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后她变成了泰迪熊》
1. 你和你丈夫感情不好
由本市第一富豪,肖家举办的六十年企业年会在新塘大酒店开办,新塘大酒店位于本市中心,以非常不人道的价格和与极其人道的服务闻名本市。
肖家非常大手笔地包了场,从晚上六点开始,宾客络绎不绝,非富即贵。
肖迎玉作为肖氏科技公司首席经理,穿着一身价值不菲的黑白职业西装,皮质包臀裙紧紧包裹极致的身材,一头打理好的黑色波浪大卷散在背后,看着明媚,动人。
她手拿一杯红酒,眼看着不远处一位白发老人走了过来,上前举杯道:“谷爷爷,感谢捧场。”
谷城如今已接近七十,看着精神很足,作为肖氏企业元老之一,自然而然不会错过此次年会。他算是看着肖迎玉长大的,之前在肖家找肖老董事的时候总能看见这姑娘,那时候还是个性格孤僻的小丫头,转眼就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他感叹道:“年轻有为啊!”
他接过肖迎玉递来的酒,一边问:“你父亲呢?”
“正在楼上呢,爷爷也在。”
谷城身边站了位模样乖巧的女孩儿,估摸着年纪不大,他笑了一声,给肖迎玉热切地介绍道:“这是我孙女,谷乔,今年刚毕业,没你能干,带她见见世面。”
肖迎玉连忙让人领着谷城上了楼,还没来得及歇下一口气。
只见十米开外,一位身穿迪奥最新高定鱼尾长裙,脖子上带了一串宝格丽祖母绿宝石项链,脚踩一双钻石恨天高,珠宝首饰一应俱全,乍一看如同花孔雀降临,恨不得惊艳全场的女人走了进来。
此人号称贵妇圈的八卦台柱子,整日以八卦为乐,游走于京城各家贵妇圈中,到处煽风点火,最爱踩高捧低,打听各家长各家短。
李心艾提着裙子,左看右看,总算看到了肖迎玉,热切地挥挥手。
肖迎玉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她。
果不其然,这人走近,看热闹似地对肖迎玉说道:“诶,你老公没来?”
肖迎玉心想这人果然闲不住,一边对着过往的宾客微微点头示意,一边说:“还要一会儿。”
说完,她低头看了眼手表,装作在等人的样子。
李心艾促狭地笑了一声,她故意在周围看了两圈,就是没见到肖迎玉那个出生平凡,还在某个高校任职的教授老公,故意试探道:“我俩谁跟谁啊,没来吧。”
肖迎玉懒得和她继续纠缠,李心艾这人背靠着李家,大学送去国外水了个文凭就号称自己是个绘画届的毕加索,早年一幅画卖到天价,只可惜不受艺术家待见,这画一副卖不出去。跻身艺术圈不行,干脆早早结了婚。结了婚后,李心艾这人作风更甚,常常结交各家富太太,背后说人小话。
肖迎玉平生最反感这类人。
她敷衍似地笑了笑,不打算在这人身上浪费时间,示意自己还要去接待其他的宾客。
李心艾想问的还没问到,当然不会就这样放肖迎玉走,她连忙拉住她的胳膊,“听说你和你丈夫关系不好?”
李心艾啧了一声,很关心似地探头过来,神神秘秘地故意压低声音:“也不知道真的假的,圈子里都在传你和你老公的事儿,说你俩感情不好,听说前两天你们当众又在公司吵了一架?啧啧啧...”
这话一说完,肖迎玉变得脸色不太好了,秀气的眉毛一拧,李心艾敏锐地察觉到了她小动作隐藏的情绪,这副模样似乎让李心艾愉快起来,在她们这个圈子里,肖迎玉出身这么好,长得又这么漂亮,从小到大跟明珠似的惹人喜欢。样貌,学业,本事样样拿得出手。简直是怪物中的怪物,逆天中的逆天,让她吃瘪,简直比登天还难。
得亏肖迎玉嫁了个穷小子,李心艾总算有挤兑她的理由了。
李心艾继续添油加醋道:“当时我记得,你说什么也要嫁给这个穷小子。”
“这男人啊,还是得门当户对得好,差别太大了不长久,你看看,我和我老公,咱俩差别不大,架没吵过,公司是越开越大……”
肖迎玉的忍耐到达了极限,她退开一步,双手抱胸,朝着姜心艾冷笑一声:“你无不无聊?”
她的声音不小,一下子吸引了周围宾客的目光,李心艾顿时有些拉不下面子。
“肖,肖迎玉,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我”她看向周围,一副可怜的样子“我只是说说,你怎么反应这么剧烈。”
肖迎玉丝毫不在乎对方的脸色,她转身走就走。
走了几步,肖迎玉再次折返,明艳的脸上满是鄙夷,自下而上地扫视着一脸珠光宝气富态十足的姜心艾,“对了,姜小姐,我和你不太熟,可能公司是我开的,别人叫我老板叫习惯了,我不太喜欢别人直呼我的名字,你可以叫我肖小姐,必要的时候肖总也行。”
李心艾气得牙痒痒,偏偏周围一大堆人看着,她不能发作。
肖迎玉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她离开了一楼宴会厅,跑到侧门给宋慈安打了电话。
宋慈安正是李心艾口中那个平平无奇,在学校担任教授的老公。
肖迎玉问:“你什么时候来?”
宋辞安:“还需要时间。”
“我知道我们要离婚了,”肖迎玉有些烦躁,语气开始不太好起来,“宋慈安,这场宴会很重要,我记得我提前和你打过招呼了,你不要不当回事儿。”
“我知道,对不起”宋慈安在那头道歉,“临时出了点状况。”
“状况,状况,”肖迎玉冷笑了一声,“又是什么状况?”
李心艾那几句话,她早就听惯了,从她嫁给宋慈安开始,早就听了数不清的风言风语,所有人笃定了两人一定会离婚。
圈子里无非就是今天看你热闹,明天看她热闹。恨不得每个人都不好过,肖迎玉通常把这些人说的话当做耳旁风,但好巧不巧,今天李心艾这些话正好戳到了她的痛处,她和宋慈安最近正在办离婚手续。
离婚理由:感情冷淡。
还真让李心艾猜对了。
“算了,你不要来了。”肖迎玉不再想听宋慈安继续解释。
道歉,道歉,他除了道歉还会做什么,无非是什么太忙了没赶上,亦或是什么乱七八糟地同事又缠着他做什么项目了,反正答应她的事,他能推就推,根本不在乎。
他有一大堆的理由,肖迎玉不想再听了,反正他俩要离婚了。
宋慈安:“你能不能……”
还没等宋慈安讲完,肖迎玉就掐断了电话。
晚宴持续了两个多小时,不少的宾客离开了,肖迎玉送走了几位董事,站在长桌边休息。
“迎玉啊,你老公还没来?”
李心艾被一群贵妇们围在中间,正朝着肖迎玉的方向走来,刚才肖迎玉不给她面子,看来这次铁了心要讨回来场子。
“怎么这么烦,这请柬是谁负责发的,让我找到一定开了他。”肖迎玉捏了捏眉心,眼中闪出一丝不虞。
前前后后敬了不少人,肖迎玉喝的酒自己都算不清,到现在明显感觉自己头重脚轻了,她没精力在应付这群人,随口说道:“太晚了,让他回去了。”
“回去了?”姜心艾笑着打趣道,“我可从头到尾都没看到你家那位。”
有位穿皮草的贵妇也笑道:“是啊,迎玉啊,你老公呢,别总藏着掖着,也让我们见识见识。”
话音未落,大门忽然打开了。
“唉哟,这是谁啊?”
“就那个,肖迎玉的丈夫。”
“真帅啊。”
“跟明星似的,肖迎玉真会挑。”
肖迎玉也跟着众人的目光转身看过去。
宋慈安穿着一身裁剪得当的黑色西装出现在门口,人很高,头发似乎提前打理过,梳得一丝不苟,露出温柔深邃的双眼,他脊背挺直,看着矜贵十足,只是站在那儿,就吸引了周围所有人的目光。
两人对视了一眼,宋慈安迈开步子,朝着肖迎玉走了过来。
好歹也是在上流社会呆了几年的人了,他一下察觉到对峙的局面,宋慈安脱下西装,披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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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肖迎玉的身上,扶住了她的肩膀。
“宋女婿,我们还以为你不来呢,留小玉一个人在这里,”
“路上耽误了一下,”他露出得体的微笑,手臂的肌肉健壮有力,双肩宽阔,他一边把肖迎玉揽进怀里,一边说:“怪我,怪我。”
两人不和的谣言就这么不攻自破,这么看着简直一对璧人,李心艾在心里不满地吐槽道,这宋慈安虽然是个穷小子,脸却是顶级货色,怪不得肖迎玉当初和家里闹得这么厉害,说什么也要嫁给他。
宋慈安朝着这一行人礼貌点头,“我先带小玉走了。”
宋慈安是开车过来的,两人来到地下停车场,肖迎玉一身疲惫,半躺在副驾驶上问道:“不是不让你过来吗?”
“我给小陈打了电话,她说你让她下班了。”
肖迎玉嗯了一声,小陈是她的助理,最近她母亲来了x市看病,肖迎玉特地准许她早点儿下班。
她晕得厉害,躺了一会儿,忽然睁开眼,一想到李心艾那群人她就头疼,还没离婚呢,就闹出这场面。要是她离婚了,指不定要被多少人说来说去,她看着宋慈安,强调道:“我们俩离婚的事情不要告诉任何人,瞒着我爸妈,你也别和别人说。”
“知道了。”宋慈安一边把方向盘,不太认真地回道。
两人秘密离婚的事情是肖迎玉提起来的,为了防止处理不必要的麻烦,她不打算告诉别人。
穿过热闹的街道,随着人流越来越少,车驶进了本市最贵的地皮,肖家作为x市首富,拥有全国最大型电子科技公司,肖迎玉作为肖氏企业的掌上明珠,身份特殊,自四年前两人结婚后,宋慈安一直跟着肖迎玉住在肖家。
回到家的时候,肖迎玉已经快睡着了,宋慈安叫醒了她,他半扶着肖迎玉进了门,正巧撞见刚回来的肖智。
“你让她喝这么多酒?”
“你在她身边怎么不好好照顾她?”
“小心点扶着,别让她摔了。”
宋慈安任凭肖智说了他几句,他一点也不反驳,很任劳任怨地帮肖迎玉换脱下高跟鞋,又取了拖鞋给她穿上。
“管他什么事儿”肖迎玉喝了酒后,脾气变得更不好了,她微微直起身,对着自己的父亲扬起下巴,“我要喝他还能拦着我?”
肖智对这个喝完酒变得异常刁蛮的女儿表示妥协,“行,管不了管不了。”
他挥挥手,干脆往沙发坐下,不再招惹自己的女儿“慈安,送她睡觉去。”
宋慈安对着岳父微微躬身,两人回了房,肖迎玉靠在门边,再次提醒宋慈安,“明天,别又忘了,来我办公室签离婚手续。”
宋慈安站在门口,说了声好。
走廊灯光温和地洒在他身上,稀奇地很,宋慈安这人明明非常适合西装,他五官温和,鼻梁高挺,一双深邃的眼睛,西装更是衬得人贵气逼人,要不是非常确定宋慈安就是一个普通家庭的儿子,她还真怀疑过这人是不是遗落民间豪门的公子哥儿。
但他平常穿西装的次数实在太少了,从前两人还是会一起逛街的时候,每次带他去西服店,他说什么都不穿,不是嫌这件不合身,就是嫌那件太扎眼,不知道暗地里和她较什么劲。
虽然她这人结婚仓促了些,但宋慈安这张脸完全没亏待自己,从小到大,她想要得到的从来就没有失手过,包括和宋慈安结婚这件事。
尽管他们马上就要离婚了。
宋慈安:“我走了。”
“等等,”不知道是不是酒精的缘故,肖迎玉觉得自己已经是喝醉了,她觉得反正明天就要离婚了,亲一亲又不会吃亏,她推开半掩的房门,向前走了一步,攀着宋慈安的肩膀。
两人呼吸交缠不过一秒,宋慈安却退后了一步,让那个吻截然而止。
肖迎玉看着他,眼神逐渐冰冷起来,她自嘲地笑了笑,她意识到自己一定是疯了,才会做这种事儿。
宋慈安神色冷淡,冷冷地看着肖迎玉:“你该睡觉了。”
2. 变成一只泰迪熊了
肖迎玉醒来的时候头疼欲裂,她觉得应该是昨晚喝多了的缘故。
“几点来着,”肖迎玉刚想看看时间,一翻身,一不留神一骨碌滚到了床下,她的脑子更晕了。
没成想一站起来,浑身像踩在棉花上边似的,腿一软又她栽倒在地上。
肖迎玉扶着床边的软凳站了起来,迷糊地环视周围,她觉得周围有些东西不太对劲了——这床怎么高出自己一个脑袋,这软凳什么时候这么大了。
但紧接着,更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床头不远处的梳妆台镜子里照出一只棕色的泰迪熊玩偶,这只玩偶扑闪着圆溜溜的大眼,正摸着耳朵,此时此刻透过镜子与她对视。
还在做梦?肖迎玉忍不住想,挺稀奇的梦,这只泰迪熊还怪像人的。
肖迎玉凑近镜子,刚想仔细瞧瞧这只玩偶,镜子里的泰迪熊与她脸对脸,鼻子对鼻子。
她吓得差点尖叫出声。
奇怪,这不是镜子吗?怎么光有只熊,我又在哪儿呢?
一个大胆的猜测在她心中诞生了,她摸了摸鼻子,镜子里的泰迪熊也摸了摸鼻子,她往后走了几步,镜子里的泰迪熊也往后走了几步。
......!什么!她变成了一只熊!
这是什么情况!
她张了张嘴,这只笨重的的泰迪熊也张开嘴,露出愚蠢的笑容。
肖迎玉恨不得当场撞死在卧室!
但紧接着,肖迎玉意识到一个更严重的问题,今天是和宋慈安离婚的日子,现在几点了,不会他已经到她办公室了吧,她这副样子,还怎么去签离婚证明。
肖迎玉费劲的爬上床,倏地顿住了,她考虑到:“难不成自己这个样子要让宋慈安看到吗?”
被宋慈安看到也好过被其他人看到,肖迎玉犹豫再三,还是选择拨通了宋慈安的电话。
电话一下子就接通了。
“喂,宋慈安。”
“肖迎玉?”对面的人似乎对她的声音感到惊奇,问道:“这是什么声音?”
说完,他又不满地催促了一声:“你怎么还没来?”
肖迎玉:“你先回家来,我有事和你说。”
“为什么现在不说?”
肖迎玉愣在了原地,她看了看自己毛茸茸的爪子,思考如何组织语言来形容自己目前的状况,开了几次口她干脆放弃了,她只好说:“因为我不知道怎么说,我需要你现在过来。”
打完电话后,肖迎玉就后悔了,她为什么要把这件事告诉宋慈安,他能帮她什么?宋慈安难道也不会嘲笑自己吗?
宋慈安在会议室接了一个莫名其妙的电话,通话显示是肖迎玉没错,他放下手机,屏幕上露出他疲惫,冷淡的神情。
他环视了一下周围,黑色皮质沙发位于办公室的中央,左侧的落地窗对窗外的景物一览无余,站在窗边,可以俯瞰x市整个新型科技生产公司面貌。这间办公室非常符合肖迎玉的风格,桌面上一台电脑,除了办公用具,连花草都没有,貌似拥有这间办公室的主人也和它一样,没有感情。
他仿佛能看到了肖迎玉站在电脑前,面无表情,冰冷地发号施令:“喂,你能给我带来什么价值?”
宋慈安无奈地笑了一声,他等了肖迎玉应该两个小时左右。不算很长,按以往的经验来看,肖迎玉给他打个电话说明已经是谢天谢地了。
等候期间肖迎玉的秘书第五次捧着一叠文件袋假装路过,第六次走进办公室问宋慈安需不需要咖啡的时候,宋慈安决定离开了,他收起手中装有离婚合同的文件袋,对刚刚那通莫名其妙的电话还是抱有怀疑,问道:“杜菲,肖总呢?”
杜菲心想您不知道我怎么可能知道,作为肖总的贴身秘书,她最大的任务就是等待上司发号施令,按照往常的习惯,早上九点,肖迎玉应该已经坐上总经理的王座,全公司上下紧急戒严。可这会儿都早上十点半了,肖总都还没有出现,这不符合常理。她反问道:“宋总,肖总没和您说吗?”
宋慈安开始怀疑刚刚那通电话的真实性了,肖迎玉应该不会开这么无聊的玩笑,以防万一,他向杜菲嘱托道“到时候肖总来了让他给我打个电话。”
等到宋慈安离开了,一位戴着黑框眼镜,手拿两杯手冲咖啡的实习生快步跑了过来。
“哎,杜姐,这人是谁啊,好帅!”张楠是今年第一批招的人,因为业务能力好被肖迎玉直接带到了十七楼,负责接待工作,今天一早是她接待的宋慈安。
“你可别想了,”两人在休闲区坐下,杜菲喝了一口咖啡,“这是肖总的老公,平常舔舔美色就行了,就当净化净化心灵,别的想法就打住啊。”
张楠前几天见到肖迎玉的时候还惊叹过肖总的容貌,今天见了肖总的老公,暗自感叹上天果真不公平,这是一扇窗都没给肖总关上,她讶然道:“没想到肖总已经结婚了。”
杜菲随口道:“结了四五年了吧”
郎才女貌,好般配啊!张楠她双手握拳,两眼冒光,“他们一定很幸福。”
“诶,小姑娘,这你就不晓得了吧。”杜菲一副看透红尘的样子,她在肖迎玉手底下干了五六年,对自己顶头上司的爱好习惯摸得一清二楚,对肖总的夫妻生活也略有耳闻,“都说爱情是婚姻的坟墓,门不当户不对结婚那更是把爱情往死路上逼,更何况两人地位差得不是一般的大,哪有什么幸福的。”
张楠毕竟是个新来的,这会儿听什么都新鲜。
“咱们的肖总,肖氏第一千金,十二岁的生日听说是亚马逊的一块小岛,十五岁出国留学,在纨绔子弟多到数不清的豪门,二十岁就独立开了公司,堪称富二代楷模。豪门选夫,就跟选皇位继承人似的,得看家世,得看家底,像咱们肖总一出生就含金钥匙的,丈夫肯定是千挑万选。听说肖家早就有几个备选了,结果肖总一个都不满意,领着宋总不管肖家反对二话不说就结了婚,宋总,一没家世,二没钱的,就是个穷小子。”
张楠:“穷穷…穷小子!进了豪门岂不是不要奋斗了。”
“谁说嫁进豪门日子就好过了,”杜菲放下咖啡,掰起手指细数,“财产!人脉,礼仪哪个都闹心,宋总入赘肖家这么多年,听说两人从来没回过夫家,平常婆家早就闹翻了,但肖家是谁?几十年前经济萧条的时候生意就做得红火了,肖家几代人积累的产业数都数不清,到现在还站在行业的龙头。保不齐,人家房门前的一块砖都能买下一间超市。那样的家世,那样的身份地位。能同意嫁给宋慈安这件事,宋家已经是烧高香了。”
“那他们为什么在一起了”张楠眼神中还是露出些许未被现实击垮的纯粹,“因为爱情?”
“小实习生,爱情用在他俩身上并不合适”杜菲控诉道,“这个月,我,不!全公司上下起码目睹了他们三次吵架,悄悄得说其实是四次,走出公司谁信他们是夫妻啊,在公司里一句话也不说,看到对方了连招呼也不打,每次走在他们身边,气氛冷得根冰块似的,我每次在心中默默祈祷,肖总千万别把怒火降临到我的头上,我上有老,下有小,指望靠着这工作养老呢,我发誓这是我见过最邪门的一对夫妻。”
张楠不由得感叹道:“豪门深似海啊。”
我还是做普通人吧。
宋慈安回了趟家,肖家作为家族企业,家大业大,但肖老头子有个奇怪的怪癖,即使一家人分崩离析,勾心斗角,看着明天就能因为家产闹起来,但他规定一年的三月底与九月底肖家必有一次家宴,任何人都不能缺席。
几个子女分别在东西北三处放置着房产,肖迎玉的房子在东边,宋慈安穿过宅院中央的中式园林,沿着一段石子小路进了别墅。
一楼安安静静,只有万姨正在弯着腰,在走廊尽头处点香。
“万姨,您看到小玉了没?”
万姨:“小姐没去上班?”
宋慈安点了点头,上了楼,他俩自去年就开始分居,除了肖迎玉上次喝醉酒,他一般不会来三楼。
“肖迎玉?”宋慈安敲了敲门,只听一声怪异的,“进来。”
他推开了门,奇怪的是房里一个人都没有。
宋慈安再次看了看卧室,确定这声音不是什么恶作剧,他一低头,一只模样憨厚的泰迪熊玩偶站着他面前,叉着腰,语气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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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不客气,“宋慈安,你是瞎子吗?”
这声音活像动画片里钻出的米老鼠,但这不可一世的语气,骄傲的神态,活像一个翻版的肖迎玉站着面前。
宋慈安不确定地问:“肖迎玉?”
泰迪熊嗯了一声,“是我。”
“这是你们公司最新研发的高科技?”宋慈安等了两个小时,肖迎玉迟迟不出现,到最后竟然拿了个玩偶糊弄他,他靠在门边,说:“把语音摄像技术安装在玩偶身上,远程控制?你是打算用这个来代替你离婚?”
泰迪熊抬起头,宋慈安凭借多年的经验猜测肖迎玉一定冷笑了一声。
“宋慈安,没想到你想象力还挺丰富。”
泰迪熊站在门前,神情严肃:“没有科技,没有玩笑,我真的变成了一只玩偶。”
宋慈安:“什…什么……”
这下轮到宋慈安惊讶了。
肖迎玉:“我早上一醒来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什么意思?肖迎玉变成了一只泰迪熊?
宋慈安彻底反应了过来,他似乎是觉得这种事情十分荒谬,“你没有骗我。”
“我没有时间和你玩这个骗来骗去的游戏。”
两人一上一下对视,宋慈安紧紧地盯着这只泰迪熊,企图看出一点这是在与开他玩笑的可能。
但泰迪熊严肃极了,宋慈安不得不相信这件事儿。
肖迎玉变成了一只泰迪熊玩偶?这样自大,这样不可一世的肖大小姐竟然变成了一只不过一米,看着憨态可掬的泰迪熊。
宋慈安越想,越觉得实在稀奇。
“你笑什么?”肖迎玉狠狠地戳了戳宋慈安,她现在身高不过宋慈安的大腿,平日里雷厉风行,在她底下干活的员工大气都不敢出一个。现在变成了一只泰迪熊玩偶,这一副气急败坏的动作看着滑稽又好笑。
“没什么,”宋慈安蹲下,惹怒肖迎玉可不是一件好事儿,他语气放得非常温和“怎么办?”
“我要你给我保密”肖迎玉说,“不准告诉任何人,我会想办法。”
宋慈安差点就要问你能有什么办法了,但他忍住了,肖迎玉一向很拿得住主意,他不打算操这份多余的心了。
他最近正在筹划傩面具大赛的内容,显然肖迎玉变成熊的事情对他冲击太大,再加上和变成熊的肖迎玉共处一室这件事让他感到怪异,他找了个借口离开了家,回了工作室。
八十平米的工作室,看着不大,墙壁上挂满了色彩鲜艳,张开獠牙的傩面具。这些面具来自全国各地,风格各异,有的来自云南,有的来自贵州,都是宋慈安一次次考察找来的。
前些年和肖迎玉吵架吵得厉害的时候,他在工作室一呆就是一周。貌似只有在这儿他才能找到自己真正的价值。
宋慈安拿着画笔,皱着眉头正琢磨着这一笔应该画到哪里去。
“什么!你又不离婚了!”
宋慈安的好友兼同事兼心理医生,长达三年之久听宋慈安倒豪门的苦水,孙冰大声道:“你不是说这豪门赘婿,鬼想当谁就当去,前几天跟着咱们去喝酒,终于摆脱肖家了,怎么这会儿又不离了?”
宋慈安俊朗的脸上写满了复杂,他借口工作离开家,丢下了肖迎玉一个人。
肖迎玉变成玩偶后,两人什么时候才能离婚?他还要多久才能逃脱这个牢笼?
宋慈安自己也郁闷,他解释道:“有些特殊的原因。”
“有什么特殊的原因说服你又在这龙潭虎穴里呆着。”孙冰哟了一声,“你该不会还为爱所困,一心觉得这肖大小姐还喜欢你吧。”
宋慈安当然不会这么想,这么多年,两个人早就没了感情,当初离婚也是夏迎玉先提出来的,她估计早就厌倦了自己。
但目前情况可比孙冰说得更复杂些,这实在反常理,反科学,难不成说,因为夏迎玉变成了一只泰迪玩偶所以我才不能离开她。
他觉得孙冰一定会觉得他想离婚想疯了,精神错乱,宋慈安放下手中的面具“会离婚的,只不过还得过段时间。”
他想,得让肖迎玉变回来,这样他才能离婚。
3. 差点死了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晚上了,别墅已经黑了个彻底,只有零星的灯还亮着,水池边的鱼追随着池边闪烁的灯还在嬉戏,不断发出扑腾的响声。
宋慈安浑身酒气一身黑色西装,站在庭院之中仰望三楼,那正对着肖迎玉的房间,从外边看,只能看到黑黝黝的窗口。
她应该睡着了,宋慈安想,还是去看看吧,毕竟她变成了一只玩偶。
在还没离婚前,他依旧是肖家的上门女婿。
宋慈安敲了敲门,发现没人理他,他觉得肖迎玉这时候可能还在睡觉,于是他站在门边犹豫了一会儿。
他悄悄地开了门,动作极轻,往里头看去,床头柜上的台灯还亮着,房间里一个人都没有,不,应该说一只泰迪熊都没有。
床上空荡荡,压根儿没有肖迎玉的踪迹。
她干什么去了?难不成想办法去了?
怎么这时候都闲不住。
宋慈安皱起了眉头,心里泛出一阵说不上来的急躁,他赶紧拨通了电话,床上的手机响了起来,他弯腰拿起,肖迎玉的手机落在床上,屏幕上赫然是宋慈安三个大字。
没拿手机?跑去哪儿了?手机也不拿?
等等?她现在变成了泰迪熊怎么可能会乱走,就算乱走也不会连手机都不拿。
肖迎玉可没怎么傻。
遭了!宋慈安心中暗叫不好,他赶紧冲出房门,几步一跨,急冲冲地下了楼。
保姆的房间在一楼左侧尽头,他敲响了保姆的门,方姨揉着眼睛,过了一会儿披着一件外套出来了。
“方姨,肖迎玉呢…”宋慈安喘着粗气,意识到自己差点说漏了嘴,赶紧改口,“小玉床上的玩偶呢?”
方姨这时候大概才刚睡下,她打了个哈欠,问道:“姑爷啊,怎么了,什么玩偶。”
宋慈安刚想说,方姨就忽然回忆了起来:“玩偶,你说那只棕色的熊?我看它毛黑了,觉得脏了拿到洗衣房去了。”
拿去洗了?
“您什么时候拿去的。”
看宋慈安这么着急的样子,这东西对肖迎玉应该很贵重,肖迎玉不比宋慈安,她,她的东西经手,方姨大惊失色:“不会是小姐不让碰吧。”
“您不用管,打扰了,”这么晚了,宋慈安也不想继续打扰方姨休息,他安慰道:“您休息吧,我去找就行。”
肖迎玉觉得自己要疯了,她只是睡了一觉,怎么转眼就不到房间了。
周围的景物不断发生变化,她能感觉自己不断移动,肖迎玉睁开了眼,发现自己正被方姨抱着。
这是去哪儿?
她这样想,暗暗抬头看向前方,不远处赫然是一间洗衣房。
这是要把我洗了吗?
不行!
她刚要开口,肖迎玉绝望地意识到自己已经变成了一个玩偶,如果现在开口说话,很可能将来几年她都没有脸面在肖家活下去。
这么多年,肖迎玉因为过分目中无人在肖家树敌无数,大伯二叔视她为继承权劲敌,四哥,二姐几个没用的家伙整天给她使绊子,就连上流圈的名媛都盯紧着她,恨不得看她的笑话。
如果她变成泰迪熊这件事传了出去,她觉得她跑去阿联酋投资挖石油也不是不可能。
她眼睁睁看着方姨打开洗衣间的房门,哼着一首不着调的歌,走向了洗衣房左侧第三个洗衣机前,这双罪恶的手毫不留情地把她扔进卷筒洗衣机内,顺带还丢了一把洗衣粉进来。
肖迎玉狠狠地打了个喷嚏,方姨毫不留情地离开了,只听滴的一声,大片的水从头上冒了出来,她冷得倒吸一口凉气,全身一下子湿透。
随着时间的流逝,水位越来越高,转眼间就蔓延到她的鼻子,肖迎玉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她使劲地拍打着洗衣机,试图从里面打开,但无济于事。
肖迎玉绝望地想,她自己可能要死在这儿了。
她从来没料到自己会是这种死法,她从小跟着爷爷学习管理公司,别人学拼音的时候,她已经整天拿孙子兵法当下饭菜了。别人还在拿学校可笑的运动会奖状的时候,她马术,高尔夫,射箭已经样样拿得出手了。这么多年她不敢放松一刻,恨不得把自己榨成八块。没成想有一天会因为变成泰迪熊惨死在洗衣机内。
生死关头,肖迎玉心里忽然涌现了一股渺茫的期望,她竟然期盼着宋慈安能来救她。
天旋地转,洗衣机开始转动,肖迎玉一口气没憋过来,跟随着洗衣机旋转。
她认命的闭上眼。
一秒,两秒,三秒!
只听叮一声,洗衣机团停止了运作,一只手忽然伸了进来,有人把她从水中拎了起来。
“肖迎玉,肖迎玉。”
一声又一声宋慈安的声音,隔着翻滚的水一遍又一遍传进自己的脑海,肖迎玉听得似真似幻。
她不断地咳嗽,急促地呼吸,她半睁着眼透过水汽,宋慈安正提着她,满脸的焦急。
“活着”肖迎玉吐掉嘴里的泡沫,强忍住呕吐的欲望,“别晃,头晕。”
宋慈安赶紧停手了,他从一旁取过帕子,把泰迪熊放到了一旁的沙发上,接着用毛巾不断地擦拭着泰迪熊湿透的皮毛。
见擦得差不多了,宋慈安才停下,他看着眼前的泰迪熊,它浑身湿透,头上顶了一根爱马仕粉白水帕,模样可怜,耷拉着耳朵,一副不想再和任何人沟通的样子。
“对不起,我来晚了。”
“宋慈安,在我们没离婚前。”肖迎玉有气无力地警告,“我认为你还有义务保证我的安全。”
宋慈安不置可否,作为肖家的上门女婿,保护肖迎玉本来就是他该做的事情,晚上他和孙冰去了家饭店,点了些酒,不自觉就喝多了些。
没成想这边肖迎玉就发生了意外。
他脱下身上的西装外套,包住了肖迎玉,只露出泰迪熊玩偶那一双黑溜溜的眼睛,宋慈安询问道:“走吧?”
肖迎玉抬眼看她,宋慈安已经单手抱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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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她,一熊一人对视,肖迎玉讪讪地收回目光,短小的手只好圈住宋慈安的脖颈。
两人一时都没有说话,似乎,走到楼下的时候,肖迎玉闻到了他身上的酒味,质问道:“你喝酒了?”
宋慈安:“嗯。”
肖迎玉一向不喜欢他喝酒,宋慈安知道她反感酒味,怪不得刚刚要抱她的时候她一脸不情愿,于是他说:“你先忍忍。”
“和谁?”肖迎玉又问道。
“孙冰。”他疑惑道,“除了和他还能有谁?
回了房间,宋慈安将泰迪熊放到沙发上,接着取来吹风机,热风吹得人昏昏欲睡,房间一时间只有吹风机呼呼作响。
他吹得仔细,等到停下的时候,肖迎玉已经快睡了。
她半躺在沙发上,忽然意识到怎么睡觉是个问题,很显然,要是她自己再次单独行动,很可能下次就不是在洗衣房被发现了,为了避免这种难以预料的恶性事件发生,肖迎玉认为在为离婚的这段时间,宋慈安仍旧有保护她的义务。但问题是,两人躺在一张床上已经是一年前的事情了。
“你打算睡哪儿?”
宋慈安抬眼,俊朗的脸上闪过一丝迟疑,因为喝了酒,脸上还带着红晕,“我…我吗?”
他反应并不是很快,迟钝地看着肖迎玉的眼色,察觉到如果说出肖迎玉不满意的回答,他可能会直接被扫地出门,他慢腾腾地说:“睡...这儿?”
刚刚这么一路把她抱过来,宋慈安的白衬衣早就被水浸透,透过衬衫,似乎都能看到他底下强健的肌肉,宋慈安一直都有锻炼的习惯,两人在一起这么多年,他这一点好像还没有松懈过。这个圈子里不乏有些闲闻趣事,她从前在小姨底下工作的时候,经常在饭店听富婆儿,太太们谈论家庭,这男人一旦结了婚,一个个发福的跟馒头似的。
无论这么看,宋慈安和发福这个字半点都搭不了边,而且随着年岁不断增加,他的气质越发稳重,
宋慈安倒是没发现肖迎玉的视线,他身上还是一股酒味儿,似乎觉得睡在肖迎玉房间里已经是不得已的万全之策了,他闻了闻身上的白衬衫,扯开领带,往后退了一步。
“我先回房间洗澡。”
“你为什么不在这儿洗?”肖迎玉看着他,感受到了他的不情愿,忽然意识到,是啊,她们要离婚了,宋慈安当然不愿意和她这个即将离婚的前妻待在一块儿,“你不会觉得和我待在一起不自在吧。”
“这儿没浴巾。”宋慈安解释道。
“有”肖迎玉说,“新帕子,你的衣服,我都没扔。”
“没扔啊?我习惯用现在的。”他干笑了两声,半解领带的动作一停,离房门也只不过三步了。
肖迎玉哼笑一声,棕色泰迪熊发出了一声近乎嘲讽的意味儿。
大概是宋慈安全身上下的拒绝表现得太明显,终于让肖迎玉对宋慈安刚刚解救她的恩情燃烧殆尽,她语气不虞:“宋慈安,你倒是很希望我把你衣服都扔了啊。”
4. 你准备睡哪儿
宋慈安终于扯开了身上那根lv领带,即使是喝了不少酒,他仍旧能察觉到肖迎玉正在逐渐失去耐心,为了防止肖迎玉大发雷霆,根据以往经验,他丢下一句我去洗了,赶紧钻进了浴室。
肖迎玉看着宋慈安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浴室一下子响起了声音,在寂静的半夜尤为明显,肖迎玉往浴室看了一眼,拉过一旁的被子接着躺下。
虽然当着别人面,他们还是恩恩爱爱的夫妻,但只有他们知道,他们早就分房了一年,所以宋慈安能在午夜十二点在她房间里洗澡这件事,放在昨天,是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
从以前的相敬如宾到一周起码吵两次,现在就连共处一室都让人觉得绝望窒息。
他们究竟是怎么样一步步走到这样子的。
她关上了台灯,企图让自己停止思考。
浴室的声音逐渐小了起来,大概是宋慈安已经洗好了,黑暗之中的感官逐渐变得敏锐,她能感觉到宋慈安开了门。
他穿着拖鞋,声音越来越靠近床边,肖迎感觉床边一塌,湿热的水汽似乎在不断贴近。
肖迎玉下意识地挪开位置,他正准备让宋慈安拿一床被子睡在另一旁,一转头宋慈安一手撑着床边,一手正摸着手机。
手机应该是他刚刚吹头发的时候落在这里的,他这个样子可不像是要睡觉的意思。
“你睡这边——”
“吵醒你了?”
两人同时开口说话,肖迎玉明白自己误会了什么,她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她改口道:“我是说,你准备睡哪儿?”
宋慈安没发现她的异样,他小心翼翼地取了手机,生怕惊扰了肖迎玉,接着坐回沙发,放低声音说:“我睡沙发。”
见他对沙发这么感兴趣,肖迎玉并不强求,她拉开被子,挪回原处。
因为泰迪熊玩偶浑身绒毛,她挪位子的动作非常笨重,大概是这样的肖迎玉百年难遇,宋慈安一边回消息一边多看了她两眼。
两个人很快就默契地不说话了。
“宋慈安”过了一会儿,肖迎玉翻了个身,她撑着下巴,宋慈安正坐在沙发上,他穿着一件白色浴衣,领口有些敞开,头发还带着水珠,他只开了沙发那一处的小灯,此时微弱的灯光照在他的脸上,看着非常温和。
“明天是家宴。”肖迎玉收回目光,她朝着宋慈安说。
“我知道。”
这是爷爷从很早开始定的规矩,六月和九月的最后一个星期日,肖家所有的子孙都会在这一天团聚,无非就是吃个饭聊聊家常,但这一天,任何肖家人都不能缺席。
“爷爷那边我去说。”
肖爷爷这人,极其看重家宴,往常就算是他爸没出现,都不一定会得到原谅,肖迎玉缺席,一定会被诟病。要是大伯一家在多嚼几句舌根,指不定又是一场闹剧。
而且,宋慈安一定会被有所牵连。
但肖迎玉只是忽然有些好奇:“你能说什么?”
对面的宋慈安总算放下手机,思考了下说:“私底下去说,避开大伯父他们?爷爷很宠你,我说你工作很忙,不得已,他应该会原谅你。”
大伯父一家和肖迎玉的关系不好已经是肖家的常识。
“不需要,”肖迎玉觉得宋慈安这人十分怕麻烦,肖家的人他从不招惹,怎么这会儿有了精力帮她周旋,但她依旧说,“你省省吧,我自己能解决。”
肖迎玉醒来的时候,宋慈安已经晨跑回来了,变成泰迪熊虽然有诸如此类许多坏处,但起码肖迎玉再也不用分心每日的西装颜色,今日腕表的品牌,每日的财务报表。
她打开了卧室的窗户,久违地呼吸了九点钟的空气。
肖迎玉推开了门,沿着楼梯扶手的空隙往下看,一楼大厅没有仆人,估计是宋慈安提前交代过。
宋慈安靠在桌旁,应该是刚运动完,他脖子上搭了根毛巾,举着水杯,喉结微动。
即使结婚多年,肖迎玉依旧觉得,宋慈安此时跑去大学,被认成学生的几率依旧会很大。
意识到自己看了有一会儿,肖迎玉走下楼梯,她一步一步踏着楼梯,走得小心翼翼,生怕自己从上面跌下来,平常只要十几秒的楼梯硬是让她走出了十几分钟的架势。走到一半儿,宋慈安或许是注意到她了,放下水杯走了过来。
等他来到肖迎玉面前,肖迎玉默默地咳了两声,淡淡道:“我自己能走。”
宋慈安伸出的手一顿,两人一上一下对视,他收回了手,问道:“需不需要吃东西。”
奇怪得狠,肖迎玉一点没有吃东西的打算,她摇了摇头,无意识扫过走廊对面那幅画,原本花三百万拍来的一张现代主义抽象线条画,竟然换成了一张风景画。
“这画什么时候换的?”
宋慈安也跟着看过去,说:“有一个星期多了”
肖迎玉对家里的摆设从不过多关心,宋慈安只当她是忽然来了兴趣,现在她变成了一只玩偶,公司肯定是去不了了,还不知道怎么解决,他想了想,问道:“公司怎么办?”
肖迎玉环着胸,她的视线从那副风景画收了回来,“你帮我跟杜菲说,就说我最近出去散个心就行。”
“好”,宋慈安一边说,一边迈开步子,他准备回房换衣服,没走几步,他又折了回来,貌似有话要说,肖迎玉疑惑地看着他。
“我要去上课,你跟不跟我一块儿去?”
这大概是结婚以来,宋慈安第一次向肖迎玉询问去不去他学校。
肖迎玉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去过宋慈安任职的学校了。
两人谈恋爱的时候,他还记得宋慈安经常会带她装作学生去听听课,刷他的卡去吃吃食堂,有时也会装作学生情侣晚上牵着手逛整个校园。
后面因为她实在太忙,两人都很忙,自从婚后两人再也没有这样的回忆了,肖迎玉顿时有点恍惚,面前的宋慈安和几年前的宋慈安不断重叠。
见她迟迟没有回话,宋慈安再次看了眼手表,催促道:“你现在去哪儿都不方便,跟着我或许是最安全的。”
肖迎玉觉得宋慈安的提议十分可靠,并且在变成这只笨熊之后她暂时没有想到合适的方法变回去,所以她朝着宋慈安微微点了点头,“可以。”
离开家的途中,肖迎玉凭借新的面貌获得许多注意,其中包括楼下正在喂鱼的万姨,愚蠢的表哥肖文,就连一向无知的,只知道今天包养这个小网红,明天包养哪个小爱豆的肖逢春,也好奇地问了一句趴在宋慈安身上的泰迪熊是从哪个免税店买的玩偶。
肖迎玉冷冷地看着半躺在沙发上的肖文和肖逢春,暗自嘲讽,早上九点这两人不去上班就算了,还窝在家里,大伯期望这两位继承肖氏企业的春秋大梦算是白做了。
等真正来到宋慈安工作室的时候,肖迎玉还是被满墙的面具震惊到了,足足有一整个屋子那样多,先不说挂满了三面墙的,单说放在窗前正在晾晒的就足足有上十个,能收藏这么多傩面具,不知道宋慈安花了多少心思。
工作室一边的窗口正大开着,外头阳光明媚,一阵秋风正巧吹得屋内悬挂的面具啪啪作响。
她知道宋慈安从毕业之后一直研究这个方向,这么多年了,结婚后肖迎玉一直有考虑过让宋慈安帮她一起管理公司。加上爷爷似乎很看好宋慈安,在饭桌上也点了两次。但这几次,宋慈安打着马虎眼,他对管理公司根本不感兴趣,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
宋慈安把肖迎玉放在了他的办公桌上,因为下一节还有课,他试着与肖迎玉商量:“可以在这里先待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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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吗?”
肖迎玉摆了摆手,示意宋慈安要走可以离开了。
他或许快迟到了,从桌柜取出一个u盘,带着电脑急匆匆地离开了工作室。
肖迎玉并没有打算在工作室干坐着,她不够高,挂在墙上的面具碰不着,只好站起身来,从桌子的最那头,一个个欣赏着这些样貌奇特,造型诡谲的面具。
这些都是宋慈安亲手做的?
大概不超过十分钟,有个带着灰色冷帽,身穿格子衬衣,棕色裤衩,走路带风,下巴底下带着青青的胡渣的年轻人闯了进来。
他长相英俊,但是身上一股吊儿郎当的混混日子气质怎么遮都遮不住。
这人肖迎玉并不陌生,宋慈安这人为人温和谦逊,狐朋狗友众多,其中一个叫孙冰的更是个闲不住的,常常约宋慈安晚上聚餐喝酒。
肖迎玉不再发出声音,为了防止孙冰发现,她立在原地,保持着低头摸面具的动作。
孙冰先是习惯性地在屋内转了两圈,视线一下子被桌子上那只引人注意的泰迪熊吸引到了。
“怎么这儿多了个玩偶?”
他疑惑道,上前摸了摸泰迪熊的爪子,“宋慈安什么时候还喜欢这个小孩子玩意儿了”
肖迎玉心想,这人再碰她一下,她就赶明儿找机会把他手给剁了。
眼看着孙冰这只手再一次朝她伸了过来,马上就要拎起肖迎玉的耳朵,背后有人抓住了他的手臂。
“别碰。”
肖迎玉松了口气。
宋慈安站在孙冰背后,他一手抓着孙冰的胳膊,一把把这人拉到身后,神情严肃。
“怎么碰不得了”孙冰被这人拉得一个趔趄,一边说,“又不是你老婆,有什么碰不得的。”
他悻悻地松开手,一屁股坐回转椅上,左转了三圈,又转了三圈,忽然乐了,看着宋慈安轻手轻脚地将这只玩偶重新摆回书柜边,这一脸如临大敌的阵仗,让孙冰忍俊不禁:“你这是伺候你老婆伺候习惯了,改不回来了?”
宋慈安正想让孙冰赶紧住口,结果这人翘着二郎腿,歪着头,继续语出惊人,“也对,应该不算老婆,快成前妻了。”
不知为什么他说完这句话,对面那只泰迪熊忽然睁着眼睛恶狠狠地看向自己。
孙斌有点吓得毛骨悚然了。
他愣了愣神,指着这只傻哼哼的玩偶,一脸不可置信的说:“宋…宋慈安——这熊这熊在瞪我!”
宋慈安叹了口气,孙冰这人真是把不住嘴儿,再说下去,遭殃的可不止他一个人,他一把架起孙冰的胳膊,把这人推到门外,“你少说点吧。”
“诶诶诶,你赶我干什么?”
“我要换衣服了。”
“换衣服怎么了?这都害臊?”
“对了,这次比赛决定参加了是吧?”孙冰扒住门框,不依不饶道:“你小子总算有时间了,跟着咱们团队别打酱油啊。”
等送走了孙冰,房间彻底安静下来,宋慈安才慢慢转过身去。
肖迎玉作为肖氏企业的千金,为人相当骄横,威名在外,且一向十分记仇,有仇就报。
果不其然,这只可爱的泰迪熊露出肖迎玉惯有的冷笑:“我记得我跟你说过,离婚这件事不要告诉任何人。”
宋慈安此刻更加笃定,变成泰迪熊的肖迎玉和原来的肖迎玉本质并没有什么不同,虽然现在不能当场将他骂个狗血淋头,但依旧十分可怖,他主动承认错误:“除了孙冰,其余的我都没说过。”
“最好是这样”肖迎玉看着他,貌似不再追究“希望是这样。”
宋慈安松了口气,暗自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从后背悄然爬起,他迅速取过桌子上那个遗忘了的纸皮袋子“你先,你先待着,我继续上课去了。”
5. 我并不了解他
宋慈安上了一上午的课,而且再此一次都没有回过工作室,肖迎玉认为自己变成玩偶后也染上了玩偶的陋习,竟然期盼着宋慈安能快点回来,结束她这无聊的时光。
好在她和这群愚蠢的玩偶本质有些不同,她不需要拥抱也不需要陪伴,如果能在这里办公最好不过,虽然这里没有一张舒适的宾利黑皮沙发,她没有那么娇气,一张vitua躺椅也勉强可以接受。
条件有限,肖迎玉把目光投向了宋慈安的工作室。
宋慈安这人十分沉迷于学术,不知道是不是习惯的原因,家中书房基本上也被他的藏书塞满了。
两人决定离婚后,宋慈安每次回别墅,都要花很大的功夫把这些书整理成好几个箱子,为了不引起注意,然后一个又一个寄走。
工作室桌上,柜子上堆了许多资料书,每一本看着都重量十足,一看就是长达几十万的注解,肖迎玉犹豫片刻,随意抽了一本开始读。
刚开始看,肖迎玉只觉得枯燥乏味,她很少看这方面的文献,对傩面具这方面更是知之甚少,从前和宋慈安还能相安无事还能同一间书房办公的时候,肖迎玉曾无聊地拿起来书架上的一本书看了一会儿。
效果非常好,不到十分钟肖迎玉眼皮打架,她在学校的时候也出类拔萃,争强好胜,只是为了让第二名只想仰视,夜里奋斗到凌晨,第二天也从不打瞌睡,结果却败在宋慈安的《论少数民族与屈原神学探究》这本书上。
后来,肖迎玉再也没看过书架上的书。
不过这书得倒是比以前那本门槛低了许多,至少肖迎玉没有在翻开书的那一刻放弃,怪不得,这本书虽然看着老旧,但却用透明书皮包得干干净净保养得很好,纸张泛黄,一看就被翻得十分勤快,肖迎玉原本只是为了解闷,到了后来,也逐渐被里边浓厚的宗教文化吸引了。
尾页有一排小字,宋慈安的字体写着:最近很容易发火
小字后面画了一个火柴小人,头顶冒着火的样子。
宋慈安表面是个不太爱开玩笑,看着十分正经的学校老师,没成想私底下也喜欢画这些随笔的抽象小画,肖迎玉收了说了声幼稚,但每次都会刻意去注意书页下面的小字。
再翻开一页:今日天气晴朗,适合睡觉
宋慈安又在底下画了一个昏昏欲睡的小人像。
看来即使是聪明,热爱学习的宋慈安,也会忍不犯困。
门口发出声响,见宋慈安回来,肖迎玉极其迅速地关上这本厚得跟砖头似的傩文书。
“你回来了。”
宋慈安放下文件袋,随口一问:“你在干什么?”
肖迎玉不动声色地把脚边的书往后踢了踢,“能干什么。”
宋慈安:“该吃饭了。”
肖迎玉一点都没有吃东西的打算,虽然触觉并未消失,可能玩偶就是一坨棉花,不需要食物,已经过了三天,她一点儿饥饿的感觉都没有。
宋慈安:“你是不是不需要吃东西。”
肖迎玉:“你觉得呢?”
她一副‘你看我怎么吃’的样子指了指自己圆溜溜的毛绒肚皮,不过肖迎玉还是决定跟宋慈安前去。
两人去了一家宋慈安常去的馆子,这馆子没有开在显眼的街道旁,但是离学校倒是挺近,宋慈安没有开车,就这样一手抱着肖迎玉,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往左穿进了一个胡同,往右穿进了个胡同。
肖迎玉险些被绕晕。
两人停在了一家名叫孙家小菜的招牌底下。
“怎么平时没见你来过。”
肖迎玉只是这样随口一问,宋慈安心中却不免苦笑,两人自结婚后私下约会的次数屈指可数,怎么可能有机会一起来这间馆子。
“又一个人啊,今天?”
看来宋慈安是常客,才刚刚进了门,饭店老板就热情地想宋慈安打着招呼,她头上带了跟粉色头巾,带着笑容,是一个看着很和善的中年女人。
她一边为宋慈安送来了茶水,又问宋慈安需要吃些什么。
宋慈安:“就原来的三样。”
原来的三样,哪三样?肖迎玉一概都不知道。
肖迎玉静静地被宋慈安抱在怀里,她默默地打量这间不足几十平米,屋内最多只能摆放20张桌子的店铺,菜单被打印成了一张巨大的纸张贴在墙上,店子不是什么知名的连锁品牌,价格一般,装修也一般。
她不免奇怪,宋慈安放着家中月薪十几万名厨的手艺不吃,明明家里要什么菜系的厨子就有什么菜系的厨子,为什么他总喜欢来这些名不见经传的小馆子吃饭。
难道真的比家里好吃一些?
可惜她现在无法品尝食物,无法对食物进行评估。
“可不可以坐在这儿。”
明明是他吃饭,宋慈安特意问了肖迎玉的意见,她们被安排在窗边,宋慈安把她放在不太显眼的位置。
但这样一个高大帅气的男人,身边放了一只造型可爱的泰迪熊玩偶,任谁都会看上一眼。
肖迎玉忽然有些后悔出来了,她皱着眉头,看到几个穿着职业西装裙,妆容淡雅的女孩儿们看了过来,她们估计是附近饭店公司的女职员,中午下班过来吃点东西。
“我很好看吗?”肖迎玉保持一个姿势不动,她瞥了瞥不断看过来的视线,“你不要和我说话,会很奇怪。”
宋慈安只当她是不适应,他放下茶杯,握住椅把,把泰迪熊底下的椅子往他的位置又挪过来了一点儿,这样桌子能把她挡的更干净了,从外头压根儿看不出一个玩偶放这儿。
肖迎玉这才放松下来,不再僵硬地直着脊背。
三样菜陆续端上了桌子,有一盘酸溜土豆丝,芋头蒸排骨,一碗鸽子汤。
非常非常普通的菜,是肖迎玉很少很少会吃的类型。
菜一上宋慈安就拿起了筷子,估计是上了一上午也累,他吃得很慢,吃得很安静,但吃得专注,肖迎玉真觉得他是真爱吃。
肖迎玉从一出生就吃得是家里名厨做的菜,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宋慈安来到她们家,在吃的方面自然是一视同仁,可肖迎玉很少看到宋慈安会吃得这样认真。
准备离开的几位女客人又看了宋慈安几眼,怪不得老板娘这么喜欢宋慈安,他光坐这儿,就能替老板招客了。
吃到一半,宋慈安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手机放在桌上,肖迎玉看到了署名,是李律师,负责他俩离婚的律师,看来是规定的时间两人没有去找他,人家找上门了。
宋慈安看了眼手机,任凭铃声响了几下,没打算接。
肖迎玉催他:“怎么不接。”
宋慈安摁了接听,把手机开了免提。
豪门离婚可不是一件简单事儿,两人结婚四年,虽然宋慈安很少参加肖家的事务,但以两人名义购买的酒庄,拍卖的名画可不止一件两件,婚后的财产如何分配,都是一个十分难缠的问题。
“肖总的电话一直拨不通,所以打到您手上来了。”
“以后给我打就行。”
李校:“小姐昨天怎么没来?”
宋慈安:“有事耽搁住了。”
肖迎玉现在的情况,两人也没必要和李律师细讲,肖迎玉用手掌轻轻碰了碰宋慈安,他会了意,回道:“李律师,这事儿往后推吧。”
李律师问:“是不打算离婚了?”
宋慈安暗暗想,不是不打算离婚,是压根离不了,他模棱两可地说:“再看吧。”
李律师哪里想得到两个离婚对象此时此刻就在一块儿,他说了声考虑好了再说,就挂断了电话。
吃完饭后,肖迎玉说:“我得去公司一趟。”
他下午空闲,正巧可以陪肖迎玉走一趟。
宋慈安熟稔地抱起玩偶的时候不免想到,像他们这种马上要离婚了却被迫绑在一块儿的夫妇也是头一回见了。
他只希望肖迎玉早点变回去,彼此还彼此一个解脱。
宋慈安抱着肖迎玉来了公司,前台见宋慈安来并没有拦着,两人上了最左边的商务电梯,当时规划公司的时候,为了避免挤电梯,她专门设计了一个专属通道。
专属通道可直达17楼,非常方便,免除了变成泰迪熊的肖迎玉遇到员工的困扰。
到了十七楼,前台接待张楠戴着工作牌,恭恭敬敬的说了一声,宋总好。
她注意到宋慈安身上的玩偶,在宋慈安离身后忍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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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了一张,发到工作的摸鱼群里。
【宋总好帅!今天的宋总】
【镇定,镇定,宋总的美貌全公司上下皆知】
【要是让肖总知道你夸宋总你就完了】
【…就我觉得宋总身上的玩偶好萌吗?】
宋慈安对背后的行为丝毫不觉,带着肖迎玉回到了办公室,到了熟悉的办公室,肖迎玉才觉得自己总算找回来些掌控。
短短三天经历的事情太多,她还来不及疲惫。
肖迎玉个子不够,怎么都够不着电脑,使唤宋慈安帮他打开公司的文件。
“会不会不合适。”
宋慈安善意地提醒她,毕竟他俩已经在计划离婚了,她现在打开的算是公司的机密文件,以他现在的身份应该是不合适的。
肖迎玉:“你看不懂。”
这话要是让肖家人听到了,估计会觉得肖迎玉坏了脑子,肖迎玉疑心很重,又因为从小被肖志刚带大,对身边的人从来不轻信。
肖迎玉:“你来点,我看。”
见宋慈安还是没动,肖迎玉不满地啧了一声,“快点。”
宋慈安只好把肖迎玉抱到了电脑桌前,自己坐上了办公椅,一边听着肖迎玉的指挥一边打开电脑。
“我明天约了姚松科技总裁见面,一会儿给杜菲发消息说取消了。”肖迎玉语气难免烦闷,自己变成泰迪熊一天两天还好,要是一直变下去,她还怎么管理公司,还怎么争取肖氏的继承权。
“不要太担心了。”
肖迎玉否认道:“我没有担心,不过就是变成一只玩偶而已。”
宋慈安重复道:“对,你没有很担心,你只不过变成了一只玩偶而已。”
肖迎玉刚想反驳他,只见自己的秘书,脖子上系了根丝巾,穿着一身黑白职业西装短裙就走了进来。
“宋总,你在和谁说话?”
肖迎玉的办公室采用单向玻璃,手动调控,杜菲压根儿看不清办公室内部,她刚刚在办公室外就听见了有人在说话,但是一进来,只看见宋慈安坐在电脑桌前,身边一个人都没有,不知道在干些什么。
她踩着高跟鞋往前走两步,伸着脖子往前望,肖迎玉的桌子上摆放了一只可爱的泰迪熊玩偶。
杜菲“啊”了一声,今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吗,看来宋慈安是特地过来送礼物的,但杜菲心里又想,宋总竟然还敢送礼物!还是这么土的礼物!
肖迎玉连平常的玫瑰鲜花都不喜欢,办公室装饰更是连一盆花草都没有,怎么可能喜欢这一只一看就样貌憨厚,小孩子喜欢的玩意儿。
“宋总,您来给肖总送礼物啊。”
对宋慈安品味的膜拜压过疑惑,她这会儿也不纠结宋慈安刚刚是在是和谁说话了。
宋慈安顺着她的意思:“我来给小玉送礼物。”
但紧接着杜菲又疑惑道:“宋总,不是你早上和我说,肖总心情不佳去度假了吗?”
要送不应该送到家里,反正肖总也不在,怎么会送到办公室来。
杜菲心里奇怪得狠,凭她当了肖迎玉这么多年的秘书,肖总简直是驾驭时间的怪人,效率的王者,恨不得吃睡都在公司。怎么可能连招呼都不打,工作任务也没布置,就去散心了?这个不像她的风格,但是今早打电话的是宋慈安,她当时也没怀疑什么。
宋慈安看了看左手边已然装作玩偶一动不动的肖迎玉,这人在工作中锐利毒辣,连秘书都那么难缠。
机智的秘书再次看了看宋慈安,她隐隐觉得这底下一定有什么不对劲,她问道:“您确定肖总是度假去了吗?”
宋慈安心想,你家肖总不仅没度假,还变成了这一只泰迪熊。
这话说了,估计会把他当疯子看吧。
宋慈安戴着礼貌浅笑,他穿着一身休闲的衬衫牛仔裤,明明和严肃的办公室格格不入,但这样客气疏离的他,讲话威慑力十足,“杜菲,你老板让我这么说的,你再问这么多,她也许会不高兴。”
杜菲觉得肖总和宋总的确挺有夫妻相的,怪不得有人说两个人生活久了会越长越像呢,宋慈安盯着她的时候,活像另一个肖迎玉。
杜菲只好说:“好的,是我冒犯了。”
6. 头疼的一家子
等杜菲走了,肖迎玉继续指示着宋慈安处理剩下的公务。
处理到了下午四点左右,宋慈安抱着可爱的玩偶离开,杜菲一脸“这不是给肖总的礼物怎么拿走了”的疑惑送走了宋慈安。
两人一熊站在下行的电梯里,肖迎玉再一次变成了一只僵硬的玩偶。
前不久,肖迎玉和宋慈安在公司办公室大吵一架,吵架声传到了十七楼的员工休息间,不一会儿,十七楼工作摸鱼群纷纷建起99+高楼,对肖氏夫妇吵架的原因足足探讨了18种可能,再过三十秒全公司所有员工收到消息,所有人开始了紧急戒严模式,包括但不限于:不准上班时间点外卖,不准提前把外卖拿进公司,九点后不准迟到......
因为在怒气中的肖迎玉相当可怕!
那几天,她每天上班战战兢兢,生怕肖总看她不顺眼把她开掉,肖总的家庭幸福决定了杜菲每天早上的生存指数,为了自己的幸福,杜菲犹豫开口道:“宋总?”
宋慈安:“怎么了?”
杜菲:“根据我对肖总多年的了解,肖总应该不太喜欢这个玩偶,您要不再看看别的礼物吧,要是有需要的话,我可以帮您准备。”
宋慈安:“她不喜欢?”
杜菲看到宋慈安对着玩偶说话,她觉得宋总此时此刻不像不高兴的样子,看来宋总应该默许了她的提议,于是大着胆子点了点头:“肖总应该不喜欢。”
宋慈安被肖迎玉使唤了一下午,他把玩偶递了过去,示意杜菲:“既然不喜欢的话,要不你帮我把它扔了?”
肖迎玉:......
“这......不好吧”杜菲说,这个提议既然是她说出来的,但毕竟是宋总的心意,玩偶土是土了点,宋慈安看着她,连玩偶都递了过来,她只好伸出手,“那,那,那我把它处理掉。”
没成想,杜菲连玩偶的毛都没碰到,宋慈安又把玩偶收了回去,以防怀里的肖迎玉找自己秋后算账,宋慈安补充道:“开玩笑的,不用在意。”
说完,他忽然温柔地笑了笑,眉眼舒展,一双桃花眼深情款款,好看得狠,杜菲心中大念妖孽!一边自我麻痹:“这是有妇之夫,我也是有妇之夫,不能被宋总的美貌迷惑,不然肖总会杀了我的!”
杜菲:“哈哈哈,宋总您真会开玩笑。”
两人回了家,地下车库多了几辆豪车,看样子肖家的小辈这时候都赶回来参加家宴了。
宋慈安特地回房间换了套西装,肖家的家宴规格也非比寻常,说是家宴,架子却摆得很足。
他打开柜子,因为两人即将离婚的缘故,这间他住了将近一年的客房并没有许多杂物,虽然自己的许多东西已经寄走了许多,但因为西装价格昂贵,宋慈安并没有像带走的想法。
柜子中央的这一套湖蓝色西装严格按照宋慈安身材裁剪,十分合身,是宋慈安陪肖迎玉参加公司年会去法国订做的一件,即使是对时尚毫不关心的宋慈安也承认,这间西装,做工精良,穿起来非常好看。
但由于宋慈安常常被肖迎玉要求备些西装,他的衣柜里常常新多出许多颜色款式的西装,自法国后,这件衣服就开始落灰。
宋慈安换上了这间西装,出了房门,肖迎玉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她闭着眼,看样子是在闭目养神,
变成玩偶后的肖迎玉精力看起来没以往充足,像以前,宋慈安从来没看到过她疲惫的样子,仿佛这人一旦停止工作,属于她的程序就会停止运行似的。
他放慢了步子,对面的玩偶还是被惊醒了,泰迪熊揉着眼睛,迷迷瞪瞪地坐了起来,她看着宋慈安。
“你怎么不上去?”宋慈安文问。
“你就穿这身去?”肖迎玉没回答他,她从头至尾看了看,评价道:“少点什么。”
说完,肖迎玉起身,开始在客厅的柜子里翻找,宋慈安不知道她说的缺了什么是指什么东西,只好站着一旁看着。
等到肖迎玉推开了左侧墙壁柜台上第二个柜子,垫着脚,伸手去拿,几次都没抓牢,宋慈安靠了过来,他注意到,柜子里的是一块腕表。
那是她去英国出差,看着顺眼买回来的,宋慈安除了买回来第一天戴过,后面就一直放在柜子里。
肖迎玉:“怎么不带这个?”
宋慈安:“我平常没有用得到的场合。”
他一个大学教授,开着一辆上百万的车已经是勉强了,再让他随身携带这样昂贵的手表,这不是告诉所有人他娶了一个豪门千金。
泰迪熊玩偶看了他一眼,命令道:“现在就是用得到场合,带上。”
宋慈安对肖迎玉的品味从不怀疑,她比宋慈安更清楚什么场合应该如何搭配,宋慈安拿起腕表,戴上了。
“你怎么办?”宋慈安再次问道。
肖迎玉满不在乎,她摆了摆手:“只不过是一次家宴而已,你担心什么。”
见肖迎玉反应不佳,宋慈安不再继续询问,距离家宴的时间就要来临,宋慈安匆匆离开了别墅。
肖家家大业大,按孙冰的话来说,肖家的一块砖都够平常老百姓生活一个月的了。
从别墅到大厅也要走上一段将近二十分钟的路程,宋慈安独自一人穿过青石板路,前不久下了雨,路上还潮湿着。
他记得他第一次来肖家的时候,就迷了路,闹了笑话。
与肖迎玉结婚多年,宋慈安过得并不舒心,相反,结婚后他才发现原来自己也可以讨厌这么多东西。
肖家的家宴应该算他最不想去的地方之一。
因为每一次的家宴,宋慈安都或多或少的受到肖家人的指摘,不是这儿没做好,就是那儿不行,恨不得指着他的鼻子,全身上下数落一番,这让他一到六月和九月,就全身紧绷,产生生理性的厌恶。
走到半途中,忽然钻出一只猫来,这只猫白如雪,一看就价格昂贵,不知道是谁养的。
宋慈安的视线随着这只猫看过去,它优雅地迈开步子,跳上了一座假山上,似乎是因为怕水,不敢再下来了。
宋慈安往前走了几步,这猫胆子大,它并不怕人,看着宋慈安靠近,反而伸出了爪子,宋慈安心生怜惜,伸长胳膊,接住了它。
他抱着这只白猫走了两步,眼前出现一位身穿酒红色长裙,胸前搭了根褐色披肩,打扮得十分雍容华贵的妇人,她和肖迎玉有七分相像,特别是那一双眼睛,即使上了些年纪,脸上却因为保养得当,看着依旧美丽,这位就是肖迎玉的生母姜雪,姜氏集团的二小姐。
“妈。”这猫应该是姜雪的了,宋慈安把猫恭恭敬敬地递了过去。
妇人打量了他一眼,接过猫,看他身边只有一个人,随口问道:“肖迎玉呢?”
宋慈安:“她不太舒服。”
“她也有不舒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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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候?”妇人笑了两声,嘴角弥漫着嘲弄,似乎觉得这件事十分新鲜。
“稀奇啊,稀奇。”她逗了逗猫,自顾自地说道。
自宋慈安进入肖家开始,肖家人的关系就像一张扑朔迷离的网,说不上差,不然怎么还能和和气气地在一张桌子上吃饭,但绝对说不上好。而肖迎玉和姜雪的关系,两人明明是亲生母女,却一点温情都感受不到,至于原因,肖迎玉从未给宋慈安细讲过。
“你还愣在这里干什么?”姜雪抱起这只雪白的猫,纤细的手指抚摸着它的毛发,猫发出慵懒地哼叫,她和自己的女儿都懒得多说几句,并不打算和自己的女婿寒暄。
宋慈安:“不打扰了,我就先走了。”
到了前厅的时候,正巧撞见了肖迎玉的表哥肖文。
肖文是肖迎玉大伯的长子,是个十足的二世祖,与兄弟投资不断,却常常亏损,毫无经商头脑。脸长得倒是没给肖家拖什么后腿,一头黑发,鼻梁挺拔,凭借一张好脸绯色新闻不断,是京城媒体记者最爱的富家子弟之一,他身高腿长,一身黑色钻石西装衬得人华贵,脚踩一双Prada牛皮鞋,胸前搭配着一枚羽毛胸针,正倚着墙壁。
他一手垂着,另一只手保持抓握手机的姿势,看来是刚刚的那一通电话让大少爷心情不爽,见到有人来,他抬起头,面色不善地看向来人。
见是宋慈安,他收起手机,站直了身体。
单独撞上这人一般不会有什么好事,宋慈安对着肖文点了点头,当做打了招呼,两人擦肩而过,肖文却一把拉住他的胳膊。
宋慈安看向他,不明白肖文这是什么意思,“有什么事吗?”
肖文这人要说才学倒是有一些,只是不多,这些年誓死要和肖迎玉比个你死我活,两人在肖家明面上还过得去,私底下不知道给对方使了多少绊子,再加上大伯这一层关系,肖文和肖迎玉十分不对付。
“怎么就你一个人啊,妹夫。”
他插着西装口袋走近,被宋慈安试图忽略他的这个行为激起了不满,肖文语气恶劣:
“肖迎玉趾高气扬也就算了,怎么你也学她这个派头?”
宋慈安后退一步拉开了距离,两人身高旗鼓相当,他直视着肖文:“表哥这话是什么意思?”
“既然知道是表哥啊,态度应该放尊重一点吧”肖文慢悠悠地看着宋慈安,双手摊开,“不说端茶倒水什么的,看到了总得弯个腰,说声表哥好之类的吧。”
宋慈安的眉头一皱,凭直觉看,肖文这人应该是在找他的不快。
他可不想当肖文的出气筒。
“哇,姐夫,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帅气啊!”两人的谈话声并不大,肖逢春不知道从哪里出现了,她跑上前来,一把搂住肖文的肩膀,她靠在肖文的肩头上,歪着脑袋,“又是我姐给买的吧?”
肖文耸了耸肩膀:“你觉得他买得起吗?”
听到这话,肖逢春故作惊讶地张大了嘴,“怎么可能,姐夫也是有工作的人啊。”
宋慈安一向对这兄妹俩敬而远之,作为满是疯子的肖家,这两人简直是一个装疯子一个装傻子的好手。
“你们还要在这里待着吗?”宋慈安举起腕表,看了看时间,礼貌地提醒他们,“快迟到了。”
肖老头子对家宴看得有多重,这两人不是不知道,不等兄妹俩回答,宋慈安径直越过了两人。
7. 为了肖迎玉,你得辞职
一入餐厅,巨大的水晶灯悬在顶部,足足有两米的长桌上摆满了年份久远的红酒,应季的鲜花作为餐桌的摆设,玫瑰,百合的香气充盈着整个房间,今晚的御用厨师分别站在作为的两侧,他们统一穿着白色厨师服,随时等待肖家人的指示。
宋慈安走向了自己的位子,不一会儿,肖文,肖逢春也落了座。
随着肖老头子走进餐厅,肖家所有的人站了起来,两排的厨师纷纷摘下帽子,鞠躬欢迎。
“老爷好!”
“父亲好!”
“爷爷好!”
明明是个普通的家宴,肖家人却个个穿金戴银,每个人跟参加时装周似的,脖子上的钻石比水晶灯还亮堂。
直到菜品全部上齐,宋慈安瞥了一眼一旁空荡荡的座位。
“宋女婿”肖智坐在宋慈安的对面,轻声问:“迎玉怎么没来?”
“她不太舒服。”
话音刚落,肖智右手边,肖氏的长子肖志刚,一脸担忧:“小玉怎么了这是?连家宴都没参加?”
还没等宋慈安回答,肖文斯文地举起手中的红酒杯,轻轻抿了一口“表妹作风不是一向都是这样吗?上次爷爷生日不是也缺席了?”
他故意提起以前的事就是要借题发挥,肖智心中虽然有些不愉快,但到底还是解释了一遍:“大哥,小玉只是生病了。”
“生病?”肖智话才说到一半,肖志刚忽然来了劲,他看着宋慈安,斥道:“你作为小玉的丈夫,怎么没好好照顾她呢?”
这一顿放还没开始吃,宋慈安就觉得头晕。
他两手交握,回答道:“大伯,你教训得对,是我疏忽了。”
“不过生病了难道不知道跟长辈请示一下吗?”肖志强继续说,“难不成因为自己本事大了,开了公司了就不把我们这些人放在眼里了?”
肖智:“大哥,小玉可没有这个意思?”
“那她为什么说都不说一声?爸还坐在这儿呢,一声招呼也不打。”
肖智:“宋女婿都说生病了,难不成让小玉生着病来。”
众人还在吵闹,一声又一声勺子敲击酒瓶的清脆声响一下子盖过了吵闹声。
这声音十分刺耳,在场的人无一都捂住了耳朵。
大伯母崔暖面露愠色,冲着肖兰喊道:“小姑子,你干什么?”
肖家的家宴,两排的厨师一声不吭,即使内心早就策马奔腾但依旧面色不可保持着360°毫无死角的微笑,而唯一敢真的在家宴里闹的,噪音的罪魁祸首,只有姑姑肖兰。
她优雅地举着勺子,丝毫不在乎在座或鄙夷或愤怒的眼神,接着随意把勺子往桌上一丢,“吵死了,口水都喷出来了。”
此话一出,肖志刚,肖智面面相觑,面色涨红,却没一个人敢和这个亲妹妹叫板。
小姑肖兰是肖家强最小的女儿,因为是肖家强老来得女,一出生便最受宠爱,从小到大便作威作福,看人不顺眼就开撕,号称京城第一悍妇。
她年纪最多估摸着三十五,虽说是个悍妇,但一定是个美人悍妇,她一身深绿色席地长裙,新做的大波浪卷搭配着耳边翡翠耳环,乍一看仿佛是从中世纪油画里走出来的美妇。
美妇肖兰满脸不耐烦“人家夫妻间的事情,大哥你插什么嘴,你和嫂子自己的事儿解决了就多管闲事了?”
肖志刚年轻的时候,身边的人就没停过,不是这家的嫩模,就是演艺圈冉冉上升的新星,他花钱从不吝啬,自然有人贴上来,就算这个年纪也没忘记沾花惹草,闹得小的自然是给点公关费,安抚费什么的就解决,但闹得大的嘛,多多少少也传到了肖家强耳朵里。
这句话一说出来,桌上更是没人再说一句话,除了姜雪依旧我行我素地切着牛排,慢悠悠地送进嘴里,仿佛身边的事儿跟她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肖志刚脸色忽然变得尤其糟糕,他暗暗攥紧了拳头,后槽牙磨得咯吱响,一旁的肖文注意着父亲的脸色,根据他的了解,父亲显然已经在暴怒的边缘了,他心中轻蔑一笑,姑姑性格泼辣,不过就是仗着爷爷喜欢才在肖家横行霸道,竟然连父亲的雷区都敢踩,要是有朝一日,爷爷不在了,看姑姑还敢不敢这么嚣张。
肖志刚压低声音,忍耐着怒气:“小兰,这是爸的家宴,你说这个是专门让爸不开心吗?”
肖兰正端详着最近新做的深绿色指甲,转头看着肖志刚,“哥哥,你也知道是家宴啊?”
她直视着肖志刚,“我今天专门从芬兰飞回来,滑了一天的雪,累得快摊在床上了,要不是想着家宴,陪爸专心吃一顿饭,如果是看你在这儿到处喷口水,我才不来。”
别吵了。”肖家强端坐在主位,从家宴开始都没说过一句话,这饭才刚吃,这群人就吵得不可开交了,他虽然脸上不显情绪,但眉头紧锁,不怒自威。
肖家强两指微曲,敲了敲桌子说:“小宋,你来说说,小玉是怎么了?”
宋慈安放下刀叉,微微低头:“前段时候小玉公司忙着合作一间实验室,晚上被约着看了场地,那个地方风大,一回来就得了病。”
宋慈安随便扯了个谎。
“生了病就好好养着”他说,“你好好照顾她。”
“爷爷,这可不公平啊”肖文一手拿着刀,漫不经心地切着牛排,旁边的仆人上前替他挤了柠檬,“怎么肖迎玉生个病您就这么担心,去年我因为车祸住院您这么就舍得说我一顿呢?”
肖家强:“车祸怎么来的你比谁都清楚!”
“小宋啊”肖家强说,“还在大学工作?”
宋慈安:“嗯,还在xxx大学做老师。”
“名牌大学啊。”他微微颔首,“是挺不错”
见话题忽然引到了自己身上,宋慈安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不过你也知道,上不了台面,没什么好干的,别干了。”
宋慈安错愕地看着肖家强,“爷爷,我没想过不干。”
“没想过就现在想。”
他的表情不容置喙,眉眼之中是长达几十年身在高位的威压,压根没考虑过宋慈安的意愿,“这是我提的第三次了,能辞就辞了,也好随时照顾小玉。”
“你是她丈夫,不说每天照顾她的日常起居,这些都让营养师去管,你呢?起码得帮她分担了。”
分担?帮肖迎玉分担什么?让他辞掉工作吗?
宋慈安不知道怎么回答,他目前的工作,他从事的领域都是热爱的,难道让他放弃之前的所有吗?
宋慈安迟迟不回答,餐桌气氛降低到冰点,肖兰察觉到了餐桌上的安静,她甜甜蜜地喊了声“爸爸!”
接着走到肖家强的身边来,“今天封叔烧得牛排口味刚刚好,我刚刚尝了一口,你要不尝尝?”
“哈哈哈”肖家强应道:“好好好,我尝尝,我尝尝。”
宋慈安辞职的话题就这么被翻了过去。
等肖家人这么吵一通,桌上的菜都凉得差不多了,宋慈安机械地吃着牛排,大厨亲手烹饪的牛排在他口中味如爵蜡,他是一点儿胃口也没有了,好在他中午吃了一些,不然可扛不住今天这一遭。
吃完了饭,宋慈安却没有想回别墅的想法,应付完肖家的家宴,他已经没有精力继续面对肖迎玉了。
他精疲力尽,去了躺车库取车。
几分钟后,只见马路之上,一辆法拉利呼啸而过,这条道路直通富人区,行人极少,宋慈安的西装外套随意仍在副驾,他打开了窗,任凭狂风席卷,紧接着脚踩油门,不顾一切地向前冲去。
似乎只有这样才可以发泄浑身的戾气。
在街上兜兜转转,宋慈安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哪里?回家?回自己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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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远了,起码得四五个小时,晚上又要折腾两老起来,况且现在回去,免不了要被盘问一遍。
他的父母已经快到退休的年龄,两人都是老师,在小镇上勤勤恳恳的教书。之前有提议让两位老人来市区住的想法,但到底市区生活节奏快,两人也不太爱逛超市,又放不下自己的乡里相邻,况且自己也待在肖家,不能时刻陪着他们,这件事就算了。
他和肖迎玉的家?
那根本不算是家,眼前红灯转换,变成绿灯,宋慈安握紧方向盘,转了个弯。
宋慈安干脆回了学校。
门口大爷对宋慈安可不陌生,他这样的身形,样貌在校园里也极为出众,宋慈安有点水果零食什么的,都会给门口大爷送一送,这一来二去,两人就熟了。
“赵大爷,给我开个门。”
门卫室里,大爷穿着保安服正翘着二郎腿,一边嗑瓜子一边看网上打麻将视频,听到声音看向窗外,只见外头车窗摇下,宋慈安微微一笑,“开个门。”
门卫大爷捞起一把瓜子,把窗户缝开得更大了些,“没回家呢?”
他一边放开了,一边问。
宋慈安:“还有工作。”
他又问:“您呢?您什么时候下班”
门卫大爷把瓜子壳攥在另一只手里,“早呢。”
宋慈安:“不和您说了,我忙去了。”
宋慈安的工作室在学校西侧大楼的第六层,这个时候,教学楼仍然有学生,大概是参加比赛被老师留着开会的。
见宋慈安经过,这群学生纷纷叫了起来,宋慈安只好停了下来,他靠在门边,问他们:“怎么还没回去。”
“老师啊,马上日期就要截止了,不敢回去浪费时间。”
“谁留你们的?”
“张老师。”
宋慈安指了指手机,“饿了自己买点水果零食,到时候我给报销。”
学生们大呼:谢大款招待
他刚要离开,就见着开会的一个女生,站了起来“老师,想问问学校和肖氏科技有没有招实习生的打算,我想去那儿实习。”
学校在a市也数一数二,常年和肖迎玉的公司有合作,他和肖迎玉结婚这件事在a市早就不是秘密,学生来问他也情有可原。
刚刚从肖家离开的他,条件反射地皱了皱眉头,怎么哪儿都是肖家。
见宋慈安不说话,女孩以为是自己说错了话,旁边也有学生跟着解围,“还是别说了,这是公司的机密,哈哈哈哈。”
意识到自己的情绪外泄,宋慈安温和地笑了笑,他摇头“不是什么机密,可以问,具体的我不太清楚,可以帮你问问,但是是有合作的,你努力点,有优势。”
宋慈安神色恍惚地回了工作室,开了灯,他没找凳子,实在是累得迈不开步子了,他贴着墙坐了下来,抬头向上看去。
只见,墙体四面挂满了他的作品,有长着血盆大口的傩面具,也有红脸的关公面具,当然也有老师傅那儿收来的,不同地区的神的模样齐聚在这一间小小的工作室里。
这里的每一个都是他的心血,从他入学开始坚定不移地研究这个方向,不断地去学习,到研究生,到老师,坚持了这么久,为得就是让这门手艺传承下来。
肖家人怎么能轻描淡写地说一句上不了台面就让他放弃呢?
仿佛进入肖家开始,他就不断地在妥协。
不是要离婚吗?只要离婚他就可以逃脱了,宋慈安心里想。
不能秘密离婚,他得让肖家人都知道他们离婚了,这样他才能摆脱这个地方。
但就目前的状态来看,肖迎玉是一只只会说人话的泰迪熊,怎么偏偏在这时候变成了玩偶,他还需要坚持多久呢?
“我得帮肖迎玉变回人。”宋慈安在心中确信,“这是唯一的办法了。”
8. 玄学依旧可靠
一想到能够离开肖家,宋慈安忽然觉得生活有了盼头。
他回了别墅,从一楼底下看过去,三楼的灯彻底已经黑了,他觉得肖迎玉这时候已经睡着了。
没成想,刚进玄关,客厅处就隐隐透着光,宋慈安疑惑着,他弯腰换了拖鞋,往前走了几步,巨大的客厅内,透明的巨幕落地窗后是肖家豪华的园林夜景,充满欧式风味的黑色沙发摆在中央,一盆紫罗兰摆在沙发前的玻璃茶几上,在这样的对比之下,一只棕色泰迪熊玩偶躺在环形沙发的边缘,显得尤其小。
如果不知道真相,宋慈安也会把这个玩偶当做一个最普通的玩偶来看。
看这个样子,肖迎玉应该睡着了。
她是从之前到现在就一直没有上去吗?宋慈安这样想,但却不敢吵醒肖迎玉,踩着地毯,只好蹑手蹑脚的靠近。
果不其然,在即将靠近肖迎玉的时候,她还是醒了。
见她醒了,宋慈安停止此时偷偷摸摸的行迹,走到她身边,语气有些埋怨:“怎么在这儿睡了?”
肖迎玉睁着眼没回答他,提溜着那双黑溜溜的大眼瞪着宋慈安,估计是因为睡到半途中被宋慈安打扰而恼火。
宋慈安忽然觉得肖迎玉变成泰迪熊后也有好处,就算她现在发火,看着一点都不凶,只会让人觉得。但自从变成泰迪熊后,肖迎玉出乎意料地变得越来越嗜睡了,不知道是不是什么奇怪的反应,为了能让肖迎玉再次变回人类,他认为保护肖迎玉的人身安全应该是宋慈安目前的大事,于是赶紧从客厅的柜子中取出被子,走上前来,替肖迎玉盖上了。
“我不需要这个。”肖迎玉皱着眉头,这被子是她在院子里晒太阳的时候备着的,但这么几天观察来看,她还从来没有感觉到冷过,不知道宋慈安这么紧张干什么。
宋慈安:“你睡了多久了”
肖迎玉:“不知道?”
不知道多久是多久?她一个人待在这里做什么?难不成是在等自己?
宋慈安不可置信地看着肖迎玉,意外地说:“你是在等我吗?”
听到这话,肖迎玉像听到了什么笑话似的,她两只卡通似的粗线条眉毛忽然向上扬起,连忙回道:“你觉得我会等你吗?”
见宋慈安还看着她,她头顶上两只毛绒耳朵也开始前后摇摆了起来,肖迎玉眼神飘忽,厉声说:“我没有等人的习惯。”
她接着说:“我不是在等你。”
是啊,肖迎玉可从来没有等过他,他怎么可能觉得肖迎玉这是在等他。宋慈安也觉得自己刚刚那个举动有些自作多情,再说了,两人又有什么感情,明明马上就要离婚了。
宋慈安自嘲地笑了笑,看肖迎玉反驳的这么激烈,一脸荒诞地看着他,他放弃与肖迎玉争执:“我知道你不会等我的。”
泰迪熊的耳朵总算不在摇晃了,肖迎玉转头不再看他:“知道就好。”
“你怎么不上楼,”宋慈安问,“万一被发现了怎么办?”
肖迎玉:“电梯键摁不着,楼梯太长了。”
总而言之,肖大小姐只是懒得走而已。
宋慈安无可奈何地俯下身,接着蹲下,一手搭在沙发边缘,一手揽着肖迎玉:“走吧,带你上去。”
没等肖迎玉作答,他就把肖迎玉抱了起来。
“你.......”肖迎玉瞪大双眼,宋慈安的侧脸近在咫尺,她现在只是一只没有一点力气的玩偶,压根没来得及反抗。
见肖迎玉有话要说,宋慈安停下了,他问:“怎么了?”
肖迎玉:“没什么,快走!”
宋慈安把肖迎玉送回了房间,这几天相处下来,两人在一个房间里也相安无事。
肖迎玉被宋慈安稳稳当当地放在床上,因为宋慈安刚刚的举动到现在都没有缓过神来,直到宋慈安站在他面前,脱掉了身上的外套,露出里边的马甲时,她才听到宋慈安在说:“我要去洗澡了。”
洗澡就洗澡,为什么要和我说,肖迎玉觉得宋慈安今天不太正常,平常他会和自己说要去洗澡吗?肖迎玉质问道:“你为什么现在就要脱衣服。”
她语气冷淡,不知道自己哪儿又得罪肖迎玉的宋慈安抱起沙发上的外套:“那我进去脱?”
两人对视了一眼,肖迎玉干脆直接往床上一躺:“随你。”
等宋慈安抱着外套走到了浴室门口,肖迎玉忽然坐了起来,她若有所思地看着宋慈安,问:“今天的家宴,怎么样?”
宋慈安的手无意识地捏紧:“挺好的。”
肖迎玉放心下来,点了点头,继续躺下了。
听到屋内的动静逐渐变小,浴室的门发出一声动静,肖迎玉立马坐了起来。
她没了睡意,干脆下了床,她可不信宋慈安的那句挺好的,今天她没来家宴,大伯他们一定会指桑骂槐,指不定又要闹成哪个样子。
肖迎玉下了床,开始翻找柜子里的手机。
自她变成泰迪熊后,她已经很久没有使用过电子产品了,她的双手背绒毛覆盖,很难去使用普通的电子软件,尝试几次无果后,她干脆把手机扔了。
征服智能手机对现在的肖迎玉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费了好几番功夫,终于解了锁,肖迎玉一路看下来,竟然有几个未接电话的,有宋慈安,秘书杜菲,姑姑的。
肖迎玉给肖兰拨了过去,不出几秒就接通了。
“喂。”
电话另一头是一位温柔的女声,与平日里嚣张跋扈的姑姑一听就不是一个人。
“我找肖兰。”
“小兰!是你侄女,你等会儿啊”对面的人朝某处大喊了一声,紧接着手机那头被另一个人接了起来,“我猜你今天会来找我。”
肖迎玉喊了一声姑姑。
她大概也察觉到了肖迎玉的生病有其他的原因,不过让她惊奇的还是肖迎玉的声音。
肖兰问:“你声音怎么和动画片似的。”
肖迎玉胡编乱造:“这是公司的新型技术。”
“挺有意思,到时候给我装一个吓吓肖志刚去”她言归正传,“给你打了那么多通电话也没接,我还真误会小宋把你藏起来了。”
肖迎玉觉得姑姑这个猜测毫无根据,况且宋慈安哪有这个胆子把她藏起来,“不可能。”
“到底怎么回事?”
肖迎玉并不打算和盘托出,她听着浴室的动静,放低声音:“今天家宴大伯说了些什么?”
“能说些什么,不就是那些有的没的,扫了我一天的兴,还不如待在芬兰算了,我宁愿在雪地上多打几次滚,都不愿意和肖志高待在一个屋子里,”肖兰丝毫没有隐藏对肖志刚的厌恶,在她看来,这个大哥把家里搅得鸡犬不宁,生出的几个孩子也个个不是省油的灯,想到这儿,她反应过来,“小玉儿,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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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想问宋慈安怎么样了吧。”
被戳中心事的肖迎玉没一点被揭穿的尴尬,宋慈安终究是她的丈夫,和他过不起难道不是和自己过不去吗,大伯父看不惯自己,就常常对宋慈安使绊子“他怎么样?”
“小玉啊,肖志刚什么德行你应该知道吧,你自己问问你老公去”肖兰提醒肖迎玉,“对了,爸爸估计让他辞职呢。”
辞职,怎么可能?宋慈安怎么可能辞职,从前爷爷也提起过这件事,她也考虑过,但今天看了宋慈安的工作室,宋慈安倾覆的心血她看在眼里。
肖迎玉紧锁眉头,不想再继续说下去:“我挂了。”
肖兰:“没良心的,问来问去也不问问姑姑我。”
等挂了电话,在商场中一向具有时代嗅觉的肖迎玉冷静的分析如今的形势,她习惯性地审核评估身边的所有物,对最近出现的情况反复推演,最终发现,变成玩偶的自己竟然毫无价值,除了能摆在橱窗内供人观赏。
况且这还是一只样貌极其平庸的泰迪熊,满大街都是同样的款式。
她除了会说人话,毫无优势,为了让自己不再这么被动,肖迎玉觉得,目前唯一的办法就是,找到变回人的方法。
怎么找回变人的方法呢?
宋慈安洗完澡后发现肖迎玉并没有睡觉,她不知道怎么爬上了桌子旁软凳,一只短腿踩在椅子上另一只腿撑在桌子上,一手握着鼠标,以一个十分别扭的姿势,正专心致志地盯着电脑。
宋慈安奇怪道:“你在看什么?”
他凑近,只见屏幕上赫然是某网站搜索引擎,界面上蓝色加黑字体,关键词应该是:变回人
变成泰迪熊了怎么办?怎么能变回人?
一觉醒来发现自己不是人怎么办?可以变回去吗?
魂穿泰迪熊了,怎么才能变回人
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问题,但结合目前的情况,貌似十分合理?
宋慈安问:“你想变回去?”
肖迎玉:“你觉得呢。”
她的情绪冷淡,貌似并没有在刚刚的浏览中找到合适的答案。
宋慈安不打算扫她的兴,于是从玩偶的手中取过鼠标,开始替她浏览。
他几乎是从背后揽住了这只泰迪熊,因为宋慈安刚刚洗完澡地缘故,肖迎玉感觉湿热的水汽一下子从她的背后钻入绒毛,自己像块吸水的海绵,不一会儿就染上了湿气。
她觉得自己的鼻子也堵住了水汽,于是立刻说:“你身上有水。”
“抱歉”宋慈安说,他离得远了些“我没注意。”
奇怪的是,他一离开,鼻子并没有因此而变得通畅。
肖迎玉这边还在发呆,宋慈安这边忽然有了发现。
屏幕上,一个简陋的商家网站,看样子应该是一家民间驱鬼师傅打的广告,网站的上方一排大字:“专治鬼宅!凶宅!鬼上身!处理各种难度鬼神碰瓷。”
底下附上的地址正巧是a市。
肖迎玉冷笑一声:“你在开玩笑吗?”
“你知道我们这行的吗?”
肖迎玉挑了挑卡通眉毛,意思应该是你算什么行的。
宋慈安说:“傩面具其实是祭祀戴的面具,本意是为了借助鬼神之力,有时候,可以适当的相信玄学。”
她还在考虑,宋慈安柔声安慰道:“我陪你去,你放心,不用害怕。”
9. 这个秦师傅是骗人的吧
石洞街道502号,一辆卡宴停在街道外,这个地方远离市区,从早出发中午才能到达,非常偏远,街区年久未修,黑色的电线穿插在高矮不一致的楼房上,墙体爬满了灰尘,窗边堆满了杂物。
肖迎玉觉得,自己是疯了才会信网站上的广告,她怎么就鬼迷心窍地认为这里有能帮助她变回人的大仙。
雨自昨晚开始下,卡宴驾驶位走出来一位年轻人,他一身卫衣休闲裤,举着一把黑伞,神情温和,另一只手抱着一只模样憨厚的泰迪熊,站在脏乱的街区外,与周遭格格不入。
小区的住民一早被汽车的喧嚣闹醒,这地方偏僻,很少有人会来,更何况还是这么一个开着豪车,一看就身价不菲的年轻人,这会儿连菜都不炒了,纷纷打量来人是谁。
奇怪的是,年轻的人极其珍重的抱着手中的玩偶,接着低下头,神情温柔,貌似跟这只玩偶在商量些什么。
他在和玩偶说话?又是一个疯的!
看热闹的人又默默地把窗关上了。
玩偶:“你确定是这儿?”
宋慈安:“我再看看。”
宋慈安再三确定了网址底下的地址,他比对着小广告网站附上的配图,左边是一间关门大吉只有着家家乐招牌的超市,右边是一栋只有半边墙壁的楼房。
配图年代有些久远,估计是几年前的图了,但宋慈安还是能确定,这个地方就是他们要找的地方。
宋慈安抱着肖迎玉往前走几步,走上满是青苔的石阶,正对着他们的是一个灰青色破败的铁门。
“石洞街502号,绿皮铁门,”宋慈安说,“就是这里。”
肖迎玉看了看周围破烂的街道,又看了看传说中的绿皮铁门,在看到铁门上用白纸打印的一排大字“您的心理咨询师”时,她的怀疑到达了顶峰。
她又向宋慈安确认了一遍:“你确定是这儿?”
宋慈安:“应该是吧。”
来都来了,宋慈安自然没有回去的道理,铁门紧闭,他试探性地推了推,破门发出老旧的咯吱声,竟然就这样直接开了。
一人一人皆露出匪夷所思的神情。
进门后是一段较为狭长的通道,一次只够一个成年男子出行,奇怪的是,通道墙壁两边装上的灯并没有发挥作用,每隔五米,只有轻微的光透了出来,应该是年久未修,所以灯泡失效了。
宋慈安下意识地把身上的玩偶抱紧了。
走了一两分钟终于出了通道,网站上附上的店面图这时候才露出全貌。
屋内并不大,墙壁四周都挂满了红色的符纸,东西两边的窗户都用红布裹住了,正对着门口的墙壁上方摆了个神像,点了蜡,不知道供奉的是哪路的神仙。再后来就是一张红木柜台,柜台上摆满了符纸,一个年轻的小伙儿正低头不知道捣鼓什么,见到来人,抬起了头——请问两位需要什么。
在外面做生意见识多了,不少老板都有求神拜佛的爱好,遇上修路,修开发区的,请大仙都是常有的事儿,肖迎玉并不反感。
但肖迎玉从进门那刻,就隐隐觉得不太对劲,她看向宋慈安,只见他神色认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旦有其他人出现了,肖迎玉又开始一动不动装死了。
宋慈安走上前,这位年轻人对突然出现的客人已经习以为常,他放下手中的毛笔,走出柜台,问:“是走错路了还是专门来的?”
宋慈安:“我找秦师傅。”
年轻人问:“是算命还是驱邪?”
算命?驱邪?
宋慈安看了看手中的玩偶,思考着驱邪貌似更为合适一些,于是他说,“驱邪吧。”
年轻人说:“请等一等,我请我师傅出来。”
这间房子似乎还通着另一个房间,两间房只用了一块布隔着,见人走了,肖迎玉才轻声说:“有点奇怪。”
也不知道这句话哪句透露出肖迎玉害怕了,宋慈安拍了拍肖迎玉的后背,安抚道:“不用害怕。”
肖迎玉:“有什么好害......”
她话还没说完,年轻人就出来了,“我师父请你们进去。”
你?你们?肖迎玉示意宋慈安,毛茸茸的爪子挠了挠他。
两人被年轻人带进了里屋,年轻人退了出去,布一拉上,肖迎玉的耳朵就立刻竖了起来,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向着背后。
泰迪熊的视野有限,她被宋慈安抱在怀里,只看到眼前坐了一位老者,这人估摸着五六十岁,头发花白,一身中山装,看人的时候仰着头,耳朵微微偏向另一方,她定睛一看——这人是个瞎子。
“不用害怕。”她听到这位秦师傅说。
宋慈安抱着肖迎玉坐上了老者前方的软垫,他也发现了秦师傅的情况,相比于肖迎玉的紧张,他倒是更自在一些。
宋慈安问:“师傅,是这样的,您听说过人的灵魂可以跑到其他的地方去吗?”
秦师傅:“略有耳闻。”
宋慈安紧紧地盯着眼前的老者:“我指的是,人不再是人了,但灵魂却寄托在了一个物品之上。”
秦师傅缓了缓,说“人的□□,不过就是灵魂的容器,当灵魂不愿意在这个容器里待着了,自然会想办法去别的地方。”
不愿意待着,什么叫不愿意待着了,宋慈安若有所思地看着怀中的玩偶,肖迎玉十分好面子,不可能让别人知道自己变成了这幅样子,现在一动不动,俨然是一副装死的模样。
但他意外地发现,泰迪熊玩偶竖起了两只毛茸茸的耳朵,听得十分认真。
宋慈安接着问:“那怎么让灵魂回到原先的容器呢?”
秦师傅慢悠悠地转动着自己的脑袋,似乎是为了听得更清楚些。
“想回去?”
“如果说,现在,我就想这个人的灵魂回到她原来的地方呢?”
秦师傅说:“有时候正在进行的事情,未必是件坏事儿。”
宋慈安看着眼前的秦师傅,他和肖迎玉的离婚,肖迎玉所期待肖氏的继承权,还有他即将到来的比赛,仿佛所有的事儿因为她变成泰迪熊这件事后都停滞了,对于他们来说,这难道不是一件坏事儿吗?
宋慈安语气真挚:“您既然知道,一定也知道回去的办法,麻烦师傅能够告诉我。”
秦师傅微微点了点头,只让宋慈安说出这个人的生辰八字。
“相亚子,过来。”
老者对着门外喊了一声,刚刚的年轻人走了进来,他扶着老者走到了屋内悬挂的一张白纸前,秦师傅手指一沾红墨,开始在白纸上面比划起来。
老者嘴里念念有词,红墨随着手指的动作不断在白纸上勾画奇异的形状,眼看着他说话越来越含糊不清,姿势越来越奇怪,额头上开始冒出细汗。
肖迎玉觉得这秦师傅还怪吓人的,这墨水乍一看跟血似的,以往见着别家公司请神,也有舞刀弄枪,念法术的,都没他这样诡异,她还想看得更清楚些,但从天而降一只大手,宋慈安不知道存了什么心思,盖住了她一双眼睛,隔着指缝,只能看到秦师傅的双手不断挥动,她被遮得心烦,挠了一下宋慈安,结果这人盖得更严实了,连缝都没有留下。
秦师傅忽然大吸一口,像是突然还了魂,转过头来,一双瞎眼看着两人,嗓子跟尖利的锣似的:“您这位朋友,有东西让他回不去。”
宋慈安:“算得出来是谁吗?”
老者既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是说:“算不出来。”
屋内一下子就安静了,桌前的烛火不断摇晃,宋慈安的侧脸被烛火照得昏黄,老者被徒弟搀扶着回了位子。
秦师傅开口道:“虽然我没有办法让你朋友回去,这样吧,我给你画个符,你贴在她日常贴身的地方,指不定有用。”
秦师傅的面前摆了张桌子,桌子上头放着一张红纸,他拿起毛笔,蘸了蘸墨汁,不出一秒就画了一个龙飞凤舞的符咒。
肖迎玉听了全程,刚开始聚精会神,一个字都舍不得放过,这个瞎眼的老头看起来真像有点真功夫的样子,结果听到后面,却大失所望,她隐隐觉得这个所谓的秦师傅道行不深,怎么到关键怎么算不出来了,满墙都是他画的符,可能真的只是为了卖符纸的骗子。
肖迎玉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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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住抱怨,既然这样,为什么店面开到这么偏僻的地方,房子又装修得这么诡异。
害得她跑这么远,害得她白来一趟,害得她真的期待了一下。
这一趟,终究是没解决什么问题,一人一熊还是买了张符咒,告别了师傅,再次回到了车上。
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他们待在那间屋子不过半个小时。
宋慈安将玩具熊放到副驾,很细心地把安全带给她系上了,但玩偶毫无反应,空洞地看着前方,他从来都没有见过这样的肖迎玉,一点都不像以往嚣张跋扈的她了。
宋慈安关了门,静静地注视着她,看着她头顶上那根翘起来的绒毛,思考要是现在帮她抚平,肖迎玉会不会为此大发雷霆,于是他轻咳一声,伸手摸了摸泰迪熊的头顶。
泰迪熊终于有了反应,她一把抓住宋慈安的手,“都跟你说了不用担心。”
肖迎玉靠着椅背,忽然轻嗤了一声,她的手很小,抓住宋慈安的力气也没大到哪里去:“不过变成了一只玩偶而已。”
她还是那副骄傲的模样,“只不过是一只泰迪熊,起码我没变成一个杯子,没变成一只拖鞋,不过我就算会变成那群东西,也是最贵,买不起的那种。”
宋慈安驾着车逐渐开向市区,两人各有心思,一路上没人说话,雨停后,开到半途中,太阳却升了起来。
肖迎玉嘀咕了一声:“太阳真大啊。”
开到湖心公园的时候,宋慈安看肖迎玉一直望着窗外,提议道:“要不要晒晒太阳。”
自肖迎玉变成泰迪熊后,除了陪宋慈安上班的时候,貌似很少有机会在外边活动。
肖迎玉同意了宋慈安的提议,他在路边找了个地方停车,便把肖迎玉抱了出来。
入了秋,街上的行人大都穿上了大衣,两边的银杏长廊也变得金黄,太阳穿过树木的缝隙,照得人昏昏欲睡。
宋慈安与肖迎玉坐在路边的一张椅子上,一人一熊才坐下不久,就频频有人张望。宋慈安凭着一张好脸,从上大学开始人气就不低,变成泰迪熊后的肖迎玉算是重新是认识到了这点。
“当初我们的公司找代言人的时候就不该找明星,应该把你找来。”
宋慈安坐着平白无故挨了一顿夸,表情变得有些不自然:“干嘛突然夸我。”
肖迎玉默默伸直了自己的毛绒短腿,用自己的目光估量现在的脚码是多少,一边回道:“这是在夸你吗?”
宋慈安低头看着她,轻笑了一声,“貌似不像在骂。”
“切”肖迎玉也看他,她现在身高不过80cm,眼里的宋慈安这样高大,他身姿挺拔,即使穿着一身普通不过的卫衣也如同在拍当今最时兴的画报,此送去原地出道不会比现在的小明星差到哪里,况且,放在平均学历水平并不高的娱乐圈,宋慈安也许可以凭借智商一骑绝尘,她一向有事说事,“没说错啊,形象好,又是大学教授,还不用花钱。”
肖迎玉说完,半靠在椅子上懒懒地晒太阳,她眼尖地发现宋慈安的车边鬼鬼祟祟地站着个人,一会儿扒窗,一会儿在周围转悠的,也不知道是干什么。
肖迎玉提醒宋慈安,“我看有人在你车边打转,估计是有事儿。”
宋慈安抬头看了一眼,车周围果然有一个人在转悠。
“去看看?”他刚想抱肖迎玉起来。
“我就在这儿。”肖迎玉摇了摇脑袋,继续晃悠着自己那双短腿儿“又没隔多远。”
“那你等我一会儿。”
宋慈安回了车边,刚刚在车边打转的男人一看宋慈安来了,赶紧上前:“你好,能不能麻烦您挪个车。我车出不来了。”
宋慈安:“可以。”
他转身看了眼肖迎玉所在的位置,只见公园木椅上,一只露出圆乎乎的脸蛋,模样憨态可掬的泰迪熊一动不动沐浴这样光,看着十分乖巧,他这才放心,上了车。
前后重新停车也不超过几分钟,等宋慈安回到原地的时候,椅子上一个人都没有。
肖迎玉不见了。
肖迎玉呢?
她跑哪儿去了?
10. 好傻
肖迎玉不见了!
她现在能跑到哪里去?
宋慈安慌张地在椅子前后找来找去,他甚至还怀疑肖迎玉是不是被风刮进了对面的草丛,可是他几乎翻遍了周围的灌木丛,甚至连地上堆起来的落叶都没有放过,肖迎玉就是不在这里。
不在这里又会跑哪里,这也没隔几分钟,肖迎玉怎么可能就不见了。
一种不好的预感忽然从宋慈安的心里升了起来。
她只是一只玩偶,她可能会被剪刀划伤,可能会被人当垃圾扫走,也可能被谁家的孩子随意拿去过家家。
宋慈安忽然开始后悔。
怎么能让她一个人待在这里呢?她可是肖家的大小姐,很有可能是肖家未来的企业继承人,这种人连出行都需要随身携带几个保镖,他作为肖家的女婿,竟然在这件小事上疏忽了,他应该更谨慎一点。
宋慈安不敢细想,要是身为泰迪熊的肖迎玉发生意外了,那肖迎玉会怎么样?
完了完了,肖迎玉要是在自己的眼皮底子下发生意外,肖家人如果知道了,自己可能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更可怕的是,离婚的事情将遥遥无期,他要一辈子都生活中肖家人的阴影之下。
宋慈安在原地大喊了几声,没有任何人回应。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紧接着,他注意到了不远处房屋底下的监控。
监控,监控!对了!监控一定看得到,宋慈安赶紧朝保安室跑去。
保安室离这儿并不需要很远,只需要绕过两个喷泉和一条商业街,宋慈安不敢停下,一口气跑到喷泉的附近,隔着不断上升的水柱,宋慈安眼前一闪,忽然看见一个男孩儿貌似正拎着一个泰迪熊玩偶。
是肖迎玉吗?她被人带走了吗?
她在那儿!
宋慈安顾不上思考了,他拔腿就向那个地方跑去,只见手拿泰迪熊的小男孩上了一辆黑车,看这样子他们准备离开了。
在车门关上的一瞬间,宋慈安抓住车把,猛地拉开了门,一眼就看到了后座上小男孩的手上拿着的一只玩偶。
找到了!
宋慈安二话没说一下子钻进了后座。
“喂,你干什么?”
这辆车估计坐的是一家人,见后座突然闯进来一个男人,前座的女人间尖叫了一声,紧接着身旁的男人转了过来,一脸看疯子似地看着宋慈安。
宋慈安心急如焚,也没觉得自己现在的举动十分像一个没半点技术含量的强盗,他抢过孩子手上的玩偶,吓得后座孩子顿时放声大哭,疯狂地大喊妈妈。
宋慈安当即堵上了泰迪熊的耳朵。
“不是吧,你有病吧!”车里忽然进了一个疯子就算了,竟然还欺负自己的小孩,小孩的父亲当场对着宋慈安破口大骂,解开安全带就从前座挤了过来,他揪住宋慈安的衣领,满脸怒气。
宋慈安将玩偶护在身后:“先生请您冷静一点。”
“冷静个屁啊,你有病吧。”
宋慈安知道跟这人解释不通,他捏住对方的手肘,强迫这人松开了手,一摆脱了对方,索性拿着娃娃下了车。
小孩儿的哭声穿透车门,一下子就吸引了一堆人看戏。
宋慈安还没来得及叫肖迎玉的名字,有人从背后抵着他,挥拳砸了过来,宋慈安偏头躲过这一击,一把揪住了对方的手腕。
宋慈安虽然看着足够高,但一眼看起来一定不是满身腱子肉的类型,孩子父亲还以为对方是个草包,没想到力气这么大,顿时疼得面色一红,喊了出来。
“放,放,放开我!来人啊,来人啊!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你不仅光天化日抢别人的东西!你还打人!”
他这么一叫唤,周围的人顿时围了过来,有人见孩子父亲被欺负了,当场就撸起袖子要来帮忙。
宋慈安的本意并不是要引起骚乱,他松开了手,眼前的男人红着眼,一副受了巨大委屈的样子。
“你,你,你”他指着宋慈安手里的玩偶“你凭什么抢我家孩子的东西!”
“你这个娃娃是我的。”
“你胡说什么!”这位男孩的妈妈也冲了下来,她抱起后座正在哭泣的男孩愤怒地控诉“你一个大人欺负一个小孩儿算什么回事儿?”
宋慈安解释道:“我只是拿回我的玩偶。”
“你的玩偶?这是我们自己在商店买的,你这人在说什么鬼话,你自己买不起就抢孩子的吗?”
这两位大人控诉地声嘶力竭,周围的人越聚越多,宋慈安悄悄地叫了几声肖迎玉的名字,期望她能给个反应。
无论宋慈安怎么去叫肖迎玉的名字,甚至还胆大妄为地捏了捏泰迪熊的耳朵,但手里的这个玩偶就是一点反应也没有,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一点反应也没有?
宋慈安心里头泛起异样,他仔细地上下左右翻看这个玩偶,发现虽然这个玩偶和肖迎玉十分相像,但这一只的肚子上,有一个商标,而肖迎玉的身上是没有的。
这个不是肖迎玉?那真正的肖迎玉呢?
糟了!他看着自己手中的玩偶,意识到自己可能闹了一个很大很大的笑话,他可能认错了泰迪熊。
宋慈安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闹剧,关心则乱,一定是自己太心急没有好好检查,认错肖迎玉,他竟然犯了这样的错误,这还是他第一次闹这样的笑话。
宋慈安极其懊恼地看着手中的赝品,他顾不上丢脸,没有找到真正的肖迎玉显然问题更大,宋慈安冲出人群。
有人立马拉住了他,没想到穿得人模狗样的,竟然是一个疯子,女人不依不饶地扯着宋慈安:“你道歉一句就完事儿,忽然冲到我家车上,你就道一句歉吗?我差点被你吓出心脏病,我儿子还在哭你知不知道。”
宋慈安此时并没有什么耐心,但前后的人太多,他压根出不去,肖迎玉的下落还不知道,多一分钟就多一分钟危险,他没有时间耽误了,“你放心,我一定会补偿你们,但我现在情况紧急,请允许我离开。”
男孩的父亲:“鬼才信你,你一个人骗不成,就要骗下一家,快报警,报警,这儿有人诈骗。”
听着这儿有人诈骗,伸张正义的群众也纷纷加入,周围的人也帮着这一家人开始拉扯宋慈安。
肖迎玉觉得自己变成玩偶后多管闲事的本领见长,不过就是一只可怜的小猫掉进了下水道,她竟然高抬贵手,拿着根破树枝把它钩了上来。
她本来应该尊重自然生存法则,弱肉强食,不适者生存的规律,这猫掉进了下水道,自己的命数也就在那儿了,自己瞎凑什么
湖心公园的街边,一只泰迪熊竟然在帮一只猫,这一番画面要多可笑有多可笑。
肖迎玉哼笑一声,躲开了这只猫即将跳到自己面前舔她的毛的动作。
“喂,你很脏。”
灰色的猫不明所以地喵了一声。
“回去找你爸妈去。”
这句话这只猫估计听懂了,它又喵了几声,转头跑走了,一下子消失在视野里。
“还挺有力气的。”
她正准备回去找宋慈安,就看到不远处前面有许多人聚在了一块儿,看起来像在争吵的样子。
她隐隐约约听到了宋慈安的声音。
笑话,宋慈安会和别人吵起来?
肖迎玉有些疑惑,宋慈安这人最不爱争吵,平常能跟自己绊几张嘴,都是因为她看宋慈安反应实在冷淡,忍不住呛他几句。
肖迎玉虽然心生怀疑,不打算多管闲事,结果又是一声“我真的不是骗子”传进了肖迎玉的耳朵里。
这不就是宋慈安的声音吗?肖迎玉觉得她没有听错。
她猛地转过头去,悄悄地靠近人群,朝着里边看过去。
只见宋慈安正被一堆人围着,手上抱着一只毛绒玩偶,她看了看宋慈安手上的,又低头看了看自己。
等等?这个怎么和自己长得这么像?
刚刚自己没有待在原地,难不成宋慈安误会了?
“报警,报警,说是认错娃娃了,谁信啊!”
“别跑!别跑!给你发网上去!”
肖迎玉也猜到了原因,眼看着宋慈安被人推搡,她眉心一阵狂跳,没由来得怒气升了起来:“宋慈安这人怎么这么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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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被人骂着吗?还有周围的人,能不能讲点道理。”
肖迎玉深吸一口气,开始模仿一个机械泰迪玩偶,她有规律地摆动着自己的双臂,双眼无神,手脚僵硬,朝着人群不断走近。
有人逐渐注意到了这只可爱的玩偶。
“诶?这怎么有个一样的玩偶。”
“这只玩偶会走路诶。”
宋慈安也看到了她,他似乎没反应过来,皱着眉头,和肖迎玉大眼瞪小眼。
我只是看不惯宋慈安这么被人欺负的样子,好歹是肖家的女婿。肖迎玉与宋慈安对视一眼,她眼一闭,心一横,心说这次丢脸,真是丢到姥姥家里去了。
人群中,一只浑身绒毛,走姿僵硬的电子泰迪熊玩偶,用手戳了戳年轻人的裤腿,发出几声米奇老鼠的奇怪声音:“主人!主人我在这儿。”
“妈妈,怎么这个玩偶会说话。”
这小孩的父母莫名其妙地看着这个不速之客。
见宋慈安还没有什么反应,肖迎玉双眼紧闭,再次机械地说:“主人,主人,我是你的泰迪小精灵,你不记得我了吗?”
一张大手忽然抱住了她的身体,接着是宋慈安宽阔的怀抱,因为视线遮挡,肖迎玉一头扎进宋慈安的纯棉卫衣里,由于她认为刚刚的行为实在丢脸,所以暂时不想看到任何人,对宋慈安这个略显鲁莽和粗糙的行为并没有表示任何反对。
“妈妈,我也想要这个。”
“这两个玩偶长得好像啊。”
“不会真的是认错了吧。”
一只一模一样的玩偶闯了进来,宋慈安是骗子的事儿便不攻自破,误会解除,纵使那一家人再生气,这么一大堆人看着,他们也不能再继续对宋慈安怎么样。
一开始是自己硬闯在先,宋慈安给这一家人了一些安抚费,郑重地道了几声歉,这件事情才算解决。
肖迎玉感觉耳边的嘈杂声逐渐减小,宋慈安似乎抱着她正远离人群,他一句话也不说,肖迎玉不知道宋慈安要把她带到哪儿,不过她此时此刻也并没有开口的打算。
肖大小姐,长这么大,从小谨言慎行,做事力求完美,从不让别人抓住一点把柄,还是第一次深刻地体会什么叫见不得人。
她什么时候做过这么愚蠢的事,肖迎玉既觉得被人群困住的宋慈安是个傻子,也觉得刚刚的自己和傻子没什么区别。
但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宋慈安不会拿这件事取笑自己。
宋慈安总算停了下来,肖迎玉再次看到了周围的景象,他们来到了公园的背后,这里人少得出奇,他把她放在一张桌子上,两人这时候几乎是平视了。
两方对峙,谁都不先开口,肖迎玉凭直觉,宋慈安这人估计要和她吵一架。
毕竟一开始是自己大发善心去救什么猫的,肖迎玉觉得自己在这件事上应该不太能站住脚,但她自小在爷爷的教育下管控长大,比起愧疚更先学会的是控场,她梗着脖子,先发制人:“你就站在那儿让人骂吗?”
“要是有人发到了网上怎么办?要是肖文那群人看到了怎么办?”
“对不起,我不应该把你一个人留在那里。”
肖迎玉听见宋慈安说。
她有些意外,剩下的话在嘴里戛然而止,要说她犯了50%的错,但宋慈安一股脑的把错都揽了过去,这让她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了,肖迎玉踏着这一层宋慈安递给自己的台阶,不自然地开口:“哦,是不太对。”
宋慈安:“不会有下一次。”
肖迎玉抿着嘴,点了点头。
宋慈安想了想,他和肖迎玉商量道:“我得时刻知道你的位置。”
他这么担心我?肖迎玉也有些不可思议,这放在几天前的宋慈安身上,简直不太可能。
他接着说道:“我给你买个手表吧,可以随时定位的那种。”
肖迎玉觉得宋慈安未免太大惊小怪,她自己并不是真的玩偶,又不会真的走丢。况且,让自己的行踪被人监视着,这让肖迎玉本能地拒绝。
宋慈安对这件事似乎也很坚持:“我保证,只是为了你的安全。”
11. 不要再走丢了
肖迎玉终于还是同意了,防止她后悔,宋慈安当即决定就要买一个。
宋慈安再次抱起了肖迎玉。
她变成这副样子这么多天,被宋慈安抱来抱去,貌似已经逐渐习惯了宋慈安的拥抱,她趴在宋慈安的肩头,闻到了他身上同样的洗涤剂的味道。
两人去了公园附近的一家大型商场。
大型商场,到了周末更是人多,两人穿梭在拥挤的人群,让肖迎玉产生了两人正在一起逛街的错觉。
逛街,这个词放在她和宋慈安身上简直太稀奇,他们夫妻两个虽然结婚了几年,除了肖家要求的活动,两人单独计划的出行简直是少到离谱。宋慈安一年到头,比她这个公司总裁都要忙,总要在国内飞来飞去,闲下来的时候也只会在工作室里待着。
宋慈安抱着肖迎玉进了一家电子产品,一进门就有人上前来介绍。
“您好,请问您需要点什么?”
“我想买一个电子手表。”宋慈安想了想补充道,“可以定位的手表。”
店员一身职业装,领着宋慈安往前走,“我们今年推出了许多新款,您可以来这边看看,看看您需要哪一类的。”
店员带着宋慈安走向电子手表区,她一边介绍,一边给宋慈安递来一块,宋慈安刚拿到手中,怀里的玩偶冷不防地给了这款表十分中立的评价“丑死了,你给我放下。”
肖迎玉:“他们公司设计这款表的时候不先调研用户吗?这种新奇的搭配恐怕只有非主流才会喜欢。”
店员冷不防地听见一道奇怪的声音,还以为宋慈安再和她说话,于是问:“怎么了,您说什么”
宋慈安:“不太行,有别的吗?”
“有的,您看看这一款。”
这一款倒是正常了些,颜色是粉色,虽然花了点,但好歹看着顺眼了些。
他把表戴在了泰迪熊玩偶的手上,左看右看,觉得这表的手围还是大了些,可能会掉,他问:“好像有点大,有没有小点儿的。”
“您是给自家孩子带吗?”店员接过表,礼貌地询问,“用玩偶试的话可能会不太准,我们这儿的手围基本都是均码,请问孩子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没有孩子。”宋慈安下意识地说,他知道这店员八成是误会了,于是指了指怀里的这只玩偶,“给它买的。”
他的语气太过正常,就仿佛给玩偶买一只儿童定位手表是件十分平常的事儿,又或许在他眼里,他只是给一个人买而已。
说出这句话的宋慈安并没有察觉到什么奇怪的,反而店员愣了一下,接着反应十分迅速地从柜台里重新挑了几款。
湖心公园,虽然不在市中心,但a市毕竟是繁华之都,眼前的男人穿着虽然普通,但气质却矜贵,无意识露出的腕表暴露了对方的身价,大概是有钱人都有自己的怪癖,店员没在继续深究。
又继续介绍了几款,宋慈安最终选了块卡其色大众款,肖迎玉勉为其难地承认这与泰迪熊的颜色还算相配。
十分不太情愿地戴上了。
出了店门,肖迎玉不太有精神地趴在宋慈安身上,不远处那个一身大红长裙的贵妇有点眼熟,很像她姑姑肖兰。
肖迎玉觉得自己应该是看错了,她姑姑不是声称被肖志刚气到需要去爬阿尔卑斯山才能解气的吗?她以为家宴一结束,肖兰就已经买上了去往欧洲的机票了。
没成想在这个地方也能见到她。
于是她戳戳宋慈安,示意前方那个带着香奈儿墨镜,一手拿着冰淇淋,正享受三个店员,全方位,高标准,360°服务的贵妇是不是她大名鼎鼎的肖兰姑姑。
宋慈安也觉得眼熟:“这是姑姑?”
能在这里碰到肖兰的确是件稀奇事情,肖兰放着市中心的黄金地段的奢侈品店不去,怎么有闲心来到这个地方逛街,今天诸事不顺,遇到肖兰,属实在计划之外了。
“怎么办?”
“跑,”肖迎玉,“你以为我姑姑真像传言说的那样只懂吃喝玩乐,是个对公司一点都不关心的酒囊饭袋?上次家宴还能用我病了糊弄过去了,我变成玩偶的事情不知道能瞒多久,你和她说几句话估计就露馅了。”
两人相视,一拍即合,正准备离开。
戴墨镜的美妇十指勾住墨镜框往下一拉,露出一双明媚风情的双眼,微微躬身,视线一路穿过中心的旋转阶梯,一路穿过几家奢侈品玻璃,一路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正对着他们这个方向。
宋慈安:“......”
“你觉得姑姑看见我们了吗?”
肖迎玉扶着额头:“很遗憾,她应该看到了,这下不打招呼都不行了。”
几分钟后,一人一熊出现在高奢品牌店门口。
门口的两个保镖估计认出了宋慈安,给他让了路。
肖兰逛了几个小时,已经累得灵魂出窍,虽然她只负责看对眼了就喊一句刷,但自认为,花钱这件事也需要足够多的精力来应付,她理所应当地接受店员精心地照料,在买完一双高跟鞋后,决心躺在椅子上休息片刻,身旁站着的三位西装墨镜保镖,每位手上都拎着大大小小的包装袋。
一声姑姑,让肖兰勉强回了神。
她支着下巴看过去,肖家的女婿宋慈安走了过来,不愧是肖迎玉挑剔来挑剔去,逼着她爹亲口同意的丈夫,虽然家世的确差了点,但这张脸真是赏心悦目,与她侄女那冷冰冰的性格倒是十分相配。
“宋女婿,你怎么在这儿?”
宋慈安不好说谎,“买点东西。”
肖兰指了指他怀里的泰迪熊:“还买了只玩偶,挺有意思的。”
宋慈安说:“小孩子玩意儿而已。”
肖兰浅浅啄了一口桌上的咖啡,思索着既然在这里碰巧遇见了肖迎玉的丈夫,自然不会放过机会,她会叫宋慈安过来,可不只是为了打个照面这么简单,起因是她手底下的一位员工的远房表妹正在肖迎玉底下貌似做什么前台,这人刚毕业不久,总爱和她表姐分享公司的八卦,她悄悄透露肖迎玉已经连着一个星期没来上班了。
这件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肖迎玉自己管的公司,她要怎么休息就怎么休息,一周休几次,肖兰压根儿就插不了手。
但联想到肖迎玉家宴都没来这件事,肖兰隐隐约约觉得不太对劲。
昨天她正巧顺路,经过肖迎玉的公司干脆把车开进了地下车库,直奔肖迎玉办公室,结果办公室还真一个人没有,她问了肖迎玉的秘书,那人只说肖迎玉正在休息,肖兰觉得这件事倒是一个稀奇事儿。
不会是怀孕了?不想生?和宋女婿闹了别扭,所以悄悄地去国外?
又或者是看上哪个小明星,被迷得七荤八素,连班都不上了?
作为在情场浪迹天涯,至今未婚的肖兰,还是不能把各种剧情合理安到自家这个一看醉心于事业,毫无浪漫主义头脑的侄女身上。
不对啊,看她和宋女婿的样子,两人也不像感情不好的样子。
宋慈安哪知道肖兰一瞬间想了这么多,他抱紧了身上的娃娃,打了会儿腹稿,希望待会儿别说漏嘴了。
“对了,”肖兰看了宋慈安一眼,试探地问,“这几天怎么没见这我侄女?”
宋慈安平静地回答:“她最近忙着新项目。”
“你没骗我吧?”肖老头子是只老狐狸,眼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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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兰更是不遑多让,她三言两语,只是随口一问,也不知道是真开玩笑,还是真问,“你也知道姑姑最近闲得很,一旦闲下来就难不去想想这儿,想想那儿的。”
宋慈安能感觉手中的玩偶似乎动了一下,他还是依旧神色如常,“姑姑,我犯不着骗你。”
肖家不同与平常人家,肖兰自小在一堆人精里长大,比宋慈安还要懂这里边的弯弯绕绕,见他一脸平静,心中虽有疑惑却没有了继续问下去的意思。
这毕竟是人家小辈的事儿,她跟着瞎操什么心。
肖家人的不正常宋慈安早有领教,肖兰问来问去,一定是感觉到了什么,可肖迎玉才变成玩偶没有几天,按理说也不会这么快察觉到不对劲,自己前脚刚到,怎么刚好肖兰也来到了这个地方,难不成......
紧接着,姑姑意识到了什么,一脸鄙夷地看着他,大概是觉得宋慈安这个猜测太莫名其妙,太莫名其妙的天真了:“你觉得我跟踪你?”
“宋女婿,我可没这么无聊,”她又不是肖志刚,并没有兴趣把家里弄得鸡飞狗跳,她很有善心地提醒他,“不过你倒是可以注意注意,毕竟有人还是比较这么无聊的。”
肖兰自有计划,宋慈安不再多打扰,两人乘坐下行的电梯准备离开商场,肖兰的那一番话忽然让肖迎玉产生了一点点不太对劲。
她本来就是一个十分多疑的人,从小养成的习惯,让她很难直接相信别人嘴巴里说的,今天早上在秦师傅房间里发生的一幕,虽然很诡异,她其实并没有多少放在心上。
“有东西不让我回去?”肖迎玉想起今天那个秦师傅半梦半醒说得那一番话,她抬头,发现宋慈安看着前方,像在发呆的样子“宋慈安,你在想什么?”
宋慈安:“没在想什么。”
“我姑姑怎么会问你这些?”肖迎玉不解,她了解自家姑姑的脾气,“她可不像是一个多事的人。”
但既然她姑姑都有些发觉了,肖迎玉愈发觉得自己要是再变不回人,自己可能真的会摊上许多麻烦。
晚上回到家的时候,肖迎玉下定决心,无论自己变成什么样子她都应该需要工作了。
她给出的理由是:“在危险来临时,什么都不做是最低级的做法。”
眼前的危险虽然没有一点眉目,但显然肖迎玉已经开始准备了。
这个答案一贯符合肖迎玉的作风,宋慈安并不意外,肖迎玉从出生那刻起或许就不知道什么是休息,怎么样获取更大的利益,怎么样发挥最大的价值,这才是肖家的家训,她能这么多天安安分分地跟着宋慈安,大概是因为没有适应过来。
“你现在这种情况,怎么去公司?”宋慈安已经洗了澡,正在翻阅肖迎玉上次在办公室光明正大偷看的那本专业书,这本书不知道怎么又被宋慈安从工作室挪到了卧室里。
他现在仍旧占着肖迎玉卧室的那张沙发,本意是为了保护肖迎玉的安全,考虑到两人依然处于要离婚的阶段,他很积极地承担了以沙发为界左边的使用权,保证绝不越界。
没有人会对肖迎玉的选择产生任何疑问,肖迎玉觉得宋慈安这句话问得实在多余,她只是变成了一只看起来愚蠢的泰迪熊而已,但她的脑子还在,只要不出现故障,她仍旧具备发号施令的能力。
“明天我就去联系杜菲,不能这样了。”她躺回了床上,冰冷冷得宣布自己思考后的结果。
宋慈安把书放下,看着肖迎玉,泰迪熊躺在床上,它的眼珠只是一块圆形塑料,十分黑,并不反光,看着很傻。
这只很傻的泰迪熊面无表情,没有一丝灵魂,忽然转过头来,对宋慈安发号施令:“我明天不和你上班了。”
12. 不能荒废工作
肖迎玉决定的事情,宋慈安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阻止不了。
他放下手中那本书,不打算提出我带你去学校你照样能进行工作的建议,叮嘱道:“你当心点儿。”
肖迎玉波折了一天,这时候已经很需要休息了,她摆了摆手示意自己听到了。
接着偏过身去,脑袋歪向一边,过了一会儿,宋慈安觉得肖迎玉这时候已经睡着了,所以他越过沙发,关了房间的大灯,打着手电筒,准备打开床边的那一盏小灯。
刚靠近床边,肖迎玉忽然把头又偏了回来,两人一上一下对视,宋慈安被吓了一跳。
肖迎玉虽然变成了玩偶,但反应能力几乎不逊色从前,宋慈安以为她要说自己越界的事情,他们第一天的时候约法三章,在肖迎玉未变成人之前,两人必须合作,宋慈安必须全方位保护肖迎玉的人身,财产安全,同时他具备平等享用这间房子浴室,沙发的权利,除了必要的时候,宋慈安非常规矩,绝对不会越过沙发,所以下意识地解释道:“我只是关个灯。”
没成想,意料之中肖迎玉的嘲讽没有到来,她只是轻声说:“不是还有手环吗?”
她瞥了瞥自己的儿童定位手环,神情依旧嫌弃,但好在已经接受了现实,“你想看的时候不就可以看。”
这是什么意思?她在给我解释?
肖迎玉会给我解释?
宋慈安听到这句话后,一向在学术研究中展现超强学习力的智慧大脑,忽然短路,脑子像灌了棉花似的,开始杂乱无章。他怀疑这是因为肖迎玉之前态度太不好,造成肖迎玉对他一点点恩惠他就大脑自动分泌一种叫幸运的喜悦因子,所以他强迫自己非常自然地走回沙发,再非常自然地躺了上去,然后回道:“好,好,那,那睡觉,明天见?”
泰迪熊黝黑的眼珠子,没有感情地看着他,说:“你好奇怪?”
宋慈安摸摸自己的脸,问道:“有吗?”
泰迪熊累得几乎要昏厥,但仍旧保持一点点清醒:“明天不是一定见得到吗?”
第二日一早,肖迎玉铁打不动地八点起床,非常别扭地用自己的爪子使用着手机。
短短一个星期,欠下的信息和电话已经堆成了一箩筐。
宋慈安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的,肖迎玉去了书房,先给杜秘书打去了个电话,将近一个星期多,也不知道多少工作落下了。
杜菲对于这个时间接到自家老板的电话很是惊奇,不晓得是不是还在上班的路上,所以她的声音周围有许多杂音。
“老板,休假愉快。”
肖迎玉双手抱着手机,一边撞开了书房的门,“愉快。”
果不其然,她这声音一出,那头的杜菲就诧异道:“老板,你这声音?”
书房在别墅的二楼,依旧是肖迎玉所钟爱的黑白简约设计,三排靠墙落地书架,甚至中央设置了自动旋转书柜,一旁搭配长梯可以通到书房顶处,里里外外都是书,虽然有一部分已经被宋慈安搬走了,但剩下的部分,肉眼看过去依旧壮观。
当初重新装修的时候,为了两人一起办公方便,肖迎玉干脆订购了一套l型办公桌。
“嗓子病哑了”肖迎玉非常熟稔地乱编,“你让小何给我安装一套程序,我需要用自己原先的声音。”
杜菲不再追问:“好的,老板。”
肖迎玉吃力地爬上办公椅,打开了电脑,开始了今日的工作计划,她漫不经心地翻看着最新邮件:“顺便通知一下各部门,10.00钟准时例会,下一个季度的新品,我需要知道方案。”
“例会?”杜菲,“您已经到公司了。”
肖迎玉:“线上会议。”
工作期间绝不谈私事是杜菲这么多年的职业素养,跟在肖总身边这么多年,但肖迎玉这么多天都不来上班,宋慈安前不久又专门跑来大张旗鼓地送礼物。
这放在这一对貌合神离的夫妻之间,种种行迹都十分诡异,摸鱼群的群友纷纷表示,天有异象,一定有大事发生。
有人甚至猜测,老板这是好事将近,不然怎么可能一连这么多天都没来上班。
肖迎玉对周围的议论毫不关心,她正处理最近欠下的信息。
方程公司老总约她下周骑马。
肖迎玉对这位老总拙劣的马术技术相当佩服,不知为何要固执地选择这项高难度的作为商谈的地点,她不予理会,准备让杜菲回绝。
莫奈尔奢侈品邀请她参加下周的时尚剧场。
她变成这个样子怎么可能去现场,她不予理会,决心让杜菲回绝。
崔家,也就是她外公家最近给她发来过一个请帖,崔梨琼也就是她的表姐最近订婚,问她有没有时间参加宴会。
她和崔雪关系不好已经是共识,从她被爷爷开始亲手抚养后,她对她这个拥有血缘关系的亲生母亲也没了什么多余的情感。
她和母亲就算在一个屋檐下都没什么交流,跟崔家更是如此。她甚至没去过崔家几次,要不是崔家人多次邀请她来参见宴会,她才记得,自己原来还有几个表兄弟。
在a市,崔家也算说得上名号的老牌公司了,只是近几年似乎一度陷入危机,曾向肖迎玉求助,肖迎玉当时公司刚刚起步,忙得揭不开锅,考虑到崔家的关系,顺手帮了一把,之后的事情就交给助手妥善处理。
这一处理,崔家人似乎造成什么误会,常常邀请肖迎玉参加大大小小的典礼,什么新生宴,什么周岁宴,肖迎玉因为忙,一概都是礼到,人不到。
肖迎玉继续浏览未读消息,崔丽琼也发来了请帖。
崔丽琼:妹妹,这个月25号,我订婚,一定要来啊~~到时候一起打打麻将啊。
很奇怪,明明崔丽琼与她一年也见不着几面,两人的关系甚至还不如肖逢春,但她的语气熟稔,一口一个妹妹,仿佛两人情同姐妹,关系十分要好。
肖迎玉在屏幕上戳戳点点,发去一个:“很忙。”
顺道给杜菲转发了请帖。
杜菲:老板?
肖迎玉:帮我选个礼物,当天送过去
杜菲身兼数职,不仅要安排肖总每日的行程,就连节日,庆典的礼物都要亲手准备,因为肖迎玉没来公司,已经闲到工作时间在公司爬楼梯减肥的境遇了。现在肖总重新安排工作,让她闲暇的生活重新充满斗志,当下就雄赳赳地去准备礼物去了。
杜菲:收到
十点钟后,线上会议准时开启。
肖迎玉还是那个肖迎玉,即使一个星期没有来公司,但雷厉风行,一点儿不心软,她带着耳机,冷酷地否定了一二三条关于这一季度的方案和备案,顺道吐槽了一番庄总这个过于简约的PPT,一边浏览商业资讯。
会议结束后,几位经理都松了一口气。
肖迎玉再次给自己的秘书打去了电话,“需要你跑一趟,把要签字的合同拿过来。”
“我知道,宋总交代过了。”
“他跟你交代过了?”肖迎玉有些意外,宋慈安与他结婚多年,从来不过问他的工作,两人在一起这么多年,这还是他第一次会关心自己的工作。
肖迎玉出了书房,东风苑这时候一个人也没有,自她变成泰迪熊后,家里的仆人一下子少了很多,就连方姨,她都没见着过几次。
这应该是宋慈安特意安排的,大概是怕有人在这儿,她会不自在,肖迎玉对宋慈安这个细心的举动还算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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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暗自称赞关键时刻宋慈安还算可靠,她心中一暖,双手背在身后,哼着歌乘着电梯,下了楼。
一个早上,宋慈安也没有闲到哪里去。
宋慈安刚刚结束一堂课,还没来得坐下,不速之客孙冰就已经坐在他工作室的椅子上。
这让宋慈安对孙冰十分疑惑:“你是没有自己的办公室吗?”
“兄弟,你得帮我。”
宋慈安放下电脑,孙冰就转动着椅子靠了过来,他也随手拖了一把椅子坐上,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说说吧。”
“是这样的”孙冰扒拉开宋慈安桌上的一堆面具,撑着下巴,“前些天被我的尊敬的母亲安排了一次相亲,当然了你也知道现在这个世道,一个带着儿子的单亲爸爸,在婚恋场所是非常不受欢迎的,但耐不住我的爸妈左磨右磨,我勉为其难地奔赴了这场相亲。”
他铺垫得太长,宋慈安默默地拿出自己的手机,点开与电子手表绑定的APP。
因为在课堂上宋慈安见缝插针地翻看这个APP,所以对这款APP的ui界面已经非常熟悉,可以做到一脸认真地听孙冰讲夸张的故事,一边底下不动声色地点开,放大。
孙冰双眼一闭,一副往事不堪回首的模样,“是我的前女友!秦湘。”
宋慈安一边听他说,一边看自己的手机,只见屏幕上,一个顶着卡通头像的小红点不断移动,幅度很小。
宋慈安忍不住想,肖迎玉果然闲不住,好在活动范围目前不超过200米,应该没什么太大的问题。
“你说说怎么偏偏是她呢?”孙冰说,“当初和她在一起七天后就因为理念不合分手了,还以为这辈子再也不会见到,没想到转角就在相亲桌上遇到了,她这人,非常,非常可怕,咱们两个甚至可以因为颜色到底是湖蓝色还是绿色大吵一架......”
孙冰在宋慈安第四次走神后,凑了过来,盯着他的屏幕:“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意见?”
宋慈安条件反射用手一盖,慌张地把手机摁灭,“当然没有。”
这个刻意掩盖的行为让孙冰略有微词,“看什么呢这么认真?没听见兄弟我给你倒苦水吗?”
宋慈安替倒了一杯水,非常礼貌地递过去,“那你还打算结婚吗?不考虑给酷酷找个妈妈?”
“她妈在国外忙得要死,怎么可能再给他找个后妈?你让他怎么想?”
孙冰对再婚这件事并没有多大兴趣,能好好地把他儿子抚养长大他就知足了,他一个人又不是不行。不过说起结婚这件事,身边这位仁兄的经历,实在是简单,从头至尾都只有肖迎玉一个。
从恋爱到结婚,貌似都朴素的要命。
只不过一谈就谈了个大的,这对象可一点儿也不普通。
“虽然肖家都是冷血的疯子”孙冰往椅子上一躺,胳膊架在脑后,“背后指不定有一大堆羡慕你的。”
“羡慕我什么?”
孙冰说:“你看看,就你平常开的车吧,得平常人奋斗个十几年,甚至几十年才能结清,住得地方,又是a市出了名的豪宅,诺”
他又指了指宋慈安手上的腕表,“你这玩意儿估计也不是平常人带得起的。”
宋慈安看向自己的手腕,是这只肖迎玉给他的表,从家宴过后,他基本上就随身带着了。
孙冰这样说,宋慈安并不意外。
“当初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我也犹豫过,”宋慈安笑了笑,但他的笑并不是那种陷入甜蜜的笑,而是一种阐述事实的平静态度,“以为只是一个普通人,我都想求婚了,谁知道后来是什么千金,还是首富的千金,差点就吓得分手了。”
孙冰:“怎么还有这一段?”
13. 肖迎玉故意隐瞒身份吗?
宋慈安想,当时他完全没有发觉肖迎玉的真正身份,不是因为肖迎玉不像一个富豪千金,也不是她真的很想瞒着他,相反,只要他认真思索每一个细节,就会在无数个细节中发现不对劲。
不是他不愿意思考,只是那个时候,他和肖迎玉的恋爱并没有和其他人有什么不同,他们会做普通情侣的事儿,会表白,会送花,会拥抱。
但令宋慈安依旧不解的是,这样出生好,这样高傲的肖迎玉,当时是怎么同意一个莽撞的小伙子的表白的,他一无所有,他们两个人一点儿都不一样。
宋慈安说:“谈恋爱的时候,我并不知道她是肖氏集团的千金。”
就算孙冰和宋慈安关系这样好,作为他的铁哥们,他对宋慈安一朝入赘豪门的前因后果其实并不知晓,他一向坚定地认为,大概是他的这位兄弟成功地靠这张天赋异禀的好脸成功地勾引肖氏的千金,但宋慈安现在既然愿意透露些,孙冰非常愿意倾听一下:“这么说,谈恋爱的时候,肖大小姐是故意瞒着你的?”
“没有”宋慈安轻笑了一声,他这时候才露出一点可以称之为甜蜜的神色,回答道:“是我压根儿没有发觉。”
没发觉?这样一位出生就含着金钥匙,出门起码三四个保镖暗中保护的豪门千金,宋慈安和她在一起,他竟然毫无知觉。
这人的脑子是坏掉了吧。
不过放在宋慈安身上,这一切貌似都十分合理。
“你说,”孙冰神神秘秘,“肖大小姐不会这么肤浅,只是因为你这张脸吧?你说钱吧,人家自己一大把,房子,车啊,都有,找个丈夫摆在家里,肯定要个好看的,刚好你这张脸有长在肖大小姐的审美上。”
宋慈安:......
“就你这张脸,”孙冰看了看宋慈安,摸摸了自己的下巴,思索着说,“虽然和我比还差一点,但放在大学老师里还是不算差的。”
宋慈安知道孙冰脑子里一向装不了什么好东西,但仍旧被此人简单粗暴的方式感到震惊,他平静地问:“你应该见过肖迎玉吧。”
“我哪有机会见过你老婆,”孙冰干脆站了起来,咬着一次性纸杯,嘴里含着水,含糊不清地说:“肖氏千金诶,我一个大学老师,我这种普通人,哪有机会见到这种要么在电视上,要么在报纸上才能见到的人。”
宋慈安头疼地说:“大概见过一次,你估计也记不清了。”
他坐在椅子上,往后靠了靠:“她来接过我。”
豪门千金会来接宋慈安这件事本就让孙冰有点存疑,人家那么多司机,犯得着千金来亲自接他?他抽了抽嘴角,无论这么想,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见过肖迎玉,孙冰问道:“什么时候?”
什么时候?大概就是两三年前的一次兄弟群的聚会,他喝醉了,肖迎玉亲自来接的那一次。
那个时候大概晚上十二点左右了,肖迎玉发了很多串消息,他一概没看到,等接到电话的时候肖迎玉已经开车过来了。
那一次,肖迎玉应该发了很大火,连司机都没叫上,一声不吭地把他接上了车。
哦,宋慈安很好心地提醒孙冰,“她还把你们一块儿接走了。”
孙冰一口水差点喷出来:“你说你老婆送我们回去?”
“就我们那次喝得大醉的那一次?送安分出国的那一次?我就说一觉醒来怎么到酒店了,我还以为是你给我送的,”他这时候才反应过来,“你怎么不和我说。”
孙冰嘴巴张成了一个o型,意识到一个严肃的问题:“不会是你和肖迎玉亲手把我们搬回酒店的吧。”
让豪门千金亲自来接就算了,竟然还亲手送回酒店,这种待遇,孙冰想都不敢想。
宋慈安回想那晚,肖迎玉身后站了七八个彪形大汉,一把推开包厢的门。
包厢里,醉得不省人事的安分,还有和孙冰拿着酒瓶一起唱山歌的常山。
肖迎玉问:“回不回家?”
宋慈安那时候醉得很厉害了,肖迎玉让他回家,他就点点头。
剩下的他都记不太清了,第二天孙冰在群里聊天的时候,他猜到应该是肖迎玉给他们这几个人开了酒店。
“当然不是。”宋慈安说,“她喊人来的。”
言归正传,宋慈安随手翻出肖迎玉在某个财经报告的采访,打开,放大,放到孙冰眼前:“没看到就算了,现在应该看到了。”
孙冰不明所以,看着宋慈安手机里,一张肖迎玉身穿白色西装,面容娇丽,神情冷漠的一张采访图片,点了点头,“我看到了。”
“肖迎玉的长相应该不存在需要对我的脸怦然心动的程度。”宋慈安解释道。
孙冰才算明白,搞了半天,宋慈安这是在夸肖迎玉长得好看啊。
宋慈安再次看了眼手机,代表肖迎玉的小点儿并没有移动,他并不打算继续和孙冰共同回忆他和肖迎玉的恋爱细节,“说说你的?”
孙冰伸了个懒腰,并不打算谦让:“说到我的,我今天下午有课,酷酷今天提早放学,本来打算让他姑妈顺便接一趟,结果他姑妈临时有事了,你作为他的干爹,是不是有义务帮我接一下。”
接酷酷放学是下午两点半,肖迎玉一个人在别墅,他本应该赶回去。
家里的佣人虽然都让他们带薪休假了,但万一有人忽然闯进来,把肖迎玉当做玩偶带走怎么办?
宋慈安就连回答的时候都要看着手机,孙冰忍无可忍,半坐在转椅上,靠了过来,“不是吧,你不回去,肖大小姐会罚你还是怎么着?”
“?”什么七里八怪的,宋慈安莫明奇妙地看着孙冰。
“我发现你自从结婚后,离咱们兄弟们可是渐行渐远了哈,上个星期咱们约着一起爬山,你也说不来。”
宋慈安回道:“爷爷的家宴,怎么可能不去。”
“那去年咱们组团去冰岛,明明都在飞机上了,结果肖家人要去什么祭祖,你二话不说,又飞了回去。”
宋慈安放下手机,这是事实,他和肖迎玉结婚多年,两人很少回过他父母家,相反,肖家人极其注重仪式,大大小小的宴会多的数不胜数,宋慈安常常需要陪在肖迎玉身边,就算正在出差,有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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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得一个飞机赶回去。
孙冰这时候忽然想起来宋慈安前段时间信誓旦旦地说离婚的事情,怎么这么久了,还没有动静,他神情充满探究:“你不是前段时候两人商量着离婚吗?我以为你是受不了肖家人了,怎么现在还在帮肖迎玉说话。”
宋慈安并不是很理解孙冰的意思,肖家的确不是正常人能待得地方,但肖迎玉心思缜密,怎么可能因为一张脸就愿意和他结婚,这只是事实,他哪有替肖迎玉解释。
他对着孙冰说:“是你太肤浅。”
“行吧,行吧,是我肤浅,”孙冰摆了摆手,“那你在看什么?”
“看天气预报。”宋慈安没有一丝心虚,悠悠地把手机放回兜里,确信自己现在不赶回去,肖迎玉在家里应该并不会出现什么意外。
宋慈安温和地说:“你放心吧,我等会儿去接。”
这不是宋慈安第一次来接酷酷。
孙超酷今年五岁,还在上幼儿园,三年前孙冰和他前妻离婚后,孩子就跟着孙冰,他一手带大,这孩子长得白净,他爸嫌麻烦,头发刚长一截又剪短,从来都是寸头,远看着像根白葱。
孙冰一个人带孩子也不容易,宋慈安不忙的时候也会帮他来接接。
这时候正巧是幼儿园放学,周围挤满了家长,宋慈安人高马大,先天优势,孙超酷一眼就看到他干爹,他挥了挥小手,穿着牛仔背带裤,一双短腿儿跟萝卜似的,蹦蹦跳跳来到宋慈安身前,“干爹,你怎么来了。”
“你说我怎么来的,”宋慈安一把把酷酷抱了起来,摸摸他的头“来接你。”
他抱着孙超酷,接着把他放进后座的儿童座椅内“怎么了,不欢迎干爹。”
“怎么可能,”孙超酷露出两个酒窝,放下自己的小书包,“和干爹在一起,我可高兴了。”
路过一家汉堡店,宋慈安瞅了瞅后头的孙超酷,后座的小孩儿望着玻璃窗内,两手握住汉堡吃得大汗淋漓的小朋友们望眼欲穿的神情,他问:“想不想吃汉堡,”
孙超酷和他爹朝夕相处,连性格也沾了七八分,古灵精怪的,他问道:“干爹,你想不想?”
宋慈安笑了一声,把车开进商场地下车库,“我想。”
“谢谢干爹!”
两人进了这家汉堡店,点了套餐,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其实我爸经常带我吃。”孙超酷揭穿他爸毫不拖泥带水,他嘴上沾了面包屑,手上的汉堡包比他脸还大,“我老爸嫌做饭麻烦,有时候阿姨不在家,就带我来吃。”
这孙冰带孩子也太随便了,宋慈安暗自吐槽他爹,问:“怎么不找我?”
“干爹会做饭?”
宋慈安点了点头,替孙超酷撕掉番茄酱包装,“我会炒。”
只不过,自从到了肖家,肖家厨师不缺,一个两个都是高级专业厨师,宋慈安这能炒家常菜的本事从来没有施展过。
“比阿姨炒得还好?”
宋慈安不打算诓骗小朋友,他实话实说,“没有,哪有阿姨炒得好,但肯定比你亲爹炒得好。”
14. 这就是她父母
家里没人,肖迎玉也就大胆地用这副皮囊在一楼闲逛,她打开了电视,仰躺在沙发上,使劲地去戳遥控器。
肖大小姐看电视第一步就是征服遥控器。
她这副皮囊,想要精准地触碰遥控器的每个按键可是一件难事儿,毛绒手掌使不上劲儿,肖迎玉琢磨半天,好不容易在电视屏幕上按了一个确定。
不过看什么电影,肖迎玉又在这一步犯了难。
市面上新潮的青春恋爱片她可一点儿兴趣没有,星际战斗片炮火连天,她听着脑袋疼。
摁着摁着不知怎么的转到了当地电视台的采访。
好巧不巧,画面中的人正是他大伯肖志刚,她大伯虽然年岁上了些,脸上已有细纹,但轮廓分明,鼻梁挺拔,风采依旧不减,举手投足之间能看出年轻时张扬狂妄的影子,这估计是最近的商业活动采访,他坐在活动大屏之前,两手交握,面对镜头侃侃而谈。
肖文穿着一身黑色西装站在一旁,头发被一丝不苟的梳起,随着肖志刚的话频频点头,乍一看,大方得体,倒有一些肖家人的风范了。
肖迎玉深谙包装之道,人靠衣装马靠鞍就连她这满脑子都是草包的表哥,稍微拾掇拾掇,也像一个人了。
肖迎玉暗自想,如今大伯正是风头正盛的时候,身后的小辈们一个比一个冲劲儿足,随着爷爷年纪大了,他所能掌握的东西越来越少,等到被取代也只是时间的问题而已。
看来,爷爷不服老也不行了。
电视里,肖志刚似乎讲到了关键地方,他画风一转,开起了玩笑,肖迎玉见惯了她大伯冷嘲热讽,吹胡子瞪眼的样子,一时间这么冠冕堂皇,倒让她觉得稀奇。
她趴在沙发上,不打算浪费精力去踩遥控器,干脆不换台了,有些恶意地去数肖志刚脸上的痣。
这么无聊第一件事情,肖迎玉竟然也做得津津有味,看来她真是无聊到头了。
肖迎玉认为,变成泰迪熊在某个程度上的确会改变自己的智力水平,要是再变不回去,她会合理怀疑自己将来得老年痴呆。
所以肖迎玉为了避免自己智商下降,当即关掉了电视,找了把墨镜,在别墅外头的沙发上躺着晒太阳,提早过了一把退休时光。
断断续续的,也不知道从哪里忽然传出一阵杂乱无章的钢琴声。
这琴声每个音都没在什么调上,前前后后,十几分钟都没停下,肖迎玉被折磨得耳朵痛,跳下沙发,走出别墅底下的小花园,扒住假山,东张西望,琢磨着到底是哪儿传出的惨不忍睹的钢琴声。
东边别墅区住着的是他父母,现在不过下午两点左右,这两人对钢琴应该没有这么大的兴趣。
琴声还没停下,应该是从前方的房子里发出来的,肖迎玉疑惑地探身看向前方。
直到肖迎玉看到他的父亲挽着一个紫色长裙的女人出现在落地窗外。
两人动作亲昵,紫衣女人小鸟依人地靠在他父亲肩上,两人贴得很紧,远看就像一个人似的。
他父亲?他父亲和谁?
但怎么看,她都觉得这人不像她的母亲崔雪。崔雪比这人更高,头发颜色更浅些,最关键的是崔雪性格冷淡,别说靠在肖智身上了,估计连笑容都不会给人一个。
崔雪的性子,肖迎玉年纪小的时候曾经纠结过一阵子,在她年少无知的一段时光中,无数次想探究崔雪为何总是对她这么冷漠的原因。
是她不够乖啊?
是她不够厉害?
可笑的是,这种放在平常人家十分简单的事儿,肖迎玉花了好几年也没摸到头绪。
后来屡试屡败,肖迎玉逐渐对这种毫无用处的情感放弃了兴趣。
她原本以为她母亲只是单纯地不太喜欢自己,后来才发觉崔雪从没给家里人半分好脸色,包括他的父亲肖智。
崔雪虽然在肖家生活,却对周围的事儿没上一分心,会参加家宴,也会很老实地跟着肖智出席各种不同的宴会。明面上,作为肖二夫人,她勤勤恳恳,出席慈善晚会,为肖家打造公关形象。但私底下,肖家的事儿她从不会亲自操手,不关心家里的吃穿用度,不关心家里的摆设,倒像个十足的外人。
肖智对崔雪这个性子似乎早就习以为常,常常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不过分插足,随着她去。
肖迎玉一度以为这两人早就分开,只是碍于面子并没有公开。
奇怪的是,就连爷爷这种极其在意子女家庭和谐的人,即使察觉,也从来没当过她的面数落过崔雪。
这么想想,也挺可笑,肖家人似乎从出生以来就埋下了注定不会获得和美家庭的引子,骨子里都藏着离婚的基因,肖智和崔雪是这样,她和宋慈安也是这样。
仿佛只要是肖家人的婚姻,最终的结局要么是一拍两散,要么是彻底得冷淡下去。
她和宋慈安能走到一步,并不奇怪。
看不太清,所以肖迎玉干脆拉下墨镜,她眯着眼,嫌恶地看着紫衣女人开怀大笑,扶着肖智的肩膀凑到了他跟前,两人吻了吻,他父亲温柔地摸着对方的头发。
两人情意绵绵,互相依偎着,走进了房子。
这个样子,这个身形,这个打扮,肖迎玉隐隐约约觉得这人实在熟悉。
!罗红!
这人竟然是罗红!
肖家常常举办宴会,宴会上总会邀请名家演奏,罗红作为国内行业的翘楚,又得爷爷赏识,被邀请来演奏的次数不算少,看来这一来二去,肖智不知道怎么和她看对眼了。
当然,肖迎玉能记得她,并不是自己记性多好,她一天到晚忙着工作,忙着怎么在爷爷那里取得更多信赖,忙着周旋圈子里一堆看她笑话的富太太们,根本不关心会出现在肖家宴会上的嘉宾。她能记得,纯粹是因为这人曾经做过自己一段时间的钢琴家庭老师。
肖迎玉一阵恶寒。
肖智和罗红是什么关系?
恐怕不用多想,肖迎玉也看得出来。
肖迎玉嘴里噙着冷笑,今天要不是恰巧自己在家,这场好戏她还没有机会来看看。
时至今日,变成泰迪熊的好处又多了一个,她目标太小,即便大摇大摆地走过去,基本不会被人发觉。
肖迎玉悄悄地走近别墅,她不动声色地潜进房间,躲在了落地窗的帘子后。
肖智和罗红已经走上了二楼,好巧不巧,崔雪正从三楼下来。
这局面,肖迎玉还未曾料到过。为了防止被发现,她坐在窗帘之后,从进门开始,便一动不动装作一个真正的玩偶。
“你胆子可真大啊,”崔雪站在楼梯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肖智和身边的罗红,她眉眼渗出冷意,根本没有把两人放在眼里,“你把她带进别墅,也不怕被肖迎玉看见。”
肖智环着罗红的肩膀:“你担心我?”
“我担心什么?”崔雪拿着包,往下走了几步,她看起来是着急出门,所以并没怎么打扮,只穿着一身简单的玫红色半身裙,连口红都没擦,比以往显得更温柔了些。
对付肖智,崔雪早就得心应手,她丝毫没有被肖智这个无耻的态度惹怒,淡淡道:“肖迎玉要是告状了,你这演了几十年的慈父,不就败露了?”
她一口一个肖迎玉,陌生得仿佛不是自己的孩子,好在肖迎玉在前十几年早就练就了一副金刚不坏之身,无论崔雪如何的语气,她都没有半点情绪。
肖迎玉冷漠地看着这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心想今天在这待下去,不知道还能听到多少有趣的东西。
崔雪与这二人擦肩而过,她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淡,仿佛肖智的出轨,肖智的愤怒在她眼里都跟自己没有关系。
肖智知道无论自己身边站的是谁,无论自己做了什么,都不会激起崔雪的一点在意。
她这种轻描淡写的态度,即便肖智日日夜夜面对,也无法每一次心安理得的接受,她倒是活得恣意!凭什么我要受这样的苦!男人的火一下子就被点着了,他一把拉住崔雪的手腕,质问道:“你要去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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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雪哼笑一声,嫌弃地扒开肖智的手,讥讽道:“你买你的千金一夜,管得着我吗?”
她这句话分明就是来挤兑罗红的,罗红怎么说也是一个小有名气的钢琴家,崔雪用钱来形容她,简直把她贬低的一无是处。
罗红:“你——”
崔雪压根儿不顾及罗红的脸色,甚至都没正眼瞧过她,她对肖智说:“你要怎么玩我管不着,别弄脏了屋子。”
罗红双眼通红,她被崔雪的话刺痛了,她知道她现在做了什么,肖智对她感兴趣,她就做了人家的情妇,可是她心里清楚,她并不是一个烂透了的人,她委屈道:“肖夫人你太过分了。”
崔雪原本不想跟罗红计较,但对方红着眼,一副可怜人的模样,让她终究还是染上了一些怒气:“这儿有你说话的地方吗?”
崔雪没嫁人之前是崔家的二小姐,嫁入后又是肖家的二夫人,她只是静静站在那儿,就气势凌人,罗红压根抵抗不了对方这样的无视,此刻在她眼里,自己仿佛就是一个玩具,一只蟑螂,一只苍蝇,她鼻子一酸,知道自己根本应付不来崔雪,又躲在肖智怀里去了。
肖智安抚地摸了摸罗红的背:“你可别做什么出格的事儿。”
“你现在难道做得不是出格的事儿?”崔雪冷笑一声,她面无表情的样子和肖迎玉有七八分相像,她示意身旁的罗红,“人都带进来了,就谁都别说谁的错。”
她说完,抬腿就要走。
肖智和崔雪两人会吵架,这还是让她意外的事情。爷爷的子女里,就数肖智温柔可亲,她母亲冷淡,两人一天说的话不超过十句,肖迎玉还以为这两人连拌嘴的机会都没有。
走了几步,身后的肖智忽然悠悠道:“你还是别去什么不干净的地方,不然,我保不齐会发生什么。”
崔雪的眉毛蹙起,猛地转过身去,她知道肖智这个意思,肖智这人十分多疑,她嫁给他后,他总派人跟着她,一开始是工作的地方,后来她发现,她去了什么地方,她见了什么人,事无巨细,肖智都知道。
年轻的时候,崔雪忍了,她知道肖智信不过她,所以任凭着对方监视他。
但现在!她已经安安分分地当了肖二夫人这么多年,他凭什么,他凭什么这样轻视她,她指尖都在颤抖,“你又想监视我?”
监视?肖迎玉看着崔雪,她这句话的意思,肖智监视她应该不是一次两次了。
肖智转过身来,他直视崔雪激动的眼睛:“必要的时候。”
“肖智,”崔雪多年来所养成的淡然在此刻崩溃,夫妻之间,即使两人的关系早就烂透了,但肖智总能知道她最讨厌什么地方,总能让她无计可施,她警告他,“我要去哪里,要干什么,都跟你没有关系,你要人看着就看着。”
崔雪不再继续与肖智纠缠,高跟鞋发出清脆的声响,肖迎玉看到她下了楼。
忽然,一阵窸窣的声音在耳侧响起,肖迎玉转头看过去,只见一只浑身雪白的猫站在桌前,喉咙处不断地发出咕噜声,背部拱起,直勾勾地盯着她。
一猫一人对视,肖迎玉下意识想逃!
直觉告诉她,这猫可没这么好对付。
她吓了一大跳正准备躲开,这只白猫,忽然咆哮了一声,朝着肖迎玉扑了过来,接着张开嘴,露出尖牙,肖迎玉脑子忽然空白。
这只该死的猫从哪儿跑出来的!
这副笨重的身体并没有迅速反应过来,肖迎玉错失逃跑的先机,白猫一跃而起,对着她的左腿,一口咬住。
肖迎玉惊魂未定,忽然间感觉天地倒置,眼前一黑。
自己此时被这只猫叼了起来,它咬住她的左腿,撕咬着,一路拽着她,一会儿撞到墙壁,一会儿撞到杯子,像提了捆棉花。
肖迎玉觉得自己快散架了。
白猫拎着新捡来的玩具,优雅地走到主人面前,邀功似的的喵了一声。
崔雪拿起白猫叼起的玩偶,她皱起眉头“从哪儿捡来的东西。”
15. 要被丢掉了
自肖迎玉变成泰迪熊后。
她暗鲨的名单,由一台差点让自己致命的洗衣机加上了这只白猫。
崔雪仍在怒火之中,刚刚肖智的那番话让她彻底相信肖智就是个人渣,她并没有待在家里的打算,再待下一秒,她都可能会发狂。
崔雪火急火燎地出门,被自家的白猫挡了去路。
她并没有像往常那样摸摸白猫的头,给予抚慰。身后的眼神紧紧地盯着她,她能感受到对方的视线,一想到对方在她身边安插了无数个人监视,他的视线无孔不入,这让她感到十足的恶心,于是她没有停留,下意识地拎起白猫叼起的玩偶。
肖迎玉差点晕倒,那猫的力道一点儿也不轻,咬上她左脚后,生拉硬拽,丝毫没留手。要不是靠着最后一点预感,她早就昏了过去。
她被发现了!完了!
我可以落在任何人身上!落在崔雪身上,我很可能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为了防止自己晕倒,肖迎玉用自己软绵绵的手掌掐了掐肚皮。
因为她很有可能被人扔掉,在宋慈安还没来之前,她必须保持清醒,她得知道她被扔到了哪里。
即使崔雪拎着她,非常急切地穿过池塘,穿过假山,穿过一栋栋别墅,脚上的高跟鞋踏得很响,行色匆匆,绝不回头,貌似一停下,后面的怪物就能吃了她。但直到穿过东边的走廊,一路到达大厅的时候,崔雪好像并没有扔她的打算。
可肖迎玉依旧没有掉以轻心,因为崔雪没有立刻扔掉她,极有可能是去找垃圾桶了。
她倒挂着,在这条自己走了无数遍的石子道路中等待自己的死期,她不知道自己要被崔雪带到哪里去,奇怪的是,在路上经过一个又一个垃圾桶的时候,肖迎玉都赶紧捂住了鼻子,她并没有被崔雪扔进去。
肖迎玉感到奇怪,心想有可能是自己这副模样刚好长在了崔雪的审美点上,所以她大发慈悲,决定推迟这个玩偶的死期。
她只好盯着地面,看到了对方的玫红色裙子,以及一双白色的高跟鞋。
十几分钟后,肖迎玉觉得自己终于不用再倒立,她被崔雪握在手中,对方面无表情,直直的打量着她。她并不敢随意乱动,只是用目光打量周遭的环境,看样子崔雪把她带到了地下停车场。
等崔雪意识到手里拿了什么,她皱起的眉头更深了,似乎对这只实在普通的泰迪熊十分嫌弃。
她自言自语:“什么时候拿上的。”
很好,崔雪没有扔掉她,并不是出于什么人道主义,也不是因为什么想找一个合适的垃圾桶,而是单纯地忘了她。
这放在冷淡的崔雪身上,肖迎玉觉得不足为奇。
她被崔雪毫不留情地扔进了车的后座,她扶着脑袋,趁崔雪打开驾驶车门的空档,拔出屁股底下的腿,调整了一个舒适的姿势,继续躺下了。
但车并没有立即被开走,肖迎玉看着前座的崔雪忽然崩溃似地捂住脸。
她的肩膀上下起伏,接着狠狠地拍打了一下方向盘。
她在哭?肖迎玉觉得稀奇,她和崔雪生活了二十多年,她对任何事都漠不关心,在她眼里,她的母亲是强大的,冷漠的,自私的。
从她出生开始,她一手被爷爷养大,除了爸爸会偶尔照顾她,她这个名义上的母亲像消失了一样,从未把任何多余的情绪浪费在她肖迎玉身上。
她不是很厉害的吗?
她不是就连我哭着向你求个拥抱,你都能狠狠推开的吗?
肖迎玉皱着眉,一脸平静的看着前座的崔雪。
哭泣这种行为,一旦发生在崔雪身上,只会让肖迎玉觉得不可思议。
可过了一会儿,也没听到一点哭声。
肖迎玉推翻了崔雪在哭的可能,也许她只是累了也说不定,毕竟刚刚和肖智唇枪舌战一场,耗费了许多精力,她貌似并没有在争吵中处于上位。
肖智的行为虽然无耻,但肖迎玉并没有心疼崔雪的念头,她冷漠地看着这一场父母之间的争斗,只觉得这两人实在莫名其妙。
肖迎玉默默坐在后座,静静地等待逃跑的时机。
毕竟待在她母亲身边,肖迎玉认为自己依旧还处于危险之中。
过了一会儿,崔雪抬起了头,她扶着额头,暗骂了一声:“蠢货。”
这身蠢货毫无意外是骂肖智的。
紧接着,她踩下油门,离开了地下停车场。
肖迎玉坐在后座,看着车越来越远离别墅,她不知道崔雪要到哪里去,可她原本答应宋慈安好好待在家里,这会儿出去,他还能找得到吗?
肖迎玉下意识的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
崔雪穿过闹市,一路狂飙,非常胆大地触碰道路的速度底线,肖迎玉再次确信,崔雪刚刚一定没有因为肖智的几句话气哭,否则这副狠劲,没有在肖智带着罗红出现在面前时甩上一巴掌已经是手下留情。
肖迎玉生怕自己被甩出去,紧紧地扣住后座的垫子。
等到崔雪再次停下,肖迎玉发现自己来到了崔家。
崔家不同于肖家,虽然是老企业,但崔家念旧的很,依旧住在老宅。
肖迎玉和崔雪关系并不深,自然和崔家很少打交道,但崔家的老宅她来过几次,对崔家还算有点印象。
印象之中,崔老爷子崔华国生了四个孩子,分别是崔芮,崔雪,崔镇山,崔耀。
她对崔家的事知之甚少,只听说四个孩子中大姐崔芮去世的早,貌似是几十年前一场意外,崔老爷子白发人送黑发人,崔家也就剩下了三个孩子。
老三崔镇山没什么大的出息,生下的崔海棠和崔梨琼两姐妹并没有在崔家中展现出什么商业头脑,反而靠山吃山,跟着京城的太太们,世二祖整日吃喝玩乐,花天酒地。
崔海棠早就结了婚,嫁给了谁,生了几个,她统统都不知道,她能知道崔海棠这个人,大概因为这人是李心艾太太圈的核心人物。
崔海棠和李心艾经常开办所谓的打牌娱乐会,邀请富婆太太们聚众唠唠嗑,聊聊天。今天说这一家,明天说那一家。
哪一家要是出现新鲜事儿了,就是她们牌桌上新的谈资。
和李心艾交好的人能有什么德行,肖迎玉对李心艾这一类爱把别人当乐子的人没什么兴趣,对这个表姐向来没啥好脸色。
现在崔家真正管事的貌似是崔家四少爷,这个崔耀不是个简单人物,肖迎玉和肖志刚作对许久,对这种年纪的老狐狸散发的臭味十分敏锐。
幸好她和崔耀进水不犯河水,没多大接触。
他底下两个孩子比起崔镇山一家,倒是显得格外有出息些。
崔永元和崔闰月,肖迎玉即使并不关心各家长各家短,也在爷爷嘴里头听到过这二人的名字。
这个崔闰月,肖迎玉还算见过面,当初崔家遇到危机,找人合作的时候频频碰壁。她出于情面帮了一次,那一次和崔润月正巧有了合作的机会。
这人精通人际关系,专业能力强硬,为人直爽,肖迎玉跟她合作那几个月,多次生出了想把人从崔家挖走的想法。
崔氏和肖氏科技现在还有合作,多半是因为接手的负责人是崔闰月,她才放下心。
肖迎玉不再多想,崔雪会回崔家一定不是拉拉家常,她并不打算在这儿傻坐着。
她被崔雪留在了车上,对方离开得爽快,她知道崔雪肯定忘了这只在她后座的泰迪熊玩偶。
于是她开了门,悄悄地跟着崔雪出去。
好在自己目标不大,她一边躲着人,一边悄悄跟紧崔雪。
穿过游廊,穿过院中间那一棵歪脖的大树,又穿过几间厢房,肖英玉腿短,在后边跑的满头大汗。
她说不上来跟着崔雪的理由,但隐隐约约觉得跟着她,貌似对自己变成人有些用处。
肖迎玉一向对自己的直觉非常笃定。
崔雪在一间房子外停下了,她敲了敲门,接着走了进去。
肖迎玉也跟着崔雪来到这间房子外,她的耳朵贴着门,这几天已经熟练掌握扮演玩偶的技巧,开始一动不动,听着里面的动静。
屋里面并不止崔雪一个人。
另一个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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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貌似是听着并不年轻,一声“小雪啊”,肖迎玉就猜准了是她外公。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办什么事儿?肖迎玉凑得更近了些。
“出现了些状况。”崔雪放下手中的包,她早就调整好了状态,又恢复了平日里冷淡的样子。
崔华国手中的茶杯在桌上发出啪嗒一声,茶水顺着杯口荡了个圈儿,洒在了桌上,他眉目肃然,怒声说:“这么说是没成功的意思了?”
崔雪瞥了一眼被茶水沾湿的桌子,她面上依旧从容:“您老还想怎么样?我已经做了该做的了。”
“做了该做的了?怕不是压根儿没做吧。”崔华国知道自家女儿的气性,他并不把她这份清高放在眼里,崔雪再这样厉害,在他面前装得再这样巧言令色,在他看来,不过是在外头镶了些金,依旧蹦不了多高的货色。
他脸色阴沉,斥道:“没用的东西。”
“我没用?”崔雪稳稳坐在椅子上,嘴角一撇,嗤笑着,“我没用的话,这么多年要不是靠着我,崔家还能走下去?”
她端着茶,自在地给自己倒了一杯,没分半点眼神给崔华国,她这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一下子惹恼了座上的崔老爷子。
他顿时变了脸色,眼皮一跳。
好啊!果然是端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当初若不是自己,现在她能有这么好的命!
他说:“你以为当了人家肖二夫人,天天在电视上露面,就真当自己是人家夫人了?回到了崔家,就丢了你那副架子,做这副样子给谁看。”
崔雪忽然觉得无力,她永远无法去推翻肖华国鄙陋的见识,肖二夫人,肖二夫人,她什么时候想当这个夫人了,她从来没有因为这个身份骄傲过。
“爸爸”崔雪站了起来,她扯过一个近乎嘲弄的冷笑,瞪着崔华国,“我这副样子还是拜你所赐。”
“因为我?”崔华国忽然冷笑了一声,他两鬓斑白,已然是上了年纪,但说话依旧中气十足,“要不是因为我,你现在还能好好和我说话?你现在还敢在我面前装腔作势?你还能一身富贵站在我面前?”
她本应该是冷静的,可以自如地应对父亲的自以为是,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她原本不想再提。她忍了这么多年,本来也打算一如既往地忍下去,但今天肖智那一番做法,毫无怜惜地把她的自尊掰给了别人践踏。
把她当做什么了?
一个浪荡的jian货?
所以需要全方位,密切的监视自己,几十年了,生怕她做了出格的事!
她觉得屈辱!不光是因为被监视,被逼迫。
更是因为自己压根没有拒绝的选择。
“呵呵呵呵呵呵。”崔雪冷冷道,她眼里淬了冰,看着父亲这副嘴脸只觉得寒意十足,“你到现在还觉得是为我好?”
崔雪:“没有你!——”
崔华国打断她,“——没有我,你现在还不知道和哪个穷小子在哪个地方打着一个月三千的零工,是我,是我给了你重新选择的机会!”
“选择?”崔雪狠狠地吸了一口气,这个词深深地刺痛了她,她开始厉声厉气地控诉:“你给我选择了吗?要不是你逼我,我不可能同意嫁给肖智!我本来,我本来可以有自己更好的人生,而不是像现在!”
父女俩对峙,整个书房都是无声的火药味儿。
肖迎玉听得云里雾里,她的本意并不是为了听父女俩吵架来的,崔家的家事,他们关上房门,怎么吵,怎么闹,都是自个儿的事儿。
她一点儿也不关心。
只是她从来没见过崔雪这样失去理智的样子。
她并不明白这里边有什么前尘旧事,也并不明白到底是因为什么,肖智和崔雪能十年如一日,表面和和气气,背后却势如水火。
肖迎玉再次把这种情况归因于肖家那种无法明说,谁也无法获美满结局的真理中。
紧接着,她听到一阵脚步,有人来到了她身边,喊道:“谁把玩偶丢这儿了!”
肖迎玉暗叫一声不好,门里的对话一下子就停了。
16. 总是莫名其妙想起她
宋慈安带着孙超越回家后,考虑到孙冰还没有下课,便喊小朋友把老师留的作业拿出来,他搬了把椅子,坐在孙超越的身旁自觉担任了他的课后辅导老师。
还没做多久,门口忽然传来了动静。
这个时候不会是孙超酷的姑妈吧。
宋慈安打开了门,只见门口站着一位年纪五十多岁的阿姨,对方染着红色的泡面头,耳朵上带着夸张的翡翠耳环,穿得花花绿绿,跟花蝴蝶似的,她用着本地方言问道:“是603吧。”
宋慈安:“是,您有什么事儿?”
对方叉着腰,站在门口并不说话,她从上到下,从里到外,以一种道不明,说不清的眼神打量着宋慈安,宋慈安被盯得发毛,不太明白这个忽然冒出的奇怪阿姨为什么要这样盯着自己。
接着,大姨啧了两声:“不错,不错,小伙子长得俊嘛。”
宋三觉得这人的视线有些明目张胆的夸张了,他讪讪地笑了一声:“是孙超酷的姑妈吗?”
“不是,不是。”她一说完,这大姨抬头看了看门牌号,非常客气地摆了摆手,直直地越过宋慈安,进了门,“是金芝喊我来的。”
金芝是孙冰的母亲,宋慈安跟着孙冰也去过他家几次,看来这是孙冰的客人。
宋慈安跟在后头,给这人倒了杯水,非常自觉地从柜子里掏出一些坚果零食,请人坐下了。
大姨一副主人家的架势,翘着二郎腿,接着宋慈安递来的水,热切地问道:“你在哪里教书啊?”
他怎么知道我是教书的?
可能是孙冰的母亲说的。
宋慈安虽然疑惑,但还是回答了她:“在某某大学。”
“就市中心的那一家?离这儿也不是很远呢。”
宋慈安说:“是是是,大概20分钟就到了。”
“挺好,”大姨满脸笑容,又问,“一个月多少钱?”
这一副问户口本的架势,让宋慈安有点摸不着头脑,大概这个年纪的亲戚就爱问东问西。
他随便报了个数:“一两万吧”
“也还行。”大姨点了点头,注意到了在一旁写作业的孙超酷,和善地摸了摸对方的头,“哎呦,孩子都这么大了。”
孙超酷性子虽然随了他爸,但因为长得白,脸生的可爱,从小到大被他爸立志教成一个可迷倒万千妇女的甜美小孩儿。
孙超酷弯着眼睛,露出职业般的甜美笑容:“阿姨好。”
大姨被夸得心花怒放,这小孩儿是大了点,但人一看就懂事,她笑着捏了捏孙超酷的耳朵:“哎呦,哎呦,真乖,教得真好。”
她说:“有孩子没事儿,你这条件,又是老师,年纪也不大,有房有车,长得也挺俊,不愁找不到姑娘。”
宋慈安再愚钝也猜到了原因,怪不得孙冰会让他来接孙超酷,敢情是知道有人给他介绍对象逃难去了,让宋慈安帮自己摆脱麻烦。
宋慈安在心中冷笑一声,心想明天要是见到了孙冰,一定要好好问候对方一番。
大姨非常豪迈地从兜里掏出电话本,接着一脸神秘地靠近宋慈安:“这邻里八乡的没有阿姨不认识的,诺,干咱们这行的这电话本可是宝藏,有图有电话,你先看看,有没有满意的。”
有妇之夫尴尬地看着大姨递来的电话本,这本子一个手掌大小,全是打印出来的征婚对象详情介绍,用订书机整齐地装订了一沓,有小图,有文字描述,有年龄,有收入,可谓是媒婆必备,最强征婚手册。
不知道为什么,宋慈安忽然想起肖迎玉。
要是他们离婚了,自己的家人也会不会像孙冰的父母这样,怕他一个人,不断地逼他相亲吗?
应该不会吧,他的父母很开明吧。
肖迎玉呢?
肖家人会逼她再结婚吗?
她会找一个新的,懂事的,有钱的,与她身份相当的豪门公子哥做丈夫吗?
真是奇怪,明明都已经决定结婚了,还担心两人的未来干什么,宋慈安在心中冷嘲了一声。
见宋慈安没什么反应,大姨把这手册翻开,指着其中的一个图片,“这姑娘,这姑娘怎么样?昨天我刚跟人家妈妈聊过,人家不介意单亲爸爸,她自己在市里有套房子,就是想找个男朋友,条件挺不错,你看看这图片,没有搞那个什么滤镜啊,p图啊,就用手拍的,图片怎么样,姑娘就长什么样。”
宋慈安赶紧说:“不用不用。”
“是不喜欢?”大姨眼睛骨碌一转,“有喜欢的?你在a市,看中哪个姑娘,指不定我都能找到他爸他妈的手机号码。”
宋慈安连忙回绝道:“真不需要,真不需要。”
大姨撇了撇嘴,手撑着桌子,干脆随便翻开一页塞到了宋慈安手里,说道:“怎么不用?看不起我这里的姑娘们?我告诉你啊,我这有当医生的,名校毕业的,当老师的,你说说喜欢哪一个的?帮你找找?”
这烫手的征婚手册宋慈安可不敢翻开一页,他把电话本赶紧关上,重新塞回大姨的手里:“都不用,您自己把这个东西收回去吧。我用不着。”
“哟”大姨剜了他一眼,翘着的二郎腿也放了下来,她来的时候就听说孙冰是个硬茬,没想到真这么油盐不进,“咱知道你挺叼的,怎么连照片都不看看,怪不得金芝发话说他这儿子口味独特,几次相亲,每一次满意的。”
宋慈安被这大姨搞得头疼,看来即使是鬼主意多得数不清的孙冰也受不住这催婚的轮番轰炸。
这苦就让孙冰自己去受吧。
宋慈安交了底:“您搞错了,您找孙冰是吧。”
他这话一出,大姨这才反应过来,怪不得宋慈安反应平平,一直在拒绝,她可能弄错了人,指指着门口“我走错了,这不是17栋602?”
宋慈安回道:“没错,是602,您找孙冰,我是他同事,他还没下班,我顺帮他接孩子。”
大姨一脸遗憾:“你不是孙冰?”
宋慈安:“不是。”
自己说了半天结果弄错人啦?没想到自己闹了个乌龙,大姨先是不好意思,接着收了自己那本电话本,忽然一脸热切,凑近看着宋慈安:“你找不找媳妇儿?”
宋慈安拿橘子的手一顿,温和地说:“我不找。”
大姨嘴角一歪,这是十次必有八次搓成婚姻的超高业绩支撑着她的自信:“不相信姨的眼光?”
对方作势又要从怀里掏出那本电话簿。
宋慈安扬起了手中的钻戒,他左手上,自四年前和肖迎玉结婚后就没有摘下来的婚戒成了最好的解释,他礼貌一笑,“已经结婚了真不用。”
“这么年轻就结婚了啊。”
宋慈安笑着点了点头,“都四年了。”
他这一笑比孙超酷的超甜笑容都管用,大姨顿时被迷得七荤八素的,砸吧了几下嘴,略带好奇地问:“姑娘哪儿的?”
宋慈安:“本地的。”
似乎是遗憾宋慈安这条件竟然没被她早些发现纳入征婚手册冲业绩,于是她又问;“做什么的?”
肖氏科技的老板,本市第一富豪的女儿。
a市的税收她家贡献了一大半。
宋慈安可不打算把真相和盘托出,他担心走出这扇门后大姨会因为他这句惊世骇俗的话大骂他痴人说梦。
首富的千金是他老婆?放谁眼里谁都不带相信的。
他随口说道:“就普通女孩儿。”
既然孙冰不在,大姨也没有在继续待下去的道理,她又问宋慈安同事有没有想结婚的,宋慈安摇摇头,送媒婆出了门。
回了客厅,孙超酷抬起了头,问宋慈安:“干爹,刚刚那个阿姨找我爸爸干什么啊?”
孙超酷在这儿,宋慈安并不想提孙冰他妈妈帮孙冰介绍女朋友的事儿。
但孙超酷,此人得孙冰真传,无比机灵,放下了笔,“我知道是奶奶要给我找个后妈。”
宋慈安笑了笑:“你知道?”
孙超酷道:“我当然知道,干爹,我五岁了,又不是小傻子,幼儿园的大强都知道去谈女朋友了。”
这小孩儿人小鬼大的,宋慈安忍不住逗他:“那你有没有女朋友?”
“当然没有,”孙超酷脸上非常自豪,嘴角轻轻上翘,“不过我知道田佳琪喜欢我,他们都说,田佳琪每次问我借橡皮的时候都会脸红。”
宋慈安:“好啦,加油写,把这个拼音抄完呢你爸爸就回来了。”
这还没抄上几页,还没过半个小时,门外又响起了一道门铃声。
该不会是大姨原路又折返了?
这次,宋慈安小心谨慎的开了门。
结果门一推开,外边的人就以迅雷不及耳的速度冲了进来,宋慈安还没看清楚来的人是谁,这人就一把薅住他的衣领。
速度这么快,仿佛有深仇大恨似的,总之不可能是个大姨!
难不成青天白日的都有小偷。
宋慈安被这人扯得差点没站稳,他基本上是凭借多年打拳击的习惯躲避这人一击重拳,他偏过头去,那人又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极其灵敏地用膝盖顶开他的腿,这招泼辣,没一点儿反应能力还真不行。
宋慈安一个转身,扣住对方的手腕,接着按住对方的肩膀,暂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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控制住了局面。
两人大眼瞪小眼,他从此人眼里看到了疑惑?卧槽!惊慌,不堪回首,恨不得去死等一系列相当复杂的神情。
宋慈安觉得这人的脸实在熟悉,定睛一看,这人不是秦湘吗?孙冰的前女友。
秦湘松开了手,腿吓得一软,就连声音都泄了气:“宋?宋!宋学长!”
“秦湘?”
一个两个的先是媒婆,又是前女友,宋慈安无端的接受了两个女人的炮火,现在非常有理由猜测是不是孙冰故意把自己叫来替他受苦的。
几分钟前那个暴力秦湘一下子就消失不见了,仿佛刚刚那个在门口恨不得把宋慈安一拳暴揍在地上不是她一样,她憋得脸都红了,一个劲得对着宋慈安餐弯腰道歉。
认错人就算了,还差点打了他!
宋慈安可是学校里出了名的温柔男神,人又和气,长得又帅,就算对他毫无一点非分之想,但作为一个稍微具有脸部鉴赏能力的成功女性,依旧会对这种高质量男人保持基本的优雅。
而不是此时此刻,差点过肩摔了男神!
秦湘退后两步,语气慌张,此时只恨不得掉头就跑:“抱,抱歉,宋,宋学长,我不是故意的。”
宋慈安摆了摆手,只说没事儿,冤有头债有主,等明儿去了学校,他在好好和孙冰算算这笔账。
门口的动静大,就连在客厅做作业的孙超过都听到了。
他蹦蹦哒哒出来看,一看到秦湘,多年的职业素养让他再次绽放了一个甜美的笑容:“干爹,这位漂亮的姐姐是谁?”
秦湘顿时连认错人的尴尬都忘一边了,略显做作地整理了额前的散发,“哪位小朋友这么会说话。”
“你找孙冰?”宋慈安领着秦湘进了门。
“嗯。”
“他估计还没下课。”
当着宋慈安,秦湘不太想说她来找孙冰的真正原因。
事实是,前几天这场令双方都不满意的相亲成功告吹后,双方父母都收到了自家的孩子不成功,不满意,十分拒绝的回答。
秦湘的母亲买菜的时候忽然提到,她这才知道孙冰不满意理由竟然是:“她不够善解人意,因为她吃了盘子里最后一颗青菜。”
这是什么破道理!孙冰就是孙冰!
这么多年了还这么无理取闹!
秦湘气急反笑,听到这个理由后当即问她妈地址来向孙冰讨个说法。
结果说法没讨成,还差点打错了人。
秦湘把这一切发生的尴尬和错误全部怪到了孙冰头上,将来有一天她会全部奉还。
宋慈安再次承担客人端水的责任,拿杯子的时候,忽然被桌子四角的粉红色防撞贴给吸引了注意。
“这个是什么?”
孙超酷抬头说:“我爸贴的。”
贴着原因大概是怕孙超酷在家里蹦蹦跳跳不小心跌倒撞到桌角。
看来孙冰虽然大条,但在孙超酷的事情上还是非常细心。
宋慈安再次莫名其妙地想到了肖迎玉。
万一撞到了怎么办?
应该很痛吧。
泰迪熊很小,也很容易撞到,也很容易发生意外。
宋慈安幻想了一下泰迪熊版肖迎玉为了拿到桌子上的一个苹果,结果磕到桌角破口大骂的样子。
为了遵循这几天肖迎玉颁布的‘充分保护肖迎玉人身安全’的法令,又或者是减少肖迎玉因暴怒而牵连自己的几率。
宋慈安琢磨着等会儿回家了需不需要也给桌角贴上这一副防撞贴。
已经将近一个小时都没有关注肖迎玉行踪的宋慈安习惯性地拿出了自己的手机,点开了那个熟悉的APP。
一点进去,宋慈安就发现了异常。
代表肖迎玉的橙色头像不断移动,并且速度很快,地图不断刷新,不像是发生故障的样子,倒像是肖迎玉在高速的移动。
怎么回事儿?
她这是去了哪儿?
她一个人出了什么事儿?
见他脸色沉重,一动不动盯着手机,一句话都不说,像忽然禁止了一样。做错事的秦湘从进门开始便察颜观色,小心翼翼,一瞬间就觉察到了宋慈安的不对劲。
秦湘问:“怎么了学长,是出了什么事了。”
宋慈安放下手机,脑中梳理了一切关于肖迎玉会发生的可能。
思绪像打了结的毛线,压根儿找不到一点儿源头。
肖迎玉是出现危险了吗?
去哪儿了呢?去哪儿了呢?
是手表坏了?
难不成…?已经被发现了!
17. 她是怎样说服爷爷和你结婚的^^……
第三次了,算过来,自肖迎玉变成泰迪熊后,这已经是第三次,肖迎玉处于危险之中。
一开始是被扔进洗衣机,第二次是因为忽然消失在公园,第三次呢?
他和肖迎玉已经结婚了这么多年,不说对肖迎玉的脾气摸得一清二楚,但也算了解,要是说服肖迎玉再次跟着自己,她会同意吗?
宋慈安不明白,只是让肖迎玉跟在他身边而已,她为什么会不愿意。
不管了,不管了。
宋慈安觉得下一次无论如何,他都必须要让肖迎玉跟在自己的身边。
冷静,冷静。
宋慈安告诉自己,也许肖迎玉还像上次那样,只是自己白担心一场。
有可能真的只是手表出现问题了而已。肖迎玉也许还在家里。
宋慈安放下手机,看着秦湘,他已经进行了一番心理斗争,所以还算冷静:“秦湘,可以麻烦你一件事情吗?”
正愁找不到怎样弥补的秦湘点了点头:“学长你说。”
宋慈安:“我家里出了些事儿,孙冰等会儿要回来,你帮我照看一下孙超酷。”
秦湘连忙应了几声:“好,学长你有事儿先去吧。”
身旁的孙超酷十分善解人意地关上作业,他抬着头看着宋慈安“干爹,我作业做完了,有漂亮姐姐陪着我。”
宋慈安摸了摸孙超酷的头,说:“真乖。”
他赶紧跑回地下车库开车,他打算先回到肖家,得看看发生了什么事儿,肖迎玉不可能突然以这么快的速度移动,只有一种情况,她可能被人带走了。
她会被谁带走呢?
难不成被人发现了?
宋慈安一边把着方向盘,一边点开APP,给电话手表打了个电话。
奇怪的是,十几秒后,屏幕显示——拒绝
宋慈安心中顿感不妙,肖迎玉一向是个很有主意的人,但她既然已经答应戴上手表,应该不可能挂断。
平常将近一个小时多的车程,宋慈安硬生生地压缩到半个钟头。
他一到车库就上了电梯,急着往屋里赶,来到大厅中央的时候,这里貌似还有客人,宋慈安匆匆地看了一眼,并不打算打扰。
大伯母乌暖打扮得十分隆重,带着肖逢春正和另一位贵妇正在聊天。
对面的女人,珠宝首饰不缺,手上那颗钻石和鸽子蛋一般大,举止优雅,一看就是另一位豪门阔太。
肖逢春也注意到了宋慈安,她被母亲拉过来认识何太太,虽然这顿饭已经吃了将近半个小时,吃完饭后,又上了甜点,她无数次暗示母亲,她不干了,她急着出门。但她的母亲抓住她的手腕不让她当场离席,所以即使她心思早就跑到了九霄云外,但脸上依旧挂着得体的笑。
说是认识,其实是两位母亲正有把两人的子女介绍做亲家的意思。
肖逢春对这件事并没有展现多大的兴趣,对结婚也没什么兴趣,但显然何太身边缺席的空位,另一位当事人显然比她还没有功夫来折腾。
何太的儿子没来的理由,是因为工作繁忙不得不缺席。
切,肖逢春脸上挂着微笑,嘴上说着理解,心里却吐槽你儿子忙着工作就不来了,我也急着去赴约,凭什么要坐在这里听你们扯上半天的门当户对,结婚嫁娶。
她向来对太太们之间的阿谀奉承不感兴趣,肖逢春不明白,明明生活有这么多美妙的事情,偏偏你夸夸我,我夸夸你,有意思吗。
何昌宜:“逢春今年多少岁了?”
乌暖:“这个冬天满是二十四岁,她是十一月份的生日。”
何昌宜笑道:“巧了,和我儿子一般大,不过他是二月份的,恐怕大一点。”
厨房里新做的蜂蜜桂花炖奶晾到了现在也没见有人碰,最近刚好是桂花的季节,这一道菜品刚端出来,满屋都飘香四溢,往常肖逢春最爱的这些零嘴儿,今天都不大有兴趣。
肖逢春扒扒碗里的桂花,笑道:“哦?还真巧。”
她嘴角都要假笑到抽搐,不知道这副装模作样的姿态会不会让对面的何太太满意。
乌暖:“两人刚好有兴趣话题,年轻人有年轻人的爱好,哪天把两家孩子约出来,可以一起玩玩。”
何昌宜:“你不晓得我们孝雲的,他哪里都不爱去,一整天就是待在他爸那个公司,我说了,诶呦,这天垮了都有你爸撑着,让他歇歇,他都不听的嘞。”
何昌宜嘴里是在抱怨自家儿子,脸上却挂着笑。
肖逢春听得百无聊赖,心想再呆下去我也要同这碗里的桂花一样焉了,她用勺子搅着面前的咖啡,接着故意把杯子往外一推,杯子顿时一歪,一瞬间咖啡全都倒了出来,她今天正巧穿了一件白色小香风,这杯咖啡不偏不倚正倒在胸口上,她幸灾乐祸地“啊”了一声。
肖逢春紧接着抬头,一副吓坏了,痛心疾首的神情看着身旁的母亲,“妈妈,怎么办。”
对面的何昌宜被吓了一跳,她皱了皱眉头,心里头虽然有不满,但仍旧好脾气地说:“快快快,收拾一下去。”
乌暖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她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这女儿的阴谋诡计,赶忙起身:“抱歉啊何太。”
“对不起,是我失礼了。”
肖逢春一边拿着佣人递来的手帕,面色沉重,一副追悔莫及的模样,她生得好看,又最会装模做样,常常靠着精湛的演技坑蒙拐骗,委屈的样子连何昌宜这种看惯了小姐少爷们撒娇的富太太都有些动容。
何昌宜:“没关系,没关系,下去整理整理就好了。”
乌暖看她心烦,催促道:“快快快,回去换换衣服。”
宋慈安并不知道在他走后,发生在大厅的小插曲,他正迫不及待地往别墅赶,肖逢春不知为何在身后忽然叫住了他。
宋慈安疑惑地转过身去,只见肖逢春胸前几乎被咖啡浇透了,看着有些狼狈。
不过她倒是丝毫没管身上的咖啡,浑身还是那种散漫的样子,踩着高跟鞋,脸上带着天真的笑:“姐夫。”
宋慈安病急乱投医,只好问她:“你看到一只泰迪熊了么?”
肖逢春摇了摇头,“我没见过。”
她刚说完,宋慈安当即就要转身离开。
“别这么着急走啊,”肖逢春再一次叫住了宋慈安,她像是忽然想起来一件事,问,“你说,表姐是怎么说服爷爷嫁给你的。”
肖迎玉怎么嫁给我的?
这个问题宋慈安从来没有问过肖迎玉,他不知道为什么肖逢春突然要问他这个。
难不成......
离婚的事情他们都知道了?
宋慈安:“你问这个做什么?”
肖逢春狡狎地眯了眯眼睛,“好奇嘛。”
肖家大伯二小姐古灵精怪,这人说话看似不着边际,说话做事只凭自己的喜好。
但肖迎玉曾经跟他叮嘱过说过,这个肖逢春虽然是个实打实的蠢货,可左右逢源,哪个圈子的朋友都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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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里头那些不正经的生意也从没亏本过。
和她打交道七分假话,三分真心就好了。
宋慈安没兴趣满足肖逢春的好奇,他着急回去,只好长话短说,“你要是没看到玩偶就算了,我有事儿,先回去了。”
肖逢春饶有趣味地说:“姐夫,你也是知道咱们豪门的吧,结婚可不是儿戏,不是想和谁结就和谁结的,年龄到了,都是得看门当户对的,表姐作为家里的女儿,你觉得她有自由选择结婚对象的权利吗?”
宋慈安看着她,“什么意思?”
“不是我说,”肖逢春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一向视利益为首位,张口闭口就是价值的肖迎玉竟然从来没有和自己的丈夫说她是如何说服爷爷同意婚礼?又是如何逼得全家人都认可宋慈安的?肖迎玉会这样甘愿付出?不可能吧?肖家的人,不是个个凉薄的吗?
她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内心的试探,像是发现了一个惊天大秘密似的,她勾了勾唇,对肖迎玉这对夫妻有了重新的看法,“啊,表姐都没跟你说过吗?”
她一向觉得肖迎玉活得好没意思的,除了乐此不疲地和肖文和肖志刚作对,几乎没有多余的情感,像个冰冷的机器人似的。
有时候,他姐夫温和地站在肖迎玉身边,而她的表姐脸冷得像刚从冰窖里放出来似的。
肖迎玉可不像有人情味儿的样子。
怎么受得了的?肖逢春有时会想,她还挺佩服宋慈安这个人的,这么多年都面对这样一个性格不好,一看就瘆得慌的表姐,是怎么样每天如一日,一次次坚定不移地站在肖迎玉身边的。
一定是有所图吧。
她都觉得宋慈安一定是有什么把柄抓在肖迎玉手上了,才会这样甘愿忍受肖迎玉的坏脾气,甘愿忍受这样枯燥的婚姻,甘愿忍受这样奇怪的家庭。
可现在看来,这一对,可不像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样子。
“姐夫,你不会什么都没有图的吧。毕竟肖家还算得上一个不错的地方。”
宋慈安没有理解肖逢春的意思,更不明白,此时此刻,肖逢春眼里那几乎都要遮挡不住的是兴味儿是什么情况。
他罕见得有些不愉快,“我图什么?”
肖逢春举例道:“房子?车子?总得图些什么吧?不然多没意思。”
“这就是你的婚姻”宋慈安反问道,“一定要图些什么?”
这下换肖逢春说不出来话了,她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
“肖迎玉可真了不起啊。”她意味深长地看着宋慈安,丝毫不关心对方仍在气愤的样子,她挥了挥手,离开得不拖泥带水“你看着很急的样子,我得回去应付我妈了,姐夫拜拜。”
平白无故被肖逢春盘问了一通有的没的,宋慈安没来得思考,回到家后,肖迎玉果然不在家里。
他打开手机,发现小玉的头像停在了a市的某处。
看样子,她应该是被人带走了。
他拿起车钥匙,又冲向了地下停车场。
汽车呼啸而过,宋慈安再次给手表拨通了几个电话,毫无疑问每一个都显示拒绝。
宋慈安握紧方向盘,他神情严肃,好在手表并没有什么故障,他点开程序,跟着APP的指示。
几十分钟后,宋慈安成功根据手表的位置停了车,他抬起头,注意到面前的大宅院非常熟悉,这个地方他曾经来过,是崔家。
肖迎玉在这里?
宋慈安二话不说就下了车,直奔大门。
18. 找到你了
如果让肖迎玉再次选择,她宁可待在崔雪的车上,也不愿意此刻被一个小孩拿在手上。
在这几分钟内,她手脚并用,被小孩当做背包,当做凹凸曼,当做飞机,尝试了十几种不同的滑翔姿势。
她平生不太爱小孩儿,因为自己不怎么爱和小孩儿打闹,身边的小孩儿也不太搭理她,并且严重的看到她就以泪洗面。
肖迎玉一直对此引以为傲。
但自从变成泰迪熊后,这个定律已经不太实用,根据当前的情形来看,这个小孩貌似还很喜欢她。
就在刚刚她偷偷躲在门边听崔雪和她外公讲话时候,小孩不知道从哪个地方钻了出来,一把薅住她的脖子。
这个时候,门正好打开了,崔雪迅速的整理了耳边的碎发,接着擦了擦脸,看到门前站了一个小孩,这小孩低着头,看到她开了门,慢腾腾地往后退了一步,胆子小得和麻雀似的。这是崔任豪,她三弟的孙子。
崔雪神情冷淡,把门只开了个缝,刚刚和父亲吵了一架,她可不想这件事转头就让她三弟,四弟知道丢了面子,她询问道:“你在干什么?”
小孩儿反手就把玩偶藏进背后,似乎是怕眼前的女人会把她抢走,“我找姑姑。”
这正巧顺了肖迎玉的意,要是自己大摇大摆在崔雪面前露面,难免会引起什么怀疑。
崔雪说:“你姑姑呢?”
崔任豪回答:“不知道”
崔雪刚想从屋里出来把他带回崔镇山那里去,小孩儿平常与她见得不多,现在还有些怕她,看她要过来牵他,崔任豪又退了几步,死死的抓住手里的玩偶跑开了。
左右不过是自家院子,应该也不会跑丢,崔雪干脆没追,任小孩儿乱跑了。
屋内的崔华国问:“是谁?”
“你孙子。”崔雪进了屋,关了门。
小孩一路跑着,甩开身后的崔雪,肖迎玉一边被这孩子紧紧地抓住胳膊一边分神想,看来她不讨小孩儿喜欢不是自己的原因,应该是遗传。
肖迎玉不知道小孩儿要带她去哪儿,她来崔家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清,更不知道小孩左钻右钻要去哪里,眼看着他离开书房,穿过一条走廊,来到了另外一边的院子。
忽然,手腕上传来震动,应该是表响了,肖迎玉猜测应该是自己突然的出行让宋慈安发现了不对劲。
久违的,肖迎玉有一点心虚。
作为肖家大小姐,现任肖氏科技总裁,外头太太圈传的不近人情的女疯子,按理说,对他的丈夫,她不应该有这层情绪。
在看到手表上宋慈安这三个大字后,她不经想到了那天买完表的下午。
她还记得,买完手表后,宋慈安带着她回到了车里。
他拿过手表,调好了时间,又把自己的电话输了进去,一番操作后,宋慈安把手表还给肖迎玉,叮嘱她:“不要摘下,”。
“你也可以给我打电话,就这样,按住这个,我可以随时看到你在哪儿。”
肖迎玉看着宋慈安重新打开手表,当着她的面貌似又要重新操作一番,她推开宋慈安的手,往背后一倒,双眼一闭,直接无视宋慈安老师的行为。
“你这是在教小孩子吗?”肖迎玉的脑袋很大,她甚至开始在心底暗骂世界上第一个发明泰迪熊的人是谁,为什么设计的时候,不把头设计成正常尺寸,平常的时候,她站着就很难看到自己的脚,而现在,她都快举不起自己的头了,“你忘了我们是公司做什么的了?”
宋慈安怎么可能不知道肖迎玉的公司,她们公司涉猎很广,最近貌似正在进军远程医疗设备,电子手表这种科技产品,放在肖迎玉眼里就是手拿把掐的事儿。
但肖迎玉这个消极的学习态度还是让他职业病犯了:“你在看看,别这么没耐心。”
肖迎玉只好睁开眼,看着宋慈安,嘴角绷得很直。
宋慈安注意道肖迎玉的不对劲,他问:“你是头晕吗?”
“这个头好重”肖迎玉不耐烦地说,她拍了拍宋慈安的手,示意他帮忙拎着脖子,“我快累死了。”
宋慈安靠了过来,先是小心翼翼地扶住肖迎玉的后脑,接着放低座位,然后又换了一只手,先是从耳朵后边,接着是脖子那块儿,找到合适的位置支撑着肖迎玉,他一边试一边问,“这样呢?还难受吗?”
就算变成了泰迪熊,脖子那块地方也依旧敏感,她能感受到宋慈安的手不断在她脑袋后边移动,带着温度,意识到这个,肖迎玉被激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又打掉了宋慈安的手,“我自己来。”
这是两人这么久以来,非常心平气和的一段对话。
他的语气太自然,仿佛两人还没有到离婚的地步,连肖迎玉都恍惚了一下。
现在看来,宋慈安当时千叮咛万嘱咐让自己别乱跑,她本来应该好好待在家里,没想到转眼就来到崔家。
不管了,不管了,当务之急是从这个小孩儿身边离开,再让他折磨下去,她说不定真会被累死。
小孩儿停了下来,估计也发现了泰迪熊手腕上的动静。
肖迎玉眼睁睁看着男孩滑动着屏幕,十分果断地挂断了电话。
但电话没接着,肖迎玉反而松了一口气。
“崔任豪?你怎么一下子就跑没影了?”
崔任豪?姓崔?应该是崔家的孩子。这应该是小孩儿的名字,肖迎玉循着声音,悄咪咪地看过去。
崔家的院子里,估计是方便太太孩子们休息,放了几张石桌和几个石凳,此时出了太阳,石墩子上坐着一个凌厉短发,身穿黑色职业西装的女人。
她正晒着太阳,看向在院子外站着不动的崔任豪。
小孩这才绽开笑容,一手拎着泰迪熊,风风火火地跑向了石桌子。
肖迎玉的手差点被小孩甩断,终于在最后几步即将接近这个女人的时候,看清楚了喊这个小孩儿的人是谁。
看来小孩嘴里的姑姑就是崔闰月。
崔闰月下了班,趁着屋外还有太阳,崔任豪的家庭老师也刚离开,干脆喊厨房做了几道小菜端到院子里。
她口味一向不刁,厨房里的佣人也知道这位小姐是好伺候的,她人和善,又喜欢和阿姨,婆子们聊天。
“小姐,您最近辛苦啦。”王姨拿着个木盘子,里边装了几盘家常小菜,先端上来的是一道薄荷排骨,另一个精致的瓷盘里装了几个狮子头,印着牡丹花边的两个瓷碗盛着一道冬瓜排骨汤,一靠近就清香扑鼻,小碟里又放了几块荷花酥。
“都是你爱吃的,趁热吃。”
等到菜都齐了,崔闰月看着王姨,她撑着下巴,眉眼弯弯,笑着说:“听说您最近刚抱了孙子,跟管家说一声,就说是崔四小姐叮嘱,明天就请假了吧?这次放假回去多领一份钱,就当我给小孙子的庆礼。”
“小姐怎么知道的?”
崔闰月佯装怒道:“您不说,还不许我问吗?都是在家里干了十几年的老伙计了,您也是看着我长大的,等孙子长大点,干脆喊他到崔家来玩一玩,这儿孩子多,热闹。”
听到这话,王姨高兴地合不拢嘴,当场说了几声感谢感谢。
王姨拿着托盘就离开了,刚刚还在眼前的崔任豪一下子就跑得没影了。
她喊了几声,等了好一会儿,这个小家伙不知道从哪个院子里钻了出来。
一边甩着胳膊,一边说:“姑姑,你看看。”
崔任豪拿着新来的玩偶爱不释手,当场就要把肖迎玉双臂打开,再次表演飞机。
肖迎玉吐血的心都有了。
想想她纵横商场多年,变成泰迪熊后,竟然成了一个小孩子的玩具。
“哪里拿的?”崔闰月放下手机,看着崔任豪手里头的泰迪熊玩偶,她可不记得崔任豪有这个东西,于是问他。
“捡的。”
“捡的?”崔闰月说,“估计是哪个太太落在这儿的。”
崔海棠闲来无事,总爱召集一些富婆们在院子嗑嗑瓜子,有时候远远地就能听见那聒噪的声音,时不时传出几声尖嗓子,她都听得烦人。
见他蹦蹦跳跳,拿着这只玩偶兴奋地在院子里头跑来跑去,崔任豪这孩子从来不爱笑,没成想这个玩偶倒是把他哄得开开心心的,“姑姑也给你买一个?”
崔任豪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小声说:“我就要这一个。”
“姑姑先给你收着,吃完饭再玩怎么样。”
崔闰月说完,便把玩偶抱到了怀里。
“小姐,有客人来了。”
这个时候,会有哪个客人,崔闰月转身,只见院门口,张姨身后站了位身穿驼色大衣的年轻男人,他人高,几乎都快碰着头顶上那道拱门。
他温和地笑着,比院里头那棵开得正艳的桂花树还惹人注意:“介不介意,我不打招呼就过来拜访。”
这声音,两人朝夕相处了四五年,肖迎玉不可能不熟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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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即扭着脖子看过去——果然,宋慈安来了。
怎么会这么快?
不是刚打电话不久吗?
院子里崔闰月也奇怪:“宋慈安?”
他怎么会来?
宋慈安可是稀客啊,这会儿怎么出现在自己家里来了,她放下筷子,疑惑道:“你怎么会来这里。”
她又想到宋慈安和肖迎玉的关系,“肖总也来了?”
辗转了几个小时,总算跟着导航找到了肖迎玉,他松了口气,把手机放进口袋,宋慈安看着小孩儿手里的玩偶,泰迪熊此时此刻双眼放空,黝黑的眼珠子压根儿瞧不出一点神情。
终于找到你了,宋慈安想。
宋慈安想过要是跟着导航还没有找到肖迎玉怎么办。
她会从此消失不见,然后被别人当成玩偶然后丢在角落里自生自灭。
按肖迎玉的性子,就算被扔进垃圾桶了,也绝对不会张嘴发出一声求救。
大概是当夫妻当太久了,即使两人早就吵得不可开交,两败俱伤,到现在也要忍不住为她担心。
他把这个归为习惯。
习惯是不太好改掉的,宋慈安这样告诉自己。
毕竟他当了太多年肖家的女婿,他必须随叫随到,他必须毫无怨言地为肖家人服务,必须放弃自己的生活,按最近的形式发展,可能工作也得丢了。
但像今天这种情况,宋慈安也会忍不住抱怨肖迎玉,她无论变成人还是变化玩偶都不太好对付。
明明让她好好呆着,她为什么就是不听话,为什么每次就是任性地做着自己想做的事情,从来不考虑别人。
宋慈安压下内心的情绪,向泰迪熊走近,崔闰月这话也没说错,肖迎玉的确来了,只是现在实在不方便露面。
宋慈安说:“她没有来。”
他指了指崔闰月怀里的玩偶:“你这个玩偶哪里来的?”
“估计是哪个客人的小朋友丢下的。”崔闰月瞧了瞧手中的泰迪熊,并没有觉得这只普通的玩偶有什么过人之处,怎么一个两个都对这个感兴趣,她打趣道:“怎么?你也喜欢?”
宋慈安下意识问:“谁还喜欢?”
“崔任豪呗。”崔闰月招手,让崔任豪过来,这小孩儿见了生人又变回一副生人勿进的样子,低着头,开始不说话了,她拍了拍崔任豪的脑袋,“我想想应该叫你什么,按道理,他应该得叫你一声叔叔。”
崔闰月催促道:“来叫叔叔。”
崔任豪怯生生地喊了一声,“叔叔好。”
“我今天来得很急,”宋慈安蹲了下来,从兜里掏出几颗糖,那是哄孙超酷的时候留下的,现在倒是有了用处,“送给你。”
崔任豪小心地伸出手去,崔闰月拍拍小孩的肩膀,“叔叔给你的你就接着吧。”
宋慈安哄好了小孩,便重新把注意力放到了泰迪熊身上,他抓起玩偶的手腕,把电子手表摘了下来,然后调出通话记录给崔闰月看,“这是我丢的娃娃。”
“你装的手表?”
崔闰月不可思议地看着宋慈安,她从大学开始,认识了宋慈安挺多年的,宋慈安办事仔细,为人谦虚温和,不爱喝酒不爱抽烟,算得上一个三号文明青年标杆,可不像一个童心未泯要抱着娃娃睡的人啊。
但多少,崔闰月还是意外到了,她问:“这个娃娃装了你的童年?”
“不是。”
“那这是你即将送给别人的礼物?”
“不是”
崔闰月:“难不成,你得抱着这只玩偶睡才睡得着?”
“没有”宋慈安赶紧说,接着语气郑重,“关乎生命而已。”
“生命?扯什么嘛,你大老远跑来就为了这一只泰迪?”崔闰月被他逗笑了,爽朗地开口,“干脆给我打个电话,我帮你收着就行。”
他把手伸到了崔闰月面前,“现在可以交给我了?”
“还你。”
这两人看着并不像不熟的样子。
肖迎玉并不知道崔闰月和宋慈安认识,在以前,她以为这两人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没成想,不仅认识,这么看来,连玩笑都开得了,应该是关系还不错的样子。
宋慈安是怎么和崔闰月认识的?
肖迎玉和宋慈安结婚这么多年,可从来没把他介绍给崔闰月认识。
况且,她能知道崔闰月也是最近两年的事,现在怎么看,宋慈安和崔闰月都像是熟识。
19. 你怎么不和我说话!
“你这娃娃怎么会跑到这里来?”
肖家离崔家天远地远,崔闰月不明白好好的一个玩偶怎么跑到她家来的。
她试探地看向宋慈安手上的玩偶。
宋慈安没有正面回答,开玩笑似的说:“它喜欢乱跑。”
这句话也不知道是说给崔闰月听的还是肖迎玉。
肖迎玉罕见的没有乱动。
总之崔闰月也不在问了,一个玩偶能乱跑到哪里去,她虽然心里有疑惑,但也没有兴趣刨根问底。
食桌上的菜还没动过,看着还冒着热气,没成想正巧赶上人家的饭点了,宋慈安也知道他这一来是唐突了。
“为了赔罪,”宋慈安把手里的娃娃抱得更紧了些,客客气气地说,“要不下次请你和小孩儿一起吃饭。”
“饭不是天天吃,有时间聚聚也当叙叙旧了,你请我请有什么区别,”崔闰月说完,稍显迟疑了一下,半带轻笑,“下个月崔氏七十周年,你要是有时间,不妨来玩玩,也热闹。”
宋慈安是肖家的上门女婿,这儿没有人不知道,崔家70周年的大事怎么可能邀请宋慈安这个小人物。
宋慈安觉得她醉翁之意不在酒,干脆直接说了,“你这不是在请我去,倒像是想让肖迎玉去。”
崔闰月被戳了心事一点儿也不慌张,反而笑了一声:“老爷子总想邀请肖总来,我不好开这个口。”
“刚好这一阵风把你吹来了,”崔闰月说,“帮帮忙。”
宋慈安觉得崔闰月让他帮忙可能还真高估了他,肖迎玉一向不爱参加这些场合,她自己有自己的打算,怎么可能我开个口就愿意出席。
况且,只是让她呆在家里,她都能找到一百种方法离开。
他只说:“我看看吧。”
这话一出,崔闰月明白了,人家肖迎玉怎么也是肖氏科技的总裁,宋慈安就算是她的丈夫,也不可能做到肖迎玉的主。
两人站着说话,一旁的小孩儿被晾在一旁,这饭菜没过一小时就得放凉,宋慈安不方便在待下去,崔闰月也没有继续留人,只说改天再聚。
崔家宅院住了崔氏几口,说小不小,要是自己想要绕出去还算有点困难。
崔闰月便嘱托张姨照顾崔任豪,自己领着宋慈安出门。
两人一边往大门走,一边闲聊,崔闰月想起今天的趣事,对宋慈安说:“薛导在群里摇人呢,他正巧来了a市。”
“最近实在是忙得慌,”宋慈安一大早上又是上课的,到了下午还得替孙冰接孩子,半路上又发现肖迎玉不见,他这一天哪有时间真正闲下来。“什么时候的事?忙忘了。”
“中午,薛导广发英雄帖,你估计没看到。”
他们的学生群里,听说薛导受邀过来,几个人早就闹翻了天,孙冰一中午就发了不下99+的信息,崔闰月当初和薛导互相折磨得太狠,只看着信息疯狂轰炸,没有要参与的意思。
“我是没看到,”宋慈安问,“怎么你有兴趣?”
“有兴趣也得看时间啊。”崔闰月无奈地摇摇头,“我也没闲到哪里去。”
两人正巧走过了宋慈安刚刚穿过的歪脖子大树。
“应该就剩你在研究这个方向了。”崔闰月无不遗憾地说,崔家大不如前,自毕业后,崔闰月就放弃原先学习的方向,跟着爸爸一心一意地管理公司,现在想想,还是会有些遗憾。
“不止我一个,民俗方面的还有孙冰。”
一想起聊天群里那一长串,崔闰月不免忍俊不禁,“不敢把孙老师忘了。”
“要真舍不得,”宋慈安给崔闰月出了一个招,“孙冰今年组建了团队,要去湘南,贫州这些地方,学校拨不了款的话,你倒是可以支持一下。”
肖迎玉听着两人的对话,觉得自己此时不是一只泰迪熊也估计插不上什么话,她不知道两人口中的薛导是谁,更不知道此时此刻,宋慈安和崔闰月这么熟络的原因。
肖迎玉忽然想起一个星期前宋慈安带她去的饭馆,跟他结婚这么多年,他们两个经常忙得见不着面,甚至很少晚上聚在一起吃饭,这个饭馆她还是第一次来。
但听到拨款这种话,肖迎玉还是忍不住皱了眉头,她觉得宋慈安实在太折腾了,要是项目缺钱的话,为什么不和她说。
我是没钱吗?缺钱的话为什么不问我?
肖迎玉认为有必要抽个时间给宋慈安灌输肖家真的很有钱这个观点,以后再涉及到钱的这个问题,为了不丢肖家的面子,让别人误以为肖家苛待女婿,他应该第一时间找自己。
两人刚穿过一个大院,不远处忽然传出一阵笑声,只见两个佣人架着一个打扮精致的夫人,这人大概喝醉了,走路摇摇晃晃,口齿都还不太清晰。
“扶稳一些,别给我弄摔了。”崔海棠醉得七荤八素,刚刚从车里还好,脚一下地,就差点栽倒,她今天赴了一场宴,一不小心多喝了一些,这会儿被人架着,就看见崔闰月领了个人出来。
“你这是要去哪儿啊?”崔海棠原本想认真打量一番,结果逆着光,只能看到对面宽阔的肩膀,她眯了眯眼睛,“呦?这又是谁?”
“喝了这么多?”当着自家人还好,当着宋慈安的面,崔闰月可不想让外人看到崔家人这副模样,她催促两边的佣人,“快快快,扶去房间去。”
“又没喝多少。”
喝醉酒的人力气出奇的大,崔海棠一下挣脱开了两个佣人的牵制,她摇摇晃晃地走了几步,终于看清了崔海棠旁边那人的脸,她这副模样,一看就不止喝醉了一点,也料不准这表姐是要做些什么,崔闰月担心崔海棠冒犯客人,赶紧挡在了宋慈安的面前。
不过崔闰月倒是停了下了,任由两个佣人把她扶着,崔闰月只听到崔海棠说:“有点眼熟。”
崔海棠的的确确是见过宋慈安的,当初听说肖家不可一世的肖迎玉嫁给了一个穷小子还意外了一阵子,不光在她们这个圈子里,这件事当初在a市也掀起了轩然大波,就连当时本地报纸的版头,都是肖迎玉婚礼的一张偷拍照。
偷拍照模模糊糊,一个穿着婚纱美艳动人,一个穿着西装风光霁月,明明照片压根看不清样貌,但就是莫名的相配。
肖家的那场婚礼,她也是有幸参加了的,崔家人沾了崔雪的光,也跟着一块儿出席。
当时她就感叹过,肖迎玉虽然人坏,但挑男人的功夫实在上乘。
婚礼整个流程走下来,肖迎玉的丈夫温和的站在她的身旁,流程冗长复杂,肖迎玉踩着好看不中用的高跟鞋还得不停地和公司董事,亲朋好友敬酒,大概是担心肖迎玉走得累了,他细心地单手扶着她的腰,让她好借点力休息休息,两人只要对上视线,就连一向不近人情的肖迎玉都满面春风,情意绵绵。
她一方面感叹了一下上天不公平,肖迎玉嚣张跋扈,难不成真让她找到真爱了?她说服自己这个这样身份地位差别不同的两人在一起,一定是她的丈夫施了某些手段。
为了充分配合太太圈对肖迎玉消极的态度,事后她还是附和李心艾说肖氏夫妻,一看就貌合神离,不到三年就得分。
不过自从那一次婚礼,崔海棠极少见到肖迎玉的丈夫了。
可见肖迎玉十分宝贝她那个丈夫,这人本就清高,平常的酒肉宴会是一概不来,京城的二世祖常常聚一窝讽刺肖迎玉这人,这么算下来,肖迎玉瞧得上的,愿意来的场合也就屈指可数了,只有在那时候,才能看见那个穷小子。
一大早就把孩子丢给老师,整日除了喝酒,崔闰月不晓得这个女人做了什么,她心中难掩烦躁,但她自小游走于大大小小的关系之间,现在崔家多少人盯着呢,她也不会闲到这时候和崔海棠撕破脸皮,“海棠姐,你喝醉了。”
“醉什么?”崔海棠满不在乎地往前晃悠了两步,“李心艾那个老妖精还想灌醉我,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说完她又加了一句:“她还想斗过肖迎玉,痴人做梦。”
崔海棠今天和李心艾绊了一嘴,起因是牌桌上不知道谁捅出去她最近回娘家的这件事,太太们煽风点火说瞧见了她老公在商场挽了一个陌生女人。
她近来和丈夫吵得凶,就是因为这种事儿,这次更是差点闹到他爸眼里,崔海棠一气之下就回了娘家。
这个圈子谁不是丈夫明面上有一个,背后又不知养了几个小的。
谁又比谁高贵!
崔闰月恨恨道:“她那个老公不是还得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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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人肖家办事,长得像个没吃草的瘦马,自己得意什么,整天巴不得肖家破产,肖迎玉倒台,肖迎玉离婚。”
安安静静待在宋慈安怀里一动不动的肖迎玉冷不防地听见了自己的名字,她只觉得胡言乱语的崔海棠实在聒噪得很,她一向不和李心艾这群人打交道,但这群人怎么和狗皮膏药似的紧贴着自己不放。
她自觉地把变成泰迪熊后的明鲨名单加上了一个李心艾。
有人挡住了她的耳朵,肖迎玉悄悄地抬头,宋慈安一脸严肃地盯着前方,温暖的手掌几乎覆盖了她整个脑袋。
宋慈安:“她这么关心肖迎玉?”
崔海棠:“人家关心着肖迎玉呢,想从我这打听这打听那儿的,比完了家世比老公,李心艾脑子不好,整天吹她到底多能干,到底多有钱,好像大家不知道他们夫妻俩的公司到底谁占大头似的,肖迎玉比起她可是好算计!人家知道挑一个没钱的,起码怎么着也动不了自己的肖家的股份,该怎么做主还是怎么做主。”
崔海棠这一通胡话,崔闰月都不敢细听。
喝醉的人是不可能讲道理,宋慈安也没有和这人理论一二的心思,他还是平常那副温和的样子,崔闰月无法判断他有没有怒气,只听他说:“崔小姐,有些话喝醉了也讲不得的。”
肖迎玉的丈夫此刻就站在院子里,崔海棠这在瞎讲什么,崔闰月的恨不得现在就把这个表姐敲晕,她使了几个眼色,让佣人不用再照顾崔海棠,直接拖出去得了。
“怎么?”崔海棠放大了声音,“她那个丈夫难道不是奔着她家产去的,世上的婚姻,真有几个真情实意的,十有八九都是草盖的”
她还准备再说,崔闰月伸手遮住了这张没带盖儿的嘴,两个佣人拼命地架着她,总算把她带走了。
院子里这一场闹剧草草地收了场,明明算是老同学的叙旧,崔闰月怎么都没想到半路杀出个崔海棠,这会儿就算肖迎玉会来崔家的周年庆,人家丈夫可能都劝着让来了,她只好压下心中的不愉快,愧疚地道歉:“她嘴巴没把门儿,让你受苦了。”
宋慈安:“没事儿。”
崔闰月直到把宋慈安送出大门还在道歉,宋慈安摆了摆手,抱着玩偶总算离开了崔家。
刚刚的那一段小插曲,肖迎玉压根儿没当一回儿事,她听得流言蜚语不算少,只是一个崔海棠而已,在肖家生活这么多年,这样的小伎俩早就掀起不了她一点情绪。
而肖迎玉现在有点,有一点点,有一点点点在意的是——宋慈安和崔闰月什么关系?
好不容易走到了没人的地方,肖迎玉忍了忍,觉得宋慈安多认识几个人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她自己手底下那么多员工,认识的人不知道是宋慈安的多少倍,也没见宋慈安问过她。
况且,两人明明快要离婚了,她干嘛这么干涉一个即将成为前夫的人,她很有自知之明。
几次就快张口了,但仍旧憋了回去。
这一路上,两人一句话都不讲,宋慈安打开了车,将肖迎玉放在副驾驶上。
两人其实结婚后一直交流就不多,本来都不是爱说话的人,往常就算宋慈安来接肖迎玉下班,两人一个开车,一个补觉,根本没有交流的打算。但今天这种一点都没有交流的情况,还是让肖迎玉有些无所适从。
怎么不说话?
肖迎玉被宋慈安晾在一旁,看着他一丝不苟地替自己系上安全带,又一丝不苟地看着前方,全程就是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
她不明白,宋慈安这个表现是为了什么,想惹她生气吗?
肖迎玉咳了一声,见宋慈安还是专心致志地开着车,丝毫没有问自己的打算。
不问我是怎么来的吗?不问我发现了什么吗?
不问我为什么会被小孩拿着吗?
怎么什么都不问!
肖迎玉再次莫名其妙地看宋慈安一眼,接着收回视线,拽了一下安全带,又打开了手边她根本不需要的矿泉水瓶盖,拿到嘴边像是想起什么,肖迎玉又把盖子盖上。终于,她侧过身忍不住问:“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
宋慈安这才分神看了肖迎玉一眼,不过也只是一眼,接着又转头继续开车了,“有手表。”
20. 这辆车不对劲
他这样的态度引起了肖迎玉的极度不满,这种突如其来的漠视,让肖迎玉警惕地竖起了浑身的毛发,那是两人在离婚之际,宋慈安常常对自己做出的冷漠行为。
尽管距离正式签订离婚协议书的日子已经过去了将近一两个星期,肖玉玉自认为两人的关系算是得到了长久以来的缓和。
但肖迎玉仍旧对两人那段长达半年的冷战期记忆犹新。
作为肖迎玉法律认定的丈夫,夫妻俩需要除了日常履行肖家的义务,例如参加肖家祭祀,肖氏年会,慈善晚会,还需要偶尔出现在各大媒体前露露面,对外宣称,两人婚姻仍旧美满,希望那些不靠谱的流言蜚语能及时斩断。
但私下,面对肖迎玉,宋慈安通常会冷漠地拒绝一切和她单独相处的机会,他们不会一起决定今晚的食谱,明晚出席酒会的礼服,甚至有一段时间,两人对彼此都达到了厌烦的程度,即使早上在餐桌碰到也不会有半点交流。
车在道路上平稳的行驶,从崔家离开后,肖迎玉不知道宋慈安这是要被他带到哪里去。
他一句话也不说,肖迎玉也一个字不问。
开到半路,宋慈安忽然停了车,肖迎玉不知道他停下来是要干什么,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别乱跑。”
宋慈安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她,紧接着开了车门,这是宋慈安下车后的最后一句。
他行色匆匆,看样子是有急事,肖迎玉扒着车窗往外看,只看到他一个背影。
他这是干什么去了。
肖迎玉在商场打拼了这么多年,也深知今为鱼肉,自己变成了这副模样,除了坐在这儿傻等,自己是没半点儿用处,也不好有什么意见,只好抬头望着车顶,数着时间。
等了将近半个小时多,肖迎玉多次看向宋慈安离开的方向,可宋慈安丝毫没有要出现的迹象。
肖迎玉一面抱怨宋慈安突然离去连一句话也不留给自己,另一方面,她虽然对宋慈安这个不太负责的行为仍有怨言,但宋慈安能来到崔家找她,已经算对她这个预备前妻尽了责任。
闲着无聊,肖迎玉打开了镜子,第一次在变成泰迪熊后,好好地观察自己现在这副模样。
镜子内,一个通体棕色的泰迪熊目光呆滞,它黑色的圆形鼻子顶在面部中央,看着十分痴傻,肖迎玉对着镜子僵硬地扯开嘴角,它不太成熟地解锁了自己的微笑,然后——成功被泰迪熊痴呆的模样震惊到了。
“很丑,很普通。”
肖迎玉对自己做出了十分中肯的评价,如果是她,面对这样一个丑陋的玩偶,估计连一分眼神也不会分,她恢复了原本的神色,毫不留情地关上了镜子。
再过了将近半个小时左右,宋慈安还是没有出现,肖迎玉甚至猜测宋慈安是不是已经忘了自己。
一个人坐着车里傻愣着,肖迎玉被憋得慌,打算开个门透透气。
她刚一开车门,脚都还来不及踏出去,门外被一道不清不重的力气拦住了,狭窄的车缝顿时重新合上,肖迎玉头上笼罩了一层阴影,她抬头,宋慈安重新出现了窗外。
宋慈安眉头微蹙,略显责备地看向车里那个泰迪熊。
结婚这么多年,两人朝夕相处,肖迎玉仅仅凭着这几秒,隐隐发觉了他的不对劲。
她看着宋慈安迅速地绕过车头,看着他急切地打开车门,他手里紧紧地抓着一个塑料袋,塑料袋很沉很大,也不知道刚刚买了什么,紧接着他坐上了车位,一下子把袋子扔进了后座。
塑料袋沉重的摩擦声一下子打破了车内的安静,一种难以言喻的别扭突然在这个狭小的区域蔓延,肖迎玉因为宋慈安把自己抛下,等了这么久的耐心也即将告罄,她质问道:“你去哪儿了?”
宋慈安温和的神情终于有了一丝松动,他看着肖迎玉,冷冷道:“你能不能不要乱跑?”
肖迎玉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她不明白,明明几分钟前面对崔闰月还是和和气气的,怎么现在面对她要以这样的姿态,她的丈夫为什么总是以最冷血的方式对待自己,她干瘪着嗓子说:“我没有乱跑。”
宋慈安:“你刚刚开门是要干什么?又要跑出去吗?”
肖迎玉:“我只想透透气。”
“那你为什么出现在崔家?”
他这副质问的架势让肖迎玉非常反感,肖迎玉停顿了一下,仰头看着这样的宋慈安。
车内一下子就又安静了起来,外边的喧嚣穿透玻璃,连带着人都开始烦躁。
“我说了,不是乱跑。”泰迪熊玩偶没有一丝表情,木讷地看着宋慈安,就连她怪异的声音在这时也不显得有任何突兀,她语气冰冷,警告意味儿十足,“你能不能不要用这个语气跟我说话。”
“好。”宋慈安点了点头,他面无表情地插上钥匙,他料到了肖迎玉会是这个反应。
他转过身直视着肖迎玉,刻意的一字一句问她:“这次你又打算跑到哪里?”
又?
他是觉得我只是在任性吗?
肖迎玉瞪大了眼睛,一股失望,一股无力忽然从心底蔓延了上来,明明失去了味觉,她却觉得嘴里一阵苦涩,她几乎是怨恨地看向宋慈安,带着怒气质问他:“你是打算惹我生气吗?”
宋慈安:“你认为我现在只是想惹你生气。”
肖迎玉:“难道不是么?”
宋慈安无奈地看着眼前的玩偶,她这样小,就连发火的样子也没有一点儿威慑力,只是捏紧拳头,倔强地看着自己。
他不应该和肖迎玉拌嘴,起码这个时候不可以。
宋慈安企图控制自己的情绪,他放轻声音:“你不担心发生什么吗?”
“会发生什么?”泰迪熊满不在乎的讥讽他,“你在瞎担心什么?”
就是这样,这是多少次了,肖迎玉总是这样,对所有人,包括他,在第一时间伸出利爪,恨不得闹得两败俱伤。
宋慈安苦涩地扯了一个笑,他眼中划过一丝悲哀,自嘲道:“是我在瞎担心。”
“你可以不用管我的。”肖迎玉说,她不愿与宋慈安继续沟通,她是有错,错在自己的确没有遵守约定待在家里,但宋慈安怎么能这样对她发脾气,他真是裹了两层脸皮,对别的小姐好声好气,为什么一对上我,就恨不得大吵一架,她负气地转过身去,看着窗外,“我可以自己解决的。”
“不管你?”宋慈安不知道肖迎玉是怎么讲出这些任性的话的,于是他压低声音,从发现肖迎玉不见后便不断攀升的急躁终究被她这句不轻不痒的话刺激地冒出了头,“是你被卷进洗衣机的时候不管你,还是你忽然消失不管你,还是你被人当成了玩具不管你。”
泰迪熊没有回答他。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很危险?”
从他冲出孙冰家的那一刻,他不知道肖迎玉这次又会去哪儿,不知道她会不会发生意外。
他甚至开始后悔,答应留肖迎玉一个人在家就是错误的决定。
她现在这个样子,和普通的泰迪熊又有什么不同,她不知道肖家人会不会把她丢进垃圾桶,不知道这样骄傲的肖迎玉会不会被人发现,当做普通的玩偶随意玩弄。
他从孙冰家拼命地赶回去,遇上了乱说一通的肖逢春,结果肖迎玉并不在家。
他去了卧室,仔仔细细地排查了任何一切可以容纳一只玩偶的空间,他弄乱了床,打乱了衣柜,甚至就连冰箱也没放过,确认了肖迎玉并不在家。
再次离开肖家跟着导航的时候,他做了无数次心理准备,要是这一次在崔家,肖迎玉还是找不到怎么办。
他该怎样交代。
现在看来,他原来不需要跟任何人交代。
宋慈安深深吸了一口气,他尽量控制住自己的语气,问:“你知不知道要是被肖家的人发现了,你会怎么样,要是被大伯发现了会怎么样?”
“我说了,我可以自己处理。”肖迎玉冷笑一声,她被宋慈安气得一塌糊涂,这样劈头盖脸的指责换谁都受不了,她咬着下唇,生生地憋住了心里那份委屈,颤抖着声音说:“还是说你认为我变成这副样子了,我就可以任人宰割了?”
泰迪熊说完,利落地躺回了椅背,一副拒绝沟通的样子。
宋慈安总是好奇,好奇肖迎玉怎么常常能说出冷血的话,什么叫他没有关系?什么叫他不用管?
难道从一开始他就不要插足这件事情吗?
是的,他从一开始就不应该这样反应过度,她是肖迎玉,她是肖氏千金,她一旦发生意外了,有多少人上赶着替她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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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何必呢,搞得自己像一个跳梁小丑一样。
肖迎玉还是肖迎玉。
即使便成这副样子,依旧是高傲得要命。
宋慈安卑微地想,果然,他没想错,结婚这么多年,他以为不论别人怎么想,说他为了钱也好,说他贪图享乐也好,只要他在肖迎玉心里的分量也足够重就可以了,他可以忍受肖家那群疯子,可以忍受肖家冷血的狗/屁规则。
现在看来,是他自作多情而已,他在肖家,只不过是一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外人而已。
历史再不断重演,他们就像之前的很多次一样,忘记了原先争吵的是什么,开始抓住过往的一切纠葛,企图伤害到彼此。
事情忽然发展成这样,肖迎玉忽然悲哀地再次想到肖家那难以撼动的定理。
明明今天她才目睹了肖智和崔雪吵架,之前的她满不在乎,还是那一场纷争的过客。
现在,就已经成为了另一场争吵的主角。
“好,”因为在外面长达一个小时的奔波,再加上这一顿争吵,宋慈安几乎后背热得冒出了汗,连带着耳朵也红了一片,他脱下了身上的驼色大衣,把衬衣卷到了手肘,接着加大油门,开始一如既往地道歉,那是他在五年这间十分熟悉的事儿,“对不起,是我越界了。”
车又开始行驶,两人默契地结束这一场争斗。
肖迎玉靠在椅背上,眼尖地发现宋慈安的手在发抖,仿佛在极力地忍受着什么。
她尝试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但总是能注意到宋慈安手臂上的青筋,颤抖的指尖,就连握住方向盘的双手,也总是一次次地松开,握紧,松开,再握紧。
远离闹市后,车逐渐开上了一条柏油大道,有人忽然给宋慈安打了电话,宋慈安默默地看了肖迎玉一眼,毫不犹豫地挂断了电话。
才刚刚挂断不久,电话又打了进来。
这样重复三四次之后,铃声吵得不可开交。
宋慈安终于感受到了对面那人山一般的毅力,接通了电话,接通的刹那,孙冰暴跳如雷的声音便从车载音响里传出。
“好你个宋慈安!你竟然把秦湘留在了我家。”
宋慈安还没打算教训孙冰,结果他这人先找上了门来。
因为刚刚和肖迎玉吵了一架的缘故,他现在并没有多余的耐心来处理孙冰这番没脸没皮的行为,于是非常迅速地转移了话题:“孙超酷吃了一点汉堡,现在应该已经饿了。”
这声音肖迎玉一下就听出来了是谁,她有意无意地张大着耳朵,想听听孙冰这人能说出些别的什么,她翘着脚,假装不在意地看着窗外。
窗外,这一段上坡人烟十分稀少,肖迎玉十分熟悉,这是回肖家的必经之路,柏油马路十分宽阔,地势极高,右边是直达霄云的高树,左边是却是云雾缭绕的山崖。
肖迎玉拧眉,忽然觉得蹊跷,后视镜那辆车怎么这么熟悉。
是什么时候呢?
对了!
肖迎玉想起来了,身后那一辆普通的白车貌似从崔家出来后就一直形影不离。
离开崔家前往热闹的街市时,这辆车就已经出现在后面了,原本还离得比较远,隔着三四辆车。
在肖迎玉等宋慈安的空档,她曾无意识地观察过周围的车辆,那个时候,这辆车就已经出现在后头了。
之后宋慈安又转了几个弯,肖迎玉再没看到这辆车。
可自从开上这条路来,随着车越来越少,这辆白车又开始出现,并且越来越显眼,甚至已经不在乎两人发觉了。
肖迎玉挺直了脊背,爪子紧紧地扣住车座,她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眼看这辆白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越来越快,高速运转的轮胎在马路上划出火星,安静的道路上,引擎的嗡嗡声像极了不断侵略城池的马蜂,这辆外观毫无可取之处的白车正以不可估量的速度直直地朝他们冲了过来。
肖迎玉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这是身在肖家每每出门必带几个保镖的自觉,比起学会攻击,最先开始学会的是如何在险恶丛生地的环境中学会保全性命。
这辆车不对劲!
肖迎玉才顾不上两人刚刚吵了一架的事儿,她抓住宋慈安的胳膊,朝着他喊道:“宋慈安!后面那辆车有鬼!”
21. 肖家女婿的生存修养
但来不及了,宋慈安也注意到了身后的车,他从后视镜看到一辆白车像疯子一样,朝着自己开了过来。
对方不断逼近,已经靠近车尾,眼看就要撞了上来。
肖迎玉:“小心!”
宋慈安急忙握紧方向盘,紧急关头和这辆车错开了,但这车貌似还没放弃,转眼又追了上来。
九月中旬的太阳稍稍比以往落幕的早些,只是七点左右,天空就已经暗了一半,柏油大路两旁的高树被大风吹得晃动着身子,垂下的阴影,像一大片摇曳生姿的海浪笼罩在大路之上。
然而这条平常压根没多少车经过的大道,今天却危机四伏。
道路上,一辆卡宴,一辆汽车,都开红了眼,双双飞驰,快得几乎都只能看见残影,身边的车看着两辆车冲得这么疯,还以为是哪个富家子不要命了在这里飙车,纷纷开得远了些生怕遭受无妄之灾。
车上的宋慈安却不认为这是在和他玩笑,那辆白车几次夹击,车技狠辣又毒,恨不得把人逼下山崖,他一边狂摁喇叭提醒周围的车辆及时远离,一边躲避这辆白车疯一样的碰撞。
一顿猛撞下,卡宴的黑色喷漆早在几次碰撞后就已经面目全非,车身划出了几条丑陋的白线。
宋慈安咬紧牙关,全身的细胞都在此时被调动了起来,他踩下油门,这时候仍旧不忘嘱咐身边的肖迎玉抓紧安全带。
他存了狠心,心想既然想要车上的命,他就用命和这群要人玩玩。
两车紧紧贴着行驶,谁都不让着谁,肖迎玉在几次漂移后差点被甩了出去,但作为肖家最有实力的小辈,肖迎玉不足以被眼前的景象唬道,想当年为了公司去灾区做慈善,巨石从山顶滚落正巧砸扁她的车,那个时候,她都没怎么害怕过。电光火石之间,她皱着眉头,仍在思考。
眼前这辆白车应该不是喝醉了无聊想找个撞撞。
那究竟是谁在跟踪他们,这么想要他们的命。
“抓稳了。”
宋慈安说完,看准时机,在前面的弯道急速转弯,反打方向盘,迅速调转车头,短时间内成功变道,就在肖迎玉认为他会干脆溜之大吉的时候,宋慈安却一脚踩上油门,仗着车头坚硬,与白车硬碰硬,故意去撞对方的车头,一次又一次,金属迸发出耀眼的白光,刺耳的撕裂声几乎都要让人耳鸣,宋慈安在试图让这辆白车停下。
白色的车灯不堪重负,碎了彻底,眼看车头已经扁了,宋慈安仍然没有停手,他一个猛冲,又压住对方的驾驶位,反光镜霎那间撞歪,又被宋慈安的一击给成功击落,啪的一声,车轮将反光镜撵得粉碎。
对面头一次见到有人有这么不要命的玩法,一下子就被宋慈安这略带挑衅的行为激怒了,也下了死手,不要命的开始和宋慈安对碰。
宋慈安一点儿也没理会对方的愤怒,他打算看看,是谁这么不识好歹敢在虹光路来惹事。
引擎的轰鸣声响彻这条道路,卡宴的闪光灯不断刺激对面的白车,肖迎玉抓着安全带的双手不敢有片刻的松懈,在一片白光中,甚至看到了白车驾驶位的人,这个人穿着黑衣戴着黑帽,脸遮得严严实实,压根儿看不出是谁。
眼看着就要逼停这辆白车,迎面一辆奔驰不知道从哪个转角蹦了出来,对方估计也被宋慈安吓得不轻,火速踩了刹车,但距离太近,就算有再高超的车技也难以避免。
两车几乎就要相撞,宋慈安极力调转方向,连打方向盘,轮胎与地面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他只能听到自己的喘气声,双手早就酸得不行,他直视前方,脑门上出了一层的细汗。
这个时候,就是拿着性命在博弈了,肖迎玉心提到了嗓子眼,高速行驶的奔驰近在眼前,她甚至看到奔驰车主后座拿着玩具的小女孩,这应该是一家四口出行,如果相撞后果不堪设想。
十秒,八秒,六秒,三秒,两秒!一秒,奔驰车主魂都要吓飞,哆嗦着握紧方向盘,相接之处,激起的火星一触即发,对面的卡宴在要紧关头一个转身,两车擦肩而过,但卡宴却失去生机,一头朝着悬崖处开去。
这是天王老子来了,都要人命。
来不及了,来不及了。
宋慈安顾不了这么多了,他调转方向,让驾驶座先一步承受伤害。
卡宴车身擦着护栏不断向前,迸发出耀眼的火光,巨大的碰撞产生震天的轰隆声,远处的奔驰车主捂着差点骤停的心脏,在不远处停下。
一瞬间,硝烟四起,车终于在滑行数十米后停下,车头直直地扁了一个坑,两边轮胎彻底报废,完全看不出这辆车原本的样貌。
白车溜之大吉,火速逃离了现场。
驾驶位早就变形,弹出安全气囊将暂时昏迷的宋慈安紧紧包裹住。
这边动静这么大,连对面的孙冰都发现了异常,他大喊着:“喂,宋慈安!发生什么了?”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烧焦的味道,灰尘碎屑飘荡在道路之上,汽车噼里啪啦地还在发出机器运作的声音,喧嚣过后是一阵空虚的平静。
因为剧烈碰撞造成暂时的眩晕,肖迎玉到现在还处于迷茫的状态,她听到由远及近的鸣笛声,周围的车见到路上出了意外纷纷打起了灯,一瞬间车上如临白昼,刚刚那一击,她几乎全身都被狠狠地摔了一遍。
肖迎玉用力地甩了甩头,回想刚刚撞击的前几秒,她记得明明是副驾驶撞上围栏的,是宋慈安在最后关头,掉转了方向。
肖迎玉看向驾驶座,只见宋慈安双眼紧闭,身上大半个地方都染了血。
明明刚才还和她吵架的人这会儿就躺在了一片废墟之中,生死未卜。
一刹那,她双耳忽然一下子听不见任何声音,嗡地一声,风声,鸣笛声,喘息声,肖迎玉统统都听不清了,她挣扎着从位子上站了起来,又啪得一下摔回原处。
“宋慈安?宋慈安?”肖迎玉轻轻地喊了两声。
紧接着,副驾驶的泰迪熊像忽然疯了一样,她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空气,颤抖着几次解开安全带都手滑,她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手了,肖迎玉崩溃地骂了一声,接着跌跌撞撞地站了起来,她慢慢腾腾地挪到宋慈安的位置。
浑身上下一下子被冷汗浸湿,冷意直达胸腔。她全是上下的绒毛被风一吹,湿得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泰迪熊看着一动不动躺在眼前的宋慈安,他闭着眼,脸上全是细小的伤口,嘴角紧紧绷着,衬衣裂开了好几个口子,胸口处是惊人的血迹。
孙冰:“宋慈安!喂!你怎么了!”
车载音响中孙冰还在不折不挠地呼叫。
肖迎玉朝着手机吼道:“别喊了!”
“肖迎玉?”
“我们发生了车祸,在虹光大道,你快帮我们叫救护车!”
周围不断有汽车的声音驶过,有脚步声不断靠近,肖迎玉早就不管这时候会不会有人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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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颤抖着喊了几声宋慈安的名字。
宋慈安慢慢地抬了抬疲倦的眼皮,刚想动,却发现自己被卡住了,他看着眼前应该还没有断胳膊短腿儿的肖迎玉,忽然觉得有点庆幸。
“你有没有受伤。”他轻声问道。
“你现在管我干什么?”都这个关头了,怎么还有精力来管自己,肖迎玉感觉自己的眼前一阵模糊,她扶着座椅,悄悄地擦掉自己不存在的眼泪,赶紧回答,“没有,我没有。”
“你现在怎么样?”
“还行。”
说完,他忽然剧烈地咳嗽了两声,忍不住全身颤抖,面部因为极度的疼痛而扭曲,胸口貌似又有血渗了出来。
肖迎玉根本不敢去碰,看着宋慈安痛苦地喘息,她意识到宋慈安一定被压在车里了,她说:“我拉你起来。”
“我被夹住了。”宋慈安虚弱的摇了摇头,他运气好,虽然最后关头调转方向让驾驶舱先接受撞击,但汽车挤压变形后,他的腰下部分刚好形成了一个刚好够容纳他的区间,只不过上半部分,他目前能感受到的是他的左臂没了什么知觉,钢铁应该刺穿了他的左臂。
这个时候,只有等救护车过来。
“对不起。”宋慈安看着低着头,沮丧地趴在他身上的泰迪熊,忽然觉得这样的肖迎玉算得上可爱,放下了所有的芥蒂,没有一点攻击性,他想伸手摸摸泰迪熊的头,但只是一动,疼痛便如蚀骨般穿透全身,他忍着痛,咬紧牙关,“对不起,到这个时候了还和你吵架。”
肖迎玉觉得宋慈安脑子实在有病,都什么关头了还道歉,他是道歉道习惯了吗?
不来接她也道歉,在宴会上迟到也道歉,现在被车撞了也道歉。
“你不要说话。”肖迎玉警告道,但她看到这么狼狈,这么灰头土脸的宋慈安,忽然没了任何说下去的勇气,泰迪熊扬起毛绒爪子想擦掉宋慈安脸上的灰,但又怕扯到伤口,所以无措地举在半空,半晌,她晃了晃身子,张了张口,痛苦地,悲伤地说“你怎么,你怎么能这样......”
泰迪熊的声音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哽咽,这是宋慈安与她结婚这么多年很少很少能看到景象,他有些惊讶,但此刻更多的是心疼。
“别哭啊?”
“你干嘛啊,你是不是疯了。”肖迎玉忍着泪水,她瞪着他,说出的话很凶但因为声音嘶哑,一点儿也可怕“明明是我要撞上去的,你为什么,你为什么突然变了方向,我是个玩偶,撞不死的,最多最多就被撞的七零八碎,你给我补补我就好了,说不定我还能变回去。”
她控诉着宋慈安的罪行,两只耳朵耷拉着“但你是人啊,你又不是洋娃娃,你逞什么能,这么撞肯定会受伤的,你现在怎么办啊,你被这么压着我也没办法,我根本拽不动。”
宋慈安不安地看着她,他安慰道:“我没事。”
肖迎玉:“你没事什么啊,你没事,你现在浑身都是血。”
他挣扎着伸出自己的右手,一点点抱紧眼前的泰迪熊,“没事儿了,没事儿了,你看我还活着。”
废墟之中,一人一熊紧紧地相拥着,救护车的警报声越来越靠近,围住的人群散开一个口子,医护人员抬着担架进入。
“快来帮忙!先抬人,有人被压住了!”
“这个人身上还趴了只玩偶”有人说。
“拿着吧,保护的这么好,说不定是给家人的礼物。”
22. 少儿不宜
豪华的vip病房内,水晶吊灯位于房间中央,窗帘紧紧关闭,充满欧式的装修风格不同于普通病房,一张洛可可式沙发摆在水晶灯下。正对着沙发的,是一张足足两人宽的病床。
床上,一个俊俏的男人正闭眼休息。
忽然,男人猛地惊醒,着急地就要起来。
“小玉呢?”
“你你你,你别急!”孙冰大声喊道,“你收着力一点,别等会儿一用力给崩出血来了。”
他这一嗓子把宋慈安吼得头晕,他扶着床头桌,虚弱地问:“小玉呢?”
“小玉?你说肖迎玉,你还说肖迎玉呢,”孙冰手里刚端着一碗从医院食堂买来的粥,刚一进门就见着自家兄弟疯一样爬了起来,一点没管自己身上的伤,他赶紧两步作一步跨进病房,把粥放在桌子上,“我听了电话着急忙慌的往虹光路赶,到现场的时候你们已经送往医院了,你那车真是坏得不成样子,我又往医院赶,急救室的灯啪一下就亮了,等了半天,只看到你一个被拖出来。”
宋慈安像没听明白孙冰在说什么,又问了一句:“她在哪儿?”
说完,他挣扎着就要起来,孙冰一把薅住他那只没受伤的胳膊,把人又按回病床上。
“我可服你了。”孙冰觉得宋慈安应该是麻药打傻了,怎么一言不合就往外跑,他急哄哄地朝着宋慈安问,“我还想问你呢,明明我在电话听着是两个人,但怎么一到医院来就送来一个人,我问那个医生,还有一个女的,女的,有一个叫肖迎玉的人也送来了。人家说只有一个,让我别在医院闹,把我当神经病要赶回出去呢。”
看宋慈安焉了吧唧地坐在病床上,孙冰稍微稍微放轻了点声音,“我奇了个怪的,怎么好好的一个人就是找不着,所以,肖大小姐在哪儿应该问你。”
问我?宋慈安不再急着下床了,他终于想起来。
肖迎玉变成了一只泰迪熊。
他们先是吵了一架,后来又发生了车祸。
难怪送过来的只有一个人,肖迎玉是一只玩偶,这件事只有他知道。
但这件事宋慈安是没法和孙冰解释的。
现在需要想办法替肖迎玉遮掩。
可泰迪熊又去哪里了呢?
他记得明明他一直抱着她,上救护车都没放下,宋慈安打量了一下病房周围,并没有看到熟悉的身影。
看宋慈安平静下来,孙冰这才放下心来。
“不找了?”
“不找了。”宋慈安非常平静地扯了一个谎,“她应该被送到更私密的病房去了,可能会特殊对待。”
孙冰:“这样啊,貌似有钱人受伤什么的都不能让人知道,不然会影响股票,我说这么严重的事故,怎么一条新闻都没看见呢。”
不过,那群医生为什么义正言辞的说他是疯子,还差点叫保安。要这么配合豪门演戏,这么敬业的嘛,孙冰觉得有些奇怪,怀疑地看着宋慈安。
见他还是那副半信不信的样子,宋慈安拍拍他的胳膊说:“不用担心了。”
“谁平白担心你老婆了,我是担心你。”孙冰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你瞧瞧你,弄成这副模样,除了我在这里守着,肖家的没一个人来看望。”
没人来看望情有可原,肖家人个个忙得脚沾不了地,怎么可能因为他这个女婿除了车祸就特意过来看望,再说了,真要来看望了,宋慈安不知道是嘲讽声多还是关心声多。
孙冰:“按你说的,肖迎玉也送进这家医院了,虽然不知道是哪个钻石vvvvvvvip病房,但都在同一家医院吧,能看看肖迎玉,怎么不能顺道来看看你,就几步路的事儿,就算是有钱人,该有的礼貌还是要有嘛。”
宋慈安抬起头,他看着一脸义愤填膺比他还委屈的孙冰,有些哭笑不得,“你这是在干嘛,是打算在我面前掉眼泪吗?”
“滚啊。”孙冰气笑了,“我这是替你打抱不平,这是一个正常的家庭关系吗?”
连孙冰也感受到了啊,宋慈安想。
肖家本来就不是一个正常的家,从他第一次进肖家,每个人的脸上不是欢迎,而是探究的时候,他就发觉了。
这样的家庭,哪怕他一年,五年,十年都不会习惯的。
孙冰说:“那时候咱们在一个宿舍的时候,问毕业后想要怎样的家庭,我记得你期待的可是一个家庭和睦的,你看你现在过得日子,这不差远了吗嘛。”
宋慈安微微低头,并不说话,眼底的情绪晦暗不明。
“我也不好讲,”孙冰说,“我离婚带一娃,让别人听到了还以为我也要撺掇你成为黄金单身汉呢。”
他才刚清醒,孙冰也不想提这些事让他烦心,干脆转移了话题。
孙冰:“你说说,平白无故怎么让人给撞了。”
宋慈安:“你怎么知道我是被撞的。”
“呦呵,”孙冰环着胸,扯了一把椅子在床边坐下,“你忘了,那时候我们正打电话,你这边忽然不说话了,我就听到你这边轰隆隆,噼里啪啦跟打仗似的声音。”
“嗯,有人想撞我们。”宋慈安回忆了一下当时的场景,对方一点而都没有留手,很干脆,“应该是奔着命来的。”
“豪门深似海啊,你全身的上下的行头加起来我三辈子都赚不到,但也看你有没有命花了。”
“哪有这么严重。”宋慈安笑他。
“切,你是没看新闻的,谁谁谁公司老总度假度着度着人就没了,什么私生子,什么财产啊,恩怨多得不得了,你当心点。”孙冰帮宋慈安把桌子架在病床上,把粥盖子打开了放在一旁。
宋慈安看孙冰老妈子似的说这么一长串,原本还紧绷的心渐渐地有些放松下来,他安慰着说:“不用担心。”
孙冰打趣他:“说这句话前,您先看看现在躺在床上的人是谁吧。”
“我手机呢?”宋慈安伸出手,记得他把手机放在大衣口袋的。
“当我免费劳动力啊,”孙冰嘴上硬邦邦的,动作却不含糊,一边打开海带排骨汤的盖子,一边指着,“在柜子第二格,屏幕碎成渣渣了,市场十五块一个钢化膜,我给你换了。”
“凑合着吃吧。”
宋慈安看了手机,里边果然多了几条未接电话,有几条肖爷爷打来的,就连姑姑都貌似打来了一条,但他现在没什么精力来应付,所以干脆把手机放在一边。
两人闲聊了一会儿,孙冰看宋慈安状态不好,也不缠着他继续说话了。
见孙冰走了,宋慈安才出了病房找玩偶。
虽然真像肖迎玉说的,她顶天就是一堆棉花,但这一堆棉花,在遭受这么强的撞击后,又没有医生来检查检查,也不知道会不会对肖迎玉造成什么影响。
他走向住院部的前台处。
宋慈安人高马大,虽然脸上挂了彩,手臂上挂着石膏,但不愧是肖家大小姐亲手选的女婿,在医院这惨白的顶光下,依然能靠着原有的基础获得不少人的注意。
他微微弯腰,轻声问:“您好,我想问问,我送过来的时候,我记得我身边有一只玩偶,现在这只玩偶放到哪里去了。”
扎着马尾辫的护士拿着电话,有些疑惑:“什么玩偶?”
身旁的另一位护士从电脑屏幕后钻了出来,她大概是从晚忙到早,现在都没来得及休息,两个黑眼圈很大,她看着眼前的宋慈安对着马尾护士说,“你忘了,英姐嘱咐过的。”
“哦哦哦哦哦哦!”她想起来了,昨天晚上江英姐说急救来了位重量级人物,受了挺重的伤,刺穿了胳膊,送进医院的时候都昏迷了,原本还在普通病房待着,不知道谁传这是本市富豪千金的老公,转眼就给转到vvvvvvip病房去了。
谁不知道肖氏科技和市医院一直有合作。
但奇怪的是,自从昨天到今天,除了有个年轻人,其余一个来探望的都没有。
“你是昨天晚上在虹光大道送来的患者?”她看着宋慈安这么快就能站着了,笑着说,“恢复得还行。”
宋慈安礼貌地点了点头,“还好。”
她又问:“感觉怎么样。”
宋慈安:“有点胀。
“那是正常的,不用担心。”护士起身,在身后的柜子里开始翻找,“我给你找找,是另一位医生给收到柜子里了。”
护士左翻右翻,终于在柜子里找到了,她举着泰迪熊,问宋慈安是不是这个。
看到肖迎玉,宋慈安总算松了一口气,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
他接过玩偶,对着护士说了声感谢。
如今成了单臂杨过,宋慈安只能一只手抱着玩偶,好在玩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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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轻又小,根本不需要多少力气。
走廊正巧遇到一位坐着轮椅的小女孩,后边推车的应该是他的父亲,见宋慈安抱着玩偶,仰着头,一脸羡慕的扯着她爸爸的袖子说,“叔叔住院都有娃娃,我也要买一个。”
宋慈安略带歉意,温柔地对着她笑了笑。
等把玩偶带进了病房,宋慈安这才敢叫肖迎玉的名字。
他喊了几声,肖迎玉都没有反应。
难不成是撞坏了,宋慈安赶紧把玩偶放到床上,从里到外检查了一遍,除了一些地方的毛烧焦了,脸上黑了一片,貌似没有什么问题。
这玩偶像是没了生命,宋慈安明明记得昏迷前肖迎玉还好好的,怎么现在叫不醒了。
他紧张地捏了捏泰迪熊的胳膊,又喊了几声肖迎玉的名字,拎起玩偶的短腿,把它倒挂着,像抖被子似的甩了几下。
还是没反应?
不会是睡着了吧。
宋慈安心中暗叫不好,当时撞击的强度这么大,就算是玩偶也可能得个脑震荡什么的,需不需要找医生看看。
以防万一,宋慈安又重复了几次。
“我还活着,别甩了。”
肖迎玉冷冰冰的声音一出来,把宋慈安吓了一跳,差点松开手,他小心翼翼地把肖迎玉放在床上“你怎么叫不醒。”
“我也不知道,”泰迪熊叉着腰站在病床上,她回味了一下昏迷的感觉,刚开始她觉得自己好像处在一片虚空之中,既感受不到又听不到。但慢慢的,她能听到外边的动静了,就是张不了口,宋慈安把她带到病房来的时候,她都知道感受得到。
她说:“我睡着的时候能感受到有手有脚,重新感觉到身体了,差点以为我要变回去了。”
“这么说,你能变回去。”能感受到身体了,说明还是有变回去的可能的,宋慈安也替她高兴。但他看着病床上不足半米,小巧可爱的玩偶,忽然觉得肖迎玉这个样子也不是不可以。
肖迎玉点了点头,注意力又放到了眼前的宋慈安身上,他穿着蓝白条纹病号服,一脸病气,脸白的和豆腐似的,没一点儿血色,短短一天,连脸颊貌似都凹了下去“我看看你,你怎么样?”
“还好。”
肖迎玉扬起粗粗的眉毛,面色不善:“还好是什么意思?不太舒服?有点痛?我帮你叫医生。”
“医生都检查过了。”
“检查过了就行了?x光,核磁共振,该检查的都检查,该看的都看,全身上下,心脏,肺,脑子都看一遍,我又不是没钱。”
“不用这么夸张。”
什么叫不用夸张,当时都流了这么多血了,肖迎玉还有些不放心,她仗着自己轻巧,跳到了宋慈安的大腿上,作势就要来亲自坚持宋慈安的伤口,“我明明记得你全身都是血,怎么只包扎了左手。”
宋慈安不安地往床边挪了挪,拒绝道:“真的不用。”
肖迎玉极其不耐烦地轻哼了一声,“是不是这边的医生没仔细,这是哪家医院?靠不靠谱,我在找专家给你看看。”
她说完,就顺势开始扒宋慈安身上的衣服,宋慈安不敢反抗,半推半就着任由了她跳上自己的胸膛,左手动弹不得,他只好右手撑着床,半躺着劝她,“不用,不用,我发誓,真的,真的,你放心,医生都检查过了,没有一点问题。”
“脸呢?你脸擦药没?”肖迎玉仰着头,揪着他的脸,“我记得你脸上有伤的。”
“没,没有啊?”宋慈安讪讪地笑了笑,“你是不看错了?”
床上一人一熊你拉我扯的,门外一个脚踩高级妈妈牌九块九一双的人字拖,提着大碗小碗,周身的气质十分不符合这间vip病房的孙冰出现在门口。
“宋慈安!你看谁来看你了!”
孙冰推开病房,后头跟了个头戴五彩编织帽,脸上戴着迷死不偿命笑容的孙超酷。
一只玩偶好像活了一样,背对着他们,跳在宋慈安的胸膛前,一手扒着他的衣服,另一只手揪着他的脸,露出宋慈安常年不见阳光白花花的胸膛。
这一幕,着实冲击到了孙冰的眼睛。
身后的孙超酷从孙冰后头露出个头,甜甜地喊了一声,“干——爹......哇-塞——。”
宋慈安.宋慈安身前的泰迪熊当场石化。
23. 要帮你洗澡吗
在门外惊讶的目光中,病房的空气大概凝固了三秒。
听到了动静,这只神奇的玩偶犹如一个真正的人一样,转头看了过来,孙冰甚至觉得从这个玩偶的黑色眼珠里三分错愕,四分扫兴,三分逃之大吉。
泰迪熊十分利落地拍了拍手,从宋慈安身上跳了下来,蹦蹦跶跶地在病床上连滚打爬,接着大摇大摆地走向病床对面的那个豪华大沙发上。
然后脖子一歪,又一动不动地躺在沙发的边角,像突然死了。
宋慈安赶紧把衣服拉了上去。
孙冰在门口一动不动,他的脑子还在品味刚刚是自己幻觉了,还是真实发生的,他看着这只炸死的泰迪熊,半晌,发出衷心的疑惑:“这是......?你被玩偶侵犯了?”
宋慈安:......
倒在沙发里假死的玩偶横不得现在就拿刀剜了这个口出狂言的小人,不过鉴于醒来可能会丢脸,肖迎玉并不打算立刻找孙冰算账,她闭着眼,听着周围的动静,隐隐约约感觉耳朵实在有些烧。
宋慈安罕见的,不太镇定轻咳了两声,虽然他和肖迎玉本来也没做什么,但孙冰来的实在有些巧合。
这有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检查身体吗?
想到这儿,宋慈安更为心虚地看着门外的一大一小。
“干爹”孙超酷冲了进来,比起他爸这小子倒是更波澜不惊了些,风风火火地冲进病房,与躺在沙发上的肖迎玉大眼瞪小眼。“你这个玩偶好酷,我也想要。”
孙冰趿拉着拖鞋,走得不急不缓,一边走还一边看着玩偶的方向,“不是,刚刚是我瞎了还是?”
诚实守信好公民,这一辈子就没怎么撒过谎的宋慈安再次脸不红心不跳地瞎编,“应该是你瞎了。”
“我想起来了”孙冰大彻大悟,“上次在办公室瞪着我的是不是就是这个玩偶。”
宋慈安继续装傻,“有吗?”
“你除非给我合理的解释,不然我真的会怀疑这个东西诈尸了。”孙冰说道。
宋慈安火速从脑海里搜刮一些乱七八糟的片段,肖迎玉书房里常常有许多高新技术的书籍,他显得无聊的时候也翻过一些,他随意想了些能唬住孙冰的词,面色平和的说:“这是肖迎玉公司新研究的产品,可以输入指令,最高模拟人的行为。”
孙冰:“所以她刚才模拟的是什么人体的行为?”
他继续问:“好色嘛?”
宋慈安:......
这个话题看来孙冰是不想跳过了,宋慈安无情地开口:“不是。”
“那它现在是怎么了?我刚刚明明看它还有劲儿的,怎么一下子躺在那里不动了。”
“因为没电了。”
“那这个娃娃为什么要跟在你身边。”
一下子乱编了一大通的宋慈安觉得此时有些江郎才尽了,他靠着枕头,一个谎接连一个谎的圆,“你也知道,产品推出总需要试用试用,这款玩偶提取的是肖迎玉的行为作风的玩偶,所以才让我来先试用试用......”
他赶紧转移话题问:“你这是提了这么多吃的?”
“科技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了?”孙冰一步三回头,拎着手里的晚饭,“特意给你买的好菜,都是什么骨头断了可以补的菜,孙超酷放学了没人看他,我就把他一块儿捎来了。”
“孙超酷”孙冰喊道,“过来吃饭。”
“爸爸,它眼睛真的会动诶!”孙超酷趴在沙发上,伸出手,作势就要戳泰迪熊的脑袋。
宋慈安犹如看到一只来自地狱的恶魔勾住了孙超酷的脖子,及时地阻止孙超酷此番堪称在太岁头上动土的行为,中气地喊道:“别动!”
孙冰揭盖子的手一抖,越发觉得宋慈安自从车祸脑子就不太对付了,怎么精神这么亢奋:“一个娃娃,至于吗?”
“它,它”宋慈安想了半天也没能琢磨出个所以然,“这个娃娃有个自保系统,不是认定的主人,会有暴力行为。”
孙冰嘲笑他:“暴力行为?什么暴力行为,像刚刚那样揪住你的脸,扯你的衣服?”
宋慈安觉得无论如何也说不清了,他下了床,干脆和孙冰一起把打包盒打开,然后把玩偶重新好好摆在了床头。
孙超酷一脸向往地盯着玩偶,直到孙冰用筷子敲了敲他的脑袋,“吃饭。”
不一会儿,病房里就充满了一股饭香,宋慈安说:“过几天我想出院了。”
“不是吧,你劳模啊。”孙冰从碗里咬了块芋头,吐槽他“虽然学校请假手续多得烦人,我平常除非嘴巴哑了一般不请假,反正有人代课,你既然有休息的,怎么不多休息一点,不过你顶着这副模样去上课,估计那群学校的学生们,又把你视频拍网上说学院帅哥教授身残志坚,手断了还坚持给他们上课,呜呜呜——喜欢喜欢。”
宋慈安扯了一张纸递给啃骨头,吸溜地满手都是骨头汤的孙超酷,“你不要乱说。”
“乱说个鬼啊”孙冰吃得那叫个愉快,“我也不是一个老顽童好吧,平常也会上上网,冲冲浪,偶尔关系一下学生的娱乐生活好吧,你今天没来办公室,我带着的那帮的孩子今天在我底下做上次的,突然给我分享了一个帖子,好像是什么学校教授盘点投票之类的,虽然我也觉得挺莫名奇妙的,但凭什么你的人气比我高啊。”
他作势就要把那个帖子翻开,宋慈安没有兴趣,摆了摆手,“你多大了都,还看这些。”
宋慈安:“我不打算先回学校。”
“啊?”孙冰看着他,“不打算先回学校是什么意思。”
肖迎玉的事情还没有解决,他自己就发生了车祸,虽然安慰孙冰事情也许没有想得这么严重,但宋慈安非常明白自己的定位,他只不过是肖家的女婿而已,并不算什么拿得出手,他这一遭,估计是隔山震虎,真正想对付的应该是肖迎玉。
这个关头,宋慈安说什么也不能把肖迎玉甩在一边了。
孙冰吃完了晚饭后,考虑到孙超酷明天还要上学,便拖家带口地又赶回了家。
临走时,宋慈安出门送了几步,回到病房的时候,房间里原本趴在床上的肖迎玉已经不见了,宋慈安在周围看了看,反正现在也没人,就打着胆子叫了几声肖迎玉。
就一个出门的功夫,肖迎玉应该不可能跑到哪里去。
他看到浴室门紧闭,里边似乎有些声音,推门进去了。
没成想,肖迎玉趴在浴缸边,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把浴缸放满了水,看样子是打算洗个澡,不过,她现在爪子扒着浴缸,呆呆地盯着水面,一动不动。
浴室里早就充满了水汽,水蒸气热得人发晕,还没入水呢,她身上的毛就已经湿哒哒的了。
“你干什么?”
肖迎玉还在预估自己这样直接下水溺死的可能性,一抬头,一身病服的宋慈安站在雾气外,隔着几步的距离和她说话。
肖迎玉说:“我想洗澡。”
肖迎玉自变成玩偶后已经极少进入浴室,似乎是因为差点命丧洗衣机那一次,她对水都极其的抗拒,不过,上次车祸,她身上的毛的确是弄脏了些,对生活条件一向十分苛刻地肖迎玉自然也是受不了自己这副样子。
那她想洗澡就洗吧。
宋慈安这样想,打算离开浴室。
他脚都准备迈出去了一步,但半路又挪了回来,略显迟疑地问:“要不我来帮你。”
两人隔着一屋子的水汽对视,浴室本来就热得慌,说话声都像被闷在蒸笼里,听着不太真切。
肖迎玉抬头看了看脸上挂了点彩,只有一只手的宋慈安,他这副样子,能自给自足就算好了,怎么还帮她,“你想怎么帮我?”
她饶有趣味地看着宋慈安,想看看他能说出个什么帮法。
宋慈安说完就后悔了,肖迎玉洗澡他瞎凑什么热闹,他自己手里还架着支架呢,他能做什么,帮肖迎玉洗澡?但话都说出来了总不能自己临时反悔,万一肖迎玉一个火大,又冲他发火怎么办,虽然他现在受了伤吧,担保不齐肖迎玉,
他抿了抿嘴唇,环顾了一下四周,:“你需不需要别人帮你,我可帮你刷毛。”
他说完,往后走了几步,看都不看肖迎玉,在洗浴台上到处翻了翻,虽然是医院,但好在vip病房也算,一次性用品都具备,他撕开了一个包装袋,从里面取出来一只牙刷。
这只牙刷刚好够给玩偶清理了。
“你看。”宋慈安举着牙刷,笑了笑,“就用这个。”
本意只是为了顺嘴答应了一句的肖迎玉被宋慈安惊人的执行速度惊呆了。
既然是她提议的帮忙,要是她再拒绝就显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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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落在了下风。
泰迪熊扬起高傲的头,随口说了一声:“好啊。”
她看着宋慈安不断走近,接着蹲下,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又想立马反悔,“你这个伤口没事儿吧。”
“没事儿,”宋慈安看了看自己的伤口,不太在意,“你背后有一些灰,看不到,我帮你刷刷。”
宋慈安先是试了试水温,似乎是感觉差不多了,他把肖迎玉抱了起来,一点点放进水里,随着身体越来越重,肖迎玉身上轻飘飘的感觉逐渐消失。
热气上涨,棉花在接触水面的刹那迅速吸水,从脚,从屁股,从肚子,肖迎玉一下子觉得自己像是从带了个千斤重的镣铐,不自觉得就往水下沉。
宋慈安刚松手,肖迎玉毫不意外地沉入了水里。
浴缸溅起一股水花,泰迪熊像一只没有旱鸭子,僵硬地如一块砖头似的下坠,激起的水花一大半都溅到了宋慈安身上。
见情况不对,他赶紧一把捞住了肖迎玉的胳膊,把她扯了上来,肖迎玉被水呛得咳个不听,抓住浴缸的边缘,吐了一几口水,埋怨地看着宋慈安:“你放手能不能给个提示。”
宋慈安也没想到肖迎玉能沉得这么快:“你没事吧。”
“有事儿。”肖迎玉深吸了口气,但看着宋慈安淋湿的头发,胸前也湿了一片,忽然善心大发,“算了算了,你站远点,不要碰到水。”
“你别....!”
“我自己可以。”肖迎玉这样说,接着毫不留情地放手。
玩偶在水中如同乌龟似的四脚朝天,翻腾了一下,不出一秒,直接沉进水里。
宋慈安又把她捞了上来。
有了前面的错误,后边宋慈安倒是上道了许多,他取了毛巾轻轻地沾湿玩偶,又让她抓着浴缸别掉下去,他挤了几泵沐浴露在手上,两人大眼对小眼,在第一步犯了难。
肖迎玉看着蹲在浴缸边上的迟迟不下手的宋慈安,也没有立即开口说话。
又不是没和宋慈安共处一室过,也不是没一起洗过澡,怎么这么别扭。
别扭还是有原因的,按照人类的正常生活准则来看,她从没穿过一件衣服,已经快裸奔半个月了。
虽然她自己从来没有逛过什么玩具商场,但根据影视作品来看,一般的玩偶都是没有穿衣服的,她已经成为了玩偶,应当也熟悉这一项业务。
她要习惯,她可以习惯,我是不需要穿衣服的,肖迎玉脑海里不断催眠自己。
“怎么洗?”
肖迎玉再次睁开眼睛,咽了咽口水,把问题干干脆脆地扔给宋慈安。
宋慈安举着牙刷,这时候也犹豫了,不怪他自己,明明肖迎玉已经变成了玩偶。
这玩偶怎么洗,就该怎么洗。
但难题就难在这儿,这的确有又不是一个真正的玩偶。
两人结婚四年也从来没有给对方洗澡的先例,虽然这也不是常规意义上的互相洗澡吧,但就是让人不自在。
不自在到宋慈安有点想立刻丢下刷子,干脆跑了,跑出浴室,跑出病房,但理智告诉他,现在跑出去,可能会受到肖大小姐的全城通缉。
“要不你转过去,”宋慈安商量道,“我看看背后哪些地方比较脏。”
肖迎玉背过身去,感受到指尖轻柔的抚摸,宋慈安摸得爽快,先是从脑袋到脖子把沐浴露擦了个遍,接着又要伸进水里,肖迎玉警铃大作,身上不存在的鸡皮疙瘩在此时一并冒了出来,那两只湿哒哒的耳朵顿时竖了起来。
在她身后的宋慈安当然感受到了这个变化,他有些意外,肖迎玉这人冷漠,情绪从不外泄,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从来不会让别人知道,宋慈安常常不明白她真正高兴什么,但变成泰迪熊后,心思倒是比原先更好猜了。
宋慈安罕见地起了玩心,他伸出手,拿刷子轻轻地碰了碰玩偶的耳朵。
“你——”
泰迪熊略显意外地转过头来,像被人踩了尾巴,要发火却又活生生地憋下去了。
宋慈安解释道:“耳朵上有脏东西。”
眼瞅着泰迪熊的耳朵一上一下,像扇风似的,宋慈安非常没有眼力见儿的笑了一声,肖迎玉觉得宋慈安应该在取笑她,但考虑到对方只有一只手的条件下还在帮自己,肖迎玉不太有威慑力的警告他,“你认真点儿。”
24. 坦诚公布
肖迎玉让宋慈安认真洗,宋慈安就不再胡闹。
他也受着伤,肖迎玉并不敢乱动,洗好了后,她抓着浴缸,抬头问:“你的伤口有没有事儿?”
“没事儿。”
宋慈安提溜着湿漉漉的肖迎玉,把人放在了洗手台上,他找来了吹风机,插了电,开始细心地给肖迎玉吹头发。
洗手池上有个很大的镜子,宋慈安一边给肖迎玉吹头发,一边看镜子里坐着的玩偶,泰迪熊眨巴着乌黑的大眼,脸颊胖乎乎的,微微低头,看着有些可爱。
这样温和的环境,难免让人轻松起来,宋慈安想起来从前的日子,说:“在家的时候,我好像以前很少给你这样吹过头发。”
肖迎玉不知道为什么宋慈安忽然提这件事,但结婚后,两个连相处的时间都少,吹头发这种事情她一般都交给专业的护理师,她说:“我不是也没给你吹吗?”
“不是这个意思。”宋慈安轻笑一声,“你这个人,貌似送来都不喜欢欠别人的,别人做了什么,你就回他什么。”
肖迎玉不太明白宋慈安的意思,什么叫不喜欢欠别人的,她还需要欠别人的吗?
从她出生开始,她就拥有很多东西,往往有人迫不及待地把她想要的不想要的送给她,她从来没觉得自己需要过什么。
“只要你说,我会愿意给你吹的,不是你给我吹了我再给你吹。”
宋慈安慢腾腾地去讲他们之间的差距,肖迎玉出生在肖家,从一开始就是和生意打交道,最敏感的是数字,是交易。婚姻这件事情,哪里是我给了你做,你再回给我这么简单,但无论多少次,肖迎玉都不会认可他的看法。
果不其然,肖迎玉抬起头,立刻反驳了他:“为什么需要我说,你不能很主动地给我吹吗?”
“但是我先问你的话,你肯定会拒绝。”
宋慈安想起来了很多陈年旧事,趁着气氛很好,便忍不住地说:“我第一次送玫瑰,我送给了你,你说很土,后来我又送百合,你说味道太浓烈你受不了,之后我送了一次向日葵,你说为什么不干脆从我一包瓜子,再后来,我就没送过了。”
“什么时候?”泰迪熊仰着头问他,吹风机的嗡嗡声很重,肖迎玉必须很努力地够着耳朵才能听清,但怎么听,她都觉得宋慈安的声音带着一思说不清道不明的控诉。
“很早以前了,三年前,四年前?大概我们刚结婚的时候?”
肖迎玉嘴上说我不记得了,但不免想起也跟着宋慈安陷入了回忆,那是结婚后的第一个情人节。
宋慈安在大学里教书,对这些情人节啦圣诞节啦比肖迎玉更为敏感些,因为往常这些节日,不需要他专门去查,学校商贩啊,店铺啊都会出各种有噱头的活动吸引顾客。
宋慈安先是去花店挑了一束玫瑰花,写了一张卡片寄到了肖迎玉办公室。
第一个情人节,宋慈安早就定了本市一家非常适合约会的西餐厅,听说在午餐结束时,为了调动气氛,餐厅还特意在楼下准备了几百个气球放飞。
宋慈安今天一早的时候提醒过肖迎玉,但肖迎玉最终到达餐厅的时候,还是迟到了整整两个小时。
等待的时候,有侍卫生开始一次两次地催促宋慈安点菜,似乎是因为这个时间段,餐厅早就爆满,等号的人从城东排到城西。
宋慈安这个霸座的行为总算引起了经理的不满,也幸好他一身西装,衬得人贵气十足,怎么看也不像一个付不起餐费的人。
即使满座成双成对,他一个人坐在窗边,也没人敢当面驱赶他。
宋慈安守着满桌的蜡烛,一本菜单,两副刀叉以及对面的空位在侍卫生‘这人是不是被放鸽子了’的眼神中煎熬了两个小时。
姗姗来迟的肖迎玉来到餐厅,宋慈安知道她这是忙到现在,所以并没有说什么,提前点好的菜肴随着真正的主人到来才一盘盘端上桌。
肖迎玉解开身上的披肩,她一路风尘仆仆,今天不知道赶上什么好日子了,满城的人像蚂蚁似的堆了起来,光是在路上花的时间就将近一个小时。
肖家大小姐从堵车开始便紧皱眉头,彼时的司机老周还是肖家的御用司机,他年轻时给肖老爷子开,年纪大了便给肖迎玉开,“小姐,把窗关着吧,外边冷。”
“前面的车是从哪里钻出来的?”
“这驾照是怎么考的。”
“周叔能不能再快一点儿。”
肖迎玉在车上接了一个宋慈安的电话,第一个电话时她刚刚上路,现在这个她还在路上,连宋慈安这个慢悠悠的性子都能打来两道电话,肖迎玉难免有些沉不住气了,她看着前方没怎么挪动的车群,多次气得很想干脆开直升机去找宋慈安算了。
周叔从小看看着肖迎玉长大,受肖老爷子的影响,这孩子从小性格就孤僻,越长大那些外露的情绪越是少见,像这样迫不及待,恨不得立马冲到宋慈安身边去的急切,也让周叔多少有些意外,他忍不住说:“这么急着去见安姑爷啊。”
听到这话,肖迎玉不再继续伸着脖子张望,她靠在窗边,不太自然地拨弄着耳边的碎发:“有吗?我只是担心菜凉了不好吃。
好不容易到了情侣路,偏偏还在堵,眼看行人都要比车还快了,肖迎玉打开门,踩着高跟鞋,打算就这么跑到爱琴餐厅去。
“小姐,包忘了。”被肖迎玉毫不留情丢下的周叔摇下了车窗,冲前头喊道。
肖迎玉又返回来,感觉脸上有些臊得慌,不看周叔,拿了包就往回跑。
周叔又在后头嘱咐道:“别着急,慢点跑。”
肖迎玉收回思绪,宋慈安一脸温和地看着他,估计是为了更好地出席这样的场合,宋慈安罕见地穿了一件黑色西装,他英俊不凡,脸上那副无框眼镜更是衬得人斯文矜贵,从一入座,肖迎玉就盯紧了他的脸。
这一场约会,看来并没有被迟到给搅了兴致。
宋慈安问:“收到我送给你的花了吗?我让人送到前台了。”
“你送了什么?”
宋慈安说:“玫瑰花。”
肖迎玉抬了抬眼,宋慈安一片期许地看着她,似乎正在等待她能说出些什么动听的话,这个略显幼稚的行为,像是忽然投进平静死水的一颗石头,肖迎玉十年如一日的疲倦生活因为眼前这个男人突然有了些乐趣,她想起今天下午收到玫瑰花后前台一脸八卦的神情,略过众多员工所在的办公区,肖迎玉捧着一束代表炙热爱意的红玫瑰,没有乘专用电梯,大摇大摆地把花拿回来办公室。
做完这些,肖迎玉都觉得自己被宋慈安感染得有了问题,一个被商家营销起来的情人节而已,她干嘛也这样凑热闹。
肖迎玉眉毛一动,故意惹他,“估计被前台扣了,我没收到。”
眼看对面的人一脸遗憾,肖迎玉板着脸,支着下巴,“有点土。”
宋慈安:“这样吗,下次再换换别的。”
肖迎玉说:“挺符合你的口味的。”
“怎么会选到这里?”
肖迎玉扫了扫周围的环境,这个地方她并不是不知道,爱琴餐厅,位于情侣路的黄金地段,价格昂贵,服务周到,是众多情侣约会的首选场所。但以宋慈安的性子,没带着她去博物馆一日游就算了,怎么会这么上道,想到来到这个地方。
“怎么了”宋慈安问。
“太远了,”肖迎玉说,“我待会儿还要回去。”
“还要回去?”
从好几个月开始这一对夫妇就已经开始了早出晚归的生活,明明都有空闲时间,但凑在一起,却总不能挤出两个人独处的空间,宋慈安计划了一天的情人节计划,因为肖迎玉这个突如其来的加班而无奈告吹。
肖迎玉点了点头,一天到晚的压力让她有些难以招架,她很忙,她忘记有多忙了,虽然她是肖家的大小姐,但商场如战场,别人也不会因为肖迎玉的身份对她心慈手软,她每天醒来的事情就是看报表,接着开会,去不同的地方考察。
当时她并没有获得的业界认可,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女孩儿,即使披着肖家大小姐的外衣,在没获得成绩的前提下,有人观望着,却没人愿意伸手合作,肖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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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屡屡碰壁。正巧她负责的一个新型产品意外打开了国外的市场,再加上她和大伯那段时间斗得狠,肖家的旁系也不是省油的灯,一忙起来,更是不知道天还是黑夜。
肖迎玉:“不说这些了,你点了什么,我有点饿了。”
她开始擦了擦嘴,拿起刀叉优雅地进餐。
虽然如肖迎玉所言,她已经好几天没有享受正常作息了,但即使累得快要打瞌睡,甚至再仔细点都能看到她眼下的乌青,也没怎么影响肖大小姐的美貌。
她半披着发,眉眼低垂,长长的睫毛打下一片阴影,耳边那颗月牙型的钻石耳环在烛光的照耀下发出璀璨的光彩,她忽然抬起头,一双动人的眼睛也弯成了月牙,忽然咧开了一个笑,似乎又跟自己说了什么,宋慈安统统都没听清,美人衬美景,这样的她很美,美得宋慈安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宋慈安静静地看着眼前生动的,大方的肖迎玉,像得到至宝一般,不愿移开半秒,用眼神紧紧地包裹着她。
肖迎玉被宋慈安看得实在不自在,她有些莫名其妙,摸着自己的脸颊,“你怎么不吃。”
宋慈安:“合不合口味?”
肖迎玉:“还行。”
这一夜的约会就像往常一样顺利的进行,但当两人吃得正尽兴的时候,肖迎玉的包里传来了电话。
无法忽略的电话声在响了五次后,肖迎玉不得已拿起手机,她看了一眼屏保。
“等等。”这是一个不得不接的电话,肖迎玉只好临时打断宋慈安,她刚开始只是在座位上说,紧接着似乎是因为双方交流不是很愉快,她离开了座位,下了楼,在餐厅底下足足打了将近一个小时的电话,因为部门的失误,公司的设想产品在对接过程造成了双方的错误理解。
她匆匆地从餐厅外回来,饭已经凉了,宋慈安依旧坐在原地,貌似没有动筷子,她问:“你刚刚说了什么?”
她说完这句电话又打了进来,肖迎玉皱起了眉头。
她这样的情况已经不是少数,两人除了情人节,也有过一起相约游玩的经历,但肖迎玉时间有限,即使买好了机票,都可能因为临时的状况叫停,肖迎玉认为宋慈安应当理解她,毕竟作为肖家的大小姐,有些东西,她一旦放弃,就永远不是她的了。
这一场约会又因为这一番电话悄悄变味。
“你现在就要走了吗?”宋慈安说,“待会儿还有气球,还有烟花。”
“我不太需要这些形式,”肖迎玉看着满桌的菜肴,她也没心思让店家再热一遍,她没了胃口,这次的投资商很可能因为此次失误而拒绝合作,但除此之外,她还是很想和宋慈安看这个十分幼稚的气球,可惜时间不多了,肖迎玉并不想让宋慈安听出来自己有些遗憾,所以说:“很占用时间。”
“我会让周叔来接你。”
肖迎玉就这样离开了餐厅。
她说玫瑰花很土吗?她说了这些话吗?她不记得了,但收来的玫瑰,肖迎玉并没有扔掉,而是把她收进了办公室的花瓶,当时她还让杜菲去查查有什么可以减缓玫瑰的寿命的方法。
但肖迎玉并没有选择解释,她享受着宋慈安的服务,昏昏欲睡。
这是这对夫妻生活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这样坦诚公布。
被吹风机吹得挺舒服的,她看着镜子里的宋慈安,低着头,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给自己吹着头发。这样的宋慈安,让肖迎玉忽然忘记了为什么当初和他离婚的原因。
“你说你不打算去学校是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宋慈安温柔地摸着泰迪熊的毛发,以防烫伤它,“你现在这个样子,我不太放心。”
不太放心?
肖迎玉默默地念着这几个字,从出生开始她一直都是那个就让家里放心的孩子,比起肖文的蠢,肖逢春的傻,肖迎玉开窍时间早,跟着爷爷东奔西走,耳濡目染的多了,学着肖家强七八分,身边的人连带着怕肖家强也怕了她几分。她这样聪慧,又这样古怪,没有人担心她。
而唯独宋慈安常常和她说,不放心她。
25. 你在关心我,为什么这么冷冰冰^……
肖迎玉没有继续追问宋慈安为什么总是担心自己的理由。
宋慈安给肖迎玉吹好了全身,拔了插头,他感觉这时候泰迪熊也很疲惫了,所以没打算叫醒她,而是把玩偶轻轻地提起来,把被子往上一盖。
她现在没多大,提起来跟个小孩似的。
肖迎玉撑着眼皮打架,也没怎么真睡着,只觉得浴室里有人进去了,又有人出来了,半睁着眼发现眼前那位穿着病服,手上挂着石膏的男人慢腾腾往沙发走,肖迎玉越看越觉得宋慈安这个背影太凄惨,越看越觉得自己太欺负人,侧影之心被这个受伤了的男人一下子勾了起来。
在家里时,她本来理所应当地去占床,但宋慈安现在受了伤,让一个病人睡沙发像什么话。
肖迎玉半坐起身,脸上还是没什么情绪,“你准备睡沙发?”
宋慈安屁股都快挨上沙发了,被身后冷不丁的声音下了一跳,“你怎么又醒了,吵到你了?”
就凭你那乌龟似的步子还能吵到我,肖迎玉用审视的目光看向宋慈安的腿,她总觉得觉得宋慈安的腿是不是也伤了。
“你睡床上吧。”
她这话一出,宋慈安就看着她,他不知道从哪儿找来了床被子,看样子还是没忘当初两人立下的公约,早早就做好睡沙发的打算。
“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
肖迎玉看他单薄地站在沙发边上,脸上有伤,手上有伤,怎么看都觉得非常可怜,在沙发上连个姿势都不好换,她心里说不出的烦躁,明明前头和自己吵架都能那么爽快,结果到了这儿,睡个觉的功夫这么犹豫。
“你不愿意?”
肖迎玉忍住心中的那一丝不快,看着眼前立着不动的宋慈安,要是他还像上次那样这么想睡沙发就由着他去,他有睡沙发的自由,肖迎玉犯不着跟他浪费时间。
宋慈安没说不愿意,他倒是挪了过来,离得近了,肖迎玉就看到他头发前面湿了不少,刘海湿哒哒的,他头发放下来年纪看着显小,肖迎玉有些恍惚,觉得这人一点都不见老,五年前什么样,现在还什么样。
他受了伤洗漱不方便,只是稍微用温水擦了一下,一个人一只手,又怕扯到伤口,也不知道怎么给自己擦的。
“你怎么不找我帮忙?”肖迎玉往旁边挪了一下,心想是不是宋慈安嫌自己腿短手短瞧不上自己,她自己也知道自己的脾气,想帮忙的话说得很生硬,但又实在不忍心宋慈安就这么自己对着镜子,孤苦伶仃地自己随便对付一下。光是想到这样,肖迎玉就觉自己真是心狠,她冲宋慈安说,“我睡觉你也把我叫起来,就当你替我挡的那一撞,我心甘情愿的。”
“下次吧,”宋慈安眼神复杂,觉得肖迎玉又把这一撞归为什么交易,他压根儿不需要肖迎玉可怜他,千方百计地把这个当报恩似的还回去,但两人在这个地方向来说不通,既然肖迎玉想帮他,他也不想让肖迎玉憋在心里,微微低头,说:“这次不都洗好了。”
他没再拒绝,掀起被子,往里一躺,把床头柜上的灯给关掉了。
房间一下子陷入黑暗,肖迎玉刚刚想说的话被黑暗一下子打断了,也忘了自己要说啥。
这是两人时隔一年多,第一次躺在一张床上,肖迎玉心情不说复杂,那是假的。
两个人挨得不算近,这张床也不算小,肖迎玉自己就是个玩偶压根儿占不了什么地儿,她能感觉到宋慈安就在身边,两人面对面朝着彼此,呼吸声交缠,肖迎玉不知道宋慈安睡不睡得着,她睁着眼,在黑暗之中看着宋慈安的轮廓。
“这样侧着睡是不是不好?”察觉到肖迎玉也没睡着,宋慈安轻笑了一声,两人估计都还没习惯这个距离,就算对面是个玩偶,宋慈安也担心肖迎玉不自在,他微微转身,右边那只手受了伤,压不得,他尽量地往旁边转。
一只玩偶的手伸了过来又把他拉了回来,力气不大,宋慈安没继续转身,肩膀被毛茸茸的爪子碰着有些痒,肖迎玉的声音在耳边又传了过来:“你别转了,累不累,别压着你那只受伤的手。”
两人又变成朝着对方的姿势,肖迎玉忽然往里挪了一些,靠得更近了些,宋慈安不自觉地屏着口气。
“痛不痛?”
肖迎玉认真地问他,宋慈安不打算瞒着,这骨头裂了哪有这么轻松,光是这样睡着,他就觉得骨头深处源源不断地传出刺疼,“有点儿。”
她说有点儿,肖迎玉就往深处想,可能不是有点儿,是很痛。
一想到背后有个人虎视眈眈,在看不见的地方又要使绊子,她就觉得气愤,也不知道谁胆子这么大,敢对付宋慈安,肖迎玉自己得罪了很多人,肖迎玉说不上来是谁,她在心头盘算,一个个地去揪自己的仇人。
她说不清自己的打算,但心里早就凉成了一片,她冷冷道:“你放心,我会帮你找到是谁的。”
这么折腾一天了,宋慈说不累是假的,疼也是真的,他感觉脑子晕乎乎,一抽一抽的疼,他不打算让肖迎玉继续琢磨怎么来还他的恩,就算是快要离婚的夫妻了,他们不还是没离吗,夫妻之间,谁又说得清,“不想这些了,我挡那一下也是心甘情愿的,没打算让你还。”
肖迎玉皱了皱眉头,她不知道哪儿又让宋慈安会错了意,她故意加重语气,“还什么?就不能担心担心你?今天他能开车撞你,你就不怕明天这人提了把刀来。”
房间里忽然安静下来,彼此听着交缠的呼吸,恨不得透过黑暗去打量对面的人。
担心?他原本以为肖迎玉这么在意,是因为自己帮了她所以无论如何也要还回来,他以为肖迎玉又要搞她那套“情感交易”,他又不要这份可怜,也不要这份还债似的照顾,搞得他俩像要一分两散,干干净净似的。但肖迎玉这一句,让宋慈安理清了一些头绪,他抱怨这人的脾气怪得很,怎么能把关心做成这副冰冷的样子,他闷在心头一笑,“你原来在担心我啊。”
宋慈安也不知道自己干嘛要这样激动,也不算激动吧,就是有些意外,有些受宠若惊,跟肖迎玉这么多年,最近倒是逐渐摸清了她的脾气,这个人的情绪和她的脾气一样,给人硬邦邦的,这么笨拙,又这么理所应当,“你怎么不直接说。”
她以为帮他揪住幕后黑手就是在担心他,她以为想帮他洗澡也是担心他,她以为不让他睡沙发也是关心他,这是关心吗?这应该是关心吧,肖迎玉面对宋慈安突然转变的语气,她也有些不自在,她冷冷地讽他,“那不然你以为是什么?”
“你关心我?”宋慈安也不知道这话是问她还是问自己的,她关心人的时候为什么面无表情,又为什么每句话都说得公事公办,不会温和一些吗,但肖迎玉是谁,叫她说句好话都谢天谢地了,可管她什么语气,又管她什么情绪,这份关心却是实打实的,他说,“无所谓了,无所谓了,我已经知道了。”
他又往肖迎玉这边挪了一些,虽然一点都看不到她的脸,却大着胆子用手拍了拍她毛茸茸的后背,“好了睡觉吧。”
肖迎玉抓着他的手,不耐道:“你别摸。”
宋慈安的手被她抓着,他也不抽回来,两人就干脆这样莫名其妙地牵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孙冰果不其然又来了,这次倒是没带着一大堆骨头汤,而是带来一个人。
这个人宋慈安可一点儿都不陌生,正是当初出国留学的安分,他怎么会回来了。
也对,都这么几年了,也该回来了。
安分早在兄弟群报了道,小小暗示了一番,结果消息一发,只有孙冰搭理他,另外两个像人间蒸发似的。
安分只好来私聊孙冰,这才知道宋慈安前些天出了车祸,二话不说放下行李,第二天一早就来了医院。
听孙冰的描述,他原本以为情况还好,结果一进病房,也不知道宋慈安怎么能受伤成这样,手上裹得跟粽子似的,他一脸担忧:“你怎么搞的?”
安分是个热爱艺术,有着惊人学习能力的文艺青年,在国外留学了这么多年,也学着西方人续起了半长不短的头发,他穿着一身五彩斑斓的条纹衬衫,腿上一件卡其色长裤,加上他眉眼深邃,乍一看还挺像一个混血。
孙冰在桌子边剥新买来的橘子,扒开橘子皮一口一个,含糊不请地说,“他英雄救美。”
“谨言慎行啊,”宋慈安好心提醒他,肖迎玉就坐在床上,这厮的嘴巴倒是像没把门儿的,宋慈安生怕让肖迎玉听到心情不快,“哪来的什么英雄和美人。”
“说实话吧,这已经快第三天了,当时我听电话,你都撞晕了,她还清醒着,看样子你伤的比她重,你都能站起来了,你家那位大小姐怎么还不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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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肖迎玉原本还在床上假死,正好听到了这段,她暗暗自嘲,看来她和宋慈安的婚姻不仅在肖家都讨不了好,在宋慈安这堆兄弟面前更是没人支持。
宋慈安不知道孙冰怎么一天天的尽念叨肖迎玉,“你怎么这么关心她?”
孙冰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破罐子破摔:“我是觉得你可怜。”
安分待在国外,一时间听不懂这两人的密语,看这二人放炮仗似的,有些迷茫,“你俩什么恩什么怨,不妨跟我说说。”
“去去去,”孙冰啪的一下站了起来,“没恩没怨,我是菩萨心肠,可怜天下友情人而已。”
宋慈安知道孙冰这是担心自己,可宋慈安并不能解释肖迎玉变成泰迪熊的事情。
“我只是为你平白无故受这些伤又讨不到半点好生气而已。”孙冰还想再说,看着坐在床上,一脸固执的宋慈安,实在不知道他坚持的理由,他以前听宋慈安提过肖家人有多疯,有多冷血,还没怎么当回事儿。这会儿终于体验到了,连宋慈安出车祸都快撞成残废了,也没一个人来关心关心,就连假装的嘘寒问暖都没有,甚至肖大小姐也没出现过,安分在这儿,他也不好让人一回国就听这些乱七八糟的,指着宋慈安就说,“自己好好想想吧。”
宋慈安知道孙冰的意思,也不想他再继续说,只好顺着他的意,“行了行了,多吃点橘子降降火,我谢谢你了孙教授。”
肖迎玉静静地听着,虽然自己被说了一通,也觉得孙冰说得很有道理,是当初她把宋慈安拖入这个家的,她知道肖家人什么样子,但今天要不是孙冰在这儿说上一通,她还不知道孙冰对肖家意见这么大。
两人也没有在病房长待,安分刚回国,工作住所都得安排,孙冰下午也有课,他们嘱咐宋慈安多加休息,各自办事儿去了。
宋慈安也没闲着,车祸事件还需要一点时间来检查。
肖迎玉身边的安保组当初是为了保护她的安全成立的,里面十几个成员,个个都是肖迎玉挑得有身手,有脑子的人才。有几个跟了肖迎玉很多年,宋慈安都看了脸熟。
刚结婚那会儿,肖迎玉曾经把一个叫圆子的组员分给宋慈安过,但宋慈安嫌麻烦,他整天三点一线,要么在家,要么在学校,要么就出差,实在不知道自己有什么需要保护的必要。
再说圆子这人身手好,性格好,也不闹腾,一站就能站一整天。就是一句话不说,整天穿着一件过膝风衣和皮鞋,冷得跟块砖头似的,站在他身旁,像供了一个瘟神,谁都不敢来搭话,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演无间计。
宋慈安实在不习惯,后来就让肖迎玉把这人带回去。
前一天,肖迎玉就打了个电话通知圆子干事,借着肖迎玉的身份,这人很快就拿到了肖迎玉需要的东西。
这不,一到晚上这人就来了,圆子站在门外,人很高,黑色的紧身衣包裹着健壮的肌肉,外头还是那件雷打不动的风衣,只不过脸实在是长得显小,娃娃脸,头圆圆的,眼睛也圆的,只看脸看着连二十岁都没有,要不是跟了这么多年,宋慈安都会误会肖迎玉使唤童工。
他敲了敲门,进了病房,神色冷淡,从包里取出一个很小的盒子,接着递给宋慈安。
宋慈安打开一看,是个U盘。
宋慈安拿着这个小东西问:“这是什么?”
“这是老板让我找的资料。”
“有事需要的话,会找你,你先走吧。”
“好。”
等人走了,宋慈安便把u盘插进电脑,身边的泰迪熊这才不紧不慢地坐了起来。
电脑里,正播放着宋慈安拼命掉转方向避免与奔驰车相撞的场面,白车在前边溜之大吉,只留下一串模糊的影子。
两人一起看着监控这一段,当初身在其中的时候连气都不敢喘,现在看依旧是惊心动魄,肖迎玉不敢想象,要是那天宋慈安稍微失手,两人很可能就会被撞下山崖,一命呜呼了。
肖迎玉:“我让圆子找了附近的公路监控,发现除了这一段,其他的都没拍到这辆白车。”
虹光大道隔着几段路就有监控,宋慈安不相信只拍了这么短短一截,他不断播放,暂停着这段仅仅只有一分多钟的视频,忽然寒意四起,“你是说有人赶在我们之前就已经拿走了监控?”
肖迎玉点点头:“看样子是的。”
26. 你取悦到我了
肖迎玉还在心中盘算到底是谁有这个本事做到这种份上,也怪她平时树敌中众多,一下出了事,很难去判断到底是谁做了手脚,就连肖家人都可以怀疑一下。
再加上她现在变成这副样子,本来还可以在这群人面前转悠一圈,套个话,威慑两下,现在看来都没什么机会。
泰迪熊倏地一下从床上站了起来,小短腿踩着被单,指着电脑说:“你先暂停最后一幕。”
宋慈安听她的话把视频暂停到了白车离开的一瞬间,问:“怎么了。”
肖迎玉让他把视频拿近点,她低着头,趴在电脑前仔细看,终于琢磨出了一些不对劲,她指着车牌号若有所思,“这车牌号看着有问题,在光下照着影子不对,像不像贴了层假的。”
宋慈安也跟着看过去,虽然监控视频非常模糊,但仔细看车牌,的确有些不对劲。
“你打个电话让圆子好好查查,这车是黑车。”
宋慈安打完电话后,泰迪熊一动不动地坐在病床边,看她一言不发,宋慈安知道她心里一定盘算着一堆事儿,他做了肖家女婿这么多年,没参与过多少肖家的事务,对肖迎玉的公司情况更是一点不了解,这些事儿宋慈安非但帮不了,也只有看着的份。
于是他坐在她身旁,宽慰道:“不用担心,这不是才刚查,他们既然做了这些,一定会留下痕迹。”
肖迎玉自然知道这个道理,她底下的保安组也不是吃素,只要他们没逃出国,再给她一些时间,一定能查出些东西。
“你最近都小心点。”肖迎玉想了想,其实心里也没做好打算,但想来想去保护宋慈安总没错,她看着他说:“干脆找个人盯着你算了。”
“找人看着我?”
肖迎玉知道这人不喜欢人跟着,但现在是什么时候,她不管宋慈安乐不乐意这件事,于是绷着来脸,正色道:“你一个人不安全。”
往常肖迎玉这个语气,她的脸色一定不好看,这个时候宋慈安一般不会选择与她在争执下去,但变成泰迪熊的肖迎玉,却一点儿让人感觉不到害怕,宋慈安低头看看着在床上蹦跶来,蹦跶去的玩偶,明明自己这么小气势却这么早足,宋慈安心里憋着笑,嘴角绷得很直,不敢让肖迎玉看出来自己在笑她,怪不得小孩都爱这个毛绒玩意,看着人畜无害,一根手指头就能撂倒。
“你听到了没有,”肖迎玉还不知道有人在心中已经幻想了自己这副皮囊撒泼打滚的模样,看宋慈安发着呆,以为他又要拒绝,语气加重了些,“你就算不喜欢也让圆子跟着你,他身手最好。”
“好好好。”宋慈安把电脑关上,妥协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这话一说完,门外的医生就拿着输液走了进来。
他受的不是小伤,自从那次手术后,输液和药就没停过,他已经连续打了几天的吊水,一吊就是好几个小时。
见有人来了,肖迎玉又不动了。
负责他吊水的是之前那位马尾医生,今天估计是她的班,她先是看了看宋慈安的情况,问了具体情况,接着给宋慈安扎了针。
她嘱咐道:“等换药的时候再叫我。”
当初送进来的时候,原本这人应该是被送到普通病房的,但刚送进普通病房没多久,病人连麻醉都没醒,院长就呼哧地打电话把这人搬进VIP病房去,谁都爱看个热闹,大家都猜测这位在虹光大道出车祸的男人不简单。
第二天几乎一层楼的医生都在传,受伤的男人叫宋慈安,是肖家千金的丈夫,肖家的女婿。
VIP病房有VIP的服务方法,负责这一层病房的医生护士可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万一又是个事多的,别闹出意外来。出乎意料的是,这几天,传说中富豪千金的老公一个人输液,一个人缴费,一个人孤苦伶仃地做检查,没有半点架子。
一个人受着伤怎么好照顾自己,医生记得当时病房里来了位年轻的男人,估计是这位的朋友,面对这张温和俊秀的脸,医生很认真地建议道:“要不你叫你朋友来照顾照顾?”
宋慈安礼貌地说了一声:“不需要。”
她又问:“晚上会不会自发痛?”
宋慈安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有。”
肖迎玉这才知道,原来宋慈安每天晚上是会疼的,但这么几天,除了她问他的那一次,他连哼都没有哼一声。
等输完了液后,两人躺在一张床上,宋慈安关了灯,两人像往常一样说了一些话,聊了一会就彼此睡下了。
肖迎玉却不想睡觉,她想看看自己到底忽视了什么。
很久,久到大概过了一个多小时,身旁的宋慈安忽然慢慢地发出了动静,他慢腾腾地爬了起来,轻手轻脚地下了床,走到了沙发边上,轻轻地叹了口气。
像忍了很久,只有在半夜借着没人才敢发出这么一声。
肖迎玉终于知道,他没有不疼,他疼得睡不着觉。
惨白的月光透过窗户,将他全身照了个彻底,底下的影子在沙发边折来折去拖得老长,这么看着,孤单得要命。
她并没有选择揭穿宋慈安,而是静静地在床上,一动不动地守着他,看着他慢慢走到床边,再看他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的躺回床上。
宋慈安在医院修养了一阵子,情况见好,孙冰和他几个兄弟们都琢磨着帮他办一个出院party,虽然宋慈安不太愿意,但也正好当了这次安分回国的迎接会,宋慈安才答应下来。
正打算出院的时候,他收到肖老爷子的一通电话,话里问了他两句身体还好不好,却只口不提他差点遭到车祸的事儿。
手机开着免提,担心扯出些别的,肖迎玉坐在一旁,这话乍一听并没什么问题,但肖迎玉是什么人,她跟着肖家强这么多年,早就摸清楚了爷爷的脾气,仅仅几句,她就觉得有些奇怪。
肖家强应该知道宋慈安出车祸这件事儿了,但丝毫没有插手的打算。
是不在乎?不在乎宋慈安这条性命,宋慈安虽然是肖家的女婿,也是肖迎玉力排众议非要嫁的男人,但说到底,还是没有完全收到肖家人的欢迎。
这件事肖迎玉是知道的,肖家旁系众多,亲戚和螃蟹腿似的,肖迎玉并没有兴趣今天说服二姑家明天说服婶婶家,她看中的人是谁,想嫁的人是谁,从来也没想过给这群人解释。
但肖家又什么地方,就算在肖家这么多年,也不见得他们能对宋慈安有产生大的感情,宋慈安的性命在他们眼里又算不上什么东西。
肖家强是压根没兴趣管这件事吗?
肖迎玉知道肖家人一向绝情,想到这儿,她的眼神逐渐冷了下来。
但还有一种情况,要么,要么,就是肖家强暂时还管不了这件事。
虽然前者的几率很大,但肖迎玉仍旧认为事情可能没那么简单。
别看肖家强现在像个甩手掌柜似的什么也不管,但肖家发生什么事,子女们闹成那个样,他绝对是一清二楚的,在虹光大道上能出车祸的,非富即贵,能出车祸的有谁?无非就是京城数得上数的几家。
但不仅新闻没有报道,就连发个朋友圈的都没有。
这到底是谁做的手脚。
肖迎玉不知道这人针对的是自己还是宋慈安,她看着宋慈安,心想就他这个样子,一心只教圣贤书的能得罪谁?
宋慈安的电话还没挂,肖家强又问了一句:“小玉在你那儿吗?”
宋慈安看向肖迎玉,他看着肖迎玉做了一个手势,回道:“她还在出差。
对面的人忽然没说话了,宋慈安有一瞬间还以为电话被挂断了,但屏幕显示仍在通话中,不知道爷爷是打算说什么。
就在宋慈安以为肖家强是忘记了,正准备找个借口挂断,他又开口了:“回家了来趟书房,有事说。”
这一通莫名其妙的电话,让夫妻二人都抓不准肖家强的目的。
“总之,”肖迎玉抛开心中的思绪,她想不明白,宋慈安一定想不明白,她不打算让宋慈安掺和这么多,于是她装作满不在意的样子,“你现在就好好养伤,别折腾了。”
宋慈安出院的时候来接他回肖家的还是圆子,不过这人来到病房的时候带了一个消息。
肖迎玉的表哥,肖文的公司因为税务出现了问题,肖文正在接受检查。
听说举报的是公司的一位财务顾问,在肖世集团干了挺多年,举报的材料涉及公司机密,还很齐全。肖家第二天就派人去找了这个财务顾问,结果一去,家里没人,听说家人孩子都带到国外去了,只留下两个老人。
两个老人都七八十岁了,一问三不知。
其实举报这件事儿与肖迎玉一点也没有关系,但这个顾问和肖迎玉又有点关系。
当初肖氏科技还没从肖氏集团独立出去时,肖迎玉在肖家强身边做了不少事儿,到了经理这个职位也提拔了不少人,这个叫袁国华人憨厚能干,正是肖迎玉一手提拔上来的。有些人干着顺手了,肖迎玉原本是打算一块儿挖到肖氏科技去,但总归都是肖家的公司,肖迎玉最终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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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了几个核心成员去。
现在肖氏集团出了问题,公司的职员都怀疑这个名副其实的“商业间谍”,会不会就是肖迎玉的手笔,毕竟肖文和肖迎玉斗来斗去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么做也不是不可能。这一场突如其来的意外事故也逐渐被说成了肖家人的内斗。
其实公司这些账目,有些东西本就不是明面上看上去这么简单,没几家干干净净,肖迎玉自然知道里面水有多深,但最大的问题是,肖文会不会怀疑这个袁国华是受自己指示的。
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肖迎玉怎么看都觉得这件事又是奔着自己来了,肖文一向没脑子,难保不会怀疑自己。
放以前来看,肖迎玉还真干得出这些事儿,她深受肖家强影响,对待对手不讲道理,也不怕什么流言蜚语,有些下三滥的手段必要的时候也会用。
怪不得爷爷欲言又止地问肖迎玉在哪儿,恐怕是肖文出事后第一时间也怀疑上了她。但肖迎玉根本联系不上,她也不可能现在站出来解释。
这一口黑锅就这么严严实实地盖到了肖迎玉头上。
圆子估计是短时间内联系不到肖迎玉才想到先问问宋慈安的意见。
肖迎玉注意到宋慈安投来关切的目光,摇了摇头示意自己并不清楚,她轻声说:“回去再说。”
车停在医院的车库里,圆子替宋慈安开了车门,看到宋慈安手上提了一只泰迪熊也不觉得奇怪。
两人都不开口,车里安静地连一根针的声音都听不见,好在两位都不是爱说话的人,这样安静的环境倒也自在。
开到靠近市场的地方,宋慈安却让圆子停下了。
这个地方远离市中心,靠近居民区,停车的位置正巧聚齐了老头老太太们摆着菜摊,吆喝买菜。
他拒绝了圆子随行保护的建议,只说一会儿就好,抱着泰迪熊左串右串,走进了一家超市。
这家超市就是当地的一家普通超市,有两层,不算很大,生活区,食品区都有,今天碰巧周末,聚集了一大堆周围来买东西的居民,宋慈安先是问了生活用品区的位置,接着径直上了二楼。
他目标明确,跟着指示就在一排货架上停下了,看他在这儿左翻右找,专门下车来买,肖迎玉趁着没人的时候问他:“你找什么?”
宋慈安:“防撞贴,我看孙冰家有,也想着买回来贴着。”
肖迎玉疑惑道:“你买了这个做什么?”
宋慈安抱着肖迎玉,平静地说,“你现在这个样子很容易撞到,我买回去贴着以防万一。”
肖迎玉没想到宋慈安这么细心,或许应该说,宋慈安一直以来其实都很细心,只是后来,这种细心肖迎玉很少体会到了。
她心里五味杂陈,看着低头一丝不苟挑选商品的男人,胸腔中泛起丝丝暖意,表面上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怎么不找人买,你交代一下就行,不用自己跑。”
宋慈安和肖迎玉不一样,他从小没这么多仆人在自己身边打转,想买什么都是亲力亲为,没有麻烦别人的意思。
“我习惯了,”宋慈安一边说话,一边分神找,“找到了。”
宋慈安问:“你想要什么颜色。”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只是一个简单的问题而已,肖迎玉却十分郑重地考虑了一下,认认真真地说:“黑色吧。”
肖迎玉跟着宋慈安蹲了下来,看他一包包的放进购物篮里。
刚开始肖迎玉还帮着挑了两副,看他又抓了满满一手放进篮子里,忍不住说:“怎么买这么多。”
“家里东西多,桌子椅子都包起来,冰箱啊,床啊,你容易磕到碰到的地方都包一下。”
他们这种轻松的语气,仿佛前段时间并没有遭受什么车祸,肖迎玉也并没有那么多烦心事处理,两人只是在一个平平无奇的周末,像普通夫妻一样出来采购而已。
买了整整一大包出来,一人一熊逆着人群走出了超市。
挺有意思的,虽然不像签合同也不像谈生意,肖迎玉在这一瞬间仍旧被这种简单的行为取悦了。
“你有什么要买的吗?”宋慈安见她还回头望着超市问道。
“我们两个好像还没有好好地逛过街过。”肖迎玉看到有一对男女互相牵着有说有笑地走进了超市,指了一下,“像那样。”
“怎么没有,”宋慈安停顿了一下,他的眼神跟着那对男女,然后又慢慢地转了回来,他提醒她,“你忘了,我们刚交往的时候,也有过的。”
27. 怎么不穿我给你买的西装
他说刚交往的时候,语气太过平常,平常到好像离现在只有一周,只有两周。
仿佛两人还没有结婚,也没有要闹到离婚的地步。
肖迎玉从来不是一个怀念从前的人,但短短的一个月,却让她不断想起从前的日子。
她开始以为是宋慈安太念旧,总待在原地打转,所以什么都记得清楚,自己只不过走到了前面,所以才忘了以前的的事儿。
我们一起逛过街,像这样?
手牵着手,一起走进超市,再提着一大包东西回家?
她从小接受的教育没有把这种轻而易举得到的东西列为快乐的范畴,价值,利益,这才是引起她兴奋的东西,而现在,虽然比不上拿了块地,也比不上签了合同,但这种说不上来的满感足让肖迎玉不断反思,她好像总能忽略那些她曾经唾手可得,而现在忘得一干二净的东西。
肖迎玉有些负气地趴在宋慈安身上,“怎么我不记得了?”
宋慈安好心:“需要我提醒一下吗?”
“不要”肖迎玉说,“我自己记得。”
宋慈安不听:“就是那天,你穿了一件非常厚的……”
“闭嘴,”肖迎玉怒了,她警告道,“我要自己想。”
她这个样子发火不像发火,撒娇不像撒娇,拽住宋慈安衣领的力气跟蚊子一般,但她凑得很近,浑身的绒毛都贴到了宋慈安脖子上。
宋慈安近距离地看着眼睛溜圆的泰迪熊,他以为是泰迪熊毛太多了,她又贴得这么紧,所以让他双手出汗,脸心跳都热得加快了几秒。
宋慈安不自然地错开视线,很好脾气地解释道:“我只是记性好。”
怎么她记不得的事情,他都记得清楚。从什么时候开始,她都把这些忘记了的。
等两人都快走回车里,肖迎玉忽然回想起吵架那次,宋慈安当时提了一大包东西扔进了后座,她说:“这就是当时你出去买的?”
“你说从崔家回来那次?”宋慈安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快,“的确是买这个去了。”
一想到这个事儿,肖迎玉难免又想起崔闰月来,她想起那时候她被崔闰月提着,眼睁睁看着两个人站在满是桂花的院子里,相谈甚欢,貌似有说不完的话似的,她还不知道宋慈安能笑成这样呢,怎么在肖家一句话也不说,问他什么也不搭理。
于是又有些生气起来,她也不知道自己生得哪门子的气,可看到宋慈安手上缠着的绷带,她顿时像泄了气的气球,一下子不说话了,干脆放下爪子,不再使劲地抓住宋慈安的领子。
“怎么忽然不说话了?”
“有些累了。”肖迎玉不想正视这样幼稚的自己,不光是因为自己快三十岁还在因为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就生气,太不像自己了,更是因为她现在完全没有立场去询问这件事。
肖迎玉好心提醒他:“你这样和玩偶说话特别奇怪,走走走,别被人看到了。”
从市场回来后,圆子把两人送回了肖家,宋慈安先把肖迎玉放回别墅,就去了肖家强的书房。
一进去的时候,书房里不止肖家强一个人,还有一位宋慈安也认识,是肖家强的助理,林正安。
肖家强的书房比肖迎玉的要更气派,更简单,整个屋子只在两侧放了两个贴墙的木质书柜,书柜里满满当当都是文件,一张长方形的木质办公桌摆在最里边里边,黑色皮质沙发摆在屋子中央。
明明肖家出了事,肖家强丝毫没有被影响。
肖家强背对着他,脱了西装,外头套了件黑色马甲,卷起袖子,提着一个木质的喷壶,正给窗边的那几株草浇水,见宋慈安来了,他手一顿,像是感知到了,也没转身,继续背对着他浇水,悠悠道:“你来了。”
虽然肖家强上了年纪,精力不比从前,最近几年也渐渐有了放权的想法,手上的大半产业都交给了肖志刚,肖文两兄弟,但作为肖氏企业的当家人,即使他头发花白,早些年嗜杀的野蛮劲儿还是在的,站在他面前只觉得压力十足。
肖迎玉比起像肖智,举手投足其实更像肖家强,两人都不爱笑,浑身的气质像镀了层冰,看人到时候,习惯性地从上往下。
宋慈安问了身好,他猜不准肖家强来找他的目的,于是站在桌子前等着肖家强交代。
肖家强这才转过身来,见宋慈安手上还挂着绷带,礼貌性地关心了一下,“手怎么样?”
宋慈安说:“不碍事儿。”
“今天找你来是办件事儿,”肖家强放下喷壶,慢悠悠地坐回位子,他也没让宋慈安拿把椅子坐下,估摸着就两分钟的事儿,“我二弟,也就是小玉二叔公,下个月六十六寿宴,你来挑挑有什么合适的地方,这件事儿就交给你办。”
肖迎玉对外是出差不方便,肖文自己都火烧眉毛了,肖逢春呢,从来都不着调,要是把钱给她,还不晓得要请多少个俊男美女把好好的寿宴给办成个蹦迪party,放眼小辈里,也只有宋慈安靠谱了,这种差事儿就自然落在了他头上。
宋慈安刚来的时候还以为肖家强要问肖迎玉的事,他松了一口气,刚鞠了一躬正想离开,肖家强忽然又问:“我打小玉电话打不通是怎么回事儿?”
宋慈安眉心一跳,下意识地看向肖家强。
他这个意思,大概就是有些怀疑了,是怀疑肖文那件事是肖迎玉做的,还是怀疑肖迎玉出差是假的,宋慈安摸不准,于是含糊其辞道:“应该是太忙了没接到。”
他这个回答肖家强并不意外,只是漫不经心地从嗓子眼里挤出来了一个嗯,接着使唤身边的林正安把桌子旁那一沓文件递到他面前来。
肖家强翻了翻几页,面色沉重,指节敲了敲木桌,问道:“都在这儿了?”
林正安:“这还是大部分,您先瞧瞧。”
肖家强轻哼一声,正准备看看这些文件整理出了多少见不得人的东西,一抬头宋慈安还杵在原地。
他冷冷道:“怎么还不走?”
“你有时候也注意点儿,”肖家强又看了眼他的右臂,这伤看着每几个月估计还好不了,他有意无意地提点这个过于温和的孙女婿“别再着了别人的道了。”
宋慈安:“下次会注意。”
“好了好了,去忙吧。”肖家强不打算留着宋慈安拉家常。
还没等宋慈安挪开步子,肖家强忽然把笔放下,这下干脆打开了天窗说亮话:“她是故意躲着不见,还是真在出差?”
宋慈安知道肖家强恐怕是真把肖文那件事当做肖迎玉干的了,他直视着肖家强,面色如常地回答:“真在出差。”
对面的人点了点头,宋慈安以为他相信了,结果还没等他出门,肖家强的声音就从背后传了出来。
“你是他丈夫,她想玩玩可以,必要的时候,总得劝一把,别玩过火了。”
宋慈安立在原地,他总觉得肖家强这句警告没那么简单,原本转身打算替肖迎玉解释几句,但肖家强身旁的助理已经弯下了腰,两人正在商量什么事,他挥了挥手,不想再听宋慈安说些什么,“没你的事儿了。”
宋慈安回了东边的别墅,肖迎玉正躺在沙发上捣鼓着平板,不知道看些什么。
见他回来了,肖迎玉问:“爷爷让你干什么?”
他没和肖迎玉说肖家强最后那一句,只是说了肖家强交代他办的事,“二叔公七十大寿,让我这次来办。”
“肖文,肖逢春怎么不找?还有肖家别的小姐少爷们是吃白饭的吗?”肖迎玉听到这个忽然有些来气,估计是看宋慈安好说话,肖家的这些零零碎碎的宴会干脆什么都推给宋慈安一手操办,她一向觉得这些事情吃力不讨好,事情做好了没人惦记,做坏了又免不了一遭冷嘲热讽,她丢下手中的iPad,“你不喜欢就别去,推给别人做。”
宋慈安轻笑着摇摇头:“爷爷交代的怎么可以不去。”
“他没看到你受伤了吗?”肖迎玉不太愉快地说。
一走近,他低下头,肖迎玉的平板上正放大着一张豪车的图片。
“还在想买车的事儿?”
“不”肖迎玉说,“在看车。”
宋慈安第一时间会这么想也不奇怪,原先的那一辆卡宴早就变成废铁了,当初买它的时候,正是看准了和宋慈安合适,肖迎玉给杜菲发了条信息,让她把自己买车的资料调出来,她挑挑看那辆合适给宋慈安送了。
还不如干脆让他去4s店挑一辆新的,买车这件事,出院前肖迎玉其实和宋慈安提过,但他兴致不佳,自认为自己以前那辆车擦擦还可以再用。
她还记得那个时候宋慈安正从桌子上端起水壶,闻言扬了扬自己受伤那只胳膊,委婉地拒绝了肖迎玉打算买车这个提议:“我现在也开不了。”
结婚这么多年,宋慈安依旧对豪门的铺张浪费颇有微词,在他看来,人就一个,干嘛买这么多车在家里屯着,能多出几个分身帮忙开车吗,“车这么多怎么还要买?我记得你车库里已经囤了挺多的。”
肖迎玉真想带着宋慈安去看看她姑姑欧洲开的雪场和酒庄,那里边的生活才叫真正的奢靡。
其实肖迎玉本人并没有挥霍的爱好,虽然她衣服早就多得一间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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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装不下,但大都是品牌方寄到家里来的,家里拍卖的那些高价名画,瓷器,也大都是助理在帮她打理,而由肖迎玉亲自操盘的大概就剩下给宋慈安买西装和给自己买车了,在这两块领域,她展现了惊人的豪门实力。
肖迎玉非常热衷给宋慈安买西装,前两年买得尤其多,不知道出于什么想法,只要肖迎玉出差过的地方,经过西装店一定会给宋慈安买一套。
宋慈安拒绝得越多,她就买得也多。
仿佛从买西装这件小事儿就一定要争个输赢。
不看价钱,也不看日子,不算做礼物,全凭肖大小姐的心情,通常她一出差回来,宋慈安就能在衣柜里找出一件新的来。
后来宋慈安发现西装多到自己的那间衣柜都装不下了,才和肖迎玉商量减缓一下速度。
他平常穿西装次数少,穿西装的速度还比不上西装更新的速度。
至于买车嘛,宋慈安好声好气地劝肖迎玉不用在破费了。
肖迎玉趴在病床上已经摊成了块饼,闻言瞥了他一眼,对宋慈安这个浅薄的认知有些服气:“你真以为我是为了开车才买的,”
“那买来干什么?”宋慈安倒了杯水,单手打开药盒,拿出药片,问:“来睡觉吗?”
肖迎玉仰起头,爪子无意识地敲打着被子,不紧不慢地给宋慈安解释:“观赏,收藏,我只需要闲得无聊的时候看看,就知道今年自己又赚了多少。”
她这个理由让宋慈安哭笑不得,宋慈安心想要是孙冰听到这话估计会愤世嫉俗一段时间,然后大骂老天不开眼了。
买车这件事儿就被宋慈安这样揭了过去。
宋慈安看他不说话了,以为她已经放弃了买车的念头,他提着从商场买来的防撞贴,正打算把家里的桌桌角角都贴上。
比起之前总穿着病服看着十分可怜的样子,他这一身十分居家,上半身套了件浅蓝色的毛衣,下半身穿着一件一件黑色长裤。
他蹲在桌角,低着头,肖迎玉这个角度正巧能看到他的头顶,这样安静的时刻,肖迎玉一动不动,盯着宋慈安,开始冷静地分析两人之间的关系。
他这样仔细地照顾了我,又帮我瞒着所有人,甚至为了救我还差点丢了命。
他现在到底是以什么立场在对待我呢?
一个朋友,一个妻子,还是对待一个前妻的善意呢。
就算像肖迎玉这样果断的人,这些话,她现在根本问不出来。
肖迎玉仔仔细细看这宋慈安这一身搭配,当初这衣服还是拜托圆子从家里随便翻来的两件,她皱了皱眉头,“你这衣服穿了多少年了?”
宋慈安看了看自己的袖子,没起球啊,也不知道肖迎玉怎么看出多少年的,随口说:“没多少年啊,两年吧。”
“丑死了,”肖迎玉故意说得很严重,心中不免有些埋怨给他买这么多西装为什么不穿,她选了很久,不是随便随便买来填衣柜的,“你衣柜里还有别的,为什么不穿,有些甚至还没装过。”
“你说那些西装?我又不干什么,打扮这么好看干什么。”宋慈安好笑道。
肖迎玉第一反应是原来他自己也清楚他穿西装好看啊,他身高腿长,穿西装最能显出高挑的身材,宽阔的肩膀。不过她后来又反应过来,以宋慈安的脾气他应该只是单纯在夸西装好看。
肖迎玉冷着脸,表情罕见地有些挣扎。
宋慈安放下防撞贴,抬起头,看着一脸认真的泰迪熊,后知后觉不太对劲,不太确定地开口:“你想要我穿?”
鬼使神差地,肖迎玉没再说不,也没说好,“你觉得我买的好看吗?”
宋慈安眨了眨眼睛:“好看。”
泰迪熊高傲地抬起了头,命令道:“那件浅灰色的,袖子上有荷花刺绣的,二叔公寿宴上就穿那件。”
宋慈安憋着笑,说了声:“好。”
得到了满意的回答,泰迪熊大发慈悲不再干扰宋慈安,甚至还很好脾气地打算帮忙,得到了宋慈安的再三拒绝后,她干脆拿起了平板再欣赏自己的爱车,然她再三确认后,意识到了不对劲,她对宋慈安说:“我好像有一辆车不见了。”
“怎么还有不见的,会不会是开哪儿了忘记开回来了。”宋慈安撕开防撞贴,单手不好操作,所以他半跪着,仔仔细细去贴合桌角。
“不记得了。”她无意识地划拉了一下屏幕,肖迎玉的车库的豪车数量惊人,光是每天换一辆都能换出花来,肖迎玉没有时间记自己今天开了哪辆,明天开了哪辆。
宋慈安提醒她:“让杜菲查查。”
28. 找到了撞车的人了
回到了肖家,肖迎玉并没有因此放松过,最近时不时的总能在肖家院子看到些沾亲带故的亲戚,估计是情况有些危急,老宅就派些人过来探探口风。
但令肖迎玉更为烦躁的是,调查车祸的事情一直没有进度。
她给圆子发了一串信息,让他继续蹲着。
圆子收回手机,瞥了一眼闹哄哄的集市,才不过七点,这边早就挤上了一堆小贩,他们开着货车,随便拿几块木板就把货摆上了,拿着喇叭一声又一声地吆喝,乡间的小路泥泞,也没修什么水泥路,全是坑坑洼洼的泥水沟,买菜的阿婆,带孩子的妇人,光膀子的大汉,只要经过的,谁的裤腿上都能沾些泥。卖鸭的小贩提着一筐子,走一步掉出一坨鸭屎,啪得一下又被买菜的行人踩一脚。
这个地方极偏,早就远离了市区,是一个叫湾里乡的边陲小镇,圆子从买面摊那儿买来了一碗米面当做早餐,一边吃打量路过的人。
他身边的站着一个五大三粗光膀子的年轻人,也端来了一碗面,蹲在他身边,与他闲聊“你说boss干嘛让我们来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这人名叫齐福,也是肖迎玉保安组底下的一员,跟着肖迎玉挺多年,人高马大,功夫好,长得也不算难看,就是嘴巴管不住,不认生,和谁都能扯上两句。
齐福和圆子比起来,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圆子没这么多嘴,齐福也知道他的性格,他也不觉得没人搭理尴尬,反正闲得慌,压根没管圆子一点没给反应,他嚼着面,含糊不清地问:“你说boss这么大张旗鼓的找人,是不是生气了。”
圆子看了他一眼,又默默地偏过头去。
“你这表情什么意思?”齐福还挺佩服圆子的,和他在这里一直蹲着这么几天,能不说话就不说话甚至连一点表情都没有跟一块木头一样。
“我还以为boss不喜欢宋总呢,这么多年了,平常也没见过两人一起出过门,诶你还记得吗,那时候咱俩跟着boss去国外,不知怎的就遇见王家那个少爷,听说他一直在海外拓宽什么产业,一听说BOSS来了,不仅替她打理好关系,还介绍了一堆人认识,事后又是约着一起打高尔夫,又是一起乘船的,宋总在旁边是一点反应也没有。”
“电视剧里不总演那什么,什么吃醋啊,按宋总这个身份,肯定得感到威胁啊,那不得拿腔作势,软磨硬泡,上演一把争风吃醋啊,结果王总和BOSS在甲板上喝着酒,宋总就在那儿看着,站桩似的,一点儿都没觉得别扭,要我说,两人看着关系就那样。”他吸溜一口面,一说到醋,觉得这碗面怎么吃都不带劲儿,转身冲着面摊吆喝了一声,“大爷,您这有醋没?”
圆子听得聒噪,自觉地屏蔽了身旁这人的声音。
可齐富实在是没事干,面吃得不香,也没见一辆可疑的车,只好靠说话来解闷,结果身旁的这人除了块头大一点,不发出一点声音,他就只好自娱自乐了。
“先不说那王家少爷,就boss那本事,那财力,按她的标准,我以为对面起码是个从政从商的世家。”
齐福这人想得不错,他从肖迎玉毕业后就当了她的保镖,这人无论是在商场上还是生活上都雷厉风行,让人常常忽略了她的年龄,任谁都没想到,她最后会嫁给一个普通人。
他原以为这本来就是BOSS的打算,肖家不比寻常人家,要是真嫁一个什么商二代官二代的,想在商界继续深耕,牵涉的东西就多了。像宋慈安这样清清白白的人,好处就是,没人能干涉到她的决定,也没人能左右她。
看两人婚后的反应,也没见这二人有多恩爱,齐富是越来越坚定自己的猜想了。
“可现在,宋总出了个车祸,她就火急火燎地把我们都喊了过来,又是借用关系到处调查,你说,真有日久生情这种东西。”
圆子不耐道:“主人家的事情你别问。”
“切,”这么多天,这可是这人的第一句话,齐福被他惹得没了脾气,一低头,注意到圆子面碗里边剩下一大堆买吃完的面,再一看前边脏臭的环境,这人准是因为这地方太臭了吃不进去。
干他们这一行的,哪管什么臭不臭的,能吃就不错了,齐福一愣,有些意外,呦呵,还是个讲究人。
“吃不下去?”齐福哈哈两声,有些幸灾乐祸。
圆子把塑料袋一蒙,这是不想理他的意思了。
“也不知道你身上那肉咋长的。”齐福打了个哈欠,草草地刨了几口面往嘴里送,他可不像圆子这么矫情,早些年当兵,跟着部队,只不过一点鸭屎鸡屎而已,他并不觉得周围的环境有多难闻。
他不爽地瞅了一眼身旁的闷葫芦,吐槽道,“怎么偏偏让我和你一起行动。”
两人不说话了,又开始盯着前面的人群打量。
然而蹲了这么多天,也没见什么白车,就在众人以为肇事的人早就跑路了的时候,竟然还真被找到了。
当初保安组去查这辆白车的行踪,阴差阳错地调查出来了这辆在一家黑店买了假牌照,那老板一件圆子高大威猛的,一下子全都交代了,他说这人虽然包得很严实,听口音却很像是外乡人,圆子当即一查附近的监控,还真在几个角落里搜刮到了这人的身影。
这车换了好几次车牌,为了保险只在一家店子买了假照,不仅如此,车上的人警惕心很重,几次下车都带着帽子,口罩,压根看不出来长相。
但圆子还是靠着调查的蛛丝马迹,追查到这车曾经在湾里乡加油站车出现过,这是距离市最远的地方,目前线索太少,保安组只能连夜蹲在湾里乡碰碰运气。
他们连续蹲了七天,两三个人换岗,假装是回来找人工作的,在镇子上大贴找工作的帖子,到了最后一天打算撤了,圆子说,那人恰好撞到他们面前。
不过这人出现的太巧妙,巧妙到,圆子觉得都没费什么功夫。
他们一抓到了人就给肖迎玉打了电话。
是我爷爷。
肖迎玉下意识这么觉得,她太了解肖家强,了解到他把宋慈安叫了过去,不可能只是简单地让他办一个寿宴。
宋慈安不久前出了车祸,转眼肖文公司账目就出现了问题,这两件事情发生的太巧了,巧到让人误以为是肖家在内斗。
如果肖家的人都觉得宋慈安出车祸这件事是肖文做的手脚,那么理所应当,后脚肖文出事儿,自然也是肖迎玉在报复。
肖家强怀疑这件事情是肖迎玉做的,估计想通过敲打宋慈安的方式让肖迎玉暂时收手。
作为交换,肖家强会帮揪出造成宋慈安车祸的幕后黑手。
可是按肖家强的处理风格,怎么可能只是帮他找到一个被推出来的傀儡,明眼人也知道,就这么一个外乡人,怎么也不可能跑到虹光大道上动手。
估计是他也不确定宋慈安车祸这件事情是不是肖文干的。
现在肖家人被盯得紧,外边不光媒体在报道这件事情,连肖家人的旁系都从老宅来得勤快了些,旁敲侧击地问是怎么回事,比起处理肖文的事情,找到宋慈安车祸的罪魁祸首显然更容易。
他能叫宋慈安过去,估计是打算给肖迎玉一个台阶下。
这个台阶肖迎玉当然要接着,虽然不知道是谁搅了浑水,但好在能刺激肖家强帮忙找到一点线索。
“他是谁?”
“不认识。”圆子想了想,补充道,“从来没有见过。”
肖迎玉问:“长什么样,什么人?”
“看着挺年轻,但年纪快三十岁了,人不算很高,没什么亲戚,听镇子上的人说,有个养母,之前在京萃园当过卖酒的。”
京萃园,这地方肖迎玉当然知道,京城世二祖们寻欢作乐的场所,里边鱼龙混杂,不晓得有多少说不清的玩意儿,不仅是这群人,不少有些身份的人也会光顾,也就是侍奉这群贵人们侍奉得舒服了,这么多年也没人敢查。
牵扯到京萃园了,肖迎玉的眼神暗了下来。
圆子问:“抓到这个人了,现在怎么办?”
肖迎玉停顿了一下,刻意回避在院子里浇水的宋慈安,她绕到了阳台,对着电话那头说:“无论用什么方法,给我问出来。”
肖迎玉并不觉得这种手段有什么问题,但他不打算让宋慈安知道,得罪了她,她要让别人知道,自己可没那么好欺负。
过去了好些天,肖迎玉定时会收到圆子发来的照片,照片里边的人衣服破成了一片儿,就关在一间屋子里,手脚都绑着,圆子下手还算轻,不过这人已经满脸是血了,倒在地上。
但是,那人就是咬紧嘴巴一个字都不说。
到底给了这人什么好处,能让他什么都不说的,肖迎玉心里烦闷,眼看着早中晚各三张,到了第三天,圆子再一次给她打来了电话,她也没交代原因,直接就说:“放了他。”
“好的老板。”
肖迎玉:“帮我送到警察局去。”
她挂了电话,一转身,宋慈安就站在身后,他虽然请了假,但该做的事儿一件也不少,二叔公的寿宴得提前一个月定好位置,光是要请的人,他都得一一确定,肖迎玉不知道宋慈安听到了多少,但还是强装镇定地对他笑了笑。
“怎么了?”宋慈安问。
肖迎玉说:“圆子找到了车祸逃逸的那个人,已经送到警察局了。”
她只口没有提早就把这人审过了的事情。
到了下午,肖迎玉处理了一些公司的事务,这么些天,她几乎把能推的会都推了,有些需要现场视察的活,也让杜菲差其他部门的经理去,这一个季度的报告已经整理出来了,她就躺在沙发上看。
现在这个时候,正巧出了些太阳,宋慈安就把院子里那架藤椅搬了过来,铺上毛垫子,专门挪到太阳可以晒到的地方。
泰迪熊对宋慈安这个周到的服务颇为满意,见这人刚把她放下,又转身要走。
“你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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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说完,肖迎玉也意识到自己叫得太急切,仿佛一点也舍不得和宋慈安分开半步似的,应该是这些天两人受车祸后遗症的影响,黏得很紧,往常两人哪有在一张桌子心平气和的吃饭过,现在,就算肖迎玉吃不了,也会坐在一旁守着他,两人一个看财务报表,一个看学校发来的通知,一片和平。
他转过身,先是茫然了一下,接着发出一声轻笑,嘴角不自觉地扬了起来,看得肖迎玉有些脸热,“我只是倒杯咖啡去。”
走了半步又折了回来,又问:“你要不要喝。”
说完,一人一熊极为尴尬的对视一眼,宋慈安扑哧地一声笑了,摇摇头,走回别墅,“忘记了,你也喝不了。”
留下肖迎玉愣了一下,带着笑骂他一声莫名其妙。
还没等肖迎玉坐多久,杜菲就过来了,她手里捧着一堆文件,这些都是需要肖迎玉签字的,她进了大院,穿过一座有一座假山,一个又一个池塘,一下子就注意到穿着家居服的宋慈安。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几日不见,宋总又英俊了不少,她真想偷拍一张发到群里,让群里那堆姐妹们哀嚎几声。
今天工作日,原本她的工作就是围着老板转,可老板这一个月都不知道去哪儿休假了,她除了每天接待不同公司的老板就是和前台的小妹唠嗑。
“老板在吗?”
宋慈安瞥了一眼在椅子上假寐的肖迎玉:“不在。”
“yunny光明的投资当初还是肖总拉下来的,跟我们合作的人叫joey,”杜菲哭丧着脸,看到宋慈安颇有些媳妇看到丈人的错觉,忍不住倒出苦水,“他是一个留着胡子的老外,肖总不在这件事就交给薛副总了,但是那老外,性格刁钻,薛总压根就降服不了他。”
“辛苦了。”宋慈安想了一下,听她这个描述,他觉得还挺熟悉,“在英国见面的那个?”
“对对对!”杜菲说,“我想起来了,当初去英国的时候,您不是跟着肖总一块儿去的吗?”
这下宋慈安都想起来了,那时候陪着肖迎玉去英国谈工作,对方貌似是个工作较真的人,那几天行程安排得很密,索性肖迎玉也是个追求效率的人,这种强度她还更自在些,双方合作得很愉快,他记得当时还见了对方的太太,对方的太太是典型的英国妇人,举止优雅,正巧赶上当地的情人节,工作后两人就被Joey夫妇邀请去共进晚餐了。
别看这夫妻俩都已经五十多岁了,但讲浪漫啊,他们俩个可一点比不上,饭后,还拉着肖迎玉和宋慈安一块儿跳舞。
当时和和气气的Joey一下子变成了固执的老外,宋慈安有些哭笑不得,“我可记得Joey人很棒啊。”
“那是对您,”杜菲说,她是知道了肖迎玉会选宋慈安的理由了,宋慈安除了出身平凡,但要论涵养,要论学识,一样都比京城那群少爷差到哪里去,关键是人还这么没有自知之明,她唏嘘道,“您要是也在咱们公司就好了。”
宋慈安领着杜菲一块儿进别墅,她注意到冰箱上边,桌子边,甚至连橱柜变了个样,都包上了黑色的不知名的玩意儿,原先高贵的欧式装修被这一团黑色毁得惨不忍睹,“上次来还不长这样啊。”
“我贴上的。”
杜菲不敢多嘴,但又忍不住问:“老板同意了吗?”
宋慈安:“同意了。”
同意了!同意了!这么丑的玩意儿大摇大摆地贴在家里,肖总竟然会同意!
走得近了,她总算看清楚了这些是什么东西,防撞贴。当初她生宝宝的时候,她家那口子也在桌桌角角贴了一些,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宋慈安买的是这个颜色,杜菲忽然灵光一闪,难不成,难不成,真让群里那堆小姐妹猜对了,老板这次会请假,是好事发生啦。
肖总是什么人,那什么事儿肯定得提前走好准备。
再加上肖总同意了宋慈安贴这些东西,更让杜菲坚定了自己的猜想。
她心中一片狂喜,送个合同竟然发现了惊天秘密,她恨不得现在拿起手机给群里分享,然而即便心中万马奔腾,杜菲非常镇定地回道:“好事啊,是好事。”
“什么好事?”宋慈安领着杜菲进入书房,冷不丁的就听到后面来了这一句。
“啊”杜菲绽放出超级职业的假笑,云淡风轻地说,“没事儿,没事儿。”
“哦,对了。”送好了合同,要走的时候杜菲想起来了一件事,“崔家二小姐的订婚宴,当初老板让我送礼过去,原本是定了一套首饰送过去,但是吧,因为结婚的订婚的对象是金家,宋总,这方面你应该比我熟悉,我还真不知道该送些什么。。”
金家?两人停在院子里商量,肖迎玉躺在藤椅上也听了个七七八八,上次肖迎玉没仔细看消息,原来崔海棠订婚的人是金家啊。
要说在a市,能和肖家对着干,彼此看不顺眼又干不掉的就是金家了。
没成想崔海棠挑来挑去竟然挑到金家的人了。
29. 你能不能正常点儿
崔家和金家是什么时候搅在一起的?
按理说,肖家和金家闹得这么不愉快,作为和肖家沾点轻,带点故的崔家,多少应该有点自知之明不去搭金家这根亲。
看来崔华国手腕硬得狠。
肖迎玉仍旧佩服她外公崔华国的能力,能靠着女儿,孙女同时搞定金,肖两家,怎么看都不是一个简单的事情。
想到那次偷偷跟着崔雪见了崔华国,这两人也不知道因为什么吵了一架,当时她躲在门边,又要提防着门里边防止人发现,又担心外面有人注意到,压根没太听清两人到底吵了什么。
一个崔海棠,一个崔梨琼,这两姐妹,一样都不简单。
杜菲办完事后准备离开,她刚走出院子,忽然停住了,抱歉地看向宋慈安:“宋总,能不能找人给我带个路啊?”
也不怪她记不清路,她是当了很多年肖迎玉的秘书了,但肖宅她来得并不多,每一次来,都能绕上老半天,肖迎玉的家不止在别墅,她名下的房产就可不是一套两套,市中心若水兰边的那一套房子,肖迎玉工作的时候就会住在那里。杜菲这一年多,送合同,送礼服啊,也一般会选择送去那里。
当时杜菲就奇怪过,虽然肖迎玉一直以这里离公司近为借口一个人住在那里,但明明就是夫妻,每天能见面说话的时间不超过几个小时,怎么可能愿意一个人分出来单住。也就是那个时候,总传出肖迎玉玉宋慈安决裂的传闻。
可现在看来,好事儿都有了,两人的关系应该不像外边传得那样坏吧。
宋慈安听到这话,咖啡端到嘴边还没喝一口,左看右看,当时他担心佣人能看出肖迎玉的异常,便一股作气地都把别墅里的仆人给休假了,现在看来,全屋也只能找到自己帮她带路了。
杜菲在院子外,麻烦自己都不能麻烦老板,更不能麻烦的老公,于是她又说:“要不我自己绕绕。”
“等等。”
杜菲听见宋总说完了这句,紧接着就站了起来,先是把手中的咖啡杯放下,走到了院子里那一架藤椅边上,弯下了腰。
宋慈安全部挡着,杜菲只能看到一只毛茸茸的腿伸在椅子外,这颜色,这东西,实在眼熟,可惜宋总离得有些远,杜菲压根看不清这是在干什么。
“就分开这么一会儿?”宋慈安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儿,他右手扶着藤椅的架子,带着笑,语气极为礼貌,但听起来又不像那么回事儿。
肖迎玉看着近在眼前的宋慈安的脸,他那笑就跟刻意提醒自己刚刚干的那件蠢事似的,怎么以前不知道他这么嚣张,肖迎玉后悔的劲而一过去,现在只想在自己的地盘上找回场子,鼓着腮帮子讽他,“你能不能正常点儿。”
“好。”宋慈安又自然地把肖家千金的面子递了过去,他蹲了下来,替她掖了掖身上的毯子,“不会去很久,你不要乱跑。”
肖迎玉不太有感情的嗯了一声,还想着怎么圆,“我刚刚是一时嘴快。”
“我知道了,”宋慈安好笑地看着她,“不用解释。”
等宋慈安再转过身来,杜菲总算看清楚了藤椅上是个什么东西——那不是上次送到办公室的泰迪熊玩偶吗?
她记得当时还毛遂自荐帮宋慈安换掉这个礼物,没成想,这礼物不仅大摇大摆地出现在了别墅的院子里,还享受着这么高的待遇。
“小玉有辆车不见了,她有没有和你说过。”
两人走出了院子,此时正沿着石板小路往大厅方向走,杜菲回答道:“交代过了,我正在查呢,宋总忽然问这件事情是怎么了?”
宋慈安问:“会不会是落在什么地方了?”
杜菲说:“也有可能,也许是肖总开到了某个地方,忘记开回来了。”
“辛苦你了,”宋慈安说,又交代道,“有消息第一时间通知我。”
杜菲:“好。”
“请事假的小何,就肖总原来的司机这时候正向我批回来的通知呢,我看肖总暂时不需要,就让她休息了,”杜菲思考了一下措辞,看了看宋慈安受伤的手臂,“要不我把她再喊过来。”
“不用了。”宋慈安现在也不打算去什么地方,也用不着专车接送,再说,“她不是家里出了点事儿,怎么还急着上班?”
“她家是出了点事儿,”但这种事儿就是缺钱的事儿,一天不来上班,钱就一天都进不了口袋。她这次还给小何汇去了几万,让她解燃眉之急,不过宋总怎么听说这件事儿的,难不成是听肖总提起的?杜菲对宋慈安的细心程度感到吃惊,“您怎么知道的。”
“肖家年会接小玉的时候听说的,”宋慈安温和地说,“你给人家送点儿东西,东西里包点儿有用的,就当肖总说的,不着急还,让她现在先应付应付。”
他话还没交代完,杜菲就震惊得话都说不出来,谁家上司的老公能想得这么周到啊,又有哪几个老板能做到这样,况且不说她们都还算不上宋慈安的员工。
“谢谢宋总。”杜菲小心翼翼地替小何道了声谢,她俩跟着肖迎玉一块儿也也工作了那么多年,没有感情不是假的。她知道宋总人好,这会儿更是像对肖迎玉那样,对他更尊敬了。
“不用,这是你们肖总的意思。”
这原本也是肖迎玉的打算,只是她现在不方便,只好由他说了。
当两人正快走到大厅的时候,远远就看着书房里走进了两个人,隔着这一段路,宋慈安没戴眼镜压根儿看不清,只能模模糊糊地看清楚两个人的侧脸,一个看着高大穿着一身价值不菲的西装,另一位一看就是肖家强。
“这人不是秦老板吗?”
他领着杜菲往车库边上走,疑惑道:“是谁?”
“天哪,宋总,你不认识他?”
宋慈安看着这背影,不明白杜菲我应该认识他的结论是从哪里来的,“我为什么会认识他?”
杜菲忽然后悔了自己忽然冒出的这一句,既然肖总没告诉宋总,她干嘛闲着没事儿干提这一嘴,只好避重就轻的回答,“因为他是秦家的二少,和肖总的公司有些合作,我还以为您和秦总互相认识呢。”
宋慈安嗯了一声,“这样啊。”
见宋慈安没有什么怀疑,杜菲松了口气。
不出肖迎玉意外,她让圆子把那人送进公安局后,当天晚上就有人来通知宋慈安过去一趟。
宋慈安穿了件睡衣,坐在沙发上,抬头看了眼躺在床上的肖迎玉,才挂电话就说:“有人让我明天去一趟公安局,说肇事的司机找到了。”
“是吗?”肖迎玉看着他,微微点了点头,“这是好事儿啊。”
按理说是应该算高兴,毕竟司机抓到了,那线索就多了起来,但宋慈安还是觉得有些奇怪,当时在医院的时候明明就报过案,等了将近半个月都没什么通知,这才刚回肖家不久,就捉到了凶手。
只听见手机的铃声一条接着一条,他低头看,名为“铁哥们”的群里闹腾的很,因为安分回来的缘故,几个人在群里聊了不下一千多条,先是商量带上老婆,带上儿子去一起去野个营,爬个山,就连去哪儿都看讨论出来了。
他看着群里的消息,还是把司机抓到这件事告诉了这几个人。
这消息刚一发出去,群里的好哥们就叫嚣着一起陪同。
连安分和孙冰听说抓到了车祸的人,也跟着要一块儿过来。
第二天一早,三人一熊在公安厅门口见了面,宋慈安手里还抱着那一只熟悉的玩偶。
孙冰问:“你怎么还抱着这个?”
宋慈安下车前就猜到孙冰会来上这么一遭,当场把几分钟前在车上瞎编的话说了出来,“玩偶测验的时候要一直带着身边,不然不准。”
孙冰一脸不可思议,“这么先进!”
安分在病房见到这个玩偶的时候也没仔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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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看到宋慈安手上这个软绵绵,人畜无害的玩偶有些疑惑,“这是什么?”
“一个她老婆公司研发的新型产品,听说可以模拟人行为的一种玩意儿”孙冰替宋慈安解释道,“你说现在是做出玩偶,要是做成机器人了,可不可以模拟我上课啊,看到谁玩手机了就给我抓起来。”
“这么高级?”安分一听见了,也好奇地凑了过来,“可不可以做一个模拟我的,干脆帮我管理公司,这样我老爸就不用非逼着我去上班了。”
这些话哪像是几个将近三十的男人说出来的,肖迎玉就这么静静地听着这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心想宋慈安的朋友怎么一个比一个不靠谱。
几个人正在说着,门外来接他们的警察打断了他们,领着这几人直接进了审讯室。
他替三个人开了门,一走进去,一下子从外边亮堂的环境转到黑暗的环境还不太适应,宋慈安在原地闭了闭眼,再一睁眼,看清楚了,屋子里除了他们还有三位警察,正背对着他们坐在一张长桌后,房间没照大灯,只看了桌子上那盏台灯。
带着警帽的年轻人听到有人进来了,先站了起来,他伸出手与宋慈安三人握了握,“我是程度,负责这次案件的警察,您就是宋慈安先生?”
宋慈安:“是我。”
“人就在里边,你可以问。”
宋慈安三人跟着程度往前,走到桌前停了下来,他分别指着左右两边年纪稍大的警察介绍道:“这是严聪,另一位武启明。”
严聪站了起来,他眼睛很大,看着很有神,嘴边续了一圈胡子,跟宋慈安握了手:“麻烦你过来一趟了,先确认确认。”
宋慈安这才往里面看,里面这人低着头,看不清模样,半边脸肿着,有些地方乌青,甚至头上都有未干的血迹,这人本来就不胖,满身都裹了伤,看着十分瘦弱。
肖迎玉对他当然不陌生,这几天圆子给她发来的照片,她可一张都没忘。
“有人报案,说找到了肇事逃逸的司机。”
孙冰瞅着这人满身的伤也是嘶了一声,他虽然人是粗了些,也是很少见到这种血腥的场合,心想被谁打的这是,身上应该没几块好肉了,原来他们也搞严刑逼供那一套。
他这么想着,冷不丁和那位刚好转过头来的年轻警察对视一眼,讪笑了两声。
程度:“别误会哈,不是我们打的,有人送来的时候就这样了。”
一下子被戳穿了心事,孙冰哈哈一笑,“知道,知道,怎么可能误会。”
程度说:“这人叫吴有,是湾里乡的人,中学没读完就辍学了,之后进了一家电子厂,没干几年,来到a市做起了修车的,他换工作换的很勤快,一路调查下来这么几年都不止十个。”
一看到这人,车祸当天的场景重现,宋慈安当然掂量得清楚自己的身价,这次车祸一看就不是奔着他来的,想来想去,只有目标是肖迎玉才解释的通。
一想到有人藏在背后,等着合适的机会对肖迎玉下手,宋慈安就不安到难以入睡,这种不安从车祸开始就紧紧的包围着他,叫他痛苦,叫他煎熬,他一刻都不敢松懈。
宋慈安暗中握紧拳头,额间的青筋蹦了蹦,拼命压制住自己全身的火气问:“你就是开车的那个人?”
“问问问,到底还要问几遍啊,我说我喝醉了。”他脸上肿得和包子一样,恶声恶气地开口,“喝醉了听不懂啊,开着车,不知道怎么就开上那条路了。”
孙冰气急了,喝道:“你丫得挺狂啊,你这分明是杀人未遂。”
“杀什么人啊,借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这人轻笑一声,作出一副可怜的样子,“警察啊,是他们打的我,你看看我浑身的伤,差点把我打死。”
宋慈安冷声问:“你是不是受人指使的?”
“我无名小辈,还能受谁指使,你们抓到我了,该怎么罚就怎么罚,我认了行不。”
30. 无法定性为恶性事件
程度解释说:“该问的我们已经问了,吴有坚持自己只是因为醉酒上了虹光大道。”
虹光大道远离市区,除非一路穿过热闹的集市,再绕过几处别墅区,准确无误地开到虹光大道再耍酒疯,难度可要比喝醉了走直线大得多。
问题是,这个地方怎么可能没有一点监控留下。
孙冰:“就没个监控什么的记录吗?”
程度:“报警后,我们就去找了附近所有的监控,很遗憾的告诉你们,十几个监控都坏了,无法判断是不是刻意谋杀。”
安分:“这不奇怪吗?”
孙冰:“一下子都坏了,会有这么巧?”
即便奇怪,在座的警察也束手无策,一个没有证据,只有受害人的案件要定性为刻意杀人实在是太难让人信服,一开始报案的时候,本来负责这件案件的警察是市交通警察支队,然而不知道怎么回事儿,缓了半个月后,竟然递交到了公安刑侦支队。
“我们协商过了,”吴启明搓了搓手说,“但对方说没有拍到,我们也没有办法。”
没有办法,没有证据,尽管宋慈安是个活生生的人,尽管这个用无数个漏洞搭起来的案件摆在眼前,却没人能推翻它。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焦灼感,焦灼到宋慈安嗓子发干,连头都开始晕了起来。察觉到宋慈安的不对劲,怀里的泰迪熊趁着没人注意伸出爪子,安抚着拍了拍他的手臂。
“我都说了,杀人什么的我胆子小不敢,我就是喝醉了,喝醉了,你们把我抓了吧。”吴有忽然抬头,嘴角勾出一丝得逞的笑,这笑容在这样一个面目全非,浑身都是伤口的脸上怎么看都十分可怖。
安分忽然打了个冷颤,他虽然是个半吊子,没有一点商业头脑,又是家中的独子,平生受到最大的威胁就是爷爷逼他抱个孙子,不想被催婚就一鼓作气地跑去国外深造去了,才刚回国,好不容易逃脱了他父亲的继承家产夺命三连,自己的好哥们竟然卷入这样的恶性事件,可惜自己又没认识几个人,必要的时候,他得向他老爷子求个救。
审讯室一下子没人说话了,黑暗中站了不少人,有宋慈安的朋友,有警察,整个屋子只有台灯是唯一的光源,桌子上那一盏黄灯照清了吴有的每个表情,连伤口都清晰可见,有一块头皮秃了还带着血,有一块结了痂。
“你叫吴有是吧?”
在一阵安静中,忽然响起了一个声音,这是一个极为怪异的声音,尖尖的,细细的,像极了动画片里的角色。在座的不知道有谁能发出这种声音,众人左看右看,纷纷低头去寻找源头。
只有稍微懂点内情的孙冰下意识地看向宋慈安手中的玩偶,然而,宋慈安把玩偶抱得很紧,只能看到露出的两只毛绒耳朵。
孙冰感到更奇怪了。
“你的养母给你取这个名字,是希望你无忧无虑,还是一无所有呢?”
这声音还在继续,双手被拷着的吴有总算有了反应,他瞪大着眼睛,双眼泛红,凶狠的目光在眼前的这群人锁定,鼻子开始发出重重的呼吸声。
这种异常的反应一下子引起了老刑警的注意,严聪眯起了眼,他不断地在这个吴有身上打量,他意识到,这个涉及到豪门的车祸案件恐怕真的不是一个单纯的酒驾。
吴启明显然也注意到了,两人对视一眼,一种默契在这两位伙伴之间蔓延开来。
宋慈安拦不住肖迎玉,恐怕再说几句话她就得暴露了,他向身旁的两位警察问道:“能不能让我单独和他说几句。”
严聪回答道:“恐怕不行。”
吴启明不会放过这一点意外之喜,虽然不知道刚刚忽然冒出的声音是什么鬼,但管这些做什么,只要能找到一点,就算一点儿巧合,就已经很不错了,他很善解人意地开口:“可以让这些人都出去,但我们两个必须留在这儿,可以背对着,放心我们不会看。”
这目前来看是最为稳妥的办法,宋慈安妥协了,“好,麻烦你们了。”
程度把屋子里的所有人都被喊了出去,除了两位老警察,剩下的就是宋慈安和他手里的泰迪熊。
没了屋子这些人,肖迎玉更加不顾及自己现在这副样子了,她用着她一贯的,盛气凌人的语气说:“你是不是以为,只要你咬死不说,我就真拿你没办法了。”
只有在一开始肖迎玉忽然开口说话的时候吴有被吓到了,似乎是因为重新调整了好了状态,吴有又恢复原先那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
肖迎玉并不介意在帮他加点佐料,她之所以不在让圆子来继续处理这件事,就是忽然觉得事情有些奇怪。
怎么奇怪的呢?
说实话,车祸这件事一开始她不是没有怀疑过肖文,但肖文比起对她造成实质性的伤害,更喜欢直接在商业成绩超过自己。语言上刺激肖迎玉会让肖文更有成就感,比如,仅仅是和宋慈安结婚这件事,肖文都能拿来讥讽几千遍,肖迎玉不明白肖文的意图,宋慈安比他聪明,比他帅气,就连学历都比他高,甚至在身手这方面,肖文也比不过他,除了出身这件事之外,肖文没有一点优势来嘲讽。
她一直认为肖文很幼稚,常常对这样的幼稚行迹不屑一顾,暗中嘲讽可能肖文骨子里依旧是一个需要价值认同感敏感又缺爱的青少年而已。在肖文公司税务出了事后,肖逢春直接否定了是肖文动的手。
而肖逢春就更不可能了,肖逢春没那么大的胆子,再说,虽然肖迎玉一直有刻意忽略这一点,但肖逢春的确有时候对宋慈安殷勤得不像话。凭着宋慈安这张脸,肖逢春就不会对他下手。
肖迎玉从宋慈安进入医院后就不断思考,她不断地整理,推翻,再整理,推翻,总算这这几件事情中灵光一闪,对方做了这么多,又是对肖文动手嫁祸,又是企图祸害宋慈安,如果只是要害我的话,明明往我公司的午餐下毒这样的做法显然更简单,却从来没有真正对我动过手,仿佛知道我已经不在了,但又要确定我的存在似的。
知道我不在了,但又害怕我在,所以一次次地验证我的存在?
这是什么心理?是谁会这么干?一旦思路到这儿,肖迎玉的前方就像堵了一张巨大的石碑,路走不通了。
但起码,托他爷爷的福,眼前的吴有是唯一的线索了。
“我找不到你的母亲了,”虽然不知道背后的人答应给了吴有什么报酬让他这样缄口不言,可肖迎玉压根儿不害怕眼前的赌徒,她调查出了一些东西,不介意现在来刺激刺激他,她慢慢地说,“我不介意在帮你找找。”
吴有紧紧地盯着宋慈安,他总算知道是什么东西在发出声音了,他忽然想起来了,那天在虹光大道上,当车灯照向卡宴的时候,卡宴的副驾上就是这么一只玩偶。
他不解地看向宋慈安手里的这个玩偶,然而他想看得更清楚的时候,有人的手把它遮住了。
手铐在桌面上发出刺耳的声音,他往后一躺,靠在了椅背上,“你调查了我,就应该知道,我是一个不孝子,我已经很多年没回家了,你说的那个人跟我有什么关系。”
肖迎玉:“有没有关系你自己可说不准。”
吴有的表情并没有因为肖迎玉的刺激有任何的松动。
“我会放了你。”肖迎玉说。
吴有发出一种气声:“你会放了我?”
肖迎玉:“我不仅会放了你,还会好吃好喝的养着你,然后等到你吃好喝好,把你放了,你说你这副样子出现在他面前,会不会让他误会什么?”
吴有冷笑一声:“你在诈我。”
“我没这个心情,”泰迪熊抓着宋慈安的手臂,虽然她的脸上覆盖了他整只手,不过肖迎玉并没有介意。
肖迎玉:“你很缺钱?”
吴有忽然不动了,宋慈安注意到他微微地挺直了背,但只是几秒,他又恢复了原来散懒的样子。
她继续逼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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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了你什么?”
“钱?”
“房子?”
“车子”
肖迎玉饶了那么一大圈,停顿了一下,“还是一条命?”
吴有突然剧烈地抖动了一下,他双手开始交叉,整个人都显得急躁了,“我听不懂你在说些什么。”
“难道你就不怕吗?”肖迎玉像一个静静宣告死亡的审判者,“把所有赌注都下到一个人身上,要是你真的不在了,你敢确定你下注的那个人会好好完成赌约?”
随着肖迎玉不断的试探,连宋慈安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他的眉毛早就皱在了一起,这是一个很像肖迎玉的神情,他静静地听着肖迎玉的这一番话,她口中所说这些事情,关于吴有的经历,关于吴有的母亲,这些事情肖迎玉从来没有告诉过他。
她是什么时候开始调查这件事情的?
在医院?还是回家了之后。
劝自己放宽心,自己却暗中一直调吗?
可是为什么不告诉我?担心我?不放心?还是觉得我没有能力托付这些事情呢?
对面的吴有已经开始不正常了,宋慈安放下心中的思绪,看向吴有。
吴有还在强忍,他的双手开始颤抖起开,豆大的汗珠爬满了额头,一颗接着一颗下坠,他的内心在做着巨大的博弈,紧接着他的喉咙发出一声乌咽,他痛苦地抱紧了头,仅仅只是这一个剧烈的动作,他头皮上的伤又流血了。
说到这份上,她觉得今天这个料足够了,便示意宋慈安:“走吧。”
门外两位站着的警察自然也听到了这句话,看来这一场激烈的斗争结束了,即将离开的时候,宋慈安问出了一进门就有的疑惑:“谁把你打成这副样子的。”
吴有抬起头,咬紧牙关,口水不受控制地从嘴角流下,他怒道:“少在这儿假惺惺了,我这副样子,难道不是拜你们所赐!”
等宋慈安出来了,吴启明和严聪也没有询问刚刚发出声音的到底是什么,他和负责案件的警察签署了一些相关文件,并且沟通了一会儿,就放宋慈安他们离开了。
“刚刚那声音哪来的?”快要离开公安大门的时候,孙冰问。
刚刚他们被请了出去,只在监视器里看到宋慈安手里抱了只玩偶,接着忽然就听到了一阵怪异的声音。
安分也觉得奇怪,他想了一下,替宋慈安解释道:“我还以为是宋慈安放的录音。”
走出了公安局大门,孙冰若有所思地看着宋慈安手里头这只玩偶,说出了自己的猜想:“刚刚声音是从这玩偶里发出来的吗?”
一想到上次在病房里胡编乱造的那一通,宋慈安脸不红,心不跳地找补,“嗯,没错。”
“神了哈啊,”孙冰指着泰迪熊,“我刚刚一听还乍以为你老婆过来了。”
真.老婆.泰迪熊一动不动,目光涣散,已经不管有没有人能看出端倪了。
“就是根据小玉提取的音色,”宋慈安解释道,他有些不知道该怎么继续编下去了,他略显心虚,慌不择路地转移话题,“会像不奇怪,本来就是试验品,倒是你,你怎么整天这儿肖迎玉,那儿肖迎玉的,在医院的时候你也一句都不离她,怎么到了这儿还提。”
孙冰觉得宋慈安这几句话是挺没心没肺的哈,他这不是担心他一直遭欺负所以才问的吗?刚刚他不就是提了一嘴这玩偶像他老婆,也不知道哪根电线打错了,一下子应激了,反应这么大。
“求求您嘞,你不会这还吃醋吧,”孙冰意识到了什么,他被宋慈安一下的狂言狂语刺激地鸡皮疙瘩起了一地,他抬起自己的手臂,指着忽然冒出的小疙瘩,“求求您尊重我这个离婚的单亲有志青年,你看我汗毛都竖起来了。”
宋慈安也意识到自己反应过了度,坦然地道了声歉,自觉提议都中午了,他来请客。
早上来得急,几个人也没好好地吃过饭,当即决定一起去吃点东西去。
31. 为什么要结婚
宋慈安当即就挑选了一家还不错的餐馆。
这间餐馆是一家老字号,貌似是从乾隆年间就开了,在a市排名很高,菜品丰富,环境也很好,一般情况下得提前一个星期才能预订到。
也多亏了宋慈安这些年为肖家人忙前忙后,又是布置寿宴,又是布置什么家庭聚会的,对a市的几家餐馆摸得熟门熟路,那几家餐厅的老板对宋慈安也熟悉,这种需要预订的情况通常不会在他身上发生。
三人一入“老袁府”,先是一块巨大的红色牌匾,接着一进门就是古色古香的几盏屏风,就算没到周末,这地方人也多得出奇,因为清净,谈事儿的,聚会的都会选在这儿,这地方仿的是四合院的布局,入门的这一块儿,安排了几张小桌,每块桌子都被屏风隔断着,互相也不打扰。
宋慈安报了名字,柜台上的伙计听到是熟客,拿着一块红木牌子就把三人引去了包间。
整座老袁府总共二楼,上下各一层,中间一个大院子,两边都是包厢,包厢的名字取得十分文艺,刚刚走过的几间叫什么“紫菀竹”,又叫什么“清水苑”,伙计把手上的牌子挂到了包厢门上,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包厢空间还挺大,一个足足能容纳十人的圆桌摆在中央,屋内似乎还熏了香。
孙冰也算是见了世面,这种餐馆的起步价就写明白了几个大字“闲人免入。”,他除了跟着校领导吃过几次,自己私下还真没怎么来过。
不过在大学的时候,身边这位叫安分的富二代可从没隐藏雄厚的经济实力,他们这几个人,刚入大学一起在宿舍军训了半个多月,安分军训一结束就卷起铺盖回了家,只因为他家里就住在a市,家里是个开传统产业的老企业了,近几年虽然干不过什么电子科技公司了,但原本的家底还在那儿,宿舍那屁大点环境,还没他家厕所大。
这人上下学专车接送,管家随叫随到,孙冰那时候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做富贵迷人眼啊。
孙冰故意蹿火:“喂,大少爷,你不是说要办什么欢迎会,今天老宋可是下血本了哈,下次怎么说等级也不能比这家低啊。”
安分也不含糊:“行,比这地方还好,你干脆让我把欢迎会搬到故宫去,”
孙冰笑着给了安分一拳,看着这两人打趣,从公安局出来就愁容满面的宋慈安终于也放松了下来:“真要办?故宫位置是不错,需不需要我估个价?”
“好好好!”见宋慈安帮腔,孙冰更起劲儿了,“你自己说的故宫哈,让老宋查查价格,到时候喊上常山,带上他一起来个故宫一日游。”
“饶了我吧。”安分叫冤,他赶紧一屁股坐上椅子,四仰八叉地半躺着,取过桌子上的菜单,举在脸上,开始装模作样地点起菜来。
他早上起来,到现在都没吃过什么正经东西,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看着这满满当当的菜单,一水儿都想点了。
但挑来挑起,挑得头昏眼花,好歹他也是正经毕业的名牌大学生,现在看着中文菜单既熟悉又头晕,干脆递给宋慈安,“老宋你点,我晕字。”
宋慈安好脾气地接过菜单,又把手中的泰迪熊好好地摆放在一边,随意点了几个熟悉的好菜,叫了服务员把菜单送走了。
菜还没上,只好拿着桌子上的坚果零食填填肚子。
孙冰:“话说,你在国外呆得好好的,怎么想到回国了。”
安分不说实话,懒懒地靠在椅子上:“我在国外吃不惯,喝不惯,住不惯,这么些年可想死你们了,当然是想回来看看你们。”
这话安分说,孙冰可一点也不信,这厮在朋友圈发的全是纸醉金迷的生活,可看不出有一点儿不习惯的。
“其实吧,”安分忽然正经起来,“我爸是嫌老了,想抱孙子了,喊我回来结个婚。”
宋慈安看了看他们这几人,他结婚了,常山也结婚了,孙冰虽然离婚了,但孩子都五岁了。
他们四个人,多多少少都有了家庭,从大学开始女朋友就没断过的安分却成了最后一个单身汉,如今都快三十岁了,也怪不得安父着急。
孙冰说:“今非昔比啊,安小少爷竟然也会因为结婚烦心。”
宋慈安说:“你在国外,难道没有心仪的对象?”
一谈到这个安分忽然不说话了,接着喝了口水。
“有是有。”安分直起身来,开始说话了,“纽约一群富二代也有自己的圈子,在那边读书啊,也能遇上什么星二代啊,什么官二代的,我那时候跟着一个朋友参加什么活动,在那里认识了一个明星。”
“明星?”孙冰来了意思,嘴里放了颗花生米,“美国人,美国演员?”
“中国的。”安分解释说,“来美国参加时装周,正巧给碰上了。”
安分到现在都不想提起那段丢人的回忆:“那时候在后台聚会,我一个哥们带着我跟着那一堆网红,少爷们一起拍照,一个人失手把红酒洒到我西装上了,我只好找地方清理,去休息室的时候,误闯了一间,正巧撞上她,那时候她礼服出了问题,好像是品牌方寄来的鞋子被偷了,看我是中国人,我当时又只穿了一件白衬衫,以为我是在后台打工的,她只带了一个助理,人手不够,让我帮忙去本地的品牌店给她重新买一双,整个晚上我就装作兼职,替她忙前忙后。”
孙冰:“还真是一个误会,你们就这样看对眼了?”
“没错,也不看看我是谁。”安分接着说,“我告诉她我是留学生,她暂时在纽约打算休假一段时间,然后我带着她去我大学里,又带着她逛了许多地方,当然都是她出的钱,她以为我很穷,两周之后,她休假结束,果断和我分手了,说什么异国恋不合适,两人差距太大给我转了一大笔账。”
这个说辞,只能说可以骗骗刚出社会的学生,即使是感情经历十分有限地宋慈安也猜出了一个大概,这个安分口中的女明星估计是见安分有些姿色,一时兴起,谈了半个月,又没什么新鲜感了,找个理由随意拒绝了。
在情场折腾这么多年的安分第一次蒙受如此大的屈辱,“你们没猜错,这就是封口费啊!”
孙冰说:“小少爷,你看着不像这么好骗的人啊。”
安分露出你永远不会懂我的眼神,“因为她真的很好看啊!”
说完,他把照片从手机翻了出来,两个人在一起两周的时间,他竟然也没有什么正经合照,手机的这张照片看水印貌似是从Google搜索出来的,孙冰看了一眼也说不上眼熟,但貌似在广告大屏上见过这张脸,的确长得漂亮,在国内名气还挺大。
宋慈安在一旁听着,没有忽略一个十分重要的问题,他在安分递来手机时适时地问道:“分手费你收了?”
孙冰也好奇道:“对啊,你收没收。”
安分迟疑了一下,露出十分意味深长的笑容:“这是对我灵魂的亵渎,我为什么不收。”
三人还正说着话,菜就陆陆续续上了。
宋慈安没点多少,点了几道这地方的名菜,四菜一汤,他替孙冰和安分盛了饭,递到这二人跟前。
他问:“所以你这次回来,也有这层意思,你想再续前缘?”
安分就不说话了。
孙冰也问:“不想?”
安分托着下巴,夹了口鱼塞进嘴里。
孙冰说:“你爸爸也劝你早点结婚,就没半点打算?”
“这些天我已经和一堆小姐们相过亲了,才回来半个月不到,我都没正正经经和他们吃过一顿饭,不是在赴宴就是在赴宴的路上,结婚能有什么好处?”安分“你们说说,指不定我就心动了。”
“我?”孙冰笑了一声,“我一个离婚单身汉,你想不开问我?”
身边刚好有一个结婚了的,两个人便一齐把目光投下宋慈安。
“看我干什么?”宋慈安好笑道。
安分:“看你说说我该不该从了父母之命。”
孙冰添油加醋:“这人有段时间也闹着要离婚,不过最近貌似消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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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分:“什么时候?”
肖迎玉就坐在身边,宋慈安可不想让孙冰继续胡说八道,他干脆从盘子里舀了一大勺排骨,咬着牙说:“你慢慢吃。”
安家在a市是有点名气,但是这种两代人有钱和肖家那种世代都是有钱的,显然是有很大差别的。
当时宋慈安宣布要和肖家的大小姐结婚的时候,安分都惊掉了下巴,肖家这种人家可和平常的人家不一样,能攀上点关系这辈子倒是不愁吃穿了,宋慈安孑然一身,身上没几个子,一不出手还好,一出手就勾搭上了肖家大小姐,这在a市也是一个壮举。
对于宋慈安的豪门赘婿生活,他知之甚少,要不是太了解宋慈安的脾气,他还真的怀疑是不是这人故意抱肖家的大腿,可看宋慈安当时那个劲头,的确像是坠入爱河的样子。
他们这些好友虽然半怀疑半祝福着,到底是因为两人差别太大不好做声,可再门不当户不对的婚姻两人都走了这么多年,有些疑虑也早就打消了。但安分今天听到孙冰说宋慈安想过离婚这件事,的确让他吃惊了。
“老实说,”宋慈安并不想当着肖迎玉的面讨论什么好处不好处的,他们结婚这么多年,谈恋爱的时候也甜蜜过,刚结婚的时候也幸福过,也有过很长的一段倦怠期,争吵过,冷战过,甚至前一段时间还闹着离婚,可是到了现在,经历了肖迎玉变成泰迪熊,经历了她一次次走丢,又经历了一次车祸,宋慈安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第一时间宁可自己受伤,也不愿意让泰迪熊玩偶受伤,他给了一个非常非常简单的答案:“因为担心她吧。”
这下换安分和孙冰诧异了。
肖迎玉有钱有势,担心她作什么?
宋慈安这句话,坐在一旁的肖迎玉也自然听到了,她可以装作一个真正玩偶,可以一动不动,但是,她不能忽视自己跳动的心脏。
两个人夫妻这么多年,肖迎玉再次从宋慈安的嘴里听到这句话。
很多年以前,浑身上下的钱加起来还没有肖迎玉一辆车贵的宋慈安也是大言不惭地说着担心她。
“离婚是怎么回事儿?”当初看宋慈安娶肖迎玉那个激情,他以为他这一辈子都不会在宋慈安身上听到离婚这两个字。
宋慈安想尽量转移这个话题,只好避重就轻地回答:“我们太忙了。”
这三个又是谈工作,又是谈家庭的,一顿饭转眼吃了一个多小时。
肖迎玉还从来没有想过和宋慈安的兄弟们一起吃饭。
尽管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吃饭,但听着这几个人在他面前插科打诨,她依旧不太适应。
三人出了包厢,正准备离开的时候,转角处忽然传出了几声熟悉的声音,宋慈安往边转角看了过去。
“麻烦了,麻烦了。”
“举手之劳。”
孙冰看着宋慈安站在花瓶边没动,还以为是他落了什么东西,正想提醒他,顺着他的目光,就看着有几个从转角的那间包厢走了出来。
这几个人打扮都十分华贵,从穿在身上的西装料子就能估摸出身价,稍微老的那个虽然年纪上去了,但看着依旧气质不凡,年轻的两个差不多高,一位穿着深红的西装,一位是深蓝色,模样生得都不差,走在前面那个深蓝色西装的那个虽然年纪不大,但气场很足。
前面的人也注意到了他们。
两队人对了视,肖志刚也注意到了,肖文公司这件事,明着都觉得是肖迎玉的手笔,冷不丁地见到宋慈安,他心情也没好到哪里去,脸上的笑容一下子淡了,不太愉快地问:“你怎么在这儿?”
宋慈安看着出现在眼前的肖文和肖志刚,肖文前段时间因为税务原因被约见了,好几天没看见人,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就连他爸妈都给他打电话问问情况,现在人既然出来了,看来事情一定解决了。
也对,肖家人怎么可能任由别人摆布。
只不过走在肖志刚身边的这个人,实在是有些熟悉。
在哪儿见过呢?
32. 秦鸣是谁?
宋慈安不认识这个人,肖迎玉可认识。
秦家的私生子,在秦家排行老二,听杜菲说,秦深前些年不显山水,近几年却突起高调地与秦云连作对,秦云连这个早就内定的秦家继承人,正儿八经的秦家大少,与秦深几次交手,竟然屡次处在下风,看样子他手段挺硬,不仅如此他收拢了许多曾经效忠秦家的老前辈,这么些年已经在秦家有了话语权,连秦家当家的都忌惮他三分。
作为奋斗多年的公司老板,听杜菲同她讲秦深的奋斗史时,对于秦深的这份成绩,肖迎玉并不意外。
当初秦家关系和肖家还没有差到那个地步的时候,肖迎玉曾经和他还算得上是朋友,他能力强,有智慧,算得上是一个聪明人。不过她一向对这样会耍心机的朋友没什么兴趣,所以两人后来的关系也没有变得有多亲密。
不过,他和肖志刚和肖文是什么关系?
在肖家出了这件事后,这几个能一起约着吃饭,事情肯定就没有那么简单。
肖志刚和秦深走在前头,两人有说有笑,后面跟着个肖文。
这也是肖迎玉时隔半个月再一次看见肖文,样子有些憔悴,但看着还是这么愚蠢,他既然能出现在这里,看来公司的事情一定是解决了。
与此同时,意外在餐馆碰见宋慈安这件事也让肖文有了些兴趣。
肖文原本是没太大心思吃这一顿饭的,天晓得是谁在背后整他,他在公司好好地上着班就被带走了,全公司上下都看着,真是丢脸丢到姥姥家了,到时候一定会有人风言风语,要是传到肖家强耳朵里了,他还怎么和肖迎玉斗下去?
他被查来查去将近半个月,他母亲见他的时候,哭哭啼啼在他面前咒骂了半个小时肖迎玉。
一会儿说肖迎玉无耻,一会说她毒蝎心肠,怎么连自己的兄弟都下这样的手。
肖文对他妈的这一连串半敷衍着迎和,其实内心还是觉得他妈太小题大做,肖迎玉怎么会顾忌有没有血缘?这些年他们这一家对付肖迎玉一个人,也从来没觉着是兄弟就心软。
不过他当然觉得肖迎玉无耻,听说宋慈安出了车祸,肖文原本还幸灾乐祸了一番,除了自己那个缺心眼的妹妹嚷嚷地要去看望,他可没半点同情的意思,一定是肖迎玉惹了什么人,这下她可有得忙了。
结果不出几天,肖迎玉发了疯,开始乱咬人,他这还正心灾乐祸着呢,就着了她的道。
他妈骂完又开始哭,他听他妈哭得心烦,其实心里最怕的事自己做得那些事儿被他爷爷发现。
在肖家公司干了这么多年,说自己干干净净不怕被查那还真是高估自己了。
关键是有一个袁国华,还不知道有多少个袁国华。这个拿出些料,那个拿出些料,他岂不是完了?
他一方面觉得肖迎玉这招实在是卑鄙,另一方面,已经开始谋算怎么下次把场子挣回来。
半个月后,这件事在他父亲的插手下总算解决了,他回了家,提心吊胆地担心他爷爷来找他,还没怎么好好休息,就被爸爸拉着过来吃这一段饭。
关键是,这一顿饭的对象竟然是秦深。
先不说秦深这个人怎么样,秦家和肖家早就不对付了,一个秦家的小子这时候来找他们合作,怎么瞧都怎么不对劲儿。
但秦深嘛,以前肖文对这人是真没什么印象,唯一有印象的就是这人私生子的身份。他们秦家作为几代从商从政,在京城有些势力的名家,也没简单到哪里去,一堆人精里面也没个正常的,大概几岁的时候,他就听说了秦家有这么一桩艳事,秦家最受宠的老三秦鸣,长得十分俊俏,人没什么本事,但招蜂引蝶的本事极高,出差到什么地方就能看上哪儿的姑娘。
可是秦鸣命短,一次意外死后,秦家老爷子也得了病。
但自从秦鸣死后,总有女人跑到秦家门口说这是秦家三少爷的骨肉,今天这个,明天那个,小的只有十个多月,大得都有五六岁了。
一连竟然七八个都说是秦鸣的亲骨肉,这下秦家人坐不住了,立即把这群孩子送去了检查,结果还真是秦鸣的孩子。
原来这么多年秦鸣在各地都买了房子,专门养着他的私生子和情妇,虽然秦鸣死了,他留下的孩子好歹给秦老爷子留下了念想,老爷子当然高兴啊,当即让人把这些孩子送来,说什么也要亲手养大。
可是养着就出了问题,七八个孩子,这个病死,那个意外,就这么一个活到了现在。
活下来的自然是秦深。
不过这些都是秦家的破事儿,他压根儿不关心。
可秦深这人,貌似和肖迎玉有什么不清不楚的关系。他虽然记不清了,但印象里,大概是高中的时候,肖迎玉和秦深貌似真的一起上下学过,之前他听人说过,肖家千金和秦家那个私生子玩到了一块儿,两人亲密无间,十分要好。
这可有好玩儿的了。
肖文朝宋慈安挥了挥手,笑着问他:“呦姐夫,你怎么在这儿呢?”
宋慈安不知道肖文肚子里卖的什么药,只说:“我来吃饭。”
“我当然知道你来这里吃饭,不来这儿吃饭难不成泡脚?”他自以为自己十分幽默,带着十足的恶意走上前来,对着宋慈安介绍道:“介绍一下,我姐从前的蓝颜知己,秦家的二少爷。”
他这话一出,在场的人都稍微愣住了。
秦深站在一旁,优雅地笑了笑,对肖文忽然冒出的这句话没什么反驳,而是伸出手:“您好,我是秦鸣。”
他仪态大方,气质出众,脸上满是运筹帷幄的自在,西装价格不菲,就连头发都精心打理过,这样的人,一看就非富即贵。
宋慈安微微皱了皱眉头,握了上去:“您好,我是宋慈安。”
几个人高马大的人凑在一块儿,明明该是一副和谐的画面,但总让人觉得瘆得慌。
可肖文这几句话,肖迎玉是听得一清二楚。
肖迎玉不屑地看着眼前的煽风点火的肖文,蓝颜知己?可真是笑话。她恨不得现在凑上前甩他几个耳光,让他知道什么叫做谨言慎行。
安分还从来没见过有人说话能这么夹枪带炮的,于是凑近孙冰小声地问道:“他是谁啊?”
孙冰在一旁悄悄回答:“就肖迎玉娘家人。”
肖志刚知道自家儿子的德行,他原先对肖迎玉这次做的手脚就有些不满,肖文这样说话他倒是没有半点制止的意思,只不过他作为长辈该做的面子还是得做:“听说小玉出差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宋慈安说:“还没。”
“她倒是架子大,肖家出了这么大的事也没能惊动她,现在躲在国外没人能找得到她。”
肖志刚一贯是这样的语气,宋慈安早就习惯了,当即就回道:“大伯,小玉是国外合作出了些事才耽误了,小玉也没闲着,前些天还和爷爷通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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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一口一个爷爷的叫得还挺亲热,”肖志刚当然知道宋慈安这句是用肖家强在压他,他和秦家小辈合作也就算了,为了肖文,为了公司打点关系也就算了,甚至这几天还和几个媒体开了好几次发布会也就算了,这时候竟然被一个赘婿给说教了,顿时语气不快:“你跟她说,叫她干脆别回来了,真当国外也这么好混了?当心自己在国外跌了跟头。”
宋慈安只当他是故意来找他泄火的:“公司的事情不是小玉做的。”
“当然不是肖迎玉做的,是鬼做的,你也不要在这儿说这些没用的了。”肖志刚瞥了他一眼,不爽道,“长辈说话你回什么嘴,还是好好准备二叔的寿礼,当心出了差错,丢了肖家人的面子。”
“我只是说句公道话。”面对这样急言令色的肖志刚,宋慈安神情依旧平和,只不过语气却冷了半分。
肖志刚:“这儿还没有你说公道话的地方,你要说公道话对着你老婆,对着别人,真当自己是肖家人了,敢这么和我说话。”
两个人对峙,宋慈安被肖志刚这几句说得心烦,他一口一句不配的,一口一个怎么敢的,全身上下都是那副趾高气扬的样子,把宋慈安贬低的什么也不是。
肖志刚越说,肖迎玉的火气越大,她平常也没少受肖志刚冷嘲热讽的,没成想,现在当着宋慈安的面肖志刚是一点儿都不带装的,两只玩偶耳朵顿时竖了起来,当即就有要骂回去的打算。
那一双圈住他的大手抱得更紧了,肖迎玉抬头猛得看向宋慈安,宋慈安对她摆了摆手,示意她不要有动作。
“肖伯父。”秦深忽然插了进来,他刻意看了看手表,语气随意:“您不是说,去您公司坐坐?我下午还有工作,不能耽误了。”
刚刚还一脸不屑的肖志刚收起了浑身的气焰,当着客人的面儿,肖志刚也不打算在人家面前上演什么家庭纠纷,当即对着宋慈安说:“等肖迎玉回来了,在和你们好好算这笔账。”
肖志刚说完,对着秦鸣说了几句,带着他绕过宋慈安从侧门离开了。
那三个人离去,背影和和气气的,远远看着还真像一家的,衬得宋慈安像个外人。
“不是?”安分刚刚在一旁压根插不了什么嘴,被孙冰嘴里的肖家人也整得有些莫名其妙,“你确定这些人是肖家人,不是撞宋慈安的人?”
孙冰:“虽然我这是第一次实操,但还是被震惊到了。”
就刚刚那个中年人那一副臭脾气的样子,怎么看,都没把宋慈安当成家人,这语气,这姿态,活像是对着仇人。
宋慈安也累了,只说:“走吧。”
三人走出了老袁府,一路上没人说话,几人各怀心事。
到了路边,安分才开口:“我原先以为你进了豪门是去享福的。”
“这还算好的呢。”孙冰在一旁补充,“这厮还有更惨的,肖家人没把他当人。”
但碍于宋慈安现在受了伤,这副凄惨的模样孙冰都不敢多说。
宋慈安也没有卖惨的爱好,跟着肖迎玉这么多年,对肖志刚一家的脾气,对于肖家人,宋慈安本来已经多多少少习惯了,看样子,这种可不是习惯了就能适应的,他来老袁府的时候,没想到正巧和他们会在这儿碰上。
几人去了地下停车场,这一顿好饭也被搅了兴致,孙冰提议说:“要不到处转转去?我朋友在市区开了家店子,最近新开张,就当放松放松。”
33. 原来是我错怪了她
几个人驱车来到了市区,等到了目的地的时候,宋慈安才发觉来的地方是个酒馆。
装修仿得是中式的酒庄,装修很新,从中央广场绕着最边上那条小巷就能找到。
今天休息日,一进门就坐了许多人。
安分:“不过下午几点,来酒馆干什么?”
孙冰:“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就当坐坐解闷了,我朋友开的一家酒馆,前些日子总喊我过来,最近不是太忙了,今天闲下来了就带你们来了。”
一进门,一个蓄着胡子,长得还挺高的男人走了出来,看到孙冰就说:“终于来了?往里边坐。”
孙冰:“老张啊,这地段好,随随便便就能找到。”
一边把人往里边引,孙冰一边介绍道:“这两个都是我大学同学,一个安分,一个宋慈安。”
“这叫张耀,就是这家酒馆的老板。”
张耀:“孙冰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朋友来,咱们直接去二楼喝。”
几个人一落座,张耀就喊人上了几杯好酒。
还没等几分钟呢,店里的服务员就端来了好几大杯,一个接着一个,桌子一下子就被填满了,这杯子个个都有一个成年人手臂粗,都是手工调的鸡尾酒,五颜六色的。
孙冰:“不需要这么多吧,咱们就是来看看,也不是为了喝酒。”
“也是,也是。”张耀说,“这都是店里边最时兴的款,既然来了,尝尝也不错,这一桌全算我的。”
孙冰:“这么几大杯,真不用这么客气,咱们可都是吃了饭来的。”
宋慈安也没料到张耀能一下搬出这么多杯来,他们本意也不是来喝酒的,况且肖迎玉还在这儿,宋慈安还没有当着她面喝酒的想法,也拒绝道:“给我们来个小杯子分分就行,这么多喝不完。”
看孙冰他们再三坚持,张耀就喊人撤了一两杯,刚刚进门的时候,不光是摆了桌子的,甚至院子里摆的那几张石凳都有人坐,从二楼看过去,底下能坐的都快坐满了,甚至二楼,人也不算少。
孙冰打量了周围的环境:“你这生意很好嘛。”
张耀:“还成吧,新开业嘛,大家都图个新鲜。”
还没说上几句,宋慈安就觉得怀中的泰迪熊动了动,他低头看着乌黑珠子的玩偶,察觉到肖迎玉是想和自己说些什么,找了个借口:“你们先聊着,我在附近散一散。。”
孙冰只当他是被肖家人气得郁闷,于是也没啥意见,喊他散完步了就过来,要是找不着路了,就去打电话。
宋慈安答应了一声,手里头抱着肖迎玉走出了酒馆。
一出了酒馆,这大半天都装作玩偶一动不动,她的脖子都快酸死了,总算摆脱了宋慈安的两位朋友,她终于可以久违地动了动胳膊,动动脑袋。
可毕竟是星期日,外头这是人,那儿也是人,泰迪熊转悠着大而圆的珠子,最终也没发出什么声音,于是她凑近宋慈安的耳朵。
“这儿人好多。”肖迎玉对宋慈安说。
宋慈安也不知道动了什么心思,回她:“你还害怕这个。”
害怕这个?害怕哪个?宋慈安这话是什么意思,肖迎玉顾念着刚刚肖志刚那一番冷嘲热讽,不打算和宋慈安计较,于是轻声说:“怕你。”
“我有什么好害怕的?”宋慈安故意问。
两个人在人群中这样说话,肖迎玉担心再说几句,真就把宋慈安当神经病了,她趴在他肩膀上,嘴上却一点儿不留情:“我害怕死了,快带我走。”
宋慈安抱着她,带着她在巷子里左转右转,竟然还真找到一个没人的地方。
这个位置正巧处于一个巷子的尽头,被一家茶馆外的歪脖子树挡得严严实实,里边摆了一张石凳,石桌。
宋慈安把她放到了石桌上,看着她,也坐下来,“怎么了。”
怎么了,肖迎玉原本单独叫宋慈安出来是打算为他出口气,肖志刚为老不尊,平常跟她作对也就算了,竟然教育到了宋慈安头上,她脾气不像宋慈安这么好,要不是刚刚宋慈安拦着,就算变成泰迪熊,肖迎玉当场就能呛回去,可过了这么一会儿,肖迎玉这时候又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话匣子一旦错过了时机,现在怎么开口,怎么都觉得别扭,肖迎玉轻咳了一声,问道:“你手怎么样?”
宋慈安看了看自己的胳膊,这伤才过了一个多月,到现在还没拆下绷带,只能靠慢慢养着:“没什么问题。”
肖迎玉哦了一声,喊他也坐下。
“就是问问手?”宋慈安有些好笑,他带着玩偶左穿右穿,绕了这么一大圈,可不是简简单单只想听她这一句,宋慈安看向桌子中央毛茸茸的叉着腰的玩偶,“那你表情怎么会这么严肃。”
严肃?肖迎玉还没反应过来宋慈安诓了她,她现在空有一具玩偶的外皮,自己再怎么严肃也只有一个表情,她疑惑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有吗?”
宋慈安煞有其事地笑了笑:“有。”
“要不干脆喊江姨回来,”肖迎玉觉得宋慈安这笑有点儿刺眼,郑重地说,“白天我就在卧室里不出来好了,她煲汤手艺很好,可以负责你的一日三餐,让她多买些补的,先把你这个手养好。”
宋慈安听她这样认真,“那你要一直待在卧室里?”
“笨啊你,”肖迎玉抬起头,“被发现了可以说我是机器人什么的,你不是和孙冰也这样说吗?我看你瞎话编得很好,要不再多说几次?”
就算知道桌子上的玩偶是肖迎玉,宋慈安依旧为这件事情感到惊奇,记忆里的肖迎玉不再沉默,也不再冷漠,而是生动地走来走去,会关心他的手,也会很可爱的生气。
“你能不能认真点儿。”肖迎玉总算知道了,宋慈安哪里有在认真的听她讲话,她略带责备地看向宋慈安,走得很近了些。
“好,那我认真点。”宋慈安支起下巴,也学着她认真的模样,开口道:“今天见到的秦深,我好像在爷爷书房也看到过。”
肖迎玉一下子就皱起了眉头,语气不快:“什么时候?”
“就是那天杜菲送合同的时候。”
肖迎玉这个语气也不像是见到好友重逢时喜悦,反而不冷不热的,宋慈安又问:“你朋友来家里,怎么不来找找你叙叙旧。”
肖迎玉觉得宋慈安这话有些莫名其妙,她和秦深从高中毕业后就再也没联系过了,怎么可能还算得是朋友,她反问道:“谁跟他是朋友了?”
秦深心机深沉,本身就不简单,当初在高中的时候,肖迎玉就着了几次道,肖秦两家多年进水不犯河水,这次忽然和肖志刚肖文合作,一定有所图。
宋慈安故意说:“不是朋友?”
“你别听肖文瞎说,他是傻子你又不是不知道。”
说完,肖迎玉发觉宋慈安问来问去,怎么总是问秦深,她觉得一定是肖文那句话让宋慈安有了什么不愉快,肖迎玉问:“你问这么多干什么?”
“我担心你。”宋慈安大大方方地承认了,“同时也在想,你的朋友和你的大伯合作,会不会对你不利。”
担心他会误会,担心他听了肖志刚的话会恼火,肖迎玉一开始是这么想的,但怎么都没想到,宋慈安会问她这些,也只是因为担心她。
仅仅只是因为担心她,这就够了。
一种名为甜蜜的因子从心脏流向五脏六腑,在一刹那,整个身体都温暖起来,让这个一向善于隐藏内心所有情感的女人也胆大了起来,她抛下面子,撇开不好意思,肖迎玉终于说出了原本想说的话,“肖志刚说的那些话,你都不要在意,这些话难听又没营养,你要是听着心情不愉快了,干脆就直接骂回去,管他是不是长辈,有我在,他们也不敢做什么手脚。”
宋慈安听着肖迎玉这一番话,很认真,很认真地在听。
肖迎玉是站在他这一边的。
在这样不合适的地点,只是因为这么简单的几句话,他忽然理清楚了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
肖迎玉原来是站在他这边的。
他原以为,促成他这样不幸婚姻生活的罪魁祸首是肖迎玉,其次是肖家人。
因为肖迎玉的冷漠,叫他在肖家找不到半点安慰。
在肖家,宋慈安总是会受到各种各样不公对待,他没有私人时间,他所有的时间必须要照顾到肖家人那些奇怪的宴会上,肖志刚,肖文向来都是轻视他的。他的岳父岳母,也从来没有正眼瞧过他。而爷爷,也只把他当做一个只能照顾肖迎玉的工具,他在肖家,只有拼命,拼命地做事,才能称得上一个好女婿。
这些不公,这些轻视,这些冷言冷语常常让宋慈安产生“这个家只有我一个外人”的错觉。
他渐渐对这样的婚姻开始力不从心,甚至一想到肖家,就觉得他们冷血,疯狂。
可是宋慈安逐渐意识到,肖迎玉在这一场家族争斗中也是一个人。
她的母亲,父亲,在她不见的这些日子里,从未找过她。
她的大伯一家也只想着怎样对付她。
而他遭受的轻视,不公,风言风语,从来都不是肖迎玉带给他的。
他怎么能因为肖迎玉也姓肖,就把肖家人对他所做得一切,全部推给肖迎玉呢。
只是因为与她更亲密,所以要把这些憎恨,这些痛苦,全部推到亲密的人身上吗?
连带着痛恨肖家人,也开始痛恨肖迎玉吗?
宋慈安静静地看着玩偶,他内心显然已经有了答案,他轻轻地说了声好。
“你就是脾气太好,”肖迎玉站在桌子上,看他乖乖地说了声好,声音软了下来,“所以这些人只敢说你,你不要把他们的话当回事儿。”
宋慈安忽然问:“当初怎么想到要和我结婚的?”
肖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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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愣了一下,似乎是因为宋慈安问得太突然,有可能是因为他太过认真的神情,她罕见地没有转移话题,也没有因为事实而遮掩,她只是很平常,很自然地回答:“因为你求婚了。”
等宋慈安决定要走的时候,才发觉自己迷了路,一开始也不知道是怎么绕到这个地方的,这会儿怎么绕都绕不出去。
一人一熊只好拿着手机跟着导航走。
结果的确是走出巷子了,但不知道穿到那个广场去了。
“怎么回事儿?”两人走到广场中央的时候,肖迎玉感觉宋慈安停下来了,问道。
“眼熟。”
肖迎玉也跟着看过去,宋慈安带着她又走近了几步,隐隐约约觉得前面说话的人声音很熟悉,可是她也记不住在什么时候听到过了。
前面的几个小姑娘个个手里都攥着一杯奶茶,站在街边正在说笑,有一个背对着他们的女孩,梳着马尾,穿着一身黑白条纹运动服,听到动静转过身来,这一张与宋慈安有几分相像的脸一露出来,这下肖迎玉知道这人是谁了,她下意识地说了一声:“宋念?”
宋念手拿着一个奶茶杯,被身边的人提醒后,转了身。
“哥?”她皱了皱眉头,先是没反应过来,接着注意到宋慈安绑着的绷带,“你这是怎么了?”
宋慈安问:“你怎么在这儿?”
宋念看着他的哥哥,看着他哥哥手上的绷带,脑子在一刹那还是有些懵,她下意识地回答:“我们学校举行的研学活动,今天休息和同学出来玩。”
“你来a市了怎么不和我打个电话。”话一说完,他就猜到了,自从他和肖迎玉结婚后,因为肖迎玉工作的缘故,他很少,很少能带着她一起回家看望父母,平常那些重大的节日,肖家人又特别喜欢大张旗鼓地开办宴会,作为肖家本家的女婿,自己这时候压根推脱不了,只能留在肖家照看,什么端午啊,中秋啊,甚至春节,宋慈安可能都没有机会回去。
其实宋慈安一开始在肖家忙到晚上后,也会一个人驾车回到家陪父母妹妹们过个节日,可后来,他爸妈嫌路太长,宋慈安又累了一整天为由,不让他这么奔波了。所以,后面的节日,宋慈安是越来越少回去陪他们,只有自己休假了,才会开车跑去看看二老。
但每次回去都是一个人,到家了又是半夜,宋慈安累了一整天,进门的时候爸妈做好了一桌子新鲜的菜,他们特意把晚饭腾到现在吃,看他又是一个人,爸妈原先还会问,为什么小玉没来,宋慈安每次都是以她太忙搪塞回去的。
问的多了,爸妈也不再问了。
但直到有一次,他妈竟然问他,是不是因为他家比不上肖家,肖迎玉看不上,嫌弃才不来的。宋慈安当即就反驳了回去。
宋慈安当时反驳地十分迅速,还让他妈放宽心,肖迎玉只是因为自己开公司,很忙才来不成。但说实话这些说服他母亲的话他自己心里是没底的,肖迎玉不来的原因,宋慈安又怎么真的知道呢,他甚至不敢当面去问,为什么肖迎玉不跟他一起回家。
是因为看不上?还是真的忙。
其实他自己也知道,自从结了婚后,宋慈安回家的频率还赶不上刚上班那几年,宋念不告诉他,连他爸妈也不告诉他,估计是怕麻烦宋慈安。
宋慈安眼神复杂,既自责又沮丧,顿时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宋念是他父母在他初中的时候生下了的,他还记得他妈刚怀上的时候,他比他爸还有激动,每天下学就是盼着自己这个即将出世的弟弟妹妹,到了宋念生下来,这个妹妹就总爱粘着他,她胆子小,谁抱都哭,哭出的眼泪和豆子一样大,只有宋慈安抱的时候才会笑,等到宋念两岁的时候,他已经上高中了,高中学业繁重,宋慈安只能一个月回来一趟,眼看着妹妹会说话,看着她越来越高,那时候身为哥哥的责任感越来越强,他下定决心会一直照顾他的妹妹。
现在对面的女孩不过十六七岁,明明自己是他唯一的哥哥,他就在a市,怎么连一个电话都不好意思打。
“对不起啊小念,你来了哥哥都不知道。”宋慈安愧疚地看向宋念说道。
“没关系。”宋念眼睛一下子就红了,她抬起头,问:“哥哥,你的手怎么了。”
“不碍事。”宋慈安走得更近了些,注意到宋念的神情“下楼摔了一跤。”
“都摔成这样了还叫没事啊。”宋念有些不满地瞪着他哥,他哥一向是个最能忍的,什么事儿都往轻的说,“你手都绑成这个样子。”
宋念身旁的几个同学原本还没弄清楚什么,刚刚看背后那个抱着玩偶的高大男人一直看着她们这个方向,等到这个男人走近,看到宋慈安那张温柔俊朗的的脸,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再开口,没成想宋念和他好像还认识,宋念身旁的一个女孩问道:“宋念,这是谁啊?”
宋慈安温和地笑了笑,“我是宋念的哥哥,宋慈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