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七零嫁糙汉，娇娇美又撩》 第1章 是不是因为陆砺寒？ 一九七四年，金秋十月，永东省榆林市红星公社红星大队的社员们都在田里忙着秋收。 “你们知道吗，昨个儿顾知青落水，救她的人可是陆砺寒……” “是谁？” “你是新来插队的不知道，这陆砺寒是村东头陆婆子的孙子，刚转业回来没几天，听说在部队里已经当连长了呢，要不是受伤了，也不会转业……” “我可是听说啊，这顾知青是被纺织厂厂长家的小儿子看上了，这都追求快半年了，还放出话来，死活都要娶她，也不知道这顾知青是怎么想的，这么好的亲事，怎么就不答应呢，非得留在咱们大队，要换做是我啊，早就跟着去公社吃商品粮了。” “哎，我可是听说了，那厂长家的小儿子，脾气不好，从小就打架斗殴呢，长得又难看，顾知青长得跟朵花似的，可看不上他呢。” “啧，长得好看有什么用，不当吃不当喝的，要我说，还是吃饱饭最实在。” “这话说得也没错，那陆砺寒可是刚转业回来，手里必定有不少安置费，顾知青这落水落得倒是也恰当呢。” “还真别说，这两个人放在一起，我也选陆砺寒，长相就不说了，厂长家的小子根本就没得比，就说那一身的腱子肉，啧啧，抱着睡觉都硌得慌。” “你啊，少做美梦了，想睡觉找你家赵老三去。” 妇女们在一处聊天，真的是荤素不计，听得新来插队的小姑娘脸都红了。 顾知许就在这群闲聊天的妇女们不远处，她放下手中的镰刀，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三天前，她受凉发了一场高烧，不知道是梦，还是真实发生过，她看到了自己的一生。 一九七四年春天，顾知许插队来了红星生产队，在红星公社等生产队的人来接的时候，遇见了纺织厂厂长小儿子魏志文。 从那天以后，魏志文打着追求她的幌子，各种纠缠她，甚至为了得到她，到处坏她的名声，更因为生产队长是魏志文的舅舅，以她家庭成分有问题为名，不给她开介绍信，她连离开红星生产大队都不能。 最终，她还是被迫嫁给了魏志文，从此过上了一言不合就被拳脚相向的日子，她被限制人生自由，连魏家都走不出去，最终，她忍无可忍，一把火，烧了个干净，与魏志文同归于尽。 醒来后，顾知许紧紧的抓着身上的衣服，那被烈火灼烧的痛楚，仿佛还残存在她的身上。 她用半天的时间来消化这一切，最终决定不能坐以待毙。魏家在红星公社关系庞杂，硬碰硬，她肯定讨不到好处，为今之计，只能找一个让魏家忌惮的人。 陆砺寒就这样成为了顾知许的目标。 这场落水，是她设计的，因为她本身就不会水，所以呼救是真的，溺水也是真的。 陆砺寒抱着湿漉漉的她从村头走到村尾的知青点，虽然是农忙时节，但是看到的人也不少，就这样，不到半天功夫，就成为了人们的谈资。 只是陆砺寒这人，就只把她送回知青点，连一句话都没有，顾知许也不知道这事到底能不能成？ “知许，那是魏志文吧，又来找你了。”说话的是年龄与她相仿的圆圆脸的姑娘，叫陈南春，也是来插队的知青，平时跟顾知许关系不错，俩人经常在一起干活。 顾知许转头看过去，只见魏志文靠着一棵树正在抽烟，时不时的朝着这边儿看。见顾知许看向他，魏志文把手上的烟头往地上一扔，用脚碾了一下，快步朝着顾知许走了过来。 陈南春戳了戳顾知许，小声道：“他过来了。” 顾知许点头，“嗯。” “没事，我在这呢，他不敢做什么。”陈南春低声道，“得快点打发了他，不然一会儿又要被人说闲话了。” 顾知许感激一笑，因为魏志文，她的闲话还少吗。 魏志文已经走到了顾知许跟前，“知许。” 顾知许心中厌烦，她已经对他说过许多次了，可是他就像是听不懂一样，板着一张脸，冷冷的看着他，“魏同志，请你叫我顾知青，我们并不是可以叫名字的关系。” “我听说你落水了，没事吧，身体有不舒服吗，要不要带你去医院看看？”魏志文充耳不闻顾知许的话，只自顾自的说他想说的。 魏志文看向顾知许的目光中，带着贪婪，美丽娇俏的姑娘总是让人格外的怜惜，他恨不得现在就把她带回家，看她在床上还能不能也冷着一张脸。 “魏同志，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你的行为已经对我造成了困扰。”顾知许说完之后，拿起镰刀，朝着刚才那群妇女的方向走去，魏志文虽然觊觎她，但是光天化日之下，还有这么多的老乡在，他到底是不敢做什么。 魏志文的脸色很是难看，呆愣了一会儿，快步追上了顾知许，拦住她问道：“知许，是不是因为陆砺寒？” 顾知许被陆砺寒救上来的事情，他也听说了，所以才匆匆的赶了过来。虽然之前顾知许对他也是爱理不理的，但那人是陆砺寒，从前他只是探亲回来几日，就惹得村中姑娘们争风吃醋，魏志文很难不往这上面想。 “这跟任何人都没有关系，我早就跟你说过了，我不喜欢你，更不会接受你。”顾知许的声音不大，但是那些人都竖起耳朵在听，一字一句都听得清清楚楚。 “魏同志，知许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不要继续纠缠下去，闹得难看。” 陈南春轻哼一声，挽着顾知许的手说道：“知许，我们走。” 魏志文的双手攥紧，啐了一口，狠狠的盯着两人离开的背影。 陈南春虽然也是下乡插队的知青，可是她却是革委会主任的外甥女，魏志文不敢得罪。 顾知许回到知青点后，有些心神不宁，看来有些事情，不能慢慢来，她得赶紧把陆砺寒给搞定，将婚事给定下来。 第2章 你想要我如何负责？ 晚饭，顾知许只吃了一个玉米饼子，趁着天还没有彻底的黑透，直接往村东头的陆家走去，手上拿着的是一件军绿色的外套，这是那日陆砺寒披在她身上的外套。 秋天的晚间，有些寒气，顾知许走在路上，心思百转千回，其实对于陆砺寒这个人，她完全不了解，但是能见义勇为救助他人的人，人品应该还可以吧。 只是如今形势紧迫，也容不得她再多思量了，况且，也只有陆砺寒能抵挡住魏家了。如今地方对部队还是有顾忌的，陆砺寒虽然转业了，可是却在部队五年，还做到了连长的位置，到底是有些人脉的。 其实，她真的没有做过这样主动去找男人的事情，心中郁闷，到底是不知道陆砺寒的为人如何，没办法，只能堵一把了。 陆家在村东边，只要沿着村道走到底就是，陆家的房子虽然比周围的房子都要大，但是却是最为破败的。 顾知许走在坑洼不平的泥巴路上，也许是劳累了一整天，家家户户都很安静。一路走过来，顾知许竟然连一个老乡都没有见到。 除了偶尔传来的几声狗吠和小孩的哭闹声，就只剩下她走路发出的踢踏声。 顾知许心情忐忑的走在乡间小路上，只要再拐一个弯，就到陆家了。 说来也不巧，她只注意看不远处陆家的房子，没有注意脚下，脚一崴，竟摔倒在地上。 “哎哟。” 陆砺寒迎面走来，目睹了她摔倒的整个过程，却并没有任何的想要扶起顾知许的意思，甚至要从她身边路过。 顾知许瞪大了眼睛，这人难道是没有看见她吗，缓慢起身道：“那个……陆同志……” 陆砺寒停住脚步，站在距离她一米远的地方，明显是在保持距离。 “我来还你衣服。”顾知许有些尴尬，也有些难堪，却还是快速调整好自己的情绪，温声道，“昨天，谢谢你。” 陆砺寒睨了她一眼，目光落在她手中的衣服上，因为光线的问题，刚才他并没有注意到她手上拿着的是他的外套。 顾知许刚要递过去，却摸到了衣服有一处有些湿了，应该是刚才摔倒的时候弄脏了。 陆砺寒伸手去接，却见她拿着衣服的手又缩了回去。 微微蹙眉，眸光有些冷的看着她。 “抱歉，我刚刚弄脏了，要不我洗过之后再还给你吧。” “不用。”他的声音低沉浑厚，富有磁性。 这是顾知许第一次听到他开口说话，见面两次，说的唯一一句话。 看来大家对他的评价没错，沉默寡言。 陆砺寒浑身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要是按照顾知许原本的性格，定然不会没眼色不知趣的凑过去，可是现在，她有着自己的目的，大着胆子说道：“不知道陆同志，有没有听说村子里的那些……关于……你跟我的一些……” 陆砺寒挑了下眉毛，只见她微微低着头，等待着他的反应。 “什么？”陆砺寒问话的时候，声音是冷淡的，眼睛也没有看向顾知许，只落在了她的脚上。 借着月色，虽然看的不清楚，却发现她灰色的裤子上，好像有深色的痕迹，眉头蹙了一下。 “村子里都在说你跟我的事情，如今我的名声也没了，只能你负责了。”顾知许声音不高，却一字一字很是清晰。 陆砺寒神色平静的看着她说道：“我只是路过救了你，这件事情，我会跟村里人说清楚的。” “你不是我，不知道名声的重要性，如果你不肯负责，那我今后也没有活路了，村里人的唾沫就能淹死我。”顾知许的手握成拳头，紧紧的，她逼着自己不能退缩，必须将话说出来。 陆砺寒挑了挑眉，“我说了，会跟村里人澄清的。” 顾知许抬眼，直视他一双因为月色而闪着幽光的双眸，“你怎么澄清，俗话说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不管你如何澄清，也架不住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他们把我当成不知检点的人，到处勾搭男人……” 陆砺寒没想到她竟会如此的直白，顿了下，才皱眉道：“那你想要我如何负责？” “我们结婚，我如今除了你，只怕也不会有第二个人肯娶我！”顾知许如今也豁出去了。说完，她用眼角余光打量他的反应，见他带了些惊讶的略微扬眉，似要开口拒绝，连忙说道：“衣服脏了，我洗过之后再给你送来。” 不等陆砺寒有任何的反应，顾知许转身就要离开。 她其实刚刚就觉得小腿的位置刺啦啦的疼，却没有在意，只以为是刚摔倒的时候被石子硌到了，这会迈腿，却疼的有些厉害。 陆砺寒见她一拐一拐的走的很快，根本不给他开口的机会，天色又晚了，他一个大男人不好追上去，只看着她离开。 只是有些话，还是要跟她说清楚的好。 顾知许悄悄地回到知青点的时候，陈南春还没有睡，两人挨着，她小声的问道：“你去哪了，这么半天？” “不小心摔了一下。”顾知许也不说自己去了哪里。 “啊，严重吗，哪里疼，有没有摔伤？”陈南春一下子就坐了起来。 “你们不睡，还让不让别人睡了？”睡在另一边的一位女知青不满的说道。 顾知许连忙小声道：“不好意思，吵醒你了。” 陈南春却瞪了那女知青一眼，小声道：“别理她，平时就跟你过不去，你哪里伤到了，我看看。” 顾知许不想把大家都吵醒，只摇头道：“南春，我没事，睡觉吧。” 屋内光线暗，陈南春也看不出什么，见顾知许坚持，只好点头道：“那好吧，你有不舒服，千万别忍者。” “嗯，没事的，睡觉吧，明早还要早起上工呢。”顾知许忍者疼痛，连衣服也没有脱，直接躺下了。 陈南春半信半疑的又看了她两眼，见她闭上了眼睛，才放心的睡觉。 顾知许这一晚上，根本就没怎么睡觉，除了小腿上的疼痛，更多的是在想陆砺寒。 他会不会同意？ 第3章 占便宜 天刚蒙蒙亮，顾知许就起床了。 昨晚太晚了，没来得及看小腿上的伤口，早上起来，第一件事情，就是检查伤口。 伤口已经跟裤子粘在了一起，顾知许用清水，一边打湿裤腿，一边掀开，皱着眉头，发出“斯哈斯哈”的呻吟声。 已经快要结痂的伤口，因为她这一番的操作，又成了新伤口，应该是被划伤的，有小拇指那么长，伤口不是特别深，但是留了不少的血，裤腿上有拳头大小的血迹。 陈春南刚从屋中出来，就看到顾知许在院子里，走到跟前，见到小腿上的伤口，啧了一声道：“这是怎么弄的？” 说完，转身就往屋中走去，找到自己的军绿色挎包，从里面找出双氧水小跑着来到顾知许的跟前，“先消毒吧。” “谢谢。”顾知许接过后低声道。 因为没有棉签，顾知许直接倒了少许的双氧水在瓶盖里，小心的淋在伤口上，痛的她咬着牙，整个面部表情都有些扭曲了。 陈春南见她往伤口上淋双氧水，立马就扭过头不去看，不过却也跟着龇牙咧嘴，仿佛那伤口就在她的身上似的。 过了好一会儿，顾知许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 “我去换衣服。” 顾知许刚起身，陈南春立马就搀上了她的胳膊，倒是弄得顾知许有些不知所措了，浅笑着道：“南春，没那么严重。” 陈南春却没有放开她的手，一副“我不管就要扶着你”的样子。 顾知许也就随她了。 从床板下将自己的箱子拿出来，虽然已经尽量小心，却还是发出了“吱呀”的声音。 躺在床上的另一个人，立马翻了个身，很是不耐烦的架势，“大清早的，吵死了。” 顾知许皱了皱眉，却没有说话。 陈南春倒是回了句“毛病”。 那女人只是看了一眼陈南春，没有回嘴，起身下床，趿着鞋子出去了。 顾知许换了一条裤子，见陈南春依旧眉头紧锁的看向门外，唇角浅浅的上扬道：“南春，今天到咱俩做饭了吧？” “你别动了，我去就好了。”陈南春挽了下袖子说道。 “我没事，这么点小伤口，不碍事的。”顾知许全然不在意的说道。 陈南春看了她一眼，点头道：“那好吧，你坐着帮我烧火，剩下的我做。” 其实早饭很简单，一般就是野菜粥和杂面饼子。 知青点吃饭很公平，大家挣得工分放在一处，每天排出做饭的人，大家轮流做。但是因为每个人挣得工分有多有少，所以由知青点的队长分饭，他会按照每个人的工分来分。 顾知许没下乡之前很是娇气，但是家里发生了变故，她来到红星大队后，却能吃苦耐劳，很少请假，挣得工分不比男知青少。 因为是农忙时节，顾知许和陈南春做的粥就比平时稠一些，除了野菜，还加了红薯丁。 没一会儿，知青点的人陆陆续续的都起床了。 吃饭的时候，大家都围坐在堂屋的那张破木桌前。 才吃了一口，刚才在屋里对顾知许态度不好的女知青就皱起了眉头，“这么吃下去的话，咱们这点粮食，能挨过冬天吗？” 语气很是阴阳怪气。 陈南春却不是那种能忍气吞声的人，直接放下了筷子，看向对方说道：“韩春燕，知道咱们粮食不多，那你就少请点假，多干点活，整个知青点，数你的工分最少。”说完，还看了一眼分饭的队长。 队长王艳军有些心虚的避开了陈南春的目光。 韩春燕却很是不忿的看向陈南春，完全不将陈南春刚才那一番话听进去，反倒是一副教训人的口吻道：“陈南春，你也别说我，你又好到哪去，我工分倒数第一，你倒数第二。” 陈南春被韩春燕噎了一下，一时间不知道要如何回她。 顾知许皱眉看了她一眼，自从她来了这里，韩春燕就一直找她的麻烦，一开始顾知许本着不与人为恶的原则，还主动示好，但是时间长了，她知道，韩春燕跟她就是那种天生不合的人。 “爱吃不吃。”顾知许没有好脸色的说道。 “顾知许，你什么态度，我还说错了不成，我也是为了大家好，工分就那么多，粮食能领的也就那么多，节省一些，有什么错。”韩春燕梗着脖子嚷道。 顾知许差点被她这一番话给气笑了，“韩春燕，有些话我不想明说，怕说出来，你脸上不好看，你挣的那点工分，占着大家的便宜，怎么还好意思说我浪费。” “就是，韩春燕，你怎么这么大的脸呢。”陈南春这会也挺直了腰杆，她虽然挣得工分少，但是她家里给钱给票，还给她邮寄吃的，哪次韩春燕少吃了！ 要说占便宜，韩春燕怕是整个知青点最能占便宜的人了。 “你……”韩春燕看了一眼陈南春，知道她有个当革委会主任的舅舅，所以将矛头指向了顾知许，咬牙切齿道，“顾知许，你再说一遍。” 顾知许虽然不喜欢吵架，但是却也不是怕事的，一脸淡定的看向韩春燕，“再说十遍也是一样的，韩春燕，大家不跟你计较，是大家大度，但是并不代表着谁有义务惯着你。” 这话说的一点情面都没留。 韩春燕被气的脸通红，话都有些说不清了，“顾知许……你……你……” 众人都恍若未见一般，快速的吃着早饭。 顾知许很是淡然的吃了属于自己的那碗粥。 队长陈远方充当和事佬道：“春燕，快点吃吧，吃完还要上工呢。” 韩春燕却没有顺着台阶下来，依旧狠狠地瞪着顾知许。 还是她身旁的叫赵莉莉的拉了一下她的胳膊，小声道：“人家有纺织厂的公子，还勾搭上了村里的汉子，惹不起……” “添什么乱！”陈远方皱眉低喝道。 顾知许放下碗筷，转头看向赵莉莉，表情很是平静，露出一抹浅浅的笑容，“反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造谣污蔑，我可以找大队长评理。” 第4章 我想嫁给他 陈南春想要开口帮着顾知许解释，却被顾知许按住了手，示意她不要开口。 “既然大家对我做饭有意见，那我从明天开始，就单独分出去，以后不跟大家一起了。”顾知许轻声说道。 这话一出，屋中众人立马都安静了，纷纷看向了顾知许。 陈南春站起身来，道：“知许，我跟你一起。” 大家在一起吃饭干活是知青点不成文的规定，因为都是来自五湖四海的知识青年，又与当地村民有利益牵扯，所以大家团结在一起，才能过的更好。 虽然偶尔有不合群的人，或者是占小便宜的，可是大家都选择了包容。 像顾知许这样提出要单独分出去的，之前还从未有过。 陈远方刚要开口，却被韩春燕打断了，“有本事你就说到做到！” “有什么话，大家好好说，不要因为吵架而说气话。”陈远方看向顾知许和陈南春说道。 陈南春并不觉得单分出去有什么好怕的，她家里给的钱和票足够，她分出去后，反倒是会过的更好呢。 至于顾知许，她也不是一时冲动才说出这样的话来，她就是要制造舆论，还是她身处困境的言论，这样，她才能更有把握拿下陆砺寒。 再说，她要是真的得偿所愿了，那离开知青点是早晚的事情。 “我说的不是气话。”顾知许拿着碗站起身来，神色平静的走向厨房。 陈南春也离开了。 原本准备去上工的人，倒是都不动了。 面面相觑后，最后有人忍不住开口道：“陈队长，真的让她们俩分出去啊？” 顾知许挣得工分多，陈南春家境好，其实她们不分出去，对大家才是更有利的。 陈远方还没说话，坐在角落的向明轩突然开口道：“下个月，我也自己开火。”说完，拿着空碗离开了。 赵莉莉看着向明轩，脸色有些不好看。 “这下好了，往后咱们知青点，说不定就要散伙了。”李江海没好气的说道。 韩春燕听他这样说，语气不善的说道：“那你也自己开火好了。” “行了，还要上工呢，都少说两句。”陈远方有些无奈的说道。 “知许，你要不就请假吧。”走出知青点，陈南春看向顾知许的小腿担心的说道。 顾知许微微摇头，“没事，这么一点小伤，这两天忙着秋收，大队长不会允许请假的。” 生产队长是魏志文的舅舅，顾知许不想与他打交道。 “也是。”陈南春叹气道，她平时总是请假，可是春耕和秋收的时候，请假可是要扣工分的，所以再苦再累，娇气如她，也要上工。 “对了，知许，村里传了不少你跟陆砺寒的事情，你们……”陈南春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 “我想嫁给他。”顾知许没有任何的隐瞒，语气也很是寻常，就像是在说今天天气很好一般。 陈南春惊讶的张大了嘴巴，认真的看向顾知许，半晌，她才问道：“是不是因为魏志文？” 顾知许扭头看向陈南春，她还以为陈南春什么都不懂呢，没想到竟然被她猜到了。 陈南春皱着眉头，有些不满的说道：“知许，在你心中，我是个傻子吗？” 顾知许摇头，道：“怎么会，我们南春聪明着呢。” 陈南春总觉得顾知许是在敷衍她，可是顾知许的眼睛又那么的真诚，算了，就当是被夸赞了吧。 “你说起嫁给陆砺寒的时候，你的眼睛里没有一丝的笑意，知许，你不喜欢他，还要嫁给他，我能想到的只有这个原因了。”陈南春小声解释道。 原来是表情出卖了她啊！ “我想不到其他的办法。”顾知许声音里带着些许的无奈。 陈南春挽着顾知许的手微微用了力，“其实，也不一定就要结婚，你只要让魏志文知道，你跟陆砺寒在处朋友说不定也可以呢。” 顾知许摇了摇头，在她的梦境中，她都跟魏志文说过自己在城里有未婚夫，可是魏志文依旧不肯放弃，反倒是更加的过分纠缠，所以，她觉得，还是嫁给陆砺寒更稳妥一些。 陈南春也不知道要怎么劝，或者说是怎么安慰，她每次见到魏志文的时候，都不怎么舒服，就好像是被一条毒蛇紧紧的盯着一般，浑身不自在。 “知许，那是方婶子，住在陆家的后院，咱们过去，打听打听。” 不等顾知许回话，陈南春已经拉着她到了方婶子的面前了。 “方婶。”陈南春笑着打招呼。 “陈知青、顾知青你们来上工啦。”方婶子笑着招手，她是个和气人，跟顾知许一起干过活，知道不是那偷奸耍滑的，陈南春干活不行，但是架不住嘴甜，还总是给她塞糖果，让她拿回去给小孙子吃。 “怎么没看见方大哥？”陈南春问道。 “那边呢。”方婶子抬手指道。 陈南春顺着方婶子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咦”了一声，“方大哥身旁的那个人就是陆砺寒吧？” “嗯，陆小子没去部队前，跟我家老大关系不错。” 陈南春偷瞄了一眼顾知许，心动了动道：“那个陆砺寒还是那天送知许回知青点我见到一回，看着好凶，我都不敢跟他说话呢。” 方婶子一边割稻子一边说道：“陆小子就是不爱说话，其实人挺好的，时间久了，你们就知道了。”说完，又看了一眼在一旁干活不吭声的顾知许。 陈南春明显的不相信，她承认，陆砺寒长的确实不错，但是冷着一张脸，实在是看着骇人。 方婶子也不在意，笑着继续道：“陆小子也是个命苦的，父母都没了，家里就剩下陆老太太和一个不会说话的姐姐。” 陆砺寒的家庭情况，顾知许在之前其实就已经打听的差不多了，陆家可以说是地主老财，但是当初陆老爷子可是将所有的家财都给了部队，陆老太太还因为掩护一位同志而被小日本给割掉了一只耳朵。 陆砺寒的父亲也是在战场上牺牲的，他的母亲郁郁寡欢，生病去了。 第5章 转过去，不许看 中午下工后，顾知许慢吞吞的走在最后面，她脑中想的最多的都是陆砺寒，昨天晚上，他那意思其实很是明显，她当时为了不听他拒绝的话语，也算是落荒而逃，刚才干活的时候，她倒是远远地看见他了，只是田里人多，也不是说话的地方。 这会儿她正在心中组织语言，想着要怎么开口，能让他应下跟她的婚事？ 顾知许想要找机会跟陆砺寒单独说话，奈何她慢吞吞的走到了知青点，也没有找到合适的时机。 因为早上说了要分出去单独开火，不过却是从明天开始。 陈南春已经开始烧火了，顾知许直接拿了土豆削皮，中午就土豆炖白菜，配上黄米饭。 顾知许往锅里放油的时候，韩春燕就站在一旁，皱着眉头，一脸夸张的说道：“放这么多油啊！这油不花钱吗？” 顾知许却一点也不心虚，她直接将切好的白菜和土豆都倒进锅中，翻炒几下，舀了一瓢水倒进锅中，放了盐，盖上锅盖。 韩春燕见顾知许不理她，其他人也都不说话，不满的继续道：“有些人明天就自己开火了，这最后一天，怕是诚心要霍霍咱们的东西呢。” 陈南春添了柴禾后，起身看向韩春燕，这个韩春燕，就是知青点的搅屎棍，“既然你这么说，那好，晚上的饭菜就你们自己做，我们还不伺候了呢。” “陈南春，今天就是你跟顾知许做饭，你不想做晚饭，这说不过去吧。”韩春燕退后一步，生怕陈南春一言不合直接扑打过来。 陈南春笑了笑，道：“怎么，晚上你还想挑刺？” “我不是这个意思。”韩春燕自然不会承认，她就是故意要挑刺的。 “是不是这个意思，你心里有数。”陈南春轻哼一声，转身正巧见到陈远方刚走到门口，“陈队长，晚饭你安排别人做吧，我跟知许晚上自己开火。” 陈远方刚回来，愣了一下，“不是说明天吗？” 他是真的没有心里准备，还以为顾知许和陈南春只是早上说的气话，还想着晚上的时候再劝劝呢。 陈南春和顾知许都没有再开口，韩春燕轻哼一声走了，只留下陈远方站在门口，有些不知所措。 果然，女人多了，是非就多。 吃饭的时候，陈远方依旧给大家分了饭和菜。 众人累了一上午，都不想说话，只想着快点吃完饭，趁着上工时间还没到睡个午觉。 但是陈远方却开口了，“咱们知青点距离水井有些远，你们要是单独开火，不是很方便，这大家在一处，难免会有个磕磕碰碰的，都不要往心里去。” 顾知许快速的吃完饭，放下碗筷，淡定的看向众人道：“陈队长，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我已经决定要分出去。”说完，拿着碗筷起身，走了两步后，又转头道，“对了，晚饭我和南春就不做了，陈队长最好现在就找好人选，我看韩春燕就不错。” 陈南春噗嗤一声笑了，追上顾知许，两人一道走了。 顾知许之前跟陈南春聊过，劝她不要轻易的分出去单独开火，怕自己以后要是不留在知青点了，陈南春就只剩下自己了。 但是陈南春却说，她不怕，而且就算顾知许真的结婚了，她也完全可以去搭伙吃饭。 村南边有一条河，夏天的时候，村里人会来这里洗澡、洗衣服。 顾知许拿着早上换下来的裤子，还有一件军绿色的外套来到了河边，搓了几下，叹口气，微微发愁。 梦境中的一切都太过真实可怕，她现在每每想起，还只觉得心悸，可是她却无能为力，不能与魏志文硬拼，也说不明白道理。 她现在最愁的就是怎么能彻底的摆脱魏志文，除了陆砺寒，她想不到更好的办法，奈何，陆砺寒却像个石头一样，又臭又硬。 顾知许心不在焉，手一松，衣服便掉进了河中。 这衣服是陆砺寒的，顾知许连忙探身去捞，可是衣服却飘远了，够不到。 顾知许赶紧在一旁找了一个枯树枝，探进水中去捞取衣服。 可能是只顾着水中的衣服，忽略了脚下，泥土松软，她一个趔趄，整个人栽进了水中。 其实南河边的河水只有一人高，但是顾知许因为不会水，慌乱间呛了水。冰凉凉的河水瞬间将她蒙头吞没，挣扎了几下，脚底探到了河底，摇摇晃晃勉强站了起来，踉踉跄跄的爬上岸边。 一阵风吹过，顾知许打了个哆嗦，她坐在岸边，看着河水，心里发颤，怀疑自己是不是与水犯冲，这才几天，她已经落水两次了，只是这次与前次不同，这次真的是意外。 她现在这副样子，不能回村里，幸好这个时间，村里人都在午休，没人看见她这么狼狈的一面。 又低头看了一眼那军绿色的衣服，上面满是泥污。 顾知许心有余悸的把衣服在水中来回荡了几下，洗好后就放在盆中。 低头看了一眼，衬衫都湿透了，贴着肌肤，她四处看了看，见没有人，将衬衫脱了下来，挂在树上晾晒。 顾知许穿着一件白色的背心站在树后，看向村口的方向，以防有人来。 可是身后却传来“哗啦”一声，她下意识的回头，整个人都定住了。 一个裸着上半身的男人正攀在河边。 古铜色的肌肤，明显的肌肉纹理，正午的阳光照在他的身上，身后是波光粼粼的水面，有些晃眼。 陆砺寒吃过午饭，照理来到河边，想要洗个澡，顺便捉几条鱼，只是没想到，竟然会再次遇到那个女知青。 其实也不怪陆砺寒，这南河边的河堤有些高，他游过来的时候，并没有看见顾知许。 两个人可以说是同一时间发现对方的存在的。 一阵风吹过，顾知许抱了抱胳膊，也回过了神，连忙将树枝上的衬衫拽下来，只是慌乱间，“刺啦”一声，衬衫破了。 “转过去，不许看。”顾知许转过身背对着陆砺寒道。 第6章 有看中的吗？ 顾知许见衬衫只是袖子坏了，连忙穿好，转身发现，陆砺寒早就没了身影。 她也顾不得，披上军绿色的外套端着脸盆急匆匆的往知青点走去。 幸好这一路上都没遇到什么人，只是她这副样子回去，赵莉莉刚巧从厕所回来，不屑的朝她轻哼了一声。 顾知许赶紧回屋找了干净的衣服裤子换好，又将头发擦的半干，这才来到院中，把衣服和裤子都晾好。 下午上工的路上，顾知许还在懊恼，她刚才就应该借机跟陆砺寒把婚事敲定的，她既然已经下定了决心，还要脸做什么！ 之前已经豁出去了，刚才又怎么退缩了呢！ 另一边，陆砺寒把从河里抓来的鱼用柳条串起来，拎回家中。 对着姐姐陆砺雪说道：“晚上炖汤喝。” 陆砺雪微微点头，找来盆子，把鱼放进去养着。 陆砺寒回到房中，脑海中却闪现出那一双仿佛沾了水雾的大眼睛。 他才从部队回来半个多月的时间，对于知青点的人都不熟悉，在顾知许落水被他救起之前，他也在村里遇到过她，只是那个时候，她不过是低着头快步而过。 后来听到了一些关于她的闲言碎语，却也觉得是村里人饶舌所致，直到昨天晚上，她竟然说要他娶她，陆砺寒从中察觉出一丝不对来。 陆砺寒不是没有头脑的糙汉，他也是部队的侦察连连长，洞察力很是敏锐。 她说到婚事的时候，没多少属于姑娘家的娇羞，反倒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不用打听，顾知许长得好，这几日干活的时候，同村的那些未婚的青年们，没少提到她的事情，而陆砺寒也从中提取了一些信息。 隔壁房间传来一阵的咳嗽的声音，陆砺寒连忙倒了一碗水送过去。 “奶，喝点水吧。” 陆老太太接过碗，喝了一口，就摆了摆手，看向陆砺寒，轻声道：“之前你人在部队，总说任务重，没时间成家，这回回来了，咱们村里的姑娘你都认识，有看中的吗？” 陆砺寒眉心微跳，自从他回来的那一日开始，奶奶三句话不到，肯定就会转到结婚上，如今倒是直接开门见山了。 “奶奶，这事不着急……” 陆砺寒话还没说完，老太太直接打断道：“你都多大了，还不着急，你爷爷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孩子都好几个了，你要是没有自己中意的姑娘，那奶奶就给你做主了。” “奶奶，现在不行包办婚姻了……”陆砺寒轻声道。 “那你就抓点紧，我这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了，也不知道能不能看到你结婚的那一天，要不然我这去了地下也没脸见你父母……”老太太可怜兮兮的说道。 陆砺寒明知道奶奶是故意卖惨，却还是好声好语的劝解道：“我抓紧还不行吗？” 陆老太太见目的达到，脸上露出笑容，“行了，去上工吧。” 陆砺寒远远地就看见了顾知许，虽然只是个背影，却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她跟村里的姑娘不一样，并不是说她穿的多好，而是气质不同，腰杆永远挺拔，走路不紧不慢，陆砺寒不知道怎么形容，反正他就是能一眼就从人群中认出她来。 依旧是忙碌的下午，而且也累，陈南春那么爱说话都累的不想张嘴了。 顾知许在下乡之前，也从未干过这样的农活，只是经历过最为繁忙的春耕之后，秋收虽然也不清闲，但至少不用在满是稀泥的水田地里走动了。 下工的时候，陈南春和顾知许还了工具后，俩人一边走一边研究晚饭吃什么？ “我那里还有点桃酥和麦乳精，要不咱们对付一口吧。”陈南春是真的累了，不想再生火做饭了。 顾知许摇头，陈南春家里条件好，平时为人也大方，但是这不是她占便宜的理由，“你烧火，我弄点粥，再切点萝卜丝拌一下，很快的。” 陈南春点头，“好吧。”其实她累了一天了，也想吃口热乎饭。 桃酥和麦乳精再好，可只能当零嘴，拿来做主食，总觉得差了些什么。 顾知许做饭的时候，韩春燕特意从她身边经过，不轻不重的冷哼一声。 顾知许听到了，懒得搭理她。只当做没听见，继续用勺子搅动锅中的稀饭。 她刚才已经跟陈远方大概商量了一下，她和陈南春单分出去，知青点的水缸归他们，但是挑水的水桶，归她俩使用，他们需要挑水的时候他们也可以用。 再有，知青点只有一口大锅，还有一口小锅，却是掉在架子上，在院里生火就可以用，大锅归他们，小锅留给她们俩使用。 而自留地里的蔬菜，顾知许和陈南春也分了一些，就连院里的两只母鸡下的蛋，一个星期也有三颗蛋归她们俩。 这样的分配，顾知许觉得还算合理，陈远方这个人，做事情还算公道，这也是他能一直在知青点做队长的原因。 水井距离知青点有些远，木桶也不轻，顾知许就想着打一次水，就要省着点用。 陈南春倒是很不在意道：“没事，我让李江海帮忙打水。”说完还对着顾知许眨了下眼睛。 顾知许立马就明白了，陈南春之前有不想干的活的时候，也喜欢找李江海，而李江海也愿意帮忙，并不是因为喜欢陈南春，而是喜欢陈南春给的报酬。 只是顾知许不想占陈南春的便宜，便拿起一只木桶道：“我先去打水了。” 陈南春也知道顾知许的性子，心里有些小难过，只觉得顾知许跟她算的太过清楚了，她上次回家，还跟母亲说过此时，只是母亲却对顾知许很赞赏，还让她和顾知许好好相处，不许耍脾气呢。 顾知许拎着木桶朝着水井走去，迎面却走来一个人，她握着木桶的手紧了紧，又看了下周围，因为大家都忙碌了一天，又是吃晚饭的时间，所以没有人出门。 “我还正打算去知青点看你呢，这不是巧了吗，在这儿遇上了。”魏志文笑着朝顾知许走来。 第7章 我考虑考虑 顾知许不想理会他，魏志文虽然笑着，可是那笑容对于顾知许来说，却极为的不舒服。 魏志文对顾知许不搭理他的态度完全不在意，直接走到顾知许的身边，想要去拿她手中的木桶。 顾知许一直都注意着魏志文的动作，所以先一步避开了。 “魏同志，麻烦你离我远一点。”顾知许冷声道。 魏志文眸中一闪一抹愤恨不满，很快就掩藏起来，低声道：“知许，你早晚是我的。” 顾知许眉头微皱，魏志文这话明显是示威和威胁，她冷眼看向魏志文，冷笑道：“我只属于我自己。” 说完，大步往前走，将魏志文甩在身后。 魏志文站在原地，看着顾知许的背影，明明穿着宽松的衣服，可是却隐隐能看出她苗条的身形，用舌头顶了一下牙齿，露出一抹阴厉的笑容。 顾知许打了半桶水，回去后，心神不宁，她总觉得魏志文不会善罢甘休，他刚才那神情，对她势在必得。 因为在梦境中，许多事情都没有特别的清楚，她不知道魏志文会做出什么事情，她只知道，必须要先发制人，不能坐以待毙。 第二天一早，知青点的人都还在睡梦中，顾知许已经起身，她简单的梳洗后，往外走。 她没有去别的地方，而是直接去了陆砺寒的家中。 昨天她一直想要找个机会能跟他单独说话，可惜，上工的时候人太多，不方便。 昨晚睡前，她想了又想，这才决定一大早就过来找人。 村里已经有人起床了，顾知许低着头，快步的走着。 她虽然下定了决心，可是快到陆砺寒家中的时候，她的脚步还是放缓了。 陆家也有人起来了，烟囱冒着白烟儿，院子里有个人正在喂鸡，而陆砺寒正担着扁担往外走。 两人就这样，一个在大门外，一个在大门内，四目相对。 陆砺寒似乎是刚睡醒，刚长长的头发有些蓬松凌乱，额头柔软的碎发看着掩盖了他的锋芒和冷硬。 顾知许对上陆砺寒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又想到昨天中午的事情，害羞的偏过了头去。 陆砺寒微微蹙眉，见她不说话，直接绕过她往外走。 顾知许连忙追了上去，手紧紧的捏着衣服的下摆，抿了抿唇道：“陆砺寒，我们结婚吧。” 陆砺寒握着扁担的手紧了下，停住脚步，目光灼灼的看向顾知许，他虽然是猜到了这姑娘的目的，可是却没想到她会这样的执着于自己。 “为什么是我？”浓黑的眉毛下，一双锐利的眼睛看向她。 “我落水是你救的，我的名声已经不好了，你未婚我未嫁，为了平息流言，我们结婚最合时宜。”顾知许一脸坦然。 这番说辞，陆砺寒之前就已经听她说过了，眉头一蹙，严肃道：“顾知青不能以诚相待的话，我觉得没有再谈下去的必要。” 说完，陆砺寒迈着大步往前走。 顾知许来之前，已经抱着一定成功的决心，她没有任何的犹豫，直接追了上去，“陆砺寒，你等等……” 她的声音温婉柔和，虽然带着些急迫，却也清脆动人。 陆砺寒却没有停下脚步。 顾知许只好跟在他的身旁说道：“其实我……”她正在措辞，要怎么跟他解释。 他会不会觉得她是那种有些轻浮的姑娘，逮到一个人就想让对方娶她。 她又能将第一次落水是自己故意设计的事情跟他说明，一时间有些进退两难。 陆砺寒其实已经放慢了脚步，他心中有猜测，只等着她开口证实。 “魏志文缠着我的事情，也许你听说了，也许没有，我想结婚，除了流言蜚语，也是为了能摆脱魏志文的纠缠。”顾知许最终还是决定说出她想要结婚的理由。 陆砺寒神色没什么变化，因为跟他想的差不多。 他这几年虽然不常回来，但是对魏志文的风评多少也是了解的，那是个仗势欺人的主。 “你觉得只要你结婚了，就一定能摆脱魏志文？就不怕我护不住你，会连累我的家人？”陆砺寒挑眉问道。 顾知许被问住了，她总不能说她早就打听好了，陆家在整个红星公社都没有人敢惹，除了陆砺寒本身是个人狠话不多的，陆爷爷为了抗日牺牲，陆父陆母也是牺牲在了战场上。 “你可以。”顾知许抬眸看向他坚定的说道。 陆砺寒不知道她为何会这样相信自己，只是被她这样的眼神烫到了，不自觉的顿住了脚步。 顾知许被他这样看着，有些不自在的撩了撩头发，微微低垂着眼眸。 她本就长得娇美，巴掌大小的脸庞，五官精致，细看之下，能看到颤动的长睫，荏弱又乖顺。明明一个看似很柔弱的人儿，却不知为何，陆砺寒在她的身上，总是能看到那坚韧的不懈的向上的气质。 “你先回去吧，这件事情，我考虑考虑。”陆砺寒思量片刻说道。 顾知许闻言，抿唇一笑，笑意在唇边轻漾，两个浅浅的梨涡里，仿佛溢满了春花般的清香。 “好。”顾知许点头道，只是却又不放心的问道，“那你……需要几日能给我答复……”她也知道，自己表现的太过着急，但是她也顾不得那许多了。 反正这脸面不要一次和不要两次也没什么区别了。 “两日。”陆砺寒沉声道。 得了陆砺寒的准信，顾知许心里踏实了不少。 陆砺寒看着顾知许轻快的脚步，眸光深邃。 他之所以答应会考虑，是因为奶奶的话他不是完全没听进去，他年纪也不小了，确实应该成家了。而对于另一半的人选，他其实没什么想法。 顾知许其实是个不错的选择，人长得漂亮，还是城里来的知青，几次交谈下来，倒是能察觉得到，她不是个胡搅蛮缠骄横跋扈的人。 只是他的身份敏感，对于另一半的选择不能太过随意，他还是要先调查一番才行决定。 特别是刚才俩人的交谈中，陆砺寒敏感的察觉顾知许并没有对他完全说实话，她也许不知道，她越是瞪着他说话的时候，越是表明她的心虚。 第8章 不着急 也许是事情终于有了些进展，这一整天，顾知许的心情都不错。 就连晚上下工后，韩春燕和赵莉莉对她那些冷嘲热讽的话也没有放在心上。 干了一天的活儿，身上都是汗，但是这个时间，也不好去河边洗澡，顾知许只能吭哧吭哧的给自己打水洗澡。 农忙进入了尾声，陈南春早就扛不住了，跟大队长请了假，明天不上工了。 顾知许也累，可是她却依旧坚持着，其实她曾经也是个娇娇女，但是家里突生变故，她现在不只是要挣工分，她还要想办法多赚些钱和票。 也不知道父母那边怎么样了，过的好不好，有没有被为难？ 顾知许也担心两天后，陆砺寒给她的答复不是她想要的，但是她却也没有精力再去找他，实在是每天繁重的农活占据了她的精力，回到知青点，吃完饭，只想躺在床上睡觉。 因为她是和陈南春单独开火，陈南春比之前大家在一起的时候还舍得，但是顾知许却不愿意占她的便宜，所以伙食依旧跟之前没什么区别，饭菜只那么一点油星儿，每天三顿，基本上都是糙粮稀饭或者是红薯粥配青菜。 大米和白面，顾知许都要忘记是什么味道了。 顾知许可以忍耐，但是陈南春一向是个不肯亏待自己的，她手里有父母给的钱和票，请了假，立马去了供销社，买了点肉和面粉回来改善伙食。 其实按照陈南春家里的条件，她完全是可以不用下乡的，但是知识青年，都有一腔激情，响应号召建设新农村，但是这里的一切，都跟她想象中的不一样。 只是这人一旦下乡了，想要回去，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了，陈南春家里也一直在帮着运作，只要有机会，立马就会让她回城。 陈南春因为有个当革委会主任的舅舅，来到红星生产队之后，大队长也都是一直给她派轻省的活计，但是这对于陈南春来说，一点也不轻松。 “知许，你回来了，我买了面和肉，咱们晚上包饺子吃吧。”陈南春说着咽了咽口水，她是真的馋肉了。 不等顾知许说话，陈南春上前揽住她的胳膊，有些撒娇的说道：“你也知道，我是不会弄这些的，你帮我包，咱们一起吃，你不许拒绝。” 顾知许知道陈南春的意图，她确实是不想占陈南春的便宜，可是对方一直对自己散发善意，她也不好总是拒绝，淡笑着说道：“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嗯。”陈南春轻快的应下，只是唇角微微的弯起，眼里闪过一丝狡黠。 陈南春买了一斤肉，又掺了些青菜，包了差不多有八十个饺子，两人饭量都不大，一顿也就吃了不到三十个，又留好了明早上的，还剩下二十个饺子。 “知许，给你。”陈南春将一盘饺子送到顾知许的面前。 顾知许愣了下，不明所以的看向陈南春。 陈南春凑到她的耳边，小声的说道：“你拿去陆家，其实吧……陆砺寒不好说话也没关系，你可以去找陆奶奶，我听人说，陆奶奶很和善的……” 顾知许鼻子一酸，眼中含泪，看向陈南春，哽咽道：“谢谢你，南春。” 陈南春见顾知许要哭的模样，反倒是有些不自在的摆了下手道：“哎，咱们是好朋友嘛，快去吧，趁着天还亮着。” 早在饺子的香味飘散在屋子里的时候，韩春燕等其他知青就时不时的看向顾知许和陈南春两人，只是两人只大快朵颐，根本就没有叫他们一起的想法。 这要是从前，陈南春肯定是不私藏，招呼大家一块来吃饺子，但是现在，没门儿。 端起碗吃肉，放下筷子骂娘，她也不是冤大头，没必要理会这些白眼狼。 韩春燕一双眼睛瞪得圆鼓鼓的，经过陈南春身边的时候，冷冷地说：“别怪我没提醒你，有些人嘴上说着不占便宜，其实最好占便宜了。” 陈南春只当没看见她，朝着顾知许眨了眨眼睛。 趁着大家都在闲聊的时候，顾知许将一盘饺子放在篮子中，绕着去往陆家。 此时的陆家，陆奶奶依旧咳嗽的厉害。 陆砺寒端着药进了屋中，“奶奶，吃药了。” 陆奶奶半靠在床头，端着碗喝药，最后一口喝完，放下碗，叹了口气道：“到底是我拖累了你。” 要不是她这次生病，雪儿往部队里打了电报，孙子也不会转业回来。 陆砺寒低垂下眼眸，“奶奶，家里的事情，原本也都是我应该做的。” 陆奶奶这回眼睛红了，家里这样的情况，说着好听，可是孙子都二十五岁了，却连个媳妇也没有，就连村里最喜欢说媒拉纤的婆子都不敢上门来给孙子说亲。 “你之前给家里的钱和票我都留着呢，你要是有了中意的姑娘就告诉奶，奶帮你去说。”陆奶奶拿着帕子擦了擦嘴。 陆砺寒眉心微跳，有些无奈，奶奶无论什么话题，最后都能说到他婚事上来，不服不行。 “奶奶，不着急。”陆砺寒对于婚事还真的是没什么想法，家里的情况村里人都知道，想嫁给他的姑娘，还真的没有。 之前他在部队上，人家姑娘不想一结婚就两地分居，现在呢，他转业回来了，一开始还真的有人上门打听，但是见他迟迟没有工作，也就都偃旗息鼓了。 在村里人看来，陆家，说白了，就是空有其表，陆老太太常年身体不好，是个药篓子，陆砺雪呢，不会说话，整日里也不出院子，连工分都挣不了。 原本陆砺寒在部队，以后没准还能有个好前程，现在回来了，连个工作都没有，村里人就开始犯嘀咕，觉得陆砺寒是犯了错被开除回来的。 有适龄姑娘的人家，都退避三舍。 陆奶奶又何尝不知道村里人的小心思，心中更是觉得对孙子愧疚。 “奶，我出去一趟。”陆砺寒拿起碗说道。 “嗯，早点回来。”陆奶奶并不过多的去问陆砺寒的事情。 第9章 我喜欢他 顾知许到了陆砺寒家大门口，先是往里望了望，院子里没有人，她犹豫再三，推开了大门。 只是刚走进院子，房门吱嘎一声响了，从里面走出一个二十多岁的姑娘，身材苗条，中等个子，弯弯的眉毛下一双杏眼，皮肤有些偏黄，乌黑的头发扎成两条麻花辫垂在胸前。 顾知许秋水一样的双眸带着笑意看向她，轻声道：“陆砺寒在家吗？” 陆砺雪微微摇头。 顾知许从前就在村民的口中听说过陆砺雪的说起过，她从前是会说话的，只是目睹了母亲的牺牲，从那之后，就不再开口说话了。 将篮子里的饺子拿出来，递给陆砺雪。 陆砺雪依旧摇头，这年头，白面精贵，肉也精贵，眼前这个姑娘，她并不认识，怎么好收这么精贵的吃食。 “雪儿，谁来了？” 陆奶奶听到门口的说话声，是个姑娘，还是来找孙子的，心念一动，故问了一句。 顾知许今天来的目的原本就不在陆砺寒，听到屋中的声音，连忙开口道：“陆奶奶，我是知青点的顾知许……” “雪儿，快把人请进来。”陆奶奶说道。 顾知许一进屋，陆奶奶就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她。 村里这些年，来了不少的知青，只是这一年多的时间，陆奶奶因为身体不好，不怎么出门了，所以对顾知许并不了解。 不过眼前的姑娘，身段窈窕，姿容秀丽，皮肤因为农忙，晒得有些黑，只是却能从隐隐露出的脖颈看出她原本白皙的肌肤，雪白的像是瓷器一般。 五官精致，微微一笑，脸颊泛起淡淡的红晕，好似春日里绽放的桃花，唇角微微勾起，露出两排洁白的贝齿，眉目间露出春日般明媚之色。 顾知许淡淡的笑着，就在陆奶奶打量她的同时，她也飞快的观察了陆奶奶。 陆奶奶跟她想象中差不多，花白的头发，一双眼睛并不那么明亮，黑瘦的脸上布满了皱纹，偶尔伴随着咳嗽的声音，嘴角向上翘着，笑眯眯的正看向她。 “来来来，快坐下。”陆奶奶和蔼的说道，“刚我听你说要找我家寒小子，可是有什么事？” 顾知许微微低垂下头，假意害羞的说道：“其实也没什么事情，我就是过来送……饺子……给你们尝尝……” 陆奶奶是个人精儿似的人儿，见顾知许这副模样，还有什么不懂的，心中暗衬，要不是人家姑娘找上门来，还不知道要瞒她多久呢。 “你的心意奶奶心领了，饺子还是留着自己吃吧。”陆奶奶笑着说道。 “留了的。”顾知许抬眸看向陆奶奶，却又飞快的低垂下眼眸，很是腼腆，却又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顾知许暗暗在心中为自己鼓气，抿了抿唇，继续道：“陆奶奶……”话还没说完，眼睛便已经红红的。 顾知许其实不是一个爱哭的人，她刚下乡的时候，那么苦，因为干活，双脚和双手都起了水泡，磨烂了，她都没有哭，想家的时候，她也没有哭，可是这会儿，不知道为什么，看到陆奶奶的这一刻，她竟然觉得委屈。 陆奶奶愣了一下，随后立马安抚道：“姑娘，有什么事情跟奶奶说，是不是砺寒欺负你了？” 顾知许抬手抹了抹眼泪，摇头道：“不是，陆砺寒没有欺负我，之前我落水了，是陆砺寒救了我，其实我应该早点来道谢的，可是村里说什么的都有，我……” 顾知许红着眼睛，却极力忍住眼泪的模样，更是让人心疼。 不需她说明，陆奶奶也知道村里会传出些什么风言风语，满是皱纹的手轻轻的拍了拍顾知许的手背，“好孩子。” 顾知许心中不忍，她其实真的不想利用老人家来达成自己的目的，可是陆砺寒是个变数，这眼看着就要到两日的期限了，顾知许心中不安，怕他会拒绝她。 “奶奶，我想跟陆砺寒结婚！”顾知许说完之后，并不敢抬头看向陆奶奶，她的内心极为忐忑，紧张的浑身冒汗。 其实这真的是她最后的办法了，要是陆奶奶也不同意，她是真的走投无路了，可是她不想就这样认命，不想梦境中的一切变为现实。 陆奶奶明显被这突如其来的话语震惊到了，张了张嘴巴，半天说不出话来。 过了好一会儿，才不确定开口道：“姑娘，你说真的？” 顾知许紧握双拳，抬眸看向陆奶奶，眼神坚定。 陆奶奶虽然着急孙子的婚事，但是眼前这个姑娘她一点也不了解，所以并不能轻易的答应下来。 顾知许也许是看出陆奶奶的顾虑了，她吸了吸鼻子，声音清脆的说道：“奶奶，我介绍一下自己吧……” “我叫顾知许，今年十九岁了，家在南城，父亲之前是一名工程师，母亲是一名医生，不过现在俩人都在甘南的农场改造，还有个大我五岁的姐姐，在西北。”顾知许眼角微微下垂，绷紧嘴角，“奶奶，我知道，我的条件配不上陆砺寒……只是我喜欢他……还希望奶奶能帮帮我……” 顾知许在心中暗暗鄙视自己，为了达到目的，真的是什么不知羞的话都能说出来！ 陆奶奶是从最为混乱的时候走过来的，在她的观念中，没有什么配不配的上，门当户对，不过是一种说辞，两人要是想要组成家庭，那互相有好感是最为基本的条件，就好像是盖房子，地基不牢固，再华美的房子也还是会坍塌。 而这彼此喜爱，则是婚姻的地基。 陆奶奶对顾知许还算是印象不错，要是真的能成为她的孙媳妇也未尝不可，但是她却不敢轻易的就替孙子做主应下，万一孙子不同意，到时候反倒是让姑娘难堪。 “孩子……这件事情，奶奶做不了主，等砺寒回来了，奶奶帮你问问他。”陆奶奶有些歉意的看向顾知许，“奶奶觉得你是个好姑娘，奶奶支持你。” 顾知许闻言，心里踏实了几分，有了陆奶奶这句话，想必陆砺寒也不会那么坚决的拒绝自己了。 第10章 明天再说 顾知许刚从陆家离开，在她的坚持之下，陆奶奶收下了饺子，却也给了她半斤红糖。 陆砺寒远远的就看到顾知许从自家出来，他沉默的走到了她的面前，皱了皱眉，漆黑的双眸微微一沉。 顾知许吓了一跳，天刚刚擦黑，一时间没有看出朝自己走来的黑影是谁，眼中透出浓浓的警惕。 在看清来人后，才放下防备。 陆砺寒颀长的身躯就挡去了她的去路，微哑的声音懒洋洋的说道：“你来做什么？两日还不到。” 说完，男人目光肆意的流连在顾知许的脸庞上，直到顾知许脸红避开他的目光，他才罢休。 顾知许没想到那个冷硬不爱说话的陆砺寒还有这样不正经慵懒散漫的一面，这一刻，她突然有些怀疑自己的选择到底是不是正确的了。 只是被他这样盯着，她的心竟然砰砰的跳了几下。 “我来给奶奶送饺子，顺便介绍一下自己。”顾知许抬眸迎上陆砺寒锋利深邃的眉眼，一副豁出去的模样，“反正早晚都是一家人。” 对于顾知许大胆的言论，陆砺寒错愕的怔住了，不过很快，眼中带着漫不经心的随意，唇角上扬，轻笑道：“你会不会太过笃定，或者说，你太过想当然了。” 换做是从前，被人这样说，顾知许早就羞的面红耳赤了，可是现在，可能是在陆砺寒面前，她丢过太多次人了，脸皮反倒是厚了不少。 顾知许挑了下眉头，眼前得男人不是一般的男人，她对陆奶奶的那套说辞，与他不管用，想了又想，顾知许索性挑明道：“你未娶，我未嫁，又是适婚的年龄，我们结婚后，我可以帮你照顾好姐姐和奶奶，最快两年，慢则三年，如果你遇到心仪的姑娘，我们好聚好散，怎么样？” 瞬时之间，陆砺寒呼吸一滞，一股拒人千里之外冷冰冰的说道：“我没有结婚的打算，不过，一旦结了婚，就不会轻易离婚，更不可能陪你过家家！” 顾知许眉头轻蹙了起来，她其实找到陆砺寒就是为了找一个临时的避风港，能让她摆脱魏志文的纠缠，在梦境中，她知道，七七年的九月，会恢复高考。 但是现在，陆砺寒话中的意思很明显，他需要的是真实的婚姻，不需要利益的交换。 这一点，顾知许也不是没想过，只是她觉得有些事情，可以和陆砺寒商谈，以后，她会补偿他，再说，眼下陆家，确实需要一个女主人打理，于情于理他都不应该拒绝，更何况，她看起来也不是那种不安分的人。但是显然，是她太过想当然了。 陆砺寒从小失去了父母，所以小小年纪的他就知道他是家里的顶梁柱，当初去当兵，他也是再三的犹豫，还是奶奶坚持，他才去的。 如今回来，除了工作上的安排外，更多的也是考虑到奶奶的年纪大了，身体不好，姐姐一人照顾不来，眼前的姑娘，他的目光久久的停留在她身上。 顾知许的资料如今就在他怀中的信封之中，只是她跟那些文字中的她，有些不一样。 被人这样盯着看，顾知许除了觉得害羞外，竟然觉得在那双锐利的眼眸下，她的小心思已经无所遁形了，她整个人就好像是被摊在了阳光下，是藏不住秘密的。 “明天就是两日之约了，如果我跟你说我是真心想要嫁给你，你呢？”顾知许 陆砺寒其实一起都没有拿定主意，如果单从外貌来说，他自然是对顾知许无可挑剔，说喜欢不太可能，但是要说不喜欢，也没有。 也许是这些日子，两人见面的次数多了，她的身影偶尔就能闯进他的脑海中，但是作为一名军人，他的性格是谨慎的，如果顾知许没有坚持要嫁给他，他也许不会怀疑她的目的，如今想来，第一次落水，是不是也不是巧合呢？毕竟那个地方实在是太过偏僻，只有他每天早上雷打不动的要跑步才会路过那里。 “明天再说。”说完，陆砺寒转身离开了。 顾知许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虽然没有得到肯定的答复，但是她并不沮丧，反倒是激起了她骨子里的好胜心态，握紧了拳头，昂首大步回了知青点。 陆砺寒刚进门，就被陆奶奶叫了过去。 “刚才顾知青来了，她说要嫁给你。”陆奶奶开门见山直接说道。 见孙子不说话，陆奶奶继续说道：“顾知青漂亮有学问，人也落落大方，她也把她家里的基本情况跟我说了，砺寒，你跟奶奶说实话，你是不是碍于她家里的情况……” 其实在陆奶奶看来，她虽然着急让孙子结婚成家，但是村里这些姑娘，说实话，她还真的没有特别中意的，她自己就是个读过书的，自然也更喜欢顾知许这样有文化的姑娘。 陆砺寒先是点了下头，然后又摇了摇头，他要是还在部队的话，以顾知许的情况，政审资料肯定是不行的，但是如今，他转业回来了，结婚依旧需要报告，但是却不会像在部队那样严格，而且他了解到的情况，顾知许的父亲是因为从前出过学习的背景而被有心之人给利用了。 “你这孩子，又是点头又是摇头的，人家姑娘哪里不好，你倒是给句准话。”陆奶奶着急的又咳嗽了起来。 陆砺寒连忙拍了拍奶奶的后背，轻声道：“奶奶喜欢她？” 陆奶奶点了点头，手捂着嘴，咳嗽停止后，喝了一口水，这才开口道：“奶奶喜不喜欢的，不重要，是要跟你生活一辈子的，你喜欢才重要。” 陆砺寒在这一点上跟陆奶奶的想法却有些不同，妻子虽然是要跟他过一辈子的，但是自家的情况特殊，不论他娶了谁家姑娘，都不可能单独分出去过两个人的小日子，这也是他当初在部队的时候没有结婚的原因，因为他没办法带妻子随军。他对国家有属于军人的责任，对家庭的责任就只能自私的交给另一半承担。 第11章 不许反悔 第二天一早，顾知许早早就起床了，因为到了她和陆砺寒约定好的时间，她有些等不及了，直接去陆家等一个答复。 陆砺寒依旧保持着从前在部队时的生活作息，刚跑完早操回来，就看见了等在自家大门口的顾知许。 顾知许听到身后的脚步声，立马回身，只见陆砺寒穿着跨栏背心，露出小麦色的肌肤和健硕却不夸张的肌肉。 陆砺寒抬手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额前的碎发已经汗湿了，贴在前额上，他微微晃了下头，知道顾知许这么早等在这里是为了什么，他却突然坏心思的没有主动开口。 “陆砺寒，我承认，我的政审虽然能通过，但是对你肯定是有不好的影响，还有，纺织厂的魏志文，一直都在纠缠我，我想要跟你快点结婚，其实也是想要摆脱魏志文的纠缠。”顾知许一口气说完，这才抬眸看向陆砺寒，只是紧紧攥着的双拳透露出她的紧张和忐忑。 顾知许被郭志文纠缠的事情，陆砺寒之前没关注过，但是自从顾知许说要他负责之后，他就有意无意的听到不少。 魏志文这个人，无非是仗着家里才肆无忌惮。陆砺寒调查得知，魏志文在去年把肉联厂一个女工的肚子搞大了，人家姑娘要嫁给他，他却不同意，最后给了那女工家里一笔钱，才算是息事宁人。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顾知许等不到陆砺寒的回答，她的心里像是有十五只水桶打水，七上八下，一时间不能平静下来。 陆砺寒深色的瞳孔如同黑夜般宁静且神秘，顾知许从中看不出任何的端倪，也猜不透他的心思。 顾知许心急，也不知道为什么，此刻竟然觉得有些委屈，她都已经这样没脸没皮主动了，难道，还是要重蹈梦境中的一切吗？ 抬手擦了下眼睛，陆砺寒这才发现，她眼睛里已经泪光盈满。 陆砺寒不具备对付女人的充足经验，见她眼泪就开始掉，浑身不自在，迟疑了下，声音有些低沉的说道：“好。” 他昨晚没有睡好，满脑子都是奶奶跟他的那番谈话，他知道，奶奶的心愿是能看到他成家，而这个家，也确实需要一场喜事，冲散奶奶和姐姐心中的阴霾。 他一个大男人，在好多事情上都很不方便，如果那个人是顾知许的话，不知道为何，他心里是不反感的，甚至有些许欢喜。 顾知许恍惚了一下，无意识的看向陆砺寒，有些结巴的嗫嚅道：“你……同意了……” 像是又害怕陆砺寒反悔一样，顾知许立马笑着说道：“不许反悔，我现在就去找大队长开介绍信。” 看着她脸上绽放着像白兰花一样的笑容，双眸犹似一汪清水，陆砺寒说不清楚此刻的感受，只觉得被她洋溢着淡淡温馨的笑容吸引了。 顾知许根本就不给陆砺寒任何反悔的机会，大步的朝着生产队队部走去。 只是顾知许还没高兴多一会儿呢，大队长问她要去县里做什么，她自然不能说要跟陆砺寒结婚的事情，只随便编了个借口，但是大队长却只搪塞她不肯开介绍信，她知道，这其中定然是魏志文搞的鬼。 从队部离开，没走多远，又遇到了魏志文，只能说是乐极生悲、祸不单行。 “知许，你去队部做什么？你要是有什么需要的只管跟我说。”魏志文自觉笑得很是灿烂。 可惜，在顾知许的眼中，只觉得那笑容过于狰狞，配上魏志文的五官，毫无美感可言。 顾知许完全不想理会魏志文，可是对方却像是感觉不到顾知许对他的厌恶似的，硬是要贴上来。 魏志文这些日子，不知道为何，每每想到顾知许，就心急难耐，心中不安，所以他跑来红星生产队的次数越来越频繁，这人，还是早点带回家才能安心。 “知许，我对你的心意再真不过了，你看什么时候合适，我带你回家见见我爸妈，把咱俩的事情定下来。”魏志文盯着顾知许的红唇，舔了舔嘴唇道。 “魏同志，我们一没交往，二没定亲，你不觉得你说这些很可笑吗？”顾知许加快了脚步，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 “知许，我知道，你喜欢有文化的，我爸已经答应我了，等到开春了，就推荐我去工农兵大学，你要是跟我结婚了，也算你一个，怎么样？”魏志文完全不将顾知许的话放在心上，反倒是自顾自的说了起来。 要不是不想彻底与魏志文撕破脸，顾知许真的很想说一句“就你这样的人也配上大学”，她现在并不想激怒魏志文，特别是在跟陆砺寒结婚之前，她不想横生枝节，谁知道魏志文疯起来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呢。 “知许！”陈南春看见跟在顾知许身旁的魏志文，立马横眉冷对。 顾知许见陈南春脸色不好，特别是看向魏志文，简直可以用怒气冲天来形容，连忙拦住她道：“没事，咱们回去吧。” 陈南春手里正拿着刚拾回来柴火，朝着魏志文的方向，虚虚的挥了两下，“魏志文，别再缠着知许，不然下次，可就往你身上招呼了！” 魏志文的瞳孔不经意的微微一缩，眸底有道狰狞的光芒闪过。 不过脸上却挂着大大的笑容，“陈知青，你误会了，我可没缠着知许，我正在追求她。” “别理他，越理越来劲。”顾知许见陈南春就要压不住脾气，拉着她在她耳边低语道。 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魏志文面露凶光，狠狠地啐了一口，“臭婊子，看以后老子怎么收拾你！” 陆砺寒与魏志文擦肩而过的时候，与他目光不期而遇。 魏志文就仿佛是被灼伤了一般，低着头匆匆而过。 而陆砺寒只觉得魏志文眼睛浑浊，身上又带着酒气，以他的观察，可以断定，对方是个酒色之徒。 等到陆砺寒走远了，魏志文才敢回头，只见陆砺寒正朝着知青点的方向走去。 第12章 婚姻并非儿戏 陆砺寒确实要去知青点，刚才顾知许跑的太快了，话还没说清楚呢，人就没影了。 结婚不只是说说而已，而且他也不想亏待了她，不管她的目的是什么，他是经过深思熟虑，想要认真对待两人婚姻的。 刚才他已经简单的跟奶奶交代了他要跟顾知许结婚的事情，奶奶高兴的已经开始算日子，定婚期了。 “知许，刚才你要是不拦着我，我非得打他一顿不可，怎么就有这么没自知之明的人，癞蛤蟆还想吃天鹅肉。”陈南春依旧气鼓鼓的，“也就你好说话。” 顾知许并不是好说话，而是她知道像魏志文这样的人，从来都是背后耍阴招的，她不想因为自己的事情，而牵扯到无辜的人。 “好了，你都说他是癞蛤蟆了，连人都不是，还计较什么呢。”顾知许平心静气的说道。 陈南春刚要开口说话，却见到陆砺寒走了过来，立马噤声。 顾知许一回头，看到了朝她走来的陆砺寒，他黝黑的脸上，那双锋利深邃的眼睛正看向她。 陈南春立马识趣的找了借口进屋。 “你是来找我的吗？”顾知许不知道他刚才有没有听到她和陈南春的对话，只浅笑着看向陆砺寒。 陆砺寒微微颔首，“晚上来家里吃饭，奶奶……有话要交代……” “嗯。”顾知许甜甜一笑。 “那我先回去了……”陆砺寒沉着声音转身要走。 “你等一下。”顾知许急忙将人叫住，飞快的跑到屋中，从她的箱子里将那件军绿色的外套拿出来。 “给你。”顾知许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早就应该还给你了。” 陆砺寒来之前，有好多话要说，可是看到顾知许后，反倒是什么也没说出口。 他只是觉得知青点不是两个人说话的好地方，人多口杂，有什么话，还不如晚上再说。 等到陆砺寒一走，陈南春立马拉着顾知许，好奇的压低声音问道：“你们俩好了？” 顾知许愣了一下，先摇头，后点头，轻声道：“算是吧，我们准备结婚了。” 陈南春差一点就尖叫出声，好在她及时捂住了自己的嘴，“真的吗？” 顾知许点点头，“嗯。” 陈南春笑了，抱了一下顾知许，真心的说道：“真好，以后魏志文再也不敢缠着你了，你知道吗，我听赵婶子说，大概在五六年前，魏志文打过陆砺雪的主意，正巧被探亲回来的陆砺寒撞见了，差点出人命呢。” 顾知许眼中闪着冰冷的光芒，带着杀气，如果魏志文在场，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了。 陆砺雪因为小时候受到了刺激，不只是不能说话，她的心智就如同小孩子一般，魏志文这个畜生，竟然敢做下这样禽兽不如的事情来。 “知许，其实我刚听到的时候也特别的生气，要不今天看到魏志文，我怎么想要狠狠的揍他一顿呢，猪狗不如的东西。”陈南春右手握拳，挥了两下。 “哎，知许，你要是走了，知青点就剩下我自己了，我不管，到时候我就拿着粮食去你那里开火，你不能不管我！”陈南春思想一向是这样的跳跃。 “嗯，我会跟陆奶奶商量的。”顾知许点头道。 韩春燕一直探头探脑的看向顾知许和陈南春，想要听清楚两人说什么，奈何声音太小，她听不真切。 不怪她好奇，谁让陆砺寒刚刚来了知青点呢。 不止韩春燕好奇，知青点的其他人也都好奇。 之前抢收过后，如今不需要整天都上工，下午顾知许去上工，不过是去晾晒场翻晒稻谷。 下工还了工具后，她先回知青点洗漱，换了一套干净的衣服，这才去往陆家。 陆砺寒走出院子，回头又看了一眼站在门口朝他挥手的奶奶，只好硬着头皮往出走。 陆奶奶倒是笑得和蔼，这个孙子，跟块木头似的，人家姑娘上门谈婚事，他怎么能不去接呢。 顾知许远远地就看到了那一抹绿色，不知道为何，心跳竟然加快了，只是她面上不显，依旧不疾不徐的走着。 陆砺寒走在她面前，有些不自在的轻咳一声，“奶奶让我来接你。” 干巴巴的说了一句后，便走在顾知许的右侧，只是两人却走在道路的两侧。 顾知许其实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明明之前一直是她主动在推进两人的婚事，可是不知为何，现在的她倒是难得的害羞，也许，不管这场婚姻是出于什么原因，可毕竟是她第一次结婚，心中除了不确定的忐忑，也有些许的紧张和害羞。 眼看着就要到家门口了，陆砺寒突然停住脚步，看向顾知许。 他的目光如同鹰隼般锐利，透着一股令人难以承受的压迫感。 “顾知青，婚姻于我，并非儿戏，你真的想好了吗，你一旦走进去，就代表着你不能反悔。”陆砺寒的声音极淡，没有丝毫温度，也没有一丝的起伏，但却让顾知许清楚的感觉到他说的是真的，特别是那句“不能反悔”，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威慑力。 顾知许却没有丝毫的退却，双眸直视着他，不急不缓，慢慢说道：“我既然决定要跟你结婚，就会好好的过日子，照顾好姐姐和奶奶，还有……你……”最后一句声音很小，几乎就在嗓子眼里，微不可查。 奈何陆砺寒是侦察兵出身，耳力很好，听得很清楚。 眸中闪过一抹，他都没有察觉的暖意。 其实陆砺寒刚才那一番话，不过是试探，婚姻不是儿戏，但是他却不是那种会用婚姻捆绑对方的人。 有些话，这会不需要说的那么清楚，等到该说的时候，他自然会说清楚的。 顾知许低着头，跟在陆砺寒的后面，走进了陆家的大门，脑中突然闪过他刚才的话，一旦走进这个门，就不能反悔。 当初她因为梦境，殚精竭虑，根本就没有仔细的筹谋，直接就将自己的未来都压在了陆砺寒的身上，所以，真的结婚，也没什么，再遭也遭不过梦中的一切。 第13章 奶奶做主就好 陆奶奶时不时的瞟向大门口，岁数大了，但眼神还算不错，眼尖的看见孙子和顾知青进来了，连忙从床上坐起来。 陆砺雪一直坐在门口，见到家里来人了，还是上次送了饺子来的漂亮姑娘，露出甜甜的笑容。 顾知许也回以一笑。 陆砺寒看在眼中，这也是他选择她的原因之一，姐姐的情况有些复杂，平时很怕见人，可是她见到顾知许这两次，没有发作，更没有任何的不适。 “奶奶。”顾知许一进门，礼貌的与陆奶奶打招呼。 “还没吃饭吧，一块吃吧。”陆奶奶将桌上的碗筷推了过去，“家里也没有什么好东西，将就吃点吧。” “谢谢奶奶，这已经很好了。”顾知许不是说客套话，而是看到桌上的饭菜，真心说道。 她知道，陆砺寒在部队是有工资和津贴的，而且转业后，也会有一笔不菲的安置费，但是陆家从里到外，都没有任何一点鱼村里其他人家不同。 饭桌上有鸡蛋和鱼，一般人家也只有在逢年过节的时候才有。 “砺寒跟我说了你们的事情，你父母亲人都不在，砺寒也只有我这么一个长辈，所以，奶奶想问问你，对于婚事，你有什么要求？”陆奶奶温和的问道。 顾知许摇了摇头，“奶奶，我们领了结婚证就好。”对于婚礼，顾知许压根就没有想过。 “那怎么行，还是要请几桌热闹热闹的。”陆奶奶对于孙子的婚事，打从心底里希望能大办一场，可是如今的行事不允许，这几年孙子邮寄回来的钱，她都给攒着呢，就等着给他结婚置办家什。 顾知许虽然不是个特别容易害羞的人，但是现在这种情况，她确实有些尴尬窘迫，毕竟没有哪家的姑娘是自己谈婚事的。 白皙的脸颊染上一抹红霞，垂着眼睑，害羞的点头道：“我什么都不懂，奶奶做主就好。” 陆奶奶对于陆砺寒能主动的领人回来，并且说要结婚，很是高兴，毕竟孙子都已经二十五了。 最主要的是，陆奶奶对顾知许的印象不错，长相自然不用说了，这村里就没有比得上她的姑娘。 这要是换了村里旁的人，怕是会觉得顾知许这样的容貌是个惹人的，反倒会嫌弃，可是陆奶奶不会，她年轻的时候可是个十里八乡都出名的美人，在她看来，美貌何罪之有，再说，以孙子的人品相貌，两人最是相配。 “奶奶，我想着明天我们俩去县里打结婚证。”从进门后就没说话的陆砺寒突然开口道。 顾知许愣了一下，她心里虽然想着越快越好，但却也没想到陆砺寒竟然会这样的配合。 陆奶奶一时间也有些呆愣，然后笑着点头道：“好。”看向孙子的眼神，意味深长。 “吃鱼，这是砺寒中午在河里抓的。”陆奶奶夹了鱼肚子那块最为肥美的鱼肉给了顾知许。 “谢谢奶奶。”顾知许垂着头，温声道。 “谢什么，这马上就是一家人了。”陆奶奶笑着打趣道。 吃过晚饭，陆奶奶又拉着顾知许说了会话，见天色不早了，就连忙让陆砺寒将人送回知青点。 回知青点的路上，两人依旧是一左一右的走在路的两边。 “那个……” “明天……” 两人异口同声道。 “你先说。”陆砺寒沉声道。 “我是想说介绍信……我开不出来……”顾知许皱着眉说道。 “嗯，明天我跟你一起去队部开介绍信。”陆砺寒刚才想要说的也是这个。 大队长周建国是魏志文的舅舅，而陆砺寒对周建国这个人，很是不屑。没有工作能力不说，人品也很是一般。能当上大队长，还不是仗着有个在纺织厂当厂长的姐夫。 “谢谢。”顾知许轻声说道。 这之后，两人再无话，一点也不像明天就要领证的新婚夫妻，在外人眼中，这两人，完全不熟！ “前面就是知青点了。”陆砺寒停住了脚步。 “哦。”顾知许点头，“我自己回去就行了。”她明白陆砺寒的意思，连忙开口道。 陆砺寒也没有过多的解释，只是看着她的身影，直到确认她回了知青点，才转身离开。 天才蒙蒙亮，顾知许就已经睡不着了，这心里有事，一晚上都没睡得太熟。 陈南春因为挨着她，所以在她一起身的时候也睁开了眼睛。 她知道顾知许今天要去做什么，露出一口白牙，笑着说道：“睡不着？” 顾知许点了点头，轻声道：“你睡吧，我去外面转转。” 陈南春懒洋洋的点头嗯了一声，闭上了眼睛。 顾知许轻手轻脚的起身，拿了一件外套披在身上，深秋的早晨，空气里带着寒意。 她也没有走的太远，就在知青点附近走走，看着村子里的炊烟，还有那地平线还没有升起的太阳。 只是让她没想到的是，竟然会看到陆砺寒。 陆砺寒也不知道为何，今日他跑着跑着，就跑到了这里，而且他早就看到了那个站在小山坡上的单薄身影。 “早啊！”顾知许有些尴尬的瞥了一眼对方说道。 “早。”陆砺寒的声音有些低哑，但又富有磁性。 “其实我每天都起这么早的。”顾知许不知道为何自己要解释这么一句，可是说完之后又很是懊恼，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嘛。 “嗯，早晨空气好。” 顾知许没想到陆砺寒会回答她，微微错愕的看向他。 陆砺寒又怎么能没看出顾知许的紧张与尴尬，他还以为这姑娘当真胆大到什么都不怕呢。 远处传来一声声的公鸡打鸣声，顾知许微微垂着眼眸，“我先回去了，一会儿大队部见。” 说完，也不等陆砺寒回答，小跑着走了。 顾知许心中满是懊恼，她刚才都说了些什么。 陆砺寒则是站了一会儿，也不再继续跑步，直接回家了。 两人心中都不似表面表现出来的那般平静。 特别是顾知许，她纠结，忐忑，紧张，甚至还有对未来生活的不安。 第14章 我们结婚了 但这一切，都是她自己作出的选择，不管好与坏，她都会走下去。 怕什么，就算开始不如预期，但是她有把握，自己想要的生活，就应该自己创造。 不试一次，又怎么会知道结果呢。 陆砺寒，人品有保证，长得也不赖，甚至可以说是英俊，抛开家里的条件，想要嫁给他的姑娘，想必至少能排两条街吧。 顾知许直到拿到结婚证的时候，还觉得这一切都有些不真实。 之前她去队部开介绍信，几次都没成功，可是陆砺寒只是陪着她，大队长虽然不情愿，却还是把介绍信给她了。 有了介绍信，民政局更是迅速，填好资料，直接盖了章。 毕竟是第一次真实的结婚，顾知许拿着结婚证仔细的看了又看。 陆砺寒见她嘴角轻扬，眸中带着笑意，不知道她此刻到底在高兴什么，以后会不会后悔。 “走吧。”陆砺寒低声道。 顾知许将结婚证收好，跟在他的身旁，只是走了一会儿，才察觉，这并不是回村的方向，“我们去哪里？”顾知许不解的问道。 “带你去买衣服。”陆奶奶一大早特意嘱咐他，还给他拿了布票和钱，让他一定要带着顾知许去买新衣服，说是不能亏待了人家姑娘。 顾知许刚想说不需要，但是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服，都有些旧了，她当初下乡的时候，走的有些急，带出来的衣服不多，这大半年的时间，就那么两身衣服来回穿，都洗的有些褪色了。 不过顾知许心里却也默默的记上一笔账，她不会白白的得了陆家的好处，等她赚钱了，会还回去的。 这会儿，顾知许的心里其实还没有将自己与陆砺寒的婚姻当成真的。 只是陆砺寒不知道她的想法，停好自行车，率先走进供销社。 “车子不用锁吗？”顾知许疑问道。 “不用，没人敢偷。” 顾知许想一下，立马就明白了，自行车是稀罕物件，一个大队都没几辆，自然是没人敢偷的。 进了供销社，俩人直奔卖衣服的柜台，顾知许看了看上面挂的衣服，又看了看摆在柜台上的布料，“要不，还是买布自己做吧。” “都买。”陆砺寒言简意赅的说道。 俩人的婚事虽然不会大办，也都有各自的目的，但是陆砺寒觉得，还是不能委屈了对方，所以买一套衣服，办酒席的时候穿，剩下的买布料，不只是给顾知许做衣服，也给奶奶和姐姐一人做一套。 供销社的成衣，都有些大，颜色也就是常见的蓝、黑、灰，顾知许最后还是选了一套军便装。 卖货的售货员看着眼前的年轻男女，就知道是什么关系，笑着说道：“这位女同志，这是要结婚了吧。” 售货员卖这么多年货了，一般一男一女来买衣服，特别是还保持距离的两个人，那一般都是准备要结婚了。 顾知许脸刷的一下就红了，“嗯”了一声。 陆砺寒因为晒得黝黑的皮肤，倒是没人看出他脸上也有了红晕。 售货员大姐是个爱说话的自来熟性格，顾知许只好快速的挑了布料，从供销社出来，倏地呼了一口气。 顾知许坐在陆砺寒自行车的后座，没了刚来的时候那种羞涩。 只是两人刚到村口，就被拦了下来。 顾知许从车上跳下来，看向站在路中间的人。 “你们俩为什么在一起？”来人涨红了脸盯着顾知许问道。 顾知许对眼前这个姑娘不熟悉，因为她很少跟村里人来往，但是却也认识，是大队支书家的小女儿周巧慧，在县里的纺织厂上班，很少能在村里遇见。 红星生产队跟别的生产队不一样，明显上是支书说了算，但其实都是周建国这个大队长做主。 陆砺寒明显不想理会周巧慧，只推着自行车绕过她往前走。 奈何周巧慧又追了上去，一副不说清楚，就不让陆砺寒走的架势。 顾知许一看就明白了，周巧慧怕不是对陆砺寒有意思，她想悄悄地溜走。 “站住。”周巧慧叫住了顾知许。 顾知许停住脚步，转身看向陆砺寒，无奈的摊手道：“你们俩聊，我先回去了。” 陆砺寒微微蹙眉，明显是对顾知许的态度不满意，薄唇轻启，嗓音低沉，“嗯，你先收拾一下，一会儿我去接你。” 这话听在周巧慧的耳中，就更加的暧昧不清了，眼睛红彤彤的看向顾知许。 周巧慧是那种可爱的长相，圆圆的眼睛，圆圆的鼻头，圆圆的脸蛋，这会眼眶蓄泪的看向顾知许，仿佛顾知许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伤害了她一般。 “你们是不是在谈对象？”周巧慧吸了吸鼻子，咬着嘴唇，固执的看向陆砺寒。 陆砺寒挑眉，“我们结婚了。” 这话就如同炸雷一般，周巧慧站在原地，完全没有任何的反应，脑子里一片空白。 半晌，周巧慧眨了眨眼睛，“结婚？” 顾知许见周巧慧一副摇摇欲坠随时都可能昏倒的模样，不想开口刺激她，只偏过头不说话。 陆砺寒却完全没有任何的怜香惜玉，冷声道：“三天后家里摆酒。” 周巧慧的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落，一脸不可置信的看向陆砺寒，喃喃道：“这不可能。” 陆砺寒看了顾知许一眼，冷冷道：“走了。” 顾知许路过周巧慧身旁的时候，有些不忍心的看了她一眼。 周巧慧却无所知觉一般，只站在那里抽噎着。 顾知许偷偷的瞄了一眼走在她身侧的男人，却正巧对上对方深邃的双眸，有些心虚的垂下眼睑。 到了分叉路的时候，顾知许见陆砺寒竟然跟着她，抬头诧异的问道：“你不回家吗？” 陆砺寒淡淡的说道：“你收拾好了一起回去。” “哦。”顾知许低着头，有一丝暖意划过心头。 要是真的让她自己带着行李去陆家也不是不可以，但是肯定要被别人指指点点。 知青点这个时间，人不多，不过最爱看热闹说闲话的韩春燕却在，看着顾知许时，眼睛翻了一下，轻哼一声。 第15章 不然……要你好看…… 陈南春懒洋洋的从屋中走出来，看到顾知许的一瞬间，立马笑着迎上来，“快给我看看，我还没见过结婚证呢。” 顾知许想到陆砺寒就在她身后没几步的距离，怕陈南春说话声音过大，被他听到，脸红道：“一会儿再说，我先收拾东西。” 陈南春偷偷回头看了一眼陆砺寒，在顾知许耳边小声问道：“今天就搬走吗？” 听着陈南春那仿佛被抛弃的语气，顾知许微微点头，“嗯。” 刚才还一副兴致高昂的陈南春，立马就像是霜打的茄子似的，“知许，我舍不得你。” 顾知许收拾着属于自己的东西，轻声安慰道：“有时间就去找我玩。” “嗯，那说好了，你可不能因为结婚了，就抛下我，我还要继续跟你做饭搭子呢。”陈南春立马就想通了。 她的情绪就像是阴晴不定的天气一般，从晴转多云又转晴了。 陆砺寒没有进屋去帮忙，只是站在知青点的大门口。 韩春燕看到他的时候，微微脸红的将头发别在耳后，挤出笑容朝着屋中问道：“知许，你这是要做什么，需要我帮忙吗？” 陈南春撇了一下嘴，小声嘲讽道：“你看她那样，像不像开屏的孔雀。” 顾知许没说话，只是看了又看，最终发现，她来的时候只有一个箱子，如今要搬走了，依旧还只有这些。 陈南春小声的继续说道：“知许，你看见过孔雀开屏吗，我见过，正面看特别好看，其实从后面看，只有一个光秃秃的屁股……”说完，捂嘴笑出了声。 顾知许脑子里立马就有了画面，也跟着笑了起来。 韩春燕瞪着两人，不明所以，但是却隐隐约约觉得这两人是在嘲笑她。 顾知许拍了下双手道：“我收拾好了。” 陈南春有些不舍的看着她，不过却没有说任何挽留的话语，而是帮顾知许拿着东西，送她出门。 韩春燕见顾知许拿着行李，不解的问道：“你要去哪里？” 顾知许并不理会她，陈南春此刻正沉浸在哀伤之中，没空理会不相干的人。 陆砺寒见顾知许出来，上前接过箱子，沉声道：“就这些？” 顾知许点点头，“嗯。” 陈南春没有跟陆砺寒说过话，而且也不知道为何，她和村里大部分人一样，对陆砺寒有些发憷，可是此刻，她也顾不得许多，站在顾知许的身前，仰头看向陆砺寒，“不许欺负知许，不然……要你好看……”最后一句，很没有气势。 顾知许却抿着唇笑了，心里暖洋洋的。 “嗯。” 陆砺寒虽然没有多数，可是只这一句，也让顾知许觉得意外，她还以为陆砺寒不会理会陈南春幼稚的言语呢。 陈南春倒是有些小得意的看了看顾知许，一副有事姐会罩着你的模样。 等到顾知许和陆砺寒离开后，韩春燕还处在待机状态，搞不清楚，这两个人怎么就一起走了。 陈南春看她那呆愣愣的模样，轻笑一声。 其实刚才在村口被周巧慧拦住的时候，就有人在一旁看热闹，这会村里已经有人知道陆砺寒和顾知许结婚的事情了。 陆奶奶自然也没闲着，也许是因为孙子要结婚了，她心情好了，身体也比之前见好，立马找了相熟的老姐妹商谈办酒席的事情。 三天后就办酒席，确实有些仓促，不过人多力量大，几位老姐妹不止帮着出主意，还准备出力，在陆砺寒带着顾知许回来的时候，商量的差不多了。 陆奶奶看到两人进门，脸上的笑容更加的和蔼，笑着说道：“回来了，结婚证呢？” 陆砺寒将自己的拿出来了。 不只是陆奶奶，其他几位奶奶也都笑眯眯的看了又看。 其实这里面，基本上都不认识字，但是看着那鲜艳的红色就觉得喜庆，都笑得眉眼弯弯。 不过其中一个奶奶在看到陆砺寒手上的箱子，立马问道：“这么快就把新娘子的东西都搬过来了。” 这一句话，立马就引起了其他几位的议论。 顾知许在众位奶奶七嘴八舌的谈论中听明白了，两人虽然有结婚证，但是不办酒席就不算结婚，这个时候，是不能搬到一起住的。 陆砺寒自然也听明白了，难得有尴尬的神色在他的脸上流露出来。 陆奶奶拍了一下手道：“都怪我，没交代清楚。” “那我先回知青点吧。”顾知许缓缓说道。 “不着急，既然已经从知青点搬出来，就别回去了。”不等陆奶奶开口，一个长得干瘦干瘦的眉眼有些严肃的奶奶开口道，“这两天就跟我住吧。” 陆奶奶笑呵呵的点头道：“好。” “谢谢姑奶。”陆砺寒朝着刚才说话的老太太温声道。 老太太脸上依旧没什么笑意，不过却能看的出来，她看向陆砺寒的时候，目光是柔和的，“既然你叫我一声姑奶，这点事情也不必道谢。” 顾知许不清楚这位“姑奶”与陆家的关系，不过却也开口表示感谢。 等到人都散了，陆奶奶这才跟顾知许介绍那位“姑奶”。 陆砺寒口中的姑奶是陆砺寒爷爷的妹妹，不是亲的，只是沾了亲而已。当初遇了灾年，一家子大老远的过来投奔陆砺寒爷爷。 说来也是命苦，一路上先是没了丈夫，接着又没了儿子，只剩下一个女儿，也染了病，最终也没熬过去。 最终只剩下她一人。 这么多年，也一直是一个人生活，不怎么与村里人来往，性格有些孤僻。 “知许，你别怕，只是看着冷漠，其实是个心肠软和的不得了的人。”陆奶奶说道。 顾知许点点头，“嗯，我不怕的。” 一个能主动开口给她解围的人，就知道，她心地善良。 其实顾知许明明可以再回知青点的，但是她今天这样拿着行李离开，要是再回去，必然是要遭到韩春燕等人的冷嘲热讽。她已经做好这样的准备了。 “吃完晚饭，让砺寒送你过去。”陆奶奶柔声道。 第16章 喜糖 吃过晚饭，顾知许跟着陆砺寒去了陆姑奶家，陆砺寒走在前面，顾知许在后面跟着。 只是这次陆砺寒步幅没有迈那么大，顾知许察觉到的时候，抿唇一笑。 两人一路上依旧没什么话，可是顾知许却不知为何，心安了不少，也许是因为那本结婚证，或者是因为身旁这个男人。 一路上也没有遇到村民，很快就到了陆姑奶家门口。 小院的院墙是用柳条编的篱笆，站在院子外，能将院内看的清清楚楚，一间半的土坯茅草顶的房子，院子里有两只鸡，一棵灯笼果树，还有一排架子，架子上放着簸箕，顾知许猜测应该是晒得干菜。 陆砺寒推门走进去，“姑奶，你在家吗？” 陆姑奶并没有出来，而是在屋中道：“进来吧。” 依旧是没有笑容的脸庞，不过看向陆砺寒和顾知许的目光中却带着暖意。 “坐吧。”陆姑奶将针线笸箩拿到一旁的柜子上说道。 顾知许其实还真的不知道要怎么跟陆姑奶打交道，她看了一眼陆砺寒。 “姑奶，要打扰你几天了。”陆砺寒沉声道。 “什么打扰不打扰的，要不是你这些年一直照顾我，我啊，说不定坟头的草都有一人高了。”陆姑奶淡淡的说道，“你就放心吧，等到办酒席那天，一根头发丝都不会少的，全须全尾的给你送过去。” 陆砺寒耳尖微红。 顾知许白皙的脸颊上染上一抹红霞，这种情况还真的是让人尴尬呢。 她偷看陆砺寒一眼，只见他站在一旁，依旧是那副冷脸，手随意的插在口袋里，完全看不出他的内心活动。 看样子，觉得不自在的只有她一个人。 “既然来了，就安心的住下。”陆姑奶轻声道。 顾知许微微颔首，“嗯。” 陆姑奶看着是个很不好相处的小老太太，顾知许刚开始也有些紧张，可是相处下来会发现，陆姑奶其实有颗柔软的心。 她会将新棉被给顾知许，还会在第二天起床的时候，将洗脸水准备好，更是不让顾知许帮忙干活，说她是新娘子，马上要嫁人了，就应该在家里娇养着。 这个时候，顾知许就想到就是父母，如果他们也在她的身边就好了，也不知道他们过的怎么样，有没有吃苦受罪。 身体上的劳累和痛苦其实不难熬，最怕的就是精神上的，有很多人最终没熬住，或者疯了，或者选择了轻生，她不希望这种悲剧发生在自家人的身上。 因为梦境中，她只看见被魏志文折磨，并没有自家人的出现，顾知许心中总是不安的。 陆姑奶将她的闷闷不乐，当成是婚前的一种担忧，想要开口安慰，但是又不是个擅长安慰人的，索性拿出针线笸箩，“知许，我教你纳鞋底吧。” 顾知许也正想找些事情做，分散一下她的注意力，免得越想心里越不踏实。 陆砺寒拎着喜糖进来的时候，就看到这样一幕，顾知许坐在床头，手中拿着针线，动作不是很娴熟，但是因为逆着光，整个人看上去仿佛被一层光晕笼罩着，画面特别的唯美。 “砺寒来了。”陆姑奶说着，人已经出去了，院子里传来了“咕咕咕……”叫小鸡的声音。 这是故意给两个留下独自相处的空间呢。 顾知许将针线放在笸箩中，抬眸看向陆砺寒。 “知青点那边，我想你可能需要走一趟。”陆砺寒将手中的喜糖递了过去。 顾知许原本也没想瞒着，她跟顾知许结婚这件事情，村里早晚会知道，知青点那边也会知道，除了陈南春跟她关系好，其他的人，顾知许关系都很一般，请不请都行。 不过她还是要去亲自跟大家说一下这个喜讯，并且给大家发一些喜糖，毕竟也算是一起同甘共苦过的同志。 “嗯，我也打算下午去一趟呢，谢谢你。”顾知许是发自内心的感谢他，没想到他看着冷漠，但是做事情考虑的很周到。 她抬眸看向陆砺寒，目光炙热却坦诚，像湖水般清澈，宛如明月般皎洁，倒影出他的身影。 “不用客气，你有什么需要只管找我。”陆砺寒故作镇定的说道。 顾知许倒是没有发现陆砺寒的小别扭，陆砺寒前脚离开，她后脚就拿着糖，跟陆姑奶打了声招呼去了知青点。 陆奶奶要给陆砺寒办酒席这件事情，不到一晚上，就在村子里传开了。 “哟，这是谁啊？” 顾知许刚到知青点，就遇到了要出门的韩春燕，对方瞥了顾知许一眼，一开口就是阴阳怪气。 陈南春从屋中小跑到顾知许的身旁，一脸璨笑道：“知许，你来了。” 顾知许从口袋里抓了一把喜糖塞进陈南春的手中道：“后天的酒席，你不能缺席。” 陈南春一点也不客气，将喜糖都赛进口袋，拿出一颗剥开糖纸放进嘴中，朝着韩春燕的方向大声道：“真甜！” “放心，就算你不叫我去，我都要去的。”陈南春挽上顾知许的胳膊，小声的抱怨道，“你不在，我吃不好也睡不好，都不舍得放你走了呢。” 陈南春这话说得不假，因为单分出去开火，顾知许走了，就剩下她一个人，这几天又不能去陆家搭伙，她自己做的东西又不好吃，只能拿桃酥糕点对付对付。 现在她一心盼着顾知许早点进陆家门，这样她也好厚着脸皮去搭伙。 陈远方这会也闻声走到院中，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客气的说道：“顾知青，吃了吗，要不要一起吃点？” 顾知许摇头，“不了，我过来送喜糖，后天是我跟陆砺寒的婚礼，希望大家到时候能赏光。” “人家现在找了好人家，哪里还瞧得上咱们这里的饭菜。”韩春燕冷嘲热讽道。 顾知许今天过来就是来送喜糖的，所以根本就懒得理会韩春燕，这种讨人厌的人，冷漠才是对她最好的回应。 李江海倒是笑嘻嘻的说道：“恭喜啊。” 向明轩只是垂着头，目光看向顾知许的身后，不知道在想什么。 第17章 没办酒席就什么也不是 知青们听到这个消息，并不觉得意外，不过反应也是各有不同。 陈远方接过喜糖，笑着说道：“恭喜，到时候我们大家肯定去沾沾喜气。” 韩春燕还想要说什么招人厌的话，嘴刚张开，一块糖就塞进了她的嘴中，“吃总能堵上你的嘴了吧。” “陈南春！”韩春燕含糊不清的气急败坏的喊道。 一直没出现的赵莉莉，这会走了出来，赵莉莉是那种娇娇弱弱的模样，弱柳扶风似的身段，端的是惹人怜爱，在顾知许来之前，她一直觉得她是最受欢迎的那一个，知青点里的男同志，哪个不多看她两眼，可是顾知许来了，一切都变了。 所以，赵莉莉看顾知许不顺眼，但是每次都让韩春燕当出头鸟，她只躲在后面，偶尔还会装好人看似劝说，实则话里有话。 顾知许还以为赵莉莉不会出现呢，毕竟俩人虽然没有真的撕破脸面，但却也心知肚明，对彼此的不喜。 在顾知许眼中，赵莉莉就是柔弱小百花，处处装可怜占便宜，这种人，她最是受不了，但是男人们就是吃这一套。 “知许，恭喜你啊，陆砺寒可是转业回来的，听说之前在部队里是连长呢。”赵莉莉嘴角向上勾起，“陆家人口简单，只有一个陆奶奶需要你照顾。” 顾知许脸上露出一抹灿烂至极的笑容，她的五官本就精致，长相娇艳，这么一笑起来，就好像是绽放的芍药花一般艳丽。 赵莉莉那种偏寡淡的温柔长相，在顾知许艳丽的容颜衬托下，显得平平无奇。 赵莉莉的瞳孔微缩，心中顿感不悦，她就是不喜欢这样的顾知许，因为只要有顾知许出现的地方，人们仿佛就再也看不见她了。 顾知许嘴角微微上扬，眼眸中泛起浅浅的笑意，赵莉莉一如既往的话中有话，这不就是在说陆砺寒没有父母，她不用侍候公婆，再说陆家的情况，全村都知道，赵莉莉非要强调一遍，可谓是司马昭之心。 “是啊，只能说我运气好，遇到这么好的男人。”顾知许樱唇微启，嘴角勾起一抹温柔的笑意。 赵莉莉微微蹙眉，她没有夸陆砺寒是好男人，她明明是在讽刺好吗。 奈何顾知许不接招，将喜糖给了陈远方这个队长分配，她就跟陈南春去一旁说悄悄话去了。 知青点的院中，谁也没注意到院墙外那一抹高大挺拔的身影来了又走，脸上泛起一抹温和的笑容。 陈南春恋恋不舍的将顾知许送到了知青点大门外，拉着她的手瘪嘴道：“真舍不得你。” 顾知许捏了捏她的手心，宠溺的笑着看她。 从知青点走后，顾知许准备回陆奶奶家，结婚证领了，后天办过酒席后，她和陆砺寒就是合法正式的夫妻了，她就能摆脱梦境中的命运了吧？ 顾知许心中还是不安，梦境的魏志文是个偏执的，阴鹫的，暴力的男人，他在得知自己跟陆砺寒结婚后，真的能放手吗？ 大队长周建国也知道了顾知许和陆砺寒结婚的消息，而且那封介绍信还是他给开的，从得到消息后，他就坐不住了，当初他可是答应了外甥魏志文要时刻主意顾知许的消息，一有风吹草动就联系他。 可是现在，人家俩人结婚证都领了。 “你能不能坐一会，晃得我眼睛都花了。”周建国的老婆赵翠芬不满的说道。 “你懂个啥？”周建国不耐烦的瞪了赵翠芬一眼。 “我有啥不懂的，不就是顾知青和陆砺寒结婚的事情嘛，看把你急的。”赵翠芬将针在头上刮了两下道。 “我咋不着急，红儿的工作还指望大姐夫呢。”周建国停下脚步，看向赵翠芬，“你这当妈的怎么一点也不着急，你还想不想红儿好了？” 赵翠芬抬眼，冷哼一声，“我咋不想红儿好，要我说，就算是领了结婚证，没办酒席，就什么也不是……” 周建国闻言，皱着眉头，习惯性的用右手大拇指摸了摸下巴，倏地看向赵翠芬，“你有什么办法？” 赵翠芬眼中闪过一抹笑意，朝着周建国招了招手，示意他凑近，在他的耳边轻声嘀咕了几句。 周建国眼睛瞪了瞪，嘴巴微微张开，从眉头紧皱到微微舒展开，最后看了赵翠芬一眼，低声道：“那我去通知志文。” 赵翠芬露出一抹势在必得的笑容。 顾知许不知道她已经被人算计了，回到陆姑奶家中，饭菜已经做好了，菜是豆角炖土豆和炒鸡蛋，还有一碟自家腌制的咸菜，饭是烙饼。 “洗手吃饭。”陆姑奶将碗筷摆好后说道，“这些是砺寒刚送过来的。” 陆姑奶平时就一个人，吃的也很简单，基本上就是咸菜配粥。她身体不好不能上工，就没有工分，到秋也分不到粮食和各种票。所以这几年，陆砺寒不只是要养陆家，还要养陆姑奶。 家里的米面粮油都是陆砺寒给钱给票买的。 顾知许拿过碗筷，轻声道谢。 对于陆砺寒，她心中也是感激的，心里也想着，等她到了陆家，她会对陆奶奶和陆大姐好的。 就这样，顾知许在陆姑奶家安稳的住了两天，第三天的傍晚，吃过晚饭，顾知许拿着小板凳坐在院子里，抬头看着夕阳，还要夕阳下院中的那棵灯笼果树，两只小鸡在树下叽叽喳喳。 陆砺寒推门进来，顾知许愣了一下，“你怎么来了？” 这会虽然不讲究什么婚前不见面，但是大部人还是依旧遵守这个旧俗的，顾知许是没想到陆砺寒会过来。 “给你送衣服。” 顾知许这才注意到陆砺寒手中拿着的是他们俩在供销社里买的那套结婚要穿的衣服，脸一红，低头道：“谢谢。” “砺寒你来的正好，劈柴烧水。”陆姑奶站在门口说道。 陆砺寒也没有问为什么，直接就往厨房走去。 过了一会儿，陆砺寒看向陆姑奶，表示水烧好了。 陆姑奶将陆砺寒撵到院子里，又将顾知许拉进厨房，“水已经烧好了，你洗个澡吧。” 第18章 我不委屈 顾知许看了一眼陆砺寒，红着脸拿了换洗衣服将厨房的门关上。 地方有一个大的澡盆，一旁还放了一块香皂。顾知许将锅中的水一瓢一瓢舀进澡盆中，袅袅地冒着热气。 伸进去一指，试了一下水温，微微烫，正好。 顾知许脱光了衣服，抬脚进去。温热的水，真舒服啊。 她在知青点从来没有好好洗过澡，毕竟有男有女，不是很方便，这可以说是她下乡后，洗得最为舒服的一个澡了。 以后的生活，应该要怎么过，顾知许边洗澡边思考着。 半个小时后，顾知许穿好衣服，打开了厨房的门，就看见陆砺寒坐在院子里，看了过来。 她的脸上泛起了一层红晕，微微低下了头，她还以为陆砺寒已经走了呢。 顾知许便擦着头发，边快速地躲进了屋中。 不等陆姑奶开口，陆砺寒已经起身去了厨房，将澡盆端了出来，水倒进了大门外的排水沟。 顾知许人虽然在屋中，可是却将外面的声音听得清清楚楚，两腮红红的，不知道是刚洗过澡的原因，还是因为害羞。 陆砺寒其实在刚看见顾知许的时候，脑中就闪过了那日在河边的情形，耳尖有些泛红。 陆姑奶将这两人的神情看在眼中，眼中闪过一抹笑意。 陆砺寒倒完水后也没有多留，回家去了。 陆姑奶进门，就看见顾知许站在门口低着头看着脚尖，头发还湿哒哒的。 “来，我给你擦擦头发，别看天不冷，晚上却也容易招了风，明天是大日子，生了病就不好了。”陆姑奶拉着顾知许坐在床头。 陆姑奶从柜子上拿了一条毛巾，站在顾知许的背后，仔细地帮她擦着头发。 “姑奶，谢谢你。”顾知许眼底流露出一丝轻松和安心。 “谢什么，明天开始，就是一家人了。”陆姑奶淡淡的说道。 其实陆姑奶那天看到顾知许的时候，心里是不踏实的，只觉得这孩子长得太好看，又是城里来的姑娘，能真心跟陆砺寒过日子吗？ 就怕哪天心大了…… 可是这两三天相处下来，陆姑奶知道顾知许是个明事理的，这样就好，就不怕捂不热她的心。 关于顾知许在村里的那些风言风语，陆姑奶也听说过，只是她不怎么出门，知道的少，但是却也明白，自古以来，长得好看的姑娘，就没有不被中伤的，她什么都不需要做，只站在那里，流言就已经四起，更不要说，有人追求她，那样只会让流言更甚。 “以后，你就安心的踏踏实实的，没人再敢欺负你。”陆姑奶将毛巾在一旁拧了几下，接着给她擦头发。 顾知许不知为何，只觉得鼻子酸酸涩涩的，带着鼻音“嗯”了一声。 “只是我们这地方，到底是穷乡僻壤，怕是委屈了你。” “我不委屈，陆……砺寒是个有担当有责任的人。”顾知许知道陆姑奶这一番话有安慰她的也未尝不带着两分试探与敲打。 委屈吗？她原本是被父母捧在手心的娇花儿，如今却只能生活在乡村，吃着大锅饭，住着土坯房。 刚下乡那会，她委屈过的，可是委屈又能如何，政策如此，她又有什么可例外的呢，当初父亲出事，仓促间，能将她安排下乡，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了。 更何况，因为那场梦境，她只觉得，如今已经是她能做的最好的选择，她又有什么好委屈的呢。 也许在旁人看来，她一个城里的姑娘，嫁到乡下是委屈了，可是她并不觉得，只要能活着，有尊严地活着，哪怕辛苦，哪怕留在乡下，她也乐得自在。 更何况，她知道，这种生活不会太久的，而且陆砺寒那人，不知道为何，顾知许觉得他藏着秘密，他真的只是普通的转业吗？ “砺寒那孩子也是个命苦的，从小就没了父母，姐姐又那个样子，他要照顾奶奶和姐姐，还要照顾我这个吃闲饭的……往后，你们小两口一起过日子，有什么事情，有商有量，好好过。”陆姑奶将毛巾放在一旁，拿起梳子帮顾知许梳起了头发。 这还是这几天，陆姑奶说的最多的一次，顾知许郑重的点头，“嗯。”只要她还留在陆家一天，她就会照顾陆奶奶和陆砺雪。 顾知许能看得出来，陆姑奶只是看着严肃冷漠，其实内心里，是将陆砺寒当成自己孙子看待的。 不然这几日，也不会这样照顾自己，如今又跟自己说这么多话。 眼前这个小老太太，有着一颗朴实又善良的心。 顾知许等着头发彻底干了，躺在被窝中，还以为自己会睡不着，却一夜无梦，一觉睡到了天亮。 酒席是下午的，所以顾知许也不用早早的起来打扮，况且，也不需要怎么打扮，如今就是追求朴素与自然。 倒是陈南春早早的就过来了，还把她的雪花膏和口红也带了过来。 就连顾知许的头发，陈南春都编了两遍，编了拆，拆了又编。 “南春，再拆的话，我头发都要秃了。”顾知许打趣道。 陈南春微微蹙眉，站在距离顾知许一米远的地方，仔细地打量道：“不行，还是有些不对称，姑奶，你帮我看看，是不是右边有些高了。” 陈南春一向是个自来熟，这才多大一会儿功夫，已经很自然地跟着顾知许一起称呼“姑奶”了。 陆姑奶依旧是没什么表情的变化，但是却也能从她看陈南春的眼神看得出来，她不排斥陈南春，甚至还有些喜欢。 “我看看，是有些高了。”陆姑奶轻声道。 话音刚落，陈南春已经动手开始拆辨子了。 顾知许有些无奈地笑了，却没有动，坐在椅子上，任由陈南春摆弄。 陆姑奶看了看时间，去了厨房，没一会儿，顿了一叠馅饼进来，“一会儿你也吃不了什么，现在多吃点。” “好香啊。”陈南春早就已经编好了辫子，也帮顾知许化好了妆。 “陈知青也尝尝吧。” “姑奶，叫我南春就好，那我可不客气了。”说着拿起一个馅饼，咬了一大口，有些夸张的说道，“好吃，姑奶，你手艺真好。” 第19章 混乱的婚礼 顾知许是知道的，陆姑奶做的饭菜味道是不错，也跟着点头，表示好吃。 陆姑奶今天心情好，更何况没有人不喜欢像陈南春这样会讨长辈喜欢的小姑娘，“喜欢吃就多吃点，还有呢。”面粉是陆砺寒前两天送来了的，足足有十斤呢。 “姑奶，我有个想法，不知道会不会过于冒昧……”陈南春将吃了一半的馅饼拿在手中，看向陆姑奶的态度很是郑重严肃。 顾知许和陆姑奶同时看向陈南春，等待她继续说下去。 “姑奶，我跟知青点的同志们有些相处不来，就跟知许一起单分出来开火，知许结婚后，我就只能自己开火了，说来惭愧，我不会做饭，我能不能……过来跟您搭伙，我每个月给二十斤大米，五斤白面，五斤肉。”陈南春说完后，瞪着大眼睛，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看向陆姑奶。 陆姑奶没有立马答应，沉思了片刻道：“好，不过只需要二十斤大米就好了。” “好，姑奶您说了算。”陈南春立马笑开了花，先答应再说，到时候拿多少东西过来就是她说了算了，反正除了刚才说的那些，她还打算以后买了好吃的，都送到这里。 顾知许看了一眼陈南春，不知道为何画风就变成了现在这样，之前还一心要跟着她去搭伙吃饭的人，怎么一转眼就变了主意。 陈南春也没多解释，只朝着顾知许眨巴了下眼睛。 也没有时间让顾知许去计较这件事情，因为院外传来了声音。 陆姑奶眼露笑意，“砺寒怕是等不及了……” 顾知许看了一眼窗外，又微微垂下了头。 “怎么是你！”陈南春脸上的笑容刹那僵住，看向已经推门走进院子里的魏志文冷声道。 因为今天是顾知青和陆砺寒办酒席的日子，左邻右舍早早的就都等着了，这会都已经围在大门口。 魏志文是大队长周建国的外甥，村里人不少人都认识他，今天又是顾知许嫁给陆砺寒的日子，魏志文怎么会在这里，有些人，一联想到之前村里那些流言蜚语，这会更是窃窃私语了起来。 之前有些人还不相信那些流言蜚语，可是就今天的情形来看，心里都觉得顾知许跟魏志文勾搭上了。 毕竟顾知许这张脸，想要什么样的男人，怕只需要勾勾手指就行了，不然一向沉默寡言的陆砺寒怎么就要娶她了？ 陆姑奶见状，心中暗觉不好，魏志文这么一闹，顾知许的名声就彻底的坏了，这结婚当天，魏志文过来，人家只会说女方吃着碗里瞧着锅里。 想到这里，陆姑奶心中火大，她一向拿陆砺寒当亲孙子看待，二十五了，好不容易想要结婚成家，竟然有那不知死活的过来闹。 魏志文本就长得中等身材，五官无一处拿得出手，梳着二八分头，也不知道抹了多少头油，油光锃亮，苍蝇落上去怕是都要打滑，看着流里流气的。 顾知许听到陈南春的声音，人就已经从屋中走出来了，既然魏志文来了，不管她露不露面，流言已经挡不住了，但是她不能躲在屋中，任由大家猜测编排。 “魏志文，你今天要是来讨一杯喜酒，那我欢迎，如果你打别的主意，我劝你早点歇了这个心思。”顾知许眼神中透露出无法掩饰的厌恶，冷声道。 “知许，你说这话就是见外了，咱们什么关系，我今天来是请大家喝喜酒的，我跟你的喜酒。”魏志文腆着脸笑道。 从看到顾知许出来，魏志文的眼睛就已经黏在了她的身上，太美了，平时不施粉黛的顾知许就已经够好看了，今日的顾知许，眉宇之间更是有着惊人的美丽，柳眉分明仔细地修饰过，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的像两把小刷子，肌如白雪，腰如束素，说是天上的仙女也不为过。 只是他看向顾知许的眼神中流露出来的兴奋，只会让顾知许更加的厌恶。 魏志文的话不止顾知许听见了，在场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陈南春的眼底闪烁着愤怒的火花，“你喷的什么粪。” 陆姑奶的脸上也是青一阵白一阵，“我让你胡说八道！”说着，已经拿起一旁的扫帚挥了过去。 魏志文只能躲，“老太太，我告诉你，顾知许已经是我的人了，我来娶她有什么不对，我不跟你一样的，别以为我是怕了你。” 魏志文不是一个人来的，他把平时跟他混在一起的几个人都叫了来，一挥手，那些人已经呼啦啦的都走了进来，其中一个瘦的像猴子似的一把就将扫帚抢了过来，要不是陈南春眼疾手快将人扶住，陆姑奶已经被耸的摔在了地上。 村里人并不敢拦着，只因为魏志文有个当厂长的父亲，舅舅又是生产队的大队长。 此刻，顾知许看着眼前的魏志文，还有那围着的村民们，这一幕与梦境中重叠在一起，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双手紧紧的握成拳头，她不能妥协，不然一切又会如梦境中一般，她好不容易有些改变，也有了选择。 “魏志文，我知道，你是不甘心我拒绝了你的追求，所以想要败坏我的名声，以为只要这样，我除了你，就没了其他的选择，可是你错了，我顾知许，就算是一辈子不嫁人，也不会嫁给你。”顾知许目光冷如冰霜的只淡淡的扫了他一眼，眼神很是冷漠，仿佛眼前根本就没有他这个人一。 这种漠视，让魏志文心中窜起一股火，伸手就要去抓顾知许。 顾知许一直都在注意着魏志文的一举一动，她的动作快于魏志文，只听到杀猪一般的哀嚎，魏志文弓着腰双手捂着那处，痛的龇牙咧嘴。 大家都看傻了，顾知许，踹了魏志文的命根子。 在场的男人，年纪大的年纪轻的，都不自觉地咧了一下嘴。 魏志文被彻底的激怒了，“敬酒不吃吃罚酒，看我怎么收拾你。”他的语气很是阴鹫，再配上那已经扭曲了的面容，阴森森的。 第20章 抬起头，走出去 魏志文带来的人拦住了陆姑奶和陈南春，而他则是朝着顾知许走去，脸上带着笑容，眼神阴狠，“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老子有的是手段。” 他将自己的真实面目展露出来，再也不是那个追求顾知许时装出来的温润有礼的模样。 顾知许看着眼前的魏志文，太过熟悉，只因为跟梦境中一模一样，在梦中，他的巴掌狠狠地落在她的脸上，拳头如雨点般砸向她，她只能尖叫求饶，可是却只换来他更加猛烈的殴打，直到她蜷缩在地上一动也不能动，直到他累了。 这一刻眼前的魏志文，和梦境中的魏志文完全重合在一起，顾知许只觉得眼前一切都仿佛停滞了一般，浑身颤抖，手心冒着冷汗。 她眼中的魏志文，狰狞地笑着，像魔鬼一样。 “知许……”陈南春大声喊道。 顾知许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魏志文，心中满是绝望，直到那一声将她唤醒。握紧双拳，无论如何，她不会让魏志文得逞，大不了豁出去了，不就是一条命吗！ “你想做什么！”就在顾知许已经做好了要跟魏志文殊死一搏的时候，一道低沉醇厚的声音传来。 听到那熟悉的声音，顾知许心中陡然一安，看向了声音的来处。 陆砺寒已然到了她的身旁，此刻他看向魏志文，眼里迸出的寒意，顾知许在一旁看得生生打了个冷颤。 陆姑奶看到陆砺寒来了，松了一口气。 陈南春看向陆砺寒的目光则是有些意味不明，魏志文说的话做的事，不可谓不恶毒，她不知道陆砺寒心中到底是如何想的。 她相信陆砺寒此刻会为了男人的颜面而给顾知许撑腰，可是之后呢，那些流言蜚语，他真的不在意吗？ 围观的村民们，也想看看陆砺寒到底要如何处置。 陆砺寒只是站在顾知许的身旁，看也没看她一眼，可是顾知许却觉得心安，知道有他在，魏志文讨不到什么好。 “我跟知许今日结婚，是领过结婚证的，你今日来闹，可问过我，想过后果没有？”陆砺寒冷眼看向魏志文。 魏志文对陆砺寒发怵，腿不自觉地就有些发软，他得了舅舅的消息，就准备在两人办酒席这天将事情闹大，让陆砺寒丢脸，顾知许自然就跟了他了。 可是谁知道，陆砺寒不按照常理出牌，竟然维护顾知许，他心里虽然怯怯的，但却还是大着胆子说道：“这村里谁不知道我跟顾知许是一对，我跟她……” 陆砺寒眉心微跳，他并没有让魏志文继续说下去，而是沉着脸盯着他。 只这样被盯着，魏志文那些混账话就不敢说出口，结巴道：“你想干什么，打人犯法，你要是敢打我，你信不信我就让你吃牢饭。” 陆砺寒轻蔑地冷笑一声，“你也配！” 勾了勾唇角，往前走了一步，他比魏志文高出一个头来，垂眸俯视，低声道：“陈槐花，这个名字你还记得。” 只见魏志文脸色青白，眼中惊惧不已，“咱们走！” 魏志文一行人走后，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顾知许的身上。 都想知道陆砺寒和顾知许的喜酒还能不能继续办下去。 陈南春有些紧张地吸了口气，死死地看着陆砺寒，仿佛下一秒就要扑上去堵住他的嘴。 顾知许的脸白得不成样子，微微低着头，不敢看向陆砺寒，明明她什么都没有做过，可是围绕着她的流言蜚语就从未断过，陆砺寒会怎么想，他会不会反悔，觉得自己给他添了麻烦？ 刚才面对魏志文的时候，她只有恐惧和愤怒，可是这会，内心却只剩下了委屈，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陆砺寒站在她的身前，看着她微微颤抖的睫毛，紧紧抿着的双唇没了血色，没了之前面对他时的狡黠，此刻的顾知许，就像是个可怜的小白兔一样。 “抬起头，走出去，你又没做错什么！” 顾知许抬眸，眼底微微泛起诧异的光芒，陆砺寒的声音就像是惊雷一样，在她的头顶炸开了花，他相信她，他选择站在她这边！ 陆砺寒与顾知许并肩前行，围着的人们，纷纷让开了路。 这一场闹剧，只停留在人们的窃窃私语中，等到了陆家吃酒席的时候，又都热热闹闹了起来。 知青点的同志们坐在一起，距离新人的位置也很近，这是陆奶奶刻意安排的，在村民的眼中，知青点就是一体的，虽然顾知许跟他们的关系很一般。 村子就这么大，刚才看热闹的人也不少，不好在明面上议论，私下里倒是已经都传开了。 韩春燕看着与陆砺寒站在一起，笑得灿烂的顾知许，眼中闪过不屑，“长得狐媚样，果然是勾人的一把好手，前脚跟魏志文勾勾搭搭牵扯不清，这后脚就又嫁给了陆砺寒，真是厉害呐！” “春燕，大家都是同志，今天又是知许的大日子，别说了，这往后，说不定咱们还得沾她的光呢。”赵莉莉明着劝，暗着贬。 听到韩春燕和赵莉莉说话的另一桌人，立马接话道：“顾知青长得好，不过平时跟我们也不怎么说话，你们是一个知青点的，她人什么样？” “我们虽然住在一块，却也是没太多私交的，都是清清白白、洁身自好、思想进步的好同志呢。”韩春燕一听到村里的人把自己跟顾知许放在一起，立马撇清道。 “大婶，我们来村里时间不长，对陆砺寒不了解，你们是看着他长大的，这怎么就跟顾知许结婚了呢？”韩春燕倒是很快就跟村里的长舌妇们打成了一片。 “男人嘛，哪有不喜欢美人的，陆家小子，也不能例外。”说话的大娘倒是仔细地想了想她脑海中的陆砺寒，好像并没有太多。 陆砺寒离开村子七八年的时间，走的时候还是个没长胡子的半大青年，如今却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听说你们知青要是嫁到乡下，这往后就不能回城了，粮油关系也得转过来，是不是？”一个胖乎乎的婶子探身过来问道。 第21章 不劳你们费心 “她不想返城了，她图啥呢？”又有人插了一嘴道。 “我听说军人转业，可是能得到一大笔安置费的呢。” “你们说，她跟魏志文真的睡了没……” 声音虽然小，但是话语却越来越离谱。 顾知许就站在不到两米远的地方，若隐若现地听了个差不离，她偷偷瞄了一眼，站在她身边高大的身影，见他目不斜视，脸上没有笑容，却也不严肃，对上前跟他道贺的人，也态度温和，他应该没有听见吧…… 她其实对于那些说她的话语并没有那么生气，因为长得漂亮，十六岁之后，污言秽语的，也没少听。以前在城里，有父母撑腰，她脾气火爆，吵架是常态，偶尔也会动手。 但是来到乡下后，她收敛了脾气，那些言语攻击，一开始还会伤心难过，觉得委屈，如今倒是也不痛不痒了起来。 “我们夫妻俩的事情就不劳各位费心了。”陆砺寒扭头看向知青那桌人板着脸冷声道。 陈南春早就气得鼓鼓的了，只是她不想闹大了，把酒席搞砸了，毕竟刚才已经够热闹的了。 可这会，当事人都出来说话了，她也立马站出来，提高音量说道：“韩春燕，就你，也好意思说自己洁身自好，思想进步，主人家让你来吃饭，你竟然说人家闲话，你父母就是这么教你为人处世的？” 顾知许是没想到陆砺寒会突然发作，偷瞄了他一眼，依旧是一张冷脸，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因为之前魏志文的事情心气不顺。 不过有人为她出头，这种感觉，还不错。 但是她却不想闹得太难看，毕竟是陆奶奶一番心意，就为了热热闹闹地办一场酒席，悄悄地拉了下陆砺寒的手臂，小声问道：“没关系的。” 陆砺寒却温和地看了她一眼，看向众人道：“如果大家是真心来祝福我们的，那我在这里感谢大家，如果不是，门在那里，请便。” 他已经将他的态度表明，自然不会真的有人站出来，那些说了坏话的，只低头假装什么都没发生，其他人倒是一脸坦然，也有起哄拍手鼓掌叫好的。 “既然大家都是来送祝福的，刚才的事情我们就不追究了，只是别让我再听见，不然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客气了。”陆砺寒黑漆漆的眸子看向韩春燕等人，冷冷的说道。 他平时的样子已经够让人退避三舍了，如今更是吓人，明明没有暴怒，却给人无形的压迫感。 韩春燕的脸青一阵白一阵，咬着唇，低头不再说话。 赵莉莉脸色也不是很好，目光却看向坐在她对面的向明轩，向明轩并没有正大光明的看向一堆新人，可是他那若有似无，不经意的神情，才是更加让赵莉莉难受。 顾知许除了长得美，到底哪里好，怎么一个两个都喜欢她？ 陆砺寒一番话，到底是敲打了那些碎嘴和别有用心之人，不过却也让那些嫉妒顾知许的人心中更是不平。 村里年轻的小伙子们，更多确实羡慕陆砺寒能抱得美人归，顾知许当初刚来的时候，村里的小伙子们就被她那美丽的容颜给迷倒了，但更多的只是纯欣赏，你要说他们有没有旁的心思，是有的，却也知道，自己与顾知许的差距，不会不知趣地往前凑。 “交杯酒！” 也不知道是谁在人群中大喊一声，却得到了众人的附和起哄。 顾知许有些害羞的没敢看陆砺寒，就在她以为陆砺寒不会同意的时候，对方已经端着酒杯。 顾知许也顾不上害羞了，因为她知道，时间越长，尴尬的只能是她，快速地端起酒杯，从他的手臂穿过，一口喝光了酒杯中的“酒”。 喝到嘴里的时候，她才察觉，是水。 “砺寒，你去跟大家喝酒去吧。”陆奶奶拉着顾知许往屋中走，“知许就跟我进屋歇着了。” 陈南春也跟着进屋了，她才懒得跟韩春燕等人坐在一起呢，看到她们的脸就倒胃口。 顾知许进门后，有些歉意的说道：“奶奶，对不起……” 陆奶奶却笑呵呵地拍了拍她的手背道：“傻孩子，一家人，不用说这些，饿了吧，特意给你留的……” 顾知许看向屋中间的桌子，上面摆着饭菜，鼻子一酸，却忍住，不让眼泪落下来，乖巧地点头，“奶奶和大姐吃了吗，一起吧。” 陆砺雪今天一直在屋中，外面的声响让她不舒服，陆奶奶怕她出事，所以也一直在屋中陪着她。 陈南春跟着进门，看到陆砺雪的时候，眼前一亮，肌肤莹白似雪，大大的眼睛，圆圆的鼻头，长得像个瓷娃娃，那双眼睛，就像是不染一丝尘埃的水晶一般，纯洁，明亮。 屋中一下这么多人，陆砺雪就像是受到了惊吓的小白兔一样，只躲在角落中，警惕地看着众人。 顾知许不太清楚陆砺雪的症状，因为她记得第一次遇到陆砺雪的时候，她根本就没察觉出陆砺雪的异常，陆砺雪跟普通人没什么区别。 可是现在，很明显，陆砺雪是个病人。 要照顾这样一个病人，很不容易，因为陆砺雪如婴孩一般，她是胆小的，恐惧的，更需要照顾她的人花费更多的时间和心血。 不过陆砺雪对陆奶奶和陆姑奶是熟悉的，很快她就放松了下来。 陈南春想要去接触陆砺雪，却也不敢冒然上去，只好坐在顾知许的身旁，安静的吃饭。 相比屋中安静的氛围，外面更加的热闹。 陆奶奶指了下东面的房间道：“去看看新屋，是我布置的，也不知道合不合你心意。” “谢谢奶奶。”陆家人给予她的，远比她想象中的要多，她心中有愧，只能暗暗下决心，她会好好孝顺奶奶，照顾姐姐。 陆奶奶只笑着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她年纪一大把了，其实看的清楚明白，顾知许和孙子两人结婚，怕是没什么感情基础，不过不怕，在她眼中，两个都是好孩子，慢慢来，未必不能长久。 第22章 互不干涉 顾知许走进屋中，首先映入眼帘，就是墙上和窗户上贴着的大红喜字，还有那一床的红色，屋子里没有什么摆设，除了一张床，就只剩下一张桌子，一把椅子，还有一个镶嵌了镜子的衣柜。 窗台上有两盆含苞待放的月季花，还放着几本书。 顾知许想了想，并没有坐在床上，实在是那红色，让她有些如坐针毡。 陆砺寒的话仿佛就在耳边，他需要的不是协议的假婚姻，而是实实在在的真实的婚姻，她能给吗？ 顾知许心中有犹豫，她感激陆砺寒能将她从深渊中拉出来，但是这也不足够让她下定决心，跟陆砺寒生活一辈子，她不了解他，万一，两人根本不合适呢。 坐在椅子上，顾知许的心很乱，一会儿酒席结束，她要怎么面对陆砺寒？ 外面依旧喧闹，屋中顾知许的内心也不能平静。 不知道什么时候顾知许趴在桌上迷迷糊糊睡着了。 睁开眼睛的时候，外面的天色已经有些昏暗了，屋中油灯亮着。 偏头看过去，只见陆砺寒静坐在床尾，顾知许心一跳，慌乱地垂下眸子。 “醒了。” 顾知许点了点头，两人这样在一间屋子里，她一时间还有些不知所措，“不好意思，我睡着了。” “我们说说话。”陆砺寒的声音低沉舒缓，却带着一丝不容拒绝。 顾知许点了点头。 陆砺寒起身将门关上，又将窗户也都关上。 顾知许看着背对着她的背影，宽阔的肩膀，挺直的脊背，好像白杨树一样，蕴藏着巨大坚韧的力量。 “当初救你，并没有多想，更没有图你嫁给我，现在娶你，也不是因为村里那些流言蜚语。”他那英气上扬的剑眉下，有着一双亮如寒星的眼睛。 顾知许从最初就知道，他不是会那么轻易就妥协的人，她的眼睛转动了一下，然后微笑着看向他，等待他的下文。 “你想嫁给我的原因，我也清楚，接下来，我的工作会有些忙，家里需要人照顾，所以……”陆砺寒的目光迅速地扫过顾知许，想要从她的脸上看出什么。 “我知道，在外人面前，我们就做一对寻常夫妻，私下里，我们互不干涉。”顾知许深吸一口气，抬头看向前方，朝他微笑了一下。 “休息吧。”陆砺寒从衣柜中拿出席子铺在了地上。 深秋的天气，睡在地上还是很凉的，顾知许却也不好直接开口让他睡在床上，好像她目的不纯似的，只好将床上铺的被子抽出来，“铺上吧。” 陆砺寒也没有多说什么，接了过去。 “你先收拾，我出去一下。”陆砺寒铺好地铺后说道。 顾知许知道，他是留给她换衣服洗漱的时间。 快速地整理完毕，顾知许直接躺进被子里，她将被子拉高，只剩下一颗脑袋在外面，闭上眼睛，为自己之前的胡思乱想小小的懊恼。 人家压根就没想着要跟她有点什么，是她自己想太多，幸好没有说出来，不然多丢人。 顾知许是真的认真想过要不是和陆砺寒当真夫妻这件事情，因为她知道，她以后肯定是要离开这里，回到城里的，这才是她犹豫的地方。 因为梦境中的一切，顾知许其实迫切地想要离开这里，她想有美好的未来，崭新的生活，而陆砺寒，现在的她，并不会为了他而选择留下来。 陆砺寒进屋就只看到大红的被子下面，露出一张白净的脸庞，一双水眸像夏夜晴空中的星星般晶莹。 顾知许看到陆砺寒进门，快速地闭上眼睛，“我睡觉了。” “嗯。” 吹了油灯，一片黑暗，只有彼此的呼吸声。 顾知许以为自己会胡思乱想睡不着，毕竟跟一个男人睡在一个房间，只是困意来袭，很快就睡着了。 黑暗中，陆砺寒睁开了眼睛，结婚并不在他的计划内，但是他知道，奶奶期盼着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而且家里的情况，等到他工作后，确实分身乏术，她需要婚姻摆脱魏志文的纠缠，他也需要婚姻让奶奶开心，帮着他照顾家人。 说起来，还是他占了便宜才是。 顾知许倒是难得睡了一个踏实的觉，直到院子里传来泼水的声音，她才醒。 地上的床铺早就收拾妥当，一丝一毫也看不到昨夜有人在地上睡过的痕迹。 “知许，醒了。”陆奶奶笑呵呵的手中拿着铝盆问道。 “嗯，奶奶，要做什么，我来吧。”顾知许有些不好意思地红了脸颊，新婚第一天，她作为新媳妇儿，就睡了懒觉。 陆奶奶摇头，“不用，早饭已经好了，你去洗漱，一会儿等砺寒回来吃饭。” 顾知许更是羞的抬不起头了，心中却暗暗的记了陆砺寒一笔，他起的那么早，怎么就不知道叫自己起床，肯定是故意的，想看她出丑。 其实她就是恼羞成怒，迁怒旁人罢了，仔细想想就知道，她丢脸，陆砺寒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不过在陆家，顾知许不自觉的就会流露出从前在父母身边的小女孩的那种骄纵和小性子，可能是陆奶奶给她的感觉就跟家人一样。 农家的早饭一向很简单，更何况昨日办了酒席，还剩下一些饭菜，早上吃的就是这些。 四四方方的桌子，陆奶奶坐在了东面，左右边坐着陆砺雪，右手边是陆砺寒，顾知许就挨着陆砺寒坐下了。 陆砺寒不是个话多的人，而陆砺雪，顾知许就没听到她说过话。 陆奶奶只是慈爱的看向顾知许。 顾知许垂着眼帘，安静的吃饭，剩菜的味道自然没有昨日的好，但是顾知许却吃的很香，也许是换了环境的关系，身旁的人也不一样了，眼前这一切，都只让她觉得舒服。 吃了一会儿，察觉陆砺雪一直在看她，顾知许抬眸看了过去，露出善意的微笑。 今日的陆砺雪看着很正常，也回以一个微笑。 陆奶奶看到这一幕，心里更加的踏实了，她之前还一直担心，孙媳妇会嫌弃孙女。 第23章 这个家，交给你了 吃过早饭，顾知许想要帮忙收拾碗筷，陆奶奶却阻拦道：“不用你，我来就行。” 顾知许却笑着端起碗筷道：“奶奶这是不将我当成一家人吗？” 陆奶奶抬眼看了她一眼，见她眼中闪烁着一丝狡黠的光芒，哼笑一声道：“就因为是一家人，这些小活儿，奶奶能做就帮你们做了。” “奶奶，我可听姑奶说了，你这双手，年轻的时候那可是绣花的，而且现在有我在，就把这些小活儿，都放心的交给我就行。”顾知许动作麻利的说道。 陆奶奶很是欣慰地看向顾知许，“行，听你的，以后都听我孙媳妇的。” 顾知许微微低眸，做出害羞的模样。 “你先收拾，我去送借来的桌椅。”陆砺寒沉声道。 顾知许在厨房收拾完碗筷，发现角落里还有一盆用过未清洗的碗和盘子，想必应该是昨日酒席用过的，她直接拿过小椅子，坐在盆子前，开始刷碗。 这些也都是邻居家借来的，大家都不富裕，家家户户也没有多少闲置的碗和盘子，顾知许想着快点刷干净，好还回去。 陆奶奶过来的时候，顾知许已经快刷完了。 “奶奶，你就不要沾手了，没剩下多少了。”顾知许阻止了陆奶奶的帮忙。 陆砺寒送完桌椅回来，顾知许这边已经都刷完了，也一并交给他去还。 陆奶奶笑着朝顾知许招了招手。 顾知许不明所以地走过去，“奶奶，有什么事吗？” 陆奶奶把户口本、粮油本等直接交给了顾知许。 顾知许眼底闪过诧异，连忙推了回去，“奶奶，这些还是交给你保管吧。” 陆奶奶却笑着将几个本本塞进了顾知许的手中，“我啊，年纪大了，你也进门了，以后，就只等着享福了，这个家，就交给你多操劳了。” 顾知许抿了一下嘴唇，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不让它们泄露出来。 她真的很怕辜负陆奶奶这份信任。 回到房间，顾知许将东西放在桌子上，而她则坐在床头，这几个本子，就代表着以后这个家的物资都是她去领，是由她当家做主。 她拒绝不了陆奶奶，不过却还是要等陆砺寒回来，把东西交给他。 陆砺寒送完碗筷，却不是空手回来的，扛了几块木板。 陆奶奶见状问道：“你这是要做什么？” “床太窄了，我加宽一些。”陆砺寒声音很淡，没有一丝的起伏，不过却也没有任何的不耐烦。 陆奶奶很显然已经习惯了他这说话的强调，一点也不在意地说道：“那床是有些旧了，等明年，给你们换一张新床。” 顾知许在屋中听得很真切，天气越来越冷了，确实不能一直让陆砺寒打地铺，就算是铁人，时间久了也是要生病的。 不过他说要加宽，那岂不是以后每个晚上，他们都要睡在一张床上了？ 想到这里，顾知许往后缩了缩，涨红着脸，慢慢地垂下长睫毛。 陆砺寒已经在院子里将木板都按照之前量好的尺寸截好，这会直接搬进屋中。 “需要我帮忙吗？”顾知许走到他身边问道。 “不用。”语气平淡。 要是不了解他这个人的性格，或者是换一个脸皮薄的小姑娘，被这样冷硬的拒绝，就算不哭鼻子，也会扭头就跑的。 这两种，顾知许都不是，她当初厚着脸皮让陆砺寒娶她的时候，在他的面前，早就练就了二皮脸了。而且相处下来，顾知许也算对陆砺寒有了两分了解，他性格本就冷淡，说话也多没有什么大的情绪起伏。 既然他不需要，顾知许也就不凑过去，从窗台上拿起一本书，道：“我能看吗？” 陆砺寒正拿着锤子钉钉子，头也没抬道：“随便。” 顾知许也有几本书，不过早就被她翻烂了，倒是陆砺寒这里的书，都是一些军事题材的，她没看过。 因为在家中，又是干活，陆砺寒只穿了一件跨栏背心，手臂的肌肉线条特别清楚，随着他每落下一锤，胳膊上的青筋暴起，但是他身上的肌肉又不是那种特别夸张的。 穿衣显瘦，脱衣有肉，很好地形容了陆砺寒的好身材。 顾知许觉得自己根本就看不进去书了，这么一个充满了荷尔蒙的男人在她眼前，长相又是她喜欢的，她又不是尼姑，根本做不到心如止水。 索性背过身，面朝窗外。 不到二十分钟，陆砺寒就将一张单人床做好了。 这好像跟她想的有些不一样，因为那是一张独立的单人床，虽然不宽，但是睡一个人绰绰有余。 “白天就拼在一起，晚上再移出来。”陆砺寒说道。 “哦。”顾知许小小的在心中懊恼，只觉得自己胡思乱想。 “对了，这些是奶奶之前交给我的，我觉得还是交给你保管的好。”顾知许将桌上的户口本和粮油本拿在手中，小声地说道。 “奶奶既然交给你，那你就保管吧。”陆砺寒淡淡道。 说完，人已经出去了。 顾知许拿着本本愣在远处，他是什么意思？ 午饭依旧是酒席剩下的饭菜，饭桌上依旧很安静。 吃过午饭，陆奶奶就去午休了，人年纪大了，就很容易疲累。 陆砺雪安安静静的就坐在一旁纳鞋底。 顾知许也不知道要做些什么，想到之前跟陆姑奶也学了如何纳鞋底，索性也坐在一旁，一起纳鞋底。 她依旧是笨手笨脚的，偶尔还会被针扎到手。 可是坐在她对面的陆砺雪，很是熟练，针线在她的手中就如同飞花一般，灵活的上上下下。 陆砺雪今日穿了一件粉色的上衣，面上带着浅浅的笑意，窗户打开了一个缝隙，秋风吹进来，屋子里凉爽得很，她安静地坐在那里，就好像是一幅画一样。 这样的陆砺雪，任谁看了，都不会觉得她是个病人吧。 也许是察觉到了顾知许的目光，陆砺雪抬眸看向她。 顾知许朝她浅浅地笑着，“大姐，你真厉害。” 陆砺雪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针线，微微摇头。 第24章 我没等他 生产队的秋收工作已经完成了，剩下的一些收尾工作，顾知许因为结婚的原因，这几天没有参加。 新婚第二天，一早吃过早饭后，顾知许便去上工了。 依着陆奶奶，还想要顾知许再在家休息几天，不过顾知许以不好搞特殊为由，继续上工去了。 从前大队长侯建国对顾知许还算是照顾，毕竟是外甥魏志文相中的人，所以给她安排的工作不算累，但是也不是特别的清闲。 但是顾知许如今嫁给了陆砺寒，周建国闺女工作的事情也还没有着落，他就迁怒于顾知许，一早上分配工作的时候，顾知许被分配的工作却是最脏最累的。 陈南春想要去找周建国理论，却被顾知许给拦住了，“算了，南春。” “这明显就是故意欺负人呢。”陈南春脸颊红红的，一方面是热的，另一方面却是因为生气。 顾知许何尝不知道，可是她也明白，就算与周建国当面对质，也只能换来一句，这就是正常的劳动分配，她也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 周建国是生产队队长，顾知许只要不离开红星生产队，这样的事情，只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发生，她不能每次都去找周建国，次数多了，大家只会觉得是她无理取闹。 这脏活累活，总要有人干，难道每个被分到的人，都要去闹吗？ “南春，没事的，他不会一直这样做的，不然会留下话柄。”顾知许轻声安慰道。 周建国能当上大队长，也不完全是因为有个当厂长的姐夫，他自身也是个聪明人，有些事情，不会做得那么明显。 陈南春只是气愤，她也明白这其中的道理。 “走，咱们歇一会儿。”陈南春拉着顾知许找了一处树荫坐下。 十月底的天气，两人因为干活，脸颊上都是汗水。 “这件事情，要不要跟你家陆砺寒说一下，我觉得村里人，对他还是比较有顾忌的。”陈南春掐了一朵小野花拿在手中说道。 顾知许摇了摇头，“不用。”他们刚约定好，私下互不干涉，再说，就算他知道了，又能怎么办，周建国也算是他的长辈，又是一个村住着，闹得太难看，不好。 陈南春却不死心地继续道：“真的不说吗，你现在也算是有靠山的人了，那天，我看魏志文挺怕陆砺寒的，陆砺寒说什么了，魏志文就那么灰溜溜的走了？” 这件事情，陈南春早就想问了，但是她不好上门去八卦，只能等顾知许来上工再问。 顾知许摇了摇头，“我也没听清楚。” 她说的是实话，陆砺寒跟魏志文说最后一句的时候，刻意压低了声音，模模糊糊的好像是个名字，但是她也不确定。 陈南春虽然心痒痒，但是却也不是非要刨根问底。 “知许，嫁人的感觉怎么样？”陈南春抬头，透过树叶的缝隙看向蔚蓝的天空，语气中带着一丝的惆怅。 顾知许微微愣住，她跟陆砺寒与正常的夫妻不同，这个问题，她没办法回答。 “南春，你怎么了？”顾知许见陈南春一脸心事的模样，跟往常那个快乐得没心没肺的陈南春相去甚远。 “我妈给我来信了，说给我找了一门亲事，只要我答应，能立马就让我回去，还给安排工作，可对方是方的还是圆的，我都不知道……” 陈南春想回城，可是以自己的婚姻为代价，她却动摇了。 “南春，选择权在你的手中，你是想要与一个未知的人结婚，还是继续留在这里？”顾知许声音温柔，就像是春风扶过一般，“留在这里，日子虽然艰苦，却也还过得去，回去呢，或好或坏，谁也不能保证。” 顾知许没办法告诉陈南春，再过三年，她们都可以回去，而且，这本就是陈南春需要做的选择，她将利弊分析给陈南春听，最终的决定还是由陈南春来做。 陈南春闭了闭眼，倏地睁开，坐直身体，声音轻快的说道：“算了，我才不想嫁给什么不认识的人呢，大不了，我就一辈子留在这里，也没什么不好的，还有你陪着我，而且，姑奶的菜做得好吃，我一辈子也吃不腻。” 顾知许唇角上扬，轻轻笑着，到底是小孩子心性，还没有完全长大呢。 不过能这样想也好，等过了年，她就准备开始看书，到时候拉上陈南春一起，等到恢复高考，她们一起参加。 “不会一辈子都在这里的……”顾知许声音轻飘飘，唇边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 中午下工回家时，陆奶奶已经做好了午饭。 顾知许洗完手，却迟迟不见陆砺寒。 陆奶奶将顾知许看向门口方向的样子尽收眼底，笑着说道：“咱们先吃，砺寒早上走得早，估计忘记跟你说他有事，要晚上才能回来。” 顾知许微微颔首，腼腆地说道：“奶奶，我没等他。” 陆奶奶点头，“好，没等他。”可脸上却一副“我都明白”的神情。 “对了，这是给大姐的。”顾知许拿出了给陆砺雪带的野果子，这种紫黑色的果子叫“龙葵果”，不过在当地，人们称呼它为“星星”或者是“悠悠”。 小孩子们最是喜欢，味道甜甜的，漫山遍野都是，物质匮乏，孩子们没什么零嘴儿，就会把它当成珍宝。 陆砺雪显然也很喜欢，抓起一小把放在手心，一开始还一颗一颗地吃，后来到底是没忍住，一口吃了五六颗，最后竟然连手上的汁水也不放过。 只有这个时候，顾知许才会察觉陆砺雪病了，因为她的许多行为就如同七八岁的小孩子。 “这个季节，还能找到星星。”陆奶奶有些感慨道。 星星成熟的季节一般在夏季，深秋也有，不过却是极为少数的。 顾知许笑了笑，“今天我走得比较远，村里的小家伙们应该是没发现，不然怕是也轮不到我呢。” “累了吧，赶快吃，吃完睡一觉。”陆奶奶慈爱的看向顾知许。 第25章 有纪律不能说 顾知许其实都明白，陆奶奶对她好，一多半的原因是陆砺寒，陆奶奶不想两人相处不好，让陆砺寒在中间为难。 而且陆奶奶本身就是个性格温和的人，顾知许相信，只要她做事不过分，陆奶奶都会笑呵呵的面对她。 但是今天陆奶奶的笑容中带了些别的东西，可能是看到她愿意与陆砺雪亲近，并且是真心的。 以真心换真心，这是顾知许从小接受的为人处世的道理，她与陆砺寒虽然不能成为真正的夫妻，但是却是真心跟陆家人相处。 她相信，时间久了，陆奶奶和陆砺雪都会感受得到。 晚上下工回家的顾知许正好在村尾遇到了刚从外面回来的陆砺寒。 陈南春很是有眼色地松开了挽着顾知许的手，要不是她要去陆姑奶家里吃晚饭，她立马消失，但是没办法，两家在一个方向。 见顾知许没有动，陈南春还在她后腰处轻轻地推了一下。 顾知许没有防备，直接向前踉跄了两步，正好到了陆砺寒的身侧。 她回头看向陈南春，只得了一个带着笑意的鬼脸。 陆砺寒在看到顾知许的时候就已经从自行车上下来了，他推着自行车走在顾知许的身侧。 从陈南春的角度看向两人，只觉得这两个人，男人高大威猛，女人娇小可人。 最主要的是顾知许的长相很是艳丽，陈南春也不得不承认，韩春燕说得对，顾知许的长相就是那种娇媚的长相，可是陆砺寒的长相，也完全能压制住那种娇媚，两人走在一起，相得益彰，很是般配。 “哎呀，累了一天了，好饿。”陈南春声音清脆，一边说着，人已经走到了两人的前面，一路小跑，生怕被追上似的。 顾知许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陆砺寒一眼，“南春就是这样的性格，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嗯。”他的声音又低又轻，听不出任何的情绪起伏。 顾知许也没有在说话，跟陆砺寒在一起，她有时候还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开启话题，因为他就是有办法，分分钟结束话题。 陆砺寒并不是目不斜视，他个子高，所以一米六五的顾知许在他的身边也显得很娇小，他垂眸看向她，她并无所察觉。 她说陈南春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可两人明明一样大，她在下乡之前，也是被家里娇宠长大的姑娘，可只短短一年不到的时间，她被迫成长了，说话做事，像个稳重的大人一样。 陆砺寒在答应跟她结婚之前已经将她的情况都了解清楚了，不管是真结婚还是假的，结婚证是真的，那就需要过政审那一关。 顾知许不知道的是，差一点，陆砺寒就真的没办法娶她，因为她的父亲。 “一起回来的？”陆奶奶看到两人一起进门，笑着说道。 “嗯，在路上遇到了。”陆砺寒依旧是那一张万年不变的面庞，语气也就是那样平淡。 吃饭的时候，陆奶奶比寻常多了许多话。 “事情办得怎么样，顺利吗？” “嗯，明天我就过去上班，可能会离开半个月的时间。”他的声线清冽，低沉悦耳，却没什么起伏。 上班？ 顾知许愣了一下，随即便想清楚了，他在部队是连长，转业后，自然会给他安排工作，只是却不知道他在哪里工作？ 如果她是他真正的妻子，那么她会问一下他做什么工作，要去哪里上班，可是她不是，问这种问题怕是会越界。 顾知许只低头吃饭。 陆奶奶看了一眼小两口，孙子这性子一样是这样，问一句说一句，不然就都闷在心中。 既然孙媳妇不好问，那就由她来问，“之前你也没跟我说，到底是去哪里上班，现在是不是可以说说了？” 陆奶奶微眯眼睛看向孙子。 “奶奶，不是我不告诉您，是有些事情真的不能说，有纪律。”陆砺寒沉声道。 顾知许慢嚼细咽，偷瞄了一眼陆砺寒，心中觉得奇怪，她知道部队里有纪律，许多事情不能说，可他已经转业了，为何还不能说？ 不过却没有将她的想法问出口。 陆奶奶挑眉看他，“从前问你，你说有纪律不能说，怎么现在还不能说？” 陆砺寒低声道：“奶奶。” “好，我不问了，奶奶什么没见识过，知道有些事情不能问。”陆奶奶虽然没有什么文化，大字也不识几个，但是当初儿子和儿媳妇那可都是军人，这点思想觉悟她还是有的。 陆砺寒越是不说，顾知许越是好奇，却也知道，不能问，就算问了，也得不到答案。 “知许，今天累坏了吧。”陆奶奶从孙子这里继续不下去了，立马将话题转向孙媳妇。 顾知许摇摇头，“不累，都是些收尾的活儿。” 陆奶奶却微微皱眉，看向顾知许的鞋子说道：“你这鞋子都是泥，中午你又说今天走的远，这活儿不轻松吧。” 顾知许低头一看，鞋面上果然有许多泥点子，应该是在排水渠那边弄得。 她知道瞒不下去，索性大大方方的说道：“今天去挖排水渠了，累倒是不累，就是有些脏，还是奶奶眼力好，我都没注意到呢。” 陆砺寒眉头皱了一下。 “挖排水渠这活儿怎么能安排女娃子，这都是男人的活儿。”陆奶奶不悦的说道，“砺寒，你一会儿去大队长家一趟。” “奶奶，不用了，我没关系的，哪里的活都一样干。”顾知许不想给陆家添麻烦，以后她离开了这里，陆奶奶还要继续在村中，没必要真的得罪周建国。 俗话说，阎王易见，小鬼难缠。县官不如现管。 陆奶奶却挥了下手道：“知许，这件事情你不用管，交给砺寒处理就行，咱们家的人，可不能让人就这么欺负了。” 一向笑呵呵的老太太，此刻板着脸，倒是有几分戏文中老太君的威严感。 “我一会儿去一趟，正好也有事要跟周叔说。”陆砺寒声音冷冽，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威慑力。 第26章 去黑市 顾知许不知道陆砺寒跟周建国说了些什么，只是接下来的几天，她被分配到的活儿，都没有那种又脏又累的了。 虽然说算不上清闲，但也还可以。 陈南春还私下里嘀咕，大队长是想明白了，不为难顾知许了。 顾知许只笑笑，并没有解释什么。 十一月，呼出的气儿在空中会形成哈气，天气越来越冷了，生产队上也没什么活儿了。 村民们准备开始猫冬。 陈南春想要去县里，早就跟顾知许打好了招呼。 陆奶奶特意找出了布票给顾知许，“拿去买好看的布料，做一身新衣服。” 顾知许摇头，“奶奶不用了，之前买的布还没动呢。” 陆奶奶却坚持道：“年轻人，就要穿好颜色，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看着才舒心呢。” 顾知许只好收下，却不打算用。 “知许，鸡蛋也攒了有一筐了，拿出二十个留家里吃，剩下的就卖了吧。”陆奶奶说道，“天气冷了，母鸡也不下蛋了，只能等明年开春了，现在去卖，能卖个不错的价格。” 顾知许点点头，“好。” 顾知许拎着半篮子鸡蛋出门的时候，陆奶奶在后面嘱咐道：“知许，鸡蛋就去供销社卖就行，价格低一些也没关系。” “嗯。” 顾知许和陈南春到了县里，第一时间去了供销社。 “你这鸡蛋大小不均匀，只能五分钱一个收。”供销社的售货员态度很不友善地说道。 “刚才我看你收别人的鸡蛋可是五分五厘钱一个的，怎么到我们这里，就要压价呢。”陈南春在一旁说道。 “就这个价，爱卖不卖。”售货员一脸鄙夷地看向两人道。 这些鸡蛋都是陆奶奶精心挑选的，大小匀称，就连上面的鸡屎都擦得干干净净，这售货员明显就是故意为难人。 这鸡蛋要是她的，顾知许没准就答应了。 “那算了。”顾知许轻声道。 售货员倒是愣了一下，不过却也没有太过在意，轻哼一声扭身走了。 陈南春也是气不过，小声嘀咕道：“知许，我知道个好地方，我带你去，这些鸡蛋肯定能卖掉，你放心。” 顾知许知道陈南春说的是什么地方，黑市，她听说过，却没来过。 这次她原本也打算来黑市的，毕竟她需要赚钱，想来想去，也只能来这个地方，她要先来看看，然后再决定做什么。 黑市不是个固定的地方，所以两人倒是找了好久，还是找了人隐晦地打听哪里有粮食买。 不过人家却很是警惕，就怕她们俩是钓鱼执法。直到顾知许把篮子里的鸡蛋拿给对方看，对方才放下几分警惕，指示她们俩去一个叫太平巷的地方。 这里自然不会是像集市一样，都在明处摆摊，不过倒爷身上的气质是不一样的，陈南春毕竟跑过两次黑市，一眼就看出来了。 这些倒爷都是消息灵通的，隔三岔五就换一个地方，陈南春前两次去的也都不是一个地方。 陈南春手里的钱不少，但是票基本上都不剩下什么了，这刚月初，她想着能多换些肉票粮票。父母每个月虽说也贴补她，可是家里的票也是有数的，家里人也要用，就只能多给她一些钱，可是钱再多，买什么都需要票，她就想到了黑市，也是她胆子大，第一次就敢自己找上来。 如今已经是第三次了，陈南春一副熟门熟路的模样，小声地给顾知许讲解着这里面的门道儿。 陈南春很快就用不高的价格买到了肉票，不止心里美滋滋，脸上也洋溢着笑容，打算一会儿去供销社买猪肉，回去让陆姑奶包大肉包子。 顾知许拎着鸡蛋，却没有着急出手，而是先观察路上形形色色的人们。 最终，她看中了一个穿着打扮都很像领导的一位中年妇女，她走上前，将鸡蛋篮子展露出来道：“大姐，要买鸡蛋吗？” 女人点点头，两人走到隐蔽处。 “都是家里攒下来的，新鲜的，老人孩子，或者是家里有坐月子的产妇，吃最好了，您看看，都是挑了家里最好的，个头足的。”顾知许声音温柔清婉，就像是润了水一般，沁人心扉，脸上还带着温婉的笑容，就像是那山间艳丽的山茶花一样，看着让人舒心。 “怎么卖的？这些都买了，能便宜点不？” 顾知许点点头。 最终中年妇女买下了所有的鸡蛋，一共三十五枚鸡蛋，五分五厘钱一枚鸡蛋，应该收一块九毛二分五厘钱，顾知许很是大方地给抹了五厘钱的零儿，收了一块九毛二分。 将钱点好，顾知许拿出手帕，把钱包好揣进兜里。 陈南春在一旁看着，从开始的担心，到后来的高兴，这会又有些沉默，“知许，你也太厉害了。” 她是由衷地夸赞，她第一次来黑市的时候，表面淡定，其实怕得要死，可顾知许第一次来，就能快速的适应这里，卖东西可是比买东西难多了。 顾知许拉着陈南春轻声道：“走吧，去买肉。”她笑着，从心里欢喜出来的笑，所以分外的妩媚。 陈南春都有些看呆了。 顾知许这次来县里，主要是为了去邮局，她给父母写了信，还准备了一些钱和票，只是不知道父母能不能收到，或者是到他们手中还能剩下多少？ 不管怎样，这都是她当女儿的一点心意，只能暗暗祈祷这些都能到父母的手中。 父母所在农场的地址，还是父亲的老同事，他们从前的老邻居偷偷写信告诉顾知许的呢。 顾知许其实心里是知道的，钱和票能到父母手中一半都是多的，但是什么都不做，她心里更是难受。 如今她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而这些钱和票，都是她平时省吃俭用省下来的。 陈南春有些欲言又止地看了看顾知许，她虽然没有问过顾知许的家里情况，可是却也能从平时的相处中知道，顾知许与父母并无联系，而她的箱子里却有一张全家福，这就说明顾知许跟家人关系很好，那为什么不联系呢？ 陈南春觉得不需要问，也就有了答案。 第27章 展示厨艺 顾知许将陈南春的神情看在眼中，却只是笑笑，“走了，你不是想要买肉吗，咱们快点去，还能买到好位置。” 两人到了供销社的时候，副食品的柜台前，已经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猪肉比较好的位置已经卖光了，轮到两人的时候，只剩下一些猪蹄、猪耳朵和猪下水了。 陈南春有些嫌弃的撇了撇嘴，她的大肉包子，是吃不成了。 顾知许留了一些钱和肉票，看了看，买了一个猪蹄，还有猪肝和猪大肠，这些东西没有油水，别人不爱买，顾知许却不嫌弃。 她一次买的也不多，就是不想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陈南春虽然没有了大肉包子吃，却还是买了两只猪耳朵，回去凉拌着吃。 两人也算是收获满满的回了村中。 村子离县城不远，两人走了将近一个小时。 “知许，你买这些东西，要怎么吃啊。”陈南春一边问一边用手捂着鼻子，没办法，猪大肠的臭味还是比较呛人的。 “先不告诉你，晚上做好了让你尝一尝，到时候只怕你会争着抢着要吃呢。”顾知许很是自信的说道。 她对美食没什么研究，这还是因为父亲从前喜欢吃这些东西，母亲做，她在一旁看着，也算是从小耳濡目染了。 陈南春显然有些不相信，不过却也很是好奇，“那我就等着了。” 回家后，顾知许第一时间将卖鸡蛋的钱交给陆奶奶。 “你收着吧，这个家既然交给你了，那钱也你拿着，缺什么少什么，你做主就行。”陆奶奶并不接。 “那好吧，奶奶，你要是有什么需要也只管告诉我。”顾知许将钱收下，决定一会儿回房间就弄个账本，一笔一笔都记下来，等到陆砺寒回来的时候，也好让他过目，心中有数。 对于顾知许买回来的东西，陆奶奶倒是很淡定，并没有任何的嫌弃或者是埋怨顾知许乱花钱，反倒笑呵呵的说道：“倒是很久没吃过猪大肠了。” 说着，还要过来帮忙。 顾知许怎么可能让陆奶奶动手，连忙说道：“奶奶，我来就好，以前在家的时候常看我妈做这些，我都会的。” 陆奶奶对顾知许的印象又好了几分，人长得漂亮不说，性格也好，最重要的是能吃苦，不娇气，就连家务也做得有模有样。 顾知许从前在家是娇气的，可是下乡后，哪里由得她，再说，在那梦境中，她被魏志文关在家中，整日能做的就是家务活了。 “奶奶，你快进去休息吧，厨房就交给我好了。”顾知许音调软绵绵的，是那种小女儿独特的跟长辈撒娇的语气。 “好，交给你。”陆奶奶笑呵呵地进屋去了。 顾知许之前就发现了，厨房里的各种调味料很是齐全，香叶、八角、桂皮都有，她切了葱姜放在一旁备用。 将猪大肠放入盆中，加入一勺面粉和一勺盐，用手干搓。 味道确实有些呛人，顾知许挺直腰杆，尽量让鼻子远离手中的大肠。 搓、洗，反复三四遍，然后再将猪大肠翻面，将里面的油脂摘干净，加入盐继续搓，其实加入面粉效果会更好，不过面粉精贵，顾知许舍不得这样浪费。 多搓洗几遍也能洗得干净。 猪大肠洗干净后，一分为二，锅中加冷水，把猪大肠放进去，煮十分钟后，捞出其中一根，剩下的接着煮。 顾知许想要做两种吃法，一种是炒肥肠，另一种是卤大肠。 炒肥肠做法很简单，煮熟的猪大肠，切成滚刀块，配料用青椒，锅中放油，油开后，将切好的猪大肠和青椒倒入锅中一起翻炒，再加入酱油、盐、味素等调料即可。 而卤大肠则需要做卤水，卤水的配方需要许多的香料，家里能找到的，顾知许都用上了，虽然可能味道会比从前在家中的时候差一些，但是条件有限，暂时只能先这样。 在煮香料包之前，先要炒糖色，这样做出来的卤味颜色会更深一些，看着也会更有食欲。 而盐呢，也要适量，就跟做菜一样，不需要像腌制咸菜一样放那么多的盐。 卤水做好后，就将猪大肠放进去煮半小时即可。 至于猪蹄，因为供销社处理得并不干净，顾知许又重新处理了一番，然后切成小块，一个猪蹄，原本也没有多大，放入卤水中，一起煮。 锅里的卤水咕噜咕噜地冒着泡，香味也飘散了出去。 闻着香气，陆砺雪明显有些坐不住了，她放下了手中的针线，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陆奶奶看，看得人心里软乎乎的。 陆奶奶点了下头，“去吧。” 陆砺雪闻言，笑眯眯地小跑着出去了。 姑奶奶眼底带着慈爱，可却也有一丝的忧伤，孙女已经二十七岁了，可却跟七岁的孩童一样，如今她还能动，孙女也算有人照顾，以后她不能动了，或者是死了，孙女可怎么办？ 陆奶奶不是不相信孙子，可孙子有自己的工作要忙，最终要照顾孙女和孙女相处的，其实更多的是孙媳妇。 这也是陆奶奶能快速接受顾知许的原因，顾知许看待陆砺雪的眼神，没有歧视，没有探究，就跟看寻常人一样，而且，那日她在屋中小憩，两人在她身旁纳鞋底，她都知道。 陆砺雪直接闻着味道到了厨房，不过却只是站在厨房的门口，咽着口水，贪婪地盯着顾知许身前那口锅。 顾知许偏头看向她，笑着朝她招了招手，将刚捞出的大肠切了一小块，吹了吹，放在了碗中，递给了陆砺雪，“大姐，你尝尝，好不好吃？” 陆砺雪朝着顾知许笑了笑，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低头仔细地咀嚼，眼睛弯弯的，很明显，符合她的口味。 黑漆漆的眼睛里灿烂的笑容，就如同灶膛里燃烧的火焰一般灼热明亮，吃完之后，她只是放下了碗，什么都没有说，可是脸上的笑容就是对顾知许厨艺最大的赞许。 陆砺寒进门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的一幕。 第28章 有天赋 姐姐陆砺雪因为生病，心智不全，却也不是谁都能亲近的，以前他刚当兵走的那两年，刚回家的时候，姐姐都会觉得他有些陌生。 可是这才不到半个月的时间，两人就这样亲近了。 陆砺寒喜忧参半。 姐姐的情感也如同小孩子一般，当初他去参军的时候，她就哭得不能自已，顾知许迟早会离开这个家，回到属于她的城市中，到时候，姐姐会不会很难过？ 可是陆砺寒却也不想阻止两人的相处，姐姐整日待在家中，除了奶奶，能见到的人有限，更别提交朋友了。 陆砺雪虽然是姐姐，可陆砺寒却当她是小朋友一样，总是为她考虑更多。 从陆砺雪病了的那一刻开始，陆砺寒就从弟弟变成了哥哥，也成为了这个家里的顶梁柱。将责任扛在了肩上。 陆奶奶见孙子回来，一脸的笑意。 顾知许却有些纳闷，走的时候不是说要半个月才能回来吗，这才一个星期，怎么就回来了。 其实她跟陆奶奶和陆砺雪在家很是自在，反倒是陆砺寒一回来，她有些不自在。 不过她却不能将心中疑惑问出来，只脸上也带着笑容，说道：“赶路累了吧，饭一会儿就好。” “说来也巧，知许今天去供销社买了肉，你就回来了，你小子怕不是闻到味道了吧。”陆奶奶打趣道。 陆砺寒也不是空手回来的，他拎了一网兜的小鱼，放入盆中。 “一会儿叫姑奶一块来吃饭吧。”陆砺寒沉声道。 陆奶奶点头，“嗯，一会儿我煎鱼，你去叫人。” 顾知许直接蹲在盆前，开始处理小鱼，因为鱼不大，最大的也不过她巴掌那么大，却大半盆，今天不都处理好，明日也就臭了。 陆奶奶见状，连忙劝说道：“你这孩子，这鱼我来弄就好，怪腥的。” 顾知许只浅浅笑着，“没事，奶奶，我能弄，您今天就好好坐着，尝尝我的手艺。” 陆奶奶嘴上应了，却还是在一旁跟着一起弄。 到底是有着更为丰富的生活经验，陆奶奶的动作比顾知许更为麻利。 陆砺寒则被陆奶奶嫌弃，让他先去洗一下身子。 “哟，你们祖孙俩这是做什么呢？”陆姑奶一进门就大声问道。 “砺寒回来了，弄了一兜小鱼，刚还说一会儿叫你过来吃饭，你就自己来了，省得砺寒跑一趟了。”陆奶奶回道。 “南春那丫头，买了猪耳朵要凉拌着吃，我做好了，就想着咱们一块吃，谁知道你这里，还要煎鱼，今天怕是要吃撑咯。”陆姑奶如今话多了不少，可能是受到了陈南春的感染，老太太脸上多了不少的笑容，也爱出门走走了。 陈南春就跟在陆姑奶的身后，嘿嘿一笑道：“其实我是看知许买了猪大肠，想尝尝呢。” “南春，你先把猪耳朵送到厨房去。”陆姑奶说道，“一会儿我来煎鱼。” 顾知许刚要出言拒绝，却被陆奶奶给制止了，“知许，你只知道你姑奶做饭好吃，却不知道她家以前可是做过御膳的呢。” 陆姑奶有些不好意思地摆手道：“嫂子，你可别在孩子面前寒碜我了，我那点皮毛，可不敢跟御膳师傅比。” 陆奶奶倒是将其了从前的事情，原来陆姑奶嫁的那人的爷爷，以前在宫里做过厨子，不过随着人没了，反倒是没了传承。 陆姑奶手中以前有本食谱，因为逃难的路上引来别人的觊觎，索性一把火烧了。 不过那里面的菜式，陆姑奶都记得，可是她记得有什么用，缺衣少食的，还不如忘了干净。 顾知许心思动了动，但是却什么也没说。 小鱼处理好，腌制了十多分钟，陆姑奶就开始在灶台前忙碌了起来。 很快香气扑鼻，小鱼煎得两面焦黄，只是因为不舍得放那么多油，不然就是金黄色的。 顾知许在一旁闻着，都觉得有些馋了，咽了咽口水。 陈南春直接去盘子里夹了两条煎好的小鱼，一个给了陆砺雪，一个自己吃了。 “又酥又脆，好香。”陈南春还舔了下手指，一点都不想浪费。 陆砺雪也笑得眉眼弯弯，眼巴巴地看着盘中其他的煎鱼。 吃饭的时候，只能听到陈南春时不时的夸赞，再就是筷子和饭碗发出的碰撞声音。 “这卤大肠和炒肥肠做得都不错。”陆姑奶尝过之后，给予了肯定。 换做是不知道陆姑奶经历的时候，顾知许还能沾沾自喜，觉得自己厨艺不错，可是此刻，她却不敢再如此想了，谦虚的笑道：“都是在家看我妈做给我爸吃，我跟着学的，不过也是第一次做。” “已经很好了，你在厨艺上还是有些天赋的，不像南春，到现在连个鸡蛋都炒不好。”陆姑奶有些嫌弃的说道。 陈南春跟陆姑奶现在相处就像是亲祖孙俩一样，知道陆姑奶并不是因为不喜欢她而调侃她，正是因为喜欢她，才会这样当着大家的面嫌弃的调侃她。 “有姑奶在，哪里用得着我做饭，再说，我才不要做饭呢，我就想吃姑奶做的。”陈南春咬了一口煎鱼，嚼的嘎巴响。 陆姑奶笑着瞪了陈南春一眼，“你啊，除了没天赋，还懒。” 这一顿饭，因为有了陈南春，热闹了许多。 陆砺寒因为当兵的原因，吃相并不斯文，咕噜咕噜的，没一会儿就吃了两碗饭。 顾知许倒了一碗温水放在他的右手边，怕他吃的太快，噎住。 陆砺寒原本没事，可是顾知许一靠近他的时候，反倒是呛了一口，扭头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快喝水，这好好的，怎么还呛住了，慢点吃，又没人跟你抢。”陆奶奶有些怨怪道。 陆砺寒拿起碗，咕咚咕咚喝了起来。 顾知许的那个角度只能看到陆砺寒的半张脸，其余都被海碗给遮住了。 她只能看到一双剑眉，还有一双桃花眼，只是他的眼睫毛竟然就像是太阳花一样，又长又翘又浓密，让身为姑娘的她也很羡慕。 第29章 你知道后果吗？ 陆砺寒喝完了，也止住了咳嗽。 顾知许赶在他放下碗的时候撇开了视线。 “砺寒这一趟出去，我看着怎么好像是瘦了呢。”陆姑奶看向陆砺寒说道。 “嗯，是瘦了，还黑了。”陆奶奶上下仔细地打量着孙子连连点头道。 长辈就是这样，在她们的眼中，孩子永远都不胖。 “这是去哪了，做什么去了？”陆姑奶到底没忍住，开口问道。 “工作。”陆砺寒声音低沉醇厚，没什么起伏。 这个回答在陆姑奶和陆奶奶的意料之中，两个老太太互相对视一眼。 “那这次回来能在家待多久？”陆奶奶问道。 “五天吧。”陆砺寒说道。 “你这三天两头的不在家，你跟知许刚结婚，这样下去可不行。”陆姑奶苦口婆心道。 顾知许立即低头，红着脸不说话。 陆砺寒没想到姑奶会在这个时候突然说这个话题，他的脸也有些绯红，不过因为皮肤晒黑了，不仔细看不出来。 顾知许等了一会儿，见陆砺寒不说话，她硬着头皮道：“姑奶，砺寒工作重要，我跟奶奶在家挺好的。” 她说的是实话，陆家人口简单，陆奶奶又是个慈祥的长辈，陆砺寒不在家，她反而更轻松一些。 孙媳妇都这样识大体了，陆姑奶还能说什么呢。 吃过饭，陆姑奶又留着说了会儿话才走。 顾知许在厨房忙来忙去，可是活儿就那么些，她早晚要回卧室。 她跟陆砺寒同处一室，说没有压力是假的。 再说她这些天，一直一个人住在那个房间里，要不是陆砺寒突然回来，她都要忘记那间屋子原来是有主人的。 陆砺寒其实一进卧室，也愣了一下，因为屋中的一切，既熟悉又陌生，窗台上除了他的书本，还有她的，月季花旁边，放着镜子和一些女人用的东西。 变化最大的还是衣柜，从前他没几件衣服，衣柜里空空荡荡，可现在，里面几乎装满了，还都是她的衣服。 整个房间，好像处处都是她的身影。 陆砺寒在房门口停住了脚步，竟然怕自己进去会破坏这屋中柔和的氛围。 顾知许回到房间，就看见陆砺寒站在屋中间，她不解地看向他。 陆砺寒直挺挺地站在那里，漆黑的双眸看向顾知许，让人有些不敢直视。 顾知许很是不自在地避开了目光，轻声问道：“怎么了？” “你去黑市了。”陆砺寒语气平淡的说道。 可是听到顾知许的耳中，竟然觉得那寒意让她不敢靠近。 陈南春在饭桌上一时口快，差点说漏嘴，是她给打岔过去的，谁知道，陆砺寒竟然这样警觉，到底还是让他发现了。 瞒是瞒不过去的，只能点头道：“嗯。” 而且，她以后恐怕还要去那个地方，她也不准备继续瞒下去，她跟他的婚姻是约定的，可结婚证是真的，酒席也办了，他作为名义上的丈夫便享有知情权。 陆砺寒黝黑浓密的眉头轻蹙，目光看向眼前这个“胆大包天”的姑娘。 “你知道被抓的后果吗？”陆砺寒轻轻垂下眼睑，可依旧带给顾知许一种莫名的压迫感。 顾知许低着头，讷讷道：“知道，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连累你的。” 陆砺寒只站在那里不说话，脸上又没有表情，根本就分辨不出他的喜怒。 他曾经是军人，最是看重纪律和规章制度。 而她想要做的是投机倒把的事情，两人完全是对立面，两个立场。 这个时候，任何人知道她想要投机倒把，都会被吓死。 顾知许偷瞄了他一眼，立马垂下眼眸，不说话。 陆砺寒嘴唇抿成一条线，也没说话。 两人就这么在屋中僵持着。 过了好一会儿，到底是顾知许忍不住了，开口道：“我只是跟南春去买肉票，以后不会了。” 没办法，对方气场太过强大，顾知许原本想要脱口而出的事情，到底是没敢说出来。 “家里的肉票不够了吗？”陆砺寒看着她低着头，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颈，一副做错事的小孩模样，那些严厉的话，也就咽了下去。 “够用。”顾知许小声回道，“对了，抽屉里有个本子，你看看。” “什么？”陆砺寒转身走向书桌。 “账本，都是这些日子家里的一些开销，剩下的钱和票也都在本子里放着呢。”顾知许长长的睫毛挡住了她眼底的情绪，仿佛一个屏障隐藏着她内心真实的想法。 陆砺寒拉开抽屉的手顿住了，关上抽屉道：“我去洗漱。” 他并没有看，看着他走出去的背影，顾知许眸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 天气冷了，陆砺寒不能在院中洗澡，就在厨房里简单擦个上身。 他刚脱了衣服，打湿了毛巾，厨房的门就被推开了。 顾知许没想到会看到这一幕，她就是想到暖水瓶装满了热水还没给奶奶送过去，她过来拿暖水瓶。 垂着眸子，双颊潮红地说道：“对不起，暖水瓶你记得给奶奶送过去。”说完，人就跑了。 陆砺寒看着厨房那敞开的门，唇角微微上扬，还以为她真的胆大包天呢。 顾知许小跑着回到房中，背靠在门板上，双手摸了摸微微发烫的脸颊，刚才只是微微一瞥，就看到他健硕的胸膛和腹肌，隐隐可见性感的人鱼线蔓延而下，肌肉纹理紧实，一点不夸张，丝毫没有赘余，散发着惊心动魄的魅力，莫名的撩人。 也幸好他只裸露着上身，不然……顾知许不敢想象。 陆砺寒刚进屋，顾知许就低着头出去了，“我去洗漱。” 他的眼睛紧紧盯着她的背影，将她害羞的模样尽收眼底。 擦头发的手微顿，轻笑出声。 从不小心看到他身体之后，顾知许就不敢再看他一眼，洗漱完毕后，回到房间，陆砺寒已经将他的那张小单人床搬到了一旁，顾知许目不斜视地越过他，刚才她去厨房洗漱的时候，顺便也换了睡觉的衣服，这会直接铺床，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假装睡觉。 第30章 心里暖暖的 两人跟之前一样，两张床之间有一米远的距离。 陆砺寒晚上睡觉能保持一个睡姿不变，所以只有一人宽的单人床他睡起来没有任何的不妥。 单人床做好的当天晚上，顾知许还曾提出过她去睡，不会被陆砺寒拒绝了。 这回来看，还真的不适合她，她睡着虽说不会特别不老实，却也不是一成不动的，她睡那张单人床，怕是会掉下去。 第二天一早，顾知许醒来的时候，一旁的床上已经没有人了，被子叠得整整齐齐。 陆砺寒虽然转业了，可是依旧保持着从前的作息，会出早操，跑个五公里。 在顾知许的强烈要求下，如今陆奶奶已经很少下厨了。 不过陆奶奶想着昨天晚上孙子回来了，便早早地起来准备做早饭。 她才推开房门，就与刚从房间走出来的顾知许对上了。 “怎么起这么早，没多睡一会儿。”陆奶奶笑着说道。 顾知许没反应回来，只柔声回道：“不早了，奶奶，咱们早上吃面条，行吗？” “你说了算。”陆奶奶点头道。 和面，擀面，切面条，顾知许的动作很是麻利，陆砺寒跑步回来的时候，面条已经下锅了。 天日渐冷，吃上一碗热汤面，能暖和一早上。 因为陆砺寒在家中，顾知许就暂时歇了去黑市的心思，又因为不用上工，她也没事可做，除了看书，只剩下和陆砺雪跟着陆奶奶一起做针线活儿打发时间了。 顾知许对于针线活还真的是没什么天赋，勉强能缝个纽扣，纳个鞋底，做些最简单的。 可是陆砺雪却不同，她竟然还会做衣服，这一点，真的是出乎顾知许的意料。 冬日的阳光透过窗户，照进屋中，陆砺雪坐在床上，弯着身子，低着头，一针一线，神情认真。 顾知许只觉得这样的画面可以称得上是岁月静好。 五天时间一晃就过去了，陆砺寒临走之前，将家里过冬需要的柴火都准备好了。 “知许，你去送送，我就不去了。”陆奶奶是随时随地给小两口创造相处的机会。 陆奶奶只是老了，又不是傻了，这两人在她面前虽然已经尽量的表现了，可却带着一股子别扭，他们还真当她不知道呢。 离开了陆奶奶的视线，原本并肩而行的两人，这会却不自觉地拉开了距离。 “回去吧。”刚到大门口，陆砺寒便沉声道。 顾知许却淡淡一笑，“我送你。” 在大家的眼中，他们是新婚小夫妻，而且结婚还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自然应该是浓情蜜意的时候，陆砺寒出门，她作为妻子，就算不送到村口，却也不能只送到自家大门口。 陆砺寒知道顾知许的用意，便温声道：“好。” 早上起来，天就阴沉沉的，北风吹在脸上，顾知许紧了紧身上的棉袄。 忽然，天空下起了小雪，先是稀稀疏疏，渐渐纷纷扬扬。 “下雪了。”顾知许伸手接住一朵雪花轻声道。 “嗯，回去吧。” “好。”顾知许没有再坚持，笑着点头道。 陆砺寒看了看她，薄唇微启，只是最终什么也没说，大步朝前走去。 陆砺寒一走，顾知许就在心里寻思着赚钱的事情了，只是她还没有想好，到底要卖些什么，便想着再去一次县里，去黑市看看。 只是她计划得很好，却因为肚里疼，而不得不推迟去县里的时间。 她这肚子疼，是因为来事了，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自从下乡后，每个月来事的前两天，都疼得厉害，可能是受了寒的缘故。 陆奶奶见她恹恹的，没什么精神，老太太是过来人，直接倒了热水，冲了一杯红糖水给她道：“喝点红糖水会好一些，这几天就别碰冷水了，多躺床上歇歇。” 顾知许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奶奶，我没事的，就是肚子有点疼，明天就好了。” 陆奶奶却难得的板起了脸，语气颇为严肃的说道：“姑娘家可得注意，特别是这几天，更是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家里的活儿，你没来的时候，也是我在做，你把心放在肚子里，踏实待着。” 顾知许便低着头，乖乖地把红糖水喝了。 没一会儿，陆奶奶又拿来一个热水袋让她放进被子里。 也许是生病的时候，不只是身体脆弱，就连心里也很脆弱，顾知许竟然躲进被子里，小声地哭了起来。 她有些想爸妈了，她上次邮寄的信，他们应该收到了吧，也不知道他们那里冷不冷，有没有过冬的棉衣，还有姐姐，自从去了西北之后，就杳无音信。 哭了好一会儿，也许是情绪发泄出来了，顾知许除了觉得有些鼻塞外，心情倒是比之前舒服了一些。 天越来越冷，大部分人都不爱出门了，陆姑奶从前差不多三两天来家中一趟，如今却改成了一个星期来一次。 “知许呢？”陆姑奶一进门便问道。 “不舒服在屋里躺着呢。” “生病了，严重吗？”陆奶奶担忧道。 “没什么大事，就是受凉了，休息两天就好了。” 陆奶奶这样一说，陆姑奶便明白了，轻声道：“她们小姑娘，小小年纪就离开了父母，身边没人教这些，你可得多注意点，这姑娘最怕凉了。” “嗯，还用你说，我自己的孙媳妇，我可上心呢。”陆奶奶嗔怪道。 顾知许听着两人聊天声断断续续的传来，只觉得心里暖暖的，陆家人都对她很好，她以后也会对他们好的。 她原本只想躺一会儿，就去跟陆姑奶打招呼，却没想到睡着了，等到她醒的时候，陆姑奶都已经回去了。 顾知许起床，就看到窗外天灰蒙蒙的，天空飘舞着如柳絮般的雪花，院子里已经积满了厚厚一层雪。 下雪了！冬天到了。 顾知许只站在窗前看了一会儿，就没了心情，她想到了自己现在所处的状况，她需要钱，早就没了那些风花雪月的心思。 从前看到雪会觉得美丽，可是现在想到的却是去县里的路怕是难走。 第31章 驴打滚儿 毕竟也算是有过一次去黑市的经验，这次再去，也算是熟门熟路了。她一开始没有打听，想着去上次去过的太平巷碰碰运气。 说来也是她的运气好，这次的黑市依旧还在太平巷。 而且人明显比上一次来的时候要多了不少，不只是卖东西的，买东西的人也多了。 因为每个生产队都没了农活儿，社员们也都用工分换了粮食和各种票。 黑市上就多了不少来出售粮食和农副产品的老乡们。 况且这里最大的好处就是可以以物换物。 顾知许到处走到处看，她在想自己的门道儿。 不过说来也巧，竟然在这里遇到了熟人。 顾知许之前就想过，她以后要是来黑市赚钱，肯定会遇到知青点的人，但是没想到这么快就碰面了。 向明轩也看见了顾知许。 只是两人很有默契的收回了各自的视线，只当做没不认识。 顾知许转了一圈后，她心中便有了打算，跑了一趟供销社，买了两斤糯米粉，一斤红豆，一斤白糖，一共花了一块三毛钱。 这些钱是她自己的，并没有花陆奶奶放在她那里的钱。 一路抱着回家，就像是抱着宝贝一样，她买的时候不觉得心疼，可是付钱的那一刻，心肝疼。 顾知许回来的时候，眼睫毛上都是冰霜，不过她却一点都不觉得冷，反而觉得浑身热乎乎的，心里有了奔头，整个人都变得明亮了起来。 陆奶奶不知道她要折腾些什么，不过却没有干涉，她原本就不是那种事事都要做主的长辈，陆砺寒笑得时候，陆奶奶就很尊重他的意愿，就算她心里一点也不希望孙子去部队，可是在陆砺寒表明他想要当兵的时候，陆奶奶依旧没有阻止，反倒是嘱咐他到了部队要服从指挥，不能给陆家人丢脸。 顾知许想着明天一早就要去黑市上去卖，所以今天晚上就得做好准备工作。 她要做的是一种叫驴打滚的糕点，父亲是北方人，身为南方人的母亲为了父亲学了不少他家乡吃食的做法。其中就有这一道小点心。 前期的准备工作便是要做豆沙，红豆先要洗净，再用水浸泡三个小时。 这期间，顾知许也没有闲着，而是将黄豆炒熟，然后放在案板上，慢慢的碾压，直至成为粉末状，装在碗中备用。 说来简单，不过却是个细致的活计，黄豆粉弄好后，红豆浸泡的也差不多了，放入锅中，将红豆煮熟，却也不用煮的太过，红豆表面如果开花了，红豆沙的水分便会大，如果用来包豆沙包是可以，可是要做驴打滚，红豆沙的水分不宜太大。 为了口感，将煮熟的红豆去皮，加入适量白糖后，碾压成泥，装入盆中备用。 做好这一切后，顾知许才安心去睡觉。 因为心中有事，也许是过于兴奋，顾知许比平日入睡的要晚一些，但是醒的却比平日更早，凌晨五点，外面的天还没亮呢，顾知许已经起床了。 她悄悄地来到厨房，动作小心，不想将陆奶奶和姐姐吵醒。 糯米粉用温水加少许白糖揉匀，水慢慢的加，直至揉成面团。 锅中烧水，放入蒸架，将面团放进盆中，为了防止粘，盆底刷一层油。将面团按扁，大火蒸十五分钟。 将蒸好的糯米团盖好，放在一旁。 案板上铺上一层昨晚炒好的黄豆粉，糯米团两面沾满黄豆面，擀成长方形，铺上豆沙，从宽的那面卷起，卷紧。 切成每块约五厘米左右，装盘，软糯香甜，很好吃。切粘面的时候在刀上沾上清水，就不会粘刀了。 顾知许装了满满三个饭盒的驴打滚，找来一件不穿的厚棉袄，将饭盒包好，天微微亮，她就直奔县城去了。 她之所以选择做驴打滚这种点心，是因为村子距离县里远，要是热的吃食，天气冷，到了县里怕也是凉了，失去了原本的味道。 可驴打滚这种糕点却是不怕冷的，有的人还就喜欢吃冷一些的驴打滚儿。 一个小时后，顾知许来到了县里，昨天她已经打听好了，今天黑市会去藏的更深的明水巷。 顾知许从来没有来黑市卖东西的经验，下乡之前，她是个不会为了吃喝钱财操心的娇娇女，至于梦境中的记忆，除了某些时代性的大事件，她根本就与社会脱节了。 这会来到黑市，顾知许既紧张又有些兴奋。 她注意到，每个来往的行人，脚步都轻飘飘的，而那些投机倒把的倒爷们，更是时时刻刻盯着巷子口的方向，东西也都是随时可以拿上就跑的那种。 顾知许被这种小心翼翼的氛围感染到了，恨不得用围巾将自己的整张脸都蒙住，只露出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 她这副样子，倒是将一旁的一个穿着花棉袄的大姐逗笑了，“大妹子，你放心吧，最近公安都不查这条巷子，你安心卖你的东西。” “谢谢大姐。”顾知许柔声道谢。 “大妹子，你这卖的是什么啊？”大姐看着她说话斯斯文文的，便有些好奇的问道。 顾知许将包在外面的棉袄解开，露出三个铝制的饭盒，打开其中一个。 大姐看了一眼顾知许，又看了一眼饭盒里面的糕点，皱眉道：“大妹子，再走两条街，就是副食品商店了，你这卖糕点，怕是不成。” 顾知许一看大姐就是那种爽快性子，有话直说的人，对于她善意的提醒，顾知许并不觉得讨厌。 只是她也没有过多的解释什么，只笑着将饭盒打开，向一旁的人们推销她的驴打滚儿。 顾知许也不是逢人便推销的，她依旧是先观察，而且找的是年轻的小姑娘和小伙子，或者是年岁稍微大一些，家里有孙子辈儿的大娘大叔们推销。 在顾知许的不懈努力下，倒是卖掉了一盒驴打滚儿。 大姐卖的是自家做的咸菜和干菜，生意倒是还不错，不过大姐是个爱说话的，总是有一搭没一搭地跟顾知许闲聊。 第32章 为什么跟着我？ 从交谈中，顾知许得知这位大姐是红旗生产队的，名字叫叶芳，今年二十三岁，丈夫在部队当兵，她带着两个孩子跟公公婆婆一大家子生活在一起。 人多家里就需要赚钱贴补家用，叶芳为了两个孩子能穿得好，吃得好，从半年前就开始在黑市上卖自己腌制的咸菜了。 虽然赚得不多，但是却也够他们母子三人花用了。 顾知许从叶芳的言谈中，也察觉出叶芳的婆家对她可能算不上苛待，但是却也说不上多好。 不然她有个当军人的丈夫，每个月都会往家里寄家用，她又何必出来冒险呢。 特别是提到她那一儿一女两个孩子，叶芳的声音明显变了，有委屈，有愤怒，更多的是不满。 天已经大亮了，顾知许不能在这里待太久的时间，收拾东西，准备去别处碰碰运气，正好也到了工人上班的时间。 县里有棉纺织厂，顾知许就是打算去厂子那边卖卖看。 不过这种事情，她不好做得明目张胆，她站在距离棉纺织厂大门不远的一个巷子口那里，她的目标客户也不是刚来上班的工人，因为来上班的人早上都在家吃过早饭了，就算那少数没在家吃的，可在国营饭店吃过了。 顾知许的目光落在了，这个时间从工厂往外走的工人身上，这些是夜班工人，早上刚下班，正是需要饿着肚子，准备吃早饭的人们。 顾知许眼前一亮，从棉纺织厂走出一个十八九岁的小姑娘，虽然穿着工人的制服，但是那衣服，却干干净净，别的工人出来，都是哈欠连天，不修边幅的模样，可是看她的样子，明显是收拾过自己。 这个年纪的小姑娘，正是爱美爱俏的年纪，也最是能接受新鲜事物，也舍得为自己花钱。 顾知许知道机会来了，微笑着朝那姑娘招了招手。 小姑娘狐疑的先是转头看向身后，发现并没有其他人，便抬手指了一下自己，问道：“你叫我吗？” 顾知许嘴角微微上扬，眼眸中荡漾着轻盈的笑意，点头，声音轻柔道：“是。” 小姑娘很是诧异地走到顾知许的跟前，不解地问道：“你认识我吗？” 顾知许微微摇头，浅笑道：“不认识，不过我们可以现在认识一下，我叫顾知许，是红星生产队的。” 看着顾知许脸上的笑容，只觉得像春日里绽放的花朵，明明不认识，却没有转身离开，反倒是认真的自我介绍道：“我叫单思华，纺织厂的女工。” 这个年代人们的情感就是很单纯的，所以明明两个才见面的年岁相当的姑娘，竟然就这样认识了。 顾知许偷偷地打开饭盒道：“这是我自己做的，五分钱两个，你尝尝，喜欢的话就买一些，不喜欢就算了。” 单思华看了看顾知许，犹豫了几秒钟，最终还是接过一小块，放入嘴中，咀嚼几下后，眼中流露出惊喜道：“好吃，这叫什么？” 顾知许见她喜欢，立马介绍道：“驴打滚儿，是一种北方点心。” “姐姐是北方人？”单思华的思维很是发散，她听顾知许的口音与自己不同，而且长得又漂亮，气质也很不同，心中就猜测她不是本地人。 顾知许笑着点头，“嗯。” 她也不算是撒谎，她的父亲是北方人，母亲是南方人。 “我都要了。”单思华指着饭盒说道。 顾知许倒是愣了一下，“全都要了？” “嗯。”单思华很是肯定的点了点头。 两个饭盒还剩下二十六个驴打滚儿，就这样，都被单思华这个小姑娘买走了。 顾知许拿着钱，愣在原地，直到单思华已经走远了，她才回过神来，事情太过顺利，她都有些不敢相信了。 一共四十个驴打滚儿，卖了一块钱。家里剩下的糯米粉、豆沙等，才用了三分之一。 这么算下来，刨除买东西的一块三毛钱，她能赚一块七毛。 一个月下来，至少能赚差不多三十块钱，一个普通的棉纺织厂工人，一个月的工资也才三十七块。 况且，除了驴打滚儿，她还可以做别的点心。 顾知许心里也有其他的打算，毕竟她现在是陆砺寒的妻子的身份，不好总来黑市，而且她也可以不用自己卖，黑市里有那么多的倒爷。 这样的话，她赚的就会少一点，不过却不用承担风险，回去的路上，顾知许便做好了决定。 向明轩从在黑市里遇到顾知许后，就一直注意着她的动向，察觉她在偷偷的卖东西的时候，向明轩眉头微微皱起，她很缺钱吗？ 他一路偷偷地跟着顾知许去了棉纺织厂，又见她去了供销社，然后才回了村里。 一直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他虽然好奇，也想关心顾知许，但是却也明白，他没有身份和立场。 顾知许对于身后的向明轩，其实早就发现了，她也一直在偷着观察向明轩，想知道他到底是什么用意？ 向明轩这个人，顾知许跟他没怎么打过交道，可以说，她跟知青点的男同志都没怎么打过交道。 但是向明轩跟陈远方那些人不一样，他有些孤僻，不怎么爱说话，但却也不是那种拿架子，高高在上的姿态，他就是跟谁都保持着距离。 从这方面来看，他们俩其实还挺像的。 要是没有陈南春的热情，她在知青点里，也是跟谁都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虽然大家都是下乡知识青年，但是顾知许跟大家不一样，别人不清楚，她自己清楚。 快到村口的时候，顾知许停住了脚步，她回头看了看，那个距离自己五十米远的军绿色身影。 向明轩见顾知许停下来，他本能的也停住了脚步，可抬头见她朝自己望过来，他想了想，大步朝她走去。 “你为什么要跟着我？”顾知许觉得向明轩不至于像韩春燕那样举报自己，但是被人这样跟着，她还是心中不爽。 向明轩见她眉头紧锁着，看向自己的目光带着警惕，他的嘴唇微动，却没有说任何话，只是沉默地看着她。 第33章 吃你家大米了！ 顾知许眉眼冷了几分，“向明轩，你既然已经都看到了，你打算怎么做，去举报我吗？” 她索性将话挑明了。 “不是，我怎么会……”向明轩一时讷讷，不过却还是立马就否认了，“顾同志，你如果需要钱的，我或许可以帮忙，你……这么做……很危险……” 说完，向明轩偷偷看了顾知许一眼，见她正看向自己，忙避开眼。 顾知许倒是有些看不懂向明轩了，不过却还是冷声道：“谢谢，我不需要，我只希望你不要乱说，忘记今天的事情。” 向明轩略有失望地看向顾知许，略一迟疑，点头道：“我知道了，放心，我不会说的。” 顾知许得到向明轩的保证后，立马转身离开。 向明轩却没有动，只看着顾知许的身影一步一步，越走越远。 顾知许带着一身的寒气回到家，陆奶奶正站在门口，“奶奶，你要出门？” 陆奶奶因为不放心陆砺雪一个人在家，她几乎都不出家门，平时也没有什么交际，倒是陆姑奶和跟她关系不错的几位老太太来家里找她聊天。 “你早上留下的那个点心，我跟雪儿吃了，味道不错，想着给你姑奶也送几块。”陆奶奶笑道。 “我去送吧，正好，我也给南春送几块。”顾知许早上做得多，装走了四十块，还在家里留下了十几块驴打滚。 “你刚回来，暖和一会儿再去吧。”陆奶奶将人拉进屋中说道。 红星公社的地理位置，不算特别的北方，地理上其实被划分为南方，可是气温和季节，却更偏向于北方。 特别是今年的冬天来得比往常都要早一些，雪也是这几年来下得最大的一次。 往年这个时候，虽然也会下雪，但是多半都留不住，谁知道今年，却留住了。 “奶奶，我不能，都走热了呢。”顾知许并没有撒谎，她只有在黑市上卖驴打滚的时候觉得有些冷，后来一直走路，她反倒觉得暖和了不少。 顾知许将驴打滚儿分开装，一份先送去了陆姑奶处，得了陆姑奶几句夸赞，接着她就去了知青点。 这还是她结婚后，第一次来知青点。 因为天气寒冷的原因，大家都没有出门。 韩春燕见到顾知许进门，就阴阳怪气道：“今天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贵客上门啊。” 赵莉莉抬眸看了一眼顾知许，没出声，继续看着手中的语录。 陈南春瞪了韩春燕一眼道：“要是不会说话就别说，没人爱听。”上前迎过去道：“知许，你怎么来了？” “给你送吃的。” 陈南春看到盒饭，眼睛一亮道：“做什么好吃的了？”说着，已经迫不及待地打开了饭盒。 “知许，你最好了。”陈南春咬了一口，只觉得满口的软糯香甜，她最爱吃的就是甜食了。 看着陈南春一脸幸福的模样，顾知许也觉得被感染到了，笑着说道：“慢点吃，你要想吃，明天去家里，我做给你吃。” “哟，这嫁了人就是不一样，能天天吃点心了。”韩春燕在一旁抢白道。 顾知许来之前，真的是没打算与韩春燕发生口角，但是韩春燕这个人，你越是不理会她，她气焰确实嚣张。 到底是没忍住，转头看向韩春燕冷声道：“我就算是天天吃点心又如何，是吃你家大米了，还是花你家钱了！” 陈南春闻言，很是做作地捂着嘴笑出了声，朝着韩春燕挤眉弄眼两下。 “南春，我先回去了，你要是没事，就过去串门。”顾知许不给韩春燕跟她吵架的机会。 韩春燕看着顾知许走了，气得直跺脚，在屋中喊道：“顾知许，我们这里不欢迎你！” 不等顾知许回话，陈南春已经在门外呛声道：“知青点又不是你的，是大家的，你一个人代表不了我们大家！” “外面冷，你回去吧。”顾知许浅笑着拍了下陈南春的胳膊道，“别跟她一样的。” “嗯，我知道，就是故意气她呢，谁让她总是阴阳怪气的。”陈南春笑嘻嘻的说道。 “向明轩，你的盆借我用一下。”李江海喊道。 向明轩站在窗前，收回了目光，沉声道：“嗯。” 从顾知许来到知青点，到她离开，向明轩一直站在窗前，看到她身影的时候，目光多停留了两秒。 陈南春进门的时候，视线瞥到了男知青窗前那一抹身影，不过她却没有多想，心中还惦记着屋中的驴打滚呢。 只能说，在情感这方面，我们南春小可爱还没有开窍呢！ 这次顾知许从供销社除了买糯米粉等之前就买过的原材料，还买了三斤绿豆。 她打算做绿豆糕。 回家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绿豆泡上，至少要浸泡六个小时。 陆奶奶见她在厨房忙活，却依旧没有问她要做什么。 陆奶奶不问，顾知许反倒是有些心虚，她心中犹豫，要不要告诉陆奶奶实情。 顾知许在厨房里左思右想，却还是下不定主意。 这个时候，陆姑奶来了，却不是空手，“知许，你先把它清洗干净。” 顾知许接过来一看，盆中放着一个猪肚，“姑奶，这是哪里来的？” 陆姑奶却只说道：“别人给的。” 至于是谁给的，她没说，顾知许也没有继续问。 “孙媳妇儿，洗干净叫我，一会儿我来做。”陆姑奶嘱咐道。 “好嘞。”顾知许爽快应下，她现在倒是喜欢看陆姑奶做饭，可以在一旁偷师。 “嫂子，知许折腾什么呢，我看厨房里泡了不少的绿豆。”陆姑奶坐下后，小声地问道。 陆奶奶笑了笑，“不知道，年轻人，待不住，随她折腾去吧，那点心你吃了吧，觉得怎么样？” 陆姑奶点了点头，“还不错，只是那豆沙还是欠点功夫。” “阿英，你那手艺，要不要考虑找个传人？”陆奶奶看向陆姑奶，眸中带着深意。 陆姑奶神色变了，不过很快就笑了，“到底是偏心自家人，行，不过我还是要观察一阵再说。” 第34章 猪肚面 “那我就当你答应了。”陆奶奶笑呵呵的说道。 陆姑奶饱经风霜的脸上留下道道岁月刻磨的皱纹，带着微微的笑容，无奈道：“好。” 顾知许不知道两位老太太在屋中的对话，她在厨房里将猪肚清洗好之后，进屋道：“姑奶，猪肚收拾好了，接下来还需要做什么？” “切一半辣炒，另一半做猪肚面条，一会儿我来做就好。”陆姑奶说道，“对了，南春快过来吃饭了，她还不知道我在这呢，孙媳妇儿，你一会儿出去迎迎。” “嗯。”顾知许点头应下。 顾知许按照陆姑奶的要求，切好猪肚之后，出门往知青点的方向走。 才拐弯就看见了带着红色围巾的陈南春，顾知许朝她招了招手。 陈南春小跑着过来，笑着问道：“特意来接我的？” “嗯，晚上一起吃饭，姑奶说做猪肚面。” “好啊，我刚才还想呢，这么冷的天，就应该吃热乎乎的汤面才过瘾呢。”一说到吃，陈南春恨不得两眼放光。 顾知许有的时候还真的挺羡慕陈南春的，像个长不大的小孩一样。 “咱们快走吧，我都要流口水了呢。”陈南春挽上顾知许的胳膊，声音轻快，脚步更加轻快。 两人进屋的时候，陆姑奶已经在厨房和面了。 “姑奶，我来了，有什么是我能做的？”陈南春一边摘下围巾一边打招呼。 “没有，你别来捣乱就行，进屋说话去吧。”陆姑奶一脸嫌弃的说道。 陈南春憨笑一声，一点也不在意。 顾知许却已经洗了手，准备给陆姑奶打下手。 陆姑奶对顾知许的到来，没有拒绝，偶尔还指使她做些事情，两人在厨房里很有默契。 “买那么多绿豆，准备做什么？”陆姑奶一进厨房就看见泡在盆中的绿豆了。 “想做绿豆糕。”顾知许柔声回答。 “喜欢做点心？”陆姑奶低头揉着盆中的面团，以至于顾知许没看到她眼中那抹若有似无带着期许的目光。 “小时候看我妈做，我就在一旁跟着捣乱，也没觉得喜欢或者不喜欢，不过长大后，相比于炒菜，我更喜欢触摸面团的感觉，特别是能让面团按照自己的意愿变换不同的形状。”顾知许语速轻缓，神情中透着小小的喜悦。 陆姑奶闻言，眼底透露出赞同和欣慰。 看来，她没有选错人。 热腾腾香喷喷的猪肚面条端上来的时候，陈南春立马食指大动，胃口大开。 平时吃东西挺斯文的小姑娘，这会已经不在乎形象的嗦起了面条。 陆砺雪也吃的喷香。 “姑奶，这猪肚面竟然一点也没有臭味，反倒是还很香，您可真厉害！”陈南春终于在吃了半碗面之后，一如往常地开始了对陆姑奶的夸赞。 陆姑奶早就习以为常了，笑了笑，“那你就多吃点。” “好嘞！”陈南春说着，端起碗喝了一大口面汤，一脸的满足。 陆砺雪也跟着她一起，吃得高兴。 顾知许看着陆姑奶做的猪肚面，在厨房闻着汤汁的时候，就觉得味道浓郁，如今吃到口中，更觉得鲜美，手擀面劲道，口感更好。而猪肚呢，咬下去，又香又脆，越嚼越香越有劲儿。 不知不觉，顾知许也比往常吃得多了一些。 陈南春摸了摸肚子，笑着说道：“要不是真的吃不下了，我还想再吃一碗呢。” 陆砺雪在一旁也跟着点头。 “喜欢吃，下次再做。”陆姑奶慈爱地看向她们。 “好。”陈南春第一个举手赞成，不过却因为吃得太饱的缘故，“嗝”地打了个饱嗝，声音很大。 一向性格开朗大大咧咧的陈南春都被自己这个饱嗝弄得不好意思了。 不过却引得两位老太太很是高兴，哈哈大笑。 冬天天黑的要早一些，陈南春有些恋恋不舍的回了知青点，不过得知明天陆姑奶会来一起做绿豆糕，她一路兴高采烈地哼着歌回去的。 顾知许倒是有些意外，她没想到陆姑奶会主动说要做绿豆糕。 毕竟她手上可是有一本御膳食谱，虽然已经毁了，但是看陆姑奶做菜就知道，她应该都已经掌握了。 顾知许不知道那本食谱上到底有什么菜式，但是点心肯定是必不可少的，特别是皇宫里的点心，应该都很精致美味，不然怎么会得后宫那些贵人们的喜爱。 所以陆姑奶能教她做点心，她特别的高兴，还想着能学一些简单却不常见的点心，不过她也知道，物资匮乏，怕是原材料不好找。 第二天一大早，顾知许就起床了，因为要给浸泡好的绿豆去皮也是一个大工程，操作简单，但是重复且量大。 整整一个多小时，才完成了绿豆的去皮工作。 去皮后的绿豆需要继续在水里浸泡六个小时。 整整一上午的时间，顾知许也没有闲着，因为要做绿豆糕，就需要有模具，家里没有，她只能自己做一个，这也是她第一次动手，只能做简单的长方形，没有什么花纹图案。 就这么个简单的模具，也是她耗费了一上午的时间才完成的。 做好后，放在滚水中煮十分钟以消毒。 绿豆泡好后，陆姑奶也正好过来了。 “姑奶，绿豆泡好了，咱们现在开始做吗？”顾知许轻声问道。 陆姑奶点头，“嗯，你做。” 她并没有打算现在就插手，她还是想看看顾知许自己能做到什么程度。 如果其中那个步骤出现了重大的事物，为了不浪费粮食她会及时纠正。 顾知许顿时压力就大了许多，她自己做倒是没什么，可是陆姑奶在一旁看着，无形中就给了她压力。 不过做绿豆糕的步骤她都牢记于心，以前没少跟着妈妈一起做。 “姑奶，那我开始了，要是有哪里做得不对，麻烦您帮我指出来。”顾知许看向陆姑奶，一脸虚心求教的神情轻声道。 陆姑奶点了点头，就搬了个椅子坐在一旁看着。 顾知许深呼吸了两次，才低头开始处理刚泡好的绿豆。 第35章 绿豆糕 顾知许先将泡好的去皮绿豆用清水洗了两遍。放到锅里，加上适量的清水，烧火蒸煮，煮好的绿豆放入适量的白糖碾压成细腻的泥，碾压的时间越长，口感越细腻。 将碾压好的绿豆泥倒入锅中锅里，条件不允许，不然应该加一些牛奶，味道会更浓郁，小火不停地搅拌，大约炒十分钟之后绿豆泥开始粘稠，继续炒，最终炒至绿豆泥成团，就可以出锅了。 绿豆糕冷却后分成一个个的小剂子，搓圆，放到模具中按压一下，找一个平底的地方挤压成型即可脱模，绿豆糕就这样做好了。 步骤没什么难度，但是火候却不好掌握。 “姑奶，你尝尝。”顾知许将第一块做好的绿豆糕递了过去。 陆姑奶全程都没说话，看向顾知许的眼神比之从前更加的慈爱了一些，还有一些情绪，是顾知许看不明白的。 顾知许很紧张的盯着陆姑奶，看着她咬了一口绿豆糕，就更加的紧张了。 陆姑奶细细地品尝着，半晌，才点头，给予肯定道：“口感细腻绵软，甜而不腻，不错。” 顾知许闻言，松了一口气，却也有些不敢置信，“真的吗？” “你自己尝尝，我还能哄你开心不成。”此时的陆姑奶对待顾知许的态度变了，因为她已经将顾知许当成是徒弟看待了，所以除了长辈对小辈的慈爱，还多了一丝的严厉。 顾知许一心都在绿豆糕上，没有注意到陆姑奶对她态度上的转变。 顾知许的绿豆糕得到了大家一致的好评，她对此更加的有信心了。 想到明天就可以去黑市，晚上觉都睡得格外的香甜。 陈南春虽然没有问，但是却也察觉出来了，毕竟之前顾知许做驴打滚，她还只以为是偶然，可是这才过去一天，她又折腾出绿豆糕来，总不可能只为了吃吧，顾知许又不是她。 所以她准备早早的就过来，看顾知许是不是跟她想的一样。 顾知许也是早早的就起来了，因为她还要做一些驴打滚，两样点心，这次带了带了四个饭盒，家里也只有这四个饭盒，两个装驴打滚，两个装绿豆糕。 只是刚出门，连村子还没走出去呢，迎面就遇到了陈南春。 “南春，你怎么这么早？”顾知许诧异地问道。 陈南春却觉得自己猜对了，笑了笑，“我特意等你呢。” “嗯？” “知许，你要去黑市吗，我跟你一起去。”陈南春压低声音说道。 顾知许自然是不能瞒着陈南春，毕竟已经被她撞见了，点了点头，“你别去了，大冷的天，再说到时候还不知道什么情况呢，你就别跟着冒险了。” 顾知许看来，陈南春之所以想要跟她去黑市，只是出于好朋友的义气，陈南春并不缺钱，完全没有去黑市冒险的必要。 陈南春却板起脸，一脸的不高兴，“顾知许，你没当我是朋友。”说着，还跺了跺脚，一副撒娇的小女儿样子。 顾知许知道，她这就是想要逼自己就范，可大冷的天，两人也不好在村里就这样僵持着，只好点头同意道：“那好吧，不过到了县里，你就去供销社等我。” 陈南春眼睛一转，连连点头道：“好，都听你的。”先答应了再说，等到了地方，她就跟着，知许也没办法。 顾知许自然是知道陈南春心里那点小算盘，却也是拿她没办法。 就这样，两人到了县里，陈南春说什么也要跟着一块去，顾知许最终妥协了。 黑市今日在太平巷，顾知许又见到了那个卖咸菜的叫叶芳的大姐。 “小顾同志，你来啦。”叶芳笑着说道。 “芳姐。”顾知许微笑点头。 “对了，昨天有个小姑娘来打听你。” 陈南春一脸的警惕。 顾知许却蹙眉想了一下，问道：“是来买驴打滚的吧？” 叶芳点头，“对对，说是买什么点心的，我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来，就跟那姑娘说让她过两天再过来。” “谢谢芳姐。” 叶芳连连摆手道：“我也没帮上啥忙，谢啥谢。” 因为是周天的缘故，黑市上的人多了不少，来问点心的人也很多，不过大多数在听到价格后，就退步了。 陈南春在一旁不高兴地嘟着嘴，小声嘀咕道：“绿豆糕两分钱一块，哪里贵了？” “小陈同志，来这里的人，也不全是有钱人，还有好多都是因为家里人口才来黑市买粮食的。”叶芳解释道。 陈南春也不是不知道人间疾苦，听了叶芳的话也立马就明白了。确实，来这里冒险赚钱的倒爷们，哪个不是为了糊口才冒险的呢。 一个小时过去，驴打滚一块也没卖掉，绿豆糕卖了半饭盒。 陈南春很是泄气。 顾知许也有些待不住了，想着要不要再去棉纺织厂附近碰碰运气。 刚准备起身，就看见单思华在到处张望。 说来也巧，俩人就这样四目相对，单思华咧开嘴朝着顾知许跑了过来，“顾姐姐，你昨天怎么没来，我前天带回去的驴打滚自己都没吃着两块，就被我家里人给吃光了，想着再买一些呢，幸好我今天来了，不然岂不是又要错过了。” 单思华跟竹筒倒豆子一样，噼里啪啦的说了一堆。 陈南春立马拉住单思华的手道：“这说来不就是巧了，今天除了驴打滚，还有绿豆糕，你要不要带回去尝尝。” “绿豆糕也是顾姐姐做的吗？”单思华问道。 陈南春根本不给顾知许说话的机会，点头道：“是的，我看着她做的。” “那都给我包起来吧。”单思华扬起笑脸看向顾知许，“我相信顾姐姐的手艺。” 陈南春愣了一下，她自己花钱大手大脚，但是单思华却比她还要能花钱，这么多糕点，她说买就买了。 临走前，单思华又问了顾知许下次什么时候来，还会不会有新的糕点。 “没有意外的话，我隔天回来一次，你要是喜欢的话，咱们可以约定个时间，我给你送到家里去，免得你跑空。”顾知许浅笑着，语气轻柔，让听着的人觉得特别的舒服。 第36章 相处 “那感情好，顾姐姐，那咱们下次就约两天后，直接来纺织厂大院来找我就行。”单思华雀跃道，“要两盒驴打滚儿，一盒绿豆糕。” 两人在一旁说话的时候，叶芳抬眸看了看，眼中带着一丝羡慕，垂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单思华走后，最开心的莫过于陈南春了，刚才她都以为今天是不会有什么收获了呢，没想到，竟然真的都卖光了。 “小顾同志，你明天还来吗？”叶芳见顾知许要走，开口问道。 “应该会来吧，不过也不一定，这些糕点做起来还是比较费时的，明天不来，后天肯定会来的。”顾知许轻声道。 从黑市离开后，顾知许和陈南春去了供销社，因为家里的糯米粉需要再买一些，还有红豆和白糖。 陈南春也带了肉票，想要买肉包包子吃。 这个包子她已经心心念念地想了好久了。 这次很顺利，陈南春买到了一块还不错的肉，肥瘦相间，这样的肉做包子馅最好不过了。 两人回村里的时候遇到了村里人，看到两人手里的袋子，语气中颇为羡慕，“陈知青又去县里买东西了，这么多，都买了什么？” 虽然顾知许手里拎的东西明显比陈南春的要更多，可是大家都习惯了陈南春没事总去县里买东西，根本不觉得顾知许手中的东西是她自己买的。 其实村里人就是单纯的好奇，要说他们有恶意，倒是也未必，不过羡慕的有，嫉妒的也有，背后说闲话的更有。 陈南春笑了笑，只跟对方打招呼道：“我这不是在陆姑奶家搭伙吃饭嘛，买点粮食。” 等到乡亲走后，陈南春拉着顾知许快步往陆家走去，还小声说道：“看来以后咱们得低调一些了。” 陈南春之前去县里就没有遮掩过，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她怕别人发现顾知许的秘密。 顾知许笑着点头。 她也明白，她做的是投机倒把的事情，自然不能被乡亲们发现，就算大部分的乡亲是淳朴的，只嘴上说说闲话，但是却不排除有那起了坏心的人，就是看不得别人家的日子过得好，暗地里给下绊子。 顾知许回到家后，依旧是先泡豆子，毕竟泡豆子需要时间。 这次比往常泡的豆子都更多，因为有单思华这个大客户，顾知许有信心，下次能卖得更多一些。 单思华家就住在棉纺织厂的家属大院里，那她下次过去，除了给单思华送去她要的糕点，还可以额外都带一些。 棉纺织厂家属大院里住的都是棉纺织厂的工人，不能说天天买糕点，但是隔三岔五也会买一些给家里的老人和孩子。 吃过晚饭后，豆子泡得差不多了，她要先给豆子去皮，就一个人坐在厨房的小椅子上，将盆放在双腿上，动作麻利的干了起来。 厨房的门吱嘎一声响了，顾知许偏头看过去，只见陆砺雪探了头进来。 顾知许朝她笑了笑，轻声问道：“大姐，你找什么？” 陆砺雪摇了摇头，只看着顾知许不说话。 顾知许也很有耐心地看着她，猜测道：“是饿了吗？” 陆砺雪摇了摇头。 “那是要喝水？” 依旧摇头。 …… 顾知许见她一直盯着她腿上的盆子，试探道：“你是想帮我一起吗？” 陆砺雪点了点头。 “好啊。”顾知许声音轻快，朝她招了招手。 陆砺雪扬起笑脸，快步走到顾知许的身边，蹲在她的对面，用手轻轻地捻着豆子。 顾知许时不时的跟陆砺雪说话，虽然得不到对方的回应，但是她也不气馁，陆砺雪的情况不是天生的，而是受到了巨大的刺激后才生病的，顾知许觉得陆砺雪是有可能恢复正常，并且，在她眼中，陆砺雪也没有什么不正常的，虽然不说话，可是在她的面部表情上，是能看到回应的。 陆奶奶半歪在床上，偶尔听到厨房传来轻柔的说话声，她眼底也多了柔情。 陆砺雪去厨房帮忙，是陆奶奶让的，她希望孙女能跟孙媳妇多多相处，这人和人之间的感情，都是慢慢相处来的。 亲人之间，因为有血缘的牵绊，所以天然地会更为亲近，可是两个毫无血缘关系的人，从陌生到相熟，只有一个过程的。 好在观察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陆奶奶觉得自己没有看错人，她可以放心的将孙女交给顾知许。 因为有陆砺雪的帮忙，豆子是上次的一倍，但是时间却跟上次一样。 顾知许将去了皮的豆子放在灶台上，拍了下手道：“好了，完成了！” 陆砺雪却瑟缩了一下，有些怯怯地看了顾知许一眼，见到她脸上的笑容，缓缓也绽放了笑容。 顾知许自然是注意到陆砺雪刚才的不对，她知道陆砺雪害怕声音，所以办酒席那天，陆砺寒没有放鞭炮，只是没想到，原来她连拍手的声音也害怕。 陆砺雪到底经历了什么？ “我们洗个手，就回屋睡觉吧。”顾知许温声道，“刚才多谢大姐帮忙，不然我现在还做不完呢。” 陆砺雪垂着双手，乖巧地看向顾知许，唇角上扬，心情不错。 因为陆砺雪的情况，顾知许不自觉的就照顾她多了一些，像是对待小孩子一样，在她洗完手的时候，直接拿了毛巾帮她擦手。 陆砺雪倒是没有反抗，只是在顾知许触碰她双手的时候，微微的颤抖了一下，不过却没有立刻抽回她的手。 在顾知许帮她擦手的时候，陆砺雪偏着头看向顾知许，脑海中浮现了另一个对她很温柔的女人，也曾这样帮她洗脸擦手。 可那女人的面容却在光晕里，她看不清楚，陆砺雪有些着急，眼睛睁得大大的，想要看得更清楚一些，还想听清楚那女人对小女孩说了什么，可听不清楚。 “大姐，你怎么了？”顾知许见陆砺雪神色有些痛苦，握着她的手声音有些焦急。 陆奶奶在屋中，闻声也赶忙起床，她怕孙女发病，孙媳妇不知道要怎么安抚。 第37章 合作 不过等陆奶奶来到厨房门口的时候，就只看见顾知许正拥抱着陆砺雪，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在她耳边低声安抚道：“没事了，不要怕，我在呢。” 陆奶奶见陆砺雪没有什么过激的行为，没有大喊大叫，只是乖乖地任由顾知许抱着她，悄悄的转身回了房间。 在顾知许的安抚下，陆砺雪的情绪渐渐地稳定了下来。 离开顾知许的拥抱，抬手摸了摸脸上的眼泪，又吸了吸鼻子，低着头，一副犯了错的模样。 顾知许拿出手帕为她轻轻地擦拭，轻声道：“大姐有什么不开心的都可以来找我，好不好？” 陆砺雪看向顾知许的神情微微的迷茫，过了片刻，微微颔首。 “走吧，回去睡觉了，时间不早了呢。”顾知许拉着陆砺雪的手将她送回房间。 陆奶奶看着两人牵着的手，眸中带着少许的惊讶，她是没想到，孙女接受的这么快。 陆砺雪自从生病后，除了自己外，就只跟阿英和孙子亲近，这还是她第一次允许除了他们三人之外的人触碰呢。 刚才那个拥抱，陆奶奶除了欣慰，更多的是震惊。 天还没亮，顾知许就起床了，她今天还想去黑市一趟。所以就需要早早地起来将糕点做好。 昨天陈南春知道她需要饭盒，将自己的两个饭盒都送了过来，如今她有了六个饭盒，能装更多的点心了。 点心做好的时候，天才微微亮，顾知许收拾妥当后，在锅中热了饭菜后，匆匆的出门了。 到了黑市，叶芳也刚来，两人打过招呼后，就各自忙活各自的生意。 “女同志，以前怎么没看见啊，新来的吧。”一个男人戴着帽子，将自己遮挡得有些严实，看不到他的脸庞。 顾知许抬头看了他一眼，“来了几次了。” “小刘，说来也巧，之前你在的时候，小顾没来，这几次你没来，倒是小顾来了。”叶芳在一旁说道，“小顾，小刘是卖粮食的，你做点心要是有什么需要的，可以找他，保管比在供销社买划算，最起码不要粮票。” “刘建义。”男人看向顾知许说道。 “你好。”顾知许朝他点头示意，“刘同志，你这里有糯米粉、红豆和绿豆吗？” “有，不过买的人少，我今天没带，你要是用，明天我带来，你需要多少？”刘建义笑着说道。 顾知许问：“我这小生意，用不了太多，不用粮票，多少钱一斤？” “供销社是两毛二一斤，不过需要粮票，我呢，也就不跟你分什么红豆绿豆了，都按照两毛五一斤，不要粮票，糯米粉就给你三毛五一斤，怎么样？”刘建义很是大方的说道。 顾知许在心里合计了一下，第一次买了两斤糯米粉、一斤红豆，做的驴打滚儿一共赚了两块多，虽然成本增加了，利润变少了，但是却解决了她没有粮票的问题。 “好，那明天，麻烦刘同志红豆和绿豆各三斤，外加五斤糯米粉。”顾知许说道。 “好说。” 黑市的人越来越多，之前买过驴打滚的人见到顾知许在这里，顺道也买了点回去。 今天还算顺利，顾知许带来了六盒点心，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就卖了一盒半。 “小顾，给我来两块，早上出门急，没吃饭，这会倒是饿了。”刘建义在一旁看了半天了，越看越饿。 “驴打滚还是绿豆糕？”顾知许问道。 “各来两块。”说着递了一毛钱过去。 顾知许没接，直接捡了点心用饭盒盖子递了过去，“不用了，送你尝尝。”说着，又给一旁的叶芳一块驴打滚、一块绿豆糕，“芳姐，你也尝尝。” 叶芳把手在身上擦了两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那我就不客气了。” 刘建义却没有接，目光坚定地看向顾知许，意思是她不收钱，他就不收点心。 顾知许也不坚持，又夹了两块点心道：“钱我收下了，这两块算我送的。” 刘建义这才笑着直接拿起一块驴打滚，大口大口吃了起来，一边吃，还一边说道：“还真别说，小顾，你手艺是真不错。” 叶芳也在一旁点头道：“是啊，这么好吃的点心，可比供销社的桃酥还好吃呢，软软糯糯的，小顾，给我再拿几个，我带回家给孩子们吃。” 好多倒爷其实早上都没吃饭，今天来的这个安平巷离国营饭店远，也就没有刻意绕过去，这会倒是都有些饿了。 因为天气冷的缘故，在黑市上卖现成的吃食的人还真没有，顾知许倒成了头一份。 没一会儿，点心都卖光了，还有人因为犹豫，而没吃上的呢。 不过买到手的人，吃了都表示很好吃。 刘建义在一旁，早就吃完了，不过眼睛一转，倒是有了心思。 叶芳拉着顾知许小声道：“小顾，你这点心，以后我帮你卖，怎么样？” 顾知许倒是没有觉得意外，她最开始计划，也没打算一直都自己来卖，她要先让人知道她这点心是好东西，受人们的欢迎，这样，她就可以在家里大量的做点心，别人来她这里进货。 刘建义上前道：“叶芳，你倒是跟我想一起了。” 叶芳白了他一眼，“你可被跟我抢，你赚的都是大钱，还在乎这点小钱？” 刘建义见叶芳一脸的防备，也没生气，看向顾知许道：“大钱小钱，只要是钱，就没有人不在乎，我呢，是看中小顾的手艺了。” 顾知许倒是没想到，竟然还有人争抢自己了，她笑着说道：“这件事情呢，照理说，芳姐先开的口，我肯定是要优先考虑芳姐的，可是我往后还要在刘同志这里买原料，所以……” 刘建义笑了，“小顾，咱们一码是一码，你放心，就算你不选我，我这粮食该卖还是卖，不过，你可以考虑一下咱们俩合作，你有多少，我都能要。” 这最后一句，对顾知许来说，可是一个不小的诱惑。 叶芳只狠狠地瞪着刘建义，却不敢在这件事情上叫板，毕竟她没有刘建义财大气粗。 第38章 坦白 顾知许考虑一下，开口道：“这样吧，这一两点心一毛五，额外还要二两的粮票。” 叶芳闻言，倒是没有着急应下。 刘建义也在低眸思索。 顾知许却不着急，她相信自己的手艺，这两人就算今天没立马应下，过几天也还会找她合作的。 “那就这么说定了，明天开始，我去家里拿货。”刘建义沉声道。 叶芳有些后悔，但是却也下不定决心，只能暂时先观望。 顾知许与刘建义商定了两样点心各多少，并且还需要他带多少的原料过去。 单思华的生意，顾知许暂时没有交给刘建义，她之前答应了单思华，明天会给她送糕点，那就是她送，至于以后，她明天见过单思华之后再说。 因为明日的点心要做得多，顾知许去供销社，买了糯米粉、红豆、绿豆和白糖。手里最后一点粮票也花光了。 这次买得多，又没有陈南春陪着，所以快到村子的时候，顾知许走了远路，绕路回家，就怕再碰到乡亲，问东问西的。 因为明天一大早，刘建义就要来家里取货，顾知许今天晚上就要把所有的料都备好，明天早上早早地将糕点蒸出来。 “回来了。”陆奶奶伸手要去接顾知许手中的东西。 “嗯，奶奶我自己来就行。”这些东西，拎了一路，说重不重，说轻不轻，只是拎着有些累手。 陆奶奶却还是接过了她手上的东西，直接送到了厨房。 “知许，先别忙了，冷了吧，看你小脸冻得红扑扑的，先进屋喝点热水，暖和暖和。”陆奶奶拉着顾知许的手，不由分说地直接进屋。 顾知许双手捧着茶缸子，喝了两口水，感觉整个食道，一直到胃里都是暖暖的。 她低垂着眼眸，心中正在想着要如何跟陆奶奶说明她这些天的情况，其实她不说，以陆奶奶的通透，估计也知道个八九分了，只是长辈慈爱不问，她不能一直这样隐瞒下去，况且，刘建义还要来家中取货，这件事情也不好再继续瞒下去。 “奶奶，我有事要跟你说……”顾知许长长的睫毛下，一双眼眸像黑色的水晶一样闪烁着。 陆奶奶笑吟吟地看向她，温声道：“什么事？” “这几天，我做了点心，去县里卖。”顾知许抿了抿唇，一口气说完，有些不敢看陆奶奶的双眼，因为她怕看到那眼中有失望有责备。 陆奶奶见她这样小心翼翼的样子，反倒出声安慰道：“知许，其实我第一天就猜到了，只是你不说，我就没问，你这么做肯定有你这么做的原因，你现在不想说，那就等你想说的时候再说。” “奶奶……”顾知许眼眶有些红了，她怎么这么好运气，遇到了这么好的家人。 “傻孩子，咱们是一家人，你有任何的困难，都可以跟我说，不跟我说也行，跟砺寒说。”陆奶奶知道，顾知许还没有彻底的将这里当成是她的家，小姑娘还在融入，所以她做长辈的更不能着急，要给她时间慢慢来。 陆奶奶是过来人，知道嫁人后，与婆家人相处，就是从陌生到熟悉的过程，其中的那些酸楚，也只有自己才清楚。所以，她给予顾知许最大的耐心和包容。 “奶奶，明天之后，我就不去县里了，我跟人说好了，他来家里取货，我以后就在家里做点心就好，这样风险小一些，我不想给砺寒添麻烦。”顾知许微微仰头，不让眼泪流出来。 陆奶奶笑着点头。其实她对做买卖这件事情，并不排斥，她是从最为动乱的年代走过来的，什么苦没吃过，却也明白一个道理，人啊，能活下去，比什么都重要。 但是如今政策不允许，所以这几天，每当顾知许去县里，她都跟着担心，见到她安全回来了，这心才能踏实。 现在这样也好，孙媳妇既能赚到她想要的钱，又不用自己冒险去做那投机倒把的事情了。 顾知许跟陆奶奶说开只有，松了一口气，泡好豆子，只等着时间到了，给豆子去皮。 天还没亮呢，刘建义就来了，时间刚刚好，点心刚刚做好，还温热着。 刘建义是有备而来，自行车后座上绑着一个木箱子，木箱里面是泡沫箱，将点心都放在里面，能起到保温的作用。 刘建义走后，顾知许也带着单思华定的点心往县里走去。 因为到的早，棉纺织厂的人们也才刚起床，有些人家的烟囱还没冒烟呢，显然是还没生火做饭呢。 顾知许找了一位老奶奶打听单思华家，老奶奶指了一下棉纺织厂院中的二层小楼，“那就是单家。” 就在顾知许刚要敲门的时候，门开了，“顾姐姐，你来了，我正要去大门口等你呢。” “嗯，你要的点心带来了。”顾知许拿出饭盒说道。 “你等一下，我拿个点心盒子。”单思华小跑着进屋了。 没一会儿，单思华拿了一个差不多有八寸大的圆的铁皮盒子，将点心都放进去，把饭盒还给了顾知许。 “顾姐姐，你数数。” 顾知许没数，她大概看了一眼，塞进了口袋，笑着说道：“思华，我以后不卖点心了……” “啊，为什么啊？”单思华一脸失望的看向顾知许，“顾姐姐，你不知道，我外公外婆都可喜欢你做的点心了，你要是不做了，我下次想吃，怎么办，还有，我的小姐妹来家里吃过之后，还跟我说要买呢！” 小姑娘说话依旧跟之前一样，连珠炮似的。 “是我没说清楚，我不来县里卖了，但是黑市那里有别人卖，也是我做的，你去那里买就行。”顾知许轻声解释道。 “哦。”单思华依旧嘟着嘴，有些惋惜道：“那我以后岂不是见不到顾姐姐了。” 顾知许浅笑道：“咱们这么有缘分，说不定什么时候又见面了呢。” 单思华到底是小孩子心性，笑着点头道：“顾姐姐说的对，我们这么有缘，肯定很快会再见面的。” 第39章 基地 点心越卖越好，刘建义每天的量都会增加一些。 不过他送来的原材料相应的也变多了。 陆姑奶也每天的来帮忙，而除了看着顾知许做之前的两样点心，陆姑奶也提出要教顾知许做其他的中式点心。 这对顾知许来说是求之不得的事情。 而且也听出了陆姑奶是要真心收她为徒的意思，顾知许很是正式地拜了师傅。 在陆姑奶的帮助下，顾知许用驴打滚改良出糯米小凉糕。用料都是一样的，只是个头只有一截手指那么大，用糯米糕将红豆沙包裹住，搓成一个个小圆子，外面再裹上炒熟的黄豆粉。 不过因为冬天的原因，好多原材料都没有，陆姑奶就简单地教顾知许做了豆沙饼、枣泥方和山楂锅盔，大枣和山楂都是刘建义帮忙送来的。 顾知许这才知道，刘建义主要做粮食生意，但是却一般的东西，只要找他，他都能淘来。是个有些本事的人。 因为点心种类的增多，顾知许一个人就有些忙不过来，而陆姑奶年纪到底是有些大了，顾知许不想让她太过劳累，陈南春就被她抓来帮着干活。 虽然陈南春不缺钱也不缺票，但是又有谁会嫌钱多呢。 顾知许每天给她五毛钱的工钱。 而陆砺雪也会帮着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顾知许也不让她白干活，一个月十块。 陆姑奶在一旁笑着说道：“你倒是大方，这一个月工钱就二十五块。” “姑奶，你这是嫌弃知许没有给你工钱，还是心疼徒弟了？”陈南春一边干活一边打趣道。 “就会卖乖。”陆姑奶看了一眼陈南春刚放下的点心，一脸嫌弃的说道，“这都几天了，怎么没一点进步呢。” 陈南春嘿嘿一笑，“我没天赋，您又不是不知道，好在点心味道好，样子差了一些，也没人计较。” “但凡有人，第一个不用你。”陆姑奶摇头道，她是有些无奈的，陈南春学得很认真，可就是没天赋。 能做到现在这样，顾知许已经很满意了，陆姑奶则是觉得勉强还能过得去。 陈南春的话没错，又没有精致的点心盒子做包装，价格也不贵，大家对点心的外表还算包容，味道好才是王道。 就在顾知许在家忙着做点心的时候，距离红星生产队十五里地的某军后方基地的陆砺寒，正带着从各个连队挑出来的精兵训练呢。 其实陆砺寒根本就没有转业，只是部队上对他另有安排。 某军的后方基地就在县城附近的一个大山坳里，不过这里一直都是管制地区，闲人不得进入，所以人们也只是听说过，却没有人真的进去见识过。 从陆砺寒这个大队长到特别队员，都是秘密调动的，除了参与组建的几位领导，其他人都不知道。 陆砺寒当初接到调令的时候，就清楚知道这件事情的重要性，部队组建这个特别队伍，就是为了培养出一支军事素养高，在战场上能以多敌少，出其不意，甚至可以做到力挽狂澜。 领导和首长派他来组建这支队伍，说明对他的信任。 所以这一阵子，调令一到，他几乎就都扎在部队上了。 组建这样一支精锐部队，陆砺寒压力巨大，他不能辜负组织对他的信任。 但是对于这种精锐部队的训练，他了解得不多，只能在训练之余，多看书，从中总结经验和方法。 县城附近的军事基地如今的领导，之前被送去了农场劳动，如今事情调查清楚了，就派来基地。 只是基地如今也是百废待兴，原本陆砺寒应该有两天休息日回家看看，却也没能回去。 天气一天一天的冷了起来，眼看着就要过小年了，点心的需求量也更大了。 刘建义不知道从哪弄来了一些包装点心的礼盒给顾知许送过了。 顾知许明白刘建义的意思，这点心一旦包装得好，价格也能提高，特别是快过年了，大家串门走亲戚都需要送点心，这是个赚钱的好时机，不容错过。 不过礼盒是刘建义弄来的，主意也是他想出来的，顾知许依旧按照从前的价格销售给他。 从这件事情上，刘建义倒是对顾知许高看了许多，特意多送了十斤面粉过来。 顾知许也没客气，说是只当给他包礼盒的工钱了。 顾知许其实也是看出刘建义没那么多的小算计，才一直跟他合作的。 上次她去县里买肉，遇到了叶芳，叶芳见刘建义点心卖得好，也想要从顾知许这里进货在黑市上卖。 只是顾知许没同意，她跟刘建义虽然没有约定不可以让其他人卖，但是两人现在合作的不错，有来有往的，顾知许不想平白多添麻烦，直接拒绝了叶芳。 不过随着点心生意越来越好，眼红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但是黑市的规矩大家都懂，就算再眼红，也没人去举报，因为那等于自掘坟墓。 但是却有人也做起了点心生意，就比如叶芳，她买过几次顾知许做的点心，自己在家也琢磨着做了几回，虽然味道不如顾知许做的，但是她卖得便宜，倒还真的让她抢走了不少客人。 刘建义的生意没有从前好了，不过他却没有跟顾知许提过。 还是顾知许自己去县里才发现的，因为要过年了，顾知许准备买些年货。 一转眼，陆砺寒已经走了两个多月了，只来过一封信，信上只有收件人地址，没有寄件人地址，想要给他回信都不能。 陆奶奶就心心念念盼着陆砺寒过年能回来。 顾知许这次来县里，想要多买一些肉，不过供销社的肉限量，她买到的不多，就准备去黑市再买一点，谁知道就看到了叶芳也在卖点心，价格比刘建义的便宜了三分之一。 而且除了叶芳，还有几个倒爷也在卖点心，价格都比刘建义的要便宜。 “刘哥，这是怎么回事，这种情况多久了，你怎么没说呢？”顾知许蹙眉道。 “没几天，可能是见小年的时候，我这生意太好了，大家就都动心了。”刘建义不是很在乎的说道。 第40章 抢劫了 “刘哥，你这边需不需要……” 顾知许的话还没有说完，却已经被刘建义打断道：“小顾，不需要降价，咱们这点心样式多，味道好，大家会慢慢知道的。” 听到刘建义这么说，顾知许心中高兴，她果然没有选错合作对象。 因为刘建义对她做的点心有信心，并且不会趁机压价。 从黑市离开，顾知许准备回村，只是还没走出县里，就看到了魏志文在不远处，身体靠在墙上，斜眼看向自己，一口一口地抽着烟。 自从魏志文在婚礼的时候大闹一场后，就没再见过他，顾知许还以为将他彻底摆脱了，他不会再纠缠着她了，谁知道是她高兴太早了，魏志文打定主意要死缠烂打。 顾知许只当没看见她快速地往前走。 魏志文却将烟随手扔在地上，大步走到她前面，拦住她的去路，脸上露出一个笑容，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知许，买这么多东西，我帮你拎。” 顾知许躲着他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同意他帮忙拎东西，冷声道：“不用你。” 魏志文就像是听不懂话一样，根本不理会顾知许的拒绝，直接上手要去拿，沉着脸压低声音道：“来来往往这么多人看着，顾知许，闹得难看了，丢脸的是你，不是我。” 顾知许眉头一拧，她明白魏志文的意思，要是闹起来，完全可以栽赃成是自己勾引他。如果是以前的顾知许也许会妥协，但是现在的顾知许，只抬手给了魏志文一巴掌，大声道：“抢劫了，救命啊，快来人啊，有人抢东西了！” 魏志文没想到顾知许会来这一招，愣了愣，眼神阴冷地看向周围的人，“小两口闹别扭而已，知许，你别闹了。” 他这样一说，果然原本准备上前帮忙的人都停住了脚步。 还有人说道：“有话好好说。” “谁跟你是两口子，不要脸，我丈夫是退伍军人，各位大叔大婶，我都不认识这个人，我是红星生产队陆家媳妇儿，就是一家子都是烈士的陆家。”顾知许却不会让魏志文得逞，她知道人民对于军人的爱戴，对于军属的爱护。 果然，有一位长得有些粗狂的穿着军大衣的男人沉着脸走了过来，“敢骚扰下属，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那男人站在顾知许的前面，俯身看着魏志文，一双眼眸锐利得像暗夜中的独狼一样，仿佛下一秒，就会将眼前的猎物给撕碎了。 顾知许只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可是这人蓬头垢面，她也没看清容貌。 “你谁啊，别多管闲事。”魏志文退了一步，眼睛却盯着被男人挡在身后的顾知许。 就在魏志文说话的当儿，男人冷不丁的靠近，动作迅速地按住魏志文的肩膀，只听到魏志文一声惨叫，向后踉跄了几步。 “啊！我的胳膊折了……你做了什么……” 男人只是冷冷的看着魏志文。 顾知许万分惊讶地看向连连惨叫的魏志文，刚才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她也没来得及看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胳膊，我的胳膊，你别走，我要告你！”这会魏志文只能用鬼哭狼嚎来形容，完全没了刚才那混不吝的嚣张模样。 顾知许见状，嘴角淡淡扬起一抹笑容，眼角的余光不经意地瞥到一旁高大的男人身上，低声道：“这位同志，谢谢你。” 男人只摆了摆手，示意让顾知许先走。 顾知许却有些犹豫，听魏志文的意思不会轻易放过，她怎么能自己一走了之，让帮助她的人自己面对这种局面。 魏志文因为有个在棉纺织厂当厂长的父亲在县里嚣张跋扈惯了，万一他要是颠倒黑白，在公安同志的面前搬弄是非，岂不是让帮她的人受到不公平的待遇。 顾知许摇摇头，“我留下，等公安同志。” 魏志文捂着胳膊，狠狠地瞪着男人，警告道：“你等着，一会儿让你好看。” 男人却不以为然，只轻轻瞥了一眼魏志文，只这一眼，却看得魏志文腿肚子有些抽筋，下意识地向一旁闪躲。 不知道是顾知许听错了，还是怎么的，她刚才好像听到男人嘲笑魏志文“怂包”。 公安同志来得很快，毕竟之前顾知许可是喊了“抢劫”，有人不敢上前，就跑去了派出所报警。 “李哥，你可来了，我被人打了，胳膊都折了。”魏志文一见来人，心中大喜，立马恶人先告状。 “公安同志，他胡说，我买了年货要回村里，却被他拦住，还要抢我的东西，幸好这位男同志见义勇为，这才将抢劫犯制服，您可得为我们人民群众做主啊。”顾知许口齿清晰，语速流畅，说清楚事情的原委，还不忘拔高。 有那热情的围观群众，见到公安同志后，也在一旁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大概意思跟顾知许说的差不多。 被魏志文称呼李哥的公安同志，看了一眼顾知许，又看向魏志文，心里大概有了猜测，这魏志文好色的事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不过看在魏厂长和副所长的交情上，有些事情不能闹大。 “李哥，你是知道的，我怎么可能抢劫，她……” 公安同志给了魏志文一个警告的眼神，示意魏志文要听他的。 “这位女同志，这中间怕是有什么误会，这位魏同志，是县里人，平时就喜欢乐于助人，可能是有些过于莽撞了。”公安同志看向顾知许，面无表情地说道。 “不过，”话锋一转，又看向一身军大衣粗犷的高大男人道，“不管事情怎么样，你也不能出手伤人，你这种行为……” 顾知许就知道会是这种情况，魏志文与公安同志相熟，根本不会秉公处理，反而会包庇他的恶行，不然，在梦中，她明明跑出去过，甚至还报了警，最后，等来的却是魏志文阴狠的笑容和如雨般落下的拳头。 “公安同志，当时这位同志已经出言警告过了，可是他却不听，这才不得已……”顾知许解释道，“大家都看见了。” 第41章 狐狸 围观的人群中只有一人说道：“就是，我们都看到了。” 不过更多的人却不敢出声了，因为明显地看出了公安同志和那个被打的人认识。 “这位同志，有话好好说，你怎么能随便动手呢，跟我去一趟所里吧……”李公安见到魏志文给他使的眼色，对着男人严厉地说道。 顾知许有些急了，“公安同志，这事情不是已经说清楚了吗，他是为了帮我，不是随便动手，事出有因，你应该处理始作俑者。” 男人却淡淡笑了。 魏志文一直都很警惕地看向男人，见他靠近自己，吓得也顾不上胳膊还掉着呢，就往李公安身后躲，“你，你想干什么！” 男人却动作极快，连一旁的李公安都没来得及阻止，只听一声脆响，接着就是魏志文的惨叫，“我要弄死你！” 男人却平静地说道：“胳膊脱臼了而已，好了！” 魏志文不相信地动了动胳膊，然后惊喜地看向李公安道：“好了……能动了……” 李公安松了一口气，“既然这样，今天这事就算了，马上就要过年了，都消停过个年。” 这话既有对魏志文的忠告，也有对顾知许的警告，告诫她不要将事情闹大了，不能收场，对谁都不好。 魏志文却不领情，指着男人骂道：“你个鳖……” 男人看向魏志文的眼神满是凉意。 魏志文摸了摸刚好的胳膊，下意识地闭上了嘴。 李公安其实从刚才那男人的身手就已经看出来，这人是个深藏不露的，不知道来路，他也不敢轻易招惹，况且这件事情，他原本就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 顾知许虽然不满意这个处理结果，但是却也知道，她奈何不了魏志文，特别是在县里，都要给魏厂长几分薄面，这也是魏志文横行霸道的原因。 苦笑了一下，顾知许拎着年货再次跟男人道了谢，便回家了。 那男人却没有着急离开，反倒是盯着魏志文。 魏志文倒是还想跟他叫嚣，也只不想再吃眼前亏了，只悄悄地将这一笔都记在了顾知许的身上，哪天他得手了，定要她付出代价。 顾知许回去的路上，一直在想刚才那个男人，声音耳熟，可是她刚才看了那人的长相，并不是陆砺寒。心中狐疑。 而被顾知许怀疑的男人，等到众人都散了，他才转身离开。 距离县城不远停着一辆军绿色的吉普车，男人刚打开车门，就听到里面的人问道：“老陆，怎么这么久？” “遇到了件小事。”陆砺寒不愿过多解释。 “还真别说，你这样乔装打扮，还真是一点也看不出来，怎么样，没被发现吧？这家伙可是很警觉的，上次就被他发现了，没想到竟然躲在了这里。” 说话的人是特殊队伍的副队长乔彦军，陆砺寒以前跟他在全军大比武上碰到过，单兵作战能力不在他之下。 “对方很警觉，我没跟得太近，不过倒是查清了他的藏身之处，就在棉纺织厂的家属大院里。”陆砺寒摘下头上乱糟糟的假发，脱掉已经有些开线露棉花的军大衣，这才能看得出一些他原本的影子，不过脸上的疤痕和胡须却依旧还在。 “不愧是有着‘狐狸’代号，还真是狡猾，倒是有些大隐隐于市的意思了，挂不得，之前那么多兄弟，找了快一年，也没找到。”乔彦军冷声道。 陆砺寒垂眸，若有所思地盯着车窗前方，眼神中满是坚定，“再狡猾的狐狸，也会露出狐狸尾巴。” 其实陆砺寒早在顾知许刚到黑市的时候就发现她了，不过他有任务在身，没有现身，谁知道竟然让他又遇见魏志文骚扰她，也不知道为何，那一刻，他竟然有些生气。 不过今天卸了魏志文胳膊却不是一时冲动，魏志文应该得到一个教训，也就是自己这阵子太忙，没倒出功夫来收拾他。 “对了，基地明年开始就要建家属院了。”乔彦军一边开车一边说道，“你家里都还有什么人，结婚了没，我倒是光棍一个。” 陆砺寒却没有回答，明年建家属院，最快也要年底能住进来，到时候，他跟顾知许是什么情况还不知道呢。 乔彦军是个话多的，也喜欢陆砺寒话少了，所以就算陆砺寒不给他任何回应，他一个人也能继续说下去，一点也不尴尬。 陆砺寒也确实没有再听乔彦军说话，他没想到会在黑市上碰到顾知许，并且看她那样子，熟门熟路的，而且她还跟一旁的倒爷谈笑风生。 而回到家的顾知许，放好年货后，回到房间，她仔细地回想今天在县里发生的一些。 当时在黑市，她跟刘建义说话的时候，她觉得有人在看她，可是抬头看了四周，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她只觉得是自己多疑了。 可是那个突然出现帮她解围的男人，又是谁呢？ 难道真的只是一个过路的见义勇为的好心人？ 转眼间，就到了腊月二十八，陈南春这个春节是要回家过年的，不只是她，知青点的人基本上都回家过年。 陆姑奶一如往年一样，会来陆家一起过年，只是今年过年，多了一个顾知许。 陆奶奶高兴之余，却想到了孙子，这还有一天就年三十了，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回来，这都多久了，一点消息也没有，做什么工作也不告诉家里，只说有纪律要保密。 她能理解，但是却也还是记挂着他的安危。 之前在部队上，陆奶奶就总是挂念着他，想着转业回来呢，就能在自己身边了，谁知道也才在家待了一个月的时间，就又忙得不见人影。 “奶奶……” 顾知许又喊了一声，陆奶奶这才回过神儿来，笑着道：“怎么了？” “奶奶，我是问您，这猪蹄是红烧啊，还是做酱猪蹄？”顾知许浅笑道，“您是不是想孙子了？” “你们怎么做都行。”陆奶奶相信陆姑奶的手艺，往年的年夜饭也都是阿英做的。 第42章 新年 “知许，你呢？”陆姑奶在一旁问道。 “啊？”顾知许一时没反应过来，懵懵的。 “傻孩子，你也好久没看到砺寒了，你想不想？”陆姑奶说话倒是一如既往的直白。 顾知许自然不能说出心中的真实想法，只低下头，做出害羞的模样，然后否认道：“不想。” “害羞什么，家里就咱们几个，你还有什么不好说的。”陆姑奶打趣道。 顾知许却只低着头不说话，这也许就是长辈的恶趣味吧，总想打趣小辈。 陆奶奶也只是笑着看向顾知许，心中却希望孙子早点回来，小两口能多相处相处，这感情都是处出来的，一直这样分着，感情怎么能升温呢。 陆奶奶着急啊，她对顾知许这个孙媳妇很满意，所以就希望小两口能和和美美的过日子，可是孙子一直不在家，她就是想帮一把，也使不上力。 “砺寒这孩子，从小到大都懂事，遇到事情也不跟我说，现在也是，他就这么一点消息都没有，我这当奶奶的，总是心里不踏实。”陆奶奶看向窗外，叹气道。 虽然是寒冬腊月，但是院子里却一点雪花都没有，因为气温升高了，下了雪也留不住。 之前下的那两场大雪，顾知许还带着陆砺雪在院子里堆雪人，只是如今，早已经融化了。 “是啊，太过懂事了一些，不过男子汉，是家里的顶梁柱，遇事沉稳这也是优点，砺寒这孩子，是个有成算的，你就放心吧，他肯定是脱不开身，不然早就回来看你了。”陆姑奶在一旁劝说道。 陆奶奶点了点头，“看他回来，我不好好说说他，现在能跟以前一样吗，这成了家的人，你也看了，他写的那封信，除了报平安，就没别的了。” 陆奶奶竟然说着说着，有些生气了。 顾知许在一旁处理猪蹄，不吭声，陆砺寒写的那封信还是她给念的呢，确实如陆奶奶所言，只报了平安，又说过年不一定能回来。 当时她还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如今陆奶奶一说，她倒是有些明白了，他们是新婚小夫妻，就算是不善言辞，不喜欢表达情感，也应该在信中与她说几句，可是一句也没有。 这能说明什么，只能说明两人感情不好。 顾知许暗暗记在心中，想着等陆砺寒回来后，她私下里跟他说一下，两人以后肯定是要通信的，虽说不用太过亲密，但是却也不能不闻不问。 其实在外人面前假装恩爱夫妻很容易，但在亲人面前，才是最为容易露出破绽的。 顾知许原本以为能跟陆砺寒有更多的相处时间，这样也能彼此多了解一些，这样他们露馅儿的几率就小一些，但是陆砺寒太忙，她们前后相处加起来也才不过半个月的时间，又谈何了解。 但，一想到要跟陆砺寒相处，顾知许不知道为何，心中竟然不自觉地便会退缩，陆砺寒这个人，看着粗枝大叶，可是心思却细腻，为人又不多言语，根本就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在他的面前，她仿佛是展露的，而她却看不清楚他，这种感觉，顾知许很不喜欢。 大年三十，陆砺寒依旧没有回来。 但是却不影响一家人过年的好心情。 顾知许买了春联和福字，陆姑奶打了浆糊，顾知许在陆砺雪的帮助下贴好。 陆奶奶手巧，还糊了红灯笼，也都挂在了大门口。 有了春联和红灯笼，这年味一下子就有了。 全家人都换上了新衣服，这新衣服是陆奶奶和陆砺雪做出来的，人人有份，不在家的陆砺寒也有。 顾知许跟陆姑奶在厨房里忙得热火朝天，炸春卷、炸丸子、炖猪蹄、红烧鱼、凉拌粉皮、白菜炖粉条，一共六道菜。 “奶奶，姑奶，今天过年，我之前试着酿了些米酒，咱们喝一杯？”顾知许提议道。 “好。”陆姑奶立马答应，这酿米酒的方法还是她交给顾知许的呢。 虽然顾知许正式地拜过师，但是平时还是正常称呼，毕竟特殊时期，什么“师傅”“老师”都算是敏感称呼，再说自家人，也没有那么多讲究。 陆姑奶就是想要自家的菜谱有个正式的传人，而尊师重道在心不在口。 “好，今天高兴，喝一杯，乐呵乐呵。”陆奶奶也附和道。 而陆砺雪已经端起了杯子，示意顾知许为她倒酒。 这些日子，陆砺雪明显在变好，她更加的主动跟人互动，虽然依旧对陌生人很抵触，但是却接受了顾知许和陈南春，在顾知许的带领下，也走出了自家的大门。 虽然只是在大门外与顾知许和陈南春打雪仗，但是看在陆奶奶的眼中，已经是极大的进步了。 之前她想带陆砺雪出门，都没能成功地让她踏出大门一步。 陆奶奶点头道：“好，雪儿也喝，不过不能多喝。” 顾知许闻言，将将倒了一杯底的米酒。 陆砺雪已经迫不及待的喝了一口，酸酸甜甜的，她眼睛晶亮晶亮地看向顾知许。 “还想喝，是吗？”顾知许笑着问道。 陆砺雪点了点头。 “奶奶答应了，我才能给你，不然不行。”顾知许语气轻柔，哄小孩一样。 陆砺雪听懂了，转头一眨不眨地看着陆奶奶。 陆奶奶却笑呵呵地看着她，并没有点头说好，也没有摇头说不行。 陆砺雪可能等的有些着急了，眉头紧蹙，嘴巴张了又张，想要说什么，可却什么都没有说。 她这一动作，在场的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 陆奶奶激动得差点就要哭了出来，这还是陆砺雪第一次尝试着开口说话。 陆姑娘屏住呼吸，紧张地看向陆砺雪，眼睛紧紧地盯着她的嘴唇。 顾知许则是鼓励地轻声道：“大姐，你想跟奶奶说什么，不着急，慢慢来。” 陆砺雪努力的张开嘴巴，却还是没有发出声音，不由得有些懊恼，生气地将手中的筷子扔在了桌子上。 “大姐，咱们不着急，看着我的嘴……来，跟我一起说，奶……奶……”就在陆砺雪马上就要失控的时候，顾知许上前握住了她的手，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柔声安抚。 第43章 新年好 陆砺雪原本有些气急败坏的情绪，被顾知许给安抚住了，她又张了张嘴，努力地想要发声。 看到陆砺雪眼中的急迫，顾知许知道这种事情，不是着急就可以的，陆砺雪太长时间没有说过话了，她的声带就如同老化了一般，想要调动，还需要一些时间，“大姐，不着急，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陆砺雪有些丧气地垂下了头。 陆奶奶刚才有一瞬间以为自己就能听到孙女的声音了，不过她也并不气馁，孙女有想要说话的意愿就好。 “雪儿，这是你最爱吃的炸丸子。”陆奶奶夹了一粒丸子，满眼是笑意地放在孙子的碗中。 陆砺雪到底还是小孩子心性，情绪上来得快，去得也快，安静地吃起了饭。 吃饭期间，陆奶奶三番两次地看向窗外，只是却没有等到那个高大熟悉的身影。 不过两个老太太在一块，喝着米酒，聊着天，顾知许偶尔也会说上几句俏皮话，这顿饭倒是也吃得还算愉快。 顾知许将剩下的饭菜都放在锅中，留着晚上继续吃。 收拾好后，回到房间，稍微休息了一会儿，就去陪两位老人聊天了。 “知许，你是城里来的，你说雪儿这情况，能好吗？”这么多年，陆砺雪的病一直是陆奶奶的一块心病。 县里的医院，十里八乡有名的赤脚大夫，在就是各种偏方，能试的都已经试过了，可是没有一点效果。 顾知许的母亲是一名医生，所以一般的小毛病她都懂，可是像陆砺雪这种情况，她也是第一次见，如果母亲要是能在的话，估计能给出一个确切的答复。 但是看到陆奶奶眼底那一抹期待，顾知许微笑的点头道：“奶奶，大姐已经有开口的欲望了，这就说明病情见好了，而且我觉得，有机会要带大姐去大城市的医院看病，大医院的医生懂得多，医术更好。” 陆姑奶连连点头道：“对，顾知许说得对，雪儿肯定能好的，你就放心吧。” “也不知道我能不能看到这一天了。”陆奶奶看了一眼正专心玩糖纸的孙女轻声道。 “怎么不会，嫂子，你可别说丧气话，咱们俩都要好好活着，还得给砺寒看孩子，还要看雪儿出嫁，不然你能放心啊！”陆姑奶语气颇为严肃的说道。 陆奶奶今年的身体就不如往年，隔三差五地生病，这人老了，想得难免就有些悲观。 “再说了，你这自从娶了孙媳妇之后，身子可比之前好多了。”陆姑奶继续道。 “是啊，没看到雪儿有好归宿，没帮砺寒照顾孩子，我怎么能走呢。”陆奶奶仿佛心中又聚起了一团气。 顾知许在一旁，低垂眼眸，脸颊微红，怎么就提到孩子的事情了，她偷偷看了一眼两位老太太，这件事情，她怕是无能为力。 而陆奶奶和陆姑奶都将顾知许心中有愧的模样当成是她害羞了。毕竟是新婚的小媳妇儿，脸皮薄。 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不觉就到了晚上，因为没什么娱乐活动，顾知许就坐在一旁听陆奶奶和陆姑奶讲她们年轻时候的事情。 原本以为她们都是战争年代走过来的，讲述更多的应该是艰苦岁月，可是她们并没有，而是讲述她们儿时在家中的趣事。 也可能是过去的太久了，就连那一丝的甜也变得无比的值得回味。 也许是每个人最难忘就是童年无忧无虑的那段时光。 从她们从前讲到陆砺寒和陆砺雪两姐弟幼时，顾知许都听得津津有味。 “陆砺寒从小就是这样的吗？”顾知许随口问了一句。 陆姑奶笑着摇头，“他啊，小时候也跟个皮猴子似的，调皮捣蛋，胆子也大，只是后来，发生了些事情，砺寒这孩子就好像是一夜之间就长大了似的。” 陆奶奶跟着点头，“是啊，那会儿，说真的，我根本就顾不上他，等到我回过神来的时候，这孩子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 顾知许心中了然，让陆砺寒性格一百八十度大转变的应该就是父母都牺牲了，姐姐也生病的时候。 换成任何一个人，这个时候，就算不想成长，也会被迫成长起来吧。 想到这里，其实她何尝不是如此，在父亲没有出事之前，她是无忧无虑的娇娇女，顾知许对于自己下乡那段时间的记忆总是那样的模糊，只觉得一切都是那么的兵荒马乱，从得知消息，到她来到红星生产队，前后也不过五天的时间，还有三天是在绿皮火车上度过的。 人们通常对于痛苦的回忆，会选择忽略，顾知许就是如此，她不愿再回忆离开父母的那段时间，她是怎么熬过来的。 “时间也差不多了，咱们包饺子吧。”陆奶奶提议道。 面早就已经和好了，饺子馅也都准备好了。 顾知许暂时只能承担包饺子的工作，她对于擀面皮这项工作，掌握得还不够熟练。 只能交给陆姑奶了。 大家一起包饺子，不到二十分钟，就包了六十个饺子。 “剩下这些馅儿留着明天一早再包。”陆姑奶包好最后一个饺子说道。 顾知许已经在厨房烧好了水，就等着饺子下锅了。 白白胖胖的饺子，像一只只小白鹅一样，在水中沉沉浮浮，十分钟后，三盘饺子端上了桌。 顾知许也把弄好的蒜泥、酱油和醋摆在一旁。 刚落座，就听到门开的声音。 几人同时朝门口的方向看去，这么晚了，又是大年夜，谁会来？ “奶奶，姑奶，新年好！”人还没进来，声音已经先到了。 陆奶奶有些激动地站了起来，“快，快，洗手吃饭，饺子刚煮好。” 顾知许起身，拿起暖水瓶。 “我自己来吧。”陆砺寒接了过去。 顾知许边去舀了冷水倒入盆中些许。 “谢谢。”陆砺寒沉声道。 陆奶奶看着小两口都围在一起，心里眼里，都觉得高兴。 陆砺寒倒是有些不太适合，特别是他刚洗完手，顾知许就把擦手的毛巾递了过来。 第44章 什么时候走？ 其实顾知许也觉得有些别扭，但是她一想到这几天，两位老人在她面前说的那些话，她自然得对陆砺寒这个新婚丈夫表现出应有的照顾和想念来。 陆奶奶就这么笑吟吟地盯着小两口看。 顾知许被她盯得脸红了，有些紧张地低下了头。 “好了，快点吃饺子，一会儿凉了。”陆姑奶笑着说道。 因为陆砺寒的归来，这一顿年夜饭，陆奶奶更是开心，主动提出要喝点酒，庆祝过了一个团圆年。 吃过年夜饭，陆奶奶和陆姑奶将陆砺寒围住了，两人一个关心身体，一个关心工作，问题一个接着一个。 倒是顾知许，收拾妥当后，就去厨房烧了一锅水，她看陆砺寒的眼下有些乌青，应该是好几天没睡好了，看样子也是风尘仆仆地赶回来的，睡前洗个热水澡，应该会舒服一些。 顾知许做这些，并不是因为她占了陆砺寒妻子的身份，而是她觉得这么久，她享受了陆家人给她家人般的温暖，做一些回馈到陆砺寒身上也是应该的。 水烧好了，顾知许没有立刻进屋，还是留在厨房中，她知道陆奶奶有许多话要跟陆砺寒说，便将空间留给他们祖孙。 过了一会儿，还是陆姑奶小声提醒，陆奶奶才意识到，孙子已经成亲娶媳妇了，这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得跟媳妇儿多亲近亲近。 “水烧好了，去洗个澡吧。”顾知许轻声道。 陆砺寒点头道谢，不过一抬头，看到顾知许被火熏的绯红的脸，就像夏日树上刚成熟的水蜜桃一样，色相诱人，他快速地瞥了一眼，越过顾知许去了厨房。 顾知许回到房间，找出了陆砺寒睡觉的衣服，走到厨房门口，只听到里面水声很大，门没有关严，露出一条缝隙，只见他背对着自己，赤裸着上身，虽然看得不是很真切，但是顾知许的心扑通扑通地跳，他的肩膀很宽，后背和胳膊的肌肉线条明显…… 顾知许收回了视线，不能再看下去了，将衣服挂在门把手上，轻声道：“换洗的衣服我帮你放在门口了。” 里面的水声停住，陆砺寒顿了一下，才低声道：“知道了。” 顾知许假装若无其事的回了房间，只是一进屋，她的小手捂住了胸口，半晌才平静下来，她是怎么都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做出偷看男人洗澡的事情来。 陆砺寒很快就洗完澡，进屋的时候头发还在滴水。 “擦擦吧。”顾知许见他手中的毛巾已经湿透了，便又拿了一条毛巾给他。 陆砺寒嘴上说着好，却接过毛巾，随便在头上揉搓了两下，就算是擦完了。 也幸好他头发短，只随手擦两下，就差不多干了。 因为只穿了一件红色的背心，顾知许能从他的动作中，明显地看到他手臂上的肌肉，特别是紧绷的时候，就像粗壮的树枝一样遒劲。 顾知许看惯了知青点里男知青们的手臂，所以很难想象，陆砺寒这样的手臂是要经过多少的训练才能达成。 快三个月没见，两人再次见面，其实比陌生人也好不到哪里，刚才在饭桌上，两人就没什么交流，但是有长辈在，倒是也不会觉得尴尬，可是现在不一样，这个屋里就只有他们两人。 陆砺寒怎么想的顾知许不知道，只见他去桌前倒水喝，顾知许坐在一旁梳了梳头发，然后将一头乌黑浓密的长发拢顺。 陆砺寒无意间一瞥，拿着杯子的手一顿，她长发垂肩的模样很是妩媚动人，这样千娇百媚的美人在前，想要做到不为所动，还真的是考验意志力。 他也不是什么都不懂，在部队的时候，男人们在一起，也是会讲一些黄段子，不过陆砺寒都不参与，听过就算了。 特别是她身上淡淡的清香，若有似无地往陆砺寒的鼻孔里窜，他眉头微微一皱，猛地将杯中的水一口都喝尽了。 陆砺寒动作麻利且熟练地搬床铺床，然后躺下，动作一气呵成。 顾知许刚刚弄完头发，转头一看，他已经躺下了，还背对着自己，便也轻手轻脚地走到了床前。 同室而居，一左一右，一大一小两张床，而床上的两人，一个面朝窗户，一个面朝门，背对着背，一夜无话。 第二日一早，顾知许因为早起做点心已经习惯了，醒来得比较早。 因为天还没亮，屋中漆黑一片，但是隔壁床铺的人已经起身了。 顾知许明明没有任何的动作，只是睁开了眼睛，但是陆砺寒系腰带的手还是顿了一下，微微转过了身，背对着顾知许。 顾知许蹙眉，他是发现她醒了，还是自己想多了？ 顾知许慢慢坐起来，故意弄出些声音，轻声道：“我有件事情要同你商量。” 陆砺寒套上毛衣，明知道看不到彼此的脸庞，却还是将身体转向顾知许，点头道：“什么事情？” “你什么时候走？” “嗯？”陆砺寒微微挑眉，不过却还是回答道：“明天。” “这次去多久？”顾知许问道。 “不清楚，应该会久一些，不过我会写信回来。”陆砺寒声音平淡，脸上也没有多余的表情，因为他知道，顾知许问这些，并不是真的出于对自己的关心，而是能在奶奶问起来的时候，更加的从容一些。 “之前你写的信太过于简单了，下次再写信回来，我希望你能……”顾知许顿了一下，继续道，“能稍微的问候一下我，不然奶奶会多想的，还有，我们可以给你回信吗，奶奶虽然不说，可是却一直惦记着你。” “我知道了。”陆砺寒他的声音没有任何的情绪起伏。 对于这一点，顾知许已经习惯了，陆砺寒更多的时候是个看不出情绪的人，不管是从表情上，还是从他的语气中。 随之而来的是沉默，顾知许已经说完想说的话了，见天色还早，便又躺下准备继续睡觉。 而陆砺寒则是等了一会，听到顾知许那边传来的声音，他走了出去。 第45章 按摩 陆砺寒刚才被顾知许叫住的时候，还以为她要跟他说黑市的事情，但是却没想到说的是这件事情。 其实写信的时候，他还真的犹豫过要不要问问她，只是最终还是跟从前一样，只简单的报了个平安。 只是屋中的顾知许，在陆砺寒出门后，她想睡还睡不着了，翻来覆去，最终，将被子蒙在了头上，勉强睡了半个小时。 陆姑奶昨晚没有回家，老人家又觉少，早早就起来包饺子。 大年初一，天刚亮，村里就传来了噼里啪啦的鞭炮声。 饺子开锅的时候，陆砺寒跑步回来，陆奶奶在门口给了他一串鞭炮，让他走远一些放了。 陆砺雪害怕鞭炮声，就连左右邻居放鞭炮也不会在自家的院中，而是走得稍微远一些，让声音小一点。 顾知许起床后，就一直陪在陆砺雪的身旁，与她说话，分散她的注意力。 陆砺雪虽然表现出了害怕的情绪，但是却没有像从前那样尖叫着蜷缩在角落里，只是一边听顾知许说话，一边又下意识地捂着耳朵。 这种变化，不止陆奶奶觉得惊讶，陆砺寒也觉得很震惊，他不在的这三个月，到底都发生了些什么？ 他刚才拿了鞭炮，走得老远才敢点燃，然后立马就跑回家，想着陪在姐姐身旁，只是一进门，就见姐姐坐在顾知许的身旁，肩膀挨着肩膀，很是亲近依赖。 虽然脸上带着痛苦的表情，但却没有任何过激的反应。 陆砺寒仔细观察，顾知许都做了什么。 却发现，她只是轻轻地揽住姐姐的肩膀，不停地在她耳边轻声说着话，声音轻柔，脸上带着笑意，仿佛这屋中除了她们俩，整个世界都不存在一般。 陆砺寒仔细地听了一会儿，才发现，顾知许给姐姐讲的故事很熟悉，因为那是从前妈妈最喜欢讲给他们姐弟俩的。 其实顾知许也是偶然才发现，陆砺雪对这个故事特别的喜欢，跟听其他故事的反应不一样，她便察觉出，这个故事对陆砺雪来说，也许是特别的，所以，刚才见她情绪不稳的时候，立马就讲这个她喜欢的故事。 顾知许讲的是白蛇和许仙的故事，当初姐姐很喜欢，总是缠着妈妈讲，陆砺寒是男孩子，对这些情情爱爱的不感兴趣，再说，他也不相信蛇会变成人。 当年没有仔细认真地听过，长大后，他也从来没有完整地听过，这会儿，却不知道为何，顾知许的声音，徐徐道来，他竟然听进去了。 陆奶奶跟陆姑奶站在厨房门口，看着屋中三人，两人相视一笑。 这个新年，陆奶奶是过得最为高兴的那个，孙子回来了，家里还多了个孙媳妇，孙女的病情也见好，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吃过早饭，陆砺寒和顾知许给两位长辈拜年，一人得了两个红包，钱虽然不多，但是过年，就是讨个好彩头。 陆家在村中也没有什么亲友，便也不用走亲访友去拜年。 不过陆砺寒既然在家，难免就要跑一趟大队长和书记的家中，怎么说也算得上是长辈。 陆姑奶也回家了，跟往年一样，在陆奶奶这里过个除夕，初一早饭后回家去。 “奶奶，我帮你捏肩膀吧。”顾知许察觉陆奶奶这两天总是抬胳膊，也不等陆奶奶回答，已经坐在她的身后开始捏起来了。 陆奶奶觉得很舒坦，点头道：“我这把老骨头，没想到还能享受享受。” “奶奶觉得力度怎么样，以后我常给您捏。”顾知许笑着说道。 陆奶奶笑眯眯地点着头，“好。” 顾知许以前在家的时候给父母捏过肩膀，所以力度掌握得不错。 陆砺寒进门的时候，就看到顾知许眼睛笑起来，跪在奶奶的身后，双手搭在她的肩上，而奶奶眯着眼睛，脸上带着笑意的模样。 陆奶奶睁开眼睛，见到孙子回来了，拍了下自己身边的位置说道：“过来坐。” 陆砺寒依言坐在了陆奶奶的身旁，而顾知许就在他身后的斜侧方，余光能看到她白皙纤瘦的手指。 陆奶奶抬手拍了一下顾知许的手，轻声道：“好了，你也捏了好一会儿了，也歇一会儿。”只是目光落在一旁的孙子身上，老太太眼中闪过一抹算计，“砺寒，知许给我捏肩膀，这会胳膊肯定酸呢，你来帮她捏一捏。” 一句话，让在场的两个当事人都愣住了。 顾知许连连摆手道：“奶奶，不用了，我不累。” 陆奶奶却正色道：“怎么不累，这都捏了半天了，砺寒按摩的手艺也不错，从前也总是帮我按呢，你试试。” 顾知许抬眸，正对上陆砺寒那双漆黑的双眸，仿佛是一汪平静的深潭，看不出什么情绪。 她还在想着要怎么拒绝，却听到男人沉声道：“好。” 顾知许还在错愕之中，却感到男人有力的大手握住了她的胳膊。 对陆砺寒来说，顾知许的胳膊就如同纤细的枝条一样，很软很软。 他只微微用力，就听到她的呼吸加重，便放轻了力度，慢慢地轻轻地捏揉。 陆奶奶意味深长地看了两人一眼。 陆砺雪却放下手中的糖纸，学着顾知许刚才的模样，给奶奶捏起了肩膀。 过了一会儿，顾知许抬眸看了陆砺寒一眼道：“好了，谢谢。” 两人不知道为何，反倒是比之前相处还要别扭了一些。 顾知许低着头，攥着袖口，回了房间。 其实他们说好了，尽量要装作是一对感情不错的小夫妻，可是真的操作起来，还是比想象中要难的。 算了，顾知许摇了摇头，不想了，想再多也没用，反正明天他就走了。 顾知许看了眼时间，准备做饭，剩了一盘饺子，顾知许打算做煎饺，剩下的菜热一下，再烙几张饼就可以了。 看了一眼之前炼好的油炸，顾知许用油炸做馅儿，烙得饼，两面金黄，满屋飘着香味。 陆砺雪鼻子灵，早就闻着味道寻过来了。 顾知许把刚烙好的饼切了一块递给她，“小心烫。” 第46章 开口了 陆砺雪接过饼子，乖巧的笑着点头，“嗯。” 声音像砂纸磨过桌面一样沙哑，并且声音很小，不仔细听，根本听不见。 顾知许愣愣的看着她，眼眸中从惊讶到喜悦，一点一点流露出来，她放在手中的锅铲，也来不及管还在锅中的饼子，快步走到屋中，“奶奶，大姐刚才开口了！” “真的？！”陆奶奶慌乱的下床，一时间连鞋子都穿反了，急急忙忙的往厨房走去。 陆砺寒在一旁搀扶着她，“奶奶，别急，慢点。”他心中所受到的震撼一点也不比顾知许少。 三人齐齐走到厨房门口，陆奶奶停住了脚步，她竟然有些退却了，心中有些害怕。 陆砺雪刚吃完烙饼，黑漆漆的双眸看向门口，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 “雪儿，你刚才说话了？”陆奶奶问得小心翼翼。 陆砺雪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可是却事与愿违，急得她眉头紧蹙。 “大姐，没关系，不着急，慢慢来，你把刚才跟我说的再跟奶奶说一遍。”顾知许上前拉住她的手，轻柔的安抚道。 陆砺雪看着奶奶期待的眼神，她张了张嘴，“嗯。” 声音依旧沙哑，可是听在陆奶奶的耳中却如天籁之音一般。 陆奶奶喜极而泣，抬手擦了擦眼泪，高兴地说道：“好好好，我就知道，我的雪儿会好的。” 陆砺寒漆黑的双眸中也有一抹亮光闪过，他看向顾知许的目光中多了一抹暖意。 陆砺雪被陆奶奶抱在怀中，眼中有着懵懂，却也有着开心，因为她可以发出声音了。 吃过饭，陆砺寒又走了，这次陆奶奶依旧让顾知许出门去送他。 两人并肩而行，中间隔了一个人的距离。 过了一会儿，陆砺寒偏头看向顾知许，眸中有一丝暖意，没了往日的冰冷，“谢谢你。” 顾知许微微仰头，满眼愕然，不明白他为何会突然道谢？ “什么？” “奶奶和大姐……都有。”陆砺寒不是那种扭捏的人，他一向都是恩怨分明，顾知许在家中帮他照顾家人，他就要表示感谢，只是不知道为何，他竟然有些闪躲了她的目光。 “哦，不用谢我，这都是咱们当初说好的……”顾知许只是想表达，她做这些都是应该的，只是说出口话，却一下子将两人之间的关系拉远了。 陆砺寒听到这话愣住了，他盯着顾知许看了三秒，然后从善如流的说道：“回去吧。” 顾知许微微点头，虽然春天到了，但是倒春寒却格外的冷，她又没有戴围巾出门，只觉得从领口往衣服里灌风。 两个人，背对着背，一个大步向前，一个小跑着回家。 初三一过，知青们也都陆陆续续地回来了，因为陈南春的到来，家里又变得热闹了许多。 “南春，你这是把家搬来了吗？”顾知许看着满满两大包的东西，有些吃惊的问道。 “这我还嫌拿的少了呢，谁让我力气小，不然肯定再拿两大包回来。”陈南春一脸可惜的说道，“这些都是别人来家里拜年送的，我也是借花献佛。” 顾知许低垂着眼眸，从前，她的家里也是这样的，特别是过年的时候，很是热闹，街坊邻居，还有父亲母亲的那些同事们，互相拜年，只是如今，她连父母过的好不好也不知道，过年前她邮寄了棉衣过去，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收到？ “这是给奶奶的……”陈南春拿出两罐麦乳精放在桌上。 “这是给姐姐的……”一罐饼干，一盒糖果。 “这是你的……”一件红色的毛衣，还有两盒擦脸油。 “谢谢。”顾知许将毛衣比在身前，“正好。” “颜色也衬你，就知道你穿红色的好看，我特意给你挑的。”陈南春对自己的眼光很是满意。 “不好意思，我没给你准备……” “咱们俩还用说这些，往后我的点心都由你包了。”陈南春自然知道顾知许的情况，再说，她送礼物也没要什么回礼，是因为她喜欢大家，才送礼物给大家的。 “好，一言为定。”顾知许郑重的许诺道。 “那我先去姑奶那里，晚上咱们一起吃饭，腊肉我分成了两份，这份晚上吃，另一份我给姑奶送去。”陈南春的两个大背包，已经空了一个。 “好，晚上咱们一块吃饭，米酒已经酿好了。”顾知许甜笑道。 陈南春眼睛亮了，豪言道：“啊，太好了，晚上一醉方休！” 可是不过才一碗米酒，陈南春就醉了，小脸红扑扑的，眼神迷离，不醉的时候就是个话痨，这一醉酒，更是能说。 小嘴喋喋不休，还拉着陆砺雪，非要玩剪刀石头布。 “剪刀、石头、布……哈哈哈，我的是剪刀，我赢了！”陈南春比着剪刀手得意地笑着。 陆砺雪明显有些不服气，拉着陈南春的手，“来……” 陈南春还以为自己醉酒幻听了，扭头看向顾知许道：“知许，雪姐刚才跟我说话了，是不是？” 陆奶奶在一旁笑吟吟点头，“是，我们雪儿今天又会了一个词呢。” 陆砺雪从那一个“嗯”字之后，就只能简单地说些语气词，这还是第一次发出“来”这样的单词。 陈南春拍手道：“太好了，太好了！” 陆砺雪像是被夸赞的小朋友一样，笑得有些羞涩。 其实按照她现在的心智，其实就是个小孩子。 大家高兴，喝的都有些多，不过米酒度数低，除了陈南春醉了，其他人还好。 顾知许看着睡在自己床上的陈南春，两个红红的脸蛋，睡姿呈大字型，喘着粗气，嘴里还是不是地嘟囔着什么，有时候还手舞足蹈的。 为了自己的安全考虑，顾知许将陆砺寒睡的那张狭窄的单人床搬到一旁。 之前看陆砺寒睡的时候，就觉得过于窄，今天自己躺上来才发觉，实在真的很窄，她这样的身板，平躺着左右两边都没有什么余富，想到陆砺寒那宽阔的肩膀，睡在这上面，真的能舒服吗？ 第47章 地道 初五，是顾知许和刘建义在年前就约定好的开工日子。 顾知许早早地起来做点心，刘建义初四的时候，来过一趟，给顾知许送原材料。当时顾知许提出需要一些蜂蜜，刘建义承诺今天一早会送过来。 刘建义果然说到做到，拿来一大罐，足有五斤重的蜂蜜。 有了蜂蜜，顾知许就能做师傅教的“福字饼”和“喜字饼”了。 除了新增这两种点心，顾知许还打算做寿桃饼。 这三种都是好寓意的点心，定价高一些，而且顾知许要走精品点心的路，还特意嘱咐了刘建义，这三种点心需要精美的包装。 刘建义是个有经验的倒爷，闻言立马就明白，说一切都包在他身上。 初七这天，顾知许多包了两盒点心，准备拿去县城送人。 她要送的不是别人，正是单思华。 小姑娘一直都在刘建义那里买点心，隔三岔五就要问起顾知许。 顾知许知道小姑娘是真心喜欢她，而这份心意最是珍贵，所以她托刘建义给单思华捎信，说她初七会去。 与此同时，陆砺寒再次乔装打扮去了县城。 顾知许到棉纺织厂家属院的时候，陆砺寒躲在角落里看到了她。 不由得蹙眉，她为何会在这里？ 陆砺寒看着顾知许往二层洋楼走去的时候，心微微放松了一些。 他今天过来，主要是为了对“狐狸”进行抓捕，但是家属院人多眼杂，抓捕行动有一定的困难，他不希望顾知许搅进来。 顾知许敲开了洋楼的房门，被一个小姑娘欢欢喜喜地迎了进去。 就在这个时候，魏志文走进了家属院，而且还是朝着“狐狸”所在的房门走去。 陆砺寒扫了一眼，选择暂时按兵不动，因为他不清楚魏志文与“狐狸”到底是什么关系？ 顾知许以为单思华家里没人，只是没想到，一进来，发现她的父母，爷爷奶奶，还有弟弟妹妹都在。 不过也只是一秒钟的呆愣，立马笑着先与长辈们打招呼，又说了几句过年的吉祥话。 “小顾啊，思华没少跟我们提起你，还有你做的点心，我们也吃过，味道不比我在首都吃过的差。”开口说话的是单思华的奶奶，一个长得很瘦弱，但是却满脸笑容的老太太。 “那奶奶尝尝我这次带来的点心，多提提意见。”顾知许将带来的点心盒子放在茶几上说道。 单思华已经迫不及待地打开了盒子。 “哇……”单思华和她的弟弟妹妹一同发出了感叹。 就连单奶奶和一直没说过话的单爷爷都眼前一亮。 顾知许这次带来的是“福字饼”和“寿桃饼”，这两样点心虽然看着样式精美，但是对于老两口来说却也不至于眼露亮色，而是因为这是“京八件”里的点心，这对他们来说，是家乡的味道。 已经好多年没有尝过了，存在于他们记忆深处的味道。 单思华因为比弟弟妹妹年长，所以还记得奶奶从前给她讲过的那些往事，就有这种点心，“爷爷，奶奶，你们尝尝顾姐姐的手艺。” 顾知许并不知道其中原由，不过她还是想听听他们吃过后的感想。 倒是单思华的弟弟妹妹一边吃一边夸赞道：“好好吃！” 单思华也一点都不吝啬对顾知许的夸赞，什么“甜而不腻”“饼皮又薄又酥”，连连竖起大拇指。 “味道不错。”单爷爷吃了一块“福字饼”后说道。 单思华对着顾知许眨了下眼睛，小声在她耳边说：“我爷爷平时不喜欢吃甜食，今天竟然吃了一整块，顾姐姐，说明你做的点心是真的好吃！” 顾知许看着小姑娘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笑了笑。 “小顾，这点心是你做的？”单奶奶问道。 “是的，奶奶，这些都是我做的，不过我也是跟家里长辈学的。”顾知许落落大方的回答道。 单奶奶了然地点了点头，“怪不得，这味道这么地道呢。” 这一句，胜过万句。 顾知许在单家呆了一个小时，这期间与单思华和单奶奶聊吃食聊了许久。 她也便明白了，单思华这么喜欢美食，原来是受到了单奶奶的影响。 单思华的父亲就跟大多数的父亲一样，是个不爱说话的，见过单思华后，就回了书房。而单思华的母亲，性格有些冷淡，并不是说她高傲，只是不喜与陌生人交谈。但也夸赞了顾知许的手艺好。 顾知许走的时候，单思华还有些恋恋不舍，“顾姐姐，下次什么时候来看我？” “等我再做新的点心的时候。”顾知许俏皮地说道，难得她也起了逗弄的心思。 “啊……”单思华的小脸一下就垮下来了，掰着手指说道，“从上次见面到这次的新点心，差不多有三个月了，那我们岂不是还要三个月才能见面？” “也许更久，也说不定呢。”顾知许笑着说道。 单思华这会也反应过来，顾知许是逗她呢，小姑娘脚一跺，“顾姐姐好坏，竟那我寻开心。” “也不算逗你，队里马上就要忙起来了，到时候我就算想来看你，也来不成。”顾知许挥手道，“回去吧。” 单思华却拉着她的手，不松开，“我不管，半个月，正好我休息，你来家里找我，好不好？” 顾知许笑着看她，小姑娘怕是刚才被她说的菜式给吸引了，不过却还是宠溺地点头道：“那好吧。” “那这么说定了，不许反悔，反悔的人是小狗。”单思华幼稚地说道。 从单家离开后，顾知许先去了供销社买了些常用的调料，随后又去了黑市，马上就要换季了，她想去黑市买些布，给家里每个人都添一件新衣服。 可能是因为还在新年的氛围中，黑市里依旧人很多。 顾知许见到叶芳主动跟她打招呼，不过叶芳可能是因为有些心虚，这几次见到顾知许都有些躲着。要说顾知许不生叶芳的气是假的，不过她却也不是那气量小的人，这做生意就是这样，像叶芳这样的早些出现，也算是给她一些警醒。 第48章 别动 几个月的时间，顾知许算起来，也赚了两百多块钱，这是顾知许没想到的，要是没有其他人效仿和压价，会赚的比现在还多。 刚才见到刘建义，他说新点心卖得不错，而且他正找人托关系，看看能不能找门路，让棉纺织厂的后勤主任采购她做的点心当过节的福利发给员工。 顾知许闻言，觉得刘建义这个合作伙伴她是真的没有没有找错，不仅有生意头脑，还有人脉。 活该他赚钱！ 从黑市出来，顾知许没有立刻回村子，而是去了趟废品站，想要淘些书，最好能有高中教材，因为她知道，国家会恢复高考，如今已经是一九七五年，还有两年的时间，所以，只要她好好复习，不丢下书本，到时候参加高考肯定没问题。 陆砺寒没想到会在废品收购站碰到顾知许。 他是跟着“狐狸”过来的，刚才在棉纺织厂家属院不好下手，而是他总觉得，魏志文去找“狐狸”这件事情不简单，魏志文走后，没一会儿，“狐狸”就出来了，而且还很警觉地四处张望了一会儿，才若无其事地出了家属院。 这一路上，“狐狸”三番五次地在巷子里闲逛，幸好陆砺寒跟踪技术娴熟，没有被他发现。 只是陆砺寒没想到，“狐狸”的目的会是废品站。 废品站是公家的，但是这里只有一个上了年纪的头发花白的老爷子，见到“狐狸”后，两人就进屋了，陆砺寒不敢凑得太近，怕被发现，就躲在距离废品站不远的巷子里。 顾知许一心都在想恢复高考的事情，她仔细地回忆梦境中的一切，只是记忆却有些模糊，有用的比较少，所以从陆砺寒所在的巷子口路过，她也没有往里看一眼。 废品站里有些杂乱，院子里有个棚子，里面堆着一些旧物，她探头看了看，有几摞捆好的书。 “有人吗？”顾知许站在院子里喊道。 屋中两人的神情立马警觉了起来，头发花白的老人弓着腰推门而出，“什么事？” “大爷，我想买几本书。”顾知许能很明显地感觉到眼前的老人眼中的不悦。 “都在那呢，自己看，五毛钱一斤，随便选。”老人随手一指，冷声道。 顾知许顺着老人手指的方向，这才发现，在棚子的右侧边，还有一个防雨布盖着的地方，她走过去，掀开防雨布，里面满满堆放的都是书籍。 这些书，明显就是抄家抄来的，因为还有很多外文书，除了外文书，还有许多小说，有些封面被人刻意的撕去了，顾知许翻看了两页，原来是《曼娜回忆录》她从前看过。 顾知许翻找了一会儿，老人明显已经不耐烦了，她才找到三本高中课本，顺便还找到了两本关于军事理论的书籍，不过却是英文版的。 “大爷，这几本，我要了。”顾知许将挑好的书抱在怀中说道。 “等着。”老人转身回屋，没一会儿拿了一把秤出来。 “三斤八两，一块九毛钱。”老人家冷声说道。 顾知许从口袋里拿出钱，数好后，递了过去，“一块九毛，您数数。” 老人也不客气地，在手上吐了点口水，数了数毛票子，“正好，你走吧。” 顾知许抱着书离开，只是不知道为何，她从老人身边走过的时候，多看了一眼，正对上老人的眼神，泛着冷意，她只觉得后背有寒气，紧了紧手中的书，大步往前走，再没敢回头。 直到离开了废品站，顾知许才敢回头，身后空空荡荡，一个人也没有，她刚刚为什么会觉得那老爷会追上来呢，摇了摇头，一定是自己想多了，一个驼着背头发花白的老人，怎么会有杀气！ 顾知许只顾着低头走路，下一秒，她的嘴被人捂住，人也被拉到了巷子里，她吓得书散落一地也顾不上，开始拼命地挣扎。 “别动。”耳边传来的声音冷冽，如同千年寒冰。 顾知许眼睛睁大，她的嘴唇抵着那男人的掌心，很是粗糙，她这是遇到抢劫了，还是遇到什么穷凶极恶的歹徒了？ 因为太过慌乱，她根本就没有察觉出声音的主人是她熟悉的人。 陆砺寒见她不再挣扎，才开口道：“你不叫，我就松开手，听懂了，就点点头。” 顾知许眼睛转了转，微微点头。 男人捂着她嘴巴的手是松开了，却放在了她的脖颈上，这样顾知许刚张开的嘴，连声音都没有发出来，便识相地闭上了。 这会儿，顾知许明白，她身后这个男人，危险至极。 陆砺寒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此刻的“他”不是他，对于顾知许来说，就是个陌生人，所以用些非常手段是必要的。 顾知许不敢乱动，只颤颤巍巍地说道：“这位英雄好汉，你要是为了求财，我身上的钱都可以给你，真的，我也没看到你，我也不会报警，你拿了钱，就走，我保证！” 陆砺寒闻言，眸中却带了笑意，只是压低声音说道：“我要是不为钱呢？” 顾知许愣了一下，不求财，难道是劫色，立马说道：“大哥，你拿了钱，正正经经找个姑娘结婚过日子，难道不好吗？” 陆砺寒突然想起刚才手心中那抹柔软的触感，他的掌心竟然隐隐发烫，手不自觉的微微颤了颤。 “大哥……”他的手颤不要紧，却吓坏了顾知许，还以为他要杀人灭口呢。 陆砺寒因为在她的身后，就如同环抱着她一般。他收起眼中的笑意，刚要开口，却听到脚步声，动作迅速，他已经来到了顾知许的面前。 就在顾知许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她被男人搂紧怀中，唇上传来温热，她立马挣脱，奈何男人的双臂像是坚不可摧的绳索一般，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却依旧挣脱不了半分。 情急之下，她张嘴咬了对方一口。 陆砺寒只发出“嘶”的一声，直到那脚步声走远，才松开顾知许。 顾知许气的眼睛都红了，抬起手来，一巴掌打在他的脸上。 第49章 拆伙 “流氓。” “对不起。” 她的脸白得不成样子，眼睛闭了闭，她从来没有受过这么大的委屈，泪水就在眼眶里打转，以致瑟瑟抖动的长睫毛像浸泡在水中，紧紧咬着的嘴唇也已渗出一道血痕，但是她却倔强地看着眼前的男人，不肯让眼泪落下来。 看到她这样倔强又强忍着的模样，陆砺寒心中闪过一抹心疼，他小心翼翼看着她，落在身侧的手紧握，指节发白，想要说些什么，却不知道应该如何开口。 因为这件事情，是他做错了，无论出于什么样的目的，都不应该对她做出这样的举动。 只说一句“对不起”，其实是有些苍白的，可除了道歉，他还能做什么呢。 顾知许这会也已经不在乎了，管他是劫财还是劫色，大不了一条命跟他拼了。 眼露凶光，就像是一头凶猛的小兽一样狠狠地盯着对方。 陆砺寒竟然被这样一双眼睛看得有些羞愧难当，这还是他从不曾有过的情绪，特别是在一个姑娘跟前，他避开了她的目光，蹲下身子，将散落在地上的书一一捡起，只是在看到那本军事书籍的时候，手顿住了，她是给他买的吗？ 这一刻，他突然想跟她坦白身份。 不过下一秒，理智战胜了感性。 顾知许一把夺了过来，看向他的眉眼冷了几分，冷声道：“走开！”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陆砺寒欲言又止，他站得笔直，两手插兜，深邃晦暗的双眸追随着那道身影，直到消失不见。 顾知许一路走一路弃，觉得自己出门没看黄历，才会这么倒霉。 快到村子的时候，她才反应过来，那男人到底为何要那样对她？ “他到底要做什么关我什么事！”顾知许自言自语，抬手摸了一下嘴唇，闭了闭眼睛，深呼吸，“算了，就当被狗咬了一口！” 进村后，顾知许一直在调整情绪，她不想让陆奶奶看出来她有任何的不对。 “奶奶，我回来了。”顾知许进门后，语气轻快。 陆砺雪听到她的声音，立马起身迎了上去。 顾知许早上出门的时候就说过要买布做新衣服，陆砺雪一直盼着呢。 “还有这个……”顾知许又拿出一捆红色的毛线，“奶奶手巧，织围脖、手套都可以。” 因为顾知许的极力掩饰，陆奶奶并没有发现她的异常。 顾知许回到房间，将书本都摆放好后，她脑海中又不自觉地回想起巷子里的情景，越想越气，下次要是让她再遇到，定要那人好看！ 为了不让自己继续胡思乱想，顾知许打开了高中课本开始学习。 只是看了一会儿，却看不进去，她猛地起身，不行，这个时候，不能自已一个人待着，容易胡思乱想，穿上棉衣，戴上围巾，跟奶奶打过招呼，去知青点了。 她去找陈南春的时候，正巧遇到知青点的人正因为做饭的事情发生了激烈的争论。 陈南春和向明轩两人，一个跟陆姑奶搭伙，另一个之前自己开火，后来也被队长陈远方劝了回去，陈南春不参与情有可原，可是向明轩也一副不想加入的模样。 “知许，你来了。”陈南春拉着顾知许，一脸的笑意，还朝着她眨眼睛，小声道，“来得正是时候，有热闹可以看。” 韩春燕这次是大家主要的声讨人员之一。 顾知许在陈南春小声的解释下，大概了解了事情的原委，知青的补贴越来越少，而他们赚的工分也有限，去年底换的口粮，原本节省点，倒是能吃到开春后，到时候有了工分，补贴也会下来，就能再换口粮。 但是轮到韩春燕做饭的时候，她竟然连着两顿都将饭做得夹生，这比糊了还让人难以忍受，夹生的米饭，就连做粥都很难吃，更何况又是在缺少粮食的时候，大家暂时又不用开工，一日三餐吃粥就可以，可韩春燕非要说吃腻了，要焖饭，焖饭费米不说，她还做夹生了。 这就让原本就对韩春燕有诸多不满的李江海一下就怒了，两人大吵了一架，李江海甚至提出来，往后都各吃各的，没必要凑在一起，吃力不讨好。 李江海这话说得其实也没错，他虽然是下乡知青，但是他不像向明轩浑身书生气，长得比陈远方高一头，只有他能勉强拿到十个工分。是知青点赚工分最多的人。 陈远方自然不能让李江海单独开火，知青点原本就女同志比男同志多，工分赚的就少，要是李江海再单独开火，他好不容易劝回来的向明轩也可能旧事重提，那就剩下他一个男同志跟两个女知青合伙了。 所以便召开了这次的会议，想要大家畅所欲言，有问题解决问题，做错事情的人也要当众道歉。 韩春燕自然不肯向李江海道歉，这个会就这样僵持住了。 顾知许正巧就赶上这个时候来了。 韩春燕就更加不肯道歉，甚至连之前承认的错误也都否认了，还将错误归咎于李江海身上，说什么他一个大男人小心眼，斤斤计较。 李江海是个嘴笨的，吵不赢韩春燕，就扔下一句，“拆伙！” “哼，没了你，地球照样转。”韩春燕冷哼一声道。 陈远方两边都劝不了，最后无奈地说道：“既然这样，那我这个队长也没必要当了，大家往后自己顾自己吧。” 陈南春小声地在一旁幸灾乐祸，“我就知道，早晚有这么一天。” 顾知许却没有说话，她如今已经不是知青点的一员了，没必要掺和到他们的是非之中来。 倒是从顾知许进门后，就一直没说话的赵莉莉开口了，“春燕，这事原本就是你做得不对，你应该跟大家道歉。” 韩春燕看向赵莉莉，委屈道：“莉莉，怎么你也站在李江海那边……” 赵莉莉没看韩春燕，而是看向李江海，“我也应该跟你道歉，春燕不会做饭，是我身体不舒服，才交给她一个人做的。” 李江海看了赵莉莉一眼，却没有刚才对着韩春燕那副脸红脖子粗的模样了，摆手道：“不怪你，谁做的谁道歉。” 第50章 猪油拌面 顾知许一直都知道，韩春燕不过是赵莉莉手中的剑。 赵莉莉才说了这么两句话，李江海显然已经消气了一半，只要韩春燕再真诚一些道个歉，这个事情，也就过去了。 韩春燕很是不情愿地在赵莉莉的眼神下，对着李江海说道：“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浪费了大家的粮食，态度也不对。” 李江海到底不是那种跟女同志斤斤计较的心眼小的人，“行了，我也态度有些不对，这件事情就翻篇了。” 陈南春有些失望的看了顾知许一眼，她还以为这次真的能拆伙呢，谁知道赵莉莉就说了这么两句话，就力挽狂澜了，“知许，依我看，陈远方这个队长说话还不如赵莉莉呢。” 顾知许笑了笑，见韩春燕看向自己，她直接回瞪了一眼，今天心气不顺，韩春燕要是敢惹她，那她也不会惯着。 韩春燕到底是刚当着顾知许的面跟李江海服软了，面子上有些过不去，只轻哼了一声，没故意找麻烦。 陈南春拉着顾知许到一旁，有些小心翼翼地看向她。 “怎么了？”顾知许了解陈南春，知道她这样，定是有事相求。 陈南春憨憨地笑了，“其实我上午跟韩春燕也吵了一架……然后我口出狂言，说我做的饭肯定比她做的好吃，你也知道的，以前咱们在一块，因为有你，我就是打下手，要是真的做起来的话，怕是跟韩春燕半斤八两。” 顾知许了然地笑着看着她，等待她的下文。 “知许，你帮帮我吧，我在谁面前丢脸都行，就是不能在韩春燕面前丢脸。”陈南春还真的不是一个讲脸面看得多重的人，但是有些人，可能天生就不对付。 “好，你准备做什么？”顾知许问道。 “面条吧，我看还有一些面粉，韩春燕不会做面食。”陈南春露出得逞的笑容。 知青点的调料有限，不能跟家中比，不过顾知许做饭的手艺，知青点无人能比。 陈南春既然已经把话放出去了，那这次的饭就得她做，但是却没说不许一旁有人指导。 在顾知许的指导下，陈南春艰难地完成了和面、揉面的步骤。 擀面也不容易，一开始面不是粘在面板上，就是粘在擀面杖上，陈南春气得都要撂挑子不干了。 不过好在，她还记得要狠狠地打脸韩春燕，坚持完成了。 热汤面的汤底很重要，不过调料有限，顾知许便放弃了做热汤面的想法，看了一眼的猪油，临时改成了猪油拌面。 做好的拌面刚一上桌，李江海就迫不及待地吃了一口，然后就停不住了。 等顾知许从厨房出来的时候，只见一个比一个吃得欢，向明轩家教好，吃相比较斯文，赵莉莉也能克制一下，即便吃得快一些，吃相也不难看出。 而韩春燕已经抛弃了姑娘家矜持羞涩，把面条吃得呲溜呲溜响，声音跟李江海的不分伯仲，好像这辈子没吃过面条似的。 其实也不怪韩春燕吃相夸张，过年回家，大家都吃得不错，可是一回到乡下，这落差感一下就来了。 此刻的韩春燕，完完全全地将她跟陈南春和顾知许的不悦抛在了脑后，彻底被猪油拌面给俘虏了。 韩春燕呲溜着面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吃完一碗面条，还打了个很响的饱嗝，看了一眼顾知许道：“还有吗？” 顾知许却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一动也没动，冷声道：“自己去看。” 韩春燕不是大小姐，跟这摆什么谱呢。 “是没长手还是没长脚，要想吃，自己去弄。”陈南春睨了她一眼。 韩春燕哼哼了两声，想要有骨气地放下碗筷，可最终，还是起身去盆中挑面条了。 向明轩吃完最后一口，将干净的像是没用过的碗放在桌上，看向顾知许道：“顾同志，谢谢你的面，味道很好。” 顾知许笑了，“今天的猪油拌面都是南春做的，谢她就好。” 陈南春朝着顾知许抛了个媚眼，她心中明了，顾知许这是为了让她在韩春燕面前长脸呢，所以大大方方的说道：“多谢夸奖。” 赵莉莉快速地看了向明轩一眼，低垂下眼眸，心中有了盘算，放下碗筷，擦了擦嘴，才缓慢开口道：“南春心思可真巧，这拌面味道确实很好，能不能也教教大家，下次再做，就不用麻烦你了。” 陈南春其实不爱搭理赵莉莉，虽然两人没有过什么矛盾，但是却觉得赵莉莉这个人假得很。 不过赵莉莉当着大家的面问她，她也不好什么都不说，将之前顾知许教她的步骤说了一遍，至于能不能学会，就看个人悟性了。 顾知许看着赵莉莉，唇角微微勾起，刚才赵莉莉以为自己做得隐蔽，但是因为角度的关系，被顾知许看个正着。 赵莉莉喜欢向明轩。 “你们俩也吃一些吧，面条还有不少呢。”陈远方说道。 陈南春摆了摆手，“不了，我们一会儿回去吃。”虽然刚才在拌面的时候，她被香味诱惑，但是相比猪油拌面，她更想回去吃姑奶包的大肉包子。 顾知许也摇头，她早就不是知青点的一员了，更何况，刚才在厨房里，她发现大家的口粮没剩下多少了，这些面条，原本就是按照他们几人的饭量做的。 不等众人吃完，顾知许和陈南春回了陆家。 顾知许的点心生意如今倒是做得还不错，她现在就等着刘建义的好消息。 不过她在心中还在谋划着另一件事情，那就是想要去亲自看看父母的情况，毕竟她在这里，什么消息也得不到，不过去一趟甘南，路程遥远，这期间所需的费用不知道是多少，她的准备充足。 首先是钱和票，其次是药品和衣物，再有到了甘南，她想要见到父母，估计破费功夫，也需要一定的费用。 而让父母接下来的几年也生活得好一点，她需要更多的钱。 所以，她还需要再想一个能赚钱的办法才行。 第51章 元宵节 只是这个时候，想要赚钱却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能在黑市上做些投机倒把的事情，已经是冒了极大的风险。 一时半会儿，顾知许还真的想不到什么赚钱的好办法。 时间一晃而过，来到了正月十五，元宵节。 过完元宵节，这个年也就算是过完了，所以早早的，陈南春就约着顾知许一起去县里，如今虽然没有大规模的灯会，传统的活动和仪式都没了。高跷上的才子佳人、英雄好汉通通变成了阿庆嫂、红灯记等。 不过乡下没什么娱乐活动，一年也就这么一次热闹，陈南春又怎么能错过呢。 陆奶奶也很支持，才吃过午饭，就让小姐妹动身去县里玩。 顾知许正好要给父母邮寄信件，便早早地跟陈南春出门了。 出门前，陆砺雪看了看两人，她的眼中竟然有着期待，或者说是对外世界的向往，这是从前未有过的。 “大姐，要一起去吗？”顾知许轻声问道。 陆砺雪没有说话，眼中有着犹豫，她对外面的一切，都本能的害怕，可是却又有着好奇，特别是她现在跟顾知许和陈南春玩得好，见两人一起出门，便也想要一起。 陆奶奶却出言拒绝道：“知许，你们去吧，雪儿陪我在家。” 陆奶奶有自己的顾虑，今天这样热闹的日子，县里人多，而且敲敲打打的声音，陆砺雪也受不了。 陆砺雪眼中满是失望的垂下了头，低声道：“奶奶，我想去……” 她现在已经能说些简单的句子了，只是说得很慢。 对于孙女提出的要求，陆奶奶其实也不忍心拒绝，看到陆砺雪眼中的落寞，她这个当奶奶的更加的心疼。 “奶奶，就让大姐跟我们一起去吧，我跟南春会照顾好她的。”顾知许想让陆砺雪多接触外面的世界，她一直龟缩在陆家这一方小天地之中，对她恢复病情没有任何的益处。 顾知许为了了解陆砺雪的病情，特意跟陆奶奶打听了得病的具体原因，陆砺雪是因为在她七岁的时候亲眼看见母亲被敌特分子开枪打死，受到了惊吓与刺激，晕了过去，再醒来的时候，她就不再开口讲话，而认知也一直停留在母亲牺牲之前。 是她自己封闭了自己，没有让陆砺雪长大，虽然身体成长了，可内在却一直停留在七岁之前。 所以，能让她恢复的也只有她自己，只要陆砺雪自己肯走出来，那早晚有一天，她能慢慢的变得跟正常人一样。 陆砺雪扭头看向奶奶，眼中带着期待。 陆奶奶到底没狠下心来拒绝，只点头道：“去吧，只是要辛苦你们俩多照顾雪儿了。” “奶奶，我们会的。”顾知许淡笑着朝陆砺雪伸了伸手。 陆砺雪高兴的将手搭在顾知许的手上，眉眼弯弯，此刻的她，就是无忧无虑的孩童。 “奶奶，你放心吧，我们肯定会照顾好雪儿姐的。”陈南春也拍着胸脯保证道。 陆奶奶还是有些不放心，一直送到门口。 倒春寒，温度不高，春风有些凉，吹在脸上，像针扎一样。 三人戴着帽子和围巾，手挽着手，一起往县里走。 此时的县城热闹非凡，街上行人络绎不绝，摩肩接踵。 乔装打扮过的乔彦军，手里拿着一把花生，走路左右摇晃，一副街溜子的模样，“你说，今天狐狸真的会有动作？” 一旁的人，仔细看，也看不出有一丝陆砺寒的影子，低沉的声音开口道：“不管有没有，别掉以轻心。” “嗯。”乔彦军将手中的花生递了过去，“吃点？” 陆砺寒没有任何的动作，看似在看热闹，实则目光紧盯着一处。 “不过我倒是有些担心，这才多久啊，就带他们出这么重的任务。”乔彦军目光看向远处，却落在了戏台上。 “你就算不详细他们，也要相信自己。”陆砺寒冷声说道。 这几个月的合作下来，乔彦军已经完全了解陆砺寒的性格，多余的话一句也不会说，轻笑一声道：“说的也是。” 顾知许三人紧紧地拉着彼此的手，县里人多，她们想到了，却没想到会这样多，邮寄完信之后，来到演出的地方，却已经里三层外三层站满了人。 陈南春走在最前面，挤了又挤，好不容易找到一处还算不错的位置，虽然是侧台，但也算勉强能看到演出。 顾知许长得美艳，虽然已经用围巾半遮住脸庞，一双美眸却还是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特别是那些无所事事，游手好闲成天以爷自居的闲散人员们，他们就喜欢招惹长得漂亮的姑娘。 而站在顾知许和陈南春中间的陆砺雪，肌肤莹白，一双眸子清澈如水，同样也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陈南春注意到那些不友善的目光，横眉冷对地一一扫过，冷哼道：“看什么看！” 小姑娘生气的样子，没有任何的威慑力，反倒是引来一阵哄笑声。 顾知许微微蹙眉，这些人太过猖狂，而且她刚才扫过去一眼，竟然发现其中有一个是那日跟着魏志文来大闹婚礼的人。 她心中便有数了，这些人都是那种小混混，越是搭理越是赛脸，轻轻拉扯了一下陈南春，“算了，别理他们，看完这场，咱们就回去吧。” 陈南春虽然有些意犹未尽，但是看时间不早了，她们几个小姑娘太晚回去，奶奶该担心了，也不安全，点头道：“好，听你的。” 其实这几出戏，陈南春和顾知许都听过许多遍了，有些台词，她们俩都能背下来了，唯独陆砺雪没有看过，看得津津有味，在她的世界里，此刻什么都不存在，只有台上的演出。 “那边有卖瓜子的，我去买点。”陈南春看了眼右后方不远有个人正在偷偷地卖瓜子。 顾知许摇了摇头，拉住她道：“别去了，人多，再走散了，你先吃糖吧。”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两块糖，一块给了陈南春，另一块，剥下糖纸，塞进了陆砺雪的口中。 “抓住他，不许动！” 突然一声枪响，人们都作鸟兽散。 第52章 你是谁？ 人们到处乱窜，戏台下有人跑上戏台，戏台上有人往下跑，眼看着一旁的架子就这样摇摇晃晃，“哗啦啦”散架摔了下来。 彼时大家都在四窜逃命，没人想到演出临时搭建的架子会倒，而舞台的两侧，还有篝火，是为了晚上的演出准备的，架子都砸在篝火上，溅起的火星子落在身旁人的身上，因为大多数人为了御寒都穿了棉衣，火星一落在棉衣上，瞬间就着了起来。 着火的人们更是急的到处乱窜，就这样，将火苗又引到了身侧人的身上，短短一瞬间，以舞台为中心，火光四起，哀嚎声不断。 顾知许够幸运，没有被砸到，更没有被火星溅到，但是她们三人也不够幸运，因为她们距离侧方舞台很近。 “快跑！”顾知许很快就反应过来，推着陈安春和陆砺雪往外跑。 可是在场的人很多，大家都很慌乱，跑起来就毫无章法，也很缓慢。 但是顾知许没有别的念头，她就想要保证陆砺雪和陈南春的安全，让她们能顺利脱险。 陈南春紧紧地拉着陆砺雪的手，一边往外挤，一边回头看向顾知许，“知许，跟上。” 顾知许已经被人群挤得跟她们俩分开了，只大声喊道：“南春，你带着大姐先往出走，不用管我，我会跟上的。” 陆砺雪在枪响的那一刻，人就已经崩溃了，她眼中都是母亲倒地，鲜血从她的身下汩汩而出的画面，她尖叫着，哭泣着，紧紧的握着陈南春的手，却全无知觉一般。 陈南春见陆砺雪这样，此刻已经顾不上顾知许了，只好全身心都放在陆砺雪的身上，她答应了陆奶奶，要安全的把人带回去。 拉着陆砺雪往前走的时候，她还是心痛的回头看，却不见了顾知许的身影，红着眼睛，转过头来，眼泪从眼眶飞出，心中不停地祈祷，一定要没事！ 人太多，转眼之间，顾知许被人群挤散了，而且她还察觉到身后有人正在拽她。 可是她却能听见陆砺雪的尖叫哭泣的声音，那声音越来越远，却让她很安心。 知道她们俩可能安全，顾知许努力地往外挤，可她前面却有人摔倒了，她想要伸手去扶，却发觉，身后的人已经不管不顾的朝自己挤过来，很明显，她要是弯腰去扶，便会成为身后那些人的踏脚石，他们会从她的身上踩过去。 还有人嫌弃她碍事，朝她推了一把，将顾知许甩到一旁，从那摔倒的人身上踩了过去。 顾知许瞪大了眼睛，因为不止是一个人，而是很多人从那人身上踩了过去。 她还在错愕中，却被人狠狠地推了一把，一个不查，眼看着就要摔个四仰八叉，她闭上了眼睛，准备迎接疼痛，腰间却突然多了一个助力，有人将她一把抓住，她跌进一个宽阔的怀抱之中。 而那个推了她的人，却已经被身前的人，一脚踹到一旁。 顾知许抬头想要看清救了她的人到底是谁，可刚刚抬头，人却已经直接被抱了起来。 也是这个时候，顾知许才看清眼前这个人，可却很陌生，但是那种熟悉感，顾知许眯着眼睛，仔细地想了又想，突然，脑中突然出现那天巷子里那人的面庞，竟然有几分相似。 “是你！”顾知许惊呼出声，这个流氓，他怎么会在这里，“你放我下来，你要做什么，我警告你，快放我下来！” 陆砺寒此刻无心说话，听到顾知许的威胁，知道她根本没有认出自己是谁，但是却认出他是那天巷子里的人，陆砺寒不知道为何，心中竟然有股子怒气，堵在心口，吐不出来，很是气闷。 所以只能脚下生风，抱着她一路前行，奈何身后总有人拉扯，有些人，明明可以自己往前走，却还是要将前面的人拉到自己的身后。 但是他们却拉不住高大的陆砺寒，便去拉着他怀中娇小的人儿。 顾知许的脚被人拉住的那一刻，她吓了一跳，惊声尖叫，用力地甩动双腿，想要摆脱对方的桎梏。 陆砺寒转头，冷着一张脸的样子，堪比阎王。 那人立马胆怯地松开了手。 因为这个突然的变故，顾知许不知不觉间环住了他的脖子，意识到她这样做，两人之间太过亲密，立马想要松开手。 “别乱动。”陆砺寒沉声道。 顾知许看了一眼身前身后的人，咬了下唇，犹豫着，双手又放在他的肩上，环住了他的脖颈。 远远看去，就仿佛是藤缠着树一样。 靠近舞台的地方自然是火光四起，人潮涌动，陆砺寒抱着顾知许，只管往外走，演出的地点，从前曾是一处戏楼，是明清时期留下的一处三进的院子，之前一直被保护着，但是这些年破四旧，这里倒是成了小兵们的聚集地。 因为在人群中，大家几乎都是紧贴着往外挤，所有，顾知许和陆砺寒，在前后左右的夹击下，两人之间很难有空隙，虽然顾知许一直僵着身子，两人穿得也都还算厚，但是却都还是在心中产生了一丝异样。 特别是顾知许，因为被他抱在怀中，两人的脸近在咫尺，他的呼吸，若有似无地落在她的耳边，脸庞，就好像微风吹拂柳叶，心痒痒的。 顾知许一直没有敢正眼仔细地打量这个救了她的人，这会盯着他看，却察觉出一丝的怪异，这人看上去长得不丑，但是说不清楚，这鼻子和颧骨处，却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她睁大了眼睛，又仔细地看了看男人冷峻的侧脸。 突然，男人耳侧的胡须，让顾知许看出了端倪，这胡子是假的，眼前这个男人是乔装易容过的，他是谁，打扮成这个样子是要做什么？ 既然此刻的他是打扮过的，那他是不是就是那日在巷子里羞辱她的人？ 顾知许正想得出神，突然一道光照向她的眼睛，本能地用手挡在眼前，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手的位置正好挡在了男人的下半张脸处。 顾知许嘴巴微张，神色变了变，眼睛死死地盯着男人的双眸。 “你是谁？”声音轻如蝉翼。 第53章 不一样的心慌 男人抿了下唇，喉结微动，却没有出声。 “陆砺寒。”顾知许再次开口，声音依旧很轻，但是语气却很是笃定。 陆砺寒眸光变了，只是很快，快得顾知许差一点就没有抓住。 “你不回答，我就当你是默认了。”顾知许轻声道，“上次，在巷子里的人，也是你，对不对？” 陆砺寒依旧沉默，只是抱着她的手紧了紧。 “还有那次，卸了魏志文胳膊的人，也是你吧。”顾知许环住他脖子的手微微用力，头靠近他的耳边，用只有他们二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陆砺寒依旧没有回答，沉默着。 但是顾知许却已经在心中有了答案。 如果不是他，在她说这些的时候，他就算不会出言问她，眼中也会有诧异的神情，但是没有，他很平静，这说明了什么，他知道，他又怎么会知道，除非他就在现场，而她口中的那两个人，也就是他。 顾知许漆黑的双眸，冷冷的看着他，樱唇微启，声音有些缥缈，“耍我，好玩吗？” 陆砺寒想要开口解释，但此刻不是个好时机，眼看着到了安全的地方，猛地将人放下。 顾知许正等着他给自己一个解释，毫无防备，双脚着地时便没有站稳，一个趔趄，向后仰。 陆砺寒双手已经离开她，并且退后了一步，拉开了距离，见状连忙倾身去扶。 但事情就是这么的巧合，刚才被乔彦军等人抓捕的“狐狸”的同伙趁乱也跑进了这个戏楼，正四处躲避慌不择路的情况下，撞到了陆砺寒。 陆砺寒的所有注意力都在顾知许的身上，她向后仰，如果真的摔倒了，头会磕在石柱上，陆砺寒想要伸手去拉顾知许，却被人撞了一下，失去了平衡，虽然拉住了顾知许的手，却无力将人拉起，反倒是朝着她压了过去。 千钧一发，顾知许没等到如期而来的疼痛，反倒是身下有个坚硬却也柔软的怀抱，她被人紧紧地抱在了怀中。 陆砺寒其实刚才是看到她有危险，所以才乱了阵脚，不然以他的身手，又怎么会让自己这样的狼狈。 就在顾知许还没有反应过来，电光石火间，两人的位置瞬间换了，她躺在地上，而陆砺寒闷哼一声，双手撑着地不让自己碰到她。 枪声，顾知许瞪大眼睛，看向她上方的陆砺寒，有些紧张地问道：“你有没有受伤？” 陆砺寒摇头，但是他额上密密麻麻的薄汗出卖了他，他的双手明显支撑不住，便用双肘撑在顾知许的身侧，可胸膛却结结实实地压在了顾知许的身上。 顾知许这小小的身板哪里承受得住，但这个时候，她却在乎不了这么多，紧张的声音都带了哭腔，“陆砺寒，你别吓我，你伤到哪里了？” “我没事。”陆砺寒深呼一口气，“先起来再说。” 顾知许看着近在咫尺的冷峻脸庞，明明换了一张脸，可是从那双眼眸中，还是能看到陆砺寒的身影，也唯独那一双黑眸，眼中倒映着她的脸庞。 陆砺寒有些艰难的站起身，顾知许这才发现他左侧腋下肋骨处的棉衣满是血迹，连忙上前，不由分说扯着他的衣服道：“你受伤了。” “没事。”陆砺寒右手握着她扯着衣服的手，低头对顾知许道，“打偏了，擦伤而已，你先去找陈南春，我还有事。” 说完，不等顾知许说话，人已经转身走了。 顾知许站在原地，愣愣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他刚刚豁出性命护着自己，还有那双黑眸，平时只觉得冷得吓人，可是刚才，只那么一瞬，那墨色的双瞳，却看得她心慌意乱，心跳仿佛漏了几拍。 她从未有过这种感觉，虽然父母连夜让她下乡的时候，她心很慌，可是却跟刚才的不一样。 “知许，这里！”陈南春站在马路的对面，在人群之中发现了顾知许，挥着手，大声喊道。 顾知许不再想离开的陆砺寒，焦急地跑过去，将两人上下左右前后都好好的打量了一遍，“你们没事吧？” 陈南春摇头，“没事。”眼尖地看到顾知许的外套上有一抹猩红，立马紧张的问道，“知许，你受伤了？” 顾知许低头看了一眼，摇头道：“不是我的血，可能是不小心蹭到的。” 关于陆砺寒的事情，顾知许没有说，她几次见到他在县里，都是不同的装扮，既然如此，他怕是不想被人发现，顾知许便也没有多嘴。 顾知许的目光更多的是落在了陆砺雪的身上，她知道陆砺雪多么的害怕枪声，刚才却不止一声枪响。 陈南春朝顾知许微微摇头，愁眉不展道：“哭过之后，就一直这样了，一声不吭，知许，雪儿姐是不是病情加重了？” 顾知许也不清楚，只轻声道：“先回去再说吧，今天已经够乱了，别再出什么乱子。” 陈南春也很是后怕，忙不迭点头，“嗯。” 三人回去的路上，很是沉默。 陈南春是后怕，心中还有懊恼，特别的担心陆砺雪。 顾知许除了担心陆砺雪，脑中想得更多的是陆砺寒，他到底在做什么工作，看今天的情形，那枪声定然跟他有关系，再有，他到底伤得重不重，他回去做什么？有没有人送他去医院，在一旁照顾他？ 沉默着回了家中，陈南春没有回知青点，而是留了下来。 顾知许将县里发生的事情简单地跟陆奶奶描述了一下，又表达了她的歉意，因为没有照顾好陆砺雪。 陈南春在一旁补充，也跟着道歉，“奶奶，您不要怪知许，事情发生的很突然，可知许第一时间都将我跟雪儿姐姐推走了……” “好孩子，别说了，奶奶都知道……”陆奶奶丝毫没有责怪顾知许的意思，只是看向孙女的目光，疼惜、愧疚、自责。 顾知许看到陆奶奶这样，只觉得比骂她两句还让她难受。 陈南春也低着头，眼泪吧嗒吧嗒地掉了下来。 “好了，你们也受了惊吓，快点去休息吧。”陆奶奶知道她们俩也受了惊吓，但是却没有多余的精力安慰她们，她一心都扑在了陆砺雪的身上。 第54章 看清自己的心 陈南春想要再开口解释两句，却被顾知许拉着回了房间。 “知许，你刚才为什么不让我说，奶奶责怪我没什么，可是你却还要继续留在这个家中……”陈南春觉得陆奶奶就算真的怨她也没关系，最坏的结果就是以后她不能再来陆家，甚至不能跟陆姑奶搭伙了，但是顾知许不一样，她已经嫁到了陆家，往后是要继续生活在这里的，要是得不到长辈的喜爱，那日子可要难过了。 顾知许知道陈南春的担心，柔声道：“我知道，不过南春，你想，这个时候，奶奶肯定比咱们还要更加的自责，我们能做的就是让奶奶跟大姐单独相处，而且，我也相信，奶奶不会迁怒我，更不会迁怒你的。” 陈南春眼中满是担忧，“雪儿姐明明已经见好了，可这次，对她的刺激太大了，知许，你说，雪儿姐的病情会不会更加的严重了？” 顾知许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其实，我想过了，雪儿姐的情况，需要去大医院找专门的医生去治疗，咱们在家里能做的有限，只是，现在这样的情况……” 陈南春也知道，陆砺雪的情况，怕是市里的医院也不一定能治得好，如果可能，最好是去首都，或者申城。 可这对她们来说，先不说能不能去，就算是去了，这治疗周期是多久，谁也不知道，所以治疗的费用，陆砺雪也离不得人，需要有人陪着，耗时耗钱还耗人，如今的条件，根本不可能做到。 顾知许之前就在想怎么才能赚到更多的钱，因为她自己需要，但是现在这种情况，陆家也同样需要，而且还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俗话说一分钱难倒英雄汉。 顾知许在梦境中得知的有限，而且现在就是特殊时期，许多的事情，想做也做不了。 这一晚，陆家的情绪都低沉，晚饭也没了元宵节应有的热闹，大家简单的吃了点，就被陆奶奶都劝着去休息了。 陆砺雪的情况真的变得糟糕了起来，她又一言不发，甚至连表情都没有了，仿佛感觉不到身边的人和物，她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顾知许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她想要做些什么，但是却又做不了，那种无力感，真的很折磨。 坐起身来，披上外套，站在窗前，仰头看向天空，十五的月亮真的好圆啊，也很美，好像是蒙上了一层薄纱，朦朦胧胧，四周都散发着银亮的光，整个院子在月色的浸染下，变成了有些梦幻的银灰色。 顾知许看着月亮，脑中却想起了那人漆黑深邃的双眸，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有没有得到照顾，伤口处理了没有？ 基地中，乔彦军吊着胳膊，半倚在床上，看向刚进门的陆砺寒，开口道：“老陆，你就是运气好，子弹只擦着肋骨，哪像我，胳膊折了。” 陆砺寒脱下外套，放在一旁，沉声道：“我问过医生了，没伤到骨头，最多养一个月。” 乔彦军啧了一声，还想装个可怜，博得一下战友情，看来小算盘是落空了，正色道：“怎么样，招了吗？” 陆砺寒幽深而黑亮的双眸，透着冷冽的寒意，他一字一句地启唇，声音如浸入雪水般冰冷，“早晚的事。” “狐狸的身边那个半大小子，你是故意放走的吧，以你的身手，怎么可能给他开枪伤你的机会。”乔彦军轻声问道。 陆砺寒没回答，脑中却想到了当时的那亲近又尴尬的一幕，他当时确实是防备不当，后来放走那人也是故意为之，因为狐狸是敌特分子，而他还有上线，并且隐藏的很深，这几次观察下来，陆砺寒觉得，被放走那个半大小子，可能就是狐狸和上线的联系人。 “对了，你上次说的那个废品站，这次咱们也派人蹲点抓捕，但是那人却消失得无影无踪，我跟当地的公安同志简单说明了下情况，他们会继续盯着的，有情况会及时告知我们。”谈到工作，乔彦军收起了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嗯，好好休息。”陆砺寒没有多说什么，转身离开。 察觉手脚有些冷了，顾知许又看了一眼挂在天空中的明月，才上床钻进被子里。 只是闭上眼睛，却睡不着，陆砺寒的身影慢慢的浮现了上来。 她在脑中将这三次在县城，她与陆砺寒的相遇都回想了一遍。 在没有那么噩梦之前，顾知许从未觉得她会与谁结婚，她下乡是有主客观原因的，可是她一直都觉得，自己会离开这里，只是时间的问题。 可她为了摆脱梦中的命运，最终选择了与陆砺寒结婚，但是他们都心知肚明，这场婚姻不是真的。 顾知许也从未觉得陆砺寒会是那个她要嫁的人，而自己要嫁个什么样的人？在今天之前，她从未想过。 今天的一场意外，让顾知许看清了许多的事情，而对陆砺寒，她心中那模糊的形象也渐渐变得具体了起来。 顾知许将被子往上拉了拉，陆砺寒，长相自然是没的说，甚至可以说在顾知许认识的所有男性中，可以排到第一名的位置。 只是性格有些不讨喜，沉默不多言，但是却一身正气，如果，他们的婚姻成真的话，顾知许仔细地想了想，竟然不排斥，甚至有些期待。 只是他也会有同样的想法吗？ 顾知许睁开了眼睛，借着照进屋中的月光看了看自己露在被子外面的胳膊，秋收时晒黑了一些，可是经过一个冬天，已经变得莹白如玉，不是她自夸，顾知许从小到大就知道自己长得漂亮，她的相貌就算不是万里挑一，也是千里挑一。 但是，顾知许却不敢保证，自己的相貌真的会是陆砺寒喜欢的，陆砺寒这个男人，她暂时摸不透。 算了，还是慢慢来吧，反正他一时半会儿也不回家，当务之急，还是要想办法赚钱，只要有了钱，她就能带陆砺雪去首都的医院看病了。 第55章 我有办法帮你 第二天一早，顾知许做好早饭，看到陆砺雪跟昨日的情形差不多，陆奶奶已经极力的掩饰眼中的伤心，但还是被顾知许看出来了。 “奶奶，我今天去一趟县里，顺便去医院找大夫问问，大姐这种情况，需不需要吃一些安神压惊的药。”顾知许将粥端到陆奶奶的跟前说道。 陆奶奶接过碗，轻轻地吹了吹，然后一口一口地喂给陆砺雪。 “好，去问问吧。”陆奶奶点头道，其实她心里清楚，县医院她之前就带着孙女去过好多次了，要是真的能治好，早就好了。 但是这也不失为一个心理安慰。 顾知许到了县里，第一件事情就是先跑了一趟医院，询问过医生后，得到的答复是建议她带着病人去省里，最好是能去首都的医院看看。 而县医院能做的也就是开一盒压惊镇定的药。 顾知许从医院出来，就有些魂不守舍，根本就不注意到前方有人骑车过来，还是被人一把拉到路边，她才回过神来。 “谢谢……”顾知许抬眸看过去，“向明轩。” 向明轩其实从顾知许一到县里就看见她了，他今天是来给邮局寄信的，刚寄完信就看到顾知许往医院的方向去，他便也跟了上去。 “你没事吧。”向明轩声音温和地问道。 顾知许摇头，“没事，刚才谢谢你了。” “你想什么想得这么入神，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吗？”这是向明轩第二次问她是否遇到困难，上一次是在黑市遇到她的时候。 看着他温润俊秀的脸庞，顾知许忙后退一步，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轻声道：“没什么。” 向明轩见她不说，眸光暗了暗，不过却依旧带着淡淡的笑容开口道：“没事就好，你要回村吗？” “我还有事。”顾知许其实能察觉出向明轩对她的不同，虽然他并没有任何过分的举动，也没有什么越界的言语，但是以向明轩在知青点中对其他人的态度，顾知许明显能察觉出不同来。 她现在就算是单身的身份，也不会接受向明轩，更何况，她已经结婚嫁人了，就更应该要跟他保持距离，对彼此都好。 但向明轩显然不是这样想的，他喜欢顾知许没错，只是他一直胆怯，不敢表白，更何况，家里一直对他耳提面命，结婚是人生大事，不许在乡下草草就办了。 等到他鼓起勇气的时候，一切已经都晚了。所以这份感情，他只能深埋在心中。 向明轩也知道顾知许已经结婚了，他再凑上去是不对的，所以平时很是克制，但是见到她的时候，他的目光会不自觉地追随着她的身影，他的双脚也像不听使唤一样，忍不住想要靠近她。 眼见着顾知许转身离开，向明轩明知道追上去不对，可却还是三步并作两步追了上去，“顾同志，你是不是缺钱，我可以帮你……” 顾知许闻言却没有理会他，只快步拉开了距离。 “真的，而且不用你去黑市冒险，我真的有办法……” 顾知许放慢了脚步，看了他一眼，见他眼神真诚，倒不似作伪的样子，“什么办法？” 向明轩双眼含笑，高兴地说道：“其实你可以试试给报社投稿……要是以前的话，翻译书籍也可以，只是现在翻译的工作少了很多。” 顾知许这才想起来，向明轩家里有人在出版社工作，他说的投稿这个办法，应该可行，点头道：“谢谢你，向同志。” 向明轩眼睛亮晶晶的，一脸的兴奋，因为他终于能帮上她了。 顾知许刚想开口，见他一脸的笑意，便咽了回去，他既然什么都没说，她就只当做什么都不知道，没必要说些伤人的话，以后远着他些就是了。 顾知许之所以心软，并不是对向明轩有好感，而是他刚才看向自己的样子，就好像是一只求表扬的小狗狗，她突然就有些不忍心说重话了。 就这样，两人一前一后，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走着。 这一幕，被韩春燕和孙莉莉看见了。 韩春燕咬牙切齿的骂了句，“不要脸。” 孙莉莉却什么都没说，只是看向顾知许的双眼中多了抹阴冷和嫉妒。 顾知许却不想向明轩一直跟着自己，也没有直接回村，而是先去了黑市，与刘建义聊了一会儿，之前说的事情已经有些眉目了，不过如今节日都已经过去了，下一个福利日，应该是五一劳动节，到时候棉纺织厂会给工人们发米面粮油等福利。 现在才二月底，距离五一还有两个月，这两个月点心的生意肯定不如过春节期间，刘建义定的量已经比之前少了三分之一，之后可能还会减少。 向明轩自然知道顾知许是故意的，他虽然想要靠近她，但是却还是知道边界在哪里，并没有死皮赖脸的跟着顾知许，一个人先走了。 顾知许跟刘建义聊过之后，她心中对于赚钱这件事情更为急迫，回去的路上，一直在想向明轩说的投稿，可是她要写什么呢？ 她虽然读了高中，只是两年时间，而且根本没有学习什么知识，每天都在混乱之中渡过。 而且现在还在特殊时期，说话要注意，投稿更要注意了，一个措辞不当，很可能就被扣上帽子。 顾知许想了一路，想法很多，但是乱糟糟的，仿佛一团麻绳，找不到最初的那个线头。 陆奶奶见她回来，急忙问道：“医生怎么说？” 顾知许重复了一遍，陆奶奶满眼都是失望，因为这话，她听过不止一遍。 “哎，雪儿的病，其实是被耽误了，要是早点带她去大医院看病，没准早好了，可是家里条件不允许，那时候……”陆奶奶潸然泪下，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奶奶，你放心，姐姐会好的，我现在也攒了一些钱，等今年底，最晚明年，我们肯定带姐姐去首都的医院瞧病。”顾知许安慰道。 “好孩子，是我们拖累了你。”陆奶奶抬手擦了擦眼泪。 第56章 恨意 “奶奶，您是不把我当成一家人吗？”顾知许一副委屈泫然欲泣的模样。 “怎么会，你嫁到了陆家，就跟砺寒和砺雪是一样，只是雪儿的状况跟你们不同，我难免要多偏疼一些……”陆奶奶急忙解释道。 “奶奶，既然是一家人，就应该互帮互助，又谈何拖累一说呢。”顾知许根本就没有掉眼泪，纯净的双眸，带着柔和的光亮看向她。 陆奶奶很是欣慰地拉过顾知许的手，“好孩子……” 她何尝不知道顾知许方才那副模样，还有那一番言语，其实就是为了安她的心。 接下来的日子，生产队里的社员们都忙碌了起来，因为要开始准备春耕了，地里的农活便多了起来。 顾知许一边要上工，也要早起做点心，晚上下工回来，还要想投稿的内容，日子虽然忙碌，但是却很充实，充实到顾知许根本就想不起来陆砺寒这个人。 春雨贵如油，淅淅沥沥的下了两天了，顾知许却不喜欢这样的天气，到处都是潮湿的感觉，黏黏腻腻的，很不舒服。 特别是到处泥泞，走起路来，弄的鞋子都是泥巴。 陈南春也不喜欢，一边走一边抱怨，“明天要是还下雨，我绝对请假。” 顾知许轻笑，却没将她的话当真，陈南春虽然娇气，但是却也不是不分场合不看情况的娇气，就比如，春耕和秋收，两个最为忙碌的时节，她其实都有听生产队长的安排，没有请假，除非是病了。 第二天上工，顾知许等了好一会儿都没有看见陈南春，正好看见向明轩，问过之后才知道陈南春因为着凉，早起就发烧了。 顾知许打算中午下工后去知青点看她。 下工的时候，向明轩主动过来说要帮她还工具，顾知许着急去看陈南春，便将工具交给了向明轩。 这一幕又落在了韩春燕的眼中，她见向明轩走远了，上前拦住顾知许的去路。 “韩春燕，你挡着我干嘛？”顾知许没了往日的好脾气，没好气的说道。 第57章 名额 “扯平？”顾知许冷笑一声，“韩春燕，首先，我没主动招惹你，是你出口成脏，我想跟你一般见识，你却想要我去死，怎么扯平，你这是故意杀人！” 韩春燕因为故意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不敢像之前那样肆无忌惮，只装出一副可怜的模样，“顾知许，对不起，我跟你道歉，我刚才也不知道怎么了，我真不是故意的，再说，你现在也没事，就不要紧抓着不放了。” 顾知许冷眼看向韩春燕，这简直就是强盗逻辑，“怎么，你道歉，我就一定要接受吗，我没出事，是我幸运，而不是你没有杀心，韩春燕，不是我抓着不放，而是你为何三番五次地针对我？” “顾知许，你这样有意思吗，我的脸被你打成这样，你还想怎么样？”韩春燕咬牙切齿却不敢大声嚷嚷，很是憋屈。 “我不想怎么样，只是想要你知道，做任何事情都是要付出代价的，这件事情不会这么简单的算了。”顾知许轻声道。 “你想怎么样？”韩春燕看着顾知许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眸，不知为何，心中竟然有些寒意。 “我要你在全村人的面前给我道歉，并且保证，往后不再故意找麻烦。”顾知许看向她的眼神，变得冷漠，仿佛在向她传递着其中的决绝和果断。 “不可能，我已经跟你道过歉了。”韩春燕看了一眼顾知许，直接越过去，准备离开。 “工农兵大学的名额……”顾知许薄唇轻启，眸光淡淡，声音不大不小，正好飘进韩春燕的耳中。 韩春燕的瞳孔蓦地紧缩起来，看向顾知许的目光凶狠了几分，咬了咬嘴唇道：“顾知许，你当我傻吗，我要是真的道歉了，名额还能有我的份吗？” 顾知许的嘴角勾了勾，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嘲讽地看向韩春燕，那意味很明显，就是你有脑子吗？ “你笑什么？”韩春燕有些恼羞成怒地嚷道。 周围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大家也都议论纷纷，先来的给后来的讲解前因后果。 “我笑你蠢，也不想想，你没了资格，那名额会给谁呢？”顾知许轻哼一声，“别挡路，哦，对了，别忘了明天的道歉。”说完，推开韩春燕走了。 韩春燕站在原地，怔怔的。 她对顾知许的怨恨嫉妒不是头一天就有的，而是一天一天积累下来的，可是最初，她为什么会讨厌顾知许呢？ 韩春燕脑子里闪过一些，快得让人抓不住。 而今天，真的是她冲动了吗，也不尽然，自从上次在县里遇到向明轩和顾知许后，她就嫉妒地发疯。 有一个人，还会时不时的在她耳边说些让她更加火大的言语，这才导致了，今天她看到顾知许再次跟向明轩有说有笑，会这样的不理智，甚至有了让顾知许去死的念头。 只是怎么可能？ 她和赵莉莉是同一个地方的，又是一起来的这里，她们之间的情感跟其他人不同。难道真的只为了一个推荐名额？ 韩春燕苦涩一笑，迈着有些沉重的步伐往知青点走去。 工农兵大学的推荐名额，是每个下乡知青都想要的，因为有了这个，才能离开这里，去读大学，未来还能有一份体面的工作。 其实推荐名额这事，现在还是个传言，可赵莉莉就已经开始算计了吗？ 韩春燕有些不可置信，也不想相信。 “南春，你怎么样，还发烧吗，吃过药了没？”顾知许一见到陈南春立马问道。 陈南春捂着嘴轻咳两声道：“你怎么来了，我没事，就是小感冒，已经吃过药了，睡一觉就好了。” 顾知许手心放在她的额头上，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嗯，不发烧了。午饭还没吃呢吧，你别去姑奶那里折腾了，一会儿我给你送过来。” 陈南春点头，“好，我就不去了，你帮我跟姑奶说一声，等我好了再过去。” “嗯，这两天的饭，我都给你送过来。”顾知许说道。 “顾知青，你也在呢，这是刚做好的红薯饭，我看陈知青病了，就给她送一碗过来。”李江海站在门口有些局促的说道。 “谢谢你。”顾知许走过去接过粥道谢。 “不客气，都是同志，应该互帮互助。”李江海憨笑道。 “行了，我看你这吃饭有着落了，我先回去了。”顾知许浅笑着看了一眼放在桌上的红薯粥，“这可比咱们吃的要稠多了，看来是特意给你做的呢。” 陈南春虽然在情感上是个神经大条的姑娘，但她只是开窍晚，却不是不懂，顾知许看向粥碗那暧昧的眼神，她立马就察觉出不对了，连忙解释道：“知许，不是你想的那回事，我跟他什么事都没有，就是他见我生病了，才照顾我的。” “我又没说什么。”顾知许笑着说道，“好了，你喝粥吧，我先回去了，等晚上下工了再来看你。” 陈南春原本没有任何的想法，但是却被顾知许的眼神和这两句话给弄得开始胡思乱想了。 她端起碗，看了又看，刚刚还很饿，这会却不怎么饿了。 韩春燕气呼呼地走进来，看到陈南春的时候，更是没好脸色。 陈南春对于韩春燕偶尔的发疯早就已经习以为常了，并没有多想，不过却有些奇怪，平日里，韩春燕和赵莉莉两人形影不离，怎么今日，两人不是一起回来的呢？ 说曹操曹操到，赵莉莉也进来了，只是脸色也有些不好。 两人没有任何的交流，陈南春可以断定，这两人吵架了。 陈南春的八卦之魂立马燃烧起来了，这会她也不鼻塞，嗓子也不痒了，只想知道韩春燕和赵莉莉到底因为什么吵架。 不过她跟两人关系都很一般，心里好奇，却也不能直接去问。 这种明知道有事发生，但是却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感觉，真的是让陈南春有些抓心挠肝。 心痒痒！ 陈南春一边小口小口地喝着粥，一边悄悄地打量赵莉莉和韩春燕，想要看出些端倪。 第58章 你想做什么？ 顾知许下工，第一件事情就是来看陈南春，见她确实比中午见到的时候好了许多，也放心了不少。 “知许，我好得差不多了，明天再请假休息一天，就能上工了。”陈南春倒也不是逞强，她一向是不会亏待了自己的，但是生活在集体中，她也不想在农忙的时候搞特殊。 “嗯。”顾知许点头，“那一会儿你跟我去吃饭，还是给你送过来？” “咱们现在就走，我正好有事情要跟你说呢。”陈南春故作神秘地说道。 顾知许不知道她要说什么，不过却也配合地问道：“什么事，神秘兮兮的。” 两人刚走出知青点，陈南春就已经迫不及待地将自己发现的八卦分享给顾知许。 顾知许闻言，唇角微微勾起，浅声道：“南春，我知道她们为什么吵架。” “哈？”陈南春一脸惊讶地看向顾知许，有些着急地问道，“为什么？” “工农兵大学的推荐名额。”顾知许轻声道。 陈南春恍然大悟，“哦，原来如此，怪不得呢，平时好得跟一个人似的，怎么今天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了。” 顾知许没有说话，韩春燕和赵莉莉之间，到底是不是真的友情，她并不在乎，只是一个小小的试探，就让两人闹了矛盾，说明什么，不言而喻。 不过到底会让两人失望，这个推荐名额，最终并没有给红星生产队。 顾知许记得在梦中，为了这个名额，知青点的人也倒是大展身手，毕竟机会难得。 “知许，真有这个名额的话，你想要吗？”陈南春问道。 顾知许摇了摇头，她有自知之明，别说因为魏志文的原因，生产队长不会给她这个名额，就算没有这档子事，因她父亲的关系，名额也落不到她身上。 “你呢，南春，你想要吗？”顾知许偏头问道。 陈南春也摇头，“这名额说来简单，怕是要抢破头，如果真的这么简单的话，我爸妈早就帮我争取了。” 顾知许知道，陈南春的父母一直在想办法让陈南春回城，但是工作不好安排，这上大学的名额也更为珍贵。 “算了，不想这些了。”陈南春倒是一直很乐观，她虽然觉得乡下的生活艰苦，但是却也不是不能坚持，更何况，她在这里生活得还算开心。 顾知许没办法跟她说很快就会恢复高考，到时候大家都可以凭借自己的能力回城。 陈南春在陆姑奶那里吃过晚饭，又来了陆家看陆砺雪。 只是陆砺雪依旧没什么变化，没了甜甜的笑容，对外界的一切好像都屏蔽掉了。 陈南春一脸戚戚，顾知许把她拉到自己的房间，“看到你自责，奶奶心里也不好受。” “嗯，知许，我就是觉得帮不上忙……”陈南春叹气道。 “我懂……”顾知许何尝不是这种感觉呢，不知道该从哪里着力，也不知道从何帮起，“慢慢来吧，之前已经见好了，那就说明，这个病不是治不了。” 陈南春点点头，“嗯，不过陆砺寒还不知道呢吧，他这都多久没回来了？” 顾知许闻言，垂下眼睑，没有说话。 “他到底做什么工作呢，这也太神秘了，知许，你真的不知道？”陈南春又起了八卦的心思。 顾知许摇头。 陈南春却撇嘴，表示不相信，不过却没有继续追问，反倒是拉着顾知许的手，小声问道：“知许，你跟陆砺寒，你们怎么样了？” 当初顾知许想要嫁给陆砺寒的原因，陈南春也知道，但是两人既然已经结婚了，在陈南春的想法中，就没有所谓的假结婚一说，作为朋友，她当然希望顾知许能幸福，更何况，这两人站在一起，从外形上，实在是太登对了。 顾知许垂眸，假装生气道：“你怎么回事，今天怎么一直问这些。” 之前，她还能那话糊弄陈南春，可是现在，她自己也没有想好到底要怎么办呢，陈南春又一而再地提起陆砺寒，顾知许倒是有些心浮气躁了起来。 “哼，小气。”陈南春不在意地拿起书桌上书，“知许，你这里怎么有高中课本？” “我想着，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许就能高考了，这也下乡一年了，好多知识都要忘了。”顾知许轻声道，“南春，你要是有时间，也多看看书吧。” 陈南春摇头，“这书本上的知识认识我，可我不认识它们。”说着，把书随手放在了桌上。 顾知许知道陈南春不是个喜欢学习的，不然当初她家里就托关系让她在公社的小学当老师了，是她自己拒绝了。 不过以后是一定会恢复高考的，顾知许也不想看着陈南春这样荒废了，便继续劝说道：“南春，你有没有想过，假如哪天恢复了高考，你真的不想继续读书吗？” 陈南春一下子被问住了，她不喜欢读书，但是真的恢复了高考，她难道真的不想去大学看看吗？ “算了，我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就算真的恢复高考了，我也考不上。”陈南春有些自嘲地笑了笑。 “南春，那以后，你想做什么？你想过吗？”顾知许不再继续谈论读书高考，反倒是问起了人生规划。 陈南春沉默了，因为她从前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就在顾知许问她之前，她都没有想过。 她习惯了家里为她安排一切。 “知许，那你呢？”陈南春抬眸问道。 “未来我想能继续读书。”顾知许只要一想到自己能抱着书本，走在春风和煦的校园之中，那画面，只想想就已经很美好了。 陈南春看着顾知许从眼底散发出的笑意，也不由得跟着高兴，“那读完书呢？” 顾知许摇头，“这个我还没想过，不过总会想到的，你也是，未来也许有些远，那就想想现在，离开这里后，你想做什么？” 陈南春陷入了沉思，她想做什么？ 顾知许同样也在思考，她想要读书，是因为这是她一直以来的梦想，可以后呢，她要做什么？ 第59章 委屈 两个姑娘一时间都陷入了思考之中。 陈南春直到回到知青点，也还在想这个问题，这会的她完全没心思去看韩春燕和赵莉莉，更不用说突然对她献殷勤的李江海了。 顾知许在陈南春走后，倒是没有纠结太久，她暂时对未来，还没有什么具体的想法，但是眼前，她有自己的目标，那就是赚钱。 她坐在桌前，将本子打开，拿着钢笔，却迟迟不能落笔。 关于投稿的内容，她已经斟酌好久了，实在是不知道应该写些什么。 顾知许也看了当下的报纸，她觉得自己要是也写这些内容，怕是很快就会被退稿，毕竟这些，人家专业的坐办公室的就能写。 钢笔拄在下巴上，顾知许眉头紧蹙。 突然，院子里传来声音，顾知许立马起身来到窗前。 看到那高大熟悉的人影，顾知许眸中的神情柔和了许多，下一秒，却有些诧异，他为何回来了，才刚刚给家里写过信，按理说，应该不会这么快回来。 陆奶奶也有些惊讶，不过对于陆砺寒的归来，更多的是喜悦，连忙问道：“吃过晚饭了吗？” 陆砺寒点头，“吃过回来的。” 陆奶奶拉着陆砺寒说了会话。 而陆砺寒也察觉到姐姐陆砺雪的异样，“大姐怎么了，我上次回来，不是已经见好了，怎么现在看着，反倒是情况更严重了呢。” 陆奶奶这才将元宵节那日去县里发生的事情说了。 陆砺寒这才知道，原来那日姐姐也在，那日县里发生了什么，他比谁都更清楚，大姐变成这个样子，想必是受到了极大的刺激。 顾知许在一旁，低着头，不敢看向陆砺寒，小声道：“这件事情怪我，是我要带着大姐出门的……” 陆奶奶见孙子冷着一张脸，连忙解释道：“不怪知许，是我大意了，以为雪儿情况见好，她又想出门看看，我一时心软就答应了，谁知道县里会闹出那样的事情来。” 陆砺寒看了顾知许一眼，却看不到她的眉眼，他心中并未怪她，只是懊恼，那日大姐也在，他竟未发现。 “奶奶，大姐的病情，耽误了这么多年，如今又变得严重，怕是要去省城医院瞧瞧了。”陆砺寒声音平淡，听不出情绪。 陆奶奶点头，“嗯，这么多年，你寄回来的钱，我都攒着呢，只是不知道这看病要花多少钱？” 说完，陆奶奶又看向顾知许道，“知许，这件事情，是奶奶瞒着你，奶奶先在这里跟你赔个不是，之前给你的钱，是家里的开销，这不假，不过这些年，砺寒每个月给家里的钱，一多半都被我攒起来了，就是为了有一天能给雪儿治病。” 陆奶奶回身，在柜子的最底层，找出一个铁皮盒子，上面有个小锁头，从脖子上摘下一个红绳，上面有个铜色的小小的钥匙。 顾知许连忙说道：“奶奶，给大姐治病是应该的，我这里也有一些钱……” “不能用你的钱。”男人声音有些冰冷。 顾知许微微抬头，透过微弱的烛光，看到了他一张肃穆的脸庞，还有一双冷峻的眼睛。 她的心情复杂，垂下眸子，委屈如泉水一样弥漫上来，顾知许渐渐控制不住情绪，起身道：“奶奶，时间不早了，明天还要上工，我先去休息了。” 陆奶奶狠狠地瞪了孙子一眼，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陆砺寒知道，顾知许是误会他了，张嘴想要解释，只是人早已经走了。 “行了，明天再说吧，我也累了。”陆奶奶摆了摆手道，“说两句软话，你不在家，多亏了知许，你要是欺负她，我可不饶你。” “嗯。”陆砺寒也不辩解。 陆砺寒进来的时候，只见顾知许已经将他的那张单人床拉到了一旁，正背对着他躺下了。 顾知许闭着眼睛，眼角还有泪滴，一动不动地假寐。 陆砺寒皱眉，不知为何，心中有些烦躁，只因为她回避自己的态度。 “我不是那个意思。”陆砺寒低声道。 顾知许却依旧不吭声，只是眼泪吧嗒吧嗒地掉了下来。 陆砺寒见她不出声，刚要转身，却见她的肩膀微微颤动，呼吸声也是乱的，沉声道：“你哭了。” 顾知许吸了一下鼻子，瓮声瓮气道：“没有。” 陆砺寒转身在脸盆架上取了干净的毛巾，塞到她的手中，“别哭了，我没有怪你的意思。” 顾知许抓起毛巾胡乱地擦了擦脸，猛地坐起身来，目光灼灼地看向他，“那你是什么意思？你就是责怪我不应该带大姐出门，是不是？” 见她这样委屈，陆砺寒心中涌起一丝自责，“我没有。” “那你刚才为什么说不用我的钱，我……”说到这里，顾知许又委屈了，水汪汪的大眼睛看向陆砺寒，长长的睫毛掩盖住了她眼底的失落。 陆砺寒的面容在夜色中模糊不清，只沉声道：“你需要钱，我知道。” 顾知许错愕地看着他，讷讷道：“你怎么会知道……” “我不会跟一个不了解的人结婚，不过我不是要调查你，而是组织要求。”陆砺寒解释道。 顾知许听明白了，低声道：“那你也知道，我父亲……” 陆砺寒点头，“嗯。” “那我父母过的好吗？”顾知许声音中带着些许的急切。 陆砺寒摇头，“我不清楚，不过组织上既然同意我们结婚，就证明你父亲的事情没有多严重。” 顾知许怔住了，随即点头道：“你说的对。” 这对她来说也算是个好消息了。 她脸上挂着泪，可眼中却带着笑意，看上去我见犹怜，陆砺寒只觉得有些燥热，咽了下口水，转身去柜子里拿了被褥铺床，眼眸里藏着让人看不懂的情绪。 顾知许听到他在对面铺床，咬咬唇，小声问道：“你是不是没有转业？” 陆砺寒坐在床上，幽暗深邃的双眸看向顾知许，没有回答。 顾知许却已经在心中有了答案，轻声道：“你的伤好了吗？” 第60章 长得好看 “伤得不严重，没几天就好了。”陆砺寒回道。 一时间，屋中很是安静，两人都没了言语。 顾知许也不知道还要说些什么，索性翻了个身，背对着陆砺寒。 也许是因为陆砺寒就在她身后的原因，这一晚上，顾知许睡得并不安稳，她的梦中，那日在县里的场景又发生了，她依旧被陆砺寒救了，可下一秒，她的梦竟然变了。 顾知许早上醒来的时候，回想起昨夜那个有些香艳羞人的梦，她一骨碌爬了起来。 有些心虚地朝陆砺寒的床铺看了眼，却不见上面的人影，连忙起身洗漱。 陆砺寒刚才从外面回来，朝顾知许看去，顾知许察觉后，低头避开了他的目光，不敢与其对视，快速地将被子叠好放进柜子里，转身出了房间。 陆奶奶已经做好了饭，见顾知许出来，老太太盯着她看。 顾知许被陆奶奶看得脸红了，低下头道：“奶奶，我来帮忙。” 陆奶奶见她害羞的样子，安心不少，毕竟是小两口，床头吵架床尾和，对顾知许道：“摆碗筷吧。” 顾知许垂着眼帘，安静地喝粥，早饭是红薯粥，带着红薯的甘甜和大米的香气，是顾知许喜欢的。 陆奶奶的目光在孙子和孙媳妇身上来回打转，刚才看孙媳妇儿的样子，小两口应该是和好了，可是这会再看孙子的神情，陆奶奶便有些吃不准了。 “砺寒，你这次回来能待几天，要是没事，这几天你替知许上工。”陆奶奶放下筷子说道。 “奶奶，不用。”顾知许开口拒绝。 “我今日还有事，明日我去上工。”陆砺寒沉声道。 陆奶奶笑着朝顾知许点头，“就这么说定了。” 顾知许点头应下，不过却想着私下里跟陆砺寒说清楚。 但顾知许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吃过早饭，陆砺寒就出门了，而她也要去上工，中午回来的时候，陆砺寒并没有回来。 晚上下工回来，顾知许见陆砺寒在家，不过他身旁还站着一个矮他半头，正陪着陆奶奶聊天的男人。 顾知许只觉得这人有些眼熟。 “知许回来了。”陆奶奶笑呵呵说道，“这是跟砺寒从小一块长大的成子，就住村后头。” 顾知许抬眸看了过去，这才想起来，这就是方婶子的儿子方永成。 她来村里这一年多的时间，其实对村里的人都不熟悉，村里人和知青之间，天然有条界限，而且上工的时候，顾知许也只跟方婶子几个熟悉的说话，她就是不想招惹是非，不想让人说闲话，能避的都避着，却还是被魏志文给盯上了。 “嫂子。”方永成咧着嘴笑着打招呼，他可是没少听自家老娘说顾知青，长得好看，城里人，有文化。 不过最让方永成觉得意外的是这个在他老娘嘴里跟他们格格不入的城里姑娘，竟然跟自己的好兄弟结婚了。 “嗯，你们聊，我去做饭，晚上在家吃饭。”顾知许笑着说道。 方永成微微挑了下眉毛，大咧咧道：“那就麻烦嫂子了。” 在他的印象里，城里来的知青眼睛都长在脑门上，不太瞧得起乡下人。 不过顾知许好像有些不同。 顾知许看到厨房案板上有一块五花肉，还有一条两斤多重的鱼，应该是陆砺寒带回来的。 五花肉一分为二，一半做回锅肉，另一半则做小炒肉，而鱼则红烧。 顾知许在厨房忙了半个多小时，饭菜都好了。 陆奶奶招呼方永成上桌吃饭，顾知许拿来之前酿的米酒，“家中还剩下一些米酒，你们尝尝。” “辛苦嫂子了。”方永成一口一个嫂子叫得很是亲切。 陆砺寒暗地里瞄了方永成一眼。 方永成只当没看见，依旧笑嘻嘻地看着顾知许，“这也太丰盛了，嫂子，你这手艺可比我妈好多了，看来砺寒有口福了。” 方永成看向陆砺寒，笑了笑，意味深长。 这话倒是说得陆奶奶心花怒放，笑着称是。 顾知许只当没听到，笑吟吟地给陆砺雪和陆奶奶夹了几块肉，“奶奶，您尝尝，这是我跟姑奶新学的菜式。” “嗯，好吃。”陆奶奶笑着说道。 顾知许又给夹了几块，“好吃奶奶就多吃些。” 陆奶奶连忙笑着拒绝，“你们年轻人多吃些，长力气。”说着，给方永成夹了几块放在碗中。 陆砺寒安静的吃着饭，看了眼那没剩下几块的回锅肉，又瞄了一眼顾知许。见她又给奶奶夹菜，又给姐姐挑鱼刺，一脸的笑意。 可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碗中，陆砺寒拿起一旁的米酒，倒了一碗给方永成。 方永成没看出来陆砺寒不高兴了，端起来喝了一口，“这米酒好喝是好喝，就是不够劲儿。” 在他看来，这米酒就是给女人们喝的，男人，就应该喝白酒，才够劲儿呢。 陆砺寒夹了一筷子鱼肉，“挑三拣四，好好吃饭。” 方永成混不在意，吃了口鱼肉，只觉得又鲜又美，入口即化，鲜美之气蔓延迂回，萦绕鼻端，他的味蕾好像炸开一般，满嘴的甘甜味美。 “好吃！”方永成大大的夸赞道。 陆砺寒没有方永成那么夸张，不过从他下筷的速度也能看得出，这几道菜很符合他的口味。 吃完晚饭，陆奶奶没让顾知许收拾碗筷，而是让年轻人在一块说说话，自己把活儿揽了过去。 顾知许浅浅一笑，倒是没有拒绝，她既然心中有了别的想法，那就应全方位的了解陆砺寒这个人。 方永成的性格倒是跟陈南春有些像，大多时候，都是他在说话，陆砺寒偶尔才会回一句。 “嫂子，砺寒这么无趣，你是怎么看上他的？”方永成没一会儿，就跟顾知许熟络了起来。 顾知许看了陆砺寒一眼，原来他连好兄弟也没告诉，只低下头，轻声道：“他长得好。” “啊？” 方永成愣住了。 陆砺寒一张平静的面容上看不出任何的情绪，但是已经红了的耳尖出卖了他此刻，内心并不是毫无波澜。 第61章 就这样？ “哈哈哈……”方永成回过神来哈哈大笑。 陆砺寒眯起眸子，冷声道：“时候不早了……” 赶客的意思很是明显。 方永成打着哈哈走了。 只剩下顾知许和陆砺寒两人还在院中，气氛有些尴尬。 顾知许扭头去了厨房，“我去烧水。” 干了一天的活儿，顾知许觉得身上黏腻，想要洗澡。 陆砺寒回了房间，坐在桌前，想着刚才顾知许的神态和话语，唇角微微勾起，只是目光落在高中课本上的时候，双眸瞬间清明。 上次在收废品那里遇见她的时候，就知道她是去干什么了，陆砺寒眼角压住了眼底的潋滟光年，手停留在书本上，最终没有翻开。 顾知许在厨房简单的擦洗了一下身体，穿上衣服，用毛巾将还在滴水的长发束在头顶走了进来。 只见陆砺寒背对着她坐在书桌前，好像没有察觉一样，顾知许轻声道：“锅里还有热水，你要去洗漱吗？” 陆砺寒身体一僵，转身就看到她被水汽熏得绯红的脸，起身快速出去了。 顾知许则坐在刚才他坐过的椅子，轻轻擦拭头发。 陆砺寒很快就回来了，不过看着他湿漉漉的头发，就知道他已经洗过澡了。 顾知许坐在那里梳头，乌黑浓密的头发一泻而下，自然地披在肩上，让她多了一丝的柔美。 陆砺寒撇开目光，去一旁铺床。 顾知许这才抬头看去，陆砺寒只穿着背心，露出他宽厚的肩膀，正背对着她，轻轻一扬被子，手臂上的肌肉线条显露无疑。 顾知许却发现他的肩胛处，有一处淤青，拳头大小，中间的位置已经红得发紫，看着骇人。 他白日里去做什么了？ 顾知许起身，拿起书桌上的书走了过去，“陆砺寒……” 陆砺寒其实早就听到她的脚步声了，直到她开口，他才转身看向她。 “这个给你……” 陆砺寒低头，见她递过来的正是那日他看到的关于军事战略的书籍。 顾知许瞥眼他低垂的手臂，淡笑道：“这本是我在废品站买回来的，想着你也许能用得上，不过是英文的，不知道你能不能看得懂？” 陆砺寒闻言，原地没动。 顾知许低声道：“手伸出来。”语气很是自然，就像是两人平日里也这样相处一般。 陆砺寒下意识的伸出了手，只是伸到一半，却停住了，想到她以后是要回城的，如今的一切不过是权宜之计。 顾知许却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将手中的书塞到他的手中，“我英语也不太好，简单地翻译了一下，不过好多的专业词汇，我也翻译不出来。” 陆砺寒心神一震，没想到她竟然会抓住自己，缩回了手，“谢谢。” 顾知许见他后退了一步，抬眼看向他，冷峻的脸庞，幽深的双眸，看不出是不习惯她的突然亲近，还是生气她的大胆。 可顾知许就是个大胆的姑娘，她从前在父母身边的时候，可以说是个爱憎分明的人，对于喜欢的人和事，她不会吝啬她的表达，对于不喜欢的人和事，她也会直接指出。 只是因为父亲出了事，她一夜间收敛了她的脾气，学会了隐忍，那是因为，她知道，从今往后，她没了家人保护她，万事只能靠自己。 可现在不一样了，她在陆家得到了安全感，而这安全感，有陆奶奶给的长辈的慈爱，也有陆砺寒给的，她喜欢上他了，所以不会被他的冷脸吓到。 微微低垂着头，顾知许笑了，“就这样？”语气中带着一丝调侃之意。 陆砺寒看着只一步之遥的顾知许，乌黑的长发披在肩上，白净的脸颊上透着一抹红晕，低着头，长长的睫毛密密地垂着，笔挺的鼻梁下，粉嘟嘟的双唇，像是雨后的樱桃一样又润又亮。 额间一抹碎发散落在眼前，发梢弯弯垂在唇边，陆砺寒喉头滚动。 因着刚洗过澡的关系，她的身上还散发着淡淡的香皂味道，她穿得也单薄，陆砺寒低垂眼睑，目光落在自己的脚面上。 “那……”陆砺寒一时语塞，他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顾知许微微挑眉，歪着头看向他，脸上带着笑意，玩笑似的说道：“看在我辛苦帮忙翻译的份上，你是不是也应该买一件回礼呢。” 这样俏皮地顾知许是陆砺寒不曾见过的，一时间还有些怔住了，不过却点头道：“好。” 顾知许倒是没想到他会这样爽快应下，呆呆地看了他一眼。 一双水汪汪的桃花眼直勾勾地这么盯着他，陆砺寒只觉得被她看得心慌，立马转身道：“你先睡，我还有事。” 陆砺寒迅速的出去，人高腿长，眨眼的功夫，人就消失了。 顾知许收回视线，低眸看了一眼自己的手，仿佛上面还有他的体温和坚硬如铁般的肌肉触感。 不过想到刚才陆砺寒的神情，还有那落荒而逃的身影，顾知许眉眼弯弯，唇边两个小酒窝浅浅的。 陆砺寒穿着背心到了院子，一阵春风吹来，忽地皱眉。 她刚才为何会与平时完全不同，还有她要他送回礼，是什么意思？ 陆砺寒虽然对顾知许了解不多，但是当初两人说好这场婚姻只是暂时的，而她也一直与自己泾渭分明，就连花了家里一分钱，也会在账本上记得清清楚楚，这样的她，又怎么会主动要他买东西？ 她刚才会不会只是开玩笑，而自己却当真了？ 可他，答应了！ 陆砺寒反应过来，只觉得一时左右为难，他既然答应了，就没有食言的道理，可是要真的送了，她会错了意…… 陆砺寒在外面站了好一会儿，直到冷的打颤了，才回了屋中。 顾知许已经躺在床上，背对着他，不知道是否睡了。 陆砺寒悄悄地躺在床上，睁着眼睛，一动不动，盯着她的背影，久久难眠。 半晌，顾知许只觉得半边身子有些麻了，悄悄地翻身，却正对上一双漆黑的双眸，一时错愕，抓起被子将自己的脑袋遮了起来。 第62章 口气不小 次日，顾知许醒得很早，不过起床的时候，陆砺寒的床铺上依旧是叠得像豆腐块的被子。 早上吃得简单，不过总是喝粥，也腻。 顾知许便打算做疙瘩汤，面粉也是昨天陆砺寒带回来的，足足有二十斤，够吃一阵子了。 这些日子因为农忙，顾知许和刘建义约定好，每个三日做一次点心，明天是约定的日子，也不知道陆砺寒什么时候走，毕竟做生意这件事情，她还没有跟他说。 粮票、布票、工业券……缺了哪一样，生活都步步维艰。 好在这些日子，她得了不少的粮票、布票和邮票，不过她打算多攒一些，好给父母寄过去。 因为是用猪油和葱花炝锅，香气一下子就飘了出来。 陆奶奶见顾知许在厨房忙着，上前道：“我来吧，你去叫砺寒吃饭，他在后院劈柴呢。” 顾知许将她的心慌意乱掩藏好，笑着点头应下。 昨天晚上的她有些大胆，可是最后两人四目相对的时候，她还是有些怂了，也幸好他很快就熄了灯，不然她还真的是有些不知道要如何面对他呢。 不过该来的还是会来的，顾知许默默地在心中给自己勇气，没什么大不了的，她喜欢他又没什么好丢人的，再说他也没有拒绝不是吗！ 一到后院，只见陆砺寒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秋衣，袖子撸起，把粗大的柴劈成细小的柴，这些柴劈得比之前的还要细。 “吃饭了。”顾知许尽量让自己跟平时一样，不想让陆砺寒看出她此刻的小紧张。 陆砺寒挥下斧头，一根柴变两根，抬头看了她一眼。 顾知许清晰地看得到他手臂上的青筋暴起，结实的肌肉，还有他额上晶莹的汗珠顺着他的面颊流下，滑到下颌上，欲滴未滴，说不出来的性感。 顾知许只觉得脸不由得发热，心也怦怦地乱跳，说完，转身就走了。 陆砺寒抬手胡乱的擦了一把汗，目光看向渐渐消失的背影，才放下手中的斧头，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往前院去了。 顾知许正巧从厨房端了一盆水出来，见到陆砺寒，轻声道：“洗洗吧。” “谢谢。”陆砺寒也没客气。 吃过早饭，陆砺寒直接去上工了。 顾知许留在家中，一下子闲下来，她还有些不习惯了。 不过好在，她也不是真的闲着，先把明早要用的食材准备出来，有些需要提前泡好。 一切都收拾妥当后，她回到房间，坐在书桌前，愁眉不展。 写那些口号似的稿子，她觉得没意思，报纸上都是，不差她一个。 但是想要有心意，却又不能越界，这也有些困难，她已经纠结半个多月了，还是没什么好的想法。 不过有些时候，灵感就是一瞬间的，顾知许只是看了眼窗外，正巧看到了窗台上那盆含苞待放的月季花。 脑中灵光一闪，很快在草稿纸上写下：我的下乡日记。 顾知许决定不写那些形而上的东西，也不讨论当下时事，她只写自己下乡后的所见所闻，用一则则有意思的小故事，描绘出她的乡下生活。 有了想法，落笔就很快，可以说是一气呵成，第一篇投稿就写好了。 顾知许检查了一遍，没有错别字，也没有用错标点符号，只是在最后的落款上，她犹豫再三，没有写下自己的真实姓名，而是留下了笔名：许鸢。 陆砺寒一去上工，就吸引了大部分人的目光，大家对他都有些好奇，都知道他转业回来了，可是自从结婚后，基本上就没在村里见过他。 之前有好多人跟方婶子打听，都知道方婶子家的方永成跟陆砺寒玩得好，这么多年，感情也没变过。 不过方婶子是个有分寸的，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心中有数，更何况她是真的不知情。 “替小嫂子上工来了？”方永成挑眉调侃道。 陆砺寒给了他一个冷眼，并没有回答。 方永成已经习惯了陆砺寒冷淡的性子，完全不在意，只是笑得有些暧昧，继续揶揄道：“之前我就问你，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也不说，难道你真的是因为村里那些流言才娶的小嫂子？” 陆砺寒面冷如霜，冷冷的看过去，目光落在方永成的脸上，不答反问，“最近村里有什么事儿没？” 方永成眼睛一转，笑得有些贱兮兮，满眼促狭，“村里能有什么事儿，还不就是她拿她家一头蒜，或者是谁又拿了谁家一捆柴的。” 陆砺寒抿唇轻笑，什么话都没有说，可却给人莫名的压迫感。 方永成连忙求饶道：“咱们可是从小一块长大的，我可是你兄弟。”那想刀人的眼神是怎么回事？ 陆砺寒眼尾上挑，睨了他一眼。 “也没什么大事。”方永成收起那副不正经的模样，想了想，“对了，还真有件事情，小嫂子跟一个女知青打起来了。” 陆砺寒闻言，冷声道：“怎么回事？”声音中带着不易察觉的一丝急迫。 那天具体的情况方永成倒是没见着，也是从别人那里听来的。 “我那天不在，不然我肯定不能看着小嫂子被人欺负。”方永成简单说了一下后，解释道。 陆砺寒瞥了他一眼。 “你要是不相信的话，我把虎子叫来，他当时在场。”方永成只觉得陆砺寒的目光冷飕飕的。 陆砺寒没有点头，却也没有拒绝。 方永成机敏，脑袋瓜好使，朝着远处挥手大喊道：“虎子，过来。” 虎子大名叫王虎，今年十五岁，就住在方永成家隔壁，闻言立马跑了过来。 “陆大哥，成子哥，你们找我？”王虎长得又瘦有小，跟他的名字完全不符，不过小子机灵，嘴也甜。 “你陆大哥有话问你。”方永成踢了踢一旁的野草说道。 王虎嘿嘿一笑，看向陆砺寒，“陆大哥，你有什么事只管说，咱们村里，就没有我不知道的事情。”说着，还拍了拍胸脯。 方永成抬手就在他的脑袋上拍了一下，“人不大，口气倒是不小！” 第63章 洗脚 王虎挺起胸膛，骄傲自得地说道：“不信你们问。” “那你说说，那天在排水渠那边，两个知青打架是怎么回事？”方永成问道。 王虎根本就没怎么思考，立马口若悬河，一边说还一边比划着，绘声绘色的。 说来也巧，王虎那天就在一旁，全程都在，所以看得很是仔细。 “陆大哥，你媳妇儿可凶着哩。”王虎说完之后，还不忘吐槽。 方永成拍了王虎的肩膀，“你小子，懂什么。”说完，打发了王虎。 “跟我说的大差不大，小嫂子可是一点亏都没吃，而且第二天，还让那个姓韩的知青当着大家伙的面给她道歉了呢。”方永成挑挑眼角笑道。 陆砺寒淡淡道：“干活去。” 方永成看眼陆砺寒，伸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笑道：“你这次回来还走吗？你到底忙什么呢？” 陆砺寒眼神冷淡地凝视着他。 方永成收起脸上的笑容，摆正态度道：“不该问的不问。”说着，还做了一个闭嘴的手势。 陆砺寒这次回来，当然也不是因为休假，而是“狐狸”招了，关于那个上线，他知道的也很少，因为他们之间联系都靠联络员，而那个联络员之前一直潜伏在废品站里。 从“狐狸”的口供中，联络员是个会乔装打扮的，之前一直以老人的形象示人，“狐狸”也没见过他的真实相貌。 县里的公安同志那边线索断了，基地这边，就派他过来侦查，看看能不能找到蛛丝马迹。 陆砺寒上次故意放走的那个半大小子，如今也在静默中，从那天之后，就仿佛消失了一样。 这给公安同志侦破带来了不小的困难。 干了一天的活儿，晚上下工的时候，方永成跟在陆砺寒身边，两人时不时的说上几句，不过累了一天了，方永成也没了早上的精气神。 陆砺寒让方永成在他走后帮忙照顾一下家里，有事照应一下。 方永成一口应承下来，“你放心吧，之前是我去舅舅家帮忙了，往后，都交给我。” 不算方永成说大话，陆砺寒当兵这几年，方永成没少照顾陆奶奶，平时帮着劈柴，缺东少西，他都帮着跑腿。 顾知许跟陈南春坐在屋中说话，听到院子里传来声音，忍不住往外看去，透过窗户，果然是陆砺寒回来了。 陈南春笑着打趣道：“只看管什么用，人都回来了，你还不主动点？” 顾知许瞪了她一眼，脸颊绯红，低垂眼睑道：“我看窗台上那盆月季花呢，就要开了。” “是啊，就跟某人的心一样，开花了……”陈南春哼笑一声道。 顾知许脸庞泛起了一丝红晕，美目看向陈南春，“胡说八道。” 陈南春并不知道顾知许对陆砺寒情感上的转变，她之所以打趣，是因为两人是夫妻，在她看来，既然是夫妻，那就应该在一起，并不是她心思细腻看出什么来了。 夕阳洒满了陆家院子，陆砺寒的身影被拉得老长。 “我去姑奶那吃饭了，就不打扰你们小两口了。”陈南春眨巴着眼睛，一脸璨笑，表明自己很识趣。 在陆奶奶面前，两人都尽量表现得很正常，可是晚上睡觉之前，陆砺寒心情有些忐忑，好像从元宵节那天开始，他与她单独相处的时候，就变得不自在了起来。 顾知许从陆奶奶屋中出来的时候，正巧遇到陆砺寒去厨房端了盆温水出来。她直接进门，坐在了窗下的书桌前。 陆砺寒端着盆朝她走去。 顾知许看了他一眼，心仿佛漏跳了一拍，会是她想的那样吗？ “你先洗。”陆砺寒的音色清润干净，却带着几分不容置喙的威慑力。 “你先洗吧，我一会儿再洗。”顾知许拿起手旁的书说道。 “锅里没热水了。”陆砺寒将洗脚盆放在她的脚边沉声道。 “那你呢。”顾知许头也不抬地问道。 “我用你的水洗就行。” 低沉的男声，清冽，悦耳，仿佛贴着她的耳朵灌入，顾知许的心里有丝丝甜意。 他竟然要用她用过的洗脚水，是不是说明，他对她其实也有好感？ 顾知许也不扭捏，脱了鞋子，将一双白皙小巧的脚丫放进盆中。 陆砺寒转身去一旁铺床，可视线微微一偏，就能看到地上的洗脚盆，还有那双细嫩又白净的小脚。 顾知许的容貌可以用美艳来形容，但是她却不是那种弱柳扶风的瘦美人，也不是那种过于丰腴的，反倒是处处都那么刚好。 她的脚瘦长，略小，秀而翘，雪白雪白的，腕、踝都肥瘦适度，美妙天成，圆润的脚趾头像嫩藕芽儿似的。 陆砺寒从未想过，姑娘家的脚竟然也可以这么美！ 顾知许没有上工，一天都没有出门，脚又能脏到哪里去，很快就洗好了。 盆中的水，跟没洗之前并无两样。 擦了脚，穿上鞋子，顾知许刚要去端盆子。 “我自己来。”陆砺寒站在她的身后，声音低沉而压迫性极强。 顾知许直接坐在了椅子上，拿起扣在桌上的书看了起来，她用手中的书挡住自己的脸，却还是留了一个缝隙，偷偷的看了过去。 只见陆砺寒将洗脚盆端到了他的床边，卷起裤腿，弯腰去洗脚，很是认真。 书上写的什么，顾知许根本就没看进去，只是见他开始擦脚，这次低垂双眸，做出一副认真看出的模样。 陆砺寒擦完脚迅速的端起盆出去倒水。 很快，陆砺寒就回来了，关上门，低声问道：“还要看一会儿吗？” 顾知许垂首，“嗯，你先睡吧，我再看会儿。” “嗯。” 就在顾知许以为陆砺寒准备睡觉的时候，才发觉他来到了她的身旁，拿起书桌上的另一本书。 顾知许偷偷地瞄了一眼，是她昨晚给他的那本，唇角微微勾起，心情小小的雀跃，连带着看书上的内容都觉得可爱了起来。 她的眼睛落在了拿着书的手上，男人的手骨节分明，修长如竹，但却很有力量，真是一双漂亮的手。 第64章 我看见了 顾知许人不知想，这手摸上去会是什么感觉？ 不知道是她的眼神被他抓包了，陆砺寒突然扭头看了她一眼，目光对上，顾知许心里一虚，连忙避开，头低了下去。 陆砺寒没有说话，抿了抿唇，将头转了过去。 此时此刻的两人，谁都没了继续看书的心情。 第二天一早，顾知许比陆砺寒起得还要早，绿豆和红豆都是昨天就准备好的，很快就做好了绿豆糕和驴打滚儿等点心。 陆砺寒起床就闻到了甜甜的清香，只见顾知许腰间扎着围裙，正在厨房里忙碌着，她的手很巧，面团在她的手中，变成了一个个精致的点心。 顾知许将做好的点心小心地包好，看了眼窗外，刚刚有些亮光，刘建义应该要来了。 转头只见陆砺寒站在厨房门口，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你要尝尝吗，刚出锅的。”顾知许下意识地开口道。 陆砺寒没有拒绝，上前接过一块绿豆糕，带着微微的甜意，又香又糯，跟供销社卖的点心味道差不多。 “这么多的点心，你准备做什么？”可能是刚起床的缘故，陆砺寒的声音低哑，语调又带着种漫不经心的味道。 顾知许垂着眸子，想着到底应该要怎么说才好，只是这件事情，一会儿刘建义来了，也是瞒不住的，她索性跟他挑明，“拿去卖。” 陆砺寒欲言又止。 “你也知道，我需要钱，可凭着我自己在队上赚工分，实在是杯水车薪，我承认这件事情我没有事先告知你，是我不对，我现在跟人合伙，并不需要去黑市，所以你大可放心，肯定不会连累你的。”顾知许没敢抬头，不敢看他是什么表情。 陆砺寒自然是不赞同她的做法，声音沙哑又低沉，“我们现在是一家人，你如果真的被人发现投机倒把，我又怎能独善其身？” 顾知许从陆砺寒的语气中听不出他的喜怒，抬头看去，只见他那双深邃冷清的双眸正直直地看着她。 “你放心，如果真的有东窗事发的那一天，我定不会牵扯你的，你一年才回家几次，什么都不知道，完全可以撇开。”顾知许杏眸中划过一抹揶揄，目光灼灼地看向陆砺寒，“我们的关系，其实你可以当做没看见的。” 昏暗的烛火，照不清男人脸上的表情。 静默了一会儿，只听到陆砺寒淡淡的开口道：“我看见了。” 顾知许有些急了，这人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等顾知许开口，只听外面传来了敲门的声音。 刘建义来了。 顾知许也顾不上陆砺寒了，直接抱着包好的点心往外走。 还没走出门口，面前就站了个人挡住了她的去路。 陆砺寒沉默地站在她的面前，面容冷峻。 “你让一下。”顾知许轻声道，但是语气有些急迫。 陆砺寒伸手拿过她手中的点心，沉声道：“我去。” 眨眼之间，人已经走到了院中。 顾知许连忙追了上去。 她现在完全是懵的，不明白陆砺寒到底要做什么？ 大门外的刘建义在见到陆砺寒的时候很是警惕，直到看到他身后的顾知许，脸上才多了一抹笑容。 “这是你上次要的食材。”刘建义的自行车后座上绑着两个布袋子，装得满满登登。 “谢了。”顾知许上前，动作很是麻利，直接解开绳子。 “我来。”陆砺寒早就把点心给了刘建义，一手接过一个袋子说道。 刘建义从口袋里拿出一沓钱和票，“三天后，我再来。” 陆砺寒的目光一直在刘建义的身上来回打量，刘建义只觉得目光太过冷冽，要不是他平常总跟人打交道，这会怕是已经有些腿软了。 刘建义走后，顾知许跟在陆砺寒的身后，一路回了厨房。 陆砺寒很沉默，什么都没说，将食材放在架子上，出门了。 顾知许看着他消失的背影，他这算是默许了她的行为吧，忍不住扬了扬唇角。 跑在乡间土路上的陆砺寒，并不是心无杂念，他将事情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大概已经想清楚了，那男人他之前在黑市就见过，与顾知许十分的熟稔，想必两人一起卖点心不是一朝一夕了，那么这件事情，奶奶必然也是清楚的。 可是他上次回来，奶奶没有说，这次回来，依旧没告诉他，说明了什么，奶奶是有意瞒着他的。 可是如今他撞见了，就不可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这个早晨，除了偶尔的筷子碰到碗盘的声音，很是沉默。 陆奶奶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打量，见孙子板着一张脸，孙媳妇儿也低着头不说话，“知许，上次托小刘带的红糖送来了吗？” 顾知许点头，“嗯，我放橱柜里了，等麦乳精喝完了，放在罐子里。” 陆奶奶点点头，不再开口。 陆砺寒看了一眼奶奶，老太太这明显是在告诉自己，顾知许卖点心的事情，她知道。 看来，这两人在他不在的时候，相处的很好。 “我今天有事。”陆砺寒放下筷子说道。 “你这回家还总往外跑！”陆奶奶有些不满的说道。 “奶奶，我是做正事……”陆砺寒解释的时候，还偷偷瞥了顾知许一眼。 “到底是在做什么？”陆奶奶一边吃一边问道。 “奶奶，等能说的时候我肯定告诉你。”陆砺寒起身，“我走了。” 陆奶奶见孙子走了，小声地抱怨了两句。 顾知许安静地吃着饭，这个时候，她作为孙媳妇只要乖巧地听着就好。 吃过饭，顾知许见时间也不早了，去领了工具上工。 陆砺寒这次去县里，并不需要乔装打扮，他直接去了棉纺织厂。 在他的观察下，魏志文和狐狸的交集纯粹就是臭味相投，两人都好色，又好赌。 从狐狸的口中得知，魏志文在他的眼中，不过就是个钱袋子。狐狸在住处设赌局，魏志文十次输七次，剩下的三次，还是狐狸故意让他赢的。 但是狐狸的口供，陆砺寒也不全然尽信，魏志文到底与敌特分子是什么关系，还有待查证。 第65章 你会听吗？ 除了魏志文的事情，陆砺寒还去了解了一下刘建义的情况。 这个刘建义就是县里人，因为他父亲成分不好，导致他也受尽了白眼，不过这小子心思灵活，又是个善于结交的，在这县里，倒是也算得上个人物。 了解之后，陆砺寒对刘建义这个人算是有了初步的了解，只能说暂时印象还不错。 与此同时，顾知许和陈南春今天没有被分在一起，大队长知道这些知青，干活手脚慢，好多活也干不明白，所以都是将他们分开的。 陈南春今天依旧是跟方婶子一块搭档干活。 因为多了方永成和陆砺寒这层关系，方婶子对待顾知许比从前还要热情许多。 陈南春和一个叫张香桂的女同志搭档，四个人在一块，边干边说话。 大多数都是方婶子和陈南春再说，这两人性格外向，又都喜欢八卦。 张香桂年纪比顾知许还小两岁，不过力气却很大，谁要是跟她搭档一块干活，就是躺着赚工分。 不过张香桂却不是个能言善辩的，性格有些闷，但是只要你主动开口，她有问必答，是个很实在的姑娘。 “香桂，你读过几年书？”陈南春好奇的问道。 “我家里穷，没读过书。”张香桂低着头说道，在这些大城市来的知青面前，张香桂有些自卑。 “乡下姑娘，能好好地养到大，再找个婆家，哪里用得着读书啊。”一旁的方婶子说道，“不像你们城里来的女娃娃，个个都读过书。” 顾知许明显不赞同方婶子的话，但是却也没办法反驳，能吃饱喝足就是这些人最大的愿望了，读书，还真的不是多么重要的一件事情。 陈南春一向直肠子，“婶子，女孩子怎么就不能读书了？” 方婶子笑了笑，“我们乡下人，哪里那么多的想法，这以前，孩子都不一定能养大，现在呢，一年到头吃得饱穿得暖就行了，这读不读书的，倒是没什么大的妨碍，都是在地里刨食，一学就会，你看你们来这一年多，不是也都会了吗？” 陈南春想要反驳，可却又觉得方婶子说得有些道理，一时竟然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好了。 “婶子，你觉得这样一直种地，真的好吗？”顾知许轻声问道。 方婶子没多想，“这有啥好不好的，我这往上数三辈都是贫民，靠种地吃饭，再说，跟着组织走，日子总比从前饿肚子强。” 陈南春闻言，撇嘴道：“前几年村里还有人饿死呢，现在也就比之前好一点，至少顿顿能有粥喝。” 一旁的张香桂的手紧了紧，她的妹妹，就是饿死的，她现在闭上眼睛，还能记起妹妹拉着她的手喊饿的样子。 方婶子眸光也暗了，“那能怎么办呢，咱们庄稼人，只有一把子力气，干得多工分多，粮食分得多，才能吃饱饭。” 顾知许看了一眼远处，微微摇头，“婶子，要是所有人的想法都跟你一样，就好了。” 方婶子这下子明白了，看着顾知许无奈地笑着说道：“小顾，这些不是我这样的人想的，你们有知识，是大城市里来的，也有见识，明白的比我多。” 顾知许知道，在历史的洪流之中，她就是沧海一粟，可有可无，无力改变什么，好在，一切都会发生改变，人们的生活会越来越好。 下工后，顾知许还没到家呢，就看到烟囱冒烟了。 不过一进家门，就愣住了，她还以为是陆奶奶在厨房做饭，没想到会是陆砺寒。 “知许回来啦，你还没尝过砺寒的手艺吧，今天你什么都不用做，让他做。”陆奶奶笑呵呵的说道。 顾知许看了一眼陆砺寒，笑着点头道：“好啊，要是好吃的话，我可要多吃点。” 言外之意，不好吃就不吃了？ 陆砺寒瞥了她一眼。 不过陆砺寒的手艺倒是出乎顾知许的意料，还不错，所以她很给面子的多吃了半碗饭。 这吃的多了，自然需要消消食，她想出去，在附近走走。 陆奶奶立马就给了孙子一个眼神，让他也跟着一同去。 陆砺寒也有话要跟顾知许说，跟了上去。 陆奶奶眉眼带笑，只觉得心中安慰。 顾知许能感觉到，陆砺寒有话要说，可是从家中出来后，一路沉默无话，陆砺寒不说话，顾知许也不说话。 许久，顾知许闷闷地问道：“你想要说什么？是劝我不要再做点心了吗？” “如果我不让你做，你会听吗？”陆砺寒轻叹了一口气，低沉的声音中带着慵懒的沙哑和漫不经心。 顾知许只觉得有些心跳加速，却还是镇定心神，摇头道：“不会，我有自己想做的事情，想保护的人。” 陆砺寒轻笑一声，“那我为何还要浪费口舌，做无用功呢？” 顾知许被噎了一下。 “你想做什么，我不干涉，但记得要小心点。”他的声音是从未有过的低柔缓慢，令人感到心安。 顾知许错愕几秒，眼神转动了一下，然后微笑着点了点头，“嗯，我会小心的。” “我知道你需要钱，我这里还有一些……”陆砺寒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信封，这里面是他全部的钱。 顾知许仰着头看向他，只见他的目光坦诚，并未流露出特别的神情，如清澈的湖水一般平静。 “我不能收，你交给奶奶保管吧。”顾知许摆手道，她需要用钱，可家里同样需要用钱。 “收下吧，大姐的病也不是急在一时，这些钱，可以解你的燃眉之急。”陆砺寒抓住她的手，将信封塞进她的手中。 顾知许却在他松手的时候，反手握住了他的手，态度很是坚决的说道：“我真的不能收下。” 两人的手就这样牵在一起，意识到之后，同时松开了手。 顾知许想到昨天她还想着这样一双手握在手中会是什么感觉，今天就真的摸到了。 他的手温热，不似她的手，总是冰冷的。 而且他的手，有些粗糙，掌心和虎口处有茧子，只觉得像是触电了一般。 第66章 你们做什么！ 陆砺寒转身往回走了，他身高腿长，眨眼功夫就走了好远。 顾知许看了一眼手中的信封，只好收在口袋中，想着回去再还给他。 只是顾知许刚回家，就见陆砺寒往外走，不解地问道：“你要出去？” “嗯，家里就拜托你多照顾了。”他冰冷的脸上依旧看不出任何的情感波动，但是语气却难得柔和了些许。 顾知许知道他是又要出门了，他那所谓的工作，注定他不属于家庭。 微微颔首，轻声道：“我会照顾好奶奶和大姐的。” 陆砺寒走了之后，顾知许才反应过来，她口袋里那个信封还没还给他呢。 那就暂且先帮他保管一下，等下次，再回来的时候一定要还给他。 既然要保管，就要清楚里面都有些什么东西，回到房间，将信封打开，里面除了钱还有一叠花花绿绿的票子。 顾知许拿起来数了一下，一共有一百八十块钱。 肉票、粮票、邮票、布票……五花八门，最让顾知许惊讶的是，她还在其中发现了月经带票。 顾知许眉心微蹙，眼底划过一丝惊讶，随即耳朵悄悄地红了，唇角上扬。 他对她也不是无动于衷嘛！ 只这些票，就让顾知许在脑中绕了好几个弯。这些票，应该他特意为自己准备的，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都值得顾知许小小的高兴一下了。 这一晚上，顾知许睡得格外的安稳。 只第二天早上，她是被雨滴敲打窗户的声音吵醒的。 大雨倾盆而下，顾知许站在窗前，风一阵紧似一阵，雨也一阵紧似一阵，大雨从天而降，像一道银帘挂在空中。耳边只有“哗哗”的响声，雨滴像密密的铁丝网一样，从天上漫无边际地吹到地上，好像是天河决了口子，落下了滔滔大雨。 这么大的雨，今日是不能上工了。 顾知许却没有再回到床上，而是起身洗漱，简单地准备了早饭，她想等雨稍微小一些的时候去一趟县里，那封投稿信还静悄悄地躺在书桌的抽屉中呢。 去邮局投递完信件后，顾知许看着邮筒微微发愣，什么时候，她也能收到一封父母给她的来信呢？ 因为下雨的愿意，街上没什么人，顾知许想着还有高中课本没凑齐，去废品站碰碰运气。 不过可惜，顾知许翻找了好一会儿，却还是没找到想要的课本，倒是找到一本英文词典。 废品站换了人，不是上次她见到的那个头发花白的老大爷，而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可能平时没见到过这么漂亮的女同志，根本就不敢看顾知许，一直低着头。 花了一毛八分钱，买下英文词典，顾知许从废品站出来，准备往供销社去。 只是还没走出废品站，顾知许的目光就被角落里的一只湛蓝的莲花碗吸引了目光，虽然染了泥污，可却丝毫不掩它的光华。 “同志，这个怎么卖？”顾知许手指向莲花碗问道。 “哦，那个啊，不值钱，你要是喜欢的话，两毛钱。”小伙子看了一眼，不是很在意的说道。 顾知许给了钱，高高兴兴地拿起了莲花碗。 “哎，这位女同志，你要是喜欢的话，那边还有呢。”小伙子叫住了顾知许。 顾知许顺着小伙子指的方向看去，确实有些瓶瓶罐罐，但是却不如她手中的莲花碗好看，她刚要拒绝，却看到了一旁毫不起眼的一个木匣，上面的花纹和颜色都已经看不清了，好像是被裹上了一层泥土。 姑娘家就是喜欢这些，虽然破旧，她也想要，回去擦洗再修葺一番，放在书桌上正好。 小伙子见顾知许看中了那个破旧的木头匣子，大手一挥，很是大方的说道：“你拿走吧。” 这东西，她要是不要，他也准备处理了，或扔或当柴烧了。 顾知许从废品站离开的时候，满心雀跃，因为收获满满。 “快，大家快来，反动派狗崽子在这里呢。” “打倒反动派！” 顾知许在拐角处，差点就被几个小萝卜头给撞倒了。 “你们做什么！”顾知许的声音有些严厉。 小萝卜头们见撞到人了，立马作鸟兽散了。 只还剩下一个缩在角落里的有些脏兮兮的小孩子。 一双澄澈的大眼睛，正盯着顾知许。 “小朋友，你没事吧？”顾知许见小家伙脸上有擦伤，又缩在那里不动，怕不是受伤了。 小家伙见顾知许上前，一脸警惕地站了起来，只是弓着身子，护着怀里的不知道什么东西。 “有没有受伤？”顾知许轻柔地问道。 小家伙眼泪汪汪的摇了摇头，有些倔强的说道：“我不是反动派狗崽子。” 顾知许微微蹙眉，这么难听的话，她其实没少听，自从乱起来后，这些词，仿佛一夜之间成了大家的口头禅一般。 她这么大了，家里出事的时候，她一时间都不能接受，更何况这么小的小孩子了。 别说小孩子没有恶意，有时候，小孩子的恶意才最为伤人，他们懂什么，不过是人云亦云。 顾知许生出了许多的同理心，掏出手帕，轻轻的为小家伙擦拭眼泪，“好了，别哭了，家在哪，我送你回去。” 也许是好久没有被人这样温柔对待了吧，小家伙竟然放声大哭，好似要将所有的委屈都哭出来一样。 顾知许没有立马安慰，小家伙的情绪需要得到一个释放。 “好了，不哭了。”过了一会儿，小家伙轻声抽噎着，顾知许轻声安慰道。 “谢谢姐姐，我好了。”小家伙抽噎着，止住了哭上，一双雾蒙蒙的双眼看向顾知许，“姐姐，我回去了。” 小家伙一边走一边抽噎，小肩膀一动一动的，顾知许不放心，便跟了上去。 看着小家伙故作坚强的模样，顾知许只觉得有些揪心。 也是这时候，顾知许才看清，小家伙一直护着的惊人是一个已经有些脏了的馒头。 顾知许牵起小家伙的手，跟着来到了一个破破旧旧的矮房子面前。 第67章 黎明就快来了 小家伙推开门，将怀中的馒头拿了出来，“奶奶，我回来了。” 顾知许从门被打开的那一瞬间，仿佛就定住了，只因为这间屋子，实在是太过简陋，除了一张床，竟然空空荡荡。 而床上躺着一个脸色苍白的瘦弱的老太太，看样子比陆奶奶年纪还要大上一些。 “越越，是不是又被欺负了？”床上的老人一眼就看见了孙女脸上的伤痕，转眼看向孙女身后的顾知许。 “奶奶，吃馒头。”小女孩轻轻地揭掉馒头外面脏了的地方，掰一小块送到老人的嘴边。 “越越吃，奶奶不饿。”老人偏过头，不肯吃。 小女孩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奶奶，你吃，我已经吃了一个。” 老人被孙女强行塞进嘴中一块馒头，面粉的香甜味道在嘴中散开，抬手摸了摸孙女的脑袋，“傻孩子，奶奶年纪大了，早晚都要走的，剩下的你吃吧。” 越越呜的一声扑倒老人的身上，哭得很是伤心，“奶奶，你不要去找爸爸妈妈，别离开我，越越一个人会害怕。” 祖孙俩都泪眼汪汪的，顾知许站在门口，眼眶也跟着红了。 顾知许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粮票，还有五块钱，“越越，拿这个去国营饭店买包子。” 越越却摇了摇头，“姐姐我不能要。” 小家伙的脸上还挂着泪痕，眼中还带着雾气，可却一副一正言辞的模样。 床上的老人看向顾知许道：“小同志，我们不能收你的钱，谢谢你送越越回来，赶紧走吧。” 顾知许看了一眼老人，知道她并不是撵人，而是怕自己跟她们祖孙俩扯上关系。 “姐姐，我送你……”越越很听奶奶的话。 顾知许也没有强求，笑着点头道：“好啊。” 只是她却没有直接离开，而是去了国营饭店，买了包子和馒头，然后又找了过来。 越越看到顾知许的那一刻，瞪大了眼睛，一脸惊喜的喊道：“姐姐。” 顾知许将馒头和包子递了过去，“拿去吃吧。” 越越目不转睛的盯着，只咽了咽口水，却没有接。 “奶奶不会说你的。”顾知许蹲下与越越平视，柔声道。 越越眨巴着眼睛，犹豫再三，最终接过去了。 只是刚拎进屋中，就传来老人家不满的声音，“我不是教过你，不要随便拿别人的东西……”不过老人看着低垂着头的孙女，到底没说出送回去的话来。 “算了，你去把奶奶的书找出来，送给人家吧。”老人轻叹一口气道。 越越欢喜的点了点头，转身就跑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回来，手里拿着一个破布包着的四四方方的东西，递给了顾知许。 顾知许打开一看，是两本书，一本是英文词典，另一本却是手写的英文教材，从最简单的音标到复杂的语法、时态。 她不由得看向了屋中那个躺在床上有些虚弱的老人。 “越越，帮我谢谢奶奶，书很好，对我的帮助很大。”顾知许唇角挂了一抹浅笑。 越越点点头。 顾知许不知道屋中的老人到底是什么人，不过从这两本书也能看得出这位老人应该是个有故事的人。 越越一直送顾知许到路口，小家伙才有些恋恋不舍地挥手告别。 这一路上，顾知许已经得知了，越越姓高，叫高越，今年已经十岁了，只是长得矮小。从她对小时候的事情记得不清楚了，只知道从她五岁开始，就跟着奶奶住在这里。 总会有人上门带走奶奶，每次奶奶回来，虽然没有受伤，可是却郁郁寡欢，等到她稍微大一些的时候，那些欺负她的孩子们说的那些话，她也渐渐的明白了。 家里原本不是这样的，只是一点一点都被人搬空了，说到这些的时候，高越的眼底蓄满了泪花。 顾知许的眼睛也起了薄薄一层雨雾，小小的孩子，到底经历了什么，相比之下，父母对她真的保护得很好。 关于高越的父母，小家伙也说不清楚，因为她就没有见过，不过还是小声的对顾知许说道：“奶奶有一张照片，应该是爷爷奶奶和爸爸，我只偷偷的看过一次。” 明明是件悲伤的事情，可小家伙却笑着说，顾知许更加的心疼她了。 “越越，跟奶奶说，黎明很快就要到了。”顾知许最终还是没忍住。 小家伙没听懂，但还是乖乖的听话点头应下。 顾知许最后又塞给高越两块钱，让她给奶奶买些药，身体最重要。 高越是不想要的，因为奶奶不会同意，可是却不想拒绝，家里实在太穷了，她也太害怕奶奶会离开她，眼泪落下来，手紧紧的攥着钱，“姐姐，我以后会还钱的。” 顾知许只摸了摸她的小脸，为她擦掉眼泪，笑着说道：“嗯，姐姐相信你。” 其实这两块钱真的不多，还不如高越奶奶送她的这两本书值钱，但是小家伙的家教好，不想占便宜，她便应下，小家伙心里也会舒服一些。 天灰蒙蒙的，只是早就不下雨了，不过顾知许回去还是把鞋子弄得都是泥巴。 陈南春和姑奶都在，见顾知许回来，陈南春立马就迎上来，“这都是些什么啊？” 顾知许笑了笑，“我去了趟废品站，买了点书，这个是送的。”她将妆匣放下说道。 陈南春一脸的嫌弃，“这也太脏太旧了吧，你带回来做什么？” “擦洗一下，修修还能用。”顾知许将妆匣放在一旁，又把莲花碗摆在了桌上。 莲花碗虽然脏了，不过到底颜色好看，陈南春立马拿了起来，“真漂亮，我帮你去洗。” 洗干净的莲花碗，流光溢彩，熠熠生辉，不止陈南春喜欢，就连陆奶奶和陆姑奶见了也都夸顾知许眼光好。 “这么好看的碗可不能装了咸菜，就摆在那看着吧。”陆奶奶浅笑着，有什么被低垂着的双眸掩盖住了。 “是啊，这么好看的碗，可不能暴殄天物。”陈南春附和道。 顾知许只因为好看才买的，是装咸菜还是摆着，都没有意见。 第68章 看照片 陆奶奶还生怕摆在柜子上不小心弄坏了，让顾知许将莲花碗放在了衣柜上面。 陆家从前可是大户人家，陆奶奶是看过好东西的，她一眼就瞧出这个莲花碗是个老物件，所以才格外的紧张。 不过她却没跟大家说，毕竟这个年月，家家都是贫农，自家到如今没有被盯上，还不是因为老头子当年捐出了家产，儿子儿媳妇也都牺牲了，孙子又去当过兵，没必要再节外生枝。 只当个寻常的摆件，她心里有数就行。 顾知许将莲花碗放在衣柜顶上的时候，见到上面有个小布包，已经落灰了，便拿了下来，“奶奶，这里面是什么，都落灰了。” 陆奶奶眸中闪过一抹伤感，“这里面是些老照片。” “照片，奶奶，有你年轻时候的吗，我想看。”陈南春很是期待的说道。 陆奶奶点了点头，示意顾知许打开布包。 顾知许轻轻地在一旁拍了拍布包上的灰尘，然后小心地打开，里面的照片用锦缎包着，打开后，一张张黑白照片。 陈南春好奇地凑上去。 陆奶奶拿出一张照片，脸上带着慈爱的笑容道：“这张也算是全家福了，只是那会儿砺寒还在他妈的肚子里呢。” 顾知许闻言仔细看了过去，果然，长相清丽的女人肚子微微隆起，一旁的男人手中抱着一个扎着两个羊角辫的小女孩。 她之前也想过，陆砺寒是像他妈妈多一些，还是像他父亲多一些，刚才仔细一看，陆砺寒剑眉星目，眉眼是随了母亲，而那刚毅的长相，则是随了父亲。 而陆砺雪则是与他相反，她的眉眼像父亲，而脸型更像妈妈，怪不得姐弟俩长得不像呢，原来是错开遗传的。 陆奶奶又拿出一张合照，顾知许定睛看去，照片有些年头了，边缘已经有些褪色，照片中的女人仔细看能看出陆奶奶的影子，怀中抱着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团子。 “这是……” “砺寒满周岁照的，那会儿他父母都在外面，臭小子长得快，一天一个模样，拍个周岁照留个纪念……”陆奶奶好像是回想到了那段时光，脸上的笑容逐渐放大。 不过陆砺寒的照片，直到六岁以后，中间隔了好久，才有一张他穿着军装的照片，这中间的十多年，他都没有再拍过照片。 陆砺雪的照片也是停在了八岁那年，之后就再也没有了。 而剩下的老照片，大部分都是陆奶奶和陆爷爷的，其中一张，陆奶奶和陆爷爷并肩坐在前面，身后站着四个孩子，年岁一个比一个大，不过最大的看着也就十五六岁的模样。 陆奶奶在看到这张照片的时候，深深地叹了口气，眼中是浓浓的思念与哀伤。 顾知许能理解，这张照片上的人，如今只剩下陆奶奶一个了，她的丈夫和孩子们都已经离开了她。 “奶奶，砺寒的照片就这么一张吗？”顾知许拿起那张穿着军装的照片问道。 陆奶奶从思念与痛苦的情绪中抽离出来，嗔怪道：“臭小子，长大了就不喜欢照相了，这还是当兵了之后，才寄了这么一张照片回来。” 陆奶奶嘴上嫌弃，但是看着照片的眼神却是再喜爱不过。 陈南春将她的神情看在眼中，笑着道：“奶奶这是想孙子了吧？” 陆奶奶也笑了，一边摩挲着照片，一边道：“是啊，之前他一直在部队里，我也不惦记，只是如今，什么都不说，我才更惦记。” 顾知许就笑着哄陆奶奶说些陆砺寒小时候的事情，其实有些事情，陆奶奶已经说过不止一遍了，但是人老了，有些事情有些话，就喜欢反复地讲。 陆姑奶也跟着在一旁补充。 顾知许之前也听过，可是如今心境变了，再听一遍，感受是不同的。 陆砺雪只乖巧地坐在一旁，她依旧喜欢针线活儿，只是从前还会跟人有眼神上的交流，如今只沉浸其中，外界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对了，知许，我听说过几天，公社要放电影，这次老书记争取到咱们这里来放的机会。”陈南春喜欢八卦的好处就是消息灵通。 “到时候你们年轻人能热闹热闹了。”陆姑奶笑着说道。 “到时候咱们都去。”陈南春喜欢热闹，而且看电影是一件重大的娱乐项目，之前要想看，还要跑到县里，或者是其他公社。 这次就在红星生产大队放电影，这么好的机会，自然是大家都要去了。 陆姑奶却笑着拒绝了，“我老了，不爱动，更不爱凑热闹。” 陆奶奶也在一旁点头，“是啊，到时候放电影了，你们年轻人去看，我们俩老太太就不去凑热闹了。” 陈南春见状，也不劝了，反正到时候她会先办法把人都带去看电影的。 下午天就放晴了，陈南春和陆姑奶走后，顾知许回房间先是倒腾了好一会儿那个妆匣，擦拭干净后，上面的花纹倒是清晰了不少，样子也古色古香的，顾知许很是喜欢。 不过妆匣是榫卯结构的，有些地方坏了，她也修不上，只能先放在一旁。 书桌上摆着两本英文词典，可是顾知许发现，高越奶奶送的那本明显比她从废品站淘来的那本还要厚上一倍，并且保存的更好。 她翻看了一会儿，里面竟然连之前她没翻译出来的那些专有词汇都有。 顾知许连忙将另一本还没有翻译的英文原版的书找了出来。 因为有了词典，顾知许的翻译工作做的很是顺利，特别是想到下次陆砺寒回来，就能看到，翻译的更加起劲了。 天色不早了，要不是听到厨房有声音，顾知许都要忘了时间。 “奶奶，怎么没叫我呢？”顾知许来到厨房，见陆奶奶已经在烧火做饭了。 “奶奶又不是老的不能动了，你只管读书学习，晚饭交给我就好。”陆奶奶直接将顾知许推出了厨房。 顾知许站在门口，小声嘀咕道：“我答应了要照顾你们的。” 第69章 别主动放弃 吃过晚饭，天已经黑了，顾知许刚准备关大门，就见陈南春风风火火地跑来了。 “怎么了，这么着急，是出什么事情了吗？”顾知许问道。 陈南春拉着顾知许往屋中走，还一脸神秘地压低声音道：“是出大事了……” 顾知许了解她，见她神情就知道这又是跟自己分享什么八卦秘密来了。 索性也就不着急问了，反正陈南春忍不住，一定会说的。 陈南春见顾知许不问，跺脚道：“你怎么不问我是什么大事？” 顾知许见她小孩子撒娇的模样，立马笑着应和道：“那到底是出了什么大事了？” 陈南春这才抿唇笑着说道：“我听说公社的马老师年纪大了，又一直生病，大队长和书记有意在知青里找个人当老师呢，知许，你去试试呗。” 顾知许闻言，有些心动，只是她一想到周建国是魏志文的舅舅，当老师这件事情，怕是跟自己无缘了。 “算了吧，知青点里那么多人呢，轮不到我的，你倒是可以去试试，当老师工分虽然不多，但是比在队里上工要清闲一些。”顾知许柔声道。 陈南春摇头，“我，算了吧，先不说我那点知识能不能把孩子们教好，我压根就不喜欢孩子，更何况那么多孩子整天在我身边转，想想脑袋就大了。” 不过陈南春也知道顾知许顾忌什么，趴在她耳边小声道：“上次大队长故意为难你，你家陆砺寒也不知道跟大队长说什么了，要不这次，你也跟陆砺寒说说呗。” 顾知许唇角微微上扬，淡声道：“我连人都不知道在哪，怎么说？” 陈南春撇嘴，不满道：“那就这么眼睁睁看着赵莉莉或者是韩春燕去当老师吗，她们两个心思不正，哪里能教书育人。” 韩春燕和赵莉莉之间因为上次的事情，还是有了隔阂，不过两人最终谁也没得到那个推荐的名额，因为直接就被公社那边拦住了，根本就没到下面。 “不是还有陈远方、向明轩他们呢吗，怎么就一定是韩春燕或者赵莉莉呢？”顾知许不解的问道。 “听说是因为书记和大队长觉得咱们女知青上工拖后腿，怕影响不好，所以才想调一个过去当老师的。”陈南春说道。 “那这个人选岂不是非你不可了！”顾知许调侃道。 陈南春也不避讳，“要说上工，咱们四个，只有你做得好，不过不能因为你努力劳动就剥夺你当老师的资格啊，咱们四个，我还是觉得你最合适。” “反正我跟你说了，你也上点心，至少别主动放弃这次的机会。”陈南春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 “嗯，知道了。”顾知许心里是感动的，因为陈南春之所以这么晚过来说这些，还不是因为关心她。 关于公社老师到底选谁的问题，大队长周建国和老书记意见不统一。 老书记是想找个能力强的，能好好教孩子们学习的老师，而大队长更多是想从中捞些好处，不然也不会提前将消息放出去。 顾知许自然是想当老师的，老师比干活轻松多了，而且还能有更多的属于自己的时间。不过她想要当老师，怕是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呢。 而就在韩春燕和赵莉莉两人为了这个老师的工作互相较劲的时候，顾知许收到了报社的回信，她投稿成功了，并且还得到了主编的回信，希望她能把这个“日记”继续写下去。 随信来的还有这次的稿费，不过却不是货币，而是一本书还有两张全国通用的粮票。 顾知许这才想起来，因为特殊时期，稿费制度被取消了，而是用其他东西代替。 虽然没有钱，不过能得到粮票，顾知许也很是满足，她知道，这种情况不会一直持续下去的。 而且她的稿子被录用了，这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说明她可以继续写下去。 不过顾知许却也知道，想要赚钱，指望着稿费怕是不行了，她还要再想想其他的办法。 就在顾知许还在为赚更多的钱想办法的时候，方永成突然来了家中，让她去一趟老书记家中。 老书记也姓方，跟方永成算是本家，方永成称呼他一声三爷。 顾知许虽然不清楚是为了什么，不过却还是跟着一起去了。 路上方永成安慰道：“我也不知道三爷找你做什么不过你放心，别看三爷总是板着一张脸，其实最怕小姑娘哭了，他要是训你，你就哭。” 顾知许闻言，抿唇笑了，她原本还想问问方永成，老书记叫她是因为什么，不过听他这么说，就知道，他纯粹是个跑腿的。 顾知许到的时候，老书记正在翻种自家的自留地，年纪虽然大了，可是精气神很好，而且干着体力活，脸不红气不喘的，身板硬朗着呢。 “三爷，人我叫来了，什么事啊，连我也瞒着。”方永成一副不告诉我就不走的架势。 老书记唬着一张脸，瞪了他一眼，“正事，少添乱。” 老书记眼中，方永成这个孙子就是个不务正业的，除了农忙的时候能看到他上工，其他时候，不知道这小子跑哪去躲清闲了。 方永成也知道自己不得三爷的喜欢，平时很少往跟前凑，但是今日不同，他可是答应了兄弟要多帮着照顾家里，万一三爷要是把小嫂子给训哭了，他不能正面刚，至少能和稀泥吧。 秉持着要和稀泥的想法，方永成主打一个赖着不走的不正经模样。 看得老支书更是恼火，心里想着要抓着这小子好好教训一顿。 “老支书，您找我有什么事吗？”顾知许温声轻言道。 老支书看到顾知许，脸色好了不少，示意她坐在院子里的小板凳上，缓缓开口道：“公社小学的马老师这个月底就退休了，我想推荐你去接班。” 顾知许怔住了，不过很快回神道：“谢谢您相信我，我一定能做好这份工作。” 顾知许不想假客套的推辞，她确实想要去公社当老师，这是她的真实想法，如今机会也摆在她的面前，为何不抓住呢。 第70章 给个准信儿 老书记先摆了摆手道：“这事呢，也不一定成，你回去等信儿吧。” 方永成在一旁插话道：“三爷，难不成您老人家把人叫过来干嘛，您给个准信儿呗。” 老书记瞪了他一眼，“我呢，是相信顾知青的能力，心里也希望她能接马老师的班，但是这事也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 老书记拿出一个烟卷，捻了捻。 这话一出，顾知许和方永成立马就明白其中的意思。 方永成笑嘻嘻又一本正经地说道：“三爷，按理说，您老是书记，这事你拿主意就行，可我也知道，这么多年了，您老也少管事儿了，不过这个事儿，您可不能不管，先把能力放在一旁，陆家可是在咱们县里都有名的革命家庭，对家属照顾一些，这到哪里说都说得过去！” 老书记只吧嗒了口烟，并没有开口，他心里是认同方永成这一番话的，更何况，他想让顾知许去公社当老师，何尝没有照顾她的想法呢。 这要是在顾知许没嫁给陆砺寒之前，他可能也不会考虑她，毕竟老书记是清楚顾知许的情况的。 “三爷，这事只要你坚持，周建国那边，肯定会给您老这个面子的。”方永成低声道。 老书记抬眼看了方永成一眼，“越大越回去了，周建国是你叫的？” 方永成不屑地轻哼一声，“他做的那些事，不配我叫他一声叔。” 顾知许一直站在一旁没有说话，之前她对方永成的印象不深，也就上次来家里吃饭，才算熟悉起来，不过却也没有过多的了解，只知道他性格外放，说话强调有些油里油气的，不过却没有任何的恶意。 今天倒是见到了他的另一面，队里好多人对周建国这个大队长其实都是有些怨言的，但是都碍于他有个在县里当厂长的姐夫，敢怒不敢言，没想到方永成倒是憎恶分明，态度明确。 “三爷，我们可就等你的好消息了。”方永成也不管老书记答不答应，直接说道。 “臭小子。” 方永成朝着顾知许眨了下眼睛。 “书记，谢谢您。”顾知许真诚地朝老书记道谢。 “以后就跟成子一样，叫我三爷就行，不用那么客气。”老书记这么说，其实就是答应了。 “就是，砺寒也是叫三爷的，你不要见外。”方永成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笑得很灿烂。 “谢谢三爷。”顾知许从善如流。 这件事情，基本上就是十拿九稳了，因为老书记这些年是真的不怎么管事，但偶尔管那么一次，周建国都是要给面子的。 不出两天，去公社当老师这事就定下来了。 陈南春知道后，比顾知许还要高兴，得知方永成在当中也帮了忙，难得夸了方永成两句。 陈南春不像顾知许，不爱打听八卦，她对方永成这个人了解的比顾知许要多，虽然是方婶子的儿子，但是陈南春却没有什么好印象，只因为在她看来，方永成过于游手好闲，那么大的人了，不结婚，也不劳动。 顾知许要下月初才能去公社小学教书，这个月还有两天，队里又忙着薅草，顾知许自然也要去上工。 太阳高照，顾知许站在水田中，前面是栽种的秧苗，脚下是淤泥，秧苗已经有两掌高了，不过稗草有些已经高过了秧苗，必须薅掉，才能让秧苗得以生长。 这些事情，去年也做过，所以顾知许并不陌生，只是她很不喜欢来稻田中，突然腿上传来一阵疼痛。 顾知许蹙眉，挽起裤腿的白皙小腿上，有一只黑色的虫子吸附在上面，弯腰仔细看，是蚂蟥。 这就是她不喜欢下稻田的原因。 顾知许第一次被蚂蟥吸血的时候，不知所措，只慌得掉眼泪，不过那都是去年的事情了。如今的她，早有准备，从口袋里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石灰粉撒在蚂蟥的身上，然后拍打着被蚂蟥吸附的上方，没一会儿，蚂蟥就自己掉落了。 虽然她很淡定，但是心里还是害怕，立马跑到了田埂上，小腿上流着血，而且还有些疼痛和红肿。 “赶紧回去处理一下，我帮你跟记分员请假。”方婶子仔细看了下顾知许小腿上的伤口说道。 “谢谢婶子。”顾知许放下裤腿，穿上鞋子，往家走去。 回到家之后，顾知许不想让陆奶奶发现，偷偷地回房间在伤口上涂了酒精消毒，疼得她眼泪都掉下来了。 不过她没到下工的时间回来，陆奶奶自然会担心，过来看她两次，见她眼眶有些红了，明显是哭过，焦急地问道：“怎么了，谁欺负你了，跟奶奶说。” 顾知许摇头，“我没事，奶奶，就是被虫子咬了，我娇气嘛，忍不住就哭了。” 陆奶奶要是不了解她，肯定会相信这番说辞，可是这么长时间生活在一起，顾知许哪里娇气，根本是一点也不娇气，唬着脸道：“跟奶奶说实话，是不是工作的事情……” 顾知许知道她要是不说实话，陆奶奶怕是要胡思乱想，连忙撩起裤腿，“奶奶，我真的是被虫子咬了，觉得疼才哭的。” 陆奶奶一看伤口就知道是蚂蟥咬伤的，有些心疼的说道：“哎，受罪了，涂过药了没有，不能不当回事，这要是发炎可就严重了。” “嗯，涂过酒精了，明天就能消肿了。”顾知许轻声道。 “那你好好休息，有事就喊奶奶。”陆奶奶拍拍顾知许的手背道。 顾知许也不困，躺了一会儿便起来了，正好将今天的事情写进下乡日记中。 她写得很快，因为是亲身经历，并且不止一次，在文章的最后，她还提醒广大农民，被蚂蟥咬了的处理办法，还有之后伤口的处理也不容忽视。 写好后，将信放进信封，从抽屉中找出邮票，贴好，等去公社小学的时候顺便去邮局寄信。 顾知许想到之前妈妈的同事也是他们家的邻居田秀芬阿姨，便写了一封信，主要是询问陆砺雪的病情。 第71章 口角 之前父亲出事的时候，田秀芬阿姨还建议过顾知许的母亲，说可以将顾知许留在她家中，是顾知许的父母怕连累了田秀芬，才将顾知许送到了乡下。 这一年多，田秀芬阿姨也给顾知许写过信，寄过吃的和穿的。 不过顾知许却很少主动联系田秀芬，就怕因为父亲的原因而给田阿姨带去麻烦。 要不是陆砺雪病情加重，顾知许怕是还不会去联系田阿姨。 七月一日，顾知许一大早还特意洗了头发，前往公社小学。 红星生产队离公社学校很近，出了村子口，再往前走一公里就到了，跟其他生产队比起来，少走了不少路。 顾知许中午还能回家吃午饭。 之前路过公社小学，不过她还是第一次走进来，这次这个名额能给她，还多亏了老书记，顾知许做了些点心送了过去，顺便给周建国大队长也送了一份。 有些事情，心里清楚是怎么回事，可面上又是另一回事。 有些钱能省，但有些钱不能省。 不过顾知许去公社小学当老师这件事情在知青点还是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原本还有间隙的韩春燕和赵莉莉两人，这会又将所有的矛头都对准了顾知许。 好在顾知许不住在知青点，她们那些明里暗里阴阳怪气的话听不到，不过陈南春却时不时就能听到，也是韩春燕故意说给她听的，就希望借着陈南春的口传到顾知许的耳中。 公社小学老师的工作多么好，是个人就想要，韩春燕知道这个消息后，就给大队长周建国买了红糖和点心偷偷送去了。 周建国虽然没有给她准话，但是却也透露出她是有机会的。 在韩春燕看来，能跟她竞争的之后赵莉莉，可是谁也没想到，最后竟然被顾知许得了工作的机会。 除了气愤外，韩春燕更心疼她送出去的红糖和点心，她自己都没舍得吃。 赵莉莉的情况跟韩春燕差不多，买了麦乳精、点心和罐头，周建国答应会推荐她，谁知道竹篮打水一场空。 “顾知许能当上公社老师，说不定怎么讨好生产队的领导了！”韩春燕神色气愤地跟其他人说道。 陈远方等几个男知青，从最开始就清楚这个名额跟他们无缘，压根就没想过，所以这会知道这么个结果，倒是也没什么情绪。 只是有些震惊，毕竟前两天，韩春燕和赵莉莉都没少往大队长家里跑，别人不知道，大家都是一个知青点的多少也知道一些。 “对了，之前我好想看见顾知青去过老支书家里。”赵莉莉在一旁状似不经意的说道。 韩春燕立马拔高了音调，声音又尖又细，“我早就说过，顾知许就是当面一套背地一套，最是喜欢背后搞阴的了。” 陈南春也不是那种会受委屈的人，当场就怼回去道：“这是大队长和老书记做的决定，你们要是有什么不满的只管去找他们问清楚，在背后嚼舌头有什么意思。” 她最烦的就是韩春燕这样胡乱污蔑人，还有赵莉莉这种说风凉话捅刀子的。 向明轩有些听不下去，忍不住道：“顾知青不是那种人，你们别胡乱猜测，她能去当老师，是因为她平时爱读书，又是高中学历。” 向明轩平时话不多，又不爱跟大家凑在一起，没想到今天竟然会为顾知许说话，陈南春有些惊讶。 而赵莉莉低垂眼眸，双手紧紧地攥紧，心中涌起一股火，恨不得将顾知许烧毁。 “都少说两句，这件事情有生产队领导做主呢。”陈远方劝道。 韩春燕扫了一眼陈远方，不满地说道：“陈队长还是少掺和，你知道什么！” 然后看向向明轩道：“顾知许是什么样的人，你又怎么知道？” 大家的目光都看向向明轩，是啊，一个在知青点跟谁都保持距离的人，怎么突然跟顾知许关系亲近了？ 韩春燕之前喜欢向明轩，所以处处找顾知许的麻烦，可是自从上次被顾知许扇了巴掌之后，韩春燕对向明轩也没了那份喜欢，现在倒是看他有些不顺眼了，这可能就是所谓的因爱生恨吧。 不过赵莉莉喜欢向明轩，这也是韩春燕无意发现的，今天正好借着这个机会，也刺刺赵莉莉。 所有人都看向向明轩，其中有道目光最为强烈，向明轩顺着视线看过去，竟然是陈南春。 陈南春的目光中除了意外，更多的是好奇。 赵莉莉面无表情的看着向明轩，可是眼底的嫉妒与怨恨就要隐藏不住了。 她怨恨向明轩的眼中没有她，更嫉妒顾知许能得到向明轩的喜欢。 向明轩垂下眼睑，谁也不看，淡淡说道：“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到，我不瞎。” 话音刚落，除了陈南春之外的其他人，感觉都被向明轩这句话给内涵了。 向明轩不想继续跟这些人纠缠，转身就走，他正找不到借口跟顾知许说话呢，如今倒是有现成的理由了，他要当面对她说声恭喜。 身在公社学校的顾知许根本就不知道知青点因为她而发生了一场口角，她这个当事人第一天当老师，除了有些紧张和慌乱外，更多的是觉得新鲜，看到孩子们纯真的眼睛，她觉得自己选对了工作。 公社的社员们上工最高是十个工分，顾知许在学校一天是八个工分，这对她来说已经够了，因为上工她也不是每天都能拿到十个工分的，大部分都是七八个工分。 顾知许虽然是新来的，也不知道老书记是怎么跟校长说的，校长对顾知许表现出了完全信任的态度，顾知许一上来，就教小学五年级和初一的数学和历史两门课。 顾知许表现得很好，特别是校长还听了她讲的课，她虽然没当过老师，但毕竟当了那么多年的学生，所以一点也没有怯场，全程自信满满，落落大方，校长很是满意。 特别是历史课，顾知许讲解得一点也不枯燥，有点寓教于乐的感觉，学生们下课了都有些舍不得走呢。 第72章 不要脸 顾知许趁着午休的时间，去县里邮寄了信件。 下午上课的时候，学生们有些昏昏欲睡，顾知许也当过学生，下午上课确实更容易困，所以她便也不再将枯燥的课本上的内容，直接问几个简单的问题，将孩子们的积极性调动起来。 孩子们对她这个新老师也很是好奇，反过来也问了许多问题。 如今的年代信息匮乏，尤其是乡下，孩子们获取知识的渠道只有学校这一个途径。 所以孩子们特别喜欢听顾知许讲一些课本上没有的知识。 顾知许从小就喜欢这个课外读物，家里的书本也多，所以她给学生们讲一些历史人物的生平趣事，半节课的时间也就过去了，孩子们也都听得聚精会神，也不瞌睡了。 甚至下课后，还有学生围过来，问顾知许以后上课能不能也像今天一样有趣？ 顾知许笑眯眯地看着学生，“当然了，以后呢，除了课本上的知识，老师还会教你们一些课本上没有的。” “不过呢，你们要保证，以后也像今天上课的时候一样，都这么认真好学才行。”顾知许又补充道。 学生们异口同声说“好”。 公社学校老师少，不然也不能让顾知许一个人又带五年级，又带初一。 不过学生也不多，整个公社有七个生产队，人口是不少，但不是家家户户都会让孩子上学。 所以顾知许的工作不是很累，至少比上工去田里干活要轻松多了。 上完历史课，顾知许下午就没课了，不过她今天过得特别的有成绩感。 下课后，她还没进村子呢，就看到站在村口的陈南春。 “快，跟我说说，第一天上课感觉怎么样？”陈南春早早的就等在了这里。 “还不错，校长和其他老师都很好相处，孩子们也都淳朴善良，今天一共上了四节课，也不累。”顾知许笑吟吟道。 “啊，对了，你说了这么多话，嗓子肯定累了吧，我那里有金银花茶，取了给你。”说着，陈南春拉着顾知许直接往知青点走去。 不过路上，陈南春也把上午的事跟顾知许通了气。 顾知许闻言，只是有些无语，韩春燕针对她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还以为上次的事情之后，韩春燕能吸取教训，没想到，这才多久啊，就又蹦跶上了。 还有那个赵莉莉，从未主动正面跟自己闹过矛盾，但是每次韩春燕挑衅的背后都有她的身影。 “咱们拿完东西就走，不用理会她们，不过就是眼红嫉妒罢了。”陈南春撇嘴道。 顾知许点点头，她也不想跟她们发生冲突，倒不是怕了她们，而是顾知许不喜欢吵架，更不喜欢在不值得的人身上浪费精力和时间。 “哟，这是谁来了？”韩春燕上下打量着顾知许，冷嘲热讽道：“这不是人民教师吗？” 但是老话说得好，不是冤家不聚头，越是想躲越是会遇到。 韩春燕从第一次见到顾知许的时候，就说不出来的讨厌，说话娇声娇气，白得跟鬼似的，一副狐狸精模样。 这种人怎么能当老师，怎么教书育人？学校里那可都是祖国的花朵，都是单纯淳朴的孩子。 老书记能让顾知许去公社当老师，要么是老糊涂了，要么就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给她开了后门。 “韩春燕，你有话就好好说，不能说就闭嘴。”顾知许冷声道。 “还真是不一样了，怎么，当了个老师，就硬气了，听说老书记不顾大队长的反对推荐你，本事还真不小啊，以前还真是小瞧你了。”韩春燕很是鄙夷地看向顾知许。 这明显话里有话，陈南春怎么可能袖手旁观，“韩春燕，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南春，春燕没有恶意。”赵莉莉轻声劝道，“知许能得到这份工作是她自己有本事，春燕，你就不要多想了。” 赵莉莉这话就值得深思了，表面上看是劝架，可是那语气那态度，明显就在拱火。 “阴阳怪气的，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有毛病，知许，咱们不理她们，赶紧拿了东西，还要回去给你好好庆祝呢。”陈南春故意将“庆祝”说得大声，扬起下巴，鄙睨的看了看韩春燕和赵莉莉。 这要是换一天，陈南春肯定要跟韩春燕和赵莉莉吵起来，她最是讲义气，看不到别人欺负她的朋友。 不过今天是顾知许第一天上班的日子，陈南春不想触了霉头。 陈南春很快拿了一盒金银花茶，挽着顾知许的胳膊往外走。 但你不想吵，却有人不依不饶，还没走到门口，就听到韩春燕的声音，“不要脸。” 顾知许停住了脚步，看向韩春燕。 韩春燕虽然很嚣张，但是毕竟之前被顾知许扇过巴掌，本能的后退了一步，大声道：“你看什么看，我又没说你，你非要对号入座的话，我也没办法……” 话还没说完呢，一杯水从头浇下。 “啊……顾知许，你有病啊！”韩春燕愣了一下，缓过神来，伸手就要去推顾知许。 顾知许看着韩春燕的头发被浇湿了，水顺着头发往下淌，样子有些狼狈，垂眸看了一眼手上的被子，心中有些可惜，只有半杯水。 见韩春燕上前，顾知许也没有任何的躲避，反倒是先她一步伸手，一使劲，将韩春燕推得后退了几步。 “韩春燕，如果你不喜欢这个冷静的方法，那我还有其他的方法让你冷静下来。”顾知许一脸平静，淡淡的说道，仔细看，她的眸底还带着一抹笑意。 韩春燕却觉得自己在知青们的面前丢脸了，怒火中烧，抬手摸了一把脸上的水，口不择言道：“顾知许，你就是作风败坏，不要脸……” 顾知许上前一步，抬手就是一个巴掌。 “啪”的一声，声音清脆。 这一巴掌，让韩春燕瞬间安静了。 赵莉莉看向顾知许的眼神也变了变，之前她听说顾知许打了韩春燕，但那毕竟只是听说，没有亲眼所见来的震撼。 第73章 干得漂亮 韩春燕这下不干了，之前已经被顾知许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打过一次了，今天竟然还当着赵莉莉和向明轩的面打她，张牙舞爪地扑向顾知许，“顾知许，我跟你拼了！” 这边闹得大了，陈远方几个男知青也不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赶紧跑了过来。 向明轩早就在韩春燕扑向顾知许的那一刻，就拦住了韩春燕，一把抓住韩春燕的胳膊，厉声道：“韩春燕，有话好好说，不要打人！” “我打人？”韩春燕委屈地看向向明轩，撕心裂肺地喊道：“挨打的是我，是我！” 毕竟是曾经真心喜欢过的人，嘴上说着放下，心里到底还是没有完全的放下，她喜欢的人，却偏帮她的对头，韩春燕猩红了眼睛，恨不得将顾知许拆了入腹。 “韩春燕，是你没完没了地一直叽歪个不停，你满嘴喷粪，也不怪知许打你。”陈南春生气的说道，“要是我的话，早就打得你找不着东南西北了，也就是知许脾气好，一直让着你。” “她抢了我的工作，她做了什么她自己清楚，我要去革委会举报她！”韩春燕气得口不择言，大声嚷嚷道。 “韩春燕，别看你自己心思龌龊，就觉得旁人都跟你一样，工作是领导决定的，我问心无愧。”顾知许依旧情绪稳定，并没有因为韩春燕说要举报，她就因此害怕。 陈远方见韩春燕什么都往外说，连忙劝说道：“韩春燕，你冷静一下，大家都是同志，有什么不能好好说，公社老师这事，怎么就是顾知许抢了你的呢，当初说的时候，也是你们四个女同志都有份。” 向明轩早就松开了韩春燕的胳膊，不过却也很警惕的一直盯着她，就怕她再扑上去。 “赵知青，你平时跟韩知青关系要好，这件事情你也算是当事人了，你劝劝韩知青，要认清自己的能力，不要迁怒旁人。”向明轩淡声道。 赵莉莉紧紧地抿着唇，向明轩这一番话，同样也刺痛了她的心，她也同样没得到老师的工作，难道在向明轩的心中，她的能力不如顾知许吗？ 但是面对喜欢的人，赵莉莉还是努力的压制住心里那头马上就要涌出的名为嫉妒的野兽，点头道：“我会劝劝春燕的。” 陈远方给了陈南春眼神，示意她跟顾知许先离开。 不过顾知许却没有动，她这会走，在韩春燕的眼中，怕不是默许了那些莫须有的指控，轻声道：“南春，麻烦你跑一趟，将大队长和老书记都请过来，今天这件事情，咱们当面锣对面鼓的说清楚。” 陈南春重重地点头，“好，我这就去。” 陈远方却有些请求地看向顾知许，“顾同志，咱们都是下乡知青，没必要把事情闹得这么大吧。” 不管是在村民还是在知青的眼中，社员和知青就是有一条泾渭分明的线，出了事情，陈远方是不想闹大的，只想内部解决。 “陈队长，不是我要将事情闹大，而是韩春燕怀疑生产队领导的公平公正，这可不是一件小事，抹黑我就算了，不能抹黑生产队的领导们。”顾知许反倒是淡定的找了椅子坐下，一副这事跟我没关系的模样。 韩春燕听到要叫大队长和老书记过来，也立马熄火了，她还不知道要在村里待多久呢，这要是一下子将两个人都得罪了，那往后她还怎么待的下去。 可是她一时之间又拉不下脸来道歉，只梗着脖子道：“谁来都一样，你就是背地里搞了见不得人的小动作了。” 赵莉莉无奈的拉了她一下，真是没脑子，都这个时候了，应该服软，还叫上板了。 不过也是因为韩春燕没脑子，才能一直被她当枪使。 “春燕，话不能这么说，知许的能力大家有目共睹，而且生产队的领导安排每个人都是有特殊用意的，不能因为你没得到这份工作，就迁怒知许。”赵莉莉柔声道，“咱们都是同志，下乡只有一个目标，不管做什么，对吧？” 说完，还看了一眼顾知许。 顾知许也没真的打算让老书记和大队长跑一趟，她才工作的第一天，事情闹得这么大，对她也不好。 不过她只要把姿态摆出来，表明她什么都不怕，那有些人就该怂了。 果不其然，陈远方拦着陈南春，也一个劲的劝说，赵莉莉小声的在韩春燕耳边嘀咕了几句，本就不想闹大的韩春燕木着一张脸，朝顾知许不情不愿的说道：“对不起，今天是我冲动了。” 顾知许抬眸睨了她一眼，冷声道：“不诚心的道歉，我不接受，不过，今天的话大家也都听见了，如果让我再在别人的口中听到那些污言秽语，韩春燕，我找你负责。” “你……”韩春燕咬着牙，红着眼睛，最后什么都没说。 顾知许潇洒的转身离开。 陈南春一路上都对她竖着大拇指，“知许，你刚才可真飒，上次说韩春燕被你打了，我还有些不相信呢，今天见着了，干得漂亮！” 顾知许浅笑，“这事回去别跟奶奶说。” “我知道，咱们今天只管好好庆祝，那些倒胃口的人，我才不提呢。”陈南春笑嘻嘻的说道。 其实别看陈南春是个暴脾气，嘴上不饶人，但是她还真的没打过人。 陈南春对顾知许刮目相看，在认识了一年之后。 在陈南春的印象里，顾知许虽然长得漂亮，但是说话做事都很有分寸，就算韩春燕多番挑衅，顾知许也没有表现出特别生气。 但是谁知道，就是好脾气的顾知许，竟然打了韩春燕，还打了两次，只要一想到刚才韩春燕那狼狈的模样，陈南春就想笑。 而她也真的这么做了，笑了一路，脸都笑僵了。 “知许，你这样很好，我之前还一直担心你去了学校，被人给欺负了呢。”陈南春止住笑容，正色道。 顾知许心里暖暖的，好朋友在身边的支持和关心比什么都重要，“有你在呢。” 第74章 看电影 七月底，农闲时节。 公社里的孩子们也放暑假了，顾知许这些日子都在家中，除了做点心外，就是在投稿，也接到了田秀芬阿姨的回信，在心中，田秀芬阿姨对陆砺雪的病情不能做出判断，建议先去省城的医院看看，如果省城那边也没有有效的治疗手段，就只能选择首都了。 顾知许将田阿姨的来信读给陆奶奶听，而且在心中已经决定最晚今年冬天，要带着陆砺雪去省城医院看病，因为陆砺雪的病情不能一直这样耽误下去，从上次她病情转好的情况看，不是完全不能治疗的。 只是这个时代人们的认知有限，都觉得陆砺雪是傻了，不需要治疗。其实如果在她刚被吓到的时候，就能做些干预治疗，陆砺雪说不定早就好了。 但是那时候医疗手段有限，人们对精神类疾病的认知也有限。 田秀芬也在信中提到，这次病情的恶化，可能会终身都不能治愈，但也可能是个向好的契机。 “奶奶，过些日子，我想带大姐去省城医院看病。”顾知许将信放回信封中说道。 “家里的钱……也不知道够不够用……要不再等等吧……”陆奶奶微微蹙眉。 “奶奶，田阿姨的信你也听了，大姐的病宜早不宜晚，咱们先去省城看看，如果钱不够再想办法，也许花不了多少钱呢。”顾知许劝说道。 陆奶奶微微颔首，“行，等砺寒回来，我跟他商量一下。” 顾知许知道，陆奶奶这是同意了，至于陆砺寒，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呢，而且给陆砺雪看病，相信他会支持。 顾知许便将去省城医院的事情记在心里，九月开学之前，要带着陆砺雪去一趟省城。 白日天气炎热，陈南春一来陆家基本上就待一整天。 只是今天她吃过晚饭后就格外的兴奋，因为今天晚上要在堆谷场放电影。 这次电影的放映，可是老书记跟公社争取了好久才争取来的。 陆奶奶和陆姑奶在陈南春的软磨硬泡之下，终于同意一起去看电影。 陆奶奶之前还是有顾虑，因为陆砺雪的情况不好，但是看过田秀芬的那封信之后，知道要多多带陆砺雪出门，而不是一直将她关在家中。 带上蒲扇和小板凳，一行人到了堆谷场的时候，人已经坐满了，这个时候信息闭塞，但是难得的娱乐活动，消息就像是长了翅膀一样，还有一个小时才放电影，可是堆谷场已经坐满了人。 不只是本村的，还有外村的，基本上都是全家出动。 “咱们是不是来的太晚了？”顾知许见没有空位了，低头问道。 “不晚，你放心，我跟向明轩说好了，让他帮忙占位置。”陈南春垫着脚四处寻常向明轩的身影。 自从上次顾知许在知青点打了韩春燕，向明轩帮忙之后，陈南春对向明轩明显的亲近了起来，将他划到了己方阵营之中。 向明轩对于陈南春这种自来熟又热情的人还真的是没有办法，最终只能一次又一次的妥协。 就比如今天来占座，陈南春根本就不问向明轩来不来看电影，直接就让他帮忙占座，还一次要占五个位置，位置还不能太偏，也不要太靠前，最好是中间的位置。 “知许，我看到了，向明轩在那里！”陈南春朝向明轩挥舞着手臂笑得一脸的灿烂。 向明轩只淡淡的朝她点了点头，然后目光落在了陈南春身旁的顾知许身上，不过只一瞬，下一秒，垂下眼眸。 顾知许和陈南春牵着陆砺雪，护着陆奶奶和姑姑奶来到了向明轩占位的地方。 “谢了。”陈南春随意地笑着道谢。 陆砺雪坐在最中央，她的两旁是陆奶奶和顾知许，陈南春和陆姑奶则在最两侧。 顾知许发现向明轩的位置并不在这里，而是在前一排，知青点的人也都在。 韩春燕正好坐在了她的前面，刚才还故意左右来回看，其实就是想要看顾知许而已。 “哼，果然是给她占的位置。”韩春燕小声说道。 赵莉莉看到顾知许出现的那一刻，脸上的笑容就有些勉强了，这会更是紧紧的攥着手，余光看向向明轩。向明轩的目光直视着前方，这一点倒是让赵莉莉还算安慰。 因为电影还没有放映，坐在一块的不是亲戚朋友就是邻居乡亲，大家也都聊得热火朝天，特别是孩子们，跑跑跳跳地，围着堆谷场玩闹，并没有大人在一旁看着。 陆砺雪一路上都很听话，这会也乖乖地坐着。 只是她很少出门，可以说几乎不出门，大家见到她，难免多看几眼，话语中谈论的大多也都是陆砺雪。 顾知许这会就听到了好几个人在替陆砺雪惋惜，长得漂亮，可惜是个木头美人。年纪又大了，已经二十八岁了，就算没生病，这么大的年纪也是个老姑娘没人要了。 顾知许微微蹙眉，她有时候就是不喜欢这些没事围坐一起东家长西家短的妇人们，特别是当自己或者身边人成为了她们口中的话题的时候。 她知道，陆砺雪听不到这些，可顾知许还是不想这些话污了她的耳朵，转头看向聊得正热闹的一个婶子道：“婶子，你家大孙女今年都已经十岁了，还不上学吗？” 一句话，顿时让那婶子闭了嘴。 这个婶子重男轻女，家里的孙女一律不允许上学，大孙女十岁了，不能读书，可是小孙子才七岁就送到学校了。 这件事情，在学校老师那里根本就不是什么秘密，顾知许在办公室里就不止一次听其他老师吐槽。 陈南春挨着顾知许，她刚才听得也很是恼火，怎么这群人，就非得说别人家的事情，说就说吧，还要当着面说，没个分寸。 怕陆砺雪觉得无聊，顾知许还特意在口袋里装了瓜子和糖果。 陈南春怕她饿，连饼干盒子都带过来了。 陆奶奶和陆姑奶偶尔跟其他人说上两句，不过更多的还是担心一会电影放映后，陆砺雪会不会被吓到。 第75章 下雨了 在放映电影之前，要放映两集新闻简报纪录片。 新闻简报是分期的，内容紧跟当前时事，内容保罗万象，当前很多知识都是从新闻简报上得来的。 不过这些消息，除了知青点的知青们，再就是生产队的领导们感兴趣，其他社员们，都希望能早点播完，早点放映电影。 露天电影，基本上都是以前放映过的，但是却丝毫不会让社员们褪去热情，有的甚至看过五六遍，却在下一次放映的时候，依旧像是第一遍观看。 顾知许以为今天放映的也会是之前就已经放映过的，却没想到会是一部新电影，名叫《创业》，这部影片讲述的是石油工业创业时期的艰难，油田的风貌，反映出艰难多舛而又轰轰烈烈的创业史。 看的在场的知青们各个都热血澎湃，当初他们也是这样怀揣着一颗赤城之心上山下乡支援祖国建设的。 如果能像电影中的主人公一样做出一番成绩来，人生可以说已经圆满。 电影结束后，大家迟迟也不散去，都在热烈的讨论着里面的剧情，谴责坏人。 陆奶奶的担心从电影放映的那一刻，消失了，因为不是往常那些会有枪战场面的电影。 而陆砺雪显然对电影很感兴趣，这么久了，她对外界没有任何的反应，可是刚才在看电影的时候，她全程盯着幕布。 顾知许从她的眼中中能看的出来，她对电影是有反应的。 这对她来说是一件好事情，田阿姨在信中也提到过，只要陆砺雪对外界能产生反应，那就说明她有被治愈的可能。 陆奶奶好久没出门了，这会遇到了从前关系不错的老姐妹，也聊了几句，不过已经不早了，陆奶奶与相熟的人告别后，拎着小板凳，带着孙女和孙媳妇儿回家了。 陈南春跟着知青点的人一起回了知青点。 陆姑奶跟顾知许是一路的，先到陆家，顾知许不放心，将陆姑奶送了回去。 七月的晚上，依旧是温热的，连一丝风都没有，刚才在堆谷场，那么多人坐在一处，只彼此的呼吸，就让温度上升了至少两度。 不过好在身边没有什么特别难闻的味道，不然顾知许怕是撑不到电影放完。 因为看过电影的原因，顾知许丝毫没有睡意，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这个时候，陆砺寒在哪里，在做什么呢？ 身在不远处的某军基地中的陆砺寒，这会刚跟手下的那群小子们跑完五公里，热得只穿了件军绿色背心，露出紧实的肌肉。 一旁的乔彦军看了一眼，又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的，微微点头，嗯，不相上下。 “你都好几个月没回家了，不打算回去看看？”乔彦军问道。 陆砺寒摇头，他心中一直想要快些完成这只特别队伍的建设，虽然也惦记这家里的情况，但他相信，有顾知许在，没问题的。 也不知道为何，他竟然会这么相信她。 “也是，你结婚了，家里有人照料，不像我，光棍一条，回家就被催婚，没劲。”乔彦军就算是有假期也不爱回家。 “对了，嫂子长什么样，有照片吗？”乔彦军早就好奇了，那次在元宵节上，他只模糊的看到个身影，又不确定。 陆砺寒睨了他一眼，冷声道：“没哟。”心里又加了一句，有也不给你看。 乔彦军却是不相信的，他觉得是陆砺寒小气，不想给他看，心中暗暗琢磨着陆砺寒会把照片藏在哪里？ 两人一同往宿舍走去，却是两种心思。 八月初，开始绵绵细雨，一开始只下了两日，就放晴了。夏季雨多，也是寻常，谁人也没有放在心上。 只是隔了两日，这天就跟漏了个窟窿似的，雨下起来没完没了。 看着窗外的瓢泼大雨，顾知许有些担心，“奶奶，这雨再这么下，怕是不好。” 陆奶奶微微皱眉，这样的情形，她经历过几次，暴雨确实会带来洪水，只是那几次都有惊无险，只是不知道为何这次，她心中有些不安。 “知许，将家里的东西都放在高处，万一雨水倒灌，也不至于淹了家里的物什。”陆奶奶到底是有经验的人。 顾知许将家中的东西都打包放在了高处，也冒着雨去了陆姑奶那里。 陆姑奶也是经历过洪灾的，早早就有了准备。 “姑奶，你跟着我回家吧，万一要是有事，还能相互有个照应。”顾知许提议道。 陆姑奶拿了锁头将门锁好，披上雨衣跟着顾知回了陆家。 这一晚上，顾知许没有睡好，因为雨滴敲打着窗户，既然睡不着，顾知许披了件衣服站在窗前，面上带着几分忧愁。 无风，雨很大。 顾知许就算不往坏处想都不可能。 只能在心中暗暗祈祷，千万别发展成洪灾，不然今年的庄稼就废了。 隔壁房间的两位老太太也没有睡着，两人突然想起二十年前的那一场洪灾了，也是这样阴沉沉的天气，没有大风，雨下个不停，连着下了三天的雨，洪水就来了。 “希望是凑巧了。”陆奶奶轻声道。 陆姑奶看向窗外，“是啊，明天雨要是能停就好了。” 这个晚上，睡不着的不止是陆家人，老书记也披着外套站在门口，看着像雨帘一样的窗外。 周建国三番两次的起来，惹得赵翠芬不满的嘟囔道：“你就是再看，这老天爷能听你的！” “你懂什么？”周建国冷着脸怒喝，“千万不能出事，不然庄稼都毁了，今年的粮食产量不达标，我想要调到公社里的事情就要泡汤了。” 赵翠芬闻言，瞌睡也没了，猛地起身，“这老天爷要下雨，跟你有什么关系，咋还能影响你的工作！” “头发长见识短。”周建国懒得跟她多说，只是焦急的看向窗外，希望下一秒雨能停。 “你听，雨是不是比刚才小一些了？”周建国问道。 赵翠芬侧耳倾听，皱眉，“没有吧，听着跟刚才一样。” 周建国叹了口气，点燃了一颗烟，打算坐到天亮。 第76章 洪灾 雨已经下了四日了，从最开始的大家不在意，到如今，都在心中祈祷雨能快些停。 顾知许昨晚没有睡好，早早就起来了，外面天还是黑的，天空依旧下着雨，虽然雨势不如昨晚大，但是却丝毫没有雨停的意思。 知青点的地势低洼，有距离村子有些远，顾知许有些不放心，跟陆奶奶知会过，就穿好雨衣，又带了雨伞往知青点去了。 因为下雨的关系，路上无人，只是在路过老书记家大门口的时候，正巧也遇到老书记出门。 “三爷，下这么大的雨，您要出门吗？”顾知许问道。 “只顾知青啊，这雨一直下不停，怕是要出事，我去公社一趟，你这是冒着雨要去哪？” “知青点那边地势低，连着下了三日的雨，我怕雨水倒灌，过去瞧瞧。” 两人一边走一边说。 “三爷，咱们村子前后有两条河，我觉得还是派人去观察河水的涨势情况，这雨要是再下两天，庄稼保不住，怕是村子也要保不住呢。”顾知许这话并不是危言耸听，她学过地理，对洪涝等自然灾害也有一定的了解。 老书记连连点头道：“你说得对，我已经让永成那小子集合村里的青壮年随时待命了，一旦真的出现洪水，他们会通知我，也会帮助乡亲们转移。” 顾知许得知老书记心中已经有了盘算后，安定了不少。 两人在路口分开后，顾知许快步往知青点走去。 顾知许到了的时候，就见到知青点的众人都在用桶或者盆从屋里往外掏水呢。 “顾同志，这么大的雨，你怎么过来了？”第一个看见顾知许的是向明轩，他手里还拎着水桶正要往外泼水呢。 “雨下得大，我过来看看知青点怎么样了？”顾知许轻声道。 韩春燕冷哼一声，“看什么，看热闹吗？” 陈南春白了她一眼，“韩春燕，你还没吃够教训吗？” 韩春燕扭过头去，不吭声。 “知许，今天晚上，我怕是要投靠你了，你看知青点的房子。”陈南春让开门口的位置，顾知许抬眼往里看去，地上也放着大大小小的盆和碗，只要是能盛水的东西，都被摆在地上。 “没问题，我原本过来也是想接你过去，雨再这么下，怕是会有洪灾，你的东西呢，收拾好了吗，一并也带走吧，留在这里，怕是会被雨水泡了。”顾知许说道。 “早都收拾好了，我东西不少，两个箱子呢。”陈南春虽然才来这里一年多，但是家里寄来的，自己买的，东西可以说是整个知青点里最多的人。 “陈队长，我觉得你应该去找大队长商量一下，知青点现在这个情况，明显不能继续住人了，看看怎么安置大家？”顾知许看向一旁的陈远方说道。 陈远方点头，“嗯，我一会儿就去找大队长。” 其实之前韩春燕就有些不满了，这知青点的房子说是水帘洞也差不离了，可是陈远方不想麻烦队里，只说这雨过两天就会停。 这会听到陈远方就这么答应了，韩春燕更是不满，小声嘀咕道：“还真是个狐狸精，是个男的就被她勾得没魂儿了。” 因为她声音小，顾知许的注意力又没在她的身上，也就没听到。 再说了，这种时候，顾知许也没空理会韩春燕这种小九九，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顾知许和陈南春在回家后，顾知许还是有些不放心，她想去亲眼看一下水位到底能不能坚持两日之久。 只是雨大，家中需要照顾的人多，顾知许便歇了这个心思，只打算在午饭的时候去方婶子家中走一趟，看看能不能从方永成那里得到些有用的消息。 顾知许去了方婶子家，却是没有见到方永成，只得知他被老书记派去巡视了，而且也要以防万一，要找到一处开阔的高地，如果真的发生了洪灾，可以安置全村百姓。 “老书记说了，要先搭雨棚，成子午饭都没吃就过去了。”方婶子叹气道，“希望这雨今天就能停，这样大家都能过安生日子，不必折腾了。” “但愿吧。”顾知许看向窗外的大雨，蹙眉道。 顾知许从方家出门后，因为心里不踏实，还是去了一趟村尾的河段，大雨让水面涨了一大截，眼看着只有不到一指的距离，就要溢出来了。 看着那湍急的河面，顾知许只觉得没由来的心慌。 方书记和周建国从县里公社回来后，两人的脸色都很是凝重，整个公社，十几个生产队的队长和书记都在，大家都在为了这几日的降雨愁眉不展，特别是公社的书记。 “各个生产队，务必派人时时监视河面，还有各村的孤儿寡母，年老体弱的社员，也要照顾好，切勿出现伤及财物和性命之事，每村夜间也要留有人值班，时时汇报情况，更要提醒百姓们要将粮食等重要之物搬到高处，以免被水淹或者受潮，最重要的是一旦发生洪灾，必须第一时间将百姓转移到安全的地方。” 公社书记的话，掷地有声，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不过只靠各村自己，一旦发生洪灾，应对起来也有一定的难度。 连续几日降雨，这件事情不止县里重视，连市里也很重视。 某军驻地，一大早就接到了市里领导的电话，请求支援。 而陆砺寒组建的这支特别队伍，这个时候就派上了用场，领导将位置最为危险的红星生产队交给他们，其余的生产队，也各派了两个班的战士前去。 老支书和周建国派人通知各家各户，要大家都收拾好东西，做好随时转移的准备。 陈南春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况，在屋中像个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根本没有心情做任何事情，只是担忧地看向窗外。 “知许，会没事的吧？”陈南春如今心焦的厉害。 “放心，现在这么做只是有备无患，未必会真的发生洪灾。”顾知许安慰道。 第77章 转移 顾知许并不是不怕，也不是不慌，只是家中有两位需要照顾的老人，还有一个病患，她要是也像陈南春这样将情绪都摆在脸上，那只会让大家更加的惶惶不安。 她如今是这个家的主心骨，她必须表现得更加的镇定才行。 顾知许坐在书桌前，因为书本都已经被她包好放在衣柜之上，这会只留下一本英文词典在手边翻阅。 陈南春见顾知许还能静下心来看书，心也跟着安定了下来。 “知许，你怎么看起这些洋文了？”陈南春站在一旁，看了眼英文词典。 “在县里的废品站得来的，没事就翻翻。”顾知许轻声道。 “知许，要不你读给我听听吧。”陈南春这会还是紧张害怕，只想顾知许能跟她说说话，说什么都好。 不然这静谧的屋中只能听到窗外的雨声，只会让她心中更是忐忑。 顾知许已经察觉出陈南春的情绪了，只轻声读单词。 陈南春的情绪就这样在顾知许轻柔的声音中渐渐的平静了下来。 此刻的陈南春抓到了主心骨。 顾知许读了一会儿，见天色也不早了，便要去准备晚饭，而且她也想着要多做一些点心，万一真的要转移避难，这么多人，肯定不能人人顾得上，还是要靠自己。 这一点，倒是跟两位老人家想到一处了，大家一块做点心，因为有事情做，倒是都没之前那么焦虑了。 傍晚雨渐小，可是天空却依旧阴沉沉的。 老书记已经派人过来通知，明天一早村里人就要开始转移。 因为这一消息，陈南春又变得有些坐立难安了。 倒是顾知许井井有条地安排道：“到时候肯定一切都不方便，所以咱们尽量少带东西，只带一套换洗衣物，再有就是一些简单的洗漱用品。还有水和点心，也都要带上一些。” “知许，你可真厉害，这个时候还一点也不慌，你摸摸我的胸口，心都要跳出来了。”陈南春小声说道。 “没什么好怕的，咱们一切行动听指挥，相信老书记，不要添乱就好。”顾知许轻声道。 陆奶奶赞许地点头，“对，知许说得对，老书记是个经验丰富的，咱们只需顾好自己，别给旁人添乱。” 这一晚上，顾知许依旧睡得很不踏实，窗外的雨淅淅沥沥，依旧没停。 陈南春同样也是，只有困得厉害了，才会勉强睡上一两个小时，不过这心里不踏实，觉也睡得不好。 同样没睡觉的还有村里那些壮汉们，他们正在忙着搭棚子，村中人多，安置的棚子就需要得多。 除了搭雨棚外，方永成还带着五个跟他同龄的人正在村部的仓房里抢收粮食呢。 村部的仓房年久失修，勉强撑了四天，到底是顶不住了，开始漏雨。 老书记和周建国商量之后，决定将粮食暂时都搬进队部里，不过却也要放置在高处，这可是红星生产队的救命粮，不能出现任何的纰漏。 村里的雨伞和雨衣大部分都给了搬运粮食的几个人，毕竟粮食娇贵，不能淋湿一星半点儿。 第二天，天还没亮呢，就听到有人敲着锣，开始在村中喊道：“都起来了，马上开始转移。” 顾知许就怕晚上出事，睡觉都没换衣服。 陈南春听到锣声，一个激灵立马起身，穿好鞋子，背起水壶，又揣好点心，“我去看看奶奶们。” 顾知许点头，她的军用挎包装得满满当当，里面有她和陈南春的换洗衣服，还有点心和一本英文词典，她怕洪水一时半会儿不能退去，还不知道要在外面待多久呢。 陆奶奶也早就准备好了，一家人穿上雨衣，准备出门。 其实河水已经与堤岸齐平了，这也是老书记着急让乡亲们转移的原因。 果然，顾知许刚打开门，就见院子里的水已经过了脚踝，幸好房子地势比院子要高一些，不然这些雨水已经倒灌进屋中了。 顾知许一手扶着陆奶奶，一手牵着陆砺雪，回头看向陈南春和陆姑奶，两人也是互相搀扶着往前走。 雨衣能遮挡身上的雨水，也能避免头发被淋湿，但是路上的雨水冰冷，才走了一步，鞋子和裤腿便已经湿透了。 陆家距离安置点有些远，一路走过去，只看到老书记正带着几个小伙子在引导乡亲们前行。 老书记可能已经在雨中很久了，虽然穿着雨衣，但是他的头和脸都已经被雨水淋了，但是却丝毫不在意，在雨中中气十足的大声让大家不要乱，还一直强调，年轻人要照顾好老人和小孩。 一旁还有人在登记，看都是谁家从他们的面前走过，这样到时候也能立马查出落下了哪户人家。 走了一会儿，顾知许便察觉陆奶奶已经开始喘着粗气，明显是走不动了，没有多余的思考，直接说道：“奶奶，我先被您过去，一会儿再来接姑奶和大姐。” 陆奶奶立马拒绝，“没事，我还能走。” 顾知许却已经半蹲在她的面前，“奶奶，这是最快到达安全地方的办法了，这洪水越涨越快，这会已经快到膝盖了。” 陆奶奶犹豫片刻，最终趴在了顾知许的背上，轻叹道：“辛苦你了。” 顾知许回头跟陈南春交代两句，让她一定要照顾好陆砺雪和陆姑奶，她很快就会回来接应她们。 陆奶奶没有多重，还不到九十斤，如果是平时，顾知许背起来丝毫不费劲，可是如今在雨中，脚下除了泥泞还有二十多公分的洪水，走起来就有些步履维艰了。 不过顾知许憋着一口气，到底是将陆奶奶先送到了雨棚中，将军用挎包交给她，还找到了在此处安置乡亲们的方永成，让他帮忙多照顾一下陆奶奶。 方永成二话不说就应下了，这种情况，他其实应该先去陆家的，可是他被三爷派了任务脱不开身，刚才还一直在张望，看有没有陆家人过来，如今看到顾知许和陆奶奶，方永成倒是安心不少。 第78章 我背你 雨太大，顾知许抹了一把脸，睁大眼睛往回走，这么一会儿，水已经到了膝盖处。 她来不及休息，也来不及观察路况，一心要找到陈南春等人。 陆姑奶本就是个干瘦的老太太，这会走在雨水中，头上还在下雨，已经冻得浑身瑟瑟发抖。 陆砺雪虽然不到处乱走，但是却因为在水中泡着不舒服，发起了小孩脾气，不肯再往前一步，转身往家的方向走去。 陈南春没办法，只能先住哄住陆砺雪，转头，看到陆姑奶摇摇欲坠，心急、委屈等情绪混杂着，一时间陈南春也分不清自己脸上到底是雨水还是泪水了。 在看到顾知许的那一刻，陈南春就仿佛看到了救星一样，带着哭腔喊道：“知许，我们在这里！” 顾知许也看到了陈南春，立马跑了过去，“南春，我先背姑奶，你带着大姐先慢慢走……” “知许，我背姑奶吧，你来照顾大姐，你刚才已经背过奶奶了，先休息一些吧。”陈南春提议道。 顾知许确实也是体力有些耗尽了，点头道：“好，那你先背姑奶，累了咱们再换。” 陆姑奶在一旁冷得牙齿都在打颤，其实是不想给孩子们增加负担的，但奈何她这副身体不争气。 陈南春在背起陆姑奶的那一刻，就觉得有些高估了自己，不过却也还是咬着牙往前走。 陆砺雪看在顾知许的时候，情绪比之前稳定了一些，不过却依旧不怎么配合，拉着陆砺雪的手依旧往相反的方向走。 “南春，你们先走。”顾知许说道。 陈南春背着陆姑奶往前走，一鼓作气，想着能背得远一些最好。 顾知许还在轻声哄着陆砺雪，“大姐，奶奶在前面等着咱们呢，咱们去找奶奶，好吗？” 陆砺雪固执地看着前面，站在那里不动，既不向前，也不向后，就是那么的执拗的一声不吭地站在那里。 顾知许知道，她心里再着急也无用，如果陆砺雪不配合，自己拿她丝毫没有办法，只能站在她的身边，轻声地哄着。 陈南春已经背着陆姑奶走了很远，陆砺雪依旧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站在水中，雨水拍打在身上，顾知许冷的开始发抖，陆砺雪也没好到哪里去。 顾知许揽住陆砺雪，还在轻声的劝慰着她，就听到身边传来一道低沉的男声，“我来吧。” 顾知许抬起头，只见陆砺寒站在她跟前，他的语气没有任何的变化，看向她的眼神也没有多余的温度，可是他站在她的面前，这一刻，顾知许觉得好安心。 有了陆砺寒，陆砺雪的情绪明显更好一些，很听话地趴在陆砺寒的背上。 顾知许跟在后面，没一会儿就被落下了好远，她的体力不如陆砺寒，陆砺寒就算背了一个人，也能远远地将她落下。 顾知许走在水中，看着那个离自己越来越远的身影，心中有一丝酸涩，他竟然连回头都没有，更不要说等她了。 双手环在胸前，紧紧地将自己抱住，保存住身体上的一丝暖意。 慢慢地往前行走，脚下不知道踩到了哪里，一个踉跄，摔倒在了水中。 这一刻的狼狈，让顾知许委屈地落下了眼泪。 说来也巧，正好遇到韩春燕等几个知青们。 韩春燕这下找到了奚落顾知许的空隙，嘴巴恶毒得狠，“我当这是谁呢，这不是已经嫁人结婚的顾老师吗，我刚才怎么看着你丈夫背着人过去了，怎么，不管你了吗？” 一副落井下石看热闹的嘴脸。 原本还沉浸在悲伤情绪中的顾知许，一下子就振奋起来了，平时她不想理会韩春燕，但今天是她自己冲到枪口上的。 “韩春燕，你有嘲笑我的功夫，还不如低头看看自己这副蠢样子，怪不得没有男人喜欢你！”顾知许很是不屑的说道。 这句话，一下子就扎在了韩春燕的肺管子上，她喜欢地向明轩喜欢顾知许，这件事情，韩春燕一直耿耿于怀。 一旁的赵莉莉拉着韩春燕，“春燕，快点走吧，水越来越深了……” “顾知许，你有什么好得意的，长得好看又怎么样，还不是跟我们一样要自己走！”韩春燕朝着顾知许大喊道。 顾知许冷哼一声，“那是我不需要别人帮忙，不然，我现在就能找到帮我的人！” “你少吹牛了，有本事你就找！”韩春燕气急败坏地嚷道。 “过来，我背你。”不等顾知许回话，陆砺寒的声音出现在前方，正朝着自己大步的走过来。 韩春燕见到来人，脸色不是很好。 陆砺寒却连一个眼神都吝啬给予除了顾知许的其他人。 他昨天就已经回来了，不过一直和战友们在堵河堤，今日一大早，他又开始协助村民转移，心中很是惦记家里人，但是因为他的身份与责任，不能第一时间赶过来。 转移工作已经接近尾声了，他才看到站在水中的顾知许和陆砺雪，二话不说，先将大姐背到雨棚，然后又回来接顾知许。 顾知许趴在他宽阔的背上，双手轻轻地环在他的脖颈上，能听到他的呼吸声，也能看见他额头上脸上不知是雨水还是汗水。 这一刻，她根本就不想再理会任何人，他回来了，并没有就这么抛下她。 “你怎么来了？”顾知许在陆砺寒耳边道。 陆砺寒没有回答，只想用最快的速度将她送到安全的地方，然后继续去帮助其他乡亲。 顾知许以为雨声太大，他没有听见，也没有继续追问，她刚才问出来后，就觉得自己有些冲动了，万一他的回答是她不想听到的，岂不是自找不痛快。 还不如就当他是为了她回来的呢。 陆砺寒只是加快了脚步，将韩春燕等人远远地甩在了身后，其实刚才两人的声音隐隐约约地传到他的耳中，他不知道为何，心中有些憋闷，而在最后的一刻，竟然害怕她真的找人帮她。 所以他还没走到她的身边，便迫不及待地开了口。 第79章 团结一致 顾知许在快到雨棚的时候，便提出了要下来自己走过去。 这么多人看着，她会觉得不好意思。 陆砺寒也惦记着其他还没有来的乡亲们，便将她放下，沉声道：“家里就交给你了。” 顾知许抬头看向他，这会才发现，雨衣领口处露出来的那抹橄榄绿，原来她的猜想没有错，他果然没有转业。 “我会的，你放心吧。”顾知许看向他幽深的双眸，“注意安全。” 陆砺寒点头，转身大步又往水中走去。 雨棚中已经或站或坐满了人，顾知许很快就找到了陈南春等人。 “知许，太好了，你没事，你都不知道我刚才多担心，这水已经没过膝盖了。”陈南春释然道。 “我没事。”说完后，顾知许看向雨棚外面，雨还在下，天空依旧阴沉沉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洪水会褪去，她们能回家。 雨棚这里虽然安全，但是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的都聚在一处，人多，问题也多，根本就顾不过来。 喝水吃饭就是一大难题，还有上厕所的问题，这些都急需解决。 身上的衣服明明已经湿透了，却没有地方能换下来，只能继续穿着湿一副。 “知许，要不先换一双鞋吧。”陈南春从军用挎包中拿出一双黑色的布鞋说道。 顾知许摇了摇头，“你留在这里照顾好大家，我去看看，哪里还需要帮助。” 她是看到生产队领导已经忙不过来了，方永成等一些村里的青年们也都顾不过来，便想着能不能找人搭建一处临时的换衣间，能让老人和孩子，先把身上湿漉漉的衣服换下来。 顾知许找到老书记，将自己的想法提出来，老书记二话不说就同意了，不过却帮不上忙，只能让顾知许自己去想办法。 顾知许第一个想到的是知青点的陈远方。 陈远方这个人虽然也有自己的小算盘，但是在大是大非上面，还是个拎得清的人。 更何况，现在是需要大家团结一致，共渡难关，是知青点的人还是村中人，没那么重要。 陈远方了解到顾知许的来意后，只犹豫了不到三秒钟，就应下了，这件事情，对知青点来说是有好处的，之前村里人一直对下乡的知青很有意见，可是大家一块经历了洪灾，并且在这中间，知青点的人也能做出一点贡献，那以后，双方的关系岂不是有所扭转。 他将李江海和向明轩都叫了过来，三人一起跟着顾知许去找方永成。 方永成之前负责搭雨棚，想必他那里应该还有剩下的材料，或者是他能找到材料。 “嫂子，你们怎么过来了？”方永成还在搭雨棚，因为人多，之前搭的雨棚不够大，除了本村的人，还有其他村的人也过来了。 “我想搭一个换衣间，已经跟三爷说过了，你这里有多余的雨布吗？”顾知许问道。 “雨布够，不过没有架子了。”方永成道，“要不，等我这边雨棚搭完了……” “不用，有雨布就行，架子我们自己想办法。”顾知许知道大家都很忙，这会儿各司其职才是最好的。 “那边的工具先借我们用一下。” “好，用完送回来就行，这些都是队里的，不能丢了。”方永成嘱咐道。 “放心吧。” 从头到尾，陈远方竟然没能插上话，他看向顾知许，觉得眼前这个人跟他认知中的人，很不一样。 顾知许带着陈远方等人直接往一旁的小树林中走去，“多砍一些粗壮的树枝，除了搭换衣间，还要搭厕所。” 她不只是动动嘴而已，已经率先拿着镰刀割树枝了。 向明轩看向顾知许的眼神中，除了爱慕，更多了一抹钦佩，一个女同志，不仅临危不乱，而且还能考虑到这么多，向明轩不得不承认，在这一点上，他不如顾知许，他觉得安全到达，接下里就等着队里安排，从未主动想过，他能为大家做些什么。 “顾知青，你歇一会儿吧，这些让我们男同志来就好。”李江海见顾知许的手都有些发颤了，连忙劝阻道。 顾知许的手颤抖，除了是没了力气，还因为有些低血糖。 向明轩也朝她看了过去，只见她脸色苍白，嘴唇更是没有丝毫的血色，蹙眉道：“顾知青，别逞强，你要是倒下来，还要人照顾。”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顾知许嘴上说着，手中的动作却没有停下，雨棚中，那么多的老人和孩子，浑身都湿透了，这雨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停下来，大家也不知道还要待多久，时间长了，怕是会受凉感冒。 自古以来，洪灾过后，都会发生大面积的疾病，顾知许想要避免这种情况的发生。 见劝说不动，三个男人只能更加的卖力，多砍一些树枝。 最后，三个男人，一人扛了一捆婴儿胳膊粗细的树枝。 换衣间两个，面积都不少，一个换衣间至少可以容纳五个人同时在里面换衣服，这样效率也会更快一些。 再有就是厕所，要搭的离雨棚稍微远一些，好在方永成等人已经开始挖坑了，顾知许和陈远方等人，就负责搭围挡。 “嫂子，我看你脸色不是很好，要不先回去休息一下吧。”方永成担忧道。 “没事，马上就完成了。”顾知许坚持道。 她其实从未吃过这样的苦，也从未有过什么大爱或者是崇高的理想，可是当她看见陆砺寒不顾一切地返回到洪水中去的时候，那一刻，她被感染了。体内的英雄主义因子被唤醒了。 顾知许惨白着一张脸回到雨棚中的时候，陈南春连忙上前扶住她，“怎么弄得这么狼狈？” “奶奶她们呢？”顾知许见东西都在，可是人不在。 “去换衣服了，你也赶紧去吧，手也太冰了。”陈南春双手捂住顾知许的手心疼道。 “我等一会儿吧，老人和孩子优先，我不着急。”顾知许也管不得地上有多脏了，她靠在一根柱子上，“南春，你身上有糖吗？” 第80章 雨停了 陈南春连忙翻找身上的口袋，只是平时总会装着糖果的口袋，如今却空空如也，“我去拿点心，你等着。” “嗯。”顾知许很是疲累的声音蚊虫一般微微颔首道。 陈南春很快就回来了，手里拿着军用挎包，悄悄地拿出一块绿豆糕给顾知许。 其实也不怪她一副做贼的模样，实在是这里老人孩子太多了，虽然点心是自家带的，但是当着众人的面吃，仿佛就是吃独食一般，特别是那些小孩子们殷切的眼神，竟然让陈南春觉得有种负罪感。 绿豆糕的甜度没办法跟糖果相比，所以顾知许吃了一块绿豆糕之后，缓了一会儿，才觉得心慌头晕的症状减轻了不少。 “知许，你真的没事吗？”陈南春很是担忧地问道。 “没事，就是有些累了，休息一会儿就好了。”顾知许心中还惦记着其他事情，虽然闭上了眼睛，脑袋也没有跟着一起休息。 她有些担心陆砺寒的安全，洪水越来越大，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回来，还是要继续在河堤那边防洪。 没一会儿，老书记和周建国等人都回来了，看到雨棚内的乡亲们正排着队井井有条地换衣服，老书记心中很欣慰。 周建国心中却有些不满，这些事情，原本应该由他这个生产队长来安排的，可是竟然被知青点的小崽子们给抢了先。 都怪方老头，非要拉着他在水中泡了这么久。就为了再检查一遍，是不是全村的人都安全了。 顾知许缓过来后，便过来找老书记，“三爷，我刚才看了一下，才搭了两个灶，这么多人，怕是不够，还有做饭的人员，如果不够的话，我可以。” 老书记很是欣慰地点头，“小顾，你先休息，其余的事情，我刚已经交代下去了。” “好。”顾知许只是想要出一份力，“三爷，如果有需要，只管叫我。” 韩春燕在一旁小声嘀咕一句，“真会拍马屁。” 向明轩听到后，看了韩春燕一眼，低声道：“顾知青做的都是对大家有利的事情，换衣间你难道没用吗？” 韩春燕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陈远方也走到周建国跟前，表明一下知青点的态度，时刻准备着。 没一会儿，就从旁边的粥棚传过来浓浓的米汤香味。 幸好大家出来前都有准备，基本上家家户户都带了饭盒出来，不然这么多人，连盛粥的容器都没有。 顾知许只喝了几口粥，勉强填了肚子。 天黑下来，连个像样的睡觉的地方也没有，基本上都是人靠着人打盹儿。 顾知许一直都没有睡，直到后半夜，实在困了，才靠着陈南春眯了一会儿。 她心里一直都在惦记这陆砺寒，不知道他是不是还在抗洪前线，他是否安全，有没有吃饱，有没有休息？ 一切的一切，她都担心。 这一晚上是极为煎熬的，不只是顾知许，大多数人都没有休息好，临时安置点条件有限，外面又下着雨，温度不高。 大人们还好说，就算难熬，将就一下也就都忍过去了，可是小孩子们却会用哭闹来表达他们的不满和不舒服。 顾知许早早的就站起身来活动身体，看向雨棚外，大雨依旧，朝远处的村子看去，洪水已经进了院子，有些地势低的地方，房子已经被淹没了一半。 条件有限，想要洗脸是不行了，就连刷牙也是做不到的，因为饮用水有限。 整个县基本都遭了洪灾，县里也驰援不及，这已经是老书记能做的最好的了，毕竟村中物资有限。 雨棚中各种不便，一大早，人们你一言我一语，声音嘈杂。 顾知许站在雨棚门口处，看向外面，如果忽略她此刻正在避难，纯粹地欣赏风景，“黑云翻墨未遮山，白雨跳珠乱入船。”大概描述的就是她眼前所见之景吧。 “知许，雨要是再不停，我怕是要疯了。”陈南春来到她身边，小声的抱怨道。 顾知许能理解陈南春的心情，只轻笑道：“南春，你要疯也要等我疯了之后再疯。” 陈南春原本心情有些躁郁，听到顾知许的话后，被逗笑了。 “知许，我认真的不开玩笑，在这么下去，这里好多人都要生病的。”陈南春蹙眉道。 顾知许点头道：“是啊，这也正是我担忧的，特别是老人和小孩，更容易得病。” 两人一时间都愁眉不展，毕竟陆奶奶和陆姑奶都年纪不小了。 “对了，我刚才听有人说，河堤那边来了好多的军人，有他们在，是不是说明咱们肯定会安全。”陈南春看着外面的洪水，一直担忧雨再这么下的话，迟早这里也不会安全。 顾知许有些心不在焉地点了下头，陆砺寒是不是就在那里？ 就在傍晚，雨势渐小，雨棚中的人明显都没了之前的愁容，只要雨能停，大家迟早能回家。 而且就在大家要睡觉前，方永成等几个小伙子回来了，并且带回来一个好消息，河堤那边已经控制住了。 老书记闻言，一下子就精神了，拿起雨衣，就要出去看看。 周建国只能不情愿地也跟着一起走了。 顾知许迷迷糊糊的，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只听到有人喊道：“雨停了！雨停了！” 一时间，雨棚中的众人都往外跑，见不用打伞，都在欢呼，“感谢老天！” “雨停了！” “太好了！” 雨虽然停了，但是洪水还没有褪去，大家依旧要留在这里。 这两天，陆砺寒一直带着战友们查看水灾情况，还要组织人排水开路，已经两天两夜不眠不休了。 “老陆，你赶紧去休息，我带着他们几个去就行。”乔彦军拉着陆砺寒说道。 “没事，雨已经停了，咱们要赶快的做好排水工作，这样百姓们的损失会小一些。” “你都四十八小时没休息过了，就是个铁人也受不了。”乔彦军蹙眉，哪个好人这么一直泡在水中能受得了。 “少废话，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胜于一切。”陆砺寒冷声道。 第81章 放我下来 为了安全起见，老书记和周建国商量后，乡亲们还是要继续留在雨棚中，至少要等到村中的水退了才能回去。 相比之前雨棚中阴郁暴躁的气氛，这会大家就算听到了要继续留在这里，也都脸上带着笑容，虽然有个别不配合的，但也都在家人和朋友的劝说下不再闹了。 方永成几个也都回来了，随时准备带领村民们回村。 “永成，你们今早出去看了，村里的水深不深？”陆奶奶很是关心的问道。 “奶奶，咱们那片地势高，院子里的水才过膝盖，将将到门沿儿，应该没渗进屋中多少水。”方婶子比陆奶奶还要惦记家中情况，早就让方永成回去看过了。 陆奶奶和陆姑奶私下里也念叨了好几句“阿弥陀佛”，这个时候是不让信奉神神鬼鬼的，只能偷偷的念叨两句。 幸而老天怜悯，早早地将雨停了。 更严重的洪灾她们不是没听说过，那可是连房子都能淹没，整个村子什么都不剩下。 可是如今，只要洪水退了，大家依旧能回家，在没有比这更好的事情了。 “奶奶，咱们不着急回去，等洪水退了，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咱们再走。”顾知许说道。 “嗯，都听你的。”陆奶奶点头。 经过这次的事情，陆奶奶对顾知许更是看重，这个孙媳妇没娶错，在没有比顾知许更配得上自己孙儿的姑娘了。 “知许说得对，到时候大家都往村里走，人挤人的，路又不好走，还不如等人少一些再走呢，反正家就在那，又跑不了。”雨停了，心情也好了，陆姑奶便也说起了俏皮话。 洪水一点点的退了，一直到天擦黑，洪水只到脚踝处了，大家也不顾老书记的嘱咐，纷纷开始往村中走去。 顾知许很有耐心，她要照顾两位老人还有陆砺雪，所以便不着急着走。 “早晚都能回去，急什么呢。”陈南春将包中最后的几块点心一人分了一块，优哉游哉的说道。 顾知许笑了，“不是某人要疯的时候了。” 陈南春撅起嘴，娇嗔道：“谁都有心情不好又害怕的时候嘛。” “好了，不笑你了。”顾知许见陈南春要拿点心来堵自己的嘴，连忙求饶道。 人都走的差不多了，顾知许才拉着陆砺雪，扶着陆奶奶，慢慢的往回走。 回去的路和来时的路一样难走，来时是泡在水中，脚下泥泞，深一脚浅一脚。 回去的路，虽然没有多少雨水了，但更加的泥泞，鞋子根本就穿不住，只能拿在手中，光着脚往回走。 “呀！”顾知许只觉得脚下一疼，停住了脚步。 “怎么了，是不是被木棍扎脚了？”陈南春紧张的问道。 陆奶奶等人也都看向顾知许。 顾知许慢慢的抬起右脚，上面满是泥巴，露出来的脚背也已经泡的有些发白，借助微弱的光亮，能发现黑色的泥巴上有暗红色。 “你流血了？”陈南春惊呼道。 “没事。”顾知许很疼，却还咬牙坚持着。 “知许，你别动，我先送奶奶们回去，一会儿我找人来接你。”陈南春不知道顾知许脚上的伤口到底多大，但是就算只是一个米粒大小的伤口，这么继续在泥水中行走，怕是也会变得更加的严重。 陆奶奶赞同地点头道：“南春说得对，你别乱动，我们先走，路上遇到人，再回来接你。” “把鞋子穿上，等着。”陆姑奶也难得严肃的说道。 顾知许只好避开刚才的位置，站在那，等待别人的救援。 天越来越黑了，因为她们是最后走的，又走得慢，被村里人远远的落在了后面，想要找人帮忙，估计要等到陈南春回到村中了。 顾知许听到有脚步声越来越近，她的心提了起来，手里还紧紧地攥着她的鞋子，如果对方有什么越界的动作，她就准备一个鞋子拍上去。 “你怎么了？”男人低沉又沙哑的声音在她头上响起。 顾知许慢慢抬起头，在看到陆砺寒的那一幕，她第一反应不是开心，而是感到委屈，眼睛立马就红了，快速地低下了头，不吭声。 陆砺寒愣了一下，只看到她的发顶，小姑娘倔强的不肯抬头看他，可是刚刚那一瞬间，他看到了她眼中的泪花，她是哭了吗，为什么哭？ 陆砺寒转身，半蹲在她的面前，“上来。” 男人的声音说不上多温柔，可是应在顾知许的耳中，却觉得十分的熨贴，在趴在他背上之后，顾知许小声道：“我脚疼。” 陆砺寒还以为小姑娘是受不了在泥水中走路，在跟他撒娇，只轻“嗯”了一声，“我背你回去。” 顾知许不知道为何，心中涌起一股无名之火，板着小脸，冷声道：“你来来回回就只会这一句话吗，还是你对我就没话说！” 陆砺寒不明白顾知许为什么会生气，背着她大步往前走，“不是。” 顾知许满心以为能等到他耐心的解释，可又是这么冷冰冰的一句，双腿不老实的瞪了蹬，双手在他的背上拍打着，“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陆砺寒只紧紧的用胳膊环住她的膝盖窝，淡声道：“别乱动。” 他不懂姑娘，更不懂姑娘家的心思，所以对于顾知许从见到他那一刻到现在所有的情绪，他都不能理解。 “放我下来！”顾知许嚷道。 “顾知许，这几天辛苦你了，幸亏有你在，不然我没办法安心工作。”陆砺寒开口，音调很轻缓，语气比之从前柔和了许多，直直的撞进了她的心窝。 那句“幸亏有你在”听得顾知许嘴角上扬，趴在他耳边轻声道：“你知道就好。” 其实顾知许也不知道为何，在见到陆砺寒之后，她的情绪被无限的放大，委屈、不满、伤心，都被激发了出来，可是却也只因为他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便让她的这些负面情绪都被抚慰了。 原来，她只是想从他这里得到认可，她做了这么多，并不是为了其他人的夸赞，只想得到他一句“你辛苦了”。 第82章 蔓延 也许是情绪得到了释放，顾知许的眼泪顺着脸颊滑落，滴落在陆砺寒的脖颈处。 陆砺寒只觉得凉凉的，却又热热的。 有些东西，从前未曾注意过，可一旦注意了，那就如星星之火，大有燎原之势。 某种情愫在他的心中疯狂地蔓延开来。 因为是夏日，虽然这几日连着阴雨天，可顾知许穿的也不厚，没了雨衣的阻隔，只一件薄薄的衬衫。陆砺寒能明显的感受到背上的柔软，紧紧的贴着他。 陆砺寒只觉得空气有些闷热，他的身体更是燥热，她这样乖巧的趴在自己的背上，好像真的是个小媳妇一般。 顾知许双手环住他的脖子，随着他在泥水中有节奏的一颠一颠，手便会不自觉地触碰到他脖颈处的肌肤，只觉得温度有些高。 “你高烧了！”顾知许有些紧张的问道，手直接覆在他的额头上。 她的手冰凉，可是在触碰到他额头的那一刻，陆砺寒只觉得炙热无比。心头一震，耳朵都红了，薄唇微抿，大跨步的往前走，恨不得下一秒钟就将人送回家中。 “陆砺寒，你真的没事吗？”顾知许还是有些不放心的问道。 她的声音又轻又柔，还近在耳边，陆砺寒只觉得像是有人在拿羽毛轻轻地撩拨他的耳朵，抓心挠肝的痒。 “我没事，你别担心。”最后那个音节，清冽的声音微微上扬，语调比平时温柔了些许。 回村的路并不好走，更何况陆砺寒还要背着她，脚下一滑，一个趔趄，吓得背上的顾知许差点就惊叫出声。 索性陆砺寒身体素质好，反应也敏捷，很快就稳住了身形。 眼看着就要到了村口了，前面的路虽然也不好走，但是却比之前的路看上去要平坦一些。 “放我下来自己走吧。”顾知许微微俯身，声音如泪绢细流，不娇媚，像是甘冽的清泉，清透又干净。 “你的脚没关系吗？”陆砺寒不放心的问道。 “没事的，你赶紧去忙吧。”顾知许知道，就算是洪水退去，陆砺寒的工作不会比之前更轻松，更何况，天一直阴沉沉的，也不知道会不会有第二次的暴雨。 这会防洪筑坝才是最为紧要的。 “算了，没多远了，我还是把你送回去才能放心。”陆砺寒并没有将她放下。 只是才走了没几步，陈南春和方永成就出现了。 陆砺寒这才放下顾知许，将她交给了两人扶着，什么也没说，加快脚步离开了。 “知许，你家这位也太冷酷了吧！”陈南春撇嘴道。 方永成在一旁斜眼道：“你懂什么，再说，你们小姑娘不就是喜欢这样的吗？” 陈南春冷哼一声道：“那是你们男人自以为是，我才不喜欢这样的呢，在一起多闷啊。”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方永成问道。 “我喜欢……”陈南春认真地思考着，“我喜欢什么样的凭什么告诉你啊！”说完，微抬起下巴，做出一副高傲的姿态来。 顾知许在两人中间，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这两人到了一处，肯定是要互相嫌弃斗嘴的。 方永成提出要背着了顾知许，不过被她拒绝了，只让陈南春扶着她。 脚上的伤口，刚一落地的时候，就疼的她差点忍不住骂人。 不过走了几步之后，可能是疼麻木了，渐渐的没了知觉。 到了家门口，顾知许跟方永成道谢，方永成摆摆手，让陈南春扶着顾知许进去，他还要去找老书记听吩咐。 陆奶奶一直等在门口，顾知许没回来，她心中惦记着。 直到看到顾知许走进来，陆奶奶脸上的担忧才消失，眼睛一亮，高兴道：“可算回来了，快进来，好好洗洗。” 顾知许抬眸看向陆奶奶，见她已经换了干净的衣服，连头发也是刚洗过的，才开口道：“奶奶你去休息吧，这两天都没休息好，这边有南春帮我呢。” 陆奶奶嘴上应下，可人却去了厨房，大锅中是她刚烧的水，这会应该已经温热了。 顾知许进门后，第一反应是检查家中是否被水淹过。 “知许，你先坐这里，我去端水，你先把脚洗了，看看伤口。”陈南春扶着她坐下。 陆奶奶已经端了一盆水过来，“水来了，先洗脚。” 她同样最关心的还是顾知许脚上的伤口。 “奶奶，我自己来就好。”顾知许有些惊讶，因为她刚把脚放进盆中，陆奶奶已经蹲下帮她洗脚了。 “你要当我是奶奶，就乖乖听话。”陆奶奶已经抓住她的脚踝，将水轻轻的撩在她的脚背上，将上面的泥巴，一点一点的清洗掉。 上一次这样有人帮她洗脚还是在她小时候，跟妈妈耍赖撒娇。 “南春，快去找药来，这伤口不浅呢。”陆奶奶看到顾知许脚心处半寸长的伤口，虽然不流血了，但是因为在泥水中泡的久了，伤口处已经红肿泛白。 陈南春拿了酒精过来，看到伤口的时候直咧嘴，“看着都疼，知许，你怎么不早点说，让陆大哥直接背你到家啊。” “砺寒回来了？”陆奶奶一边用那种酒精消毒，一边问道。 “是啊，我跟方永成去接知许的时候，陆大哥正好背着知许到村口了，不然我们也不能回来得这么快。”陈南春其实觉得陆砺寒和顾知许还是很相配的，特别是见到顾知许趴在陆砺寒背上的那一幕，也就那么一瞬间，陈南春有些羡慕顾知许，也想有这么个人能在自己遇到困难的时候出现在她的身边。 “这小子也是的，都已经到村口了，怎么就差这几步路了，让知许自己走回来，这要是真的感染了，怎么办？”陆奶奶埋怨道。 “奶奶，我没那么娇气，再说砺寒还有任务在身呢。”顾知许忍者疼痛说道。 “哎，还是我们知许懂事，这要是换个人啊，早就闹了。”陆姑奶也从里屋走出来说道。 “是啊，这小子，满脑子都是工作，这都到家门口了，也不说回家看看。”陆奶奶哼了一声。 第83章 天晴了 陆奶奶虽然嘴上不满意，可是心里却一直以孙子为骄傲。 这一晚，大家难得都睡得很沉。 第二天，天已经大亮，顾知许才悠悠转醒。 醒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单脚跳到窗前，看向窗外，只见堆积在空中的乌云已经散去，一抹金色的阳光从东方洒了过来，正落在她的脸上。屋中虽然没有进水，但是连着下了五六日的雨，屋子里有一股潮气，窗户从昨晚就一直开着通风。 终于放晴了。 扭头看到陈南春正抱着被子睡得香甜，顾知许也没有叫醒她，而是趿着鞋子，受伤的右脚脚尖垫着往外走去。 院子里的青菜因为被水淹了，已经奄奄一息，昨天回来的晚，没来得及给小园排水，也不知道如今再抢救来不来得及了。 不过她现在腿脚不是很方便，估计想要拯救它们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这个时候，就能看出家里有男人的好处来了。 陆家临路边，右边没有邻居，只有左边的邻居，顾知许见隔壁邻居家中的男人们已经在自家院子里挖排水渠开始排水了。 陆奶奶和陆姑奶今日也起得晚，这两天折腾，年轻人都不一定受得住，更不要说两位老人家了。 “知许，怎么起得这么早！”陆奶奶开门就看见顾知许正站在小园前。 “奶奶，昨晚睡得好吗？” “好，一觉睡到现在，怕是有人在我耳边敲锣也听不见呢。”陆奶奶笑着说道。 顾知许被逗笑了，“奶奶，早上吃什么要不焖饭，再炒个豆芽吧。” “好，这两天一直喝粥，这嘴巴有些苦了，咱们吃米饭。”陆奶奶一想到这两天，连着喝粥，嘴巴里就开始冒苦味儿。 陆奶奶不让顾知许帮忙，将人撵回了房间。 绿豆芽还是前两天生的呢，这会已经有一根手指那么长了。 “哈~”陈南春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坐在床上张开双臂，伸懒腰，一脸的餍足道，“果然，还是睡床最舒服。” 说着，还抱着被子在脸上蹭了又蹭，她从未觉得以前的生活有什么好的，但是经过这次洪水后，陈南春有种身在福中不知福的感觉。 “睡饱了就起床吧，今天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呢。”顾知许已经洗漱完毕，坐在桌前，把之前打包装好的东西，一一拿出来。 “除了收拾东西，还要做什么？”陈南春一脸无知的问道。 “院子还要排水，而且你不回知青点看看？”顾知许抬眸问道。 “哦，对哦，是要回去看看，估计已经淹了大半吧，知青点原本地势就低，之前都一直往里面倒灌雨水。”陈南春起身叠好被子，放进柜子里。 “估计一时半会儿也住不了人了。”顾知许说道。 吃过早饭，陆姑奶回家了，她惦记着家里的情况，得看过后才能放心。 陈南春拿着一个铁锹在院子里，吭哧吭哧地挖排水渠呢。 方永成来的时候，就看到这一幕，笑着打趣道：“哟，陈南春，你这么能干，我怎么不知道呢。” 陈南春将铁锹立在一旁，一只脚踩在上面，“你不知道的事情多着呢，方永成，你来干什么！” 方永成上前，手握住铁锹，“我来吧。” 陈南春一脸不相信的看着他，“你确定，你行吗？” 在陈南春眼中，方永成跟自己半斤八两，平时在生产队可是很少能看见他上工。不过这次在洪灾的面前，方永成表面的还不错。 方永成动作很快，不到十分钟，排水沟就挖好了。 顾知许看着一股股泥水顺着排水沟往大门外流出，她的小园，估计还有救。 “永成来了！”陆奶奶站在门口喊道。 “奶奶，我过来帮忙，你还有什么活儿，都交给我。”方永成放下铁锹说道。 陆奶奶笑呵呵地摆手，“排水沟挖完了，都进来歇着吧。” “不了，奶奶，我一会儿还要去三爷那一趟。”方永成笑着摇头，“对了，奶奶，砺寒让我告诉你，他忙完了就回来看你们。” 昨天晚上，方永成跟着村里人去堤坝，正巧遇到陆砺寒的小队，两人也没说上几句话，因为陆砺寒有任务在身。 陆砺寒这次出现，村中有许多人都看见他了，看着他那身衣服，还有身边的人，大家也就都明白了，陆砺寒依旧是一名军人。 周建国得知后，昨天晚上睡觉前，跟他媳妇赵翠芬小声的嘀咕了几句，两人对之前撺掇魏志文大闹酒席的事情有些后怕。 特别是周建国，他还想着往后能往上走，并不想得罪了陆砺寒。 赵翠芬虽然也有些害怕，不过最后却不以为然道：“陆砺寒再厉害又能怎样，他一个部队上的还能管到地方上来，要我说啊，你就是自己吓唬自己，都累了，赶紧睡吧。” 周建国在睡觉前，还是再三嘱咐了赵翠芬，让她以后见到顾知许的时候，远着点。 顾知许不知道发生在周建国家中的事情，她听到方永成说陆砺寒会回来，心中突然一悸，虽然想要问问方永成，陆砺寒具体的回家时间，不过却还是没有开口，以陆砺寒谨慎的性格，方永成怕是也不会知道。 陆奶奶闻言，喜不自胜，孙子好几天没回家了。 方永成走后，陈南春也往知青点去看情况。 “知许，这次砺寒回来也不知道能待几天，对了，上次给他做的衣服，你收在哪里了？”陆奶奶看着顾知许问。 “我早上已经拿出来放在衣柜里了，等他回来就让他试试。”顾知许说道。 “趁着今天日头好，咱们把被子拿出来晒晒，这连着下雨，被子都有些潮了。”陆奶奶高兴地往屋中走去。 没一会儿，院子里的晾衣绳上就挂满了被子。 顾知许能感觉得到陆奶奶的喜悦，其实她何尝不是呢。 她不清楚陆砺寒对自己是什么心思，但是她明白自己的，这次他回来，她要跟他把话说清楚。 顾知许觉得陆砺寒不似他外表看着那样冷，不然也不会在察觉到她情绪不对的时候，说那样一番话。 第84章 礼物 在家养伤的这几天，顾知许也没闲着，写了篇关于这次洪灾的稿子，重点放在上下一致团结一心共渡难关。 而第三天，刘建义就来了家里，他担心顾知许家中的情况，怕影响之后的合作。 见到村中的情况，刘建义便放心了不少，他这两天也去过别的村子，相比之下，红星生产队的情况还算好的。 同时，刘建义也给顾知许带来了县城里的消息。 这次降雨，损失不小。但是县里只出现了雨水倒灌的情况，没有下面村子洪水泛滥这么严重。 两人约定好，从明天开始继续生意，但是数量肯定要减少，毕竟都刚经历过洪水，有能力买点心的人又少了一部分。 刘建义走的时候，顾知许将投稿的信件交给了他，让他帮忙邮寄。 这两天天气好，陆奶奶没事就坐在院子里，往院子外看。 陆砺雪也跟着在院子里晒太阳，不过她更喜欢蹲在小园旁边，盯着里面的黄瓜、辣椒等蔬菜看得目不转睛。 有些时候，更是盯着地上的蚂蚁看得出神。 顾知许并不打扰她，有时候还会拿着树枝跟陆砺雪一起在地上写写画画。 她其实也在等陆砺寒回来，除了有些事情要说清楚外，她还要跟陆砺寒商量带陆砺雪去省城医院看病的事情。 所以，顾知许对于陆砺寒的出现，是既期待又紧张。 因为她不知道能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陆砺寒回来，已经是二十天后了。 除了抗洪，还有灾后的善后工作，全部完成后，首长决定给大家放个假，好好休息。 陆砺寒是最后一个休假的，等到特别行动队的队员们都已经休过假之后，他才准备回家。 只是在回家的路上，他想起上次跟顾知许单独相处的时候，还承诺了要送她一个礼物。 这件事情却一下子难倒他了，因为实在是没有送礼物给女同志的经验。 一个人走到县里的供销社，左看右看，最终在买衣服还是买鞋子上为难了。 陆砺寒眼光还不错，看中了一双小皮靴，虽然这个季节穿不上，秋天穿正好。只是对于顾知许的鞋码，陆砺寒一时半会儿拿不定主意。 而衣服呢，他不知道她喜欢什么颜色。 售货员见陆砺寒在柜台前看来看去，问道：“同志，你是买来送给爱人吗？” 陆砺寒闻言愣了一下，“爱人”这个称呼，他一时间还有些不能适应，不过听起来还不错，心中竟然有点小雀跃。 “嗯。”陆砺寒沉声道。 “同志你可以看一下这条裙子，穿在您爱人身上肯定漂亮。”售货员指了一下挂在墙上的一条红裙子说道。 陆砺寒看了一眼，脑中想着顾知许穿上它会是什么样子，“这是多大尺码的？” “你爱人的高矮胖瘦说一下，这条裙子就剩下一条了。”售货员之所以这么卖力地推荐，是因为只有这一条红裙子，问的人很多，但最终都被价格给吓退了。 “一米六三，大概八十五斤。”陆砺寒说道。 售货员脸上立马露出灿烂的笑容，“能穿，同志你只管买回去，保管你爱人喜欢。” “多少钱？” “十尺布票一张，五十块钱。”售货员说完后，立马观察陆砺寒的神情，就怕眼前的男人也被价格吓退。 价格确实不便宜，要是他自己买，肯定不会买这么贵的衣服，但是给她买，陆砺寒压根就没有犹豫，“包起来吧。” 售货员一脸璨笑，“好说。” 陆砺寒一路回家，只是快到了家门口的时候，心情有些忐忑。 不过陆砺寒也没有忐忑多久，他刚走到大门口，陆奶奶一眼就看见了，这些日子，陆奶奶一直就在等着孙子，她是既想念又担心。 “可算回来了。”陆奶奶高兴地上前一把就抱住陆砺寒，“你这个臭小子，这回可得好好跟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吧！” 顾知许只笑着朝陆砺寒点了点头，接着跟陆砺雪一起在地上数蚂蚁。 暂时不用跟顾知许打交道，陆砺寒松了一口气。 不过应付奶奶，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幸好陆奶奶不是那种蛮横不讲理的长辈，她理解陆砺寒的工作，能问的问，不能说的她也不会刨根究底。 陆砺寒也将能说的直接坦白，不顾他也只说了自己没有转业，但至于在哪里却不能说。 陆奶奶知道他的工作也就安心了，之前还一直猜测，他到底在做什么，怎么一走就是几个月。 因为早上刘建义来家中取点心，所以顾知许便多做了一些，端了一盘送过来道：“吃过午饭了吗？” 陆砺寒下意识地摇头，“还没。” “对了，知许现在是公社小学的老师了。”陆奶奶笑眯眯的说道。 这件事情陆砺寒还真的不知道，“这个工作很适合你。” 顾知许点头，“奶奶，你们先聊，我去准备晚饭。” 本来只需要一道凉菜，不过因为陆砺寒回来了，顾知许又做了一个西红柿炒鸡蛋。 吃饭的时候，顾知许提出要带陆砺雪去县城医院看病。 陆奶奶看向孙子，“刚才专家的信你也看过了，我跟知许也商量过了，既然早晚都要带着雪儿看病，早治疗治愈的几率更大。” 陆砺寒也明白这个道理，点头道：“嗯，我明白，我回去后看看能不能请假。” “如果你没有时间，我自己也能带着姐姐出门的，你放心，我会照顾好姐姐的。”顾知许眉心蹙了蹙。 陆砺寒知道她误解了，开口解释道：“我没有不相信你的意思，我是怕一个人忙不过来，毕竟大姐情况不一样，她身边离不开人。” 顾知许闻言，浅声道：“没关系的，我们先去看病，如果需要住院治疗，再让南春过去帮忙。” 陆砺寒就是因为不想太过麻烦外人，所以才想着要一起去，“好，我先回去请假，如果不行，就只能辛苦你了。” 陆奶奶看着小夫妻俩互相客气，着急地咳嗽了一声，“好了，那这事就这么定了，我也累了一天了，先休息了。” 第85章 我很喜欢 陆奶奶的意思很明显，就是给小两口空间，让他们俩能单独相处。 顾知许在厨房收拾完之后，回到房间，一眼就看到书桌上有个牛皮纸包裹。 她诧异地看了一眼陆砺寒，没说话。 陆砺寒轻咳一声，有些不自在的看了顾知许一眼。 “给我的？”顾知许上前问道。 “嗯。” 顾知许拆开牛皮纸，打开一看，竟然是一条红色的连衣裙，短短一瞬间，顾知许脑中闪过许多想法。 “上次答应要送你礼物，不知道送什么，售货员说女同志都喜欢，要不你试试？”陆砺寒眼神略显飘忽。 顾知许抬眸看向他，一贯清冷淡漠的神情，竟然有丝丝缕缕羞怯和温柔，开口说话的声音，也像是沾染了初春的暖意。 她拿出裙子，在身上比量了一下，浅浅一笑，“很合身，也很漂亮，我很喜欢，谢谢。” 顾知许知道，陆砺寒和陆奶奶为了攒钱给陆砺雪治病，平时都很节俭，这条裙子一看就价格不菲，他能为了自己舍得花钱，不管是什么原因，顾知许都觉得很高兴。 她的脸上绽开一个鲜花般明媚的笑容，眼睛笑成两个弯弯的月牙儿。她很漂亮，可是笑起来的她更漂亮，那明艳如夏日繁华的灿烂笑颜里，有着三千红尘情系一身的绝代风华。 陆砺寒微微偏头，“你喜欢就好，我先出去了。” 顾知许虽然有话想跟他说，不过却也不急于一时，趁着他不在屋中，她先试试新裙子。 没有哪个女孩子不喜欢漂亮的裙子，更何况，顾知许自从下乡后，再也没有买过裙子。 为了不被人抓到把柄，顾知许的穿着打扮与乡下人无异，红色这样鲜亮的颜色，她也不敢轻易尝试。 顾知许一个人坐在房间里，她先是细细地端详这条红色的连衣裙，料子是当下最流行的“的确良”，她快速的换好后，将小圆镜摆在窗台上，远远地站在床边，这样能看到全身。 听到院子里有动静，顾知许望向窗外，只见陆砺寒正背对着她站在院中，手里拿着苞谷，正在喂鸡。 既然他送给自己这么贵的礼物，那她也要回送他一份才好，只是送什么好呢？ 顾知许的想法很简单，送礼这事，礼尚往来，一来二去次数多了，她跟陆砺寒之间的关系也会更好。 所以，今天晚上到底要不要跟他说清楚呢？ 顾知许有些犹豫了…… 她内心是害怕的，不想被拒绝，所以，最终，她鸵鸟的将这件事情先放在一旁，等从省城医院回来再说吧。 第二天一早，顾知许早早起来，今天她准备先去大队长那里开一张介绍信，要带着陆砺雪去省城，买票的第一步是从大队开介绍信。 没有介绍信，她走不出县城。 周建国得知她是要带着陆砺雪去省城看病，有些犹豫的问道：“就你们两人吗？” “嗯，我先带姐姐去看，如果后期有需要，可能奶奶也会过去。”顾知许简单的解释道。 “行，下午过来拿吧。”周建国没有当场给顾知许介绍信。 顾知许知道他对自己有防范，只点头道：“好。” 至于周建国要怎么求证，这就不归顾知许管了。 顾知许还要去一趟县城，之前发洪水，也不知道高越祖孙俩怎么样了？ 她还是有些担心的。 顾知许早上出门后，陆砺寒也出门了，他要回基地，昨天晚上在睡觉前，和顾知许商定了去省城的时间，两天后，他们一起从县城出发。 她按照记忆中的路线往高越家中走去，还没到巷子口，就看见高越被几个小孩子围住，这场景，简直跟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一模一样。 “你们做什么呢，怎么以多欺少！”顾知许一张嘴，小朋友们一哄而散。 “越越，你怎么又被欺负了？”顾知许见高越额头有些红肿，脸上也脏兮兮的。 高越紧绷着一张小脸，并不解释，而是咧嘴笑道：“姐姐，你来啦。” “嗯，奶奶身体好了吗？”顾知许拿出手帕轻轻的擦了擦高越的小脸，将一个纸包交给她，“看姐姐给你带什么了？” 高越只打开了一个小小的缝隙，便闻到了点心的香甜味道，“是点心！我要带回去给奶奶吃。” 顾知许手搭在高越瘦弱的肩膀上，笑着说道：“走吧，我也去看看奶奶。” 她有英语上的问题要高越奶奶帮忙解答。 高越的家中一如既往的空空荡荡，破旧不堪。 顾知许有些担心，高越奶奶不会是病的厉害了吧？ “同志，你来了。”声音听不上多热络，但也没有病态。 “奶奶，我叫顾知许，你叫我小顾就行。”顾知许柔声道。 “唐凤兰。” “唐奶奶。” 两人对视一眼，唐凤兰唇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 顾知许眼含笑意。 “奶奶，姐姐给咱们带来了点心，可香了。”高越亲亲热热地打开纸包，从里面拿出一块绿豆糕递给奶奶。 “奶奶不吃……”唐凤兰本能的拒绝，只是高越已经将点心送到了她的嘴边，那久违的香甜味道，让她的味蕾大动。 “奶奶，你吃。”高越咽了咽口水道。 “好，奶奶吃，越越也吃。”唐凤兰张嘴咬住点心，轻轻咬了一口，“有没有说谢谢？” 高越转头看向顾知许，“谢谢姐姐！” “是我自己做的，唐奶奶你要是喜欢，下次我再带来一些。” “小顾，谢谢你。”唐凤兰已经有些忘记绿豆糕是什么味道了。 “唐奶奶，您给我的英文书对我帮助很大，是我该谢您才是。”顾知许笑眯眯的说道。 “不是什么好东西，不用特意道谢。”唐凤兰淡淡的说道。 顾知许不知道唐凤兰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察觉唐凤兰有些厌世的倾向，并且对她本就擅长的英文不以为然。 “唐奶奶，这种生活不会太久的，早晚有一天，我们所期盼的生活会到来的。”顾知许声音不大，可是一字一顿很坚定。 第86章 祖孙俩 顾知许知道从唐凤兰这里问不到什么，她只拉着高越去一旁，一边吃点心，一边聊天。 想要了解一下这对祖孙俩的生活，如果有需要，她可以提供一些帮助，虽然她自己也有一堆问题要解决，但就是不忍心真的不管这对祖孙。 “姐姐，你很喜欢读书吗？”高越吃了两块点心后，便将剩下的点心小心地包好。 “嗯，越越呢，不喜欢读书吗？”顾知许轻声问道。 “奶奶说我不能读书。”高越仰着头，不过小家伙很是乐观，“不过没关系的，姐姐，我偷偷告诉你，其实，奶奶已经开始教我识字了。” 顾知许抬手摸了摸高越的脑袋，见她头发乱了，也长长了，问道：“有梳子吗，我给越越扎头发吧。” 高越一脸的兴奋，连忙点头道：“有的，姐姐你等我一下。” 小家伙快速地跑到床头，从垫子下面摸出一把木梳来，一脸甜笑地跑过来，“姐姐！” 顾知许接过木梳，轻轻地先将头发梳通畅，然后从自己的头上拿下头绳，在高越的头上扎了两个羊角辫。 高越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扎辫子，虽然没有镜子，可是小家伙却美滋滋地跑到唐凤兰面前问道：“奶奶，你看，姐姐给我扎的辫子，好看吗？” 唐凤兰那双一直没有波澜的双眼，带着丝丝缕缕的暖意，点头道：“越越很漂亮。” 顾知许临走的时候，准备给高越留一些钱。 高越却不接，“姐姐，我不能收，上次是因为奶奶病了，现在奶奶身体已经好了，我也能帮着做活儿，不能靠别人，要靠自己。” 顾知许闻言，笑了，将钱收了起来。 “好好照顾奶奶，我走了，下次再来看你。”顾知许笑着说道。 “小顾，你等一下。”唐凤兰将人叫住。 顾知许站定，看向唐凤兰。 唐凤兰只是转身进了房间，没一会儿，从里面拿出了三本书，递过来，“这些书留在我这里也没什么用，还是留给你吧。” 唐凤兰对于顾知许说的黎明就要来了，心中产生了很大的触动，她虽然不知道那一天什么时候会真的来临，可是却重新燃起了对生活的希望。 这些书，就算是在艰难的时候，她都没有扔掉，其实也是心中那股火还没有熄灭吧。 顾知许见是数学书和语文书，还有一本，明显是自己书写的，顾知许翻看了一下，里面数理化的题目都有，她有些惊讶地问道：“唐奶奶，这是您写的？” 唐凤兰摇头，“这是我一位老朋友写的，当初他把手稿给了我，如今他人已经去了，这东西留在我这里也没有什么用，送给有需要的人，想必也是为那位友人的愿望吧。” 顾知许这才发现，纸张已经泛黄了，一看就不少年头了，“唐奶奶，这本书对我很有帮助，谢谢您。” 她拿了这么贵重的东西，自然不能白拿，从口袋里拿出五块钱，“唐奶奶，这钱您一定要收下。” 唐凤兰板着脸，“书还我。” 见唐凤兰是真的生气了，顾知许将手里的钱收了回去，“奶奶，是我想差了。” 她如果拿钱给唐凤兰，是轻看了唐凤兰，也看轻了手中这几本书。 唐凤兰淡笑。 顾知许先去火车站问了列车的车次和时间，刚从车站出来，迎面就遇到了单思华。 小姑娘穿着一条白色的连衣裙，一旁站着一个高她一头的青年，两人看着年纪差不多。 “顾姐姐！” 单思华也看到了顾知许，一如既往地热情打招呼。 “思华。”顾知许笑着挥手道。 “顾姐姐，你这是去哪了？”单思华见她从火车站出来，有些好奇地问道。 “我来打听一下去省城的火车。” “这么巧，顾姐姐，他，田国华，就是省城人，你要去省城做什么，到时候可以让他帮忙。”单思华很是热络的说道。 “你好，总是听思华说你，今日见面了，如果有需要，只管开口，虽然不一定能帮上忙，但还是能出些力的。”田国华咧嘴笑着，露出一口大白牙。 两人都这么热情，倒是让顾知许有些不知所措了。 “顾姐姐，你哪天去省城，到时候我让田国华却火车站接你。”单思华已经挽上了顾知许的胳膊，将田国华扔在一旁。 “思华，不用麻烦了，我是要带着家人去省医院看病的。”顾知许轻声道。 “那正好啊，田叔叔就在省医院上班。”单思华一脸惊喜的说道，“田国华，到时候你多帮忙照顾一下，也跟田叔叔打个招呼。” 田国华很听单思华的话，点头道：“放心。” “顾姐姐，你放心吧，这件事情就交给他了。”单思华已经将事情给定下来了。 顾知许没有立马拒绝，毕竟在医院里有认识的人，看病会更容易一些，“那就麻烦了。” “咱们俩谁跟谁啊，这么客气做什么！”单思华从小就听很多武侠故事，所以性格里带着一点侠气。“顾姐姐，我们还要赶火车，你哪天去县里？” “明天。” “那咱们说好了，明天在省城火车站见。”单思华雀跃道。 顾知许见她走路蹦蹦跳跳的，跟一旁的田国华有说有笑，也不知道这两人到底是什么关系，不过看田国华看单思华的眼神，肯定是喜欢没跑了。 从火车站离开后，顾知许没有立刻回村，而是去了趟黑市，如今只靠卖点心的钱，她之前一直想再找个挣钱的门道，可一时之间没有更好的。 这次来黑市，她主要还是想跟刘建义聊聊，除了点心，还能做些什么？ 刘建义现在也不整日都在黑市里了，点心摊子交给了他自家兄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顾知许来黑市没见到他，不过却看见了叶芳，她依旧还在卖点心，不过生意大不如前了，花样没有顾知许多，又因为不舍得用料，味道也没有她做的好。 “鸡蛋怎么卖？”顾知许站在摊前问道。 第87章 坐火车 “七分钱一个。”叶芳抬头说道，只是看到来人，有些愣住了。 “这些一共多少个？”顾知许问道。 叶芳心中有些拿不到主意，不知道顾知许是真的要鸡蛋，还是拿她开涮，“三十个，你都要吗？” “嗯，嫂子，这筐我拿回去，下次来还你，行不？”顾知许说道。 叶芳愣了一下后，反应过来道：“行，筐你只管拿去用，不用送回来了。” 顾知许把钱给了叶芳后，没有多少什么，拎着鸡蛋走了。 叶芳一直等着顾知许跟她说些什么，可顾知许什么都没说，叶芳反倒是心里不踏实。 回去的路上，顾知许一直在思考，等从省城医院回来后，她到底要做些什么赚钱的事情。 只是一直到家，她也没有什么头绪。 “怎么买了这么多鸡蛋？”陈南春现在只要不上工，整日都在陆家，陪着陆奶奶和陆姑奶说话，或者陪陆砺雪玩。 “明天就要去省城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我要多做一些点心。”顾知许将鸡蛋篮子交给陈南春，“晚上咱们再做个炒鸡蛋。” “好啊，我来帮忙，现在就开始吗，都要做什么？”陈南春喜气洋洋地说道。 “还是从前那些活计儿，怎么你几天不做，手生了？”顾知许调侃道。 陈南春哈哈一笑，“我这不是对自己的手艺不自信嘛，要是砸了你的招牌，我可赔不起。” 泡上豆子后，顾知许先去了一趟队部，取了介绍信，她不知道刘建国是不是来家中问过，反正介绍信拿到了，她明天能按照计划带着陆砺雪去省城了。 因为不知道要在省城待几天，顾知许便多收拾了两身衣服，陆奶奶将为孙女攒的治病钱也都交给了她。 第二天，陆奶奶等人，送顾知许和陆砺雪去县里。 “这要是去哪啊？”路上有村民见到就问。 陆奶奶都笑着回道：“去省城，给雪儿看病。” 众人闻言，私下里窃窃私语，这陆砺雪的情况在村里也不是什么秘密，大家都知道，也都说治不好了，毕竟前些钱，这陆老太太也没少给陆砺雪找医生和偏方，可是一点效果都没有。 不过面上都说好话，“这大城市的医生肯定比咱们这强，雪儿这回肯定能好。” 到了村口，陆奶奶又叮嘱了几句，这才看着顾知许牵着陆砺雪往县里走。 顶着热辣辣的太阳，顾知许又热又累，感觉头顶的太阳就是个大火球，烤得她火辣辣的。幸好是到了县火车站，要是再走一会儿，她也没了耐心，就更不要说陆砺雪了。一路上，她尽量哄着陆砺雪。 一到县里，顾知许立马给陆砺雪买了一根冰棍儿，这才哄好了已经快要控制不住的陆砺雪。 陆砺寒还没有来，顾知许也不着急，反正都说好了，他要是能请假就过来，不能的话，她自己一个人可以照顾好陆砺雪。 这半年多的相处，陆砺雪对顾知许也算熟悉了，对她很信任。又有了冰冰甜甜的冰棍儿吃，陆砺雪的情绪也平稳下来了。 眼看着都要检票了，顾知许看向门口的方向，还是没有陆砺寒的身影。 直到火车站的工作人员开始检票，顾知许拉着陆砺雪已经到了站台上，她还是没有看见陆砺寒，心里知道，陆砺寒怕是不能来了。 坐在火车上，听到火车的鸣笛声，火车开动了。 顾知许已经认定了陆砺寒不会来，可是直到他站在自己的面前的时候，她承认，心中是雀跃欢喜的。 “你什么时候上车的？”顾知许问道。 “火车快开的时候，差一点就赶不上了。”陆砺寒直接坐在了她的身旁。 一张三人座，靠窗坐的是陆砺雪，中间是顾知许，挨着过道的是陆砺寒。 明明很宽敞，不知道为何，顾知许却觉得有些拥挤，她竟然紧张得不敢动，就怕不小心贴上他。夏日的料子薄，微微一碰，便会发现。 她从来没有这么正襟危坐过。 两人明明更亲密的行为都有过，怎么心还是跳得这么快呢，顾知许暗暗地骂自己不争气。 “要喝水吗？”顾知许将随身带着的水壶递了过去。 军用水壶有保温的功能，里面是冰凉凉的井水，这会喝，也凉凉的。 “留着你们路上喝，我去接水。”说着，陆砺寒已经起身往两个车厢的交界处走去。 从县城到省城，坐火车也要两个半小时，如今又是夏日，一壶凉水，三人喝肯定是不够的。 也幸亏火车上人不多，不然这火车坐起来还真的是遭罪。 陆砺雪可能是累了，没一会儿就靠着顾知许睡着了。 陆砺寒打水回来，小声道：“我来吧。” 顾知许轻声拒绝，“不用了，再把大姐吵醒，我也不累。” 火车哐当哐当沿着铁轨一路颠簸，顾知许用手捂住口鼻，偷偷的打个哈欠，她也困了。 陆砺寒见状，沉声道：“睡吧，有我在呢，不用担心。” 顾知许闻言，放心的闭上了眼睛，要是陆砺寒不在，她还真的不敢这么大胆，毕竟家里的所有钱都在她身上。 她靠在椅背上，没一会儿便睡着了。 陆砺寒见她的头一开始是往前，头都要垂到胸口了，他抬手，轻轻的托住她的脑袋，身体又往她跟前挪了一下，让她靠在他的肩膀上。 顾知许睡醒的时候，还有一站就到省城了，而且她没有睁眼，就察觉到自己的脑袋正靠在他的肩膀上，只是不知道考了多久？ 明明已经醒了，却没有睁眼，继续假寐，就这么靠着他。 陆砺寒偏头正好看到她长长的睫毛微微的颤动，知道她已经醒了。 他的眉眼染上了一丝宠溺的笑意，微微低头，只静静地看着她。 顾知许虽然闭着眼睛，可却觉得自己被一双锐利的双眸盯着，倏地睁开了眼睛，正对上了陆砺寒的眼眸。 他刚才是笑了吗？ 一闪而过，她有些不确定。 慌乱的坐直身体，假装镇定道：“不好意思。” 第88章 牵手 火车哐当哐当，省城到了。 三人出站后，顾知许就看见了站在出站口等着的田国华。 刚才在火车上，顾知许已经将昨日遇到单思华的事情简单的告诉了陆砺寒。 田国华是没想到顾知许身边还跟着一个长相英俊高大威猛的男人，他愣了一下，上前笑着打招呼，“顾同志。” “小田，麻烦你了，还特意来接我们。”顾知许客气道，“这位是我爱人，陆砺寒。” “陆大哥好。” 陆砺寒点点头，“麻烦你了。” 昨天顾知许简单地说明了病人的情况，田国华回家后也咨询过他的父亲，今天直接带他们去医院找李大夫就行。 从火车站到省医院，差不多两公里的路程，一行人走着过去即可。 陆砺雪对一切都是陌生的，所以她一直紧紧的拉着顾知许的手，紧紧的贴着她，才能汲取安全感。 顾知许很有耐心的一直轻声在她的耳边，为她介绍路上所见，并拍着她的手，示意不要害怕。 田国华将顾知许等人带到李医生所在的科室后，顾知许和陆砺寒，两人将陆砺雪的情况跟李医生详细的描述了一遍。 李医生是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大夫，鼻梁上戴着一副老花镜，眼睛腿上挂着绳子，平时不用的时候就挂在脖子上。 陆砺雪从进了医院开始，整个人就更加的紧张，就算坐在那里，也要紧紧的抱着顾知许的胳膊才行。 特别是李医生接近她，她就瑟缩的更加厉害。 李医生听闻顾知许的描述后，他对病情已经有了大概的了解，再观察陆砺雪的情况，多半也已经确认了。 “怎么样，医生，家姐的情况能治好吗？”陆砺寒竟然觉得紧张，他就算是第一次打靶的时候，都没这么紧张过。 顾知许也一脸期待地看向医生。 “病人这种情况已经耽误得太久了，能不能治好，我也说不准，而且医疗条件和医疗手段都有限，如果可以的话，我建议还是去首都的医院找专家治疗，对病人的恢复会更加的有利。”李医生拿起本和笔，“我先开一些药，病人先吃着，如果有条件的话，建议先住院治疗一个星期，再有，病人生活的环境，也尽可能地做出改变，对病人恢复更加有利。” 顾知许和陆砺寒连连点头。 “拿着去缴费吧。”李医生直接将写好的单子递给顾知许。 却被陆砺寒接了过去，“我去吧。” 顾知许看了一眼自己被陆砺雪紧紧抓着的胳膊，拿出一沓钱交给了陆砺寒。 “你们先跟着护士去病房吧，一会儿先让她吃药。” “好的，谢谢您。” 去病房的路上，陆砺雪一直害怕，死死地抱着顾知许不肯撒手。 因为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这一切都让陆砺雪极为不安，她的反应就会比平常大一些。 “没事的，有我在呢，别怕。”顾知许一遍一遍地安抚着她。 很快，陆砺寒就拿着缴费单子还有三盒药回来了。 “不知道要住院，带的东西不够，一会儿你在这陪着大姐，我出去买一些回来。”顾知许接过单子，看了一眼，真不便宜，三盒药，就花了五十多块钱。 住院费一天三块，不过还有治疗的费用，暂时还不知道是多少。 “需要什么，我去买。”陆砺寒只有今天和明天两天的时间，他想在他在这里的时候，将一切都帮她们处理妥当。 陆砺雪身边离不开人，等到他走了，顾知许想要再买什么，就不方便了。 顾知许也不跟他客气，一连串说了好几样，最后又想到了什么，看了一眼陆砺寒道：“算了，还是我去吧。” 陆砺寒有些不明所以，刚不是已经说好他去了吗，怎么这么一会儿就变卦了呢。 “东西多，你不好拿……” 顾知许看了一眼坐在床上，这会已经稍微平静下来的陆砺雪，正自己玩花绳呢。 “刚才医生说了这药有镇定的成分，等大姐吃过药睡下了，我跟你一起去吧。”有些东西，顾知许是真的没办法让陆砺寒帮着买的。 陆砺寒也没有问原因，点头应下。 陆砺雪吃过药，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顾知许和陆砺寒便上街了。 顾知许还是第一次来省城，陆砺寒曾经来过，也只能算是路过，并没有来过市中心，更没有逛过百货商场。 比县里的供销社大多了，里面的人更多。 也不知道今天百货商场里在卖什么东西，人格外的多。一进门，老百姓们摩肩擦踵。 “这里人多，你跟紧我，别走散了。”陆砺寒叮嘱道。 顾知许倒是不害怕走散，只是能有一个两人亲近的机会，她又怎么会放过，便紧紧地跟在他身旁。 只是人实在是有些多，她差点被人给撞倒了，连忙伸手抓住了陆砺寒的手。 陆砺寒心头一震。 这样被人拉着手的记忆，还是他小时候呢，那时候姐姐很喜欢牵着他的手，带他在外面玩。 陆砺寒偏头，看见顾知许正微微侧身避开一旁的人，她脸上神情平静，可微微蹙起的眉头，表达了她此刻的不满。 他薄唇抿了抿，直接握住了她的手。 顾知许虽然一直在避开其他人，可余光一直注意着陆砺寒，直到他握住她的手那一刻，她的眼眸亮了，微微颔首，看着两人握在一起的手，心里就像是吃了蜜糖一般甜滋滋的。 他偏头看过去，陆砺寒目视前方，冷着一张脸牵着她往前走。 顾知许唇角微微上扬，露出浅浅的梨涡。 俩人在百货大楼里走了好一会儿，才买齐顾知许说的东西。 “那个，你先去门口等我，我买完东西过去找你。”顾知许垂下眼眸，脸颊微红。 陆砺寒不明所以，低头看了一眼脸盆中的东西，问道：“还缺什么东西吗？” 顾知许摇头，“不是，是我自己想买……你出去等我吧……” 陆砺寒见她脸颊上那一抹绯红，一瞬间好像明白了，有些尴尬地瞥向一旁，点头道：“好。” 第89章 心动 顾知许之所以这样害羞，是因为她要去买月事带。 要在省医院待一个星期，她算了一下时间，怕会赶上。而且也要给陆砺雪准备一些。 售货员将月事带用牛皮纸包好递给顾知许，这是这个时代不需言明的默契。只要见到没有自背袋子的女同志，柜台的售货员都会帮忙包起来。 陆砺寒见顾知许从百货商场出来，挥了挥手。 顾知许还没出门，就看见他了，站在人群中，鹤立鸡群，一眼就能看见。 两个一同往医院走，路过一家国营饭店，顾知许闻着饭菜的香味，摸了摸肚子。 “你想吃什么？”陆砺寒余光瞥见了她的小动作。 顾知许见时间也不早了，“买些包子回去吃吧。” 陆砺寒走进国营饭店，拿出粮票，买了留个包子，还有两个烧饼。 “吃吧。”陆砺寒将一个包子递到顾知许的跟前说道。 顾知许没有接，给她包子的人但凡不是陆砺寒，她就接过来吃了，可是要她在喜欢的人面前，当街啃包子，这么破坏形象的事情，她是不会做的。 “我不饿，你先吃吧。”顾知许淡声道。 陆砺寒皱眉，她明明饿了，为何不吃？ “咱们快些回去吧，大姐醒了要是找不见人，就不好了。”顾知许直接岔开话题道。 提到姐姐，陆砺寒也难免提心。 索性，两人回到医院的时候，陆砺雪还在熟睡中。 “我明天下午就要回去了，到时候你一个人留在这里可以吗？”陆砺寒一边整理刚买回来的东西，一边问道。 “我可以的，你放心吧，你回去的时候，顺便也给奶奶捎个信，别让她在家担心。”顾知许将包子放在她带来的饭盒中，一会儿陆砺雪醒来，吃的时候不会凉。 “嗯。”陆砺寒其实还是有些不放心的，他倒不是担心顾知许照顾不好姐姐，而是担心要是有什么事，她一个人分身乏术。 见他眉头紧锁，一张冷脸上，难得出现担忧的神情，顾知许心中一喜，轻声道：“你放心吧，到时候有护士帮忙，东西也准备齐全了。” “你要是还担心的话，就让陈南春过来吧。”顾知许微扬下巴，唇角微微勾起，看向陆砺寒的眼中带着笑意。 “好。”陆砺寒点头，“我去打水。” 陆砺雪悠悠转醒，睁开眼睛见是陌生环境，眼神立马变了，可是下一秒，就看见坐在床侧的顾知许，陆砺雪眼中的慌乱渐渐消失，神情变得平静。 “饿了吧，先吃包子。”顾知许拿过床头柜子上的饭盒，打开后，一股肉香味飘散出来。 陆砺雪咽了咽口水，眼睛直直地盯着包子。 陆砺寒打水回来的时候，陆砺雪已经吃完一个肉包子了。 顾知许将饭盒递到陆砺寒的跟前，温声道：“你也吃。”说完，她率先从饭盒里拿走一个肉包子。 陆砺寒拿了一个包子，不过却放在饭盒盖子上，先拿出杯子，倒了两杯水。 陆砺雪见到后，直直地看着水杯，意思是渴了，想喝水。 “先等一下哦，水很烫，要凉一下才能喝，姐姐先喝水壶里的水，好不好？”顾知许拿起放在床底脸盆中的军用水壶，里面还剩下三分之一的水，够陆砺雪一个人喝了。 陆砺寒咬了一口包子，面皮太厚，里面也没有汤汁，味道跟家中做的差远了，就连基地食堂做的包子都比这个好。 顾知许也是同感，这包子，闻着香，吃着也就那么回事吧。 省城的国营饭店厨子的手艺跟县里的也没什么区别。 陆砺雪也因为包子不好吃，吃了一个就不再吃了，幸好顾知许带了不少点心，陆砺雪便吃起了点心。 不过还剩下三个包子，两个烧饼，也不能浪费了。 顾知许抱着试试看态度咬了一口烧饼，还算松软，手艺一般，但不算难吃。 陆砺寒却朝她伸手，低声道：“你去吃点心吧。” 他的话虽然说得不明白，可顾知许却理解他的意思，知道他这个人，话少，但做事还算体贴。 “我吃过了呢。”顾知许微微仰头，一双漆黑的双眸，水汪汪的，好似不染尘埃的水晶一般无暇，她嘴角噙着笑，漾出好看的弧度。 他站在那里，距离她不到一米，将她整个人望入眼底，心口一阵狂跳，好似停了两拍，耳后如擂鼓般快速震动。 四目相对，空气中仿佛有火花“噼里啪啦”的响声。 都在彼此的眼底看到了闪烁着的炙热的光芒。 顾知许神色自若地看着他，粉唇微启，“你要吃吗？” 明明一句再寻常不过的话，她的语气也没有异样，但看在陆砺寒眼中，一切都在撩拨他的心弦。 他的心像一片冰川漂浮的汪洋，有船来航，在一片骤雨暴风中，跌跌撞撞。 陆砺寒直接伸手拿过被个被顾知许咬过的烧饼，在她的牙印旁咬了一口。 他虽然没说话，可顾知许愣了一下，一丝惊喜和雀跃悄悄爬上心头，像浸入湖面的浮标轻轻跃动了一下。 她仰头看着这个沉默的近乎冷漠的男人，如有云开见山，雪化竹伸腰。 陆砺寒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般的冲动，竟然在她那娇艳的双眸注视下，竟然做出这样大胆的举动。 他承认，心跳是真实的，想靠近她是真实的，可随后而来的是恼怒。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恼怒什么，只觉得顾知许这样的神情与言语，已经过界了。 他们明明说好了，一切都是权宜之计，都是假的。 其实要说越界，两人早就都越界了，只是这一次，陆砺寒清楚的感受到了。他也明白了自己对她的感情。 可这是不对的，她早晚是要离开的。 陆砺寒“啪”的一声盖上了饭盒，拿着饭盒大步往外走，眉头皱着，脸上的神情比平时更冷了一些。 顾知许一脸呆愣，刚刚一切都是那么的好，就在她以为，他会对自己说些什么的时候，一切戛然而止，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第90章 没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顾知许看着陆砺寒的背影，并没有出声叫住他。 只是没一会儿，陆砺寒刷好了饭盒走进了病房。 顾知许还坐在床边，一抬手，就看见了他。 陆砺寒越过她，将饭盒放在柜子上，“我刚问过了，这几天你可以去医院的食堂打饭，价格跟外面的国营饭店差不多，你带的粮票还够吗？” 顾知许心中微暖，仰头小声问道：“你不生气了？” 刚才气呼呼地不搭理人，怎么才过了不到半小时，就换了态度。 都说女人心海底针，其实闹气别扭的男人，也是海底针。 “我在医院对旅馆定了一间房，晚上你去睡，我陪床。”陆砺寒却答非所问，他才不会承认自己生气了呢。 “还是我陪床吧，我在这里更方便一些。”顾知许其实是见他眼底的血丝，便知道他这两日怕是没休息好，希望他能好好的睡一晚，等明天回去了，怕是又要辛苦的训练了。 上次回来，陆砺寒虽然没有说得特别清楚，但是顾知许也能想到，他既然从一个部队到了另一个部队，还搞得那么神秘，必然是有什么特殊的任务。 那训练量肯定比从前还要大。 陆砺寒看了一看坐在床边的姐姐，他其实对照顾姐姐好像没什么经验，特别是在两人都长大后，好多事情，奶奶很自然地就将他排除在外了。 后来他当兵去了部队，与姐姐相处的机会就更加的少了。 但是陆砺寒不管从医生那了解到的，还是他自己观察来的，姐姐并不是失去了生活自理的能力，她只是封闭了自己，像穿衣、吃饭、洗脸、梳头这样简单的事情，她自己都能做，所以他留在这里其实没有什么不方便的。 想到顾知许可能就是想要他去旅馆休息，陆砺寒心里泛起一丝异样，但很快，就将这异样压了下去，不想被这些情绪干扰了自己的内心。 只是陆砺寒却在明白自己的心意后，退却了，他从开始就清醒的知道，他只是她暂时的选择，她现在只是一只被折断了翅膀的雏鹰，可早晚有一天，她会展翅高飞，翱翔在天空之中。 “好。”陆砺寒淡声道。 直到陆砺寒走了，两人之间再无任何交流。 第二天一早，顾知许刚醒，带着顾知许去卫生间洗漱，陆砺寒带了早饭过来。 吃过早饭，陆砺寒又出去了。 顾知许也不知道为何，心中也憋着一股劲，你不理我，我也不理你，就好像两个吵架的小朋友一样，很幼稚。 但两个当事人并不这么觉得。 仿佛赌气一般，两人很有默契地谁也不理谁。 顾知许站在窗前，正好对着医院大门的位置，她看到陆砺寒离开的背影，二十分钟后，又见到他手上拎着两个纸包回来。 病房在三楼，顾知许在看到陆砺寒的时候，便回到了床前，哼，她才一点也不在意他呢。 陆砺寒是个沉默寡言的性子，无论和谁在一起，基本上都是别人找话题，不管是跟战友，还是上级。 而且他也没有跟女同志打交道的经验，他其实早上来的时候，就想说些什么，打破两人之间那层看不见摸不着的隔阂，但奈何，早饭都吃完了，他还是没找到一个合适的话题。 陆砺寒也发现了，他和顾知许在一起，如果顾知许不主动开启话题，他就会变得笨手笨脚的，几次张嘴，都不知道说些什么。 他看了顾知许好几眼，可见对方根本就没看他，陆砺寒有些无趣的摸了摸脑袋。 医生过来查房，然后对陆砺雪的情况进行了解，顾知许则是问了一下后续的治疗问题。 第一次治疗，作为陆砺雪信任依赖的人，顾知许全程陪在旁边。 其实陆砺雪这种情况，更多的是需要心理疏导，再配合药物治疗。 但如今精神心理的医生很少，省医院的医生也是自己摸索着，一边学习，一边实践。 这个时候，人们根本就不会注重精神性疾病，只用一句“傻了”或者“疯了”判定一个人，觉得这是治不好的病症，也不愿花钱去治疗。 陆砺雪一开始是很排斥医生的接触的，她整个人都躲在顾知许的身后。 李医生治疗这种病症的经验虽然不多，但是对于病患，他是了解的，先是脱掉了他的白大褂，像个亲切的长辈一样，开始跟陆砺雪聊天，见她手里拿着花绳，便提出了一起跟她翻花绳。 陆砺雪却依旧不为所动，还是顾知许提出她也加入，大家一起玩，陆砺雪才有所动摇。 其实她很好接触，只要你是真心的，她就能感受得到。 没一会儿，陆砺雪就跟李医生玩在了一处，虽然她对外界的一切依旧没那么关心，对李医生的话也仿佛没听到一样。 但也已经是一种进步了，她没有走掉，也没有情绪不稳定。 李医生悄悄地对顾知许摆了下手，示意她可以出去了。 顾知许轻轻地打开了门，退了出去。 轻手轻脚的关上门，透过门上的玻璃看了看房中的两人，依旧是一个说着，一个只顾着低头玩自己的。 微一转身，就看见陆砺寒就站在她的侧后方。 “大姐跟李医生相处得还不错，你要看看吗？”顾知许说道。 陆砺寒摇头，他不懂这些，但是他相信医生。 “我一会儿去火车站，大姐就交给你了，这些日子辛苦你了。”陆砺寒沉声道。 顾知许原本憋着一肚子的话想要跟他说，但是她有自己的小情绪，只看了他一眼，垂下眼睑，颔首道：“放心，我会照顾好大姐的。” “那……麻烦你了……”陆砺寒有些回避与顾知许对视。 顾知许抿了抿唇，等了半天，就等来这么一句，她有些委屈地抬眸看向他，烟波中无意的神情，更为勾人，惹人怜爱。 陆砺寒不由地垂下眼帘。 “陆砺寒，你就没什么要对我说的吗？”顾知许瞪着陆砺寒，语气有些咄咄逼人，又向前迈了一步，直接来到陆砺寒的面前。 第91章 我喜欢你 陆砺寒看着顾知许，沉默不语，最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低下头去，再也不看顾知许一眼。 顾知许见他的脸色有些冷，心中一冷，难道这一切都是她自作多情了吗？ 可是她又不甘心，今天，必须要一个答案。 “陆砺寒，我喜欢你，你呢，喜欢我吗？”顾知许又上前一步，两人的脚尖就要挨上了，逼得陆砺寒不得不看向她。 她的目光灼灼，直勾勾地凝视着他，眼底浓重的情意没有一丝一毫的掩饰，如海水般波涛汹涌。 陆砺寒心口倏然一跳，脑子里仿佛有什么东西砰的一声整个炸开来。 顾知许固执地盯着他，近在咫尺，呼吸可闻，胸腔里那颗脆弱的心脏，跳得无比的欢快，只是透过他的眼眸，她看到了一片湖，宁静毫无波澜。 这大概就是他的态度了吧，无声的拒绝。 顾知许眼里闪过一丝的懊恼，她突然不想听他说出那个答案了。 陆砺寒脑中闪过的都是两人相处的片段，眼前的姑娘，一颦一笑，他都像是刻在了脑子里。他抬起眼睛看了顾知许一眼，有一瞬间，他很想回答她，告诉她，他喜欢她，可只有那么一瞬间而已。 他更想问她，如果哪天真的恢复高考或者她能回城了，那个时候，她会怎么做，或者说，她会不会后悔？ 但想想又觉得没意思，假设的问题，她就算真的回答了，他会当真吗？ “算了，你走吧。”她笑了笑，漆黑的眸子一瞬不瞬地望着他，眼里没有一丝温度，笑容也很苍白。 她的声音很轻，仿佛下一刻就消散在空中，那双如水的眸子似乎蒙上了一层烟雨，委屈而又忧伤，只一眼，就让陆砺寒心疼。 陆砺寒目光微动。 顾知许一狠心，转身已经走向走廊的另一边。 陆砺寒张了张嘴，想要叫住她，可是叫住她，又能说些什么呢，他最终只是看着她的背影离开，两人明明不过五米远的距离，却好像隔了一条深不见底又宽阔无比的河流。 直到陆砺寒真的离开，两人再没有说过一句话。 顾知许看着他的背影，站在窗前，直到看不见为止。 她心中虽然懊恼，但却不后悔，他们之间，早点是要说开的，既然如此，就由她来捅破这层窗户纸。她不相信陆砺寒对她一点感觉没有，相处中的那些细腻的，不易被人察觉的温柔，她都感受到了。 但是他到底在顾虑些什么，她还不得而知，不过没关系，她会搞清楚的。 顾知许长这么大，一直都是自信的姑娘，她下乡后，虽然收起了从前的骄纵和锋芒，可却不代表她就此变得自卑。 就连招惹上魏志文，顾知许也从不觉得是自己的错，她长得漂亮没有错，错的是那些不懂得拒绝自以为是的男人。 她从小长得好看，自然懂得这是一大优点，不仅得长辈朋友们的喜欢，就连上学，老师也格外的照顾，她其实没少占长得好看的便宜。 但下乡后，她却一次也没有过，就算有男同志主动提出帮忙，她也都拒绝了，因为她不再是小孩子了，可以凭借长得漂亮就能换得一句夸赞和糖果。 长大后，对方给予你的东西，定是需要你也付出在他眼中同等的代价。 顾知许一直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她对所有献殷勤的男同志都敬而远之，只是出现了魏志文这个狗皮膏药，她又因梦中的一切太过恐怖，她才破釜沉舟，选择了陆砺寒。 而陆砺寒，她也没看错人，沉默冷静，话不多，可做事稳妥，最主要的是，他看向自己的眼神，从未有过一丝的逾矩，也没有让她觉得一丝的不舒服。 为数不多的相处中，也处处都是对她的尊重，虽然共处一室，但不用她说，他会留出时间，特别是睡前和早起的时候，他都会主动避开。 顾知许觉得自己喜欢上陆砺寒，一点也不意外，而陆砺寒喜欢自己，在她看来，不过是早晚的事情，她有这个信心。 别人不了解她，只以为她性格柔弱，但她身边最为亲近的人会知道，她从小性格就执拗，认定的人和事，就算是撞破南墙也不回头。 这也是顾知许会相信那个梦境，因为在梦中，她被魏志文强迫娶回家后，一直被虐待，但是她却不放弃逃跑不放弃自救，直到听到父母被魏志文用了手段，明明可以平反返城，却病死的他乡，姐姐也一直远在西北，杳无音信，梦中的她才生出了报复的心思，最终在一个新年，魏家人团聚的时刻，趁着他们酣睡，一把大火，烧了个干净。 她一直都是这样的性格，爱憎分明，敢爱敢恨。 坐上火车的陆砺寒，满脑子都是顾知许那句“我喜欢你”还有她那双委屈又带着忧伤的眼眸，他根本不敢闭上眼睛。 陆砺寒不敢相信，顾知许说喜欢他，只要想到这里，他的胸口就开始发热。 但冷静下来，他脑中又开始想，顾知许怎么会喜欢他，她明明就是为了躲避魏志文的纠缠才选择了自己。 陆砺寒从不觉得自己多么优秀，在他的眼中，顾知许才是那天边的云朵，特别是看过她的档案资料后，才知道，她的父亲是一位不可多得的军械工程专家，母亲是一名外科医生，虽然爷爷奶奶和外公外婆都不在了，却也都是书香世家。 而他呢，虽然因为祖父捐赠家产的行为，但只是地主出身，要不是父母是烈士，他可能连兵都当不成。 陆砺寒当年只读完了初中，只是到了部队后，他才开始利用空闲时间学习。 他在顾知许的面前，是自卑的。在听到喜欢的那一刻，他是喜悦的，可喜悦过后，却是深思，他能给她什么，现在的他，就连就简单的陪伴也做不到。 陆砺寒一想到她生气的模样，更是有些坐立难安。 两个人，相隔两地，两种心情，但脑中想的都是对方。 第92章 切磋 陆砺寒没有太多的时间思考他的感情问题，到了县里，他直接去找了方永成，让他回村里捎个信。然后立马赶回了基地。 “老陆，你回来得正好，师长找你呢。”陆砺寒刚进门，乔彦军立马说道。 “什么事？”陆砺寒沉声问道，“是有什么任务吗？” 乔彦军摇头，“我也不知道，估计是吧。” 陆砺寒也不多聊，转身出门，往师长办公室走去。 敲门，听到里面“进来”，陆砺寒推门而入，朝着师长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小陆回来了，我正有事跟你交代。”李师长点头，示意他坐下。 “首长您说。”陆砺寒等到李师长坐下后，他才拉开椅子坐下。 “上级下达了命令，要在这里盖一座军工厂，对外要保密，这个事情，交给咱们师，赵博负责，你辅助。”李师长交代道。 “首长，我这边还有……”陆砺寒有些为难的说道。 “我知道，狐狸的事情，你尽快收尾，之后就交给当地的公安同志处理，你的整个大队，除了训练外，尽量不会给你们安排其他的任务。”李师长说道。 “是。”陆砺寒干脆利落地回答。 此时，传来敲门声，进来的人正是李师长刚才提到的赵博。 “小赵，你来得正好，小陆也在这里，军工厂的事情，你们俩聊。我还有个电话。”李师长直接摆手道。 两人同时敬军礼后出门。 赵博和陆砺寒不熟，两人虽然在同一个基地，但是平时工作上没有交集。他对陆砺寒还有一些偏见，因为当初他得知要组建特别行动队的时候，他第一个毛遂自荐，奈何没有成功。 但首长发话了，接下来的任务，他们二人要一起合作，他能不答应吗？ 看到赵博这副样子，陆砺寒立马就明白了，其实他也不想参与，特别行动队还有很多事都不够他忙的呢。 但两人都是军人，服从命令是天职。 “赵团，接下来希望咱们能通力合作，完成任务。”陆砺寒主动伸出右手道。 赵博也不是小气的人，自从陆砺寒来了之后，他也多方面打听过，确实是个能力出色的军人，伸出右手握住了陆砺寒的手道：“好，不过我一直想跟陆队讨教一下，不知道陆队现在有没有时间？” 陆砺寒知道，两人接下来既然要一块共事，那就不能心存隔阂，两人都是团级干部，职位上不分大小，可谁也不服谁，都憋着一股劲呢。 赵博同样也有这种感觉，“一山不容二虎”大概说的就是他们俩吧。 “二十分钟后，训练室见。”陆砺寒干脆道。 “好。”赵博点头应道。 两个团级干部要在训练室切磋，也不知道怎么就传开了，两个主角还没到呢，训练场的擂台下已经站满了人。 陆砺寒来的时候，乔彦军上前道：“来真的？” “嗯。”陆砺寒点头。 “那你可不能输，不然丢的就是咱们队的脸，大家可都看着呢。”乔彦军凑近，小声道，“我可是听说，赵博之前一直惦记着你的位置呢。” 陆砺寒看了他一眼，没说话，一个跨步上了擂台。 这个训练室，就是他为了给队员训练特意申请的，擂台也是他组织队员搭建的。 赵博也站定在擂台上，两人相对而立。 擂台下，除了陆砺寒的队员们，还有赵博团里的战士们，各自为自己的团长加油助威。 突然，赵博挥拳而出，猛然向陆砺寒发出进攻。他的拳头带风，呼呼作响，一拳比一拳狠厉，猛攻陆砺寒要害之处。 陆砺寒却没有硬碰硬，而是快速闪躲，将赵博的攻击一一避开，他看准时机，抬腿横扫，犹如重鞭猛击，接连而出，接连攻击赵博下半身，一击比一击有力，直逼得赵博连连后退。 两个强者之间，一招一式，就好像武侠小说中的高手对决一般，力量的碰撞声，一次次较量中，两人不分胜负，让人看得心惊肉跳。 陆砺寒的拳头如钢铁一般坚硬，猛烈地砸出，从上而下，出拳速度疾如闪电。 赵博一个不查，陆砺寒的拳头落在了他的身上，一个踉跄身形不稳。 陆砺寒抓住机会，没有给他喘息的余地，一阵急攻，最终，赵博败下阵来。 这一场，打得酣畅淋漓。 陆砺寒看着倒在擂台上的赵博，朝他伸出右手。 赵博满头大汗，嘴角淤青，却咧嘴一笑，“痛快！”同时，手搭在了陆砺寒的手上，一把被拉了起来。 起身后，两人看向对方，心照不宣地笑了，眼中尽是对彼此的欣赏。 男人的友谊，有时候就是这么莫名其妙。 乔彦军在擂台上看得都呆了，陆砺寒的身手好，他知道，他也想着有机会两人切磋一番，可看今天这架势，还是算了吧，他可不想切磋变成单方便的被揍。 其实特别行动队的每个人，单兵作战能力都是出色的，但是每个人也有各自的优点，比如乔彦军，他是电台兵出身，所以在电台方面，可以说，没人比得上他。 “老陆，还得是你！”说着，乔彦军对他竖起了大拇指，“对了，家里的事情都处理好了？” 陆砺寒拿起毛巾擦了一下脸，手上的动作微顿，他的脑海中，立刻出现了顾知许那张委屈又明艳的脸庞。 乔彦军见他神色凝重，不说话，还以为家里的事情很严重，立马说道：“老陆，你要是有什么困难，你告诉兄弟，大家一起帮你想办法。” 陆砺寒拿起脸盆和肥皂，换上拖鞋往外走，“没事，都处理好了。” 乔彦军跟在身后，明显不相信，但是他也知道陆砺寒的性格，不愿意麻烦别人，也就没有再追问，只是说道：“那你有事一定要跟我说，虽说不一定能帮上忙，万一呢，对吧？” 陆砺寒朝他点了点头，“嗯。” 他的事情，别人还真的没办法帮忙，特别是乔彦军，光棍一个，又能给出什么好建议！ 第93章 没一个好东西！ 一个星期后，顾知许带着陆砺雪从省城回来了，其实短短一个星期，治疗效果甚微，但是李医生也给出了肯定的回答，就是陆砺雪有六七成完全恢复的可能。 但这是个漫长的过程，需要家人多些耐心，更需要家人给予陆砺雪足够的安全感和关注。 而且还要定期去省医院进行复查。 但是李医生也说了，如果条件允许，还是希望陆砺雪能有机会去首都医院治疗，因为那里有更为专业的神经科医生。 陆奶奶听了之后，牢牢地将李医生的话记在心中，对于孙女有能治愈的可能，陆奶奶别提多高兴了。 只是对于李医生说的要给陆砺雪换个生活环境，这件事情陆奶奶暂时还做不到。 顾知许也知道这事不能强求，慢慢来吧。 她离开的这一个星期，村里说什么的都有，还有人背后说顾知许早晚会跑，长得好看，又是城里来的知青，这陆砺寒又总不在家，媳妇儿肯定养不住。 这些话陆奶奶不总出门，倒是没传到她的耳中。 可却被陈南春听到好几次，特别是又一次还是从韩春燕的口中传出来的，陈南春当场就跟韩春燕干了一架，要不是向明轩将她们俩人拉开，还真是打的难分难舍的。 事后，韩春燕还埋怨向明轩，觉得他就不应该拉架拉得那么早，她才打了韩春燕两下，还没解气呢。 向明轩一时间哭笑不得。 顾知许回来后，她便忙着备课的事情了，毕竟还有三天就要开学了。新的学期，她得好好表现，这样以后请假，领导也能容易给假。 除了备课，她也在做之前从唐凤兰那里拿回来的那本数理化模拟题。她没有直接写在上面，而是用铅笔写在本子上。 一边做题，还一边复习知识点，不知不觉，月亮都已经升到了半空中。 顾知许伸了个懒腰，起身去洗漱。 躺在床上的时候，顾知许想到了她刚下乡的时候，一切都不熟悉，也都不适应，生产队艰苦的日子，她根本就没有丝毫的准备。 但是这一年半的时间，她已然坦然面对，就好像她原本就生活在这里一样，果然，人的潜力是无穷的，只是父母也能适应甘南那边的生活吗？ 这么久了，她依旧没有收到父母的只言片语，说不担心是假的，可是顾知许知道，她担心也没有用，因为她什么也做不了，没被父亲牵连已经是她的幸运，如今能在公社当老师，也是因为她嫁给了陆砺寒，不然就算老书记再推荐她，公社也不会用她。 顾知许还不知道，她的档案现在已经不在公社里了，而是在部队。 一想到父母，顾知许便没了睡意。 时间不早了，她便闭眼背公式和单词，这样能快速地转移注意力，很快，她就睡着了。 果然，知识使人困倦。 清早，顾知许醒来，看见阳光照在窗台那盆月季花的花骨朵上，不知为何，心情很好，可能美丽的事物，都会让人赏心悦目吧。 顾知许去省医院之前，就一直在琢磨着怎么继续多赚钱，可一直都没想到什么好办法。 快中午的时候，方永成突然来了，农闲的时候，基本在村子里看不见他的身影。 顾知许不知道他在外做什么，可想来，估计和刘建义差不多。 方婶子家的日子，虽然看上去跟村中其他人家差不多，可顾知许去过，仔细观察，就知道，方家的日子绝对过得很好。 但是她却从未在黑市里见过方永成，这让顾知许更加好奇，方永成到底在做些什么？ 但这样隐私的话题，她不好直接开口询问。 方永成手里拎着一个网兜，里面有一块五花肉，还有猪大肠和猪肝。 “嫂子，还没做午饭呢吧。”说着，将东西递了过去。 顾知许却没伸手去接，“怎么拿这么多东西，家里还有肉，你拿回家让婶子做。” 方永成却不在意的直接往厨房走，边走边说道：“跟我客气啥，我跟砺寒是兄弟，再说我家里那份我已经送回去了，这些是特意给你们的。” “一直都听奶奶说嫂子手艺好，今天我就厚着脸皮在这蹭顿饭了。”方永成将东西放进盆中，倒入水开始清洗，一点也不拿自己当外人，好像这里是他家一般。 顾知许也没有再扭捏推拒，等明天做了点心，给方婶子送一些过去。 “我来吧。”顾知许轻声道。 方永成本就不会做这些，他不过是怕顾知许拒绝才开始清洗的，听到顾知许的话，立马让开了，将厨房交给她。 顾知许之前已经做过一次，所以这次依旧是做成卤大肠，正好昨日她还在县里买了猪蹄和鸡鸭的内脏，今天一并都卤了。 她昨天下火车去副食品商店的时候已经不早了，好位置的肉早就卖光了，只剩下一些没人要的内脏。大家也不爱吃猪蹄，没什么肉也没有油水，骨头多还压秤，不划算。 但顾知许却很喜欢，她从小就喜欢吃这些，反倒是不爱吃人人都喜欢的肥肉。 陈南春刚走进院子，就闻到了肉香味，笑着说道：“看来我来得正是时候，今天做什么好吃的？” 方永成突然从一旁的小园中走出来，斜着眼睛看向她，“我说你是狗鼻子吧，怎么我刚拿了肉来，你就跟来了呢？” “你骂谁是狗呢！”陈南春仰头，瞪着方永成，一脸不高兴的问道。 “哎，开玩笑而已，怎么还真的生气了？”方永成没想到陈南春会生气，平日里两人见面了，也都是这样互怼的。 陈南春心情不好，她刚在知青点跟赵莉莉拌了几句嘴，还以为这次大家会站在她这边，谁知道，几个男知青，见赵莉莉哭了，都劝她跟赵莉莉道歉，她没做错，道什么歉，难道哭的那一方一定是弱势的一方吗？ 陈南春不理方永成，只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男人都一样，没一个好东西，哼！ 方永成一脸的莫名其妙，狠狠地咬了一口刚摘的黄瓜。 第94章 卤肉饭 陈南春不理会方永成，直接去了厨房，跟顾知许大吐苦水。 “知许，之前还真是我小瞧赵莉莉的，她比韩春燕还恶心人！”陈南春越说越生气，声音也就越大。 陈南春根本不给顾知许说话的机会，继续道：“还有向明轩，看见赵莉莉哭了，竟然让我算了吧，知许，村里关于你的那些不好的谣言，赵莉莉功不可没，让我就这么算了，不可能！” “你尝尝，味道怎么样？”顾知许捞出一块卤鸡心放在碗中，递了过去。 陈南春轻轻吹了吹，放进嘴里，“嗯，好吃，比炖着吃还好吃。” “知许，你不生气吗？”陈南春问道。 “再尝尝这个。”顾知许又捞出一块鸡肝给她，轻声道，“生气又能如何，难道变成跟她们一样的人，也在村中说些模棱两可的话吗？” 陈南春闻言，蹙眉摇头，“我才不像她们是个长舌妇呢。” “是啊，了解我的人，知道她们说的是假话，不了解我的人，本就不了解事实，咱们还能挨个解释不成，时间久了，那些谣言也就不攻自破了，村里不是都在说我要走了，可我不是还站在这里吗？”顾知许最开始当然是生气的，可慢慢的，谣言多了，她反倒是想开了。 “知许，鸡肝原来这么好吃啊！”陈南春平时不喜欢吃肝脏，觉得口感不好，还有些血腥气。 “好了，这些馅端出去吧。然后去叫姑奶来家里吃午饭。”顾知许说道。 陈南春说出来后，情绪得到了出口，也就消气了，只是在心里对赵莉莉记上了一笔，早晚她要找回来。还有向明轩，还以为他跟其他的男知青不一样，没想到也是个肤浅的，陈南春决定往后不搭理他了。 方永成见陈南春从厨房出来，瞄了一眼，见她神情比之前好了一些，才笑着上前道：“是去叫姑奶吗，我去吧，你陪着雪儿姐。” 陈南春点头，“嗯。”她刚刚迁怒了方永成，也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却又拉不下脸跟他道歉。 方永成其实压根就没放在心上，陈南春的脾气就这样，跟风似的，过去了就过去了。 再说他一个大男人，跟姑娘计较，岂不是显得他小肚鸡肠。这也是方永成刚刚主动开口说话的原因。 “那个，刚才……”陈南春有些扭捏的开口道。 “刚才怎么了，什么事都没有。”方永成笑呵呵的大手一挥，转身出门了。 陈南春见他走了，松了一口气，方永成要是抓着不放，她还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将“对不起”这三个字说出口呢。 方永成跟陆姑奶进院子后，他使劲地吸了吸鼻子，“好香啊！”肉香味，他在大门口就闻到了。 比刚才的味道还要香浓。 “当然香了，知许可是做了好吃的呢。”陈南春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 “嫂子做了什么好吃的？”方永成好奇的问道。 陈南春瞥了他一眼，很是娇俏道：“不告诉你，等会你就知道了。” 没一会儿，顾知许便招呼大家吃饭。 “嫂子，这是什么饭？”方永成洗完手，一进屋就好奇地问道。 桌上一人一碗米饭，可米饭上还盖着颜色有些重的肉沫。 “这是卤肉饭，你们尝尝，我也是第一次做，味道不知道怎么样？”顾知许也是看到方永成拿来的那块五花肉，才动了做卤肉饭的心思。 说完，顾知许便去院中洗脸洗手，她刚才在厨房做饭的时候，关着门窗，就是不想肉香味飘散出去，大夏天的，满头满身都是汗，黏腻腻的，很不舒服。 只是关了门窗，肉香味还是飘散了出去。幸好陆家只有右边一户邻居，今日还不在家，好像是走亲戚去了。 顾知许擦好脸进屋，只见方永成碗中的饭已经见底了，陈南春也吃了半碗，两人都齐齐对她说道：“真好吃。” “那就多吃点，厨房里还有呢。”顾知许笑着说道。 方永成有些不好意思地摇头，“够了。”他答应留下来吃饭，只是怕陆家人不收他带来的肉，却没想到饭菜会这么好吃，他恨不得都吃光了。 顾知许已经上前拿过他的饭碗，直接往厨房走去，没一会儿，方永成只见满满一碗饭，上面淋了肉汁，还有一层卤肉。 方永成这会的手好像不听使唤了，接过后，直接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陈南春想要嘲笑方永成，奈何她看了一眼自己的碗，算了，她也想要再添半碗饭。 就这样，这顿饭，吃得个个都嘴上带着油光，因为不止有卤肉饭，还有卤大肠和卤内脏。 这一餐可以说是空前的丰盛。家家户户能这样吃肉的不多，过年也不一定能这么丰盛。 “嫂子，你手艺这么好，就没想过用它赚钱？”吃过饭，方永成蹲在院子里，小声地问道。 顾知许眸中闪过一抹光芒，她就知道，方永成在外面肯定赚了不少钱。 “哎，先不说谁家能顿顿吃得起肉，只说这些原料就不好买。”顾知许故作叹息道。 她怎么可能不想赚钱，她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赚钱，只是赚钱哪有那么容易！ 再说，她要是真的做这个生意，肯定惹眼，她可不想那么招摇，没得被人盯上，就得不偿失了。 “这简单，我有门路，嫂子只管做，原料和售卖都交给我，咱们五五分怎么样？”方永成在尝过顾知许做的点心后，其实就动了这个心思，只是知道她跟刘建义合作，他跟刘建义也认识，不好撬墙角。 今天在尝过这卤煮的味道后，方永成的心思又活络了起来。 顾知许听完，眼中里满是惊喜，真是应了那句，瞌睡有人送枕头的老话了。 “五五分，怕是你要吃亏了，我只负责做就分走一半的利润，这不太好……”顾知许说道。 方永成闻言，知道这事基本就已经成了，他嘿嘿一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说道：“不吃亏，是我占了便宜，要是没有嫂子你这好手艺，我有肉有办法又能怎么样？” 第95章 写报告 顾知许知道，方永成这话说得谦虚，这年头，肉可是紧俏货，他只要有肉的途径，就不怕赚不到钱。 “成子，你不会是看在陆砺寒的面子上，照顾我吧？”顾知许突然变得严肃。 方永成立马否认，“怎么可能，嫂子，这么大的事情，我可没跟砺寒说过，我也是今天临时起意，主要是嫂子手艺好，不瞒你说，我每天能弄到的肉也就十几二十斤，赚不了什么大钱，但是，猪下水、内脏一天我能弄到至少两副。” 这些东西本就不好卖，夏天天气又热，根本就放不住。如今却让他找到了用它们赚钱的门道。 “还有猪骨头，我都能弄到。”方永成想到刚才吃饭的时候顾知许提了一嘴，如果有骨头汤做馅料，包子会更好吃。 顾知许闻言，眼睛一亮，猪骨头没人卖，可也几乎没人卖，不是每次去供销社都能遇到有猪骨头卖的。 方永成能弄到这些东西，顾知许心中已经有数了，他怕是跟畜牧站那边有关系，不然这些东西，外部的人可没那么容易拿到。 基本上都是畜牧站内部消化了，或者走关系才行。 就这样，两人便将今后合作的事情谈得七七八八了。 明天方永成就会送卤煮的原料过来，她只管负责做，其余的都交给方永成。 等到方永成走后，陈南春在一旁撇嘴道：“知许，他能靠谱吗？” 顾知许笑了，“应该吧。”她倒不是真的百分百信任方永成，而是她相信陆砺寒交朋友的眼光，两人能成为朋友，必然有能成为朋友的理由，至少的人品方面，没什么可怀疑的。 开学前两天，顾知许是一点也没闲着，除了做点心和卤味，抽空备课外，她还带着陆砺雪在村子周围散步、抓蜻蜓和蝴蝶。 陈南春还抓了几只小蝌蚪放在瓶子里养着，说要看它们变成小青蛙。 对此，陆砺雪产生了极大的兴趣，将瓶子就摆在她的床头，睁眼就能看见。 带着陆砺雪刚回家，方永成来了。 陈南春睨了他一眼，怼道：“这往常怎么不见你来得这般勤快，怎么，知许手艺好，你又来蹭饭来了？”不怪陈南春这么说，实在是方永成这几次来的时间都很巧，都是饭点儿。 乡下人家，其实到了饭点儿是不会在别人家留饭的，毕竟大家都不富裕，大多数人家都是按照人口做饭的。 方永成全然不在意，笑着说道：“今天还真不是，我找嫂子有事。” “有事？你能有什么事？该不会是……”陈南春一脸警惕地看向方永成。 方永成知道陈南春想差了，瞪了她一眼，“瞎想什么呢，是三爷找嫂子有事，我就是跑腿通知一下。” 顾知许看向方永成。 方永成笑着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事，不过看三爷的表情，还挺高兴的。” 陆奶奶在屋中说道：“知许你去一趟吧，晚饭我来做。” “嗯，我帮着打下手。”陈南春很是自信的说道。 顾知许到了老书记家中，老书记正背着手，拿着烟袋，看院子里的小鸡。 “三爷，您找我什么事？”顾知许温声道。 “砺寒媳妇儿，你来的正好，跟我进屋说。”老书记看向顾知许的目光中带着赞许，顾知许更加的懵了。 仔细的回想从省城回来后的这几天，她什么也没做啊，可要是做卤煮的事情被发现了，那方永成不可能还好好地站在这里。 难道是陆砺寒那边有什么事情吗？想到这里，顾知许的神情有些严肃。 “你先看看这个。”老书记递给她一份报纸。 顾知许不明所以地打开报纸，然后就在头版头条看到了她投稿的那篇文章，再看日期，正是昨天省城日报。 不过顾知许不动声色的继续翻动报纸，过了一会儿，才开口道：“这篇文章竟然写的是咱们红星生产队……” 老书记看了顾知许一眼，眼神中有着了然，“是你吧。” 顾知许诧异，那用的明明是笔名，可为何老书记会知道？ “觉得惊讶？”老书记笑着问道。 顾知许点头。 “报社领导打来电话，对你的投稿很是满意，还提出要给予你一百块钱的奖励，之后省城报社的人也会来咱们这里进行采访。”老书记说道。 顾知许是真的没想到她只是写了洪水时候的所见所闻，竟然会引起报社领导的注意，她的文章在头版头条不说，还要派人过来采访。 “到时候你负责接到报社的通知。”老书记吩咐道。 “嗯，好的。”顾知许点头应下。 “对了，你再帮我写一篇报告，将这次洪灾的情况向公社领导汇报，这些是物资财产损失的情况。”老书记从抽屉中拿出一张纸，上面字迹有些潦草，勉强看得清楚。 但是显然应该不是生产队会计记录的，反倒是像偷偷记下来的。 不过顾知许没有多问，接过后，叠好放在了口袋中。 老书记虽然没有过多的嘱咐，但顾知许能看得出，老书记并不想让其他人知道这件事情，不然就不会将她叫到家中来了。 老书记从前是不怎么管事的，像队里这些报告的事情，应该都是周建国大队长负责的。 顾知许猜测，这其中肯定有什么隐情。 其实这种事情，顾知许大概也能猜到，定是周建国在报告中掺了假，老书记看不过去眼了。 这种事情，其实也不只有周建国一个人这个做，各个生产队都会往惨了汇报，这样政府能多发一些救济粮，生产队也能少交一些爱国粮。 顾知许对此不予评价，每个人的出发点不同，看待事情的角度也不相同。 但是她相信老书记的决定，他不会让生产队的人饿肚子，但是也不会做坑害国家的硕鼠。 所以顾知许回去后，吃过晚饭，就开始着手写报告，她既要按照那张纸上的内容如实写，但也要让公社的领导看到红星生产大队的苦楚。 第96章 周建国的小心思 果然，老书记看到顾知许给他的报告后，很是满意。 “你伸个脖子看什么呢？”周建国刚从屋中出来，就见赵翠芬站在栅栏前。 赵翠芬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我刚看见顾知青从老书记家出来。” “这公社老师的工作可是老书记给安排的，快开学了，走动走动也正常。”周建国不在意地说道。 “你懂什么，昨天也来过了，这还能天天走动啊。”赵翠芬翻了个白眼，“老书记最近可跟从前不一样了，你好好想想，你最近又干啥事了？” 周建国闻言，还真的仔细想了想，蹙眉道：“我能干什么，就跟以前一样，队里就这么多事！” 赵翠芬却有些不相信道：“你再好好想想。” 周建国穿好鞋子，推上自行车，“我要去一趟公社，午饭不一定回来吃。” 这些日子，周建国除了跑洪灾后续的问题，再就是惦记着他工作上的调动，想要再跑跑，看看今年能不能调到公社去上班。 周建国刚到公社，就遇到了老书记，“三叔，你也在啊。” “嗯，来找洪书记，建国，你今个来是啥事？”老书记问道。 两人对队里的工作都门清儿，今天照理说，谁都不用来公社。 可就是这么巧，两人都来了，还是前后脚。 “也没啥事，就是想跟洪书记再商量商量，咱们队里的救济粮今年能不能多给一些，咱们队的粮食可是损失了大半，今年秋天，怕是交不上爱国粮了，大家伙能不能填饱肚子就只能靠这些救济粮了。”周建国声音不大不小，来来往往的人都能听得见。 这么好的机会，周建国自然是要哭穷卖惨，顺便还要内涵老书记不清楚队里的情况。 老书记当然看得清楚周建国这些小伎俩，却不动声色。 周建国没有试探出老书记来的目的，看着老书记离开，他直接敲了洪书记的办公室门。 “书记，我来汇报一些工作。”周建国进门就一脸笑容的说道。 洪书记却低头看着什么，见他进来，只伸了下手，“你先坐。” 周建国有些忐忑地坐在一旁，时不时地看一眼洪书记。 他姐夫说了，他工作调动的问题基本上没问题了，只要洪书记签字就成了，可现在就差在洪书记的签字了。 洪书记是年初刚调过来的，脾气秉性大家都不了解，周建国也不敢贸然送礼。 特别是他姐夫提醒过他，这洪书记来了快半年了，除了工作，私人时间，几乎没有任何的应酬，根本就请不出来。 这也是周建国格外小心的原因，谁也不知道洪书记是真的就是如此，还是因为新官上任三把火。 周建国从洪书记的办公室离开的时候，有些垂头丧气的，这个洪书记真是不好打交道，说话严丝合缝滴水不漏，他就连想打听一些老书记来干什么的，都没打听出来。 最让周建国心里画魂儿的还是洪书记的态度，对他不冷不热，根本什么都看不出来。 他特意赶着快到午饭的时间来，就是想着能约着洪书记吃个饭，可惜，他话都没说完，洪书记便已经打断了。 明天学校就开学了，顾知许坐在书桌前，准备明天的课程。 陈南春躺在床上，心里想着事，翻了好几个身，最后还是坐了起来，“知许，之前你问我以后想做什么，我一直都没想到，可是看着你有自己的事情做，我也想做些什么……” 她也是突然意识到的，自己跟顾知许比起来，好像太过懒散，家里每个月都给她钱和票，所以她上工不算积极，却也不算是拖后腿，从前不觉得什么，她本就不是事事拔尖的人，能不拖后腿已经是她尽力了。 可这些日子，她看到顾知许又是做点心，又是写稿子，还要当老师，如今又多了卤煮的活计儿，陈南春这么一对比，自己好像是个废物一样。 “南春，不着急，你要找到的是你自己感兴趣的事情，这样你才能做得长久，也才会想把它做到最好，兴趣是最好的老师。”顾知许了解陈南春的性格，她做事有些三分钟热度，而且像个小孩子，需要有人在一旁鼓励，不然一旦受到小挫折，就会打退堂鼓。 之前跟陆姑奶学做菜就是这样，失败了几次，就立马不学了，陆姑奶就连激将法都用了，她也是笑笑不在意，任由陆姑奶拿她当反面例子。 可是跟着顾知许做点心的时候，顾知许便会多表扬她，明明做得不好，却还是夸她这次比上次有进步，陈南春便会继续做下去。 不过顾知许能看得出来，陈南春对做饭没什么兴趣，她更喜欢吃。 陈南春深深地叹了口气，“知许，我连自己喜欢什么都不知道……” 顾知许浅浅地笑着看向她，“南春，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喜欢做什么，只是有些事情推着我不得不一直前行而已。有时候，我倒是很羡慕你，无忧无虑的，珍惜这样美好的日子吧。” 如果能选择，顾知许何尝不想继续做父母掌心的小公主，不为生计烦恼。但是她没有选择，父母的情况，她到现在也不清楚，姐姐更是音信全无。 陈南春虽然没有问过顾知许家中的情况，但一起生活了那么久，她也能猜得到，不想顾知许难过，立马转移话题道：“知许，我看你还在做题，你这个老师比学生还要勤奋。” 顾知许将那本数理化拿了出来，“南春，你也可以做一做，哪里遇到问题了，我们一起讨论。” 陈南春摆了摆手，“我还是算了吧，我上学的时候成绩就不好，这也都好几年没学了，早就都忘没了。” “这样才正好呢，你可以从学生的角度看待这些问题，这样我才不会在课堂上被学生们给问住了。”顾知许顺势说道。 陈南春这下来了精神，“那好吧，我就给你当小白鼠吧，保证你不会在学生面前丢脸。” 第97章 先不要插手 金秋九月，公社学校开学了。 顾知许开始了每天上班带学生的日子。 乡下的孩子们都很质朴，因为喜欢她这个新老师，便会偷偷地给她带家里的饼子和烤红薯。 顾知许每天跟他们在一起，好像什么烦恼都没有了一样，她突发奇想，想着能不能将陆砺雪带来学校，让她跟孩子们相处，也许会对她的病情有益。 只是这件事情，她不敢自己做主，下班后，去县里给李医生打电话咨询。 李医生对于顾知许的提议没有立马否定，他沉思了半晌，才开口道：“这样，你明天可以先试试，只是要注意观察病人的情况，而且时间也不宜过长，要有个循序渐进的过程，一旦发现病人情绪不对，立马停止她跟其他人的接触。” 顾知许回家后，将李医生的话告诉了陆奶奶。 陆奶奶有些担心地问道：“你还要上课，没时间照顾雪儿，要不这件事情还是算了吧。”她也不想给顾知许添麻烦，毕竟她也才工作没多久，这份工作多少人眼红呢。 “交给我吧，这些日子我都不用上工，我带着雪儿姐姐去学校。”陈南春说道。 陆姑奶点头，“我看行，医生都说让雪儿多换换环境，我看雪儿现在比之前好了不少，说明这医生对症了。” 陆砺雪现在偶尔会理人了，不过大部分时间依旧沉浸在自己的小小世界中。但这对陆奶奶来说，已经看到了希望。 “知许，这事你要先跟学校的领导商量，不能自作主张，领导要是同意了，就让南春陪着雪儿去。”陆奶奶说道。 顾知许跟家里商量好后，第二天课余时间就直接找到校长。 校长听了她的来意，又得知陆砺雪当年得病，完全是因为母亲的关系，她的母亲可是烈士，又询问了一下陆砺雪的情况，确保不会伤害孩子们，校长便同意了，不过却也有时间限制，只能留在学校两节课时间，而且还不能打扰孩子们，不然就只能让顾知许将她送回去。 顾知许是没想到校长会这么快就答应下来，还以为她要苦口婆心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一番呢。 她准备的那么多话都没说，这事就成了。 陆砺雪第一天去学校，大家都有些担心，特别是陆奶奶，恨不得也跟着一起去。 直到陈南春带她回家，得知陆砺雪在学校什么事情都没有，而且学生们除了对她感到有些好奇外，也没有过多地打扰她。 之后一个星期，陆砺雪都一直表现得很好，有些时候，顾知许观察发现，她好像在听课。 不过顾知许也不能确定，可能是她的错觉。 有个叫春芽的小姑娘，就坐在陆砺雪的前面，所以她是第一个跟陆砺雪交朋友的。 陆砺雪其实没那么快接受陌生人，可对春芽，她好像格外的能接受，才不到两天，她的目光便会追随春芽的身影了。 对此，顾知许乐见其成，她还给李医生打电话，将陆砺雪的情况一一描述，李医生闻言，也很是欣慰，因为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作为医生，他最想看到的就是病人能被治愈。 而就在陆砺雪的病情有好转的同时，陆砺寒也整日忙得根本没时间去想别的。 军工厂因为是保密项目，不能找外面的人帮忙，只能部队自己承建，虽然说组织也派了建筑方面的专家过来，但是从图纸落实到一块块砖瓦上，还是需要赵博和陆砺寒来协调。 乔彦军看着又变黑了的陆砺寒道：“我说你也不用一直监工啊，你看赵博，一天就来三趟，剩下的时间，除了训练，都在办公室喝茶水儿。” 陆砺寒却没说话，看了乔彦军一眼，“我交给你的任务完成了吗？” 乔彦军今天去了县城，他看了一眼周围，小声道：“果然被你猜中了，狐狸转交给地方同志后，事情就不了了之了，这其中肯定有猫腻，狐狸背后的人还没查出来，这事要是交给咱们办，背后别说一个人，就算是十个人也都抓住了！” 陆砺寒低垂眼睑，“这事你不要插手，先静观其变。” 他一直觉得县里的水很深，从前他回来都是来去匆匆，对家里的事情也不够了解，可是如今，也因为他娶了顾知许的原因，他对县里的情况了解得比从前多，留意得多了，也就发现了不对，就比如，魏志文的父亲其实也就只是一个棉纺织厂的厂长，还真的能一手遮天吗？ 显然是不能的，但是他就做到了，连带着儿子魏志文在县里也是个没人敢惹的，特别是上次交手后，他更加确信了，县里的公安对魏志文的态度，让人玩味。 还有魏志文与狐狸的关系，地方的同志一直没调查出来，最后竟然当一般的牌友关系上报，这种工作态度也是陆砺寒不能接受的。 这其中，要说没有猫腻，陆砺寒侦察兵出身，怎么可能相信。 这件事情，已经不归陆砺寒管了，但是他却放不下，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 乔彦军也不服气，怎么调查一半，说交出去就交出去了！ 这两人就利用休假时间，私自调查。 只是陆砺寒太忙了，他从省城回来后，一天都没休息过。 “要我说，那个魏志文就是个突破口，抓起来好好审一顿，就不怕他不招。”乔彦军去县里，跟了魏志文一天，对魏志文这人非常的不齿，不管是从前资料中看到的，还是他亲眼所见，这就是个大色批，整日无所事事，专门勾搭纺织厂里漂亮小姑娘。 而且据乔彦军观察，魏志文之所以这么放肆，是因为那些小姑娘就算是吃了亏，也都不敢张扬，甚至恨不得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外加上魏志文的母亲威胁加给予金钱上的补偿，也就没人闹到魏家。 所以魏志文在街坊邻居的口中，除了有些纨绔外，竟然没人知道他披着人皮的外表下，竟然是个色狼。 第98章 冥冥之中自由安排 “小陆，你们在正好，上车。”刘副师长的车停在陆砺寒的跟前。 “首长好。” 陆砺寒和乔彦军两人齐齐敬军礼。 “首长要去检查军粮供应情况，陆队和乔副队，一起去转一圈吧。”副驾驶上坐着的一位干事说道。 陆砺寒和乔彦军都愣了一下，这些其实根本不是他们的管辖范围，不过首长有令，只管服从就是了。 “是。”陆砺寒应声道。 乔彦军却偷偷地摸了下肚子，他刚从县里回来，午饭还没来得及吃呢，只是这话他却不能开口对首长讲。 陆砺寒拉开了后车门准备上车，上面只坐了刘副师长一个人，吉普车的内室不大，要是他和乔彦军都坐进来，里面便会显得十分的拥挤，挤一些他倒是不怕，只是怕挤到首长。 他示意乔彦军先上车，乔彦军虽然不明所以，却还是上车坐下，他不敢紧贴着刘副师长坐，便留了一个大大的缝隙，这就导致挨着车门的位置，根本就坐不下陆砺寒这个一米八多的壮汉。 乔彦军面上不显，内心却一顿腹诽吐槽，觉得陆砺寒是自己不想挨着首长，所以才让他先上车的，可是他也不想啊！ 陆砺寒见乔彦军坐好后，便直接关上了车门。 坐在前座的干事愣了一下，刘副师长也不明所以地看向陆砺寒。 陆砺寒却不紧不慢地走到了驾驶位车门旁道：“首长，我来开车吧。” 刘副师长看了一眼，点头道：“好，小王你先去休息，让小陆开车。” 司机王凯立马从车上跳下来，将车子交给了陆砺寒。 陆砺寒上车拧动车钥匙，刚要踩油门的时候，又偏头看了一眼小战士王凯，“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王凯连忙否认道：“没有，我没有不舒服。” 他这话回答得过于急迫，导致大家都看向他。 刘副师长这会也发现王凯额头上细细密密的汗珠，还有他的嘴唇，有些发白，板着脸道：“说实话。” 王凯这才站直身体，不好意思道：“报告首长，我就是有些肚子疼，可能是吃坏东西了，不严重。” “你先去卫生院检查。”刘副师长说道，“下次再有不舒服要及时报告，不允许隐瞒。” 副驾驶的干事也说道：“小王，你的身体健康情况可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还关乎着师长的安危，切不可大意。” 王凯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连忙立正大声喊道：“是。” 陆砺寒开车，没一会儿一行人就到了军需仓库，刘副师长带着陆砺寒几人仔细地检查，除了粮食的情况，还要检查仓库有没有安全隐患。 回去的路上，赵干事开口道：“陆队在哪里学的开车，这路换做是我，可就不成了。” 不等陆砺寒开口，刘副师长笑道：“小赵，你忘了小陆是哪个队伍的了？” 赵干事拍了一下脑门道：“怪我，怪我。” 陆砺寒是特别行动队，也就是特殊部队的人，那可都是一个抵十个的好手，开车这么容易的事情，自然不在话下了。 只是车子刚停好，路厉害还来不及从车上跳下来，就一个小战士跑了过来，朝着车上众人敬礼。 这也是刘副师长的警卫员，大家都认识。 刘副师长年纪大，这些小战士都能当他儿子了，所以他平时对他们也算和善，他本也不是那种特别严格不易接近的首长。 “报告首长，王凯同志病倒了，让我帮他请假。”警卫员脆声道。 “严重吗？”刘副师长问道。 “卫生院的何医生说王凯是得了急性阑尾炎，幸亏去得早，不然就会有生命危险。”警卫员回答道。 这里虽然是部队驻地，可是却因为才来不久，许多功能还没有配备齐全，特别是医疗条件，按理说，师部以上单位是可以有大医院的，可是目前却只有一个小小的卫生室，五名军医，十名卫生员。 王凯也算是幸运，阑尾炎这种小手术，卫生室就能做，不然还要去县里或者是市里的医院才行。 刘副师长原本负责的就是后勤工作，而医疗条件这里一直是他的一块心病，整个师已经来这里一年了，可除了从开始的三名军医到现在的五名，毫无进展，更不要说建医院了。 这里的一切，可以说是百废待兴。 “告诉小王，安心休息，这几天给他放假，你们也要在生活上多照顾他。”刘副师长说道。 “是。” “小陆，你这是救了小王一条命，也救了我们大家。”刘副师长看向陆砺寒说道。 乔彦军刚才听着就觉得心戚戚焉，这要是开车的人是王凯，路上他要是挺不住昏了过去，那车可能就会翻下山，轻则断胳膊断腿，重则小命不保。 不止乔彦军有劫后余生的庆幸，赵干事同样也很后怕。 陆砺寒却没有居功，他今日是碰巧遇到了刘副师长，而刘副师长叫他上车也是个巧合，只能说，有些事情，就是注定，就好像他那日在水中救下了顾知许，也许两人之间，冥冥之中自有命数。 那他还要抗拒命运的安排吗？ 陆砺寒不禁陷入了沉思。 一时间，大家都没有说话。 刘副师长何尝没有庆幸自己当时只是生起了一个念头，便将陆砺寒叫上了车，谁能想到，竟然救了自己一命。 刘副师长临走时，拍了拍陆砺寒的肩膀，什么都没说。 但是在场的众人都清楚，刘副师长在心中记住了这份情。 等到只剩下陆砺寒和乔彦军两人的时候，乔彦军有些夸张的拍了拍胸口道：“老陆，多亏了你，不然兄弟今天小命可就要交代了。” 军需仓库在山里，老手开车都不一定次次平安无事，更不要说带病上岗的王凯了。 “咱们可是过命的交情了，往后有事你只管说。”乔彦军胳膊搭在陆砺寒的肩头说道。 陆砺寒知道乔彦军是故意这么夸张，不过就是为了消散内心的那种后怕，其实他们当侦察兵的，经历过生死瞬间的事情很多，可乔彦军却是第一次。 第99章 顾老师小课堂 陆砺寒经历过的生死次数太多，但这却不会让他变得麻木，反倒是更为警醒，所以才能及时发现问题，不然他也不会察觉出司机王凯身体不适。 两人去了食堂，乔彦军比平时多吃了一个馒头，他要压压惊。 陆砺寒却吃得有些心不在焉，他脑中想得更多的是顾知许，从两人第一次相遇开始，画面在脑海中闪现，其实他们见面的次数一个巴掌就能数得过来，可每一次，他都印象深刻。 他也曾怀疑过两人第一次相遇的情形，但事后再想，却找不到什么纰漏，那条河虽然说平时没什么人过去，却也不代表不会有人过去，最重要的是，顾知许一个女同志，白日里洗澡自然会去没人看见的地方。 陆砺寒不知道，他已经在不知不觉中为顾知许的行为合理化了。 因为他不想有另一种可能，他不想他们之间一切的开始，都是她精心计划好的。 而在学校里的顾知许也遇到了一点小麻烦。 陆砺雪在学校的这阵子，对学生们没有任何不好的影响，校长也就同意她每天都过来学校听两节课。 学生们一开始的态度是好奇和友善的，陆砺雪也交到了春芽这样的好朋友。 但哪里都有调皮捣蛋的坏分子。 这才半个多月的时间，顾知许就听到学校里流传一段顺口溜：傻子长得大，不会说话，不会笑，上学要人陪，吃饭要人喂。 这些话，陆砺雪没听到，就算听到了，她与外界有一层屏障，也会自动隔绝，但是顾知许害怕她刚刚有些起色，又变得严重。 这件事情，她需要处理，但却又不能简单粗暴地将说这些顺口溜的孩子们都处罚一遍。只能治标不能治本。 而且她身为老师，更要注重方式方法，只靠体罚孩子们，怕是达不到她想要的效果。 顾知许没有思考多久，便有了打算，她用纸张做了两个小旗子，拿到了课堂上。 学生们对此很是好奇，不懂老师为何要这么做？ “同学们，今天在上课之前，老师先跟大家说一件事情……”顾知许柔声问道，“我听到一段不太友好的话语，不知道同学们听说过没有？” 同学们面面相觑，大家都不说话，不过看大家的神情，多半的学生都知道。 “李铁军，你来说。”顾知许直接点名道，她之前听见，就是从李铁军的口中听来的。 李铁军上次已经被老师当场抓到，这次被老师点名，立马就低下了头，不吭声。 顾知许却也没有为难他，只轻声问道：“李铁军同学，你为什么不说，是不是知道这些不是什么好话？” 李铁军点头道：“老师，我再也不说了……我也是听别人说的……那些话真的不是我编出来的……” 他一副很是怕老师训斥的模样。 班里其他的学生们也大多跟李铁军是一样的想法，他们都知道每天上午都来学校的陆砺雪是顾老师的家人，他们这么说，顾老师肯定很生气。 孩子们平时虽然顽皮，但是在面对老师的时候，内心多少还是有些敬畏的。 “同学们，你们知道这些话是什么意思吗？”顾知许先是用平静的语气念了一遍被同学们编出来的顺口溜。 有些点头，有些摇头。 “不知道，但是觉得好多人都说，所以你们也跟着说，是不是？”顾知许依旧没有生气。 学生们见她态度不变，也就放开了不少。 “是。” “老师，我知道是什么意思！”平时胆子大的同学，这会也回过神来了。 “那好，你来说说。”顾知许抬了抬手道。 周红军站起身，看着顾知许说道：“老师，这话就是嘲笑人是傻子，干什么都不能自已做，要别人帮助。” 顾知许手心向下，手腕上下动了动，示意周红军坐下，“对，周红军同学说的没错，但是你们明白这话的意思，却没有自己的思考，你们要合理地去辨别哪些话是攻击人的。” “我在这里向大家介绍一下，陆砺雪小时候也像你们一样，能说会跳，她为什么变成今天这个样子，你们有没有想过，她不是傻了，而是生病了……”顾知许拿起放在桌上的小旗子，将其中一个交给了坐在窗口的同学，打开了窗户，秋天的风虽然不大，但是能让小旗子随风飘扬。 “你们现在就像老师手中的小旗子，一阵风飘过来，就会跟着风飘扬，这就是家长和老师口中常说的，墙头草……” “随风倒……”同学们在下面大声地抢答道。 “对，所以我们不能做随风倒的墙头草，我们要做有自己思考的，有自己判断的，有自己思维的，能在风中也翩翩起舞的小蝴蝶，你们说对不对？”顾知许循循善诱道。 “对！”同学们大声地回答道。 “那有没有同学能告诉老师，蝴蝶和旗子的区别在哪里？”顾知许站在讲台上，倾身问道。 同学们一时间都陷入了思考中。 “老师，我知道，因为蝴蝶是活的。”春芽举手说道。 顾知许朝她露出鼓励及肯定的笑容，“春芽说得对，蝴蝶是有生命的，而纸做的小旗子呢，没有生命。” 同学们恍然大悟地点头，齐齐道：“是。” “所以旗子会随风飘，而小蝴蝶不会，是不是？”顾知许再次问道。 这次，学生们都听懂了，大声喊道：“是。” “那同学们，你们是要做能独立思考的小蝴蝶，还是要做随风飘的小旗子？”顾知许目光扫视每一位同学问道。 “小蝴蝶！” 所有的同学异口同声道。 “那以后，大家要学会思考，不能看人家说什么你就跟着说什么。”顾知许语气轻柔，可是言语中流露出来的坚定，同学们都感受到了。 李铁军有些羞愧地站了起来，“老师，是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 其他也跟着起哄的同学们也都接连起身承认错误。 顾知许并没有过多地责备他们，因为他们能主动承认错误，她这堂课的目的就已经达到了。 第100章 罗敷有夫 时间太过，如同白驹过隙。 十月中，顾知许只觉得一转眼便从绿草如茵的夏天到了漫山遍野金灿灿的秋天。 红星生产队的社员们全都忙碌了起来。 陈南春这几日也不往陆家跑了，实在是上了一天工后没有多余的力气，只想躺着，连脱衣洗脚的力气都没有。 陆姑奶见她不来家中吃饭，知道她这是累得狠了，每天都会做好后按时按点的送到知青点去。 陆姑奶是真的将陈南春当成自家孩子看待。 她一辈子孤苦，除了陆砺雪姐弟俩，也就只有陈南春和顾知许能走进她的生活中。 而陈南春性格开朗，又爱说笑，时常逗她开心，陆姑奶便也敞开了心扉，接纳陈南春。 因为农忙时节，学校也给学生们放了半个月的假。 顾知许不用下田上工，但是她也没有闲着，之前老书记说过省城报社的记者会下乡来采访，正好赶在农忙的时候过来，顾知许负责接待。 报社的记者是个叫朱志刚的青年，他来之前，其实觉得这次肯定收获不大，而且还是这么偏僻的地方，但是来了之后，他每天都有很多的素材。 虽然社员们都很忙，没多少人能接受他的采访，但是这种劳作的场面，正适合拍下来刊登在报纸上，经历过洪水后，人们依旧顽强不屈，依旧乐观向上的精神，值得歌颂。 而顾知许也介绍朱志刚去村中找一些不去上工的年纪大的人聊天。 一连在村中待了两天，朱志刚将自己想要的素材都已经收集得差不多了，他其实对顾知许也很感兴趣，下乡的第一天就提出要采访顾知许，但却被拒绝了。 顾知许让他去知青点看看，那里都是跟她一样的知识青年。 朱志刚确实也去了，但是知青们要忙着秋收，跟他的交流并不是很多。 他最终还是决定在临走前，来陆家采访顾知许，其实他也不仅仅只是对顾知许感兴趣，在村中这两天，关于陆家，他也听了不少，对他来说，陆家的故事更适合写出来，刊登在报纸上。 朱志刚跟村中人问过陆家的地址后，便自己找了过来。 顾知许刚做好午饭，正在院子里清扫落叶。 她站在窗前，窗台上摆放着的月季花这会开的正艳丽，朱志刚站在大门口，看到这一幕，有些呆了。 顾知许闻到月季花的香气，也觉得心旷神怡，这月季是什么品种她不清楚，不过只要温度合宜，它的花期好像就没有间断过。 她低头轻轻地嗅了嗅，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颈。 朱志刚看着她仿佛是一只白天鹅一样，动作优美，神态妩媚中带着羞涩，他的心砰地跳动。他的手比脑子更快，直接拍下了刚才那一幕。从第一天见面的那一刻，朱志刚就见识到了顾知许的美貌，可他并没有太多的感觉。 现在却不一样，他很明显也很清晰的知道自己动心了，奈何罗敷已有夫。 “小伙子，你找谁？”陆奶奶站在门口问道。 “顾老师。”朱志刚回过神来，整理表情和心情。 顾知许闻声看向大门口，只见朱志刚站在那里朝她挥手。 “朱记者，你怎么来了？”顾知许惊讶的问道，他们俩今日是没有约的。 “顾老师，我还是想要采访一下你，明天我就要回去了。”朱志刚说道。 顾知许微微蹙眉，她知道朱志刚的想法，可是她并不想不经过陆砺寒的同意，就将陆家的事情告诉一个外人。 陆奶奶听到来人是记者，便笑了笑转身回屋了。 年轻人有工作上的事情要聊，她一个老人家，什么都不懂，就不跟着裹乱了。 “朱记者，采访的事情还是算了吧，这次你来红星生产队的工作完成的还算顺利吧？”顾知许虽然语气轻柔，可是拒绝耳朵态度却很坚决。 朱志刚有些不死心的说道：“顾老师，像陆家这种革命家庭，应当多多宣传，我不懂，你为什么不同意？” 顾知许敛眸看向他，如果换位思考，她也会想要挖掘这样的事情，写出来肯定比写社员们劳作更要吸引眼球，但在她的立场上，她是不会同意的，陆家的每个人也不想再谈起那样惨烈的一段过去。 这些不管是对陆奶奶还是对陆砺雪来说，都无异于将伤口撕裂开给众人去看。 而陆砺寒呢，他会怎么想，顾知许觉得他应该也不会想要陆家成为人们的闲谈。他的父母是英雄，国家不会忘记，他不会忘记这就够了。 “朱记者，我希望你能尊重我和家人的想法，如果是别的事情，我想我会很高兴配合你，但这件事情，我不能同意。”顾知许声音清冷。 其实也不是顾知许固执的不想要有人采访和记录下那段历史，只是她不清楚朱志刚的为人，他会把文章到底引向何处，她不想陆家站在风口浪尖上，更不想陆砺寒的工作受到一丝一毫的影响。 朱志刚有些讪讪，他原本很有自信，以为自己能说服顾知许同意，可却吃了闭门羹，连陆家的大门都没有进去。 顾知许确实没有想要请朱志刚进门的想法，如果陆砺寒在家，倒是可以请他来家中坐坐，或者是吃一顿饭，但家中没有男主人，为了不必要的那些流言蜚语，还是避嫌为好。 “顾老师，我明天回省城，你有稿子要我带回去吗？”朱志刚问道。 顾知许摇了摇头，如果朱志刚没来，她倒是会投稿，但两人的题材这次怕是要撞了，她索性还是不投的好。 “谢谢你，朱记者，我最近忙着工作上的事情，没来得及写稿子。”顾知许轻声道。 “那好吧，我先回去了，如果你的家人同意了，随时可以联系我！”朱志刚还是不想放弃。 顾知许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不过却也是敷衍他。 以陆砺寒沉默寡言又低调的性格，以后也不会接受采访的。 朱志刚走了几步，还是回了头，可是陆家的院子里早就没了人影，他苦笑一下，大步离开了。 第101章 情绪放大 趁着农忙假期还有两天的时候，顾知许带着陆砺雪去了一趟省医院复查。 李医生检查后，告知一切情况都不错，又拿了些药，直接回去了，并没有住院继续治疗。 因为李医生说陆砺雪如今在学校上课旁听这个办法不错，能看得出来，她已经开始有意无意的接触外部环境了。 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顾知许心情很好，她如今挂心的还是父母的情况，甘南劳动农场的情况她完全不了解，相隔的又太远，对于甘南那边的传言，什么样的都有，她没有亲眼去看过，总是不能放心，等到寒假的时候，顾知许打算去一趟甘南农场。 一转眼，天气就冷了，再过两天就要立冬了。 而陆砺寒却已经有三个月没回家了，陆奶奶虽然担心，但是知道孙子是一名军人，保家卫国是他的职责所在，但家里有这个漂亮的孙媳妇，从结婚到现在，小两口在一块的时间，连半个月都没有，还怎么培养感情，她的重孙子什么时候能抱上。 顾知许今天课不多，上午一节，下午两节，下午的课上完后，她先去了一趟县里，除了要去邮寄信件，还要去供销社买布，换季了，家里人要做棉衣和棉鞋。 她从早上起床就有些晕乎乎的，可能是气温下降，受了凉，抬手摸了摸额头，有些发烫，顾知许寄了信后，直接去了医院拿退烧药。 刚从医院出来没一会儿，再走一条街就到供销社的时候，顾知许看见了蹲在墙根和人一块抽烟的魏志文。 对方没有看见她，顾知许加快了脚步，快速走过。 魏志文却抬着头，木着脸看着顾知许的背影，眼里有一簇火一闪而过。 “哎，这个是不是……”一个瘦子看着顾知许的背影，一时间有些想不起名字。 一旁的人抬头拍了瘦子的脑袋道：“你个猪脑子，这都忘了，当初文儿哥还带着咱们去红星生产队准备抢人来着。” “啊，对，就是她，文儿哥，这么漂亮的小媳妇，你就真的不打算要了？”瘦子笑得有些猥琐。 “胡咧咧啥呢，咱们文儿哥要啥样的漂亮姑娘没有，至于捡破鞋！” 瘦子却有些色眯眯的搓着手，“你不懂，这破鞋有破鞋的好处。” 魏志文一直没说话，只是狠狠的吸了两口烟，然后将烟蒂按在地上，站起身来，抬脚踩了又踩。 他身边这两人，从小就混在一起，人以群分，物以类聚，魏志文是个好色的，这两人自然也都好这一口。 但是他们没有魏志文家里条件好，所以也不挑，瘦子还有个特殊癖好，就是喜欢有夫之妇。 魏志文看向顾知许消失的方向，他的目光阴鹫，带着浓浓的不甘。 他喜欢顾知许，从第一眼见到就喜欢，所以他对顾知许比对其他人更多了份耐心，明明心里早就想将人占为己有，却还是忍耐着去追求。 可她却嫁给了别人，这一点，魏志文不能忍。 如果对方不是陆砺寒的话，魏志文又怎么会就这么放手，他早就将人抢回家藏起来，谁也不给看，只能他自己看。 特别是在见过顾知许的笑容后，魏志文就决定了，以后结婚了，他不会允许顾知许再跟其他人说话，那些人，根本就是想要跟她搭讪，在打她的主意。 魏志文一直强忍着，因为他不想自己的真面目吓到顾知许。 陆砺寒。 这个名字，魏志文早就在心中念过不下百次，他一直想要找机会能让陆砺寒消失，好不容易搭上了狐狸，可还是失败了。 他被父亲警告，不许再胡闹，特别是不许对陆砺寒下手，这才收了手。 没遇到顾知许之前，魏志文觉得身边那几个莺莺燕燕也还勉强看得过去，可今日一件，他知道，自己一直在欺骗自己。 顾知许这样的尤物，他非要弄到手不可。 以前还想着要娶她，可现在，尝过再说，如果味道还不错，就勉强留在身边。 顾知许以为魏志文没看见她，并不知道危险随时都会再次来临，她买好了布料，又买了些日常用品，晕晕乎乎的回了家。 因为身体不舒服，吃过晚饭，也没有跟陆奶奶多聊，便回房间躺下了。 这么早，她也睡不着，又因为生病，便容易多思多虑。 顾知许先是想到父母，一转眼，已经是快两年没见，他们根本就不知道她已经在乡下结婚了。 当初下乡虽然匆忙，可是妈妈再三交代，一定不要在乡下结婚。 她在信中，也只是简单的说了说自己下乡的生活，报喜不报忧，结婚的事情原本就是权宜之计，她就没有在信中告诉父母。 又想到姐姐顾知夏，自从去了西北就失去了联系，自己下乡，父母去甘南农场的事情，姐姐怕是都还不知道呢。 胡思乱想之际，她又想到了陆砺寒，上次她话已经说的那么清楚了，可陆砺寒却没有丝毫表示，当时她还能自我安慰，只要给她机会，两人相处后，他定然也会喜欢上她，可这都三个月过去了，他们连一面都没有见到。 而陆砺寒也一封信、一个电话都没有。 他这样躲着自己，难道是在告诉她，他对她没有那份心思，但却又怕当面说，伤了她的自尊，才选择这样委婉的方式。 顾知许越想，想法便越悲观，人在生病的时候，情绪是最容易放大的。 “顾知许，你别忘了你还要高考，还要返城呢。”顾知许将头埋在被子中小声说道，只是声音有些哽咽，眼眶有些泛红。 她第一次喜欢一个人，难道就要惨淡收场吗？ 抬手胡乱的在脸上擦了擦，暗暗鼓励自己道：“没什么大不了的！” 爱情原本也不在顾知许的计划中，她下乡不过是父母的权宜之计，不想她受到牵连，为此，还将她的户口迁了出去。因为只有这样，只要不是有人想要故意整她，她就不会因为父亲的“错误”而波及。 第102章 人来了吗？ 一个人在生病的时候，就容易变得脆弱，也更容易胡思乱想。 顾知许也不知道为什么，最后的走向竟然是决定就这么算了，她也不是非他不可。虽然心里是会有些不舍，但都是她自己一厢情愿，陆砺寒从未说过喜欢她的话。 也许她退回到原来的位置上，对陆砺寒来说也算是一种解脱吧。 越是这样想，顾知许恨不得能断得干干净净，毫不拖泥带水。但她和陆砺寒名义上是夫妻，她依旧住在陆家，奶奶对她很好，她还真的狠不下心来。 就在刚刚，顾知许都有种冲动，想要等明日去学校问问校长，能不能给她安排一个宿舍？ 不过等到她恢复理智后，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可一想到陆砺寒，她心里还是觉得难受。 顾知许在床上翻了又翻，头晕得厉害，还有些鼻塞，就是睡不着，索性从床上爬起来，拿出数理化继续做题。 而身在部队基地的陆砺寒，此刻正和赵博一起听工作汇报。 一转眼，军工厂已经动工三个月了，陆砺寒和赵博的意见一致，都想在大雪来临之前，将第一栋厂房建好。 这些时日，战士们都是加班加点地干活，再有二十天，三层高的厂房应该就会落成了。 不过这只是设计图纸上的冰山一角，整个军工厂如果完全竣工，怕是要个三年五载。 但是李师长发话了，明年底，至少要完成三栋厂房的建设，并且能达到使用状态。 两人聊完工作之后，赵博看了陆砺寒一眼道：“陆队，你多久没回家了？” “咱俩差不多。”陆砺寒说道，“怎么，赵团想家了？” 赵博笑了，两人如今关系不错，也不隐瞒，“是啊，我收到家里的来信，我媳妇儿给我生了个大胖小子，八斤二两。” 语气中难掩喜悦。 “恭喜。”陆砺寒抬眸道，“这几天，我盯着，你先回去看看孩子和媳妇儿。” 赵博摇头，“算了吧，也不差这几天了，等下雪后再说吧。” 如今正是抢工期的时候，他这个挂帅的人怎么能请假回家，沉迷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小情小爱呢。 “倒是你，这才结婚多久，我看你之前有假期也没回家，弟妹就没有怨言。”赵博打趣道。 陆砺寒结婚的事情虽说不是什么秘密，但没人知道内情，这种事情，他自然也不会到处宣扬。 “她是个明事理的，很支持我的工作。”陆砺寒沉声道。 赵博见陆砺寒不愿多说，也不继续追问，俩人又谈了谈之后工作的事情，就一起往食堂去了。 周末，学校放假。 顾知许刚背完课，伸了伸懒腰，准备去院子里走一走，天气越发冷了，上次买回来的布料，陆奶奶已经开始给大家裁新衣服了。 陈南春今天没来，好像是跟着方永成一块去了县里，这两人最近倒是走得很近，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顾知许正在院子里散步，就听见外面有人说话，“砺寒媳妇儿在家呢？” “婶子，你过来是有什么事？”顾知许看向大门外，见来人正是周建国媳妇儿赵翠芬。 赵翠芬已经推开了大门，边走边说道：“还不是你周叔，这公社让他写个什么报告，他哪里读过几年书，认识的字也就那么一箩筐，他哪儿会写啊，这不是让我过来找你帮忙嘛。” “写什么报告？”顾知许问道。 “我也不清楚，他工作上的事情，我不懂，要不你先过去看看？”赵翠芬并没有在院子里停下脚步，而是径直走进了屋中，看了一眼坐在床上做针线的陆奶奶，说道：“婶子忙着呐？” “嗯，翠芬来了，坐吧。”陆奶奶态度不甚热络。 “婶子，是我家建国想要找砺寒媳妇儿帮忙写个什么报告，正好砺寒媳妇儿今天放假在家呢。”赵翠芬又对着陆奶奶说明来意。 “建国那都是队里的事情，知许能懂什么。”陆奶奶这话意思很明显，就是不想让顾知许去。 赵翠芬却只当没听出来，笑着说道：“我也好久没跟婶子唠嗑了，让砺寒媳妇儿跑一趟，我在家陪婶子。” 陆奶奶没回话，只看向顾知许道：“知许，我记得南春说要你去村口接她，看时间也快回来了，你带着雪儿去村口等等吧。” 顾知许闻言，立马就明白了，点头应下。 她哪有跟陈南春约好，这不过是陆奶奶拒绝赵翠芬的理由罢了。 赵翠芬有些讪讪的，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却也知道今天怕是不成了。 不过她也没有立刻就走，而是真的像是来闲聊天般，东家西家地扯了好一会儿才离开。 赵翠芬一到家，门就关上了。 “舅妈，怎么样？人来了吗？”一道焦急的声音从屋中传来。 不是别人，正是魏志文。 他前几天在县里见过顾知许后，这心里就像是窜了火一样，越烧越旺，最后完全忽略了魏厂长的叮嘱，直接来了红星生产队。 魏志文的想法也很简单，他要赵翠芬将顾知许诓骗过来，只要进了门，魏志文就不相信她能掏出他的手掌心，到时候，还不是任由他拿捏。 只要成了好事，也不怕顾知许闹，因为魏志文算准了女人在这上面吃了亏也只会吞下，并不敢声张，更不敢让家人知道。 在这方面，魏志文有经验，被他的手占了便宜的小姑娘可不少，但直到现在，他依旧好好的。 但顾知许竟然没来，他的计划岂不是要落空了。 赵翠芬一脸的不高兴，“她不来，都是陆老太太，非要挡着。” 魏志文脸色也不好看，他今天来的时候，就没想过要空手而归。 “舅妈，要不一会儿你再跑一趟，这回将她骗到队部去……”魏志文在赵翠芬耳边低语，声音越来越小。 赵翠芬边听边点头，她也不想魏志文在她家中胡闹，这事到底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也免得脏了她的地方。 “那你可得快点，这是队部的钥匙你拿好。”赵翠芬将周建国挂在墙上的钥匙给了魏志文。 第103章 防不胜防 顾知许带着陆砺雪转了转就回家了，天气冷，陆砺雪不爱出门，更喜欢在家里玩，顾知许给她做了一套七巧板，陆砺雪玩得很好。 陆奶奶见两人回来，将刚做好的衣服在陆砺雪的身上比了比，然后看向顾知许，小声道：“周建国和赵翠芬要是单独叫你，你不要去。” 顾知许嗯了一声，她明白陆奶奶这么说是为了她好。 而且她原本就不想跟周建国过多的交集，平时能避开都避开了，周建国毕竟是魏志文的舅舅，她记得在梦中，她没能逃脱魏志文的魔爪，周建国可是功不可没。 顾知许记得在梦中，周建国后来调去了公社上班，他利用职务之便，不仅贪污受贿，还糟蹋了不少姑娘。 因为从明年开始，全国各地的知青都要开始返城了，但这返城不是谁都能回去的，回去要有接收单位，而所在的村队还要给开介绍信才行。 在顾知许看来，周建国就是那种会抓住机会，任何细小的机会都不放过的人。他明明没读过什么书，可却因为有个当厂长的姐夫，他就能一跃变成生产队大队长。 特别是在运动初期，他没少举报揭发，大队长的职位就是这么来的。 周建国是个心肠又黑又狠的人，虽然只是个芝麻大的小官，可却掌握着整个红星生产队社员和知青们的命运。 眼看着天要黑了，顾知许正准备做晚饭，赵翠芬又上门了。 顾知许坐在厨房的灶台前，看了一眼，客套道：“婶子来了。” 赵翠芬这次却不是空手来的，而是带了一盒子点心，“这是你周叔从县里带回来的，拿给你跟婶子尝尝。” 如果说赵翠芬之前找来说是让她帮忙写报告，她还信，可一天连着来两次，这就让顾知许不得不怀疑赵翠芬的目的了。 “这多不好，婶子还是带回去给几个娃娃吃吧。”顾知许笑着拒绝道。 她看那点心盒子，就是从刘建义那里买的，那里面的点心正是出自她的手。 “你叔说了，你也挺忙的，要不是他写不好报告，也不能来麻烦你，这点心就是特意买给你的，收下吧。”赵翠芬话说得漂亮。 “婶子客气了，我教教孩子们还行，这写报告的事情，我可不行。”顾知许推脱道。 “你就别瞒着了，上次来的那个朱记者不就是你招待的吗，老书记那人我是知道的，要是你没这水平，那么重要的客人，咋可能让你接待呢。”赵翠芬笑着说道，“你看，你叔还在队部等着呢，你就过去帮着看看吧，这报告明天还要交到公社里呢。” 赵翠芬话都说到这里了，顾知许便不能继续直接拒绝，但她明知道赵翠芬心怀鬼胎，却还要自投罗网，岂不是傻子。 “婶子，今天时间也不早了，我还要做饭，这样吧，明天一早，让叔到学校找我，我上午都没有课。”顾知许淡淡一笑，既没有拒绝，也解了自己的困局。 赵翠芬心中恼火，可面上却带着勉强的笑容，“这……要不让你叔亲自过来一趟？” 顾知许点头道：“周叔的报告要是着急的话，那就拿过来，我晚上帮着写也成。” 反正她态度已经表明了，忙可以帮，但是晚了，她不出门了。 赵翠芬见确实是将人骗不出去，只好笑着说道：“那行吧，我先回去了，家里也等着做饭呢。” 顾知许将人送到院子里，看着赵翠芬走了，她将大门关上，从里面插上门栓。 赵翠芬失败而归，魏志文气得直接踢翻了椅子。 “志文，天也不早了，你看你留下来吃饭吗？”赵翠芬笑着问道。 魏志文拉着一张脸，冷哼一声道：“舅妈，我先回去了。” 他现在一肚子的火，哪里还有心情吃饭。 他出村之前，还特意绕到了陆家附近，冷眼看了一会儿，才转身离开。 顾知许，你早晚会是我的！ 屋中的顾知许正在吃饭，根本就不知道距离她不远处，正有一双阴鹫又黏腻的眼神正盯着她的方向。 第二天到学校的时候，陆砺寒见到周建国的大孙子周鹏，才知道昨天赵翠芬为何会上门找她，被拒绝了一次，还要再拎着点心上门，原来魏志文回村了，那点心也是他带来的。 顾知许只觉得后背发凉，脚掌头皮发麻，仿佛有一条毒蛇就在她的前方吐信子，她只觉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浑身紧张得就像是拉满弓的弦一样。 魏志文，他为何又出现了？顾知许不觉得这是个巧合，世上哪来的那么多的巧合，魏志文来村中，赵翠芬就有事找她上门。 这中间的猫腻，顾知许都不用细想，便都明白了。 这样一直被人盯着惦记着的感觉很不好，可顾知许却做不了什么。 她能做的就是要时刻小心，注意不要落单，近期也不要再去县里。 但俗话说的好，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日日防贼的。 因为防不胜防。 校长让顾知许帮忙去县里送材料，顾知许自然不能拒绝，而且又是大白天，只要她自己注意些，应该不会出什么事。 顾知许刚送完资料，从革委会出来。 一刹那间，一个人突然从她身后窜了出来，一只手捂着顾知许的嘴，一只手拦腰将人往一旁的小胡同里拖拽。 顾知许被捂着嘴，发不出声音，虽然很慌乱，但是她立马意识到，她身后的人应该是魏志文，身材瘦小，个头不高，所以她使出了吃奶的劲儿拼命的挣扎。 她的两只手被禁锢着，但在她的挣扎下已经有些松动，她的脚也没闲着，胡乱地又踩又踢，就在她刚挣脱开一只手的时候，突然身后多了一个人，伙同魏志文再次将她禁锢住，这次任凭她再怎么挣扎，都无异于蚍蜉撼树。 眼看着就要被魏志文拖进一旁的小院，顾知许都要绝望了。 她知道，只要进了那个院子，她的命运便会跟梦中一样，她不想要那样绝望的生活，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她张大了嘴巴，狠狠地咬住了捂在她脸上的手。 第104章 别怕，我在 顾知许是下了死口的，恨不得咬一块肉下来。 魏志文疼得立马就松开了手，抬手就要给顾知许一巴掌。 顾知许却趁着魏志文松手这会儿，挣脱开一只手，不等魏志文的巴掌落下，她的巴掌已经呼上去了，大声喊道：“救命啊，有人耍流氓！” 过来帮忙的正是瘦子，他看向顾知许的眼神一直都色眯眯的，见魏志文吃了亏，立马上前要捂住顾知许的嘴。 顾知许却抬脚就朝着他的胯下踢去，瘦子虽然勉强躲过，却还是疼的弓起了身子。 魏志文这会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对顾知许也全然没了任何一点怜惜之心，他骨子里的暴虐暴露无遗，一张脸狰狞着，一拳就朝着顾知许的脸打去。 顾知许知道，这一拳如果落到她的脸上，骨头不碎，也会裂。只是她想躲却已经来不及，只能抱着头蹲下。 本已经做好准备的顾知许却没等到魏志文的拳头，只听到一阵杂乱的脚步声，还有闷哼声。 她偷偷抬头，见到她的眼前站着一个男人，眼中闪过惊喜。 “你没事吧？” 顾知许听到是陆砺寒的声音，还以为是她的幻觉，偏头看过去，还真的是陆砺寒，她刚才一直紧绷着的神经才放松下来，扑到了陆砺寒的怀中，虽然在极力忍住眼泪，却还是泪流满面。 陆砺寒一把将她抱在怀中，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安慰道：“没事了，不要怕，有我在。” 不安慰还好，一安慰，顾知许哭得就更厉害了，身体也抖得厉害，她怎么会不后怕，如果真的被魏志文得逞了，那她的生活，就只会一片黑暗，再无阳光可言。 陆砺寒心疼地搂住顾知许，他还从未见过她这般无助的样子，心都跟着揪在了一起。 乔彦军动作很是麻利地将魏志文和瘦子都收拾了，俩人正躺在地上哎呦哎呦的哀嚎着。 “陆砺寒，你等着！”魏志文还在放狠话。 乔彦军正扭着他的胳膊，又一用力，魏志文疼的脸都变形了，更是一口污言秽语，骂的更加难听。 顾知许只将脸埋在陆砺寒的胸前，她刚才是真的害怕，在看到陆砺寒的那一刻，一切都是不受控制的，可现在她的心情已经平复了，却觉得有些丢脸，不想抬头面对，暂时当只鸵鸟，把头埋起来。 瘦子是知道陆砺寒的，虽然两人没打过几次照面，但是陆砺寒一直以心黑手黑闻名，他见没人注意他，便想偷着溜走。 可乔彦军又怎么会让瘦子在他眼皮子底下溜走，大跨步上前，一手就拎住了瘦子的后颈，冷声道：“要往哪走？” 魏志文这会没了压制，起身歪歪斜斜地朝着陆砺寒就扑了过来。 陆砺寒可是练家子，眼疾手快将顾知许护在了身后，抬脚就踹在了魏志文的膝盖上。 这一脚没有丝毫的留力气，又快又狠，魏志文扑通一声跪在了陆砺寒面前。 顾知许听到膝盖的脆响，就像是芹菜被扭断的声音一样清脆。听着都疼。 魏志文挣扎着要起来，陆砺寒自然不会给他这个机会，上前将他直接按在地上，双手扭到身后，微微一用力，只听“咔嚓”一声，是关节错位的声音。 魏志文疼得一边骂娘，一边在地上打滚。 乔彦军拍了一下瘦子道：“老实点，不然也让你尝尝这滋味。” 瘦子躺在地上，老实地装死。 这会有路人和公安过来，陆砺寒表明身份后，公安同志直接将瘦子和魏志文押着走了。 这次来的公安同志依旧有那名姓李的同志，顾知许看了一眼，怕是魏志文还不等到公安局就会被放走吧。 不过陆砺寒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看了一眼乔彦军道：“老乔，你跟着去，将情况讲给公安同志。” 那名姓李的公安没有说话，而是另一名年纪稍微大一些的老同志开口道：“我们就先把人带走了，如果到时候有需要的话，还请多多配合。” 陆砺寒虽然没说自己在部队的职务，可看那气势，就知道惹不得，再说，老同志心里也清楚，如今的形势也快要明了了，没必要惹部队上的人，自找不痛快。 魏志文在路过陆砺寒的时候只是狠狠的啐了一口，看到顾知许的时候，却笑了，那笑容，很是诡异，顾知许只觉得毛骨悚然。 顾知许扭过头不看她，可魏志文一直盯着她看，都走过去了，还要回头看着她笑。 魏志文一点都不后悔，他只后悔没有早点下手，让顾知许从他的手中逃脱了。 陆砺寒直接挡在顾知许的身前，隔绝了魏志文的目光。 直到魏志文消失不见，陆砺寒才转身看向顾知许，手抬了抬，想要揽她入怀，可最终又怕唐突了她，慢慢地放下了。 顾知许微微垂着头，情绪渐渐平静下来，吸了下鼻子道：“你怎么来了？” “正好有任务。”陆砺寒说道。 其实不然，之前他让乔彦军盯着魏志文，乔彦军察觉魏志文不对劲，两人今天一起来了县里，这才能及时地救下她。 陆砺寒也庆幸自己来了，不然会发生什么，他不敢想。 顾知许声音带着哭腔，有些埋怨道：“你怎么才来？你不知道我刚才多害怕，我怕……” 陆砺寒看着她肩膀微微耸动，心疼地将人抱进了怀中，这一刻，他不想继续隐藏他的情感，他就是看不得她这样伤心难过，只想抱住她，想要安慰她，想要告诉她，有他在。 “对不起，我应该再早一些的。”陆砺寒抱着她愧疚道。 陆砺寒因为一直想着要挖到狐狸背后的人，所以才放任魏志文，不然早在魏志文抢婚之后，就应该处理了他，何至于还让顾知许受到这样的惊吓。 今天但凡他没来或者是来得晚一些，后果不堪设想。 看来他应该要收网了，就算魏志文与狐狸真的没有多大的联系，陆砺寒也有其他的证据将他送进监狱，以免他继续祸害人。 第105章 表明心意 陆砺寒不放心顾知许一个人回家，直接送她回家。 路上，陆砺寒问道：“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去医院？” 顾知许摇了摇头，轻声道：“我没事，就是吓到了。” 陆砺寒眼尖地看见她抬起的手腕，通红一片，有些地方，还带着淤青，连忙说道：“等一下，先买些外敷的活血化瘀的药膏，你这样，明天去上班？” 顾知许并没有注意，她的皮肤白，只是轻轻捏一下都会留下印记，更不要说被魏志文用力的拉扯了，“没事，不疼，就是皮肤娇气，过两天就好了。” “今天的事情，不要告诉奶奶，省得她担心。”顾知许轻声说道。 陆砺寒目光微沉，奶奶年纪大了，要是知道这件事情，怕是会被气得直接杀到县里来。奶奶年轻的时候也是个暴脾气，不然又怎么可能在丈夫、儿子和儿媳妇都走后，还能坚强地拉扯他们姐弟俩长大。 至于魏志文，交给他就好，他绝对不会放过。 魏志文的恶行，他从前有所耳闻，因为顾知许的缘故，查了一些，而现在，他掌握了更多魏志文犯罪的证据，不枪毙他，就算他命大。 而魏志文背后的魏厂长，这次也怕是不仅不能保全儿子，连他自己也保全不了了。 “其实我也很久没遇到魏志文了，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出现……”顾知许小声对陆砺寒说道。 她其实明白，两人的关系，不需要解释的，可她不想陆砺寒误会，她跟魏志文牵扯不清，从头到尾，她都没喜欢过魏志文，都是魏志文的一厢情愿。 想到这里，她又低下头不出声了，她何尝不是一厢情愿呢。 “我知道。”陆砺寒声音清冷，他跟魏志文虽然没有交情，但是他的专业告诉他，魏志文这个人，性格阴沉，偏执，占有欲极端到病态，这种人，无论他喜欢谁，都是一种劫难。 陆砺寒见她低着头，不说话，手放在她的头上，即将要摸上的时候，停住了，低声道：“别乱想。” 顾知许知道，他只是在安慰自己，并没有其他的情感，可这个时候，喜欢的人就在身边，她难免要心生依赖。 可又怕自己的喜欢给他造成负担，所以她刻意地压抑自己的情感，与陆砺寒保持距离。 但是刚才他的手，是要摸自己的头吧？ 陆砺寒以为顾知许没有抬头就看不到，其实影子已经出卖了他。 那他是什么意思？是单纯地想要安慰她，还是对她也有一点心动呢？ 介于上次她大胆地问了出来，却没有得到想要的回答，这次顾知许谨慎了不少。 虽然顾知许说没事，但陆砺寒还是不放心地带她去医院拿了药。 “谢谢。”顾知许感激地接过药，又习惯性地问道，“多少钱？” 陆砺寒只看了她一眼，并没有回答。 两人再没说话，一直快到村口。 “你要回家去看看奶奶吗，奶奶嘴上不说，但心里惦记着你呢，还有大姐的情况也好了不少……”顾知许一双水眸直直地看着他，嗓音绵软道。 “下次吧，我还有其他的事情……”陆砺寒凉凉的嗓音，低沉而干脆道。 顾知许也没有继续说什么，只点了点头，转身就要走，陆砺寒却喊住了她，“知许。” 这是陆砺寒第一次这样喊她的名字，从前都是连名带姓地喊，或者是叫她顾同志。顾知许的心突然就怦怦地跳了起来，是她想的那样吗？ 不过她还是停下脚步，淡然地转身，语气平静的问道：“怎么了？” 陆砺寒的神情很是严肃。 顾知许一怔，难道是她想错了？ “上次你问我的问题，我现在回答你。”耳畔传来他的声音，有点低哑的，却带着说不出的魅惑。 顾知许心里一动，有种预感呼之欲出，可她却紧抿着唇，不敢放松，只因为他还没有说他的答案到底是什么。 “我喜欢你。” 每一个字她都认识也都听清楚了，这句喜欢，就仿佛是夏日般热烈的骄阳，融化了她整个冬天的冰冷，如同暴风向她袭来，将她席卷进那名为爱情的漩涡之中，不能呼吸。 “之前是我想错了，以为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你总有一天要回到城市，我不想你为了我放弃任何事情，也不想你面对需要在我和其他事情中抉择的烦恼……”陆砺寒声音又轻又柔和。 “那你现在呢，还是这么想的吗？”顾知许尾音勾着笑意，声音温和，像是一根羽毛轻轻地在他的心上挠了挠。 陆砺寒摇头，“我喜欢你，所以我应该要更加的努力，不让你陷入两难的困境中……” 顾知许笑着摇了摇头，“你错了，我们原本就是一个世界的，并不存在你说的两个世界，我以后是有回城的打算，可那又有什么关系，我们的婚姻是真实的，我的喜欢是真实的，能让我离开的，只有一个理由，那就是你不喜欢我……” 陆砺寒大步上前，双手将人抱进怀中，在她的耳畔低声道：“顾知许，我喜欢你，只喜欢你。” 顾知许双手环住陆砺寒劲瘦的腰身，将脸贴在他的胸膛上，她能清楚的感受到陆砺寒身体一瞬间紧绷起来，透过他的胸膛，听到他的心脏突然剧烈的跳动。 “砰砰砰……” 顾知许的心跳也加速起来，她红着脸，声音娇柔道：“我也喜欢你。” 虽然她之前已经表白过一次了，可不知道为何，今天格外的羞涩，头埋在他的胸前，不敢抬起来。 陆砺寒是第一次谈恋爱，本身就是个最笨不会说好听话哄姑娘开心的，他只是抱着顾知许。 顾知许明显地感受到头顶传来粗重的呼吸声，她双手微微用力，仿佛是在给予对方肯定，也只在给自己鼓励，声音无比轻柔道：“那我们现在是正式谈恋爱了吗？” 陆砺寒愣了一下，他们都已经领证结婚了，可转念一想立马明白了，两人的步骤跟其他人不同，可小姑娘想要谈恋爱，那就谈恋爱，“嗯。”说完，喉结剧烈地滚动着。 第106章 恶有恶报 陆砺寒放开了顾知许，毕竟是在村口，他情感又内敛。 “天气冷，回去吧。”陆砺寒沉声道。 这跟顾知许想象中的谈恋爱好像不太一样，两人都各自表明了心意，可相处好像还跟之前一样。不过她原本也没指望着陆砺寒这种钢铁汉子能有多浪漫。 不过这对两人来说都是刚刚开始，慢慢摸索着来，会好起来的。 “我回去了，再见。”顾知许朝他挥了挥手，转身道。 “再见。” 陆砺寒看着她进了村里，这才转身离开。 顾知许在拐角的时候停住了脚步，回头看了看，隐约还能看见陆砺寒的身影。他站在那里，虽然话不多，却让她觉得很安心。 陆奶奶早就等在大门口了，因为顾知许回家的时间比平日晚了一个多小时。 “怎么才回来？”陆奶奶问道。 “帮校长送了趟资料去县里，奶奶，今天晚上吃什么？”顾知许亲昵地搀着陆奶奶的胳膊问道。 “烙饼，你昨天不是说想吃饼了吗。”陆奶奶笑呵呵地说道，“我还特意放了糖，一会儿你多吃点儿。” 顾知许没有提她在县里的遭遇，也就没提遇到陆砺寒的事情。特别是吃饭的时候，她特别注意自己的袖口，千万别将手腕上的淤青露出来被奶奶看见，她该担心了。 再有就是她和陆砺寒之间关系的转变，她也没法说给陆奶奶听，在陆奶奶的心中，她和陆砺寒从结婚开始，就已经是夫妻，他们就是一家人。 相比顾知许的喜悦无人分享，陆砺寒回基地的路上，一直被乔彦军盘问。 陆砺寒只一路都板着脸，冷眼看了看乔彦军。 乔彦军就算是有一肚子的问题，也不敢继续问了，最后下车的时候小声道：“嫂子有没有姐妹，介绍介绍……” 只得到陆砺寒一个白眼。 “小气鬼。”乔彦军轻哼一声，不过他心里是真的羡慕，一直都知道陆砺寒结婚了，而且这个结婚对象从未听他说过，还以为是个长得丑的呢。 今日一见，乔彦军咋舌，文工团的女兵都比不上。 老陆艳福不浅啊！ 乔彦军追上去，笑嘻嘻道：“我听说嫂子是你们那的知青，兄弟我也单着呢，下次见到嫂子，让嫂子帮忙介绍介绍呗。” 陆砺寒瞥了他一眼，淡声道：“我看你挺闲的，要不饭前先跑五公里吧。” 乔彦军立马噤声，“啊，对了，李师长之前交代我……我先去忙了……”说完，人已经没影儿了。 陆砺寒也没闲着，狐狸这条线他这边已经摸得差不多了，所以魏志文也没什么用了，他直接去找李师长汇报。 李师长对于他继续调查这件事情，并没有表明立场，只端起了茶杯说道：“既然已经插手了，那就做得完美一些，不要露出过多的痕迹。” “是。”陆砺寒立马敬礼道。 顾知许第二天正常去上班，只是她现在对去县里心有余悸，短时间内，是不会自己一个人去了。 也是她瞒得好，直到手腕上的淤青不仔细看完全看不出来的时候，依旧没被人发现。 “知许，你听说了吗，魏志文被抓起来了。”陈南春风风火火进门，压低了声音说道。 顾知许刚吃过晚饭，正准备明天的课程呢。 她并没有抬头，算日子，魏志文被抓已经有五天时间了，只是她有些诧异，魏志文的父母竟然没有第一时间将他捞出来。 以魏家在县里的关系，魏志文当天就能出来。 陈南春也不等顾知许开口询问，噼里啪啦像竹筒倒豆子一般说道：“不只是魏志文，听说魏厂长也被带走调查了。” 顾知许诧异的抬眸，“真的吗？” 陈南春倒了一杯水，喝了一大口，点头道：“嗯，现在县里都传遍了，说这次魏家是要完了，而且魏志文这次的事闹得很大，他祸害不少女同志，特别是有个叫张槐花的姑娘，人都疯了。魏志文估计会被枪毙。” 顾知许有着怔愣，那个在梦中带给她无穷折磨的魔鬼，竟然就这么简单被抓住了？ 她并不是对魏志文有任何的怜悯或者有任何的情感存在，她只是有些不敢相信，那个让她看见就会心生恐惧的男人，就这么被抓起来了？ “知许，你怎么了？”陈南春抬手在她面前轻轻挥动两下道。 顾知许摇摇头，“我没事，只是没想到魏家会这么快就到了……” “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陈南春很是解气道，“魏志文作恶多端，祸害了那么多的姑娘，他父母助纣为虐，枪毙都是轻的，要是放在古代，就应该五马分尸才能解恨。” 顾知许不知道为何，她虽然心中松了口气，却一时间还有些茫然，那一直压在她头顶上的大山，有一天就这么消失了，一时间还有些不知道要做什么了。 “知许，你难道不高兴吗？”陈南春仔细看了看顾知许的神情，偏头问道。 “不是，只是觉得有些不可置信。”顾知许如实道。 陈南春点头，“是啊，我刚听说的时候也不相信呢，还特意打听，确实就是咱们都知道的那个魏志文，方永成还笑话我，问我咱们县里有几个魏厂长呢。” 这件事情，很快就在村里传开了。 周建国现在的日子也不好过，之前他还一门心思地走关系，想要调到公社里工作，现在，他恨不得大家都忘了他的存在，可惜，根本不可能，他跟魏厂长的关系，就连村里的三岁娃娃都知道，他难免不被叫去问话。 但好在，他的问题不大，更何况，每个生产队里都有一些不能言说的公开的秘密，他只是被批评了一顿，在会上公开检讨，并且记了个处分。他依旧负责红星生产队的日常工作。 但是村里人对他的态度明显跟从前不同了，不再事事都听从他的，都敢于发表自己的意见。 而周建国也是个聪明人，他直接将工作都交给了老书记，他之前原本就有些越俎代庖，仗着魏厂长的关系不将老书记放在眼中。 第107章 看你好看 自从魏厂长被带走调查后，周建国整个人特别的低调，不只是周建国，就连赵翠芬也几乎足不出户。 周建国夹着尾巴在村里做人。 这些对顾知许都没什么影响，一转眼，已经十二月底了，眼看着就要到元旦，过完元旦，学校也要放寒假了。 天气越来越冷，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也来临了。 只是雪不大，落地便都融化了。 这种湿冷，让顾知许恨不得穿两件棉袄在课堂上讲课。 每个班级里都是有一个小炉子用来取暖的，只是烧的柴要学生们自己带来。 每天上学每个学生都要带一捆木柴来，这样才能保证早上和下午教室里是温暖的。 不过班级里的学生少，带来的柴火也少，顾知许便节省一些，只早上第一节课点燃小炉子取暖。剩下的时间，完全靠太阳。 如果是个阴天，那大家都要挨冻了。 她讲课的时候，呼出来的都是白气。不过看到孩子们对知识的渴望，顾知许便一点也不觉得冷了。 考完试，学生们放寒假，顾知许也放假了。 她之前一直想着要在寒假的时候去一趟甘南农场，这个事情她还没有跟陆砺寒打过招呼，也没跟陆奶奶商量过。 但是两年了，她对父母的情况一无所知，她寄过去的信都石沉大海，没有任何的回音，她一直劝自己，没事的，不会有事的，可是时间长了，这些话便再也起不到任何的安慰作用，她只要想打父母，都是不好的想法。 所以她必须亲自去看看才能放心。 陆奶奶得知她的想法后，只担心她一个姑娘出门不安全，并没有阻止她去看父母这个举动，甚至还提出让顾知许早些过去看看，如果可能的话，最好是能将人接回来。 顾知许之所以着急，是因为她记得在梦中，明明父母已经快要被平反了，可却没有等到，而过了年就是一九七六年了，那四个人会被清算，许多在运动中的冤假错案都会被纠正。 因为决定要去甘南农场，顾知许根本就睡不着，早早的就起床了，外面还在下雪，她直接将被罩都拆下来，趁着她在家的时候给洗了。 吃过早饭，烧了满满一锅的水。 不过家里的被罩加脏衣服，一锅水有些不够，她直接倒了些冷水，为了能一边洗一边晾，她就直接将盆子放在了院子里。 水有些凉，她的两只手才搓了几下衣服，就变得通红。不过顾知许却一点也不在意，她的情绪有些高亢，想到自己很快就能见到父母，心里既忐忑又兴奋。 她才拧干一件衣服，起身正要挂在晾衣绳上，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快速地拿过她手上的衣服，抖了两下，挂在了绳子上。 动作很是熟练自然。 顾知许看着他有条不紊的动作，有些惊诧道：“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陆砺寒微微挑眉，有些戏谑道：“怎么，不欢迎我回来？” 顾知许收起脸上惊讶的神情，微微一笑，露出小小的梨涡，“不是，只是你怎么不提前打个招呼。” 也不怪她抱怨，两人明明确定了彼此的心意，话也都说开了，可自从上次见面之后，两人就再也没见过面不说，连一封信也没有写过。 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人感情不好呢。 顾知许当然会有小脾气了，她是可以理解陆砺寒的职业，那是作为知书达理的顾知许，但现在，她就是个刚陷入爱河的小女人，她想要自己喜欢的人时时刻刻将她放在心上，想要有小情绪的时候有人安抚，有开心事情的时候有人第一时间分享。 陆砺寒是一点也没有感受到顾知许的情绪变化，只是语气寻常的解释道：“临时放假，下次我会提前告诉你的。” 说完，便蹲下开始帮着洗衣服。 顾知许瘪嘴，看了一眼不解风情的大木头，淡声道：“我先进屋了，太冷了。” 陆砺寒点头道：“好，剩下的我来洗。” 顾知许也不知道她这气还要不要继续生，还真的是应了那句俗语，媚眼做给瞎子看，没人领情。 陆砺寒是后知后觉，直到顾知许已经关了门，他才意识到她的情绪不对，只是抬眼看的时候，只看到了她的后背，人已经消失在门里了。 微微皱眉，也不知道是不是他想多了。 陆砺寒快速地洗好被罩和衣服，又都晾好，倒了水，端着盆子进了屋。 进屋后，他才发现奶奶和大姐都不在家，出声问道：“奶奶和大姐呢？” 顾知许坐在屋中，手里拿着书，可眼睛却一直看向窗外，直到陆砺寒进屋，她才装模作样地翻看了起来。 “去姑奶家打牌了。”顾知许不冷不热地回道。 陆砺寒擦了擦手，两只手冻得已经麻木了，放在唇边轻轻的哈了几口，才感觉到热气。 顾知许见他的动作，到底是不忍心，拿起一进门就灌好的热水袋递了过去道：“暖暖手吧。” 陆砺寒接过热水袋，可眼睛却一直落在顾知许的脸上，小心又仔细的看了又看。 看得顾知许脸颊微红，低垂着眼帘，小声道：“你看什么？” “看你好看。”陆砺寒一本正经的道，语气严肃，仿佛在与她说什么大事一般。 顾知许一愣，这种话，她从小到大没少听，可从陆砺寒口中说出来，为何会让她觉得羞涩，就连耳朵都红了起来。 不过顾知许只害羞了那么一瞬，立马就占据了主导地位，笑盈盈的看着站在门口的男人。 顾知许直勾勾的瞧着他，眉目含情，陆砺寒只觉得心里一震，立马垂下眼帘，道：“奶奶和大姐出门多久了？” “医生说大姐要多出门，奶奶每天都会带着她去姑奶家，有时候玩牌，有时候一块玩沙包，南春也在，大姐很喜欢。”顾知许端起水杯，小口小口的喝了起来。 “哦。”陆砺寒看着她娇艳的双唇，不自觉的吞咽着不存在的口水。 顾知许却仿佛知道他的心思一般，放下了水杯，调整坐姿，面向陆砺寒，托着下巴看向他。 第108章 就是他了？ 陆砺寒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眼睛不自觉地瞟向别处。 两人确定心意后，第一次单独相处，又两个月没见，说实话，是有些陌生感和不知所措的。 顾知许原本想象过许多两人见面的场景，会不会迫切地拥抱在一起，或者是彼此有说不完的话，可是，都没有。 久别重逢，并没有一见面就冲向彼此，热烈拥抱，想象是饱满的，可现实却是骨感的，因为真正见面的时候，彼此都会觉得有点陌生，甚至会有些不敢靠近。 但这种感觉，并不是不喜欢了，也不是变心了，而是因为珍惜对方，而变得更为郑重了。 “你……” “我……” 两人同时开口道。 “你先说……”陆砺寒沉声道。 “我过几天要去甘南农场看我爸妈，来回需要不少时间，这个新年可能就在那边过了。”顾知许不知道陆砺寒会是什么态度，所以便盯着他看，不错过他一丝的微表情。 “我那边有战友，我跟他打个招呼，你过去后，也有人照应。”陆砺寒轻声道。 其实他更想自己能陪着她去，但他也说不准会不会临时有任务。 “嗯。”顾知许点头，想了一下又问道，“魏志文会被枪毙吗？” “嗯，年前应该会执行。”陆砺寒的声音冷冰冰的，没有任何的情绪。 顾知许没再开口，魏志文的生死她不关心，她之所以问，是要确定心中的疑惑，这件事情，陆砺寒在背后应该没少推动，她记得在梦中，直到她点燃了那把大火，魏家还没有到。 有些事情真的改变了，从她嫁给陆砺寒的那一刻，她的命运就发生了改变。 一切都不一样了，那是不是说明父母的结局也会发生改变？ 顾知许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远在甘南农场的父母了，只要他们一切平安，光明总会到来的。 “我去叫奶奶回来。”顾知许起身道。 两人都不说话，空气中满是暧昧尴尬的气息，顾知许决定率先打破。 其实从见到陆砺寒的那一刻，她就一直在努力的打破两人之间那无形的隔膜，可是她毕竟是个姑娘，凡是不能太过主动。 “我跟你一起去。”陆砺寒是个粗线条的，女孩那细腻复杂的情绪他根本就没察觉到，他只是本能的想要跟顾知许多相处。 不过他这一举动，倒是让顾知许心中一暖，唇角上扬，轻轻点头，诺声道：“好，一起。” 她喜欢“一起”这个词汇，她喜欢他，所以想要跟他在一起，一起吃饭，一起散步，一起生活……生活中的好多事情，都想跟陆砺寒“一起”完成。 因为只有“一起”，他们才能创造属于他们的专属记忆。 陆奶奶和陆姑奶看见陆砺寒回来，两位老太太脸上的褶子立马就堆了起来，笑得合不拢嘴。 特别是陆奶奶，老太太虽然年纪大了，但眼神好，心里更是明亮似的，见到孙子和孙媳妇一起来，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这两人并没有什么亲密的举动，可陆奶奶就是能察觉到不同，他们看向彼此的眼神变了，孙子不再是冷清，而是温和还有些深情，而孙媳妇儿，倒是有些害羞。 这副模样，才有些小夫妻的样子。 陆奶奶更关心陆砺寒这次回来能在家待几天，再有就是拉着陆砺寒说了好多顾知许的好话，顾知许在一旁都觉得不好意思了，找了借口躲了出去。 陈南春挽着顾知许，往知青点走。 “知许，你跟陆砺寒，你们俩现在是怎么回事？我怎么看着好像变得不一样了呢？”陈南春一脸好奇的问道。 顾知许轻笑，“就看到的那样呗。” “啊！”陈南春瞪大眼睛，一脸惊讶，问道，“你们……你真的认定他了，就是他了？” 顾知许点头，“嗯，就是他了。我也不能保证说这一辈子都不会有任何的变化，可我现在喜欢他，他也喜欢我，我们已经结婚了，那就用心好好经营我们的小家，我相信，只要两个人的心是往一处使的，就没有什么困难是克服不了的。” “那你以后呢，还回城吗？”陈南春问道。 顾知许坚定地点头，“回，我的想法从始至终没有变过。” “那……陆砺寒知道吗？”陈安春小声问道。 “他知道，其实，这根本就不是我们之间的阻碍，你想，现在，我虽然在乡下，可陆砺寒在部队，我们一年见面的时间是有数的，那以后，我回城，他还是在部队里，他的假期时间是不变的。”顾知许浅笑道。 陈南春恍然大悟道：“是诶，地点对你们来说，还真的不是问题。” “那你们一直这样分开，真的不会出问题吗？”陈南春有些担忧地问道，“我听老人说，年轻夫妻最是不能分开了，虽然我也不明白为什么，但是老人的话肯定是有道理的。” 换成从前的顾知许，她定然也不明白，可现在的她成熟了，那场梦，对于她来说，更像是亲身经历一般让她感同身受。 年轻夫妻正是情浓的时候，而且男女又有些不同，特别是生理上的，没开过荤也就不会贪恋其中，但开过荤的男人，通常就不能管得住自己了。 这一点顾知许倒是不担心，陆砺寒是军人，他对自己的要求严格，从他每次休假回家还要天天按照部队的作息生活这一点就能看得出来，他对被人严格，对自己可以称得上是严苛了。 顾知许摇了摇头，“不会的，我相信自己，也相信他。” 陈南春很是诧异，她不明白顾知许对陆砺寒的信任是从何而来，她作为一个旁观者来说，顾知许和陆砺寒相处的时间连一个月都不到，感情要说深，可能还没有她和顾知许的感情深呢。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爱情的魔力吗？ “知许，我作为朋友，其实不应该在这个时候泼你冷水的，不过我还是不希望你以后受到伤害，小小的提醒一下，你真的想好了吗？”陈南春看向顾知许，眼神诚恳。 第109章 喜欢的类型 顾知许知道陈南春是在担心她，别看陈南春一向大大咧咧的粗线条，特别是对待感情，还没开窍，但是她却很珍惜顾知许这个朋友。 两人可能就是那种所谓的磁场很合的人，刚到知青点，就成为了朋友，一开始当然是陈南春单方面的，但顾知许也不是冷血的石头，她能感觉到陈南春对她释放出来的善意，她接受了，并且也同样的对陈南春释放了善意，两人从此就成为了好朋友。 也可以说，她们俩彼此都是对方在红星生产队唯一的好朋友。 “南春，感情的事情呢，有时候就是一种感觉，我也说不清楚，只有你遇到的时候你才能明白。”顾知许柔声道，“那一刻的心动，想与一个人长长久久地在一起的感觉。” “知许，我不明白。”陈南春眼神中是清澈的懵懂，爱情对于她来说，这题超纲了。 陈南春长这么大，从没有过暗恋或者是心动，她只有讨厌的人。 顾知许握着她的手紧了紧，温声道：“以后你会懂的，会有那么一个人出现，到时候你便会知道，如果错过了，会多遗憾。” “哦，我明白了，陆砺寒是那个你不想错过的人，对吗？”陈南春咧嘴笑道。 “嗯，可以这么理解，而且，我喜欢他，那就要勇敢一些，至于未来，是未知的，可能是好的，也可能是坏的，我不能因为惧怕未知的结果，便不去开始，对吗？”顾知许弯眼一笑，眸中尽是温柔与坚定。 陈南春就是喜欢顾知许身上这种安静的力量，不管她多么的心烦意乱，只要在顾知许的身边，听她柔柔地讲上几句，她便能平静下来。 “知许，我也想找个喜欢的人了……”陈南春小声低喃道。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顾知许淡声问道。 “呃……”陈南春很是认真的想着，可半晌，还是没有一个结果，摇头道，“不知道。” 陈南春脑中一片空白，她喜欢什么样的人，一点概念也没有。 “那我这么问你吧，类型，你觉得知青点的谁更靠近一些？”顾知许循循善诱道。 “陈远方，老好人，不行。李江海，长得不好看。向明轩，长得还行，但是他……”想了想，还是摇头，知青点这几个男的，没一个可靠的。 顾知许也听出来了，陈南春之前对向明轩的印象还行，可是自从上次她和赵莉莉发生冲突，赵莉莉以哭博得同情，向明轩劝陈南春息事宁人后，陈南春便不再搭理他了。 其实这种情况，要是换成自己，顾知许也不会接受，对方必须无条件站在自己这边，她才会选择。倒不是说，她一定是对的，而是对方要相信她，不是那种会胡搅蛮缠不讲理的人。 如果连这点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其余只能免谈了。 “那方永成呢？”顾知许继续问道。 陈南春身边的男性还算熟悉的，也就这么几个了。 “他？”陈南春一脸怪异的看向顾知许，然后有些憋笑道，“我就没把方永成当成男的看，我们俩是哥们，上次差一点拜把子呢。” 说到这事，顾知许也想笑。 那还是上个月的事情，因为队里的活儿不多，陈南春便也偷懒不去上工。方永成一向是只有农忙的时候上工的，所以陈南春就很是好奇他都在做什么，便提出跟着方永成一起去县里。 方永成都没有犹豫，直接带着陈南春去了，只是晚上回来后，陈南春便再也不去了，只因为方永成带她去的是畜牧场的屠宰房。 只待了一下午，陈南春回来洗了两遍澡，还一直说自己身上一股烧猪毛和血腥味道。 不过第二天方永成在问陈南春还去不去的时候，陈南春犹豫再三，还是跟着一起去了。 顾知许都没想到，娇滴滴的陈南春能受得了屠宰房的味道，并且只要方永成去，她就去。 就这样，短短一个星期，陈南春跟屠宰房的工人们都打成了一片，大家就在一处喝酒吃饭，陈南春喝了不少，回来的路上，一直拉着方永成拜把子。 方永成哭笑不得，第二天讲起这件事情，陈南春一整个断片了，倒是逗得陆奶奶和陆姑奶哈哈大笑。 “你从一个客观的角度评价一下方永成，觉得他怎么样？”顾知许一直觉得这两人有欢喜冤家的感觉，见面就互怼斗嘴。 陈南春还真的认真地想了起来，“嗯……方永成嘛，长得还算可以，个头高，不瘦也不胖，但是，他不爱劳动，这一点不行，你想啊，一个家里，我已经不爱劳动了，另一半也不爱劳动，那活儿都谁干？” 越说越觉得有道理，陈南春边说边点头。 顾知许轻笑，算了，要想陈南春开窍，怕是还有得等了，如果方永成真的对她有意思的话，那就让方永成自己想办法吧。 两人说这话，很快就到了知青点。 顾知许上次来的时候，还是陈南春生病那回，再就没来过了。 知青点没什么变化，不管是房子还是人。 韩春燕见到顾知许，依旧是用鼻子发出一声冷哼。 陈南春小声嗤道：“又不是猪，总哼哼什么。” 顾知许浅浅一笑，韩春燕在她眼中，还真的没那么重要，连对手都称不上。 赵莉莉倒是依旧表面上那一套，见人三分笑打招呼，只是那笑容根本就不达眼底，一看就是敷衍的笑容。 之前知青点被水淹了，大家都寄住在乡亲们的家中的时候，陈南春就只在陆姑奶家中，那段日子可以说，特别的顺心。 但秋收后，房子也修好了，大家都搬了回来，陈南春便没了好日子，整日子看韩春燕和赵莉莉那两张脸，一早起床就没有好心情。 向明轩看见顾知许来了，一改往日冷清的模样，主动过来搭话。 两人好久没见了，向明轩只觉得顾知许比从前更好看了，特别是她脖子上戴着的红围巾，显得她皮肤更为白皙，面容更加娇艳。 第110章 谢谢你 顾知许只当没看见向明轩那过于热切的眼神，很是客气地打了招呼，便同陈南春坐在一处说话。 陈南春将她的行李箱拿出来，从里面拿出不少的布票和粮票，塞到顾知许的手中。 “这是干什么。”顾知许不要，又推了出去。 陈南春绷着小脸道：“这些是我给叔叔阿姨的见面礼，又不是给你的，快收下，不然我可就生气了。” 顾知许看向陈南春，眸中满是感激，“南春，谢谢你。” “嗐，咱俩什么关系，跟我还客气什么，你这次去，可是要多带些东西，我听说那边挺苦的，而且也需要打点，到时候，你可别舍不得。”陈南春小声道。 “嗯。”顾知许点头，抬眸看向陈南春，“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按着陈南春的性子，这些她平常是不会留意的。 “都是听方永成几个说的。”陈南春干脆道，“知许，一个人出门，路上要小心，特别是火车上，人又多又乱，值钱的东西都要贴身收着，还有，陌生人不要理会，你这么漂亮，容易被坏人盯上。” “我还要两天才能走呢，说的我好像马上就走了似的，今天晚上去家里吃饭，做你爱吃的红烧肉，配上酸豆角。”顾知许轻笑道。 “好啊！”陈南春一脸兴奋的应下，不过转念一想，却立马说道，“算了，我不去了。” 顾知许不明白，陈南春怎么这么快就转变了态度，“怎么了？” “我就不去打扰了，你家陆砺寒刚回来……”陈南春朝着顾知许眨了下眼睛，一脸我很识趣的样子。 顾知许立马就明白了，有些嗔怪地瞪了她一眼，“少来，姑奶也会去。” “嘿嘿，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陈南春挽上顾知许的手，两人往外走。 赵莉莉从头到尾，目光都在时刻注意顾知许，从顾知许出现的那一刻，特别是看到向明轩跟顾知许打招呼的时候，赵莉莉有种冲动，想要上前问问，顾知许为什么要来知青点，她已经不是知青点的知青了。 “知许，向明轩是不是对你有意思啊？”陈南春回头，只见向明轩就站在门口，看向她们。 “不知道。”顾知许不会自作多情的觉得，哪个男的只要是多跟她说两句话就是喜欢她，向明轩没有对她表示过，她对向明轩也一直都保持着交往的度。 “赵莉莉喜欢向明轩。”陈南春轻声道。 顾知许挑了下眉毛，轻笑出声，“你发现了？” “嗯，赵莉莉看向明轩的眼神，跟韩春燕看向明轩的眼神一样。”陈南春有些嫌弃的说道，“搞不明白，向明轩哪里好，两人争着喜欢。” “萝卜白菜各有所爱。” “嗯，不过萝卜白菜我都不喜欢，我喜欢吃肉。”陈南春哈哈大笑道。 俩人回到陆家的时候，方永成也在，正在跟陆砺寒聊天，不过陈南春却只见方永成一个人口若悬河，陆砺寒只偶尔应和两声。 “知许。”陈南春用胳膊肘轻轻的碰了下顾知许，然后看向陆砺寒的方向微微抬起下巴，“看你呢。” 顾知许抬眸看了过去，视线正好与陆砺寒的视线碰上，两人谁也没有避开，顾知许露出一抹甜笑，张口只有口型没有声音，“我去做饭。”说着，还指了下厨房。 陆砺寒眸光柔和微微颔首。 顾知许刚走到厨房，身后就传来陆砺寒的声音，“我来帮忙。” “不用了，你跟大家去聊天吧。”顾知许拿起围裙，却被陆砺寒的大手接了过去，帮她戴上围裙，在她的腰上打了个蝴蝶结。 “有成子呢，我陪你。”陆砺寒声音低沉而温暖，宛如一股暖流般流淌进顾知许的心底。 陆砺寒也不用顾知许吩咐，他在得知顾知许要做红烧肉的时候，便麻利地将五花肉洗干净，切成大小均匀的块儿。 顾知许看他的架势，觉得今天她可能大厨位置不保，甚至是连帮工也做不成。 陆砺寒将做红烧肉的配料都准备好后，才看向顾知许，低声道：“大厨来吧。” 顾知许听到他的尾音带着笑意，转头看向她，一切都那么的自然，就好像这样的事情，他们已经在一起做过无数遍了。 顾知许浅笑，“那大厨可要大展身手了。”她手中拿着锅铲说道。 刚见到他的那种陌生感，已经全然不见了。 陆砺寒生火，顾知许做菜，两人在厨房配合得很是默契。 而屋中，方永成和陈南春两人都是爱说爱笑的，氛围也特别的好，逗得陆奶奶和陆姑奶连连大笑。 “好了，再焖煮半小时，就能吃饭了。”顾知许盖上锅盖说道，“你进屋吧，我来看火就好。” 陆砺寒将手中的柴火填进灶膛中，却没有起身，而是伸手拉住了顾知许的手。 他高大的身躯坐在小椅子上，竟然还到她的胸口。 顾知许没有防备，被他这样一拉，整个人跌坐在他的腿上。 差一点就要惊呼出声，好在顾知许及时收声，只是双手却本能的环在了他的脖颈上。 陆砺寒的本意只是想要牵她的手，所以在顾知许跌坐下来的时候他本能的接住她，脸上却带着惊讶。 两人四目相对，陆砺寒的脸红了。 “我不是故意的，我……”顾知许慌乱的想要起身。 陆砺寒的双臂像是遒劲有力的树干一般，将她禁锢在他的怀中，“谢谢你。” “嗯？”顾知许愣住了，这个时候跟她道谢，什么意思？ “大姐的情况好了很多，她现在目光追随人的时间比之前还要长，这一切都要谢谢你。还有奶奶，脸上挂着笑容，都是你的功劳。”陆砺寒眼里荡漾着一抹柔情，他一直看着她。 顾知许脸颊一热，抬手轻轻地拍了下他的肩膀，声音微不可查道：“先放我下来。” 陆砺寒直接抱着她起身，顾知许瞪着圆圆的杏眼，心跳到了嗓子眼，还以为他要将自己抱出厨房的时候，双脚却落在了地上。 第111章 心跳加速 她红着耳尖，连带着耳根处的皮肤看起来也微微发红，低低的垂着头，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沉默寡言人狠话不多的陆砺寒吗？ 顾知许还以为两个在一起，她会一直处于主导地位，谁知道，她反而被撩了。 “你看着火吧。”顾知许微微侧身抬头，看了他一眼，转身就要离开。 “等一下。”陆砺寒将人拉住。 顾知许定在那里，没有回头，她不想让他发现自己已经熟透了的脸颊。 陆砺寒抬手，在她的头顶拿下一个小小的草屑，然后将她额前的碎发轻轻地别在她的耳后，干燥温热的触感从侧脸到耳垂轻轻扫过，顾知许心跳加速，感觉陆砺寒的手像是挠在了她的心上，这一瞬间，她竟然紧张到不敢呼吸。 陆砺寒也注意到她的耳垂由粉色变红，并且一点点的往其他地方满眼，最后连锁骨那里都红了。 鬼使神差般的俯身低头，在她的耳上落下一吻。 顾知许只觉得耳朵像是被烫了一下，带着酥麻。呼吸一滞，脑袋那根弦像是紧绷到了极限，然后咚的一声断裂，整个人从内而外的泛着热。她一动不动，不用照镜子也知道自己现在就像是煮熟的虾子一般。 “我……”陆砺寒一时间也被自己的举动给吓到了，他没想过自己会有这样举止放浪的时候，他偷偷的瞧了她一眼，就怕刚才的举动让她觉得不舒服，或者是唐突了她。 谁知道正好碰上她的眼神，他赶紧转过头，装作很是淡定的样子，心却跳得飞快。 两人一时间都不知道说些什么，正在陆砺寒要再次开口的时候，厨房门口传来了一道声音，“嫂子，家里有酒吗？” 来人正是方永成，他走到厨房门口，将陆砺寒和顾知许两人一个在南一个在北，说不出的怪异。 两人在听到方永成的声音后，极有默契地一个往南一个往北走。 “啊，家里好像没有酒了，我找一下。”顾知许有些慌乱的摘围裙，可是越是想要摘下来，却越是解不开。 “不用，我回家去拿。”方永成说着已经迈步往外走了。 顾知许还在解围裙，越是解不开，越是心急。 “我来。”陆砺寒已经站在了她身后，大手已经握住了她的双手。 顾知许轻轻将手抽了出来。 “好了。”声音低沉，就在她的耳边响起。 “谢谢。”顾知许快速地脱下围裙，转身走出了厨房，“记得看火。”走到厨房门口，还不忘嘱咐道。 “好。”尾音带着些许的宠溺。 方永成很快就回来了，不过去没有带回来酒，而是拉着陆砺寒跟陆奶奶说老书记要找他们一起吃饭。 陆奶奶让俩人带了一盘红烧肉过去。 “他们走了，咱们吃。”陆奶奶笑着说道。 “知许，你的手艺越来越好了，果然是得了姑奶的真传。”陈南春夹起一块红烧肉一边吃一边满足地点着头。 陆姑奶也高兴，如果她的子女还在，这手艺自然是有传人的，如今能传给顾知许，她也算是没有遗憾了。 “知许，你要去甘南的事儿我跟砺寒说了，不过你也知道，他那工作，时间不由自己做主，这次怕是不能陪你一起去了，照理说，你们也结婚有些时间了，他这个当女婿的应该要去看看岳父岳母。”陆奶奶说道。 顾知许笑了笑，“奶奶，我父母的情况我也不清楚，而且之前写的信也不知道收没收到，这次我先自己过去，等下次，砺寒什么时候有长一些的假期了，我们再一起过去。” “好孩子。”陆奶奶生怕孙媳妇因为孙子不能跟着一起去而心中不悦，毕竟两人结婚后，孙子还没有见过对方的父母呢。 顾知许心里其实也期待过，她能带着陆砺寒给爸妈看一眼，但是更理解他，因为他是一名军人，保家卫国是第一职责。她选择他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准备。 吃过饭，大家坐在一处又聊了会天，才散去。 顾知许收拾好厨房，洗漱完毕后，便开始整理她的行囊，这次去甘南，她要带着东西很多，她做了两手准备，钱和票带得很充足，但是衣服和用品也没少准备。 以父亲如今的身份，估计连农场都出不去，也不知道钱和票能不能花得出去。 顾知许将东西都装好后，看了一眼窗外，天已经全黑了，隔壁屋中，奶奶和大姐已经先睡下了，可陆砺寒还没有回来。 顾知许便坐在书桌前，一边看书一边等他。 心里还有些小忐忑，她看了一眼床铺的位置，今天晚上，应该是他们结婚后第一次同床共枕，顾知许以前上工的时候，也听过不少妇人间那些荤话，听说过和真实发生，毕竟是两回事。 顾知许起身，走到床前，她要是躺下等他会不会太过刻意，想了想，摇摇头，还是算了，将被子叠好，整齐地摆在床头，她等着看陆砺寒会怎么做。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吱嘎一声响了，顾知许心一跳，慌乱地垂下眸子，紧紧地盯着书。 陆砺寒今天没少喝，除了老书记和方永成，还有生产队的会计，他刚要走进来，闻到自己一身的酒气，又看了眼坐在桌前的小姑娘，什么都没说，转身去了厨房。 锅中一直温着热水，陆砺寒刚准备脱衣服，就听到门口传来脚步声，“需要帮忙吗？” 陆砺寒低声道：“不用。” 很快，陆砺寒洗漱完毕，推门进来，就看见顾知许依旧坐在桌前，他的目光落在了床上，上面有两床被子，两个枕头，眸色变了变。 顾知许眼睛虽然盯着书看，可她知道，什么也看不进去，反倒是耳朵时刻注意着身后的动静，余光瞟到陆砺寒走到床边，她抿了抿唇，接下来他会怎么做？ 只见他坐在床上，开始脱衣，只剩下背心和短裤后，便开始铺床。 顾知许的眼睛这会直接黏在了他的身上，他没有挪床，还铺了床，一切不言而喻，她只觉得心跳快乐，嗓子发干，莫名地浑身发软、发烫。 第112章 同床而眠 “是不是在偷看我？”陆砺寒声音轻柔，还带着一丝的调侃。 顾知许第一反应是反驳，可想了一秒，干脆趴在桌子上，大大方方地看向陆砺寒，笑道：“我可没偷看……我那是正大光明的看。” 陆砺寒走向顾知许，眸中带着笑意，“不许看。” 顾知许干脆捂上了眼睛，只是手指缝隙露出两只眼睛，笑着说道：“好啊，我不看。” 陆砺寒从未见过她这般搞怪的模样，双手环胸，站在她跟前，低头看向她。 被这样盯着看，还是自己喜欢的人，顾知许只觉得心跳又加快了，脸也又红了。 她起身将书桌上的书都收了起来，假装打了个哈欠道：“好困啊。” 只是在经过陆砺寒身边的时候，被大手一把拉住。 顾知许抬头，陆砺寒低头，两人彼此看了个对眼。 昏黄的灯光下，小姑娘姣好的脸颊如同春日枝头上的梨花，细细的眉毛又圆又亮的杏眸，仿佛出水芙蓉一样绽放在他的面前。 而刚洗漱过后的陆砺寒，身上还散发着淡淡的酒气，头发半湿着，有水珠沿着他冷峻的脸庞滑落下颌，欲滴未滴，特别的性感。 这一刻，顾知许看呆了，眼神迷离，粉唇微启。 陆砺寒不知为何，突然有些紧张，顾知许看向他的眼神，好像是小孩子看到了心爱的玩具，又珍视，又要独占。 “你，你洗漱了吗？”陆砺寒耳根泛红，有些结巴的开口道。 顾知许立马从粉红泡泡的氛围中醒了过来，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甩开他的手，“早就洗漱了。”说完，走到衣柜旁，将一件新衣服拿了出来。 “我之前收拾行李的时候看见的，这是奶奶给你新做的衣服，你试试，合身吗？”顾知许将衣服递了过去。 陆砺寒走过去，刚要接过她手中的衣服。 可顾知许却避开了，双手拿着衣服走到了他的身后。 陆砺寒愣了一下，背对着她，轻声道：“我自己来。” 顾知许却没有吭声，只固执地站在他的身后。 陆砺寒只好乖乖地伸手，然后肩膀轻轻一耸，衣服就穿在了他宽阔的肩上。 顾知许绕到他的身前，抬手。 陆砺寒却退后了一步，自己系扣子。他还是有些不习惯有人帮忙穿衣服。 其实顾知许也是第一次这样做，她也是模仿着父母相处的模式，在她的记忆中，父亲每次出门，母亲只要在家，都会帮父亲系扣子，整理衣服。 顾知许被拒绝，撇撇嘴，有些不高兴。 陆砺寒也觉得刚才的动作太过突兀，开口道：“很合身。” “那边有镜子，你去看看。”顾知许已经走到床前，拿了一个小扫帚轻轻地扫了几下床单，低头假装不在意的说道。 “嗯，挺好的，只是我平时穿的机会少。”陆砺寒脱下后，面无表情说道。 顾知许瞥了他一眼，将扫帚放在床头，有些委屈地说道：“布料是我挑的，奶奶亲自裁的，做了好几天呢。你要是不喜欢就直说，难道你还能整日里穿军装，今天不就没有穿！” 陆砺寒哪里想到，他一句话竟然会惹出她这么多话，而且他哪有说不喜欢了，连忙解释道：“我没有不喜欢，只是觉得我穿便服的机会不多，不用每年都给我做新衣服，浪费布料，还不如留着你们多做两身衣服呢。” 陆砺寒都不知道，他竟然也能一口气说这么多话。 顾知许当然是借题发挥了，他刚才退什么退，她又不是什么“豺狼虎豹”，还能吃了他不成。 “大家都有新衣服，怎么就差了你那一身了，这话你自己去跟奶奶说。”顾知许掀开了被子，直接躺在了床上。 陆砺寒将衣服放进衣柜里，转身就见她已经躺下了，而且还躺在了床的外侧，他如果想要上床，就要跨过她。 虽然刚才在铺床的时候，他也犹豫再三，是不是还要像从前那样各睡各的，可又怕自己真的将床拉出来，她会多想。 可现在这样，她是坦然，可他却有些如坐针毡。 “别忘了吹灯。”顾知许很是镇定的开口道，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被子下，她的双手已经绞在了一起。 陆砺寒“唔”了一声，灯便熄灭了。 一室黑暗，双眼看不清楚，其他的感官就会被放大，尤其是双耳，顾知许觉得自己可能连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得见。 黑暗中，顾知许能感觉到一个高大的身影朝自己走了过来，而后，他的呼吸声也越来越近。 “哦，对不起，弄疼你了吧？”陆砺寒一不小心手按在了她的身上，隔着被子，不知道是哪个部位，但是他能察觉出，是腰部以上。 顾知许没有感觉到疼痛，因为他触碰到自己还不到一秒，手就快速地离开了，并且也没有用力，但是这会，她不管出声说什么，都有些尴尬，索性不开口，只摇了摇头。 可随后又意识到他看不清，只好开口道：“没事，你快点躺下睡觉吧。” 说完后，又掐了下自己，这话怎么有些别扭，她没有其他的意思，可却显得她不矜持。 可她要是再开口解释，可能会更尴尬。只好翻了个身，假装很困的样子，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陆砺寒这会已经适应黑暗了，因为接受过训练，在适应光线后，他的双眼虽然达不到白日那样清楚，可却也完全能看得见顾知许的一举一动。 她缩在被子里，脸颊朝着外侧，双手紧紧地抓着被子。 原来，她也紧张啊。 顾知许能察觉到陆砺寒已经躺在了她的身后，她有些后悔自己刚才为何要翻身了，如今背对着他，她岂不是什么都做不了了。 她也不是一定要做些什么，只是平躺着，余光就能看得见他，但万一他也背对着自己呢？想到这里，顾知许又觉得这样也挺好的，至少不尴尬。 陆砺寒躺得比在部队时候还要标准，直直的，双手交叠的放在肚子上，睁着眼睛，毫无睡意。 第113章 快睡吧 两人都很安静，顾知许紧张得就连呼吸都放缓了。 这是两人第一次同床共枕，陆砺寒没有想要发生些什么，他们虽然是夫妻，可彼此刚表明心意也没多久，他还是想要放慢脚步，更何况，他还记得当时顾知许说的是“谈恋爱”。 顾知许捏紧被角，身后一点声音都没有，她眯着眼睛，难道是睡着了？ 陆砺寒只觉得突然间有些口渴，因为他能闻到她头发上的香皂味道。 突然，身旁的顾知许嘴中发出“斯哈斯哈”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痛苦。 “你怎么了？”陆砺寒坐起身紧张的问道。 顾知许缩成一团，双手抱着腿，难受地说道：“我的腿抽筋了。” 这会儿陆砺寒也顾不得别的了，一把掀开了她身上的被子，“哪条腿？” “左腿。”顾知许依旧抱着腿，痛苦地吸气道。 陆砺寒很是果断的直接将她的左腿抓在手中，将她的腿拉直，然后捏着她的脚掌道：“伸直。” “不行，疼。”顾知许皱着眉头道。 陆砺寒将她的脚掌往回掰，拉直她的腿筋，疼得顾知许直接捏在了她粗壮的手臂上。 过了一会儿，顾知许才拍打着陆砺寒的胳膊道：“好了，好了……”话音中带着哭腔。 陆砺寒这才松开了她的脚，只是却还是捏着她小腿上的肌肉，让她放松。 顾知许穿着睡裤，可因为在被子里，裤腿已经卷到了膝盖上方，他的大手，就这样捏着她小腿上的肌肤，她只觉得全身就像是通了电一样又酥又麻。 “好疼。”顾知许小声地道，然后低头，轻轻的扯下裤腿，手揉了揉小腿。 陆砺寒已经起身点燃了油灯，偏头问道：“我去给你灌个暖水袋，估计是着凉了。” 在火光的照耀下，陆砺寒无意的瞥见她左腿露出的那一小节雪白的小腿，还有她那莹白的小脚，五根圆润的脚指头粉红粉红的，不会是他刚才太过用力了吧。 “好。”顾知许微微点头道。 她刚才是想要装作腿抽筋打破两人之间的沉默的，可哪里知道，后来是真的抽筋了。 顾知许拿着刚灌好的热水袋，轻轻地放在腿上，仰起头，杏眸控诉地看向他。 “刚才是我太用力了，只是这样才能拉伸开。”陆砺寒垂眸解释道。 顾知许垂着头，好像在他身边，自己就变得娇气了起来，明明以前被水蛭咬都没觉得疼，脏活累活也不觉得委屈，可现在，只是腿抽筋，她竟娇气得想要哭了。 陆砺寒见她一直垂着头，不知道她是不是因为疼所以落泪，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要是实在疼，那就掐我吧。”陆砺寒放低声音，将手臂伸了过去。 顾知许猛地抬起头，凤眸看向他，撇嘴道：“我才不掐，硬邦邦的。” 陆砺寒语塞，他是真的没有哄姑娘的经验，像个做错事的小孩一样站在她面前，无措地看着她。 顾知许“噗嗤”一声笑了，陆砺寒这个样子，让她想到了她的那群学生们，做错了事情，就是这副模样。 她是怎么都没想到，那个一直冷脸，一脸生人勿近的陆砺寒，也会有这样的时候。 火光映着她的笑容，如同绽放的月季花一样鲜艳，微微翘起的嘴角，泛红的脸上飞出笑意，像午后的阳光，既炙热又柔和。 陆砺寒只觉得一股热浪直冲脑门，晕晕乎乎的大脑还没有做出指令，身体便先一步采取了行动，把顾知许揽入怀中，低头狠狠的吻了上去。大手胡乱在她身上揉搓，恨不得将人都揉到他的身体里。 不过他清楚，不能再进一步了，只是浅尝辄止，临放开前，又狠狠的吮了一下，才松开了顾知许。 因为克制，他的声音是沙哑的，但却充满了磁性，“快睡吧。”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顾知许根本就来不及反应，如今也不敢乱动，只拉起自己的被子，老老实实的躺着，一动也不动。 陆砺寒吹了灯，一个人站了很久，才重新上床睡觉。 顾知许紧张的舔了舔干燥的嘴唇，闭着眼睛。被子里面，她的睡衣有些皱了，她将手悄悄地放进被子里，轻轻地拽了拽。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好像还能感受到他掌心的粗糙与温热，唇上似乎也留有他的余味。 顾知许的脸红了起来，偷偷睁开双眼，迷离地望向上方的屋顶，好奇怪的感觉，她不知道应该要怎么形容，刚才的她，既期待又害怕，被他抱在怀中亲吻的时候，世界仿佛都不存在了，而被他放开的时候，心中竟生起浓浓的失落感。 夜不能寐，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陆砺寒才听到身边的呼吸变得均匀，知道顾知许睡着了，他才侧身看向她。 小姑娘长发凌乱，睡得很熟，小嘴微张，眉头皱着，不知道是梦到了什么。 顾知许做梦了，而且梦中的陆砺寒要比刚才要粗鲁也凶狠，直到她哭着打他才停下来，梦中的顾知许很是委屈，张嘴就咬在了他的肩头，直到尝到血腥味才松开。 陆砺寒是天快亮的时候才睡着，平时不怎么做梦的他，也做了一个梦，只是他的梦中发生的一切更加的旖旎，小姑娘任由他摆弄，会在他耳边轻唤他的名字，一次又一次。 外面的公鸡打鸣，陆砺寒的梦突然结束，他睁开眼睛，看向窗外，天蒙蒙亮。视线转到身旁，胸前有一颗小脑袋，头发披散在脸上，小腿露在被子外面，她的被子已经被她抛在了身后，她身上的被子，显然是他的。 什么时候，两人竟睡在了一个被窝中？ 陆砺寒闭了闭眼，头有些疼，估计是喝了酒的缘故，他抬手小心翼翼地拿过她的被子给她盖上，悄悄的起床。 顾知许醒来的时候，陆砺寒睡过的地方早就没了人影，她伸手摸了摸，已经凉了，应该起了有一会儿了。看了眼时间，是他出早操的时间。 第114章 交给我 顾知许刚坐起身，就听到院子里传来声音，她飞快下床，拿过衣服快速地穿上。 等到陆砺寒进屋的时候，她已经推开房门准备出去了。 迎面正好撞见陆砺寒端着一盆水进来。 顾知许迅速地垂下眼眸，脸颊绯红，抿了抿唇，想要开口，却不知道要先说些什么。 “你先洗漱，我去做早饭。”陆砺寒低声道。 其实陆砺寒也有些不知道要如何面对她，但他是男人，昨晚他又不是真的喝醉了，发生了什么，他可是记得清清楚楚。 更何况，他们在谈恋爱，又是夫妻，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嗯，坛子里腌了咸鸡蛋，煮两个配粥吃。”顾知许见陆砺寒态度如常后，她其实也就那么害羞了，以后这种事情可不会少，她难道每次都要这样害羞吗？ 喜欢的人，自然想要亲近，有什么错！ 陆砺寒将脸盆放在脸盆架上，转身出门的时候，瞥了她一眼，因为刚刚起床，乌黑的秀发还没来得及梳，有些凌乱地披散着，竟多了一些平日里没有的慵懒妩媚。 顾知许的长相本就艳丽，如今更是将人的魂魄都能吸走，比那些故事中的妖精还要媚人。 陆砺寒垂下眼眸，快步离开。 吃过早饭，陆奶奶要带着陆砺雪去陆姑奶家中串门，陆砺寒却开口将陆奶奶叫住了。 “奶奶，一会儿我要回部队一趟，过两天知许也走了，一会儿你跟姑奶商量一下，把姑奶接来家中跟你们作伴儿。” 陆奶奶却笑着拒绝，“怎么，嫌弃奶奶年纪大了，连个家都看不了？从前还不是只有我带着雪儿在家？” 陆砺寒皱眉，想要反驳。 顾知许却先他一步开口道：“奶奶，我们怎么会嫌弃您呢，只是天气冷，这几天又雨雪多，路上滑，我们俩都不在家，心里担心，您就算是为了安我们的心，就让姑奶过来住吧。” 陆奶奶看向顾知许，慈爱地说道：“我知道，只是这天冷，房子不住人也不能空着，还是要每日生火，你们姑奶年纪也不小了，不好来回折腾她。” “这好办，我跟成子说一声，让他每天过去帮忙生火暖屋子。”陆砺寒声音清缓道。 “这总是麻烦别人……”陆奶奶叹息道，“人老了，就是累赘。” “奶奶……”顾知许明白陆奶奶的担忧，“你要是这么说的话，那我不走了……” 陆奶奶连忙拉着她的手道：“那可不行，你要是不走了，那奶奶才真的成了累赘了。” “奶奶，我跟成子是兄弟，就算我不说，他知道了也会过来帮忙的。”陆砺寒轻声道。 “奶奶，还有南春呢，她早就说了，到时候她会来家里的，到时候有什么事情，您别客气，只管说。”顾知许柔声道。 “南春来，家里就热闹，雪儿也高兴。”陆奶奶笑着说道。 “车票买了吗？去甘南可不近，火车要坐好几天呢，让砺寒给你买卧铺票。”陆奶奶看向陆砺寒道。 陆砺寒点头。 “奶奶，我没那么娇气的，现在火车票不好买，有座位就很好了。”顾知许不想给陆砺寒添麻烦。 陆奶奶却拍了拍她的手，拧眉道：“傻孩子，这都是他应该做的，你啊，不用太懂事。” 顾知许懂事的，陆奶奶都有些心疼的，这么漂亮的姑娘，她以为多少会有些娇气，可是这一年多的相处，陆奶奶却没发现她有一点城里姑娘的傲慢和娇纵，反倒是事事都考虑得周全，在家中也从未偷过懒，照顾她也没有任何的怨言。 越是这样，陆奶奶就越是心疼，越是将顾知许当成亲孙女一般的疼爱。 其实人和人的相处就是这样的，无外乎真心换真心，懂得感恩的人，都会明白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的道理。 顾知许微微低着头，眼眸避开了陆砺寒的视线，轻轻“嗯”了一声。 “车票的事情交给我，明天我让人送票回来。”陆砺寒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笑容，双眼定定地看着她。 顾知许瞄了他一眼，对上他冷清又带着笑意的眸子，立马就避开了，她还是不习惯在长辈面前，过于表露自己的情感。 “砺寒，你看看能不能陪着知许跑一趟，她一个人出门，我还是不太放心。”陆奶奶见陆砺寒要走，连忙嘱咐道。 顾知许其实心里是期待着他能跟自己一起去的，只是这件事情，她也知道，并不由他们俩的主观意识决定。 头顶传来一声简短的“嗯”。 顾知许的心里如同有鲜花绽放一般，甜滋滋的，有他这样一个态度，最后能不能去得成也无所谓了。 陆砺寒走后，顾知许便开始打扫卫生，之前洗的被罩床单已经干了，她要一一收起来。 陈南春来的时候，顾知许正弯腰套被子。 “知许，你怎么长得这么白，真让人羡慕。” 因为顾知许在屋中，只穿了一件秋衣，一弯腰，露出腰上一截雪白的肌肤。 顾知许浅笑，“我妈皮肤白，我可能是随了她。” “知许，我现在都有些好奇叔叔阿姨的长相了，特别是阿姨，肯定是个大美人。”陈南春以前是很少跟顾知许提到她的父母的，因为怕她伤心。可现在好了，马上就要见面了。 顾知许想到母亲，唇角微微勾起，眼中满含笑意，“嗯，我妈长得很漂亮，不过我并没有很像她，我更像爸爸一些。” 顾知许的长相更像父亲，反倒是姐姐顾知夏的长相随了母亲。 陈南春瞪圆了眼睛，“那叔叔是个美男子了！” “应该吧，听我妈说，我爸年轻的时候，还是很招小姑娘喜欢的。”顾知许想到从前母亲跟她调侃父亲的话语，轻声笑了。 “哎，有机会，我一定要见见叔叔。”陈南春说道。 “会有机会的！”顾知许目光坚定，看向窗外，她梦境中的一切已经发生了改变，那父母的命运她也可以改变。 “嗯，会的！”陈南春点头坚定道。 第115章 和你一起去 “老陆，你是怎么说服师长的？”乔彦军一边吃饭一边问道。 陆砺寒没说话，只看了乔彦军一眼。 乔彦军放下将馒头塞进嘴里，放下筷子，正色道：“别怪兄弟多话，其实我觉得你还是不要去为好。” 陆砺寒结婚的事情不是秘密，而顾知许的档案却很少有人知道，乔彦军是其中之一，因为他也是凤市人，与顾知许是一个地方的，虽然并不在同一个区，彼此不认识，但顾知许的档案是他负责调回来的。 乔彦军知道，顾景辉的事情各种缘由是多方面的，可结果就在那里，如今上面的形势不确定，陆砺寒在部队中还有大把的前途，这个时候去，怕是会惹来没必要的是非。 当初领导能批准俩人结婚，也是因为顾知许并没有在顾景辉的户籍上，她是独立出来的，在红星生产队一直表现的很好，积极劳动，吃苦耐劳。 陆砺寒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明白，不过我有非去不可的理由。” 乔彦军没有再多话，陆砺寒做事情沉稳，并且是做一步看三步，既然他有非去不可的理由，乔彦军便相信他完全能处理妥当，就好像当初他突然要娶顾知许一样。 第二天，陆砺寒托方永成把火车票交给了顾知许。 顾知许拿到火车票的时候，心情是雀跃的，这一天终于要来了。 与父母分别两年，只从田阿姨那里得到了父母的只言片语，说他们在那里一切都好，可没有他们的回信，没有他们的电话，没有亲眼见到人之前，顾知许始终不能彻底的放下心。 她没有丝毫的睡意，却又不知道要做些什么，行李都已经收拾妥当了，给父母准备的东西也都装好了。 陆奶奶有些不放心，拎着煤油灯来到了顾知许的房间。 见到陆奶奶过来，顾知许立马起身上前，接过油灯放在桌上，又扶着陆奶奶坐在床上。 “我知道，你这下乡这么久，肯定是想家了，虽然你嘴上不说，但心里肯定惦记着，这次砺寒没能陪你一起去，说实话，我多少还是有些不放心，你一个小姑娘，要出远门，我这心里不踏实。” “奶奶，您就放心吧，钱和票，我都带得足足的，而且都贴身放着，在车上，绝不跟陌生人搭讪，更不吃别人给的东西，我会平平安安地去，平平安安地回来。”顾知许坐在陆奶奶身边，“而且，以我爸妈的性子，估计是不会让我留下过年的，最多一个星期，就要撵我回来了。” 陆奶奶抬手，轻轻地摸了摸她的秀发，“当父母的都舍不得让子女吃苦，你好不容易去一趟，多陪陪他们，最好是能一块过个年，他们啊，说不定多想你呢。” “嗯。”顾知许乖巧点头道。 她心里是想要能多陪伴父母的，所以陆奶奶说的时候，她没有违心的说她会赶回来过年之类的话。 “奶奶，你放心吧，我不会丢的。”顾知许笑着说道，弯起眉眼。 “你呀。”陆奶奶笑了。 火车票是明天中午的，要先去县里坐车是市里，倒车去甘南。不过并不能直到甘南农场，还要再转车。 顾知许上一次出远门，还是自己一个人从凤市来到红星生产队。不过那时候，还有其他下乡的知青，路上也不算特别的孤单无助。 这一次，算得上是她一个人的旅程。 顾知许心里多少是有些小忐忑的，坐火车大概需要四五天的时间，路上会发生什么，她还是有些小期待的。 这么复杂的路线，也怪不得陆奶奶和陈南春都在担心她。 顾知许已经尽量精简行李了，可最后还是收拾出两大箱子，她一个人带去县里，不太现实，方永成和陈南春一起过来送她。 路上陈南春一直不放心，再三叮嘱她，火车上睡觉不要太死，虽然是卧铺，但还是要有警惕心。 到了火车站，方永成却拉着陈南春回去。 陈南春瞪了他一眼，不满道；“还没检票呢，再说了，我还要送知许上车呢，这两个大箱子，你让知许怎么带上去？” 方永成摸了摸脑袋，他心里有事，只顾着把陈南春拉走，却把这茬给忘了。 顾知许也不解的看向方永成，“成子，你有急事的话，你就先去办吧。” 方永成连连摆手，“没有，没有……” 陈南春撇嘴道：“他能有什么事，我看就是想偷懒，怎么，刚才让你一个人拎两个箱子，有意见了？” 方永成真的觉得自己好冤枉，皱着眉头道：“我没有！” 陈南春冷哼一声，一副看我一会儿怎么收拾你的表情。 扭过头去，小声道：“知许，别跟他一般见识，没长脑子。” 顾知许浅笑，“南春，成子人挺好的。” 陈南春瞥了他一眼，“勉强还凑合吧。” 方永成觉得他这会还是不要凑过去了，不然肯定还会挨白眼，站在一旁，频频地看向门口的方向。 陈南春拉着顾知许各种叮嘱，这些话，这两天顾知许听到耳朵都要起茧子了，可她没有丝毫的不耐烦，依旧笑着点头，一一应下。 被人关心的感觉，心里暖暖的。 顾知许瞥见方永成的动作后，心里一动，该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陆砺寒真的回来吗？ 可联想到刚才方永成那有些突兀的提议，顾知许的心便开始期待了起来。 其实这么多人的叮嘱，她最想听到的还是陆砺寒的只言片语，也别怪她恋爱脑，陷入爱河的人，满心满眼都是那个喜欢的人。 “看什么呢？”陈南春注意到顾知许的视线，顺着看了过去。 “咦！”发出了一声惊叹，转头一看，顾知许已经笑着朝来人招手了。 陆砺寒大步朝着顾知许走了过来。 “你怎么来了？”顾知许又惊又喜，满脸笑意。 “和你一起去。”陆砺寒的声音清冷，但音调很轻缓，清淡的音色里染了一丝柔情，格外的撩人，直直地就撞进了她的心窝。 第116章 会好的！ 阳市，甘南农场。 牛棚里其他人都去劳作了，只剩下生病的顾景辉。 夏若梅刚从采石场回来，就听到里面传来顾景辉的咳嗽声。 看了一眼阴沉沉的天空，夏若梅的心情就如同这黑压压的乌云一般，喘不过气来。 一眨眼，她和老顾已经来这里快两年的时间。 推开牛棚那算不上门的门，夏若梅走了进去。 “你回来了。”顾景辉声音沙哑，捂着嘴努力不发出咳嗽声。 “嗯，你这样下去不行，越来越严重，我一会儿去找一些队长，带你去卫生所看看。”夏若梅卸下肩上背的筐子，从里面拿出一些野菜，还有一个巴掌大的布口袋，里面装的是他们两人这一个月的口粮。 顾景辉咳嗽了一声，低声道：“算了，我没什么大事，就不要去麻烦人了。” 其实他是不想夏若梅跟着他一起受人冷言冷语。 夏若梅是陪着他一起下放来的，但是夏若梅身份没有问题，只要两人划清界限，夏若梅医生的身份，在这里还是很受欢迎的。 但顾景辉的身份，每天上下工有专人负责看着，平时不能外出，就连去看病，那也是一道道手续。 夏若梅叹了口气，她是医生，可病人就在她身边，她却无能为力，因为没有药，她在卫生所上班，却连一粒药也带不出来。 “不行，再这么下去……”夏若梅声音有些哽咽，抬手擦了一把眼泪，转头看向顾景辉道，“你还想不想活着见女儿了，如果想，就听我的。” 提到女儿，顾景辉沉默了，大女儿知夏自从七二年去了西北后，连一封信都没收到，可以说是音信全无，小女儿呢，当初匆忙地送去下乡，连地点都没有安排，一切都只能靠她自己。 夏若梅之前收到过顾知许的信件，女儿在信中只说过得很好，可小女儿在家中，连地都没扫过，碗都没洗过，又能过得多好。 顾景辉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可却被一阵剧烈的咳嗽打破了。 夏若梅连忙端了一杯水递到他的手边。 “若梅，要不你回去吧。”顾景辉喝了一口水将咳嗽压了下去，低声道。 夏若梅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顾景辉，早就没了从前那儒雅，现在的他，才五十岁，头发已经花白，瘦得只剩下一副骨头架子。 这样的话，她从第一天跟他来到这里他就一直再说，之前的夏若梅还会反驳，甚至是生气，可现在的她，完全当成是耳旁风。 她知道，有这样的特殊时期，有多少人为了撇清关系，别说夫妻了，就连亲生子女也会断绝关系。 可她夏若梅不是那样的人，别说顾景辉没有错，就算是真的犯了错，她也会一直陪在他身边，他们是夫妻，从决定共同建立家庭的那一刻，就已经是一体了，更何况夫妻二十多年，他们已经是彼此的亲人，彼此间的羁绊是连血缘也斩不断的。 “知许上次来信还是两个月前呢，算算时间，她已经放假了吧。”夏若梅一边做野菜粥一边说道。 提到小女儿，顾景辉便没了之前那股颓废之气，反倒是微微提起了些精神，“是啊，她现在是老师了，有假期，没被我牵连就好。” 这是顾景辉最为担心的事情，所以之前一直不敢给顾知许回信，就怕女儿受到他的牵连。 夏若梅微微蹙眉，“只是她在心里说她结婚了，这事我怎么都觉得不对劲，闺女不是被欺负了吧？” 顾知许在信里并没有说得仔细，因为她的信要到顾景辉的手上，必定是已经被检查过了，好多事情，都是寥寥几笔带过。 就连她放在信里的钱和票，也根本就没到顾景辉的手上。 邮寄过来的包裹，更是在层层检查下，再三的打折扣，最后到夫妻俩手上，也就只剩下两件棉衣。 “要不给知许写封信吧。”夏若梅想女儿了，她恨不得天天给女儿写信。 顾景辉何尝不是，知夏联系不上，已经够让他们揪心了，小女儿明明能联系，却又不得不联系。 他摇了摇头，又是一阵咳嗽，半晌过后才道：“还是算了吧，你在信里也写不了什么，反倒是让她担心。” 夏若梅不吭声了，她何尝不是因为这一点，这才忍下对女儿的想念。 “先吃饭吧。”夏若梅盛了一碗粥说道。 顾景辉看了一眼，野菜多，米粒少，“你先吃。” 夏若梅不动，“我一会儿再吃，还不饿呢。” 顾景辉挣扎着要起来，“你是不是只做了一份。” “没有，锅里还有呢。”夏若梅面不改色道。 顾景辉明显不相信，“你不吃，我也不吃。” 夏若梅了解他的脾气，犟得很。无奈地看向顾景辉道：“就只有这点口粮，咱俩都吃的话，喝粥也挨不到下个月。你现在是病人，多吃点，才能好得快。” “都是我没用，好端端地生了病……”顾景辉早就没了从前的意气风发，在这里的这两年，将一个科研人员的骄傲都磨平了。 不止磨平了，甚至是让他更加的颓废，日子一天天的过，他却好像是麻木了一般。 如果没有妻子陪在他的身边，他说不定早就已经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顾景辉脑中有过无数次这种念头，可每每看到一旁的妻子，想到远方的两个女儿，他便告诉自己，再等等，再等等…… 可这样黑暗的日子，一天二十四小时，却像是永远过不完一样，每天的劳作他并不觉得辛苦，辛苦的是被盘问，被精神折磨。 他不懂，这到底是怎么了，他又哪里做错了？ “老顾，会好的！”夏若梅轻声道，这一句，不知道是在安慰顾景辉，还是在说服她自己。 顾景辉只喝了半碗粥，剩下的说什么也不喝了。 夏若梅知道，他是心疼她。 将剩下的半碗粥喝光后，夏若梅便出门了，顾景辉的病原本没多严重，只是拖的时间久了，从最初的感冒变成了肺炎。 不能再这么拖下去了，她必须得为丈夫拿到药。 第117章 我猜的 顾知许和陆砺寒上了火车，寻到卧铺车厢后，陆砺寒将行李放好。 方永成和陈南春站在窗口殷殷叮嘱，眼看着火车就要开动了，他们还不停地嘱咐，火车开动后，两人还跟着火车跑着挥手，直到站台的尽头，才停下。 顾知许在窗口已经看不到陈南春的身影后，才坐下，陆砺寒就坐在她的对面。 她一时间不知道应该如何开口，他为什么会跟自己一起去，是他发自内心的想去，还是陆奶奶在私下里跟他说了什么。 “其实你可以不去的，现在这种情况，你的身份……”顾知许低垂着眼眸，小声道。 “我是什么身份？”陆砺寒蹙眉，眼底明显有着不悦，她明明在车站见到他的时候，是那么的高兴，可为什么上车后，便一脸的若有所思。 “你没有告诉你父母我们的事情？”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原因。 顾知许听到他那带着愠怒的声音，明明很冷清，可她就是听出他生气了，她抬头看向他，也冷着一张脸，她是为了他好，父亲的身份，换做是谁都避之无恐不及吧，更何况陆砺寒还在部队里担任重要的职务。 “我也是为了你好……”顾知许淡声道。 陆砺寒眉头紧锁，双唇紧抿，眼神中透露出的愠怒让顾知许觉得能点燃他周围的空气。 顾知许见他双拳紧握，脸色阴沉如暴雨前的乌云，不明白他为何生气。 粉唇微启，倾身过去，压低声音道：“我爸如今还被扣帽子，你过去真的没事吗？” 陆砺寒闻言，脸上的神情微霁，沉静道：“没事。” 顾知许见他比刚才要好上一些，脑中突然闪过一丝光亮，她好像知道他为什么这么生气了，抿唇偷偷看了他一眼，唇角上扬。 “你是不是觉得我没有把我们结婚的事情告诉他们，你才生气的。”顾知许挑着眉，带着点促狭道。 陆砺寒被她戳穿心事，脸不禁微微热了起来，故作镇定道：“没有，我没生气。” 顾知许撇嘴，嘴硬。 不过知道他生气的原因，她很高兴，眼角微微扬起，唇边的笑容绽放，看着他却不说话。 陆砺寒抬眸正对上她扬起的嘴角，有些不自在地撇过头，轻咳一声道：“我们已经结婚了，他们就是我的父母。” 言外之意，就是他从一开始就知道她父亲的情况，所以从未害怕过被牵连。 “嗯，没生气，是我想多了。”顾知许浅笑着起身坐在了他身旁。 陆砺寒僵硬道：“我就是没生气。” 这个时候，越是强调越是心虚。 顾知许只抿唇笑着，并不出声。 陆砺寒坐在那里，像是一块木头一样，一动也不动。 顾知许微微侧身，转向他，望向他好看的下颌线道：“谢谢你。” 谢谢你的出现，我才能摆脱那梦中可怕的一切。谢谢你能陪这我，也谢谢你喜欢我。 这些是顾知许没说出口的心声，但她已经用她的眼睛告诉了他。 她的眼神柔情似水，爱意满满，透着欢喜，透着真诚，直勾勾的凝视着他。 陆砺寒仿佛被她的双眸吸引住了，她的脸就离他一个巴掌那么远，她的呼吸就在他的脸庞，温热的气息，好像以雷霆之势击中他的心。 顾知许见他的眼神热情似火，正目光灼灼的注视着自己，仿佛要燃烧出一团火焰来，将她吞噬成灰。她转过头去，像后靠在了车厢上。 陆砺寒收回了视线，起身道：“我去看有没有热水。” 也就现在卧铺车厢没什么人，不然两人刚才也不会坐的那样近，空气中便也不会充满噼里啪啦的火星子了。 陆砺寒买的车票，虽然从县里到市里才三个小时，却也还是买了卧铺票。 接下来的路上，俩人都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两人面对面坐着，不说话却也没有觉得尴尬。 只是顾知许想要多了解陆砺寒一些，他的那些事情，她都是听奶奶说，听姑奶说，听方永成说。她其实更想听他说。 “我听奶奶说，你小时候其实跟现在性格完全相反。”顾知许喝了一口水道。 陆砺寒微微颔首，“男孩子，小时候都调皮一些。” 他将性格的转变归于自己长大了，其实不然，是因为他先后失去了父母，姐姐又病了，那时候，他一夜间就长大了。因为他知道，家里以后，只能靠他，而他必须担负起责任来。 就算他不说，顾知许也知道。 她问出来，也没想听他的回答，因为他根本就不会说，他好像是个不会将苦难说与他人的人。 不过不着急，她会让他慢慢地敞开心扉的。 “那你想知道我小时候的事情吗？”顾知许胳膊拄在小小的桌上，托着下巴问道。 陆砺寒点头，他当然想知道，如果她不说，他也想找机会问呢。 顾知许唇角上扬，露出浅浅的梨涡，轻声道：“我小时候还挺调皮的，我父母都上班没也没空管我，我就跟大院里的孩子们一块玩，不过我那会不爱跟女孩子玩，觉得哭哭唧唧的麻烦，我更喜欢跟院子里的男孩们玩官兵抓贼的游戏。” 说着，她眨了下眼睛，看向陆砺寒问道，“你猜，我是官兵还是贼？” 陆砺寒微微思索道：“贼。” “你这么知道！”顾知许抬眼，澄澈的杏眸望向他。 陆砺寒淡笑，她如今看着处处都守规矩，但骨子里的东西不会变，她敢找自己提出要结婚，还敢去黑市投机倒把，说明她是个胆大心细的。 “我猜的。”他的声音低哑却带着一点温柔的音调。 “知道原因吗？”顾知许自问自答道，“因为他们根本就抓不到我，每次我都会胜利。有一次，我偷偷跑回家睡了一觉，我都醒了，他们还没找到我。” 说到这件趣事，她的眼睛亮亮的，脸上洋溢着笑容，如三月里的桃花，艳丽夺目，令人移不开眼睛。 陆砺寒的视线与她相交，喉咙发干，好像都忘了要怎么呼吸一般。 第118章 终于到了 火车哐当哐当地前行着，两人已经换乘了去往甘南的火车。 顾知许记得那年离开凤市，她是非常不舍的，因为她那时候还处于懵的状态，也有对父母的不舍，对未来的忐忑，所以在大家都睡的时候，她便会偷偷地流泪。 但此刻，她又踏上了长途火车，可这一次她是去见父母的，心情是期待多于忐忑，最重要的是，这次她不是一个人，所以那种心中的酸涩少了许多，只剩下对父母的担心。 陆砺寒刚打了热水回来，车厢里人不多，特别两人所在的卧铺位置，目前只有他们两人。 “先睡一会儿吧，接下来几站人就会多起来了。”陆砺寒轻声道。 顾知许点头，“嗯。” 因为有陆砺寒在身边，顾知许很安心，很快就睡着了。 陆砺寒则是坐在她对面，看着她熟睡得像婴儿的面容，上前，小心的为她扯了扯被子，然后坐回去，从他带来的一个随身包里拿出一本书翻看。 顾知许此刻要是睁开眼睛就会发现，那本书就是她之前送给他的军事书籍。 不到半个小时，火车停了，车厢里变得嘈杂起来，顾知许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就看见一对中年夫妻走了进来。 女人笑盈盈地看过来，朝顾知许点了点头。 男人将行李放在行李架上，看了一眼他们的票，应该在陆砺寒和顾知许的上铺。 “兄弟，能不能换一下，我媳妇儿腿受伤了，不好爬上爬下……我们明天晚上就下车……”男人看向陆砺寒说道。 陆砺寒将床铺上的书拿了起来道：“好。” 男人和女人都连连向他道谢。 这对夫妻俩很是朴实，因为陆砺寒将下铺让了出来，夫妻俩便将他们带来的吃食都拿出来分享给他们。 一路上，倒是有人作伴了，互相聊天。 陆砺寒话少，他们便都转向了顾知许。 这四天半的路程，遇到了形形色色的人，因为不逢年过节，返城的知青并不多，但是串联的学生到处都是，他们可是只凭着一身衣服并不需要火车票就可以天南海北的走。 但是顾知许知道，这种乱象马上就会终止了。 等到下车的一瞬间，顾知许的双脚踏实地踩在地上，这种感觉真好。 她在绿皮火车上晃荡得都晕头转向了。 下了火车，还没有到达目的地，还要去长途汽车站。 在火车上吃点心和饼子，顾知许已经腻了，下车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找个国营饭店吃饭。 在吃了一口热腾腾的面条后，顾知许满足地舒了一口气。 “一碗面够吃吗？”顾知许见陆砺寒只点了一碗面问道。 两人在火车上也没有过多的交流，毕竟人来人往的，说话也不方便。 陆砺寒点头道：“够了，我刚才跟人打听了一下，去农场的长途汽车还有一个小时就发车，咱们得吃快点。” 顾知许刚才还有些奇怪，他怎么一个人出去了，还以为他是去上厕所了呢，原来是去打听发车时间了。果然，是个靠得住的。 坐上去甘南农场的长途汽车，顾知许的心情很复杂，即将能见到爸妈，她心中喜悦，可又怕看见爸妈生活艰辛，或者是其中还有别的波折，她也许见不到父母。 陆砺寒见她冷着一张脸，眉头紧蹙，知道她现在定是思绪很乱，握住她的手，沉声道：“放心吧，一切都会顺利的。” 顾知许侧脸看向他，她的眼神犹如黑夜中的月光，在黑暗中散发着柔和的光芒。让她一下子就安心下来。 汽车比顾知许想象的慢了许多，路也不好走，摇摇晃晃，走走停停，车厢里从最初的嘈杂渐渐的变得安静，响起了起此彼伏的鼾声，还伴随着呕吐的声音。 顾知许听得也有些想吐了，闭上眼睛，将头靠在了陆砺寒的肩膀上。 三个小时后，顾知许下了车，身后的陆砺寒拎着两个大箱子，两人站在山间的土路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 “刚才司机师傅说让咱们顺着这条小路下去，就能到了。”陆砺寒指着右边的一条几乎被杂草覆盖住的羊肠小道说道。 顾知许蹙了蹙眉，她刚下乡的时候，以为红星生产队的条件已经很差了，可跟这里相比，好上至少五倍。 “要不要我帮忙？”走了一会儿，回头看向陆砺寒问道。 陆砺寒摇头，对于自己被小看了，心中有些不爽，不过是拎着两个箱子走路，负重十公斤五公里越野对他来说，那就是家常便饭。 夏若梅从队长那回来，脸色很不好看，老顾的病越来越严重，可队长就是百般推辞不让她带老顾去市里的医院看病，卫生所的医疗条件有限，有些药根本就没有。 她还没走到门口，就能听到里面传来咳嗽声，虽然已经被极力压制住，可每咳嗽一声，夏若梅的心就跟着揪一下。 在进门前，夏若梅调整好情绪，“老顾，我回来了。” 顾知许和陆砺寒走了快一个小时，终于看见有人烟了，她跟人打听后，得知被下放劳动的人员都住在后山那边。 远远的，顾知许就看见了后山的牛棚，简陋至极，怕是连最简单的遮风挡雨都做不到。 特别是她看见一个小孩子就站在门口，没穿鞋，连裤子也没有，顾知许只觉得脑袋嗡的一下，她不敢想，父母在这里过的到底是什么样的生活。 “你们找谁？”突然，一个长得黝黑，穿着打扮一看就是个小领导的样子。 “你好，我找顾景辉，请问他是住在这里吗？”顾知许深吸了一口气，脸上带着笑容，说话态度很是柔和。 那男人上下瞟了顾知许两眼，不客气道：“你是顾景辉什么人？” “我是他女儿。”顾知许淡声道。 男人那打量的眼神和目光，让她很不舒服，因为让她联想到了魏志文，那眼神中充满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想要将她当成物品一般待价而沽。 “这里的人不是你们想见就能见的，介绍信呢。”男人语气不善道。 第119章 团聚 夏若梅刚给顾景辉倒了杯水，就听见外面的声音，她看向顾景辉，眼神中有震惊，更多的是不相信，“老顾，我没听错吧，是知许来了？” 顾景辉早就已经心灰意冷了，这两天连药都不想吃，他不想再继续拖累妻子，没了求生的意志，可是这会，恨不得能立马从床上爬起来。 “我去看看。”夏若梅扔下这么一句，急匆匆出门了，她的脚步顿时定住了。 她的小女儿来了。 夏若梅激动得说不出话来，眼泪噼里啪啦地往下掉。 见女儿被队长为难，夏若梅连忙上前道：“李队长，这是我女儿，您通融一下……” 李队长平时对顾景辉很是严苛，可对夏若梅，还算可以，原因有二，夏若梅没有犯错，再有，夏若梅是医生，在这里两年的时间，没少给大家看病，他平时有个头疼脑热的也会找夏若梅看。 “行吧，今天我就给夏医生这个面子，不过，你们有话快说，咱们这是什么地方都知道，有纪律的，不是谁都能见的。”李队长耸了一下肩膀说道。 “嗯，我都知道，不会给你添麻烦的。”夏若梅脸上带着笑容，语气软和。 顾知许在一旁定定的看着她，她的母亲，与记忆中的样子好像没有变，可又变了许多，瘦了，也黑了，耳鬓处已经生了白发，从前的长发，如今也成了齐耳短发，穿着一身深蓝色的粗布衣裳，哪里还有凤市第一人民医院主任大夫的风采。 她看着望着她流泪的母亲，一头扎到了夏若梅的怀中，“妈。” 夏若梅直到抱着女儿，才觉得这一切都是真的，她连忙抬手擦了擦眼泪，“快，你爸还等着呢，进去说话。”说完，这才注意到女儿身后那个高大英俊的男人。 “好。”顾知许吸了吸鼻子，又抹了一把眼泪，点头道。 李队长却拦在了他们前面，看向陆砺寒道：“手上是什么，要接受检查。” 顾知许蹙眉，刚要开口拒绝，可身后的陆砺寒已经应承下来道：“好，去哪里检查，我跟你去。” 李队长轻蔑地看了他一眼，哼了一声，“跟我来。” 夏若梅有些担心地看向顾知许，“知许，要不你先进去，我跟着去一趟。” 顾知许拉着夏若梅的胳膊道：“妈，没事的，他能处理好，我们都两年没见了，你就不想我吗？我可想你们了，我爸呢，怎么没出来？” 提到丈夫，夏若梅低垂下眼眸道：“你爸感冒了，我就没让他出来。” 顾知许立马急了，步子迈得老大，“严重吗，吃药了没，我上次给你们邮来的药还有吗？” 夏若梅跟在身后，“吃药了，不严重，过两天就能好。” 顾知许推开门，目光停留在坐在床上的顾景辉身上，父亲的变化太大了，瘦得脸颊都凹陷进去，“爸……” 顾知许哽咽得说不出一句话，分别的时候，父母还是一头乌发，可如今，父亲头发花白，母亲也有了白发，才短短两年的时间，他们在这里到底是受了多少苦。 “傻孩子，哭什么，爸好着呢。”顾景辉不想女儿见到他虚弱的模样，勉力起来，还给自己换了套衣服，又打理了下发型，之后便气喘吁吁地坐在床上。 看到女儿的那一刻，顾景辉这个七尺汉子，眼眶也泛红了。 他从来就不是严父，因为工作的原因，从小陪伴两个孩子时间少，所以一有时间，他就会带着她们姐妹俩玩，对她们俩的要求也没有很多，只要求她们要真诚待人，遵纪守法，其余任由她们自由生长。 夏若梅这个母亲也是，给予孩子陪伴时间少，所以能陪伴的时候就会变得有些放纵。 但两个女儿都长得很好，大女儿从小就喜欢学习，可能是继承了他的科研精神，一心扑在科研上。 小女儿天真烂漫，是他们夫妻的掌中宝，心头肉。 可现在呢，小女儿已经褪去了天真，变得成熟稳重了不少。 但在父母面前，多大年纪都还是小孩子。 “好了，别哭了。”顾景辉轻轻的拍着女儿的后背说道。 “知许，跟我们说说你结婚的事情吧，信中说得不仔细，我们自从看了信就一直惦记着，刚才那个，就是你信里提到的陆砺寒吧，他对你怎么样？”夏若梅情绪平静下来后，立马问道，在她看来，结婚可不是一件小事，那是女人一辈子的大事。 这个问题，顾知许在来的路上就想过了，他们肯定是要问，要是在之前，她可能还要编个理由，说些谎话让他们安心，可现在不用，因为她和陆砺寒已经在谈了。 “爸妈，我们俩挺好的，陆奶奶对我也很好，我能做得了老师的工作，其实也是因为陆砺寒的原因。”顾知许将她在红星生产队的生活一一说给父母听，这其中也包括魏志文当初的纠缠。 夏若梅一直观察女儿的表情，只要有一丝的勉强，她都能看的出来，不过从头到尾，女儿在提到陆砺寒的时候，眼中的喜悦和喜欢是掩藏不住的。 顾景辉这会心情很是复杂，女儿有人照顾了，并且还是她喜欢的人，照理说，他应该高兴，可他实在是高兴不起来。他一时半会儿还是有些接受不了女儿嫁人的事实。 虽然之前在信中女儿已经告知过他了，但没亲眼看见他可以当做没这么一回事，如今妻子已经见过人了，女儿话里话外也都是夸赞之言，顾景辉再也不能骗自己这事不存在了。 顾景辉心中还有些愧疚，要不是因为他，女儿也不会下乡，就也不会被无赖纠缠，便也不会嫁人了。 一家三口，互相诉说思念，不过谁也不提最为辛苦的事情，就像顾知许不会提她刚下乡那会不会劳动，还有个魏志文虎视眈眈，她每天就差以泪洗面了。 顾景辉也不会提他每天上下工被人看管，一周两次学习教育，还有人逼着他承认所谓的“错误”。 “小陆怎么去了这么久还没回来？”夏若梅看了眼外面说道。 第120章 跟我说实话 李队长的为人夏若梅很清楚，是个雁过都要拔毛的人，女儿带来了两个箱子，能留下一个箱子的东西怕是都不可能。 “妈，你别担心，他能处理的。”顾知许对陆砺寒的能力是很自信的，而且她也觉得陆砺寒没回来，也许是为了给她和父母留下更多单独相处的时间。 夏若梅又不好对女儿说实话，只好时不时的看向门外。 顾知许想的没错，李队长在看到陆砺寒的身份后，态度立马就变了，没有继续检查，军人的东西，他可不敢私自扣下。 李队长只想着等到他们走了，这些东西早晚都是他的。 陆砺寒又何尝没看透他的小心思，却没有揭穿他，因为没必要，像李队长这样的小人，哪里都有，而且他们很快就要离开这里了。 他之所以没有进去，是因为他知道顾知许两年没见到父母了，他们一定有很多的话要说，而且他也会成为他们的话题，他要给他们一家人留些空间。 “不行，我还是不放心……”夏若梅起身道。 “妈……”顾知许拉住夏若梅的手，“我跟你一起去吧。” 顾知许又不是什么都没经历过的天真小女孩了，她从母亲的态度上察觉出了不对，想到她在下乡后的事情，周建国因为魏志文的事情，对她态度的转变就知道，李队长估计做的只会更加的过分。 顾景辉和夏若梅两人眼神对视了一下，夏若梅握住顾知许的手，轻轻拍了拍道：“不用，你也累了，再说，你爸还有话跟你说呢。” 顾景辉接受到夏若梅的眼神后，点头道：“对……”话音刚落，一直忍住的咳嗽终于压制不住。 “爸，你怎么了？”顾知许连忙上前，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 顾景辉根本说不了话，只抬手挥了挥，示意自己没事。 顾知许从进门后，就询问父亲的病情，可母亲只说不严重，因为母亲是医生，她便打消了怀疑，可现在看来，父亲的病很严重，至少要比母亲说的严重。 夏若梅见顾景辉咳嗽得厉害，她也顾不上陆砺寒了，她连忙倒水拿药，“老顾，吃药。” 顾景辉抬手将夏若梅拿来的药推到一旁，“我没事，喝点水顺下去就好了。” 夏若梅眸色暗了下来，这药根本就不管用，治疗小感冒还行，像顾景辉这样已经拖成肺炎的，根本不管用。 “妈，我爸的情况严重吗，你跟我说实话。”顾知许正色道。 她看向夏若梅的目光有些咄人，夏若梅都有些不敢相信，眼前这个颇有气势，甚至会给人压迫感的姑娘是她那个会扑在她怀里撒娇的小女儿了。 是啊，经历了这么多，不止她和老顾在变，女儿也在改变，只是，她和老顾的心态已经濒于崩溃，好在女儿的变化，在夏若梅看来，并不是什么坏事，只是这改变的过程，让她这个当母亲的有些心疼。 “知许，你爸……”夏若梅偏过头，避开了顾知许的视线，声音些许哽咽，但到底是没有继续说下去。 “很严重吗？那为什么不去医院呢？”顾知许着急地问道。 不等夏若梅开口，顾景辉轻声道：“知许，这事不怪你妈妈，是爸爸不想去医院，这里出门一次多费事你今天来的时候已经见识过了，爸爸没事，多吃几天药就好了。” 这话骗骗小孩子就算了，顾知许又不是真的小孩子。 “妈，是不是这里的人……他们不让我爸看医生。”顾知许声音冷冰冰的，她眼底带着愠怒，但是却没有表现出来，这种冷静的愤怒才是最为可怕的。 “没有……”顾景辉极力否认，自己的孩子是什么脾气，外人不清楚，他这个当爸爸的还能不知道，顾知许虽然从小就性格好，不爱与人计较，那是因为她不想计较，可她也是固执认死理的，一旦她真的想要计较，那就是不达目的不罢休。 而且她是个爱憎分明的人，顾景辉就怕女儿一时冲动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毕竟在这里，他这个当父亲的无用，根本就护不住她。 顾知许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心头的愤怒这会已经不是劝说自己冷静就能压得住的，这些人，怎么可以这么对待她的父亲，他又不是罪犯，就算是罪犯，生病了也有看病的权利！ 夏若梅见女儿冷着一张脸往外走，连忙上前拉住道：“知许，你别去……” “妈，我爸生病了，他们怎么可以这么做，我要去问问，是谁给他们的权利，让他们这么糟践一个为国家做出贡献的工程师。”顾知许气的手已经开始发抖。 她不管不顾地拉开了门。 陆砺寒就站在门外。 顾知许停住脚步，看了一眼陆砺寒身边的两个箱子，“检查完了？” 陆砺寒点头，“嗯。” “知许，你先带我跟爸妈正式见个面吧。”陆砺寒眉眼微微一弯，柔声道。 顾知许蹙眉，想要拒绝，这会哪里是说这个的时候，“等一会儿再说……” 夏若梅拉住女儿道：“知许，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小陆都已经来了，先让你爸见见，剩下的事情一会儿再说。” “妈……”顾知许眉头紧锁，不满道。 夏若梅却已经拉着她往屋中走去。 陆砺寒微微倾身，在她耳边轻声道：“放心，都交给我。” 顾知许不解的转头看向他，可惜，在他的脸上，她并没有看出什么。 都交给他，是什么意思？ “爸，妈，陆砺寒。”顾知许介绍道。 陆砺寒朝两位老人点头，“爸，妈。” “小陆，你先坐，我去给你倒杯水。”夏若梅看了一眼屋中，连个像样的椅子都没有，微敛下双眸。 “妈，您先别忙了，我刚才听到爸病了，我们现在就带他去医院治疗。”陆砺寒连忙说道。 顾知许错愕的看向陆砺寒，犹豫道：“你说现在，就带我爸去医院？” 夏若梅也有些不确定的看向陆砺寒。 第121章 真的能回去？ “爸，妈，我这次来，一是跟知许过来正式拜访一下您二老，二来，是因为我这次来，是接您二老回去的。” “陆砺寒，你说的是真的？”顾知许不知道现在是一种什么心情，有些不敢详细，却又迫切地希望这一切都是真的。 陆砺寒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极认真地看着她，“嗯。只是我现在还没办法让爸以正常的手续回去……” 顾知许眨了眨眼，再次确认道：“真的能回去？” “嗯，可以。”陆砺寒看向三人，眼神极为平静。 顾知许知道，陆砺寒不可能因为想要在第一次在她爸妈面前争面子而撒谎。 这件事情也不是可以撒谎的，因为谎话下一秒就会被拆穿。 夏若梅此刻除了不相信，心中还是有一个小火苗蹭得被燃起来了，这两年她和老顾每一天都在期待着组织上能重新调查老顾的事情，她一直期待着真相大白，想要听到能回去的好消息。 “我能回去了？”顾景辉一边咳嗽一边问道，“不过你说的不能正常手续是什么意思？” “爸，妈，这件事情，其实还处于保密阶段，有些事情，我也不能说得太清楚，你们这次回去，不是回凤市，爸，你也不能回原单位工作，而是要跟我回去。”陆砺寒声音清润干净，一字一句道。 “能回去就好，能回去就好。”夏若梅在一旁喜极而泣道。 顾景辉知道陆砺寒有纪律，他作为一名老革命者，也不会问不该问的问题。一切服从组织安排。 “那我们现在就可以走吗？”顾知许现在一心只想带着父亲去医院看病。 “可以，我刚才已经跟王书记打过招呼，介绍信已经开好了。”陆砺寒声音充满了自信和冷静。 “爸妈，那还等什么，咱们赶紧走吧。”顾知许迫不及待道，“这里的东西还有什么需要带走的吗？” 夏若梅和顾景辉在这里两年，最后连一个背包都没有装满。 两位老人都是心善的，这里除了他们还有其他被下放的人员，他们就把一些生活用品留给了他们，就连顾知许带来的一些吃的用的，也每个人都分了一些。 因为顾景辉病了，他们到了甘南市直接去了医院。 还被医生好一顿训斥，说肺炎很严重，再拖下去会有生命危险，要住三天院。 顾景辉怕耽误了陆砺寒的事情，只住了一天就要走。最后还是顾知许冷下脸，装生气，顾景辉才同意在医院住满三天。 从甘南市出发回榆林市的车票，陆砺寒只买到了两张卧铺票，剩下两张是硬座。 甘南市火车站不大，但是却是一个重要的交通枢纽，人多，票少，陆砺寒这两张卧铺票还是他提前三天排队买的。 四个人，只带了两个箱子，他们算是带得少的，顾知许多火车站里的人，大部分都是带着孩子，还大包小包的。 候车大厅里人很多，用来休息的椅子就那么几张，大多数人都是席地而坐。 还有三个小时，才能检票上车，盛清欢便盯着椅子，只要有人离开，她就立马过去占位。只是可惜，没有人离开。 卢景辉身体还是有些虚弱，顾知许便让他先坐在箱子上。 陆砺寒在一旁，将顾知许的动作和神情都看在眼中，她对椅子虎视眈眈的样子，还挺可爱的。 只是车站的人实在太多了，顾知许直到上车，也还是没有抢到椅子。 上了火车后，顾知许先是去了卧铺车厢，安顿好老两口，这才回到普通车厢找自己的位置。 陆砺寒已经将行李都放在了架子上，顾知许远远地就看见了他高大的身影，还有那一抹橄榄绿。 回去的车程，对于顾知许来说肯定没有来的时候舒服，可她此刻心中却是满的，因为父母就在同一趟列车上，喜欢的人就在身边。 四天半的火车，终于到达了榆林市，上车前，陆砺寒已经给乔彦军打过电话，乔彦军早早的就等在榆林市火车站。 “砺寒，爸妈真的不能先跟我回家一趟吗？”顾知许轻声问道。 顾景辉在一旁皱眉道：“小陆，别理她。” 夏若梅也拉了下顾知许的手道：“妈也想跟你回家，不过这事一切都听小陆的，你可别给他惹麻烦。” 顾知许瘪嘴，这才相处几天啊，怎么爸妈对陆砺寒就这么满意了。 其实陆砺寒这几天做的事情很多，在医院里陪护的工作都是他做的，在火车上，到了饭点儿，他会提点为老两口准备好热水和饭菜，可以说是照顾得无微不至。 而顾景辉和夏若梅对陆砺寒的满意，其实不只是因为这些，更多是看到了他对顾知许的照顾，这才是他们当父母最想看到的。 一个男人除了孝顺、善良的品质外，更要有担当，这一点，陆砺寒作为一名军人，顾景辉自然不会质疑，可一个男人，成为了丈夫，那就要看他对妻子的态度，不能事事顺从，但却要事事尊重和呵护。 两人在住院期间也没少聊天，陆砺寒虽然不是特别的健谈，但他不说大话，不说假话，也不轻易给出承诺。 可他说话很实在，有些像年轻时候的他。 这个老丈人对陆砺寒这个女婿的好感是一点一点从相处中累积起来的。 顾知许也知道，她的要求有些过分，可两年没有见过父母了，想要跟他们多相处一些，更想让他们知道她在红星生产队有个温暖的家，有跟他们一样照顾她的家人。 陆砺寒知道顾知许的想法，但是他没办法同意，他能将岳父岳母接回来，他也是在师长面前拍了胸脯的，不过这件事情能成，还是岳父自身有本领，谁让他是一名厉害的军工工程师呢。 不过这件事情是保密的，他还不能告诉顾知许，但又见不得她委屈难过看着自己的眼神，知道倾身在她耳边低语道：“今年过年，我尽量让爸妈回家。” 顾知许忽而抬眸一笑，漂亮得如春日的桃花，“好。” 第122章 特别喜欢 在县城，顾知许就要跟父母分开了，她有些不舍，只好叮嘱一旁的陆砺寒道：“爸妈就交给你了，你平时多帮我照顾一下，特别是爸的身体，这次的肺炎还没有好全，还是需要打针吃药……” “放心，有我在，我会照顾好爸妈的。”陆砺寒低声道。 顾知许还是不放心，拉住陆砺寒又嘱咐了一堆。 顾景辉都有些看不下去了，催促道：“知许，我们还要赶时间呢，你就放心吧，回去的路上小心些。” 夏若梅不舍得跟女儿分开，这才在一起连一个星期都不到呢，但好在现在离得近了，她也不用像之前那样刻意跟女儿断了联系，再说还有小陆在，总会有机会再见面的。 临分开的时候，顾知许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个缝好的巴掌大的小布包递给了夏若梅。 “妈，这里面有一些钱和票，你拿着，别不舍得花，缺啥少啥，你们就买。”顾知许说道。 夏若梅推了回去，“妈不要，爸妈还能花你们的钱？你都给我们了，你怎么办？” 夏若梅想得多，女儿的钱，怕不是都是陆砺寒的工资和津贴，她怕女儿把钱和票都给了她，女婿心里有意见。 “拿着吧，我还有呢，再说，这是我们去甘南前就商量好的，本来就是要给你跟爸的。”顾知许直接将小布包塞进了夏若梅上衣口袋里，“我有工资可以拿，不会饿着的。” 夏若梅看了一眼女儿，见她很是从容，便将钱收下了，不过心里却有别的衡量，她和老顾到底来这里做什么，她还不清楚，但听女婿的意思，是因为老顾的技术，那以后，组织上也会给老顾发工资，她可以慢慢攒，再还给女儿和女婿。 “这钱算是妈跟你借的。”夏若梅说道。 顾知许也没有再说什么，母亲能收下就好，她这么说，心里踏实，那就这么说吧。反正她以后也不会要。 临走之前，顾知许朝着陆砺寒微微勾了勾手。 乔彦军偏过头，看了陆砺寒一眼，笑了。 陆砺寒微微倾身，凑近顾知许。 “我等你……们回家过年。”顾知许踮起脚尖，凑近陆砺寒的耳朵，小声道。 她的气息扑在他的脸颊上，陆砺寒喉头微动。 “嗯。” 陆砺寒上车后，朝顾知许挥了挥手。 顾知许看着越野车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她才转身往红星生产队的方向走去。 “知许，你回来了！”陈南春正陪着陆砺雪在院子里喂鸡，看到顾知许的时候，还愣了一下，不过她很快就上前，帮忙接过顾知许手中的箱子。 “不是说要在那过了年再回来吗，这才待了几天，怎么这么着急就回来了，是出了什么事情吗？”陈南春边说边看顾知许脸上的神情。 “我爸妈也回来了，不过剩下的我不方便再说了，因为我也不是很清楚。”顾知许拉着陆砺雪的手往屋中走去。 屋中，陆奶奶和陆姑奶两人正坐在床上，一边做鞋子，一边聊天，看到顾知许回来，都跟陈南春一样。 得知顾知许的父母也回来了，陆奶奶高兴道：“那今年过年，咱们家算是真的团圆了。” “嗯。”顾知许一脸璨笑，“不过我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来家中过年……” “没事，现在都在一个地方，见面是早晚的事，只要咱们一家人在一起，那就是过年了。”陆奶奶放下手中的针线，拉着顾知许的手说道。 顾知许笑着点头。 顾知许从甘南回来后，学校还在放寒假，她整日在家中，除了写稿子，也没有别的事情，便将那本数理化的书都做了一遍。 想着过两天就是小年了，她要去供销社买东西，正好去看看唐凤兰和高越祖孙俩，还有单思华，她们也好久没见面了。 不过她眼下，要将方永成带来的猪下水都做成卤煮，这十多天，她不在家，点心和卤煮的活儿暂时就停下来了，现在她回来了，继续开工。 正好明天去县里的时候也给他们带一些。 “这次怎么这么多，是开始杀年猪了吗？”顾知许一边清洗一边问道。 陈南春点头，“嗯，这几天屠宰场特别忙，一天至少要杀三头猪，根本就供不上。”她这几天没去屠宰场，味道太大了，她受不了。 “还有，你不知道，你这卤煮多受欢迎，我算是知道方永成怎么赚钱了，他人在屠宰场，根本就不需要去黑市，就有人上门来买，就跟你跟刘哥差不多。”陈南春一脸嫌弃的在一帮帮忙道。 顾知许点头，她其实早就想到了，方永成胆大，可却聪明，冒险的事情不会做，他不可能去黑市摆摊，还是这样更安全，而钱赚的还多。 第二天，顾知许先是带着点心去了棉纺织厂家属楼，单思华正好在家，不过看她的样子，应该是要出门。 “顾姐姐，你怎么不早点说你今天要来，我就不跟别人约了。”单思华嘟嘴，挽着顾知许的胳膊晃了晃。 “我之前出了趟门，刚回来，快过年了，想着来看看你，没事的，你跟人约好了，就去吧。”顾知许将准备好的点心和卤煮递给她，“都是我做的，你跟家里人尝尝。” 点心的包装，单思华很熟悉，因为现在家里还有呢，她之前都是自己买来吃，只是后来这点心有了精美的包装，逢年过节，有人来看爷爷奶奶都提着这个点心，那之后，单思华就再也没有自己买过了。 “顾姐姐，这是什么？”点心盒子下，还有一个饭盒。 “我做的卤煮，不过已经凉了，热一热更好吃。”顾知许轻声道。 单思华眼睛圆圆的，瞪得大大的，打开饭盒，闻了一下，“顾姐姐，这也是你做的！怪不得我这几天都没买到呢。” “你要是喜欢，我下次多做些。” “喜欢，特别喜欢，我之前都不吃这些东西，可自从尝过你做的卤煮后，我就再也不觉得大肠臭了，只觉得是人间美味呢。”单思华脸上的表情很丰富，小女孩似的，将她的喜怒哀乐都表达出来。 第123章 天会亮吗？ 单思华这种小姑娘，一看就是家庭幸福美满，被宠爱着长大的。 事实也是如此。 顾知许的家里要是没有发生变故，她现在会不会也跟单思华一样呢，依旧天真不知世事。 不过现在这样的自己，顾知许也很喜欢，她成长了，懂得了社会的另一面，明白了什么事情不是非黑即白，更懂得自己是渺小的，可只要去努力，只要去克服，还是能改变自己的命运。 单思华将东西都送进屋中，挽着顾知许的胳膊走出家属院。 “怎么了？”顾知许发现小姑娘扭头看得有些出神，“那人你认识？” 单思华点了点头，“嗯，红梅姐，也是我们纺织厂的女工。” “她怎么了？” “红梅姐被魏志文那个流氓祸害了，我听说已经怀孕了……”单思华有些可惜地说道，“当时我们都以为红梅姐能嫁到魏家呢。” “现在对她来说，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要是真的嫁过去，怕是也没有好日子。”顾知许淡声道。 “红梅姐好可怜啊，魏志文祸害了好多姑娘，这种渣滓就应该被枪毙，可红梅姐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她还没结婚，顾姐姐，你不知道，现在大家都在背后议论这件事情，都在说是红梅姐不检点呢。” “思华，这些都是她的选择，结果就要她自己来承担，魏志文如今已经被抓起来了，这个孩子，她是有选择的，并不是非要留下来。” 顾知许知道这个叶红梅，因为在梦中，魏志文就算是娶了她，可本性难移，在外面依旧风流不断，这个叶红梅就是其中之一，也是唯一一个闹到家中，嘲笑她，讥讽她。 所以，顾知许在听到她的名字的时候，态度是冷淡的，一切的一切，都是她自己做出的选择，所以结果理应她自己去承担。 单思华点了点头，觉得顾知许说得有道理。 小姑娘单纯也有好处，那就是她认可的人，说什么她都觉得是正确的，不需要为了另一个人去辩解。 “顾姐姐，你有没有听说过一个叫陈槐花的人？”小姑娘叽叽喳喳的，因为好久没见，有一肚子的话要说。 陈槐花这个名字，有印象，不过具体的却不清楚，看向单思华，低声道：“不清楚。” 单思华闻言，一脸我知道，我马上说给你听的雀跃模样道：“魏志文这个人渣，要不是有这个叫陈槐花的姑娘，怕是还不能被抓呢。” “哦，怎么说？”顾知许知道魏志文被抓，也知道他是因为犯了流氓罪，可其中详细的事情，她就不知道了。 “那个陈槐花说来也是惨，她不是自愿跟着魏志文的，我听车间的姐妹说，她是被强迫的，还是在下夜班回家的路上……” “那她当时没报警吗？”顾知许问道。 单思华摇头，“报警有什么用，魏厂长的面子，谁也不给，而且陈槐花家里收了魏家给的二百块钱，这件事情就算过去了。陈槐花后来也疯了，这件事情，就再也没有人提起了。” “人都疯了，这件事情又怎么跟她有关？” “听说是有人找到了陈槐花的弟弟，让他去市里的公安局，魏志文才会被调查，连带着魏厂长也被调查了。”单思华小声道，“也算是大快人心。” 两人边走边说，直到路口这才分开，单思华有些不舍，“顾姐姐，下次你来县里，可要来找我。” 顾知许笑着应下。 分开后，顾知许直接去了高越家中。 依旧是那间残破的屋子，寒冬腊月，里面没意思热气，不过唐凤兰和高越看着精神很好。 “唐奶奶，这是新年礼物，不许拒绝。”顾知许先发制人道。 高越见顾知许手中的新棉衣，眼中带着期待的小心翼翼地看向奶奶，等待奶奶的回答。 唐凤兰就算是想拒绝，可也没有底气，天气越来越冷，手中没钱，屋中生不起火盆，身上的棉衣早就穿旧了，里面的棉花都已经薄了。 要想孙女这个冬天过得好，这棉衣是必不可少的。 “小顾，谢谢你。”唐凤兰真心感谢道，锦上添花容易，难得的是雪中送炭，她们祖孙俩跟顾知许只算得上是萍水相逢，却得了这么多帮助，她根本就回报不了分毫。 “唐奶奶，您客气什么，之前您给我的书，我很是受益，那些被我忘了的知识，又都捡起来了。”顾知许轻笑道。 “小顾，你真的相信，天会亮吗？”唐凤兰问得隐晦，可顾知许立马就明白了。 她重重地点头，“唐奶奶，您别放弃，天很快就亮了，有些事情我不好多说什么，可您要相信我，不要放弃，要坚持下去，我现在在公社当老师，如果您有什么事情，就让越越去找我。” 唐凤兰眼神中有波澜，虽然不大，可却是将顾知许的话都听了进去，她微微点头，算是应下了。 “越越，快来试试新衣服，看看合不合身？”这还是之前她买布和棉花给全家人做新衣服的时候一起做出来的。 当时陆奶奶也没有问她这两件棉衣是做给谁的，只是听了她说大概的尺寸，便将棉衣做出来了。 高越立马穿上新棉衣，有一丢丢的大，不过她却很高兴，在屋中转圈圈，笑着问道：“奶奶，好看吗？” “好看，越越真漂亮。”唐凤兰眼眶含泪道。 孙女都多久没穿过新衣服了，她身上的衣服，都是用自己的旧衣服改的。 “奶奶，你也穿。”高越将另一件放在唐凤兰的手中道。 唐凤兰摸着棉衣，软软的，不穿，她也知道会有多暖和。 顾知许也一脸期待地看向她。 唐凤兰笑着穿上道：“很合身。” “唐奶奶，你看这里。”顾知许掀开唐凤兰身上的棉衣，只见棉衣的内里，正绣着一朵牡丹花，正是半开着，还没有完全的绽放的姿态。 “这是……”唐凤兰有些惊讶，手指轻轻地抚摸着，“手艺真好，怕是费了不少时间吧？” 第124章 又一年 “因为不好绣在面上，太过招摇，不过奶奶说要过年了，新年新气象，就绣一朵牡丹花，讨个好彩头。”顾知许轻轻扬唇一笑。 唐凤兰的手，一会在牡丹花上摩挲着，这样鲜艳的颜色，她多久没穿过了，虽然只是棉衣的内里，可还是让人眼前一亮，“小顾，谢谢你，有心了。更要谢谢你奶奶，手艺真好。” “还有这点心和卤煮，别舍不得吃，年前我还要再来一趟县里，到时候再拿一些过来。”顾知许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笑容，双眼看向她道。 唐凤兰的眼眶一丝灼热，一股暖流涌上心头，顾知许的关切，就像是一把熊熊燃烧的火把，点燃了她那颗干涸许久的心，此刻的她，心潮腾涌，就像平如镜的湖泊泛起层层的微波，心里都是感激。 这会，她觉得再多的感谢都不足以表达她的内心，只有泪水从眼眶中流出，轻轻地滑落到嘴边，只是这眼泪，不再如从前那般的苦涩，竟然有丝丝甜意，随即，她笑了。 “唐奶奶，您有没有想过继续编写英文教材和习题？”这就是顾知许这次过来的另一个原因。 唐凤兰是大学英语老师，之前给顾知许的英文词典就是她编写的，还有一些英文的语法和时态，对顾知许特别的有帮助。 马上就要到一九七六年，那四个人很快就要受到组织和人民的审判，那个站在转折点的男人马上就要出现了。 之后的祖国，会有巨大的变革，会快速地走向繁荣。 而恢复高考就是其中的一环，外语虽然不是必考科目，但是报考外语专业，就需要加试外语。 而如今，根本就找不到什么好的英文教材，顾知许看到了这个商机，等到七七年宣布高考，再编写怕是来不及，还有不到两年的时间，早早地准备起来。 机会都是留给有准备的人。 唐凤兰怔愣一下，说实话，这几年，她心灰意冷，如果没有小孙女在，她早就不想活下去了，英文对她来说，早就可有可无。 只是第一次见到顾知许的时候，见她手里拿着那本乱七八糟的英文词典，不知道为何，她心中竟觉得有一丝的安慰，原来，并不是所有人都放弃了，在她不知道的角落中，有个女知青在努力地想要学习。 这些日子，唐凤兰心中的触动很大，波动也很大。 顾知许也不着急，她知道唐凤兰的心结，她也没想过只提一次就能答应，但是她有信心，唐凤兰一定会答应的。 因为从那本英文词典还有英文书中，顾知许能看到唐凤兰的热爱。 唐凤兰最终没有应下，不过，顾知许已经在她的心中留下了小火苗。 俗话说，过了小年就是年。 除夕，又落雪了。 飘飘洒洒，漫天地落。 陈南春今年没有回家，上午，她和方永成带着陆砺雪在村头的河边拉爬犁玩。 榆林市的地理位置，水面虽然会结冰，可只有薄薄的一层，根本禁不住人，更不要说任何冰上项目了。 不过方永成有办法，这也是他从小就玩的游戏，河边的路被他清平了，直接在上面拉爬犁。 陆砺雪玩得很开心，小脸粉扑扑的。 “方永成，你别动，让我来。”陈南春站在陆砺雪的身后，轻轻地推着她的爬犁。 陆砺雪乖乖地坐在爬犁上，等着陈南春推她。 三人正玩得开心，只见顾知许正朝着他们走过来。 “回家吃饭了！” 陆砺雪还有些没有玩够，有些不想回去。 陈南春只好哄她道：“吃完饭，我们还来。” 陆砺雪侧头看向方永成，等到方永成也点头，她才点头同意回家。 “成子，一块来家里吃吧。”顾知许邀请道。 方永成摇头，“不了，今天过年，我要是还去蹭饭，回家准备我妈揍。” 陈南春想到方婶子满院子追着方永成打的画面，就不由地笑了。 她这笑声有些大，引来了方永成的侧目。 陈南春紧抿着嘴唇，憋住了笑，不过眼底的笑意却依旧明显。 方永成知道她在幸灾乐祸什么，不就是之前被追着打让她瞧见了吗。 一进门，陆奶奶就递过来两杯热水，“先暖暖。” “奶奶，我一点都不冷，还出汗了呢。”陈南春笑着接过道。 陆砺雪捧着水杯，小口小口地喝了起来，玩了一上午，确实有些渴了。 “你们不懂，就是因为出了汗，才更容易感冒，这个时候一定不能贪凉，要喝点热乎的。”陆奶奶说道。 陆姑奶也在一旁点头道：“就是这么个理儿。” “洗手吃饭。”顾知许从厨房出来，手中端着最后一道菜。 这个新年，陆砺寒没有回来，顾知许的父母也没有消息，她心里虽然惦记，但却相信，有陆砺寒在一旁照料，父母的日子，怎么也会比在甘南的时候要好。 吃饭的时候，陆姑奶突然说道：“砺寒的地址，现在也不知道，不然是不是年前给邮寄一些年货，知许爸妈刚来，也不知道能不能适应。” 陆奶奶摇头，“有纪律，不该问的不能问，地址要保密。” “那就只能等他放假回来了。”陆姑奶有些失望的说道。 “等咱家人齐了，就拍一张大合照，就挂在主席相下面那。”陆奶奶弯眼，眸中带着浓浓的笑意。 顾知许点头，“嗯。”她上次和父母一块照相，还是姐姐走的那年呢，一晃都过去四年的时间了。 春节，团圆的日子，对于国人来说，意义非凡，可陆砺寒是一名军人，他的职责是保家卫国，陆奶奶其实已经习惯了，自从陆砺寒去当兵后，就很好在一块过年了。 “知许，一会儿把这些菜给村里的乔婆子送过去，也是个可怜人，丈夫和儿子没了，儿媳妇不养她。”陆奶奶叹气道。 其实村中这样的孤寡老人有好几个，只是陆奶奶从前跟乔婆子算是投契的，来往得多，关系自然比其他人要亲厚一些。 第125章 你是魔鬼吗？ “好。”顾知许将饭菜都装好，准备趁热送过去。 顾知许拎着饭菜出门，走了没多远，迎面遇到了老书记家的孙媳妇李姝岚。 “嫂子，出去啊。”顾知许打招呼道。 “嗯，爷爷让我去给乔奶奶几个送点饭菜，你这是要去哪？”李姝岚问道。 “巧了，我正好要去乔奶奶家。”顾知许晃了晃她手上的饭盒。 “陆奶奶跟乔奶奶关系好，每年过年都要送年夜饭过去。”李姝岚笑道，“那正好，乔奶奶这份，知许你帮我送过去吧。” 顾知许也是去年过年的时候才知道，红星生产队一直都有这样的习俗，就是过年的时候不能落下孤寡老人，这还是老书记定下来的，说是一年到头，大家都盼着这一天呢，不管谁，都要过个好年。 就冲这一点，老书记就是个好书记。因为他将乡亲们都装在他的心里。 乔婆子拉着顾知许说了不少话，不过都是些夸赞陆奶奶的。 下午，顾知许跟着陆砺雪一起去河边玩爬犁。 四个人，就可以两两一组，换着拉了。 不过陆砺雪的情况特殊，一开始顾知许并没有让她拉，陆砺雪只管坐爬犁就好，她负责来拉爬犁。 是陆砺雪，自己观察到方永成和陈南春两人是互相换着拉爬犁的，她就从爬犁上起来，让顾知许去做，她走到前面，拿起绳子。 陆砺雪如今状态比从前好了许多，偶尔会与人有眼神上的交流，对于外界的声音，她也会给予相应的回应。 但是像今天这样主动的做什么，还是第一次。 不止顾知许感到惊喜，陈南春和方永成眼底除了惊讶，更多的是喜悦。 他们俩其实也没少陪着陆砺雪，可以说，陆砺雪能恢复成如今的程度，两人功不可没。 “真好！”方永成感叹道，“新的一年，新气象！” 陈南春难得没有跟他抬杠互怼，“是啊，真好，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她笑盈盈地看向顾知许道，“知许，也许你是对的，国家不会忘了我们。” “那过完年，你可要好好看书了。”顾知许随时随地督促她读书。 陈南春撇嘴，皱眉道：“顾老师，你还真是当老师上瘾了怎么逮个人就要人家读书！” “你是我朋友，我才管你呢，你以为我那么闲，谁都管啊。”顾知许轻哼一声，“以后，你会感谢我的。” 陈南春觉得她就不是学习的料，看书就头晕眼花，想睡觉，再说，课本她早就都扔了，学的知识就更扔了，真想要捡起来，怕还真的需要大量的时间。 玩得累了，时间也不早了，便都回家了。 晚上的这顿饺子要半夜吃，所以也不着急。 顾知许便拉着陈南春一块看书。 “知许，你饶了我吧，大过年的，你是魔鬼吗？”陈南春一脸哀怨地看向顾知许，看表情，仿佛下一秒就要哭了。 顾知许却看破了她的小心思，将英文书塞进她的手中，道：“这书很简单，你看看，我觉得你会喜欢的。” 唐凤兰编写的英文教材一点也不枯燥，反倒是充满了趣味性。 特别适合陈南春这样的初学者。 陈南春手中拿着书，不过却没有翻开，而是苦笑道：“我可没学过这洋玩意儿，给我一本语文书看看还差不多。” “放心，早晚都会看的，你先看看英文。”顾知许浅笑道。 她是故意让陈南春学英文的，陈南春对学习不感兴趣，所以就算是从现在开始学，等到恢复高考的时候，她也不一定能考上一个好大学，但她可以学习英文，报考英文专业。 所以，无论如何，顾知许都要督促陈南春学习。 “知许，真的没得商量了吗？”陈南春瘪嘴，哀求着看向顾知许。 “没有哦，你先看看，然后我教你认识音标，以后你就可以自己学习了。”顾知许将陈南春按在椅子上。 陈南春一声哀嚎，这可是过年啊，过年难道不应该开开心心的嘛，她怎么就要开始学习了？ 事情是怎么发展到这一步的，陈南春百思不得其解。 “乖，学得好的话，我给你做好吃的，蛋黄酥怎么样？”顾知许抓住陈南春的弱点，就不相信诱惑不了她。 果然，陈南春很是挣扎，脸上的神情展露无余，最终，她还是像蛋黄酥低头了，不就是学英文嘛，她可以的！ 就这样，除夕夜，陈南春被迫学习英文。 顾知许在一旁教她音标，读单词，而原本在一旁自己玩的陆砺雪，却也抬头听得仔细。 厨房里，陆奶奶和陆姑奶一个和面，一个拌饺子馅儿，时不时地听到对面传来的读书声，两位老人眼底都带着笑意。 “嫂子，你说，这往后，知青们时不时都能回城里了，那知许和砺寒怎么办？”陆姑奶轻声道。 陆奶奶揉面的手顿了一下，不过很快便如常的继续揉面道：“这有啥，小两口只要感情好，在哪都不成问题，再说了，砺寒是当兵的，常年不在家，知许就算一直留在这里，两人也不能常常见面，她要是能回城，对她是一件好事情。” 陆奶奶不是那鼠目寸光的乡下妇人，别看她没读过多少书，认识的字也就那么几个，但她的思想高度，一般人还真的达不到。 “也是，只是小两口长期分开肯定不行，先不说影响感情，咱们什么时候才能抱上重孙子啊，这结婚都一年多了。”陆姑奶现在是看见村里，谁家生了孩子，就眼热。 陆奶奶何尝不想抱重孙子，可孙子一年才回来几次，每次在家就待那么一两天的时间，更何况，虽然小两口极力隐瞒，可陆奶奶心明镜似的，他们俩的感情可跟当初结婚的时候说的不一样，倒是上次孙子回来的时候，有些像那么回事了。 “不着急，知许过了年才二十岁，太早要孩子对她不好。”陆奶奶将揉好的面团用盆扣上，免得在空气中暴露太久，面团的表面就会变硬。 第126章 吃饺子 “知许，我们是不是要包饺子了！”陈南春一直盯着时间看，她一直算着时间呢。 顾知许无奈地笑了，“去吧，今天就是让你先看看，英文没那么难，再让你休息两天，初三，你每天至少要学会十个单词。” “啊……”陈南春一脸的生无可恋道，“知许，你知道我现在最想做什么吗？” “什么？”顾知许浅笑。 “学校赶紧开学，你这老师的瘾，只有学生能受得了。”陈南春摆手道。 顾知许眉头微微上扬，眼含笑意，“不差你一个，我都管的过来。” 陈南春一脸哀怨，“知许，你是不打算放过我了吗？” 顾知许脸上绽开一个鲜花般明媚的笑意，迅速在脸庞上荡漾开来，泛至眉梢，意味明显。 陈南春只好认命般的垂头丧气的往厨房走去。 “咱们还是包饺子吧。” 前些日子，生产队傻年猪，每一户都分了一块肉，不过是按照工分领的，陆家没多大一块，好在方永成有门路，顾知许买了一大块后腿肉。 饺子是猪肉白菜馅儿的。 顾知许还特意包了一个糖馅儿的，一个红豆馅儿的，看看一会儿年夜饭，谁能吃到。 陆砺雪运气最好，第一口就吃到了饺子馅里的红豆，因为红豆没熟，咬不动，陆砺雪皱着眉头，将红豆挑出来放在桌上。 陆姑奶开心道：“好兆头，今年一整年，雪儿都健康、平安、顺遂。” 陈南春一口气吃了十几个饺子，可就是没吃到那个带糖块的饺子，“不会是煮化了吧？” “就算煮化了，饺子也是甜的，放心吧，你没吃到，再多吃几个。”顾知许咬了一口她刚夹的饺子，猪肉白菜，带着黏腻腻的糖味。 不过她却没有声张，而是忽悠陈南春继续吃饺子。 等到陈南春又吃了两个饺子，喊着吃不动的时候，顾知许才惊呼道：“哎呀，在这呢。” 陈南春恶狠狠的瞪着顾知许，鼓着腮帮子皱眉道：“你个骗子。” 陆奶奶和陆姑奶都被逗笑了。 “知许也会捉弄人了。”陆姑奶笑道。 顾知许是肉眼可见的比从前要快乐，她原本性格也一点点地展露了出来。 在两位老人眼中，顾知许这样的年纪，花儿一般，就应该是这样肆无忌惮地笑和哭，而不是她从前那般老气横秋，沉稳懂事。 吃过年夜饭，陆奶奶和陆姑奶两人坐在床上看牌。 所谓的看牌，其实是一种土称呼，其实叫桥字牌，是陆姑奶从前在跟着夫家人学的，也是一种纸牌游戏，不过不同于扑克牌，一般是长条形，种类繁多，玩法各异。 玩家一般二到四人都能玩。 陈南春其实对看牌不感兴趣，可她怕被顾知许抓去学英文，就坐在一旁，假装看牌。但怎么个玩法，她都不知道。 顾知许当然能看出她的小心思来，今天过年，她不会真的抓陈南春去学习，但是看她这副紧张又自作聪明的样子，只觉得好玩，就想着要吓吓她。 因为顾知许一直在一旁看着，陈南春就一直在偷瞄她，见她嗑瓜子，剥核桃，吃的挺开心的，应该是忘了学习这茬了吧。 其实是陈南春自己忘了，包饺子前，顾知许都说了，初三才会正式督促她学习。 只要一跟学习挂钩，陈南春的脑子就变成了浆糊。 顾知许将剥好的核桃仁放在碗中，递了过去，浅笑道：“安心吧，今天让你好好过个年。” 陈南春一脸狐疑地看向顾知许，不相信的问道：“真的？不会还有隐藏的条件吧？” “陈南春同志，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信任呢？”顾知许挑着眉，偏着头低笑出声。 陈南春伸出右手的食指左右摇摆控诉道：“我跟你之间再也没有信任了，你变了。” 顾知许一把拉住她的手，将爪子放在她的掌心道：“少来，装可怜没用，该学习还是要学习。” “奶奶，姑奶，你们都看见了吧，知许欺负我呢。”陈南春向两位老人告状。 “哈，我赢了。”陆奶奶将手中最后一张牌扔下道。 “怎么又赢了，洗牌，再来一把。”陆姑奶不服气道。 陈南春深深的叹了口气，“哼，你们偏心。” 陆姑奶笑得一脸慈爱，“这事我支持知许，学习没错，主席都说了，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既然没了靠山，陈南春只好作罢，她也不是真的不想学习，也知道顾知许是为了她好，她就是想要耍宝。 陆砺雪在一旁很认真的剥瓜子，没一会儿，就剥了满满一碗的瓜子仁，她自己抓了一把，把剩下的推到了陆奶奶的跟前。 陆奶奶欣慰的眼泪都要流出来了，陆砺雪如今恢复的虽然没有达到之前的水平，但是她已经没有那么的封闭自己了。 顾知许这次见父母的时间太过仓促，好久不见，要说的话太多了，就没来得及询问陆砺雪的情况。 夏若梅虽然不是专业的精神科医生，但是她是一名很好的外科医生，对于精神科的医疗知识多少也有过涉猎。 最重要的是，顾知许记得母亲有位大学同学，就是在首都医院里当医生，应该就是精神科的。 如果有可能，顾知许想要带着陆砺雪去首都医院再看看。 省城医院的李医生，能做的都已经做了，顾知许想看看首都医院会不会有其他的治疗手段和方法，能让陆砺雪恢复的更快一些。 陆砺雪的病，是陆奶奶和陆砺寒的一块心病，如果她能好了，陆家头上的那块乌云才算彻底的散去。 虽说除夕夜有守岁的风俗，不过大多数也就熬到十二点，就都休息了。 陈南春连十二点都没等到，就趴在床上睡得像个小猪一样。 顾知许也不叫她，只给她盖上被子，躺在一旁。 不知道部队里的新年是什么样的，也会吃饺子，守岁吗？ 还有爸妈，到底被陆砺寒带到哪里去了，她记得当时说是需要父亲的技术，可顾知许不记得榆林市哪里有军工厂。 第127章 初三 初一一大早，顾知许便将陈南春叫了起来，一块贴春联，不过现在的春联，不似从前那些吉祥话，而是“发扬革命传统，争取更大光荣”。 吃过早饭，大家就开始互相拜年。 陆奶奶给她们三人一人准备了一个红包，一人一块钱。 多少就是讨个吉利。 初三很快就到了，陈南春要不是因为不想自己一个人留在知青点孤零零的，她早就躲回去了。 “一会儿去县里，一起吧。”顾知许吃过早饭，不经意地说道。 陈南春忙不迭地点头，“好啊，好啊。”她不知道顾知许是不是忘了，不过她才不会提醒呢，忘了最好。 到了县里，顾知许没去供销社，而是直奔黑市。春节三天假，初三正式上班，供销社这会人肯定多，就连黑市上，估计人也不会少。 特别是这一年以来，黑市的倒爷越来越多。而且有特别厉害的倒爷，专门能搞到在供销社里拿着票都买不到的好东西。 其中就包括刘建义，他将点心的事情完全交给他的弟弟刘建国，自己就专门去跑这些，生意做得那叫一个风生水起。 果然，想要赚大钱，就要胆子大。 顾知许却不敢迈这么大的步子，如今她手中的钱还算够用，有点心和卤煮两个进项，家里生活绰绰有余，每个月还能攒下一半多，准备给陆砺雪当治疗费用。 “同志，要奶粉吗？”一个倒爷看见顾知许两人，立马上前小声问道。 一般人家，年前已经买过年货了，今天是大年初三，来黑市的人，大多都是准备要走亲访友的。 所以今天来这里的倒爷，基本上都是倒腾高档货的。 “同志，我这里有大白兔、红虾酥，要不要来点？” “多少钱？”陈南春问道，她对糖果最是喜欢，特别是大白兔奶糖。 “大白兔两元钱一斤，红虾酥一块八一斤，来多少？”倒爷笑着压低声音道。 “两块钱，太贵了，我之前买，才一块六一斤。”陈南春虽然有钱，可又不是任人宰割的傻子，这倒爷明显抬价。 “不贵，现在货紧俏，不信你可以去别人那问问，都是这个价，再说，我们可都是拿命倒回来的，这价格自然就要贵一些。” “三斤大白兔，一块八一斤行不行？”陈南春讲价道。 倒爷只犹豫了一下，便应下了。 顾知许对糖不感兴趣，她问了下奶粉的价格，最后买了两罐。 陈南春是个眼睛尖的，特别是对于吃的东西，她在一个倒爷的手上看见了一个不一样的包装袋，上前问道：“这是什么？” “方便面，是鸡蛋精面，这可是从香江那边来的，同志，要不要买来尝尝。”倒爷极力推荐道。 陈南春一听到是香江来的，立马就心动了。 “两块五一包，有两种口味，买两包吧。” 陈南春很心动，可价格确实贵，“两包都够我买三斤多大白兔了……” “同志，这东西不一样，哪里能相提并论，我保管你只要尝过了，绝对不会后悔。”倒爷再次推荐道。 陈南春一狠心，从口袋里拿出一张五元的纸币，“行吧，那拿两包，两个口味的。” 倒爷收下钱，很是高兴，方便面也是他第一次倒，数量不多，只有一箱，他想着要是实在卖不出去，就自己吃了。 不过这东西确实不便宜，带回来也不容易，能卖出去他自然高兴。 “你可别骗我，要是不好吃的话，我可来找你。”陈南春拿着两包方便面，只觉得有些心疼。 顾知许在一旁并没有劝她，因为她知道陈南春的性子，这么新奇的吃食，陈南春肯定要买。这次拦住了，下次也拦不住。 所以还是任由她去吧，两袋方便面的钱，虽然有些多，但陈南春还是花得起。 “好了，我还有事，你是回村里，还是去屠宰场？”顾知许说道。 “我才不去屠宰场呢。”陈南春一脸嫌弃，这大过年的，我可不去闻臭味。 顾知许和陈南春分开后，她直接去了高越家里。 这两罐奶粉就是买给唐凤兰祖孙俩的，在顾知许眼中，这祖孙俩都需要补充营养，天马上就要亮了，在这之前，要先养好身体。 唐凤兰这次没有再客气，直接收下了，并且作为回礼，唐凤兰给了顾知许两套题。 “唐老师，这才几天啊，您就出了两套英文卷子。” 顾知许自动变了称呼。 唐凤兰好久没听到这个称呼了，一时间百感交集，可却觉得既心酸又亲切。 这个称呼，从她开始工作的那一天就一直伴随着她，她其实早就跟老师这个职业融为一体了。 这几年，将作为老师的那一部分自己，生生地从身体中剥离出去，唐凤兰从最初的不解、痛苦，到后来的妥协、认了，如今，她再次燃起了希望。 那三尺讲台，是她的初心，也是她最为留恋的地方。 “既然叫我一声老师，那就每个月过来我这里小考，让我看看你到底有没有进步，我这些题可不能白出了。”唐凤兰一脸严肃的说道。 “是，唐老师。”顾知许乖乖地站好，笑着点头。 唐凤兰是喜欢顾知许的，因为顾知许在她眼中，就跟她从前的那些学生们一样，乖巧、听话。 其实唐凤兰当初对心灰意冷，更多的是因为被自己的学生举报，还是她精心培养的，像是对待自己孩子一样的一位学生。 在她得知被自己最亲密的学生举报的那一刻，唐凤兰只觉得自己像是掉进了没底的深潭一样，胸口似乎被一块巨石狠狠的压着，她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就连喘气都困难。 那种一颗心被人紧紧地握住，然后从胸腔被掏出，又将它扔进冰天雪地之中，让她觉得彻骨的冷意在心中蔓延。 所以她不敢再轻信任何人，可顾知许却是个意外，就这样闯了进来。 唐凤兰最初也怀疑过顾知许的目的，可转念一想，她已经这样了，还有什么可被人惦记的呢！ 第128章 破五 大年初五，百姓口中的破五，是人们摆脱祭祀的禁忌和讲究的开始，也意味着送走了新年，百无禁忌了。 “破五”还有破除的意思，民间传说中正月初五是财神爷的生日，不过现在不许这些封建活动，也就没人提这茬。 放在以前，这一天是要打扫卫生，放鞭炮，迎接财神，把“穷娘娘”扫地出门。 寓意着把一切不吉利、晦气的东西都赶出去。 虽然不能明目张胆做这些，但家家户户这一天还是要打扫卫生。 顾知许其实心里是不赞同运动中将这些风俗习惯统统戴上封建思想的帽子。这些只不过是人们对美好生活的追求和向往而已。真的没必要一棍子打死。 因为年前已经做过大扫除了，所以只需要简单的清扫，不过家里的垃圾有些多，从除夕夜到初四的垃圾都在家中，今天一起扔。 顾知许端着一簸箕的垃圾刚倒在大门口对面的沟中，转身就见西边二三十米处，一抹橄榄绿，身边还有一对夫妻，不是她的父母又是谁！ “爸、妈。”顾知许高兴地迎上前喊道。 “知许。”夏若梅满脸笑容地走过来。 “你跟爸还好吗？工作怎么样？那边的住宿条件……”顾知许有一肚子的话要问。 陆砺寒有些小失落，因为媳妇儿眼中根本就没有他，不过他能理解，换做是他，估计也是一样的，两年不见的父母，刚一见面又分开了，去哪里，做什么完全不知道，不担心才怪呢。 “都好，都好，有小陆照顾着一切都好，要不是等你爸，我们过年就能回来呢。”夏若梅有些小埋怨的说道。 顾景辉也不辩解，他刚去工作，而且人员不足，一个人当三个人用。 而且他身份特殊，要不是有女婿帮着背书，他怕是不能随便出入呢。 “你们哪天回来，哪天就是过年。”顾知许嘴角翘起，大眼睛弯成了小月牙，高兴得合不拢嘴。 仿佛空气都变得快乐了起来。 陆砺寒是见过她开心的模样，不过与现在相比，有些小巫见大巫了。 她父母的到来，让她眼中的神采变得不同，就连头发丝都是带着笑意的，一举手，一投足都渐渐地带上了一种轻快的节奏。 回到家，顾知许把父母介绍给陆奶奶认识。 这还是双方长辈第一次正式的见面，按照正常的结婚流程，双方父母见过面，会过亲家后，一起商量婚事，确定婚期。 不过他们俩一切都反了，谁让情况特殊了。 俗话说得好，好饭不怕晚，这会再见面也是一样的。 夏若梅和陆奶奶说了好多话，先是各自数落自家孩子的缺点，夸赞对方，然后就是聊顾知许和陆砺小两口的未来。 总之话题一直围绕着他们二人。 “妈，你来得正好，大姐的情况你也知道了，你能先帮着看看吗？”顾知许在一旁听得都不好意思了，连忙制止了这个话题。 “基本情况小陆都跟我说了，你们之前去看医生是对的，不过国内对这方面的疾病重视程度不够，这方面的专家更少，首都医院暂时是个不错的选择，不过据我了解，可能在用药方面没什么大的改变，基本的治疗方式也没太大的差别。”夏若梅沉静道。 国内整体的医疗水平是有限的，特别是在这几年中，因为外界因素的干扰，许多项目都被迫暂停，好多医疗界的大拿，都被不同程度地举报害得黯淡凄惨。 能坚持下来的医疗科研人员，少之又少。 “那……我们还去首都医院吗？”顾知许身体微微前倾，手搭在母亲的肩膀上问道。 “如果有机会有条件，当然要去了，首都医院毕竟是大医院，全国最好的医生都在那里，这两年我接触的医疗知识有限，还需要时间更新，不过我刚才观察了一下，小雪的情况确实有好转，只是这种好转是缓慢的，需要家人更多的耐心呵护。” 夏若梅是一名医生，她习惯了不将话说死，就像对着病人家属，她从不承诺百分之百会成功，毕竟，任何的医疗手段都有风险，病人也存在个体差异。 但现在她不是以一名医生的口吻提出建议，而是以一名家人的身份，只要有希望，那就去试一试。 “之前省医院的李医生建议要换个生活环境，说是更有利于恢复……” “嗯，没错，小雪这种受过重大刺激的病人，通常医生都会建议换个环境，因为原本的环境，她内心是抵触的，越是抵触，越是会封闭在自己的世界中不愿清醒过来。这就是所谓的逃避心理，也是病人对自己的一种自我保护，因为她不想再记起那些让她痛苦的回忆。”夏若梅解释道。 陆奶奶连连点头，却有些为难道：“为了雪儿的病，做什么老婆子都愿意，可搬家确实有困难……” 这种客观因素，在场的人都理解，先不说没其他地方可去，就算有，也搬不了，出个门都需要介绍信，更别说搬家了。 顾知许知道的都是一些大事件，所以距离能自由走动，不需要介绍信还有许多年的时间。她要是没记错的话，身份证是一九八四年才开始实施的，在这之前，去其他城市都是需要所在的生产队、街道办或者是单位开具介绍信。 “这件事情交给我来办。”陆砺寒沉声道。 基地的家属院明年夏天就能盖好，到时候他可以申请家属随军。 顾知许接触到他的视线，立马就明白了。 顾景辉也看向了陆砺寒，如果女儿真的能随军，那他们在基地里还是能常常见面的。 他是军工厂的工程师，进出有严格的要求，但是在基地里，对他的限制没有那么多，组织为他安排的宿舍，就在基地里。 因为顾知许父母的到来，今天这顿午饭特别的丰盛，陆奶奶将陆姑奶也叫了过来，一小鸡炖蘑菇，猪肉炖粉条，红烧肉，糖醋排骨……整整六道菜，道道都是肉，分量还特别的足。 第129章 你帮我…… 吃饭的时候，顾知许还拿了一瓶米酒，这是她和陆姑奶一起酿的。 每人倒了一碗，除了陆砺雪。 顾知许的酒量不好，她没有多喝，只喝了一碗，自家酿的米酒口感绵柔，带着丝丝的甘甜。 顾景辉高兴，连着喝了三碗，要不是夏若梅拦着，他还能再喝两碗。 酒足饭饱后，已经是下午两点半了。 陆奶奶叫住陆砺寒，让他将一旁的屋子收拾出来，晚上她和陆砺雪过去睡，把主屋让出来给顾景辉夫妻俩。 那间小屋子，是陆砺雪的房间，只是陆奶奶不放心孙女，祖孙俩一直住在一个房间中，那个房间就闲置了，堆了些杂物。 夏若梅闻言，连忙道：“我过去收拾就行，亲家婶子，我们夫妻俩来已经打扰了，怎么还能让您搬到另外的房间，我们去住。” 陆奶奶却摇头，“一家人，不说这些，那屋子小，好久没人住了，灰也大……” “那更应该我们去住了……” 两人争抢道。 “奶奶，妈，你们都不用去住，我跟陆砺寒晚上住，就这么说定了，谁也不许跟我们抢。”顾知许一锤定音道。 “好，你们小两口住，奶奶不跟你们抢。”陆奶奶笑着说道。 夏若梅也没有再开口。 米酒度数不高，但是后劲很足，顾景辉有些头昏，顾知许连忙扶着他去房间躺下。 “让他不要喝这么多，不听，年纪一大把了，还不服输，以为自己是小年轻呢。”夏若梅最终抱怨，可手上的毛巾却轻轻地帮顾景辉擦脸，还给他盖上了被子。 顾知许将一切都看在眼中，抿唇道：“妈，我爸这是高兴呢。” “是啊，两年了，头一次见他这么高兴。”夏若梅眼眶泛红道。 顾知许拦住夏若梅的肩膀，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道：“妈，一切都过去了，往后会越来越好的。” 夏若梅抬手，轻轻的擦拭一下眼角，调整好心情，拉着顾知许坐在床上，轻声道：“之前妈一直担心你，特别是在得知你结婚后，那时候我恨不得立马过来，就怕你是受了什么委屈，可见到小陆后，妈放心了，特别是这次过来，妈再没什么不放心的了，往后，你跟小陆，好好过日子。” 顾知许乖巧点头，“嗯。” 夏若梅又拍了拍女儿的手说道：“小陆回来前训练好像受伤了，你去看看，别让他干重活。” 顾知许愣了一下，连忙起身道：“那我去看看。” 见女儿一眨眼的功夫就没影了，夏若梅轻笑，果然女儿不中留。 陆砺寒正将床上的两个袋子搬到地上，顾知许上前道：“我来吧。” “不用，屋里灰大，你先出去吧，一会儿收拾干净了，你抱一床被子过来。”陆砺寒说着话，已经将床上的东西都清理干净了。 “妈说你训练受伤了，伤到哪里了？”顾知许观察了一下，却什么都没看出来。 陆砺寒停顿了一下，一点小伤，根本不值得一提，训练中受伤是常有的事情，但他转念一想，这是个博取媳妇儿心疼的好机会，立马发出一声闷哼，手中的东西假装拿不稳。 “怎么了，是肩膀疼吗？”顾知许紧张地问。 陆砺寒放下手中的东西，坐在床板上，“嗯，可能是瘀血没有揉开，你帮我揉揉……” 顾知许没有多想，“你等我一下。”转身就出去了。 很快，她就回来了，手中还拿着一瓶红花油。 顾知许站在陆砺寒的身旁，陆砺寒侧着身子，脸正对着她，将毛衣脱下，解开衬衫的扣子，露出左边的肩膀。 他的肩膀上有一大块淤青，红得发紫，顾知许轻呼出声，“怎么搞的？” “双人对抗，看着吓人，其实没多严重。”陆砺寒既不想说得太严重，可又不能轻飘飘地带过。 “谁啊，下手这么狠。”顾知许撇嘴皱眉道。她虽然知道这种对抗训练，受伤在所难免，可她就是护犊子，就是心疼。 陆砺寒心中窃喜，面上不显，“他伤得更重。” 顾知许一手扶着他宽阔坚硬的肩膀，一手涂抹上红花油，轻轻地揉着淤青的部位，她心里没有任何的杂念，只低声道：“要是疼的话，你就说，我力道轻一些。” 陆砺寒点头，沉声道：“嗯。”她那点力气，怎么会弄疼他。 揉了片刻后，顾知许轻声道：“好了，明天再揉两次，瘀血散开好的会快一些。” 这会，顾知许的目光才停留在他的身上，露出来的胸肌遒劲有型，不是刻意练出来的那种精致，而是扑面而来的荷尔蒙气息。 盈盈之间，他系扣子的手指瘦削而修长，骨节分明，指甲圆润干净，他的手很好看，因为常年拿枪训练的原因，指腹有一层茧子，有些粗粝，碰到她的手，很是酥麻。 “我帮你。”顾知许鬼使神差地伸手，两人的手就这样都去握那一颗扣子。 顾知许急忙收回了手，可却被一双有些粗糙的温热的大手握住了。 “你帮我……”陆砺寒的声音低柔缓慢，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缱绻与暧昧。 顾知许低下头，涨红了脸，只轻轻答应了一声，忽而眼睛又放着异样的光，微笑着，抬起眼眸，看向他。 她的耳根也渐渐染上了樱红色，面颊燃烧着鲜艳的红晕，长长的睫毛在轻轻煽动着。 “你先放开我……” 顾知许的声音轻轻的，像是一根羽毛轻轻的撩拨着他的掌心一般，心痒难耐。 陆砺寒放开了手，掌心还残留着她的温度。喉头动了动，轻咳一声，偏过头，假意看向外面。 顾知许系好最后一颗纽扣后，头也没抬，只留下一句“我去看看爸妈”，有些慌乱地跑走了。 陆砺寒看着她的背影，唇角上扬，眸底带着笑意，接下来干活都充满了动力，仿佛身上的力气使不完一般。 顾知许只是随便找了个借口，再留下去，她真的怕自己把持不住扑上去，刚才她只觉得两人之间有股电流将他们紧紧地绑在一起，越靠越近…… 第130章 不能呼吸了 顾知许每天睡前都要洗脚，这个习惯，陆砺寒之前观察过。 不过她刚抱着被子和褥子过来，还没有铺好，陆砺寒就端着一盆热水走进屋。 他将盆放在她的脚边，放下前，试了下水温，轻声道:“温度正好，你先洗脚，床我来铺。” 这不是他第一次给她打洗脚水，可顾知许却依旧没有习惯，微微垂眸，轻咬唇瓣，然后仰头看向他，心也跟着“怦怦怦”地跳。 陆砺寒很自然地蹲下身子，帮她脱去了脚上的鞋子，手指刚触碰到她脚腕的袜子时，顾知许出声道:“我自己来就好。” 长大之后，还是第一次这样被人伺候着，她很是不习惯…… 陆砺寒却已经轻轻地将她脚上的袜子褪了下来，露出两只白嫩的脚丫，缓缓的放入水中，低声道:“烫不烫？” 顾知许只觉得一股热浪袭来，烫得她脸颊绯红，就好像是夕阳下的红霞一般。 “一会儿爸妈过来看见了，我自己洗吧。”顾知许弯腰道。 陆砺寒没动，依旧蹲在原地，他的手轻轻地撩起盆中水，轻轻地揉搓她的脚丫。 他的手掌有些粗糙，带着薄薄的茧子，顾知许不自觉地蜷起脚趾，又麻又痒，她羞得不敢看向陆砺寒。 她从未想过，两人竟会这般的亲密，他竟然给自己洗脚。 父母的感情很好，在顾知许看来，已经可以称得上是书中的神仙眷侣，恩爱夫妻了，可她从未见过父亲为母亲洗过脚。 他的手轻轻地揉搓着她的双脚，带来阵阵酥麻感。 顾知许有些受不了，脚掌在他的掌心有种想要挣脱的冲动。 陆砺寒察觉到她的异样，仰头认真问道:“怎么了，水温不合适吗？” 顾知许看向他，摇头道:“没有，水温正好，我……还是自己来吧……”她的声音甜腻娇软，带着一丝拖长的尾调，格外的撩人。 陆砺寒的手微微用力，只觉得心中有股邪火在烧。他撇头，有些不自在地轻咳一声，缓缓松开了手。 第131章 贪欲 顾知许心中有暖流淌过，有些害羞地慢慢的朝里侧转去，面向墙壁侧躺着。 床小，两人又在一个被窝中，就算是想要刻意地保持距离也做不到。 这一夜，顾知许睡得很踏实，她比往常醒得要早，天才蒙蒙亮。 她没睁开眼睛，就感觉到身后的人，只因为她被陆砺寒圈在怀中，他抱着她的肩膀，她以背对着他的姿势被他拥在怀里。 几乎同时，顾知许明显感觉到来自于他的热意，此刻，她动也不敢动，微微仰头便能撞上他的下巴。 顾知许不敢挪动，只好闭上眼睛假寐。 陆砺寒的生物钟很准时，他早就醒了，在部队里，这个时间，他应该起床训练，可如今温香暖玉在怀，他竟生出了想要偷懒的念头，这很不好。 不过他却也有些理解古代的帝王，“云鬓花颜金步摇，芙蓉帐暖度春宵。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你醒了。”陆砺寒低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嗯。”顾知许轻声道，“你怎么知道？”她明明连动都没有动一下。 “呼吸节奏变了。”陆砺寒放在她腰上的手用力，顾知许整这个被翻转过来，两人面对面的抱在一起。 他整个人都是烫的，昨晚除了那个过于绵长的亲吻外，什么都没有发生，但不知道为何，那暧昧的情愫，一直萦绕在两人周遭。 顾知许仰着头看他，惺忪的睡眼里透着羞涩。 陆砺寒的手放在她的肩膀上，他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味，这一切，他真想什么都不管了，就这么将人揉进他的身体中。 他闭上了眼睛，大手握在她的后脖颈，见她的头按在他的胸口，深深吸了一口她发间的香味，然后坐起身来。 温热的怀抱突然消失，顾知许放松了，却也有些怅然若失。 她虽然紧张，可是却很喜欢被陆砺寒抱在怀中。 “你再睡一会儿，我去跑步。”陆砺寒边穿衣服边说道。 顾知许轻轻嗯了一声。 陆砺寒临出门前，还帮顾知许掖了掖被子。 顾知许偷偷睁开眼睛，看着他离开，心里甜滋滋的。 不过她是真的睡着了，这个回笼觉睡得有些沉，再醒来的时候，陆奶奶已经在厨房做饭了，母亲夏若梅也在一旁帮忙。 “我睡过头了……”顾知许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陆奶奶慈爱的看向她，“去洗漱吧，早饭马上好了。” 夏若梅也看了女儿一眼，只见女儿面若桃花，一看就是被好好滋养着的花朵。 顾知许看向两人，见她们眼神中都带了一丝暧昧，就知道她们想错了，可这种事情，她怎么好意思开口解释，算了，反正她和陆砺寒是正儿八百的夫妻，误会就误会了吧。 吃过早饭，夏若梅和陆奶奶一块说话儿，陆砺寒则带着岳父顾景辉在村中转转。 顾景辉从小就是在城市里长大的，他很少就机会在乡下生活，甘南农场那两年，条件虽然艰苦，可他不怕，他从不是那种贪图享乐，吃不了苦的人，他更多的是难以承受精神上对他的折磨。 而红星生产队和甘南农场不同，这里的人们，脸上都带着笑容，看见他一个外来人都会好奇，但得知他是顾知许的父亲后，又跟他攀谈，大多数都在夸他的女儿，长得漂亮，又能下地干活，还有文化。 陆砺寒在一旁也听得认真，唇角微微勾起，大家夸赞顾知许，比夸他，还让他高兴！ 红星生产队民风淳朴，顾景辉这会倒是相信女儿说的那些，她在这里生活得很好。 周建国看到顾景辉的时候，还是愣了一下，毕竟他是知道顾知许的档案的，虽然上面表明顾知许跟父亲顾景辉没有关联，但在周建国看来，没有声明断绝关系的，都可以划在一起。 不过自从魏厂长倒台后，周建国在村中也算是夹着尾巴做人。 笑呵呵地与顾景辉翁婿俩打过招呼，就往县里去了。 周建国这阵子一直汲汲营营，他还是不死心，还想要继续往上爬，所以到处找关系，攀交情。 不过效果甚微，毕竟魏厂长的事情，如今还没有得到一个明确的定论，大家对待周建国的态度也就有些暧昧。 周建国是个能钻营的，他跟革委会的主任搭上了关系，从而得到了不少的消息。 这些年，知青们一直通过“三招”政策回城。 他作为生产队的大队长是乐见其成的，知青对他来说是有些鸡肋的，但也是因为“三招”政策，他从中也切实捞到了好处，这些知青们就算通过了招工，最后想要回城，还是要有生产队的签字，不然他们连县城都走不出去。 这些年，周建国就因为给知青开介绍信，让他们能回家探亲，都捞了不少钱和票。更不说那些通过招工想要离开的知青。 临走之前，基本上都被周建国扒了一层皮。 周建国的贪欲也从最初的一斤米、两尺布票，变成了现在的一两百。 而最让人不齿的，是他竟然用手中的权利，去占女同志的便宜，不过他做得隐秘，被占了便宜的女同志没人敢吭声，这事情也就一直没人知道。 周建国刚得了消息，年后会有招工，这次是煤矿，虽然辛苦，但却是个福利好的单位，除了要下矿的工人，还需要一名办公室的记录员。 他这次往县里跑，就是为了这事，他想要跟革委会的主任商量一下，让招工的同志先来红星生产队。 至于原因，自然是他又能狠捞一笔了。 “你们大队长这人……”顾景辉虽然只跟周建国打了个照面，说了一句话，可对周建国的印象不是很好。 陆砺寒微微眯眼，看向周建国消失的方向，冷声道：“人前一套人后一套。” 他之所以一直不待见周建国，是因为他一直怀疑当年父母的抚恤金被周建国扣下了一部分，但当时他年幼，奶奶一个人带着他们姐弟俩，想要在红星生产队立身，就不能惹他。 第132章 很快就能团聚了 后来，陆砺寒调查过，周建国确实在这件事情上私藏了他父母的抚恤金，只是奶奶和爷爷还需要留在生产队，那个时候的他没办法跟周建国撕破脸。 更何况，时间久了，好多证据都不全了，周建国不管是在县里，还是在村中，都表现出去陆家的照顾。 有些事情，不是不算，而是时候未到，而这次，周建国的好日子到头了。 顾景辉只有两天的假，明天就要回去了，他现在的身份，不好在外逗留太久，而且工作上的时候也很多。 顾知许在得知明天父母和陆砺寒都要回去了，心中不舍。 夏若梅这个当妈的当然也舍不得跟女儿分开，但她如今就在基地工作，基地正在筹备医院，她在凤市也是叫得上名号的外科医生。 李师长之所以接受陆砺寒的提议，其实更多的是看重顾景辉和夏若梅本身，他们夫妻俩，一个是军工工程师，一个是外科医生，这在哪里都是人才，不应该因为一些“所谓”的错误而去甘南农场做苦工。 这是对人才的极大浪费。 国家现在正是需要大量人才的时候，依着李师长的意思，那些被下放到牛棚里的教授、学者等人，就应该早点审查完，没有问题的就早点恢复工作。 现在各行各业，都被弄乱了，李师长自己也曾经是运动的受害者，不过好在他的老领导信任他，启动了快速调查，还了他一个清白。 当初让他来这里的时候，李师长其实也有些不忿，这里连个鸟儿都没有，给他的人员配备也不齐全，可他明白老领导的良苦用心，一年的时间，他已经将基地搞得有模有样了。 但专业的事情还是需要专业的人来做，比如打仗他在行，可设计武器，他不行，给受伤的战士看病打针，他也不行。 “妈知道你舍不得，妈也舍不得你，可我跟你爸刚开始着手工作，事情多，等到以后，一有空，妈就来看你。”夏若梅拉着顾知许的手低声道。 她的工作性质与老顾的不同，她请假出基地很容易，老顾要是真的忙起来，估计连基地都不能回，十天半个月的住在军工厂都是有可能的。 “嗯。”顾知许微微颔首，“妈，你给姐姐写信了吗，有没有告诉她你跟爸现在跟我在一起？” 夏若梅摇头，“你姐的工作你还不知道吗，保密级别更高，这几年，她只给家里写了一封报平安的信，家里发生的事情，她恐怕都不知道呢。” 顾知许有些失望，她还以为母亲能联系上姐姐呢，看来，除了姐姐主动联系他们，不然他们是没办法联系上她的。 提到大女儿，夏若梅心中也满是惦念，可大女儿性格从小就稳重，又一心钻研科研，西北条件是艰苦了一些，但夏若梅并没有特别的担心。 有组织的照顾，大女儿在西北，生活上定然没问题。 唯一让她不放心的就是顾知夏一旦投入进工作，便会废寝忘食，身边要是没个提醒她的人，身体怕是会垮掉。 可夏若梅再惦记，也只能是空惦记，她连女儿在哪里都不知道。 “妈，我有预感，姐姐也快要有消息了，到时候，我们一家人就能团聚了。”顾知许见夏若梅眉头紧锁，轻声安慰道。 “希望这一天早点到。”夏若梅何尝不知道女儿是在安慰她，她也这样一直在安慰自己，他们一家人早晚都会再团聚的。 “你姐姐年纪不小了，在那边也不知道有没有顾得上自己的个人问题。”夏若梅叹气道。 顾知夏比顾知许大五岁，今年已经二十五岁了。 “姐姐年纪也不算大，她长得那么好看，肯定有好多人追呢。”顾知许记得从前在凤市的时候，姐姐可不缺少追求者，只是她的心思不在这上面，都给一一拒绝了。 “你姐啊，在这上面不开窍，指望她是不可能了。”夏若梅不敢奢望，只希望大女儿能早点回来，到时候她给这张罗相看对象，把婚事给定下来。 顾知许的梦境中，关于姐姐的消息几乎没有，所以，她才一直想要多知道一些姐姐的事情。 母女俩说了一会儿话，顾知许就去收拾东西了，她要把家里晒的干菜给父母装上一些，她还让方永成多送了两副猪下水过来，今天晚上卤好，明天给他们带上。 陆砺寒收拾完院子，回来就看见她在厨房里忙碌着。 看着她戴着围裙，坐在小板凳上，清洗猪大肠，他都有些不敢想，她这样一张漂亮的脸蛋，几乎天天跟猪下水打交道。 做卤煮的事情，他也是这次回来才知道，顾知许没有刻意跟他提起，却也没有任何的隐瞒。 陆砺寒虽然不赞成，却也没有阻止。 他站在她的对面，她抬头看了他一眼，眸子还沉浸在盆中的猪下水中，就这么一眼，她又低下头。 陆砺寒蹲下身，伸手帮忙。 “哎……”顾知许阻止的时候，他的手已经抓着一根猪大肠正翻开褶皱，清理上面留下的残渣。 “一起弄，快一些。”陆砺寒低声道。 两人便都不说话，快速地清洗着。 “怎么这么多？”满满一大盆的猪下水，陆砺寒见了都有些咋舌。 “给你跟爸妈带一些回去。”顾知许抬手，用胳膊肘蹭了蹭额前的碎发道。 “我不用，都给爸妈就行。”陆砺寒想得很简单，他都在食堂吃饭。 “你不用，你的战友们呢，你回家一趟，难道空着手回去吗？”顾知许抬头看向他问道。 陆砺寒在以前的部队里，两年能回一次家，每次回去就带一些奶奶做的辣椒酱、咸菜，战友们也都吃得很开心，有时候奶奶来不及准备，他就随便在供销社买一些。 倒是还真的没想过要给战友们特意准备些什么。 “你们是战友，可能也不计较这些，但这是你的心意，也是我的心意，他们肯定会高兴的，你是领导，得体恤手下，过年都回不去家，你要是真的空手回去，他们该失望了。” 第133章 不舍分别 陆砺寒没有反驳，他认真仔细地想了想，都是二十左右的大小伙子，正是贪嘴的年纪。而且过年了，他还真的不能只带些咸菜、酱的回去，有些糊弄了。 “嗯，你说得对，是我考虑得不周。”陆砺寒沉声道。 顾知许抿唇看向他笑了，她是没想到，他会大方的承认自己的失误，还以为他会嘴硬跟自己辩解几句呢。 陆砺寒一直跟着顾知许在厨房里，而且他什么都主动干，根本不需要顾知许指使。 陆奶奶和夏若梅在屋里说话，俩人听到从厨房传来的断断续续的说话声音，会心一笑。 当长辈的最想看到的是什么，就是他们小夫妻感情和睦，家和万事兴，只要小两口好，他们就好。 又到了晚上睡觉的时候，陆砺寒刚出去倒洗脚水，顾知许直接钻进了被窝中，经过昨晚后，顾知许没那么的害羞了，但心里还是有些小小的紧张。 陆砺寒进屋，之前她已经躺下了，只露出圆圆的黑眼睛，可爱的样子像一只小白兔。 陆砺寒熄灭了灯，掀开被子，躺在她的身旁。 被子下的大手握住了她的手，大拇指轻轻地在她的手背上摩挲着。 黑暗中，两人都没有出声。 半晌，陆砺寒轻声道：“真想把你也带走。” 他从小离家，所以每次离开，并没有那么的伤感，可这次，他舍不得。 顾知许侧过身子，面向陆砺寒，手轻轻地环住他的腰，“明年，你是打算让我们随军吗？” 陆砺寒只觉得她像一只柔弱无骨的猫儿一样依偎在他的身旁，他的身体一僵，哑声道：“嗯，家属楼明年春末就能盖好，到时候，我就申请……” 顾知许将脸贴上他的胸膛道：“好。” 她的声音绵绵软软的，她的头发带着若有似无的香味，陆砺寒努力的忽视，可越想忽视，却越会注意。特别是因为床窄，两人可以说是紧贴着，她身上的柔软就这样靠过来，陆砺寒呼吸一重。 平时被战士们称为活阎王的陆砺寒，此刻却被自己的小娇妻拿捏得不敢妄动。 顾知许贴在他的怀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着了。 可陆砺寒却睡不着，睁着眼睛，低头看向胸前的小脑袋，看着她的睡颜，无奈地笑了。 顾知许早上起来，陆砺寒早就已经起床了，听到厨房传来声音，她快速穿衣，叠好被子。 等到她过去的时候，陆砺寒已经做好了早饭。 “醒了，暖瓶里有热水，快去洗脸吧，我蒸了你喜欢的鸡蛋羹。”陆砺寒笑着看向她道。 顾知许惊讶，“你怎么知道？” “妈跟我说的。”陆砺寒低声道，“妈可是讲了许多你小时候的事情，比你跟我讲的课精彩多了。” 顾知许娇嗔道：“我小时候是调皮了些，不过那都是很小的时候。” 陆砺寒笑了，眸中带着宠溺道：“我知道，不过还挺可爱的。” 吃过早饭，顾景辉三人就要离开了。 陆奶奶拉着夏若梅的手，不舍道：“放假就回家来。” “嗯，婶子，别送了，外面冷，快进屋吧。”夏若梅父母都不在了，跟陆奶奶聊得很投机，两人都没有将对方当成是亲家，而是当成了母女相处。 陆奶奶执意将人送到了大门口。 顾知许则是一路跟着，本来打算只送到村口的，可是一看像陆砺寒的眼睛，她就又跟着走了一段路，不舍得分开。 夏若梅和顾景辉在一旁小声嘀咕道：“女大不中留，还说舍不得我们，你现在看出来是舍不得谁了吧。” 顾景辉刚看陆砺寒顺眼，可这会却怎么看都不顺眼了。 陆砺寒抬手为她整理了下围脖，一双眼睛饱含深情道：“回去吧，我们走了。” 再不舍也要分开，送君千里终有一别，顾知许点头，“嗯，走吧，我看着你们走。” 陆砺寒却摇头道：“你先回，我看着你走。” 分别的时候，先离开的那个人，肯定不如后离开的人那么难过，毕竟看着一个背影慢慢的消失在视线中，那种一点一点被抽离的感觉，钝痛。 他不想让顾知许去承受这样的痛。 顾知许闻言，只觉得眼中蓄满了泪水，忍了又忍才没有掉下来，低着头，不看他，低喃道：“那我走了。” 说完，转身快走了两步，又停下脚步，转身朝着父母挥手，“爸妈，我不送你们了，有时间一定要回来。” 陆砺寒见她不看自己，知道她肯定是难受了，心中也有些发酸，他好像对她着了魔，越发的不舍。 顾知许一步一步地往村中走去。 而陆砺寒站在原地没动，这一幕是那么的熟悉…… 一直看不见了，他才转身看向岳父岳母道：“爸妈，我们走吧。” 顾知许回到家中，只觉得一下子热热闹闹的家里瞬间就变得冷清了。收拾小房间的被褥的时候，她还微微愣神了一会儿。 家里又剩下她和奶奶、大姐了，一切好像跟从前一样，但她的心情却完全不同。 以前陆砺寒来或者去，对她没有任何的影响，可自从她发现自己喜欢他之后，他就成为了那个可以轻易影响她情绪的人了。 她的委屈、生气、不舍、思念，都因一人而起，那人就是陆砺寒。 从热闹归为沉寂，不止顾知许需要调试心情，陆奶奶同样也是。就连陆砺雪，也有些不适应，吃饭的时候，看向顾知许身旁的空位置发呆。 幸好，学校开学了，顾知许没有太多的时间去感伤离别，她要将精力投入到工作中去。 这天，顾知许正在屋子里备课，陈南春风风火火的来了。 陈南春这几天都没过来，一是因为顾知许的父母来了，她就不来打扰，二是因为不想被顾知许抓着背英文。 “怎么了？”顾知许问道。 “煤矿要来咱们队招工。”陈南春笑着说道。 “那你高兴什么，都是下矿的工人，又不招女同志。”顾知许写完最后一个字，合上本子说道。 第134章 招工 “这次不一样，要招一个记录员。”陈南春笑着说道。 “你要去试试吗？”顾知许是不赞同的，因为她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重大的事件，但陈南春不知道，这次招工对她来说，是一次回城的机会，她没道理去阻止。 陈南春走近了，小声道：“说实话，我有点想，又不太想，但我爸妈目前没办法让我回城，我要是想回去，这是一个好机会。” 顾知许点了点头，“那你就先去试试。” “那万一我要是招工走了，我们岂不是就不能天天见面了，说不定一年也见不到几次了呢。”陈南春瘪嘴道。 顾知许笑笑，调侃道：“想的还怪多的，没准人家根本就没看上你呢。” 陈南春拍了拍手，佯装生气道：“我就那么差啊，怎么说我也是初中毕业，当个记录员还是手拿把掐的。” “你最好，所以肯定能选上。”陈南春拿起一旁的英文书，“欠了好几天的单词，今天是不是应该补上了。” 陈南春立马皱眉，一脸生无可恋道：“知许，你饶了我吧，我先回去了，还要准备招工呢。” 说完，也不能顾知许说话，风风火火地来，又风风火火地走了。 关于煤矿招工的事情，知青点的每个人都很兴奋，毕竟没有人想要一直留在这里。 特别是几位男同志，因为矿工需要的人多，离开的机会就更大一些。 向明轩明显对当矿工没什么兴趣，他是书香世家长大的，他还是想着能去宣传部门工作，但这次煤矿招工，并没有招宣传科的干事。 而那个办公室记录员的工作，女同志肯定很多，他总不好跟女同志们去争抢一个工作吧。 陈远方作为下乡最长的老知青，他之前不是没机会回城，只是他家里人口多，他回去了，连个住的地方也没有，索性就留在了红星生产队，但这次不一样，市里的煤矿招人，他只要能得到这个机会，他不仅可以回城，还不用回家去住。 李江海更是跃跃欲试，这个地方，他真的是待够了，也待得够久了。 而女知青这边，赵莉莉和韩春燕都想要得到记录员的工作。 但只有一个名额，她们俩就暗暗较着劲，同时一起排斥陈南春。 “陈南春，你家里条件那么好，这次的招工，你还去吗？”韩春燕试探道。 陈南春看了她一眼，“我为什么不去？” 韩春燕噎了一下，“我就是问问，你家里肯定能给你安排更好的工作。” 陈南春看了韩春燕一眼，“我自己有能力，不是非要靠家里。” “南春，春燕不是这个意思，就是想想你去不去，明天我们俩也去，咱们一起。”赵莉莉起身，看向陈南春轻声道。 陈南春轻哼一声，“还是别了，就在队部，也不远，都能找到，我自己去就行。” 她不想跟赵莉莉和韩春燕搅和在一起。 这两人，陈南春也是弄不明白，赵莉莉利用过韩春燕那么多次，两人也不是没闹翻过，可过阵子，又会一块上工，一块说话，也不知道到底是谁离不开谁。 “南春，咱们都是一个知青点的，之前确实闹过不愉快，可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赵莉莉看向陈南春，仿佛陈南春是个蛮不讲理欺负她的凶恶之徒。 陈南春最是受不了赵莉莉这副样子，转过头，冷声道：“这里也没有别人，你也不用惺惺作态，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我心知肚明，就没必要演下去了。” 赵莉莉瘪嘴，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 陈南春也不理她，爱演就自己演去吧，她才没义务配合呢。 “莉莉，算了吧，有些人不知好歹，你还费那心力做什么，人家不稀罕跟咱们做朋友。”韩春燕阴阳怪气的说道。 “韩春燕，我劝你好好说话。”陈南春看向韩春燕挥了挥手。 韩春燕本能的瑟缩了一下，她忘不了之前陈南春对她大打出手，那一次，她也吃了不少的亏。 说来也奇怪，韩春燕嘴欠，爱挑是非，可每次被打的也都是她，她却一点记性都不长。 只能说一句，挨打也是活该！ 知青点这边，每个人都有各自的小心思。而周建国，为了能让煤矿来招工的同志第一个来红星生产队，他连着三天招待，天天都喝到天黑才回来。 煤矿的同志这才点头答应。 私下里煤矿的同志还夸周建国为知青着想，觉得他是个好领导呢。 周建国的举动，在县里也成了大家的谈资，这次确实赢得了众人的好感，扭转了因为魏厂长而带给他的不好影响。 矿工不只是知青可以去，村里的青壮年也可以，这件事情，在村里立马就传遍了。 方永成正坐在屋子里，跟老书记聊天，说到这件事情，方永成露出不屑的神情，“三爷，周建国又开始装相了。” “臭小子，嘴上没个把门的。”老书记瞪了他一眼，扬起手中的鸡毛掸子轻轻地打了方永成一下，“周建国怎么说也是大队长，是你的长辈，没大没小的。” “三爷，你可别说你不知道他干的那些事，之前发洪水，他借机跟县里哭惨，多要救济粮，要不是您老，咱们村里的乡亲们就得替他背黑锅了。”方永成对周建国很是不齿。 老书记瞪了他一眼，“胡咧咧，这话在家里说说就得了，出了这个门，不许胡说。” 方永成不满地点头道：“我知道，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了，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能说，我知道。” “你呀，别以为你做的那些事，别人不知道，周建国的事情你少掺和，知道吗？”老书记嘱咐道。 “嗯，我不会真的跟他正面冲突的，我知道他的事情，他也知道我的小九九，井水不犯河水。” “你知道就好，这阵子别惹事，马上就要春耕了，老实回来上工。”老书记用鸡毛掸子杵了方永成两下道。 “三爷，我哪里春耕秋收的时候偷懒了。”方永成有些抱屈道。 第135章 舍不得的人来了 顾知许知道陈南春去参加招工了，她要上班，不然肯定也过去凑凑热闹了。 下班回家第一件事情，就是关心陈南春参加招工的结果怎么样？ 陈南春也早早就等在村口，见到她就迫不及待的说道：“知许，你知道吗，我可能真的要去煤矿上班了。” 顾知许挑眉，看向她，“办公室的记录员也不错，不用下矿，其实就没什么危险，虽然说煤矿离你家有些远，可以后有机会，在调回去就是了。” “我还以为你听到会不高兴呢。”陈南春目不转睛地盯着顾知许道。 “我为什么不高兴，能回城是好事啊，我怎么会不愿意你回城！”顾知许蹙眉道。 “不是，知许，我以为你觉得煤矿的工作不好，不想我去呢。”陈南春挽上顾知许的胳膊，摇晃道。 “那肯定不如纺织厂的宣传科好，但今年纺织厂也不知道招不招工，现在有机会，当然是要抓住了，不过，南春，这件事情其中也许会有变数，我希望到时候，不管你是否能回城，都不要太过失落。”顾知许提前打预防针道。 她的梦境中，其实没有煤矿招工这件事情，不过周建国这个人，在她的梦中，就是个以权谋私的小人，知青回城的最大阻碍就是他。 顾知许知道陈南春期待着回城的机会，可这次到底能不能顺利的回城，她也不清楚。 陈南春无所谓地笑道：“嗨，这次不行，还有下次呢，再说，不回去也挺好的，我在这里每天都能吃到好吃的，要是真的走了，还怪舍不得呢。” 顾知许抬手，在陈南春的脑门上轻拍了一下，“怎么，就只舍不得这口吃的，我呢，姑奶和奶奶，还有雪儿姐呢，你就舍得呗。” 陈南春将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哪能啊，我最舍不得的就是你了。” “再说，你要是真的走了，你舍得，可有人舍不得。”顾知许眯着眼睛笑着看向前方。 陈南春有些不解的皱眉，“谁舍不得？” “舍不得的人来了……”顾知许抬了抬下巴，示意陈南春看过去。 方永成推着自行车就在五米远的地方。 陈南春竟然有些害羞了，她用力捏了一下顾知许的胳膊，“胡说八道。” 顾知许笑了，低喃道：“我是不是胡说八道，有些人心里知道。” 陈南春有些娇羞的又捏了捏顾知许。 顾知许只看着她笑，然后在她耳畔低声道：“方永成喜欢你，你如果对他没意思，就早点说清楚，如果你也喜欢他，那就不要让自己遗憾。” 陈南春对于感情真的很小白，她之前是没开窍，现在呢，也是半开不开的，她搞不清楚自己对方永成的感觉，喜欢还是不喜欢，她也说不清楚。 “算了，等你自己想明白了再说吧。”顾知许见她一脸的迷茫，就知道陈南春肯定还迷糊着呢。 感情这种事情，通常局外人看得清，但当局者迷。 但她和陆砺寒应该是例外，他们都清楚自己的情感和内心想法。 方永成其实就只来找陈南春的，他看见她出村子，以为要去县里，连忙骑上骑行车追过来，不过见她就在村口，他也就停下等在拐角处了。 “成子，要去县里？”顾知许笑得有些意味深长。 方永成抬手摸了摸脑袋，呵呵一笑，“不是，我来找南春，有事跟她说。” “找我能有什么事？”陈南春刚才听了顾知许的那一番话，这会便有些排斥跟方永成单独相处，刻意地拉开距离。 方永成愣了一下，道：“煤矿招工的事情，我听说你也去了。” 陈南春微微抬高下巴，板着脸道：“是啊，怎么，我不能去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跟你说，这事没那么简单，你自己小心点。”方永成握着自行车把手的手微微用力，陈南春的态度有些冷淡，他能察觉得到，但原因呢，他想不明白，难道是因为她要回城了，所以要跟他划清界限？ 还是她察觉出什么了，这个态度就是在告诉他不要痴心妄想？ “你们俩聊，我先回去了，家里还等着我做饭呢。”顾知许找了个借口溜了，她觉得自己好像好心办了坏事，但有这个刺激一下两人，说不定也是一件好事。 方永成对陈南春的心思，怕是只有陈南春自己不知道，陆奶奶和陆姑奶都心明镜似的，就连方婶子，也话里话外的试探过。 方婶子很喜欢陈南春，可却从未想过让陈南春当儿媳妇，城里的知青，早晚是要回城里的，自己的儿子在她的眼中自然是千好万好，可陈南春的家人定然是看不上他们这些泥腿子的。 顾知许不知道这两人倒是是怎么谈的，一连着两天都没看见陈南春，她心里有些惦记，这天下了班，直接去知青点找人。 说来也是凑巧，她刚到知青点，就见到周建国也来了，穿着一件灰色的中山装，胸前口袋上还别着一根钢笔，跟往常的打扮很不一样。 “顾老师也在呢。”周建国双手背在身后，领导派头十足道。 顾知许微笑着点头，“队长来知青点是有什么事吗？” “之前煤矿来招工，这两天就要有结果了，我过来看看大家，跟大家说说话。” 顾知许看了陈南春一眼，陈南春有些不明所以，问道：“队长，我们都挺好的，名额有限，这能不能录上，我们都有心理准备。” 周队长笑了，一脸的褶子堆在一起，“小陈的思想觉悟就是高，这么想就对了，在哪里都是为祖国做贡献，工作不分大小。” 赵莉莉附和着点头，一脸笑意道：“队长，我们到哪里都是红星生产队出来的人，肯定不会给咱们生产队丢人的。” “嗯嗯，都是好像的。”周建国欣慰道，“赵知青，韩知青，明天到队部一趟，我有事跟你们说。” 赵莉莉和韩春燕都点头应下。 陈南春指了指自己道：“那我呢？” 第136章 不许单独见他 周建国看了一眼陈南春道：“陈知青啊，你……” 陈南春看向周建国，她觉得周建国应该是要说关于招工的事情，可为什么只找韩春燕和赵莉莉，没有她，是因为她没被录上吗？ 周建国之所以不叫陈南春，是因为他知道陈南春的性格，那件事情，绝对不能让她知道。 而陈南春家里有人，周建国也不想招惹她。 陈南春看着周建国一脸为难的看向她，皱眉道：“没有我吗？” 顾知许看了周建国一眼，拉着陈南春道：“南春，招工通知还没下来呢，队长找她们可能是有别的事情。” 周建国笑呵呵的点头道：“是，不是招工的事情，陈知青，招工的消息，到时候会在县里张榜公示。” 陈南春虽然狐疑，不过却还是相信了。 等到跟顾知许从知青点离开的时候，陈南春小声地问道：“知许，大队长找她们能有什么事情？” 顾知许回头看了一眼，淡声道：“谁知道呢。” 陈南春见顾知许态度有些冷淡，明显不想多聊赵莉莉她们的事情，索性也不纠结这个事情了，反正跟她也没啥关系。 “南春，如果大队长要是找你，你不能单独过去，一定要找我或者是方永成一起去，知道吗？”顾知许很是严肃的说道。 陈南春是一点也没放在心上，还笑嘻嘻地说道：“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哪里还有人陪着。” 顾知许却停下脚步，拉住陈南春，一字一句道：“南春，我没开玩笑，我说认真的，你要记住了，不要单独去见他。” 陈南春脸上的笑容停住，诧异道：“为什么？” “原因暂时不能说，你记住我的话，不要单独去，知道吗？” 陈南春见顾知许这么的严肃，她也开始正视这个问题了，点头道：“好，我知道了。” 韩春燕和赵莉莉在周建国那里发生了什么，陈南春不得而知，她只是发觉，自从那天之后，这两人的态度就跟从前不一样了，心事重重的，也不招她的麻烦了。 这样挺好的，井水不犯河水。 不止是韩春燕和赵莉莉变了，就连陈远方和李江海见面的时候，也都垂头丧气的。 “怎么了，陈队长，招工的事情，你应该没问题吧。” 毕竟煤矿工需要的人还挺多的，陈远方和李江海应该都会被录上。 陈远方挤出一抹笑容，“没事。” “对了，陈南春，大队长有单独找过你谈话吗？”陈远方试探性地问道。 陈南春摇摇头，“没有啊，估计我没戏了吧。”她才不觉得周建国找韩春燕和赵莉莉真的是说别的事情呢，肯定是跟招工有关，但独独避过她，估计她是落选了。 而那个办公室记录员的工作，应该就是韩春燕和赵莉莉其中之一了。 陈远方瞥了陈南春一眼，眼神的神色有些复杂，他是羡慕陈南春的，有个好家庭，估计周建国不敢找上她吧。 不像他们，明明靠自己的能力得到了招工的机会，可想要离开这里，却还要再付出额外的代价。 陈远方不是没想过去县里举报周建国，可他去了县里，远远的看见周建国与革委会主任相谈甚欢的模样，他转身就回来了。 可两百块钱，让他去哪弄。 陈远方垂头丧气的坐在屋中，李江海气的将手中的毛巾狠狠的扔在桌子上，“他娘的，欺人太甚！” 说完之后，李江海坐在了陈远方的身边，重重地叹了口气，他能做什么，也只能在背地里撒撒气而已。 “远方，我家里没钱，这次招工，我估计是去不了了，你呢？”李江海右手攥成拳头，在桌上砸了一下。 “我也一样，要是二十块钱，家里说不定还能凑凑。”陈远方已经说服自己接受这个事情了。 “我们就真的这样算了吗？”李江海愤愤道。 “那还能怎么办，我们在村中，或者想走出去，都受制于人，不仅算了，见了面，还要跟从前一样，不能露出不满，不然，往后的日子，会更难过。”陈远方沉声道。 李江海啐了一口，“真他娘的憋屈。”想了想，又道，“你说，这事老书记知不知道，我们要不要找老书记帮帮忙？” “老书记都多大岁数了，马上就要退下来了，再说，他们是一个村里的，你觉得真的能帮咱们吗？”陈远方一双眸子幽暗的看向李江海。 “那我们就这么认了，虽说这煤矿工不是多好的工作，可下次招工呢，周建国会不会要得更多？”李江海眉头紧锁，嘴角向下，一脸的不悦和愤怒。 这个道理，陈远方又怎么会不明白呢，既然周建国可以这样拿捏他们第一次，就可以拿捏第二次。 可他们又能有什么办法呢，在这里无根无靠的，真的闹起来了，最终吃亏的只怕还是他们自己。 两个大男人，最终也没有商量出一个结果来。 而隔壁房间的韩春燕却坐在桌前，频频看向坐在床上的赵莉莉。 她们俩是一起去见的周建国，周建国说的也很明确，她们俩谁能给两百块钱，这工作就归谁。 韩春燕和赵莉莉的家庭条件都很普通，父母都是工人，家里还有其他的兄弟姐妹，两百块钱，谁家一下子也拿不出来，而且就算能拿出来，可其中涉及家庭多个成员，定是会闹的鸡飞狗跳。 赵莉莉却一直跟没事人一样，从她的脸上，根本看不出她内心的想法。 其实她比韩春燕观察得更为细致，理解能力更高。 周建国的言外之意，韩春燕未必听懂，可赵莉莉当时就明白了，她不过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周建国，比她爸年纪还大，竟然会有那么龌龊的心思。 煤矿办公室记录员的工作，赵莉莉是真的很需要，她已经在红星生产队待了三年多了，之前的工农兵大学推荐名额，红星生产队没有，但她却期待了很久。 赵莉莉低垂眼眸，她心中慢慢地有了另一个想法。 第137章 你想离开，是吗？ 马上又到了今年工农兵大学推荐的时候了，赵莉莉现在倒是不稀罕煤矿办公室的工作了，她要去工农兵大学。 韩春燕不知道赵莉莉的想法，她只觉得这份工作她要去，所以无论如何，她都要得到。 她下午就去县里给家里打电话，让爸妈给她凑两百块钱，她要离开这里，一天都不想多待下去。 此时，周建国正坐在饭桌前，一口小酒，一口菜，还时不时地吧嗒着嘴。 赵翠芬看了他一眼，道：“这都几点了，赶紧吃，吃完还要去上工呢。” 不等出正月，地里便有活儿了。 周建国美滋滋地又喝了一口道：“那几个工分，别去了。” 赵翠芬将手中的抹布往桌上一扔，冷哼一声道：“周建国，你倒是说说，我不去挣工分，吃什么喝什么，指望着你那点工资吗？” 周建国睨了他一眼，笑着说道：“咱家不至于。”这么多年，他捞了多少好处，他心里明镜似的。家里怎么就到了让她养家的地步了。 赵翠芬瞪了他一眼，“怎么就不至于了，你也不想想，儿子们，孙子们，哪个不要钱，家里就是有金山银山，也不能坐吃山空啊。” 赵翠芬之所以这么着急，完全是因为魏厂长被抓后，周建国一直夹着尾巴做人，家里已经很久没有额外的进项了，周建国又一门心思地走关系，攀交情，难道只靠一张嘴皮子？还不是花了不少钱。 周建国嘿嘿一笑，“让你不要去，就不要去。过几天，家里就有钱了。” 赵翠芬立马变了脸色，笑着看向周建国道：“说吧，是不是这次煤矿来招工，你……” 周建国嘘了一声，赵翠芬立马将剩下的话都咽了下去。 两口子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笑了。 “这次有多少？”赵翠芬压低声音问道。 周建国洋洋得意地伸出两根手指。 赵翠芬有些不满意的说道：“才两百，太少了吧。” “一人两百，一共在咱们这招五个人，有三个是知青点的。” 赵翠芬差点笑出声，三个人，那就是六百块，这一下子就赶上她攒了这么多年的私房钱多了。 只是，周建国有些失望了，从他跟陈远方等人谈过话已经两天时间过去了，竟然没有一个人来找他，周建国有些坐不住了。 但又不能再去找陈远方等人，不然显得他过于急迫。 反正他们只要想离开红星生产队，就绕不过他去，这笔钱，早早晚晚都会落在自己的口袋里。 赵莉莉虽然有自己的想法，不过她也不急，太过主动，就失了主动权。 又等了两天，赵翠芬脸色已经很难看了。 周建国也有些坐不住了。 往知青点去的路上，正好遇到了刚要去陆姑奶家里的陈南春。 “陈知青啊，这是要去哪？”周建国笑呵呵地问道。 “周队长，我去陆姑奶家吃饭。”陈南春回道。 “啊，你还在那搭伙呢。” “嗯，陆姑奶做饭好吃，又只要她一个人在家，我正好陪陪她。”陈南春笑了笑，“周队长是要去知青点吧，我就不耽误功夫了。” 周建国见陈南春要走，眼睛快速转了一下，然后开口道：“陈知青，我要是没记错的话，上次你也去参加招工了吧。” “嗯，我估计是没戏了，这都一个星期过去了，也没通知。”陈南春也没有特别的失落，反正她在红星生产队待得挺好，除了农忙时节。 “那如果有机会，你想去吗？”周建国看向陈南春，眼神带着一丝的审视道。 陈南春没有多想，点了点头，“当然想去了。” “下午来一趟队部，具体的，咱们商量一下。”周建国压低声音道。 陈南春错愕地看向他，“这不好吧……” 周建国笑了，“小陈，你还是年轻，不过你要是不想去，就当我白操心了。” “那我下午去……”陈南春犹豫了一下说道。 周建国满意地点了点头，这一趟出门倒也不算没有收获。 陈南春没把这件事当回事，高高兴兴地在陆姑奶家里吃了午饭，又睡了一个午觉，下去准备上工前去队部找周建国。 “陈南春。” 方永成远远地就看见了她，大声喊道。 陈南春这些日子一直躲着他，没想到在村里遇上了，她假装没听见，大步往前走。 方永成人高马大，大步加小跑，很快就追上了陈南春。 “陈南春，你跑什么？”方永成沉声道。 陈南春装傻，呵呵一笑道：“我哪跑了，我是怕上工迟到，你也上工去啊。” 方永成眯了眯眼，“才几点，怎么可能迟到，你这么早去干嘛？” 既然已经遇上了，陈南春也就不隐瞒，“周队长说要跟我聊一下煤矿招工的事情，他好像有什么办法……” “什么时候跟你说的？”方永成脸色都变了，这个老色鬼搞什么！ 方永成早就看到过周建国的真面目，那时候他才十二岁，跟村里的孩子玩警察剿匪，他是匪，就藏在了村里一个寡妇家的柴火堆旁，正好被他看见周建国跟村里寡妇偷情，那寡妇明显是不情愿的，周建国那会还不是大队长，但却仗着民兵队的身份威逼利诱。 从那个时候，方永成就很是看不上周建国，可奈何周建国有个好姐夫，竟然成了厂长，周建国也在生产队里水涨船高。 而这期间，周建国也收敛了一些，村民们也是敢怒不敢言。 就算是魏厂长倒台了，周建国依旧还是大队长，足以见得，这么多年，他除了魏厂长，没少维护与别人的关系。 “陈南春，你怎么这么胆大，竟然敢一个人过去？”方永成有些着急，又有些怒气。 陈南春觉得莫名其妙，“那他找我，我还能不去？” “你想离开红星生产队，是吗？”方永成沉着脸，漆黑的双眸紧紧地盯着陈南春。 陈南春点头，她想离开这里，有什么错，她原本也不属于这里。 方永成双手紧紧地攥紧，手腕处青筋暴起，可他却什么都没说，只低声道：“我陪你去。” 第138章 还有别的？ 陈南春这会也想起了顾知许之前对她的嘱咐，让她一定不要单独去见周建国。 “好啊，那你跟我去一趟队部吧。”陈南春说道。 两人一块往队部走去，周建国也刚到，正拿钥匙开门，陈南春说道：“大队长，我来了。” 周建国闻声，心中一喜，只是刚打开锁，转头就看见了陈南春身后的方永成，脸色顿时不好看了，“成子也来了，是来找老书记的吧，老书记还没来呢，你要是有事，去家里找吧。” “周叔，我不找三爷，我就是陪着陈知青过来的，你们有事你们聊，我在门口等着就行。”方永成看向周建国淡声道。 周建国沉下来脸，看向陈南春，面色不虞道：“小陈，你这是做什么，你要是不想来，就说一声，没必要又带来一个人。” 陈南春并不觉得周建国与她说的事情见不得人，但周建国现在这副态度，让陈南春心中产生了怀疑。 “大队长，我要是不想来，刚才就不会答应了，是方同志说找我有事情说，我这才将他带过来的，他也不听，就在外面，咱们说咱们的事情。”陈南春笑着说道。 周建国不说话了，他走到桌子前，坐下后，看向陈南春，“小陈，煤矿招工的事情，也不是我一个生产队队长说了算的，难度有些大……” 陈南春坐在一旁，看向周建国道：“大队长，您既然开口了，定是有办法，我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还都要靠大队长多照顾。” 周建国脸色比之前好了不少，但他还是要拿乔，他跟革委会主任还有负责招工的同志都打好招呼了，办公室记录员的岗位留给红星生产队，至于是谁，还没有最终确定。 这也是他敢在中间这样做文章的原因。 “小陈，你们从城市来到农村，都不容易，能照顾的我这个当队长的自然要多照顾，都是我应该做的工作。”周建国漂亮话张嘴就来。 可这么多年，他对知青点的知青们，可没多少帮助，平时想要请假那也是要看他脸色的。 陈南春笑眯眯地看着他，点头，算是附和。不过心里却在偷偷地吐槽。 她就想知道，周建国到底跟赵莉莉和韩春燕他们说了什么，韩春燕每天都拉着一张脸，李江海也愤愤不平，但却谁也不说。 “周队长，我需要做什么，您只管说，如果能得到这份工作，我肯定会尽全力的。”陈南春说道。 周建国笑了，“好说好说，这事也不容易，毕竟还是负责招工的同志说了算，多少都需要表示一下。” 陈南春一时没反应过来，要表示什么。 周建国等了半天，见陈南春木呆呆的，气不打一处来，也不知道她是真的不明白，还是装不明白。 “小陈啊，你觉得呢？”周建国问道。 陈南春这才明白过来，点头道：“应该的，应该的，那需要表示多少才合适？” 周建国伸出了三根手指。 “三十……”陈南春脱口而出。 周建国摆了下手。 “三百？”陈南春有些咋舌，这也太敢要了，一个小小的负责招工的同志，竟然敢要这么多的好处费！ 周建国在遇到陈南春的时候，他心中就想好要提价了，毕竟陈南春家里条件好，从她平时花钱大手大脚就能看得出来，她家里特舍得给她花钱。 “大队长，这太多了，要是三十五十的，我家里还能答应，三百块怕是拿不出来。”陈南春直接拒绝道。 “小陈啊，这件事情，你好好想想，你家里要是知道你能回城工作，肯定会帮你凑齐的。”周建国劝说道。 “大队长，人家本来就没看上我，我还是算了吧。”陈南春摇头道，一个煤矿的办公室记录员，三百块钱，不划算。 “你要不先跟家里商量一下，明天再给我答复，这样吧，下午给你半天假，去县里打个电话。”周建国的态度难得的好。 陈南春本想干脆利落地拒绝，可一听到下午可以不上工，立马点头道：“好，谢谢大队长，我这就去给家里打电话商量。” 陈南春乐呵呵地走了。 可周建国却笑不出来，他以为陈南春是个没脑子的，肯定会直接答应下来，而是因为方永成就在门外，他有些话根本就不能说。 方永成一直在门口，他将里面的话听得清楚，所以见陈南春笑着出来，便知道，她是为了那半天的假高兴。 “你不会真的要打电话回家商量吧？”方永成问道。 陈南春偏头看向他，一副看傻子的表情，“是你傻，还是我傻，三百块，就那么一个工作！” “那你不回城了？”方永成最关心的还是这件事。 陈南春无所谓地说道：“以后还会有机会的。” 方永成唇角上扬，眸中带着笑意，“那我去上工了，你去哪？” “我去找知许。”陈南春这会已经忘记了顾知许让她被英文单词的事情，她现在就是想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告诉顾知许。 陈南春一见到顾知许，便巴拉巴拉的讲了一遍，“三百块，那人可真敢要，知许，你说那人利用招工，肯定没少为自己谋利。” “小傻瓜。”顾知许将手中的书扣在书桌上，笑盈盈道：“三块钱，到招工同志的手中怕是没多少钱。” “这怎么可能？”陈南春不明白。 “这种事情，是你跟周建国的私下交易，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难道还会到处宣扬吗？” 陈南春摇头，“不会，谁也不想被人知道是通过不光彩的手段得到的工作。” “是了，所以，周建国跟你们要多少钱，只有你们知道，招工的同志怎么会知道，到时候周建国只要随便说个数额少的数字，也就糊弄过去了。” “换做是我来招工，我才不会这么傻呢。”陈南春听明白后，吐槽道。 顾知许浅笑，“除了说三百块换一份工作的事情，没说别的了吧？” 陈南春摇头，“还有别的事情吗？” 第139章 再次谋划 顾知许摇头，“没有就好。” 周建国到底的陈南春有所顾忌，只敢要钱，不敢有别的龌龊的想法。 “南春，这次是碰巧遇到了方永成，不然你是不是就自己过去了？”顾知许板着脸问道。 陈南春有些心虚地低下了头，讷讷道：“我知道错了，下次不会了，下次我肯定跟你打招呼。” “再遇到这种事情，你一定要找我或者是方永成，如果都找不到，那就先拖着，知道吗？”顾知许对周建国的人品还是不敢相信的。 看来这次投稿是不缺内容了，顾知许想要将煤矿下乡招工的事情写出来，她并不写其中这些猫腻，只是宣传煤矿招工，宣传的越大，周建国的顾虑越多。 顾知许就是想要他掣肘，不好轻易地打知青们的主意，特别是女知青们。 她虽然与赵莉莉和韩春燕关系不好，也发生过矛盾，但却不想她们被周建国骗了。 顾知许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往省日报投的稿子起了作用，还是其中发生了些别的什么，反正，最终，李江海去煤矿工作了。 李江海临走之前，还特意跟顾知许打了招呼。 而韩春燕和赵莉莉，两人谁也没有去。 陈南春吃过晚饭，被顾知许抓着背单词，只是她哪里背得进去，一心在琢磨着这件事情。 “知许，陈远方当初也是参加了招工的，怎么李江海都能去，陈远方没道理去不成啊。还有韩春燕和赵莉莉，不是说就在她们俩中间录一个吗，怎么最后被县里的一个女同志给顶替了？” “你呀，专心背单词，这些事情，咱们怎么会知道，除非你去问当事人，但他们肯定什么都不会跟你说的。”顾知许伸手在英文书上指了一下道，“这些，一会儿我要听写。” “蛤？”陈南春一脸苦相，“南春，你饶了我吧，让我再休息两天，行不行？” “你已经休息过了，这个月没有假期了。”顾知许一口回绝。 “哼，你冷酷，你无情。”陈南春偏过头，很有骨气道，“我会背下来的。” 其实陈南春在学英文上，还真的是有些天赋的，这才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她已经快把一本英文书都背下来了。 下一步，顾知许准备让她开始背词典，加大她的英文词汇量。 看着还一脸倔强专心背单词什么都不知道的陈南春，顾知许只觉得心情很好。 周建国这几天脸色都很不好，他原本计划着至少能得五六百块，可现在，一分没见着。 赵翠芬整日里也不给他一个好脸。 “行了，少喝点猫尿吧，家里可没多少了，喝没了可没钱买。”赵翠芬一边扫地一边摔摔打打地说道。 周建国将杯中的白酒一口都喝了，把酒杯啪的一声放在桌子上，“赵翠芬，老子如今还是大队长，还是这个家里的一家之主！” “哼，一家之主，好啊，你拿钱出来。”赵翠芬冷声道。 “老子怎么没拿钱回来，每个月的工资不是钱？”周建国大声嚷道，“你个败家老娘们，头发长见识短，整天就知道钱钱钱，钻钱眼里得了！” “谁家过日子不用钱，吃喝拉撒不花钱，这么一大家子人，哪个张嘴闭嘴不是跟老娘要钱。”赵翠芬将扫把一扔，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这个家谁爱当谁当，明个起，老娘不管了！” 其实赵翠芬说的都是气话，她手里的钱和权，哪个她也舍不得交出去，这一点被儿媳妇当家了，她还能有好日子过！ “行了，你也别跟我扯这些个里个啷，不就是钱吗，过几天还会有的，你别急。”周建国眼中闪过势在必得的光芒。 “咋，还有来招工的？”赵翠芬里面变脸道。 “屁个招工，你忘了，还有工农兵大学呢，这可比招工还更抢手。”周建国笑容有些许的狰狞。 赵翠芬睨了他一眼，“这事可不是你一个生产队长能说了算的，县里把名额给哪个生产队，可没准。” “所以，我明天还得去县里跑一趟，你给我准备五十块钱。”周建国又倒了一杯酒，喝了一小口后，得意地说道。 “啥，五十块，你这前前后后，在我这里可是拿走不止两百块钱了，家里多少钱，你又不是不知道。”赵翠芬一听到要她往外掏钱，就肉疼。 “你懂啥，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周建国瞪了她一眼道。 “是，我不懂，你之前也是这么跟我说的，最后咋样，钱没少花，可一分都没拿回来！”一说到这事，赵翠芬就一肚子的埋怨，看向周建国，上下打量后，眼睛都要冒出来了，凉凉道：“不是你背着我给了别人吧？” 周建国有些不自在地避开了赵翠芬的视线，辩解道：“我能给谁，除了你，哪还有别人了！” 赵翠芬冷哼一声，“别让我抓住，不然我可不能像当年似的息事宁人了，都这么大岁数了，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家里的孩子们也要脸。” 当年周建国和村里的孙寡妇的事情，赵翠芬虽然没有抓到现行，可却也听到不少风言风语，还是她在家里大闹了一场，周建国也再三保证，不会被孙寡妇勾引，这事也就过去了。 但这么多年了，赵翠芬和孙寡妇一直不对付。 而周建国到底和孙寡妇有没有首尾，赵翠芬心里一直犯嘀咕，但是也一直装糊涂，这也是她将家里的钱把得死死的原因。 “莉莉，你之后有什么打算？”韩春燕有些好奇，赵莉莉家里的条件应该比她的好一些，为何没有凑钱让她去煤矿工作。 她是给家里打过电话，可最终，家里没有给她凑够两百块钱，招工回城也就跟她无缘了。 “没什么打算，等下次机会吧。”赵莉莉淡淡的说道，但她心中早就有了主意，这次，无论如何，她都要拿到那个名额。 韩春燕看了赵莉莉一眼，她一直都这样，说话滴水不漏，可却没什么实际的东西，韩春燕撇了下嘴，不就是工农兵大学的名额嘛，她又不是不知道。 第140章 推荐名额 工农兵大学的推荐名额，不是一个人说了算的，所以，周建国这次去县里，先跟革委会的主任打好招呼，就直奔县委去找洪书记。 “洪书记，这次的工农兵大学推荐名额，应该到我们红星生产队了吧，这之前几次，都给了其他生产队，我们生产队的知青也都盼着呢。”周建国笑道。 洪书记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道：“这件事情，县里会开会决定，老周，我知道你也是为了知青们，别急，等开会定下来，县里会通知的。” 周建国脸上陪着笑，连连点头，“是我心急了，我们生产队的知青们都来了好几年了，都盼着能有个名额去读大学呢。” 周建国从洪书记的办公室离开，走出县委大院，脸上的笑容立马消失，洪书记是唯一的变数，不过有革委会主任帮忙，这个名额落在红星生产队八九不离十了，再说，按照之前，各个生产队都已经差不多都轮过了，这次也应该到红星生产队了。 果不其然，三天后，周建国骑着自行车，洋洋得意地从县里回来，第一件事情，立马让人去知青点通知知青们开会。 除了生产队的知青们，周建国还通知了队里的积极分子们。 又特意将老书记也一并叫了过来，在等大家来的过程中，周建国一直在跟老书记聊天，话里话外都是在夸大他在其中的作用，好像没有他，这个名额就落不到红星生产队似的。 老书记也不多言，只坐在一旁，等人都到齐后，老书记点燃了烟袋，看向周建国道：“建国，消息是你带回来的，这次的会议你来主持。” 自从周建国再次活跃起来后，老书记又慢慢地将一部分工作都交到了他的手中。 不是老书记不想管事情，他年纪大了，精力有限，而且周建国是个能找关系攀交情的，他去县里那几次，革委会主任话里话外都在点他，示意他年纪不小了，赶紧退下来，让年轻人去做事。 老书记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周建国手里端着搪瓷杯子，身上披着一件深蓝色的中山装，头上戴着一顶同色的老式干部帽。 把领导的派头端得足足的，他先是咳嗽了一声，又清了清嗓子，掀开杯盖，喝了一口水，然后才开口道：“大家都到齐了吧，到齐了，咱们就开始开会。” 赵莉莉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周建国看，她心中有预感，知道周建国要说的是什么。 向明轩注意到赵莉莉的眼神，心中疑惑。 韩春燕在来的路上，猜了又猜，不过到了这屋中，她心中也有数了。 只听见周建国说道：“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大家，这次县里工农兵大学的推荐名额有两个，一个给咱们红星生产队。” 众人闻言，一边窃窃私语，一边拍手叫好，大家的脸上都带着喜悦的笑容。 “至于这最终要推荐谁，我跟书记商量一下，咱们进行投票，最终在前两名中决定出一个人去上工农兵大学。”周建国声音洪亮的说道。 散了会，周建国跟老书记说道：“叔，投票的事，要不就定在明天晚上，把大家伙都召集过来，现场投票。” “这事你来定就好。”老书记淡声道。 周建国巴不得老书记别横插一脚呢，立马点头应下，还向老书记保证，这事他肯定办得妥妥的，不会出现差错。 老书记走后，周建国并没有走，他一直留在队部里，因为他在等，今天估计会有不少人来找他。 果然，周建国想到没错，知青点的陈远方，村里的积极分子刘红军、石国民都跑来找他。 周建国话虽然没有说得特别明白，但聪明人，肯定能明白他其中的意思。 陈远方就是那个聪明人，上一次招工，他就知道，想要活得好的机会，想要离开这里，这笔钱是必须要花的。 李江海去了煤矿，但并不是走了周建国的路子，而是跑去找了煤矿的招工同志，最终也给了一百块，才将关系调去煤矿。 这件事情，还是陈远方在电话中询问出来的。 而这次，工农兵大学的推荐名额，可比煤矿招工要好上许多，陈远方是有心理准备的，周建国定会狮子大开口。 果不其然，他偷偷地询问，周建国伸出了三根手指。 陈远方眉头紧蹙，两百块他家里都拿不出来，更何况是三百。 “大队长，能不能再商量一下，家里实在是困难，拿不出这么多。”陈远方很想要获得这个名额，放低姿态问道。 周建国只喝了口水，盖上杯盖，摇头道：“这可是工农兵大学，学成了可就是国家干部了，小陈，你再好好想想……” 周建国的态度很坚决，这件事情绝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陈远方离开后，很是沮丧。 赵莉莉一直坐在床上，她还在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她对这个名额势在必得，可却也知道，一旦她走出知青点，再次踏进队部，站在周建国面前，她将会面临着什么！ 韩春燕坐在椅子上，一脸的愁容，她其实也想去找周建国，可上次一个煤矿的招工，还要两百块，这次只怕会更多，她就算去了也是白去，家里没钱。 陈南春在队部开完会后，直接就去了顾知许家中，将这个消息告诉了她。 “南春，你想去吗，如果想的话，我觉得你可以让家里帮帮忙。”顾知许其实更想要陈南春能等到高开恢复，参加高考，靠自己的真本领去上学，可现在她不能说，毕竟那是一年半以后的事情。 陈南春态度不是很积极，“我没想去。” “不过我看大家都还挺想去的，特别是韩春燕和赵莉莉，去年，她们俩不是还因为这个名额大打出手嘛，只是名额最后给了县里，她们俩白争了，今年是有好戏看了。”陈南春有些幸灾乐祸，笑得一脸灿烂。 “既然不想去，那就认认真真跟我一块学习吧。”顾知许拿了笔和纸放在桌上，“咱们听写一下这两天的单词。” 第141章 暗箱操作 陈南春现在已经没有最初那么排斥学习英文了，她渐渐地学出了兴趣，而且这期间，顾知许还带着陈南春去了一趟县里，见了唐凤兰一面。 有了唐凤兰这个大学教授在一旁指导，陈南春竟然第一次觉得学习不是多么困难的事情了。 那时，陈南春还跟顾知许打趣，从前她学习不好，也不能完全怪她，老师也有很大一部分的原因，如果每个老师都跟唐奶奶一样，生动有趣，她肯定会是个好学生的。 陈南春明显表现出对工农兵大学的推荐名额没兴趣，在知青点反倒成了个香饽饽，因为大家都想要她的那一票。 韩春燕、赵莉莉、陈远方、向明轩，说实话，这四个人，她一个也不想选，但毕竟是一个知青点的，她这一票总不能去投给村里的积极分子。 非要她选一个，那还是陈远方吧。 韩春燕和赵莉莉都跟她发生过不愉快，如今关系也就那样，而向明轩呢，自从帮赵莉莉说过话之后，已经彻底被陈南春给拉黑了。 陈远方这一票，算是捡漏。 顾知许的这一票，也投给了陈远方。 谁去，对她来说，都无所谓。 而且，以周建国的为人，怕是会在票数上做手脚，最终谁会入选，还不是他说了算。 果然，周建国并没有当场唱票，而是将投票箱封了，说明天再统计，入选名单他会张贴在队部的宣传墙上。 这一晚上时间，足够周建国做手脚了。 赵莉莉很清楚，她只有这一晚上的机会了，如果在名单张贴之前，她还没有任何的行动，那这次的名额便与她无缘了。 下定决心后，赵莉莉趁着天刚黑，悄悄地一个人往队部走去。 韩春燕被村里的一个女同志叫住，两人干活的时候结过对子，性格也算投缘，叫韩春燕去家里吃烧土豆。 一路上，赵莉莉没遇到村里的人，这个时间，大家都在家中吃饭。 她走到队部的门口的时候，犹豫再三，最后心一横，拽了下衣摆，推门进去了。 周建国此刻正坐在桌前，手中夹着香烟，刚吸了一口，吐出烟雾，眯着眼睛看向来人。 见到是赵莉莉，周建国色眯眯地看了过去，好像一个饥肠辘辘的人，看到了一道美味佳肴。 赵莉莉被他盯得很不舒服，但她还是强忍着，露出微笑道：“周队长，我想知道结果出来了吗，有我的名字吗？” 周建国笑了，又狠狠地吸了一口烟，起身走到赵莉莉的跟前，将烟吐在了她的脸上，“你说呢。”说着，手不老实地直接摸在了赵莉莉的脸上。 赵莉莉刚要躲，周建国却狠狠地捏住了她的下巴，“莉莉，我想你是明白我的意思的，既然来了，那可就不能反悔了。” “我没钱。”赵莉莉双眸紧紧地看着他。 “那用别的来换，你知道的……”大拇指轻轻地摩挲着她的嘴唇。 周建国的手很粗糙，摩挲在赵莉莉的嘴唇上，赵莉莉没有任何旖旎的想象，只觉得有一股作呕的烟味，还有刺痛感。 赵莉莉偏过头，抬手握住周建国的手腕，轻笑道：“周队长，别急嘛，我人就在这里，可却不是今天，明天，只要有我的名字，都听周队长的。” 周建国被赵莉莉这一笑，勾得心痒痒。 赵莉莉说不上多漂亮，但年轻的姑娘，就是会让他心潮澎湃，他眯着眼睛，看向赵莉莉，半晌后，开口道：“好，成交。” 周建国心里有属于他的小算盘。 他其实根本就没想将这个名额给赵莉莉，人他要，钱他也要。 赵莉莉走出队部的时候，腿都是抖的，她不知道最终自己会不会成功，可目前，她成功了。 一边往知青点走，赵莉莉一边狠狠地擦着被周建国碰过的地方，直到下巴和嘴唇都传来刺痛感，她才不再擦拭。 但一回到知青点，她立马打水狠狠地洗脸，用香皂，搓了又搓，可她却还是能闻到那股让人恶心的烟味儿。 陈南春回来的时候，赵莉莉正在洗脸，陈南春诧异地看了她一眼，是跟自己的脸有仇吗？ 不过她并没有多想，打水洗漱后，便躺下了。 这天晚上，赵莉莉格外的沉默，韩春燕回来的时候还给她带了一个烧土豆，可赵莉莉连谢谢都没说一句。 韩春燕热脸贴了冷屁股，只觉得没趣。 第二天一早，知青们都跑去队部看宣传墙，上面是赵莉莉和向明轩的名字。 陈远方有些失望地直接去上工了。 韩春燕也有种说不出的憋闷，她知道自己肯定选不上，可赵莉莉选上了，这让她心里很是不舒服。 有失望的，有愤愤不平的，除了赵莉莉和向明轩。 向明轩之所以能选上，完全是周建国的暗箱操作。 是周建国主动找到向明轩的，告诉他，只要三百块，他就能去工农兵大学，向明轩只犹豫了三秒钟，便答应了下来。 他一直想要回城，这三年多，他一直在寻找机会，可那些招工的单位他都不想去，终于，这次他能被推荐去工农兵大学，别说三百块，就是五百块，他也会去的，上大学一直是他的愿望。 终于要实现了。 赵莉莉只有一瞬间的高兴，但只要一想到今天晚上她要面对周建国，她本能地就想要呕吐。 但这件事情，她知道，躲不过去，只要她想要去上学，周建国就不可能放过这个机会，也不会放过她。 “大家都看见了吧，赵莉莉和向明轩同志的名字是乡亲们一起选出来的，我一会儿去县里，就把他们的名字报上去。”周建国笑着说道，目光在赵莉莉的身上停留了五秒钟。 这五秒钟，对赵莉莉来说却过于漫长，直到周建国离开，赵莉莉才松了一口气。 可就在没人注意的时候，周建国塞进她手中一个纸条。 赵莉莉只觉得浑身颤抖，她在没人的角落，手有些发抖地打开了纸条，见到上面的字，她的双眸瞪大，紧抿双唇。 第142章 放了我吧 周建国要她去孙寡妇家里见面。 赵莉莉本能地觉得这件事奇怪，周建国为何要让她去孙寡妇家中？ 孙寡妇这个人，赵莉莉来了红星生产队好几年了，没什么接触，就连见面的次数一只手也能数得过来。 赵莉莉只知道，孙寡妇跟村中其他人关系也很一般，她除了上工，几乎不出门，而且她有个儿子，今年煤矿来招工，她儿子也参加了，前些日子去煤矿上班了。 这个孙寡妇和周建国有什么关系？ 赵莉莉本能地觉得这两人不简单。 只是给她的时间不多了，她今天肯定是要去见周建国的，不然周建国定然不会将她的名字报上去。 陈元方那里，赵莉莉不担心，之前连两百块都拿不出来，这次，周建国肯定会要得更多。 但不排除周建国还跟其他人做了交易，第三名和第四名的名字也被张贴了出来，分别是石国民和刘红军。 这两人都是村里的，并且还都是积极分子。 赵莉莉左思右想，最后还是不得不往孙寡妇家中走去。 孙寡妇家里住得偏，在村北，只零星有三户人家，房子还不是挨着建的，离得有些距离。 越是靠近，赵莉莉心里的忐忑和紧张越发强烈。 不知道为何，她突然希望孙寡妇出现。 可一切都只是她的希望而已，孙寡妇没有出现，直到她已经走进院子里，孙寡妇的家里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 赵莉莉抬手想要触摸门把手，却又缩了回来，她的内心还在做着最后的挣扎。 她还没有下定决心，门突然从里面被推开了，一张粗糙又带着皱纹的手，一把将她拉了进去。 不是别人，正是周建国。 赵莉莉看了过去，孙寡妇不在家中，并且屋内只有周建国一人。 她便什么都明白了。 一定是周建国将孙寡妇给打发出去了，至于孙寡妇为何这般听周建国的话，赵莉莉不用想也知道，两人的关系绝对不简单。 周建国一张老脸有着猥琐的笑容，那双浑浊的眼睛，亮着精光，贼亮贼亮的。 赵莉莉突然间有些后悔了，她还这么年轻，还有大好的未来，难道真的要为了一个推荐名额，就把自己的后半辈子都葬送了吗？ “周队长，孙婶子没在家吗，你有什么话非要在孙婶子家里说，咱们还是去队部说吧。”赵莉莉挣开周建国的手，转身要往走。 就是这个空隙，周建国却一把将她拦腰抱了起来。 周建国的力气很大，赵莉莉根本就不是对手。 赵莉莉的手拼命的挥舞着，用力的挣扎着，手碰到了门，用力的往外推，可却受到了阻力，她心中一震，竟然有人在外面将门锁上了！ 除了孙寡妇还能是谁！ 身后的周建国已经松开了手，嘿嘿一笑道：“看你还能往哪里跑？” 赵莉莉垂着眼睛，内心绝望。 她不是周建国的对手。 可她却不想就这样妥协，“周队长，之前的事情是我错了，我反悔了，也不去什么工农兵大学了，你放了我吧。” 周建国的脸色一变，眼神中带着愠怒，冷笑一声道：“泼出去的水收不回，这件事情，可不是你说了算的。” 赵莉莉见说不通，她看了一眼窗户的方向，那里是她最后的机会。 “你往哪里跑？”周建国看穿了她的心思，伸手拉着她的手臂，把她抓进他的怀中，一个用力，将人甩到了一旁的床上。 赵莉莉陷在被子中，她知道，一切都完了！ 很快，屋中传来了女人痛苦的哭声，男人亢奋的低吼声。 孙寡妇在自留地中，正在撒种子，她准备种些小白菜和香菜。 对那断断续续传来的声音，充耳不闻。 顾知许对于推荐这件事情没多大的兴趣，她除了忙着在学校上课，就是盯着陈南春读书。 不过这周末，又到了去县里的日子，她跟唐凤兰约定好了，一个月过去一次，唐凤兰会考核她的英文，还会帮她讲解一下其他学科遇到的问题。 唐凤兰虽然是一名大学英文老师，可她的其他科目也都不差，之前给顾知许的那份数理化习题册，虽然是她那位已经去世的老友编辑的，可校对是她做的。 只因为唐凤兰的那位老友，已经没有时间去校对了，得了急病，根本就来不及，剩下的工作，只能由唐凤兰来做。 这次不只是顾知许去了县里，陈南春和陆励雪也一起来了。 陆励雪第一次来唐凤兰的家中，她依旧是那副不理会人的模样，但她对小孩子会格外的友好，在学校的时候跟春芽是朋友，来了这里，见到高越，陆励雪难得地将口袋里的糖果主动给了对方。 顾知许见到这一幕，除了震惊，更多的是高兴，这还是陆励雪第一次主动社交。 “雪儿姐喜欢越越，看来以后得常带着她过来呢。”陈南春笑着说道。 顾知许点点头，摸了摸高越的脑袋道：“越越喜欢雪儿姐姐吗？” 高越看向陆励雪，扬起灿烂的笑容，“喜欢啊，雪儿姐姐长得漂亮，还给越越糖吃。” 一句话，让顾知许和陈南春都笑了。 就连唐凤兰也笑了，嗔怪道：“小孩子，心里就惦记着吃糖。” “越越这样很好，小孩子嘛，就应该天真一些。”顾知许唇角勾起，轻声道。 高越虽然才十岁出头，但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下，她早就没了小孩子的天真，可在顾知许等人面前，她就会变成一个小孩子，天真烂漫，只因为此时此刻的她是有安全感的，不需要她逞强，因为她知道，顾姐姐会保护她和奶奶。 唐凤兰看向孙女的眼神，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愧疚和懊恼。 越越本应该生活在无忧无虑的环境下，可因为她，越越过早地体会了人世间的人情冷暖。 唐凤兰看向高越，目光却又像透过她在看向别人。 顾知许察觉到唐凤兰孤寂的神情，却没有开口说话，唐凤兰是个有故事的人，而那故事，顾知许不需问，便知道，定是波澜壮阔，九曲回肠。 第143章 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 这次的考试，陈南春的分数不高，但是唐凤兰不是那种打击型的老师，而是鼓励型的。 陈南春一点没受到打击，反倒是还激发了她奋发图强的斗志。 顾知许觉得自己要学习的还很多，一样都是老师，她却没有让陈南春爱上学习，可唐凤兰做到了。 其实当老师并不是顾知许的人生规划，但却是她目前最好的一个选择。 在其位谋其政，她既然是一名人民教师，那就会做好她的工作。 在教学的同时，也要多多留意学生们的心理，寓教于乐，让他们爱上学习。 唐凤兰是被顾知许鼓励后，才生出对生活的希望，而每个月教导顾知许，会让她感觉回到了曾经的大学校园中，那种感觉，既久违，又怀念。 但顾知许这个学生算得上是完美的，对唐凤兰来说这样的学生没有挑战，可陈南春不同，让一个不喜欢学习的学生，喜欢上学习，并且热爱，当老师的才会有成就感。 “南春，有空的时候，跟着知许一起学习高中课本吧，说不定哪一天，就恢复考试了，到时候，你就能凭借自己的本事回城了。”唐凤兰说道。 陈南春点头道：“嗯，唐老师，那我下次来，就跟知许一样，也要考这么多科目吗？” 唐凤兰见陈南春的脸上的五官都要拧在一处了，笑着说道：“那倒是不用，学习讲究循序渐进，下次来，你只需要加一科语文就好。” 陈南春闻言，稍微松了一口气，她刚才燃起的学习的斗志，差一点就要被熄灭了。 自己几斤几两还是很清楚的，她不是学习的料，脑袋也没有顾知许聪明，一下子学习那么多，她肯定学不来。 顾知许在一旁浅笑，好在时间还很充足，她观察下来，陈南春学习数理化怕是有难度，但是学习语文、政治、史地肯定是来得及，对于必考的数学，也来得及将原理和公式都学习一遍，虽然说不能考高分，但是也不会成为拖后腿的科目。 对于这一点，顾知许和唐凤兰想到一起了。 唐凤兰是要逐渐给陈南春加码，一点一点地加，她就不会觉得学习任务一下子加重，产生逆反的情绪。 “真的还会恢复高考吗？”陈南春有些疑惑地问道，只顾知许一个人说，她总觉得是在开玩笑，可唐凤兰也这样说，陈南春多少也相信了。 唐凤兰点头，“会的，国家需要人才，可只凭借工农兵大学很难输送高端人才，有些事情就会停滞不前，这样下去，受损的是国家利益，时间久了，不用等人民说，领导们也会想办法解决这一难题的。” “可我们都下乡了，关系也都在乡下，还能参加高考吗？而且就算有一天真的恢复了，我们的年纪也不小了……”说着，陈南春看向顾知许，小声道，“知许，到时候你说不定都有小宝宝了呢。” 顾知许轻笑，她不能否认，可目前不会，她和陆励寒什么都没发生过，是不会有小宝宝的。 “到时候的事情谁又说得清楚呢，唐老师也说了，国家现在缺少人才，没准条件会放宽，我们做好准备就是了，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 唐凤兰赞许地微笑着点头，“知许说得没错，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政策的事情，也轮不到咱们操心，唯一能做的就是做好自己，一旦机会来了，能紧紧地抓住。” 而此时的知青点，赵莉莉依旧躺在床上，一脸恹恹的。 自从那天从孙寡妇家里回来后，赵莉莉便是这副模样，韩春燕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以为她只是为了推荐名额发愁，也便没有多理会。 可这都过去一个星期了，赵莉莉依旧是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韩春燕虽然心中不忿赵莉莉是那两个人选之一，可她跟赵莉莉的关系与其他人不一样，她在心里还是将赵莉莉当成朋友的。 “莉莉，这次不行，就下次，再说，现在也还没确定就是陈远方呢，你也不必这么难过。”韩春燕冲了一杯糖水端了过来，“我看你这几天也不怎么爱吃饭，喝点糖水吧。” 赵莉莉闭上眼睛，偏过头，不看韩春燕，她只觉得韩春燕就是来看她的笑话的。 那天她就知道结果了，周建国不会推荐她去工农兵大学的。 “莉莉……” “放那吧。”赵莉莉懒得应付她，声音很是冷漠的说道。 韩春燕也不是个性格多么好的人，她已经表示了关心，对方明显不领情，她也有自尊，何必一直拿热脸去贴对方的冷屁股。 自讨没趣！ 韩春燕出门的时候，将门摔到“啪”的一声响，一听就是带着怨气的。 躺在床上的赵莉莉脸色有些苍白，双手紧紧地攥着，指节泛白。 从前那个处处事事讨好她的韩春燕，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会大声跟她说话，甚至吵架，如今更是敢甩脸子给她了。 这一切的源头，是顾知许。 赵莉莉将自己所有的遭遇都怪在了顾知许的头上。 有的时候，人就是这样，她不敢怪自己，也不敢去恨那个比她强大的敌人，所以就会将一切的负面情绪都释放在一个无关的人身上。 其实，这就是内心软弱的表现。 这之后，韩春燕对赵莉莉的态度明显冷淡了很多，陈南春每每跟两人一起待在屋中的时候，都觉得阴风阵阵。 陈南春本能地觉得，这两个人肯定闹什么幺蛾子呢，她得远着点儿。 赵莉莉到底是个心性狠的，不过才一个星期，她已经从那场掠夺中缓过来了，并且当作一切都没发生过。 “陈南春，晚上队里要开会，你别忘了。”见陈南春要出门，韩春燕喊道。 陈南春头都没回，“跟我关系不大，去不去的没啥妨碍。” 她才不去呢，估计就是宣布工农兵大学名额的事情，到底花落谁家，她就算不去，也能知道。 “你就不想知道是谁吗？”韩春燕问道。 “不想。”陈南春冷冷道，她还要去背单词看书呢，哪有闲工夫凑热闹。 第144章 异样的情绪 最终的结果很意外，既不是赵莉莉，也不是陈远方，而是石国民。 周建国给出的解释也很简单，就是县里决定，最终的人选还是要在积极分子里选拔，而下乡的知青，表现好的，也可以当选积极分子，以后还会有机会。 赵莉莉看着坐在桌前的周建国，垂着眼皮，恨意一闪而过。 等到她再次抬头的时候，神色如常，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等走出队部，赵莉莉看向墙上的标语，“农村是一个广阔的天地”，“将无产阶级革命进行到底”，唇角露出一抹讥讽的笑意。 赵莉莉临走的时候，看了一眼周建国所在的屋子，她的食指蜷缩起来，深呼吸两次，生怕自己情绪失控，怕自己就这样冲过去，与周建国撕破脸皮。 可到底是她吃了亏，这件事情，如果真的宣扬出去，没脸的也会是她。 一想到人们对她的窃窃私语，指指点点，只想想，她都承受不住。 而一旁的向明轩从她身旁走过，赵莉莉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 他以前不喜欢她，以后也不会喜欢她了。 赵莉莉的手攥紧，无意识地伸到嘴前，用牙齿咬住，才能控制她的眼泪不流下来。 向明轩这次之所以没去，是因为向家的长辈在电话中透出消息，上面的政策会有变动，要他沉下心来，先留在红星生产队。 赵莉莉快速地整理好情绪，小跑了两步，追上前方的向明轩。 就这样不远不近的，跟向明轩保持一米多远的距离。 月亮在两人的前方，向明轩的影子就在她的身旁。 向明轩知道赵莉莉就在他的身后，犹豫再三，最终没有回头。 直到快到知青点了，他才放慢了脚步。 毕竟天色晚了，一个女同志走夜路。 赵莉莉就是喜欢向明轩的温柔，她看着他的背影，目光在他的身上流转，希望能将他的身影永远地记在心中。 更希望时间能停留在这一刻，只有他和她的这一刻。 “向明轩……”赵莉莉最终，还是没有忍住，叫出了声。 “有事吗？”向明轩转头看向赵莉莉。 赵莉莉看着脸上带着笑意的向明轩，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向明轩，我想问你，怎么没有争取这次的名额。” 向明轩看向赵莉莉，有些意外，赵莉莉这些日子在知青点里的表现他都看在眼中，还以为她会将这次上学的事情看得特别的重要，但现在瞧着，神色如常，是想通了吗，她问自己，又是想知道什么，或者只是随口一问？ 向明轩不是傻子，上次煤矿来招工，陈远方和李江海两人说话虽然避着他，但向明轩无意间也听到了一些。 这次周建国定然也会从中得好处，所以他才提前给家中打电话，但他还没来得及跟周建国进行交易，家中已经给了他答复。 “周队长和县里有自己的考量，我选不上……”向明轩沉吟了一下说道。 赵莉莉看着向明轩，没在开心，心里觉得这样也好，他还在红星生产队，她每天都能见到他。 “那如果下次有机会回城，你会回去吗？”赵莉莉犹豫了一下，问道。 “应该会吧，毕竟也来了好几年了，说实话，还真的有些想家了。”向明轩其实是喜欢跟赵莉莉一起说话的，赵莉莉跟顾知许不同，他能察觉出赵莉莉对他的不同。 人都有虚荣心，向明轩也不例外，特别是男性，他可以喜欢别的姑娘，但遇见喜欢自己的姑娘，也不会疾言厉色，反而会在有机会的时候多展示一些自己的魅力，以此来证明，他的优秀。 赵莉莉微笑起来，“是啊，我也想家了，可惜，回不去。” 对于这个话题，两人都很有心得，也彼此能更加的共情。 短短的一段路，两人竟然聊得很是投机，向明轩看了一眼站在他身侧的赵莉莉，月光下，她的面容很是柔和，特别是眉眼处，带着几分的恬静。 这是向明轩第一次认真的看赵莉莉，之前，他的眼中只有顾知许一人，整个知青点的女同志，没有人比顾知许更漂亮。 可此刻，笑意盈盈的赵莉莉，竟然也有着别样的美丽。 赵莉莉余光察觉向明轩看向自己，她微微低着头，心跳地有些不同寻常，可面上依旧没任何的变化。 向明轩很快就撇开了眼睛，因为他察觉出不对来了，他为何会对着赵莉莉，心里产生了一些异样的情绪。 赵莉莉长得没有顾知许明艳，两人站在一起，目光自然会被顾知许完全的吸引。 可赵莉莉长得也不差，是那种清秀的恬静的姑娘，不然周建国也不会一直惦记着。 “晚安。”进屋前，赵莉莉看向向明轩，抿起唇，笑了一下。 向明轩竟然有些紧张的摆了摆手，“晚安。” 他觉得赵莉莉好像变得不一样了，不知道为何，对于向明轩来说，多了一丝说不清的味道。 工农兵大学的事情，随着石国民去上学，在村中也渐渐地不被人提及了。 陈南春早就回来了，她听到外面的声音，有些意外，赵莉莉喜欢向明轩，不是什么秘密了，可向明轩之前从未表现出对赵莉莉的特别来，今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两人竟然一起回来了，而且他们何时成了互道“晚安”的关系？ 陈南春默默地爬上床，明早还要早起上工，旁人的感情，她不感兴趣。 她本就不是个操心的性子，除了顾知许，知青点的人，都跟她关系不大。 春耕时间是要从立春开始忙，一直到五月底，田里的活儿才会稍微轻松一些。 每天早出晚归的上工，说实话，陈南春有些受不住了，特别是这两天被分到的都是力气活，她有些吃不消了。 再有两天，陈南春觉得她的胳膊就会抬不起来了，今天她很明显的感觉胳膊不是自己的了，幸好还有方永成帮忙，不然她是真的要废了。 第145章 不分上下 春耕期终于过去了，陈南春累得只想每天都躺平，可却依旧要每天都上工。 而顾知许，她依旧忙着学校的事情，相比之下，她要轻松一些。 正好是周末，顾知许去县里去买些吃的，准备回来给陈南春补一补，她这一段时间确实累坏了。 买东西之前，顾知许准备去一趟县医院，她给陆励雪买的药到了，这个药只有市医院里才有，可来回跑不方便，李医生就固定日子将药让县医院的小李医生带回县里。 小李医生是李医生的外甥，年纪不大，不到三十岁，与顾知许打交道的次数多了，也算得上熟人了。 顾知许拿了药，没有直接离开，而是去了药局，准备买一些感冒药。 药局排队的人有些多，顾知许等的时候，发现从走廊的尽头的房间里走出一个人，正是赵莉莉，她一脸失魂落魄的样子，从顾知许身边走过，都没发现她。 顾知许望了一眼那边的房间，门上写着“妇科”。 赵莉莉去妇科做什么？ 只是顾知许并没有过多的注意，她买完药，直接去了供销社，买了排骨准备回去过排骨汤。 吃饭的时候，陈南春喝着美味的排骨汤，一脸的满足。 “好喝。” “好喝就多喝点，这阵子我看你都瘦了，多补补。”顾知许又给她盛了一碗排骨汤，还夹了几块排骨在碗中。 “嗯，我是要多补补，知许，明天我想吃鸡肉，钱跟票明天我送过来给你。”陈南春喝了一大口汤，做出满足的表情。 “肉就是好吃，昨天知青点包肉包子，赵莉莉竟然吃吐了……”陈南春当成笑话一样说出来。 在场的只有顾知许低眸，不禁多想。 今天在医院的妇科见到赵莉莉，她不得不多想。 “赵莉莉还有什么其他不对劲的地方吗？”吃过饭，在背单词之前，顾知许问道。 陈南春仔细想了一下，她本就不是个细心的人，这阵子上工又累得够呛，能注意到的确实不多，摇头道：“没有了，就是脸色有些难看，今天她还请假去县里了呢，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怎么了？”陈南春抬头看向顾知许，“你怎么突然关心起赵莉莉来了？” “没什么，今天在县医院看见她了，不过也可能是我看错了。”在没确定心里的想法之前，顾知许没打算说出来，毕竟对一位女同志来说，是一件很大的事情，不是她不相信陈南春，而是她觉得没确定的事情，还是先不要说出来。 “很可能是她。”陈南春突然睁大眼睛道，“我想起来了，她之前说过肚子不舒服，昨天还吐了，估计是去看病了。” 这种症状，越来越可疑，但也可能只是单纯的肚子疼。 两人没有为此过多的讨论，毕竟学习才是大事，忙过春耕，陈南春也要每周都去县里接受唐凤兰的考核。 只是有些事情，却是顾知许始料不及的。 自她那日在县医院见到赵莉莉也才过去三天的时间，村里就传出了赵莉莉去县里打胎的传言。 “知许，这是真的吗？”陈南春神秘兮兮地问道。 顾知许摇头，“不知道，南春，咱们虽然跟赵莉莉的关系一般，但这个时候，还是不要人云亦云，就算是真的，也不要掺和进去。” 陈南春点头，“我知道，就是私下里跟你说说，我不会跟别人说的。”轻重她还是知道的。 她跟赵莉莉的是私人恩怨，但这关乎一个女同志的声誉，她做不到去落井下石。 村里关于赵莉莉孩子的父亲猜测不断，最先被怀疑的竟然是最近跟她走的最近的向明轩。 向明轩是没想到他会成为舆论的中心，这几天，向明轩的脸色很难看，见到赵莉莉转头就走。 赵莉莉想要找他解释，可向明轩根本不给她任何的机会，两人的关系眼看着有了改善，却又回到了原点。 比原点还不如，最起码从前向明轩不会躲着她，好像她是什么见不得人的脏东西一般。 赵莉莉现在无比后悔，之前是她想得太过简单，最后被骗了，失了身子，却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 原以为事情过去就算了，可她竟然怀孕了，她怎么可能会要肚子的孩子，这个孩子对她来说，就是个孽种，是个污点，是她痛苦的证明。 所以，她想也没想，直接把孩子打掉了，只是这一切她做得很隐蔽，不应该有人会知道，但就是被传得整个村子都知道了。 赵莉莉最怕的那种情况还是出现了，人们见到她就会窃窃私语，指指点点，说她是个不懂得自尊自爱，不知道检点的人。 向明轩又会怎么想她？ 赵莉莉很想将发生的一切跟人诉说，可她没有倾诉的对象，她曾想过，假如向明轩跟她的关系稳定后，她会找机会跟向明轩说明一切的。 可，再也没有机会了，她在向明轩的心中，怕是比那路边的泥巴还要不堪。 赵莉莉绞尽脑汁地想要知道，到底是谁在村里散播的关于她的那些不堪入耳的言论？ 其实是谁，一点也不难猜。 知青点的女同志一共就三人，除了她，只剩下陈南春和韩春燕。 赵莉莉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将陈南春和韩春燕两人仔仔细细的想了一遍。 她对两人的怀疑，竟然不分上下。 陈南春跟她不对付，之前也没少发生口角，如果被陈南春知道了，她肯定不会错过这个好机会。 而韩春燕，两人之间的关系，外人看着不错，但内里，只有她自己清楚。 韩春燕巴不得她过得越惨越好。 想来想去，赵莉莉都不能确定到底是两人之间的谁？ 韩春燕下工回来，一进门就见赵莉莉躺在床上，她上前道：“莉莉，怎么样了，还难受吗？今天周队长还说，你要是身体不舒服，就多休息两天。” 赵莉莉听到周建国的名字，双手紧紧地攥着，指节泛白。 韩春燕嘴角勾起了一抹笑容，声音很轻柔的道：“莉莉，你想吃点什么，我去做晚饭。” 第146章 交锋 “南春，你要是之前的表现有现在好，工农兵大学的推荐名额肯定有你份儿。”韩春燕洗完手，擦了一点雪花膏。 陈南春看了韩春燕一眼，淡定地说道：“咱俩条件差不多，韩春燕，你现在努力表现还来得及，说不定，明年的推荐名额就有你一份呢。” 想要拿她当筏子，想的也太美了。 “我对什么工农兵大学可不感兴趣。”说完，陈南春端着脸盆往外走。 陈南春是一点也没想过要竞选推荐名额，她是真的不感兴趣，也是对自己的情况清楚，她在生产队里，干活算不上积极，能偷懒她肯定是会偷懒的。 临出门前，陈南春突然问道：“韩春燕，前天你说脚扭了，提前下工回来，现在脚没事了吧？” 韩春燕有些心虚道：“前天我去卫生所看过了，已经好了。” 躺在床上的赵莉莉心里咯噔了一下，前天，正是她去县医院回来，她记得当时将那种问诊单子给扔进灶坑里了。 那天负责做饭的正是韩春燕。 赵莉莉抿着双唇，胸脯剧烈地起伏着，韩春燕必定是看到了那张单子，而村中那些关于她的言论都是韩春燕散播出去的。 “韩春燕。”赵莉莉坐起身来，一双眼睛冷冰冰地看向韩春燕。 韩春燕倒是很淡定的看向赵莉莉，眼里有着温和的笑意，“怎么了，莉莉，你叫我有事？” 赵莉莉已经起身，走到韩春燕的面前，不由分手，抬手就算是一个巴掌。 只是韩春燕早有准备，赵莉莉并未得手，反倒是被韩春燕抓住了手腕。 “为什么要这么做？”赵莉莉脸色很差，看向韩春燕的眼睛似乎能喷出火来。 “为什么？”韩春燕冷笑一声，“还能为什么，你想跟向明轩在一起，我偏不会让你如意。”她压低了声音，凑在赵莉莉的耳边说道。 赵莉莉有些痛苦的闭了闭眼，不可置信的偏头看向她，“你不是已经不喜欢他了吗？” 韩春燕很坦然的点头承认，“是啊，不喜欢了，可你这样为了前途会出卖自己的人，根本就配不上他。”说完，用力的甩开了赵莉莉的手。 赵莉莉看着韩春燕的表情逐渐僵硬，慢慢地抬眸，连脸上的肌肉都在隐隐抽动，往后退了两步，有些踉跄的扶着桌子，指节因为用力，有些泛白。 时间静止了几秒，赵莉莉的眼中升腾起一股说不上来的情绪，是恨，是浓重的不敢置信和怨恨。 “你早就知道了？”赵莉莉声音干哑着问。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韩春燕唇角露出一抹讥讽的笑意，“如果你不心存别的痴心妄想，我倒是可以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但你偏要以你肮脏的身子去接近向明轩，我不允许！” 说到最后，韩春燕的表情有些狰狞，凭什么，赵莉莉一个残花败柳可以得到向明轩的青睐，一定是被赵莉莉给蒙蔽了，那她就要揭穿赵莉莉的真面目，让向明轩看清楚，赵莉莉根本就不值得。 “你还不知道吧，那天晚上我看到你去队部找周建国了……”韩春燕压低声音，“我当时没有多想，可第二天，我看到了你的名字，我就什么都明白了，你没发现吧，我那天也去了孙寡妇家……” 赵莉莉闻言，如遭雷击，整个后脊背一僵，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往脑袋上涌，她满心焦虑，又觉得羞耻，坐立不安，六神无主。 她的嘴唇僵硬地蠕动着，心中涌现出无数的念头，她的喉咙像着了火一样，干涩难言，全身微微发抖，惨白的脸庞上，一双眼睛，透露出青灰的死气。 韩春燕那么早就知道了，却一直都在看她的笑话，她到底是以什么样的心态与她说笑交往？ 赵莉莉一直觉得她跟韩春燕之间，自己才是那个一直占据上风，拿捏一切的角色，可谁知道，她竟然在水坑里摔了跤，并且这一跤摔的不轻，足以毁了她。 “韩春燕，算你狠。”赵莉莉猩红着眸子靠近她，眼神里的恨意恨不得将她剥皮泄恨。 韩春燕被赵莉莉眼中的恨意给吓到了，那是刻骨的怨毒，仿佛丛林野兽茹毛饮血般。 她的嘴角倾斜着向上挑了挑，冷笑了一声，脸上带着不屑，眼神中更是充满了轻蔑，“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那我也没必要在跟你表演什么好朋友戏码了，赵莉莉，你就是太自信了，你凭什么以为在你算计过我之后，我还能像从前那样对你言听计从？” “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终日打雁却被雁啄了眼。”韩春燕斜睨着赵莉莉，随着轻哼带出一抹淡笑，是毫不掩饰的嘲弄与讥讽。 “那有怎么样，就算是这样，向明轩不选择我，也不会选择你，你从来就不是他的选择。我至少曾经是过。”赵莉莉一脸倨傲地看向韩春燕，她才不会败给韩春燕这样的人！ 韩春燕眼底闪过一抹受伤的神情，她对向明轩的情感是复杂的，从见到他的第一面开始，她就喜欢他，后来放弃，也是因为她意识到无论她做什么，向明轩也不会喜欢她，她是逼着自己不喜欢向明轩的。 可就在她已经要说服自己的时候，赵莉莉竟然和向明轩走得那么近，这怎么可以，不是她，也不能是赵莉莉！ “那又如何，你不会再是她的选择了，可我却有机会。”韩春燕抬起下巴，鄙夷地看向赵莉莉，张了张嘴，“破鞋”两个字，虽然没有发出声音，可那口型却再明显不过了。 赵莉莉双拳紧紧的攥着，指节发白，身体勉强支撑着，才没有让自己倒下，她在心中暗暗发誓，今日韩春燕带给她的侮辱，来日，她必定百倍千倍地奉还。 在两人的交锋中，这还是韩春燕第一次大获全胜，她心里高兴，轻哼着歌儿往外走，正好看见从外面回来的向明轩，露出一抹自认为甜美的笑容，“向大哥，你回来啦！” 第147章 成年人要有取舍 赵莉莉的事情在村中被传得越来越玄乎，她肚子里孩子的父亲，从最初的向明轩，到后来的陈远方，凡是跟她说过话的男人都被猜测个遍。 导致村里的男知青和适龄的男青年都远着赵莉莉。 就连已婚生娃的汉子们，怕被自家婆娘说，也都不敢再跟赵莉莉说话了。 赵莉莉在红星生产队的处境，一时间很是艰难。 陈南春私下里跟顾知许讨论的时候，还有些唏嘘。 “我是真的没想到，韩春燕竟然这么有脑子，摆了赵莉莉一道，不过依我看，赵莉莉不会白白吃下这个哑巴亏的，这两人还有的斗呢。”陈南春双手托着下巴说道。 顾知许微微点头，以她对赵莉莉的了解，赵莉莉跟韩春燕这是把梁子结下了，但两人到底会鹿死谁手，不好说。 但顾知许觉得，这种事情，没有所谓的胜负，只会两败俱伤。 “知许，叔叔阿姨没说什么时候能休息吗？”陈南春趴在桌上，手里拿着钢笔，轻轻地转动。 “没有。”提到父母，顾知许微微有些情绪低落，从过年后见了那一面后，就再也没见过面，如今三个月过去了，不止是爸妈，就连陆励寒也没有消息，明明走的时候说好了，会常联系的。 “到底在哪？要是知道地址就好了，你还可以去看他们。”陈南春看向顾知许说道。 顾知许唇角勾起，笑了笑，“地址保密，家属不能去。” “知许，那你不觉得委屈吗？”陈南春歪着脑袋，好奇的问道。 “委屈什么？”顾知许轻笑道。 “你跟陆励寒结婚了，可一年到头也见不到几面，这个家，都靠你撑着。”陈南春小声说道。 顾知许摇了摇头，“陆励寒是军人，他不只是属于我，他更属于国家和人民。我早就知道的，并且，我也接受，那为何还要觉得委屈呢？” “南春，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做决定前要想清楚，要有取舍，既要又要固然好，可事事就能真的随自己的心意吗，未必。”顾知许在父亲给扣上反革命的帽子的时候，就清楚地知道，许多事情，并不会按照你的意愿，你能做的，只有拼尽全力，让自己不要随波逐流，也要知道，什么才是对自己最重要的。 看清楚自己的内心，以后回想起来，遗憾才会少一些。 “知许，可能是我贪心吧，换做是我，时间久了，可能会坚持不下去。”陈南春是能看清楚自己的，她做不到顾知许这样，与心爱的人长期分开，一个人承担家庭的责任。 所以，她是自私的，不会像顾知许一样，选择当一名军属。因为她不能承担那份寂寞，生活中的委屈那么多，她希望有人能跟她一起分担。 这也是她迟迟不敢面对方永成的原因，因为她知道，自己早晚会离开红星生产队的，她和方永成，一旦开始了，她就不希望是以惨淡收尾。 顾知许看着陈南春那一脸的踌躇，她终于是开窍了，知道为情发愁了。 她是能理解陈南春的想法的，她心里何尝不希望能与陆励寒每日都在一处吃饭，偶尔闲聊，她在学校发生的事情，哪怕只是一件小事。 人的高兴或者悲伤的情绪，是需要跟亲密的人一起分享的。 所以，她都写在了信中，虽然邮寄不出去，但是却将她想说给他听的话都说了。 每每她在写信的时候，心里是甜蜜的，可写完，放进信封中的那一刻，心中也有微微的酸涩。 但顾知许心里一直有一个念想，他们以后，会生活在一起的，陆励寒也说过，等到家属院建成后，会申请让她随军的。 “打起精神来，今天还有一篇课文，十个单词。”顾知许拍了拍桌子说道。 陈南春脑中那些情情爱爱的旖旎想法，一瞬间都消散了，打开了语文书，开始背课文。 这个周末，原本应该去县里唐凤兰那里，可周建国突然召集村里人开会。 陈南春有些纳闷，小声问道：“什么事啊，这么大的阵仗？” 顾知许想起之前在学校里听到其他老师说的消息，她低声道：“应该是要来知青了。” “啊？”陈南春诧异地瞪大了眼睛，“都两年多没有知青来了，怎么突然……” 顾知许摇头，这种事情，具体的原因，她们怎么会知道。 果然，村里老老少少的都来得差不多了，周建国清了下嗓子说道：“咱们公社要来一批知青，大概有十二三个，每个生产队都要接收，咱们生产队一到两个的名额。” “怎么还有知青下乡啊，这城里的娃娃，好好的城里不待，都跑来乡下跟咱们争粮食！”人群中，有人不满的说道。 村里人一直都对知青有些不满，好不容易接受了原有的这些知青，一听说还要来人，立马就不干了。 “这事也不是我们能说了算的，家里田里还有活儿呢。”有妇人说道。 周建国有些无奈，解释道：“知青都是有文化的人，来了咱们这里，能帮助咱们一块干活，是来帮助咱们的。” “拉倒吧，周队长，咱们村里又不是没有知青，以为大伙还像当初什么都不懂呢，他们干的那点活儿，都不够他们自己吃的，还帮助我们？” 人群中传来一阵哄笑。 知青点的几人闻言，都有些待不住了。 “行了，这是公社给的任务，我就通知大家伙一声，散会。”周建国直接将茶缸子往桌上一放，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底下的议论声小了不少，但大家对于新来的知青依旧没什么好感。 站在顾知许旁边的正是春芽母女俩，春芽娘笑着看向顾知许道：“顾老师，像你这样的知青，我们是欢迎的。” 顾知许笑了笑，微微点头。 顾知许没去当老师之前，上工从不偷懒，大家对她还是挺认可的。 回去的路上，陈南春小声调侃道：“春芽娘肯定不欢迎我这样的知青。”说完，还调皮地笑了笑。 第148章 新来的知青 新来知青，对于陆家来说没什么影响。 对顾知许来说，就更加的没有影响了。 不过顾知许却比村中人先一步见到了新来的两位知青。 她上班的路上，因为下了一夜的小雨，路面很是泥泞，她比往常要早走十多分钟，穿着靴子，却还是陷入了泥水里。 正在这时，迎面过来一辆拖拉机，上面坐着一男一女，穿着绿军装，坐得很是端正，只是对乡下的一切都很好奇。 顾知许的视线正好与那名女知青的眼睛对上，女知青扎着两个麻花辫，精气神十足，朝着顾知许露出笑容，挥手打招呼，“你好！” “你好。”顾知许礼貌地回应。 男知青本来目光是不屑的，只是在看到顾知许的脸后，神情立马变了。 明明只是一眼，直到拖拉机走远，男知青还在回头。 那位女同志只浅浅一笑，双目犹似一泓清水，腮上两个浅浅的梨涡也在笑，嘴角的弧度似月牙般完美，五官明艳不可方物，肤光胜雪，如明珠生晕，美玉莹光，眉目间隐然有一股书卷的清气。 “刚才那位女同志长得真美。”一旁的女知青，笑着说道。 男知青愣了一下，收回了目光，微微垂眸，没有说话。 女知青撇了下嘴，刚才眼睛都看直了，这会却不承认，男人，真怂！ 上了一天课，晚上回到家，陈南春就跟竹筒倒豆子一样，将两个新来的知青情况一一说给顾知许听。 女知青叫何媛媛，是首都来的。 男知青叫赵家琦，是从申市过来的。 “据我观察，何媛媛家庭条件应该不差，她刚一进村就给村里的小孩一人发了一把大白兔奶糖，言谈之间，她竟然是瞒着家里人下乡的，说是想要见识更广阔的天地，用不了几天，肯定后悔。”陈南春笃定道。 顾知许却没有发表言论，因为只有一面之缘，她不了解对方，所以没有发言权。 “那个赵家琦，一看就是不情愿来的，到了后，就嫌弃这，嫌弃那的，总之，比韩春燕还娇气。”陈南春撇嘴摇头道，明显是看不上赵家琦。 “怎么，他表现得这么明显？”顾知许笑着问道。 “那倒是也没有，他嘴上什么都没说，可脸上都表现出来了，特别是那双眼睛，都是嫌弃，好像来咱们这脏了他的眼一样。”陈南春在这里时间久了，自然会生出一种归属感，就好像自家的孩子，只能自己说不好，别人说不好，她是要不高兴的。 “知许，何媛媛知道我不在知青点吃饭，还想要跟我一起去找姑奶搭伙呢，不过我没同意。”陈南春说道。 顾知许点头，“嗯，这件事情你做得对，搭不搭伙要姑奶来决定，你不能私下里替姑奶决定，而且何媛媛毕竟刚来，人品和性格，还都不了解。”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陈南春笑着说道，“不过好在何媛媛是个讲道理的，我没答应她也就没有再问过了。” “是个知道分寸的姑娘。”顾知许是比较喜欢这样懂得分寸的人，和这样的人交流起来不费劲，彼此也都更舒服。 “知许，明天你休息没什么事儿吧？”陈南春有些心虚的问道。 顾知许抬眸看了她一眼，轻声道：“说吧，你要做什么？”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吧……我跟何媛媛说了你的事情，她对你很好奇，想要来家里找你……”陈南春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顾知许，她是知道顾知许最讨厌的就是不经过她的允许，随便替她做决定。 “知许，我还没有答应她，只是说先问过你，你要是同意的话，明天我带她来找你，怎么样？”陈南春小声问道。 顾知许淡淡一笑，“看得出来，你很喜欢这个何媛媛……” “不是，我最喜欢的还是你。”陈南春立马表忠心道。 “甜言蜜语，糖衣炮弹，不过我爱听，行吧，明天带她来家里玩。”顾知许淡淡的笑意挂在唇边。 “我就知道你最好了。”陈南春立马给了顾知许一个飞吻道。 “少来。”顾知许笑着假装嫌弃地推开了陈南春。 陈南春却偏要腻腻歪歪地抱着顾知许的胳膊，有些撒娇道：“我不！” 周末的上午，顾知许和陈南春要先去一趟县里，一路上，陈南春都有些碎碎念，她在背课文。 见到唐凤兰，二话不说，一人两套卷子。 卷子是按照两人学习的进度和水平分别出的，顾知许的难度大一些，陈南春的相对要简单很多。 顾知许答得很快，理化的卷子，只有最后一道题，让她花费的时间稍微长一些。 唐凤兰已经批完了两人的英文卷子，顾知许比陈南春高出十五分。 陈南春已经很满意了，虽然她的卷子难度低，可她基础差，七十五分，她已经很满意了。 语文的作文，陈南春最怕的就是写作文，绞尽脑汁，好不容易写完，勉强凑够了字数。 另一边，顾知许洋洋洒洒地快要写满了，因为怕超字数，快速地总结，没有再继续论述。 “南春从今天开始，每天写一篇日记，不低于三百字。”唐凤兰批改完她的作文后，无奈地说道。 陈南春一脸痛苦地应声，“嗯，知道了。” 等到了顾知许这里，唐凤兰明显更加的满意，点了点头道：“以后我会直接给你命题，你现在还在投稿吗？” “嗯。”顾知许轻声应道。 “那好，以后你写好后，直接投稿，我每天都能看到报纸，如果你的文章被刊登出来，自然是没什么可挑剔的，如果没有，那就继续写，继续投。”唐凤兰不算是临时起意，顾知许的文章她看过，有态度，只是观点并不犀利，这一点也能理解，毕竟在这样的大环境下，有些话，烂在肚子里，也不能说出来。 “好。”顾知许点头应下，她每次投稿，还要自己想选题，如今有唐凤兰帮忙，她还省事了。 但命题作文也没有那么好些，特别是想要写得出彩，能被刊登出来，难度就更大了。 第149章 我很幸运 “难忘的一天，难忘的一件事，先以这两个题目写作文。”唐凤兰说道，又看向陈南春，“你也写，不过不用投稿，下周来，带给我看。” 陈南春本来一副不关我事，潇洒自由地看热闹，可谁知道，她竟然也要写，立马讨价还价道，“唐老师，一个星期写两篇，太多了，我还要每天写日记，写一篇成不成？” 唐凤兰想了一下道：“以你的水平，先写一篇吧。” 陈南春闻言却有些高兴不起来，唐老师什么时候也开始拉踩了，之前明明一直都在鼓励她。 唐凤兰对陈南春的教育不只是有鼓励，陈南春最开始没有学习的兴趣，需要鼓舞，但现在，明显是需要鞭策的时期。 从县里回去，陈南春一点也不开心，她一想到白天要上工，晚上背课文、背单词，还要写日子，脑袋都大了。 顾知许见她垂头丧气的模样，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 陈南春抬头，就只见顾知许脸上的笑容，如百合花绽放，百媚横生。 “顾知许，你笑什么，是不是幸灾乐祸呢！”陈南春只一瞬间的晃神，两弯黛眉轻轻蹙了起来，脸上露出几分幽怨的表情，愤愤道。 “哪有，我没有。”顾知许一脸灿笑否认道。 陈南春上前，双手伸向顾知许的腰间，准备咯吱她，威胁道：“说实话！” 顾知许立马拔腿就跑，她的腰特别怕痒。 陈南春追了上去，两人在路边一跑一追，脸上都带着灿烂的笑容，田间也能听到她们清脆的笑声。 “好了，我认输，你别跑了。”陈南春气喘吁吁的朝着前方的顾知许喊道。 “你不追，我就不跑。”顾知许转身，倒着小跑道。 陈南春是真的没力气了，她弯下腰，双手叉腰，点头道：“我不追了。” 顾知许停住脚步，微微喘着粗气，胸脯剧烈的起伏着，她也累了，可能是因为当了老师的缘故，她的体力明显没有之前下田干农活的时候好了。 “你也不想办法帮帮我，还笑话我，你还是不是我朋友了。”陈南春挽上顾知许的胳膊，小小地抱怨道，“你怎么不在唐老师面前帮我讲讲情？” “南春，你没发现吗，你其实是可以完成的，一开始我只让你一天背十个单词，可现在呢，你除了要背单词，还要背课文，还要学习英文的语法和时态，你都做的很好！”顾知许嘴角微微向上，轻声道：“你可以的，要相信自己。” 不知道为何，陈南春一直觉得顾知许说话的时候，那眸中隐隐的带着一股让人难以抗拒的无形力量，仿佛你只要盯着她的眼中看，就会被她说服。 陈南春不知不觉就点头了。 她可以的！ 两人回村子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家家户户已经炊烟袅袅，路过每家的门前，深吸一口气，都能闻到饭菜的香味。 “陈南春！” 迎面走来一个姑娘，一张圆圆的脸，她的睫毛长长的，黑黑的大眼睛，妩媚动人。她的皮肤不是特别的白皙，神态里带有一种乡里姑娘的野气和稚气，但更多的是城市姑娘的娇憨。 来人正是何媛媛。 “顾老师，你好。”何媛媛看到顾知许的时候，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 顾知许从何媛媛的眼神中没有感觉到任何被冒犯，只看到了浓浓的欣赏和羡慕。 “你好。” “顾老师，你长得真好看，比我在画报上看到的人还要漂亮。”何媛媛由衷地夸赞，她家里有一套旧画报，是她奶奶的珍藏的宝贝，那上面的每一个女人，都长得很精致，据说都是那个时代的大明星。 不等顾知许开口说话，一旁的陈南春立马一脸骄傲地说道：“算你有眼光，我们知许可是大美女，夸张点说倾国倾城也是使得的。” 顾知许笑着打断道：“在你心里，我就没有不好的，这位就是新来的知青吧，我听南春说你要来家中做客，上午我们有事去了县里，正想着下午邀请你来家中呢。” “何媛媛，叫我媛媛就好。”何媛媛是典型的首都大妞，很是飒爽。 顾知许与她相处的这一会儿，没有一丁点的不适应，何媛媛的热情不是那种越界的热情，而且她明显是个有什么说什么的性子，不藏着掖着，这一点让顾知许特别的舒服。 她本身就不是那种弯弯绕的人，自然也不喜欢和那种心思七拐八拐的人来往。 “你也不要叫我顾老师，跟南春一样，叫我知许就好。”顾知许温声道。 “好，那咱们就互称名字，反正年纪都差不多大。”何媛媛落落大方道。 回陆家的路上，何媛媛看向顾知许，犹豫了一下，才开口道：“我还是有些好奇，想冒昧地问一下，知许，你怎么就想着要在乡下结婚安家了？” 何媛媛也是听别人说的，顾知许跟她一样是知青，可却嫁给了村里的一名军人。 从见到顾知许的那一刻，何媛媛就很是好奇，顾知许这么优秀，能吸引她的男人得多么的出色才能让她放弃城里的一切，留在这里？ “遇到了而已。”顾知许的脸上绽开一个明媚的笑容，眼睛笑成两个弯弯的月牙儿，脸上的幸福愉悦之情似要从嘴角边的梨涡中溢出来般。 何媛媛有一瞬间的怔住，这样的笑容，她曾经在奶奶的脸上看到过，每每讲起从前和爷爷的故事，奶奶脸上的笑容都是这样的幸福洋溢。 “哦，那你真幸运，我奶奶说，一个人一辈子遇到那个对的人的几率很小很小的。”何媛媛语气中带着俏皮。 “嗯，我很幸运。”顾知许粲然一笑道。 遇到陆励寒，是她的幸运。 陈南春的思绪却飘远了，因为她不知道方永成会不会那个对的人，她遇到方永成，是幸运还是不幸的开始？ “南春，你想什么呢？”何媛媛抬手在陈南春的眼前晃了晃道。 陈南春回过神来，轻笑一声，“没想什么。” 第150章 三人交心 “媛媛，你呢，怎么想要来这里？”顾知许问道。 “想来开阔眼界，我哥哥说我吃不了苦，他是在门缝里看人，把人看扁了，我就要让他知道，我，何媛媛，能下乡，能吃苦！”何媛媛语气中充满了斗志，“而且，乡下也没有他们说的那样像洪水猛兽似的，目前，我觉得都还能接受，除了上厕所不方便。” 顾知许是没有从何媛媛的身上看到半点娇气，她的穿着打扮，与村中人不同，也比普通的知青更好一些，言行谈吐中，也能看得出来，是受过良好家教的孩子。 “呀，知许，你这里这么多书呢！”何媛媛一进到顾知许的房间，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她书桌上摆放的书本。 “我跟知许每天都在学习，你呢，要一起来学习吗？”陈南春就是随口一说。 何媛媛却表现出特别高的兴致，“都是高中课本，不过有些不全，你们要是想学习的话，我可以让我大哥给邮寄两套高中课本过来。” “会不会很麻烦？”顾知许轻声道。 “不会，我大哥在教育局上班，这对他来说很容易，而且我二哥在出版社，我家里的书都是他带回来的，你们喜欢读什么书，我都可以让他给你们找。”何媛媛很是自然的说道，语气中没有一点的炫耀。 “那你肯定读过很多书吧。”陈南春好奇地问道。 何媛媛有些心虚，脸上闪过一抹不好意思，微微红着脸颊道：“我从小就不爱读书。” 陈南春一下子找到了知己的感觉，拉着何媛媛的手，用力地摇了两下道：“知音啊。” 何媛媛与她相视一笑，重重地点头，“嗯，知音。” “媛媛，那你高中肯定读完了吧，你们那里的高中肯定学习英文吧。”顾知许将唐凤兰编辑的英文课本拿在手中，递给了何媛媛。 何媛媛翻看了起来，本只想随便看看，可谁知道，竟然看得津津有味，“知许，这本英文书真好，应该是哪位老师的手稿吧，这位老师你认识吗？” 顾知许点了点头。 “那我能抄一份邮寄给我二哥吗，他们出版社肯定会想要出版这本书的。”何媛媛一脸兴奋的说道。 “我先需要争得老师本人的同意，而且，老师的身份有些麻烦……”顾知许温声道。 何媛媛立马就明白了，瘪嘴皱眉，有些惋惜地开口道：“这么好的书，应该让更多的人看到，可惜了。” 陈南春点头附和，“是啊，唐老师是个很好的老师。” “不过没关系，这本书早晚都会被大家看见的，我先在这里替我二哥预约了，到时候，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何媛媛说道。 “媛媛，你刚刚不是说你不喜欢读书吗，可你只看了一点，就知道唐老师的书好，你……”陈南春一副上当受骗的表情看向何媛媛。 何媛媛点头道：“我没说谎话，我是不喜欢读书，可我学习成绩还不错，我大嫂是我们学校的老师……” 陈南春扶额，感情，学渣只有她一个啊！ 白高兴一场，还以为遇到了同类。 “媛媛，听你这么说，你大哥应该比你大不少吧……”陈南春立马发现了华点。 顾知许对陈南春的脑回路也是服了，怎么话题突然就拐到了何家大哥年纪这里了。 “嗯，比我大十五岁，我有四个哥哥，我是家中最小的，我妈三十七岁生的我。”何媛媛笑得娇憨。 “哦，那你岂不是家里的小公主了，那么多哥哥疼着你。”陈南春还有些小羡慕呢，她家里也有哥哥，可年纪只比她大三岁，两人从小到大，没少打架。 “也没有小公主那么夸张了，但确实都很疼我。”何媛媛笑着说道。 顾知许一看何媛媛就是在那种家庭氛围好的家中长大的孩子，从前的自己，不也跟何媛媛一样吗，横冲直撞的幸福长大，因为知道家里有靠山，所以不管是在家里还是外面，胆子大得很。 “那你就这么下乡来，你爸妈能同意吗？”陈南春当初下乡，父母都是反对的，何媛媛可是家里最受宠的唯一的女儿。 “他们当然不同意了，不过他们拗不过我，只好让我下乡来体验体验，还说什么反正也待不了太久，估计在想办法怎么把我弄回去吧，我反正是不会去什么工农兵大学的。”何媛媛脸上带着得意傲娇的表情。 “为什么，工农兵大学不好吗，每个下乡的知青，都想要得到这个机会呢，可惜，这次队里把名额给了村里的一个人。”陈南春随口一说道。 顾知许却撇了何媛媛一眼，她父母的话可不是无的放矢，那四个人再有不到四个月就要受到人民的审判，而这场十年的动荡也将结束，很快，知青们，也得到了回城的政策。 如果不是何媛媛自己坚持要下乡，想必她就算是附合下乡条件，也不会真的下乡来。 那个赵家琦呢，从申市来的，对于政策的敏感度应该比他们这些乡下的要好很多，为何这个时候还来下乡呢。 “南春，我要说，也许，再过两年或者是三年，就能恢复高考了呢？” “所以，媛媛，你想自己考大学，是吗？” “嗯。”何媛媛笑着说道，“我的理想是当一名翻译官，未来，也许会是一名外交官，我才不想去工农兵大学浪费时间呢。” “你们相信我刚才说的话吗？”何媛媛看向顾知许问道。 “嗯，相信。”陈南春点头，她相信，是因为何媛媛是首都来的，虽然她没明说她的父母是做什么的，可从她大哥二哥的工作也能得知，毕竟是个高知家庭，得到些内部消息，也不是不可能。 顾知许相信，是因为她知道具体恢复高考的时间，比何媛媛口中的时间还要早上一年。 “高考肯定是要恢复的，就像唐老师也是一时失势，这一切早晚有一天会过去的，不过在这之前，媛媛，你的这些话最好是不要再说了。”顾知许看向她斩钉截铁的说道。 第151章 通电话 “嗯，我不会跟外人说的。”何媛媛轻声道，“知许，你怎么这么肯定啊？”她神色有些惊讶。 顾知许自然不能细说，只含含糊糊道：“这是自然规律，所谓的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大多都是这个道理。” 何媛媛闻言也就不再多问了，她在家中，其实家里人也很少当着她的面讨论这些事情，她能知道的有限，大多都是偶然间听来的。 是因为跟顾知许和陈南春很投缘，不知道为啥，一见面就合眼缘，何媛媛虽然单纯，但是不傻，从小到大，围在她身边的人各种各样，最开始她年纪小，分辨不出她们的目的，可她的哥哥们会帮她筛选朋友，慢慢的，她长大了，自己能分辨了。 何媛媛看人的眼光还是可以的，这也是父母最终能放任她下乡的一个原因，除了让她历练，也是对她信任。 她下乡后，对知青点的人，都是客气有礼的，唯独能聊的来的只有陈南春，现在又多了一个顾知许。 而韩春燕和赵莉莉，都对她也很热情和客气，可何媛媛就是觉得赵莉莉这个人有些假，而韩春燕，功利性太强，一开始见她也态度一般，是看见她带来的东西后，才变得热络的。 何媛媛晚饭留下一起吃的，大大的夸赞顾知许的手艺，溢美之词，比当初的陈南春夸张许多。 逗得陆奶奶一直堆着笑容，临走之前，还再次邀请何媛媛来家中做客呢。 何媛媛也见到了陆励雪，对于陆励雪的情况多少也了解一些，她二嫂就在首都第二医院上班。 “等我二嫂回信了，第一时间拿过来。”何媛媛走到大门口道。 “麻烦你了。”顾知许客气道。 “你这么说是不把我当朋友，那我可是要生气的，怕麻烦我的话，那就多让我来家里吃几顿饭就行了。”何媛媛一想到刚才吃的葱油面，不自觉的就吞咽着口水，要不是实在吃不下了，她还想再吃一碗。 “想吃随时来。”顾知许笑着说道。 “那我可不跟你客气。”何媛媛是真的没打算客气，她对知青点的饭菜是真的不感兴趣，宁可吃桃酥，也不想跟大家一起开伙，再说，她也不会做饭。 何媛媛和陈南春都走后，顾知许关上大门，就在这个时候，听到一声清脆的自行车铃声。 这个铃声她熟悉，是邮局邮递员的自行车铃声，她连忙打开大门，跑了出去，“是有我的信吗？” 邮递员总来送信，跟顾知许已经熟悉了，“嗯，一封信，一个电报。” 信不用看，就知道是省城日报寄来的，上面的收件人依旧是她的笔名许鸢。至于电报，顾知许有些狐疑，拆开一看，竟然是陆励寒发来的。 上面只有一串数字，应该是他那里的电话，这么说，他们可以通电话了！ 顾知许将一串数字在心里默念了两遍，记在了脑中。 “奶奶，励寒来电报了。”顾知许笑着大声说道。 “说什么了！”老太太一脸期待的问道。 顾知许将电报递了过去，“应该是电话号码，奶奶，明天带着姐姐去县里打电话吧。” 陆奶奶摇头，“你给他打电话就行了，我们就不折腾了，他在部队里我不担心。” 顾知许浅笑，奶奶就是嘴硬，其实心里比谁都惦记呢。 “那等我周末休息，我带你和大姐去县里去打电话。” 陆奶奶笑着点头应下。 顾知许躺在床上，手里依旧拿着那张电报，看着上面的数字，不由得乐了，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干什么，是不是已经结束训练，也躺在了床上，有没有想起她？ 她忽然希望明天能早点到来，她迫不及待的想要和他通电话。 就这样，顾知许抱着一张纸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就到了学校，她一直在期待中午，中午放学，她就可以去县里邮局打电话了。 听到下课铃声，顾知许竟然头一次比学生们还要高兴，她笑着大声道：“下课。” “老师再见。”学生们齐刷刷站起来喊道。 顾知许最后一个走出教室，连办公室都没有回，直接往邮局走去。 将熟记于心的那串数字一个一个拨了出去，将听筒放在耳边，听着里面嘟嘟嘟嘟的声音，顾知许有些紧张的咽了咽口水。 一连响了七八声，也没人接电话，顾知许刚要挂断，忽然那边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喂？” “我找陆励寒。”顾知许轻声道。 “我就是，你是知许吗？”陆励寒问道。 顾知许微微蹙眉，为何电话里的声音变了许多，跟平时她听到的声音不太一样。 陆励寒也有同样的疑问。 “嗯，我是。”顾知许说道。 陆励寒唇角勾起一抹弧度，眉眼含着笑意，轻咳一声道：“你怎么没上课？” “午休。”顾知许语气沉稳道。 可听在陆励寒的耳中，顾知许应该是生气了，是因为他没听出她的声音吗？ “你生气了吗？”陆励寒转身，面向着门口的方向低声问道。 顾知许眉头一皱，他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她好端端的为何要生气？ “为什么这么问？” “没生气就好，爸妈在这里很好，就是工作都很忙，不过你不用担心，有我照顾呢。”陆励寒沉声道。 “嗯，我不担心，不过我爸一旦工作起来就特别的投入，不知道爱惜自己的身体，我妈工作忙，你要是有时间的话，多去看看，嘱咐他一定要照顾好身体，记得好好吃饭，你也是，训练那么辛苦，要照顾好自己。” 她的声音低低柔柔的，透过电波传到他的耳中，酥酥麻麻的，听着心里很是熨帖。 “你也是，照顾好自己。”陆励寒温声道，“我想你……做的红烧肉了。” 顾知许笑了，他想说什么，她听懂了，“等你回来，管够。” 后面还有人排队打电话，两人没说上几句，便匆匆挂断了电话。 但顾知许的心情是雀跃的，他们终于能联系到了，也约定好了，以后每周都要通一次电话。 第152章 等电话 陆励寒挂了电话，脸上的笑容还未消退。 乔彦军一进办公室，就看得出陆励寒心情不错，忍不住调侃道：“老陆，心情不错啊，有什么好事？刚才是打电话呢吧，谁？嫂子吧，难得见你这千年冰山也能被融化了。” 上次见面还是在市里，乔彦军去火车站接陆励寒和顾景晖一行人，之前他从未觉得陆励寒跟顾知许的感情有多好，因为他并未听陆励寒提及过任何关于顾知许的事情。 但那次，他知道是他想错了，老陆可是稀罕他的小娇妻呢，不过是情感不外露而已。 陆励寒睨了他一眼，冷声道：“滚蛋。” 乔彦军也不在意，呵呵一笑，更加确定他刚才的猜测了。 只是一想到就连这么冷硬的陆励寒，有了妻子后，都变成绕指柔了，乔彦军还真的有些期待他未来会遇到怎样一个姑娘，会不会也让他心甘情愿为她付出一切。 周末，陆励寒接到了奶奶的电话，顾知许没说两句，不过陆励寒听到她的声音就很满足了。 陆励寒心情好，整个大队的官兵也都跟着心情好。 不过到了约定打电话的日子，陆励寒从早上就开始期待，就连中午饭都没吃，早早地等在办公室里，电话铃声响了，却不是他期待的那个人打来的。 陆励寒的脸色可以说是有些臭，乔彦军开门见到后，立马转身就走，这会儿的陆励寒就是活阎王，他可不敢招惹。 等到了晚上，陆励寒的脸色已经不能用臭来形容了。不只是乔彦军躲着他，大队的每个人看见他恨不得立马表演原地消失术，心里都在暗暗祈祷，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但越是这个时候，越是能被陆励寒看见，一个命令，大队全体成员负重十公里。 战士们都接连哀怨，还小声地窃窃私语，讨论路队为何会这样变态。 陆励寒洗完澡，依旧回到了办公室，可桌上的电话很安静。 看了看时间，已经七点钟了，她早就已经回家了，今天是不会打电话过来了。 刚要起身，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陆励寒打开门，只见来人已经走到了门口，微微蹙眉，“陈干事，这么晚了，你有事吗？” “没事不能来吗？”陈若彤开口就是反问，语气有些冲，看向陆励寒的神情，更是有些盛气凌人。 陆励寒有些反感，但面上没有表现出来，“不好意思，我下班了，要锁门。” 陈若彤却不为所动，依旧站在陆励寒的面前，“陆队长，你应该配合我的工作。” 陆励寒冷笑，“我没有接到通知，而且我们大队是保密的，不允许拍摄和宣传。” 陈若彤看向陆励寒，“我没有要拍摄你们大队，我也是军人，这点纪律还是懂得，我只是要采访你个人，刘师长没有交代你吗？” 陈若彤是省军报的记者，这次过来，其实是来采访赵博的，赵博这次在大全大比武得了第一名，可她却看到了陆励寒。 说起来，两人也不是第一次见面了，当初陆励寒还在某军的侦察连的时候，陈若彤就想采访他了。 那次是红蓝两军对抗演习，陆励寒作为红方，在处于劣势的情况下，竟然单枪匹马地对蓝军首领进行了斩首行动，最终红军取得了军事演习的胜利。 可陆励寒拒绝了陈若彤的采访。 之后他就消失了，陈若彤打听了很久，却没有他的任何消息，只知道他好像是转业了，那会陈若彤还很是惋惜。 谁知道竟然会在这里再次相遇。 陆励寒黑着脸，将办公室的门锁好，一言不发地迈开大步往前走。 陈若彤跟在身后，大声道：“陆队长，我已经找过刘师长了，他已经同意我采访你，希望你能配合我的工作。” 路过的战士闻言，看向陆队，又看向陈干事，胆子太大了，今天陆队心气不顺，她还敢往枪口上撞。 换做是平时，肯定是要留下看个热闹的，可这会，却一个跑得比一个快，没人想惹心情不好的陆队，毕竟刚负重十公里，都累了。 “陈干事，我没有接到通知，请你留步，前面是战士们的宿舍。”陆励寒冰冷的眼神在陈若彤的脸上扫过。 说完，长腿一迈。 陈若彤气得直跺脚，可却又无可奈何，她刚才的话真假参半，她是去找过刘师长，提出过要采访陆励寒，只是刘师长并未给她明确的指示，只让她先征求当事人的意见。 “陆励寒，我会让你同意的！” 陈若彤大声喊道，她的眼泪就在眼圈里打转，长这么大，还没有人这样三番两次的拒绝她呢。 而且还是当着其他人的面，让她下不来台。 乔彦军一进宿舍，立马说道：“老陆，那个陈干事可是军区司令的外甥女，你这把她得罪了，往后就不怕被穿小鞋？” 陆励寒躺在床上，双手放在脑后，淡淡道：“接不接受采访是我个人的事情，怎么，牛不喝水还能强按头，再说，咱们大队需要保密，而我身为队长，不接受个人采访，是遵守纪律，就算是军区司令也挑不出错来。” “你这话是不错，可事情哪有那么简单，想要给你穿小鞋，机会可不止这一次，往后你还想不想继续在部队干了？”乔彦军担忧地说道。 这一点，陆励寒不是没想过，但他却不想轻易妥协，他没有做错，如果有上面的红头文件，命令他接受军报的采访，那他二话不说服从命令，可陈若彤这次过来的任务是采访赵博。 “我相信陈军长是个纪律严明不徇私的首长。”陆励寒语气冷冷道。 乔彦军也拿陆励寒没办法，他就是这么个倔脾气，宁折不屈，他对陈军长的为人不清楚，只希望不要为了这些小事而真的给陆励寒穿小鞋吧。 陆励寒闭上了双眼，他在想，顾知许为何会失约，他们约定好今天要通过电话的，她是单纯的忘记了，还是遇到了什么事情？ 第153章 失联 顾知许这边，还真的不是有意的，是她真的忙得忘记了。学校突然要组织吃忆苦饭，还要带着学生们下田去干活，中午都没有休息。 她人都已经到家了，才想起没有给陆励寒打电话，只能等明天中午再打电话过去解释了。 第二天中午，顾知许慌忙跑到邮局给陆励寒打电话。 陆励寒的脸色犹如寒冰，说好的昨天打电话，他从中午等到晚上，一个电话都没有，一晚上，他都没有睡好，以她的记忆，肯定不能忘了，那就是有事耽搁了，可是什么事情呢，陆励寒越想越不安，越是睡不着。 顾知许不知道陆励寒会不会接电话，毕竟他随时都可能会有训练，她抱着试试的心态打了过去，没想到只响了一声，电话就被接通了。 “喂。”陆励寒的声音低沉，顾知许一下子就听出来了。 “喂，是我。” 听到她轻柔软糯的声音，陆励寒唇角不自觉的弯了起来，“怎么才打过来？” 顾知许的右手拿着电话，左手轻轻的捏着电话线，“昨天学校有些忙，没顾得上。” “你没事就好。”陆励寒温声道。 陆励寒和顾知许打电话太过认真，根本就没察觉有人站在门口。 陈若彤跟陆励寒的几次接触中，从未见过他这么温柔的一面，电话的另一端，能让他这样轻柔眼中带着笑意的人是谁？ 是他的父母，还是他的妻子？陈若彤对陆励寒不了解，但是无意间听到人说他已经结婚了。 陆励寒这样的人，会娶个什么样的女人？ 陈若彤微微蹙眉，不会的，陆励寒这么冷酷的一个人，怎么会对一个女人轻声软语，她的眼中泛起丝丝的不甘，却不自知。 电话的另一端，顾知许殷殷嘱咐他要照顾好身体，想要问问他有没有想她，却因为一旁还有人等着要打电话，而没有问出口，最后只留下一句，“要按时吃饭，不要受伤，不要生病。” “嗯，你也是，再见。”陆励寒温声道再见，挂了电话，眉眼中的那抹柔情还未消散，只是转身看到了陈若彤的那一刻，立马换上了冰冷的面孔。 “陆队，打完电话了，那是否有时间回答我几个问题？”陈若彤见他挂了电话问道。 陆励寒看了她一眼，将桌上的钥匙拿起，冷声道：“陈干事，我的办公室里不是外人能轻易进来的，我还有事。” 陈若彤迈步的腿，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一时间有些尴尬地站在原地。 “陆励寒，你不要太过分了。”陈若彤这会完全忘记自己是一名军人的身份，眼圈红了，朝着陆励寒吼道。 “陈干事，我怎么过分了，如果你想要我配合，那请你走流程。”陆励寒淡淡道，“我这个人脾气不是很好，陈干事如果没什么事的话，还是不要来我的办公室。” 陈若彤一想到他刚刚和现在，完全就是两种态度，电话中的他如和风煦煦，可现在的他对待自己如同雷雨阵阵。 “陆队，你未免也欺人太甚了，我……”陈若彤吸了一口气，眼泪要落不落的。 陆励寒皱眉，“你怎么样，是要找陈军长吗，请。”他做了一个请的姿势，“陈军长如果觉得我做错了，那我任由他处置，可陈干事，你今天能站在这里，难道不应该好好想想，到底是因为什么吗？” 陆励寒的这一番话可谓是一点也不客气，陈若彤气的哭了起来，转身就跑，一边跑一边哭。 可陆励寒却连多看一眼都未曾，锁好办公室的门，直接离开了。 刘师长迎面过来，就看见陈若彤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想要躲已经来不及了，只好硬着头皮问道：“小陈，这是怎么了？” 陈若彤却只是哭，也不说话，好一会儿，止住了哭声，抬手抹了抹眼泪，“师长好，我没事。” 刘师长本就不欲多管闲事，也不深究，笑呵呵道：“没事就好，要是遇到了问题，不要客气，只管来找我。” “是。”陈若彤抬手敬礼道。 陈若彤在刘师长走后，她的目光不由得看向陆励寒办公室的方向，陆励寒，早晚有一天，我会让你为今天而道歉！ 七月流火，到了最热的时候，学校放暑假，顾知许也不用上班了。 但是她依旧每周都会去一趟县里给陆励寒通电话。 父亲因为在保密单位，顾知许还不能跟他联系，但是母亲就在军区医院上班，联系起来很方便。 这日，顾知许如常去县里给陆励寒打电话，电话响了好久，却无人接听。 顾知许挂了又拨过去，依旧没人接。 看来是在训练，这中情况之前也有过，她打算明日再来。 只是第二日，电话依旧没有接通，一连着三日，陆励寒都没有接电话。 而顾知许与母亲夏若梅联系上才得知，陆励寒不在基地，具体去了哪里，夏若梅也不得而知。 军人执行任务是职责所在，顾知许早就有心里准备的，但这种不告而别，还是让人心里多少有些不痛快。 陆励寒这次出任务，确实很突然，上面一个命令，他和队员们连夜就出发了。 这次不只是他带着队员，赵博也待了一只小队一起。 休息的时候，陆励寒见赵博从军装上衣口袋中拿出一张照片，他瞥了一眼，是赵博和一位女同志的合照。 “我媳妇儿，下去回去，我们就登记结婚，结婚报告我已经交上去了。”赵博笑得都露出了牙花子。 “赵团我看看，嫂子长得真好看。”一旁的一个小战士凑了过来。 赵博将照片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你们的手太糙了，别把照片给刮花了。”这是他上次探亲回去两人一起照的，宝贝着呢。 乔彦军就挨着赵博坐着，却一眼没看，他跟赵博有些互相看不上，不就是有个媳妇儿嘛，有什么好炫耀的，等下次探亲回家，他也让家里给他介绍一个姑娘，肯定比赵博的媳妇儿好。 第154章 执行任务 顾知许不知道陆励寒在执行什么任务，危险系数有多大，但她心里隐隐有猜测，陆励寒去执行的任务，通常都不会简单。 也不知道他要去多久，有没有带着药品，上次分开的时候，她记得买了一些常备药放在了他的行李中。 虽然担心，但日子还得继续过下去，因为连续三天都去县里打电话，陆奶奶便存了疑惑，“知许，是不是励寒在部队有什么事？” “不是，是他最近训练任务重，我们约定好的打电话时间都错过去了，今天刚通上电话。”顾知许不想陆奶奶也跟着担心，便说了谎话，骗老太太她跟陆励寒已经联系上了。 “啊，这种情况以前也常有，有时候直接拉到野外去训练，一走就是一个星期呢。”陆奶奶笑着说道。 这些其实也都是陆励寒跟她讲的，陆励寒刚当兵的时候，陆奶奶总是担心，可又联系不上孙子，只要他探亲回来，就拉着问很多部队里的事情。 可陆励寒有纪律，很多事情都不能说，也就只能跟奶奶说些日常训练的事情了。 “奶奶，我看村里有人已经开始种白菜了，咱们是不是也要种了？”顾知许问道。 “早白菜是可以种了，等下午阳光不那么足了，咱们就去种白菜。”陆奶奶看向窗外说道。 “那咱们再种些红萝卜、绿萝卜、胡萝卜……”顾知许浅浅笑着。 “好，多种些萝卜，去年你做的萝卜丸子，大家都喜欢吃。”陆奶奶点头应下。 以前家里人是不怎么爱吃萝卜的，每年也就种那么一陇，但自从顾知许用萝卜炸了丸子后，家里的萝卜反倒成了稀罕玩意儿。 顾知许在加家中，每日都要给自己找点事情做，才能不胡思乱想。 也幸好有何媛媛和陈南春每天都会来找她，一块学习、读书、说笑，日子也就过的快了许多。 而陆励寒，这会正在边境的丛林中，此次的任务有些严峻，他从军九年，还是第一次这样狼狈。 不只是狼狈，而是跟对方交火两次，都没讨到便宜，抓到的也是外围什么都不清楚的人员，核心人物一个也没抓到。 “陆队，刚才交火，你看清楚没，夜鹰不在。”乔彦军趴在他身边，压低声音道。 陆励寒蹙眉，他之前得到的情报，地方最核心的人物夜鹰就在此处，可他看得清清楚楚，并没有发现夜鹰的身影，他相信他的队员们，肯定没有泄密的，那肯定就是夜鹰临时改变了路线，或者刚才的交火，就是为了掩护夜鹰逃走。 “赵团，我带人去a小道，你和兄弟们继续留守。”陆励寒与赵博小声交谈道。 赵博点头，将手中的地图拿出来，仔细地看了又看，“这里，你觉得夜鹰会从这里走？” 陆励寒沉声道：“不排除这种可能性。” “我跟赵团过去。”乔彦军主动说道。 他是负责每个人的通信的，a小路那边之前没有去过，他要过去建立两队之间的联系。 陆励寒点了点头，“注意安全！保持联系！” 赵博带着一个小队往a小道悄悄前进。 “陆队，李俊伤得厉害，再这么守下去，他怕是……”陈刚一脸焦急地看向陆励寒说道。 刚才的交战中，李俊受了伤，虽然没有伤及到要害处，可这么一直流血，早晚也会因为失血过多而丢了性命。 陆励寒眉头拧着，冷声道：“在没有收到上级撤退的命令之前，咱们必须守在这里，我们的任务是抓住夜鹰。” 不是他冷血，而是作为军人服从命令是天职，李俊是他的兵，他比谁都心疼，可他还是要坚决执行上级的命令。 李俊隐藏在草丛中，脸色惨白，看向陈刚，小声道：“刚子，我没事。” 陆励寒抬头看了又看，除了丛林中的湿热，再无一点风吹草动，他突然想到背包里有个急救包，还是之前顾知许给他的，这次出发的时候，他想也没想就连着衣服一起装了进来，连忙打开了背包，将急救包扔给了陈刚，“看看里面有没有能用得上的药。” 陈刚快速打开，最先看到的就是绷带，他微微有些失望，不过又翻了一下，一盒止血消炎的药出现在他的眼前，他连忙撕开了药盒，按照说明书让李俊服下。 除了内服的，还有外敷的，药粉撒在伤口上，疼得李俊差点大喊出声，不过却还是咬着牙生生忍住了。 也许是失血过多，也许是伤口太疼了，李俊竟然晕了过去。 陈刚愣了一下，神色焦急，只是却还来不及开口，只看见之前负责去侦察的赵武回来了，“队长，有一队人朝着a小道过去了！” “多少人？”陆励寒蹙眉道。 “十二人，其中五人配备的是英格拉姆冲锋枪，还有两架p-63冲锋枪。”赵武回答道。 “这么多冲锋枪，夜鹰会不会就在他们中间？”陈刚闻言说道。 “不排除这种可能，陈刚，你和赵武带一个班过去支援，其余的人，跟我继续留守。” 陈刚有些不放心地看了一眼已经昏了的李俊。 “放心，交给猴子。”陆励寒道。 猴子是他们的医疗兵，当初组建这支队伍的时候，陆励寒就将人员配备齐全了，可奈何装备不全，这次任务又急迫，没给他们准备的时间，猴子带来的药品并不多，大部分都是处理简单伤口的。 “是。”陈刚得了命令往a小道去。 没一会儿，陆励寒就听到了枪声，对方的火力很猛，几乎是压着打。 “队长，我们要不要也去支援？” 陆励寒神情一凛，他深吸一口气，沉声道：“猴子，你带着李俊去后面隐蔽，其他人，随时警戒，做好战斗准备。” 陆励寒有种直觉，a小道只是个幌子，那边的火力越猛，他越是觉得夜鹰会从他们这里经过。 他的预感是准确的，没一会儿，便有脚步声传来，虽然很轻，可陆励寒还是能分辨出来，来的人绝对不是自己人。 第155章 回来了 一连着二十多天都没联系到陆励寒，白天还好，顾知许身边一直都有人在，吵吵闹闹，说说笑笑的时间就都过去了，可到了晚上，她的思念像是生出了藤蔓一样，蔓延开来。 时间越长，思念越发疯长，她的焦躁不安越发掩饰不住。 而这种焦躁就体现了做事上，因为心神不宁，总是毛手毛脚。 因为不知道他到底是去做什么了，到底有多危险，她总是越想越担心害怕，毕竟子弹无眼。 “嘶……”顾知许正在准备午饭，一不小心切到了手。 刀口有些深，血很快就往下滴落，陈南春见状，连忙道：“要不要去医院？” 何媛媛倒是比陈南春镇定，赶忙进屋拿了急救箱过来，找到消毒水和绷带，帮忙包扎伤口。 “你说你这几天怎么了，怎么跟丢了魂似的，丢三落四不说还心不在焉，是不是出什么事了！”陈南春拉着顾知许绷着一张脸问道。 顾知许整天在家里，陈南春是直到陆家没有任何事情，相反，陆励雪的情况越来越好，这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但顾知许的情况，明显不对。 陈南春的关心出自真心，顾知许觉得很窝心，好朋友之间没什么不能说的，就把心里惦记的事跟她说了。 没想到陈南春听完心里也没底了，又想到方永成之前也说过，在他们不知道的地方，其实也不是那么的和平。 但这个时候，陈南春能做的是安慰顾知许，只字不提会有危险的话。 何媛媛也在一旁，想办法让顾知许高兴起来。 顾知许自己也清楚，她不能一直沉浸在这种情绪中，不然奶奶也会发觉的，她要振作起来，并且相信陆励寒会平安归来。 八月未央，时间在指缝间溜走。 家里的母鸡孵了一窝小鸡，足足有六只，毛茸茸的，模样都差不多，眼睛小小的，就像两颗小绿豆，尖尖的小嘴上有两个小圆孔，那是它的鼻孔。一个个像小棉花团似的。 毛茸茸最是治愈，顾知许每天见到它们，听到它们叽叽喳喳的声音，便觉得一切都很美好。 她抓了一把小米，扔在了脚边，母鸡立马带着小鸡围了上来。 顾知许蹲在一旁，看着小鸡们吃食。 陆励寒站在大门口，见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幕，金色的阳光轻柔地倾泻在她的身上，有些暖融融的惬意，她低垂着头，神色静宁，嘴角弯成微笑的弧度，泛着一层淡淡的暖光，让人无比心安。 不得不承认，二十多天没有听到她的声音，他很是想念，如今那个日思夜想的倩影就在眼前，他恨不得直接将人紧紧地抱在怀中。 顾知许起身，突然发现门口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先是吓了一跳，仔细看过去，内心的喜悦是怎么也藏不住的。 陆励寒穿着一身军装，身姿挺拔，眉眼间满是柔情和笑意地看向自己。 顾知许扬起笑脸，朝着他走过去。 脚步越来越快。 “你回来了。”顾知许走到他面前，认真地打量着，他瘦了，也黑了，可精神却很饱满。 “嗯。”陆励寒看着眼前的姑娘，闪着泪花的笑容，从唇角一直透入眼底，浅浅的笑容，仿佛一股清泉，沁入他的心间，天真无邪却又偏偏妩媚动人。 “这次能在家待多久，奶奶一直念叨着你呢。”顾知许柔声问道。 “一个星期。”陆励寒大步往屋中走去。 “知许，你跟谁说话……”陆奶奶走了出来，惊喜道，“励寒回来了！” 陆励寒快半年没见到奶奶了，上前扶着陆奶奶的胳膊，往屋中走去。 顾知许将空间留给祖孙两人，她想着陆励寒这个时间后来，应该还没吃饭，直接去厨房，打了一个鸡蛋，炒了盘蛋炒饭。 陆励寒这边陪着奶奶说话，可耳朵一直听着从厨房传来的声音。 陆奶奶见状，笑了笑道：“去吧，我也该午休了。” 陆励寒来到厨房，只见灶台上放着一盘金灿灿的蛋炒饭。 “饿了吧，快吃吧，这是我腌的黄瓜咸菜，你尝尝，好吃吗？”顾知许轻声道。 陆励寒吃得很快，一盘蛋炒饭显然有些不够。 顾知许又给他拿了几个点心，“先吃这些吧，看你这样子，像是几天没好好吃过饭了！” 陆励寒确实好几天没正经吃过一顿饭了，任务结束后，他先是回了部队，然后又去了江城。 这次他们虽然成功地抓获了夜鹰，可损失也有些重，赵博和孙凡牺牲了，李俊因为大腿中弹，耽误了治疗时间，不知道还能不能恢复。 陆励寒去了江城孙凡的家中，乔彦军去了蓉城赵博的家中。 孙凡比他年纪大，这次任务原本是没有他的，因为他已经递交了转业申请，下个月，就能回家了，可他还是想站好最后一班岗。 陆励寒在孙家的那两天，他的心情很复杂，孙家人更多的是关注孙凡的抚恤金，就连他的妻子，也只伤心了一天，便开始筹谋未来的生活了。 他没有想谴责什么，可是陆励寒只觉得英雄不应该得到这样的冷遇。 只有孙凡那不到四岁的女儿，拉着他的手轻声问他，“叔叔，我爸爸什么时候回来？” 那一刻，陆励寒只觉得鼻子发酸，他一个铮铮男儿，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一个小孩子的问题。 只好将口袋里的早就准备好的糖果都塞到她的手中，挤出一抹笑道：“爸爸还有任务，他让叔叔先来看看音音。” 孙凡的女儿孙念音，这次一块出任务的人都知道，因为孙凡实时将女儿挂在嘴边。 那时候，每每孙凡提起的时候，陆励寒还曾幻想过他与顾知许的孩子会是什么样子，是长得像她多一些，还是像自己多一些。 “音音会乖乖地等爸爸回来，妈妈说音音乖，不哭不闹，爸爸就会回来看音音了。”声音奶奶糯糯的，一双漆黑的眸子，那样的天真。 可却是这抹天真，让陆励寒的心更加的刺痛。 第156章 悬悬而望 陆励寒将自己的联系方式留给了孙凡的有些眼盲的老母亲，除了留下抚恤金外，他还将自己一个月的工资给了孙凡母亲。 孙凡家里条件不好，往后他要多多帮忙照顾，回去后也要反应一下孙凡家里的情况，对孙凡的妻子和女儿多谢照拂。 “知许，我有事想要跟你商量一下。”陆励寒看向顾知许，神色严肃。 顾知许将手中的水瓢放下，看向他道：“什么事，你说。” 陆励寒从军装口袋里拿出几张大团结，塞在了顾知许的手中，“这些给你。” 顾知许垂眸看着他塞到自己手里的钱，抬眸看向他，笑着问道：“上交工资？” 陆励寒坦然点头道：“嗯，不过往后可能每个月不能向从前那么多，我想每个月拿出十元给孙凡家，孙凡是我的战友，他……牺牲了……” 顾知许愣了一下，抬眸，一瞬不瞬地盯着陆励寒，“好，家里的开销足够，你的工资，不用往家里拿，都由你自己分配。”说着，将手中的前塞回了陆励寒的手中。 不等陆励寒开口，顾知许已经转身走出了厨房。 陆励寒一个人站在原地，有些不明所以，她是生气了吗？ 很快，顾知许就回来了，她手里拿着各种票据，还有几张大团结，“这些你拿着，都给你的战友，算是咱们家的一点心意。” 顾知许如今是真的不缺钱，刘建义的点心生意做得好，方永成这边卤煮也卖得不错，平均下来，一个月她有一百多的进项呢。 足够负担家里的日常开销，还有陆励雪的医药费。 陆励寒看着手里的东西，突然觉得有些烫手，可心里却有一股暖流滑过，他的姑娘，人美心善。 这么好的姑娘，他真的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陆励寒何尝不知道，他能给顾知许的实在是太少，连最基本的陪伴也做不到，还要将整个家庭的重担都压在她瘦弱的肩上。 可她从未跟自己抱怨过，每次电话中，也都是告诉他家里一切都好，叮嘱他要照顾好自己。 突然，顾知许就被一双铁壁揽进怀里，箍得她喘不过气。 其实刚见到他时顾知许就想扑进他的怀里了，但却生生忍住了，原来他也想她啊！ 感受着他胸膛的暖意，顾知许觉得一切等待一切努力都好值得，此刻被他抱在怀里真的好幸福。 这一刻，所有的想念和寂寞都被勾了出来。 可随之而来的是满满的甜蜜，顾知许踮起脚尖，用额头蹭了蹭他的下巴，胡茬带来微微的刺痛感。 ‘嘶’陆励寒可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哪里禁得住心中人这么撩拨，双手用力环住她的腰肢，轻松的把顾知许抱起来与之平视。 “现在不行……”顾知许脸颊绯红，声音娇滴滴的从嗓子眼儿低喃道。 明明是她主动撩拨，可拒绝的还是她。 陆励寒抿了抿唇，凑在她的唇角，狠狠的吮吸了一下，才将人放开，放开前，在她的耳边轻声道：“晚上的。” 看着他炙热的目光，顾知许突然胆大的双手环住他的脖颈，轻身过来，对着陆励寒的耳朵说悄悄话。 “悬悬而望。” 她的发丝垂下来，落在了他的下颌处，她温热的气息，刻意压低的妩媚声音，无一不像一根羽毛在他的心尖上拂来拂去。 可那个刚刚撩拨了他的人儿，此刻距离自己半米远，一双眸子含笑看向他。 “累了吧，先去休息吧。”顾知许早就注意到他一身风尘仆仆的样子，眼底的青色，都在告诉她，他没有休息好。 拉着他回了房间，找了一套干净的衣服给他。 陆励寒是真的累了，他已经二十多天没有好好休息了，如果是平时，他肯定是要洗个澡再睡的，可这会，他躺在床上，不到十秒钟，便打起了轻微的鼾声。 刚才他换衣服的时候，顾知许看到了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有些还是新痂，一看就是这次任务受的伤。 一想到他有战友牺牲了，顾知许就知道这次有多么的危险，可她不能阻止他，她背过身，偷偷的摸了下眼泪，转身轻轻的走了出去。 陆励寒一觉睡到了傍晚。 顾知许和陆奶奶带着陆励雪在院子里摘豆角，准备晚饭，谁也没去叫陆励寒起床。 他起身站在窗前，正好看到院子里的三人，陆励寒嘴角弯起来，回家真好！ “知许，我记得家里还有一块咸肉，晚上炖了，给励寒补补身体，还有鱼，昨天成子送来的，就养在后院的那个破缸里。”孙子回来了，陆奶奶心疼他瘦了，家里的所有好东西，恨不得一股脑都给他。 “奶奶，励寒一看就是没少吃苦，不能一次性荤腥太过，会伤了脾胃的，肉今天就不做了，晚上做个鱼汤，炒个豆角，再蒸个鸡蛋羹。”顾知许柔声道。 陆奶奶点了点头，“行，听你的。”她不懂这些，但是孙媳妇的娘家妈是医生，听孙媳妇的肯定没错。 陆励寒其实更想吃顾知许做的红烧肉，可他站在窗前，听着小媳妇的安排，竟也觉得没什么不好，只要是她做的，他都喜欢。 顾知许将摘好的豆角放在盆中，起身准备去厨房，就看见了站在窗前的陆励寒，笑道：“你醒了。” 陆励寒点头。 “怎么不多睡一会儿，晚饭还要一会儿能好呢，是不是饿了，屋子的柜子里有桃酥，你先吃，垫垫肚子。”陆奶奶心疼地说道。 “奶，我不饿，也睡够了。”陆励寒边说边往出走，来到院子里，八月的天气还是有些湿热的，傍晚的微风也是暖暖的。 “那就陪奶说说话。”陆奶奶将一旁的小板凳拉到自己的身旁，示意孙子坐下。 陆励寒一米八几的大高个，坐在那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小板凳上，样子格外的滑稽可爱。 陆奶奶拉着孙子说话，并不是问他在部队的事情，她知道，部队有纪律，她问了，孙子也不会说。 她只是将孙子不在家的这些日子，一一说给他听，话里话外，都是对顾知许的夸赞。 第157章 我喜欢听 说话间，陆奶奶偶然咳嗽了几声。 陆励寒连忙问道：“奶，你怎么又咳嗽了？” 陆奶奶见孙子大惊小怪，笑道：“咳嗽两声怕啥，就是老毛病了，这两年我都好多了，家里也有药，我一会吃上就好了。” 陆励寒仔细的观察着奶奶，见奶奶面容红润，确实不像是生病的样子，这才点头道：“你要是哪里不舒服，可不许瞒着。” 陆奶奶笑着道：“知许也跟你一样，我这喝水呛水咳嗽两声，她都恨不得带我去县医院检查身体呢。” 言语中带着小小的抱怨，可语气确实得意的，因为小辈们都孝顺她。 晚饭因为陆励寒回来，顾知许比往常做得丰盛。 陆奶奶也一直笑呵呵的，心情好，多吃的半碗饭。 吃过晚饭，陆奶奶带着陆励雪在附近散步消食。 如今是农闲时节，吃过晚饭，家家户户都坐在大门口纳凉。 成群的凑在一起，打打牌，聊聊八卦。 妇女们更是凑在一块做针线活儿。 小孩子们玩老鹰捉小鸡。 陆励寒陪着顾知许在厨房刷碗，他不让顾知许动手，只说她做饭，他负责刷碗。 顾知许这个人有个毛病，就是有些信不着别人干活，可又不能打击他主动参与家务的积极性，便在一旁看着，时不时的说上一句，“筷子要拿开水烫一下”，“碗底、盆底也要冲洗干净”。 “我是不是说太多了？”顾知许都觉得自己有些唠叨了。 陆励寒却勾唇看向她，沉声道：“我喜欢听。” 她的声音温温柔柔，特别是她的表情很丰富，他都喜欢，并不觉得唠叨厌烦。 八点左右，家家户户就都准备进屋睡觉了，陆奶奶也带着陆励雪回来了。 洗漱过后，祖孙俩就睡下了。 陆励寒又烧了半锅水，他要洗澡，从蓉城直接回来，路上三四天，他也没有洗过澡。 顾知许先进去洗澡，她早上洗了头发，晚上直接洗身子就好。 她将之前买的那条红色的吊带睡裙穿上，外面披了一件碎花衬衫，打开了厨房的门，让里面的水汽散了出来。 陆励寒一直坐在院门口，他不想自己找罪受。 听到了开门声，他站了起来，进去将浴盆端出来，水倒掉后，又添了一些水进去。 顾知许回到房间，隐约能听到厨房传来的水声。 陆励寒洗得很快，他进门的时候，顾知许正背对着他站在窗前铺凉席。 他站在窗前，没有一丝的风，屋里闷闷的，还是外面更凉快。 “好了。”顾知许转身，杏眸含情，微微一笑，浅浅的两个小梨涡也带着笑意。 陆励寒一个箭步上去，将顾知许抱了个满怀，不由分说，低下头，嘴唇轻轻划过她的唇，轻柔地吮吸，慢慢的加重，恨不得将人生吞活剥了。 她的手捏着他的胳膊，努力地回应着他的急切。 他的手环住她的腰，柔软丰盈紧紧贴着他的胸膛，陆励寒的呼吸沉重，他的吻炙热，铺天盖地而来。 顾知许伸手拂过他的锁骨，慢慢地环住他的脖颈，加深这一吻。 一个极尽温柔与野蛮的绵长的吻结束，陆励寒将她牢牢地锁在怀中，呼吸的热气喷在她的耳畔。 那种酥麻而又温热的触感，让顾知许浑身犹如被大火烧燎过一般，身体滚烫。 她的肩带滑落，裙摆凌乱。 看着他那炙烈的目光，不自觉地咽咽口水。 “怕吗？”陆励寒的声音低沉暗哑。 顾知许微微摇头，但是心脏却砰砰地跳个不停。 只是下一秒，她只觉得下身一热，伸手推开了陆励寒，慌忙地从衣柜里翻出一个东西，往外走去。 陆励寒是真的毫无防备，不然怎么可能被她轻而易举地推开，那抹红色的身影消失在门口，他还都有些没反应过来。 顾知许是没想到，大姨妈会在这个时候造访，竟然比上个月早了三天。 好好的洞房花烛夜，就这么被它破坏了。 “怎么了？”陆励寒走在门口，正好见顾知许垂着头回来。 “那个……来了……”顾知许依旧低着头，小声道。 陆励寒愣了愣，想了一会儿才想明白，顾知许说的那个是哪个。 一把将人抱了起来，低声道：“这有什么好害羞的，这个时候不能着凉。”陆励寒低头看了一眼她脚上的拖鞋说道。 顾知许把脑袋窝在他的胸前，闷闷地嗯了一声。 心里暖暖的，却也觉得他过于夸张，八月，天气正是炎热的时候，她又怎么会着凉呢。 顾知许被陆励寒轻轻地放在床上，等她躺好，他才躺在她的身旁。 只是屋中太过闷热，顾知许睡不着，陆励寒更是睡不着，他的火气还没消散呢。 顾知许拿过一旁的蒲扇，慢悠悠地扇风。 “给我吧。”陆励寒接过蒲扇，他的手劲大，一个人扇风，两人都觉得凉快。 顾知许不知不觉便睡着了。 陆励寒一直平躺着，听到她绵长的呼吸声，才缓缓睁开了眼睛。 顾知许睡觉并不老实，特别是她早就习惯一个人睡觉了，陆励寒没回来之前，她基本上都是睡床中间的。 偶尔陈南春留宿，遇到睡觉更不老实的，她反倒会老实一些。 没一会儿，顾知许便觉得热，翻了个身，背对着陆励寒，由于穿着睡裙，她睡觉姿势又过于肆意，裙摆已经卷到了大腿，露出莹白的长腿。 睡裙的吊带也滑落肩头，陆励寒的视线停留在她的锁骨处，闭了闭眼，一把抓过一旁的薄被，将她盖住。 奈何天气热，根本就盖不住被子，这边盖住，那边一个翻身，将被子直接骑在了身下。 顾知许面朝着陆励寒，睡得香甜。 陆励寒觉得他再被她这样撩拨，都能喷出火来了。 看着她长发铺散，长长的睫毛，微挺的鼻子，红红的嘴唇微微张着，好似一个妖精一般吸引着他的视线。 翻了个身，背对着她。 这种时候，他什么都不能做，做得越多，对自己越是折磨。 他恨不得用被子将顾知许捆起来，不然他今天晚上怕是睡不了安稳觉了。 第158章 打分 身边睡着一个娇香软糯的可人儿，陆励寒一晚上都没睡好。 一到出早操的时间，陆励寒立刻悄悄地坐了起来，看了眼面朝着他熟睡的顾知许，睡得毫无防备，像个婴儿般。 陆励寒神色复杂的轻声出去。 何媛媛和陈南春并不知道陆励寒回来了，所以刚吃过早饭就过来找顾知许一块读书、说话。 陈南春眼尖，还没到大门口，就看见陆家的院子里站着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看背影不像是方永成，那就只剩下陆励寒了。 “南春，怎么不走了？”何媛媛挎着她的胳臂，也被迫跟着一起停了下来。 “要不咱们今天别去了，陆励寒回来了。”陈南春不想去当电灯泡，顾知许和陆励寒聚少离多，好不容易人回来的，应该让他们俩好好相处。 何媛媛抬眸望去，“我想去看看，陈南春，咱们去看看吧。” 她在村里听了不少关于陆家和陆励寒的事情，而且陈南春和方永成都对陆励寒赞不绝口，更是让顾知许这样一个城里来的姑娘死心塌地，何媛媛就对陆励寒更加的好奇了。 “还是不了吧，陆励寒好不容易回来的，我们现在过去不好……”陈南春拉着何媛媛的手往回走。 何媛媛有些恋恋不舍的一直回头看，小声道：“我们就去待一小会儿，我保证，看过之后，立马走，怎么样？” 陈南春最终，还是点头答应了，“说好的，看过就走。” 何媛媛立马笑开了花，连连点头道：“好。” 顾知许其实早就等着两人过来呢，她们之前就约好的，今天上午是要一块读书做题的。 “迟到了。”顾知许一见两人便说道。 何媛媛却笑着看向屋中，小声道：“我们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 顾知许愣了一下，嗔怪道：“胡说八道，赶紧进来吧，再不来，一会儿大姐也要找你们呢。” 陈南春呵呵一笑，“我刚见院子里有人，就想着今天不过来了，媛媛好奇，她还没见过你家那位呢。” “在后院帮奶奶翻地呢，一会儿介绍你们认识。”顾知许大大方方道。 “嗯，我就是好奇，没别的意思。”何媛媛解释道。 顾知许笑了，她根本就没往旁的地方想。 她虽然喜欢陆励寒，但是却从来不觉得这个人会一辈子都属于她，感情的事情谁说得准呢，也许她以后还不喜欢他了呢。 不过自然也是希望两人能牵手一辈子，就跟父母一样，年纪虽然大了，可情感丝毫未曾消退过。 如果有人喜欢陆励寒，顾知许也不会觉得意外，因为他很优秀，旁人当然有喜欢他的自由。 但是，陆励寒在其中是特别关键的，他如果明确地拒绝，表明他的立场，那这件事情，顾知许便觉得没什么好计较的。假如，他不接受也不拒绝，态度暧昧，这种情况，是顾知许坚决不能接受的。 她会主动退出，结束两人的关系，她不搞女性竞争这一套。 从陆家离开后，何媛媛立马打开了话匣子，“南春，陆励寒确实长得好，而且你看到没，他对咱们俩的态度，不远也不近，因为咱们是知许的朋友，所以很是客气，但是却也没有过于熟络，这很好，我给他打八十分，剩下的二十分，还需要时间来证明他值得。” 陈南春笑了笑，“又不是给你自己找对象，你怎么还打起分数来了？” 何媛媛一脸正色道：“谁说非要找对象才能打分，每个遇到的人，都可以打分啊，第一印象很重要的。” “有多重要？”陈南春问道。 “会决定你们会不会成为朋友，就比如我跟你，第一眼，我就觉得你顺眼，想要主动跟你说话，所以，我们成为了朋友。”何媛媛说道。 “那你给我打多少分？”陈南春好奇的问道。 “七十分。”何媛媛也丝毫不隐瞒。 “这么低！”陈南春瘪嘴道，“展开说说，要是说得我不高兴，哼，绝交一下午。” 何媛媛挽上陈南春的胳膊，笑眯眯道：“七十分很高了，而且第一次见面，期待不能太高，在一块相处，是要一点点累积加分的，要是一开始给的分数太高，那就会一直减分，时间久了，肯定就会当不了朋友了，而且已经及格了，许多人在六十分以下，那就连做朋友的机会都没有了。” 陈南春还真的有些被何媛媛这一套理论给说服了，“算你说得不错。” “南春，你也可以试试，不管是朋友还是什么，刚在一块的时候，预期不要太高，这样的话，每做一件小事，都会是加分项。”何媛媛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轻声道，“比如，方永成。” 陈南春瞪着眼睛，偏头看向何媛媛，“你怎么知道？” 何媛媛呵呵一笑，“因为我有一双慧眼呀。” “好好说话。”陈南春在她胳膊上轻拍了一下道。 “方永成看你的眼神那么明显，又不避讳我，我是个傻子，怕是也看出来了！”何媛媛有些揶揄道。 “而且，你对他也有意思，是不是？”何媛媛笃定的看着陈南春道。 陈南春没有说话，既不否认也没承认。 但这就是默认了。 何媛媛也没有继续追问，在她看来，陈南春跟顾知许不一样，顾知许是个豁得出去的人，并且她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会为了未来，早早的就做出规划。 但是陈南春，她现在就像是站在了十字路口，不知道要选择哪一条路。 感情的事情，何媛媛不知道应该如何劝解，也没办法给出建议，就看这两人的缘分深浅了，有些人，究其一生，都会纠缠在一起的，而有些人，会短暂地在一起，然后彻底的从彼此的世界中消失，仿佛没有出现过一般。 陈南春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并没有注意到一向笑语宴宴的何媛媛，这会出奇地安静。 何媛媛的目光变得雾蒙蒙的，她的生命中也出现过一个人，如今想起来，还会让她觉得隐隐作痛。 第159章 睡不着 白日里，顾知许招待了陈南春和何媛媛。 而陆励寒则是在后院帮着奶奶种菜、翻地、除草、浇水。 两人各忙各的，但是晚上，两人相处一室。 顾知许很是自然的坐在床前梳头发，看了一眼，坐在书桌前的陆励寒，不知道为何，她总觉得他今晚有些拘谨。 “时间不早了，睡吧。”顾知许轻声唤道。 陆励寒心想，今晚要是还跟昨晚一样，他怕是依旧睡不好，那又香又软的身子，一整晚都挨着他，简直就是煎熬。 顾知许已经铺好了床，躺在了里侧，看向陆励寒，“不困吗？” 陆励寒来到床前，闻着她身上散发出来淡淡的香味，仿佛误入了花丛中一般。 “你想要睡在里侧吗？”顾知许见他迟迟不上床，不明所以的问道。 陆励寒摇头，低声道：“我睡在外侧更方便一些。” 顾知许点头，他每日都要出早操，确实睡在外侧更合适。 陆励寒平躺在一旁，拿起蒲扇，轻轻的扇了扇。 顾知许其实毫无睡意，不过就是想要跟他躺着说说话。 但见他身形有些僵硬，她叹了口气，侧过身子道：“你要是不困的话……” 话还未说完，一双大手伸了过来，将她一把抱入怀中，“嘘，睡觉。” 顾知许明显察觉到他身体上的变化，唇角上扬，还以为他不想睡觉，却原来他是不敢靠自己太近啊。 黑暗中，她伸手搭在他的腰上，轻轻地抚摸着，他的肌肉很是紧实，特别是腹肌，她故意放慢动作，手指在他的肚子上来来回回的摸着，八块腹肌。 陆励寒皱了皱眉，一把抓住她作乱的柔荑，声音低沉暗哑，热气喷薄在她的脸庞和耳侧，“日后收拾你。”语气带着威胁。 顾知许却很是大胆的笑了笑，反正这几日他都做不了什么，正好她却可以胡作非为，对他上下其手。 陆励寒闭着眼睛，假寐。 “励寒。”顾知许的声音轻轻柔柔的，挠得他心痒痒。 见他不作声，过了一会儿，顾知许又试探地喊了一声，“老公”。 陆励寒睁开了眼睛，却依旧没有吭声。 顾知许却察觉出他的呼吸声变了，眼眸中闪过一抹狡黠的笑意，慢慢地撑了起来，朝着他靠了过去。 陆励寒听着细细簌簌的声音，一缕长发落在了他的脸上。 顾知许就这样出现在了他的正上方，黑暗中，两人四目相对。 “装睡。”顾知许唇角上扬，低喃道。 陆励寒双手环住她的腰肢，一个用力，两人的方向变了，顾知许被压在了身下。 “再喊一声。”陆励寒深深的凝视她漆黑的眸子，像是落入了火星般，熊熊燃烧了起来，那炙热的眸光，似是要将她拆吞入腹。 “什么？”顾知许故意装傻，唇角眉眼都带着笑意。 他粗粝的带着茧子的指腹，轻轻的摩挲着她的唇瓣，低头轻轻吻了上去，咬住殷红的双唇，浅啄轻尝。 顾知许被他吻得呼吸急促，脑袋逐渐发昏，她伸手去推他，却被他抓住了手，十指紧扣按压在她的耳边，声音低沉慵懒，尾音上扬诱哄道：“乖……” “老公……”她的声音又娇又软，口中呼出的气息比蜜糖还要甜美，一双眸子泛着水光，眼眸有些迷离地望向他。 陆励寒情不自禁地再次吻上她的双唇，她就是一颗甜蜜的果实，让他无法抵挡住诱惑，渴望品尝其中的甘甜。 顾知许搂住了他的脖颈，给予他热情的回应，两人交织在一起，沉醉其中，无法自拔。 呼吸声渐渐乱了，他的唇从眉心落至下巴，最后落在了她的锁骨处，轻轻地噬咬，印上他专属的痕迹。 就在顾知许以为他会控制不住的时候，他停了下来，平躺在一旁，胸脯剧烈地起伏着。 这个时候，顾知许很是识趣的没有再去招惹他，只乖乖地躺在他的身旁，手中拿起放在枕下的蒲扇，轻轻的扇着。 过了一会儿，两人都散去了那股燥热。 顾知许依旧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陆励寒也一样，听着她不停翻身的声音，愈加难以入睡了。 “睡不着。” “嗯。”顾知许背对着他，抿唇道。 “那咱们说说话。”陆励寒沉声道。 “嗯。”顾知许翻了个身，平躺道。 半晌，两人都没有出声。 顾知许在等他开口，而陆励寒却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给我讲讲你小时候的事吧……”顾知许抓着他的大手，仔细的摸着每一根手指道。 “没什么特别的，就跟村里的孩子一样。”陆励寒本能的拒绝谈起那段时光。 顾知许也不强求，轻声道，“那就说说你当兵的事情，你刚进部队的时候，肯定不像现在这么厉害，是不是也被老兵教训过？” 提到军营生活，陆励寒倒是没什么抵抗心里，缓缓的将他从第一天入伍，一步一步走到今天，都说了一遍。 顾知许听着他沉稳带着磁性的声音，渐渐进入了梦乡。 这一晚，顾知许梦到了自己在烤火，明明是个太阳高照的三伏天，可她面前却有个火盆，热得她大汗淋漓。 醒来的时候，才发现，她被陆励寒抱在怀中，怪不得会做这样的梦了。 她小心地抬起他的胳膊，想要从他的怀中退出来。 陆励寒睁开眼睛，就看到一个黑色的脑袋正对着自己，而且还有逃跑的迹象，直接将人捞了回来。 顾知许不满地道：“太热了。” 陆励寒却不以为然，“我不热。” 顾知许还是第一次见他这样无赖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抬手拍了他的胳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时间不早了，你该出早操了。” 陆励寒抱住她，“不练了。” “某人不是风雨无阻的吗，怎么今日却要偷懒？”顾知许抬手捏着他的鼻子，一脸揶揄道。 “温香软玉在怀，偷懒一天。”陆励寒大手在她的头上揉了又揉，直到将她的头发弄得乱糟糟的才悻悻然放手。 “快起床了。”顾知许又推推他道。 陆励寒最终也只是磨蹭了一会儿，依旧起床去出早操了。 第160章 抓小偷 今天是周末，顾知许等人是要去县里的。 她原本打算让陈南春和何媛媛带着陆励雪去县里，今日她就在家，陪着陆励寒。 但陆励寒得知后，提出跟她们一起去县里。 就这样，一行人往县里去。 最高兴的莫过于陆励雪，她在村中，有春芽陪着一起玩，到了县里，还有高越，这两个朋友，她都很喜欢。 每周与高越见一次面，已经成为了习惯，除非遇到了恶劣天气，不然周周必去。 何媛媛是对英文书的编写者好奇，在得到了唐凤兰的允许后，顾知许将何媛媛带了过去，关于英文，何媛媛跟唐凤兰每次交流后，都很感慨，这么好的老师，不应该是如今这样的待遇。 唐凤兰也是首都来的，何媛媛立马给家里打电话，去打听唐凤兰的事情，她想从旁出力，让唐凤兰能早些回去。 可结果，是唐凤兰的问题比她们想的要复杂，唐家里有复杂的海外关系，她的兄弟姐妹，有在宝岛的，有在漂亮国的，何媛媛的大哥建议她们不要胡乱插手。 以她们的能力，也帮不了什么，弄不好，还会给被别人抓到攻击她们的把柄。 顾知许几人商量了一下，既然不能帮助平反，那就在生活上多给予一些帮助，只当她们交的学费了。 唐凤兰知道顾知许几人的心意，便也没有推辞，虽然她对曾经的学生失望，可顾知许又让她对人性产生了信任，感受到了来自学生的温暖。 到了县里，陈南春和何媛媛带着陆励雪去了唐凤兰处，顾知许和陆励寒则一起去了供销社，两人准备买些东西带去。 陆励寒今天穿着是顾知许之前买布做的衣裳，他本来就身姿挺拔，是个衣服架子，穿着军装，气质凛然，穿着常服，也是人群中一眼就看见的帅气男人。 顾知许今天穿的是他上次送自己的红裙子，两人走在一起，引来不少人的侧目。 人群中偶尔传来“真般配”，“像是画上的人儿”这样的夸赞声。 顾知许听了之后，唇角上扬，身边这个男人，是她的！ 因为是要去唐凤兰家中做客，陆励寒先是买了一些罐头，点心顾知许早就让陈南春她们带过去了。 之后两人来到卖布的地方，“要换季了，买些布料让唐老师祖孙俩做衣服和鞋子。” 陆励寒点头同意。 挑了三米深蓝色布料，又买了两米水蓝色布料，陆励寒的手停在一个白底小绿花的料子上，问道：“做一条裙子要多少？” 营业员本来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可看到陆励寒后，态度都比之前热络了不少。 “长袖连衣裙，两米半，短袖的话，两米就行。”营业员看了顾知许一眼，这男的长得帅气，女的也长得漂亮。 每天来她这买布的人，还从未见过这么登对的一对儿呢。 陆励寒偏头看向顾知许，“两米半，做个长袖的，能多穿些日子。” 男人要给她买东西，顾知许自然没有不应的，虽然她不缺衣服穿，可这是他的心意，当然要接受。 “多买点，给大姐也做一条。”顾知许轻声道。 陆励寒又选了一个蓝白格子的布料，让营业员裁剪两米半。 两人买了不少的布，这次带来的布票几乎都用完了。 又买了两斤鸡蛋，三斤白糖，这才准备往唐凤兰家走。 刚出供销社的大门，就听到有人喊道：“抓小偷，快抓小偷，我的包……” 顾知许还没反应过来，陆励寒拎着东西大步追了过去。 她低头看了一眼，幸好鸡蛋和罐头都在她手上。 顾知许也跟着跑了过去，陆励寒的身影就在五米开外，他身手敏捷，已经追上了小偷。 小偷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人给追上了，东西根本没来得及转移，直接从口袋里拿出一把水果刀，朝着陆励寒就挥了过去。 奈何他是在关公面前耍大刀，连一个回合都没用上，就被陆励寒反手压在了地上。 顾知许连忙跑了过去，陆励寒已经被人群围住了，派出所就离这里不远，警察已经过来了。 陆励寒跟其中年长的警察也算得上是熟人了，两人打过几次交道。 “辛苦了。”警察将小偷铐起来，朝着陆励寒说道。 “我应该做的，他应该是有团伙，麻烦你们审问了。”陆励寒整理了下刚才被他弄得有些凌乱的布料说道。 就在顾知许刚要上前的时候，人群中一道娇俏的声音传来，“陆队长。” 一个身穿军装常服的女同志走到了陆励寒的面前，她手里还拿着一个照相机，朝着陆励寒拍了两张照片。 “这回你可得接受我的采访了吧。”来人正是陈若彤。 她上次被拒绝后，依旧不死心，而且她这次过来，是军区的指示，这次陆励寒他们以少胜多，取得了胜利，虽然不能在外大肆宣扬，可军报要给予英雄们该有的表彰。 陈若彤立马就主动请缨，过来采访陆励寒。 只是她到部队的时候，陆励寒正巧去了蓉城，她便留下来，等着陆励寒回来。 只是又听说陆励寒直接休假回家了，她便来县里试试运气，果然，她的运气不错，竟然真的被她遇见了，还遇到了他制服小偷的一幕。 幸好她带了照相机出来，将一切都用镜头记录了下来。 陆励寒皱眉道：“不好意思，我不接受。” 陈若彤的笑容僵在脸上，刚要开口，试图说服陆励寒，却见陆励寒看向一旁，“我们走吧。” 他的声音低沉清冷中又带着一抹柔情，与那日他打电话的样子很像。 陈若彤看了过去，只见顾知许正笑着看向他，两人对视着，好像其他人不存在一般。 她不得不承认，站在陆励寒身边的女人，不仅五官明艳，一袭红裙，凸显的她身材特别好。 陈若彤不止一次想过，电话那端的女人到底是什么模样，她私心里觉得肯定是个丑陋的乡下女人，不然陆励寒怎么会连一张照片都没有。 可今日一见，陈若彤失望了。 第161章 战友来了 “那是你战友吗？”顾知许与陆励寒并肩而行，轻声道。 陆励寒微微颔首，“嗯，是军区来的。”想了一下，解释道，“我跟她不熟。” 顾知许轻抿薄唇，轻哼一声道：“我看她对你熟悉得很，是不是啊，陆队长。” 最后一句，她故意模仿陈若彤的声调。 陆励寒微微皱眉道：“她之前要采访我，我没同意。” 顾知许其实也不是真的吃醋或者找茬，她就是想要逗逗他，看他的反应。 “我又没有说什么，路队长心虚做什么？”顾知许偏着头，微微扬起下巴，一脸的娇俏揶揄之色。 陆励寒这会才明白，她是故意的，一把将人拉了过来，压低声音道：“顽皮。” 顾知许扭头，见周围的人没有几个，不过却还是拉开了距离，他们两虽然是夫妻，可在大街上，还是要注意影响，不然被人看到了，会说三道四。 从县里回家后，顾知许就一直躲着陆励寒，因为他看向自己的眼神，不知道为何，顾知许总觉得意味深长。 陆励寒帮着奶奶将园子都翻整一遍后，方永成来了，两人在大门口的树下一边乘凉一边说话。 “成子，你能弄到自行车吗？”陆励寒问道，他之前攒了一张自行车票，不过因为战友需要，他便让出去了，可他这次回来，其实是想给顾知许买辆自行车的，这样她以后上班或者去县里，会更加的方便。 方永成闻言，犹豫了一下，“黑市里能买到二手的，我这里也有自行车票，可县里自行车一向是紧俏货，根本就买不到。” 自行车别说在村中，就是在县里也不是人人都有的，假如谁家放话说娶媳妇给辆自行车，那门槛都得被踩平了。 方永成骑的自行车，就是他开始倒腾东西后，在黑市里托人买回来的，虽然旧了一些，但是到哪里去都方便，特别是他做生意，更是需要一辆交通工具，而且，黑市里的有点能力的倒爷，怎么能没有自行车呢，这可是衡量一个倒爷赚没赚钱的标准。 陆励寒干脆地答应道：“行，需要几天？” “我一会儿去问问，晚上给你信儿。” 陆励寒从口袋里拿出一把花花绿绿的叠得整整齐齐的纸币，“这些你拿着，要是不够，下次我回来再补给你。” 方永成也没推拒，塞进了口袋中，“够了，没准还多呢。” 陆励寒知道就算是钱不够，方永成也不会跟他开口，但是他却不可能让兄弟给他花钱，“这是要送给知许的礼物，少了你说话，不许私下里补贴。” 方永成笑了笑，“知道了，少了我肯定跟你要，还不行吗。” “我帮这么大的忙，晚上我能不能吃红烧肉？我想这一口，想好久了。”方永成平时虽然来的次数不少，但是他每次都不多待，毕竟陆励寒不在家，他总来吃饭，村里人会说闲话。 虽然他问心无愧，但是为了顾知许的声誉着想，他每次都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再说，方永成也看得出来，陈南春一直在躲着他呢。 他要给陈南春时间，让她想清楚，他自己也要想清楚，他能给陈南春什么？ 不能脑袋一热，就去表白。 只是还没等到晚上方永成回来，家里就来了客人。 “请问，这里是陆励寒的家吗？” 顾知许正在院子里喂小鸡，一个皮肤黝黑的小伙子，咧着嘴，露出一口白牙问道。 “是，请问你是？”顾知许转过头，看向来人，惊喜道：“你是乔彦军吧？” 乔彦军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嫂子好。” 实在是因为乔彦军晒得太黑了，顾知许竟没有第一时间认出他来。 “快进来，励寒去村里了，马上就回来。”顾知许热情地将人请进家门。 陆奶奶得知陆励寒的战友来了，更是热情，这还是这么多年，孙子的战友第一次登门呢。 “喝水。”顾知许倒了一杯水给他。 乔彦军嘿嘿一笑，“谢谢嫂子。”说完，一口气就喝了一杯水。 顾知许又给杯中添了水，道：“渴了吧，慢点喝。” 乔彦军是从江城过来了，这一路上吃不好睡不好，确实是又渴又累。也就不和顾知许客气，找了张凳子坐下来。 陆奶奶拿了些干果出来。和乔彦军唠家常，先是问了他家中情况，又问他们在部队的事情。 顾知许悄悄地退了出去，准备去老支书家中，将陆励寒叫回来，顺便再找一下方永成，看能不能弄来点肉，家里来了客人，总要弄点像样的饭菜招待。 说来也不巧，今天的卤煮都光了，家里的肉昨天做了红烧肉，如今是一点也没有了，只有一网兜鱼，还是陆励寒去河边捞来的。 顾知许刚到老书记家门口，迎面遇到了方永成。 “嫂子，你怎么来了，我一会儿正好要去家里呢。”方永成从自从车把手上拿下一个网兜，里面是五花三层的肥瘦相间的肉。 “我来找励寒，他战友来了。”顾知许笑着回道，“这肉可是及时雨，晚上正好做红烧肉。” 方永成笑呵呵道：“那敢情好，我正好也馋这一口了呢。” 陆励寒在屋中，听到外面的说话声，正好他也跟老书记说完事情了。 “励寒，乔彦军来了。”顾知许说道。 陆励寒点点头，转身又跟老书记说了两句，“三爷，成子，晚上都去家里吃饭。” 老书记摇摇头，“你们年轻人一块热闹热闹，我就不去了，明天你们来家里吃饭，咱们爷俩再好好喝一顿。” 方永成看见陆励寒，先是朝他点了点头，又看了眼自行车，伸出两根手指，意思不明而喻。 “多谢。”陆励寒拍了下他的肩膀道，“来家里吃饭。” 方永成点头，“我先回家一趟，一会儿过去。” “你们俩打什么哑谜呢？”顾知许总觉得这两人刚才的眼神算不上清白。 “秘密。”方永成吹了一记响亮的口哨，骑着自行车走了。 “没什么。”陆励寒神色如常道。 第162章 乔彦军的决定 “老陆！”乔彦军看到陆励寒，远远地就走了过来，上前就是一个大大的拥抱，就仿佛他在战场上劫后余生，却又要面对战友为救他而身亡时的愧疚与无措时，是陆励寒将他拉了起来，给了他一个坚实的拥抱。 这种情感，只有一起经历过生死的人才能了解。 陆励寒轻轻拍了下他的肩膀。 没有说话，可却胜过了千言万语。 盛清欢一看就知道这两人有话要说，带着陆励雪进屋去了，将空间留给两人。 乔彦军站在那里，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如何开口。 陆励寒也没有催他，他知道，乔彦军第一次经历生死，并且赵博是为了救他，才牺牲的，这比什么都更让他难过。 “我见到赵团的未婚妻了……”乔彦军声音低哑。 在得知赵博牺牲后，她没有哭，只是固执地看着他。 那张脸明明惨白毫无血色，可那双眼眸，乔彦军现在还记得，伤心中夹杂着不可思议，失落中夹杂着不知所措，怀疑中夹杂着难以置信，无奈中夹杂着，闪闪泪光。 她柔弱得如一株柔柳，在风里摇弋，似乎随时都会折断。 “他们还有两个月就要结婚了，赵团的结婚申请都已经批下来了……都怪我……怎么就不是我……”乔彦军声音有些哽咽。 他在蓉城，将赵博牺牲的经过将与了他未婚妻听，她听后，并没有任何的责怪，还劝他要看开一些，说这一切都是赵博的选择。 她越是这样，乔彦军越是内疚，越是放不下。 “老陆，我想照顾她……”乔彦军眼中含着泪光，眼神坚定的说道。 陆励寒明白乔彦军说的照顾是什么意思，轻声道：“你想好了？” 乔彦军重重地点头，“嗯。” 赵博的家乡是蓉城下面的一个小乡村，那里的人民风淳朴，但对女性却也没那么的开放。 人人都知道她是赵博的未婚妻，所以她就算没有真的嫁给赵博，可却被村里人贴上了望门寡的标签，在村中怕是会过得艰难。 “你的想法是好的，只是要看对方接受不接受，你的过多帮助，有时候，反倒会给她造成不必要的困扰，你明白吗？”陆励寒是从小在村子里长大的，与乔彦军这种城里的孩子不一样，他知道乡下人对这种瓜田李下的事情有多忌讳。 “我不是一时心血来潮，我知道，我和她的身份，会被人说三道四，我不会给她添麻烦的，只是要保持联系，我想知道她在村里过得好不好，会不会被欺负。”乔彦军这次去赵博家中，他觉得最可怜的人就是赵博的未婚妻。 因为没有结婚，她不能得到任何的补助，却还要承受这克夫的名声。 赵博的母亲明显将气撒在了她的身上，乔彦军也是那时候才知道，赵博母亲不同意两人在一起，是赵博自己坚持。 赵博的母亲甚至不允许她参加赵博的葬礼。 那会儿乔彦军就做了决定，她是赵团想要照顾一辈子的人，定然是不想看到她受委屈，那未来，他也要照顾她，至少让她在村中能生活得下去。 乔彦军提出这一想法的时候，第一时间被她拒绝了。 她有手有脚，能自己养活自己，不需要乔彦军每月给她生活费。 她越是这样，乔彦军越是愧疚，想要照顾她的想法越坚定。 陆励寒没有多说，作为战友，他也会尽自己的力量去帮助战友的家属。 “老陆，我回来的时候，在军区医院看到李俊了，他那条腿是保不住了，往后……”乔彦军有些悲伤地看向陆励寒。 这次的任务，他们是成功消灭了反动势力，并且抓获了夜鹰，可他们也损失惨重，永远的失去了两名战友。 陆励寒作为队长，也作为这次行动的队长，他的心情比乔彦军更为伤痛，可他不是那种会将脆弱表现出来的人。 顾知许在厨房里准备饭菜，时不时的透过窗户看向院中两个男人，他们低声说着什么，她听不清楚，可两人的神情都那么的悲伤凝重，想到陆励寒之前说的牺牲的战友，顾知许眸中神色也黯淡了。 她不敢想象，如果陆励寒不能好好的出现在她的面前，她会怎么办？ 只这么想想，一股酸楚涌上鼻尖。 没一会儿，方永成来了，气氛比刚才要好上一些。 方永成当年也想去当兵，奈何没被选上，所以对于军人，他天然就会有好感，更何况还是陆励寒的战友，没一会儿便和乔彦军称兄道弟了起来。 乔彦军不是空着手来的，他从蓉城回来的时候，赵博的未婚妻给他带了一些蓉城的特产，干海带、紫菜、虾皮子。 顾知许泡了海带，做了一道凉拌海带。 又做了一道紫菜虾皮蛋花汤。 还有红烧肉和炸小鱼。 看到这么丰盛的菜式，乔彦军都有些不好意思动筷了。 “别见外，就当自己家一样，路上肯定也没吃好，多吃点。”陆奶奶先夹了一条炸得黄灿灿的小鱼放在了乔彦军的碗中，又转头对方永成说道，“成子，奶奶就不给你夹菜了，多吃点。” 方永成咧嘴一笑道：“奶奶，我又不是外人，我可盼着这顿饭好久了，今天肯定敞开了吃。” “嗯，多吃，你们吃得越多，奶奶越高兴。”陆奶奶笑得满脸的褶子都堆在了一起。 方永成给的肉很多，足足做了满满两盘子的红烧肉，她留了两小碗，一碗准备一会儿给陆姑奶送去，还有一份，让方永成带回家，给方婶子和方叔也尝尝。 这些海货，平时是没吃过的，所以大家都很新鲜。 “这汤看着一般，喝着却很鲜！”陆奶奶喝了一口汤，又喝了一口，赞不绝口道。 “这些都是彦军带来的，蓉城的特产。”陆励寒介绍道，“蓉城离海近。” 陆奶奶点点头，“小乔是蓉城人？” 乔彦军摇头道：“奶奶，我是阳市人，这次是去蓉城看战友的，这些都是战友送的，我这也算是借花献佛了。” 第163章 我答应你 吃过晚饭，乔彦军便提出要离开，陆励寒和顾知许都挽留他留宿一晚，明日再走。 陆奶奶更是拉住乔彦军，“天这么晚了，不差这一晚上，再说，家里也不是没有地方。” 乔彦军还是坚持离开，他想要回到军营里，只有军营的号子声和训练才能让他的内心平静下来。 “奶奶，等下次，下次我肯定留下住。” “奶奶，我送送他。”陆励寒沉声道。 陆奶奶闻言，也只好尊重乔彦军的意愿，只是嘴里低喃道：“那可说好了，下次来家里。” “嗯。” 陆励寒送乔彦军到村口，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已经发生的事情，再去追悔无用，唯有我们变得更强大，强大到能保护战友，不再有牺牲。” “嗯，我明白。”乔彦军重重地点头。 顾知许能很明显的察觉出陆励寒的情绪有些低落，晚上洗漱后，躺在床上，顾知许依偎在他的怀中，没有说话，脑袋在他的胸前蹭了蹭。 陆励寒抬手，轻轻地揉了揉她的脑袋，沉声道：“假如……” 话还没说出口，便有一只软软的带着雪花膏香味的柔荑捂住了他的嘴，“不许说不吉利的话。” 陆励寒眸光深邃，抬手握住她的手，轻轻的握在手心，轻声道：“知许，有些话，我想说给你听，我知道，对你可能有些残忍，是我的私心，如果，我哪天牺牲了，你不用伤心难过太久，一年，我们约定，只许为我难过一年，然后你就去过新的生活，忘了我……” 话还没说完，顾知许一拳头砸了下来，狠狠地砸在他的胸口。 顾知许仰面靠在他的臂弯里，乌黑的杏眸中泪光点点，咬牙切齿道：“好啊，你要是前脚走了，我后脚立马嫁人！” 陆励寒不觉得疼，只低眸看向怀中的人儿，乌发凌乱，眸光倔强又悲愤地瞪着他，他想说些什么，薄唇微动，低声道：“好。” 顾知许一个起身坐了起来，寒着脸直勾勾地瞪着他，眼里豆大的泪珠倏地滚落，沿着白皙的脸庞滑了下来，挂在下颌上，欲落未落。 陆励寒一下便不知所措了起来，她哭了，还是为他哭了，样子委屈极了，陆励寒没有思考，直接将人抱在怀中。 顾知许埋在他的胸口，手紧紧抱着他的腰，压抑不住的哽咽道：“陆励寒，不会有那么一天的，你答应我，不管遇到多么大的困难，你都要努力活下去，不为了别人，只为了我好不好？” 顾知许的眼泪既有委屈，又有生气，她知道，有些事情，不是避而不谈就不会发生的，可她却不想听这些，仿佛两人明日就要经历生离死别一般。 她要他活着，只要活着就好。 也许是气极了，顾知许在他的胸膛上狠狠咬了一口，她是用了全力的，直到口中传来血腥味儿，才松了口。 “你已经被我标记过了，就算是下辈子，我也能找到你。”顾知许有些心疼的轻轻的吻了一下伤口道。 陆励寒很疼，可却纹丝未动，心甘情愿让她咬，是他害得她哭得那么伤心，就算是咬掉一块肉，他也甘愿。 她的唇软软的，触碰到他肌肤的时候，浑身一阵，哑声道：“我答应你。” 顾知许仰头，凶巴巴地看着他道：“再也不许说什么让我忘了你的话，我不会忘记的，不管发生什么，那些属于我们的记忆，谁也夺不走，我自己也不行。” 发生过的事情，给出去的情感，这些都是不可磨灭的，就算有一天他们真的分开了，顾知许也不会忘记他们曾发生过的一切。 顾知许赖在他的怀中，轻声道：“陆励寒，我爱你。” “我更爱你。”陆励寒捧着她的脸颊，轻柔地落下一吻，“明天，我们去拍照片吧。” 顾知许点点头，“嗯。” 他们结婚已经快两年了，可却连一张照片都没有拍过。 “带上奶奶和大姐，我们拍全家福。”顾知许说道。 “好，都听你的。”陆励寒眉眼带着笑意温声道。 第二日一早，吃过早饭，陆奶奶和陆励雪就换上了新衣裳。 顾知许穿了那条红裙子，陆励寒则换上了军装，一家人打扮妥当，出门往县里去。 “陆大哥，你要出门啊？”迎面走来一个梳着两个麻花辫的女同志，笑眯眯地跟陆励寒大照顾，“我爸听说你回来了，让我给你送两条鱼过来。” 顾知许看向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大队支书的女儿周巧慧。 周巧慧对陆励寒有意思，顾知许早就知道了，可她跟陆励寒已经结婚这么久了，周巧慧除了之前会故意言语上嘲讽她，倒是没有更过分的举动，毕竟她后来去了学校当老师，周巧慧就是想找茬也找不到。 但这还是周巧慧第一次这么主动凑到陆励寒面前来。 “周叔的好意我心领了，打鱼也不容易，拿回家给婶子补补身体，我们要去县里，就不请你到家里了。”陆励寒语气冷淡，脸上也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整个人很是冷漠。 周巧慧抿着唇，一双眼睛含羞带怯地看向陆励寒，“陆大哥，我没有别的意思，我……” “巧慧啊，咱们都是一个生产队的，奶奶也是看着你长大的，知道你是好意，但这鱼真的不能收，快点拿回去吧，就跟你爸说是我不收，他不会说你的。”陆奶奶从前还真的考虑过让周巧慧当她的孙媳妇，不过还没来得及说，孙子就自己给她找了一个回来，她也就歇了心思。 而且陆奶奶对顾知许别提多满意了，城里来的知青，有文化，却又不娇气，还特别的能干，家里家外都撑得起来，长得也漂亮，跟自己孙子站在一块，别提多般配了。 周巧慧有些讪讪地点点头。 其实她手里的鱼根本就不是她父母让拿过来的，是她自作主张，想要来见陆励寒找的借口。 两年过去了，她还是放不下，特别是最近这一年，她爸妈给她介绍的那些人，她怎么看都不顺眼，觉得哪一个都比不上陆励寒。 第164章 真想把你一起带走 周巧慧看着陆励寒和顾知许并肩离开的背影，眸光暗晦不明，明明是她先认识的陆励寒，凭什么被顾知许给抢走了。 只因为她长得漂亮，是城里来的知青吗？ “巧慧，你这是要去哪儿啊？”赵莉莉突然出现，柔声道。 周巧慧看了一眼赵莉莉，眸中闪过一抹不屑，她以前跟赵莉莉的关系还算可以，但自从赵莉莉堕胎的事情传遍整个红星生产队后，她就不再跟赵莉莉来往过甚了。 甚至都躲着她，生怕因为跟赵莉莉接触，她也被人说三道四，坏了名声。 “没什么。”周巧慧的态度很是敷衍，转身就要离开。 赵莉莉眸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愤恨，转眼就变了，轻声道：“巧慧，我以为我们是朋友的，我做错什么了吗？”她的声音哽咽，又一脸可怜模样。 周巧慧脚步顿住，“赵莉莉，你名声不好，我以后还要嫁人呢。”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赵莉莉却追了上去，“巧慧，我知道，所以这些日子我也没有主动找过你，只是，我刚才都看见了……” 周巧慧停下脚步，转身看向赵莉莉，“你看见什么了？” “你还喜欢陆励寒，是不是，你手里的鱼，是你哥刚抓到的，让你送回家，你却……”赵莉莉压低了声音。 周巧慧看了一眼赵莉莉，“你想说什么，你就算说出去，也没人会信，我爸可是大队支书。” 赵莉莉苦笑一声，“我们是朋友，我为何要这么做，我就是心疼你，喜欢一个人的感觉我知道，看着喜欢的人跟别人卿卿我我，那种心痛的感觉，我也知道，我想帮你……” 周巧慧有些倨傲地看着她，“你帮我，你为什么要帮我？” “巧慧，你不用这样防着我，当初我们交好的时候，我也没让你帮过什么忙吧，我是真心拿你当朋友的，我以为你跟她们不一样……”赵莉莉一副委屈的模样，眼泪在眼圈里打转，“你不相信我，那就算了，就当你今天没见过我……” 果然，这招以退为进很管用，周巧慧脸上有些裂痕，“你等等……” 顾知许和陆励寒带着奶奶和大姐往县里去，一路上，陆励寒见顾知许没主动开口，他偷偷的看了她好几眼，可从表情上，也看不出她的情绪，心里便有些打鼓。 想要开口解释，却又觉得没有必要，假如她根本步在意，他解释反而此地无银三百两，弄巧成拙了。 但她假如真的生气了，他又不开口解释清楚，她岂不是更加生气，一时间，陆励寒有些进退两难，他在战场上都没这么纠结过。 顾知许早就察觉到陆励寒在偷偷看她，还不止一次，她故意当作不知道，就想看看他什么时候开口。 “咳”，陆励寒轻咳一声，走到顾知许的身旁，压低声音道：“我真的没想到会遇到周巧慧。” 顾知许低头走路，没有给他任何的回应。 陆励寒有些摸不透，可又什么都看不出来，又继续解释道：“我们就是一个生产队的，也不熟。” 顾知许微微侧目看向他，小脸绷着，“不熟？那人家特意给你送鱼？” 陆励寒一下子有些急了，他不知道应该怎么解释，只干巴巴的说道：“我真的不知道，我都没见过她，谁知道她怎么就过来了！” 顾知许见他那副样子，也不再逗他了，扑哧一声笑了。 “你没生气？”陆励寒有些不敢相信的问道。 “这有什么好生气的，难道划花了你这样英俊的脸，这么赏心悦目的脸，我还要看呢，可舍不得。”顾知许声音娇娇的，尾音上挑。 陆励寒却有些脸红了，她是怎么把这些肉麻的话说出口的。 陆奶奶走在后面，看着小两口似是闹别扭，可转眼又笑语宴宴，她也跟着笑了，到底是年轻人，情绪转变得她都跟不上了。 到了照相馆，一家人拍了全家福，每个人又都单独拍了一张照片。 “快，你们俩多拍两张，到时候放大，就挂在主席相片下面。”陆奶奶笑眯眯道。 顾知许站在陆励寒的身旁，露出一抹微笑。 摄影师喊道：“看我，1，2……等一下，你们俩再靠近一点，男同志，你笑一笑。” “对，好，看我……”摄影师满意道。 “师傅，我们的照片能不能加急，我后天就要回部队了……”陆励寒跟师傅说好每张都怎么洗后，又要求加急。 摄影师看了一眼陆励寒，笑着道：“行，就冲着你是军人，我加加班，后天保管能让你带着媳妇儿的照片去部队。” 顾知许在一旁，害羞地低下了头。 陆励寒面上不动声色，可微红的耳朵还是出卖了他。 交过加急费，一家人又去了趟供销社，顾知许想要给陆励寒带着肉酱，买了两斤猪肉。 陆奶奶年纪大了，来回走路，到底是没以前那么方便，中午索性就在国营饭店吃了午饭。 下午才回村中。 回家后，顾知许就还是准备，除了肉酱，还有辣椒酱，还有她腌制的黄瓜、萝卜咸菜。 大大小小，家里的罐头瓶子都用光了。 “太多了。”陆励寒笑着说道。 顾知许却还觉得不够，“这两瓶是给我爸妈的，剩下的你跟战友们一起吃，也吃不了几天……” “那也够了，便宜那帮臭小子了。”陆励寒语气中带着惋惜。 顾知许轻笑出声，“陆队长原来是个小气鬼，我以前怎么没发现啊。” 陆励寒却一把将人抱在怀中，低声道：“你给我的，我都不想给别人。” 顾知许听着心里热乎乎的，却还是说道：“那你下次早点回来，我再给你准备。” 陆励寒点头，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一吻，“真想把你一起带走。” 顾知许玩笑道：“我要是拇指姑娘就好了，你走到哪里，我便跟到哪里……” 陆励寒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要是真的话，那就好了！” 顾知许双手环住他的腰，踮起脚尖，软软的双唇吻上他的下巴，柔声道：“你知道拇指姑娘告诉我什么了吗？” 第165章 分口粮 “什么？”陆励寒问道。 “拇指姑娘温和的性格中透露出自主和独立，自己选择自己的幸福，不让他人安排自己的人生，干涉自己的婚姻自由。”顾知许声音温温柔柔的，“我不能是依附你的菟丝花，而是要成为跟你并肩而长的树。” 陆励寒早就接受过“妇女能顶半边天”的教育，他从未小瞧过女性，顾知许在他的眼中，也正是因为这份独立自主而吸引他全部的目光。 夫妻，就是应该互相帮扶，互相依靠的存在。 顾知许送陆励寒到县城，两人先去照相馆取了照片，陆励寒直接便将两人的合照拿走了一张，又拿走了顾知许的单人照。 顾知许只笑了笑，将其他照片都收好。 送走陆励寒后，暑假也要结束了，顾知许又开始了学校、家里，两点一线的生活。 生活好像没有任何的变化，每天下班后，陈南春和何媛媛都会来家中，三人一同学习。 但好像也有了不一样，比如，她空闲的时间，会更加的思念着陆励寒，每个星期一通电话，风雨无阻，只要电话被他接通，她一整个星期都有好心情。 母亲的电话也比从前多了起来，可父亲依旧忙碌着，一个月也通不上一通电话。 姐姐顾知夏依旧没有消息。 一九七六年九月九日，一颗星陨落了，全国人民再次陷入了悲痛之中，就如同一月八日一样，人们不敢相信，也不想相信。 学校放假三天，社员们三天不上工。 顾知许知道，陆励寒之前在电话中说的这个月能回来一趟，如今怕是也回不来了。 但悲痛过后，日子仍然要继续。 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首都太远了，领袖也太远了，他们想的更多的是今年的收成，想的是能过一个好年。 秋高气爽，金秋十月。 秋收早早就开始了，大家虽然累，但是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容，毕竟是个收获的季节。 学校放了农忙假，顾知许就负责给陈南春和何媛媛做饭，偶尔也会去帮忙。 站在田中，看着蓝蓝的天空，洁白的云朵，满眼的金黄，远处劳作的人们，田间嬉闹的孩童，一幅秋收图尽在眼中。 一直忙碌到十月底。 生产队开始收公粮了。 老书记带着男人们去交公粮，剩下的给社员们分。 有些能吃好吃的人家，之前分的粮食早就吃的也差不多,这会儿再不分估计要断顿挨饿了。 比如知青点。 知青们谁也不算偷懒没干活，陈南春虽然干不了太重的活儿，但是灵巧轻便的活计她做得也不错。 但这种活儿，工分也少。 再说其他人，就连男知青，能挣十个工分的时候也很少。大家又是在一起吃饭，勉强撑到现在已是不易。 而顾知许，家里劳动力太少，工分不够粮食就会短缺。 陆奶奶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不能上工，陆励雪这个情况，也不能上工。陆励寒的关系不在生产队，在部队。 而顾知许从前没当老师的时候，还能挣工分，大部分时候都是八个工分，但当了老师后，每天只有六个工分。 生产队分粮食，是按照四人六劳的比例分配。 四人是指有四成口粮按人口数量分配，剩下的六成完全是按照工分分配。 按照人口数量分配的口粮能拿到，可按照工分那部分，则是一分也拿不到。 所以还得花钱补贴工分买粮食。 每到分口粮的时候，就有人欢喜有人忧愁。 村里也有不少人家的工分不顶口粮需要拿钱买的，但是他们又没钱，只能欠账，只想着靠人口分，不拿钱买。 但家里劳动力多，挣工分多的社员就不乐意了，他们巴不得按工分分口粮，不管人口那四成。 没一会儿，就听到骂骂咧咧的声音。 顾知许已经习以为常了，每年一到分粮食的时候，少不了也有各种矛盾发生。 有些人是家里有钱，也不想花钱买工分，就想着赖账，反正年年欠账的人，大有人在。 队里的账，只要欠着不还，欠多少都无所谓，又不能真的将人怎么样。 这种厚脸皮的人，每个生产队都有，大家虽然唾弃，可却拿他们没办法，又不能真的一点粮食都不给，要是饿死了人，生产队的领导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轮到顾知许，会计早就按照人口和工分分好了，将纸条递给她看。 顾知许二话没说，签字、按手印，补钱，领口粮。 会计很是满意，他就喜欢这样做事痛快的人，一早上了，会计这会才稍微心情愉悦一些。 但顾知许这么痛快，反倒是惹了别人的眼。 “真能显摆，不就是有两个钱嘛。”人群中传来不屑的声音。 顾知许嗤了一声，要是她自己被说了，她可能就当没听见了，可说整个陆家不行。 “有本事也去当兵保家卫国，不然就少犯红眼病，陆励寒的钱，那可都是血汗换来的，容不得你们在这里说三道四，诋毁军人，吃不了兜着走。” 闻言，没人敢吭声了。 周建国也在一旁劝说道：“都抓点紧，缺了工分就补上，平时懒不干活，又怪得了谁。” 陆励寒军人的身份，周建国也忌惮，如果真的闹大了，他这个生产队队长脸上也不好看。 周巧慧今天是跟着赵莉莉过来的，看到这一幕，心里不是滋味，如果不是顾知许，那刚才那样扬眉吐气的时刻就会属于她。 说起来，周巧慧的父亲跟周建国也算得上是本家，是隔壁红卫生产队的支书。 “赵莉莉，你说的事情我可办到了，你答应我的，你别忘了。”周巧慧压低声音说道。 赵莉莉点头，“你放心，会让你得偿所愿的。” 说完，赵莉莉的目光冰冷的看向顾知许，然后又瞥向她右前方的韩春燕，眼神阴冷，一张脸更是扭曲变形，看起来像个怪物。 那些她所受到的委屈、侮辱，她都要韩春燕尝一遍，她要韩春燕比她更惨。 至于顾知许，赵莉莉就是看不得她这样春风得意。 第166章 知青活动 赵莉莉死死地盯着顾知许，直到她离开。 想到她刚才停留在自己身上的视线，顾知许一定是在嘲笑她，为什么，都是下乡的知青，顾知许运气那么好，被魏志文盯上后，却能好好的嫁给陆励寒，而魏志文却得到了应有的惩罚，而自己呢，她喜欢的向明轩好不容易对她有了好感，可却还是什么都没了…… 她不甘心，她不认命！ 赵莉莉之所以找周巧慧，完全是因为她知道红卫生产队有一个男知青，对韩春燕有好感，之前也对韩春燕献过几次殷勤。 不过那个叫周元的男知青，风评很是一般。 韩春燕根本就看不上他，说的话也很难听，但周元一点也不恼，下次见面了，依旧对韩春燕殷勤得很。 赵莉莉便心生了一个歹毒的念头。 周巧慧跟红卫生产队的知青们还算熟络，她又是大队支书的闺女，由她组织两个生产队知青一块聚会，想必大家都不会拒绝。 而且不局限于知青，村子里的年轻人都可以参加。 地点定在了红卫生产队，那里有个大谷仓，这会正好空着，适合人多在一块读书、谈理想。 两个生产队的干部们也都赞同，毕竟乡下本来就没什么娱乐活动，知青们偶尔组织一些读书识字的活动，他们都是乐见其成的，反正只要不耽误上工就行。 赵莉莉还特意来家中邀请了顾知许。 顾知许本能的要拒绝，但陆奶奶在一旁说道：“去玩玩吧，你们年轻人就应该在一块多聊天，总是在家里陪我这个老人，没意思。” “奶奶，我家里挺好的，再说，我也不爱热闹。”顾知许笑着说道。 “知许，奶奶说的对，之前两次活动你也没来，这次是两个生产队一起，再说你现在是公社的老师，我们大家也想听听的想法呢，来吧，大家伙都等着你呢。”赵莉莉本就一副很温良的模样，这会态度又特别的诚恳。 “去吧。”陆奶奶也在一旁劝着。 顾知许想着她确实不能太不合群，不然肯定有人在背后嚼舌头，说她不能走进群众。 反正还有陈南春和何媛媛陪着她，也不算是太孤单。 下午三点钟，大家都到了红卫生产队的谷仓。 每个人都带了一些吃食，有花生、瓜子，何媛媛这种大方的，还带了点心和果脯。 突然，有人拿出两瓶高粱酒道：“今天，我们也学学以前的文人骚客，对酒当歌，以酒作诗。” 大家都压抑得太久了，这个提议，立马就被采纳了。 “等等，我回去拿杯子，顺便把我爸私藏的酒也带来给大家尝尝。”周巧慧笑吟吟道。 顾知许抬眸看了一眼，今日的周巧慧，与她之前见过的那两次都不同，周巧慧在陆励寒的面前，像是一朵娇弱的小花，需要人呵护，可现在，她更加的热情，更加的有话语权，红卫生产队的知青们，没人敢忽视她。 “周巧慧，我帮你。”周元起身道。 “不用，今天给你们男同志放假，活儿都我们干。”说完，她看了一眼赵莉莉，“莉莉，刘敏，你们俩帮我吧。” 二人自然没有异议。 很快，周巧慧三人不止带了酒和碗筷回来，还从家里带了几道菜，虽然都是些家常菜，但支书家的伙食在村里也是数得上的。 一群人，谈天说地，氛围其实还不错。 大家来自五湖四海，又都在这里好几年，感慨颇多。 “来，让我们共同举杯，祝愿我们都能得偿所愿。”陈远方提议道。 大家都端起了碗，这种愉快的氛围，虽然有些人之间有矛盾，但大家都没有去破坏，不和，那就不要挨着坐，反正人这么多，不是非要坐在一起，也不是非要交流。 顾知许看了陈南春红扑扑的小脸道：“少喝点，这可是高粱酒，度数高，一会儿就醉了。” 何媛媛只尝了一口，就立马放弃了，太辣了，喝下去，整个食道都火辣辣的。 顾知许是原本就不喜欢白酒的味道，她索性推脱身体不适，明天还要上班不能喝酒。 大家便也没有强迫她，毕竟她已婚，万一有了情况呢。 一群人，说说笑笑，很快天就黑了，有些人也喝多了，便开始大吐苦水，又引发了一群人的共鸣。 又哭又笑的。 顾知许扶着有些站不稳的陈南春，“媛媛，咱们回去吧。” 何媛媛对这里的氛围是新奇的，对大家的情绪也是，所以她还有些不想走，但要她自己留在这里，她也不愿意，犹豫一下，点头道：“好，我去跟大家说一下。” 陈远方明显喝多了，舌头说话都有些僵硬，“要不要送你们？” 何媛媛摆手道：“不用，也不过才两里路，天也没有黑透，我们自己回去就行。” 赵家琦却站起身道：“我去送她们。” 陈远方点了点头，拉着赵家琦的手道：“送完了你就回来，咱们继续喝。” 赵家琦低垂着眼眸，点头道：“嗯。” 顾知许跟赵家琦没有过任何的交集，连话都没有说过。 何媛媛是有些看不上赵家琦，所以对他主动提出要送她们，立马产生了警惕，她可还记得赵家琦第一次见到顾知许的时候，眼睛都看直了，还不承认。 赵家琦只保持着两米远的距离，一直跟在她们身后，到了村口，才沉声道：“我还要回去，就不送你们了。” “谢谢。”顾知许客气道。 何媛媛一直没想明白，赵家琦今天唱的是哪一出。 顾知许帮着何媛媛安顿好喝醉的陈南春，才回家。 “奶奶，我回来了。”顾知许高声道。 “玩的好吗？”陆奶奶随意问道。 “嗯，大家在一起说说各自的家乡，挺好的。”顾知许浅笑道。 “你们年轻人就应该多在一起，你总是跟我们在一块儿，都变得越来越老气横秋了。”陆奶奶是心疼顾知许，孙子不能在身边陪着，她又懂事，除了上班，就是在家，陆奶奶觉得这哪里是年轻人该过的日子，太过枯燥。 第167章 不想跟我一样…… 这种枯燥无趣的日子，是属于她们这些行将就木的老人，而二十岁的年纪，就应该有自己的朋友，自己的交际，不用一直守着她。 陆奶奶只觉得顾知许懂事的让她心疼。 她知道村里有人在背后嚼舌头，因为孙子常年不在家，又说孙媳妇长得漂亮，又是城里来的，早晚留不住。 陆奶奶不知道顾知许是不是为了安她的心，结婚这么久，她几乎每天都一样，陆奶奶这个老人家，都觉得这孩子是不是把自己困住了，所以才劝她没事出去多玩玩。 第二天一早，顾知许如常去上班，只是路上，她遇到了韩春燕。 韩春燕神色不虞，特别是看到了顾知许，更是加快了脚步。 顾知许没有多想，她们两本来就闹得不愉快，见了面也没必要假客套，特别是这种只有两人的情况。 上了一上午的课，顾知许中午骑着自行车去县里打电话。 自行车是陆励寒离开那天晚上，方永成带回来的，顾知许这才知道，他还给自己准备了这样一份礼物。 当时陈南春和何媛媛都在，先是将陆励寒狠狠夸了一通，又调侃了她好一阵。 虽然是黑市上淘来的二手自行车，可有八成新，顾知许有了这样一个代步的交通工具，别提多满意了。 县里也不是人人都有自行车骑，而且她第一天骑着去上班的时候，学校里的老师各个都很羡慕，学生们，下课了更是围着自行车看。 整个学校，之前只有校长有一辆自行车，还很破旧。 顾知许先给母亲打了电话，难得的，父亲也在一旁。 夏若梅对她的嘱咐每次打电话的时候都很多，顾知许也不觉得饭，只默默的听着，时不时关心他们两句。 她也会将家里的事情说给父母听，不过她的事情就有些枯燥了，实在是没什么新鲜事，她每天做的事情也都差不多。 但提到的更多的都是陆奶奶对她的好，还有陆励寒给她买的自行车，之前已经跟母亲说过，顾知许又跟父亲说了一遍。 顾景晖听着电话中女儿语调轻缓，带着明显的欢愉，他的眼底满是慈爱。 没有什么比女儿过得好，还让他们做父母的更欣慰了。 当初他在甘南的时候，那会每天都要接受思想教育，可他们不能跟女儿联系，身体精神受着双重的煎熬，好在，一切都过去了。 他如今在这里，日子已经比之前好太多了，又能重新做着自己喜欢的事情，他已经很满足了。 只是那段痛苦的岁月，到底是在他的脸上留下了印记，他的双鬓已经染上了银丝，眼角的皱纹加深。 挂了电话，夏若梅和顾景晖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底看到了泪花。 有时候，他们会觉得现在这一切都是不真实的，那些在甘南辗转难免的日夜，就担心女儿被他们所连累。 “好了，一切都过去了，女儿好好的呢。”顾景晖握住妻子的双手，轻轻拍了拍。 “我现在不担心知许了，只剩下知夏，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跟知夏联系？”夏若梅深呼吸几口气道。 “放心吧，知夏是不方便，说明那边进展的不顺利，等到知夏跟咱们联系了，也就离见面不远了。”顾景晖对女儿所做的事情不清楚，但是他心中有所猜测。 顾知许和陆励寒通完电话后，心情愉悦，虽然父母爱人都不在身边，不能时时见面，可顾知许却觉得他们给与她的爱是富足的，所以她丝毫没有孤独感。 “知许，你知道吗，春芽姐姐要结婚了。”顾知许刚下班回家，就得到了一个重磅炸弹。 “啊，我记得春芽有两个姐姐，大姐去年结婚的，二姐也才十六岁，怎么也要结婚？”顾知许一脸错愕。 “还能因为什么，春芽大哥要结婚，女方要的彩礼多，春芽家里拿不出，就只能把春杏嫁人换钱了。”陈南春的话说的很直白。 这几年在乡下，这种事情已经屡见不鲜了，从最终的愤怒，到现在的麻木。 何媛媛还跟最初的陈南春一样，一提到这件事情，眼睛都要喷火了，“春杏还那么小，还是个孩子，这种事情，村里不管吗？” “怎么管，大家都这样。”陈南春垂着嘴角道。 “可大家都做的事情，不都是正确的啊！”何媛媛不理解，也理解不了，“妇联呢，也不管吗？” 陈南春嗤笑一声，“媛媛，你想的太简单了，我刚来的那年，也遇到过这种事情，我上门去劝说，人家说我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后来我还去找了妇联，可结果了，那姑娘还是嫁人了。” “春杏怎么说？”顾知许问道。 “春杏哭的眼睛都肿了，可她父母还是让她嫁人，南方已经把彩礼都送来了。”陈南春深深的叹了口气。 正说着话，门口站着一大一小姐妹俩。 正是她们口中的当事人，春杏和妹妹春芽。 春杏有些忸怩不知所措，春芽拉着她的手，死命的往里拽。 “老师，你帮帮我二姐吧……”春芽话都没说完，眼泪就劈里啪啦的往下落，小姑娘一脸的哀求。 春杏也红着眼睛，“顾老师，您别听春芽胡说，我……”声音哽咽，她深吸了几口气，调整了情绪，继续道，“我想明白了，早晚都是要嫁人的，况且对方家里条件不错，我只是担心，以后家里不会让春芽继续读书了……” 姐妹俩都在为对方着想。 陈南春一脸的气愤与无奈，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帮助这对姐妹俩。 何媛媛更是觉得一股火蹭的涌上头，她只恨不得将这里的人脑袋都打开，将那些道理掰碎了揉开了扔进去。 女孩子不是他们换取金钱的工具！ “先进屋吧。”顾知许轻声道。 春杏摇摇头，“我们就不打扰了，只希望，以后顾老师能多照顾一下春芽，春芽喜欢读书，我不想春芽也跟我一样……”说着低下了头，抿着唇，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第168章 一起想办法 一句“我不想春芽跟我一样”让顾知许三人都露出了一抹难过的神色。 “不会的，春芽会读书，以后会走出这里，她会有更好的未来。”何媛媛语气坚定的说道。 可在场的人，都没人相信。 “春杏，如果你不想以后春芽跟你一样，那首先，你要做出一个榜样，你要摆脱被嫁人的命运。”顾知许看向她说道。 春杏的眼神从犹豫迷茫一点点变得清明和坚定，“顾老师，我听你的。” “好了，别哭了，春芽，你去找雪儿姐姐玩一会儿，好吗？”顾知许轻轻的揉了揉春芽的脑袋说道。 春芽犹豫地看了看二姐，又看了看顾知许，小声道：“老师，我二姐真的不用嫁人了吗？” 顾知许点头，“放心，我们一起想办法。” 春杏两姐妹离开的时候，眼神都变得很坚定。 特别是春芽，她一直都在听着她们说话，她觉得顾老师说得对，如果二姐自己都认命不想反抗，那其他人想帮忙也帮不了。 “二姐，说好了，一会儿回家就跟爸妈说！”春芽紧紧地抓着春杏的手，想要将自己的勇气和决心一并都给她。 春杏其实心里是忐忑害怕的，她一向是不敢顶撞爸妈，他们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可这一次，她想为自己争取一次。 顾知许不知道春杏回家是如何说的，可第二天她没在学校见到春芽，便知道事情的发展方向朝着他们最不想的那一面了。 春杏表达了她不想嫁人的想法后，第一时间就被春杏爸给打了，春芽护着姐姐，嚷了两句，也被打了。 春杏妈只知道在一旁哭，一边哭一边劝春杏嫁人。 而春杏哥哥春国，一脸的不耐烦，“我已经跟娟儿说好了，这事不能改，春杏，你也别闹了。” 春杏被锁在了家里。 春芽因为挨了巴掌，脸肿得老高，也被留在了家中。 “知许，这怎么办啊，春杏家里铁了心地要她嫁人。”陈南春这个包打听，一大早就打听好了，等顾知许一下班，立马就过来找她商量。 “知许，我们直接去找妇联吧。”何媛媛早就坐不住了，特别是在知道春杏被打之后，她第一时间就想去妇联寻求帮助。 陈南春在这上面吃过亏，她劝住了何媛媛。 “咱们去妇联，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毕竟咱们都是外人，这事，还是要春杏的家人出面。”顾知许垂着眼眸，轻声道。 “就连春芽也被关在了家中，还能找谁？”陈南春为难道。 “春芽的大姐春梅，就在红卫生产队吧，明天就找找她吧。”顾知许说道。 正好是周末，三人直接去找了春梅。 春梅见到她们的时候，有些怯怯的，明明年纪跟她们差不多大，可看着却比她们大十岁。 她手捏着衣摆，“你们找我什么事？” 顾知许说明来意后，春梅怔了怔，随即低头道：“我没有办法……” 何媛媛刚要开口，就听到屋中传来一道粗狂的男声，颐指气使，毫不客气。 顾知许明显的发现春梅听到那声音的时候瑟缩了一下，神情也变得更加的胆怯，低声道：“你们回去吧，我帮不了……” “哎……”陈南春想要将人喊住，却被顾知许拉着往外走。 “知许，她怎么就这么走了，话还没说完呢……”陈南春很是不解，春梅是大姐，听到两个妹妹出事了，怎么能就这么走了…… “南春，你找个关系好的人打听一下，我觉得春梅这个婆家有问题。”顾知许凑在她耳边，小声说道。 陈南春纳闷，却还是去找了相熟的知青打听。 很快，她们就知道了，春梅的丈夫一言不合就动手打她，春梅很少出家门，因为她男人不让她出门，更不许她跟别的男人说话。 “这都是些什么人啊，春芽父母知道他们把女儿嫁给什么人了吗？”陈南春很是气愤。 顾知许意识到一件事情，那就是妇联的不作为，导致许多妇女根本不知道如何去争取自己的正当权利。 “南春，你有没有兴趣去妇联工作？”顾知许问道。 “啊？”陈南春目瞪口呆，怎么就聊到她的工作了？ “我们凭借自己的能力，能做的事情有限，可一旦你去了妇联工作，你就可以影响更多的女性，让她们勇敢地站出来，对那些旧习陋习说不，让她们有底气与暴力抗争。” 陈南春只觉得说这话的顾知许，浑身都散发着光芒。 何媛媛赞同地点头：“知许说得对，我们这样一个一个帮助，实在是微乎其微，如果我们能改变现在妇联的工作态度，让更多的人重视女同志，那我们改变的就是更多人。” 三个姑娘，看向彼此，眼底带着耀眼的光芒。 “只是，我怎么才能去妇联工作呢？”陈南春提出了关键问题。 “放心，我们帮你，这件事情，就是个契机。”何媛媛抿唇笑着说道。 了解情况后，想要让春梅出面去妇联这件事，暂时是不行了，三人只能回去再想办法。 春杏的父母能关着春杏，可不能一直关着春芽。 但没想到，周一上学，顾知许依旧没见到春芽。 就在她推着自行车准备下班后去春芽家里看看的时候，一个有些不自在的胆怯的身影出现在学校门口的那棵树后。 “顾老师，我……” “春梅姐，你来找我，是因为春杏的事情吗？”顾知许开门见山的问道。 “嗯，我……”春梅点点头，“我打听了，春杏要嫁的那家人，其实……还不错……” 顾知许定定地看向她，“春梅姐，你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些吗？” 春梅点头，又摇头，一脸的着急无措，竟哭了出来，“我没办法，我没用，我帮不了她，可她是我妹子，她才十六岁……” 顾知许也不劝她，只任由她哭着，说着，反反复复，来来回回就这么几句话。 但能看得出来，春梅压抑得够久了，她需要将情绪都发泄出来。 第169章 想做就做了 春梅哭够了，她抬手抹了抹眼泪，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让您看笑话了。” 顾知许摇头，“春梅姐，其实不管是你，还是春芽，你们的命运掌握在你们自己的手中，我知道，你们处境艰难，可如果你们自己不想从泥潭中走出来，那外面的人就算想拉你们一把，也是无能为力的。” “春芽每次提起她的两个姐姐，都是一脸的幸福，春芽还小，你们难道想要春芽也走你们的老路吗？” 春梅僵住了，只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显然，她将顾知许的话听了进去。 顾知许很有耐心，也不催促。 “那我要做什么，我爸妈根本就不听我的……他们心里只有儿子。”春梅木着一张脸道。 “你只需要去妇联反映一下情况。”顾知许轻声道。 春梅眼中有着疑惑，“真的行吗？” “剩下的交给我们就好了。”顾知许看着她，温声道，“我陪你过去。” 春梅有些犹豫，她今天能出门，还是趁着婆家人都去大姑子家吃饭了。 “好。”春梅下定决心道，下次再能跑出来，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反应完情况后，顾知许有些不放心，想要送春梅回去，却被春梅拒绝了。 妇联的人第二天就上门了，而春芽下午就来学校上课了。 具体发生了什么，顾知许是回家后才知道的。 妇联的人将春杏父母教育了一顿，陈南春和何媛媛趁机跟妇联的一位女同志说上了话。 “我们稍微给提了下意见，觉得应该在每个村子都设立妇联的一个点儿，这样能更好地为村里的女同志们做主。”陈南春有些得意的说道。 春杏父母虽然依旧没歇了用女儿换钱的心思，可他们也不敢跟妇联的人作对，就怕被拉去改造。 春杏的危机暂时解除了。 陈南春却还有些小感慨，“今天这位孙大姐可真是威风，说话有条理，而且她一厉害，春杏爸妈就不敢耍无赖了。” 何媛媛点头，“其实有些时候，根本不是管不了，而是不想管，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才让不好的风气愈演愈烈。” “我以后，也要向孙大姐一样，才不当那和稀泥的。”陈南春一想起当年她去找的妇联的一位同志，办事风格与孙大姐简直云泥之别。 其实每个生产队也是有妇联的，可是这么多年了，形同虚设，这次的事情，也让县里的妇联重视了起来，一连开了好几次会议。 特别是孙大姐，她直接在县里的会议上提出，要吸收新鲜的血液，大力地宣传妇联在群众中的作用，特别是让受到不公平待遇的女同志可以求助有门。 天气越来越冷，顾知许骑车上下班，手冷。 陈南春买了毛线，学着织围巾，正好给她织了一副手套。 顾知许想着，她应该也要给陆励寒织一件毛衣，趁着放假，直接去供销社买毛线。 “顾老师，好巧啊，你也去县里啊？” 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顾知许转头看过去，是知青点的赵家琦。 她微微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 赵家琦却大步追了上来，走在她的身旁。 “我们一起走，搭个伴。” 顾知许加快了脚步，“我赶时间。” 赵家琦挑了下眉毛，轻笑道：“顾老师，我不知道是哪句话还是哪件事冒犯了你，但我没有恶意，都是下乡的知青，咱们应该有许多话说。” “抱歉，我们不熟，而且我这人也不喜欢交朋友。”顾知许蹙眉道。 赵家琦却一点也不在意，摊手道：“那好吧。” 见她走远了，赵家琦用舌头顶了下牙齿，有挑战！ 赵莉莉不知道何时来到了他的身后，“怎么样，我早就说过了，你在她身上讨不到好处。” 赵家琦轻笑一声，“没有我搞不定的女人。”说着，他抬手在赵莉莉的脸上轻轻的摸了一下。 赵莉莉却一脸的坦然，“我真是期待，看到她臣服在你身下的那一天。” 赵家琦却一把拉住她的胳膊，拖着她就往路南边的树林中走去。 赵莉莉立马惊叫出声，“你做什么！” 可惜，天气冷，路上本就没什么人，这里又离村子远。 赵家琦把她推到一棵大树上，解开自己的大衣扣子，又开始扯她的衣服。 赵莉莉挣扎，“你，你浑蛋！” 赵家琦笑了，“装什么装，我知道，你早就惦记着呢。” “赵家琦，你胡说，你放开我。”赵莉莉一个女人，力气怎么敌得过男人，“冷，冷死了……” 赵家琦单手抓住她的手，任由她打，然后将她搂入怀中，“你说你，从我来的第一天，你看我的眼神，我就知道，你就等着这一天了，再说了，也不是什么黄花大姑娘了，也就别跟我这演贞洁烈女了，你看，你期待的样子……真美……” 他的嘴里说着下流的话语，唇角带着笑意，可眼底却没有一丝的温情，甚至比寒风更加的冷冽。 赵莉莉虽然又哭又闹，可在他进入的那一刻，她的身体本能地觉得舒服。 “太冷了……”赵莉莉的牙齿打着颤，可身体却是火热的。 赵家琦将头埋在她的肩上，一个战栗，抬手轻轻地捏了下她的脸颊，“你看，我们才是最契合的。” 赵莉莉整理好衣服后，抖得有些站不住，抬手狠狠地锤了赵家琦胸脯，“赵家琦，你什么意思，你跟我……难道你想娶我吗？” 赵家琦的笑容淡淡的，双眸看向赵莉莉，“你觉得呢？” 赵莉莉有些受不住他的眼神，那眼神明明很柔和，可她却看到了冷意。 “你不想负责？”赵莉莉拧眉道。 “赵莉莉，你应该找第一次那个男人负责，我负责不了。”赵家琦从口袋里拿出一支烟，点燃后，吐了一口烟，都喷在了赵莉莉的脸上。 隔着烟雾，赵莉莉这回看清楚了，赵家琦的眼神是冷冽的，甚至带着不屑。 “你不喜欢我，为什么还要……”赵莉莉颤抖着问道。 “这种事情，想做就做了。”赵家琦弹了下烟灰，转身就走。 第170章 晦气 顾知许从县里回来的时候，眼看着要进村子了，迎面又遇到了赵家琦。 如果之前的还能理解成是巧遇，那现在，顾知许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的，赵家琦就是冲着她来的。 “顾老师……” “你有什么事吗？”顾知许冷声道。 路上只有他们两人，赵家琦轻笑一声，说话也没了顾忌，“顾知许，这是我家里寄来的奶粉，给你尝尝。” “不用，你留着自己喝吧。”顾知许蹙眉，他们之间的关系根本就没熟悉到可以护送礼物，她已经大致猜出来赵家琦的来意。 “顾知许，我其实挺喜欢你的……”赵家琦完全不为所动，一点也没有被拒绝的尴尬。 “赵家琦，我结婚了，请你注意言辞。”顾知许懒得理会他，厉声表明态度后，越过他往村中走去。 “哎，顾知许，你先别走，我话还没说完呢，我知道你结婚了，那不是因为我来晚了，再说你的情况我了解，你跟陆励寒的婚姻名存实亡，你就不能给我一个机会吗？”赵家琦拦住顾知许一脸情深的说道。 顾知许差点被他的话给恶心到了，嗤笑一声，“赵家琦，你说这些话合适吗，我跟你很熟吗？我劝你还是回去照照镜子……” “知许，我知道，你是怕人言可畏，怕村里人说三道四，可我不在意，我是真的喜欢你，想要你能给我一个机会。”赵家琦依旧拦在顾知许的面前，眼神幽幽地看向她，仿佛顾知许是个负心汉一般。 顾知许勾了勾唇角，“你喜欢我，我就要给你机会，什么强盗逻辑，赵家琦，我劝你还是不要做梦，我丈夫是军人，破坏军婚是要坐牢的。” 说完，顾知许伸手一把推开挡在她面前的赵家琦，真是晦气，她今天出门的时候，就应该看看黄历。 马上就要进村子了，又遇到了赵莉莉。 这会儿，顾知许更加确定，今日不宜出行，不然怎么一个两个地都往她跟前凑。 “顾知许，我是来找你的。”赵莉莉脸上堆起了笑容说道。 顾知许有些疑惑地看了她一眼，语气有些冷淡，“找我什么事儿？” 赵莉莉看了着顾知许那趾高气扬的脸庞，不由得掐了掐掌心，想到自己的目的，脸上依旧堆着笑，声音轻柔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想找你聊聊天，从前我们之间有许多的误会……” 误会？ 顾知许可不这样认为，那些背地里的绊子，哪一个没有赵莉莉的身影，她垂着眼眸，心中满是警惕，可再抬起头来的时候，神情没有丝毫的变化，“赵莉莉，是不是误会，我们都心知肚明，咱们是做不成朋友的，所以也不要来这一套假模假式的，你装着累，我看着也累。” 赵莉莉心里的不悦一闪而过，“知许，你真的误会我了，我要是真的对你有什么坏心思，我就不过来找你说话了，刚才赵家琦找你了吧，我都看见了，你和赵家琦之间的事我不会乱说的，不过你还是自己小心点，赵家琦这人……” 话只说了一半，剩下的就要顾知许自行体会。 “东西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我和赵家琦连认识都算不上，何来的有什么事！”顾知许绷着脸看向赵莉莉，“天也挺冷的，我还着急回家。” “看我，一直都不会说话，顾知许，你别放在心上。”赵莉莉带着笑意，可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阴狠，“我只是过来提醒你，村子里那些三姑六婆的嘴舌有多厉害，没人比我更清楚了。” 顾知许只轻轻蹙了下眉头，她心里明白，赵莉莉主动找过来，肯定没憋好屁，只是却不知道她到底在打什么坏主意。 见顾知许就这么走了，赵莉莉心里恨得牙痒痒，她慢慢捏紧自己的拳头。 回家的路上，顾知许一直在思考赵莉莉的目的，照理说，她们之间如今不存在任何的竞争关系，不管是来招工，或者是工农兵大学推荐，顾知许都不会参加。 知青点那边爱怎么热闹就怎么热闹，她根本就不打算掺和，只想安静地等着恢复高考的那一天，在这之前，她做好老师的工作，照顾好奶奶和大姐，维持好自己的小家庭。 想到这里，顾知许也就不再纠结了，不管赵莉莉有什么企图，她见招拆招就是了。 只有千日作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赵莉莉回到知青点，赵家琦就等在门口。 “怎么样？” 赵莉莉瞥了他一眼，“都按照你的要求办了。” 赵家琦在赵莉莉经过他的时候，压低声音道：“你放心，少不了你的好处。” 赵莉莉的心一颤，不知道为何，她觉得自从发生了那件事情后，赵家琦对待她的态度有些说不清道不明。 赵家琦见赵莉莉那副样子，不由得冷笑一声，女人，不过是玩物罢了。 顾知许走到门口，听到堂屋传来的说话声声，不由得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屋中，正在滔滔不绝地跟陆奶奶说话的赵翠芬，看见进屋的顾知许，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顾老师回来了！” 顾知许语气冷淡，“婶子来串门啊。” 赵翠芬呵呵一笑，“是啊，好长时间没来家里了，今天也正好有一桩好事情，都是一个村里住着的，各家的事情，我都给想着呢。” 说完，眼睛瞥了一下坐在另一边不吭声的陆励雪。 刚才赵翠芬已经稍微透露出她今天的来意，陆奶奶已经拒绝了。 可赵翠芬见到顾知许，立马又重燃了希望，她觉得顾知许一定会答应下来。毕竟没有哪个兄弟媳妇愿意一直养着大姑姐的。 “知许啊，婶子今天过来，是为了给雪儿说一门好亲事，红卫生产队的周大有，老婆都没了半年了，一个人带着三个孩子，也是个可怜人，正好，他不嫌弃雪儿的毛病，你看要是觉得合适，就安排两人见上一面。”赵翠芬朝着顾知许眨了下眼睛，轻声道。 第171章 好日子就要来了 顾知许根本就不知道她说的周大有是什么人，但一个鳏夫，带着三个孩子，年纪肯定不小了，陆励雪是生病了，可她不是只有这一种选择，她和陆励寒可以一直照顾她，直到她痊愈。 现在的陆励雪是不清醒的，她没办法为自己未来的生活做决定，更不能选择一个合适的伴侣生活。 赵翠芬见顾知许不说话，冷着脸，一时间有些拿捏不住顾知许的心思。 她紧张地看向顾知许，有些急迫地说道：“别看周大有年纪不小了，但长得周正，家里条件也还不错，雪儿嫁过去，就是去享福的。” “是吗？”顾知许淡淡一笑，“多谢婶子一番好意。”最后一个字，咬的特别重，听在耳中，讽刺意味很浓重。 “劳烦婶子跑一趟了，我们家里没有这个打算。”顾知许虽然心中怒极，可脸上没什么表情，说话也还算客气。 “知许啊，你可要想好，不是婶子多管闲事，是雪儿的年纪也不小了，这病能不能好还两说，万一不好，难道你跟励寒要养她一辈子，就算好了，说实话，又能找到什么更好的人家呢？”赵翠芬苦口婆心的说道，好像是真的为了陆家为了顾知许考虑一样。 顾知许是没想到她已经将话说的这么明白，对方竟然还不死心，于是直接道：“婶子，这是我们家里的事情，而且我也做不得主，要不，等下次励寒回来，您跟他说说。” 赵翠芬碰了个钉子，脸上得笑容僵住了，开口道：“算了，就当是我多管闲事吧。” 顾知许将人送到了门口，轻飘飘一句“慢走”，转身就关上了门。 赵翠芬看着顾知许进屋的背影，不由得跺了跺脚，看来，周家这笔钱，她是赚不成了。 陆奶奶全程都没说话，她其实也想知道，真的遇到这种事情，顾知许会如何处理，十根手指有长有短，她对陆励雪和顾知许还是有差别的。 “奶奶，下次队长婶子要是还来家里胡说，您别客气，直接把人赶出去。”顾知许又怎么会不知道陆奶奶其中的深意。 她一点不介意是假的，但理性是可以理解的，陆励雪本就是需要人照顾的病人，又是奶奶的亲孙女，奶奶偏疼一些，也是正常的。 “好孩子。”陆奶奶朝着顾知许招了招手，“没生奶奶的气吧？” 顾知许坐在她的身旁，微微摇头，“没生气，奶奶，就算您不说，我肯定也会一直照顾大姐的，婚姻大事，还是要她自己拿主意，毕竟是她要过一辈子，对吧？” 陆奶奶拉起顾知许的手，轻轻地拍了拍，“有你这样一句话，奶奶就放心了。” 说着，陆奶奶又掩面咳嗽了几声。 “怎么又咳嗽了，奶奶，药吃了吗，要不明天我带您去县医院看看吧。”顾知许有些紧张的问道。 陆奶奶摇头，“我没事，就是换季了，等过些日子就好了，医院那地方，我不爱去，再说，你上次拿回来的药挺管用的，我吃上就好了。” 顾知许倒了水，拿了药，“那这次咱们吃药，要是不好的话，你得乖乖听话去医院。” 陆奶奶笑着点点头，“知道了。” “知许，你看报纸了吗？”陈南春一脸兴奋地跑进来，身后跟着气喘吁吁的何媛媛。 “怎么了？”顾知许正在厨房准备午饭。 “你看，那四人团伙被粉碎了，唐老师的好日子就要来了！”陈南春将报纸放在顾知许的眼前，指着上面的大字说道。 “嗯。”顾知许表现的很淡然。 “你怎么一点也不觉得意外啊。”陈南春瘪嘴道。 “这一点或早或晚都会来的，而且我上午去县里已经看过了。”顾知许沉声道。 “哦。”陈南春有些失落。 “南春，唐老师的事情很复杂，不是一时半会就能解决的，不过现在确实一切都在朝更好的方向发展。”顾知许轻声道。 何媛媛也点头道：“是啊，唐老师的事情，我已经问过我几个哥哥了，都说有些复杂，就算四人团伙被打倒了，唐老师也不能马上就恢复工作回到首都。” 陈南春觉得自己那一腔热血，被一盆凉水浇灭了。 “别气馁，一切都会好的，既然来了，一块吃午饭吧，我买了猪肉，一会儿包饺子。”顾知许邀请道。 陈南春忙不迭的点头，“好啊，那我去姑奶那说一声，让她不要准备午饭了。” 说着，人已经跑出去了。 何媛媛留下帮忙。 “知许，我有件事情，不知道怎么说？”何媛媛一边洗菜一边说道。 “什么事？”顾知许又往和面的盆中加了一碗面粉。 “韩春燕好像有些不对劲，也不是不对劲，就是我也说不上来，她现在跟周元处对象呢。”何媛媛压低声音说道。 “周元？红卫生产队的知青，我听说风评很不好，而且我记得以前他就追过韩春燕，韩春燕看不上他，怎么，又在一块了？”顾知许用力地揉着面团问道。 “我也是无意间发现的，韩春燕之前从红卫生产队回来就有些不对劲，还跟赵莉莉大吵了一架。”何媛媛皱眉回想道，“周元也就是那之后，来知青点找过韩春燕几次，一开始韩春燕态度特别的不好，但也一直都避着人，但昨天我看见周元和韩春燕竟然从村后的稻草堆里出来，样子怪怪的……” 顾知许联想前因后果，特别是那天早上，她遇到韩春燕时候的样子，一下子就明白了到底发生了什么，又想到上次的活动是周巧慧和赵莉莉两人组织的，她很难不多想。 “媛媛，这事恐怕不简单，你记得，跟南春一定要注意，不要落单，更不要理会赵莉莉，她这个人心思深得很。”顾知许很是严肃的说道。 何媛媛虽然是从小被保护得很好，但却不是什么都不懂，她立马点头，“我知道了。” “知许，真的是赵莉莉设计的吗？”何媛媛有些不敢相信，看上去柔弱的一个女同志，心思竟然这么坏。 第172章 乱搞男女关系 “我也不确定，但小心点总没有错。”顾知许轻声道。 何媛媛点头，“嗯，小心驶得万年船。” 顾知许还真的是没多余的精力留意韩春燕，因为赵家琦总是在她上班、下班的路上与她“巧遇”，不管顾知许怎么说，他都一副“深情不移”的模样。 着实是将顾知许恶心到了。 顾知许刚从学校出来，就看见一脸带着笑意的赵家琦迎面走过来，她冷声道：“你来做什么？” 赵家琦仿佛没看到她的冷脸，温声道：“当然是来接你下班的，天短了不少，我怕你一个人下班不安全。” 他的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仿佛他才是她的另一半，而且，他很笃定，烈女怕缠郎，只要他将自己的温柔极致的展示出来，就不相信打动不了顾知许。 看着他眼里的势在必得，顾知许不知道他是哪里来的自信，满眼冷意的看向他，语气带着嘲讽，“你来找我，赵莉莉知道吗？或许，这是你们两人商量好的，说吧，你们想要在我这里得到什么？” 赵家琦心中一丝慌乱闪过，顾知许怎么会知道他和赵莉莉的事情，不过，很快，他便稳定了情绪，轻笑道：“我跟赵莉莉没什么，不过都是住在知青点，平时交集便多了些，你要是不喜欢的话，那往后，我不跟她说话了。” 顾知许低头看了一眼脚上的鞋子，是一双黑色的小皮靴，只到脚踝的位置，但却是上次陆励寒回来的时候，两人在供销社买的。 听到赵家琦的话，顾知许之觉得有些好笑，说得两人好像真的有些什么似的，她轻笑一声，道：“没什么吗？可我怎么不是这么听说的，好像有人看见你们在小树林……这种事情，要不是你情我愿的，那可就是乱搞男女关系……” 赵家琦眉心一跳，冷脸看向顾知许，“你胡说什么！” “我说什么，你心里清楚，赵家琦，不管你是什么目的，别来我面前恶心我，你这种人，不配说喜欢，更不配说爱，不然我就去举报你乱搞男女关系！”顾知许厉声道。 赵家琦悻悻然的走了，顾知许唇角上扬，但她也不敢掉以轻心，赵家琦这种人，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她得小心应对。 其实，这件事情，还要感谢那天赵莉莉过来找她说的那一番话，两人找自己的时间过于巧合，而赵莉莉没有注意，她耳后发根处，那一抹猩红，这个季节可没有蚊子。 “怎么样了？”赵莉莉见赵家琦回来，将盆中的水倒在院中问道。 赵家琦心气这会正不顺呢，他对赵莉莉本就没有耐心，他可不想真的将自己搭进去，他来这里一件事情都没有办成，要是真的回城了，怕是也会被责备。 见他不说话，赵莉莉有些恼怒，忍不住提高了声音，“赵家琦，我问你话呢。” 赵莉莉知道赵家琦跟她在一起，不过是要利用她，但她何尝没有自己的小九九，况且，有些事情，并不是只有痛苦，明白了其中的乐趣，她现在倒是开始享受了。 赵家琦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压低声音道：“不太顺利，这阵子你老实点，别去招惹她。” 赵莉莉看着赵家琦的背影，愣在原地，蹙着眉头，看来顾知许比他们以为的还要更难搞，她的眸中闪过一抹狠厉，如果赵家琦再搞不定，她不介意用点非同寻常的手段。 赵莉莉一直都心不在焉，一旁的周巧慧推了她一下，“赵莉莉，你想什么呢，我刚才说的话你听到了吗？” 赵莉莉连忙收回思绪，见周巧慧一脸的不满，立马做出抱歉的神情，“不好意思，巧慧，你刚才说什么了？” 周巧慧白了她一眼，压低声音道：“你要我帮你做的事情，我可是做到了，你答应我的事情呢，这都多久了，那人还好好的呢。” 说着，周巧慧看了不远处的韩春燕一眼。 自从上次两个生产队的知青和进步青年一起组织了活动后，现在又是农闲的时候，便隔三岔五地在一起假借着举办读书活动的名义，在一起高谈阔论，吃吃喝喝。 赵莉莉忍下不耐说道：“她毕竟是军人家属，有些事情不能做得那么明显。” “怎么不行，我上次就说了，既然已经给韩春燕酒里放东西了，也不差她那一份，是你说的你有办法……”周巧慧不满地说道。 赵莉莉垂下眼眸，轻声道：“那天她也没喝酒，放了也是无用，如今几次活动，不只是她不参加，就连陈南春和何媛媛也都不来了，说明什么，说明她们起了戒心，这个时候，我们要做的就是有耐心。” “有耐心，我还怎么有耐心，家里已经给我相看好几个对象了，我一直挑毛病，可总这么下去，怕是我爸妈就不会再随着我的性子了。”周巧慧着急的说道。 两人在角落里嘀嘀咕咕，没有注意到另一边，韩春燕看向她们的眼神。 韩春燕如今被迫和周元在一起，虽说周元对她还不错，可她到底是不甘心，特别是从周元的话中得知，那天并非是她喝多了，而是赵莉莉和周巧慧在她的酒里添了东西。 当然，周元将自己摘了出去，说他也是喝了那种酒，这才没有控制住，不然肯定不会做下那种糊涂的事情。 韩春燕已经是他的人了，再去追究这些，只能让自己不痛快，她只当周元说的都是实话。 她知道，赵莉莉是因为当初自己将她堕胎的事情传扬了出去，所以赵莉莉要报复她。 可她到底和赵莉莉不一样，赵莉莉委身的是周建国那样的不修边幅年纪能当她爸爸的老男人。周元与自己年岁相当，长相虽说不算特别出众，但也算中等，这么一相比，韩春燕心里便好受了一些。 周巧慧是支书的女儿，她还没想到还办法去对付，但赵莉莉跟自己一样只不过是下乡的知青，两人又住在同一个屋子，想要抓她的把柄，轻而易举。 第173章 有人来了 “哥们儿，想什么呢？”周元凑到赵家琦身边。 赵家琦根本就没心思在这里跟大家说说笑笑，他现在就很好奇，顾知许是怎么知道他和赵莉莉的事？ 他和赵莉莉一向隐蔽，就连知青点的人都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他看了一眼周元，轻笑道：“没什么。”赵家琦是不会跟这里的任何人推心置腹的。 “我知道。”周元挑了挑眉，笑容中带着调侃。 赵家琦愣了一下，微敛着双眸，“什么？” “还不是回城的事情，我可听说，现在比之前松动多了，哥们儿你要是有门路的话，可千万别忘了兄弟。”周元用肩膀撞了他一下，套近乎道。 赵家琦心下微稳，端起茶缸子道：“要真的有门路，我就不来了。” 周元用自己的茶缸子撞了一下他的，“也是，同是天涯苦命人。” 赵家琦见韩春燕看向周元，他调笑道：“怎么，你不打算结婚吗，怎么又想着回城的事情了？” 周元呵呵一笑，含糊道：“要是能回城，当然是回去再结婚了。” 赵家琦挑了下眉，没再说话。 韩春燕一直盯着赵莉莉的一举一动，知青活动结束后，大家都回到了知青点。 赵莉莉跟往常一样，没有任何的不对。 韩春燕还以为今天什么都不会发生了呢，可就在她快要睡着的时候，她听到了赵莉莉起来的声音，并且她还喊了几声“陈南春”“何媛媛”的名字，见没人回答，她才披着衣服推门出去了。 韩春燕蹑手蹑脚地摸黑起来，偷偷地跟在赵莉莉的身后，见赵莉莉在男知青的窗前轻轻地敲了两声，没一会儿，有人从里面出来。 韩春燕眼中闪过一抹了然，跟她猜测的一样，那人正是赵家琦。 见两人走出院子，韩春燕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上去。 距离知青点不远是生产队的谷场，之前因为存放粮食，建了两个小仓房，如今没有粮食，就这么荒废着。 赵莉莉和赵家琦一前一后进去了。 “赵家琦，你必须有所行动了，再这么拖下去，周巧慧怕是会私下行动。”赵莉莉故意将事情说得严重一些，她明明已经将周巧慧稳住了。 赵家琦在心里冷哼一声，面上却不显，只淡声道：“我有自己的计划，你最好是别让周巧慧添乱，不然我可就不客气了，让她早点嫁人省事儿。” 赵莉莉脸上闪过一抹不悦，“你到底要怎么做，难道你真的喜欢上顾知许了，想要跟她结婚不成？” “未尝不可！”赵家琦挑眉道。 “你疯了，她已经结婚了，丈夫是军人，你现在做的事情很危险，你难道不知道吗？”赵莉莉蹙眉道，“你之前答应我的事呢？” 赵家琦抬手轻轻摸了摸她的脸颊，动作很是轻浮，眼中闪过一丝意动，“我答应你的事情当然作数，不过你可不许背着我私下行动。” 赵莉莉在心中盘算了一番，她想要顾知许过得不好，确实需要赵家琦的助力，这样她就能完美的躲在背后。 她眼中闪过一抹笑意，手指在赵家琦的喉结上轻轻的摩挲着，娇笑道：“那你是喜欢我，还是喜欢她？” 赵家琦一把将她的手抓住，含住她的食指，轻笑道：“比起她来，我还是更喜欢知情识趣的你。” “谎话连篇，不过我爱听。”赵莉莉嘴巴贴在他的耳边低声道。 赵家琦直接将人按在了门上，两人亲热又不是第一次了，赵莉莉自然不会拒绝，反而半推半就地配合着他。 躲在外面的韩春燕一脸的目瞪口呆，这种事情，她虽然不陌生，但她却没有赵莉莉这样胆大，这么生猛，她除了那晚稀里糊涂和周元发生了关系，之后只偶尔牵过手，周元暗示过几次，她都假装没听懂，或者推说有事。 听着那让人脸红心跳的声音，韩春燕悄悄的退了出去，转身就往村中跑去，一边跑一边笑，赵莉莉，是你要把把柄递到我手上的。 因为时间不早了，村里大部分人家都睡着了，韩春燕只好先跑去书记家中，只说知青点的赵莉莉还没回来，她有些担心。 老书记闻言，立马让自家的儿媳妇和孙媳妇出去找人，又去隔壁将方永成也叫了起来。 方永成本不想管，但三爷发话了，他只好找了几个同龄人，拿着手电筒一块找。 快到谷场的时候，韩春燕不由得眼睛放光，这次，看赵莉莉还怎么自圆其说。 夜晚的村里静悄悄的，赵莉莉和赵家琦正沉浸在情动之中，根本就没想到，韩春燕带着村中人朝他们走来。 而越是靠近谷场，低吟声和男人偶尔传来的粗话，听得愈发的清楚。 方永成脸色一红，大晚上的，他这是遇到打野战的了。 有那等已婚的男人和妇女，因为好奇那里面的人是谁，步子愈发的快。 “好像有人来了！”赵莉莉推了推身上的人，皱眉道。 赵家琦却不甚在意，“没事，八成跟咱们一样，你不要发出声音，没人知道。” 赵莉莉想想也只，这里入冬后，就一直没人过来，他们之所以选在这里，也是几番观察后做出的决定。 可下一秒，门被推开了，一束强光朝着两人的脸打过来。 赵莉莉忍不住尖叫一声，胡乱地用一旁的衣服遮挡自己的胸前。 这个时候想要跑已经来不及了，只能先将自己收拾妥当。 “你们……”显然来人已经认出了两人。 对上众人看热闹的眼神，赵莉莉垂下了头。 赵家琦不慌不忙地穿好衣服，看了一眼站在人群最后的韩春燕。 老书记这会也已经过来了，看着两人，神情不虞地低声道：“你们跟我过来。” 赵莉莉走出人群，正好见到了刚走来的周建国，他那双贪婪又带着不屑的目光从她的脸上一扫而过，不知道为何，赵莉莉总觉得自己在周建国面前跟没穿衣服一样。 “赵知青，大家伙是不是打扰你们了？”周建国看向赵莉莉，意味深长的说道。 第174章 你就是个疯子 这一晚上，红星生产队的人们又多了一个谈资，主角竟然又是赵莉莉。 顾知许反倒是最后知道这件事的。 她还有些奇怪了，赵家琦竟然真的被她吓唬走了，下班回来才知道，竟然还有这种事情发生。 “知许，你都不知道，昨天晚上韩春燕那副样子，就好像是大仇得报了一样，别提多高兴了。”陈南春笑着说道。 “这两人，也算是狗咬狗一嘴毛了。”顾知许一点也不觉得意外。 韩春燕被赵莉莉设计了，就应该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这也算间接为她解决了一个麻烦，心情大好的顾知许打算晚上多做一个菜，轻笑道：“晚上在家里吃饭。” “我们可没想走。”陈南春是一点也不客气，“明天去县里，我买肉回来，咱们改善伙食。” “妇联的事情怎么样了？”顾知许一边准备晚饭，一边问道。 “我正要跟你说这事呢，明天去县里，就是去妇联找孙大姐，她之前说要各个生产队都要学习宣传妇女保护，我去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嗯，这是个不错的机会，南春你把握住。”顾知许点头道。 “放心吧，我肯定能行。”陈南春信心满满。 “晚上吃面条吗？”陈南春见顾知许和面，问道。 “嗯，饭不太够，就擀面条，正好还做了大骨汤，拿来做面汤正好。”顾知许唇角挂着浅浅的笑容。 陈南春已经很自觉地过去看着灶里的火了，一边烧火一边点头道：“嗯，我喜欢，吃的时候放些醋和辣椒油，可带劲了。” 说着，都有些咽口水了。 锅中的大骨汤，已经飘出香味了，何媛媛也吸了吸鼻子，一脸的期待。 而知青点，赵莉莉脸色惨白的躺在床上，她用被子蒙住了头，她现在根本就不敢出去见人，之前的事情，她还能狡辩说是有人故意造谣，可昨天晚上被抓了个现行，就算她浑身长满了嘴，别人也不会信的。 不知道是她的错觉，还是真实发生的，赵莉莉觉得她能听到外面的窃窃私语，脑中都是“破鞋”“不要脸”之类的字眼，她用手捂住嘴巴，不然自己哭出了声音，牙齿紧紧地咬住下唇，直到嘴里尝到了铁锈味。 韩春燕坐在一旁，一脸的幸灾乐祸，但却又做出一副同情的模样，开口道：“其实这也不是多大的事情，反正你跟赵家琦都是单身，想要堵住大家的嘴巴，最好是你们结婚。” 赵莉莉又怎么会不知道韩春燕的坏心思，她开口想要反驳，可却又明白，韩春燕所说的未尝不是快速解决这个问题的办法。 只要她和赵家琦结婚了，自然可以堵住村里人的嘴。 韩春燕见赵莉莉不出声，她只轻哼了一声，转身就出去了，还哼着小曲，脸上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一想到昨天晚上的事情，韩春燕都觉得是天助她也，怎么就会这么巧，就被她给发现了呢，只能说，这一切都是报应，是赵莉莉设计她的报应。 赵莉莉和赵家琦要结婚的消息很快就在村中传开了。 顾知许听闻之后，只微微挑了挑眉，这确实是个好的解决办法，这两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凑在一起，是当怨偶也罢，还是恩爱甜蜜，都跟她没有关系，只要不再来打她的主意，是结婚也好，离婚也罢，随意。 “赵莉莉，结婚的消息是你放出的？”赵家琦沉着脸不悦道。 赵莉莉冷笑一声，“你以为我愿意和你结婚？” “怎么，把自己说得这么无辜，在我之前，不知道有过多少男人，你出去问问，村里的汉子们怕是都没人愿意要你！”赵家琦嗤笑一声，嘲讽道。 “你就是个破鞋。”这句话，赵家琦凑近她耳边，压低了声音，咬牙切齿道。 赵家琦从未打算对赵莉莉负责，不过就是玩玩而已，这种不干净的女人，他可不想以后也被戴了绿帽子。 赵莉莉的脸色很是难看，她从未想过自己会走到今天这一步，成了人人喊打的对象，她从小不被家里重视，明明比她年纪大的三哥应该下乡，她作为家里的老幺，留下来照顾父母，可直到下乡通知到家的那一天，她才知道那上面写的是她的名字。 下乡后，她喜欢向明轩，向往他身上的书卷气，可向明轩却一心只有顾知许。她想招工，想要工农兵大学的推荐名额，想离开这里，可她做不到，就连清白都赔了进去，她依旧被困在这里。 她只是学会了像现实低头学会了利用自己所有的资源去换取她想要的东西，包括她的身体，她又做错了什么！凭什么被这样当面直白地叫她破鞋！ “赵家琦，你跟我又有什么区别，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接近顾知许怕也不是什么喜欢吧，你是看中了她有钱，还是有其他的目的，你敢说吗？”赵莉莉眸中的怒火熊熊燃烧。 赵家琦突然伸手掐住了赵莉莉的脖子，眼眸冰冷，那眼神仿佛在看向一个死人，沉声道：“赵莉莉，我劝你做个聪明人，不该知道的，不要试图去深究，不然对你没有好处！” 赵莉莉有些喘不上气，脸被憋得通红，这一刻，她知道，赵家琦是真的对她产生了杀心，她双手用力地拍打着赵家琦的胳膊，努力的说道：“你……放……开……” 赵家琦掐着她脖子的手微微用力，然后陡然松开。 赵莉莉立马大口地呼吸，弯腰咳嗽着，“赵家琦，你就是个疯子！” 赵家琦冷笑一声道：“你知道就好。” “赵家琦，其实结婚也不会影响你的事情，你还可以继续勾引顾知许，又能解决我们眼下的麻烦，你说呢？”赵莉莉缓过来后，看向赵家琦认真的说道。 赵家琦深深地看了赵莉莉一眼，唇角带着一抹轻蔑的笑容，“你说的也没错。” 赵莉莉见他应下了，倒是松了一口气，她还要继续留在生产队，就不能让人举报，或者在她背后指指点点的没完没了。 第175章 思念 赵莉莉和赵家琦结婚的消息，确实是堵住了红星生产队的悠悠众口。 只是周建国见到来找他开介绍信的赵莉莉，眸光变得有些意味深长，语气轻浮，“赵知青，有什么需要只管来找我，不要客气啊。” 说着，递过去介绍信的手，故意在赵莉莉的手上摸了一把。 自从尝过年轻身子的周建国，越来越不满孙寡妇和赵翠芬了，而且他更喜欢看年轻姑娘在他身下挣扎无助的模样，会让他有莫名的快感，觉得雄风大展。 赵莉莉立马抽回了手，“谢谢队长。” 拿着介绍信，赵莉莉真的有种冲动，直接就逃离这里，再也不回来了，可是不行，她回城，不是只有一封介绍信就可以的，没有接收单位，她早晚还是要被送回来。 赵莉莉和赵家琦的婚礼办得既简单又仓促，不过就是在知青点摆了两桌酒，邀请的除了知青点的人，也就只有老书记和周建国了。 这种热闹，老书记一般都不凑，周建国倒是想去，但做贼心虚，也没有去。 知青结婚是需要单独的屋子的，可知青点没有这样的条件，周建国就把自家的仓房打扫出来，让两人搬过去。 赵莉莉是一百个不情愿，可赵家琦却压根不关心，二话不说直接应下了。 两人没有真的领结婚证，不过是开了介绍信去县里走了一个过场，骗骗村里人而已。但酒席是真的，住在一起也不可避免。 两人的关系早就不纯洁了，婚后要是不住在一起，反倒会引起村里的闲话。 “我都有些不敢相信，他们俩就这么结婚了？”陈南春感慨道，“事情的发展着实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诡异。” 何媛媛笑笑，“这有什么的，婚礼的喜酒你可是喝了的。” 说起那场酒席，陈南春就有些肉疼，她还送了一对枕巾呢。 “对了，南春，这件事情闹得挺大的，孙大姐有没有说什么？”顾知许更关心的还是妇联的工作。 陈南春点头道：“对了，我正要说这事呢，孙大姐说了，影响特别的坏，县里已经开会决定每个生产队都要宣传生理卫生，要自行组织学习，咱们村，我来负责！” 看着陈南春一副拍着胸脯自信的模样，顾知许笑道：“嗯，不错，多多宣传，女人们能更保护好自己，男人们也能少犯错误。” “一转眼，还有一个月就到元旦了，今年过得还真快。”陈南春看向窗外感慨道。 这一点，顾知许也有同感，刚下乡的时候，还真的有些度日如年，总觉得时间过得特别的慢，这日子总是望不到头，也没什么奔头。 可现在不一样了，她只觉得时间过得飞快，一转眼，陆励寒已经离开家里两个月了。 而她这学期的课也上了三分之一了，还有三十多天，学生们就要放寒假了。 马上就要迎来一九七七年了，这一年，也是历史的转折，更是她们命运的转折。 也不知道年前，陆励寒能不能回来？还有爸妈，他们今年过年是不是能跟她团圆？ 陆励寒刚吃过晚饭，见乔彦军愁眉不展，出声道：“怎么了？” 乔彦军将手中的信放在了桌上，闷闷不乐道：“我写的信都被退回来了，老陆，你说，我要不要请假去看看？” 他是真的不放心，一个月前，他的信都还被收下了，可这两个星期的信，原封不动地退回来了。 陆励寒蹙眉，“你有没有打电话过去？” 因为赵博是烈士，当地政府会对赵家多照顾，乔彦军当初也留了当地的电话，就是方便了解赵家的情况。 “对了，赵家都挺好的，可一问她的事情，那边就含糊其辞，两次说的都不一样，老陆，我怕她是真的出事了！”乔彦军越说越着急。 “这样吧，你明天请假，去看一眼，没事最好，如果有事你留下处理，不过一定要冷静。”陆励寒说道。 乔彦军点头，“好。” 乔彦军刚走，陈若彤就过来了。 “你怎么又来了！”陆励寒见到她，明显的不悦。 “陆队，你要是痛快地接受我的采访，那我也不会来打扰你了。”陈若彤看向陆励寒，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 陆励寒是有些反感的，特别是这种他已经再三拒绝过的，还一直过来找他，对他来说，已经是一种打扰了。 甚至可以称得上是骚扰了。 陈若彤一开始还会因为陆励寒的冷脸而难过，可次数多了，她的脸皮好像也变得厚了，这已经是她第五次过来要采访他了。 “陈干事，话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不接受采访，你还是别在我这里浪费时间了。”陆励寒起身道。 陈若彤跟在他的身后，追问道：“为什么，你总得给我一个理由，不是吗？” 陆励寒顿住脚步，冷声道：“那你呢，非要采访我的理由又是什么？” 陈若彤走到陆励寒的面前，仰头看向他，温声道：“你是英雄，你在战场上立了功，我们军报想要采访你，有什么问题吗？” 陆励寒冷笑一声，“首先，这次的任务是保密的，你又是如何得知的，再有，部队里最不缺的就是英雄，你作为军报的记者，希望你有一双善于发现的眼睛。” 陈若彤再次地碰了钉子。 她气呼呼地看着陆励寒的背影，她就不信，他能永远不接受她的采访！ 陈若彤对采访陆励寒这件事情，已然成为了执念。 陆励寒回到宿舍，从抽屉里拿出顾知许的照片，仔仔细细地看了又看，最后贴在了胸口处，才两个月，每周都通电话，可他还是好想她。 回到部队后，他几乎每天都会想起她在家不施粉黛的模样，还有那条他送的红裙子，穿在她的身上，竟是那般的娇艳明媚。 想到晚上，她会坐在桌前读书写字，更会想到，她躺在床上，熟睡的面庞。 真美！ 陆励寒不得不承认，他眼中的顾知许，做什么都是美的。 第176章 突然回来了 陆励寒还在盘算着什么时候休息可以回家，就接到一通电话，立马赶往江城。 顾知许一早起来就看见窗外在飘雪，今天周末，吃过早饭，她要带着陆励雪去县里。 隔壁突然传来几声剧烈的咳嗽声。 顾知许微微蹙眉，“奶，怎么又咳嗽了，一会儿跟我们去县医院。” 陆奶奶摇头，喝了一口水道：“没事，就是天气冷了，气管不好，不用大惊小怪，我一会儿吃了药就好，你们去吧，我这一把老骨头，可不折腾了，再说，你姑奶还要来家里跟我一块做鞋呢。” 顾知许是真的拿陆奶奶没办法，老小孩，老小孩，上了年纪的人，其实执拗起来比小孩子还可怕，她叹气道：“行，那你可不许忘了吃药，不然我明天就让人背你去医院。” “好，不忘，不忘。”陆奶奶笑得眼角的皱纹更深了。 顾知许想着一会儿见到姑奶，让她跟着一起劝劝奶奶，还是去医院看过她才能安心。 吃过早饭，陆励雪已经穿戴好了，就等着陈南春和何媛媛上门，她们就可以出发去县里了。 陆励雪现在已经可以开口说话了，只是她说话的意愿不大，心情好的时候会理会人，心情不好的话，任凭你磨破了嘴，她也不会理你。 看到陆励雪一点一点的变好，陆奶奶特别的欣慰，顾知许也很有幸福感，就是那种帮助了人，并且能明显的看出成果的高兴。 陈南春穿着厚厚的棉衣，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一进门就嚷道：“多穿点，外面的风冷着呢。” 陆奶奶闻言，又找了一件毛衣让陆励雪套上。 幸好陆励雪长得瘦，就算穿了两件毛衣，一件棉衣，看起来也才微胖而已。 陈南春一脸羡慕的说道：“雪儿姐是怎么长的，又高又瘦。”说完，扭头就看到了顾知许，更是叹气道，“一定是女娲娘娘捏我这个泥人的时候打盹了，不然怎么会这么偏心。” 但其实陈南春长得也很漂亮，只是个子不高，连一米六都没有，所以站在快一米七的陆励雪跟前，她就矮得更加明显。 而顾知许呢，那张过于明艳的脸，陈南春每次见了，都要感慨一下，特别是见过了顾知许的父母后，她更是夸赞顾知许会长，挑着父母的优点长，缺点都完美的避开了。 何媛媛在一旁笑着说道：“花园里的花要是都长得一样，还有什么好看的，就因为我们都不同，所以才好看啊。” 何媛媛的长相清秀，又有些娃娃脸，是可爱挂的，但她可能是从小生活的环境造就的，整个人，散发着自信的光芒。 就算她穿着带补丁的衣服，也会给人一种她只是暂时条件不好的感觉。 “媛媛说得对，谁规定什么样是美的，只要我们自己满意就好。”顾知许穿上厚厚的棉衣，用围巾将脸盖住，只露出一双眼睛说道。 陈南春本还有点小羡慕，这会也释然了，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优点，不是非要跟其他人攀比，特别是在身材和外貌上，这些是从一出生就注定的。 这次去县里，何媛媛给唐凤兰带去了一个好消息，那就是上面正在研究，要怎么给这些在此次动乱时期无辜受到牵连的人们恢复名誉。 唐凤兰内心不激动是假的，她虽然知道，黎明会来的，可没想到，黎明真的来了。 剩下的就只是时间问题了，她不怕等待，她只怕无尽的等待。 “那等唐老师回首都后，我们岂不是见不到面了。”陈南春有些小伤感地说道。 “如今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我相信，高考也会有恢复的那一天，所以你们千万不要懈怠，我们到时候在首都相见。”唐凤兰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了。 何媛媛点头道：“是啊，到时候我们首都见。” “那可说好了，你这个东道主，到时候可得好好的招待我们才行。”顾知许揶揄道。 “那是必须的。” 一群人笑作了一团。 当陆励寒出现在家门口，怀里还抱着一个三四岁的穿着花棉袄的小女孩的时候，顾知许和陆奶奶都惊呆了。 “奶奶，知许，我回来了。”陆励寒轻声道，怕声音太大，将怀中的小女孩吵醒。 顾知许这才回过神来，上前小心翼翼的接过他怀中的孩子，陆奶奶铺了铺床，顾知许将孩子放在床上，盖上了被子。 “这是谁家的孩子？”陆奶奶小声问道。 “我战友家里的，家里出了点事情，我就把孩子接过来了……我想跟你们商量一下，以后孩子就放在咱家里养着，你们看行吗？” 陆励寒知道他这种不跟家里商量就把孩子带回来的决定有些不尊重人，毕竟孩子放在家里，是给媳妇和奶奶增添了负担，她们原本就要照顾生病的大姐，如今还要照顾一个小孩子。 “是你上回说的那个牺牲了的战友吗？”顾知许没有第一时间答应下来。 照顾小孩子的责任很大，她对此没有经验，也没有信心。 况且三四岁大的孩子，最是离不开父母的年纪。 陆奶奶看着睡得很熟的小女孩，眼神爱怜，她也没有答应，这件事情，她尊重孙媳妇的意见，这养孩子可不是一件小事，不只是给吃给喝就行，还要给她一个家，给她爱，更何况，以后这个孩子，多半都是孙媳妇照顾。 陆励寒点头，“嗯，她叫孙念音，父亲孙凡是我的战友，牺牲了。” “那孩子妈妈呢？”顾知许压低声音问道。 “孙凡牺牲后，他妻子就回娘家了，音音是由孙凡的父母照顾，孙凡母亲本就身体不好，因为儿子去世，病得更加重了，我回来的时候，人已经意识不清楚了。孙凡的父亲也没有劳动能力了，要由孙凡的哥哥赡养，至于音音，他们不愿意照顾，想要送人。”陆励寒冷着一张脸说道，“上次我去的时候留了电话，音音爷爷就给我打了电话。” 第177章 我需要考虑 “音音妈妈就这么回娘家，不管她了？”顾知许有些不可置信，父母对于子女的爱不应该是无条件的吗？ 顾知许还是想法过于天真了。 而陆奶奶作为过来人，早就明白了，音音的妈妈是打算要再嫁人的，带着音音怕是不好找，或者对方的条件差，可如果没有孩子，便能找到一个不错的人家。 陆励寒摇摇头，“听音音爷爷说，她连头七都没回来，怕是不会回来了。”说完，他目光殷切地看向她。 顾知许眼神没有躲避，看向陆励寒，温声道：“养一个孩子，不是养只猫狗，所以我要慎重考虑，你能给我点时间吗？” 陆励寒点头，“对不起，让你为难了，我明天就得回去，你不着急做出决定，孩子就先放在咱家，我回去也会把情况反应上去，没准音音会有更好的去处呢。” 顾知许点点头，“嗯，你吃饭了没？” “在县里吃过了。”陆励寒低声道。 顾知许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不知道自己没有立马答应下来，陆励寒会不会因为觉得她不通情理。 可她是真的有顾虑，倒不是觉得照顾一个孩子有多麻烦，而是照顾孩子的责任重大，她未来肯定是要参加高考离开这里的，到时候孩子怎么办，她肯定不能留下孩子让陆奶奶照顾，可带在身边，又不现实。 陆励寒呢，是觉得他一腔热血，做事过于冲动了，实在是因为他去的时候，正巧看着孙念音一个人蹲在门口玩，一旁还有几个比她大的小孩子，拿石子丢她，骂她是没人要的小可怜。 他当时看到这一幕，真的是怒火上涌，孙凡是烈士，保家卫国光荣牺牲了，他的女儿不该被这样对待。 从这一点上也能看得出地方上的一些乱象，像孙凡这种情况，公社应该给予照顾，特别是对孙念音，可显然，根本没人管。 特别是看到他穿着一身军装的时候，孙念音竟然抱住他的腿喊“爸爸”，陆励寒跟她解释了，他不是她的爸爸，可小音音就是固执地喊他爸爸。 后来陆励寒还是从孙凡父亲的口中知道，音音还小，见过孙凡的次数很少，所以在她的印象中，穿着军装的就是“爸爸”。 顾知许和陆励寒回了房间，陆奶奶看着熟睡的音音，低喃道：“造孽啊。” 这么小的孩子，怎么就要受这份罪！ “知许，你是在怪我自作主张吗？”陆励寒还是决定讲话说清楚，他本就在家的时间很短，两人相处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很珍贵，不应该浪费在吵架和冷战上。 顾知许摇头，“你怎么会这么想，你不会觉得是我自私，不想承担责任吗？” 陆励寒摇头，“照顾战友的孩子，是我的责任，不是你的责任，可因为我做不到，便要你来做，是我自私。” 两人相视一笑，都明白了对方并不是生气，而是都在自责，觉得自己多得不够好。 “知许，你怎么会这么好！”陆励寒一把将人拉进怀中，紧紧地抱住她，下巴放在她的肩上，在她耳边低喃道：“遇见你，能和你结婚，是我的幸运。” 顾知许双手环住他的窄腰，眸中带着笑意，他们之间的缘分，是她亲手制造出来的。 “我也很幸运，能遇到你。” 她的声音轻轻柔柔，像羽毛一样，撩拨着他的心弦。 陆励寒拉着顾知许的手，坐在床上，看向她的眼神深邃又深情，“知许，音音的事情，是我考虑不周全。” 顾知许把弄着陆励寒的手指，轻轻摩挲着他指腹的茧子，柔声道：“我能明白你的心情，也理解你的做法，但我没办法立马就给你答复，因为毕竟是个孩子，一旦决定了，就要对她的一辈子负责，就要真心地喜欢爱护她，将她当成我们的女儿。” “嗯，我知道，不急着回答，我回去看看，也许有其他的人愿意收养她呢。” “你跟孙家把话都说开了没，孙家既然让你将音音带走，不管音音以后会不会留在咱们家，都要把音音跟孙家的事情处理干净，别以后有什么说不清的事情。”不是顾知许小心眼，这种事情也不是没有，还是送给别人养，等孩子长大了，又来纠缠的人也不在少数。 陆励寒点头，“嗯，等我回去后，会处理好的，你不用担心。” 孙念音醒过一次，没看见陆励寒有些惊慌，可小家伙却不哭，只是憋着嘴，一副要哭却极力忍住的模样，看得陆奶奶更加的心疼了。 陆励寒只好将她抱过来，睡在他和顾知许的中间。 孙念音看到顾知许的时候，一双黑葡萄的双眸定定的看着，眼中闪过一抹迷茫，可随即就咧嘴笑了，抱着陆励寒的胳膊，很快就睡着了。 这么可爱又不哭不闹的小团子，怕是没人会不喜欢吧。 顾知许觉得她的心都变得柔软了，特别是刚才那可可爱爱的笑容，真的是将她的心都要融化了。 恨不得抱在怀中，亲亲捏捏她。 这一晚，顾知许睡得很小心，就怕一不小心压到睡在她身旁的孙念音。 而且她也醒了好几次，生怕孙念音换了环境睡得不安稳。 可小家伙只贴着陆励寒，睡得香甜，好像有了陆励寒，她就有了安全感。 第二天，顾知许是被踢醒的，睁开眼睛，就看见孙念音瘦瘦小小的脚丫在自己的肚子上，她的力道很轻，顾知许并不觉得疼。 她轻轻的握住她的小脚丫放在被子里，坐起身来，一旁的陆励寒并没有出早操，此时正争着眼睛看着她。 “时间还早，再睡一会儿。”陆励寒低声道。 顾知许摇头，“我去准备早饭，小家伙昨晚上都没吃东西，怕是醒来就会饿。” 陆励寒也跟着起身，“我去吧，你在这陪着她。” 不等顾知许拒绝，陆励寒已经快速的穿好衣服下床了。 “小家伙醒来看不到你会难过的。”顾知许能明白，孙念音对陆励寒的依赖，一时半会，怕是别人取代不了。 第178章 收养 陆励寒去做饭，顾知许躺在孙念音的身旁，看着她睡得很香甜，小脸蛋儿晕潮潮的。 不知道为什么，顾知许竟然觉得自己能这样看上一整天，实在是小家伙长得太可爱了。 小家伙睡得迷迷糊糊睁眼看到顾知许，并没有哭闹，反倒是笑了笑，眼睛眯成缝缝，然后坐起身来，此处打量。 顾知许知道她在找人，柔声道：“音音在找谁？” “爸爸。”小家伙的声音软软的，萌萌的，爸爸两个字从她口中说出来，格外的甜。 这么可爱的孩子，顾知许是真的怀疑，怎么会有人这么狠心的说不要就不要了。 “爸爸在做饭呢，我带音音去洗脸好不好？”顾知许拿过她的衣服准备帮她穿。 可小家伙已经拿起了裤子，虽然有些吃力，却还是自己穿上了。 小家伙真的很独立，不过才三四岁的样子，可却能自己穿衣服，完全不需要大人帮忙。 顾知许抬手在她的头上揉了揉，“音音真棒。” 小家伙却被这一声夸赞弄得有些不知所措，甚至是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她一直记得爷爷跟她说的话，要她乖乖的听话，不然就会没人要她了。 顾知许牵着她软软的小手来到厨房，小家伙看到陆励寒，眼睛立马就亮了，迫不及待软软地喊了一声，“爸爸。” 陆励寒正拿着饭勺搅动锅中的米，微微一怔，他其实是有些不适应这个称呼的，但却不再忍心纠正。 小念音根本就不在乎陆励寒有没有给她回应，她只要看见他在，就已经很开心了，觉得爷爷没有骗她，只要她听话，爸爸就不会不要她。 顾知许帮她洗过脸，又刷了牙齿。 小念音全程都很配合，让张开嘴巴就张开嘴巴，让伸舌头就伸舌头。 这么乖的宝宝，顾知许还真的是第一次见，欣慰她的乖巧，却也有些心酸，因为怕被抛弃，所以才会这么的听话吧，不然这个年纪的小孩子，哪里有不任性的。 吃饭的时候，顾知许本想要喂她，可小念音连筷子都用得很好，除了个头矮了点，自己吃饭完全不成问题。 顾知许剥了一个煮鸡蛋放进她的碗中。 小念音仰头看向顾知许，漆黑的双眸中似乎闪过一抹迷茫，像是在问，我真的可以吃吗？ 顾知许朝她微笑着点点头，“音音吃鸡蛋，不过要小口小口的吃，不然会噎到，知道吗？” 孙念音并没有马上就夹起鸡蛋吃，反倒是看向了其他人的碗中。 顾知许一下子就明白了，“音音吃吧，大家都有，一人一个。” 小念音还是没有吃，直到看到顾知许又剥了鸡蛋放在陆奶奶的碗中，她才用筷子小心翼翼地夹起了鸡蛋，听话的，一小口，一小口的吃着。 这一幕，不止顾知许看了难受，就连陆奶奶，眼眶都泛起了泪花。 “奶，家里的花布和棉花还有吗，我看音音身上的棉袄有些旧了，里面的棉花也不软和了。”顾知许一早就在盘算着，陆励寒带她回来一看就很仓促，只穿着一身旧衣服，连一套换洗的都没有带。 陆奶奶点头，“还有，一会儿我跟雪儿在家做棉衣，你去县里，再买两套秋衣秋裤。” 这孩子已经到自己家里来了，不管这以后能不能留下，可在家这些日子，就不能亏待了她。 “音音，这是太奶奶，这是阿姨，以后你们在一起生活，好不好？”陆励寒牵着小念音的手，介绍奶奶和妻子给她认识。 “太奶奶，姨姨。”小念音乖巧地喊人，然后又仰头看向陆励寒，“那爸爸呢，不跟音音在一起吗？” 陆励寒蹲下身子，与小念音平视道：“爸爸要去部队上班，音音忘了吗？” 小念音皱着小眉头，点了下头道：“音音记得的，爸爸是军人，爸爸要保卫国家。” 这些话都是曾经的孙凡跟她说的，也可能是她的爷爷奶奶告诉她的，小家伙竟然都牢牢地记得。 顾知许和陆励寒一起离开了村子。 顾知许因为要上班，只能趁着午休的时候去一趟供销社，将小孩子需要的东西都买了回来。 陆励寒回到部队，将孙念音的情况跟政委说了。 其实这种情况，首先是要做家属的思想工作，如果实在是做不通，就会将孙念音送到福利院，由福利院帮她找领养人。 对于孙凡家中的情况，大家不忿有，唏嘘也有，但都秉承着一个原则，那就是这个孩子，他们会照顾，不能寒了英雄的心，让他不能安心。 陆励寒没有将自己想要收养的意思表达出来，毕竟这件事情，还是要顾知许点头才行。 而队里的小伙子们，结婚的没几个，收养孙念音不现实。 政委家里孩子多，媳妇身体也不好，也是个有心无力的。 不过政委还是在队里召集了一次募捐活动，为孙念音捐款，而这笔款项，是要交给领养人的。 陆励寒正往食堂走，迎面走来的是二团新上任的团长，范华清。 “陆队，我听说孙凡的女儿没人照顾，现在在你家里呢？”范华清问道。 陆励寒点头，“嗯。” 范华清看了一眼陆励寒，轻咳一声道：“陆队，我想收养这个孩子，你也知道，我结婚也三年了，一直都没孩子……” “你真要领养孩子，你得先跟你媳妇儿商量好了，就算她同你，你也得做好心理准备，孩子不是小猫，也不是小狗，你高兴了逗弄一下，不高兴就扔在一边不理会。也不能自已有情绪了，就将她当成出气筒，更不能你一高兴了，就一味地去纵容她，再有，亲生的或许还好管教，可领养的，毕竟没有十月怀胎，也没有血缘关系，以后你要是有自己的孩子了，会不会一碗水端平？” 陆励寒的问题一一抛出，让范华清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只是听说了这件事情，又想到自己跟妻子没有孩子，所以想要领养，却真的没有去考虑这些。 第179章 做你自己 陆励寒见范华清不说话，便知道他只是一时的心血来潮，并不是深思熟虑后的结果。 其实范华清跟他有些像，什么都没想，便信誓旦旦地说要收养音音。 幸好妻子让他冷静了下来，刚才问范华清的那一番话，他其实已经在内心问过自己一遍了。 “陆队，我想要个孩子，不分男女，就是因为我太忙，一年在家的日子掰着手指就能数得清楚，家里确实空落落的，我媳妇儿要是能有个孩子陪着，我也能放心工作不是？”范华清还是想为自己争取一下。 “华清，你还是将事情想得太过简单了，我觉得你可以先去政委那里打听打听，孩子们要是听话还好说。如果不听话，你想想，你媳妇儿上了一天的班，回到家，家里被弄得乱糟糟的，或者下了雨，孩子最喜欢玩泥巴，像只刚在泥水里滚了一圈的小猪来抱你的时候，在你眼中，还有可爱可言吗？” 这些话是在去县里的路上，顾知许问他的。 范华清又不说话了。 陆励寒抬手拍了下他的肩膀，说道：“其实，我也不是反对你领养音音，只是让你考虑全面，考虑清楚，当然，如果没有更好的领养人领养音音，而你又坚持的话，那就领养吧。” 其实陆励寒心中，还是不想其他人领养音音的，虽然只相处了短短的几天，可陆励寒却对这个懂事乖巧的小家伙有些舍不得了。 更何况，媳妇儿说了，再考虑两天，等打电话的时候，就会给他答复。 范华清不知道陆励寒心里的小九九，而且觉得这些问题他真的要好好考虑，收养孩子是件大事。 “陆队，你去吃饭吧，我去给你打个电话，商量一下。”范华清开口道。 看着范华清离开的身影，陆励寒陷入了沉思，其实范华清的条件很好，他的父亲就是部队的领导，他的妻子，是一名教师，小念音去到这样的家庭中，未来肯定会有保障。 消息一传开，想要领养小念音的人还不少。 陆励寒清楚每个人的家里情况，因为是他带小念音回来的，所以他就跟政委要求，这些想要领养小念音的人的条件，他要先看一遍。 顾知许仔细地思考了两天，在给陆励寒打电话的那一刻，她其实还没有下定决心。 这两天跟小念音相处，她很喜欢这个孩子，但喜欢不代表她真的能为这个孩子负责。但是她又清楚陆励寒的想法，所以她才犹豫。 电话接通的那一刻，顾知许突然坚定了她自己的想法，“厉害，我仔细地想过了，念音还是不适合咱们来收养。” 陆励寒怔了一下，他其实也想要跟顾知许说这件事情，这两天，他也仔细认真的想过那些他问范华清的问题。 答案是否定的，因为他不能确保自己做到。 虽然明年他可以申请家属随军，可现在政策变得太快了，他有感觉，高考很快就要恢复了，到时候她肯定是要参加考试去读大学的，这一直都是她的愿望，如果收养了小念音，不只是对小念音的不负责任，也是对妻子的不负责。 他做不到的事情，为何要强迫妻子去做，他想要担起的责任，为何最终要落在妻子的肩上，这不对！ 更何况，想要收养小念音的几人，条件都很不错，至少在照顾小念音的方面，肯定是比他要更加的合适。 “知许，我也正要跟你说这件事情，你说得对，小念音需要的是更多的陪伴和爱，目前这个阶段，我们确实不合适。”陆励寒沉声道。 “嗯，你想通就好，我刚才还有些不知道要怎么跟你开口呢，我怕会让你失望。”顾知许松了一口气。 “知许，谢谢你，这么考虑我的感受，其实，我听到你的拒绝，一点都不觉得意外，也不觉得生气，我喜欢这样的你，有自己的坚持，也更希望你能一直都这样做自己，就算在我的面前，也不必有丝毫的勉强。”陆励寒声音低沉且真诚，还有一抹柔情。 “嗯。”顾知许轻声应道，心中被甜蜜盈满，这是她听过最好听的情话，她不必因为结婚了，换了身份，就不做自己，她首先是她自己，其次才是女儿、妻子的身份。 “那如果，有一天，我的坚持会伤到你呢？”顾知许小矫情的问道。 陆励寒抿唇，沉思片刻道：“知许，我既然希望你做你自己，那就不会觉得那是伤害。” 遇到事情，必然是要一方做出妥协，顾知许做她自己，那妥协的人便会是他。 顾知许明白这个道理，陆励寒又怎么会不明白。 可两人在一起，不就是要有所妥协，有所牺牲的嘛。 这世上没有人与另一个人能完美地组成一个圆，能组成圆的那些人，其实都是做出了妥协甚至是牺牲的。 就比如此刻，她成全了他军人的职责，何尝不是一种牺牲呢。 “放心吧，不会有那么一天的。”顾知许嘴角噙着笑，轻声道。 他会因为爱她，所以希望她好，那她同样也是这样的心情。 爱是相互的。 挂了电话后，顾知许脚步轻快地回家了。 陆励寒也将他筛选出来的比较合适的三个人的材料给了政委。 这三个人是一团的指导员，团参谋长和范华清。 范华清的爱人李颖，对这件事情特别的重视，如今就在赶来的路上。 陆励寒刚才在电话中也通知了顾知许，让她明天去县里接李颖。 如今基地还是个外人不许进入的情况，李颖来就是为了看小念音的，那还不如让她到家里去看。 也正好让顾知许帮忙看看，李颖适不适合领养孩子。 顾知许回家把情况跟陆奶奶说了。 陆奶奶是有些惋惜的，她还以为孙子和孙媳妇会将小念音留下来，这两天，她都习惯了这个小人儿的存在，会乖乖坐在她身旁吃点心，会天天软软地喊她“太奶奶”，家里多了一个孩子，好像多了不少的生气。 第180章 麻烦你了 第二天，顾知许去县里的火车站接人，李颖没接到，先是看到了乔彦军，他身后还跟着一个姑娘，穿着朴素，齐耳短发，白净的瓜子脸，弯弯的眉毛下一双水灵灵的眼睛。 “嫂子，你怎么在这？”乔彦军见到顾知许，一脸惊喜的问道。 “我来接人，你这是休假回家了？”顾知许目光并没有多在那姑娘身上停留，毕竟直勾勾的看人，很不礼貌。 乔彦军摇了摇头，朝身旁的姑娘说了句，“你先稍等一下。” 顾知许见他是有话要跟自己说，便往旁边走了几步。 乔彦军看向顾知许，压低声音道：“本来不想麻烦嫂子的，这是我战友的家属，家里出了点事，嫂子能不能先收留几天，等我回去想个更稳妥的办法，再把人接走。” 说着，从口袋里摸了摸，又有些不好意思地朝着顾知许笑了笑，“这个月的工资花光了，下个月，我把工资给嫂子，就当是她的生活费。” 乔彦军的话没说全，但顾知许已经知道这个姑娘是谁了，陆励寒跟她提过一嘴，牺牲的战友有个未婚妻。 “不用生活费，来家里就是客人，你只管放心就是了。”顾知许点头道。 “那多谢嫂子了。”乔彦军高兴道，他本打算先将她安顿在国营旅店里，可又有些不放心，在这里遇到顾知许，还真是他的幸运。 乔彦军转身朝着姑娘招了招手，“介绍一下，这是陆队的爱人，你跟我一样，叫嫂子就行。” “嫂子好，我叫江敏。” 顾知许浅笑道：“你好，咱们年纪都差不多，直接叫我名字就行，顾知许。” 江敏有些微微的羞涩点了点头。 “江敏同志，你这几天先去嫂子家里。”乔彦军说道。 江敏看了一眼顾知许，低声道：“我已经麻烦你够多了，不能再麻烦了。” 乔彦军微微蹙眉，这是他这一路上听得最多的话，“什么麻烦不麻烦的，赵团是我的战友，照顾你是应该的。” “你好，请问是范华清的战友吗？”突然，一道清脆的女声在身后传来。 顾知许看了过去，一个穿着很洋气的女同志，手中拎着一个军用行李包，正看着乔彦军。 乔彦军不知道对方是何人，但范华清他自然是认识的，点头道：“是，请问这位同志，你有什么事情吗？” 顾知许上前一步，“是李颖同志吗，我是负责来接你的顾知许，陆励寒的爱人。” 李颖立马笑了，“啊，我家华清提过你，这次麻烦你了。” 就这样，一行人也算是认识了。 乔彦军还要回部队，他这次出来的时间有些久了。 顾知许则带着江敏和李颖回村子。 “家里有些简陋，怠慢了。”顾知许打开大门说道。 江敏连忙摇头，道：“是我给你添麻烦了。” 陆家的条件对于在城市里生活的李颖来说，自然是过于简陋。但对一直在乡下生活的江敏来说，比她家条件好太多了。 “很干净，很好。”李颖进门后，稍微打量了一下说道。 顾知许还真的怕李颖这个城里来的适应不了乡下的环境，怎么说，也是来者是客，她最为东道主，得招待好了，这不只是她的面子，还是陆励寒的面子。 “知许，听说你是凤城人？”李颖问道。 顾知许点头，“嗯。” “好巧，我外婆家也是凤城的。”李颖捧着茶缸子，喝了一口放了白糖的热水，甜丝丝的。 江敏相比之下，就要拘谨多了。 “小念音还在午睡，一会儿醒了，我带她过来，你们也坐了好久的火车，一定累了，先休息吧。”顾知许将自己的房间让了出来。 江敏低垂着头，双手有些无措的交叠着，她有些不敢跟李颖说话，因为在她的眼睛里，李颖不论是穿着，还是谈吐，都跟她不同，她怕被嫌弃。 李颖倒也不是嫌弃江敏，她只是除了丈夫范华清，还从未跟其他人睡在过一张床上。 所以这两人在顾知许说完之后，谁也没有动。 顾知许看出两人的尴尬，走到床前，将之前陆励寒打的那个单人床拉了出来，重新铺上了被褥，“这张床小了点，你们两谁睡觉老实？” “我睡吧。”江敏立马开口道。 “谢了，我睡觉是有些不老实。”李颖朝江敏笑着说道。 江敏有些局促的摇头，“不客气。” 顾知许已经退了出去，其实她也觉得尴尬，毕竟都是刚认识的人，她跟谁也不熟悉。 路过陆奶奶的房间，见陆奶奶和小念音还在睡觉，她也没有打扰，而是去了一旁的陆励雪的房间。 陆励雪此时并不在家，而是跟着陈南春和何媛媛去了陆姑奶家中玩耍，还没回来呢。 顾知许脱鞋上床，拿过被子盖在身上，打了个小小的哈欠。 折腾了一上午，她也累了。 也幸好明天学校考试，孩子们今天放假，她才有时间。 只是很快，顾知许就感觉到她的床边有人，睁开眼睛，就看见小念音正站在床边看着她。 “姨姨，你睡醒了吗？”小念音见顾知许睁开了眼睛，咧嘴露出甜甜的笑容。 顾知许拍了下床，轻声道：“上来陪姨姨躺一会儿。” 时间还早，李颖和江敏怕是刚睡着没一会儿。 小念音迈着小短腿，用力的往床上爬，样子笨拙又可爱。 顾知许坐起身来，伸手将她捞到床上。 小念音其实也很粘着顾知许，她最喜欢的是顾知许身上淡淡的香味，乖巧的躺在她的身旁，圆圆的眼睛又黑又亮。 这才短短两三天，小家伙的脸颊上，好像长了点肉，看着更加的玉雪可爱了。 顾知许忍不住抬手在她的小脸上揉了揉，手感真好，轻声道：“音音怎么这么可爱。” 孙念音咯咯笑了，她喜欢这里，因为这里的每个人都喜欢她，不像在家里，奶奶看着她总是唉声叹气，爷爷也说她为什么不是个男孩，大伯母说她是个没人要的拖油瓶，妈妈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第181章 漂亮的姨姨 小孩子的笑声最是纯真。 江敏本就没有睡着，她躺在这里，还觉得有些不真实，她竟然真的从家里走出来了！ 这些日子，她一直浑浑噩噩，从得知赵博牺牲的那一刻，她的天就塌下来了。 赵博的母亲本就不喜欢她，更是在村中散播是她命硬，将赵博克死了。 她连赵博的葬礼都没有参加。 原本，她是村中最被人羡慕的姑娘，她和赵博两情相悦，他说过，等她二十岁了，就回来娶她，她一直等着这一天。 父亲窝囊，母亲是个性子软的，舅舅舅妈便想要将她卖给村里的老光棍当媳妇，她不同意，就一直被锁在家里。 村里人劝，舅舅只说是家事，不许大家插手，谁要是看不过去，多说两句，舅舅就破口大骂。 她哭着求爸妈，让他们放她离开，是妹妹江蕙偷偷地放她出去了，可她连生产队都没跑出去，就被舅舅抓了回去。 就在她彻底绝望的时候，乔彦军来了，舅舅害怕他军人的身份，可却收了老光棍的彩礼钱，并且已经被他输光了。 乔彦军赔了彩礼钱，还将她也一并带了出来。 当时爸妈反对，说她一个大姑娘跟着一个男人走，会坏了名声，往后就更没有好人家要她了。 乔彦军却当着乡亲们的面，说要娶她。 江敏知道，这只是权宜之计，乔彦军只是看在赵博的情面上想要帮她。 她但凡有可能，都不想麻烦他，给他添麻烦，可那一刻，她是想跟着他走的，她要离开村子。 因为江敏很清楚，这次是她运气好，乔彦军来了，可下一次，她就不会有这样的好运气了，舅舅能卖她一次，就还会有第二次。 走的时候，十五岁的妹妹和八岁的弟弟一直哭着将她送到村口。 江敏不舍地看着妹妹江蕙，她要努力，将妹妹接到自己的身边来，不然，依着父母的性子，舅舅肯定会将主意打到妹妹的身上。 江敏想着这些，又怎么会睡得着。 她当时凭着一腔孤勇，说走就走了，可走出来之后，那时候的她没有仔细思考过，可现在的她不得不想这个问题。 她不可能一直赖着乔彦军，可她一个连小学都没读完的农村姑娘，又能做什么？ 李颖倒是睡得很熟，她还是第一次一个人坐这么久的火车，本以为她会睡不着，毕竟到了一个新的陌生环境，但却没想到，挨上枕头，她就睡着了。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天都快要黑了。 旁边的床上已经没有人了，只剩下叠得整整齐齐的被子。 而隔壁房间，传来了说话声、笑声，仔细听，人还挺多的。 人确实多，陈南春和何媛媛也在，这两天她们两人都习惯来家里跟小念音一块玩了。 特别是在第一次见到小念音的时候，就被这个又懂事又听话的奶娃娃给吸引了。 何媛媛还感叹呢，小念音和三哥家的小儿子一样，都是四岁，可一个这个乖巧，另一个却只知道用哭解决一切。 这么一比较，何媛媛更不喜欢三个家的小儿子了，像个小霸王，不讨喜。 江敏也在，不过她更多时候，还是看着大家说笑，不过话题要是说到她了，她也会回答。 陈南春见她明显是没有放开，便坐在她身边，笑着问道：“你年纪跟我差不多大吧？” “我今年过年就二十一了。”江敏抿唇道。 “哦，那比我还小一岁呢。哈哈，叫我姐姐吧。”陈南春笑着打趣道。 江敏却像小念意一样乖巧地低声道：“南春姐。” 这一声姐姐，是真的把陈南春叫得高兴了，直接搂住江敏的肩膀道：“你这个妹妹我就认下了，你这次过来，衣服也没带多少吧，一会儿我去给你拿几件，你放心，都是我没穿过几次的，不要嫌弃。” 江敏连忙拒绝道：“不用的，我有衣服穿。”她不是嫌弃，她是觉得这样拿人家的东西不好。 陈南春却皱着眉，板着脸说道：“你刚还叫我姐姐呢，这么快就跟我见外了，不行，你要是不收下，那就是嫌弃我！” 江敏见她生气了，赶紧解释道：“我不是嫌弃，我哪会嫌弃，你们不嫌弃我，我已经很高兴了。” “行了，南春，不许再逗弄小敏了，你看她急得都要哭了。”何媛媛立马制止了陈南春。 扭头看向江敏道：“她逗你的，我们都很喜欢你，才没有什么嫌弃不嫌弃的呢。” 江敏有些惊讶地看向何媛媛，她知道，知青都是城里来的，他们生产队的知青们就不喜欢跟村里的姑娘们说话，嫌弃她们土，说她们粗俗。 可陈南春和何媛媛不止不嫌弃她，还叫她妹妹，江敏自卑又敏感，所以能感觉得到她们是善意还是逗弄。 李颖过来的时候，陈南春正和小念音玩得不亦乐乎。 “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李颖同志。”顾知许见她站在门口，拍了下手说道。 陈南春很是热情地做了自我介绍，连带着还介绍了何媛媛。 “我应该比你们年长几岁，你们叫我的名字或者是颖姐都可以。”李颖大大方方的说道。 “那我们就称呼你颖姐吧，亲切。”陈南春笑着说道。 小念音漆黑的双眸看了看李颖，今天家里的人真多，又来了一个漂亮的姨姨。 李颖看见小念音，一眼就看中了，小姑娘长得瘦瘦小小的，但却白白净净，一双眼睛，又大又亮。 这不就是她一直想象中女儿的模样吗？ 李颖和范华清结婚快四年了，一直没有孩子，公婆嘴上不催，可她知道，范华清是范家的独子，当老人的哪有不想看到孙子的。 况且，她自己的父母已经催得她不想回娘家了。 李颖和范华清也去医院看过，两人身体都挺好的，可要非说是范华清假期少，才怀不上的，却也有些牵强了，范华清一年加起来，也有一个月的假期，四年了，她却一次也没怀过。 范华清跟她商量着要领养一个孩子的时候，她一开始不同意，可母亲却说，没准有了这个孩子，她跟范华清也会很快有自己的孩子了。 第182章 双向选择 “你叫念音？”李颖看向孙念音，声音轻柔，脸上带着和善的笑容，生怕吓到她。 好在小念音不怕生，乖巧的点头：“我叫孙念音，四岁了。” 小小的人儿，说话一板一眼的。 李颖笑得更开心了，这么乖巧软萌的女儿，谁不想拥有，简直跟她想象中一模一样。 小念音能感觉得到，眼前的漂亮姨姨对她没有任何的恶意，便将手中的糖果拿出一颗，送给她。 李颖诧异后，一把将小念音抱在了怀中，爱怜道：“你怎么这么招人喜欢。” 一旁的陈南春很是赞同的点头，小念音真的是她见过最为乖巧的孩子了。 顾知许没有阻止李颖跟小念音接触，毕竟李颖是收养人中的一员，她要是能跟小念音相处得好，未来，小念音真的跟她一起生活，顾知许也能放心一些。 而且她可以在一旁观察，从两人的相处中，可以看得出她们到底有没有成为一家人的可能。 李颖因为是老师，对待孩子还是很有耐心的。 特别是跟小念音这种本就敏感懂事的孩子相处，更是融洽。 顾知许去厨房准备晚饭的时候，陈南春也跟了过去。 “知许，你真的舍得将小念音交给别人吗？”陈南春压低声音问道。 顾知许摇头，“小念音这么可爱，怎么会舍得，可我知道，自己的情况暂时不适合收养一个孩子，所以，还不如趁着感情没有那么深厚的时候，将她送到更适合的人家。” 陈南春重重地叹了口气，“哎，你说的也对，我看她还挺喜欢小念音的。” 顾知许没说话，一时的喜欢，还看不出什么来，小念音这么懂事乖巧的孩子，大部分人都会喜欢的。 可长久的生活在一起，就会遇到各种事情，本身就没有血缘关系的牵绊，可能会需要时间磨合，而这个时间，是给孩子和收养人双方的。 家里突然多了一个孩子，当父母的也是需要适应的。 特别是李颖这种没有当过妈妈的新手，刚开始，怕不是会手忙脚乱，不过好在她是老师，适应的会更快一些。 陈南春见顾知许没说话，自顾自道：“是要多观察几天，但人心难测啊……” 才相处了几天，她就舍不得小念音，更是担心她去了收养人家中受委屈。 顾知许已经将米下锅了，盖上锅盖，烧火煮米饭。 顾知许倒是不怎么担心小念音受委屈的事情，首先，范华清是赵凡的战友，其次，李颖没有自己的孩子，小念音去了之后，不仅受不到委屈，还会被好好的宠爱。 但顾知许担心的是以后，一旦李颖怀孕有了自己的小孩儿，那个时候小念音怎么办？ 亲生的和收养的，能做到一碗水端平吗？小念音性格又很敏感，这孩子心里都清楚着呢，只是不说而已。 顾知许的这种担心，陆励寒也有，此时此刻，他正在办公室里跟范华清谈这个问题。 因为范华清是这三个领养人中唯一没有孩子的，其他两人，家里都已经有孩子了，想要收养孙念音，完全就是因为他们对孙凡的战友情，还有就是对孙念音处境的可怜与同情。 范华清看向陆励寒，“陆队，我跟你说实话，这个问题我还真的想过，也跟李颖探讨过，要说不偏不倚根本不可能，五根手指还有长有短呢，更何况个人的喜恶了。但是，我能保证的是，我们对她的态度不会变，以后有了自己的孩子，她依旧是我们的女儿，两个孩子要是有摩擦了，也先问清楚事情的原委再处理。” 范华清的回答还算得上真诚，就算是小念音留在自家，也要面临这个问题，而他的回答，跟范华清基本相同。 “你有了自己的孩子后，对待音音的态度至关重要。”陆励寒低声道。 范华清点头，道：“我明白，只要她到了我家，那就是我的女儿。” “好了，今天的谈话就先到这儿吧。”陆励寒起身到。 范华清却有些不确定的看向陆励寒，凑过去，小声道：“陆队，你给我透个底，我有戏吗，我媳妇儿可是在电话里给我下了死命令了。” 陆励寒却没有回答他，“这事也不是我一个人做主的，该了解的我都了解了，材料我会整理好，交给政委做判断。” 范华清是心里真的没谱，毕竟他觉得自己优势不大，没有孩子这一点，是优势也是劣势。 “老陆，你帮我争取一下，我以前在孙凡那看过音音的照片，特别讨人喜欢的一个孩子，我觉得她就是我的女儿。”临出门前，范华清看向陆励寒说道。 陆励寒点头，“嗯，我会的。” 其实在陆励寒看来，范华清和李颖夫妻俩，确实是领养人里条件最好的。而且他也更倾向将小念音交给他们夫妻俩。 陆励寒觉得小念音现阶段需要的是家长全身心的照顾，而其他两人，家里都有一两个孩子，小念音去了，不仅要适应家长，还要适应其他的孩子。 这对一个四岁的孩子来说，有些过于困难了。 再说，孩子之间，本身就有占有欲和竞争，小念音太小了。 李颖将小念音哄睡后，轻轻的为她盖了盖被子，有些可惜道：“孩子还没那么熟悉我，我刚才问她要不要跟我一起睡，小家伙不说话，我能看出来，还是想跟奶奶一起睡。” 陆奶奶笑了笑，“过两天熟悉就好了，你也不用着急，小念音懂事着呢，知道谁对她好。” 李颖点头，道：“奶奶，我不着急，我喜欢她，也要她喜欢我才行，其实领养是双方的选择，孩子也有挑选的权利。” 听到李颖这样说，陆奶奶满意的点头，“嗯，别急，孩子还小，谁哄的时间长就跟谁亲近。” “知许，我跟你聊会天吧，我下午睡得时间长，还不困呢。”李颖明显是有话要跟顾知许说。 顾知许看向江敏道：“小敏，桌上的书，你喜欢的话就看看，要是困了，就先睡。” 江敏欣喜地点头。 第183章 这事不急 陆家一下来了这么多人，自然是引起了村民们的好奇。 不过顾知许对外一律解释是陆励寒战友家属来家中做客。 不过大家更是对小念音好奇，小孩子也不能每日都关在家中，况且陆励寒带她回来的时候，也没避开村里的人。 所以也不知道怎么的，村里便传出来，这孩子是陆励寒的，至于孩子妈妈，版本已经有好几个了。 “知许，你都不知道，这些人真的是闲得发慌，才在背后这么编排别人的闲话。”陈南春一听说后，立马就过来告诉了顾知许。 她比顾知许这个当事人还更加的气愤。 “我也不能理解，她们没有任何的依据，怎么能这么说呢！”何媛媛也是不能理解。 顾知许却笑了，“你们怎么生气做什么，事情是怎么样的，我清楚就行，她们爱怎么说就怎么说。” “知许，我觉得这件事，赵莉莉肯定有份，她现在跟赵家琦狼狈为奸，两人都是一丘之貉。”陈南春一提起这两人，语气就不好，觉得这两人给知青抹黑，让知青在乡亲们那里的印象更坏了。 “随便她去说，黑的说不成白的，白的呢，就算被说成是黑的，可还是白的。” “知许，你就是性子好，要是被我抓到她，看我怎么收拾她。”陈南春作势撸袖子，一副要干架的模样。 “明天小念音是不是就要走了？”陈南春洗了手，擦干后，帮着一块做点心。 顾知许捏花瓣的手顿了一下，随即说道：“嗯，昨天跟部队那边通电话了，已经定下来了，小念音跟着李颖走。” “一晃时间过得可真快，颖姐都在咱们村里快一个星期了，小念音也跟她相处得很融洽，可是我舍不得她。”陈南春嘟着嘴巴道。 “舍不得也要舍得，咱们应该为音音高兴，音音能有一个家，有爱她的爸爸和妈妈，这多好。”何媛媛用手肘拐了一下陈南春道，“你可不许在小念音面前没出息的哭出来！” “我才不会呢。”陈南春逞强道。 可第二天，送走小念音的时候，陈南春哭的眼泪鼻涕一把，还一直说道：“音音不许忘了我。” 小念音也哭了，可却不是嚎啕大哭，只是抽噎着，默默的掉眼泪，一边掉眼泪，一边点头，那小模样，更是招人疼。 最后还是何媛媛把陈南春拉到了一旁。 顾知许也红了眼眶，牵着小念音的手舍不得松开。 “音音，要听爸爸妈妈的话，但是也不要太听话，其实大人更喜欢可爱的小孩子撒娇。”顾知许抱起孙念音，在她耳边以李颖也能听到的音量说道。 李颖无奈地笑了，这会她好像个人贩子，“好了，该叮嘱的话，都叮嘱过了，你们尽管放心，我家里的地址和电话都留给你们了，欢迎你们随时过去看音音，顺便监督我，好不好？” 陈南春抹了抹眼泪，“那当然了，我们会监督的。” 相处这些日子，李颖跟大家也都熟悉了，清楚陈南春是个心直口快的，笑道：“你这么凶，我可不敢惹，必须对咱们音音好。” “好了，天气冷，赶紧让她们上车吧。”陆奶奶催促道。 范华清开车来接的人，看了一眼被媳妇儿抱在怀中粉粉嫩嫩的小闺女，心里别提多美了。 “陆队，兄弟还得感谢你，要是你也想要领养音音，肯定没我的份，这么好的闺女，谢谢你让给我了。”范华清也是后来才知道陆励寒最初也是想要收养音音的，不然就不会直接将孩子带回自己家中了。 陆励寒听着他有些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语气，沉声道：“我也可以现在就问问音音，看她想不想留在家里？” “哎，老陆，陆队，我错了，我多话了。”范华清立马拉住陆励寒哀求道。 陆励寒轻哼一声。 乔彦军在一旁默默看着，不说话。 他没见过谁能在陆队这里讨到便宜的呢。 送走了小念音，大家的情绪都很低落。 陆励寒站在顾知许的身旁，轻声道：“别担心，音音会过的好的。” “嗯，我知道，只是舍不得。”顾知许拉着陆励寒的手，垂着头道。 陈南春和何媛媛见家里来了客人，两人送完念音就回知青点了。 乔彦军就在陆励寒的身后，他是没见过陆队还有这样温情的一面，在部队里，有“冷面阎王”的称号。那就是个钢铁汉子。 他的所有柔情，怕是都给他的妻子。 乔彦军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江敏，走过去，问道：“你怎么样？” “我挺好的，嫂子、奶奶，都对我很好。”江敏在面对乔彦军的时候，是有些紧张和无措的。 江敏来了这一个星期，已经没那么拘谨了，特别是她还跟着顾知许几人读书识字，这可能是她为数不多快乐幸福的时光了。 乔彦军其实也不知道怎么跟江敏开口，但他上次回去，已经打过结婚报告了，而结婚的对象就是江敏。 他想帮助江敏，而最快的办法，就是他们结婚，这样江敏就有了一个栖身之所，也有生活来源。 但他不知道江敏会不会同意。 陆励寒余光看向门口的两人，牵着顾知许的手进屋了。 陆奶奶正坐在床上抹眼泪，陆励寒见状，上前道：“奶奶，你是不是舍不得音音。” “音音这么可心儿的孩子，哪个能舍得，但奶奶觉得你们做得对，你战友家里更适合音音。”陆奶奶看向陆励寒，“你什么时候让奶奶抱上重孙子啊。” 顾知许闻言，有些害羞地垂下了头，奶奶恐怕还不知道，他们俩结婚这么久了，其实还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关系发生。 陆励寒也耳根一红，“这事不急。” 陆奶奶睨了他一眼，道：“你年纪也不小了，还不急呢。” 陆励寒含糊了两句，只说还有事，便拉着顾知许回了房间。 “江敏的事情你都知道了吧？”陆励寒开口道。 顾知许点头，江敏虽然没有多说，但该说的也都告诉她了。 第184章 我嫁给你 顾知许看向两人，轻声问道：“乔彦军这次过来是要接江敏走吗？可……” 陆励寒捏了捏她的手心，知道她的顾虑，低声道：“乔彦军已经打了结婚报告。” 顾知许眨巴眨巴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地问道：“他真的想好了吗？” 陆励寒点头，“我们之前谈过不止一次，赵博是为了救他才牺牲的，彦军心里一直过不去，所以他觉得江敏是他的责任。” “但他们之间只比陌生人好一点，又隔着一个赵博，真的能在一起生活下去吗？”顾知许担忧地说道。 “我知道你的担心，但你要这样想，也许这是他们之间的缘分也说不定呢，事在人为，只要想过好，那就一定能过好。”陆励寒望着她，那双深邃的眼眸，透着欢喜和真诚，浓重的爱意没有一丝一毫的掩饰。 顾知许想想，觉得他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就比如他们两人，当初也不过是凑在了一起，可现在，还不是彼此心意相通，互生喜欢，想要一起把日子越过越好。 而院门口的江敏，被这突入而来的消息震动了，完全惊呆了，好像失音了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只直勾勾的盯着乔彦军，半晌后，才结结巴巴的说了一句，“你开玩笑呢吧。” 乔彦军摇头，“江敏同志，这件事情是我深思熟虑后的决定，我想照顾你，请你给我这个机会。” 江敏还是不敢相信，她对乔彦军的了解，仅限于是赵博的战友，其余一概不知，可刚才，乔彦军简单地介绍了他的家庭条件和家庭成员。 这一切都让江敏望而却步，她一个乡下姑娘，怎么能嫁给城里人？ “江敏同志，你有什么顾虑吗？”乔彦军见江敏低着头，迟迟不肯开口。 慢慢的，江敏抬眸，圆圆的眼睛在阳光下，显得澄澈明亮，脸上写满了疑惑，声音低低的，“乔同志，你帮我的已经很多了，结婚是一件大事，你应该娶你喜欢的人，而不是我。” “我没有喜欢人。”乔彦军直接否认道，“江敏，村里你已经回不去了，我知道，你也不甘心被家人摆布，那我们何不试试呢，也许你会找到另一条路，不是吗？” 江敏眼底闪现一丝惊慌失措，乔彦军说的那些话，正中她的内心。 她现在是有家回不去，又不能一直留在这里，而她自己，又能做些什么？ 乔彦军见状，也不催促，给她时间，让她慢慢思考。 “那如果，我们结婚了，是不是我就要忘记他？”江敏长长的睫毛遮盖住了她眼中的探究。 “当然不是，你不用忘记他，我也不会忘记他。”乔彦军斩钉截铁地说道。 江敏松了一口气，双手紧紧地攥住，抿着唇，最终下定了决心道：“好，我嫁给你。” “我已经把咱们的情况跟我父母都说明了，他们都很和善，是好相处的人，等过几天我带你回家。” 江敏闻言，低着头“嗯”了一声，可心中却十分的忐忑，乔彦军的父母都是有工作，有知识的城里人，真的能看得上她一个订过婚的乡下姑娘吗？ 而且她偷瞄了一眼乔彦军，假如，她跟他的父母相处不来，那时候，他会帮她说话吗？ 未来的一切，都是未知的，对于江敏来说，进一步和退一步，所要面临的困难，好像都很难。 但她又想到了顾知许之前说的那句话，自己的命运要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两人进屋的时候，顾知许看了一眼江敏，见她虽然眉头拧着，可精气神却又是放松的，而一旁的乔彦军，虽然不至于喜怒行于色，但顾知许能明显的感觉到他的好心情。 看来事情两人说开了。 “嫂子，这些日子麻烦你了，不过还要再麻烦你两天。”乔彦军呵呵一笑，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江敏在家里可没少帮忙做家务，我们相处得很好，奶奶也喜欢她，再住多久都没问题。”顾知许轻笑道。 陆励寒和乔彦军连饭都没来得及吃，可以说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晚上的时候，江敏跟着顾知许新学了一篇课文后，有些欲言又止。 “怎么了？”顾知许将书本整理好，问道。 “我有些怕，不知道以后要怎么办？”江敏那一双眼眸，水汪汪的，此刻的她就像一只受了惊吓的小梅花鹿，特别的招人爱怜。 顾知许也没着急开口，她在等，等江敏将自己的心思吐露出来。 其实有些时候，并不是没有主意，而是在犹豫。 “说实话，之前我特别的期待着能结婚，赵博说过，等我二十岁了，他就回来娶我，可现在，我也要结婚了，我心里，不知道为什么，有些想哭。”江敏眼眶泛红，努力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 “傻瓜，想哭就哭啊，不要委屈了自己。”顾知许柔声道。 也许是顾知许太过温柔，也许是她太过软弱，江敏真的哭了出来。 顾知许没有开口安慰她，只坐在她的身旁陪着她。 哭了好一会儿，江敏才抽抽噎噎地止住了哭声，这应该是她知道赵博牺牲后，第一次哭出来。 “知许姐，谢谢你。”江敏边擦眼泪边说道。 顾知许见她情绪好了不少，才起身道：“先去洗漱，然后咱们躺下聊。” “嗯。” 这天晚上，江敏和顾知许聊了很久，她和赵博的相识和相知，彼此之间虽然从未说过什么爱你之类的话语，可彼此明白对方的心意，他在默默地等着她长大，而她也一直盼着长大嫁给他的那一天。 顾知许说得很少，大部分时间都在听。 她知道，这些话，江敏一定憋在心中很久了，可却找不到一个可以倾听的人。 而今天能说出来，也因为她答应了要嫁给乔彦军，赵博便成为了她生命中的一个过客，她不必遗忘，却要将他放在心里的一个角落，不能再像之前一样，随时将那些美好的记忆翻找出来，细细地品味。 第185章 医院巧遇 两天后，江敏和乔彦军一起走了。 陆家又恢复了从前的宁静。 “一下子都走了。”陆奶奶感慨道，她还是喜欢家里热热闹闹的，特别是有孩子的欢声笑语。 “奶奶，您是嫌弃我们了吗？”陈南春故意做出捧着胸口受伤的模样。 陆奶奶被她逗得哈哈大笑，一时间竟有咳嗽了起来。 顾知许连忙倒了杯水过来，“奶奶，你这咳嗽怎么一直都不好，咱们去医院看看吧，是不是药不对症。” 陆奶奶摆摆手，“我就是一时呛到了，没事的，喝点水就好了。” 顾知许却觉得没有陆奶奶说的这么轻松，之前说是换季导致的，确实是吃了几天药，咳嗽见好了，可自从入冬后，咳嗽就不间断。 “奶奶，这次您得听我的，明天就去医院，不然我不安心，要是励寒回来，见您病了，还不得埋怨我，就算是心疼我，您也得去看病不是？”顾知许坚持，温声劝说道。 一旁的陈南春和何媛媛也跟着一起劝。 最终，陆奶奶点头答应了，“好，听你的，去看病。” 顾知许这才放心了。 她现在已经放寒假了，一直带在家里，除了做点心和卤煮，剩下的时间，她都用来学习了，现在已经是一九七七年的一月，九月就会传来恢复高考的消息，而十一月，就会高考，她准备的时间，只有十个多月了。 何媛媛也从家里得到了消息，所以学习也特别的认真，有她们两人带着，陈南春如今在村里负责妇联的宣传工作，因为这份工作的原因，陈南春又是个正义感爆棚的性格，竟然跟顾知许说，她以后要当记者，为需要帮助的人们发声。 陈南春有了目标后，学习根本不需要顾知许督促，就变得主动了起来。 唐凤兰这两次见了她，都夸赞她进步大。 而对于陈南春的志向，唐凤兰很是支持。 顾知许现在偶尔也给省报投稿，不过却没那么频繁了，只有唐凤兰布置她投稿任务的时候，她才会投稿。 而现在又多了一个投稿的人，那就是陈南春。 陈南春一开始不得章法，可她是要立志当记者的人，连稿子都不会写，那还当什么记者。 “知许，还没问过你呢，你以后想做什么？”何媛媛合上书本问道。 “应该是医生吧。”顾知许记得小的时候，她特别羡慕妈妈穿着白大褂的样子，一直嚷着长大了要当医生，那会妈妈听了特别高兴，还跟她拉钩。 但长大后，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她都快忘记了小时候的梦想了。 “也是，阿姨就是医生，你耳濡目染，肯定也想当医生。”何媛媛点头道。 “那你呢，怎么想要当外交官，你家里也有外交官吗？”陈南春抬头问道。 何媛媛摇头，“没有，只是我从小就崇拜总理，我听了太多他的故事，我也想要像他一样，为了中华崛起而读书。” 陈南春朝她竖起了大拇指，“媛媛，你会做到的。” 顾知许也笑着点头，“嗯，我们都会做到的。” 吃过早饭，顾知许就带着陆奶奶去县医院，将陆励雪交给了陈南春和何媛媛照看。 方永成借了生产队的牛车，拉着顾知许和陆奶奶。 一路到了县医院，顾知许搀着陆奶奶往里走，迎面却看到了周元和韩春燕。 韩春燕见到顾知许，神色立马变了，先是做了什么亏心事的模样怕被发现，后是恶狠狠地瞪着顾知许。 顾知许懒得搭理她，连个余光都没给她。 “怎么办，你说顾知许会不会到处乱说？”从医院出来，韩春燕拉着周元一脸担忧的说道。 周元却并不担心，只是看了韩春燕一眼，“她知道什么，再说，就算知道了，也没有证据，你怕什么！” “都怪你，我都说了，回城结婚之前，不行，你做了，又不小心，这孩子，你说怎么办吧？”韩春燕急得都要哭出来了。 当初她还笑话赵莉莉来医院里打胎，又传得满村皆知，如今，她的处境也没比赵莉莉好到哪里去。 周元眸中快速闪过一抹不悦，温声哄道：“燕儿，是我不好，我也是太喜欢你了，看见你就忍不住，这个孩子，咱们真的不能要……” 韩春燕本也没打算留下这个孩子，可听到周元不想要的时候，立马一脸愤怒地看向他，“你不想要？” 周元拉着她的手，压低声音道：“小点声，被人听到了，对咱们俩都不好，不是我不想要，你难道想要一直留在这里吗？我可是听说了，四人团伙被粉碎后，上面的政策很可能会变，咱们说不定很快就能回城了！” 韩春燕也是因为这一点，才不想要留下这个孩子的。 周元唇角掠过一抹轻蔑的笑，“好了，咱们以后回城结婚了，再生孩子，想生几个就生几个，还不行吗？” 韩春燕抬起手，在他的胸口轻轻的捶了一下道：“胡说什么呢，谁要给你生孩子。” “这个月家里寄来的钱都在你那里呢，手术费不少，而且，咱们没有结婚证，肯定不行。”韩春燕叹气道，“怎么办？” “你之前不是说赵莉莉打过胎吗，她的介绍信是怎么来的？”周元压低声音问道。 “还能怎么来的，当时她可是搭上了周建国，想要介绍信还不简单。我不行，去开介绍信，肯定不会给我的。” “这还不简单，咱们借个结婚证就是了。”周元淡声道。 “借？谁能借给我，而且理由呢？”韩春燕眼睛转了转，却没有想到比这更好的办法。 “放心，交给我吧。”周元一脸胸有成竹的模样。 顾知许带着陆奶奶看了医生，医生说肺部的杂音很多，可能是老毛病，但也有可能是新增的问题，先开了药，建议去市里的医院做个检查。 陆奶奶却只说先回去吃药，如果吃药能好，就不去市里折腾了。 顾知许却担心这么一直拖下去，原本不是什么大问题，却拖成了大问题。 可她却有些拗不过陆奶奶，只好等着陆励寒下次回来的时候，让他劝劝奶奶。 第186章 说媒 顾知许回到家后，便准备饭菜，家里还有一条干鱼，是之前夏天的时候方永成送来的鲜鱼，吃不了，就晒成了干鱼。 将干鱼切成几块，先蒸，再浇汁儿。 陈南春在一旁看着顾知许的动作，不由得感叹道：“知许，我什么时候也能像你似的？” 顾知许笑了笑，“什么时候你自己开始做饭，慢慢的厨艺就练出来了。” 陈南春除了没有做饭的天赋，更多的还是身边会做菜能做菜的人太多了，根本就不需要她动手，所以她试过两次后，也觉得自己不行。 一旦只剩下她自己，厨艺肯定能练出来，不一定多好吃，但肯定比现在强。 陈南春嘿嘿一笑道：“那还是算了吧，我还是更喜欢吃你们做的饭菜。” 饭菜刚端上桌子，就见陈南春神色不虞的看向门口，“赵婶子怎么又来了？” 顾知许狐疑地看了过去。 何媛媛压低声音道：“上午你跟奶奶不在家，她已经来了一趟了，说是要给励雪姐姐说亲事。” 顾知许眸中闪过一抹不耐烦，赵翠芬上次已经来过一次了，她已经明确地拒绝了她，怎的今日又过来？ 不过她神情镇定道：“婶子来了。”却并未邀请她一起用饭。 赵翠芬看了一眼桌上的鱼肉，咽了咽口水，她只听陆家伙食好，看来是真的，这不年不节的，竟然就吃上了鱼肉。 “我这不是听说婶子去了医院，心里惦记着，过来看看。”赵翠芬笑着看向陆奶奶。 伸手不打笑脸人，陆奶奶笑着说道：“没啥大事，老毛病了，孙媳妇不放心，非要带我去医院看过医生才行。” “身体可是大事，去医院看看好，您可得好好活着，励寒才刚结婚两年多，励雪还没有找人家，都指望着婶子你呢。”赵翠芬的视线又被桌上的饭菜给吸引了。 陆奶奶却不接茬，端起来饭碗，这才看向赵翠芬道：“看我，年纪大了也糊涂了，我家里吃饭晚，折腾一上午，也饿了，就先不跟你说了。” 这话跟赶客差不多了。 但赵翠芬就跟没听懂一样，只坐在一旁道：“婶子先吃饭，我今天过来是有事要跟您商量，等您吃完饭再说也不迟。” 众人都坐下吃饭，期间，没人再理会赵翠芬。 要是换做了旁人，估计都坐不下去了，早就找了借口先走了，可赵翠芬硬生生的等到大家都吃完了饭。 陈南春和何媛媛都没有走，只想要看看赵翠芬到底要闹什么幺蛾子，上午她来的时候见家里没人，只说了两句就走了。 她们俩也不知道赵翠芬到底要给陆励雪说个什么人家。 “婶子，我今天来，还是为了励雪的事情，励雪年纪不小了，这么大的姑娘，在咱们村可是独一份，上次我说的人家你们没相中，这次这个，你们放心，肯定比上次的人家好。”赵翠芬笑着说道。 陆奶奶手里拿着一个扫床的小扫帚，轻轻地划拉了两下，眼皮都没抬一下，淡声道：“翠芬，我们家励雪暂时没有结婚成家的打算。” 赵翠芬有些讪讪的，“婶子，你年纪也大了，励雪还是找个好人家托付，你也放心不是？” 陈南春忍不住了，“赵婶子，话不是这么说的，我们妇联可是一直在宣传，妇女能顶半边天，婚姻自由，雪儿姐姐的婚事，要她自己做主才行。” 赵翠芬被打断了，有些不悦，看向陈南春的眼神带着责怪，责怪她不懂事，大人说话，小辈儿掺什么样。 “赵婶子，这牵红线也要主家有这个意愿才行，您说是吧？”何媛媛也在旁淡淡的来了这么一句。 被这么一抢白，赵翠芬反而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她动了动嘴角，想到了承诺给她的好处，变得有了底气，“婶子，你看，我这也是为了励雪好，这几个孩子，怎么这么说话呢。” “励雪的年纪不小了，上次那个死了老婆带孩子的你们说不行，这次我给找了个未婚的，跟咱们励雪真是般配呢。” 顾知许闻言，眼神冷冷的看向赵翠芬，就在她要开口的时候，陆奶奶语气不善的开口道：“翠芬，不管是二婚还是头婚，我家励雪都没有家人的打算，你这次说的是什么人家，你不说我也知道，这十里八村的，别看我老婆子不出门，可跟励雪年纪相仿还没结婚的，我心里多少都清楚，前村有个瘸子，后村有个傻子，还有一个眼睛看不见的。你这次说的是哪个？” 不等赵翠芬开口，陆奶奶继续道：“你不用说，我也知道，肯定是那个傻子吧，他家里条件还算不错，能出得起这份媒人钱。” “婶子，不是……”赵翠芬想要开口解释。 陆奶奶根本就不给她机会，语气严厉道：“翠芬，咱们都是一个村的，励雪也算是你看着长大的，你就这么作贱我家雪儿！” 赵翠芬知道陆奶奶是生气了，连忙解释道：“婶子，我没这个意思，柱子也不是生下来就傻，小时候脑子受过伤，现在去大城市没准能治好呢。” 顾知许明白了，这感情是惦记着陆家的好处呢，毕竟陆励寒现在在部队里，她之前还带着陆励雪去市里看过病，也想着能带着那个傻子去治脑子呢，还真的是打的好算盘。 顾知许眼神冰冷地扫了一眼赵翠芬，眼中满是嘲讽，“婶子跟那家是沾亲带故吗，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赵翠芬眸中闪过一抹慌乱，连忙摆手否认道：“怎么可能，都是对方说的。” “那婶子怎么就知道是真的，毕竟不是一个村的，也不知根知底？”顾知许声音不疾不徐，可语气却冰冰冷冷。 “你这孩子，咱们都是实在人家，哪有什么好撒谎的，不信就去村里打听打听，我可是为了励雪好。”赵翠芬瘪嘴道，“都是一个村的，我还能害励雪不成？” “婶子，你管这叫为了大姐好？”顾知许一脸惊讶且不相信地看向赵翠芬。 第187章 借钱 “你这孩子，我这怎么不是为了励雪好，也不是婶子我说话不好听，你这个当弟妹的，还能真的一直养着大姑姐不成？”赵翠芬看向顾知许，一脸不信地说道。 顾知许轻笑一声，“婶子又怎么知道我不能，你做不到的事情，别人未必做不到。” 赵翠芬瞬间涨红了脸，顾知许说这些话就是故意气她。 周建国有个弟弟，身体不好，赵翠芬嫁给周建国后，就一直要分家，最终到底将周建国的老娘和身体不好的弟弟单独分了出去。 不过这都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现在村里的年轻人多半都不知道，周建国的老娘和弟弟也早就不在了。 “你……不知好歹！”赵翠芬指着顾知许说道。 陆奶奶轻哼一声，“翠芬，这次我把话说清楚，我家雪儿嫁人还是不嫁人，都不劳你操心，往后别再来家里说这些了。” 赵翠芬又一次败兴而归，一脸不悦地离开。 陈南春朝着她的背影，做了个鬼脸，小声道：“下次再来说这些不着调的事情，知许，你就应该拿大扫帚把她轰出去。” 何媛媛嗔笑道：“胡说，再怎么说，她也是长辈，又是大队长的老婆，知许可是老师，打人这种不讲理的行为，不应该你来吗？” 陈南春笑着追上何媛媛，轻轻地拍了她一下，“就知道嘲笑我，我不过就是在妇联工作，看到了太多这样的事情，有时候，还别说，讲道理是讲不通的，还就是这种不讲理的行为才管用。” 陆奶奶见几人说笑，也跟着笑了，不过目光看向一旁的孙女，眼中闪过一抹酸楚。 如果没有那场意外，雪儿现在的年纪，孩子都应该要上小学了。 从赵翠芬进门后，陆励雪就变得一直很安静，她知道她们在说她的事情。 陆励雪现在恢复得不错，她会给人回应，但是却要看心情，更多的时候，她还是愿意沉浸在她自己的世界中。 而顾知许观察后发现，陆励雪更喜欢跟小孩子沟通交流，比如跟春芽和高越，她明显没有任何的障碍，可与成年人，她是警惕的，甚至可以说是冷漠的。 这种情况，顾知许也特意打电话问过医生，得到的回答是她依旧不愿意去面对那段痛苦的记忆，所以她潜意识让自己停留在了什么都没发生的时候。 医生说，这之后的治疗，才是重中之重，如何能让她面对过去，只有面对，她才能彻底的恢复。 如果她一直不面对，那么她会永远停留在童年的时光中。 而现在这种情况越久，越不利于她的恢复。 市医院的医生已经没有更好的治疗方案了，他的建议就是去申城或者首都医院，找更专业的医生去治疗。 陆奶奶唯一不放心的就是孙女了，她又怎么不希望孙女能有个好归宿，有人疼，有人爱，还有自己的孩子，一个完整的家庭。 可孙女现在这种情况，健全人，她都不放心，更何况是身体有残疾或者是脑袋有问题的呢。 陆奶奶不是不信任孙子和孙媳妇儿，自己在的时候，还能帮他们分担分担，可自己不在了，他们自己的小家，还要多照顾一个看似是大人心智却如同幼童的姐姐。 一想到这里，陆奶奶恨不得那些病痛都在她的身上，让她的孙女好好的。 顾知许察觉到奶奶情绪的低落，坐在她身旁，轻声安慰道：“奶奶，你放心，姐姐一定会好的，医生不是也说了嘛，姐姐的情况是可以治愈的。” 陆奶奶点了点头，“嗯，都会好的。” 说完，又咳嗽了两声。 顾知许赶紧起身倒水拿药。 心里打定主意，过完年，一定要带奶奶去市里的医院好好检查一下。 转眼又到了周末，又到了去县里的日子，陆励雪迫不及待，早早就穿戴好了，见陈南春和何媛媛迟迟不来，就拉着顾知许往外走。 顾知许笑道：“大姐，你想去找南春和媛媛？” “嗯。”陆励雪点头道。 两人走到知青点的时候，正巧看到陈南春和何媛媛被周元堵在了门口。 “何媛媛，借我十块钱，改天还你。”周元笑嘻嘻的说道。 何媛媛蹙眉看了他一眼，“我们不熟，我还有事，让一下。” “韩春燕不是你女朋友吗，你怎么不找她借钱。”陈南春见周元没有让路的意思问道。 陈南春是看不上周元的，她对周元的印象特别差，谁让被她看到几次，周元都在接受不同女同志示好，这种行为在她眼中，就是大渣男。不接受，不拒绝，呸，渣滓！ “咱们都是下乡知青，有困难难道不应该互相帮助吗？”周元看向陈南春的眼神有些黏黏糊糊的。 陈南春嫌弃地瞪了他一眼，“我们不熟，让开，你要是再不让开，小心我明天让你去妇联谈话。” “怎么了？”顾知许上前问道。 “没事，知许，咱们走吧。”陈南春挽着何媛媛的胳膊直接越过了周元。 周元往一旁退了两步，到底因为陈南春的话，没敢再纠缠。 去县里的路上，陈南春一提到周元，还一脸的嫌弃道：“也不知道村里那些姑娘们是看中他什么了？” “大概是开得起玩笑，嘴巴也甜，长得也算周正。”何媛媛轻声道。 “呸，跟个到处开屏的公孔雀似的。”陈南春咧嘴道。 顾知许和何媛媛都笑了，别说，这个形容还真的挺形象的。 “他刚才跟你们借钱？”顾知许问道。 “嗯，一张口就要十块，也不知道要干什么，脸可真大！”陈南春对周元是没什么好话。 顾知许却想到了那天在医院见到了周元和韩春燕，她虽然对别人的隐私不感兴趣，可她本能的觉得，这里面不简单。 “韩春燕这阵子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比如说身体不舒服之类的？”顾知许问道。 陈南春摇头，“没有吧，能吃能喝的，早上我看见她吃了两个馒头，又喝了大半碗粥。” 何媛媛却微微蹙眉，想起了前两天，她不小心看到的一幕，只是当时没有多想。 第188章 劝说 现在想起来，何媛媛只觉得事情有些比简单，“知许，我觉得韩春燕的情况有些不同寻常。” 陈南春偏着头一脸疑惑地问道：“哪里不对？” “有天我见到她在呕吐，还不等我说话呢，她就立马跟我说是胃不舒服，吃错了东西，我当时没多想。”何媛媛的话说得还算隐晦。 陈南春却有些懵懂。 何媛媛在她耳边轻轻地嘀咕了两句，陈南春闻言，眼睛瞪得老大，一脸的不可置信道：“不能吧……” 何媛媛和顾知许都朝她点了点头。 “南春，这可是你们妇联的工作范畴，也是你在村里接手宣传工作后第一个大事情，你可不能马虎大意了。”顾知许叮嘱道。 陈南春点了点头，“回来后，我马上开始落实，如果是真的，我得找韩春燕谈谈。” “不过你动作要快，最好是能把妇联的孙大姐也叫过来，周元借钱，肯定没打什么好主意。”何媛媛说道。 从县里回来后，陈南春就立刻联想韩春燕这阵子在知青点的表现，又找了村里的小孩子问话，还真的让陈南春确定了这个事情。 韩春燕和周元两人虽然是恋人关系，可到底没有结婚，就有了孩子，这也不是个小事情。 陈南春将她的发现跟孙大姐一说，孙大姐当了好多年的妇女主任，经验丰富，叮嘱陈南春先不到打草惊蛇，一定要盯住了韩春燕和周元，不能真的让他们去医院偷偷打胎。 周元这两天见陈南春看到自己就朝他射眼刀子，心里直犯嘀咕，虽说陈南春已经也看不上他，可不至于像现在这样，但是他又不知道原因，想来想去，可能就是因为借那十块钱的关系。 至于他和韩春燕的事情，陈南春应该不知道。 韩春燕瞒得严实，她比他还不愿意被人发现呢。 这么一想，周元倒是放心了，见到陈南春，跟之前一样，笑嘻嘻的说些不着四六的话。 陈南春直接朝他翻了个白眼。 当务之急，还是要做通韩春燕的工作。 韩春燕对陈南春本能的戒备，陈南春自然不好出面，只好找来孙大姐。 孙大姐是个雷厉风行的人，直接将韩春燕叫到了队部。 韩春燕看到陈南春也在，愣了一下。 “韩知青，你的事情，我都知道，你跟周知青也是正经谈恋爱，依我看，就把证扯了。”孙大姐开门见山道。 韩春燕心中大震，可却依旧不承认，挤出一抹有些勉强的笑容，“孙主任，您说的什么啊，我怎么听得这么糊涂呢。” “春燕，我们已经找你谈话了，就是什么都知道了，你也不要再隐瞒了，我跟孙主任都不会说出去的，你放心吧。”陈南春说道。 韩春燕半信半疑地看着陈南春，道：“你先出去，这事，我只跟孙主任一个人说。” 陈南春二话没说，直接出门，将门关上。 “韩知青，打胎伤身体，而且没有结婚证，没有介绍信，医院也不会给你做手术。”孙主任语气严肃道，“你跟周元是恋爱关系，他怎么说？” 韩春燕知道瞒不住了，只好说道：“我们两人其实都不想现在就结婚，这个孩子……我们不想要……孙主任，求您了，这件事情，您只当什么都不知道，行吗？” 孙大姐目光灼灼地看向韩春燕，“周知青不打算要这个孩子？他是怎么跟你说的？” 韩春燕便将周元那些结婚生孩子影响回城的理论说了出来。 “胡闹！既然当初不想要，你们为何不谨慎些，有些事情，婚前完全可以避免，说到底，这种事情，吃亏的还是我们女同志。”孙大姐有了几分愠怒道。 韩春燕抽泣了一下，“孙主任，是我错了，可我……” “假如周知青同意结婚，那这个孩子，你留下吗？”孙主任抬眸问道，“没有手续孩子你打不掉，如果不结婚，你想怎么办，肚子一天天的大了，可就瞒不住了，到时候全村指指点点，你能承受得住？” 乡下可没有什么爱情自由这么一说，大部分的婚嫁，都是长辈做主，他们早就看不上知青那套恋爱自由的说法，觉得都带坏了村里的姑娘们。 韩春燕愣了一下，犹豫片刻后，开口道：“孙主任，我结婚。” 其实这个孩子在肚子里时间越久，韩春燕越是舍不得，早就没了刚查出来时的坚决。 可她也试探过周元的态度，他说结婚证，赵家琦说会借给他们，可价格还没谈拢，她已经将自己身上的所有钱都给了周元，但这件事情拖了一个多星期了，还是没结婚。 周元的意思，是赵家琦要的钱太多，他再跟赵家琦好好谈谈，不然钱都给了赵家琦，就没有做手术的钱了。 孙大姐对韩春燕的态度还算满意，“那你先回去吧。” 韩春燕一出门，就看见了院子里的陈南春，她有些欲言又止地看了眼陈南春，最后低着头离开了。 孙大姐也不闲着，直接有往红卫生产队去，这个周元，孙大姐对他的印象很不好，一个男人，明知道自己不能担负起责任，还要去招惹姑娘，这种男人，明显就是想要占便宜。 到了红卫生产对，孙大姐直接找到了生产队支书，将她了解的情况说明后，“周书记，还得麻烦你帮着将周知青叫过来。” “孙主任，这个事情我也是听你说才知道，你想要怎么处理，依我看，把人叫来，让他们结婚，事情也不用闹大，他们还年轻，再给一次机会。” 孙大姐点了点头，“嗯。” 陈南春也跟着过来了，她一直在一旁听着。在她看来，周元是不愿意跟韩春燕结婚的，那套不能回城的理论狗屁不通，他们都是下乡知青，如果有了回城政策，就算结婚了也不至于非要扎根在农村。 周元不过就是玩玩而已，他就是耐不住寂寞，到处撩拨姑娘。可看韩春燕的样子，明显是认真了。 想到这里，陈南春不由得再一次在心里骂一遍，渣滓！ 第189章 妇联的工作 周书记之所以这么支持孙大姐，是因为这事闹大了，他这个大队支书的脸也不好看，去公社会被其他干部嘲笑揶揄的。 周元很快就来了，一进门，见到孙主任和陈南春，他脸上的笑容还没来得及收起来，“书记，您找我？” 周书记看了他一眼，冷哼一声道：“严肃点。” 周元立马听话地收起了笑容。 “周知青，你跟韩知青谈恋爱也谈了挺久了，就没考虑一下结婚吗？”孙大姐开口道。 周元小心翼翼地看着孙大姐，“孙主任，我们两人都商量好了，结婚不急于一时，等今年过年见过双方家长再定日子。” 陈南春就知道，周元这张嘴，死的都能被他说活了。 这话一说，换了别人，肯定不会继续追问了，可孙大姐是谁，她怎么可能被周元三言两语就糊弄过去，轻哼一声道：“这话没错，不过你做的什么你自己清楚，不然我也没那么多闲工夫，来操心你们的婚事。” 周元立马变了脸色，他快速地在心里盘算了一下，觉得孙大姐就是来炸他的，不一定是有什么真凭实据。 “孙主任，我不太明白，我跟韩春燕同志是正常的恋爱关系，绝对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陈南春看他这副嘴脸，真的想找人将他绑起来，痛揍一顿。 也应该让韩春燕过来看清楚，周元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周知青，这个时候了，就不要耍心眼了，我们要是什么都没掌握，又怎么会来找你，我劝你还是在我跟你客客气气的时候老实的，不然，下次再见面，你在哪里就不一定了。”孙大姐低声怒喝道。 周元脸色铁青，在心中将韩春燕骂了一遍，他觉得是韩春燕算计了他，不然孙主任怎么会找上门来。 但他却什么都不敢说。 周书记在一旁道：“周元，是个男人，你他娘的就要负责人，敢做敢当，这婚必须结。” “对，你要是不想结婚，也行，一辈子别想回城了。”孙大姐最懂打蛇打七寸的道理。 周元最在乎的是什么，就是回城。 果然，周元闻言，脸色如土，这会他已经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了。 这会，他只能先应承下来。 “孙主任，我这就找韩春燕同志商量一下结婚的事情。”周元态度立马软和下来道。 孙大姐和周书记都点了点头，“一个星期之内，把结婚的事情落实了。” 陈南春却有些狐疑地看向周云，她总觉得周元答应的太过简单了。 回去的路上，陈南春说道：“孙大姐，我觉得这件事情，给我们妇联的工作敲响了警钟，村里的姑娘，说实话，真的很单纯，又对城里来的知青们崇拜，觉得他们读过书，说几句好听的话，念几首酸诗，或者是唱几首歌，就以身相许了。” 孙大姐看向陈南春，点了点头，“嗯，这个问题确实需要注意，这几年，其实也出现了不少这样的事情，有些城里来的知青，纯粹是无聊了，拿姑娘当打发时间和寂寞的工具，一开始山盟海誓，过后就不负责了。” 其实有些事情，没闹大，也没有闹到妇联去，也就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特别是那几年，大部分的心思都在斗争上，根本就没有心思关心自己的工作，更别提关心乡下的广大妇女们。 乡下的姑娘们，被男人哄骗住，竟然会有那傻的为了男人的名声和前途，宁死不说出对方的。 陈南春越来越觉得自己这份工作的额重要性，还有对于宣传工作，依旧任重而道远。 她与韩春燕虽然闹过不愉快，可她却不想韩春燕就这么被周元这个渣滓玩弄于掌心。 如果她因为私人恩怨放任，那就是在纵容渣男，以后说不定还会有其他的姑娘被骗。 陈南春和孙大姐两人为此又商量了很久，接下来宣传工作的重点。 陈南春回到村中的时候，顾知许已经做好了饭。 何媛媛一脸期待地看着她，等待她汇报事情的进度。 可一向藏不住话的陈南春，这次却没有主动提起，反倒是笑着问道：“都看着我做什么，吃饭啊。” 顾知许端着饭碗坐下了，她不着急，反正有比她还着急的人。 何媛媛一脸好奇的看着陈南春，“南春，你今天有些不对劲呢。” “有吗，没有吧。”陈南春大口吃菜，忙前忙后一小天，她都饿了。 何媛媛和顾知许对视了一眼，两人很有默契地不再开口说话。 饭桌上静悄悄的，这会不适应的反倒是陈南春了，她左看看，右看看，蹙眉道：“你们俩是不是故意的，就不能再多问几次吗？” 何媛媛呵呵一笑，“好，那我就满足你一下，请问，我们的陈同志，今天事情进展得如何？” 陈南春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放下了筷子，坐直了背脊，轻咳一声道：“既然你们这么好奇，那我就满足一下你们的好奇心，事情进展得还不错，周元和韩春燕答应结婚了，不过，周元这人，他很可能要起幺蛾子。” “这好办，南春，你找成子帮忙，有他帮你盯着，就算周元真的作妖，也能立马收拾了他。”顾知许浅笑道。 陈南春有些犹豫，她和方永成的关系，不上不下，彼此清楚，可都没有戳破那层名为“朋友”的窗户纸。 陈南春有顾虑，方永成同样也有。 所以陈南春有时候会很别扭，因为这种关系，就是很难处理。 她想尽可能少的麻烦方永成。 不过这件事情，还真的需要方永成的帮忙，只靠她，周元很大概率能跑了。 陈南春想了想，点头道：“吃过饭，我去找他说一下。” 何媛媛瞥了一眼陈南春，唇角微微勾起，她知道，顾知许这是在给这两人创造机会相处。 感情的事情，太过复杂了，何媛媛表示，自己还一团糟呢，真心给不了陈南春任何建议。 顾知许其实也不是撮合方永成和陈南春，只是看着两人这种状态着急，希望他们能开诚布公地谈一次。 第190章 跑了 方永成对陈南春的事情自然是最为上心的，昨天晚上陈南春找过他之后，第二天一早，吃过早饭，他就去红卫生产队去找周元。 不过却没有找到，找人打听之后才知道，周元开了介绍信，说是要回家商量结婚的事情，今天一大早就走了。 方永成回去立马告诉陈南春。 “周元这是跑了，昨天就应该押着他去县里把结婚证扯了。”陈南春着急道，“不行，我得去把他抓回来，想一走了之，那可不行。” 方永成出言安抚道：“你先别急，我去帮你把人抓回来。” 算了下时间，周元怕是已经到了市里，最快的办法就是去市里的火车站堵人，可从县里赶过去肯定来不及，他得给市里的王海洋发个电报，让他带人去火车站。 王海洋是方永成倒腾物件的时候认识的，两人也合作了有一段时间了，兄弟算不上，但肯定是朋友，这个忙，还是能帮的。 陈南春知道，方永成既然这么说，那么问题应该不大，她现在就去找孙大姐。 孙大姐得知后，气得开口骂人，“这个周元，看来昨天那些话，就是缓兵之计，用来应付我的，这个操蛋的玩意儿！” “孙主任，我还得回去跟韩春燕说一下，看她是不是知道这个情况，周元这个时候走，用回家商量结婚的理由，实在是太过鸡贼。”陈南春说道。 “去吧，看韩知青是个什么态度。”孙大姐挥手道。 韩春燕一听，脸色铁青，周元走了，她根本就不知道，而且结婚的事情，周元也完全没跟她说过。 陈南春见韩春燕样子不似作伪，便小声提醒她先要稳住，不要将事情闹大了，不然吃亏的是她。 韩春燕这会也知道轻重，再着急，她也不敢闹得人尽皆知。 只是后悔将自己的钱都给了周元，不然他哪来的钱跑啊。 “方永成已经去抓人了，先等等吧。” 韩春燕闻言，稍微松了一口气，不过却也还是魂不守舍，做什么也提不起精神来，没有周元的消息，她又怎么能安心地下来。 孙大姐来了之后，一边等方永成的消息，一边拉着陈南春继续聊宣传的事情，经过这件事情，孙大姐觉得是之前的宣传力度不够，还不足以引起大家的重视。 这次之后，要更加着重宣传，必须让村里的已婚妇女和未婚的姑娘们都重视起来。 这件事情，陈南春昨天也想了许多，趁着这会儿功夫，把自己的计划都说给了孙大姐听。 孙大姐连连点头，拉着陈南春深入研究细节，务必做到有成效，不能浮于表面，不止要让大家都听，还更加要往脑子里进才行。 正在两人聊得火热的时候，赵莉莉竟然带着一群人过来了，上来就要拉扯韩春燕，道：“快，别让她跑了！”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了，陈南春简直就有些措手不及。 孙大姐脸色唰地一下就变了，本以为能瞒得住，看来还是没瞒下。 这事她打算得好好的，只要周元和韩春燕结婚了，这孩子的事情也就没人在意了。 谁知道半路出现一个赵莉莉，她之前的打算怕是全作废了，这下子，不止全生产队都知道，闹个不好，整个公社都会知晓。 顾知许和何媛媛因为担心陈南春，想着过来看看，没想到就碰到了赵莉莉带着人往知青点冲，她们两人赶紧也往知青点跑。 赵莉莉早就盼着这一天了，韩春燕当初不是带着书记和村民来抓她和赵家琦，如今也让韩春燕尝尝这滋味。 她一定要让韩春燕被抓起来批斗！ “你们做什么！”韩春燕见赵莉莉等人冲进来，大声嚷道。 赵莉莉冷笑一声，因为兴奋，眼睛都有些红了，脸上的笑容有些扭曲，“做什么，那还要问你，你做了什么不检点的事情？” 韩春燕浑身一抖，脸色惨白，还是被赵莉莉给知道了吗？ 赵莉莉见状，得意地笑了笑，“把人带到队部去，全村开大会，看看要怎么处理这个作风不检点的破鞋。” 她说这话的时候，完全忘记了，当初她被发现的时候，更加不堪的场面。 “赵莉莉，你胡说八道，你才是破鞋，你怎么有脸站在这里说我，我可没被人看见光着屁股躺在男人身下的样子，我好端端的在知青点里，你说我作风不检点就不检点了，你又是哪根葱！”韩春燕到底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立马反击道。 赵莉莉却上前，一把抓住韩春燕的胳膊，“我可没让人搞大肚子！” 韩春燕用力挣扎，却没挣扎开，嗤笑一声道：“我还真为你那没出世的孩子感到可怜，不过是因为你想要工农兵名额就爬上大队长床，你这个当母亲的，根本就没想过要生下他。” 众人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就连孙大姐都愣愣地看向韩春燕。 “韩春燕，你胡说八道，满嘴喷粪。”赵莉莉说着就要上前撕扯韩春燕。 陈南春和孙大姐都怕赵莉莉伤到了韩春燕，毕竟是个双身子的人，不能出现一点差错，这可是两条命啊。 顾知许和何媛媛也冲进来将几个年轻的汉子推开，又去拉赵莉莉。 赵莉莉被人说到痛处，疯了一样的想要厮打韩春燕，一把推到了顾知许的胸上，大声吼道：“你个破鞋，你被搞大了肚子，却想要污蔑我！” 顾知许看了一眼赵莉莉，她根本就没有失去理智，因为她明明可以去捶打就在她面前的韩春燕，可她却故意来推在韩春燕身侧的自己。 既然赵莉莉在这个时候过来，就是怕事情闹得不够大，好啊，那她索性将事情闹得更大一下，一把推了回去，不留情面地说道：“赵莉莉你今天过来无非就是想要将事情闹大，因为当初你打胎、还有跟赵佳琦鬼混的事情，都是韩春燕发现的，你想要借机报复，对吧。” 赵莉莉被推得趔趄了一下，差点就坐在地上，恶狠狠地看向顾知许，“顾知许，你以为你干净，你那老师的工作是怎么来的，大家心里可都犯嘀咕呢。” 第191章 我有证据 “赵莉莉，你自己做事不干净，就以为所有人都跟你一样，是吗？”陈南春是最见不到顾知许受委屈，立刻反驳道。 “你嘴巴放干净点儿。”何媛媛也在一旁大声喊道。 “就是，你是吃屎长大的吧，嘴巴这么臭。”陈南春这会也顾不上韩春燕了，她要维护自己的好朋友。 赵莉莉刚才推顾知许就是故意，凭什么都是下乡的知青，她和韩春燕斗得死去活来，谁也没讨到便宜，可顾知许却跟那出淤泥而不染的荷花一样，事事顺遂。 她直接就朝着顾知许过去，“顾知许，你有本事别躲在别人的身后，你自己说清楚！” 孙大姐在一旁喊道：“都消停儿的，不许打架！” 话音刚落，就听到“啪”的一声，很是清脆的巴掌声，又脆又响。 赵莉莉的头侧向了一旁，身体也晃了晃，抬手捂着被扇的左脸。 顾知许冷冷的站在她的面前，声音清冷，“赵莉莉，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说话做事，要有证据，你下次要是再敢胡说八道，我还扇你。” 赵莉莉被打了，她大喊一声，朝着顾知许就冲过去了，可却被一旁的孙大姐和陈南春一人拉着一只胳膊给制止了。 这会有人眼尖，看见了人群后面的赵佳琦，“赵知青，快管管你媳妇儿。” 赵佳琦的眼睛却一直盯着顾知许看，这么泼辣的一面，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舌尖顶了下腮，眸中闪过一抹意味深长，他是越来越对顾知许感兴趣了，不只是因为上级交给他的任务。 他大步上前，拉着赵莉莉的胳膊，在她的耳边低声道：“别耽误正事。” 赵莉莉闻言，果然不再疯了似的挣扎，只眼神恶毒地看向顾知许。 顾知许却不在意，她今天过来，原本也没想要做些什么，只要确保陈南春没被为难就行。 赵莉莉想要将韩春燕带到队部去，一雪前耻。 “韩春燕，你没结婚就怀孕了，就是作风不好，就要接受全村人民的教育。”赵莉莉义正言辞地说道。 韩春燕这会已经冷静下来了，她看向赵莉莉，下巴微微抬起，一脸的不屑，“赵莉莉，这么说，你也应该要接受全村人民的教育，正好，咱们一起去吧。” “韩春燕，你别死鸭子嘴硬了，你去县医院检查过，化验单就在这里！你就是怀孕了。”说着，赵莉莉从口袋拿出一张纸。 韩春燕浑身的血液顿时被抽干了一样，脸白得像鬼一样，那张化验单明明在周元那里，怎么会到了赵莉莉的手中。 她的脑袋嗡的一下，好像有些事情，从头到尾，一下子都串了起来。 周元跟赵莉莉是一伙儿的！ “韩春燕，我们要不要将卫生所的大夫叫来，有没有怀孕一看就知道。”赵莉莉一脸得意的模样。 韩春燕肯定怀孕了，这可是周元亲口告诉她的，而且化验单，还是她花了三块钱，从周元那里买来的。所以，韩春燕再怎么狡辩也没用。 “赵莉莉，你说再多也没用，大队长没来，书记没来，我是不会跟你们走的。”韩春燕脸色依旧不好，她只觉得心痛得不能呼吸。 孙大姐在一旁点头道：“这件事情，还是等你们队长和书记来了再说。” 闹得这么大，孙大姐相信，这会周建国了老书记都应该得到消息了，估计应该往知青点来呢。 孙大姐气呼呼地看向赵莉莉，只觉得这个姑娘一点也不识大体，只知道泄私愤。 这种事情，宣扬得人尽皆知，对她又有什么好处，更何况，她自己本身也没多清白，之前的事情，才过去了多长时间啊。 两人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非要这样将对方弄死不可吗？ 很快，周建国和老书记都过来了。 周建国还不知道韩春燕之前的那一番话，所以他上来就是先批评了一番。 可不管是韩春燕还是赵莉莉，对他的话，明显都没听进去。 周建国只觉得自己作为大队长的面子下不来台。 “赵莉莉，你干什么呢，有什么事情不能找我或者是老书记说清楚，你这么带人来知青点闹事，就是你的不对。”周建国冷着脸喝道。 赵莉莉轻哼一声，将头扭向一旁，她和赵佳琦如今住在周建国家的仓房里，每次遇到周建国，见到他看向自己那黏腻的眼神，只觉得恶心。 “韩春燕，你也是，不是跟周元在处对象吗，怎么好端端的又怀孕了，周元呢，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怎么不在！”周建国眉头紧紧拧起来，又看向众人，“散了，都散了，我跟老书记在这里，没你们什么事儿。” 大家看向周建国和赵莉莉的眼神都变了，特别是想到韩春燕的话，只觉得这两人好像是有一些不对劲。 看向赵家琦的眼神多少带了些同情，只觉得他好好的一个小伙子，竟然娶了个二手货。 老书记目光扫向众人，大家才三三两两的走了，却也没有走远，就在院子里，还想继续看热闹。 陈远方和向明轩两人见大家都走了，他们俩也回了房间。 只是临走之前，向明轩看了一眼韩春燕和赵莉莉，他不能理解，这两人到底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赵莉莉和赵家琦却没有离开。 顾知许和何媛媛也站在陈南春的身旁。 韩春燕到底是个孕妇，刚刚又经历了这么一件事情，她的情绪起伏比较大，这会有些支撑不住，伸手抓住了顾知许的胳膊道：“扶我坐下，我肚子不舒服。” 顾知许闻言，没有拒绝，扶着她坐在床上。 赵莉莉看向老书记，笑道：“书记，韩春燕真的怀孕了，我有证据，这是县医院的化验单。” 老书记看也没看她一眼，只眉心拧成个川字，“赵知青，你也是女同志，遇到这种事情，不帮着隐瞒就算了，还要将事情闹大，你是想结仇吗？” 赵莉莉摇头道：“老书记，我都是为了咱们村里好，可不能让韩春燕一人坏了村里姑娘们的名声。” 第192章 还想结婚吗？ 老书记瞪了她一眼，化验单并没有接过来看。 倒是周建国，伸手接了过去，眉头紧蹙，“这种事情，赵知青，你应该先跟我们说一声，怎么处理，我们会看着办的，你现在纠集了这么多人过来，将事情闹大，是，韩春燕脸上没光，那咱们红星生产队呢，你有想过吗？” 说完，他看向赵莉莉。 赵莉莉却只看向老书记，她在等老书记开口。 “行了，这件事情，到底为止，谁也不许再说半句。”老书记背着手，黑着脸道。 赵莉莉有些不满，她等这一天等了好久，怎么可能就这么善罢甘休，韩春燕可是自己把证据送到她手上来的！ “书记，韩春燕这件事情，也不是我想要闹大的，这化验单，还是周知青给我的，不然这么私密的东西，我又怎么能得到。”赵莉莉有些得意的看了一眼韩春燕。 果然，韩春燕就如同被雷劈了一样，呆在原地。 陈南春直接在心里将周元骂了个狗血淋头，他把韩春燕肚子搞大了，不想结婚，一跑了之，跑之前，还将化验单这么重要的东西给了赵莉莉，谁不知道韩春燕和赵莉莉不对付。 这个周元，还真是狠啊，他是想让赵莉莉搞臭韩春燕，可这么对他又有什么好处，两个生产队，谁不知道他们俩在谈对象！ 孙大姐也完全没想到，这竟然是周元做的。 “建国，你去一趟红卫生产队，让周书记把周元带过来，这事咱们得当面说清楚。”老书记的脸更黑了。 韩春燕坐在床上，脸色煞白煞白，整个人摇摇欲坠，仿佛随时都能晕过去。 顾知许一直在注意着韩春燕的情况，连忙倒了一杯热水递给她，“喝点水缓缓。” 韩春燕抬眼，看了一眼顾知许，轻声道：“谢谢。” “你们都先去队部，孙主任，这边就先麻烦你照顾一下了。”老书记开口道。 赵莉莉有些不情不愿的从知青点离开，临走之前，看向韩春燕，眼神带着恨意，嘴角上扬，得意道：“韩春燕，我经历过的，都要你也尝一遍。” 韩春燕的手紧紧的捏着杯子，指节泛白，低着头，咬着唇，没有说话。 直到大家都离开了知青点，韩春燕才无助的看向陈南春和孙大姐，“我该怎么办？” 她现在明白过来了，可显然已经晚了。 “你还想跟周元结婚吗？”陈南春问道。 韩春燕不说话，她的脸白的像纸一样，真个人就像是灵魂已经被抽走了一般。 顾知许知道，韩春燕受到的打击不小，她全身心托付的男人，根本就不值得，关键的时候，只会将她推出来承受一切，而他早就逃之夭夭了。 韩春燕流着眼泪，无声的哭泣着。 陈南春在一旁见状，气不打一处来，“周元这种败类，就应该抓起来吃牢饭。”说完，看向韩春燕，问道，“你不会还想着跟他结婚吧？” 韩春燕哭着摇头，“可现在大家都知道了，我肚子里还有孩子，不结婚怎么办？” 当初赵莉莉和赵家琦被抓奸后，也是因为两人很快就结婚了，才平息了村中的流言蜚语，两人也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孙大姐在一旁说道：“现在就希望方永成能把周元给带回来，不然真的让他跑了，事情可就不好平息了。” 可在顾知许看来，就算周元回来了，和韩春燕结婚了，两人的日子也未必能过得好，经过这次的事情，两人心中都有了心结，疙疙瘩瘩的，以后只要闹矛盾了，必然要再次翻出来说。 不过她不想掺和别人的事情，这种事情，说白了，一个愿打一个愿挨，韩春燕要是打定主意非要嫁给周元，那也只能尊重她的选择，并且祝福她过的好。 “韩春燕，这不是你的错，爱情是美好的，自由恋爱也是值得提倡的，只是你没有遇到一个好男人，周元就是一个混蛋，你不应该为了他就将自己的一辈子都赔进去。”何媛媛对韩春燕说道。 韩春燕看向何媛媛，没有说话，但她的目光变了变，显然是听进去了。 “南春，你们妇联的工作任重而道远，宣传教育工作还是太少，除了个人的生理卫生，还要宣传一下教小姑娘们怎么识别坏男人，免得村里的小姑娘都被几句甜言蜜语就哄了去。”顾知许小声跟陈南春说道。 陈南春点点头，“我已经跟孙主任再研究这个事情了。” 没一会儿，有人过来叫孙大姐和陈南春去队部，说是红卫生产队的队长和书记都来了。 顾知许和何媛媛留在知青点陪着韩春燕，一是怕她身体承受不住，二是她想不开，再做些伤害自己的事情。 “这明明就是韩春燕的私事，怎么就要闹到开会的程度了。”何媛媛语气不满的说道。 顾知许其实也不赞成这种，就算真的是未婚先孕，也是别人的私事，却要村里开大会，她是不感兴趣，可村民们却个个都过去凑热闹。 “没办法，大会小会，什么都要开会，遗留问题。”顾知许轻声道。 而且还有个赵莉莉逮着不放，非要韩春燕臭大街不可。 老书记的本意是将周书记和周元叫过来，直接让这两人结婚，这事降低影响最小的方法。 可赵莉莉煽动了不少村里的妇女闹了起来，围着队部，非要把韩春燕这个败坏村里名声的坏分子抓起来。 有些情绪激动的，还纠结了一些人往知青点走，说是要去将人绑起来。 周建国劝了又劝，可就是没人听。 老书记又早都不管事情了，在村中虽然有威望，可到底是抵不过这么多情绪激动的村民们。 “周元请假回去上商量结婚的事情，过两天就会回来，他跟韩春燕同志早就商量好要结婚的。”身后有人大声的说道。 众人扭头看过去，只看见方永成和村里几个小伙子，身后还有个样子有些狼狈的周元。 王海洋接到方永成的电话后，就往市里的火车站去抓人，在检票的前一分钟，将周元给找到了。 第193章 你们是一伙儿的 王海洋知道方永成着急，开车将周元给送了回来。 从县里接到周元，方永成只来得及跟王海洋客套两句，就将他绑着手带了回来。 方永成在前面骑自行车，周元跟在一旁跑，摔了好几次，鼻青脸肿的。一直进了村子，才给他解开绑在手上的绳子。 周建国见周元来了，上前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大声道：“这么大的事情，是要跟家里商量一下。” 孙大姐看向赵莉莉等闹事的人，说道：“周元就在这里，你们可以问问他，是不是要跟韩知青结婚了？” 周元一见到这阵势，就吓得腿肚子直抽筋，就怕又被绑起来，慌忙点头道：“是，是。” 陈南春看向赵莉莉，压低声音道：“别在这里闹了，你的事情也经不起推敲，见好就收吧。” 赵莉莉脸色都变了，她是没想到周元会回来，只好不甘的扭头就走。 带头闹事的人都已经走了，剩下的人也都识趣地离开了。 方永成看了一眼陈南春，有些邀功的意思。 陈南春抿唇笑了笑，立马将头转到一旁。 接下来，就是两个生产队的领导一块商量他们的婚事。 周元现在哪里还敢说什么，只好任由安排。 但他心中却是不甘心的，他对韩春燕，说实话，没多少喜欢，特别是到手后，便觉得没意思，也就那样，跟其他的姑娘，没什么不同。 周元回来的路上，他就在心里盘算了一遍，方永成竟然在市里有认识的人，而且那人气场强大，他差点被吓得当场就尿裤子。 他觉得是事发了，韩春燕将所有的一切都推在了他的身上，不然方永成对待他的态度不会如此之恶劣。 可韩春燕肚子里毕竟还有孩子，这件事情不能闹大，村里的安排，顶多就死让他们俩结婚。 事情也算是解决了，陈南春回到知青点，将事情大概讲述了一下。 韩春燕全程没有说一句话，只是默默地听着，唯独在听到周元名字的时候，眼神会微微有些波动。 这件事情，在村里成为了人们的谈资，特别是赵莉莉对这件事情被压下去很不满，背后里没少煽风点火说些风言风语，只是她也不敢再闹下去。 两天后，就是周元和韩春燕结婚的日子，周建国早就给开了介绍信，韩春燕拿着去公社就能扯结婚证。 但赵莉莉到底还是气不过，她拉上赵家琦，在周元回红卫生产队的路上，将人给堵住了。 “你们要干什么？”周元退后一步，转身就想要跑。 可却被赵家琦伸腿就给绊倒了。 赵莉莉上前，拽住周元的领子，怒声道：“周元，你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啊，先到我们这里拿化验单骗钱，后又回来娶韩春燕，怎么，好事都让你赶上了，是吗？” 周元看了眼赵家琦，摇头道：“不是的，你们听我解释。” 赵家琦冷眼看着他。 赵莉莉起身，直接给了周元一脚，“周元，在我面前，少耍心眼儿，别忘了，当初的事情，闹大了，你可是强奸罪，可是要吃枪子的。” 周元抱着头，弯着身子，被遮挡在手臂下的双眸，闪过一抹狠毒的精光。 赵家琦站在一旁抽烟，看着赵莉莉对周元一顿踢，他不上前，也不吭声。 周元不敢动，因为他不知道赵家琦的深浅，只好护住头和肚子。 好在赵莉莉是个女的，力气没有那么大。 “行了，差不多的了。”赵家琦将烟头扔在地上，用脚碾了碾。 赵莉莉这才停脚，低头，在周元的上衣口袋里，找出一把花花绿绿的票子，揣在自己的口袋里，“这次放过你。” 等到两人走远后，周元才站起来，一拐一瘸地，往红卫生产队走。 这件事情，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今天落在他身上的，他日，十倍奉还。 陈南春这两天因为韩春燕的事情，忙得脚不沾地，她和孙大姐已经连着两天在村子里宣传，可效果一般，好多大姑娘，小媳妇都不好意思来听。 “慢点吃，别噎住。”顾知许倒了一杯水放在她的手边道。 “知许，你是不知道，我中午饭都没吃好，刚才孙大姐还问我呢，明天两人去县里扯证，不会横生枝节吧。”陈南春端起水杯，咕咚咕咚大口大口喝。 “结婚都是便宜周元了，这种人，就不配有家庭。”何媛媛在一旁气愤道。 遇事不想着承担责任，想要一跑了之，就应该打断他的腿。 不过话虽然这么说，但她们也都知道，结婚目前对韩春燕来说，是最好的选择，至少能全了名声，大家也不会再说三道四了。 顾知许没说话，那种被迫的婚姻，是没有幸福可言的。 别看赵莉莉在村里现在混得还不错，可私下里呢，大家提起她，依旧没什么好听的话。 而赵莉莉和赵家琦，顾知许总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感觉来。 这两人，哪里透露出不对，但又说不清。 一大早，陈南春就起来了，一旁的韩春燕也起身了，今天是她和周元去县里扯证的日子。 吃过早饭，周元就过来了。 周元没有结婚的打算，更没有娶韩春燕的打算，所以这会看见她，心里只觉得厌烦，都是她，不然他哪里用得着遭受这一切。 他心里厌烦透了，可却不得不上前去牵韩春燕的手，挤出一抹笑容，“春燕，我们走吧，大家都还等着呢。” 韩春燕却甩开了他的手，抬手就是一巴掌，特别的用力，“啪”的一声脆响。 周元一脸的不可置信，“你打我？” 这还是那个对他言听计从的韩春燕吗？ 韩春燕冷冷的看着他，“周元，你想我跟你结婚，做梦，我是不会嫁给你这种畜生的。” 陈南春和何媛媛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释然，不过两人也都在注意周元的动作，怕他冲上来，伤到韩春燕。 “之前是我错了，我应该在那天就报警的，不然也不会有今天这一切。”韩春燕看向周元，“我竟然天真的相信你的那些鬼话，从头到尾，你跟赵莉莉都是一伙儿的。” 第194章 我要报案 “春燕，你别闹了。”周元心中不耐，却还是要去轻言软语地哄着韩春燕，“大家都等着咱们结婚，以后咱们俩好好过日子。” “周元，我不会为了你这样的畜生搭上自己的一辈子。”韩春燕冷若冰霜，态度强硬。 孙大姐在一旁看着韩春燕，这是她没想到的，“不结婚你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 “孙主任，这些日子麻烦你了，我想好了，之前是我太过愚蠢，明明被欺负了，却还是听信了他的话，以为他是真心喜欢我，我现在想明白了，我要是还嫁给他，就真的是作践自己，我现在看到他都嫌恶心。”韩春燕的脸色并不好，这两天她的肚子就隐隐有些疼，她心里已经有了预感，但并不觉得可惜，甚至还有些庆幸。 周元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韩春燕，“春燕，你变了，变得我都不认识了，我没有骗你，真的，我是想要娶你的。” 韩春燕冷哼一声，“我变了？是，因为我看清楚你的面目了，我这辈子，就算嫁给任何人，也不会嫁给你，想要我嫁给你，别做梦了。” 周元知道，他改变不了结果了，心中快速的盘算着，怎样才是对自己最为有利的。 孙大姐一时间有些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她总不能押着韩春燕去扯证结婚，但是不结婚，这件事情，根本就压不下去。 陈南春却在这个时候站了出来，“我支持韩春燕同志的决定，孙主任，这件事情，咱们还是再商量一下，咱们应该尊重韩春燕同志的意愿，总不能让一对怨偶生活在一起吧。” 孙大姐有些为难地看了一眼陈南春，又看了一眼脸色惨白毫无血丝的韩春燕，对着周元摆手道：“行了，你先回去吧，韩知青在气头上，等过两天再说。” 周元沉默不语地离开了。 韩春燕原本一直强撑着，一下子跟泄了气的皮球，立马就要瘫坐在地上，幸好陈南春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扶住了。 这才避免了韩春燕结结实实地坐在地上。 “孙主任，我要报案，我并不是自愿的，都是周元趁我喝醉酒强迫我的，周元还有同伙，就是赵莉莉和周巧慧。”韩春燕被扶到床上，一双眼睛是麻木且冷漠的。 孙大姐听到周巧慧的名字，脸色微变，这事竟然还有红卫生产队书记家的女儿掺和进来，她突然觉得有些棘手，就好像一个烫手的山芋。 “韩春燕，这事可不能开玩笑，你确定？”陈南春开口问道。 韩春燕点头，“你们还记得之前周巧慧和赵莉莉组织的那次活动，咱们都去了红卫生产队，大家在一块喝酒聊诗歌，那次你们走得早，我其实也打算天黑之前就回来的，可赵莉莉一直拉着我喝酒，我喝得迷迷糊糊，等醒来的时候，就已经……” 她顿了顿，咬牙道：“是我自己蠢，那个时候就应该报警的，可我怕被大家知道，就信了周元的话，以为他是真心喜欢我，就同意跟他处对象了。” “这事情过去得太久了，又没有证据，怕是不会有什么结果，韩知青，你真的确定就这么耗下去吗？”孙大姐的目光最后落在了韩春燕的肚子上。 韩春燕点了点头，“不管如何，我都要他们对自己做过的事情付出代价。” 等到孙大姐走后，韩春燕看向陈南春，低声道：“谢谢你。” “你脸色不是很好，要不要去医院看看？”陈南春问道。 韩春燕摇了摇头，“没事，我睡一觉就好了。”说着，便躺下了。 陈南春和何媛媛两人也出去了，让韩春燕一个人待一会儿。 屋内，韩春燕的手紧紧的攥着，额头上细细密密的一层薄汗，肚子从最初的隐隐作痛，到现在已经疼得她咬牙才勉强挺住。 一股热流，她闭上了眼睛，眼角一滴泪落下，这个孩子，她真的不能留下。 又过了一会儿，韩春燕才声音虚弱地喊道：“救命……救命……” 最先听到的是隔壁的陈远方，他想要过来，却在门口停住了脚步，大步往外跑，直到看到村里的一个妇女，才开口求助。 韩春燕被送到医院的时候，整条裤子都被血染红了，看得陈南春心惊胆战。 好在最后，人是抢救过来了，但孩子没保住，就连以后，韩春燕怀孕的机会也是渺茫，不过这个消息，陈南春暂时没有告诉她。 韩春燕醒来过后，什么也没有问，就连肚子里的孩子，一句也不曾问过。 并且她的情绪特别的稳定，稳定到陈南春都觉得有些不像她了，这还是那么一有事情就会变得暴躁易怒的韩春燕吗？ 顾知许倒是觉得她是因为受到了最大的打击，一夜间成长了。 可这种成长是痛彻心扉的。 村中的流言蜚语依旧，可大家对韩春燕的同情也多了不少，那天她那副模样从村中离开，许多人都看到了，在死亡的面前，有些事情，好像也就没那么重要了。 韩春燕的异常沉默，让孙大姐不放心，她和陈南春轮流在医院陪床。 “我没事，不会想不开的，你们不要在这里陪着我了。”韩春燕抬头看了一眼瓶中的药水，顺着输液管，滴答滴答，就这么流进她的血液中。 陈南春看向孙大姐道：“主任，我留下就好，你也陪了一天了，回去休息吧，明天我让何媛媛过来帮忙。” 孙大姐年纪大了，家里还有丈夫和孩子等着她照顾，想了想，点头道：“好。” 不过临走前，私下里，还是叮嘱了陈南春两句，让她一定要看住了，因为韩春燕的状态实在是不对。 陈南春也是因为这一点，才跟何媛媛打了招呼，让她明天白天来替自己。 “南春，帮我报警了吗？”韩春燕突然开口问道。 陈南春削苹果的手顿了一下道：“警察说，这种事情得当事人去才行，等你身体好了，我带你去派出所。” 韩春燕偏头看向窗外，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第195章 没有瞧不起 外面明明是艳阳高照，可她的内心，却早已经如冰天雪地般寒冷。 顾知许带着鸡汤和何媛媛一起来了医院。 不是顾知许圣母心，她只是觉得韩春燕已经为自己的愚蠢付出了代价，这个时候，她不会落井下石。 韩春燕跟她一样，都是下乡的知青，在这里没有家人，现在发生这么大的事情，她其实更需要亲人在一旁陪伴吧。 顾知许刚一进门，韩春燕就像看到了救星一般，慌忙就要下床，却被陈南春拦住了。 “顾知许，我知道，从前都是我错了，如今我也得到了惩罚，你能不能帮帮我……我求求你帮帮我……”韩春燕急急道。 陈南春在一旁叹气道：“今天刚能下床，一大早，就让我带她去派出所报警，可人家说事情过去的久了，不能受理。” 这个结果，也正是孙大姐担心的，而且就算受理了，这事与两个生产队的领导都有所牵连，怕是也会不了了之。 韩春燕从派出所出来后，一度有些心灰意冷，直到看到顾知许的时候，她觉得希望来了。 顾知许将鸡汤倒出来，“先喝汤吧。” 这件事情，她其实帮不上什么忙，可韩春燕求到她身上，其实更想透过她，让陆励寒帮忙。 韩春燕一下子跪了下来，“顾知许，求求你了，帮帮我吧……” 顾知许吓了一跳，连忙刚下手中的鸡汤，将人扶了起来，“有话起来说。” “我的事情你们也都知道了，那天我说的话也是真的，赵莉莉为了工农兵大学的推荐名额，跟周建国发生了不可告人的关系，可最后她也没去成，反倒是怀了孕，当初她打胎的消息也是我说出去的，她就是为了报复我……”韩春燕木着一张脸道。 顾知许将温热的鸡汤送到她的手中，“你先喝点吧。” 韩春燕感激地接过，喝了一口，只觉得浑身都有暖意流过。 “赵莉莉和赵家琦不知道还在谋划着什么，顾知许，你小心点。”韩春燕看向顾知许说道，“这件事情，县里的派出所不想管，所以只有你家陆励寒可以帮我了。” 顾知许没吱声，韩春燕说的这些，她其实心里已经有了判断，百分之八九十都是真的，但她不能给陆励寒添麻烦，可如果放任不管，先不说赵家琦和赵莉莉会不会再次做出什么事情来，就周建国这种行为，也必须受到应有的惩罚。 不然马上恢复高考了，知青回城的政策也快要下来了，周建国这种人，怕不是会祸害更多的人。 韩春燕见顾知许迟迟不说话，张了张嘴，可却又闭上了。 过了一会儿，顾知许才开口道：“这件事情，只要不违反规定，我会让陆励寒帮忙的，不过最终的结果如何，我也不能保证。” 韩春燕落下一滴泪，抬手一抹，“我只想要他们受到应有的惩罚，不能再去祸害其他人。” 顾知许点点头，“会的，恶有恶报，每个人都会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我知道，你们瞧不起我，其实，我也有些瞧不起自己，怎么就这么的愚蠢，真的是蠢到家了。”韩春燕冷笑着，自嘲道。 “没有瞧不起。”顾知许声音温温的，“韩春燕，你很勇敢，真的。”她看着韩春燕的神色是欣慰的。 韩春燕的选择和决定，在当下，就是最勇敢的，换成别人，不一定有她这样的勇气，可能在就妥协了，跟周元结婚，日子就那么稀里糊涂的过下去。 “你先好好休息，打起精神，养好身体，才能不会让那些人看笑话。”陈南春在一旁劝道。 顾知许和陈南春回去的路上，两人都有些唏嘘，特别是谈起刚下乡的时候，她们与韩春燕和赵莉莉，虽然偶尔也会吵嘴，可到底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可为何，最后却闹成了这样。 “知许，我觉得韩春燕说的有道理，赵莉莉原本就嫉妒你，她肯定憋什么坏主意呢，还有赵家琦，每次看你的眼神，我都觉得不舒服，他也是个跟周元一样的货色，你可要小心，尽量不要走夜路，也不要一个人。” “你也是，都小心些。” “嗯，放心吧，我现在大部分的工作都是在村里宣传。”陈南春看向顾知许，“你打算什么时候跟陆励寒说？” “刚才电话也没打通，估计是有事耽误了，明天再打电话试试。”顾知许轻声道，“这件事情，你先不要跟别人说。” 陈南春将手放在唇边，做了一个闭嘴的动作，“放心，严格保密。” 顾知许在村口与陈南春分开，还有一条街就到家的时候，她遇到了赵莉莉和赵家琦。 两人好像在争吵什么，只是看到了顾知许，立马都不说话了。 “刚从县里回来吧，韩知青怎么样了，我跟莉莉也正要去看她呢。”赵家琦在顾知许马上就要从他身边走过的时候开口道。 顾知许停下脚步，却没有看他一眼，只冷声道：“黄鼠狼给鸡拜年。”说完，大步离开。 赵莉莉冷笑一声，不满的说道：“赵家琦，人都走了，你还发什么呆，我跟你说的事情，你要是没有异议，就赶紧办了，你还想拖到什么时候，你是不是心疼舍不得了？” 亏她还以为赵家琦能搞定顾知许，可都过去这么久了，赵家琦连顾知许一个笑脸都得不到。 赵家琦抬头定定地看向赵莉莉，一脸严肃地说道：“你别胡来，我有我的计划。” 赵莉莉嗤了一声，“你的计划，说了这么长时间，我可什么都没看到，你别忘了，当初你可是答应我的，要顾知许声名狼藉，被人唾弃。” 赵家琦攥紧了拳头，咬牙冷眼看向赵莉莉，“我再说一遍，你要是坏了我的事儿……” 他的目光太过凶狠，赵莉莉本能地后退一步。 赵家琦扔下赵莉莉，扭头就走。 赵莉莉站在原地，刚才只一瞬间，她竟然觉得赵家琦会杀了她。那个眼神，她不会看错，他是真的会杀了她！ 第196章 做点儿别的 顾知许刚进院子，就看见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惊讶道：“你怎么回来了？” 陆励寒看着她，挑眉轻笑道：“怎么，不欢迎我？” 顾知许摇头，“怎么会，我刚才在县里给你打电话，说你不在，没想到你回来了，那上次电话里，你怎么没说呢？” 陆励寒嘴角含笑，他好看的双眸墨色沉沉，清晰地映出她的影子，他看向她的目光炽热坦诚，满满的情意。 顾知许愣了一下，随即偏着头，轻轻地笑，是她问了一些啥问题，他肯定是临时回来的。 “打电话找我有事？”陆励寒牵起她的手，两人往屋中走去。 “嗯。”顾知许点头，将韩春燕的情况说给他听。 “这事你怎么看？”顾知许说完后，看向陆励寒问道。 “这件事情，还是有些困难的，但只要做过的事情，就会留下蛛丝马迹，总是能找到证据，可有些事情，却也要当事人能站出来。”陆励寒说道。 顾知许点头，“嗯，就因为有难度，才找你帮忙呢。”她眼带笑意，有些促狭道。 “不过这件事情，还是要警察同志处理才行。” “南春陪着韩春燕去报过警了，可警察同志不受理。”顾知许一进门就脱下了厚厚的棉衣说道。 “那我明日陪着她再去一趟。”陆励寒在一旁，很是自然的接了过去，然后挂在墙上。 “嗯，你这次回来能在家待几天？”顾知许挽着陆励寒的胳膊轻声问道。 陆励寒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笑容，双眼定定地看着她，低头在她耳边低语，“你想我在家住多久？” 顾知许能察觉到他语气中带着点勾引和促狭，知道他是故意逗她，就想看她害羞的模样，可她偏不如他的意，只仰头看着他，挑着眉，眼里笑意，暧昧非常，“永远。” 陆励寒闻言，垂眸凝着她，唇角笑意分明，眼中在短短的几息内，蓄满了星星点点的光芒。 她感受到他炙热的目光，她的心跳不自觉地快了起来，两侧的脸颊也开始发烫。 陆励寒将她整个人笼罩在他的怀中，温热的呼吸轻轻地喷在她的耳畔。 两人的鼻尖就要碰触在一起，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和心跳声，悄无声息的暧昧气氛在两人周身的空气中蔓延。 顾知许忽然轻轻推开了他，“我去准备晚饭。” 看着她害羞的落荒而逃的样子，陆励寒唇边的笑容渐盛，连眼角没少都不可抑制地流露出笑意。 因为孙子回来了，陆奶奶心里高兴，饭都平时多吃了半碗。 吃过晚饭，陆励寒陪着陆奶奶说了会儿话，陆奶奶就以累了为由，将他赶走了。陆奶奶是想要小两口多谢相处的时间。 陆励寒回屋的时候，顾知许正坐在书桌前看书。 他端了洗脚水进来，放在她的脚边，“洗脚。” 顾知许刚要弯腰，陆励寒已经蹲在她的脚边，为她脱下鞋袜，将她白皙的脚丫放入盆中，轻轻撩了水，为她洗脚，“温度还可以吧。” 顾知许点头，“嗯。” 两人对洗脚这件事情，好像已经形成了默契，自从彼此表明了心意后，只要他在家，他都会为她打水洗脚。 顾知许也从最开始的有些害羞，到如今的坦然受之。 等她洗完，陆励寒直接用她的洗脚水。 等到陆励寒倒了洗脚水回来后，走到顾知许的面前，摊开手，掌心有两个橘子。 顾知许错愕地看向他，“哪里来的？” “我听爸妈说，你喜欢吃橘子，回来的时候买的。”陆励寒垂眸，低声道。 顾知许抿唇笑了，拿起他手心的橘子，这是他特意给她买的。 陆励寒见她将橘子放在书桌上，并没有立刻就吃，沉声道：“怎么不吃？”说着，拿起一个橘子，开始剥皮。 他动作麻利，三下五除二，一个橘子剥好了，将橘子一瓣一瓣的分开，又仔细地将上面那层白色的丝络也剔除掉。 就这样，顾知许的面前突然出现一只大手，掌心托着一个剥好的橘子，每个橘瓣都干干净净。 “谢谢。”顾知许拿起一瓣橘子，放入口中，清甜之余，一股酸溜溜的味道充满了味蕾，却又带着甜甜的汁水。 “好甜。”说着，拿起一瓣送到了陆励寒的唇边。 她的指腹触碰到他的嘴唇，彼此都感觉到温温的，软软的。 陆励寒就着她的手，张开嘴，咬住橘瓣，低眸看向她刚吃过橘子的唇瓣，红唇娇嫩，比橘子更加的诱人。 很快，一个橘子，她一瓣，他一瓣，吃完了。 顾知许将剩下的橘子摆在书本上，“我去刷牙。” 陆励寒也跟着她一起。 洗漱过后，顾知许一回屋中，立马就躺在床上，盖上被子，打了个哈欠，“好困。” 陆励寒躺下后，看了一眼身旁的顾知许，以为她是真的累了，便只是握着她的手。 顾知许余光看向陆励寒，只见他平躺在她的身旁，除了拉住她的手，再无其他的动作，她一时间竟然觉得有些失望。 她从刚才刷牙的时候，就在忐忑这一刻的到来。 可她到底是个姑娘，这种事情，她真的有些不好意思主动。 漫长的沉默后，顾知许轻轻的开口道：“睡了吗？” “嗯？”陆励寒立即开口。 顾知许侧身面对着他，手指轻轻地抚摸着他的喉结。 下一秒，他修长有力的手指紧紧地扣在她的腰上，一股力道将她朝他拉了过去，她整个人都趴在了他的怀里。 顾知许穿着薄薄的吊带睡裙，此刻，肩带已然滑落，裙摆也都卷了起来。 在她还没有任何反应的时候，陆励寒已经抓着她的肩膀往里面一翻，两人彻底的换了位置。 顾知许差点惊呼出声。 只觉得脑海里轰的一声，双手环住他的脖颈。 陆励寒呼吸沉重，漆黑的双眸紧紧的盯着她，低声道：“不困的话，我们做点儿别的。” 她本就白皙的耳朵和脸颊，只因为这一句话，都染上了红晕。 第197章 军人的敏锐 彼此心意互通的两人，就如同久旱逢甘霖一般，疾风骤雨，来得快去得也快。 顾知许只觉得自己似乎要被揉碎了似的，整个人累得瘫在床上，到底是军人出身，仿佛铜墙铁壁一样，差点没把她折腾散架。 身上黏腻腻的，顾知许想起来擦洗一下，可却没有力气，也困得很，依偎在他怀中，闭上眼睛。 陆励寒出了一身汗，半晌才平静下来，看向怀中的人儿，揉了揉她凌乱的长发，却看到了她白皙的皮肤上，被他揉搓出了好几处青红印子，暗怪自己太过没有轻重。 看着怀中疲惫的脸庞，陆励寒小心翼翼起身，轻声道：“我去打水。” 顾知许嗯了一声。 听到他回来的声音，顾知许睁开了眼睛，看到他已经拿了帕子过来，她的脸颊红得仿佛能滴血一般，连忙出声阻止道：“我自己来。” 顾知许窸窸窣窣的尽量不发出声音，黑夜中，静谧无比，一点声音都异常的大。 她快速地处理好，连忙用被子将自己盖得严严实实，瓮声瓮气道：“我好了。” 陆励寒躺下后，将人抱在怀中，附在她耳边低声道：“会很难受吗？” 顾知许不想回答他这么羞人的话题，只将头躲在他的怀中，摇摇头，仔细看，她的耳廓弥漫着一抹红。 陆励寒抬起她红扑扑的脸颊，低头，唇落于她的额头、眉心、眼睛、鼻尖，最后，落在她娇软的红唇上，他浅浅地吻着她，轻轻地吻着她的唇瓣，渐渐，更深入地探索。 先前那场疾风骤雨，似乎只是给顾知许这朵娇艳的海棠花提前打招呼，接下来，才是真正的暴雨来临。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顾知许再次瘫在床上，这次她连眼睛都懒得睁开了。 原来，两情相悦是如此的美妙。 顾知许困了，推了推身边的人，“陆励寒……” 陆励寒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 顾知许能感受到掌心下那蓬勃有力的心跳声，每一下，仿佛都在诉说着喜悦。 顾知许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醒来睁开眼睛，就看到头顶上那双深邃的双眸，还有那一贯冷清的脸上，竟然带着笑意。 她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了，昨天的一切，都好像是一场梦一样，有些不真实，那些愉悦的，放纵的，一幕一幕，突然闪现在她的脑海中。 顾知许一下子就清醒了，“几点了？”抬头望向窗外，外面天色已大亮。 见她想要起身，陆励寒将人按住，抱在怀中，“还早呢，再躺一会儿。” 顾知许嗔他一眼，抬手推了推他，可奈何他纹丝不动。 “起来了，一会儿奶奶和大姐都起床了，看咱们还没起，不像话。”顾知许皱眉道。 陆励寒却紧紧地抱着她，“奶奶不会笑话你的。”他心里清楚，奶奶恨不得他们能一直黏在一起，这样奶奶才能早些抱重孙子。 不过可能要让奶奶失望了，陆励寒暂时没有要孩子的打算，这件事情他也没有跟顾知许商量。 陆励寒是觉得顾知许想要上学，如今一切都有可能，说不定很快，就会有恢复高考的消息，他不想因为孩子影响顾知许对未来的计划。 而顾知许，还沉浸在两人的美好之中，这个问题，她还没有想。 就这样，两人又在床上躺了一会儿，直到外面再次传来公鸡的打鸣声，顾知许赶紧一骨碌爬起身。 顾知许洗漱后，在镜子前扎了个马尾，收拾妥当后，赶紧去了厨房。 陆励寒随后就跟了过来，“今天的饭我来做。” 顾知许也不跟他抢，只说道：“熬点粥，再煮几个鸡蛋。” “嗯。” 吃过早饭，陆励寒便出门了。 顾知许还惦记着韩春燕的时候，也跟着一起出门。 说来也巧，两人刚走到村口，迎面就遇上了刚从外面回来的赵家琦。 顾知许有些诧异，这么一大早，赵家琦从村外回来的，这一晚上都没在村子，又是出去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了。 “知许，你怎么了？”陆励寒心思敏锐，察觉到顾知许看赵家琦的目光有些不对。 顾知许只摇摇头，“没事，咱们走吧。” 她对赵家琦的厌恶，其实是从第一次察觉到赵家琦看向自己的眼神，让她很不舒服。 更何况，赵家琦还三番两次来她面前刷存在感，说些越界的话语。不过顾知许没打算告诉陆励寒，他这次回来也不是休假，让他帮忙韩春燕的事情已经够了，一个赵家琦，她还是能应付得来的。 陆励寒见她不说，也没有追问，他的眼神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已经走远了的赵家琦。 作为一名军人，还是特别部队的队长，他如果连这点都观察不出来，怕是可以脱下军装回家种田了。 刚刚只是一瞬间，赵家琦看向顾知许的神情，就已经被陆励寒捕捉到了，对方有所不轨，在他看来，与其一味地防范，不如主动出击。 更何况，他本就不在家中，不是他不信任顾知许，而是赵家琦这种人，如果真的想要做些什么，怕不是顾知许这样力量薄弱的姑娘不能对付的。 到了县医院，韩春燕先看到的顾知许，等她身后的陆励寒站在门口的时候，韩春燕激动的想要直接下床，可手上还在打点滴。 因为有陆励寒全程陪同报案，韩春燕的案子很快就受理了。 负责下面几个村子的派出所，第二天就派出了民警走访。 而陆励寒处理完韩春燕的事情，就跟顾知许分开了，分开前，只留下一句晚上会回家，但会有些晚，让她不要等他。 陆励寒来到棉纺织厂后面的一个没人来的一个厂房，里面正有一个人等着他。 那人特别的邋遢，衣服破破烂烂，头发披肩，还打结了，只是听到声音，转头看向陆励寒，咧嘴一笑，“陆队。” “彦军，说实话，你这身装扮还真的像那么回事，不过你这脸，有些干净了。”陆励寒眼中带着笑意说道。 第198章 小年儿 “我刚洗过，还很脏吗？”乔彦军抬手抹了一把道。 他不用手擦还好，越擦越脏。 “怎么样了？老鼠出洞了吗？”陆励寒问道。 乔彦军摇头，“蹲了两天了，都是小啰啰，大鱼没来。” “不着急，早晚会露面的。”陆励寒低声道。 “陆队，夜鹰不会给假情报吧？”乔彦军狐疑道。 陆励寒摇头，“像夜鹰这种亡命徒，他要么不说，一旦开口了，应该不会是假的，只是夜鹰被抓也有一段时间了，也许对方察觉出不对了，行动有所改变。” 乔彦军点头，“也不知道范华清那边怎么样了，有没有动静？” “还没有消息。”陆励寒轻声道，“你先盯着，我还有事。” 陆励寒走后，也没有直接回村子，而是回了基地，作为一名军人，他相信自己的直觉，也更加相信自己的双眼和判断，所以，关于赵家琦的一切，他都要调查清楚。 这并不是他小题大做，也不是他多想了。 而是不能冤枉一个好人，也不能放过一个坏人。 在战场上，陆励寒也是因为相信自己的直觉，好几次都带着他避开了危险。 陆励寒直接打了一通电话，正是赵家琦的老家申市。 顾知许对赵家琦一直都很有警惕性，毕竟赵家琦对她的那些言语撩拨，在她看来，并不是所谓的喜欢，她总觉得赵家琦另有目的。 她在等，等赵家琦什么时候会撕开那张人皮面具，展露他的意图。 说好晚上会回来的陆励寒，天都黑了，也不见人影，顾知许看了一会儿书，眼睛却频频地看向窗外。 只是她想等的人，直到她都已经睡下了，还是没回来。 其实陆励寒天刚黑就准备回来了，可范华清那边有鱼露头，他过去抓人，人抓到后，又连夜带回去审讯，便耽搁了回家的时间。 等到天都亮了，他从审讯室出来，活动活动筋骨，这才想起还要回家的事。 范华清点燃一根烟，猛地吸了一口道：“还真是个硬骨头，一晚上，硬是不开口。” “应该不是个小角色，做好准备，接下来，有得熬了。”陆励寒拒绝了范华清递过来的烟，“我去洗个脸精神精神。” “希望年前能有个好结果，我还想回去陪音音过年呢，这可是音音到家的第一个年。”范华清说道。 “会的。” 顾知许醒来的时候，身边依旧没有人，她就知道陆励寒失约了，不过她也只是小小的失落了一下，立马就打起精神起床。 他是军人，随时待命，他的生命和时间都不属于她。 洗漱完毕后，顾知许站在日历前，轻轻的撕下一页，一九七七年二月十日，腊月二十三，北方小年。 不过红星生产队位于秦岭淮河的分界线上，过的是腊月二十四，南方小年。 南宋诗人范成大在《祭灶词》中就有这样的描述：“古传腊月二十四，灶君朝天欲言事。云车风马小留连，家有杯盘丰典祀。” 这一天，家家户户还会清洗各种器具，拆洗被褥窗帘，洒扫房间庭院，除去尘垢蛛网，这在北方被称为“扫房”，在南方被叫做“掸尘”。因为“尘土”的“尘”和“除陈布新”的“陈”同音，所以这个习俗寄托着挥别陈旧之事，把一切“穷运”“晦气”扫出门的美好愿望。 陆奶奶和顾知许忙得脚不沾地。 陈南春和何媛媛都在医院陪着韩春燕，不然肯定也是要来帮忙的。 最近，顾知许的点心卖的很好，之前都是隔天一做，现在是一天一做，每天都还要加量。 今天她特意多做了一些，准备等方永成去县里，带去医院。毕竟是过小年，都甜甜嘴巴。 二月十七就是除夕了，顾知许也要开始准备年货了。 正好买完年货，接韩春燕出院，她已经在医院住了四五天了，医生说可以出院了。 “媛媛，今年过年，你回家吗？”顾知许问道。 何媛媛刚下乡不到半年的时间，按理说是不能回家探亲的。 “不回，我已经给家里打过电话了，这个新年我就留在这里，知许，你得收留我了。” “我也不回去，咱们都去知许家里过年，人多热闹。”陈南春笑着说道，“放心，我不空手去，过年的糖果我包了。” 韩春燕走在一旁，看着三人说说笑笑，满心满眼都是羡慕，更觉得自己是个局外人。 这些日子，陈南春和何媛媛在医院陪着她，但是她清楚，她们对她好，是因为她们人好，并不是其他别的原因。 她以前做了那么多的错事，她们不想跟她交朋友是正常的。 “春燕你呢，过年是回家吗？”顾知许察觉出韩春燕的落寞，将话题引到了她的身上。 韩春燕点了点头，“嗯，我爸妈不能来看我，他们想让我回去，而且年后，我可能也不会回来了，家里说会帮我安排个工作。” “那很好啊。”陈南春笑着说道，“你可以回城了，真好。” 韩春燕却没有想象中的高兴，从前做梦都在想着的事情，如今就要实现了，她却觉得提不起精神来，做什么都兴趣缺缺。 离村子越近，韩春燕的心就越忐忑，她不知道迎接她的会是什么，是大家鄙夷的眼神，还是背后的指指点点。 回城唯一的好处，是她能离开这里，曾经在红星生产队发生的一切，都会被埋藏在这里，不会再有人在她面前提起。 不过让韩春燕意外的是，她进村后，没遇到几个人，就算遇到的，也都是笑着打了招呼。 “派出所那边我去过了，因为事情过去的时间有些长，调查难度大，而且快过年了，事情多，估计年前不会有结果了。”陈南春将东西放下后说道。 韩春燕点点头，“谢谢你们。” “客气，都是下乡知青，相互照顾是应该的，你休息吧。”陈南春说道。 “陈南春，你等一下。”韩春燕将陈南春叫住，从口袋里拿出一把钱，“这些也不知道够不够，不够的我过几天补上……” 第199章 落网 陈南春点头，“那我就先收下了。”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是医院的住院费用单，“本来想等你休息好再给你的，你看一下吧。” 韩春燕接过去，上面的数字对她来说，算得上一大笔钱了，手术费用就二十六元，外加上住院费，还有吃饭，一共三十二元六角七分。 她身上没有多少钱，刚才已经都给了陈南春。 “不着急，这些钱都是知许垫付的，到时候你给她就好，这里是三块六角，一会儿我会转交给知许。”陈南春说道。 韩春燕低着头，嗫嚅道：“这么多钱，我可能不能一下子凑齐，麻烦你帮我跟顾知许说一声，我肯定会还地，只是要给我一点时间。” “嗯，你安心养好身体，知许说了，这钱不着急还，等你有钱了，慢慢还就行。” 转眼间，就到了腊月二十八。 县革委会会议室，气氛凝重。 会议从早到晚，洪书记连午饭都没吃。 陆励寒一早就来了，中间随便吃了两口饭，这会还没有最终的结论。 乔彦军在一旁小声道：“这会要开到什么时候，到底抓不抓人？” 陆励寒看了他一眼，面色沉郁，一直没开口，只听参会的其他人激烈讨论。 “我到现在还有些不敢相信，这真的是咱们的干部做出来的事情，今年可是还要评先进集体和个人呢！”说话的是副县长。 “这只能说知人知面不知心，竟然在咱们的眼皮子底下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说明什么，说明咱们的工作做得不到位。”洪书记痛心疾首道。 “依我看，这事情还是等年后再说，毕竟还有一天就过年了，这个时候抓人，对咱们县里影响也不好……”有人提议道。 乔彦军听得直生气，这争论一上午了，下午还在这里墨迹，依他看，就应该直接把人抓起来。 “李局长，你说说吧，毕竟是你们公安确定的证据。”洪书记说道。 “其实还要多感谢这两位同志帮忙，证据已经很充足了，我觉得现在就抓人，免得夜长梦多。”李局长看了一眼陆励寒说道。 说起来，也算是兄弟单位了，之前也一起合作过，只是上次合作的过程有些小摩擦，但最终的结果还算是不错的。 这次更是直接就给了他这么大的一个功劳，李局长对陆励寒还是很客气的。 “好，那李局，你找两个同志，跟陆队长一起去抓人吧。”洪书记直接说道，“咱们来讨论一下，对于周建国同志的处理问题。” “依我看，就应该直接送去劳改。”有人激动地说道。 “这种人应该直接枪毙。” “你这么说不对，死刑岂是儿戏，周建国怎么说也是个大队长，这些年在红星生产队工作表现大家也都看在眼中。” 陆励寒走出那间会议室的时候，里面还在争论不休。 这次他们要去抓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赵家琦。 此时，赵家琦正准备吃饭呢，他看了一眼桌上的饭菜，不满意的看向赵莉莉，道：“你就给老子吃这些东西？” 赵莉莉早就不怕他了，坐在一旁，端起粥碗，拿起馒头，配上咸菜，大口大口吃着。 “有的吃就不错了，你也不看看，家里还有什么吃的？赵家琦，你在外面做些什么我不管，可你把钱都拿走了，却没带回来一粒米！” 赵家琦将筷子啪的一下摔在桌上，“赵莉莉，老子的事情你少管，还有管好你的嘴，要是透露出一个字，别怪我不客气！” 赵莉莉白了他一眼，小声嘀咕道：“我才懒得管呢。” 赵家琦又出门了，赵莉莉也不关心他到底去了哪里。 两人虽然结婚在一起过日子，但赵家琦的事情，赵莉莉知道的还真不多，隐隐约约知道他在鼓捣什么，她不敢往深处想，更不敢问赵家琦，也不敢跟别人说。 腊月二十八这一天，红星生产大队发生了一件大事情，不过知道的人却不多。 周建国、赵莉莉都被公安带走了。 而赵家琦，却没有抓到。 陆励寒和乔彦军怕他是得到了风声已经跑了，连忙侦查搜索，最后在一处荒废的小屋子里找到了赵家琦。 赵家琦，村里提供的资料与户籍核对后，确定这人在三年前就已经去世了，只不过赵家没去办理死亡证明。 如今户籍管理不严格，有些人根本就不懂家里有人去世了，还要去办理手续。 而眼前这个假扮赵家琦的人，真实的身份是特务。 他的本名叫朱凯，他来到这里的目的，其实是为了军工厂的机密来的，不过军工厂戒备森严，他根本就无从下手，便想要从顾知许身上下工夫。 可奈何他从前的那些手段，到了顾知许这里根本就不管用。上级给他的最后期限马上就要到了，他不得不抓紧行动。 陆励寒在小破屋里发现了一小瓶乙醚，还有绳子，一看就是想要绑人。 赵家琦的消失，是不知不觉的，村里根本就没人察觉。 而隔壁的红卫生产队，就没有这么平静了。 公安上门的时候，周巧慧腿立马就软了。 她吓得只会哭，而周书记一脸的不可置信，公安同志说的那些话，他都能听得懂，可合在一起，就不明白了，他的女儿怎么会参与这样的事情中来？ 周巧慧的母亲撒泼打滚地阻拦公安同志将人带走，反倒是引来了更多人的围观。 也从公安的只字片语中了解了事情的大概。 周书记家的小女儿，竟然在女知青喝的酒中放了药，祸害了人家的清白。 这会正巧其他公安同志将周元带了过来，大家唾弃的朝他吐口水，有那正义感爆棚的，甚至上前去打他。 公安同志也只是假意的拦了几下。 最终，还是周书记将媳妇儿拉回了屋中，眼看着小女儿被公安带走。 “惯子如杀子，早就跟你们两口子说了，你们不听，如今巧慧做出这样的事情，以后可怎么办？”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拄着拐杖叹气道。 第200章 有重聚，就有分别 一九七七年的春节对于许多人来说注定是个不同寻常的春节。 随着周建国的被调查，一下子还牵扯出公社里的好几位干部，正所谓拔出萝卜带出泥。 周建国为了能表现立功减轻刑罚，还供出了之前魏厂长的好多事情，有些是已经掌握的证据，有些是魏厂长隐瞒下来的。 而魏厂长在牢中，得知自己被妹夫周建国举报了，气得牙痒痒，便也又供出许多周建国违法乱纪的事情，两人是狗咬狗一嘴毛。 除夕夜，飘着小雪花。 但陆家却热闹非凡。 不仅何媛媛和陈南春都在，顾知许的父母和陆励寒都回来了。 虽然他们初二一早就要走，但一家人能聚在一起过一个团圆年，是最为幸福的事情。 家中人多，饺子很快就包好了。 陈南春和何媛媛陪着陆励雪在院子里赏雪，陆励寒还带回来几个烟花，在吃年夜饭之前，在院中点燃。 “嘭”的一声巨响，烟花腾空而起，在天空中绽开五颜六色烟花，有的像流星徘徊在夜空，有的像万寿菊欣然怒放，还有的像仙女散花，一朵朵小花从天而降。 烟花的美丽，如此短暂，却如此的奔放，如此热烈。即使只有一秒的生命。也要做到最完美，开放得最灿烂。 顾知许和陆励寒在烟花绽放的那一刻，转头看向彼此，若时光是醉世烟花，你能否与我共看璀璨风华？ 他们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肯定的答案。 两人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 雪越下越大，饭后，众人围在一起吃着瓜子，喝着茶水，聊着天。 顾知许坐在一旁，脸上的笑容未曾消散过，亲人、爱人、朋友都在她的身边，再也没有比此刻更幸福的时光了。 今年的新年，家家户户依旧是热闹的，只是红星生产队没了往年的热闹。 每年过年，生产队都会放电影，但今年因为出了事情，这个村子都很安静。 赵翠芬更是愁云惨淡，男人不仅被抓了，就连家里的钱也都被没收了，说是什么非法所得。 几个儿媳妇对她更是没了从前的恭敬，她在家中，就算是喝口水都是错的。 而更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大年初三，孙寡妇去了一趟县里，回来后，只留下一封遗书，便上吊死了。 遗书中清楚明白地写着这么多年，她一直忍受着这样的屈辱，揭发了周建国的恶霸行为。 这件事情，在村中引起了轩然大波。 周建国的几个儿子在村里抬不起头来，孙子也被其他的小孩子排斥，回家就会哭着问，“他们说爷爷是坏人，我也是坏人，都不跟我玩，还打我，为什么？他们说的是真的吗？” 赵翠芬自然是不会承认，还拉着孙子的胳膊就要带孙子去讨回公道，可却被儿媳妇拦住了，还让孙子以后都不许搭理赵翠芬。 很快，还没有出正月，对于周建国的处理结果就出来了，死刑。 “洪书记在会上坚持人民的利益不容侵犯，知许，你都不知道，有多帅气。力排众议！”陈南春一脸崇拜的说道。 “其实，各个生产队的干部们，文化素质低，能力也有限，更应该加强学习和教育，特别是要杜绝周建国的情况再次发生，所以杀一儆百。”顾知许说道。 何媛媛也点头道：“是这么个道理，我二哥已经来消息了，很快，便会有更多的新的政策，而基层干部是至关重要的执行者。” “媛媛，真的要恢复高考了吗？”陈南春压低声音问道。 何媛媛点点头，“嗯，已经有人提出来了。” 陈南春抿唇笑了，“幸亏我听了你们的话，一直在学习。” “当初也不知道是谁，拉着不走，打着倒退，每天都要我催啊催啊……”顾知许笑着看向陈南春，揶揄道。 陈南春倒是没有丝毫的不好意思，也不生气，反倒是笑呵呵地说道：“是我不懂事，是我没远见，是我觉悟低……我以后肯定多听取群众的意见，毕竟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逗的何媛媛和顾知许都笑着抬手打她。 陈南春却一边躲一边道：“你们不能这样对待一个愿意多听取你们意见的未来的大记者，我以后那可是要除恶扬善，揭露各种不为人知的黑暗秘密的，你们是要把一个伟大的记者同志扼杀在摇篮中吗？” 三人在院子里吵吵闹闹，说说笑笑。 突然，一个人的出现，让她们瞬间恢复了平静。 “对不起，我打扰到你们了……”韩春燕出现在大门口，一脸歉意的说道。 她是回来办理手续的，家里已经为她找了一个工厂的工作，她只要将关系迁过去就可以了，其实也不是要她非回来不可，是她想要回来，当面将剩下的钱换还给顾知许，也想当面道谢和道别。 韩春燕是真诚地感谢陈南春和顾知许，“谢谢你们，之前是我小心眼……” “算了，都过去的事情了，咱们不提，往后你只管好好工作，努力生活，将在这里的糟心事，都忘了吧。”陈南春说道。 韩春燕点头，她在家中不受重视，本以为出事后，父母兄弟会说她不要脸，可他们谁也没有提过，只一心为她回城想办法，甚至这次还是跟她最为不对付的大嫂让出了她的工作。 她会好好生活的，哪怕只是为了不辜负这些帮助过她的人。 离开红星生产队的时候，韩春燕没有回头，她一点也不怀念这里的日子，这里的记忆也并不美好。 倒是陈南春有些感慨道：“我竟然有些小小的不舍。”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大家都是彼此共行一段路的旅人罢了。”何媛媛轻声道。 “是啊，说不定，我们很快也要分开了。”顾知许淡淡道。 过年的时候，陆励寒跟她说过，三月底，他就会申请家属随军，最迟五月，他们一家就要在部队重聚了。 有重聚，就有分别。 这个消息，陈南春和何媛媛也都知道。 想到这里，三人神情都有些黯然。 第201章 不能倒下 “对了，我二哥说要印刷唐老师的英文习题，还有那本数理化习题册。”何媛媛直接转移了话题。 虽然有些生硬，但也缓解了顾知许和陈南春的分别焦虑。 “之前因为还不确定，没跟唐老师提起过，也不知道唐老师会不会同意？”何媛媛有些担心道。 “唐老师会同意的，明天去县里，你跟唐老师说一下，这不仅可以增加一笔收入，唐老师过得好，也能让更多的想要读书参加高考的同学们提前受益，多些准备时间，考上的几率便会大一些。”顾知许说道。 第二日，三人到了县里，周越没有像往常一样在外面，房门也紧闭着，顾知许连忙跟旁边的邻居打听，这才知道唐凤兰病倒了，一大早祖孙俩就去医院了。 顾知许三人急忙往医院去，还没到医院，路上遇到正搀扶着往回走的祖孙俩。 “唐老师，您怎么了？”顾知许问道。 唐凤兰脸色苍白，勉强支撑着身体，摇头道：“没什么大事。” 一旁的周越却已经哭成了个小泪人，“越越，跟姐姐说实话，怎么了？” 周越抬手抹了抹眼泪，“顾姐姐，奶奶病得厉害，医生说了得住院才行，可奶奶不同意。” 顾知许心下一紧，医生都让住院治疗了，那应该是蛮严重的，连忙看向唐凤兰，“唐老师，我们去医院吧。” 陈南春和何媛媛上前扶着唐凤兰，两人也赞同的点头道：“是啊，我们去医院吧，听医生的话，吃药打针，很快就会好的。” 唐凤兰却摇头道：“先回家。” 到家后，唐凤兰躺在床上，呼吸有些沉重。 顾知许看着屋中，空空荡荡，连一块煤球都没有，去了厨房，米缸也空了，她连忙出去，跟邻居花钱买了煤和米。 熬了一锅粥，“越越，还没吃早饭吧，先吃饭吧。”顾知许轻声道。 陈南春端了一碗粥来到唐凤兰的床前，何媛媛将人扶起来，两人合力，让唐凤兰喝下大半碗粥。 吃过饭后，唐凤兰的脸色好了不少，叹了一口气道：“我的病，我心里有数，怕是何恩严重，只在县里输液，白白浪费钱罢了。” 高越小声地抽泣着。 陈南春也抹了抹眼泪。 何媛媛抿着唇，坚持道：“唐老师，你不能放弃，我们去市里、省里，总是能瞧出问题的，只要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我们进行治疗就好了。” 唐凤兰摇头，“不治了，不是什么好病，到最后，钱都花了，病也治不好，我现在就只担心高越，他还那么小，要是我真的……” “奶奶，不会的，你会一直陪着越越的，是不是？”高越扑到床边，哭着喊道。 唐凤兰爱怜地抹了抹孙女的脑袋，看向顾知许道：“可以的话，知许，你帮我照拂一下越越。” 说完，唐凤兰看向顾知许，“越越，去把东西都拿过来……” 高越抬手随意地抹了抹眼泪，钻到床底下，很快拽出一个柳条编织的筐子，里面满满一下子，都是唐凤兰写过的手稿。 不只是顾知许震惊，何媛媛和陈南春也同样的震惊。 满满一下子，上面的字迹工整，足以看得出写这些的人，对此的认真和热爱。 “唐老师，这些都是你写的？”何媛媛惊讶得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唐凤兰没有说话，从来到这里，她其实一刻也不曾放弃过自己身为老师的那份热爱，特别是在那些难熬的时刻，都是这些伴随着她，让她熬过来的。 特别是在得知黎明就要来临的时候，她更是信心大作，她在等到着黎明的到来，可谁曾想，她竟然要倒在黎明前。 顾知许将唐凤兰眼底的不甘心看得十分真切，她眼眶泛红道：“唐老师，明天我正好要带着奶奶去市医院检查，您跟着一起去。” 唐凤兰摇头想要拒绝，可顾知许却直接起身，将筐里的手稿一一拿出来道：“媛媛今天来，是有个好消息要告诉您的。” 何媛媛立马挤出一抹笑容道：“唐老师，我二哥跟我通过电话了，您的书可以出版了，还有数理化，如果您授权的话，也要出版，您看可以吗？” 唐凤兰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我的书真的能出版吗？” 何媛媛点头，“您放心，我问过了，直接放您的署名，没问题的，还有数理化的习题册，您想要放谁的署名？” 唐凤兰一时间还不能从这件事情中回神，她身份的问题，还没有得到解决，她以为，出版社根本不会要她的书呢。 “彭进，进步的进。”半晌，唐凤兰开口道。 “好。”何媛媛立马拿出小本子记好。 “这些你们带回去整理吧，我是没什么心力了。”唐凤兰低头说道。 这一筐的纸，就是她那些艰苦日子的证明，因为只有日复一日地书写这些，她才能感受到希望，才能不再绝望。 “这些其实只是我准备给越越的，她也该读书了……”唐凤兰低声道，当初写这些，她就是想着要给高越，不然就是一堆废纸。 顾知许鼻子发酸，眼泪就这么滴落下来，她好像看到了那个坐在床上，佝偻着身子，一笔一划用心写下这样的老人，她那孤单又倔强的身影，仿佛就在她的眼前。 一个人孤零零的，承受着来自于精神和身体上的煎熬，她并未被真正的压垮，她依旧顽强。 她的书没有白写，今年秋天，恢复高考的消息便会响彻整个祖国，她的书会被每一位莘莘学子所珍惜。 “老师，书出版了，您便会有钱治病了，为了越越，也为了那一天的到来，您不能倒下。”顾知许声音有些哽咽，看着唐凤兰的眼神却极为认真。 唐凤兰只觉得这一天，好像做梦一样。 高越在一旁，大颗的眼泪簌簌地掉落下来，“姐姐，真的吗，奶奶会一直陪着越越，对吗？” 顾知许从口袋里拿出手帕，轻轻地为她擦着眼泪，点头道：“会的。” 第202章 奶奶老了 前往市医院的人不少，顾知许带着陆奶奶和陆励雪，何媛媛、陈南春带着唐凤兰祖孙俩。 唐凤兰很是不好意思，她觉得为了她，太过兴师动众了。 可顾知许三人的心意，她只能收下。 这是学生对老师的爱戴，也是她们这一年多相处出来的真感情。 从前被学生伤害的那颗心，好像被这几个孩子给治愈了。 检查过后，结果不能当天就出来，要等一个星期，顾知许直接跟医生那边大了招呼，现将结果邮寄回去，她们一行人就返回了县城。 李医生也帮着陆励雪做了检查，发现她的情况比之前好了不少，李医生特别的高兴，一直嘱咐顾知许，要经常跟他联系，他要知道陆励雪今后的恢复情况。 陆奶奶的检查报告也要过两天才能出来，但医生在私下里已经给顾知许透露了，陆奶奶的肺部情况不是很好，不排除是有恶性疾病的可能。 这件事情，顾知许谁也没说，一是她不想让陆奶奶知道自己的病情，二是结果还没出来，不要自己吓自己。 她内心里希望，一切只是虚惊一场。 三天后，顾知许学校开学，中午她直接去邮局看看有没有她的挂号信。 因为经常过来，邮局的工作人员已经都熟悉她了，见到她直接说道：“顾老师，这里有你的挂号信。” 看过信后，顾知许的心情有些沉重。 她手有些抖的拨通那串熟悉的号码，一串忙音之后，那熟悉的声音传来，她的心才稍微的安定下来。 “喂，知许，怎么了，怎么这个时间打电话过来？”陆励寒接通电话后，听到她干巴巴的一句“喂”，声音竟然带着一丝颤抖，便察觉出了不对。 “励寒，奶奶的检查单我看到了，你得有个心里准备，奶奶的身体……”说着，顾知许的声音已经有些哽咽了。 陆励寒的心一紧，但却尽量让自己不要慌乱，平静道：“慢慢说。” “奶奶得了肺癌，已经是晚期了……”顾知许紧紧的攥着话筒，声音发紧。 陆励寒有一瞬间的脑袋空白，他猛地站起身来，深吸一口气，他眼底的情绪剧烈地一颤，却竭力忍住。 半晌，才好像找到自己的声音，轻声道：“医生怎么说？” 顾知许一直在等着他的回答，她不知道在这一分钟的沉默里，他到底发生了什么，可现在，他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到她觉得有些可怕，她希望此刻的他是焦急的，是迫切的，哪怕是情绪失控的，也不想他将情绪深深的隐藏起来。 “医生的建议……”顾知许觉得有些残忍，她说不出口。 “我明天去市医院一趟，这件事情，你不要告诉奶奶。”陆励寒扶着桌子的指节用力到发白。 “嗯，我知道。”顾知许轻声道。 这个时候，任何的言语安慰，都不能帮助到他，而且，她最想做的是，给他一个拥抱，告诉他，她在！ 回家的路上，顾知许的心情是沉重且复杂的，可快到家门口的时候，她立马调整情绪，跟往常一样，没有任何的失落与难过。 还没有进门，就听到了陆奶奶的咳嗽声。 可她刚一进门，咳嗽声戛然而止。 “奶奶，我回来了。”顾知许只当什么都没发现，声音轻快的喊道。 陆奶奶喝了一口水，压下嗓子处的腥甜的味道，应声道：“累不累？” “不累……”顾知许将今天在学校里发生的趣事说给她听。 “对了，咱们去医院做的那个什么检查，结果出来没有？”陆奶奶问道。 顾知许眸中快速闪过一抹哀伤，低声道：“还没呢，估计应该跟唐老师的结果一起邮寄过来，不着急。” 陆奶奶点了点头，“嗯，不着急，结果出来了，不管好坏，都要告诉我，可不许瞒着我。” “嗯。”顾知许心下一抹苦涩，结果就在她的口袋里，可她不敢说，也不能说。 陆励寒回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傍晚了，手中拎着一大包的中药。 顾知许知道他会回来，留了饭在锅中温着。 “你怎么回来了？”陆奶奶问道。 陆励寒吃过晚饭，来到陆奶奶的房中陪她聊天。 “正好去市里，顺便把你的药拿回来，省的知许再跑一趟了，她现在开学了，工作也忙。”陆励寒说道。 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白色的药瓶子，轻轻的摇晃了几下，倒出两粒白色的药片，“奶奶，这是医生开的药，一天两次，饭后吃两粒。” 陆奶奶看着孙子摊开的掌心，上面躺着两粒药，她干瘦的手轻轻的拿起。 陆励寒倒了水递过去。 陆奶奶吃下药后，看向孙子道：“跟奶奶说实话，是不是结果不好？” 其实，陆奶奶心中有数，她的身体，她比谁都清楚。 陆励寒拉住奶奶干瘪的手，轻轻的摩挲了一下她的手背，笑着说道：“没有，别胡思乱想，医生说了，就是老毛病了，让你往后都要乖乖听话，好好吃药，知道吗？” 陆奶奶狐疑的看向他，可陆励寒伪装的太好，根本什么都看不出来。 “你骗我，你是我孙子，我还能不知道，从小就是这样，什么都不说，什么都埋在心里，跟着奶奶也没过过什么好日子……” “奶奶……”陆励寒故意板起脸来，这些话，他没少听，可他也不喜欢听，他从不觉得奶奶有什么错，奶奶竭尽心力的养大了他和姐姐，给与她能给的最好的，在陆励寒心中，那就是最好的。 陆奶奶也知道，她也不知道今天是怎么了，竟然多愁善感了起来，她哽咽道：“好了，过去的事情不提了，咱们都朝前看，奶奶就盼着你跟雪儿能过的好，你现在成家了，有知许在你身旁，以后遇事可要有商有量，不许当那锯了嘴的葫芦，知道吗？” 陆励寒点头，“我还等着奶奶帮我带孩子，给她讲故事，像我小时候一样……” 陆奶奶含泪带笑地点头，“好啊，奶奶最会带孩子了，不过，励寒，你可要快点啊，奶奶老了……” 第203章 哪也不去 顾知许在厨房里熬药，陆励寒带回来一大包中药，上面写着熬制的方法。 陆励寒陪着奶奶聊天，说笑，直到顾知许端着一碗黑漆漆的中药走了进来。 陆奶奶嫌弃地皱着眉头，“怎么还有一碗？” “奶奶，你刚才可是答应我了要好好吃药的，不会这么快就反悔吧？”陆励寒接过药碗，舀了一勺轻轻的吹了吹，然后送到陆奶奶的嘴边，像小时候奶奶哄他一样，轻哄道，“啊，吃药了。” 陆奶奶虽然觉得苦，却还是将一碗药都喝光了。 陆励寒喂完药以后，又给奶奶捶肩揉腿，直到陆奶奶展露困意，他才起身。 “励寒，奶奶没事，你好好工作，不用惦记家里。”陆奶奶闭上眼睛之前，笑着说道。 陆励寒见奶奶睡着了，才悄悄地关上房门。 顾知许回房间的时候，陆励寒已经睡着了，知道他这一天定是跑了不少的地方，也没有叫醒他。 只是坐在一旁，认真地看着他的脸庞，这好像是她第一次这样认真地盯着他看。 面部线条干净利落，高挺的鼻梁，闭着眼睛，可以看见又浓又长的睫毛，嘴唇轻抿着，整张脸看起来是清冷淡漠的样子。 但相处时间长了，就知道，不过是唬人的。 顾知许的手轻轻的触碰到他的耳朵，大大的厚厚的耳垂，摸着手感不错。 陆励寒在她那温热的手触碰到他的时候就已经醒了，因为在家中，他的警惕性没那么强，睡得也比较踏实。 盛清欢根本都不知道事情是怎么发生的，明明还在睡觉的男人，下一秒，便将她压在了身下，一双漆黑的眼眸中，是一片可怕的宁静，声音沙哑，“男人的耳朵不能随便摸，很危险，知道吗？” 顾知许双手环住他的脖颈，用力抬头，在他的唇上落下一吻，笑眯眯地道：“哪里危险了？” 他没说话，低头吻了下来，他的唇瓣温热，仿佛带着电流，覆在她的唇上，一下又一下的或轻或重的吮吸，像是想克制，却又十分的渴望，不满仅限于此。 顾知许闭着眼睛，配合着，享受着。 就在她以为一记缠绵悱恻的亲吻结束的时候，他的呼吸微沉，不给她开口说话的机会，一吻又落下。 和之前的吻不同，这次的陆励寒很是霸道，他的吻重重地落下，倏地，将她的下巴捏住，舌尖撑开她的牙关。 他的手抵在她的后脑勺，不让她有半分退缩的余地。像是要将她吞进肚子里。 顾知许只觉得心脏缺氧，像是撒下了火种，将她整个人都燃烧了起来。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他，带着攻击性，甚至可以说是野蛮的，强势的占有欲几乎将她揉碎。 顾知许的手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渐渐地，他终于停下了缠变在唇边的吻，却猝不及防地吹熄了蜡烛。 满室的漆黑中，温热的指腹，缠绵的亲吻，衣衫尽褪…… 等到结束后，顾知许已经彻底没了力气，只能窝在他的怀中。 他从背后抱住她，将她的头发挽到耳后，指腹轻轻地划过她的脸颊。 此时此刻，无声胜有声，一切尽在不言中。 第二日一早，陆励寒就要走了，他看着顾知许，刚要张口，顾知许已经先他一步说道：“你放心吧，奶奶我会照顾好的。” 陆励寒点点头，其实他心中清楚，奶奶的病就算吃再多的药也治不好，可他希望奶奶能活得久一些，他还没把奶奶接到身边呢。 如果可能，他真的希望能留在奶奶的身边尽孝，但他有自己的使命，他没办法留在奶奶的身旁，只能辛苦她替自己照顾奶奶，替他尽孝。 陆奶奶病了，顾知许更多的时间都留在家中。 唐凤兰的检查报告也邮寄过来了，情况也不是很好，是肾癌，不过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发现得早，癌细胞没有扩散，只需要做手术，切除一个肾。 不过市医院的医生建议去省医院做手术。 顾知许要照顾陆奶奶，脱不开身，这件事情，几乎是何媛媛一个人来跑，陈南春也有妇联的工作要做。 因为知道自己的书可以出版，唐凤兰答应去省医院做手术。 何媛媛也将整理好的手稿都邮寄回首都，还让她二哥提前垫付了版权费。 手术被安排在下周，这期间，何媛媛和周越在省医院陪床。 手术的那天，陈南春赶去了省医院。 顾知许要上班，家里也离不开人，让陈南春捎去了一封信，鼓励安慰唐老师。 陆奶奶的症状越来越严重，她心中有数，将顾知许叫到了身旁，“知许，你跟奶奶说实话，我这病是不是治不好了？” 顾知许倒了一杯温水，“奶奶，你别胡思乱想，会好的。” 陆奶奶喝了一口水，靠着枕头坐起来，神色淡然道：“奶奶自己的身体，自己有数，其实励寒回来我心里就知道了，我得的肯定不是什么好病，你们也不用瞒着我，既然得了病，那就是命。” “奶奶，咱们好好治疗，肯定有希望的。”顾知许强忍着没有哭出来。 陆奶奶却一副看淡的模样，“说实话，奶奶活了这么久，已经够了，只是没看到雪儿病好，没看到你跟励寒生个可爱的孩子，奶奶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甘的。” 顾知许有些愧疚的低下头，孩子的事情，其实她早就可以满足奶奶这个心愿的，只是她对自己的人生有着规划，才会迟迟没要孩子。 陆奶奶握住顾知许的手，“知许，你是个好孩子，以后这个家，就都要靠你了，励寒是个闷葫芦，有话习惯憋在心里，遇事，你多问问，小两口，没有不吵架的，但可不能真的伤了感情。” “奶奶，明天咱们去省医院，一定还有办法的。”顾知许的眼泪到底是没有止住，她没办法做到像陆奶奶一样那么平静。 陆奶奶摇摇头，“别浪费了，要是真的能治好，你早就带我去了，别折腾了，剩下的日子，奶奶就想在家里待着，哪也不去。” 第204章 病逝 顾知许其实早就跟李医生咨询过，也给妈妈夏若梅打过电话，得出的结论基本相同，晚期肺癌，情况不容乐观。 这个阶段，与其治疗，还不如让病人待在她熟悉的地方，过完人生最后的时间，这样，最起码她不用受特别的多的苦。 其实所有的重病患者，最后的愿望都是能回家，没人愿意最后的时光是在冷冰冰的医院中度过的。 春雨贵如油，陆奶奶看着窗外的小雨，轻声道：“希望今年是个丰收年。” 顾知许附和道：“一定是个丰收年。” 陆奶奶的眼中有着一抹哀伤，“也不知道我能不能熬过这个春天？” 顾知许的眼泪簌簌地落了下来，“奶奶，医生不是说了吗，心态很重要，所以咱们要保持好心情，活得长长久久。” 陆奶奶点头道：“嗯嗯，都听你的。” 其实陆奶奶现在身体已经大不如前了，走两步路就喘得厉害，有时候咳得她还以为自己下一秒就会过去。 特别是疼痛来的时候，她都是咬着牙挺着。 止痛药越吃越多。 她知道，她怕是等不到五月底了。 这些日子，陆奶奶将陆励寒和陆励雪小时候的衣服都找了出来，清洗一遍，晾在太阳下。 陆励雪知道奶奶病了，便一刻也不离开她的身边，就连春芽放假了想要找她玩，她也不出门了。 深怕自己出门玩，回来奶奶就不见了。 陆奶奶虽然精神不好，但是天气好的时候，她喜欢在院子里晒太阳，散步，看着院子里的小鸡，脸上会露出慈祥的笑容。 这期间，陆励寒一次也没回来，就连电话，也好几次都打不通，顾知许知道，他一定是有任务，脱不开身，所以接通电话的那两次，她也都在说奶奶的身体好多了，不想他在外面分心。 这天，天气特别的好，陆奶奶换上一身新衣服，提出要拍一张照片。 顾知许知道，陆奶奶是在准备自己的遗像。 就像是村里的老人早早地就准备好棺材和寿衣一样，是为了图个吉利。 但像陆奶奶这种生病的人，一般不会张罗着弄这些，因为不吉利，但也会有冲晦气的说法。 顾知许见奶奶高兴，也没有拂了她的兴致，不想她太过劳累，顾知许直接去找何媛媛，从她那里借来了相机。 唐凤兰手术很顺利，如今已经出院一个月了，何媛媛也不用天天去照顾。 “我来给奶奶拍照吧。”何媛媛脸上带着笑容，但眼底却有着苦涩。 她有些不敢相信，这么好的陆奶奶，竟然已经病得这么厉害了，特别是她刚从省里回来的时候，见到陆奶奶瘦了一圈，眼泪立马就落下来。 陆奶奶坐在端端正正，面带笑容，拍了一张照片。 何媛媛还为陆奶奶拍了一些日常的照片，大部分都是她抓拍的。 “媛媛，我们一起照一张吧。”陆姑奶早就在一旁偷偷地抹过眼泪了。 陆奶奶也点头道：“是啊，这么多年了，咱们还没有过合照呢，媛媛，给我们拍一张。” 两位相伴了几十年的姑嫂，也可以说是姐妹，留下了人生中的第一张正式的合影。 “以后我走了，你也能有个念想。”陆奶奶笑呵呵的说道。 一句话，便将陆姑奶的眼泪惹出来了。 陆姑奶就像是个不懂事的小孩子，哭着说道：“你胡说八道什么，谁要留念想，我告诉你，你要是就这么走了，我一点也不会想你！” 说着就哭成了个泪人。 陆奶奶笑着嗔道：“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子，多大年纪了，也不怕小辈们笑话。” 陆姑奶抬起袖子擦了擦眼泪，带着重重的鼻音道：“谁爱笑话谁就笑话，我自己的眼泪，我想哭就哭。” 竟然像个小孩子般不讲道理。 但在场的人，谁也不会觉得她是在无理取闹，因为她们都不是她，虽然都对陆奶奶有感情，但感情有深有浅。 没人真的能感同身受，毕竟陆姑奶当年一个人孤身来投靠，后来陆奶奶失去了丈夫，也失去了儿子和儿媳，那些艰难的日子，是她们两人互相扶持着一起走过来的。 三天后，何媛媛拿着洗好的照片，大家围坐在陆奶奶的身边。 陆奶奶拿着照片，每一张都很仔细的端详着，她的嘴角一直带着笑容，轻声道：“真好。” 不知道是在说照片，还是在说照片上的人。 晚上临睡觉前，陆奶奶拉着顾知许说道：“知许，你是个好孩子，奶奶没什么可交代你，以后你和励寒好好过日子，奶奶会在天上看着你们的。” 顾知许轻轻的握着奶奶已经瘦得干瘪的双手，点头道：“我会的，大姐我也会照顾好的，肯定不叫奶奶操心。” 陆奶奶微微点头，轻声道：“去睡觉吧。” 第二天一早，顾知许如常地洗漱，做饭，只是她还没做好饭呢，就见陆励雪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奶奶，奶奶……” 顾知许手中的饭勺一下子掉在地上，跑了过去。 只见陆奶奶闭着眼睛，一副睡得很安详的模样。 顾知许小心翼翼地上前，轻声唤道：“奶奶……” 陆励雪在一旁摇头，“奶奶不会醒了……” 顾知许的眼泪唰地一下就落了下来，其实这一刻，她早有准备，家中也将一切都准备好了，但这一刻真的来临了，顾知许只觉得万分的悲痛，甚至有些手足无措，她竟然只能呆呆地站在那里哭。 陆姑奶这些日子，天天都会过来陪陆奶奶，一进门就察觉到不对了，听到屋中传来哭声，更是急忙往屋中跑，差一点被门槛给绊倒。 顾知许见到陆姑奶，像是见到了主心骨一样，她安慰着一旁哭得已经不能自己的陆励雪，然后才转身从柜子里拿出一套崭新的衣服，这是早就准备好的寿衣，她与陆姑奶合力为陆奶奶换上。 “知许，去村里通知一声，叫人来帮忙。”陆姑奶一滴眼泪也没掉，她只是拿着帕子，轻轻地为陆奶奶擦拭脸庞。 第205章 严重吗？ 因为破四旧，旧的风俗不被提倡，所以陆奶奶的丧事一切从简。 顾知许和陆励雪也不能穿麻戴孝，两人仅是在右胳膊绑了一块黑色的布，以此来祭奠。 在方永成等年轻人的帮助下，顾知许将陆奶奶埋在了她之前就已经选好的地方，旁边就是陆爷爷的墓。 陆奶奶的去世，在红星生产队，可能只是多了一座坟茔，多了几句惋惜，可对于陆励雪和顾知许来说，她们失去了亲人。 一切都办好后，顾知许依旧联系不到陆励寒。 顾知许也可能是心中着急，就这么病倒了。 陆姑奶将陆励雪接到了她家，陈南春和何媛媛从知青点搬了过来，照顾她。 药也吃了，可顾知许一点也不见好。 “知许，你这是心病，我知道你跟奶奶感情好，可这个时候你不能倒下，大姐还需要你照顾。”陈南春看着脸色有些惨白的顾知许心疼道。 何媛媛还带来了一把野花，有黄色的，也有蓝色的，“给你摘了点花，放在屋中，心情也能好点。” 顾知许就像是被抽空了一样，她一开始确实是因为伤心，可后来，她就是提不起精神，明明她已经觉得自己没那么伤心了。可就是打不起精神来。 她知道这样下去不好，可这会的她还真的需要外力拉她一把，必然只凭借她自己，她觉得很可能会继续这样的状态下去。 “走，咱们出去走走。”何媛媛拉着顾知许的胳膊说道。 陈南春有些犹豫道：“这样真的行吗？” “你要想知许好起来，就听我的。”何媛媛说道。 陈南春点头，“好吧，你比我见多识广，听你的，今天就拉着知许出门散步，不走到走不动，不回来。” 这个办法很好，走到最后，顾知许真的是多一步也走不动了，回来后，吃了一大晚饭，晚上也不胡思乱想了，睡得很熟。 陈南春见状，朝着何媛媛竖起了大拇指道：“媛媛，你这个办法是真的好，知许能吃也能睡，不过我这两条腿也不是我自己的了，明天咱们还继续走吗？” “走。”何媛媛躺下，闭上眼睛道，“快睡吧。” 第二天，顾知许依旧被拉着去散步，只是比昨天，她更能看得进去眼前的景色了，看着那些刚刚栽到田里的秧苗，随着微风摇曳摆动，可却不曾真的栽倒在水中。 生命是如此的顽强！ 连续三天，顾知许彻底地充满了电，她精神饱满地面对陈南春和何媛媛。 陈南春抱着她，带着哭腔道：“你可算好了，再不好，我都要倒下了。” 顾知许好了之后，第一件事情就是去陆姑奶家。 陆励雪的情况也不是很好，这些天，她好像又变得不爱说话了，整日里坐在窗前，也不知道在看什么，更没人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知许，励寒还没联系上吗？”陆姑奶也瘦了不少，但精神还可以。 陆姑奶毕竟经历过太多的生离死别，她对生死，与顾知许的理解，已经不在一个层面上了。 顾知许摇了摇头，“还是联系不上，我打算一会儿再去县里打个电话，就算是头七赶不回来，三七也能赶回来。” 这几天都是方永成帮忙去县里打电话，可还是联系不上。 顾知许依旧没有跟陆励寒通上电话，她挂上电话，又拨通了另一个号码，只响了两声就被接起来了。 “喂，是知许吗？” “妈，是我。”顾知许在听到母亲的声音后，忍住了眼泪。 “怎么了，声音怎么闷闷的，奶奶的身体还好吗？”夏若梅关心道。 顾知许的眼泪扑簌簌地流下来，哽咽道：“妈，奶奶走了，我联系不到励寒，也联系不上你……我……” 夏若梅本来想趁着这会有时间，吃个饭，可听到女儿的话，她立马放下了筷子，“知许，你先别哭，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仔细跟妈说清楚。” 顾知许擦了擦眼泪，把陆奶奶走的事情详细的说了一遍，“妈，你知道励寒什么时候能回来，还有两天就是头七了，他能赶回来吗？” 夏若梅犹豫再三，最后还是说道：“知许，励寒怕是赶不上头七回去了，家里还要你多多操持，妈这些日子也没时间，好几台手术都等着做呢。” 顾知许心里不失望是假的，但是她明白，他们都有他们的使命，身穿着军装，就不能以自己的意志为主，时刻都要服从命令，以人民和国家的利益为先。 挂了电话，夏若梅陷入了沉思，这件事情，说实话，她也不知道现在的决定是不是正确的？ 良久，夏若梅起身，她将饭盒盖上，走出军区医院，朝着基地的方向走去。 她做不了主，还是要找陆励寒的领导商量一下，这个时候，到底要不要通知家属。 顾知许的身体恢复了，也就回学校继续上课了，不过头七那天，她已经提前请好了假。 “顾老师，你的电话。”突然，校长出现在教室门口说道。 这还是学校扯了电话线后，顾知许第一次接到电话，她心中有小小的期待，会不会是陆励寒打来的。 可接到电话的到时候，她才想起来，电话号码她昨天才告诉的母亲，陆励寒应该没那么快知道吧。 拿起电话，刚喂了一句，对面就传来夏若梅的声音，“知许吗，你收拾一下，一会儿会有车在村口等着你。” 顾知许不解地问道：“妈，你说的是什么意思，等我，干什么？” “电话里不方便说太多，我之前跟你说励寒回不去，是因为他刚手术完，人还没清醒过来呢。”夏若梅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冷静，展现她医生职业的那一面。 顾知许却愣住了，连忙追问道：“他受伤了，严重吗？” “知许，你先别着急，已经抢救过来了，不过他身边需要人照顾，我刚才已经跟他的领导请示过了，励寒本就申请了随军，你现在就回去收拾一下，带着励雪过来吧。” 第206章 脱离危险 顾知许不知道部队那边到底是什么情况，她回去的路上仔细地想了一下，还是决定先一个人过去看看情况，而且陆励寒的伤势她也不清楚，这个时候把陆励雪带过去，她可能谁也照顾不了。 回去后，她将情况跟陆姑奶说了一下，“姑奶，大姐我只能让你帮我照看一阵子了，等我到了部队，励寒情况好转后，我再回来接她过去。” 陆姑奶却有些担忧道：“你一个人能行吗？” “没事的，我妈就在医院里，她多少也能帮忙，只是家里，就只能麻烦姑奶了。” “家里你不用担心，励雪在这你也不用惦记，到了之后，记得给我来个消息，励寒到底啥样，你跟我说，我心中也好有数。”陆姑奶担忧道。 顾知许连连点头，她也不能多说，还要回去收拾衣物等用品，要去多久，她也不清楚，索性她的衣服也不是很多，一个季节拿上两套。 一切都收拾好后，顾知许又跑了一趟老书记家中，她这一去，学校的课程肯定是要被耽误了，她建议让何媛媛过去帮忙代课，也顺便将老师的工作辞掉，她用的是随军的理由。 老书记自然没有不应允的。 老师这个工作，她早晚都是要辞掉的，毕竟还有四个月，恢复高考的消息就要被公布出来了。 陆励雪知道顾知许要离开，她以为会想奶奶一样，再也不回来了，抱着她一直哭，就是不肯松手，还是顾知许哄道：“大姐，我去看励寒，你在姑奶家里，要听话，每天在墙上画一个道，等到满三十个，我就回来了，好不好？” 陆励雪依旧抱着她，只是没那么紧了，一双杏眸，水汪汪地看着她。 “咱们拉钩，一言为定！”顾知许伸出小拇指道。 “好，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陆励雪一字一顿，一副小孩子语气道。 顾知许刚走到村口，就看到了军绿色的吉普车等在路边，看到她的时候，立马有个战士跑上前问道：“陆队的爱人，顾知许同志？” 顾知许点头，“是。” 将包放在车上，顾知许这才伸出右手，与小战士握手道：“麻烦你了，同志怎么称呼？” “嫂子，我叫陈刚，你叫我小陈就好。”陈刚愣了一下神，伸出手和顾知许握了握道。 “辛苦你了！”顾知许上车后，客气道。 陈刚没有见过顾知许，只偶然的一次看过一眼队长放在口袋里的照片，可他还没看仔细呢，就被队长发现了。 之前一直听乔彦军说队长爱人多漂亮，他还有些不相信，觉得乔彦军就是怕队长生气，说话有水分，今天见了，只觉得乔彦军说的太过朴实了，这哪里是漂亮，是特别的漂亮！ 在这之前，陈刚觉得军区来的陈记者已经很漂亮了，可现在，却觉得陈记者有些普通了。 陈刚呵呵笑着，“嫂子，你坐稳了，咱们出发了。” 一路上，顾知许都在问关于陆励寒的事情，她只问伤势，至于原因，她知道，就算是问了，部队有纪律，也不会告诉她的。 吉普车一路颠簸，走过狭窄又蜿蜒的山路，然后驶入了山中，停在了一栋二层小楼前。 大门口挂着第七师医院的牌子。 顾知许刚下车，就看到了乔彦军，他右手包着绷带，吊在脖子上，脸上也有擦伤，贴着纱布，想要咧嘴笑，牵动了伤口，“嘶”了一声，“嫂子。” 顾知许见乔彦军脸色不是很沉重，她也稍微放心一些，在乔彦军的陪同下，走进医院，来到陆励寒的病房前，她深吸了一口气，轻轻的推开了门。 陆励寒躺在床上，盖着被子，倒是看不出哪里受伤了，只是脸上挂了彩，额头也被纱布缠着，看着样子有些好笑。 可顾知许笑不出来，这一路上，她都尽量往好处想，可在见到陆励寒的这一刻，她还是有些绷不住，捂着嘴，眼泪簌簌地落下来。 “知许，你别担心，励寒已经脱离了危险，手术也很成功，今早已经清醒了。”夏若梅刚结束一台手术，急匆匆的就赶了过来。 顾知许见到母亲，眼泪更是止不住了，“那他怎么还没醒？” “伤口疼得厉害，为了让他能好好休息，护士给他打了止痛药，刚睡下。”夏若梅轻声道，“你还不相信妈妈吗？” “他伤到哪里了？严重吗？”顾知许擦了擦眼泪，让自己的情绪平静下来，轻声问道。 乔彦军给了一个放下行李的陈刚一个眼神，两人悄悄地退出了病房，并且关上了门。 夏若梅简单的介绍了一下陆励寒的伤势，总结下来，就是他命大，子弹原本会射进他的肺部，但卡在了肋骨上，只是手术难度大，因为子弹头就差一毫米就触碰到他的肺部。 除了这一处伤，他的头部也受到了重击颅内出血，这才是导致他昏迷的原因。 而当时，夏若梅先是为他完成了开颅手术，然后又是胸腔手术，两台手术下来，陆励寒这才保住了性命。 顾知许得知他伤得这么重，特别是头部，便决定暂时不将家中的事情告诉他，以免他受刺激，影响病情恢复。 夏若梅也是这个意思，至少要等陆励寒的病情稳定了，才能说。 顾知许知道母亲忙，连忙嘱咐她要照顾好身体，让她回办公室休息，这里有她守着就好。 夏若梅刚从手术上下来，确实有些累了，只叮嘱女儿一些注意事项，先回办公室了。 顾知许看陆励寒还在熟睡，便去隔壁的房间，让乔彦军找人帮忙发一个电报回去，告诉家里，这里一切都好，不用惦记。 乔彦军立马应下。 陆励寒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窗帘半掩着，病房里视线有些昏暗，他觉得自己应该是头疼产生了幻觉，不然那个日思夜想的人儿，怎么会趴在他的病床上睡着了？ 她明明还不知道他受伤了。 陆励寒抬了下右手，有些不敢触碰，怕一碰，她就消失了。 第207章 你真的来了 可他又忍不住想要去触碰，直到他的指腹感觉到那一抹温热，陆励寒倏地缩回了手，有些不敢置信，缓慢的，他的手再次落在她的手背上，他的眼眸中带着惊喜，唇角微微上扬。 顾知许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就是他们交叠在一起的双手，然后才是他漆黑的双眸，声音有些沙哑道：“你醒了？” 陆励寒“嗯”了一声。 顾知许起身，先是拉开了窗帘，又倒了一杯水，“你有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我都好，你怎么来了？”顾知许就着她端着杯子的手，只喝了一小口，便微微撇了一下头，表示不再喝了。 顾知许坐下，握着他的手道：“你饿吗，我去打饭？” “不饿，不着急，你先陪我说会话。”陆励寒忍者头疼说道，他因为头疼，根本就没有任何食欲。 如果没有止疼药，他连觉都睡不好， 但止痛药却不能频繁使用，医生的建议是，一天只能用两次，而且第二次剂量就要减半。 “我打电话一直联系不上你，好不容易联系到妈，妈说你病了，请示后，便接我过来照顾你。”顾知许三言两句解释清楚她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奶奶和大姐呢？奶奶的身体怎么样了，我上次买的药是不是已经喝完了，明天联系成子，让他去一趟市里，再帮着买一些回来。”陆励寒抓着顾知许的手说道。 顾知许没办法告诉他实情，只轻声道：“早就让成子买了，你放心吧，有姑奶照顾着呢，一切都好，大姐这次也想过来看你呢，不过不知道你的伤势，我怕照顾不过来，就没带她，还哭鼻子了呢，所以，你得赶快好起来，大姐……和奶奶，都等着你回去看她们呢。” “嗯，一会儿你去发个电报，告诉她们我没事，让奶奶不要担心，她的身体要紧。”陆励寒担忧道。 “你睡着的时候，我已经让乔彦军帮忙发电报回去了，你就安心养病，其他的不用你惦记。”顾知许为他盖了盖被子，怕他累了，“好了，你得吃饭了，我去打饭，我已经来了，咱们说话的时候多着呢。” 顾知许刚走出病房，陈刚已经拎着两个饭盒过来了，“嫂子，饭菜我都已经打回来了，下面这盒是队长的，医生说他刚做完手术，只能吃流食，不能吃太油腻的。” “谢谢你了。”顾知许接过饭盒道谢。 陈刚连忙摆手，“照顾队长是应该的，对了，嫂子，我一会儿在队长旁边给你加一张床，这几天你先在医院将就一下，家属楼那边还没添置家具呢。” “谢谢你，陈同志。”顾知许客气道。 “嫂子，我是陆队的兵，不用跟我见外，有事只管吩咐我。”陈刚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顾知许也看出来了，她没来的这几天，应该都是这位陈刚同志在照顾陆励寒。 “这些天，辛苦你了。” 陈刚摇头，“嫂子，我就在楼梯口那间病房，你有事只管找我。” “你也受伤了？”顾知许诧异的问道。 陈刚摆手解释道：“没有，我是指导员安排过来照顾陆队和受伤的战友的。” “哦，好，你也赶快去休息吧。”顾知许不想太过麻烦他，毕竟还有人需要他照顾，既然她来了，那陆励寒就交给她好了。 “嫂子有事只管叫我。”陈刚也不是那没眼力见的，陆队的媳妇儿都来了，他要是再往上凑，挨白眼都是轻的，陆队万一记仇，以后可就有他受得了。 顾知许回到病床前，先打开他的那个饭盒，里面是小米粥，还有一个煮鸡蛋，已经剥好蛋壳了。 她用勺子将鸡蛋一分两半，又分成小块，拌在粥里，放在一旁的柜子上。 陆励寒因为伤的有些重，胸腔又做过手术，没办法坐起来，她只能一点一点的喂他。 躺着吃饭，一不小心就会呛到，这一顿饭，真的是顾知许吃的最为胆战心惊的一顿。 生怕陆励寒呛到，他一咳嗽，便会牵动两处伤口，他难受，她心疼。 幸好，她喂得小心，他配合的也不错，勉强吃下小半碗粥，只是流到他下巴和脖子一些，并未呛到。 顾知许吃饭的时候，馒头已经有些凉了，将他剩下的粥喝掉，又吃了半个馒头，就去洗刷饭盒。 回到病房的时候，陆励寒的病床旁边，已经支起了一张床，显然是陈刚来过了。 陆励寒睡了一天，此时精神尚好，眼睛亮亮的看着她。 顾知许擦了擦手，坐在床边偏头看着他，轻声道：“看什么呢？” 陆励寒唇角含笑，眼眸像是深深浅浅的琥珀，看向她的目光像海一般深沉，目光温柔，“有些不敢相信，你真的来了。” 特别是在他脆弱，需要她的时候，她就这样出现了，那一刻，他的心满满的暖意。 顾知许却瞪了他一眼，“你不知道我有多担心，都要被你吓死了……”她的语气带着埋怨可更多的是担忧和心疼。 陆励寒一脸的愧疚，可他却不能跟她承诺保证什么，因为他是军人，只要一声令下，他还是会义无反顾的冲在最前面。 “我不问你为什么受伤，但是我希望你下次能保护好自己。”顾知许知道，她说了也没用，如果遇到危险，他肯定会冲在最前面，那就祈祷，一切平安，家国永安！ 晚上，护士来查房，先是为陆励寒量了体温，顾知许又问了问情况，还有夜间的注意事项。 护士让顾知许注意夜间，陆励寒会不会发烧，然后给陆励寒输液，就离开病房了。 顾知许便一直盯着输液瓶看，生怕药打完了，她没发现。 陆励寒见她神经太过紧绷，便跟她说话，想要她放松下来。 可顾知许又觉得陆励寒不应该说太多话，让他闭上眼睛休息。 过了一小会儿，陆励寒突然红着脸，有些不好意思的喊了一声：“知许……” “怎么了，你哪里不舒服，是不是点滴太快了？”顾知许紧张地问道。 第208章 姐姐的消息 “不是……”陆励寒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顾知许。 顾知许有些疑惑地看着他，不明白他的意思，但看他那羞涩的模样，才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来。 “你是不是……是不是想要上厕所……”顾知许有些不自在的说道，眼神没看向陆励寒，脸也有些羞红。 “嗯。”陆励寒声音小到几乎听不到。 顾知许低头，在床下发现了尿壶，拿着尿壶，她站在那里，不知道要怎么操作，有些手足无措，又有些窘迫。 陆励寒也很不好意思，要不是实在憋得厉害，他也不会开口。 两人虽说是夫妻，可这种事情，就算是自己的媳妇儿，也会觉得臊得慌。 顾知许觉得此刻，她的脸怕是红得都能滴血了。 可这种事情，是没办法忍的，是人，就有三急。 可此刻，两人都害羞到不行。 顾知许轻咳了一声，“我帮你……” “还是帮我把陈刚叫来吧。”这是陆励寒最后的倔强了。 顾知许放下尿壶，直接就出门了。 陈刚被叫过来的时候，还有些懵懵的，主要是嫂子也没说清楚叫他过来做什么，可刚推开门，看见摆在地上的尿壶，便什么都明白了。 顾知许靠在墙上，却能听到屋中的声音，脸红着胡思乱想了半天，直到陈刚拎着尿壶出来，她才不好意思道：“我来吧，麻烦你了，陈同志。” “麻烦啥，这些日子都是我照顾队长的，嫂子有事只管找我。”说着，他已经拎着尿壶往卫生间走了。 陆励寒身体虚弱，没一会儿就睡着了，顾知许坐在一旁，看了会书，看着点滴打完，叫来护士拔了针，也躺下休息了。 顾知许早早起床收拾洗漱好，陈刚把早饭打好送了过来，陆励寒现在还不能自己吃东西，顾知许只能用勺子一口一口喂给他。 刚吃过早饭，夏若梅就带着两名年轻的医生过来查房，夏若梅问旁边年轻医生一些血压、体温、用药情况之类问题，又问了问陆励寒今天感觉怎么样，然后转过头对顾知许说道：“病人家属一会儿到我办公室一趟。” 说实话，这还是顾知许第一次见到工作中的母亲，她从前年纪小，只知道母亲是一名很厉害的医生，她对医生这个行业没有什么具体的了解，只知道是个崇高的职业。 她小时候，也曾在别人问她长大了要做什么的时候，回答说以后要做医生。 但那些都是模糊的，如今，她才真切地认识到，一名医生的责任，还有为何母亲会那么的忙。 她不只是要救治病人，还要培养学生，一个人的时间是有限的，分给工作的多了，那给家庭的就会变少。 “妈，是有什么不方便当着励寒的面说吗？他的病情有变化？”顾知许紧张地问道。 夏若梅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笑容，“你先坐下，励寒的情况很好，各项指标也都在正常范围呢，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恢复，这个时候，你可是至关重要的，日常护理、营养什么的，你都要精心。” “嗯，我会随时跟护士了解情况，一起打好配合。”顾知许轻声道，“只是奶奶的事情，我不知道应不应该继续这样瞒着他……” “明天就是头七了，励寒肯定是赶不上了，如果恢复的快，三七，那个时候，他可以下床走动了，如果身体情况允许，再回去看看吧。”夏若梅说道，“所以，暂时还是先瞒着他吧。” “嗯，也只能先这样了。”顾知许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更何况，以陆励寒现在的身体情况，他知道了，也什么都做不了，对他来说，更痛苦。 没见到奶奶最后一面，对陆励寒来说，应该是此生最大的遗憾了。 可这种遗憾，是不可逆的，是弥补不了的。 顾知许能做的，就是让他快些恢复，最少能在三七的时候，去奶奶的坟前磕头祭拜。 “叫你过来，是要给你看样东西。”说着，夏若梅从抽屉里拿出一个信封递给顾知许。 “什么？”顾知许接过后，好奇地打开，里面是一封信，还有一张照片。 “姐姐结婚了？”顾知许惊讶道。 “嗯，说起来，你们还真是亲姐妹，结婚都是这么通知我跟你爸，虽说现在提倡自由恋爱，婚姻自主，可你们是不是也太过于自主了？”夏若梅语气中带着小小的抱怨。 两个女儿，都这么不声不响地把自己给嫁出去了，她这个当妈的，连女婿是什么人都不清楚，就只是在信中得到一个名字。 顾知许不吭声，低头假装认真看信。 这个时候，她好像说什么都是错的，最好闭嘴，不然很可能成为炮灰。 夏若梅看了一眼像只鹌鹑不吭声的小女儿，轻哼一声道：“你姐姐比你强，还知道邮寄一张照片过来，你那会儿倒好，只一句，你结婚了，不用惦记，是姓名、职业，什么也没写。” “妈，你看，姐夫长得还挺精神的，五官特别的立体，你看这高鼻梁大眼睛，以后他们的小孩肯定好看。”顾知许拿着照片说道。 夏若梅仔细地看着照片中的大女婿，点头道：“怎么看着有些像外国人呢。” 顾知许摇头，“不可能，姐姐那个地方，严格保密，怎么可能有外国人，估计是本地人吧，毕竟那边少数民族多。” 夏若梅点了点头，“你说的有道理。” “妈，我姐姐能写信回来了，是不是说明她很快就能回来了，咱们一家就可以团聚了。”顾知许有些小雀跃道。 “不清楚，你姐信里什么也没说，而且连个地址都没有。”夏若梅叹气道。 “对了，我姐是怎么知道你跟爸在这里的？”顾知许好奇道。 夏若梅摇头，“不知道，我收到信的时候，也觉得奇怪呢，你姐自从离开家，都多少年没联系了，我们下放她都不知道，怎么会知道我们在这里呢？” “算了，不想了，等见面的时候问问就清楚了。”对于想不明白的事情，没必要继续想，时间会给出答案。 第209章 隐瞒 顾知许回病房的时候，陈刚见到她，打过招呼，急匆匆就离开了。 “陈同志怎么了，我刚来他就走了，你是不是批评他了？”顾知许问道。 陆励寒有些哭笑不得，“我躺在这动弹不了，说话都费劲，哪里还能批评他。” “那就是你在部队的时候太严格了，我看陈同志好像有点怕你呢。”顾知许坐在后，拿起水果刀给苹果削皮。 “妈跟你说什么了，是不是我身体出了什么情况？”陆励寒有些担忧道。 “没有，你恢复得好着呢，让我好好照顾你。”顾知许切了一小块苹果送到他的嘴边，继续道，“是我姐来信了，还附带了一张她跟姐夫的照片。” “真的，你没骗我？”陆励寒有些不敢相信，他躺在病床上，一切都不是他能控制的，难免就会往坏处去想。 “当然了，你只要乖乖配合，放心，很快就能下床了。”顾知许轻声道。 “之前听你说，姐姐不是在西北，已经好几年没有消息了，既然现在能写信了，估计是快回来了吧……”陆励寒沉静地说道。 “应该是吧，信里什么都没说，不过我都五年多没见过姐姐了……”顾知许语气中有着小小的哀愁。 “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的……”陆励寒轻声安慰道。 顾知许握住陆励寒的手，点头道：“嗯，都会好的。” 午饭还是陈刚帮忙打回来的。 “小陈，留下一起吃。”顾知许起身，接过饭盒道。 陈刚摇头，“不了，嫂子，我饭打好了，就在隔壁。”他时刻谨记不能当队长的电灯泡。 顾知许也不强求，知道陈刚可能是跟陆励寒一起吃饭压力大，便笑着说道：“那下次，一块吃，人多吃饭才香，你也正好陪他说说话。” “你说呢？”顾知许转头看向陆励寒说道，因为她发现陈刚说话做事习惯性要看他一眼。 “嗯，晚上你跟彦军都过来一块吃吧，还能说说话。”陆励寒对陈刚说道。他一个人躺在病床上，是有些无聊，特别是他精神一天比一天好，却不能下床，有人陪着说说话，时间过得还能快一些。 陈刚走后，顾知许为陆励寒吃饭，只是吃了两口，陆励寒就不再吃了。 “怎么了？”顾知许问道。 “整天喝粥，没滋没味的，不想吃。”陆励寒其实不是一个重口腹之欲的人，但一连几天都喝粥，是个人怕也会觉得吃够了。 顾知许都不用尝，也知道白粥的寡淡无味，但他是刚手术完的病人，再说，医院的饮食本就会更加清淡一些，她只好哄着陆励寒继续吃。 可陆励寒竟然闹起了小孩子脾气，嘴巴紧闭，说什么都不吃。 “真想叫你的战友过来瞧瞧，这么幼稚的人会是他们的队长。”顾知许都有些被气笑了。 陆励寒还真的从未如此的闹过脾气，也可以说，他这么幼稚的一面，只有顾知许见到过。 他在她的面前是真真切切地放下防备，也可以放心地肆无忌惮展露真实的自己。 “先把这顿饭吃了，一会儿，我去问问妈，看你能吃些什么，我再问问医院的食堂，看可不可以自己开火，到时候我给你做，好吧？”顾知许舀了一勺粥送到陆励寒的唇边。 陆励寒闻言，这才勉强张开了嘴巴，低声道：“说话算话。” “嗯，说话算话。”顾知许小声吐槽道，“小孩子都没有你挑食。” 陆励寒墨黑的眼眸中藏着一抹笑意，淡淡的看向她。 吃过午饭，陆励寒就休息了，顾知许则是去找夏若梅，想要打听一下陆励寒的饮食。 夏若梅得知她要自己开火，将宿舍钥匙给了她。 做饭的地方是有了，不过食材也是一个问题，因为还没有家属随军，又是山中，大家吃饭都在食堂，就连医院的医护人员也都是在食堂解决吃饭问题。 顾知许刚说出自己的顾虑，陈刚便笑着说道：“嫂子，你需要什么只管跟我说。” “那真是多谢你了，你想吃什么，嫂子给你做。”顾知许也得投桃报李，陈刚确实帮了不少忙，她给做一顿饭，也算是感谢了。 陈刚连连摆手，“嫂子不要跟我这么客气，队长吃啥我就吃啥，我不挑食。” 顾知许将他需要的食材告诉了陈刚，又塞给他十元钱，她不能让陈刚花钱买。 陈刚想要拒绝，顾知许却只说他不收下，那她也不要他买回来的菜。 晚饭是顾知许准备的，带着微微咸味儿的鸡丝粥，还清炒了小青菜， 陆励寒的胃口很好，要不是顾知许怕他吃太多不好消化，他还要再吃一碗呢。 陈刚和乔彦军在一旁都有些看傻了，这还是他们认识的那个“冷面阎王”吗，简直是判若两人。 不过迫于陆励寒眼神的威慑，两人吃完饭，立刻找了理由走了。 顾知许在医院里，其实能做的不多，大部分都有护士做，她也就是喂喂饭，帮着擦擦脸和身子。 其余的时间，她都很空闲，可以说是除了吃就是睡。 幸好她带来了几本书，睡前可以看看。 “知许，你今天给家里打电话了吗？”陆励寒轻声问。 “没呢，昨天刚发了电报，我想着明天再打电话，你放心，有姑奶和南春几个，家里不会有事的。”顾知许垂下眼睑，遮住眼底弥漫出的伤感。 “嗯，奶奶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我怕她惦记，还有大姐……”陆励寒躺在床上的时间长了，想得也就多了，特别是今天，总是想起没当兵的之前的事情。 “我明天一早就打电话回去，你放心吧，家里都安排好了，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吃饭，好好吃药，快些恢复了，咱们就回家看奶奶。”顾知许眼底的一丝黯然一闪而过。 顾知许现在就希望陆励寒能赶得上奶奶的三七，能去坟前上一炷香，磕几个头也是好的。 “嗯。”因为房中昏暗，陆励寒看不清顾知许的表情，可他本能地察觉出不对，眼底夹杂着一丝打量。 第210章 我喜欢…… 医院的条件自然是比不了军区医院，环境也一般，规模也不大，但新修建了一个小花园，就是为了给病人们换换心情，毕竟受伤的都是战士们，平日里都在部队训练，活蹦乱跳的。 如今把他们都关在病房里，一个比一个不老实，总想往外跑，跟护士们斗智斗勇的。 索性就建一个散步休息的地方，早上查完病房后，伤情不严重，可以自己下床的就可以下楼去散步，而伤情严重的，在护士的照料下，也可以适当的下楼。 手术后的第三天，陆励寒实在是躺在床上太过无聊了，便嚷着要下床。 顾知许知道他就是觉得一直躺在床上被照顾，心里不舒服，迫切地想要下床，但她不放心，只好找母亲咨询。 夏若梅给她的意见是，可以适当地出去，每次不能超过半小时，而且不要自己走动，最好是坐着轮椅。 陆励寒闻言，连忙拒绝道：“我又不是腿坏了，自己能走。” 顾知许抬眸看向他，“不听医生的话，那你就继续在床上躺着，想要出去，那就听话，没得商量。” 她的态度很强硬。 这也是两人在一起后，她第一次这样跟他说话。 陆励寒竟然觉得这样的她，有些可爱，没有任何的争辩，直接妥协道：“听你的。” 顾知许还以为自己还要费一番口舌说服他呢，哪里想到会这么快就同意了。 她去找护士借了轮椅，推着陆励寒去小花园转转。 “还是外面的空气新鲜，我每天躺在床上，闷都闷出病来了。”明明才短短几天，可陆励寒却觉得时间漫长。 “天气好的话，天天带你出来。”顾知许笑着说道。 “妈说我过两天就可以适量地运动了，我觉得恢复得不错，估计很快就能出院了。”陆励寒是真的受不了在医院的日子，而且他也不想再继续当病人，他属于军队，属于训练场，几天不跑步，他现在听到部队的军号，心里就痒痒。 “嗯，但是你也量力而行，你可是一连着做了两台手术，这么快就能下床，是你身体素质好，但是不能大意，现在身体还虚着呢。”顾知许低声道，“不想听我唠叨，就乖乖听话。” 陆励寒唇角上扬，双眸看向她，轻声道：“我喜欢……” “什么？” “喜欢听你念叨，特别好听。”他唇角勾起好看的弧度，冷冽的眸底似是染了一丝笑。 “都什么时候了，还贫嘴。”顾知许睨了他一眼，推着他往前走。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似是斗嘴，但脸上都带着笑容。 半个小时后，陆励寒被推回了病房。 护士正好推着药过来，“该打针了。” 陆励寒的两个手背都已经有些淤青了，一看就是没少打针。 也幸好护士经验丰富，一针成功。 “我帮你看着，先休息一会吧。”顾知许扶着他躺下说道。 陆励寒到底是身体还虚弱，出去一趟，回来就有些累了，他不想承认都不行。 他睡得很熟，这期间护士来换药，都没有醒。 顾知许也没有打扰他，让他好好的休息。 她坐在一旁，手里拿着书本，时不时地抬头看一眼瓶中的药。 陆励寒睁眼醒来，觉得精神好多了，微微动一下右手，针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拔掉了。 而他的妻子，就趴在他的身边，睡着了。 这几日，她也累坏了。 陆励寒想要起身去拿桌上的水杯，可又不忍心将她吵醒。 他的目光胶着在她的身上，忍不住轻轻抚摸她的头发，他的手指才触碰到她的头发，她就动了一下，他的手立马停住，不敢再动。 还是让她多睡一会儿吧。 这几天夜里，因为要看着他打针，他知道，她没有睡过一个整觉。 顾知许其实睡得不是很踏实，她心里的事情太多，在梦中，她看到一个血肉模糊的陆励寒，她怎么叫他都不醒，一着急就惊醒了。 刚睁开眼睛，就对上一双漆黑的眸子，“你醒了，我睡了多久，你是不是饿了？” 陆励寒满眼笑意，“不饿，你才睡了一会儿，上来。”说着，拍了拍他的床铺。 顾知许先是回头看了一眼门口的方向，摇了摇头，“时间不早了，我去做饭。” 临走前，顾知许上前搂住他的脖子，脸贴着他的脸，亲了一下，“你没事真好。” “是不是做噩梦了，我没事，好好的呢。”陆励寒一只手轻轻地搂住她，安抚道。 “哪里好好的，还不是受伤了。”顾知许拧着眉头说道，“不许偷偷下床，知道吗？” 陆励寒看着她，满眼的柔情，“好，我保证听话。” 顾知许见他嘴唇有些干了，端起一旁的水杯，倒了些温水，“喝点水。” 回到宿舍，顾知许将陈刚买来的鸡切块，然后再将鸡皮和鸡油都剔下来，因为陆励寒暂时还不能吃太油腻的食物。 里面放上一些红枣、枸杞、当归和黄芪，炖上一个小时，满屋子都是浓浓的鸡汤味。 鸡汤炖好好后，再用鸡汤熬粥。 “嫂子，今天又做什么好吃的了，这么香。”陈刚刚去打完饭回来，就遇到正拎着饭盒回来的顾知许。 “这盒是给你跟彦军的。”顾知许将上面的饭盒递给陈刚。 “谢谢嫂子。”陈刚咧嘴笑道，打开饭盒，里面满满一下的鸡肉，香味扑面而来。 “不客气。”顾知许笑着说道。 陆励寒吃着粥，喝着鸡汤，很是满足，“还是媳妇儿做得好。”虽然味道也很清淡，但比食堂的饭菜可要有滋味。 一只鸡，顾知许只留下两个鸡腿，剩下的肉都给了陈刚。 “这个大鸡腿给你，好好补补。” 陆励寒不自觉地咽了下口水，这么多天，他还真的有些馋了，不过有些不确定地问道：“我真的能吃？” “能吃，吃吧。”顾知许笑着将鸡腿送到他的嘴边，“鸡皮太油了，我都剥了，鸡肉你可以适量的吃一点。” 陆励寒咬了一口，只觉得今日的鸡肉格外的美味。 第211章 怎么知道的？ 晚上，护士来给陆励寒换药。 顾知许不忍心看，将头扭到一旁。 “恢复得不错，再过几天可以拆线了。”护士说道。 “谢谢。”顾知许将人送到病房门口，关上门，看见陆励寒正正要下床，连忙过去，“你要什么，跟我说就好。” “我没事，你刚才不是听见了吗，我恢复得很好，再说，我要去厕所，你又不能替我……”陆励寒揶揄道。 顾知许睨了他一眼，嗔怪道：“讨厌。” 两人结婚这么久，可真正相处的日子，也不过才一个月的时间。 这样斗嘴的时候就更少了。 有时候，顾知许都会恍惚，觉得一切都不是真实发生的，好像这个才是她的梦。 可每次看见就真真切切站在她面前的陆励寒，她便会知道，一切都是真实的，他是真的，他们的感情也是真的。 顾知许还是不放心地跟到了卫生间的门口，“有事喊我！” 陆励寒在她第一次跟着的时候，还有些害羞，这会已经习惯了，“嗯”了一声。 一转眼，顾知许已经来了十多天了，陆励寒也已经可以完全下床走动了，再过一个星期，就能出院了。 只是出院后，他也不能立马就回部队，毕竟他现在的身体情况还适应不了部队高强度的训练。 顾知许手中的书突然被人抽走，她抬头就迎上了陆励寒那张英俊的脸庞，一双黑眸，正盯着她。 “嗯？”顾知许尾音上挑。 听着她带着慵懒的声音，陆励寒伸出右手，搂住她，道：“是我不够吸引你吗？” 顾知许诧异，连忙看向门口，微微挣扎道：“这里是病房，注意影响。” 陆励寒挑眉，“病房怎么了，我抱自己的媳妇儿还不行？” 顾知许简直都有些不敢相信，这些日子，陆励寒的言语是越来越大胆了，这还是最初，她以为不苟言笑，很难接近的冷漠男人吗？ 陆励寒其实不想做什么，他就是想要引起媳妇儿的注意，明明他这么一个大活人就在身边，不跟他说话，就知道捧着书本看。 他难道还不如一本书吗？ 顾知许觉得自己一定是眼花了，竟然从他的眼中看到了失落，有些不确定的说道：“那我陪你休息一会儿。” 陆励寒眼前一亮，立马将身体往一旁挪了挪，将床让出来一半。 顾知许忍不住笑了，他在她的面前，好像越来越幼稚了，躺在他的身旁，顾知许想了又想，有些话，她应该要开口了，可又觉得还是等到他出院再说吧。 其实拖的越久，她越不知道应该如何开口告诉他。 陆励寒抬起她的脑袋，将胳膊放在她的头下，将她搂在怀中。 两人就这样默默地抱着彼此，直到门口传来敲门声。 护士是来查房的，原本是要推门就进来，却看到两人相拥的画面，红着脸敲门。 顾知许此刻是害羞的，但她却表现得一本正经的模样，从容不迫地下床与护士打招呼，询问陆励寒的恢复情况。 而陆励寒呢，从头到尾冷着一张脸，倒是吓得护士一直看他的脸色，以为是她做错的事情呢。 “今天就能出院了，我是不是可以吃一顿红烧肉了？”陆励寒在医院这些日子就想念顾知许做的红烧肉。 可因为他不能吃太过油腻的食物，他不止一次提出要吃红烧肉，却次次都被无情地拒绝了。 顾知许嘴角挂着一抹浅笑，“好，今天吃红烧肉。” 因为是出院的好日子，乔彦军等人都过来接他，没一会儿，病房里就堆满了麦乳精、水果罐头。 等人都走后，顾知许刚准备去办理出院手续，便听到乔彦军说道：“你的假政委已经批了，回头补个假条就行了，奶奶的事情，不怪你……” 顾知许心头一震，她还没来得及告诉陆励寒，他是怎么知道的？ 等到人都走后，顾知许带着歉意地走到他的身旁，“奶奶的事情，是妈跟你说的吗？” 陆励寒拉着她的手，坐在床上，轻声道：“你不会撒谎，每次你提到奶奶的时候，虽然已经极力在掩饰了，可还是被我察觉了，我知道家里肯定是有事发生。” 顾知许一抬头，就对上他深邃的双眸，小声嘀咕道：“我忘了你是最厉害的侦察兵了。” “你不会怪我没有告诉你吧，我不是故意不告诉你的……”顾知许垂下眼眸，轻声道，“你是不是生气了？” 陆励寒抬手，在她的脑袋上揉了揉，“傻瓜，我都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我只生自己的气，没有在奶奶身边尽孝，你已经做得够好了，替我照顾奶奶，我谢你还来不及呢。” “跟我说说，奶奶最后那段日子吧。”陆励寒盯着顾知许的眼睛，眼眶略微泛红，就连一向清冷的声音，此时都变得有些沙哑。 两人坐在病床上，一起回忆那个慈爱的善良的长辈。 出院后，两人直接回了红星生产队，还是陈刚开车送的他们。 家里的大门锁着，顾知许让陆励寒在大门口等着，她去姑奶家拿钥匙。 “励寒回来了，身体怎么样，都好了？”陆姑奶也跟着一块过来了，没见到人，她到底是不放心。 “姑奶，我没事，咱们进屋说吧。”陆励寒扶着陆姑奶往院子里走。 陆励雪见到顾知许，一脸的笑意。 “大姐，回家吧。”顾知许牵着陆励雪的手轻声道。 陆励寒这次回来，有十天的假期，一是让他调理身体，二是让他回家祭拜奶奶。 陆励寒一进门，就看见主屋柜子上摆放的奶奶的照片，照片里的奶奶，笑容恬淡，虽然比他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瘦了一些，可却一点也不显病态。 顾知许见他看得出神，上前握住他的手，“这是媛媛给拍的，整整一本呢，我拿给你看。” 陆励寒坐在床上，轻轻的翻开相册，看着照片中的人，他虽然没在，但是却感受到了那时那刻大家的愉悦心情。 特别是奶奶的那些生活照，陆励寒只觉得怎么看都看不够。 第212章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吃饭的时候，陆姑奶看着摆在柜子上的陆奶奶的照片说道：“嫂子，励寒好好的回来了，你在那边就放心吧，家里还有我帮你瞧着呢。” 陆励寒和顾知许一同看向照片，陆奶奶慈爱地笑着，仿佛在说：“我放心着呢。” 第二日，一大早，陆励寒和顾知许就去祭拜陆奶奶，他之前没做的，今日都补上了，磕完头，起身，看向顾知许，一句话没说。 顾知许上前牵着他的手，轻声道：“走吧，奶奶最想看到的就是咱们过得好。” “嗯。”陆励寒点头。 陆励雪也明白了为什么陆奶奶不会再回来了，她的心情也一直都很低落，原本就沉静的性子，变得更加的沉静了。 “大姐不能继续留在村子里，对她的病情恢复没有任何的好处，这次你休假结束，咱们就一起搬过去吧。”顾知许看向陆励寒低声道。 “嗯，陈刚都跟我说了，屋子也都已经收拾好了，我也正想跟你商量这件事情呢，我想着，把姑奶也一起接走。” “嗯，咱们一走，姑奶在这里就没有亲人了，你找时间问问姑奶的意思，看她愿意跟咱们走吗？”顾知许轻声道。 陆励寒已经打定了主意，就算陆姑奶不愿意，他也会尽力的说服她。 回到家中，陆励寒坐在屋中，整理奶奶留下来的遗物，其实也没有多少东西，她生前穿的衣服鞋袜都已经烧了，箱笼已经收拾得干干静静，只剩下一个带着锁的小匣子，黑不溜秋的，毫不起眼。 “我正要跟你说呢，这个小匣子是奶奶留下的，里面有两根金条，还有一副金耳环，一对金戒指，奶奶的意思是由你分配，但耳环留给大姐当嫁妆。”顾知许坐在他身旁，压低声音道。 陆励寒眸色幽深，这些应该就是奶奶这么多年，遮遮掩掩，唯一藏下的东西了。 他记得奶奶说过，当年爷爷把家产都捐给政府了，这些应该是爷爷留给后辈子孙的保命钱。 “你收起来吧，仔细点，别被其他人知道。”陆励寒将小匣子交到顾知许的手上。 虽说一切都在向好，但有些事情，也不得不防，这点敏感度还是要有的。 “嗯。”顾知许点头道。 “我想着，过两天就回部队了。”陆励寒对顾知许说道。 顾知许其实能理解他的心情，这个时候，与其在家中待着，还不如回部队，每日都有事情做，便不会太过沉浸在亲人的逝去中。 “好，这两天我把东西都收拾好，咱们走之前，把成子、南春几个都叫过来家里吃顿饭，奶奶走的时候，多亏了他们帮忙，不然我一个人，定是会闹出笑话来的。”顾知许看着他轻声道。 陆励寒点头，“这是应该的。” “晚上你睡这屋吧，我陪着大姐睡。”顾知许说道，“我一会儿把被褥拿过来。” 陆励寒没有异议，大姐的情况，放她一个人睡，他也不放心。 陆励雪睡得早，醒得也早，不过她醒了就老老实实地躺在床上，直到顾知许睁开眼睛，她抿唇笑了笑才起床。 也许是分开的时间有些久，这次回来后，陆励雪就像是个小尾巴一样，顾知许走到哪里，她就跟到哪里。 几乎寸步不离。 因为何媛媛还要上课，吃饭就定在了两天后，正好是周日。 方永成一大早就过来了，上下打量着陆励寒，“瘦了，伤的不清吧，放心，我给你带了大骨头，还有排骨，好好补补。” 陆励寒也没客气，直接收下了，因为他知道方永成在屠宰场上班，弄些肉还是很方便的。 “成子，你来的正好，我跟你商量一下，卤煮我现在肯定是自己做不了了，但是我把配方给你，婶子在家就能做，这买卖也不用丢。”顾知许把已经写好的配料方子递了过去。 方永成接过后，笑着说道：“嫂子这么大方，那我也不能小气了，每月咱们五五分成，就这么说定了不许跟我客气。” 顾知许笑逐颜开道：“这等好事，我可不会客气。” 卤煮的生意是可以继续下去，但点心的生意怕是要停了。 奶奶去世的时候，刘建义来过家中，那会顾知许就说过会停一段时间，但具体的还没聊过，她想着明天去县里一趟，做事要有始有终，毕竟当初刘建义也帮了不少忙。 何媛媛下班回来，得知顾知许这次是真的要走了，她和陈南春特别的不舍的看着顾知许。 “没想到，你会是咱们当中最先走的那个。”陈南春叹气道，“不过你能去随军，这也是一件好事，就是不知道咱们再见面，会是什么时候了。” “是啊，唐老师前两天还念叨你呢，对了，书已经出版了，这是样书，我二哥刚邮寄过来的，咱们一人一本。”何媛媛连忙从军用挎包里拿出基本数理化的习题册。 “唐老师那份呢？”陈南春拿在手中，左看右看，一脸的欣喜。 顾知许翻开习题册，上面仿佛还带有油墨的香味。 “我已经给唐老师送过去了，英文书还需要几天，不过那会知许都走了，我要怎么给你？”何媛媛问道。 “先放在你那，等我去取。”顾知许现在也不知道部队对家属的安排，她也不能把地址随便告诉大家。 “真好！”陈南春捧着书，扬声欢呼道。 是啊，真好，生活是有奔头的，也一点一点地在变好。 “对了，南春，你快跟知许说说，她不在的这些日子发生了什么大事？”何媛媛拍了一下陈南春挑眉道。 顾知许看向陈南春，难得见到她一脸害羞的样子，打趣道：“发生什么好事了？” 陈南春瞄了一眼正在院子里跟陆励寒说话的方永成，眼睛里的情意藏也藏不住。 顾知许这还有什么看不明白的，笑着问道：“你想清楚了？” 陈南春点点头，“嗯，想清楚了，既然彼此都喜欢，那为何还要蹉跎时间，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第213章 充满正义的陈南春 这句话，虽然说是要享受当下，可也表明了陈南春对于两人的未来，是不确定的，所以才不想去想。 感情的事情，顾知许没办法指导，好或者坏，结果是否圆满，不取决于外人。 “快跟我说说，你是怎么想通的……”顾知许好奇地问道。 陈南春羞红着脸，扭扭捏捏，最后捂着脸道：“媛媛知道，你问媛媛吧。”这种事情，她自己不好意思开口。 “好，我来说……”何媛媛笑眯眯道。 事情还要从顾知许离开的三天后说起。 陈南春如今负责村中的妇联工作，这些日子因为农忙，好久没有做宣传工作了，一大早，她就准备去县里找孙大姐商量一下，过几天宣传的重点，还有各村对于生理卫生的重视程度明显还是不够。 可还没等她出村子呢，就遇到了春芽。 “陈姐姐，你能帮帮我吗？”春芽原本是想要去找顾老师的，可顾老师家里出事了，二姐说不能再给顾老师添麻烦。 “怎么了？”陈南春对于春芽很熟悉，她是陆励雪的小玩伴，而且上次春杏的事情，她也全程参与了。 春芽双手绞在一起，低着头，小声道：“陈姐姐，你能救救我大姐吗，我听二姐说，只有妇联的人才能救大姐。” 陈南春蹙眉，拉着春芽的手，轻声道：“春芽，不着急，你慢慢说，你大姐怎么了？” 春芽抬头，眼睛里已经蓄满了泪水，“我二姐昨天去看大姐，可连张家的门都没进去，大姐的婆婆只说大姐上工了，可二姐却听到屋中有大姐的声音，后来找村里人打听，才知道大姐被打得连床都下不来了。” 说着，春芽便小声地抽泣着，又怕哭声会让陈南春心烦，一直强忍着。 看的陈南春更是心里不舒服了。 “怎么只有你一个人，你二姐呢？”陈南春问道。 “我二姐去红卫生产队了，她让我来找你，陈姐姐，你能像帮二姐一样，帮帮大姐吗？大姐太可怜了……”春芽边说边哭道。 “好了，不哭了，放心，这件事情我肯定会管的，咱们现在就去。”陈南春最是受不了听到女人和孩子被欺负，这会她的正义感简直像要喷发的火山一样汹涌。 陈南春到张家的时候，只见春杏正跟春梅婆婆两人在院中拉扯，春梅婆婆满嘴的脏话，不堪入耳。 春杏一个小姑娘，被气得脸通红，跟一头愤怒的小兽一样大喊道：“你要是没做亏心事，怎么不让我进屋去瞧瞧我大姐！” “瞧什么瞧，春梅是我家媳妇儿，我说不让就是不让。”春梅婆婆长得矮粗胖，春杏一个小姑娘还真的不是她的对手。 春芽见状，像个小陀螺冲了过去，春梅婆婆一个没防备，竟然被春芽撞得坐在了地上。 春梅婆婆立马开始撒泼，骂得更是难听，污言秽语全都朝向一个十岁出头的小女孩。 陈南春还没来得及反应，突然从屋里冲出一个男人，个子不高，但一脸横肉，大步上前，怒气冲冲就朝着春芽和春杏两姐妹过去。 陈南春心道不好，那男人一看就是个会动手打孩子的人，她四下看了看，快步拿起一个破旧的扫帚就朝那男人冲了过去。 只是她晚了一步，春杏为护着春芽，被男人狠狠踢了一脚。 “你敢打人！”陈南春一扫帚就挥了过去。 男人不查，躲闪不急，被扫帚刮了眼睛，只觉得眼睛疼的厉害，两只都睁不开了，一瞬间，大骂一声，“我艹你麻辣隔壁……” 春梅婆婆见儿子吃亏了，这会也不坐在地上哭嚎委屈了，而是起身朝着陈南春就扑了过去。 春杏被踢到了肋骨，春芽扶着她才能慢慢起身，自顾不暇，根本就顾不上陈南春。 而陈南春虽然有过打架的经验，但对手是韩春燕，跟春梅婆婆压根不是一个重量级别的。 一时间，陈南春竟然有些招架不住，她这回是彻底见识了什么是真正的泼妇。 而情况更糟的是，春梅的丈夫这会儿已经缓过来了，他拎着一个棍子朝陈南春头上砸去。 “陈姐姐，小心！”春芽大声的喊道，她觉得心都要跳出来了。 陈南春被春梅婆婆抓着，根本就躲不开，她闭上了眼睛，等待着痛苦的来临。 可下一秒，他听到了男人的哀嚎声，睁开眼睛，只见春梅丈夫就躺在地上，痛苦的抱着胳膊。 方永成手里拿着棍子，冷眼看向春梅婆婆。 春梅婆婆吓得立马松开了陈南春，扑到儿子的跟前，紧张的问道：“胳膊是不是折了？” “你怎么来了？”陈南春望着他高高的背影，忍不住问道。 “我要是不来，你都要被人开瓢儿了。”方永成看了一眼手中的棍子，又转头看向她说道。 他的语气不悦，但陈南春能听得出里面包含的担忧。 “你也不打听清楚了，这个张虎可是个混不吝的，你就敢这么上门，不是等着挨打吗？”方永成见陈南春一副做错事低着头的模样，继续道，“下次不能这么鲁莽了，就算是再着急的事情，也不能自己一个人去，知道吗？” 就在陈南春要开口反驳的时候，她看见张虎已经起身，而且不知道什么时候，手里竟然拿着一把剪刀朝方永成冲过来。 方永成正等着陈南春说话，整个人猝不及防地被面前这个姑娘用大力地推开。 他这会也意识到危险，但他不可能自己躲开，让陈南春陷入危险之中，电光火石之间，他抱着陈南春往一旁躲。 “嘶”方永成呻吟一声。 陈南春低头看着他，只见他的胳膊被剪刀刺中，这会正在滴血。 “张虎，你这是故意杀人，你就等着坐牢吧。”陈南春厉声喝道，低头紧张地看着方永成的伤口，“疼吗？” 张虎这会也吓坏了，他刚才只是太生气了，看到窗台上放着一把剪刀，想都没想就拿起来了。 张家这么吵闹，特别是在陈南春来的时候，早就有人去找大队长了。 第214章 暴力 自从周巧慧出事后，周支书在红卫生产队明显没有那么权威了，现在村中有什么事情都会去找大队长解决。 张虎还要拦住，可却拦不住了，春杏和春芽两姐妹见到春梅，哇地一声哭了，春梅的半边脸是肿的，额头随意地用破布包着，上面还有血迹。 而最严重的还是她的右腿，竟然反过去了。 陈南春见了，都只觉得头皮发麻，张虎得下多重的手，才能将人的腿生生地折过去。 这还是人吗，畜生都不如。 其实红卫生产队的人都知道张虎打媳妇儿，可这种事情，几乎家家户户都有，作为大队长，也很少管理这些家务事。 但确实没想到张虎会下死手，将人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的。 “张虎，你就等着坐牢吧！”陈南春恶狠狠的瞪着张虎说道。 春梅婆婆这会才有些害怕，连忙对着大队长说道：“咱们都是一个村的，虎子也是你看着长大的，他没有坏心思的，就是一时下手没了轻重……” “你放屁，这人都被打成这样了，不让娘家人看，也不送医院，我看你也没安什么好心！”陈南春冷哼道，“大家帮帮忙，村里的牛车赶来，把人送医院。” 跟着过来看热闹的人，这会也都是对张虎的唾弃，抬动春梅的时候，好多人都不忍直视。 春芽跟在一旁，一边哭一边说道：“大姐，你疼不疼？” 春梅发着高烧，意识也不是很清楚，她听到小妹的声音，勉强地睁开眼睛，想要抬手给春芽擦眼泪。 可她的手却抬不高。 春杏这才发现，大姐的手也受伤了。 这会的春杏恨不得将张虎千刀万剐。 陈南春在牛车上怕铺了两层被子，免得路上颠簸。 众人七手八脚的将春梅抬到车上。 因为牛车上面的空地有限，跟着一起去的就只有陈南春、方永成还有春杏。 春芽也想要跟着，春杏让她回家去跟父母说一声，这毕竟是大事，春梅的情况严重，说不好，也许县医院根本就治不了，还要去市医院。 再有，张家母子二人，也不能就这么轻易的放过他们。 方永成跟赶车的柱子坐在前面，陈南春和春杏坐在车子后面照顾春梅。 几人上了车子以后，柱子就甩着鞭子往县城去。 因为知道这是事关人命的事儿，柱子手里的鞭子不要钱似的往大黄牛身上招呼。 大黄牛可是生产队的老功臣，柱子一边甩鞭子，一边心疼的对大黄牛道，“大黄你快点跑，回去我给你添料吃。” 陈南春知道社员们都心疼生产队的老黄牛，但这种时候，她也只能让老黄牛再跑的快一些。 春杏紧紧的盯着躺在那里的春梅，感觉到她的呼吸变得虚弱，心中便是一紧，她已经极力的忍住不哭，可看到大姐这副样子，她的眼泪根本就止不住。 陈南春有些不忍心看春梅，转过头，却看见坐在前面的方永成的肩膀还在渗血，血量虽然不多，但整个肩膀都已经浸湿了，看着还是着实有些吓人。 “你没事吧？”陈南春小声问道。 方永成摇头，没事，一会儿就到医院了。 牛车虽然跑得不快，但红卫生产队距离县城不算太远。 牛车在县医院的大门口停下，陈南春立马跳下车，去医院里找来医生。 在医生的指挥下，几人合力将春梅移到一旁的床上，再由方永成和柱子两人抬进去。 “我来吧，你去处理一下伤口。”陈南春见他微微用力，血就会渗出来，连忙说道。 “没事。”方永成拒绝道。 医生检查后，告知家属，春梅身上有多处的淤青，还有旧伤疤，最为严重的是翻转的右腿，因为伤得严重，县医院只能简单的处理，还是要去市医院手术才能有可能恢复。 “春杏，你先去报案。”陈南春冷静道。 春梅的伤这么严重，已经不能只用一句简单的家务事敷衍，这是故意伤人，赤裸裸的暴力。 她还嘱咐春杏一定要把春梅的病历都收好了，这些都是证据。 医生得知春梅是被丈夫殴打成这样的，也特别的心痛，但，面对两个小姑娘，她有些话没办法说出口。 好在没过多久，孙大姐就赶过来了。 医生这才告诉孙大姐，春梅的下体撕裂得很严重，而且之前还小产过。 孙大姐是已婚妇女，有些话一听就明白了，连忙让医生帮着处理伤口。 “孙主任，这件事情，很恶劣，咱们妇联一直在宣传，可结果呢，有人就是要顶风作案，张虎的这种行为，已经构成犯罪了，也就是春梅命大……”陈南春一提起张虎，就气不打一处来，这种垃圾一样的人，怎么配活在世上。 “南春，我理解你的心情，这件事情，你放心，咱们妇联会介入的，肯定是要给春梅一个公道，也要让广大的妇女同志们都明白，遇到这种情况，不能一味地隐忍。”孙大姐看到春梅的样子，她毕竟是当母亲的人，要是她的女儿被打成这样，她撕了对方的心都有。 县医院把能处理的伤口都已经处理了，接下来就要等春梅的父母来医院，带她去市医院看病。 可一直等到中午，春梅的母亲才姗姗来迟。 “你大姐咋样了？”春梅母亲问道。 春杏将春梅的情况一一说给她听，“妈，医生说了，大姐的腿伤治不了，得去市医院才行。” 春梅妈一听说要去市医院，立马蹙眉道：“咋就治不了，去什么市医院，那得多少钱？” 春杏看着她，“妈，多少钱也得治好大姐，不然大姐以后可不能走路了。” “啊，不能走路了，不行，我得找大夫问问……”春梅妈嗓音洪亮，起身就往医生办公室去了。 最后也不知道她在医生那都说了些什么，只知道她出来的时候，一脸怒气，“春杏，你跟我去张家，春芽，你留下照顾你大姐。” 春杏拉着她妈，“妈，我爸跟我哥呢？” 第215章 搏斗 陈南春从春杏和她妈的对话中得知，春梅发生这么大的事情，春梅爹和大哥竟然还能去上工，连去张家为她要个说法都没有。 也难怪这么多年，张虎能这么肆意妄为，下手越来越狠，这全都是春梅家纵容的，假如春梅第一次挨打，她的家人们能态度坚决，或者是将张虎也打一顿，春梅的处境也不会像现在这般。 当然，陈南春知道，这种事情以暴制暴自然是不对的，可张虎这种人，就是需要狠狠地教训，特别是春梅的那个婆婆，明显的欺软怕硬。 陈南春走到医院的门口，叉着腰深吸一口气，她要是在留下，怕是要跟春梅妈发生些不愉快了。 春梅的家人真的有将她当成是家人吗，这种时候了，除了两个妹妹，其他人，好像都不怎么管她的死活。 方永成走到陈南春的面前，微微叹了口气道：“觉得生气？” 陈南春点头，然后看向他，“难道你不觉得生气吗？” 方永成抿唇，“说实话，小时候看到这种事情，我跟你一样，很生气，特别生气，可现在，看到的太多了，也许是知道自己无能为力，变得麻木了吧。” 陈南春微微蹙眉，“你这种想法是不对的，假如我们都视而不见，那只会有更多的‘春梅’。” 方永成点点头，“你说的没错，所以这一次，无论如何，我们都要站在春梅这一边，为她争取属于她的权益。” 陈南春给了他一个“这还差不多”的眼神。 因为春梅的事情，陈南春有些焦头烂额，但最重要的还是让春梅能得到治疗。 可春梅的父母只说家中没钱，而且春梅是嫁出去的女儿，住院看病他们不管。如果要让春梅去市医院治疗，那就管张虎要钱。 但他们又不去找张虎。 之前春杏报警，公安同志的意思家务事，能和解就和解，尽量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所有的一切，都让陈南春遇到了阻力。 不过好在孙大姐是一直支持她的。 而且春梅醒来后，也明确的表示不想继续跟张虎过日子了。 陈南春是举双手赞同春梅这个决定的，只是春梅的父母得知后，又来闹了一场，意思就是春梅要是敢离婚，那他们就没有她这个女儿，往后就一刀两断。 这对还在病床上的春梅是个巨大的打击。 春梅有些动摇了，还是春杏坚持劝她，春杏甚至放出话来，如果父母不接受春梅，她就跟着春梅一起离开家。 经过上次被父母换彩礼的事情后，春杏的性子就变了，她知道，在这个家中，如果自己不争取，那什么都不会得到。 只要有手有脚，她们姐妹俩还能饿死不成。 春芽小小一个人，趴在两个姐姐中间，哭着说要跟着一起走，让她们不要扔下她。 这种场景，陈南春是真的看不下去，越看越来气，这姐妹三比小白菜还苦，可张虎这个施暴者，却没有得到应有的惩罚。 陈南春带着春杏又去了派出所，这次是把春梅的病历也带上了，直接就找到了派出所的所长。 她这一副不给说法这事不可能过去的架势，所长也有些发憷，更何况，春杏作为家属，也作为报案人，她坚持这不是家务事。 张虎就这样被带到了公安局。 这件事情陈南春以为已经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了，可最终，张虎只被拘留了五天就放出来了。 不顾陈南春并不知道，她在县医院看过春梅后，就往红星生产队走。 方永成这会也刚从屠宰场出来，他摘下身上的围裙，有些嫌弃的扔在一旁，舀了水，在一旁洗手洗脸。 一旁两个刚过来上工的人在闲聊。 “你还记得上次我遇到的那几个流氓的事情吗？” “当然记得了，不是跟你要什么过路费吗，还被成哥给狠狠地教训了一顿呢。”说完，看向方永成。 “我刚才来的时候看到他们了，好像在商量什么，还有一个人看着眼熟，好像是红卫生产队的，叫什么虎的……” 方永成闻言，脸沉了下来，连头发都来不及擦干，骑上自行车，就没了人影。 他恨不得脚下的车蹬子是风火轮，能更快一些，也希望是他想多了。 才骑了不到二十分钟，就在县城和红星生产队的中间的林荫小路上，他看见一群人影，其中就有张虎，正围着一抹纤细的身影，动手推搡着。 方永成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要逆流了，扔下自行车，飞快的冲了过去，一把就将陈南春扯到他的身旁，用手护着她。 “我的人，你们也敢动？”方永成眼神狠厉，语气冰冷。 几个小流氓之前被方永成教训过，见到他来了，连忙说道：“这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是我们有眼无珠，得罪嫂子了。” “你们几个是怎么答应我的，要教训教训这个娘们替我出气，怎么，这会却怂了，不就是方永成吗，他一个人还能打的过咱们这么多人？”张虎扯了一把身旁的瘦子说道。 瘦子看了一眼方永成，觉得上次被他扭过的胳膊，直到现在还隐隐作痛呢。 “虎哥，你是不知道，兄弟们真的打不过他。”瘦子小声道。 张虎啐了一口，狠声道：“今天他可不是一个人。”说完，眼神凶狠的看向了陈南春。 “我来对付方永成，你们去对付那个娘们儿。”张虎从口袋里直接拿出两张大团结，“今天谁能替虎哥出了这口气，这钱就归谁！”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话说的没错。 小混混一窝蜂的朝着陈南春冲了过去。 张虎也随地捡起一个树枝，朝着方永成打过去。 陈南春一脸的紧张和担忧，“小心。” “你躲好了。”说着，方永成解开了衬衫扣子，与张虎等人展开了搏斗。 虽说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对面可有五个人呢。 但方永成打架就从未输过，只要他豁得出去，一副不要命的样子，对方首先在气势上就弱下去了。 第216章 试试吧 陈南春看着张虎等人落荒而逃的模样，抿唇笑了。 转头看向方永成，只见他的衬衫脏了也坏了，他的唇角淤青，脸上也挂了彩，手背也破皮了。 方永成走到陈南春的面前，仔细地盯着她看，发现她没有任何的损伤，这才松了口气。 一把将陈南春抱在怀中，轻声道：“你没事就好。” 四五点钟的太阳，斜斜地照在两人拥抱的身影上，将影子拉得长长的。 陈南春放在身侧的手，微微的抬起，犹豫着，最终，还是抱住了方永成。 刚才的她是害怕的，可方永成出现的那一刻，她便一点也不害怕了，而且在他没来的时候，她的内心其实是在期待他能出现在她的面前，就像那日在张虎家一样，他如同一个英雄一样，为她抵挡住一切。 今天也一样。 陈南春被他抱在怀中，能感受到他肌肤散发出的温度，他的呼吸是急促的，他的身体是僵硬的，他呼出来的热热的气，就在她的耳边，却让她觉得安心。 她的心“砰砰”地跳了起来，陈南春快速地后退一步，低着头，垂下眼眸，轻声道：“我没事。” “我们去报案。”方永成这会心情已经平复了，刚才在赶来的路上，他真的是又担心又害怕。 “嗯。”陈南春点头，她当然会就这样算了，张虎这也是寻衅滋事，恶意伤人，要是能把他再关进去，对她来说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不过因为张虎跑了，陈南春在派出所录完口供就回村中了。 方永成推着自行车，走在她的身边。 “时间不早了，我带你回去。”方永成低声道。 陈南春也没有扭捏，麻利地跳上自行车后座，轻轻地扯着他腰间的衣摆。 一路上，两人都没什么话，就在快要到村口的时候，方永成突然停下自行车，双腿撑地，微微低着头，声音轻轻的，“南春……” 陈南春抓着他腰间的手猛地缩了回来，她的心一跳，她好像能猜到他要说些什么。 这会的陈南春很紧张，她既害怕他说出来，但又怕他不开口说出来。 她就是这么的矛盾。 “你愿意和我处对象吗？” 沉默。 沉默。 四周一片寂静。 方永成背对着她，头微微地仰起，嘴角的弧度尚未来得及勾起，便渐渐地扯平，沉了下来。 “算了……” “试试吧……” 两人同时开口。 方永成以为自己听错了，不相信地转身看向她。 他凝视着陈南春，唇瓣微微蠕动。 “真的吗，你没骗我？” 陈南春两颊通红，漆黑的双眼盯着他，愈发的明亮，点头道：“方永成，我说我们试试吧。” 方永成的心烫了一下，此刻的他觉得一切都不是真实的。 陈南春从车上下来，走到方永成的面前，眼中带着笑意，“方永成，明天见。” 说完，她憋红了脸，转身挥起手，小跑着走了。 方永成眼眸睁大，脸上的笑容渐渐绽开，看着陈南春的身影越来越远，他才有一种如梦初醒的感觉。 何媛媛讲述得很是生动，看向陈南春揶揄道：“知许，你都不知道，南春刚开始还瞒着我，但我是谁啊，火眼金睛，一下子就看出来了，她这才全都招了。” 陈南春立马辨别道：“我没想着要一直瞒着，就是想等稍微稳定之后再说，万一我俩是一时的头脑发热，之后后悔呢。” 顾知许笑了，“不管怎么说，祝贺你，用勇气迈出这一步。” 陈南春歪着脑袋，轻声道：“知许，其实我也是从你这里得到的勇气，有些事情，我知道，没试过一定会后悔，万一呢？” 何媛媛点头，“是啊，凡事迈出第一步是最难的，可一旦迈出去了，就会发现，好像也没那么难，是吧？” “媛媛就是理论大师，说起别人来一套又一套，那你自己呢？”陈南春低声道。 何媛媛眼里闪过一抹暗沉，不过一闪而过，笑着说道：“我挺好的！” “对了，南春，春梅现在情况怎么样了？”顾知许知道何媛媛不想谈论她自己的情感问题，便岔开了话题。 “春梅坚持要离婚，孙主任和红卫生产队的大队长也都达成了统一意见，她现在跟张虎已经彻底没关系了。”陈南春说道，只是脸上却没有笑容，叹气道，“但春梅的父母和哥哥们都不同意，老早之前就说过，春梅要是离婚了，他们就不认她。” 何媛媛也拧眉说道：“是啊，原本以为就是说说而已，可春梅明天就要出院了，有家不能回也是可怜……” “明天就出院，她伤得那么重！”顾知许诧异道。 “不出院怎么办，除了南春帮着从张家要来的一部分医药费，春梅父母一分钱没给，甚至还打起了春梅医药费的主意。”何媛媛说起这个，脸沉了下来，她从很小会生活在父母和哥哥们的宠爱之中，她是不能理解春梅的家人的。 “春杏说了，等春梅出院了，她们三姐妹一块生活。”陈南春叹气道，“我正好也想跟你商量这件事情呢，姑奶要跟着你们一块走，房子就空出来了，到时候能不能让春杏她们先住一段时间？” “应该没问题，你跟姑奶说一下，她肯定会同意的。”顾知许道。 “春梅也是惨，她的腿其实好好治疗，是能恢复的，可现在，只找了个正骨的乡野大夫，勉强能走路，以后却要长短腿了……” “我之前跟春梅说过，需要手术费我可以借给她，但春梅坚持不用……”何媛媛惋惜道。 顾知许其实是能理解春梅的，她怕是对未来的生活已经没有任何的希望了，一条腿，好与不好，与她已经被毁掉的人生相比，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们姐妹三人搬出来住，怕是也逃脱不了，南春，你未来的工作，很是艰巨啊！”顾知许斟酌道，“妇联的工作其实很重要，可却没有人真的在意，像春梅这种情况，如果能早早的求助，也许便会逃过一劫了。” 第217章 防卫过当 就在顾知许、陈南春和何媛媛还在为春梅的遭遇感到唏嘘的时候，春芽突然气喘吁吁地满脸是泪水的跑了过来，看见顾知许的那一刻，她好像是看到了救星一般，直接扑了过去，抱住顾知许的胳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顾知许连忙蹲下，轻轻地为春芽擦拭眼泪，然后右手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柔声安慰道：“春芽，怎么了，有话慢慢说。” 春芽抹着眼泪，抽噎道：“顾老师，我二姐被人抓走了，我大姐去追了，我回来找人帮忙。” 陈南春眉头皱起来，沉声道：“被谁抓走了？” “张虎，他说要我们家再赔他一个媳妇儿。”春芽一双眼睛，水汪汪的，眼泪根本就止不住，仔细看，小家伙被吓得不轻，手脚还在发抖。 陆励寒脸沉了下来，“春芽，你知道张虎往什么方向走了吗？” 春芽点头，“红卫生产队。” 陆励寒和方永成闻言，大步往外走。 顾知许在身后喊道：“小心点，你身体还没完全好呢。” “我二姐不会有事吧？”春芽哭得直打嗝。 “不会的，你放心，你大姐和二姐都会好好的。”陈南春说完，连忙往外走，“我去县里报案。” 陈南春骑上顾知许的自行车很快就没影儿了。 顾知许和何媛媛对视了一眼，她们就在这里干等着也不放心。 “你去吧，我留下来照顾春芽和大姐。”何媛媛知道顾知许担心陆励寒。 顾知许点点头。 但是等顾知许到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她只看到张虎家院子里那一滩血迹，至于人，都已经走了。 她只能跟村里人打听，这才知道，春梅追上的时候，张虎已经把春杏带回家了，正欲行不轨之事。 春梅也是七狠了，二话没说，直接拿起案板上的刀，朝着张虎就砍过去。 等到陆励寒和方永成到的时候，春梅正追着张虎在院子里，张虎明显已经失血过多，无力反抗了。 春梅婆婆早就吓得瘫坐在地上，裤子都尿湿了。 公安同志过来，将人都带走了。 “婶子，张虎没事吧？”顾知许问道。 那婶子咋舌，“看着悬。” 顾知许闻言，心凉了一半，张虎要是死了，春梅就成了杀人犯。 明明张虎才是一切的始作俑者，才是那个最应该被惩罚的人，可如今，他却成了那个受害者，真正被伤害的人，反而要为此付出代价！ 顾知许连忙赶到县里的派出所，派出所门口围着一群人，除了方永成、陈南春等人，还有张家人。 张家在红卫生产队也算是大户人家，村里有三分之一的人都姓张，沾亲带故。 张虎的为人，平时就连堂兄弟都不跟他有什么来往，但现在发生了这个大的事情，张虎的爷爷和两个叔叔都来了。 “南春，到底什么情况？”顾知许走到陈南春的跟前，小声问道。 陈南春脸色有些白，压低声音道：“张虎怕是不行了，失血过多，就算是救过来，怕是也醒不过来了。” “只要人没死，春梅就有活路。”不是顾知许心冷，其实在她的心中，张虎这样的人渣，死不死，她一点也不在意，她只怕春梅因为杀人而付出生命的代价，这不值得。 张虎人还活着，那春梅就可以争取防卫过当。 “便宜他了。”陈南春咬牙切齿道。 她赶过去的时候，是在张虎家屋中发现春杏的，身上的衣服都已经被张虎撕烂了，整个人缩在角落里，一脸的惊惧。 陈南春将春杏送到医院，医生检查后，除了身上的外伤，并没有被真正的侵犯，但下体有红肿，说明张虎差一点就要得逞了。 春杏才十七岁，这件事情在她的人生中是多么大的一个阴影，从始至终，春杏一句话也没有说，一滴眼泪也没有掉，就像是个提线木偶一样，让做什么就做什么，但只要有男人靠近她，她便会不自觉地打颤。 “如果我是春梅，剁了他的心都有。”陈南春恨恨道。 在场的人都要录口供，一直到天都黑了，陆励寒才从派出所走出来。 “怎么样，春梅这件事情，要怎么处理？”顾知许紧张地问道。 “证据都很充足，张虎那边还在危险期，过两天看情况，他要是还活着，春梅就是防卫过当，估计判三年五载。”陆励寒揉揉眉心说道。 “我刚才打听了，目前刑法只有正当防卫，并没有防卫过当，这件事情，恐怕有些难办。”顾知许看向陆励寒，“是不是累了？” 陆励寒摇头，“我没事，放心，公安同志会尽量帮春梅争取的。” 事情的原委还有张虎犯下的罪责，都是清清楚楚的，除了法理，还有情。 顾知许点头，“那就好，春梅姐妹已经够惨了。” 麻绳专挑细处断。 三姐妹明天就可以过上属于她们的生活了，可厄运就在这一天来临了。 “走吧，咱们也该回家了。”顾知许挽着陆励寒的胳膊。 陈南春和方永成早就带着春杏回村了，春杏的情况，不适合一直留在公安局，录完口供后，就离开了。 顾知许本想在离开前，热热闹闹的吃一顿饭，可这会大家哪里还有心情了。 春杏和春芽两姐妹被陈南春送到了陆姑奶家中，这个时候，她们姐妹就算是回家了，怕是也得不到家中亲人的安慰，反倒还会有冷言冷语。 陈南春害怕春杏受到刺激，再做出什么伤害自己的事情来。 但是第二天一早，陈南春刚推开陆姑奶家的院门，就看见春杏正站在院子里，看见陈南春，她扭头笑了，“南春姐。” 陈南春怔愣一下，立马回神道：“睡得好吗？” 春杏点头，“嗯，早饭做好了，南春姐还没吃吧，一起吧。” “好啊。”陈南春笑着应下，只是进门后，她狐疑地快速看了一眼春杏。 春杏一副什么都没发生的模样，如果不是她那两只红肿的双眼，陈南春还真的要被骗过去了。 第218章 状态是骗不了人的 陈南春眼中满是担忧，睫毛颤了颤，话到嘴边，却化为了低低的叹息。 这种时候，她说什么安慰的话也是无用，春杏是个坚强的人，既然她选择笑着面对她，那她也只需要回以微笑就好。 春杏向陈南春打听了春梅的消息，只是如今还没有定论，陈南春也不知道春梅的最终结果是什么，她只能说大家都会以最大的努力，希望春梅能没事。 顾知许和陆励寒是在春梅的事情有了确切结果后，才回的部队。 张虎醒了，只是他伤得有些重，最重的是他以后都不能人道了。 春梅被判了三年。 这个结果，对于春梅来说，算不上太好，但已经是在可争取范围内尽量争取了。 张虎因为寻衅滋事，故意伤人，强奸幼女，被判了十五年。 “真是便宜他了。”依着陈南春，张虎这种人渣就应该枪毙都不为过。 “好了，别送了。”顾知许轻声道，“春杏姐妹俩，往后日子怕是难过，如果有需要的话，记得给我打电话。” 陈南春点头，“我会多照顾她们的，只是村子里关于春杏的谣言太多了，春杏的父母也觉得她丢人，跟她断绝关系了。” “慢慢都会好的。”顾知许低声道。 “嗯，都会好起来的。”陈南春点头道。 临上车前，顾知许回头，又看了一眼红星生产队，这个村子，承载了她太多的记忆，以后回来的次数只会越来越少。 陆姑奶坐在车上，趴在窗户上往外看。 这里虽然不是她的家乡，可她也在这里生活了半辈子，原本以为这一辈子，都会留在这里了，却没想到还能有走出这里的一天。 她这里的留恋，不是故土难离，而且对陆家人的留恋。 这也是陆励寒一提出让她跟着一起随军，她立马就答应的原因。 她要跟着一起去，照顾陆励雪，以后还要帮着照顾孩子。 不到一个小时，吉普车就停在了部队的门前。 “嫂子，我来拿。”乔彦军上前拿过顾知许手中的行李说道。 跟在乔彦军身后的几个战士，在看到顾知许的时候眼睛都看直了。 大家都知道陆队结婚了，但见过顾知许的人寥寥无几，这些天，他们都追着陈刚问，陈刚却丝毫不说，只说让他们到时候自己看。 这也太漂亮了吧！ “嫂子，江敏在家属院呢，你带着大姐先过去吧。”乔彦军轻声道。 顾知许点头，“那就麻烦你们了。” 家属院现在住的人不多，大家都是新搬来的，江敏也只比顾知许早来两天而已。 “姑奶，嫂子，你们来了。”江敏笑着迎了上来。 顾知许之前在照顾陆励寒的时候来过一趟，有家里的钥匙。 以陆励寒的级别，只能分到一个两室一厅的房子。 顾知许进门后，先看了看，床、柜子这些简单的家具都已经有了，“姑奶，你跟大姐住这间，屋子大一些。” 陆姑奶却摇头，“我跟励雪住这间就行，你跟励寒东西多，这间屋子大，还能摆张桌子，你们也能看书学习。” 说着，陆姑奶已经把她和陆励雪的随身带的包放了进去。 没一会儿，乔彦军和陈刚把被子等行李都送了过来。 乔彦军临走前，嘱咐江敏帮着一块收拾东西，他们要回部队。 “嫂子，你有什么事只管跟江敏说，我们走了。”乔彦军笑着说道。 “好，放心，不会累到你家江敏的。”顾知许打趣道，“跟你们陆队长说一声，悠着点，注意身体。” “是，保证完成任务。”乔彦军说完，一溜烟地下楼了。 陆姑奶要帮忙，顾知许却让她先休息，毕竟坐了一个小时的车，还都是山路，陆姑奶有些晕车，差点就吐了。 这会客厅里，就只剩下顾知许和江敏。 顾知许仔细地看着江敏，面色红润，没了之前的苦相，看来结婚后的日子，她过得很好。 “姐，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江敏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道。 “你说，你是不是小没良心，这一走，就只写了两封信回来，我怎么知道你到底过得好不好？”顾知许嗔怪道。 “姐，我不是故意的，我……”江敏以为顾知许是真的生气了，低着头，有些手足无措。 顾知许轻声笑了，“那给你个解释的机会，你说说，你结婚后，到底过得好不好？” 江敏点了点头，“我真的过得不错，乔妈妈人很好，没有因为我是乡下人就看不起我，她还教我读书识字，带我见识了许多我从未见识过的东西。” 这些其实，江敏之前在信中也都说过了，顾知许听她再这么说，又看到她的人，确定她说的都是真的。 一个人是否过得幸福，状态是骗不了人的。 “那你跟乔彦军呢？”顾知许小声问道。 江敏微微垂眸，“我们俩，挺好的。” 顾知许没有错过她眼底那一丝的异样，既然江敏不想说，那她也不好追问，至于两人的真实情况，恐怕只有他们俩清楚了。 江敏起身，拿着脸盆去卫生间接水，看着水流，她眼神有些迷茫，其实她不是不想说，而是她也说不清楚，她跟乔彦军到底是什么关系，他们领证结婚了，在外人的眼中，他们是夫妻。 但他们从结婚后，就一直分开。 她知道，乔彦军帮自己，对自己的照顾，都是因为赵博，而她那时候也确实放不下赵博。 可现在呢，她不知道乔彦军是怎么想的。但她是想要跟他真心过日子的，乔家父母给予她的家庭的温暖，是她从前从未感受过的。 她舍不得离开这个家，所以在乔彦军提出让她随军的时候，她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 顾知许过来的时候，见水盆中的水已经快要溢出来了，而江敏却直勾勾地看着水龙头出神。 她抬手关掉水龙头，轻轻地拍了下江敏的肩膀道：“想什么呢？” 江敏回过神来，笑了笑，“没想什么，听说过几天家属院的人会越来越多，我怕相处不好。” 第219章 自留地 中午饭是陆励寒从食堂打回来的，馒头和白菜炒肉，还有一道西红柿炒鸡蛋。 陆励雪因为换了环境，还有些不太适应。 陆姑奶依旧还有些晕车，吃得也很少。 两人很快又回房间休息了。 饭桌上只剩下了顾知许和陆励寒。 顾知许夹了一块鸡蛋，就着手中最后一块馒头吃完后，放下了筷子，看向陆励寒。 “我刚才都问清楚了，因为这里一切都是新建的，目前除了家属院，也只有医院，吃饭是个问题，总不能一直去食堂打饭。” 陆励寒点头，“这件事情已经有对策了，马上会建起一个军人服务社，到时候买菜会方便一些。” “那就好，那这阵子，咱们就先都在食堂打饭吃吧，家里就不开火了。”顾知许轻声道，不是她不想开火，实在是除了灶，家里连个锅都没有，更不要说米面粮油和各种食材了。 “楼后有一片空地，那里是自留地，每家都有，你看着有时间的话，可以种些瓜果蔬菜。”陆励寒低声道，“委屈你了。” 这里的条件其实比不上红星生产队队，唯一能说得过去的就是新建的家属楼了。 “哪里就委屈了，你把我想得也太娇气了，怎么，你是人民子弟兵，你能住的地方，我不能住，是吗？”顾知许有些不服气地问道。 陆励寒低笑，“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的意思，顾知许知道，但夫妻之间，如果事事都要计较，都要权衡利弊，那还结婚做什么？ “那以后就不许再说了。”顾知许起身，收拾碗筷。 “先放那别收拾了，我带你出去转转。”陆励寒起身拉住她的胳膊道。 “不差这一会儿了，我很快就刷完。”顾知许没有拖延症，她做事也麻利。 刚一出门，就遇见了范华清。 “范团长好。”顾知许跟人打招呼。 范华清笑道：“顾老师来了，今后陆队的日子可是滋润了。”语气中不乏羡慕。 陆励寒却一点也不觉得范华清这句调侃有什么不对，反倒是很自豪的说道：“是啊，范团也可以过得滋润。” 这明显就是往范华清的伤口上撒盐，为了随军这事，范华清还跟李颖发生了矛盾。 而这一次，不止是他的父母，就连岳父岳母也都站在李颖那一边，他是彻底被孤立了。 范华清离开后，顾知许小声道：“怎么，李老师不来随军吗？” 陆励寒点头，道：“李老师的工作过来后很难安排，而且四个老人也都舍不得音音来这里吃苦，只能让老范落单了。” 顾知许抬眸，打量道：“你是不是有点幸灾乐祸？” “这都被你看出来了？”陆励寒不否认。 他确实再看范华清的热闹，谁让老范每次见到他都要跟他炫耀音音多乖巧！ 男人有时候更幼稚！ 但顾知许没想到陆励寒竟然也会有这么幼稚的一面。 陆励寒带着顾知许来到自留地，“这么一大片，随便选，选好后，自己拿着树枝做上标记就行。” “这些都是？”顾知许以为只会有一小块地，可却看到了一大片。 “嗯，都是。”这些地都是官兵们开垦出来的。 除了这一片，还有一片在营地的后面，那一片归炊事班所有。 “那咱们就要这一片吧。”顾知许指着眼前的地说道。 陆励寒二话不说，直接折了树枝，按照顾知许的吩咐，插下四根树枝。 “明天我弄几个碎布条绑上。”如今家属院的人还少，自然是分得清，可马上家属院就会来很多人，到时候人多眼杂，家家都要圈地，肯定会乱。 对此，陆励寒没有异议。 “那边，就是爸工作的地方。”陆励寒拉着顾知许站在高处，指向他们西南方向说道。 顾知许顺着陆励寒手指的方向，踮起脚尖眺望着。 在一处山坳，隐隐约约看见房子的屋顶。 “那里是保密的，所以不能带你过去。”陆励寒轻声道。 顾知许点头，“那边肯定有哨兵看守吧。” 陆励寒没说话，意思很明显。 “那爸什么时候能回来呢，我听妈说，她已经半年没见到爸了。” 陆励寒摇头，“具体的我也不知道，只知道目前正在研究的关键阶段，一时半会是见不到面了。” “一会儿我去医院看看妈，你要是有事就回部队吧。”顾知许能看得出陆励寒是真心喜欢待在部队里，他现在明显比在村中精神多了。 “不过，你现在身体还没有完全康复，你做事量力而行，不许逞强。”顾知许叮嘱道。 陆励寒笑着点头，“嗯。” 顾知许跑了一趟医院，只是没来得及说上几句话，夏若梅就被通知要开会。 “你去忙吧，反正我已经来了，往后天天都能见面。”顾知许温声道。 夏若梅其实早就喜欢了这种忙碌的生活，对她来说，工作其实比家庭更加的重要，更何况，顾知许已经不是个什么都需要妈妈的奶娃娃，她已经长大结婚，组建了自己的家庭，她更没有什么不放心的了。 回家后，陆姑奶和陆励雪都在客厅里。 “姑奶，你们好一些了吗？”顾知许问道，“我刚从医院拿了一些药回来。” “睡了一觉，好多了，头不晕了。”陆姑奶说道，“我听励寒说有自留地，我包里有些菜籽，一会儿咱们去种上吧。” “好啊，我还想着找人帮忙带些菜籽回来呢，姑奶你都带了什么菜籽？”顾知许笑嘻嘻道。 “黄瓜、茄子、豆角、小葱、白菜、萝卜……家里的菜籽都带来了。”陆姑奶从包中拿出来一个个小纸包，上面画着一些顾知许看不懂的记号。 顾知许不由得朝着陆姑奶竖起了大拇指。 说干就干，三人下楼准备去种菜，但刚一下楼就发现了问题，没有工具。 “我去找江敏问问看，哪里能借到工具。” 江敏想了想，道：“政治处孙主任家就在一楼，我昨天看到孙主任妻子去种地了。” 第220章 楼上楼下 顾知许正准备去孙主任家里借种菜的工具，迎面走来一个穿着白底蓝花过膝长裙，白色高跟鞋的年轻女子。 她微微往旁边挪了一步，却没想到那女子开口道：“怎么这么多人。” 声音不小，语气是带着嫌弃的。 顾知许听得很清楚，一旁的江敏腾的一下脸就红了，低下了头。 “彤彤，不是我说你，好好的军区不待，非要来这里受这份罪，你是怎么想的？” 这时，顾知许才发现，年轻女子身后，还有一个穿着军装的姑娘，看着有些面熟。 不过她很快就想起来了，她们之间有过一面之缘。 陈若彤看见顾知许的时候，也愣了一下。 “姐，你赶快回去吧。”陈若彤拉着那年轻女子往外走，又朝着顾知许微微点了下头。 姐妹俩走后，江敏才看向顾知许，小声道：“乔彦军说，她是军区来的干事，以后就在这里政治处负责宣传工作。” 说完后，又有些欲言又止，想了想，还是什么都没说，毕竟只是乔彦军的猜测，她要是真的说出来，影响了别人的夫妻感情就不好了。 顾知许笑笑，没有太过在意。 她现在一心想的都是种菜，这样的话，用不上一个月，就能吃到新鲜的青菜了。 至于跟这里的家属们相处，顾知许并未有过担心，所谓的，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气场合适的人自然会相处得好，而不合的人，就算是委曲求全也未必能真心相交。 如今已经五月底了，她在这里其实也留不了多久，最多半年，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明年开春，她就能顺利上大学。 这件事情，她还没有跟陆励寒聊过，毕竟现在还没有确切的政策出来，她这会要是言之凿凿，反而会引起怀疑。 再过两个月，怕是陆励寒就能得知到一些内部消息，到时候她再跟他详细的聊一下她对于未来的安排。 顾知许轻轻的敲开了孙主任家的门，来开门的是一个可爱的小姑娘，看着十二三岁的样子，扎着两个羊角辫，一边开门，一边问道：“谁啊？” 一看到顾知许，立马甜甜的笑着回头喊道：“妈，有个漂亮的姐姐来了。” 顾知许竟然有些不好意思。 孙主任的媳妇儿应声出来，看到顾知许，先是吃了一惊，这么漂亮的姑娘，她这辈子也没见到几个。 “嫂子，我是陆励寒的爱人，就住在楼上，我叫顾知许，想问您借一下种菜的锄头和铲子。”顾知许笑着说明来意。 “小顾啊，别客气，进来说话，我这就去给你拿。”孙主任的爱人客气的招呼道。 “谢谢嫂子。”顾知许走了进去，因为是上下楼，格局都是一样的，但孙主任家中的东西明显比自己家里多了不少，但却收拾的很干净。 “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啊？”顾知许见小姑娘一直盯着她看，柔声问道。 小姑娘的视线立马从她的脸上移开了，有些被抓包的羞怯，小声道：“孙婷婷。” 顾知许见桌上有小学课本，便问道：“婷婷读几年级了？” “四年级。”孙婷婷见漂亮姐姐说话温柔，她也就没了刚才的紧张。 孙主任的爱人将铲子递给顾知许，“我家的自留地都种完了，铲子你拿去用，不着急还，我这里还有点辣椒种子，也都给你吧。” “谢谢嫂子。”顾知许再次道谢。 “楼上楼下住着，咱们往后就是邻居了，不用着客气，往后家里缺啥少啥了，只管说一声。” 顾知许拿了工具，几人便一起去了自留地，江敏因为提前来了几天，便将她知道的情况都告诉了顾知许，特别是这栋楼里先来的这几乎家属。 “王嫂子人很好。”江敏看着顾知许有些狐疑的眼神，解释道，“孙主任的爱人，姓王。” 顾知许点了点头，“嗯，很热情。” 江敏蹲在顾知许的身旁，凑了过去，小声道“我听说，王嫂子是孙主任后来娶的，孙主任前头的媳妇儿没了。” “孙主任多大年纪了？”顾知许好奇地问道，她看着王嫂子年纪不大，也就三十五六岁的样子。 “快五十了，比王嫂子大一轮多呢，婷婷是王嫂子生的，孙主任还有两个儿子，都已经结婚了。”江敏低声道。 顾知许点点头，看了一眼江敏，没想到一向闷葫芦的江敏，还能“打听”到这么多消息，怕不是乔彦军为了让她快些跟这里的人打成一片，私下里打听来告诉她的吧。 还真别说，顾知许真相了。 江敏哪里是那种爱打听的性子，她本身性格内向，不是那种多言多语的，别人不主动说，她也不会主动问。 顾知许真的是好久没做过农活了，不过是种菜而已，她竟然觉得腰酸腿疼，蹲一会儿就得站起来活动活动。 只是转头看一眼，就连陆姑奶都比她能干。 她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希望趁着天黑之前，把菜籽都种下。立马蹲下来，专心地刨坑，除草。 顾知许看着眼前干净的菜地，她由内而生出一种成就感。 “走吧，天快黑了，励寒也要回来了。”陆姑奶一脸笑容，农村人，对土地有种莫名的热爱。 看着种子种在地上，心里就会觉得踏实。 “还剩下一些种子，明天帮着小敏种了。”顾知许说道。 江敏虽然来得早，但是却还没有过来看自留地，“那我就选这里吧，挨着。” “好。”顾知许学着陆励寒的样子，折了树枝，将自留地做好标记。 几人往回走的时候，正好跟刚回来的陆励寒和乔彦军碰上，两人手里都拿着从食堂打回来的饭菜。 “弄得像个小花猫一样。”陆励寒看着顾知许的脸颊脏了，笑着说道。 顾知许抬手，只见手心有泥土，便用手背擦了一下脸。 陆励寒见她没有擦干净，反而更脏了，眼眸中的笑意更甚，抬手在她的脸上轻轻地抹了一下。 “算了，还是回去洗洗吧。”陆励寒低笑道。 第221章 吃了你 吃过晚饭，天已经完全黑了，顾知许看向陆励寒，“你今天晚上不回部队吗？” 陆励寒眸光深沉地看向她，压低声音道：“怎么，你不想我在家里陪你？” 顾知许摇头，他的眼神太有压迫感了，连忙认怂道：“怎么可能，我就是问问，你这个队长刚回来，不是应该留在部队吗？” 陆励寒一把将人抱在怀中，“我现在还在休假。” 顾知许并未挣扎，就怕碰到他的伤口，“小心点。” “都已经没事了。”陆励寒有些不满，这么多天，他连媳妇儿的边都没挨着，这种只能看不能吃的感觉，太他娘的难受了。 顾知许轻轻地推了他一下道：“别胡闹，一会儿被看见……” 陆励寒却一点也没有放手，眼睛亮亮的，压低声音道：“我们回房间。” 顾知许连“不”字都还没说出口呢，整个人就被抱了起来，她立马抱住他的脖子，不满地在他的后背拧了一下。 但他的肉实在是太过紧实了，她根本就拧不动。 看着他炙热的眼神，顾知许只觉得无法呼吸。 陆励寒不由分说，将人放在床上，低下头，在她的唇上落下一吻，密密麻麻的细吻让她面红心跳。 不知道何时，他的衬衫已经脱掉了，他的脸近在咫尺，他的呼吸温热，让她不自觉地脸红了起来。 他看着她，深邃的眼眸像是着了火一般，简直要把她吞噬，“真想吃了你。” 话刚说完，他的气息划过耳上轻薄的皮肤，细碎的吻落下，在她的耳后引起一阵酥麻的战栗。 陆励寒握住她的手，摩挲贴在肌肤上的指腹带着灼热的温度，不消片刻，房间里，便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 直到她筋疲力尽，但他依旧不知疲倦。 一大清早，外面就传来了士兵们喊号子的声音，顾知许睁开眼睛，见他就睡在她的身边，大手环在她的腰间。 轻轻地推了推他，“起床了，都已经出早操了。” “不去了。”陆励寒将要起身的顾知许拉住，抱在怀中，手臂微微用力。 顾知许哪里是他的对手，被压制住了，根本就起不来，抬手在他的手臂上拍了几下，“放开我……” “不……”陆励寒的头在她的颈窝蹭了蹭，撒娇道。 “快点起来，跟你商量一件事情。”原本是昨天晚上要说的，但他一直胡闹，她也累了，就把这事给忘了。 “什么事？”陆励寒依旧没有放手，闭着眼睛，鼻子在她的耳朵上轻轻的蹭着。 “我们要不要请你的战友来家中吃饭？”顾知许问道。 陆励寒抱住她，“不想你太累。” 顾知许笑了，“就是做几道菜，哪里就累了，这样吧，等家里的东西都置办齐全了，你定个日子，把大家叫家里吃个饭，热闹热闹。” “谢谢你，为了考虑。”陆励寒在她的眉间落下一吻，轻声道。 他作为队长，自然是要组织这么一次的，但她能主动开口提出来，足以见得，她将他的事情放在心中，事事为他着想。 “快起吧，一会儿食堂没早饭了。”顾知许心里是很受用的，但却不想说些肉麻兮兮的话。 陆励寒这才将人放开，不情不愿的起床。 吃过早饭，陆励寒去了部队，顾知许则是去帮江敏种菜。 只是看到江敏的时候，她眼下有乌青，一看就是没睡好。 顾知许难免有些想歪了。 江敏精神不怎么好，但看到顾知许的时候还是强打起精神，“姐，进来等我一下，我马上就收拾好。” 顾知许坐在客厅椅子上，打量了一下江敏的家，是一室一厅的房子，家里没什么东西，大部分都是江敏的，乔彦军的东西可以说极少，简直没有他在这里生活的痕迹。 “吃过早饭了吗？”顾知许看了一眼厨房的方向，明显没有开火。 江敏点头，“吃过了。” 顾知许这才看见饭桌上有吃了一半的馒头，还有一杯温水，蹙眉道：“你就吃这个？不想做可以去食堂打饭啊。” 江敏笑得有些勉强，“这个挺好的，早上也没什么胃口。” “乔彦军呢？”顾知许这才察觉出不对来。 江敏低着头，没吭声。 “是不是吵架了？”顾知许问道。 江敏点点头，“嗯”了一声。 “不管因为什么吵架，他就这么不管你，就是他的不对，等我看见他，替你教训他。”顾知许自然是没有理由的站在江敏这边。 江敏就不是那种会无理取闹的姑娘，而且当初也是乔彦军非要娶人家，怎么如今娶到手了，就不好好对待了吗？ “姐，不是他的错，是我不好。”江敏垂着眼眸，低低道。 “不用帮他说好话。”顾知许假装生气道。 江敏还在维护乔彦军，那就说明不是什么大事。 江敏是真的以为顾知许生气了，怕她真的帮自己出去，连忙解释道：“真的不是他的错，是我说错了话，他才生气的。” 顾知许“嗯”了一声，语调上扬，等着江敏继续说下去。 “我一直被他照顾着，我觉得这样不好，我就偷偷的写了个账本，不小心被他看见了……”江敏轻声道。 顾知许瞪大了眼睛，这事情似曾相识，她当初也有一个小账本，上面记着她自己的开销与陆家的开销，就想要做到不亏不欠。 她狐疑的看向江敏，上下打量了一下，小声道：“小敏，你跟乔彦军没有在一起，是吗？” 江敏有些害羞的点了点头，他们之间可以说是清清白白，就连牵手，那都是刚到乔家的时候，在乔父乔母面前做戏。 顾知许这才知道，两人之间的问题大了。但她也能理解，乔彦军对江敏是带着愧疚的情绪，想要提牺牲的战友照顾她。 而江敏呢，也许她心里还没有放下赵博，这两人之间，怕是还有的磨合呢。 想当初，她跟陆励寒，不是也磕磕绊绊地才走到一起吗。 “慢慢来，有话说清楚就好了，既然他不回来，那你就去找他。”顾知许拉着江敏的手轻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