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靠上交系统当灵女(种田)》
7. 闯县衙
轻纱薄雾间,牛车吱嘎吱嘎地沿着村道晃晃悠悠地前行。
纷繁交错的枯枝越了冬,承了蒙蒙细雨的润泽,星星点点的,冒出零星翠色。
池星穿着蓑衣耷拉下腿,在车辕边悠悠地一晃一晃。
全然不似旁边略大些的那位姑娘,抱着撑花眉宇间的幽怨比这雨霏霏还要绵密。
望着越来越宽的泥路,算不得高耸的城墙赫然跃进眼中。
“这就是清罗县了?”
赶牛车的大叔是个面容黢黑看着有些凶戾实则是个最淳朴不过的汉子。
池星晨起又煎了土豆饼,并非不想换花样,锅巴土豆,狼牙土豆,薯条,薯饼,酸辣土豆丝,火爆土豆条,土豆炖牛腩,土豆红烧肉……她也想吃,但实在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这一次算是把家里除了土豆以外的所有东西,都榨了个干净,一滴不剩。
用竹篮装着,什么都没带,天未亮就到路口等牛车。
池月本以为池星带着土豆饼是姐妹二人的夕食,哪知道池星上车就开始发饼,给了赶车的大叔还不算,车上有一个算一个,路上新来的也有一个算一个。
每人都分到了至少半块饼。
可给池月心疼坏了,但顾及神女又顾及出门在外不好驳斥什么,只能暗暗地发愁。
被分到饼的同行人可就高兴坏了,白得的吃食,谁不欢喜?
现在虽不算什么灾荒年间,但哪能是拿着上好的吃食说送人就送人的。一个二个面上感激万分,一口一个夸赞,心底里都白眼着是个不知道持家的败家女。
池星不管那么多,有夸就够了!
送出去不打紧,口碑值涨了那就比什么都好。看着36/9的口碑值,池星觉得怎么都值了。
听到池星发问,赶车的大叔回头看了一眼,道:“是叻,气派吧!咱们清罗县的城墙可比隔壁平梁县的高了足足三尺!等会儿,你们拿着照身帖和一文钱就去右边那条道排队进城,进城之后一直顺着大道往北走,看到两层高的珍馐楼就往东拐,走不了多久就是县衙。”
大叔在离城门不远的地方一个茶棚旁勒住牛车,牛车进城得另收进城费,他都停在茶棚,替茶棚掌柜带货,茶棚掌柜则帮他看车。
池星和池月落在最后。
撑着车板跳下来,本就破破烂烂的布鞋又溅上几点泥水。
“姑娘们拿好撑花,慢些走叻,要回村酉初之前还来这里等便是。”又望了望绵延的雨幕,嘴里嘟囔着,“这落雨一时半刻可停不了。”
这雨不大,却很是恼人。
走在没有水泥的泥巴路上,糊搞搞黏糊糊的泥水,顺着没有橡胶鞋底防水鞋面的薄薄布鞋沁进脚底。还好裤脚短,露出一节脚踝来,不然裤脚沾了泥水可就更难走了。
进了城,主道上铺了石条,可算是好一点,都说穿越好穿越好,池星真觉得,说这话的人一点都没考虑过,再好整体生产力水平低下,除非是特权阶级,不然哪哪儿都不如在现代当个普通人。
不过快了,她就是冲着特权去的。
循着大叔指的方向,走了大半个时辰终于看到了县衙。
不过不着急,池星带着池月七拐八拐拐进了一个无人的小巷。
“小星这是?”池月不解,她不懂小星为什么要来县城,为什么要去县衙,但小星总说是神女指示,她也只好遵从,怎么走到门口了,又不进去。
“神女刚刚告诉我要传授我神通,我怕在外面闹出动静来。”
在牛车上就已经满30口碑值,但是不知道系统商城购买是个什么流程。抠抠的系统给她的背包,只有30*30*30cm,连个微波炉大小都没有,说是可升级,也不知道怎么个升级法,总不可能放得下微耕机。
要是在牛车上买了突然凭空变出来一个微耕机,那不得吓死人。
池星四处看了看,这里看起来像是民宅的后门,静悄悄的,磨蹭了这么会儿,也没个人影。
“系统,系统。”池星在心底叫了好几声,系统依然没有动静。
也不知道要装死到什么时候。
不去管它,池星唤出面板。
在池月的视角,就是妹妹突然闭上了眼睛,静静地站着一动不动。
这一看就是神女在传授神通啊!
池月立刻打起精神,四处巡视,生怕什么不长眼的打搅到妹妹。
口碑值够了之后,再点击微耕机就出现了一个金色的购买按钮。
池星也不拖沓,立刻点击购买。
池星预想中的突然凭空出现并没有出现,而是商城页面的左上角突然又出现了一个双肩包样式图标。
池星点开一看,面板横平竖直分成了十个格子,右上角写着农机专用背包。
第一格就是微耕机的略缩图,池星再次点击。
点开一看池星没忍住嘴角抽了抽。
微耕机主体跟土豆一样,传递给她的信息是可以放置在她肉眼可见的任何位置。但是这个主图旁边还有好几个更小的略缩图。
胶轮、开沟刀,旋耕刀,深耕刀、起垄器通通售价10口碑。当然一折之后1口碑还是可以接受。
合着这个系统还是个氪金系统,不是一锤子买卖,配件还得继续花口碑值。
不过现在这个微耕机原配的水田轮和开沟犁也够用了。
确认好微耕机随拿随取之后,池星睁眼,一切准备就绪,只等见官了。
青阳郡离这儿坐马车都得两天,她是不用想了,讲究找个县令试试吧。
县令虽是个末流小官,但也不是平头老百姓说见就能见的。
池星想过很多种可能。
告官肯定是不行的,列诉状,典史审核,再等排期,开堂,那得等到猴年马月去了。
可怎么才能见到县令呢?
池星本想剑走偏锋,古代什么最重要,盐和铁呀!
可惜系统不卖盐,她倒是打过铁的主意。
刚穿来的时候,她记得听到过系统语音播报【已完成位面扫描】,农业繁荣度19%就是在扫描后给出的。
这个世界的基本信息,系统一定有,要是能知道附近的矿藏分布献给县令一定能引起重视,见到县令。
可惜系统一直装死。
她也妄想过打听县令的行踪,制造偶遇,当街拦路。
但就她的人脉,连县令长啥样都不知道,更何况行踪。
那还能怎么办?
硬上呗。
“县衙重地,闲人勿进。”
池星瘦弱的身躯被宽大的蓑衣遮住,斗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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遮住半张脸,只露出小巧的下巴。
衙役持刀拦路,不躲不避,从容地挺直背脊,立在雨幕之中。
压着嗓子粗声道:“让石安来见我,上京密令。”
衙役本以为是哪里来的不长眼的小姑娘,听闻此言,两人惊愕地对视一眼。
女儿家这幅模样,神神秘秘的。
这通身气度确实不似寻常百姓,见着他们见着刀没有扑通跪下不说,还直呼石大人名讳!
上京?!县令大人和石大人可不就是上京来的吗!
可……可哪有女儿家来传令的?
“要我再说一次吗?”池星冷着声音,凉凉道。
高个的衙役到底年长些,陡然被唬住回过神来也不怵:“你说传令就传令,小孩家家的,若是戏言可是要挨板子的!”
“戏言?”池星冷哼一声,“寻常百姓敢来县衙戏言?直呼官员名讳?还是谎称上京密令?十条命怕是都不够砍的。”
衙役又互相看了看,觉得有理,恭敬了点:“敢问姑娘名讳?是何人传令?在下也好通传。”
“此事岂是你们可以探听的,只管让石安来见我便是。”池星神神秘秘冷然道。
实在有些奇怪,但若是谎报不过是挨顿训,若真的耽误了什么大事……衙役二人小声的商量了两句,留下矮胖衙役,高个的那个转身向后疾行而去。
池星背上手心早已细细密密起了一层有一层薄汗。
没错,硬上就是硬装。
牛车上的众人,吃人手短,面上也都和善,七嘴八舌地倒出来好些消息,但都是些家长里短,譬如哪里的布便宜,哪里买肉又送搭头。
唯一有用的信息就是沈县令有个亲随叫石安,一同来的清罗县,县令不管事,庶务多是石大人在处理。
再结合王老汉的消息。
伪造上京传令离谱,但也合理。
她赌的是古代封建王朝的百姓,没人能有这么大胆,在这个小县城没有百姓敢在县衙假传密令。
见官就怕,见官就跪,头都不敢抬都是常事。
敢拿这样的事情来骗官,不是脑袋想分家了,就是九族不想要了。
古人怕,但她,一个生活在社会主义国家,接受了自由、平等、公正、法治熏陶,经历从小到大各种活动演讲省级比赛大场面,看过无数古偶仙侠的人,装一装骗骗古人,还是不难。
只要够莽就说不定能成。
当然,拖后腿的姐姐被她留在不远处的屋檐下面躲雨,就暂时不要跟过来露馅了。当然也不放心就把她放在县衙外面,只等她搞定了门役再一起进去。
不久,高个衙役就回来。
还对着池星拱手一礼,“姑娘请,石大人公务繁忙,请您去往偏厅一见。”
池星矜持地微微点头,回身对着不远处的屋檐招了招手,池月连忙小跑过来,牢记妹妹的话,不看不问不做不行礼,亦步亦趋地跟着池星。
姐妹二人显得愈发神秘。
“烦请带路。”
非大旬也不需要升堂,县衙的大堂是没人的,衙役带着姐妹俩绕过前厅,从右手的连廊穿过中庭,又过了宅门,往右侧的偏厅走去。
只顾着心里盘算,池星压根没注意到角落里,两个人探着头盯着两姐妹看。
8. 神女弟子
“你认识吗?”
“不认识。”
“我也不认识,步态松散虚浮,非练武之人。”
“上京最近可有消息传来?”
“上次是二十天前有一封夹杂公文里的密文。”
“来之前就已有约定,非事态紧急,当慎传消息,以免惊扰。莫非真有什么要事,需得这种小姑娘易容换装,方能避人耳目?”
“公子,那现在怎么办?”黑衣青年问。
“管她是谁,会会不就知道了。”蓝衣锦袍的少年抄着手环胸,没骨头似的倚在连廊柱上。
“我去拿剑。”
*
“姑娘请稍等片刻,石大人一会儿就来。”衙役将池星姐妹俩带到偏厅,都没有引她们入座,说完转身就走了。
见无人,池月张了张嘴想要问,池星暗暗地对她摇了摇头。
池星自己也尽量忍着打量四周的冲动,她虽然是穿越人士,但她不蠢,不会看轻古人。
除了没有科技,古人的智慧技艺一点也不比现代人逊色,甚至说是更胜一筹也未可知。
四下虽然无人,但保不齐哪里就有人正在观察她们。
越是不说不动,稳得住,越能唬人。
门扉厚重,匾额高悬“静思”二字,细雨丝丝,清风穿堂。
池星也不畏畏缩缩,和池月互相解了蓑衣,自顾自地随意捡了张雕花木椅坐下,抬了抬下巴示意池月入座。
池月哪敢,可触及池星地眼神,只好迈着步子在池星的下首,悬着身子,屁股略微挨了一点椅子坐下。
也没有人看茶,池星就这样静静地坐了一刻钟,才听到偏门传来动静。
来人玄衣佩剑,步履沉稳,身姿挺拔,神色坚毅,约莫在二十五六岁左右,未蓄须。
沉沉地盯着二人。
池星抬眼,瞧了一眼,也不多看,继续四平八稳的坐着。
你不言,我也不语。
一场无声的交锋,到底是池星赢了:“我并不认识你,你受何人所托,传何密令?”
池星幽幽道:“识得如何?不识得又如何?去请你们沈县令来,在他来之前,我不会多说一句。”
石安冷眉一拧:“县令岂是你说见就见的?姓甚名谁,鱼符牙牌且都报上来,空口白牙就想见县令?”石安摆弄了下腰侧的佩剑,轻呵了一声:“你当你是谁?”
“我是谁,沈县令来了自会知晓,此事不是你能担当得起的,还是你觉得普通百姓有戏耍朝廷官员的胆子?亦或是说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县令也不敢来见?”
石安眉头一跳,面露迟疑,隐晦地朝着侧门边看了一眼。
此女通身气度虽比不得上京那些袅袅婷婷才情自华的贵女,却另有一层难以言喻从容傲气。
倒是后面那个略大些的姑娘,低头耷眼,战战兢兢,这才是寻常女子面见官员该有的反应。
“姑且信你一次,若是胆敢有半句虚言,下场你可知道。”略略沉思,石安唬着声音道。
池星也不惧,淡定地拨了个软钉子回去:“若是事后有半句虚言,你敢处置我,我才敬你是条汉子。”
片刻,石安引着一位约莫二十出头的少年提步近来。
在池星的刻板印象中,县令都是蓄着髯,沉着脸,端着架势的中年男人。又听闻整日招猫逗狗,听曲吃酒,怎么也得是个大腹便便的油腻男。
没想到他们清罗县的县令竟如此年轻。晴山蓝的锦袍用银线绣着满地团云暗纹,衣摆肩头胸襟俱绣着各色瑞兽锦花,衣襟坠玉挂包。怀中还抱着一直通身雪白的蓝眼猫儿。
这该死的阶级参差,一看就是个富贵闲人。
眉眼算得上清隽,但眉眼轻佻,姿容闲散,神色倨傲。
轻慢地撇了一眼两姐妹沾了泥水洗得发白打满布丁的麻衣,随意地斜倚在座上,有一些没一下地抚摸着猫儿。
“清罗县令沈却,你是何人?见了本官怎么不行礼?”怀中的猫儿乱动,沈却翘起一只脚,把猫儿兜在衣摆里,“有何事,要面见本官啊?可告诉你,本官忙得很,这个点棒槌还等着我喂饭呢。”
说实话见着人,池星觉得多半有些不靠谱,但来都来了。
“行礼?你像我行礼还差不多。”
“嘿!你这黄毛丫头!”清罗县他最大,这小丫头怎么张嘴就怼他!身子前倾就要理论。
石安适时打断:“县令已到,姑娘可能报上名来?”
池星取下斗笠,斗笠下的小脸,面颊内凹一看就是长时间没有吃过饱饭,五官倒还算得上标致,若是养养说不定还能看。
石安心中打鼓,怎么看怎么像是被人耍了。
却见这小姑娘环视了一圈,看向洞开的大门,又看向两侧皆开的侧门:“你们确定在这里说?”
石安皱眉有些不耐:“姑娘,若有事尽管直言,你一推再推,到底是何居心?我们没有时间陪你玩闹。”
池星轻嗤一声,这样的神情在这个小难民似的脸上有些滑稽:“玩闹?我也没空跟你们胡来。找间隐蔽安全的空旷屋子,只你们二人,派心腹守住入口。”
“你……”石安越发觉得池星是在戏耍他们,正想质问,沈却哟呵一声打断:“小姑娘想玩就陪她玩玩嘛,我现在好奇得紧,自从来了清罗县,好久都没有这么有意思的事儿了。”
石安欲言又止,看见沈却的眼色低声应是。
声音透着几分威胁:“小姑娘,屋子我给你找,你最好是真的有事。”
池星不惧,高深莫测道:“若是事情泄露,到时候急的是你们,不是我。”
石安很快安排好屋子,倒是池星看了一眼猫儿,皱眉出声:“把猫放下,不要带进去。”
石安没什么耐性觉得这小姑娘怎么这么麻烦,拉着老长一张脸,倒是沈却笑吟吟地招来人好生把猫接走。
大门关上,全木质结构的封闭屋子,在这个小县城很难建的宽大,池星预估了一下空间,大概是够的。
沈却是个没骨头的,刚进来就让石安搬了张椅子坐下。
“院子门口都叫人守着了,这屋子就我们四人,小姑娘,你到底有什么密令要传。”坐了没一会儿,又往后一靠,窝进椅子,看着池星立在屋中不动,四处打量,打趣道:“我说你不会是想刺杀我吧?我劝你惜命,你这样的石安能一个打十个。”
池星并不理会他,往后稍了两步,又叮嘱不放心留在外面非要跟进来的池月:“姐姐退后。”
池月一直跟个不会出声只会跟着妹妹的挂件一样,又进县衙又见县令,妹妹还不许她跪,她哪里见过这样大的市面,已经快要承受不住了,只迷糊愣登地妹妹说什么就是什么。
闻言快步退后,退到门边的角落。
池星周身的气势骤然一变!
只见干瘦的小姑娘神情坚毅,双脚站定,手做兰花状,五指快速又轻盈的扇动,双手在头顶缓缓交织。又陡然合于胸前,掌心相对上下交叠,快速翻转。
紧接着双手翻覆结出一个个让人眼花缭乱地繁复印结,手掌交错、旋转、贴合,眨眼间左手抚臂右手单指化剑,拇指中指相捻,余指自然卷曲,做护蕊状于屋中空地一指!
金光乍现!
让人无语凝噎的系统特效,此时简直是效果奇好。
空无一物的石砖上少女捻指所指之处,竹篮大的金色光团浮于二尺高的空中,无依无凭,悬而不坠。金芒自光团心核迸发,如中天之日光破云而来,刺得屋中众人不得不合眸避其锋芒。
又忍不住强逼自己睁眼。
定眼一看!
嚯!
半人高的奇异之物凭空出现,
此物形似异兽,只有红黑白三色,最高的处形似鸭嘴的黑色物件,上嘴壳为圆柱下嘴壳弯曲状短柄,。
两者相连处之上又有小小的银白色的排列整齐的梅花点状物,据此延伸出一条红色的弧度管状物于中部连接进一块泛着奇异光芒的白色板壳之中。
白色板壳又往下延伸,镶嵌于坚固而精巧的黑色基座之上,基座四周,分布着几个小巧的黑色旋钮,它们表面光滑,边缘圆润。
一条细长的银色管道优雅地弯曲而出,闪烁着冷冽的光芒。这条管道最终和黑色基座一起连接至一个看似简单实则复杂的红色装置。
装置表面布满了细密的纹路,仿佛蕴含着某种古老而神秘的符文。
共同居于红色平坦板面上,板面之下是由黑色金属片状物架构而成的形似车轮的中空圆柱状物。这物的尾后,又衔接着一块黑色的三角尖型物。
说来话长,其实不过瞬息之间。
异象初现石安立刻拔剑护在沈却身前,沈却早已惊得从椅子上站起来,刺啦一声,座椅被推的往后在石砖上划出一条深深的灰痕。
这这这……
二人神情如出一辙,神情紧绷,眼睛瞪得巨大,嘴巴也因为震惊久久不能合上。
惊愕又警惕地盯着屋中,那已经变换姿势。左手拇指与中指第二指侧轻靠,食指微张,其余两指微屈做拈花状立于胸前;右手屈中指与无名指,其余三指微张摊掌于腹前的少女。
神情悲悯,平静无波,眉毛都没动一下。
“大……大胆!何方妖孽!”此物奇异,形似异兽,石安紧紧地护在沈却身前,大声呵道。
“妖孽?”少女没再压着声音,语调含笑声似溪泉叮啷,带着几分空灵:“吾乃司农神女坐下弟子,下凡历劫。”
语罢一顿,转而有几分失望无奈:“本不该在此时现世,奈何你俞朝百姓,不知所谓,妄图卖我与人为妾,只能假借传令之名,迫不得已寻来此处。”
沈却眼中闪过一丝不甚明晰的暗芒,虽然心中如雷鼓阵阵,面上还是一副惊讶又好奇的模样抱臂托腮挠了挠下巴:“这世间真有神仙?我幼时在家中读书,曾见过一本古籍中记载,曾有一技名为‘神仙索’。”
“其者言:众人绳技,各系两头,然后于其上行立周旋。某只须一条绳,粗细如指,五十尺,不用系著,抛向空中,腾掷翻复,则无所不为。*”
“绳子能抛出绷直,人能够借助一根普通的绳子在空中自由行走,甚至消失无踪。后世有擅巧者解之,不过是绳内藏有钢丝,又有同伙配合在地上挖有暗坑内设机关。并非什么神仙之为,不过障眼而已。”
少女轻哼一声,敛息收势,道:“奇技淫巧,岂能与仙法相比。”
“莫说这屋子是你们找的,就算是我使了什么障眼法,变化之物也得是你们这个凡世所有之物才行,此物你们可曾见过?以你们俞朝最擅机关之术的巧匠举国之力可能造出?”
石安和沈却对视了一眼,看了看这从未见过的奇异之物,又看了看角落里抖若筛糠的另一个姑娘。
石安持剑上前,警惕地盯着异物,生怕它突然暴起伤人似的,一步一步接近微耕机。
池星以为他要查看微耕机正要开口介绍,却见石安猛得暴起,一剑劈向微耕机!
铮铛——
星点火花溅起,池星心头一紧。
你超雄啊!!我三十口碑值的微耕机,这个古代现在唯一的一台微耕机!怎么说砍就砍!
嚓啷——一声,池星的心悬得更高。
不会真给我砍坏了吧???
却见,那柄白银色的长剑应声断裂。
呼——
池星的心又放回去了,端得四平八稳。
系统出品就是强。
“放肆!”这可不要叫她赔剑,她可穷的只剩一条命了,还是先发制人吧,“神女所赐法器,岂能容你如此对待!”
石安看着断剑,震惊不已,他这柄剑跟了他快十年,是他最常用的一柄,乃是……托人所铸,不知道比起传世名剑何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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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在当世,是有名有姓的宝剑。
竟被此物一击震碎!
更重要的是,这样坚硬之物,竟是真的!?凭空变出来的真的?!不是障眼法!
这不是神通,还能是什么!
石安也并非顽固不化之辈,当即单膝跪地告罪:“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害怕异兽伤人,还望姑娘恕罪。”
沈却脸色一变,闲散公子的散漫之色尽数收敛,当即正色拱手道:“石安护我心切,冲撞了姑娘,还望姑娘海涵。”
池星当然不会跟他们计较,端着架势微微抬手示意石安起身:“若要伤你们,取你们二人性命于我而言不过抬手之间,你们大可安心。只是神女所赐,并非取之不竭用之不尽,你若损伤神器,不是得罪于我,而是亏欠整个俞朝。”
“此物名为微耕机,换做你们能理解的名字,或许可以称它为铁牛,据我所知,俞朝的耕牛犁地,一天才能犁一亩。你们可知此物能犁多少?”
二人摇头,沈却试探道:“五亩?”
池星带笑微微摇头:“半个时辰便可深耕一亩。”
“当真!”沈却不住往微耕机那边探身。
“当真。”池星含笑应允。
“若一日可耕至少十亩,一人便可多种数十亩,那一户人家就可多种百亩地。早种一天,产量便高一些,那岂非人人都有可能吃饱饭!”
沈却兴奋地随口推算。
池星多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他一眼,也不细究,转而十分善解人意道:“此物是死物,未驱使之时不会伤人。你可上前探看。”
沈却早就按耐不住,和石安围上前,试探着伸手,又缩回,小心翼翼地指尖碰上微耕机冰凉冷硬的金属外壳。
“此物非金非铜,似铁非铁。薄如碗壁,却坚硬至此!真乃神物!”石安早已不复先前冷眉竖眼警惕莽撞,身高马大的汉子麦色的脸涨得通红。
沈却亦是呼吸急促,眼里闪烁着炙热的光芒:“这赤色纯正均匀,附于金属之上,触之不褪不沾,历朝历代哪怕是宫中御用工匠也无法做到!果真神异!”
好家伙,刚刚还在异兽伤人此物奇异,现在就变成神异了。
又摸到塑料旋钮,“这是何材质?似纸非纸,非木非石,也不像金属所制?”
“此物名为塑料,是由一种名为石油的物质提取炼化而成,非俞朝所能制。”
二人一寸一寸从上至下,里里外外摸了个遍。嘴里赞叹的话就没停过。
等二人冷静下来,双方已经对掉了位置。
池星牵着池月,踱步到空椅处落座,拍了拍池月的手臂,以做安抚。
但池月已经吓懵了,连竹溪村都第一次出的她,哪怕知道神女赐粮,此刻依旧震得回不过神来。
池星也不强求。
沈却和石安上前对着落座的少女又行了个礼:“神女弟子降世,某与石安对阁下多有冲撞,罪该万死。敢问阁下尊名?”
“凡世俗名池星,你也不必计较神女弟子之名,只照凡世规矩,唤我一声池姑娘便可。”
“那某就冒犯了,姑娘,这神器可否驱使一试?”
“驱使此物器音颇大,百米之内清晰可闻,况且此处没有土地,你确定要现在试?”
“那可否待我们寻一个庄子,再请姑娘移步。”
“可,到时我再传授你们驱使之法,水田,旱地,果园都可以,你们自己选地方。”
沈却满意地舒展了一下臂膀,又想到先前池星所言,问道:“方才姑娘说有人妄图卖你为妾,不知何人如此胆大?”
“我凡身托生于清罗县所辖竹溪村,父母俱已亡故,亲眷只余青田村舅父陈丘一脉,前时并无往来,但在我病弱之时,却以舅父之名,逼迫我姐姐池月嫁与城东刘永刘员外家为妾,连我一并抬进去养好了给他家做妾。今日送嫁衣,明日就强娶,我们姐妹二人都不愿,这事你看如何?”
“大俞律令并未规定长辈将女儿卖给人家做妾违反律……”沈却看着池星慢慢虚起的眼睛,话锋一转,“但,若是并非自愿,官府可以定罪!”
“那便好,我与我姐姐都不愿与人做妾,沈县令可已知晓?。”
“某明白,姑娘乃神女弟子,岂可与他人做妾。”
池星点头:“另还有一事,我之神异你已知晓,应当知道此事干系重大,其中还有诸多详情一时之间三言两语难以言明,你们二人亦需要时间接受神异。此事暂且我们四人知晓,可能做到?”
“是,只是姑娘神异实在通天,人性险恶,神异现世,若处置不当必定引起骚乱,多方争夺。我欲上报陛下,姑娘意下如何?”
噫?上报陛下?这人吊儿郎当竟然还真是个靠谱的?
不过她可还没想清楚,她向来走一步看一步,来之前都不知道县令是个什么样的人,哪能想这么远。况且她穿越过来就还没歇过,池星随口道:
“此事容后再议,我累了。”
沈却很有眼色立刻接话:“下官的府邸就在县衙后面,不如在寒舍暂住可好?”
池星自是没有什么不愿,虽然知道,这其中多少有些看管之意,但家里已经穷的响叮当,最后一块铜板都花完了,她就奔着白吃白住有人保护来的,根本不在意这点看管。
从善如流的跟着沈却回了他家宅子。
顺便把神器收走,在沈却的旁敲侧击下,大方地在沈却的书房放下,吓唬他们不许拆,其余就任凭他们研究,反正不知道正确的开机方式,他们也用不了。
她领取微耕机的时候,系统还附赠了视频教程呢,她还没来得及看,得在实验之前,她自己先学会了再说!
池星池月的院子就在沈却隔壁,她俩穿着发白的麻布衣,跟在着锻穿绸的丫鬟后面欣赏着池榭假山,凉亭台阁之时。
并不知道,此时,竹溪村那朽旧的院门正被拍的嘭嘭作响。
9. 创就完事大法
嘭嘭嘭——
“别装死!快给老子把门打开!”
嘭嘭嘭——
院墙的黄泥受不住震,扑簌簌地往下掉灰土。
不远处妇人堆着笑,向着带着两个小丫鬟的婆子,一个劲的陪笑。
小丫鬟手里还端着水红色的喜服。
婆子甩着脸色,也不理会妇人,只挂着脸立着。
妇人觑见门还未开,向婆子告了罪走到男人身边:“要我说一脚踹开得了。”啐了一口,“多半是躲在里面不出声,装死呢!”
“踹开到是省事,你我这张老脸要还是不要了。”男人正是陈丘,压着声音斥责道。
只是如今敲了半晌也不见有人开门,眼看刘家的婆子脸都要拉到地上了。
刘家的婆子自然是不快,在这细雨中等了快一刻钟也不见人开门。
主子给气受是一回事,这大清早的被个农户家的拦在门外,火气早就忍了又忍:“穷乡僻壤的贱丫头,仗着年轻有几分姿色,这还没进门呢,就开始作怪拿乔,也不掂掂自己几斤几两!”
婆子拢了拢外裳,气势汹汹疾步上前,“老婆子我可没这功夫跟你耽搁!”睨着陈丘道:“把门撞开!”
“谁呀!干什么呢!”
这声音却不是屋内传来,而是隔壁崔家。
今日细雨绵绵,各家各户少有出门的,闲着没事在家扎扫把。猛的听闻这动静,扯了把撑花忙不迭蹬蹬蹬的跑出来。
却见几个生面孔,把池家大门撞开了!
“哪里来的贼人,青天白日就敢私闯民宅!不怕报官吗?!”
刘家婆子本就不爽快,遇到这样的乡野村妇指着鼻子骂,更是气恼。
要知道她在城里往日出门采买,哪家哪户不是敬着的,能容得这老妇这样放肆?
陈丘听见赶忙从院内跑出来:“崔婶,是我陈丘,我来看看两个丫头。”
“陈丘?”崔婆子上下打量了两眼,有些面生,又想起前几日池星她们娘落葬的时候,好像确实见过。“星丫头舅舅?”
“哎,是我!”
崔婆子脸色缓了三分,瞧见有个小丫头手里捧着的喜服,又提起来八分。
没等她问个明白,就听陈丘道:“星丫头和月丫头去哪儿了,怎么屋里都给锁着?”
他撞开门跑进去一瞧,三间屋子竟然都给锁上了。
两小丫头片子可别真给跑了!
崔婆子更警惕了:“你找她们干什么?”
刘家婆子看着一副防备的模样轻蔑一笑,闲适地整了整衣道:“干什么?给她们送喜服,教规矩,明天就有小轿抬去我们城东刘家做第三十七房小妾!”
崔婆子登时黑了脸,又气又急:“你!你们!两丫头娘刚走不满一旬,你们就要让丫头做妾!?城东刘家?刘员外比两丫头爷爷年纪都大!人在做天在看,也不怕陈霜两口子半夜敲门!”
周氏也出来,“敲什么门!两丫头这幅情景,能去刘家做妾那是顶顶好的归宿,况且这是我们家的事,你一个外姓人管得着我们吗?”
“周秀你酒鬼老爹都没送你去做妾,你还好意思送亲侄女去做妾?树要脸人要皮,你俩就是光着屁股拉磨,转着圈的不要脸!”
“你!”周氏和陈丘被说的又两分害臊,黑着的脸红了一圈。
“够了!”刘家婆子大呵一声,“我可没工夫在这里听你们吵吵,我们刘家要的人,自然是她的福气。”看着上锁的房屋,空荡荡的院子,怒道:“人呢!”
竹溪村的事情,自然池星不知道,丫鬟把她和池月没有安排在同一间屋子,她也不在意。甚至她猜测,过不了多久,那位县令就会单独找池月问话。
这也是她从来不跟池月多解释的原因。
池月知道得越少,露馅就会越少,反而会更加真实。
什么妹妹昏迷三天,醒来告诉她神女入梦,有了神通,还赐下仙粮。
哦,剩的土豆还在池月那里呢,也是她故意留的。
故意留个尾巴,让他们知道,她还有其他的神通,还有可能拿出粮食,但是又拿不准。
一切都听起来越玄乎越好,
她怕之前被古人当成妖怪烧死,既然封建社会信鬼神,那么就用神打败鬼!
先入为主让古人以为她跟神有那么点关系,总能安全点,敬畏点。
反正一开始骗池月,就用了神女的名头了,直接完善一下身份不就是现成的吗。
不过就是想起来脚趾又要抠地了。
也不枉她昨天夜里在被窝里复习了大半宿现代电视剧里看过的仙女施法手势。
谁还没在童年披过床单,学仙女施法,假装自己会飞过。
什么古典舞和戏曲的手势,博物馆佛学展看到的手势图解,杂七杂八的小时候看过的仙侠剧。只要她有点印象能想得起的,一股脑的全部堆上了。
真没想到小时候白日做梦这玩意儿,穿越异世竟然还真用上了。
但在一群真人面前玩神仙施法真的很尬呀!
她看过仙侠剧电视剧的花絮,有造型服装道具加持的施法已经很尬了,她还穿着补丁一副顶着一副营养不良的枯草头,全套施法,真的太抓马了!头皮发麻!
“姑娘可还需要什么?”
池星努力工作的脚趾松了松,面上淡定高冷回道:“不用,出去吧,除非我叫你们,不管听到什么动静也不许进来。”
“是。”领头的大丫鬟得了县令吩咐一切都以这位姑娘的吩咐为先,自是没有不从的。
两个大丫鬟,带着三个小丫鬟,仪态娴雅地退了出去,听见关门的声音,池星松了一口长气。
天晓得她今天一直在心脏走钢丝有多累!真是太考验抗压和应变以及演绎能力了。
不过她终于能洗上澡了!甚至还是香喷喷的花瓣澡!
一应洗澡的物什俱已准备妥当,放在她好拿取的位置,旁边甚至还有个精致鹤首莲花铜炉里面燃着刚刚丫鬟特地问过她选的一款清雅的香料。
天杀的特权阶层!
就是爽!
桶内有坐,池星惬意地靠在桶壁上。
难得放空了一会儿,也没多久,池星又支棱起来。
今天这第一关算是过了,可后面还有仗要打。
她不算笨,但也只有点小聪明,没从过政也没经过商。短短二十年就是个普通人。
一个人唱这么大出戏,可真的是难为她了。
好烦,好痒,要长脑子了。
第一件大事就是神这个度应该怎么把握。既不能太没用,不然人也不能冒着得罪郡守的保下她们。也不能太有用,尤其是不能让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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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觉得她是真的神。
这也是她为什么不直接装成神女,而是说神女弟子又转世成凡人的原因。
她只能是凡人。
这事现代告诉她的经验。
人类太擅长造神了,不说远的,就说现代最常听到最典型的例子:白衣天使。
医护人员明明是人,却被冠以高尚,趋□□头。
这名头本是好意赞扬,可架不住人的劣根性,轻易变成了道德绑架的借口。
因为你是白衣天使,你就该不吃不喝不睡,随叫随到,打不还手骂不还口,普度众生有求必应,姿态还必须得低,必须无条件奉献自己牺牲一切为他人服务。这样才对得起天使这个名头。
是赞扬,也是枷锁,亦有可能是伤人的利刃。
把你架得高高的,你就必须无条件的去做,不做那就要迎接道德审判。
她可不想真的被当成神,被无限制索取,不能有自己的情绪,奉献一切普度众生。
她还得挣了口碑值才能得到那些东西,总不能她一个人打工,供给整个俞朝吧。
那必然不可能,她可没那么高尚。
她必须一定要重重申明,她是凡人!
下次他们得到那些东西,一定得有条件!
可是凡人拥有这样神通,又很容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她随口扯了虎皮,说弹指之间就能取他们性命,不过是害怕他们存了什么坏心,吓唬他们罢了。
实际上她又不是什么真神仙,哪能啊!
所以第二件事就是得有保命的手段。
“系统!系统!”池星再次尝试呼叫系统。
【宿主我在。】
!
竟然在,池星赶忙问道:
“你说我任何形式的自杀都是失效的,是不是说明应该有宿主保护机制?”
【抱歉宿主,系统仅能识别宿主的自杀行为,并没有宿主保护机制。】
“无敌模式?防护盾牌?安全领域?”
【抱歉宿主,农业繁荣系统不具备该功能。】
“若是有人想要杀人夺宝怎么办?”
【抱歉宿主,该风险请宿主自行寻找解决方法。】
“也就是说,我不能自杀,但能他杀?!”
【是的宿主,系统以宿主是否自愿赴死为标准判断宿主自杀行为,但系统系统无法提供保护功能。】
【系统能量耗尽,在农业繁荣值未上涨之前,系统将不再提供智能问答服务,请宿主自行使用系统面板完成任务。S418农业繁荣系统期待再次与您交流。】
“系统!系统!”
“喂!”
……
早知道只能回答这么一会儿,她就搞快点多问几个了。
自行,自行,她现在听到这两个字就头大。小说里面的系统不都跟真人一样,甚至还有情感,怎么到她这人就跟个智能机器人一样。
但也没办法,摊都摊上了。
不过还真别说,她还真有个想法。
除了她自己谁也不能完全相信,现在练拳脚功夫是来不及了,只能用系统,系统能用的只有商城和背包。
既然她能指定背包里的东西放置在她肉眼可见的任意位置。
那为什么不用——隔空取物泰山压顶创就完事大法呢!
10. 系统的三大杀招
直接用农机创他丫的!
她拿微耕机出来的时候指定在地面上,拿土豆的时候指定地点是桌上。
如果她直接指定在半空中呢?
尤其是大型农机,从人头顶直接压下,多半会爆浆吧。
噫~想到这里池星打了个冷颤。
这个方法可以放入备选,但如果不是性命攸关的危急时刻还是得慎用。
以后可以随时保证农机背包里有一台农机保命。
土豆红薯倒是可以,但准头不行,杀伤力不大,适宜群攻。
还有什么办法呢?
池星唤出系统面板繁荣值自然没动,还是[初露]19%。
口碑值已经升级了,LV1,6/79。
她还剩了6个口碑值,还需要花费79个口碑值才能升到下一级。
系统说背包可升级,或许就是口碑值等级,总不能得繁荣值升级才可以扩展吧。
立刻点开背包,果然,背包已经扩展为60*60*60cm了。
她在家就试过,系统不能存放非系统出品的东西。
但……她有一个馊主意!
系统的东西可以收放,那能不能用背包收放术呢?!
池星飞快把自己涮好,爬出浴桶,裙子一层一层太复杂她不会穿,但是系带中衣她会啊。
迅速把自己收拾好,池星点开商城,种子算了,农机买不起,池星点开改良农具。
农具的价格就没有农机那么好的减零待遇,现代原价什么价位,就要多少口碑值。
比如30块钱的锰钢锄头,就需要30口碑值。
现在还在十天限时一折的时间内,只需要3个口碑值。
她现在手头紧,可不能乱随便买。
翻了好几页,池星终于看中了一个,售价50口碑值,打折只需要5口碑值的多功能尖铲。
点开详情一看,这可不得了,怪不得普通铲子只要10口碑,它要50口碑值。
这个铲子,与其说它是个铲子铁锹,不如说它是个万能兵工铲。
全身金属材质,柄身铝合金三节可拆卸设计,手柄尾部配备钨钢尖锥设计,可用作破冰破窗,内置求生口哨和镁棒打火石。
接着的第一节手柄拧开自带螺丝刀,这不跟半截峨眉刺似的吗!可以做武器!
第二节手柄拧开下面带有多功能牙刀,也可以做武器!
第三节手柄连接固定器和转换头。直用可做铲,调节转换头向内折过来就可以当成锄头!
尤其是这个铲头大有设计,高碳锰钢材质就不用说了,一面是锯齿设计,挨着脚踏面处还有个向内凹的割钝器。另一面竟然是铲刃,已经开好刃口的利刃!可以砍树,砍柴,切菜。
好好好,铁锹爆改万能铲这怎么不算改良农具呢!
是她狭隘了,以为改良农具就是直辕犁改良成曲辕犁那种,结果原来这也算改良!
立刻点击购买!
她原本只是看中全金属材质,长度又刚好可以放进背包。
没想到,大有用处,不过她也不打算用这个跟人硬拼,那是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才考虑的。
她要考虑的是用背包的收取,假装神出鬼没吓唬人。
万能铲已经好生生地躺在背包里。
池星环视一圈,选中了搭衣服的木架屏风。
估摸了一下,人的脖颈位置。把万能铲放出。
结果万能铲是竖着出来的,直挺挺地平行木架自由落体。
哐当一声。
门外听见有人走动,不过那些丫鬟还是很听话没有进来。
池星又把万能铲收回去。
收回物品跟放出物品一样,只要她能看得见,在肉眼可见的范围内,不需要触摸眼神选中就能意念收回。
池星搓了搓手,打算再试一次,最好是铲子能平着出来,铲刃对着木架,而且她只是为了吓唬人,最好是秒放秒收。
池星集中精力,虽然系统一直说精神力,但是她根本不知道精神力是什么,问系统也是屁都蹦不出来一个。
再次尝试调转铲子,选择将将碰到木架的位置。放出来就立刻收回!
金光一闪再闪,连铲子的影子都没看清,什么都没留下。
池星跑到木架旁一看。
哟呵,成了!
木架上留下了一道不浅的划痕。
还真能行,如果她再配上施法的手势,她就能装仙法伤人了!!!
只要估计好铲子出现的位置和铲面的宽度,选择好位置,就可以控制铲子是轻轻碰着还是直接铲上去。
是吓人,伤人,还是杀人都能控制。
也算是练成攻击仙法了!
这一招非常适合单体主攻。
以后她就是:大杀招——泰山压顶创就完事大法,群体攻击——土豆红薯雨,单体主攻——背包收放术,三招保命在手的穿越人士了!
池星腰板都挺直了一点。
又要设计攻击类的施法手势了。
攻击类手势就不能太复杂,要简洁干脆一点才有气势。
那摇个花手再猛的向两边拉开就很好。
配合上施法手势,池星再试了一次,木架上又留下了一道更深的划痕。
好的,力度她也估摸好了。
神的度想好了,保命手段也有了,还有第三件事就是获取口碑值,她还没打算提升那什么农业繁荣度,目前活着这六个月,就剩下那一口碑值肯定不够的。
系统想她走美食经营路线,而且只能系统的食物才能算口碑值,她不能真做神仙,把系统的东西全都像之前那样做慈善送出去吧。难不成她得去摆摊开店?
池星挠了挠枯草头,选择走这条路,面临的问题哪怕是走一步看一步,每一步都有好多问题等着她。
这事下一步再说,先把今天的问题解决好。
比如今晚,她猜,那个县令一定会设宴。
好烦,又要长脑子了,枯草头发还没洗,现代她都嫌洗头麻烦,这事还是麻烦一下外面的丫鬟们吧。
把人叫进来,帮她把头洗好,衣服也换好。
池星歪在榻上,任由丫鬟雨时轻柔地给她绞头发。
另一个大丫鬟,她已经知道名字了,叫春知,正带着两个小丫鬟给她收拾卧房。
这时又有个跟她们打扮相似的姑娘款步进来,笑意盈盈,行了个福礼。
“姑娘安,奴婢含山。公子差奴来问,想要跟池月姑娘问些关于刘员外的事情,不知是否应允。”
池星有些意外,真信她了?这种当官的还要经过她的允许,这么尊重她吗?她以为会直接提审,不,直接问池月呢,毕竟姐姐看起来就是个普通百姓。
道:“当然可以,沈县令是清罗县的父母官,这事还需要他主持公道,我和姐姐自然倾力配合。”
含山应是,又向外招了招手,道:“姑娘,时辰尚早,公子命厨房新做了些点心和小食,您先垫垫肚子。池月姑娘那边也送去了。夕食公子也已命人准备,在安澜堂设宴,晚些时候公子会亲自来请姑娘赴宴。“
池星点了点头,算是应下。
她确实饿,早午饭就吃了三个巴掌大的土豆饼,现在都下午两三点了,早就饿了。
还没等她爬起来说先不擦头发了。
另一旁的春知就已经命人直接在塌边设了一张小几,布好碗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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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不得现代有人说古代能做大丫鬟的双商都高,瞧瞧这多贴心,不用等她说就给她安排得妥妥帖帖。那含山也是,她都没问池月,就已经主动交代。
春知又拿出干净的手绢:“软香糕,豌豆黄,白果糕配上鸡丝清粥,杏仁茶。糕饼厨娘是江南人士,也不知合不合姑娘口味。姑娘看看可有想吃的?”
池星倒也不挑,选了最保守的豌豆黄,都不用她起身,春知拿手绢包上,递与池星。
“谢谢。”池星开心地接过。
尽力维持自己高雅清冷的人设小口小口的吃着糕点。
怎么评价呢,吃惯了科技与狠活的糕点,这个只能说,是非常健康的味道。
沉浸在古今糕点对比的池星没看到春知听到姑娘道谢有些诧异。
她是公子从上京带来的,夫人怕公子在清罗县找不到妥帖的人照顾,命她们四人跟来。
这姑娘也不知什么来头,看打扮倒像是农女,但却连公子都得敬她,拨了她跟雨时来照顾,另外一位姑娘也叫了桃笑带着两个小丫鬟看顾。
她一个伺候人的,不管主子是谁,只要是主子能对她一个丫鬟道谢,都是难得,面上的笑真诚了三分。
“姑娘可以要喝口杏仁茶缓缓?”伺候池星喝了两口又殷切地问,“这百果糕甜而不腻,姑娘再吃一块这个可好。”
池星从善如流,又谢过,每样都吃了一点也就饱了。
吃过又在丫鬟们的服侍下,睡了,大清早就起来赶牛车,古代的车没有减震处理,震得她屁股都快散成四瓣,也是牛车不快,不然就得八瓣。
不过时辰也不早了,等春知叫她的时候,也只小歇了半个时辰。
池星打着哈欠任由春知和雨时折腾。
就听外面又小丫鬟来报,说公子来了。
果真是沈却亲自来请。
听闻她还是梳妆,也不催促,就立在外面等。
不得不说,人靠衣装马靠鞍,经雨时一双巧手驯服,一头枯草在她手里收拾的服服帖帖。
衣裙据说是她补觉的时候,又差人刚送来的。连带不合身的中衣也给换掉了。
透过铜镜,她第一次看清了这具身子的样貌,古代的铜镜并非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模糊不清。
她在互联网职业技术学院就曾经见过有个博主将铜质的五毛硬币进行细致打磨磨出来的小圆片和现代的镜子也没多大区别,只是有些泛黄而已。
所以她也清晰的看见古代池星的样貌,五官脸型都有八分相似,尤其是眼睛,眼尾长平,形似柳叶,琥珀色的瞳仁清亮。虽然在古代劳作,大概是基因问题,竟然比现代的她还要白。只是常年累月过的不好,有些清瘦,
衣裙看形制也像是多朝代杂糅,接近唐宋时期,破裙大袖。颜色倒是她喜欢的绿黄主调,松霜绿的大袖外,又罩了件浅槐黄的飘逸薄纱,衬得人仙气飘逸。
她不愿上妆,故而也没太耽搁时间,不过两盏茶功夫就收拾好,
出门就对上沈却比先前更炽热的眼神,她当然不会自恋到以为自己惊艳到他。
多半是研究了半下午更清楚微耕机的神奇。
隔壁的池月也出来了,只是比起池星,难免显得有些拘束和畏缩。
见着池星眼睛都亮了,但却局促着不敢上前。
竟然把她带出来了,池星也不会放着人不管,柔声唤道“姐姐。”
“小星!”听见妹妹叫她总算是放松了点,连忙疾步上前挽住池星。
“池星姑娘,池月姑娘,鄙人已在安澜堂略备薄酒,请姑娘移步。”
听见他如此自谦的称呼,池星挑了挑眉,颔首应了。
又到她开演的时候了!
11. 土豆成仙丹
愁归愁,她还是对这个时代的宴席很期待。
毕竟来了两三天,也没吃顿好的。
果然县令的宴席还是没有令她失望。
她看到了炒菜!
铁器在这个时代,是很重要的,村里的平民百姓,能拥有的铁器都是砍刀锄耙,极少数富裕的人家,才有能力打一口铁锅。
自然也就很少吃到炒菜。
陶锅壁厚,导热性差,加热慢不易达到炒菜所需的高温,又不方便快速翻炒。
往往都是采用炖煮的方式烹饪。
铁锅对平民百姓是稀缺资源,但对特权阶层来说就显得稀松平常。
茭白炒肉,菌菇末蒸蛋,炙羊肉,炖鸡,地耳菜炒蛋,清炒薯蓣,还有好些她叫不出名字的菜。满满当当摆了一桌。
这倒也罢了,更惊奇的是,沈却,引她上座。
是的,最上首的位置。
你说这是她期望看到的场景吧,也对,但也多少有点惶恐。
不过还是憋住,她现在可是神女弟子下凡。也不推辞,镇定自若的入座。
自古以来,很多大事都是在饭桌上谈成的。
所以池星本也做好了沈却发问的准备,结果这小县令只晓得一个劲的叫她吃饭,连丫鬟的工作都给抢了,不住地给她布菜。
太殷勤了,池星心里有些打鼓。
一直到吃完饭,上了甜汤,沈却才把所有奴仆都遣出去。
池星只吃了七分饱,这身子很久没吃得很饱了,不能一口气吃太饱。池月还有些不适应吃得也不多,沈却和石安只顾着她,她都怀疑这两个大男人根本连五分饱都没吃到。
心里都挂着事,一顿饭也没吃得宾主尽欢。
池星喝了口甜汤,依稀辨认得出来是冰莲百合,不怎么好喝,但是糖在任何古代都是金贵之物,也不浪费。
等着沈却主动开口。
沈却和石安面面相觑,最后还是石安掐了一把沈却。
沈却又才道:“姑娘,驱使神器的庄子已经找好,就在城北,水田旱地皆有,马车半个时辰就能到,已命人前去打点,姑娘您看何时移驾为好。”
池星放了碗,换算了一下时辰,随口道:“明日辰时吧,你看着安排就行。”
“是,到时可需再备些什么?”
池星想了想,若是水田旱地皆有,那可能需要再买个胶轮和旋耕刀,得挣点口碑值,还有就是教程视频她还没来得及看,不过这些都是她需要准备的。
至于需要沈却准备的……
“需寻觅一位双臂力能扛鼎的胆大之士。”
她可没忘互联网上那些旋耕机驯服人类的视频。就她这小身板现在肯定不行,沈却……现在沉稳下来的模样也就是个文弱书生,到时候别被机器给带着跑了。
“您看石安如何?”
石安闻言架着手臂展示了一下力量,有些兴奋又有些憨,仿佛今天下午那个沉着脸端着架势的不是他:“神女,是需要举起神器吗?不过我下午试过了,我举不起来。”
“……”
还以为他们怎么研究,结果是躲在书房试图举起微耕机。
“并不需要举起,是需要驾驭神器,神器驱使之时,力量巨大,若双臂力量小,会控制不住它。”看了看石安鼓鼓囊囊的肱二头肌,“就他吧,第一次驱使神器可能不好驾驭,神器的运作方式和声响可能会吓着人,需得胆大沉稳,可能做到?”
“神女,我可以!”石安兴奋得两眼发红。
“我已投生为人,现在就是个肉体凡胎,也要吃饭睡觉,就不要称我为神女,唤我名字或姑娘都可。”
别把她真当神喂!
“是,神女!”
……
沈却拍了石安一掌。
石安龇着一口白牙改口:“哦,是!姑娘!”娘亲!他出息了,他要当第一个驾驭神器的人了。果然跟着公子有好事!
池星没眼看,今天下午臭着脸吓唬她的人是谁来着?这俩人怎么都奇奇怪怪的。
沈却又道:“还有一事……”
池星坐直起来,来了。
“沈大人但说无妨。”
“与池月姑娘交谈之时,听池月姑娘提起神女还曾赐下仙粮名为土豆……“
是吧,要找她要粮了。
“能否赐一颗仙豆与我们?”
???
就这出息?一颗土豆?
见池星不说话,又惶恐解释:“陛下少年英勇,驰骋疆场,肩胛腰腿脾胃都遗下诸多隐疾。今朝勤理万机,寅时即起,至亥时乃至子夜方得安眠,实乃劳心劳力之极。若姑娘慈悲为怀,肯赐仙粮,以愈陛下之沉疴暗疾,吾定当铭感五内,不胜感激。”
???
池星脑子里的问号更多了,这是她未曾设想过的道路!
池星脱口而出,惊愕道:“你想拿我的土豆献给陛下?”
把土豆当成仙丹灵药了?
沈却却以为池星误以为他要取神女之物谄媚献宝,忙解释:“并非沈某私心,俞朝建国不过十年,前朝苛捐杂税,繁刑重敛。俞朝高祖开国以来推行仁政,广开才路,轻徭薄赋。陛下爱民如子,布衣素食也要为民减负,实在是难得的明君。”
“近年来陛下虽正值壮年,却小患不断,为臣子的,实在是心疼难忍,不求长生,但求能减缓陛下疼痛。有幸见到神女弟子,得此机缘,故而冒昧求取仙豆。还望姑娘不吝赐粮。”
池星清了清嗓子:“土豆,并没有疗伤长生之效,它就是普通的粮食菜蔬。”
怪不得都已经见过神器,夕食之前都只是敬畏尊重,怎么晚上突然那么殷勤,这是以为她有仙丹呢。
也能理解,她那迷人的老祖宗都抵不住仙丹的诱惑,更何况她还真的展示了非凡人的仙法。这可不得想多。
果然装神仙的度得把握好。
“此言并非托辞,这土豆我已经送过很多人吃过了,送你一个无妨,只是需得跟你言明,除了能让人吃饱,真的没有其他效果,世间神界都没有能吃下一颗就能让人百病全消长生不老的丹药。若真有此效,我随意送出岂不是会引起大乱。”
可得让这样的念头扼杀在摇篮里!长生不老的丹药要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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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界也没有!
不过……心里念头一转,看着沈却渐渐耷拉下去的肩膀,池星虚起眼狐疑地盯着他:
“你一个小地方的县令,怎么连皇帝几时起几时睡,身体哪里有隐疾都知道?”
沈却一噎,正思索该如何回池星,又听池星转了话题,仿佛随口一问,并不在意刚刚那问题的答案:“你也不用太失望,这仙粮,虽无灵丹妙药之效,却能亩产千斤。若能普及百姓,于俞朝而言,是一大益事。”
“多少?!”石安尖锐的大嗓门刺得她耳朵疼。
“亩产多少?!”沈却脸上的怅然也消失不见。
连池月都震惊的看着她。
“神女,不,池星姑娘你可知一斤为多少。”石安掏了掏耳朵。
她本想等沈却问她土豆,结果哪知道这人的想法早偏得不知道到什么地方去了,只好主动提起。
听到石安问,无语地看了他一眼:“我在此凡世生活了十四年,岂会不知。我没有说错,你也没有听错,就是千斤。而且种植简单,成活率高,几乎所有土质都能存活,只是产量高低的问题。”
其实土豆种的好亩产五千斤六千斤都可能,不过太吓人了,而且这里又没有肥料和科学种植还是保守一点吧。
她不是专业农学人士,好在她看过土豆种植短视频。
并非真的这么凑巧,她没有到专门去搜种植教学视频的地步。
正常情况下,看到又臭又长的土豆种植教程,两秒就划过去了。
但是她看的那个视频,标题是:如果末世来临请一定记得带上土豆——末世土豆种植教程。
是的。
普通种植教学:划走。
末世种植教学:有意思。
每天都幻想世界毁灭,末世来临。
所以总想着学点,万一有用呢?
没想到真的用到了。
都说到这儿了,想着自己还剩1个的口碑值,池星顺势起身
“你们二人还未曾吃过土豆,不知这土豆的妙处,看你二人刚刚进的少,我记得还剩了四颗土豆,不如借你们府上的小厨房一用,我做与你们吃吃再谈不迟。”
沈却:“只剩四颗仙豆,还是先献给陛下吧。”
亩产千斤的仙豆!他哪里敢就这样吃掉!陛下知道不得打死他!
“没事,我还有。”池星摆了摆手。
沈却又道:“我们何德何能能吃上这样的神物,要不还是算了吧。不如……”
池星打断:“竹溪村二十几个村民都吃了,拉牛车的牛都吃了。”
是的,她为了试试牛的评价算不算口碑值,还喂牛吃了一口。
结果当然是不算。
“那,那岂敢让神、姑娘动手!”石安又道。
他见识了神器的威猛之后,待池星就跟看自己祖宗似的,恨不得供起来。
池星也不言,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一息,两息,三息。
“姑娘请。”
这就对了,谁都别阻挠她赚口碑值。
没有口碑值,这仙人身份就得露馅!
12. 锅巴土豆
沈却亲自带路,遣走所有厨房的仆役,又命心腹远远地守好四周。亲自为池星打下手,石安则自觉坐下烧火。
池星不想再吃土豆饼了,看了看厨房的辛香料,虽然这个朝代还没有辣椒,但炙烤一道上已十分繁盛。
麻椒胡椒还有他们称为枯茗的香料实则就是孜然!芫荽香葱咸菜都有,勉强凑个锅巴土豆她觉得可以!
而且锅巴土豆上一世自己在家就经常做。
土豆洗净切成小块焯水,找到一小罐豌豆淀粉,将焯水沥干的土豆裹上淀粉,放入油中,小火炸至金黄捞出,晾凉后再大火二次复炸,炸制表面焦黄。
再在碗中放入各式调料,淋入热油,倒入炸好的土豆抓拌均匀,撒上葱花。
“你说大人带着两位姑娘做什么呢?咋这么香?二顺,你狗鼻子灵快闻闻。”
“闻不出来啊。你说,这两位姑娘不会是来抢我们饭碗的吧。”
年纪大的胖胖大厨给了二顺一个暴栗,“想什么呢,谁家大厨应聘,还大人亲自设宴款待。不过真想知道是什么,改明咱去厨房的时候,要是能见着点渣就好了。我有一种直觉,要是我学会了,肯定回上京就能赢过老钱!”
厨房仆役的居所离厨房就隔了两道墙,听不见里面的动静,但香味却随着夜风飘远。
自是不知道,他们的县令大人,已经完全被土豆征服。
“外皮金黄酥脆,带着微微的焦香,一口咬下去内里软糯和香甜,绵软细腻,与外皮的酥脆可口对比鲜明。”
“裹上麻椒之麻、孜然之香、蒜末的鲜、葱花的清香,外酥里嫩、香辣可口、层次分明。不愧是仙粮!池姑娘手艺也是了得!”
“好吃好吃。”石安吃得只点头,一口一个,狼吞虎咽,根本停不下来。
两人连吃了一整碗,肚子就吃饱了。
池月也半推半就的吃了半碗,池星本想叫她回去歇息,但是池月非要跟着,她继承了原主的记忆,看一眼就知道池月在想什么,
虽然已经知道她有神通,但还是把池星当成柔弱不能自理的妹妹,生怕沈却和石安欺负她,又或许是觉得她一个小姑娘跟着两个大男人有损名节。
沈却还想吃,看了锅里剩下的土豆一眼又一眼。凭借着强大的意志力才没有继续,掏出手绢优雅的擦了擦嘴,仿佛刚刚吃得猴急的根本不是他。
这样好吃又饱腹的食物,他顿顿吃都不会腻,若能亩产千斤,俞朝百姓,俞朝的军队,就再也不用饿肚子了。
笑的有几分讨好:“姑娘,这一共就四个土豆,这全都做了……”
池星到涨到3的口碑值,大方的购买了十斤土豆。
系统土豆的售价跟现实大差不差,1口碑值1斤,十斤也才10口碑,打折完就只要1口碑值,大约三十个个拳头大的土豆。
随意掐了个诀,只见金光一闪。
池星所指之处灶台,凭空又出现了堆山的仙粮,有一个土豆没有放稳,眼看就要滚下灶台,石安猛的往前一扑。
“好险!公子!我接住了!”
“做的很好!”
……
土豆哪怕是滚三圈都可能只擦破点皮。
“神女!”石安珍视地捧着那一枚小小的土豆。
“叫我池星。”
沈却和石安被迫改口,但两人的眼神都可以看出,根本就是认定了,池星就是神女,司农神女的弟子不是神女也是仙女!
“我知道你们想说什么,种植之法我亦可传授,但我有条件。这事先不急,有些事得先说清楚。”
“你们已经知道,我有仙粮种,也有神器,我可以告诉你们,不止这些。但先前我就已经说过我本不该在此时现世,因我姐妹二人走投无路被迫此时觉醒,故而神通有损,修炼受阻。”
沈却和石安,第一次听的时候还没有感觉,此时看到神机良种再闻此言,心都要揪起来了。
城东的刘永是吧!差点就毁了神女弟子!简直该死!
“能拿出来东西已经十分艰难,现在召唤出的东西已经耗费了我前十四年积累的所有。所以……”
言之未尽,但除了状况外的池月,两人都听明白了。
“一切当以姑娘的身体以及修炼为先,有此两物,已是大俞之幸!”
这个回答池星很是满意:“倒也不至于此,只要你们可以配合我继续修行,此事就可解。”
有这态度就很好,前面还是要吊根胡萝卜,她得有价值这些人才会保护她。
沈却和石安都道:“若姑娘修行能有用得上的地方,定当万死不辞!”
池星得到想要的表态缓了神色,满意地点了点头要让他们知道,她拿出东西来也是不容易的!
又问道:“现还有一事,我既已拿出这些神物,必是为了福泽天下百姓,我之修行也需要百姓信仰。”
口碑值等于百姓信仰应该没有毛病,她不可能一直躲在人后。
“只是我已投身为人,知人之善恶,贪嗔痴怨,人间的权力更迭都能生灵涂炭,若我神异面世,你们可知会否有不轨之徒起贪心异心?”
想起自己下午吓唬他们的话,也找补了一句:“我虽可弹指之间取人性命,但凡事有因果,我不可沾染太多因果。”
总之潜台词就是:我拿出神异可能会招人红眼病,你们可得保护我!
沈却和石安的脸色都越来越凝重,神器只有一台的时候,虽觉神异,但是却没有这亩产千斤的良种来的重要。
他们已经全然相信池星真如她所言是司农神女座下弟子。
之前本想让心腹护送神器和池星进京,现在有了仙粮,池星的贵重程度,可以说不亚于传国玉玺。
俞朝并不太平,这事别人不清楚,但他俩再清楚不过。神女弟子可谓是天下至宝,若神异现世,而且恰巧在清罗县,他跟石安根本护不住她。
“姑娘远见,怪道姑娘先前命我二人寻僻静安全之所,此事干系重大,沈某必须报请陛下,派遣龙虎卫前来护驾。不知神女、池姑娘可否应允。”
“听你所言,你们人族皇帝是个好的,下午你问我之时,中间的厉害我尚未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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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如今你已知晓,那便报吧。”
说到这儿,池星又带了几分告诫之意:“只是我也得丑话说在前面,第一,若修行得宜,往后还有更妙的神器良种,只看你们人族如何待我。但神器的因果也非常人所能承受,若有人妄图强夺强占神器,轻则身首异处,重则俞朝生灵涂炭。所以不要妄想对我起什么歪心,也不要觉得我是神女弟子就会一味的奉献,一味的予取予求。我已投身为人,长得是颗人心。你们若想要神器良种,必须拿出等价的东西消除因果。”
“第二,人心险恶,若你人族皇帝起了贪心,哪怕沾染因果,我也会取他性命。”
语罢,沈却和石安,只见池星突然眼神凌厉,挥手之间,金光一闪,石安的护腕猛然破成两半。
石安瞳孔猛的一缩,他师从当世名家,三岁学武,跟随公子出生入死,凭借敏锐的直觉,不知躲过了多少明枪暗箭。
可池星的动作让他没有丝毫觉察。
刀枪剑戟,哪怕是细如牛毛暗器任何武器都会有迹可循,风声,破空声。
仙法果真是仙法,无踪无迹。
这样利落的切口,若是割在身上……
沈却也被也被震住,旋即明白池星的意思。
“沈却以性命担保,陛下仁德纯良绝不会有任何贪邪之心。神器降世已是俞朝大幸,万不敢视之为理所应当之赠。神女之谶语,下官必定不遗微末,呈报陛下。”
现在也没有其他好的选择,池星自然是选择信他。
此举也不过是迫不得已。毕竟纵观她前世那个世界的封建历史,好皇帝屈指可数,甚至为了想要的古画,臣子不给。都能想办法给臣子安个罪名抄家,东西就是皇帝的了。
她玩心眼子不一定玩得过这些政客,但她记得至理名言:“枪杆子里出政权。”
这仙法就是她的抢,能保证她的人权、安全、话语权!
沈却最好是一字不落的转述给皇帝!让皇帝不要对她动什么坏心眼儿!还要保护好她!
打了一棒子也要给个甜枣。
点了点头,温声道:“你们护住我们姐妹二人,又愿替我们解决刘员外的麻烦,自然结下一番因果。这神器和土豆我便赐于你们,了这因果。”
沈却听闻此言喜不自胜,连忙道:“是,多谢姑娘!”
又提议道:“你明日见过驱使微耕机之后再报给皇帝。其神异之处,若非切身体会,难知一二。土豆也给他捎上几个,我再告知你几个食用的法子,让皇帝试试。”
沈却再次拜谢。
池星看了看剩下的锅巴土豆,再不吃就凉了。事都说的差不多了,就顺便再赚些口碑值吧。
“这些锅巴土豆,我再做一些,你们分与其他人尝一尝吧,厨房的师傅仆役,或是侍卫丫鬟,分到的人越多越好。”
“啊?”石安面露不舍,他还打算神女走后,再吧剩下的吃掉呢。
“这也是我修行的一种方式,一定要告知他们,是我,池星做的。”读出石安的心思,池星幽幽地补充一句,“事关神器良种。”
13. 开微耕机
昨晚做完土豆,如何分,什么名头分就不关她的事了。
她早早地回了卧房,收拾躺下,把人都遣走,窝在帐子里看微耕机的教学视频,结果等她都抓耳挠腮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才发现视频都左下角有一行小字:全息模式。
只要点击就能开启全息,在虚拟世界真实旁观指导,并且可以亲自上手。她又在全息模式里开了小半个时辰的微耕机。
现在早上起来都还哈欠连天的,听见几个丫鬟面露感动地谢恩,说什么大半夜还做宵夜给她们这些丫鬟吃,实在是太辛劳了。
池星一脸懵,她其实只是想赚点口碑值,这么郑重其事的谢恩还真有些不好消瘦,但也不好解释,悻悻地接了她们的谢。
顺手调出面板一看,嚯,新增了26个口碑值。她现在有28个了!
因此池星一直到坐上马车摇到城北的庄子上都心情颇好,花了2个口碑值买了胶轮旋耕刀,还有心思跟池月说些小时候的趣事,来巩固人设,也算是给池月顺顺毛。
越往北走,人烟越是稀少。
听沈却说,这个庄子是他家长辈的,因为地处偏僻就只有两三户人家,背靠着几处山地种些果子,还垦出几十亩地。
未上报陛下之前,他们也不敢随意泄露此事,自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早已派人,将几户人家暂时带去了山里守果园的木屋,庄子上一个人都没有。
他们三个都不会耕地,只好也把池月带上。
池家在今年之前也是有地的,但她们家可没有牛,也租不起牛。
犁地的时候,都是陈霜在前面背着绳用人力拉,池月就在后面扶犁。
一路上池月都在教导石安该如何犁地,什么时候角度大,什么时候角度小。该如何转弯,如何调头,如何保持犁的稳定。
等会还得池月在旁边看着。
在池星快要被颠吐的时候,沈却终于说到了。
日光和煦,远山青黛,云雾缭绕间星点田块错落有致,鸟鸣犬吠,悠扬宁静。
“姑娘您看此地如何。”
“可。”
“昨日已问过庄户们,本也在准备春耕,田里的水也已经放了,可以直接开始犁田。”
池星看了看水田,又看了看离农户家后面的菜地。
“不如先去试试旱地吧。水田泥泞,不好行走也不好操控微耕机,不如在旱地先试试。”而且先去水田,一定搅得满机器的泥,还是把水田放到最后吧。
“都听姑娘安排。
“就这儿吧。”
池星在调出系统面板,点开商城的农机专用背包,今早吃早膳的时候,池星听见沈却和石安那里了蛐蛐了半天如何隐蔽地将微耕机搬进马车。
池星喝着粥,头也不抬的说她可以收进去,到了庄子再放出来。又把两人震惊得那嘴塞得下鸡蛋,又不知脑补了什么一脸恍然大悟崇拜地看着池星。
池星就去书房收微耕机的时候,看到微耕机旁的两张地铺,又是一阵无语凝噎。
点开微耕机,右侧那几个配件的小图,购买的胶轮和旋耕刀都已经点亮。
系统在这一点上还是十分智能,跟换配件,和换装小游戏似的,只要点击,微耕机的小图上就自动更换部件,到省去了她麻烦。
但这时又注意到微耕机下方的一排就要跟背景融为一体的小字。
买了微耕机没细看,昨天微耕机又没在背包里,她压根没注意到这下面还有字。
[微耕机汽油供能,1口碑值即可使用一月,自动添加无需操作]
……
你说这玩意儿神奇吧还真神奇,还能自动补油。
你说这玩意儿落后吧,还真落后。都能时空穿越了怎么也得是太阳能核能这种高级一点的能源,结果还是烧汽油的。
得了,不让她自己找汽油系统就已经算是放她一马了。
她能怎么办呢,1口碑就1口碑吧。
这块地约莫是才开荒,土壤紧实。
更适合用犁深耕,疏松深层土壤。
所以只将轮子换成适合旱地的实心胶轮。
池星又是一顿框框施法手势操作。
即使昨天已经见过一次,再见到青天白日金光乍现,还是依旧震撼,警惕之心早已不复存在,沉浸又崇拜的看着眼前的神迹。
金光散去,这神器于昨日又有细微的不同。
看出几人的疑惑,池星主动解释:“旱地更适合用实心轮,水田更适合用金属滚轮。”又将石安招过来。
“接下来我先传授此器的启动方法。”
石安和沈却都绷起脸,沈却更是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笔墨,还找来块木板垫纸,一脸严肃地盯着她和微耕机,生怕看漏什么。
池星先指着中部的黑色基座侧面,那处有一个黑色的塑料拨片:“此处名为风门,控制空气流动来保证神器的正常运转。”昨晚的全息教程不是白看的,关于微耕机的知识已经基本知晓,虽然只有半罐水,也够她在古人面前响叮当了。
“开启时,第一步,先将风门拨向把手方向,这个像鸭嘴一样的地方,就是把手,也就是你等会持握驱使神器的地方。第二步,顶部这个凸起的黑色小方块是启动绳。”
池星左脚半只脚踩在机器的红色面板抵住,右脚踩在地上,还穿着广袖大裙,这姿势多少有些豪迈违和。
“第一下轻。”池星有些费劲地拉起启动绳,她在全息里面明明轻松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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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现实的小身板也太菜了。“第二下轻。”又拉起一次。“第三次重!”
“嗡——轰隆隆隆隆!!!!”发动机的声音吓得三个人都连连后退。
“神器可是发怒了!?”沈却一脸惊恐地看着微耕机。
石安也是一脸敬畏:“神器活了?!”
池月被吓得一屁股坐到地上。
“……”
池星还保持着踩着微耕机拉绳的豪迈动作,一脸冷静地放下脚,扶起池月:“此器是死物,这就是先前与你们说过的,神器器音颇大,不要害怕,习惯就好。”
石安大起胆子向前靠近神器,神器却是只是发出声响并没有其他动作,才有小心翼翼地接近神器。
“第三步,将风门再拨回原位。神器就开启了。”
“设计精妙,虽算不得复杂麻烦,但若无人指导很难得知其中关窍开启神器。妙哉!”
沈却唰唰唰地写着什么,一边写一边兴奋地称赞。
“接下来再来说说如何驱使。”
池星指着右边把手上的黑色片状连接着一个红色按钮:“此物名为油门,嗯……你们可以理解为如果是牛的话,就是控制牛力气大小跑得快慢的东西。”
“向左拨为重为快,向右边拨就慢。这个红色的按钮,按下就是关闭神器,关闭神器就不会发出这种轰隆轰隆的声音了。”
“你第一次驱使神器,我将油门调小点。”把油门档位拨好,又指向左边的把手。
“左边这个把手下面弯曲的下鸭嘴,就是离合。”池星很想挠头,该怎么解释离合,算了还是不解释了,“用力捏合,鸭嘴合拢微耕机就会前进,松开就会停下。”
“后面这个黑色的尖状物就是犁,神器前行时将神器微微往后下压,犁就能插入土中。”
介绍完毕,池星退开让路:“好了,你可以驱使神器了。”
“啊,啊?”就开始了?石安兴奋之余有些踟蹰,这可是神器,这!就要驱使了?!
石安敢摸又不敢摸的模样,池星表示理解,也不催他。
倒是见石安那怂样,沈却忍不住怒道:“麻溜些,你若不敢,那我来试试!”
“不行!”石安大手一挥,连忙握上手柄。
紧张地吞了吞口水,看向池星。
池星鼓励地看了他一眼:“捏离合就能走,你应当会骑马,就像骑马那样控制神器的方向就行。神器力气很大,一定要把住了。”
“那……那我捏了。”
池星颔首。
石安深吸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微微捏动离合。
突突突突突!!!——
“啊啊啊啊啊!!!神女救命啊!神器它疯了!!!”
14. 八百里加急
微耕机像是一匹脱缰野马,猛得拽着石安笃笃地往前跑!
石安步子左穿右迈,颠颠倒倒,一脸惊恐,试图控制微耕机却被微耕机带的东甩西甩。
“松离合!快停下来!停下!”
突突突突突!!!微耕机歪七扭八的把石安拉出去好长一段,还越来越快!
池星连忙提着裙子边跑边阻止沈却朝着微耕机前面跑过去:“沈却别过去!”
“啊啊啊啊啊啊!!!!!神女救命!!!!!”石安惊慌大叫。
“左手!左手离合松开!!”
石安终于反应过来,左手猛的松开。突然停下的农机惯性一拽,差点摔在微耕机上。
颤颤巍巍的把右手也松开,跌坐在地上,额上早已一片冷汗,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好半晌才缓过来,苦着脸望向池星:“神女,可是我哪里做得不好,神器为何会突然生气发怒?”
池星提着裙子跑到微耕机旁,她也纳闷,她都调最小档了,这么大个汉子不应当啊。
左看右看,定睛仔细一瞧,嚯,破案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油门被拨到了最左边。
“它没发怒,你是不是碰到了右边的油门?”池星将油门指给他瞧。
沈却和池月这时也跑到跟前,闻言都一瞧。
沈却:“我记得方才油门却是不在这个位置。”
池月也道:“方才这块黑色方块,离几乎与手柄重合。”
石安抹了一把冷汗,撑着地爬起来,瞧见油门确实变了位置,松了口气:“或许是不小心碰到了,神器没有发怒就好。
估摸着是刚刚慌慌张张握上手柄碰到,前进过程中强烈震动又没有意识到把油门越拨越左,越调越大。石安力气又大,调档那点力估计他都没感受到。
“这倒不是什么大事,第一次操纵难免会有失误,这倒是没什么。你上前来感受一下油门调档都感觉,下次碰到就知道了。”
“可,可以碰吗?”
“可以的,没事,只要不捏离合就不会往前走。只是调整油门档位,你试试。”
石安深吸了一口气,鼓起勇气摸到那个方块,轻轻拨动。
“神女!我感受到了,它有顿挫感!”
“是的,记住这个感觉,之后如果感受到这样的顿挫感就是调档。还有,我不是神女。”
石安连连点头。
毕竟古人从没见过现代农机,第一次开农机有些惊慌害怕是难免的。
池星温声宽慰道:“神器不会发怒,只是油门调得越大,速度越快,就像你甩了牛几鞭子,它就猛的往前跑一样。不要害怕,刚刚只是第一次驾驭神器。你应该已经知道神器前行时掌握他的感觉,汲取经验等下就有准备。”
石安缓过劲来,闻言连连点头道:“神器前行时宛如两三匹良马在前拉拽,我需得大力握住手柄才不会被甩开,无畜自行,当真神异!”
沈却松了口气,听石安说起感受也兴奋得涨红了脸:“我也见着了,石安连西域烈马都能驯服,这神器巨力,连石安之力都难以驾驭。真不愧是仙界之物!”
池星对他们的反应很满意,淡淡一笑:“神器的方向和平衡,全靠双臂掌握,你得拽住它,不要往前推,把它往下压,这样才能耕到地。手也不要握那么前这样就不会碰到油门。等你适应了神器,哪怕是最大档,你也可以驾驭。”
又叮嘱沈却和池月:“神器运作之时力大无穷,又有金属之身,万一石安没有拽住将非常危险,绝对不能往神器前面跑。姐姐也是,离远点,站在田埂上看吧。”
两人都连连点头应是。
池星再确认了一下档位,三人一起退远。
石安再次握住把手,轻捏离合,谨记池星所言,用力拽住把手深深下压。
神器又突突突地前进,石安咬住牙双臂用力将神器后部深深下压,黑色铁犁深深扎入土中。
随着前行,深层湿润的深棕褐色土壤被大块大块地带出,草根和浅层板结的土块被无情地翻开。
神器快速前进,三息就走出去足有一米!随着前进,土块向两侧翻开,留下深深的耕沟。
沈却飞快地在纸上涂画,激动地说道:“这耕深足有一尺多!”
池月也满脸欣喜:“不仅如此,耕的也很快!比牛快多了!”
几句话的功夫,这片不算大的地,石安已经耕到了头。
池星手做喇叭状,在突突突的噪音中大声呼喊:“拽着神器掉头!直接拽!”
石安连忙向后退了一步,拖着神器向后又拐弯。
压着神器故技重施。
没一会儿功夫又耕到他们眼前。
耕上瘾了一般,顾不着看他们又掉头走了。
先前还被神器带得像打醉拳一般,左右颠颠倒倒,耕到一半就已经稳健了不少。
又掉头向他们三人的方向行来时,石安此刻看起来轻松了不少,呲着个大牙:“神女!我感觉我已经掌握了驾驭神器的精髓!非常好用!”
沈却看得眼睛都发红了,转头看池星,仿佛想要吃人一样的表情把她吓了一跳:“神女!我可否试一试!”
池星先是无语地又强调了一遍:“我不是神女,我是池星。”又上下打量了一遍沈却的身板,有些怀疑,“倒也不是不可以,只是……”
沈却哪管什么只是,听了前半句就跑:“石安,停下!放着我来!”
“公子,神器力大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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穷,为了您的安危,这样危险辛苦的事还是放着我来吧!”石安大笑两声,这时候,还管什么主仆职级,兄弟情谊,这可是神器,他真的可以驱使神器!
石安试着调大了一点油门,更快地突突突往前耕。
徒留沈却红着眼看着他潇洒的背影。
池星:……
“等会还有水田,沈大人不必着急。”
不到两刻钟,整整一块地都被耕完了。看着这片地跟旁边还未耕的荒地对比。
池月欣喜地笑道:“这片地靠人力一锄一锄的挖,起码得半天才能垦完。”
石安挺直了背脊,停下神器,在神女,哦不,神女不许他叫神女,可是神女的弟子分明也是神女!在池星的指导下,看下那个红色的圆形按钮,神器停下了轰轰突突的声音。
“感觉如何?双臂可有被震得发麻?”
“不麻!一点都不麻!我感觉非常好!还能犁十亩地!”石安甩着手,笑得像朵大呲拉花。
池星:……
有本事你不甩手。
“双臂被震麻是很正常的事情,尤其是第一次驾驭,第二天或许还会觉得酸痛,这也没什么。等你再适应几天,更熟练,会耕得更快更好。”
池星又带着他们去水田换上水田轮有试了一遍。
架不住沈却央求,只好让已经较为熟悉的石安在一边帮着扶着犁了两圈。
又犁了大半块地,还是池星看日头渐起,才把耕得兴奋的两人叫停。
看着两个一身锦袍全是泥点子,下半截跟从淤泥里捞出来的两人,池星无奈道:“你俩总不能把这个庄子的地都犁完。今日本就是尝试神器,好上报你们人族皇帝的。再说还有土豆育种的事情没做呢。”
沈却呲着的大牙收回,正色道:“姑娘说的是,我即刻回去就理奏折,八百里加急,上达天听。”
*
微耕机上沾的泥,池星已经试过,收进背包去不掉,只能人力擦拭。
沈却和石安看微耕机跟看眼珠子似的,看得紧,闻言也不劳驾别人,命人守住院子,打来水,勤勤恳恳地擦泥,连池月说帮忙都不让。
哼哧哼哧地擦得起劲。
官道上,正拿着俞朝等级最高密令飞速疾驰的沈却心腹带着八百里加急的奏章狂奔远去。
这是俞朝最高等级文件传输方式,二十公里就换一匹快马,明日这时,奏折就能递到皇帝御桌之上。
池星已在心中梳理好土豆栽种的要点,等他俩擦完,就可以育种。
凭这两样东西,她一定可以在俞朝站得住脚跟。
这时,院外突然来人报:“沈大人!刘员外派人敲响了县衙的路鼓,状告……状告您强抢民妾。”
15. 陛下别信
隔着院门,沈却以为是没听真切。
掏了了掏耳朵。
扯着嗓子对着院外大声问道:“什么?!你再说一遍!?”
院外的衙役也扯着嗓子回到:“刘永刘员外!派他的大公子在衙门外击鼓!状告您!强抢民妾!已经在衙门等着了!”
沈却一脸懵地转头看向石安:“我?强抢民妾?”又转头看向石桌旁坐着,正吃得点心喝着花茶的姐妹俩。
陡地把抹布往盆里一掷。
“我还没腾出手来找他们算账!他们来我的衙门告我?真当我是什么软柿子不成!石安!抄家伙!我们去会会他!”
池月听见刘员外的名字,就浑身一抖,闻言局促地站起来:“那我……”
沈却变脸笑盈盈地对着池星请求施展神通将微耕机收回,听闻此言绷着脸,就差举起手发誓:“池月姑娘,池星姑娘,你们放心,不用你们二人出面,我必定把此事办的妥妥的。”
清罗县衙。
刘家的热闹没人敢看,早就躲得远远的,衙门门口空了一圈。
肥头大耳的中年男人,无视两旁持水火棍列排的衙役,大喇喇地搬了张圈椅往衙门中间一坐。
还呼奴唤婢,搬来一张小案,不一会儿,清茶点心,小酒瓜果就摆满了。捶背的、捏腿的、熏香的没一个落下。
旁边跪着战战兢兢的夫妇二人,不用想就是陈丘夫妇,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
沈却扶着官帽跌跌跑来,就见着这么景象。
气汹汹地登登两步上前,惊堂木一拍:“大胆,堂下何人!公堂重地,岂容尔等如此亵渎!”
堂下的中年男人面上不见丝毫慌乱,品了一口清茶,悠悠然将茶杯放入婢女纤细洁白的酥手中:“小县令,我是何人,你难道不知道吗?”
石安立在沈却身旁,沉着脸抱着剑:“大胆刁民!见了县令还快下跪!”
中年男人嗤笑了一身,仰着那张硕大的脸盘:“刁民?下跪?就你这小芝麻官,让我刘瑞下跪?”
又接过另一名婢女呈上的锦帕,故作矜贵实则滑稽地擦了擦嘴角,“小爷我忙得很,懒得跟你废话,乖乖地把我爹第三十七房小妾交出来,这事,我也就不追究了。”
说完踹了陈丘一脚。
陈丘连哎哟都不敢,连忙爬起来,磕了两个头:“大人在上,草民,草民陈丘,草民的侄女竹溪村的池家两个丫头,昨日不见了,草民夫妇与刘家找了一天一夜才听闻她们进城了。”
“问了一路牛车车夫,同乘村民,还有城里好些人都见着两丫头进了县衙就没出来,青天大老爷,草民没有管教好侄女,惊扰官爷,请官爷高抬贵手放过这俩姐妹,草民一定带回去好生教导。”
“带回去好生教导?是与刘家为妾吗?”沈却眯着眼睛问道。
“这……这……是的。”陈丘不敢抬头哆哆嗦嗦地回道
“哼!”沈却冷哼一声,石安上前一步,展开状纸:“昨日池家姐妹就递了状子,你二人妄图以诱骗控制他人而出卖为妾,有和诱之嫌。姐妹二人不从,便伙同刘家妄图逼迫良民为妾,有强略之嫌!和诱者,徒二年;强略者,绞!”
陈丘震惊地看向状纸,他不识字,但却知道那是什么。
这怎么可能!那么两个畏畏缩缩的小丫头,除了那天池星不知道吃了什么,火气冲冲地顶撞了他们。
但连竹溪村都没出过的俩姑娘,来县衙状告他们,怎么可能呢!
哆嗦了半天,怒道:“我可是她们亲舅舅!状告亲舅舅实在是太不孝了!草民冤枉啊!她们自己答应的!草民只是替她们寻了个好归宿啊!”
“据本朝《大俞律·户婚律》四十九所言,婚者应以婚书为证,纳妾也应立妾契为凭,官府备案。你既说是她们答应为妾,妾契呢?”
陈丘小声的嘟囔,心虚地回怼:“农家嫁女纳妾哪有那么多规矩。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们父母都死绝了,我这个舅舅答应不就成事了?”
“农家也在俞朝,就得守俞朝的律法,我朝虽讲究家族亲法,但姐妹二人母亲陈霜早已出嫁,为池家妇,与你并无干系。”
石安挥手,文吏呈上按着红手印的证词,“你们里正和竹溪村村民二十余口俱已证明你也池家过往并无往来,无抚养赡养之亲眷无权做主她们的婚事。无书无媒无凭,你就无权干涉池家姐妹的来去自由。”
“噗嗤——”旁边被婢女伺候着吃果子的刘瑞突然笑出声。
“律来律去的,听的小爷头都大了,管你什么律不律的,我们刘家给了三十两财礼人就是我们的了。今日可是大师算得吉日,我爹还等着姑娘洞房,别废话了。把人交出来。”
“三十两财礼?何月何日由何人经手可有证人,是否请自交予池家姐妹?”石安不急不缓地问道。
刘瑞努了努嘴:“喏,就他们二人。”
“财礼呢?”石安问道。
“自……自是交予池家姐妹了。”陈丘战战兢兢地回道。
“
哼!满嘴谎言!”沈却轻哼一声。
“陈丘,你们家有永业田十亩,佃田四十亩,去年十二月,你们小儿子陈壮虎在县城赌坊欠下二十两赌债,你们将永业田十亩全部贱卖,又典当了一根银簪子才保下陈壮虎,怎么五天前就能拿得出二十两的聘礼给陈壮虎娶媳妇?”
石安摆出赌坊欠条,和陈壮虎订婚那家人的证词,典当行的留存当票。
“草民……草民……”陈丘冷汗直流。
“胆敢欺瞒朝廷命官杖二十!”
“是草民收着的,但草民是她们唯一的长辈,由我收着天经地义啊!”
“池家姐妹欠了本官一百两,你是她们唯一的长辈,那就替她们还了吧,天经地义呢~”沈却欠欠幽幽地道。
陈丘猛的立起身子:“这怎么能行!”
“那不就对了,财礼由你收着,那怎么能行!那怎么能算池家姐妹收的。”
沈却坐直身子惊堂木一拍:“好了此案了结,其一,池家姐妹并无答应此事;其二,三十两财礼并非池家姐妹所收,不能作为答应为妾的凭证。陈丘夫妇和诱为遂,徒三月。刘瑞,你无权带走池家姐妹。”
陈丘颓然地跌坐在地上,又回过神,两口这连忙往刘瑞脚边爬。求着刘瑞救他们。
刘瑞咬了一口婢女送到嘴巴的点心,慢吞吞的嚼完:“老子懒得跟你掰扯,什么有权无权,这是清罗县,这里,我刘家就是王法!我刘家说有权就是有权!你这么个小小县令,说的话跟放屁一样,屁用没有。你这县令若还想做下去,就乖乖把人送出来。”
沈却双手撑着桌子半个身子探出桌案:“此案已判,你无权带走池家姐妹,另,你身为白身,诬告大俞官员者,杖一百!”
肥头大耳的脸似乎想要做出阴测测发狠的表情,实则微小的五官分散的在脸上各自皱成一条缝:“你敢打我?沈却,你长胆子了?!我姑父可是郡守!你一个小小县令,你敢打我??”
石安冷着脸道:“郡守也是官员,就得守着俞朝的律令,若不想挨板子可折算成白银。一板一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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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刘家的钱,你敢收吗!?看我我今天非得给你点教训不可!给我上!”
刘家的家丁一拥而上,往常都是县令和稀泥,衙役也是装模作样。
但今日石安利剑出鞘,衙役们自然也亮出刀来。
“袭击朝廷命官者,斩!”
一个斩字,自丹田发力,吼得刘家家丁齐齐迟疑。
一时间两方对峙。
刘瑞眯着眼,这个蠢县令,竟然为了两个农家女跟刘家作对到这种地步。当真是反了天了!
“好好好,沈却!往日我看上的斗鸡你也抢,打马球打断我的神杆,闹我家赌坊出老千,这一年我给你的教训还不够是吧!就这么两个贱蹄子你竟然敢对我拔刀?”
“你这乌纱帽你不想要了!我立刻写信给姑父让他撸了你的乌纱帽!”
上京灵光殿。
富丽堂皇,威严庄重的龙椅之上,男人眉宇间透露着含蓄的英气,目光深邃,盯着手中的密折,久久不语。
旁边的内侍赵福安动了动站麻的腿,许久未见圣上露出如此严肃的深情,暗暗叹了口气,不知道哪个不长眼地惹到了圣上,只求不要波及到他就好,等会儿得交代徒儿们小心点伺候。
“赵福安,去请秦净来。”
“喏!”赵富安高声应是。
秦净,天影卫都司,连他都叫来了……
秦净接过景熙帝递来的密折,不多久,面色凝重,又从衣襟翻出一本小册子对照着密折看了又看,良久抬头。君臣二人的神情如出一辙。
秦净思考了半晌,试探道:“或许是沈家自己的密语?”
“你去把宋璟秘密接来。”
秦净神色凝重的点头应是。
走出两步,又不放心:“要不把沈老爷子也接来?”
景熙帝神色凝重地点头。
不多久沈谕和宋璟带着满腹疑惑都来了。
看完密折后,四人都神色凝重沉默不语。
还是景熙帝开口:“你们怎么看?”
殿中三人互相看了看。
宋璟行礼开口:“回陛下,沈却此折,非沈家密语,草民译不出来。”
秦净也道:“回陛下,此折也非天影卫密语。”
“神女弟子下凡,白日金光,仙法,半人大的神器,日耕十亩,无畜自动,似三匹良马之力,亩产千斤仙豆。沈却这小子到底想跟朕说什么?”
景熙帝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桌案,沉沉忧思。
沈谕还拿着折子仔细在看,褶皱因为皱眉和紧绷的嘴角陷得更深:“莫非逻逻山有变?传令这条线已经有了内应?沈却迫不得已再创了一种密语,难不成沈却真调查出来什么?暗示陛下派遣龙虎卫襄助?”
秦净反问道:“可若真是为了逻逻山的事,沈却有云瀚郡的半块兵符,也不应该请求陛下暗中派龙虎卫精锐前去。直接调兵不是更快吗?”
宋璟从沈老爷子手中接过折子又看了一遍:“若不是为了此事,还有什么值得他八百里加急送来这封折子?”
“难不成,沈却想要说的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沈谕不赞成的拧眉,他活了大半辈子了,这些神啊鬼的最是不信:“此等荒诞之语,怎可为真?”
传了一圈折子又到了秦净手中:“此折的封印,开启方法,藏字技巧,开启机关无一错漏,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若真是陛下圣明感动上苍派遣仙人下凡也未可知啊!”
沈谕花白的眉毛皱得更深:“前朝就是亡于仙丹,亡于妖道。陛下万不可重蹈覆辙!”
16. 土豆的种法
景熙帝捏了捏眉心,又递出来两张纸,并几颗粘泥的椭圆物。
“你们再看看这个。”
赵福安已经守在殿外,此刻殿中只有四人,秦净自觉上前取下。
沈谕和宋璟一人拿了张画,
秦净捧着两颗土豆。
三颗脑袋凑在一起仔细观摩。
看了一会儿,各自捧的东西又依次传递给下一位。
如此轮换一圈,土豆又回到秦净手上。
“这……”
“这……”
“啊这……”
三人面面相觑。
景熙帝深深地叹了口气:“你们来之前,朕传大农令看过,此物他确实不识得,但我朝也有薯蓣这类茎块与之相似。亩产看不出。也检查过这豆粒里并未携刻密语。”
“我朝地大物博,或许是大农令没有见过的山野之物。张口就亩产千斤实属荒谬。”沈谕还是不相信。
秦净道:“可这画中之物确实奇异。”
沈老爷子又反驳:“不过是些机巧之物,墨家弟子千年前就能造得出来,不过是民间稚子戏物之巨制耳。”
“可沈却在器物旁注释的微耕机,油门,离合,塑料等名,实在是闻所未闻,不像是玩闹之作。”
宋璟清楚自己儿子,虽然平时顽劣些,但大事上从不含糊。
若不是为了传密令,那多半所言属实:“陛下,他已在清罗县潜了一年,若此时召唤龙虎卫去护送一名女子,稍有不慎可能会前功尽弃,可他冒着这样的风险也要上书……陛下,沈却所言或许非虚。”
秦净暗暗观察景熙帝的神色,见陛下动摇出声附和:“陛下,沈却不是诳语之辈,更不可能做出有害于朝廷有害于俞朝之事,八百里加急文书,多半干系重大,无论是求助还是真有神女下凡之事,都是要事。或许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不如让臣前去探查一二?”
沈谕不甚赞同,又觉得言之有理。
景熙帝沉吟半晌,不得不说,他确实心动,沈却描述的神器他不怎么感兴趣。
可若真有神女弟子降世,赐下亩产千斤的良种,俞朝的一切都将会不一样。
但前朝的血泪教训就摆在眼前,俞朝立国不过十年……
最终叹了口气,缓缓开口:“秦净,你亲自带领二十天影卫,一百龙虎卫暗中协助。秘密乔装改打连夜前往清罗县,赐你皇天御牌,手书密令,一切依势而动,由你和沈却全权做主。”
“若需襄助,自当倾力。若是有人装神弄鬼,当场下狱,以欺君之罪论处。若是真为神女弟子下凡……”
殿中众人都不由顺着这话想象。
若真有神女弟子下凡,若这世间真有神仙,若这世间真有亩产千斤的仙种……
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静待圣上示下。
“若此事为真,好生相待,仔细护送,有阻拦暗害亵渎之辈,朕许你们先斩后奏之权,不论官阶!”
“臣遵旨!”
*
春日晴好,接连的太阳总算是让人有了春天到来的实感。
“种土豆有两种方式,一种是直接切块之后种进土里,一种是催芽之后切块栽种。前者虽然方便,但是出苗慢,腐烂病虫害不可控,产量低。”
湖心亭里,四人围着箩筐里土豆,旁边有池星提前让人准备的水,布巾,陶罐。
沈却拿了个小本粘了墨,殷切地看向池星:“那后者呢?”
池星品了口茶,不急不缓:“芽苗强壮,会长得快一点,而且经过催芽,可以淘汰发芽失败或者腐烂的土豆,产量也会高一些。”
沈却眼睛亮晶晶的,石安小心地捧着箩筐迫不及待道:“那我们先催芽再种!”
其实土豆随便乱种,只要埋进去土里基本上都能长,毕竟土豆,可是末世最推荐种的植物。
但是为了让她“神女弟子”看起来真实一点,池星还是尽量说得细致。
石安浑身蛮劲没处使,兴奋地抱着箩筐左走走右转转,又原地旋两圈,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好。看得沈却心惊肉跳生怕他把土豆扬到湖里,两步跨上去把箩筐抢来,郑重地放在桌子的正中。
池月把姐妹俩的茶点往外移了移,可别挡着仙豆了。
池星没看眼撇开眼:“土豆催芽只需要足够暖和。现在这个时节,天将将开始回暖,正适合种土豆。”
看着几人双目放光的急切模样,只好又道:“若想快点催芽,拿陶罐,底下铺上一层湿布巾,上面放土豆,再盖一层湿布巾。”
沈却和石安立刻弹起来,按照池星的指示一层一层的封好。
“这就好了,还可以给陶罐外面再裹上一层布,放在床底下。三天就左右就能出芽。”
“种的话沙土更好,但普通的土也可以,你们拿神器旋耕一遍,再撒上草木灰杀虫消毒,待土豆发芽后,根据芽点尽量均匀切块,在切口处裹上草木灰,切面朝下种下即可。”
“还有土豆既喜水又不耐水,所以疏水的沟渠一定要挖好。”
能想得起来的池星都说了,剩下的就看俞朝人自己了,她种地的经验毕竟只有小时候留守儿童那几年已经互联网经验。
“快则两三月,慢则四月,即刻收获千斤,甚至数千斤。”
“这么快!不愧是神女赐的仙种!”沈却不让石安碰陶罐,石安跟凳子上有针似的左右坐不住,猛地站起来,双手合十,朝着四面八方遥拜:“多谢神女,多谢神女。”
又呲着牙对着池星拜了几拜:“多谢池星姑娘!”
池星矜持颔首算是应下。
岸边突然有小厮疾步行来,于桥边止步:“禀公子,府外有人持拜帖登门,称是公子堂兄路过此地前来探望公子。”
闻言沈却拿笔的手顿了一下,石安也立起身子对视了一眼。
堂兄?他有哪门子堂兄?
观二人神色,池星悠然一笑示意他们无妨。
目送二人远去。
池星也没有召侍女上前,难得只剩姐妹二人。
“姐姐,刘员外一事已暂时无碍,如今我们也不用饿肚子了,有衣有食,姐姐这两天为何还是愁眉不展呢?”
池月双手攥着衣裙,低着头。
池星叹了口气:“姐姐,有什么话想问就问吧,这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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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有人在旁也没有时间我们姐妹俩好好聊聊,我总觉得姐姐似乎有很多话想说。“
对面的人终于抬起头,脸上的愧疚显而易见。
“小、小星,你真是神女弟子转世吗?”
“自然。”池星颔首。
见池月欲言又止满脸为难,两弯细眉簇得紧,池星十分善解人意道:“姐姐可是想问有此神通却没有早些拿出来救娘亲?”
“怎会!?神女弟子下凡你自身肩负使命,娘亲命数已尽,自然不是你的错。我只是……”
“都是我不好,都怪我我轻信了舅舅舅母,害的你提前现世,神女可会责罚你?于你性命可有妨碍?”越说越急,眼睛通红,泪已经蓄在眼眶,将落未落,“拿出这些神器良种,一定很不容易吧,都是姐姐没用,若有神罚,我,我可能代你受过?”
“啊?”池星的脑袋有很多问号,是她把人想得太恶了吗?
在她的预设中,娘亲死了才现神通,带着姐姐过上这样的好日子。不应该多少有些埋怨吗?她连借口都想好了,什么生死之际,才突破封印。
结果?嗯,好的,没事。
拿出手绢替池月沾了沾眼角的泪,柔声道:“没事的姐姐,你不怪我就好。姐姐,我虽有些神通但也是凡人之躯,前路还不知如何,这世间众生,我能全身信任的只有姐姐,姐姐会一直信我护我对吗?”
池月重重点头:“我会保护好小星的。”
桥那边又来人了,胖胖的郑师傅语调欢快,隔着湖遥遥呼喊:“池星姑娘!土豆粉我已按姑娘的法子研制出来了!!”
另一边的沈却书房之中。
“什么!竟是真的?!”
来人正是秦净。
沈却肃然:“秦大人,此等大事,我岂敢戏弄圣上?我在折中所言,句句属实,神女施法,我与石安都已见过多次,仙法不止可以凭空取物,也可神不知鬼不觉伤人。”
秦净追问:“那神器呢?”
“神器和良种,神女都已赐给我们,但我担忧神器被外人瞧见,劳烦神女替我们收着了,等会再请神女施法拿出给你一观。”
毕竟他这县令府邸也不是铁桶一块,万一谁不小心看见。
秦净虽没沈老爷子那么激进,实则也是不信的,至少有八分不信,闻言还是有些不可思议:“这世间真有神佛吗?”
“我细细问过神女凡间的姐姐,一切都能说通,只是据说她们幼时见过的神女庙,派人去了竹溪村后的逻逻山,并没有找到。我又不敢让人再往深处去,免得打草惊蛇。无论如何,神女拿出来的神器良种是真的,且对我俞朝大有裨益是真的,就值得我们敬她。”
又问秦净:“圣上对神女降世有何示下,到底如何处置?”
秦净皱着眉头:“这事待我见过这位神女再说。”
沈却的话中带了几分告诫,“行,我引你去拜见神女,你且记住,神女不喜人唤她神女,你只称呼她为池姑娘便是,池姑娘性子柔和,但你可切记不要怠慢。”
秦净面上应了,心底还是警惕着。
这天底下没人能在天影卫的面前装神弄鬼!
17. 别怪她装
秦净本以为要传人前来,谁知还需得他们三人亲自去见。
而石安招人来问那姑娘在何处,那小厮竟然说:“回大人,郑厨研制出了土豆粉,现在都在大厨房。”
厨房?为何会在厨房?不是神女弟子下凡吗?神女弟子在厨房?
一头雾水地看向身旁两人,却见沈却石安两眼放光,须臾又面露难色。
秦净摸不着头脑,那土豆粉又是什么?又不想显得自己无知,面上端着架势绷着脸跟着二人前往厨房。
路上秦净实在好奇,没忍住问了出来:“那女子在厨房做什么?”
说到这个,沈却颇为无奈,言语间又有几分心疼:“池姑娘每日都拿仙豆做出不同的吃食,确实味美,而且定要我们分送府中仆役,你不知我与石安有多心疼,可又不敢忤逆。”
石安也有些吃味:“没错,第一日还只分送了我们近身伺候的丫鬟和院外心腹守卫。可这几日,府中上上下下近百人都吃过了,虽然除了神女亲近的丫鬟和厨房众人,其余的各自只能领一次吃食。但还是不够吃,天知道我多想吃仙豆吃到饱一次!”
“为何要送人呢?”秦净不解。
石安挠头:“据神女所言,这是她的修行。”
沈却苦着脸道:“神女送我们只有十斤仙豆,可这几日用来做吃食分送的足有三十斤。”
“唉,还是仙豆太少了,今日仙豆已经催芽,等我们种下仙豆,等上三月就能痛快吃上一顿了!。”石安惋惜中又十分憧憬,“神女的方子做出来的仙豆每一样都好吃,而且神女从不吝啬食方,郑师傅都已经学会了好几种这几日每日都眉开眼笑的,嚷嚷着要回上京找钱大厨切磋呢。”
秦净心底却不这么想,反而又沉下去一节。
暗暗评道:故弄玄虚,收买人心。
远远地就听见众人争持不下。
“麻椒味的好吃!”
“我觉得酸菜更好。”
“菌菇味的也很香啊。”
厨房内的丫鬟仆役或蹲或站,都捧着一个小碗,吸溜吸溜的。
看得秦净直皱眉头,沈却怎么离了上京,堕落成这幅模样,连仆役都不会管教了,也太没规矩了!
有个学徒模样的小子正端着碗呼噜呼噜的喝汤,汤喝完了,满足地长舒了口气:“没有想到还能做成粉。”
旁边另一位小厮头埋在碗里:“对呀对呀,配上池姑娘调制的佐料,简直是人间美味!”
厨案旁的少女眉目温和,肤色胜雪,有些清瘦,尽管月白色的衣裙前系着褐色的麻布围裳,却又有另一番气度,手中正端着一个大钵娴熟地调味。
听见门口的动静转身回眸。
“你们来了,来尝尝这个干拌的土豆粉。”
众仆役见县令来了,连忙七手八脚局促地放下碗筷,躬身行礼。
池星自然不会动,见着生人也只掠过一眼,就转头又面向桌案。
先前调好的土豆粉自然是先给县令他们留着的,剩下的再给仆役们分食。
郑厨连忙叫人赶紧给大人们的呈上,拿小碗分好。
秦净冷着脸接过一碗酸菜土豆粉,他好歹是天影卫的一把手,不说像大儒那般,繁文缛节,却也少有在厨房端着碗就吃的,这不合礼数。
但沈却和石安见怪不怪,接过碗看都不看他就开始嗦粉。
秦净隐藏身份也不好特立独行,没办法只好随大流,端着就吃。
一夹。
那米黄色的长条,竟然刺溜的滑了下去。
秦净不信邪,这次准备好,找好角度一挑,终于送入口中。
这名为土豆粉的东西,吸满鲜美酸爽的汤汁,粉条软糯爽滑又筋道,在配上酸脆爽口的酸菜。
这,这……若没记错,这土豆就是被沈却称为仙豆的东西,这椭圆之物竟然能做成这样的东西?
秦净小声问:“这是仙豆做的?”
沈却已经呼噜呼噜地喝了一碗。
没空理他。
倒是池星听见解了围裙又净了手:“是,这土豆粉放入凉水中浸泡至饱满后,捞起风干,可存储二十日,用时泡开即可。”
“这么久?!”秦净讶然,若是用作行军的干粮岂不是非常方便?
小瓷碗不大,成年男人几口就能吃掉,石安还想吃,但知道神女多半又要送人,只能眼巴巴地看着。
果然听见池星道:“正好快到衙门夕食的时辰了,余下的这些土豆粉,送去膳堂给衙役们添个菜吧。也不多,一人能吃上一口吃个新鲜也好。”
沈却府邸能薅的口碑值都薅完了,池星只好又把希望投向府衙的那三十几个吏役。
都不需要沈却点头,郑师傅连忙应下。
众人虽不知道池星姑娘什么来头,但伺候人的哪能没点眼力见,连县令都需要敬着的人,这些小事自然不需要再经一遍沈却同意,妥妥帖帖地给池星姑娘办好就是。
尤其是郑大厨,心底甚至暗暗地认定池星姑娘就是他的师傅。
池星瞟了一眼系统面板,买完兵工铲的时候只剩1口碑值,这几日增增减减。口碑值虽然还是LV1,但数值已经变成92/67了。
她还有92个口碑值,再花费67可以升级下一级。
手中有粮,心中不慌。
看向三人,徐徐地问:“来找我,可是有什么事?”
三人交换过眼神,沈却道:“请姑娘移步。”
池星自然无不可,端得一派从容娴雅,毕竟是要装神仙弟子,她偷偷观察了那些大丫鬟很久,又趁没人的时候偷偷练习,加在上不现代人深入骨髓的平等思想,从不畏畏缩缩,现在这仪态,这架势,还是有几分唬人的。
随沈却到了一处空旷的厅堂,再是心腹远远地把守,关门闭户。
池星暗自挑眉,这场景有些熟悉,看来是上京来人,她又要开始strong了。
池月今日没有被允许进来,屋中还是四人。
池星已经适应了神女弟子的身份和派头,自觉于最上首落座。
瞥见那人眼底的警惕,毫不在意。
沈却躬身拱手,虽然神女并不在意,但礼数还是得做足:“池星姑娘,这位是天影卫都司秦净,特来拜见姑娘。”
池星这才将视线完全落到这人身上。
此人锦衣劲装,眉眼坚毅,威严凛冽,听了沈却的话似乎并不认同沈却的措辞,立在那里一动不动,丝毫没有拜见的意思。
池星假装看不见沈却一直朝这那人使眼色,疑惑道:“天影卫?”她怎么记得,沈却说的是龙虎卫。她并不熟悉这些俞朝的机构。
“天影卫乃是由陛下直接掌控,掌监察百官之权、负责搜集情报及执行特令。龙虎卫乃陛下御军各个都是以一顶十的好汉,而天影卫除了审案探访,武艺高强外,匿迹潜踪,随机应变之能无人能及。”
池星了然,懂了,唐朝不良人,宋代皇城司,明朝锦衣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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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安一直想要给神女留下好印象,好让神女看到俞朝的好,能再赐些良种,沈却话落,他就立刻接上:“池星姑娘,天影卫从不轻易派出,陛下派遣秦都司前来,可见陛下对您的看重啊!”
池星不置可否,只是含着丝丝笑意,悠然地看着秦净。
这女子不怵他。
秦净心道,他没有刻意收敛气势,直面尸山血海,暗牢酷刑里浸出来的天影卫首领,这女子竟然未见丝毫惧意。
秦净心中更添警惕。
这女子若是神女倒也罢了,若不是,也不知是哪方势力能训出来这样的细作。
他不信鬼神,若是信那些玩意儿,他这种人,午夜梦回,也不用睡觉,也不用活了。
若不是看陛下有几分心动,这种事情,他根本不会请旨亲自前来。
若一味的劝诫陛下别信,反而会让陛下更添挂念,不如顺应圣意亲自前来揭开所谓神女的真面目!
前朝之弊病,今朝绝不会再重演。
他必定把这些旁门左道的东西扼杀在摇篮之中。
若是池星知道他心中所思,一定会答:新时代华国女性。自信,强大,长在红旗下,自然站的直,当然也不怵。
可惜池星不知,她只听得这天影卫都司一脸冷肃,语中的警告之意不要太浓:“天影卫,掌天下情报,任何歪门邪道,装神弄鬼,故弄玄虚都不可能逃得过天影卫的眼睛!”
池星眼中的笑意更深,看着沈却和石安使眼色使得眼睛都要抽了,石安更是想直接上去捂嘴,但又不敢,一脸纠结,五官都快皱成一团了,觉得有趣。
不信是吧。
那可就别怪她装了。
池星暗暗用意念操控系统面板,面上淡淡悠悠道:“沈却,石安你们退下。”
“还请池星姑娘手下留情!”
池星不甚在意地摆了摆手,站起身来,掸了掸衣裙:“你也算得上是人族陛下派来的使臣吧?”
说着托着腮,似乎在思考,到底能不能伤。
把石安急得不行,他可是领教了神女半招的,秦都司虽然功夫在他之上,但是肯定也打不过啊!
可此时根本没有他开口的余地,池星歪了下头:“那就看看,你能不能看得出来什么歪门邪道吧!”
秦净崩刀架势,警惕地紧紧盯着少女。
只见少女话落,闭眼起势,缓缓张开双臂,月白色的广袖纱衣随着手臂的繁复高举缓缓话落露出洁白的藕臂,纤长的十指快速煽动于头顶交/合,素手兰指结出一个个神秘灵动的印记。
秦净不屑,这些如同傩戏舞女的伎俩不过尔尔,正要不耐烦出言制止。
却见少女单指化剑,朗声空灵:“召!”
赫然间,以秦净为中心,前后左右四方都乍然亮起金色的光团,悬而不坠!
电光火石之间,秦净虽有惊讶但却有限。
民间戏法鬼火荧荧亦有人借鬼火兴乱,天影卫查出不过是磷粉自燃。
这一定也是一种戏法!
四团金光大胜,更胜沈却石安初见。
哪怕是能张目对日的秦净也坚持不住合眼。
又快速闪眨睁开,他一定能看清这戏法原理。
却见金光散去,四台半人高的异兽一如沈却画中模样!
尾巴高高翘起,四只红色的口虽未张开,但都齐齐对准了他!
沈却的墨笔线条哪能绘得出这物的半分奇异!
18. 打脸真香
这机关异兽通体流光,线条朗硬,造型奇异。
脚踏黑白滚轮,其状浑圆完美,非木工矫木,铁匠浇筑所能做到。
黑红相间的身躯微微匍匐一如狸猫欲图捉捕猎物的姿态,仿佛只要主人一声令下就会立刻扑上来。
更有红色的双尾高高翘起,尾尖分出黑色的枝叉。
这……这民间似乎没有能做到这种程度的戏法啊!?
“如何,可看出什么门道来?要不你也变一个试试?”
池星收势,笑吟吟看着强行让自己镇定,可是眼睛怎么都骗不了人,慌乱地左转右看,跟胶黏住似的,离不开四台农机。
这次,她加了音效,本来想想段施法咒语,但就她这水平,还是别再古人面前拽文了,平日里跟他们对话,古不古,现不现的就整的她老难受了。
最终定了一个“召”字,简单明了,喊起来也有气势。
不止秦净,连带已经见过完整施法的沈却和石安,都震住了。
池星很满意暗暗挑眉。
看起来,效果不错。
沈却确实愣住了,是兴奋地愣住了!这不是一台,是四台啊!!
而且没有任何驾驭痕迹,这证明什么!证明不是神女赐予他们的那一台神器!
沈却脑子转得飞快:“大胆!你怎可质疑神女!还不快向神女赔罪!”
秦净这般不敬可别惹得神女发怒,秦净好歹是陛下的左膀右臂,也不可太失颜面。万一等到神女亲自降罪,
他两边都得罪不起,还是先委屈一下秦净吧。
秦净被四台农机围在中间,此时除了脑袋,也不敢乱动。
池星不至于在这些事上面计较,本来也是装的,也不可能真的得罪皇帝派来的人,正好展示一下神女的气度,摆了摆手:“不知者无罪”,又唤道:“石安。”
“池姑娘。”石安应声上前。
“你去给这位人族皇帝派来的使者,讲讲神器吧。”
石安小心观察神女神色,似乎真的并未生气,悬着的心才微微放下,连忙应是。
双手交叠于腹前,架起手臂——这是他幼时最讨厌的夫子常用的姿势,还真别说,真有气势。
“秦大人放心,神器通灵,未驱使之时不会伤人,驱使之时只要掌握其中关窍也非常安全。”
秦净将信将疑,还是不太敢动。
直到石安把手放在神器尾巴上,神器都分毫未动。
才放松绷紧的身子。
“这……”
秦净觉得有些丢人,身为天影卫都司,竟然被一女子唬住。
不敢对上池星的视线,只好佯装其实也是真的困惑看向石安。
石安本来想学那学究的模样,绷紧脸皮。但实在忍不住,呲着一口白花花的大牙兴奋地邀请秦净:“秦大人,眼观不足以感受神器十之一二的神异,秦大人可以摸一摸。”
秦净早就按耐不住,但为了绷住脸面,等石安请他,他才“勉为其难”地伸出手。
这一摸可不得了!
沈却的画技其实不差,只是他并不擅长界画。
画些横平竖直的死物总是差了点意思。
但文学一道就不差了,他们在灵光殿看着密折,只觉得描绘得实在是过于惊世骇俗,反而让人觉得不可能是真的。
此时他触摸上了,才知,沈却描述地明明非常精准!
触之冰凉,薄似碗壁。
秦净偷偷地掰了一下,若是寻常这样薄的金器,不说掰断,以他的力道多少都会有些变形弯曲,可这神器,竟然分毫未动。
能造得出这样薄,这样坚硬金器,那还用劳心费力派细作来算计他们。
这就是神迹!
秦净心中卷起惊涛骇浪,但面上仍拉着好长一张脸。
听石安继续道:“我日前驱使神器,耕了半亩地,还是荒地深耕只用了两刻钟……”
石安又将何处是油门,何处是离合,何处是犁刀,又如何驱使等等,一一指出道明。
配合着模仿微耕机驱使是八分像的噪音,沈却又时不时补充一二,听得秦净那叫一个如痴如醉,连连追问。
密折还是太短不够详尽,若是早如这般详尽,他还会怀疑神女吗!秦净在心底怒道。
石安描述驾驭神器时的感受,在池星听来多少带点艺术加工和神仙滤镜在里面,但问题不大。
反正秦净已经完全信服了,眼底似带了火一般,急急地问石安:“现在可能驱使神器给我一观?”
可恶,若是他先见神女,学会驱使神器的怎么会是这小子!
见人意动,池星估摸着差不多了,假装咳了一声,拉回众人的注意力。
也不起身,抬手掐了几个诀。双掌兰花合于胸前之时,四台神器齐齐消失。
沈却三人:!!!
“神女!不要啊!”石安伸出一只手臂,五指张开,远远地朝她这边伸出。
“我是凡人,我叫池星。”池星无情地强调。
“神、池姑娘,卑职目光短浅,未识高人,如何责罚卑职都使得,但恳请姑娘看在俞朝百姓的份上,莫要收回神通。”
秦净干脆利落地单膝跪地,拱手行礼,赔礼道歉,言语恳切。
懊悔自责席卷了他整个身躯,他不该先入为主以为是细作,是戏法。
凡人哪能想象仙人之道。
他不该因为久居上位就自视甚高,忘记人外有人,哦不人外有仙,天外有天。
池星急忙打住:“我并不是因为怪罪你才收回神通的。先前我就对你们说过,我因提前现世,神通有损。因你们这几日勤恳心诚,才略有恢复,支撑四台神器还是有些勉强的。况且四台神器的因果你们也承受不了。”
哪能就这样白白送出去四台微耕机。
今天看她拿得出四台,明天就要十台,后天就要四十台怎么办!
这可是她勤勤恳恳做了三四天土豆才凑出这么多口碑值。
今天已经是她穿来的第六天了,商场限时没剩多久,这四台微耕机是她本来就打算买的。
看到皇帝的人来了,还是直系大官,才发一发‘神威’,好让人别看轻了她。
买完机器,她只剩12个口碑值了,好在口碑值等级又升了一级。
三级了,背包也变成了90cm*90cm*90cm的了。
第一级花费10口碑值升级,
第二级花了100口碑值。
她以为第三集得1000口碑值了。
结果看样子系统又放了她一马,应该是500口碑值。
池星不过瞟了几眼系统面板。
首下的三人听完池星的话,总算是都松口气。
见秦净还跪着,池星抬了抬手:“秦都司起来吧。”
“是。”
这一番下来,秦净的态度可好不少,温和之中又带着几分尊敬。
“池姑娘,陛下命卑职前来,护送池姑娘进京。赐下皇天御牌,派遣天影卫二十,龙虎卫一百人,交代卑职定要仔细好生护送,一百二十位将士已都砸清罗县待命,还请姑娘移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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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池星颔首。
上交嘛,肯定是找最高长官,原身家的经历来看,虽然没有什么福利补助,但是古代嘛不要要求太多。能轻徭薄赋,倾扶弱小,就应当是个还不错皇帝,应该能沟通。
她最初是怕被人打晕了拿麻袋装了直接扛进糟老头子后院,以她阅小说无数的经验来看,把人绑了或是迷晕一顶小轿从后门抬进去。
高门大院进不去,出不来,没见着也没人信,喊破喉咙都没用。就刘员外往日的作风也没人敢为了两个父母双亡的农家女去搜家。
只能依靠系统,又为了不被当成什么鬼怪,只好装神仙法力。
一个谎就要用无数个谎去圆。
而且说实在的,就六个月活头,让她吃糠咽菜,上着满是白花花的蛆爬的旱厕,盖着厚重又不保暖的芦花粗布被子,穿着打满布丁短了一节的麻布衣服,没有空调没有手机,还不如放开玩一把,享受一把古代特权阶层。
都玩把大的了,这古代都城怎么都得去。
不过嘛……
“我姐姐,还有他俩也要去。”
池月肯定要带去一起享福的,留在清罗县也不是个事,沈却和石安嘛,人生地不熟的,带点算得上熟人的人,她会舒服一点。
说到熟人。
池星看向沈却:“可以把春知,雨时她们带上吗?”
这段时间她跟这两个姑娘相处得很好,与其到了上京重新适应,不如直接带走。
秦净和沈却交换了一下眼神。
沈却上前一礼,回道:“春知雨时能得姑娘看重是她们的福气,自然可以,只是我与石安……”
“嗯?不方便?”人族皇帝应该不至于一个小县令都不可以调吧。
这时,秦净上前一步:“沈却和石安恐怕只能有一人跟随姑娘进京。清罗县他们还有要务,得留一人。”
“你不是被贬来清罗县的吗?”池星想起探听到的消息,其实也看得出来这人根本不像外面传言的那样,除了初见的时候,这俩人也没在她跟前装。
“这……陛下派臣来此地是为了查些事情。”
池星也不细究,只是想起来了问一句,能有一个人跟着就行,谁都无所谓。
定好明日启程的时辰,池星就回去了,她得继续做土豆了,带了一百二十个信得过的人呢!口碑值她得抓紧点,都是她在上京过好日子的资本。
自然也就不知道石安和沈却正为谁陪同神女去上京吵得不可开交。
“我已经能熟练驾驭神器了,自然是我去。”石安挺着一身肌肉,敦敦实架在沈却眼前。
“清罗县的庶务都是你在处理,平日里都是你在出面,我走了还能说不知道我又哪儿潇洒去了,你呢?你走了,别人不都知道了?”
沈却寸步不让,十分庆幸当初他选择伪装的形象是个纨绔县令。
这上京必定是他去!
“虽然有理,但你去了,谁驾驭神器?总不能再麻烦神女从头传授吧!神器可不是那么好驾驭的,你又不是没试过!”
石安不管,反正他现在已经自封神女亲传弟子了。
“这不是还有秦大人吗!”沈却叉着腰跟石安对吼,“秦大人力能扛鼎,可比你厉害!”
秦净正在思索如何才能安全迅速地护送神女进京,又想着一定要尽快修书一封,他今日之错,万不可再犯。
虽然神女性子和顺,可每见一次朝廷官员都被冒犯一次,是个泥人都有脾气呢。
突然被点名,抬头怔懵。
“啊?我?”
19. 又来找死
金生揉着眼,跟在爹娘兄姐的屁股后面踩着迷糊愣登地步子,从山道上下来。
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他爹娘都是黄岭庄的庄户,他自小也长在黄岭村,往日里只见他们庄的管事,从未见过主家。
但他听爹娘谈起过多次,也是他们运道好,主家从不苛责,收的佃租又低。
所以最近几次,总是不许他们待在村子里,听见什么想动都不可以看不可以问。让他们去山里的窝棚和木屋去住几天也从没有人抱怨过什么。
就是山上蚊子多,蛇也多,他后半夜都没怎么睡着。
此刻他就觉得,一定是还没睡醒,眼睛又花了。
揉了揉,不确定。
伸出拇指和食指圈在上下眼皮上,用力一撑,把眼皮掀开,瞪大了眼。
“爹!娘!你们快看咱家坡上的那快地,还有柑树下那块田!”
他爹田大守正佝着腰,扛着一家人的被褥,他娘也挑着箩筐。在仅半臂宽的田埂上闷头走。
田金生一吼,不止他爹娘,其他的庄户们也抬头看去。
坡上那片地,是今年管事才让开垦出来的,只要他们开荒,就可以让他们种三年,只收一成地租。
但那片地草又深,地又硬,石头又多,在坡上,地块又细碎,难垦得很。
金生和隔壁小燕家都在垦地,还是挨着的。
除了除夕初一两天,忙完庄里的事,几乎家家都是整整齐齐,大的锄草,割草,小的捡石头捡枝桠。
可那一日,他们去了山上,回来的时候,小燕家那块才清出来的半亩地,不知被谁犁出来了!还有一小块水田,也犁了!
犁得又深又细。
整个黄岭庄的庄户们都摸不清头脑。
主家们来一趟黄岭庄,就为了给他们犁地吗?
好在整个庄户的人都不是多嘴的,都是老实本分只知晓卖力干活的。不然管事的也不会留下他们。
也只有小孩们总喜欢在田间树下小声地编些神灵志怪天马行空的说辞。
小燕家平白免去了垦地的辛劳,自然欢喜。
可这样的好事,竟然也轮到了他田金生家!他再也不用羡慕小燕了!
而且金生今年已经十岁了,会看地了,心头合计了一番,他们家,近两亩的地,一夜之间全垦好了!还有那块水田,有九分呢!接近一亩!
他八岁的时候跟着爹去县城的时候,在茶馆旁边听见说书先生讲过狐狸报恩的故事。又想起管事告诫听到什么都不能问,他昨夜就隐喻听到好些陌生的声响,也不知是什么发出的。
现在看来约莫是他先前跟小燕他们说的精怪耕田是真的了!
他就说一定是有什么精怪报恩,小燕他们还不信,这不就又来了!
金生心心念念的精怪——秦净,此刻眼袋耷拉得老长,眼下一片乌青,但一双眼亮得惊人。
昨夜石安心不甘情不愿,找了诸多不便的借口拒绝传授神器驱使之技。
什么夜半三更看不清,什么器音扰人易被人发现,什么神器巨大不好搬运,如此种种。
这算什么事!
一百龙虎卫,二十天影卫都在清罗县还怕搞不定吗。
若是不提还好,既然提起了,秦净哪能忍得住神器看得见摸不着的苦,恨不得立刻马上上手驾驭神器。
石安但奈何不过两个上司,只好捏着鼻子,找神女施展神通,放出赐予他们的那一架神器,连夜扛到了庄子上。
接着月色和火把,在层层把守之下奋战了三个时辰。
秦净已经十分熟练地掌握了神器驱使之法。
妙哉,妙哉!
原来那高高翘起的,竟不是神器的双尾,而是掌握神器的手柄。
原来无畜自动的神器,竟然这般凶猛,昨夜他没有准备,被拖拽地跌了一跤。
原来犁竟然能这般刚硬,若是这制铁之术,神女能传授给他们,大俞的刀剑将会更加锋利!
池星一出门就对上这样一双疲惫中透露着激动的眼。
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一步。
秦净连忙凑上前去,拱手一礼:“姑娘,箱笼都已收拾妥当,路上也已派人前去打点。待姑娘用过早膳之后,就可启程。”
池星应了声好,迅速解决早膳,主要是想到等会又要坐那个没有减震的马车,就觉得倒胃口。
草草对付了,就起身随秦净往后门去。
她用膳时就已经听秦净汇报了,对外就称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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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五品官员的遗落在外的家眷,雇人接她进京。
因她要求尽快抵京,所以轻车简行,除了池月和春知雨时,还有沈却,其余人都稍后随上。行礼什么的除了路上必要的,也不带。
只在必要时停留驿站换快马,明日申酉时分便可抵京。
池星很满意,今天第七天了,主要是商城快要结束折扣了。
她还想买个大家伙吓唬人,她东西都已经看好了,那就是——四驱农用拖拉机!
【四驱农业通用拖拉机:可以拖拽各种耕作机械。快速、有效地完成土地的翻耕、松土、平整等工作,大大提高了耕作效率。
连接耕种机具如犁具、旋耕机等,可以轻松地完成耕地的翻耕、整地和播种等工作,连接开沟机可以开沟,连接除草器,可以清除道路、田地和草地上的杂草。挂载施肥机械,将肥料均匀地撒布在田间。是您繁荣农业不可或缺的重要工具。】*
这是系统给出的介绍,但这都不重要,她就是想买个合适的四个轮的大家伙,最便宜的一台只要10000口碑值,打1折就要1000,她有这梦想还想拼一拼呢。
有个大家伙这个保底王牌,五台微耕机,平日里再随便挣点口碑值,兑换点良种,施施法。
装完这六个月应该不会露馅。
幸苦这几天,后面就可以躺平了!
池星怀着美好的期望,在石安念念不舍的目光中登上了马车。
却在这时,两天没见的刘瑞气势汹汹地堵在街上。
“好呀沈却,若不是我派人守着,差点就让你给跑了!”
“怎么,现在知道怕了?晚了!我姑父已经派了蒋掾史来!“
蒋庆从一定攒尖小轿出来。在刘瑞看不到的后面,一脸嫌弃之色丝毫没有掩饰。
若不是这蠢蛋的爹刚送了三万两白银给郡守,就凭那刘怜那姿色,郡守顶多玩玩,哪能这般看重,为的就是刘家源源不断的孝敬。
但这刘瑞也太蠢了,竟然连两个农家女都搞不定,这清罗县的县令也是,明知道跟郡守有些瓜葛,竟然连这点面子也不卖给郡守。害得他跑这一趟。
听见刘瑞叫他,往前走了两步,漫不经心地吊着声音问到:“清罗县县令何在呀?”
20. 进京
县令这官,论品阶比他要高。
可在这地界,看品阶吗?
不看。
他是郡守的属臣,还是近臣,在郡守面前他比一个小小县令可要得脸得多。
是以并不拿正眼去瞧这些人。
可恍恍一瞥。
这可不得了。
一飘飘倩影袅袅婷婷缈缈晨曦之间,恍若神仙妃子。
池星今日穿了件浅鹅黄的大袖衫子,下着冷杏色破裙,中间搭了条浅紫灰色的短围裳,叠披着深碧青,浅竹篁的披帛。
这几日好吃好喝的养着,又有春知,雨时两个丫鬟整日为她敷面,匀面,花样不断。
后来才知道伺候池月的桃笑竟然还颇通医理,各式面膏面方,甚至泡澡的药豆这几日从未断过。总之这些丫鬟伺候沈却简直是浪费手艺!
沈却也不吝啬,据说他母亲就是商人,家里别的不多,就钱多,头面首饰,衣裳绣鞋从未吝啬过,这个县城的东西他看不上,就让人从库房里翻他从上京带来的。
来的第一天就让府中绣娘给她量身裁衣,她对漂亮衣服当然也很感兴趣,受现代各式古装仙侠电视剧的熏陶,她还给竹娘子提供了好些新奇的样式。
当然她画技感人,靠着口述比划,在竹娘子的巧手之下,基本上八九不离十。
知道她今日走,竹娘子还熬了好几个通宵给她做衣裳,今日这身也是竹娘子做的。
她本就生的白,这几日养出肉来,大约是她来了,这丫头原本因为怯懦胆小又整日忧愁的眉眼也开了。
眉目疏朗,眼尾平长更显清丽。
通身淡雅无物的气度更添了几分脱俗之韵。
烟霞缭绕,清风悠扬。
“这就是沈县令扣下的那个农女?”蒋庆眯着眼上下来回打量池星,从头到脚,从脚到头又审视一番。
都说看女性是欣赏还是凝视一眼都能看得出来。
这人的眼神,沾到池星就觉得恶心。
管他多大阵仗,拉着池月进了车厢里。
刘瑞点头哈腰地回:“正是这女子,还有与她一同进去的那位是她姐姐,她们舅舅一早就领我看好的,也与她们舅舅说好礼,给了三十两财礼的,结果沈却说扣就扣,还仗着自己是县令就以权谋私用什么律令来压我!”
“刘瑞!此案先前就以判结。你一妾契,二无姐妹二人答应你的证据,三无姐妹二人收受财礼的证据,此事乃你与陈丘之事,与池家姐妹何干?”
石安黑着脸上前,开口就怼,神女不带他进京他已经很郁闷了,这人非要往刀口上撞。若非刘家这条线不能断,他早八百年就想料理了这家禽兽,只是为了大事不得不忍。
又因为他们的歪念,害得神女神通受损,现在竟然还跟狗皮膏药似的黏着不放,真的好烦人!
“蒋大人您瞧!他们就是这般!”刘瑞指着人扭头告状。
蒋庆还虚着眼,似乎透过马车门帘还能看清刚刚的美人。
听见刘瑞的话,抚须的手一顿,把手一背瞪着眼道:“你是何人也配跟我回话?”
越过石安,一眼就看向沈却,他是识得沈却的:“这女子既然是刘家给了财礼的就是刘家的人,你们还不快将人还给刘家!”
不等沈却回话,又转向刘瑞道:“我观这女子面相,与郡守大人十分相配,这样的美人儿,与你爹做第三十七房小妾也是浪费,要我说,不如献给郡守大人,大人若是高兴,定少不了你们刘家好处。”
“可是……”刘瑞有几分意动,他也见着这姑娘比起他当时在农户家瞧的时候,好看了不少。可这样的美人若是进了郡守府的后院,他姑姑的荣宠岂不是不保?
这样浅的眼皮字,蒋庆那会看不出他子啊想什么:“可是什么可是,这女子既然是你刘家献的,自然与你姑姑也是帮衬,女子的容色又能撑得了多少时日,你姑姑进府也有几年了,郡守府美人入流水一般,你姑姑又能得宠多少时日,不如送些可人儿进去,也算是帮你姑姑争宠。”
跟着郡守的家臣都是艳福不断,郡守不要的美人儿,都是难得的姝色,这样的好处自然是他们这些心腹得了。
不然蒋庆也不会如此上心替郡守收集美人儿。
只不过此事就不足为外人道也。
池星自然也不知。
不过并不妨碍她心中膈应。
若是知道只会更气。
当着她的面,把她当个物件当个礼物谈论归属。
她是死了吗?
她装神仙是为什么,不就是为了能在古代活的有人权一点吗?
都装神仙了,还受这鸟气?
“秦净!”
“卑职在!”
“你是听不见吗?”
听见神女声音中的怒意,秦净忙不迭跑来。
刚刚他在跟沈却交换情报,顺带商议如何处置这些人才不会引起那些人的警惕。
可再怎么样也比不得神女重要。
“姑娘恕罪!卑职这就将人清理。”
说着打了个手势,立刻就有扮作衙役的天影卫两招将蒋庆和石安拿下。
“你们干什么!我可是郡守的属臣!”蒋庆双手被钳缚在身后,拼命挣扎,可哪是天影卫的对手。
想他无论走到哪里,那些小县令为了让他在郡守面前说好话,好在年底述职评优之时得到嘉许。
这小小的清罗县,竟然有人敢拿下他。
而他带的三两侍卫,也被衙役拿下。
池星知道沈却他们一直有所顾及,又因为还没见过皇帝,拿不准该说什么不说什么,是以池星也十分善解人意没有追问。
既然沈却不好处理,那就她来。
池星端坐在马车内,示意春知掀开车窗的布帘。
“郡守属臣?这俞朝的官场已经烂成这幅模样了吗?能用这种烂人当属臣,这郡守怕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谈论郡守,哪有女人说话的份?!”蒋庆挣扎不过,听见这小娘皮这般说他们,还以为是个温柔的解语花,结果是这般粗鄙,气得脸都涨红。
“我是个什么东西?”池星歪了歪头,轻笑了一声,“我约莫是哪个上京重臣的家眷吧。”
“这不可能!”刘瑞惊怒,“你明明是农家女!”
看着刘瑞愤怒到形变的五官,池星突然想到个好玩的,“听说过真假千金吗?奶娘想要她的女儿过上好日子,于是偷偷将自己女儿和主家女儿掉换,自己女儿成了假千金,真千金却流落民间受尽苦楚。”
这话还真把刘瑞和蒋庆唬住了。
不可置信,又不敢相信。
池星觉得好笑,也不想在这些人身上浪费功夫,皇帝都派人来了,她还费劲跟这些人纠缠干嘛。
招来秦净:“我记得你带了个什么令牌,掐指一算,这郡守平日多行受贿、侵吞公款、敲诈勒索、贪赃枉法之事,派人去查查吧。这刘家也是生意多半不干净,平日里残害百姓,强抢民女,一并查了。问就是得罪了我,冒犯了我。若有人有异议就让他到上京找我。这事办的了吗?”
古往今来,是个坏官都有这些毛病,池星这个掐指也不算骗人。
“卑职领命。”不知道神女是不是有掐算之能,但神女都发话了,他必定办妥。让这样的人污了神女的耳朵,确实是他失职。
“怎么可能!你就算是官宦人家的家眷也不能对郡守下手。”
“睁大你的狗眼看看这是什么!?”秦净亮出皇天御牌。
蒋庆瞪大了眼不可置信,金色的令牌反射着日光只刺他的双眼。
他跟着郡守身边有些年头有些见识,他识得这物!
就算是官员之女,怎么会有此陛下御赐令牌!
蒋庆身子都软了半边,面上一片灰败。
完了,他完了。
清罗县这种一穷二白的贫贱之地,怎会有这种卧龙凤雏。
“蒋庆,徇私枉法,以权谋私,妄图强抢民女即刻收监。刘瑞,诬告朝廷官员,即刻下狱代审。”
“卑职立刻飞鸽传书上京,云翰郡守和刘家定会派专人审查。”
池星颔首算是应下,谁还没点特权。
你上面有郡守,我上面有皇帝。
虽然这个世界这些人,对她来说,都跟NPC似的。
但听见什么三十七房小妾,源源不断的美人,她心头还是不舒服。
惩罚坏人,也还这些女子一条生路。
“若是定罪,他们府上的那些若是被迫的女子,不可连坐,好生待她们,从他们贪赃枉法的钱里拨些出来,若是可以协助她们安顿。”
“是。”
后续自有石安在此处理,秦净又立刻飞鸽传书。
出发前的小插曲,就算是过去了,总算是可以朝着上京出发。
路上池月好奇问她为何会说的得这般真实,她真的是真假千金的官家子女吗?可是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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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出生的时候她就陪在旁边啊。
池星又是一阵好笑,笑过又觉得无奈。
又将真假千金这个从古代到现代,甚至到星际都流行的小说梗讲给她们听。
听的她们连连惊呼。
这时代缺乏娱乐,上层她现在还不清楚,但是至少平民百姓是缺的,连春知他们都很少听过故事,即使听过大多千篇一律,缺乏新意。
就像现在,故事也讲完了,在车中没有手机可以刷,文言文她看着又费劲,车还摇摇晃晃地看书伤眼,下棋围棋她不会,五子棋就这路况,一局都下不完棋局就给你颠散了,人也不可能一直讲话。
无事可做坐长途真的是一种煎熬。
秦净自然不会亏待她。
比不上电视里像房子一样的马车,但她目测了一下也足够她曲着腿躺平。
为了减震,铺上了厚厚的褥子,又安置了好些厚实的软靠。
马车的车轮都□□革也勉强算得上是个低配橡胶轮胎?
但局限于时代,再好的马车坐久了也颠得她浑身酸痛。
不过她都咬着牙忍着,秦净来看过几次,见她被颠得面色发白,问她是否要放缓前行的速度。
她都拒绝了,反正都颠,还不如早点颠完。
古代的夜路不好走,入夜秦净带着人住进驿站。
现在也没人知道她的神女身份,只以为是官宦人家的女眷有侍卫护送,一路倒也太平。
到了驿站,他们拿的是官令,自然有人准备饭菜,只是不太好吃就是。
这就轮到池星上场了。
她叫春知雨时拿出她提前准备好的食盒。
因为要赶路,土豆能做成什么才能放得住又不难吃,她想了很久。
最后终于想到一个——冷吃土豆片。
将土豆切成极薄的片,她刀工自然不行,不过有郑师傅在,不需要她操心。
过沸水煮60秒之后,再迅速过凉水。
这样就能得到最爽脆的土豆片。
再拌入糖盐醋和香料,连她想要的辣味郑师傅都用茱萸调出来按她的方法放入各着香料葱姜的油泼辣子(茱萸版)。
再经过今天一天的颠簸赶路,把佐料颠得更均匀更入味了。
“这是我做的小食,给弟兄们加个菜吧,也算尝个味。”
秦净有些诧异,周围的侍卫也都错愕地看了她一眼。
转瞬秦净想到什么,隐晦地问:“这可是……”
“是的。”池星知道秦净想问什么,不过她也不想解释,也不用解释,小声道:“我知道暗中还有一批,这一盒你找个人给那些弟兄们送去吧。”
第二天一早继续赶路,池星看了眼面板,她本以为,这些算是当兵的还是上京的直系部队,吃过的好东西不少,应该不怎么会买帐。秉持着能赚一点是一点的心态,她送了。
结果或许是没有想到她会给他们准备食物的原因,一百二十名侍卫竟然有一百零九个都买账,她已经有121个口碑值了。
缓了一晚,池星以为会稍微好点,结果,谁知道,今日竟然颠得她想吐,春知她们经常坐马车的就不说了,连池月都没她反应大。
晕车或许是个基因问题。
可把众人急坏了。
池星只想一口气吃苦吃完,长痛不如短痛。
但一进去就开始干呕。
看天色再不赶路恐怕要么就又要投宿,要么就要连夜进京。
还是有一个扮作侍卫的天影卫提议道:“不如让姑娘骑马试试?”
池星觉得可行,但又有问问题,她不会啊!
在景区骑马都是有人牵着遛的。
秦净一拍脑袋,朝着不远处无人地方大声喊道:“天十七何在?”
密林之间,一黑衣劲装女子几个起落,来到众人身旁:“属下在!”
“天十七是天影卫天字辈第十七号,功夫了得,只是我们扮作侍卫女子混入当中不合适,所以跟着暗中护送那一批。由她带着姑娘骑马可好。”
池星自然答应。
女兵唉,好酷!
不过即使不需要她使劲,这马骑久了也磨得大腿根生疼。
后半程只好在骑马和马车的交替更换中前进。
此时的上京,景熙帝看完最新送来的飞鸽传书。
沉思了半晌,缓缓出声:“传右丞相齐宗尧,左丞相文琮,尚书令徐恪,中书令俞思则,大司马耿介。”
21. 真的假的?
几位重臣就又被请了回去。
这也不是什么奇事,多半是有什么军国大事,陛下需要与人商议。
只是后来赵总管又将大农令周霖也请了回去,不免觉得怪哉。
包括周霖自己也颇有些战战兢兢,他专司农桑之事,有什么要事需得他与丞相大司马等人一同商议?
可陛下之言实在是令人震惊不已,原来真与他有两分干系!
“司农神女坐下弟子,下凡历劫,转世为人,投生在大俞云翰郡清罗县竹溪村,身负神功,能变化俞朝没有之物,亩产千斤良种,日耕十亩神器。已派天影卫前去探查情况属实。”
几封密令传阅一圈。
右丞相齐宗尧,左丞相文琮对视了一眼,能做到丞相之位的都不是蠢人,都是沉稳谨慎的性子。
尤其是齐右丞,跟随高祖打天下定后方,是历经两朝的元老。
心下惊骇却面上不发一言。
景熙帝并未给他们多少时间消化这一骇人听闻的消息,接着就说明叫他们过来的用意:“神女弟子,今日傍晚时分便会入京。叫你们前来,是想要同你们商议该如何迎接神女弟子。”
大司马耿介最是刚正不阿直言不讳的,当即问道:“陛下圣明,仅凭几封书信便认定神女降世为真?天影卫亦非无所不能,世事纷繁,或有疏漏之时,难保事事洞悉,或有为奸佞所欺?”
景熙帝神情肃然,威严凛冽,不置一词。
中书令俞思则掌管草拟诏令、策划国政。常年随侍陛下左右,最擅体察圣意。
立即反驳道:“陛下召臣等觐见,必已详察明鉴。神女高徒之降世千百年未有,而今朝独见于我朝,实因陛下仁爱广施,勤政不怠,上感苍穹,故能招致此等神迹。此乃天佑大俞,陛下圣德昭彰之征兆!”
俞思则越说越顺,当即上前一步,俯身拜下:“陛下!神女弟子,携神器神种而来,必能辅佐陛下,安邦定国,泽被苍生。陛下何不修筑临仙台,供给仙人居住。让仙人之泽,庇佑大俞呢?”
中书令言辞恳切,乎的都跳到修筑临仙台了。
可上首的陛下仍旧不予置评。
左丞相文琮,起于微末,由郡县之吏,步步擢升至此,见过民间疾苦,也只官场之浮沉危危。
此刻闻言,眉头微蹙,神色凝重。他深知此事之重,非儿戏可论,遂缓缓开口,声音沉稳而有力:“陛下,臣以为鬼神之事,虽可敬,但千百年来,确实从无有过神仙降世的记载。此事尚需细加斟酌。”
景熙帝何尝不知:“天影卫之能,朕信得过。更何况是真是假,人到了京城一见便知。若非真,当治欺君之罪;可若为真,怠慢神女弟子之责,可有人能担得起?”
众人沉默。
景熙帝轻叹了口气:“密折所言,神女已是被我俞朝一员外逼迫为妾才提前降世,昨日又有郡守属臣当众折辱,对我俞朝的印象已是不好。”
道理都懂,能千里迢迢带到上京面圣,若说假的,也只有一成可能。
可就是这一成让人不好拿捏。
到底还没有见着这神女弟子的真身,到底有多大能耐只靠书信也无法掂量清楚。
若贸然张扬,广迎神女,万一就遇上那一成假,岂不是大俞朝臣闹出天大的笑话。若确为真,然其能微末,却过分尊崇,实乃耗民力,损物力,更损天家威严,非明智之举也。
可若那真是神女弟子神仙之能……
已有逼迫折辱在前,大俞君臣再怠慢,神仙之怒,他们大俞可能承受?
齐右丞年事已高,倒是看得开,他也是从前朝妖道横行过来的,那些妖道左右不过什么炼丹做法,他已看过那些机括图样。确实有几分奇异在内。
前朝是哀帝太过宠信妖道,可我朝陛下圣明清醒自持,并不耽于此道。
岂可因一遭风雨,便疑云无日色?
万一天佑大俞呢?
“陛下,修筑临仙台,供给仙人居住,非小事也。关乎国库之充盈、民力之调度,更加考量。臣以为,即是仙人,仙人必定仁慈,岂用如此糜费,只需恭敬以待便可。”
“至于接迎一事,不如让天影卫直接驱车入宫,臣等在含章殿前迎接如何。”
一直没有开口的徐恪不认同:“臣以为不可,若真为神女弟子亲临,又有愚民冒犯在先,陛下或许应当亲迎,以示俞朝敬重。”
“陛下亲迎是否太过隆重?与礼不和。”文琮反驳。
“我朝礼法何时记载过应该如何迎接神仙弟子吗?”
除了一直缩在角落的大农令,几位重臣唇枪舌剑。
最终议定,遣散所有侍从,命天影卫把守,于灵光殿前陛下率重臣亲迎。
这样即便为假,也好免去流言,保全皇家颜面。
众人就这样等到了日入十分,才有天影卫来报,已入宫门。
景熙帝带着众人前往灵光门。
因没有仆从侍奉在侧,只好两两互相整冠肃容。
景熙帝轻咳一声,齐右丞缓缓一笑:“陛下仪容端庄。”
早有天影卫卸了门槛,远远的一辆马车笃笃驶来。
众人不由地悬心吊胆,屏息凝神。
近了一看,竟是天影卫都司秦净亲自驾车!
神女之事的可信度有多了三分!
马车在砖石地上缓缓前行。
哒哒哒哒——
行进的微风,微微扬起马车帷幔。
大臣们都不由地伸长了脖子,想要一观神女弟子仙人风姿。
哒哒哒哒——
“吁——”秦净勒马。
翻身下地,上前跪拜行礼:“陛下,臣已护送神女弟子抵京。”
“好,起。”景熙帝随口敷衍,现在可懒得听他汇报,都说近乡情怯,景熙帝本来还能持重,如今现在神女弟子就在车中,免不得多了一丝紧张,呼吸都重了几分。
“神女弟子可在车内?”
“回陛下,在,神女……”
不待秦净说完,景熙帝立刻上前一步,要他跪拜肯定不能,于是拱手一礼:“大俞皇帝携大俞朝臣恭迎神女弟子!”
……
一息,两息,三息。
静默。
时间在这一刻被拉长。
景熙帝已经很久没有行礼这么长时间了。
但又不敢起身。
这是……神女果真生气了?
云翰郡郡守是吧!他记住了!
终于听见悉悉嗦嗦地声音从马车传来。
大俞君臣偷偷扬起一点脑袋。
因为抬头,额上皱起一道道纹路。
只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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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的帷幔一角慢慢扬起了一条细缝。
又慢慢地再拉开了一点。
颤颤巍巍地露出一个妙龄少女地头。
怯生生地看着他们。
那眼睛红得跟兔子一样。
声音都在发抖:“免……免礼。”
嗯?这就是神女弟子吗?怎么跟他们想象中不太一样?
“小、小、小星……”
池月快要哭出来了,小星半程骑马也不舒服了。只能咬着牙靠在她怀里,坚持坐车。
一路狂奔过来,现在脸色煞白,话都说不太出来。
春知雨时在进皇宫前就被拦下,只能由她陪着。
本想直接休息,可哪知秦净还没报完,皇帝陛下在外行礼。
池星无法,捂着嘴抚着胸口,气声告诉池月让人免礼,再说送她去歇息一个时辰再说其他。
可池月哪里见过这阵仗,那可是皇帝,池月跪在马车门口。
她腿软了,根本立不起来。
小星让她说的话,她也一句都说不出来,只能求助地看着唯一还算熟悉的秦净。
景熙帝在听到免礼之后就已起身,此刻皱着眉头审视看着眼前欲哭无泪的女子。
秦净接收到池月求助的目光,在景熙帝起身之后,才敢上前道:“回禀陛下,这是神女人间的姐姐,名为池月。路途遥远,神女,哦不,池星姑娘身子不适,还望陛下恩准,等池星姑娘稍作歇息,再见陛下。”
景熙帝还没说什么,耿介忍不了了:“陛下亲迎竟然还不肯出来相见,若是不见,我们怎知是不是什么神女,还是想耍什么花招!”
俞思则就要委婉一些:“仙人恕罪,大司马心直口快。仙人身子不适,不能相见也不好勉强,然我等毕竟是凡人,凡人陋见,仙人临世实在闻所未闻,既已至皇宫,陛下又亲至迎接,若不露面,这……。”
池星不想露面吗?
她想,但是她哪知道这具身子这么晕车,一路上为早点下车,风尘仆仆赶来上京。脸色煞白,仪容不整,她哪知道这皇帝都不让一个坐长途的人休息一下就要见面。
她不要面子的吗?她不要滤镜的吗?
她要装神仙下凡的人,怎么可能让自己首次亮相就这幅烂靡靡仪容不整的模样。
那以后还怎么端得起架势。
池星撑着就要起身,池月赶忙过去搀扶。
池星撑起上半身,半靠在池月怀里,深呼吸了几口,恢复点力气。
哑着声音唤声道:“秦净!”
“卑职在!”
“退开一丈!”
“是!”
秦净赶忙请陛下与诸位大臣远离马车一丈。
景熙帝君臣摸不着头脑,但也闻言后退。
马车帷幔掀起小小的一个角。
霎那间!
青天白日,金光乍现!
箩筐大的金团刺的众人睁不开眼,可这样的神迹又不忍错过。
众人掩面又妄图透过手指缝隙窥视这奇异之景。
只见金团散去,半人大的铁器异兽昂然挺立。
俞朝君臣目瞪口呆,呆若木鸡。
神女弟子的声音虚弱又怨念的从马车内传来:“现在,可以让我休息了吗。”
请不要试图挑战一个晕车人的怨念。
22. 装把大的
神迹在先,神器在后。
哪能不信?
还是景熙帝最先反应过来,即刻命人,引神女弟子前去休息。
神女弟子歇息的宫殿自是早就备好。
大俞皇宫并非后世高度中央集权后的单宫制,而是多宫制布局。
北为后妃所居兰林宫,南宫则是以灵光殿为中心的灵光宫,为帝王处理朝政以及起居之所。
两宫以复道相连。
景熙帝虽心中犹有疑虑,但有备无患。
神女弟子自然不会与后妃同居,景熙帝命人将他所居住的青渊殿之后的露华殿打扫出来。
好在是备下了。
又是围挡又是帷帽。
又赶忙让沈却将春知雨时接来伺候。
在众人的帮助下,池星洗漱沐浴毕,终于如愿休息上了。
却说这边,目送神女弟子离去后。
大俞君臣目光灼灼地盯着那半人高的神器。
虽然神异,但并无惧怕之意。
沈却和秦净送来的图样,他已翻来覆去看了几十回,都不需要人介绍,他都能认得出何处是手柄,何处是油门,何处是离合,何处又是启动绳。
景熙帝将图样中的标注,和神器真身在心中一一比对。
每对上一个部位名称,心中都要感慨一番:原来这就是某某!
眼底除了兴奋,更有熊熊烈火。
神女弟子下凡降世是真的!天佑大俞是真的!
灵光殿乃建于一高台之上,高台之下是平阔的砖石广场。
此时,除了景熙帝和六位大臣,也只有秦净在侧。
神女有沈却伺候在侧随侍听令。
秦净自然被留下。
中书令俞思则又揣度圣意:“陛下,如此神异之能变化出的神器,定威力不凡,秦都司传书言已经掌握神器驾驭之术,不妨让秦都司演示一二?”
景熙帝甚至俞思则此人才能毋庸置疑,然而有些钻营,瑕不掩瑜。
就算俞思则不提,他也正打算如此,将微微探向神器的身子收回,肃然颔首道:“可。”
秦净应声上前:“陛下,此神器据神女所言,名为微耕机。臣细细问过神女,此名全称应为:微型耕地机械。”
嘶——
在场的都是大俞顶尖的人物,自然没有蠢笨之人,闻言倒吸一口凉气。
迅速从秦净的话中提取出关键:
第一,做耕地之用自是不必再说。
第二,微型。
如此精妙绝伦足有半人高的机器被神女称为微型,哪何种才是中型,何种又是大型呢?!
秦净又指向神器后部的黑色尖块:“此处名为犁。”
犁!
一直缩在角落里的大农令周霖,听到关键字眼,小步快移,挪到神器后面。
虽说在陛下面前不可失仪,但神仙之犁对他的吸引,他完全无法抵抗,恨不得整个身子趴在地上想要细观这犁。
景熙帝谢恒虽是新朝第二位帝王,但他们并非农家出身,高祖谢良,乃是前朝重臣,官至大将军并封武威侯。
前朝课税重赋,农民起义不绝,谢良率军平乱,积威深重,前朝皇帝担心功高盖主,不顾仍有叛乱,强行赐死。
故而谢家反之。
景熙帝虽也征战但到底还是官家子弟,于农器并不了解。
周霖控制不住地摸上仙犁。
生怕惊扰了仙犁。
仔细的摸过一圈,周霖兴奋地起身:“陛下,此犁制作精巧,我朝农户所用之犁铧,形状与仙犁相似,只是前方有凸起中空之处用来连接犁辕。但铁犁虽比木犁铜犁耐用,时日长久仍易磨损变形。这仙犁不知是何物所铸,刚硬异常,中厚而侧薄,锋利无比。哪怕是遇上土中夹石,碎砾遍布也不惧。不止省力,非但人力大减,且效率倍增。”
景熙帝听了周霖的话,却明白了为何秦净会点出此物,大司马耿介亦有所思。
如此刚硬锋利的铸造之术,若是用于刀剑之上……
见景熙帝意会,秦净也不多言,而是邀请众人上前触摸神器:“陛下,神器未驱使之时,并不伤人,陛下可上前感受一二。”
景熙帝早就想上手,但不惧怕神器,并不代表敢触摸神器。
待秦净演示一番并无不妥,这才上前。
这正红!这纯黑!
触之冰凉,沁人肺腑。
这锋利!这硬度!
“秦净!速速开启神器!”
早在景熙帝心中演示数遍的神器开启之法,与秦净的动作一一对上。
拨风门,
拉绳,慢,慢,快!
再拨风门。
“轰——突突突——”
灵光殿前空旷,发动机运作的声音轰隆隆地响彻大殿广场。
众人虽然都看到密折上的:器音颇大。
但却不知会如此巨大,如此汹涌!
似战车滚滚之声。
不由地齐齐后退一步。
“陛下,此处无土,无法演示耕犁之能,但可以感受神器前进的神力。”
说着秦净将油门拨到一档,捏动离合。
笃笃笃笃——
神器就这样无畜自动的前行起来!
“此处名为油门,拨动可以让神器前行的更快。”
神器更快地向前,带着秦净都奔跑起来。
只见秦净熟练的拽着神器掉头,不一会儿,又笃笃笃地回来。
“陛下,您要试试吗?”
要吗?
当然要啊!
不止景熙帝,大司马,尚书令,中书令,大农令,左丞相,甚至已经年逾六十的齐右丞都想试试。
“陛下!让臣也驾驭一圈吧!”
几位大俞重臣,为了能驾驭神器,往常的谦让恭敬早就不知丢在了何处,如同得了玩具的孩童一般,一个个兴奋异常,喜笑颜开地被神器拽着跑。
也不知是人在驾驭神器,还是神器在遛人。
池星小睡了半个时辰,总算是感觉舒坦点。
“姑娘,这是司膳司刚送来的朹梅甜汤,酸甜可口,有定呕调胃之效,姑娘用些吧。”
说话的是露华殿的掌事宫女青昭。
虽为掌事宫女,也不处处争先,近身之事,仍由春知雨时照顾。
行事进退十分妥当。
池星又在众人的服侍下漱了口,用了些朹梅甜汤。
再次抽空感叹一番特权阶层。
就这个万恶的封建地主阶级!
爽!
这朹梅其实就是山楂,池星的评价是远不及酸梅汤。
酸是酸,甜是甜十分割裂。
但确实能压下晕车的心慌呕吐,让她舒坦不少。
又听青昭道:“姑娘,陛下于云舒殿设宴请姑娘移驾,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池星看了看天色,算了,不会看。
放下碗,转头问:“现在什么时辰了?”
青昭恭敬道:“回姑娘,已是戌时初刻。”
池星环视一圈,没有先答,而是问道:“我姐姐呢?”
春知接过小宫女递来的布巾替池星净手:“池月姑娘在东偏殿呢,桃笑也在那边伺候着。”
池星点了点头,又问:“你们吃过了吗?”
雨时含笑道:“回姑娘,方才姑娘歇息时,青昭姑姑就引我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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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知交替用过了。”
“那便好,等会告诉姐姐,她去了也不自在,就不必去了,用了膳早些歇息。如果害怕就等我回来,让桃笑多宽慰她些。”
封建王朝的皇宫,便是大臣进宫也有些战战兢兢,莫说池月七日前还只是个连县城都没去过的农女。
被她领着突然到了皇宫可想而知有多惶恐。
还是那句话,人带来了,她自然不会不管。
倒是春知这几个姑娘,虽在皇宫可并不见瑟缩之色。
“是。”春知应道。
池星这才看向青昭:“去回你们陛下,就说晚宴就不必了,我不喜那一套,但知晓他们又诸多疑问,待我用过晚膳,再去见他们。”
说完又补充了一句:“约莫半个时辰就够。”
青昭颔首应是,不免腹议:连陛下亲自宴请,都能拒,也不知是何来头。
但也只是好奇,并无恶意,面上恭敬答道“奴婢这就唤人进来替姑娘梳妆。”
池星根本没有考虑驳了皇帝面子这事。
她只是想要跟大俞的君臣一起吃饭,汤汤水水的,那怎么好端架子呢?
她准备了那么久的亮相,不可以破坏!
以后可以,但今天不行!
“不用了,你去传膳吧,简单些就行,我也没什么胃口。梳妆让春知雨时来就行。雨时替我梳发,春知,等会用过晚膳,将走之前竹娘子刚做好的那套藕色的羽翎服找出来。”
*
沈却从青昭那处得了池星的回复,又立刻赶往灵光殿回话。
灵光殿中,微耕机神器正摆在殿中。
若非夜幕已至,大俞君臣都觉得自己还能再开上几圈。
听闻拒了晚宴,大俞君臣都没有说什么。
反而主动替池星找补。
说什么神仙必定不喜欢这些繁文缛节等语。
又听闻要等半个时辰,也无他话。
并没有人说什么竟然敢让陛下等她之语。
神女弟子!等得!
半个时辰很好打发,先是传膳君臣草草用过,又是细细地盘问沈却神女的喜恶,又围着神器怎么都看不够。
等宫人来报,神女已经起驾,这才各自归位,肃容端坐。
可除了沈却,众人都还未得见神女仙颜,虽然都想端住派头,但那可是神仙!活的神仙!
于是都伸长了脖子,齐齐盯着殿门。
景熙帝从未觉得露华殿到灵光殿这么远过。
终于见一倩影蹁跹袅娜,款款而来。
最先见的是神女弟子的华裾。
里层是一件霁青色的曲领广袖底衫,再一层素色透纱云雾中衫,最外层是藕色交领大袖,边缘还有绣着翎尾纹的玄色包边。长曳拖地,颜色古朴雅致,通身清透飘逸。
这是池星根据上辈子在汉服界十分流行的神仙服口述笔画出来,让竹娘子复原的。
这倒也罢了。
最要紧的是沈却库房里掏出来的雀翎,竹娘子用着雀翎做了个围裳,配上云雀蓝的绶带,衬得人更显灵动贵气。
再搭了条蓝白相间团花纹长披帛。
款步轻移,行似浮花。
微风轻扬,衣袂飘飘。
真真是恍然若神明临世。
哦,不。
本来就是神仙降世。
行得近了,才得见仙颜。
肤如月辉,肌骨莹润,眉如远山,疏朗有致。眼似星辰,粼粼清清,不着烟火之气,神情淡然,隐有悲悯之意。
行至殿中,驻足凝视。
虽在下首,却似俯视一般,直视景熙帝。
声音空灵:“你,就是人族皇帝?”
23. 装成功了
神女弟子之仪,不在皮囊,而在气度。
与陛下直视,丝毫不露怯意,从容淡雅。
这天底下哪怕是尊贵如太后,皇后这般的女子,也远没有这般。
视万物如无物。
这才是神仙之态。
实则——
池星手心都出了一层细汗,宽袍大袖下的肌肉绷的发紧。
许久没努力工作的脚趾,又开始忍不住扣地。
一直在心底默念:
都是NPC,都是NPC……
当成玩游戏,当成玩游戏……
现在是演员,我有信念感……
装完这把就可以躺平了……
千万一定一定要绷住……
无论如何,似乎,装成功了。
景熙帝陡地站起身来,连忙疾步行至御座之下。
众臣也起身,与景熙帝后立定。
景熙帝俯身拜下:“人族皇帝谢恒携大俞朝臣拜见神女弟子。”
景熙帝没有什么身为皇帝就不能行礼的古板迂念,他十分清醒,眼前的是拥有变化之能的神仙。
神仙不仅降临凡尘,更携带着前所未有的神器与良种,这些宝物将为大俞国带来翻天覆地的变化,护佑大俞。
这腰没什么不能弯的。
“平身。”池星稳得住,毕竟她的芯子不是封建社会浸润过的,面对皇帝没有什么心理负担。
但毕竟给她行礼的都是比她年长的,她也没有喜欢受礼的癖好。
他们不知她这个神女弟子身份是装的,可是她自己知道啊,她还没到能把自己也骗过去的地步。
“我已投身为凡人,如今已是凡人之躯,莫要再言神女弟子,唤我名字或是称姑娘都可,今后你也不必对我行礼。”
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我亦不会对你行礼。”
“是,池星姑娘。”早先就听沈却说过,神女弟子不喜人称她为神女,景熙帝自然从善如流地改口。
越发觉得神女弟子不愧是神女弟子,不拘俗礼,心胸宽广。
但心胸宽广,不是冒犯她的理由。
“朕…我已知晓愚民刘永和云翰郡守冒犯姑娘之事,是我驭民不善,此我之过也,特向姑娘请罪,也请姑娘放心,我必使此等恶徒受律法之严惩。”
语罢,又示意今日在车前冒犯池星的耿介和俞思则上前。
二人俯首叩地:“臣等今日车前冒犯姑娘尊驾,还请姑娘降罪。”
池星微微抬手,大度道:“以神女弟子之名降世实属罕见,未亲眼得见有所疑虑也是应当的,只是我不太适应你们此界的马车,身子不适,故而没有出来见你们,也是我的不是。你们不知者无罪,起来吧。”
又看向景熙帝,语气略微严厉:“他们二人不知者无罪,但刘永还有那郡守,郡守属臣在内,无论我是不是神女弟子,他们所作所为都又悖道德律法。
此等人品,还能做你朝一郡之首,纵容妻妾亲眷仗势欺压平民百姓,实在是荒谬。我因有神通在身,才冒险前往县衙逃过一劫,可其他的百姓呢?”
话语间又添了些失望:“这实在令我心寒呐,也疑心……你俞朝是否真的有资格得神器相助。”
景熙帝的心悬了起来。
左右丞相和尚书令大农令一口气梗在喉间。
才爬起来的耿介和俞思则也猛的抬头紧张地望向池星。
神器,虽还未见过它耕地之能,但那是实打实的神器,他们都摸过,驾驭过,那绝非俞朝之能所能制出。
其中的机巧,无论哪种,若能得神女点播,习得一二,大俞都将受益无穷。
难道要因为这一两个蛀虫,就失去神女相助吗?
齐右丞抖着花白须髯,身似坚韧苍松:“姑娘,恕臣斗胆一言。良木尚难逃虫蚁啃噬,俞朝立国不过十年,疮痍之下,偌大的俞朝陛下已尽力治理。
姑娘神界仙身,可能不知人性之劣,心面不一,也多少有些鞭长莫及。让此等恶徒为官,臣等有监察失职之过,但请姑娘放心,臣等必鞠躬尽瘁扫清蛀虫,肃清山河,还望姑娘能给大俞一个机会。”
殿外淡月疏星,万籁俱寂。殿内的只闻灯花滴落。
此番剖白,虽有开脱之嫌,但句句属实,陛下不好说,那就让他卖个老脸,祈求神女宽宥吧。
良久。
那轻灵的声音才又响起:“若能如此,那便最好。”
她当然知道坏官哪朝哪代哪里都免不了有几个,可是逼迫女子实在可恶,既然遇见了,有这个机会,现在有有这么个身份,提上两句能让俞朝的上层多注意注意应当也能救得不少百姓吧。
唉,不过她也只剩不到六个月的活头,这俞朝的事,她也管不了什么。
她是装神仙,又不是真神仙。
还是早点装完,早点躺平等死吧。
俞朝众人听闻此言方才卸了胸口的那团气。
神女弟子果真良善大度。
“必不负姑娘期望。”
景熙帝当即保证。
景熙帝引池星上座,池星推辞一番。
坐龙椅,感兴趣,但这不合适,装屌也要适度。
景熙帝只好引池星于右上首落座,自己则居于池星之下,无内侍伺候。
跑腿看茶之事,自然由最末最年轻的沈却代劳。
众人都用过晚膳,故而也只上了茶水点心。
沈却知晓池星更偏好口感甘甜的清茶,特地沏了一壶白露瘦眉。
乃是白露时节采制而成的白茶,香气高扬,茶汤甜润饱满。
池星果然很满意。
悠闲品茗。
大俞君臣左看右看,见神女弟子不说话,一时间也有些惶恐。
都说伴君如伴虎,一直被人揣度心思的景熙帝,也难得开始揣度别人的心思。
实际上——
池星只是想端架子,她有些心眼子,但不多。
多说多错,不是少说话装神秘。
先忍不住的一定不是她。
果然景熙帝轻咳一声,池星掀了掀眼皮,面露疑惑地望过去。
“还未曾谢过姑娘赐予的神器和良种。”
池星微微一笑:“沈却护我姐妹一遭,不过了却因果,不必言谢。”
“沈却不过举手之劳,哪能得如此厚赐,还是要谢的。”又转了话题,“只是我等愚笨,有一疑问……”
“但说无妨。”
“姑娘所赐那名为土豆的良种,当真能亩产千斤?”景熙帝有些踟蹰,又想得到神女弟子的轻口肯定,又怕别是听岔了假的,那就白高兴一场。
“自然。”转头看向末首的沈却,“先前在清罗催芽的土豆带来了吗?”她记不太清楚了,当时只忙着做冷吃土豆,东西都是他们在收拾。
“回姑娘,带了,在姑娘马车之中,现在应当随同姑娘行礼放置在露华殿内。”
“嗯,等会儿回去看看,如果发芽了,找个地方种下。我知晓你们这里亩产平均在两百斤左右,兀地听闻五倍量产,不敢相信也是可以理解的,不如早些种下,不过两三月时间就可收获,倒是自然可见真章。”
得神女弟子金口玉言,亲自承认。
大俞君臣喜不自胜,尤其是大农令周霖。
土豆?什么土豆?不会是那日陛下给他看的椭圆物吧?!
他还以为只是普通的茎块作物,只是他未曾见过而已。
陛下也没有告诉他能亩产千斤啊!
他只看到密折所言良种,并没有与那日见过的东西联系起来。
亩产千斤,这怎么可能!
但思及神迹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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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觉得真有可能。
当下恨不得立刻去看看那土豆。
可一个是陛下一个是神女弟子转世,他也不敢插话,强行压制着激动和喜悦。
景熙帝拱手道谢:“多谢姑娘!”
池星淡然摆手:“不必多礼。”又问道,“你们吃过土豆没?这土豆只有吃过方知其中妙处,我记得让沈却带了几个食方的。”
“还未曾吃过,仙赐之物,又闻亩产千斤,实在不敢擅动。”景熙帝略带恭敬回道。
池星脸上连着几分亲近淡雅的笑意:“几个土豆而已,没什么,明日我来做给你们吃。”
“这怎么使得呢。”景熙帝面有喜色,心中又暗赞了神女弟子真的是毫无架子,宽和如此。
“我喜这一道,这也算是我的修行。”
话都说到如此地步,景熙帝自然也不会再不识好歹:“那便恭敬不如从命。”
又疑惑道:“姑娘如此厚待我们,俞朝上下感激不尽,想必姑娘此番降临凡间,定有要务在肩。不知我等微末之辈,可有幸为姑娘分忧解难,略尽绵薄之力,也好回报一二。”
景熙帝此言,也是思量良久才问出,不知打听神女弟子降世的来意会不会冒犯,但又实在好奇,也想顺着这意,表一表衷心。
听见景熙帝问出口,池星知道,机会来了。
她给自己编的下凡背景终于有机会说出来了。
内容和流程她都已经在心里演练过无数次,来历缘由,神器良种。这一次,她只要震得住大俞权力顶层的皇帝官员,今后——其实也就六个月不到的荣华富贵躺平生活,就稳了!
只见池星姑娘放下茶杯,缓缓起身。
“既然如此,那我便与你们说一说我的来意。”
轻逸飘然的广袖轻轻一拂,清香拂过。
端然行至御台前,神女背影纤细飘渺,如莲亭立。
举步登陛。
声音空灵悠远。
“天上白玉城,瑶光满太清。”*
寥寥数言,众人似乎透过神女的身影看到的不是金碧辉煌的御台龙椅,而是白玉雕琢而成的城池,缥缈于云端之上,散发着柔和而圣洁的瑶光。
“世间风雨急,饥寒苦相侵。”
神女一步一句,脚步坚定似乎又有些沉重。
“仙人悯众生,遣我入凡尘。”
一字一句似重逾千斤。
“历经劫数千,方始达君前!”
明明是仙人之躯,却为降临人间,投身为凡人。还因他们失责受凡人迫害,众人心中不免有些沉痛。
神女缓缓转身,立于御台之上,龙椅之前。
古朴飘逸的广袖,随风飘动,似欲乘风归去。
神情悲悯,俯视众生。
神女声音坚定而庄严。
双手抱圆,纤指轻抖,于顶交合,又落于胸前。
十指翻转叠合,双手形姿不断变换。
“灵恩赐瑞种,仙泽遗巧器。”
“吾承仙偈令,授尔耕栊术。”
一个个繁复的结印,神秘又华丽,于神女指间诞生,随神女仙言一句一变。
“望君聆神谕,穑事不辞辛。”
“岁岁勤耕垦,盛世——永——绵长!”
铃铃仙音,振聋发聩。
随着最后一字落下,神女单手化剑,与虚空一指。
“召!”
一团,两团,三团,四团!
足足四团金光闪烁与大殿之中,于东南西北四方,将众人包围。
金色光华,凭虚御空,悬而不坠。
四团金芒陡然炸开,刺得众人合眸遮眼,避无可避。
待金光散去,神女两手捏决,眼眸微合,一如寺中神像,悲天悯人。
朱唇微启:“这,便是吾的来意。”
24. 谁都不亏
这,便是仙人之能。
震得众人久久不能回神。
凭空变物。
再定睛一瞧。
南北两方各有两台崭新的神器。
熠熠烛火映照之下,神器金属之身折射出耀眼的光辉。
东西两方不是神器,而似是两堆某种粮食谷粒。
大农令周霖已被神仙之威仪震得五体投地,他平生酷爱农事,承蒙陛下恩典,虽已官至大农令,但只要有时间便会下到田间亲自耕种,整个大俞的良种亩产不说大话,他基本都能倒背如流。
见着那神女所化之仙粮,心中大喜,顾不得什么仪态,忙不迭地飞身过去。
也不敢触碰,只跪地俯身,脸都快贴到粮堆里。
“是麦子!陛下!这是小麦!颗粒硕大饱满!乃是上上等的小麦!”
众人一喜,先前所赐名为土豆之物,神女虽说亩产千斤,但毕竟大俞从未有人见过,他也不认得,可小麦是大俞的主粮之一。
神女所赐必定亩产颇高,。
而池星……
苍天呐,差点就绷不住了啊。
这打油诗,对,她觉得这并不能被称为诗,平仄韵律什么都没有,典故?用了没她自己都不知道,有也是生搬硬套。但这真的是她的极限了。
她文学水平最高的时候,是高中毕业。
但这已经不知道过去多少年了。
为了提升这一幕亮相的屌格,她真的是绞尽脑汁,才想出这么首乱七八糟的打油诗。
意思应该算是表达清楚了?
古有曹植七步成诗,今有她五六七八步,一句一步,再配上施法手势和系统特效,在她的预想中,应该像神仙下凡那么回事。
但是脑袋里想的,跟真的照她想的脚本演出来,完全是两回事!
真的太尬了,太尬了呀!老天奶!!
尬的得她头皮发麻,但凡有点BGM,她也不至于此。
尬得她都快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了,也不是想笑,是太羞耻了,羞耻得想要呲牙咧嘴,一阵恶寒,再抖落一身鸡皮疙瘩。
电视剧那些演员现场演的时候不会笑场吗?
哦,他们好像可以NG,但她不能。
她觉得这薄底绣鞋的大脚趾那儿可能都要被她抠破了,别说魔仙堡了,万里长城应该都快了。
但自己选的路,哭着也要演完。
想想古代最高品质的生活,想想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不用上学,不用写作业,没有父母逼婚,没有亲戚烦扰,不用挣钱,不用上班,不用面对甲方,不用面对闹脑中有疾的领导,不用对任何人点头哈腰的畅快日子。
对不起,她真的是个很俗的人,非得苟六个月,这样的日子还是太有吸引力了。
不就是尬吗,这算什么,反正这辈子不长了,继续演!
她今日需要表达的有两层意思。
第一,我,池星,神女弟子,下凡历劫,不会对皇权折腰。
第二,我,池星,也是凡人,也别把我架太高,别搁后面真拿我圣母神仙要求我。
简而言之,又当又立。
她啥都想要,敢于直面自己的欲望,不寒碜。
第一次见面早早地奠定基调,后面才进可攻退可守,
现在前半段演完了,这后半段还得接着演。
于是狂喜中的众人,忽听得御台之上,闷哼一声。
转头望去,就见池星突然脚步踉跄,身形不稳。
“神女!”
“神女!”
大俞君臣急急向御台跑去。
生怕神女倒下,却见神女抬手制止。
“无事。”
大俞君臣焦急地看着池星。
这怎么能叫无事呢,仙法他们已经见过,神女弟子奉仙人懿旨下凡襄助大俞,若有损,那就是大俞国运有损,怎能忍受!
池星带着浅浅地笑意缓缓摇头:“我已是凡人,只有些微末的神通,不要再提神女之名了。”
又轻声安慰道:“当真无事,我只是修炼未到时候,便觉醒神通,神通有损。先前只能变化一台神器,多亏这些时日沈县令庇护,这两台神器和二十斤麦种已是我的极限,你们收下吧。”
“多谢神女恩赐,还请神女保重自身,神女降临大俞,已是俞朝之幸,得一台神器,俞朝上下已感激不尽,万望神女保重自身为先啊。”
景熙帝这次是心甘情愿情真意切地深拜。
神女弟子不顾自己身体也要为俞朝带来神器良种,当真是大义!
众臣也一一附和。
池星含笑颔首,慈眉善目:“我心中有数。”
“我来到大俞就是为了传授这些农耕之术,也望你们好好用这神器良种,勤恳耕耘。”
“谨遵姑娘教诲!定不负神女所期!”俞朝众人又深深拜下。
池星虚弱地无奈一笑,示意众人起身:“别动不动就行礼了,我说过多次了,我现在就是凡人,你们乃大俞肱骨,动不动就拜拜我,这可成什么体统。”
“这……”
“陛下,我现在也算是大俞子民,以后就称你陛下如何?”也不等景熙帝回答,池星继续自顾自地带着几分说笑似的道:
“就听我的吧。我现在身为凡人,也需吃饭睡觉,也有贪嗔痴怨,也有脾气好恶,真真是凡人一个。若你们真把我高高供起,往后有个什么行差踏错,可别到时候人人都来说我了。”
“我给你们神器良种,你们保护我给我吃的穿的住的,这就两清了。你们不要因为我的神通就高看我,我也不因你们是皇帝是重臣就疏远你们,互相尊重,平等相待,你们觉得如何呢?”
瞧瞧这说的什么!就那么些小小地吃穿用度,哪能跟神器相比,池星姑娘竟然觉得就两清了?
多么良善啊!
神女弟子如此谦虚,如此平易近人,他们哪有不从的呢?
“姑娘宽厚,我等自当铭记。”
一番下来所有人都很满意。
池星面上不显,心中的小人疯狂上蹿下跳。
信了吧?全信了吧?
这简直就是一场非常完美的神仙Cosplay!
接下来她就可以稳稳躺平享受皇帝庇佑当咸鱼了!
三台远超位面水平的微耕机,和现在的三十斤良种,并且后面还会提供更多农机良种。
换俞朝保证她的生活水平,护她平安,躺平六个月,谁都不亏吧?
这就是完美的双赢!
心中最大的一块石头放下,周身的疲累也顿时席卷而来。
身在皇宫,大俞没有比这更安全的地方了。神器良种也在大俞君臣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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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眼,都知晓她的重要,没有比这更让人安心的了。
给糟老头子当小妾这种危机,现在根本就用不着入眼。
而且皇宫还是古代生活水平生活质量最高的地方,金丝楠木的雕花大床,春知知道她喜欢睡软的,找宫女要来了厚厚的褥子。
盖的也是皇室贵族专用的蚕丝被,这东西现代虽然平常,但古代不易得,跟她刚来时盖的那个扎肉的破麻布芦花絮被子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想到这些。
池星没有忍住打了个小小的哈欠,不用看,也知道天色已晚。
预设目标已经完成,后面都可以放飞潇洒了,自然也不会委屈自己。哪怕看得见大俞君臣还意犹未尽,她也不想奉陪了,有啥事等她睡醒了再说。
直接开口道:“时候不早了,有什么事,明日再说吧,我累了也困了,想回去歇息了。”
大俞君臣恨不得把池星供起来,虽然还有很多疑惑,但也以池星的意愿为先。
景熙帝忙唤人传他的步辇来,又细问露华殿中一切可还妥当,有何需要添减地尽管开口。
池星一一应了,坐上轿辇去了。
景熙帝与诸朝臣今日也受了好大刺激,虽然仍有诸多事情需要商议,但好些事情他们仍旧一知半解,还得等问过池星再谈后话。
于是只议定了暂且严守此事,在大农令周霖的指挥下保存好二十斤仙麦,又命他寻好妥帖的良田,预备种植仙豆仙麦,沈却拿出早先记下的“仙豆种植要领”呈给陛下,又转交周霖以兹指导。
三台神器,也被放入景熙帝寝殿的密室之中。
其余诸事,只能等明日再议。
至于安寝之后,几人各式辗转反侧,激动难耐,一夜睁眼到天明自不必细说。
且说这边,等池星回了露华殿,果见池月还没歇息,倚在偏殿门口抻长了脖子望着等她。
自以为隐晦地检查了一番她有无伤着,卸下一口长气。
池星少不得宽慰一二,又听池月期期艾艾地问她,能不能在她床边的小塌和她同睡。
她知道小星不喜欢与人同床,所以问的是小塌。
理论上来说不和规矩。
可对池星来说,这么点小事,管什么规矩不规矩。
见那小塌说是小塌,也不窄,比她们在家时睡的床还要宽出一个身位,睡着也不委屈。
便叫人帮忙抬到她的床边。
泱泱碌碌好些人在屏风外守夜,姐妹二人也只是略闲聊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话,左不过是叫池月放心,宽心,只管跟着她等语,只要姐妹二人在一处,池月便安心。
旅途劳累,不多时便沉沉睡去。
一夜无话。
……
星河横流过,旭日已浮空。
池星这一觉睡的极好。
睡到日上三竿也没人敢叫她。
池月早醒了,有春知桃笑这些熟悉的丫鬟陪着,也没有昨日那般拘束。
等池星磨磨蹭蹭梳洗好。
就听闻沈却已经等了一个时辰。
池星不明白,昨天那么累,他难道不想多睡会吗?
也不好将人晾着,就想着请进来一起吃个早膳。
等人进门就瞧见沈却龇着口白牙,兴高采烈地对她喊:“池星姑娘!发芽了!真的发芽了!”
25. 三台齐发
土豆这样顽强的植物,扔快递箱里无水无土都能茁壮成长。
好水好温的伺候着,发芽是必然的。
池星接过沈却递来的土豆,那土豆确实都已经长出白嫩的小芽,或三五成簇,或零星一点,皆有小指甲盖大小。
又看了看今日的天,凌晨落了霜,晨雾浮露之中,初日高照,破云而来。
晴日和暖,正是栽种的好时机。
可俞朝皇帝却还没下朝,还得等等。
她说是睡到日上三竿,其实也是对比古人来说。
古人寅卯之间鸡鸣即起,她现在一觉睡到辰时,也就是七点多,也算得上日上三竿了。
用完早膳也不过才辰正时分。
等着也是等着,池星掰着指头一算,今天已经是穿越的第九天。
虽说现在也基本躺平,但口碑值这种东西,对她而言,可以说是保命的了。
还是得咬咬牙趁商城折扣结束前再肝两天才行。
可该怎么肝才能效率最高呢?
池月接过春知递来的甜汤,试了试温度,放在池星手边。
池星正托着腮,盯着门外无意识地发呆。
沈却这种外地县令是不用上朝的,还不够格,于是景熙帝一早就命他过来随侍神女弟子。
见池星脸上有几分沉思之色,询问道:“姑娘可有难解之困,不知在下可有分忧之处?”
池星回神,口碑值一事不足为外人道也,掀起眼皮看了一眼沈却,随口敷衍道:“没什么,我想去膳房看一看,正好听你说他们散朝之后要进膳,顺便做几道菜给他们尝尝吧。”
沈却自然无不可,神女弟子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更别提去膳房这种小事。
立刻着人安排。
青昭领命亲自前往司膳司打点。
做饭的土豆,倒也不必去拿送给景熙帝的那几个。
拥有121口碑值“巨款”的池星来说,区区1口碑值已经不看在眼里。
立刻购入十斤土豆,入内室隐秘取出再叫沈却去拿。
至于菜式,看过司膳司的东西,池星心中已经有数。
蒸土豆必不可少,只有本真原味吃一个下去,才能体会土豆的饱腹感。
只将土豆洗净,并不去皮,上蒸屉,柴火慢蒸。
蒸到表皮爆开,细缝露出内里绵沙金黄的豆肉来。
土豆丝万能菜式老少皆宜,也得来一个。
土豆由刀工极好的掌膳切成极细又均匀的丝,泡入水中洗去淀粉更加爽脆,再控干水分,入锅翻炒,除了油盐,其余什么佐料都不用再添。只需出锅时再撒上一点葱花点缀。
当然还得有个大菜。
难得宫里桂皮,八角,香叶都有,土豆炖排骨再合适不过。
土豆切做滚刀块,选取肥猪身上最上等的精肋。
加入葱姜黄酒焯水,去腥增香,撇去浮沫。沸水中用竹抄捞起,用热水冲洗干净。
这一步切记不要用冷水,遇冷收缩,肉质就柴了。
再热油加入冰糖,用小火熬至融化,加入排骨炒制到排骨表层都裹上一层微微泛着枣红的焦黄,加料调味,小火慢炖。
时候到了,再加入土豆焖煮一刻钟后大火收汁。
炖得排骨软烂脱骨,土豆挂上浓郁的酱汁,炖到边缘都模糊了,这菜也就成了。
掐着时辰,等那边传来陛下散朝的消息,这边也都出锅了。
听闻内侍唱报。景熙帝连忙领着众臣见礼。
池星没想整那些虚的弯的绕的,于是直奔主题:“昨日便说将土豆做来给你们尝尝,听闻陛下正好该用膳了,做了几道给添个菜。手艺有限,诸位权当尝个新鲜。”
内侍鱼贯而入,将早就分装好的菜肴依次呈上。
早朝方歇,众人正是疲乏之时,听闻神女弟子特地一大早就为他们做了吃食,心中感动不已。
这可是神女弟子啊!竟然有幸能品尝神女弟子亲手所做之仙豆,何等荣幸!
“这第一道做主食,是蒸土豆。”
“保留土豆最原本的香甜,可配合着汤羹食用。”不然会噎。
众人将目光落到了最前面的小盅里。
一小盅内,只有一枚土豆。
只是这尚未剥皮,众人一时之间不好下手。
还是左丞相文琮率先弃著出手。
他少时家贫,父亲常在秋冬之交,去山中寻些野意儿。偶尔得了薯预,便也是这般洗净蒸食。
轻轻剥开表皮,一股独特的清甜扑鼻而来。
小心地咬上一口。
土豆似流云一般在口中化开,软糯之中带着一二分沙沙的口感。绵软香甜又有回甘,适时配上一口咸味的蛋汤,一颗下去,就已三分饱腹。
众人见状连忙也有样学样。
“果真是仙豆!”大司马耿介糙惯了的,再其他几位还在细嚼慢咽之时,早就三两口下肚。
“好吃!香甜!哪怕是顿顿吃也不会腻!而且还便宜,若是行军之时,一锅下去,将士们一人揣几个,比麦饭稻米方便多了!”
池星轻笑,接着介绍第二道菜:“第二道做菜食用,清炒土豆丝。”
中书令俞思则立马举箸,伸向白玉小碟,方才他晚了一步,只顾着吃,到让耿介那个粗人抢了先。
他筷子使得极好,并不像隔壁的齐右丞那般夹五根落三根,才还未入口,心中已在思索如何夸赞神女弟子。
一入口,爽脆咸香顿时席卷唇齿,轻轻一嚼,还能听见咔吱的脆声。
方才的软糯香甜似乎还留在舌尖,不由惊疑,这竟然同一物做出来的?
“嫩滑爽口,鲜香开胃,别有一番滋味,就这一道菜,我就能吃两碗饭。”
平日里多会拍马溜须,但此言却无任何迎合之意,乃是实打实的真话。
“这第三道菜,我就不介绍了,你们吃过自然就知道。”
排骨已经被众人忽略,景熙帝举筷直取仙豆。
颤颤巍巍地夹起轻轻一碰就碎的土豆,甫一入口就明白池星的未尽之意:“这……仙豆似有肉味?”
池星含笑点头:“没错,这道菜,比起里面的肉,我更喜欢土豆。表层裹满了浓郁的汤汁,小火慢炖,肉香早已沁入土豆。因是素菜,比起排骨不显荤腻,比肉还要好吃。”
是以这三道菜分别做主食,做炒菜,做伪肉都可以,万能至极。
丰富而多样的食法之下,亩产千斤的含金量还在上升。
真是不尝不知道,如此美味,食法多样,又如此高产,又能种春秋两季。
若百姓能一家种个几亩,何愁无粮可食!
不用多言,众人拥簇着池星立刻赶往兰台苑。
兰台苑。
听周霖介绍,乃是前朝皇室射猎游乐之所,到了先帝手中,不喜如此奢靡,于是将大半苑囿园池还作农田,派人耕作,以供皇室。
皇家苑囿又有云翼军驻守,没有比这更适合仙豆种植的地方了。
此去不过四五里,又有飞阁辇道相接,不过半个时辰就到了。
三台微耕机出发前就已经被她收入背包。
毕竟一台也有五六十斤重,抬着走,多不方便。
于是又展示了一番隔空收物的能力,看得大俞朝臣又惊又喜。
有时候装得多了就不那么羞耻了,不是变新的,只是收取,也用不着那么长的前摇。
简化版的施法手势酷酷酷一通操作。
三台微耕机,依次出现在田地上。
第三次得见神迹,俞朝君臣已经不会那么失态。
但心中仍觉得震撼。
见众人不动,池星歪头询问:
“耕地,你们,谁来?”
秦净算是半个熟手,自然算上。
景熙帝跃跃欲试,做臣子的也不好说什么。
只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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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名额。
眼看这六位肱骨大臣眼珠子都要冒火星了,池星只好补了一句:“要力气大的。”
于是大司马耿介昂首阔步地出列,走到神器跟前。
神器开启之法,三人已烂熟于心。
不用池星多言,只交代了几句安全问题,便退至一旁。
马上就要见证这个异世古代,三台微耕机并排齐发了!
莫名还有些兴奋!
皇帝陛下自然先行。
景熙帝深吸了一口气,多少有些紧张。
脑中又迅速复盘了一遍神器的开启之法,方才上手。
将风门拨向手柄方向,拉起启动绳。
一慢,二慢……
三快!
只见景熙帝沉气用力,歘的一声!猛地一拉!
齐右丞捂好了耳朵。他年事已高,神器的突突突声对他来说还是有些刺激。
但……
神器……
无事发生……
众人鹌鹑似的不敢出声,平日里最擅体察圣意的俞思则也哑巴了。
心中直打鼓。
同样的步骤,怎么神器到了陛下手中,就不反应?
莫非是神器通灵?不喜陛下驱使?
这可如何得了。
池星不知道这些古人又脑补了什么。
她只想笑,又怕落了皇帝面子,忍得辛苦。
带入景熙帝她已经开始尴尬。
要知道,再全息演示里,她第一次,也没歘明白。
歘了四五六次才成功。
也亏得有全息演示,让她熟悉手感,不然当着石安他们的面,也像景熙帝这样,神女弟子的威风可就不保了。
看着石安他们第一次上手就能那么顺溜,她还以为就是她的问题。
这下好了终于有人陪她了。
也没看出这些大臣又在打什么眉眼官司,大大咧咧地安慰道:“第一次上手,不熟练也是平常,这微耕机倒也经事耐用,陛下不必那么小心,大力一点,用脚踩着拉,再试试。”
得了神女弟子的宽慰,知晓不是因为得罪神女神器之故,景熙帝放下心。
这一步委实有点心理压力,倒不是此动作不雅不合礼,这可是神器,怎可用脚踩踏?
景熙帝小声隐晦地对神器道了声得罪,依照池星所言,将脚踩在微耕机之上。
又重复先前的步骤。
歘!
呜——突突突突突突——
神器已然开启。
景熙帝矜持地放下左腿,嘴角比微耕机的把手还难压。
他!亲自,独立,开启了神器!
见景熙帝成功,秦净和耿介才又将目光移回自己手中的神器。
没有意外,三台微耕机,在这个异世古代齐齐轰鸣!
似千军万马踏山而来!
兰台苑的农田是耕作过的,只是今春还未翻地,故而三台机器,池星都是上的旋耕刀。
秦净示范了压刀耕地,各隔三米三人分散开来。
气沉丹田,沉臂下压,轻捏离合。
轰隆隆隆隆!
黑色的刃叶飞速旋转,一冬未动的浅色泥土,瞬间四分五裂,哒哒飞溅。露出深处湿润燕红的土块。
大块完整的硬土,瞬间被破成或是棋子大小,或是小果大小的碎块。
耿介还是小看了微耕机的力量。
耕作时的机器跟砖石地面的前行如何能一样。
一时不妨,微耕机向左偏去,把他带得踉跄前行了数步,愣是靠着一身蛮力把机器控住。
景熙帝虽未失控,也开的歪歪扭扭似蛇行一般。
唯有补过课的秦净,稳健地前行。
大农令作为最了解农事的官员,看着秦净行过之处,烟红与褐黄形成鲜明的对比。
捏紧拳头,目眦欲裂,双眼通红,激动道:“快,实在是太快了!”
26. 系统上线
“若是人力,一锄一锄地松。”周霖用手比划了一下,从他们站立的田块边缘,到快要走到头的秦净之间的距离,“就这一段,起码得几百上千锄!”
可秦净只走了不过半盏茶功夫就耕完了。
耕过的土壤细碎疏松,连带草根都卷起又深埋。
那边耿介,似乎琢磨出点名堂,他生的高大,微耕机对他来说略矮。
于是将自己和神器的距离稍微拉远,匐下身子,压低重心,大臂发力,仗着自己力气大,将神器的耕刀狠狠下压。
虽然微耕机后面有防止泥土杂物飞溅的挡泥板,但因为他耕得极深,小小的挡板已经阻止不住飞奔的泥块。
哗啦哗啦地不停打在耿介身上,甚至有的都打到脸上,耿介也毫不在意。
行过之处,不止土壤细碎,甚至留下一条一掌深的沟壑。
周霖又喜了,手舞足蹈地指着那边:“连开沟的功夫都省了!”
三器齐开的轰鸣声,连带着齐右丞的心脏都跟着神器的节奏发颤。
可眼见着如此震撼地齐驱之景,激动压住了心间的不适,忍不住畅想:“若大俞人人都能用上此物,不,哪怕一个村子能有这样一台!大俞的耕地可番数倍!”
“没错,农户不止能耕更多的地,省下的时间还能从事其他生产。”文左丞忍不住附和。
池星摸了摸鼻子,每个村子一台,那不得肝死。
她翻过原主的记忆,牛一个村子可能都才一两头。
多是乡绅家中才养得起牛,偶有稍微富裕的里正村长也养得起一头。
农耕时,待到主人家中用完耕牛,或是拿银钱租借,或是用人力做工换取,才能借到耕牛使上两天。
其中还得有些人情关系,不然等轮到的时候早就错过了播种的时机。
时机一过,晚一天,需要的种子多一些不说,产量还会下降一些。
没有人等得起天时。
只能哼哧哼哧的用人力拉。
这时候也就能显现出壮丁的可贵。
说得再多,要她肝,是不可能肝的。
必不可能。
她只能装做没听见。
一台微耕机一亩地一个小时就可以耕完。
三台齐开,就算是有不熟练的因素在里面,但架不住力气大,蛮劲多。
也差不多二十多分钟,就把将近一亩地耕出来了。
景熙帝满身泥点,红光满面。
轻巧地拨动油门,神器运作的轰鸣声戛然而止。
忍不住再次感叹这神器的神异。
耕地竟能如此轻巧,他虽出了些汗,但多是第一次驾驭神器有些紧张的缘故,其实并不累。
这样的机括,大俞是万万做不出来的,
接过沈却递来的锦帕,擦汗净手,正色一礼:“神器驾驭之奥妙,果然唯有亲身体验方能深刻领悟其非凡之处。诚然,姑娘谦逊不居功,不愿我等频频道谢,但是姑娘将这样的神器带给大俞,实在是不知道怎么感谢才好。区区言语难以承载我等心中之感激,姑娘若有需要,还请尽管开口,我等定当全力以赴,以报姑娘之大德,望姑娘莫要推辞。”
池星含笑,微微摇头:“陛下言重了,如今就很好,今后若有需要,自会开口,日后再说,现在还是先将土豆种下去吧。”
听陛下和池星姑娘召唤,当即越过众人,挤开方才驾驭过神器的耿介和秦净:“草木灰,锄,刀等物皆以备好。”
“栽种一道,周大人更为擅长,我就不多言了,大人请吧。”理论知识及格,实践经验几乎为0的池星自觉退开。
神仙良种,也不必其他奴仆来此,几位大臣都在周霖的指点下亲自上手。
池星给其中一台微耕机换了起垄器,由开的最直的秦净前去开沟起垄。
起垄器由螺旋形培土刀和拱状整形板组成。
和横贯机身的旋耕刀不同,两个像风扇叶片似的培土刀间距更宽,更为分散,居于机身两侧。
整形板则似积木搭成的拱桥形状,由两侧和顶部三块异性钢板组成,取代之前黑色的橡胶挡泥板,居于机身尾部。
行过之处,培土刀将刀身附近的泥土切割,翻出深处土壤带向表面并培向两侧。
轮刀所在之处一条深沟,两轮之间聚集起细碎的土块。
再由两侧倾斜向内的钢板,将培土刀卷起的泥土聚拢修整。
顶部的钢板带过扒平。
最终形成形似等腰梯形的规整田垄。
从周霖那处接过铁锄,刚听明白什么叫开沟起垄,正打算下地的耿介目瞪口呆地承受着机械化作业的冲击。
愣在原地。
看了看标准化田垄,再低头看了看手中的铁锄。
“额……要不,你等会儿,打坑?”池星憋了半天,试探道。
等那边将土豆分成均匀的小块,保证每块都有2-3个芽点,再在切块处裹上草木灰的几人,端着土豆块回来的时候。
看着满目如出一辙,粘贴复制的三面规整平坦田垄,齐齐陷入沉默的震惊之中。
若不是知晓神器的存在。
他们看见这样整齐规整的田垄,多半会脱口而出,这定是仙法所为!
从池星这里得到了仙豆植株大小,成熟后大致的数量和规模。
周霖定下了行距两尺,株距一尺的标准。
芽点向上,约半掌至一掌深处种下,少量培土。
根据周霖对土壤的判断,再浇了一次小水。
她给的土豆不多,发的也不多。
耕出来的一亩地,只种满了十分之一。
但总归,土豆——这种间接造就西方文明崛起、甚至被评为未来粮食危机可以拯救人类的神奇作物。
第一次,在俞朝这片异世大陆上扎根。
与此同时,久未露面的系统,突然出声。
“叮——”
“农业繁荣值增长0.00001%”
瞧着眼前弹窗中,那一串忽闪忽闪的“0”。
池星只觉得眼睛疼,又突然嗤的笑一声。
看起来很荒谬,但是系统,也就正常了。
这样看来,她放弃任务,摆烂等死真真是一个再明智不过的选择。
虽然还不知农业繁荣值具体的算法,但就已知信息浅浅地换算一下,她今天种的这大概一分地,增长了0.00001%
种1000000块这样的地,才能增长1%。
难得点开系统面板的任务瞧了一眼,点击‘农业繁荣值:19%[初露]’中的[初露]。
标识像是水波一样从中心像四周荡开。
同时在面板上,标识的旁边出现了一个小的窗口。
农业繁荣值等级设置为:
初露:0%-30%
【该阶段,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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业的发展如同晨曦初露,虽然微弱但预示着新的开始和生机的出现,代表着起点和希望。百姓仍挣扎在基本温饱线。注:该等级宿主存活值:6个月】
茁壮:30%-60%
【该阶段,农业开始迅速发展,展现出强大的生命力与活力,在适宜的环境中茁壮成长,预示着未来的无限可能。百姓实现基本温饱。注:达到该等级宿主获得存活值加成:1年。】
兴旺:60%-80%
【该阶段,农业呈现高度发达并呈现持续的增长势头。产业构成多样,民众实现温饱自由,食物丰富多样。注:达到该等级宿主获得存活值加成:10年。】
繁荣:80%-100%
【该阶段,农业发展到达前所未有的高度,农业发展到巅峰状态。展现出蓬勃的生命力与生机,农业全面发展,多维度,综合性全面繁荣。百姓生活富裕,农业产值大幅度提升,百姓安居乐业,国富民强。注:达到该等级宿主获得存活值加成:50年;繁荣值达到100%额外获得存活选择权。】
再看看这个世界发展了千年才达到的那个刺眼的19%和那个更扎眼的0.00001%。
真是去他爹的傻屌任务。
“恭喜宿主成功增长繁荣值,请宿主再接再励。”
机械化的电子音,池星愣是听出来几分欢快。
“哦。”
池星爱答不理地哦了一声,远远地看着那边在地里怎么看都看不够的大俞君臣。
你一言我一语的在说些什么。
不用想就知道,多半又在畅想大俞人人都能吃饱饭的未来。
“宿主,你这是在哪里?”
池星挑了挑眉,休眠前的系统就跟癞蛤蟆一样,戳一下动一下。
她不提问,就跟死了一样。
怎么这次回来还会主动提问了。
“上京啊。”池星百无聊赖地用脚碾着脚边的碎土块。
轻嘶了一声,她忘了她穿的已经不是橡胶底的运动鞋,而是绣鞋。
“上京?”池星自动脑补了系统惊讶语音。又听它问道:“那,那边是?”
“大俞的皇帝,还有大臣。”
……
诡异地,池星觉得系统无语了。
“稍等。”撂下两个字,系统又跑没影。
池星无所谓,反正只要口碑值能涨,商城能用,系统在不在线,都没啥影响。
那边,激动不已的君臣似乎终于想起来把神女弟子晾在一边没人管。
忙不迭地回身告罪。
池星保持着礼貌的微笑,不在意地摆了摆手。
小麦也需要种,但为了方便管理得换一块地,又听池星透露后面还有麦种,只是需要等些时日,今日也就不着急。
众人又乘车上辇,往灵光殿去。
一切都已验证,接下来如何安置池星姑娘,该不该公布神女降世,该以什么地位对待池星姑娘,神器的用法等等等等,还有诸多的事情需要商议。
池星上了一架十二人抬的四角攒尖顶白地云龙团纹的轿辇。
总是看电视剧里坐轿子坐轿子。
以为很舒服,结果坐了才知道,上下一颠一颠的,还没摇摇车稳当。
遁走的系统又爬上来冒泡。
“宿主……”系统欲言又止。
“嗯?”
“你怎么会……装神仙?”
27. 所谓穿越
嗯?
池星越发觉得不对劲,这系统现在怎么像个人了?
怎么感觉从一个电子AI智能变成了有思想的智慧生物?
虽然奇怪,但池星向来秉持只要我不问,烦恼就不会有的掩耳盗铃鸵鸟心态,也不深究。
只是有些奇怪:“我记得之前在清罗县县衙府邸还跟你对话过,那时候我不就已经开始装神仙了吗?怎么现在才想起问我?”
【抱歉宿主,系统耗能巨大,新手礼包发放完成后一直处于休眠待机状态,非宿主召唤成功,开启状态,无法查看宿主行为。方才查看宿主记忆,才知道宿主的行为。】
池星迅速提取要点:系统能查看她的记忆。
【所以,请问宿主为什么会选择装神仙?】
系统真的不一样了。
不过有个能聊天知晓她来处的系统,也算多了个能蛐蛐的聊天搭子,还能打发时间,也没什么不好。
但想到系统把她突然搞这里来完成任务,又不管她直接遁走,听它意思,说休眠还真休眠,除了刚穿越过来那会,就只在她泡澡的时候那几句对话的时候在线过。
也就是说真的不管她的死活:她想死的时候非把她搞过来活!有困难的时候又不管!
越想越觉得有几分气堵在心口。
辣鸡系统!
等等,泡澡!
池星眯着眼睛:“我在县衙跟你对话的时候,你是开启状态,能查看我行为?那我在泡澡,你岂不是……”
【宿主,有隐私保护模式。】系统立刻道。
池星勉强放过它,没好气回答它最开始的提问:“我那个开局,装神仙不是最好的选择吗?”
系统机械音冷静地一字一顿道:【这样,风险很大,可能会死。】
如果遇到黑心的县令动了歪心,如果县令不想上报把她绑了,自己拿着那些神奇的东西邀功……
这些池星早就想到了。
“怎样风险不大?不暴露系统?先拿你给土豆走个美食经营路线,像那些穿越种田文那样支个小摊,收集的口碑值又在商场继续买食材,盘活初始资源,慢慢做大,吸引官员注意?再拿出符合位面水平的良种农具?”
系统CPU有点过载,它数据库确实是这样告诉它的:【难道不应该这样稳打稳扎吗?】
池星翻了个白眼:“打什么打,扎什么扎。干嘛这样憋屈,成就成,不成就噶。死就死,无所谓啊。反正你把我弄过来的时候我就已经死了。“
“而且!”既然说到这里了,她真的有好大一堆苦水不吐不快:“我穿过来,家徒四壁,剌嗓子的粥和野菜,吃了上顿没下顿,在现代不屑一顾的化纤衣服成了奢侈,粗麻布扎得人又痒又痛。”
“暖呼呼软绵绵的床和被子也没了,出门就是薄的硌脚的布鞋,一下雨湿泥巴混着恶心的秽物沾满破布鞋,浸到脚上,一路走下来泡的脚都发白,又痒又臭。”
“还有上厕所!茅厕是两块木板垫的旱厕,下面的屎尿上面爬满了白花花去蛆,没有纸巾卫生巾。你知道这对于一个现代人来说有多绝望吗?!”
噼里啪啦地说了一大堆,池星觉得堵在心头的那口气散了点,可到底还是气,突然来到一个人生地不熟的陌生时代,算得上来自同一地方的系统直接扔下她不管,都来不及跟系统好好聊聊。
现在可得让她好生说道说道!
冷哼一声继续开麦:“我哪怕是个求生欲望强的,想到这些可能都不是很想活了。抽水马桶,空调外卖,网购手机,它不香吗?”
“这还只是基础生活层面。更别说什么家族宗法,万恶的封建统治阶级,极品亲戚还有合法的人口买卖,做妾这种东西存在。你哪怕让我穿成了地位高的公主小姐,在封建社会的压迫下,都是憋屈的要死。学女训守女德,大门不能出二门不能迈,还得陪睡烂黄瓜!”
脑子里说话,比张口累的多,尤其是想要情绪到位,累得往后一靠,冷声无情地总结道:
“封建社会,吃人的。”
要不是她胆子大,豁得出去,行动果决,还不知要落到什么田地呢。
左右都坏,还不如豁把大的。
轿子一悠一悠的,脸上好不容易养出来的二两肉都在跟着颤。
池星伸出手揉了揉颠得有些晕晕乎乎地脑子脸巴。
好一会儿,又听系统,有些迟疑道:【可正常情况能时空穿越再活一次不应该开心吗?】
迟疑是池星脑补的语气。
她简直气笑了,不说还好,说了她心里的无名怒火如日中烧!
系统竟然觉得她还会开心?
那她就好生跟系统掰扯掰扯:“开心?开心个毛线,也就是我本来就已经死了,不然你们这种把我弄来古代的行为,就是时空人贩子!”
“穿越开心?你小说看多了吧?我知道穿越这个题材毕竟火了十几年,可那毕竟是小说。”
“因为在现代需要学习需要工作,有写不完的作业考不完的试还有升学压力,工作当社畜牛马每天累死累活受尽窝囊气只能拿到一点微薄的窝囊费。陡然换个环境逃避现实,看起来是很爽。”
“要么穿成皇族世家,出身就是富二代,不用赚钱就有花不完的金山银山,还有有一堆仆人伺候。要么穿成平民走美食经营路线,做什么都能赚的盆满钵满,基本上最后结局都是发家致富成为一代富豪。”
前面还能心平气和,可越说心中的火气越胜:
“我现在来了,你看我爽吗?哪怕我选择装神仙,神权凌驾于皇权之上。不用对封建皇权点头哈腰,他们反而还得捧着我,可生产力水平就这么低,再好能好到哪里去,你以为我接受那些丫鬟伺候的时候不膈应吗?”
“我是一个在社会主义的现代社会长大的人,我拥有完整的现代思想。”
说到最后,怒火之下,是深深地无可奈何。
轿子一转又一转,似乎出了兰台苑。
传来侍从跪拜的声音。
【宿主可以完成任务,只要农业繁荣度达到100%,就可以选择存活机会,有可能回到现代。】
或许是池星言语中的悲怆太过怅然,系统给池星指了一条道。
“回到现代?”池星嗤笑了一声。
没有回答系统,转而说起了其他。
“小时候我也妄想过有如果自己是神仙我要惩罚坏人拯救世界。”每次披上床单,就幻想着自己在惩奸锄恶。
话音又一转:“可是现实呢?”
“我有时候会思考受教育的意义,它让我充满学识,认清世界,学会思考。越长大,越认清这个世界本来的样子,越拓宽眼界越发觉得这个世界糟糕透顶。给了我足够的眼界,又没有赋予我能够改变丑恶的能力。”
“巨大的错位一点一点的吞噬着我,不说大的,就说我作为一个普通的女性所面临的一切。走在路上怕被迷晕醒来就在手术台上,拿着手臂长的针头扎进身体。好心伸出援手结果被捆进深山绑上铁链塞到小黑屋里面不停地生孩子。租房担心被偷拍,上网担心被恶意AI换脸发布色、情图片,就连死了尸体都还要被倒卖。”
“现实一遍又一遍的告诉我这个世界糟糕透了。”
“我也想回到避风港去歇一歇,然后你也知道等待我的是什么。为了中年人可笑的面子,为了他们自己不被人指指点点说你家孩子怎这么大了还不结婚。就能把我拉去像是母猪配种一样,是个男的我就得接受!”
系统沉默了,它查看过宿主的现代记忆。
一生都被压榨,基础物质不算贫穷,但终其一生都得为了活着忍气吞声不停工作。精神……宿主好像也不算幸运。
“活着有什么意思?我就是一个普通人,连自杀都没有勇气的普通人,看着满目疮痍的家园,看着日渐暴戾的社会,看着一切的一切像是滚滚前进的历史车轮无法阻止,无助无力又无能活的一团乱麻糟糕透顶的普通人。”
“我甚至想说……”
“真的,好不容易死了,终于解脱了。”
情绪的宣泄,不仅仅是来自于被迫穿越的无奈,更有那荒唐又无助的短暂一生。
人,为什么要来这世上,走这一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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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苦,可这样的苦似乎人人都在经受。
就连系统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这是社会进程的必然结果,没有人能够改变。
池星很想嚎啕大哭一场,大喊大叫地宣泄一场。可是她不能,手指攥的发白,死死扣除轿内凸起的木梁,连狂怒都只能在心底默地对着系统倾诉。
可两世为人,也难得有“人”倾听无所顾忌地倾诉一场。心底竟然觉得隐隐地有个什么东西破开了。
急促地呼吸,在几个调息间,慢慢沉静下来。
系统也在变得和缓的呼吸中开口:【宿主,你现在有系统了。】
“嗯?”
【重开一次,金手指在身,摩拳擦掌干票大的,拯救苍生,当万人敬仰的英雄,不好吗?】
“你?你要不再看看自己的任务?”池星松开手指,慢慢地开始整理仪容,下轿之后,她还得是那个清雅飘逸的神女弟子。
“我承认这些东西对俞朝有用。区区几台农机,那又怎样。能改变整个俞朝吗?”
“他们不知道我这神仙是装的,多半抱有期望,什么等我神通恢复了,轻易变出成千上万的铁牛良种。可是我自己知道,这是假的啊。就你们这个售价,我当牛做马,能凑齐多少?”
也不废话,直接开始拿出今天才从大农令那边听到的数据:“俞朝十一州三十七郡下辖七百五十二个县,耕地面积约三亿亩。就拿麦子来说,一亩地需要30斤种子。一斤种子你们卖1口碑值,就按你们这个机制,我要赚90亿口碑值才够大俞播种一次,哪怕只播种十分之一,也需要9亿。”
“俞朝从改朝换代的大战中出来,总人口才区区7000万,都不过亿,1人只能贡献1口碑值,你打算让我怎么赚?我要赚出这么多良种,累死我算了。”
“更何况……”池星停顿了一下,“我为什么要当牛做马?人,要现实。”
系统也不奇怪池星现在的回答,看似没有什么欲望也不想改变什么,说得好听叫淡人,无所谓。说得直白些就是创伤后的冷漠和自我保护。
可又听得池星话口一转,转到它身上:“你也要现实。”
【我?】系统有些疑惑。
“你还记得我当初刚穿越过来我问你为什么是我,你当时是怎么说的吗?”
【记得。】
“复述一遍。”
【您的位面与本世界位面有80%的重合度,可进行技术投放。根据精神力等级,精神力承受程度,宿主死亡时间,被宿主死亡时间,宿主与被宿主匹配程度等等共计56项指标的综合计算,您与本世界池星各项数据高度匹配,融合度高达96%。在您的意识消散前,我将您绑定,投放进此世界。】
“对了,是吧,总结就是两个字:合适。”
没有镜子,池星用食指沾了沾眼睛,确认了刚刚激动但是憋住了还是没有流泪。
虽然身子还是个十四岁的姑娘,但毕竟芯子是个成年人。
宣泄完了就应该迅速调整状态。
是成年人的必备素养,和现代没什么两样,只要还得赖活着,情绪这种东西,根本没有多少时间和机会让人缅怀,夹缝之中宣泄一二,已经是难得。
此时已基本平静下来。
接着刚刚的话,给系统解惑:“合适,但你们的各项数据里面遗漏了对我本身的性格三观评价。我池星,没有什么拯救苍生的大志,我选择装神仙只是为了在我活着这段时间不受封建统治压迫,能有不差的物质生活条件。你要想你的宿主努力完成任务繁荣农业,我只能说,换个有事业心的宿主吧。”
“我连活着的意义都找不到,你还妄想我当拯救世界的英雄?别想道德绑架我,这个世界,改变不了的。明知道必死的结局,奋斗干嘛,直接放飞潇洒完,慷慨赴死就行。”
“与其看那虚无缥缈的繁荣值,累死累活到最后可能还是只能活六个月,不如着眼于现实,不用为生计发愁,有人照顾,不受人挟制,活完六个月。”
“比如现在,还有两天打折,努力肝点口碑值才是正道。”
28. 春耕节
系统又不吱声了,也不知道系统又没有认清她压根儿不想做任务的现实。
该说的她都说了,反正她发泄过了,心头到还舒坦点了。
改变不了的现实,系统得接受,她也得接受。
反正赖活着呗。
装神仙下凡的日子,还得继续过下去。
管天管地不如管自己。
池星半靠在轿壁,左手搭在右手臂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
口碑值这东西,需要人头凑。
在进京前就盯上了皇宫。
满宫的宫女内侍,全是行走的口碑值。
反正只能薅一次,早薅晚薅都是薅。
在司膳司给皇帝他们做饭的时候,她就趁机打听过。
因为前朝过于奢靡,故而本朝的皇帝格外标榜节俭。
前朝宫女万人,内监三万。
史书有记曰:“饭食不能遍及,日有饿死者。”*
如今这宫中只有宫女两千左右,内侍三千余人而已。
当然在她看来也由立国不过十年,皇帝才两届的原因在。
毕竟一个王朝,基本也就刚开始头几个还能看。
五千人,如同先前在衙门送出去的吃食一样,不一定所有的人都能喜欢吃,吃了还能夸,但不管怎么说,对比她想要买拖拉机的那一千,都绰绰有余。
现在的问题在于,她现在的身份是神女弟子下凡,她突然要给宫人做菜,怎么才能合理呢?
而且要她做五千人的食物,五千人,得吃多少斤土豆。
总不能切成小块,一人吃一块。
起码也得每个人都吃爽了,才有可能夸的出来。
这样的量,到时候累死累活,最后算下来没赚多少,就不划算了。
池星唤出系统面板,径直点开商城。
系统出售的都是种子,本意或许是想要让她推广这些良种,收获了,再通过美食普及大众,再获取口碑值,再买种子,收获了又普及,形成良性循环。
可她眼里只有农机。
根本没有盘活,而且十天折扣就要到期了,她可等不及收获,只能找直接能吃的种子。
小麦,水稻,土豆,红薯,甚至玉米种,要吃都能吃,但跟土豆的问题是一样的,五千人,太多了。
池星翻了一页又一页,听着宫门大开的声音就知道,又回到灵光宫了。
也就是这时候,池星终于再角落里看见个好东西!
芝麻!
平时吃的芝麻,就是芝麻的种子。
系统出品的,又不是非要全部都是系统的。
就用俞朝本身的食材,出锅的时候撒点系统出品的芝麻,做糕点的时候每个糕点上面放几粒点缀,怎么不算系统出品她做的食物呢?
10口碑值一斤,顶多一两斤就够了,四舍五入就是无本的买卖。
理论上讲,行得通。
轿辇停住,赵内侍细长的尖音传来:“落轿——”
话音落,轿身微微一沉,池星扶住窗靠,稳住身形,脚下感受到轻微震动,轿内光线略变,春知打起轿帘:“姑娘,灵光殿到了。”
众人移步至灵光殿内,挨次落座。
池星的座位与景熙帝齐平,同居上首。
方落座,莫名的,池星觉得气氛似乎有几分凝重。
左看了看,右看了看,也不知道怎么刚刚还兴奋异常的君臣,坐趟轿子就沉默了。
反正不管她的事,她还是想想找个什么借口给宫人们做饭吧。
“今日神器试耕,仙豆入土都极为顺利,多亏神女与池星姑娘庇护。”
池星端得一派,满写着:小事小事,好说好说的大度谦逊道:“是你们心诚意实,众力所成。我不过只是将微耕机放下而已。好生照料,三月之后必定丰收。”
众人应是。
话毕,大殿之内又沉闷下去。
几位大臣眼观鼻鼻观心,最后都不约而同地讲隐晦地目光投向俞思则,那眼神中的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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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分明是:这种出头的事,还是你来吧。
俞思则心中愤愤,脚却自觉地磨着出来:“陛下,池星姑娘,今日已经正月三十,后日二月初二便是春耕节了。按照旧年惯例,陛下需于此日前往南郊先农坛行祭先农耿籍之礼,亲耕劝农,以供粢盛。不知道今年是否照旧?”
池星听明白了俞思则的弦外之音。
所谓皇帝亲耕,皇后亲蚕,她略有耳闻。
在沈却的讲解下,她也明白了大俞与她那古代大同小异的亲耕礼。
春耕乃天下之大命。
所谓“二月二,龙抬头,春雨落,地冒油,修犁铧,喂饱牛,大家小户使耕牛。”*
二月初二,潜龙惊起,呼风唤雨。
雨水增多天气回暖,也就意味着农闲结束,春耕开启。
天子扶犁亲耕,以示敬农重农,亦有劝民之意。
皇帝亲耕籍礼有极为繁琐的礼节流程。
前朝覆灭,大俞初立。
为了引导百姓重视农耕,从战乱的恐慌抽离,尽早将荒废的田畴重新开垦耕种,恢复农业生产。
先帝与景熙帝都极为重视亲耕礼,风雨无阻,累年不辍。
皇帝亲自握鞭扶犁,左右丞相牵耕牛,鸿胪寺官员奏请仪式开始。皇帝驱牛,大司马手捧青箱,大农令握种播撒,并伴有教坊司乐工奏唱颂辞。
帝亲耕毕,登观耕台,监察百官耕种。
这是一场能让京城万人空巷的君民同乐盛事。
除了观陛下百官亲耕外,民间也会有完全不输于春节,上元,七夕的庙会火戏。
到了傍晚还有盛大的傩祭。
总之是件从上到下,从官到民都非常重视的大事。
但今年不同了。
神女弟子来了,带来了半人高的铁牛,和亩产千斤的仙种。
那么是用以往的铁犁牛耕,还是神器仙种呢?
再换句话说,俞大人问的就是:应该向世人公布,神女弟子降世吗?
29. 曲辕犁
这话似乎在问景熙帝,可俞思则看向的却是她。
她上交就是为了把这些分析利弊的事情甩给这些搞政治的。
问她?她也不知道啊。
池星也跟着众臣望向景熙帝。
景熙帝沉吟不语。
耿介起身出列,直直道:“陛下,臣以为,陛下可在春耕节驱使神器亲耕。神恩仙泽降临大俞,乃经世难闻之奇异幸事,正该春耕节之际昭告天下,与民同乐。”
俞思则立刻跟马拍上:“正是如此,不止要由陛下驱使神器,更应该由池星姑娘当场施展神通赐下神器,告知世人,得神女相助,我大俞必将沃野千里,五谷丰登。”
文左丞素来谨慎,不认同这两人的说辞:“陛下,臣以为不可,神女降世事关重大,不宜轻泄。”
赵福安并今日被允许留在殿内,随侍在侧,听闻大司马尚书令此言,心中如雷阵鼓。
神女弟子降世?前几日的密议都是在探讨这事吗?
往年也并非没有所谓祥瑞降世奏章上报,若查证属实还会建庙刻碑,起昭颁令,以示万民。
今次为何如此谨慎?
真有神女弟子降世吗?
赵福安持着浮尘低着头,偷摸地转动着眼珠子,落到了唯一陌生的生面孔上。少女正百无聊赖地放空,一副事不关己地模样。
文琮又继续道:“人言可畏,人心难测,世事多变,贸然公布,神女之身,恐遭心术不正者觊觎,或为私欲,或为权力,或为财利,皆可能置池星姑娘于险境。”
耿介也不屑:“在我大俞上京,天子脚下,龙虎卫,天影卫皆守护在侧,我堂堂大俞幸得神女襄助却还藏着掖着不敢公之于众,这也太不像话。”
也是当着池星的面,耿介不好直说。
当着神女弟子的面说,不敢公布她。
大俞还要不要面子!神女弟子该怎么看他们!
景熙帝自然领悟到这层意思。
神女弟子携带神器良种降世,这不正是他治国有方,感动上天,才会此神迹吗?如此天大的好事,却要藏着掖着,那他这皇帝也当得太窝囊了。
可他又岂非不知文琮的顾虑。
沈却读出皇帝的意思试探道:“那前朝余孽……”
耿介都不待沈却说完:“哼,不过宵小之辈,侥幸存身,暗中蠢动,即使纠集了些亡命之徒也胆小如鼠,稍有风吹草动便隐匿无踪。你去往清罗县已经快一年,却也不见其行踪,哪能成得了气候。”
池星竖起耳朵,什么情况?前朝余孽?权谋剧本?
她只想当个混吃等死的废物,不要给她扯权谋线啊!
尚书令徐恪道:“神女弟子降世这样的祥瑞,乃有国泰民安、风调雨顺之吉兆,于春耕节昭告于众,非但能彰显天意之昭昭,更可凝聚民心,稳固国本,顺意安民,前朝余孽更不成气候。”
景熙帝看向池星:“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我都可以,我并不了解你们大俞的情况,你们决定便可。”
“那既然如此,大俞能迎神女降世,得神器仙种,自当与民同乐,昭告天下,共庆盛事。宵小之辈不足为虑,就请姑娘二月初二,与我一同出席亲耕礼可好。”
池星点头应允。
“秦净。”
“池星姑娘之安危,由你天影卫全权负责,宫内宫外皆不可懈怠。”
“臣领旨。”
“耿介。”
“臣在。”
“春耕节当日,肃清街巷,约束观礼百姓,调禁卫军并龙虎卫,全权护卫先农坛。”
“臣领命。”
“池星姑娘……”粗粗安排好神女弟子的护卫职责,景熙帝一转头却见池星垂眸闭眼。
众人不知所以,一时大殿内落针可闻,不敢打扰,肃然噤声。
池星……
池星又在装神仙了,她刚刚灵机一动,又有一个馊主意。
既然想不到什么理由搞那五千人的吃食那就推给神女呗。
反正皇帝也决定公布她的存在,顶着神女弟子的名头,做潲水也能得个好的评价吧!
于是为了装神秘,她双手捏诀置于双膝上,垂眸闭眼。
一直在心底数数数数,从一数到一百才慢慢睁眼。
对上殿中或忐忑,或忧心,或疑虑的眼神。
谦逊地装模作样开口:“方才突然入定,抱歉。”
众人忙道没事没事等语,又听池星惊天一语:“或是方才得知我要于春耕节面众,所以来了道神谕。”
神谕?!
众人又惊又奇,瞪大了眼侧耳倾听。
“你们都已经见过微耕机,此物不易得,其中原理与材料,你俞朝也无法制出,我现在神通受损,也只能维持三台。”
说起来确实是遗憾,他们是曾想过这样好的东西,却只有三台,池星姑娘如此说,必然是有破解之法。
果然听得池星姑娘道:“但有一物,与春耕节亲耕礼上昭示百姓再好不过。”
景熙帝适时有些迫不及待地问道:“不知是何物?”
池星已经把他们的好奇心全都吊起来了,也不卖关子:
“曲辕犁。”
“据我所知,大俞的铁犁是直辕,比起以往的木犁耦犁,已经方便了不少。可因为是直辕,所以田间转向时不够灵活,尤其是小块的田地更加不便,而且无法控制犁的深浅,人力畜力耗费巨大。一天差不多只能犁一亩地。”
“正是如此”方才一直装鹌鹑的大农令周霖,每每在提到农事相关时都忍不住冒头。
“曲辕犁,顾名思义,改直辕长辕为曲辕,短辕,并且在辕头安装了可以自由转向的犁盘,这样不仅使犁架变小变轻,而且便于调头和转弯,而且还可以调节耕地的深浅,操作灵活,极为节省人力和畜力。一天能犁两到三亩,虽比不上微耕机的半个时辰一亩,但也是极好的。更重要是——”
周霖心中已在计算所换上此犁,大俞能增产多少,闻言心悬得更高。
“这犁,你们能做。”
!!!
大俞能做!
君臣大喜!
“你们拿到曲辕犁可以自行拆解,由木工铁匠照猫画虎做出来并画出图纸。再将图纸分送各州各县,赶个工多做些或许可以赶上春耕,虽然犁刀的工艺无法完全还原但就是安上你们原本的犁刀,也能让百姓耕作轻松不少。”
“当真?!”周霖感觉自己轻飘飘地,这几日仿佛都不太真实。不愧为司农神女座下弟子,随便一物,对大俞而言,都是迫切需要又如此珍贵!若长此以往,大俞的农业必将改天换地!
“当真。只是……”
听得只是,大俞君臣又心中一个咯噔,不会眼见着的好物,还能跑了吧?
池星幽幽道:“有些条件。”
景熙帝生怕连得到此物的机会都没有,连忙追问:“不知是何条件?就算是刀山火海,我们也闯得!”
钱粮,钱粮。钱就是粮,粮就是钱。
养军队要粮,养百官要粮,修路修桥还是要粮。
粮食关乎着他为君的名声亦关乎着赋税收入,王朝安稳。
前朝农民起义为何那么多,还不是因为百姓吃不饱。
刨除神女名头,粮食增产,也是国之大事。
若是没有门路倒也罢了,急也急不来,可眼见着神器又在眼前了,哪怕闯刀山火海也是值得。
池星不知道景熙帝心中又想了那么多,她只想借此引出她的馊主意:“不需如此,只是需要我为五千人赐福。”
是的,馊主意就是打着赐福的名义。
“赐福?可姑娘神通有损这……”景熙帝有些担忧。
毕竟比起曲辕犁,还是神女弟子更重要。若是赶不上春耕,多等些时日也可。若是为了曲辕犁损伤了神女弟子就得不偿失了。
池星早就想好了:“不必担忧,我有一计。听闻陛下节俭,两宫宫人不过才五千余人,这些人就正好。又在膳房听掌膳们说起过,宫人平日所食米饭炊饼,配有例菜两个。比起某些贫苦百姓而言,能顿顿吃饱已经是非常幸运,但荤腥并不多见。不如就由我亲自为这些宫人做些菜食犒劳一二,也算是赐福不是?”
管他合理不合理,都借神女名头了,圆的上就行了。
景熙帝一喜:“是极是极!”可又有些忧虑:“五千宫人的菜食,姑娘会不会太过辛劳。”
池星盈盈浅笑:“这也无碍,只需大体由膳房他们操持,每份我略略经手一二便可。”
春耕节近在眼前,自然宜早不宜迟。
拟定了两个菜,既然是加餐,肯定不能抠搜,古代什么食材最难得,肉啊,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吃顿肉都是奢侈,加个炖肉,这些宫人得开心吧。
又因为芝麻的缘故,池星决定再加一份点心,两道菜交叠应该能覆盖大半。
有曲辕犁在前面吊着,景熙帝应得非常干脆,立刻命人准备食材人手,满宫都动起来。
池星自然费不上一个人做五千人的菜,肝也不是这么个肝法,有漏洞不钻是傻子。
给景熙帝他们做饭就已经试过了,只要经她手过一遍,哪怕是全程只是翻炒两下,也算是她做的。
这么大菜量只能是大俞本地食材,菜是没办法动了。
如何将“她做的”“系统出品的”东西融入炖肉里,直接撒芝麻,也不能保证每个人都能吃到芝麻。
于是乎,她想到了一个好东西——芝麻盐!
除了食材本身,也就唯有调味料才能均匀地粘在每一份食物上。
将芝麻放入干净的炒锅中,用小火慢慢翻炒,直到芝麻颜色金黄且散发出香味。
将炒制好的芝麻与炒过的食盐一起碾碎。
或是佐菜拌饭,或是烧烤调味都是极好的。
她只需要参与芝麻盐的制作,剩下的完全可以由膳房的宫人代劳,将芝麻盐融入菜中不就成了吗!
至于糕点也是,宫人做好糕点,她直接撒芝麻就行了。一盘五十百个的端上来,大把大把的芝麻一撒,也不累。
等池星和景熙帝众人一同用过膳,不仅将食材都已备好,神女弟子降世的消息也在景熙帝的授意下不胫而走。
更是都知晓,神女弟子的头一次赐福就是给他们这些宫人,还要亲自为他们制备菜食。
无论是宫女还是内侍,都有些不可置信。
若是遇上好的主子便罢了,若是遇上脾气差些的,还要被呼来喝去。
也有主子将吃不完的膳食赏赐给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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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
但也是那些主子面前得脸的大宫女,大内侍。
哪里轮得上他们,更别提,主子,还是神女弟子下凡这等身份专门给他们做吃食。
可等御驾都亲自前往司膳司的时候,众人都不得不信。
既然是赐福,两斤芝麻也不藏着掖着。
命人在案台上放了两个空钵。
遣开众人,刷刷两个花手,案台之上,金光一闪!
钵内突然出现冒尖的一钵黑,一钵白的颗粒。
赵福安,青昭,包括之前一直瞒着的春知雨时登时呆愣在原地。
更别提司膳司的宫人们。
白日金光,凭空取物,神女弟子下凡,竟是真的!
更有那胆子小的烧火宫女,扑通一声跪下!
众宫人反应过来,乌拉乌拉地跪了一地。
池星又开始尴尬了,不是,之前她“施法”也没有这么被人跪过啊。
转念又想起来,之前施展“仙法”的时候,都这些有权有势的君臣,至于宫人都是被压迫习惯了,动不动就跪来跪去。
看见这样的金光神迹,说不定跪得还真心实意一点。
池星忙让众人起身。
并决定一会儿还要找景熙帝说道说道,他们已经决定明日早朝向朝臣们公布她的存在。必须再跟景熙帝强调,她虽然有神通,但是真的现在只是凡人!
别真当神仙,到时候哪一天,还找她求长生治病了!
池星明显感觉到这些掌膳比起先前给他们君臣做土豆的时候,拘谨了不少。
但也没办法,正事要紧。
膳房准备的菜是干豆角烧肉。
这个时节,菜蔬不易得,也就是这些干菜还能收得多些。
干豆角已经提前泡好。
说起来,古人也没那么笨,早就知晓劁猪能让猪长得更肥更香。
也犯不着她在像那些穿越剧一样还要传授劁猪之法。
也逃过了混合大料炖煮都掩盖不了的尿骚猪肉。
上好的猪肉放少量的油就能煎得喷香。
大锅菜的做法也不用她操心。
她只带着人把芝麻盐做出来。又去看点心司的人。
他们选了福禄糕,赐福选择福禄糕确实合适。
福禄糕并不是定式,只是因为糕点形似葫芦而得名福禄糕。
由山药红豆制成便叫红豆山药福禄糕,绿豆便叫绿豆福禄糕。
还有米福禄糕,奶福禄糕。
今日做给宫人吃,便没有多细致,只取由粳米糯米和糖制成的米福禄糕。
不多时,由膳房内起,金光神物又一传十,十传百,传的满宫都知晓了。
而且,那变化出来的神物,池星姑娘还真的用来给他们做菜吃了!
宫人用膳都是轮换吃的,毕竟主子随时要用人。
于是这五千人的饭食,也不着急,只需要一轮一轮地做好便是。
池星就像个无情的撒芝麻机。
只需坐在椅子上,由宫人端来一盘一盘形似葫芦,小巧可爱的糕点,来一盘,撒一把,有的多,有的少,反正都粘上芝麻就是了。
说起这个口碑值,池星想着之前问系统口碑值的获取方式,系统说让她自行探索。
误打误撞当初池月吃了口土豆说好吃口碑值就上涨了,她也就顺着这条思路试了,还真成了,就一直懒得再去想其他。
理论上来说,宿主池星的口碑,应该是指对她池星这个人的评价。
只是她嫌要经营一个人的口碑,再让人做出评价,实在是又费功夫又麻烦,也不是一时半刻能搞出来的,想想就麻烦,反正就六个月谁费这功夫。
这次系统不一样了,要不她再问问?
这样想着,手中撒芝麻没停。
心底开始呼唤系统。
“系统,系统。”
【宿主我在。】
“这个口碑值,有没有其他获取方式啊?总不能我每次都要给人做吃的吧?”
【请宿主自行探索。】
?
不对啊,系统怎么又是这个画风了?
上午不是这样的呀?
“你上午还让我摩拳擦掌干票大的,拯救苍生,怎么问你个获取口碑值的方式你都不愿意说。”
【抱歉宿主,系统没有权限,请宿主自行探索。】
得了,系统又成人机了。
反正她干完这次,得到的口碑值也够她躺平六个月了。
管它那么多。
池星这一干,干到了晚上。
大约是这几日娇生惯养惯了,她竟然当个撒芝麻机器就撒累了。
回去顾不得宽慰春知她们有些战战兢兢的模样。
收拾完了倒头就睡。
翌日一早起来,看见那五千多的口碑值方才有实感。
口碑值LV3:5382/486
她又5382个口碑值!还需要花费486个口碑值就可以升级了!
要是花完了不知道系统能给升到几级,她要囤东西了,背包可得再大点才行。
再想起当初的0/9。
富裕!这是从未有过的富裕!
既然这么富裕!接下来当然是该猛猛购物了!
30. 躺平第一式:飙车
日光穿透层层叠叠的纱幔变得有些绵柔。
池星抱着个软枕翻身,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
点开商城。
先看了改良农具那一栏,答应大俞人的曲辕犁先买上。
原价100口碑值的曲辕犁现在只需要10口碑值。
池星大方地买了两架。一架用来拆,一架用来对照。
万一拆毁了,也有个参照。
接着就翻到农机栏。
目标:
她早就看中的——集运输,除草,回填,钩机,秸秆还田,开沟,施肥,起垄,推土,旋耕十位一体的万能农机,适用于马路,田耕道,田间作业多种地形的——农用拖拉机!
不论是居家旅行,保命攻击,还是当做神女压箱底的神器杀手锏都是必备好物。
不多犹豫,立刻点击购买!
然后……
嗯,果然是系统,拖拉机标配只有机身,所有后挂农具都需要另外购买。
不过打折之后也还好,100口碑值,10款后挂全部拿下!
这也不过才去了一千多口碑值。
现在一折折扣期,她肯定盯着贵的东西买比较划算。
于是她又在农机堆里找啊找啊找。
什么插秧机,脱粒机,收割机对大俞倒是有点用,但是对她来说没啥用。
又往下翻了一页,晃眼一撇。
可给她看见个好东西。
农用无人机!
倒不是对这个玩意的播种撒药有多看好。
而是它能飞!
神仙与凡人的区别,外观能看出来的就是神仙能飞呀!
作为人类,从遥远的上古时代就开始仰望天空,并赋予了天空极为重要的角色,皇权也是受命于天。
从朴素的古人在椅子上绑火炮想要飞天,到近现代的各种航天器的诞生,飞天对人类的吸引从未因为时间的流逝而减轻。
飞天对古人来说绝对是最为神奇的存在。
这玩意儿,要用,除了农用外,上面的摄像头能当做探路、监视。
要装,凭空起飞也是印证她神女弟子下凡身份的重要佐证。
最重要的是跟拖拉机一个价,打折才1000口碑值。
买它!
挖掘机她也很感兴趣,但是标价5万口碑值,打折5000,还不是她能触碰得起的存在。
大家伙搞定了,她现在还剩3262,实在还是太富裕了。
那么不如改善一下生活条件吧。
首先!解决一下她的晕车轿问题。坐敞篷牛车摇了两三个时辰还不觉得,坐马车跑了快两天一夜可真是要了她的老命。
轿辇也是,能坐但总归不舒服。
当然这些也不是不能克服,可她为啥要自己克服呢。
这不现成的摆着的:农用三轮车吗!
一辆三轮车,现实买不过三千块左右,换算到这里也就300口碑值,再打个折也就30。
也是之前还没有在大俞皇帝面前过眼,不知道能不能暴露她的这些机器。
既然已经决定公布了,她就不吃那个苦了。
农用三轮车可跟老人骑的那个小三轮不一样,虽然不可避免是敞篷的,但她打眼一瞧:【山地动力电机,全地形轮胎,加粗外簧减震……】哪哪儿都合适。
大俞的城内,御道多有石板铺地,而她一路走官道行来,这官道虽然肯定比不上后代的沥青柏油水泥路,但是也是可以与她那迷人的老祖宗修建的秦直道相媲美的。
再加上农用三轮车的地形适应能力,不出意外以后她的座驾就是它了。
农用三轮车购入!
池星正打算继续翻页,又突然停住。
只有她一个人坐三轮车,也不太好,要不还是给大俞皇帝也带一辆?
反正便宜,想了一想,又购入一辆。
这样一来,农机她也没有什么想买的了。
听大俞朝臣的意思,比起农机,良种似乎更为重要。
她也是这样想的,农机只是为了起震慑作用,而亩产千斤的良种则是实打实地能惠及大俞的。
所以剩下的口碑值,她打算全买良种。
在购买之前,她退出来先看了一眼,口碑值已经升到五级了,3202/4376。
既然如此背包也应该升级了。
或许是之前几级,口碑值的花销都是在几十几百里打转的缘故。
背包的升级也十分抠搜,不过是从30cm到90cm。
而她花费的口碑值上千之后,口碑值加了个0,背包大小也开始加0。
从30cm,变成了300cm。也就是3m*3m*3m,又涨到五级6m*6m*3m。
高度不涨,宽倒是宽了很多,约莫寻常人家的大客厅一般大小。
此时就孤零零地一把万能铲躺在正中间,显得十分寒碜。
没关系,她先前还害怕空间不够大,既然背包都给力了,她马上就能填满!
系统主推的五种良种现在折扣价都是1口碑值10斤。
论粮食,没有什么作物比得过杂交水稻。
作为主食而言,水稻无疑是性价比最高的食物。
一斤土豆两三个,也就够成年人一人吃饱。
而一斤米饭加水煮,煮出来的熟饭足够普通人三人吃饱。
同样亩产千斤的前提下,水稻无疑是更好的选择。
而且她记得,华国神稻亩产千斤只是基准,后续在袁老的努力攻坚下,甚至已经达到了亩产2000斤,甚至双季稻能到3000斤的程度。
所以池星毫不犹豫将1000口碑值全都花在了杂交水稻上,水稻的品种她不会选,就每样来一些,什么申优28、两优系列,抗倒伏的、抗病虫害的,适宜单季稻的、适宜双季稻的。
统统都来一点!1000口碑值换了足足万斤杂交水稻!
剩余的小麦,玉米,土豆,红薯也一样五千斤!
五种主粮将她的背包堆得满满当当,也亏得她这背包用意念控制,跟搭积木似的随意堆叠全靠她意念移动,也不碍事。不然全得混在一堆。
3000口碑值下去,余额又回归三位数。
既然是最后一天折扣期,她也不打算留。
俞朝的菜蔬基本停留在她那朝代的汉晋之际,因为位面差异,或多或少有些不一样,有的提前有了,有的本来该有又没有,但大差不差。
总归她晓得俞朝没有的,什么番茄,辣椒,丝瓜,生菜,莴笋,菠菜,洋葱,樱桃萝卜。水果的西瓜,香蕉,草莓统统都来。
看系统介绍,像樱桃萝卜,菠菜生菜这种生长周期短的作物,等一个月后还能改善一下她的伙食呢。
尤其辣椒,她六月之期到,嘎掉之前,应该还吃得上一口辣。
如此又去了100口碑值。
剩下102口碑值她暂时买不动了,也留作应急,以备不时之需。
到此为止,池星盘点了一下手头的存货,主食良种三万斤,各种蔬菜水果若干,微耕机2台,拖拉机1台,无人机1台,三轮车2辆,曲辕犁2张,万能铲1把。
这样每个月维持神女弟子下凡的身份,哪怕一天拿一两百斤出来,都足够她拿六个月。过个一月几月的再变个农机,凑活凑活装六个月绰绰有余。
只要她一直拿东西,他们就会一直供着她。
费脑的购物也终于暂时告一段落。
池星翻身掀起帷幔,外间早有丫鬟宫女等候。
她正打着哈欠从床上坐起来。
春知雨时青昭已直直跪下,行了叩首大礼,口中问好:“池星姑娘安好。”
大清早的可把池星瞌睡都给吓清醒了:“这是怎么了,怎么今天突然行这么大的礼,可是出了什么事?”
春知又磕了个头:“回姑娘话,奴婢等先前不知姑娘神女身份,恐侍奉不周,还请姑娘降罪。”
天晓得她们昨日见过姑娘神通之后有多惶恐。
伺候了好几日的姑娘,竟然是神仙!
旁人知晓了都不知如何羡慕她们,定是托生了三辈子的福才能有幸伺候神仙!
可她们却心中忐忑,也不知前面侍奉周到没有,有无怠慢,有误惹得神仙不快之处。
池星汲着鞋下榻,一个一个地把人扶起来:“你都说了你们不知道,有什么罪不罪的。”说着又虎着脸:“这几日了你们还不知道我的性子吗?若说得罪,你们明明知道我不喜欢你们跪我,还大清早的跪来跪去,我才要治你们的罪!”
三人哪能看不出池星没有真生气,故意虎着脸“威胁”她们不许再跪。
姑娘还是那个姑娘,也是,姑娘还没说什么呢,她们自己反倒想了一大堆有的没的。
一晚的忐忑终于消失无影。
面上都带了笑,齐齐福了一福:“多谢姑娘大度。”
“好了,别那么拘谨,往常怎样,以后都还怎样。你们都是跟在我身旁的,哪能不知道我就是个肉体凡胎,该吃吃该喝喝该拉也还得拉,也别提什么神女了,姑娘就是姑娘。”
“是。”三人都躬身应了。
一切照旧。
池月依旧起的比她早,等她收拾妥帖出了卧房一瞧。
除了池月,还有一人。
“天十七?”
女子高束马尾,黑衣劲装,抱着剑,守在她殿门口。
听见她唤出她的名字,似乎有些惊讶,忙行礼:“天十七拜见姑娘。”
“快起来,别动不动就跪,我不喜欢别人跪我。你怎么来了?吃了没,要不跟我们一起用些?”池星对天十七的印象极好,活的女侠哎!
她是花里胡哨地装神人仙术。
而天十七是真的会,轻功没有奇幻电视剧那么夸张,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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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比她在互联网上面看到的那些“蜻蜓点水”“浮花掠影”还要厉害。
进京的后半段,也多亏了她骑马带她。
“谢姑娘赏赐,卑职已经吃过了。陛下命天影卫保护姑娘安危,秦都司派卑职贴身护卫姑娘。”
天十七倒是听话,她不让跪,就真的不跪,生的极为高挑的女子,低着脖颈,不敢看她一眼。
池星还挺开心以后天十七就是她的二十四小时贴身护卫,天天都能跟女侠一起,说不定她还能学个一招半式呢。
这边早膳已经备好,池月池星落座。
又有丫鬟奉上温热的布巾擦手。
“好呀,今后你就跟着我吧,正好我等会儿有一事需要麻烦你。”
“哦对了,沈却在吗?”
青昭在一旁回道:“回姑娘话,今日陛下叫沈大人一同去了朝会,留了秦都司在外随侍。”
秦净?
也行。
池星不挑,和池月用过早膳就命人去请。
见了人,寒暄两句就直奔主题:“秦大人送我进京,应当知晓我不适应你么此界的马车,但今后少不得出门,总不好次次都如此麻烦,也耽误事,故而神女赐下一车给我代步,名为三轮车,只是日后出门我总不好自己驾车,所以,今日叫你来,是想问问你,这三轮车的驾驶技术我应该教给谁?”
三轮车?驾驶神车?
这还能用得了别人?!当然是他亲自来!神器的驱使他没的拔得头筹,神车他不能再错过!
得亏今日陛下把沈却叫去,不然,这样的好事就轮不上他了。
“姑娘,不必麻烦别人,日后姑娘出行,卑职都会随行护驾,这三轮车的驾驶技术,姑娘传授与我便可!”
“你?你不是天影卫的都司吗?给我驾车,是不是不太好?”池星也不太懂,只是觉得叫人家老大给她开三轮,有些不太合适。
但秦净坚持,池星也就遂了他的愿。
一行人来到露华殿的前广场。
说是广场,其实只是大殿外宽阔平坦的空地,远比不上灵光殿前的广场。
不过接近两个篮球场大小,骑三轮车也够用了。
现在不用藏着掖着,池星也没想整的多花里胡哨,只是照旧走个施法过场而已。
当然这是对池星来说,对于宫人们而言,除了秦净,随侍的宫人,只在膳房得见过神迹,不过当时太过惊骇,并未来得及细看。
只见姑娘施法之时,周身气势陡然一变!素手翻飞,纤长的十指合成一个个奇怪又神秘的结印不停变幻,最后拇指食指并小指相对,其余手指屈起,架臂合于胸前。
双手猛然向两侧拉开!
空无一物的殿前广场凭空冒出一辆形状奇异的蓝色巨物!
倒也大体认得出此物是车,只是他们见过独轮车,见过四轮马车,可从未见过只有三个轮子的。
前面车辕——是的,秦净觉得那就是车辕,与神器铁牛的持握之处形似,只是并不是神器的竖式并排而列,而是形似牛角一般分列两侧,持握之处上还有牵引着两个精致的黑色圆物,高高翘起宛如古老传说中灵兽的双眸,又似双耳一般。
车辕向下连接着一银白色方形盒子,方盒之下由机括用两根圆柱粗管和前方独轮相连。
后面,除了后侧的两个黑色轮子,通体蓝色流光。
独轮之后紧接着的部位似是驱使之人的座位,坐垫靠背皆有皮革包裹。
在之后是宽大的无顶敞篷车厢皆由金属所制,四面包裹。
众人怔愣之际,池星率先提步下阶。
三轮车并不需要再去观看系统教程,有手有脚就能会。
也不多言提着裙子坐上三轮,拧动钥匙。
伴随着一阵细微而清脆的“叮——”声,电动三轮车启动,没有微耕机那般轰鸣的声势,
档位按钮正是在前进位置,也不用管。右脚踩住刹车踏板,按下手刹柄顶的按钮放下手刹,轻轻拧动右把手的油门。
“呜——”一声悠长而轻快的引擎声划破众人屏息凝神的寂静。
无畜自行,池星驾驶着三轮车似离弦之箭一般飞冲而去——这是在大俞人眼中。
实际上,池星油门拧得轻,地方小跑不快,也就约莫二十码左右的速度,
行驶间,微风轻拂,池星的衣裙随风轻逸飘扬,墨发飞舞。
这神车转向也不似马车那般笨重,十分轻巧灵动,秦净一眼不眨地盯着池星的动作。
只见池星姑娘微微向左转动车辕,神车竟然自己走出一条完美的弧线,悠然地掉头转身。
三轮车又从众人眼前滑过。
眨眼间便又到了头。
这次却不见池星姑娘转动车辕,而是在车辕处拨动了什么。
神车突然口吐人言!
似乎不带任何情感,声音清晰而嘹亮:“请注意!倒车!请注意!倒车!”
31. 躺平第二式:封号get
“请注意,倒车。”
秦净怔愣着几乎是下意识脱口而出。
这神车之言,虽然生硬,但多听几遍似乎别有一番韵律。
叫人不自觉地想要跟着念出。
他并不知晓有种东西叫魔性洗脑。
此时众人心中都有些疑惑,倒车?车还能倒行?
没让众人多等,伴随着神车嘹亮的语音。
也没见池星姑娘做什么,这车,竟然自己倒行起来!
直直后退,原路返回,稳稳当当地停在众人面前。
拉下手刹,将档位从倒车档拨回前进档,倒车音效关闭,池星提着裙角从三轮车上迈步下来。
这车的性能不错,速度快,稳定性好,她还挺满意的。
“大概就是这样,秦都司来吧。”
“秦都司?”见秦净没动,池星又唤了一声。
“啊,哦,池星姑娘恕罪,卑职走神了。”秦净终于把眼神从三轮车上移开,低头道歉。
池星对古人动不动就开始“请恕罪、请降罪、请责罚”已经免疫了:“这个驾驭之术比微耕机要简单些,我们直接开始?”
“好!”秦净两眼放光。
方才怕撞到他们,都让他们站在台阶上,如今池星一招呼,乌泱泱地全都下来,只是碍于秦大人和池星姑娘都在,并不敢近前。
人多了围近了也看不清,池星也没叫人全都来,只把天十七捞上来。
“此车名为电动三轮车。”
听见生词,秦净十分好问道:“池星姑娘,何为电?”
“嗯……雷,你知道吧?”你要她一个文科生怎么给你解释电的产生和应用?
她只会背常识。漂亮国有一名为富兰克林的人用风筝吸引雷电认识了电,更著名的日落国科学家法拉第发明了电动机。
除此之外,一无所知。
就说了穿越应该让理科生穿越!
秦净心中一惊!“姑娘竟然能将雷电化为己用?!”
“啊?倒也差不多,不过,这个雷电虽然是天,也就是大自然就有的,但人也能引雷用雷,不过现在的你们还做不到。我们还是继续说回车吧。”
秦净连声应是,但到底把人可引雷用电记到了心底。
“这个车的启动方式比微耕机简单很多,看见这个了吗?这是钥匙。”池星仪表盘上钥匙拔下来。
这钥匙跟他们的铜钥匙有些像,只是形状却不太一样,上面黑色的地方纯黑,似乎与微耕机的旋钮一个材质,下面通体银白金属,上有齿锯。
“将钥匙插入这个钥匙孔中,转动一圈,仪表盘亮起,就代表车子已经启动。”
不得不说,教古人开车的感觉十分微妙,好在已经奠定了神迹的基调,她搞什么东西都不奇怪。
池星示范过,又让秦净和天十七一一来试。
“这盘无蜡无柴无火,怎么会亮光呢?”秦净一向善于请教,他拧动钥匙,这灰色光洁的盘面之上竟然突然亮起蓝光!上面还有好些他看不懂的字符,皆由横竖组成。
这蓝光难道也是如同鬼火一般,是磷粉燃烧不成?
“嗯……这也是因为电的缘故,上面的仪表盘是显示速度,就是半个时辰能行多少里路。”
相比之下天十七的话就少很多,若非池星看到她拧动钥匙时瞳孔地震,还以为天十七对这些现代东西一点都不惊讶。
看来只是不善于表达情绪。
“总的来说,驾驭三轮车你只需要知道掌握两个东西,一个是油门,一个是刹车。”
池星又提着裙摆坐上三轮车。
“油门是前进所用,这个同微耕机是一样的,只是这个不是捏合前行而是拧动。右手手柄就是油门,只要向后轻轻拧动就可以前行。”
手随口动,油门拧得极轻,车子缓慢前行。
“右脚处的踏板就是刹车,踩下车就会停住。”
池星寻摸着要找春知给她也搞一件天十七那样的劲装,这层层叠叠的衣服好看是好看,但是也太不方便了。
池星都怕她踩刹车的时候他们看不见。
简单示范完,池星又跳下车,将钥匙拨回原位,关机。
毕竟古人没有试过,池星为了他们的安全还是将车子先熄火。
“现在,你们先上前感受一下油门拧动的感觉,我已经将车关闭了,拧动时不会前行,只是先感受一下拧动的感觉。”
“记住刚开始驾车时一定要轻,慢慢地拧。拧的少,车就慢,拧的多,车就快。”不出意外,这俩人是她以后的司机,池星教的格外仔细。
二人又依次上车,感受过拧动油门和踩刹车的感觉。
池星又教他们如何转动龙头掉头。
“驾车一定要沉着冷静,胆大心细。等会车行起来一定不要害怕,如果害怕一定要记得松油门踩刹车,别一个激动把油门猛拧到底,撞到墙,我现在就是肉体凡胎,我可救不了你们。”池星还是有些不放心,“若实在是脑子一片空白不知道做什么,就跳车,反正你俩都有功夫在身。”
这也是她选他们俩学车的原因,实在不行了就跳车。
或许是她习惯啥事都往最坏了想,这不像微耕机可以撒手,毕竟人坐在上面。
她记得同小区的阿姨,还是现代人,学电动车拧动突然起步、飞快前行把她自己吓了一跳,也不知道松手,六神无主地反而把油门拧得更多,连人带车摔得好惨。就连汽车情急之下好多人明明想刹车却一脚把油门踩更多。
好在能做天影卫的人,心理素质都极高。
天十七不好抢在秦净前面,自觉退后。
秦净如愿上车,谨记方才池星的教导,启动车子,微微拧动油门,三轮车缓缓前行,行出去不过两三米,或是得了些趣味,将油门拧得更多,呜的一声窜出去好远,吓得池星心头一紧!
眼看就要撞着墙,又兀得慢下来,丝滑掉头。
……
好的,不愧是天影卫,还真是一点就通,如果不是场地限制,她怀疑,秦净都能学会漂移了。
“池星姑娘!这车真是神异!我感觉似乎有人在后面推我一般!”
“……推背感。”
你骑那么快,没推背感就怪了。
“对!太快了!太稳了!比马好驾驭多了!”
*
赵福安闷头疾步快行,今日早朝吵得他在灵光殿冷汗直流。
明日就是春耕节,陛下本想今日早朝和众人商议,应该给池星姑娘封个什么才好。
结果莫说封什么名号,
连信神女,不信神女,都吵了个半晌。
哪怕是陛下将神器铁牛搬到他们面前,那几个老古董还是梗着脖子嚷嚷着不信。
毕竟是开国重臣,又上了年纪,轮起来陛下还要叫一声叔伯的,也不好按着头硬来。
陛下只好命他亲自来请池星姑娘,过去略现一现神通。
方至露华殿殿门。
忽有一蓝色钢铁异物直冲他而来,吓得他连连后退,拂尘都差点扔了,还是后面两个小太监架着才没有摔个屁墩。
赵福安哎哟一声扶住纱帽。
“赵内侍。”
定睛一看,车上端坐着一脸淡然对他点头问好的,正是天影卫天字号中唯一的女子天十七。
蓝色巨物缓缓从他身前行过。
不见人推,不见畜拉,不用想这定是池星姑娘又掏出了什么神仙之器。
车也不是冲他来的,只是在绕着露华殿的空地跑圈,恰恰遇上刚进门的他。
车子绕了个圈停在台阶下,天十七对着赵福安拱手致歉,赵福安也重新整理仪表立在下首。
听了来意,池星不推辞,给景熙帝撑个场面嘛,没问题。
眼珠子转了转:“不如我们就开三轮车去吧。”
大宫女青昭也十分上道:“不如让赵内侍先行一步,奴婢给姑娘将座驾布置一番如何?”
赵福安心领神会,领命去了。
回至灵光殿,跟景熙帝耳语几句。
景熙帝粲粲然大笑两声:“神女又变化出来一物,诸君随我前去一观吧。”
今日大朝,百官议事,但其实能进得了殿内的都是四品以上的大员,其余的官员都只能在门外听训。
陛下带着大臣们出来,百官呜呼拉呼地立刻侧身退行让道。
不多时一辆通身蓝色流光,形状奇异的……车辆?是车辆吧?
百官心中思量着。
待近了一瞧,前面坐着的竟然是天影卫都司!
这奇异的车辆,没有畜力牵引也不见秦都司有什么动作,就这样端坐着竟然就能驱使?!
景熙帝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但不妨碍他看着这些老古董们一脸惊骇的样子,心中十分舒畅。
车后敞开的轿厢,白色绒毯铺地,四周皆有软枕,内设凭几。
少女一袭月白色的长裙,外披轻薄的纱衣,长发轻挽,几缕青丝随车行微风轻扬,端身跽坐。
车辆缓缓停下,内侍放下轿凳。两位侍女上前,不知道按动了什么机括,后侧的蓝色铁板竟然像门一样打开了——池星刚教会春知雨时开关插销,两个姑娘得了允许碰上三轮车,开心得跟什么一样,迅速掌握了其中关窍,看起来十分熟练。
少女在侍婢的搀扶下翩然起身下车。
景熙帝忙率众迎下去。
“陛下。”池星下了三轮,眉梢轻扬,声音含笑,似清风微抚,主动给景熙帝打招呼。
原来三轮车铺了厚褥子,再铺上绒毯,坐着起来这么舒服!等会叫皇帝帮个忙,给三轮车打个木架子,再安个小塌一定更舒服。
青昭原想给三轮车系上轻纱薄幔,她想着那场景太辣眼睛了,而且还担心这些纱呀幔呀卷到车轮里,也就作罢。
“池星姑娘。”当着百官的面景熙帝也没有行礼,只是微微点头,也回应了一声。
原本以温廷尉为首,吵得最凶的几位大臣,见着这样的奇异之物也不吭声了。
事实胜于雄辩,景熙帝十分满意。
适时问道:“池星姑娘,这是?”
“陛下知道,我不适应此界的马车,为了今后方便,神女赐下此车给我代步。”说着又才想起似的,“哦,对了,这几日我也察觉陛下勤政爱民,执政有方,也替陛下提前求了一辆。”
一个人坐三轮可能尴尬,带上皇帝一起坐三轮就是拉风了。
池星深谙人狠话不多之道,也不多言,转身起势,徒留众人一个潇洒清逸的背影。
景熙帝和齐右丞等人见势就知道,池星姑娘又要施展神通,连忙齐齐后退。
百官不明所以,也跟着后退。
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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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之下,少女手中的结印变出残影。
略有那胆小的官员,得两两搀扶才能稳稳站住,不至于在金光之下失态。
人有些多,池星有点尴尬,类似于小时候被选到操场上面领操的尴尬,所以才转身背着他们“施法”。
金光散去,一辆未有任何装饰一模一样的蓝色坐骑凭空出现与方才那辆并排。
池星道:“这辆便是给陛下代步的,还请陛下继续勤政爱民,勤事农桑,扫清奸邪,开创盛世,助我修行。若是德行有损,神女会随时收回此车。”
景熙帝没想到池星竟然还会帮他求一辆神车,喜不自胜,连连应声。
却不曾想此车还有诸多用处。
“陛下,这车不仅可以用来代步。它载重可达一千五百斤,而且还有液压自卸。”
讲不清液压自卸是什么,池星直接让秦净演示。
只见秦净轻轻按动了左手手柄上一个小小的红色按钮,别的什么都没有做,那后斗竟然自己抬起来了!
若是有千斤重的稻麦沙土,岂不是不需人力就可以卸下!
原来自卸是这个自卸!神仙之术!
秦净很喜欢这个三轮车,驾驭起来比微耕机神器还要畅快,此时面上春风得意:“陛下,此车驾驭之术,池星姑娘已经全部传授,此车有低速,中速,高速三个档位,行驶速度,每时辰可达二百里!”
池星挠了挠袖子,三轮车最高时速50km/h,已知1km等于2里路,一个小时100里,说起来确实每时辰两百里,但听起来怎么这么像现代那些无良销售的偷换概念话术呢。比如100元一斤的果干,标价10元,后面跟着个小小的/50g。
“每时辰两百里?!”
景熙帝震惊,景熙帝后退,景熙求助并求证地看向池星。
要知道最健壮的西域马,万里挑一的良马,日行百里已经是难得的极品!
池星保持微笑对着景熙帝点了点头。
没毛病,尤其是,她已经看过,这玩意儿,不需要充电,依旧每月消耗1口碑值。
系统真的是有时候合理有时候又离谱。
就不是不知道开一天发动机会不会烧。
秦净得了首肯,也不多言,当即将档位按到高速,拧动油门,徐徐加速。
灵光殿前的广场阔大,又有砖石铺地,电动车跑起来毫不费力。
油门拧到底,呜——的一声,真似离弦之箭一般,一冲而去!
“好好好!”景熙帝连说了三个好,又对着池星拱手:“多谢神女恩赐,多谢池星姑娘厚爱。”
“好说好说。”
打了遍官腔,秦净已经将车稳稳骑回,继续给景熙帝安利:“陛下,此车不仅可以前行还可后退。”
若是驾驭马车后退,畜生不会听人话,即使训得再好的马匹,也难说次次都按照驾车人的想法行事,远没有这么方便。
众人又见秦净拨动了什么按钮。
“请注意!倒车!请注意!倒车!”嘹亮的机械女声再一次响彻大殿。
百官被这声音吓得齐齐后退。
秦净已能将车驾驭得极好。
伴随着机械女声,秦净退出一条直直的竖线。
景熙帝看着三轮车的眼神愈发火热。
池星有些顶不住,她只是不想吃马车的苦,又觉得一个人坐三轮尴尬才给你也搞了一辆,你不要这样看着我!立刻转移话题:“昨日的赐福很是成功,曲辕犁已经可以赐下了。”
也不耽搁,池星酷酷几个手势,金光再次闪过,两张崭新的曲状耕犁又凭空出现。
“这犁省力,你们试验时只需一头牛便可拉动,不需要直辕犁那样得两头牛。陛下速速拿取叫人拆解画图,早日造福百姓吧,”
景熙帝一喜再喜,周霖缀在人群中间,见着犁,连忙挤上前。
犁身呈曲线,两端向外弯曲,形似辕轮,怎么看怎么觉得精致可爱,当场手舞足蹈像个孩童一般。
这时,池星才状似不经意,突然想起问道:“哦对了,陛下叫我过来干什么来着?”
百官低头,百官沉默。
景熙帝扫视一圈,十分满意这些人识时务。
抚髯笑到:“我们在商议给姑娘的封君。明日亲耕礼,要诏令天下,姑娘降世,姑娘不愿意我等用神仙之名称呼,可公侯伯子,公主县主又配不上姑娘,所以我们商议封姑娘为神农灵女如何?”
“能不封吗?”池星有些不是很想沾这些,担了名头,好像就有份责任。
齐右丞一脸慈祥含笑看着池星,微微摇头:“总不能让天下万民都姑娘姑娘地称呼您。或者您看神女,仙女这样的称呼如何?”
池星打了个冷颤,想到有人整天仙女仙女的叫她,她就一阵恶寒,她可以装,但你不能叫:“那还是就这个吧。”
她炎黄子孙,神农后裔,不心虚!
如此议定,百官再无异议,剩下地也就没有池星什么事了,景熙帝说了,明日有礼部的官员引导,也不需要她做什么,只需要露个面,现个神通就可以了。
两辆三轮车也都给景熙帝拿去装饰一番。
陛下已经安排好,明天仪式之后,她可以去逛庙会看傩戏!
都穿越还不能潇洒玩乐,那这个穿越有什么劲?
她的躺平生活!正式开始!
32. 躺平第三式:花车巡游
二月初二,春雨催花,晴山卷幔,杲杲日出。
“啪——”
“啪——”
“啪——”
鸣鞭清脆三响,百官肃静,黔首伏地。
浩渺晨光之中,禁卫军卫手持龙凤、日月星辰朱旗,奔马踏行,沿边开道,随行护卫。
引官导驾,而后十六龙虎卫,四人并行踏马。
“哒哒哒——”
銮仪卫随扈,乐工奏行幸乐。
一丈六尺高的纛旓,黑龙红旗面阔一丈,一人于中持杆,八人牵引。
五色氅、帜、麾、节、旗、旌、幢、伞、盖绵延数里,如虹流觞,锦缎彩羽,熠熠生辉。
而后引骑卫三十六人,横刀持弩。
旌旗飘扬,鼓乐齐鸣,御驾出焉。
九尺长,五尺宽,四尺高的四望车徐徐行来。
仔细一瞧,这车竟然非人抬,非马引。
天影卫都司秦净亲自驱使。
而后又一辆相似的四望车紧随其后。
由一女子护卫驱使。
这四望车就是电动三轮,
已经被改得池星见了都差点认不出来。
四望车,顾名思义四面皆不设门窗,随行可望。
四角攒尖云顶,金龙走脊,莲花火焰宝顶。
下接孔雀蓝的垂顶,沧浪青的纱幔随行飘荡。
四檐的挂铃,风吹玉振。
如意滴珠板叮当流铃。
皆由榫卯相接的双层雕花木栏固定在三轮车的侧板上,并四根贴金刻花纵梁支撑。
雕花木栏加高的三轮车的侧板内,还有一圈及腿高的围挡矮屏风,让人垂腿坐在软座上不至于因为重心太高而不稳倾倒。
软座亦不知使了什么法子,固定在三轮车上。
为了应和三轮车的蓝色,整车都是青绿色调,皇帝也放弃了往常专用的明黄。
她乘坐的车内,更是放了不少早发的春花,白粉黄明,青绿之间多了一分灵动明艳。
轻纱薄幔间,花枝随动,人影绰绰。
真·花车·巡游。
九族的威力果然不容小觑,一天一夜电三轮改头换面。
也多亏了这些工匠的巧手,不然这样肃穆庄严,华贵古韵的场景,出现两辆三轮车,真的会很诙谐。
再之后百官,按文武品阶,挨次列行。
御驾绵延数十里,黔首拥簇,行至南郊先农坛。
景熙帝登先农神坛,神坛高起,四面各出台阶三十六阶金砖白栏。
百官于阶下停步。
鸿胪寺导驾官员,高声唱礼,景熙帝敬三牲五谷祭祀先农之神并司农神女。
祭礼毕,景熙帝于高台前面南而立,俯视百官众民。
高台振声,声闻于天:“昔者前朝,苛政酷虐,横征暴敛,三星伴月,天下灾祸不断,水旱相继,百姓困苦不堪。天命既授,我谢家应时而兴,举兵伐之,顺天应人,除暴安良。”
“我朝启祚,已然十载,历经二帝。先帝与朕,勤政爱民,励精图治,百姓勤耕劳苦,感动上苍。司农神女垂怜,派遣弟子下凡。赐我大俞亩产千斤之良种,与耕作之神器。”
前朝三星伴月天降灾祸不断,可我朝却是天降神女赐福不绝。
可不是大俞天命所归吗!
远处的黔首堆中传来窸窸窣窣的窃语之声。
景熙帝提高了声音:“如此经世未有之幸事,实乃大俞之福,大俞当尊司农神女弟子为神农灵女,恭慎崇敬待之,子子孙孙,毋得稍违,永世恪遵。”
“今,朕率天下臣民,恭迎神农灵女赐福。”
池星在礼官指引下,下了四望花车。
灵女玉步轻移,月碧纱裙,仙袂飘飘,云海尘清,袅袅清风,似乘风欲去。
行至神坛之上,与陛下同列。
声音空灵,悠远,似环佩叮铃之音:“吾乃司农神女座下弟子,下凡襄助大俞。”
如高山之清雪,淡然优雅。
欲罢,众人只见高台之上陛下与神女后退一步。
阶下官员高唱:
“赐——耕作铁牛三台!”
众人只见灵女素手高举,青纱翻飞,
昭昭白日之下,金光从灵女之身陡然炸开!
恍然间似有两顶巨日悬于天顶。
百姓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尤其那些年长的,立即呼啦啦跪了一地,略有几个不知事的小儿,怔懵地站着,也被大人立刻拉了跪下,手动叩头。
皇帝尚且不可直视,更何况金光满身的灵女!
池·尝试将系统特效开发至最大效果于是站在光圈里·星:这效果是不是有点过了?好像不应该把东西搁这么近?
强忍尴尬,气沉丹田,朗声一呼:“召!”
众人应声抬首,金光散去,三天通体流光的黑红铁器凭空出现!
还没等众人细看,又听礼官高声唱道:
“赐——木制曲犁两张!”
灵女双手翻覆,一个个灵巧的结印跃然指尖。
又闻得轻灵朗声:“召!”
金光再现,赫然散去,两张形状奇异的耕犁现于高台之上。
这却还没完。
礼官继续高唱:
“赐——亩产千斤良种稻,麦,豆三种各百斤。”
早已备好的三个箩筐,并排于供案之上。
灵女掐诀之势,似翩鸿起舞,三团金光巍然凌空。
金光之中,如瀑的稻谷,拳头大的豆,猝然于半空倾泄,稳稳接在筐萝之中。
真乃神仙之能!
筐萝盈满,官员百姓久久不能回神。
又听神女勉诫道:“今赐良种农器,望尔等不辞辛劳,勤勉耕作,共襄盛世。”
“谢灵女恩赐!”在礼官带头下,百姓谢恩声浪一阵高过一阵。
景熙帝含笑颔首:“愿我大俞,国泰民安,五谷丰登,百姓廪满廒盈,安居乐业。吾等当铭记神农灵女之恩泽,勤耕不辍,以报天恩。”
百官万民叩首齐曰:“定当勤耕不辍,以报天恩。”
祭礼毕,礼官引帝至籍田行亲耕之礼,诸官员亲抬神女赐福随行。
帝南面立。
鸿胪寺官高声道:“进铁牛神器!”右丞相推行铁牛神器至田地。
因铁牛神异,原本的左右丞相各牵一牛,府尹进鞭,大司马捧箱等流程皆省去,只需景熙帝一人操作便可。
钟罄就位,“咚——”沉重而深远的大钟之声响起,礼官高唱:“拨——”。
万人屏息,唯有衣物窸窣,风吹树鸣之声。
景熙帝拨动风门。
“喤——”“喤——”“镗!”
伴随着三声洪亮的击乐,礼官一声一唱:“一受神泽,二受天恩,启神器——拉!”
景熙帝一言一动。
“嗡——轰隆隆隆——”
在百姓的注目之下,微耕神器开启,景熙帝拨回风门,慢松离合,轻捏油门,双臂下压。
“光华日月开青阳,房星晨正呈农祥。帝念民依重农桑,肇新千耤考典章……”*1
伴随着教坊司乐工的颂唱,草根枯叶,生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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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块,眨眼间就被翻起。
普通的微耕机翻地,灵女金光仙法在前,颂乐奏唱之中竟然显得神圣非常!
百姓们垫高了脚尖,双手把眼皮子扒开,生怕错过一点。明明觉得自己没有眨眼,却好似错过了什么,如仙法一般,转瞬陛下就已经耕出去好远!
耕地?这么轻松吗?
亲耕之地不过一亩三分,其中的一亩还是百官的任务。
景熙帝耕完三分就停手,与灵女同幸观耕台,观百官耕种。
往常百官不说消极,但牵牛耕作毕竟不是什么易事,总不至于抢着干,意识意思可今天就还真抢着想要耕地,就为了驾驭一下神器。
大司马和秦净生怕一个错眼没有看住,损伤神器,这个地耕下来比打仗都累。
那边的周霖,早就跟随礼官,到了离百姓最近的一处籍田,命人牵来黄牛。
到了他的专业领域,也不瑟缩,高声地向百姓介绍曲辕犁,并给百姓演示。
还叫了一位颇为瘦小,老农打扮的妇人,亲自上手。
瞧瞧,这般瘦小的老妇人都能如此轻松。
从无到有是难的,若是大俞人自己想要改犁,并不知道朝哪个方向改才是正确的,得想到曲辕犁还得不断试验,此道短则几年长则几十甚至百年。
可有了成品有了对照,只用拆卸画图,可太轻松了,早已将图纸画出,连夜赶制了百份。
于今日春耕节张贴于皇城各处闻栏板,又分发各地。
“这张曲辕犁,今日之后,会放在此处,供百姓试用。灵女所赐之犁,非亲身试用,不可得其中之妙,只需一牛,可日耕两亩,人力拖拽也省力非常,女人拉犁都使得!图纸已经张贴于皇城各处,若哪家想要打犁的,赶早去吧!”周霖兴奋地给百姓安利此物。
试耕之法,还是灵女提出来的。
灵女说曾经有一官欲行新法,恐民不信,遂在城南门立一木,宣称能搬至北门者赏十金。民疑不前,增赏至五十金,有一人尝试,果得赏金。民信,新法遂顺利推行。*2
得有人尝试了才知道,不然都裹足不前,哪能让百姓知道此犁的妙处呢?
就等着亲耕礼毕,一传十十传百,早日在大俞普及此犁!
池星的戏份在她的强烈要求下,已经很少了,可等到回宫之后还是累的快瘫了。
别的不说,就往那一站,维持灵女的仪态她都站得腰酸背痛。
得亏这具身子年轻,恢复能力很好,回宫小憩半个时辰,就已经差不多满血复活。
春知打了帘子进来,笑道:“殿下,沈大人将一切都已安排停妥,待殿下梳洗好就可以去逛庙会了。”
哦对了,她新得了个称呼,叫殿下,灵女殿下,总觉得怪怪的,跟现代走大街上有人叫她公主似的。但总比一口一个灵女好。
她现在仿佛是在什么沉浸式体验全息游戏一样,第一阶段闯关成功,得了个新的称号。
甚至有时候在想,到底这些大俞人是NPC还是她是大俞人的NPC。
“好,我知道了,姐姐呢?”
“月姑娘早就准备好了,正在外间跟桃笑她们一起跟姑姑学打络子呢,说是想亲手给姑娘做一个。”
池星伸了个懒腰,管它谁是NPC,反正烂活着,现潇洒了再说。
她要去逛庙会了!芜湖!
灵光殿,此时又聚集了一批大臣,比起之前的六人,队伍庞大了些,声音自然也多了。
“陛下将来路不明的人尊为神农灵女,隐隐与陛下比肩,就不怕她起争权夺位,某朝篡位之心吗?”
33. 躺平第四…哎?哦豁
“你今日去南郊看亲耕礼了没?”
“没呢,上午去镇子接我老丈人一家进城过节刚回来。咋了?亲耕礼不年年都一样吗,虽说可得见天颜,但人多又挤,今年我家中添了个小的,不方便。”
“嘿!那你可就错过了千年难缝的大奇事!今年灵女下凡,天人赐福!你可没见着那漫天的金光,那粮食哗啦啦啦地从天上掉下来!”
“真的假的?”
旁边路过的人没忍住插嘴:
“当然是真的!我去得早,抢在前面,看得真真的,灵女施法凭空变出的那铁牛神器,通体流光。”
旁边听了半晌的书生也没忍住插嘴,还是有些半信半疑:“那边街子的变戏法也能凭空变物,谁知道是不是故弄玄虚,使了些障眼之法。先帝禁妖道,怎么陛下……”
那人急急打断:“灵女变化出的神器,陛下驱使着眨眼间就耕出去三丈,轰隆轰隆地跟敲锣似的!戏法能吗!更何况,灵女赐下的曲辕犁,现在还在先农坛,我爹去试过,轻省得很,正打算去打一张呢!”
“哼,那犁的图纸我在栏上也瞧见了,不过是些机括之术,哪能称得上什么神仙之术。”
同行的另一位书生附和道:“就是,我也在后面远远地瞧见灵女赐福,是有金光,但戏法还能捻指起火呢,不过是些奇巧之术,前朝妖道祸国还在眼前,我等必不可重蹈覆辙,不如我们一起去告诉夫子,联名上书劝诫陛下如何?”
前被官员臆想谋权篡位,后被百姓贴脸开大说是假的,池·灵女本人·星,叼着半个糖人从这群人面前路过。
方走出两步,沈却上前两步,告罪道:“百姓愚昧没有得见过神迹,冒犯姑娘,还请姑娘恕罪。”
池星无所谓地摆了摆手,这些百姓黔首信不信,管她什么事,皇帝信了,她有吃有住有钱花就行了。
眼下她根本没心思管这些小事,古人的庙会真的好热闹!
四人抬的泥塑黄牛,热热闹闹风风火火地从眼前路过,乌泱泱地人群拥簇着向前。
“这是什么?”池星被天十七护着,往路边让了让,踮起脚去看那头戴大红花的假牛。
“回姑娘话,这是春牛,桑木做骨,冬至后取泥土塑成。由四位选出来恶勤劳力壮田地侍弄得好的庄稼汉,抬着绕城一圈,于三和庙前供神,耆老举彩鞭击打,名为打春牛,打去春牛的懒惰,祈求来年丰收。”
春知似乎很是了解这些,捧着方才池星送的糖葫芦笑回道。
出门在外,为了保护池星也不主动暴露身份,都还是口称姑娘。
青昭也道:“官有亲耕礼,民有打春牛。男女老少还会唱栽秧歌,打碎的春牛泥块还有好些人求呢,说是洒在牛栏里,能让牛健壮少病,来年能生更多的小牛崽呢!”
“好有意思!”这些现代早就看不到的风俗,池星看得一脸稀奇。古人真的很重视春耕节,不像她只知道二月二可剪头发了。
春知又笑着补了一句:“也是在京城,别的地方还有耕牛戏,边耕边演,好不热闹!”
目送人群离去,一行人又转到了城隍庙。
远远的听见锣鼓喧天,带着五色阎面獠牙面具,身穿宽袍大袖,布满五色布带的戏人应声而舞。
“姑娘这便是我先前同你说起过的傩愿戏。”沈却陪在一旁,任劳任怨地当着提款机和导游。
“除了春节,也就二月和七月,耕前和丰收才会有。驱邪禳灾,祈求风调雨顺。”
而且这傩愿戏还是行进式表演!
有有五人头顶各式脸子,面罩青纱,腰围彩裙,身背战旗。围着圈或是持戟,或是持鞭,踏着四方步,翩翩起舞。
其中一蓝面红纹,长髯獠牙的傩事者,手持流苏马鞭,挥到她头上,绕了几圈又往她的左肩右肩分别一掸。
“姑娘,这是给您赐福祛灾呢!”春知喜道。
好家伙,还有互动,这怎么不能算她去游乐园看的沉浸式花车巡游古代翻版呢?
看够了又挪个位,不远处还有耍中幡的,三丈高的旗柱,或是用手,或是用肩,或是脑门,顶、抛、接、扛。更有那技艺高超的,直接用鼻子接住空中落下的经幡!
池星没有忍住,也跟着众人叫好!
真古代的庙会,远不是现代那些打着复原旗号,实则商业化严重的庙会可以比的。
一番下来,她真的眼睛都要不够看了,唯一比不上的,也就是吃了。
钵钵鸡,炸锁骨,烧烤,麻辣烫,烤冷面,烤肠,烤苕皮,冰粉,凉虾,烤红薯。什么都没有。
如果逛这种庙会能配上这些小吃,她真的不敢想,她会有多快乐。
不过沈却倒也考虑到了,眼见着霞光渐收,已到日入时分。
沈却带着人往千味楼去。
千味楼是少见的三层高楼,掌柜的亲自来迎。
直直上了三层最高处临街的雅阁。
池星没忍住问了一句:“这千味楼,不会也是你家的吧?”
前面她逛过的卖衣服的华锦阁,卖头面的琳琅斋,卖笔墨书籍的墨香轩,她发誓,她真的是随便进的,她只是想看看古代的店都长什么样,结果每家进去到最后都发现,全是沈家的产业。
就听得沈却有几分谦逊道:“正是家母的产业。”
……
好吧,感情她每天都在叫富二代跑腿,都这么有钱了还跑去那么远的小县城做小官。
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她这种摆烂的人,是搞不懂的,只能说,他有抱负吧。
灯火侵夜,等菜的功夫,池星往窗外一瞧。
“嚯!这是什么!”
只见不远处的高高木架上伸出一金属长杆,杆上吊着斗大的花灯。
地面小子将其点燃,刷的一声,内里的花灯猛地掉落。
或是琉璃宝塔模样,或是福禄宝象红色双瓶,或是亭台楼阁。
一层一层,层层叠叠,一层燃尽,一层续上,目不暇接。
“这是盒子灯,一年统共也就燃三次。”
除此之外,夜色渐浓,千味楼位于主街,往下一瞧络绎不绝地百姓手中也开始提着各式各样的花灯。
灵芝灯,花篮灯这些手提的花灯也就罢了,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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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安上四个小木轮,牵着遛的鹿灯;捏着脚,攥在小孩手里的苍鹰灯;长杆挑着的八卦旋灯;追在地上滚的滚灯。
最活灵活现的还是虾灯,蟹灯,兔子灯这些动物灯。
丁字形的牵引架,将身子和手腿钳子连接起来,抖动一下小兔子腿一登一登的似是在跑,虾蟹钳子飞舞,似乎是张牙舞爪打架一般。
怪不得小说里常有为了一个花灯打起来,这样精致的花灯,哪是后世那些只用塑料铁丝搭成的大致形状流水线花灯可以比的。
见池星看得高兴,沈却命人去将花灯买来。
池星要了盏虎灯。
池月本要推辞,也半推半就的要了盏莲花灯。
不多时小厮带着花灯回来,正接过赏玩,忽听的一道声音清甜的声音又惊又喜嗔道:“却哥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
看向来人,是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穿着鹅黄色的罗裙,挽着双螺髻,俏丽灵动。
满眼缀满星星似的提着裙角小步跑来:“听小厮说天字一号坐了人,我就猜到是你。”
都不等沈却作答,贸贸然闯进雅阁,待看清雅阁中的其他人,眉头一皱,仰着下巴,噘着嘴不太高兴地指着池星道:“她们是谁?你回京了也不同我说,就是为了陪他们吗?”
语调中的吃味,是个瞎子都能听出来。
池星眉梢一挑,听出话中的机锋,哟呵,这走向怎么有几分熟悉,这是个什么?
古早宅斗剧本?
沈却声音中暗含警告之意:“裴令宜!不得无礼!快见过池星姑娘。”
小姑娘杏眼圆睁:“我给她见礼?凭什么!她怎么不给我见礼!”
沈却见人说不通,此时也不好暴露池星的身份,只好给池星道歉:
“令宜年纪小,不懂事,还请姑娘海涵。”
这话说的他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裴令宜今年已经十六,比池星姑娘年纪都还大,只是平日里骄纵惯了。
池星自然不跟小姑娘计较,反而八卦之魂熊熊燃烧,压着声音小声打趣道:“你小青梅?”
“不……”沈却正答,忽的外面街上传来百姓的惊呼声!
沈却疾步走到窗边一瞧,原来是盒子灯燃起来,转瞬烧的就剩了个架子。
又听得有人从城隍庙的方向跑来,嘴里大声的嚷着,祈福的香断了。
还没等众人多想,春知远远瞧着不对,指着隔壁街喊道:“那是什么?!”
仔细一瞧,青昭惊鄂道:“似乎是走水了!?”
今日街上全是人,那条街,似乎还有好些客栈食店若是走水了,一时间烧起来,可不得了。
池星也跟着忧心两分,木质结构的房子烧起来可难止住,一烧,烧一排,还没有高压水枪,可不好控制火势。
也是千味楼高看得远,应该发现得早,沈却忙召人去通知武侯铺救火。
隔街刚烧起来,春知探出身子,往窗外一瞧,他们这条街的街头也有浓烟冒出来。
还没等她叫人来看,街上又传来呼喊声:“少爷!少爷不见了!”
34. 她本意没打算装的
火树银花不夜天,原是再美不过的场景。
不论是朱门绣户的公子小姐,还是蓬门荜户市井小民。
一年到头,就盼着这么几次热闹非常的盛事。
可现下这么一闹,人人惊惶不已。
池星探了个头出去,一瞧,街上已经大乱。
惊呼声,尖叫声,夹杂着灯架力拉崩倒之声,不绝于耳。
主街的人本就挨山塞海,比肩接迹。
一乱起来更不得了。
丢了孩子的那户奶嬷嬷涕泗横流,其余家仆也是急得拍腿跺脚,可众人自己奔逃都来不及,那还能顾得上别人。
街道司的巡捕一时间也被人堆挤得进不来。
池星看得直皱眉,踩踏事故可不是闹着玩的。
心正悬着,人群又传来一阵惊恐大呼之声。
原来,不知何处冒出来几个摊贩打扮的人,手中拖着臂长的大刀,劈刀开路,急吼吼地朝着几个地方围去。
隔得不算近,池星看不太真切,隐约觉得有个人有些眼熟。
她在大俞拢共就没认识几个人,何况是在上京。
把正吩咐护卫拿了令牌前去禁卫军调人的沈却叫过来一瞧。
竟然是齐宗尧齐右丞!
就是那被微耕机震得心脏受不了的老头!
竟然是冲他来的吗?
也不尽然。
旁边还有好几波被围的。
那些个拿刀的歹徒,遇上挡路躲闪不急的,利落一刀劈开,鲜血四溅,吓得百姓吱哇乱叫,人叠人得逃给这歹徒让出一条路来。
我劁!杀人放火,来真的啊!
池星打了个冷颤,被刀砍伤的滋味她可太清楚了。
她的肉,清晰地感知到瞬间的冷锋划破,刹那间又一股潺潺地热流喷薄而出,你甚至能清晰得感知到刀口似脉搏一般跳动的感觉,随着这股跳动,血液喷涌不歇,顺着脖子滑过肌肤,那一瞬之后刀口的灼热伴随着深到灵魂的刺痛,痛到麻木,又异常清晰。
嗓子腥甜腥甜的,像是被水淹了,却又吐不出来。
从未这么清晰地感受到喉管和气管的存在。
池月吓得惊叫,连连后退,若不是春知接住她,险些就跌坐在地。
回过神来,又担心引起歹徒注意,立马又双手把嘴死死捂住,吓得两股战战。
竹溪村那个小地方,哪里见过当街砍人。
见池星还站在窗户口,抖着腿连忙把人往后拉。
“小星!”
池星不妨被拉得一个踉跄。
转头见人一脸惊骇欲哭不敢的模样,反手握住冰凉的手心。
香断,起火,持刀恶徒。
这一切像是巧她娘带着巧儿,转角遇上巧她爹,巧齐活了。
以她阅书无数的经验,一切都在告诉她,现在多半是走到哪个古言权谋剧本了。
可管它什么权谋本,那些被砍得惊叫不断地只是同前世的她一样,什么都没惹的普通人。
她不是什么圣母,但接受过九年义务教育的她从道德层面,确实,真的没有办法看着人类肆意砍杀人类。
“我记得出门的时候,皇帝给我配了护卫,可以派一半出去,叫他们救人吗?”
沈却看着楼下主街眉头紧锁,闻言似乎权衡了一瞬:“姑娘,二十天影卫只以您的安危为先。已经派人去调禁卫军了,就只隔了一条街。”
“一条街都够他们砍多少人了,你们这个朝代医术又不发达,碘伏消毒,无菌纱布什么都没有,被刀砍伤的人,十个有九个多半都会伤口感染,消炎药也没有,结局都是等死。等禁卫军过来,黄花菜都凉了!”
什么店府,无菌,消炎药沈却听不懂,估计又是神仙之物,但是池星说的意思他却能听明白,边疆的战士,有时候战后因为疮疡,疫病死亡的人数甚至远超战场丧命的人数。
更何况这些并非身强力壮的战士,而是平民百姓。
而池星自然也没有伟大到放自己落入险境去救别人:“我就在这个屋子不走,一半的人守间屋子还守不住吗?”
更何况人多了下面也施展不开,时间紧急,池星都这样说了,沈却也只纠结片刻便派人出去。
天影卫一个顶十确实没错,可天影卫到底顾忌着百姓,一边救人,一边又要抵挡歹徒。
三楼眼见着天影卫被的众人都看得心惊肉跳。
眼见着一个天影卫刚把一个家丁从刀下拉出来,扔到身后又背剑抵挡。
这空档,蹒跚着东躲西藏的齐右丞身边恰好无人,又有一个尖嘴猴腮地小人从齐右丞侧面提刀砍来。
“齐丞相!”
“齐丞相!”
楼上楼下惊叫出声,悬着心,却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逆贼刀就快落到齐宗尧身上。
电光火石之间,池星突然灵光一闪!
她有铲子啊!
顾不得不多言,简单摇了个花手的时间,立刻唤出系统背包,找到万能铲,根据她浅薄的预判把将铲刃那面横亘,对准逆贼胸腹。
生死一线之间,齐宗尧本因为年事已高,行动缓慢,躲闪不迭,以为今日无论如何都得挨上这一刀。
却突然见金光一闪!那逆贼痛呼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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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由得身形一晃,捂住胸腹后退。
吃痛间又愕然失色。
他刚刚看见了什么?
金光?
是谁伤了他?
瞪大了眼看着眼前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头。
胸口的疼痛和血痕做不得假。
齐宗尧瞳孔猛地一缩。
是灵女!灵女在!是灵女出手了!
兴奋的火光跳跃在眼底,劫后余生之外又多了分安心。
池星松了口气。
成了!
她跟这老头子没什么交流,勉强对得上名字,但总归是条命,这岁数能做到丞相的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救下来就好。
就近的天影卫撇见了全程,一剑挑开对手的逆贼,扶起齐丞相,再同伴的掩护下后退。
池星摩拳擦掌。
她现在就相当于带了挂的狙击手,身处高位,远程攻击,还能控制“子弹——铲子”的落点。
那边又看见一堆人围着个穿着长袍的中年男人。
天影卫人少,护得艰难,她就靠着视野高,专挑紧急地救。
预估好落点。
金光一闪,利用自由落体,铲刃恰好歹贼手腕,再及时收回。
在那歹徒看来,就是金光一闪,什么都没瞧见,手腕兀地一痛,划出一条血线,刀也拿不住。
旁边的天影卫立刻将其制服。
又成了!池星摸着窍门,这办法行得通。
铲他!
敲他头!
铲你脚!
戳你膝盖!
我放!我收!我再放!我再收!
金光一闪再闪,原本混乱的人群终于注意到。
“金光!是金光!灵女在救我们!”
“是!今日亲耕礼赐福一样的金光!”
“哈哈,老子不怕你!灵女在!老子跟你拼了!”
那群歹徒,有的刀被打掉,有的被绊了个跟头,还有的当头被敲了一棒。
那金光神出鬼没,防不胜防!一时间被吓到六神无主。
这些百姓也突然跟打了鸡血似的,见势不对,领头的人当机立断:“撤!”
几番横冲直撞,跑出池星的视线范围,她也拿这些人没有办法。
转头对上一屋子人眼底兴奋的火光根本藏都藏不住,而刚刚闯进来那个小姑娘瞪大了眼,呆呆愣愣地盯着她。
还没开口。
那似乎有统格分裂的系统冷不丁的冒出来:
“宿主。”
“嗯?”
“系统背包,是这样用的吗?”
35. 第 35 章
哟,这系统是人机模式又解除了?
池星在心底嘀咕了一声,耸了耸肩:“你不是说的让我自行探索吗?”
“这就是我探索出来的成果之一,怎么样,还不错吧。”
【……】
【……不错,很好。】
系统似乎不情不愿地夸了一句。
似乎因为灵女显了神通,本来经过这样暴乱,应该是人心惶惶的。
但街上的行人却好似并不无什么惴惴不安之态,反而都有几分别样的兴奋。
“你先前还不信,怎么样,现在信了吧。”
死里逃生地那个脚夫转角遇到了同样死里逃生,正捡回幞头往头上戴的书生。
那金光有一次正好闪到他的脚边,那个歹人直接哐当一下五体投地,他才得了个空档,忙跑到一个饮子摊的桌子底下躲好。
现在再遇到这个脚夫闻言恨不得给先前说半个时辰前说话的自己狠狠删两个巴掌!
“并不见灵女仙踪,但却能凭空伤了歹徒救人,这灵女必然不是什么妖道!是仙法!是仙女!”
“就是就是!若是不灵女显灵,我早被那歹徒一刀砍了脖子。”脚夫后怕地抚了抚胸口。
两厢一交流,方知灵女可不是只救那些有权有势的官员,他们这种平民百姓也被灵女看在眼里,心中不免又对灵女多敬了三分。
“可灵女隔空伤人,为何不使了仙法直接杀了歹徒呢?”路边一个茶坊的掌柜也跟着一起帮忙把路边倒的烂的家伙什,收至街角,清出路来。
闻言没忍住问道。
脚夫双掌合十,也不知灵女在什么方位,只好四面八方的乱拜,听出这人没什么恶意只是疑惑,但也免不了想为灵女辩驳:“灵女良善,必定是不忍心取凡人性命。”
几人旁边,齐丞相在天影卫的护卫下遇上了同样被天影卫护过来的温御史。
“温大人也在。”温御史连忙给齐宗尧见礼。
“今日陪犬子出来看盒子灯,没成想遇上这样的事。”
齐宗尧也有些后怕:“我那小孙早就闹了好几天,要逛庙会,今日亲耕礼大成,难得有兴致,也想看看大俞百姓庆节,哪知道……唉!”
但无论如何已经遇上,也不多说什么,只庆幸道:“幸好有灵女在。”
上下打量了温毅一番见人只是有点轻微的擦伤,也就放了心,免不了唠叨几句:“你今日还在陛下面前言神女有异心,人家转头就救了你性命,我可看见的若不是神女的金光打下那人的刀,你早就身首异处了。”
他本意是想让这人识点好。
结果温毅哼了一声,并不太认同,小声嘀咕道:“你听这些百姓所言,这一遭过了灵女的威望更胜,指不定哪天就越过陛下去了。”
甚至带这些恶意揣测:“说不定,这些人就是灵女的同伙,为的就是演这么一出,好让人更为信服灵女。”
“你这人真真是冥顽不灵!”
温毅所思也不无道理,此等神通之人,若是一旦心思不正,改朝换代是小,若是魑魅魍魉摄人性命之辈,轻则奴役万民,重则天下千万百姓都将化为鬼魅的养料,才是悲祸。
可灵女桩桩件件,给大俞带来的都是有益于大俞的,好好供养灵女,等灵女神通恢复,大俞就能得惠无数。
齐宗尧年纪大了,早看过不知道多少人,这话他早就跟陛下聊过,灵女那双眼睛只有对世事的淡然,偶尔才会露出符合年纪的神情——比如听说可以逛庙会之后。
总之,绝不是那等野心勃勃之辈。
怕被人听见,齐丞相也压低了声音:“先前说想要亲耕礼的赐福更加丰富完整盛大,灵女连夜修炼硬逼出三百斤仙种,据灵女所言,起码五天之内,她无法再变化出神器良种。
而她拿出这么多的东西,所求也不过是想要逛庙会。这些事在先前你质疑时也都与你言明,这般无私的灵女,岂容你诋毁!”
温毅此人倒不是真的是什么恶官,就是太过固执,事实胜于雄辩,可这人眼看的事实都能给歪曲用意!
刚死里逃生的齐宗尧,气的感觉一口气都要顺不过来了。
指着人鼻子质问道:
“灵女这样的神通,取人性命不过弹指之间,若是又称王之心,还用得着见陛下?”
温毅一噎,不情不愿偏过头没再言语。
齐宗尧不想再理,又遇见几个被天影卫护着往千味楼去的官员都只是点头致意,心中只忧心灵女,本就神通有损,亲耕礼赐福又耗得太过,为了救他们再次动用神通,也不知灵体可有损伤。
这般想着,赶往千味楼的步子都急切了些。
而这边千味楼,池星跟系统嘀咕了几句,众人也都回神。
齐丞相担心的也正是沈却春知他们顾虑的,连忙殷勤地询问池星又无不妥之处。
池星这才想起来,对哈,她为了不助长大俞人的野心,养大他们无休止的欲望压榨她,都是装的动用神通就会非常虚弱的。
刚刚“杀”得太起劲了,以至于一时忘记了。
立刻换上虚弱地笑容:“没什么大事,就是有些累,方才一时情急,略动用了些,消耗没那么大的。”
但还真别说,这话也不是骗人,她还真有点累,脑子累。
感觉了一下,也就是想睡觉,好像也没什么损伤,也就随它去了。
见池星只是面上有些疲累暂无其他大碍,听这般说了,沈却道:“眼下外面还乱着,还得委屈姑娘在千味楼在待一会儿,等禁卫军将人群疏散,再开神车来接姑娘。”
池星点头应了,沈却自去安排。
楼下疏出一条道来,禁卫军终于到了,百姓送医馆的送医馆,回家的回家,又些觉得可疑的还要被抓去衙门审问一番。千味楼被用来安置官员与其家眷,唯独三楼不许上来。
先前闯进来的那个小姑娘这才回过神来,讶然问道:“你是灵女?”
她听丫鬟们说起过今日亲耕礼,到底没有亲眼见过。
如今见了这人,气度不凡,容姿清逸。
心中不免有些吃味。
像个河豚一样,嘟嘟囔囔道:“怪不得,沈却哥哥回京了不找我,原来是陪你。”
池星刚坐在圈椅上,雨时说要给她按按头,
这话听到耳朵里,怎么觉得有点不舒服?
“我又没绑着他,他找不找你,是你们的事,什么叫原来是陪我?”
“从小沈却哥哥回京都是第一个找我!肯定是你用灵女的身份压他,他才不来找我的,你一定也为却哥哥容姿倾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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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如果池星在喝茶一定会一口茶喷出来。
她听见了什么玩意儿?
她只是想找个跑腿的!沈却长得不寒碜,在现代收拾收拾出个道也够得上。
但,能不能别带她啊!
她不会遇上了性缘脑吧?!
这姑娘说着还给自己说自闭了。
原本明媚的小姑娘,不知道想了些什么,把自己想通了似的,耷拉得跟朵被晒蔫儿了的花似的。
“也是,你是灵女,我怎么比得上你,所以却哥哥才选了你,连春知雨时桃笑都拨给你们伺候了。”
再说下去池星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长得也娇娇俏俏,如花似玉的小姑娘,一看就是泡在蜜罐里长大的,怎么脑子就这么拧不清呢?
池星没忍住,怼道:“你怎么脑子里只有那点子男女之事?你不都知道我是灵女吗,他也算得上是我的下属,你想这些乱七八糟就行了,能不能别拉我下水,别来恶心我。”
别的事都还好说,遇到这种拉郎配的,她真的忍不了一点,难免言语刻薄了些。
连春知都没忍住,沉着脸出声劝诫:“裴小姐,莫要亵渎灵女。”
“乱七八糟?亵渎?”那姑娘猛地一下站起来,杏目里盈满了不可置信,抖着手指着她们:“你们竟然觉得跟却哥哥相提并论是亵渎?!你们怎么能这样!他就是这天底下最好的男子!”
苍天!老天奶!真的够了,太狗血了,能不能别来恶心她了,她真的听不了一点。
“能嫁于沈却哥哥为妻,是天下多少女子的梦,你们竟然敢如此诋毁沈却哥哥。”
甜妹长得很可爱,但这一瞬间真的很狰狞。
“爱嫁嫁,别拉我!”池星躺平了,不想再惹,不想再听,今天又是亲耕礼,又是歹徒闹事,”施法“救人,她已经很累了。沈却为什么没把这姑娘带走。
可那姑娘似乎还是个话痨,一张嘴叭叭叭个没完:“女子到了年纪都得嫁人,能嫁于如此丰神俊朗的郎君为妻,是……”
“谁给你说女子到了年纪都要嫁人的?”池星猛地坐起来,吓了裴令宜一跳,攥着手绢后退了一步。
这次轮到裴令宜被问住了,呆呆地靠着屏风:“到了年纪不嫁人能做什么?”
“做的可多了,去跟小姐妹玩乐,去游山玩水,去学技艺,去立一番事业。”
“女人有什么事业?那都是男人的事。”
裴令宜说的理所当然。
不止是裴令宜,池月春知他们都疑惑地看向池星。
池星支棱起来,她要给这些古代姑娘纠正一下三观:“男人女人不都是人吗?”
“你做士人,读书识字也得要男人在你才会吗?你自己不能学吗?
你做农人,农妇养蚕缫丝,下地耕种,拉犁担肥,什么不做?
你做工人,制陶做木,女子学手艺就一定比男人差?
你做商人,女子也可以处理账目,谈判置业,没有男人就做不了生意?
“女人为什么不行?为什么一定要嫁人,圈在四方天地里面,每天当牛做马伺候男人,伺候公婆,打理家务,生儿育女,日日等着男人的宠爱那点微不足道的认可才能找到存在的意义?”
“有一个跟你们一样的古代,那儿有女人做了皇帝。”
36. 沈却之母 看到面板口碑值
千味楼的三楼早已清场,门口也有天影卫守着。
池星透过屏风瞧见门外不少人影。
正疑惑间,外间那飒朗的女声已自报家门:“民妇沈簌携夫宋璟,拜见灵女殿下。”
“臣齐宗尧/温毅,拜见灵女殿下。”
能放进三楼的应该也不是坏人,池星叫人把人请进来。心头到底疑惑:臣子且不说,这沈筠宋璟又是谁?
先是齐丞相和一个脸生的大臣,后又有一美妇人绕过屏风,端庄娴雅又不失飒爽,两侧的发丝都妥帖的梳在脑后。
进屋后众人又见过礼,池星如今已是过了明路的灵女,自然不必起身给他们回礼,点头致意叫人起身。
等人抬起脸来一瞧,池星有些从未见过这妇人,但却觉得面熟。
“你是?”
“回殿下,民妇是千味楼东家,沈却的母亲,这是民妇的丈夫,宋璟。”
旁边的面如冠玉,长身玉立的男子微微拱手,也不多言。
“殿下出游于千味楼受惊,特来请罪。楼下遇到沈却说殿下还未用膳,立刻命厨房给殿下做了些膳食来。”
“行至门外,偶然听闻殿下妙言,实在难以自抑,忍不住叫好,惊扰殿下了。”
说着又行了一礼告罪。
池星又默默打量了一番,怪道眼熟,儿肖母嘛。
眉骨优越,生的极为漂亮,约莫三四十岁年纪,倒是眼睛同沈却不像,沈筠有一双锐利的丹凤眼,眼尾微微上翘,倒是很适配她干练大方的性子。
她本来因为这姑娘的惊天之言,连带对沈却都有些迁怒。
可听见沈筠却似乎十分认同她的发言。
她不禁来了几分兴致。
沈筠,宋璟。
沈却姓沈,这是入赘?
看了眼裴令宜,又看了眼沈簌。
这样压迫女子的古代,也有女性思想崛起的大女人?
先道:“谈不上惊扰。”
又问道:“你觉得我说的好?”
那双眼亮的惊人,生生地抑制住激动:“好,很好!我十岁开始看账,二十岁不靠父母盘下第一间铺子,如今拉起这偌大的家业,不免招了好些风言风语,连我父亲母亲也不认同我。总觉得我不安于室,离经叛道,抛头露面。”
不往远处看,就看那个脸生的官员,似乎是认得沈簌的,眼里的偏见显而易见。
若不是当着池星的面,不好发作。
那满脸的轻蔑不屑,又带着浓浓的不满当场就能对着沈簌喷射。
沈簌不看那人,只目光灼灼地看着池星:“多亏我姐姐扶持才能支撑至今。一路行来,总觉得有什么事不对,可却也说不上来,只是想着我想做。听了殿下的一番话,才醍醐灌顶。”
“是呀,明明女子也能顶半边天!女儿家怎么就不如男儿!”
裴令宜从沈簌进来,就似乎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忙跑道沈簌身后躲着。
听见沈簌不止不帮她,还如此认同池星的话,杏眼睁得圆溜溜地,不可置信地拉着沈簌的袖子,气呼呼道:
“伯母!如此背离妇道的狂悖之言,如何能说!”
池星隐晦地翻了个白眼。
这姑娘真的,说了那么一大堆,还真的是一点没听进去。
也不想多言,换了张脸,欣慰地看着沈簌,直白地总结道:
“你,很好。”
又点向裴令宜:“你,不好。”
莫说古代女子崛起之道,任重而道远。现代还有同为女性,却给那些明明在争取女性合理权益的雌鹰们倒油的。
能有沈簌这么一个星星之火,就已经足够聊慰她穿越落入封建礼教社会,无一同志之人的哀愁了。
罢了,她就一个人,有个小小的农业系统,管那么多做什么。
不要求她遵循那些封建规训就行了。
哦,也别让她再遇到裴令宜,她还不想得乳腺结节。
这才有空看向大俞的两个官员。
倒也不是故意冷落。
池星没有大俞本土的封建等级思想,想先跟谁说话,就先跟谁说话。
就算是丞相也只好等池星说完。
原来这两人是代表那些被池星救下的官员前来道谢的。
今日遇刺的多是大俞官员,
大部分在生死之际,都被金光救下。
担心人多池星不喜,就只排了两个来。
池星无所谓地受了,让他们自去歇息。
她也不是特地救的,顺手而已。
在齐宗尧等人的眼里,就成了灵女殿下不居功,不求回报。
世外高人,神仙下凡的形象也越发高大。
而在上京偏远的陋巷之中,窝棚叠叠的深处有一个不起眼的破败小院。
暗室灯摇。
一位肌肉虬扎的长髯大汉,猛地一拍!本就摇摇欲坠的瘸腿桌子,“哗——”的一下散架:“你们不是说灵女是假的吗!老子都说了从长计议!今日就你去看了亲耕礼。”
“从什么长!谁知道那女人使了什么妖法,隔得那般远,又看不真切。”
棱是棱角是角的一张阔脸,在半明半暗地光影里显得有几分阴恻恻地,愤愤道:“上京主街哪是那么好带刀混进来的,今日之计,布局数月,怎么就能因为一个莫须有的神女弟子下凡就搁置!”
“不过是马后放炮,事后诸葛,你先前就知道灵女是真的?今日行动你也同意的!”
你不让我,我不让你,破败的小院争吵声混在乱哄哄闹嚷嚷地窝棚间,显得不那么起眼。
池星自然也不知道。
在千味楼用完膳后,主街已经被禁卫军清理出来,十步一人,沿街开道,秦净驱使电动三轮车,一群人浩浩荡荡地接她回宫。
景熙帝亲自在宫门口迎接,又是赔礼又是道歉。
说什么让灵女受惊了等语。
池星困得直摆手。
十天肝期过去,二月初二,躺平的第一天,就在这样惊险刺激,鸡飞狗跳,并伴随着无语凝噎中结束。
甚至都来不及看一眼系统面板,倒头就睡。
以至于第二天起床,看到面板口碑值的3245/1267。
陷入沉思。
没记错的话,那天买买买之后她只剩了102个口碑值。
睡一觉起来就三千多了?
那她做的五六千人的饭算什么?
算她勤劳?
算她努力?
算她有劲没处使,还是从一开始路就走偏了?
这当然不是靠她睡一觉。
用脚指头想就知道跟昨日春耕节的事情有关。
亲耕礼出场?应当不是,神台之下起码数万民众,数量对不上。
不会是她的——背包收放术之铲子救人大法征服了那些大俞人吧?!
就这?就这就可以获得口碑值??
池星摇了摇头,管它的,不要自寻烦恼,
有句话说得好,管它黑猫白猫能抓到耗子就是好猫。
甭管是做饭还是救人,只要有口碑值就收着。
说了不管就不管,她只想躺平等死,这三千口碑值就当是捡的了。
也是商城折扣在开三轮那天就结束了,不然,她还能买买买。
现在没啥用,放着吧。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天的动乱。
景熙帝也有意无意地让青昭引她在各个宫苑内游玩,不提出宫之事。
这倒也没什么,可没过几天,她就觉得无聊。
因为先前使用了太多神通——三百斤良种以及救人。
所以这些大俞人也不来找她要东西,只说让她好好休息。
沈却和秦净也来报道得少了。
古代有限的娱乐方式她已经玩了个遍,都死过一次了,马上也要等死,也别指望她多上进学习,看书自然免了。
逛宫苑也已经逛过三遍,什么捶丸,燕子,双陆棋,蹴鞠头次玩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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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鲜,多玩两次也就懒得动弹。
青昭也不是没有想过办法,戏看了,舞也看了。
她都看个热闹,也就过了。
她委实不是个吃得惯细糠的人。
这样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万事不愁的好日子,就应该配上电脑手机投影大屏,堪称神仙。
或是说走就走,游山玩水。
奈何这是古代,什么都没有。
实在无事可做的池星,让人把三轮车开来,先是池月,又挨个教露华殿的几个丫鬟开车。
如今已经到露华殿人人都能熟练掌握三轮神车驾驭之术的地步了。
然后……又没有然后了。
无聊,真的好无聊。
哦,莫说她,就连身为古人的池月,似乎都有些恹恹地,只是平日里怯懦寡言,跟个透明人一样,心中有什么也不说,自然也就没叫人发觉。
眼下正呆呆地坐在殿外的石椅上,百无聊赖地对着天空发呆。
前些时日池星东忙西忙的,池月面对大的场景还是有些怯懦害怕,大多是时间都把池月留在露华殿,衣食仆从什么都不缺,倒是也从从前那面黄肌瘦的瘦小模样中脱离出来。
池星和池月一个长得像父亲,一个长得像母亲。
池月就和陈霜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
桃花眼并不妩媚,反而多了分温婉灵动,流转间似山间春日初绽的桃花,纯净娇弱。
“姐姐在想什么?”
突然出声,吓了池月一跳。
转头见是池星柔柔一笑:“没什么,只是在想算着时节,咱们屋后的那片竹林应当开始发笋了。种着越冬的萝卜走之前让崔婆婆去拔,也不知道婆婆记着没,可别烂在地里了。”
这些时日跟做梦一样,再也不用为怎么养活自己和妹妹发愁,再也不用一睁眼就有做不完的活计。
后山的柴不用捡了,开了一半的荒地也撂下了。
妹妹也在身边,可这心里怎么还空落落的,不着地似的。
“想家了?”池星问。
池月和她不一样,她对家从来是没有什么归属感的。
所以离了哪里都能活。
池月低下头小声地嗯了一声。
池星有些难办,也不可能单独把池月送回家,在古代,无父无母的孤女可不好过。
虽然按她现在的地位,给钱给房应该没有问题,但池月不像是守得住的,就如稚子抱金过市。
察觉到池星皱眉,池月立刻补道:“其实有小星在,哪里都是家,只是有些想娘亲和爹爹了。”
这她更没办法了,死了的人也活不过来。
她其实倒也能理解池月。
古代人很少离家,更别提离家几百里。农家人,又很难闲得下来,一时间离了乡,离了地,不事生产,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难以调理,也是情理之中。
其实就是个人价值的缺失。
之前每天都在为生存奔波,每天睁眼就有活干,虽然劳累但却有个奔头,如今清闲下来,反倒不自在。
或许应该给池月找些事情做?
有事做,就少有闲心再东想西想了。
比如学个技艺,立份家业。
毕竟是她这具身子的姐姐,又把人从村子里带到上京城。她最多还剩五个半月时间,也不能完全不为池月考虑。
等她死了,池月总不能靠着灵女姐姐的名头被供养一辈子。
连她现在被供养都是靠东西换来的。
池月什么都不会。
一旦没有价值,无利可图,人这生物,很难言说。或许利用现在的地位和资源,为池月谋个未来才是利益最大化。
其他人倒不知道池星已经想到十万八千里之外了。
只听见池月姑娘说笋,一旁正为池星想煮奶茶,扇着小炉的雨时低头想了想:“奴婢记得西郊有好大片竹林。”
“姑娘近日也没什么好打发时间的,若是不嫌弃这些野趣,不如去挖笋吧。”
37. 出游
挖笋?
池星飘远的思绪一下子被拽了回来。
这个好呀,她这种人就适合这种消遣方式。
上辈子在城市里生活久了,想去挖笋都没有机会。
重来一遭怎么也得体会一下。
春知横了一眼雨时,嗔怪道:“姑娘别听她浑说,姑娘千金之躯,怎可做那些事。”
“什么千金之躯,别人不知道,我跟姐姐是实打实的乡野出身,哪会忌讳这些,我倒觉得雨时这个提议不错。姐姐觉得呢?”
许久没有摸过土的池月也有些手痒,微微笑道:“我也觉得不错。”
“西郊还有什么好玩的吗?”
有池星撑腰,雨时挺起腰板:“我记得从前同公子去的时候,西郊北去十里有个山谷,谷内有片梅花,山谷比外面冷,这个时节梅花多半还盛着呢!”
春知见劝不住,也不扫兴,只好往游青踏春上引。
“山顶还有座寺庙,庙里有好几颗大的杏树,如今杏花应当也开了。”
郊游嘛,池星来了兴致,这不比窝在宫里好。
忙唤青昭去找秦净看看能不能安排。
这一召,到把几日不见人影的秦净给招过来了。
听他说即刻就可安排,池星顺便问了一句:“刺杀的事都查清了?”
“回姑娘,都查清了,前日上京的戒严也撤了。”秦净也不瞒池星,把事情大致说了。
原来只是些前朝遗旧,以前朝丞相之子蒋轩为首,早年间就已经流放,钻了空子跑回上京,纠结了些势力,又与齐丞相素有旧怨,知道行刺景熙帝多半是不成,就想刺杀大俞朝臣,好让上京朝廷大乱。
于是便打算春耕节与君臣民同庆之日动手,一来有人潮为掩,混迹其中,不露踪迹便可近身,事后也便于隐匿行踪脱身。
二来选择在春耕节行刺,辅以不吉之言,纵火杀人,也是想动摇民心。
说白了就是知道反不了,但也咽不下这口气,临死了也要搅和一番。
池星感觉有些微妙。
池月跟秦净见过多次,也熟悉,没忍住插嘴:“他们不知妹妹灵女降世吗?”
连池月不知政事的都觉得蠢。
秦净似乎也有几分无语:“知,但他们只以为是陛下用来笼络人心的造势手段,毕竟前朝皇帝经常这样搞,所以并不以为真的。”
“又觉得,白日陛下才造势现了那些仙迹,晚间就起暴乱,更可证明陛下所造之灵女仙身为假,福泽降世不过是诓骗百姓。结果……”
秦净未尽之言,众人都心领神会。
结果谁知道,被逛庙会的灵女逮了个正着,一番金光救人,反倒助长了灵女的声望。
若是良种仙器与这些城中百姓,无什么直接利益,只拿灵女当个热闹看。
实打实的仙法救命可就让上京百姓激动不已,谁人不想危机之时,得仙法保命。
整日求神拜佛,不也是为了求个平安吗?
庙里神佛不一定现世,可灵女降世是明明白白看得见的。
一番下来反倒坐实了大俞确有神明相助。
那些余孽倒也翻不出什么浪,就从流放之地跑出来就开始畏缩于上京,毕竟往上数也是在上京盘踞了上百年的大家,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上面的大虫没有了,下面能供他们隐匿的小户也不少。
倒也没有牵出别的势力。
蒋轩等人原本大俞皇帝仁爱,放了一条生路的,现下也都被判了斩立决,这种血腥的事就不必告诉灵女污她耳朵。
池星有些唏嘘,也不知前朝到底是群什么酒囊饭袋,都灭国了还这么自负,自以为是。
也是,不蠢不嚢也就不会灭国了,只是这些权谋线跟她都没有什么关系。
她能出去玩就行了。
小时候没体验过春游。
长大之后当牛做马,放假不是人挤人就是得凑假,出门就是钱钱钱,哪有现在这样一身轻松。
池星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走咯,挖笋去!春游咯!
三轮车又被改装了一番,已经不是当日巡游的四望模式。
而是同寻常马车一样,有门有窗。
古代木匠的榫卯技艺,虽然在现代没有失传,但制作水平,高下立判。
一榫一卯结合得极为精巧细致,愣是用木头搭出了钢材雨棚的架势,和三轮车契合得严丝合缝。
车篷由竹篾编织而成,上面覆盖着厚实的油布,既能遮阳避雨。
三面设坐,铺上了厚实的软垫,侧壁上也在池星的指点下,用毡布雪锻做了古代版三角式手系安全带。毕竟三轮车可不比马车慢悠悠,三侧挡板也都被遮了,没地方扶,那推背感,分分钟搞得人在车厢跟摇摇果冻一样。
除了底座和前面驾驶座没变,能改的地方都以大俞最高水平工艺魔改。
两侧也开有精巧的窗棂,池星正打了帘,好奇地向外张望。
她本不想张扬,但实在是三轮车太过拉风,人坐着,车就自己开始动,古人的脑袋瓜子想破了都不知道这到底是个什么缘由,
不由得都让出条路来。
是以池星这路行的十分通畅。
打眼一瞧,酒旗招幌好不热闹,行人或挑或担,或扛或背,或行或立,古色古香非常原始……
嗯……
屎尿味也是非常原始。
古代的街巷根本不是电视剧演的那样干净整洁,
街上骡子马牛,或是供人骑乘,或是拉车拉货,一路上五步一骡,十步一马。
虽然屁股后面都挂有粪兜,主街清扫街道的条狼氏*也勤勉,但毕竟基建不行,城建设施,下水管道就这水平。
而且除了畜生还有人,没有公共厕所,女子还好,那些管不住下、半、身没有羞耻心的男人,往墙根一站一蹲,就解决了屎尿之事。
漫说这里的古代,满末的京城也都差不离,偶然冲浪看到的记载外国人评价那时京城“鼻子里无法容忍的恶臭”还无实感,如今真的是沉浸式体验了。
粪屎堆叠,骚尿横流。
苍天,要是回去谁再跟她说穿越好的,她真想把人拉来闻闻。
走走走!快走!
出了城。
和风薄霭,岭上晴云,春日迟迟。
入眼连片阡陌相通,农人遍布其间。
桑柳吐绿,莺啼溪流。
如此秀丽明媚的山野春光,才叫人活过来。
春知雨时将帘子卷起来,秦净放缓了车速。池星池月一人趴了一个车窗。
两人瞧的起劲,时不时再转头聊上两句这上京的田地,与竹溪村的如何如何不同。
“灵女?”
一人言,众人皆抬首。
定睛一看再看。
“灵女!就是灵女!”
“是灵女的座驾!”
突然的吼声,吓了池星一个激灵,猛地缩回马车,反应过来,又偷摸露出半张脸打量。
田地里的农人,纷纷弃了手中的活计,蜂拥奔来。
原来上京城郊的农户,大多会在春耕节之日前往城内,有那些起得早的,还要星夜前往,开城门就进,就为了抢一个能观看亲耕礼的前排,以求得到皇恩庇佑,来年丰收。
今年不止求得皇恩庇佑,还亲眼得见灵女赐福,可给他们激动坏了。
有那些个大胆的,还去试了神女赐的曲辕犁,一用果然省力。
更有那起子脑子转的快的,盘算了一下换上新犁,省下的时间和力气,合计合计似乎能再多佃十亩地或是去荒山开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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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岂不又多了好些收成。
尤其家里劳力多的,更为心动。
于是呼亲唤友,连忙去拿了银钱去打犁。
又一打听,司农寺公布了曲辕犁的图纸,十里八乡的木匠都去学了。
司农寺的官员十分和蔼亲切,请了官家的木工,每日四场讲解曲辕犁制作,如果有没看懂的,还能当场问呢!
于是那些木工活略过得去的,都想自己试一试,万一做出来了,又省钱不说,还能多笔进项。
那铁犁铧也有那什么补贴。他们搞不懂,但后来听人解释,只要换上新犁的,拿着犁去找官府登记,一人能领二十文呢!
这几日下来,已经有好些人家用上了。
边上挤进来的寡妇淌眼抹泪地说着些感谢的话。
他们家只剩她跟大女儿和一个两岁的奶娃娃。
每年耕地都得求爷爷告奶奶,等几家兄姐自家地收拾得差不多了,才能轮得到她们家。
可天时哪里等人。
或是得抵出去收成,或拿出钱粮聘牛,一年下来收成就更少了,拉扯两个孩子越发艰难。
以前那犁她拉不动,咬着牙拉,肩都勒得血肉模糊,也耕不了多少。
女儿才十岁,力气有限,压犁也压不动。
现在换上新犁,她在前面拉,女儿只用在后面,也不用压犁,只扶着转向就行费不着什么力。
她跟女儿两个人自己就能耕,再也不用求人,日子也有望了。
池星听这些百姓七嘴八舌地说完,有些讶然。
对于现代人而言,犁的重要性太模糊了。
若非历史书上提上一两句,多半都还不知直辕犁曲辕犁之分。更别提近些年微耕机,拖拉机的普及,翻地已经是机器地里转两圈就能搞定的。
农耕是力气活,女人占不了什么优势,所以农户大多嫌弃女儿家,喜欢男丁也有这分道理在其中。
先进的工具也算是缩小了男女力气这一道天生的差距。
靠着土地养活的农人,尤其是女子,能自食其力了。
原来小小的一把犁,对古人而言,系着的是全家几口十几口,甚至几十口的生计。
原来换上一把犁,能让女子种地,不再求人。
古人的感谢也很直白,乌拉拉地跪了一地,除了下跪就是叩头。
听着这些质朴感激的话,池星觉得有些别扭。
她拿曲辕犁出来的时候,倒没想这么多。
本意也没想帮这些人,只是为了自己,只是为了跟大俞皇帝的利益交换,这么郑重其事的感谢,有点受不住。
她没那么伟大,别给她架这么高。
虽说不管他们,但是,看到如今这样的结果,也不免有些欣慰和高兴。
她将这个归结于:人,总是免不得被蓬勃向上的生命力和炽热美好的希望感染。
连带下车之后脚步也轻快。
春知说游玩之后再去挖笋她也应了。
哼哧哼哧地跟池月一起登石阶上山。
心底明快,山川景色也美了几分。
于山崖见着那棵百年杏花树之时,张扬的生命力再次喷勃而出迎面侵来。
灿若云霞,粉白如瀑,娇嫩欲滴,枝桠虬结交错,探崖而出,倾泻而下。
绵延的如黛青山成了陪衬。
山崖之下,溪涧奔流,红梅夹岸,树树成簇,簇簇成花。
寻春,原来寻的是这番春色。
若日日这般,也无闲事挂心头,这日子过得倒也有几分意趣。
春日游,杏花吹满头。*
春意交叠处,白色的倩影…
嗯?
白色?
池星的瞳孔猛地一缩!
“秦净!十七!救人!”
38. 第 38 章
老天奶!
池星晃眼还以为山花横漫之间,是什么翩飞的花影,缀在粉白之中。
原来!是个挂着的人!
活的上吊!!
她真是出门没有看黄历,怎么出门两回,回回遇到这些生死之事。
池星话落,天十七一个飞身蹬着树几个起落,抖落一阵花雨。
秦净盯准时机,腰间一摸,一个飞刀猛地扎出,割断麻绳。
绳断,天十七正好接住下坠的女子。
众人护着池星小跑过去一瞧。
早已进的气多出的气少。
如花的少女,惨白着一张脸,泪水淌眼似的往下落。脖项处的红痕触目惊心,
池星这种容易共感的,瞧见那冒着血点的红痕猛地一抖身子,好像自己的脖子也被勒了似的,下意识咽了口水,感觉喉间似有滞涩之感。
多痛啊。
违抗基因的本能,清醒着窒息赴死。
死的勇气都有。
怎么就不能好好活着呢。
少女死鱼似的躺在天十七怀里,死灰一片泪眼蒙蒙地看着她,艰难出声:“何必……救我。”
说完两眼一翻。
天十七连忙探其项颈,还好只是晕过去了。
还好此处就在灵云寺的后山,寺中就有会医的僧人。
……
“如何?”
见僧人从里屋出来,池星放下茶盏。
“回殿下,易施主已无性命之虞,只是忧思郁结,气血两亏,心神受惊。宽心将养些时日,也就无碍了,只是易施主之病,不在身呐。”
花白胡髯的僧人无奈地摇了摇头。
众人都不解其意。
说话间,秦净从外面带进来一个哭哭啼啼的姑娘。
还没见礼,急冲冲地就往里间冲。
见着里间床上不省人事的少女,心疼地想要上手触摸那骇人的红痕,可又不敢。
伏在床沿叠声哭喊:“小姐!你怎么就这么傻呀!我苦命的小姐!”
病人最需静养,池星扬了扬下巴,天十七把姑娘拎出来。
那姑娘来的路上倒也知道是他们救了小姐。
抹了两把脸,规规矩矩地磕头:“多谢姑娘救了我家小姐一命。”
池星示意把人扶起来,问:“你家小姐何事,想不开,怎么会去寻死。”
“奴婢……奴婢……”这丫鬟有些含糊其辞。
“有难言之隐?”
丫鬟抠着裙角低着头,懦懦地颔首。
“本萍水相逢,也不该探听你们的隐事,但你家小姐既然能饶过你寻死,有一次就会有二次,还是早日为她解开心结为好。”池星也不强求,谁还没点秘密。
不好说就不说,到底是条命,她还没冷血到看着人在跟前死去无动于衷的程度。
但也不能次次都遇见她们,救得了一次,也不一定救得了第二次。端看个人的命数了。
却不知触动了这丫鬟什么神经,眼泪扑簌扑簌地直往下滚,砸在地上豆大的泪花。
凄凄苦笑:“解不开的,解不开的……”
池月最见不得这些,掏出手绢忙递给丫鬟:“总有办法的,别哭了,眼睛都哭肿了。”
说完又转头央求地看着池星,
池星眉心蹙了蹙,她不想管,但若是放声大哭还好,哭得这么凄凄惨惨,看着都让人揪心。
老话说得好,来都来了:“你们……有难事?不如说出来,看看我能不能帮得上。”
“没有人帮得了。”那丫鬟惨淡地苦笑摇头。
似乎憋得久了,刚看着自己小姐从鬼门关滚了一遭,如今又被人安慰着,情绪似泄了闸一般,怎么也止不住。
“没人帮得了小姐,没有人!我的小姐怎么命就这么苦啊!”
崩溃地跌坐在地,绝望地哭喊:“小姐若是去了,我也不独活,死了倒还干净。”
池月看得都心急:“到底何事?你不说出来,怎么知道就没人能帮呢?”
“谁都不帮了!那人的权势除了陛下!谁能帮!谁能!”
眼见刹不住喊,春知转头请示:“姑娘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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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池星点头应允,这才上前一步道:“你眼前的是神农灵女,有何冤屈尽可说来。”
“神农灵女?”那丫鬟哭声一断,似乎并未听说过。
春知疑惑:“你不知神农灵女?”
“不知。我跟小姐,已经在灵云寺这后院中住了快一月,从不知外间的消息。”
春知暗付怪道不知,只道:“你眼前的这位殿下乃是仙界司农神女座下弟子,下凡历劫。二月初二,陛下亲封神农灵女,与陛下同尊。若是殿下都不能为你伸冤,那你才是真的无处可投。还不速速告知殿下。”
一面说一面对那丫鬟使眼色。
丫鬟连哭都忘了,怔在原地,又骤然反应过来,又哭又笑。
猛地往地上一扑,直直叩头,叩得额头红肿,怎么也拉不住。
磕到自己罢了,仰起头狰狞大笑。
“苍天开眼了,苍天开眼了!”
说完胡乱的擦了把脸,透过纱幔往里屋望了一眼,下定决心狠狠回头。
规规矩矩地行了个叩首大礼。
“奴婢是太常寺典籍易□□上的奴婢晚青,我家小姐是易大人的小女儿,自由聪慧过人,心地善良。上元节出游被那宣德郡王府的三公子看上,硬要小姐给他当通房。我家小姐虽比不得郡王之子尊贵,却也实打实的是朝廷官员的女儿,怎可与他人做通房,老爷乃是太常寺的官员,最重礼节,怎么肯应。那三公子硬是趁我家小姐与夫人出游,把我和小姐强掳了去。
把我绑在门外,硬生生地听着他、听着他……”
实在不忍说出口,言下之意,众人如何不明。
“被他侵犯了。”
池星不带情绪,一字一顿。
晚青含着泪,顿顿点头。
春知他们面露不忍。
池月抚着心脏偏过头去,似乎也垂下几滴泪。
借着袖口拭泪,又才回头想要扶起晚青。
“怪不得你家小姐会寻死,若是如此倒也可以理解。”
池星:?
晚青听到池月的话,愣在当场。
39. 第 39 章
晚青惊愕没有任何掩饰,明晃晃地写着:
难道贵人也觉得我家小姐经历了这些就该寻死吗?
她狠了心把小姐经历的不为外人到的恶事告知贵人,竟然也……
是的,她能抱什么期望呢。
猛地听见神女弟子下凡,与陛下同尊,又是同为女子。
她还以为……
“理解个屁!”
池星语破惊天。
吓得众人一机灵。
池星为维持神女弟子下凡的形象,一直以淡薄温和的一面示人。
第一次在众人面前爆了粗口。
连秦净都睁大了眼,盯着池星一瞬不瞬,一眨不眨。
池星生气,真的好气。
她不是穿越,是穿书吧?
父母双亡,亲戚逼嫁,大官的小妾,仗势欺人的狗腿,灯节刺杀,再到现在被侵犯的少女。
真的是本本都有的情节,个个都让她遇到。
她拿的是农业剧本吧?
这他爹的比那些亲戚逼嫁还要恶!
她早知道这个封建社会吃人,也做好准备。
她也不想济世救人,她只是一个普通人,一朝蓦然穿越,难道她就能变得聪明,变得能拯救世界吗?
她二十几年的眼界和认知局限决定了:不可能。
她累了二十多年也没见着谁帮她,她死了都没有人帮她,她真的不伟大,她也真的不豁达,
经历了恶,却一心向善,拯救世界,那是伟人,是圣人,不是她这个普通人。
但是!
但是这些事情能不能不要舞到她面前来呀!
若是没有遇见也就罢了,她惯是会装鸵鸟的。
不迫害到她就不深究。
但这都舞到她面前了!
上辈子,现实里看到那些禽兽因为所谓的“证据不足”逍遥法外,看着那些把女孩伤成那样却只判了三年,看到哪怕判了二十年出来的凶手,出狱也正值壮年而少女刚到花季。
电视剧里看到那些指责被害女生的,说被害女子怎么还有脸活在这世上的,她都想把手伸到屏幕里,一人一个大嘴巴子扇到天边去。
一巴掌打不进屏幕里就够窝囊了。
这辈子再孬,也好歹有个农业系统,也好歹装成功了神仙下凡。
遇见这事儿,她能再窝囊?再视而不见??
错错错错,女孩的错,错了几千年,从妆容怪到穿着,从不该出门怪到为什么要看别人一眼。
她真的要气红温了。
她的乳腺真的还想要!!
这麦非开不可。
“凭什么要让受害者羞耻?凭什么让受害者背负那些浪荡,肮脏的名头!凭什么要让受害者去死。
“是她的错吗?是那禽兽的错!受到伤害的是她!”
“同为女子你们应该不理解,你们应该讨伐那些恶人,让她们能够重新站在阳光之下!去问一问这天下为何女子受害还要女子去死!!”
池月被她吼得一愣一愣的一脸呆像。
春知雨时等人也都惊讶灵女竟然还有如此一面。
灵云寺的僧人立在墙角,手中拨动的佛珠一顿。
唯独晚青那双眼里又亮起了希冀的光。
“灵女殿下圣明!”
终于有贵人能心疼小姐了!
“事发之后,老爷扯了三尺白绫让姑娘自尽,好保全易家名声。”
“孬种,自己女儿被欺负了,只知道让女儿自尽,也不替她讨回公道。”
抱剑沉默的天十七陡然出声,连池星都惊了。
见众人看来,天十七往柱子后让了一步,躲起来。
若是她,拼了命也会求一个公道。
池星赞赏地看了一眼十七。
晚青苦笑:“上京城,一棒子打下去四品都排不上号。我家老爷区区七品太常寺典籍,如何找郡王之子寻公道。”
“并非我为老爷开脱,我也怨他拿白绫让姑娘自尽。但易家虽然只是七品官员,主家旁支几百口人,老爷也不敢为了小姐,赌上几百人的性命。”
晚青倒豆子似的吐个不停,说到后面越说越咬牙切齿。
“夫人已死相逼,才同意让姑娘上山青灯古佛了此一生。上京的那些人家听闻这事,流言蜚语不断,各个都在逼死小姐,说小姐若是还有点羞耻心就不该苟活在这世上。”
“当年若不是我家小姐把我从死人堆里带出来,给了我一口水喝,我根本不会有今日,世人都觉得我家小姐不配活着!”
晚青倔强地直起上半身,纤弱地身躯,想要顶起一片天地。
“我偏不觉得,我家小姐就该堂堂正正地活着这个世上!”
可想着那些人,那些小姐亲近的人,一人一句字字往小姐的心窝里戳,将小姐的脊骨一节一节拿出来击碎。
悲从心来。
“我恨呐!”
晚青揪着自己的衣襟,声泪俱下。
“我家小姐熟读诗书,聪慧心善,每年三次跟随灵云寺赈灾救荒,施饭施粥从不落下。平时日累死累活抄书刺绣的银钱都存起来,每年腊八捐给慈善堂。”
“这世间顶顶好的姑娘啊!为什么不配活着!为什么恶人得不到惩处!为什么还要逼我家小姐去死!!为什么!为什么!”
声嘶力竭,句句啼血。
池月随着晚青的哭诉早已泪流满面,同桃笑搀扶着默默拭泪。
池星的质问犹然在耳,震得她灵魂都在发颤。
“因为世道如此。”秦净冷眼瞧着晚青声泪俱下,无动于衷。
天影卫的人,冤屈,见得多了。
唯独瞥见池星脸色越来越差,怒意越来越盛,才开口道。
池星冷笑一声:“世道世道!世道这样就本该如此吗?”
“人造的世道,人就可以推翻,如此的不公你们就看不见吗!”
“你家小姐配活着,配好好的活着,活得灿烂恣意又热烈!”
她可烦死这些世道,世道要孝顺,所以她尊从自己的意愿,与父母相左就是不孝!
世道要女子结婚,女子不结婚就是异类,要被拉去配种。
世道间接逼死她,换个时空世道又在逼死姑娘。
可去她爹的世道!
“可……我……不脏吗?”
细若蚊蝇的声音,在落针可闻的室内,飘若游丝。
“小姐!你醒了!”晚青惊喜地抬头,看见床上惨白如雪的少女,都顾不得正跪在灵女殿下身前,连滚带爬四肢并用地跌跌撞撞跑到床边,死死拽住少女冰凉的手。
眼肿鼻红泪痕斑驳,花着一张脸,又哭又笑。
池星也没因为那话声音小,就忽视,也不绕弯,直道:“脏?什么脏!该脏的是那些恶臭男人,该脏的是世人的心!”
“有一界有一句话,你可记住:女子的贞洁从不在罗裙之下。”
床上的少女目光发直,盯着头顶藏青色纱帐幔,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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蹑动:“女子的贞洁……从不在罗裙之下?”
屋内的众人也都在心底默默地重复这句,神色各异。
呆呆的重复了三四遍,少女转了眼睛,死鱼眼的木楞中多出几分困惑,问:“那该在哪里?”
“该在哪里?”
池星拢了拢袖子,将手放进对边手的袖侧,这个动作不太美,但却让她很有安全感。
“哪里都不在!”
“这句话虽谈得上醍醐灌顶,振聋发聩,可我却觉得这句话,从一开始就错了。”
“这世上,就不该有女子贞洁所谓贞洁的说法!这分明就是那些既得利益者平白给女子带上的枷锁!”
“若贞洁是好事,那为何不见那些男人这样要求自己呢!”
“男子与我们不一样。”青昭抿了抿唇,沉默了一路没忍住开口。
“是不一样,这个世界由女神创世,由女神守护,人间所有的男人,都由女人生育养育。男子活该就低女子一等才是应当。”池星随口胡诌,然后反问道:
“为何那些人间的圣人不这样想呢?”
“这……”众人沉思。
池星打算趁热打铁,继续输出:
“退一万步讲,女子大度些,将男人的地位提高些,让男女平等,那也该用同样的标准要求双方。”
“为何男子可以三妻四妾,却要要求女人守节?为何男子可以出世闯荡,女子却只能囿于深宅后院?为何男子可以建功立业,女子却只能相夫教子!”
“女子也可以三夫四郎,也可以出世历练,也可以建功立业。这才叫世道。这才是该有的世道!”
她也不知道是为易清叫屈,为这天下的女子叫屈。
还是为了前世那个明明可以生活得很好,却因为亲生的爸妈非觉得女子就该嫁人生子,不做就是不忠不义不孝就应该去死,后来还真的她砍死了叫屈。
屋内的大俞人不论男女,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他们不能想,也不敢想。
这惊世骇俗,倒反天罡。
若是旁的人说也罢了。
这可是灵女说的,那是不是就是说……真的应该是这样?
天十七只觉得一股热流冲上头颅,热血沸腾。
池月几个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青昭和春知对视了一眼,相视一笑。
晚青崇拜的看着池星。
僧人手中的佛珠捻得更快。
唯独秦净脸色晦暗不明。
池星拐回最开始的话:“若女子能睁开眼,能走出去,看看这天下,这旷野,能有奋斗的前途,能有自己的事业。谁还能只看得见那莫须有的贞洁呢?”
少女躺在床上张了张嘴,似乎听进去池星的话,但又有什么在阻止她破茧。
“可我身子已经脏了。我不配活在这世上。我自己都觉得恶心。”
“脏?仰身无愧于天,俯身不怍于地。你有何不敢坦坦荡荡存于世间。何处脏?”
“恶心?男人就不恶心吗?恶心的明明是男人□□那管不住的二两肉!”
众人一惊再一惊。
话糙理不糙,但这也太糙了。
床上的少女也有些怔愣,怎么会有女子,如此直白的提出那个东西。
这也太……这也太……
连易青的悲伤痛苦似乎都滞了一瞬。
没想到还有更惊世骇俗地话等着他们:“若你实在觉得恶心,把那二两肉割掉解恨如何?”
40. 讨个公道
秦净连同那个老和尚,下意识腰下一紧,似有凉意。
池月春知等人拿着手绢捂鼻遮嘴看地撇天,天十七转头轻咳了一声。
一时间无人敢接这话。
默了几息,床边斜坐着抱着她家小姐的晚青,两眼放光:“可、可以吗?”
她都想过去若是小姐去了,她豁出这条命去刺杀王崇。
但却从未想过还有这种法子。
若是能……
那岂不比杀了他还要解恨!
晚青怀中抱着的少女,也在晚青出声后呆愣愣地转头,看着池星。
眼中有哀求有希冀,小心翼翼地问:“可以吗?”
池星心头堵着一口气:“怎么不可以?他做得出这种事,就该想着有这一遭。他对朝廷官员之女都敢下手,平日里,还不知道有多少姑娘折在他手上。他这样的人还能在这世上逍遥,你们大俞的官员各个都有责任!”
后面半句指着秦净的鼻子骂,骂完也不给他辩驳的机会,只问易清:“你只说你想与不想。”
她可以帮,这种事,她看不过眼,但前提是不能是扶不起的阿斗,不能是她推着人报仇。
这姑娘得自己立得起,自己勇敢,自己站得出来,她才能推这一把。
帮人可以,不帮窝囊,不然到给自己惹一身骚。
这姑娘没让她失望。
“想!我可太想了,我恨不得食其肉啖其骨!我想杀了他,哪怕是同归于尽!”
易清从晚青的怀里挣扎起来,十指紧紧抠住床沿,指尖都紧到发白,半边身子往池星的方向探。
眼睛红得滴血:“只有杀了他才能解我心头之恨!可是我不能,我做不到,我但我还有父母亲族,我嫂嫂刚刚怀孕。我如何能抗争得过郡王之子,我不想连累他们,我恨呐!”
“小姐……”
主仆二人抱头痛哭,哭得人心尖发颤。
“我只能惶惶终日,无力为自己讨一个公道,我只能下最恶毒的诅咒。只盼他早日殒命,下那十八层地狱!每天睁眼闭眼都是那时的苦痛,可那人却还逍遥法外,我真的活不下去,我快要窒息了,活不下去呀……”
角落里的和尚叹了口气将佛珠捻于虎口,双手合十道了句佛号:“阿弥陀佛,犯淫业者堕抱柱地狱,身抱火柱,惨受炮烙煎烤,血肉焦糊,成灰成烬,施主大可安心。”
“安心,安心,安什么心,你又没有死过,怎知是否真有阿鼻地狱?”
池星现在无差别攻击,不因为是个出家人就软了话语,霹雳吧啦一阵输出:“不过是你们臆想出来的精神胜利法,不过是你们无力惩罚坏人,自譬自解。实则对恶人毫无攻击力。”
“若百姓只能靠精神胜利幻想坏人得到惩戒,那就是当权者的失职失责!”
和尚低着头没说什么,秦净心中听的一突一突的。
这句句都是冲着陛下冲着大俞朝廷来的啊。
“人间事,人间了。他既然在人间犯了错,就应该有人间的律法惩治他。至于死后,是死后的事。”
“这样的人,还能在你大俞逍遥法外,那云翰郡守,那刘员外再到这个郡守之子,我真的是对你们大俞失望至极!”
“你想为自己讨一个公道吗!”
“想!”
“你敢去天子堂上状告恶人吗!”
主仆两的手攥得紧紧地,捏到关节都发白。
她若是告到天子堂上,那已经嫁为人妇的姐姐怎么办,她的哥哥嫂嫂,父亲母亲还能不能抬得起头来。
易清一个眼神晚青就懂了她的顾虑。
泪声道:“小姐,那人把您当做谈资一样,毫无遮掩,早就瞒不住,现在大小姐他们难道就不被人指指点点了吗?咱们不如要一个公道,好教世人知道,我们,无错!”
易清不再踟蹰,掷地有声:“我敢!我无错!”
“那好,这公道,我替你讨!”
易清抬手拭泪,顾不得身子未好,在晚青的搀扶下下地。
恭恭敬敬地行了肃拜大礼。
池星亲自上前搀扶。
摸到那手腕,瘦的只剩骨头,就她这小身板都感觉一撅就会断。
易清颤颤巍巍地起身,扶着池星的手臂也不敢用力,现在方才想起忘了什么,抬起兔子似的眼睛,抖着唇问:
“还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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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过您是……为我这样的人,可不要带累了贵人您。”
是了,那时候这姑娘还晕着,只有她的婢女知道她的身份。
池星第一次庆幸自己一开始就选择了凌驾于皇权之上的身份,同样的话,却不再是为了骗人,不再是为了装模作样:“司农神女座下弟子——池星!”
*
“殿下三思啊!”
都临了了,三轮车开到灵光殿前,池星已经下车,春知还是没忍住,继续劝。
先前避着人,就已经劝过几回。
也将其中的关窍一一说给殿下听,但殿下丝毫不听。
宣德郡王是开国功臣,当年高祖皇帝反,宣德郡王举旗呼应,是第一批倒向高祖皇帝的前朝大员。
到了陛下这一朝也十分尊重。
郡王第三子王崇乃是老来得子,从老太君到郡王,都极为溺爱,惯是在上京仗势专横,肆无忌惮,只是碍于郡王之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谁知道池星更气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感情是都知道,只是不管。
直接命令秦净速速去找那王崇身在何处。
至于秦净再派人去通知了皇帝什么,她都不在意。
“我已经三思过了。”
反正没剩多少日子了,烂命一条就是干。
都玩把大的装神仙了,没道理还要忍气吞声。
别的事可以忍,这事,忍不了。
当为前世的自己申个冤。
春知见劝不住,退后了两步。
后边晚青扶着易清下了三轮车,看向池星的眼神愈发火热。
这是神车,无畜自动,拉了五六人也不见吃力,又稳又快,这车非人力所能及。
殿下没骗她们,神女弟子下凡是真的,她们真的有救了!
天十七拖着他们在半道上特地拐去酒楼捆的喝得烂醉如泥的王崇。
一步一步登上灵光殿的白玉阶。
殿内景熙帝率众臣等候,见着人立刻迎了上来。
池星抬手,天十七把人往众人面前一扔。
也不废话,开门见山:“人族皇帝,我来替她们讨个公道。”
41. 官官相护
殿内除了廷尉顾荣,都是先前和池星较为熟悉的五位大臣,只有大农令周霖不在。
顾荣摸不着头脑,但其余几位并景熙帝,心中都咯噔了一下。
‘人族皇帝。’
除了初见再也没有听灵女如此这般称呼过陛下。
灵女冷肃也只在表明来意时,日常相处下来,大多温和宽厚待人随和。
可见如今是真的动了气。
秦净早就命人快马来报,众人具已知晓来龙去脉。
只是心中都有些疑惑。
不过一个区区七品小官之女,灵女何以至此?
面上却是不显,见过礼,忙迎进池星落座。
有池星在侧,自然不敢糊弄。
得陛下首肯,赵福安高声传唱:“宣太常寺典籍之女易清,婢女晚青觐见!”
易清恭敬地垂首殿外,听见唱报,袖中的拳头紧紧地攥了一下,白嫩的指尖陷进肉中,疼得她一个激灵。
连她父亲平日里都难以得见天颜,如今灵女殿下肯带她来御殿,告御状,得了机会亲口在陛下面前诉说冤屈。
她不能退,不能怕!
深吸了一口气。
也没多耽搁,躬身垂首徐步叠移,优雅周全地行了叩拜大礼。
“民女易清。”
“奴婢晚青。”
“叩见灵女,叩见陛下!”
虽然已知晓事情大概,但该走的流程还是得走。
尤其是当着灵女的面。
景熙帝目光如炬,不怒自威:“听闻你有冤屈,如今朕在,丞相在,主管刑讼的顾廷尉也在。有何冤屈,你尽管说来。”
听得此言,易清心中略松了一松。
陛下竟然如此随和亲民,心中不免生出几分希冀。
左侧第三位站着的紫袍官员,微微侧身,轻咳了一声:“我是大俞的廷尉,手中经手的诏狱刑案上万,诉冤得有理有据,天子面前,什么话可得想好了再说,若有诬告当心治你诬告反坐。”
池星掀起眼皮看了那人一眼。
又若有所指地看了一眼景熙帝:“还没开始诉冤,就已经威胁上了?大俞廷尉?好大的威风。”
朝堂之上,多是隐晦其辞。
你知道我什么意思,我也知道你知道我什么意思,但是谁也别挑明。
顾荣兀地被人直接挑破,横眉冷对正欲辨言,池星去根本没给他机会,紧接着道:“易清,我就在此处坐着,莫怕,有话直说。”
“是,殿下。”
易清身躯单薄,面色苍白,双眼红肿含泪,柔如霜打娇花。一字一句却坚定非常:“民女状告宣德郡王之子王崇,正月十七日申时于镜月湖强掳民女,在一农家小院强//奸民女。求陛下为民女做主!”
齐右丞蹙着花白的眉毛,似乎有些不甚明显的嫌恶之色。
被强占之事。这女子怎么这般大赤拉拉地就讲这话当着这么多男子的面说出口。
也不知这易正身为掌宗庙礼仪太常寺的官员是如何教育子女的,真是不知礼义廉耻。
倒不止齐右丞一人。
在场的大臣或多或少都有此意。
可易清就这样挺直着瘦弱纤细的脊背,端肃跪立于殿中,不见畏缩之色。
灵女说得对,该羞耻的不是她,是作恶之人。
不含沙射影,不含糊其辞。
强//奸就是强//奸。
大庭广众之下要一个女子说出自己被强//奸了,实在是有悖于她过去十几年所受的廉耻教育,她熟读经史典籍,书中教她做人立世,当如君子,她不愧于任何人,她无错。
再难听的话她也听过,为了让恶人受到惩处。
连死都不怕,她不惧!她要为自己求一个公道!
“你可有证据证明?”顾荣沉着一张脸死盯着易清。
“易家奴仆,郡王府仆役小厮,农户大爷大娘具可为证,王崇为了辱我妄图堕我为奴,收做通房丫头,遣了住在南城门脚下的秦牙婆拿着籍契登门,秦牙婆亦可为证。淫/贼王崇作恶时右手虎口被民女咬下一口肉,左额被民女的簪子划伤皆可验证。”
清泪两行,声音发颤,咬牙切齿,声音却坚定,一条一条细数她能想得起证明王崇罪状的证据。
这是她最后的机会。
她不可退,不可缩!
景熙帝拧眉道:“宣德郡王之子王崇何在?”
秦净亲自去将人提进来。
颠在马背上吹了一路冷风,都没将人颠醒,此刻往殿中一扔,王崇竟然翻了个身,找了个舒坦的姿势,枕着胳臂就倒头就睡。
天影卫自有办法,只见秦净从腰间抽出几根银针,刷刷刷地往人身上一扎。
王崇痛的立刻翻身爬起,但却还是不太醒神。
“是谁偷袭小爷我!”
虚着眼神迷糊楞登地一瞧,正巧仰着头对上上首的景熙帝和池星。
但这人眼睛里似乎只有池星,艰难地往前一扑,像犬一样四肢着地,匍匐膝行,面上的垂涎之色令人作呕,一边爬,一边口中叠声叫着:“嘿嘿,美人儿~好清丽的美人~来给爷香一个~”
这神情别说女子,男子看了都觉得糟污。
秦净两步上前,提起王崇的衣襟,往地上一甩,摔了好大个屁敦,吓道:“大胆!还不睁大你的狗眼看看!你面前的是谁!”
王崇摔得一个哎哟,顺势箕坐在地,一手撑地,一手揉了揉眼睛。
眨了好久,才反应过来似的:“皇帝啊。”
看了看景熙帝又看了看池星,醒了但没全醒,酒壮怂人胆,笑的十分猥琐:
“嘿嘿,陛下什么时候得了这么个美人儿,早说皇后那悍妇不行,陛下有眼光,嘿嘿,有眼光。”
冒犯灵女在先,又不敬皇帝,冒犯皇后。
景熙帝怒指着阶下还在砸吧嘴的王崇:“口出狂言!秦净!还不快速速将他打醒!”
秦净颔首应是,左右开弓,打得顾廷尉转开脸去不忍再看。
王崇一边挨着打,一边想跑却挣不过秦净的手劲,衣襟都攥在秦净掌中。
只能手脚并用,胡乱踢嚷:“你是谁,你竟然敢打我!知道我是谁吗?我爹可是宣德郡王,大俞唯一异性的王爷!当心你的狗命!”
秦净并不答他,直把人打得住了嘴,才扔下。
问:“你正月十七日可有出入镜月湖?”
王崇垂着头,被打得乖觉了几分,摇了摇头:“镜月湖?不记得了。”
“可记得太常寺典籍易正之女易清和她的丫鬟?你是否将人强占了?”
“强占?那可多了去了。”说着甩了甩脑袋,似乎在回忆,“易清?哦~总爱穿青衣的那个,衬得那一张小脸哦,白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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晃眼睛,看着就骚。”
又桀桀怪笑了两声,“那滋味可别提了又白又嫩,掐得出水来,还硬气得哟,越是反抗,我越是喜欢,嘿嘿。”
“我还把她的丫鬟也绑了,绑在门外,里面叫,外面也叫,可太爽了,嘿嘿。本来还想再来一次,但是没找着她人,可惜,可惜!”说着还砸吧砸吧嘴似乎在回味。
易清跪在一旁,和晚青相互搀扶着。
听见王崇的无耻又直白的话,屈辱又倔强地死咬着唇,强忍着想嚎啕大哭的欲望,忍得恨得整个人都在抖。
若眼神能做刀子,早刀死王崇几百上千回。
晚青也恨不得扑上去徒手将人撕了。
原以要人认罪还得费些功夫。
没曾想醉的稀糊烂泥的,都不用怎么审问,自己就吐了个干净。
倒省了不少事。
顾廷尉黑着一张脸,神色晦暗不明。
池星瞧在眼里,并不当回事,只问:“犯人已认罪,依你大俞律法,此案该当如何?”
顾廷尉出列拱手:“据《大俞·刑罚志》:男女不以礼交,皆死。”
说着,眼神暗暗地瞥向易清,暗带压迫,尤其是皆死两个字咬得死死的。
“皆死?”池星嘲讽道:“当着你们陛下的面,拿人当傻子呢?男女不以礼交?这叫交?这分明是一方暴力胁迫,这是强掳民女,强//奸女子!”
“这……”顾荣抬头看了眼景熙帝的脸色,眼珠子滴溜转了一圈,“这女子被强//奸,若是先前反抗而后顺从只能算作和奸。和奸者,男女各徒一年半。”
易清拼命地摇头:“不是的,不是的!我从头到尾都在反抗,方才说的咬掉的肉,额上的伤都是证据。”
“那也只能证明你反抗了,无法证明你从头至尾都在反抗。”
“你强词夺理!”
人在无语的时候真的会笑,池星就被气笑了。
“那你又如何证明她没有全程反抗?”
这顾廷尉一看就不是个好的,池星绝不让人陷入自证陷阱,也不跟他废话,转头直视景熙帝:“你们大俞没有能听得懂人话的?犯人自己说的复述的‘强占’,又有‘反抗’‘绑’等语,在你们这里竟然能颠黑倒白成和奸?不以礼交?你们大俞是没有强//奸罪吗?”
景熙帝,搁在龙椅扶手上的手捏紧了又松开。
顾廷尉闭嘴不言,余下的人也只有大司马张了张嘴,但也没有说什么。
“凡犯奸罪者,处死刑。未遂者杖两百徙三千里。”冷然的女声突兀地在大殿响起,立在墙角的天十七低着头,盯着地板,声音不大不小,却字正腔圆,声声清晰。
“天十七!”秦净吓道。
天十七自知这里没有她一个小小的影卫插手的份,听见都司怒吓,立刻下跪请罪,只有那直挺的脊背看得出几分倔强。
“跪什么跪,起来!”池星直接越过秦净和皇帝,让天十七起身,又怒视大俞君臣,“好,好得很,我还当你大俞没有强//奸罪,这不是有律法吗!那你们刚刚在说些什么?官官相护是吗?他王崇仗着郡王之子的身份?连你这个皇帝都要保他?”
“他自己都说被他强占的人多了去了,你们大俞君臣耳朵都聋了?犯人自己都承认了,你们这些当官的还钻空子,弄些文墨戏狡。”
“你们真的是,好得很!”
42. 物理阉割
她还以为大俞皇帝是个好的,至少沈却帮她处理那些个员外的时候,是站在她这一头的。
他口中的景熙帝是个难得的明君。
现在想来,好个屁!天下乌鸦一般黑!
也真的只是是因为她一开始就装了神女弟子下凡,因为她能拿得出‘神物’。
不然,也是这么个人证物证俱在都无处申冤的地步。
易清,对于他们而言,不过是七品小官之女,约等于平民一个。多半甚至还觉得她小题大做,把人领到朝堂之上。
无任何利益可图,反而还要跟郡王闹翻,这些人都不用犹疑,现在略犹疑几分也是稍微顾忌她这个灵女。
也不知道这郡王到底是个什么货色,这么护着他们。
封建皇权社会,都告到皇帝面前了,还能这样被颠倒黑白。
她真的是对封建社会吃人的认知还不够深刻。
景熙帝也不知实在观望还是拉不下面子,面对她的质问,一言不发。
只有齐老丞相出列:“灵女息怒,王崇虽有错,但罪不至死,更何况,易清姑娘并无性命之虞啊。”
这老头子也白救了!
“她脖子上那么惨烈的红/痕你是眼瞎了看不见吗?”
“可、可到底没有出事。”
池星真的想指着齐宗尧鼻子骂,仗着年纪大,倚老卖老是吧。
“那是刚好遇到我!难不成非得等人死了?死了又有谁来告?”
顾荣也没有放弃辩解,转眼又找了好了借口:“王崇此刻神志不清,依酒后醉言定罪,怕是有失偏颇。”
“从你嘴里说出来有失偏颇,你不觉得很搞笑吗?”
屁股都歪道火星去了还跟她说有失偏颇。
没有中间定然是有她不知道的曲曲折折。
顾荣没有打过这么直白冲脸的嘴仗。
池星此时气性有些上头。
她以为很简单的一件事,人证物证俱在,又有她这个灵女在面前,前头和大俞君臣的相处也算愉快和谐。
没想到,只是因为没触碰到他们的利益。
这么个人渣,这些人费这么多心思保。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国宝。
“那你想怎么?等他酒醒,等你们串供?酒后吐真言没有听过吗?原告列出的证据证人不会去查吗?要他醒酒,现在一碗药灌下去,一盆冰水泼下去,挂三十米高的墙头吹风。”
池星突然笑了一下,“要他酒醒是吧,你们不动,那就我来。”
经过春耕节一战,池星的控铲技术已经炉火纯青,伤人不懵逼手到擒来。
古代这酒精度数,只要不过敏,能醉的不省人事就怪了。
况且这人也不像是醉的失去理智的地步,不过是喝的久喝高了。
十指连心,没有什么比火辣辣的刀伤更让人清醒的。
暗暗地打开背包,极短的前摇,只翻腕一弹。
开了刃的铲刀,金光闪现,划破王崇的指肚。
只伤不断,也并未见骨,还是痛得王崇抱着手吱哇乱叫,酒意醒了果然大半。
“灵女!你怎可伤人!”
顾荣疾步冲上去查看,见只是伤了手,松了口气又同时质问池星。
“我只是为了给他醒酒,芝麻大点伤,叫成这幅模样,这也算男人?更何况,王崇公子并无性命之虞啊。”
池星直接将齐宗尧方才说易清的话还给他们。
“你!”
“你什么你,这是你儿子吗?还是你骈头?你这又百般护他,见他受伤又这么急切的。
“王崇的二姐与顾大人家嫡长子是夫妻,顾大人也是看着他长大的。”
池星听了一耳朵,怪不得想方设法为这人渣辩解,原来是利益共同体的姻亲关系。
这样的人当最高人民法院的院长,景熙帝这皇帝实在是当得不称职。
只是为了一个郡王,一个廷尉,景熙帝就不敢处置王崇?连态度都不给她表一个?
现在也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瞧着顾荣喊秦净帮忙赶紧给王崇止血包扎好,问道:“醒了没,没醒再来一刀?”
王崇欺男霸女,也欺软怕硬,虽然喝高了,但也没蠢到头,莫名奇妙的金光能割伤他的手,自然也能割伤他的脖子,连声道:“醒了醒了。”
“现在,可以问了吗?”
顾荣沉着脸,迫于池星神出鬼没的金光也不敢多说什么。
冷哼一声,就打算询问。
审问这件事可是大有文章,尤其是有心者引导,方式不同,结果大不相同。王崇蠢笨,但却听话,只要他稍加引导就能撇个干净。
可池星又阻止他。
“大俞廷尉,你退下。”
“秦净,你问。”
池星没审问过人,但也知道那些引导性提问,能偏的十万八千里。
而秦净,倒也不是相信秦净,这是给秦净一次机会,若是和温廷尉等人同流合污……
秦净接收到池星的眼神,颔首应声。
“方才你所说强占易清姑娘是否为真?”
“这……我没有,是她勾引我,你情我愿的事情,怎么能算□□呢?”王崇虽然醉迷糊,但没也断片,刚刚说的话他也还隐约记得,顾伯伯说过,和奸者徒一年半。罪责最轻。
“我没有!”易清怒吼。
秦净用身子隔开两人,继续问:“那她如何勾引你的,证人证据可有?”
“证据……上元节那日她对我笑了,不是对我有意思是什么?”
晚青抱住垂泪的易清,啐了一口:“信口雌黄!何不溺以自照!就你这幅尊容,看一眼都脏了我家小姐的眼睛!”
幼年村头长大的她,骂起人来,可不是脏话都没说过一句的小姐能比得上的。
“两只眼睛半拉蒜,鼻梁歪斜顶菜板,满脸横肉恶如秽,龅牙歪嘴口眼斜!我家小姐勾引你?把你扔种猪圈,猪都不一定看得上你!”
王崇的皮囊本就比不上上京城中那些公子哥,心头一直在意。
晚青噼里啪啦输出一顿,将他本就脆弱的自尊心击了个暴穿。
“你这死丫头贱皮子!我那日就不该把你绑在外头,该将你也拉进来,同你家小姐一起奸//淫!”
“你可是承认那日强//奸易清姑娘?”秦净抓住话中的重点。
“是又如何,主仆两个都是欠草的贱货!”
池星欣慰地看了眼晚青,这丫头是个不错的。
“没聋吧?都听到了?大俞廷尉,这次又有什么借口开脱?”
顾廷尉脸上滴得出黑水,一言不发。
景熙帝摩挲着拇指的玉扳指。
等了几息没等到人定罪。
池星嗤笑了一声:“我算是看明白了,你们大俞的律法,就是一纸空文,有你们这样的当权者,不出三世……”
众人看来,池星红唇轻启:
“大俞,必亡。”
大俞君臣心头一惊!
没人想到池星会这么断言大俞。
齐宗尧:“灵女!您金口玉言,顾廷尉判案有误,但也不至于诅咒大俞国运啊!”
“就事论事,何谈诅咒?”
她根本不是大俞人,说起来毫无心理负担,甚至直言不讳对着景熙帝点评道:
“你这皇帝做的当真窝囊,郡王之子犯案都不敢判罪。”
景熙帝脸色登时十分难看。
普天之下,除了神女弟子,大概也无人敢说皇帝做得窝囊。
池星却也还没有放过他:
“有个芥子世界,有一位皇帝,被后世称为千古一帝。”
“你知道为什么人家叫千古一帝吗?‘夫为寄豭,杀之无罪。’如果丈夫像公猪一样钻进别人的被窝,那么被人杀死了也是活该,杀人者不用承担法律责任。*
他的祖宗那一辈君臣说:“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所以人家代代相传,能一统天下,创旷世未有之奇功。”
虽然其实老祖宗二世而亡,但不妨碍她打胡乱说,“你呢,你们呢?女子被犯,遭受歧视非议,鼓起勇气找朝廷伸冤,哪怕是我在当场。
“你,堂堂大俞廷尉,顾左右而言他,胡乱定罪。你大俞皇帝,制定的律法如一纸空文,御下无度。”
“你们真的是,太恶心了!我真是猪油蒙了心了才帮你们!”
不是以利动吗?那她就以利威胁:“赐予你们的所有农机,我会尽数收回,你们实在不配。”
说着就作势要掐诀。
抬手间,景熙帝突然抬头出声:“灵女且慢!”
收回如今的器物不打紧,但景熙帝在意的是池星背后的神界,所代表的源源不断的良种神器。
眼前之困,未来之力。
孰轻?孰重?
若是将王崇定罪,固然……但神女弟子相助,假以时日,何尝再为此事烦忧。
“灵女之言,朕受教,王崇,犯奸之罪,按《大俞律·犯奸则》……”
殿外内侍急报兀然打断。
“禀陛下,宣德郡王王德善求见!”
“太常寺典籍易正求见!”
景熙帝看了眼眼神戏谑似乎将他看了个对穿的池星又看向殿外不管不顾直接往里闯的王德善。
“宣。”
王德善见王崇只是吓着并无大碍,才敷衍地行了个礼。
二人行礼毕,王德善还没开口。
后面跟进来的花髯男人突然暴起,伸手狠狠给了易清一巴掌,把易清打得跌坐在地。
“你这不肖女,经历了这样的事不好好待在山上思过,又来闹些什么!当初就不该听你娘的话,留着你也是个祸害。”易正颇有些咬牙切齿。
转头又腆着笑给王德善告罪。又是下跪给景熙帝告罪说什么教女无方请陛下降罪等语。
“她是受害者,她何错之有?!”
池星真的怒极反笑,好好好,好不容易说得皇帝要给王崇定罪,打了儿子,来了老子不算。
结果易清的爹进来就开始背刺。
这世道,瞧瞧这世道,怪不得易清只能选择赴死,她这么个神女弟子下凡的身份撑在前面,都能是如今这千夫所指的地步。
明明是个受害者,朝廷不帮她,律法是虚设,罪犯在逍遥,亲人在指责。
王德善那张脸像个发面馒头,看着却没有馒头开,满脸横肉,一脸凶相,冷哼一声:
“不安于室,就是错。我若是不来,陛下难道要为了这么个区区贱民女子,处死我的儿子吗?”
池星反问:“不安于室?人家好好的同母亲游玩,你儿子强掳人家去,还说别人不安于室,你好大的脸,颠倒黑白。”
“你是何人,胆敢这样对本王说话。”
王德善觑着一对绿豆眼,其实知道池星但却偏要撑个面子。
好好好还跟她吼?
“你是何人,胆敢这样对吾说话。”
谁还没点身份,她的身份还是她自己给的。
“你!本王不和女人一般见识。你还不配跟本王说话。”
池星翻了个白眼:“多大脸,还宣德郡王,这种德行,还要宣扬。你也不怕你的国从根里烂了。”
后半句对着景熙帝说的。
王德善正蹲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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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王崇可怜兮兮地举着被池星割伤的手。
“是谁伤了吾儿!”
“我。”
“你当如何?”池星不躲不避。
王德善怒指着池星恶狠狠道:
“你!你伤我儿手指,我便断你一掌!”
说着就要去拖侍卫的刀。
池星面露嘲讽。
他敢上,她就敢压拖拉机。
怕个毛线!
耿介一把打落王德善的刀,俞思则等人则拦着王德善。
一面劝道:“王爷息怒,这可是灵女殿下啊!”
“灵女?我看是妖女还差不多,妇道人家,不嫁人相夫教子,与陛下同坐高位,也不怕损阴折寿。”
“郡王慎言。”
“有何需要慎言。”
“外面把你传的神乎其神,依本王看也不过如此。”
“那曲辕犁不过是凡人只能,亩产千斤的良种如今又未收获,谁知道是否真能亩产千斤。一个女子,能有多大能耐!”
池星现在气过头了,抬了抬下巴,给天十七使眼色,让把易清主仆扶起来。两个十几岁的小丫头都跪了多长时间了。
悠悠反问:“你不信我?我需要你信?”
然后翘了个二郎腿,整了整裙袍,又伸出一只手托腮搁于膝上,好整以暇地看着阶下的大俞众臣:“我很好奇一件事。”
“能抬手瞬息之间取人性命的是我,被惹生气的还是我,你们为何只劝他息怒,不劝我呢?”
灵女带着笑,笑意却不达眼底。
这是可太搞笑了,犯人犯罪,所有人却只在照顾犯人和犯人家属的情绪。
苦主反倒无人在意。她这个还没为人讨道公道的人也无人在意。
封建社会真是烂透了!
“是我平日里,性子太好了?”
“齐宗尧,二月二,没过去多久吧?”
金光退敌,救下大俞臣民,既然能救人,那亦可伤人。可神女弟子,应当慈爱世人,不应该伤人呐。
“这……”
池星也不等齐宗尧的回答。
“大俞皇帝,最后给你一次机会,易清,是大俞的子民,这公道,你给还是不给?”
她折腾半晌为的景熙帝一句认。
易清土生土长的大俞人,她这个外来的灵女,再认定易清无罪,又有什么用?口碑值三四千,也就说明只有三四千个人打心底认同她。
大部分的大俞百姓可还是只认皇帝。
她要的是官方背书,承认易清无错,惩治恶人,让流言重伤她之时能搬得出大俞最大的皇帝给她撑腰。让封建社会的皇帝,还她一个公道。
“陛下,你可别忘了,是我起兵呼应,助你夺得这天下。也是我的女儿救了北弥国的王子,嫁与北弥为王妃,北弥才没有趁大俞内乱挥师南下。”
“没有我王家何来这十年修生养息!何来今日的大俞!”
池星冷嘲一声,怪不得顾忌着,人渣爹是个开国功臣这她早就是知道,这人渣竟然还勉强算得上北弥王子的妻弟
窝囊的景熙皇帝是怕惩治了王妃胞弟,王妃会给北弥皇室吹耳边风?
王德善的输出还没停:“她不过会些奇诡淫计,这样的女人,陛下豢养着就罢了,怎可以封为灵女与陛下同尊?”
“还有易清区区一个贱女人贱民,我儿子玩了也就玩了,要钱还是要权,我郡王府给不起吗?!”
“你一口一个女人,一个一个贱女人贱民,你又怎知你们父子对我而言不是贱民呢?”
“你是看不起我的神通,还是看不惯如此神通,只有我这个女子能用?
说到底,你们就是看不起女子,女子怎么了?你们谁不是从女人的胯/下爬出来的?”
“你们可真才真是贱啊,一边践踏着女子,视女子如玩物,一面又靠着女子和亲苟且偷生。你们大俞好意思?”
“只有懦弱无用的王朝,才会靠女子稳定江山。”
“你女儿的功劳是你女儿的功劳,自有万民敬仰,你儿子的罪过自然也有万民唾弃。”
“皇帝,这公道,既然你给不了,那便我来给。”
既然冥顽不灵,她就懒得扯了。
池星抬手掐诀。
众人根本来不及反应,也不知池星要作何事。
只见金光于王崇胯/下一闪!
王崇登时捂着腰/下痛苦哀嚎。
袍子都浸湿大片。
“既然管不住,那便别要了。”
若不是为了讨个公道,她一早就是这个打算,还用等到现在?
将强/奸犯物理阉割,上辈子最想让罪犯得到的惩处方式,这辈子终于亲手干了!
再也不是一巴掌打不进屏幕里了。
这口气,隔了一辈子,也算是出了!
多亏生物课认真上了,看样子没有割错。
只是她到底也没见过真的,下手多半重了些。
铲子收放伤人,其中的道理大概是比如眼前桌子上有块豆腐,若是一把刀放在豆腐顶上,向下按动,就能将豆腐通过刀的挤压切开。
而背包出来的这把刀,是以刀的中心为圆心,凭空生成。
将刀选中出现在豆腐表面中心,刀出现的时候,以这个中心为圆心,生成刀身,
生成出来的部分,自然要挤占原本的空间。
这里若是有东西,凭空出现的刀,也只能把这东西像是豆腐一样挤开,东西自然也就切开了。
所以,只要预估好铲子中心出现的位置,以及铲面的距离。开了刃的铲刃面,自然也能挤开那玩意儿切断。
43. 传女不传男
“我儿!”
众人没有想到池星会突然出手,也没有想到池星竟然会对这处下手!
王德善目眦欲裂,扑倒在王崇身边,看着蜷成一团哀嚎的王崇心疼不已。
“太医!快叫太医!”
顾廷尉不忍看,转头怒斥池星:“你身为神女弟子,大俞灵女,竟然如此伤人!神仙良善,怎会有你这样的恶妇!你莫不是真是妖女!”
“神女弟子,教化万民惩奸锄恶。我惩的就是你们这种奸,锄的就是他们这种恶。连因果报应都不会粘,反而会得一笔功德。”有时候装的久了自己都快信了,这些胡话张口就来已经十分顺畅。
“何况,王崇并无性命之虞呀~”池星又一次将他们说易清的话还给他们。
不是不拿易清上吊当回事吗?
那只是短个子孙根而已,也没什么事吧。
大俞也用太监,虽然净身还是有死亡风险,但是阉割技术也算得上成熟。
她这话也算不得假。
至于如果真的死了……
池星撇了撇嘴,她又没有直接杀人,又是这样的人渣。
说实话,说起来可能是她不善良吧。
她还真没多少心理负担。
这样的人,死了就是为民除害。
况且他失去的只是小鸟,但她的万能铲脏了呀!
赵福安机灵,不止将太医招来,也将专门管净身的内侍总管叫了来。
观殿内众人脸色,面色各异。
除了易清晚青他们真的觉得出了口恶气,又隐隐有些担心她。
其余的尤其是这些男人,一个个看着她,都目带谴责,觉得她下手太狠。
“当日叫沈却转告给你们的话,看样子你们是一点也没记住。我平日里不出手,就当我是个任你们予求的冤大头。”
“我脾气无论在哪一界,委实都算不得太好。”
“更何况,你们想象的,拜的,都是你们臆想中的神佛。”
“若是神佛不图回报,仍你们予求,那他们图什么呢?你们说,神无七情六欲,都无七情六欲了,更无法共情人间苦厄,又如何会度化世人呢?你们拜的不是神佛,是你们的欲望,贪婪又懒惰的人□□望,幻象出来的,妄想什么都不付出,又什么都能得到。”
不管是不是真的,反正她现在就是神仙界的代言人,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更何况,她上辈子都这么想了,她等不来神佛。
若真有神佛,为何世间有那么多苦命人呢?
麻绳专挑细处断的时候,怎么又不见神佛渡人呢?
除了屏风后面忙碌的太医们,殿内众人神色各异。
她可不管这些人听不听得进去。
为了她的乳腺不长结节,这短短的六个月,她选择,有仇必报,有气必出。
当然也并非一点后路都没给自己留。
今天这样闹一遭,她还得收个尾,震慑也是利诱这些人。
毕竟她现在还住在皇宫,她还要在大俞待好几个月。
池星不管他们如何想,又开始作势掐诀。
众人不解何意连忙躲闪。
却见大殿门口处蓦然出现足有男人臂展长,长有四肢的奇异神物。
眨眼间,池星手中也捏了个巴掌大的小巧法器。
不知池星如何动作,那比人还要大的铁器水灵灵地,直直升空。旱地拔葱一般直蹿得比灵光殿还要高!
要知道,灵光殿足有三十米高!
而且灵女距那铁器足有二三十米的距离,竟然能让那铁器拔地而起。
继铁牛之后,灵女又变出来铁鸟?!
无人机除了植保作业她还没摸得太清,基础的起飞制图巡航她已经在全息教程里都学了个七八分。
也不知道这个时空还没有网络,没有卫星,无人机的功能为何都能用。
都穿越了,她也就不深究这些细节,只要能用就行。
无人机与遥控器,背包里拿出来就已经完成对频,她可以直接上手。
快速估摸好位置,无人机是按钮和触碰双模式,快速点按在飞行器设置中,将起飞降落悬停高度设定为30米。
托住无人机,双手内八打杆,启动无人机。
高速旋转的巨大桨叶,吹得猝不及防的众人一时间迷眼又东倒西歪,衣袍风鼓。
不自主地后退了数步。
景熙帝刷地一下从龙椅上站起。
耿介瞪大了眼:“这是?!”
池星并不多言。
她尤嫌不够高,
左手左右控制无人机转向,上下打杆控制无人机起降的。轻轻将左侧摇杆向前打,无人机继续攀升。攀到五十米的时候,池星停手。
继而配合上右手。
右手摇杆前后控制无人机前进后退,左右则是控制无人机左右横移。
再全息操作里演练过数次的操作,在现实里更显得得心应手。
为了展示无人机的速度,池星甚至没有设置最大飞行速度,直接推满杆。
时而猛冲向前,时而猝然转弯,时上,时下,时左,时右。
躺着的王崇已经无人在意,殿门大敞,池星又往远处飞,其实看得见。
但众人还是不由自主的往殿门外移。
大俞人也训鸽,北弥人训鹰。但从未见过能由人力控制的飞行器物,就如同铁牛一样!
畜生不可控,但铁牛铁鸟可由人控。
而且是飞起来的,那么大!飞那么高!
哪怕是最轻盈的练武之人也断然不可能达到这个高度!
地面的智慧生物,如何不羡慕高空飞翔之能。
风筝都需得借住风攀线扯。
这物,却无依无凭遨游天际。
这里五十米以上的高空几乎没有障碍物,古代也没有航空管制要求。
池星飞得毫无负担,最后直接将左手向前推满,直到500米,无人机缩成一个小小的,像是飞鸟一样大的小图点才停下。
大俞人,不管是君臣侍卫还是内侍宫女,能看到的,脖子都仰成了直角。
接着池星控制着无人机缓缓降落。
在一片静默中出声:“此物,名为飞鸟。”无人机什么的,她懒得解释。万一人问‘有人机’是什么呢?不如干脆直接叫飞鸟。
“它可不是个只会飞的观赏用的物件。”
“看见飞鸟的肚子了吗?载重可达两百斤。”
驮着两百斤的重物也能飞起。
池星颔首。
“这肚内,若是装种子,半个时辰便可播撒百亩土地。一个机器,相当于100个农民。也可以喷水,若是装上农药,化肥,也可以对农田进行杀虫追肥等植保作业。”
半个时辰播撒百亩!
这,是大俞人想都不敢想的。
可池星还没完。
不等众人消化又道:“这重要吗?重要,但对于皇帝你来说,另一个功能可能更重要。
池星通过触控面板划定选区,就绕着灵光宫呈s型飞。
设定好巡航作业,就将遥控器侧了侧,让几位大俞的君臣都能看到屏幕。
“此为实时图像传输。能将飞鸟眼睛看到的东西传送至手中的法器。”
此时无人机恰好飞到宫内的甬道上方20米处,照的人清晰可见。
捧着放着各式珠宝器皿锦布托叠排列趋步的一队宫女,听见声音惊愕恐惧地盯着硕大的无人机,桨叶高速旋转发出嗡嗡地轰鸣,抖着腿死死贴在墙面。却都有极好的职业素养,谁也没有跌了手中的东西。
路过抬着花盆的内侍,疾风呼啸吹落一地花雨,在内侍目瞪口呆中飘然远去。
连门口的侍卫打了个哈欠都能拍的一清二楚。
传统画作将就神韵,就算是界画或是人物肖像,也都没有如此逼真。
“这宝物,竟然能显像得如此清晰!真的仿佛人眼睛看到的一样。真不愧是神界之物!”
大俞的君臣早忘了先前怎么和池星争锋相对,一个个都拜服于无人机的神奇。
“竟然还能听得声音!?”俞思则惊讶道。
“还真是!就仿佛如同人有了千里眼顺风耳一般,能将别人的动向掌握的一清二楚。”耿介跟着附和。
说完嘴里又突然重复咀嚼了一遍:“嗯?一清二楚?”
见耿介似有所觉,池星也不兜圈子。
“飞鸟可以于二十里之外操控它。最高能达五百米,地面之人只会以为是鸟雀经过。飞鸟所见之景,于二十公里之外,尽收眼底。”
耿介不蠢立刻道:“若是能用来探查敌情,天上的眼睛耳朵,是上千斥候都比不上的!”
眼神接触,大俞君臣都懂得其中的重要之处。
尤其是景熙帝,虽然沉着脸不知道在想着什么,但眼底似有火光跳跃。
“只以为如此?”
众人听闻此言,心中又悬高了些。
“这飞鸟搭载了多光谱相机,你们不用治多光谱是什么。只需要知道,通过它,何处是森林草地或是裸地,何处是溪流河沟。通过可见光成像颜色区分都能识别得出。”
“这样若是新到了一处作战地点,那岂不是用此物就能绘制地图,规划行军路线,寻找水源和安营扎寨的地点,也不会再走弯路?”
“你以为这就完了?”
一吊再吊,单说已现的功能,就足以令大俞君臣心动不已,竟然还有?!
“若是有数万大军来袭,通过此物,能与二十里之外发现敌军,清楚掌握敌军行军动向。是何意义,应当不用我多说吧?”
她在全息教程的时候,仔细看过,虽然一个人两个人,在光谱上不怎么显现得出来,但是成规模的部队,不成问题。
“哦,我似乎听说北弥还有草原,在大片无垠的草原上出兵,你觉得最怕什么?”
“怕大军迷路。”耿介即答。
“这上面有雷达,有指南针,可以识别方向,哪怕是误入沙漠,不管是找人找水还是找路,只要有它在,都能保你们一命。”
池星似乎听到了不少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也不怪她总是把这些农机往攻击作战机械上面带,
实在是,枪杆子里出政权诚不欺我。
只有拳头硬,腰板才能硬。
而这个现代农机,对古代作战来说,还恰好完全够用。
操纵着无人机返航,又在众人面前急急悬停。
相机把众人的脸上的激动惊讶兴奋,以及宣德郡王和顾荣的臭脸照的一清二楚。
点击一键降落。
无人机缓缓停住,激起满地尘土。
待到桨叶停止旋转,池星抬手示意众人可以上前一观。
按捺不住的众人,都不太顾得上礼节,簇拥着景熙帝,提着衣袍疾步奔去。
池星站在原地,看着大俞人一脸兴奋又贪婪的模样。
她庆幸自己一开始就没打算跟这些人深交,一切只以利益为导向。
大俞君臣有的摸上桨叶,有的勾下身子扬起头对着底部想看个究竟,有的将头伸到桶肚里摸索。
农事是立国之本,可戎也不惶多让。若是不能守好家国,何来地种?
先前只以为池星所变化之物,不过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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些农相关,没曾想到,竟然有这样千里眼顺风耳一般的神器!宝物!
三轮车和微耕机都显得小打小闹了。
若军队之中能有此物,那大俞将……
正在众人兴奋之际。
池星抬手掐诀,将无人机收入背包。
系统出品的东西,现在更加不可能白送给他们。
突然凭空消失的飞鸟,让大俞朝臣惊慌不已,眼见的,都摸着的宝物,竟然又没了!
“灵女,这……”景熙帝正畅想着大俞所向披靡,运筹帷幄。
一下这落了个空。
“大俞皇帝,当时赐你三轮车之时,还记得我提前求得的原因吗?”
“继续勤政爱民,勤事农桑,扫清奸邪,开创盛世。”
景熙帝明白池星的意思,方才,惹到池星不高兴了。
“你的子民告到你的面前,你瞻前顾后,任由奸佞在你眼皮子底下作乱,迫害了多少无辜的百姓。我可不信,他们只做了强占民女这一件恶事。”
“我眼睛里容不得这种脏东西,人在做天在看,神女也在看。旁的事,无伤大雅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罢了。在你们这个吃人的封建礼教社会,迫害一个姑娘,这姑娘会是什么处境,这事有多恶,你难道不知吗?”
“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的前一句是什么?”
不等景熙帝答,池星继续说道:
“是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你虽然贵为皇帝,焉不知在天地眼中,你也如刍狗一般。”
“我不想知晓你如果权衡谋算,我对你们朝堂之上权力倾轧也没有兴趣。我脱离于六道之外,来人间不过走着一遭,你们是死是活,这王朝是不是大俞跟我都没有关系。”
“谁能做的好这个皇帝,良种神器就是属于谁的。”
“不是因为你,我才襄助大俞,是恰好是你,你不过是托了大俞百姓的福。”
“先前的神器是何缘由赐给大俞的,你们不妨仔细回忆一下。这神器你若是想要。”
“那么你该想清楚,今后,要如何做这皇帝。”
穿越一遭,她没想争些什么,她对活着的兴趣都不大,更无外乎什么传播神器良种造福万民。
哪怕是最开始因为被逼嫁选择装神仙,也只是为了有个好的环境躺平等死。
可她真的厌恶。
厌恶一切把不把女人当人的人。
她都有神女弟子的身份加持,有‘仙法’有‘神器’。
想要为一个官宦之女讨个公道都如此艰难。
这些大俞的君臣不过是不拿女子被奸当回事,不拿女子的苦厄放在眼里。
父亲开国勋臣,家中姐姐与重臣联姻,与北弥王爷联姻的郡王之子和一个区区七品小官的女儿相比。
选谁在他们眼中都是不需要思考就能得出答案的问题。
这个时代,女子的命都不见得值当什么,更何况名节与苦厄。
谁又愿意替女子主持公道。
这个世道,为什么呀,为什么。
女子活着总是那么的艰难。
她不敢想,真的不敢想。
在大俞这片土地上,
她不知道有多少像易清这样遭遇的姑娘,明明受尽苦痛折磨还要流言重伤,‘被’自尽,被沉塘,被活活烧死,被抬进□□犯的屋里。
她不知道有多少贫家女孩被卖为妾、被卖为媳、被卖为妓、被卖为奴。
她不知道还有多少父权夫权迫害下,当牛做马还要被动辄打骂的女儿媳妇妻子。
她不知道有多少女子被婚姻迫害,和离?状告丈夫?滚钉板蹲大牢的勇气那些被规训了十几年几十年的女子又有几个能做到?
她不知道有多少女子像个生育机器一样,一辈子的意义只有传宗接代接待,年纪轻轻被榨得垂垂老矣。
她不知道有多少女子那些被男权规训的女子,做了一个个伥鬼,迫害同为女子的同胞,又或是因为妻妾制度生死不休的雌竞。
她不知道有多少女子走不出四方天地,寻不着活计,养不活自己只能依附于男子。
她也数不清现代那些职场永远要问婚育,不结婚不生育就‘被’不完整,一边赚女孩钱一边背刺女性的辱女商家,被侵占生存空间,被挤兑,被审判的女性困境。
跨越了时间和空间,却总是那么的相似。
她剩下的这些日子,可能升不了繁荣值,续不了命,但她现在想为这些女儿家争上一争。
至少看得见一点出路。
“还有你们,神通在我这个女子手上,你们心中是否愤愤我也不在意。你们将你们的母亲妻子女儿视做附属,视做玩物,我也管不着你们所思所想。”
“但今日,我只告诉你们,这世界由女神创世,由女神护卫,这个人间是我这个女子之身带来神器良种,你们所有人,都在女子的□□诞生。”
“看不起女子,那你们这群人又算得了什么。”
在灵云寺说过一遍的话,她不介意再说给这些大俞的当权者们听听。
反正她现在是神女弟子,神农灵女,她说由女神创世,谁又能反驳她呢?
“你们男子当权久了,听不得这些在你们眼中倒反天罡,有悖伦常的话,可你们若是还有点良心,就仔细想想,我方才说的话,你们哪一句能驳我?”
“你们我管不着,我也不想掺和你们大俞的朝堂,但我管的住我带来的东西。”
“从今以后,除了已经传授给你们的微耕机和三轮车驾驶技术。其余的神器所有的技艺包括刚刚的飞鸟——传女不传男。”
她要组建女子农机手队伍。
44. 易清的勇气
“传女不传男?!”齐宗尧惊讶出声。
“这……”其余众人面面相觑,不解又错愕。
“这样的技艺怎配女子独习,怎可掌握在女子手中!”
别的也就罢了,这飞鸟可是能让大俞在战场上面所向披靡如有神助的宝物!
掌握在女子手中,难不成到时候战场之上还得卑躬屈膝地求一女子相助吗!难不成将士之安危都系于一女子之手吗!
这样好的利刃,让一妇人掌握,实在是滑天下之大稽,大俞岂不是要被天下耻笑!
可又刚刚灵女的训诫在前,他们心中再如何瞧不上女子,到底也不好再把这些话,明着当灵女面前说出。
池星讥讽一句:“女子不配?所有的良种神器还掌握在我这个女子手中,由我这个女子的神通所化,怎么你们用的时候又不说什么了?”
“灵女怎可与寻常女子相提并论。”徐恪急急反驳,反应过来语气有些急躁,又缓声补了一句:“我的意思的请灵女殿下三思。”
“叫你们给受害者一个公道的时候,你们怎么不三思呢?”
“这如何一样?”
“这怎么不一样。”池星斜睨着徐恪,“哦,的确不一样,毕竟这飞鸟只是死物,易清活生生的一个人呢,飞鸟哪比得上易清。”
说完甩袖,双臂一抱:“行了,少废话,我懒得跟你们扯。我说传女不传男便是传女不传男。以我现在的神通,每日可以支撑飞鸟一个时辰,易清晚青,从明日起,你俩一起学习飞鸟操控技艺,可愿意?”
易清眼圈还红着,愕然抬头,有些不可置信。
灵女能出手为她割了那人子孙根,为她出了这口恶气,她就已经很满足了,哪怕是让她立刻赴死她都没什么遗憾;却没想到,她还能有这样的机会。
几乎是瞬时心底燃起来无名的火种,席卷全身。
想,她很想。但……
她并非只知女德女红之辈,平日里兄长甚至会教导她熟习经史子集,自然也能知晓这飞鸟于大俞朝是何意义。
这样的神器,让她,让她这个连清白都没有的女子,让她这个连父亲都视为耻辱的女子学习这样的神技,她配吗?
晚青更不用说,她向来肠子直,倒没易清想得深,她只知道这东西实在是太神奇了,伸出食指指向自己的脸:“我?我只是一个奴婢……”
“你俩只说,想与不想。”
若只问想与不想。
那当然不用犹豫,二人对视一眼,坚定齐声:“想!”
池星欣慰地点头,她路都递到脚下了,如果不肯往上踏,她救了也白救,而且让她刚刚放出的传女不传男也成了个笑话。
“胡闹!”易正不敢斥责灵女,但自己的女儿和奴婢,就没有什么顾虑。
眼见着众臣看向他的眼神里谴责之色愈来愈浓,当即出声。
“这里岂有你们说话的份!这等飞鸟神器,是你们这种女人家能碰的吗?!”
“这儿有你说话的份?我的决定,是你这种连女儿都护不了的怂货能置喙的?!”
一个滚字在嘴边滚了一圈,池星还是忍回去。
“你……”被一女子当众斥责,易正这等三纲五常的礼学拥趸,碍于池星的身份。一口气上不去也下不来。
池星蔑笑一声:“瞧着能从我这儿得到大俞未有之物,便说我与陛下同尊。我要为你们大俞的女子讨公道你们装聋作哑,我都说了传女不传男还在这里反驳试探。人要脸树要皮,你们大俞君臣未必是又不要脸又不要皮?”
她算是看明白了,这些人,嘴上说多少灵女同尊的话,其实心底对女子之身是轻视的。所以才会一次又一次选择性忽视选择性听取灵女的话。
骨头都腌如味的封建男权,又怎么会因为她三言两语就转了性子,将握紧的权利让渡给女子。
许是害怕把人得罪狠了,沉默着和稀泥的景熙帝终于站出来:
“灵女恕罪,我等并非有不敬灵女之心,也不敢有违抗灵女之意。此事是朕判查不清,顾荣亦有徇私渎职之嫌,朕会严厉训斥,至于王崇,依律……”
“陛下!”王德善瞧见飞鸟就知道让这灵女为他儿子失去的子孙根付出代价是不可能的了,但,听这意思,陛下还要治他儿子的罪不成?!
景熙帝瞥了一眼:“灵女,虽依律王崇应判死刑,但……毕竟他已伤了根本,今后都不能人道,也算是受了惩罚。不如判处杖一百徙三千里如何?”
“陛下,王崇也是你看着长大的子侄!如今已经这幅模样,如何还禁得起杖刑和流放啊!”王德善怒道。
“我是苦主?“池星偏了偏头,看向景熙帝,又看向王德善,“还是他皇帝是苦主?”
言下之意,王德善不蠢,自然明白。
从飞鸟现世,从陛下向灵女告罪开始,王德善就知道,陛下会选谁,哪怕是他也很难不对飞鸟动心,这东西若他能有一架……
此刻再是不甘,若灵女以神通权势逼人,他儿多半性命难保。
如今就算是再恨也不得不低头。
“吾儿无状,悖逆人伦,冒犯姑娘,天理难容。但灵女已然替天行道,伤他根本。本王替我那不肖子给姑娘道歉,还望姑娘宽宏大量,饶他不死。”
王德善躬身深礼,作揖埋首将凶恶之色遮掩。
他堂堂大俞郡王,竟然要对一个七品小官之后,还是一名女子低头,实在是恨意难平,憋屈至极。
“我永远不可能原谅他。”易清憋红了眼,却没有再垂下一滴眼泪,“这等败类永远不配被原谅。”
“你!”闻得此言,装出来的王德善差点没有憋住。
易清大喘了一口气:“但,我可以饶他不死。”
她只是略懂朝堂政事,这郡王对于大俞意味着什么,也有些模糊,但她只是,灵女今日为了她,独战大俞君臣,已经付出良多,强龙压不了地头蛇,虽然灵女身负神通,但是如今也是凡人之躯。
若真取了这恶人性命,若是宣德郡王使什么阴招,她怕万一伤及灵女,也怕给灵女为了这种人染上因果。
“我不在意他的死活,能让他再无法作案,就是对他最大的惩罚。可以不取他性命,但也有条件。”
王德善拢在袖中的手死死攥住,若有一日有机会,他治不了灵女,还治不了这个小丫头片子吗,面上却不显:“姑娘请讲。”
“我要他所犯之罪行,他所受之刑罚昭示天下,大俞十一州三十七郡七百五十二个县悉知!”
王德善惊骇抬手,锐利的目光猛地刺向易清。
在场的众人俱是双目圆睁,不可置信地看向那个纤弱的身影。
连池星都挑了挑眉。
“你疯了!你被人强占,这事昭示天下,你不怕被天下人耻笑!不要名节了吗?!”没想到率先跳出来指责的竟然是易清的父亲易正。
“我连命都敢丢,何惧名节,父亲,往常只有人告诉我女儿家丢了名节,就不配活在这世上,可现在我知道了女子的贞洁从不在罗裙之下,女子就不该被贞洁束缚,为何世人要求女子贞洁,而不要求男子!你若是觉得有我这样的女儿是耻辱,那便当着灵女陛下的面将我逐出易家,此事我无错,有错的是恶人,该被天下耻笑的是恶人!不是我!”
易清倔强地仰着头颅。
“我要敢站出来,来到天子堂上指控王崇,就不怕被天下人评说。”
“我想让我的哥姐嫂嫂,不被牵连指点;我想让我的娘亲不再终日以泪洗面,怄出满头白发;我想告诉天底下同我有一样遭遇的女子,我们无错!亦要告知天下如同王崇一般邪/恶//奸//淫之辈,天理昭昭,灵女降世,若敢侵犯女子,便落得跟王崇一样的下场!”
她亲眼看到灵女殿下如何为了她这样的微尘之躯,据理力争,舌战群雄。
她无力抗争皇帝陛下和这些大臣,无力在殿下与他们争论之时帮到殿下。
但她愿追随灵女殿下,以己之身以己之名,昭示天下同她一样的女子,有如此遭遇并非只有赴死这一条暗途。
她们,有灵女了。
有灵女这样尊贵的女子,愿意同权臣叫板,愿意为她们讨个公道,愿意为了她们指着皇帝的鼻子骂。
只为了还她们一条生路,为了让她们坦然立于阳光之下。
她们无错!
池星心头今日被堵了一天的气,伴随着易清字字铿锵的诉说渐渐散去。
见那随风就能被吹走的单薄身躯,语调温软却坚定异常的站在大俞君臣的眼前。
一字一句诉说自己的愿求。
说完之后又像一只幼兽,像一位刚刚做了勇敢的事寻求大人认可的小孩向她看来时。
她含笑欣慰地对她点了点头。
易清见了,更加用力的挺直背脊,扬起项颈,傲然立于众臣面前。
池星心头畅快了不少,语调微微上扬:“宣德郡王,听见了吗?自己选吧,要命,还是要名。”
问完,见人还在沉思也不着急。
心底默默唤道:“系统。”
【宿主我在。】
“切换可以聊天的那个模式。”
【宿主我在。】
“瞧见没。”
【嗯?】
“这大俞,也并非没有救。”
她心里头高兴,很想找个人分享,但她是灵女,也不好为外人道。只好把系统拉出来。
【你不是一向很现实吗?在封建社会宣扬被侵犯无罪,你不觉得很理想主义吗?】毕竟现代都能听到受害者有罪论,它是知道的。
“我的确是一个很现实的人,唯一的理想主义就留给了女子这一道。我不一定救得了千千万万个易清,但我总能让千千万万个易清看到一点点希望。”
“总得有个出路,总得让她们有个奔头。”
【有意义吗?】
和系统暗语几句,池星还没有回答系统,王德善做出抉择,毕竟是自己千娇百宠养大的儿子,怎么忍心去了他的命:“本王同意易清姑娘的条件。”
越是这种人越舍不得命,这个回答池星意料之中:“可别耍什么文字戏法,神女在上,我神通谈不上通天,但也不是你能反抗得了的,一字一句不要有任何错漏。可明白?”
“明白。”王德善咬牙切齿。
“好了,死罪可免,活罪……皇帝你看着判,该跟你说的,也都跟你说了,怎么做就看你的了。”
“我累了,这俩姑娘我就带走了。”
说完,也不看任何人的脸色,带着人款款而去。
看着人已走远,皇帝这才转过身来,看向王德善,叹了口气:“郡王,你也看到了灵女能拿出来飞鸟,焉不知她此后还能拿的出什么来。单凭这飞鸟,就足以让大俞把她供起来,朕也是不得已。”
“面上朕得做好,对不住了,就判王崇五十杖责,待伤好后行刑,刑法的狱卒都是手上有功夫的,吃不了什么苦。再判流放三千里替换为服苦役三年,就在百里之外,离得近,私下也好运作不是吗?朕会另赐良田珠宝,已做宽宥。好在你还有两个儿子,以后给老三过继个子嗣也就没事了。”
这道理王德善岂会不知,但心中咽不下这个口气,也知道眼前无法,只能应下,连忙回殿内查看王崇的伤势。
众人也在陛下的示意下转身入内。
殿外独留景熙帝与秦净。
秦净头往王德善离去的方向抬了抬:“陛下,真当这样忍让吗?”
“身居高位,总有诸多不得已。”景熙帝没有再答,而是仰头看向刚刚飞鸟驶过的天际,提起池星:“扪心自问,若不是此事惹她不快,她何时寻过我们的麻烦。”
“甚至很好养活。”
秦净评了一句,这话有些僭越,但只有跟景熙帝两人,也就不讲究这些。
虽然灵女似乎对大俞的某些设施和条件总是隐约有些嫌弃。
但其实还没有那些贵人难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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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奢靡,也不折腾人,还很好相处。
提起这个景熙帝轻笑了一声:“昭示天下的诏书布下去的时候,顺道背后推一把,尤其是那些私底下还有没有被挖出来的,一并扬出来。”
飞鸟的机括嗡鸣声似乎还在耳畔,景熙帝极目远眺,望得眼睛发涩:“秦净啊,或许,机会,终于来了。”
回露华殿的宫道上,池星难得没有坐车。
一步一步地同众人一起走在这个陌生时空的宫墙之内,长空之上,残阳斜铺,飞鸟横过,流云风卷。
“殿下,我真的可以学驱使飞鸟的神技吗?”
路上,刚刚还在众人面前嚷着要昭示天下的易清,一步一步走向灵女的宫室时,心中又不免打起鼓。
如今能坦荡地走在天地之间,还将要学习神技,她总有种不真实的感觉,生怕一切是梦幻泡影。
“你信我吗?”
“信。”易清毫不犹豫道。
“那便勇敢去做,你们记住了,公道没人给,那便自己讨,这世道容不下女人,那便改写这个世道。女子想做什么就去做,这天下没有男子做的女子做不得事。女子当做长风,扶摇而上九万里,你们可以自由地去做任何自己认为正确的事。”
说完大步迈开,迎着斜阳余晖向前。
易清望着池星虽被拥簇,却不知为何显得莫名有些孤诀的背影。
脚下的步子慢慢放缓。
“自由地,去做任何正确的事?”
落于最后的天十七耳力极好,
一字不落的将池星的话听清。
此刻也在暗自咀嚼着:“女子当做长风,扶摇而上九万里?”
晚青自觉是外边的奴婢,没有跟得很近,此时也落在后面,也听见自己小姐和灵女的对话。
见小姐也落到后面,快步赶上去,悄悄小声地问她家小姐:“做奴才的也能吗?”
还在沉思的易清闻言抬手握住晚青的手,两个姑娘冰冷的手交叠,嘴角微微牵起一个弧度,这还是经历了那事以来,第一次笑:“你的籍契在我娘手里,本业打算等你嫁人的时候放了你的奴籍,如今既然咱们有了这样的际遇,改天去找娘要了籍契,去官府过了案,你就不是奴婢了。咱们一起做灵女的学生。”
“学生?像太学的那些弟子一样吗?”晚青跃跃欲试。
“嗯!”
斜阳没入宫墙之后,女子的身影被拉长,苍蓝如琉璃一般的明镜苍穹之下,徒余血玉一般的流霞,像一团烈火无知无畏地猛烈燃烧。
*
“传女不传男?”翌日,长宁宫中,沈簌正同皇后对坐饮茶。
仔细一瞧,二人眉眼之处竟然十分相似。
只是沈簌眉眼之间多了几分爽朗的英气,而皇后更显柔和。
听着沈簌绘声绘色地讲着宫外如今的传言,以为自己听岔了,惊声重复了一遍。
“姐姐也觉得不可思议是不是,那日在千味楼,初次同灵女相见,便听她说女人能顶半边天。这灵女不愧是方外之人,这等眼界胸襟当真不是我们这等凡人能比的。”
沈簌说得眉飞色舞的。
沈筠含笑看着她:“怪不得昨夜陛下来我宫里,让我如果无事,就去拜会一下灵女,看看能不能跟灵女说上两句话。原来是在灵女面前闹了这么一出。”
沈簌大笑两声:“想来是他们自己也怕,男子去了灵女那边叫灵女不痛快!谁叫那些男子整日看不起我们女儿家,姐姐知道的,我在外行商,哪怕是知道我是皇后的妹妹,都遭了不少明里暗里的白眼,今日,也有他们男人不受待见的时候!”
把茶杯往案上一搁,身子向沈筠那边倾了倾:“姐姐,你跟我说实话,你觉得灵女说得对吗?”
沈筠嗔了她一眼,虽然如今已经已经年近四十,却因为保养得宜,不过看起来三十出头,一颦一笑间别有一番风韵:“我若是不认同灵女的话,你觉得我会纵你在外行商这么多年?我只是悟得没有灵女这般深,也没有人能像灵女这般点播我们。”
目光不知道落到何处,又似乎只是无所谓的停在某处。
“我们习女德背女训,得到了什么呢?我们自有在父亲的教导下,读史书学圣人之言,明理辨德,想要看到的难道是如今女子这般处处受到桎梏的田地?也是我们有好出身,有个好父亲。”
“说起来我虽为一国之母,为天下女子之表率,但其实什么也为天下女子做到。”
沈簌叹了口气,做皇后的艰难之处,别人不知,她这个做妹妹的又岂会不知,想当年,若非女儿身,她与姐姐自是要立一番事业的,只是世事又哪是尽如人意的:“姐姐也别多想,女子毕竟人微言轻,以往想要博得一番天地,如同蚍蜉撼大树一般,如今……”
说到此处,沈簌也将自己的小算盘顺势说出:“姐姐,择日不如撞日,今日我们去拜会一下灵女吧!”
沈筠沈簌姐妹动身前往露华殿时。
此时的池星刚醒,趴在床上呆了半晌。
翻了个身后知后觉地叹了口气。
“昨日好像有些上头了。”
虽然不后悔为易清讨个公道,但是,女子农机手队伍,她哪来那么多农机啊。
她除了微耕机就一台拖拉机一驾无人机,其余的全是粮食。
早知道不买粮,全买农机了。
原本是想着总不能几天一台农机拿出来拿六个月。
每天几百斤粮拿到她死也就够了,她连口碑值都不用再赚。
真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一折的时候,还不觉得,现在想起来再买一台拖拉机无人机得花一万口碑值,一万口碑值她得肝到什么时候啊。
她不想肝呐!
又摊煎饼似的翻了个面。
算了,走一步算一步,车到山前必有路,没路就跳车。
先教易清她们开无人机再说。
哦,貌似还得先从阿拉伯数字教起TA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