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心莲被疯批帝强取豪夺了》
12. 大祸
她眸色渐渐淡下来,一抹泪光划过脸颊,碎在她手背上。
“你就如此怀疑我吗?”
秦渊猛然惊醒,方才陆挽钗划过脸颊的泪仍浮现在他眼前久久不去。
他回过神来环顾四周,却发现并无陆挽钗的身影,她那边的床榻已然冷下去,似是早已起身。
怀疑么……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何戒心如此之重,内心深处的冷意仅仅只是化开一丝裂缝,他看不明白陆挽钗所谋为何,本能让他无法相信任何人。
只是……秦渊缓缓起身站起来,抬步走到窗边望着外面天色。
他如今的确已对陆挽钗松下一丝戒心来。
“你快走,别再耽搁了!我替你拦住那些人。”
门外忽然传来一声压抑着的男声,秦渊听出这是蒋仰止的声音,疑窦顿时充上心头,他抬步转身向门口走去。
门外又传来陆挽钗斩钉截铁的拒绝声,“不可!我还要照料他。”
“他身上还有伤,须得有人照料饮食起居,我不能就这样一走了之。”陆挽钗叹了一口气,轻轻道,“多谢刘大哥,这份好意我已心领,但我不会走的。”
“什么事?”秦渊突然推开门,盯着两人开口。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令陆挽钗心一惊,“你怎——”
他盯着陆挽钗,“到底发生何事?”
但陆挽钗收起那面上的惊讶,细眉轻轻皱起来,眼帘半垂,丹唇紧紧抿着,不肯说出一句话来。
一旁的蒋仰止也静默着不发一言,只静静凝视着站在门前的秦渊。
似乎万分肃穆,连一丝风都吹不进来,一点风声都没有瞬间被凝固在原地,动也没法动一下。
“是……”陆挽钗皱着眉头,想说却突然梗住一般说不出来。
秦渊还在望着她,目光不曾挪动一寸。
她旁边的蒋仰止松开紧紧握着的拳头,冲着秦渊道:“别问她,我告诉你。”
“阿璎给你买药时有次钱不够便赊账,可后来那店家被混账儿子接手,他得知此事便硬要阿璎去给他家做死契奴婢……”
“够了!”陆挽钗颤-抖着,眸中已然尽是血丝,须臾,她才缓缓合上眼,“别再说了,求你了……”
秦渊眉头紧蹙,似乎在思索着什么,“此事尚有转圜余地,待我想想。”
陆挽钗含-着泪轻轻一笑,“你能有什么办法?况且……”
“为今之计,只有假成婚,拖延时间金蝉脱壳。”秦渊突然开口道。
此言一出,陆挽钗身形一僵,睁大眼睛望向秦渊,眸中满是震惊,“这——”
“已嫁之人若再卖身为奴婢,无论主家还是你这边,都会更加麻烦,趁着空挡,我带你速速离开这里。”秦渊静静凝视着她。
“本朝律法,你大可信我。”
陆挽钗面上一阵惊诧,眼睛睁得很大,紧紧盯着面前一脸严肃的秦渊,似乎总有些不敢相信。
“小心!”陆挽钗突然脸色一变,原本的震惊之色瞬间转为恐惧,不禁微颤一瞬,而后迅速冲过去将秦渊拉到一旁。
秦渊只觉耳边传来嗖的一阵声响,定下心神后去望地面时,那与他擦肩而过之物已然撞到一旁的石头上,瞬间碎得四分五裂。
他的手还被陆挽钗握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温热霎时透过肌肤钻出来。
“就是她!兄弟们,今天绑也得把她给我绑回去!”
秦渊被打断,紧皱眉宇冷冷望过去,瞳眸中像是含-着嗜血的杀意,似乎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冰雪的彻骨寒意与杀气拢在一起,竟令人看一眼便毛骨悚然。
那远处迅速奔来一伙身着葛布短打、手上皆拎着家伙事的男人来。
领头的是个约莫而立之岁的中年男子,一上来便冲着陆挽钗冷笑着,“赊账买药?可以,你拿你自己来换啊?”
陆挽钗紧紧握着拳头,微微后退半步,死死盯着那男子。
“呦,还跟我玩贞洁烈女?你长这狐媚样不正是要勾-引男人的吗?”那男子嗤笑一声,“不如跟了我,白天你是奴婢,晚上……爷还能疼疼你……”
见陆挽钗不动,那男子又瞥了一眼一旁的两人,“也是,你不就是个狐媚子么?勾-引男人最有一套,那你跟我说说,这两个……是什么公子哥还是姘头?”
“你血口喷人!”陆挽钗再也忍不住,径直上前两步,眼尾泛红,盯着那带头人。
“闭嘴。”秦渊阴沉着脸,身形似电,鬼魅般飞身过去,手中木棍如蛟龙出海,带着呼呼风声,直逼那带头人咽喉。
带头人脸色骤变,匆忙侧身躲避,手中棍子一横,试图挡下这凌厉一击。
“当——”
一声巨响,刀兵相交,溅起一串火星。
秦渊借着反弹之力,一个转身,木棍顺势横扫向旁边冲上来的几个喽啰。
那几个喽啰躲闪不及,被木棍扫中腿部,纷纷惨叫着倒地。
但他们很快又挣-扎着爬起,挥舞着手中木棍,再次围上来。
蒋仰止也不甘示弱,从一旁捡起一根树枝当作剑,冲入战圈与秦渊并肩作战。
他貌似虽无深厚武功,却也身姿矫健,剑法凌厉,招招刺向敌人要害。
陆挽钗在一旁焦急地观望着,她虽不会武功,但目光紧紧跟随秦渊的身影,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此时,又有几个敌人从背后偷袭秦渊,陆挽钗惊呼:“小心身后!”
秦渊仿若未闻,却在敌人扑到近前的瞬间,脚尖轻点,高高跃起,一个翻身,木棍自上而下狠狠砸向偷袭者。
那几人被秦渊的气势所摄,一时竟愣在原地,被木棍砸中,痛苦地倒在地上呻-吟。
秦渊当机立断,趁乱抓住那领头人,出手狠狠掐住他的脖颈,那手力度极大,他眸色冰冷,带着几分居高临下的威严。
“要么死,要么滚。”秦渊手的力度不断增大,那领头的只感觉到一阵铺天盖地的窒息感,脖颈上的压迫几乎令他失去意识。
“给我滚!”秦渊猛地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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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棍遽然打下来,将那男子的肩膀生生打出一片血来,将他身上的麻布衣衫浸泡出浓重的血色,血腥味顿时蔓延开来。
霎时,那伙人吓得几欲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离开,只有几个不知死活的还想着扑上来与秦渊接着打。
那人蹲在一侧,冲上来的一瞬间,手探入自己的袖口,慢慢从中取出一物来。
她细细一看,那东西被拔出的刹那,在日光下闪着兵刃的银光,赫然是把匕首,他陡然间握着那匕首便冲着秦渊而去。
陆挽钗情急之下将荷包里的东西取出来点燃,迅速向那男人扔过去,而后抓住秦渊的衣袖,将他扑倒在一旁。
“明郎君小心!”
女子突如其来将他扑倒,秦渊丝毫未曾想到,只见他微微撑开眼帘,眼眸稍稍张大,深深凝视着趴在他身上的陆挽钗,眸中尽是错愕。
身上压着一个人,一股熟悉的香味悄然钻入鼻尖,香味清甜而不腻,反而有几分清爽与幽雅。
“嘭!”被掷出去的烟花瞬间炸开,将他们与那些人隔开,那些人的惊呼声此起彼伏,与炸开的声响交织在一起。
秦渊有些恍惚,却还是很快推开她,耳边被爆炸的余波震得有些嗡鸣,他甩了甩头,企图把那嗡鸣甩下去,须臾耳边才听得清楚风声。
身上、脸上被那边炸开的烟火轰过来细碎的黑灰,带着几分燃烧过后的余热。
短暂的温热过后便是细微的、不知是痒感还是酥麻感的之感。
他反应过来后,连忙去看一旁那人,只见那青衣男人躺在地上,衣衫已然被那烟火波及,虽然陆挽钗并未往他那边正脸上扔,但仍旧还是被波及到几分。
劫后余生的后怕仍旧充斥着他的脑海,他头皮发麻地望着眼前这几个人,突而生发出一种毛骨悚然的异样感。
还没恢复过来,他便驱使着自己的双腿艰难地爬起来,而后转身就跑。
纵使一瘸一拐的也没放弃,那双腿的步子越来越大,竟迅速跑到下山的小径去。
可他毕竟不熟悉这山里的路,且又还没从方才的惊吓中抽离出来,他一脚踩空,腿又瞬间瘫软下来,整个人霎时灵魂出窍,脑中一片空白,径直滚落下去。
这边陆挽钗状似惊魂未定,还趴在秦渊身上,他胸腔起伏几何都能被她清晰感知到。
如她所愿,她深深凝视着一旁的秦渊时,果然在他漆黑如静夜春山的瞳眸中察觉出那较之先前薄雾撤去几分的缓和之色。
先前隔着云端雾气,且他刻意掩饰与压制,她并不能瞧个真切,可如今经她几番算计,帝王那冰冷得不近人情的外壳于她已是虚设。
只消最后一步,她便能有把握初步拿到帝心。
“明郎君,明郎君?”耳边传来陆挽钗略带疑惑的声音,秦渊眼前的香炉云雾骤然散开,才发觉自己已然坐在木屋里的床榻上。
他不自然地轻咳一声,似乎想借此掩饰起来,“嗯?怎么?”
额间遽然间附上一只骨肉匀称的手来。
29. 敲打
第二日,陆挽钗在头痛中醒来,酒气萦绕在整个帐内,她皱眉按揉着自己的眉心,企图以此消弭一些疼痛。
“王妃,宫里来人了。”青荇一早便过来给她梳洗,随后奉上醒酒汤和漱口水。
“嗯?”陆挽钗仍是有些意识朦胧。
“是奉帝命来为您调理身子的太医,此刻已在外间等候,王妃可要此刻通传?”青荇将一碟点心放到桌上,轻声询问着陆挽钗。
陆挽钗点点头,“请进来吧。”
毕竟她也知道这是皇帝派来暗中调查之人,只要确定她身边的确危机四伏,再将证据拿到手,皇帝便必定不会袖手旁观。
门很快被推开,从门口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陆挽钗已穿戴好,坐在一旁的小榻上,那一头白发的老太医提着药箱快步走进来。
陆挽钗旋即免了他的礼,老太医拱手微拜后,才伸手搭上她的脉,他的眉头逐渐紧皱起来,看得一旁的青荇有些心急。
“大人,我们王妃……”
那老太医缓缓松下眉头来,冲着陆挽钗轻笑一声:“王妃请放心,能治。”
这才令青荇放下心来。
“只是微臣开药诊治期间,王妃切不可再用香料之类——说到此处,王妃可否允臣将您房中所用香料之类一一看过?也好确定不会对诊治有所冲撞。”
陆挽钗轻笑点头,示意一旁的青荇将香料送过去。
那太医接过,细细查看一番,眸中划过一丝深沉的思虑,随后又很快隐匿起来,“王妃,在此探查不如回太医院更仔细周全,不知……”
陆挽钗也顿时明白他的意思,“大人请便。”
诊治完之后,青荇才将太医恭恭敬敬送出去,她刚要起身去给自己倒杯茶水,窗户却被人在外面轻轻叩响。
“小姐。”
陆挽钗也认出这是蒋仰止的声音,立即走过去打开一条缝来,蒋仰止轻声道:“将军残余旧部都已联络上,虽都老弱歇业在家,可却对朝中之事知之甚深,定能助小姐一臂之力。”
“还有,京城今早传来的消息,皇帝有所行动,已派人去调查晋王党羽滁州沈氏了。”
“滁州沈氏替他暗中挖矿私藏,这么大的罪,我不信陛下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陆挽钗瞳眸之色愈发黑起来,似乎要将眼前的一切事物都吸进去。
这便是当日宫宴磷粉刺绣图一事中,她埋的引线。
“此事还辛苦你费心了,仰止。”
蒋仰止点点头,随后又轻声道:
“还有一事,魏侍郎上了个折子,言陛下登基日久,未曾围猎过,且正值瑞雪降临,我军大获全胜,便提议下月于御道围场冬狩。”
“冬狩?”陆挽钗有些没听懂,一时有些不明白话中是否有深意,以及这深意是什么。
“魏侍郎乃英州魏家人。”蒋仰止低声道。
此言一出,陆挽钗才堪堪明白过来,魏家人的话,那的确可能为了当年程氏那事而试探晋王。
失子之痛何其难忍,当年之事她知之甚浅,可魏家世代忠良,早年家中子嗣从军,多少儿郎成了万里黄沙中的一粒尘埃,折戟沉沙、黑血凝紫。
可到头来,仅剩的儿子却被算计成了牺牲品,程家可恨,死有余辜,他们便想试探私藏程氏余孽的晋王忠心几何。
真的不愧是魏家。
试探么……
陆挽钗的瞳眸暗暗沉下去,随机抬起头来:“那我们也筹备一下,给魏家添一把火。”
正好布个大局,逼皇帝不得不将她这恶心的身份解除。
蒋仰止应声而去,“那小姐万事小心,但是如此一来,那药还……”
“一切照旧,皇帝已知我体内有毒一事,若此时停药或服下解药,药效消散之后,难保不会引起他的怀疑,谨慎为好。”陆挽钗沉声道。
蒋仰止这才悄悄离去。
窗外又恢复一片宁静,只是北风仍呼呼地吹着,外间的清冽冬意也透过轩窗缝隙渗过来,她不由打了个寒战,裹了裹身上的斗篷,伸手将那轩窗关紧。
雪花被风吹着贴到窗子的明纸上,一只手将那外间的雪花用细葛布轻轻擦掉。
那只手上面满是老茧,有几处还残留着刀伤,只不过早已愈合,疤痕分外明显。
站在养心殿窗外陪着这位大人物站着的吴和顺立即笑道:“王爷,这风雪甚大,不如奴才给您拿把伞来?”
“不必劳烦了,我今日为陛下祈福,大师解签势必亲力亲为,不可借助外力,否则心有片刻不诚,这祈福便不得圆满。”晋王温润一笑,望了望养心殿里面。
“王爷有心了,那奴才去看看陛下可起身了。”
晋王浅笑着目送他离去,那双漆黑的眸子缓缓再次沉下来,笑意渐渐减淡。
手上的细葛布沁出丝丝凉意,湿润着他的手,化为一片冷水,冷风吹过,将他的手冻得有些发白。
他身后的侍从担忧地望着他,“王爷……”
晋王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示意他噤声,侍从望了望御书房,也只得闭嘴不言。
这里是皇宫重地,多少双眼睛盯着他,宫里光眼线便不知有多少,若让人抓住他的把柄。
那暗处盯着他的各方势力……包括皇帝,都会毫不留情地冲出来狠狠咬他一口。
他能看出来皇帝已对他起了疑心,这几日明里暗里的敲打便是最有力的证明。
他当年凭借救驾之功在帝王这边得到亲信之位,令他掌军权、征战四方驻守北境,如今这个节骨眼上,他绝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懈怠。
风还在吹着,可他却并未有多在意这冷风似的,仍是挺直腰板站在廊下,静候帝王传召。
一旁的侍从只觉他的手几乎都要被冻下来,那风呼啸着钻入他的衣袖中,将仅存的暖意尽数吹散,可却只能忍着不发出一声声响来。
不知等了多久,吴和顺终于从养心殿迈步走出来,见到晋王,轻声躬身做了个‘请’的手势:“王爷,陛下有请——”
晋王微微颔首示意,而后抬步进去,殿内与御书房差之甚少,迈进第二道门槛后,一道清冽的龙脑香便冲入鼻尖,殿内地龙烧得并不旺,进来总是有些冷。
门口的宫女见他进来,纷纷叉手行礼,他摆了摆手,而后走进外殿。
进去后,只见秦渊身着一席石青色织金云龙纹常服,坐在金丝檀木雕龙木椅上,手中还拿着一本奏折。
他眸色一如往常的清冷,似乎不把任何事放在眼里,眸中仿佛淬着化不开的寒冰一般,对任何事都是一副漠不关心的神色。
只是……晋王从未忘记这位陛下当年是如何登上皇位的。
冷宫蛰伏隐忍十年,还是皇子的秦渊冲破皇兄与宫人的欺凌,为母妃报仇,于深夜包围皇宫,起兵逼宫造-反。
那一日,他站在病重先帝的榻前,高举遗诏,当着先帝的面,将那遗诏改掉。
少年冰冷的瞳眸没有丝毫停滞,只是淡淡地扫过贤德帝:“儿臣恭送父皇驾崩。”
秋色乍起,飘落宫殿内一片红叶,那红叶漂浮着,跪伏在新帝的脚下。
而新帝右手上握着的剑也散发着凛凛寒光,从剑刃边缘沥下几分鲜红的血来,剑下俨然是试图负隅顽抗的宫人侍卫。
两滴血溅上他的脸颊,转身走出养心殿,只见殿外几个侍臣已扔下兵器,匍匐在地。
秦渊抬起眼帘,望着身后跪成一片的臣子,“你们呢?”
“或格杀,或缄默。”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而他当时就跟随父亲跪在殿外,甚至不敢抬头看这位新帝,他明白,自此之后,便是这位建昭帝的天下了。
思绪被渐渐拉回,他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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袍对着上首的皇帝跪下来,“微臣叩见陛下。”
秦渊只是摆摆手示意他起来,慢慢将那手中的奏折放下去,“给王爷赐座。”
晋王谢恩之后,顺势坐在一旁宫人拿来的凳子上,秦渊抬眸望向他,“前几日朕万寿节宫宴上屏风自燃一事,朕已查实与你无关,你不必过分忧心。”
秦渊说完之后,又抬起手来点了点其中一份奏章,示意一旁的太监拿下去给晋王查看,晋王立即站起来接过去,展开细细查看了起来。
许久,他才凝眉沉声道:“陛下,这……”
似乎在观他神色,秦渊停顿片刻才开口:“如你所见,大理石查出那屏风上附着着磷粉之类,可朕记得,矿脉转运使已多年未曾上报过开采出磷矿。”
“那这磷粉又是从何而来?”秦渊缓缓起身站起来,眸中的冷意已渐渐散去。
“昨日朕收到一封密奏,言此事与吏部侍郎沈亦舒有所关联,朕也不信,可就在昨晚又传来消息,沈亦舒死了。”
秦渊抬眸看向他,“沈亦舒此事朕自会追查到底,只要查明真相,朕绝不姑息!可如此一来,吏部侍郎一职便空了出来。”
他顿了顿,看着晋王,“阿衡,你对此职可有人选?”
闻言,晋王的心登时便悬起来,皇帝这话绕了一.大圈,明显是试探他于吏部如何。
自古皇帝都忌讳臣下结党营私,他无论提及自己阵营的人还是任何一人,都会被皇帝怀疑,而秦渊也不例外。
养心殿内的金兽香炉隐隐吐.出袅袅香雾,裹挟着一丝冬雪的清冷之气,将整个养心殿熏得更冷冽。
殿内二人许久不言,皇帝就这样静静凝视着晋王一眼不发,似乎只在等着晋王的回答。
可晋王也很快回过神来,面上露出一丝担忧之色,状似径直脱口而出:“沈大人光明磊落,怎会落得个如此下场?家中妻儿老小皆靠他养活,这可如何是好?”
此言一出,秦渊眸中划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愫,可却很快隐匿起来。
晋王似乎也反应过来自己心直口快了,面上浮上一丝歉意,忙拱手道:“陛下恕罪,微臣也是近日处理老兵残兵归家之事有些心力交瘁,竟一时口不择言。”
他皱了皱眉,略微思索一瞬,“微臣久不与诸位大人们交游,不是很清楚每位大人们的能力……依臣看,如今海晏河清,不如重开科举,选贤举能,能者居之。”
听语之际,秦渊眸色渐渐深沉起来。
看来他的确无心吏部之事。
“嗯……”秦渊缓缓颔首,“所言有理,详细章程朕得再斟酌斟酌。”
闻悉,晋王轻笑着,也并未再言其他。
“说到沈亦舒家里人一事。”秦渊突然开口询问,“阿衡,朕怎么听说王妃陆氏近日病重,是你家中邪祟作祟所致?”
这话令晋王一愣,却是不大明白秦渊的言下之意,疑惑道:“回陛下,拙荆的确抱病,可这邪祟一事实属无稽之谈,请陛下勿要轻信。”
听他如此说,秦渊也只是微微颔首,“不是便好。”
晋王刚想松下一口气来,上座的帝王却又深深开口,“你是我大周亲王,若让府内邪祟喧宾夺主以致主人病痛甚至丧命,此事都未必能善了。”
“阿衡,对你的王妃好些吧。”
晋王刚想说些什么,却见秦渊紧紧盯着他,“你既已得到她,便别再负她。”
“你跪安吧,朕乏了。”秦渊没给他回话之机,直接摆摆手令他下去。
等晋王出去后,秦渊眸中隐匿许久的复杂情愫才缓缓泻出来,他紧紧抓着木椅的龙首,险些将手心的血攥出来。
那手背隐隐可见青筋。
臣妻……臣妻……
须臾,直至殿中的龙脑香燃尽、侍女例行进来更换香篆时,帝王才将思绪缓缓收回来。
35. 假死
一片雪花落到她鼻尖,顷刻间便化开,一瞬间的凉意让她登时清醒过来,抬头远望,原来不知何时竟已至傍晚。
王妃近日胃口不好,青荇轻叹一口气。
思来想去,她还是决定先去厨房拿些清淡白粥来,只是她刚提裙跨过门槛,一阵风吹过,吹得她提着食盒的手一顿,只觉前方好似有人。
她缓缓抬眸,迎面却撞上几个老夫人那边的婢女。
“各位姐姐这是……”青荇不敢开罪她们,只得笑着询问。
走在前头的婢女向远处望了望,“王妃可在?”
“……在,不知各位可是有何事?我这就去替各位通传。”
那婢女点点头。
青荇当即折回去,“王妃,老夫人那边派人了。”
等门被推开后,陆挽钗才看清来人是谁。
那是老夫人身边的心腹丫鬟。
“王妃,老夫人有请。”
陆挽钗抬眸望着来人,虽没什么精神,却还是心间隐隐有算计笼罩着。
“好,容我换身衣裳。”陆挽钗撑着起身走进里间,将藏起来的药瓶拿出来。
盯着这个瓷瓶,陆挽钗眸光微微流转着。
随后,她将那盖子打开,径直将药丸送入口中,苦涩之意顿时在口腔中化开,她又拿起一旁的茶杯,仰头一饮而尽,将药丸送下去。
她缓缓环视着周围熟悉的景物,忽而轻笑一声,“我会一一讨回来的。”
换好衣裳后,她便出来由青荇扶着前去紫竹院。
绕过连廊,陆挽钗走得愈发慢,青荇一直在旁扶着她,才令她能正常行走。
很快便到老夫人的紫竹院门口,陆挽钗望着那条路,缓缓抬步走进去。
这条路依旧那么长,那么阴森可怖,陆挽钗走这条路走了这么多年,倒真的有些感慨万分。
“青荇,你不必进去了。”
虽听她如此说,可青荇心中仍旧有些担心,只焦急地捏着自己的手指望着陆挽钗的背影,嘴唇紧紧抿起来,侧着身子向里头探去。
陆挽钗只身一人走房内,可她的眸色却不似从前那般掺着几分恐惧之意,竟无端有几分诡异的……欣喜?
青荇的心莫名被提起来,似乎有些隐隐发闷似的,她不明白这是为何,冷风乍起,将一旁树上将落未落的一片叶子打下来,飘飘扬扬支离破碎,最后跪倒在青荇脚下。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今日要出什么事,可细想却没有道理。
她紧张地盯着里间动静,却又听茶盏碎裂之声,而后便是老夫人的叫骂声。
陆挽钗一动不动,只是冷冷瞪着老夫人,可这一眼却彻底激怒老夫人,径直将手中茶托扔过去,陆挽钗微微侧身一躲,却不着痕迹地让那茶托擦过她的额头。
在低头的瞬间,袖中手里的一抹胭脂被她迅速抹到额头,再抬起头来时,俨然是被擦伤额头的模样。
“给我跪下!还敢顶嘴?”老夫人貌似气得火冒三丈,“今日.你便在此跪着,跪上个三日,看你还顶不顶嘴,真是反了天了!”
陆挽钗冷哼一声,“老夫人,您这无故的惩戒,若是传出去,旁人会如何看待您这德高望重的长辈?您就不怕落人口实,损了您辛苦积攒的名声?”
老夫人怒不可遏,便要走过来扇她耳光,陆挽钗径直扼住她的手腕,将她的手放在自己胸口。
而后轻声一笑,眸中闪过一丝算计的光芒。
她轻轻咬破舌下一颗药,顿时眉尖紧蹙,脸色霎时惨白如纸,猝不及防口吐鲜血,被老夫人“推”得后退两步之后,她跌坐在地上,很快眼前便陷入一片黑暗,意识被瞬间抽离。
她只能听见身旁一阵兵荒马乱,嘈杂的声音不绝于耳,眼前尽是一片黑暗,雾蒙蒙的什么也看不清。
她拼命向前跑去,企图找到边界,可却无论如何也找不到出口在哪,到处都是无边无际的黑暗墙壁。
陆挽钗怎么跑也跑不出去。
“阿璎……”
谁在叫她?
痛!
好痛!
身上骨头泛着酸水似的痛,身子沉重得像被人压上一块巨石似的,动也动不了,骨缝像是被人刺入几根钢钉,不断地牵扯着伤口,将血肉搅动起来。
疼痛令她几乎没有一点力气。
口中像是被人生生灌进苦涩的汤药来,激得她一咳嗽,眼皮依然沉重无法抬起来。
下一刻,只听耳边模模糊糊有两个人对话的声音,她听不大清,只微微皱眉。
只觉自己的唇被人覆住,而后那人撬开她的玉齿,一股温热而苦涩的药汁瞬间涌入口中,陆挽钗黛眉紧蹙。
药汁被尽数渡进来后,她的耳边似乎恢复几分听力,只是仍然不清楚,断断续续的。
“陛下……姑娘……快……醒……”
一旁的男人开口:“尽快……”
耳边很快又归于平静,陆挽钗拼命地想动一动手,可那手却也十分沉重似的,鼻尖忽地扑过来一阵清冽之气,陆挽钗微皱眉头,头微微晃动着,似乎想睁开眼皮清醒过来看看来人。
榻边的男子微微动了动,而后伸出一只手来,似乎想触碰她的脸。
他一身玄色便服,衬得他更为深沉严肃,可那只手触碰到她的肌肤时,却遽然滚烫起来,热意从指尖燃烧,从指尖迅速蔓延上来。
白玉似的脸颊随着她的缓慢摇动而动起来,紧闭的眼皮微不可查地动着,秦渊抬手抚上她的眉心,将那拧起来的川字轻轻抚平。
他愈发不舍得将手抽回来,那日听闻她在王府被刘氏砸倒在地昏迷不醒后,他便再也愈无法冷静。
秦渊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
每次见她,心跳总是格外紊乱无序,但只要跟她多待一会,这症状又会很快消失。
他也私下问过太医,可太医只是把脉之后却轻声试探询问:“陛下说,是与那女子在一处才会有如此症状?”
秦渊抬眸扫向他,那太医缓缓收手,“陛下血气方刚,是火气过旺,并无大碍,待微臣开些清心之药,服下便好了。”
他烦躁地应声,可回想起昨日清早服下那药后也没有一丝效用,惟有靠近她时才勉强熄下几分火气来。
对此,皇帝沉声询问太医,那老太医只是望了望榻上熟睡的女子,用手颤颤巍巍地拭去汗水,“回陛下,这……兴许是这位姑娘异于常人,或许陛下多与她在一处待会便好了。”
“……你在逗朕?”秦渊眸中的寒冰简直藏也藏不住,他眉尖跳了跳,冷冷扫过下首的太医。
那太医当即再拜,“陛下明鉴,的确如此啊!”
他能如何说?直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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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是儿女之情吗?他年纪大了,还真不敢如此往帝王刀尖上撞。
当时听后,他才摆摆手让太医下去,凝视着榻上脸色苍白的女子,忽地陷入沉思。
他想起之前探子传回的消息,上言晋王妃陆氏于晋王府处处受欺压,刘氏甚至想置她于死地,后被陷害入佛寺清修,却又派人想杀她。
他又想起那日她神色悲戚地跌坐在梅林雪地里,那时她刚刚被婆母刁难过,眸中尽是悲恸与破碎。
秦渊承认,他心疼了。
之后便是遇到他,他二人那日被迫分别后,她又辗转回了佛寺,冒着被刺客再次刺杀的风险,救济老弱病残百姓,企图借百姓之力寻找“明郎君”。
他的手指逐渐颤起来,榻上的女子身似弱柳,却不顾自己救他这个陌生男子,随后又经历种种……刺杀、下毒。
心陡然被细小的针扎下去一般,秦渊眉宇微蹙,想将欺凌她的人即刻仗杀。
当日在御道围场,望着她义无反顾的模样,他才真正明白自己心意。
他想要陆挽钗,现在就要!
陆挽钗的手指微微动了动,蝉翼般的眼睫微微轻颤着,她只觉身体万分沉重疲惫,只能勉强睁开一道缝来。
可余光扫到一旁有人时,她却瞬间惊醒,眸中的警戒霎时爬上眸底,但看清眼前人后,陆挽钗却心下松下一口气,“明——陛下。”
秦渊凝视着她,方才那个明字似乎又勾起当初他作为“明郎君”与她朝夕相处的记忆来,当时尚可毫无芥蒂,如今她却话中带着淡淡的疏离。
他又莫名有些烦躁起来,想去扶她,陆挽钗却默默躲过去,秦渊将眸底那几分不自然压下去:
“此处是朕从前私下置的宅子,你可安心住下。”
“朕安排得周密,王府那边只以为你病重而亡,朕也重罚刘氏,撤下她诰命夫人名位,又将晋王暂且调离京城,他一时看不出来。”
“还有,替你的是个已行刑的死囚犯,你不必忧心,这谋划朕早便在筹谋,只是事关重大,朕也只能细细斟酌每一步,若非当日.你……”
“朕知道你或许不愿如此,可朕等不了了。”秦渊盯着她,一字一顿,“刘氏之类,欺人太甚!”
秦渊这话戛然而止,轻咳一声,指了指屋外,“朕……宫中还有要事,改日再来,有事你叫小安子回朕即可。”
陆挽钗忍着疼痛,向他行礼,而后只是侧过头去不发一言,又默默阖上眼睛,似乎并不想搭理人。
天色逐渐晚下来,陆挽钗许久才又睁开眼睛,摁着胸口轻咳起来,那咳嗽愈发剧烈,一旁的小宫女竟都有些害怕,“姑娘!”
陆挽钗懵然抬起头来,只觉耳边一阵嗡鸣,眼前像是充了血一般,喉头涌上一抹腥甜,猝不及防,她身子微微前倾,吐.出一口血来。
“阿璎!”
耳边响起熟悉的男子的声音,那人似乎格外在意她似的,她只觉得自己的双臂被那人轻轻摁住,又将自己的身子扶着躺回去。
之后记忆便又陷入模糊。
陆挽钗不知自己睡了多久,等再次醒来时,周围寂静得可怕,屋内撒下一抹斜阳来,她估摸着也该是申时前后,屋内未有一人。
她慢慢坐起来,掀开锦被想穿鞋下榻,但没走两步路却只觉头晕目眩,只得扶着墙壁缓神。
36. 你没有选择
她将自己的思绪抽离出来,开始细细打量这个地方,胸中已然在谋划接下来该如何。
皇帝明显较之先前对她的态度大不一样,若说宫宴重逢时,他眸中的是震惊和拼命压抑的爱意萌芽。
可现在她将一颗心全部扑在他身上,在合适的时机适当示弱,令他心意动摇,亲手剥开那层压制与隐忍。
如今皇帝处心积虑让她摘掉王妃的帽子,便是她谋划成功的最好证明。
皇帝想占有她的心思在此刻达到顶峰。
可她如今的身份只是个平民百姓,若要报复晋王府还得依靠皇帝之力。
但男人……陆挽钗微不可查地冷笑一声。
男人都是最不可靠的,越容易得到的,就越不珍惜。
否则怎会三妻四妾在内,还要去花楼红袖之地找姑娘、背着夫人养外室?
她还不能就这样顺从帝王的欲.望,顺从迎合已然结束,之后的便是拒绝了。
但也不能和皇帝过度僵持下去,她得好好思虑此局的度应该把握几何。
腿仍是软的,她缓慢走着,险些跪下来,但却紧咬牙关不肯出声。
只是门很快被推开,她慢慢抬起眼帘,只见那小宫女慌慌张张跑进来,“姑娘!您身子还没好,怎能就这样下来呢?”
她没拒绝这宫女的搀扶,跟随着她走回到床榻旁,“今夕何夕?”
“二十二日,姑娘可是有何疑窦?”宫女不解地问。
“二十二日……我昏迷了七日?”陆挽钗皱着眉头道。
“他呢?”陆挽钗冷冷地问。
那小宫女明显也是知道她的事的,明白这位姑娘于陛下必定有所关联,也不敢冒然开罪她,但陛下来宅子里从不与人透露,她也不知陛下何时会来。
“姑娘饶命,奴婢不知……”宫女垂下眼帘,低低地道。
陆挽钗似乎又被牵动到了什么,再次咳嗽起来,可这一咳却令她的脸色更苍白了,“真是难为陛下了,要做这些谋划。”
她语气淡淡的,几乎没什么起伏,可那小宫女却还好像从中听出一丝不悦似的。
这疑惑一直到傍晚还没被解开,尤其今日还是晋王妃陆氏头七,思绪便更乱了。
晋王府老夫人做出杀儿媳的丑事,被陛下严惩后禁足府内,虽说陛下极力将此事压下,可他们这些侍奉的总能听到点只言片语。
比如那位晋王妃便与屋里那位陆姑娘极其相像云云。
只是可怜了那位先王妃,听说也就刚过碧玉之年的年纪。
如此年轻,实在可惜。
她望了望屋内,忽然门口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院外婢女似乎都在给人行礼,她心中也瞬间明白来人是谁,立即迎上去行礼。
秦渊眼下乌青,明显是挑灯批折子彻夜未眠,虽有些疲惫,却仍是脚步如风,见到她第一句话便是:“她可好些了?”
小宫女连忙点头,不敢抬头看他,“回陛下,姑娘已经醒了,才喝过药躺着,只是身子仍虚弱。”
闻言,秦渊紧皱的眉头才缓缓松下来,“你跪安吧,朕进去看看她。”
陆挽钗的房门被推开时,其实她是醒着的,能听到这一声推门发出的响声,而后便是男子沉稳放得很轻的脚步声。
秦渊推门而入,昏黄的烛光被带起的风摇曳得晃荡不定,光影在陆挽钗的脸上斑驳陆离,似是将她的面容隐藏在一片阴翳,他的身影在墙上投下巨大的暗影,笼罩着床榻。
她闭着眼睛,似乎并不想看到他。
秦渊很快走到她床榻前,可却一步未动,只凝视着她的脸。
陆挽钗的吐息之数不同于她熟睡时,秦渊只消看一眼听一会,便能觉察到她是在装睡。
“阿璎,既然醒了,为何不与朕说话?”
这声音陡然在寂静的房内响起,吐息格外清晰,陆挽钗没道理听不清楚,她的手微微收紧,嘴唇颤了颤,许久,她才缓缓睁开眼睛。
只是她并没看向秦渊,只是凝视着上头的帷帐,“陛下此番如此偷天换日,妾不知该说什么。”
“刘氏欺辱你,你心中难道就无半分恨意?”秦渊借着逼问。
“母……老夫人她是长辈,无论是晨昏定省还是教导,都是应当的。”陆挽钗沉声道。
这小小的屋子此刻仿佛与世隔绝,四壁仿佛在无声地收紧,将二人困在这一方蕴着未说出口的情愫与矛盾的天地里,空气都变得浓稠,连吐息都像是在拉扯着彼此之间那根绷紧的弦。
“你口中的母亲给你下毒,你不可能不恨她。”秦渊盯着她,忽然向她走进两步,在她面前站定,“阿璎,你是在怪朕强行将你与晋王分开。”
秦渊凝视着她,那目光似有实质,像是要将她的灵魂都看穿,陆挽钗虽未看向他,却能感觉到那灼灼视线。
“陛下!”陆挽钗用手撑着向后撤去,“我已嫁给晋王,女子忠贞,怎可就这般弃夫君而去?”
“朕这边白纸黑字全有凭证,他纵容方氏刘氏害你性命,就这样的夫君,你还在惦记着他?”秦渊抬起她的下巴,强迫她看着自己。
“你昏迷之时,手中握着几根银丝,那是去年丹邦进贡的掠光锦,朕只赐给晋王府两匹,朕的人打探到,除却刘氏,有那锦的人只有方氏!”
“事到如今她还在害你,你就这么想留在那个鬼地方吗?”
陆挽钗撞入他那双如黑曜石般的漆黑瞳眸中,只见他神色很沉,几乎令人看不出他眼里翻涌的愠怒。
颈下是一阵冰凉,她只觉他用手摩挲着这自己的肌肤,抬眸望向秦渊时,却见他眸中已尽是愠怒,藏也藏不住。
“陛下。”陆挽钗摇着头,“我是臣妻,就算您安排得如何周密,可纸包不住火,一旦暴露——”
“没有人会置喙。”秦渊盯着她的眼睛,“朕会做好一切。”
闻言,陆挽钗颤.抖着阖上眼睛,“陛下,放我走吧。”
“你就如此迷恋晋王?”秦渊望过去,似乎想从她眸中看出点什么来。
可陆挽钗眸中的光点跳了跳,而后慢慢熄灭,她下.唇微微抿了抿,貌似有些犹豫。
“那清河往事与后来种种又算什么?”秦渊顿了顿又道,“难道朕与你经历种种,还比不上那个空壳婚姻?”
“陆挽钗。”秦渊突然点出她的名,“你心中到底在想什么?”
“朕不会放手,无论如何,朕都不会放开你。”
陆挽钗没有再说话,一时二人之间何其静默,风吹过来,将纱幔带起两分,在空中微微晃动着,也吹动着陆挽钗的发丝。
“三日后,朕会接你入宫。”秦渊盯着她,“做朕的嫔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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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话一出,却令陆挽钗登时一惊,“陛下不可!”
“不可什么?”秦渊望着她的眼睛,“朕知你怨恨朕当初于草屋前没救下你,甚至射中你的那一箭还是出自朕的亲卫之手,但朕会竭尽全力弥补你,你要什么朕都满足。”
“只是你如今只是平民百姓,朕不好直接立你为后,明日朕将册子给你,你自行挑选一个封号即可,等日后风波平息,再谈其他。”
“求陛下放我走吧……”陆挽钗轻声开口,掀开被子,在床榻上向秦渊行礼。
“你一定要跟朕如此吗?”秦渊眸中的情愫甚至有些藏不住,隐隐有泄出来的趋势。
陆挽钗接着道:“求陛下高抬贵手——”
秦渊攥紧拳头,几乎都要将青筋掐出来,有些艰难地一字一顿道:“高、抬、贵、手?”
再抬眼时,只见他眸中尽是一片丹朱色,“你可知当日,朕亲眼见你死在面前是何感受?”
“你可知当初朕在宫宴上得知你乃臣妻时,朕又作何感想?”
陆挽钗张了张口,却没有言语。
“陆挽钗,朕什么心思,你还不明白吗?”
“朕等不了了。”秦渊又向她走进一步,将她行礼的手紧紧扣住,猛然将她扑到床榻上,低低地沉吟着,如今的能令人听清他说的是什么,“阿璎,朕不能再失去你了。”
气息逐渐交缠在一起,喷洒而出的细细的热气在二人之间蔓延开来,屋内烛火摇曳,投下一片阴影,秦渊扣住她的手,隐隐的颤动将他此刻的情绪尽数暴露出来。
陆挽钗睁大眼睛,只见面前的秦渊径直向自己吻下来,那嘴唇柔软而温热,对上自己的唇,汹涌而又带着两分隐隐的克制,似乎有什么顾虑,慢慢闯进去,将她的牙关撬开。
她甚至能感受到男人的鼻子在自己脸上胡乱蹭着,摩.擦出一阵热意,她微微哆嗦着,想挣脱开他的手,可这人眼神紧紧粘在她身上,她一有动作,他却更强势地将自己禁锢住,似乎害怕自己逃跑似的。
“朕不会再让你逃走了。”秦渊的吐息已然凌乱起来,眸中的血红越发明显起来,压制多日的情愫如洪水决堤般一发不可收拾。
她能感受到秦渊的疯狂,他的吻愈发激烈起来,直吻得她喘不过气来,才缓缓移开她的嘴唇,而后一路向脖颈处胡乱啃噬。
“陛——”
她口中模糊不清,奋力用手抵抗着,“放开——”
可秦渊却根本没有停下之意,反而吻得更加动情。
酥麻与微微的痛意一并移开,那人的脸颊不住地在她脖颈处蹭着,嘴唇问过之处化开一片滚烫之意。
陆挽钗不受控制地抬了抬头,吐息略微凌乱起来,她望着身上的帝王的神色,也深知不能让他再往下做。
她拼命抬起手来摁在他的胸膛,企图拦住他的动作,可她一病多日,身子还虚,力气并没有多大。
她刚想再推一次时,秦渊却又吻上她的唇,只一瞬,又缓缓分开,将她抱回榻中间,又拉起锦被替她盖上。
“你还病着,这几日好生养着,三日后朕来接你入宫。”
陆挽钗缓缓平息着自己的气息,闻言眸色貌似陷入一片冰冷,径直侧过头去不再看他。
“阿璎,即使你会怨恨,朕也会如此做。”他顿了顿,又道,“你没有选择。”
38. 算计
随后她把自己的手放到他胸.前,拼命地想推开他,“放——”
可那人的吻却愈发汹涌,无论她如何抵抗,对方却像是巨石般纹丝未动,反而她自己的脖子却被那人从后方扣住。
旋即男子那只扣在她后颈的手力度逐渐加大,她只觉自己被猛然拽得离他更近,这变化突如其来,陆挽钗瞬间有些惊讶,不由得发出低低的声音。
她能感觉到秦渊的手又摁紧几分,那人心跳格外剧烈似的,二人紧贴着,一声一声都格外清晰。
胸腔里的空气几乎被迫压尽,那鼻息喷薄而出的细细的热气将整个房内染上几分旖旎之色,他又扣住她的手令她动不了。
那人撬开她紧闭的牙关,而后便是温热的米粥被缓缓渡进来,陆挽钗奋力抽出自己的手推搡着他,侧过头去避开他的唇。
可刚一侧过去,那人却又用手稳住她的头,将她的脸正对着自己,“阿璎,你怎么还这么不听话?”
“那陛下此举又该如何说?”陆挽钗眸中光点颤动着,“你一定要这样羞辱我吗?”
“羞辱?”秦渊缓缓松开扣在她脖颈后的手,那沉着冰川似的黑眸似乎缓缓流动着什么莫名的情愫,“阿璎,你错了。”
没等陆挽钗把他这句话琢磨明白时,秦渊的吻却又落下来,只是这次动作不似方才那般,他只是轻轻吻着她的唇,双手捧着她的脸,好似在对待什么易碎的珍宝般。
陆挽钗还在反抗,她拼命地想将秦渊推得离自己远些,侧过头去不再看他。
一吻遽然停止,陆挽钗侧过头去,剧烈的吐息在狭小的帷帐中回荡,烛火爆出噼里啪啦的灯花声,而后灯油被灼烧得滚烫,只得拖着晶莹透明的身子跌落到烛台上。
秦渊见她如此,漆眸晦暗不明,他缓缓起身,凝视着床榻上冷着他的陆挽钗,只微微抬起一只脚,转身离去,“朕会让你心甘情愿的。”
门口很快传来关门之声,将风雪声也隔绝在外面,陆挽钗缓缓睁开眼睛,心中似乎已有谋划。
在入宫之前,她必须要做一件事。
正想着,从外间走进一婢女,这人脚步似乎有些犹豫,可却带着两分急切。
陆挽钗有些狐疑地望过去,却见那是一张极其熟悉的脸,“……青荇?”
那婢女眸中尽是热泪,见到她俱是又惊又喜,扑通一声跪下来,“王妃,您果然没死!”
陆挽钗掀开锦被踉跄着走下去将她扶起来,“你怎么来了?”
“是陛下令奴婢入宫服侍,可带路人却并未将我带进宫,反而带到了此处,奴婢虽然心有疑惑,可却也不敢说什么,只得跟到此处,没想到您真的在此!”青荇低低地道。
“王妃,如今这情形是……”青荇试探着问。
她其实也隐约察觉到陛下与王妃之间可能的确有些事,否则陛下怎会记得她这么一个小婢女,还费尽周折将她从王府提出来。
只是王妃她……
她一件担忧地望向陆挽钗,“王妃,您可是与陛下……”
没想到陆挽钗听说这几个字,眼帘垂下来,唇色愈发泛白,“是陛下一手策划的。”
“陛下他——”青荇张了张口,还没从这几句话中得到的消息里反应过来。
“这地方不能待,京城也不能待!”陆挽钗抓住青荇的手,手却有些发颤,“拿着以前我给你的银子,赶快离开京城,别再跟着我了!”
青荇却摇摇头,“王妃,叛离主子自己逃走一事,奴婢做不出来,况且您如今情形又如此……青荇便更不能走了!”
见陆挽钗还想说些什么,青荇却率先扶住她,将她扶回床榻上去,“况且我是孤女,出去后,又能去哪呢?”
“您待我如亲妹妹般,奴婢愿余生都追随主子,绝不背弃。”
“青荇……”
“奴婢听外面那些宫女说,王妃心有芥蒂不肯喝药用膳,可身子是自己的,您就为自己想想吧。”青荇观她神色,借着又道,“老爷远在江北,若听闻您如此不顾惜自己身子,该有多痛啊!”
闻言,陆挽钗沉默良久,须臾,才缓缓开口,“好。”
见陆挽钗终于肯用些吃食,那些宫女才终于松下一口气来,忙吩咐人制膳送上来。
今晚陆挽钗用了一碗鸡丝粥,菜也动了几口,外面宫女才终于看她没那么紧。
屋内,陆挽钗用着膳食,青荇站在一旁替她布菜,陆挽钗突然用手指沾着一旁水盆里的清水在桌上划拉着什么。
青荇凑过去看时,才发觉那是几个字。
告知蒋侍卫,查宁州靖灯庄。
她刚想开口,却见陆挽钗收回那只手,用手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又缓缓将视线收回,望着自己。
“青荇,替我拿些糕点来吧。”
陆挽钗眼神移向窗外,示意青荇注意外间守卫。
青荇出去后,陆挽钗盯着那刺绣屏风上的山水出神。
当初她用磷粉算计晋王被皇帝怀疑并非空穴来风,晋王这些年私下里偷采矿石,且联合当地官员为他遮掩。
官官相护,暗中谋划,手伸得何其长。
她不必想都能知道晋王所图为何。
既如此,晋王心中有鬼,她便正好利用此事来当她自己的跳板。
前世今生百般纠葛,晋王欠她的,十只手都数不清,陆挽钗自认不是什么能轻易谅解他人的伤害的女子。
从前种种,她都要一一讨回来。
而今这机缘就在眼前,她又岂能放过?
她就是要令皇帝对晋王心存疑虑,并且一步步加深这疑窦,最后将帝王权术勾出来,算计他彻底对晋王生出怀疑之心。
果不其然,在清河时她便留下一个皇帝怀疑晋王的引子,而后在佛寺时又设计借魏家与多方势力试探帝心,进一步给晋王挖坑。
重逢时,那磷粉便又起了一点作用。
陆挽钗不禁想起前世她提灯前去书房为晋王送药膳时,听到的便是那王爷心腹前来汇报之声,那声音压得极低,似乎不想人听见。
她不敢推门而入,只能僵住身子暂且站在外面,一时心都跳到了嗓子眼,只听里面传来断断续续几个字,“殿下……事办好……”
“宁州……靖灯庄……”
随后便是晋王低沉的声音,“不得有误!”
里间的人动了动,似乎很快便要出来,陆挽钗连忙后退两步藏起来,等那人走远后良久才走出来。
她没经历过这样的事,只能强装镇定,面上平静无波地将药膳递给内殿侍奉宫女,才转身离去。
当日回去后她便又染上风寒病了几日,这件事便被她忘却,可后来晋王暗中招兵买马、私自铸币、开采矿石。
每一件事都能令人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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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心惊肉跳,便又将她的思绪勾起来,令她将这件事想起来,在脑中滚过千遭琢磨揣度。
就算是傻子也能看出来他绝非面上那般纯良。
陆挽钗心中纠结,可没过几日,晋王再次出征,大获全胜,一时在百姓眼中风光无限,这话便越发说不出口。
毕竟没人会相信保家卫国的大将军竟背地里做这些大逆不道之事。
自那之后,她便愈发不爱说话,似乎想将这秘密咬死在嘴边。
她那时也不知该怎么办。
陆挽钗将宫殿的烛火剪断一茎,望着跳动的烛火,她轻笑一声,苍白的脸颊似乎被染上一丝若有若无的绯色薄纱。
可如今,她知晓该如何做了。
仰止虽从前是易容为她筹谋清河之事,可皇帝……君心难测,日久难保仰止身份不会戳穿。
她还不能冒然与仰止相见,便只得通过青荇传信。
如今只盼仰止在见到青荇后,能明白她的意思。
屋内烛火微弱地微微晃动着,风吹过,却又将那火苗激得朝向她的方向歪倒过去。
烛火摇曳着,一只手伸过来缓缓将烛台稳住,用手挡住微弱的风,瞬间那火苗便稳定地燃烧起来,而后火苗越窜越高。
蒋仰止耳尖动了动,那护着烛火的手缓缓松下去,似乎是听到了什么重要消息,他才转过身去,“小姐是这样说的?”
身侧的青荇点点头,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又从袖中拿出一封信笺来递给他,“这是小姐的手信。”
蒋仰止将那东西接过去,拆开细细查看,黑眸中似乎隐隐有什么暗光流动。
“怎么了?”青荇问。
“无事,你先行回去,切莫打草惊蛇,陪着小姐入宫。”蒋仰止说完顿了顿,“也别再来找我。”
青荇刚想开口问为什么,却只觉后颈一痛,眼前便陷入一片黑暗,意识恍惚一瞬间被抽离,“你——”
蒋仰止将她扶起来坐在一旁的木椅上,“小姐意思我明白。”
他握紧手中字条,又迅速将其放到火上烧尽,随着火苗逐渐向上舔舐,字条也渐渐被烧成残片。
他将那字条一扔,霎时全部化为灰烬。
他又扶起青荇,起身去榻上收拾包袱,随后提剑转身便带着青荇飞身离开此处落脚地。
夜色愈发深,只能看见零星几点星光和一点泻下来的月色。
陆挽钗望着被照得明亮的窗牗,将它缓缓支起来去望向外面。
几个侍女在外间轮流守夜,有两个已困得打瞌睡,头不时一点一点的。
陆挽钗轻轻将门打开。
*
第二日养心殿内,秦渊执着笔,凝视着那折子上的几个字眼,忽而心烦意乱。
吏部沈亦舒此前突然暴毙,此事一直查不出什么头绪来,秦渊也知道这背后必定没那么简单,可这封密折是他的心腹探子所查。
沈氏心思不纯。
潜藏在他内心深处的危机与压迫令他不得不重新提起对此案的猜忌来。
“来人!”秦渊将折子收起来合上,望着殿门口。
不多时,吴和顺便推门而入,“陛下有何吩咐?”
“派人去滁州,查沈氏一案。”秦渊顿了顿,又道,“不许打草惊蛇。”
那吴和顺点点头,只听秦渊又开口:“那边如何了?”
39. 入宫
闻此,吴和顺一时没反应过来,凝滞一瞬间,他才回过神想起来陛下问的是什么,忙开口答道:
“回陛下,昨日传回的消息,那丫鬟过去之后,姑娘也肯用膳了,虽说吃得不多,可到底是个好开头。”
吴和顺是笑着说的,带着几分令人放心之意。
秦渊这才神色稍霁,“明日安排周密些,务必让她安然入宫。”
“还有。”秦渊微微侧过身来,“朕记得,前几日灵州进贡了些龙牙百合,你叫人熬好,送过去给她补身。”
吴和顺躬身点头,“是。”
见秦渊摆手,他这才退下去。
门被关上后,秦渊又抽出一旁书案上的小册子,将其展开后铺在龙案上,盯着这些字却一个都不满意。
提笔便又全划掉。
只觉得哪个字都配不上她。
刚将折子合上,又铺开一张纸,似乎想提笔再写些什么,可殿外吴和顺又匆匆进来禀报。
秦渊面色沉下来,抬眸冷眼扫过吴和顺。
“陛下息怒,方才那边来的消息,侍卫发现姑娘换了丫鬟衣裳想逃出去,人是带回来了,可姑娘出逃时受了点伤,陛下——”
秦渊在听到陆挽钗出逃二字时,眸色便愈发冰冷,袖中的手已遽然间抓紧,手中的毛笔瞬间被扔下去,“召太医,出宫!”
宫外皇帝私宅中,陆挽钗缓缓扔下手中的小木桶,回望身后退无可退的小巷子,她又转过头来望着前方站着的几个带刀侍卫。
“我们按主子心意办事,还请姑娘不要为难我们。”侍卫首领抱拳道。
陆挽钗状似受惊的小鹿一般,沉着颤音再次后退,“不……”
她眸中又染上几分坚定,“我不会跟你们回去的。”
只是她后退时,脚上的伤似乎又在隐隐作痛,她俯身用手抚摸着脚踝,似是想以此驱散几分疼痛之意。
那侍卫首领与一旁的侍卫对视一眼,而后箭步上前,低声道:“得罪。”
“你们——”
而后陆挽钗只觉自己被这人扶起来,而后一旁站着的几个侍女当即上前将她扶到一旁,而后便是被侍卫们一路“护送”回关她的院子。
门很快就又被关上,陆挽钗被扶到里间后,屋里便总站着两个侍女盯着她。
侍女抿着唇,似乎有些为难,“姑娘,您就放过我们吧,您若再逃出去,我们怕是又要被……”
床榻上的陆挽钗没说话,只是默默转过身去,靠着榻上的金丝软枕坐着。
外间风雪似乎又吹起来,吹得窗上的明纸沙沙作响,陆挽钗只觉得那雪像是穿透明纸,落到自己脸颊上似的。
丝丝凉意在她脸上慢慢化开,陆挽钗抬头时,只见屋子的门已经被人推开。
她半睁着眼睛去看来人,却被突如其来的风雪吹得咳嗽起来。
门口的身影动了动,而后她只听见一声掺着压抑着愠怒的声音,“太医!”
随后便有一人小跑着走进来,陆挽钗望过去,只见秦渊抬脚缓缓向她走来,自己的手很快被宫女放到软枕上,又覆上一层薄薄的丝帕。
太医将手指搭在她手腕上,细细分辨着她的病情。
陆挽钗没去看秦渊,只是盯着自己被太医把脉的那只手沉默不语。
“如何?”秦渊发问。
那太医当即收手,起来回话,“回陛下,姑娘的病还需静养,至于外伤,可以用些伤药,也就没什么了。”
“药留下,你们都下去。”
秦渊阴沉着脸说出这几个字后,所有人都听命退下,在门打开的一瞬间,风雪肆无忌惮地闯进来,将屋内的烛火瞬间熄灭。
一霎那,屋内不再那么明亮,依靠的只是明纸透过来的雪的亮光。
秦渊一步一步向她走过来,离她越发近,那脚步声也万分沉重似的,似乎坠着千钧重物。
“你就这样想逃?”
“我已嫁为人妇。”陆挽钗抬起头来,眸中没有一丝泪,“陛下,我不能让君王为我而蒙羞。”
“放了我吧。”
这话像是一块巨石透进初冬的薄冰面上,蓦的砸出一个大坑来,将底下的冰水砸得四处飞溅,时不时还混杂着些大小不一的冰块,猝不及防将人擦伤。
肌肤似乎被划开一道狭长而深的口子,血珠不断地从中涌出来。
窗外风雪仍在肆虐,那伤就像是带着冰凉与疼痛,直钻人心。
“朕知道你今日出逃是为了谁……”秦渊眸色晦暗不明,“他就这样让你放心不下?”
这话似乎触动陆挽钗心间某根弦似的,只见她苍白的脸上绽开一抹笑意,“多年夫妻,若我说并无半分情意,恐怕陛下也不信吧?”
“他毕竟是我的夫君。”
夫君?
秦渊紧紧咬着牙,呼出的气息都带着拼命压制的抖,眸中已尽是不甘心与愠怒。
夫君!
“闭嘴!”秦渊冷冷打断,只觉袖中的手都要掐出血来,“很好,很好!”
“来人备车,即刻回宫!”秦渊又回头瞥了一眼陆挽钗,“包括她,一并带回去!”
“陛下!”陆挽钗终于有了一丝反应,眸中划过一丝惊诧。
可她再望过去时,却一眼望见秦渊眸中的冰冷,风将桌上的字条吹到空中,那字条漂浮着打着转,最后落到秦渊脚下。
他将那东西捡起来,只看了一眼,便瞬间震碎。
“不堪令君为妾蒙羞,妾乃已嫁妇人,生死自追随夫君,望陛下见信后,勿怪妾自作主张,妾于远处遥拜陛下千岁长安,勿念。”
“追随夫君……遥拜……勿念……”
秦渊的面容因愤怒而扭曲,他紧紧攥着那已化为齑粉的字条残骸,手背上隐隐有青筋暴起,似乎再也藏不住,“陆挽钗,你以为朕会如你所愿?你既已是朕心之所向,便绝无可能再回到他人身边。”
他的声音因盛怒而微微颤.抖,眼神中透着不顾一切的决然,“朕会让你明白,你的夫君唯有朕!此生此世,你都休想逃离朕的掌控。”
说罢,只见陆挽钗睁大眼睛凝视着他,却一句话说不出来,被尽数化在她腹中,滚过几遭才吐.出几个字:“我是晋王妃。”
秦渊一步上前立于她面前盯着她的眼睛,他猛地欺身向前,那唇.瓣如汹涌的波涛般压来,“你不是!”
那吻带着不顾一切的狂热,似要将她的灵魂都一并卷走。
唇齿间的碰撞犹如电闪雷鸣,激烈而又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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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气息也变得急促而滚烫,仿佛周围的空气都被这股汹涌的热情点燃,熊熊燃烧起来。
那吻带着滔天.怒意,似乎要把她揉碎在榻上,可临到几近失控处,秦渊却生生将自己的强制欲.望压下去。
陆挽钗的心跳万分剧烈,秦渊动了动,缓缓松开她,离开她的唇。
只扣着她的手让她躺下去,又将她的弓鞋罗袜脱下来,将药膏给她涂上。
那动作虽很温柔,可陆挽钗却莫名觉察出几分怒意。
“朕已着礼部册封,从今往后,世上没有晋王妃陆氏,只有朕的淑妃陆挽钗。”秦渊将最后一点药膏抹上后,又将罗袜给她穿上。
解下身上的貂毛斗篷盖住她的身子,不由分说一手拦住她的脖颈,另一只手去抄她的腘窝,径直将她抱起来。
“陛下!”陆挽钗大惊失色,“不,你放我下去!”
秦渊一言不发,外间的风雪越发大起来,雪花落到她的脸上,冻得她不由得打了个寒噤。
马车就在院门口,侍卫宫女恭敬站在一旁,见他们过来,那侍卫立刻上前打开车门,秦渊瞥了他一眼,很快上了马车。
车门被迅速关上,秦渊将她放在自己身侧,大氅却并未取回,陆挽钗只往后不断地后退着,“……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
她又颤声道:“我只想循着礼数、守着夫君和这桩婚过下去便罢了,为何陛下总不肯放过我?”
秦渊伸手去触摸她的脸颊,“阿璎,忘了他,朕是帝王,他能给你的,朕也给得起。”
*
长乐宫的宫殿阶下正有几个宫女洒扫,落雪将他们的小袄都打湿一半,只得用布巾时不时扫去身上的雪。
宫女睫羽上也落着雪,睫翼微颤间,雪片被抖落下来,融在眼睛里顿时又哆嗦一瞬。
“赶紧收拾,吴公公那边亲自传的话,稍后有贵人入住长乐宫。”门口一小太监一路小跑着走过来,似乎有些焦急地道。
那扫地的宫女手一顿,却也不敢多问,忙称是,而后转身前去殿内洒扫。
只是她们心头有些疑惑,长乐宫是先帝宠妃旧居,当今陛下虽登基也有两年,可却并无妃嫔。
莫非……
她似是明白了什么,侧头去看一旁的宫女,“你说是不是……”
那宫女神神秘秘地点点头,却又伸出一根手指放在自己唇上,又小心翼翼地望了望殿门口,“咱们在宫中还是要谨言慎行,真相究竟如何,晚间自有分晓。”
马车行得很稳,陆挽钗靠在马车壁上,没去看面前的秦渊。
而今已将皇帝心中的怒意激起来,越是得不到便越是想要,只待矿藏之事能给皇帝心上敲上一锤,令皇帝对晋王再起疑窦。
她再适时地那么一推,这事九成能成。
“朕已传信晋王报王妃死讯。”秦渊突然开口,紧紧盯着陆挽钗的反应,目光始终不肯移开。
闻言,陆挽钗猛然睁开眼睛去看他,心情久久不能平静,“你——”
“探子回传消息,言晋王听闻王妃死讯,只惊讶一瞬,并无悲恸之意。”秦渊又道,步步紧逼着她,“这就是你口中所谓夫君的反应。”
秦渊道:“他对你如此,你却还在想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