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柒零后生活志之春意迟》 第7章 变局-12 王帅和郑晨、王楠在广州分手,王楠随着郑晨继续南下。 临别时,王帅一再叮嘱郑晨要好好照顾王楠,并威胁道少一根头发都要找郑晨算账,偏是王楠不领哥哥的情,处处维护着郑晨,王帅这才相信,妹妹长大了,而且喜欢上了郑晨。 妹妹有了喜欢的人,做哥哥的应该开心,但是心里总还是会有一些醋意,毕竟自己还是单身,凭什么妹妹这么好的姑娘就看中了郑晨,而且郑晨不如郑雨,在王帅心中,能配得上妹妹的只有郑雨,可是他又不得不向现实屈服,郑雨五一就要结婚,如此看来,郑晨也算凑合,至少他是郑雨的弟弟,再差也差不到哪儿去。 王帅在那家店已经混得相当不错了,老板计划今年在天河开家分店,想让王帅过去管理,这对王帅来说绝对是个好机会,他从内心里感谢陈晓娜和周翰林,正因为这样,平时只要周翰林一句话,他都会放下手头工作跑到面前任由对方差遣。 时间长了,周翰林在用车方面对王帅开始有了依赖。 有时候应酬,喝多了就打电话给王帅,先过来开车,把他安全送到家,之后再把车开到店里,安排店里技术最好的师傅,收拾完再把车送回去。如果出差,就让王帅来送机,之后把车开到店里,至到他回来,再去接机。 当然,周翰林的依赖程度越高,王帅的业绩也就越高。 在店里,王帅已经不用服务其他客人,单是周翰林就够他拿到一笔不菲的销售提成了,再加上周翰林不时帮他介绍些客户,这些客户到店里充值都是大手笔,很快就让王帅的腰包鼓起来了。 王帅这样的情况,店老板以前也碰到过,但是像周翰林这样出手大方的还是头一回。店里有些老人眼热,总在老板耳边吹邪风,老板倒是清醒,谁的话也不听,不仅不听,还会怼回一句:“如果你也可以搞定像周翰林这样的大老板,我也给你自由”,那些人听完老板这句话就再也不说邪话了,这样一来,王帅在店里很快就找到了位置。 老板想在天河开店,就是看到王帅日渐鼓起的腰包,他怕王帅跳槽,更怕失去周翰林这样的大客户,所以就想到开店这招,来留住并绑牢王帅。 王帅也想有新的发展,与老板相处久了,也就了解这人的脾气性格,对于开新店的想法自然也明白了其中的用意,老板不会平白开家新店的,他的目的是想让自己也投钱,并且用这家店绑定自己。王帅不傻,他明白开店的风险,但也清楚,以目前周翰林给自己的资源,运营一家店并不难,他想试试,毕竟这样的机会不是每个人都能有幸遇见的。 春节回家,王帅就是想跟父亲商量一下,替自己把把关,看看能不能投钱在这个店里。 令王帅意外的是母亲的回归。父亲似乎原谅了母亲之前的胡乱行为,这或许是他看不懂的爱情,却也是宁可遇不见的爱情。 王帅对于爱情的想像有自己的样板,就是陈晓娜与周翰林那样的。 在广州这段时间,店里来来回回许多客人,让他明白一件事情,想拥有陈晓娜与周翰林那样的爱情,自己就要变得强大,只有这样,才能撑得起高配的爱情,他想接受老板的建议,就是想将来有一天能撑得起想要的爱情。 对于投钱开店的事,不仅王大富支持,连陈春花也是支持的,还说要拿十万块出来,陈春花的想法很简单,既然要合作,就不能只投一点点,这样会显得没有底气。这是令王帅感到最意外的事情,没想到最关键的时候,母亲如此支持自己,要知道十万块在广州算不得什么,在南漳可以一笔巨款,那可是母亲一点点辛苦赚来的。王帅感觉到从未有过的内疚感,为自己以前的淘气,也为以前自己对母亲的偏激认知,那一刻,他彻底相信了“世界上的母亲都是伟大的”这句话。 王大富支持王帅纯粹是因为自己有一个开店的梦想,虽然也开了,但是与儿子将来要开的规模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根本不值得一提。对于陈春花要给儿子拿钱这事情,他也觉得意外,没想到人近晚年,改变会如此之大,他不知道是应该称这个为幸运呢,还是幸福? 有了母亲的十万块,王帅显得更加有底气了,他头一回以股东身份跟老板谈起了股权分配和利润分红的事情,当然这些事情他哪儿会,全是周翰林教他的。周翰林甚至想让他离开单干,自己可以参股,多拿钱也没关系,就算不分红也没关系,他就是单纯地觉得王帅这孩子人不错,想帮帮他。王帅最终还是拒绝了周翰林的好意思,他觉得这个时候还不能抛开老板,毕竟自己当初来广州时举目无亲,老板是唯一肯收留他的人,这更让周翰林觉得他是个靠谱之人,两人相互许诺,第二家店一定是他们俩共同投资的。 老板也很清楚现在的王帅已经不是当初走进自己店里的那个小屁孩儿了,也清楚他背后有高人指点着,对王帅提出的条件他悉数答应了下来,没多久,开在天河的新店就开张大吉了。 郑晨的老板对王楠很满意,不论是外形还是工作能力,都与他的需要匹配,这也恰好验证了自己对郑晨的判断。 当初郑晨去深大读书时,向老板提交了辞呈。起初郑晨不想跟老板讲自己是去读书,而是随便编造了一个理由,是曲小强向老板透露了原由。老板把郑晨叫到面前大骂了顿,之后不仅给了他一笔丰厚地奖金,还当着他的面把那份辞呈撕扯,这样,郑晨便开始了半工半学的时光。 曲小强没有郑晨那样的雄心,也没有他那样的毅力。原本,两人说好了要一起去考深圳大学的,曲小强实在受不了既要工作还要忙着复习备考的节奏,选择了中途放弃,没想到郑晨考上了,他又有些后悔和羡慕,郑晨顺势鼓励他继续复习,参加第二年的考试,他却再也没有了信心。 郑晨开始半工半学以后,老板就把他以前的工作分出一部分给了曲小强,这对曲小强来说是件好事,比以前忙碌了,赚得钱也比以前多了许多,而且那些客户之前被郑晨服务的很好,基本上不用费太大的精力就能拿到提成,这样的事情是许多同事都想要的,最终却让他得到了,他从内心里感激郑晨。 王楠从上班的第一天开始,郑晨就鼓励她利用业余时间复习,他希望来年能在深大的校园里与王楠携手漫步,就像在北京看到二妹与陈晓非一样。郑晨始终觉得,良好的爱情基础建立在学习和事业同步之上,他希望王楠能成为那个与他同步的人。 郑露一个人从武汉去北京,郑雨总觉得不放心,他想送二妹去,却被郑露拒绝了,她告诉大哥,回来的时候也是自己一个人,没理由过去的时候就要人送,如果让同学们知道了不得笑话她?而且,这在以后会是常态,自己必须学会独立。郑雨拗不过她,只能放手让她独自返京,不过,他和卢佩姗把她送上了车,一直隔着车窗反复交待二妹注意安全,那股啰嗦的劲儿引得卢佩姗大笑不止,直言他这是提前进入了更年期。 郑露提前把列车的车次和到站时间告诉了陈晓非,陈晓非答应去火车站迎接。 刚出站门,郑露就看见陈晓非如约站在出口,满脸微笑地看着郑露。 陈晓非跟郑露说,姐姐想见见她。陈晓娜对于郑露来说并不陌生,只是那个时候郑露还小,和陈晓娜说不上话,当时觉得这位姐姐长得好看,但是她知道大哥喜欢的始终是卢佩姗,所以在她的心里,陈晓娜一直都是姐姐。 两人去把行李放到学校之后,正准备去坐公交车,在校门口就遇见了周翰林,是陈晓娜担心两个人坐公交车太麻烦,中间要倒一遍车,而且时间也很久,就让周翰林开车过来接他们,这待遇是郑露头一回享受到,和陈晓非上车时,她总感觉身后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自己,不过她不在乎,只要有陈晓非在身边,她就什么都不在乎了。 在第一个学期里,两个人的关系发展的很快,虽然不在同一个系,但是校园却总是能见到两个人走在一起的样子,他们也因此成为令人羡慕的情侣典范。 陈晓非虽然身患重病,好的时候却与正常人无异。或许是因为这个病的原因,整个人显得瘦弱,个子虽然很高,却总是令人觉得过于单薄。像他这种情况,医生特别交待,不能做剧烈的运动,短途的慢跑可以,但是要控制运动时间,每次不能超过二十分钟。医生的这个交待便成了陈晓非固定生活作息的一部分,成为早间校园操场中最为固定的一员。郑露并不知道陈晓非的病情,她只是单纯以为陈晓非和其他男生一样喜欢运动,就主动陪跑,慢慢地也养成了晨跑的习惯。 陈晓非和姐姐一样,遗传了母亲的基因,外形上极度相似,要不是年龄差放在那儿,一定会被当成双胞胎看待。好的容貌加上带病的体格,让陈晓非身上的书卷气变得更浓。他一直没把自己有病的事情告诉郑露,总担心会因此而失去她。 春节的时候,陈晓娜问了弟弟这个问题,在知道答案之后,觉得弟弟不应该对郑露隐瞒病情,毕竟这不是一件小事,郑露有权知道,即便最终出现了预料之外的选择也应该坦然接受,人与人之间的情感类型有很多,成不了情侣,做朋友也是可以的。 起初,陈晓非接受不了姐姐的这个建议,还因此与姐姐沉默了几日,是周翰林开导他,这才答应了姐姐,但是他没有勇气直接把这个消息告诉郑露,就委托姐姐替她去讲,陈晓娜知道这样只会助长弟弟回避问题的毛病,想拒绝但又不忍心,最终在周翰林的劝导下只能勉强答应,谁让她心疼这个弟弟呢?谁让弟弟如此不幸与恶疾相伴呢?她从内心里希望弟弟幸福,但是作为一名女性,她又不愿意看到郑露将来的孤独与伤心。 周翰林把他们接到家里的时候,郑露才发现屋子里除了陈晓娜之外,其他人全部不认识。 陈晓娜怕郑露怯生,就主动上前牵住她的手,一一向她介绍屋内的亲人,她能感觉到郑露小手的微微颤抖,那种内心的胆怯自己也曾经有过。 屋子里也没有外人,蒋少卿三天年一过就飞去了香港,他和赖雨晴早就约好了,要利用春节这个空档碰面,详细筹划一下“北上”的事情。除了沈青妮外,就只剩下陈国强夫妇和 周天恩夫妇。 沈青妮听陈晓娜讲过郑露和陈晓非的事情,很认同陈晓娜对弟弟的建议,主动留下来帮助陈晓娜,怕这位姐姐也会因为心软而讲不出真情。 介绍完所有人,陈晓娜告诉郑露,爸妈是因为想她一面,所以才推迟了回襄樊的时间,按说这个时间,他们俩早就回到单位报到上班了,这让郑露变得更加紧张了,她不断朝陈晓非投出求救的目光,陈晓非也没有办法,只能回应他无能为力的表情。 陈晓娜不断用手的力量安慰着郑露,这才让她有些放松,再加上四位老人原本都很和蔼可亲,对郑露也都十分温柔,这让她找到了一种母亲的温暖,也令她不断放松。 四位老人并没有参加他们的谈话。用过饭后,他们留在客房里继续聊天,陈晓娜他们几个年轻人则带着郑露和陈晓非到了左厢的茶室。 “你哥和你嫂子还好吧?” 陈晓娜突然一句,郑露还没有反应过来,在她的意识里,大哥还是大哥,卢佩姗只是姗姐,从来就没有嫂子的概念,陈晓娜的这一句让她想起大哥在家里宣布的喜讯,卢佩姗就要成为嫂子了,而她也需要改口,转变一下对卢佩姗的认知了。 “姗姐……哦不,嫂子都跟你说了吧。” “嗯!初一的时候打电话给我,告诉了我这个消息,真为他们高兴,终于修成正果了。” “是啊!他们也谈了许多年,卢叔叔和我妈早就希望他们能快点结婚了。” “真为他们高兴!不过,我更加为你们高兴。” “谁?我们?” 郑露知道陈晓娜的一句“你们”指的是谁,她感到害羞,没想到陈晓娜的话锋会转得这么快,令自己毫无准备。 “对啊!你和我弟的事,我们全家人都知道了,说实话,我们从心里高兴,特别是我知道是你之后。我和你哥是多年的同学,关系一直很好,你嫂子又是我学生时代最好的闺蜜,我对你也算是有些了解,以前就知道郑雨有一个很漂亮、很乖巧的小妹妹,我们见过几面,姐姐也是从内心里喜欢你的。” “谢谢姐姐!我也很喜欢姐姐。” “你看说起来我们还是很投缘的。对了,我平时工作忙,只是开学那会儿去过你们学校,怎么样,你在那儿还适应吧?” “适应!有……有晓非在,我觉得适应。” “晓非也是这么跟我说的。看来,你们俩还真是般配。说起来,我还是挺佩服你们的,能默默喜欢对方这么多年,而且还能彼此守约,一起考进北大,这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的,至少,你们让我看到了爱情的力量。” “是晓非一直在鼓励我,要不然我可能真的考不上北京大学。我家四兄妹中,属我最没有自信,一直以为自己最多也就考个省内的学校,是晓非一直告诉我,什么事不努力争取怎么知道不可能呢,所以才有了今天。” “我这个弟弟啊,越长大越让我觉得陌生。以前在一起生活,没觉得他有你说的这么好,原本,他的这些好是为了展示给喜欢的人。看到你们这样,我十分开心。不过……” “不过什么?” “如果有一天,我是打个比方……” 陈晓娜突然明白为什么弟弟觉得自己没办法面对郑露讲出真相了,郑露的眼睛那样明亮而干净,令陈晓娜也觉得难以开口,真相往往很伤人,她不知道郑露在知道真相后,这又眼睛还会这样吗? 郑露见陈晓娜欲言又止的表情,似乎有一种预感,她用目光寻找陈晓非,却发现只有沈青妮在,陈晓非和周翰林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茶室。找不到陈晓非,郑露觉得心里一阵慌乱,如同失去了方向,那种预感向下而行,将自己拉扯到谷底,深不可测的谷底,四周冰冷漆黑,而陈晓非依旧不见足迹。 沈青妮看见陈晓娜那样,知道应该自己出马了,再一看郑露,一副慌乱的表情,她也变得有些犹豫了,原来人在面对真相的时候都是难以启齿的。 “郑露妹妹,是这样啊,我们是第一次见面,我很喜欢你,一看就是一位乖巧、聪慧的女孩儿,也难怪晓非弟弟会一直喜欢着你。今天把你叫过来,是有一件事情想告诉你,是你娜娜姐认为你应该知道的事情,我们也觉得你应该知道,是关于晓非弟弟的。” 沈青妮也顾不了太多,一口气把要将的话全部抖了出来,她怕自己再犹豫一下就会和陈晓娜一样说不出口,讲完这话,自己觉得一下子就舒服了许多。 “关于晓非……什么事?他怎么了?是不是春节出了什么事情?严重吗?” 郑露一听是关于晓非的事情,内心里的那种预感就愈发下沉,她意识到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至于是什么,从两位姐姐的谈话与表情中她能判断出事情一定是严重的,不然也不会那样。 “你别紧张!有一件事情,你必须知道,这是事关你们两人的事情。可不可以告诉姐姐,你喜欢晓非吗?” 从来没有人问过郑露这个问题,她的脸不自主的一片绯红。 “没有人……问过这个问题,但是……我仔细思考过,而且不止一次的思考过,我喜欢晓非。” “有多喜欢?” 这个问题带来的感觉比上一次更糟,郑露觉得,只有两个相爱的人面临被拆散时才会被人进行这样的灵魂拷问。 “我不知道有多喜欢,这是我第一次喜欢一位男生,但是我能保证会是一种毫无保留的喜欢,就像喜欢自己一样的喜欢。” 郑露的话在沈青妮和陈晓娜的意料之中,令她们意外的是郑露讲这话时的表情,那样坚定。沈青妮觉得不能这样问下去,还是应该直接些,越是这样绕,越是离开口讲真相越远。 “我是想问,如果……晓非弟弟身患绝症,随时都有可能离开,你还会选择喜欢他吗?” 沈青妮讲完这句,房间里顿时安静了下来,安静到两人都能听见郑露急骤的心跳以及惊吓的气息声。她的确应该受到惊吓,对于一位情窦初开的少女来说,这句话无异于当头一棒,没当场晕厥过去已是万幸。 好一会儿,郑露才缓过劲儿来,她不能确定沈青妮的话是恐吓还是事实,只是凭借内心里那个预感稳定住自己的情绪。 “青妮姐,我不明白你意思。晓非怎么可能患有绝症呢?在北大的整个学期,我都陪他每天坚持晨跑,他从来没讲过累或者辛苦,而且状态很好,看上去一点也不像会生病的样子,他怎么可能有绝症呢?” 看着郑露将要流出的眼泪,陈晓娜感觉到心疼,她相信郑露是位好姑娘,更相信郑露对晓非的喜欢绝对是认真的,可是越这样,将来这位女生就会越悲伤。 “那是你没见过他发病时的样子。” 陈晓娜决定还是要坚持到底,只有打破郑露内心里的美好期许,将来才不至于会痛不欲生。 “发病的样子?什么时候?什么样子?” 郑露流泪了,她想控制住眼泪,可最终还是没能战胜悲伤。 “去年就有过一次,可以昏迷很多天,令所有人束手无策。” “那是什么?” “一种罕见的血液病。” “那就找医生医治,现在的医术不是很发达吗?如果需要钱,我可以拿出一些来,去年我开始给别人画画,攒了不少,可以全部给晓非拿去治病,如果不够,我让大哥借给我,还有我妈、大姐、二哥,他们都会帮我们的。” 郑露彻底地慌乱起来,她相像不出晓非发病时的样子,也不愿去想,她只想找方法去医治晓非,她不愿意失去晓非,他们的爱情才刚刚开始,她不想就这样结束了。 “郑露妹妹,你先不要激动,现在还没有到那么严重的地步。你也说了,晓非这段时间看上去多健康啊,医生说,只要保持这样,就不会有糟糕的事情发生。我们之所以跟你讲这些,是想让你有个心理准备,这样对你才是公平的。当然,你也可以做出选择……趁早……结束你们的感情,我们不会怪你,晓非也不会怪你的。” “结束……感情?不,我不要结束,我爱陈晓非,不管他得了什么病,也不管未来会怎么样,我们都要在一起!” 郑露的情绪完全崩溃了,她毫不掩饰地哭了起来,很大声,把呆在外面的周翰林和陈晓非都吸引了进来,那四位老人也趴在窗户上朝这厢张望。 陈晓非冲进房间看见大声哭泣地郑露,上前一把抱住了她的头,眼泪顿时也随着流了出来。他很后悔自己没能阻止两位姐姐,后悔自己不够坚持,不应该这样让郑露伤心。 看见他们两个人这样,在场的人心都碎了,但是谁也没有去阻拦,任由他们抱在一起哭泣,像两个孩子丢失了玩具,伤心欲绝。 两人哭了一会儿,郑露先停了下来,她从陈晓非的怀里抽离出来,用一种很坚定地口吻对陈晓娜和沈青妮说: “姐姐,我想好了,不管怎样,我都会喜欢陈晓非,不会改变,我也愿意为此承担一切后果。” 这句话令陈晓娜和沈青妮忍不住哭了,这下可好,换成郑露来安慰她们。 第7章 变局-13 正当《如烟3》要开机时,陈晓娜发现自己怀孕了。 要说这件事,与沈青妮有关联。 春节前,蒋家就传出沈青妮怀孕的消息。蒋少卿怕有意外,就安排了医院让她每周过去做孕检。 春节后,公司就帮陈晓娜推掉了其他演出活动和代言的安排,让她专心在家研习《如烟3》成本,再加上学校还没开课,时间上倒是多了些自由。 那天,沈青妮去做孕检前过来找陈晓娜,让她陪同前去。正好,陈晓娜碰上经期推迟,再加上恶心干呕,她以为自己是因为工作压力过大而致,想着马上就要进组拍摄,不想因为身体的原因而耽误了拍摄进度,就寻思着顺道去找医生看看,没想到一看,问题就来了。 陈晓娜拿到结果后,内心十分慌乱,她没敢告诉沈青妮,而是直接打电话给了钱碧尘。这种事情,告诉了沈青妮就等于告诉了蒋少卿,如果被蒋少卿知道,指不定会整出什么动静来,毕竟“大成”还指着自己赚钱,一旦怀孕不仅影响公司收益,还会连带名誉受损。 所幸,春节前在双方家长的失去下,她和周翰林去民政局拿了结婚证,避免了“未婚先孕”的恶名。 钱碧尘和陆春莺第一时间飞到了北京,她们也没敢跟蒋少卿讲,想先去听听陈晓娜的想法再做决定。钱碧尘并不知道陈晓娜和周翰林已经领取了结婚证,很担心她会因为这件事情遭遇媒体的围攻,这种事在粤港两地早就司空见惯,最怕的是陈晓娜会受不了舆论压力而导致精神崩溃。 一路上,钱碧尘都在想一件事,以陈晓娜在乐坛的位置,这件事情可大可小,幸好是在北京,如果在广州,这件事在结果出来的第二天就会被爆出来,但是也不能保证在北京就不会被爆出。自从“大成”的娱乐版图扩大到香港之后,香港的那些“狗仔”们早就盯上了“大成”旗下的艺人,特别是陈晓娜。 她到京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沈青妮找来,在征得陈晓娜的同意后,决定把这件事告诉沈青妮,毕竟沈青妮是北京人,也是“大成”北上的推动者,跟各个媒体都是有些交情,如果真有消息披露,她也可以出面协调解决。 沈青妮知道后也是吃了一惊,不断埋怨陈晓娜把自己当成外人,这种事情自己就在身边反而不是第一个知道的。生气归生气,问题还是要解决。她首先想到的是找那个给陈晓娜做检查的医生,通过关系稳住对方,堵断了消息的源头。紧接着,她又打电话给蒋少卿,让他带着周翰林快速回京。 不过,速度还是慢了些,消息终究还是泄露出去。蒋少卿接到沈青妮电话时,赖雨晴的办公桌前已经放了刊有“岭南歌后北京孕检”的杂志,而且不止一份,全部都是头版头条的位置。 蒋少卿来不及生气,也来不及跟赖雨晴解释,只是临行前电话里跟赖雨晴说了句:“香港的事情,你来处理;北京的事情,交给我。” 赖雨晴的速度也是快,她在跟沈青妮了解过情况之后,先是让沈青妮找到给自己做孕检的医生去做了一份录音,澄清当天做孕检的是沈青妮而非陈晓娜;紧接着再把孕检报告拍成照片连同录音通过电邮发过来。凭着这份电邮,赖雨晴组织写手完成通稿,当天就在香格里拉酒店召开了新闻发布会,指责发文小报的“失实”和无德,并用沈青妮的孕检报告遮盖了这件事情,才让事情没有继续发酵下去。 一路上,蒋少卿都保持着沉默,对于周翰林,既无询问,也无指责,弄得周翰林反而坐立难安。他后悔自己没有做好措施,明知道这个节点陈晓娜是不能怀孕的,可偏偏心存侥幸,完全忘了当初蒋少卿的提醒。 原本,对于两个人同居一事,蒋少卿就持反对意见,但是他又怕受到姑妈的指责,只能保留自己的意见,并提醒周翰林,做好保护措施,不要节外生枝。 蒋少卿在什么事情上都有自己的主见,也是独断专行惯了的,唯独在面对姑妈时很乖,就算是对的观点,也会保留着自我消化,一切以姑妈的为准,即便错了,自己也会去默默修正。蒋仕钰也知道这个弱点,所以在很多事情上自己就不插手,更不主动发表意见,就怕影响到蒋少卿的事情。这件事情不同,不是工作,而是生活,蒋仕钰觉得自己是过来人,这一点应该听自己的。 刚到家,周翰林就对蒋少卿道歉。 “三哥,对不起!我错了!” 那表情像极了一个做错事的孩子,蒋少卿想起了小时候,周翰林做错事的时候就像现在这样站在自己面前,可是,眼前的周翰林不再是那个小孩子,而这件事也不再是那些小事。 “你错在哪里?” “没……没听你的话……” “什么话?” “戴……套。” 蒋少卿忍不住笑了出来,不仅是周翰林这两个字,最重要的是他那表情,跟二十年前无异,可是这样的表情配合这两个字,怎么都会让人忍不住想笑。 “我什么时候说过这个?” “你就是说过,不过……不是这两个字,是让我们做好保护。” “你呀……我都不知道怎么说你。你以为陈晓娜是柳絮言,是你以前随便一个女朋友?” “三哥,怎么又说那话……” “就许你做,不许我说了?” “说,随便说,应该说。” “每次都这样,一犯错就知道道歉,前面道歉后面就忘了,然后接着犯错,再接着道歉。我说,你什么时候能像个大人一样?” “我还不像大人吗?这……都快要跟你一样了。” “跟我一样?什么一样?” “做爸爸啊!我看你之前知道青妮姐有了孩子,把你高兴的。挺羡慕的,也挺嫉妒的。不过,现在不用了,我也快当爸爸了。” “别得意太早,要问人家陈晓娜要不要这个孩子。得亏姑妈春节前逼着你去把结婚证拿了,不然这件事看你怎么收场。” “拿不拿证,我都会要这个孩子。这个孩子我有份儿的,又不是她陈晓娜一个人就能有的。” “看把你能的!先别搁在这儿跟我能耐,听听娜娜怎么说吧!还有,你去打电话叫姑父和姑妈他们过来,还有……你岳父、岳母。这么大的事,得听他们的。等他们决定了,我们再合计怎么解决公司层面的事儿。” “三哥,我就知道,什么事在你这儿都不叫事。” “滚!” 周翰林知道三哥不再生他的气,就赶紧开心地跑开去打电话,蒋少卿则自己走进了房间。 房间里四个女人在,气氛有些沉闷。 “你们四个在房间里,怎么都不知道开下窗,瞧这屋里闷得跟个罐子似的。” 蒋少卿边说边走到窗边把几扇窗户全部打开,房间里的空气顿时清新了许多。 “瞧瞧你们几个,两个是已经当妈的,还有两个……即将当妈,就不知道对自己好点儿么?” 四个人都知道,每当蒋少卿用这种故作轻松的口吻跟大家讲话时,就意味着背后有场大风暴即将产生。在这件事情上,大家都觉得自己有做得不到位的地方,这种情况下,主动点儿是最好的选择。 “对不起啊,三哥。这件事我应该第一时间告诉你的,当时只顾忌着娜娜的想法,所以就直接叫上莺莺直接飞北京了。” “我也是,跟碧尘来北京前,应该提醒她把这件事告诉你的。对不起,三哥。” “还有我,太马虎了,明明是和娜娜一起去做的检查,对她的结果却毫不关心。” “三哥,不关她们的事,是我的问题。这种事,头一回遇到,有点乱,一乱就容易出错。还好青妮姐及时修正了错误。给您和公司造成了困扰,是我的不对。这件事,你怎么罚我,我都会接受的。” 蒋少卿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在她们讲话的时候也不去打断,只是坐在窗边的椅子上静静地聆听,直到每个人都讲完。 “瞧瞧你们!干嘛在这个时候道歉?这件事大家都没有错,只是没有找到合适的解决方法而已。娜娜,女人有了身孕,是件伟大而幸福的事,应该恭喜你即将成为母亲;碧尘、春莺,你们紧张朋友,情有可原;青妮,你后知后觉,是因为你有了身孕,反应慢些,可以理解。这件事可大可小,除了公司层面我有应对方案外,其他的要看娜娜自己的选择,当然还有姑父、姑母、娜娜父母,他们的意见也是非常重要的。我已经安排翰林去通知他们赶过来了,孩子的事情还是交给他们吧。” 听完蒋少卿的话,大家才觉得如释重负。 “还有一件事情通报一下,就在刚才,赖雨晴已经在香格里拉召开完新闻发布会。这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香港的那些‘狗仔’已经盯我们很久了,这头算是暂时按下去了,但是不代表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接下来的仗更难打,大家的任务很重。所有的应对方案等姑父他们到了之后,有了决定我们再来讨论。这两天,娜娜最好哪儿都不要去,呆在这里,好好准备《如烟3》的拍摄。碧尘和春莺,我让秘书给你们订了今晚的机票,等下就让翰林送你们去机场。你们呆在这儿的时间越长,越容易让那些‘狗仔’们找到话题。先回去,碧尘配合好赖雨晴那边的公关,北京这边我和青妮负责,两边都很重要,所以,碧尘的担子很重。春莺如果有时间,可以暂时帮一下碧尘,既然你已经踏进了这个战场,那就希望能坚持到底!” 蒋少卿的冷静一直是公司所有人最引以为豪的事情,他们知道,只要有三哥在,再难过的关都能度过去。 周翰林打完电话后,蒋少卿就让把钱碧尘和陆春莺送到了机场。 第二天,周天恩夫妇和陈国强夫妇相继到了北京。 这件事对于双方的家长来说是件喜事,所有人都围着陈晓娜嘘寒问暖。李玉芹和蒋仕钰当即就打电话回学校请假,两人都要留下来照顾陈晓娜,弄得陈晓娜哭笑不得。 欣喜之余,大家都觉得庆幸,好在年前就让两个人把结婚证给办了,要不然就真是亏待了陈晓娜,唯一不足的是,这喜酒还没摆上,形式上的婚姻还没形成。几个人合议着,尽快把婚礼给办了,挑来选去,最近的日期也只有五一了。 这件事,蒋少卿不同意,他第一次在姑妈面前表达了相反的意见。 理由很简单,陈晓娜走的是偶像路线,虽说这几年也有些实力展现,但是离实力路线还是有些距离,如果在这个时候举办婚礼,就得面对两个问题。 第一个问题,歌迷、影迷不接受陈晓娜的已婚事实,怎么办? 第二个问题,时间紧张,“大成”后备力量还不足以扛鼎,陈晓娜婚后是继续工作还是退居幕后?如果退居幕后,“大成”怎么办? 蒋仕钰也知道这件事事关“大成”的前途,不只是他们家庭内部事件。从家长的角度,他们肯定是希望能尽快完成婚礼,让陈晓娜可以名正言顺的把孩子生下来;可是,站在“大成”的立场,事情可就没这么简单,不是简单结婚生子的事情,处理不当,对整个“大成”的影响是很大的。 李玉芹不这么看,她不想女儿因为事业而耽误了终身大事。在她看来,女儿该有的荣誉已经有了,钱吗也挣了一些,最主要的是周家不错,女儿将来必是个享福之人,就这一点,工作的事情就可以放在后面,即便是不唱歌、不演戏了,生活也是没有影响的,最主要的是,女儿能回归正常的生活,也能时常见到女儿。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周天恩最后拿了主意,把决定权交给了陈晓娜,毕竟孩子在她的身体里,如何解决问题还是以她的意见为主,但是有一点,双方父母都表示,孩子是一定要生下来的,不仅是双方家庭都想要这个孩子,最重要的是不会伤了陈晓娜的身子。 其实,在他们讨论如何解决这件事的时候,陈晓娜就已经有了自己的主意。从内心里讲,孩子的到来是个意外,却也是一个惊喜。她爱自己的事业,特别是自香港回归后,事业就像是插上了翅膀飞了起来,年底的奖项一个接一个、大秀一场赶一场、片约也是接连不断,特别是“青歌赛”和“央视春晚”,为她打开了北方甚至是全国的市场,可以说她已经快要触达事业的巅峰。可是,与事业相比,她更想要这个孩子。如果一定要在两者里做出选择,她宁可舍弃唾手可得的事业,也要顺利产下这个孩子。孩子不仅是一条生命,也是她与周翰林的爱情结晶,这不正是自己少女时期梦寐以求的事情吗? 陈晓娜也明白蒋少卿的顾虑,能够有今天,全是蒋少卿的功劳。这世间,再好的千里马,如果遇不上伯乐也只能是一匹平庸的马儿,她从内心里感激蒋少卿,但是事情真要到了两选的地步,她也不得对蒋少卿说声“抱歉”,毕竟家庭才是女人最后的归宿,孩子才是女人最强的依靠。 “三哥,一路走来,我知道大家都很不容易,我能有今天的成绩,不单是自己一个人努力的结果,而是您,以及‘大成’所有同事们共同努力的结果。在事业上,我一直从内心里感谢您!在生活上,我也感谢您!我知道,我与翰林的事情是您一手促成的。我们俩以前就像两条平行线,从来就没有机会重叠,因为有您,我们才有了交织,并且都庆幸遇到彼此。以前,我爱我的事业,更爱周翰林。事业和爱情才构成了一个完整的陈晓娜,才让我一步步走到今天。现在,我有了这个宝宝,他让我一夜间变得成熟,变得更有责任感。虽然来得有些突然,但是我觉得很幸福,能用自己的身体孕育一个鲜活的生命,让我体会到做母亲的伟大,也让我体会到爱情的伟大。你们一直在讨论如何解决这件事,对于我来说,这不应该是件麻烦事。我想继续工作,我喜欢舞台,喜欢聚光灯下的表演;我也想生下这个孩子,体会下做母亲的感觉。是不是贪心?可这就是我真实的想法。我知道,三哥无论什么时候都不会让我们失望,再大的风浪三哥都能领我们闯过去。所以,我相信三哥,一定有两全的法子。婚礼可以不要,事业我想要,孩子一定要!” 陈晓娜的这番话算是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虽然没有二选一的结果,但是却句句充满了想法以及对蒋少卿的信任,这与蒋少卿的预期基本上一致,这样的结果,蒋少卿是满意的。 “娜娜,你有这样的态度我很高兴,说明你真的成熟了,看来这个孩子的到来对你的影响的确很大,孩子一定要留,我也是马上就要做爸爸的人了,能理解翰林此刻的心情,更加能理解长辈们的心情。你的事业也不能断,现在正是上升期,势头很好,我不想看到半途而废的结果。如果你真对三哥有信心,就把这件事情交给我,我会和赖总一起解决这件事。这段时间,你只需要做好两件事,和青妮一起养好身体,准备好《如烟3》的拍摄,其他的事情就交给我们。至于婚礼,我建议暂缓,以后让翰林给你补办一个更加隆重、盛大的仪式,你看如何?” “三哥,我对你绝对有信心!至于婚礼,刚才我已经讲过,有没有都不重要,只要翰林一心待我,比什么都强。还有,几位长辈也请理解,我会听你们的话,静心养胎,把这个孩子顺利生下来。” 四位家长听见陈晓娜如此讲,也觉得没有再去反驳的必要,不过,他们现在反而更关心孩子的事对陈晓娜事业的影响。 “少卿,其他的事我们做长辈的都会尊重娜娜的意见,就一样,孩子的事情对娜娜的事业会有多大影响?” 这是蒋少卿早就在思考的问题,他预判到姑妈一定会将这个问题抛给自己。 “姑妈,说实话,影响是肯定会有的,这件事情早晚都会被爆出来,影响的程度取决于娜娜的承受力。这一次,我的合伙人已经在香港把那边的爆点掐灭了,但是那些‘狗仔’们是不会放过这样一个话题的。我的想法是,索性让他们报,反正以前他们也爆过娜娜和翰林的事情,八卦新闻就是这样的,越是躲着他们,他们就越起劲,这样反而显得咱们做错了事情一样,不理他们的时候,他们自然也就觉得无趣了,慢慢就被更劲爆新闻所覆盖。反正,现在娜娜的重心是在北京,将来的重心也必定是在电影上。我是想借这个机会,在《如烟3》的发布会上宣布娜娜休假一年,将接下来的精力全部用在中戏的学习上,这样既能留住一部分粉丝,也能转移一下公众的视线,让这件事情变得更能令人接受。” “这是个好法子。可是,娜娜的研究生学业需要三年,你只放一年的假,那怎么够?” “时间太长,等待的人会失去耐心。这是宣传的一种手段,时间长短并不重要,到时候看娜娜产后的恢复状况,快的话就早点复出,慢的话……真到了一年,说不定那些粉丝们早就找到了替代的对象,这也算是检验一下那些粉丝们忠诚度的一个机会吧。不过,娜娜也要做好思想准备,你可能会面临复出失败的危机,到时候也只能看实际情况了。” “三哥,这个问题我想过,我说过,只要能把孩子生下来,什么样的结果我都能承受。如果将来复出,我一定会更加努力!” 蒋少卿从陈晓娜的眼中看到了一种坚定,那是一种母亲的坚定;还看到了一种渴求,那是一种对事业的渴求。 “行!就这样吧,接下来的仗不好打,大家一起努力!” 蒋少卿讲完这句话就起身准备离开,他要尽快飞到香港,与赖雨晴碰面,好好筹划一下如何打好接下来的仗。 第7章 变局-14 五一节前,何志彬回了一趟南漳,参加郑雨和卢佩姗的婚礼。 同学里,来参加婚礼的不多,来得年轻人都是平时走动比较频繁的几位。楚如白原本也是要跟着回来参加的,莫祺的父母让她去苏州住两天,想多些了解,增进彼此的感情。郑雨倒是显得很开明,让楚如白忙自己的事情,喜酒什么时候喝都可以,不过,份子钱可没放过他,让何志彬带了回去。 秦大东也回来了。大舅哥结婚,身为妹夫的他,不敢有违老婆的“命令”。除了郑雨的婚礼,他还肩负着使命。在见到何志彬时,他把姜羽菲五一后来南漳考察的事讲了一遍。这件事,何志彬在回来之前就知道了。姜羽菲知道他五一要回南漳,就让他在南漳等自己,上次在寒山寺,何志彬的建议她回去之后认真的考虑了一下,觉得很好,就决定去考察一下,是否出手,等看完之后再做定夺。 何志彬提前回来正是为了这事,如果能促成这件事,那么秦大东可能就不用远赴苏州工作,郑霜也不用面临下岗,两人也不会在孩子这么小的时候分居两地了。他明白,促成这件事的意义不仅仅只是这些,对于二缫厂的职工来说都是一件好事,对县里的主管部门也算是开辟出了一条新路径。 在郑雨婚礼前,何志彬让秦大东带着自己去二缫厂见他们的领导。 二缫厂还没有完全停产,还有一些订单在维持着基本开支,但是离全部停产也不太远了,那些订单最多也就支撑三个月,三个月之后该何去何从,领导们完全是束手无策。 秦大东去苏州工作的事情厂里的领导都知道,这期间大东也跟厂里领导们通过电话,把姜羽莫工厂的经营理念和现代管理方法讲给领导们听,领导们这才意识到自己不过是井底之蛙,都羡慕秦大东能去到这样的地方去工作,开阔了眼界,那个时候姜羽菲还在考虑何志彬的建议。 关于何志彬的情况,厂里领导更加知晓,知道这是县里的状元,走了出去也不忘宣传家乡。那两年何志彬组织的采风,在县里早就传开了,县直单位没有不知道他何志彬大名的,所有人都盼着这位走出去的才子能多宣传一下家乡,为家乡的改变多做些贡献。 何志彬他们到达二缫厂的时候,领导班子的所有成员全部到位,并且在大门口列队迎接,那架势像是接待重要的贵宾,旁边也聚集了来看热闹的职工。这些职工对秦大东去苏州有些眼热,但又自叹没有攀上何志彬这样的关系,还是秦大东命好,娶了郑露,也就攀上了有出息的何志彬。 何志彬被领导们的阵势所感动,座谈会上,他将自己这几年在江浙以及广东采访的见闻做了分享,这本不是件难事,那些工厂的经验已经在他的大脑里形成了系统,这些系统对于一名记者来说只是资料,是成体系的东西,但是对于像二缫厂这样的企业来说,简直就是一笔财富。 随着何志彬的深入交流,二缫厂的领导们不仅认识到自己的不足,还意识到县里的整体经营环境也是出了问题的。厂委书记在午饭的时候给县里主管工业的县长打了电话,县长也是知道何志彬的,知道这个小伙子已经是上海响当当的名记者,他放下电话就去了二缫厂。 那天座谈会过后,县长决定为何志彬召开一次全县工业分享会,让何志彬把在二缫厂分享的事情在大会上重复讲一次,让更多的企业共同受益。何志彬想着这是件好事,就答应了县长的请求。 对于姜羽菲来二缫厂考察一事,县长特别重视,如果此行有了结果,将成为县里企业改制的典范,甚至会成为市里的典范。为此事,县里还紧急成立了专班,由何志彬和秦大东牵头对接,这完全出乎何志彬的意料,他能感受到县里那股强烈地求变欲望,这种欲望对于那些不希望下岗的职工来说绝对是件好事。 何志彬先是把这两天的情况告诉了楚如白,并征求他的意见,看看他能不能尽快赶到南漳,他不想好朋友错过姜羽菲的考察,而且县里还准备让他在五一节后再做一次分享会,很多厂觉得一次分享会不够,他们想学到更多,何志彬也顺势向县里推荐了楚如白。楚如白一听,当即就答应了下来,至于莫祺父母那边,他相信他们会支持自己的。 接着,何志彬又把县里的安排告诉了姜羽菲,他也不得不告诉她,不然,到时候突然出现在面前的阵仗一定会吓跑她。姜羽菲也没想到县里会如此重视,她有些受宠若惊,但是从内心里却十分感激何志彬,何志彬的铺垫,对于这次考察必定会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郑雨没想到何志彬此次回来并非专程为自己而来,故意装作一副生气的模样,直到何志彬笑着求他,让他将来做孩子干爹时,这才放过他。不过,郑雨知道,何志彬之所以这样做,全是因为大妹,他们都觉得对大妹有所亏欠,也都不想看到大妹经历下岗以及与丈夫两地分居的情况。 郑雨的婚礼很热闹,但也很军事化。结婚当天,院里领导带着教官代表以及学习代表从武汉包车来到南漳,当车停在郑雨家门口时,马上引来了邻居们的围观,再一看车上齐刷刷下来一列穿着军服的官兵时,所有人都鼓起了掌,那一刻,令所有人感动,郭春华直接流下了幸福的眼泪。 郑雨最要好的三位同学也悉数到场。曹放带着春女和儿子;舒晓虎带着李芸;陈平带着陈婷,全部来参加郑雨的婚礼,弄得何志彬直呼没有自己的位置,大家都被他逗得乐了起来。 军人的日常生活十分简单,他们不太会弄那些花里胡哨的浪漫,所以,郑雨的婚礼在战友们的操持下变得阳刚十足,虽比不上普通人家的婚礼那般排场,却也体现出军人的气势与特色。 迎亲队伍由郑雨的学生组成,清一色的高大、英俊小伙儿,引来了城里小姑娘们的围观,她们冲着这些小伙子们笑着挥手,却没有一个主动上前索要联系方式的。小伙子们也喜欢看到这种场面,看着这多么年轻的姑娘朝自己挥手,就不断地把自己手中的喜糖撒向有姑娘的人群,没姑娘的地方看见这架势可就不愿意了,拼命地打着口哨抗议,直到何志彬和秦大东他们几个把糖撒过去为止。 卢铁山在卢佩姗毕业那年就把业务重心从襄樊转到了武汉,虽说公司经营起来没有在襄樊时那般顺畅,但也算是过得去,而且他越来越觉得自己的重心不应该完全放在事业上,而是要留出更多的时间来陪伴女儿和老母亲。 在郑雨住进卢铁山给他们准备的新房后,卢铁山也把老母亲接到了武汉,一起搬进了同一个小区的另一套房里。老母亲这几年的身体每况愈下,眼瞧着也陪不了几年,卢铁山是个孝顺的儿子,他不想给自己留下遗憾。 在南漳,除了弟弟、妹妹们还在这里生活,卢铁山已经没有了自己的住处。原本弟弟是想让侄女儿从自己家里发亲,卢铁山觉得那样太麻烦,就在南漳宾馆订了房间,决定从酒店里发亲,反正婚礼只是走个形式,算是对南漳的亲友们有个交待,最重要的是,两人结婚后还是要回到武汉生活的,那才是他们生活的主场。 军人婚礼有自己的一套形式,也就免去了那些拦门礼的风俗,不过,郭春华觉得红包还是要有的,不能亏待了卢佩姗娘家的姐妹,也算是保留了传统。 郑家离宾馆不远,原本院里领导的意思是用包车来接亲,郑雨想起大妹出嫁时的情景,就拒绝了领导们的好意,决定像当初嫁大妹时一样,用自行车代替汽车接亲。卢铁山对这方面没有意见,卢佩姗知道郑雨的想法,也就欣然接受了。 唯一令卢佩姗觉得遗憾的是陈晓娜没有赶回来参加她的婚礼,她知道陈晓娜工作繁忙,但是作为最要好的朋友,没能出席自己的婚礼,总觉得会有些缺憾。 陈晓娜人虽然没有到,但是电话却接连打了好几个。她托人从襄樊订了一个巨大的蛋糕送到南漳,当然也少不了一份丰厚地红包。她跟卢佩姗讲,自己刚进剧组,而且这部剧因为某些状况需要加快拍摄进度,自己实在是走不开,只能请她多谅解。她没有告诉卢佩姗那个“某些状况”就是自己有了周翰林的孩子。她不能讲,这件事在蒋少卿没有正式发布消息之前,任谁也不能讲出去,这是已经约定好了的,她不想破坏这个约定,更加不想再节外生枝。 没有陈晓娜的到场,婚礼的确少了些光芒,但不影响婚礼的气氛。或许只有这个时刻,平时绷得很紧的军人们才能得到完全的放松。每个人都像个孩子,快乐地跑进跑出。在郑雨和卢佩姗完成切蛋糕的仪式后,这些“孩子”们便把那些蛋糕上的奶油在身边的伙伴脸上涂抹,但是他们玩的又不过份,不会像其他人那样把蛋糕扔得到处都是,部队的纪律和教育提醒他们,蛋糕也是粮食做的,快乐需要点到为止,不浪费是首要原则。 院里的领导们在参加完仪式后就带着学生们离开了南漳。马上就到了汛期,今年学院收到的指示是,全员待命,据气象台观测,今天整个长江流域将迎来大规模的降雨,学院将作为保障部门原地待命。 其实,郑雨的婚期也只有三天,三天之后,他必须归队,与战友们一起整装待命,等待上级的分调,这也是郑雨成为军人以来面临的最严峻的一次考验。 郑雨的婚礼让何志彬看到了军人的伟大,他们的快乐如此简单,幸福也如此简单,正是这种简单才为普通人换来了更多多元化的快乐与幸福。这个婚礼也让他意识到,他们这一代人已经成长起来,正在逐步成为社会的中流砥柱,每个人都在用自己的力量为这个社会的改变尽力,虽然看上去都微不足道,但是加在一起却会形成一股巨大的力量,必定推动着这个社会向前,这大概就是每个人在这个世界上活着的使命吧。 卢佩姗的幸福感染着每个人,也让何志彬想起叶琳瑶,还想起了黄薇。 黄薇又打电话告诉他,他猜得没错,那个人就是叶琳瑶的妹妹——叶琳佩,英文叫Susan,对方并不知道自己认识叶琳瑶,也不知道自己与何志彬的关系,至于Susan是否知道何志彬的存在,她不得而知。 黄薇还告诉他,她想接近Susan,并与她成为朋友,然后再从她那里打听叶琳瑶的下落。 黄薇帮了自己,但是自己却没有帮到她。 何志彬回来的前两周,外婆去世了。何博文带着闫彩英去参加了葬礼,黄微也和张伯伦从美国赶了回来。葬礼上,黄薇哭得梨花带雨,后悔自己没有早点回来,错过了见外婆最后一面,何志彬也陪着流了许多眼泪,他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去安慰黄薇。 外婆走了,何志彬觉得这个世界上从此又少了一个疼爱自己的人,就像外公去世,那些伤心似乎在内心里一点点堆积,总有一天会爆发出来,真有那一天,他希望自己能尽量做到淡然。 楚如白赶了回来,准确地说是赶回来为郑雨送行。他喝到了郑雨的喜酒,可是那喜酒也成了送行酒。 四号的时候,县里又组织了一场分享会,这次没在二缫厂,而是放到了县礼堂,足见县里领导的重视程度。何志彬和楚如白也不含糊,他们花了一整天的时间将过去几年里采访的几十家民营企业的资料汇总在一起,楚如白为此事还特意连夜赶回上海取这些“宝贝”。 和楚如白搭档这些年,最让何志彬放心的就是他处理资料的能力。其他人在采访稿出来后就把那些基础资料丢弃了,楚如白不是,他不仅没丢,还把这些资料分门别类的收纳起来,连同最终形成的报道稿一起,时间久了,何志彬发现,被楚如白收纳起来的这些资料竟然成了极富价值的“宝贝”。 两人花了整整两天的时间,把汇总后的经验毫无保留的与所有与会人员进行了分享,不仅如此,县报社还跟两位约了稿件,让他们把这些经验转化成文字刊发在《漳城日报》上。县里也顺势开展了一场关于企业转制的大讨论,对于县里领导来说,在此之前,跟企业谈转制,简直是对牛弹琴,何志彬他们的分享会总算帮他们找到了根儿,关键点还是在于大家的思想没有转变,企业转制要想成功,首先都要统一转变思想,这样才能达成共识,共同推进。 六号,姜羽菲带着厂里的骨干来到了南漳。县长亲自带队去襄樊火车站接人,何志彬和楚如白也一同前往,让姜羽菲很受感动。 一行人到了南漳便直接去了二缫厂,毕竟二缫厂才是主场,县长很清楚,这个机会来之不易,不能因为其他企业有意见就打乱姜羽菲的考察行程。 二缫厂的领导悉数到场等候,厂里的职工听说有外省的客商过来考察,就都聚到了厂里,再加上其他兄弟企业的领导们也想过来凑凑热闹,顺便看看还能找些其他机会也把自己的厂子盘活,就这样,几拨人汇聚到一起,把原本就不算太大的厂区一下填得满满当当,这场景姜羽菲见过,不过那是她参加一个竞争对手的厂庆时看到的,没想到今天能再次看见。 厂委书记亲自做向导,详细地带着姜羽菲一行人参观厂里的每一处。何志彬提前提醒过他们,对于姜羽菲一定要进行真实展现,停产的地方就一定要告诉她目前处于停产状态,还在生产的地方也要告诉对方遇到的困难是什么。何志彬很了解姜羽菲的性格,她喜欢与诚信的人打交道,最不能接受的就是隐瞒、虚假不实的事情。厂委书记谨记住何志彬的话,在对姜羽菲介绍时也是十分谨慎,就怕自己一不小心,打飞了这只即将落巢的“金凤凰”。 参观完二缫厂,县长提出去其他几个关联厂去看看,姜羽菲之前听何志彬讲过这里的生态链,她此次来南漳也正是冲着这个生态链来的,如果单纯只是一个二缫厂,吸引力还是差了些。 按县长规划的线路,他们先参观了蚕种场,从源头上解决了姜羽菲的顾虑,姜羽菲对蚕丝的品质还是相当满意的;紧接着又安排了缫丝厂,缫丝厂的情况比二缫厂要好很多,基本上没有停产的车间,所有设备都开足了马力,姜羽菲发现,无论是缫丝厂还是二缫厂,采用的设备都是最新的,硬件上不输江浙地区的工厂,这让她觉得这里的领导们还是很有前瞻性,对于将来的合作也就有了信心。 从缫丝厂出来之后,又相继参观了丝织厂、绣品厂、棉纺厂、毛纺厂、针织厂、服装厂。姜羽菲更加相信了何志彬,这跟他之前跟自己介绍的没什么出入。从这些厂的情况来看,设备和人力都不是问题,也可能以前大家都是在计划经济的大环境下生产,很少有人会将精力放在市场上,这跟江浙地区的工厂思维不一样,这也是导致企业现在遇到瓶颈的一个重要原因。 参观完这些工厂之后,县长在招待所设宴招待姜羽菲,虽然是顿简单的工作餐,却也是极富南漳特色的“八大碗”,这顿饭又让姜羽菲对这个地方的好感增进了一层。 当县长问姜羽菲有何观感时,姜羽菲很认真的回答道: “很好!你们一条非常完善的产业链,如果能把这条产业链串连起来,会形成一个很强大的产业集群,这也正是我们正在着手做的事情。” 这句话像是给县长吃了个定心丸。不过,姜羽菲又讲道: “只是,建立这样一个产业集群,靠我们一家的力量肯定是不够的。请给我点时间,我让何志彬帮我整理一下这里的情况,回苏州就去找几家合作工厂,我们会再次来到这里,等下一次来这里的时候,基本上也是敲定合作细节的时候。” 县长一听这话,已经是八九不离十了,他当即安排秘书召集这几家工厂的一把手开会,要把与姜羽菲的合作当成“一号工程”来抓。县长还邀请何志彬和楚如白担任这个“一号工程”的监理人,两人考虑到自己还是学生身份,就婉转地拒绝了,但是他们向县长保证,一定会积极主动地推进这件事情,这也正是县长所需要的。 姜羽菲想起何志彬曾经组织的荆山采风活动,一时兴起,想顺着他们当时走的路线去看看,县长满足了她这个需求,由何志彬和楚如白带队,按着当时的路线重新走了一遍。一趟下来,姜羽菲感觉自己爱上了这个地方,在她心里,青山绿水间处处隐藏着财富,只是当地人“只缘生在此山中”罢了。 在为姜羽菲送行时,何志彬悄悄地问了一下她的感受,姜羽菲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答案。 第7章 变局-15 郑雨回到武汉后的第二天,就开始接连几天的特大暴雨。一周的时间,天空像是被撕开了一个口子,雨水不停地往下倾泻,将整个城市变成了水世界。 新闻报道说,今年有可能会迎来长江洪峰,根据气象部门公布的数据表明,今年的降水量将是过去十年以来的新高,还有可能打破自1954年以来的气象记录……武汉乃至整个长江都有可能面临十分严峻的考验。 学校离长江不远,步行也就五分钟左右的路程。平时,卢佩姗下班早就会来学校与郑雨会合然后再一起回家,他们在回家的路上总是会绕行一下,去吹一下江风,感受一下长江水中夹杂的那股泥沙味。这几天,沿江各处早早立起了警示牌,提醒行人远离江水,特别是禁止下游泳。 学校还没有放假,校园里的氛围却异常紧张。 以往,暑假时都会有师生留守待命,以备不时之需。但是今年,学校提前发布了取消放假的通知,所有师生需在学校待命,等待统一调遣。 在第一场连续暴雨结束的时候,曹放就打来电话,告诉郑雨和舒晓虎,部队已经开始集结,他所带的连队已经收到通知,明天就要赶往江西,郑雨和舒晓虎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们提醒曹放要注意安全,并约定等这场暴雨过后去山东一聚。 电话中为曹放送行后,郑雨和舒晓虎知道,很快就轮到他们了。 两人想起同在湖北的陈平,不知道他们那儿又是什么情况? 正想着的时候,陈平也打来电话,和曹放一样,他所带的连队也接到通知,即刻奔赴荆州,而且他们是先遣队,接到的任务就是严守荆江大堤。 第二天,他们就接到通知,前往军区参加“百日抗洪大决战”动员会的通知,很明显,一场声势浩大的“抗洪”战役就要打响了。 卢佩姗和李芸都很清楚,在这场大暴雨下,郑雨和舒晓虎会和曹放、陈平一样奔赴抗洪一线,这是他们作为军人的职责所在,而她们作为军人家属,必须全力支持。虽然她们不能像军人一样亲临一线,但是在这种情况下,守护好“小家”却也是一项光荣而艰巨的任务。 刚结婚即将面临分别,这对卢佩姗来说多少有些考验人,她担心郑雨的安危,提醒他不要事事冲在前面,多想想自己。对于她这种想法,郑雨给予了严厉的批评,并且告诉她:“作为一名军人,在面对危险时只能有一种选择,那就是义无反顾地冲上去。退缩,那只是逃兵的做法,也非我郑雨所为,更不是一名男子汉所为。”听完这句话,卢佩姗内心极其复杂,她不知道如何将这种复杂的心情告知郑雨,对于两人的幸福,她不想浅尝辄止。 李芸和卢佩姗不同,她从第一天选择舒晓虎作为自己的终身伴侣时就明白,早晚会有这么一天需要自己面对,她没有阻拦舒晓虎,也没有把自己放在嘴上提醒对方挂念,因为心里清楚舒晓虎深爱着自己,即使没有提醒,也一定会相念着自己。 原本,李芸和舒晓虎计划国庆节结婚,这也是受了卢佩姗和郑雨的影响。在为他们送行的那天,李芸告诉舒晓虎: “我会等着你平安归来,等你回来,我们就结婚。我要嫁给你,不想再等待!” 舒晓虎自然明白李芸的意思,他忍住眼中的泪水,给李芸了一个深深地拥抱。 他们出发的那天,第二场暴雨来了,比第一场更大。 不仅长江,汉江流域也接连下起了大到暴雨,整个湖北笼罩在暴雨之下,几乎每一条河流的水位都超过了警戒,大大小小的水库早已盛载不下,不得不选择开闸放水,这给原本就形势严峻的抗洪工作带来了更大的困难。 舒晓虎和郑雨带着学生们一起到了荆州,他们接到的任务和陈平一样,也是保卫荆江大堤。陈平看见他们既意外、又开心,没想到分别两年,又能聚在一起战斗了,三个人在暴雨之下拥抱在一起,两个队伍的士兵们也相互拥抱着。 陈平告诉他们,就在昨天,他们刚转移完一个村子的居民,已经接到通知,这个地方已经被划成应急泄洪区,所有的村民必须在规定的时间里安全撤离这里。在那一刻,他看到了村民们对“家”的不舍,许多人把家里的东西都搬了出来,那些东西有可能是这些人一辈子在土地上劳作积攒下来的,大家不忍心拒绝他们的请求,只是尽可能的帮他们把这些东西全都转移走;还有些村民牵着家里养的牲口,大家也明白这些有可能是他们今年的所有收入,便二话不说帮着转移。这一切,都让陈平想起自己的家乡,同样在暴雨肆虐下的恩施,那里的人们怕也是此刻这般样子。 陈平讲述这件事情的时候几度哽咽,郑雨和舒晓虎已经分不清这位老同学、老战友是否已经流泪,那些倾盆而下的暴雨不断冲刷着三个人的脸庞,眼泪与伤心早已被洗刷干净。 这两天的天气反复无常,让人摸不着规律。陈平告诉郑雨和舒晓虎,昨天这里还是晴空万里,今天一早就开始倾盆大雨,似乎是和他们作对。 原本,昨天这个村是要全部撤完的,之所以拖到今天,是因为村里有几位年岁过高、手脚不便的老人怎么说也不肯离开这里。陈平他们和当地的政府人员做了许多劝导工作,但是都没有起到作用,陈平能理解这些老人们对家的眷恋,却不能接受他们的出言不逊,骂自己也就算了,骂下面那些看上去都还是娃娃一样的新兵他就不能接受了,但也只能是在心里生闷气。那些老人甚至拿起扫帚驱赶着他们,让他们快些离开这里,还说这么好的晴天,又是要下暴雨,又是要被洪水淹了,不过都是些骗人的话罢了。 陈平虽然年轻,但是这几年在军校和部队里所接受的教育早就培养了他沉稳的性格,他始终用微笑应对这些老人们,不管对方会做出什么,始终保持着,并且不厌其烦地劝导着对方,可是那些老人根本就不吃那一套,索性待在房间里,大门紧锁,任凭谁也敲不开。 谁想到今天就开始下雨了,还是如此之大。 屋边的堰塘早就水满为患,溢出的水四处流窜,流进田地里,汇入溪流中;溪流里的水也早已漫过堤岸,与四方流来的洪流汇合变成了一股全新的强大洪流。陆地已经被这股洪流吞没,伴着倾盆而下的暴雨向更高的地势攀爬,很快就漫过了房屋的地阶,继续向上攻击屋内。地势矮的房屋早就灌进了水,稍微高一些的还在做着最后的挣扎,在暴雨的加持下,相信用不了多久,这些地方也会被那些洪水拿下。 这种情形,陈平他们早就预估到,当他们再去敲打那些老人们的房门时,里面已经没有了骂声。有回应的,会主动把门打开,任凭战士们把自己背出屋外;没有开门的,战士们会继续敲门,而且越来越用力,声音也越来越大,依旧不见看门时,才会用力撞开门,屋内的老人早已被这些突如而来的洪水吓得昏倒在床上,战士们顾不上其他的,从床上把老人抱起来就在水中用力往外冲,一口气将老人带到橡胶船上,才算是完成了任务。 郑雨和舒晓虎所带的队伍与陈平他们会合时,战士们正在用橡胶船转移那些留守的老人,他们来不及相互打招呼,迅速投入到转移任务中。 即便是水淹了住宅,还是有几位老人不愿意离开。老人们不断念叨着:“老了,活不了多久了,要是离开就再也回不来了。这里是家,活了一辈子的家,即使死,也要死在这里”。 负责转移的战士看老人们这里,只好跪下来求他们,他们叫那些人爷爷、奶奶,告诉他们,如果是自己的爷爷、奶奶这样,也会坚持把他们转移走的,只有安全了,才能重新回到这里,看见自己的家,看见自己的儿孙们。 战士们这样做虽然令那些老人们感动,但并没有起到真正的作用。陈平情急之下便下了命令,不管这些老人们有多么不舍,也要尽快带着他们安全撤离,实在不行就得强行撤离,前提是不能让这些老人们受到一点伤。 指挥部已经有通知下来,下一个洪峰已经离开宜昌,很快就要抵达这里,在那个洪峰到来之即,这里所有生命及财产务必得到安妥的转移。 最终还是强制令有效果,这些老人被那些战士们强行抱起时,没有人再拒绝,他们像孩子一样贴在战士的怀里、背上,目光里满含着眼泪以及对家的不舍。 终于在洪峰抵达前完成了转移任务,两支队伍这才有时间相互认识、相互拥抱。但是接下来对他们的考验才刚刚开始,村民虽然被安全转移走了,这里的险情非但没有减少,反而随着新一轮洪峰的冲击而增加。 转移完那些老人,天色已经很晚了,战士们才感觉到饥饿,他们在雨中吃完了后勤部队送来的晚饭,之后便在没被水淹的陆地等待洪峰的到来。 离村子不远的地方有个水库,是五十年代修建的第一批水库,当时是为农田灌溉而修建的水利工事,却没想到在这场暴雨中成了一个不小的隐患。那个地方是由当地的民兵及村委会的人驻守,最令人担心的是水库的堤坝,因为修的早,很多地方都出现了损伤,原本应该早就修葺的,只因资金一直没有到位,迟迟没有动工,没想到就赶上了这场洪水。 这个水库早已在市、县两级的维修名单上,正因为这样,第一场暴雨之后,县市两级都做出了应急反应,从其他地方调来了石头和水泥,趁着暴雨停歇的间隙对损坏的堤坝进行维修,终究还是没来得及在第二场暴雨前结束,迫不得已,只能用调来的石料和沙包进行临时补救。 这个水库的位置有些特殊,正好与荆江大堤相对,将村子夹在了中间,如果水库堤坝决堤,后果将不堪设想,强大的水势必将对荆江大堤形成威胁,再加上即将到来的洪峰,两相夹击,必有损伤。 战士们不敢休息, 陈平将队伍分出一小支与郑雨的一部分学生组成支援队去水库和当地的民众汇合,其他人原地待命,迎接洪峰的到来。 就在洪峰到来前,水库那边发生了险情。 因为之前水利部门的工作不细致,导致水库西南侧的一处堤坝隐患被忽略,那个地方在水流的不断冲击下被撕开了一个口子,不断涌出的水夹杂着堤坝上的泥沙流走,那个口子也被一点点扩大,所幸被巡查的战士发现,他赶紧大声呼喊,招呼着战友们搬运沙包过去堵那个口子。 刚开始,扔进去的沙包因为没有浮力而沉入库中不知所踪,口子反而变得更大,情急之下,带队的班长下令,全员带着沙包沉底,为了防止水流继续将那个口子变大,有几个战士抱着沙包做起了人墙堵在那里,其他战士则继续带着沙包沉底。终于,那些沙包固定了下来,一点点在水中叠加起来,最终将那个口子堵住了。 战士们还没有缓过劲儿来,荆江大堤就传来了集结号,洪峰来了,大家只能立刻整装,以最快的速度向荆江大堤返回。 荆江大堤上早就布满了人,全是解放军战士和武警官兵,他们用身体做成了一面“墙”,每个人前面都是一堆垒起的沙包,那些沙包加上战士们的身体构成了一堵更加坚实的“墙”,不断迎接着江水洪浪的冲击。这是一场人与自己的较量,每位战士都拿出了最好的状态,即便有人因为劳累过度倒下,马上就会有另一名战士替补上。这面“墙”的身后,正是那些被转移走的村民们的家。 洪峰终于渐渐远去,并没有对这里造成过多的损伤,只留下了携裹而至的泥沙堆积在大坝上,印在战士们的衣服上、脸上。 当危情解除号响起时,所有战士在指挥中瘫坐在了地上,连续的战斗已经让他们感觉筋疲力尽,雨也暂时停歇了,周围安静了下来,只有江水还在不断拍打着堤岸并发出咆哮声。战士们并不敢睡,就怕一闭上眼,下一个洪峰会在睡梦中到来,携裹着泥沙,吞没掉这里的一切。 总算空了下来,陈平和郑雨、舒晓虎才算有时间说上话。 陈平问郑雨:“新婚的感觉怎么样?” “怎么样?你不是都看到了,就眼前这样。” 郑雨的回答逗乐了所有人。 “不知道姗姗她们现在怎么样了?”郑雨突然感觉到对卢佩姗的思念。 “怎么?这么快就想老婆了?”舒晓虎在一旁打趣道。 “当然想,再说了,想老婆也不是件丢人的事情,难不成因为我们是军人就不能这样去想老婆了?” “那倒不是!我们也是男人,一样会想念自己的老婆。” “舒晓虎,看不出来啊,原来你是借着我的名义在想李芸了。” “对啊!我就是想她了!” “看你们告别的时候在那儿嘀嘀咕咕半天,都讲了些什么啊?’ “爱人之间的小情话你也要知道么?” “舒晓虎,别说郑雨想知道,我也想知道。” “陈平,你凑什么热闹啊?” “怎么?就许你们讲,我不能吗?这才分别几年,就不允许我讲话了?” “哪儿会啊!要不,你先说说,陈婷送你的时候都讲了什么呢?” “真想听?” “说不说?” “行!不过,我讲完了,你们都得讲。” “没问题!” “那行!陈婷跟我讲,她爸妈已经同意了我们的婚事,等这次任务执行完,我就向组织申请和陈婷举行婚礼。” “真的吗?” “当然!舒晓虎,说话要算话的,到你了。” “没想到陈婷所讲的话跟李芸一样。” “怎么?难道你们也要等回去就举行婚礼?” “是啊!你说巧不巧?” “那可真是巧。” “看把你俩开心的。不过,你俩可千万别选在同一天举办婚礼啊,不然,我和曹放都不知道应该去参加谁的婚礼了。” “有道理!郑雨,你说我们俩谁先谁后啊?” “这……这我可决定不了,你们得问陈婷和李芸。” “郑雨讲得好像也有道理,现在女同志们的地位可是很高的,特别是在遇到这种重大事情上,还是得以她们的意见为主。舒晓虎,你说是不是?” “看来咱俩都一样,不,咱仨都一样,尊重女性的好青年。” “舒晓虎,你够可以的,如此为自己脸上贴金。” “郑雨,难道你不尊重卢佩姗吗?” 舒晓虎的话让郑雨想起了卢佩姗在临行前对自己讲的话,再结合陈平和舒晓虎刚才讲的那些,他突然对卢佩姗有些失望,跟陈婷和李芸比起来,觉悟上似乎有些不如她俩,他从内心里希望自己的妻子也能像她俩一样多给些鼓励,那该多好! “怎么啦?郑雨。” 舒晓虎看郑雨沉默下来,以为是自己讲错了话,正准备跟他道歉,郑雨就回道: “没事,想起了姗姗。挺对不住她的,刚结完婚就出来执行任务,不能给她一个普通人应该享受的蜜月。” “这或许就是我们身为军人的使命吧!既然她们选择了我们,就应该接受这些。” “是啊!像我们这样的太多了,他们作为‘军嫂’也是很不容易的。你们俩以后可得对陈婷和李芸好点儿。” “放心吧!陈婷毕竟是我的爱人,怎么可能不对她好呢?” “也对!这应该是每位军人都必须做到的事情。” 郑雨的话得到了陈平和舒晓虎的认同,三人正准备继续聊下去时,堤坝上突然响起了歌声,是一名战士在唱《说句心里话》,才唱完两句,就变成了大合唱,歌声伴着江水拍打堤岸的声音响彻九霄,令所有人动容。 第7章 变局-16 谁也没有想到,六月的雨只是一个前奏,真正惊心动魄的时刻是在七月末八月初的时候。 从六月中旬开始,长江沿线城市陆续进入梅雨期。今年的梅雨期与往年不同,雨量要大许多,支流的水量激增,无法通过主河道排出去,在城市内形成了内涝,许多沿线城市因此变成了“水城”,抗洪救灾已经成了这些城市的日常工作。 据气象台公布的数据,今年的雨季周期明显拉长,雨量也比平常多出好几倍。各城市有气象记录以来,只有1931年和1954年经历过如此规模的降雨和洪灾,虽然今年的情况比那两年要好,但是对于所有城市来说,依旧是个不小的考验。不仅是长江,淮河、松花江等流域沿线城市也纷纷告急。 面对大面积的险情,中央做出了部署,所有解放军以及武警官兵全部投入到各地的抗洪抢险的任务中,各地政府也纷纷组织人力、物力加以配合,气象专家表示,这场洪水会是个持久战,至少会延续至八月底。 卢佩姗接到郑雨学校的通知,郑雨他们的任务要到九月初才能结束,她有些担心,但又觉得无能为力。她去找李芸,两人一起给陈婷打了电话,得到的答案是相同的。三个人在电话中相互安慰,却又都掩饰不住对郑雨他们的思念与担忧。 郑雨不在的这段时间,卢佩姗觉得生活空落落的,她想让父亲多陪陪自己,可是卢铁山有自己的事业要去经营,他也知道女儿是因为新婚所以对女婿产生了思念,但是作为父亲也是无能为力,再加上女婿去参加这样重大的任务是一件光荣的事情,只是女儿的担心并非多余,别说女儿担心,自己也担心,就算郑雨不是自己亲生的儿子,却也算是半个儿子,将来养老说不定还得指望着这半个儿子。对于这件事情,卢铁山也不能说些什么,他能做的就是安慰女儿,让她以平常心度过这两个月。 对于卢佩姗来说,度过这两个月何其之难,她觉得所有人都不理解自己的心情,包括父亲,每日里只能绷紧神经,生活里全然没了笑意。 卢佩姗特别怕看新闻,有一次她在新闻里看见了郑雨,郑雨正在暴雨中背着一位老婆婆在大水中艰难地行走,皮肤比离开的时候要黑了许多,脸上流淌着泥水也顾不上擦拭,卢佩姗差一点没认出来,她替郑雨感到心疼,甚至流下了眼泪。 从那以后,那个镜头像是在卢佩姗的心里扎了根,她再不去打开家里的电视,不敢去想郑雨现在在做什么。从郑雨离开武汉之后就像断了线的风筝,变得音讯全无。她问过李芸和陈婷,得到的答案是一样的。那两位和卢佩姗一样,都不敢去打听他们的消息,对于她们来说,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郭春华知道儿媳妇一个人呆在家里,她也在电视上看到郑雨,倒不替儿子担心,反而担心刚进门不久的新媳妇,怕她一个人胡思乱想。她给卢铁山打电话讲了自己的担忧,卢铁山反倒是来安慰她,让她不要去多想,就当这次是对这小两口儿的考验。 郭春华只好又给卢佩姗打电话,想去武汉陪她。卢佩姗觉得这样有些兴师动众了,况且郑霜的孩子还小,她现在也回到厂里上班了,跟大妹比起来,郭春华更需要留在家里。 没办法,郭春华最后只能留在家里,但是心里还是挂着卢佩姗,她让郑霜和郑露一有时间就轮流给她打电话,总是担心会出什么事情。 对于卢佩姗来说,谁的陪伴都不及郑雨,只是没有想到自己的蜜月会是这样度过的。每天上下班的路径都是一样的乏味,她很希望有一天能够一推开家门就看见郑雨,她一定会不顾一切的投入到郑雨的怀抱里,那个怀抱令她十分想念。 有一天,下班后卢佩姗像往常一样在公交车站等车,那天的雨很突然,也很大,也很持久,似乎没有停下的意思。在这种天气里,武汉的道路一般都处于瘫痪状态,等不到公交车是很平常的事情。卢佩姗想打车,但怎么也拉不到空的出租车。她打电话给父亲,最近的电话亭离公交车站至少有200米的距离,她没有勇气在暴雨中跑200米,再说,父亲这两天好像也不在武汉,生意上的原因回了襄樊。 这让卢佩姗更加想念郑雨,如果郑雨在,早就带伞去单位接她了,根本不需要自己为怎么回家操心。越想越伤心,越伤心越觉得溅到身上的雨水冰凉彻骨,眼泪也就不自禁的流了出来,和着雨水,卢佩姗觉得此时此刻自己是天下最可怜的女人。 就在这时,一辆轿车停在卢佩姗面前。车刚停下,就从主驾位置出来一个人,撑着伞,向卢佩姗走过来。 卢佩姗的泪水早已模糊了视线,她透过泪光还是认出了,走过来的是林启凡。 自从卢佩姗决定嫁给郑雨后,林启凡就再也没在她的生活中出现,即便是两个人的父亲组的饭局,只要听说卢佩姗在,林启凡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推掉。 当初,林启凡留在武汉全是因为卢佩姗,他应该感谢卢佩姗,要是没有她,自己可能也就没有动力继续读研,说不定早就回襄樊接手父亲的生意了,也说不定会赶在卢佩姗前面与一位自己并不喜欢的女人结婚,但是这一切的生活路径都被林启凡否决了,他选择了一条在林伯涛看来更为辛苦的一条路。 林伯涛知道儿子喜欢卢铁山的女儿,但是自己却不能对此加以干涉,毕竟那是两个孩子之间的事情,再说,缘分的事情谁也说不好。他不想左右孩子们的选择,也不想用将生意与家庭混在一起。对于林伯涛来说,卢铁山是一个可靠的合作伙伴,虽然能力和财力上不及自己,但是贵在人品,这让他在生意上省了不少心。 林启凡跟父亲讲自己想留在武汉时,林伯涛是支持的,他甚至为这个结果感到开心。 林伯涛的生意伙伴很多,这些人大都和他年龄相当,有时候在谈生意之余,大家也会聊一下自己的孩子,林伯涛发现自己的儿子在这些人当中算是最优秀的了,几乎每个生意伙伴都是一提起孩子只剩下摇头和叹息的份儿,唯独林伯涛可以理直气壮的告诉大家自己的儿子有多么的优秀。 林启凡之所以在此时出现在卢佩姗面前,是因为他在暑假后就回到了襄樊,在与卢铁山用餐时,听他和父亲聊到了卢佩姗的情况,这才赶紧返回武汉的。 对于林启凡来说,武汉对自己的吸引力全部在于卢佩姗,即便两个人最终没能走到一起,只要这个城市里有她的存在,武汉就是美好的。现在情况不同,卢佩姗虽然在武汉,却与自己失去了交集,两个人像是两条单线的轨迹,不再有重叠与交合,这让林启凡觉得整个武汉都变得索然无趣,与其孤独地留在这座城市,还不如回到襄樊,帮父亲处理一下生意上的事情,那样也不至于内心里感觉到空虚。 卢佩姗看见撑着雨伞的林启凡出现在自己面前时,再也控制不住情绪,冲上去就抱住了林启凡。这个时候,她太需要一个温暖的臂膀,不管是谁的,只要能让她依靠,她就会觉得温暖和幸福。 林启凡被卢佩姗突如而来的拥抱吓到了。尽管内心里一直渴望着这个拥抱,但是此刻的意识提醒自己,这个拥抱很美好,只是来得太迟,迟到令他有些罪恶感。他能明白卢佩姗这个拥抱的意义,那不过是一种寻求安慰的冲动,他提醒自己不可随着这个拥抱滑落、沉沦,他与卢佩姗,不过就是世交子女、同学、朋友,仅此而已。 林启凡很绅士的先把卢佩姗送进了车内,自己才再从主驾侧进入车内。 “这么大的雨,怎么没带伞?” “早上出门比较急,忘了带,也没想到这会儿会下这么大。” “你啊,还是像读书那会儿那么粗心。” “读书那会儿……想起来都是很遥远的事儿,而且,那时候有你……” 卢佩姗突然意识到这句话的不合时宜,她歉意地看了看林启凡,林启凡显得并没在意,只是专注地开着车。 “不好意思,你结婚……我没去当面恭喜。” “没事儿,我知道你那会儿学习忙,再说了,你不是让你爸把礼物带给我了吗?” “那对耳环,你喜欢吗?” “喜欢!很贵吧?” “喜欢就好!并没有很贵,是我妈给我的,原本早就想送给你的。那对耳环是我妈最喜欢的首饰,当时放到我手里时,我就被那翠绿的颜色吸引了,你戴上一定很好看。” “是挺好看的,我很喜欢!只是,平时在单位上班,没多少机会戴那种首饰。我猜,那对耳环是你妈留给你将来的妻子的,你送给我,怎么跟你妈交待呢?” “我妈知道送给你了。” “那她没说什么?” “没有,她只是笑笑,说只要我觉得送的合适,她都不会怪我,已经送给我的东西,我有权处理它的归宿。” “你妈妈真好!” “嗯!对了,恭喜你!新婚快乐!一直想当面说这句话,就是不知道现在说算不算晚?” “怎么会?我们是大学时最好的朋友,好朋友的祝福无论在什么时候都是最珍贵的。” “听你这样讲,我很开心!” “我也很开心!” “听卢叔说,他……去了抗洪一线?” “嗯!” “他是好样的!我挺羡慕他。” “羡慕?羡慕他什么?” “能用一己之力去帮助更多的人,能在国家需要自己的时候迎难而上。” “是不是你们所有男人都是这样?” “什么?” “只想着当英雄,全然不顾自身的安危,更加不顾爱人的担忧?” “你这是担心,还是抱怨?” “我也不知道,或许两样都有吧。” “大概是……是因为你们新婚,所以才会这样吧!既然做出了选择,为什么不去坦然接受呢?他是军人,有保家卫国的责任和义务。当然,我也很能理解你,怕失去他,怕成为这世界上最孤独的一个。” “算是吧,这和我所想象的婚姻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白雪公主’和‘王子’很美好,可那毕竟是童话故事,活在现实中就必然学着去解开生活给我们出的一道道难题。” “林启凡,你是来安慰我还是来批判我的?” “我可没有批判你的意思。每个人的爱情和婚姻观可能都不太一样,但有一点是相通的,现代婚姻是建立在美好爱情基础之上的,有了爱情这个基础,婚姻里一切的不幸都将变得渺小。佩姗,我只是想告诉你,作为朋友,我希望看到你幸福,你的幸福才刚刚开始,别因为总想着和自己较劲而错过了品尝婚姻的美好。” “谢谢!没想到你会讲出这样一番话来,这和我之前认识的林启凡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林启凡永远都是林启凡,卢佩姗所认识的林启凡。只是以前你的眼里只有他,我们表面上看起来无话不谈,可我始终没有走进你的世界。也或许你把世界为我打开了,而我走错了方向。” “林启凡,我已经结婚了。” “我知道!参加你婚礼的同学们都跟我说,那天的卢佩姗笑得很灿烂,我想那或许就是婚姻的模样。” “那么,你会忘了我吗?” “为什么要忘掉呢?有些记忆是美好的,而这种美好会陪伴一生。而且,我们一直都只是同学、朋友,谈不上要去遗忘,你说是不是?” “你能这样想就好,我是……我是担心你会觉得尴尬。” “你想太多了,作为朋友,我为你所做的一切,包括以后将要为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出于一位朋友想去做的事情,没有杂念,你无需心存负担。” “那样好吗?” “有什么不好?你爸爸和我爸爸是生意伙伴,我叫你爸爸为伯伯,而你比我小,算得上是我妹妹,哥哥对妹妹好,没有什么不好的。” “你真是……这样想的?” “不然呢?” “好吧!如果你觉得这样好,我没有意见。有一点,你要答应我。” “说说看,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随便答应的。” “你要尽快找个人结婚,这样我才相信你刚才说的话。” “你这话很没道理,这跟我什么时候结婚没有必然联系。再说了,婚姻对于我是一件神圣的事情,我是不会因为要遵守你的承诺而随意把自己扔进婚姻里的。” “那你至少得找位女生恋爱吧。从我认识你,你就没有去主动追求过女生,就算有女生主动来追求你,你也是想都不想就拒绝人家。你这样,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神经!我有什么问题?我是个正常的男人好吧,所有男人该有的七情六欲我全部具备,这样你应该放心了吧!” “这跟我没关系,你得给长辈们一个交待,毕竟你们家就你一个孩子,做父母怕是没有一个不盼着子女早点成家的。” “你说的有道理,有道理的建议我会接受。我的学业也快结束了,我想会有很多时间可以去谈场恋爱了。” “相信你会遇见一位十分优秀的女孩儿,你们一定会十分相爱。” “谢谢!那以后……我们还是朋友吗?” “当然是啊!我卢佩姗可不是那种重色轻友的人,只要你也一样不是,那我们就永远是朋友。” “好!这段时间,天气预报说一直有雨,我跟爸爸说回武汉来复习……在他回来之前,我会每天来接你上下班,这样你也不会因为出门忘带伞而像今天这样被雨淋。” “这样会不会太麻烦了?” “我愿意!” 林启凡坚定的回答令卢佩姗有些愕然,以她对林启凡的了解,只要是他答应的事情是谁也改变不了的。有人陪伴固然是件好事,但是毕竟林启凡和李芸不同,他是男生,交往过密,多少对郑雨都会有些影响,她有些犹豫,但内心里又无法做出拒绝的决定。 幸好,车到了楼下,卢佩姗没等林启凡下车为自己开门就冲了出去,边跑边听见林启凡在身后说: “卢佩姗,跑慢点儿,记住,明天早上我过来接你上班。” 第7章 变局-17 这场洪灾持续了三个月,投身其中的不仅是解放军和武警官兵,以及当地政府组织的社会力量,也引起了各个行业的广泛关注,一场自发的赈灾活动陆续在各地展开。 郑雨没想到在抗灾一线会相继遇到三位朋友。 第一位是陈晓娜。 长江灾情的新闻刚开始在新闻联播中报道时,“大成”的公关部门就向蒋少卿提交了一份赈灾演出的方案,以“大成”的实力以及旗下艺人的号召力,这不是件难事。 蒋少卿先是在董事会会议上提请审议这份方案,并最终获得全票通过,之后便组织公关部门落实执行方案。赖雨晴提议,这次的赈灾以东南亚地区为主,首站可以放在香港,以陈晓娜的名气,一定会是收获满满。蒋少卿也提了一条建议,希望在这期间可以让陈晓娜多参加一些国内中央层面组织的赈灾以及慰问演出。最后,两项提议都得到了董事会的全票通过。 郑雨遇到陈晓娜的时候,正好是她参加中戏组织的慰问演出。 陈晓娜看到郑雨的时候,差点没有认出来。几年不见,郑雨变得成熟了许多,身体也更加结实了,不仅如此,因为参加这次任务,整个人变得黑了许多,而且脸上、手上有着多处明显的伤痕。看着老同学这样,陈晓娜忍不住落下了眼泪。 “郑雨,没想到我们会在这里相遇。” “是啊!我也没想到,你这个大明星也会深入一线,来到这里。” “跟你们比起来,我们这样根本就算不了什么。” “但我还是为你感到骄傲!” “这句话应该我说。对了,还没有当面祝贺你和佩姗,新婚快乐!” “谢谢!你的礼物我们已经收到了,我和姗姗都很喜欢。只是……这会儿,估计姗姗还在生我的气。” “为什么?” “原本是新婚蜜月,却没想到会是这样。” “这种事情谁也无法预料。而且,婚姻是件来日方长的事情,等你这次任务结束之后,好好还一个蜜月给她,姗姗肯定会很开心,她本来就是一个很简单的女孩儿,对幸福的期望也是很低的。” “嗯!谢谢你的建议!对了,二妹和你弟弟是不是在恋爱?” “是的!他们很般配。” “确实,只是没想到,二妹的保密工作做的这么好,我这个做哥哥的是不是特别失败。” “你这么说,也就是说我这个做姐姐也一样失败了。” “好像也是!小时候,他们都像是跟屁虫一样,你走到哪儿,他就跟到哪儿。没想到长大以后,他们不跟了,但也开始选择性跟我们讲话了,都开始有了自己的小秘密。” “是啊!我也经常怀念小时候的时光,那个时候,晓非是那么的可爱……” 陈晓娜一想起弟弟小时候健康的样子就忍不住想哭。她想起弟弟生病的事情还没有跟郑家的人讲过,虽然是跟郑露讲了,但是郑露未必会对家人讲,毕竟这不是件小事,不是所有家人都能接受的事情。 为这事,陈晓娜征求过父母的意见,大家一致决定,找个合适的时间由父母去南漳拜会一下郑露的母亲,如果对方不同意女儿跟晓非来往,他们也就断了这个念想。没想到,父母还没去南漳,自己却在这儿碰见了郑雨。 陈晓娜快速在大脑里思考了一下,决定还是先跟郑雨讲,以她对郑雨的了解,应该不会反对这件事情,两个妹妹在郑雨的世界里都有着相当重要的位置,特别是二妹,地位最高。不过,她也担心,一旦讲出了事实,郑雨或许首先就不能接受,那么也正好让大家都死了心,今后各自安好,倒也是一个不错的结果。 “郑雨,有件事想跟你讲,但是讲之前你得答应我,听完后要保持冷静,可以吗?” 看见陈晓娜一脸严肃的表情,郑雨有些意外,之前从来没有见过她这样。 “这么严肃,不像你啊!行,答应你,我保持冷静。” “这件事是关于晓非和郑露的……” “他们怎么啦?是不是闹别扭啦?你不也在北京吗?两个小朋友闹别扭,你这个做姐姐给他们调解下不就好了吗?” “看,我都还没怎么说,你就不冷静了吧!你们军人就是这样信守承诺的啊?” “对不住!我太紧张二妹了,说实话,她一个人在北京,我总是不放心。幸好有你在北京,幸好她喜欢的是晓非弟弟。” “你就放心吧!郑露是个很优秀姑娘,她已经越来越适应在北京的生活了。我要讲的是晓非,但是这件事关联到郑露,需要你这位做哥哥的来替她做做决定。” “你这是要急死人啊!就直接说吧,什么事情?” “晓非患有慢性粒细胞白血病。” “什么?白血病?这……怎么可能呢?晓非才多大的孩子啊,怎么能得上这种病呢?” “他从小身体就不好,爸妈带他去看了许多医生,但都是一样的结果。” “什么结果?” “这是个慢性病,不会一下子危及生命,但也不排除突然有一天加重。” “那不就是一颗定时炸弹?” “是的!” “郑露知道吗?” “嗯!春节她回北京的时候,我们把这件事告诉她了。” “她是什么决定?” “她……选择继续与晓非交往下去。” “这个傻丫头!” “我就知道……你会是这个反应。是不是觉得他俩应该分开?” “说实话,我不知道。这个消息太突然,我甚至不知道应该怎么安慰你……” “安慰我?” “对啊!这种事情,最伤心的人应该是你和叔叔阿姨。” “郑雨,谢谢!我们早就已经学会接受了。只要晓非活得开心,我们就很知足,只想在那颗‘炸弹’没有被引爆之前多和他相处,享受到每一秒快乐的时光就够了。” “我想,我们家那位傻丫头应该也是这样想的。” “郑雨,你这情绪也太稳定了,有点让人意外啊!” “那你想我怎样?冲到北京去,跟你弟弟说‘小子,以后离我妹妹远点,不然我引爆你’,是要这样吗?” “想不到,你还是这么冷幽默。” “不,这不是冷幽默,是我内心真实的想法。说实话,我真想就这么干,可那样会伤了二妹,我不愿意看到她伤心,尽管未来她可能会比这样干还要伤心,但是至少她享受了爱情带来的美好,这不是你们女孩子的梦想吗?” “也许你能接受,可是……你妈妈能接受吗?原本我父母是想去你家一趟,他们要亲口把这件事告诉你妈妈,然后再让你妈妈决定最后的结果。” “放心吧!我妈的反应会和我一样,她比我更想看到二妹幸福,虽然听到这个消息可能会流泪、会伤心,但是一想到二妹在和晓非一起的时候会开心,她也就会开心的。如果真有什么,等我这次执行完任务回去再劝她。” “谢谢!” “陈晓娜同学,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陌生了?‘谢谢’两个字你已经说了好多遍了。对了,看你这体型怎么像是胖了?按理说,你们这些明星不都是最注重自己身材的吗?” “现在才看出来啊?” “这不都是你那话题给闹得吗?” “倒是我的不是了。” “恕我冒昧啊,你……这样……是不是……有了孩子?” “你们这些军人的眼光都是这么毒辣吗?这样也能看出来?真有这么明显?” “你这……有点潮啊!听说最近明星们都流行隐婚,你该不会也是这样吧?如果真这样,那你可就太不够意思了。” “说什么呢?如果真结婚,怎么可能不通知你们呢?” “那你这……” “是个意外!不过,好在我们去年年底的时候已经去民政局拿了结婚证。” “也就是说,合法的了。” “你个郑雨,说什么呢?” “嗯!孩子他爹还是那位周公子?” “不然呢?” “没想到你比姗姗早一步当妈妈,她要是知道了就得骂我了。” “不能够吧,佩姗现在变得这么小气了?” “那倒不是,就是打个比方。” “没这么比方的。” “好,我错了!对了,你们这明星圈子,我一个军人也不懂,但是有一点我是知道的,即便是拿了结婚证,还是要走一下形式的,不然,会招惹闲话的,更何况你还是一位明星,惹上这种闲话怕是不好。” “我知道,但是没办法,现在走形式不是最佳的时候。前段时间拍新戏的时候,公司已经给我发了声明,名义上会暂时停止一年的工作,专心去中戏读书,实际上就是不想给那些小报们创造花边新闻的机会。原本是不会像这样再参加演出了,但是我觉得这件事很有意义,我也想让孩子将来知道,妈妈曾经带着他经历过如此重大的事件。” “这的确是件有意义的事情。可惜我和姗姗的孩子赶不上了。” “怎么?你和佩姗也有了吗?” “那倒没有。我们这才新婚没几天……” “还得是你们军人……” “什么意思?” “没什么!论忠贞,估计军人的婚姻更加注重这个吧。” “应该是吧!” “对了,最近有没有志彬的消息?” “上次见他还是在我结婚的时候,他为县里做了一件好事。” “什么好事?” “大妹的单位本来已经停工了,春节的时候我还请何志彬帮秦大东谋个差事,没想到误打正着,他给秦大东介绍的单位是一家苏州的丝绸厂,老板被他说动,五一之后去县里考察了大妹他们厂,据说那位老板马上要与县里合作,投资大妹他们厂,还要做深这条产业链,你说是不是一桩好事?” “确实是!想不到何志彬还有这能耐?” “不是他有能耐,而是我们之前的梦想他一直没有忘记,并且一有机会就想抓住去实现。” “看来,我是得向他好好学习了。不过,听你这样一说,我倒是好奇了,那位老板是位男性还是女性?” “你猜?” “你这么回答,我就知道了,肯定是位女性。看来,何志彬也是时候开展一段新恋情了。” “是啊,真希望他能重新开始,接受新的爱情,甚至是婚姻。” “真想见见他。” “说不定在这里就能见到。他们报社虽然是家经济类报纸,事关重大事件,应该也会派人来报道吧,估计这会儿已经到了一线,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来我这儿。” “有缘总能相见的!郑雨,洪水无情,记得保护好自己。活着才能帮助更多的人,包括自己的家人和爱人。” 郑雨和陈晓娜都觉得还没聊尽兴,但是两边的队伍都发出了集合的信号,两人不得不结束并没讲完的话题各自归队。 郑雨没想到,刚与陈晓娜话别,没过多久就在大堤上碰见了何志彬和楚如白。 “没想到,今天把所有想见着的人都见着了。” “什么意思?” “志彬,你猜我刚才遇见了谁?” “在这里能遇见我们同时认识的人吗?好像没有这么一个人吧?” “你这家伙,猜都懒得猜,搞得我还想享受一下那种神秘感呢?” “被你说的已经够神秘了。要么说,要么就忘掉。跟你打个招呼我和如白还得去其他地方采访呢?” “也是!今天没雨,水面也平静,不然,都没有工夫在这儿闲聊。刚才遇见了陈晓娜,他们学校来这里慰问演出。” “这也算神秘么?刚才在那边就听你们的战友讲了,也算是在我的预料之中吧。” “这也能预料到?” “不难预料!现在全民都在参加抗洪救灾工作,演艺界能做的就是为将来的灾后重建筹款。晓娜他们公司已经在东南亚地区演出十场了,所有善款也都捐给了红十字会,这件事我们报纸也报道过,所以,你说算不算神秘?” “果然,还是你们搞新闻的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那是神,不是记者。之所以能快速捕捉到信息,是因为全世界有许多像我们这样的记者在一线采访,这样才把信息在全世界流动起来。不过,有点可惜,错过了与她相见的机会。算一算,也是好久没见过她了。怎么样,她还好吧?” “好的狠!” “这么夸张?” “快当妈妈了,你说狠不狠?” “真的假的?” “当然真的啦!身材都已经变形了,一眼就能看出来的。对了,她刚才也和你一样说想见你呢?” “大家平时都这么忙,想见一面,怕是有些难。” “不难!你忘了,明年可是我们的第一个十年之约。” “你不说,我还真……没忘,这种事情是不可能忘记的,不然,到时候不得被你们骂死。” “二位,十年之约能不能带上我?” “楚如白,你就别凑这个热闹了。再说了,你们同学之间难道没有类似的十年之约吗?” “没有,大家平时都很少来往。以前在学校里,都各自忙功课,讲话的时间都很少。上了大学,就更没有机会了,各自分开,能走得近些的到最后也都会在为结交了新的朋友而逐渐疏远,不是所有的学生都会像你们这样和谐而友好。” “说的也是!看来四中也没有那么完美,至少没有我们这些县里的普通中学这么轻松,大家除了学习,还有时间腻在一起巩固感情,这样一看,我还挺同情你们的,读个书都那么孤独。” “郑雨,少在这儿乱讲。人家四中的学生并非你所理解的那样,只是老楚是个个例罢了,他不是读书孤独,是眼中没有其他人,就只有叶清灵……” 何志彬突然意识到自己讲错话了,但也来不及收回,只能尴尬地冲楚如白笑笑,好在楚如白并不在意,他早在莫祺的微笑中逐渐忘记了叶清灵。 “何志彬,别停下来,继续!叶清灵早就离开了我的世界,已经成为过去式了,放心,已经伤不到我了。” “有进步啊!老楚,可以的。” “这不是跟你何志彬学得吗?看看,郑雨刚才讲陈晓娜那么久,你跟听一个不相干的人似的,这说明一点,有些事情是能过去的……” “快打住吧!就知道在这儿跟郑雨费口舌,忘了我们今天的任务了吗?” “哟!还真别说,今天的稿子还没发回去呢。” “那还等什么?” “我说志彬,咱也别到处跑了,眼前不就有一个现成的吗?采谁不是采?再说了,早就听说了郑雨他们冒雨抢救百姓财产的事迹,这当事人就在跟前儿,咱还到处去寻个什么劲儿的呢?” 郑雨最怕记者采访自己,无论是面对摄像机还是记者,内心里总感觉别别扭扭的,领导们也说他这人哪儿哪都好,唯独这一点,缺练。 一听楚如白说要采访,郑雨本能地往后倒退了两步,两眼直直地盯着楚如白说: “楚如白,你是认真的么?” “当然,特别认真!” “别害我,好不好?我最怕你们这些记者了,但是没办法,却又偏偏跟你们这两位记者是最要好的朋友。你们还是放过我,要么去采访舒晓虎,我们学院里如果安排采访都是他去的。” “郑雨,面对我们这些记者有这么可怕吗?” “志彬,你还不了解我吗?我这性格,根本就不适合接受采访,一被采访就紧张,一紧张就结巴,思绪完全是乱的。” “面对我和老楚也这样?” “如果是作为朋友之间的聊天,我是肯定不会有问题的,一旦你们进入采访模式,估计就不行了。” “那……我们试试呗……” “别……院领导过来检查工作了,我得去做汇报,你们找别人去吧……” 郑雨一看他们动真格的了,赶紧转身向后跑去,边跑边对何志彬说: “何志彬,等任务结束了,我带卢佩姗去上海度蜜月,你得好好接待我们!” 何志彬冲着他打了个“OK”的手势。楚如白看着郑雨的样子,笑得弯下了腰,最后被何志彬笑着骂了一通这才停下。 第7章 变局-18 8月16日,长江迎来了第六次洪峰。 洪峰到达荆江时,水位已经超过了分洪的上限水位,形势十分严峻。几乎所有人都这知道,这个洪峰将是他们整个抗洪过程中最难啃的一块“骨头”。中央领导接连来到一线给战士们加油打气,同时也下达了死命令,严守荆江大堤的安全,誓死保卫老百姓的家园故士。 为了应对这次洪峰,郑雨他们已经连续三天没有合眼,困意和疲劳不断冲击着每一个人,但是一想到身后的家园,所有人都强打起精神应对,实在感觉到支持不住就轮流闭一会儿眼,但也仅仅只是一会儿,每个人都担心自己睡着的时候洪峰就到了。到最后,大家找到了一个共通的方法,那就是唱军歌,从《义勇军进行曲》到《小白扬》再到《咱当兵的人》,几乎所有在部队里学过的歌全部来了一遍。也就是这些歌声令所有人重新有了精神,歌声越来越洪亮,伴着江水拍岸的声音直达上空。 洪峰过境时,战士们组成了人墙,以最高的礼仪“迎接”又“欢送”着洪峰,终于是有惊无险。洪峰也像是怕了这些战士,俨然一副“败兵之相”,在接下来的两次冲击,力量不断变弱,直到8月31日第八次洪峰之后,终于失去了“战斗力”,整个长江逐渐恢复了平常,水位也逐渐下降,沿岸各城市的居民也逐步开始了灾后重建和生产、学习的日常生活。 郑雨所在的学院比陈平他们要先撤离,分别时,他们相约等陈平回到连队,郑雨和舒晓虎一起去黄冈看他,三人再结伴去山东探望曹放。谁知道回到学校就收到全军通报,在军委颁布的“抗洪英烈”名单上,曹放的名字赫然在目,郑雨和舒晓虎当时就感觉到一阵眩晕。他们只想到灾后的相见,却未曾料到其中会有人遭遇不测,并且会是曹放。 舒晓虎想起五一节参加郑雨婚礼时的情形,曹放带着春女和儿子满面春风的样子,让人很是羡慕,难以想象,没有了曹放,春女和那个才两岁多的儿子该怎么办? 陈平打电话过来,他们也收到了全军通报,看到曹放的名字,当即就哭了,任谁也劝不住。四年的大学生活让他们结下了深厚的友情,即便是各奔前程之后,曹放也没把他们忘记,总是会给他们寄去家乡的特产,让他们深刻地体会到山东人的质朴与纯良。 三人合计着一起去山东参加曹放的安葬礼,时间正好是他们回到原单位的一周之后,也就是九月中旬,陈平会先从黄冈来武汉与郑雨、舒晓虎会合,然后再一起从武汉出发。 卢佩姗和李芸看见郑雨和舒晓虎平安回到武汉,都开心地上前去拥抱了各自的爱人,她们顾不上害羞,当着其他师生的面献上了最热烈的吻,反而是郑雨和舒晓虎被对方的吻弄得害羞起来,他们故意推开对方,引来围观的师生大笑。 她们俩知道郑雨和舒晓虎要去参加曹放的安葬礼,便也说要一同前去。这一切分开的太久,她们有太多的想念和情话要倾诉,特别是卢佩姗,再也不想与郑雨分开,分别久了,她怕会像春女一样。 陈婷听说卢佩姗和李芸也要同去,就央求陈平带上自己,陈平想着正好让她和另两位多些相处,也就答应了她的请求,正好多一个女人到时候去安慰春女,可能会比他们三个大男人去做这件事要好的多。 曹放的家在威海边上一个靠海的渔村,这里的人们世代与海打交道,所有的生活来源都自于海,对海的情谊特别深厚。许多村民在亡故之后都不会将尸身埋在土壤里,而是选择海葬,在他们心里,海是安放灵魂的最好地方。 曹放分配的部队在烟台市区,离威海并不远,这也是组织上考虑到方便他对家庭的照顾特意调配的,就因为这个,曹放从军校回到部队后,工作比以前更加用心、细致,他所带的连队已经连续两年拿到军区的多项技能冠军,首长们都觉得这是一位可造之才,原本早就在培养与提拔的名单上,没想到却是英年早逝,不免令人唏嘘。 原本组织上是想将曹放的遗体安葬在烈士陵园的,是曹放的父母带着春女去部队请求组织上允许他们将遗体带回村里进行海葬。组织上再三考虑之后,同意了他们的请求,但是把曹放牺牲时穿在身上的衣服整理干净之后放进了烈士陵园的墓室里,依旧在陵园里为曹放立了纪念碑。 部队的领导告诉郑雨他们,曹放就是在第六次洪峰中牺牲的。那个洪峰在荆州没有战胜英通的战士们,但是在九江却加大了冲击力,将九江大坝冲开了缺口,危难之下,曹放带着连队的人组成了“敢死队”,他们为了不让那个缺品继续扩大,用自己的身体做“肉障”去填堵缺口。当战士们一个个跳进洪流之中时,老百姓们都心疼的直喊:“不要跳了!那些房子我们不要了,我们要你们活着!”越是这样,战士们越是勇猛,他们用身体护住了大坝,用身体护住了百姓的家园,但是他们却再也回不来了。 曹放和几位战友的遗体是洪峰过后在下游三十公里处被打捞上来的,当打捞队把他们带回驻地时,周围的百姓看着遗体哭得惊天动地。很多老人拿来干净的毛巾,主动为牺牲的战士们擦拭身体,之后再由活着的战友们帮他们换上衣服。遗体被撤离时,许多百姓跪在了地上,以感恩之心给了他们最崇高的谢意。 郑雨和舒晓虎,再加上曹放生前所在连队的四名战友把装有曹放遗体的棺木抬上了车,车子一路慢行开到了威海,每走一段,他们都会提醒开车的战友速度再慢一点,唯恐曹放的遗体受到颠簸,怕颠簸会惊扰到英雄的灵魂。 春女坐在驾驶里,手里抱着曹放的遗像。儿子太小,留在家里由奶奶带着,爷爷则陪着春女来接曹放回家,在爷爷的心里,只有儿子回到村里,才算是让灵魂找到了安息之地,虽说是白发人送黑发人,老人却显得特别坚强,一滴眼泪也没流出来,在他的内心里,只有自豪,因为他的儿子是英雄,而他则是英雄的父亲。 春女也没有眼泪,她的眼泪早在接到曹放的牺牲通知时就已经流干。现在,她没有眼泪,也不能有眼泪,她知道曹放不喜欢眼泪,他要活着,一定会跟自己说:“春女,勇敢点儿!”她想做曹放心中的勇敢的春女,可是一看见两岁多的儿子,却又勇敢不起来,原本生活是幸福的,可转眼间,这种幸福却要离她而去,接下来的日子应该怎么过,她不知道,没了曹放,春女还是春女吗? 村里的海葬很隆重,却也十分简单。先是全村人都要聚在一起,然后由村里推选的长者致辞悼念亡者,再接着就是由几个衣着干净的精壮汉子将遗体抬到一块用竹筏上,慢慢地将竹筏推至深海处,再用力向前推,之后任由竹筏将遗体带向未知的海域。 看着日渐远去的竹筏,郑雨、舒晓虎和陈平的内心依旧无法平静,他们一直保持着敬礼的军姿,这是对曹放最后的送行,虽有万般不舍,却也只能期待来生再聚。当所有村民和部队来送别的人都散去时,他们三个人连同自己的爱人依旧伫立在那里,直到春女来唤他们。 “三位兄弟,都散了,咱们也回吧!” 春女的声音极其平静,就像曹放还活着的时候一样。他们仨记得,以前曹放总说,春女是温柔的,但是有时也是奔放的,终究温柔的春女还是多数,而他就喜欢活在这种温柔的世界里,如沐春风,似柳絮拂面。 “对不起,春女,我们没有尽到做朋友的责任,没有照顾好曹放。” “晓虎,千万不要这样讲,这是曹放自己的选择。我知道,这也是他一辈子的追求。我是他的妻子,应该支持他,为他高兴、为他骄傲。” “春女,我们都知道,其实你的内心里很苦,如果想哭,就哭出来,我们会一直陪着你的。” “郑雨,谢谢你的安慰!我不觉得苦,也不想哭,也哭不出了,那些眼泪早就流干净了。以前曹放总是告诉我,眼泪是不能解决问题的。没了曹放,我还有虎子,还有这个两岁多的儿子,我要把他养大。曹放活着的时候说过,儿子将来要和他一样,去部队里,做一名优秀的军人,保家卫国。” “春女,你放心,虎子以后就是我们三个人的儿子,我们会照顾你们母子。” “谢谢!陈平,心意我领了。曹放连队的战友们也是这么说的,可是我谁也不想依靠,我有手有脚,而且还年轻着,完全有能力照顾好虎子。” “只是,那样你会很辛苦!” “不,郑雨,不辛苦!虎子是我和曹放唯一的儿子,照顾好他是我的责任,也是对曹放最好的告慰。从决定嫁给他的那一天开始,我就做好了准备,既然成为一名军嫂,就得拿出军嫂的样子来,为虎子树立榜样,这样,他将来才会跟曹放一样,成为一名优秀的军人。” 听春女这样说,其他人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回应了。 卢佩姗、陈婷和李芸看出了三个男人的尴尬,一起走上前去拥抱春女,大家也想不出什么安慰的话来,只能就这么拥抱着,也算是从精神上给春女以支持。 陈平和舒晓虎都兑现了参加任务前对陈婷和李芸的承诺,相继举行了婚礼。婚礼的先后顺序是以陈平和舒晓虎之间黑白配的结果来决定的,陈平的婚礼在前,舒晓虎的在后,两人之间的婚礼相差了半个月,等到舒晓虎举行婚礼的时候正好赶上了国庆节。 同一个月份里参加两次婚礼、一次葬礼,最忙的人是郑雨和卢佩姗,还好学校给郑雨放了个长假,让他去还卢佩姗一个蜜月,而卢佩姗的单位领导也十分善解人意,同样给了她一个长假。不过,三场事下来,两人的假期也消耗的差不多了,郑雨觉得很抱歉,说好的蜜月又不能兑现,卢佩姗反而觉得很好,只要能和郑雨在一起,在哪里都是蜜月。 林启凡信守承诺,在知道郑雨返汉后就自动从卢佩姗的生活中消失了,将自己整个人又放进了象牙塔里,倒是卢佩姗,这两个月里,原本已经习惯了林启凡的车接车送,一下子停顿下来,心里总感觉空落落的。 蜜月结束后,卢佩姗跟父亲提了个请求,给郑雨买辆车,哪怕便宜点儿也行,这样郑雨就可以和林启凡一样每天接送自己上下班了。卢铁山觉得女儿的要求并不过分,就拿钱给郑雨买了辆富康车。 起初,郑雨不愿意接受。和卢佩姗结婚的婚房是岳父掏钱买的,现在又买辆车给自己,这样的郑雨算什么?跟个上门女婿没什么两样,这事如果传到学校里,自己哪还有脸面? 卢佩姗直骂他思想陈旧,不管是谁花的钱,关键要看花这钱是为什么? 郑雨更加不理解,觉得妻子变了,这才分别三个月而已,已经变得这些贪图享受,变得如此物质了,这还是他郑雨的妻子吗?还是他郑雨喜欢了十年的卢佩姗吗? 郑雨觉得苦闷,就给何志彬打电话,令他感觉到郁闷的是,何志彬听完他的讲述,居然说出了跟卢佩姗一样的话。 “郑雨,你是不是想多了?或许卢佩姗只是想买辆车让大家方便些。再说了,现在家庭里买车已经越来越普遍了,有辆车,是要方便许多的。” “可是,也不能总让岳父出钱啦!你想,结婚的房子是她爸买的,现在车子也要她爸掏钱,那我算什么啊?” “算她爸的半个儿子啊!” “话是没毛病,可这事儿如果搁你身上,你会怎么想?” “我只会想,老丈人对我这么好,我一定要努力让人家的女儿过上幸福的生活,这才不辜负老人家的一片心意!” “你怎么能这样想呢?难道不觉得那样的我看起来很像一个软蛋吗?” “郑雨,这我就得批评你了。你怎么能这样说自己呢?你像软蛋吗?你可是刚从抗洪一线凯旋而归的勇士,是一名光荣的解放军军官,还是一名教书育人的先生,看事情可不能这样狭隘。再说了,婚姻中千万不能分得太清,虽然我还是单身,但是我也能想到,有些事情分得太清楚就容易令婚姻出现裂痕,那样会无形中伤到婚姻本身。我劝你还是丢掉这种不好的想法,回归到正常的思维当中。我想说,你能有这样的岳父、有这样的妻子,是你的福气,一定要好好珍惜,千万不要做不必要的较劲。” “你这讲得头头是道,怎么到了自己反倒又成了‘提得起,放不下’的人了。” 何志彬没想到郑雨的话题转移的如此之快,虽然有些意外,但是内心还是挺高兴的,这说明自己已经做通了郑雨的思想工作,这原本就不是件难事,他太了解郑雨的性格,原本已经有了主意,只不过是想有人证明这个主意的正确性罢了。 “好好的,怎么扯上我了。” “你以为我真跟你谈我的事情?曹放的事情让我想明白了一点,人生短暂,如果不把握机会,可能真得会遗憾终身。” “不知道你在胡说些什么?” “你肯定知道的!好好想想,你已经等叶琳瑶这么久了,也该重新开始新的生活了。现在出现在你生活中的缘分还真不少,是不是应该好好考虑一下?” “真有你的,越讲越离谱!” “别逃避,这个问题你是逃避不了的。” “我看你不是来找求开导的,你是来找我开涮的。” “真不是涮你!我只是想跟你说,那个保贝,还有姜羽菲,随便哪个,你挑一个,就当是给别人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呗。” “看来,我们真聊不下去了……” “怎么就聊不下去了?你看,我都结婚了,你却还单着。难道你忘了曾经的约定,我们说好是要一起结婚的。” “能不能换个话题?还是说你老丈人的事……” “少打岔!快告诉我,选保贝还是姜羽菲?我可听说了,那个姜羽菲可不简单,听说她和二缫厂的合作要开始了。” “你还听说了什么?” “我还听说,她经常打听你的事情……” “又在胡说,难不成你是听秦大东说的?” “那可是我亲妹夫,这些话他自然是要说给我听的。再说了,这也不是什么坏话、闲话,大东也是关心你这个何二哥才和我讲这些的。” “看来,给他介绍工作就是个错误的决定。” “怎么会?大东可是从内心里感激你的!对了,这个国庆你也没回来,在学校里忙些什么啊?” “国庆去我干爹家陪他们二老了。黄薇暑假没有回国,外婆又走了,就剩下他们二老,我不太放心,所以就过去陪他们了两天。” “自己的亲爹、亲妈都不知道陪,可真有你的。” “我给他们打电话了。” “他们怎么说?” “没说什么?就和平常一样聊了一会儿家常。” “有件事,我不知道应不应该告诉你?” “什么事?” “跟你讲,千万不要紧张。” “急死人了,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婆妈?” “何爸爸腿骨折了……” “什么?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快两个月了,是我妈告诉佩姗的,佩姗不敢告诉你,又联系不上我们,等我回来才知道……” “到底怎么回事?” “好像是说,何爸爸在山里采风时遇上了泥石流,他为了救同乡的老乡被山上滚下来的石头砸伤了腿,伤得不轻,粉碎性骨折,在医院里躺了一个多月,刚出院不久,现在在家里静养……” “这两个月我给家里打了两次电话,都没听我妈讲过,每次问我爸在哪里,妈妈都说在山里采风,我都没在意!” 何志彬觉得特别内疚,是自己对父母的关心不够,已经失去了一个做儿子应尽的本份,自责之下不禁哭出了声。 “志彬,你先别伤心。我请几天假先回去一趟,看看何爸爸的伤势,回头再告诉你具体的情况……” “不,郑雨,你别回去,应该回去的人是我。我现在觉得自己太失败了,爱情爱情没有了,父亲受了伤自己却一点也不知道……” “这不能怪你!一定是何爸爸不想影响你的学习和工作。” “可我是他的儿子,他出这样的事情难道不应该通知我一下吗?” “他也是怕你伤心啊。” “可是这样,我更伤心!不行,我要回去。现在就去火车站买票,买最早一班车回去。” 何志彬讲完,就把电话挂了,郑雨还想告诉他,让他先到武汉来,自己陪他一起回去。 第7章 变局-19 何志彬推开家门就看到父亲坐在院子里晒太阳,就扑通一声跪在何博文的面前,令何博文和闫彩英吓了一跳,两人都没想到儿子会在这个时候回来,内心里既意外又开心。 “爸,出这么大的事儿,怎么不跟我说一声?” 何志彬噙着眼泪责怪着父亲。 何博文笑着并没回应儿子,他冲闫彩英做了个手势,闫彩英起身上前把儿子扶了起来。何志彬向前两步,到何博文面前时被何博文揽在了怀里。 “怎么这个时候跑回来了?你妈妈就是藏不住事儿,说好了不说的,结果还是告诉你了。” “还说呢,这么大的事儿,您和我妈都瞒着我,要不是郑雨告诉我,我还不知道呢。” “那倒是我错怪你妈妈了。彩英,对不起啊!” 何博文歉意地对妻子笑了笑,闫彩英早就习惯了这种场面,对他这个表情也只是一笑而之。她把儿子从何博文的怀里拉了出来,让他在旁边的凳子上坐了下来。 “他都多大的孩子了,还抱在怀里,就不怕别人笑话?” 闫彩英见何博文一脸不舍的样子,故意打趣道。 “多大也是我的儿子,当爸的抱自己的孩子,谁吃饱了撑的来笑话我。” 闫彩英也不去理会他,这几日她知道,丈夫内心里是挂念儿子的,好的时候倒没有这样,人要是一病,可是比孩子更像个孩子。 “志彬,不是妈妈不告诉你,是你爸不让说,他说没事儿,就是骨折,不能让你耽误了学习和工作。我想着也是有道理的,所以也就没说。谁知道你郑妈妈藏不住事儿,还是跟郑雨他们讲了,回头见着她,我可得好好说叨说叨她。” “妈,您可别说郑妈妈,她也是一片好心呢。” “傻瓜,妈也就这么一说,哪儿能真去说你郑妈妈啊。说到郑雨,这孩子怎么样了?听说他们在荆州呆了三个月,每天都在水里泡着,身上没一处干的地方,肯定吃了不少苦吧?你郑妈妈要是看见了,不知道会心疼成什么样子?” “妈,郑雨没事!他是个军人,服从命令、保家卫国是军人的天职。” “这孩子,也不知道回家来看看你郑妈妈,你们这些孩子永远都不知道当妈的整天操的是什么心。” “妈,郑雨会回来看郑妈妈的。他刚从荆州回来,人晒得都脱形了,估计是怕郑妈妈看了会心疼,所以就想等恢复了再说。他知道我回来,还特意托我去看看郑妈妈,实在不行,把她接到武汉去。” “你郑妈妈去武汉?我看够呛。霜儿的儿子每天指着她带,她不放心大东的父亲带,大东人又在苏州,霜儿上个月也去了苏州学习,他们那个家没有你郑妈妈还真不行。” “也是!霜儿去苏州的事情我是知道的,不过,过几天应该就能回来了,说不定大东也能跟着回来。” “那就太好了,这下你郑妈妈可以轻松些了。” “爸、妈,这次抗洪,我也去了一线采访,在那里看到了太多的感人事迹,切身体会到军人的伟大和崇高,我为郑雨而骄傲,也为有这样的朋友而自豪。” “你去采访,没遇到什么危险吧?” “妈,您看我现在这样像是遇到过什么危险吗?人刚到荆州,就被郑雨不断提醒,让我和楚如白注意安全,其实都不用他提醒,我们这些记者走到哪里都被军人们跟着,那些危险看到这阵仗早就吓跑了,哪儿还敢靠近我们?” “瞧你这孩子,把这件事说的跟玩儿似的。楚如白也去了?他也没什么事吧?” “好着呢!” “你们这些孩子啊,就不知道我们这些做父母的有多操心?” “妈,你们真不应该操这心。我们早就不是你们眼中的孩子了。您看,论个头我也比您和爸高出许多,论身板,不知道有多健壮。所以啊,以后不管什么事,都放宽心,别总是担着心,那样对身体可不好。” “倒是你会说了。” 虽然听儿子的话里既有宽慰的成分,又有埋怨的意思,但是当妈的内心里还是很高兴,这恰好说明,自己的儿子正如他所说的长大的,她和丈夫是真的可以放心享受自己的晚年生活了。 “爸,您也很伟大!” “你这孩子,说个话没头没脑的,我都这样了,何来伟大?” “郑雨跟我说了,您这伤是因为救老乡才被山上滚下的石头砸伤的。不过,伟大是伟大,也是够危险的,以后可得注意了,您不是我这个年龄,反应会比以前慢了许多,以后再遇到这样的事情可千万要小心才行。” “你这孩子,尽胡说了。当时的情形那样紧张,哪里容得你去想周全的法子,脑子里只想着救人,完全没顾及其他的。其实,我一点都不后悔,那些老乡都是平常帮了我很多忙的好人,如果再遇到这样的情况,我还是会选择这样做的。” “爸,难道您当时就没有想过妈妈和我?” “还真没有。哪有时间想这个呢?就跟郑雨他们一样,如果每做一件事情都瞻前顾后的,怎么能顺利完成上级交给他们的任务呢?” “可是?” “别可是了。如果爸爸当时真的只想着自己,结果导致老乡受伤,你觉得爸爸的心里会好受吗?” 何博文这句话令何志彬无言以对,何志彬知道父亲所做的一切都是对的,他只是从内心里心疼父亲,站在儿子的角度没有办法说服自己而已。 “对了,我姥姥呢?” 何志彬突然想起来,自己进来这么久都没有看见姥姥,他记得妈妈说过,姥姥不回随州了,就在这里陪着他们。 “你爸出院,你舅舅就过来把姥姥接回去了,他是担心我一个人照顾不过来,本来想让你舅妈过来帮我的,但是这段时间家里的农活儿忙,一时腾不开手,所以就先把你姥姥接回去住一段时间,下个月就送过来了。前段时间也多亏了你郑妈妈,要不是她每天过来帮我照顾你姥姥,我还真有些忙不过来了。” “郑妈妈真是个热心人。” “是啊,你以后对她可得像对我一样才行。” “知道了,妈。对了,妹妹呢?” “她还没下班呢,这段时间工作比较忙,每天都回来的比较晚。” “是不是交男朋友了?” “应该没有吧。欢欢平时都回来的挺早的,也就是这段时间这样。再说了,以她的性格,如果真交了男朋友,肯定会和我们讲的。再说了,你妹妹有没有交男朋友,你怎么知道的?” “我哪儿知道啊,也就随口一猜,看把您紧张的。我只是觉得,妹妹那单位事情本来就不多,哪里用得着加班?您刚才也说了,也就这一段时间才这样,如果真是这样,突然出现密集性晚归的情况,十有八九是谈恋爱了,估计妹妹脸皮儿薄,还不知道怎么跟你们讲。” “你这分析得倒也有些道理,不过,你妈我也不愚钝,我也猜到了,只是欢欢不讲,我也没法儿去问,但是这孩子也是个藏不住事儿的人,有点事都写在脸上了。妈也是过来人,知道这女孩子一旦有了喜欢的对象,整个人的情绪和心情都会不同的。这些年,也多亏了这个孩子在我们身边,你爸卧床的这段时间她可是出了不少力。” “那我可得好好谢谢她,等她回来,我请她出去好好吃一顿,犒劳一下。” “怎么?这么快就嫌弃妈妈做的饭了?” “怎么会呢?只是不想您那么辛苦。再说了,做哥哥的请妹妹吃饭也是很平常的事情,对吧,妈妈。” “对,就你事事想得周全。” “对了,妈,您见过那个男孩儿吗?现在的人可没以前那么单纯,妹妹又是个内秀的姑娘,可别遇见不靠谱的人。” “想不到你这个哥哥做得还像模似样的,不过你放心,你妹妹虽然内秀,可她不傻,能分得清好人与坏人的。” “什么叫像模似样的啊?我承认,对妹妹和弟弟的关心不够,我这不……正和楚如白还有郑雨学吗?” “学什么?学他们怎么做哥哥?” “对啊!再说了,我们在一起相处的时间少,感情上还是欠缺些,但是从内心里,我还是想亲近他们。妈,我想过了,等明年春节一过,就在上海帮乐乐谋份差事,到时候让他和沈木一起过去,这样我就能像楚如白照顾他妹妹一样,好好当一回哥哥了,就是不知道舅舅和舅妈他们会不会同意。” “如果真是这样,你舅舅、舅妈肯定会很高兴。再说了,你们两兄弟在一起,我和你爸爸也是很开心的。” “妈,家里就我一个孩子,有的时候我觉得自己很‘独’,不怎么会跟人相处。读书后遇见了郑雨和楚如白,是他们让我明白了,生活除了自己,还得关照其他与你想亲近的人。你们放心,我会对弟弟、妹妹好的,会努力成为一个好哥哥。” “傻孩子,妈妈不是怪你,只是想提醒你,欢欢和乐乐虽然只是表兄妹,但是我们何、闫两家本就人丁单薄,能走动起来的也就这些人了。欢欢和乐乐心里可是有你这个哥哥的,将来我们这些大人归西了,你们这些表兄妹在一起也是个伴儿,遇到事情的时候也能互相帮衬着。” “妈,好好的,怎么说这些话呢?” “都是被你爸这个伤给闹的。” “好好的,转到我身上干嘛呢?” 何博文原本在一旁安静地听着母子俩的对话,想插嘴却总是找不到机会,没想到这样也能被闫彩英给扯进来。 “我说错了吗?要不是你受伤,我根本还意识不到我们的年龄已经到了‘岁月不饶人’的地步了。” “好……好……好,都是我的错,这下行了吧?” “老何,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只是想提醒你,岁数大了,凡事都要多想想我和孩子,别给大家留下遗憾,好吗?” “彩英,以后我全听你的,好好的陪着你、陪着孩子。” 此时的何博文温顺的像个孩子,让何志彬觉得父母的爱情是那么的令人向往,他没想到妹妹也恋爱了,而自己却依旧在爱情的道路上寻找,虽然有目标,可那个目标却总是离他忽远忽近,令人心伤。 “志彬,刚才你说了那么多,妈妈能看出来,你对妹妹的关心是真心的。但是,你怎么就不会关心自己呢?” “关心自己?妈,被您说糊涂了,我又怎么啦?” “你说呢?” 何志彬不敢直视母亲的双眼,他知道母亲的话指向何事,他想逃避这个话题,却终是一个躲不掉的话题。 “你也看到了,你爸这次伤得不轻。你的事儿,我们可是从来没有过问过的,但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我和你爸年龄越来越大了,都说不好会遇到什么事儿。你也得让我们放心,给我们一个交待了吧。” “妈,放心吧!我会给你们一个满意地交待的,再给我一些时间,好吗?” 何志彬的回答在闫彩英和何博文的意料之中,他们看着儿子一脸的真诚,只能相视一笑。 “儿子,说点儿正事。听你妈说,上次你打电话回来讲任教授又帮你争取到了一个美国游学的名额,这次回来是不是要跟我们讲这件事啊?” “是有这么回事,不过,被我回了。” “回了?怎么回事?去美国不是你的心愿吗?难道你不想去找瑶瑶了?” “爸,怎么这事儿您也还记着啊?” “能不记得吗?说实话,我和你妈妈都很喜欢瑶瑶这孩子。我们也知道你是个长情的孩子,如果能早点找到她,就早点过去吧。再说了,你们是有感情基础的,虽然不知道你们在陕北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我相信只要有感情在,就一定能有好的结果。” “谢谢爸!让您和妈妈为我担心了。我也想尽快找到她,把她带回来见您二老。” “那你又回了任教授?” “爸,是这样的,这次学院里去交流的学校在专业领域不是很出众,跟我想要的还是有些差距的。” “不是只要能去美国就行了吗?” “爸,能去美国当然好。可是,找回瑶瑶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我还是想趁着现在好好建立起自己的知识系统,如果真要去美国读书,我希望能到哥伦比亚大学,那里有全球最好的新闻专业,我想去那里。如果学院给不了我这个机会,我就会通过自己的努力去争取机会。” “你还是那个对什么都充满信心的小志彬。爸爸知道你有这个能力,我和妈妈也会支持你的,只要你愿意继续读书,什么时候我们都会支持你。” “谢谢爸爸妈妈!我这次回来还有一件事要办。” “什么事?需要爸爸帮你吗?” “爸,您安心养伤,早日康复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您还记得五一的时候,我给大东介绍工作的那家老板来县里考察的事吗?” “哦,记得!因为这件事,我可是得到了十足的面子,走到哪儿都有人跟我打招呼,县里领导见到我都会对我客客气气的,大家都说我有一个好儿子。” “爸,那是您自己人缘儿好,跟这件事没啥关系。我是想说,我这次回来可能会呆上一阵子,那位姜总月底的时候会过来和二缫厂签订合作协议,他们厂经过慎重考虑,最后决定投资,与二缫厂联合经营,同时还将和县里一起启动丝绸全产业链的建设。” “这是件好事啊?儿子,没想到你真把这事办成了。” “爸,这可不是我的功劳,我只是起到了引荐的作用,还得是县里领导的魄力和县里的产业基础吸引到了姜总他们,否则,您儿子哪有这么大的面儿拿下这么大的投资啊?再说了,人家姜总是企业家,苏南的企业家跟县里的可不同,不靠谱的事情他们是不会做的。” “那也是你在里面起到了良好的推动作用。” “爸,您这话在家说说就可以了,可千万别在外面讲,别到时候变成了别人口中的笑话。” “你这孩子,什么时候见过你爸会炫耀了。爸这也是高兴,关起门来才这么讲的。” “那就好!对了,爸,这件事之后,您是不是就不再进山里采风了?” “为什么不?” “山里还是存在危险,我和妈妈都不想再……” “傻孩子,哪儿有你说的那么危险啊?不过因为一次受伤就放大看这件事情。再说了,爸爸对这片荆山早已有了感情,无论是那里的一草一木,还是那里的山川河流、草木房舍,早已都让我迷恋其中了。” “爸,我虽然理解不了您的这些情感,但是我觉得那是您的追求,就像我对新闻事业的追求一样,这大概就是我随您的地方吧!既然您这么说了,我也不能阻止您了,反而应该支持您,只是您以后一定要注意安全,别让妈妈和我担心,好吗?” “爸爸答应你!” 闫彩英在两父子聊天的时候就进了厨房,一个人在里面忙活了起来,不大会儿工夫就做了几个儿子喜欢吃的菜,还没等她叫开饭,闫欢正好下班回家了,看见何志彬,开心地冲上去一把抱住了他,弄得何志彬连声骂她是个“疯丫头”。 第7章 变局-20 姜羽菲来南漳之前,何志彬打电话给楚如白,让他抓紧回来,对于何志彬来说,这样重要的时刻,他希望楚如白也能在现场与自己一起见证,只有这样,才对起“复旦双剑客”的名号。 何志彬不在的这段时间里,楚如白每天除了学习之外,就和莫祺泡在“时光咖啡”里。保贝交给他们的任务对于莫祺来说十分重要,她一点也不敢松懈,学业之余,放了许多心思在“时光咖啡”里,正因为这样,“时光咖啡”比保贝自己经营时更加有生机。 接到何志彬的电话,楚如白刚开始有些犹豫,他怕扔下莫祺,莫祺会不开心,没想到莫祺比他想的大方,赶紧陪他去火车站买了第二天的车票。莫祺说,像何志彬这样的朋友难得一见,她叮嘱楚如白一定要好好珍惜,切莫辜负了真心。 莫祺之所以这么爽快陪着楚如白去买车票,是因为保贝的缘故。 保贝从莫祺那里听说了姜羽菲的事,为此,她还特意从苏州的朋友那里打听了一下这个人的事情,这让她感觉到一种压力正逐步向自己袭来,尽管她知道何志彬的心思还停留在叶琳瑶的身上,但是内心里总免不了存有侥幸。 在美国的这段时间里,每个周末她都会去市中心的图书馆、咖啡馆试试运气,希望能碰见叶琳瑶。她还特意去了一趟哥伦比亚大学,可也是毫无收获。整个纽约,都没有叶琳瑶的消息,但凡是保贝能认识或是够得着的关系,她都会去向对方打听,或者是拜托对方代为打听。之所以这样辛苦地去寻找叶琳瑶的下落,是想尽快解开何志彬的心结,哪怕最终的结果是这两人重修旧好,至少也比现在强,她可以死心,可以去重新开启一段新的感情。 保贝在美国的工作年限是两年,之后就需要做出选择,要么接受升职回到国内,要么接受新的合同继续留在美国。不管哪一种选择,她都希望生活里有何志彬。当然,如果何志彬能在接下来一年里来到美国,自己有可能就会选择后者。 保贝对何志彬的执着令莫祺大为不解,她认为以保贝的条件,不管是在上海还是美国,都会受到优秀男士的青睐,她甚至劝说保贝,不要再为何志彬而浪费自己的时间,用这些时间去发现新的恋情。 每次听到莫祺的这种劝说,保贝都会在电话那头苦笑一下,尽管她也知道,自己的这个表情莫祺看不到,但是自己内心的矛盾与复杂变化,相信莫祺能感觉到。她也知道,莫祺之所以这样说,是出于一种关心,其实内心里却十分认同自己。 保贝也说不清到底为什么会有这么深地执念,她爱何志彬,看上去毫无道理,却又理由十足,正是用理由,在自己感觉到疲惫的时候,不断为自己加油。 她希望叶琳瑶能出现在自己的生活里,哪怕见面时全是妒意,也好过现在这样。可是,美国这么大,她却不知道叶琳瑶在哪里,感觉上自己比何志彬更想快些找到叶琳瑶。这一切,听起来极其荒谬,像极了一出病态的爱情,对于某些人来说,看见这样的爱情都会选择避而远之,而自己却深陷其中。 姜羽菲的出现令保贝有了一种新的压力,不同于叶琳瑶带给她的,这种压力的形成是在朋友完成她交办的任务并且把信息传递给她时,对方明显比自己有优势,而且与何志彬在工作中有了许多交流,而这种交流越多,自己就越会处于劣势。 保贝自认为也是一位成功的女性,只是成就上没有姜羽菲那样大,就算姜羽菲不是以继承者的身份走上企业家的位置,相信以她后期展现出的能力也足以证明这个人的优秀。 成功的女性在爱情上不会有过多的奢望,也没有太多的时间去处理爱情所需的耗费,她们在遇到心动的对象时,会和做企业一样果断,除非后面发现对方存有自己所不能接受的瑕疵,否则,她们获取爱情的速度比男人还快。 为这事儿,莫祺没少从楚如白嘴里套出许多话来,也正因为这样,每次何志彬让楚如白参加姜羽菲的活动,他都会被莫祺推动着前去。 其实,楚如白早就觉得自己对不住何志彬了,特别是在保贝的事情上,楚如白已经改变了站队,本意是好的,是想何志彬能尽快忘掉过去,忘掉叶琳瑶,重新开始自己的新生活。哥伦比亚大学的信息就是他透露给保贝的,这事除了他和郑雨知道,也就只有莫祺和保贝了。 每次去南漳,楚如白就住在何志彬家。他从小是在单位家属院里长大的,从最早的筒子楼,到后来的单元楼,对家的概念也就在那几十平米的方寸之间,不像何家老宅,总令人对家有一种特别的认知。老宅有时候会有味道散发出来,楚如白觉得那就是家的气息,是世代累积下来的气息,准确地说,那是一种香气,年代久远而蓄积的香气。 到上海以后,楚如白对家的概念又升华了,何家老宅更成了他羡慕的家的载体,他也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中国人对家的概念到底是什么?是日新月异而引发的冷漠?还是历久弥新而散发出的香气? 他觉得,何家老宅是家,莫祺家的江南庭院是家,何志彬干爹的那栋洋楼是家。家就应该是几代人通过努力,不断修葺、不断赋予生命的地方,在那里,有爸爸妈妈、有哥哥弟弟、有姐姐妹妹,也可能还有上一辈人同住在一起。全家人和和美美,闲时坐在院子里赏花、听风、观雨、饮茶;忙时相互协作、帮衬,这才是一个家该有的样子。 而这一切,自己都没有经历过,所认识的人里也很少有人经历过,何志彬算是一个,郑雨也算一个,而自己……在襄樊,父母所筑造的家,不过是个可以安身立命的地方,家所赋予的很多重要意义,在那栋楼里都没有。 楚如白的内心里一直有一个“家”的梦想,他想通过自己将来的打拼,拥有一处像何家老宅这样的“家”,他会很用心地去布置那里的每一处,让每一位住在里面的亲人都能得到与自己相同的对于家的感受。 秋天的南漳是美好的。 何家老宅的院子里种满了菊花,种类繁多,开起来五颜六色、花团锦簇,令院子里充满了生机。除了菊花,还有桂花,晚桂的香气十分浓郁,在老宅的任何一处都能闻到。 这个季节也是晒太阳的好时节,阳光不烈,微风拂面,令人有种微醺的感觉。楚如白特别喜欢这种感觉,和何志彬坐在院子里,一人抱一本书看着,任由时光流逝,每一刻都成了楚如白记忆的鳞片,遇见光就会闪闪发亮。 何博文即便在家养伤也没有闲着,趁着天气好,他让何志彬把放老物件那间房里的东西全部搬到院子里晾晒。何志彬知道那些物件都是父亲的宝贝,每一件都是他从深山里带回来的。虽然那些东西看上去十分普通,甚至是不值钱的东西,但是他明白,这些东西对于父亲的意义是什么。 楚如白来何家不止一次,虽说放老物件的那间房从来不会上锁,但是自己的身份毕竟只是客人,尽管内心里充满着好奇,还是不敢主动踏进那间房半步,这是他头一回完整的见到那些物件,许多东西是他所叫不出名字的, 有一些即便是问何志彬,也是一样没有答案。 楚如白像是进了大观园一般,对一件物件儿都充满了好奇,何博文许久没遇到好奇心这么重的孩子了,他招呼着楚如白到自己身边来,让何志彬一件件把那些物件儿递给自己,很有耐心地向楚如白介绍着它们的来历和背后的故事。这种场景在何家很久没有出现过了,上次出现还是郑雨在何家借住备考时的事情。 何博文很欣慰,虽然儿子对自己的这些物件儿并没有特别大的兴趣,但是他的这两位同学却表现出了深厚的兴趣,这让何博文觉得,任何事情都能得到传承,只要不拘泥于途径和方式就行。 楚如白边听何博文讲,边对何志彬开玩笑地说: “要是搁在过去,你就是个十足的富二代,根本不用这么辛苦跑那么老远的地方去读书,光是守着这些宝贝就足够了。” “楚如白,现实点儿吧,这也就是我爸的一点爱好,真要是以此为生,怕你我都得饿死。再说了,去读书的意义很重大,不仅能更好的解读这些宝贝,还能找到合适的传承方式,并且赋予它新的时代意义,这样不是很好吗?” “是挺好!但也挺招人嫉妒的。” “这有什么好嫉妒的,改口叫爸,没准儿,这一切将来都是你的!” “开什么玩笑,就算我答应,何叔叔也未必能答应。中国人讲的就是世代相传,即便是传代,也是传给你这个嫡子,我就算是改了口,最多也就是帮你看家守院的人罢了。” “瞧瞧,把自己说得这么可怜。” “我倒是觉得,将来咱们弄一大宅子,把何叔叔这些宝贝一件一件地摆在房间里,让它们与整个宅子合成一体,然后想办法活用,做成餐厅,或是茶室、民宿,让更多的有缘人能认识它们,岂不是更好?” “小楚,你这个想法倒是不错。你俩好好工作,等将来真有这么一天,叔叔就把这些宝贝交给你们,让你们去帮它们寻找更多的有缘人,也让它们发挥下光热,体现出更大的价值来。” “叔叔,您这么说我可当真了?” “好啊!你尽管去实现,到时候我绝不食言。” 何博文的话令楚如白感到极度兴奋,就像这一刻马上就能到来似的。对于父亲和楚如白之间的对话,何志彬没有做出任何回应,他只是笑着拍拍楚如白的肩,轻声说了句“加油!” 二缫厂与姜羽菲的合作成了县里最受重视的年度项目,不仅是主抓工业的副县长出席了双方的签字仪式,县里的主要领导都悉数到场。县长还特别邀请了市里的相关领导出席,市里也是很重视,除了派出一位主管轻工业的副市长之外,市委的每个领导班子都派出了代表。 对于县里来说,双方合作是一次对产业链重塑的机会,这将为全县正在进行的企业改制,以及产业发展起到重要的示范作用;对于市里来说,项目一旦成功,对指导县级企业改制有着很重要的作用和意义。 签字仪式在县宾馆举行,在所有人的见证下,姜羽菲与二缫厂的厂长完成了合作协议的签字,之后,还与主管工业的副县长签署了合作备忘书。 根据协议,姜羽菲将以企业的名义入股二缫厂,二缫厂从一家全民所有制企业转型为合资企业。虽然这不是县里的首家合资企业,却是首家利用国内资金进行合作的企业,这将有别于其他外资合作形式,也算是为企业改制探索出另一条路径。 改制后,姜羽菲将导入最新的技术和管理方式,对整个二缫厂做一次大的革新,淘汰掉产能低下的设备,关停市场滞销的产品类目,在人才培养上,会以苏州总部为输出基地,前期采用轮岗的方式来提升二缫厂的整体人员水平。当然,企业改制一定会触及部分人的利益,对于那些平日懒惰、不思进取的人员,首先给以警告与提升的机会,不能通过全员考评,就会面临被辞退的结果,这一点,早在与二缫厂和县里进行的多轮商务谈判中,姜羽菲就做了提议,并且得到了同意与支持。 这次,姜羽菲还兑现了承诺,在与县里签署的合作备忘书中,明确了未来几年的合作方向。此次签约仪式,她还带来了具备合作实力的上下游伙伴企业的老板,与县里对应的企业结对,共同参与产业链的更新建设中。 对于这个结果,何志彬觉得十分满意,他从内心里佩服与感激姜羽菲。 说到佩服,是因为姜羽菲作为一名女性所展现出来的果断与干练,那种行事作风,在何志彬看来,许多男性企业家都会觉得自愧不如。 说到感激,是因为这件事可以帮助到更多人,其意义早就超出了原本的发心。何志彬很清楚,这场工业改制说到底就是一场时代的革新与淘汰,浪潮之下,必定会有许多人感觉不适,会出现许多家庭问题,有多少人失业,就会有多少家庭因此而陷入困境,要想让这些家庭摆脱困境,仅有一个姜羽菲远远不够,还需要所有人的自醒,只有这样,这场改制浪潮才能获得成功。 郑霜和秦大东都随姜羽菲回到了县里,这也是姜羽菲的意思。 姜羽菲之所以能与二缫厂合作,一半是何志彬的功劳,她在了解完何志彬与郑霜、秦大东的关系之后,对何志彬的人品更加认同。 女性企业家,特别是年轻的女企业家,有自己的情感短板,在用人方面不会像男性企业家那般粗放,她们还是从遵守内心的选择,就像对待爱情一样,十分谨慎。正因为这样,在对何志彬的认可下,她选择了重用郑霜和秦大东,事实上也证明了她的选择是对的,这两人无论是从业务能力还是人品上都令姜羽菲觉得自己没有看错人。 何志彬见到郑霜时,觉得她变了,变得越来越像姜羽菲,就连装束也发生了改变,郑霜告诉他,这一切都得感谢姜羽菲,是她令自己发生了根本性的改变,外在的形象只是其次,重要的是观念与见识上的改变,这对于郑霜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秦大东的变化也很大,姜羽菲让他作为“技术二传手”,将总厂的最新技术传训给二缫厂的职工,除此之外,她还鼓励大东参与到总厂的技术研发中,这样一来,就能接触到最新的技术资讯,并且有机会成为这个行业最顶尖的人才。 协议之后,姜羽菲送走了同行的商业伙伴,独自留在了南漳,一来,她要和二缫厂的领导们安排接下来的工作事宜;另一方面,她想好好的感谢一下何志彬,如果不是他鼓励自己来内地参与改制,可能就会错过一次好的商业机会。 工作的事情对接的十分顺利,从厂里带来的伙伴们工作效率都很高,这让姜羽菲省了不少心。何志彬这边,原本她是想在县宾馆宴请他和楚如白的,没想到何志彬拒绝了她的提议,他对姜羽菲说,既然人到了南漳,没有让她请客的道理,更何况每次去苏州都是她做东,也请她给自己一个做东的机会,姜羽菲接受了他的建议,于是,这顿饭就从酒店转到了何家老宅里。 对于母亲的手艺,何志彬从来没有失望过,他也清楚姜羽菲的饮食习惯,就交待母亲尽量不要放辣椒,其他的随便做。 闫彩英对于何志彬突然带回来的这位姜总有些看不懂,她和何博文讨论了半天,也没法确定这算不算是何志彬走出过去的第一步。凭她的经验,能看出姜羽菲看儿子的眼神中所流露出的与众不同,只有心爱慕的人才会有那样的眼神。这姜总哪里都好,长相、能力、才华,都与儿子般配,唯独一样,年龄上大了许多,三岁之内倒能接受,可是过这个界限,她与何博文就都有点没办法接受了。 想来想去,闫彩英还是打算背着儿子问一下楚如白,得到的结果也是不太明朗,楚如白不是讲不清楚何志彬与姜羽菲的关系,而是他不知道应该怎么讲才能让闫彩英知道保贝的存在,估计何志彬的母亲接受不了这个,这与她心目中儿子的形象相去甚远。 楚如白没有忘记莫祺临行前对自己的叮嘱,一旦发现姜羽菲对何志彬有什么非分之想,就要赶紧向她汇报,他不清楚这顿由何志彬主动提出的家宴算不算她说的那种情况,想对莫祺讲,但是又怕惹出些事端来;不讲,又怕日后莫祺知道后对自己生气,他很矛盾,内心里只怪何志彬,凭空整出这些事来,令自己左右为难。 何志彬哪知道楚如白内心里的这些想法,见他满脸忧虑的样子,以为只是他想念莫祺了,还特意在姜羽菲离开后打趣了一下,没想到得到的只是楚如白的一脸苦笑。 那顿家宴令姜羽菲很难忘,难忘的不仅是闫彩英的手艺,最主要的是这家人之间的和谐让她想起父亲,如果父亲还在,自己应该会像何志彬一样,成为全家的中心,也会像他一样无忧无虑的待在象牙塔里。 何家老宅更是让她心生欢喜,虽然比不上自己在苏州的家,但是这里的每一处朴素而有生机,四处洋溢着爱的气息,这正是自己梦想中家的样子,她突然意识到,令自己心生欢喜的或许不是这所宅子,而是宅子里的人,这是一个自己从来没有正面思考过的问题,也许,乘着这个机会自己应该好好思考一下了。 送走姜羽菲,正好任教授也打电话过来催他和楚如白快些回去,何志彬和楚如白也就决定动身返沪了。这次返乡,两人感受颇多,通过二缫厂的事情,两人都感觉到,他们所处的时代正在发生着巨变。两人还决定以此事为背景写一篇关于企业改制的稿子交给汤小米,题目已经想好了——《浪潮已起,竞逐风云——内陆企业如何适应时代革新与企业改制》。 第8章 春意迟-1 元旦刚过,周家就传出了喜讯,陈晓娜在北京产下一子,比沈青妮迟两个月。 陈晓娜在拍完《如烟3》就没再接任何工作,安心在北京养胎。蒋少卿为她在香港召开了记者招待会,宣布她会暂时息影一年,专心进修。 对于这样的说辞,香港的“狗仔”们自然是不会相信的。 在此之前,已经有消息灵通的“狗仔”在北京蹲守,他们拍到了许多陈晓娜与周翰林在一起的照片,好在陈晓娜洁身自好,从未与人传出过绯闻,即便有“狗仔”拿她与周翰林说事儿,也只是一笑了之。 但是这一次不一样,有个“狗仔”在香港八卦界并无什么名气,却一直期待有一天能出人头地。这人有个特点,遇事特别执着。 陈晓娜在香港第一次拍《如烟》时,就已经被他锁定为目标,跟拍陈晓娜早就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了。陈晓娜越是干净,他越觉得内有玄机。在他的世界观里,娱乐圈从来就没有“白月光”,不管男星还是女星,都不过是污浊世界追逐的猎物而已。 在香港的八卦界里,没有人知道“狗仔”的真名,大家都叫他“Tony”。有人说这人曾是港大的高材生,原本也是家世显赫,毕业那年家中变故,全家人从半山搬到了九龙城。 Tony原本也是一个三观正常的年轻人,家道中落毁掉了一切美好,从一名有为青年变成了追名逐利的“狗仔”。原本,他是不想去做“狗仔”的,那种“下等”的工作从来没入他的双眼。港大新闻专业的教育背景,让他还没毕业就拿到了《环球财经》的offer,当时他的志向是要做一名享誉世界的“名记”。现实就是这样残酷,“名记”没做成,反倒成了自己最看不上的“狗仔”。 Tony的“沦落”不全是因为家道中落的缘故,更多的原因来自于本人,过于清高与自负令他在职场倍受排挤。记者这个职业在香港还是很有地位的,正因为如此,也就成了许多人追求的梦想。大家都有梦想,竞争也就产生了,特别是在财经界,如果没有“高人”指点,很难“上位”。 原本,Tony觉得父亲只是生意暂时受挫,以前的生意关系不会受到影响,他想利用父亲的这些关系来为自己的职业“铺路”。 以前父亲经常会带他出席一些商务场合,也认识一些叔伯辈的商界精英,当时那些叔伯辈们一听他是港大高村生,都纷纷盛赞不已,可真当自己独自去求他们的时候,却接连吃到闭门羹,这令他很受伤,这才明白,已经没有人会相信父亲能东山再起,他在职场在于捷径可走,只能靠自己硬闯出一条路来。 失去资源,想独自闯出一条路,听起来很豪壮,却与现实相违背,没多久,Tony就变得清醒了。接连的几个报道完成度都不高,虽然选题和视角都不错,但是支持的材料不够充分,这让文章变得平庸,这是《环球财经》所不允许的,也因此,他收到了人生的第一份警告信。 家庭的不幸,事业的受挫,双重打击之下,Tony变得日渐消沉,他开始迷恋酒吧,喜欢酒精作用下的世界,也就在那个时候,他的职业生涯发生了重大的变化。 Tony有个同学,也是港大新闻专业的,读书时沉溺于美色,错过了学习的大好时光,毕业时拿不到实力媒体的offer,最终只能选择去一家娱乐媒体,成了Tony最看不上眼的“狗仔”。 两人在学校时关系一般,Tony是许多同学眼中的“学霸”,是他们羡慕的对象,但却不能成为最好的玩伴,正是因为这样,Tony的四年生活几乎是一个人过来的,他很少朋友,更谈不上知己。 两人都没想到在酒吧碰上后,居然能用一瓶酒熬到天亮。Tony第一次觉得“学渣”们也并非一无是处,至少人家现在的工作比自己顺利,反而是自己,“学霸”又能如何,不是照样也被现实按在地上摩擦? 杯盏光影中,那位同学劝Tony放下对所谓的理想追求,融入现实,他还告诉Tony,“狗仔”这一行虽然名声不好听,甚至有些遭人恨,但是做得好,也能名利双收。他还列举了港上几位知名的“狗仔”,成功上岸后都执掌了规模不小的传媒或是企业。 这个职业很玄妙,或许你的行为令人受伤,但也可能成就别人,所有善恶不过是在一念间。有新闻理想是件好事,想享誉世界也行,前提是你能承受住现实的更多摩擦,能承受住同行的排挤,还能接受成名之前的清平与寂寞。而这一切,Tony自问自己都没法承受。 天亮的时候,他们喝完了杯中最后一口酒,微醺之下,Tony接受了这位同学的建议,回到公司后,他就递交了辞呈,转身就去了那位同学的报社。 这家报社还算不是特别过分的那种,至少还保留着最起码的新闻底线,这令Tony的内心稍感安慰。 他接到的第一个明星任务并不是陈晓娜,之所以会盯上陈晓娜,是因为她的一场邓丽君演唱会。 Tony的母亲是位邓丽君歌迷,家境好的时候,经常会随着邓丽君开演唱会的计划飞往世界各地,邓丽君离开的时候,母亲一个人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听着邓丽君的歌独自流泪,整整两天的时间,那个时候,Tony觉得,邓丽君的声音大概是这个世界是最动听的了吧。 在听到陈晓娜的声音后,Tony改变了想法。没有想到,世界上还有能相同声间的两个人存在。陈晓娜的声音可变性强,除了能模仿出邓丽君的声音外,还能拥有自己的辨识度,这也是她能被不同年龄层歌迷共同接受的原因。 从那场演唱会开始,Tony就开始关注陈晓娜了。只是那个时候,陈晓娜还没完全进入香港市场,香港人对大陆艺人的喜好一般,自然也不是八卦界追逐的目标。不过,Tony觉得她早晚会进入香港市场,而且会取得不错的位置,这取决于背后的运作公司。Tony也去了解过南海资本和大成旗下的公司,也是基于这些基础资料,在《如烟》之后,他就把目标锁定在陈晓娜身上,报社也同意了他的计划。 陈晓娜北上的消息是Tony第一个爆出的,也是他第一个拍到陈晓娜与周翰林出入四合院的照片,就连那篇曾经让蒋少卿和赖雨晴都感觉到棘手的报道“岭南歌后北京孕检”也是出自Tony之手。 有了那篇文章之后,Tony对目标的锁定变得更加清晰,同时也成为“大成”和“南海”的关注对象。 从之前的较量中,Tony已经见识到蒋少卿和赖雨晴两人的手段,很清楚在锁定陈晓娜的这条路上并不好走,他已经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蒋少卿和赖雨晴的应对越是有章法,就越是觉得这个游戏好玩,对手强大才能验证自己的水平。 不过,Tony没想到,“大成”在《如烟3》杀青会上召开新闻发布会,宣布旗下明星陈晓娜息影一年,专心进修表演,这让他想起上次赖雨晴就那篇“岭南歌后北京孕检”召开的新闻发布会,两者放在一起,简直就是欲盖弥彰,这让他更加有了战斗力。 在对待八卦新闻方面,人们总是习惯了喜新厌旧,如果想用“岭南歌后北京孕检”这篇文章炒冷饭,Tony知道并不容易,他需要找到更加劲爆的猛料。 发布会之后,陈晓娜像是做好了防备,没有给Tony创造出更多的猛料。Tony待在北京,每天只能拍到陈晓娜两点一线的日常,最大的娱乐活动就是和沈青妮一起去工体听酒吧歌手唱歌,那情形倒真像是明星息影后的生活。 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Tony把每天拍摄的照片放在一起,居然用这些照片验证了之前的“孕检”报道。本来,他是想把这些照片拼在一起,做一期陈晓娜北京育人的报道,却没想到,这个时候陈晓娜挺着大肚子参加了中戏组织的“抗洪一线慰问演出”的活动。 Tony以为这不过又是一枚烟雾弹,直到他跟随演出团到达抗洪一线后,才发现自己所做的一切多么荒唐,他相信了这个圈子还是有“白月光”的存在。在抗洪一线,他像其他记者一样,拍摄了许多感动人的画面,也包括陈晓娜参与慰问演出备受欢迎的场面。 这条新闻发回报社,原本以为会被总编Pass掉,没想到居然被安排在了头版头条,谁都没想到这样一家八卦小报居然也会刊发如此正能量的报道,着实颠覆了受众的固有印象。不过很奇怪,那期报纸比平常的八卦新闻卖的还好。为这事儿,Tony一回到香港,总编就为他办了庆功宴,他清楚记得总编在酒后对自己讲的话: “我们报社已经很久没有刊发过这样的报道了,你让我突然想起久违的新闻梦想。Tony,干得好,加油!” 这句话也让Tony想起了自己的新闻梦想,他也清楚,仅靠这样一篇报道,离自己的新闻梦想还很遥远。他也没忘记,这篇报道是陈晓娜给自己的。 当一个人习惯沉浸在某件事情中时,很多事情已经悄然发生,只是当时自己不知道。Tony不自知的是,他对陈晓娜的情绪已经从好奇发展为欣赏。 总编觉得陈晓娜随着息影之后热度变得越来越低,Tony没必要在她身上花太多精力了,就让他转跟其他明星。Tony觉得总编的安排也很合理,毕竟从工作的层面上来说,陈晓娜已经告以段落,不过,从个人情感上来说,他还是放不下,就跟总编商量,陈晓娜这条线自己继续跟进,说不定哪天真就突然决定复出了呢?如果真有那么一天,说不定这其间的影像资料就能成为最好的热料。总编觉得也有道理,就随他去,只提了一个要求,不要影响正常的报道,其他随意。 Tony放在陈晓娜生活里的时间不像以前那么多了,报社给他的经费也随之减到无,他只有利用休息的时间北上,拍个一两天再返回去,这样一来,成本比以前高出了许多,资料倒是积攒了不少。 陈晓娜北京产子的消息也是Tony第一个发出的,当这篇报道出现在赖雨晴和蒋少卿的办公桌上时,两人都吃了一惊,没想到这位“狗仔”如此执着,在陈晓娜热度降低的情况下还能坚持跟踪。 那篇报道很是详细,从“孕检”开始,到之后的每一天日常,那组陈晓娜日常连拍照片还是被刊发了,只是在新的配文下,观者对这引起照片有了新的解读。照片刊登的时间很重要,如果在当时刊发,受众解读到的信息会是“大明星生活不检点,意外受孕……”;而放在此时刊发,却让人看到一位女性向母亲转变的过程。照片的角度很一致,拍摄的也很清晰,照片中的陈晓娜总是嘴角含笑,完美演绎了一位即将身为人母的喜悦之情。 赖雨晴从一位女性的角度仔细地阅读了这篇文章,凭直觉感受到报道人的心意,完全没有恶意,反而有一种欣赏与赞美的情绪夹杂其中。她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蒋少卿,蒋少卿也认同这个看法,两个人对Tony开始有了浓厚地兴趣。 首先是赖雨晴,她是被Tony的执着所打动,觉得这并不像一个“狗仔”的所为。再看那家报社,名气虽然不大,但内容做的却是相当有功底,能感觉出主理人的立场与追求。 其实,在香港,像这样的报社很多,赖雨晴很清楚他们的生存状态,很多报社在成立之初都是怀揣新闻梦想的,只是后来现实教育了他们,这才迫使许多人越来越偏离方向,把自己的杂志或报纸做了人们眼中的“八卦新闻”。香港的传媒业很发达,一个并不大的地方,大大小小的报纸杂志却有上百家之多,竞争之激烈可想而知。很多报社的经营状况都算是勉强维持,做“八卦新闻”算是这些报社的生存之道,能摆上台面的不多,也就那么十来家。 赖雨晴一直觉得如果想和蒋少卿把现有的基盘做得更大,就需要有一家自己的媒体。她一直在和蒋少卿筹划这件事,苦于没遇到合适的人,在他们的团队里没有这样的专业人才。 周翰林倒是向蒋少卿推荐过何志彬,蒋少卿和赖雨晴也对他进行过私底下的考察,也都认可他的实力,只是有一点,在香港做新闻和内地不同,就是不知道何志彬能否胜任。 陈晓娜知道这件事情之后,提出了不同的意见,她觉得何志彬未必能接受这个邀请。以她对何志彬的了解,至少有三个问题是他们要去面对的。第一,何志彬的志向高远,继续深造会是他近几年的规划;第二,何志彬一直想去美国,这件事卢佩姗跟自己讲过,她也知道何志彬去美国是为了寻找叶琳瑶,这或许是何志彬的另一个规划;第三,何志彬的人脉基础全在上海,而《浦江经济报》的汤小米和他是亦友亦师的关系,他这个人重感情,“知遇之恩”一直都是读书人信守的恪言。基于这三点,拿下何志彬的概率很低。 对于赖雨晴来说,这三点要想突破并不难,关键看她和蒋少卿能为何志彬做些什么。在三点里,其他的事情都好说,唯独涉及到个人感情问题这方面,他们都觉得有难度。感情问题过于私人,每个人对待感情的态度又不尽相同,很难找到合适的方法去解决,而且从三个问题来看,这个问题所占的比重很大,解决不了也就等于徒劳无功。 权衡之下,两人便决定暂时放弃,未来是否有合作机会,要看彼此的缘分。 在办杂志这件事情,赖雨晴和蒋少卿是没有分歧的,特别是方向上,赖雨晴偏向财经类,原因两个,首先香港是亚洲的金融中心,财经类媒体直达高端人群,无论是覆盖人群还是范围都相对宽泛;其次,赖雨晴的“南海”本就是一家金融企业,自己更懂财经,这对杂志的运营是很有帮助的。 蒋少卿认同赖雨晴的观点,虽然“大成”是以娱乐业为主,但是他从骨子里是看不起那些娱乐媒体的,总觉得那不是一项正经的事业,但是他又不想涉足时事政治,最终觉得还是财经方向比较靠谱。 对于蒋少卿和赖雨晴来说,方向有了,资金上也不是问题,唯一缺的就是人。他们在选人上出奇的一致,都认为做传媒和他们目前所做的事业不同,要有底线,要有坚持,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做出好的新闻。 Tony的出现,让他们感觉到意外,又觉得惊喜,或许这就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吧! 第8章 春意迟-2 “既然要做,就要做到最好”,这是蒋少卿和赖雨晴相同的生意理念,正是有了这个理念,两人的生意伙伴关系才能一直保持稳定。 在决定拉Tony过来之前,两人做了仔细分析,专门讨论了一下是只针对Tony还是将Tony所在的报社整体收编,在权衡利弊之后,一致同意后者。 两个人都是投资高手,以前虽然是在不同领域,但投资的眼光和魅力却是一样的。他们调阅了报社近几年出版的报纸和杂志,发现一个规律,大部分的时候,刊发的内容都与八卦无关,但总有那么一个周期,刊发的内容方向会锁定在八卦新闻上,赖雨晴试着分析了一下,这可能跟报社的财政有关。 主理人的初心还是想做新闻,正经的新闻在市场上并不那么讨好受众,又不甘心沦落为八卦媒体,但是报社又要面对生存的问题,不得已才有了这样的安排,财政富裕之时就做正经新闻,出现饥荒就用八卦新闻来弥补漏洞。这是个投机的法子,却不是个聪明的办法。受众不傻,他们对每一家传媒都有一个清晰的认知,这就好比画了个符号,一眼就能认出对方是干嘛的。像报社这样改来改去,受众并不买账,除非你的八卦新闻足够八卦,正经新闻足够正经到爆,或许才会有意外的惊喜发生。 既然要合作,赖雨晴和蒋少卿就对Tony和报社来了个彻底的调查,他们特意委托了香港最出名的私家侦探社去调查,很快就有了结果。 先说Tony,除了公开的信息外,私家侦探提供了一个许久没人提起的中文名字——时屿朗,另外还有一个补充,他在港大时曾经暗恋一位学姐佘琳, 如今是CNB NEWS的首席财经主播。据说佘琳当年知道Tony对她情有独钟,原本是想跟他试着发展一下的,没料到两人还没开始就碰上了时屿朗父亲生意倒闭。有人说佘琳是因为不想跟着Tony受穷,所以就没有与时屿朗迈出第一步;也有人说佘琳压根就没有看上Tony,她喜欢的类型始终是那种事业有成的霸道总裁;还有人说,佘琳本来就是个嫌贫爱富的交际花,之所以想与Tony试着开始,是因为她早就对时家做了调查,原本想可以攀上Tony嫁入豪门,没想到最后还是空梦一场…… 说法很多,不过对于赖雨晴和蒋少卿来说,两人有过去就足够了,至于情感上的真真假假并不重要,以两人目前的社会地位,根本谈不上情感上的拉扯,但是佘琳这个位置对新成立的报社还是很有帮助的,关键还得看Tony怎么想以及怎么利用这种关系。 报社的背景比较简单,成立不过五年的时间,虽然也位于中环传媒业聚集区,不过没在核心位置,办公场地狭小。报社的名字叫“南风时报社”,是主理人亲自起的名字。“南风时报社”的股权相对简单,当时是由主理人夫妻共同创立的,这夫妻二人以前都是“商报”的记者,因为主编竞选出现暗箱操作,令原本呼声很高的主理人最终落选,失意之下,才决定另起炉灶单干。 最初,“南风时报社”只有夫妻二人从“商报”带过来的两位助手,凭借着在“商报”积累的人脉和经验,很快就将报社经营的风生水起,逐渐也形成了一报一刊的规模。妻子在报社有了起色之后就回归了家庭,成为主理人背后的女人,留下主理人一个人打拼。主理人做新闻是把好手,经营报社也是有些本事。在许多小报吃不饱的情况下,“南风时报社”居然可以挺到五年的时间,这让很多同业百思不得其解。 主理人叫文天强,很多同行都叫他“强哥”,年龄不算太大,四十出头而已,这个年龄在传媒业绝对是个黄金期,知识沉淀、经验积累、人脉关系、处世态度样样都上了一个台阶,只要时运佳,很容易登上事业的巅峰。 在“强哥”的心里一直有个新闻梦,想着有一天自己的传媒事业越做越大,能像《时代周刊》一样,可是现实很残酷,一直到不惑之年也没能如愿登顶,不过他并未气馁,虽说“南风时报社”这两年运作的并不顺利,但至少还能按时发刊,按时给工人“出粮”,也就算“还好”。 别看“南风时报社”是这个样子,他们在几件重大事情上的报道还是很受民众欢迎的,八卦新闻不算,回归前搞了一个“港民众生相”的专辑在港媒界很是引起了小小的轰动,因此,也就被好几家财团看上,只是“强哥”看不上那些人,原因只有一个,受不了那些人身上隔老远就能闻出的铜臭味。如果“强哥”能放下对“铜臭味”的偏见,或许早就搬到中环的黄金地段办公了。 私家侦探还打听到一个消息,九七之后,文天强的太太一直吵着要移民去加拿大,但是文天强这两年的收入并不多,手里没有什么钱,这个时候谈移民并不是件简单的事,但是他又受不了太太的吵闹,再加上自己也想让两个孩子去一个安静的地方接受不受外界干扰的教育,所以就重新动起了转让“南风时报社”的念头。 这个时候并不适合转让报社,文天强也明白这个道理,但他又不得不接受现实。倒是有两家传媒收到消息后约他谈过,最终还是因为条件太差没有谈拢。其实,对于“强哥”来说,钱少一点没关系,他看重的是对方的态度,以及未来对“南风时报社”的运营方案。虽然自己要离开香港,但是毕竟是在这里土生土长的,多少还是希望这里能留下一些念想,将来再回到香港的时候还能寻得到回忆。 赖雨晴和蒋少卿决定在和文天强谈收购之前先约Tony聊聊,他们想看看这个人是否徒有其名,如果真是,那么收购的事情就可以作罢了,不然,真收了还得再去找人来管理,一时半会儿怕也是遇不到很合适的人,这也算是个上策吧。 Tony接到赖雨晴秘书打来的电话有些吃惊,起初还以为是因为爆料陈晓娜的事,直到他听到秘书的语气一直都很和善、友好,这才打消了顾虑。 赖雨晴和蒋少卿约Tony在南海资本的办公室里见,这也是Tony自离开《环球财经》之后首次踏进中环的金融圈,那种感觉既亲切又陌生。 在去办公室的路上,Tony的内心十分忐忑,他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更加不清楚对方的用意是什么。再一想,也没什么,既然已经赴约了,该来的总是会来的,面对就好,没有什么好怕的。再说,在这种高端场所,他们应该也不能把自己怎么样了,毕竟混资本圈的比他们更加注重面子。“狗仔”也是人,他是尽职做好了应该做的事情,而且自己在处理八卦新闻时同样会秉持“真实记录”的原则,从来不会添油加醋、歪曲事实,如此这样一想,内心倒也坦荡许多。 “知道我们找你来是为了什么吗?” 赖雨晴故意用一副很严肃的口吻讲道,她想探一下Tony城府,看看这个人遇事是否能沉得住气,如果是个莽撞之人或是怯懦之人,显然都是没有进行下去的必要了。 “我想,二位不会平白无故的请我过来,想必是为了陈晓娜的事情吧” Tony自己也没料到会出奇的冷静,在主人没有发出邀请之前,他主动在赖雨晴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下去,表面上看上去波澜不惊。 这样的表现,正是赖雨晴想要的,她和蒋少卿交换了一下眼神,得到的是相同的答案。 “你所能想到的就只有陈晓娜的事情吗?” “除此之外,我们并无交际,也无过解,所以,想不出还有其他什么见面的理由。” “那就谈谈陈晓娜,你跟她有多长时间了?” “不久,从《如烟》开始。” “也快有两年的时间了。怎么样,有什么收获吗?” “有,也没有。” “这话怎么说?” “我确实拍到了一些秘密,但是这些秘密又不足以说明什么问题。无法以此来评估陈晓娜这个人的好与坏,更加满足不了受众的低趣味需求。” “那不等没有收获?这对于一名娱记来说,可不算是件好事情。” “多谢你用‘娱记’这个词来称呼我,其实,我并不介意你称我为‘狗仔’。” “想不到,时先生心态如此之好。” “谢谢!你刚才称呼我为时先生,看来二位没少私下调查我,不知道意欲为何?应该不只是单纯为了陈晓娜的事情而兴师问罪吧?” “时先生果然是个聪明人。听说你从港大毕业后就去了《环球财经》做见习记者?” “赖总果然是有心之人,连这些陈年往事也不放过。” “抱歉,并无恶意!” “了解!也没什么,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或许,我当时的资质和见识还不够;又或许,当时与《环球财经》的缘分不够。” “这么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了,时先生觉得现在如何?” “不明白赖总所指为何?” “时先生这么聪明,不会不明白的。” “说实话,一直都不认输。” “看来,环境并没有改变时先生对新闻的梦想与追求。” “没想到,赖总能看懂我这点。” “那也就是猜对了。时先生有两篇报道我完整拜读过,很有深度,一篇是关于九七回归,你与文天强共同做的‘港民众生相’的专题;另一篇应该是你去年跟踪陈晓娜去抗洪一线采写的现场图文报道。两篇都很见功底,也能窥见初心。” “看来时某应该深感荣幸,没想到还有人能这样夸赞我。不过,二位今天请我过来,应该不仅仅只是为了来夸赞我吧?” “所以说,时先生是聪明的。没错,就不跟你兜圈子了。我们已经对你做过背景调查,很欣赏你的新闻主张以及对新闻事业的执着。同时,我们也对文天强以及‘南风时报社’做了背景调查……说到这儿,你应该清楚我们的意图了吧?” “你们是想收购‘南风时报社’?” “是的。” “据我所知,你们并无传媒的运作经验。” “所以,才先找时先生聊聊。” “明白了!你们是想让我来运作‘南风时报社’?” “不知道时先生觉得如何?” “恐难胜任!” “为何?” “第一,虽然我毕业时就拿下了《环球财经》的offer,但是之前的新闻都做的一塌糊涂,应该说,我没有真正做过严肃、正经的新闻;第二,这些年我已经习惯活在‘狗仔’的名声之下,也习惯了这种‘不见天日’的新闻活动;第三,我没有半点运作传媒的经验。” “很好,时先生很坦诚。我也说几点。第一,刚才说了,我们看重的你执着的新闻梦想;第二,‘狗仔’也分三流九等的,在我们的眼中,你非劣等,属可用之才;第三,我们要的是你的新闻态度与热情,不懂运营和市场没关系,我们擅长,大家可以互补。不知道我这样说,时先生是否觉得满意?” “理由很充分,以至于我找不到拒绝的理由。还有一个问题,收购‘南风时报社’后,你们想要的新闻方向是什么?这一点,我相信‘强哥’比我更加关心。” “嗯!我们早就预估到你会这么问。做你一直想做的方向。” “财经?南海资本做这个我理解,可是蒋总的‘大成’做这个,未免有些……” “未免有些什么?你是不是想说不合适啊?” 一直坐在旁边没有讲话的蒋少卿终于找到了讲话的机会,其实他并不想讲话,在这之前已经与赖雨晴做好了分工,在对“南风时报社”的方向考量上,蒋少卿始终觉得赖雨晴想的更加周全,作为合作伙伴,他必须无条件地相信对方。 “蒋总误会,我没有其他意思,只是觉得‘大成‘如果要下场做传媒,顺理成章的是在娱乐方向,财经的跨度是否有些过大?” “这个你倒不用担心。传媒的事情主要以赖总为主,我们有很明确的分工,投资她比我厉害,相信运作一家财经类媒体也不在话下,而我的特长在娱乐,更何况,我是以内地为重心,特别是以北京为重心,而赖总的精力则主要放在香港,掌握海外局。” “看来,蒋总和赖总真得是一对黄金搭档,有时候,江湖八卦也未免不真。” “时先生倒是通透,能用这个视角来解读江湖八卦,也正说明赖总没看错人,你的确很适合接下来的工作。” “谢谢蒋总的信任!不过,收购的事你们还是得先和‘强哥’谈妥,他这人可是闻不得半点铜钱味儿的。” “这一点,请放心,我们早有耳闻,也早有对策,所以才先找你来聊透,如果你这边确定可以合作,那么文天强那边应该就不会有意外。” “赖总这么自信?” “不然怎么在投资场混。” “也对。说实话,要不是文太催着‘强哥’移民,他是不会放手‘南风时报社’的,不管怎么说,报社这两年的效益还是可以的,口碑也还尚可。不知道二位在收购一事上有没有需要我帮手的地方?或者,你们需要我去说服‘强哥’。” “时先生的好意,我和蒋总心领了。不过,我赖雨晴做事有个原则,对于想做成的事情从不假手于人,我也从来不打无把握的仗。” “既然赖总这样自信,我也就不再主动请缨了。说实话,二位的名气我不是在投资场或者传媒业听到,但是娱乐圈倒是听了不少,也十分崇拜二位,只是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能够有幸与二位合作,实属好运。” “那么,时先生这算是答应了我和蒋总的邀请了?” “无法拒绝,荣幸之至!” “好,那我们一言为定,单等我和蒋总拿下‘南风时报社’的消息。” “相信二位一定可以做到!还有一个问题,对于现有的员工,二位打算怎么处理?” “看他们自己的选择吧。想走的,不留,我们会做好补偿;想留的,欢迎,我们一定会善待大家。 “如此,我就放心了,也代同事们感谢二位!” “想不到你还是个会关心同事的人,看来我和蒋总这次是真没有看走眼了,希望将来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其实,拿下“南风时报社”并不难,只要做对两件事,文天强一定不会拒绝对方,这两件事在赖雨晴、蒋少卿与Tony的对话中就已经得到了答案。 文天强关心的第一件事情,“南风时报社”的未来以及现有人员的去向,赖雨晴给了他一个非常明确的答复并且将其写进了收购协议之中,这包括:保留“南风时报社”的社名,一报一刊可交由赖雨晴整合,允许修改或更改报刊名称;尊重员工的选择,善待每一位员工。 第二件事情,也是非常重要的事情,赖雨晴开出了比市值多20%的价格,这笔钱足够文天强一家去加拿大开始全新的生活,这也是文天强没有想到的事情。其实,就算是第一点没有做到百分百,文太也会冲着收购价来说服丈夫的,这种结果倒显得有些皆大欢喜了。 办完所有的收购手续,Tony也信守承诺做了“南风时报社”新的主理人。赖雨晴把报刊整改的事情全权交给了他,Tony决定停用以前的报刊名称,改名《亚太财经周刊》,将新闻视野拓展至整个亚太地区,这个定位正合赖雨晴、蒋少卿之意。 第8章 春意迟-3 要说Tony的报道对陈晓娜没有影响那是假的。Tony虽然已经被赖雨晴收编,但是比Tony还要“执着”的“狗仔”大有人在,还好这些人只是蹲守在四合院的附近,没有完全打扰到全家人的生活。 从陈晓娜生产的前一个月,李玉芹和蒋仕钰就住在了北京,两位母亲都充满了极大的热情等待着新生命的降临。 对于周家来说,男孩儿是个好消息。 广东人传统观念比较重,喜欢男孩子多于女孩子。蒋仕钰是新派思维,并不在意这个,周天恩正好相反,毕竟他是周家长子,肩负着传宗接代的重任。 周家世代男丁兴旺,到了周天恩这一代略显单薄。周天恩也就周翰林这么一根独苗,二弟周天赐是个不婚主义者,别说孩子,婚姻都是不可能的。为这事儿,周天恩干预了好久,甚至于出动了两个妹妹轮番去香港做二弟的工作,终是无用,大家见二弟如此果决也就不再劝说,这传宗接代的责任自然就落在了周天恩身上。 以前周天恩想再要一个孩子,当时的政策不允许,再加上蒋仕钰想保持好的身材,生完周翰林之后说什么也不肯再生,最终也就得了周翰林,算是对祖上有了交待,周翰林也就成了周家的宝贝儿,除了周天恩,全家都宠着他,满足他的一切需求,即使想要天上的星星,二叔和两位姑姑也会想办法给他摘到手。 周翰林十八岁那年闹失恋,一时想不开,差点儿丢了性命,幸亏被蒋少卿发现的及时,这才保住了一条命,那时候,周天恩就开始有了防范之心,只是能力有限,所能做的也只是尽量不与儿子发生冲突,以免再生枝节。他委托蒋少卿照顾好弟弟,并且及时向他汇报周翰林的情况,两父子才没有像其他家庭那样出现火星撞地球的情况。 与柳絮言那会儿,周天恩虽然内心里十分介意对方的出身,但是也没有去主动拆散他们,只要不谈婚论嫁,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那时候他就想,如果柳絮言一不小心或者心存二心为周家生个男丁,他也是能看在孩子的份儿上让儿子娶她的;如果生个女儿,那只能再议了。好在,周翰林与柳絮言并未走到这一步,这也让周天恩好好作了一下反省,或许自己的世界与儿子的不同,并非每一位接近儿子的女人都是不怀好意的。 说实话,他对陈晓娜是很满意的,再加上蒋少卿的称赞以及太太蒋仕钰的评价,他觉得这一次周翰林才算是长了眼睛,终于做了一件正确的事情。 陈晓娜的出现让周天恩看到了儿子身上发生的变化,他更加相信这世上只有陈晓娜才和儿子称得上绝配。现在好了,陈晓娜又给周家生了个儿子,那是妥妥的功臣,这一下,他再也不用担心周家会在他儿子这里断了香火,更加不用发愁自己和二弟辛苦打拼下来的产业无人继续了。 儿子的诞生令陈晓娜在周家的地位得以巩固,即便没有儿子,蒋仕钰的态度不会改变,毕竟两个人还有一层师生关系在,至于周天恩就不好说了,他关心的是自己一手打拼下来的事业应该传给谁。 周天恩给孩子取名叫周子期,子期一名与春秋人物锺子期同名。周天恩一直觉得自己与儿子之间存有遗憾,两个人仿佛处在不同的世界里,儿子不理解自己,自己也不明白儿子,他希望孙子能与自己和睦,如同伯牙与子期,是相互理解的“知音”。 和周家正好相反,陈国强和李玉芹并不在乎女儿给他们带来的是外孙儿还是外孙女,他们只在乎女儿的身体,还有孩子的健康。陈晓非是两人心中最大的痛,他们不想女儿的孩子重蹈覆辙,那将是令两家人都感觉到痛心的事情。当然,这种心情同样适用在郑露和陈晓非身上,作为女人,李玉芹觉得分娩是人生最痛苦的时候,但也是最幸福的时刻。 因为这个孩子的诞生令李玉芹动了提前退休的念头,她在得知女儿怀孕的消息后就向学校递交了提前退休的申请。 提前退休基于两点考虑。第一点,自然是照顾女儿和即将出生的外孙,并不是信不过亲家,有时候她甚至觉得周天恩夫妇对女儿比自己和陈国强做得还好,女儿毕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当妈的恐怕不会有不心疼自己孩子的吧。 还有一点,儿子虽然去北京上大学后就没怎么犯病,可她知道,那是因为周翰林这孩子心细,比谁都紧张儿子的病。为了能让儿子在北京好好读书,他亲自跑去求了蒋少卿的父亲,这才在协和医院帮忙找到一位血液方面的专家,在此之后,定时带弟弟去医院就成了周翰林生活中的首要大事,令她感到十分欣慰。 之所以想提前退休,就是想去北京照顾儿子,不想在将来给自己留下遗憾,甚至于她还鼓动丈夫也早点退休,可惜丈夫在局里身居要职,不能像她那样说退就能退。 学校也知道她的家庭情况,知道她有一个做明星的女儿和一个从小被病魔缠身的儿子,所有人既为她高兴又为她心疼。 领导们都很喜欢晓非,觉得这是上天赐给李玉芹夫妇最好的礼物,又多少有点惋惜,这件礼物看起来又不是那么完美,正是这种不完美,才让领导们动了恻隐之心,他们既同情李玉芹,却又觉得无能为力,开个绿灯,算是能为李玉芹做成的一件事了。 李玉芹的教学水平在全市都是屈指可数的,当年她随陈国强调动工作时,原单位是不愿意放手的,但是为了孩子最终不得不放她走。在襄樊,愿意接收她的单位很多,之所以会选择现在的单位,也是觉得单位离家近一些,照顾孩子们能方便点儿,不然,她很有可能去到一所更好的学校。 领导们也不想让她退,毕竟还没到五十岁,就算是到了五十,以现代人的生命能力再教个十年都是没有问题的,为了孩子,也只能忍痛割爱。就这样,在陈晓娜生产的前一个月,李玉芹从教师的岗位上退了下来。 李玉芹并没有住进女儿的家里,尽管蒋仕钰一再邀请她,并多次催促儿子去把岳母接到家中,最终还是被李玉芹婉然谢绝了。 在北大附近,李玉芹找了个三居室的房子,她让儿子和郑露都从宿舍里搬了出来,这样两个孩子都能享受到母爱。租这个房子还有一层考虑,陈国强有时间了就会过来小住几天,如果总是在女儿家,多少会有些不便。 郑露搬进去之前特意请示了母亲,母亲没说什么,只是提醒她遇事要勤快些,不要给晓非的妈妈添麻烦,更加不要让别人觉得自己缺少家教。 搬进去前,郑露和陈晓非也做好了约定,两人同居不同房,谈婚论嫁之前,保持着友好的安全距离。原本李玉芹还有些担心两个孩子会因为这套房住在一起,没想到儿子搬进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跟自己讲明与郑露之间的约定,倒是让她省了不少心。 郑露比李玉芹想象的还要优秀,除了有礼貌和安静之外,还经常抢着做家务,有时候还会争着下厨。第一次放手让她下厨,李玉芹还很担心她的手艺,没想到那顿饭吃得令人难忘,令她对郭春华心生敬意,没想到一个文化粗浅的寡妇居然能把女儿培养成这样,得是多么伟大的一位女性啊。 陈晓娜生子期的时候,两家人全部到齐了。 产房外等待的人表现各异。男人们担心的有些焦虑,既担心孩子,又担心大人,总怕会出点什么岔子,周翰林在产房门口来回走动着,不时透过门上的玻璃向里打探,结果发现什么也看不到,这让他更加焦虑。倒是周天恩和陈国强显得冷静,两人轮流走到周翰林身边,拍拍他的肩,算是安慰,也算是鼓励。 蒋仕钰和李玉芹显得格外淡定,陈晓娜在产房所经历的一切,她们都曾经经历过,两人有些感慨,时间就是经不起消磨,感觉并没过多久,她们已经从一个角色转换到了另一个。 两人都劝周翰林,焦虑是解决不了问题的,这个时候,谁都帮不上忙,只能靠陈晓娜自己,再就是接生的大夫,这一点蒋仕钰并不担心,她大哥早就为陈晓娜安排了北京城里最好的大夫,再加上陈晓娜之前的产检一直都没有问题,生产的时候应该会很顺利的。 除了两家人之外,蒋少卿还把钱碧尘从广州调到北京,陆春莺担心陈晓娜便也跟了过来,再加上已经来到北京的曾蝶儿,足以应对闻讯而来的传媒记者。 要说消息灵通还得是香港的“狗仔”们,虽说Tony被赖雨晴收编了,但是还会有其他的“Tony”在盯着这件事。 在陈晓娜被送进协和医院的时候,香港的媒体已经在头版头条的位置刊载了这条消息——《‘岭南歌后’未婚先育,经手人为公司周姓高层》。在这种事情上,香港的媒体从来不会给明星留脸面,在他们看来,明星自己都不在乎脸面,单纯他们在意有何用?这种新闻几乎天天都有,标题和图片极尽出位,旨在夺人眼球,见多了也就没什么新奇,只有在遇到如此爆炸性的新闻出街时,才会得到关注。 这条消息很快就在粤港地区传播开,大大小小的媒体纷纷北上,陆陆续续到了几十号人把协和医院的大门围得水泄不通,一度造成了入口的堵塞。医院想尽一切办法驱赶这些记者,但是都不奏效,最后不得已才请来警察维持现场秩序,情况才得到改善。 赖雨睛和蒋少卿很清楚这件事情再也瞒不下去了,如果不采取对策,任由这些记者和“狗仔”们乱写一通,只会给陈晓娜的歌迷和影迷们造成更大的误会,最好的解决方式就是在北京迅速召开一次新闻发布会,他们把这件事情交给了钱碧尘和曾蝶儿。 面对记者们在协和医院的围墙,钱碧尘和曾蝶儿很淡定的应对着,公布完发布会时间之后,再配合警察的疏导,那些记者们才逐渐离开。 赖雨晴还是有些不放心,就跟蒋少卿商量,把Tony先调到北京做支援,以他在香港“狗仔”界的名气应该是可以劝退一部分人的。 这次的事情在“大成”历史上从来没有发生过,在香港却是时有发生。一般的情况,在舆论的压力下,当事人要么选择退隐,要么花重金请水平高的写手来打这场仗,惯用的手法就是制造新的事件来覆盖掉旧事,多半会奏效,但也会有意外。 钱碧尘和曾蝶儿都知道这场仗不好打,那篇报道直接把陈晓娜和周翰林推到了风口浪间。虽说陈晓娜已经宣告息影一年,暂时可以对外宣布与“大成”无关,但是这件事还有一位当事人被记者们死咬着不放,那就是周翰林,毕竟他是“大成”的股东,的确也是高层。 这几日,周家四合院的附近早就布满了“狗仔”,看那架势,他们不仅要拍陈晓娜和周翰林,其他任何一位出入这座宅子的人都可能是他们追逐的对象。来往于这座宅子里的人,只有蒋仕钰经历过这种场面,周天恩虽说没有经历过,但是与他在商场所经历过的场面比起来却又算不得什么,只有李玉芹和陈国强没有经历过,特别是陈国强,他很介意自己的形象被记者们曝光,这会直接影响到他的工作,李玉芹倒还好,已经从教师岗上退了下来,就算是有负面影响,对她也起不到太大的影响作用了。 面对记者在医院的围堵,周翰林的意见是早点把陈晓娜母子接回家,这样更有利于陈晓娜的产后恢复。他们在征求了大夫的意见之后,在陈晓娜产后的第四天夜里就悄悄地从医院撤离了。 还好是在夜里,那些“狗仔”和记者们都没算到他们会这么快从医院撤离,很多人都觉得来日方长,到了晚上就没剩下几个,即便是留在医院蹲守的,也最终受不了困意的袭击睡了过去,等他们醒来时,早已“人去楼空”。 周翰林还在为自己的伪装计划暗自窃喜时,却在家门口被蹲守的“狗仔”们“抓”了个“现形”。周翰林怕阵势太大会导致计划流产,特意只带了陈晓非同往,其他人全部安置在家中等待,没想到终究还是没逃过“狗仔”们眼睛。 正当他和陈晓非下车准备将陈晓娜母子送到家里时,几个人影从黑暗中冲了出来,每个人手里都拿着相机,冲着他们就是一顿乱拍,闪光灯频频发出的光刺目令人不适。孩子被这群人的动静惊醒,闪光灯令他害怕的大声哭了起来,这声音打破了深夜什刹海的宁静,引得各家的狗相继发出了吠叫声,更加刺激了刚出生的孩子,哭声越来越大。 四个老人一起冲了出来,孩子的哭声令他们心碎,他们来不及去指责那群“狗仔”,赶紧接过孩子、护着陈晓娜回到了院里。 “狗仔”们并没有停止拍摄,他们试图冲进院里,被陈晓非和周翰林堵在了外面。愤怒的周翰林即将失去理智,他夺过一位“狗仔”手中的相机,狂躁的扔在了地上,相机瞬间散开,那位“狗仔”见相机没了,就上前抓住周翰林的衣领,想用拳头攻击周翰林,却没料到周翰林反手就是一拳,正好打在“狗仔”的鼻梁上,就听见一声碎裂的声音,“狗仔”伸出去的拳头被急速收了回来,整个手掌捂在自己的脸上,疼痛令他大声尖叫起来。 其他的“狗仔”被眼前的一幕吓呆了,他们原本以为周翰林不过是个花花公子,站在他身边的陈晓非一看就是个病病弱弱的学生哥,两人大概属于手无缚鸡之力的类型,没想到周翰林出手会如此之狠。 就在其他人犹豫之间,一辆警车开了过来。 原本,蒋少卿是要留在北京的,正好赶上香港那边有事急需他过去,临走时他一再叮嘱,如果遇见“狗仔”闹事,一定要记得及时报警,切勿擅自做出过激行为。蒋仕钰听见外面一顿闹腾,之后又听见有人发出痛苦的尖叫声,估摸着是周翰林动手了。从小到大,她从来没见过儿子对其他人动过粗,没想到这次会是个例外。她有些担心儿子会失控,就赶紧打电话报警,还好警察及时赶到。 警察在了解过情况之后,就把那群“狗仔”和周翰林、陈晓非全部带回了派出所,周天恩和陈国强不放心,便也跟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