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金靥》
1. 第 1 章
正是柳绿花红一派好春光,风儿带着淡淡的香气往窗内送,只把人吹得熏熏然起来。
池漾晴趴在窗边的桌子上已经闭上了双眼,外头的那颗树遮挡了大部分阳光,零星几点光斑跳跃在她脸上,越发衬托出雪貌花容一张脸。
此刻,目睹者贴身侍女柳叶儿就有些与有荣焉。那些大家小姐闺秀争奇斗艳,但她就是觉得满京城的女儿家就自家小姐长得最好。
长得好也就算了,命也好,她之前可无意中偷偷听到,老爷和夫人商量起小姐的婚事,说是三皇子透露那么点意思来。
近几日三皇子又被册封为太子,那小姐嫁过去岂不是要做太子妃?将来还要做皇后呢!
她作为和小姐一起长大的贴身侍女,也要跟着鸡犬升天了。
老爷是太子的老师,今天三皇子来家中做客,虽说男女有别,但小姐和太子只相隔一岁,从小儿不知道见过多少次,能说得上一句青梅竹马。
正好小姐前日刚发了一场热,太子主动问起来,夫人也有意促成一段好姻缘,便让人过来叫小姐过去见一见。
柳叶儿轻轻喊了两声“小姐”,但大约是池漾晴睡得太沉的缘故,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
柳叶儿急得无法,只能伸手轻轻推了推,池漾晴这才悠悠醒转,眸子里依旧是雾蒙蒙的,一看就没有完全清醒,脱口而出,“呀,柳叶儿,你怎么在这里?”
柳叶儿忍不住笑起来,见她发髻散乱,一边儿拥着她往梳妆台那儿坐,一边儿笑着打趣儿,“小姐睡糊涂了不成,怎么看见奴婢还大惊小怪起来,奴婢不守着小姐还能去哪儿?”
她拿起梳子,“小姐可要快快打起精神来,太子殿下就在外厅等着见您呢。”
池漾晴又是一愣,太子?哪来的太子?
太子不应该还需要娘亲抱着的吗?
难不成,自己这一觉睡了有好几年那么久?
她是和柳叶儿对着坐的,看着她水灵灵的眼睛里都是笑,心里想的是柳叶儿出宫嫁人后过得一定很好,所以才越活越年轻了。
不像是李商玄这个混蛋,对她一点儿不好。
可混蛋已经死了,想到这儿,池漾晴的眼睛里又不禁有些水意。
柳叶儿显然也看到了,但没有多想,只以为她是困的,“怎么就困得这么着?”
池漾晴伸手拭泪,幸好柳叶儿误会了,要不然她连擦眼泪都不好意思。
她才不要为那个没良心的东西哭呢。
因为动作,余光正好扫到侧面的铜镜,只一眼池漾晴就瞪大了双眼。
顾不得柳叶儿的梳子还在发间,她迫不及待往打磨光滑的铜镜面前凑,正好与镜子里的一双杏眼来了个对视。
她揉自己的眼睛,镜子里的人也揉自己的眼睛。
她摸自己的脸,镜子里的人也摸自己的脸。
柳叶儿摸不着头脑:“小姐这是怎么啦?”
心里暗自嘀咕着,该不是发热还没好吧?
池漾晴听到她的话,才转过身来问道,“今年是太平几年?”
柳叶儿一脸疑惑,“太平几年?小姐真是还没清醒吧?现在是安乐二十五年,大夏过往几任皇帝,也没有用过太平这个年号的呀。”
池漾晴心里算起来,安乐二十五年,李商玄是安乐二十八年登基的,改国号为太平,她在李商玄登基的第一年就嫁了他,也就是说,她现在才不过十七岁,李商玄今年也刚当上太子。
那就意味着,一切都重新来过了?这一次,她不要嫁他了。
京城的公子少爷那么多,她又何必只在着一颗树上吊死。
她定定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十七岁时年轻鲜妍的脸,和前不久在铜镜里看到的满身缟素泪水涟涟完全不同,生机盎然。
果然,李商玄误她!
那些往事是真真切切的存在脑海里的,不知道是因为什么缘故,自己居然有了一次重来的机会,这一次,她绝对不要重蹈覆辙,皇宫里的皇帝是老虎,谁爱嫁谁嫁吧,反正她不要再嫁了。
这么一串联起来,她就明白了,刚才柳叶儿话里的“太子殿下”是谁。
现在这人还维持着光风霁月的表皮,一点儿也没有后来那副鹰视狼顾的狠戾模样,后来不知道有多少支持他登基的大臣背地里后悔得捶胸顿足。
现在,他就是顶着这样一张脸来勾搭自己的!
十七岁的她怎么能招架得住,不被他哄得团团转就奇怪了。
池漾晴扶了额头,秀气的眉蹙着,刚才中气十足的声音此刻也虚弱起来,“柳叶儿,我可能真的是发热还没好,头突然又疼了。”
柳叶儿着急起来:“疼得厉害吗?奴婢现在就去请大夫。”
小姐烧得连今夕何夕都不知道了,病得一定很严重。
池漾晴看柳叶儿腿已经迈开了,仿佛就等着她一声令下往外跑,忙伸手拉住她的胳膊道,“哪有这么严重,你只照着昨日的药方重新给我煎一碗药就行了。”
她虚虚咳嗽一声,才说出了重点,“太子金尊玉贵,我就不不必去见了,要不然把病气过给他该多不好。”
柳叶儿眼睛一转,觉得自家小姐思虑很周到,“很是,我这就去和青竹姐姐说小姐不宜见客,再让小桃煎药。”
池漾晴得偿所愿,吩咐道,“去吧。”
等到柳叶儿跑了出去,有小丫头过来换新茶,池漾晴定睛看了看,但这对她而言已经是近十年前的事情了,眼前这个小丫头大概不是贴身使唤的,池漾晴也记不住她的名字。
她有心想问问,但又怕露了馅,说自己是从十年后回来的,怕是没几个人会相信。
池漾晴还害怕,她们把她当成妖魔鬼怪绑起来审问。
多说多错,所以,她并未多说什么。
京城春日的时候天气一天一个样,今天已经是很暖和了,但柳叶儿怕风太冷,早已经把窗户关上,她便趴在原来的位置上,只装作闭目养神,心里却乱的很。
池漾晴自认没什么过人之处,怎么就得上天垂怜,突然又回来了?
事实上,她也并没有什么需要上天垂怜的地方,就算是不回来,李商玄大概安排好了一切,她只需要安安分分地做太后就行了。
可她仍然不高兴。
虽然李商玄成亲之后老是欺负她,但就算两人多年无子嗣,他也力排众议从没有扩充后宫的意思,怎么就御驾亲征一次,不光弄回来了一个还在襁褓中只会哇哇大哭的孩子?还丢了自己的一条命。
李商玄从北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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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来后,第一件事就是封了那个孩子的亲娘为昭仪,然后又嘱咐池漾晴要好好教导这个孩子,视如己出,以后要好好做太后。
池漾晴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当即就甩袖子不干,也没发现他过于苍白的脸色,
“你想得美!不知道从哪儿带回来的野女人和野种,还想让我给你养,门儿都没有。”
去而复返的柳叶儿风风火火走过来,将思绪打断。
池漾晴因为想起前世的事,脸色倒真苍白许多,看得柳叶儿越发心疼起来,“我的小姐怎么就这么命苦,一场春寒病了这么久。”
窗虽然关着,但仍有风透露进来,柳叶儿忙道,“小姐要睡,快到床榻上歇息吧,小心又着了凉,加重了病情。”
池漾晴微笑道:“我并没有要睡,只是浑身无力,趴着想事情罢了。”
柳叶儿道:“好好好,小桃已经在煎药了,一会儿就能好。晚饭小姐想吃什么?我让人先预备着。因为这场病,都好几日没好好用过东西了,好不容易这两日刚好了起来,竟然又突然复发了。”
池漾晴为着宽慰她:“今日我倒挺有胃口,东市那家五般馄饨我好久没尝过。”
柳叶儿微微一愣,“小姐真是说笑了,五般馄饨不是昨日刚吃吗?”
池漾晴也愣住了,她怎么可能记住十年前某一日吃了什么,当即支支吾吾道,“昨日吃了,今日再想吃不行吗?”
柳叶儿叹口气,看向池漾晴的脸色更加悲悯,心想小姐真是烧糊涂了,“当然行,奴婢这就叫人去买。”
池漾晴这才满意,不再说话,也不敢再说话,生怕又不经意间说错了什么。
不过这五般馄饨她还真是记忆犹新,她还未出嫁的时候就常常光顾。
等她嫁了人,老板娘也回老家含饴弄孙去了,她再也没尝过这样好的馄饨。
哪怕是皇宫里御厨用尽山珍海味所作的,也比不上记忆里的味道。
今日居然回来了,自然要饱口腹之欲。
可小桃的药还没端来,五般馄饨也没买来,柳叶儿就又欢天喜地过来了,眉梢眼角都是春风得意,“小姐,太子殿下要过来看看你。”
池漾晴一惊,不由想起自己在他临死前的那几句豪言壮语——
老狗你都要死了还吩咐我呢,你儿子与我何干?我要出宫去过神仙日子啦,多给你找几个好弟弟,让你在下面也喝上妾室茶。
然后李商玄就咽气了。
她那时候才知道慌,可慌也来不及了。
多年夫妻,没成亲的时候她倒是不怎么怕他,可成亲之后他变成了高高在上的君王,她是地位尊崇的皇后但到底也低他一头。
他还脾气愈发古怪,在朝堂上说一不二的作风已经传遍了整个大夏,文武百官都要两股战战,何况她一介小女子。
池漾晴都不知道,自己当时是哪来的勇气对他大放厥词的。
那个被骂了一顿的李商玄死了,又没完全死,年少的他还指名道姓要来见自己,这怎么能不让池漾晴慌了神?
她慌慌张张道:“你疯了吧?我生了病,这又是我的闺房,他怎么能进来?”
柳叶儿依旧是满脸笑:“太子殿下又没要进来,他说跟你隔着窗户说几句话。”
2. 第 2 章
隔着窗户说几句话?
池漾晴微微抿唇,哪怕是隔着一层窗户,也还是不太愿意见他。
先不说这个背信弃义的负心人,单只想起自己那番豪言壮语,她就害怕得很。
还想推拒,“不妥吧,他到底是外男,要是被别人知道了该多不好。”
柳叶儿挤眉弄眼道:“小姐放心吧,除了夫人、青竹姐姐和我,没人会知道这件事的,更不会传出去。还有,你就不想见殿下吗?”
她当然不想!
池漾晴脸微微一红,她也说不清十七岁时的自己对李商玄是个什么态度,好像和后来也没什么差别,总之不算讨厌就是了。
她还想说什么,但没来得及,柳叶儿听到了外面青竹的呼唤,就又一阵风儿似的跑了出去。
要是被娘看到,肯定又要说柳叶儿不稳重了。
以前池漾晴还在家的时候,娘就老这么数落柳叶儿,觉得她一点没有一等侍女的样子,怎么能管好房内的事的呢?
如今的池漾晴再看,不由带了年长者的宽容,柳叶儿一直这样活泼也挺好。
吃过苦的人,是活泼不起来的,就像是被困在皇宫里的她,后面就远远没有之前来得开心了。
如果柳叶儿的活泼不是因为李商玄的到来而高兴就好了。
她大约出去和青竹打了个招呼,又跑到屋子里要打开窗户,池漾晴瞪了她一眼,她便觉得小姐可能是害臊,收敛着只打开了一条缝。
李商玄自然不可能作出伸手将窗完全打开的事情,也不可能趴在那条缝儿往里面瞅,所以两人真变成了隔着窗户说话,连脸都看不到的那种。
池漾晴心里还在发慌,外面的李商玄又一直不曾说话,她心里就更慌乱了。
一边儿还忍不住抽出心思去想,这种伴君如伴虎的日子,她可不要再过了,等明天,不,今晚,她就让娘赶紧给她找个夫婿,反正和李商玄又没有什么明面上的婚约,他也绝对做不出来强抢臣妻的事情。
窗户上糊了纸,关上后便只能看到朦胧一层人影人影。
入睡前还在他的棺木前,睡一觉醒来后居然再次看到了他,池漾晴心中五味杂陈,手中捏着的衣角已经被揉得不成样子。李商玄又迟迟不开口,更添心中烦闷。
不知又过了多久,外面的人影微微一动,终于发出声响,“阿熏。”
池漾晴立马打起精神,倒像是应付点卯,“在。”
李商玄明显是轻笑了一声,这让池漾晴脸上一红,心里埋怨,真不守规矩,她的小名,也是他能随便喊的吗?
但只敢心里埋怨,就算李商玄现在还不是往后那个杀伐果断的皇帝,也还是太子,依旧能稳稳压她一头,她又能说什么呢?
李商玄道:“都病了这么久,太医院院正医术高超,可请他来看过了吗?”
池漾晴声音闷闷的,倒很符合她撒的这个小谎,“殿下过虑了,不过是小病而已,哪里用得着请院正来?只要在家里静养两天,也就好了。”
李商玄道:“小病拖久了也就成了大病,你一向体弱,更应该仔细些。”
她才不体弱!
明明从小到大儿都没生过几次病,怎么在他嘴里就成了一向体弱?
池漾晴不满撇撇嘴,没再说什么。
只听到外面有耳熟的男声传来,这人应该站得远些,连声音都模模糊糊的,要很仔细才能听到。
池漾晴竖起来耳朵,也只模糊听到了“太晚了”“皇后”“回去”几个字眼。
她心里一喜,松了口气,他可终于要回去了。
李商玄果然“嗯”了一声,跟她道别,“我先走了,你在家里好好养病,千万别硬撑着。”
池漾晴忙道:“我都知道,殿下快走吧,别耽误了正经事。”
李商玄正站在院子里,池夫人爱侍弄花草,正是春天百花待放的时候,已经有耐不住寂寞的先偷偷探出头,空气里都是馥郁的花香。
有风吹来,那花香味就更浓了。
心里已经决定了要走,步子却迟迟没有迈开,还是钉在原地,看了一会儿车窗上她的影子,心里想的是,她怎么就不开窗户让两人见一面?
他之前去江南查科举舞弊案用了两个多月,刚回来她又染了风寒,算起来,她们已经有整整三个月没有再见过。
他能有不守规矩的想法,却做不出来不守规矩的事。
尽管那窗户已经开了一条缝,但他只能在心底期望着最好来一阵风把这阻碍吹开,也不肯轻轻一推,怕唐突了她。
定定站了一会儿,旁边的侍卫开始催促,“殿下还是先回去吧,不好让皇后娘娘久等。”
李商玄看着窗上隐隐约约的剪影,不由叹口气,叹完气后又忍不住一笑,反正来日方长。
“走吧。”
等到外面再也没了动静,池漾晴才伸手把窗户打开,小心探出头去查看外面的情况,并无发现李商玄的痕迹,才放下心来。
柳叶儿撇着嘴埋怨道:“刚才小姐不开窗,现在等人走了,倒开窗户了。”
池漾晴道:“这事儿本来就你们做得不对,怎么能同意他进我的院子来?这要是被别人知道了,我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柳叶儿道:“这有什么,等小姐你嫁了东宫,当了太子妃,谁敢说三道四的?”
池漾晴道:“你少胡说吧,八字没一撇的事情,怎么到了你嘴里,就成了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柳叶儿哼哼道:“老爷夫人都这么说,还能有假吗?”
池漾晴静默片刻,方道,“那可不一定。”
柳叶儿:“可太子殿下听说您病好了,就立马眼巴巴地过来,分明心里是有小姐的。”
池漾晴红了脸,斥责道,“他心里有没有我,你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你怎么知道的?”
顿了一顿,又道,“再说了,就算他心里有我,我便要嫁他吗?天底下哪有这样便宜的事情嘛。”
柳叶儿不再说话,看着她雪白的脸上浮上了淡淡红晕,只觉得小姐这是害羞了。
都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正经女儿家的确不应该参与这些事来,柳叶儿自以为参透了事情真相,心里得意起来。
池漾晴道:“我的馄饨什么时候能买来?”
柳叶儿忙回道:“刚才小桃已经回来了,说王大娘的馄饨摊还没支起来呢,恐怕要等晚上饭点了。”
池漾晴模糊记得,今年皇帝的确又颁发了政令,宵禁比起以往延迟了许多,所以东西二市有夜市形成。
她有些扫兴,“居然还要那么晚。”
柳叶儿忙出谋划策,“小姐午饭都没吃,早上也就喝了那么一点子白粥,这怎么撑得住?要不要奴婢先去找厨房的刘婶子,让她先预备点吃食?”
池漾晴道:“也不必,我也没什么胃口。”
柳叶儿叹了口气。
池漾晴又道:“娘还在府里没出去吧?”
柳叶儿道:“夫人刚才见过太子,哪里有事情要出去呢?”
池漾晴便道:“那正好,我一个人在这儿闲着也无事可做,去找娘说会儿话吧。”
柳叶儿很是惊奇,夫人自从上了年纪后,话比以前多了,还动不动就数落人,小姐也就不太爱往夫人眼前凑,今天可真是稀奇。
她还想说些什么保重身体的话,可池漾晴已经出了房门,刚才病恹恹的模样一扫而空,她忙追上去,喊道,“慢些慢些,小心跌倒了。”
***
池夫人最爱侍弄花草,她的院子内更是数不清的奇珍异草,还是早春,但刚进了院子就一鼻子的香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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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漾晴没让人通传,直接进了正室。
她当皇后之后,娘就再也没有骂过她。
打了帘子进去,没想到不只是池夫人在,还有那个最最碎嘴子的三夫人也在。
父亲排行老二,和三叔只相隔两岁,三夫人也和娘年龄相近。
和娘的循规蹈矩不同,这位三婶很爱交际,近年来也很喜欢牵线做媒。
看见她,池漾晴不由心中一动,很想问问她现在手里可有什么好的儿郎,可这话她是不能问出口的。
三夫人的亲女儿濋英堂姐和她同年,若真有好的人选,总也不会略过自家女儿留给她。
看见她就这么冒冒失失跑进来,池夫人脸色变了一下,顾忌着妯娌还在这,没有过分斥责,只说了一句,“都这么大了,还这么没规矩,像什么样子!”
三夫人已经上了年纪,但依旧打扮的花枝招展,见人就是一双笑眼,看上去十分亲和。
“都是一家人,讲什么规矩?”
她顺势把池漾晴拉到自己身边坐下,摩挲着她的脸道,“瞧瞧就一场病,怎么就瘦了那么多?我最近新得了个厨子,做得一手滋补好菜,晚上跟三婶去我哪儿吃去。”
池漾晴知道自己是不太被母亲宠爱的,对于三婶这种热情也有点招架不住,强忍着不去躲她的手,只笑着说,“侄女儿这病还没好利索呢,就不去打扰三婶了,免得传染给您。”
三夫人不以为逆,依旧笑嘻嘻的,“这算什么?你三婶我身子骨好着呢,可没那么轻易生病。”
二夫人开口道:“弟妹别说笑了,她不爱去就别去,也省的打扰了你。对了,你刚才说的事情可是真的?宁王世子真的托你来打听月儿?”
三夫人听了二人的话,不忙着回答,反而看了旁边的池漾晴一眼,十七岁的女孩儿按理来说是不应该参与这种场面的,但她低着头,眼睛却时不时往上瞟一眼,分明是想听的。
也罢,三夫人娘家是勇武侯,马背上长大的姑娘没那么多计较,她的婚事还是她自己拍案的呢。
现在漾晴前途无量,她也愿意卖个好,做个亲近的婶母。
三夫人坐直了身子,脸上还是笑盈盈的,“这话儿还能有假?不是我乱夸,就二嫂你这几个女儿,真是一个胜过一个的好看,个个都跟天上的仙女儿似的,就连我娘家的几个嫂子,见了也喜欢得很呢,只可惜没有合适的。”
漾晴听三婶这话说出口,便知道不妙,再去看娘的脸色,果然是变了一点,但因为不好翻脸,还是强压着。
三夫人说的是恭维话,可在二夫人耳朵里听出来可就不是这样了。
二夫人总共生了四个女儿,漾晴不巧,正是最后一个。
虽然不是不能再生,但周围的人都劝过,女人生孩子对身体消耗极大,二夫人已上了年纪,要是再生恐怕会有个好歹,反正就算是儿子不是随她姓,又怎么值得用命去拼呢?
二夫人听得多了,便也想开了,又马不停蹄给丈夫纳了一房妾室,只不过可能真是命中注定,这妾室怀孕产子,又是一个女儿。
池二爷倒是看得开,把二夫人气了个仰倒,由原来深恨自己肚子不争气,转为恨池二爷不争气,连个儿子都生不出来,真是没用。
近些年夫妻感情也一直淡淡,相敬如宾再好形容不过。
二夫人强颜欢笑道:“弟妹可真会说开玩笑。”
三夫人道:“哪里是玩笑,我分明说的都是真心话呢,月儿贞静温柔,谁看了不高兴呢?你若是愿意,我就帮你安排着。正好春日到了,各种宴会也多,咱们两家就带着孩子见一面,若是成了自然是好,要是没成也没旁人知道,不丢脸面。”
二夫人道:“那就有劳三弟妹了。”
漾晴忙道:“三婶,到时我能不能也一起去?”
3. 第 3 章
二夫人道:“你这丫头,大人的事,小孩子莫要掺和。”
三夫人却笑着道:“依我说,让漾晴跟着去也不错,到时候我再让濋英也一起跟着去,要不然,月丫头不知道要羞成什么样子呢。”
二夫人一想也有理,遂不再言语。
三夫人又说起别的话,过了一会儿才告辞。
回到自己屋子的时候,池漾晴心里很是松快,得来全不费工夫。
池溶月是二夫人的第三个女儿,前两个女儿已经出嫁,且还嫁的不错,溶月已经十九岁了还未许亲事,实在是愁坏了二夫人。
这会儿听到宁王世子有意,当下就开心得要找不到北了。
可重获一世的池漾晴却知道,宁王世子绝非良配,人材不行就算了,才这个年纪,家里就一堆小妾通房,铁打的谁嫁谁倒霉。
宁王府还嚣张无礼,一味相逼。
上一世,池溶月的真正姻缘是云侍郎家的长公子,也是在那场赏花宴上结识的。
云侍郎科举出身,根基虽不甚厚,但好在读书人家清贵,没有乱七八糟的事情。
云长公子主动提亲,又有宁王府虎视眈眈,池家便匆匆将女儿嫁了过去。
小两口婚后过得很好,算是京城中有名的和睦夫妻。
池漾晴这次要跟着去,就是想起了云侍郎家的幼子,有一次元宵节,她还收到了这人的花灯。
只不过那时候,她被李商玄哄得七荤八素,怎么会将其他人的示好放在眼里?
现在想起来,云家家风清正,如果能和姐姐一起嫁进去,应该是个不错的选择。
夜幕降临,白日里温柔的风儿都冷了几分。
小桃端上了她念叨了一下午的五般馄饨,池漾晴闻了一下,立马眉开眼笑,“好香。”
一入夜,柳叶儿就去把门窗关的得严严实实的,生怕冷风溜了进来,让池漾晴再受寒。
她拎着一个食盒走过来,看池漾晴吃完了馄饨还意犹未尽,正好献宝似的打开,一件件摆出来,“小姐昨日不是说嘴里没什么味道吗?正好这里有糕点,快来尝尝。”
池漾晴一看那食盒上面的展翅欲飞的玄鸟,便知道这是谁送过来的,当下兴致便少了一半,冷哼道,“假模假样的让人讨厌。”
他要是真对她好,怎么会临死前还带回来一个孩子?
柳叶儿不赞成道:“小姐说的这是什么话,太子殿下分明是一片好心。”
柳叶儿今天总是这样向着李商玄说话,池漾晴酸溜溜道,“你总是觉得他好,真不知道究竟我是小姐,还是他是你的小姐。”
柳叶儿道:“这还用说吗?当然您是奴婢的小姐。”
看着池漾晴今日真的反常,柳叶儿只以为她病中古怪,把刚端出来的糕点又往食盒里面收,“小姐既然不喜欢,那我就拿去给小桃她们吃着玩吧。”
池漾晴忙道:“谁说我不喜欢你了?不准收。”
她不喜欢的是人,又不是糕点。
柳叶儿不由笑笑,又嘱咐道,“只略尝几块就算了,别多吃,大晚上的,不易克化,小心积食了又难受呢。”
池漾晴已经挑了块花儿造型的糕点扔到嘴里,轻声哼道,“哪有那么娇气呀?”
把几种点心每样尝了一块儿,剩下的都去拿给小桃几个小丫头分了,放到明天能吃还能吃,但味道可是大打折扣。
这场歪打正着的相看就定在后日昭华大长公主举办的赏花宴。
大长公主是现今圣上的姑母,很有体面,年纪大了之后就爱举办些风雅宴会,把京中年轻男女邀请一遍,是极佳机会。
定好的当天晚上,漾晴点着烛火就要挑好衣服,省得明天手忙脚乱。
首先不能穿得太招摇,毕竟这次主角还是溶月,不能压了她的风头。
但也不能太素净,都说了是赏花宴,赴宴的男男女女肯定是要花枝招展的,只她一人穿得简单,岂不是格外格格不入,招人议论吗?
选好了一件鹅黄色的襦裙,她才放心。
这是今年新作的衣服,只刚得的时候试过一次就脱下了,正是今春最时兴的布料,听了柳叶儿的碎碎念漾晴才模糊想起,这原本应该是为了李商玄的生日准备的。
但现在嘛,她才不要穿好看衣服去给他过生日。
其实赏花宴在下午,她用不着这么忙的,不过突然重生回来,脑子里好像是一团浆糊,混乱却活跃得过分,怎么也睡不着,只能找点儿事情来做了。
次日大早,二夫人果然就叫人过来催早起准备了,这次来的不是青竹,而是另一个侍女碧荷。
无论是哪个侍女,终究是夫人房里的人,比小姐房里的侍女似乎天生就高贵那么一些,柳叶儿陪笑道,“小姐早就起来了,不过是按照大夫的嘱咐,还是要用些清淡的,所以才没去一起吃早饭。”
碧荷笑道:“我早就和夫人说过是这样,可夫人偏只不信,等小姐用过早饭,还是快去夫人房里吧,五小姐可一大早儿就来了。”
柳叶儿忙道:“知道,马上就过去。”
池漾晴在里面听得一清二楚,知道这一去肯定又要听一番说教。她做皇后也有快七年了,太后是李商玄的养母,并不如何给她使威风。偌大的皇宫之中,除了李商玄爱欺负她之外,其余人都敬她怕她。虽然过得没意思,但也没人敢给她气受。
乍一回到了少女时代,还要被娘揪着训话,还挺不习惯的。
穿戴好去二夫人那,五小姐池溶月果然已经在了。
二夫人一共生了四个女儿,前两个女儿已经出嫁,溶月是老三,漾晴是老小,后面还有一个庶出的妹妹,今年也已经十六。
二夫人对这个不是亲生的女儿不算好,但也不算不好,反正家里不缺吃不缺穿,她也懒得去苛待,只不过不怎么上心罢了。
其实对于溶月和漾晴,她也并不如何上心。
她是二媳妇,不必主持管家,所有心思便都放在了侍弄花草上面。
在这一辈排行第八的涟棠今日也来了,这点池漾晴也早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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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预料到。
母亲是最爱名声的,出席这种宴会,若是漾晴不去只溶月一人也就算了,可现在溶月漾晴两人都去了,便没有只不带庶妹涟棠的道理。
要是被别人抓住了小辫子,用这个事情来说长道短,扣她一顶“不慈”的帽子,二夫人恐怕能气得呕血。
看见三个女儿都老实坐在面前听道理,二夫人脸色好看了不少,便也停住了絮叨,含笑先问漾晴道,“衣裳倒是很好看,怎么首饰就带了这个几件?又没有喜欢的了?”
池漾晴抱着溶月的一只胳膊,道:“今日是姐姐的好日子,我只需要做绿叶就好。”
二夫人满意道:“往日我只觉得你顽皮无知,没想到一眨眼也懂事了。溶月我是放心的,但漾晴和涟棠两个听好,这场宴会上可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你们俩务必小心谨慎,不能出差子,知道吗?”
漾晴忙点头,“娘,我都晓得。”
涟棠本来就是个沉默寡言的小姑娘,被这么一叮嘱更有些木讷,在二夫人看来就有些上不得台面,“母亲,我也知道了。”
二夫人淡淡“嗯”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母女四个一起用过午饭,才去和三夫人回合。
两位夫人坐前面的马车,四位小姐坐在后面的马车。
人一多,车里就显得很拥挤,六小姐濋英是个骄纵性格,不免就嫌弃起来,“真是的,不能再多安排一辆马车吗?非得挤在这一辆上,你挨着我我挨着你的。”
其余三人都无言。
濋英一时有些尴尬,准备找个人开刀,溶月性格四平八稳,涟棠她又不屑于找事,于是软柿子就只剩下了漾晴一个。
她不客气挑了挑下巴,语气有几分故意的挑衅,“这种宴会,你还去干什么?”
被指名道姓,漾晴不能再装没听到,只能反问道,“为什我就不能去?”
濋英一噎,漾晴被太子看中的事情还是她从三夫人那里偷听来的,自然不适合从她嘴里堂而皇之说出来。
可被这么不轻不重地反问了一句,她又觉得很下不来台面,叽里咕噜说了好多话。
如果是以前,漾晴可能会说几句好话哄哄她,这事儿也就轻而易举地揭过去了。
但今天,她心里都是想着云侍郎的两个儿子,还有那不着调的宁王世子,也懒得在濋英身上分散太多心思。
溶月对这个骄纵堂妹的态度一向是看不见不想理不想管,最后还是怯生生的涟棠说了几句好话,这一茬才算是被揭过去。
池家所在的平安坊离大长公主府所在的云里坊本就相距不远,很快就在濋英一个人的吵吵闹闹中到了。
按照长幼顺序下了马车,今日是个好天气,阳光正是一天当中最烈的时候,漾晴不由眯了眯眼,看着大长公主府门前挂着的牌匾,据说这是当代书法第一人的手笔,与轩昂的宅院相称,更显出来富贵无双。
这个地方,她前世也常常来,不过那时候她可是一顶一的贵宾,而不是今日许多女客的其中一个。
4. 第 4 章
大长公主圣眷长浓,府中布置也非寻常显贵可比,处处透露着精致和别出心裁。
因为是赏花的名头,院子里已经摆上了不少花盆。
说来惭愧,二夫人醉心花草,但漾晴对于这个却不是很熟悉,只能叫出来几个最常见的品种。
她老老实实跟在二夫人后面,听着贵妇人们的寒暄,心里着急得很。
五姐姐什么时候才能遇到云侍郎家的公子?
她虽说要三年后才会嫁李商玄,但刚才在马车上,连濋英这种满日里只想着吃喝玩乐的,居然都知道了她们的事,这让她如何不着急上火?
既然重来一世,她可不要重蹈覆辙。
云二公子前世好像做的官不是很大,但家庭和睦在京中也算是佳话流传。
最重要的是,溶月是要嫁大公子的,她若是也嫁到云家,两姐妹岂不是能长长久久地在一起了?
这么一想,她更踌躇满志起来,想着一定要给云二公子留个好印象!
如今池家正适龄的女儿是溶月,那些夫人也大多是拉着溶月问话说好,漾晴开个小差也无妨。
二夫人还小声跟她交代,“等一会儿陪你姐姐见过世子,你就去和徐家那丫头自己去玩罢。”
她刚才看到女儿的手帕交也来了,想着漾晴生病了这好些时候,一直没出门,便想着让她去和小姐妹们透透风。
漾晴甜甜道:“谢谢娘,娘对我可真好。”
可这好意一定要被辜负了,她要一直跟着溶月,要不然错过了云家二郎怎么办呢?
没人不爱听好话,尤其这说好话的人还是自己窈窕的小女儿,二夫人虽然没说什么,但嘴角依旧是上扬了一下,继续转过脸去和别人寒暄。
那和她说话的贵妇人却把目光看向漾晴,眼前一亮,“这就是七姑娘吧?今年多大了?”
京中都说江仙仪的女儿们个个都是天姿国色,今日一见才知不假。
穆夫人今年才随丈夫回京,阔别京城十几年,对于正当妙龄的小姑娘们自然是不太熟悉。
二夫人含笑道:“正是,今年十七。”
穆夫人连忙追问道:“好个齐整模样,可许人家了?”
池漾晴只装作害羞低头,心里却想着,这人也是想给她做媒的吗?
云家二公子还远得很,有个备选也不错,她连忙竖起耳朵,仔细听起来她们的对话。
二夫人道:“还没呢,我现在就只忙她姐姐的事,漾晴还小,指望着在家陪我两年呢。”
穆夫人便只笑着不说话。
如今的风气,姑娘家二十岁嫁人是常事,稍微有些权势的人家,都会把家中女儿留到十八岁后,若早早就嫁出去,恐怕会被编排上不爱惜女儿的名头。
二夫人这么说也算是正常。
漾晴听到她们二人话头就此打住,却很是失望,只默默瞧了穆夫人一眼,暗中记下她的名号,想着回家之后找人好好打听一番,穆家有几个适龄郎君,她想做媒的又是谁。
又听着二夫人和别人闲聊了一会儿,好不容易才等来三夫人,她快步走过来,朝二夫人使了个眼色,二夫人便会意,带着三个女儿先告辞,旁人略微留了几句,看她似乎真有事情便也不再一味挽留。
漾晴心中一凛,便知道宁王世子来了,这是要安排溶月和他见面,忙整理心情,预备去见这位实在不着调的世子,前世他似乎刚过完万寿节就死了,她还没见过他。
她也从来没有将这位视作姐夫的备选人选,自家父母虽然不算什么天底下顶顶好的父母,但也不会为了攀附权贵将女儿推入火坑。
若是丑些但实干也就算了,偏偏在他身上,一个优点都找不到,这让哪个正经人真能狠下心把女儿嫁给他呢?
前世,好友徐翩然曾这样评价过他:
“从前面看是个球,从后面也是个球,从侧面看还是个球。头发往前梳,后背便是前胸。头发往后梳,前胸便是后背。”
漾晴当时被逗得哈哈大笑,此刻真见了宁王世子,却怎么也笑不出来了。
……真是造孽。
这位世子爷虽然没有球那么夸张,但也差不了什么了,溶月本就是瘦长的身形,若是两人站在一起,宁王世子估计能顶得上溶月三个宽。
这门婚事是绝对成不了了。
她偷偷去看娘和三婶的颜色,三夫人八面玲珑,只是脸色变了一下就没再说什么,还是言笑晏晏的。
自家娘可就没有那么好的涵养了,脸色沉下来之后就再也没有说话的意思。
就算是别人有话要问,也是一个字两个字地往外蹦,只要长了眼睛就能看出来她是多么不满意。
溶月表情还好,依旧是一脸淡淡的,嫌弃的表情没有亲娘这么露骨。
濋英倒更像是二夫人生的,嘴巴吃惊地张开了好一会儿,宁王世子又是恶狠狠又是色眯眯地看了她好几眼,濋英才回过神来,忙往三夫人身后躲,生怕这个胖子真改了主意,想要求娶她。
人家到底是王府,池家也不能做得太过,只能让一对年轻男女说几句话。
送女儿去的时候,漾晴看到二夫人的手都在抖,眼睛也有晶莹,小声附在溶月耳边道,“我的儿,苦了你了。你就略微忍一忍,娘绝不可能同意。”
这段话说的铿锵有力又柔肠百转,漾晴听了却想发笑。
她前世没来这赏花宴,但也知道父母态度是如何坚决,丝毫不担心这么一个人会成为自己的姐夫,还能腾出心思来猜测,不知道溶月姐姐到底是如何遇见云长公子的呢?
这位云长公子其实父母也不是很满意,家世未免太弱了些,不如前面两个姐夫有权势。
侍郎现在虽然是手握实权的官员,但往后的事情谁能说得准呢?
一无爵位二无家底,下一代的两个孩子若是科举不成,就要做回平民百姓了。
不过有宁王世子“珠玉在前”,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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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妃在一旁虎视眈眈,池二爷和二夫人也不好再纠结,匆匆忙忙行了三书六礼,将女儿嫁过去,生怕宁王妃又想出坏点子。
濋英是至死也不愿和这宁王世子相处,只躲在三夫人后面不出来,陪着溶月的便只有漾晴和涟棠了。
大长公主府里有个大水池,里面养了许多五颜六色的金鱼,若是到了夏日,那满池芙蕖的场景更是好看。可现在才刚春日,几人无缘看得胜景。
不过有宁王世子在侧,别说是接天莲叶,就算是蓬莱仙景,恐怕也没几个少女能欣赏进去吧?
她们现在就在这池边,二夫人和宁王妃坐的地方离这儿不远,抬起脖子就能看到几人,也不用担心什么避嫌的问题。
宁王妃将二夫人的难看眼色尽收眼底,但脸上却丝毫不快也无,反而说起了宁王是如何得圣心的,又说起皇亲国戚的好处,啰里啰嗦说了一大堆,就没提自己儿子是个怎样的货色。
她也知道自己儿子是个什么人,要想娶漂亮儿媳,他不是加分项,而是减分项。
莲花池这边,溶月依旧十分得体,可这宁王世子却不买账,贼似的眼珠子时不时往漾晴身上舔,这让当事人不由一阵恶寒,这是什么情况?
被他觊觎可不是什么好事,漾晴前世并没有陪溶月一起来,自然没有这种事情发生。
她也有点懵,溶月可是姐妹四个中看最负盛名的,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性子也最好。
之前之所以迟迟没有定下婚事,也是因为池二夫人要挑花了眼,看这家还凑活,那家也差一点,最好是一嫁过去就要当当家主母,这才耽搁了。
心里埋怨悚然,可面上宁王世子问话她还是要回答,嘴角强向上扯出一个微笑来,恭恭敬敬地敷衍人,“是排行第七。”
“闺名不好告诉旁人呢。”
“年岁多少,也不好大肆宣扬。”
可这宁王世子不但是体胖,更是心宽,无论漾晴如何搪塞,只一个劲追问,“唉,这有什么的,七小姐年纪轻轻,怎么也学起来那些酸书生的做派。再说了,就算你现在不说,不用出大长公主府,随意一打听,也能知道你芳名什么年岁几何,又何必在这儿藏着掖着的呢?”
他胖成这样,脸上肥肉自然也不会少到哪里去,原本就不大的眼睛更是挤成了一条缝,看起来就不怀好意得很。
现在那色眯眯的视线不断在自己身上巡视,那眼神跟六小姐濋英看好看首饰的眼神没什么两样,但濋英堂姐最起码面容讨喜,这位世子却像一块油腻腻的肥肉,漾晴只觉得头皮发麻。
溶月看见妹妹被连续逼问,终于忍不住皱眉开口,“世子也太无礼了,女子闺名本就不好宣之于众,为什么还要咄咄逼人呢?”
她是熟读诗书的,说话自有一种不卑不亢的气质,偏偏就是这种读书人的感觉,让宁王世子不太喜欢。
他自己是个纨绔,只知道吃喝嫖赌寻花问柳,那些上进的人反而让他看不起。
5. 第 5 章
溶月虽然美貌,但身形太纤瘦,做派也太文绉绉,世子不爱这样的,倒是现在面前的七小姐格外活色生香些。
还有刚才那位不知道排行第几的池家女,也很合他的胃口。
看见溶月冷冷斥责,他有恃无恐,仗着自己身份高贵,对这个类型的美人毫无兴趣,嘿嘿笑道,“五小姐说笑了,有道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这人是个爽快人,就不讲那些磨磨唧唧的话了。我与小姐你似乎是有缘无分,但你这七妹妹我感兴趣得很,说不定日后我们还能是亲戚呢。”
漾晴咬牙切齿,今日她来,的确是想着另寻姻缘的,但这姻缘,可能是云二公子,也可能是那位穆夫人的某个子侄,绝不会是这宁王世子。
虽然知道父母不会答应,但听到这胖子这么说,她还是心中一阵恶心。
溶月不再试图和这位世子爷讲道理,牵了漾晴的手,回头又叫了涟棠,带着身边的丫鬟婆子,连告辞也无,直接往二夫人三夫人那走。
大庭广众之下,宁王世子虽然想拦,但也只是伸出一只手,立马就又缩了回去。
这儿是大长公主府,可由不得他放肆。
二夫人看几个女儿都面色凝重,不由问道,“这是怎么了?”
漾晴有心告状,却被溶月拉扯了一下袖子,只能把脱口而出的话又憋回了肚子里。
溶月笑容有几分尴尬,拉着两个妹妹坐下,只道,“水池边也没什么好看的,还起了风,女儿便带着妹妹们回来了。”
在场的也没特别傻的,看着姐妹的神色,便也知道不会这么简单,二夫人脸色更差。
三夫人忙道,“也是,春捂秋冻,这会子乍暖还寒的,你七妹妹大病初愈,很是该注意一些。”
听到提到自己,漾晴心里想着这样恐怕还不够,狠下心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眼圈儿红了,才娇怯怯往溶月背后躲。
这样众人更知道世子肯定是做了什么混蛋事了,宁王妃脸还在笑,心里却已经将这个不孝子骂了不知道多少遍,就这一会儿的正人君子难道也装不得吗?
但池家姐妹什么也没说,她便也不好解释什么,只跟着一起讪笑了几声。
接下来便是二夫人冷脸告辞,三夫人也不多待,随后就带着濋英离开。
找了个不显眼的地方,二夫人才小声询问,“刚才是发生了什么事?”
漾晴便赶忙抢在姐姐妹妹前面,将宁王世子的所作所为说了出来,还添了许多主观润色,只把二夫人听得心头火起,“欺人太甚,不过是一个偏僻地方的世子,还真把自己当什么人物了?”
池家也是显赫过的,漾晴的祖父官至宰相,现在还威名赫赫,百姓中听到了谁不要树个大拇指夸一声池青天。
可好人不长命,祖父还没到五十就去了,儿女年纪都小,还未能撑起门庭,池家便迅速没落下去。
现在池大爷外放做了县令。
二爷也就是漾晴的父亲在太学一呆就是许多年,名头清贵好听,但实际上没什么前途。
若是登基得是李商玄,那当然是另当别论。
三爷做的是个七品小官,四爷屡试不第,现在倒与子侄辈做了同窗,就等着明年的春闱。
这也是二爷和二夫人为什么不愿意将溶月嫁给云侍郎家公子的原因,当家人还在时,自然是一切都好,但人走茶凉,后面的事情谁又能说得准呢?
二夫人娘家也是名门望族,嫁到池家又是正烈火烹油的时候,最近几年虽然也见识到了人情冷暖,但从李商玄被册为太子后,她这个师母自觉腰杆也硬了起来。
更别说,还有很大可能当皇帝的泰水。
二夫人本来就好大的不满,如今又听到女儿居然被人调戏,当即气得脸通红。
三夫人尴尬得要命,她也是真没想到,自己好心牵线,居然会造成这样一副局面,当即又把宁王妃在心底里痛骂了一遍。
但她可以对天发誓,她绝对没存着坏心。初夏便是皇帝整五十岁的生日,宁王忙于处理云州当地事物分不得身,王妃世子却都算得上清闲,基本上是过完年后就赶到上京了,但到底也只不过半月而已,哪里就什么都传出去了呢?
三夫人爱交际,又在交际中认识了宁王妃,听说她有意为世子迎娶自己的侄女儿为世子妃,当场被喜悦冲昏了头脑,兴冲冲过来和二嫂子商量。
一家子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是漾晴嫁了太子,溶月嫁了世子,那她的宝贝疙瘩濋英的婚事岂不是也水涨船高,满京城的青年才俊随便挑吗?
可看见了宁王世子是什么模样,三夫人真是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
都怪她风风火火想着促成美事,却没想着这天上怎么会真的掉下来馅饼。
现在她有心解释,往日的伶牙俐齿却都好像不见了,只什么也说不出来。
二夫人恼怒之余,余光又不经意间看到,那宁王世子正坐在不远处,眼睛完全就是一道缝儿,正笑嘻嘻地往这边儿看。
池濋英也发现了,往日娇蛮丝毫不见,一个劲儿揽着三夫人的手,惊恐道,“娘,我怎么感觉,那个胖子在盯着我呢?我害怕……”
二夫人拍板:“这里不能呆了,走回家去吧。”
回家?
这可不行,溶月还没见到云侍郎家的公子呢!
漾晴忙道:“现在就走,会不会落了大长公主的面子?”
二夫人道:“我们又不是什么贵客,顺带罢了,走也不过是知会一声,主人家哪里会放在眼里呢?”
漾晴想了想,又道,“可这样,宁王妃会不会拿这件事做文章,让别人误以为是我们失了礼数?”
三夫人嗔道:“到底儿还是小孩儿,尽说些傻话。就宁王世子那个样子,但凡长了眼睛就能看出来是谁的不是。好了快走吧,今日都是婶母的不是,回去一定给你们姐妹好好赔罪。”
漾晴犹还不舍,万一就因为今日这个举动,让溶月错失了姻缘可怎么办?
三夫人已经搂着她要走了,漾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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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能只站在原地耍小孩儿脾气,那样也太引人注目了。
只能这样安慰自己,姻缘哪里是是那么容易被坏的呢?
这次不成,还有下次机会嘛。
只要宁王世子不紧紧相逼,二夫人就还有大把时间挑选佳婿。
刚没走了两步,大长公主府突然又喧哗起来,濋英多余问了一句“怎么了”,旁边立刻就有好事者回答道,“听说是太子殿下来了……”
漾晴暗道不好,她前世的时候根本没参加过这个宴会,自然不知道李商玄会来。
天地君亲师,如果他来了,见完大长公主,肯定是要来见娘的。
她态度立马来了个大转弯,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回池家,催促道,“娘怎么不走了?”
二夫人停住脚步,眼睛盯着漾晴看了一会儿,才道,“阿熏之前说得有道理,如果我们先走了,岂不是显得我们理亏?也别扫了大长公主的兴致,留下来才是正理。”
漾晴听了,只怨恨自己怎么刚才就说了这些话,更怨恨旁边多嘴的濋英,若不是她非要来这么一句,现在怕是已经坐上马车了。
只不过事情已成定局,嫌弃谁也没什么用了。濋英平白无故挨了漾晴好几个眼色,只觉得莫名其妙,但因为宁王世子在场,她简直是大气也不敢出,恨不得变成一朵花儿一棵草,只不引起那胖猪的注意便可。
原本还算得上安静温馨的大长公主府因为李商玄的到来,此刻又成了另外一番场景。
漾晴知道,前世也是如此,这个李商玄一边说有意于她,但两人的婚约可迟迟没有定下,直到他登基后,才迎自己入宫当皇后。
现在除了池家这几个人,外人估计根本没听说过漾晴这号人物,那些夫人贵女,自然还存着心思,虽然自身本来也不是麻雀,但还是想飞上枝头变凤凰。
二夫人便如临大敌的模样,更不肯走了,只拉着漾晴坐下,要等太子来见。
漾晴便也只能坐下等待,这儿花团锦簇的都是女眷,李商玄估计来了也只略坐一会儿,打个招呼就走。
她一贯是最会安慰自己的。
时间过得分外慢,她好像成了热锅上的蚂蚁,时时刻刻都是煎熬。
等到李商玄真来拜见二夫人的时候,她反而是松了一口气,但还是耷拉着眉眼不肯看他。
几人行礼后,李商玄又安抚几句,左右不过是些问好的话,离去之前却又状似随口多问了一句:“七姑娘是病还未好吗?”
看吧,这就是男人,昨日还在窗前情意绵绵叫她“阿熏”,今天在人前便只喊她七姑娘了。
漾晴抬头想瞪他一眼,不期然撞上他的眼睛里。
她已经很快接受了重生的事实,但乍一看到少年时的李商玄,怪异之感顿生。
现在他还是光风霁月的太子,披着一张正人君子的皮得了不少人的拥护,丝毫没有以后说一不二的样子。
脸上虽然也清冷,但那并不是君王的威严,而是君子的儒雅和矜贵。
6. 第 6 章
少年太子立在那里,在这百花丛中也丝毫不显得突兀,反而像极了一枝寒梅,从墙角斜伸过来,默默展示着傲人风姿。
两人眼睛对上,漾晴脸一红,又飞快低下了头。
她只敢偷偷瞪他,绝不敢光明正大瞪他的。
听到二夫人解释道:“有劳殿下挂心,已经大好了,就是出来的有些久了,大概是累了。”
大庭广众,李商玄也没多问什么,只是颔首,然后就告辞离开了,大长公主还在等着他。
他刚离开,漾晴便迫不及待道:“现在我们可以回家了吗?”
她心里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话刚出口,就有一个小女使过来递话,别忙着走,等赏花宴结束后,他和七小姐说几句话。
二夫人终于露出了自从见到宁王世子的第一个笑,好声好气将人打发走,看见漾晴垂着脑袋,还以为她是在为宁王世子的事情伤怀,心中怜惜之意大起,不由劝慰道,“不必为那种人生气。”
压低声音道,“也不必担心他敢打你的主意。”
话里明晃晃的意思便是:有太子殿下在前面挡着呢,谁敢打你的主意?
殊不知,宁王世子不堪,可李商玄在漾晴心中也不是良配。
但这些话不能说出口,她只能低着头和地面杠上了似的,怎么也不肯抬头。
日将西沉之时,赏花宴到了尾声。
像是二夫人打理的那些花草,虽然也是费了心的,但这个时候还是太早了些,只有花期早的寥寥开了几支,可今日在大长公主府中,竟然争奇斗艳热闹得很,可见皇家豪奢气象。
漾晴刚走出大长公主府的大门,就被半路截胡一般迎上了东宫的马车。
人都走得差不多了,但漾晴依旧是怕人看见,在外面也不敢推拒,顺从地上去。
本以为李商玄应该最后才出来,没想到他已经在里面端坐着了。
他今日穿着白色圆领袍,瑰丽的晚霞从车窗缝隙照耀进来,似乎也给这单调的颜色添上了几分妖冶。
李商玄:“病好了?”
池漾晴本来是低头“嗯”一声,但突然又想起,李商玄现在不过是个十八岁的少年人,而她却是从二十七岁那年重生回来的,比他大了十岁有余,怎么能再畏畏缩缩,被他压制住!
当即挺胸抬头,重重“嗯”了一声,声音之响亮,让李商玄不由为之侧目,“你今日好像很不一样。”
漾晴只装傻:“没有呀,哪有什么不一样的?”
李商玄便也没再继续这个问题,“昨日的糕点你吃了没?若是喜欢,今日我再让人给你送几样过去?”
漾晴婉拒:“不用了,要是被别人知道了该多不好。”
顺势提出,“我也该回去了,这于理不合。”
李商玄唤了一声:“融善。”
侯在车外的小太监立马道,“奴才立马就去和夫人说,让她们先回去。”
李商玄淡淡“嗯”了一声,看着她皱着的眉似乎不解,“谁惹你不开心了?”
漾晴只玩着裙子上的带子不说话,除了他,还能有谁呢?
李商玄又道:“我这次从江南带来了不少小玩意儿,明日我到你家,带给你玩好不好?”
漾晴照例还是拒接:“臣女不缺什么。”
她突如其来的冷淡让李商玄很是奇怪,他也不是多话的人,两人之间气氛一时陷入古怪的静默,直到外面驾车的人问,“殿下,现在天色不早了,可要行车送池姑娘回府?”
李商玄淡淡应了一声“嗯”,望了一本正经的漾晴一眼,她似乎是百无聊赖的模样,听到这话却嘴角上扬,这不由让他心中一凛。
三个月,说长不长,但说短也绝对不短。
他离开京城的时候,阿熏分明还不是这样的态度,怎么回来就爱答不理了?
莫非是这三个月内,发生了什么别的事?她认识了哪家好儿郎,就把他抛到脑后?
两人虽然同坐一马车,但心思各异,直到马车一震,漾晴本来就拘束,没完全坐好,这一下更是差点要摔倒,还是李商玄反应迅速,把人捞进了自己怀里。
虽然是意外,但还是抱了个满怀,马车一稳,漾晴就挣脱他的两只手臂,重新端坐回去。
前世两人都不知道亲密接触多少次,只是一个拥抱而已,还不足以让她心神动摇。
李商玄盯着她看了片刻,耳后有些不自然的红,出声斥责道,“怎么回事?”
外头驾车人忙道:“有人骑马抢道,若是不停下来,只怕是……”
李商玄便知道了,不知道是哪家纨绔又在当路纵马,心里厌烦,又问道,“可看清楚了是哪家子弟?”
驾车人含糊回答:“速度太快,臣也没仔细看,模模糊糊好像是宁王府的公子。”
李商玄皱着眉没说什么,正好看到漾晴听到宁王的时候脸色一变,不由问道,“阿熏也认识宁王?”
漾晴道:“臣女怎么会认识宁王?只是刚才在赏花宴上,无意中瞥到了宁王世子,印象深刻罢了。”
李商玄极清浅的笑了一下,没再说话,直到临送她下马车后,才温声道,“明日你别出去,我来找你好不好?”
漾晴下马车的动作一顿,还是再次拒绝,“殿下日理万机,不用劳烦了。”
说罢也不等李商玄反应,一溜烟儿进了池家大门。
驾车人是个年轻俊朗男子,漾晴前世知道他,他是李商玄的心腹霍陆。
霍陆颇有几分幸灾乐祸:“殿下是不是在人家姑娘面前说错什么话,惹人家生气了?”
李商玄静默良久,马车便也一直在原地不曾离开,只望着她离开的方向,向来沉静的目光此刻却透着几分怀疑,良久过后才道,“你派人去查查,我离京这些天,池家发生了何事,重点去查,漾晴她见过什么人。”
霍陆应了是,心里却想,原来是怀疑未来太子妃移情别恋了啊。
这边漾晴提着裙子一路跑到家中,对于母亲姐妹真不等她把她丢给李商玄的做法极其不满,尤其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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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回去还要面对柳叶儿的调笑,“小姐回来了?和太子说了什么?”
漾晴连外衣也没脱,就负气往床上躺去,没好气道,“你还好意思问我?哪有你这样的,我还没走,你倒是先跑了?”
柳叶儿微微一愣,没想到漾晴气呼呼回来,第一件事居然是兴师问罪,这种事情以前也发生过好多次,她都已经习惯了……
但这说起来的确是她做得不对,柳叶儿忙低声下气认错,“都是奴婢的不是,跟小姐出去,却抛下小姐一个人走了。”
她认错如此之快,态度又诚恳,漾晴也知道自己这是迁怒,柳叶儿只是个侍女,自然是主子说什么,她就去做什么了。
可终究是心里烦闷,又不由想起李商玄马车里的样子,不行,不能再这么下去,她一定要找个机会给他说清楚,两人还是断了来往才好。
漾晴本来想着时间,没想到次日居然又得知了个晴天霹雳般消息,那个宁王世子放过了五小姐溶月,却在四处打听六小姐濋英和七小姐漾晴。
三夫人善于交际,好友遍布京城,宁王世子一打听人,人传人传到她这儿来了。
漾晴已经有了着落,可不就剩下了她的濋英孤零零的任人欺负?
池家便出现了一副奇景,往日最是爱笑的三夫人抱着女儿哭得跟个泪人似的,甚至还发誓,再也不要去做什么劳什子媒人了,简直是害人害己!
漾晴也烦躁得很,一个李商玄还没有解决,怎么又来了个宁王世子,这两个她都不想嫁。
晚上吃饭后,二夫人特意说了好几句话,连溶月的婚事都不那么着急了,只吩咐正当妙龄的三个女儿都不准出去,这段时间就好好在家待着,等万寿节过了之后才能正常行走。
池二爷觉得小题大做:“可笑,牛不喝水强按头,婚姻大事,自古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我若是不同意嫁女,那李和璧还敢强抢朝廷命官之女吗?”
二夫人白了她一眼,自从池二爷纳妾也没生出儿子来,她就看这个男人很不顺眼,明明是自己不中用,还要拖累她的名声。
出言嘲讽道,“不知道还以为是什么大官,一个小小的司业而已,一无实权,二无尊崇,真不知道老爷你是怎么能这么自信的?我可不管,要是那个宁王世子真想出来了什么歪主意,我要是有这么个女婿,真是死了也罢!”
池二爷瞪着眼睛说不出话来,漾晴听了只想笑,但又必须要强忍着不能笑出声来,只能努力把嘴角往下压。
父母虽然都不是拿子女当眼珠子疼爱的人,但也不会做出来卖女求荣的事情。
可那个胖子李和璧究竟是宁王世子,皇帝的亲侄子,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又岂能比得过一纸诏书呢?
就怕万一宁王妃求到了皇帝面前,皇帝又不分三七二十一就下圣旨,那漾晴可真没地方哭去。
又过几日,俱都风平浪静,池家上下的心才定了下来,二夫人心思活络起来,听闻临国公要续弦,又暗戳戳想带着溶月去相看。
当然,是只带着溶月。
7. 第 7 章
吃一亏长一智,她是打定主意溶月的婚事要在知根知底的人中找。
临国公今年二十有五,他母亲和二夫人是同族的姐妹,算是在二夫人眼皮子底下长大的,也没有公爵子弟的纨绔毛病,除了二婚,在二夫人眼里没什么别的缺点。
他父母皆丧,溶月嫁过去便是当家主母,没人立规矩,还能立马就得诰命。
最最重要的是,临国公的亡妻并没有留下个一儿半女,世子之位依旧是溶月孩子的,这让二夫人如何不心动?
和溶月说这话的时候,漾晴也在场,正在和涟棠翻花绳玩。
她记挂着前世溶月的婚事,少不得说几句,“可他再好,也是个鳏夫,说不定命硬克妻呢。五姐姐什么都好,想嫁什么样的人不行,偏要跟他过不去?”
二夫人斥责道:“你女孩家家的,哪里就知道这许多没道理的话,什么命硬,什么克妻的,真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还在这玩儿,回房去抄女戒去。”
漾晴只能回去,但女戒是不会自己抄的。
她有教过柳叶儿几个大丫鬟写字,现在这几个“徒弟”的字是像极了“师父”,原本只是教着玩,没想到无心插柳柳成荫,二夫人再罚她抄书,都让柳叶儿几个代劳,一人抄个几页,一本也就完了。
二夫人罚完漾晴,心里却很不是滋味,那几句无法无天的话,还真触动了她的心弦。
逝去的临国公赵姓夫人她自然也是认识的,是将门虎女,虽不像将士们一样整日练功,但也是从小儿锻炼的,身体比起闺中弱质女流不知道强了多少,也没什么病根,怎么突然人就没了呢?
该不会真让漾晴说准了吧?
有宁王世子前车之鉴,她这次绝不能再如此大意,准备先找几位大师去算算临国公命途如何,再决定要不要为女儿相看。
她忙得如火如荼的时候,池家却来了不速之客,青竹步履匆匆来池漾晴这里吩咐,家中来了客人,千万不要到前边儿去。
漾晴点头应了,青竹走后,柳叶儿却止不住道,“不知道是来了什么客人,值得这样慎重?”
漾晴道:“这个时候,能让娘如临大敌的,除了宁王府还能有谁呢?”
柳叶儿听了,呸了一声,“这家子可真有趣,也不看看自家儿子是什么样的德行,就肖想人家的女儿。小姐也真是的,那日在马车上,为何不和太子说这事?要是太子殿下知道了,肯定会很快摆平的。”
漾晴瞪了她一眼,“就你聪明是不是?”
先不说她私心不想和李商玄有太多纠缠,就说如果池家真想求助东宫,池二爷几乎天天都能见李商玄,岂能没有告状的机会?
池二爷的心思也很好猜,其一就是,宁王府如今并没有将池家逼到非要嫁女的份上,其二就更明显了,池二爷还是很看重自己的文人风骨的。
就算心中想将女儿嫁入东宫,但因为有师生这一层关系,也算一则美谈,他又怎么可能凭借还没成裙带关系,主动向李商玄开口求办事呢?
心中明白并未到山穷水尽之时,可脑子里仍然是一团乱麻,在窗前做坐了一会儿,望着窗前的零星几个花骨朵出了一回神,才要去找溶月说话。
柳叶儿担心道,“夫人不是说让我们别出去吗?”
漾晴:“娘说的是让我们不要去前边儿。”
柳叶儿也只能听从,跟着漾晴一路来到了溶月的屋子。
五小姐溶月在京中素有才女之名,屋子内的布置也与几个姐妹不同,少有花儿粉儿,房屋阔朗,一张书案摆在当中,很是引人注目。
书案上放着好几个笔筒,每个里面都插满了高低不同的毛笔,像是几个刺猬窝在那里。
溶月本人正在窗前捧着本书看,漾晴玩心大起,不准婢女出声,自己放轻脚步,悄悄走到姐姐跟前,从背后捂住她的眼睛,刻意粗着嗓子道,“猜猜我是谁?”
对于溶月来说,这题简直不要太简单。在这个家里,能这样跟她胡闹的还有谁?
无奈将她手拍下来,“阿熏,莫要胡闹了。”
漾晴觉得没趣儿,转身坐在她身侧,去瞧她刚才随便放在身侧还没来得及合上的书本,只模模糊糊看到“云萧”两个字,不由呆了一下。
云萧正是云侍郎的大儿子,前世姐姐嫁的那个人。
所以,她们并不是在大长公主府举办的赏花宴相识,而是早已经有了私情吗?
溶月也发现了漾晴的偷看,一下将书合上,问道,“看到什么了?”
漾晴立马摇头,抱怨道,“姐姐你收的那么快,我只长了一双寻常眼睛,怎么可能看得清楚?”
她看见溶月脸上表情没什么变化,左手的手指却很小地动作了一下。
姐妹多年,连溶月自己都没发现这个习惯,每当她很紧张时,左手的食指和中指都会这样。
溶月道:“你来做什么?”
漾晴道:“怎么,这里我还不能来了吗?”
她起身在屋内转了一圈儿,原本是想着和溶月说说宁王府的事情的,没想到现在居然撞到了溶月的小秘密。
她当然不会去告发,可也觉得有点不自在,原来溶月这种一板一眼的闺阁典范,也会和男子私相往来吗?
而这点不自在,她又不能表现出来,让溶月疑心,只能强撑着坐了一会儿,说些没头没脑的话,大概过了半个时辰才告辞。
出屋的时候,看见外面已经变了天,早上还是有日头的,现在天空已经被一层浓厚的乌云所笼罩,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落下雨来。
春雨贵如油。
脑子里本来就装满了李商玄和宁王府的事情,现在又额外添了一件,漾晴只觉得几乎要爆炸。
一路上想着这些东西,远远看着有人在二夫人的小花园里动土。
她伸着脖子看了看,见是一个陌生男子,穿着打扮不像花匠,不由出声询问,“你是谁?在这里做什么?”
这可是后院,怎么会有陌生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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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那男子闻声抬起头,向她投来视线,倒是很俊秀的一张脸。
漾晴打量着他,越发觉得古怪,看这架势是来种花的,可种花又怎会穿着锦衣华服?
泥土污了衣裳,不知道回去还能不能洗的干净。
柳叶儿忙帮腔道:“你到底是谁?我们家小姐问你话呢,为何装聋作哑?”
那奇怪男人不答反问:“你是池家的几小姐?排行第六还是第七呢?”
漾晴道:“我排行第几,跟你有什么关系?”
男人微笑道:“一时脱口而出而已,小姐不要介怀。”
他随手摘下开得很好的一朵鹅黄色的花,朝漾晴递来,嘴角仍是含着笑的,“这个就用来向小姐赔罪,请小姐就原谅我刚才的无礼如何?”
漾晴没有接的打算,只道,“不如何。你好大的胆子,敢动我母亲的花。”
男人眼神一闪,漾晴也自觉失言,这一下子好像是泄露了自己的身份,但再想挽回已经来不及,只能继续道,“这是什么花,我以前怎么从未见过?”
男人望着她笑道:“不是什么名贵的花,牡丹的变种罢了。比牡丹耐寒好养活,颜色也多,讨个巧儿而已,就叫做‘赝牡丹’。但也并非全都是优点,有些人一碰到这花,就会浑身发痒,脸也肿胀如猪头,不过概率很小,一万个人里只一个罢了。宁王世子李和璧就是这样,”
他略微顿了一顿,又似乎是后悔了,“这话我只告诉小姐,可千万别告诉别人。”
漾晴心里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宁王世子还用肿胀吗?他的脸本来也和猪头没什么区别,这个刻薄想法不由惹得自己一笑,随后才反应过来,“你是宁王府的人?”
男人还没来得及回答,二夫人身边管事的赵娘子就跑了过来,手里拿着茶杯水壶,看见漾晴站在这里,忙站在中间将两人隔开,朝漾晴道,“哎呦喂我的姑娘,你的病还没好利索,眼见这天马上就要下雨,赶紧回去吧。这位是宁王府的二公子,小心冲撞了人家。”
漾晴讶异,又看了那男人一眼,李和璧蠢笨肥胖如猪,这位二公子却生得很是英俊,跟李和璧无半点相似。
不过无论他是美是丑,漾晴都没有和他攀谈的意思,敷衍地行了一礼,连招呼也没打,就急匆匆离开。
回到房里,她才反应出来不对,“既然是宁王府的二公子,就算宁王妃要送花给娘,也不应该让他亲自动手啊。”
柳叶儿一直跟着她,当然什么消息都没得,小桃却是个八卦通,她干娘的另一个干女儿的妹妹就是在前面伺候的,专门给客人端茶倒水,笑嘻嘻说出了真相,原来这位二公子并非宁王妃亲生,这次不知道为何跟来了池府,在前面惹得宁王妃不快,顺势便提出让这个庶子做了花匠的活计,故意折他的脸面。
漾晴听了,心想也正常,这世间有心胸宽宏的,自然也有心胸狭窄的。
不过小桃这消息还真是灵通,她顺势问道,“你还知道什么?那个胖子来了没有?”
8. 第 8 章
小桃低声道:“来了。听我干娘说,宁王妃还没放弃,想要为世子和五小姐定亲,那位世子却大放厥词,说是娶五小姐也可以,但要把六小姐和您一并许给他……”
她看着漾晴的脸色,适时停住。
柳叶儿先道:“真是白日做梦,也不想想自己什么德行?”
漾晴柳眉倒竖:“他都这样胡言乱语了,娘还不派人将他们打出去吗?”
小桃撇撇嘴道:“这哪儿能呢,人家可是正儿八经的皇室宗亲。宁王是皇帝的亲弟弟,宁王世子是皇帝的亲侄子,把他们赶出去,我们家是不想在京城过了吗?”
漾晴也觉无奈,又想起溶月和云萧的事情,心里更是烦闷,没想到等到晚上,二夫人和三夫人聚在一起跟她们说话,正是大好春日,也没必要在家里关着了,以后要出去尽管出去,带够人就是了。
这两个本来就不柔弱的女人为母更刚,居然达成一致。
池丞相威名犹在,她们就不信,皇帝会寒了老臣的心,只偏着自家人。
先帝御赐的“清正廉明”牌匾还在门口挂着,免死金牌还在老夫人那里收着,宁王府敢如何,又能如何?
漾晴一听,便知道这是祖母的主意了。
现在老夫人整日吃斋念佛,连屋子也不出,为的就是修身养性。
为什么要修身养性呢?咳,当然是因为本身脾气暴烈。
池丞相科举发家,池老夫人自然也不是什么大家闺秀,小县城兽医的女儿,没读过什么书,却于皇帝很有渊源。
先皇后生产时是在行宫早产,太医稳婆都被奸人拦住,是池老夫人临危受命。现在皇帝的小名儿还是她起的呢,但老人家实在没什么文化,皇帝的小名也有些难以启齿,就叫铁柱,说是贱名好养活……
池家现在衰落,但池老夫人还是能说得上话的。
这件事都惊动了不问世事的祖母,漾晴觉得肯定是稳了,再不担心。
只经过那赝牡丹的时候若有所思,又派人去打听过,李和璧还真有这个隐疾,查了这许久,怎么也查不到病因,她便心中有数,这大概是那个二公子故意整他的吧?
这么想着,便在出门前偷偷让柳叶儿去掐了几朵,簪在鬓发上已备不时之需。
濋英还嘲笑她是金银玉器带不起了吗?怎么带起花来,漾晴便也顺手给她带上了一朵。
这次是花朝节踏青,和上次昭华大长公主的设宴不同,大家多是三三两两和好友结伴出行,去临河边看看风景。
若是有心仪对象呢,便可折一枝花扔给她。
漾晴之前被二夫人拘着,从来没参加过这种活动,溶月这几年却基本上都是魁首,明着送花的暗着丢花的,不知道收了多少枝。
漾晴早已经和好友徐翩然约好了要一起去,溶月大她两岁,有自己的圈子,濋英倒是一般大,但和徐翩然却很合不来,每次见了都要闹口角。
这次听说徐翩然要来,更是早早地就躲开了。
春水旁边是比春日更美好的年轻姑娘,徐翩然这次收到了三支花,已经是这个年纪中比较多的了,这送花说是少年人的玩笑,但却也并非都是假,家中也会考量一番,毕竟男婚女嫁是过日子的,谁也不想促成一对怨偶。
漾晴和翩然离成亲还有两年时光。
徐翩然摆弄着那花枝,心里不太满意,她总觉得她应该有更多。但看好友一个都没有,便不顾着自己郁闷了,仔细挑选了一只开得最盛的折下,亲手递到漾晴面前,“我送给你。”
又安慰道,“你就是出来的太少,才没人认识你。”
漾晴捏着花,笑了一下,正好一阵暖风吹来,心里原本的沮丧都被吹散了。
还不都怪李商玄,若不是因为他,娘又怎么会这么拘束着她,天天让她学规矩?
明明濋英和涟棠都是很自由的。
唉,真可怜,现在连想换个夫君人选都找不到。
不过她出来这一遭,也算是有了新收获。
云萧的确是给溶月送了花,只不过当时场景和漾晴想的不太一样,一点儿也不郎情妾意,云萧但是面上绯红,溶月虽然收下,但却是礼貌且平淡,实在不像是两厢情悦的样子。
漾晴迷茫了,所以溶月和前姐夫云萧到底是什么情况?
下午起风了,池漾晴又要去徐翩然家做客,另外还有几个小姑娘,直到天色昏黑才各自回家。
回到家时,却乱糟糟的一片,三夫人哭得脸都花了,漾晴摸不清这是什么情况,只能偷偷问二夫人身边的青竹,“这是怎么了?”
青竹叹口气,方小声跟她说了,“六小姐不知怎么的就撞上了宁王世子。”
池漾晴吓了一跳:“六姐姐没事吧?”
青竹道:“六小姐没事,那宁王世子却有事了。”
她瞧三夫人哭得投入,应该是注意不到这边,才压低声音道,“宁王世子众目睽睽之下便要动手动脚,但不知怎的,自己倒突然倒地呼痒,现在还没有好。”
池漾晴心中复杂,原来那赝牡丹居然真的只单单对李和璧有害处。
不由自主摸了摸头上的花,心里想着名声都是其次,只要不要那个李和璧占到便宜就是了。
“既然有事的不是宁王世子,三婶哭成这样是做什么?”
青竹声音更小,几如蚊鸣,“宁王妃好不要脸,赖上我们家了,说是大家都看得清楚,她儿子就是靠近我们六小姐才犯了病的,我们六小姐要负责,嫁给他才算完,要不然就要去皇帝面前告状。还是个王妃呢,居然不讲理到了这种程度!”
漾晴也吓了一跳,没想到宁王妃会来这么一出,忙追问道,“现在怎么处理的?去告诉祖母了吗?”
池老夫人上了年纪,身体看着康健,但总有些毛病,一情绪激动,就头晕眼花,太医看了,只说以后要静养。
要不然宁王妃欺人太甚,又怎么会用这种事去打扰池老夫人?
青竹叹气,微微点了点头。
漾晴也不追问了,上次再加上这次,祖母不知道又要何时才能休养过来。
但要是祖母不出面,就凭三叔这芝麻绿豆大的小官,连见皇帝都难,六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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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岂不是真的就这么被断送了?
说到底,这件祸事还是由她而起,要不是她故意给六堂姐簪了这花,又怎么会闹出这种事情?
但漾晴这个人是最想得开的,转念一想,要是没有这朵花,六堂姐在光天化日之下和李和璧拉拉扯扯,这种情况又能好到哪里去呢?
恐怕那时候宁王妃又要“负责”,把坏了名声的六堂姐娶回家里。
她这种人,总有办法的。
濋英不知道哪儿去了,外面只有三夫人哭得像个泪人似的,漾晴走进了安慰道,“三婶别再担心了,祖母在陛下面前很有体面,肯定不会让六姐姐嫁给那种人的。”
三夫人擦了眼泪,嘴角浮现出一丝苦笑,“都是我自作孽,要不然我一听到王府也不打听清楚就要给溶月做媒,也不会闹到现在这个地步……要是濋英真的……那我也不活了!”
三夫人只一子一女,长子早已经娶妻生子,濋英简直就是她的心肝儿,平时连说一句重话都不舍得,怎么会忍心看她往火坑里跳?
漾晴也不好说什么,只沉默不语。
正好三叔回来了,只说宁王妃固执己见,就要如此。
因为天色已晚,两家人便相约明日去皇帝面前说道说道。
漾晴道:“我也要去!”
二夫人刚瞪她一眼,“别添乱”之类的话还没说出口,就又吞了回来。
皇帝宠爱太子,太子又对漾晴有意,说不定漾晴去了还真有用处。
她虽然不想让女儿牵扯到这种事情来,但一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岂能真的让濋英真的嫁过去。
次日还未面圣,宁王妃拉着宁王世子又到池家吵嚷了起来,口口声声“我儿子因为你们家的女儿毁了容,难道你们家不该负责吗?”
漾晴嘟囔的声音不小:“他这毁容前和毁容后也没什么区别啊。”
被宁王妃听到,又目光恨恨瞪了她好几眼。
漾晴不甘示弱又瞪了回去,因为怕宁王二公子在场,她今日并不敢将那赝牡丹堂而皇之带在鬓间,但也防着这个奸猾东西,将花瓣在香囊里装了,一般人分不出来这真假牡丹的区别。
只要这李和璧再敢往她面前凑,她就要让他肿上加肿。
而事实也正如她所料的这样,李和璧看见她之后,果然得寸进尺,嚷嚷着要姐妹二人一起嫁给他,要不然就要将池家满门抄斩。
只把三夫人气得差点背过气去。
两家人一路吵吵嚷嚷带了皇宫,各执一词,把皇帝都听得脑袋疼,不住摆手,“和璧这伤是如何来的?与池六姑娘又有什么关系?”
池濋英原本是窝里横的,在家里嚣张跋扈,在外面同龄小姑娘们面前也是趾高气扬,像只骄傲的小孔雀,但要去见到长辈,就会立马由孔雀变成鹌鹑。
更何况问话的是九五之尊,一时之间又是委屈又是害怕,也顾不得殿前失仪之类的规矩,虽然不是放声大哭,但泪水像是天上的银河,滔滔不绝流了下来,勉强哽咽道,“臣女也不知晓是怎么回事,世子突然就倒在地上直呼痒……”
9. 第 9 章
皇帝看了一眼侄儿,又看了一眼哭得梨花带雨的小姑娘,心中已经明白了七八分,又问御医,“可查明宁王世子是什么病症了吗?”
御医满头大汗,“回禀陛下,这……世子的病实在古怪,臣等简直是闻所未闻啊。”
这也算是半个家务事,一向端庄的皇后也端坐在皇帝一旁,她是个极其严肃的人,视线将底下诸人一扫而过,对于这闹剧显得很是无奈,“那宁王妃是想如何处理这事呢?”
宁王妃心中一喜,忙回道,“娘娘,吾儿现如今已经毁了容貌,妾身所求不多,只希望池六姑娘可以嫁吾儿为妻,和和美美过日子就行了。”
明皇后眸色暗了一下,久久盯着宁王妃不言语。
漾晴看到明皇后的神色,心里却觉得不好。
明皇后最重规矩体面,前世的时候对她就颇多不满,对池家也没什么好脸色,今世虽然一切都还没发生,但她总害怕,明皇后会为了规矩体统,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还真做主把濋英嫁给李和璧。
那样,她的罪过岂不是大了?
罢了,祖父的免死金牌已经在三叔父手里握着了,家里人也商量好,若是宁王妃真的仗势欺人,祖母今晚就夜扣宫门。
都做好了完全准备,总不能还出现什么意外吧?
她不禁去看李和璧的猪头,心里想着,这人可还真是个祸害。
李和璧感知到了她的视线,不顾还有皇帝皇后在上,恶心的视线在她脸上舔了一圈儿,立马色心大起,“陛下,侄儿的脸就这么毁了,只有六小姐嫁我我也不依,我要六小姐和七小姐一起嫁我!”
漾晴心里暗骂,这人真不要脸。
皇帝眼光凌厉起来,斥责道,“你说的这是什么胡话?你的事情朕也曾听说过,恐怕是自己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惹了什么脏病,还要平白无故牵扯上人家清清白白的好姑娘。赶紧回去吧,以后要是再敢作乱,你父母不对你家法处置,朕就用国法处置你!”
宁王妃哭诉道:“陛下好狠的心,和璧可是您的亲侄儿啊。想当年我夫与陛下手足情深抵足而眠,陛下如今却要这么打我们家的脸吗?一个七品小官家的女儿,就能把宁王府踩在脚底下了!”
她和明皇后是堂姐妹,当即跪下道,“看在昔日的姐妹情谊上,皇后娘娘也不说句话吗?和璧年纪还小,刚才所说不过是小孩儿戏言,只要将六姑娘嫁入宁王府,此前种种,一概一笔勾销,化敌为亲,岂不是皆大欢喜吗?”
皇后只不答。
宁王妃便寻死觅活起来:“这件事陛下和娘娘要不给吾儿一个公道,我就撞死在这大殿上!”
皇后终于开口,不耐烦道,“宁王妃既然这么说了,就让整个太医院好好查一查世子的病因,看看到底是什么,要不然以后再犯,不知道宁王妃有几条命来咄咄相逼。”
皇帝点头道:“皇后说的很是。”
又吩咐京兆府府尹彻查,真把这件事当成了一件案子来查。
漾晴目光往下,看向了腰间悬挂的那只精致香囊,心里升起惊慌,该不会查到她头上吧?
随即又飞快镇定下来,查到她头上又如何,她只抵死不认
那宁王府的二公子恐怕也拿此物对付过李和璧,不敢供出她来。
就算供出来了又如何呢?二人说话的时候身边只有一个柳叶儿,柳叶儿肯定是听她的,她有什么好怕的?咬死说是巧合就行了。
这么想着心下稍安,在宫门口上马车的时候,李和璧却还不死心,不顾旁边二夫人三夫人等人,就上前要找漾晴,他此刻脸上的表情应该是冷笑,但因为肿胀太过,显得很是滑稽。
李和璧的威胁不算低声,“你别得意,这事儿没完,你们姐妹俩迟早都要落到我的手里,等到了那时候……”
二夫人还没来得及斥责,将混小子赶出去,就看到这个庞然大物居然直挺挺倒了下去,漾晴惊恐瞪圆了眼睛。
他倒在地面上的声音很大,后面一辆马车上的濋英自然也听到了,打开帘子来瞧,就看到李和璧直挺挺倒在地上这一幕,眼珠子瞪得是生平前所未有的大,嘴唇苍白失去了血色,怎么看怎么吓人。
濋英不由尖叫一声。
宁王妃扑过来,面目狰狞,“我的儿,你这是怎么了?”
旁边引路的宫女赶紧跑去叫御医,又有另一个宫女叫来几个小太监,抬手的抬手,抬脚的抬脚,抱腰的抱腰,才把李和璧面前抱起来,送到就近的一间空房子。
御医还没来,旁边的小厮看李和璧脸色实在不好,心里一沉,颤颤巍巍伸出手,往他鼻子上一试,不多时,脸色顷刻煞白,哆哆嗦嗦道,“不好了……不好了……世子爷没气了……”
宁王妃双目赤红,不由分说就一个耳光过去,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没见天日的狗奴才,脑子被狗吃了吗,在这里胡吣,要是我儿真有个三长两短,必要你下去偿命。”
小厮捂着脸退到一边儿,也不敢再说话。
御医来后,宁王妃忙将人迎进来,哭道,“快救救我儿。”
御医先探了一下手腕,脸色大变,“这……世子已经没有脉搏了,王妃还是节哀顺变吧……”
李和璧居然就这样死了!
濋英第一次这样近距离见到死人,当即双腿一软,往旁边倒去,三夫人忙揽住女儿,不让她倒在地上,手指颤着往女儿鼻子下试,
“还有呼吸,没事儿……”
*****
漾晴也没想到事情会闹到这个地步,他本来只想给那个李和璧吃点苦头,虽然觉得他这种人死有余辜,可……他毕竟是宁王世子,现在他真死了,要是真被查出来和自己有关,可该怎么办是好呀?
但心中无论如何慌乱,在金吾卫的人过来询问时,只咬定什么也不知道,那李和璧突然来上前和她说话,又突然倒地不起,她几乎要吓晕过去,再问便只是哭,多余的一句话也没。
漾晴到底是朝廷命官的女儿,李和璧死的蹊跷,在没有确切的证据时,也不会真拿她当犯人一般严刑逼供。
只不过这几日,三叔父、三夫人、二夫人还有濋英和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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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被放回家中但一直不准离府,虽然还是好吃好喝的,但依旧是惶惶不可终日。
那可是宁王世子!
事情发生当晚,李商玄就来池府看了她。
他应该也是趁着夜色偷偷看的,漾晴因为害怕,也不如前几日那般抗拒。
李商玄柔声安慰了她一番,左右不过是那几句话,“阿熏别害怕,父皇让我彻查此事,你没做过,肯定不会怎么样的。”
那个香囊还悬挂在腰间,漾晴心虚低头,无意识捏了一下。
李商玄随着她的小动作也注意到了,低头看了看,“这个是阿熏新做的吗?”
漾晴没说话,心中却悲哀,她果然还是不习惯说谎,一不留神就露了马脚。
她眼睁睁看着李商玄从她腰间解开香囊,很熟练往怀里放,心里虽然知道这个时候多说多错,但还是忍不住道,“这是贴身的东西,不能给你,要不然被别人知道了,要说私相授受的。”
如今是夜晚,晚霞却从李商玄脸上升了起来,“你母亲没和你说吗?”
没和你说我要娶你为妻的吗?
少年人心思内敛,说完这一句话已经害羞得不行,忙轻咳一声掩饰尴尬,匆匆告辞,“你别害怕,一切有我在。”
漾晴看着夜色中他离去的背影,非但没有踏实的感觉,反而更是惶恐。
现在的李商玄,与她还没有那几年的夫妻情分,若是真被他查出来了什么,真会费心思为她遮掩吗?
漾晴直觉不能坐以待毙,可现在除了坐以待毙外,居然没有别的办法了。
一家人都被幽紧在府,她又不能变成鸟儿飞出去。
就算变成鸟儿又能怎么样呢,也没法干预李商玄和金吾卫做事。
只能等了。
漾晴此刻只希望李商玄是个酒囊饭袋,什么也查不出,什么也查不到。
*****
李商玄今日过得很是忙碌,接了彻查宁王世子死因的一案后,他就没有一刻闲下来过。
宁王妃死了儿子,不去准备丧事,反而来他面前哭个没完。
好不容易送走了这位,刚准备做事的时候,又听到这件事和池家脱不了关系。
不由眉心一跳,还牵扯上了阿熏。
不过片刻,他又很快想清楚,阿熏性子单纯,就算偶尔有些小任性,也绝不会做出谋害性命的事情来的。
问过御医,只说是中毒而亡,但具体是什么毒,他们也说不上来。
永安侯世子仰嘉容是他的伴读,也是他的心腹,对于医道颇有研究,但把他叫到皇宫来,也没查出来究竟是什么毒。
只能先把伺候过的宫人叫来,一一问了,也没什么疑点。
那位宁王世子还没下早朝就和池家人一起来了,就等着皇帝过来评评理,还在大殿之中大放厥词,要池家两位姑娘一起嫁给他,把皇帝和皇后都气得够呛。
李商玄只冷哼一声,面色倒未怎么改,可身边的霍陆和仰嘉容就是知道,他们的太子殿下是生气了,还是冲冠一怒为红颜。
10. 第 10 章
霍陆朝仰嘉容挤眉弄眼,仰嘉容稳重,只装作没看见。
接下来也没闲着,李和璧今天大半时光,一直在皇宫中度过,十有八九问题就是出在皇宫。
这让李商玄感到很棘手,谋害藩王世子可是很严重的罪名,这事儿他必须尽快查个水落石出,才好向皇帝、向宁王交差。
几人将李和璧接触之物一一查过,几个小太监奉上的茶,用的还是这次宁王府带来的当地茶叶,出事后茶盏也没有清洗,仰嘉容看了,什么问题也没有。
等到天黑之后,还是一无所获,李商玄望着外面的天出了一会神,表面上很是淡定,“我去池家问问什么情况,你们就先回去吧。”
霍陆和仰嘉容走后,李商玄才偷偷去池家,听金吾卫的人说,她今日哭了好几次,应该是害怕极了。
他见了才放下心来,她虽然有些惊慌失措但总体还好,并没有吓得太厉害。
次日的时候,在无头苍蝇似的忙活了一整天的时候,终于有了些眉目,仰嘉容盯着他腰间悬挂的香囊眉头微皱,“殿下,这不是宫中之物吧?”
李商玄道:“……不是。有什么问题吗?”
仰嘉容道:“可否解下来与臣一观?”
李商玄有几分不情愿,但看仰嘉容面色认真,也没多说什么,解下来递给他。
仰嘉容拆开一看,面色一凛,“殿下是从何处得来的此物?”
李商玄一顿,没正面回答,“这东西有问题?”
仰嘉容道:“这应该是赝牡丹,宁王封地云州特产。此花虽然和牡丹长相相似,但香味更馥郁。我先前听我祖父当做奇闻异事讲起,这花有极少数人碰了,便会浑身奇痒,皮肤肿胀。宁王世子之前便是因为浑身肿胀而与池六姑娘结怨,可能就是与这花有关。殿下是从哪里得来的?这应该就是此案的关键。”
李商玄将香囊接过,紧紧握在手中,眸光几闪,半晌才问道,“这花足以使人丧命吗?”
仰嘉容摇摇头:“臣才疏学浅,只是道听途说,这倒是不知。不过臣的祖父应该知晓。他在葛山修行,现在派人去请,应该明日便到了。”
李商玄心情复杂,点头道,“那就麻烦他老人家了。”
手中的花瓣还未干枯得彻底,鹅黄色的颜色分外鲜嫩,散发着馥郁香味,像极了那日在昭华大长公主府,她的那身衣裙。
李商玄道:“先查查宁王世子病发是否真和此物有关吧。”
没想到越查越是心慌,李和璧第一次发病之时,是花朝节二月十五,当时有不少人在场,轻易就能招人问到,那位池六姑娘鬓边别了一朵牡丹花。
真相似乎就这么浮出水面,李商玄心里复杂,幸好这事除了他便只有仰嘉容知道,如果有心遮掩,不是什么难事。
那宁王世子也着实无礼,就算真与她有关,那也怪不得她,都是李和璧咎由自取而已。
而且,现在这赝牡丹的事情,仰嘉容也只是一知半解,究竟如何,还得等仰老先生来到才能知晓。
仰老先生也是个奇人,侯府勋贵但不爱文也不爱武,偏偏醉心医术,他也对于此道颇有天赋,之前无偿问诊不知道解决了多少疑难杂症,救了多少人的性命。
近几年年纪大了,力不从心许多,便只带了两个小童独居深山。
仰老先生实在是德高望重,就算宁王世子真是因为此花而死,但只要从他的嘴里说出来“不是”两个字,也足以服众。
李商玄想到这,便松了口气,晚上趁着夜色又去了一趟池府。
按理来说,皇帝将此事交给他,他不应该三番两次偷偷摸摸来这里,要是被有心人发现了,肯定又是一番口舌……
但也顾不得这许多了。
漾晴心一向很大,就算是发生了这种事情,也是吃好喝好睡好,不像二夫人、三夫人和濋英三个人,只一天而已,脸上的黑眼圈重得像是几个月没睡过觉一样,脸色也十分憔悴。
等到晚上,李商玄果然又来见她,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但看对方神色与昨日不同,她便心中打起鼓来,该不会是他查到了什么吧?
如她所料,李商玄开口便是,“阿熏,你知道昨日那个香囊,里面装得是什么花吗?”
漾晴:“啊?什么花……”
表情是恰到好处的疑惑,“那个香囊里面的吗?是我家新得的牡丹,不知道是什么新品种,香味格外好闻,我便装了些。”
她小心翼翼询问,“有什么不妥之处吗?”
李商玄定定望着她,郑重道,“你若是做了什么也不用害怕,全部告诉我。”
漾晴只装傻充愣:“我做什么了……”
李商玄看她神色,好像真是不知道,叹口气,“算了,应该是我多心了。”
他又问:“晚饭吃了吗?”
漾晴点头:“吃过了。”
两人之间又是无言,一阵尴尬,这在以前是不会出现的情况。
李商玄很是苦恼,想找几句话说,却又收到了逐客令。
“天实在是晚了,殿下还是赶紧回去吧,要是被别人看到了多不好。”
李商玄只能道:“那我走了。”
又过了一夜,不知道怎得,仰老先生直到今日还没有到,李商玄又从池家的几个仆人中得到了许多信息。
有好几个人都在为主人家喊冤,宁王世子简直像是牛皮糖,沾染上了就扯不到。自家六姑娘和七姑娘两朵花儿似的,岂能真插在了牛粪上?
又从小丫鬟那里打听到,六姑娘花朝节游玩那日头上的花是漾晴簪的,她本人头上也簪了一朵。
管家的钱娘子还说,宁王府的确是送来了几株牡丹,在霍陆的有意套话下,还说出了宁王府的二公子和漾晴曾经说过几句话。
霍陆不太明白为什么李商玄要问这些,仰嘉容知道赝牡丹的事,心中已经大概有了猜想,等只有两人处,才低声询问,“殿下想如何做呢?”
李商玄沉思片刻,只道,“等你祖父过来再说吧。”
仰嘉容心里叹口气,便知道这是要保人的意思了。
他没什么想法,本就对李和璧没什么好印象,是死是活跟他无关。
倒是那位池七姑娘,他之前没想过,她还能闹出来这样一番大事。
李商玄能猜出他心中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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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但没什么要解释的意思,就算一切箭头都指向了她,他也总觉得,不太对劲。
比如,那个只是匆匆出现了一次的宁王二公子,不就很突兀吗?
*****
漾晴自从昨夜李商玄来过,精神肉眼可见不好。
他是不是已经发现了什么?
担心了一晚上,虽没妨碍到入睡,却还是做了好些梦,梦中都有李商玄的身影出现。
梦中场景大多是在皇宫,刚嫁他还好,还算得上温柔体贴,没过半年他就原形毕露,没事儿就可劲儿欺负她。
李商玄就是个假正经,她贵为皇后又如何,寝宫中的每个地方都试过,有一次中秋,他特意带她去划船,漾晴还觉得有趣,没想到在湖心这人就兽性大发。
皇宫里明明有很多人,但这孤舟似乎成了修仙话本里了不得的法器,隔绝出了一个只有他们二人的世界。
她其实是会水的,虽不精通,但皇宫里的湖是人工挖出来的,多深都有明确记载,又是死水波澜不惊,就算掉下去,她也能完好无损游上来。
但她还是怕,小船儿随着他的动作在平静的湖面上晃晃悠悠,荡起一阵又一阵涟漪。
李商玄看见她害怕的神色,非但没停止,反而越来越起劲,嘴角上扬,“怕的话就抱紧我。”
梦醒后,东方熹微,漾晴出了满头的汗,突然做了这种梦,又是害臊又是生气。
时间还早,但再躺下去也睡不着了,索性披了衣服呆呆在床上坐一会,看着外面的光越来越亮,越来越亮。
梦境里的李商玄和昨夜的李商玄交织在一起,漾晴咬唇,心里止不住的想,他是不是真发现了什么?要是他真把自己交给大理寺怎么办……
幸好祖母还有免死金牌,应该不会要了自己的小命。
她当初也真的是只想小小惩治李和璧一番,谁知道这人居然死得这么容易。
等柳叶儿到了时间进来准备喊她起床,还吓了一跳,伺候漾晴梳洗得时候心中苦涩,小姐这几日虽然吃睡照常,但肯定心里也是害怕的。
随意吃了一点早饭,漾晴准备去看看濋英,经过二夫人的小花园时候,又看到了好几个穿着官服的人站在哪里,心惊肉跳得厉害,带着柳叶儿快步离开。
李商玄怕是真查到了什么。
到了濋英房里,她也早就起了,只梳洗过,素白着一张脸,上面的黑眼圈明显,怎么看怎么憔悴,和之前骄傲明艳的样子大相径庭。
见到漾晴才有了一丝活人气,咬着牙咒骂道,“这个死胖子真是生也兴风作浪,死后也惹得人不安宁。他就不能找个地方安静去死吗?非得死在我们面前,生死都是个祸害。”
漾晴只讪笑,说了几句话就要告辞,濋英让个小丫头送他们,谁知道这小丫头正是被问话的那个,十三四岁正是碎嘴多话的时候,就几步路就把刚才发生的事情都一五一十说了出来,“金吾卫那些人可真可怕,今早捉着我问东问西,还问六姑娘花朝节带的花是什么花,又是哪来的,我只能告诉是两位姑娘在院子里摘的。真不知道他们不去查凶手,跑到我们后院问这些花儿粉儿的干什么。”
11. 第 11 章
漾晴听了,如遭雷劈,只觉双腿发软,柳叶儿搀着才没有倒下,脸色白的吓人。
回到屋里,柳叶儿忙端来一碗甜茶,漾晴趁热喝了,脸上才有了几分血色,只是心底仍旧一片悲凉。
李商玄这个人,当太子时候名声很好,当皇帝时名声却不怎么样,下令斩首的那些人不知道有多少人。
那些大臣们还想窜拖着她去求情,可漾晴是谁,明哲保身惯了,怎么可能为一些见都没见过的人去惹李商玄不高兴?
她还是挺怕他的,登基五年,先后斩了两个舅舅,一个是血缘意义上的舅舅,另一个则是明后的亲弟弟,那时候的国丈爷承恩侯。
这两人前者仗着他的名头在外面欺男霸女,后者在朝中贪污受贿大肆收礼,该斩是该斩,但两人对他的确也的确有恩,都曾在他少年时给予帮助。
从那以后,不光是文武百官怕他,漾晴也很怕他,也不怎么敢跟他耍小脾气了,生怕他一个不如意把自己也斩了。
现在,李和璧虽然死不足惜,可他终究是宁王世子,若是不把真凶找出来,恐怕对宁王那边不好交代。
想完之后,漾晴便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思,等晚上李商玄再来,只在房间里不肯出去,柳叶儿三请四请也没用,最后传话“你若不出来,我只能进去了”,漾晴才不情不愿出去,见到李商玄也是板着脸,没什么好脸色。
李商玄心中便猜到了七八分,屋内并无别人,声音有几分冷意质问道,“你昨日不才和我说,李和璧的事情与你无关吗?怎么现在知道害怕了?”
漾晴本来就委屈恐惧,此刻被这么不轻不重一说,索性又故技重施,呜呜咽咽哭了起来,泪水不要钱似的,顷刻之间流了出来,一半是真情流露,一边是想要借此来堵李商玄,让他不好意思再说她。
李商玄原本因为她不见他,生了一肚子的气,此刻见她泪流满面,不由又心软起来,柔声问道,“哭什么?”
他伸手去擦拭她的眼泪,却怎么也擦不完似的,擦了一颗还有一颗。
漾晴哽咽道:“你把我当犯人一样审,还不准我哭吗?”
李商玄瞧着她泪盈盈的眼,“你先说清楚,赝牡丹的事情你到底知不知道?”
漾晴见糊弄不过去,干脆大哭,“我又不知道他会死,只准他欺负我,我小小的报复他一下都不行吗?”
李商玄哼道:“你这次告诉我事实,赝牡丹的事情,是不是宁王府的二公子李和蕴告诉你的?”
漾晴轻轻点了点头。
李商玄道:“他的命都没了,这还算是小小的报复吗?”
漾晴刚平复一会儿,听见他这话又大哭起来,“我又不知道会这样,你既然都知道了,就把我送去大理寺吧,讨厌死你了!”
“你还讨厌我?”李商玄又无奈又好气,看见她满面泪痕的样子,却有心软了。
到底还是个小姑娘,他和她一起长大,能不知道她的个性吗?高兴了就冲他笑,害怕了就哭,他从未怀疑过她是真的想让李和璧死,肯定是被有心之人利用了。
他只能一边儿用湿帕子给她擦脸,一边儿温声细语给她讲道理,“你知道李和璧和李和蕴是什么关系吗,就敢相信他的话?李和璧酒囊饭袋,虽不得宁王宠,但母族尊贵,又是嫡长,世子之位还算稳固。二公子李和蕴少有捷才,可生母出身卑贱,在云州被打压得很厉害,现在李和璧死了,你说谁最开心?”
漾晴仰头看他,前世的时候,李和璧大概也是今年死的,就在万寿节那几日左右。说是在皇宫中突发旧疾,但可没闹出来这么大的动静,无论是皇宫还是宁王府,都将这消息捂得很严实,民间的说法也五花八门。
有的说是李和璧调戏宫妃,有的说李和璧□□宫女,有的说被深宫冤魂索命,也有的说是暴病身亡。
漾晴昨日还只骂他,怎么就不能向前世时一样死,非要死在他面前,这时候听李商玄一番话,也有点明白过来了。
所以,是那个二公子李和蕴故意给她下套,拉她进局吗?
李商玄看她一时呆呆昂着头看着自己,像是某种小动物,雾蒙蒙的眼睛里只有他一人,心里不由有种奇异的感觉升起。
他忍不住凑近一些再凑近一些,等到发应自己在做什么的时候,他已经含上了她的唇。
女孩儿的唇软得出奇,反正都做到这一步,他便也强忍着羞赧的意思,轻轻摩挲了一下她的唇瓣,然后是飞快的松开,和昨日一样保证,“别害怕,一切有我。”
漾晴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他刚才做了什么。
在前世,这是绝对没有发生过的情况,成婚之前他虽然也常和她相处,但几乎连手指都没碰过,现在居然都敢亲她了?
她几乎是条件反射性的给了他一巴掌,看到李商玄惊住的样子,才又开始害怕,忙推开他跑了。
关上门的时候心里还在怦怦跳,唇上被触碰的感觉犹在,她用手擦了擦,心想打都打了,就应该再用些力气。
这老狗……不,现在还是小狗就该打。
李商玄在原地占了一会儿,她手劲儿不算大,但仍给脸上留下了痛感。
他也不知道自己刚才怎么就鬼迷心窍低头去亲她了,这样实在是很失礼很不应该。
可……心上人的唇真是有种魔力,只是浅尝辄止就让人回味无穷。
他明明是在后悔的,却又止不住心猿意马。
亲都亲了,刚才就应该多亲一会儿。
****
仰老先生今日终于到了京城,他已是古稀之年,须发全白,看起来很有老神仙仙风道骨的感觉。
宁王妃在昨日就已经闹着要将李和璧下葬,还要池家两个女儿做冥婚,别说是解剖了,就连寻常人动一下也不肯。
拖到今日,真的是费了霍陆好大的力气。
所以,仰老先生到了,最高兴的不是仰嘉容这个亲孙,也不是李商玄,反而是霍陆这个素未谋面的人。
昨晚宁王妃哭了一夜,今早还没醒来,就是他在旁边看着的。
今日李和璧尸体旁守着的宁王府家奴比她好办多了,一开始这些人还不愿意,霍陆早已经耗尽了所有耐心,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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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指挥金吾卫的几个将士把人都压了下去,房间内才终于安静起来。
仰老先生耳聪目明,只是看了一遍便道,“赝牡丹对于不耐的人来说,的确有致死的可能,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李商玄松了一口气,长时间接触,那就应该与漾晴无关了。
她那日虽然带着香囊,但当时可有不少人在场,她和李和璧隔了这么远,不可能一直接触。
带着仰老先生将当日李和璧碰过的东西一一看过,又有不少新发现。
譬如云州进贡的茶叶里面掺了赝牡丹花蕊,宫女用的胭脂也有此物,整个皇宫对于李和璧而言,竟是一个催命的地狱,不死才怪了。
李商玄脸色愈沉,霍陆问道,“殿下想怎么办?”
李商玄道:“茶叶本就是云州进贡,也就算了,宫女使用的胭脂水粉,怎么也会有这种东西?”
仰老先生被请出去吃午饭了,仰嘉容作陪,房内便只剩了他们二人,霍陆说话也肆无忌惮起来,“殿下是怀疑,这件事儿跟皇后有关?”
李商玄道:“慎言。”略微沉思片刻,又道,“皇后娘娘事务繁忙,宫女所用之物,应该也不会一一查看。”
不过也有这个可能就是了。
霍陆也自觉失言,摸摸鼻子。
明皇后不是殿下的生母,现在说是养母,但是殿下过继给明皇后的时候,已经十五岁了,两人还能培养出什么感情?
李商玄对明皇后,尊敬有亲情却实在寥寥,毕竟皇后不苟言笑,自从大皇子去世后,便整日阴沉个脸,对于其他皇子公主也没什么好脸色。
吃过午饭,又传召了李和蕴过来问话。
从池家仆人那知道了这位二公子曾经和漾晴说过话,他心中便多了几分警惕,打量来人的时候也多了心思。
和李和璧的形容粗陋不同,李和蕴长相俊美,眸若寒星,唇如点朱,见人就带三分笑,看起来很好相处。
被传唤来金吾卫衙门,他也并未有丝毫慌张,依旧不疾不徐,“是家兄的事有进展了吗?”
霍陆似笑非笑,“二公子真是好涵养,兄长逝世,面上不见丝毫哀戚之色,甚至还容光焕发啊!”
李和蕴未见愤怒也未见慌乱,似乎早早预料到了这个问题,回答熟练得很,“父王尚在云州,母亲又伤心过度,我家诸多事物,都需我来操持。死者已逝,我们生者所要考虑的事情就多了,最起码要让家兄体体面面地离去。”
李商玄对他的对答如流不知可否,只问道,“我听说,云州的贡品都是你一手操办的?”
李和蕴道:“确是,殿下怎么突然问起来这个,是某办事不力,出现了什么纰漏吗?”
李商玄道:“纰漏倒算不上,只是奇怪,云州产好茶,为何进献的茶与宁王府平时用的不同呢?”
李和蕴仍是微笑解释道:“云州不光产好茶,也多花卉。这是母亲的巧思,听闻京中花茶盛行,特意在在茶叶中加入了百花花蕊。”
李商玄便不说话,良久才道,“你可知道,李和璧的死因是什么吗?”
12. 第 12 章
李和璧道:“这……恕某愚钝,御医都未查出来,某自然也难知晓……”
李商玄摆手道:“行了,回去吧。”
李和蕴行礼告辞,霍陆不解道,“殿下,他分明就在撒谎,为何就这么轻易放他走了?”
李商玄道:“……疑罪从无,他并未留下一丝证据,等一会儿看看融善在尚宫局有什么结果吧。”
霍陆想说,不是还有池七小姐吗?他和七小姐透露过知道李和璧一遇赝牡丹就会生病的事情,这还不是证据吗?
刚要说出,看了李商玄的背影一眼,又忙吞咽了回去。
显而易见,殿下可不希望池小姐被卷进来。
唉,那这下可难办了。
尚宫局那胭脂来源也查了出来,原来是今年多雨,京城的花便开得不怎么好,胭脂铺子的老板便只能去其他地方收购新鲜花朵,正巧儿,随着宁王府上京带来了云州特有的赝牡丹,此花根本不需要精心培育,长得美丽芳香扑鼻也就算了,生命力顽强得就像路边的野花一样,老板便动了心思。
再问什么都没有了,尚宫局的胭脂水粉一直都是这老板供应的。
因为昨晚的孟浪之举,李商玄暂时没有去见漾晴的打算,只又去请了仰老先生,教他说是这茶的问题就算了,至于李和蕴,也没法将他绳之以法,倒是让他逃脱了。
不过,这人若是想下手,云州是他的大本营,不应该更方便些吗?为何还一定要在京城下手,还要把手伸到皇宫里来……
这风险未免太大了。
宁王妃知道李和璧是因为自己放入花蕊而死,很是受了一番打击,先是不信,然后又听仰老先生问了李和璧以前是不是也经常有此怪病,并准确说出了症状,也无话可说瘫倒在地,模样看上去很可怜。
但被逼迫的漾晴和濋英,就算看到了也只会在心底里狠狠骂几句活该,可惜她们并没有看到这个场景,也算是个遗憾了。
前世,是因为宁王妃的逼迫,溶月才匆匆出嫁,这一世他死得更早,二夫人便又可以开开心心挑女婿了。
漾晴想着溶月和云萧的事情,一直心神不宁,当事人却一幅老神在在丝毫不慌的样子,一连又连接受了好几次相亲,俱都精心打扮,用心挑选,一点儿也没有不乐意的样子。
这让漾晴不得不怀疑,当日她也只是匆匆一瞥,莫不是真的看错了?
今日又陪溶月相看一次回来后,马车半路被拦下,漾晴不用看都知道是东宫的人,想起前些时日那个蜻蜓点水的吻,还有自己的那个巴掌,她脸便不受控制地红了起来。
都好几天了,李商玄总不会现在要找她算账了吧?
同坐马车的溶月显然是会错了意,只以为妹妹是见到心上人害羞了,罕见促狭起来,推了她一把,“好了,快去吧。”
漾晴支支吾吾下了马车,怎么都有几分不情不愿。在见到李商玄前就已经打定了主意,她这次一定要和他说个清楚,她对他没那个意思,希望之后他能自重,不要再来找她,更不要再动手动脚。
反正李和璧的事情已成定局,她这次倒比上辈子知道的多了一点,好像是阴差阳错,但具体是怎么样,也没人跟她详细地说。
不过,刚完结此事就要跟李商玄一刀两断,还不会显得她很功利?
脑中千回百转,李商玄看不到她心里的想法,但能看得到她面上表情几变,不由带了几分笑意,“怎么不说话了,之前打我的时候不是挺有本事的吗?”
这个小心眼的男人,果然是来算账了。
漾晴脸红了又白,说话的底气不是很足,“要不是你不规矩,我怎么敢打你?”
这下轮到李商玄脸红了,两人本来就靠得近,这个位置可以闻到她发上的清香,看着上面珠钗上的小蝴蝶晃啊晃,只觉得心痒痒的,明知道是假的,也很想去摸摸。
目光下移,又看到她因负气而略微鼓起的脸颊,唇上因为出门涂了鲜艳的胭脂,比那日亲昵时显得可爱几分。
李商玄只觉得喉咙一紧,但为了安抚她,仍然言不由衷道,“你放心,之后不会了。”
在成亲之前,他都不会如此孟浪了。
这可是个绝佳机会,漾晴立刻道,“殿下知道就好,你是男人,又是储君,当然该注意些平日行为。还有,我一个姑娘家,要是被你轻薄了,以后该怎么嫁人呢?”
李商玄一愣,刚才旖旎心思消散了个干净,她还想嫁给谁?
不悦道,“老师没跟你提过吗?”
漾晴只装傻:“提过什么?”
这个时期的李商玄脸皮应该还是很薄的,应该不会说出来不成体统的话。
出乎意料的是,李商玄直直盯着她,就这么堂而皇之说了出来,“我们的婚事。怎么,她们没和你提过吗?”
漾晴涨红了脸:“殿下在胡说什么?齐大非偶,您身份高贵,我不敢高攀。再说了,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在我心里,您就相当于我的兄长。”
她眼睛一亮,好像想出了一个好主意,“要不然我们结拜为兄妹吧?”
李商玄毫不留情拒绝:“我可从未把你当过妹妹。”
漾晴便泄了气,将头偏到一旁,不肯再看他。
李商玄此刻也在怀疑人生,自己究竟是做了什么,才让她把自己当兄长?
幸好,现在她年纪不大,再等两年出阁也还可以,只要对她好,还掰得过来,于是温声劝道,“没事,再过两年……”
漾晴打断,“再过几年也没用,我才不要嫁给你!”
李商玄呆了呆,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被这么拒绝,回想起这些时间她的反常,声音不由更冷了几分,“为什么,给我个理由?”
漾晴道:“没有什么理由,我就是不喜欢你。就算你勉强我嫁给你,我们俩也不会过好日子的。”
不喜欢他?两人在江南之前,明明还是两情相悦的,李商玄立马想到了那个可能,“你是不是喜欢别人了?”
漾晴摇摇头,又点点头,打定心思在此刻斩断孽缘,索性顺着他的话道,“没错,我就是喜欢上别人了!”
李商玄:“……是谁?”
漾晴哪里能编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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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是谁,只能胡乱道:“你管是谁呢!反正他就是比你好,长得比你好看,还比你温柔,不像你,老是本着脸教训我。”
李商玄只觉不可理喻,他什么本着脸教训过她了?
但他身为储君,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自然也有自己的骄傲,被她拒绝成这个样子,心中火起,负气道,“好,你既然铁了心如此,那我也就不再管你的事情,和老师说过的话,我也会去解释清楚。”
漾晴喜笑颜开:“太好了,那我以后就把你当亲哥哥看待!”
李商玄被气得噎了一下,不留情面甩开她握着自己袖子的手,“谁稀罕当你哥哥。”
说罢就转身离开,再不给她说话的机会。
漾晴眨了眨眼睛,这算是成功了吗?
依照李商玄的个性,他应该不会再来找她了吧?
回到家中,漾晴正好撞到濋英,她往日可是最喜欢出去玩的了,今天去临国公府这样的地方,她却没有去,想来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了。
漾晴不由得有些愧疚,宁王世子的事虽然不能全怪她,到到底是因她而引起的,便也不和以往那样故意呛声,笑意盈盈说些软和好话。
濋英刚开始只觉得奇怪,后来这反应过来,“你这还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啊,见过情郎,连嘴巴都甜了不少。”
池漾晴原本还阳光漫天的脸一下子阴沉下来,冷哼道,“你要是再乱说话,我就去告诉……”
她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给谁告状,瞧濋英这性子,就知道三叔父与三叔母平日里是怎样娇惯她的了,告状又有什么用?
漾晴不由气结。
濋英哈哈大笑起来,好不容易停了后,才道,“算了不跟你胡搅蛮缠了。你这次见到临国公了吗?我几年前见过他,模模糊糊还有印象,他长得似乎不怎么样,不太能配得上五姐姐。”
漾晴想起临国公的长相,脸也苦了起来,他长相同李和璧比起来,自然是绰绰有余,但要是站在五姐姐这样的美人儿旁边,只会让人觉得:这个男的一定有权有势。
虽然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漾晴便小声跟濋英说了自己的见解,临国公壮硕得像是小山,因为脸上总是严肃的表情,看起来就很吓人,反正她是不敢嫁这种人的。
万一一句话说错了,惹了他不高兴,直接动手军法伺候怎么办?
李商玄虽然狗,但也从来没有打过她,最多不过是捏她两下咬她两口,还都没怎么用力。
濋英也觉得可惜,看二夫人的样子,好像对临国公很满意,是一心想把溶月嫁给他。
两人凑在一起叽叽咕咕一会儿,然后又各自分开,等回自己屋的时候,漾晴突然又想起来前世姐夫云萧的面容。
不比不知道,一笔吓一跳,如果将这两人放在一起看看,云萧突然就成了戏文上说的才貌仙郎了。
她想着,等明天还是去问问溶月是什么意思吧,要是两人真早已心意相通,爹娘应该也不是会棒打鸳鸯的人。
想到这儿,她有点不确定。
应该,不是吧?
13. 第 13 章
漾晴去找溶月的时候,先是东扯西扯了一会儿,一会夸溶月的字写得真好,一会儿又夸她的衣服好看,等到觉得铺垫够了,才说出来自己的真实目的,“姐姐……我跟你说个事情,你可千万不要生气。”
溶月早就发现了她的醉翁之意不在酒,只是一直没拆穿她,她主动开口了,才顺着道,“什么事,说吧?”
几个女使都在外间,里间就她们姐妹两个,但漾晴还是扭扭捏捏,“上次我来时,你看的的那本书,其实我也看到了几个字。”
溶月一副“我就知道”的神情,但什么也没说。
漾晴又问道:“姐姐为什么要写云萧的名字?”
她认得溶月的字,那绝对就是她写的。
除非,溶月也像漾晴一样,有好几个“徒弟”。
溶月弯了一下唇,和以前面具般的完美假笑不同,这个笑一看就是发自内心的,“你怎么认识他?”
漾晴当然不会告诉她前世的事情,选择撒了个小谎,“之前我是不认识的,后来在你这瞥见了,又无意中看到他在花朝节送花儿给你,旁人正好说了他的名字,我就记住了。”
溶月道:“你想问什么?问我和他有没有私情吗?”
她坦坦荡荡,漾晴更不好意思起来,“我就是好奇嘛?”
溶月并未生气,从书架上重新找出那本书,“本来我是不想告诉你的,既然你发现了,我也没有什么隐瞒你的必要。你不是好奇吗?那就自己看看吧。”
漾晴愣了一下,才伸手去看,刚打开第一页,映入眼帘的赫然是司嘉慕的名字。
这人在夏国绝对是家喻户晓,连中三元的十六岁状元,还是出身名门的世家公子,在别人心里自然是一个传说般的人物。
溶月的这本书更像是一本笔记,第一页这么写着:
司嘉慕
相貌:甲
才学:甲
人品:未知
家世:乙(世家规矩多,人口也多,麻烦)
年龄:甲
综上判定为:甲
这是什么?漾晴呆了一下。
溶月好心提醒道:“你想知道的,应当在第三十二页。”
漾晴顺着她的提示去看,果然在那页看到了云萧的名字。
云萧
相貌:乙
才学:乙
人品:乙
家世:乙
年龄:甲
好好好,除了一个年龄外,全都是乙啊。
漾晴看完之后,还是不太明白,疑惑忘了溶月一眼,“五姐姐,这是什么意思啊?”
溶月笑了一下,解释道,“还能什么意思,我又不能建功立业,只能在嫁人上做苦功夫了。这本册子,就是我对京城中未婚郎君的评估。”
漾晴咋舌,随手又翻了一页,后面居然就是云萧的弟弟。
云朗
相貌:乙
才学:乙
人品:乙
家世:乙
年龄:乙
好嘛,连年龄都是乙啦。
漾晴忍不住笑起来,她早就知道溶月并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端庄守礼,但也没想到她会做出来这样的事情。
一直往后翻到最后一页,就是前几日去见过的那个临国公。
姓名
相貌:丙
才学:甲
人品:未知
家世:乙
年龄:丙
综合看起来,似乎还不如云家两兄弟,漾晴便忍不住问道,“姐姐这是没看上临国公吗?”
溶月道:“我应该看上他吗?他今年都二十七岁了,我却才十九岁,比我大那么多,长相也平平无奇。”
漾晴觉得有礼,把那本册子合上,“那五姐姐你是怎么打算的呢?”
她不好意思道,“我之前还以为,你是喜欢那位云公子呢。”
溶月摇头:“没什么优点,也没什么缺点的一个人,不足以让我牵肠挂肚。要不是前阵子那个李和璧的事情,我才不会多看他一眼。”
漾晴继续问:“现在祸害没了,那这些人中,姐姐你喜欢哪个?”
溶月道:“要挑我自然要挑最好的。”
漾晴愣了一下:“司嘉慕?”
溶月点头,漾晴却纠结起来,“我虽然没见过他,但也听别人提起过,他好像很抢手的。”
溶月轻飘飘瞪了她一眼,没什么杀伤力,“你是觉得,我配不上他吗?”
漾晴立马摇头:“哪里有!你配他绰绰有余!”
虽然这个司嘉慕听起来的确很能唬人,好像没一点不好的,但同样,溶月也一点儿不差啊。
两人无论哪方面,漾晴都不觉得溶月有什么比别人差的地方。
溶月这才满意:“我也觉得是这样。只要我和他认识,他迟早会来提亲的。”
漾晴傻眼了,合着你们现在还不认识啊?
接下来一段日子,二夫人依旧是天天带着溶月出去相看。溶月尽管心中已经有了中意人选,但也没有拒绝的意思。
漾晴和涟棠有一半的时候也会被拉着一起出去,濋英过了几日便恢复了娇蛮性子,又开始出去玩。三夫人本来就爱交际,自然不会拘着她。
这天出去前,二夫人看着溶月的衣服就不太满意,“这身前日不才穿过吗?”
溶月道:“衣服总不能只穿一次。”
二夫人道:“那也不像话,要是被有心人看到了,要笑话的呢。”
溶月道:“一季就这几身固定衣服。”
二夫人问:“之前你舅舅送来的好布料,我不是给了你好几匹吗?交给针线班子,给几个钱,让她们快赶出几身体面衣服来。”
溶月道:“娘还不知道吗?前几日大伯母把针线班子的人裁掉了一半,夏季的衣服还没赶出来,现在就算送过去,她们急急忙忙的,也不过是糟蹋好料子罢了。”
二夫人无语片刻,方道,“我怎么不知,我们家居然穷到了这个地步?她元秋柔怎么就眼皮子短到了这个地步,就养着个针线班子能花几个钱,也不怕流出苛待下人的名声。”
她说长辈的不是,溶月和漾晴几个也不好接话。
过了一息,二夫人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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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算了,懒得跟她讲这些,当个管家还以为真拿着鸡毛当令箭,把自己当成什么巾帼英雄扫眉才子了。等回来的时候,我带你们去成衣铺子。据说新来了个女裁缝,手巧得很。正好,再过半个月就是太子的生日,阿熏也应该添置件新衣服。”
溶月还没说话,漾晴便嘟囔道,“怎么还有我的份?他过生日,肯定是在东宫,我怎么进得去?”
她挺想要新衣服的,但要是为了讨好李商玄,那还是算了。
二夫人没好气瞪了她一眼,是恨铁不成钢的意思,但终究没说什么。
今日的宴席上,最后上来的菜居然是一整只烤乳猪,红红的摆在那里,看起来倒是很好看。
漾晴不由联想起来,在二夫人眼里,她大概也是这样一只小乳猪吧?打扮得香喷喷的,然后送到李商玄面前,让他吃掉。
不行,漾晴才不要做烤乳猪,进到别人的肚子里!
回去因为吃得太饱,马车颠簸,肚子便有些不好受。
最后那道烤乳猪,漾晴吃得算不少,皮酥肉嫩,又香又嫩,但吃得时候开心,现在却感觉肥腻得很。
幸好二夫人没和她做同一辆马车,溶月不爱训人,只是吩咐把马车慢一些也无妨。
到了裁缝店里,二夫人看店里的布料好看,又忍不住买了几匹,带着溶月去量尺寸的时候,漾晴也闲不下来,就在店里闲逛,布料琳琅满目,光是看着就是一种消遣。
忽然,一件黑色布料穿进她的视线,乍一看平平无奇一快黑布而已,但要是换个角度多看看,就能看出去波光粼粼的竹子图案。
漾晴看得出神,想到前世李商玄就有一件这样的衣服。
夏国以黑色为尊,李商玄登基做皇帝后,几乎都是穿黑色。
不期而然,一个声音就在身后响起,“好巧,没想到竟然能在这里遇上池姑娘。”
漾晴回过头,正好撞上一双潋滟多情的桃花眼,心跳不由漏了一拍,当然,不是害羞,而是气得。
她都从李商玄那里得知了,这个李和蕴不安好心,没想到他这么厚的脸皮,居然还有脸在这里说什么“好巧”!
这间裁缝铺子实在是大,漾晴说只想随便看一看,女伙计就识趣地去做自己的事情,不再跟着她。
现在她的身边,也只有一个柳叶儿,现在倒是不用避着人,可以畅所欲言说话。
漾晴语气不好起来,这人敢把她当筏子使,“都说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二公子果然脸皮厚于常人。就是不知道,这世子之位究竟会花落谁家呢?”
都过了这么段时间,宁王府还是没个动静。
前世,李和蕴似乎是在七八年之后、宁王临死之前才得到世子之位,然后继承王位没两年,云州又发生叛乱,李商玄御驾亲征,没想到折在了那里。
漾晴惊觉,该不会……这也太巧了吧?
她语气奚落,李和蕴却丝毫不恼,一张俊俏的脸上还是笑盈盈的,“池姑娘好像对我有很大的意见?”
漾晴也懒得同他虚与委蛇:“你也不想想自己做的事情,我不该对你有很大的意见吗?”
14. 第 14 章
李和蕴笑意越浓:“池姑娘是在怪罪我那日多嘴多舌吗?可也只不过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罢了,我可从未唆使你去做什么,只不过失言而已。”
漾晴冷哼道:“失言?你怎么没失言告诉别人,偏偏失言告诉我呢?”
李和蕴笑道:“自然是因为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池姑娘你这么美丽,又有哪个男子跟你说话还能保持心神坚定呢?”
柳叶儿看自家小姐被调戏了,刚要大声呵斥,就被漾晴拉了一下袖子。
她还是有几分心虚,怕真闹嚷开来,会被别人知道。
只冷冷说了两个字“自重”便要转身去二楼寻二夫人和溶月。
李和蕴却没有自重的打算,声音和刚开始没什么变化,依旧不疾不徐,“既然拖累姑娘没了与长兄的婚事,我便将自己赔给姑娘,如何?”
漾晴脸红了个彻底,加快了上楼的脚步,心中又是恼怒又是羞愤。
她不想嫁李和璧没错,但也同样不想嫁李和蕴。
李和蕴也就是相貌好上那么一些,这兄弟俩心肠都是一般的坏。
心不在焉到了二夫人身边,女裁缝还在给溶月量腰身。
二夫人看她脸色有异,问了一句,“脸怎么这么红?”
漾晴伸手摸了一下,果然烫得厉害,用“风吹的”随口糊弄过去,便再也不说话只乖乖看着。
回到家里后,一直心事重重的柳叶儿才忍不住开口,“小姐,那个宁王府二公子,该不会真要来提亲吧?”
漾晴道:“就算来提亲,爹娘也不会答应。怕只怕……”
他会直接去请圣旨赐婚。
柳叶儿道:“奴婢就说,小姐那次就不该多嘴问一句,李和璧死了要连累我们,现在又冒出来一个李和蕴,唉。”
柳叶儿比她大两岁,她和柳叶儿相处的时间比二夫人溶月这些血亲还要多得多,两人关系早已非寻常主仆。
所以,私下里说话就有些没大没小的,柳叶儿这么抱怨,漾晴也没真的生气,只是瞪了她一眼,“花开了,蜜蜂蝴蝶就成群地围过来,这难道是花的错吗?”
柳叶儿没回答她这个问题,只是安慰道,“小姐放心好了,反正有太子殿下在,才不会让别人娶你呢!”
漾晴又瞪了她一眼,这次程度要比之前严重得多,“我才不要,李和璧我不要,李和蕴我不要,李商玄我也不要。真是奇了,怎么姓李的就跟我杠上了呢?”
柳叶儿无言,半晌才道,“太子殿下好像好久没来池府了。”
从前从没有这样的奇怪,就算李商玄不来,他的东西也总会送过来。可自从李和璧的事情了结后,都快十天了吧,东宫却连句话都没有捎过来,她不由泛起一阵恐慌,“小姐,你该不会真和太子殿下说了什么吧?”
漾晴道:“我不想嫁他,肯定要和他说清楚的啊。”
柳叶儿恨不得哭天抢地:“我的小姐唉,你是不是真的高烧烧糊涂了!那可是太子唉,你要是嫁给他,就能当太子妃了!”
将来还能当皇后呢!
漾晴道:“照你这么说,李和璧还是宁王世子呢,我要是嫁给他,岂不是也可以当世子妃?”
柳叶儿辩道:“那怎么能一样!李和璧长成那个样子,又是那个品性,小姐怎么能嫁给他?”
漾晴道:“你的太子殿下,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柳叶儿道:“可太子和您是一起长大的,奴婢前些日子才从书上看到的诗句,‘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这不是就是说得太子和您嘛?”
漾晴只道:“后几句便是‘感此伤妾心,坐愁红颜老。’这难道是什么好话吗?”
柳叶儿道:“是不是好话我不知道,但是……这满京城,哪里找得出比太子更好的如意郎君呢?真不知道小姐是怎么想的,如果嫁给太子,看着从小儿的情分,总不能待你太差。”
漾晴心里只道,前世两人结为夫妻后,他的确对她不算很差。
但,那怎么能一样?若是嫁给别人做夫妻,漾晴也可以大度当主母,就是因为嫁给李商玄,他又对她还不错,才眼睛里揉不得一粒沙子。
他临死之前带回来的那对母子,又岂止是沙子?简直是她心里的一块大石头。
这辈子,她才不要跟这个短命鬼过。
可惜,这前世今生的事情并不能拿出来跟柳叶儿说,两人谁也说服不了谁,都觉得自己是对的。
临国公的婚事,二夫人还是回绝了,虽然之前找大师算过,临国公并不是什么克妻命,但是这才刚出孝期,临国公就新抬了一房妾室,据说还是亡故妻子身边伺候的侍女,这关系一下子就耐人寻味起来。
两人到底是什么时候有了首尾,别人就无法得知了。
二夫人不在乎临国公是个鳏夫,但很在意他的名声。
都这样了,恐怕也不是什么良人,溶月又聪明俊秀,后面可有无数青年才俊排着队要娶呢,只是家世要次一等。
漾晴知道溶月心高,想嫁个最好的,但那司嘉慕到现在还是只遥遥见过一面,溶月只认识司慕嘉,司嘉慕却还不认识溶月,真不知道,溶月什么时候才能如愿以偿呢?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在溶月还在奔波于各类宴会时,二夫人和三夫人一会面,对面又带来一个消息,只把她惊得合不拢嘴。
“三弟妹,你该不会是故意在逗我玩吧?”
三夫人这次倒不是满脸喜色,她也没想到,上次在宁王府身上栽了个大跟斗,今天自己居然又会眼巴巴凑上来给二夫人讲宁王府的事情。
她叹了口气,“二嫂子真是说笑了,婚姻大事,岂非儿戏,我怎么可能拿漾晴的婚事可玩笑?这件事儿,我也是无意中从娘家那边知道的,一听到了,就赶紧来告诉你,让你早日有个心里准备。”
二夫人一听,百感交集。
三夫人娘家有个关系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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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堂妹,早年进宫,虽然不是很得宠,但也到了妃位,听说在皇帝面前也是能说得上话的。
这事情怕是真的了。
但二夫人怎么也想不通:“这……我实在觉得不可思议,宁王府怎么就跟我们阿熏过不去了呢?之前那个世子是这样,这又来了一个二公子,我倒不知道,阿熏这丫头有什么好的地方,能让他们一个两个惦记着。”
三夫人道:“你这话说得有失公允,漾晴哪里这般不好,只不过年纪小,不够稳重罢了。”
她压低声音,“这次的二公子我可提前打听过了,和李和璧不同,人长得好,屋里现在也没人。这李和璧死了,宁王其他儿子都不成气候,世子之位十有八九要落到他身上,漾晴要是嫁给他,也算不错。”
二夫人想了一下,认真考虑起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东宫那边儿的态度冷了下来,她也问过阿熏几次,那死丫头都是一摊手,“我怎么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呀?不娶我就不娶我呗,我也不稀罕。”
二夫人这个做娘的是气得要死,但又不能怎么样,现在又出来了一个人选,由不得她不认真考虑,思虑良久,终于还是不舍得摇摇头,“不行,宁王妃肯定对我家恨之入骨,阿熏要是嫁过去,焉能有好日子过?她是个笨的,肯定斗不过别人,还是找个家世简单的吧。”
三夫人也不多劝:“你若是这么想,那就趁早把阿熏的亲事定下来。咱们陛下虽然在朝堂上脾气坏些,但不是不讲理的人,要是阿熏都许出去了,也不会硬拆了人家的婚事的。”
她神神秘秘道,“那位是不能想了,皇后的亲侄女最近来了京城,就是奔着入主东宫来的呢。不过,如果当个侧妃,也不算是辱没了漾晴。”
二夫人是个脸上藏不住事的人,听了勃然大怒,心里想着,怪不得突然冷了呢,原来是攀上高枝了。
呸,真以为东宫是什么香饽饽,人人都上赶着要吗?
她江仙仪的女儿,有哪个愁嫁?
为此,二夫人冷这脸道,“不必,自从公爹走了后,咱们家也没出个能顶起门楣的人,就算是嫁到东宫,也不过是送阿熏过去受欺负罢了。人家明家高门大户的,又有个做皇后的姑母,去拿什么跟人家争呢?”
三夫人只道:“你能想开也好,其实我之前便觉得,宫里不是个什么好去处,别看荣华富贵的,但也整日里小心翼翼,生怕被别人抓到了什么错处,一不小心就落入了万劫不复之地。”
她有个宫妃堂妹,知道的自然比旁人详细。
二夫人便也说了心里话:“我之前也未尝没有借着阿熏争荣夸耀之心,我这个人看着和平,其实也有要强的心理,今日才看明白,还未嫁娶,便横生风波,这皇家的门,哪里就是这么好入的呢?”
妯娌二人商议完毕,都在心底得出了结论,女儿们的婚事不能再拖了。不光是溶月,还有濋英和漾晴,涟棠也要带着,四个女儿不说立马嫁人,但定亲是必须尽快!
15. 第 15 章
漾晴突然也就被拉着相看起来,心里惊奇于母亲的转变,但也十分乐意,这正合了她的意思。
倒是濋英不情不愿的,每次和手帕交们相约出去玩都是兴高采烈,一旦是出去相看男人,就立马耷拉着脸,没精打采的样子。
溶月倒是终于找到了和司嘉慕相识的好机会,之前在昭华大长公主见过的那位穆夫人是承安侯府的。
承安侯镇守边关数十年,前段时间伤了腿,这次回京除了万寿节的原因,再就是他应该要在京城荣养了。
皇帝爱惜体恤功臣,这些日子宫里的赏赐流水似地往承安侯府送,穆家风头无两。
漾晴之后打听过,穆家还未成婚的适龄郎君有两个,一个是穆夫人的亲子叫做穆兴怀,一个是穆夫人的侄子穆向文,都是十八九的年纪。虽然刚来京城不久,但也在溶月的手册上榜上有名。
穆兴怀
相貌:乙
才学:未知
人品:未知
家世:甲
年龄:甲
穆向文
相貌:甲
才学:未知
人品:未知
家世:乙
年龄:乙
这家世还好理解,承安侯家的爵位肯定是要由儿子继承,而并非侄子继承,但这年龄漾晴就很摸不着头脑,不由问溶月,“不都说这两人都是十八九岁吗?为什么一个是甲,一个却是乙呢?”
溶月接过来看了一眼,想到这两人分别是谁,才解释道,“哦,一个十九,一个十八,我不喜欢比我小的男子。”
她是这样觉得的,男人虽然在外行走,见过的世面多一些没错,可脑子并不见得长得好。
她择婿的最佳年龄就是比她大个一两岁这样,可巧,穆兴怀刚好和她同年,而穆兴文就比她小了那么几个月,所以穆兴文就只能是乙等了。
这次要赴的宴便是穆夫人举行的,地点却并不是承安侯府,而是流经京城的那条栩河。
货船行人赶路多用临河,栩河沿岸繁华,是游玩的好地方,这次承安侯租了好几条大船,用铁索连在一起,据说上去的人只会觉得如履平地。
漾晴还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宴会,觉得很是新奇,尤其是等人都到了,船不急不缓行动起来,沿途繁华星象尽收眼底,一派盛世风流。
春风不疾不徐,伴着丝竹之声拂过脸庞,令人心旷神怡。
如果那个趾高气扬的姑娘没有出现就好了。
面前人穿着富丽,满头珠翠,如果忽略满脸的不善,可以说是个美人,但因为这人的恶意是明晃晃对着她,漾晴不可能忽略掉。
“你就是池漾晴吗?”她轻蔑打量一圈儿,虽然声音比前面一句低了,但还是能让在场之人都清清楚楚听到,“也就不过如此嘛。你记住,等你嫁到我们宁王府,可别想着压我一头。”
宁王府?
漾晴立马感觉不好,再去看面前人的时候,觉得她面相似乎也发生了改变,一会儿有几分像李和璧的肥头大耳,一边儿又像李和蕴的贼眉鼠眼。
徐翩然立马回瞪道:“你是谁?怎么这么不知礼数?”
那少女比徐翩然更气势汹汹:“我是郁南县主。我也是好心,才来提醒这位池姑娘几句,你这人真有意思,自己在这大喊大叫的,还说我不知礼数!”
宁王府的郁南郡主,漾晴和翩然都有所耳闻,据说她是宁王最得宠的一个女儿。这次宁王府来京城,一行子女中带了李和璧、李和蕴和郁南郡主三个孩子。
漾晴知道她是郡主,没有害怕反而是更生气几分,当即忍不住道,“那还真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了。”
看到郁南郡主脸上开始得意起来,才不紧不慢接了下半句,“毕竟郡主和那位世子,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郁南县主的得意戛然而止,当即大怒,“池漾晴你是什么意思?”
那个李和璧长成什么样,大家有目共睹,这个不识好歹的池漾晴,居然敢说她和李和璧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郁南县主不由咬紧了牙,要是在云州,她就要拿鞭子抽人了,“你这人真是不知好歹,我二哥文武双全,能嫁给他是你的福气,多少女子还抢不来呢!”
漾晴只淡淡道:“这福气我可不要,既然那么多人抢着,那便不拘随便给谁吧。还有,这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并非你我可以随意置喙。云州偏远,郡主既然来了京城,就要多学学规矩了。”
几个小姑娘的争执说大不大,但很快也把几位夫人吸引过来,熟络打了圆场,大事化小,小事化小,这事儿也就过去了。
漾晴不可能拿郁南县主怎么样,只能生了一肚子闷气,等到船在岸边停下的时候,便拜托徐翩然告诉二夫人一声,和两个还是有点晕船的小姐一起下去了。
从外边回到家里,还是忍不住越想越气,这一家子怎么都这样讨厌呀。
宁王妃、李和璧、李和蕴,现在又来了一个郁南县主,她就算是剪了头发做尼姑去,也不愿意嫁到宁王府。
等到二夫人回来,天色已经朦胧了。
她自然也早已经知道船上发生了什么事情,却只能笑笑装作不知,还为漾晴遮掩,“身体弱,吹不得什么风,让她先回去也好。”
这事儿若是几个女孩吵嚷几句,还可以说是小姑娘们不懂事,一言不合吵起来,要是二夫人出面了,可就真成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看着漾晴眼圈儿红红的,明显是哭过,二夫人只觉得难受,她性子冷硬,也说不出来什么贴心意的话,只本着脸道,“你这丫头,别人随便说两句就哭了?从小到大就是这样,没一点儿长进。”
漾晴嗓音微微泛着哑:“我忍不住嘛。娘,你跟我说实话,那个李和蕴,是不是真来提过亲啊?”
二夫人道:“没有。”
自古以来,婚姻都是父母之命,这个宁王府,却直接去请皇帝赐婚,这是什么意思,故意打他们池府的脸吗?
不由冷哼一声,怒道,“不过我倒是听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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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直接越过我们去向皇帝请旨赐婚了。”
漾晴急了,还没干涸的眼泪又有几分要往下流的意思,“娘,我不要嫁给她!”
二夫人道:“知道知道,就算你愿意,我也不会让你嫁过去的,就你这个脑子,进宁王府,岂不是要被人家吃的骨头都不剩?”
看见漾晴立马垮下去的脸色,二夫人似乎也意识到现在可不是数落她的时候,只能木着脸,用僵硬的声音安慰道,“你不用为这些事情担心,正好,小厨房说刚做好了核桃酥,吃几块吗?”
漾晴一脸哀怨:“娘,你又忘了,我从来不吃核桃酥的。那是三姐姐喜欢吃的。”
二夫人愣了一下,“胡说,三丫头不是不爱吃甜的吗?”
漾晴:“……不爱吃甜的是五姐姐溶月。”
二夫人有些尴尬:“行吧,你们姐妹几个,个个都是挑嘴的菩萨,我哪能记得这么清楚?不吃核桃酥就不吃吧,还有花生酥,我一会儿让青竹给你送过来。”
漾晴:“……我也不吃花生酥!”
二夫人道:“这也不吃那也不吃,那你吃什么?”
漾晴道:“除了花生酥和核桃酥,我什么糕点都吃。”
这不是诚心与她作对吗?二夫人恼羞成怒,“死丫头这么挑食,爱吃不吃。”
等二夫人走后,漾晴开始跟柳叶儿抱怨,“看看我娘,哪有她这样做娘的,我都这么大了,连我喜欢吃什么不吃什么都不知道?”
也不只是她的喜恶,几个姐姐的,包括父亲池二老爷的,二夫人也通通记不住。
在涟棠还没出生之前,二夫人对池二爷还有那么些夫妻情谊在,但自从涟棠出生后,她觉得池二爷是个生不出儿子的无用之人,夫妻两个也冷了下来。
柳叶儿笑劝道:“夫人忙着呢,小姐的事情一时记不住也是有的。”
漾晴哼道:“她有什么忙的,天天就知道照顾她那几根花儿草儿的,好像那才是她亲女儿一样。”
柳叶儿只笑笑不说话。
再过几日便是李商玄的生辰,二夫人是个很有脾气的人,因为东宫最近冷着漾晴,便也不屑于再逢迎。
所以,虽然裁缝铺子早就将衣服做好了送过来,她却没有再提太子生辰宴的事情,倒是漾晴平白无故蹭了身料子、手工都是一等一的新衣服,心情好得很,刚收到就迫不及待试了试。
浓重的绿刚好介于沉闷和轻佻之间,上面并无许多花纹,样式是京城最近流行的款式,和从前的贴身窄腰不同,放量大了不少,一走一动便风流绰约。
漾晴很喜欢,特意在柳叶儿面前转了好几圈,要她夸了好多次才放过她。
本来太子生辰宴应该是没女眷什么事的,没想到今年因为皇帝五十大寿,京城中的达官贵人格外齐全,且皇后又上言,二皇子和李商玄都到了成婚的年纪,也是应该相看人选了,而池二爷作为李商玄的老师,不可能不携妻女出席这种场合。
所以,兜来转去,漾晴还是要去给他贺生。
16. 第 16 章
溶月第一个反应就是找人去打听,司嘉慕也会去吗?
漾晴之后听说了,那那次穆家船宴上,溶月总算如愿结识了司嘉慕,但这人却颇不识好歹,对溶月淡淡,倒是对皇后的两个侄女很热络。
漾晴安慰道:“我听翩然说,明家的两位姑娘和司公子有亲戚关系,五姐姐你也不用多想。”
溶月怎么可能不多想?她一向自视甚高,虽然平日里姿态摆得极高,但凡是略微示好的男子,无一不回报以加倍好感。
偏偏这个司嘉慕,居然敢视她为无物,甚至众目睽睽之下,特意忽略她说的话,这不是故意打她的脸吗?
年少得意多恃才傲物,溶月平时可以理解,但如果傲到她身上了,就是大大的不可原谅了。
这让溶月极不高兴,心底也暗暗发誓,若逮到机会,肯定会让这人好看。
漾晴看到了,溶月的那本册子上,第一页的司嘉慕人品那一栏,已被写了个鲜红的“丁”字。
甲乙丙丁,这可是最末一等了。
太子生辰宴那天,二夫人还是特意来盯了漾晴梳妆打扮,漾晴觉得奇怪,二夫人也不瞒她,“务必要打扮好看一点儿,最好是艳冠群芳,把明家的那两个女儿比下去,也让那个有眼无珠的东西看看,我江仙仪的女儿,才是真正的明珠。”
漾晴被柳叶儿摆弄着头发,却忍不住翘翘嘴角,母亲平日里看着是个端庄娴静的好好夫人,但私下里却有另外一番面孔,不生气还好,生气了却是谁都敢骂。
她真不准备出什么风头,更不希望让李商玄注意到她,就算是去参加宫宴,她也打定主意,随便找个角落躲起来,掩在人堆里。
夏朝风俗,男女之防不甚严重,闺秀不带帷帽在大街上行走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宫宴上虽然男女分席,但也能碰到面,不为屏风等隔开。
皇帝皇后居上,两人面前各一张案几,上面铺着玄色一张桌布。
下面的大臣和女眷或四人一席,或六人一席,位次是早就安排好的。
漾晴之前也参加过几次宫宴,不过排得位置很靠后,这次却不同,大概是因为这是太子生辰宴的缘故,池二爷作为太子的老师,地位自然要比寻常官员要尊崇些,便特意将池家的位置往前挪了挪。
这让漾晴很不自在,虽然和李商玄隔得还是很远,但总能感受到他的目光若有若无往这边飘。
漾晴还察觉到,皇帝也看了她两次,这让她更心惊胆战起来。
她果然还是喜欢以前的角落里的位置。
这种正式宴会,可不是吃东西的好时机,就算面前的食物再美味,一巡又一巡的敬酒,还有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冒出来的寒暄,让人不得不提起精神来。
好不容易进入尾声,濋英这个没出息的,红着脸扯着漾晴的袖子,小声道,“我要更衣,你陪我去。”
漾晴不太乐意:“我也不认识路,你找个小宫女带你去呗。”
濋英放软了声音求她:“不行,这里好大,我害怕。漾晴,阿熏,你就求我去嘛。”
她都这样了,漾晴也说不出来拒绝的话,只能同意。
小宫女带她们到净房之后,漾晴在院子里瞎晃,前面宫殿里偶尔还有人声传来。
她待了一会儿,实在无聊,可巧儿看见一只黑色的小猫跑过来,这小家伙对她也很好奇似的,一直在她周围打转儿。
漾晴本来还忍得住,想着这是在皇宫里,皮毛溜光水滑的,一看就养得很好,指不定就是哪位贵人的爱宠,强忍着没碰,但它实在是大胆,居然就在她面前乖巧坐了下来。
它既然如此主动,那可就不怪漾晴了,她往前走了两步,小黑猫还是乖乖坐在原地,两只宝石似的圆眼睛盯着她看。
漾晴本以为它这么乖巧,一定很容易就能摸到,没想到马上要碰到毛茸茸脑袋的时候,小黑猫一下子跑开,它看着圆圆滚滚一只,动作却很迅速。
漾晴也不勉强,便退回来,没想到这猫故意似的,看她不追了反而来蹭蹭她的裙角,漾晴要去碰它,它便又飞速跑掉。
这种戏耍重复了三四遍,漾晴终于是恼了火,才顾不上这是在哪里,就要追着小猫好好揉一番。
可这猫个子小巧,跑得又快,漾晴最后也只能气喘吁吁在大树底下看它。
她其实也会爬树,但今天不行。
漾晴气得牙痒痒,正准备跟小猫说些大道理,既然不想被她摸就不要老是来勾引她,这样很不道德,还没出声,突然就有模糊男声和脚步传来,她心中一惊,立马就屏住呼吸,缓慢蹲下。
这棵树有年头了,有三人合抱粗,又正是孟春,杂草茂盛,她蹲下来,应该不会被看见才是。
本无意偷听,现在却不得不偷听,她很快就分辨出,其中一个男声是李商玄,她对他的声音实在是太过熟悉。
猜到了一个,另一个也就十分好猜了,李商玄的父亲还能有谁呢?可不就是现如今的皇帝陛下吗?
知道外面两人是谁,漾晴更害怕了,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惹起注意。要是被发现了,这可不得了。
皇帝:“……皇后说的没错,你的确也到了成亲的年纪了。”
李商玄道:“二皇兄还未娶妻,长幼有序,何况钦天监的人说过,儿臣命中不易早娶,最起码要再等个一两年。”
皇帝半晌没说话,之后也没再提这件事,反而转了话题,“和蕴前些日子跟我说了,他想娶你老师家的女儿。我现在是老眼昏花了,宴席上离得这样近,都没看清她长什么样子。你应该看到了吧?她什么形貌,可配得上和蕴?”
漾晴心简直是提到了嗓子眼,她也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听到李和蕴请赐婚的事情,看样子,李商玄的意见在皇帝心里很重要。
她这时候才后悔起来,早知道先不和李商玄先一刀两断了。
她五味杂陈,树上的小黑猫却不老实,“嘭”的一声跳下来,不偏不倚正砸在漾晴的怀里。
它虽然体型小,但肉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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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打实的,这一下可把漾晴砸的够呛,为着不惊动外面的人,强忍着没发出痛呼声。
但猫跳下来本来声音就不小,已经足以引起别人的注意。
皇帝威严的声音响起来:“是谁在那里!”
这声怒喝,和刚才和李商玄说话时的父亲慈爱形象可不同,漾晴听了就觉得腿软,要扶住身前的大树作为支撑,看见怀里还在睁着眼睛看她的小黑猫,心一横决定赌一把,捏着嗓子学了一声“喵”叫。
幸好李商玄这时候做了个人:“刚才就看见一只小黑猫,大概是盛平养的那只。”
皇帝这才没说什么,后面他们也没继续刚才的话题,似乎是来了两个内侍,之后外面就再也没了人声。
漾晴松了一口气,留了个心眼子,并没有立刻出去,而是又在这里藏了一会儿,捏着好不容易抱到手的小猫耳朵,等到确定外面都没有动静了,才想拨开草丛要从树后走出去,没料到还没见天日,就被一个高大人影吓了回来。
带看清楚那人的脸时,漾晴的心才从嗓子眼回到了肚子里,她又羞又恼,不由埋怨道,“殿下怎么走路都没声?”
李商玄先没说话,似乎也知道两人在这里被别人看到不好,但并没有立马离开的意思,而是闪身也躲进了树后,嘴角上扬,心情倒是很好的样子,“你怎么在这里?”
漾晴沉默。
李商玄笑了一下:“刚才不是很会叫吗?现在怎么不出声了?”
漾晴瞪了他一眼,脸立马红了起来。
他听出来了……刚才那声猫叫是她学的。
算了,还有事求他,漾晴能伸能屈,决定先服个软,“陛下说得是真的吗?”
这下不出声的变成了李商玄。
漾晴继续问道:“我不想嫁给李和蕴,殿下帮帮我好不好?”
李商玄低头望着她,这颗老树枝繁叶茂,几乎将阳光挡了个干净,眼前少女一身绿裙,简直像是个精灵,他不由顺着她的话问道,“你不想嫁给他,那你想嫁给谁?”
漾晴瞪圆了眼睛,含糊表达:“殿下明明知道的,要是我真嫁了他,他一定会狠狠报复我的。我真拿殿下当我的亲兄长一样看待,殿下就帮帮我好不好?”
又是亲兄长,李商玄一抿唇,很明显不太高兴,目光停顿在了她的唇上,不知道擦的是什么口脂,看起来格外可口。
他低声道:“我如果帮了你,你要怎么谢我呢?”
漾晴怎么能不懂他的意思,前世都是这么过来的,心里暗骂这男人的无耻,脸上仍然一派天真,故意装作不懂,“可我什么也没有……”她皱着的眉突然舒展开,好像突然想到了个好主意,“我告诉父亲,让他给殿下准备谢礼吧?”
李商玄沉默不语。
漾晴又道:“殿下,商玄哥哥,我都拿你当亲兄长看待了,你就不能帮帮妹妹我吗?”
李商玄颇有几分恼羞成怒的模样,甩袖离开之前留下一句气急败坏的话,“谁稀罕当你哥哥?”
17. 第 17 章
漾晴又特意等了一会儿才出去,临走前还狠狠敲了敲小黑猫的脑壳。
这小家伙,今日可把她害惨了。
李商玄这个人,应该不至于为了一点儿口舌之争,就故意窜拖皇帝答应赐婚吧?
她心里还是有几分忐忑,回到座位上的时候看到濋英已经回来了,还换了身裙子,虽然是同样颜色,暗纹却有些许不同之处,不是身边之人估计还发现不了。
濋英看到她回来,才终于舒缓了脸色,“你去哪儿了?我一出来就没看到你。”
漾晴只跟她说了小黑猫的事情:“有些迷路,再回来费了些时间。”
濋英道:“蠢死你得了,在这种地方都能迷路。”
漾晴不满道:“你这个人真是忘恩负义,要不是为了陪你,我才不出去呢,你现在还来嘲笑我!”
濋英这才不好意思道:“好了,是我的不对。多谢你愿意陪我出去。”
漾晴“哼”了一声,表示不计较了。
池二爷作为太子的老师,在这种场合上倒是很吃香,被人簇拥着讲了好久的话,也喝了不少的酒。
在外边还好,一到家里二夫人的眉毛皱得能夹死虫子,看向丈夫的眼神嫌弃得不行。
濋英之后又偷偷跟漾晴讨论:“你看到明皇后的那两个侄女了吗?太子只有一个,明家却送来了两个女儿,真不知道花落谁家。”
漾晴顿了一下,皇帝和李商玄应该都不会让明家女做太子妃,她略微有几分不自在,“这又不是我们操心的了的,你说这些干什么。”
濋英道:“其实我觉得她们俩还没你好看呢。”
漾晴道:“哎呀你不准再提她们了,我跟她们又没什么关系。”
濋英只觉得她是恼怒了,便也点点头,勉强同意,“好吧。”
万寿节过后,各路王侯便要回封地了,赐婚的事情没了下文,漾晴松了一口气,心里不由自主去想,是李商玄给她说好话了吗?
柳叶儿得知宁王府几人都走了彻底,比漾晴还要畅快得多,可主仆两人还没高兴多久,就收到了外面来的一封信,信封上只写着“池六姑娘亲启”几个字,再去问守门的家丁,送信的是个小乞丐,早就跑了。
漾晴打开一看,上面写的是两句诗,倒是一手好字,
“婵娟两鬓秋蝉翼,宛转蛾眉远山色。”
落款只一个蕴字。
漾晴想起这诗的后面一句“聘则为妻奔是妾”不由大怒,不只是在心底里骂这个死王八,反正面前也只有一个柳叶儿,骂人也不用藏着掖着,“还想让我给你做妾,也不看你配不配。”
她好歹也是朝廷命官的女儿,祖父余晖犹在,他想求娶尚且不能,又何况是强纳为妾?
漾晴只觉可笑。
万寿街事毕,李商玄又自请了一项差事,愿到西川一带微服。
谁说福无双至?这对于漾晴来说不就是天大的好事吗?
等他将西川几州全走一遍,最起码也要好几个月,那时候,说不定漾晴都已经成婚了。
穆夫人好像很喜欢她,每次遇到都要拉着她的手问长问短,也有意把儿子和侄子往她面前推。
漾晴也有些意动,嫁人可绝不止是一对年轻男女的事情。
前世明皇后虽然不怎么理她,她没吃过婆婆的苦,但也听说了,有的婆婆可喜欢磋磨媳妇了。
譬如徐翩然,成亲后没少和她诉苦婆母的不是,每天天刚亮就要去婆母房里站规矩,烦的要命又不能真说什么忤逆长辈。
徐翩然还是低嫁尚且如此,可想别家新妇过得是什么日子了。
自然这世溶月不会再嫁云大公子,她自然也不想嫁什么云二公子了,穆家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没怎么见过穆家两位郎君,倒是先看上穆夫人这位婆母了。
不过穆兴怀稳重寡言,穆向文少年意气,两人还算是不错的选择,漾晴也有些意动,要是在李商玄回来之前就嫁出去,木已成舟也不错。
穆家的女儿穆含景今年十六岁,和漾晴也很能说得上话,她初来乍到京城,还没认识几个人,若是想出去玩或者在家中设宴,总会邀请漾晴。一来二去,漾晴和穆家两位公子也见了许多面,但不由在心中暗暗和李商玄比较。
她不想嫁给比他差的。
这次从穆家出来,她依旧忍不住郁郁寡欢,就算柳叶儿一直努力逗她高兴,也露不出几个笑容。
路上突然哐当一声,马车出了问题,柳叶儿忙扶着漾晴先出来,看马车右边儿的车轮子已经骨碌碌滚了好远。
柳叶儿不由抱怨道:“怎么回事,出来前都不知道检查一下吗?”
马夫也挠挠头,一脸不解,“这……昨晚我还检查过的……”
事到如今,再训斥也没用。
幸好穆家本来与池家也相距不远,走过去想来也不过是一盏茶的功夫。
柳叶儿道:“这怎么能行呢?小姐还是在这儿坐一会儿,奴婢先回家里找人过来接小姐吧?”
让她在这儿坐一会儿?与车夫大眼瞪小眼吗?
话刚说出口,柳叶儿也发觉了不妥。但若是让车夫回去报信,这马路上便又只剩了她们两个小姑娘,竟然还是走过去最妥帖。
柳叶儿心里不由嘟囔,早知道就多带几个人出来了,本来想着是姑娘家们的小聚,讲排场也不好,没想到半路居然出了这种事。
天色昏昏,西边儿晚霞热烈如火,像是要把那边儿的树林点着是的。
虽说宵禁延迟,但真正热闹的地方还是东西二市,住人的各坊里还是安静的厉害,只很偶尔才有一马车路过。
漾晴总觉得心跳得厉害,不由怀疑起来,难道是最近自己太懒了?只走两步路胸腔里就“咚咚咚”的。
可就算是心如擂鼓,她也还是催促道,“柳叶儿,我们还是再走快点吧。”
柳叶儿苦着脸:“小姐这么着急做什么?”
漾晴只不答,走得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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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几乎是小跑起来。
好久没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她才催促,“柳叶儿快点儿……”
扭头一看,却正好对上一张蒙着面的脸。
漾晴瞪圆了眼睛,叫喊声还堵在喉咙里,就觉得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等再次醒来的时候,又回到了马车内,熟悉的颠簸感,但马车里坐在她旁边的人却不是苗条的柳叶儿,已经换成了一个壮硕的婆子。
这人看起来差不多三四十岁,之前一直在注视着她,看她睁开眼立刻挤出一丝笑,这笑容并未让漾晴感到一丝温暖,反而不由在五月份的天气打了个寒颤。
“姑娘醒了?”
漾晴冷眼看着他,过了一会儿才冷声道,“你这拐子好大的胆子,我可是朝廷命官的女儿,现在快快放我走,我还能既往不咎,要是你执迷不悟,后面有你好果子吃。”
她说话的时候严声厉色,不自禁就去学李商玄前世吩咐别人的样子,面上做得凶,其实心里怕得厉害。
这些丧尽天良的拐子,都动手了自然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她虽然没见过,但可是听说过好多,永宁侯家的小女儿就在七八岁时在花灯节上走失了,现在都过去快三十年了,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她没少听说过这些拐子的坏,稍好点儿就卖给人家当小妾当婢女,良心坏透了就卖到那见不得人的去处。
昔日听到的那些话一句一句从脑海里冒出来,漾晴只能用力攥紧衣袖,不让自己颤抖。
那婆子似笑非笑望着她,似乎看出来了她的色厉内荏,慢悠悠开口道,“姑娘莫怕,我们虽然强行将你带到这里来,却并非是拐子。有贵人对你一见倾心,这才让我们带你回去,你的福气还在后头呢。”
一见倾心?
漾晴一愣,脑海中迅速搜罗起来,“一见倾心”又能做出来强掳这种事情的,恐怕也只有一个李和蕴了。
她脸色难看起来,这人还真是大胆。
这壮硕婆子姓赵,一路上对她还算客气,虽不至于恭恭敬敬,但也不会说什么重话,给她的食物里似乎下了药,漾晴每次用完总是最虚弱的那段时间,几乎连坐起来也难。
除了赵婆子,剩下还有几个高壮的男人,这几人的脸漾晴都没有看到过,只在马车帘子掀起来的时候会看到他们的背影,所以,漾晴也不确定,到底有几个人。
她心中无助又害怕,在马车里不见天日,也很难记得路线,
大夏出城进城皆需路引,她本来还想等着城门口守卫检查路引的工夫求救,没想到他们不知道使了什么把戏,进出城时的守卫连马车帘子都没掀一掀。
就这样走了大概五日,这是漾晴根本一日三餐在心底里默默记得,吃着赵婆子递来的干粮,加上心理作用简直是难以下咽,可又不得不咽下去。
心里不由想起来在家时候吃的牛奶酥酪,还有各色枣泥糕桂花糕,不知道父母和姐姐们现在又是怎么样一副情况,还有柳叶儿,她又被弄到哪儿去了呢?
18. 第 18 章
赵婆子看她只是默默垂泪,这几日也算是安稳过去,没添什么乱,本来就没对她有多少的提防,更是松懈了不少。
看小姑娘哽哽咽咽还不出声哭得可怜,不由想起了自己家中的女儿,比漾晴还小两岁,正是爱哭的时候,心中便有几分可怜,但她动了恻隐之心又如何呢?
她只是个仆人,自然是听主子的命令,全家老小都在主子身上,不会也不可能为了一个陌生姑娘放弃所有,她只能以过来人的身份劝道,“姑娘,这么些天,你也应该猜到我家主子是谁了吧?”
漾晴泪眼朦胧望她一眼,什么话都没说,又小声抽泣起来。
赵婆子继续道:“你和公子的事情,之前我也听说过。不是老奴自夸,我们公子这样的相貌、这样的才能、这样的家世,在你们京城又能找出来几个呢?”
漾晴只想:这人外头披着一层锦绣皮,内地里却都是狼子野心,这样的人,想强迫她,她宁死也不要屈服。
这种话显然是不能说出来给赵婆子听的,她只能擦了眼泪,勉强压住抽泣声道,“赵婆婆,我……我从小儿在京城长大,从未去过外地,更何况,我父母亲人都在京城……你就发发善心,跟你的好主子说一声,放我回去吧。他那样好的人,往日之时都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就让他放了我吧。”
赵婆子道:“姑娘还是没想开,什么放不放的,你到了我们云州去,小意温柔温柔伺候着,英雄难过美人关,过不了一年半载,你们甜甜蜜蜜的,还有什么不答应你的?你这身份,又不是什么贫贱人家的姑娘,说不定之后连世子妃之位还是你的呢。”
漾晴听了只不说话,默默垂泪,赵婆子便也没继续劝,这些事情,还是要她自己转过这个弯来,自己想明白。
次日几人却弃了马车,改走水路。
他们选的是一艘商船,规模很大,上面的人对赵婆子都很恭敬,估计是李和蕴提前打点好的。
到了船上,赵婆子甚至还好心给她准备了晕船药,这几日她已经消瘦了不少,船上日子艰苦,很多人都适应不过来,何况是她这样身娇肉贵不怎么出闺门的小姐,赵婆子怕她出了什么闪失,连食物里的软骨散都停了。
漾晴心中一喜,面上却不表露出来,她是会水的,若是从这里游到岸上,或者向来往船只求救,许之以钱财,说不定真能成功逃脱。
于是这几日,她都假装晕船得厉害,赵婆子便让她坐在甲板上多看看水面和岸边风景。
漾晴观察了两日,发现这里水流不算湍急,更加放心,当日晚上听到赵婆子鼾声响起来,便偷偷披了衣裳,顺便还把赵婆子的衣裳拿走,想着一同扔到水里,让她发现了也不好喊人。
这船大得很,漾晴站在水边还是有些发怵,但这时候可不能犹豫了,只能一咬牙,便睁着眼睛往下跳,没想到还是发出来“噗通”一声,船上渐渐有了声音,游了一会儿回头去看,有几盏灯光已经亮了起来。
头顶的月亮今晚也并不明亮,只洒下来一层朦朦胧胧的光,让人能勉强能看清楚周围景象。
后头的那条船模模糊糊的像是一只吃人的怪物,那几点灯光代表着它的苏醒,似乎下一刻就要到她身后,将她吞入腹中。
漾晴害怕得要死,愈发游得卖力,再回头时去看,那船行驶的方向却变了,正在速度极快往岸上靠。
一想便明白了,估计是想着直接到岸边去堵她。
漾晴不得不调转方向,向着附近几艘过往船只游过去。
这是没办法的事,虽然不知道等着她的是什么人,但总不能比李和蕴还差。
也只能拼一把了,许以重利,说不定真会碰到好心人送她回京城。
她本来想向最近的那只船求救,但随着距离越来越近,借着不够明亮的月光,她总算看清楚了近几艘船的图样,更看到了就在不远处,居然有艘官船,这让她大喜过望,本来消耗得差不多的力气又突然蓄满,更加奋力挥动双臂。
摸到船的那一刻,她正好与一双锐利的眼睛对上,这人她正好认识。
霍陆手持一柄剑,发出的寒光似乎比天上的月亮要耀眼得多。
她这时候突然想起来,李商玄现在不在京城,霍陆在这里,是不是也意味着,他也在这里?
急急忙忙往这艘不大的官船上去搜罗,果然另一个身影向她走近,伸手给她。
漾晴把手搭上去,自己还没用什么力气,就被拉了上去。
这时候霍陆才认清了她是谁,她本来就是摸黑穿的衣服,不甚整齐,现在又浑身湿透,就算上了船,也在往下滴水,衣服贴合着身体,鞋子也丢了一只,霍陆忙背过身去。
漾晴有种劫后余生的欣喜,但还是决定先装可怜,“殿下……”
李商玄皱着眉看她这副狼狈样子:“你怎么会在这里?”
漾晴还没来得及告状,有几艘小船已经靠近,最近一艘上面站着的正是赵婆子。
似乎忌惮着这是官船,那些人并未靠得太近,在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就停下了,一个两个都举着火把,火光照耀在他们的脸上,在这黑夜里好似狰狞的厉鬼。
漾晴害怕极了,情不自禁就去搂住李商玄的腰,拼命往他怀里躲。
赵婆子的声音顺着水声传来,显得很是阴森可怖,“这女子是我家主人的逃妾,还请官爷送还,日后必有重谢。”
漾晴心中虽然笃定了李商玄绝不会见死不救,但心里还是有几分害怕,只能紧紧攥着他的衣服,“我才不是,殿下救我。”
看这艘船上人数寥寥,对面却人多势众,漾晴又惊慌起来。
赵婆子虽然是宁王府的人,也去过京城,但并不认识太子,两人在船板上举止亲密,心中一惊,要是让二公子看中的人跟了别人,她焉还有命在?
忙又道:“我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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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人是洛南明家的长公子,还请官爷请个方便。”
漾晴看他一直还沉默不语,手却放在了自己的后腰上,不由小声催促道,“商玄哥哥,快赶走他们。”
她的催促总算起到了作用,李商玄搂住她的腰,没让她露脸,已经是初夏,天气热起来,江面上的夜却还是很冷,李商玄说话的时候也沾染了几分江风的凉意,“你恐怕是认错人了,这是我的未婚妻子,并不是你要找的人,还是赶紧走吧,别吓坏了她。”
赵婆子今夜真是气得不轻,她怎么也没想到,漾晴看起来乖巧柔顺,居然有这么大的胆子,居然敢深夜跳江洑水逃跑,还把她的衣服都拿走了,让她个老婆子只能穿着里衣出来喊人。这种羞辱和被骗的愤怒糅合在一起,早把她气的面目全非,往日还有一点儿慈祥的脸,此刻和夜叉也没什么区别。
虽然没看到漾晴的脸,但她身上的衣物总不会认错,看这人似乎打定主意不放人,搬出来洛南明家也不畏惧,两眼不由泛出凶光,“官爷,你可是打定主意了?这小娘皮分明就是我家主人的逃妾,你在朝为官,应该知道明家是怎么样的……”
漾晴缩在他怀里,仍然感受到赵婆子的视线直直朝自己射来,身上的衣服湿透了,风一吹不由瑟瑟发抖起来。
李商玄似乎察觉到了,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背,打断赵婆子的话,“正好,我接下来便要去洛南,可以当面问问他,这究竟是他的逃妾,还是我的未婚妻。”
听到船上男子和明家长公子认识,赵婆子也吃了一惊,宁王妃的确出身明家,但二公子和明家没什么关系。本来就是赵婆子随口一说,想着洛南就离这不远,借着明家的名号吓退面前这人,好让他乖乖把漾晴交出来。
去明家对峙,她自然是不敢的。
洛南川南一带,前几年水匪众多,两岸每隔数十里就有官兵驻守,她们举着火把大张旗鼓,恐怕已经引起了注意,若是真起了冲突,对方还是官船,恐怕更不可能全身而退了。
赵婆子不甘瞪了漾晴一眼,只能下令,“走。”
漾晴终于松了口气。
******
这艘船上根本没几个人,更别说侍女了,漾晴浑身湿透,连衣服都没得换,只能勉强穿了李商玄的,把袖子卷那么两卷,腰带扎得紧点,也勉强可以蔽体。
做完这些,又解了头发努力绞干,她刚才精疲力尽,又在惊惧的情况下被风那么一吹,早已连打了几个喷嚏,再不把头发擦干,恐怕要真的生病。
等做完这些,李商玄进来,开门见山问道,“你为什么在这里?刚才那些人又是什么人?”
他语气听起来不是很好,带了些冷冷的质问,漾晴穿着不合身的衣服,披散着的头发还带着潮气,经历了这么些天,本来就害怕极了,见到李商玄,对方非但不安慰她就算了,居然还要凶她。
她的眼泪说掉就掉了下来。
19. 第 19 章
李商玄沉默片刻,方用手给她擦眼泪,“哭什么?”
这句语气比刚才柔和许多,但漾晴反而觉得更委屈了,倔强扭过脸去,不让他碰自己的脸,泪珠却掉得更欢快了。
李商玄叹息一声,伸手把她带入怀里,低声哄道,“别哭了,等明天我们到了川南,我让知府把这些人度抓起来,给你出气好不好?”
漾晴哽咽道:“我都那么害怕了,你还凶我。”
李商玄抚着她还潮湿的头发,无奈道,“我怎么凶你了?就是怕你出事,语气才重了些。你想想,那是今天遇到的不是我,而是别有用心的人,你会怎么样?”
漾晴沉默,他的体温似乎要比自己高很多,搂这么紧,他难道就不是别有用心的人吗?
但现在还用得着他,漾晴也是真的惊魂未定,也就没反抗,就让他这么抱着。
李商玄又道:“你是怎么惹上这群拐子的?”
看漾晴还不说话,他安慰道,“别害怕,明天天亮后,她们都会死,没人会知道这件事,等回到京城,我就娶你,好不好?”
漾晴微微一愣,很快反应过来他这是误会了什么。
也是,这么一路上将近十天,落在拐子手里什么都没发生也没人信。这事儿要是传出去,她的名声绝对是毁得不能再毁了。
漾晴从他怀里坐起身来,“你想哪儿去了?我……他们不是拐子,也不是我不小心,就是冲着我来的。她们虽然没明说主子是谁,但暗示的已经很明显了,就是那个李和蕴。”
李商玄怀里空了,微微有些失落。
幸好漾晴又抱了他的手摇晃:“除了他就再也没有别人了,你帮我报仇好不好?他自己先回了云州,却还要把我也掳过去,他这个人好坏好可怕,千万不能轻易放过。”
李商玄道:“这时候倒会卖乖。我让霍陆先送你回京城,这些事情我回去之后会处理。”
漾晴今生还不认识霍陆,但上辈子可听说过他的名声,这人据说是秦楼楚馆的常客,家里还有十几房小妾,绝对是个十足的好色胚子,立马摇起头来,拒绝道,“我不要他送我回去。”
李商玄奇怪道:“为什么?”
霍陆长相也并不凶神恶煞,怎么就不愿意?
漾晴咬了咬唇,只能说,“我就是有点害怕他。殿下,要不然我就跟着你吧,然后我们一起回去?”
李商玄眼睛一亮,伸手去捏了捏她的脸,这才不过几日,她已经瘦得可怜了,可见是受了不少委屈,但是,还是不太妥当。
他拒绝得不算斩钉截铁:“不行,还是听我的话,让霍陆先送你回去。”
漾晴不太乐意:“我不要他。”她只能退了一步,“就算要送我回去,就不能是别人吗?”
李商玄道:“我这次身边没带几个人,他最稳妥。”
漾晴道:“可我就是害怕他嘛。而且,你想想,我莫名消失了这么久,要是真被他送回去,我爹娘一定会拉着他不让走,让他娶我的,我可不要嫁他。”
李商玄沉思片刻,漾晴看有可能,立马加柴添火,指天发誓,“我绝对老老实实,不给你添一点儿麻烦。”
李商玄这才点了一下下巴,“好吧。”
他来之前已经换了一身衣服,刚才那身被她身上的水印得不能看,新换的这身也差不多,肩膀处也变成了深色。
***
关门出去的时候李商玄还有些踩在云端的感觉,他怎么也没想到,本来是睡不着在船上多饮了几杯酒,居然从水里冒出来个仙女,还惊慌失措地直往自己怀里钻。
愤怒和担心是有的,但同时也暗暗隐着许多不为人知的私心。
衣服湿了,她身体曲线便更为明显,抱在怀里的触感便不怎么像温香软玉,凉凉的湿漉漉的,像是一场大梦刚从水里捞出来的月亮。
这个天马行空的比喻让李商玄觉得有些好笑,又很快忍住了,但脑海里还是忍不住去想刚才她穿着自己衣服的模样,乌黑的柔顺得像是丝绸,这下子抱在怀里真是温香软玉了,让遐思忍不住就自己往外钻。
更别说过一会儿,她还要在他睡过的床榻上躺下。
这算不算同床共枕?
他一边心猿意马,一边儿又唾弃自己,漾晴对自己那么信任,自己却在心底那么肖想她。
不过这次,她的态度倒是比以前软和了不少,更像是回到了以前。
但也不能高兴的太早,他看出来了,漾晴有求于人的时候总是分外乖巧,要是事儿帮她办成了,便又会一改姿态,冷淡得不行。
李商玄在外边儿吹了得有半个小时的冷风才回去,这船实在不大,房间更没有几个,他早就跟霍陆说好了,一会儿他们俩一间。
开门回去的时候,霍陆贱兮兮朝他笑,语调也有几分阴阳怪气,“我还以为殿不回来了呢。”
李商玄没说话,径自脱了衣服上床。
霍陆的个性他是清楚的,越跟他解释只会越来劲,不理他自己也就消停了。
怪不得漾晴这么讨厌他呢,他这个人就是很讨厌。
第二日傍晚,船在川南停下,这地方比京城更热,已经有夏天的影子了。
李商玄先去买了女子成衣,漾晴换好才一起下来,因为要隐藏身份,外衣只买了平常布料的,小衣却是看起来就价格不菲。
漾晴没觉得有什么,这在前世已经是很寻常的事,她不放在心上,李商玄倒是忐忑了好久,脸上红晕一直未消。
到了官衙亮出鱼符,很快就得到了招待,将漾晴一事情隐去,只说昨晚遇到一伙贼人竟然想劫官船,又详细提供了赵婆子为首几人的相貌。
川南知府听见诚惶诚恐,表示一定要这伙贼人全部捉拿归案。
可后来几日,就算封了水路仔细排查,也没找到赵婆子那伙人,至于那所商船,似乎也突然没有了踪影。
这几日李商玄每日都要带着霍陆出去,漾晴就待在知府的后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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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人对她都很客气,但也总带着疏离和讨好。
知府家的女儿才十五岁,小姑娘临危受命被派来给她解闷,往那一坐呆若木鸡,什么都不敢说,什么都不敢做,漾晴刚开始还能笑几下,但很快就觉得没意思起来。
李商玄在川南逗留了几日,又要去下属州县去看看。
在告辞之前,那个风流好色的霍陆带来了池家的消息。
漾晴出了事后,池二夫人就封锁了全部消息,只对别人说漾晴去外祖家做客了,私底下派了不知道多少人去找,但是总没个消息,池二爷大病一场。
夫妻俩听了女儿的消息,都是高兴得不得了。
霍陆邀功:“我派去的人跟夫人说了,七姑娘现在就在我们殿下身边,绝对安全得很。”
李商玄不满道:“我原本想的是,既然阿熏不喜欢你,便和池家人商量好,在川南找几个靠得住的人送她回去,或者是池家派人来知府这接她回去,你这么一说,我……”
我反而像是拐带她们女儿的坏人似的。
他瞧了一眼漾晴的神色,没什么反应才松了口气。
等漾晴不在的时候,霍陆才道,“属下这不都是为了殿下考虑吗?别跟我说,殿下不想池姑娘留下。殿下在船上那天晚上,可是高兴得半宿没睡呢。”
李商玄猝不及防被戳穿,尴尬至极,“胡说。”
否认的话都没有底气。
霍陆继续给他出谋划策:“殿下不能老是这样,小姑娘大多都是有脾气的,不能人家不理你,你就不理人家了。其实我有观察过,池姑娘也没有很讨厌你。正好,这是天赐的机会,这一路上,你就多说点儿甜言蜜语,把人哄好了,要不然回了京城,你们还老说不上话,这感情肯定越来越淡越来越淡。”
李商玄没言语,半晌才道,“她好像很怕你,你在外面做了什么事?”
霍陆愣住,用手指指了指自己,“怕我?”
这有点不可思议了,他虽然家世没有仰嘉容那么厉害,但凭借英俊的脸、魁梧的身材和风趣的谈吐,一向是很招小姑娘们喜欢的,池姑娘怎么会怕他?
之前因为避嫌,他根本没怎么看过池漾晴,在这之后一注意,发现池漾晴果然怕他。
每次一看她,就会往李商玄身后躲,活像是小鸡见到了老鹰,霍陆真是纳了闷了,这到底是为什么?
……
池漾晴从来没这样出来玩过,李商玄原本想让她戴着帷帽,但这满大街的姑娘,根本没一个带着的,她也就不乐意戴,只老老实实戴了两个时辰就摘了下来。
反正这里是川南,跟京城相隔有那么远呢,哪里会有人认识她?
这儿的风土人情与京城不同,当地人说话也带着口音,池漾晴不太能听得懂,但很乐意跟她们说几句话,觉得抑扬顿挫的语调很有意思。
李商玄时不时就有动手将人拉回自己身边,小声警告道,“小心些,人生地不熟的。”
20. 第 20 章
池漾晴也很难办,她已经很注意了,他穿得又是窄袖的圆领袍,也没法牵他袖子,总不能在大街上直接牵他手吧?
李商玄这次游川南的目的居然也很简单,就是为了体察民情,唯一的特别任务,就是去请洛南的一位神医去京城。
皇后的头疾越来越厉害了,李商玄作为养子,还是在生母和明皇后有过节的情况下,的确该表一表孝心。
漾晴仔细想了想,前世这件事李商玄是没做成的,不知道这辈子又怎么样,大概率也是成功不了的,反正她对自己认知很清晰,绝不可能帮上什么忙。
她也好奇问过,洛老先生不也是远近闻名的大夫吗?他难道也不行吗?
李商玄道:“川南潮湿,头痛是当地病,自然还是本地人最知道该怎么治。”
池漾晴道:“那皇后召他去,她也不肯吗?”
李商玄道:“奇人异士,脾气多古怪些。”
漾晴就似懂非懂,这么一路走走玩玩到了洛南,先去明家拜访,漾晴还见到了那位长公子,他今年大概二十六七岁,看起来很是儒雅随和,这点和京城中的明家姑娘倒是不同,那两位一个一个明艳张扬一个冷若冰霜,都不像是好脾气的样子。
李商玄的身份没有明说,但明长公子都是知道的,看见漾晴的时候眼神就耐人寻味起来,“这位是?”
霍陆忙抢在几人面前道:“我妹妹,年纪小不懂事,非要跟着过来见见世面。”
漾晴不太乐意,但也知道这是什么场合,只能顺从往霍陆身后站,行了个礼。
明长公子神色转为温和,朝她平和一笑,只道“幸会”。
他自然不会去问姑娘家的名字,但漾晴之后还是随便编了个名字糊弄明家的人,就叫霍栖。
某次李商玄被明家邀请过去,霍陆自认为和漾晴熟了些,便不似先前那般避嫌,饶有兴趣问她,“池姑娘,为什么你每次见我都是这副躲躲闪闪的模样啊?我长得有那么可怕吗?”
漾晴没敢跟他说话,匆匆忙忙又往房间里躲。
这是前世的时候,仰嘉音告诉她的,霍陆可以说是十分特别尤其好色,她才不要跟他说话。
在明家呆了两三日,李商玄便准备要去拜访那位姓莘的神医,听说神医居住的桐唐山是有名的崇山峻岭,漾晴还没去过这么有名的山呢。
京城处于平原地带,只附近有几座小山包,实在不成气候,她便也想跟着一起去,李商玄没怎么犹豫就同意了。
及到桐唐山,漾晴就惊住了,初夏草木极繁,还没进山就几乎看不到什么阳光。
明家派了个人过来引路,这山不怎么陡峭,但小路蜿蜒,时不时要从草丛里趟过去,漾晴总担心那下面会藏着蛇一类的未知生物,实在是害怕。
山中还有不少飞虫,直冲冲往人面上冲,她不敢张嘴,深怕一不小心就吞了几个进去。
李商玄看她脸热得绯红,把水囊递了一个给她,漾晴也的确是渴了,接过来喝了好几口,才重新拧结实还给他。
李商玄微微一愣,摩挲了两下没说什么照样收好。
霍陆身体极好,走了两三个时辰大气都没喘一下,也一直没怎么说话,猝不及防突然开口道,一脸担忧望向漾晴,“我这个做哥哥的真不行,都忘记我妹妹身体不好了。”
他装模作样狂喘两下,“但我也不太能撑得住,殿下帮个忙,背一下我妹妹呗。”
漾晴赶忙拒绝:“没事的,我不累的,可以自己走。”
李商玄带来的几人都七口八舌道:“对对对,人家姑娘早就受不住了,要不是我也受不了了,我就背了。”
“殿下就背一下吧,七姑娘这么苗条,肯定不会多重,殿下就帮帮忙吧。”
“对对对。”
明家的人微微有些奇怪,太子之尊不让人抬着轿子上去就已经不错了,怎么还能让他背人上去?
他立马陪笑道:“要不然小人来吧?这山路我走了这么多年,都习惯了。”
霍陆道:“这怎么能行,兄弟你还要带路呢,我们这些人可都全指望着你。这种小事,还是让我们殿下来吧,他身强体壮的,没事没事。”
明家人还要再说什么,就看到太子一点架子没有,真的弯下了腰,朝漾晴道,“我背你吧。”
他也就闭嘴了,心里几番变化,看来太子与这女子关系匪浅。
这么多双眼睛都盯着自己,漾晴确实也累了,小腿处正一抽一抽的疼,她抿抿唇,也看出来了他们的意思,索性也没推辞,慢吞吞上了他的背。
等到众人转过头去继续谈笑风生,她才撇撇嘴,这些人演戏就不能敬业点吗?
她攀着李商玄的肩膀,看他的耳朵和脸庞都红了一片,轻声问道,“我是不是太重了?你要是太累了,就把我放下来吧,我还能走的。”
李商玄脸上绯色更浓,她说话时候不自觉对着耳朵,轻柔的呼吸就像是羽毛一样,挠的人心痒痒的,幅度很小摇了摇头,“没有,你很轻的。”
漾晴不太相信:“那你脸怎么红了?”
李商玄沉默片刻,眼前几乎以为他没听到准备再问一遍的时候,他才慢悠悠道,声音带着几分涩意,“你不知道我为什么脸红吗?”
……
漾晴没说话,整个人都伏在他背上。说实话这种感觉还不错,最起码不用担心会一脚踩到蛇。
但耳边还是忍不住想着他刚才那句似是而非的话,脸上也忍不住热起来。
这个时候的李商玄和前世一样,对她还是不错的。想到之前他以为自己清白有损,却还是愿意遮掩并娶自己为太子妃,不由心里一甜,但这甜也只维持了一会儿,就被前世的那对母子冲散了。
她冷哼一声,两人现在贴得这么近,李商玄自然也发觉了,轻声问道,“不舒服吗?再有半个时辰就到了,忍一忍。”
漾晴没理他,心里想的都是前世的场景,这个可恶的李商玄,之前对她好有什么用,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都是假的。说不定之前他在外面也有不少女人呢,只不过是她不知道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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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他可是皇帝,想瞒着她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吗?
*****
莘神医的院子很有高人逸士的感觉,茅草屋竹篱笆,就是院子里外中的不是菊花和梅花,而是各种草药。
漾晴之前以为,听明家的人吹得神乎其神,按照年岁来看莘神医应该也是个八九十岁的老头子了,没想到居然是个四十左右的妇人,这让她很是吃惊。
接下来都是李商玄他们的事情了,天色已晚,漾晴被几个学徒安排在后院,这处院子真不小,还住了不少人,学徒们没说,但漾晴也能猜出来,大概是来此求医的。
又过了一会儿,有个年轻姑娘给她送来了饭菜,是掺着野菜做的饼子,味道还算可口。
她小口小口吃完,那年轻姑娘还是一只手撑着下巴盯着她,室内昏昏,并未点燃烛火,她的眼珠子依旧是亮的出奇。
漾晴被看得不好意思,只能没话找话道,“多谢你的招待,和我同行的人被安排在何处呢?”
她这么直勾勾盯着她,她有点害怕。
年轻姑娘大大咧咧道:“小事一桩,他们还在和我娘说话,不知道什么才能回来。我叫莘琬莠,你叫什么名字?是从京城来的吗?”
漾晴道:“我叫……霍栖,是从京城来的。”
莘琬莠道:“你的名字没有你本人好看,你们京城的姑娘都这么水灵吗?”
漾晴支支吾吾道:“是吧。”
她想年轻女孩子大概都是喜欢别人夸赞容貌的,便又补充了句,“你也很好看的。”
莘琬莠听了,果然很高兴,“哈哈,我也这么觉得。跟你一起来的那些人,估计还得有一会儿才能回来,我带你去个地方玩吧。”
漾晴第一反应便是拒绝:“不麻烦你了……”
话还没说完,就被莘琬莠强硬拽了起来,她一个踉跄,还没稳住身形,就被扯着又出了门,一路往山里走过去,及到一出小湖泊,才停下来,不由分说就宽衣解带起来,片刻就脱完跳入水里,还招呼漾晴,“你还愣着干什么呀,快下来。”
漾晴也是出了一天的汗,很想清洗,但这可是野外,“万一有人来了怎么办?”
莘琬莠道:“不会有人来的,这是我的秘密基地,连我娘都不知道呢,你快下来。”
漾晴再次摇头:“虽然天热,但这是凉水,怕是会生病的。”
莘琬莠干脆用水泼她,漾晴躲了一下,没完全躲开,脸上还是溅到了几点,也不由一愣,不是凉水,是温热的。
莘琬莠得意道:“感觉到了吧,是温泉,别磨蹭了,快下来,要不然我可要上去拉你下来了。”
漾晴只能慢慢解了衣衫,往水池里缓缓走去。
这一小汪温泉简直就是个天然的浴池,温度宜人不说,深度也正好,若是坐下来刚好能没到下巴。
漾晴觉得很舒服,她之前从来没有泡过温泉,耳边是莘琬莠的琐碎言语,突然又看到旁边草丛一动,心里一慌,忙对莘琬莠道,“那里好像有人。”
21. 第 21 章
还没等莘琬莠说什么,草丛里的东西就现了真容,居然是一只胖嘟嘟的白狗,嘴里叼着个篮子正往池边跑来。
莘琬莠道:“别怕,给我们送衣服来的。”
两人又泡了一会儿,天色已经完全暗下去,才起来穿衣服。
莘琬莠的身量要比她高,漾晴穿她的衣服要大一些,袖子和裤腿都挽了两道,幸好并不是曳地的裙子,而是方便行动的上衣和裤子。
夜里的山显得更可怖了,四处都是是黑漆漆的,若有一阵风吹来,所有的树叶子、草丛又都晃个不停,她的心便也跟着跳得厉害。
莘琬莠对于山里的情况显然是无比熟悉,漾晴被她拖着手,钻来钻去不知道怎么就回到了院子。
远远便看见门口有两个人影,走进了才看清楚是李商玄和霍陆。
院子里的灯光隐隐透出来,但还只是朦朦胧胧的一片,李商玄的脸色便和这夜色融成了一体。
他目光直直盯着两人交握的手,眉头拧得很紧,漾晴下意识地松开了,他脸色却还没有什么变化,依旧黑如锅底。
霍陆忙道:“哎呦喂我的好妹妹呦,你这是跑到哪里去了,我一回来没看到你的人影,问了别人也都说不知道,我们都快急死了。”
漾晴有些心虚,但还是不顾李商玄的目光跟莘琬莠告别后,才头皮发麻跟着李商玄走进了自己的房间,霍陆很识趣地没有跟来。
漾晴其实不太明白,自己不过就消失了一小会儿,他怎么就气成这样?到现在为止,他的目光还是停留在她手上。
她不由将手缩进袖子里,提醒道,“这是我的房间。”
李商玄答非所问:“你去做什么了,还换了衣服?”
漾晴觉得莫名其妙:“你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我?”
真好笑,好像给他带了绿帽子一样。
说起来,自己才是那个被带了绿帽子的人吧?
李商玄要拉她的手,漾晴想抽出来,但是没成功,只能被他捏着手心,嘴上还冷冷斥责道,“躲什么?别人能牵,我不能牵?”
漾晴立马反唇相讥:“人家是个姑娘,你又不是。”
李商玄眼神一滞:“姑娘?”
电光火石之间,漾晴也也懂了他刚才是怎样误会的,刚才在院外,并未燃灯,光线昏沉,莘琬莠个子高挑,又并未开口说话,他恐怕是将人家错认成了男子。
想明白关窍,不由笑出声来,还要出言嘲道,“你怎么连男女都分不出来?”
李商玄轻咳一声,却没松开她的手,而是放在唇边,从侧边咬上去,没用什么力气,痛感几乎为零,但濡湿温热的口感是真的。
漾晴飞快缩回自己的手藏到身后,这次倒是很顺利,李商玄没再阻拦。
“你是属狗的吗?”
他前世就这样,没事就喜欢咬她,也不怨漾晴每次都要骂他是狗,少年时是小狗,后来便是老狗。
李商玄很轻笑了一下,显然没有什么愧疚的意思,眼睛甚至弯了起来,“你这次突然消失那么久,难道不是你的不对吗?”
漾晴道:“我也不想的,可莘姑娘硬要拉着我去,她是主我是客,客随主便,再说了,我看她也不像是坏人啊。”
李商玄不满道:“坏人难道是把‘坏人’两个字写在脸上吗?你之前看李和蕴也不像是个坏人。”
这可说的不对,漾晴立刻反驳,“谁说的,我可从来没说他是个好人。”
房内只刚进来时点燃了一盏油灯,光线并不明亮,暖黄色的显得很温馨,李商玄望着她一本正经辩驳的样子,心里也不禁软了软,只道“以后不能这样了”就转移了话题,目光重新覆在她的唇上。
他只亲过一次,还为此挨了一巴掌,但霍陆和其余几个人都说了,要追心上人就要脸皮够厚,绝不能轻而易举就退缩。
灯下观美人,越看越心动,他不觉哑了嗓子,声音开始缠绵起来,“我可是背了你这么长时间,你就不谢谢我吗?”
漾晴道:“是你自己要背我的!”
李商玄没说话,只是目光灼灼继续盯着她,漾晴被看得有几分不好意思,只好道,“多谢殿下。”
李商玄笑了一下,还不满足,“就这样一句话,轻飘飘的,连个谢礼都没有?”
漾晴瞪着眼睛看他,李商玄俯身到她耳边,脸颊滚烫,笼在袖子中的手攥成了拳头,恬不知耻提出要求,“你亲我一下好不好?”
漾晴当然不可能亲他,但也没敢再扇他巴掌,这种事情可一不可二。
她只是把他推开,并怒斥他“不要脸”。
李商玄没有没被打但脸上还是火辣辣的一片,他张张嘴还想说什么,字还堵在喉咙里就被推了出去。
山风颇有萧瑟之意,他想,霍陆这个人的话果然不能信,他又没有妻子情人,怎么能相信他的鬼话呢?
今天那位莘神医态度很坚决,无论高官厚禄诱之,还是以礼相待,她都执意不肯同去京城,据说这是她们一家的规矩,当年饥荒之年当地百姓好心收留,便立下誓言子子孙孙为当地百姓治病,现在已经是第五代了。
明皇后和明家人都很推崇这位神医,李商玄也不好说什么,只能无功而返,想着明日便告辞下山,在洛南呆几日就启程回去。
次日天朗气清,李商玄去辞行之时正好在院里遇到莘神医的女儿。
他略微一顿,便认出这姑娘是昨晚带着漾晴乱走之人。
虽然解除了误会,知晓她是个女子,心里还是有几分不痛快,只用眼神示意,没想开口攀谈。
这姑娘倒自来熟得很,见到他就主动上前搭话,“你们就是京城来的贵人吗?霍栖和你是什么关系?”
霍陆跟个饿死鬼投胎一样,还在吃早饭,来辞行的便只有李商玄一人,听到莘琬莠的问话,他也不好装作没听见,只能回答道,“是我妹妹。”
莘琬莠眼神从上到下又从下到上打量了他一整圈儿,可以说是十分直白,“你们俩长得不太像,但你也挺好看的。”
李商玄没说话,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被这么一个年轻姑娘这么大咧咧评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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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从前没有遇见过的情景。
莘琬莠不用等药童传话,自己就进去了,片刻之后,药童才过来叫李商玄进去。
今日前来本意是辞行,莘神医态度却不似昨日坚定,居然暧昧不清起来,之后更是直接表示,只要他愿意娶女儿为妻,她虽然离不开,但可以让莘琬莠跟着去京城。
莘琬莠虽然年岁不大,但已经得她七八分真传。
李商玄此行并未表露真实身份,只称自己是京中某个侯府的子弟。
他慌乱中坚定拒绝,莘神医没死心,也不顾着莘琬莠在侧,还在劝说,“我知道你们这些达官贵人,百善孝为先嘛。我女儿又不是十分丑陋,虽然出身比不上名门千金,但你娶她回去,绝对是不亏本的买卖。”
李商玄道:“您真是说笑了,我家中已有未婚妻子。”
莘琬莠只以为他是敷衍搪塞:“我可不信,早没有,晚没有,我要嫁给你,你就有未婚妻子了?”
李商玄:“你若不信,我同行之人皆可作证。”
莘琬莠道:“你不要以为我们都是好糊弄的,那些人都是你的下属,自然是你说东不敢往西喽。”
这姑娘年纪轻轻,但说话做事和李商玄平时接触到的贵贫所有女子一概不同,如此随心所欲,倒把他惊住了,一时之间没想出来什么话,场面僵持住。
莘神医责怪女儿道:“这是两厢情愿的事情,贵客既然不愿意,哪有咄咄相逼的道理?”
李商玄这才松口气,又听莘神医道,“不过贵客也不用着急下山,外头天阴沉沉的,恐怕要落雨,桐唐山虽不陡峭,但雨中路滑也不是闹着玩的。反正我这里也有寒舍数间,不如在此在呆上那么一两天,天晴后再动身。”
这话说得有理有据,也极其客气,李商玄只能谢过好意,照她的话去做。
告辞后回去正好看到霍陆,他刚用完早饭,看到李商玄脸色不由挑眉,“发生什么事了?”
李商玄没说,刚才的事情他总不好大肆宣扬,到底对于莘神医一家名声不好,这么说出来也总觉得怪怪的。
只说了雨天不好下山的缘故,然后又问,“漾晴呢?”
霍陆一脸无奈:“您又不是不知道,池姑娘一见我就躲,跑得比兔子还快,我怎么可能知道她在哪儿?八成还是在房中吧。”
李商玄不由一笑,她确实很怕霍陆,就是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可能是因为霍陆人高马大的?
转头出了房门,她的房舍相隔不远,走几步路的功夫就到了。
敲门后,漾晴的声音从里面传来,还带着些警惕,“是谁?”
李商玄答道:“是我。”
池漾晴把门打开,露出一张脸来询问,“现在就要下山吗?”
李商玄摇头,边往屋里走边道,“不是,外面乌云密布,我们过几日再走。”
池漾晴心里一松,情不自禁去看自己的小腿,那里现在还酸痛得厉害。
李商玄敏锐发觉,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昨日走得多了,脚疼不疼?”
22. 第 22 章
漾晴忙道:“不疼。”
李商玄正色道:“若是有什么不舒服的,一定要跟我说,千万不能讳疾忌医。”
漾晴这才道:“小腿疼。”
李商玄垂眸道:“我给你捏捏。”
两人现在坐得距离不远,不待漾晴拒绝,他就已经自然而然俯身握住了她的脚踝,把一只腿轻松放到了自己膝盖上,手下控制着力气,去看她的神色。
一碰就酸痛得厉害,这种事情他们前世也做过,但那也是他们成亲后了。
这样,实在是不合规矩,漾晴想往回抽,“不能这样。”
她皱眉的频率让李商玄觉得很有意思,那点儿力气还不足以与他抗衡。
强硬握住脚踝不让她乱动,话里调笑的意思很明显,“这样是哪样?”
漾晴咬着唇没说话,就听到李商玄继续慢悠悠道,“亲也亲过了,抱也抱过了,你不嫁给我,还能嫁给谁?”
这不是个反驳的好时机,但漾晴仍然忍不住道,“才没有,那是你强迫我的,算不得数。”
李商玄道:“我强迫你?不知道是谁往我怀里钻的。”
漾晴气得要死,使足力气往小腿往回抽,没想到这次真如愿了,只是刚恢复自由没多久,李商玄就笼罩过来,飞速在她唇上碰了一下。
漾晴怒气冲冲:“你不要脸!”
李商玄顺着她:“我不要脸。”
然后又亲了她一下,和刚才的蜻蜓点水不同,这次还轻轻舔了舔。
漾晴脸飞快红起来,望着他近在咫尺笑意盈盈的脸,又骂了一句“流氓”,然后飞快把嘴巴捂住。
这样他还能怎么亲?
李商玄换了目标,亲不到唇瓣就去含她的耳垂。
这个动作让漾晴不由毛骨悚然起来,前世他在床上的时候就很喜欢这样,再这么下去恐怕真要很难收场了,她忙道,“殿下,真的太过了!”
李商玄这才回神,调戏人的反而比被调戏的脸还红几分,再一次保证,“我会负责的。”
漾晴叫道:“那你也不能这样!”
李商玄没再说话,沉默着为她揉捏小腿,临走前又亲了亲她的脸颊,“乖一点。”
摸头的动作让漾晴很不高兴,有没有搞错,现在她可是二十七岁的池漾晴,而他不过才十八九,跟她摆什么架子?
故意叫几句哥哥讨好他而已,还真把自己当哥哥了?
他走后,漾晴也一直不高兴。
午后,昨日的莘琬莠又过来找她,愁眉不展的模样看起来很不开心,一进门就开门见山地问,“栖栖,你哥哥已经定了婚事吗?”
漾晴微微一愣,才反应过来这个“栖栖”叫的是自己。
这姑娘也太热情了些,倒显得她以假名示人很不道德似的,不由解释道,“我小名叫阿熏,你叫我这个就好。”
反正除了家里人,根本就没人知道她的小名。
莘琬莠点点头:“阿熏。”
她又追问道:“你快说,你哥哥在京城有未婚妻吗?”
漾晴想了一下,莘琬莠嘴里她的哥哥现在应该是霍陆,霍陆有没有未婚妻?
现在应该是没有的吧?他家世不显,家中好像也没有长辈给他操持这个,前世后来他娶了仰嘉容的妹妹仰嘉音为妻,两人也是吵吵嚷嚷的,嘉音没少进宫和她告状。
不过,莘琬莠问起这个干什么?
漾晴摇摇头,有些迷茫,“没有,你问这个做什么?”
莘琬莠脸上露出果然如此的神色,冷哼了一声,“我就知道!”
随即又变了脸色,少女特有的春心荡漾的笑在她脸上泛滥开来,“阿熏!我当你的嫂嫂好不好?”
幸好漾晴没喝水,要不然肯定要呛到,为什么会有人喜欢霍陆啊?
她斟酌着语气,又重复问了一遍,“当我嫂嫂?”
莘琬莠兴奋点点头:“对啊。你哥哥居然骗我,拿他家中已经有未婚妻子来敷衍我,幸好我聪明,来问了你,要不然还真被他骗过去了。”
漾晴抿唇,心想那还是自己多话了,这肯定是霍陆他们商量好的,说不定就自己这一句话又搞砸了。
莘琬莠又道:“你看看我,我就不明白,你哥哥为什么不喜欢我,我长得又不丑。我知道你们是京城贵族人家的子弟,可我也不差啊。再说了,你们来这里不就是想请我母亲去京城吗?只要娶了我,不什么都好说了吗?”
她睁着一双圆眼睛,一脸想不开的神情,皮肤是微微的黑,嘴唇一开一合,像是山间的麻雀,一刻不也能停息。
但她确实也是好看的,这种好看比起漾晴常见的那种好看也不一样,像是一块璞玉,还没有经过世俗和规矩的洗礼,像是一只快乐的、穿梭在山林里的小鹿,提起什么都大大方方的,哪怕是男女情事,也如此磊落,又像是一眼可以望到底的溪流。
漾晴是真喜欢她,也真有点羡慕她了,但霍陆的婚事,她没法做主,只能含糊道,“你长得当然是很好看的呀。可是,这成亲又不是长得好看就行,我哥哥心里是怎么想的,我也不知道。”
莘琬莠听了毫不气馁,依旧是干劲十足的模样,“这有什么的,我只要只要他名花没主就行了。老话说得好,女追男,隔层纱,我有信心让他喜欢我。”
漾晴好心提醒道:“那你可要抓紧了,等天晴后我就要走了。对了,你不是说你的医术也很厉害吗?你要是跟我们一起回京城,那样也不错。”
莘琬莠哼道:“我才不要呢,要是他喜欢我,我自然愿意跟他去京城,但要是他不喜欢我,我就眼巴巴跟他回去,岂不是成倒贴了?”
漾晴点头道:“很是。”
莘琬莠眼睛一转:“我已经想到办法了,放心,我肯定会成你的嫂嫂的,等到了京城,你可要带我好好玩玩。”
漾晴好奇道:“什么办法?”
莘琬莠神秘兮兮道:“秘密。”
她本来是想再拉着漾晴出去逛逛的,但因为雨势渐大,漾晴的腿又疼得厉害,只能自己一个人离去。
漾晴一个人在床上躺着,从里面将门锁起来,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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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睡一觉,昨日体力实在是透支得厉害,今日其实不光是小腿疼,感觉全身都软绵绵的没有力气,坐着都很不舒服,只想往哪里一躺。
把床边的帘子放下来,便陷入一片昏暗,鼻尖都是清淡苦涩得草药味,闻着让人很是安心,漾晴本来就有睡午觉的习惯,很快就沉沉睡了过去。
*****
李商玄看着眼前的莘琬莠,很是无奈,“早上的事情,我并没有放在心上,你也不必道歉。”
莘琬莠笑盈盈道:“不行,你没放在心上,并不代表我没做错。为表我心中歉意,还是请公子喝了这盏茶吧,反正只是一盏茶而已,与我而言也不过是烧水的工夫,你就不用再推脱了。”
李商玄低头去看那碧绿色的茶,里面几片茶叶晃晃悠悠漂上来,可以看出泡茶之人是如何随便一放的,不过只刚拿出茶碗,就一股芳香扑鼻,这绝对是好茶,连皇宫的贡品也不过如此。
莘琬莠眼神殷切切的,李商玄觉得有些古怪,但哪里古怪他又说不上来。莘神医一家虽然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但领路和介绍人是明家的人,她们应该很清楚他的身份不一般,不会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
但……莘琬莠表情实在是奇怪,满脸的不怀好意,他要是相信了她,那才是真的傻子。
无论她怎么劝说都坚决推脱,等她走后更是将那盏茶朝窗外泼去,才放下心来。
在窗前听了一下午的雨声,漾晴的房间就在隔壁,他很想去找她说几句话,可上午做的太过,她应该是又恼了,还是别去了吧。
傍晚时分,因为下雨天黑得格外早,有药童来送茶水,顺便交代今晚上可能会有大雨,睡前务必关好门窗,李商玄一一应了。
这送来的茶水很是粗糙,跟之前莘琬莠拿来的完全不能比,李商玄也的确是渴了,喝完之后把窗户关上,又想起来漾晴,她现在是做什么呢?
是不是也在听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心里有没有在想他呢?
一旦开了个口子,想象更具体起来,从嫣红的唇瓣,水盈盈的眼,再到今早被他含了一下的耳垂,再到那夜她衣衫湿透瑟瑟发抖的身体……
女孩子的身体和男人的不一样,又软又轻,两团软肉贴在他的胸膛,好像是在邀请他去揉一揉似的……
不对,不对,他怎么能想这些?
不能这么想。
李商玄又倒了杯茶水一饮而尽,本来是想压下心中燥意,小腹却更热起来,他这时候才意识到,茶水有问题。
也是,这里可是莘家,莘琬莠作为莘神医的女儿,指使个药童不是什么难事,是他大意了。
他也没想到她真会这么大胆,居然敢给男人下这种药。
咬牙想让自己清醒一点,刚要起身,门就被人打开了,来人好巧不巧正是莘琬莠。
看着满面潮红的李商玄,莘琬莠就知道是药效起作用了,黑亮的眼珠子里都是得逞的笑意,“哈哈,你还不是要落到我手里?喂,不用这么瞪我吧,没关系的就算你不娶我也行,反正我也不吃亏……”
23. 第 23 章
李商玄没想到居然会有人敢这么算计她,之前就算有人起歪心思,也是曲意奉承,没有她这样想霸王硬上弓的。
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勉强让声音平稳下来,“你可知我是谁?把解药给我,今天的事情可以既往不咎……”
话还没说完,莘琬莠就咯咯笑了起来,语气隐含轻蔑,“我管你是谁?在洛南,就算明家也要给我三分面子,你一个从京城来的,不知道强龙压不过地头蛇的道理吗?”
她越说越得意,把房门关上,又上前几步,就要掐李商玄的脸蛋,“你老老实实的,我这个人只谋色不害命的,当然你要改了心意想娶我了,我也是万分愿意的……”
话还没说完,就后脖颈挨了一记手刀,软绵绵倒了下去,闭眼之前眼睛还瞪得老大,似乎是很不可置信似的。
李商玄越发觉得浑身热得难受,血液都化成了跳动的火焰,在身体里燃烧得厉害,最后又都往下身汇聚而去。
他无暇再去处理昏迷躺在地上的莘琬莠,急忙想出去找霍陆想想办法,可用尽力气进门后,对方却躺在床上睡得像死猪一样,怎么喊也喊不起来。
其余几人也是如此,看来莘琬莠真是做好了万全准备。
李商玄鬼使神差就往漾晴房门口走去,可敲了敲门,屋内毫无动静,用力推了推,想来是屋内反锁了,大概她也被下了迷药?
不知道怎么的,李商玄有些松口气,刚要往回走却又发现窗户露出了一条缝,轻轻伸手一推,便将窗户完全打开。
他静默往屋内看了片刻,心想,这可怪不得他了。
*****
漾晴醒来就看到李商玄坐在她床头,帘子被半撩起来,她吓了一跳,忙坐起来,头脑却还是不清醒的,问出的问题让人有些好笑,“要吃晚饭了吗?”
李商玄没回答,他的状态很奇怪,脸上红得厉害,眼睛里像是有火团在燃烧。
“你怎么了,是身体不舒服吗?”漾晴伸手去摸摸他的额头,果然一片滚烫,慌忙要下床却被按住,手伸出去容易缩回来却难,被他强硬按在自己脸上,使劲蹭了蹭,“阿熏,我好难受,帮帮我好不好?”
漾晴脸咻的一下红了,他用力抱着她,两人身体贴到一起,她自然能感受到小腹处有什么东西在顶着她,声音忍不住发颤,“你到底是怎么了?”
李商玄没回答她的话,还是蛊惑似的哀求,“帮帮我,我真的好难受……”
没等到漾晴的回答,他便自顾自找起解药来,一只手去搂她的腰,一只手便在胸前作乱,但总觉得还不够,只能胡乱去亲她的脖颈,这才有些舒缓的感觉。
漾晴被他整个人包裹住,觉得自己好像是被水鬼缠上的苦命过路人,她被抱得极紧,几乎有了无法呼吸的错觉,也是,现在的李商玄,可不就是个活生生的艳鬼吗?
还是要吸人精气的那种。
他的亲吻又急又乱,是毫无章法的那种,漾晴觉得好像是被小狗亲了。漾晴意识到,他以后在床上对付她的那些办法,现在的李商玄还一点儿都没学到,只会凭借着本能又舔又咬,总也找不到窍门,只不过望梅止渴而已。
这么亲,肯定会留下痕迹的,现在还是夏日,衣衫轻薄这让她明天怎么见人?
漾晴慌乱起来,去推他他非但不放手,反而搂得更用力,还不满地咬了一下她的耳朵,警告她老实一点。
漾晴只能小声道:“你先松开。”
李商玄没说话,还是去舔她的脖颈,手还想往衣领里钻。
漾晴拍拍他的头,还算是淡定,“你不是难受吗?先松开我才好帮你呀。”
算了反正前世这种事也做过不少,她没什么好害羞的。
李商玄被情欲灼得似乎有几分呆滞,闻言慢慢松开了她,嘴里呢喃道,“不准骗我。”
漾晴没好气道:“骗你做什么?”
她终于得了自由,刚轻轻揉了揉那地方,李商玄就闷哼一声,要去咬她的脖子,漾晴为的就是不要他乱亲留下痕迹,忙制止道,“别咬,再咬我就走了,你自己解决吧。”
李商玄这才松嘴,看向她的时候目光有几分楚楚可怜,被这样看着,漾晴也有几分意动,这个时候的李商玄真好玩,就算是狗,小时候也是很可爱的。
她引导着他亲了一会儿,对方很快就食髓知味,舌头追逐着她的,压着她亲着不停,好一会儿才放开,低声求道,“再摸摸,我还是难受。”
等到除去衣衫这层阻隔,漾晴的手再握上去的时候,李商玄已经连亲吻的心思都分不出来了,只能伏在她肩膀上喘气,随着她手上的动作时不时闷哼一声,看着莹白的耳垂很想去咬,但如果这么做了漾晴肯定会不开心,所以,只能偷偷伸出舌头有一下没一下的偷偷去舔。
时间久了,漾晴就有些不耐烦,“你怎么还没好?”
李商玄整个人都还不太清醒,不知道是因为药效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他现在整个人都轻飘飘的,为了防止自己不住下坠,他只能拼命抱紧漾晴这根救命稻草。
少年人初尝情事,更有药效的助力,本来就兴奋地无可复加,脑海中更是闪现过许多画面,那是什么?
漾晴又催了一下:“你快点呀,我手累了,不想动了。”
李商玄把注意力集中,不去想那些突然冒出来的奇怪场景,全身感觉便都集中在了那只柔软的手上,听到她说累了,便握住她的手挺腰去撞,这样也很舒服,不断有哼声溢出来。
他爽得一塌糊涂,漾晴却是没什么感觉,他又舔又咬的那几下,实在是很难激起人的情欲。
她现在只担心,他喘的声音太大,被别人听到,他不要脸,她可是很要脸的好吗?
怕什么来什么,等到外面有脚步声响起,漾晴赶紧小声道,“先别弄了,外面有人。”
幸好李商玄还算乖巧,暂时停止动作趴在她肩膀上,不住地喘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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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敲门声响起的时候,她怕声音被外边人听到,还是伸手捂住他的嘴巴。
外头是莘琬莠的声音:“阿熏,你有没有看见你哥哥啊?”
她声音听起来似乎有些古怪,但漾晴自己就心虚,更别说李商玄还在舔她手心,这个动作小动作让她浑身紧绷起来。
分心敷衍道,“没有呀,我还是浑身酸痛,今天一直没出房门呢。怎么,你找他有事吗?”
莘琬莠听了,便没说什么,回答同样也很含糊,“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我去别处再找找,你好好休息吧。”
她走后,漾晴松口气,松开捂住他的手,李商玄却像找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似的,轻轻叼着她的手指不肯放。
等到外头的雨声盖住一切的时候,李商玄才终于结束。
漾晴飞快把手抽出来,嫌弃地拿帕子擦了又擦,还是觉得有股奇怪的味道。
李商玄还有些懵,等到缓过神来,故态复萌,又握住她的手小声恳求道,“再来一次好不好?我还是很难受……”
漾晴不太乐意,她敏锐觉察出来,这人跟刚才的状态不一样,神志已经回到了他的躯壳,再想让她帮忙就很不乐意了,当即狠狠拒绝。
李商玄面容黯然,但依旧没有离开的意思,衣衫凌乱躺在她床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外头的天已经很暗了,漾晴点了蜡烛,正好看到他似闭非闭的眼睛,多嘴问了一句,“你在想什么?”
李商玄抬头看了她一眼,眼睛里有几分迷茫,脑海里突然出现的那些碎片场景很奇怪,杂乱得不成章法,他现在整个人还是昏昏沉沉的,一时半会儿也理不清楚。
漾晴这一开口,他的所有注意力又转移到了她身上,悄悄吞了口口水,他努力让自己表情看起来更正直一些,千万不能像个无耻下流的色鬼,虽然他现在做的就是色鬼的勾当。
“药效还没有过去,”为保真实,他主动把站起来的东西展示给她看,“你看,我还是很难受。”
漾晴道:“这跟我有什么关系?你赶紧走吧……”
李商玄低声道:“我不走。”他说话有些不自然,语气近乎撒娇,“我是真的很难受。阿熏,就帮帮我吧?”
好在第二次的时候他从刚才学到了不少,最起码接吻的时候很是缠绵悱恻,漾晴被亲得迷迷糊糊,也就没那么不满了,等到这次结束后,外头的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李商玄还在恋恋不舍亲她,被反应过来的漾晴无情推开,“快走吧,要是被别人看到了,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
李商玄把她的衣服整理好,语气有几分无奈,“不会有别人知道的。”
再说了知道又怎样,他迟早要娶她的,不过是早晚的问题罢了。
以前是想着等一切都安定下来再提婚事,没想到李和蕴居然惦记上了他,现在又有了肌肤之亲,这事不能再等了。
就算不立马成亲,也要先定下来才是。
24. 第 24 章
漾晴早上起来的时候还在懵,前几日还你好我好大家好的今日就完全变了个样子,李商玄带来的人不多,算上霍陆也只七个,但个个都是好手。
漾晴往日只看到他们也笑嘻嘻的,没想到此刻本起脸都很吓人,她缩了缩脖子,被看管着的莘琬莠正放声大哭,满脸泪痕很可怜的模样。
李商玄正在和莘神医说话,漾晴不好去问他,只能偷偷问靠的最近的一个名唤江巡的侍卫,“江大哥,这是发生了什么?”
江巡每日总是笑眯眯的,说话也温声细语,看起来脾气很好,此刻神色却很严肃,只道,“这位莘姑娘心怀不轨,给我们下了昏迷的药,想要对公子不利。”
漾晴有点迷糊了,莘琬莠不是喜欢霍陆吗?怎么又要对付李商玄?
想起天下午的事情,她脸微微一红,不由自主将两件事情联想在一起,李商玄中的药十有八九就是她的手笔了。
莘琬莠看到漾晴,眼睛一亮,立马出声道,“阿熏!你快给你哥哥求求情,我错了,再也不敢了。”
李商玄和莘神医都被她的大吼大叫所吸引,齐齐转过头来。
莘神医叹道:“现在知道错了,早干什么去了?”
李商玄向漾晴低声道:“你怎么来了?”
虽然昨日滋味儿很不错,但这种事情还是很丢脸的,到现在为止,也只有莘神医知道了事情真相,霍陆那些人都还不知道,只模糊知道莘琬莠胆大包天,要加害于他。
漾晴求情道:“说不定都是误会呢,也没什么实际伤害,公子就放过她吧。”
莘琬莠狂点头,泪眼婆娑道:“对对对,我再也不敢了。是我一时色胆包天,才给你下了春药的,是我猪油蒙了心,是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但我这也不是没吃到吗?您就大人有大量,放了我吧,我之后一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霍陆第一个忍不住,先“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李商玄的脸立马黑了一个度,他支支吾吾瞒了这么久,现在倒好,被她一下子全捅破了。
漾晴看他脸色差得出奇,生怕他像前世一样,立刻吩咐人将莘琬莠拉出去砍了,忙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知错能改就好,这次我们来不就是为了请神医回去吗?听说莘姑娘医术已尽得真传,就让她跟我们回京城,为夫人诊治不好吗?”
李商玄还是脸色铁青,一言不发,心里想的却是自己的一世英名都毁了。他虽然在皇宫中长大,母亲早亡,皇帝对他实在是好,后来被过继给明皇后,明皇后对他虽然淡淡,但也没为难过他。常有豺狼虎豹窥伺在侧,但那也都是暗箭,从未有人敢这样明晃晃地侮辱他。
漾晴心下暗道要糟,她真的挺喜欢莘琬莠的,或许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就是这么奇妙,她得到了莘琬莠的真心,也要回报给她,自然不会看她真的就这么死掉,也顾不得旁的什么,软语求情,“你就饶过她这一次嘛,她说了一定会改的。而且我们把她带回去,不是更有用吗?”
李商玄犹不言语,漾晴只能又连番请求,为了莘琬莠能够活,她可真是豁出去了。
好不容易李商玄才松了口,让霍陆先将莘琬莠放了,对着池漾晴倒没说什么,只转身离开。
莘琬莠劫后余生吓得要死,忙往莘神医怀里扑,眼泪依旧是止不住。
莘神医又气又喜,斥责道:“还哭什么?还不快谢谢人家替你说好话?”
莘琬莠这才含着泪,冲漾晴道:“谢谢你。”
她刚才已经得知了李商玄的真实身份,深深觉得自己真是倒霉透顶,没想到好不容易看中一个男人想霸王硬上弓居然还是当朝太子。
不过幸好还有漾晴为她说好话,要不然可能真的小命不保了。
果然,这个朋友她没有白交。
之后几天依旧没有放晴,莘琬莠素日心大,很快又将项上人头差点不保的事情抛诸脑后,跟漾晴谈天说地起来,“你哥哥竟然是太子,那漾晴你就是公主喽?”
漾晴奇怪道:“谁跟你说……他是我哥哥的?”
莘琬莠道:“还能有谁,他自己跟我说的呗。你之前不也承认了吗?”
漾晴道:“我之前以为你说的是霍陆,谁知道你说的是他呀。我们俩的名字不是很好猜吗?都姓霍,而且一个陆一个栖。”
莘琬莠道:“我这些天也看出来了,他对你的时候不像是亲哥哥,倒像是情哥哥。”
漾晴红了脸,这些天因为莘琬莠时时刻刻黏着她,李商玄根本没有什么过来说话的机会,也不知道她是怎么看出来的,只能道,“别乱说。”
莘琬莠凑近,悄悄道,“你可真是好福气,他长得很好看,就是脾气太大了些。那天我还真以为我的脑袋就要不保了,差点没吓死我。阿熏,多亏了你,以后你就是我的救命恩人了,以后去了京城,你也要常常关照我!”
漾晴道:“你谢我可没用,等之后到了京城,你是要去皇宫给皇后看病的,我人微言轻,也说不上什么话。你既然这么空闲,还不如去跟他卖几个好,人家可是储君,你这次是相当于为他办事的。”
莘琬莠立马摇头道:“我才不要,我现在一见到他就害怕,让我去和他说奉承话,别说张嘴了,我这腿肚子都直打颤。”
她似乎是想到什么,连忙道,“阿熏你放心,我那是不知道他跟你的关系,才有非分之想的,你要是早告诉你们俩是一对,他就算长得再好看,我也不会打他的主意的。”
漾晴道:“都让你别胡说了,你怎么还一直说这些?”
莘琬莠道:“好好好,我不说行了吧,你们这些有钱人家的姑娘,都这么脸皮薄,说个男人都要不好意思。种地人家的姑娘虽然吃穿不如你们,但这些方面可要自由得多呢。”
漾晴没说话,她没认识几个种地人家的姑娘,自然也不知道莘琬莠说的是真是假,不过……
“你那日下的是什么春药?你一个女孩儿家,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莘琬莠便笑起来:“这你就不知道了,我母亲不光治疗头疾厉害,在对治疗不举方面也颇有建树呢。”
她压低声音,“你不知道,现在男人不举可多啦,就连明家有好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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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也都这样呢,我们家这个生意可红火了,比看病救人赚钱多了。”
漾晴嘴角微勾:“你到京城可老实一点,千万不能给比人下这个药了。”
莘琬莠吐了吐舌头:“我哪里还敢呀?”
莘琬莠是要她们一起去京城的,漾晴想了想,决定还是先把自己的身份告诉她,让她在京城不要说漏嘴,“其实我不是霍陆的妹妹,我也不叫霍栖,等去了京城,你就先装作不认识我好吗?”
莘琬莠奇怪道:“为什么?”
漾晴道:“你也都说了,有钱人家的姑娘都脸皮薄,要是被别人知道我和太子一起呆了这么久,名声就毁了,所以,这件事你不能告诉别人。”
莘琬莠若有所思,随即又拍拍胸膛保证,“我绝对不会告诉别人的。”
漾晴道:“等以后到了京城,我们可以再找个机会假装认识一番,然后我带你去各种地方好好玩一玩。京城好玩的地方可多了呢……”
等天气放晴,已经是三日后,莘琬莠下山的时候硬要带着那只胖嘟嘟的小白狗,李商玄只淡淡看了一眼,并没有说什么。
莘琬莠立马小声发誓,“小白很乖的,绝对不会添麻烦的。”
漾晴倒很高兴,她也很喜欢这只小狗。
小白虽然长得不够威风凛凛,也不如她在京城中见到的那些小狗可爱,但很通人性,好像真的能听懂人话一般。
莘琬莠本来是不想给小狗套绳子的,都拿在霍陆的强烈要求下,还是临时用麻绳给小狗做了个项圈带上。
漾晴这次下山倒还好,腿上的酸痛已经消失了大半,自己走下去累也是累的,但没到实在迈不动腿的地步。
下山后先回了明家,明家长公子看见莘琬莠也很意外,他也是没想到他们真能成功,虽然请出山的不是莘神医,但莘琬莠也不差什么了。
莘琬莠虽然经常在洛南城中行走,但没出过远门,对于人间第一富贵之地京城还是十分向往。
辞别了明家出发后,漾晴的旅途也不再无聊,莘琬莠总有着说不完的话,还有那只小狗,简直乖极了。
但漾晴还是偶尔有些担心,离开桐唐山回到明家的时候,明长公子看她的眼神就很是意味深长起来,恐怕是那个领路人和他说了什么,比如李商玄是如何背她上山之类的,任谁看都会觉得不寻常。
她虽然不太懂这些官场上的事情,但从传闻也可以得知,明家希望太子妃可以出在自家。
毕竟李商玄不是明皇后的亲生儿子,当初薛贵妃和皇后的事情也传得沸沸扬扬的,甚至还有传言,说是皇后所生大皇子的死,就和薛贵妃逃脱不了关系……
不过都是传言罢了,没有什么真凭实据。
想让明皇后真的彻底支持李商玄,恐怕也是不可能的了。
坐马车出了洛南,便又要换坐船回去,小白狗看见水兴奋得不行,趁着船还没动,冲莘琬莠“汪汪汪”叫了好几声,莘琬莠一点头,“只能玩一会儿。”
得到了主人的肯定,小白便一下跳入了水中,溅起来好大的水花。
25. 第 25 章
这让漾晴不由得想起自己跳水那晚,也是这样能听到好大的水声,不知道是不是像这样,溅起来这样大的水花。
她就这样和莘琬莠站在岸边看小狗洑水,等到了时间要上床,莘琬莠喊了一声“小白”,那狗就极其听话地朝岸边游来,上岸的时候还甩了甩身上的水。
漾晴侧头,不经意间看到李商玄正在看她,被她发现后立刻移开了目光。
她却忽然有些恼怒,她是可以将落水小狗和自己相比的,但李商玄要是敢这么想,就是罪大恶极了。
冷哼一声别过脸,只把后脑勺留给他。
李商玄一愣,不知道自己又哪里惹恼了她。
自从那次亲密后,漾晴和莘琬莠几乎时时刻刻都在一起,晚上睡觉也在一间屋子,他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还有关于脑海里突然出现的那些片段,他还有话想要问问她。
可现在,自己明明一句话都没有,她怎么就又生气了?
脾气真是越来越大了。
想起那晚两人的亲密行径,他当时中了药,只顾着自己舒服,她恐怕是觉得很无趣的吧?
事实上,就算他没中药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对于男女之事,他之前知道的实在不算多。
不过这几天,他有偷偷补习过,近几日他看了不少有关这方面的书,信心满满觉得自己一定可以让漾晴也十分快乐。
对比自己的笨手笨脚,漾晴当时可以说是熟稔得多,想起梦里那些场景……
在船上一定要将莘琬莠和漾晴分开,要不然别说日久生情了,再这么下去,就算他们有了肌肤之亲又如何,等到了京城,他恐怕还没那条狗与她亲近。
明明之前她们关系都好了很多,决不能半途而废。
等到晚上分房的时候,他虽然没自己去说,但是让手底下人强硬许多,必须要一人一间,莘琬莠和漾晴虽然不明所以,但也都没说什么同意了。
夜幕刚刚降临,李商玄就敲响了漾晴的房门,她打开一瞧,本来还以为会是莘琬莠,没想到居然是他,当即只开了一条缝,不高兴道,“殿下这么晚是要做什么?”
李商玄不好意思往里面挤,只道:“我有事情和你说,你先让我进去。”
漾晴不太乐意:“太晚了。”
李商玄没动,漾晴又催促道,“让别人看见是什么样子,殿下还是赶紧回去吧。”
李商玄低声道:“你为什么要骂我?”
漾晴奇道:“我什么时候骂你了?”
李商玄:“你没骂我?老狗?还要给我找几个好弟弟,让我在下面也喝上妾室茶?”
漾晴楞在原地,心跳漏了几拍,情不自禁脱口而出,“你怎么也想起来了?”
李商玄道:“还不让我进去吗?”
漾晴不情不愿打开门让他进来,决定先发制人,还没说话严重先含了泪,抽泣声很明显,就是故意给他听的。
李商玄果然无奈道:“你骂了我,我还没说你,你怎么反而先哭起来了?”
他替她擦拭了眼泪,看她实在哭得可怜,也不似之前拘谨,伸手把人抱在了自己膝上,一边亲她的泪珠一边诱哄道,“别哭了。”
漾晴哽咽着,试探地问:“你什么时候想起来的?”
李商玄没什么防备:“就上次在桐唐山上,模模糊糊脑海中有些记忆。你还没说,为什么要骂我?”
漾晴似乎知道了,这人好像只想起来了一点,并不是全部,李商玄又催促了一下,她才半真半假回答,“你外出一次,回来时便带了一对母子回来,我能不生气吗?”
李商玄道:“我们成亲了?”
漾晴泪眼还是朦胧着,点点头。
李商玄皱眉道:“我带回来一对母子?可就算是我带回来的,那也不一定是我的孩子呀?阿熏,你不能这么不讲道理。”
漾晴本来还是在装可怜的,听到他这话却装不住了,立马柳眉倒竖,怒火都快将泪水蒸干,“你还好意思说我不讲道理?要不是你的女人,你为什么要将她封为昭仪?要不是你的儿子,你为什么要让他做你的太子?你说这话你自己都不会信。”
李商玄无语凝噎片刻,又问道:“我让别人的孩子做太子,那我们就没有孩子吗?”
漾晴随口撒谎道:“你当上皇帝后,三宫六院那么多人,一年到头也轮不到我几次,生孩子是我一个人想生就能生出来的吗?”
她这话脱口而出,却不由突然一心惊,在旁人严重,她一个人霸占了皇帝这么多年,事实上也的确如此,李商玄夜夜都宿在皇后寝殿,他很热衷于此事,在床榻之上花样百出,她却一直没有身孕……
李商玄皱眉:“三宫六院?这怎么可能……”
漾晴回过神来反驳道:“怎么不可能?”
虽然都是谎话,但她越说起来越委屈,“你现在只认识我一个人,当然是看我怎么样都好,可等以后你做了皇帝,所有人都劝你要雨露均沾,你怎么可能再守着我一个人呢?”
李商玄还是不太相信,自己竟然是个负心薄幸之人,不过看着漾晴哭成这样,他也不好再一直追问,只能轻声安慰道,“就算是这样,我们重来一次好不好?这一世,我只守着你,绝不会别的人出现,只有你我两个人。”
漾晴扭头想从他身上起来:“我才不要,我又不是笨蛋,吃了一次亏,还要再吃第二次。”
李商玄按着她的腰,把人桎梏在自己怀里,“可是阿熏,我们都那样了,你还能不嫁给我吗?”
漾晴赌气不去看他的脸:“这件事又没有别人知道,就算知道了又能怎么样?我们又没有真的发生什么,退一万步来说,我朝二婚女子也没什么稀奇的。”
李商玄冷哼一声:“你最好不要有这种想法。”
他捏着漾晴的下巴,强硬将她的脸掰过来正对着自己,放狠话道,“只要我还有一口气,你就别想嫁给其他人。”
原本还有些你既无情我便休少年傲气在,但这些日子发生了这么多事,让他放手是万万不可能的。
更别说,两人还有前世今生的纠葛,他一向是不信这种怪力乱神的事情,但如果是和漾晴有关的,他愿意相信一二。
她们的姻缘本来就是注定的,生生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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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不可改变。
漾晴被挟制着,只能气鼓鼓瞪他,两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瞪了一会儿,李商玄才松开她的下巴,在她耳边低语道,“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
漾晴用沉默表示对他这句话的不认可。
李商玄几乎是往她耳朵里灌:“我心匪石,不可转也。”
漾晴气得要去锤他:“你现在说这些话有什么用,以后还不是要那样待我!”
李商玄道:“不会的,我保证。”
漾晴转过脸不想理他,李商玄叹气道,“别生气了,李和蕴不是欺负你吗?我正好有个宁王府的把柄,等回到京城,就给你出气好不好?”
漾晴眼前一亮,李商玄的讨厌比起李和蕴来说还是不值一提,毕竟李商玄好吃好喝供着她,还让她做了这么多年皇后,可那个李和蕴呢,求亲不成居然想直接掳她过去,这简直是深仇大恨。
她都不敢想,要是半路没逃跑成功,或者是跑的时候遇到别的坏人,她现在过的是什么日子。
也顾不得跟李商玄置气了,忙问道,“什么把柄,能给他治什么罪?”
李商玄笑道:“云州军饷近一年没有发过了,据我得到的消息,这件事和宁王府脱不了关系,不只是他,整个宁王府都要倒霉。”
漾晴这才眉开眼笑,如果真的是贪污军饷,绝对是个不轻的罪名,她要从李商玄身上起来,却又被对方按了回去。
不明所以瞪他一眼,李商玄却不生气似的,灼灼望着她,“这下开心了?这次我们的事情可以好好算一算了吗?”
漾晴道:“什么?”
李商玄颜色愈深,目光不断从她的眼睛再到下面饱满的唇瓣,最后再一路往下,这种占有的打量漾晴再熟悉不过,立马就想跑,但他的胳膊却如铁做的一般,严严实实地箍住他,让她不能动弹,只能没什么杀伤力瞪着他。
李商玄脸皮还没有之前那样厚,脸上的红了一片,蜡烛光暖融融的,照在他脸上居然显得很温情,但他说出来的话却让漾晴恨不得咬他一口,“上次你都摸过我了,这不公平。”
下面那句话他虽然没有明说出来,但已经很明显了,这不公平,那什么才叫公平呢?必定是她摸了他,他也要摸回来才算。
漾晴立马叫道:“你胡说什么!明明是你求我,我才好心帮你的!”
他是真忘记了他那日苦苦哀求的嘴脸,漾晴想起他记起来她骂他的事情,就算现在不是迟早也会变成那个说一不二的皇帝,这让她有点害怕,再开口说话的时候也失去了底气,委委屈屈地控诉,“你不能这么欺负我……”
李商玄爱怜地去碰她的额头,像是做出了很大牺牲似的,“怎么是欺负你,只是想让你也舒服一次。”
漾晴信他就有鬼了,但可就算她如何提前世的事情,把他描述成一个绝无仅有的混蛋,李商玄也只是顿了一下,然后又热切地发誓,“我绝对不会那样做的。”
她最终也只能任他胡作非为,幸好他亲人的本事见长,被温柔对待而不是那日的胡乱啃咬,漾晴没有那么难受,虽然身体上算得上舒爽,但心里总有点不高兴在。
26. 第 26 章
不知道什么时候转移了地方,在床榻之上总有种说不清的暧昧,尤其是对于一对年轻男女来说,更别说现在,漾晴衣衫松松垮垮,怎么看两人关系也非同一般。
李商玄一边小声在她耳边说话:“别乱动。”手下也没闲着,不满足于刚才的隔着衣服揉捏,直接伸进了衣裙,一边观察她的脸色,生怕弄痛了她。
她身上真的好软,他总忍不住更用点力气。
漾晴又羞又气,怎么重来一世还是逃脱不过这个命运,他还不知道抽了什么风,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她,她更生气了,也顾不得推拒他的胸膛了,只用手把脸捂住。
李商玄看不到她的脸,动作只能更温柔起来,亲亲她的下巴低声问道,“你觉得舒服吗?”
漾晴的声音从手指缝里漏出来:“一点儿也不。”
李商玄没再继续问,这些事情他以前想一下都会觉得唐突了她,但是那些零零碎碎的片刻在脑子里出现后,他突然就想开了,无论什么时候,她们总是要做夫妻的,之前是,现在也是。
她嘴里说出的那些话他并不怎么相信,最起码有九分怀疑,放弃了最软的地方一路向下,他边说些话来分她的心思,“我觉得你说的话有问题,我要是真的三宫六院,你还能跟我过那么多些年吗?”
依照她的性子,他有别的女人就破口大骂他是“老狗”才是正常的。
漾晴察觉了他的意图,身体紧绷,分出心思来反驳,“你那时候都是皇帝了,我就算生气又能怎么办呢?”
话还没说话,就忍不住叫出声来,李商玄状似好心捂住她的嘴,“小声一点,这儿隔音可不怎么好。”
漾晴瞪了他一眼,但真的很没威慑力,反而像极了情人之间的撒娇。
李商玄松开捂住她嘴巴的手,漾晴紧紧咬住牙关,以防哼声和喘声溢出来,让别人听到。
他的撩拨虽然青涩,可身体的反应是藏不住的。
咬住散乱的衣物,她闭着眼睛不敢看他,感觉却更加灵敏,他纤长的手指,手指上甚至还有薄薄的一层茧,估计是握笔留下来的,并不如她的柔软,但就是这种粗糙,却更要人的命。
这具身体还是第一次,漾晴觉得比前世时候的第一次难熬得多,那时的李商玄还生涩得厉害,两人的洞房也都是红着脸摸索,哪里是现在的情况?
等到结束的时候,漾晴终于解脱了,他松开了她,俯下身来细密地亲吻,因为贴得很近,她自然也能感受到他的反应,鼓包正顶着她。
李商玄着迷一般轻声问:“阿熏……我想进去,可以吗?”
漾晴原本还在神游,听到这话立马清醒起来,使劲将他推开,拒绝得十分彻底,“你疯了!”
李商玄没说话,话说出来他也察觉到不妥,但是舌头完全不受控制似的,自然而然具说了出来。
面对漾晴的指责,他没说什么,只是沉默着重新抱紧她。
漾晴只以为他还没放弃,只能软着声音解释道:“真的不行,要是有了孩子该怎么办?”
这种事情她经历过许多,所以也没有什么好抵触的,但婚前就这样,她还是忍不住有点打鼓。
李商玄哑着声音解释:“不动你。”
漾晴这才放下心,就又听到他说,“无论有没有孩子,我回去就立马娶你回东宫。”
漾晴愣了一下,不对啊,前世他们成亲之时,明明是在三年后,那时候李商玄已经登基了。
这次他居然那么着急娶她?
思来想去,还是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他馋她身子!
漾晴很不高兴:“你说要娶我,我就必须要嫁给你吗?”
李商玄轻声道:“那我求求你,你嫁给我好不好?”
漾晴道:“你求我也没用!你就算不承认,前世的事情也都摆在那里,你就是个花心大萝卜,我才不会再上第二次当!”
她从他怀里爬起来,坐着整理衣服。
李商玄也跟着她坐起来:“你不愿意嫁给我,那我就去你家提亲,你父母总会同意的。”
漾晴先是一怒,居然敢威胁她,然后才想起来,现如今母亲对李商玄的态度可谓是嫌恶至极,当即得意起来,“你想去就去好了,要不是你是太子,我娘肯定拿着扫把把你赶出来!”
李商玄斩钉截铁道:“不可能。”
明明老师一家都对他很满意。
漾晴眉飞色舞嘲讽道:“怎么不可能?你还以为是以前吗?我告诉你,我娘现在烦死你了,她觉得你就是个见异思迁的下流人。”
她笑着用那种不怀好意的目光打量了他好几眼,阴阳怪气道,“虽然你本来就是这样没错了。”
李商玄一只手掐着她的脸,漾晴不满道:“你干嘛!快松开我!”
李商玄松开后冷哼了一声:“那等回去,我们就走着瞧好了。”
漾晴揉了揉自己的脸,这臭小狗居然敢掐他的脸,“你别忘了,明皇后的侄女还在等着你呢。”
李商玄这次没掐她的脸,捉住她的手捏了捏,“你要不是真傻,就应该知道,太子妃绝不会再出于明家。”
漾晴道:“好啊,你居然还嘲笑我傻!”
她想甩开李商玄的手,没成功,又甩了一下,还没成功。
李商玄笑着看她做无用功,非但没有放开,反而是抱得愈紧,有几分戏谑地威胁道,“你父母就算不同意,那又如何呢,要是我以后当不上皇帝就算了,可只要我当上了皇帝,无论你逃到天涯海角,我都要把你抓回来。你要是嫁了别人,我就君夺臣妻,要是去做尼姑,我就直接抢个小尼姑回来。反正你总归是我的。”
漾晴道:“你不要脸,谁是你的,腿长在我身上,我想往哪里走就往哪里走。”
李商玄道:“那无论你去哪儿,我都跟着,这总行了吧?”
漾晴道:“你少糊弄我,还有皇帝等着你去做呢,你怎么可能一直跟着我?”
李商玄愣了一下,似乎是很认真思考了一会儿,才道:“如果你不想我做皇帝的话,我也可以不做。你不是老是担心我有三宫六院吗?如果我不做皇帝……”
话还没说完,漾晴就捂住了他的嘴,“你胡说什么呢?”
她知道,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在床榻上的话都是做不得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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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两个当事人知道做不得数,要是传到别人耳朵里,那就要人命了。
不爱江山爱美人,这在别人眼里,可以称得上千古昏君了。
虽然漾晴觉得自己并没有倾国倾城祸国殃民的本事,但是被其他人——尤其是那些文臣知道了,还不得把她烧死,以清君侧?
漾晴道:“我才不信,你总是乱说。你知道吗?琬琬跟我说过一句话,‘男人靠得住,母猪能上树。’我觉得这简直说得对极了。”
李商玄无语一下,将她的手拿开,“她脑子里都是些什么,我要警告她一番,少教你这些乱七八糟的话。”
漾晴道:“哪里乱七八糟了,分明是真理!”
灯台上的蜡烛已经燃烧得差不多了,夏被轻薄,漾晴用被子将整个人蒙住,还是难免有些闷热,“你快走吧,我要睡觉了!”
李商玄看了她一会儿,才道:“好,我走了,你晚上睡觉的时候也要记得盖被子,江上风大。”
漾晴含糊不清支支吾吾了两声,等到听到关门的动静才把脑袋漏出来,看着那摇曳的一点儿烛火发了一会儿呆,刚才这么一闹,身上出了一层薄薄的汗,可她又不好兴师动众地要洗澡,只能慢慢平静下去。
等到那一点蜡烛尾巴没了的时候,她缓缓闭上双眼,这次的梦乡却并不是前世那些旖旎的让人脸红心跳的春梦,而是她和李商玄小时候的事情。
李商玄的母亲薛贵妃就是二嫁,前一个丈夫死了后才被皇帝纳入后宫,但这依旧不妨碍她很得宠。
可在漾晴小时候的记忆里,李商玄似乎挺可怜的,因为皇帝和薛贵妃三天两头吵架赌气。
都说是母凭子贵,但无论在帝王家还是在寻常人家,其实是子凭母贵更多,每次她们这些做大人的一吵架,每次受冷落的却是李商玄。
至于之后皇帝对李商玄宠爱有加,那是薛贵妃死之后的事情了。
那时候明皇后生的大皇子还在人世,是长是嫡,虽然皇帝没有册封,但太子之位好像已经是囊中之物,谁也不会料到会英年早逝,让李商玄捡了漏。
总而言之,就是那时候的李商玄可远远没有现在威风,算不上小可怜,但总归是没那么耀眼。
那时候池二爷就在太学任职,因为祖父的余晖被皇帝指为李商玄的老师。
二夫人之后没少嘲笑他,说那么多年一直在原地打转儿一品官衔没升上去的也只有他一人了。
李商玄从小时候起便常常在池家走动,想和漾晴不熟悉都不行。
大姐二姐年纪大了,才不会和他一个小豆丁多说话,三姐溶月只比他大一岁,但早慧多思,也不愿意和外男多接触,能偶尔跟他说几句的只有漾晴。
前世的时候,漾晴也曾问过李商玄,为什么会选她做皇后,对方说只会是她,她那是还感动得稀里哗啦的呢,现在想想,他恐怕也只不过是习惯了吧?
他这个人总是这样的,看着很好一个人,但总存着坏心思,时不时总要欺负人一下,像自己这么窝窝囊囊任他欺负的,也找不出几个了吧?
就像是那两位姓明的姑娘,一个比一个骄傲。
27. 第 27 章
等到次日起来,她总觉得不好意思,虽然一切都照常,但感觉别人看自己的目光很奇怪,就连小白凑过来跟她打招呼,也很是心虚。
莘琬莠照例叽叽喳喳和她讲话,漾晴被李商玄若有若无的目光盯得很紧张,只能随便敷衍几句。
心中不由越想越气,他总是这样。
看就光明正大地看,不看就一直不看。
怎么老是这样,哪怕跟别人说话,也时不时的,一会儿瞟她一眼,一会儿瞟她一眼。
莘琬莠道:“……阿熏你有没有听我在说呀……昨天的声音可真大……”
耳朵里敏锐捕捉到“声音”两个字,漾晴一下子整个人紧绷起来,脸上却非要做出强颜欢笑的样子,“什么声音?”
莘琬莠就住在她隔壁,李商玄也说过这里隔音不好,她昨天又没忍住,有可能声音会很大,要是真被莘琬莠听到了,她就……她就……
好吧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反正她不会因为这种事就寻死觅活的,更何况,是李商玄欺负她,她可是被迫的,就算是羞愧自杀,也应该是他去做才是,漾晴才不会生出这种想法,毕竟好死不如赖活着,她这一生都顺顺利利的,除了李商玄这个可恶的负心汉。
莘琬莠大叫起来,强烈谴责道:“阿熏!你果然一直都没在听我讲话!昨夜风声这么大,你居然都没听到吗?”
听到是风声,漾晴狠狠松了一口气,心放回肚子里,身体也松弛下来,解释道,“昨夜我睡得很早,并未听到什么风声。我也并不是故意不听你讲话,而是昨夜做了个噩梦,精神不太好。”
前半句是真的,后半句却半真半假。
昨日她梦到了和李商玄小时候的往事,她还哄骗过李商玄喊她姐姐,而李商玄居然真的叫了。
这还不算是噩梦,后来的才是真的惊悚,也算是一个春梦,但她可以很确定,前世也没有发生过——李商玄把她按在身下,让她一遍遍地叫他“哥哥”……
重要的是,漾晴想了一下,觉得居然很有可能发生,毕竟她之前为了和他撇清关系,故意叫了他好几次“商玄哥哥”,依照他那个睚眦必报的小气个性,十有八九会之后报复回来,逼着她叫“哥哥”,是很符合他行为逻辑的事情。
莘琬莠八卦道:“做了什么噩梦,快跟我说说?有些噩梦就是这样,说出来就不害怕了。”
漾晴怎么可能告诉她这些事,只模糊道:“一觉睡醒,便什么都不记得了。”
莘琬莠大失所望,她要带小白去船板上吹风,问漾晴要不要一起去。
漾晴拒绝了,虽然莘琬莠一不在,李商玄肯定要凑过来,但她还是不想动弹。
她现在是有些草木皆兵了。
莘琬莠离开后,李商玄果然走过来,霍陆那些人都很识趣,找理由三三两两离开,这里便只剩下她们两人。
因为到底不是在私密空间,李商玄只在她旁边坐下,距离正好守在一个亲密却规矩的线上,低声问,“怎么一直不高兴?”
漾晴玩着衣服上的飘带沉默片刻,才道:“你昨晚说要娶我,是真的吗?”
李商玄道:“我早就说过要娶你,一直都是真的。”
漾晴再一次问道:“你为什么要娶我?”
李商玄一时愣住,她便又换了个说法,“那你是喜欢我吗?又喜欢我什么呢?”
李商玄道:“我娶你不是天经地义的吗?你忘了吗,小时候你就说过,要嫁给我。”
漾晴有种跟狗讲话的感觉,但实际上小白都能听得懂人话,不由有些气急败坏,“什么啊,你也说了是小时候,小孩子说的话哪里能算数?”
李商玄捏了捏她的脸,又克制收回来,“怎么小孩子说的话就不算数了?”
漾晴扭过脸去:“你就是因为这个才想娶我的吗?那我可以告诉你大可不必,反正小时候的事情我都忘光了。”
李商玄只觉得是昨夜唐突了她,所以才一直说气话,并未相信什么“忘光了”的话,只解释道:“不只是小时候的承诺,我一直都很喜欢阿熏。”
话刚说出口,他脸已经红了,但看眼前少女还是低头不语,他再次劝道,“还在为昨晚的事情生气?是我一时鬼迷心窍……”
看到漾晴的脸也漫上绯色,还瞪了他一眼,李商玄心里畅快起来,又故意逗她,“可你昨晚不也是很开心的吗?”
漾晴果然炸毛,不可置信看着他,质问道:“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开心了?”
那只是身体上的开心,漾晴偷偷给自己找理由,她本人其实是很唾弃他这种做法的。
李商玄低声道:“你如果不喜欢,以后不会了。”
漾晴这才低低“嗯”了一声,李商玄微微一愣,看她眉眼灵动唇色嫣红,很想凑上去亲一亲,但这个想法还没付诸行动,就被漾晴看穿了。
她警告道:“没有我的同意,你不准亲我。”
李商玄收回视线,也“嗯”了一声,两人之间一时陷入静默,直到莘琬莠带着小白回来,才终于有了人声。
莘琬莠并未立刻凑到漾晴身边开始叽叽喳喳,李商玄正坐在漾晴身边不远处,她还是很怕这个要砍她脑袋的贵公子的,直到他走了才迫不及待贴上去,劫后余生般得拍了拍自己的胸膛,脸上的表情很是夸张,“我的天,阿熏,我真佩服你,居然敢和他……说话,我一见了他就害怕。”
前世倒是有不少人害怕他,但现在的李商玄还是很得爱戴的,漾晴道,“你是不知道,京城中想嫁他的女子有多少呢。”
莘琬莠吐吐舌头:“这我当然能猜到,你们这些大家闺秀,虽然看起来柔柔弱弱的,但为了钱财富贵,能吃得苦可多呢。不过我反正是不愿意的,嫁给一个随时都能要了我命的人,怎么想怎么可怕嘛。”
漾晴心里一动,觉得莘琬莠说得没错,齐大非偶。
就算李商玄再花言巧语,也骗不了她,她还不如嫁个寻常人家呢,就算是如父母一般相敬如宾也好,也不必担心脑袋不保。
漾晴道:“其实他也没那么可怕,要不是你……等你和他相处久了,你就会知道的。”
莘琬莠道:“我才不要和他相处呢。”
漾晴这么交代她,自然是有别的想法。还有两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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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到了许州,大姐夫正在许州担任知州,大姐姐也随他在任上。
她要是就这么乖乖跟李商玄回去,父母一定会不由分说将她嫁给李商玄的,她才不要。
如果是先找大姐姐池浣溪,在这儿玩上几日,再由她们派人将自己送回去,这不就名正言顺许多吗?
不过这件事情漾晴不打算告诉别人,只等着到了许州的地界,就偷偷溜出去投奔人,他总觉得李商玄十有八九是不同意的。
又过几日,到了许州,漾晴便盘算起来,这几日,她身上藏了几两银子,也藏了几块干粮。
李商玄每到一地,必要下船呆上个两三日的,许州当然也不例外。
这便是漾晴溜走的好时机了,不过这次住的驿站太过偏僻,离许州城有点远,恐怕要走很长一段路。漾晴有点担心,但看了看路引和干粮,还是决定就这么走回去了,总得试一试才是。
他李商玄以为自己是谁?是将来的皇帝又怎么样?就可以随意替她做决定吗?想都不要想。
当晚漾晴就偷偷溜了出去,本来想顺走一匹马的,前世李商玄教过她如何骑马,她也骑得很像样,但这里的马脾气大得很,一点儿也不温顺,漾晴只是靠近,就要踢她,怕惹出动静来,只能灰溜溜的赶紧走了。
天色渐渐暗下来,最是天气炎热的时候,漾晴又热又痒,被蚊虫盯得厉害。
周围人迹罕至,她反倒安心下来,这时候没人总比有人好。
至于山精野怪什么的,她这辈子包括上辈子都不觉得自己做过什么亏心事,自然不会害怕,身正不怕影子歪歪嘛。
又走了不知道多久,可能是半个时辰,也可能是两个时辰,漾晴突然听到后方传来一阵马鸣声,她第一反应就觉得不好,无论是过路人还是李商玄他们,都对自己不利,可周围也没有什么躲避的地方,只能往路边草丛里一蹲,心里害怕异常,可千万别藏着蛇什么的才好啊。
今日月光明亮,趁着这月光,她看到骑马几人的脸,果然是李商玄和霍陆他们。
霍陆道:“殿下别担心,估计就是这片附近了,池姑娘的脚力走不了多远的。”
李商玄没有说什么,几人分开去站,有几次都来来回回在她藏身的野草丛前走过,愣是没发现她。
漾晴开始还心惊肉跳,但后面却不由得意起来,她藏得可真好,这些人来回几趟就是发现不了。
可时间久了,腿便麻得厉害,好不容易等这波人走了,她站起来活动一下,一只脚抬起来,踩下去的时候却是钻心的疼痛。
池漾晴忍住痛没叫出声来,借着月光去看,发现赫然是截带着钉子的木头。
天杀的,谁把这种东西放在这里啊。
脚痛得厉害,还在一直往下流血,漾晴心知完了,除了求助李商玄,乖乖跟他回去,这次是再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可好不容易跑出来,对方还没发现,这是怎样的好机会,如果跟他回去,他肯定又要大发雷霆,不会也要砍了她的脑袋吧?
前世李商玄真的没少砍人脑袋,就算不砍她,要把她娶回去故意折磨怎么办?
28. 第 28 章
池漾晴想了又想,终于在江巡在不远处经过的时候出声求救,“江……江大哥!”
她印象里,江巡是脾气最好的一个。
没想到这个好脾气的人发现了她,立马就出声就是把李商玄也喊了过来,“殿下,
漾晴愣住了,忙先把头埋下去,这个江巡,怎么能这样?
脚步声响起来又停在面前,李商玄冷冷道,“池漾晴,你在这里做什么?”
他很少这样连名带姓地喊她,漾晴有点害怕,把受伤的左脚往后缩了缩,没敢回话。
李商玄似乎是等得不耐烦了,语气更冷,“你在这里做什么?”
能做什么?总不能看风景吧?
她还是沉默。
江巡这时候倒是有点眼力劲了,忙站出来打圆场,“先回去再说吧,这儿也不是说话的地方。”
李商玄转身,看她没有跟上,淡淡回头望她一眼,“怎么?你还想在这草丛里过夜吗?”
漾晴只能爬起来,踮着脚走,可是真得很疼,步履怎么也平稳不起来。
李商玄背过身去没看见,还是江巡率先发现了,忙问道,“脚怎么了?”
李商玄本来已经在牵马,听到这话又转过身来。
漾晴小声道:“不知道哪来的钉子,天太黑了我没看到,踩上去了。”
江巡道:“那得赶紧回去了,万一得了破伤风,那可不好了。”
漾晴惊住了:“破伤风?”
她小时候就很调皮,时不时这划一道口子,那儿擦破皮,从来也没听说过什么破伤风。
李商玄冷笑了一下,虽然开口解释但怎么也不像是好心,“你没听说过破伤风吗?凡是得了破伤风的人,都会浑身发热,面带苦笑,然后是全身痉挛呕吐腹泻,还会失禁,最后窒息而亡。”
漾晴愣了愣,低头看自己的脚,“破伤风怎么得?”
李商玄道:“伤口过深,就像你这般。这种病根本无法治愈……”
后面的话漾晴已经不想听了,她可是从来都没想过死的啊,还是这么难看的死法,眼泪不由自主就流了出来。
江巡尴尬至极,看李商玄的目光带了谴责,他就不该多嘴提一句。
殿下说得是没错,但这得病概率极低,千分之一万分之一的而已,池姑娘怎么会就这么倒霉?
不过他可不敢直接拆李商玄的台,只能用目光表达对池漾晴的可怜。
发现她哭了,李商玄停止说话。
如果是以前,她哭了他早就慌了神,手忙脚乱去哄人,但这次他是真生气了,这么大晚上的,她怎么就一个人敢跑出来?
所以,就算她哭了,他也强忍着不去哄她,冷着脸把人抱上马,让她靠在自己胸前,握着缰绳的手正好环住她。
回去的路上倒是老老实实得很,一点儿没作妖。
只不过那呜呜咽咽的哭声,听得李商玄心烦意乱极了。
一路上都在哭,她怎么就这么爱哭?
明明都是她自己闹出来的,她怎么还有脸哭?
李商玄感觉自己胸前肩膀的那片衣服都湿透了,那眼泪却还在一直不停地流,似乎是留到了他的心里。
他的心又很小很小,只装了一会儿就胀得难受。
等回到驿站,他看了她受伤的那只脚,整个鞋底都被刺穿,袜子上染了一大半的血,她还是哭,他一动就皱一下眉头,但没有呼痛。
李商玄早就发现,她其实是很会忍耐的,但在面对他的时候总会特别脆弱娇气,他默许了这种特别,甚至很享受。
此刻她连痛都不敢喊了,李商玄烦躁起来。
脱下袜子的时候,李商玄松了一口气,血流得很多,但伤口并不怎么深,用清水清洗干净,敷上药又用纱布裹住,她还在哭。
这伤口实在很简单,李商玄就能处理,也不用去找莘琬莠,伤在脚上,别人自然也不会围观,屋内一时半会儿只剩下来他们两人,谁都没有说话,只有她努力压制住的抽泣声。
李商玄静默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这么些天,虽然人在旅途,但她还是比刚从那伙人手里逃出来时丰腴了很多,脸颊上有了肉,像是还在京城时的样子。
他就这么看着她哭,眼睛红红的,鼻子红红的,嘴巴也红红的,不由想起胆小的兔子,自己小时候就送过她一只,但她好像不太喜欢,交给手底下人养大然后吃了,据说麻辣兔头很美味。
她也根本不是什么小兔子,可怜都是装出来的。她更像是盛平养的那只猫,很会撒娇很会试探人的底线很会让人为她谋算。
她也发现了他在盯着他,哭得越发胆怯,这种压抑的哭让他更受不了。
李商玄最后还是认输,拥着她叹口气,轻声安慰,“别哭了,我都是故意吓你的。”
把破伤风不易得讲给她听,漾晴被安慰了,却哭得更凶,“我不信,还有万一我就这么倒霉呢?”
她从小到大,运气一直不算好的。
李商玄握住她的手,声音很低,像是在发誓一样,“你肯定不会死的,我发誓。”
漾晴瞪圆了眼睛,连哭一时间都忘了。
无论她本性如何,反正李商玄眼里看到的这副模样是可怜又可爱极了,他轻轻吻去她脸上的泪水,“别哭了。”
他的心都要碎了。
漾晴楞了一下,反应过来后小声嘟囔道,“你又不是阎王,你发誓有什么用?”
李商玄道:“你若死了,我绝不独活。”
漾晴呆呆望着他,像是想辨别这誓言的真伪,前世今生无数细节一起涌现在脑海里。
李商玄低头要来吻她,漾晴心乱如麻,最终还是没有推开他,而是颤颤巍巍闭上眼睛,承受这个没有丝毫情欲的吻。
李商玄这时候心软得一塌糊涂,她乖乖被亲的样子怎么能这么可爱,但惹人生气的时候又是真的可恨。
亲完之后,一边用温热帕子给她擦脸,一边心里忍不住想:我到底该拿你怎样是好?
次日,莘琬莠又过来检查了一下,十分确定告诉她,“没事的,伤口不深,不会得破伤风的。”
漾晴试着动了一下,当即疼得龇牙咧嘴,“可是真的好疼。”
莘琬莠道:“没事的,皮肉伤而已。”
漾晴这才放心,在心底把李商玄这个坏蛋翻来覆去骂了好几遍,这人居然骗她,她昨晚都要吓死了。
莘琬莠又问道:“你为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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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要跑啊?你是不知道,他们还要审问我,我都要吓死了。呜呜呜我还没到京城举知道京城不是好呆的地方了,还是我们洛南好。你不知道,我在洛南可受人尊敬了,就连明家那个最坏的老东西,见到我也要以礼相待呢。”
漾晴和她说了许州知州是她大姐夫的事情,莘琬莠奇怪道,“那你跑什么?你跟那个人说,他还能拦着你不让你走亲戚吗?”
漾晴道:“我不是想走亲戚,哎呀你不懂,如果我跟他一起回去,我父母肯定会将我嫁给他的,我不愿意。如果我去找我大姐姐,让她们把我送回家,这就是理所应该的事情了。”
莘琬莠道:“好奇怪,难道男人与女人走了一路,就必须要成亲吗?就比如我也和这么好些男人呆了一路,难不成我要和他们都成亲吗?”
漾晴道:“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可是只要他把我送回家,再顺势提出来,我父母就一定会同意。”
莘琬莠道:“好吧,我是不理解的。”
漾晴又换了个主意,昨天晚上,她意识到了,她在李商玄心底似乎要比她想象的重要。
这个男人真是的,难道不知道有种爱叫做放手吗?
他如果真的喜欢她,让她自由不好吗?他以后爱娶几个,爱生几个,都没人会管,那样他不也是很轻松吗?
干粮还揣在怀里,她便提出要去找大姐姐,李商玄明白她心中所想,想也没想就拒绝,漾晴就十分有骨气地提出来,不送她去她就要绝食!
李商玄显然是没当一回事儿的,前世的记忆还是断断续续的,但光凭之前在一起的这十几年,他就知晓漾晴是什么样的性子。
让她自虐自戕?是决计不可能的,估计就说出来吓唬他而已。
他比较在意的是,昨晚她还乖乖让亲,怎么今天又闹腾开了?
说到底,估计还是前世的原因,但他内心其实是不肯相信的,自己真的会三宫六院还让别人的儿子当储君吗?
反正现在肯定是否定的,他不会让别人爬到漾晴头上,可是她的反应又不像假的……
如果能快点想起来就好了,他相信,她们中间一定有误会存在。
****
过了一日,侍女还是回答,“姑娘还是什么都不肯吃。”
李商玄眉头跳了起来,她居然真的绝食?
他心知肚明,她这么糟蹋自己抗议,想去找许州知州的原因,无非是不想嫁给他罢了。
冷着脸去见人,看见她趴在窗边,百无聊赖地在看着院子里的那颗枝繁叶茂的树。
看见他,连个眼神都不肯给,立马把头扭过去。
李商玄走过去坐在她身侧,笑容在漾晴看起来有几分阴沉,“想饿死自己?”
漾晴道:“你不送我出去,我就饿死自己!”
语调上扬,不像是抗议,倒像是在炫耀似的,李商玄冷笑了一下,昨天就不该说那些话哄她高兴,给了颜色就要开染坊了。
“你确定?是死是活,我都要娶你。还是你不想明媒正娶?这也好办,我直接让人告诉你父母,就说你途中突发急病身亡了,然后把你带到东宫锁起来,好不好?”
漾晴大叫道:“不好!你不能这样!”
29. 第 29 章
李商玄道:“为什么我不能这样?我要这样,你又能怎么样?”
漾晴又要哭,李商玄冷哼道,“别装可怜了,这招今天对我没用。”
他目光在桌案旁的那盘糕点上停留了一瞬,根本没有动过的迹象,她居然真的一天一夜什么都没吃。
眼色愈沉,望着她的唇道,“你应该知道,怎么才能让我高兴。”
漾晴呆住了,怎么让他高兴,她当然知道,可是……
望了一眼他的脸色,她也摸不准他是故意要吓她还是真的这么做,算了,豁出去了,她可不要被锁起来。
委委屈屈靠过去,柔白的手揽住他的肩膀,他不肯迁就她,漾晴只能努力抬起上半边身子去亲他的唇,可他还是没什么反应,像极了一块木头,看样子是铁定心思让她讨好他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漾晴只能去咬他的喉结,她知道他这儿最敏感,对方果然情动,发出一声闷哼。
漾晴一边解他的衣服,一边把怀里的干粮偷偷往被子里面藏,没想到他似有所感,正好抓了个正着。
李商玄嘴角上扬,将那油纸包打开,再看向漾晴的时候目光就十分复杂,他就说,漾晴怎么可能真的绝食?
把东西扔到桌上,“绝食?”
漾晴不说话。
李商玄:“饿死自己?”
漾晴羞红了脸。
李商玄冷笑了一声,催促道:“继续,别傻愣着。”
她便又一点点挪过来解他的衣服,夏装不是很繁琐,很轻松就脱了个干净,只留下一条亵裤,漾晴不好意思再脱,抬头求助似的看看他,可李商玄依旧没有开口的意思,只目光灼灼盯着她。
漾晴只能咬咬牙,解了自己的衣裳,只留下一件最贴身的诃子时停住,怯怯地望着他,他裤子已经鼓起了一个很大的包。
她讨好人的动作并不生硬,以前恐怕也这么做过,李商玄的觉得浑身血液都往身下留去。
之前说的让他高兴,本意是想让她去吃东西,没想到她居然会错了意,以为是……
她既然如此主动,李商玄便想着亲两下再嘲笑她几句,谁知又看到了她藏干粮,这可真是……
李商玄真是气笑了,既然这样,那就将错就错吧,反正前世今生,她都会成为他的妻子。
心安理得看她来脱自己的衣服,然后又脱她的,雪白的肩颈处都露在外边,雪峰也有边缘没被里衣遮盖住,李商玄口干舌燥,说话的声音哑得不像话,“你就是这么讨人高兴的吗?”
这人真是……不解风情,漾晴心里骂他,表面上却不得不逢迎,带着他的手往自己胸前放,他顺势捏了捏,漾晴立马脸红起来,听到他笑的声音,“这时候倒知道害羞了?”
李商玄还记得她的脚伤,避免压到把她抱到怀里,揶揄着催促,“继续,自己来。”
漾晴气得要死,幸好他还没有特别过分,前戏还是做了的。
真进入的时候,李商玄虽然在那些零零碎碎的片段里也看到过,但这种事情到底是亲身经历过后才明白是什么感觉。
他只觉得头皮发麻,为了不太丢人,他迫切想和她说些别的话转移注意力,“我想起来,阿熏,我都想起来了。”
漾晴被他顶得难受,她今年冬日才十八岁,这个禽兽也真下得去手。
这次眼角的泪水不是蓄意挤出来的,她的声音也不成调,“想起来什么了?”
李商玄道:“前世的那个孩子不是我的……啊别夹,如果没有孩子,你怎么办?”
漾晴脑子里像是一团浆糊,她努力晃晃脑袋,想要清醒一些,“我才不相信……”
李商玄道:“不相信什么?”
漾晴没回答,若是他没有留下孩子,那她这个太后还真的难做,肯定要从宗室中选一个过继,可……那样又有数不清的麻烦事,这些无疑都是她不擅长处理的。
她仔细去回想,那孩子虽然声称才只三个月,但她也不是傻子,分明都有六七个月大了,如果不是天生异于常人,便就是撒谎了,而李商玄御驾亲征不过一年,算上怀胎十月,应该生不出来这么大的孩子,可惜漾晴只停滞在巨大的震惊和悲痛里,并没有好好查查那女子到底是不是云州人士,说不定在京城时就和李商玄勾搭上了呢。
“那你,怎么现在才告诉我?”
李商玄短暂停下动作,低声道:“我……今日刚想起来,本来就是想跟你说的……谁知道你又在这里装绝食……哼……”
他皱眉又松开,漾晴盯着她这时候的样子,觉得颇有意味——一看就是极不正经那种。
现在的李商玄到底还是太嫩,这样就受不住了。
漾晴有些得意,觉得好像自己占了上风,至于他讲的那些话,她还是持保留态度,没完全信,但也没完全不信,这种模棱两可的事情,总不好轻易下结论。
但她也不得不承认,听到李商玄说那个孩子不是他的,她心底依旧是雀跃的,这让她的得意淡了许多,深深唾弃起来自己的不坚定。
天哪,她怎么会是这种因为男人的花言巧语就觉得甜蜜得不行的人?
可惜她确实心情不错。
李商玄缓过神来,有一下没一下地亲吻她的发顶,准备重整旗鼓再来一次,也没再继续追问刚才的话题,调换了两人的位置。
漾晴立马道:“不行我……”
李商玄圈住她受伤的那只脚腕,“不会碰到的。”
这个姿势的确不会碰到。
第二次结束,李商玄才觉得不错,看漾晴脸色潮红,一双杏眼里也是含满春情,她应该也是很满意的吧?
李商玄俯身亲了亲她的唇,又去检查她脚底下的伤,那里已经结了痂,并未碰到,他把这告诉她,放下的时候还顺便亲了亲她的脚踝。
他和以前一样,在做完这种事情后总是心情格外好的,很是耐心地给漾晴重新穿衣服。
他不太清楚女子的衣服样式,幸好这是夏装,又是便捷的服饰,并不是贵族女子繁复的衣裙,摸索着穿得也很容易。
她身上并未多少痕迹,他一直注意着,她上次说的不能留下红痕,要不然她不好见人,穿衣服的时候又没忍住,想去再亲一亲,却被她无情躲开了,“你走开,你刚亲过我的脚,不准过来。”
李商玄觉得很无奈:“都是你自己身上的,我都没嫌弃,你还嫌弃起来了?再说了,你这两天连床都没有下,能脏到哪里去?”
漾晴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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拗道:“我不管。”
李商玄只能继续给她穿衣服,等扭扭歪歪穿好,看到旁边桌子上放的干粮,原本方方正正的一块被她啃得不成样子,像是招了老鼠,不由一笑,“我都不知道你脑子里想的是什么,我说你让你吃先吃点东西,你居然这么主动。”
漾晴一愣:“什么?不是你逼我的吗?”
李商玄正在慢条斯理找自己的衣服,她脱衣服就是这样子的,扔得到处都是,闻言笑道:“我说的让我高兴,是指让你先吃点东西,可别真的饿坏了。”
漾晴这才反应过来,脸色涨得几乎发紫。
她气得要命,刚才床榻之上还有几分柔情蜜意,现在早已消失不见。
她就知道这人一肚子坏水,老是欺负她!咬牙切齿问道:“那你刚才怎么不告诉我?”
李商玄察觉到了她的怒气,但丝毫没有收敛的意思,还在兴致勃勃逗她,“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有这种美事,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漾晴气得七窍生烟,随手拿起东西就要砸他,“你出去!”
李商玄好声好气道:“等我穿完衣服。”
漾晴却等不及了,想要下地赶他。
李商玄顾忌着她的脚伤,只能道:“别乱动了,我走就是了。”
他拿着衣服开门,这驿站不大,他的房间也就几步远。
没想到,刚开门就和拐弯处的迎面走来的霍陆和莘琬莠撞了个正着。
气氛一直凝滞住,他从哪里出来,出来前干了什么,简直是一览无余。
霍陆眼睛里都是笑意,但他还是很会看眼色的,知道李商玄爱面子,忙目视正前方,一本正经道:“我什么都没看到。”
他如此识趣,李商玄松了口气,赤裸上半身从未婚的年轻姑娘房间里出来,这实在不像话。他本来已经赶紧落荒而逃的,但想了想还是忍不住回头提醒道,“千万不能说出去。”
这件事对他来说倒还好,传出去也不过是风流韵事一桩而已,众人笑笑也就过去了。
但对漾晴来说,可不是如此简单了。
霍陆忙道:“我知道。”
回到屋内他才平静下来,心里想的依旧是刚才的场景,他就不该多嘴,非要逗她几句,现在她生气了,不知道又要哄多久。
他总是这样,事后懊恼,但当时只想着逗她玩。
他在这埋怨自己,漾晴也在屋里埋怨他。
怎么这人就这么讨厌,无论什么时候都要欺负她。
他绝对有毛病,看她生气就好像很高兴似的。
不过也有好处,现在总是不用装了,她拿起桌上摆着的糕点往嘴里送,这糕点虽然是她最不爱的花生酥那一类,但比起干巴巴咬得人下巴疼的干粮,这糕点还是要美味许多。
她就把这酥脆糕点想象成李商玄的手、胳膊、腿,咬得十分用力,嘎吱作响。
不行,她还是不想嫁给他。
前世的那些本来就是他嘴里说出来的,漾晴又不知道是真是假,说不定是他故意编出来哄人的呢。
更别说,她要是重蹈覆辙,岂不是还要被欺负一辈子?
只不过是睡一觉而已,她又不是签了卖身契,何况,这又是他骗她的!
30. 第 30 章
反正她不是那种为了贞洁就要死要活的人,不行,她打定主要不要再理李商玄,更不要嫁给他。
次日,她脚本来就有伤,不出门也没有什么稀奇的。
莘琬莠牵着小狗进来,笑嘻嘻跟她说话,刚开始两人谈话内容还算正常。
可没过一会儿,莘琬莠就原形毕露,暴露出来了自己的真实面目,把门关上,又把窗户关山,还来来回回检查了好几遍,确定都锁好了才又跑回来做好,从兜里掏出来一把南瓜子,分了一半给漾晴,津津有味嗑起来,“你是不是和那个黑脸怪睡了?他床上功夫怎么样?”
漾晴脸一下子红了个彻底,她自认不是脸皮特别薄的人,但每次都被莘琬莠的直来直往震慑住,这次问题更是前所未有的大胆,别说是现在,就算前世两人成亲后那么多年,也没人敢问她李商玄的床上功夫怎么样。
莘琬莠嘲笑打趣道:“秋天还没到,苹果都没红,你的脸倒是先红透了。别害羞嘛,跟我说说,我们都是女孩子,我保证不会告诉别人,说说没关系的。
漾晴这才从震惊中反应过来,质问道:“你怎么知道的?李商玄跟你说的?”
莘琬莠摇头晃脑道:“这怎么可能?他又不是有病,拉着我说这些。就昨天我们正好看到他光着膀子从你房间里出来。可别告诉我你们什么都没发生,我不是三岁小儿,不会相信的。”
漾晴敏锐察觉到,她说的是“我们”而不是“我”,“还有谁也看到了?”
莘琬莠道:“还有霍陆啊。”
漾晴真后悔起来,早知道昨日就不应该逞一时之气,让他穿好衣服再走。这下可好了,一下子被两个人看到了。
莘琬莠看她脸色,也能猜出来她的心思,安慰道:“这有什么的?我不会告诉别人的,霍陆也不会告诉别人的。在我们那儿,大姑娘小伙子看对眼了,直接去小树林也不是什么罕见的事。”
漾晴问道:“那你应该很了解吗?还要来问我?”
莘琬莠道:“我眼光比较高呀,那些人我才看不上呢。哎呀阿熏,你就先告诉我吧,等我以后也会和你交流交流的。我是真的很好奇嘛。”
漾晴被她摇晃着手臂闹得没法,只能敷衍道,“也就那样吧。”
莘琬莠对这么模糊的回答很不满:“舒服就是舒服,不舒服就是不舒服,什么叫就那样呀?”
她神神秘秘凑得更近,“好吧既然你不想说,那我换个问题吧,大不大?”
漾晴真想掐死她了,气急败坏道:“我就见过他一个人的,连个比较也没有,怎么知道大不大?”
莘琬莠道:“你怎么这么笨,什么都不知道?”
漾晴心里偷偷回忆了一下,应该是不算小的吧?
不过这种事情,她不准备和莘琬莠说,只能再三央求道,“千万别告诉别人。”
莘琬莠自然是拍着胸脯保证。
早饭和午饭都是漾晴在自己房里吃的,晚饭后李商玄却来了。
漾晴现在除了气,还有羞,忙转过脸去不理他。
李商玄摸摸鼻子,罕见有些局促,问她“脚怎么样了,还疼吗?”之类的话,她也一概不回答。
李商玄叹口气,把手里拎着的篮子递给她,漾晴不想接,李商玄硬要塞给她,“打开看看,你会喜欢的。”
漾晴以为会是什么新鲜糕点之类的,心底很是不屑,李商玄未免也看轻她了吧?
她是那种为了几块糕点就会开开心心原谅他的人吗?
再他再三催促下,漾晴才不情不愿揭开了那竹篮上盖着的布,没成想里面不是什么糕点,而是一只浑身雪白的小猫,眼睛是宝石般的蓝色。
漾晴看到第一眼就忍不住发出小小一声惊呼,伸手摸了摸,它的毛发长且软,被摸了也没有躲避的意思,而是懵懂又可爱地冲她很标准“喵”了一声。
漾晴的心一下就被融化了,对待李商玄自然也冰冷不起来,兴冲冲道:“你在哪儿找的?”
李商玄早就料到她会喜欢,但其实一直还是忐忑着的,现在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他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小猫翘起来的粉色爪爪,声音温柔,“喜不喜欢?”
漾晴连忙点头:“喜欢喜欢。这个是送给我的吧?”
李商玄嘴角上扬:“要不然呢?”
彻底放心了,她从篮子里将小猫抱起来,这小家伙估计才一个多月大,又小又软,但又不是羽毛那种轻飘飘的,是温热的,有重量的,会呼哧呼哧的一个小生命。
李商玄趁机道:“不生气了吧?”
漾晴哼了一声没说话,继续去摸小猫的毛茸茸的脑袋,“它吃什么?”
李商玄道:“猫当然是吃老鼠的。”
漾晴便不太高兴,她刚才才亲过小猫呢,要是它吃老鼠,那岂不是相当于它亲了老鼠了?
“我不要给它吃老鼠。”
李商玄道:“那就不让它吃。”
这还算中听,漾晴又道,“我要给它取个名字。”
李商玄几乎是半搂着她:“你取。”
漾晴眼珠子一转:“它生在南方,就叫它南南吧。”
故意仰头去问李商玄,“好不好?”
李商玄的乳名就叫“多难”,说是贱名好养活,她是故意用同音字的。
李商玄怎么会不知道她心中所想,无奈道:“我倒是觉得,叫‘晴晴’或者是‘熏熏’更好。”
漾晴道:“才不要,这是我的猫,我想取什么就取什么,我偏要叫它南南。”
李商玄道:“那你刚才问我做什么?”眼中笑意愈浓,他顺势用嘴唇蹭了蹭她的脸颊。今日阳光很好,明亮的日光从窗户那进来,正好照耀到抱着猫的漾晴身上。
他心中一动,不由羡慕起这只小猫,能被她这么抱在怀里,爱若珍宝,可是幸运啊。
漾晴知道自己是没有个定性的,本来下定决心不和李商玄说话,可一见了这只小猫,刚才在心中的豪言壮语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满眼都是这毛茸茸的可爱小家伙,怒气早就烟消云散。
李商玄真是可恶!
后面几日她也没能拉下脸对李商玄,虽然还是爱答不理,但这人真是分外会来事,不光给她带好吃的好玩的,还会给小猫带好吃的好玩的。
没见过世面的小猫意志比起漾晴还要不坚定许多,她几乎都要怀疑,它已经喜欢李商玄胜过自己了。
已经在这里停了四五日,漾晴心知有自己脚伤的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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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就跟他说了,无论是坐船还是做马车,总不会让她自己走路,不必为她停留。
李商玄道:“路上颠簸,不是怕你痛吗?”
他伸手捏了捏漾晴的脸,觉得她还是现在这样比较好看,也不知道被掳出京城的时候受了什么罪,居然瘦成那样。
抓不到赵婆子没关系,等他回去,一定要狠狠收拾一番宁王府。
“早上怎么就吃那么少?”
漾晴道:“那个包子里面都是肥肉,油腻死了,我才不要吃。”
她只吃了小半个,剩下一大半让李商玄吃了。
不过她也没饿着,回来糕点吃了好几块。
驿站不大,提供的饮食自然也不怎么样,这里又离城里还有一段距离,要去外面采买也很麻烦。
李商玄道:“好,在许州也耽搁太久了。”
漾晴道:“这是要走了吗?”
李商玄摸了摸她的脸:“你不是想去你姐夫那吗?我觉得你说得也有几分道理。明日我就送你过去,等你伤好了再回京城。”
漾晴微微愣住。
李商玄捏了捏她的鼻子:“别乱想,我只说让你去你姐夫家暂住一段时间,可没说不娶你。”
他低下头去寻漾晴的唇,含了含才继续道:“你是一定要嫁给我的。”
漾晴道:“不要脸。”
李商玄道:“好啊,我顺着你的意思去做,你居然还骂我。”
漾晴根本跑不了,他轻而易举握住她的腰肢,将人带到自己怀里,很是轻佻得拍了拍她的臀。
漾晴憋红了脸,说不清楚是气得还是羞得,但很怕她如果继续骂他,他又会做出来什么事,只能把话都憋回肚子里,用眼神表达对他的控诉。
看她气得花枝乱颤,李商玄不由轻笑一声,去含白软的耳垂,只一刻便松开。随后附在她耳边低声道,“阿熏,我们这次分开,至少也要一个半月才能相见,你就没有一点不舍吗?”
漾晴想说:半点儿都没有。
但话没说出来,唇就被他堵住,只能发出呜呜呜的含糊声音。
****
这次虽然只一次,但比上次两次感觉还要好。
上次到底是第一回,他总怕用力太过弄痛了她,又顾忌着她的脚伤。
今天他却反应过来,漾晴这个人,有三分痛,在他面前也要说成十二分的,她的话不能全信。
想到刚才女子的喘息呻吟,触目所及又是含羞的粉面,要不是时间太紧,他真想拉着漾晴再来一次。
但想想还是算了,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呢?她们之后有的是时间,若是今日闹腾得太过,让别人看出来就不好了。
她明显还没缓过来,李商玄亲亲她的脸,又去摸她的丰盈,只觉得她怎么就这么可爱,嘴上却犯了老毛病,调笑道,“也确实该分开了,要不然等到回去,只怕出来的时候还是个窈窕的姑娘,送回的时候却是个胖丫头了。岳父岳母恐怕要怨恨死我了。”
漾晴果然生气,脑子里都是“胖丫头”和“岳父岳母”几个字,柳眉倒竖,“你既然嫌弃,就赶紧松手。”
这人可不要脸啊,一边说她胖了,又一边儿一直在她身上摸个不停。
31. 第 31 章
还专捡有肉的地方摸,又揉又捏,她想躲却又躲不开,可见这人是个十足的好色下流胚子。
不对,说人都抬举了他,分明是只可恶的坏狗。
李商玄知晓,两人若回了京城,私底下再单独见面多难,身后必定是要跟着一堆丫鬟婆子的,更别说这样厮混,大约成婚前都再无这种机会了。
他怎么可能放手,只恨不得再多呆一会儿,此时还未意识到事情严重性,依旧沉湎在美人乡里,笑呵呵道,“我才不嫌弃,我最爱吃猪肉大包子了。”
他甚至还有几分自得,觉得自己说话很是巧妙。
今日早上,漾晴只尝了一口的那个包子不就被他吃了吗?两人分食,实在是亲密又暧昧的事情,他虽然做得偷偷摸摸,但现在还在得意,时不时就想拿出来炫耀一番。
可惜大多数世人,包括漾晴在内,都不能理解他炫耀的点,吃了一个味道不好的剩包子有什么好炫耀的?
她只会勃然大怒,这狗居然把她比作肥猪肉包子,就算是将美人比作美食,最起来也是牛乳酥酪或者是樱桃毕罗这类好看又好吃的吧?怎么她就成了个肥猪肉大包子?
这怎么忍得住,她躺在他怀里也当即翻脸,怒气冲冲去推他,“你赶紧滚!”
李商玄楞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回想刚才自己说错了什么话,就被赶下了床,还要拿枕头来砸他,只能慌忙道,“你别急,等我穿了衣服就走。”
漾晴也想起那天的窘事,要是他出去再撞到了谁,丢的也不只是他的人,还有她的。
于是她就在床上坐着,冷眼监督他穿好衣服赶紧走。
李商玄穿着衣服,不时用余光看她,她还是衣衫不整,只拿被子掩盖了春光,大概是因为生气,脸比刚才还要红了,更显得艳色夺人。
他心里此刻才懊恼起来,早知道就不得意忘形。
要是不多说那几句话,现在还是软玉温香在怀,但世间是没有后悔药的,他穿戴整齐,只能和她交代几句,也不好再说些调情的话,“你再歇一歇,等明日送你过去。”
漾晴没说话,赌气背对着他躺过去。
第二日来到知府衙门,和大姐姐浣溪相见自不必说,两人虽也有几年未见,但亲姐妹也不见疏远,不用担心没话说的尴尬场面。
浣溪是个火爆性子,一连贯儿问了她的脚伤后放下心来,又严肃问她怎么来到许州,还和太子一路同行?
漾晴略一犹豫,还是决定全盘告知。
浣溪是这辈第一个女儿,有大部分时间是在池老夫人那儿呆着的。
虽然读书识字,但祖母的性子也学了个八九分,又成了亲,不是温柔腼腆的姑娘了,性子更直爽几分,当即破口大骂宁王府欺人太甚。
还要漾晴反过来劝慰她,“姐姐别太生气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浣溪骂了一遍也缓过神来,喝了一口茶水润润嗓子,“真是气死个人,要不是你半路遇上太子,这时候还不知道过得什么日子。”
可那宁王府到底是皇室,宁王又是皇帝亲弟,更重要的是,投鼠忌器,这事要闹嚷起来,漾晴的名声是完全毁了。
漾晴道:“已给家里去过信了,现在只说我是走远亲,我想的便是,在姐姐这儿待上一两个月,再由姐姐派人将我送回去。”
浣溪道:“还算周全。我出嫁之时,你才不过十岁出头。这几年我随你姐夫外放在任上,姐妹们之间更是许久不见,我们阿熏也是大姑娘了。”
她和家中也一直有书信联系,母亲在信中也和她提起过两位妹妹的婚事,据说太子似乎对漾晴有意。
浣溪有心想打听一下是不是真的,又觉得漾晴刚遭大难,惊魂未定,又是个未婚姑娘家,怕羞了她,暂且不提,只让自家夫君招待太子,李商玄也没多留,送了人后交代三两句就离开了。
先把才六岁大的女儿珠珠叫过来让她叫姨姨,这小孩却很怕生,只躲在母亲后面不肯露头,怯生生望他,九岁的长子习崇已经在读书了,得一会儿才能到。
漾晴前世没有自己的小孩儿,但对小孩儿也没什么执念,小孩儿总是吵吵闹闹的,家里也有几个侄子侄女,一哭她就脑袋疼得要命,不过眼前的女孩儿是久未相见的大姐姐女儿,她肯定要表现出来喜欢的,小声哄了几句这小女孩儿也就不害怕了,甜甜喊她“姨姨”。
浣溪爱怜理了理女儿的头发,向漾晴道,“你看这孩子,长得不太像我,倒和絮儿长得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似的,我和你姐夫说,他还不信,你说是不是?”
絮儿就是三姐溶月的小名,漾晴听了,端详了珠珠的脸,笑道:“果然很像三姐姐,长大了一定又是一个大美人。”
浣溪哼笑道:“那可不用了,人一旦太出挑,就格外争强好胜,我只希望我们珠珠快快乐乐一辈子就行了。”
四姐妹中,关系最好的应该就是浣溪和溶月,漾晴听了她抱怨的话,也没觉得有什么,只笑笑就过去了。
她原本也以为溶月是个娴静恬淡的人,但越了解她就越觉得,溶月实在是很有野心的一个人,就像是择婿的事情,她要嫁人,就一定要嫁个最好的。
漾晴真心觉得,女子不能科举做官对于溶月来说绝对是第一憾事,要不然凭她这个尽头,什么都要争个第一,什么都要做个最好,池家未尝不能出第二个宰相嘛。
说起来,这又不只是溶月一个人的憾事了,而是池家的憾事了。
她试着抱了一下珠珠,这小女孩儿轻轻软软的,也不用费力,浣溪怕她脚上有伤,忙让她放下了。
大□□善是个稳重君子,是勋贵子弟,也是科举出身,入仕短短几年就做了知州,可见前途大好。如果池二夫人在这里,一定会满意极了,不愧是她挑选的好女婿啊。
漾晴在这里过得很是开心,在京城这应该是最热的那段时光,但许州依山傍水,温度怡人,浣溪也不怎么管教她,一味儿让她好好玩,闲暇时候还有小猫解闷,也不用担心世俗婚事,在这儿的一个多月像眨眼似的,一下子就过去了。
还是父母不断写信来催她回去,漾晴才恋恋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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舍告辞。
临行前一晚,浣溪打点好了带给父母的礼物,在灯前和妹妹说话,“我之前怕你害羞,一直没问你。明日你就要回去了,这话再不问,就没时间了。快和姐姐说说,你和太子究竟是什么情况?”
漾晴一听到他的名字,无意识就撇撇嘴,“没什么情况。”
浣溪瞪她一眼:“要没什么情况,八字没一撇的事情,娘定不会在信里和我提到他的。”
漾晴道:“爹和娘都想让我做太子妃光宗耀祖呗。”
的确,池家这一代要是出不来一个厉害的人,等老夫人一闭眼,可真的要彻底败落下去,连官宦之家都称不上了。
浣溪听了,半晌没说话,然后才道:“她们有她们的想法,你也有你的想法,别一味顺着她们。就像我嫁给你姐夫,也是高嫁,他虽然待我还不错,可那些妯娌亲戚们,又哪里是好相与的呢,个个都是两个势利眼。”
她话说完,看漾晴蹙着眉,又忙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这话我只跟你抱怨几句,你千万别去爹娘面前鹦鹉学舌。”
漾晴点头答应:“我晓得。”
浣溪这才继续道:“我也是个直脾气,祖母没教过我这个,娘那个性子你也知道,万事不上心的,我在家里又是老大,你们这些做弟弟妹妹的又都不敢不捧着我,一离了家,因为缺心眼没少吃亏。不过看多了也就懂了,其实也没什么难的,不过就是大家都过得不好,总得找别人来踩一脚,才觉得日子不那么难过罢了。现在好了,你姐夫在外面做官,我也跟着出来,总算不要和那一大家子打交道了,这几年我都感觉自己年轻了好几岁。”
漾晴道:“等姐夫的官越做越大,谁还敢再啰嗦你呢?”
浣溪冷笑道:“他这个人,有读书识字的本事,识人的本事却没有,但没有在男人堆里也算是个好的了。”
略微顿了顿,又道:“偶尔想一想,若是嫁的不是高门显贵,贫贱之家可更有官司打呢。有句话说得好,‘贫贱夫妻百事哀’,连饭都吃不饱,更别说什么真情了,我很该知足。”
漾晴道:“姐姐你怎么能这么想,有什么知足不知足的,姐夫要是对你不好,你就回家去,反正我们家就算再不行,也总不能少你一口饭。”
浣溪笑道:“可是又说孩子话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姐夫又没有犯过什么天理不容的错事,我怎么就能回家去?你现在年纪也大了,最多两年不过就要嫁人,娘要是懒怠教你这些,你就去问三叔母,她虽然看着精明强干,但心肠好得很,千万别走上我以前的老路,平白无故当了人家的刀子,还觉得别人好。”
她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漾晴知道她说的是谁,就是早逝的那位大伯母。
前大伯母漾晴已经没多少印象,只记得她病时的模样,和大姐姐的事情也是从旁人口中听说的,不是当事人所述,怎么也会有偏差。
漾晴轻巧带过去,将话题转到现在这位大伯母身上,“姐姐不知道,新来的这位大伯母,节俭得太过,娘十分不喜欢她呢。”
32. 第 32 章
浣溪不以为意:“娘那个性子,不是向来如此吗?从来肆意惯了,乍一有人管着,自然是不开心的。只不过无论她们怎么闹去,你不准掺和进去,安安分分在家里呆两年,嫁人后也要老老实实的,该装傻的时候就要装傻,千万别做出头鸟。”
漾晴笑嘻嘻道:“我知道。”
浣溪又问:“你三姐姐是不是自己有看中的人了?”
漾晴不说话,浣溪嗤笑一声道,“你不说我也知道,她一向是心比天高的,怎么可能被娘牵着鼻子走?”
漾晴道:“三姐姐想的事情我怎么能晓得,不过估计也就今明两年的事了。等到时候,姐姐你一定要回来。”
浣溪道:“我怎么可能不回去?燕燕出嫁的时候我就回去了,要是她出嫁时我不回去,岂不是把把柄送到她手上,一辈子让她戳我的脊梁骨吗?”
漾晴笑了,浣溪又道,“当年我出嫁时,你也不过和崇儿差不多的年纪,这么多年就这么过去了,我们阿熏都是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娘也真是会胡思乱想,就算是嫁了东宫,太子也肯定是如珠似宝捧在手心,怎么会让你受一点苦。不过那皇宫里也不算什么好地方,规矩多得很,不嫁也就算了。”
漾晴哼了一声,李商玄怎么可能捧着她,天天欺负她还差不多。
她可还记得,分别之前,他还嘲笑她胖来着,事实上她哪里有胖?分明还是腰是腰腿是腿的,这人八成是想贬低自己,好达成他那龌龊的目的。
不过他可是找错人了,漾晴才不会如他的愿。
次日一早,漾晴和浣溪一家人吃了早饭,方才告别坐上马车。
这一路舟车劳顿,送她回去的人都是大姐夫仔细挑选过的,他也的确思虑周全,怕漾晴的爱猫半路失踪,还特意买了个木质的小笼子给她。
漾晴接过道谢后上了马车,等了一会儿又忍不住掀开马车回头去看,浣溪牵着崇儿,大姐夫抱着珠珠,看起来真是和睦的一家四口啊。
可谁能料想到,就这样和睦的一家四口,浣溪心里也会有委屈呢?
她叹口气,小猫很随遇而安,就算被关在笼子里睡得也很安稳,漾晴手指透过缝隙伸进去,逗了它一会儿,才重新缩回来,抱着笼子发呆。
这次她是由大姐姐的人送回家的,而不是李商玄,应该能糊弄过去了吧?
不是说明皇后有意让自己的侄女儿当太子妃吗?除非是和前世一样,拖到李商玄登基,要不然他恐怕也是做不了主的。
想到这,漾晴心里松快起来,又有些惆怅,她都已经和李商玄有过夫妻之实了,她还能嫁给谁呢?
如果她嫁了人,李商玄真像他说得那样做,要把人搞得家破人亡,那岂不是害了人家了?
漾晴头脑里乱糟糟的,如果嫁个比他还厉害的就好了。
可思来想去,比他还厉害的也只有他父亲,现如今的皇帝陛下了,但这是万万不可能的,先不说漾晴不喜欢老头子,就只说再过三年他就要死了,他一死,漾晴还不是要落到李商玄手里吗?
啊啊啊啊,真是讨厌的李商玄,这个坏种就跟她杠上了一样,真不要脸。
越近京城,漾晴反而越愁眉紧锁,一点儿也没有即将回家的高兴。
婢女理理是浣溪特意调给她使唤的,并不是习家的家生子,是从外面买来的,跟她同岁,虽然不够稳妥,但很是活泼会说笑话,这也是为什么浣溪会把她给漾晴,怕漾晴在习家无聊,浣溪作为主母是很忙的,不可能时时刻刻陪着妹妹。
理理会的东西也不少,她父亲原本是个秀才,在家的时候读过书,后来家里做生意走南闯北也见过不少世面,要不是后来她父母都没了,也不会卖身去做婢女。
她是机敏的长相,瓜子脸大眼睛,聪明都写在脸上,写字读书不在话下,绣花女工也很有本事,浣溪都说了,这次让她跟着回去,就不用回来了,反正这里也没有她的老子娘。
漾晴原本还不好意思,后来才明白姐姐这样做的用意,原来是习府管家的儿子想娶理理为妻。
管家儿子实在不成器,人也长得丑陋,可他们是习家的世仆,在习家也很有体面,浣溪虽看不上,觉得理理嫁给他算是埋没了,但是也不能几次三番拒绝,正巧漾晴来了,直接带去京城吧,也绝了念想。
理理想尽了办法逗她开心,漾晴勉强笑了几下,却终究是没有开怀起来。
于是理理便一起跟她发起愁来,“京城是有什么洪水猛兽吗?”
漾晴想,李商玄杀伤力虽然不及洪水猛兽,但可比洪水猛兽难缠多了。
走了大半个月,总算到了京城,除了理理还有几个婆子都眉开眼笑起来,临行之前,浣溪特意吩咐过她们,一定要将漾晴好好送回京城,路上绝不能有一份懈怠。
她们虽不明所以,但也只能点头同意,路上更是打起来了十二分精神,生怕出了什么差错,幸好一路平平安安到了京城,路上也并未有什么风波,她们这才松了一口气。
理理是不用回去的,可她们都是习家的老人了,拿了赏钱后就要启程,也并未多住几日。
漾晴初见到二夫人江仙仪还有几分害怕,尤其是在她脸色不够好的情况下。幸好三夫人出来插科打诨,熟络搂住她的胳膊就往屋里走,边恭维道,“我们漾晴这可是不得了了,未来太子妃快往里面请,小心太阳大了中暑。”
漾晴不由愣住:“什么太子妃?”
三夫人笑道:“可是我们忙糊涂了,正主还不知道这回事呢。”
濋英不愧是她的亲女儿,立刻一唱一和道:“太子刚从川南回来,就请旨赐婚了呢,可惜你不在家中,没接到圣旨。”
漾晴呆在原地,不是,赐婚?皇帝就这么同意了吗?明皇后也同意?
这也太儿戏了吧……
稀里糊涂呆了一会儿,濋英又凑过来道:“你这次到底是去哪儿了?就算是去大姐姐家,也不至于一声不吭就走了吧?”
她目光在漾晴脸上巡视了一圈儿,很是怀疑,“你该不会是追着太子去了川南吧?”
她觉得自己的怀疑很是合情合理,要不然怎么会一回来就忙着赐婚呢?
濋英在话本中看了很多有情人私奔的故事,脸上满是向往憧憬,荡气回肠的爱情故事可太美好了。
漾晴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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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气道:“你脑子里天天都在想什么?我是不要脸了还是不要命了?追着他去川南?”
濋英哼哼道:“这有怎么了,女追男隔层纱嘛,只要抱得美人归,不要脸几分又何妨?”
什么叫女追男隔层纱?
漾晴要气死了,当即本着脸再也不肯和濋英这个没脑子的家伙再受一句话。
等这场不算隆重的接风宴结束,二夫人身边的青竹过来,叫漾晴到她屋子里说话。
漾晴立马求助看向溶月,对方会意,叹口气后还是和她一起过去。
等到了二夫人房内,里头一个丫鬟婆子也无,都被提前打发出去了。她看到三女儿溶月也一起进来了,“溶月来做什么?”
溶月笑道:“娘的屋子,女儿还不能进来了吗?”
二夫人没理她难得一见的俏皮话,反正都是自家人,也没必要瞒着溶月,只开门见山问漾晴,“你和太子怎么回事?”
漾晴道:“都怪那个李和蕴,我半路逃跑,正好遇到太子,是他救了我。”
二夫人道:“救了你把你送回来也就是了,怎么还请旨赐婚?”
她目光如炬,像是要明察秋毫似的,“离开前还两看相厌,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漾晴支支吾吾道:“就是……我当时跑出来,太害怕了,抱了他一下而已,他就硬要负责,说要娶我……”
二夫人愣了一下:“你抱他做什么?”
漾晴道:“我都说了太害怕了嘛。”
似乎是想起当时场景,眼泪就这么半真半假流了出来,“当时……他们有好多人,每日都盯着我。我好不容易趁着晚上跳船跑了,他们又追上来,我怕太子真不管我……”
二夫人脸色稍霁,咳嗽了一声,才继续道:“那就好,我还以为是……”
以为是什么?漾晴想问,但二夫人也不会说,她调转了炮口,从李商玄转到了李和蕴,一拍桌子,“宁王府一家子到底想做什么?就跟我们家过不去了是吗?泥人还有三分脾气呢,他就真以为,我们池家就是这么好欺负的吗?”
溶月在一旁劝道:“娘别这么说,这事儿要是真闹腾出去了,真让阿熏怎么出去呢?更何况她现在可与太子有婚约,要是被别人知道了这些事,估计要被拿来做筏子呢。”
二夫人只冷笑道:“道理我都懂得,就是咽不下这个气。”
溶月抿嘴笑道:“恶人自有天收,云州军饷的事情不是被捅出来了吗?何必用娘在背后生闷气呢。”
二夫人这才冷哼一声,脸色却不再如刚才那样难看,目光又往漾晴脸上转过去,往日对她不够稳重的嫌弃之心去了八九分,只觉得自己真是厉害,居然能生出这么如花似玉的女儿,太子求娶也是正常事。
她越看越自得,又问道:“这次在许州,你大姐姐过得还好吗?还有崇儿和珠珠,过得怎么样?”
漾晴忙道:“大姐夫和大姐姐恩爱得很,崇儿读书很厉害,珠珠也十分乖巧。大姐姐说,等三姐姐出嫁的时候就回来看您呢。”
二夫人只道:“她若是想回来,又何必等到絮儿出嫁,跟你一道儿回来不就行了?”
35. 第 35 章
漾晴吓了一跳,她只穿了里衣。
幸好如今天气冷了,都是长袖长裤,但就算如此,她还是戒备地扯了被子将自己全身裹住,才没好气道,“你怎么在这?”
李商玄坐到她床边,低声:“我就是想看看,你到底多久才能发现我。”
漾晴突然想起来,她现在还在生气,不能跟李商玄说话,想背过身去,却被他强硬按住,还要去扯她的被子。
“你疯了吧,这可是我家,你都敢动手动脚的?!”
李商玄把手镯往她手上套好,之后才敲了敲她的脑袋,“你想哪儿去了?”
漾晴憋着气,举起手腕上看了看,翡翠镯子翠绿逼人,她就算再不懂,也能看出来是好东西。
李商玄看着她的神色,柔声问,“喜欢吗?”
漾晴心中满意,矜持点头:“还行吧。”
李商玄低笑一声,凑过来用额头碰碰她的,“怎么老是跟我生气?”
漾晴拿人手短,没再严词厉色赶他走,只哼道:“只准你欺负我,还不准我生气吗?”
李商玄道:“我哪里有欺负你?倒是你,连见我一面都不肯。”
漾晴道:“我看你就是疯了,大晚上跑到我家来作怪。”
顿了顿,又问道:“我的丫鬟呢?你把她们怎么了?”
李商玄道:“只不过是睡一觉罢了。”
他伸手捏捏漾晴的脸,“不准再想别的歪主意,乖乖等我娶你。”
漾晴想甩开他的手没成功,反而被捏了下巴亲了一会儿,直到气喘吁吁才将她松开,但还是意犹未尽舔她的唇瓣,笑问道,“怎么不喊我商玄哥哥了?”
漾晴瞪了他一眼,这人就算年纪小,身上的狗味也藏不住了。
李商玄笑着摸她的脸:“你越瞪我,我越想亲你。”
说着就要再俯身下来,漾晴努力推开他的脸,“你休想,我们俩的事情,哪有这么容易就解决?”
李商玄皱眉,漾晴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模样,都怪这屋子里亮了好几盏灯。
“我都和你说过了,前世那个孩子并不是我的。”
漾晴道:“你少骗我,要不是你的儿子,你会让他当皇帝吗?”
李商玄无奈道:“他是皇室流落在外的血脉,但并非是我的。”
漾晴道:“就算他不是你的孩子,但你上辈子对我还是不好,你有那么多姬妾,我才不要嫁你。”
这次不信的变成了李商玄:“那你说说,我的三宫六院中有哪几个人?”
漾晴想随便编几个,但又怕污了人家的姑娘的名声,只能气鼓鼓瞪着他。
李商玄忍不住笑,亲亲她的耳朵,“我不都跟你说了,你越瞪我我越想亲你吗?我说的自然都是真的,你最好也是。否则等我都想起来,你要是骗我,看我怎么惩罚你。”
说完之后又怕漾晴真的生气,倒了茶水递到她面前,“刚才不是渴了吗?”
漾晴撇过头去:“我哪里敢使唤您呢?”
李商玄哼道:“你使唤我的还少吗?再不喝,我可就要喂你了?”
说罢就含了一口水要渡给她,漾晴忙拒绝,“我自己喝,不用你喂。”
李商玄没有强求,把手里杯子递给她,漾晴嫌弃起来,“你这人怎么这样?这个你刚才都喝过了,重新再给我换一杯来。”
李商玄又好气又好笑:“你还嫌弃起我来了?”
漾晴刚才可是亲眼看到他低头喝水的,“那上面都是你的口水,我才不要喝你剩下的。”
李商玄道:“我的口水你少吃吗?现在倒嫌弃起来了。”
他显然是不想让步,漾晴盯着他手里的杯子看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决定去喝,她可不想真的让他用那种方式喂她。
特意避过他刚才喝过的地方,漾晴就着他的手喝完,李商玄只觉得她怎么能这么可爱,喝水都像是小猫一样。
将杯子放到桌上,重新要喂她吃口水,漾晴看情形不对,忙道,“你也该回去了吧,实在是太晚了。至于其他的事情,日后再说,你这样实在是不像话。”
他总不成真想在这儿过夜吧?
李商玄道:“我倒是想找机会跟你说,可你肯见我吗?你若是真的这么想得开,就应该相信我的话,老老实实嫁给我。”
他摩挲着她的手,“我跟你保证,无论是之前还是以后,绝对不会有其她人。”
漾晴闷闷的没说话,等他一松手,就又迫不及待缩回了被子里。
李商玄道:“以后不准躲着不见我,要不然我还过来,知道吗?”
漾晴恶声恶气道:“知道了,烦死人了,你快点走吧。”
李商玄走后,她从床上站起来,去看外间守夜的柳叶儿,她正在躺在榻上,闭着眼睛睡得极是安稳的样子。
漾晴叫了她几声,没什么反应,伸手推了几下,柳叶儿才从大梦中回转过来,茫然片刻后很是自责,“都怪奴婢,不知道怎么的就闭上眼了。小姐要吩咐什么?”
漾晴本来就是怕她出事而已,要怪也都怪李商玄,哪能怪到她身上?
“没事,只不过是叫你名字一直没回应,过来看看你而已。现在天气冷了,睡觉别忘了盖被子,小心染了风寒。”
柳叶儿满口应是,等到漾晴上了床,把屋内的灯一一熄灭,才又重新躺回外间的榻上。不知道怎么的,还是觉得困倦得厉害,眼睛都睁不开似的,几乎是刚一躺下,就立马进入了黑甜的梦乡。
与此同时,漾晴却怎么也睡不着,只辗转反侧。
脑海里还回荡着李商玄的那句话:你要是骗我,看我怎么惩罚你。
就算不是噤若寒蝉,漾晴也颇有几分胆战心惊。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想起来一点,就像今日送她镯子,大概也有前世的缘故。
万一不知道哪天,他就真全部想起来了,知道自己在撒谎骗他怎么办?
最坏的结果是他恼羞成怒,要像当初在桐唐山那样砍莘琬莠一样,也砍了自己的脑袋。
他前世也狠狠惩罚过她,具体是怎样惩罚的,漾晴真不想再回忆,只能红着脸,一遍一遍在心里骂他,流氓,下流,色胚子,不要脸!
骂完之后,又忍不住祈祷,可千万不要让他想起来,要不然她就完啦!
翻身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手腕上的镯子,漾晴心疼得要命。
只看这水头绝对是可遇不可求的东西,赶紧拿下来放在枕头底下。
母亲本来有个很漂亮的翡翠手镯,之前也是说好要出嫁时候给她的,但前世,她和涟棠出嫁时间相差无几,母亲为了名声好听,就给涟棠添嫁妆了。
漾晴还是挺生气的,虽然她也不缺这一件,但出尔反尔就是不对。
李商玄知道了这件事,没少送她各式各样的镯子,金的银的各色玉石的,其实漾晴最喜欢的是他在街边随处买的一条手链,上面串的也不是什么珍惜宝石,不过色彩鲜艳很好看。
次日一早醒来,漾晴第一反应就是去摸枕头下的镯子,拿在手里看了看,在日光下比在灯光下显得更通透翠绿,比昨晚还好看了。
她十分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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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交给豆蔻让她收起来。
豆蔻是管她房内首饰的,接过来也惊了一下,有心想问这是哪儿来的,但话还没到嘴边,就又憋了回去。
不是老夫人给的,昨日出门是和徐翩然一起玩,又不是去见客,似乎除了太子送的,也没有别的可能了。
她默默收好,特意放在最底层,别人看不到,漾晴应该轻易也不会带,这实在太招摇了。
又过了一会儿,三夫人打发人过来,说是她有意要准备宴会,让她也去一起看看。
漾晴知道这是三叔母的好意,想让她去学着怎么做事,也不推辞,只不过她大概率是用不上的。
前世,尚宫局那么多人,她也不过就是装装样子,实际上哪里能轮得到她插手做什么,人家自己就井井有条的,她只要等着验收成果,再加挂个名字就行了。
到的时候,现在还在家里的几个姑娘都到了。
溶月正在跟三夫人说话,涟棠在旁边听着,只濋英分外不耐烦,一双眼珠子看看天看看地,连从树上飘落下来的一片树叶都看得津津有味,就是不想去看三夫人。
三夫人善于交际,娘家出身也好,就算池家现在不行了,但京中大多数人也乐意给她个面子。
其实不光是三夫人家世好,大伯父娶的第一任妻子,还有二夫人,四夫人,娘家都很显赫。
当时池家正是烈火烹油的时候,自然是家中儿子个个高娶,家中女儿个个高嫁。
后来大伯父续弦娶的这位,家世还在,但内壳子就差了那么一些,二夫人就老觉得大夫人小家子气,管起家来抠抠搜搜的,看了就让人无端发笑。
再过两个多月,等到初冬的时候,就是池老夫人的生日了,但因为受不得刺激,所以就出现这样一幅奇景:祝寿的人在外面乐呵,过寿的人却冷清得很。
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老夫人年纪地位都摆在这里,宫中的节礼都没有断过,池家怎么可能不大办特办,要不然岂不是要背上不孝的恶名?
等到差不多要下第一场雪的时候,就就是漾晴的诞辰,不过有老夫人的生日在前,她的生日就不那么惹人注意了。
她对此也没什么讲究,反正年年都是要过,当皇后的时候过生日尤其麻烦,她真是讨厌自己为什么要生在冬日,一大早就要从温暖的被窝里爬起来,听那些不知道几品的诰命夫人在那长篇大论地祝贺,还要时刻打起精神来。
真要命。
她和涟棠一样,就在旁边乖乖看着。
不一会儿,几个嫂子也都过来凑热闹,对漾晴却是非一般的热络,像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成了高山流水似的知音,一个牵着漾晴的手,一个搂着她的肩膀,失去了好时机没挤到漾晴身边来的也没闲着,涂了各色胭脂的红嘴唇开开合合,一刻也停不下来,都是在夸耀漾晴如何如何的好话。
连当事人漾晴本人都沉默了,她虽然一向也觉得自己很不错,但这几位简直要把她夸成了天上下凡的仙女,她怎么还能好意思接受,当即不自在起来。
到了午饭时候,三夫人要留她们吃饭,漾晴忙推辞,反正离得也不远,她还是先回去了,等有空再过来。
其实她家里什么时候没空呢?针凿女红琴棋书画这些事,二夫人都懒得督促,她又不像溶月那般上进,过得去就行了。
三夫人也察觉到了她的不舒服,点点头也没说什么。
于是漾晴回去吃了饭,在午觉之前准备看会儿话本子催眠,但怎么也找不到,问了柳叶儿也不知道,只说,“姑娘不是昨晚上才看得吗?肯定就在屋里。”
36. 第 36 章
可几人找了一圈儿,被子、枕头、床单都细细翻了一遍了,还是连个影子都没看到。
理理道:“真是奇了,今天早上我服侍姑娘起床的时候,也没看到旁边放着书,难不成是凭空消失了不成?”
漾晴心中大概已经知道在哪儿了,昨日不是还有一个大活人来过吗?
她摆摆手:“算了,不过就一本书而已,也不是什么值钱物件,找不到就找不到了吧。”
理理道:“说不定不找的时候,它反而自己又冒出来了呢。”
漾晴心道:那大约是不可能的,书又没有长脚,自然不能自己跑走,又自己跑回来,不过偷书的人倒是长了脚。
但漾晴倒希望,那个偷书贼干脆就忘了这事,别跟她提起来,那本书她也不稀罕要了。
咳咳,毕竟那本书上写得内容,虽然算不上是顶露骨的那一批,文辞还很精妙,但也不算是世家闺秀该看的东西。
丢了的这一本,名叫《偷香记》,书如其名,讲的就是一个少妇婚内出轨的事情。
她只能寄希望于,李商玄日理万机忙得要死,来不及翻开这本书。
要是被他看到,肯定又要生出波折来。
漾晴随手拿了本《九章算术》,只看了一会儿就昏昏然起来等到柳叶儿过来喊她起来,还只觉得不过睡了须臾。
经历过那么一遭,柳叶儿比之前稳重不少,“都睡了一个时辰了,还是快起来吧,要不然晚上恐怕又要睡不着了。”
漾晴吓了一跳,困意才凑够脑海里被赶走,一个时辰,那还真是不能再睡了。
柳叶儿一边伺候洁面一边问,“小姐下午还去三夫人那吗?”
漾晴道:“不去,也没个什么意思。”
那些故作热络的话将人捧得太高,都是一家人,却也这么说话,怪没意思的,漾晴没有这种被人捧着的癖好。
她宁愿还和以前一样,大家见到了就说几句客套好,熟的就多说几句,不熟的就少说几句。
她们之间明明没什么话要说,但非要这么硬凑着,反倒尴尬。
接下来几日,漾晴去找溶月玩的时候,却也被拒之门外。
这次三夫人的宴会,几乎请来了整个京城的贵妇人,漾晴都要担心,自家的院子能不能容纳这么多人了。
三夫人父亲又升官了,恐怕也有这个原因在吧。
这世间的人,不论踩不踩低,但一定是拜高的。
这么多人,溶月自然是要出一出风头,这次还有主场优势,心里肯定是想着要压倒众人的。
秋高气爽,风朗气清,二夫人精心培育的各色菊花也都开了,在风中摇曳着身子。
梅兰竹菊,花中四君子,漾晴却没发现,寻常草木有什么不寻常的,那些崇高的气节,不折腰的风骨,大多都是文人墨客牵强附会,草木又哪懂得这些。
就像是这凌霜的菊花,此刻也多艳丽之色,不与笔墨中的隐者形象相符。
二夫人是不太喜欢三夫人这样大肆请客的,她大部分时候是个喜欢安静的人,不过也就一天而已,忍忍就过去了。
更别说溶月的婚事还没有着落,她一直想的就是过年之前定下来,等明年开春就走三媒六礼,要是再拖下去,岂不是要成了老姑娘?
可惜她急得要命,溶月本人却不怎么着急,之前还能在婚事上上些心,相看也从不推脱。
自从明妙和来了后,溶月的路就走偏了。
两人争京城第一才女的名号争得昏天黑地,你不让我我也不让你,至于相看嫁人之心,已经被完全抛到了脑后。
这让二夫人觉得,她有必要再去找大师算算,这明家的女儿是不是就天生和她的女儿犯冲。
先是漾晴的太子妃之位突然一下就不保了,虽然现在峰回路转又回来了,然后又是溶月跟着了魔一样,往日清冷自矜居然是半分都没有了,只想着争来抢去。
哎呦,如果是滟云还在家里就好了,二女儿虽然身体不好,但小嘴儿是真甜。
溶月面冷心冷,漾晴这个死丫头只有在用得着她这个娘的时候才过来撒娇打诨,前几日没给她找到会武功的丫鬟,日日都小心殷勤,现在给她找到了,又不稀罕理她了,每日都和濋英去玩,也不来她面前说说话。
虽然吧,来多了她也挺烦的。
不过很快,对漾晴的那丁点儿不满,就又在众人的恭维声里烟消云散了。
小女儿可比她爹争气多了,这么多年丈夫没给她挣来的荣华,漾晴倒是给她挣来了。
瞧瞧这些往日里高傲的夫人小姐们,现在不也是都在她面前说好话吗?
有人说的露骨,有人说的含蓄,但同样把二夫人捧得舒舒服服的。
她到这把年纪,脸上依旧藏不住什么事,高兴都写在了脸上。
不过这种时候,这种场景,她也很难不高兴,故作谦虚道,“其实我们家漾晴,也就普普通通,我怎么看也找不出来出挑的地方。也不知道怎么就得了上边的青睐,我还担心她不够规矩,给我惹麻烦呢。”
立马就有夫人捧哏:“哎呦呦,你说的什么话?漾晴这样的品貌,这样的德行,要是还算普普通通,那我家那丫头可真是要羞死了。仙仪你也不要太过自谦。调教出来这么可人的闺女,要不是皇家,就连我也想讨来做媳妇呢。”
二夫人眼角跳了一下,面上笑容僵硬了一下,心道:那大可不必,你儿子吃喝嫖赌样样俱全,我可看不上。要是真有个这样的女婿,还不如就在家当一辈子老姑娘。
不过也都是客套话,大家这个客气几句,那个客气几句,这事儿也就这么过去了。
这位被二夫人看不上的夫人说的真是客套话,可却有人真是这么想。
人群中的穆夫人暗叹口气,早知道就提前定下来了,本意是想慢慢来的,反正孩子们年纪小,还不着急。
她也一直在纠结,到底是说给自家儿子,还是说给侄子呢?
侄子虽然远一层,但父母早亡,从小养在她身边,更多了一层怜惜的意思。
现在倒是不用纠结了,半路杀出个皇太子,什么都没了。
江仙仪的三女儿倒也不错,只是那姑娘一看就是心高气傲的,自家子侄虽然也都算是可以,但很显然算不得数一数二的人物,入不得那姑娘的眼。
她本人也更喜欢活泼娇俏的姑娘,只可惜小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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含景就是个闷葫芦,不想再娶回家一个苦大仇深的媳妇,可见人生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
此时在另一边,穆含景正在和漾晴说话。
少女蹙着眉,长相和穆夫人一点儿不像,应该是随了父亲。
“唉,我原本还以为,你可以当我的嫂子呢。”
漾晴撇撇嘴:“谁能想到呢?”
她把怀里的猫递给向景看,“算了别说这些了,看我的小猫。”
含景一来就注意到了这只小猫,女孩子对于毛茸茸软乎乎的东西总是分外喜欢的。小心翼翼从漾晴手里接过,这猫也不怕人,被陌生人抱了,也丝毫不害怕,反而蹭了蹭她的手。
含景几乎要尖叫起来,怕吓到小猫还是忍住了,“好可爱呀!”
漾晴得意道:“是吧?它可乖了,听说天气冷了后,毛会更长、更可爱的。”
含景揉了揉猫的脑袋,脸上笑容由心而发,“它居然一点儿都不怕人,这是从哪儿得到的呀?”
漾晴顿了顿,“就是我前阵子去我大姐姐家玩,她送我的。”
穆含景摸了又摸,颇有几分爱不释手的意思,“真可爱,等我回去,我也要养一只。”
漾晴笑笑:“好的呀。”
穆含景又道:“我二哥养的那只大狼狗,你见过吗?”
漾晴道:“什么狗?”
她去穆府也有很多次,但连个狗叫都没听到过。
穆含景哼道:“幸好你没见到,要不然肯定会被吓到。那个狗可凶了,跳起来有一个人那么高。”
漾晴惊讶:“一个人那么高?”
她平日在京城里见到的狗也不少,夫人小姐们养的狗大多只比猫大一点儿,打理得干干净净,抱在怀里也不吃力。
还有就是猎犬,个个又细又长,只一层皮包着骨头,虽然打猎是一把好手,但看起来总让人情不自禁就轻视起来,觉得瘦成这样,恐怕风吹一下就倒了。
像穆含景所说的,跳起来有人那么高的狗,她还真没见过。
穆含景虽然身材小巧玲珑,但总归十七八岁了,那得是多大的狗啊。
穆含景道:“对啊,都快比我高了,真不知道,为什么二哥要养那么凶一条高。我们家的人都不敢靠近他的屋子,怕被那狗咬到,我房里几个丫鬟姐姐都说,这狗这么大又这么凶,恐怕都能吃人呢。”
这漾晴倒是不怎么信,穆向文那个人她见过几次,印象里很是文质彬彬,说话做事斯文有礼,怎么可能真让自己养的狗吃人?
她只觉得这是穆含景故意夸张了。
人嘛,总有些癖好,就像是她喜欢猫,她还知道李商玄喜欢搜集古琴,溶月喜欢古书,母亲喜欢奇花异草,父亲喜欢好茶,至于濋英,她喜欢得就更多了,凡是一切好看的东西她都喜欢。
穆向文若是喜欢威风凛凛的狗,也没什么稀奇的。
穆含景说完这句话,停顿了一小会儿,方才犹犹豫豫道,“我总觉得二哥这个人怪怪的,漾晴你有没有这个感觉?”
漾晴奇怪道:“怪怪的?哪里怪怪的?”
穆含景摇摇头道:“你们都没这个感觉,可能真是我想多了吧。”
37. 第 37 章
漾晴道:“我觉得你二哥人还挺好的嘛,虽然不如你大哥爽朗,但待人接物都很有礼。还是说,他背地里欺负你了?”
这也是说不准的事情,毕竟人的面孔上都习惯再覆盖着一层面具。
就像若是不说,谁不以为溶月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
其实恰恰相反,她是个好胜心很强的人。
穆含景道:“你们都觉得他好,其实我也觉得他很好,但偶尔,就很偶尔,他露出的眼神总让我觉得害怕。”
漾晴仔细回想了一下,她和穆向文接触的时间太少,他基本上都是满面春风脸带笑容的,怎么也想不起来奇怪的眼神。
穆含景道:“算了别说这些事情了,今天多高兴呀。漾晴,这只小猫叫什么名字?你有给它取名吗?”
漾晴的思绪被拉回这只猫身上,“当然,它刚来我就给它娶了名字呢。”
穆含景迫不及待问:“它叫什么名字?”
漾晴道:“叫难难,难易的难。”
穆含景咯咯笑起来:“这名字好奇怪呀,我还以为会是那种很可爱的名字呢。”
漾晴狡辩道:“这个名字也很可爱呀。”
穆含景勉强道:“好吧,仔细想想,还是有那么几分可爱的。不过为什么要用这个字呢?”
漾晴得意地捏了捏小猫肉乎乎的腿,笑道,“因为它好笨的,刚来的时候连篮子都跳不出去,想出去玩了也只会在里面急得喵喵叫,让人把它抱出来。”
穆含景点了小猫的鼻子:“原来是个小傻瓜。”
两人叽里咕噜又讨论了一会儿,漾晴才拉着穆含景往前边走,她到底也算是主人家,怎么可能一直躲在后面。
姑娘们比起贵夫人们来说,脸皮还是要薄很多的,那些平日里不太熟的,最多就是带着笑容点点头,说几句好话,没有一窝蜂儿凑上来。
而且重头戏都在溶月和明妙和那边,大家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走了。
徐翩然今日家里有事没来,漾晴挤出去看了一会儿溶月和明妙和两人比画,题目就是这隐者秋菊。
琴棋书画,漾晴对于棋书还算有点见解,但对于和画嘛,说是略知皮毛都算自夸了。
她是不太懂这些写意画的,也能看出来两人都是下过苦功夫的,但是到底谁更胜一筹,她就分辨不出来了。
看了一会儿只觉得无趣,退出人群的时候,却看到一个穿栀子色襦裙的姑娘正望着她,眼睛里充满了探究。
看到漾晴也回望过来,她言语间多有几分不客气,“你就是池漾晴吗?”
脸上明晃晃写着:也不过如此。
漾晴略一想,也认出来了她是谁,这不就是明皇后的另一个侄女儿明罗绮吗。
她脸色不太好看起来。
都怪李商玄,这辈子比前世还讨厌,最起码前世两人成婚前,并没有狂蜂浪蝶找上她。
漾晴同样也没好气道:“你找我做什么?”
明罗绮冷哼一声,撇过脸去,“不过是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能让太子表哥向陛下求赐婚,现在看来,也就这样嘛,没什么太出挑的。”
漾晴道:“呵呵,可真是有趣,‘也就这样’的我还能让他去请赐婚,那你岂不是连‘也就这样’都不如?”
明罗绮怒道:“你不要太得意忘形,只是赐婚而已,能不能当的上太子妃,还要另说呢。”
漾晴道:“当不上倒最好,你以为所有人都和你一样,拿你的太子表哥当个宝贝吗?”
明绮罗嘲讽道:“你这人真有意思,嘴上说着不想当太子妃,但背地里不知道怎么哄着人去请赐婚,真不知道池大人光风霁月,是怎么有你这种心口不一的女儿的。”
漾晴好笑道:“我想不想,有那么重要的吗?求赐婚的是你的太子表哥,赐婚的是当今陛下。你这个人,真会欺软怕硬,柿子就挑软的捏,不敢同拿主意的人怎么样,就只敢背地里刁难我。”
明罗绮气得跳脚:“我怎么刁难你了!”
她冷静下来,冷哼一声,“你才真会颠倒黑白,该不会还想着去太子表哥面前告状装可怜吧?”
漾晴道:“与其在这儿跟我多费口舌,还不如多去想想,怎么讨好你的太子表哥,这太子妃的位置,我还巴不得你赶紧抢走呢。”
她们俩说话的位置已经离人群很远,别人应该听不到,所以漾晴说话也就分外大胆。
说完了这句话之后,她也不想再多纠缠,就要离开,谁知道明罗绮却还不依不饶的,伸手扯着她的胳膊不让她走。
漾晴耐心都已经耗尽,不耐烦道:“你松手。”
明罗绮道:“你让我松手我就松手?凭什么?”
漾晴突然觉得,这对没血缘关系的表兄妹倒有些共同之处,都是那样不要脸。
她想甩开这人,没成想明罗绮抓得这么紧,两人齐齐倒地,她还好,有明罗绮这个大活人做肉垫,不怎么疼。
抬头一看,正好对上明罗绮扭曲的脸,估计是摔得不轻。
明罗绮痛得要死,又不敢喊出声,看见漾晴还呆愣楞趴在她身上看她,两人脸凑得极近,脸不由红了,“你还不起来,是想压死我吗?”
漾晴这才回过神来,慌忙从她身上起来。
明罗绮皱着脸爬起来,裙子边儿却沾染了一大块湿泥巴,显眼得不行。
不远处就是一个小池塘,漾晴庆幸起来,幸好没滚到里面去。
她虽然会水,但可不确定能不能救人,要是明罗绮也这么掉下去,肯定会惊动别人,一传十十传百的,说不定要传成什么样子呢。
漾晴:“你应该带了换的衣服来吧?”
为了避免出现突发情况,京城中闺秀中大多都会选择这么做,以防万一。
明罗绮用手绢擦拭了一下裙角,但污渍实在太大,擦干了留下的痕迹也很明显,恨恨瞪了一眼漾晴,“我这就是准备的第二件衣服。都怪你,这下可让我怎么见人!”
漾晴摸了摸鼻子,有点心虚但是不多,“这怎么能怪我!要不是你扯着我不放,我们会摔到吗?”
明罗绮梗着脖子道:“谁知道你力气会那么大啊!我不管,你赶紧给我想想办法。”
漾晴无奈:“为什么要我给你想办法?又不是我的错。”
明罗绮冷笑道:“好,你要是不给我想办法,我就穿着这身裙子在前面儿逛一逛。如果有人问起来,我就如实相告。”
她话里威胁人的意思很明显,“你觉得怎么样?”
漾晴想了一下,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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些人会如何脑补,可能会传她是个如何善妒,对待曾经的太子妃热门人选明罗绮大打出手,也有可能会传成她们两个争风吃醋大打出手,反正无论如何不会好听就是了。
而且,这还是在自己家……
漾晴怒道:“你要挟我!你这个人好不要脸!”
明罗绮觉得自己终于占了上风,很是得意,面上笑容愈浓,“随便你怎么说,反正这件事要是闹出去,我们俩可都名声坏了。我回到洛南继续做我的大小姐,你总不能也背井离乡吧?”
漾晴还真不能,她也不会为了这种事就背井离乡。
看着明罗绮嘚瑟的脸,漾晴真想一下把她踹进池塘里去,但理智还是制止了她。
“我们俩身形差不多,你跟我来,找我的衣服给你换上。”
明罗绮满意道:“这才差不多。”
漾晴带了她回自己的小院子,吩咐柳叶儿给她找裙子换一下。
柳叶儿只以为明妙和是漾晴的好友,很是殷勤带她去换衣服。
等到换好了衣服,明罗绮又要重新梳头发,柳叶儿也好脾气地帮忙。
漾晴冷眼望着,看她穿着自己的衣服,还要使唤自己的人,十分不满,“你好了没有,不过换个衣服而已,磨磨蹭蹭地都快半个时辰了。”
明罗绮道:“你管我,我就乐意。”
等到她终于收拾好,漾晴突然看到桌子上摆着的一本书,八成就是前段时间丢的那本《偷香记》。
她心中一跳,绝对是李商玄那个混蛋让小满还回来的,脸上立马红透了。
他应该是已经看过了。
明罗绮看看到她脸红,微微一愣,自己的脸不禁也红了起来。
想起刚才的场景,她离那么近地看她,只发现这个女人也不算一无是处,最起码长得还不错,也难怪太子表哥喜欢她。
推己及人,她脸红应该也和自己脸红的原因差不多,大概率是被自己重新整理后的美貌所折服了。
这么一想,漾晴也就没那么讨厌了。
她咳嗽两句,故作大方道:“算了,以前的事情也就不跟你计较了。”
漾晴只觉得莫名其妙。
明罗绮又道:“但你也别得意,我是不会放弃的,以后我们俩公平竞争。”
漾晴:……谁要跟你公平竞争啊?
“你喜欢竞争,随便你找别人去,别来找我。”
明罗绮道:“无论你怎么说,我都是不会放弃的。”
虽然漾晴的确是很漂亮,但是她也不差啊,更何况,她和太子表哥还有小时候的羁绊在,才不会比不上别人。
漾晴无语片刻,方道:“随便你好了。”
明罗绮又道:“我是不会放弃的!”
漾晴是真无奈了,加快速度,拉开两人距离,想要离这个疯女人远一点。
明罗绮却不放过她,还在那自顾自地说个不停,“你为什么喜欢太子表哥?”
漾晴奇怪反问:“我什么时候说我喜欢他了?”
明罗绮哼了一声,故作大方道:“你可真别扭呀,太子表哥这么好,喜欢他不是很正常的吗?”
漾晴都懒得再搭理她。
明罗绮又道:“你跟我讲讲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呗?”
38. 第 38 章
漾晴开始装聋作哑。
天哪,这个世界上居然有比濋英还爱讲话的人,她要受不了了。
明罗绮继续道:“哈哈,你不说我也知道,你父亲是太子表哥的老师嘛。我见过他好几次,他还夸我字写得好呢。”
漾晴不理。
明罗绮:“你们肯定一来二去就认识了呗。你字写得怎么样?有空咋俩比比呗。对了你那个姐姐字写得也不错,不过呢比我还是差一点儿哈哈哈。你要是写得不好也没关系,只要你说几句好话求求我,我也可以教你的嘛。虽然我们不要考科举做官,但也要有点爱好。”
天马行空,想到哪儿说到哪,漾晴觉得好烦。
明罗绮:“你和太子表哥认识多久了?你不说我也能猜到,肯定没有我认识得久。你想知道我们怎么认识的吗?”
漾晴开了尊口:“不想知道。”
明罗绮:“别装了哈哈哈,你怎么可能不想知道。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我可以告诉你,但是你也得告诉我你的。”
漾晴:“我不要。”
明罗绮道:“不行,必须这样。我和太子表哥在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了,那时候他还不是太子呢,当时也是这样,我们明家的女儿要来京城当太子妃,那时的人选是我姐姐,我年纪小,只不过是个凑个热闹而已。”
漾晴保持沉默。
明罗绮道:“你是不知道,那时候的皇后娘娘可凶了,姐姐很害怕她,我也很害怕她。现在我也很害怕她,不过没有以前那么害怕了,她脾气好像好了很多,前阵子我不小心碰倒了个花瓶,差点没吓哭,幸好皇后娘娘没说什么,还问我伤到哪里了没有。小时候可不是这样,我走路摔了一跤,就要罚我去跪着抄书。也正是这样,我才认识了现在的太子表哥。”
她脸上开始泛滥起来少女的春心,“太子表哥从小就很温柔的,他看见我哭得很厉害,就给我递了手帕,还劝我别哭了。他虽然不善言辞,但真是个好人呐。”
漾晴惊讶:“就因为这样,你就喜欢他?”
明罗绮沉默一会儿,不好意思道:“有一大部分的原因在,另一小部分,他小时候就长得很好看,长大后就更好看了。”
漾晴:……
这才是主要原因吧?
上一个觉得李商玄长得好看想嫁给他的,现在每次看到他都要瑟瑟发抖了。
明罗绮丝毫不被漾晴脸上的无语表情影响,依旧甜甜蜜蜜地说道:“那个手帕我一直留到现在,可惜没带在身上,不能拿给你看看。”
漾晴:“一点都不可惜,我才不想看。”
明罗绮道:“你看你又开始了,你心里肯定很想看的,就是不好意思说,我都懂得。”
不,你根本不懂,漾晴选择闭嘴。
明罗绮一个人说得也很开心:“太子表哥真是个特别的人,连他的手帕都很特别。像我们的手帕上,一边儿都是绣花儿绣蝴蝶的对吧?但是太子表哥的手帕就不一样,上边儿绣着一只大熊,活灵活现的呢。”
漾晴长大了嘴巴,语调也提高了几分,“熊?”
明罗绮显然是被她的反应取悦到了,更加眉飞色舞起来,“对呀,是不是很特别,居然是一只熊唉。”
漾晴沉默了,在手帕上绣熊这种奇葩操作,在整个京城除了她母亲估计也找不出来第二个人了。
据说是外祖父当年曾经杀死过一只熊,母亲很以此为骄傲,当年恨不得全所有东西的图案都换成熊的,最近几年这种状况才好些。
明罗绮还在继续叽叽喳喳,漾晴看着她的脸,一提起手帕模模糊糊有些印象。
记忆里的确有个小姑娘在皇后哭得很可怜,但漾晴记得怎么是个小宫女呀?
她急着出宫,便让李商玄去安慰一下那个小女孩,还把自己的手帕给了他。
她张张嘴,最终决定还是咽下去。
先不说她的记忆实在是很不清晰,万一是自己记错了那不尴尬了?
还有就是,她很担心,要是明罗绮知道是她要李商玄去给她手帕的,万一转而喜欢她了怎么办?
虽然这个可能性很小很小,但只要有一点儿,就要提防。
明罗绮实在是太多话了,又很自以为是,她实在是不想跟这人做朋友。
濋英堂姐已经是她忍耐的极限了,要是再来个明罗绮,她恐怕会想直接变成聋子。
等到宴会结束后,听说溶月这次大获全胜,漾晴去恭喜,溶月脸色却并不如何好看,最起码不像漾晴预料的那般。
她不由好奇问道:“姐姐怎么还不高兴?我虽然没在旁边,但也听说了,比诗词是姐姐迎了,比书画还是姐姐赢了,行飞花令更是姐姐赢了,姐姐还有什么不高兴的呢?”
溶月抿唇道:“是我赢了没错,可我之前就从三叔母那里知道了题目,提前了好几日准备,这不是胜之不武吗?”
漾晴吐了吐舌头:“照姐姐这么说,之前宫宴上那次,说不定皇后娘娘也透过题呢。还有那位状元郎,他和明家也有亲戚关系,有可能是他偏帮亲戚呢。赢了就是赢了,就高兴一点嘛,何必还想这想那的?”
溶月叹气道:“若是像你这般没心没肺也不错,可我偏偏就想不开,只觉得问心有愧。若是这样得来‘才女’名头,有和没有也没有区别。”
漾晴道:“你就是太多心。”
溶月摇摇头:“算了不说这些了。我怎么看着你和明罗绮走在一起,还说说笑笑的?你刚回来没几日,怎么就认识她了?”
漾晴脸一下子拉下来,她就没见过明罗绮这么能自说自话的人,“别提了,她这个人可真讨厌,说起话来没完没了的,也不管别人想不想听,只管自己一个劲儿说个不停,我都要被她烦死了。”
溶月忍不住笑了一下:“她没找你麻烦就好,以后还是少和她来往。她是明皇后的侄女,上京是为了什么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赐婚的圣旨已下,你才是未来太子妃,你们俩身份尴尬,她若是背地里给你使绊子就不好了。”
漾晴嘟囔道:“这我倒觉得不会,她那个人,一看就是蠢得不行,应该没几个心眼。”
溶月道:“没心眼又不代表她就是个好人,又蠢又坏的大有人在,你还是多用点心。怀璧其罪,如今外边儿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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呢。若是出了什么差错,没了太子妃的位置事小,要是连累了家里所有人,那才是麻烦事呢。”
漾晴道:“我知道。”
唉,都怪李商玄,要不是她,她哪来这么多麻烦。
和溶月分开后,回到屋子第一件事就是把小满叫过来质问,“那本书是你放的吗?”
小满一点儿犹豫都没,爽快点点头,“是我放的,殿下吩咐我的。”
漾晴沉着脸:“你明明在我这,却一口一个殿下,可见你心里并不认我当主子,正好现在也有了花楹,这儿也用不到你了,你就先回去吧。”
小满伸着脖子看了她一会儿,才愣头愣脑道:“好嘞。”
漾晴真无语,也不知道李商玄搁哪儿找来的这个大聪明。
小满走了两步,又回头道:“我要回去去问问殿下的,如果他我继续呆在这儿,我可还是要回来的。”
漾晴道:“你赶紧走吧。”
柳叶儿担忧道:“她好歹也是太子殿下的人,这么做是不是不太好呀?”
漾晴道:“有什么不好的?我可不想睁开眼就看到个小叛徒。”
柳叶儿笑道:“小姐怎么这么说话,殿下也是为了您好。要是再发生上次那种事,奴婢胆子肯定会吓破的。”
漾晴道:“绝对不会有下一次的,而且,我们现在不是有了花楹吗?”
她可都听说了,这次因为云州军饷的事情,虽说宁王府那边推出来了一个亲信顶罪,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但还是没讨到好,不但由宁王降成了二字云川王,朝廷又派了官员过去分权,云州再也不是宁王、不,现在应该是云川王独大了。
但漾晴犹还觉得不解气,就李和璧、李和蕴、宁王妃、郁南县主那些人,宁王虽然她没见过,但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只看他这一家老小,就绝对不是好人。
这种人怎么还能让他舒舒服服的当什么云川王,就该直接大牢伺候!
但这种事情,她也只敢在心里想想,要是李商玄当皇帝,她还能去胡搅蛮缠,但是现在的皇帝嘛……
她可不敢。
入夜后,柳叶儿嘱咐道:“小姐也真是的,睡午觉时那么积极,真到就寝的时候倒是推三阻四的,要是想看书,明天白天亮堂堂的看不好吗?现在虽然点了灯,但到底会看坏了眼睛呢。”
漾晴道:“柳叶儿你真是越来越啰嗦了。不行,我要赶紧跟你娘说,早点儿把你嫁出去才好,要不然我的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她听说了,柳叶儿的婚事已经定下了,明年就要出去嫁人,男方是知根知底的,年纪轻轻就有秀才的功名。
柳叶儿听到这话,便红了脸嗔怪道:“小姐说话越来越不像样子了,和豆蔻她们一个样子,都刻薄得很,非要拿我取笑。”
说罢出去了,漾晴耳边终于恢复了清净。
她今日看得这个话本是新出的,徐翩然已经看完了大力推荐给她,虽然是老生常谈的故事,但笔者写得真不错,漾晴看得津津有味。
忽然,窗户响了一下,把漾晴吓了一跳。
她仔细去听,好像有人在外面敲窗户似的。
39. 第 39 章
不知道怎么的,她突然想起话本里的那些精怪,那些狐狸变化成的人,不就是喜欢大半夜来引诱人犯错吗?
这个念头只持续了一瞬,她就立马驳回了。
狐仙女鬼虚无缥缈的东西,就算真的存在也不会千里迢迢来深宅大院里找她,估计还是李商玄。
她偏躺着不动,只装作没听到。
没过一会儿柳叶儿却从外间走了进来,“小姐在做什么?怎么屋里有奇怪的声音……”
上次柳叶儿不是睡着了吗?怎么这次她还醒着!
漾晴忙道:“怕是你听错了,好了快出去吧,有事儿我会喊你的。”
柳叶儿也没多想,又去了外间。
漾晴喜欢独处,她已经习惯了。
她一走,敲窗户的声音又“咚咚咚”响起来,漾晴忍着气下床穿鞋,把窗户打开,果然看到李商玄这只狗就站在窗边,带着微笑看她。
漾晴都要气死了,压低声音道,“你疯了吧?”
李商玄很熟练捏捏她气鼓鼓的脸:“你不是喜欢这个吗?”
漾晴不明所以:“我喜欢什么?”
李商玄道:“偷情啊,你看的那本书不就是写这个的吗?”
他果然看了,漾晴脸红起来,“我才没有喜欢,也不想和你偷情。”
李商玄道:“的确,我们俩也算不上偷情,你可以把当做旁人,或者是哪个侍卫?”
漾晴赌气道:“你还挺想给自己戴绿帽子,要是那天真的有了,你可别又生气。”
李商玄眼神冷下来:“你还想给我带绿帽子?”
之前查了许久,也没查出来漾晴和谁有私情,他本来已经放下心,但听她这么一说,那种怀疑和嫉妒的感觉又从心底冒了出来,脸上笑容也冷了几分。
他再次警告道:“你要是敢,看我怎么收拾你。”
漾晴又生气又委屈:“你这个人怎么就这么霸道,自己平日里总说那么不着调的话,我只说了一句,就恶狠狠威胁我,讨厌死你了。”
她说话一直是压着身影的,但里间和外间只隔了一层帘子,柳叶儿应该死听见了交谈的声音,猝不及防又闯了进来,“小姐有没有听到……”
后续的话她就说不出来了,窗户面前并无什么遮挡,她很轻巧就看到了正隔着窗户说话的两人。
嘴巴好像一时之间不是自己的了,柳叶儿逃夜似地跑了出去。
李商玄索性从窗户跳了进来,漾晴跟生气了,“都赖你,好了,现在都被别人看到了,我以后可还怎么做人啊!”
李商玄牵起她的手,只觉得不解,虽然她生气起来也很可爱,但怎么每次一见了他都要生气?
低声安慰道:“没事,我们现在是名正言顺的未婚夫妻,就算传出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更何况,我们的事,也瞒不了你的丫鬟。”
漾晴自然相信柳叶儿不会乱说,但还是瞪了李商玄一眼,“你总是这样。”
李商玄抚着她的脸,唇已经凑得很近,几乎只要稍微再低一下头就能碰到。
漾晴紧张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这色鬼又会占她便宜。
但想象中的吻却一直没落下来,他好像只是想这样跟她说话似的,“我总是哪样?你要是敢找别的男人,我就把你关起来,让你谁都见不到。”
说话就说话,离这么近干什么?
呼吸间的热气都吐在了她脸上,他话说得危险又暧昧,即使没明说,漾晴也能知道,要是被他关起来,面临的是什么样的情况……
想一想都脸红,她想将人推开,李商玄又纹丝不动,想扭过头,对方却捧着她的脸不让她动。
漾晴道:“你不要脸。”
她其实脑子里骂人的话很多,有些是从书上看到的,有些是从别人嘴里听到的,但总觉得太过下流,不好意思从嘴里说出来,所以骂李商玄只有这么翻来覆去的几句,“不要脸”“厚脸皮”轮换着骂他。
刚开始李商玄还是有些惊愕,但很快就习以为常了。
这次被骂不要脸,他不怒反笑,“我不要脸,你不是早就知道了?”
漾晴道:“你先放开我!”
虽然柳叶儿已经知道了,但还有别的丫鬟,她可不想闹得人尽皆知。
李商玄道:“你先跟我保证,你这辈子只喜欢我一个,只想嫁给我做妻子,我就放了你。”
漾晴瞪着眼看他,李商玄捏了捏她的脸,又亲亲她的唇,催促道,“快说。”
漾晴还不愿意,两人僵持许久,李商玄无奈道,“我都跟你保证过很多遍,你就连说一遍哄我开心都不肯吗?”
他这话是凑到漾晴耳边说的,漾晴觉得痒得厉害,止不住的想躲,但他完全没有松开的意思,算了算了,识时务者为俊杰,她只能硬着头皮发誓,“你要没有别人,我也不会有别人。这总行了吧?”
李商玄奖励似的在她唇边亲了一下,“好乖。”
一得了自由,漾晴立马后退几步拉开距离,眼中戒备不减,“你来做什么?”
李商玄也没再说不正经的话,直入主题:“为什么让小满走?她哪儿做得不好,惹你不高兴了?”
漾晴道:“我这儿的花楹也会武功,她能保护好我,就不用劳烦你再派人过来了。”
李商玄道:“多一个也不多。小满虽然人不太机灵,但功夫很好的,霍陆都不是她的对手。”
这让漾晴吃了一惊,小满在女子中也算不得高挑,中等身材罢了,霍陆看着就人高马大的,居然不是小满的对手。
她楞了一下,不知道是小满太强,还是霍陆中看不中用。
李商玄又道:“就让她留下来吧,要不然我总担心你。”
漾晴回过神来,想了片刻还是拒绝,“我不要。”
李商玄奇怪道:“为什么?”
漾晴道:“你还装呢?她可都承认了,你让我跟着我,什么都要跟你报告,我才不要。”
李商玄也没想到小满居然会把他交待她的都说出来,轻咳两声掩饰尴尬,“这是次要的,主要还是你的安全问题。”
漾晴道:“我觉得我挺安全的呀。”
李商玄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上次那种事情,要不是遇到了我……我现在想起来都后怕。”
他脸上的担心真情实感不似作伪,漾晴态度软化许多,“那行吧,但是你不准再让她监视我。”
李商玄唇角微弯,又低声道:“明日空闲吗?我让人接你来东宫玩儿?”
漾晴道:“你疯了?”
要是去别的地方玩也就算了,但要是去东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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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有八九是要玩到床榻上去的,她可太了解这人是如何色胆包天的了,她才不会答应。
李商玄道:“这有什么的,我们现在是未婚夫妻,联络感情不是很正常的吗?”
漾晴狠狠拒绝:“你想都别想。”
李商玄握着她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很低声地呢喃,听起来就很像撒娇,“这么久不见,你都不想我的吗?”
漾晴道:“我们这不是相见了吗?”
李商玄:“在你这里,多有不便。”
这下子漾晴便可以确定他指的是什么了,立马将手抽了回来,在衣服上用力擦了擦,“你想得美,这里可是京城,你休想再占我便宜。”
李商玄定定望着她:“可你不也是很开心的吗?”
他总是有这种本事,一句话就将人惹恼。
漾晴又羞又怒,她但是的确是很舒服没错啦,但这种事情,谁做不舒服啊,有什么好拿出来说得?
而且他那技术差得要死,只会在她身上乱舔乱亲,舒服的地方都没碰到,他怎么还有脸拿出来说呀!
漾晴翻脸,要赶人出去,“你赶紧滚,以后再也不准过来!”
李商玄呆了一下,细细回想起来刚才又说错了什么,可还没等他想明白,漾晴就开始赶人了。
她真生气了,和刚才的耍小性子很不一样,李商玄只能道,“不去就不去。夜晚了,还是早些……”
话还没说完,漾晴就“嘭”地一下关上了窗户。
又过了片刻,房内再没有动静,柳叶儿的声音在外间响起来,“小姐,奴婢可以进来吗?”
漾晴闷闷道:“进来吧。”
柳叶儿方才进来,手里端着一盏牛乳。
朝廷命令禁止屠杀耕牛,牛肉是紧俏货,牛乳倒平常许多,寻常百姓家也吃得起。
漾晴揭开盖子,温度正好,上面撒了点桂花作为点缀,里面放了糖,喝下去甜滋滋的。
柳叶儿刚才不在房里,应该就是去捣鼓这个东西了。
看着漾晴喝完,她才说话,“小姐之前连开窗都不乐意呢。”
面对这句打趣,漾晴想翻脸,但又不太好意思。
柳叶儿也是知道,当初漾晴是被李商玄所救,原来还不觉得什么,但撞破了她们今日的私会,便也品出来些意思。
路上两人肯定发生了什么,想想也正常,两人本来就有青梅竹马的情谊,感情再进一步几乎是必然的。
“但小姐以后还是别这样了,要是被别人看到,恐怕传出去不好听呢。”
漾晴道:“你以为我想吗?他非要过来,我又拦不住他。”
柳叶儿道:“小姐是不是想错了?奴婢可不是让你们俩私底下断了来往,而是说,这行事还需谨慎些。今日幸好值夜的是我,要是小桃她们几个藏不住事的小丫头,说不定已经闹嚷了出去呢。”
漾晴道:“……要不是你跟我一起长大,我真要怀疑,你也是他安插在我身边的眼线了。”
柳叶儿道:“小姐真会冤枉人,奴婢分明都是为了你好嘛。”
漾晴盖上被子,一副自己要睡觉了的表现,无声让柳叶儿赶紧走。
柳叶儿忙道:“小姐先别急着睡,我刚才进来,就是国公府的徐姑娘有话传来,急着跟你说呢。”
40. 第 40 章
漾晴一下坐起来,这么晚了还特意给她传消息过来,肯定是了不得的急事吧,忙问道,“是什么事?”
柳叶儿道:“带话的人没说,只说明日她来找你,让你别出门。”
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漾晴十分不安稳。
翩然这么火急火燎的,肯定是出什么大事了,可到底出了什么事,她又没说,只留下这么一句话,真让人难受。
今晚注定是个多梦夜,她一会儿梦到李商玄,前脚还是浓情蜜意的,后面就抱来个孩子让她好生养着,还说这是给她的恩赐。
漾晴恨不得挠花他的脸,一会儿又梦到徐翩然,前世她嫁的夫君倒没什么不堪之处,就是人软弱得过分,家中一切都是寡母说了算。
百善孝为先,大抵人都是如此,自己受了什么苦,就要后来人也受一遍,徐翩然刚嫁过去时,就被磋磨得厉害,后来漾晴当上皇后了,那家人倒收敛了些,只不过夫妻情分是一去不复返了。
一想到骄傲明艳的徐翩然也会有那样一副场景,漾晴就不由心痛,如果这一世能不让她嫁给原来那户人家就好了。
只可惜漾晴连徐国公府的人都不是,不能左右她家的想法,如果她还是皇后就好了。
次日,徐翩然应该是刚吃完早饭就过来了,神色急切得很,还让身边丫鬟都下去。
漾晴奇怪道:“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急成这样?”
徐翩然道:“上次见过一面的嫣然堂姐,你还记得吗?”
漾晴道:“这才过去几日,我当然记得。怎么了?”
徐翩然又急又羞:“我二叔不是给她定了一门亲事吗?就是上次那个吊儿郎当的周明浩。”
漾晴道:“上次不是还说只是两家有意而已吗?这么快三书六礼都走完了?”
徐翩然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明明已经是秋日,脸上却涨得通红,“这……哎呀,你问这个干什么呀,这个不重要的。就上次我们在酒楼遇到的那位霍大人……我,我堂姐她……”
她一急起来,连话也说不流畅了。
漾晴抓住了重点,霍陆?前世的时候,仰嘉音可没少跟她说霍陆的坏话,这家伙虽然在她面前装得人模人样的,比起李商玄这货更像正人君子,但是也难保不会色心大发突然变化成禽兽。
徐嫣然虽然看起来不太健康,但的确有一番楚楚可怜的美丽。
漾晴忙问道:“到底怎么了,你快说呀,我要被你急死了。”
徐翩然停顿一会儿,整理好语言,一鼓作气全说了出来,“我堂姐喜欢上他了,现在这事儿我们家都知道了,我二叔要打死她呢!”
漾晴惊呆了,“可她们这才认识几日?也就一面之缘而已,怎么就喜欢上了?”
徐翩然冷静许多,话总算能说得利索了:“真是无巧不成书,从那天后,我们出去游湖,嫣然姐姐差点儿要跌到水里去,是那位霍大人救了她。都怪我心大,恐怕是从那时候起,嫣然姐姐就有这个心了。”
漾晴先是狐疑道:“你们俩去游湖,霍陆怎么在那里?”
她大抵是个十分阴暗的人,不由怀疑起来这是不是霍陆故意的,英雄救美芳心暗许,是浪荡子经常会用的法子。
徐翩然道:“你是不是也觉得,是霍大人心有不轨?我二叔他们也这么觉得,其实才不是呢。当时,有好几位公子小姐都在,对了,你未婚夫也在,还有明家那两位。霍大人肯定是来保护你未婚夫的,哪里有心思作怪呢?”
漾晴楞了一下,心里的火蹭得一下烧起来。
她就说李商玄是狗吧,果然不是个好东西,昨日还装得小意温柔逼她发誓,说绝不能喜欢别人,不准给他戴绿帽子。
绿帽子不会消失,只会转移,在她头上不是戴得稳稳的吗?
徐翩然看她脸色变了,若是在以前肯定会狠狠打趣一番,但是现在她也没有这个心思了,眼中已经泛起了泪花,“你别多想,我看得清清楚楚,他们离得可远……”
漾晴平静道:“别说这个了,先说你堂姐的事情吧。”
徐翩然用帕子擦了眼角的泪,她今日来得急,连脂粉也没涂。
“前日,你们家的宴会我也没来参加,就是因为这个。我们家又和英国公张罗着换庚帖的事情,结果我堂姐就突然说,她已经有了意中人,就是那位霍大人。我二叔生气了,觉得她这是不知羞耻有辱门楣,要把人打死呢。虽然我父亲拦着,但嫣然姐姐也挨了好几鞭子,她身体本来就不好,一下子发烧不止,这可真是要了半条命了。”
漾晴道:“你祖父都不管一下吗?”
徐翩然只冷笑道:“你还不知道吗?他们都是一条心的,祖父,父亲,还有二叔,不,不只是他们,还有祖母,母亲,二叔母,他们都是一条心的呀。别说是嫣然姐姐,就连我,也被接连训斥了许多次,说我带着嫣然姐姐尽是认识一些不三不四的人,以后连我也不准随意出去玩了。”
漾晴道:“可我平日见你父亲,他好像脾气很好的一个人呀……”
徐翩然道:“你是客人,他自然对你脾气好,我是女儿,是要嫁给别人的,自然也懒得管我。你是没见过,他是如何训我哥哥的,那才是真的吓人呢。”
漾晴道:“这……哎呀,你来找我,是想怎么办?”
徐翩然握住了她的手:“你认识霍陆对不对?我想麻烦你去问问他,愿不愿意娶嫣然姐姐。”
漾晴为难道:“我和他也不过似乎点头之交,问这种话,是不是太冒昧了?而且,他这个人什么家世,你们家可是国公府,能看得上他吗?”
徐翩然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现在我出门都有人看着,那些下人也不许我使唤了,连个传话的人都没有。除了求你,我也想不出来别的法子了,谁能想到,嫣然姐姐平日里那般腼腆软弱的一个人,居然这么倔强起来,如论怎么恐吓,还是苦口婆心的劝,都不奏效,只不愿意嫁周明浩,而要嫁那位霍大人。”
漾晴还是犹豫:“我的面子算不得什么,大不了被他拒绝就是了,可如果让他去登门提亲,你家人又不愿意,那才是闹得难看呢……”
徐翩然道:“怎么会不同意?我托哥哥打听过,那位霍大人虽然出身不显,但现在很得太子信任,年纪轻轻就是四品的官了。那个周明浩,不过是八品,还是荫封的,这怎么选都应该选霍大人吧?”
漾晴道:“那可未必,周明浩虽然现在只八品,但英国公的爵位不出意外要落到他身上,而霍陆呢,现在虽然是四品,但到底根基太浅薄,你们家未必就看得上他。”
徐翩然怔怔的,像是还没明白,漾晴叹气道,“你们若执意如此,我就去传个话,但是这事可真不一定能成,先不说你家祖父和二叔如何想,霍陆他本人也不一定愿意。”
徐翩然立马道:“他有什么不愿意的?我姐姐出身样貌才情样样不缺,哪里就配不上他了?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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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看上,是他的福气才是。再说了,若不是他也对嫣然姐姐有意,又为什么两次三番伸出援手呢?”
漾晴质疑道:“你似乎很支持你姐姐这么做。”
徐翩然道:“那是当然啦,要是真嫁给那个周明浩,那岂不是一辈子都要毁了。”
害怕担心是真的,但心底也隐隐约约有种畅快的意思,像是有只展翅高飞的鸟冲破了束缚,朝着那广阔的天空飞去。
漾晴道:“我看你是话本子看多了,虽然才子佳人的美谈不少,但那负心汉薄情郎的故事难道不多吗?”
徐翩然只道:“子非鱼安知鱼之乐?无论是谁,哪怕是贩夫走卒,只要人品端正,都要比周明浩要好。”
这点儿漾晴倒是同意,她从那次见过周明浩之后,特意去找三夫人和溶月问过。
三夫人说他“不是个好东西,以后若是见了他,一定要远远地躲开,千万不要同他呆在一处。”
溶月则是说他“眠花宿柳,纨绔膏粱,不成体统”,都不是什么好话,可想而知这周明浩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人了。
漾晴点头道:“好吧,我帮你传这个话。”
徐翩然一脸欣喜,就要冲上来抱她,“我就知道,漾晴你一定会帮我们的。”
漾晴道:“别高兴得这么早,早做好成不了的打算吧。”
徐翩然道:“苦心人天不负,只要去做,又有什么做不成的呢?”
她又揽着漾晴的手央求道,“你可要快点儿去,嫣然姐姐现在不吃不喝的,恐怕撑不了多长时间了。”
漾晴惊讶道:“不吃不喝?这是疯了吧,你快回家劝劝她,怎么能这么糟蹋身子?”
她之前也和李商玄玩过绝食这一套,但都是做做样子威胁他罢了,其实根本一点儿没饿到自己。
徐翩然道:“我能怎么劝?昨日早上,她们又大吵一架,二叔还放下狠话,说是嫣然姐姐要是死了,就全当没养过这个女儿。”
漾晴感叹道:“你家二叔也太狠心了,你先回去吧,再劝劝你姐姐,无论如何,总不能把身子真折腾坏了,要不然可真是什么办法也没有了。”
徐翩然道:“我会再劝的。”
她走之前再三嘱咐道,“千万别忘了。”
漾晴道:“我知道。”
徐翩然犹不放心,一步三回头,“尽快!”
等到她走后,漾晴把小满叫过来,她今日一大早就回来了。
漾晴开门见山问道:“你认识霍陆吗?”
小满不明所以,但还是诚实点点头,“认识。”
漾晴犹豫片刻,还是问道:“你觉得他这个人怎么样?”
小满满脸都是疑问,漾晴催促道,“你快说呀,他这个人如何?平日里可有什么恶习?比如逛青楼或者喜欢沾花惹草之类的?”
小满老实道:“没有,霍大人喜欢买马养马,对女色但不是很看重,我也没听所过什么传闻。”
漾晴不怀疑这小木头撒谎,但很怀疑她知道的是否完全,“麻烦你去通知他,下值后可否与我见一面,我有事情要和说他说。”
小满愣了一下,再次确定道:“是要找霍陆,而不是殿下吗?”
谁会闲着没事找李商玄?
漾晴道:“你的殿下没交代你吗?你现在都要听我的,吩咐你去做个事情,还问东问西的。”
小满嘟囔道:“我又没说不去,只不过是奇怪罢了。”
41. 第 41 章
融善传消息进来,说是小满有事求见。
李商玄有些惊讶,但并未多想,只以为是漾晴转了想法,要约他出游。
在仰嘉容霍陆面前,便忍不住有几分淡淡的炫耀,“小姑娘可能都这样吧,明明昨日才见过,今天又来找我。”
他摇摇头,说话的语气煞有其事,但勾起的嘴角却出卖了他内心的真实想法,“真没办法啊。”
仰嘉容和霍陆对视一眼,从彼此眼里看到了笑意,心里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但面上仍然一个比一个会恭维。
仰嘉容:“那是自然,真心换真心,殿下一片心意,池姑娘肯定能感受得到的。”
霍陆和他们相处更多,更了解这两人的相处模式,看见平日冷淡的殿下屡次在池漾晴面前吃瘪,每每不由心底发笑,此时恭维的却比仰嘉容还要夸张几分,“我们殿下一表人才风度翩翩,池姑娘也就嘴硬而已,背地里肯定被您迷得神魂颠倒了。”
仰嘉容不咸不淡看了他一眼,霍陆知道这眼神的意思——你吹得也太过了,但仍然装作没看见。
李商玄肉眼可见开心,等小满进来,仰嘉容和霍陆便要走。
谁知道传得是什么话,要是什么不该听的,被他们听到了多不好。
小满刚行礼完,就看到霍陆要出殿门,当即也顾不得规矩,忙出声道:“霍大人,你怎么要走?是有什么急事吗?”
霍陆被叫住,微一愣神,“找我有事?”
小满道:“不是我找你有事,是池姑娘找你有事。”
霍陆这次是真楞住了,不可置信用一根手指指了指自己,“你确定,池姑娘找的是我?”
小满一本正经点点头:“确定啊,我也问了好几遍呢,池姑娘说的就是你。你下值后有空吗?她有事要和你说。”
李商玄脸色僵住,仰嘉容看热闹不嫌事大,忍俊不禁,“哎呀呀,之前寻了那么久的人,原来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啊。”
霍陆立马道:“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啊。我跟池姑娘话都没有说过几句,她每次一见到我就要躲的,这次肯定是有正经事才找我。”
仰嘉容但笑不语,霍陆看了一眼李商玄的脸色,继续指责仰嘉容,“你随随便便一句话,可能就坏了人家姑娘的名声,也有可能坏了我的名声。殿下,你说是不是?我看呢,就应该狠狠罚他一次,好让他长个记性,记住这祸从口出的道理。”
李商玄道:“不用在这插科打诨,她……既然有事找你,你就去吧。”
这话说出来,阔朗的大殿上似乎打翻了陈年老醋,酸味儿溢得到处都是,霍陆忙道,“殿下跟我一起去吧。”
他有鼻子有眼分析道,“我觉得很有可能,池姑娘想见得就是殿下,不好意思直说而已。也有可能啊,是她想从我这儿打听殿下的喜好。仰嘉容,你说是不是?”
被点到名的仰嘉容连声应“是”。
小满回去回话后,李商玄心里依旧不能平静,脑海里翻来覆去的,都是漾晴对霍陆的态度。
她对其他人可没有这个样子过,哪有见了就要躲的?
现在想起来,怕不是因为害羞吧?
他脸色更僵,袖子下的手也不由攥紧了拳头,只能不断地想,漾晴可千万不要喜欢霍陆才好。
要是别人也就算了,可霍陆真和他有几分情谊,他也是真拿霍陆当自家人。
本朝官衙,大多是中午下值,漾晴曾经吐槽过,每日天不亮就起来上早朝,到中午却就早早下值了,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能将早朝时间往后挪一挪呢?
天还乌漆嘛黑就要起来,别人不知道,但对她而言,绝对是一种折磨。
池家也没有人需要上早朝,但池二爷等人还是要照样早起的。
漾晴在让小满去找霍陆之前,就已经让小桃去外面酒楼定位置了。
要是临时再去,怕是和上次一样,只能坐在大堂。
得到肯定答复,漾晴早早就来到了包间等着,她这次选的还是醉芳楼,就是上次和徐嫣然徐翩然姐妹俩一起来的那次,最好这个霍陆正好也对徐嫣然也有意思。
这时候漾晴也开始怀疑起来,前世仰嘉音跟她说的那些话,一定都是真的吗?
毕竟她也会给李商玄泼脏水。
要是霍陆真的同意了,那么仰嘉音又该怎么办呢?
她们俩前世就吵吵闹闹的,但究竟感情怎么样,谁也不知道。
醉芳楼的菜肴虽然别致,但面对的到底不是达官贵人,包房陈设也很普通,只一张桌子摆在当中,其他什么装饰也无。
不过收拾得倒很是敞亮,漾晴托着下巴在胡思乱想,把种种可能性都想了一遍,越想眉头皱得越厉害。
小满的坐像十分端正,面上没有什么表情,让人猜不到她在想什么。
霍陆所在金吾卫有巡逻京城的职责,上下值便和其他衙门不同,轮到他下值的时候天已经要泛黑了。
漾晴等得百无聊赖,好不容易等人来了,高兴只持续了一瞬,在看到李商玄那一刻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更别说后面还有一个仰嘉容,漾晴转头质问旁边的小满,“怎么来了这么多人?”
小满一脸无辜:“没办法呀,他们当时在一起,一个知道,就所有人都知道了。”
她们二人是低语,但这包间这么小,别人想听不到也难。
李商玄脸色怪异,霍陆忙问道,“池姑娘,你找我是有什么吩咐吗?”
漾晴只觉得奇怪,她们俩的关系好像掉了个个,之前是她见到霍陆就想躲,现在霍陆见到她,倒像是老鼠见了猫。
她回答道:“也不是什么太要紧的事情,但这里人太多……”
直到现在,漾晴还没有跟他说一句话,也只刚进来时给了他一个眼神,李商玄冷冷道,“究竟是什么事情,连我也不能知道?”
漾晴都被他的自信惊到了,什么叫连他也不能知道?
他不能知道的可多了呢。
漾晴没好气道:“我要找的又不是你,你不请自来就算了,还在这儿摆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给谁看呢?出去出去,这间房我付过钱的,不准你在这儿呆。”
居然还赶他走?
太阳落在西方,彩霞正艳丽着,离天黑还有一段时间,但李商玄的脸已经比夜晚的天空也不差什么了。
霍陆怕他又说出什么话把关系闹僵,立马抢占先机,“池姑娘,有什么话你直说就行了。我和殿下不分你我,凡是我能知道的,他也必定能知道。”
漾晴瞧了他一眼,凭心而论,霍陆长得不差,和李商玄司嘉慕这些人不同,他的好看是粗枝大叶的,也正因为不够矜贵,很容易让人觉得亲近。
她还是不太乐意在别人面前说徐嫣然的事情,“怎么可能?亲兄弟还明算账呢,你们连兄弟都不是。”
霍陆道:“若是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正好我还有事要忙。”
他是会站队的,这种情况,论情论理,他肯定都要站李商玄。
他作势要走,漾晴果然着急了:“唉你别急着走呀……”
她终于妥协,“好吧,你们要想听就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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吧,但千万不准传出去。”
李商玄此刻已经坐了下来,事先准备好的茶水冷了个彻底,他淡淡喝了一口,眉眼都是冷色,“谁稀罕听。”
漾晴反唇相讥:“你若是不稀罕听,来这里干什么?”
李商玄噎了一下,悻悻喝茶,没再说话。
漾晴盯着霍陆,犹豫再三后方才问道,“中郎将,你……可有意中人吗?”
霍陆脸上表情极其精彩:“池姑娘你问这个做什么?”
漾晴道:“你不要管我问这个做什么,回答举行了。”
霍陆道:“……没有……吧?”
漾晴道:“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你这个‘没有吧’是什么意思?”
霍陆道:“池姑娘你就别跟我兜圈子,直接明说就行。”
漾晴这才道:“行吧。你还记得吗?就在几日前,你在这里遇到我,当时同行的还有位姑娘,名叫徐嫣然,是徐国公家的孙女。”
看他表情,就知道没想起来。
漾晴有看到,李商玄表面上低着头喝茶,实际上那小小一个茶碗喝到现在,水是一点没见少,眼神也一直往自己这儿飘。
她看着他就生气,冷笑道:“那某日你陪你家殿下携美游湖的时候,曾经救下来一个姑娘,这你总该记住了吧?”
幸好李商玄只是做做样子,并没有真的在喝茶,要不然恐怕要被呛死,还不等霍陆说话,他抢先道,“什么叫携美游湖,你不要含血喷人。”
漾晴就跟听不到他说话一样,彻彻底底无视了他,有人在也算是好处,李商玄不敢动手。
霍陆想解释:“殿下不是……”
漾晴用他刚才的话堵他:“你就不要跟我兜圈子了,直接明说就行。记得还是不记得,就是这么简单。”
霍陆只能道:“记得。”
漾晴点点头:“那你觉得她如何?”
霍陆没说话,他确实记得这么个人,但也不过是匆匆一瞥而已,要让他说出个子丑寅卯来,是不太可能的。
漾晴便知道,这事恐怕是无望了,事已至此,来都来了还是要问的,“我要是说,徐小姐看上了你,要你去徐国公府提亲,你可愿意吗?”
霍陆楞在原地,第一反应就是拒绝,“池姑娘就别跟我开玩笑了,自古以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国公府的姑娘,应该更在意这些。”
漾晴还想最后再争取一下:“你若是去提亲,这不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了吗?”
霍陆道:“但人家可是国公府,我祖上三代平民,一点儿爵位也无,怎么可能看得上我呢,姑娘就不要拿我取笑了。”
他态度明显地不得了,漾晴也不好再劝。
虽然她觉得大胆追爱没什么的,但经年累月的教育,都是让女子安分守己,她也不免受了影响,潜意识里还是羞于开口。
倒是李商玄听完之后,努力不让脸上表情有什么变化,但眼里的笑意怎么也藏不住。
漾晴沮丧道:“好吧,这话就当我今日没说过。也劳烦你们不要传出去。”
霍陆满口答应:“那是自然。”
仰嘉容笑道:“可真羡慕霍兄的好福气,怎么就没有芳心对我暗许呢?我祖父之前就想,要将家妹许配给你,不知道霍兄怎么想?”
霍陆一脸无语,这个仰嘉容,这时候来凑什么热闹?他家里的那个妹妹,他也见过几次,未免被宠得太过,恐怕非一般男子可以消受得起。
李商玄冷不丁开口:“好巧,父亲似乎也有此意,要将盛平许配给你。”
42. 第 42 章
问完了霍陆,漾晴本来是要告辞的,没想到他们谈到了这些,便又重新坐了下来,只想打探一下情况,好回去告诉徐翩然。
真没想到,这个霍陆居然这么招人惦记,不光是仰家,就连皇帝也中意他做自己的女婿,那这可难办了。
霍陆听了两人的话,一时之间也不知道他们是开玩笑还是认真的,但婉拒总是没错了,仰嘉音和盛平公主,哪个都不是好惹的主,他对于婚嫁之事一直不怎么上心,只一心先想着建功立业,但这么一提起来,他突然觉得自己还是比较喜欢温柔的女子。
他愁眉苦脸道:“殿下怎么也开始拿我寻开心了?这种话以后还是别说了,传出去多不好。”
漾晴看似乎听不到什么,便起身告辞,天色还不算晚,再去徐国公一趟也来得及。
游湖的事情还没解释清楚,李商玄忙道,“我送你回去吧。”
漾晴恹恹道:“不必,我并不是回家。”
李商玄知道她和徐翩然是好友,现在大概是要去徐国公府报信,还是坚持道,“我送你。”
说罢就跟了上去,漾晴拒绝也无用,便有些恼了,这种厚脸皮的人,还打又打不得,骂又骂不得,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等她挤进来马车,她也还是本着脸,不想跟他说一句话。
李商玄不安是有的,但同时心底也有几分隐秘的不为人知的欣喜。
因为前世那些莫须有的事情,漾晴对他态度一直冷淡,就算两人有了肌肤之亲,虽然是她主动的,但到底是自己骗了她。
她吃醋,李商玄反而觉得开心,这难道不就意味着,她还是很在乎他的吗?
所以,顾不得她脸上难看,就挤进马车,有几分讨好拉住她的手,“真生气啦?当时游湖恶毒可不只有我,还有好多人在,皇后娘娘发话,我也不好拒绝。”
漾晴想甩开他的手,毫无疑问的没成功,恼怒道,“你爱跟谁游湖就跟谁游湖,跟我有什么关系?用不着跟我解释。”
李商玄笑道,捏了一下她的鼻子,“我要是不来解释,怕是有人都要被醋淹了。”
这个动作很是宠溺,漾晴浑身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你说话就说话,不要老是动手动脚好不好?”
李商玄道:“我不动手动脚,动嘴总可以了吧?”
说着就低下头在她唇舌碰了一下,虽然很快就移开了,但漾晴还是惊讶于他的厚脸皮,这人真的每次都嫩刷新她的下限。
她红着脸斥责:“你真是疯了吧?这可是在马车里。”
外面还坐着车夫和小满,他也太大胆了吧?
李商玄道:“就亲一下而已,别人怎么会知道?”
漾晴不想搭理他,转过身去想撩起帘子向外面看看,李商玄却又再次道,“阿熏,你真对霍陆没有那个意思,对吧?”
漾晴觉得奇怪:“我对他能有什么意思?”
李商玄轻笑起来,把头搁在她肩膀上,说话好像是埋怨,又好像是撒娇,“你不知道,我听见小满传话过来,都要吓死了,生怕你是真的喜欢他。”
他说话间吐出的热气就喷在漾晴的脖颈上,一片酥酥痒痒的,不由红了脸,想往后躲,却又被他扣住腰肢,不能动弹。
“你不要再碰我了,下流!”
李商玄被骂了下流也不生气,依旧是维持这个姿势,紧紧搂着她,低声道,“你要是现在不想和我说话,那我就晚上再去找你。”
你是人吗?
是人吗?
漾晴很想这么问他,无论前世今生这人都一个样,去川南之前还好些,李商玄还能要点脸,但自从那次回来,他是一点儿脸都不要了。
这世道总是如此,不要脸的人可以纵情享受。
漾晴伸手去拧他腰间的肉,大约是他皮糙肉厚的缘故,连眉都没皱一下。
她不服气还要再拧,就被警告道:“现在只是抱一下,要是你再这样……我就不确定了。”
他还想怎样!
漾晴心里使劲骂他,但还是缩回了手,冷言冷语道,“你要跟我说什么,现在就快说吧。”
马车这段路正颠簸得很,漾晴被紧紧搂着,好像能感受他胸腔的震颤,他抱的也未免太紧了些。
漾晴挣扎了一下,“你松开些,我要喘不过气来了。”
李商玄这才松了臂膀,“早知道不找钦天监说那些话了,真想尽快和你成亲。”
又是这些不着调的话,漾晴催促道,“你不是有话要和我说吗?快说吧,再过一会儿,就要到徐国公府了。”
李商玄这才道:“也没什么急事,就是跟你说说霍陆罢了。你若是喜欢他,我真是不知道如何是好。”
漾晴才不会喜欢霍陆,但她更不会在这个时候说出来,这不是长李商玄的威风吗?
李商玄:“他这个人的确很不错,但是……”
他犹豫了一下,突然卡壳。
他应该怎么说?
你不能喜欢他,因为你是我的?
虽然他心里确实是这么想的,但这么说出去,就显得很霸道不讲理,所以他只能粉饰了一番,“你若是喜欢他,那我又该怎么办呢?他跟我不止是君臣,更有朋友的情谊,我之前说的那些手段,大约都是不能对你们俩用出来的。”
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装可怜的嫌疑有多大,“阿熏,你说,我该怎么呢?”
漾晴没好气道:“你说话没必要直接对着我耳朵说,我又不是聋子。”
他身上温度好高,漾晴被熏陶着,耳朵都红了。
李商玄道:“我若是不凑得这么近跟你说,怕你又不往心里去。”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漾晴轻蔑看了他一眼,“算了,我都懒得跟你计较。”
李商玄却不依不饶:“你不准忘了,昨日你跟我发过誓的,你现在在跟我说一遍。”
漾晴扭头道:“什么,我都忘了?”
李商玄要去捏她的脸,动作有些用力,漾晴立马呼痛,“你真不要脸,自己朝三暮四的,今日和这个游船,明日和那个赏花的,倒是有脸来这里要求我。”
李商玄道:“不是我和别人游船,而是一群人一起,我又不好拒绝,当时盛平、司嘉慕他们都在,那么多人一起,我肯定是清白的,你说是不是?”
漾晴一愣,重点却没放在他说的“一群人”上面,而是脱口而出问道,“司嘉慕也在吗?”
李商玄也一愣,语气有几分不好,“你问他做什么?”
漾晴自知失言:“随口一问罢了,不说就算了。”
李商玄还要追问,马车却停下了,外面小满的声音响起来,“姑娘,徐国公府到了。”
漾晴心中一喜,真是天助我也,顾不得李商玄,自顾自就要去掀帘子。
李商玄握住她的手,被她不识好人心地瞪了一眼,“做什么?”
他叹口气,将她衣服的褶皱一一抚平,“等一会儿,我又不能吃了你。”
*****
徐国公府的气氛和以往不同,沉重得有些微妙。
如果漾晴不知道徐嫣然的事情,大概率是觉察不出来的,但知道了这件事,就觉得哪哪儿哦度不对,就连待客的丫鬟,也总觉得愁眉苦脸的。
当然,也有可能是她的错觉。
不过还是很轻松见到了徐翩然,她一见面就扑了上来,让身边的丫鬟退下,才急切道,“漾晴,你可总算是来了!怎么样,你问过他了吗?”
漾晴道:“问倒是问过了,就是……唉,霍陆早已经将你堂姐忘得一干二净,更别说上门提亲了。”
徐翩然失望极了,抱怨道,“他怎么这样?”
漾晴犹豫片刻,还是决定告诉她,“你千万别往外边说,不光永安侯想要把女儿嫁给他,圣上也有意招他为驸马呢。”
徐翩然心底的那一点火星彻底熄灭了,“啊?他怎么这么抢手。可这样,嫣然姐姐该怎么办呀?”
漾晴有些怀疑,“你堂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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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真的心悦霍陆,还是只想找个不用嫁给那个周明浩的理由呢?”
徐翩然刚想道“肯定是真的心悦”,话都到了嘴边突然又停住了,只小声道,“谁知道呢?”
漾晴道:“我能见见你堂姐吗?”
徐翩然道:“不行,别说是来我家做客的你了,就连我想再见她一面都难。”
漾晴讶然,“不是说你堂姐还在不吃不喝吗?就真不怕她出个好歹什么的?”
徐翩然道:“我二叔才不担心呢,他只说什么‘要是这次让她如了意,以后怕是要掀屋顶了’。”
漾晴道:“这可真是……”
她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她父母平日里都跟甩手掌柜似的,在她印象里,除了体弱多病的二姐,都没怎么管过其余几个,但要是真遇到李和璧的事情,两人又绝不退让一步。
之前漾晴对于父母还是很有些怨言的,但一比较,她们好像也没有那么不负责任了,至少没有想过卖女求荣。
漾晴只能劝慰道:“你别多想,再劝劝你二叔,也再劝劝你姐姐。我是觉得,怎么也没有活着重要的。”
徐翩然怔怔看了她一会儿,突然落下泪来,哽咽道,“我们当然是觉得活着比较好,可在嫣然姐姐心里,怕是一心求死呢。你刚才那句话算是点醒了我,就算喜欢,才不过才见过两面,哪里就到非他不可的地步了,她怕是将霍大人当成了救命稻草,否则也不会万念俱灰。”
漾晴道:“你们姐妹未免也太悲观些,就算嫁给周明浩,又能怎么样呢?又不是没了夫妻情分就不能过活,我父母年轻时候还好,现在却也是相敬如宾得很呢。他人虽然不堪,但家里好歹也是国公府,还能袭个一两代的爵位,最起码是衣食无忧,至于其他的,他乐意怎么样就怎么样呗。”
徐翩然道:“这事儿你能想得开,我也能想得开,但嫣然姐姐她大抵是想不开的。你也觉得她性子古怪是不是?”
漾晴道:“的确腼腆太过了些。”
她熟识的最腼腆的姑娘就是异母妹妹涟棠,但她也是只在外面寡言少语,在家里或者是相熟的人面前,还是很活泼的,而且一看就很健康,脸上没有一点愁绪,不像是徐嫣然,天生一派病容。
徐翩然道:“从前我也这么觉得的,她小时候其实还不是这样,跟着二叔外放十几年,再回来后就成了这样。我二叔这个人,做官是还不错,但是后院里可不简单,三天两头就添新人。二叔母生嫣然姐姐的时候难产,以后怕是再难有子嗣,二叔一直纳妾,她也不好说什么,就一门心思扑在女儿身上。”
漾晴道:“你二叔有很多妾室吗?按照我朝律法,你二叔是五品官,最多也只能有两个妾室。”
徐翩然眼里含着泪白她一眼:“你怎么这么傻?就说是丫鬟,买来了放在房里,没有正经文书,不就不算纳妾了吗?”
漾晴也没想到还有这茬,一时之间无话。
徐翩然这才接着道:“二叔母立志要把女儿教成闺门典范,从小就对她要求极为严格,怎么吃饭,怎么走路,都有一套标准,要是做错了,就死命罚抄书。这样下来,嫣然姐姐不病歪歪的就怪了。为了保持苗条,她从十岁出头就开始节食,回到京城也是如此,每次看她只吃那么一点儿东西,我都替她觉得饿。就上次你请客,回来后二叔母盘问了丫鬟许久,知道嫣然姐姐多吃了两块酥饼,就罚她抄十遍女戒,不抄完不准睡觉。”
那日的情形漾晴还记得,徐翩然一直在骂周明浩,徐嫣然也只稍微吃了点,那一桌子的菜,十有八九是进了她的肚子里。
幸好她没生在徐家,要不然照她这种喜做派,恐怕要被打死了。
突然又想起母亲常说的一句话“能吃是福”,更别说祖母了,每次见她都觉得她又瘦了,夹给她的菜在碗里堆得都有小山那么高……
漾晴心里大为同情,但也想不出办法,她这时候的交友圈里,身份最高的也就是徐翩然了,徐翩然都想不出办法来,漾晴就更想不出来了。
43. 第 43 章
要说漾晴能和徐嫣然搭上线,也是因为祖父的原因。
他们家本来就没什么底蕴,祖父在的时候,自然是烈火烹油繁花似锦,但祖父不在了,地位就一落千丈。
到了父亲这一辈,都算不上纨绔子弟,稍微有那么点出息,但也只是有那么点,若说雄才大略还差得远。
漾晴这一辈,三叔父家的长子倒是很会读书,现如今就等着明年春闱,全家希望都寄在了他身上,希望他能考个前三甲,好让家里扬眉吐气一番。
但漾晴却觉得悬,五十少壮士,五哥池消今年也才二十出头,就算考不中也很正常,更何况是前三甲,那可是拔尖里面的拔尖。
不过有希望总是好的。
就像是徐嫣然这般,好像前路被大雾笼罩,完全看不到一点儿阳光似的。
心事重重告辞,从徐国公府出来坐上马车,看到李商玄还在里面的时候吓了一跳,“你怎么还在这里?”
她在徐国公府呆了半个多时辰,没想到他还等着。
李商玄道:“我们刚才话还没说完。”
刚才说了什么话来着,漾晴想了想,好像是提到了司嘉慕?
她闭上嘴。
李商玄却不放过,一个劲儿逼问道:“你很关心司嘉慕吗?”
漾晴只含糊道:“我哪里有关心他,只不过是偶尔听到了,随口一说罢了。”
李商玄道:“那你怎么不问别人,偏只问他呢?”
漾晴道:“还能因为什么?你不知道吗,全京城的年轻姑娘,哪个不关注他呀?”
这点漾晴没说谎,要是说的再不委婉一些,就是全京城的未婚姑娘都想嫁他。
当然也有人想嫁李商玄,但皇家到底是宫墙深深,伴君如伴虎,事事都得看人脸色,还是到大家族当宗妇比较自在。所以,大家还是更乐意嫁司嘉慕。
要说老天不公的时候,也是真的不公,怎么就能让司嘉慕这个人既有这么好的家世,又有这么好的容貌,更可气的是,还让他未满十八九连中三元。
岂止是女人想嫁,男人看了都个个羡慕嫉妒。
就好比李商玄,他现在就很嫉妒,“我不管别人,只问你,你也觉得他好吗?”
漾晴其实对司嘉慕没什么感觉,毕竟她跟他根本没什么交集,因为溶月,还带了些同仇敌忾的意思。
但事关溶月,她不易轻易和李商玄讨论。
她的沉默,在李商玄看来就相当于是默认了。
于是漾晴的脸又被捏了,他这次装都不装了,咬牙切齿的意思很明显,“你真觉得他好?”
漾晴生气:“你不要老是捏我脸!”
李商玄偏不松手:“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你这个人真不讲理,你和别人出去玩我都没说什么,我只不过提了一句别人,你就发疯了,讨厌死你了!”
李商玄道:“你也可以吃醋。”
他巴不得她多吃一点醋。
漾晴冷笑道:“这可是你说的,你现在就出去,最近几天,不,最近几个月,我都不想再看到你了!”
李商玄厚颜无耻极了,“这个不行。”
漾晴道:“你说话不算数,果然是不要脸。”
“我说什么不算数了?我去游湖,已经和你解释过了,并非我本愿。正好湖边的桂花开了,枫叶也红了,还请太子妃赏个脸,给我个机会邀你一起去玩好吗?”
漾晴道:“我才不要去。”
“那你就跟我再好好解释一番,你对司嘉慕到底是什么意思?”
漾晴道:“我凭什么要和你解释,你管得着吗?”
一路吵吵闹闹,不知不觉间就要到池府前,小满问道,“马上就到池家了,殿下也要跟着一起回去吗?”
小满可以发誓,她绝对是正儿八经地问问,没有一点儿别的意思。
可惜漾晴却偏偏要用这句话来阴阳怪气,“殿下也也要跟着一起回去吗?”
李商玄无奈看她一眼,低声道,“你不要得意,等以后我再跟你算账。”
他坐着池家的马车和漾晴一起回来,虽然现在两人有了婚约,但还是不像话。
他也能感觉到,二夫人对他的态度很微妙,和以前大不相同。这种情况下,还是别做出格的事情为好。
让马车停下,他再次问道,“真不去?”
他说话的时候半张脸隐藏在暗处,虽然没有什么表情,但漾晴无端就想起前世的时候,他做皇帝的时候也是这样,不怒自威。
几乎只差一点儿,她就要妥协了,但就在边缘的时候,她还是反应过来,现在的李商玄不过是个愣头青,连前世的记忆都是断断续续的,更不是皇帝,她怕他做什么呢?
于是话从嘴里说出来,又变成了嫌弃,“我才不要去,愿意陪你去游湖的人多了,又哪里少一个我呢?”
李商玄还要再说什么,但外面的小满又极其没有眼力见地开始催促,他只能先下车,回头深深望了漾晴一眼。
晚上,二夫人知道了今日外出的事情,她只以为漾晴约见的是太子,又把她叫过来教育了一番“女子要矜持”的话。
漾晴很是无奈,她还不够矜持吗?她再矜持也没用呀,某人的脸皮可比城墙还厚。
只能耷拉着脑袋听完,谁知道二夫人看到了她这副表情,又不满起来,虽然让她回去,但还是留了一个“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的评价。
等到回去后,漾晴又将李商玄在心底里骂了许多遍,打定主意,就算他今晚再来找他,也决计不要见他。
大不了就闹嚷起来,正好让母亲看看,到底谁才是不矜持的那个。
不知道是不是李商玄也知道了她的心中所想,今日竟然真的没来。
她没有看闲书的心情,早早就命柳叶儿熄了灯,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一会儿是徐嫣然的事情,一会儿又是李商玄和明家姑娘游湖。
一个不得已,两个不情愿的,也不知道这世间怎么就这么多不如意的事情。
不由又想起昨晚和今日马车上他的胡搅蛮缠温柔小意,漾晴嘴角忍不住一弯,但又飞快被压下了。
她在心底问自己,她喜欢李商玄吗?
若是喜欢的话,为什么不想嫁他?
但若是不喜欢的话,为什么听到他和别人出行要生气?
最后,漾晴把这归结于习惯。
从小到大,都是如此,她已经习惯了李商玄最最最喜欢她,这种喜欢,不一定是男女之间的喜欢,也可能是两个小孩之间的喜欢。
李商玄应该也是如此,只要她的目光一移向别人,他就受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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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他还吃过徐翩然的醋呢。
徐嫣然有这种决心,要是非要逼她嫁给周明浩,那她宁愿去死。
但漾晴大概是没有这种决心的,无论她要嫁的那个人是谁。这也是她怀疑自己是否喜欢李商玄的原因,毕竟这种男女之间的喜欢,不应该是有唯一性的吗?
次日,意料之中的游湖邀请没等来,漾晴倒是等到了明皇后下旨宣她进宫。
宣旨的小太监刚说完话,漾晴就倒吸了一口冷气。
她对明皇后的恐惧甚至超过了皇帝,皇帝跟她没什么交集,但明皇后每次都是本着脸,很重规矩,还很喜欢罚人。
等穿戴完毕,二夫人临行前特意叮嘱她,“在皇宫里大大方方的,知道吗?”
又来了,二夫人每次都是这一句话,“大大方方”是漾晴一辈子也逃脱不了的宿命。
她答应后,就跟着宫里的人坐上了马车,抚了一下鬓边钗子上的流苏,这可是前世没有经历过的。
前世李商玄娶她的时候已经是皇帝,她嫁入宫中便是皇后。
现在呢,明皇后是有意让自家侄女儿做太子妃的,却被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漾晴抢了个先,怎么想都会有怒气。
而漾晴自认为,她是承受不了明皇后的怒气的。
先进了皇城门,又一路进了皇后所住的椒房宫,这里漾晴很熟悉,毕竟她在这里度过了七年之久。
小太监要先去通传,漾晴要先在外面候着,她心中正忐忑着,突然就被一只手掌拍了一下背,吓得几乎是跳起来。
回头一看,却是好久未见的莘琬莠,这才松了一口气,埋怨道,“人吓人,要吓死人的。”
莘琬莠笑嘻嘻搂上了她的胳膊,“你还好意思说,我不打听不知道,原来你已经回京城十多日了,这都不通知我,也太不讲义气了吧?”
漾晴道:“你在皇宫中,我想通知你也没办法呀。”
莘琬莠想了一想,觉得也对,大方道,“好吧,这次我就原谅你了。但你可不要忘记你之前答应过我的话,要带我在京城好好玩一遍的。”
漾晴本来极度紧张,被她这么一打断,心情倒是舒缓不少,微微一笑,脸颊上的酒窝明显起来,“你要是能出皇宫,我自然能带你出去玩。”
莘琬莠道:“这有什么的,我和皇后娘娘说一句,她肯定会让我出去的。”
她自夸道,“你是不知道,我医术有多厉害,简直是针到病除。现在皇后的头痛已经缓解了不少,等我出去,我就住你家好不好?”
漾晴道:“欢迎之至。”
这次来让漾晴进去的太监换了个人,年纪大了些,一张白皙的脸上盛着满满的笑意,“莘姑娘也来了,正好,随奴才一起进去吧。”
莘琬莠松开挽着漾晴的手,两人一起进去。
屋内燃着的欢宁香十分浓郁,皇后高坐在最上边,依旧是那副严肃得近乎古板的表情。
有莘琬莠在一旁,漾晴便没有害怕得那么厉害了,规规矩矩行了礼,落座后,方看到一旁的明家姐妹。
明妙和自然不必说,连聒噪得像只麻雀的明罗绮,此刻都安安静静的,摆足了高门贵女的架子。
漾晴总觉得这有点像鸿门宴,她忙端正姿态,也努力做出一副端庄样子,可千万不要让这位皇后娘娘抓到错处。
44. 第 44 章
但后来证明,漾晴完全是想多了。
明皇后理都没理她,用完膳,莘琬莠说要和漾晴一起出宫玩,她想都没想就同意了,像是完全没把漾晴放在眼里。
漾晴虽然觉得莫名其妙,但也很是松了一口气,高高兴兴和莘琬莠手挽着手,一起出了宫。
正好是官员下值的时候,在皇城里,来来往往都是穿着官袍的人。
漾晴想避开这些人,但莘琬莠却很兴奋,像是见到了猴戏一样,伸长了脖子就要去看。
漾晴把她拉回来,“你怎么还是这个样子?这可是在皇城里,被别人看到了像什么话。”
莘琬莠不以为意:“我没见过嘛,这些人穿的衣服怎么五颜六色的?”
漾晴解释道:“他们品阶不同,穿的衣服自然也不同。对了你在皇宫里过得如何?”
皇宫里闷得很,莘琬莠怕是不能尽兴玩耍。
莘琬莠道:“也就那样吧,皇后娘娘人还挺好的,就是这里规矩太多。她那个侄女儿好多话,能从早上说到晚上,我听得头都要炸了。”
她没说姓名,漾晴也知道是谁,除了明罗绮,还有谁会有这么多的话呢?
漾晴微微一笑,就听到莘琬莠又道,“你不知道,你一走后,你的太子就再也没有给我好脸色过,一路上吓死人了,我都不敢说话,生怕哪里就惹到他不高兴,又要砍我的脑袋。哎呀你以后要嫁给他,漾晴你真的好可怜哦。”
漾晴表示赞同:“我也觉得。”
莘琬莠道:“要不要我去帮你求求皇后?她对我可好了,如果我去说,说不定她会帮你取消了这门婚事呢。”
“那倒不必。”
圣旨是皇帝下的,明皇后也无法更改,更何况何必要莘琬莠去求,她应该本来也不希望漾晴当皇后,要不然也不会要两个侄女儿来京城。
想到这,漾晴压低了声音,悄悄问道,“你知不知道,皇后今天为什么要见我?”
莘琬莠摇摇头:“婆婆要见儿媳妇,不应该是理所应当的吗?哪还要什么缘由?”
漾晴道:“可这也太奇怪了,把我喊来,又一句话都没跟说,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莘琬莠眼珠子转了转,“可能是因为食不言寝不语吧?皇宫里就是规矩多,明罗绮那个大嘴巴,就老是跟我抱怨这些。”
漾晴没再说话,明皇后的确是个很重规矩的人,但今天这样显然不是如此,倒像是很瞧不上她似的。
她有些不满,她有哪里不好?配李商玄,一个都还有余,怎么就看不上她了?
她更好奇的是,为什么皇帝会这么轻易地同意,让自己做太子妃。
毕竟她家世实在平平,根本不可能给李商玄带来什么助力。
她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到底还是没想出来什么,选择走一步看一步。
天塌下来了,李商玄比她个子高,他来顶着。
*****
李商玄得到消息赶去椒房殿求见的时候,漾晴正好离开,已经让人去通报过了,也不能直接就走,只好硬着头皮向明皇后问好。
明皇后脸色未改,比面对漾晴的时候倒是多了几句话,但依旧是少言。
李商玄已经长成了挺拔的少年,样子和她的老对头薛贵妃一点儿也不像,倒是像极了年轻时候的皇帝。
不光长得像那个老东西,品味也一样,这两父子在某些方面出奇的一致,喜欢的姑娘也都是一种类型,也是她最看不上的那种,一看就软得不行,风骨气节一概没有。
等送走李商玄后,望着身边两个各有千秋的侄女儿,必有埋怨,“真不知道你们两个输在了哪里,怎么就这么没本事。”
明妙和低头,自从入了京城,她心思刚开始还放在东宫上,但某一次宴会,偶然结识了池溶月后,就不可避免有了一争长短的心思,后面更是越演越烈。
别说是李商玄,就连明皇后她都不太想去讨好了,满日里脑子只想着怎么赢池溶月。
她自视甚高,只是明家旁支的女儿,按理来说,入东宫这种好事,是轮不到她的。
可她实在是太过优秀,琴棋书画诗酒花茶,淑女八雅,她不敢说是样样都是极致,但也全都精通,本来以为自己是当世第一人,没成想是坐井观天了。
京城果然是天子脚下,人杰地灵,池溶月年纪和她差不多,却跟她旗鼓相当。
明妙和有几分不愿意承认,池溶月在某些方面可能还要胜过她几分。
这么一来二去的较劲,她心里难免觉得,要能胜过池溶月,恐怕比当太子妃要开心多了。
面对明皇后的诘问,她心里心虚,不敢多话。
旁边的明罗绮却很不服气,她可是对李商玄很用心的,虽然相见的机会不多,但只要一见到太子表哥,她都是立马凑过去嘘寒问暖的。
她敢说,就算是他亲生母亲来了,也不会这么关心他的。
可太子表哥态度很奇怪,每次都是一脸无奈的表情,还有他身边的人都是,一脸想笑又偏偏要憋住的表情,很奇怪。
这些人真的好奇怪呀,她每次都仔细检查过,自己脸上或者是衣服上,绝对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可是这是在明皇后跟前,就算明皇后脾气比以前好了不少,她也只敢嘟囔着抱怨,“侄女儿明明是很用心的,可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太子表哥好像很不待见我似的。”
她说话时的委屈不似作假,明皇后只是看了她一眼,并没有再说什么,挥手让姐妹二人退下。
——明罗绮在她面前是不敢罗里吧嗦说个没完的,她自然不知道症结在哪儿。
不过少年人的情情爱爱,看似深厚却也浅薄,经年累月过后,或许自己想起来年少轻狂都忍不住发笑。
当不当太子妃都好,反正李商玄是要当皇帝的,后宫中必定不会只有一人,妙和内秀,罗绮单纯,她相信时间长了,李商玄肯定会回心转意的。
这后宫中,肯定要有明家的一席之地。
****
李商玄从皇后宫中出来,才真正舒了一口气。
只有天知道她刚才看到明罗绮的时候,心跳得有多快,生怕她又扑上来叭叭叭说个不停。
他是真没见过这么能说的姑娘。
融善在旁边憋笑:“殿下放心吧,皇后娘娘在哪,罗绮姑娘不会过来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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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话的。”
他心里想着,若是没有池姑娘,罗绮姑娘和殿下还真像是一对冤家,他跟着李商玄这么久,从未见过他这般发愁的模样。
殿下想着池姑娘时,总是一会儿笑,一会儿气的,倒是没怎么发过愁。但可以确定的是,无论背地里怎么生气,只要见了池姑娘,就只知道笑了。
那融善还是希望池姑娘当太子妃,主子心情好,他们这些做奴才的也过得松快。
李商玄道:“以后打听清楚再来告诉我。”
他一听说明皇后召漾晴进宫,就火急火燎赶过去,没想到非但没上演英雄救美的戏码,连她一面都没有见到。
明皇后虽然没有说什么,但他总觉得不好意思,像是误会了明皇后一样。
融善讪笑道:“殿下教训的是,之后再有这种情况,奴才一定打听清楚,再来禀报殿下。”
李商玄简单“嗯”了一声,没再说什么,心里却想着,为什么漾晴就不能有这么多话呢?
以前还好许多,但是现在她每次见他,不是在生气,就是在生气,也不知道她怎么那么会生气。
他很想多跟她说几句话,但每次都是以她生气了,把他赶出去收场。
他的苦恼真情实意,但要是被漾晴知道,肯定要狠狠冷笑,并且吐他唾沫。
小白那么听话可爱一小狗,称李商玄叫狗,简直就是侮辱小白了。
幸好她听不到李商玄的心声,所以还是很快乐的同莘琬莠说说笑笑。
莘琬莠讲话很有意思,什么东西一从她那张嘴里一讲出来,就天生带了几分诙谐,把漾晴逗得直笑,若是李商玄也这般知情识趣就好了。
“你有见过那位姓仰的公子吗?他可真是好看,你说,我能不能嫁给他?”
漾晴吃了一惊,第一反应就是劝说,“你可千万不要给他下药。”
莘琬莠嗔怪道:“怎么还拿着这个不放呀,人家早就改了嘛。”
漾晴道:“我不过是白嘱咐你几句,怕你忘了又惹出许多麻烦来。”
莘琬莠道:“才不会,我这个人向来是吃一亏长一智的。你快说,我能不能嫁给那位公子?”
漾晴道:“这我也不知道呀,你若想问,等之后我打听打听,看他有没有定过亲事。”
如果莘琬莠对仰嘉容有意的话,漾晴倒觉得还真有几分可能,毕竟仰嘉容不还有醉心医术的祖父吗?
今日暂且带着莘琬莠在自家院子里逛了一圈儿,因为有二夫人这个格外在意花草的人在,池家的园子虽然不大,但很是别出心裁,现在虽然是秋天,没有艳丽的花朵,但翠竹依旧,楼台亭榭犹在,这么看着,也是一副很好的秋景图。
晚上两人惜别后,又约定了下次要再见,具体日子却没有定下,莘琬莠在皇宫中,的确有诸多不便。
游湖的帖子东宫还是送了过来,这次是过了明路的,由二夫人手里转交给她,漾晴不得不去。
她心里依旧是古怪得很,又埋怨又欣喜,明日相见,他最好不要又动手动脚,要不然她肯定要让他好看。
想着一脚把他踹河里的场景,漾晴终于满意地笑了,进入了梦乡。
45. 第 45 章
次日,秋高气爽,万里无云。
漾晴一脸无语,她就知道,和李商玄出来玩,绝对不只是玩那么简单。
她此刻肩膀上多了一颗脑袋,他强硬搂着她不松手,不老实地使劲往她颈窝里蹭,像只小狗似的乱蹭,语气里的陶醉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好香啊,今天熏的是什么香?”
漾晴又羞又气,想把他推开,又推不动,更别说是一脚把他踹下水了。
这艘画舫和之前在川南的官船可不同,可以说是雕梁画栋富贵至极,很是适合达官贵人游玩赏景。
虽然是在房间里,但漾晴想着外面站着的许多奴仆,还有李商玄从宫里带出来的人,十分不自在,“别这样,外面还有好多人。”
李商玄轻笑一声,伸出舌尖轻轻舔了一下瓷般的脖颈,“他们又看不到。”
漾晴因为脖子上的濡湿之感惊得要跳起来,又被他强硬按回怀里。
他眼神幽暗,手指摩挲着柔软嘴唇,今日擦了红艳艳的胭脂,他手指蹭上了这艳色,低声哄道,“乖一点,让我好好亲一亲,不做别的。”
漾晴冷哼一声,撇过头去,男人的话,尤其是这时候的话是绝对不能相信的,但下一刻又被他掰了回来,手指也换成了柔软的唇。
呼吸交缠在一起,逐渐不分彼此,吻也从最开始的温柔缠绵,又变成了欲求不满的模样,等被松开的时候,漾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的手臂已经牢牢攀上了他的肩,正在犹豫要不要收回来,又被他手上的动作惊的一时忘记了,埋怨道,“你说话不算话。”
李商玄没说话,手上的动作没停,从隔着衣服揉捏,变成了伸进衣领里。
不知道是想安慰她,还是警告自己,“我就摸一摸。”
漾晴咬牙忍耐,他好像比之前会了很多,虽然太过轻柔摸得人痒痒的,但也带了一种别样的意思。
不敢去看他一脸认真又沉醉其中的表情,漾晴选择埋进他的胸膛,只觉得脸上、身体都热得惊人,也不知道是被他身上的热量传染,还是因为他动作导致的。
在桎梏下依旧有轻微的挣扎闪躲,也不知道是想迎合还是想闪躲。
他的手带着些秋日特有的凉意,一点一点往下去,漾晴着急了,李商玄向来是吃软不吃硬的,她忙示弱,眼里本就含了泪倒不用再掐自己大腿,可怜巴巴望着他,祈求他像往常一样放过她,“殿下别欺负我。”
李商玄放在她腰间的手一下子握得很紧,声音哑得不像话,“哪里是我要欺负你,分明是你要逼疯我。”
如愿以偿的时候,满手水意,李商玄咬了一下她的耳垂,情和欲交缠在一起,连带着笑意都显得闷闷的,“阿熏,你真是……”
他发誓在这一刻前他是真没想真的如何,但在这一刻,他是真的忍不住了,手从她的腰间,移到了自己的腰带上。
*****
结束后,漾晴很怕他想再来一次,手忙脚乱给自己穿衣服。
刚才觉得很羞耻,她的衣服都被脱得差不多了,只有最贴身的小衣松松垮垮挂在身上,李商玄只看上半身却衣衫完好。
但这会儿,两人的境遇却完全反了过来。
她的衣服只不过多了些不明显的褶皱,他的却已经不能看了,不光是皱巴巴得厉害,还有暗色的水痕,明眼人只一看,都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漾晴红了脸,催促他去换一件衣服,自己却不肯在同一间屋子待,万一这人脱完衣服突然又狗性大发了怎么办?
她是真怕被别人看出来什么,李商玄不要脸,她可是很要脸的。
在船上吹着风,这种感觉也不错。
水晶盏上摆着的葡萄,一颗颗晶莹剔透,漾晴尝了一颗,酸酸甜甜的真好吃,忍不住又吃了一颗,最后直接吃了两串。
她对这种酸酸甜甜的东西一向没什么抵抗力。
她要在李商玄出来之前全部吃完,要不然被他看到了,又非要喂她吃。
漾晴倒也不是抗拒他喂,如果能把她伺候得舒舒服服的也就算了,可偏偏不是这样。
他剥葡萄慢条斯理的,根本赶不上漾晴吃的,她明明可以先吃葡萄再吐皮,但他偏要先剥皮。
漾晴觉得他跟有病一样,她催他还要生气,很快就由她吃葡萄变成了他吃她,一点儿都不好玩。
吃完了葡萄又去看旁边的点心,还没决定好要先吃哪个,旁边一艘船靠得越来越近,这不由得引起了她的注意,向旁边的小满道,“这船是要撞咱们吗?”
小满也皱起眉头:“我觉得有可能。”
她站起来立马就要大喊,“有刺客……”
话还没说完就被捂住了嘴。
漾晴心中一阵无语,她刚才只不过是半开玩笑而已,那艘船体量要小得多,就算要来撞她们,恐怕翻船的也是自己。
要是在这儿的是柳叶儿,肯定要跟她耍贫嘴了,不像这个小满,人怎么这么呆。
等到那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直到能看到船上站得是谁,她又忍不住皱起了眉头,“明姑娘,这总不该是碰巧吧?”
明罗绮今日穿了一身鲜妍的红色,和岸边的枫叶相得益彰,更衬托出她本人的明媚张扬,可惜漾晴却只对她那张很能叭叭的嘴印象深刻,一点儿也不想和有什么交集。
明罗绮得意道:“当然不是凑巧,我是特意来的。不够你放心,我是不会搞破坏的,之前我就说过,我要和你公平竞争,上次我也和太子表哥坐了一次船,这次也该轮到你了。”
漾晴无奈道:“那你现在来这里是想做什么?”
明罗绮一扬下巴:“我只说了我不会搞破坏,又没说我不能在旁边看着呀。”
漾晴只能道:“那你就在这看着吧。”
往她身后看了一眼,只跟了几个丫鬟,却并无明妙和的踪迹,漾晴有些好奇,问道,“怎么不见另一位明姑娘?”
明罗绮也没想着瞒她,大大方方道,“你不知道吗?后几日又有盛平公主要举行宴会,我姐姐和你姐姐简直是杠上了一样,简直是比科举还要用过,现在正在家温书呢,势必要在行令的时候压过你姐姐一头。”
漾晴忍不住放声笑起来,李商玄刚推开房门就听到了她的笑声,笑问道,“有什么好笑的事,这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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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心?”
等他完全走出来,看到明罗绮正站在另一艘船上和漾晴对话,他就笑不出来了,四肢也有些僵硬。
明罗绮过于热情的问候像是倒豆子一样倒了出来:
“太子表哥你怎么也不多穿几件衣服呀,水上风好大的,小心着凉。池姑娘也真是的,一点儿都不为太子表哥的身体着想,不像我,一看见太子哥哥穿得这样单薄就心疼得厉害。”
“太子表哥你有没有吃午饭呀?正好我这边有备午膳,表哥要不要一起用饭呀?”
李商玄面色有几分勉强:“不必了。”
“好吧。”明罗绮脸上有几分失落,眼睛在漾晴身上晃悠了一圈儿,不由好奇道,“你脸怎么这么红?”
漾晴条件发射去摸自己的脸,都过了好一会儿,还是很红吗?
她小声反问道:“我热,不行吗?”
水上秋风习习,更添了凉意,明罗绮看了她一眼,小声嘟囔道,“那你火气还蛮旺得嘞。”
她原本还以为她是冷着了,想把侍女带着的斗篷借给她挡风呢,既然她这么说,那就算了吧。
三人之间一时无言,还是漾晴轻咳了声打破寂静,“你就一直在这儿站着吗?”
明罗绮道:“嗯,你们不用管我,该做什么做什么。”
她都说过是绝对不会搞破坏的,但是明皇后说她不够用心,她也很着急的,只能想尽办法去往表哥面前凑喽。
李商玄心里叫苦,他是真不知道如何对到这个根本不熟又多嘴多舌的表妹,要是旁人这么缠着他,直接让人拖下去就是了,可偏偏明罗绮是明皇后的侄女儿。
又怕漾晴生气,侧头去看她的神情,发现她神色淡淡,一点儿没有吃醋的意思,他反而生气了,冷冷瞪了她几眼。
漾晴根本没察觉到,要不然肯定要真的把他踹水里,她此刻正在担心,明罗绮可千万不要知晓当初那个手帕是她的,要不然万一缠上她,那可太可怕了。
可惜天不遂人愿,怕什么来什么,明罗绮看气氛古怪,她一个人唱独角戏也烦了,李商玄是一个字都不说,只有漾晴时不时嗯嗯啊啊一声,敷衍意思也很明显,但总比不理人好。
所以,她选择跟漾晴交流,让侍女取出了自己的宝贝——那方很有年头的手帕。
漾晴初时还不知道她拿来的这是什么,像模像样地用个锦盒装着,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宝贝,明罗绮还一脸骄傲自豪地让她打开。
漾晴只能接过,夸赞的话已经准备在肚子里,但看到东西的那一刻,还是变成了哑巴。
不是,她还真把东西带过来了?
漾晴尬笑两下。
那边明罗绮却罕见露出小女儿的娇羞,说话也变得羞羞答答的,“太子表哥还记得这个吗?这个就是我们缘分的起点啊,我到现在还一直留着。”
一脸求夸奖的表情。
李商玄要比漾晴高得多,只微微低头就能看到那锦盒里的是什么,不过那手帕被叠好放在里面,倒是看不出完整图案,但还是有几分眼熟。
他伸手要去拿,漾晴却不想给他,往旁边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