《狠戾太子爆改绿茶,哭包她怂了》 第151章 往事如烟 这是他无论如何都没想到的结果。 萧璟祚就知道他不信,不过他可没有撒谎,每个字都是实话,毕竟他还要给自家孩子以身作则呢。 “不可能?怎么不可能,难道你以为我会骗你? 不信你问你大嫂,卿儿总不会跟我一起撒谎的!” 说罢。 马车里另一道身影探出来,艳若桃李的精致面容上带着一丝感伤,她捂着微凸的小腹,同萧璟聿轻轻点头,“王爷,阿祚没有骗你,茵儿……早在两年前,便拜入道宗。” 她事后得知,差点没急晕过去。 表情比起现在的萧璟聿,也不遑多让。 天地苍茫,雪粒洒落。 喧闹的周围仿佛在一瞬间变得寂静无声。 怎么会这样? 马车缓缓向前行驶,萧璟聿站在路边,眼神茫然无措。 他也不知自己是怎么回到王府的,只是一回去,便病倒了。 病了三日,期间数次烧的迷迷糊糊,连水都咽不下。 茵儿,这便是你说的,此生宁可不识吗? 出家? 怎么会出家了呢。 床边,萧宁昭担心的看着他,大声在他耳边呼唤道。 “璟聿,醒醒吧,云茵回来了。” “璟聿!你不是想见她吗?她真的回来了。” 虽说她也很震惊云茵出家一事,可这人不好歹回京了吗? 再说,出家又不是削发为尼,也不是一辈子不能成婚,他怎么就急成这样呢? 萧璟聿啊萧璟聿,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为什么要替人家做决定,而不是把选择权交给别人。 她又恼又无奈,但眼下,只希望他能顺利醒来。 国师府。 寒冬腊月,红梅绽放,淼淼茶香四散开,室内一片温暖。 窗边,猫儿四仰八叉的睡着,睡姿狂放。 旁边对坐的两人熟视无睹,自顾自的下着棋。 圆润的手指在棋盘上慢慢落下一子,对面捏着棋子,迟迟无法落定,愁得直抓耳挠腮。 “你就不能让让为师!”穿着青色道袍、已近耳顺之年,慈眉善目的女道士抬起头,看了对面一眼,嚷嚷道。 含着口中饴糖,身形清瘦的少女放下手中道经,瞄了棋盘一眼,“左右都是输定了,师父,别挣扎了。” 国师一拍大腿,面相变得赖皮,喝了口茶,飞速打乱棋盘,“嘿,你这逆徒,逆徒。” “不行,重开一局。” “累了,想睡觉。”把棋子挑出来丢进棋篓中,姜云茵摇摇头,打了个哈欠。 她今日还没有午睡呢。 “……” 怎么,看不起她的棋艺啊。 国师气的直哼哼,郁闷的往旁边一靠,性子看起来就跟老顽童一般。 “睡什么睡,一会儿她们就来请人了,我可不去。” 这么冷的天,她在府中窝着喝喝茶,看看经书不香吗? 根本不想出门啊。 “你不去我也不去。”姜云茵抬眸,嘴角一勾,语气随意至极。 国师挑眉,血气十足的脸上带着一抹理直气壮之色,“你不去?你不去谁去。 那可是你的老相好,又不是我的。” 姜云茵面不改色,将她面前的棋子也收进棋篓中,淡笑道,“师父,那之前是谁说,跟着你,就要不理俗世凡尘,抛下过往的。” 剥了个果子,国师看着面前气质清雅纯洁的徒弟,直率道,“你不懂,那都是故弄玄虚,当初为了忽悠你才瞎说的。” “……”姜云茵眼角抽搐,无法直视她。 扣扣—— 敲门声响起。 姜云茵起身开门。 国师府的小道童揉了揉发红的鼻头,对姜云茵嘻嘻一笑,“师姐,有人要见你,在茶室!” “你把人带进来了?”姜云茵眼神微闪,替他拂去肩膀上的雪。 “啊,师父说让带进来的。”小道童眼神清明,声音干脆利索的说道。 姜云茵回头看了一眼,屋中早已没了人影,她微不可察的撇了下嘴角,冲小道童点头,“走吧。” 拿起,放下,再拿起,茶室中,两道身影坐立不安,一会儿盯着茶杯看,一会儿盯着大门看,心中紧张的情绪全部彰显在脸上。 两道脚步声响起,屋中众人顿时端坐好身体,大气都不敢出。 茶室的门被缓缓推开,一道裹着宽松道袍的高挑身影迈步进入,身上的雪花瞬间被屋中热气消融掉。 姜大夫人抬起头,眼眶顿时泛红一片,赶紧拿手帕掩唇,生怕自己忍不住掉落。 她欲上前抱住她,可又怕唐突。 她的儿,长高了不少,就是瘦了,太瘦了。 怎么瘦成这样了? 三年了,她日思夜想,总算是盼到了。 “茵儿!”姜宗海站起来,眼神关切的望着她,抹了一把纵横的老泪。 他的儿啊! 姜云茵看见屋中几人时,并不意外,施了一礼后,面上带着浅笑,“几位善人有礼,小道如今名唤清云!” 姜大夫人再也忍不住,眼泪滚滚而下,上前来一把抱住她,“茵儿,娘错了!” 她这三年简直痛不欲生啊。 她的孩子,都是她的错,是她没有保护好她啊。 她太愧疚了。 后来得知她出家了消息,她更是险些晕过去。 她的女儿啊,究竟造了什么孽。 姜云茵急忙扶着她,旁边的姜云卿也用帕子揩了揩眼角的泪花,上前帮忙扶着姜大夫人,“娘,您别难过,妹妹这不是回来了吗?” 萧璟祚瞥了一眼旁边擦泪的岳丈,又担心的看着自家王妃,只是他没经历过这种场面,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们。 姜云茵抿唇,握着姜大夫人微凉的大手,声音平和的劝慰道,“娘,您别伤心,姐姐,你怀着孩子,也别哭。” 茵儿是在叫她? “茵儿,你叫我什么?”姜大夫人握着她的手,激动难耐,一边哭一边笑,神情感念。 她没有听错吧。 茵儿居然叫她娘了。 姜云茵扶着她坐下,微微一笑,解释道,“娘,我只是拜入道门,不是出家,也不用摒弃前尘往事。” 瞧她们的样子就知道想岔了。 “好,好好好。”姜大夫人吸吸鼻尖,赶紧调整了一下状况,“娘不哭,娘只是看到你太高兴了。” “爹也高兴。”旁边横插一句带着哭腔的话,姜宗海咧着嘴,眼睛通红,毫无半分朝廷重臣的沉稳威严。 姜云茵看向他,声音柔和的唤了一声,“爹!” “哎!”姜宗海高兴的难以自已,又觉得有些失态,连忙转过身去擦眼泪。 姜大夫人见状,破涕为笑,紧握着两个女儿的手,眼神万分柔和。 气氛融洽了些许。 “怎么瘦了这么多?”抚摸着姜云茵的小脸,姜大夫人唇瓣都在哆嗦,满是心疼的看着她。 “娘,我只是长高抽条了,没有瘦。”姜云茵勾了勾嘴唇,抬手给她们斟茶。 姜大夫人含泪点头,眼眸都不带转动的盯着她,“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不给家里说一声。 娘给你准备新的屋子,咱们回家里去住吧。” 马上就要到年节了,她也许久没有同女儿一起吃过饭,就盼着她回京来,能一家子坐下吃顿饭呢。 姜云茵看着自家爹娘期待的神色,微微摇头,“娘,我住在国师府挺好的。 况且后面要准备皇室祭祀和陛下登基的事宜,就先不回去了。” 姜宗海皱眉,缓了口气,“茵儿如今拜在国师门下?” 他现在都还糊涂着呢。 对于女儿突然拜入道教,又同国师扯上关系,这期间发生了什么,他们一概不知,十分迷惑。 “是啊。”说来话长,姜云茵也没有打算过多解释。 “爹,娘。你们不必为我忧心,我都好着呢。” “可是……”姜大夫人面露愧疚,忧心忡忡的说道,“爹娘觉得对不住你,想你十五岁的生辰连碗长寿面都没有给你做。 这一眨眼又是三年,你独自一人出门在外,娘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茵儿,你就搬回家住吧,只是搬回家里,其他的,娘一概不约束你。” 她太想看着自己女儿了。 家中清冷,大儿子三年前中了进士,被外派做官,大儿媳跟着一块去的,只把孙子留在家中。 老二又成日里混在军营,三五几日都不回家,卿儿嫁了人,茵儿又一直不回来。 她一个人在家中,只觉得空荡荡的,好生孤寂。 姜云茵还是婉拒了,毕竟她答应了师父,要一直跟在她身边接受教导。 但她同意了每隔几日就回家吃饭的请求。 主要是不忍她娘的眼神,还有她头上冒出来的白发。 她们老了。 子欲养而亲不待,她离开三年,她们也煎熬了三年。 不过还好,她后面应该不怎么离京了。 好歹可以时常看见女儿,姜大夫人笑了起来,心中郁气驱散了些许。 如果茵儿不同意,她都打算每日来国师府看望她了。 “对了,娘今日来,给你带了许多你喜欢的点心,都是娘亲手做的,你尝尝吧。” 姜大夫人忙拿起桌上的食盒,将里面的点心拿出来。 精致的点心摆放出来,闻着熟悉的香气,姜云茵对她们一笑,“爹,娘,姐姐,姐夫,一起吃吧,这么多我也吃不完。” 她早就戒了爱吃点心的喜好,胃口也小了。 说起来,姜云茵看了眼自家姐姐微显的小腹,想起一件事,“娘,二姐姐是不是快生了?” 妙心好像也快了。 她还得抽空去瞧瞧她们呢。 姜大夫人擦擦手,对她笑着开口,“是啊,约莫就这几日。 你三叔母说,估计会在生在大年的时候,那孩子也是个会挑日子的。” 姜云茵莞尔,拿起一块点心,先递给自家爹娘,“姐姐,最近雪大,你出门记得穿厚些。” 都快被裹成球的姜云卿扶额:妹妹,你要不要看看我再说话。 萧璟祚偷笑出了声,姜云茵的眼刀子立马飞过来,“姐夫,谁让你到处瞎说我出家了的。” 萧璟祚表情一僵,委屈的看了自家夫人一眼,吃瘪道,“我没瞎说啊,你这跟出家有什么两样。” 主要是有些人笨,说什么信什么。 姜云茵懒得搭理他,都要当爹的人了,还是一副狗性子。 又过了半个时辰,姜云茵将不舍的一家子送出府外。 上了马车,姜大夫人回头望了又望,不放心的叮嘱道,“茵儿,快回去吧,天太冷了,小心冻着。” “是啊,茵儿,快别送了。”姜宗海一脸牵绊,看着她身上单薄的衣裳,担忧得不行。 看来明日得派人给女儿多送些衣物来才行。 “好。”姜云茵微笑点头,又对他们挥挥手,然后看了一眼自家姐姐所在的马车后,这才退到台阶上去。 姜云卿见她孤零零一人站在门口,不禁又红着眼。 旁边萧璟祚护着她的腰,挤眉弄眼冲她比划了一眼。 什么? 姜云卿不解的看过去。 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停在转角处。 这是…… 她略一思索,立马就明白了。 姜云卿郁闷,越想越气,抬手就拍了他大腿上,压着声音怒气满满道,“你们萧家,没一个好东西,你不长脑子,他不长嘴。 都是因为他,才害的茵儿这样,他怎么还有脸出现。” 他们萧家不要欺人太甚。 萧璟祚赶紧拉着她的手,英俊潇洒的脸上露出一抹心疼,颇有些无助的劝慰道,“骂人归骂人,你别生气啊。 你瞧瞧你,这几天回来都哭多少次,再这样下去,眼睛都要肿了。” 姜云卿深吸一口气,瞪了他一眼,又怕被自家妹妹察觉异样,赶紧放下帘子,“你赶紧让他走,不准出现在茵儿面前。” “我?”萧璟祚指着自己,表情惭愧,“不行啊,不行啊,卿儿,他杀人不眨眼的,你也不想明天就见不到我了吧。” 重点是他同萧璟聿不熟啊,他肯定不会听自己的。 哼!姜云卿一甩袖子,简直没眼看,“出息!” “你去不去,你不去我去。” 她就不信,他敢动她一个大肚婆。 萧璟祚睁大眼睛,连忙拉着她,好声好气的安抚,“哎呀,卿儿啊,你就别操这份心了好吧,你看咱妹妹是那般没主见的人吗? 你就瞧着吧,这家伙啊,有罪受的。” 他当初那是被人暗算,这家伙,纯粹自找的,那可不一样。 姜云卿气鼓鼓的皱着眉头,“我管他有没有罪受……唔唔唔……” 捂她嘴干嘛啊,她还没说完呢。 两辆马车渐渐消失在街道转角,姜云茵脸上的笑容变淡,收回视线,刚要进去。 空气中,两声虚弱的咳嗽传来,忽远忽近,有些飘渺。 姜云茵下意识抬眼望去,一双饱含复杂情绪的黑眸映入眼帘,她面不改色的移开视线,抬脚进入府中。 大门缓缓关闭。 第152章 与君重逢 难得一日天晴,早早的,姜云茵就起床收拾,准备进宫。 今日她要跟着师父进宫去同新帝商议登基大典的事情。 这事儿得赶在年节新帝封笔前商量,才好下定诏书。 马车停在宫外,姜云茵轻松跃下马车,看看周围,拢了拢身上素净厚实的斗篷,转身去扶自家师父。 穿着崭新紫色道袍,一副仙风道骨模样的国师手持拂尘走下来,丢给她一个暖手炉。 “走吧。” 又要干活儿了,真累。 御书房中,挺着大肚,一脸恣意啃苹果的萧宁昭正由皇夫扶着散步,而旁边,太后正在一脸认真的帮她批折子。 “嘶~”萧宁昭忽然弯腰闷哼一声。 旁边高大魁梧的男人变了脸,立马紧张起来,声音洪亮道,“怎么了,是不是要生了?” “不是,她踢我来着。”摸了摸肚子,萧宁昭缓了一下,对自家夫君摇头。 这丫头太调皮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快出生的原因,最近老喜欢踢她。 皇夫宁玄晋松了口气,扶着她继续走,“肯定是你吃东西惹了她。” 萧宁昭给了他一手肘,脾气不小,“你少胡说八道,分明是你闺女袭承了你的性子,调皮得紧。” 余光中,一道熟悉的身影旁若无人的走进来。 宁太后手中一顿,看向来人,担心道,“璟聿,你何时来的?怎么不好好在王府里休息着。” 他身子还没见好,大冷天的,出来做什么。 “咳咳!”忽冷忽热之下,萧璟聿咳嗽了两声,一脸无所谓的开口,“母后,我没事。” 萧宁昭当然知道他来做什么,她迈着嚣张的八字步走过来,讥诮道,“有些人啊,现在是命也不要了啊。” 如此这般是给谁看,又能如何。 萧璟聿垂眸,憔悴的面容格外苍白,身子也消瘦的厉害。 萧宁昭无奈,赶紧让人抬椅子来,“不过不是我这个姐姐说你,你自己看看你现在这样,跟鬼似的,风一吹就能飘起来。 你觉得人家小姑娘见了,能对你……心软…” 说实话,这应该是她弟弟最丑的时候了,眼眶凹陷,脸色苍白,双目无神,她要是云茵啊,看都不带多看一眼的。 萧璟聿自然知道,所以他并没有打算出现在她眼前。 萧宁昭话音刚落,掌殿女官就走进来禀告,“禀陛下,国师和清云道长求见。” 萧宁昭点头,看向旁边的纸片人,给了他一个眼神。 还不赶紧躲起来,愣着做什么。 时隔三年,当萧宁昭和宁太后再度见到姜云茵时,神色如出一辙的惊讶。 变化真大啊! 之前娇娇软软,身形玲珑的小姑娘,如今已经变成了气质内敛,通身清冷围绕的大姑娘了。 而且从她眼中,她们看不到一丝半点的七情六欲之色。 完了! 母女二人心中一咯噔,真一心入教了。 “国师免礼,清云道长免礼!”萧宁昭回过神,赶紧抬抬手,又让人搬来椅子和茶水。 萧宁昭扶着肚子坐在姜云茵对面,对她开怀一笑,眼角瞥了她身后屏风处快要冒出来的人一眼,轻咳两声,“国师,清云道长,请喝茶。” 随后,几人商议起明年登基大典的事宜。 姜云茵端着茶杯,总觉得暗中有一道若有若无的视线在盯着她看,怪别扭的。 她低头,抿了一口茶水,若无其事的坐着。 待商议完正事,几人又闲聊了几句,国师便要带着姜云茵离去。 萧宁昭瞧着暗处快要按耐不住的人,不争气的斜了他一眼,连忙开口。 “清云道长留步。 兕儿许久没有见到你,前些日子还跟我提到你,你今日可空吗? 不如趁这会儿,抽空去看看兕儿。” 若不是看在她那不争气弟弟快要碎掉的份上,她绝不可能出言相帮。 罢了,只此一回。 姜云茵迟疑了两秒,转头看向自家师父,见她点头后,才同意下来。 偌大的皇宫中,如今只住着几位主子。 宁太后嫌慈宁宫晦气,又偏僻,所以还住在以往的凤藻宫,而萧兕儿就住在她旁边的宫殿,距离极近。 行走在陌生的宫道上,前面带路的宫女不疾不徐,身姿平稳,下雪天都没有影响她半分。 姜云茵目不斜视,很快就来到萧兕儿的宫殿。 对于她的突然出现,萧兕儿开心极了,丢下手里的笔就奔向她,“姜姨!” 她竟还记得她?当初她出京时,她才四岁呢。 姜云茵意外的笑了笑,对她行了个礼,“贫道不敢当,公主唤贫道清云即可。” 萧兕儿努努嘴,对她摇头,又围着她转了两圈,挠挠头,“姜姨,你怎么变成道士啦?” 那舅舅岂不是要当和尚啦? 姜云茵笑笑,眼中带着亲和之色,“公主,拜入道门,自然就成道士了。” “当道士好玩儿吗?”萧兕儿眼神发亮,又拉着她往宫殿里走。 “当道士不是用来玩儿的,但也颇有一番独特体验。”姜云茵坐下,心平气和的跟她解释着。 “姜姨,你怎么现在也文绉绉的,我听了头疼。 你给我说说其他的事儿吧,京城外面风景好吗?有什么稀奇的东西没?”萧兕儿缠过来,挽着她的手,嬉皮笑脸的询问道。 于是,姜云茵就给她讲起京城外风光人文。 萧兕儿越听越入迷,眼睛也越发明亮。 她也想出京去玩儿,可爹娘肯定不会同意的。 唉,这可就为难了。 只是……她瞄了一眼姜云茵,圆溜溜的眼睛满是古灵精怪,“可是,姜姨,你看起来很不开心啊。” “是因为舅舅惹你生气了,所以你才离开了这么久吗?” 啊?姜云茵诧异的挑眉,看着她纯澈清明的眼睛,肖似某人的眼中带着些疑惑。 姜云茵摇摇头,微微一笑,“公主说的是何人,我不认识。” 萧兕儿扁扁小嘴,伸手指向门外,“姜姨,就是舅舅啊。” 怎么会不认识呢,都在门口站半天了。 姜云茵转头看去,脸上笑容一顿,嘴角弧度都收敛了。 她站起身,朝门口行了个礼。 “见过王爷!” 萧璟聿呆呆的望着她,见她已然梳起刘海,露出一张娇艳惊人的面容,然而过分清冷的眉眼又使得她多了一丝沉稳,并不会显得俗媚。 袖子下的手动了动,他嘴角上扬,努力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些,“茵……茵儿不必多礼。” 姜云茵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只是友善提醒道,“贫道清云,王爷莫要叫错了。” 萧璟聿脸色一僵,心中说不出的苦闷,“我…记得了…” 这几个字,几乎是他咬着后槽牙蹦出来的。 姜云茵礼貌点头。 然,两两相望,并无任何可以言谈的话语。 姜云茵还是转身,继续和萧兕儿说话。 萧璟聿连自己被忽视,心生委屈,默默走进来,找了个位置坐下,就这样看着她们俩说话。 许久未见,他贪婪的盯着她的身形,目光逐渐变得幽深,却也没有侵略性,只是无尽的懊悔和内疚。 听着她温温柔柔的声音,他心中的不安也逐渐抚平。 萧璟聿来时,姜云茵已经和萧兕儿说的差不多了,所以没过多久,她便准备告辞。 出了萧兕儿居住的宫殿,姜云茵准备进宫去。 身后,萧璟聿快步追上来,与她并肩,侧目看向她,眼神忐忑。 “茵……清云道长,我送你回国师府吧。” 姜云茵脚步一顿,空中纷纷扬扬的雪花落下,寒风吹动她斗篷上的皮毛,淡然的眼神落在他身上,“王爷请留步。” 说完,她又继续往前走。 萧璟聿亦步亦趋,声音沉闷道,“下雪了,路面湿冷,容易湿了鞋袜,加上京中年节人来人往,国师府又不在皇宫旁,还是我送你吧。” “不必了,王爷。 有人在宫门口接小道的。”姜云茵头也不回的说道。 师父可不会抛下她。 大雪模糊了眼前的景象,高挑的身影一步步,平平稳稳的走向前方,也渐渐消失在他眼前。 他就这样被留在了原地。 咳咳咳。 一阵无力的咳嗽传来,震得他五脏六腑都在疼。 理亲王府。 窗外风雪肆虐,屋中温暖如春。 饭桌上,郭妙心不停的给姜云茵夹菜、盛汤,忙得跟个小陀螺似的。 姜云茵喝了一口她亲自熬制的药膳粥,眼尾带着些许无奈,摁住她还要给自己冒尖碗里夹菜的行为,“好了,妙妙,你歇歇吧,我有手,可以自己来的。” 让一个孕妇照顾自己,她怎么吃的安心。 郭妙心摸摸自己的肚子,伸手没好气的捏了一把她瘦消的脸蛋,“你快别说话,赶紧给我吃啊。” 怎么能瘦成这样呢。 她们认识这么多年了,没见过她这么瘦的样子。 心疼死她了。 京城外面难道食不果腹,没得吃吗? 太让她生气了。 这时,下人又端着两道菜送上来,姜云茵看着满满一大桌饭菜,微微蹙眉,“够了,我吃不完这么多的。” “倒是你,多吃点,你现在还怀着孩子呢。” 郭妙心睨了她一眼,“当初是谁说会照顾好自己的。” 姜云茵呵呵一笑,赶紧低头扒拉饭菜,余光又瞥见她过分隆起的肚子。 “妙妙,你这肚子……” “哦,是双胎。”郭妙心往口中送了一筷子青菜,说的云淡风轻极了。 咳咳…什么,双胞胎? 姜云茵眼睛亮了亮,“真的?到时候给我一个玩玩儿可以吗。” 郭妙心斜了她一眼,表情微妙,“给?你这脸皮哦。 自己生去吧。” 她倒是舍得,就是孩子爹估计不肯。 姜云茵伸手碰了碰她的肚子,又有些担心的皱眉,“可是……” 郭妙心捏捏她的手,展颜一笑,“我懂,不过我这俩都是女儿!” 她专门配的生女秘方,绝不会生出儿子来的。 她也不忍心生儿子出来,眼睁睁看着他受诅咒身亡。 不能,萧氏一族的诅咒仍没有得到破解。 这样啊,姜云茵表情淡定,一下子就懂了她的意思。 但其实…… “妙妙,不用担心,师父已经找到了解除诅咒的办法。 再有三五年就能破解这个诅咒。 所以就算生儿子也没什么的。” 郭妙心喝了一口汤,跟她唠起家常,“无所谓,反正后面还要生的。” “啊?你还要生?”单身萌妹一脸震惊。 姜云茵歪了歪头,素净到只有一根簪子固定的发髻瞧着松松软软,让人忍不住想要触碰。 郭妙心挑眉,十分淡定的开口,“对啊,我哥又不成婚,我爹娘还指望着我肚子里的孩子继承家业呢。 然后我王府还需要继承人,我都给璟誊商量好了,若是身子好,就生他个三四胎。” 姜云茵暗戳戳的瞥了她一眼,抿着嘴角佯装生气,“那你生这么多,都不能送一个给我吗?” “……”郭妙心捂着肚子,警惕的看着她,匪夷所思道,“你这丫头怎么越来越不讲理了。 你以后也会有自己的孩子的。” 怎么就扒拉着她一个人的孩子要。 “我哪会有什么孩子啊。”姜云茵一脸茫然的摊摊手,眨巴眨巴自己水灵灵的大眼睛。 郭妙心嗔了她一眼,捏捏她的下巴,调侃道,“你又不是出家,我知道你可以成亲生子的。 再说,你跟摄政王不是……” 姜云茵一脸惊恐,赶紧打断她的话,“打住,你听谁说的,我跟他又不熟,不会往来了。 而且他现在又老又丑,也不是我喜欢的类型了。” 房顶的暗卫默默憋了口气,想着自家主子听到这话时,估计真的会碎吧。 郭妙心眼神乍亮,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使劲摇晃起来,兴奋道,“不喜欢?不喜欢好啊。 你不知道,今年的探花郎,长得白白净净,可俊了。 我多看两眼,萧璟誊就瞪人家。 改天有机会,我带你去见见,你肯定会喜欢的。” 姜云茵莞尔,爽快答应下来。 好姐妹啊。 暗卫:……她就不该在屋顶的。 在理亲王府吃过午饭,陪郭妙心待了一下午,姜云茵又要往姜家而去。 她答应了今晚回去吃饭。 姜家早已不在之前居住的宅子,新的府邸倒也好找。 姜云茵撑着伞,一个人慢悠悠的行走在街上,身后不远处,绰着一道颀长的身影。 第153章 归家团聚 街道有人除雪,倒也不难走,只是有些许湿滑,一不小心就会溜一脚。 姜云茵只顾着看左右的店铺,一不小心脚下就打滑了,她心里发紧,这时,一只手及时伸过来扶住她。 预料之中的屁股墩并未到来,她松了口气。 “……” “小姜,真的是你啊。” 她站直身体,转头看去。 来人身形瘦高,周身气质温润,外貌白净俊朗,头戴青玉冠,拢着狐皮斗篷,笑起来时嘴角还有两个不太明显的小梨涡。 少年意气风发,煊赫张扬,像世间所有信徒一般,对神明献上他的赤忱。 姜云茵晃了下神,意外挑眉,思索了一下,“……潘颂文?” 她差点没认出来,这小子,怎么变化这么大。 都说女大十八变,他这怕是有八十变了。 “是我啊。”潘颂文憨厚一笑,勾起嘴角,眼神中充满惊喜的光芒,“我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呢,不曾想,真的是你。 你何时回来的?怎么一个人在街上?去哪儿,我送你。” 姜云茵一笑,打量了他一眼,“方才多谢。 不过不用了,我去姜家,转角就到。” 哦!潘颂文遗憾的撇了撇嘴角,还是积极道,“那我陪你走过去吧。” 他说着,眼神落在她过分朴素的衣服上,略微皱眉,“小姜,你为何穿成这样?” 姜云茵领着他往前走,轻声解释道。 身后不远处,一只伸出的手僵在半空,雪花飘来,融化在掌心。 萧璟聿慢慢缩回手,呵出一口浊气,微凉的眼神落在前面一高一矮两人身上。 真刺眼啊! 不过看着真配,年轻气盛的郎君和娇俏少女,确实要养眼得多。 握紧拳头,他眼中满是锐利的光芒。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不会放弃的。 “去查查此人!” 这人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姜府。 厨房里忙的热火朝天,姜大夫人将亲自炖了汤,叮嘱好厨房的下人后,赶紧回屋换了身衣裳。 可不能带着一身烟熏火燎的味道去见茵儿。 姜承硕正在厅堂逗弄大侄子,姜云卿坐在旁边绣花,一脸含笑。 兄妹二人不时往门口望去,盼望的眼神如出一辙。 “来了,来了!”姜云卿的婢女冲进来,兴冲冲的蹦哒道,“三姑娘回来了。” 姜承硕立马抱起侄子,来到门口迎接。 姜宗海领着自家女儿进了前院,一边走一边同她介绍着,语气轻快不已。 “茵儿!” “姑姑!” 洪亮的声音和奶气的声音同时响起,姜云茵抬头看去,就见自家二哥抱着小侄子,一脸开心的站在门口迎接她。 “二哥!” 姜承硕爽朗一笑,仰头遮住眼底的感伤,对她点点头,“快进来,茵儿。” 三年不见,出落得越发漂亮了。 姜承硕怀里的小男孩儿冲她伸出手,可爱的请求道,“姑姑抱!” 姜宗海瞧了一眼小孙子,伸手摸摸他脑袋,“嘿,这小子,从没这样黏糊过。” 今天头一次呢。 姜云茵莞尔,伸手将他抱过来,“小珩儿真聪明。” 姜立珩窝在自家姑姑怀中,呆萌的小肉脸泛起一丝羞涩,揪着她的衣襟,把脑袋埋在她肩膀上。 众人被他逗乐了。 听见笑声,姜大夫人迈步进入屋中,脸上露出一抹欣喜,眼神热切的看向自家小女儿。 “茵儿!” “娘!”姜云茵点点头。 一家子坐下来聊起家常,时间尚早,姜大夫人又带着姜云茵去给姜家二老请安。 过去的事情,谁也不愿提起,这三年来,难受的不止姜大夫人一人。 姜老夫人泪眼婆娑,布满皱纹的脸庞上带着怜惜,拉着姜云茵就不肯松手。 她孙辈虽多,可亲孙女也才三个。 卿儿、柔儿都出嫁了,只剩这一个,孤零零的,想想就让人心疼。 姜云茵耐着性子陪自家祖母说了一会儿话,等到晚饭时,她又见到了许久未见的二叔一家。 “二叔,二叔母,三哥,四妹妹!” 姜二夫人看着眼前气质高洁清冷的貌美少女,眼中划过一抹不可置信之色,唇瓣嚅了嚅,想说的话还是没能说出口,只是讪讪一笑。 从前的茵儿,早就变得陌生了。 姜承安很是开心,对她眨眨眼,一如往昔。 姜云澄如今还没出嫁,去年许了人家,但又碰上对方守孝,要迟一年出嫁,仍旧待字闺中。 她看着穿着过分朴素的姜云茵,眼中划过一抹轻视,可又有些害怕,规规矩矩的叫了一声姐姐。 倒是姜二爷,性情中人,一见姜云茵就忍不住伤心,不停的给她赔礼道歉。 还是茵儿好啊,他从前感受到的父女之情,孺慕之爱,都是茵儿给予他的。 逢年过节的礼物,生辰时的寿面,夏日防蚊虫的香囊,冬日的手套护膝…… 现如今找回来的女儿,十指不沾阳春水,什么都不会,也什么都没表示过。 她口口声声说着让她们补偿她,却从未对她们有过丝毫的侍奉孝敬。 唉!罢了,都是命啊。 饭桌上,姜老爷子和姜家大爷开心的多喝了两杯,姜云茵则是受到了自家娘和姐姐的特别关照,筷子都不用伸出去一下,眼睛所多看两秒的菜,下一秒就会出现在她碗中。 气氛融洽与否,她不太能感知,但她现在对这些东西也无需多关注。 吃过饭,休息了一会儿,二房起身离开。 姜大夫人又带着姜云茵去看给她准备的院子。 崭新的房屋一看便知重新修葺过,亭台楼阁,翠竹绿叶交相辉映,在冬日,倒也十分打眼。 屋中装潢还是同她以前的屋子一般低调,只是瞧着宽敞明亮了很多,细微之处透着布置者的细腻心思,而且竟然还有给猫狗准备的小屋。 姜大夫人站在屋中,瞧她也不说满意,也不说不满意,心中有些忧虑,“茵儿,还有三日便是年节,你回家来住吧,家中一切都有的,无需你操心。” 姜云茵想了想,视线落在屋中妆奁上,看着那一排排摆放出来的首饰,她嘴角扬了扬,“娘,我还要陪师父修行,就不回来了。” 姜大夫人眼神落寞,无奈的揪着帕子。 若她早一步发现茵儿是她的女儿,是不是就不会变成现在的局面? 辞别父母,姜云茵扶着姜云卿一并往外走。 姜云卿今日也只是过来吃饭,不会在姜家住。 她提出送姜云茵回去。 姜云茵没有拒绝。 出了姜家,车夫驾车过来,姜云茵先扶着自家姐姐上了车。 她看着黑漆漆的周围,忽然,不远处转角,一道鬼魅般的身影撞入眼中。 身影一动不动的站着,五官隐匿在夜色下,忽明忽暗,他身上只穿着单薄的天蓝色锦袍,也不撑伞,以至肩上和发间落满了雪。 烛火昏黄的照在他身上,一张冻的青紫的脸露出来,唇色极其苍白。 姜云茵不解的望着他。 非要这样做吗? 有何意义。 她也只是多看了一眼,然后快速钻进马车中。 车门一关,视线隔绝。 马车行驶过,雪地中的身影再也撑不住,骤然倒塌。 次日。 姜府隔壁,姜家三房独居府邸中。 一盆盆热水被送进屋中,来往的下人打起十二分精神,生怕耽误正事。 门口站着的几道身影个个面露焦灼担忧之色,尤其是扒在门缝处往里偷看的高大男人,额角冷汗不停往下滴。 孟毅掐着掌心,喉咙发干的冲里叫道,“阿柔,你别怕啊,我就在外面呢!” 姜三夫人在后面来回踱步,脸都急红了,口中念叨着,“这都进去两个时辰了,怎么还没生啊!” 祖宗保佑,柔儿一定会母子平安的。 姜三爷搓着裤腿擦干,往日战场上都不发怵的男人如今腿都在哆嗦。 屋中,姜云柔满头大汗,紧紧攥着床单,痛苦的仰头大叫。 “孟毅,你给我死进来,我害怕,我生不下来。” “啊——” “娘,我好疼啊!我不生了!” 华明书见自家哥哥木头似的呆愣在原地,就跟被吓傻了似的,赶紧抬起一脚踹在他屁股上,直接把他踹进屋子里,“没听见我嫂嫂叫你吗,快进入啊。” 能不能有点用。 姜三夫人也想跟着进去,被赶来的姜大夫人拦住。 柔儿打小被宠着长大,生产不比旁事,若是三弟妹进去,见了那血腥场面又哭又喊的,柔儿不得分心吗。 有她那侄女婿在里面就够了。 “啊—”姜云柔的叫声接连传来,姜三夫人心肝儿都在发颤。 “不行啊,大嫂,我得进去,我得进去。” 她听不得柔儿这样遭罪的声音。 这跟要她的命有什么两样。 姜大夫人正犹豫呢。 然而就在这时,屋中传来一道响亮的婴孩啼哭,差点没把房顶都给震破了。 “生了,生了!” 姜三夫人听到里面的声音,瞬间喜极而泣。 “柔儿,柔儿你没事吧?” 老天保佑,老天保佑,她的儿一定要平平安安的。 姜云柔咬着自家男人的胳膊,感觉肚子一空,有什么东西滑出体内后,狠狠松了口气,调整了一下状态,中气十足的冲外面大叫,“没事,娘,我好着呢!” 刚才真是疼死她了。 唔,不对,现在也疼。 一滴接一滴的眼泪落在她脸上,她以为屋顶漏雨了,忙抬眼看去。 往常在军中骨头断了都不带吭一声的男人此刻满眼含泪,抓着她的手,比她还哭的惨,“不生了,阿柔,我们再也不生了。” 简直没眼看。 不过……姜云柔心里甚是温暖,嫌弃的瞥了他一眼,“别哭了,好丑,看你儿子去。” “啊,不对,不对,你别看。你不准看。 娘说了,孩子第一眼一定要让家中长得好看的人看,你让明书或者大伯母看。 茵儿来了没有,你让她看更好。” “……”他好歹还是亲爹呢。 抹了把眼泪,孟毅给她擦擦汗水,在她脑门响亮的亲了一大口,倒是一点不嫌弃。 姜云柔微微咧嘴,嗔了他一眼。 姜云茵来时,正好赶上孩子被抱出来,理所应当的就落在她手中。 六斤重的大胖小子抱着跟抱棉花似的,姜云茵小心翼翼的抱着,看着跟自家二姐姐相似的眉眼,眼神柔和万分。 咂咂嘴,包裹严实的大胖小子被众人挨个抱了一番后,回到亲娘怀中开始喝奶。 屋中还残留一丝血腥味,姜云柔脸色尚且红润,但也能瞧出她刚才费了多大的劲儿才把孩子生出来,嘴唇都咬破了。 姜云茵跟着自家娘和三叔母走进去,在看到自家二姐姐时,脸上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 姜云柔倒不是刚见到姜云茵,她回京那日,她还亲自去城门口接的她,又一起吃了饭。 所以这会儿并不激动,只是和她们有一搭没一搭的交流着。 待姜云柔和孩子睡下,姜云茵她们才起身离开。 姜府门口点燃了炮竹,以庆祝自家添丁之喜,红鸡蛋也早就备下,往四邻八舍送去。 揣着怀里的鸡蛋,姜云茵回到国师府。 只是她前脚刚回府,后脚就被小道童叫住。 “师姐,师父让你去一趟摄政王府。”小师弟清环拿着书,一本正经的说道。 “嗯?去哪儿?”姜云茵没听清,把怀里的鸡蛋递到他手上。 小师弟一笑,握着温热的鸡蛋,跟她解释道,“是摄政王府,师父先前已经过去了,让你也去。 我听来请的人说,是摄政王不太好,昏迷许久都不见醒。” 姜云茵抬头看了看天色,微微蹙眉,“师父也去了?” 小师弟一边剥蛋壳一边点头。 好吧。 姜云茵没办法,只得过去。 摄政王府的人就跟都认识她似的,她还没开口说明来意,就被引了进去。 要不是真瞧见了自家师父的身影,她还以为这是什么新的陷阱。 这会儿她师父不仅在,就连太后也在。 两人正在说话,看太后愁眉不展的模样,就知道事情棘手。 “小道见过太后娘娘!” 姜云茵礼貌行礼。 太后转过来,噙着泪的眸子中满是欲言又止的味道,她看向姜云茵,嘴角动了动,轻抬手。 第154章 止步于此(终章) 国师也转头看来,跟太后说了两句后,就带着她进了萧璟聿的卧房。 床上,男子一动不动的躺着,屋中的炭火烧的极旺,可即便这样,他身上都还盖着三四张厚厚的被子。 浓密的剑眉下,双目紧闭,高挺的鼻梁宛若拔地而起的俊峰,薄唇上没有半分血色,若不是还有呼吸,恐怕都会被当做死人。 姜云茵看了看他,也只是多看了两秒就收回视线,“如何,师父?” 此时屋中没有外人在,国师端方飘渺的气质骤然褪去,变得散漫,好似街头八卦的妇人一般,斜了她一眼,“还能怎么样,要死不活的。” “???”那是要死还是要活啊? 姜云茵表情仍旧十分平淡,“他听不见吧。” “听不见,你就放心吧,跟个将死之人没什么两样。”国师挥挥袖子,坐在床边开始给萧璟聿察看身子情况。 她一边察看一边用眼角余光盯着自家徒弟,见她就跟陌生人似的杵着,眼神要多疏离淡然就有多疏离淡然,好似全然不认识床上这人一般,她不禁感到奇怪。 “不是……你就不担心?” “师父不会让他死的。”姜云茵转过身去,拿出袖子里的东西摆放出来,开始动手调制。 况且他还有圣灵珠在身上,死不了的。 国师一看看穿她的想法,嘴角扯了扯,开始睁眼说瞎话,“他想死难道我能拦得住,这是心病。 心病还需心药治,若不及时救治,就算有圣灵珠在,也无济于事。” 当然,也不全然是瞎话。 “那又怎样。”姜云茵把手中调制好的符水递过去,扬起一抹假笑,“师父,您就别瞎操心了好吗? 人各有命,生死自负。” 她又不是神。 国师纳闷,搔搔头,将手中符水不太优雅的给萧璟聿灌下去,“人各有命? 那你当初还费尽心思找圣灵珠救他做甚。 就知道嘴硬心软。” 不过这摄政王的身体也太虚了吧。 也不知是不是上年纪的原因,三天两头就晕。 如此看来,也并非良配。 姜云茵擦擦手,皱了下眉,不知该说什么好,“……此一时彼一时。 当年喜欢不代表现在喜欢。” 她承认,她当初是想救他的。 可今时不同往日,时间会改变,人的内心也会改变。 现在的他,于自己而言,只是个陌生人,哦,或者算半个同事。 国师还是一脸八卦的样子,看了眼面色逐渐红润的人,站起身,走到水盆前净手,“三年之期即将结束,你确定不跟他好好解释解释?” 难道命定之人也会分离? 不靠谱! “师父!”姜云茵略微郁闷的看着她,试图错开话题,“差不多就回去吧,我今日还没做功课呢。” 三年之期啊…… 这不禁让姜云茵的思绪回到三年前。 三年前她们抵到南疆圣地,圣地中有可以令狗哥起死回生的神药,也有可以化解萧氏诅咒的圣灵珠。 意外的是,姜云茵在哪儿见到了一个人。 狗哥的娘亲。 她在南疆圣地苦修二十余载,终于成为圣地的长老,拿到了神药。 可她不同,无人帮她,她必须要用同等价值的东西去交换圣灵珠。 那时她能想到的东西,便是她的预知能力和巨力。 没想到圣地的人同意了。 她们想让她用预知能力交换圣灵珠,就在她们准备抽取她能力的时候,师父出现了。 她问她,愿不愿意跟着她修行,这样就可以免于被抽取预知力的交换行为。 只需跟着她修行三年,也可以拿到圣灵珠。 她不愿意欠谁人情,可狗哥的娘亲说,抽取预知力有可能会让她的神智变得紊乱,六亲不辨,五谷不分。 于是,她便同意了。 后来她才知道,这人是大夏的国师。 至于师父拿什么东西换取的圣灵珠,她一概不知,但萧璟聿确实是活了下来。 思绪回笼,姜云茵看了一眼床上的人,目光忽又触及屋中摆设,熟悉的摆设和熟悉的物件让她下意识拢眉。 但是,没有意义。 退出房间,姜云茵听到了极轻的一声呼唤,她并未回头。 年节至,街道外传来炮仗肆掠的声响。 姜云茵翻了个身,从暖和的被窝里坐起来。 国师府安安静静,一个人都没有。 姜云茵梳洗完,坐在窗边借着日光做早课。 “喵~”摇晃着半截尾巴,雪地里多出几串梅花印子。 一只白猫跳上窗台,灵性十足的在窗户边的垫子上擦了擦脚,才蹦进屋中。 抖擞皮毛,白猫慵懒的伸个腰,然后跳进姜云茵怀中,精准的躺下。 “汪….汪……” 屋中的狗也起床了,嘤嘤嘤的撒娇叫了两声,可实在跟它庞大的体型不相符。 出去撒个欢,标记一下,然后再回来吃早饭。 小狗的日子简直不要太幸福。 屋中温暖一片,只有书页翻动的声音,姜云茵挠挠汤圆的小下巴,“元宵呢?没跟你一起回来?” “喵~”不知道。 姜云茵轻笑,抬头看向窗外。 她那不靠谱的师父,昨日忽然想起要去终南山访友,带着小师弟走了,把她一人丢在国师府。 她又不想回姜家去,索性就待在国师府,一个人安静的过几日也好。 窗外红梅探进屋中,寒风席卷,姜云茵却不怕冷,随手又翻了一页书。 身旁,炉子上的水壶开始沸腾,她放下书,取来茶叶,开始泡茶。 隔着院墙,街上小孩儿撒欢的声音传来,姜云茵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眉头舒展开。 中午,姜家和逍遥王府、理亲王府都派人送了热菜和点心来,还有她的……压岁钱,也一并送了过来。 姜云茵一一收下,然后将自己给她们准备的平安符让下人帮忙带回去。 下午,她抽空贴了国师府的新年对联,然后又给猫猫狗狗做了一顿丰盛的饭菜。 趁它们吃饭时,她铺开画纸,饶有兴趣的给它们作画。 落下最后一笔时,屋外天色渐暗,嬉笑声也逐渐远去,周围一点点变得寂静。 与此同时,清晰的敲门声传来。 国师府并不大,也不分前院后院,府中就住着姜云茵、国师、清环,以及三个下人。 今日府中只有姜云茵一人,开门之事无人代劳,她只能亲自前去。 这么晚了,谁还来国师府? 她披了件斗篷,打开门出去。 雅虎立马不吃饭了,哒哒哒的跟上来,昂首挺胸,做出一副恶犬模样。 姜云茵笑着看了它一眼。 大门打开一条缝隙,姜云茵意外的看向来人,街道上,灯火阑珊,眼前人的眼神倒是分在明亮。 “王爷有事?” “清云道长没回家?”萧璟聿站在门口,怀中不知抱着什么,对上她冷清的神色,亦明知故问。 “府中无人看顾,我留下看家。”姜云茵声音清浅道,面色极为平和,也没有要让他进来的意思。 这么晚了,他怎么在这儿。 “王爷若无事,便早些回家吧。” 她没功夫跟他闲聊。 说罢,她就要关门。 一只大手猛地撑住门框,骨节修长的手指用力,手背青筋都凸现出来了。 “道长且慢!” 他微微一笑,说着从怀里抱出一只肥硕的橘猫,“我在街头瞧见元宵被炮仗吓到了,找不到回家的路,想着将它送回来。” 姜云茵看着躲在他怀里的元宵,担心的扫了一眼,“多谢王爷。” 她没有径直去抱,只是伸出手,想让他将猫递过来。 萧璟聿摸摸元宵柔软的毛,失落的眨眨眼,将它递过去,“元宵很乖巧,知道我是它爹,竟也没挠我。” 姜云茵抱过猫,身形犹如风中飘摇的绿竹,声音也清冷寥寥,“王爷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有些事,她不挑明,已经足够给他颜面了。 “难道不是吗?”萧璟聿推开门,堂而皇之的越过她走进去,“这是事实,永远不会改变。” “我知道清云道长今日只有一人在府中,可今日年节,一个人太孤寂,我备了些薄酒和饭菜过来,陪清云道长一块守岁!” 姜云茵歪了歪头,不懂他为什么能这样理直气壮,也不知他从哪儿看出自己孤寂。 “王爷,不请自来的,可不是客人!” 她有些不悦,抱着元宵跟上他的步伐。 萧璟聿就像回到自己家一般熟悉,大步向前,身后厨子和下人也跟着走进来。 姜云茵一人,当然无法阻拦他们。 萧璟聿顾左右而言他,话语恳求,“清云道长赏个脸吧,我已经三年不曾过年节了。” “而且我来时,同国师说过,她也同意了的。” 两日没见而已,他就精神抖擞,一扫病态,姜云茵站在院子里,抱着猫看向他。 灯火映照下,他的轮廓格外明显,当他转身时,背着烛火,昏暗的面容上透露出一丝脆弱之态。 但转瞬即逝。 天空纷纷扬扬的飘起了大雪,怀中肥猫动了动,喵喵两声。 她听见自己说,“王爷请自便,我就不陪您了。” 他爱在国师府干嘛就干嘛吧。 姜云茵转身走向自己的房间。 “茵儿,你还欠我一个条件!” 他说。 不知她还记得吗? “陪我用顿饭吧,就一顿!” 国师喜欢用矮几,所以国师府吃饭喝茶的桌子也都是矮的。 姜云茵放开怀里的猫,跪坐在萧璟聿对面,看着面前桌上一点点摆放满香味扑的饭菜,又摆放好碗筷。 饭菜量不多,但胜在丰富,大大小小的碗碟加起来有十几盘,全都是她爱吃的菜色。 屋中燃着炭火,萧璟聿褪了大氅坐下,衣服穿在他身上空荡荡的,消瘦的面庞比之前几日还要清减几分,都快挂不住肉了。 若非他五官生的好,恐怕看起来就跟骷髅没什么两样。 面前的饭菜都是刚出锅,几步路就端了上来,所以热气腾腾,还冒着白烟。 萧璟聿勾唇,先动筷,给她夹了一只剥好的虾过去。 周围的下人都极有眼力的退了出去,屋中只剩她们两人。 桌上,刚折下来的红梅还散发着幽幽清香,借此点缀食物,倒也别有一番韵味。 姜云茵理了理袖子,拿起筷子,在他殷切的眼神中,夹起碗中的虾,送入口中。 熟悉的味道在口腔蔓延,比起以往的味道,更胜一筹。 只是…… 她放下筷子,目光看向半掩的窗外,大雪纷飞而至。 “王爷,想说什么就说吧,” 萧璟聿捏着筷子的手一紧,轻笑道,“先吃饭吧,一会儿守岁时,我再同你说。” 姜云茵蹙了蹙眉。 萧璟聿倒是积极,不停的给她碗里夹菜。 “茵儿快吃吧,不然一会儿凉了。” 姜云茵垂眸,看了一眼桌上的饭菜,不再动筷。 “你自己吃吧。” 南疆湿冷,在南疆三年,她的口味早已改变,从前喜欢的食物也不再那么能接受。 萧璟聿手一顿,明显能感受到她的拒绝之意,试探的问,“茵儿不喜欢?” 姜云茵抬头,对他微微一笑,“太清淡了,不过我也不饿,无妨!” “我重新去回锅!”萧璟聿有些慌张的起身,没想到会这样。 是他想少了,只记着她从前的口味,忽略了现在。 不过没关系,重新做一份也可以。 姜云茵摁住他的胳膊,摇摇头,轻声道,“不必了,这些食物味道在此刻最佳,若是回锅,要么变老,要么混杂,就这样吃吧。” 萧璟聿身子微僵,视线落在她手上,惭愧不已。 “对不起,茵儿,是我没有打探好你如今的口味。” 他只是听暗卫说,那日她在理亲王府,四弟妹给她做的饭菜她都吃下去了,就选了些她最喜欢的。 姜云茵收回手,不在意的夹起一根青菜,“王爷,别叫我茵儿了。 您也不必如此! 不过一顿饭而已。” 萧璟聿笑容一僵,嘴角弧度耷拉下来,直白道,“可若唤你清云道长,那未免太生疏了。” “可我们本来就不熟!”姜云茵一脸平静。 “不熟?我们定下了婚约,写了婚书,只差一步就能成亲了。”萧璟聿按捺住自己的情绪,尽量不让自己看起来太过激动,以免吓到她。 可她怎么能说他们不熟呢? 明明……明明从前她们那样亲密… 姜云茵没有否认,可这又如何? 她盯着萧璟聿的眼睛,眼中风平浪静,就好像在讲述旁人的故事一样镇定,“王爷,信是亲自送到您手上的,选择也是你自己决定的。 熟与不熟不用我多说了吧。” 她知道,有些事情今夜要给他说清楚的,她也没打算遮遮掩掩。 过去的事情,何不就让它过去。放下才是最好的选择。 萧璟聿按着桌角,隐隐有些激动,眼神惊乱的解释道。 “可我不知你会离京,也不知姜家发生的事情。 若我知道事情会发展成当初那样,我一定不会推开你。 我后悔了。 我承认,我没办法接受失去你的痛苦,是我高估了自己。 我以为自己可以的。 茵儿,是我糊涂,是我愚昧,都是我的错。 你别这样对我。” 姜云茵没有说话,甚是平静的盯着他。 许久后,她才想好自己应该说什么,“王爷,说完了吗?” 没有,当然没有。 他还有好多话想同她说,想问问她这些年过的怎么样,想问问她经历了什么。 太多话太说了。 萧璟聿不安的心跳动着,隐约觉得后面茵儿说的话会令他更加无法接受,可他没办法逃离。 他已经让她失望过一次了。 不能有第二次。 姜云茵拨弄碗中的青菜,浑不在意的说道,“今日让你进府,是看在您摄政王的身份上,而并非我们俩的过往情分。 当初的话,若非有意遗忘,我也该想不起来了。 只是我没有忘,同样也希望您没有忘。 无论是谁做出了什么样的选择,就要接受什么样的代价。 在您说出那番话之前,我想,您心中也应该做好了准备。 如今这样,又是做给谁看?” 她已经将他从自己的世界中剔除。 再没有重来一次的勇气。 他也不必如此。 “您从前性子果敢,何时变得这样优柔寡断。 若您信守承诺,我还能高看您几分。” 萧璟聿苦不堪言,撑着桌子直起身,身子往前探,激动道,“信守承诺的代价是失去你,高看低看又如何,我不在乎。” “三年前就失去了。”姜云茵抬起头,声音坚定的说道。 “……”什么。 萧璟聿心神一震,四肢百骸都开始发麻。 他不可置信的望着她,耳边嗡嗡作响。 姜云茵身姿端正的坐着,不卑不亢,不遮不掩的直视于他,足够清醒,也足够冷情。 “我信上所言,足够清晰明了。” “王爷,从今往后,我们都只会是陌路人。” …… 桌上的饭菜已然凉透,屋外燃放起了焰火。 萧璟聿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害怕的低下头颅,小声又无措道。 “你不在京城的三年,每晚的夜都格外的冷。” 冷到他无法入睡。 “我派出去找你的人,没一次能带给我好消息。” “我时常会想,若我没有推开你,我们肯定都成婚了吧。 你若不喜欢孩子,我们也可以养很多猫狗。 我若先你一步离世,也能给你留下安度后半生的保障。” “我引以为傲的身份让我失去了你,我并没有平等的对待我们之间的感情,皇姐说的对,我自己活该。” “你离开时让人给我种下的驱蚊树长得很好,郁郁葱葱,东宫一只蚊子都没有过。” “你给我做的荷包我都放的好好的,我给你做的香囊肯定旧了,我重新给你做过吧。” “你十五岁生辰那年,我还有准备好的及笄礼没有给你呢,还有你十六岁的,十七岁,十八岁的。” “老八曾告诉我,当年我领兵出战,被困于边关粮草尽绝时,他送来的物资中,有你卖画换来的钱财买的粮食。 原来我们的缘分,很早就开始了。” “那年你将我撞下池子,我知道你是故意为之,我其实不想放过你的,因为又多了一个维护萧璟祚的人。 可不知为何,心里有道声音,让我别在意。 于是后来,你就成了维护我的人。” “茵儿!你让我绣的红盖头,我已经绣好了,每一次动针时我就在想,是不是我绣好盖头,你就会回来了。” 萧璟聿声音压抑的说着,撑着桌子的手越发用力。 “我也想遵守承诺,不打扰你,可我做不到。” “你怪我也好,恨我也罢,无论如何,你都别想甩开我。” 他还有很长的一生与她纠缠。 姜云茵听他说了这么多,内心依旧无动于衷。 她坐起身,笑容温柔却也疏离。 “王爷,往前看吧。” 她并不后悔救他的。 只是从前种种,都要止步于此了。 萧璟聿抬头,面容悲怆,眼中带着恳求,打翻碗碟,伸手紧紧抓住她的衣袖。 “茵儿!别……”别这样。 不要丢下他。 他已经尝过失去她的滋味,如何能再有一生与她装作不识。 那他,宁可自己真的死在两年前,死在宫廷的刀光剑影,明争暗斗中。 他还病着,使不上全力,姜云茵轻松就掰开了他泛白的手指,在他一点点绝望沉寂的眼神中,起身离开。 …… 鱼向深渊,花开在春天。 那年,是你自己亲口出言决绝,在我最喜欢你的时候。 我也曾惧怕自己不够爱你,不能助你破除诅咒,所以我试图用另一种方式让你活下去。 我并不欠你。 只望你今后好好活着,守江山、护社稷,另觅佳偶,无我亦欢! 我亦,不再陪你赴下一个春天。 (正文完结,有番外) 【2024.7.16】 第155章 番外一 四月,女皇登基大典后,姜云茵总算是闲了下来。 正好潘颂文约她商议婚事,她换了身衣裙,便出门赴约。 春和景明,明明是同一座京城所在,一处艳阳高照,一处风雨欲来。 风雨欲来之地,正是摄政王府。 孔武走进来,照常汇报姜云茵的日常,只是话到嘴边,他愣是不敢大声开口。 “回王爷,姜姑娘,今日……在相看人家!” 正在专注于打磨莲花冠的男人目光冷冽,强忍着怒气把手里的玉冠放好后,刚才还温和的气势陡然变得阴鸷。 “再说一遍!” 她在做何? 他定是听错了。 周身遍布冷寒之气,四肢骤然一凉,反倒不像是一个活人所能拥有的温度,萧璟聿内心风暴席卷,自制力马上就要跌破极限。 是,这半年,他都不敢再去见她一面,平日也都躲着她走,可这不代表他已经放弃了。 他知道茵儿并不是真的出家,也可以成亲,所以他一直阴暗的关注着她,制定自己的追妻计划。 但,前提是她没有跟别人相看。 这怎么可能!! 孔武担忧的看着自家主子的状态,他就知道,他要是提起这事儿,主子肯定会发狂的,“王爷……” “把你的话再重复一遍!”萧璟聿遍体生寒,有那么一瞬间,他的心跳都停顿了。 孔武暗暗心惊,无奈的重复了一遍,“姜姑娘,在相看人家。 听说是她小时候便认识的人,算得上青梅竹马。 两家已经在交换庚帖了。 今日又约了茶楼商议婚事。” 砰! 萧璟聿砸碎手边茶杯,眼神冒着凶光。 “去,杀了他!” 她怎么敢! 这才多久,她竟然就要定亲了。 先前一点风声都没有,所以,是特意为了避着他吗? 休想,休想! “王爷!?”孔武错愕的抬起头,愣了愣神,“您是说,要杀姜姑娘?” 他有些不敢相信。 萧璟聿阴冷的眼神看过来,唇线随着薄唇的张合而改变,声音压抑得可怕,“本王说,杀了和她定亲的人。” 他怎么可能杀茵儿。 孔武迟疑了一下,没有盲从,“王爷,您从不滥杀无辜,若开了这先例?” 萧璟聿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小姑娘的喜怒哀乐,还有半年前,她与自己决断的眼神,他受伤的心还在缩紧,像是要用疼痛惩罚自己的罪孽一般。 “那就想办法,让他们定不了亲。” 茵儿是他的,只能是他的。 可他又在想…… 这是茵儿的选择。 他应该尊重的。 或许,她也是喜欢那个男子的。 他有何理由去插手呢。 不,这不是,这都是那个男人一厢情愿。 他才是茵儿喜欢的人。 萧璟聿垂眸,盯着桌面的碎屑,脑中思绪百转千回。 不过…… “相看者是何人?” 他想不到京中有谁,能配得上茵儿。 孔武当然已经调查清楚对面之人。 “此人名叫潘颂文,乃是去年的二甲进士。 父亲七品县令,母亲经商,家底倒是丰厚。” 是他。 上次雪地里扶茵儿的人。 不行。 此人不行。 生的贼眉鼠眼,家世又低,怎能为良配。 萧璟聿猛地站起来。 对,他没有打搅,只是不想茵儿被骗而已。 他抬脚往门外走去,“他们在哪个茶楼,还不快带路!” 一路上,孔武已经把潘颂文的家底透得干干净净,连他小时候的裤衩是什么颜色都打探得一清二楚。 萧璟聿越听心越沉,恨不得立马飞到茶楼去,直接将这人给丢出京城。 进了茶楼,抬脚往上,萧璟聿将手握在胸前,有些胆怯的做着自己的思想工作。 万一茵儿不想看到他怎么办? 他摸了摸自己最近几月费心保养的脸,应当比年节时好许多了。 至少跟丑不沾边。 来到紧闭的门前,他眼中阴云一闪而逝。 缝隙处,男子温和的商量声传来,他听力极好,听得十分清楚。 “你觉得两只大雁如何?这京中大雁难寻,我得派人去北地……” 大雁?下聘时才用大雁,她们都商议到这一步了? 砰!萧璟聿急得直接破门而入。 “不如何。 大雁乃是忠贞之鸟,你的鸟不忠贞,如何能配得上茵儿!” 突兀的声音伴随着响亮的碰撞声,感觉房间都在震动一般。 潘颂文吓得不轻,捂着裤裆,惊悚的看向来人,脖颈生出一片绯红,“你……你你你简直……有辱斯文……” 这等隐秘的话,怎能在姑娘家面前说起呢。 还有,这人是谁啊?怎么能这般无礼,非礼勿听他懂不懂。 姜云茵也吓了一跳,噌的一下站起来,额角冒出一排黑线。 “……摄政王?您这是……” 半年不见,又发癫呢。 什么?是摄政王。 潘颂文变了脸,赶紧行礼。 萧璟聿无视她,径直走到姜云茵面前,面色柔和下来,“你要和他成亲?这种人,后院妾室都有好几个了,这怎么能行!” 姜云茵狐疑的扫过他,“王爷什么时候喜欢多管闲事了。” 她什么时候说过要和潘颂文成亲。 “呵?我多管闲事。”萧璟聿气笑了,轻哼一声,攥紧拳头道,“我就是多管闲事又如何? 清云道长看人也有走眼的时候,他这样的男子,不堪为良配,你不准跟他成亲。” 跟这姓潘的成亲,还不如跟他成亲,至少她让她往东,他不会往西,她让他溜鸡,他绝不会撵狗。 姜云茵退后一步,跟他拉开距离,“王爷多虑了。” “你……”萧璟聿被她淡漠的态度气的心口疼,跟她理论道,“总之,我说不许就不许,你不是年前不还说喜欢去年的探花郎吗?人家好歹还是探花,这个算什么。” “算进士!”潘颂文在旁边暗戳戳的补充道。 萧璟聿眼刀子立马飘过去。 有种想要将他千刀万剐的感觉。 同为男人,潘颂文当然明白他这是在护人,可事情根本就不是他想的这样。 不过他得赶紧解释解释,听说摄政王脾气不好,冷血无情,他可不想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他今年还要娶亲呢。 “不不不,不是,王爷,您误会了。我没有和小姜……不是,清云道长成亲啊。 是我要成亲不错,不过不是跟清云道长,我们只是发小,发小。 我今日约她来茶楼,只是请她帮我看看吉日,顺带感谢一下她送我的桃花符而已。” 而且,他后院哪来的妾室,摄政王为了冤枉他,也真是张嘴就来。 他风评被害啊。 什……什么…… 萧璟聿脸上的杀气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表情有些微妙,不自然极了,“你没撒谎?” 潘颂文老实巴交的点点头。 “看来,是本王误会了。”萧璟聿微窘迫,讪讪一笑,摸了下鼻尖,“那这顿本王做东,给你们赔罪!” 面子什么的,不重要,能和茵儿吃顿饭也挺好的。 姜云茵轻哼,没打算给他脸。 她收起桌上的东西,看向潘颂文,“胖子,我先回去了,吉日等我今晚算过,明日派人给你送到府上去。” “哦哦,也行!”潘颂文看出她们两人之间异样的氛围,忙不迭点头,主动站到自家发小这头。 “对了,我送你回去啊。” 他又突然想到她是走路来的,今日天气热,她走回去容易沾染暑气,正好他顺路,干脆送她一程吧。 一只手揪住他后脖颈的衣服。 “用不着你送。”他又不是死了。 萧璟聿将他往后一丢,快步追上去,跟着姜云茵下了楼。 至于孔武,则是忙着赔掌柜修门的钱。 姜云茵没急着回国师府,她还得去自家姐姐府上看看她。 她快要生产了,最近睡得不太好,她特意制作了安神香给她送去。 头顶的伞尽数倾斜在她身上,姜云茵停下脚步,转头看去,一言不发。 萧璟聿跟着停下,看出她的不满,连忙道,“茵儿当我不存在罢。” 姜云茵抿了抿嘴角,眼神一如既往的淡然,“王爷若是闲得慌,不如回去熬点绿豆汤败败火!” 萧璟聿眼神乍亮,重回巅峰颜值的俊朗面容带着一丝感动,“茵儿这是在关心我。” 姜云茵见状,如鲠在喉。 “茵儿放心,等我送了你,我回去立马熬汤喝。”萧璟聿在她耳边喋喋不休,好似真的没有听出她的言外之意。 姜云茵直接忽视。 可等这人看她进了理亲王府,他也厚着脸皮跟了进去。 萧璟祚对于她们俩一同出现,十分惊奇,眼神在两人身上不断打转。 这是……和好如初了? 当然不可能,姜云茵跟他说了一句后,直接进了后院去找姐姐。 萧璟祚回了京后,也没闲着,被萧宁昭安排去了工部。 最近也是因为登基大典,才稍微得了空。 见萧璟聿还要跟上去,他脸一黑,急忙拦住他。 “我说,老二,你长脑子了没有? 这是后院啊。” 他疯了吧。 萧璟聿拍开他的手,巴巴的往里望了望。 等彻底见不到人影,他才转身过来,看向萧璟祚,“有事问你。” “叫大哥!”萧璟祚傲然抱臂。 “大哥!!”萧璟聿能屈能伸,根本不在怕的。 倒是萧璟祚,小小惊讶了一下。 这小子,从小就没跟他对付过。 “说吧,什么事儿?”萧璟祚给了他一个眼神,让他坐下来说话。 萧璟聿坐下来,手指敲击着椅背,声音低沉道,“茵儿去南疆做什么?” 萧璟祚去了一趟南疆,竟然从狗变成了人,可茵儿为什么要去南疆? 他隐约觉得这其中跟他有什么关系。 萧璟祚一口茶水喷出来。 “噗——” “你不知道?” 他老妹儿没跟他说? 萧璟聿茫然,他该知道什么。 萧璟祚擦擦水,无所谓的摆手,“没事,没什么。” 他答应了云茵,不会说出去的。 “!??”萧璟聿眼神一寸寸冷漠的扫过他。 看来确实有事隐瞒他啊。 萧璟祚气势丝毫不输他,随他怎么盯,不说就是不说。 中午,萧璟祚留姜云茵吃饭,某人也愣是厚着脸皮蹭了一顿。 时隔三年半,他总算再次体会到和她同桌吃饭的幸福。 但他只敢规规矩矩的吃饭,多余的话一个字都不敢说。 吃过饭,姜云茵离开。 看着萧璟聿追上去的背影,姜云卿撑着肚子,半靠在自家夫君身上,好奇道,“这什么情况啊?” 茵儿和摄政王不是已经一刀两断了吗? 萧璟祚小心扶着她,撇了下嘴角,“谁知道呢。 这小子前半生平顺过头了,总要吃点爱情的苦吧。” 姜云卿被他逗笑了。 瞧着自家娇妻明媚的笑容,萧璟祚身后无形的尾巴疯狂晃动,连忙扶着她往后院走去,“走走走,别管她们,咱们该回屋做胎教去了。” 姜云卿羞红了脸,嗔着他,小声道,“大夫说了最后一月不行啊。” 萧璟祚一笑,摸摸她的腰,一本正经道,“卿儿想哪里去了,夫君说的是正经胎教。” “……”他什么时候正经过。 姜云卿被他的眼神看的脸皮发烫,又羞又臊,低头摸摸肚子,“你爹真无耻。” “无耻?”卿儿居然说他无耻。 萧璟祚一把将她打横抱起,邪魅一笑,在她耳边喃语,“那就让夫人看看什么是真正的无耻吧。” “……”不不不,快放她下来啊。 * 街上,人潮鼎沸,摩肩擦踵。 姜云茵穿着一袭素净纱裙,步伐轻快平稳,若非她气质出众,面容清绝,也是极其容易泯然众人的。 在她身后,高大俊美的男人紧追不舍,行走间,英俊的侧脸和出众的身形引得街上少女沸腾,但他深邃的眼中唯有一道玲珑的倩影。 姜云茵走的好好的,一道身影忽然从斜前方冲出来,猝不防及的就要往她身上撞,她虽闪躲及时,没被撞到,但这人手里油腻腻的吃食却是尽数洒在她裙间。 她还没有开口,对面反倒先发制人,指责起她来,“你这人怎么走路的?我的东西都被你撞掉了!” 不远处就是巡逻的巡防营士兵,姜云茵刚要开口呼叫,就见身后突然窜上来一人,直接掰上对面指责她之人的手指。 “你的手不想要了是吧。” 冰冷的声音充斥着怒意,对面长相歪瓜裂枣的男人一下子就蔫了,连连惨叫求饶,“疼疼疼,我错了,我错了!” 姜云茵看着裙子上的油渍,略微皱眉,连忙拿出帕子准备擦拭。 可她在袖子里摸了两下才发现,帕子好像忘在她姐姐那儿了。 第156章 番外二 ……她真是忍受不了半点这油渍啊。 一方折叠整齐的干净手帕递过来,“用我的擦吧。” 姜云茵皱眉,正要拒绝,就见他弯腰亲手给她擦拭起裙子上的油渍。 “不用!”她连忙后退一步,露出冷漠疏离之色。 萧璟聿的手顿住,眼神尚可,没有表现出任何难过的情绪。 他看向旁边被巡防营士兵扣住的男人,“带回去,好好招呼一番!” “是,王爷!”巡防营士兵恭敬的点头。 男人瞬间吓尿了,面色惨白,头一歪,晕了过去。 姜云茵看了一眼,没有阻拦,只是向萧璟聿轻声道了谢,“多谢王爷!” 说完,她又继续往前走。 她只想赶紧回去换身衣服。 萧璟聿再度追上来,直接拽住她的手,不顾她的错愕,将她拉到旁边无人的大树下,“茵儿,我都知道了。 我知道你是为了我才去的南疆,是我的错,不该让你一个人前去。” 若他当时陪着茵儿就好了。 萧璟聿眼神动容,无尽的愧疚和自责翻涌,紧紧盯着面前的少女,根本无法移开视线。 “你知道什么?”姜云茵眼神一闪,甩开他的手。 萧璟祚这狗姐夫,他在干什么。 他该不会给萧璟聿说了吧。 难怪吃饭时,瞧着他们的气氛不太对。 萧璟聿站在她面前,取出脖颈间带着的一颗珠子,深邃的眼中蓄积雾水,声音难过道,“我知道你去南疆,是为了我身上的诅咒,圣灵珠……其实是你替我找来的。” 只是由国师转交给他。 仔细一想,十分有道理。 萧璟祚当然什么都没有告诉他,一切都是他的猜测,这样说也只是为了诈她而已。 但他越想越觉得真相就是如此。 不然……茵儿去南疆做什么…… 她一定是为了自己。 他当初是有多蠢,才能亲手将她推开。 姜云茵冷着脸否认,“不是。” 她如今不想再同萧璟聿扯上任何关系。 而且,是不是已经不重要了。 “我知道就是。”萧璟聿激动的看着她,抓住她的肩膀,整个人看上去又喜又悲,恨不得将她搂进怀中,好好哭诉一番,“茵儿。 圣灵珠是你为我寻来的,为什么要让国师骗我。 明明你为我付出了这么多,为什么不告诉我。 可你爱我,却又要让我离开你,这是什么道理?” 她难道真的要冷待他一辈子吗? 他受不了的。 姜云茵的情绪比他稳定太多,即使听见他这样清楚的挑明,她也觉得没什么关系,“我说不是。 不管你信不信。 摄政王,我已经跟你说的很清楚了,不要再来烦我。” 她挥开他的手,脸上露出些许烦躁。 萧璟祚真是不靠谱,怎么能跟他说这些呢。 现在好了,她好不容易才跟萧璟聿一刀两断,又缠上来。 麻烦! 萧璟聿不想让她走,可姜云茵看过来的眼神太冷,即使在四月,他也心里哇凉哇凉。 不过茵儿不承认没关系,他还可以去问国师。 顺便,他还要向国师讨几张桃花符。 四月底,姜云卿顺利产下一子。 姜云茵再次升级当姨母。 五月,她二哥也成亲了。 在郭妙心的两个孩子都能满地爬的时候,她与国师的三年之期,到了! 回家,还是继续修行,她选择了后者。 选择后者的结果就是,她师父丢下她跑了。 姜云茵聪慧,一点就通,三年来,国师的本领也学了个七七八八,基本上的风水堪舆、观星演变,驱邪化凶还是可以独自操作的。 但……这不代表她可以一个人管理国师府啊。 姜云茵郁闷的在国师府撸猫。 对了,小师弟倒是没跑,可还不如跑了呢。 两个小可怜自此开始在国师府相依为命。 女帝登基后。 如今民间的风气越发开放,女子招赘和豢养男宠已经是常态。 但成婚的女子是不允许豢养男宠的,男子偷腥亦要遭受重罚。 意外的是,风气一时间倒也格外清明。 女帝仁善,摄政王残暴,姐弟二人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还有太后从中安抚,朝堂上,那叫一个安稳。 然而过分安稳的后果就是,某人累病了。 姜云茵正在树荫下盯小师弟的课业,穿着帅气侍卫服的孔武大步走进来,如同在自己家里一般随意,“清云道长,我家王爷又梦魇了,王爷请您赶紧过府镇压邪祟。” “又? 你家王爷天天梦魇的吗?”这一个月,他都梦魇多少次了? 神经! 姜云茵哪有功夫跟他唱大戏。 原以为这半个多月他没打扰,是想清楚了,没想到,还越发的蹬鼻子上脸。 师父在的时候,师父还能帮她挡一挡,现在府中只有她在,她去? 她才不去。 孔武坚毅的面色不改,“兴许是王爷神思不定,心病难愈,积劳成疾……” 他强忍笑意,颇为担忧的说道。 姜云茵换了个坐姿,睨了他一眼,随手抽出一张符纸丢给他,“没空,你把这符纸带回去给他吧。” 孔武接过符纸,略显抱歉的蹙眉,开口道,“王爷说,道长若是不去,他就只好亲自登门了。” 威胁她?爱来不来。 姜云茵无动于衷。 然而令她没想到的是,这人真来了。 国师府唯一还空着的房间当天就被他霸占,堂而皇之的连人带物搬了进来。 姜云茵带着雅虎,黑着一张脸看着王府的下人进进出出,就跟搬家似的,什么都给搬来的,连锅碗瓢盆都没落下。 “???” 他是不是真的有点毛病。 “停下,谁让你们搬进来的。” 她这下是真的被气笑了。 他不会以为自己这样做很有趣吧。 孔武站在门口,指向屋内,耸耸肩,“清云道长,不关属下的事儿,都是王爷吩咐的。” 姜云茵皱眉,看了眼外面还堆着的物品,这人现在是越发不要脸了。 他到底想做什么。 她站在门口踌躇不定,屋中这时传来一道清亮又虚弱的声音。 “咳咳,是清云道长来了吗?” “我昨夜邪风入体,忽感不适,恕不能起床相迎,请您见谅。” 大夏天的,邪风入体,他可真会玩儿。 前头不还说自己梦魇了吗? 姜云茵实在不爽,抬脚进入屋中。 “王爷,您这样不觉得有些……” 她的话未说完,愣是生生卡在了喉间,被屋中的景象所惊住。 床榻上,身着白色单衣,胸膛裸露,姿势妖娆的男子面色有些憔悴,因着没休息好的缘故,眼下带着些青色。 他一脸含笑的看着她,眉眼温润如画,倒跟他平日里的冷厉威迫大相径庭,“清云道长,您说什么?” 非礼勿视! 姜云茵连忙背过身去,抵了抵后槽牙,好声好气的开口,“王爷,这是国师府,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来的。” “咳咳咳……” “没办法,我病的重,唯恐离了国师小命不保。 所以出此下策,方能稳妥一些。” 萧璟聿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身材,真的就一点吸引力都没有? 他把肩膀上的衣服往下扯了扯,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开口解释。 姜云茵背对着他,十分无奈。 “我师父又不在府中。”他搬过来有什么用。 萧璟聿撑着脑袋,声音低沉且富有磁性,一字一句慢悠悠的说道。 “所以只能靠清云道长了。 还望道长不要嫌弃推脱,我的小命都可捏在你手中呢。” 姜云茵无力仰头,望着屋顶,声音恢复往日平静,“王爷病了就赶紧请大夫吧,此地不宜久留。” 萧璟聿纯当没听见她的这句话,忽然捂着胸口,声音虚弱道。 “清云道长……不知怎么,我忽然心里发慌… 您快替我……瞧瞧吧。” 姜云茵皱眉,有些不喜。 他当这是什么地方,口出妄言,无耻。 没搭理他,姜云茵抬脚就往门外走。 噗通一声。 像是什么东西从床上栽倒下来一般,发出一声巨响。 姜云茵脚下一顿,迟疑了两秒,还是回头看了一眼。 只见萧璟聿趴在地上,身姿蜷缩,脸色十分苍白病态,血色尽褪,大手紧紧扣着地面,向前伸出来,唇瓣翕动,“茵……茵儿……我难受……” 姜云茵眼神缩了一下,脚下欲往前,却还是生生止住了。 他用苦肉计也不是头一回了。 “来人,来人!” “你们王爷摔倒了!” 姜云茵在他睁大的眼神中,缓缓后退,口中呼喊着。 可刚才还嘈杂纷呈的院子像是格式化了一般,一个人的身影都没有,半点声音也无。 她又叫了好几声也没见任何人走进来。 萧璟聿一手捂着胸口,一手伸向她,额角青筋勃起,一副十分难受的模样,面目稍显扭曲,无助道。 “茵儿……别走……救我……” 兴许是真的痛苦,他脸庞上很快就浮现出一层薄汗,脖颈间的青筋也格外明显。 姜云茵眼神恍惚,闪了闪,还是选择朝他走去。 要是他敢骗自己,那就给他下个倒霉咒,让他生不如死。 姜云茵轻松扶起他,伸手时触及他掌心的汗,又见他后背已经被汗水浸透,这才明白他没有骗自己。 “王爷……” 她想将他扶到床上去,可这人没有穿好的衣服骤然滑落,露出他精壮的身躯、劲瘦的窄腰,身子也径直往她怀里倒来。 “……”姜云茵顿时就有种想将他丢出去的冲动。 “好难受……心好慌……” 萧璟聿半闭双目,呼吸急促,抓着她的手臂,声音虚弱不堪,“我好疼,茵儿!” “可怜可怜我,茵儿…我真的难受……” 到底是疼还是心慌啊? 还有,不要把话说的这般模棱两可,她听了才是头疼。 姜云茵抗拒的和他拉开距离,可又因为他姿势僵着,十分不容易推开。 她只好保持这个姿势,又趁机搭了一下他的脉。她发现他的心跳这会儿确实很快,快得有些不正常。 又摸了下他的额头,发现额头温度也有点烫手。 见他几欲昏迷过去,她稍微拧了拧眉头。 “王爷,你躺着别动,我去给你叫大夫!” 他那群不靠谱的下属,关键时候跑什么跑。 “不…”萧璟聿薄唇微动,艰难的吐出一个字,另一手攥着她的衣服,将头靠在她肩上,依赖道,“别去……” “缓一会儿……一会儿就好了。” “要茵儿…陪着我……” “别走……” 姜云茵直想踹他两脚,可看他此刻的状态,明显不对劲,就跟在说胡话一般,眼睛都睁不开了。 好在这时,小师弟听到声音过来了。 姜云茵忙让他去请个大夫来。 鼻尖传来淡淡的檀香气味,甚是好闻,温热的怀抱有些僵硬,萧璟聿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在她怀里动了动,拉过她的手放在胸口位置,“好难受啊,茵儿……” 他觉得自己快要死了。 姜云茵猛地抽回手,不悦的盯着他。 只是这人现在睁眼都困难,她就是瞪死他,他也不知道。 拎着他的两条胳膊,姜云茵把他丢到床上去,看了眼裸露的上身,无语的给他盖上被子。 大夫来了,可不是外面大夫,而是现在已经身为太医院院判的孙太医。 姜云茵扫了一眼守在床边的孔武,拍了拍身上的衣服,准备离开。 萧璟聿虚虚的睁着眼,见她背影融入日光中,有种说不出的飘渺感,就像下一秒就要变成泡沫一般,他猛地叫了一声,“茵儿!!” 别走,别再离开他了! 萧璟聿心中锥痛,蔓延至四肢百骸,挣扎着就要从床上爬起来。 孔武刚要阻拦,可突然,他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萧璟聿直挺挺的倒回了床上,呼吸骤然变弱。 孙太医吓了一跳,手里的针都在哆嗦。 “王爷!”孔武一惊,脸色突变。 姜云茵愣在当场,眼神有些茫然。 他这是…… 半个时辰后,孙太医收了吃饭的家伙,走出房间,脸色为难的对孔武开口。 “王爷方才急火攻心,加上最近忧思过重,安神汤喝太多,里面梦萦草引发了心悸,还有些着凉。 最近些时日都不能再吃安神汤了,也不能受到任何刺激。” 孔武瞳孔一缩,看了眼屋中躺着的主子,忧心道,“可孙太医,殿下没有安神汤根本就无法入睡。” 孙太医捻了捻手指,摸着胡须,眼神清明,“那你容我回去想想,看看能不能换个方子。” 但长期服用安神汤也不是个法子啊。 第157章 番外三 他余光瞥了一眼旁边坐着的少女,心生疑惑。 这位有点眼熟啊。 哦,他想起来,这不是之前在东宫时摄政王即将成婚的未婚妻吗?怎么这样冷静。 之前王爷在东宫的时候,她的眼神可是十足担忧啊。 真奇怪! 不过他从不多管闲事,只当不知道。 “好!”孔武忙不迭点头,亲自将大夫送出去。 屋中又只剩她们两人。 男子不太安稳的呼吸忽快忽慢,紧绷的身躯像是刻意而为之,看起来确实睡得不怎么好。 姜云茵站起来,看了他两眼后,转身离开,没再说让他离开的事情。 至此,萧璟聿便借着养病在国师府住了下来。 可他状态反倒是一天比一天差,眼底的青色也越发厚重。 姜云茵知道,这大概是因为他睡不着的缘故。 国师府不大,她的屋子和客房挨得也很近,几乎只隔一面墙,连窗户都是开向同一个方向。 萧璟聿每日入了夜就会咳嗽,虽他已经压下咳嗽声,可对耳聪目明的姜云茵来说,还是很清晰。 而空气中,也时常飘来一股药味儿。 尽管萧璟聿住进了国师府,可姜云茵依旧没有什么好同他交流的,每日两人也不怎么能碰头,大多时候她都在国师府的书房中待着,从不曾多过问分毫。 不过自从萧璟聿住进了国师府,府中的伙食明显要好上几分,原本厨房做饭的张娘子,如今也只是剥个蒜,切个葱,事情全被代劳了。 屋中,小师弟抱着个大碗,吃的满嘴流油,笑容不断。 “师姐,王府里厨子做的饭真好吃。 他们可以一直留在国师府吗?” 姜云茵夹了筷青菜,扫了他一眼,“你这样说,张娘子不会伤心吗?” 小师弟一愣,摸了摸头上的木头发簪,一边吃一边说道,“应该不会吧,我瞧她挺高兴的,她都快成国师府最闲的人了。” 姜云茵转动眼睛,摇摇头,无话可说。 空气中的药味儿越来越重,可就在某一日,忽然减轻了不少。 再后来,便越发的淡了。 姜云茵看着坐在屋檐下晒太阳的某人,他的气色明显好了许多,带着那种大病初愈后的温宁,见到她时,还对她笑了起来。 夹杂几分虚弱的笑容十分真诚,闪耀着细碎光芒的凤目幽深如晦,复起点点灼热和占有欲。 姜云茵清楚的瞧见了,可那又怎样,她只觉得这人有病。 正好,她最近要回家几日,他就好好待在国师府吧。 姜云茵忽视他,推门进了自己的房间,开始收拾衣物。 但她在收拾时,发现自己好像少了条裙子。 不过她也记不清是不是带回家了,还是放在了箱子里,便没太在意。 收拾好东西,待接她的马车一到,她跟小师弟说了一声,就离开了国师府。 夜晚。 有人推开她关好的屋门,十分张狂的走了进去。 清冷气十足的屋子散发着幽幽的檀木清香,物品摆放得整整齐齐,萧璟聿深吸一口气,眼神狂热,然后大步朝床边走去。 脱了衣物,他躺进充斥着少女气息的被窝中,用脸颊蹭了蹭被子,满足的放松了紧绷的身躯。 就是这床太窄了些,他记得茵儿喜欢睡大床,改日给她换一张。 唔,好困啊,果然还是茵儿的味道能让他安宁。 闻着熟悉的香气,放松下来的萧璟聿渐渐陷入沉睡状态。 睡了几日的好觉,萧璟聿神清气爽,总算可以拿出最好的状态准备追妻。 但彼时,已经过去五六日了,姜云茵都还没有回府,萧璟聿心中不禁有些慌了神,找到小师弟询问。 小师弟表示爱莫能助,腿长在师姐身上,她要去哪儿,去多久,他怎么知道呢。 萧璟聿当即就派了人去姜府询问。 可姜府的人说,姜云茵是前几日回来过,可待了几日又独自出门去,至于去了哪儿,他们并不清楚。 萧璟聿这下彻底慌了。 怎么跟三年前茵儿离开时的情况一模一样呢? 不,不会的,她一定不会离开的。 可他根本不敢肯定。 茵儿性子果断,比起他有过之而无不及,如果她要离开,谁也拦不住她。 而且,她下定某个决心时,从不会告诉任何人。 尤其是他这种"无关紧要"的人。 不。 铺天盖地的绝望快要将他淹没。 萧璟聿心头慌得不成样,赶紧派人去找她。 姜云茵的确没走,只是陪着郭妙心上山采药去了。 郭妙心虽然已是王妃之身,可她醉心医道,对什么应酬什么赏花宴会根本就不感兴趣。 加上她之前自己给自己配药,觉得可以生出两个女儿来,结果却是生了一对龙凤胎,因着这事儿,她还气哭了,认为自己医术退步严重,要跟萧璟誊和离,重新去当自己的大夫呢。 萧璟誊闻言,吓得魂不附体,好说歹说的劝慰安抚才让她冷静下来,打消这一念头。 并跟她商量,等她出了月子,孩子大些,没那么黏人的时候,她就可以继续行医去。 这不,孩子已经快半岁,她也开始重新捡起自己的医术,尽量不辜负自己半生所学。 她之道,在医。 打小她就立志做一名医术精湛的女大夫。 若非成亲生子耽搁了两年,她此刻应该在外游历山野了吧。 她倒是不后悔成亲生子,只是想想觉得可惜,还好她没有荒废自己的医术。 最近日头燥热,姜云茵又有些烦心,脸上为此还长了好几颗痘,郭妙心在街上碰到她,见状,就想着干脆带她一起上山来采药。 郭妙心直起腰,擦擦额头上的汗水,将手中药草收进背篓里,望了一眼旁边的好友,抿着嘴角,忽然道。 “茵儿,过了浴兰节,我和景誊就打算带着孩子和母妃去桂城了。” 姜云茵正在挖草药的手一愣,脑中一时间还有些转不过弯来,但略一沉默后,她笑了,点点头,“去吧。” 京城困不住她们夫妻俩。 现在朝堂看似平稳,可生起波澜也只是一朝一夕之事。 萧璟誊善战,之前一直驻守桂城,妙妙喜医,也经常外出看诊,她们或许更适合待在京城外。 反正桂城也不算远,她有空就可以去找她。 郭妙心跟着笑了,她知道,不用多言,她也懂自己。 “茵儿,你呢,要一直待在京中吗?” 姜云茵想了想,一边帮她挖草药,一边开口道,“或许吧,也不一定。 师父当了国师都经常云游四海,我觉得我后面也会如此。” 郭妙心爽快一笑,笑声穿打在山林间,惊起飞鸟无数,“我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你会袭承国师的衣钵。” 只叹这世事无常,时移世易。 她家茵儿原本的梦想,怕是实现不了喽。 不过这样也挺好。 她说着,眼神搜寻了一番周围,“诶,找到一株黄连,正好可以给你炮制了熬水喝,败败火。” “不过喝药治标不治本。” “你其实可以找个男人阴阳调和一番。” 郭妙心理所应当的对她说着,手中开始挖掘黄连。 “……”姜云茵嘴角扯了一下,觉得自己又封建古板了。 她第一反应竟然是荒谬。 可看郭妙心再正常不过的眼神,她沉默了。 找个男人……不太好找吧…… 不就是几颗痘吗?兴许过几日就恢复了。 姜云茵摇摇头,只当她在跟自己开玩笑。 两人挖了这片草药,又开始转移阵地。 等天色快要黑下来时,两人才准备下山去。 不算寂静的山林间,鸟兽雀跃鸣唱,枝节横生的从笼处,钻出来两个衣衫狼狈的女子。 姜云茵拍拍身上的草屑,跺跺脚,“可算是走出来了!” 郭妙心替她拿下头发上的树叶,忍不住发笑,“走吧! 许久没上山,野草长的快,我都怕把你带沟里去。” 还好还好,天黑之前出来了。 两人对视一笑。 忽然,不远处亮起无数火把,熊熊火光照耀,周围天色顿时犹如白昼一般。 郭妙心眼中划过一抹警惕,拉着姜云茵就要躲起来。 可不等她反应,一声响亮的呼叫响起。 “心儿!” 萧璟誊一脸紧张的跑过来,在看到郭妙心后,松了口气,憨厚一笑,伸手接过她手里的背篓。 他又转头给姜云茵打了声招呼。 “姜姑娘!” 郭妙心看着他,不解挑眉,询问道,“你怎么来了?” 萧璟誊脸色微变,看向身后站在火光中的高大男子,伸手指了一下,轻咳两声,“见你天黑都还没回来,我有些担心。” 郭妙心凝目望去。 懂了! 不是他担心自己,是有些人担心云茵吧。 “那走吧,我们回去了。” 反正药也采的差不多了。 姜云茵抬脚跟上,只是在略过那人时,被紧紧抓住了手臂。 大手牢牢禁锢着她,难以抽动分毫。 姜云茵面无表情,“摄政王何意……” 萧璟聿缓缓转头看向她,漆黑的眼珠中也不知是折射的火光还是真的生气,眼底一片赤红。 何意?她马上就会知道了。 萧璟聿二话不说,当众扛起她,径直上了马车。 郭妙心见状要拦,被萧璟誊抓着手,对她摇摇头,“二哥不会伤害姜姑娘的,你就放心吧。” “你懂个屁,茵儿那么娇弱,胆子又小,二哥要是威胁她,她怎么办。”郭妙心睨了他一眼,脸上担心不已。 萧璟誊无奈,学着自家二哥的架势,也一把将人扛走了。 昏暗的马车角落中,姜云茵被宽厚的身躯压制着,被迫仰头。 “唔……”不! 冰冷的薄唇疯狂碾压,疾风骤雨一般落在她娇嫩柔软的唇瓣上。 反扣的双手让她挣扎不得,颀长的脖颈绷直,眼中满是慌张和气愤。 大舌长驱直入,不再只在意表面甘甜。 肺中呼吸难以维持,姜云茵憋红了脸,眼角浸出生理性泪珠,摇摇欲坠。 朴素的木簪掉在地上,一头秀丽如藻的青丝散落,清冷的面容越发娇艳。 萧璟聿共享着她的呼吸,眼神躁郁不安,紧紧桎梏着她,“茵儿,就算你跑到天涯海角,我都会将你抓回来!” 姜云茵扭动身躯,费劲的挣扎着。 她什么时候跑了? 毛病啊! 可这样下去不行,她看着萧璟聿越发疯狂的模样,有种马上就要被他亲断气的感觉。 眼眸闪了闪,她僵直的身子放松下来,不再那么抗拒,还尝试着回应了他一下。 萧璟聿一喜,果然平静了一些,手中也没有那么用力。 他抚摸着她的脸颊,眼神沧桑晦暗,带着无比害怕的情绪,小心翼翼的问道,“茵儿,别离开我好吗?” 他以为,她又不辞而别。 这样的事情谁能接受。 他太害怕了。 只要她不离开,什么都好说。 摸了下自己被咬破的嘴唇,姜云茵眼神泛着丝丝怒意,直接抬手甩了他一巴掌。 “啪!” “冷静了吗?” 他在发什么疯。 响亮的巴掌连马车外的侍卫都听得一清二楚,个个一脸震惊。 歪了下头,萧璟聿毫不在意。 “当然没有。”不够,一个巴掌而已。 还不够让他冷静。 有本事就再打上十个,不,一百个,那样他或许才能冷静。 萧璟聿阴沉着脸,剑眉紧锁,抓着她的双手,怒极反笑,“生气好,省得你对我无欲无求!” 原来刚才都是骗他的。 姜云茵被他的眼神所震慑,心里微惊,别开脸,感觉掌心有些发麻,十分无语道,“我已经同你说的很清楚了,以后井水不犯河水……” 萧璟聿眼神阴鸷的打断她的话,“若我偏要犯呢?” 什么井水不犯河水,他才没答应。 姜云茵冷了脸,借着透进来的淡薄月光,看见了他布满阴云的脸,红肿的唇微动,“您是王爷,有权有势,我何能抵抗。 可若我想走,也没人拦得住我。” 惹不起她还躲不起吗? 走? 这个字深深刺痛了萧璟聿脆弱的内心,他瞳孔惊颤,咬紧后牙,“你休想!” 她这辈子都别想再离开他身边半步。 一寸也不行。 萧璟聿怒目,气的发慌,心中便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让她走不了。 不许说这话。 他捏住姜云茵的下巴,再度凶狠的吻了上去,“唔…” 这一次,他不再隐忍。 也不会上当受骗。 …… 最后一口气没有提上来时,姜云茵迷迷糊糊的想,她应该不是头一个被亲晕过去的人吧。 萧璟聿这个出尔反尔的狗东西,她要让他偿命! 第158章 番外四 抱着怀中轻飘飘的人回到国师府,萧璟聿熟门熟路的走进她房中,将她小心的放在床上。 屋中没有点灯,他坐在床边,叹息一声,轻抚她恬淡的脸庞,一滴泪落下,声音幽魅且坚定,“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再让你离开。” 他犯下的错,自然要让他来弥补。 给她盖上被子,想着陪她躺了一会儿,可萧璟聿闻着她身上的檀香气息,竟一闭眼就睡着了。 清晨。 几声猫叫响起,又被人驱逐。 姜云茵缓缓睁开眼,盯着头顶的青色绡纱,脸上露出一抹茫然。 这是国师府。 她怎么回来的?昨晚…… 记忆涌上脑海,她下意识蹙眉,懊悔的闭上眼睛,耳朵微微泛红。 萧璟聿!!! 真想将他生吞活剥了。 就在她咬牙切齿的郁闷时,余光瞥见屋中另一道身影。 屋中还有人?她连忙扭头一看。 衣柜旁,一只手从柜子里拿出一件碧绿色绣着莲花图案的精致小衣。 他先是放在手里揉了揉,然后送到鼻尖,轻嗅几下,嘴角随即微微上扬。 若是这套动作放在旁人身上,必定要么猥琐要么变态。 可放在他身上,却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魅惑之态,加上他滚动的喉结,痴迷的眼神,仿佛这件衣服给他带来了无上的满足感。 “……”姜云茵掀被子的手一顿。 他在干嘛? 像是察觉背后炙热的眼神,萧璟聿身形一顿,连忙用袖子将衣服盖住,转过身来,对她温柔一笑,“你醒了,茵儿!” 姜云茵警惕的盯着他,太阳穴突突,“你在做什么?” 她没看错的话,他刚才是在…… 萧璟聿把小衣悄悄收进袖子里,迈步向她走来,面色不改,“没什么,本来想给你找件衣服换的。” 姜云茵拧眉,“……出去!” 谁让他进来的。 萧璟聿挑眉,深邃的眼神看了她一眼,无奈往门口走去。 “等等!” 姜云茵看着还没有关上的衣柜门,连忙叫住他,从床上下来,脸色凝重的朝他走去。 萧璟聿心跳如雷,脸上不显,直到姜云茵的手伸了过来,他的心便提到了嗓子眼。 他忙把手一缩,背在身后,微微一笑,“清云道长,非礼勿碰,不然我可是要你负责的。” 姜云茵抬眸,一双纯澈明亮的眼里带着些许探究,看了看他的袖子,抿紧朱唇,“给我!” 给……给什么? 萧璟聿不解的扬了下眉头,在她面前转了两圈,气度淡然道,“莫非道长以为我会偷你东西?” 姜云茵闭了闭眼,仰头盯着他,眼神复杂,“萧璟聿!” “人贵在有自知之明。” “别让我讨厌你。” 萧璟聿满不在乎,理了理衣袖,笑吟吟的开口,“茵儿,你说的不是我吧。” 他不承认,她也不可能搜他的身。 萧璟聿扬长而去,姜云茵盯着他的背影,愤愤磨牙。 兴许是知道姜云茵不敢拿他怎样,接下来的两日,她又先后丢了一件亵衣和两张手帕。 姜云茵脸都青了。 他这样的行为,简直无耻。 她要让他滚出国师府。 不过她还没来得及想办法让他离开,新的亵衣和裙子送来了。 一并送来的,还有十几张绣着各种图案的素净手帕。 而萧璟聿也开始厚着脸皮步步紧逼。 她出门他要跟着,她吃饭他要陪着,她做早课他就在旁边撸猫,她教小师弟他就在旁边看书。 与此同时,他还一手包办了她的所有东西。 大到衣食住行,遛狗喂猫,小到笔墨纸砚,交际往来。 他就跟不用上朝,不用处理政务一般,把所有的时间和心思都花在了她身上。 随着他越来越多的东西霸占她的空间,小师弟和三个小家伙也被收买,姜云茵见状,火气越发的重了,脸上痘痘也是一个接一个的往外冒。 不经意间,她想起了之前郭妙心的话。 或者……她可以尝试一下…… 趁没人盯着,她换了身衣服,偷偷出了府。 明明这是她的地盘,却搞得跟她才是贼人一样。 萧璟聿熬好了莲子羹,给她端过来时,发现屋中竟然没人。 他刚才去厨房前,人还在屋中的呢。 “茵儿?”他放下碗,轻唤了两声。 出去了吗? 他立马召来暗卫。 接下来的几日,萧璟聿发现姜云茵都在躲着他,还早出晚归的。 可他但凡跟上去,就看到她只是回姜府。 姜家最近也没发生什么事啊。 萧璟聿不解,开始琢磨。 他总觉得其中有点不对劲,直到有一日,他撞见京城的几个冰人笑呵呵的进了姜府,他才反应过来。 姜家有谁说亲吗? 可姜家除了茵儿,该成家的成家,该嫁人的嫁人,都没有…… 等等! 茵儿! 惊觉不对,他忙让人去查发生了什么。 随后,得知姜大夫人正在给姜云茵招婿,萧璟聿气的脸色发青。 夜深。 姜云茵坐在屋中整理被虫侵蚀过的旧书,烛火袅袅,映照在她淡然清冷的脸上,给她凭添几分暖意。 只是眼下已然步入夏季,无需再暖。 她穿着单薄的两件衣裙,盘腿坐在矮几前,仔细抄录着,神态专注。 屋外传来重重的脚步声,将地板踩得咯吱作响。 砰的一声,大门被撞开。 姜云茵手抖了一下,缓缓抬头,看着来人阴沉的面容,奇怪的装扮,又低下头继续做她事情。 “王爷深夜造访,有何贵干?” 他现在三五不时的就要发点疯,她都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萧璟聿听见她的声音,忽然又冷静下来。 他似笑非笑的关上门,大步朝她走去,跪坐在她面前,目光卓然的盯着她。 “我有话同你说!” 姜云茵蘸了蘸墨汁,头也不抬的开口,继续书写,“明日再说吧!” 她马上就要睡觉了。 萧璟聿盯着她身上的衣裙,并非是他所绣,眼神又暗了两分,声音清冽道,“明日?明日你忙着相看,还有功夫搭理我?” 语气说不出的酸,还有点气愤? 姜云茵手中动作又顿了一下,但在她意料之中。 “王爷既然知道,那又何必再问呢。” 她还以为什么事儿呢。 萧璟聿紧紧盯着她,试图从她脸上看出一星半点的不舍和犹豫,可并没有。 她仍旧对他无动于衷。 “你要招婿,那我呢?你置我于何地?” 她这是承认了。 承认了她要抛弃他,选择别人? 姜云茵放下笔,活动了一下手腕,把抄录好的纸张放在旁边晾干,淡淡的说道,“王爷说笑了,我们并没有任何关系。” 如此,够明白了吧。 “……” 呵~ 好,好一个没有关系。 萧璟聿扶着桌子起身,来到她身侧,在姜云茵疑惑的眼神中,解开身上的黑色披风系带。 披风落地,掀起一阵风来,烛火颤巍,明亮了两分,照在男人敞开的蜜色胸膛上。 柔软的绸衣包裹着男子精壮的身躯,堪堪挂住,青绿的外衫薄的不能再薄,一撕就能碎裂,劲瘦的腰身和修长结实的双腿在烛火下若隐若现,展示着极富诱惑的一面。 他坐下来,面对着她,眼神犹如一簇簇跳动的火焰,在她身上四处寻找着陆点,“选他们,不如选我!” 没有谁能从他手里抢走茵儿。 “……” “自轻自贱!”姜云茵瞳孔抖了抖,送了他四个字后,便不再看他。 唔,其实她心里有点发慌。 萧璟聿竟然敢半夜三更跑来色诱她。 亏他从前那般高冷严厉,感情都是装出来的吧。 他赶紧走吧,她有点害怕。 萧璟聿脸上带着坦然的笑,膝盖跪在地上,一点点朝她逼近,声音低沉无比,“那又如何?我甘愿在我心爱之人面前轻贱,多少人还没这个觉悟呢。” 姜云茵盯着手里的书,白嫩的手指翻开新的一页,没有注意到他的靠近,“……你太老了!” 他可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屋中传来一声暧昧的轻笑。 “老?茵儿没试过怎么知道?”他的手搭上了她光洁的手腕,缓缓向上。 姜云茵恶寒的甩开他,冷着脸,大动肝火,“萧璟聿,我没有同你说笑,赶紧出去!” 他在做什么?还要不要脸了? 萧璟聿不动,有些受伤的看着她。 姜云茵恼怒,把书一放就要起身。 他不走算了,她走! 再待下去,她的下场可见一斑。 可某人不会给她这个机会。 萧璟聿趁机从背后紧紧抱住她,将头埋进她脖颈间,没有看向她的眼神布满阴翳之色,深吸一口气,语气沉重道,“今日,就是你打死我,我都不会离开的。” “你要想和其他男人成亲,除非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让他看着她和其他男人成亲?绝不可能! 姜云茵一惊,连忙挣扎起来,压着声音呵斥道,“放开我,萧璟聿!” “你给我出去,我不想看到你,你也别给我发疯! 当初我同你说的足够清楚了。” “你是说了,可那又怎样。 我什么都可以听你的,唯独此事,不行!” 萧璟聿吻着她绷紧的纤长脖颈,声音蛊惑感满满,又带着难以言喻的躁动,像极了渴求伴侣安抚的狂野凶兽,“茵儿,我跟他们不一样,他们都是图你的美貌,图你的权势地位。 他们的心太脏了,什么都想要。 但我只是单单为了你这个人。 他们知道你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吗? 知道我们说了多少情话,吻过多少次吗? 他们不懂你的内心,也不懂你的喜怒,更不懂我们之间的羁绊。” 滚烫的大手游走在腰腹上,耳边的声音无比清楚,也令人无比羞耻。 “何况我们还有孩儿呢,茵儿。 你怎么忍心让它们看着爹娘不亲,家庭分离呢。” 灼热的吻从脖颈延伸到肩头,单薄的背脊紧贴在男子胸膛上,即使隔着衣物,彼此的体温也能清晰传递。 “滚!”姜云茵恼羞成怒,感受到自己身体的回应后,脖颈间迅速腾升一片绯色。 “好,马上就滚!” 只是,此滚非彼滚。 萧璟聿一把抱起她,在她慌乱的神色中,朝床上走去。 开滚! …… 珠生于蚌,蚌在于海,每当月明宵静,蚌则向月张开,以养其珠,珠得月华,始极光莹。 …… 一晚上,萧璟聿也不知自己挨了多少巴掌,被咬了多少口,但越咬他越兴奋,属实跟姜云茵说的一样,贱的慌。 但他自己浑然不察,感觉特别享受。 少女肩头的牙印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十分浅淡,反倒是他身上新鲜出炉的牙印格外明显。 两人又打又骂的折腾了一宿,至天明时分,才云雨初歇。 绡纱虚掩,檀香萦绕。 床榻之上,疲累不堪的两人交颈而卧,十指紧扣。 安静的屋子中仅有两道交织的绵长呼吸。 门口,试图扒拉门的小猫被鱼干引诱走,就连原本树上停留的鸟雀都被驱赶到了别处。 屋内屋外如出一辙的静! 不知睡了多久,屋外适时传来几声猫叫。 汤圆在叫她……哦,该起床喂猫了。 姜云茵揉揉昏沉的脑子坐起来,忽然发现自己身上横了条遒劲的手臂,手臂上是青青紫紫的牙印和抓痕。 等等。 她好像忘了什么。 转过头一看,旁边睡得正香的男人露出半张轮廓完美的脸,呼吸均匀,神态安宁! “……” 啊!! 她的表情堪称惊恐,咬着嘴角,片刻后又冷静下来。 若无其事的掀开被子下床,一脚下去,踩到地上破碎的衣物,她神色有些恍惚。 昨夜有这般狂野吗? 嘶~想着,她身上就有些隐隐作痛。 这下好了,想甩都难。 换了衣服,姜云茵看了眼床上还睡着的人,淡定的走出房门。 门口蹲着的汤圆和元宵一看见她,就喵喵喵个不停,围着她转来转去,尾巴疯狂摇晃。 就在姜云茵坐在厨房门口悠闲吃冰酪时,府中突然爆发一声惨叫,吓得她碗都差点扔了出去。旁边陪她的三个毛孩儿也是极限睁眼,警惕的看看四周。 姜云茵伸手摸摸它们的小脑瓜后,又继续吃起来,“别怕,你们爹发疯呢。” “汪~”雅虎叫了一声,趴下来嘤嘤嘤,不解的晃了晃尾巴。 为什么要发疯?可以换个不发疯的爹吗? 第159章 番外五 得亏姜云茵听不懂,不然她肯定点头了。 也得亏国师府不大,萧璟聿转了两个弯就看到了坐在厨房门口的人。 他脸上惊惶无措的神色迅速褪去,狠狠松了一口气,如释重负。 “茵儿!!”吓死他了,还以为茵儿又不见了。 他快步朝姜云茵奔去,分外红润的脸上还带着点儿后怕的神情,直接将她抱了个满怀。 “你醒了怎么不叫我。” 他起来没看到人,还以为昨夜只是一场梦境,多亏了他身上的印子,不然他铁定要发疯。 姜云茵用两根手指推开他,疑惑的将他上下打量一番,淡淡道,“麻烦你回去把衣服穿上!” 萧璟聿挑眉,低头一看,发现自己身上就套了件亵衣亵裤,连鞋子都没穿。 实在是太慌张,他六神无主,只顾着找人了。 不过国师府这会儿没什么人,不会被看到的。 可他刚这样一想,厨房里的张娘子就探出头来,笑呵呵的问,“清云道长,午饭给您做好了,送去房间吗?” 然后她又看了一眼衣衫不整的萧璟聿,露出意味深长的一笑。 萧璟聿脸一黑,赶紧躲在姜云茵身后,无奈扶额。 为什么还会有人?孔武他们在干嘛!! “嗯,好。”姜云茵点点头。 待萧璟聿梳洗完,来到姜云茵身边坐下,脸色如沐春风,拉过她的手就亲起来,“茵儿。” 哥的幸福又回来了。 哥幸福了! 姜云茵斜了他一眼,抽回手,拿起筷子吃饭,“昨晚之事,不能有第三人知道。” 尤其是她家中和那些个好友。 萧璟聿笑容一凝,啊? 他急了,委屈的坐在她身侧,饭也吃不下。 “茵儿,你不都原谅我了吗?难道你不愿意同我成亲?” 他什么都准备好了,就差她开金口,他就赶紧着手布置。 她们现在虽有夫妻之实,可无夫妻之名,他实在不算安心。 “我没有和你成婚的打算!”姜云茵直言不讳。 也不算原谅他。 只是觉得脸上的痘有点影响她的心情。 况且,她都在家人和好友面前斩钉截铁的放过话,说不会再同他有任何关系了。 难道她不要面子的吗? 萧璟聿变了脸,做作的抠抠手心,眼神闪烁,“莫非是我昨夜侍候的……” 姜云茵立马瞪着他,让他住嘴。 他现在是越发的荤素不忌了是吧。 萧璟聿委屈的神色越发加重,搂住她的腰,亲了亲她的耳畔,“茵儿。” “你总得同我说个原由吧。 而且咱们这样,名不正言不顺的,叫外人知道,岂不是要笑话我。” 知道叫人笑话他还敢送上门来。 姜云茵表示无法理解他的行径。 “这已经是我最大的让步,同意与否,都在你自己。” 他不同意也没什么,反正对她没影响。 萧璟聿眉头紧锁,恨她的无动于衷,“若是我不同意,你岂不是要把我赶出去?” 姜云茵点点头。 恭喜,答对了。 * 看着镜子里光洁白嫩的脸庞肌肤,姜云茵会心一笑。 看来妙妙说的不错,到底是医士,教的方法就是好。 不过…… 姜云茵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一茬接一茬的斑驳痕迹,还有脖颈间的吻痕,这比起她脸上痘痘似乎更严重。 夏日衣衫本就轻薄,随便抬一下手都能看到身上的痕迹,她最近些时日都不敢出门了。 今晚再让萧璟聿上床,她就不姓姜! 明明平日里还算体贴贤良,可一到床上,就跟疯狗似的,横冲直撞,又啃又咬。 正好,她脸上痘痘消了,他也可以不用来了。 穿好衣袍从屏风后走来的萧璟聿感觉鼻尖有些发痒,打了个小小的喷嚏,还不知自己已经被嫌弃的命运。 他眉眼温柔的看了一眼坐在镜子前梳妆的女子,拿起匣子里药膏朝她走去。 当他透过轻薄的衣物看见她身上的痕迹时,摸了下鼻尖,有些惭愧又有些甜蜜的将她抱来坐在腿上,“茵儿,我给你抹点药,保证不会留痕迹。” 姜云茵攥着衣襟,睨了他一眼,神色比起之前要鲜明许多,“用不着。 不过今晚你不许再进我屋。” 刚开始两日还知道温柔点,这两日,哼,真实面目露出来了吧,简直让她招架不住。 啊?萧璟聿压低眉心,脸上一闪而逝的迷茫,算了算日子,“为何?又未至你葵水时……” 凭什么不让他上床。 后面一句他没说那么清楚,纯粹在咕哝。 他连自己什么时候来葵水都知道? 姜云茵气的给了他两下,没好气的磨磨牙,“要你管!” 她说不行就不行。 不要啊!萧璟聿暗暗抓狂。 他们错过了三年,这……不得补回来吗? 况且在茵儿身边,他睡的无比安稳。 这不同睡一张床,他怎么活啊? 无情的女人,穿上裙子就不认人。 她可比自己狠心多了。 不行,得跟她好好理论一番才行。 他说着就要抱起她回床。 “你……你别……马上出门了……” 今日还有正事儿呢。 “来得及!你得告诉我为什么不让我进屋……” 屋中喃语一变,成了低低的诉声。 竹影摇曳,蝴蝶蹁跹。 又一场夏日甘霖应声而至。 …… 今日,是萧璟誊夫妇邀请亲友团聚的宴会。 再过两日,她们便要准备离京。 所以今天特意宴请京中好友和亲人。 转角处,姜云茵丢下萧璟聿下了马车,无视他幽怨的眼神,就是要跟他分开走。 进入王府,郭妙心迎上来,给她扇扇风,“走路来的?我都说派马车去接你了!” “没事,几步路而已!”姜云茵温柔笑笑,将给她准备的礼物递过去,“一点心意。” 郭妙心接过礼物,忽然察觉她手臂上的痕迹,再看她水灵灵、白里透红的脸蛋儿,微眯眼眸,“嗯?你这丫头……” 不对劲! “怎么了?”姜云茵被她看的心虚,连忙收回手,不解的笑笑。 郭妙心眼神微妙,俏皮一笑,小声嘀咕道,“姐都懂。 不过看来这找个男子阴阳调和的效果是比吃药来的好。 对了,你看上的是谁家公子?我要不要现在给你准备一份成亲的礼物啊?” 这丫头还真够速度的。 姜云茵连忙摇摇头,微微脸红,“没有的事儿!” 有这么明显吗? 她理了下袖子,羞涩的睨了她一眼。 郭妙心似笑非笑,给了她一个揶揄的眼神。 可就在这时,她看到了姜云茵身后仅有几步之遥的男人,暗道不好。 “二哥!你来了!” 这话千万不能被他听到。 茵儿这事儿可得瞒住啊。 “四弟妹!”萧璟聿淡淡一笑,打了声招呼,视线又移到姜云茵身上,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 郭妙心连忙挡在她面前,客气招呼道,“二哥,里面请吧,璟霖他们都来了!” 萧璟聿颔首,手指动了动,最后还是抬脚走了进去。 呼~郭妙心松了口气,拍拍胸脯,又继续跟好友嘀咕,“你说,要是你成亲,二哥得不得……” 她比了个抓狂的姿势。 她觉得很有可能。 “不会!”姜云茵轻耸肩,笑着开口。 “为何?难道他已经彻底放下了?”郭妙心挽着她往后院女眷待的院子走去。 “因为我不成婚!”姜云茵微微勾唇。 郭妙心眨眨眼,惊奇的低呼,“那你这是养面首了?” “!!!”姜云茵差点没被她清奇的脑回路给惊吓到。 不过算起来,好像也是同样的道理。 “可以这样说吧。” 郭妙心对她竖起大拇指。 茵儿真是紧跟京城风向。 “那你可得藏好点,不能被二哥发现啊。” 她还是莫名有点担忧。 万一二哥知道这事,发现自己还比不过一个面首,那岂不是要气死。 姜云茵摁住嘴角上扬的弧度,认真道,“他自己会藏好的。” 藏不好就挨打。 “挺有觉悟!”郭妙心表示非常不错。 今日宴会来的人还不少。 萧璟誊虽凶名在外,但人缘还是有的,除开皇室的兄弟姐妹,还有他母家的一些亲人,加上郭妙心的父母兄长。 满打满算,还是坐了七八桌,看上去格外热闹。 姜云茵自然没有跟萧璟聿坐一桌,虽然大夏可以男女不分席,但为了避嫌,她是坐在自家姐姐旁边的。 姜云卿假借着喝酒,正在和自家妹妹咬耳朵,眼神忧愁,“茵儿,我怎么觉得摄政王看你的眼神有些不太对呢。” 就跟饿极了要吃人一样。 “是不是知道你在相看的消息,想要对你不利……” 姜云茵摇摇头,立马给盯着她的萧璟聿回敬了一个安分些的眼神。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最好不要太明目张胆。 “没事,姐姐,他不会的。” 姜云茵说着,给自家姐姐夹了筷肉,又给自己夹了一筷青菜。 姜云卿心疼的看着她,捏捏她消瘦的手腕,“你怎么还是不能吃肉啊,我就说瞧着你越发的瘦了。 要不还是回家去,让娘给你补补……” 实在不行,她就搜罗几个厨子给她送去。 当年在南疆,她们遇到追杀躲藏时,被迫吃了一些虫子蛇鼠,茵儿便对肉食十分抗拒。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她的病还没好。 姜云茵无所谓的轻笑,喝了一口果酒,“能吃,只是不想吃。 姐姐,你就别管我了,一会儿我想跟你回家看看我侄子去。” “好!”姜云卿自然一口答应下来。 她刚出月子,本不想来的,又怕摄政王为难茵儿,所以才特意过来陪她。 不过现在看来,这个决定对极了。 下午,姜云茵甩开萧璟聿去了理亲王府,抱到了她可爱的小侄儿。 待她傍晚用过晚饭回国师府时,门口站着一道被烛光笼罩着的颀长身影,眼神幽暗的追随着她。 姜云茵走到他面前,“这是国师府大门口,以后别站在这儿!” 萧璟聿扫了一眼周围,做势牵起她的手,不悦道,“这里偏得鬼都没一个,谁瞧得见!” 再说,天都黑了,更不会有人发现。 “吃晚饭没有?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还不让他去接。 “吃了!”姜云茵随手就把大门关上。 “你呢?” “没有!”萧璟聿摇头,走在她身边,语气幽幽,“你不回来我如何吃得下!” 姜云茵扯了下嘴角,本想说他两句的,话到嘴边,还是变了,“以后不必等我。” 萧璟聿没说话。 入夜! 姜云茵沐浴完,坐在桌前看书。 烛火有些昏暗,她看了眼窗外的月色,准备睡觉。 结果她前脚刚睡着,后脚不请自来的人就把她亲醒。 光线昏暗的屋中,灼热呼吸洒在背后细腻的肌肤上,被摁在床上的小手挣扎不得,朵朵红梅一路绽放。 “你!……说了……不许进我屋子……别亲了……” 姜云茵睡眼惺忪,咬着贝齿,一脸郁闷的趴着。 能不能让她好好睡一觉。 萧璟聿吻着她的侧脸,在她耳边轻笑一声,将手中衣物抛出去,“看清楚,茵儿,这是我屋!” 嗯? 姜云茵猛地睁开眼睛,努力看清了这间屋子的陈设。 这怎么是他的房间? 肯定是他把自己抱过来的。 可她并不想…… “谁屋也不行!” 唔! 别,他在干嘛! …… 热汗挥洒,第一番兴尽,纠缠的身躯又没入水中。 待三更天过,姜云茵已经困得不行。 迷迷糊糊的睁了下眼,她推了一把身上精力旺盛的猛兽,沙哑的声音断断续续,“…节……制……些吧。” 她真的很累了! 她感觉这已经不是阴阳调和,而是被采阴补阳了。 长发落在她脸上,戳的她痒痒的,她摇了摇头,萧璟聿伏身,换了个姿势,替她拿开脸上的发丝,吻着她汗涔涔的小脸,声音低沉委婉,“我怕茵儿以后不让我进屋,所以今夜可不得……” 姜云茵憋着一口郁气,撑着快散架的小身板,苦笑一声,瓮声道,“让的……” 让他进还不行吗? 没必要这样折腾她啊。 她太困了,放过她吧。 她错了,妙妙也没说是这么个为难的补法啊。 解决了第一个问题,可还有第二个问题。 萧璟聿点了下她艳丽的唇,低垂眼眸,一边尽心尽力伺候着,一边非常不满的质问起来,“顺便我想问问,四弟妹说的找个男人阴阳调和是什么意思? 所以你接受我,是为了调理身子……” 第160章 番外六 “……”他听到了! 姜云茵立马就清醒了,睡意全无。 “没,不是的…” 可她的话如此苍白无力。 不是?萧璟聿胸膛轻震了两下,抚摸着她散落的青丝,眼神晦暗不明,“不过我不介意。 只是调理身子的时间地点,得由我来定。 你说是吧,茵儿?” “……”这有什么好定的。 姜云茵根本就没在意。 可接下来的几个月,她算是充分感受到了他所谓的时间地点是几个意思了…… 如果时间可以重来,最初的那个晚上,她绝不会因为他的眼泪而心软。 可时间无法重来,还在快速往前移。 一晃,又一年春日来临。 开春后不久,是萧璟聿二十六岁的生辰。 也是他和姜云茵纠缠的第四年。 四年,不算太长。 抛去三年的分离,她们实际在一起的时间,还不到一年。 在他尽心尽力、任劳任怨的伺候了大半年后,今年生辰前,他总得征得姜云茵同意,答应陪他去京郊的庄子里单独过生辰。 至于为什么要把她拉出京城,一来随着她小国师的名气越来越大,她陪自己的时间便越来越少。二来,她年龄小,家世好,容貌清绝,又不是真的出家人,这京城里登门求亲的人也越来越多。 气的他每晚都要多用几分力才能拯救自己阴暗膨胀的嫉妒心。 京城的公子们,除去家世,比他年轻的有,比他优秀的也有,比他好看的更是层出不穷。 眼看着他今年马上就到二十六岁生辰,还没有让姜云茵同意嫁给他,他的危机感就越发的强烈。 他得好好利用自己生辰这个机会,务必让她心软,同意与他成亲才行。 退一万步,就算不成亲,先定亲也行。 他如今二十六岁了,茵儿才十九岁,加上京城的公子们成天的在她眼前晃荡,万一……万一她有一日就嫌弃自己了…… 他都不敢想象他会变得多狂躁。 春寒料峭,骑在马上,还有些凉飕飕的。 不过……孔武搓了搓胳膊,看着前面同乘一骑的两人,冷的也只会是他一人! 将斗篷给她裹好,萧璟聿摸了摸她还算温热的手,轻声询问道。 “冷吗,茵儿!” 姜云茵打了个呵欠,窝在他怀里,眼尾淡着点点泪光,“困!” “要到了吗?” 都怪他,明知道今天要出门,昨晚还不让她早睡。 “前面就是了!”萧璟聿手中马鞭指向不远处露出一角屋檐的位置。 姜云茵点点头,又靠着他闭上眼。 京郊的庄子,是萧璟聿的私产,这里不仅有温泉,还有极其开阔的狩猎场。 可当姜云茵问起来时,萧璟聿却说这庄子早已经转给她了。 她丝毫没有印象。 她的产业一半交给了萧璟轩在打理,另一半交给了她娘,但萧璟聿给她的庄子…… 虽然是送给她了,可还是他派人在帮她打理。 这样说,她就明白了。 到了庄子,碧柳垂青,杏花摇曳,半开的桃花缀在枝头,清新的空气扑鼻而来,让人神采焕发。 知道主家要来,管事早早就将庄子里外都布置了一番,带着下人在门口迎接。 把姜云茵抱下马,萧璟聿带着她往里走。 庄子不算小,不仅精致而且春色满园。 因为有温泉的缘故,各式各样的花草树木都能移栽进来,并且活的枝繁叶茂。 她们住的主苑外,更是姹紫嫣红一片,跟只有零星绿色的京城形成鲜明对比。 趁下人搬抬东西的时候,姜云茵找了张软榻,靠上去就睡着了。 萧璟聿进来时,见到这一幕,忙让下人都出去,再将她抱到床上,关了窗,让她好好休息。 午饭时分,她才闻着食物香气醒来。 只是,萧璟聿看着满桌的肉食,蔬菜少得可怜,不禁冷了脸。 他记得自己吩咐过这边的管事,让他尽量多烹制蔬菜,少弄些肉食,现在是怎么回事。 他趁屋中人还没醒,赶紧叫来管事询问。 跟随庄子管事一同来的,还有一个陌生的妙龄女子,穿着打扮很是清新淡雅。 萧璟聿一问,管事还未开口,就见那女子迈着优雅的步伐走出来,娇滴滴的开口解释,“回王爷,是小女擅作主张,请您见谅。 因着庄子里的鸡鸭鱼都是最上等的食物,就想着先做肉食,将蔬菜放到晚上再烹制,这样不易佐了口感。 不然您先尝尝,这些肉菜都是用后山泉水烹制,是小女天不亮就派人去后山运回来的,烹制出来的食物最是鲜嫩,绝对合王爷您的口。” 一想到站在自己面前的男子是大夏最尊贵之人,她脸上就忍不住浮现出一抹羞怯之色,声音也温柔得可以滴出水来。 萧璟聿面无表情,一双狭长的凤目聚着冷厉的光,听完她的废话后,薄唇微张,“你也知道自己在擅作主张,来人,拉下去!” 莫不是他最近太过温柔,让人生出错误的感觉,以为他很好说话了。 这人也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 耽误茵儿吃饭,该死! 女子脸上笑容一僵,没想到萧璟聿如此不近人情,立马就要跪下求饶。 可眼泪还没掉下来,膝盖还未着地,她就先被护卫给架走了。 连带被架走的,还有旁边冷汗直冒的管事。 萧璟聿不用思索,看他们相似的面容就知道这两人是什么关系。 还好,庄子里并非只有一个管事,这个管事被拎走后,另一个管事赶紧顶替了他的位置。 萧璟聿瞧了眼屋内睡着的人,让下人把桌上的肉食撤下去一半,又换了身衣服,赶紧去到厨房,亲自动手做了几个素菜。 他至今都不知道茵儿为什么忽然就不喜欢吃肉了,但他会尊重她的口味。 看着萧璟聿熟练的炒菜动作,一旁搭手的厨子都惊呆了。 吃过饭,姜云茵精神抖擞,正好太阳也出来了,萧璟聿便提议,带着她去后山狩猎。 换上骑装,两人带着护卫出发。 姜云茵一袭海棠红骑装,眉眼清丽,英姿飒爽,比起往日安安静静的模样,眼下的她更加让人惊艳。 萧璟聿落后她半马,穿着跟她色系相同的枣红骑装,宽肩窄腰,气宇轩昂,脸上带着淡淡的浅笑,眼中满是她的倒影。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说说笑笑,很快便到了后山。 忙碌了一个下午,姜云茵一只猎物都没射中,倒是萧璟聿,收获满满,还给她抓了一窝活的兔子和两只灰狸。 姜云茵看着笼子里瑟瑟发抖的灰狸,想了想,还是让萧璟聿把它们放生了。 狐狸身上气味大,国师府也没位置养它们,干脆还是放了吧。 萧璟聿点头,二话没说就让护卫将它们放回树林里。 两只狐狸一溜烟就跑没了影儿,萧璟聿忽然指着天上的几只黑影,露出兴奋的笑容,“茵儿,这里竟有大雁,你等等,我带人去抓两只回来。” 抓大雁做什么? 姜云茵看他飞奔上马,带着一半的护卫去追大雁,略显疑惑。 “你慢些!” 她不放心的叮嘱了一句,又蹲下来看兔子吃草玩儿。 过了半个时辰,天都快黑的时候,萧璟聿总算回来了,也如愿抓到了他想要的大雁。 回去的马上,姜云茵跟他并排行走,攥着缰绳,见他脸上笑容就没淡下来过,表情越发迷惑,“抓两只大雁而已,你高兴成这样?” 萧璟聿转头看向她,神色肉眼可见的愉悦,轻扬眉,“当然! 大雁乃忠贞之鸟,下聘时,若有两只大雁,必然更能表明男方的心意。” 听到下聘二字,姜云茵顿时就没话说了。 是啊,她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 萧璟聿见她沉默不语,心里微凉,有种不好的预感。 等两人回到庄子,姜云茵下马时,险些踩空。 还好萧璟聿眼疾手快,及时扶住了她。 “还好吧,茵儿?”萧璟聿搂着她的腰,将她稳稳的放下来勾,担心问道。 “没事!”姜云茵摇摇头,微微一笑。 但他看的出,她的笑容有些不自然。 袖中的手指动了动,萧璟聿不动声色的点头,揽着她往庄子里走去,“晚上想吃什么?” “都行!”姜云茵轻柔的声音传来,似羽毛一般抚过他躁动的内心。 看着面前的锦盒,姜云茵换了衣服坐在屋中,一脸茫然。 明日就是萧璟聿的生辰,她自然给他准备了贺礼。 只是她不知道,还有没有送出去的必要。 成亲啊,他是在暗示自己什么? 可她说过,不会跟他成亲的。 若他提起来,她该如何回应? 拒绝? 毕竟她对萧璟聿的身子和服务意识都还挺满意的,换掉了可惜。 想着事情,便有些心不在焉。 就连吃晚饭时,她都有些愁眉不展,吃的也少。 萧璟聿眼神黯淡,默默给她夹菜,没有多说。 他知道,她的心里还是有坎过不去。 饭后,两人又去庄子外走了一会儿,消消食。 萧璟聿牵着她,慢悠悠的走在田间地头,两人犹如恩爱夫妻一般,步伐一致,身形依偎。 只是春日里的夜晚还有些寒意飘散,萧璟聿怕她吹了风着凉,没走多一会儿就带她回去了。 毕竟消食运动又不只一种。 铮亮的铜镜中闪过模糊的画面,虚虚暗暗的光影中,屋中蜡烛平稳持续的燃烧着。 男人肌理分明的胸膛上,挂着一块精细打磨的无事牌,汗水浸润了木牌边角,散发出一股若有若无的独特幽香。 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抚过无事牌,喉间发出满意的伸银,笑声蛊惑低沉,“茵儿的礼物我很喜欢!” 青丝铺散,紧贴的身躯白与黑相驳,视线冲击。 ……(番茄不让写,你们自己想) “……咳……”姜云茵缓了口气,搭在他肩上的手有些绵软无力,费劲的睁了睁沉重的眼皮,轻飘飘的斜了他一眼。 喜欢还折腾她? 饶了她吧。 “你喜欢……就好……” 沙哑的声音带着一丝慵懒,欲色未褪,又有几分雾蒙蒙的感觉,令人神思颠倒。 今晚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可劲磋磨自己,她又不是小汤圆,真的不用这样对待她啊。 “当然喜欢!”抚摸无事牌的动作转移到了她身上,幽深的眼底透着一抹危险的光芒,侵略性十足。 姜云茵累的够呛,他尚且不满足,还在继续探索。 说来他们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就叫连床笫之欢也十分契合。 娇躯轻颤,她难得羞赧,又恼怒的嗔了他一眼,声音断断续续,“……什么时辰了……” 吻上她艳丽的唇瓣,两人身上的气息融为一体,“尚早,还未三更呢!” 还没到三更? 姜云茵黛眉轻敛,感觉仿佛已经过了一个世纪。 结果还没三更。 她还说撑到三更后,在第一时间祝他生辰欢愉的。 看来有点难… 见她分心,萧璟聿眼眸眯了眯,随后……屋中灯火尽数熄灭。 …… 半夜,一阵凉风吹来,萧璟聿微微打了个寒战,下意识帮身边人把被子往上提,想拍拍她时,却摸了个空。 他无意识皱眉,又摸索了两下,旁边空荡荡的。 心中骤然一惊,立马醒了过来。 屋中黑洞洞的,像深不可测的漩涡一般,一不小心踩下去,就会令人粉身碎骨。 他曾经一个人面对过无数个这样的夜晚。 可自从跟茵儿在一起后,便再也没有感受过这样孤寂的氛围。 茵儿…… 身侧空空如也,萧璟聿急忙掀开被子下床,“茵儿?” 茵儿人呢? 屋里的门栓还是从里关上的,也就是说茵儿并未离开,那她去哪儿了? 对了,温泉…… 主卧有一扇小门,是专门通往温泉房的。 水雾翻涌,视线朦胧。 姜云茵披着昏暗中随意抓来的外袍,坐在池子里,脚伸进水中,撑着脑袋思索着。 她在想什么,自己也不知道。 一晚上都心事重重,半夜睡不着,便起来坐坐。 “茵儿!”萧璟聿瞧见她的身影后,猛然松了一口气,悬着的心也落了地。 姜云茵回头,露出一张精致的瓜子脸,微讶的看着他,“你怎么醒了?” 他跟自己在一块儿时,雷打不动,从没见他半夜醒过。 怎们今日… 萧璟聿赤脚走过来,在她身边坐下,担忧的将衣服披在她身上,“你不在,我如何睡得安稳。” 姜云茵唇角微抿,眼中蓄积着一抹难以言喻的情绪,声音轻飘飘的,“真的吗?” 第161章 番外七 萧璟聿搂住她,拍拍她的背,认真点头,“一想着有你在我身边,我就十分安心。” 他笑容晏晏,眼中满是依赖。 “你以前不也一个人睡!”姜云茵别开脸,视线落在水面,满不在乎的试探道。 萧璟聿心一缩,眼中快速略过一抹思量,觉得她今夜格外反常,顿觉不妙,“这如何能一样。 我们俩在一起后的时间,是我最幸福安稳的日子。 一想到一辈子都能这样,我便觉得上辈子烧了高香。” 姜云茵轻哂,眼眸中泛着点点涟漪,意有所指,“一辈子啊…… 太长了! 我都没有想过。” 揽着她肩膀的手微微缩紧,萧璟聿笑容僵硬了许多,“那就别多想,咱们眼下日子不也挺好。” 姜云茵抬起头,盯着他,瞥见他眼中的紧张后,抬手摸摸这张熟悉得再也不能熟悉的脸庞,神色迟疑,“可是我怕……耽误你!” 不…… 萧璟聿连忙握住她的手,声音都在颤抖,笑容牵强,“有什么可耽误?茵儿不要逗我。” 兴许是看出她接下来要说什么,萧璟聿低头吻住她,将她搂进怀中,余光看了眼旁边冒着水雾的温泉,心中有了计策。 …… 上下夜连着折腾两场,姜云茵这下是彻底累晕了,日上三竿都不带醒的。 萧璟聿紧紧抱着她,吻了吻她微拢的眉心,心里还是后怕。 他不问了,再也不问了。 只要茵儿愿意同他过一辈子,有没有名分都不要紧。 他只需抓住她的心就好。 * 三月桃花初绽放,春天的氛围陆续入侵。 两人在庄子里过了好几日没羞没臊的生活,差点舍不得离开。 直到离开,姜云茵都没再提那夜的事情,萧璟聿才算勉强放心了些。 四月,女帝要前往泰山祈福,姜云茵一路陪同,萧璟聿却是被迫留在了京城监国。 萧璟聿放心不下,不仅让自家姐姐帮他看住姜云茵,还加了许多暗卫严防死守,就跟生怕她跑了一样。 当然,这些姜云茵都不知道。 春乏秋困,一路往返耗费了近小两月,等再回京的时候,春天已经彻底过去。 可姜云茵总觉得自己春乏的症状还没有结束,最近些时日,一坐下她就想睡觉,多看会儿书都在犯困。 好几次早上起床她都觉得自己昨夜就跟没睡一样。 当然了,可能也跟萧璟聿那个狗东西有关。 连着两个月没有看到姜云茵,萧璟聿那叫一个担心,不仅每日要给她写信,还要让人将她的日常记录下来告知给自己。 以至于姜云茵回京时,看到萧璟聿那副萎靡不振的模样,还以为他吃了什么违禁的药物,差点没把他丢进刑部严刑拷打。 可她小瞧了他,他的萎靡不振只是一时的,在见到她回京后,就跟打了鸡血一样,立马生机勃勃。 所以……一个不小心,她就在床上过了好一阵腰酸腿软的休养生活。 至于为什么突然就放过她,她觉得可能是某人上了年纪,力不从心了。 ''力不从心''的某人下朝后,一手拎着新鲜出炉的点心,一手拿着一个盒子,神采飞扬的回到国师府。 从他龙行虎步的状态来看,丝毫没有力不从心的模样。 来到屋前,见大门还关着,他下意识放轻脚步。 屋中昏暗,透过朦胧的绡纱,床中人还在睡,他便轻手轻脚的把手中点心放下,又绕去了屏风后。 打开衣柜,他拿出盒子里的新月事带,准备放进去。 结果他打开柜子一看,里面月事带放的整整齐齐,根本就没有使用过的痕迹。 嗯? 奇怪了。 茵儿的月事带一向都是他在准备,他算着时间,也该用的差不多了。 莫非上两个月没用。 不应该啊。 出门前,他亲自给她收拾的衣物和月事带…… 算了,等茵儿睡醒再问吧,兴许她又从别处买了些。 可他这一等就是大半日。 等他把政事都处理完了,姜云茵才迷迷糊糊的从床上伸了个手出来。 “金鱼……” 女子的声音带着一丝丝沙哑,萧璟聿连忙放下的笔,朝床边走去。 “在这儿呢!” “怎么了?起吗?” 男人驾轻就熟的捞起床幔,拿过床边备着的衣物,准备上手更衣,一派贤夫作态。 姜云茵趴在床上,撑着脑袋,脑袋一啄一啄的,模样困极了,“不想起,但是我好饿啊……” 感觉自己现在的状态能吃下一头牛。 萧璟聿被她逗笑了,低头在她脸上响亮的亲了一口,将她从被窝里捞出来,“那咱们也得吃过午膳再继续睡吧。” 姜云茵眯着眼睛,被他摆弄着,早已习惯他的照顾。 只是…… 衣服穿到最后,系腰带时,姜云茵拍拍他的爪子,小脸微皱,“你别系那么紧,我快喘不上气了。” “???”萧璟聿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腰带,连忙松了松,口中还嘀咕着,“真好,又胖了,该给你重新做衣裳了!” 姜云茵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双手叉腰,转头瞪着他,“你说谁胖了?” “你听错了,我说的是雅虎胖了!!”萧璟聿微微咧嘴,忙伏低做小、插杆打浑,但他心情还是十分愉悦的。 “汪…”雅虎从门口伸出个脑袋来,狗脸疑惑。 梳洗好,姜云茵快饿得前胸贴后背。 还好午膳早已备好,坐下就能吃。 一碗汤色纯澈的鱼汤放到姜云茵面前,她拿起勺子喝了一口,表情立马古怪起来,“唔,什么味儿啊?怎么酸的?” 张娘子把醋坛子打翻了? “酸的?”萧璟聿给她夹菜的手一顿,忙拿过她手里的勺子,就着她碗里的汤尝了一小口。 “没有啊,不酸!” 这不是正常鱼汤味道吗? 自从知道姜云茵不喜欢吃肉后,为了让她长胖,他就想方设法的给她调理膳食,隔两日就要给她炖些鸡汤、鱼汤什么的。 这鱼,还是他早上特意交待张娘子现买的呢。 姜云茵疑惑的看着他,又尝了一口。 这一次,直接吐了。 萧璟聿见她作呕的模样,神色紧张不已,连忙给她抚背递茶,面露愧色。 “没事吧,茵儿。 都是我不好,别吃了!” 姜云茵摆摆手,想给他说不怪他的,可一张口就是刚才喝下去的鱼汤味儿,心里恶心,又要作呕。 只是她没吃早膳,午膳也才喝了两口汤,吐了半天也没吐出点儿什么来。 萧璟聿急坏了,赶紧让人去请大夫。 连喝了几杯茶漱口,胃里的油腻感才算压制住了些,可她胸口又开始憋闷得慌,以至于脸色肉眼可见的苍白了许多。 “金鱼…”她头好晕。 姜云茵扶着柱子的手有些用力,唇色也白了两分,感觉自己脚下有些服虚浮,就跟……低血糖犯了似的。 “茵儿,别说话,我抱你回去躺着,大夫马上就来了。”萧璟聿脸色也没好到哪里去,担忧的盯着她,生怕她有个什么好歹。 姜云茵摇摇头,看了眼桌上,声音虚弱道,“点心……” 让她吃一口。 肯定是低血糖犯了。 然而萧璟聿没有听懂她说什么,其实也不是没听懂,只是想将她抱回床上后,再给她拿的。 谁知,他刚把人抱起来,姜云茵就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茵儿!!!”萧璟聿就差半只脚踏进阎王殿了。 …… 医女擦了擦额角的汗珠,一边诊脉,一边指挥萧璟聿给姜云茵喂糖水,不时还斜他两眼。 王爷好狠的心,竟把小国师活活饿晕过去了。 可恶,她回宫后,一定要禀告给太后娘娘。 可怜的小国师大人,都憔悴了。 唉! 萧璟聿给姜云茵喂了小半碗糖水后,见床中人还昏迷不醒,心中焦躁不已,又怕吵到她,只能压着声音跟医女说话。 “罗太医,茵儿怎么还没醒?真的只是饿晕了吗?” 他就差没把你到底行不行几个字刻在脸上了。 罗太医是专门给太后看诊的医女,后被萧璟聿抓来给姜云茵调理身体,所以也算是国师府的常客了。 萧璟聿对她还算熟悉,知道她医术精湛,可今日……莫不是医术退步了? 他紧紧盯着姜云茵的脸,心中就跟刀割似的。 罗医女面无表情,甚至有些想蔑视他,“王爷,下官有一个好消息和坏消息,您想先听哪一个?” 萧璟聿握拳,周身气势一变,眉头紧锁,“你的左腿和右腿,想留哪一个?” 他现在有空跟她开玩笑吗? 不要以为是他远房表姐就可以在这儿故弄玄虚。 他的刀剑可不长眼。 罗医女撇嘴,把姜云茵的手放回被子里后,缓缓站起来,“好吧,下官直说了。 坏消息是下官要去太后娘娘面前检举您虐待小国师。 好消息就是,小国师怀孕了!” 萧璟聿听到前半句还有点内疚,可听到后半句,一整个人都呆住了。 随后瞪了罗太医一眼。 “庸医!” 茵儿怀孕?那他的药岂不是白喝了。 萧璟聿冷漠的看着她,说完就要让人重新去找太医来。 要是她耽误了茵儿诊治的时间,他可不会轻易放过她。 罗太医昂着下巴,明亮的眼神中光芒四射,有些激动的解释道,“王爷,下官所言,句句属实。 你可以质疑下官的人品,但决不能质疑下官的医术啊。 小国师都怀孕三个月了,这滑脉明显得不能再明显了。 再过半年,您都能听到孩子叫您爹了。” “……”萧璟聿眼角抽搐,被她过分粗糙的话语给震惊道。 就算茵儿怀了孩子,谁家孩子一生下来就可以叫爹? 说她荒谬还真是荒谬。 算了,这个不靠谱,他得赶紧让人重新去请一个太医来。 可一连请了好几个太医,得出的结论都一样。 饿晕了! 怀孕了! 罗医女站在旁边,看着萧璟聿呆滞的模样,轻哼一声,拎起药箱就准备回宫,“另外,王爷,下官再叮嘱两句,小国师有孕在身,房事千万节制啊!” 她刚才检查的时候,还发现小国师身上…… 咳! 好在她是成了婚的女子,又是医者,也没那么顾忌,直接对他挑明了。 可萧璟聿此刻已经听不进她的话,满脑子都是几位大夫得出的诊断结论。 怀孕了! 茵儿怀孕了! 三个月了? 三个月…… 往前算,那不就是他生辰那几日…… 这孩子来的真是让他意外。 又惊又喜! * 屋中人都被驱赶得干干净净。 萧璟聿坐在床边,握着姜云茵的手,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傻笑,一会儿又盯着她肚子看。 难怪茵儿腰身圆润了些,月事带也没动过。 他真是笨啊,竟没往这上面想过。 都怪他粗心大意。 萧璟聿抬手又扇了自己一下,做出深刻检讨。 姜云茵醒来,一睁眼,便看到他这令人费解的一幕。 这是怎么了? “咳……” 见到她醒来,萧璟聿脸色一喜,急忙凑过来,小心的扶着她,又往她背后塞了两个枕头,以方便她靠着。 “茵儿,怎么样?还有哪里不适?” 姜云茵被他过分紧张的动作搞的莫名其妙,可他眼神亮晶晶的盯着自己时,又觉得他怪傻的,跟个大型犬一样。 “心慌!” 萧璟聿神色惊变,心中咯噔一下,“心慌?你等等,我马上让大夫回来再给你瞧瞧。” 太医应该还没有走远吧。 姜云茵拉住他,对他无语一笑,解释道,“我是说,我饿得心慌啊。” 给点吃的吧。 她都快饿扁了。 萧璟聿脚下一顿,立马又转身坐回床上,对她温柔开口,“好好好,我马上给你把饭菜端过来。” 他这脑子啊,怎么这么迟钝了呢。 吃饭时,姜云茵想下床,萧璟聿不让。 不仅不让,还要亲手喂她吃饭。 “我自己来!”姜云茵举手抗拒,不虞的瞥了他一眼。 萧璟聿紧张脸,愁眉苦脸的把饭菜送到她嘴边,“我喂你吧,你刚才晕倒了,我担心。” 姜云茵咬了下嘴角,总觉得他这会儿怪怪的。 要不是太饿,说话都费劲,她肯定还要跟他争论一番。 喂就喂吧,他最好祈祷他没把自己变成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废人。 饭吃到一半,腹中饥饿感消失了大半,心里也不慌了。 姜云茵夺过他手里的筷子,开始自己吃。 他喂的太慢了。 只是… “你这样盯着我看干嘛?” 她脸上有花啊? 姜云茵嚼着饭菜,抬眸不解的看向萧璟聿,见他一脸''姨母笑'',有点怪瘆人的。 他莫不是被什么邪祟附体了,一会儿吃了饭得给他驱驱邪。 大中午的,险些没把她汗毛给看得竖起来。 第162章 番外八 萧璟聿笑着摇摇头,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决定等她吃完了饭再告诉她。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茵儿吃饭很香,我喜欢看!” 姜云茵无语的斜了他一眼,往他嘴里塞了一块不吃的肉,又看看桌上被她吃的差不多的饭菜,露出一副困惑的样子,“怎么办,我好像还没吃饱。” 萧璟聿一听,赶紧说道,“没事,茵儿,我让张娘子在给你重新做了。 还有什么想吃的没有?” 能吃就好,就怕她吃不下。 姜云茵摇摇头,又摸摸自己的肚子。 嗯?怎么这么圆润了,她的腰呢? 她低头一看,神色略微古怪,欲哭无泪,“金鱼,我看还是别吃了。” 她怎么胖成这样了? 萧璟聿追不上她的思绪,疑惑的看着她,伸手摸了摸她的肚子,动作极其温柔,“为何? 茵儿放心,就是你一天吃十顿,我也能养的起你们母子。” 别说十顿,一百顿也行啊。 啥? 姜云茵怔了一下。 母子? 是说她跟雅虎它们? 见她怔愣,萧璟聿又实在想知道她的态度,所以把床上的桌子撤下去后,捏着她的手指,神色隐隐有些忐忑的对她开口,“茵儿,你怀孕了,咱们有孩子了!” “……哦!”怀孕了,我还以为怎么了呢。 不就是怀孕了吗,他这么紧张做什么? 等等,谁怀孕了来着? “我?”姜云茵猛然反应过来,指着自己,一脸惊诧。 “怀孕了?”她怀孕了!!! 什么时候? 姜云茵懵了,一脸怀疑。 萧璟聿认真的点点头,眼中有些自责,还带着浓浓的担忧,“是啊,茵儿。” “你怀孕了,三个月了已经!” 现在想到,他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这个小家伙已经悄无声息的出现了这么久,他却没能察觉,真是一个失职的父亲。 咔嚓—— 姜云茵徒手掰断了床架子,一脸匪夷所思的消化着这个消息。 然而,被她掰断的床架子断了一侧,另外三根架子有些不稳,径直塌了下来。 萧璟聿瞳孔一缩,眼疾手快,及时将她从床上抱了下来。 床架子垮塌,轰的一声,响动召回姜云茵的思绪,她挠挠头,有些恍惚。 “你是说,我肚子里……” 她没管垮掉的床,坐在萧璟聿腿上,脸色稍稍回暖,拍了拍自己的肚子,“……有一个孩子?” 萧璟聿被她这大胆的行为给吓的背后冷汗直冒,又连忙抓住她的爪子,“没错,茵儿。” “是我们的孩子。” 嘶—— 好神奇啊。 她居然怀了个人。 姜云茵吸了口气,还没来得及高兴,又转头盯着他,“不对吧。 你不是每次都吃了药?” 她没成亲的打算,自然也没怀孕的打算。 所以每次和萧璟聿云雨,他都会服避子药丸,怎么会…… 萧璟聿耳根泛红,小心翼翼搂着她的腰,温柔解释道,“我保证我都吃了的,茵儿。 我算了下日子,兴许是我生辰那日,咱们俩在温泉池子里那次……” 当时药不在身边,情况又比较特殊,他就忘了这茬。 没想到…… 姜云茵咬着手指,撇了下嘴,没好气的瞄了他一眼,“当初是谁说,身体不好,不会有子嗣的。” 这下好了吧,打脸了吧。 萧璟聿勾唇,被她嗔怨的动作所迷惑,开心的笑笑,“这不还得多亏了茵儿替我寻来的圣灵珠吗?” 解除诅咒,只是圣灵珠最微不足道的功效,延年益寿,调理身体,才是圣灵珠的最大作用。 姜云茵恶狠狠捏了一把他的脸,有些无语。 她都没当娘的打算。 这事儿来的太突然了。 而且居然都三个月了。 顶着被她玩弄得歪七扭八的脸,萧璟聿抱着她,黑眸泛着柔光,忐忑之意再度涌上心头,“茵儿!” “嗯?”姜云茵靠在他怀里,呆呆的点头。 “这个孩子……要留下吗……”萧璟聿声音骤然放轻,还带着微不可查的颤意。 他在害怕? 姜云茵抬起头,神色古怪的盯着他,“你不想要?” 萧璟聿剑眉飞扬,掷地有声,“要!” “当然要!” 他怎么可能不要自己的孩子。 只是他尊重茵儿的选择,不然之前也不会一直服用避子药了。 他还从未想过自己和茵儿会有孩子呢。 “小声些!”姜云茵掏掏耳朵,差点没被他的声音给震聋了。 萧璟聿轻笑两下,有些憨憨的,抬手给她揉揉耳朵,“对不起,对不起,我太激动了。” 姜云茵拍开他的手,水灵灵的大眼睛里有一丝心虚,“不过咱们先说好,我只负责生,其他的都得你来。” 像什么管教孩子,照顾孩子,她可不一定做的好,还是丢给他吧。 谁让这是他搞出来的呢。 萧璟聿那有不答应的,忙不迭同意下来,捣头如蒜。 “好好,没问题。” 他能照顾好茵儿,自然也能照顾好孩子。 姜云茵笑了笑,低头摸摸肚子,感慨不已。 萧璟聿的大手覆盖在她手背上,吻了下她的发梢,跟她说起悄悄话,“茵儿。你说,她会动了吗?” 姜云茵认真的想了想,歪着脑袋道,“兴许快了吧。” 都三个月了。 她这是有多笨才没察觉。 萧璟聿脸上展现出一抹慈祥的笑意,眉眼舒展,满是欢愉。 幸得上天眷顾,让他也有栖息之所。 得知姜云茵有孕,宁太后急急忙忙的带人出了宫,流水一般的礼品和衣物料子、首饰玉器淌进国师府。 本就不大的国师府变得拥挤不堪,险些都没地儿堆放。 如此夸张的举动,让姜云茵汗颜不已。 她有些不太好意思,总觉得奇怪。 毕竟她同萧璟聿并未成婚,太后这样,倒是叫她有些……怪为难的。 但宁太后像是猜到了她的心思一样,只字不提她们俩的婚事,只叫她安心休养,小心身子。 听说孩子已经三个月,再有半年就能出生,宁太后正高兴着呢。 但转念一想。 三个月…… 那岂不是四月的时候就有了。 可云茵前两个月还在外风餐露宿,爬山下坡,一路颠簸…… 对此,她把萧璟聿和萧宁昭都给骂了个狗血淋头。 萧宁昭不在,萧璟聿首当其冲,劈头盖脸的一顿骂,差点没把他骂成孙子。 不过他也知道是自己疏忽,所以没敢还嘴。 姜云茵在旁边劝都劝不住。 待宁太后离开,萧璟聿才悠悠的松了口气,朝姜云茵走去。 “茵儿,呜呜……” 他太惨了吧。 都当爹的人了,还被母后这样教训。 他黏糊的靠在姜云茵肩头,神色委屈可怜。 姜云茵莞尔,捏捏他的脸,“好啦,好啦,没事。” 萧璟聿搂着她,伸手摸了摸她的肚子,笑容重回脸上,“饿了没?我让人给你做饭去。” “……” 她也不是一天真要吃十顿啊。 姜云茵轻飘飘的扫了他一眼。 萧璟聿嘻嘻一笑,赶紧转移话题。 “对了,茵儿。 要给姜伯父、姜伯母她们说一声吗?” 茵儿怀孕这事儿,只有母后和皇姐知道,姜家那边,他还未派人去告知。 主要是他不知道以什么身份去说。 毕竟在外人眼里,他同茵儿早已是陌路。 姜云茵想了一下,点点头,“娘她们早晚都会知道的。” 说吧。 “好!”萧璟聿立马就派人去姜府传话。 姜大夫人闻信,也是一路着急忙慌的赶到国师府。 小珩儿一见到姜云茵就想往她身上扑,还好萧璟聿手快,抢先将他抱了起来。 看到萧璟聿,姜大夫人先是一惊,随后又稳了稳心智,朝他客气行礼。 萧璟聿可不敢受这一礼,连忙将她扶起来,“伯母别多礼!” 姜大夫人脸上立马浮现一抹微妙的神色,唇角动了动,欲言又止。 “娘!”姜云茵唤了她一声。 她转过头去,露出一抹牵挂的笑意,又拉着她仔细检查了一番,“茵儿。 你还好吗?” 她也有好些日子没见女儿了。 倒是不知……怎么会这般突然…… 姜云茵点点头,又把萧璟聿和小侄子都赶了出去,只留她娘在屋中。 人一走,姜大夫人变了脸色,拉着她着急询问,“茵儿,摄政王他……” 他怎么会在国师府? 而且看样子,他对自己似乎有些或许客套了吧。 还有看茵儿的眼神。 莫非这个孩子…… 姜大夫人无疑是聪明的。 姜云茵挠挠头发,对她惭愧一笑,点点头,“娘,就是你想的那样!” 砰! 姜大夫人猛地一拍桌子,扯着手帕咬牙切齿道,“可恶,欺人太甚!” “啊?”姜云茵懵了。 什么欺人太甚? “娘,你说什么呢?” 她大为不解,赶紧拦住她娘,给她倒了杯茶。 姜大夫人目露凶光,一副护崽母兽模样,压着嗓子,气愤的开口。 “你这都怀上孩子了,摄政王竟还不与你成婚,这不是欺人太甚是什么? 他把我姜家的女儿当什么呢。” “……”姜云茵摸摸鼻尖,赶紧摇晃她娘的胳膊,小声解释道,“不是的,娘,是我不想跟他成婚的。” “什么?”姜大夫人的脑子有些转不过弯儿来,紧绷的唇角一下子就散开了。 茵儿这话是什么意思? 姜云茵喝了一口温水,面色复杂,“娘。 先前他给我说过成婚的事,我拒绝了。 只是没想到,自己会怀孕!” 她也不知自己在怕什么,只是觉得成不成婚都一样。 “你……你这孩子……这又是为何?”姜大夫人表情一下子就变了,嗔了她两眼,不解询问。 “就是不想成亲啊。”姜云茵坦然。 姜大夫人拍拍她的手,一脸纵容,可一看到她肚子,她又担忧起来,“如今怎么办? 孩子都有了,得抓紧成亲啊。” 姜云茵难得露出一副小女儿姿态,挽着姜大夫人的胳膊,“不要。 娘,您别担心这个,我心里有数。 成不成亲对我来说,都没什么要紧的。” 孩子该生就生,她一个人又不是养不起。 至于成亲,还是算了吧。 姜大夫人一脸古怪,但也没在追问。 反正女儿这样做,自然有她的道理,她只需要照顾好她就行。 姜大夫人来的匆忙,什么都没准备,但见到女儿后,她又筹划起来。 什么照顾她的婢女,孩子的衣服,生产时的稳婆,各种各样的东西,都需备好才行,免得临门一脚,慌了心神。 姜云茵扶额,赶紧制止她,“娘,您就不用操心了。 这些有人会准备的。” 何况她这还早着呢。 姜大夫人还是忧愁,她不太放心别人准备的。 当初老大媳妇和卿儿生孩子时,也是她准备的,她有经验。 见根本劝阻不了,姜云茵也就只好随她去了。 晚上。 换了张床,姜云茵睡得有些不太安稳。 而且总觉得有什么声音在她耳边嗡嗡嗡的。 “嘿嘿……” 姜云茵皱眉,晃了晃脑袋。 “嘿嘿嘿……” 她再度皱眉,翻了个身。 “嘿嘿……嘿嘿……” 有病啊,谁大晚上的不睡觉,在她耳边傻笑? “嘿嘿……” 姜云茵被吵醒,看着昏暗的屋子,耳边不时还传来两声惊悚的笑。 她揉揉眼睛,看了一眼身旁之人,明明已经睡着了,可还咧着大嘴在傻笑,脸都快笑成一朵花了。 就没见过他这样傻的时候。 “嘿嘿……”又来! 不知道他在高兴个什么劲儿,姜云茵揉揉额角,抬脚就把他给踹醒。 “怎么了,怎么了,茵儿?是不是我压着你肚子了?” 萧璟聿一秒惊醒,翻身爬起来,环顾四周,最后落到姜云茵幽怨的小脸上,有些慌张。 “……睡觉的时候,你傻笑什么?”姜云茵盯着他,小眼神在黑夜中带着幽幽的光芒。 他是不打算让自己睡了是吧。 “啊?有吗?”萧璟聿摸摸自己的脸,双目茫然。 姜云茵点头,重新躺下来,“你要是不好好睡,再给我傻笑,你就自己回你屋睡觉去。” 他会傻笑? 怎么可能。 不过……他还真觉得脸有些酸。 萧璟聿眼珠子一转,摇摇头,赶紧在她身边躺下,伸手将她抱在怀中,小心避开她的肚子,“我才不要一个人睡。” 姜云茵在他怀里调整了一下睡姿,手搭在他腰上,使坏的捏了两下,“那就不许笑!” “……”他现在没睡着都想笑了。 拍拍她的背,萧璟聿搂着她,心里美得冒泡,“那我要是再笑,你就把我踢醒!” 这又不是他能控制的。 他自己没都感觉到啊。 “哼……”踢醒?直接给他踢到屋外去。 姜云茵打了个呵欠,在他的安抚下,缓缓闭上眼。 为了方便自己爬床,萧璟聿早在去年就重新在国师府旁边买了一座宅子。 以至于他现在给姜云茵准备下人和生产的物件儿时,都要感叹一番自己的先见之明。 国师府太小,根本就住不下多余的人。 生孩子又不是件小事儿,需要安排的人太多,要是都搁国师府里,恐怕一个屋得住六七个人,还嘈杂。 还好,有了这座宅子,可以把人都安排到旁边去。 姜云卿没两日也知道了这事儿,赶紧带着自己的大胖儿子登门来看望。 坐在亭子里,萧璟祚一边逗孩子,一边朝对面剥莲子的男子开口,“恭喜啊,二弟。老来得子了!” 萧璟聿手一顿,眯了眯眼眸,声音冷淡。 “……萧璟祚,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是吧。” 他才二十六,哪里老了。 他们俩之间,好像他还要大一岁吧。 “做什么,哥哥也不叫了。”萧璟祚背着自家儿子,翻了个白眼,唾弃了他一句。 萧璟聿冷笑,手中动作不停,讥讽道,“你也知道你更老啊!” “……”扎心。 萧璟祚嘴角一撇,挺了挺胸膛,“我这是稳重,你算什么? 没名没分,看你能笑到什么时候。” 这下是在萧璟聿伤口上狠狠撒了一把盐了。 他脸色沉了沉,“你别没事找事!” 他近来心情甚好,不要惹他。 萧璟祚满不在乎,逗着自家大胖儿子,得瑟道,“别忘了,我不仅是你哥,还是你姐夫。 你要是以后想进姜家的门,还得靠我给你说好话呢。” 萧璟聿懒得搭理他,视线落在自家大外甥身上,扯出一道笑容来。 “夙儿,叫姨父!” 小家伙刚过周岁,能说几个字,可看他面色威严的模样,小嘴一撇,吓得直往亲爹怀里缩。 “哈哈哈!”萧璟祚毫不留情的嘲笑。 “我说老二,你赶紧练练你的笑容吧,不然等你孩子生下来,都不愿意搭理你。” 萧璟聿这下是真郁闷了。 他有这么凶吗? 也没见茵儿怕他啊。 晚上,他把这事儿告诉给了姜云茵。 谁知,她笑得前仆后仰,差点没把床板给拍穿了。 “好了,好了,茵儿,别笑了!” 注意些肚子。 萧璟聿无奈至极的搂着她。 姜云茵擦擦眼角的泪花,好笑的对他说道,“你别信他啊。谁带孩子,孩子就跟谁亲。” 而且孩子生下来也分不清谁是谁啊。 萧璟聿半信半疑,但私下里,他还是偷摸在练习笑容。 只是,他越发和善的笑容落在朝臣眼里,浑身的皮下意识都缩紧了。 摄政王这又是在干嘛呢,总有种头顶悬着刀,要掉不掉的感觉。 他们也没乱来不是。 还是喜欢摄政王冷酷无情的样子。 看着安心些。 * 元月伊始。 大雪纷飞之时,姜云茵发动了。 黎明前夕,紧绷的肚皮出现异样的感觉,没多久,一股暖流便浸透床铺。 天蒙蒙亮,国师府中所有人整齐有序的忙碌起来。 等宁太后和萧宁昭、姜大夫人、姜三夫人、姜云卿、姜云柔赶来时,一道过分嘹亮的啼哭打破周遭平静。 生了,生了个大胖丫头。 姜云茵躺在床上,面色红润。 萧璟聿蹲在床边,满眼动容。 然而……大胖丫头却是有些不对劲。 她一边哭一边挣扎,膀大腰圆的稳婆面露惊惶,差点没抱住她。 好大的力气,跟个小牛犊子似的。 这不,刚把她放在木盆里准备清洗,她乱蹬的一脚直接把木盆给踹裂了,一盆热水哗啦而下,水花飞溅。 稳婆吓了一大跳,怔愣的松开了抱着她的手,小丫头作势就要掉到地上。 还好萧璟聿眼疾手快,及时兜住了她。 也顾不得她脏兮兮的小身子,赶紧抱在怀里,心都漏了一拍。 稳婆回过神,连忙跪下,满是慌张的开口,“王爷饶命,王爷饶命,民妇不是故意的。” 这小丫头的力气未免太大了些,如此结实的木盆都给踢碎了。 萧璟聿刚要动怒,就被自己女儿一记小拳砸在了胸口上,“咳……” 小祖宗,他的骨头……好疼…… 姜云茵一拍额头,遭了,女儿肯定也继承了祖上的巨力。 当初她出生时也是如此,只是她是胎穿,有成人的智商,知道怎么控制。 但是现在女儿不一样啊,根本不会控制。 焦虑,以后可怎么办呐!! (番外完结) 撒花! 新书已发,喜欢的宝子们可以从主页点进去观看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