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年代之军属俏芙蓉》 番外 （二）不能心软 江芙蓉在家属大院度过了第二个春节。 她现在是厂长助理，只要厂长不放假，她就要跟着加班加点。 幸运的是，廖东进对下属很关心，还是给江芙蓉安排了一天假期，让她回家属大院跟亲人团聚。 卫恒特意去县城汽车站接。 车还是那辆板车，车主人还是炊事班的傅班长。 “江芙蓉，原来是你呀！”傅班长一见面就哈哈大笑：“我说的怎么卫班长会跟着我出门吹大北风呢。” 江芙蓉绕着车子走了一圈，各处检查了一下，车况还不错，超过了她预计的使用期限：“傅班长，你这车保养的好啊。” 傅班长咧嘴大笑：“卫班长帮我换过车胎，天这么冷，早冻坏两回了。” 卫恒笑着把江芙蓉的行李放到车上：“整个驻地就只有这辆改装的三轮车绝不会半路抛锚。” “那是！自从我有了这辆车，干啥活从来没耽误过！”傅班长得意洋洋的显摆：“我这回还评了个嘉奖。” 卫恒笑：“老师傅在这儿，你得请客哈！” 傅班长连连应承：“必须滴！必须请客！江芙蓉，哎，江师傅，您请上车！” 江芙蓉哈哈笑。 这种给人抬轿子最后抬回自己身上的感觉真奇妙。 回到家属大院，卫恒提着江芙蓉的行李送她回家，才跟她说：“我妈在家，让你明天上我家来吃午饭，带上你妹妹和你弟弟。” 江芙蓉顿时有点小紧张：“好。” 她原本打算自己去给柳凤飞拜个年，没想过要带上弟弟妹妹。 那两个孩子的口才是啥样她了解，带出去实在有点担心。 紧急培训一个晚上肯定来不及。 卫恒不知道江芙蓉的顾虑，只想着两个人有没有机会能私下独处：“你吃过晚饭就出来吧，跟我到俱乐部去打球。” “不打球了，我只有一天假，还有事要跟我姑姑商量。”江芙蓉话音未落就看到卫恒面露失望，赶紧说好消息：“过完年我会去京城出差。” 卫恒眼睛一亮：“哪天去？” “还没定，等我回去就开会。”江芙蓉看到卫恒的脸色变好了，自己的心情也跟着变好：“我们单位准备出自己的教材，让我去联系出版社。” 卫恒的嘴角上扬：“你出差可以住我家。” 江芙蓉抿嘴笑：“跑出版社审稿定稿没那么快，我打算申请个办事处。 报告交上去的时候，我领导说干脆让我顺便去读个大学，半脱产代培的那种，让我自己联系学校。 这些事都还没定，厂长那边还不一定会批准，我先告诉你一声，你帮我一起想想，我明天晚上回单位的时候心里就有底了。 恒哥，对不起啊，我就一天假，没法多陪你。” 卫恒心情飞扬：“没关系。” 要不是穿的太厚，他非得亲她一口。 他的好姑娘现在把他放在首位，有什么事会先跟他商量。 两个人一起面对未来，还有什么比这更美好？ “芙蓉，你回来啦？”江小翠等了好久，偷偷看了半天，看这两个人还站在原地说话，实在忍不住了：“路上不好走吧？饿不饿？我做好饭了，朝晖庆庆都等着你回来呢。” 江芙蓉莞尔一笑，邀请卫恒一起：“恒哥，要不要在我家吃晚饭？” 卫恒没有半点犹豫：“我陪你。” 多坐一分钟也行啊。 江朝晖看到姐姐回家，简直高兴疯了，迫不及待的报告好消息：“姐，我下个学期有奖学金！” 江国庆不甘落后，赶紧捡好的说：“大姐，我没有奖学金，可是我数学考了九十五分。” “都要表扬，”江芙蓉从挎包里拿新年礼物。 给江朝晖的是一支英雄钢笔，给江国庆的是十支中华铅笔。 “祝你们在新的一年里学习进步，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两个大孩子欢呼雀跃。 江小翠把饭菜端上桌：“团圆饭来了。” “姑，我姑父什么时候回来呀？”江国庆人小鬼大，看着桌上的菜流口水：“我都想吃粉蒸肉了。” 江小翠把粉蒸肉的碗换到江国庆面前：“你想吃就吃，不用给你姑父留着，谁在家咱们就跟谁团圆。” 江芙蓉假装没听见，给卫恒舀了一碗鸡汤，夹了鸡腿：“今天辛苦你去接我，喝碗好汤补一补。” 她知道卫恒没跟家里报备，等下还要回去吃晚饭，现在只能喝碗汤。 江小翠一看，赶紧把另外一只鸡腿夹到江芙蓉的碗里：“芙蓉，你路上辛苦了，也要补一补。” 如今的江家，吃饭的时候江国庆早就已经不再享有独食特权，乖乖的等着江小翠分配给他一个鸡翅膀，还说了声谢谢。 江小翠把另一只鸡翅给了江朝晖，自己舀了红枣和鸡蛋。 鸡胸肉炖了汤没什么味道，一般是第二天拆下来另外炒道下酒菜。 江芙蓉双手端起碗说团圆饭的开饭辞：“今天是初二，我们家今天辞旧迎新啦，在过去的一年里朝晖庆庆的学习都有进步，姑姑把朝晖庆庆照顾的很好，辛苦啦。明天我们每个人就都长了大了一岁，今天要吃好喝好，明年再接再厉。” 卫恒带头鼓掌。 江国庆噼里啪啦跟着鼓掌，江朝晖笑嘻嘻的，开心得不得了。 爸妈不在家过年，他们两个就把江芙蓉当成了家长。 有工作的人就是大人，就有话语权，大人说的话就要听。 卫恒喝了碗汤就告辞了，江朝晖江国庆吃了点饭揣了江芙蓉带回来的糖果零食跑出去看电影。 饭桌上只剩下江芙蓉和江小翠。 没了其他人，江小翠就放心大胆的把憋了好久的心里话说了出来：“芙蓉，你把我招到你们单位去吧，李青山要是不去就不管他，反正我是不会跟他回他老家的！” 李青山已经复员了，他们两夫妻没有第一时间去江山机械厂，而是回了李青山的老家。 李青山是个孝子，说离家十几年没照顾父母，现在要回去堂前尽孝。 “他们家一点门路也没有，还指望李青山回去撑门面。”江小翠一脸的愤愤不平：“进门头句话说是让李青山当家，第二句话就嫌我是农村的，嫌我没工作，说早给李青山介绍了谁谁谁，有工作有样貌的，早同意的话现在孩子都上幼儿园了。在他家待了两天，在我耳边说了八十遍！” 江芙蓉打趣说：“就这样你还能待两天听八十遍啊？” 江小翠抹了一把脸：“我不是想着我是大嫂，要给李青山挣个面子嘛。谁知道他们家就那样，东家长西家短的，一点也不比我们村里好到哪去。幸好我听了你的，自己兜里揣了钱，想走就能走，不用受那闲气。” “那我姑父呢？你忍心把他一个人留在那边受气啊？”江芙蓉能看出来江小翠恨铁不成钢，嘴硬心软。 江小翠噗嗤一笑：“我走的时候给他留了狠话，他要是过了年不来找我，我就不跟他过了。” 江芙蓉笑：“过了年，趁着朝晖没开学，你上我单位去一趟，去了你就知道有多好。等我姑父来了，你俩收拾收拾，带上庆庆，其他的我来安排。” 番外（三）真的假不了 江芙蓉给弟弟妹妹精心收拾了一番，带着礼物一起去卫家拜年。 经过一晚上的思考，她已经放下了“想要完美”的执念。 反正谁也逃不过她婆婆的火眼金睛。 她弟弟妹妹是怎样的就怎样吧，真的假不了，假的也装不了真。 “卫哥家里的电视是彩色的，有这么大，你知道吗？你没看过吧？”江国庆明显的很兴奋，不停的跟江朝晖说话。 说的都是胡话。 因为江国庆就没进过卫家的门，就是一帮男孩子玩游戏的时候在门口一呼而过。 江朝晖只在意自己的新衣服和新发型，光顾着看辫梢上的蝴蝶结，漫不经心的应着弟弟的吹牛：“哦。” 江国庆的小嘴不停，眼珠子也不停四处看，随时播报路边社的最新发现。 路过罗丹凤家，他会喊一声“看，小文韬家，我上次看见他跟他妈在堆城堡”。 再走几步，又喊“看，小宝应家，我还看见过赵爷爷呐”。 短短的一段路，硬是走得热闹无比。 “等下进门记得喊人，要有礼貌。”江芙蓉看见卫恒的身影，忍不住还是提醒了一嘴注意事项：“有问有答，不问不答。” 事实证明，江芙蓉想多了。 进了卫家门，江朝晖喊了卫伯伯柳阿姨好，就局促的站着不会动了，算盘珠子一样，让她坐要指明了位置才知道去坐，让她吃零食就只敢拿起面前的糖果。 江国庆呢在卫恒面前还活蹦乱跳的，进了卫家门，从看到卫部长那一瞬起，他就开始老实得跟个鹌鹑似的，紧挨着江朝晖，生怕被点名。 江芙蓉着实有点懵。 她弟弟妹妹的反应跟她设想的不一样。 跟柳凤飞设想的倒是差不多。 柳凤飞事先问过她家老卫关于江大鹏家里的基本情况，很体谅小孩子没了妈妈之后在陌生场合容易露怯的表现。 “这是卫伯伯柳阿姨给你们的见面礼，”柳凤飞拿出准备好的礼物，语调尽量放柔和：“希望你们喜欢。” 江芙蓉在旁边轻轻的叫了声朝晖。 江朝晖赶紧站起来，先鞠了个躬，才伸出双手接过礼物。 玻璃纸包着的是一条颜色鲜亮的红纱巾。 江朝晖不由得睁大眼睛，惊呼了一声：“太好看了！” 柳凤飞笑了：“喜欢吗？” “喜欢喜欢！柳阿姨您太好了，送我这么漂亮的纱巾。”江朝晖激动的声音都有点发抖。 “小嘴真甜，跟你姐一样。”柳凤飞笑了笑，转脸问江国庆：“你呢，喜欢吗？” 江国庆拿着象棋盒子，傻乎乎的摇头：“我不会下棋。” 他手里的象棋盒子是黄杨木的，做工极其精致。 江芙蓉一看就知道这是高定款，只可惜她这个大宝贝弟弟不识货。 还没等江芙蓉说话，柳凤飞就笑着说：“男孩子一定要会下象棋。” 江国庆问：“啊？可我只会下军棋。” 柳凤飞耐着性子说：“男孩子会下象棋，以后当兵当将军，打仗才会赢。” 江国庆伸出一只脚，笨拙的翘起：“我的脚受过伤，我们同学说我以后当不了兵了。” 柳凤飞轻轻点了点头，又问：“不能当兵了呀？那你长大了想干什么呢？” 江国庆努努嘴挤了一下鼻子说道：“不当兵可以去上班，当工人。” 柳凤飞轻轻笑了声，又问：“你不想读大学吗？” 江国庆摇摇头：“我成绩没我姐好，我背书老背不出来，就算术考了九十五，我们老师说我想考大学没门。” 学不会还成了理由。 江芙蓉坐在旁边简直没耳听。 江国庆还在说：“我姑说了，不会念书就早点学门手艺，早点上班，担起男子汉的责任。” 这弯拐的有点猛，听起来还挺像回事。 柳凤飞笑了：“哎呦，还是个小男子汉呢！你知道你自己要担起什么责任吗？” 江国庆大力点头：“知道，我长大了上班挣工资，照顾大姐二姐，她们是女的，力气小，有力气活全都得我干。” 话糙理不糙，全是大实话。 这些话江芙蓉也是头回听到，大为惊异。 按照时下的说法没有说学手艺的，都是说是学本领，估计是江小翠平时没事跟江国庆唠叨，小孩子就学会了。 柳凤飞乐了：“那你想学什么手艺，上什么班啊？” 江国庆说：“我爷爷是掌大勺的，一次能做一个连的饭，我就跟我爷爷学手艺去。” 说到嗨处，还举起两个胳膊朝天：“我学了手艺我要做一个师的饭。” 柳凤飞觉得很有意思：“小伙子还挺有目标的。” 江国庆一被夸就得意了：“那当然啦，我姑姑说，想到就能做到，想都想不到，那才是没门呢。” 这话说的，让柳凤飞顿时刮目相看：“你姑姑真行啊！那你姑姑做饭好吃吧？” “好吃，可好吃啦！”江国庆又伸出胳膊：“我姑还会做衣服，我跟我姐的新衣服全都是我姑给做的。” 柳凤飞认真看了两眼：“做的真不错。你姑姑在哪里上班呢？” “我姑现在没上班，她说过完年就去我姐那儿上班。”江国庆啥都知道。 柳凤飞笑着问：“哟，那你姑姑去上班了，谁给你做饭呢？” 江国庆人模人样的叹口气：“我正为发愁呢，我爸有任务不在家，我大姐上班不在家，我二姐上学不放假不回家，我姑去我大姐那儿上班了不能回家，就我自己在家，我光会自己做饭也不行啊，早上起不来，迟到要挨批评的。” 大家听了都笑起来。 柳凤飞拿了颗巧克力糖递过去：“哟，你还发愁呢，你没想想办法啊？” “等我吃完糖再想办法。”江国庆接过糖剥开糖纸就往嘴里扔。 天塌下来也不能耽误吃糖。 柳凤飞再也忍不住，笑出声来：“这孩子，真有福气。” 吃过饭，柳凤飞看江朝晖还是很拘谨的样子，就让卫恒送江朝晖和江国庆先回家。 “小江，你跟我到书房来。” 虽然家里没有外人，但是谈到工作上的事，他们还是习惯在书房里说。 柳凤飞坐在大书桌后，微笑着问：“小江，小恒跟我说你们要结婚，我想知道你的打算和安排。” 番外（四）婚事 年轻的姑娘们一提到婚事，都是羞答答的，只想把这些尴尬的话题丢给父母。 不要说跟婆家坐下来面对面的提条件，在未来公婆面前开口说话恐怕都难。 江芙蓉是例外，她自己的婚事可以自己做主。 这当然是因为江大鹏最终会把选择权交到她手上。 柳凤飞的判断没错，索性开门见山，并且问的恰到好处。 这让江芙蓉不那么尴尬，可以自若的探讨自己的婚事：“柳阿姨，我的工作刚刚变动，工作量很大，非常忙，我想先领证，婚礼的事情看时间再商量。” 柳凤飞轻轻点了点头，没说话。 江芙蓉继续说：“我的户口一直没有迁到厂里去，只要我不申请宿舍，我领证的事就不会影响单位的晚婚晚育的指标，而且…… 而且我想先读书，读完大学文凭，在工作上得心应手了再考虑要小孩的事。” 江芙蓉一口气把自己的想法说完，感觉这不是在探讨婚事，而是在面试一个新的事业项目， 这个项目的负责人是卫恒，而她是那个即将加入的合作者。 柳凤飞是有些诧异的：“你连什么时候要孩子都考虑到了？” 江芙蓉脸红了一下，还是泰然自若的答：“十年规划，五年计划，一步一步的实现目标。” 结婚可以，生小孩必须推后。 说来也奇怪，她只是想推后，并没有抗拒的念头。 是因为那个人是卫恒么？ 柳凤飞看着江芙蓉年轻的面庞，淡定从容的神情，规划人生大事如烹小鲜，不由得在心中暗暗喝彩。 能如此坦荡的正视未来，敢于规划，除了勇气，就是格局。 柳凤飞还有一个问题想问：“你把户口还留在娘家，原来的想法是什么？” 说到户口，江芙蓉有点不好意思了。 当初她特别渴望出去上班，尽快独立出去，目的是想远离胡秀清。 只是上班之后，发生了几件不大不小的事，让她清楚的看到，有个好娘家，可以让别人在面对她的时候有所顾忌，至少在言语上不敢对她为所欲为。 没有集体户口，就只是领粮票有点麻烦，其他的生活福利用品不受影响。 江芙蓉权衡了一下，觉得把户口从江家迁到江山集体户不是最佳选择，就拖着没办理。 江芙蓉如实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末了又补充来一句：“当时想法很简单，我不知道厂里结婚生孩子还有指标。” 她从一个催婚催生的年代穿过来，哪里想得到大单位还有结婚生孩子的硬性规定啊。 不到晚婚年龄想申请结婚，厂里不给开介绍信，不到晚育年龄就像生孩子，如果影响了单位的计划生育任务，还会受到处分。 这些规定在江芙蓉看来简直是匪夷所思，她根本想不到把户口留在娘家，竟然还有方便她办结婚证的这个益处。 柳凤飞点点头。 这个世界上不缺聪明人，缺的是既聪明又有运气的人，走的每一步都是最佳选择。 作为母亲，柳凤飞对江芙蓉非常满意，作出了承诺：“你有什么需要我们大人帮忙的尽管说，我和你卫伯伯一定尽力而为。” 江芙蓉的心里暖暖的：“好。” 她明白卫爸卫妈的帮忙，意味着不干涉她的决定，意味着给予支持。 这样开明的家长，她真心喜欢。 江芙蓉主动说起自家的一些事：“我们单位正在扩招，我就给我姑和我姑父要了个工作指标，等我姑父从老家回来，就安排他们上班。 他们两个都是老实人，特别是我对我姑比较了解，她跟我在同一个单位的话，我们可以互相照应，有什么事可以互相商量。” 这时卫恒回来了，敲门进来书房，看到柳凤飞和江芙蓉相谈甚欢，就知道事情基本谈妥了。 他刚想在江芙蓉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来，柳凤飞就吩咐说：“去叫你爸，再顺便把茶杯端过来。” 这是要开家庭会议。 卫家的家庭会议，不是普通的谈家事。 在孩子们都未成年之前，卫家的家庭会议就是全家参与的，主要是卫爸卫妈把两个人的全年工资收入列出来，告诉孩子们要把钱花在哪里，目的是什么。 涉及到公事的家庭会议，最早只有卫爸卫妈两个人探讨解决问题的策略。 在卫胜男参加工作卫恒入伍之后，卫家的家庭会议就升级为四人会议，当然，重要的决策还是卫爸卫妈拍板，目的是要让孩子们学会如何分析问题如何做决策。 柳凤飞工作多年，见多识广，深刻体会到只储备了满脑子的知识是不够的，要做好一件事，还要具备足够宽广的心胸，有足够的好运气加持。 “老卫，我们家又增添了一个新成员。”柳凤飞微笑，端起茶杯轻嗅着茶香。 卫部长的面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对着江芙蓉点头：“欢迎。” 卫恒喜不自禁，在江芙蓉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来，等着柳凤飞的下一步安排。 柳凤飞喝了口茶，放下杯子：“老卫，小恒申请结婚，小江的年纪还差点，你找人去打个招呼。” 卫爸配合的点头，应允了。 “宿舍的问题，小恒小江你们自己去办，京城那边小恒原来的房间不动，我给你们再添置一套家具。”柳凤飞沉吟片刻，又道： “我还有五年就可以退居二线，到时候不用出差，每天都能回家。” 没说出来的话是，不用出差的话，就可以让卫恒他们小两口把孩子送过去，她可以帮着带。 因为柳凤飞不止一次的说过，刚出生的小孩子，要么是小夫妻两个亲自带，要么就是懂得怎么教养孩子的长辈帮忙带。 江芙蓉尚不熟悉柳凤飞的表达方式，卫恒可是明白得很，他爸妈这是把全部条件摊出来，让他自己斟酌权衡。 卫恒说：“我们学校的宿舍条件目前比较艰苦，我想我们还是住京城更方便。芙蓉，你说呢？” 反正有母亲在的家，一直都是家。 江芙蓉看了卫恒一眼，轻声说：“我都听你的。” 番外（五）太年轻 从会议室出来，江芙蓉的脸色挂着寒霜，完全不像前几天如沐春风的模样。 她去进修的名额，被人顶了。 这次一共有十二个全脱产进修名额，其中有十一个是去进修无线电进修机械制造，只有一个文学写作进修名额。 据她所知，名单上要去京大中文系进修的那个人根本就没写过学习申请。 还有，编写新教材的想法是她首先提出来的，出版社的样书也是她凭着柳凤飞的人情关系搞来的，结果呢，宣布派去跑出版社的是分管夜校的一名副科长。 那种志在必得却落了个空的巨大落差，让江芙蓉感到极度不适。 回到办公室，她把做了会议记录的工作笔记重重地拍在办公桌上，打开抽屉，拿出写好的待办事项清单撕了个粉碎。 林招娣兴冲冲的过来找江芙蓉一起去吃午饭，一进门就觉得气氛不对，连忙关上门，小心翼翼的问：“怎么啦？” “去不成了，”江芙蓉把碎片扔进垃圾桶，完了又往垃圾桶里泼了杯茶水。 林招娣看呆了：“什么意思？” 江芙蓉冷笑：“你想要的纱巾你看看王科长愿不愿意帮你带吧。” 林招娣吃惊不已：“啊？你是说你不去了？换人了？哪个王科长？” 板上钉钉的事呢，怎么还能说变就变？ 等林招娣问清楚了来龙去脉，立即替江芙蓉不值：“咱们厂里的年轻人里边就你的笔杆子最好了，凭什么换人？” “不清楚。”江芙蓉也没想通呢，她事先没收到一点风。 开会拍板定下来的事情基本上就不会改了，林招娣惋惜不已，小心的问：“那你开会的时候哭了没？” “没，”江芙蓉微微抬起下巴：“大概就这个样子。” 她脸上是一副冷若冰霜的样子。 林招娣愕然，过了一会儿突然笑出声来，怕人听见，忙又压低声音说：“哎，每次排练的时候你一这样我们就都不敢说话了，开会的时候你也这样，他们……” 林招娣朝外面努了努嘴：“他们会不会对你有看法？我们是小喽啰，都怕你。” 江芙蓉微微歪着头，看向窗外。 玻璃上一层雾气蒙蒙，什么也看不清。 江芙蓉在心里快速的复盘，回想着整个会议期间发生的事，每个人说的话，还有每个人的表情。 她想起来了，宣布完去学习的名单之后，廖东进虽然没说话，也没发火，但是人人都看得出来只要他一张嘴就能掀翻屋顶。 当时一片沉默，没人解释，也没人提出质疑，个个都拿起了烟卷。 会议室里青烟缭绕。 江芙蓉被二手烟呛到差点窒息。 现在回想起来，她的名字被人替换掉，肯定是事先没有通知廖东进的。 所以，被针对的人不是她，而是廖东进？ 她只不过是个可以被牺牲的小喽啰？ 江芙蓉不能百分百确定自己的想法是对的，但是她相信自己的直觉。 她庆幸在听到名单上没有自己的名字时，还能忍着恼怒抬头看形势，记住了每个人的反应。 唯一可惜的就是自己太年轻，没有及时发现人面背后汹涌的暗流。 江芙蓉想通了这一层，顿时觉得好佩服廖东进，一个什么事情都要立即解决的人是怎么做到没有当场翻脸的？ “我做会议记录，当然要严肃一点。”江芙蓉回过头，扯了一下嘴角：“我才不会哭呢，就是特别生气，十几个人一齐抽烟，烟味儿太呛了，我想要忍着不咳嗽真的太难忍。” 林招娣赶紧抬手在空中挥来挥去的，像是要赶走烟味：“就是啊，把嗓子都给呛坏了。” 江芙蓉的心情轻松多了：“哎，头发上都是烟味，衣服刚换的，又得洗。” 林招娣不知道江芙蓉的心情变化这么快，没跟上她的思路，还在同仇敌忾：“就是说嘛，大冬天的洗衣服简直是遭罪。没事，等会儿我给你洗，你这小手留着写文章。” “哈，那我先谢谢你啦！”江芙蓉忍不住笑了：“走吧上食堂去。我这还有两张小灶餐券，等会儿全用掉，下午下了班你跟我一起到我姑那儿吃晚饭。” “好好好，我就想吃你姑姑烙的饼。”林招娣一看到江芙蓉笑了，跟着松了口气：“我看到奖金表了，你这个月有十张小灶餐券，干脆多打两个菜，你姑父还能喝点酒。” 江芙蓉笑：“我姑父可不敢喝酒。” 林招娣大惊小怪的：“你姑姑管得这么严啊？” 江芙蓉拿出钥匙锁门，笑着说：“我姑不管，是我姑父对自己要求高。” 李青山过了初五就回来找江小翠，夫妻两个收拾了行李，带着江国庆来投奔江芙蓉。 李青山开了十几年大卡车，开车技术好，工作经验丰富，一去江山机械厂就在车队安排了副车队长的职位。 江小翠被安排进了新成立的生活物资部，不用倒班，晚上就在家里做衣服或者织毛衣，顺带着照顾江国庆的学习。 每到李青山开长途回来，江小翠就在家炒几个李青山爱吃的菜，慰劳李青山和他的新徒弟。 江芙蓉上班跟江小翠碰不到面，通常会在散步的时候溜达过去说说话。 “当兵的真好啊，我怎么就遇不着呢。”林招娣羡慕得眼热，开玩笑说：“让你姑父帮我介绍一个呗。” 在这没亲没故的大厂上班，已经跻入大龄剩女行列的林招娣，条件差的她看不上，条件好的又轮不到她，心里越来越着急。 当林招娣看到同样是农村出来的江小翠，离过一次婚，还能找到李青山这么好的对象，立即就心动了。 江芙蓉笑：“行啊，等会儿我悄悄的跟我姑说一声，我姑父的战友里面应该有合适的。” 说完又补充了一句：“应该有能配得上你的。” 林招娣满脸飞红：“我能配得上人家就不错了。” 番外 （六） 总有人会幸福 江小翠胖了两圈，向这个世界展示她的幸福感。 她有了城市户口，有了正式工作，有了一个可以遮风避雨的小房子，有了一个可以自己做主的家。 她最最满意的就是李青山把她当人看，每个月的工资全都交给她，进了家门不是傻笑就是收拾屋子。 “嘴笨点就笨点吧，他脑子不笨，手脚也不笨，在厂里会修车，回到家来，这屋顶，这门，这窗户，全都修的好好的，够了。” 李青山当了十几年兵，可以算十几年的工龄，按照他的资历想分新的双职工宿舍完全没问题，可他想着还有江国庆要照顾，为了能多分一间房，就主动选了江山机械厂最早的平房宿舍。 这是五十年代建的红砖房，又破又旧，光线差，没暖气，如今是整个厂里条件最差的宿舍。 可是江小翠非常的知足：“这日子要是再好点儿，我就怕我笑出声来，一笑就醒了，发现这是一场梦。” 每天早上醒来都有班上，再不用担心吃了上顿没下顿。 厂里有食堂，她不用做饭，每天下了班就多出来好多时间，织毛衣或者裁剪衣裳，把自己把家里人都拾掇的漂漂亮亮的，别提多开心了。 唯一不那么满意的地方就是胖得太快：“芙蓉你看我，刚做的衣服就小了。做衣裳费布，织毛衣费线，这可怎么办呀？” 就连抱怨都是喜滋滋的。 别说江小翠江国庆都比以前胖了，其实在整个江山机械厂，都是脸色红润身形壮实的居多。 “姑，你看咱们厂里有瘦子吗？”江芙蓉指着桌上热气腾腾的菜盆发笑：“厂里的伙食已经很好了，你还动不动就自己做饭改善伙食。” 以前饭桌上盛菜的是菜碗，一顿饭基本上都是两个菜，现在用的是菜盆，就差把锅也端上桌了。 江小翠也笑：“李青山头回带他几个徒弟来家吃饭，我炖了两只鸡，就用的食堂装菜的铝盆，一开始他们还笑，后来觉得就这大盆最合适。我用习惯了大盆，再拿菜碗盛菜总觉得菜少了不够吃。” 江芙蓉说：“大碗大盆的吃饭，你不胖谁胖？” “哈哈，说的也是，你看你还拿个小碗吃饭，拳头大的碗，跟小猫似的舔两口，怪不得你还那么苗条。”江小翠大笑，感慨的说： “以前是不富裕，我现在看了，你就是这个习惯，好吃不好吃的你就只吃这么多。” 林招娣在旁边作证：“对呀，我们一高兴了就大吃大喝，小江她吃完了就把筷子放下看着我们吃，我们要是心情不好的时候，心里都堵得慌，一口饭也吃不下，她还是一口一口的慢慢吃。我可真的服了。” 就像现在，一点也看不出白天开过会之后的失落和愤怒。 江小翠哈哈大笑：“对呀对呀，在饭桌上我一直也看不出来她什么时候是高兴的，什么时候是不高兴的。她要是不夸我几句，我对我做的这顿饭都没底。” 江芙蓉放下筷子：“姑，我夸你还夸少了呀？我是现在才不敢夸你了，谁夸你做的好，你就恨不得把菜盆都放到人家怀里去。” 这话太应景了，江芙蓉的话音未落，江国庆就已经端着菜碗往自己饭碗里倒菜汁。 用红烧肉的菜汁拌饭是江国庆的最爱，能炫三大碗饭。 菜汁顺着碗边淌到桌子上。 “哎呀，”江国庆低头就要去舔桌子，这么香的汤汁一点也舍不得浪费。 江芙蓉眼疾手快，一手托着江国庆的下巴，一手抓起抹布三两下就把桌子擦干净：“记得下次用汤勺，这个毛病必须改。” 江国庆瘪了一下嘴：“哦，我记住了。” 竟然没有强词夺理，还老老实实的说记住了。 江芙蓉看江国庆比上次有了进步，就没再继续说下去。 批评和表扬都要适可而止。 江国庆闷头扒饭，飞快的扒干净碗底，放下碗筷说了声我出去组装武器了，就跑的不见踪影。 之前在部队家属大院的时候，男孩子们玩的最多的游戏就是打仗，每天就是跑来跑去，你抓我我追你。 现在在江山子弟学校认识的同学，玩的游戏不是挖地下作战室就是挖涵洞运输弹药，要么就是组装各种武器弹药，技术含量大大提升，江国庆玩的入迷，在家里除了吃饭睡觉，多一分钟都呆不住。 林招娣不了解情况，还羡慕的说：“小江，你弟弟真懂事，要是我弟弟也这么听话就好了。” 江小翠笑着说：“他一天比一天懂事，刚来的时候说长大了要跟他姑父学开车，以后进车队，现在说要进厂当工程师。” 林招娣更羡慕了：“当工程师真好呀，我弟弟将来要是能进咱们厂，能拧螺丝就不错了。” 江芙蓉笑：“可别小瞧拧螺丝的，干好了能拿八级工资呢。” 林招娣快笑死了：“我弟那样的，我二姐说上次回去看他，考试就考二十多分，拼音都念不全，他将来要是能拿八级工资，那我妈得满村嚷嚷去。” 江小翠在旁边插嘴：“哈哈，男女都一样，你这么有出息，都上京城演出了，你妈也该满村嚷嚷去。” “姑，我吃好了，你们先坐会儿，我得上俱乐部去排练，她们都等着我呢。”林招娣站起来告辞。 临出门，林招娣还对江芙蓉说：“小江，你不用急着过来 ，我们自己排练就行。” 江芙蓉会意：“啊，那我就跟我姑多聊一会儿。” 江小翠纳闷的看着林招娣的背影：“小林今天舍得不拽着你一起走啊？”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啊。”江芙蓉开玩笑 的说了个双关语。 然后把林招娣想找对象的事告诉江小翠：“姑，你让我姑父给介绍一下呗。” 江小翠直摇头：“李青山那闷葫芦，他要是有给人介绍对象的口才，还至于打光棍到三十多岁嘛。他来这上班都半年了，我都都没听他跟他战友联系过，他在家的时候也不怎么跟其他人来往，就他几个徒弟在这跑前跑后的。” 江小翠想起来又说：“我听说，追小林的人挺多的，她干嘛不在咱们厂里找一个？非得要你帮着介绍？” 番外（七）不钻牛角尖 “林姐说军人可靠，心里踏实。”江芙蓉替林招娣想了个理由。 她最是知道林招娣的心思，既想通过结婚跃升阶层，但是又不愿意被夫家踩低拿捏。 林招娣不止一次的跟她说过不想重复林家大姐二姐的命运，宁可不结婚也绝不受婆家闲气。 江小翠不以为然的说：“军人也是人，干工作那是一等一的踏实，可是居家过日子该有毛病的照样有毛病。” 没有外人在，江小翠松弛得很，不遮不掩，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江芙蓉笑：“姑，你过得好，林姐羡慕你呗。” 江小翠说：“在外人面前我不就捡好的说嘛，李青山不爱洗澡我能拿出来说？” 江芙蓉噗嗤笑出声。 “你别笑！”江小翠又好笑又生气：“李青山在家的时候，我每天要去锅炉房多拎两壶开水回来，盯着他洗了脚才让他上床睡觉，这点他还不如庆庆呢。” 江芙蓉实在忍不住了，捂脸哈哈大笑。 “还有婆家，嫁给军人，可婆家人不是军人，多的是没觉悟的。”江小翠说到这些，瞬间想到自己的婆婆，立马就来了精神： “要是找个当班长当排长的，他们还以为是多大的官，什么忙都想让你帮，不帮就是看不起他们。 你看我们家，这桌子柜子，都是我们在这儿上班领了工资一点一点攒起来的，反正他们老李家我是一点没沾到光。 李青山的安置费全交给他妈了，他妈说等我生了老李家的孙子，这钱都给孙子留着呢。哼，你听听，生了孙女就不给了！” 江小翠在江芙蓉面前说话毫无保留，想到哪儿就说哪儿，越说越激动： “幸好我还有工作，还有你帮我安排的好工作，这辈子我就不用求他们家，哼，他们也别想我管着他们，我就管我爹妈。” 一说到家事，江芙蓉就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才能安慰人。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每个人心里的平衡点都不一样。 江小翠抱怨了几句，心里的闷气消散，突然醒悟过来，不好意思的说：“哎呀芙蓉，你看我，又跟你啰嗦这些事。 芙蓉，你跟小林说，咱们自己条件好，找对象就得看人品，要找有文化讲道理会关心人的，这样才能好好过日子。” 江小翠吃过苦头，在找对象的问题上看得明明白白，这会儿掏心掏肺的，恨不得把林招娣叫回来再说一遍。 江芙蓉竖起大拇指：“姑，你说得对！” 江小翠想了想又说：“小林要是真的想找当兵的，等李青山回来我帮她问问，但是我可把丑话说在前头，这日子要靠自己过，万一将来不合适可不能怨我。” 江芙蓉笑着说：“行，我回去跟她说。” 江小翠关心的问：“芙蓉，你别光顾着别人的事，你跟卫教官隔得这么远，以后你们结婚了打算怎么办？” “我还早呢，我现在的主要任务是评职称，可惜，”江芙蓉轻轻撇了下嘴角：“脱产进修的名单里没我的份。” 江小翠一听，紧张的问：“那你怎么办？评职称受影响不？” 江芙蓉说：“当然受影响了，没文凭没职称，在关键问题上我就说不上话。” 江小翠惋惜的说：“哎，我以前觉得你念完高中，文化就挺高的了，谁知道在咱们江山的光荣榜上净是些高工总工，他们上学的学校我都没听说过，还能比京城的大学好？” 江芙蓉笑：“大学各有各的好，就是专业不一样，咱们江山需要的专业主要就是……” 说到这里，江芙蓉猛的醒悟到一件事——专业才是搞事业的重点——钻牛角尖就会视而不见。 “姑，跟你说话就是好，我想到一个好办法了。”江芙蓉立即站起来告辞，拿了十块钱给江小翠：“你帮我一起汇给爷爷奶奶，我回办公室写材料去。” 江小翠拉住江芙蓉说：“等等，我正想跟你说呢，我妈写信来了，说是三叔他们村里准备承包种地，让我问问你能不能承包？” 江芙蓉停住脚：“三叔爷那么大年纪了，还想种地？种不动了吧？” 江小翠找出信纸给江芙蓉：“你看，说是包干到户，每年按标准交公粮，剩下的可以自己做主，我三叔四叔五叔他们就想把靠山边那一百亩地连着山头都包下来，让我爹跟他们一起种地。 芙蓉，你知道我爹就爱种地，一说到种菜种粮食种树他就有劲儿。我妈就怕人家说包干到户是资本主义，让我问问你能不能打听到政策怎么说？” 江爷爷江奶奶老两口被白贵香一家子闹得不胜其烦，不得已收拾了东西锁上了大门，回了江爷爷老家，住进了没人要的破土房。 人老了，恋家，不在乎房子破旧，人老了更恋土地，一天不下地干点农活，江爷爷就觉得这日子过得没根没底的。 江芙蓉想了想，在她印象中，七十年代恢复高考之后，接着就是恢复个体经济，农工商个体户慢慢遍及全国。 要承包种地，这事都不用找别人打听：“当然行！只要有村里领导签字，保证不反悔就行！” 江小翠惊喜的问：“真的吗？你知道有这政策？” 江芙蓉说：“具体的政策我没看到，但是现在外面已经有小商小贩，不是赶集的日子出来做小买卖也没人抓了。” 可惜不是每个城市都这样，既然江爷爷他们写信来问，可见在老家还没有放开。 江小翠高兴的说：“太好了，幸好你什么都知道，那我写封信回去。” 江芙蓉说：“信等我来写，到时候谁出头承包，村支书怎么给保证，把山田包下来了谁种地，收成之后粮食作物怎么交公，多余的粮食怎么分，我尽量写得清楚些，写完之后我念给你听，你再寄回去。” 她一直惦记着江爷爷江奶奶，希望他们可以安度晚年。 如今有这样的好事，她当然要出力。 江小翠乐得合不拢嘴：“行行行，我爹妈一定会听你的。” 番外（八）家事 江芙蓉一直没忘记要给江爷爷江奶奶养老的事。 让江爷爷他们回本家去养老，还是江芙蓉出的主意。 想当初，胡秀清胡裕清出人命的事通过公安告知给白贵香之后，白贵香就像是得了失心疯，时不时的就会去江爷爷家闹事，要江爷爷江奶奶一命偿一命。 闹得江爷爷江奶奶整天不得安宁，只好叫了江爷爷本家的两个侄子来家住着，防止白贵香拿刀乱砍。 正好江小翠再婚，跟着李青山回老家探亲，顺便带着新姑爷回娘家看望父母，希望借着李青山的身份震慑一下白贵香。 出于道义，江芙蓉做主把胡秀清单位发放的抚恤金一分不剩的让江小翠全部带给了白贵香。 她教江小翠在给钱的时候，让白贵香在收条上按了指印，还让村长和村里的几位说得上话的老人家在旁边按指印作了证。 哪知无赖就是无赖，白贵香一开始拿了一大笔钱消停了一阵子，直到再次看见江奶奶收到汇款单，立即就坐不住了，继续上门骂架。 这个世界上对付无赖唯一的办法就是拼武力，要么打回去要么骂回去，而江爷爷江奶奶做不到。 江芙蓉让李青山去接老人家来，她给他们养老。 江爷爷江奶奶不愿意离开生活了一辈子的土地，在经过一番痛苦的思量之后，只能收拾了家什搬回江爷爷的老家。 不能消灭垃圾，那就只能远离垃圾。 江爷爷本家兄弟多，个个都还穷得叮当响，好在亲戚们都还团结，一人帮着添一块砖，就这么着凑合着住了下来。 江大鹏的两个堂弟，也就是三叔四叔家的儿子有两个出去当了兵，退伍回来后，一个在镇上卖农具，一个回村当了村干部。 闲来没事，本家亲戚们坐在一起听村干部念江小翠寄回来的报纸，登有江芙蓉投稿文章的报纸。 大家说起江大鹏有出息当了干部，养了个好女儿。 又说起江芙蓉有出息有本事，自己混得好，还把江小翠给带进了城。 于是大家就让江奶奶写信的时候帮他们问问江芙蓉，还有没有工作指标，能不能也把他们招工进厂。 村干部，也就是三叔家的儿子江前进摆手让大家不要瞎想：“小翠姐是跟姐夫结婚有的户口，工作也是跟着姐夫才安排的，咱们跟芙蓉不是一个地方的，走后门也走不了那么老远，人家当主席的也没把老家人都安排到城里去呀，咱们就别给芙蓉添乱了。” 不过村里实在是太穷了，常常吃不饱饭，靠着江爷爷每个月收到的生活费来支持大家过活也不是个办法。 江前进壮着胆子问江奶奶：“芙蓉的文章能上京城的报纸，那她能不能帮我们问问种地的政策？咱们村地少人多，不让自己种菜种果树，不让我们养鸡养猪，天天喝西北风咋行啊！在报纸上说上学有政策，高考有政策，我们农村种地的有没有什么新政策？” 他考虑了很久，总觉得江芙蓉能有本事帮他们打听到好消息。 江奶奶说：“这个可以问问！我们家芙蓉说的，自己有本事，能做别人做不到的事，还得有胆子，敢想别人不敢想的事。” 江前进连忙说：“对对对，不就是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么，要是能像五六十年代那会儿承包种地，大家早就吃饱饭了。要是芙蓉能帮我们打听到什么新政策，我们比别人先干一步，那不比在镇上去上班还强啊？” 这话一说，听得众人热血沸腾。 他们不是不想干活，是没得干，不给干，眼睁睁的硬扛着当穷人。 借着这个难得的机会，于是乎你一言我一语的，江前进把大家的想法记下来，立即写了封信，写完之后众人催促着他不要等邮递员来村里，直接骑车去镇上邮局，寄了挂号信给江小翠，让她转交给江芙蓉。 江芙蓉把来信反复的看了好几遍，立即动手给她这个素未谋面的堂哥写回信。 在信中，她详细的写了自己的建议，还在内参上找到了几条她认为有用的信息摘抄下来。 她奉授人以渔至上。 在信件的末尾，江芙蓉重点写了一句话：先干，保密，干完再说！ 把信交给江小翠的时候，江芙蓉又反复叮嘱，晓以保密的重要性。 江小翠明白得很：“必须保密！这个大家都明白，谁也不敢嘚瑟，谁冒头谁倒霉。” 看完信，江小翠笑着说：“芙蓉，看你写的信就像看文章一样，要不是我跟李青山结婚了，我都想回去跟我爹一块儿上山种果树去，然后我当村里的播音员，天天给他们念你的文章。” 江芙蓉熬夜写的信，本来已经累得快睁不开眼，听江小翠这么一说，忍不住噗嗤一笑：“姑，你就别想着种地啦，没有我姑父还有我呢。” 江小翠哈哈笑：“就是就是，我舍得谁也舍不得芙蓉。你是不是没睡好？我看你眼眶子都抠进去了。” 江芙蓉掩嘴打了个哈欠：“没怎么睡，中午再补觉。” “中午过来吃饭，我给你裁件衣服，你困了就在我这儿睡。”江小翠现在经济宽裕了，更喜欢做衣裳了：“我给你做件棉袄，来了物资，有新棉花。” 江芙蓉毫不客气的答应了：“好，我还想做件外套。” 江小翠高兴的说：“我还买了细灯芯绒，给你做件外套，穿着上京城去时髦一把。” 本来江芙蓉说好了做几件衣服带去进修的时候换洗，江小翠已经做得七七八八。 江芙蓉深吸了一口气，说：“我都去不成进修了，不用做了。” 江小翠说：“越不让咱去咱越要做新衣服，你过年还得上卫教官家去呢，再说了，你这回不去进修，肯定是工作太忙，什么事都离不开你，下次还能去，对吧？” 江芙蓉冷笑：“谁说离不开我？没我都一样。” 江小翠大惊，急得直跺脚：“芙蓉，你，你说什么呢？快呸一下，刚才说的不算数。” 番外（九）塞翁养马 “姑，我没休息好，嘴瓢了。”江芙蓉笑了笑，她竟然不小心说了气话，马上把天补上：“我的意思是说，想进修的话，学别的也一样。” 由于工作岗位的便利，江芙蓉知道江山机械厂每年都有进修的名额，有脱产的和半脱产的，还有短期培训的。 主要进修方向是进修无线电和机械制造，进修回来的技术人员基本上都成了部门骨干。 其他部门有进修财务的，有进修马列主义的，像她负责的演出队，她还给其中两个队员争取了外出进修文艺创作的学习机会。 这次她想脱产进修的机会虽然没有了，可是还有明年后年，年年都有机会，她再申请就是了。 计划赶不上变化，那就再重新规划，回到正确的道路上。 半个月后，江芙蓉拿了两套打铁的工作服过去找江小翠：“姑，帮忙改一改，袖子改短，袖口踩上两圈松紧带，腰这里收一收，稍微合身点。” “是你穿的？”江小翠吓了一大跳：“出什么事了？” 车间的工服跟办公室的制服，在款式上和颜色上区别很大，一眼明。 江小翠第一个想法就是江芙蓉被发配到车间去了。 本来么，从基层车间到办公室，那叫提升，从办公室到车间，那叫下放。 “没出什么事啊，就是去车间锻炼锻炼，体验体验生活。”江芙蓉轻轻松松的。 原来江芙蓉的名字被涮下来之后，她并没有表现出悲观和气馁的情绪，而是该干啥干啥。 她努力写稿，想登上江山周报的首发。 廖东进审查稿件的时候，说既然是自己单位的报纸，就要突出江山机械厂的特色，不但让被报道的人员有荣誉感，让其他看到江山周报的同事也能与有荣焉。 他问江芙蓉知不知道怎么写。 江芙蓉说知道，就是江山版的谁是最可爱的人，然后主动提出要到基层车间跟工人师傅们一起上下班，一起倒班，踏踏实实的观察大家的工作，原原本本的写出有血有肉的江山人。 既能搜集更写实的写作素材，还能让那些说她靠拍马屁混到厂长助理的人闭嘴。 江小翠将信将疑：“真的啊？我听人家说，上面要把你从厂长助理的位置上给撸下来，我憋了好几天了，一直不敢问你。” 江芙蓉浅笑：“想把我撸下来，哪那么容易？” 毕竟她的工作成绩在那儿摆着呢，还有她的工作态度，就是大写的上进啊。 再说了，她还有廖东进这个靠山呢。 江小翠信了，放低声音问：“是不是有廖厂长给你撑腰了？” 江芙蓉想了想，点点头：“算是吧。” 她是廖东进亲自提上来的厂长助理，别人都这么认为，那也无可厚非。 但其实江芙蓉心里很明白，这回她的大靠山是柳凤飞。 上次她在京城进修的那半个月，后来住在柳凤飞的家里，用家里的座机跟单位联系过两回，办公室主任就知道她家有亲戚是当大官的。 前几天江芙蓉刚穿了工作服往车间走，办公室主任还跟她开玩笑说，去车间镀镀金，等以后回了京城，这些锻炼的经历都是本钱。 江芙蓉当时还没听懂，也是过了两三天才回过味儿来。 原来办公室主任以为她就是来江山上上班，干个一两年就调回京城去。 不过她也不想去解释了，误会就误会呗，也挺好。 江芙蓉去的车间是一分厂的锻造车间。 这是她自己选的。 她看过很多报道，江山机械厂的锻造工艺是同行业里水平最高的。 这就意味着，锻造车间的工人师傅们的技术水平是最高的。 跟凡事都精益求精的能人们在一起工作，无论什么环境都是赏心乐事。 江芙蓉又怎么会在意别人瞎说什么呢？ 在锻造车间的泡了三个月，江芙蓉整个人瘦了一圈，眼眶抠进去更深了。 就在大家以为她熬不住的时候，她交出了几份漂亮的答卷。 在江山周报的首刊上，有江芙蓉写的两篇锻造车间的优秀专家和优秀技术员的个人专题报道，还有锻造车间的革新项目获奖的报道。 尤其是革新项目获奖的报道，被江芙蓉写成了打下了一场漂亮的攻坚战过程，措辞激昂慷慨，看得人热血沸腾。 一分厂的其他车间还有二分厂的各个车间主任，都来问江芙蓉能不能去他们车间也锻炼锻炼。 江芙蓉当然想去，她也恨不得每个车间都去泡几个月，写出更多的优秀人物报道，只是她现在有了新的更繁重的任务。 她在锻造车间上班的这几个月，发现车间里的工艺流程制度太简陋，很多部分都是靠老师傅的经验来判断，没有一个具体的统一的标准，不符合国际标准，所以她费了一番功夫，写了一份详细完整的工艺质量标准和考核制度。 这份材料交到廖东进的手里，廖东进问她为什么要做本职工作以外的事。 江芙蓉说：“这不是本职工作以外的事，我这是奔着把江山大学办成同行业一流大学的目标去的。有统一的质量标准和考核，才能更快速的培养人才。有经验的老师傅虽然很优秀，但是经验需要时间累积，更关键的是，不是每个老师傅都优秀。” 廖东进笑了。 别的女职员遇到不如意不顺心的事早就被打蔫了，而他这个助理却能以退为进。 “你的大局观比我想的还要大，不错不错。”廖东进甚感欣慰：“你写的材料我看了，我找分厂的领导开会讨论过，还有很多不完善的地方。” 江芙蓉一怔，以为自己故意把工艺标准考核标准写错几条弄巧成拙了。 哪知廖东进接下来又说：“那这样吧，过完年你就去京城理工大进修一年，学校那边我来联系，进修名额我来安排。 别人都是进修两年三年，现在厂里事情这么多，我这边需要人手，以后有机会再去进修，你看我现在，还不是经常要出去学习。” 番外（十）转变 番外（十）转变“进修理科没问题吧？只有一年时间，你能过个两三科就行。” 廖东进安排江芙蓉去进修学习，想的是让她积累一些专业知识。 江山机械厂是同行业的领头羊，他们的操作标准将来就会成为其他兄弟单位的标准。 江芙蓉按住欣喜，微笑着说：“没问题！” 她巴不得进修理工科啊！ 就是现在让她去进修文科，将来江山大学成立了，她还是会找机会拿下理工科文凭，做回她热爱的事业，攻坚她未完成的研究项目。 现在机会就像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她没理由不接住啊。 廖东进点点头，把几张材料纸推到江芙蓉面前：“这是这个月必须要完成的任务，你抓紧时间处理。” 江芙蓉接过材料站起来：“好的，那我先出去工作了。” 通常交代完工作任务，来办事的人就会赶紧出去做自己的事。 可是今天有点不一样，廖东进敲了下桌子：“等等。” 江芙蓉站住，等着廖东进继续安排工作。 廖东进想了想，问道：“你为什么那么想把江山夜校办成江山大学？来，坐下说。” 江芙蓉重新坐下来。 当初写报告的时候，她只是从长远目标上写了一些切合实际的大道理。 有一些想法是她自己的，不适合写在书面报告上。 现在面对自己的直接领头上司，江芙蓉说了心里话：“廖厂长，我是根据咱们厂里的实际情况考虑的。 厂里有很多职工非常优秀，他们只是由于生长的环境没有机会多读书，进了厂也只能当普通工人，其实他们的技术水平如果能配有相当的文化，会做的比现在更好。 但是外出进修的名额，粥少僧多，如果碰上有私心的人，那么真正上进的人就失去了机会，这不仅是优秀人才的个人损失，也是咱们江山的损失。” 说到这里，江芙蓉停下来，怎么听着好像是说她自己被抢了进修名额受了委屈似的。 廖东进不动声色：“继续说。” 江芙蓉顿了顿，趁机清理了一下思路：“如果江山有自己的中学中专技校大学，那么咱们江山人每个人都有受教育的机会，都能达到适合自己基础的最高学习水平。” 廖东进露出一丝笑意：“你这个想法不错，继续。” 江芙蓉胆子更大了：“还有一点就是我看到咱们厂里家属越来越多，子弟也越来越多，很多做家长的就特别满足于现在吃好喝好的生活，觉得干大事的是进了厂里才能干大事，在平常的生活中自我要求就不严格了。 但是对一个没有在重要岗位上工作的人来说，咱们要求他有高度责任感是不可能的。 让那些文化水平跟不上的家属也能在学校里有一份工作的话，他们每天看到的听到的东西多了，就会觉得学习不是别人的事，就会不再满足于仅仅只是过得比普通老百姓好。 我希望江山机械厂的每个人都能知道，一个人有了更高的文化是为了让自己把事情做得更好，而不是过得比别人好。” 廖东进的眉头舒展：“你的觉悟真不错呀，比我想象的更高。你这都是跟谁学的？” 他看过江芙蓉的简历，按常理来说，不可能有这么深的思想水平，就开门见山的问：“经常给你写信的那个人是你什么人？” 江芙蓉脸红了，还是大大方方的说了实话：“是我对象。” 这个回答跟廖东进猜测的是一样的，他觉得这么优秀的人，一定是被优秀的人影响的。 瞬间想到了一个更直接的问题：“你有没有想过要调走？” 江芙蓉说：“我从来没想过要调走，如果只是单纯的进修拿文凭涨工资，我没必要在这里跟其他人争。 我现在所有的努力和勤奋，都是为了把我自己的工作做得更好。” 这是江芙蓉最最实在的心里话。 她刚来江山的时候，曾经有过一份小小的私心，她想着等过些年自由经济政策开放之后，出去自己干，拉个队伍继续研究她的研究课题。 她甚至幻想过研究成功那天的巨大喜悦。 但是，喜悦之后呢？ 好像除了获得更多的金钱，什么也没有了，没有朋友，没有家人，没有正常家庭的生活和喜怒哀乐。 她还想起她曾经的那些竞争对手，他们的最终目的，科技更先进的目的就是为了过得比别人更好，比别人更强大，凌驾于他人之上。 出于私心的强大背后都是由恐惧在支配。 直到她看《毛选》，她才知道一个真正强大的人，是在任何环境里都能内心无所畏惧。 无所畏惧的大道理她是懂了，但是在工作中遇到人事之间的思想较劲，非常的不简单，她还是不那么擅长。 而廖东进是她见过的能把无所畏惧贯彻的很彻底的一个实实在在的人。 有这样的好领导，她为什么还要去新的环境再尝试？ 对江芙蓉而言，江山机械厂就是一个天时地利人和的最佳环境，她当然要留在这里。 再过几年，通信发达了，交通发达了，她跟卫恒的团聚会很方便，现在和卫恒的暂时分开根本就不算什么苦：“而且我对象，他支持我的工作，所以我打心底里希望江山能有自己的大学，这样我们江山人才会一个目标向前进，退一万步来说就算家里人不支持，但也绝不会拖后腿。” 廖东进笑了：“你这么想那就最好了，你先出去工作吧，我再好好想想，你进修的时候我再给你安排个任务。” 番外（十一）当儿媳妇 在廖东进的大力支持下，又过了三个月，江芙蓉终于来到了京城进修。 最高兴的还是卫恒，他趁这机会跟江芙蓉打了结婚证，极力争取两人在一起团聚的时间。 两个人还没商量好举办婚礼的时间，江芙蓉就怀孕了。 她头次怀孕，孕反强烈，新婚的甜蜜也抵不住她不想要孩子的决心。 卫恒左哄右哄，怎么也哄不好媳妇儿，又不能耽误工作，急的向母亲求援。 柳凤飞太有经验了，亲自来安慰江芙蓉：“不想要孩子？这有什么呀，不是大事，我们单位有好几个女同志，结了婚到现在都快退休了都没要孩子。谁说女同志结了婚就得要孩子啊？” 江芙蓉的焦虑瞬间就被这两句话安抚：“啊？妈，您也觉得女同志可以不生孩子？” 柳凤飞干脆的很：“那当然！芙蓉你放心，妈开明的很，你是我们卫家的儿媳妇，但你也是你自己，你自己的身体你自己有权利做决定。” 江芙蓉怀孕之后，身体就特别敏感，泪点还特别低，顿时就热泪盈眶：“妈，你对我太好了。” “你都叫我一声妈了，我更要对你加倍好。”柳凤飞笑了笑：“咱们妇女解放了，又不是说能上班了能上学了就叫解放，能做自己的主才叫解放。” 江芙蓉感动得连连点头：“嗯嗯。” 柳凤飞拍了拍江芙蓉的手：“好孩子别哭，医院那边我帮你联系，我认识好医生，小恒要上班没时间，你等我几天，我调休，我亲自陪你去医院，你看行不行？” “好。”江芙蓉的心里暖暖的。 柳凤飞继续说：“小恒虽然懂事，但他怎么说也是个男的，再懂事也无法体会到我们女同志的难受，在生孩子这件事上，妈支持你，小恒要是敢跟你不高兴了，我去说他。” 面对柳凤飞的通情达理，江芙蓉有些恍惚，感觉自己是在无理取闹。 她自己两辈子都没有跟亲妈好好的相处过，而且凤飞的身份又是婆婆，她不太确定柳凤飞说的是不是真心话：“妈，你不会觉得我太任性吧？” 柳凤飞笑：“这些孩子里我说谁任性也不会说你任性。从我认识你起，我看着你做什么事儿都有主意，什么都安排的好好的，只要是你自己做决定的事情，我都支持你。” “谢谢妈。”江芙蓉的眼泪随着笑声掉下来。 她知道柳凤飞说的任性孩子是卫胜男。 卫胜男不顾柳凤飞的反对，坚持跟男朋友打了结婚证，之后又不顾柳凤飞的建议，没等申请到单位宿舍，匆匆办完婚礼就住到公婆家里去了。 卫胜男找的男朋友也是个二代，公婆家里条件比卫家更好。 柳凤飞并没有在江芙蓉面前多说过什么反对的话，就是有一次在说起卫胜男的时候忍不住叹了口气，脸色很难看。 遇到这样的事，江芙蓉也没多问。 她知道卫胜男不喜欢自她，她跟卫恒打结婚证的时候，卫胜男阴阳了她几句，她这会儿想起来心里还觉得膈应呢。 柳凤飞说：“芙蓉，你不舒服就先请几天假，安安心心在家里住着，有人照顾你，小恒打电话来你能接着，大家都放心。你看这样安排行吗？” 江芙蓉感动的轻轻点头：“行。” 学校里宿舍人多，确实不适合她这种超敏感孕妇。 江芙蓉请了假，收拾了几本书，回婆家住，就住卫恒原来的房间。 这天她感觉孕吐反应没那么严重了，正在院子里看书，发生了一件令人想不到的事。 卫胜男回娘家来了，前脚刚进门，她爱人冯建北后脚就到了，小两口叮咣摔着门。 江芙蓉微微皱着眉头打招呼：“姐，姐夫。” “你怎么在家？”卫胜男心情不好，表情难看，语气很冲。 江芙蓉没计较：“我不舒服，在家休息几天。你们坐，我要补功课，先回屋了。” 她怀着孕呢，脾气也冲，不想跟卫胜男起冲突，最好的办法就是避开。 柳凤飞从屋里走出来：“小柔你怎么一惊一乍的？” 小两口一看就是闹脾气呢，回娘家就回娘家，摔娘家门是什么意思？ 冯建北抢上前一步告状：“妈，胜男她又跟我妈吵架了。” “到客厅去，别在这儿说。”柳凤飞一听不妙，赶紧把人喊到屋里去问话。 保姆不在家，江芙蓉只好去厨房给他们端茶倒水。 她以前不喜欢听八卦的，现在想听。 端着茶盘进到客厅，柳凤飞赶紧起身接过去：“我来我来，哎呀，刚才把你给忘了。” “没事。”江芙蓉松开手，自己找了个位子坐下。 冯建北冲着卫胜男哼了一声：“你看看小江跟你妈多好，都不带吵架的。都是当儿媳妇的，就你厉害。” 卫胜男正流眼泪了，带着哭腔立即骂回去：“我那是厉害么？你妈整天挑我毛病冤枉我，还不许我解释两句了？” 冯建北扭头对柳凤飞说：“妈，你看，胜男在我们家就这态度跟我妈说话的，您说说，谁受得了她啊！” 柳凤飞沉着脸没吱声。 冯建北又回头训斥卫胜男：“我跟你认识这么久了，我跟你妈吵过架吗？你就不能跟我学学？” 柳凤飞气得说不出话来。 女儿不懂事，女婿也好不到哪去。 江芙蓉皮笑肉不笑的开口了：“姐夫，我师父前两天还在说呢，说我妈从年轻时候到现在，在单位里就没跟人红过脸起过高腔。我呢，在我们单位是出了名的刺儿头，可我在妈面前，就是没脾气。” 江芙蓉不想帮卫胜男，可她看不惯冯建北说瞎话。 冯建北一愣，迅速反应过来，立即说：“那她也不能天天跟我妈吵架，我妈都给气的心脏都不好了，有她这样当儿媳妇的么，一点家教也没有。” 话说多了，尤其是口不择言的时候，不知不觉就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很明显，冯建北不该说卫胜男没家教。 江芙蓉叮着问了一句：“姐夫，谭姨没跟谁吵过架？” 冯建北给问住了，一时没说得出话来。 卫胜男可逮着机会了，气呼呼的冲着冯建北说：“你妈跟谁都吵架，你大爷大娘，你二叔二婶，还有你姑，全都跟你妈吵过架，院里还有好几个邻居都跟你妈吵过架，上次你妈跟王姨吵架还是我给拉开的。” 冯建北一看形势不对，立马转移阵地：“行了，你要不唧唧歪歪的，我妈能说你不好？” 卫胜男就是小姐脾气，不高兴了就要给人脸色看的，一下子被冯建北戳到痛处，气得说不出话来。 江芙蓉只好再次上阵：“姐夫，那你说，谭姨说过谁好？” 冯建北给怼的哑口无言，过了好一会儿才气呼呼的说：“好哇卫胜男，怪不得你要往娘家跑呢，原来你娘家人多，都向着你说话，早知道我就不来了。” 说着站起来就要走。 江芙蓉也站起来：“姐夫你站住，咱们当着面把话说清楚你再走。要不然今天这话没说完，我就跟着你上你们家去，说完了说清楚再回来。” 冯建北冷笑：“你说。” 一副看你还能说出花来的表情。 江芙蓉扶着椅子，直视着冯建北，慢条斯理的说：“姐夫，本来你跟我姐的事，不论谁对谁错都轮不到我来说话。可你一上来就说姐没家教。这是没把咱妈放在眼里。 姐参加工作之前说错话做错事，你可以说她没家教。可她参加工作之后，她说的话做的事都是她自己负责，做错了说错了，你只能说她没修养。 你说错了话，咱妈是当长辈的不能跟你一般见识，那就只好我来出面跟你把话说清楚。” 冯建北重重的哼了一声：“你是笔杆子，我说不过你，你爱怎么说怎么说。” 江芙蓉这下总算明白柳凤飞为什么要反对卫胜男的婚事了。 果然任性的人总是会自讨苦吃。 江芙蓉看了一眼柳凤飞。 她亲爱的婆婆端起茶杯，假装喝茶。 江芙蓉知道怎么做了，刚才她砸了两棒子，现在可以给个红萝卜了：“姐夫，我姐当初说你这好那好，说你们两个一起看电影看书，可有话说了。 要不等你们单位的房子分下来了，就跟咱妈这儿一样请个保姆做饭，你们自己搬出来住，经常喝点红酒，喝点咖啡，多浪漫啊。” 这弯儿拐的有点急，冯建北一时没反应过来。 不过人都爱听好的，冯建北也知道自己刚才说错了话，顺势给自己找台阶：“咳，那个，胜男走吧，咱别给妈添乱了，今晚看完电影再回去。妈，那我跟胜男先走了。小江，走了啊。” 番外（十二）小惊喜 江芙蓉没用什么力气就把卫胜男跟冯建北带来的不愉快给解决了。 她以为这两个人还得闹会儿别扭，没想到转眼就能手牵手跟没事人一样离开，真的看电影去了。 这这这，简直就是两个巨婴在玩过家家的游戏呢。 果然，只要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这种事情不分朝代。 看看，智慧如柳凤飞也尴尬了。 江芙蓉想想就觉得有点无奈。 柳凤飞缓了一会，心情已经平复，关心的问：“芙蓉，刚才他们在院子里没吓着你吧？” 江芙蓉笑：“我胆子大，这点声响还吓不着我。妈，姐和姐夫他们知道我在这儿住着，估计这段时间轻易不会回来了。” “不回来也好，”柳凤飞摇摇头，她是极不赞成女儿带着女婿回来娘家告状的。 在柳凤飞看来，小两口的事情不管谁对谁错，表面上看着是让家长评理，实际上是孩子们在各自拉阵营壮大自己的战斗队伍，她这个当妈的真要说了什么，就以她大女儿的这个脑子，很快就变成她跟亲家母之间的“战争”。 大家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闹出这种矛盾来，那不是让人看笑话么。 还好今天的事情没有上升到让她这个做长辈的动怒的地步。 柳凤飞沉吟片刻，慢条斯理的说：“芙蓉，你刚才说的句句在理，小柔要是早点听到你的分析就好了。” 江芙蓉抿嘴笑，早点说有用的话她早就说十遍八遍的了。 像卫胜男这种优越感爆棚的大小姐，只有遇事吃了亏才能有所改变。 江芙蓉笑着说：“妈，我跟您说实话啊，这是我自己总结的经验，遇到人家说歪理或者说冤枉话的，基本上就是诚心的侵略和冒犯，想证明自己没错根本没用，这世界上还有个罪名叫莫须有呢，所以我就拿出对付鬼子的那一套。” 对付鬼子的原则就是打不过也得拼命打。 “你呀！”柳凤飞不由得笑了起来：“说的还真对，处理家务事跟处理单位的事不一样，遇到讲歪理的人，还真得用你这个法子。” 江芙蓉笑了笑没吱声。 跟柳凤飞相处了这么久，江芙蓉算是看明白了，她婆婆是个勤奋上进的，在单位里，无论是领导还是同事或者手下，大家都是奔着一个目标努力前进的。家里人呢，象卫部长还有卫恒卫毅又是互相关心互相托举的，卫胜男虽然是大小姐脾气，但总的来说场面上的修养还是有的。 柳凤飞在这种和谐的环境里久了，根本就不会在人性的恶的方面去费半点心思，突然遇到不按她套路出牌的家庭矛盾，肯定会措手不及。 江芙蓉的幸福者避让原则的舒适区还是胡秀清给打破的，要不然她也不会变得这么反应迅速。 江芙蓉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不该感谢胡秀清曾经的存在。 她随手拿了个青皮橘子来剥。 清新的橘香气弥漫，让人感觉呼吸都顺畅了，江芙蓉忍不住捏了块橘子皮放在鼻子底下轻嗅。 柳凤飞见状问道：“你感觉怎么样？我现在要出去办点事，老卫托了关系让我去看看，司机一会儿就过来接我。你自己在家呆着还是？” 柳凤飞说的关系，是给卫恒调动单位托的关系，她要亲自上门去拜访。 她想带江芙蓉一起去，可又担心孕妇的身体吃不消。 “妈，我身体没什么感觉，我想跟您一起去。”江芙蓉正想出门溜达溜达呢。 她的孕反就是早晨的时候比较强烈，刚才唇枪舌剑的说了几句，这会儿不知怎么回事感觉还挺舒服。 柳凤飞站起来：“也行，等明天做了手术，你就得在家里老老实实的躺着。今天还能出去玩一趟，正好我们今天要去的地方那里有个果园，有苹果，有葡萄，办完事咱们顺便带点水果回来。” “啊！那我更要跟您出门啦，我想吃葡萄。”江芙蓉雀跃的像个孩子。 她婆婆每次拿回来的水果都是原生态的，味道极其纯正。 柳凤飞带着江芙蓉去了位于京郊的疗养院。 疗养院环境优美，有山有水，有苹果园葡萄园，还种了不少梨树山楂树柿子树，漂亮得简直就是世外桃源。 柳凤飞跟老领导在喝茶，让江芙蓉先在果园里逛一逛。 九月的果园，葡萄熟了，梨子熟了，柿子刚挂果，山楂树上结满了青色的小果子。 江芙蓉看着看着，口水都流出来，恨不得摘几个小果子来塞嘴里。 “大姐姐！”小宝应从苹果园出来就看到了江芙蓉，兴奋的跑过来。 江芙蓉又惊又喜的蹲下来张开双臂：“宝应！” 一大一小抱在一起，笑声荡漾。 小宝应从小书包里掏出红红的大苹果：“大姐姐，苹果给你吃，这是我亲手摘的！” “谢谢你呀！苹果好香啊！”江芙蓉接过苹果，握着宝应的小手：“你长高了好多，是个小男子汉啦！” 两年不见，小宝应高了一个头，他举起一只手比划麦克风的高度：“少年宫的董老师说我还得再长高一点，就不用踩着板凳诗朗诵啦。” 江芙蓉笑着说：“哇哦！宝应在少年宫表演诗朗诵啦？” 话音未落，江芙蓉瞥见了赵青山的身影：“宝应，你跟爷爷奶奶来的吗？” “我跟我爸爸来的，来看我爷爷奶奶，我们都在苹果树那里摘苹果拍照片呢。”小宝应回头喊：“爷爷，是大姐姐来了。” 江芙蓉站起来，牵着小宝应的手，迎上前走了几步：“赵爷爷您好。” 赵青山一眼就认出了江芙蓉，高兴的说：“是小江啊，我在报纸上看过你写的文章，很有水平，不错，真不错。” 江芙蓉谦虚的说：“您过奖了。” 小宝应大声说：“大姐姐，我也看了你写的文章，写得真好，声情并茂。” 这应该是大人看报纸时的议论言辞，小宝应在旁边听着就记住了，并且准确的运用了一回。 “谢谢宝应夸奖！”江芙蓉笑出声。 小宝应果然还是那个最可爱的大宝贝。 番外 （十三）小宝应的一己之力 小宝应站在江芙蓉面前，把自己表演过的节目都表演了一遍还不够，又叽叽呱呱的说着在少年宫的趣事，完全停不下来。 他的爷爷奶奶坐在旁边根本插不上话，就这么笑眯眯的看着。 柳凤飞谈完事，到果园里来找江芙蓉，老远看到的就是这幅画面。 虽然听不到他们说的什么，但是看他们其乐融融的样子，柳凤飞的心里不由得一动，下意识的想，要是小江也生个孩子的话，过几年自己家院子里也是这幅情景。 那该多美呀。 柳凤飞看了一会儿才慢慢的走过去，笑着跟赵文祥茅淑贞打招呼。 茅淑贞得知江芙蓉是柳凤飞的儿媳妇，先是惊讶，接着就感慨的说：“找了你家大小子就好，那就好，我一直寻思呢，这么好的姑娘就得找个好小伙子才配得上，我还替她留意着，原来是找了你们家，那我就放心了。” 柳凤飞笑：“就是啊，这么好的姑娘，幸好我们小恒眼尖手快，我早就放了一百个心呢。” 茅淑贞也笑：“我看你才放了九十九个心，小江上班那么远，来回一趟多折腾啊，你想办法把她调到身边来才算放一百个心呢。” “正在想办法。现在小江正在上学，先把我家老大调过来。”然后柳凤飞说了个单位的名字。 茅淑贞一听，更是惊喜，指着小宝应说：“跟小宝他爸一个单位！太好了，以后小宝又跟小江做邻居了！” 正好旁边没有其他外人，茅淑贞高兴的对小宝应说：“小宝啊，你得改口管姐姐叫小江阿姨了，到时候小江阿姨生个小弟弟，你是小哥哥，可得好好带着小弟弟玩儿。” 小宝应莫名其妙的听着，完了回头看看江芙蓉，歪着头打量着江芙蓉的挎包，认真的问：“大姐姐，小妹妹在哪里呢？你要怎么把她生出来呀？” 大家都想笑，又都不好意思笑出来。 江芙蓉脸红了，不过还是本着讲原理的原则，简单的解释说：“在医院，有医生呢。” 小宝应恍然大悟：“哦，我知道啦！我上次去医院打针，就看到有人抱着这么小的小孩子，原来他们不是去打针的，是从医院生出来的！大姐姐，你什么时候去医院把小妹妹抱回家来啊？我告诉我妈妈，让我妈妈教她跳舞。” 江芙蓉笑着说：“嗯，等我以后有空的时候就去抱回来。” 柳凤飞听了竟然有点失落，可是你小江阿姨不想生孩子这话也不好就这么说出来。 茅淑贞兴致来了，热心的就想帮忙：“我认识林大夫，小宝就是她接生的。她医术可好了，我们家雨燕一点没受罪。林大夫说，当妈的不受罪，孩子就健康漂亮，特别好带，这话一点没错。” 柳凤飞看着小宝应，眼前出现了幻觉，仿佛看到了三岁多的卫恒，站在爷爷家门口，嘴里亲热的喊着妈妈，眼神却像是看着陌生人，说什么也不肯上前来。 她心里涌上几丝酸涩，事业和家庭总是很难兼顾，不能让遗憾再发生。 茅淑贞没有察觉，还在往下说：“真是太好了，没想到我们两家还能做邻居。幼儿园，学校，都在家门口不远，走几步就到，可方便了。还有少年宫，一站路的地不到，学什么的都有，小宝学的朗诵和钢琴，诶，对了，小宝，你为什么说是小妹妹呀？” 小宝应并没有意识到弟弟妹妹有什么区别，眨了眨眼睛说：“喜欢跳舞，当然就是小妹妹呀。” 这个时候，计划生育已经是必须遵照执行的规则，违反的话要开除公职的。 在老一辈的眼里，多多少少还是觉得说生男孩更讨喜，茅淑贞就引导说：“小弟弟多好啊，你放学回来教小弟弟诗朗诵，带着小弟弟一起写作业，等小弟弟再大一点，你就带着他一起去少年宫。” 小宝应看着江芙蓉，认真的说：“大姐姐，你抱个小妹妹回来，我教小妹妹背诗歌背乘法口诀，我妈妈教小妹妹跳舞。” 他那副小大人似的语气，把江芙蓉逗笑了：“好，等我有空去抱个小妹妹来。” 茅淑贞眼睛一亮，拉着柳凤飞走到一旁，小声说：“我听说小男孩的嘴呀最准了，小江是不是有了呀？” 柳凤飞默认了。 茅淑贞眉开眼笑：“我就说小宝怎么一个劲儿的说小妹，你把你们家电话告诉我，我跟林大夫联系好，回头你就让小江先去看看，林大夫说越早检查对大小越好。” 柳凤飞只能点了点头含糊过去。 说了一阵话，柳凤飞让人去果园里摘了一筐苹果两筐葡萄，就准备打道回府。 谁知小宝应舍不得跟江芙蓉分开，非要跟着江芙蓉走：“我要象以前那样跟大姐姐住一晚上，明天爸爸再来接我回家。” 奶奶说没带毛巾牙刷没有换洗衣服他也不在乎：“我可以打地铺，跟战士们一样躺在地上眯一会儿。” 排除万难，反正就是要去。 江芙蓉忍不住哈哈大笑：“那就一起走吧，明天我送你回家。” 这么可爱的孩子，谁忍心拒绝啊。 他们一路欢声笑语。 柳凤飞很久没跟这么小的小孩子一起共处，看着小宝应围在江芙蓉身边打转，稀奇的不得了：“小江，你这么招孩子喜欢呢？” 江芙蓉笑了笑：“也就是小宝应喜欢我，我喜欢小宝应，别的小孩子我没带过，哦，我弟没小宝应这么可爱。” “小宝应跟小恒小时候有点像，”柳凤飞看着小宝应，满眼都是笑意：“小恒也是这么安安静静的，有点认生，不过让他喊人就喊，不怯场，跟他说什么都能听明白。” 江芙蓉惊讶的问：“恒哥小时候还会认生？” 柳凤飞轻轻摇头：“也不叫认生吧，小恒六岁那年才回来我身边，我忙起来不在家，就是保姆给他做饭，所以老大老二都没跟我撒过娇。” 江芙蓉明白了，怪不得卫恒一听说她怀孕了就欢天喜地的，又那么积极的保证说他一定会亲自照顾孩子。 “妈，要是我现在改主意了呢？您会不会觉得我幼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