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川志》 第1章 楔子 夏天的烈日如同烘炉一样无情的炙烤着大地,蝉儿受不了这无情的酷热躲进草丛里拼命的嘶叫,路边的野狗吐着舌头四处奔跑,却怎么也寻不到一个凉快的地方,就连树上的叶子也耷拉着脸有气无力的挂在枝头。 一条小河静静的流淌着,河水也被阳光照耀成了金色。河的上游孤零零的坐落着一间茅草屋,河的下游是一片麦田,田中的麦子迎着太阳拼命的生长着,在阳光下反射着金色的光辉,每当风吹过的时候都精神抖擞的打着摆子,好像这烈日对它没有丝毫的影响。 这片金色的麦田中,一位壮汉不顾头顶的烈日趴在麦田里找寻着,搜索着,每当发现一根野草就欢天喜地的用手拔起,有些太小手抓不住的野草他就会用手中的小锄小心翼翼的铲掉,然后捡起来扔到他出,他的动作轻柔的如同面对刚出生的婴儿,生怕一不小心伤了麦子。 腰弯的久了有些疼痛他不得不站起来扶着腰歇息一下,这时他的容颜才显露出来,大概三十来岁的样子,因常年在烈日下劳作的缘故,他的脸晒得比河里的礁石还黑。此刻的他黝黑的脸上布满了汗水,粗糙的手上也沾满了泥土和虫子血肉模糊的尸体。脸上的汗水与灰尘混合在一起那种黏糊感让他极不舒服,抬起那脏的不忍目睹的大手在脸上狠狠的抹了一把,结果整张脸也变得惨不忍睹。但这些他都毫不在意,只有低下头看见自己裤子上被划破的口子时脸色一阵抽搐。他光着膀子赤着脚,只有下身穿着一件粗布做成的短裤,短裤已经很破旧了,并且上面沾满了污垢,尽管如此,看到被划了一道口子他还是心疼不已。 可当他看到田中长势良好的麦子时,这种心疼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满足。这时远处一根已经垂下头的麦苗引起了他的注意,他小心的走过去看着这株麦苗,金色的麦穗已经垂下了头,上面挂满了饱饱的麦粒,其中一颗挣脱束缚掉了下来他急忙伸手接住,然后小心翼翼的拿到远处一小簇麦堆上放下,原来空地上那一小堆麦粒竟都是他一粒粒捡起来的。 “辛苦了一年,这些麦子终于快成熟了,等麦子收割后给六叔分去一些,这样六叔就不用进山跟野兽拼命了,六叔家那几个小崽子也有足够的食物长身体了,再拿出一些到镇上换点布匹回来给娘子做几件像样的衣裳,剩下的就留作种子,回头再多开点荒地,希望明年又能有一个好收成。”看着远处长满野草的荒地他心里美美的想着,仿佛已经预见了未来幸福的样子,粗犷的脸上露出了憨厚的笑容。 “相公” 一位妇女朝这边走了过来,她头上插着一只木簪,脸色同样有些黝黑,身上披着一件布衣,腰间用一根麻绳系着。衣服虽然有些寒酸但穿在她身上却一点也不显得寒酸,反而给人一种清新脱俗的感觉,她的出现就好像心田有一股山泉流过一般让人感觉无比的舒坦,就连这灼灼烈日也不再那么让人难以忍受了。只是此刻的她脸色有些发白,脚步也有些踉跄,浑身透着一股无力感,仿佛大病初愈一般。 看见妇人壮汉立刻迎了上去温柔的搀住她说:“娘子,你还生着病呢出来干什么,赶快回去躺着吧。” 妇人温柔的笑了笑,拿起手帕将他脸上的污垢一点点擦干净后说:“天太热了我们回去吧,等下午再忙,这麦子眼看快成熟了你何必老是这么操劳。” 提起麦子壮汉突然来了精神,兴致勃勃的说:“这可不行,正因为快成熟了我才要盯着,万一出什么岔子了可怎么办,我还要靠它养活你呢,怎么说也要等收进仓了我才安心。” 妇人知道丈夫的脾气,只得无奈的迁就他说:“好吧,都听你的,那咱们现在回家吃饭吧,再晚的话饭菜就要凉了。” “恩”壮汉搀着她正要往回走,突然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夫妻二人急忙回头看去,只见远处十余骑快速向这边驰来,不到半柱香就冲到了自己面前,领头的壮汉急忙勒住马头停了下来。这时壮汉才来得及看清,只见这十余人都穿着兽皮制成的铠甲,腰间挂着青铜打制的刀具,面无表情的端坐在马背上,脸上手上都十分干净,这炎炎烈日仿佛对他们没有丝毫影响。只有当先一人穿着一件长衫,虽然还是粗布制成但质地明显比他们夫妻二人身上的好了很多。他长着一张国字脸,头发和胡须都有些发白,但却被他修剪的很是整齐。 一看这架势就知道是大人物,壮汉急忙抱拳弯下了腰,有些激动又有些忐忑的问道:“敢问贵客从何而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领头的人问道:“听说这附近有一户叫蒲野的人家,你知道怎么走吗?” 壮汉抬起头奇怪的问:“我就是蒲野,敢问贵客找我何事?” 那人一听连忙下马,诚恳的将他搀扶起来问:“你就是蒲野?清河村的蒲野?” 得到壮汉肯定的回答后那人露出了开心的笑容,举止越发真诚了:“在下后稷,乃是尧帝座下的农师,听闻先生种植的麦田收成很是不错,这次特来向先生请教麦田种植之法,以便让更多的人受益,不知先生可否赐教。”说完弯下腰朝着蒲野深深一拜。 尧帝座下的农师?来找自己请教? 壮汉感觉有些发蒙,尧帝可是当今的神帝啊,他座下的农师,那得是什么样的大人物。 等了很久不见动静,后稷有些不解的抬起头却发现蒲野的眼神有些游离,嘴角还时不时的发出一阵傻傻的笑声。还是他的夫人率先反应过来,在他的腰间狠狠的拧了一把,然后对后稷微笑的点了点头说:“拙夫没见过什么世面让客人见笑了,客人赶了一天的路也累了,可否移驾寒舍先吃碗便饭再说?” 后稷温和的笑了笑说:“如此甚好。” 后稷正要跟着蒲野夫妇离开,突然看见田间的麦苗情不自禁的走了过去,已经到了收割的季节,麦子散发着金黄色的光芒在田间随风摆动。那一片金黄就像一张最华贵的地毯一般在太阳下闪闪发光,这景色美的让人沉沦。 后稷情不自禁的走过去,用手抚摸着那一颗颗麦穗,看着里面饱满的麦粒脸上露出了陶醉的神色。多好的麦田,多饱满的果实啊,若大荒所有的麦子都能长得这样茁壮,每年会多多少收成,会养活多少人。有了它们年迈的老人就可以安享晚年,年轻的汉子就不用频繁的进山打猎,这样大荒每年又会少死多少人。想到这些,后稷更坚定了要将蒲野请回去的信心,最不济也要将这种培育之法带回去。 “种麦子最主要的是看土地,肥沃的土地种出来的长势自然好。前几年我发现一些野兽粪便上长出的野草比其他地方茂盛很多,我就试着将粪便洒进田里,果然土壤肥沃了很多。还有这同一片土地不能一直种同一种作物,每隔两三年就要换一茬。这批麦子收割以后明年就得种点其他的,过两年再种麦子,这样土地才能一直保持肥沃。剩下的就是一些琐事了,除草,杀虫,浇水,把它当孩子一样照顾,时间到了你自然会有个好收成。”蒲野终于回过神来,边向后稷走去边侃侃而谈。 后稷转过身来向着蒲野深深一拜,诚恳的说:“多谢先生指点,将来大荒金黄遍地必有先生一份功劳。” 蒲野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大人客气了,这些都是最简单的东西,不管哪个农人种地时间长了都会悟出来,蒲野不敢居功。天气炎热,还请大人到寒舍一叙如何?” 后稷自然不会拒绝,挽着蒲野的手就往茅屋走去。 茅屋不大,但收拾的很整洁,屋子正中间放着一张有些破旧的桌子和几张凳子,靠墙处则是灶台,墙上挂着几张晒干的兽皮,铁锹镰刀等农具则堆在墙角。 蒲野和后稷在桌边坐了下来,蒲野的妻子给两人端了一碗清水,又向地上均匀的洒了一些水便到灶台上忙活去了。 太阳渐渐西去,酷热的天气也终于变得凉爽,就连不远处的蝉鸣声也平息了下去,眼看天色就要黑了,可后稷和蒲野二人却交谈的越发尽兴。基本上都是蒲野在说,后稷左手拿着一块兽骨,右手握着一把刻刀,不停的在上面刻画着,一根兽骨刻完就换一根。若遇到不懂的他会及时向蒲野提问,蒲野也耐心的解释着,后稷就好像一个刚懂事的懵懂孩童,对一切知识都如饥似渴的汲取着,就连翻地,浇水,除草,杀虫这些简单的问题他都反复的听取,提问,非要彻底弄懂才会罢休。 这场交谈一直持续到第二天早上,太阳出来时两人才意犹未尽的结束。后稷站起来想着蒲野深深一拜,恭敬的说:“先生点拨之恩后稷没齿难忘,还请先生随我去平阳觐见尧帝,尧帝陛下求才若渴一定会重用先生,他日我大荒子民衣食无缺先生功莫大焉,敢问先生可愿?” 蒲野一阵犹豫,平阳城,那是人族的都城,尧帝,那是人人敬仰的神帝,人皇,尧帝器重他,这可是光宗耀祖的好事,他当然愿意赴汤蹈火,可看看旁边有些憔悴的妻子,他终究有些放心不下。 妻子看出他眼中的不舍,握住他宽厚的手说:“去吧,男人就应该志在四方,为神帝效力,为整个大荒的族人做事才是最大的荣耀,不必为我担心,家里的事我能解决。” 妻子的话让他感动,又让他有些愧疚,这个一心为他着想,为家里着想的女人,什么时候能为自己着想一下。他转过身对后稷说:“大人,我能否等我妻子病好之后再去?” 后稷想了想,从怀里掏出一个兽骨吊坠递给他说:“无妨,这个吊坠你收好,为兄得先走一步,我们平阳城见。”说完向蒲野抱了抱拳转身离去。 看着后稷离开,蒲野和妻子的手紧紧的握在一起。 经过几天的修养,蒲野妻子的身体终于好了起来。但她是个闲不住的人,身体刚好就忙前忙后的,片刻不得清闲。 蒲野原本说晚上回来再吃饭,但她还是提前做了,太阳还没落山就提着罐子往田里走去。看见他走过来,蒲野忙停下手里的活迎了上去,接过罐子说:“不是让你在家等着吗,怎么又跑出来了?” 妻子抬起手擦了擦他脸上的汗说:“不碍事,闲着也是闲着,先吃饭吧。” 蒲野点了点头,拉着她向地头走去。 吃饭时妻子说:“夫君,我的病已经好了,你明天就去平阳城吧,别让后稷大人等的太久了。家里的事你就放心吧,这些麦子我自己能解决。” 蒲野犹豫了一会儿,握住妻子的手说:“恩,只是辛苦你了。” 妻子笑了笑没说话。天渐渐黑了下来,妻子挽着蒲野的胳膊正往回走,突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蒲野回头一看,几匹健马在荒野里驰骋,马上的人拼命的厮打,马儿痛的嘶声鸣叫,慌不择路的一头扎进了农田里,笔挺的麦子瞬间倒下一片。蒲野心疼的怪叫一声急忙跑回去阻止,可哪里阻止的了,蒲野还没来得及说话便被马蹄踢得倒在田里,马上那人丝毫没有怜惜的意思,甩开手中的鞭子就朝蒲野打去。不料鞭子被蒲野紧紧的拽住,害的他差点从马上摔下来。他连忙一拉缰绳,从马上跳了下来。 这时蒲野才看清来人的容貌,这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容貌颇为清秀,穿着一身华贵的丝绸,只是此刻的他脸色狰狞充满了戾气。看着他一脸狰狞的朝着自己走来蒲野急忙站起来问道:“你是谁,怎么能如此践踏麦田。”随后想到了什么,掏出后稷赠送的吊坠说:“我是后稷大人的朋友,这位贵人还请看在后稷大人的面上放过这片麦田吧。” 不料少年看见后稷的吊坠更加生气,破口大骂道:“你拿后稷来压我,父亲管我,后稷管我,现在你也管我,你一个贱民有什么资格。”说着伸手将一把麦子拔出扔在了地里,不料麦芒扎进了手中,疼的他脸色更加狰狞,对着身后的属下大声呵斥道:“给我毁了这片麦田。” 随从严格执行了他的命令,一个个跳下马,有的伸手去拔,有的拿刀乱砍,更有一人掏出了火石,麦田以可见的速度被毁坏,蒲野看的瑕疵欲裂,用尽全身力气朝着拿火石的人扑去,还没扑倒那人身前便感觉身体一软,无力的跪了下去,头垂下去时看见一段锋利的刀尖从心脏探了出来,鲜血顺着刀尖一滴滴的滴落下去,他不可置信的回头看着正握着刀柄一脸狰狞的少年,抬起的手渐渐无力的垂了下去。 妻子看见蒲野倒了下去,急忙飞奔过去,发现他已经断气,脸色瞬间一片苍白,抬起头质问少年:“你是谁,为何要杀我夫君,我要去后稷大人面前告你。” 提起后稷,少年的脸色越发难看,举起刀就要向她砍去,可看见对方有些黝黑,但很青秀的脸蛋,尤其是已经气急却极力克制的样子,就连脸上的泪痕都显得那么诱人。少年脸上的狰狞瞬间化成了淫笑,扔下刀子边解自己的衣带边说:“想找后稷告状?先让公子我爽一把,等你把公子我伺候舒服了说不定我会给你这个机会。”身边的随从们也发出了猖狂的笑声,一个个看好戏般的将两人围了起来,显然这种事他们没少干。 看着他的动作,蒲野妻子脸色更加苍白,趁众人不注意捡起少年丢弃的长刀就朝自己的脖子抹去。少年未曾想她会如此决绝,一时失竟未来得及阻止。看着她倒在蒲野的怀里,少年解衣带的手瞬间僵住,脸色呆滞的看着躺在地上的两人。过了许久他才反应过来,气急败坏的骂道:“真他妈扫兴。” “是吗?” 回答他的是一个低沉的声音,声音不大却清晰的传进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朵。少年急忙转头看去,只见几道血色的光芒以奔雷般的速度向这边射来,等少年反应过来身边的人已经全部倒了下去,竟被这几道血色的光芒瞬间击毙。wWW.xszWω㈧.йêt 他惊恐的向地上看去,所有随从都还保持着死前的表情,只是眉心处多了一个黑点。少年吓得身体一个哆嗦,色厉内茬的大喊:“你是什么人,知道我是谁吗,知道得罪我的后果吗?” 这时一个人迎面向他走来,越来越近,少年看的越来越清,他脸上的恐惧也越来越浓。只见此人和自己一般高,黑色的袍子在黄昏下并不显眼,但他的脸孔却比厉鬼还要可怕,他的脸好像被火烧过一样,又好像被虫子啃咬过,又好像被什么毒物腐蚀过一般,脸上被刀剑划过的部分已经不太清晰,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这是怎样的一张脸,用惨不忍睹都无法形容的一张脸。 什么样的遭遇才能把一个人变成这个样子,少年不知道,他的脸早已被恐惧取代,浑身发抖牙齿打颤的问道:“你…你是谁,要…要做什么,我是…。” 那人打断了他说:“我知道你是谁,今天来是想问你借样东西。” 少年还未来得及说话,一道黑光闪过,他惊恐的发现自己竟然不能动弹,连话都说不出来,那个让自己恐惧的人就站在自己面前,那张恐怖的脸都快贴在自己脸上了。 那人凑近了说:“我想借用你这张脸,然后替你活下去,你觉得如何?”说完拿出一把小刀就向少年的脸上划去。 刀子在自己的脸上轻微的划着,少年感到钻心的疼痛,想要嘶喊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眼前的人,感受着他手上的动作,他丑陋的脸上充满了专注,就好像他不是在活剥人皮,而是在雕刻一件艺术品。 将近一个时辰之后,那人拿着一张完整的人皮仔细的端详,而少年脸上却血肉模糊,不仅血管和骨头,就连头颅里脑浆蠕动的样子逗清晰可辨,偏偏他还保持着清醒的意识。他看见那人拿着他的脸皮端详了许久,这才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可这笑容却让少年觉得毛骨悚然。 看完之后黑衣人又拿起那把小刀朝自己脸上划去,许久之后,那人将自己的脸皮也从脸上撕了下来,两人瞬间变得一般无二。 少年见那人随手扔掉自己的脸皮,将他的皮往自己血肉模糊的脸上贴去,少年用尽全部力气终于撑开一丝禁锢惊呼道:“换面术,这是轩辕大帝明令禁止的禁术,你竟然敢修习禁术修习,你到底是谁?” 那人丝毫没有理会他,继续在自己脸上忙活着。 半个时辰后,少年躺在地上看着面前这个除了衣服是黑色外其他都和自己一模一样的男子眼中写满了绝望:“你到…到底…是谁?” 那人看着少年那张模糊的脸狰狞的笑道:“我就你啊。”说完抬起右脚,朝少年的脑袋狠狠的踩了下去。 第2章 蛇族相柳 “快,快,快!” 一位年过半百的老人在泥泞的荒原上拼命奔跑,混着泥土的汗水从他的脸上滑落滴到身上,兽皮制成的衣服与身体黏在一起让他很不舒服,他迫切的想要停下来休息,可想起身后那些魔鬼的可怕,他又鼓起全身仅有的力气向前方跑去,只要跑到余姚关一切噩梦就都结束了。 “这些该死的蛇族爬虫都该下地狱。”老人心里狠狠的咒骂着,昨晚他刚把孙子哄睡着就听见了喊杀声,他连想都没想就抱起孙子喊着村民一起逃出了村里,这一逃就是一天一夜,那些蛇族的战士就像饿了许久的狼一样紧追不舍,每追上一个挥手就是一刀,丝毫不知道怜悯为何物! 眼看着离余姚关越来越近,与他一起逃跑的人却越来越少,就连自己的孙子也在一次摔倒之后被一个蛇族战士斩于刀下再也没有爬起来! 三年前儿子战死沙场,儿媳也被蛇族虏去生死不知,就连唯一的孙子也…想到这些老人不由的老泪纵横,奔跑的脚步又加快了几分。 “就算死,我也要看到这些蛇族的畜生付出代价。” 老人的愿望注定实现不了了,脚下一块树根将他再次绊倒,喝了一口泥水颤颤巍巍的爬起来就要继续前进,一缕寒芒闪过,他的脑袋飞上了天空,等落下的时候他看见自己的身体还保持着奔跑的姿势,那个拿刀的蛇族少年脸色狰狞如鬼,舔了一口刀上的血迹之后又继续奔向下一个目标。 等他走后老人的身体才扑倒在了地上,脑袋也从天空掉了下来落在一边,双目圆睁的看着自己趴在泥泞里的尸体。 站在远处山峰上的句望看到这一幕痛苦的闭上了眼睛,拳头紧紧的捏在一起,鲜血顺着指缝滴在地上他都没有察觉。 等双眼再次挣开的时候他的情绪已经平复,只是看向蛇族战士的杀机越加浓烈。 “将军,下令吧!” 句望身后五位大汉同时抱拳请战,作为余姚关的守将,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子民被蛇族屠戮,他们每个人心中充满了憋屈。 句望转过身看着这几位跟随了自己十多年的兄弟,他们血红的双眼刺的他有些不舒服,但还是耐心的说:“时机未到。” “我知道你们恨这些蛇族,我也恨,可你们别忘了自己的职责,相柳这么做就是为了逼我们在关外决战,以我们目前的兵力与他们野战根本占不了便宜。” “兄弟们,我们可以战死,但余姚关决不能破,这些年我们从不庭退到汤古,又从汤古退到雷泽,退到余姚,再退一步就是人族腹地,我们还能退到哪里?” “现在相柳的主力不知道在哪,这个时候如果我们贸然出兵一旦余姚关有个闪失,我们就是人族的罪人。” 面对正在惨遭屠戮的族人,句望苦口婆心的劝说诸位将领以大局为重,可看着一个个族人死在面前自己明明有能力却无法相救,他的心也在滴血。 “唉。”一个大汉无奈的叹了口气转过头去咒骂道:“我一定要将相柳这个混蛋千刀万剐,抽经扒皮炖了煲汤喝。” 另一人接着话茬说:“早知道这些爬虫这么残暴,帝神农当年就应该将他们斩尽杀绝,干嘛让他们在胡余苟延残喘啊,就为了显示仁义?他倒仁义了,可害苦了我们这些人。” 下一人反驳道:“话不能这么说,蛇族毕竟是伏羲女娲两位大帝的族人,两位大帝对人族有大恩,人族又怎么能恩将仇报的覆灭他的族人。局面变成今日这个样子要我说都是帝挚的过错,这个混蛋荒淫无道胡作非为,要不是陶唐候率领诸侯将他推翻,说不定现在的大荒又成蛇族的天下了。” 此人话刚说完又有人接上了:“原本以为陶唐候登基之后局面会好点,可他做了尧帝怎么胆子反而变小了,对蛇族除了忍让还是忍让,整天都在琢磨着怎么发展农事,后稷大人何等英明,愣是被他拉去种地了,听说后稷大人三年前找到了一个叫蒲野的务农奇人,原本打算带回平阳好好请教,结果却被人杀害在了自己的田里,为此后稷大人发了一通火,连都君公子都给赶回来了。” “行了,各位大帝的功过是非也是你们能评判的。”看着众人越说越兴奋,句望连忙制止,转过身去看向战场,思绪却飘向了远方。 确如他们所说,伏羲女娲死后,蛇族失去了约束,残暴的本性出来,人族迎来了最黑暗的一段时期,直到神农大帝横空出世,带领人族各部落将蛇族赶到了胡余。随后人族内乱,轩辕,蚩尤,炎帝相争,等轩辕大帝一统天下人族终于过了一段安定的日子。 可好景不长,帝挚继位后荒淫无道只知享乐,将国事交于豨兜孔壬这种小人之手,搞得天怒人怨天灾不断,蛇族乘势而起迅速占据了南方大片领地,等帝尧继位后蛇族已尾大不掉再难制约。 听说东夷又不安分了,东海龙族见蛇族崛起,也开始对帝尧阳奉阴违,三苗那边虽说还没什么动静,可蚩尤的后人能是安分的主吗,看来大荒又要烽烟四起了,句望忧心忡忡的想着! 想到这些他又想到了自己的儿子都君,那个不学无术的混账,自己低声下气四处求人,终于让他拜在了后稷大人的门下,可他待了不到一年就被后稷大人赶回来了,赶回来的原因也很扯淡,据说是一个叫蒲野的农夫被人杀了,都君在后稷大人的气头上冲撞了他。 对后稷此刻他除了尊重又有些埋怨,都君冲撞了你那是他没眼色,要打要骂你随意处置就是了,你给我赶回来算怎么回事。 “将军快看。” 一声大喝打断了句望的思绪,他连忙顺着对方的手指看去,只见山下出现了大量的骑兵,当先一人骑着一头墨龙兽,穿着绿色的长袍,手中拿着一杆蛇矛,两条小蛇趴在耳边不断的吐着芯子。看到此人句望的眼睛立马红了:“相柳,你还真敢来。” “回城!”句望拔起插在地上的鬼背龙纹大刀向关内走去,其他人急忙跟上。 众人合力将一尺多厚的木门缓缓打开,等最后一个难民进关后又立马合上,在合上的瞬间一位射手射出一箭看也不看就扔下弓箭加入到关门的行列,在大门关上的瞬间众人听见一声惨叫,那支箭射中了目标。 “准备攻城!”相柳同样不关心那个倒在身边的骑士,挥动手中长矛指向正在城头观望的句望。 军令已下,蛇族步兵鱼贯而出,扛着简易的攻城器械拼命的向城头拥去。守城一方也立刻发动了反击,滚石檑木不断,漫天箭雨如潮,蛇族步兵成片的倒下,但鲜血的刺激并未让他们退缩,反而激发了他们的凶性,一人倒下后面的人急忙补上。 一方攻势如潮,一方誓死如归,这场战役一直打到晚上,蛇族战士多次登上城头又被句望等人合力赶了下去。直到战争结束余姚关还牢牢的掌控在句望手中。 虽然守住了城池,可看着城外的蛇族大营,那漫天的火把照的句望毫无睡意。他忧心忡忡的对身后的将领说:“以相柳今日攻城的态势来看,蛇族对余姚关志在必得啊。今日我军伤亡惨重,城墙多处破损,照这个情况我们恐怕坚持不了十天,我们必须得想其他办法。” 身后一人急忙问道:“将军有何高见。” 句望想了想说:“蒙烈,你去挑选五百精兵,天亮之前偷袭一次杀杀他们的威风。” 黎明时刻,正是人的警惕性最放松的时候,蒙烈率领五百精兵悄悄出城向蛇族营地奔去,正在安睡的蛇人丝毫没有察觉到危险的降临,蒙烈的骑兵冲入营地见人就杀,见火就点,一时间喊杀声四起。 激烈的喊杀声吵醒了正在熟睡的相柳,他急忙走出帐篷,一看之下睚眦欲裂。蛇族最近几年虽然发展迅速,但财富还是不能与人族相比,相柳大营只有寥寥几顶帐篷,其他人都随意躺在地上,顶多给身下垫点柴草,没有帐篷的阻隔,蒙烈的骑兵在人群里随意驰骋。 短短一会儿,蛇族战士就被踩死砍死超过两千,白天攻城损失都没这么大,相柳心疼的全身都在抽搐:“句望,你无耻!” 确实挺无耻,盘古开天至今,打了这么多年的仗还从未发生过袭营的事情,所以相柳一点防备都没有,此刻疏忽之下吃了如此大的亏,他对蒙烈的杀意强烈到了极致。 “向我靠拢。”相柳一声大喝,犹如无头苍蝇四处乱飞的蛇族士兵终于找到了目标,急忙拼命靠向相柳。 蒙烈见此,知道不可能再有更大的进展,立马见好就收:“兄弟们,撤。” “给我追。”相柳骑着墨龙兽急忙追了过去,见主将如此,蛇族士兵也只能无奈的跟上。 第3章 大捷 眼看蒙烈大军就要进关相柳大急,从坐骑上跃起,手中长矛化作一条数丈长的巨蛇向最后一人扑去,蒙烈见此急忙回身,手中砍刀划过一道寒束砍向蛇头:“你们先走!” 一股巨力传来,蒙烈全身剧震,感觉如同撞上了一座大山,五脏六腑翻腾不已,一口鲜血涌上喉咙他强忍着想咽下去可最后还是没忍住一口喷了出来,身体也随着这股大力倒飞出去 反观相柳却是神色如常,巨蛇一击之后又化作长矛飞回相柳手中,相柳继续挥动蛇矛刺向蒙烈,蒙烈想要抵挡,全身却提不起丝毫力气,眼看着蛇矛刺了过来却只能认命的闭上眼睛。相柳见此,脸上闪过一抹残忍,长矛毫不留情的向蒙烈的咽喉刺去。 眼看蒙烈就要死于非命,突然一缕刀光闪过,相柳的长矛擦着蒙烈的耳边刺在了地上。句望挥动长刀指向相柳,眼中充满了杀机:“相柳,你的对手是我。”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相柳立即放弃了蒙烈,与句望大战在一起,手中蛇矛再次化作一条巨蛇与句望的刀光碰触在一起,如同两座大山相撞,句望被震得连退四步才卸去这股力道,相柳同样不好受,硬生生的退了三步。 相柳这才发现原来自己一直小瞧了这位轩辕黄帝的后人,当即收起轻视之心,耳边的两条小蛇化作两道长虹,犹如剪刀一般向着句望绞杀而去。 一时之间刀气纵横,龙蛇飞舞,方圆百丈之内成了禁区,无人胆敢靠近。 蒙烈刚被手下抬回城蛇族的战士就杀了上来,袭营之后双方彻底打出了真火,简易的云梯上蛇族战士下饺子一般掉下城头,有的还能爬起来继续作战,但大多数人却长眠在了城下,变成了人族战绩簿上的一笔。 相柳抽空一看怒火更甚,蛇族战士原本就疲惫不堪,迫于自己的威势才不得不攻城,又怎比得过人族以逸待劳士气如虹。他躲过句望砍来的一刀,将手中长矛当做标枪用尽全力朝着城门掷了过去,巨蛇再次出现,蛇头狠狠的撞在了城门上,已经不堪负重的城门再也支撑不住轰的一声炸成了粉碎。wWW.xszWω㈧.йêt 见城门已破,蛇族战士爆发出惊天的欢呼,不顾头顶的滚石箭雨向城内跑去。人族士兵在另一位将领的带领下不顾一切的与蛇族在门洞内展开了激战。 句望见此心中大急,欲要回城支援,相柳自然不会让他如意,手中长矛化作长虹与他纠缠在了一起。 蛇族战士很快就攻进了城内,人族不得不与之进行巷战。眼看最后一位蛇族战士也冲进城里,句望紧张的脸上露出一丝轻蔑的笑容,这笑容让相柳的心咯噔一下,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果然,一股浓烟飘向天空落入相柳的眼中,相柳转头看去,城内各处都飘起了这样的浓烟,转眼之间浓烟化作了火光,伴随着蛇族战士的惨叫仿佛绚烂的烟花一般在空中绽放。 相柳睚眦欲裂的看向句望:“句望,你卑鄙。” “哈哈哈!”句望发出了得意的笑声,笑完之后又看向相柳说:“相柳,你已经败了,投降吧!” 相柳收起蛇矛,冷笑一声说:“你高兴的太早了吧句望,我蛇族勇士又岂会轻易的认输。”伴随着他的话语,大批蛇族仓皇的从城门内跑了出来,那速度比进城时快了不少,虽然每个人脸上都挂着惊恐的表情,但相柳见此还是激动的哈哈大笑。 只要能活着出来,给他一点时间他就能重整旗鼓,余姚关已破,句望的军队跟自己野战那纯粹是找死,只要占领余姚关自己就不算输,等共工大人的援军到了他照样可以长驱直入,攻破姚墟城,攻入人族腹地。 “撤!”相柳大喝一声,指示两条小蛇再次攻向句望,自己则看也不看的向营地撤退,可刚转过身他就愣在了原地,浑身哆嗦的看向前方。 从城内冲出来的蛇族战士看见相柳之后原本惊恐的神色立马换成了惊喜,心情激荡的向相柳靠拢过去,不料刚走几步就愣在了原地,脸上再次露出了惊恐。 只见距自己前方三里处一队穿着兽皮的人族骑兵正缓缓的向这里走来,粗略一看,人数应该不足三千,再看看自己身后此刻聚集的士兵已不下五千,可一场大火早将他们的士气烧的干干净净,哪里还有半分战意,看这场面相柳仿佛已经预料到了自己的结局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句望则露出了快意的笑容,丝毫不顾身上的伤势,再次挥刀砍向相柳:“相柳,屠戮我人族百姓的时候,你可想过会有今天,给我杀。” 句望一声令下,三千人族骑兵迅速冲了上来对蛇族士兵展开了屠戮。 战斗又进行了一天,太阳快落下的时候战场才打理完毕。 经此一役,蛇族三万先锋全军覆没,只有相柳一人负伤而逃。蛇族统帅共工闻听此事之后明智的选择了退兵,人族迎来了尧帝继位后再一次大捷。 傍晚时分,句望站在城头上看着城下被鲜血染红的地面感慨的说:“刚才得到消息,共工已经退兵了,余姚关又能过一段安生日子了。” 副将韩龙上前一步说:“是啊,这次总算是杀了杀那些蛇族爬虫的威风,只是可惜了那些无辜枉死的百姓了。” 提起这事,众人又是一阵咬牙切齿,蛇族残暴成性,这些年一旦战事不顺就驱赶人族百姓作为先锋,人族将领若去救援就正中蛇族下怀,若不救援就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百姓被屠戮,那种眼看着族人被杀又无能为力的感觉让这些铁骨铮铮的汉子内心受尽了煎熬。 “唉!”句望叹了口气说:“不说这些了,为防止蛇族再次进攻,诸位请尽快收拢残兵,招收新兵,加固城防。我先回姚墟城督促粮草,顺带把都君的婚事给办了,省的这小子整天没事干净给我惹事。”提起自己的儿子句望布满杀气的脸上难得的露出了一丝慈爱,但更多的却是无奈。显然他的这个儿子不是个让人省心的主。 众将齐声恭贺,那喜庆的贺词说的句望兴奋异常,哈哈大笑着摆了摆手说:“战事吃紧这次就不请众位兄弟参加酒宴了,等回来后我一定给大家补上。” 众将自然不会反对,乱七八糟的嚷嚷着到时候要宰句望一顿狠的! 第二天一早句望连声招呼都没打就带着几个亲信向姚墟城赶去,等天黑时才看见姚墟城的轮廓。 姚墟城高有近十丈,墙厚三丈,长有近三十里,常住人口接近五十万,是人族数一数二的大城。六十年前姚墟城还只是一座小城,当年帝挚乱政,诸侯公推帝尧清君侧时屯兵在此,各路诸侯出钱出力,将这座小城扩展成了一座兵城,后又经过几位城主的努力方有了如今的规模。没想到时至今日,姚墟城竟然变成了抗击蛇族的最后一道防线。 句望站在城下看着黑耀岩石铸成的城墙唏嘘不已,奉帝尧之命镇守姚墟城至今已二十余载,他的青春,他的家庭都献给了这座城池,献给了大荒人族,并且在余下的生命里他还会一如既往的守护大荒,守护帝尧和人族,这是他作为轩辕后裔必须要承担起的责任! 因为这份责任,妻子病重的时候他都没能陪在身边,等他快马加鞭赶回来的时候妻子已经咽气,六岁的都君抱着自己哭的是那么无助,那场景现在想来还让他有一股想哭的冲动;同样因为这份责任,自己续弦的妻子临盆时自己却远在前线与蛇族周旋,直到小儿子快一岁了自己才抽空回了趟家,呆了短短三天又踏上了征程,唉! “将军。” 句望站在城前久久不语,一位随从不明所以,忐忑的叫了一声,将句望的思绪拉回了现实。回忆再遗憾也终究变成了无法改变的过去,自己毕竟只是一个凡人,想要对人族尽忠,就难免要对家庭忽略。 “进城!” 句望在马屁股上狠狠的甩了一鞭,当先向城内走去,踏入城内一行人便放缓了马速。 此时已经接近黄昏,城中的行人渐渐少了起来,路边做生意的小贩已经基本将自己的货物整理完毕,就等着回家吃饭,偶尔还能看见几位货郎坐在摊前翘首以盼,希望在天黑之前再能遇上那么一两位光顾的客人,让自己多赚上一点。 仔细看看,这些人穿着都有些简朴,甚至可以说是寒酸,有些人衣服上打满了补丁,有些甚至连补丁都没打,黝黑粗糙的皮肤透过衣服上的破洞和缝隙展现在人的视线中,更有甚者,直接在腰里缠了一圈兽皮遮丑。但每个人脸上洋溢的笑容却又是那么的幸福,那么的满足,丝毫没有因为蛇族的战祸而恐慌,仿佛对他们来说蛇族与战争是很遥远的事情,可从他们偶尔的窃窃私语中却发现他们对最近的战况很是了解! “那些没脚的蛇族爬虫这次终于灰溜溜的逃回老家去了,真是大快人心。” “哼,你也不看看他们遇上的是谁,有句望将军在,他们这辈子都休想踏入余姚关一步。” “唉,要是再年轻二十岁,我一定追随句望将军将这些蛇族赶回他们胡余老家去,这群家伙简直就是畜生。” “谁说不是呢,我大表哥一家都被这群畜生给杀了,连个全尸都没有啊!” 那一声声的窃窃私语听的句望又是欣慰又是心酸,等走了好远看见一位正在收摊的老头才想起要回家了还没来得及给妻子和两个孩子买礼物呢,急忙下马朝着收摊的老头走去! 第4章 叛逆少年 将随从们都遣散回家后,句望一手牵着马一手提着东西慢悠悠的向家里走去,嘴角噙着淡淡的笑容,好像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一般! 离家越来越近了,渐渐的看到了家里的围墙,那高三丈厚一丈的围墙是用姚墟城扩建时的余料砌的,战时可当城墙来用,那朱色的大门是用空桑山特有的红木做的,不但好看而且结实,攻城锤一时三刻都撞不坏,门前的两座石狮子也是请平阳城中一等一的匠人雕刻,栩栩如生的雕像矗在门前显得古朴大气。 但此刻句望对这一切熟视无睹,眼中只有门前站着的一对母女,女的二十六七岁,头上插着一只木钗,粉色的长袍虽然已经洗的发白,但穿在她身上还是让人眼前一亮,她脸上的笑容和眼中的温柔仿佛三月的阳光,能融化一切烦躁和暴戾,让人的心情变得平静! 句望的感觉尤其明显,看见妻儿后心中对于战事的烦忧,对于人族的前途,对于今后的道路这些扰他烦心的事统统消失,眼中只剩下面前的妻子和身边那个一手牵着母亲一手允在嘴里的孩子。 句望急忙扔掉马缰绳跑上前去拉着妻子的手欣喜的喊了句:“夫人!” 妻子眉姬笑了笑,伸出白若明玉的手替他整了整盔甲温柔的说:“回来就好,我们回去吧!” 句望又转过头蹲下身摸了摸小孩的脑袋一脸慈爱的说:“都玉,来,让爹爹看看!” 小孩明显有些害怕句望,怯生生的说了句:“爹爹!” 句望脸上的喜色更浓,抱起孩子牵着妻子就向门内走去,走到半路突然回头问妻子:“都君呢,怎么没见!” 妻子眉姬说:“出去玩了,一会儿就回来了你别担心。” 句望一听,有些生气的说:“这个混账,都多大了还这么不务正业没个正形,这次让这小子跟我一起走吧,在军中好好磨砺磨砺性子,都多大了也该想想正事了。” 妻子急忙安慰道:“都君还是个孩子,你别对他太苛责了再说这不马上要成亲了吗,成亲之后性子自然就收了,难道你忍心他刚成亲就夫妻分离啊。” “唉。”句望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算是默认了。当年自己刚成亲就抛下妻子奔赴战场,害的都君的母亲抑郁而死,这件事是他心中永远的痛。这话也就说说,做父亲的又怎么忍心孩子经历和自己同样的遗憾。 再回头看妻子时眼神中多了一份感激和愧疚,这些年夫妻二人聚少离多,妻子依然将家中的事安排的井井有条,更可贵的是她对都君也是视如己出,这后母当的比亲生母亲还尽责,想到这里,句望眼中的感觉更浓了一些。 一家人围着桌子坐了下来,都玉看着桌上的美食噙着筷子流口水,眼巴巴的看看父亲又看看母亲,显然有些饿了,母亲拍拍他的后背安慰道:“再等等,等你哥哥回来就可以吃了。” “恩。”都玉低下头有些不情愿,但还是答应了,对他来说,哥哥都君比父亲更让他害怕。 看着儿子委屈的神情,句望有些心疼的给他夹了块肉说:“吃吧!” 都玉开心的眉开眼笑,一口就将肉吞进了肚里,吃完后有些意犹未尽的看向盘中。 句望见此说:“算了,不等他了,咱们先吃吧。”刚要动筷子却被妻子拦住了:“再等等!” 足足等了近半个时辰,菜都凉了才看见一个少年向着房间缓缓而来。 “爹!你回来了!” 看着眼前的少年句望眼皮一阵哆嗦,只见他头发散乱,右眼透着灵动,炯炯有神,可左眼却青了一大片,像是被人打了一拳般眯成了一条缝,右边的嘴角同样青了一片。再看身上,衣服脏兮兮的沾满了淤泥,如果细看的话还会发现几个脚印不规则的粘在上面,更可气的是一边衣袖被彻底撕开,露出一截光溜溜的胳膊,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这形象就跟路边与野狗为伴的乞丐没有丝毫差别。 要不是听见他喊了一声“爹”,句望压根认不出来这是自己的儿子都君,可认出来后句望更是无名火起,一家人都在等他,可他倒好,居然跟人在外面打架? 句望气的一拍桌子,都君和都玉同时哆嗦了一下,句望正要出口教训妻子连忙拦住说:“算了,别吓着孩子。”随后又转向都君说:“都君,先过来吃饭吧。” “哦!”都君乖巧的坐在父亲的身边,有些心虚的低下头。 “唉,吃吧!”句望想要说点什么,可话到嘴边却化成了一声浓浓的叹息,一股郁气积压在胸中憋得他难受之极却又无法一吐为快,偏偏此时又有人来挑拨他原本就敏感的神经,只听都玉噙着筷子脆生生的说:“娘,菜凉了,不好吃。” 一听这话句望的眼睛又瞪了起来,都君心里“咯噔”一下,他本想安安静静的吃完饭,然后有多远躲多远,先躲起来等句望气消了再说,被这小子这么一折腾没准饭吃不成不说,还得挨一顿骂,气的他瞪着都玉骂道:“就你事多,吃你的饭。” 都玉一听吓得不敢再说,眼泪委屈的在眼眶里打转却不敢流出来。 句望再也压制不住胸中的郁气,又一次拍着桌子说:“夫人你去把饭菜热一下,都君你跟我来书房一趟。” 都君无奈,只能站起身来跟着父亲前去,走了几步回头狠狠的瞪了都玉一眼,吓得都玉垂下了头,身体向后缩了缩。 句望的书房很简单,一张书桌,一把靠椅,靠墙的位置摆放着几个书架,竹简,兽皮,甚至还有一些兽骨有次序的摆放在书架上。 句望坐在椅子上瞪着站在面前低眉顺眼的都君问道:“说说吧,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一说起这事都君就来劲了,理直气壮的说:“爹,今天可不怪我,也不知道哪冒出来几个外地人,他们到处编排爹的不是,说爹被蛇族打的落荒而逃,说爹不配做姚墟城主,说有爹这样无能的将领,姚墟城迟早得送给蛇族,我气不过所以就……”说到最后一句,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听完之后,句望气的指着都君的鼻子训道:“你都多大了就不能懂点事吗,整天只知道打架,打架,打架是解决问题的方式吗?让你平日里好好练功你不听,现在吃到苦头了吧!” 都君愕然的看着句望,不明白父亲这是责怪自己打架了还是责怪自己学艺不精打输了!可父亲的脸色自始至终都没有丝毫变化,他实在搞不懂父亲的真实意图,所以很明智的选择了沉默。 看着都君那副爱理不理,毫无悔过的样子句望无力的抚着额头说:“后稷大人为什么将你赶回来,你给我一个解释。” “怎么还没忘了这茬啊。”都君心虚的抬起头,正好对上句望严厉的眼神,吓得他不自然的缩了缩脖子,强词夺理的说:“爹,你是不知道那老头有多可恶,整天逼着我下地种田,干完了还得总结整理,我的手白天握锄头,晚上拿刻刀,你看都成什么样子了。”说着还故意伸出手让句望看了看,句望一看有些心疼,再一看又火气上涌,只见都君的手上布满了老茧,一双手黝黑而粗糙,和常年下地劳作的农夫没什么两样,奇怪的是一只手背上沾了一些灰尘,灰尘下又有些淤青,很明显是被人踩了一脚。 “他为什么赶你回来?”句望问道。 这句话问的都君没底了,期期艾艾的说:“我就是趁他睡着的时候剪了他的胡子而已,谁知道他那么小气,一点肚量都没有。” 什么? “砰”的一声巨响吓得都君猛一哆嗦,再抬头时句望已经从座位上站了起来,那粗重的呼吸吓得都君丝毫不敢乱动,过了半晌他的呼吸才恢复平稳,有些无力的说:“都君啊,你都多大了怎么就不能懂点事呢,你怎么不学学监明太子,丹朱公子,姒熙,看看人家每天都在做什么,再看看你自己,你不觉得脸红啊。” 又是这一句,都君没来由的一阵反感,父亲每次教训自己都会用这几个人做对比,而自己又偏偏比不过人家,他不敢反驳父亲,只能把气撒在这几个人身上,埋着头嘀咕:“他们又不是你儿子,再优秀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就生了我这么个没出息的儿子你怨谁啊。” “你…”不料句望的耳力甚好,一字不漏的听了个清楚,一口气憋在胸口化作了剧烈的咳嗽。 “爹,你没事吧!”都君试探着问。 一句话出口就好像火上浇了一桶油,句望拿起桌上的竹简就朝都君头上打去:“你给我滚。” 都君走后句望坐回椅子上,手扶着额头感到一阵晕眩,这个头疼的儿子从小到大就没让他省过心,作为父亲,他既希望儿子有出息,又不愿儿子像他一样受太多的苦,一时竟拿捏不住自己的分寸,浓浓的担忧化作了一声叹息。 “唉,希望成亲后他能成熟点吧。” 都君逃命似得离开书房,刚走出门就遇上后母眉姬,他假装视而不见继续向前走去,不料眉姬却拦住他说:“都君,饭已经热好了你赶快去吃吧,另外,我把药膏已经送到你的房间了,睡前记得涂一涂,还有……” 都君打断她的话说:“你用不着对我假惺惺的,在我心里你永远是抢了我母亲东西的强盗,别指望我领你的情。”说完扬长而去。 眉姬看着他的背影心痛如绞,这么多年来她一直想要化解两人之间的隔阂,可无论自己怎么努力,都君对她的怨气还是没有消减丝毫。 “唉。”她叹息一声走进了书房,进门之后,脸上的愁容化作了浓浓的柔情。 第5章 迷途知返 清晨第一缕阳光照进来的时候,都君挣开了眼睛,正要起床不料刚一用力胳膊上就传来一阵剧痛,疼的他又倒在了床上。昨天打架的时候还没什么感觉,可一觉睡起来却感觉全身疼痛。 “看来以后真得好好练练武功了。” 他如是想着,一点点的试探着从床上爬起来,看着床头上放的伤药觉得碍眼,拿起来狠狠的扔了出去,看着药瓶在地上滚了好远,直到墙角才停下,他的心情瞬间好了很多。 对于眉姬他自己也说不清是一种什么样的情绪,这些年她无微不至的照顾,体贴入微的关怀他都一一看在眼里切身体会,可每次当自己想要对她表达善意的时候就会想起自己的母亲,那个和眉姬一样温柔善良的女人,就会觉得他的善意是对母亲的一种背叛。 对于母亲的死随着年龄的增长他也慢慢明白过来,父亲长期征战在外母亲抑郁而终,可以说父亲就是间接害死母亲的凶手,可父亲作为姚墟城的城主,人族的将领他并没有错,想要怨恨父亲终究恨不起来,于是只能将怨恨的矛头指向眉姬,可眉姬也并没有错,自己对她的恨也是毫无缘由却又无法消除。所以只能选择一种比较偏激的方式,希望她不与自己有太多的牵扯。 久而久之,这种恶劣的态度,带刺的话语已经成了一种习惯,一种对待眉姬的习惯,尽管每次说完后自己心里也不好受,可道歉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都君狠狠的甩了甩脑袋,将这些杂乱的思绪抛开,活动了一下有些疼痛的胳膊,吩咐侍女打了盆水洗漱完毕,正要出门时又看见角落里的药瓶,犹豫半晌还是走过去将之捡起来放在了桌上。 和往常一样,他出了门直接向府外走去,不同的是今天猫着腰鬼鬼祟祟的像入室盗窃的小贼,生怕被句望发现。经过花园的时候巡视一圈未发现句望的身影,欣喜的拍了拍胸口就要离开,突然被人拍了一把,吓得他一个激灵回过头时却看见都玉正抓着他的衣角仰起头怯生生的看着他。 “你要死啊。”都君气的骂道。 都玉本来就怕都君,此刻见他生气心中更是害怕,但还是脆生生的说:“哥哥,五步拳最后一拳我怎么也学不会,你教教我好吗?” 都君不耐烦的推开他说:“既然学不会就别学了,你这么笨学了也没用。” 一听此话,都玉“哇,哇”的哭了起来,都君看的心烦,呵斥道:“哭,哭,就知道哭,一个大男人怎么像个娘们一样没出息。” 被他一呵斥,都玉吓得立刻止住了哭声,楚楚可怜的看着都君,泪珠犹挂在脸上,那委屈的神情配合着他稚嫩的脸庞,任谁看了都会升起呵护之心。 都君却仿佛铁石心肠一般,随意摆了摆手赶苍蝇似得说:“罢了罢了,你自己去玩吧别烦我。” “爹爹!”都玉刚转过身就看见句望从树丛后面出来,欣喜的跑了过去。都君则一个激灵,假装没听见似得继续朝大门走去。 “站住。” 都君又一激灵,回过头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爹,早啊。” 句望摸了摸都玉的脑袋说:“你先去玩吧,一会儿爹教你练拳。”都玉闻言欣喜的跑开了,临走时还回过头给哥哥做了个鬼脸,看起来却是一点也不记仇。 句望走到都君面前看着他,都君被看的心虚,知道今天又少不了一顿骂,索性不再畏惧,梗着脖子等待狂风暴雨的来临,不料预料中的风暴并未来临,只听句望平静的说:“都君啊。” 确如都君预料,句望胸中压抑着一股怒火,想要发泄却找不到出口,这个不省心的儿子总能瞬间就把自己的好心情搅的粉碎。想要通过责骂来缓解这股压抑的怒火,可多少次实践证明,责骂都君除了让自己胸中郁气得到缓解之外毫无意义,所以他今天才努力压下火气,想要跟儿子好好谈谈。 “都君啊,人都说长兄如父,为父不在家你就是家里扛事的男人,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我想你应该能明白吧。你弟弟愿意来向你请教那是因为他把你当兄长,当亲人,当可以依赖的家长,你就算不愿意教他可你也不该这样打击他的积极性啊。” “都君啊,你是轩辕黄帝的后裔,妫家的长子,你应该明白你肩上的责任。现在蛇族日盛,大荒乱象已现,作为男儿,理应保护人族子民免受屠戮,就算不能保护百姓安康,至少该保证家人平安。你扪心自问,以你现在的样子能否保护自己的亲人平安?” “都君啊,为父让你练功,送你去后稷大人那里学习本领这些你都不喜欢,可这世界从来都是弱肉强食,你不勇敢没人替你坚强,弱者能得到的只有忍耐和怜悯。乘着为父还健在,还可以护你一时,可万一哪天为父战死沙场,这个家就该靠你来撑了,你撑得住吗?” “都君啊,为父知道,你为你娘的事一直对我有怨恨,别说你,有时候我都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可为父也是身不由己啊,帝挚掌权,短短几年将帝喾陛下积攒的国力挥霍一空,蛇族乘势而起,尧帝陛下励精图治,时刻想着恢复人族昔日辉煌,可哪有那般容易啊,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如果人族真的衰弱乃至灭亡,你觉得我们这个家还会存在吗?” “都君啊,这些年你二娘对你如何我想你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她和你娘真的很像,一样的温柔善良,一样的坚强勇敢,这些年我不在,家里的一切她都处理的井井有条,没有让****过心,更没有让你受过苦,她对你没有过亏欠。一次次的拿话伤她你真的忍心吗,孩子,有时候一个小小的过失会变成一辈子也弥补不了的遗憾,等你真的失去了再想弥补可就晚了。” “都君啊,虽然你平时有些顽劣,但我相信我的儿子是个明事理的男子汉,以后我不在的时候希望你能孝敬你二娘,善待你弟弟,都玉还小,在他心中,你是兄长,是学习的榜样,别亲手毁掉你在他心中的形象。” 句望常年征战在外,与两个孩子接触的时间不多,对自己孩子的心思一点也不了解,更别说教育孩子了,他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把藏在心里的话一股脑的全说了出来,至于都君听不听的进去他却一点把握也没有!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句望有些口干,再看看都君,眼神呆滞脸色沉重,显然是听进去了,句望欣慰的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好好想想吧。” 一句接一句,犹如暮鼓晨钟般让人振聋发聩,都君被震的愣在了当场,连句望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知道。 都君虽然顽劣,有些不求上进,但他毕竟是将门之后,眼光和阅历比起平民家的孩子自然丰富了一些,随着年龄的增长有些事情他也渐渐明白过来,母亲渴望父亲能一直陪在身边,可嫁给了一位将军注定要聚少离多,受不了这种分离这才抑郁而终;父亲也希望一家人阖家团圆,可肩上的责任注定了他不能儿女情长,只能把这种奢望藏在心里等夜深人静的时候拿出来幻想;二娘有着和母亲一样的渴望,但他明白父亲的无奈,所以选择了背后默默的支持,帮他打理家中的一切,包括照顾自己这个处处顶撞她的“儿子”。从这点上来看,二娘比母亲更值得尊重。尐説φ呅蛧 生活从来不会变成人们起初希望的样子。 随着时间的推移,都君也渐渐明白了这个道理,只是总觉得隔着一层窗户纸朦胧的看不清楚,今天句望捅破了这张窗户纸,让他的心中豁然开朗,瞬间明白了这个道理,只是这些事情对于一个不满十五岁的孩子来说还是太过沉重。 都君被这份沉重压得有些喘不过气来,犹如幽魂一样在下人们诧异的眼神中游荡出了府门,游荡出了城门,在官道旁的一条小河边坐了下来,手托着下巴看着静静流淌的河水,水中偶尔窜出一条小鱼,转了一圈又警觉的逃回石头缝里,激起一圈细微的涟漪,那是唯一证明它来过的痕迹。 平日里见此情景都君一定会兴高采烈的搬开石头,拿着木棍和石头搅动水面,然后欣赏鱼儿四处逃命的样子,可是这些平日里热衷的游戏此刻却丝毫提不起兴趣。他只是静静的坐着,像家门口摆着的那两尊石狮子一样目视前方,没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直到有人蒙住了他的眼镜他才反应过来,等视线再次恢复时一个和他差不多年岁的小女孩站在了面前,一头秀发随意的披在身后,鹅蛋般的脸庞晒得有些黝黑,红色的裙子包裹着她曼妙的身材,只是大腿以下裸露在外面,晒得和脸庞一般黑,从骨子里散发出一股古灵精怪般的俏皮,正是和自己青梅竹马,并且即将成为自己妻子的红盈。 “都君哥哥,你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都不理人家。”红盈嘟着嘴,一脸的不开心。 红盈的出现,将都君纷乱的思绪拉回了现实,他随意扯了个谎言:“被我爹训了一顿,心情不好。” “哦。”红盈在他身边做了下来说:“又惹你爹生气了,没事,等你把我娶回家你爹就不会骂你了。” 说到自己的亲事红盈有些娇羞,又有些欣喜,她和每个少女一样,对自己的人生大事都充满了期待,期待中又夹杂着一丝对未知生活的忐忑。 “你会对我好的吧都君哥哥!” 都君的心思明显没有在她的身上,连她揽着胳膊靠上自己的肩膀都未察觉。这些年虽然没有好好练功读书,但书中的故事他多少知道一些。 先生常说书中自有颜如玉,他没有发现颜如玉,却发现跟书中的世界比起来自己是多么的渺小和卑微,那汤古的扶桑,空桑山的桑林琴瑟,南际山兽群,北溟深渊的鲲鹏鱼腹他都还没有见识过。逐鹿战场的惨烈,谦爱仁和的炎帝,唯我独尊的蚩尤,四海归心的轩辕大帝,他们那胸怀大志的豪情才是自己所向往的,可现在业未力却先要安家,安家之后又要顺着父亲安排的道路一步步走到父亲设置好的终点,对此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茫然。 这不是自己向往的生活,却是自己摆脱不了的生活,就像一道枷锁,已经习惯了带着它,若有一天解开它,却又显得那么的无所适从。 句望就是那道枷锁,父亲希望孩子能一生平安,可孩子又何尝不希望自己能光宗耀祖,成为父亲的骄傲,而不是永远活在祖先的阴影里。 “我们回去吧,这几天你要在家好好陪陪你父母,以后恐怕没有太多机会了。”都君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 “怎么会,咱们两家离得又不远,想回去随时都可以呢!”红盈努着嘴明显有些不情愿,但还是顺从的跟在都君的身后。 第6章 灭门惨祸 一连几天都君都是早出晚归,每天等所有人都睡了他才回来,睡不到三个时辰天不亮又起来不知所踪。句望忙着张罗婚事对儿子的异常也没在意,眉姬却上心了。都君突然的反常让她的眉宇之间多了一丝担忧。 忙了一天句望刚上床躺下眉姬就拉着他说:“夫君,你那天对都君说什么了,他最近怎么变得这么怪异。” 被妻子一说句望才想起来好几天没见到这个混账小子了,一拍额头有些气恼的问:“他现在回来了吗,这个混账小子,明天就要成亲了可别再出什么幺蛾子。”说着就要下床,眉姬急忙拦住他说:“还是我去吧,你一去又得吵起来,这孩子心思重,你别又拿对待下属那一套对他。” 被妻子一说,句望有些悻悻然的趟了回去拍着妻子的手说:“苦了你了。” 都君还没有回来,眉姬手捧着喜服站在门前踌躇了很久,还是决定站在门口等着。 人在无所事事的时候总是会胡思乱想,眉姬摸着喜服眼角多了一丝笑意,记得刚嫁给句望时,那时候都君还是个孩子,一脸戒备的看着她,眼神里充满了仇视,自己努力多年,到如今她已经从都君的眼睛里看不到如同当年的那种仇视了,她相信功夫不负有心人,总有一天都君会彻底的接纳自己,而且这一天不会太遥远了。只是当年那个孩子一转眼就到了娶妻生子的年纪,让她难免对这如流水般的时光多了一丝唏嘘。 都君远远的就看见了站在门口的眉姬,看见了她眼角那一抹温柔的笑意,他的心没来由的一紧,正在前行的脚步也不自然的后退了半步。一刹那的犹豫,他还是大胆的迎了上去。 看见都君眉姬的喜色更浓,走到面前将喜服递给他说:“明天是你人生最重要的日子,记得把自己打扮的英俊帅气一点。” “谢谢。”都君接过喜服随口说了句,话说出口才发现这两个字远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难以启齿。 眉姬却欣喜若狂,这两个字让她感到这么多年的心酸得到了回报,情不自禁的伸出手想要去抚摸一下他的脸颊,都君却向后缩了缩,躲开了,眉姬的手停在半空,有些尴尬的不知该收还是该伸。 “我先回去休息了,你和爹也早点休息吧。”都君转身,然后“砰”的一声,眉姬被堵在了门外。 天亮了。 对于姚墟城的人来说今天是个大日子,城主的儿子将要迎娶大祭司的女儿,流水席摆了整整一条街,街头巷尾都在谈论着这件事,在所有人看来这都是门当户对,天造地设的一对。可此刻城主府的人却心急如焚,尤其是城主句望简直暴跳如雷。 新郎不见了。 “都给我出去找,找到了直接拿绳子把这个混账给我捆回来。”句望站在院子里指着下人大声吆喝,明显的火气上头,新作的绸缎袍子差点被他给崩开。 还有火上浇油的,都玉还沉浸在穿新衣服的喜悦中,丝毫没有察觉父亲的怒火,拉着父亲的手仰视着:“爹爹,我饿了。” 句望没好气的甩开他:“去去一边玩去,就知道吃。” 在小都玉那幼小的记忆中父亲还从来没有如此严厉的对待过自己,瞬间愣在原地不知所措,只是眼泪不争气的一个劲往下流,脸上瞬间挂上了两行透明的痕迹。 不远处的眉姬见此,无奈的叹着气:“这孩子怎么动不动就哭,跟他哥哥一点都不像。” 她走过去拉着句望说:“大伙都忙了一早上了要不先吃饭吧,再晚客人就要来了。” 句望看了看忙碌的下人,又看了看哭泣的都玉,放下手说:“你们先吃吧,我去找找都君。”眉姬急忙拉住他说:“我去过都君的房间了,喜服没在肯定是被他穿去了,相信都君,他肯定会按时回来的,你要对他有信心。” 句望想了想收回了迈出的脚步,抱起哭泣的都玉一边帮他擦泪一边安慰:“好了别哭了,咱们这就去吃饭。” 听闻此言都玉立马破涕为笑,小孩子的心性还真是让人又爱又恨。 又一个菜上桌了,句望一边嚼着肉一边对忙前忙后的眉姬说:“夫人你也快来吃吧,这些琐事让下人去忙活就好了。” 眉姬的心情明显大好,看着坐在外面台阶下吃的忙碌的下人笑着回复:“你们先吃,还有一个菜马上就好。”说完又忙碌去了。 句望欣慰的看着妻子的背影感慨:“夫人什么都好,就是这闲不住的性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让她享享清福。” 又想到了昨晚,都君只是随意的说了句谢谢,她竟然开心的拉着自己说了大半夜,折腾的自己现在还有些困乏。 句望刚打了个哈欠,就听见有人大喊:“不好了,不好了,杀人了。”句望一惊连忙站起,一个下人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被门槛绊了一下刚站稳还未来得及说话一支羽箭从背后射来瞬间贯穿前胸,下人低下头不可思议的看着胸前的箭尖,然后摔倒在了地上! 句望急忙走过去扶着他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下人气息微弱,强撑着最后一口气说:“启禀城主,不知从哪来了一群黑衣人见人就杀,二狗他们都死了。”那人说完之后呼吸也停止了,只是那圆睁的双眼还残留着恐惧与对世间的流连! 句望来不及多想,对着门外喊道:“拿我刀来。” 台阶上正在吃饭的人早已站起,听闻此言一人急忙跑了出去。 “夫君,发生什么事了。”眉姬端着盘子出来,见此有些诧异的问。 句望说:“没事,你先带都玉躲起来,回头我去找你们。” “好,都玉,砰。” 句望已经走到门口,突然听到眉姬的尖叫与盘子摔碎的声音,他急忙回头看去,只见都玉面色苍白,七窍同时流出黑色的血。句望大惊,急忙上前握住都玉的胳膊,把脉之后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眉姬焦急的看向句望,句望颤着音说:“中毒,救不了了。” 一句话抽走了眉姬所有的力气,她差点摔倒在地。 “爹,娘,我疼。”都玉的声音虚弱到了极致,眉姬鼓起最后的力气将他搂在了怀里。她明显的感觉到都玉的身体在一点点的变冷,最后抓着自己的手无力的垂下。 “夫君。”眉姬求助的看向句望,声音嘶哑的她自己都害怕。 这时一位和都君差不多大的少年将鬼背龙纹大刀递给句望,句望拿起刀眼中充满了杀意,神情扭曲的犹如厉鬼,对送刀的少年说:“桑怀,立刻带着夫人和少爷离开。” 句望拿起刀正要杀出去,不料刚一运气便“哇”的吐出一口鲜血,鲜血漆黑如墨,如果细看的话还会发现里面蠕动着一群针尖大的小虫。 眉姬见此急忙放开都玉扶着句望,经此变故他一时六神无主:“夫君。” 句望单膝跪地,用刀撑着身体勉强没有倒下,看着血迹里蠕动的小虫心里说不出的凄凉,当日都君被揍自己就应该留意,姚墟城不算大,都君整天在城里瞎转悠,城里居民大多数都见过面,而且姚墟城是边城,百姓都想着往后方迁徙,没人无缘无故的来这里,突然出现几张生面孔,肯定有他们不可告人的目的。可自己流连于家庭的温柔乡里忘记了外面潜伏的危机,以至于酿成今天的惨祸,此刻句望心中说不出的悔恨。小說中文網 大意了! 越来越近的厮杀声将句望拉回了现实,他毕竟是战场厮杀的猛将,瞬间的焦虑之后立马回过神来抓住眉姬的胳膊说:“快去,找到都君,让他有多远走多远,千万别回姚墟城。”他现在有些庆幸都君外出,避免了这场杀劫。 “夫君,你。”眉姬明显有些踌躇。 “快走,告诉都君,让他别做傻事。”句望一把推开眉姬。 看到句望苍白的脸,眉姬含着泪向后门跑去,跑了几步又返回来,抱起都玉在额头上重重的亲了一口,然后任由泪水在脸庞肆虐,决然的跑了出去。 见妻子走了,句望慢慢的站起身来,大刀平举,仿佛又回到了那惨烈的战场,又变成了百战无敌的将军,看向已经出现在视线中,正在屠戮自己家人的黑衣人群眼中充满了杀气。 英雄尽管陌路,却也绝不引颈受戮。 句望奋起最后的余力冲入人群,手中战刀挥的虎虎生风,可毕竟中毒已深无法持久,被领头的黑衣人一剑刺穿胸膛。 “你到底是谁?”句望看着眼前的黑衣人,眼中的神彩一点点的消逝。 在他生命即将消失的那一刻领头黑衣人叹息了一声说:“你应该猜到了,又何必再问呢。” “果然是他,哈哈哈!”一阵大笑之后句望的气息彻底消失,但他依然直挺挺的站着,目视前方时双眼充满了悲凉。 领头的黑衣人看看自己身边,三十多人此刻站着的不足十人,再看看自己,胸前一道半尺长的血痕触目惊心。 “不愧是帝尧欣赏的大将,就这气度天下又有几人比得上。”黑衣人轻轻推了句望一把,句望的身体直挺挺的向后倒了下去。 这时一位手下来报:“大人,只找见句望小儿子的尸首,句望的夫人和大儿子都君不知去向。” 黑衣人一惊,大声吩咐道:“继续找,决不能让都君活着离开姚墟城。另外,将句望将军好生安葬,他是人族的英雄,遗体不可亵渎。” 众手下噤若寒蝉齐齐应是。 第7章 恨无绝期 越到中午太阳越来越毒,街道摆摊的货郎无精打采的躲在阴凉的角落里或两两一组,或三五成群的聊着家长里短,对他们来说今天最大的谈资无非是城主府的婚礼。他们对城主那个经常打架,调皮捣蛋的儿子并不陌生,那位少城主平日里可没少给他们添乱,动不动就拿着他们的货物当石头砸人,事后逃之夭夭害的他们一忙和就是大半天,但这些人此刻看向城主府的方向却没有一点怨恨,眼中都带着看待自家晚辈的喜悦,孩子嘛,若不调皮捣蛋惹是生非又怎么会是好孩子? 突然一人指着城主府说:“你们看那,那不是城主府吗?” 一路跌跌撞撞的跑着,撞了多少人眉姬已经记不清了,刚开始还低声说一句“对不起”,后来仿佛麻木了一般只顾着往前再往前,又撞到了一个人,眉姬低着头看也不看继续向前走,突然听见有人喊着城主府,下意识的回头一看,只见城主府上空有浓烟冒出,渐渐的浓烟下升起了火光,看这架势用不了多久火光就会冲天,还好今天没有风,不然恐怕受灾的就不止城主府了。 不知是麻木了还是经过此事人变得坚强了,或者事情太急已经来不及思考了。眉姬没有如往常那样伤心难过,此刻她的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找到都君,保护他离开。她抹了一把泪继续向城外跑去,心里一遍遍的祈祷着:“都君,你可千万别回来,都君,一定要等我。” 都君正在当日和红盈待过的河边,一脸笑意的拿着刻刀玩个不停,手中的木头在刻刀的挥舞下慢慢变了样子,变成了一位头戴发髻,布衣娇妍的少妇模样,眉宇间的温柔和忧愁看起来与眉姬有几分相似。再看地上已经堆了好几个木雕,一位手握大刀目视前方的将军,一个口中噙着棉花糖的小孩,还有一尊却是四人连体,句望,眉姬,都君,都玉俱是一脸笑意。原来这几****都在忙着此事。 “一会儿拜堂的时候我喊她一声娘亲,再敬一杯茶不知道她会是个什么反应!”都君一边刻着木雕一边美滋滋的想着。经过当日父亲的一番开导,这几****也想通了,要接纳二娘和弟弟了。之所以昨晚不说就是想要在婚礼上给二娘,给父亲,给所有前来参加自己婚礼的人一个惊喜,告诉他们自己一家人是多么的幸福和睦。 “等把这份礼物送给二娘和弟弟的时候他们会是什么反应呢,惊喜,惊诧,还是开怀大笑,以二娘的性子不会感动的当场哭出来吧!”都君想到此处笑意更浓,雕刻的也更尽心了。 最后一刀终于刻完,算算时间还没误了时辰,都君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喜服,用一块布料包裹着这几日的劳动成果朝家的方向走去。 快走到城门的时候都君不经意的抬头,却看见眉姬刚从城门出来,他诧异的停住了脚步。 “她怎么会来,看来是等不及出来找我了,二娘永远是这么个急性子,任何事情都要确定不出纰漏才肯安心,你看这着急的,我还能误了自己的婚礼不成。等下遇见了我该以什么方式对她呢,是笑脸相迎还是和往常一样不理不睬呢?恩,还是和往常一样吧,惊喜嘛,当然要在最恰当的时候送出才叫惊喜不是!” 想到这里他收起笑容板着脸迎向眉姬。 眉姬也看到了远处的都君,长出了一口气警惕的回头一看,身后几个黑衣人不断的推搡着挡路的人群也向城外走来,正是灭了自己满门的那群凶手,她刚放下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快速过去拉起都君就跑。 “你拉我去哪里,不回家吗?”都君被眉姬反常的举动搞得有些诧异,刚才匆匆照面时好像看见眉姬的脸上挂着泪痕,质问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语气也软了下来。 “先跟我走,待会再说。”眉姬头也不回的说道。 都君心中的疑惑更甚,二娘的声音沙哑的可怕,他感到了一种泣不成声的感觉,见此他没有多问,听话的跟在眉姬的身后上了山。 眼看离城门越来越远,还记挂着婚礼的都君终于忍不住问道:“你这是要带我去哪,干嘛一直往山上跑。” 眉姬没有理会,等到了一棵灌草丛生的大树后面,眉姬突然停下,回身点了都君的穴道一边撕扯他的衣服一边急切的说:“都君,你爹和你弟弟已经被杀,城主府已经化成了一片火海,凶手是谁我不知道,你记住千万不要回姚墟城,不要回城主府,也暂时不要去平阳城,他们可能在路上堵你。” 喜服被拔了下来,眉姬又用都君的刻刀将一些手臂粗细的树枝砍了下来,把树枝做成一个假人,又给它穿上喜服后不顾都君的感受粗暴的将他踢倒,又在他身上盖上了一层厚厚的树枝,经过的人若不细看丝毫不会发现树丛里还藏着一个人。 “都君,今后的路要靠你自己走了,将来若有机会,一定要回来给你爹收尸,他英雄一世,不能死了连个墓碑都没有。另外,没有掌握足够的力量千万别想着给你爹报仇,你只有活下去才是对你爹最大的报答。” “这么多年我一直把你当亲生儿子,多希望在死之前能听见你亲口喊我一声娘亲啊。”说到此处眉姬的声音已经低不可闻,但藏在草丛中的都君还是听见了,此刻他想不顾一切的冲出来,问问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早晨还好好的一个家怎么说散就散了呢。看见眉姬那沾满泪水和尘土的脸孔他迫切的想喊一句娘亲,他知道过了今天自己可能再也没有机会了,可是穴道受制他一个字也喊不出来。仦說Ф忟網 “都君,今后再也没有人会帮你,你做事一定要三思再三思,有时候一步踏错将再无转圜的余地,不要做让你遗憾终身的事情,还有你和红盈的婚事估计是没戏了,将来若遇到喜欢的女孩子记得一定要大胆的去追求,有时候错过了就是一辈子,记住了!”杂乱的脚步身越来越近,眉姬不敢耽搁,抱起披着喜服的假人继续向山林深处跑去,跑离了都君一段距离后她故意摔了一下,然后发出“啊”的一声尖叫。 漫无目的的黑衣人听见叫喊犹如饿狼闻到了血腥,急忙向声音的源头扑了过去,顿时看见眉姬与“都君”的身影,急忙朝着两人追了上来! 藏在草丛中的都君看着几个黑衣人从眼前经过,其中一人刚好踩在自己雕刻好几天又被眉姬随手扔在脚下的木雕身上,木雕就像他的心一般被一脚踩的稀烂。突然都君看见那个踩了木雕的人停了下来,手中多了一把长弓,弓弦被拉成了满月状,箭矢像流星一般朝着眉姬的背影射去,然后他就听见了眉姬的又一声尖叫,这叫声就像濒死之人绝望的呐喊,让都君的心也跟着揪了起来。 “二娘快跑啊。”虽然心里如此想着,可他明白二娘这次恐怕在劫难逃了,一个女人又如何跑得过这群如狼似虎的杀手,何况还受了伤。但在没有看到结果之前心里总是存在着一份侥幸,希望奇迹能眷顾自己,希望二娘能逃出生天。 可这份奢望很快就被绝望所替代,不到一刻钟这群人又回到了都君藏身的草丛附近,像扔垃圾一样将一具尸体扔在了都君不远处。 “终究还是没能躲过。”见到了眉姬尸体的那一刻都君感激整个天地都在旋转,大脑好像不属于自己的一般差点晕死过去。他狠狠的咬了一下舌尖,瑕疵欲裂的看着面前的黑衣人,想要将他们的样子刻在脑海里,引在心里,他日若有机会上穷碧落下黄泉也一定要向这些人讨还这笔血债。 “这个女人还真能逃,带着我们兄弟跑了不少冤枉路。要不是中了一箭,说不定今天还就被她给逃掉了。” “别废话了,他出城的时候可是独自一人,怎么到了山上却多了一件喜服。” “都君那小子今天成亲,除了他应该没人穿喜服吧?” “难道都君就在山上?” “那还等什么,赶快去找啊,找不到这小子我们怎么交差。” 简单的交谈过后一群人迅速散开,丝毫没有察觉到要找的人就在他们脚下。 人都走了,附近只剩下他和眉姬的尸体,还有一件随风摇摆的喜服,都君看着眉姬那再也醒不过来的容颜,脸色苍白的就像坟墓里爬出的僵尸一般,不愿瞑目的眼神中充满了仇恨,那眼神就像那些被蛇族残杀的平民,想要将仇人碎尸万段最后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扬长而去无能为力。嘴角上挂着一串殷红的血迹,偶尔还有一些拌着碎沫的鲜血从口中喷出又顺着嘴角流下脖颈,被衣服和地面吸收。最触目惊心的还是胸前的那一支箭,箭尖直挺挺的穿过胸膛指向天空。 “二娘性格善良,她关爱家人,接济穷人,此生从未做过任何有违良心的事情,苍天啊,你为何如此无眼,要让如此善良的人惨遭这样的厄运,却让邪恶的人逍遥法外,公道何在,天理何在啊!” 都君无声的呐喊着,迟到的泪水终于决了堤一般从眼眶里涌了出来。他一遍遍的告诫自己不要流泪,泪水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可这种时候任何劝告都显得苍白无力。 第8章 物是人非 穴道终于松开了,都君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四肢,感觉全身都酸疼不已,可这些疼痛比起心上的裂痕来又显得太过微不足道,甚至他还希望身上的疼痛来的更猛烈些,以此来减轻心中的悔恨。 他警惕的朝四下看了看,确定没人之后拨开身上的树枝,一步步的向着眉姬的尸体走去。走的近了,看的也更清了。苍白的面孔,黑如星空的眼眸,还有眉宇间从未化开过的忧愁,这一切都熟悉的让他误以为眼前的人只是睡熟了,一觉醒来还会看见自己这个不孝的儿子,还会操起疲惫的身躯去处理他惹下的一切麻烦。 可胸前的箭尖却在用血淋淋的事实提醒着他眼前的人再也回不来了,今后再也不会有人关心他的冷暖,再也不会有人替他处理永远也处理不完的麻烦了。 记得他刚嫁给父亲的那一年,自己故意将一碗滚烫的肉汤泼在了她的身上,她疼的眼泪都出来了,举起手来想要打自己,可那只举在半空的手却永远也没有落下去。后来父亲知道了拿着竹竿追着他满院跑,他却拉着父亲一遍遍的劝说,最后自己免去了一顿毒打。 记得他怀了都玉那年自己生病,父亲又远征在外,还是她挺着大肚子衣不解带的照顾了自己整整一个月,害的她差点早产,自己病好后连声谢谢都没有说过,对她一如既往的冷淡,仇视,看着她伤心欲绝的样子自己心里还升起一股莫名的快意。 记得那年自己不小心将放置粮草的库房点着了,又是她不顾危险的冲入火海将已经窒息的自己救了出来,然后又马不停蹄的赶往平阳托关系求情,让自己免于责难。随后又乞求父亲将自己送往后稷大人门下,希望自己能学有所成。 记得她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都君还是个孩子”。 记得…… 一桩桩一件件此刻就像回放一样清晰的映入脑海之中,一遍遍的提醒着自己以前的他是多么的不懂事。ωww.xSZWω㈧.NēΤ “娘……” 都君笔直的站着,任由泪水顺着脸颊滑落,他的膝盖一点点的弯曲,最后“嗵”的一声跪在了眉姬的面前,用手轻轻的合上她的眼睛。突然他像疯魔了一般,抓起眉姬的手朝着自己的脸上用力的扇去,手掌扇在脸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传了好远好远,一直传到都君的心里。 “娘,孩儿不孝,这些年让你受苦了,你打我吧,你打我啊,你起来打我啊!”他一遍遍的扇着自己,每扇一次对眉姬的思念就多一分,每扇一次,心中的悔恨就强一分。 终于扇的累了,又趴在眉姬的身上哭了。 天黑了,也哭累了。 都君拿过自己的喜服盖在眉姬的身上,抱起她向山的更深处走去。走了不知多久他停下来,将眉姬的尸体轻轻放在地上,选了一处空旷的地方用手中的刻刀挖了起来。 不多一会儿地上便多了一个坟头,都君跪在坟前,看着墓碑上自己刻的那几个大字“慈母眉姬之墓,不孝子妫都君立。” “娘,你放心,从今以后我不会再做傻事了,我要堂堂正正的活下去,要找到杀害咱们全家的凶手,给你和爹一个交代;娘,你等着,我会找到爹和都玉的尸首,将他们带来与你合葬,少了我这么个惹是生非的混账,你们在下面一定会过的很幸福的,娘,我想你了。” “咚咚咚”三个响头磕完,都君站起来拿起自己的喜服重新穿上,感觉有些不适,低头一看才发现原来喜服早已被眉姬的鲜血浸透。他又将之脱了下来,小心翼翼的包好背在背上向姚墟城的方向走去。 他必须回去一趟,父亲和都玉的尸体还在那里,他不能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对于姚墟城的百姓来说,今晚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征战无数的句望将军没有死在战场上却死在了自己的家里,实在是让人唏嘘不已。已经到了深夜,街道上,巷子里还有三三两两的人群指着城主府的灰烬谈论着,千言万语最后都化作了一声叹息。 都君看着眼前的灰烬心里已经没有起初那么难过,已经发生的事情再怎么伤心都无济于事了,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收拾好心情走自己接下来该走的路,唯一失望的是他在府里转了一圈却没有找到句望和都玉的尸体,不知道是被火化成灰烬了还是被那些凶手带走了。 “呜呜呜,嘘!” 熟睡中被人捂住了嘴巴,红盈一下惊醒,想要叫喊却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等看清了黑暗中的人影,惊恐立马化作了惊喜。 都君“嘘”了一声说:“别喊。” 红盈急忙点头,都君这才放开了手,红盈迫不及待的说:“都君哥哥,你没事太好了。我爹派了很多人找你都没找到,我还以为你……” 都君压低声音说:“红盈,带我去见你爹,我要去平阳城,只有他能帮我。” “好。”红盈下床披了件衣服说:“我爹可能已经睡了,我先去看看,你在这里等我回来。”说完有些不放心,又补充了一句:“我没回来之前你哪也别去啊。” 红盈走后,都君一个人在房间里焦急的渡着步子,等待对他来说是一种无法承受的折磨。 夜里月色很亮,院里的一切都清晰可见,红盈轻车熟路的赶到父亲的门前敲了几声,等了许久都无人应答,她失望的转过身准备回去,回头时正好看见远处的一个房间还亮着灯,那不是父亲的书房吗,她欣喜的跑了过去。 正要敲门时听见里面传来了一个陌生的声音,连忙住手趴在门口听了起来。 “大祭司,一整天都没找到一个孩子,你可让本座有些失望啊。” “大人息怒,还请大人再宽限一些时间,我一定把那个小子送到您面前。”红盈听出来这是父亲的声音,明显的带着一丝谄媚的讨好。 “好,我再给你一天时间,明天天黑之前必须将都君带来见我,死活不论。” “啊。”听到这里红盈发出一声惊呼,又急忙捂住自己的嘴巴。可惜已经晚了,她听到那个陌生男人同样惊呼“谁”。 红盈索性一把将门推开,大祭司一看是自己的女儿长舒了一口气,有些嗔怪的问道:“红盈啊,你怎么还不睡,大半夜的瞎逛什么。” 红盈看着大祭司有些期待的问道:“爹爹,我睡不着,找到都君哥哥了吗?” 大祭司慈爱的摸了摸她的脑袋说:“暂时还没有,你先回去睡吧,若有消息我第一时间告诉你好吗。” 红盈低着头走了出去。大祭司不好意思的对身边的黑衣人说:“小女顽劣,大人见笑了。” 黑衣人无所谓的笑了笑说:“孩子嘛,不碍事。”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黑衣人正要离开,突然回过神来:“等等,不对,都君在你女儿那里,快走。” 大祭司一惊,急忙跟着他的脚步跑了出去。 到了红盈房间一看,果然空空如也,大祭司愣在当场。 “愣着干什么,快去找啊。”黑衣人一声大喝,大祭司急忙迈步跑了出去。 “红盈,等等,你跑什么啊?” 红盈一进房间话都不说拉着自己就跑,都君有些奇怪又有些羞恼,今天这是怎么了,先是被眉姬拉着跑,又是被红盈拉着跑,自己就像一个木偶一样什么也不知道,这让他有一种世人皆醒而我独醉的感觉,出于对红盈的信任他并没有多问,但心里却有一种不祥的感觉。 跑到一座假山后面,红盈抱着一块石头用力的拧了几下,假山上一块石头慢慢挪开,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洞口,红盈焦急的说:“都君哥哥你快走,我爹和杀你爹的那些人是一伙的,他要杀你。” “什么,怎么可能?”都君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搞懵了,脑海中冒出的第一个想法就是不可能,还要细问红盈却焦急的将他推进洞口:“你别问了,没时间了。” 洞门静静的关上,又恢复了假山的形状,红盈扶着胸口舒了一口气。刚回头心里又“咯噔”一下,只见大祭司和那个黑衣人站在自己面前,眼如刀锋面如寒霜。 红盈正想说话,大祭司一个耳光就扇了过来:“你这个吃里扒外的混账。” 红盈被打懵了,委屈的眼圈发红,强忍住泪水质问大祭司:“吃里扒外的是你,爹,句望叔叔一直一直器重你,视你为左膀右臂,你怎么可以这样做,怎么可以跟着这个人渣同流合污一起谋害他,现在连他唯一的儿子也要赶尽杀绝吗!”一边说一边用手指着黑衣人。 黑衣人还从未被人如此指着鼻子骂过,有些羞怒的拔剑刺向红盈,大祭司连忙拦住说:“大人,这条地道通往城中的一所民宅,我劝你还是赶快去地道出口堵截为好。”涉及到家人的安危,大祭司的语气也强硬起来。挡在红盈面前大有一言不合大打出手之势。 黑衣人稍一思索收回了剑说:“找到他一切好说,找不到后果你应该清楚。” 大祭司点头称“是”,随后又看向红盈说:“这次的事我不计较,你现在立刻给我滚回房间去。”然后不管发呆的红盈,紧随黑衣人的脚步而去。 第9章 贵人相助 “快一些,再快一些。”都君在黑暗的甬道里拼命的奔跑,甬道内双眼不能识物,他不时的撞在墙壁之上,疼的他呲牙咧嘴,但却顾不得查看,调整方向后继续奔跑。到了现在他都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至今他都无法想象平日里总是挂着微笑,待人和蔼的大祭司怎么就成了杀害父母的帮凶,可事已至此又由不得他不信。 若大祭司真如红盈所说那么现在就是自己最危险的时候,必须在他们堵住之前离开甬道,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还有一种情况,大祭司并没有参与此事,红盈只是误会了,可都君却不敢用自己的性命去赌这渺小的可能。母亲说的对,今后的路只有自己走,不能再依靠任何人,也不能再相信任何人。 从井里探出头来四下看了看,没有发现什么异常,都君两手撑着井沿跳了上来,又从墙上翻过彻底离开了这个危险的地方。 都君不敢走大路,沿着巷子向城外走去,路过时突然看见墙上贴着一张兽皮,他认识这种兽皮,每当城内有重大事情发生需要告知全城百姓的时候都会沿街贴这种兽皮告示,尽管城中大多数百姓都不识字。 他将兽皮撕下来凑着月光看了起来,渐渐的他拿着兽皮的手抖了起来,脸色也变得越来越愤怒,最后狠狠的将兽皮撕成了粉碎扔到一边,感觉不够解恨又抬起双脚狠狠的踩了几下。 “经查实,姚墟城城主句望勾结蛇族残害百姓,幸大祭司韩腾及时发现果断处置,未造成严重损失,现逆贼句望已经伏诛,然妫家余孽都君仍然在逃,望城中百姓积极配合,提供都君线索者赏刀币一袋,捉拿都君者赏刀币一车,若暗中包庇都君,或为其提供帮助者一经发现与句望同罪。” 都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伤心和愤怒都无济于事。尽管他不知道大祭司这样做究竟是为什么,但至少他明白自己最后的一丝希望也被无情的磨灭了。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快逃出城外,姚墟城已经变成了他的牢笼,多待一分就多一分危险。wWW.xszWω㈧.йêt 脚步刚踏出去又缩了回来,都君躲在墙角的阴影里一直等到巡逻的士兵走过才舒了一口气,短短半个时辰不到巡逻士兵已经过去了三波,这在以前是从未发生过的事情,由此可见大祭司捉拿自己之心是多么强烈,都君走的越发小心了。 可再小心也有马失前蹄的时候,正在行走的都君听到身后传来整齐的脚步声,他心下一惊加快了脚步,不料未走几步又听见前方传来了同样的脚步声,他立马停住脚步看向四周,这是一条很长的巷子,巷子一边是墙壁另一半稀稀落落的住着几户人家,每户之间都用墙壁连接着,根本就没有供他躲避的地方。 他靠在一户人家的木门上身体慢慢的蜷缩着,两队巡逻兵离自己越来越近,已经能看清月光下照射出的影子。都君的身体不受控制的哆嗦着,心里责怪着自己干嘛要跑回城里,要是听从眉姬的劝告当场离开自己这会早逃出升天了。 “爹,娘,孩儿不孝,无法完成你们的嘱托了。”都君绝望的闭上了眼睛,等待着命运对他的最终审判。 眼看着巡逻士兵的影子越来越大,都君心灰意冷之际身后的门突然从里面打开,始料未及的都君仰着身子倒了下去,刚要惊呼却听见“嘘”的一声,他急忙捂住嘴巴,惊恐的看着突然出现的老人,老人头发有些花白,脸上也布满了皱纹,站在那里浑身哆嗦像随时可能摔倒一样。 “快进来!”老人压低声音说,都君感激的看了老人一眼手脚并用的爬起来向屋内走去。两人的动作尽管轻微但还是引来了巡逻的士兵,门刚关上就被一位士兵暴力的推开。 “刚才是什么声音?”领头的士兵语气不善的质问老者。 老者急忙解释:“老朽起夜打扰了各位将军还望海涵,斗胆问将军一句,可是城中发生了什么事,连累各位将军深夜辛劳?” 士兵首领明显不信这句措辞,推开老者大喊一声“搜”当先向屋内走去,身后其余士兵连忙跟上。老者见此吓出一身冷汗,追着首领忙不迭的解释:“不知将军何物,老朽家徒四壁实在没有将军所要之物啊。” 士兵首领回头戏谑的看向老者:“既然不知道本将所寻何物,又为何如此笃定你家中没有呢。” “呃!”老者愕然的看向首领,吞吞吐吐的不知该如何回答。 首领轻蔑的瞪了老者一眼,回头对部下喊道:“给我搜仔细点。” 老者确实家徒四壁,房间里只有一张床一个灶台,灶台边上立着两个陶制的大水缸,除此之外连个桌子都没有。粗略一看还真没有能藏人的地方。 一位士兵搬开水缸上的盖子随意的扫了一眼,见里面都是水又合上盖子,刚准备离去又感觉哪里不对,再次打开盖子细看,水下果然藏着一个男子,此刻正一脸惊恐的看着自己,他虽然没见过此人,但这个时候藏在这里不敢见人的除了被通缉的妫都君还能有谁。 都君同样盯着此人,脸色因为长时间无法呼吸而变得通红,他捏着刻刀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实在狠不下心对这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挥出致命的一刀。 “头,这里没有。” 都君还在思索要不要拼命,不料发现自己的士兵却喊出了一句他无法置信的话,喊完之后盖上缸盖转身离去。 尽管藏在水里,脱离危险的一瞬都君还是感到自己出了一身冷汗,靠在缸壁上感觉像虚脱了一样提不起丝毫力气。 房里没有发现一群士兵又冲向了后院,将院中的柴草扔了一地,仔仔细细的找了一遍,别说人,连只老鼠都没发现。首领失望的喊道:“算了,走吧!” 老者陪着笑脸小心翼翼的将一群人送到门口,正要关门士兵首领一手按在门上看着老者恶狠狠的说:“老头,我们正在捉拿一位勾结蛇族的通缉犯,你若见到可千万别藏着啊,包庇罪犯或为罪犯提供便利者,与罪犯同罪。” 老者连忙弯腰赔笑道:“是,是,是,老朽哪敢做这种犯众怒的事,若有消息一定及时向各位汇报。这种危险人物还是尽快正法的好,只是诸位将军为了我等草民安危深夜辛劳,令老朽实在过意不去啊。” 一句话说的士兵首领眉开眼笑,拍了拍老头的肩膀说:“保卫姚墟城百姓,是我们城卫军该做的,回去吧。” 巡逻士兵走了老者还在门口热情的挥着手,直等到他们的影子彻底消失这才关上门急切的向房内走去。 进了房间老者压低声音喊道:“少城主出来吧,他们都走了。” 老者一连喊了好几遍,听见身后“砰”的一声回头看去,只见都君趴在缸沿上大口的呼吸。老者急忙过去将他扶到床边坐下。 “少城主还没吃饭吧,你先等等我给你做点吃的。”老者说着就要走,都君急忙拉住他喘着粗气说:“不用了老伯我歇一会就走,为救小子性命老伯已经惹上了麻烦,若再因为小子招惹上祸事,小子心里该过意不去了。” 一听这话老者生气的甩开了袖子说:“少城主这说的是什么话,现在城门早已封闭,城内到处都是大祭司手下的城卫军,敢问少城主如何逃出这充满危险的姚墟城。” “这!”都君一时无语,是啊,如今的姚墟城犹如铜墙铁壁,若父亲在世还有可能杀出去,凭自己这点三脚猫的武功那是断无逃出的可能,可他又实在不忍心连累这位危难时刻搭救自己的老伯,一时陷入了两难。 “少城主若信得过老夫就安心在我这里住下,明天早上城门一开老夫立马将少城主送出城去可好。”老者又说。 “只是……”都君还在犹豫,老者又说:“少城主请听老夫一言,告示上说城主大人勾结蛇族老夫是说什么也不信的,尧帝陛下还是陶唐候的时候城主就是陛下的侍卫,陛下登基后城主大人一直奔赴在抗击蛇族的最前线,这些年斩杀蛇族爬虫无数,怎么可能会是勾结蛇族的罪人,这些年城主的所作所为姚墟城的百姓都看在眼里,大家的心里都亮堂着呢,不会因为大祭司的几句诬陷就对城主大人产生偏见。” 一席话说的都君热泪盈眶,想不到在众叛亲离的时候还有人愿意相信父亲,相信自己,尽管他只是一位行将就木的老人还是让都君感动不已。 “老朽年轻时也曾跟随城主大人南征百战,十年前因为右腿受伤这才不得不提前退役留在姚墟城里混吃等死,但城主大人的英姿老朽却一生也忘不了,可惜城主大人最后没能死在战场上却死在了自己人的屠刀下,实在是造化弄人啊,唉!”老者摇摇头,脸上露出一丝惋惜,渡着步子做饭去了。 都君这才发现老者的一只脚确实受了伤,走路一瘸一拐的,怪不得感觉老者一直在发抖,好像随时会摔倒一般。都君突然站起来跪向老者说:“老伯今日救命之恩都君永世不忘,请问老伯贵姓,来日妫都君一定报答老伯救命之恩。” 老者连忙扶起都玉说:“少城主这说的哪里话,老朽无儿无女,这些年全靠城主夫人接济才能勉强度日,要说报答,该是老朽报答少城主才对啊。老朽已经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若能以残余之身护得少主平安,他日九泉之下也可以安心的去见城主和夫人了。” 第10章 一路奔逃 “这什么味啊,臭死了。” “哪里来的老头,这不故意恶心人吗!” 清晨太阳将升未生的时候,一位跛脚的老头推着一辆双轮车从主道上经过,车上的水缸里散出一股粪便和馊水混合的酸臭味,让人闻之欲吐。老头一边推车一边喊着“让让,让让”。 满满的两杠看的行人触目惊心,这大热天的粪水一天不处理味道都会扩散很远,这该死的老头到底积压了多少存货啊!路边的行人包括巡逻士兵都捏着鼻子远远的避开,偶尔一阵清风吹过,这熏死人不偿命的味道又回随风飘出很远很远,引来一阵更强烈的咒骂声。 外面的行人尚且如此,躲在缸内的都君更是难受,感觉胃里的东西不断的翻滚着随时都可能吐出来,他强忍着不适祈祷着尽快结束这让人作呕的旅程。 “昨晚真不该吃这么多。”他此刻后悔的肠子都有些发青了。昨天一天滴水未进又经历了一连串不可思议的事情,可谓是心力交瘁浑身疲惫,老者将肉粥煮好后他狼吞虎咽的一连吃了三大碗,吃完后倒头就睡。 早晨起来老者一脸神秘的告诉他有逃出城外的法子,谁曾想老者说的法子竟然是这种。不过仔细一想,这办法虽然让人难以忍受但不失为一个万无一失的好办法。 今天的城门盘查的格外严格,老者推着粪车刚到城门口就被士兵拦了下来,众士兵相互推倭,谁都不愿上前,最后一人实在忍受不了这味道才捏着鼻子上前恼怒的质问老头:“你是何人,推着这玩意故意给弟兄们添堵是吗?” 老者放下车,又是作揖又是赔笑着说:“军爷,老朽姓牛,是专门为城中各位贵人处理污秽的贱民,这两天老朽身体不适偷了个懒,这才堆了如此多的污秽,今天实在不能再拖下去了还请各位军爷行个方便。” 军士骂道:“大祭司下的封城告示你没看到吗,今天整个姚墟城许进不许出知道不,这要放跑了通缉犯你负责我负责。” 老者赶紧解释:“老朽不识字,实在不知大祭司封城之事啊,这两桶粪水要在拉回去岂不是又得臭一圈,到时候咱们这姚墟城岂不成了粪坑了,老朽倒是无所谓,就怕到时候城内诸位贵人怪罪下来诸位军爷陪着老朽一起吃瓜落不是,还请军爷行个方便。” “这……” 老者一看军士神色有些犹豫,连忙趁热打铁:“城内捉拿通缉犯的事老朽倒是听过一些,可军爷看老朽像是通缉犯吗,要不诸位军爷好生检查一番。”说完一把将缸上的盖子拿开,缸内传出的味道更浓了。 一众军士厌恶的捏着鼻子,赶苍蝇似得挥着手说:“赶快滚。” “好咧,谢谢各位军爷。”老者忙不迭的架起推车一溜烟绝尘而去。人虽走了这味道却一时无法消散,众军士气急败坏的骂着。 就在众军士相互指责谩骂时,一对骑兵快速向这边赶来,有眼尖的一看急忙喊道:“大祭司来了。”这声音如同圣旨,听到之人全部放下捏着鼻子的手站到了自己该站的位置上。大祭司来之后看到众人笔直的站着,目不斜视一脸严肃,满意的点了点头。想说点什么激励士气,一张嘴就皱起了眉头:“这什么味道。” 一人连忙汇报:“禀报大祭司,刚才有一粪车出城,这是粪车上留下的味道。” 大祭司尴尬的看向自己身侧的黑衣人:“乡野草民,让大人见笑了。” 黑衣人对这味道到没有表现出太大的反感,有些奇怪的问道:“不是让你们封锁城门吗,怎么还会放人出城。” 军士不知此人身份,向大祭司投去征求的目光,得到首肯后回答:“此人拉着一车粪便恶臭传的到处都是,今天又吹着风,要让他再拉回去估计整个姚墟城都臭了,所以……我们已经盘查过了,就一个老头没有其他人。” “从早上到现在一共有多少人出城。”黑衣人又问。 士兵据实回答:“就他一人。” “出城多久了?” “不到半个时辰。” “粪缸你们也检查了吗?” “这……粪缸太丑无法近身啊!”看着黑衣人铁青的脸,军士有些害怕的低下了头。 “追!”黑衣人一马当先冲出城门。 “少城主快出来吧!”老者的话仿佛天籁之音一般,都君感到浑身舒坦,从缸里站起来大口的呼了口气,一吸气又差点窒息,低下头看到眼前又黄又黏的东西一口气没忍住撑着缸沿吐了起来。吐过之后急忙从缸里爬出来,脱掉身上的衣服就向旁边的河里扎了下去。 “少城主别洗了,你还是赶快逃命吧,一会儿敌军追上了就麻烦了。”老者焦急的喊道。 都君虽然还想再洗一会儿,可迫在眉睫的形势容不得他多想,爬上岸接过老者递的衣服穿戴整齐后向老者深深一拜:“老伯大恩妫都君此生难忘。”小說中文網 老者笑呵呵的说:“少城主客气了,拿着这些干粮赶快逃命去吧,记住别去平阳城。” 都君接过老者递的包裹向南边走了下去。 老者将那身沾满屎尿的衣服缠在石头上扔进了河里,向已经到了河对面的都君挥了挥手,架起车沿着河流走了下去。 大祭司一行人沿着河岸追了下来,在老者和都君分开的地方勒住了马头。大祭司指着地上的车辙说:“大人,他们是沿着河流走的,我们沿着车辙追肯定能追上。” 黑衣人思考了一会儿说:“你看河面。” 大祭司顺着黑衣人的手指看去,发现河面上飘着一些排泄物,他恍然大悟的说:“都君果然在粪缸里,他们不会分开了吧。” “这要看过才知道,他们推着粪车走不快,追。”马鞭一甩,胯下马皮吃痛,奋力的跑了起来。不大一会儿就追上了哼着小调一脸惬意的老者。 一群人将老者围了起来,黑衣人用马鞭指着老者问道:“妫都君呢?” “妫都君是谁,老朽不认识,大人您认错人了吧!”老者故作惊愕的问。不料黑衣人压根不听他解释,一鞭甩向粪缸,粪缸连同推车如同纸糊的一般应声而裂,黄的,黑的,绿的流了一地,大祭司恶心的捏着鼻子退了好远,胃里一阵翻滚忍不住吐了出来,身后众人见此仿佛被传染了一样也跟着呕吐起来。一群人坐在马上呕吐的场景可谓壮观。 黑衣人却面不改色的看着老者:“我再问你一遍,妫都君呢?” “我真不认识。”听到这个回答黑衣人的脸更难看了,又一甩鞭子套在了老者的脖子上,黑衣人捉着鞭子慢慢的将老者提了起来,老者双手握着脖子上的绳索,吐着舌头艰难的说:“大人饶命,我真不认识什么妫什么都君呢!” 黑衣人再一甩鞭子,老者被甩出数丈远,当场气绝身亡。 “大祭司你沿着这条路继续追,我去南边,今日务必不能让妫都君逃脱。” 过河之后都君不敢走大道,专捡没人的小树林里钻,饿了就采点野果就着老者送的干粮随便吃点,渴了就喝点泉水,若找不到泉水挤点树叶里的汁水凑合。这一跑就是七天,这七天可谓是他这一生中最难熬的七天。眼看着干粮已经吃完,身后的黑衣人还在紧追不舍,身心俱疲的他真想一觉睡过去再也醒不过来。 这七天他已经不记得自己翻过了多少座山,渡过了多少条河流,经过了多少村庄和麦田。每经过一个村庄他都不敢逗留,进去讨点吃的立马就赶向下一个地方。村里的人也都不像他想象的那般,有的热情,有的冷漠,有的暴躁,众生百态不一而足。 印象最深的一次是自己进去讨水喝,那家主人不但不给水喝还放狗咬他,那条恶狗整整追了他半个时辰,最后他一气之下将狗打死烤着吃了。正是这一次的口腹之欲为他惹下了祸患,一时不察竟被三个黑衣人追了上来。经过一番搏斗他杀了两人,另一人不敢纠缠转身逃跑。谁曾想一场厮杀之后自己彻底暴露在了敌人的视野中,这几****经常能听见身后的脚步声和喊杀声,这催命般的声音迫使他不得不一次次的提升逃命的速度。 胸前,胳膊,大腿各有一条半尺长的伤口,最严重的是胸前那一道深可见骨,包着伤口的布条已经被鲜血染成了乌黑色,上半身的衣服也早已消失,牛皮做的靴子也早已破了好几个大洞,脚上也不知道磨了多少水泡,现在轻轻一碰就感觉刺骨的疼,逃了七天,现在他终于感到自己快油尽灯枯了。 这几天他不止一次的后悔当初没有听眉姬的话,不止一次的扇着耳光骂自己:“不让你回城你偏回,父亲和弟弟的尸首没找到不说还惹来一群杀手,妫都君你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他也不止一次的想要放弃,想着若是被这些黑衣人一剑杀了或许就彻底解脱了,可每当产生这个想法的时候脑海里总会闪过眉姬最后的容颜和她对自己说的话。 “都君,今后的路要靠你自己走了,将来若有机会,一定要回来给你爹收尸,他英雄一世,不能死了连个墓碑都没有。另外,没有掌握足够的力量千万别想着给你爹报仇,你只有活下去才是对你爹最大的报答。” “这么多年我一直把你当亲生儿子,多希望在死之前能听见你亲口喊我一声娘亲啊。” “都君,今后再也没有人会帮你,你做事一定要三思再三思,千万别做让自己遗憾终生的事情。” 眉姬最后的遗言成了他继续坚持下去的动力,现在他终于坚持不下去了。 看看前方再看看身后,入眼所见皆是一人合抱的大树,已经走了快两天了还是没能走出这片森林,这无边的森林就好像无边的黑暗一样,让他看不到丝毫光明。 托着沉重的双腿走到一棵树前坐了下来,拿出身上最后的干粮啃着,啃完之后又摘下几片树叶塞进嘴里使尽嚼着,吸完里面的水分后将残渣吐在地上。 做完这一切拿起手中的刀看向身后,眼神中充满了视死如归的决心和同归于尽的狠辣。 “既然逃不掉,那就在这里决一死战吧!” 第11章 生死一线 残阳如血,一点点的缩回了云层深处,又是一天要结束了! 树叶也耐不住寂寞不停的随意摇摆着,慢慢的带动了树枝,不断的发出令人烦躁的声音! 起风了!随着风起,几滴雨水毫不留情的砸在了树叶上。 “这该死的鬼天气,怎么这会下雨了!”一个黑衣人站在树下往地上“呸”了一口。骂完之后又回头看了看身边的同伴,见几人的脸色都如同自己一般难看,心里这才平衡了些。想要再说点什么,“轰”的一声巨响将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吓了回去,然后一道白光闪过,整个天空都为之一亮。 闪电过后,倾盆大雨瞬间落下,豆瓣大的雨点砸在脸上说不出的疼。几人都情不自禁的闭上了眼睛。 “大雨过后所有痕迹都会被冲刷干净,这小子又要从我们眼皮子地下溜了。”另一个黑衣人郁闷的说:“这小子怎么和他那个死鬼父亲一样难缠,钓着我们跑了七天不说还杀了两兄弟,连老八都被打成重伤,我对抓住这小子越来越不报希望了。” 连续不断的追逃,对都君是一种摧残,对他们来说又何尝不是一种煎熬。连续七天不眠不休的追捕,他们的神经也快要达到极限了。好几次眼看着都君就在眼前,只要伸伸手就能抓住,可等你手伸出去的时候他又像泥鳅一样转瞬间消失在了你的眼前。那种得失之间强烈的反差简直让人抓狂。现在倒好,连老天爷也站在对方那一边了。一场大雨让好几天的努力全都白费了。 雨滴不断的砸下,如同万箭齐发让人无处可躲,几人情不自禁的眯起眼睛向树下躲去,还未靠近树干一道白练从树上斩下,一人躲避不急脑袋被当场劈成两半,另一人大惊急忙向一边躲闪,不过还是慢了半拍,一道伤口从嘴唇连到左耳,深可见骨。 变故发生的太过突然,转眼间两个同伴一死一伤。这时几人才反应过来,急忙举刀向来人砍去,不料那人甚是狡猾,一击之后立刻撤退毫不恋战,致使几人的攻击全都落在了空出。 几人又惊又怒的看向来敌,长发凌乱的披在肩上,脸上沾满了污渍根本看不清相貌,身上的衣服也布满了刀剑和树枝的划痕,似随时都有可能脱落。右手拿着和黑衣人手中一样的长刀,左手拿着一把巴掌长的刻刀,两把刀上都带着丝丝血迹,显然刚才的一击中两把刀都建立了功勋。他笔直的站在雨中,任由雨水打在身上毫无所动,雨水从他身上流到地上时已经变成了淡淡的红色,显然身上的伤口还在流血。可他好像没有知觉一般盯着面前的几人,眼神中的凶狠让几人忍不住的打了个冷颤。 “啊…”身后传来一声惨叫,众人被吓得一个激灵,急忙回头看去,只见那位受伤的同伴双手捂着伤口,青黑色的鲜血从指缝里流出,将一双手也染成了青黑色。 “有毒。”几人心中同时冒出了这个想法。 几个呼吸之后,那人双手无力的垂了下去,双眼圆睁着看向天空,死不瞑目。 “小杂种,你好狠!”又一位同伴死于非命,几个黑衣人眼神不善的看向面前的敌人。虽然此人满身脏乱看不清相貌,但他们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这个纠缠了多日的敌人—妫都君。 都君同样看着黑衣人,嘴角露出一丝残忍的微笑。刚才在树上他早已经看清了这群不速之客,六个人被自己瞬间斩杀了两个,可面前的四人还是让他感觉到了压力。 当年自己在后稷大人门下学艺时除了稻谷的种植还学习了一些简单的药理,药能害人也能救人。这几日逃亡时看见路边的药草他就顺带采集了些,搭配成毒抹在兵刃上,没想到效果如此明显,此刻到有些后悔没有多采集一点,更后悔的是当日在后稷大人门下没有多学习一些。 书到用时方恨少啊! “哼,若不狠怎么能陪你们玩的尽兴,你们杀我父母灭我族人,比起这满门血仇我这点手段又算的了什么,阁下可真太抬举我了。”都君不屑的“呸”了一口。 黑衣人一时语塞,这种事争不出个所以然来,一切冲突到了最后还是要靠刀剑来解决,他也懒得耍嘴皮子了,狰狞的盯着都君冷笑道:“小子,一切都该结束了,这里将是我们兄弟为你选择的坟墓,去死吧!” 话音未落,刀光已出,其余三人紧随其后,势要将都君斩于刀下。 都君见此,脚步轻移躲开了四人联击,左手刻刀掷向一人腰间空档。那人见识过刀上剧毒的威力不敢怠慢,急忙举刀格挡,不料都君一跃而起,手中长刀狠狠的砍了下来,那人刚刚格开刻刀,见此有些慌乱的举起长刀。 一方蓄势待发,一方仓促应敌,两刀相撞之际,黑衣人突然有一种被猛兽撞击的感觉,一股巨力袭来,他的虎口当即裂开,不由自主的向后连退三步,眼神中充满了惊愕。 一击见效,都君脸色一喜正要再次出手,突然一道寒光袭来,都君脚步一错躲向一边,有些遗憾的看向被击退的黑衣人,那人同样惊惧的看向都君,又看看同伴,顿时收起了轻视之心。困兽犹斗,要是被这小子临死前拉了垫背可就太冤了。 四人分散四周将都君围在了中间! “杀!”四人如同四只野兽再次扑向都君,攻势太猛都君不敢硬接,只能不断的躲闪。四人越打越是心惊,每次砍向都君的攻击都会被他惊险的躲开。看到都君脚下的步法四人又气又急又有些妒忌,这种高明的步法他们是永远也没有机会学到的。 自古以来这种高深的神通术法都掌握在世族门阀的深宅高塔之中非嫡系子弟不能学之,像他们这种普通人就算资质再好穷极一生也无法窥探丝毫。 都君却越来越欣喜,没想到句望传授的这套“残云步”如此神奇,起初还有些生涩,最后越打越熟练,随着步法的熟练他惊奇的发现身上的伤势也好了一些。真气在体内游走的也越来越如意。果然实战才是让人进步的捷径。 殊不知这套步法是句望多年征战总结的精华,最善于避实就虚,以少胜多,凭着这套步法数十年来未尝一败,只在相柳手下吃了点小亏。这既是步法又是兵法,只是都君离句望的境界还相差甚远。 自保无虞就该开始考虑进攻了,都君一边躲闪一边观察着几人的招式,四人明显擅长合击,一击之后立刻回访绝不贪功,随后另一人攻击又来,以此为之都君一时还真找不到空隙。一个人能力再强总有缺陷,可这种缺陷却被同伴很好的弥补了。都君郁闷的发现一时双方谁也奈何不了谁,若想打破他们的配合,貌似只剩下一个办法。 同样的一刀又砍向都君腰间,都君踏前一步避开要害迎向刀刃,手中长刀却横砍向刚收刀退却的人。刀身入肉都君一声闷哼,强忍着剧痛砍向敌人的长刀更用力了一些。 已经习惯攻击被躲开的情景,突然击中目标此人有些惊愕,随后便是狂喜,正准备再使一把力不料身后传来一声惨叫。都君长刀砍向后退之人,那人同样有些惊愕,急忙举刀相抗,不料都君手中长刀改砍为刺,此人一时应变不急竟被刺中,都君又一个窝心脚踢了上去,趁那人后退之际拔出长刀躲向一旁。 一击得手都君得意的看向四人,他也没有想到这种避实就虚的打法如此有效,不管敌人有多少,自己面对的始终只有一人,此刻虽然挨了一刀但战果却让人欣喜不已。只见那个中刀的黑衣人伤口已经渗出黑血,抹在刀身上的毒又见效了。此人就算不死也暂时失去了战力,都君对接下来的战斗更有信心了。 反观对方,又一位同伴中毒,其余三人看向都君眼神中充满了怒火,三人举刀再次杀向都君,三把刀毫无章法的砍向都君,这一刻什么合围,什么配合早被三人抛之脑后,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杀掉这个该死的混蛋。 有道是乱拳打死老师傅,都君毕竟临敌经验浅薄,三人这样胡乱进攻一时竟搞得他手足无措,几个呼吸之后他身上就多出了好几道伤口,疼的他整张脸都有些扭曲。 “轰!”又一道闪电划过,眼前一片光亮,几人一时竟不能视物。闪电过后三人再次看向都君,一望之下大惊失色,一人冲向都君,其余两人竟转身而逃。只见都君站在远处举刀向天,刀身上一丝丝电光不断游走越来越粗,明显在施展一种他们没有见过的神通,都君的脸色越来越苍白,身体抖动的也越来越厉害,显然这种神通对他的身体也是一种负荷。 “啊!”都君终于承受不住挥刀砍向来敌,一缕婴孩胳膊粗的电光从刀尖射出,那人身上一阵电光闪过,抽搐着倒在了地上。电光又顺着雨水蔓延,瞬间到了正在逃跑的两人脚下并顺着身体向上蔓延,不断发出“呲呲”的声音,两人站在原地打起了摆子。 十几个呼吸过后,两人才惊愕的看向对方,彼此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恐惧。之后又转过头看向都君,只见都君早已跑向远处即将脱离他们的视线,看着都君摇摇晃晃似随时都可能跌到的样子一人问道:“他看起来不行了,追不追。” 另一人略一思索便说:“追吧,就这样回去大人那里没法交代,以大人的脾气恐怕…”谈起那位大人两人同时打了个冷颤,显然他们心中的大人要比都君恐怖的多。 都君顾不上回头查看自己的战绩,刚才一击用尽了他体内不多的真气,此刻他感觉全身被掏空了一般,随意一个孩童都可能杀死他,因此他不敢恋战,希望乘着几人没反应过来之前尽量跑远一些。 跑了许久他忍不住好奇的回头看了一眼,只见两个黑衣人正朝这边追来,离自己已经不足十丈,都君又忍不住加快了脚步,可身体传来的剧痛越来越清晰,连挪动一下脚步都无比的艰难,又如何逃得过身后的敌人。 “终究没能逃过啊!”都君心中一片悲凉。 第12章 猎手后羿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无论如何挣扎都注定躲不开这既定的命运。 都君刚才看见敌人心下慌乱,迈步的幅度太大牵动了伤口,一时没站稳摔倒在了地上,想要爬起来却使不出丝毫力气。 跑在前面的一人见此心下狂喜,一跃而起举刀向都君砍了下来,脸上的得意毫不掩饰,仿佛已经看到了都君身首异处自己立下大功后的样子。都君则绝望的闭上眼睛,想到未报的血仇心中充满了不甘,可再不甘一切也都要结束了,而这结果却是自己包括家人最不希望看到的。 “啊…啊…!”想象中屠刀加身的场景并没有来临,反而听见了两声惨叫,都君惊愕的挣开了眼睛,只见自己面前突然出现了一个大洞,那个预杀自己而后快的黑衣人却不知所踪,都君好奇的爬向洞口向下看去,只见那人躺在洞内身上插满了削尖的竹子,鲜血就像喷泉一样顺着竹心不断向外喷涌,口中的惨叫也越来越弱。仦說Ф忟網 后面追来的黑衣人刹住脚步看向一脸惊愕的都君,显然这一幕对都君同样突然。再看向洞内惨叫的同伴,那凄惨的模样吓得他一身冷汗。这情景怎么看都充满了戏剧性,可他一点都笑不出来。 都君此时却笑了,看着这仅剩的黑衣人露出沾满血迹的牙齿:“呵呵,哈哈,看来我又多拉了一个垫背的。” “那又怎么,到最后你还是要死。”黑衣人双手握住手中的刀,因为紧张双手都捏的有些发白他却毫无察觉,此刻的都君就像风中的残烛一样轻轻一吹就能让对方灭亡,他却一时失去了动手的勇气。这个小子浑身透着邪性,万一再出点什么幺蛾子他可未必承受得住。 都君双手撑在地上一点点的向后退去,黑衣人站在洞口的对面举刀不定,不知道这致命的一刀自己该不该挥下去。 片刻的挣扎后贪婪战胜了恐惧,他举着刀向都君走去。与杀了这个人的功劳相比,冒一点风险还是值得的,况且无论他怎么看都看不出杀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会有什么危险。 看着此人一步步的走来,都君摸索着身边可用之物,可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刻刀被自己扔了,长刀又被雷电化成水了,此刻除了等死好像什么也做不了了。 黑衣人举刀刚刚砍下,突然一阵风声从身后传来,他急忙变刀砍向身后。长刀刚好击中一道寒光,一击之后才有时间去看袭击自己的东西,赫然是一支羽箭,羽箭此刻正插着地上,箭尾还在无规则的摆动着。 此人心中恼怒,再看都君时又变成了惊惧,这小子果然邪性,此刻暗自庆幸若不是刚才分出一缕心神观察四周,恐怕此刻要落得和同伴一样的下场了:“是谁,为何要暗箭伤人。” 回答他的又是一支羽箭,可有了防备后这箭对他就构不成什么威胁了,他又一刀将之砍向远处。不料随后又是一支,连续几箭刁钻的他想躲都躲不开只能举刀硬接,箭上传来的巨力迫使他不断的后退,渐渐退到了都君的身边。 眼看弓箭奈何不了此人,都君提起最后一口真气撞向黑衣人,黑衣人不料有此变故,身体当场被撞向前方,一时收势不及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掉进了杀死同伴的坑里。 “啊!” 听到洞内传来的惨叫都君开心的笑了,可一刹那之后笑容僵住了,只见一双血手从坑内伸了出来,慢慢的,脸和脖子也进入都君的视线,那血肉模糊的样子就好像是半夜从坟墓里爬出的厉鬼,让人不寒而栗。 那人正要再往上爬,半空中突然飞来一块人头大小的石头,刚好砸中他的脑袋,那人头一歪又掉回了坑里。都君向石头飞来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位穿着兽皮的少年正弯下腰又抱起了一块半人高的大石,几步跑了过来顺着洞口扔了下去。 洞内又传来一声惨叫,兽皮少年拍了拍手抬起头朝着都君笑了笑:“你安全了。” “谢谢……”一句感谢艰难的从都君的口中传出,声音低不可闻,接着一股倦意袭来,都君再也忍不住脑袋一歪晕死过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挣开双眼都君甩了甩有些眩晕的脑袋,先前的记忆一点点的出现在他的脑海之中,想起黑衣人凶狠的眼神他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小心翼翼的看向四周。 简陋的茅草屋,屋内一角扔着一堆柴禾,有些已经被雨水打湿,房屋的正中间还积着一滩水。抬头时才发现屋顶上有一个人头大小的破洞,透过洞口可以看到几颗明亮的星星正挂在天空,雨不知何时早已停了。 这天气还真是小孩的脸说变就变啊! 都君收回目光看向自己的身体,身上原本破旧的衣服早已不知去向,取而代之的是一件兽皮袍子,简单处理过的兽皮上还带着一股刺鼻的腥味。身上的伤口也经过了简单的处理,此刻已经不再流血。 一切安好都君悬着的心终于平定下来,心神刚一放松耳中便传来一阵“咕咕咕”叫声,他有些难受的摸了摸肚皮。 又是好几天没吃饭了。 他紧了紧腰带,躺在床上望着屋顶破洞之外的星星发呆,希望通过转移注意力来化解腹中不断增强的饥饿感。看了许久就在他迷迷糊糊快要睡着时突然听见有人开门,这门好像快要迈入坟墓的老头一样,在与地面摩擦时发出让人牙酸的声音。 他急忙起身看向门口,只见那日最后一刻出手相救的少年正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肉粥,另一只手还拿着两块粗饼,看见碗中冒出的热气都君情不自禁的舔了舔嘴唇,口水都差点流出来。少年将食物递到他面前有些腼腆的说:“快吃吧,都是给你的。” 都君毫不客气的接过,一口粗饼一口肉汤吃的不亦乐乎,几个呼吸之后粗饼告罄肉汤见底,又将碗底舔了一遍,这才有些不舍的将碗递给少年。 少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今天只有这些了,再想要就得等明天了,婶婶看的紧握没办法带出来更多。” 吃了一些腹中已经不那么饥饿了,都君感激的说:“没关系,谢谢你救了我,我叫都君你叫什么?” “后羿。”少年回了一句又有些好奇的问道:“那人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杀你。” “唉!”都君叹了一口气不知该从何说起,思索了半天才说:“这事说来话长以后我再告诉你吧,这么晚了你不回房睡觉吗?” 后羿有些羞涩的指指都君身下说:“这就是我的房间。” 都君惊愕的看着后羿,他从小到大锦衣玉食,受尽家人百般恩宠,他的房间比句望夫妇的都要华丽,他实在无法想象有人居然会住在这四面透风的柴房里,他试探着问:“你父母怎么能让你住在这里,你家没有别的房间了吗?” 后羿又说:“我从小就住在这里已经习惯了,我父母在我三岁时就离开了,这些年我一直跟叔叔婶婶生活在一起。”说到这里后羿的眼中闪过一丝伤感,头也跟着低了下去。 都君见此心中莫名的一疼,忍不住劝道:“我和你一样,我小时候我娘也死了,我爹又常年在外,我也一直跟我二娘生活在一起,现在看来咱俩还挺像的。”说到此处都君又在心里加了一句:“二娘待我很好,比待都玉还好。” 眼前的场景让他又忍不住想起了眉姬,这些日子以来眉姬的面孔经常会出现在他的脑海中,句望的模样他已经渐渐记不起来,可眉姬的样子在脑海中却越来越深刻。那个受尽自己冷眼却对自己一如既往关爱呵护的女人是他这辈子最大的亏欠:“娘,我好想你……” 听到都君如此说后羿的眼睛明显亮了一下,看向都君的眼神也多了一丝亲切,同病相怜的人总是容易拉近距离,他满含期待的看向都君:“那你是不是准备离开,要不别走了,咱们一起去打猎吧,我相信咱俩联合一定会成为这片山林中最出色的猎人。你知道吗,那天突然下雨我都准备回来了,听到捕兽洞里的惨叫声才忍不住赶过去看,真没想到掉下去的居然是个人,更没想到还有一个要杀你的人。那天我箭都射完了还没射中那个人,我都准备逃跑了谁知道你又从背后撞了他一下,你真厉害!” 后羿的提议直接被他无视了,大仇未报甚至连仇人是谁都不知道,他怎么能躲在这个小山村里独享安逸,若真这么做了又如何对得起死去的父亲和弟弟,还有娘亲眉姬。再说就算自己想要这样恐怕灭他满门的仇人也不会放过他,留在这里只会把灾难带给这个村庄,这个少年,若真那样自己的罪过可就大了。 想要回绝又不忍心看到后羿那失望的眼神,只得委婉的说:“让我考虑考虑吧,对了,你学过武功吗。” 后羿一脸迷茫的看向都君,对于一个从未出过村子,从未见过村外陌生人的少年来说武功实在是一种陌生的东西,他疑惑的问:“那是什么?” “我做给你看!”都君伸出右手,后羿看着他食指上冒出的电光一脸惊奇。看到后羿的表情都君得意的一笑,在后羿不可思议的眼神中,手指向着身下的床板戳了下去,手指厚的木床如同豆腐一样被他轻松的戳了一个小洞。后羿看看床上的洞口,整个床板已经被穿透,透过洞眼能清晰的看到地面,再看看都君的手指好像毫无损伤,他又忍不住伸手去捏了捏,还好,没有骨折。 都君得意的说:“我这不算什么,你知道伏羲女娲两位大帝吗,知道轩辕大帝和蚩尤魔尊吗,他们可都是会腾云驾雾,飞天遁地的神仙,手掌一挥一座山就没了,手指一点一条河就断了,那简直是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啊。但他们小时候都跟我们一样,那本事可都是一点一点练出来的,我这辈子要是能达到他们那样的境界该有多好!” 都君抬起头眼神迷离,一脸向往。 后羿同样被他所描述的场景吸引,想象着自己要真有那么大的本事又会是个什么样子。 “想学吗?”都君打断正在神游的后羿开口问道,语气充满了诱惑。 “恩!”后羿重重的点了点头。 第13章 追兵杀至 上古之时,混沌初开,大荒凶兽横行,人族生来孱弱无法与之相争,时常面临灭族之危。然人族身为万灵之长,总有凶兽无法比拟之处。在身死族灭的威胁之下人族先祖另辟蹊径,开始收集凶兽精血,模仿凶兽神通。与此同时,人族将一些触犯族规,罪大恶极之人魂魄抽离,打入凶兽体内作为惩罚,不料凶兽肉身强大魂魄却很弱小,一些人族意志坚定之辈渐渐的将凶兽魂魄吞噬融合,掌控了凶兽之体,同时也掌控了凶兽神通! 就这样,一部分人族开始以凶兽精血为本,揣摩凶兽骨骼经络,创出了人族独有的修炼功法,另一部分人则开始寻找融合凶兽魂魄之法,将自己彻底变为半人半兽的存在。 凭借此两法,人族渡过了最艰难的一段时期。可随着族群强大,内部分歧也越来越大。终于,人族和半兽人之间的战争爆发了,那一战直杀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许多族群被彻底从大荒抹去,只有蛇族脱颖而出,成了唯一的赢家。之后蛇族在伏羲女娲两位大帝的率领下攻城略地,最终一统大荒,那是整个蛇族最辉煌的时期,号令所出大荒莫敢不从。人族只能躲在角落里仰望着高高在上的蛇族,不敢露出丝毫敌意。 可好景不长,伏羲女娲去世之后蛇族失去了领袖,被欺压多年的大荒各族终于揭竿而起,蛇族内部却又争斗不休,错失了最好的平叛良机。此时,人族一位英雄横空出世,率领休养多年的人族走出发配之地,经历百余场大战,终于将蛇族逼到胡余丛林之中。 这位英雄就是神农大帝,天下安定之后,神农大帝走遍大荒山川大地,观察日月交替,四季变换,草木生长等一切自然规律,明悟万物生灭的真谛,创造出了真正属于人族的修炼功法,使人族彻底拜托了对凶兽的依赖。又尝遍大荒各种草木,明悟其习性与功用,为人族找出了可以食用的小麦,稻谷以及可以治病疗伤的药草。 最后,神农大帝尝遍百草,毒发而亡。 可以说神农大帝为人族创造了一个全新的时代。可这个时代也没能逃脱命运的轮回,就在神农大帝死后不久,人族步了当初蛇族的后尘,各路诸侯为了自己的野心开始相互征伐,大荒再一次被拉近了战争的漩涡中。 经过多年的征战,几乎所有诸侯都被灭杀或吞并,只有三人脱颖而出,一曰炎帝,一曰蚩尤,一曰轩辕。大荒一时三足鼎立,可三人都不甘心卧榻之侧有他人酣睡,所以战争只能继续。经历了“阪泉”,“涿鹿”两战,轩辕黄帝终于打败劲敌,再次一统大荒。为大荒创造了数百年的和平。 听着都君口中诉说的秘辛,后羿的眼神越来越亮,一脸向往的仰着头,情不自禁的将自己代入到了那些战火纷飞的年代,想象着自己杀入敌营,兵刃一挥人头滚滚,危难时候横空出世力挽狂澜,然后受万人敬仰的情景。 一边想象一边傻笑,连都君什么时候停了下来都不知道。 都君对着他的眼睛挥了挥手,后羿恍若未见继续仰着头傻笑,仿佛痴呆了一般。都君不得已只得在他的肩上狠狠的拍了一把,这才把神游天外的后羿拉了回来。 后羿刚一回过神就迫不及待的拉着都君的手问:“伏羲和女娲真的是人首蛇身吗?轩辕黄帝真的将蚩尤五马分尸了吗?那金翅大鹏鸟真的可以扶摇直上九万里吗,九万里有多高啊,还有那北溟深渊的鲲鱼你见过没有……” 一连串的问题脱口而出,根本不给都君思考的时间。这一个月来都君躲在后羿的房间里,白天养伤练功,晚上后羿打猎回来又要教他练功识字,偶尔会给他讲一些大荒的人文历史。那多姿多彩的如画江山,那战火如荼的纷争岁月,那爱恨纠葛的英雄美人,无一不让这个从未出过山村的少年如痴如醉,一有时间就拉着自己问东问西。每当这个时候,都君都会耐着性子一一解答他的疑问。 经过将近一个月的休养,都君体内的伤势已经基本恢复,真气也增加了一大截,可以说是因祸得福了。唯一让他遗憾的是后羿不允许他出门,说是害怕婶婶看见。都君同样有所顾虑,害怕藏在暗处的仇家闻讯追来,不得已只好窝在这简陋的柴房里,托后羿每天外出打探消息。幸运的是这些日子以来村子周围一如既往的平静,没有见到一个陌生之人,这让都君一直悬着的心渐渐放了下来。 又替后羿解答了几个问题,都君打着哈欠说:“睡吧。” 两人并排着躺在后羿那张并不是很宽的床上,忙碌了一天的后羿很快就传出了鼾声,都君却看着明亮的星空毫无睡意。 到了该走的时候了。 他心里想着,这些日子已经给后羿带来了太多的麻烦,况且他的仇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再次追来,到那时如果自己还在这里,对后羿甚至对整个村子,都将会是一场灾难。只是离开的话要如何说出口呢? 和往常一样,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后羿就醒了过来,看见都君还在熟睡于是悄悄的趴下了床。为水缸挑满水,又劈了够用一天的柴,随便吃了点饭就拿起猎弓上山去了。 罗盘大的太阳渐渐从乌云中爬出,枝叶茂盛的参天大树遮住了太阳投下一大片阴影,后羿看着这熟悉的场景心里没来由的一阵厌烦。后羿原本以为自己早已习惯了这日复一日毫无变化的生活,可都君的出现改变了这一切,他让自己认识了这个世界的丰富多彩,而自己却像被豢养的家畜,眼睛所看到的永远是那么微不足道的一小块。他迫不及待的想要逃离这个牢笼,去见识一下外面世界的广阔与繁华。哪怕不能成为传说中的英雄,哪怕最后落得像蚩尤一样凄惨的下场,也好过一辈子躲在这里数着死亡的倒计时。 “我一定要走出去。”后羿捏了捏拳头,头也不回的朝着山林走去。 又睡了一个好觉,都君醒来时太阳已经升到了半空,看到床头上放的清水和食物都君心中升起一丝感动,在穷途末路之时能遇到后羿这么一个知心的朋友确实是一件让人开心的事情。他下床就着清水洗了把脸,拿起粗饼一边啃着一边想着离开的事情。仦說Ф忟網 这时那令人牙酸的开门声响起,都君头也不回的问道:“你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不怕挨你婶婶的骂啊!” “你是谁?” 一个陌生的女音传来,吓得都君急忙转过头,只见一位中年妇女正一脸惊愕的看着他。脸像发酵了一般肥嘟嘟的充满了肉感,眼睛被肥肉挤成了一条缝,嘴巴微微上扬着看谁都好像欠钱不还的仇人一般,腰身比他家厨房的水缸还粗一圈,都君看着她感觉自己就像是一棵躲在大树阴影下的小草一般,在她面前显得那样的弱不禁风。 “呃…”都君用力将口中的食物咽了下去,看着她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开口。 还是那个女人率先反应过来,一手叉腰一手指着都君破口大骂:“我说这几天后羿这个小畜生怎么吃这么多,原来是养了一条白眼狼啊。” “原来这就是后羿的婶婶啊,怪不得后羿一提起他就浑身发抖,就这体形搁谁心里都犯怵啊。”都君满含恶意的想着,情不自禁的拿她跟眉姬做了对比,然后忍不住打了个冷颤。现在他有点明白后羿的生活是多么的水深火热了。 “问你话呢哑巴了,你是哪冒出来的狼崽子,在这里白吃白喝多长时间了,后羿这个养不熟的白眼狼当初就应该让他饿死在路边,省的他克死爹娘又来祸害我。” 这个女人长相粗鲁,说出来的话也是难听之极,都君有些不悦的皱了皱眉,但自己确实是吃人家的住人家的,此刻想要反驳却是缺了那么点底气,所以他仍然坐在原地没动,希望这个女人骂完后可以坐下来好好谈谈,反正自己也快走了,没有必要为争一时口舌之利而让后羿难堪。 他想息事宁人可对方却不这么想,见都君不说话她的气势更胜了,难听的话张口就出:“他从哪里找来你这么个坏的流脓的腌臜货,小小年纪好的不学却学那躲在米缸里的老鼠,做一只让人讨厌的寄生虫。哪个缺德的混账东西生出你这么个缺德的玩意来。” 她一边说一边往前走,说完了还不解气抬手就向都君推去,都君一时没料到她会动手当即被推了个趔趄。 他没想到自己一再忍让换来的竟然是对方的得寸进尺,见这个女人不分青红皂白的乱骂一通他再也忍不住站起来回击道:“这位大婶,在下今近日落难承蒙后羿兄弟收留心中甚是感激。若你心中不愿我走就是了又何必侮辱我的父母。再者,后羿就算不是你亲生也是你所养,俗话说养大于生,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我想他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你既然已经付出了又何必话中带刺句句伤人。徒让你在他心中的形象大打折扣。还有,后羿毕竟被你养大,你如此贬低他又能将自己抬高到哪里去,你如此做除了惹人笑话又能得到什么。” 乡下人骂人从来都是出口成脏,比的就是谁嗓门大,谁气势强。平日里后羿婶婶凭着自己那粗大的嗓门和无所顾忌的脏话骂的全村人抬不起头来,每个人见了她都如瘟神一般躲避,不料今日这个少年一段文绉绉的话却说得她有些无言以对。 想要反驳却感觉到对方的话语充满了哲理,深奥的根本不是自己这个整天跟柴米油盐,家长里短打交道的村姑所能理解的。想要说些什么以挽回气势可张了张嘴又咽了回去。 正在纠结的时候后羿突然冲了进来,一看婶婶在此吓得立马停住脚步准备退出。不料婶婶今日并没有如往常一样破口大骂,只是狠狠的甩了一下胳膊说了句“赶快让他走”就离开了。 确定她离开之后后羿才回过头歉意的对都君说:“对不起啊,我婶婶就是那样的人,如果有什么冒犯的地方我替他向你道歉。” 都君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说:“我倒没什么,只是整天面对着这么一个人可真难为你了。” 后羿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突然一拍额头急促的说:“差点把正事忘了,我刚才在山上看见了几个黑衣人,他们的装束和那天追杀你的人一模一样,你还是赶快走吧。” 第14章 赶出家门 烈日无情的照耀着大地,就连偶尔吹来的风也带着热浪。置身在茂密的树林里也感觉不到丝毫的凉意,偶尔运气不好还会被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捕兽洞,捕兽夹所伤。山林中无处不在的陷阱让想要进来乘凉的路人吃尽苦头。 对于这点,从姚墟城赶来的几个黑衣人深有体会。多日来为了那个看似简单的任务他们可谓是受尽了折磨,进入这片山林之后这种折磨更是让他们到了将要崩溃的边缘。 比如说正走着的时候突然天空掉下来一张网,把人吊在半空摇的头晕眼花;又或者一脚塌下去地面突然多了个夹子,那带刺的捕兽夹将腿扎的鲜血淋漓的;又或者远处突然飞来一支或几支竹竿,被削尖的竹竿力道比弓箭还大,一不小心就会受伤或身亡;更甚者走着走着突然就掉进坑里,若普通的坑还好,可大多数坑里都扎着削尖的竹竿,人掉下去不是残废就是死亡。小小一片树林愣是让他们减员超过两成。 十来个黑衣人一脸铁青的走在树林里,如同行走在敌占区一般小心翼翼。这时一股尸体腐烂的恶臭随风飘来,越往前走臭味越浓。 一群人急忙向着臭味传来的方向赶去。不一会儿就赶到了目的地,一个被雨水冲的有些塌方的大坑前,坑内两句尸体已经彻底腐烂,其中一人头上沾满血迹,很明显生前被钝器伤过。两人相貌早已无法看清,只能从沾满泥泞的服饰残片上看出是自己的同伴。两具尸体周围围满了让人厌恶的苍蝇,身上也爬满了蛆虫。等众人走到近前时一直老鼠惊慌的一闪而过,几人的脸色更难看了,握着兵刃的手也不自觉的加了几分力气。 “现在这个人已经杀了我们太多的兄弟,就算没有上面的任务我们也必须杀死他,你们明白吗?”黑衣首领缓缓的说着,语气听不出喜怒。 “明白!”身后众人齐声回答,声音中充满了刻骨的仇恨。 首领回过头说:“先将两位兄弟的尸首掩埋,然后休息一会儿我们去复仇。” 事情处理完毕后一行人很快来到了后羿的村子,大热天的村子里几乎看不到行人,黑衣首领走到一家门前,正准备敲门不料门从里面打开,一个胖的像山一样的女人出现在其面前。黑衣首领递过去一枚刀币客气的问:“这位大婶,请问有没有见过一个十四五岁,眉清目秀的少年,这个少年大概这么高。”说着伸出手在自己的肩膀处比划了一下。尐説φ呅蛧 后羿婶婶警惕的看着他,捏着手中的刀币想要归还给对方却又有些不舍。一时进退维谷不知该如何取舍。 黑衣人一看便知有戏,急忙加重筹码说:“我们是姚墟城的守卫军,此子勾结蛇族,乃是城主府通缉的要犯。城主有令,提供消息者赏刀币一袋,若大婶知道消息还望告诉我等,既能领得赏金又能为民除害何乐而不为呢!” “一袋刀币啊,那得打多少猎物才能赚回来。”后羿婶婶被说得心动了,做了半天思想斗争终于一咬牙说:“我带你们去。” 打开破败不堪的房门,入眼之内除了一张破床和一堆柴禾之外再无他物,后羿婶婶奇怪的说:“刚才还在呢,怎么不见了。” 黑衣首领欣喜的问道:“你说他就住在这里?” “是啊,那会还在呢,被我骂了一顿不会真走了吧,我只是说说而已没想真的赶他。”见人不在后羿婶婶松了一口气,这种出卖他人换取钱财的事说实话还真让她有点良心不安。 黑衣首领又问:“什么时候走的?” “大概不到半个时辰。” “走,追。”黑衣首领喊了一声正要离开,却被后羿婶婶拉住,只听她说:“你刚才说提供消息者赏一袋刀币,消息给你了钱呢?” 黑衣首领已经得到了想要的消息,迫切的想要顺着线索追下去,哪有闲工夫跟她墨迹,有些不耐的说:“你改天去城主府领去。”说完一甩手臂就要挣开,可后羿婶婶的力气颇大,他一时竟没有挣脱,却被后羿婶婶抓的更紧了。 “你开什么玩笑,城主府在哪我都不知道,再说就算去了谁认识我啊,不行,现在就给钱。”后羿婶婶有些蛮不讲理了。 “我现在身上没有这么多钱怎么给你,要不先欠着,等我忙完就给你送来。”黑衣首领脸上的不耐越发明显了,可还是强忍着没有发作。 后羿婶婶显然没有注意到他的脸色,继续拽着他不讲理的说:“不行,我又不认识你,回头你跑了怎么办” 黑衣首领还要再说,忽然身后一道寒光闪过,后羿婶婶额头到下巴多出了一道血线,然后直挺挺的向后倒了下去。黑衣首领回过头,只见一个属下将剑插回鞘中说:“一个贪得无厌的村妇而已,头你何必跟她废话。” “追。”黑衣首领当先走了出去。 …… 送出十余里后,后羿停了下来将手中的包袱递给都君说:“我就送你到这里了,你快走吧。一会儿他们追上来就麻烦了。这些肉干你拿着路上吃,我能帮你的也只有这些了。” 都君接过包袱感激的握着后羿的手说:“谢谢,若有机会再次相见我一定请你吃最好的肉,喝最烈的酒,然后一起去降服最凶猛的野兽。” “恩,我相信你,你是大户人家出来的见多识广,我还想让你带着我去见识见识真正的大荒是什么样子呢。”后羿笑着回复,对梦想的生活充满了期待。 又聊了一会儿,两人依依不舍的挥手作别,都君背起包袱向南边走去。连他们自己都没发现,短短的一个月时间,两人都在彼此的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有一种友谊叫做惺惺相惜。 等都君彻底消失在了视线后后羿才有些失落的回过头向村里走去,正走着忽然一只灰影从眼前闪过,后羿熟练的摘下弓箭一箭射出,然后奔到草丛里将扎着箭矢的野兔提出来。意外的收获填平了心里的失落,他喜滋滋的拿着野物继续前行。 正走着突然看见一行黑衣人迎面走来,他心中一惊差点转身而逃,但对面来人显然也看见了他,加快脚步迎了上来。 “这位小兄弟,请问你是否见过一个和你一般大,长得眉清目秀的少年?”黑衣首领和颜悦色的问。 速度还真快,后羿心里叫苦,脸上却没有丝毫异样,将手中的野兔递到黑衣首领面前狡黠的说:“你买了这只野兔我就告诉你。” “好,我买。”黑衣首领递过去一枚刀币,接过野兔说:“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 后羿痛快的说:“你们说的是不是一个比我高小半个头,比我瘦一点的少年啊,他向北走了,说是要去平什么城,我看他一个人出门在外挺可怜的,连我随身的干粮都给他了呢!”后羿侃侃而谈,谎话张嘴就来。 黑衣人拍了拍后羿的肩膀,目中充满了赞赏:“多谢小兄弟了。” 一群人走后,后羿对着他们的背影“呸”了一口,唱着小调向村里走去。 刚回到村里就看见自家门口围了一堆人,个个眼中充满了悲戚,他急忙跑过去推开人群,只见自己的婶婶躺在院中,脸上一道笔直的伤口触目惊心。尸体旁跪着一个年近半百的老头,抱着婶婶的手哭的死去活来。 后羿走到跪着的老头身边问道:“叔叔,婶婶这是怎么了,怎么好端端的……” 老头一看是后羿,站起身一脚就踹了过去,踹了一脚还不解气,提起脚又踹了过去,边踹边骂:“你这个混账东西还敢回来,要不是你带那个扫把星回来,怎么会引来那群凶神恶煞的人,他们一言不合就拔剑杀人啊。” “你婶婶虽然平日对你有些苛刻,可她毕竟含辛茹苦的把你带了这么多年,你不知感恩也就算了,怎么可以带回这么个扫把星克死她啊。” “原来是你们。”听到叔叔的话后羿明白了,这群该死的黑衣人还真是一点人性都没有。后羿紧紧的捏紧了拳头,现在他有些明白都君提起灭门之仇时那种切肤之痛的感觉了。 “你这个该死的扫把星克死你爹娘不说,现在又来祸害我们,一人不够还从外面带回来一个帮手。早知道这个样子我当年就该让你在外面冻死饿死,而不是不顾你婶婶的反对硬是把你接回来。”骂完又抱起妻子的尸首哭喊:“老伴我后悔啊,我当初要是听了你的话你也就不会落得现在这个下场,我后悔啊。” 人总是喜欢为自己的错误找借口,后羿叔叔将老伴身死的过错全部推卸到后羿身上,殊不知她的身亡全是由自己的贪婪造成。那群黑衣杀手虽然残暴却不滥杀,若不是她为了一袋钱币一味地纠缠又怎么会落得如此下场。后羿的叔婶脾气如此相像,还真不愧是一家人。 后羿不顾身上伤痛,双手着地爬到叔叔面前说:“叔叔你放心,我一定会找到那些人为婶婶讨回公道的。” “那你就去啊。”后羿叔叔一把推开后羿,指着他说:“把你养这么大我对你爹娘也算有交代了,你现在就走,我再也不想看见你,滚呢。” 旁边的乡亲也劝着后羿:“娃子,你还是先走吧,等你叔叔气消了你再回来。” “是啊后羿,你还是走吧,大荒这么大你这么年轻,不应该像我们这些老头子一样一辈子都窝在这个村子里。” 听到四周的议论声后羿痛苦的闭上了眼睛,过了半晌才跪在叔叔面前说:“后羿谢谢叔叔婶婶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既然叔叔不愿我继续留在这里那我走就是了,只是今后后羿不能再在叔叔膝下尽孝,还望叔叔保重身体。” 说完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然后哭着离开了村子。 他走后众人一阵惋惜:“多好的孩子啊…” 第15章 路在何方 黑衣首领一行顺着后羿所指的方向追了近半个时辰,一路上别说行人,连只像样的野兽都没见到,黑衣首领示意大家坐下来休息,自己则在原地转起了圈。 连日来一直赶路大伙早已疲惫不堪,听到休息的命令急忙坐下来拿出水袋一阵猛灌。喝完之后又将从后羿那买来的兔子扒了皮,掏了内脏,架着火烤了起来。 黑衣首领突然停住脚步对正在烤兔子的手下说:“我们被骗了,妫都君不可能去平阳城。” 手下说:“可是那小子明明说向平阳城的方向去了啊,他一个乡村小子不可能听说过平阳城这个名字。再说那小子也没有必要骗我们啊。” 黑衣首领笃定的说:“这小子应该是那个村里的人,他也肯定见过妫都君,他不知道平阳城可妫都君知道,两个年纪相仿的少年很容易谈到一起去,这样的话他帮妫都君骗我们也就顺理成章理所当然了。当初真应该带着那个小子一起走,唉,失误啊。”说到这里黑衣首领有些懊丧,纵横大荒这么多年,没想到今天居然被一个毛头小子给耍了。 手下又说:“现在也不晚,那小子除了回村子还能去哪,大不了咱们再回去一次,抓住他就是了。” 黑衣首领想了想说:“咱们兵分两路,你带几个兄弟去村子抓人,我和剩下的兄弟往南追,句望的事没查清楚之前妫都君不敢去平阳城,估计是往南边去了,我们必须在他进入九黎之前抓住他。决不能让他逃到九黎去。” 事情既定,一行人简单的吃了点东西又急匆匆的上路了。 …… 宁静的山村又一次迎来了一群不速之客,全村人正在为后羿婶婶的后事忙碌,几个黑衣人突然出现,拦着一位扛着木材的路人语气不善的问道:“你们村那个背着弓箭的小子呢?” 那人还未来得及回答后羿叔叔突然从人群中冲了出来一把揪住黑衣人的领口骂道:“就是你们,你们进村的时候我看见了,就是你们,你们为什么要杀我老伴,她跟你们没怨没仇的你们为什么杀她。” 后羿叔叔一把鼻涕一把泪哭的正伤心,被他揪住领口的黑衣人却感觉一阵恶心,右手一抬,刀柄狠狠的击在后羿叔叔的肚子上,后羿叔叔疼的弓着腰,抱起肚子蹲在了地上。 这一下犯了众怒,各自忙活的众乡亲立马放下手中的活计围了上来,七嘴八舌的指责着几个黑衣人。 面对众人的指责,几个黑衣人连日积压的愤怒和烦躁终于忍不住爆发出来,拔出刀就朝最近的一人砍去。杀了一人之后长刀又指向了另外一人:“说,那个背着弓箭的小子去哪了。” 村里人何时见过这种阵仗,一个个吓得浑身哆嗦,纷纷大喊着“杀人了”然后慌不择路的四处逃窜,唯有一个被黑衣人抓住的中年汉子带着哭腔,看着黑衣人狰狞的面孔就好像看见了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一样,说起话来都打着颤音:“我们不知道啊,他刚回来就被我们驱逐出了村子,现在去了哪里我们真的不知道啊?” 一人说话其他人连忙点头附和,极力证明那人话语的真实性。 “一群混蛋!”这村子周围四通八达的,一入山林便泥牛入海上哪找去。黑衣人气的挥出了手中的刀,将人砍翻之后大喝一声:“杀光他们。” 几个黑衣人带着万般怒火冲入人群中,犹如虎入羊群,一时咒骂声,惨叫声不断。 眼看全村再无活人,几人这才收住了刀,一阵杀戮之后,心中的郁气和烦躁舒缓不少,一脸轻松的离开村子,向首领的方向追去。临走时还将路边一个祭祀用的火盆踢翻。火势顺着杂物蔓延而去,渐渐的蔓延到了房屋周围。 尸横遍野,浓烟弥漫,火光冲天。 后羿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幅人间惨状。 他原本已经离开了村子,正不知该何去何从时突然想到婶婶尸骨未寒,自己再不孝也该在她坟前撒上一捧黄土磕几个头祭拜一下。 可当他站在家门前时,入眼的却全都是亲人血迹未干的尸体。就在前不久,他们还一个个的围着自己指责不断,眼睛里充满了恨铁不成钢的关怀。可一转眼怎么就变成了这么一幅陌生的场景,陌生的让他感觉像是到了另一个世界,眼前看到的一切是那么的不真实,虚幻的始终让他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可这些人脸上残存的恐惧和不可置信又清楚的提醒着自己,一切都已不可逆转。 “叔叔…”后羿全身哆嗦一时无法站稳倒了下去,过了半晌天旋地转的感觉才稍减了一点,他伸出哆嗦的手摸向叔叔的脸,一点点擦掉脸上血迹与泥土混合的杂物,看到了叔叔临死前恐惧的双眼,还残留着一丝对生的眷恋。 “后…羿…” 虚弱的声音传来吓了后羿一跳,他急忙转头看去,只见老村长正看着自己,脸上一道伤口从左耳连接到右耳,鲜血已经染红了胸膛,看不清上面还有几道伤口。 他急忙四脚并用的爬过去想要抱起老村长,老村长连忙制止,艰难的说着人生最后的遗言,声音越来越虚弱。 “后…羿…你快…快走,万一…万一他们再回来就…就走不了了,你现在是…是全村的希望,必须…必须活下去,别管我们,快走……” 老村长好像回光返照一般,说完最后几句话握住后羿的手便无力的垂了下去。 后羿并没有依照老村长的嘱托就此离开,他拿起扔在地上的铁锹选了一块空地挖了起来,一下一下又一下,脚下的坑越来越大,他的手也越来越痛,摊开手掌一看,几个小拇指大的水泡跃然于其上,他看了一眼未作理会,继续着手中的工作。太阳落山时水泡已经破裂,手疼的差点连铁锹都捉不住,他依然没有停下,到了半夜,不只是手,两条胳膊都疼的有些抬不起来,仿佛不是自己的一般,尽管如此他依然没有停下,一锹接一锹的将坑内的土扔到了地上。天渐渐亮了,太阳也从地平线爬了上来,从东到西缓慢的移动着,默默的看着地上那个单薄的背影仿佛一台不知疲倦的机器一般,单调的重复着同一个动作。直到太阳彻底落了下去后羿才从坑内爬出来。 刚爬出来就躺在了地上,辛苦了两天一夜滴水未,此刻他感觉一股深深的倦意袭来,连动一下手指都难,他知道此刻只要一闭眼恐怕就会彻底睡过去。他强忍着睡意爬起来随意的往口中塞了一些食物和水便继续开始手中的工作。尐説φ呅蛧 在内心的伤痛达到一定程度时,人总是喜欢折磨自己的身体,期望着通过身体的疼痛来减轻一些心上的伤痛。 全村男女老少一共一百零二具尸体,将他们全部拖到坑里又埋上土。等太阳再次出来的时候村子里多了一座超大型的坟墓。 后羿跪在坟前,全身上下沾满了泥土和血迹,还有被火烧过的残痕,衣衫褴褛的根本看不出原来的样子。 “叔叔,婶婶,父老乡亲们,天地鬼神在此明鉴,我后羿发誓此生必报今日灭门屠村之仇,望诸位父老在天之灵保佑后羿早日手刃仇敌。”后羿对着坟头狠狠的磕了几个响头,直磕的额头见血才停了下来。 刚站起来便感到一阵晕眩,脑袋一歪,昏死过去。 后羿做了一个很真实的梦,梦中自己依旧如往昔一般打猎回家,叔叔看见打回来的猎物欣喜的接过去剥皮剔骨,婶婶依旧不耐烦的说着让人感觉刺耳的话,可说完之后还是帮后羿端出遗留的饭菜,偶尔有村里的老人路过,都会亲切的摸着他的脑袋说一句“好孩子”。 梦中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真实,那么的美好,美好的让后羿留恋其中不愿醒来。可梦境终究只是梦境,再留恋也有醒来的时候。 后羿不知道这场梦做了多久,醒来的时候头像裂开了一般,疼的他忍不住叫出声来。可当他看见面前巨大的坟墓时又沉默了下来,扫了一眼已经变为灰烬的村庄,头也不回的向村外走去。 站在村外的山头上后羿突然感到说不出的迷茫,从小到大他都没有离开过村子,对他来说外面的世界太过陌生,陌生的他根本不知道该何去何从。虽然在叔婶坟前发誓报仇,可仇敌对他来说同样陌生,他不知道其来处,不知道其归途,就连他们杀人的目的都不知道,茫茫大荒,自己该去向何方? “都君说过,想要报仇就必须先让自己强大,人只有强大到无所畏惧的时候,整个世界才会给你让路。既然找不到敌人,那就先练好武功吧!”后羿站在山头想了半天终于下定决心,再转身看向山后那片未知的世界,眼中充满了征服的欲望。脚步移动,一头扎进了山林之中。 凭借自己多年的狩猎经验,很轻松的便猎到一只山鸡,然后熟练的拔毛架火,饱餐一顿后又休息了一会儿,然后以全新的姿态一头扎进了那个一无所知的远方。 第16章 少年雄心立壮志 渐渐的到了傍晚,吵闹了一天的森林迎来了难得的安静。嗡嗡的蝉鸣声,清脆的鸟叫声随着夕阳西下渐渐归于虚无,突然的死寂让人有些不适应。 此时一阵树枝折断的声音凌乱的响起,仿佛有一头猛兽呼啸而过。这声音出现的太过突兀,瞬间打破了森林的寂静,原本已经准备休息的蛇鼠鸟虫受惊一般的离开老巢仓皇而逃。 这时一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少年踉跄着奔了出来,手扶着树干“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细看之下,这个少年大概十四五的年纪,眉清目秀的有些像女孩子,此刻微蹙着眉头不时的回头看向身后,眼神里闪过一丝不安。 此人正是妫都君,看到身后没有异样这才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口靠着大树坐了下来。告别后羿以后他一路南下,这一路上不敢走官道,不敢进村庄,饿了就吃点野果或后羿送的肉干,渴了就随便找条溪流讲究一下。可他没想到自己如此小心翼翼还是被对方追了上来。 就在刚才自己正在河边饮水洗脸,洗完之后正准备离开,不料刚站起来就看见河对岸三个黑衣人正盯着自己。 对于这次突然的相遇,对方显然也有些意外,双方对望时都看见了彼此脸上的惊愕。还是都君率先反应过来转身就逃。那三人见此顾不上思索,当即渡过不深的河水追了下去。 都君毕竟年少又疲惫不堪,不大一会儿便被三人追上。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双方根本没有一句多余的话,见到对方直接拔出兵刃扑了上去。 一场大战之后都君杀死一人重伤二人,自己也受了较重的伤,因害怕对方还有援兵不敢恋战仓皇而逃,逃了大半个时辰终于跑不动靠着大树停了下来。 都君坐在树下想到这段时间的奔波不由悲从中来。想他堂堂姚墟城少主,又是轩辕后裔家世显赫,有此身世将来一定前程似锦,甚至成为人族神帝也不是不可能。可世事无常,转眼间显赫的少主变成了四处逃亡,朝不保夕的通缉犯。到了现在他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一切究竟是了为什么。 傍晚森林的湿气很重,他的身上渐渐有了潮气,粘稠的水雾落在伤口上蛰的生疼,现在的他最想回到自己那张舒适的床上,蒙着被子好好的睡一觉,睡醒之后眉姬将可口的食物端到他的面前。这些平日里稀松平常的让自己厌烦的事到了此刻却仿佛天上的星星一般遥不可及。每当到了这种时候,对家人的思念会越发的强烈。 “唉!”都君叹了一口气,手伸进怀里拿出最后一块肉干,想要吃又有些不舍。这块下肚后就真的没有余粮了,下一顿,他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下一顿。 “天上要是能掉下来一堆肉饼该多好啊。”他有些不切实际的想着,随后便被自己这个想法逗笑了,摇了摇头甩掉脑中的杂念,将最后一块肉干又装进怀里慢慢的站起身来。 天上不会掉馅饼却有可能掉陷阱,不可能让你填饱肚子却有可能砸坏你的脑子或骨头。 都君刚站起来又“啊”的一声爬到了地上,同时听见了自己小腿骨断裂的声音。 他艰难的转过头看去却只看到一只脚,他双手撑地用力将对方从自己背上甩开,这才有时间观察这个从天而降的不速之客。 弯弯的柳叶眉,高挺纤细的鼻梁,瓜子般的脸蛋,弯月般的嘴唇。整个脸蛋就好像上天对人间最好的赏赐一般,让人一看便不忍再移开目光。她穿着一身黑色的,不知道什么材质制成的裙子,像兽皮又比兽皮柔软,像布又很有弹性,摸着很是舒服。此刻虽然平躺着一对胸脯依然高高耸起,好似随时都有可能崩开身上的衣服。都君又忍不住顺着胸脯向下看去,透过裙摆隐约看到一条黑色的,紧紧崩着的裤子,裤子好似随时都有可能崩开一般清晰的勾勒出了她匀称的大腿。 都君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女子,除了脸色有些苍白嘴角挂着一丝血迹之外,全身上下再无一丝瑕疵,她根本就不似人间女子,倒像是从九幽里出来的魅魔一般,浑身充满了妖艳,魅惑,都君一时竟不舍得移开目光,就连骨折的小腿一时也感觉不到疼了。心中却忍不住再一次拿她跟眉姬做了比较,却发现与她相比,眉姬就好像田间的村妇一般泯然众人。 她的睫毛微微颤动,眼睛睁开的时候好像牵动了伤口一般眉头微蹙,看的都君一阵心疼。看见身边有人她惊慌的一咕噜爬了起来,爬的太猛牵动了伤口,她疼的手捂着胸口倒吸了一口气,可看见都君的样子后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小弟弟,你都多大了还流鼻血。”她的声音清脆柔和,充满了诱惑,可说出的话却让都君羞赧不已,她急忙伸手去抹鼻子,果然不知道什么时候,鼻血悄悄的涌了出来。都君羞的脸色通红,恨不得转身就逃,刚站起来又“啊”的一声坐了回去。 她看见都君额头上的汗珠瞬间明白原委,伸出白皙的手抓向都君受伤的左腿,都君正要躲闪她连忙呵斥道:“别动。” 都君一时竟真的不敢再动,任由她抓住自己的小腿用力一瓣,都君感觉自己的骨头像再次被人捏碎一般,疼的他眼冒金星,可一瞬间的疼痛过后又是说不出的轻松。都君欣喜的活动了一下受伤的左腿,灵活自如的样子仿佛从未受过伤一样。 “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啊,手可真巧,断了的骨头都能接上。”都君拍着马屁。 “你叫我阿荼就好了。”看到都君色眯眯的眼神阿荼感觉说不出的可爱,手捂着嘴唇“咯咯”的笑个不停。 都君被她笑的脸色羞红不知所措,犹豫半晌还是拿出仅剩的肉干递过去说:“姐姐,你吃吧。你受伤了,得吃东西。” 阿荼眼神闪过一丝异样,但还是伸手接了过来。只见她一点点的撕成条,然后斯文的塞进口中。就连吃饭都这么迷人,都君歪着脑袋目不转睛的看着。 “你干嘛老盯着我看。”阿荼强装出生气的样子,眼神里却全是笑意,她突然发现这个小孩子挺有意思的。 都君诚实的说:“因为姐姐你长得好看,比我娘还好看,怎么也看不够。” 坦诚的话语又引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肉干只有巴掌大一块,很快就吃完了,阿荼感觉仍然有些饥饿,便伸出手说:“再给我一块。”这语气就好像对方是自己多年的老朋友,一点也不见外。 都君低下头小声说:“没了,这是我最后一块干粮了。”刚说完肚子便传来一阵“咕咕”的叫声,都君头垂的更低了。 阿荼明显愣了一下,随即拍拍手岔开话题说:“你来这偏僻的森林干嘛,还把自己弄得一身伤痕,你爹娘呢?” 听她这么一说都君脸上露出伤感,犹豫良久还是将自己的事情事无巨细的说了出来,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信任这个初次见面的女人,或许是压抑得久了迫切想要找个人倾诉,或许是刚才的接骨触动了他,使他潜意识里觉得这个女人对自己没有恶意,又或许自知自己有可能逃不过接憧而来的杀手,想在临死之前留下一点什么。总之,该说的不该说的他一股脑的全都说了出来。 说到悲痛处他喉咙哽咽泣不成声,眼泪顺着嘴角流下来都没察觉。听的阿荼的心越来越不是滋味,她原本以为自己的心早已冰封不会为外物所动,可当她听到眉姬为救养子孤身引开追兵时也有了一股想要落泪的冲动,当她听到都君这一路逃难的艰辛时心中莫名的一疼。 好可怜的孩子。 这个故事讲了足足一个时辰,阿荼静静的听着,看着沉浸在悲伤中的都君她意外的伸出双手,帮他拭去眼角的泪水说:“都过去了,你要往前看,这个世界还有很多事等着你去做呢。”声音说不出的轻柔,看着都君就像看着自己的弟弟,语气中充满了温柔和关爱,丝毫没有先前的妖媚,端庄的样子看在都君眼里像极了眉姬。 都君抬起胳膊将眼泪一把抹掉,坚定的说:“我知道,老天既然让我活了下来我就不能白白活着,谢谢你姐姐,跟你说完话我心里舒服多了。” 阿荼温柔一笑,又问道:“那你打算怎么活出你的精彩?” 都君不假思索的说道:“等逃过这一劫后我要为我爹平反,告诉大荒所有人我爹是人族的将军句望,不是勾结蛇族的叛徒。然后我要成为像轩辕黄帝一样的大英雄,要让大荒的人永远相亲相爱互帮互助,让整个世界再也没有杀戮,没有仇恨。其实往前追溯几千年整个大荒的子民都是一家人,将来我要向所有人证明,不管是几千年前还是几千年后,大荒的子民从古至今都是一家人,古往今来从未分开过。” “如果所有人都像我和后羿一样,我有困难他帮我,我记得他的恩情,等将来别人有困难我也伸出援手,他也会记得我的恩情。我要让每个人都学会感恩,感恩父母养育之情,感恩手足相伴之情,感恩友人互赠之情。到那时就再也没有人族蛇族之分,再也没有东海幽都的仇恨,九黎和东夷也会和中州彻底成为朋友,大家同属人族又何必杀来杀去。”ωww.xSZWω㈧.NēΤ 一席话说的铿锵有力,斩钉截铁,听的阿荼竟愣在了那里。她原本以为都君会咬牙切齿的说会将仇人挫骨扬灰,然后拎着仇人的首级去父母的坟前祭奠。不料对方竟然说出了这样一番话,她想要嘲讽对方的不自量力可看到都君一脸神圣的表情嘲讽的话又吞回了肚子里。只是在心里默默的叹息。 “我的好弟弟,你可知道大荒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就是因为人生来就是贪婪,不知足的,人的贪婪和执念是这个世界最恐怖的毒药,有了这些,争夺,杀戮,背叛就永远不会绝迹。你所描述的景象永远只是一个美好的愿望,是一份永远也不可能实现的奢望。”阿荼在大荒行走多年,对这一切再清楚不过,深知就算神农轩辕复生也改变不了这种与生俱来的原罪。 第17章 正义长存 这些话都君并不是信口开河说说而已,而是真的将之当成了自己今后奋斗的目标。起初当他看到父母被杀,府邸被烧,又经历了大祭司的背叛时他确实如阿荼所想恨不得将仇人挫骨扬灰。可在这一路逃亡的过程中,让他记的最深刻的不是仇人的狠辣,不是大祭司的背叛,而是眉姬的舍生就死,是红盈的一如既往,是不知名老兵和水缸外看见自己却不报告的卫兵坦荡的行径,是后羿无私的帮助。 为了正义,有些人从来都不惧死亡,这些人才是撑起整个大荒的脊梁。 但更重要的是眉姬,那个心地善良的女人用自己的青春和生命教会了都君包容和谅解,让他明白在这个大荒,仇恨从来都是双刃剑,报复的是别人伤害的却是自己,只有包容才能让人的心彻底澄净,才能以最强的姿态迎接你所向往的未来。 尽管他以前纨绔不堪,可当家道中落,一切责任都需要他扛起来的时候,眉姬的教导就成了他行事的准则,成了他不管遇到何事都不会动摇的底线。 “你所描述的生活是所有人都向往的,可是我的好弟弟,你可知道这一切做起来有多难,也许你这一辈子都做不到。”阿荼尽量放缓自己的语气,生怕打击到都君的热血与激情。 可都君明显比她想象的要乐观坚强,只听他说:“有些事你做了,就有可能成功,可你若不去做,就永远也不会成功,人生这么长,总要做一些不让自己后悔的事不是吗?” 阿荼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答,悻悻然的说了句:“早点休息吧,你明天可还要逃命呢。” 一夜无话。 第二天天刚亮,都君醒来时看见阿荼早已起来,正背靠着一株大树看着自己的双手,都君连忙爬起,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姐姐,早啊。” 阿荼打击道:“你看太阳都升多高了还早,就你这懒猪样还想济世救民?” 都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后脑勺,没有去接这句话。 阿荼又说:“好了,我要走了,之所以没走就是想等你醒了跟你告个别,可谁知道你这么晚才起床,早知道就不等你了。” 听到她要走都君有些不舍,可却没有挽留的理由,只好期待的看着她问:“我们还会再见面吗,以后若我想见你,去哪找你啊。” 阿荼伸手捏了捏他的脸蛋说:“你不用找我,等你成为你所说的大英雄时我就去找你,然后…嫁给你。”说完便捂着嘴“咯咯”的笑了起来,显然是被自己这个想法逗笑了。 不料都君却像触电一般,等阿荼走远了才回过神来,连忙对着她的背影大喊:“说好了啊,不许骗我,我一定会努力成为大英雄的。” 阿荼头也没回,却举起手用力的挥了挥,然后潇洒的消失在了都君的视线里。 阿荼躲在树后看着都君孤独的身影,心中升起一股怪怪的感觉。这个少年的想法在她看来很是幼稚,幼稚的让人觉得可笑,可她却一点也笑不出来,突兀的感觉到也许他真的可能成功,随后摇了摇头甩开了这个无聊的想法。可他那种对生活的乐观,对别人的宽容却深深的出动了她。 至少他从这个背负血仇的少年眼里看不到丝毫仇恨的影子,看到的只有他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他突然很想去认识一下眉姬,看看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女人,才会教出这样的儿子。 “我这是怎么了,不会被他一块肉干给收买了吧!”阿荼有些怪异的想着。 你的一句无心之言,我却奉为至高宝典。 阿荼早已不见,都君还是盯着她离开的方向久久不愿离开。有了她的这句承诺,他对今后要做的事更加充满了信心。 “妫都君,你可真是让我好找啊。好久不见我的少城主。” 声音出现的太过突兀,都君急忙转身看去,只见近十个黑衣人站在身后不远处,为首一人握着一把长剑,身后还披着一件披风,显然是这些人的首领。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杀我父母?”眼中的惊慌一闪而过,随后强自镇定下来双拳捏的咯吱响,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既然躲不过那就勇敢面对吧。 黑衣首领却冷笑一声说:“我这个人一向不喜欢跟死人讲太多,想要知道为什么,去地狱问你父亲吧。妫都君,你给我找了太多的麻烦,现在一切都结束了。” 话刚说完手中长剑便向都君胸口刺去,长剑还未及身剑上寒芒便刺的他肌肤生疼,都君急忙使出“碎云步”险之又险的躲开这一剑。还未来得及喘气第二剑又至,这次来势更迅他已无法躲开,只得举刀与之硬拼。 兵刃相交擦出一片火花,一股大力袭来都君忍不住倒退数步,手中的兵刃差点脱手。反观黑衣首领,却气定神闲的看着颇为狼狈的都君,脸上充满了戏谑的表情。对于这个折腾了自己一个多月的罪魁祸首他心中压抑了太多的愤怒,自然不舍得让对方死的太痛快。尐説φ呅蛧 都君却不知道对方抱着猫戏老鼠的心态,却通过刚才短暂的交手清楚的认识到这个人绝不像自己以前遇到的黑衣人那般好对付。心中越发谨慎起来。 “句望一世英雄,却没想到他的儿子如此废物,连我一招都接不住。”黑衣首领嘴角上扬,缓缓说道。 妫都君虽然不是他的对手,仍不愿在言语上落了下风,立马反唇相讥道:“我不如我爹没什么可丢脸的,倒是你,杀个孩子都费了一个多月也真够无能的,我还真想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主子才会调教出你这样的奴才。” 他故意将“奴才”两个字咬的很重,然后挑衅的看着对方。果然,黑衣首领恼羞成怒,刺出的剑威势比先前更重了一分:“小子,死到临头了还呈口舌之利,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后悔。” 聚精会神的看着那一剑的轨迹,都君紧张的手心都捏出了汗,在剑尖即将临身时终于找到了这一剑最薄弱的点,鼓起全身真气向那一点砍去,刀剑再次相交,都君忍不住一口鲜血喷出,乘着对方愣神之际急忙向后退去,迅速拉开了距离。 黑衣首领同样不好受,感觉自己用尽全力的一剑落在了空出,无处着力的感觉郁闷的他想要吐血。 “小看你了,游戏结束,去死吧!”黑衣首领手中长剑突然泛起一缕蓝光,蓝光瞬间弥漫整个剑身,他缓缓的推着向都君的胸口刺去。 这一剑虽然缓慢,但都君却有一种无法闪躲的感觉。他知道对方这一剑,除了硬拼别无他法。他将手中的刀举向天空,再次施展对他来说有些困难的“引雷术”。 随着刀挥出,一束儿臂粗的雷电冲出刀尖,迎向了刺来的蓝剑。 一招试完,都君看也不看转身就逃,他知道自己的“引雷术”杀不了对方,只是希望能借此拖延对方一段时间,越长越好。 雷电虽然大部分被剑气抵御,但还是有一丝通过剑身传递到了黑衣首领的身上,他仿佛被施了定身法一般全身麻痹动弹不得。等麻痹过后身体恢复自如时都君早已消失在苍茫丛林中不见踪影。 他气的狠狠跺了一下脚,率领手下急忙追去,边追边说:“若再遇见那个小子,别跟他废话直接杀了,提着他的脑袋回去交差就行。” 都君拼了命的向前跑,不断的告诉自己快一点,再快一点。查清真相为父亲平反,期待与阿荼再次相见,还有刚刚对阿荼许下的宏愿,有太多的事情等着他去做,有太多的话他还没来得及给阿荼说,他迫切的想要逃开后面的追杀者,尽管他感觉希望渺茫,尽管他饥肠辘辘,尽管他双腿酸疼身上伤口早已崩开,可这一切都挡不住他对生命的眷恋。 不知道跑了多久,前面出现了一座悬崖,他正想绕开,可转身时眼角余光看到黑衣人的身影已经在树林里若隐若现,他心下一横,站到悬崖边上看着来人。 黑衣首领走到其面前丈许处站定,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讥讽:“怎么不逃了,说实话,你若再多逃几天我说不定就放弃了,毕竟你一个小虾米也掀不起什么大浪来,我没必要把大把的时间浪费在你身上,可惜你命不好,注定逃不掉。” 黑衣首领盯着都君的眼睛,想从他的眼中看到想象中的恐惧和哀求,可他失望了,都君的眼神很平静,根本就不像待宰的羔羊,倒像是参加酒宴的贵族。只听都君说:“你确实赢了,我知道你不会告诉我原因我也就不问你了,但是你记住,公道自在人心,正义虽然会迟到,但从不会缺席,不管你是谁,不管过去多久,真相总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再大的阴谋也是黑夜中的游魂野鬼,见不得半点阳光。而你,注定不会得意太久。” “哈…哈…”黑衣首领眼中的讥讽更甚,甚至发出了张狂的笑声:“公道?正义?妫都君,我该说你天真呢还是该说你幼稚,居然把希望寄托在所谓的公道正义之上。那我告诉你,公道正义就是一个胆小鬼,只要我足够强大它就永远也不敢出现。也许如你所说会有迟到的正义来临,可你注定看不到。” “错,我已经看到了,不然我凭什么逃出姚墟城,凭什么牵着你们的鼻子逃了一个多月。你再强大也有打盹的时候,就算我看不到真相,你也逃不过杀人偿命,欠债还钱的宿命。我在地狱等着你!” 一席话说的说的众多黑衣杀手面面相觑,每个人都从心底升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仿佛冥冥中真的有一双眼睛在看着他们。 “危言耸听,多说无益受死吧!”黑衣首领拔出长剑就要刺向都君,都君却摆了摆手说:“不用你动手我自己来,我们赌一把如何?猜猜看我是粉身碎骨还是绝处逢生!” 他微笑着说完话,然后转身,纵身一跃,跳下了深不见底的悬崖。正如他所说,是粉身碎骨还是绝处逢生,人生有时候就需要赌一次,哪怕赢的希望渺茫。 黑衣首领站在悬崖边向下望去,浓雾弥漫,入眼白茫茫一片什么也看不见,偶尔听见一声猿鸣,回声传出好远。 如此深的悬崖以都君的伤势,可以说掉下去绝无幸理,可想到对方最后的话他心中又不怎么笃定。这个小子已经创造了太多的奇迹了。 想要跳下去查看一番,可终究没有都君那种孤注一掷的勇气,只好悻悻然的收住了脚。 第18章 出虎口入狼窝 都君醒来的时候感觉全身都疼,喉咙疼胸口疼,胳膊疼腿也疼,全身仿佛没有一处不疼的地方。他想要爬起来,可刚一动疼痛就成倍的加剧,试了几次最后无奈的放弃,躺在原处转着脑袋看向四周,想要寻找活下来的原因。 找了半天才看到不远处有一棵不知名的大树,顺着树干向上看去,只见好几条支干从主干上延伸出去,伸出一段后,又有支干从它身上延伸,直到支干越来越细,变成了枝条,枝条上长满了绿叶,仿佛为支干搭上了一把绿色的伞。 而此刻,一截小腿粗细的树干却断裂成两截,那断裂的枝头仿佛不愿落地一般,拽着一块树皮垂在半空随风摇曳。 都君瞬间明白,正是这棵树枝救了自己。 “没想到竟然赌赢了,看来老天爷这次又站在了我这边。”虽然全身伤痛但终究活了下来。死里逃生的喜悦充斥着他整个身心,就连身上的伤势他一时也懒得去在意了。 无法动弹又无所事事的他再次将眼光转向救了自己一命的大树。 树根从大地吸收养分供应树干,树干长大后又分出许多支干,支干又再次分裂。树越长越粗,支干越分越多,树叶也越来越茂盛。树干通过大地为树叶提供养分,树叶又反过来为树干遮挡阳光和雨水。两者必须相互依存才能越长越密。 想想现在的大荒,这片大地养育着众多的生灵,中州人族,蛇族,九黎,东夷,东海还有幽都。几方势力就好像这棵树的支干一样,缺少了主干的协调才会征战不断。 “大荒需要一个主干,一个能完美协调各方势力的主干,有了这棵主干,大荒各族就会亲如兄弟和平共处。”都君心里默默的想着。 一个时辰过后,都君不愿再像个死人一样躺在地上,强忍着疼痛从地上爬起,选了一个方向一瘸一拐的走了下去。 身上的疼痛和腹中的饥饿使得他越走越慢,最后终于停了下来,放眼四周一片荒野,他悲哀的发现,自己虽然没有被摔死,但极有可能被饿死。 “唉,走一步看一步吧!”抱着这样消极的念头,他又翻过了一座小土丘。正停下歇息时突然看见前方不远处有烟雾升起,有烟就可能有人,有人就可能有生路。他欣喜的抬起脚步,向着烟雾弥漫之处赶去。 走得近了才看见一座新坟坐落在山野间,坟前一名白衣女子正烧着什么。那名女子背对着都君无法看清相貌,但他还是朝着对方走了过去,在女子身前不远处停下。 “这位姑娘,我想请问一下这里是什么地方,离这里最近的村庄该怎么走,大概多长时间能到。”都君对着她的背影作揖问道。 “姑娘,我的年龄估计做你娘都绰绰有余了。”随着声音传出,这位女子从地上站了起来,缓缓转过身看向都君。 这时都君才看清了她的脸,可能因为常年劳作的缘故脸色有些黝黑,眼角挂着两串泪痕,泪珠顺着鱼尾纹流到了嘴角,薄薄的嘴唇微微上扬着,让人一看便感到说不出的亲切。想来年轻时也是一个貌美的女子,只是岁月在她身上留下了太多的痕迹。 都君连忙道歉说:“对不起婶婶,小子唐突了。” 那女子又说:“看你的装束你是从中州来的?看看这一身的伤,你这怎么弄得,后面有人追你?看你年纪也不大不应该得罪什么人啊,谁这么狠心下这么重的手。” 一连串的问题接踵而来,都君期期艾艾的说:“我叔叔…” 他正想着该如何编造谎言,那女子却打断话说:“哦,原来是父亲跟叔叔争家产啊,这种事太常见了,不过你小子可真倒霉。算了,顺着这个方向往前走十余里有一个村庄,你可以在哪暂歇一会儿。不过别待太久,这里的人不喜欢外人。” 都君道了声“谢谢”挪着沉重的步伐向她指的方向赶去。 “像,真像,太像了,或许……也许……”女子看着都君的身影沉思着,犹豫着,过了片刻终于下定决心对着都君的背影喊道:“等一下。”说完急忙追了上去。 都君听到喊声急忙停下转过身来,等女子走到近前才问:“这位婶婶还有什么吩咐。” “你在被人追杀?你身后还有追兵对不对?你想不想彻底摆脱追兵?想不想报仇?我们做一笔交易如何?”女子一边说一边看着都君的眼睛。 都君皱了皱眉头,礼下于人必有所求,这个女人无缘无故与自己说了这么多究竟想干什么?都君想了片刻,终究懒得多事,留下一句“没兴趣”转身便走。 女子没想到他拒绝的如此干脆,一时愣在了原地,等回过神来时都君已经走远。她挪动脚步想要追上去,刚抬起脚又收了回来,嘴角微扬露出一丝得意的微笑,随后慢慢的跟在都君身后:“我就不信你不上钩!” 有了目标,尽管烈日当头,尽管伤口崩裂流血过多以致有些头晕眼花,但他的速度还是慢慢提了起来。 这一走就是一个多时辰,跟在身后的女子眉头微皱神情有些不耐。在她看来都君的速度比乌龟还慢,这样下去得耗到什么时候。她的耐心已经快被都君的龟速给磨光了。 “先将他绑起来强逼他答应自己的条件,反正以他现在的状态也没有反抗之力。不行,他要是虚与委蛇,关键时刻反戈一击那自己就无法收场了。” “不知道他还有什么亲人,最好能抓起来那自己就有威胁他的筹码了。也不行,就他现在这副德行,有没有亲人在世还两说呢。就算有,这么短的时间也未必找得到啊。” “要不下毒,种蛊,把他的小命捏在自己手里,到时不怕他不答应。对,这个可行。” 白衣女子脑子里正转着不良念头,下定决心抬起头时看到了一幕让她先惊后喜的场景。只见都君面前不远处站了好几个拿刀的黑衣人,当头一人却拿着长剑,显然是众人的首领,双方剑拔弩张看这架势一言不合就要大打出手。白衣女子嘴角露出一丝不明含义的笑容,然后双手抱在胸前琢磨起来。 “你命还真大,那么深的悬崖都没摔死你。”黑衣首领站在都君面前,声音冷的就像北溟深渊终年不化的寒冰。 对方的突然出现让都君大吃一惊,没想到自己拼尽全力也未能逃过这既定的宿命。他的拳头握住又松开,来来回回好几次,看着黑衣首领的脸色也阴晴不定,恐惧,愤怒,无奈,各种表情如同天边的云彩般让人捉摸不定。 黑衣首领一点也不急,被戏耍多次的愤怒让他不想干净利落的一剑杀死都君,在杀死他之前总要给对方留下一些难忘的记忆,如此才可解自己心头只恨。 都君想了半天,可任凭他机灵似鬼,也看不到任何逃生的希望。最后终于认命的松开了拳头,这个时候他反而平静下来,看着黑衣首领脸上露出戏谑的表情:“你的执着也让我佩服啊,我很想知道你背后的主子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这么劳心劳力的为他卖命。” “都君小儿,既然你这么想死那我成全你。”一句话说的黑衣首领恼羞成怒,瞬间忘了先前猫戏老鼠的打算,一剑刺向了都君的咽喉。这满含怒火的一剑没有丝毫保留,剑未至都君就先感受到了刺骨的寒意。 此刻的都君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连走路都是靠着意志强撑,面对这致命的一剑他能做的好像只剩下闭目等死一条路了。 或许还有一个选择,都君的眼睛没有闭上,而是盯着黑衣首领手中的长剑,看着他的剑尖一点点的靠向自己的咽喉,越来越近。 这注定的结局,既然逃避不了那就坦然面对吧。明知要死,就让自己死的又尊严一些吧。 至于身后那位女子或许是自己的一根救命稻草,但他却不愿去麻烦对方,万一救人不成再搭上一条性命可就并非自己本意了。再说从姚墟城到这里,这一路在自己的身上出现了不少奇迹,可奇迹不可能永远眷顾一个人,运气再好也有用完的时候,他不相信自己还有再次绝处逢生的机会。 命运好像就喜欢跟人开玩笑,就在剑尖刺向咽喉的一瞬,奇迹还是出现了。都君先感觉到一股风劲袭来,然后眼睁睁看着一道寒光击向剑身,将长剑撞向一边,在自己脖子上划过一道长长的血痕。 见此情形,都君和黑衣首领均是一呆,然后转头看去,只见白衣女子站在都君身侧,手中握着一条白绫,瞪着一双清澈乌黑的眼睛看着两人,仿佛在看一场精彩的大戏一般,丝毫未将眼前这几个黑衣人放在眼里。 势在必得的一击被骤然打断,黑衣首领气息不稳,难受的想要吐血,过了好一会儿才压制住体内紊乱的气息,他一脸不善的看着白衣女子:“阁下是何人,为何要蹚这趟浑水。” 白衣女子莞尔一笑,有些不屑的说:“我还以为这小子的敌人有多厉害,不过如此嘛。” “我劝阁下还是乘早离开为好,与我们为敌可不是个明智的选择。” 半路杀出这么一个来路不明的高手黑衣首领心中郁闷不已,出言恐吓希望能将对方吓退。不料白衣女子丝毫未将对方的威胁放在心上,反而有些嘲讽的说:“你们中州人族打架都靠嘴吗,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出息了。” “她是九黎的人。”黑衣首领内心咯噔一下,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自逐鹿之战后,数百年来中州与九黎的关系一直紧张,从来没有缓和过。没想到在这里会遇见九黎的高手,看来今天的事是无法善了了。 第19章 偷梁换柱 即便如此,黑衣首领依然不打算放弃,他明白这是自己最后一次机会,错过今天一旦让妫都君进入九黎境内,他恐怕再难有杀死对方的机会了。 “阁下既然喜欢多管闲事,那就得罪了,大家一起上。”黑衣首领命令一出,众下属一起杀向了白衣女子,而他则继续攻向都君,势要将都君斩于剑下。 有了外援都君自然不愿再束手就擒,面对袭来的一剑,他一个懒驴打滚扑向一边,姿势虽然不雅,可好歹躲过了这致命的一剑。 黑衣首领想要再次进攻,白衣女子却不干了,脱离几个黑衣人的纠缠之后手中白绫在真气的鼓荡之下变得笔直如枪,白衣女子将白绫当长棍一般当头朝着黑衣首领砸了下来。 黑衣首领不敢怠慢,立刻弃掉都君回剑自保。不料白绫与剑相击时又变回了疲软之态,在剑身上缠了好几圈,但阴柔的真气却顺着剑身传向黑衣首领,白衣女子的真气仿佛蚕丝一般化身千丝万缕渗透向黑衣首领的全身,黑衣首领方一接触就感觉全身酸麻难以动弹。乘此机会白衣女子用力一拉手中白绫,白绫拽着黑衣首领手中长剑飞了出来。 黑衣首领正自惊愕之际,白衣女子的掌风再次袭来。看到白衣女子白皙的手掌上冒着乌黑的光,黑衣首领不敢怠慢,急忙向后退去。 九黎的阴柔武功大多与毒有关,黑衣首领可不敢让自己挨上一下,但他后退的速度明显赶不上白衣女子追击的速度,眼看掌风就要袭向面门,他急忙身体后仰向地下倒去。白衣女子的一掌擦着黑衣首领的面门打在了空出。 黑衣首领从地上爬起来时模样大变,白衣女子,都君包括几个黑衣下属都一脸惊讶的看着衣衫破烂,披头散发的黑衣首领。只见她脸色苍白如纸,凤目含煞,一脸愤怒的看着众人。却是一位年方二八,颇有姿色的女子。 从凶神恶煞的黑脸大汉瞬间变成了娇羞似嗔的眉毛少女,这极大的反差让众人一时无法适应,都怔怔的看着对方。还是白衣女子先反应过来,捂着嘴“呵呵”笑个不停,直到黑衣首领怒目而视时才停下来有些揶揄的说:“原来是个小姑娘啊,你年纪轻轻的不想着给自己找婆家却追着我的儿子到处跑,莫非是看上他了?” 听到此话,黑衣女子气的脸色更苍白了几分,咬牙切齿的瞪着白衣女子,想要冲上去撕烂对方的嘴却无奈技不如人,只能放一句狠话:“这小子不是你能护得住的,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我们走。” 放完狠话后转身就走,这个地方她一刻也不想多待。 一群人走后都君上前对白衣女子抱拳一拜,诚恳的说:“多谢婶婶救命之恩。” 白衣女子一脸笑意的看着都君等着他的下文,不料都君说完之后迈着蹒跚的步伐继续向先前的方向走去,丝毫没有再理会她的意思。白衣女子一阵气结,对着他的背影喊道:“喂,我好歹救了你一命,你这什么态度啊。” 都君回过头说:“这位婶婶,我刚才已经谢过你了,至于实质性的报答,对不起我现在还没有这个能力,但救命之恩妫都君永不敢忘,将来若有机会都君一定报答。” 白衣女子连忙追上去说:“你叫妫都君啊,将来就算了,我可没那耐心等你,现在就有一个机会既能报答我的救命之恩,又能帮你渡过难关,想不想听。” 天上除了陷阱什么也不会掉。 只心动了一刹那都君便回过神来坚定的摇了摇头说:“没兴趣。” “这小鬼竟如此难缠。”白衣女子气的无语,再次看向都君时发现对方又走出了一截,急忙跑过去双手撑开拦在他的前面说:“今日你听也得听,不听也得听。” 女人一旦胡搅蛮缠起来,男人大多都头疼。小說中文網 都君见摆脱不了对方索性认命的说:“你说吧,我听着。” 白衣女子脸上露出胜利的微笑,走到一边坐下来拍了拍身边的枯草。都君在她指定的地方坐下说:“现在可以说了吧。” 事到临头白衣女子却不知该从何说起,思索了半天才说:“我叫握登,原本住在南荒的一个小村子里,和父母二人靠种植草药为生,日子虽然过得辛苦但也幸福。本来我以为这一辈子都会在那个小山村里生老病死。可谁曾想命运有时候就喜欢捉弄人。” “十六岁那年,有一天我正在河里洗澡,突然看见一个男子从上游漂了下来,我发现他时他已经奄奄一息,身上布满了被河水泡的泛白的伤口。我一时心软就把他带了回去。种药的人都通晓一点医理,之后的日子里我每天都帮他洗澡换药,照顾的不说无微不至但还算尽心尽力。也不知道是他命大还是我的医术起了作用,一个多月后他终于醒了过了。” “醒了之后我才知道他叫姚瞽叟,是九黎的少帝。之后的日子里他教我读书练功,我照顾他衣食起居。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九黎少主究竟是多么尊贵的身份,还以为就像我们部落首领的儿子一样,只比我们有钱一些罢了。他是那么的英俊潇洒,高大威猛,整个村子里没有一个男人比得上他,处的时间长了我也就不由自主的爱上了他。” “他在村子里待了三年,我们也相依为命了三年,他每天都上山打猎,有时候打的猎物比全村人加起来都多,我们吃不完就分给村里需要的人,而我每天都在家里种药,做饭等他回家。在此期间我给他生了两个儿子,长子重华和次子象,我们一家人在那个小山村里过着平凡却温馨的生活。” 都君听着这些往事,看着握登沉浸在回忆里幸福的样子叹了一口气,很明显这种幸福没有持续多久,九黎的少主肯定不会真娶一个平凡的村姑为妻,后来肯定发生了一些不为人知的隐秘,都君对之后的故事越发期待起来。 幸福的结局从来都只有一种,执子之手,长相厮守。而不幸却有千百种。 只听握登继续说道:“谁知好景不长,那一年冬天重华生了重病,眼看是不行了,瞽叟不得不回到苍梧之野向九黎求医。不料当时的九黎苗帝乔牛知道我们的事之后勃然大怒,说我勾引他儿子以图上位,坚决反对我们在一起。可他又不愿自己的后裔流落民间,硬生生的要把两个儿子从我身边抢走。我抱着他的大腿苦苦哀求,最后他才把重病垂死,九黎巫医也束手无策的重华留了下来,却带走了还不满百天的象。” 说到这里握登语气哽咽泣不成声,泪水更是像决了堤的河水一般肆意的从脸上滑了下来。都君想要出言安慰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只得继续做一个沉默的倾听者。 “一夜之间好好的一个家就这么散了,要不是重华还在身边我真想给自己熬制一碗毒药死了算了。之后我想尽一切办法给重华治病,也是这孩子命大,最终活了下来。我躲在村子里不敢让任何人知道,生怕重华活着的消息被九黎得知再将他从我身边抢走。” “可九黎好像将我忘了一般再也没有找过,我只是听说姚瞽叟回到九黎后很快就成亲了,刚听闻这个消息时我感觉整个人生都没有了意义,真想迫不及待的冲上苍梧之野向他问个清楚,可我终究不敢拿重华去赌,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至少我还有重华这个儿子。” “可纸永远包不住火,重华在世的消息还是被九黎知道了。一个月前瞽叟派人来找过我,原来他成亲之后再没生过儿子,这么多年只生了一个女儿敤首。哈哈,那个女人再厉害也是一只生不出儿子的鸡,单凭这一点我就比她强。” 说到此处握登大笑不止,兴奋的有些癫狂。此刻对她来说仇敌的不幸就是她最大的幸福,况且对方的不幸还间接地成全了她。 “现在时局动荡,少帝之位又空悬多年,九黎众臣已经开始慌了,他们迫不及待的想要选出一位新的少主。而他们选择的范围只能是我的两个儿子。这些日子九黎内部产生了分歧,一部分大臣以为该立象为少帝,另一部分又认为长幼有序,觉得该立重华为少帝,两方僵持不下瞽叟才决定召回重华,先看看再说。” 都君终于能插上话了,他说:“那岂不是正好,你可以名正言顺的带着儿子去认祖归宗了,也可以堂堂正正的去向九黎苗帝讨个说法了,这不是你一直期望的吗!” 听到此话握登惨然一笑,神色有些愤怒,渐渐的变成了狰狞:“是熬出头了,可儿子没了,前几天重华出去打猎时被毒蛇咬伤,等我发现时已经气绝身亡了。重华是个孝顺的孩子,他只是想去给我打点野味补身子,可谁知这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重华死了,我的儿子死了。” 握登的眼中充满了怨恨,不知是怨恨瞽叟的始乱终弃还是怨恨命运的无情捉弄? 都君也有些愕然,苦尽甘来了人却死了,这事弄得,连都君都有些为姚重华叫屈。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都君问道。 握登回过神来,盯着都君一字一顿的说:“我需要你帮我。” “这要我怎么帮?”都君疑惑的看着握登,只听她说:“现在重华的死只有我一人知道,而你又跟重华长得十分相似,所以……” “你要我冒名顶替你儿子去九黎?”都君瞬间想通她找自己的目的,有些愕然的看着握登,没想到这个女人如此胆大,这种事都敢干。 握登点了点头,继续说道:“这对你可是大有好处,别忘了你现在还是丧家之犬呢,那些追杀你的人可没这么容易放弃,虽然我不知道你得罪了什么人,可是只要你进入苍梧之野,整个大荒就再也没有人动得了你。再说了,你不想报仇吗?想要报仇就必须先要活下去,目前只有九黎能保住你的性命,只有九黎才有你成长的土壤。至少就目前而言,你的敌人比你强大的多,你若没有足够的实力,报仇永远都只是空谈。” 都君被说得心动了,确实如她所言,若真能代替重华成为九黎的少主,那么他心中的一切抱负就不再是空谈。可连日来的经历让他明白,现实与理想的差距太大,自己若真想取而代之,恐怕第一个站出来反对的就是面前这位女子。 “重华死了,象就成了当之无愧的少主,你为何还要多此一举,让我横插一杠子呢。” 都君心中疑惑,实在想不明白这个女人的心思。但很快他就得到了答案。 “自古以来母凭子贵,若没有重华你觉得瞽叟和九黎的臣民还会接一个没有丝毫价值的女人回苍梧吗,我必须回到苍梧之野,而重华是我唯一的筹码。” “你知道吗,象被带走的时候还不满百天,这么多年我都不知道他长成了什么样子,还记不记得我这个娘亲。” 恻隐之心人皆有之,都君也不例外。对于一个母亲来说,抱走她年幼的孩子跟在她心上割下一块肉没什么区别,同样无情而残忍。 “我帮你回到九黎之后,你恐怕就要除掉我这个唯一的知情者了吧,既然如此我又何必帮你。”虽然同情她的遭遇,但都君还没傻到以牺牲自己的性命来帮她的地步,此刻他已有了决定,但在临行前他当然要为自己多讨得一些筹码。 “去苍梧之野也许会死,但若不去你确定你能逃过你身后的杀手吗!去苍梧至少为你换取了一些时间,有了时间就有了周旋的机会不是吗。” 都君摇了摇头,显然这个筹码还不够。 握登无奈,只得再退让一步:“我发誓,只要你在九黎安分守己,不去贪图不属于你的东西,你永远是我的儿子,象的兄弟怎么样。至于咱俩的秘密,我相信你不会傻到去自动泄密吧!” 象的兄弟,这个分量确实不小。就像后稷大人,他也是尧帝的兄长,如今在人族可谓权倾朝野,整个大荒无人敢小看丝毫。象的兄弟只要不是太蠢他日定会成为九黎举足轻重的人物,想不到这个女人竟有如此气魄。 都君再也找不到拒绝的理由,重重的点了点头,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第20章 人间仙子 九月的天气就像小孩的脸说变就变,前一刻还晴空万里瞬间就变成了乌云压顶,还未到下午天空已经和傍晚一样陷入了黑暗,偶尔响起一道炸雷,吓得小儿啼哭不已。 一场暴雨正在酝酿之中,似随时可能落下。 乌云中又划过一道闪电,瞬间照亮了整个天地,也照亮了后羿那张惨白的脸。后羿停下脚步眉头皱成了川字,一脸愁容的看着闪电出现的地方。 自从遭遇大变离开村子至今已经两个多月了,他就这样漫无目的的在荒原里行走着,遇见城池也不敢进去。他从小在山村长大,对于这种动辄数万数十万人的大城向往不已,但更多的却是恐惧,生怕别人将他当猎物一般看待。所以好几次路过平原上的大城时,他都在那高大的城墙前踌躇良久,最后转身离开。 此刻眼看暴雨来临,他找遍了附近也没有找到一个可供避雨的角落,站在原地思索良久,最后心一横,转身从原路返回,向着前不久经过的城池走去。 后羿赶到城门口时,暴雨已经倾泻而下,豆大的雨珠打在人的脸上一阵生疼。许多人头上披着草帽,蓑衣拼了命的向城内跑去,后羿见此没有丝毫犹豫,也加入了奔跑的人群之中。进城之后随便找了个屋檐就躲了起来。解除了淋雨之忧,他这才镇定自若的欣赏起这秋后的雨景来。 这场雨足足下了小半个时辰才停止,随着雨停,天上的乌云也顷刻散尽。太阳终于又羞答答的爬了上来,照的天空一片敞亮。 闻着雨后清新的空气,后羿全身舒坦的伸了个懒腰。进城后对新鲜事物的好奇压过了心中那份莫名的恐惧,他满心欢喜的在城中转了起来。 有时候人族的百姓就像山间的野草一样顽强,大雨刚过,那些收起的小摊又摆了出来,街道上又传来了满心欢喜的吆喝声。wWW.xszWω㈧.йêt 这一切对于后羿来说都显得那样新奇,听着街上的吆喝,闻着小吃摊上传来的香味,后羿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快一天没吃过饭了,摸着饥肠辘辘的肚子咽了咽口水,有些不舍的将目光从小吃上移开。 逛了一会儿天色渐晚,整个城市又恢复了先前的宁静,后羿想出城时却发现已经宵禁了,无奈之下只好找了一个无人注意的角落凑合着住了下来,打算等明早城门打开后就离开。 这一整晚他被饿醒了好几次,辗转反侧的直到天亮时才睡着。 “醒醒,醒醒,哪里来的流浪汉。”那人喊了几句不见动静,又在后羿的腰上踢了一脚,后羿感到疼痛这才醒来,刚睁开眼就发现太阳早已爬了老高,强烈的光芒刺的他眼睛有些难受,过了一会儿适应之后才向叫醒自己的人看去。 这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手握着一杆长枪看着他就好像看着一位有前科的盗窃犯一样,眼中充满了警惕和不屑。 后羿看见这人的装束和昨天见过的城防军别无二致,不敢争辩,急忙告了声罪逃之夭夭。跑到一条小河边回头发现对方并没有追上来这才松了一口气。没睡醒的眼睛有些发酸,他走到小河边正想洗把脸,可水中的倒影却让他大吃一惊。 只见水中的人影满身污垢,身上衣服早已看不清本来的颜色,脸上头发上布满了灰尘和绿色的划痕,估计是粘上了森林里树叶的汁水和鸟兽的粪便。 “难怪人家要驱逐自己,这幅尊荣恐怕谁见了都得躲着吧。”后羿心想,随后毫不犹豫一头扎进了河里,正准备彻底清洗一下一个破锣嗓子喊来,吓得他爬上河岸再次落荒而逃。 “哪来的流浪汉这么没素质,这条河水是全城人吃的你不知道啊,你这么一折腾我们还怎么做饭。”不远处一个和婶婶一样肥胖的女人边喊边向这边跑来,跑的时候捡起一块石头就朝后羿的脑袋砸去。后羿头一歪,避开之后跑的更快了。 “城主大人就该将这群好吃懒做的流浪汉全部赶出城去,省的留下来祸害全城的人。” 走的远了后羿还能听见那位胖女人的破锣嗓子。他又是羞愧又是委屈,这城里人怎么这么不友好,这要是在我们村里早被人请回家做客了。 后羿再一次徘徊在陌生的街头,闻着饭食的香味腹中的饥饿感越发明显了。 后羿站在一个拐角处,看着不远处小摊上一对年轻的夫妇不断将烙好的饼从锅里拿出来摆到台案上,然后被路边的行人用一半个刀币换走,他闻着空中飘来的香味不断的咽着口水。 终于,他没忍住冲了上去,拿起案上的几个烙饼就跑,一边跑一边往嘴里塞。那小摊主一看有人偷东西,拿着铲子就追了上去,追的同时大声喊道:“抢劫啦,抢劫啦,这个该死的东西把我的饼全抢走了,抓住他啊。” 被他这么一吼周围的人顿时围了上来,不知是真想帮忙还是纯属凑热闹,一群人围着后羿拳脚棍棒不由分说的打了过来。后羿拼命的冲击想要逃离这群人的魔掌,奈何人越围越多,他冲击多次无果只好蹲下身来护住头部,任由攻击落在自己的身上,期望着这些人能早些停手,可此刻众人玩的兴奋,又哪有那么容易停下。 卖饼的小摊主终于追了上来,挤开人群冲到后羿面前拿着手中的铲子对着后羿一顿乱拍,边拍边骂道:“叫你偷东西,你这该死的贼子居然敢偷我的饼,叫你偷东西……” 小摊主正打的起劲突然被人暴力的推开,小摊主大怒猛然转身想要找出那个推自己的人,手中小铲已经高高举起随时准备挥出,不料刚转过身脸上的愤怒顷刻化成了谄媚,只见几枚刀币泛着绿油油的荧光不断在其眼前晃动,小摊主的眼珠紧盯着刀币来回移动,生怕一不小心刀币就从自己眼前溜走。 “这些钱够买你的饼了吧。”一个虎背熊腰,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说道。 “够了,够了!”小摊主接过刀币谄媚的回答,然后识趣的对着仍殴打后羿的人群喊道:“误会,误会,大家都散了吧!” 还没过足瘾的人群悻悻然的收手,然后骂骂咧咧的散开。 此刻的后羿仍然蜷缩在地上,全身上下布满了大小不一的脚印。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地方不疼,疼的他连手指都不敢动一下。 “你怎么样了,没事吧!你一定很饿了吧,这些给你快吃吧!”耳边传来一个清脆动听的女声,声音如翠鸟弹水,如黄莺吟鸣,又如空谷幽兰,酥软人心,让后羿倍感舒适,连身上的疼痛一时也减轻了许多。 他挪动胳膊,移开一丝缝隙偷偷看了过去,眼前出现了一只女人的手,手如柔荑,肤如凝脂,五指尖如笋,腕如白莲藕。手上正拿着一块肉饼,散发着淡淡的香味。 见后羿没有理睬,拿饼的手又往后羿面前递了递。 后羿没有去接的意思,只是胳膊移开的缝隙更大了一些,抬眼向着面前的女子望去,一件粉色长裙,罩着清秀窈窕的身材,裙角随风摆动,散发出淡淡的清雅香气。再往上看,脸如瓜子,脸颊微红,此刻微微笑着,抖动着两个细小的酒窝,秀鼻藴润,小巧的嘴唇泛着红光,长长的秀发亮在半空随风漂浮,多一分淡雅,减一分轻柔。 后羿半天没有动静,女子也没有丝毫不耐,脸上挂着浅浅的笑以此向后羿表达着善意:“给你的,快吃吧,不够的话我还有。” 清脆的声音再次传来,后羿没有去接,而是在粉衣女子和络腮大汉惊愕的眼神中爬起来撒腿就跑,许是被打的太狠跑起来还一瘸一拐的,但这丝毫不影响他的速度,仿佛身后有野兽追击一样,不一会儿就转过拐角消失不见。 “吴刚大哥,他怎么了,是我的肉饼不好吃吗?”粉衣女子有些伤心的问道,对方没有理会,让她凭空生出一股挫败感。 络腮大汉见此急忙安慰说:“公主您想多了,这小子估计不愿受嗟来之食,看来还是有点骨气的,公主,咱们还是赶快回平阳城吧,尧帝陛下已经催促好几次了。” 听他一说粉衣女子心中好受了一些,但还是有些不确定的问:“既然不愿受嗟来之食,那他干嘛还去偷啊。” “这……”络腮大汉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粉衣女子见此摇了摇头说:“算了,咱们走吧!”说完当先向城外走去,络腮大汉吴刚急忙跟上。 后羿没有再在城内停留,快速向城外赶去,再次站在高大的城门前他心中对于人族的这些城池恐惧更深了。低头时看见手里还捏着半块饼他连忙塞进了嘴里,转身向着远处的深山走去。 “看来我天生不属于这里,还是那熟悉的丛林更适合我。”后羿这般想着,脚下的步伐又加快了几分。只是那个粉衣女子的音容却像刻进了脑子一般,不断在他眼前闪现。 第21章 初入九黎 “从今以后你就是姚重华,忘掉你原有的姓名,忘掉你过去的一切。”黑乎乎不见丝毫光亮的屋子里,握登的声音悠悠的响起。 另一个声音镇定的回答:“是,母亲。”赫然是已改名成为姚重华的妫都君的声音。 自从当日达成协议之后,握登将姚重华带回自己的村子一边疗伤一边为他讲述九黎如今的状况。半个月下来姚重华的伤势已经恢复大半,并且对九黎有了初步的了解。 在此期间握登又回了一次儿子的坟地,将姚重华的墓碑销毁,换成了妫都君的名字。到了此时,这出偷梁换柱的计划可谓是天衣无缝,唯一的破绽就是那位黑衣首领,握登外出好几次都没有找到,心中不禁有些后悔当日放掉此人。 其实她当日放掉此人原本是想向姚重华施加压力,逼他答应自己的要求,现在想来自己当日的行为却有些多此一举,姚重华若还想查清真相,报灭门之仇,他就一定会答应对他来说有利无害的条件。 事实也确实如此,握登一提这个计划,姚重华就动心了,答应也只是迟早的问题。 夜深了,握登离开后姚重华独自一人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即将要去到一个陌生的地方,接触陌生的人群,面对陌生的未来。人对未知的事情总是有一些恐惧,他自然也不例外,更何况这一次他扮演的还是不光彩的角色。 各种念头不断的在他的脑海盘旋着,直到天快亮的时候他才迷迷糊糊的睡着。 感觉睡着没多久就被握登唤醒,看见握登那布满血丝的双眼姚重华明白,对方恐怕整夜未眠。也是,十几年的期盼眼看就要实现,面对未知的命运她估计也有些不知所措吧!仦說Ф忟網 天刚蒙蒙亮,一队士兵簇拥着一辆马车走进村子,在村里人奇怪的注视下来到握登的门前,一位十八九岁的少年走出人群,向着房门抱拳一拜恭敬的说:“在下叔均,奉苗帝之命前来迎接夫人和少主。” 叔均刚说完房门便缓缓打开,握登当先走了出来向叔均微微躬身说:“将军远道而来妾身有失远迎实在是失礼,还请将军入内稍作歇息,妾身这就去做饭,等将军用过之后咱们就出发如何?” 叔均眉头微皱,他原本打算接上人就走,尽快完成苗帝陛下的嘱托,在这条件极差,又极为陌生的村子里他一刻也不想多待,可又不敢得罪未来的主母,只得委婉的说:“夫人不必麻烦,弟兄们在路上已经吃过饭了,我等在此等候夫人和少主便可,还请夫人尽快出发,以免苗帝等的心焦。” 见叔均态度坚定握登不再强求,说了句:“还请将军稍等片刻。”随后又朝屋里喊了句:“重华,给诸位将军倒点茶水。” 姚重华连忙出来招呼众人,叔均趁机打量起这位从未谋面的少主来。 姚重华将一碗热茶递到叔均面前客气的说:“将军请。” 叔均接过说了句:“多谢少主。”一饮而尽之后将碗递了回去,姚重华笑了笑又倒了一碗递给下一人,对每个人都客气异常,丝毫没有因为自己少主的身份而怠慢诸位军士。 叔均站在姚重华身后频频点头,对他的表现非常满意,毕竟谁也不愿意摊上一个不好打交道的上司不是。 等姚重华再次回来的时候叔均的态度明显好了许多,笑着接过他手中的水桶的碗说:“少主辛苦了,我来吧!” 姚重华也不推辞,将手中的东西递给他擦了一把头上的汗水说:“这次辛苦将军了,将军以后叫我重华就行,叫少主听着挺别扭的。” 叔均也不做作,说:“那好,你以后也叫我叔均吧,听着舒服。” 两人相视一笑,彼此都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苍梧之野,九黎最后的栖身之地,逐鹿之战后,蚩尤身死,九黎众族失去共同的首领各自为战,被轩辕大军逼得不得不四处躲藏。昔日强大的九黎部落联盟瞬间分崩离析,其中一支在蚩尤之子傍尤的带领下来到苍梧之野,凭借苍梧之野茂密的丛林和无孔不入的瘴气艰难的生存了下来。经过数百年的经营,苍梧之野已经成了九黎繁衍生息的大本营。 七日之后,姚重华一行人终于来到苍梧之野,守山将领早已得到命令,与叔均简单交谈了几句便放众人过去。 踏入苍梧之后姚重华才发现,这与其说是一座山不如说是一座城,想想也是,九黎残部在此栖身数百年,怎么着也得把自己生活的地方弄得舒适一些不是。只见脚下的街道比姚墟城还宽,足够八九匹马并排而过,路面都是石块铺就,就算下暴雨也不会感到泥泞。大小不等的石屋错落有致的坐落在道路两旁,让人感觉很是舒服。 路边的百姓一点也不认生,见到车队只是匆匆瞥了一眼又转过身去干自己的事去了。他们的衣着虽然破烂,但从他们充满微笑的脸上姚重华还是感觉到了一种幸福和满足,这让他想起了姚墟城的百姓,和这里的人是何其相似。只是不知道在大祭司的统治下,如今的姚旭城又是一个怎样的光景。 随着前行,路边的石屋渐渐消失,变成了高大的围墙,透过围墙还可以看到里面高大辉煌的殿堂。姚重华知道,恐怕已经到了九黎高层的居住区域了。 果不其然,叔均停了下来指着前面说:“前面就是苗帝陛下的宫殿了,还请少主下马,接下来的路我们要步行过去。” 姚重华点了点头,下马之后拦住要去通知握登的叔均说:“我去吧。” 姚重华走到马车前双手抱拳恭敬的说:“母亲,剩下的路要步行前往,还请母亲下车。” 等了许久不见动静,直到姚重华喊第二声的时候车门才缓缓打开,握登有些虚脱的走了下来。脚未站稳差点摔倒,姚重华急忙扶住她,见她脸色苍白手脚颤抖,急忙关切的问:“母亲,你怎么了?生病了吗?” 这几日握登很少走出马车,随着苍梧之野的临近,她心中也越来越是不安,对于丈夫和儿子那种既希望相见又害怕见面的复杂心理折磨了她一路,到了现在终于把她折磨出病来。 听见姚重华的问候,她强撑着身体,伸出手温柔的替他整理着有些脏乱的衣服,一边整理一边说:“待会见了他之后你不要表现的太过亲热,他是一个重情的人,你表现的越过疏远他越会觉得对你亏欠,这是我们要面临的第一关,只要过去了剩下的就好办了。” 姚重华连忙点头说:“谢谢母亲指点,我们进去吧!”说着便去抓她那双不断颤抖的双手,抓住之后才发现对方的手冰凉之极,让他感觉抓住的不是一双手,而是一块寒冰。 已经等了许久,叔均焦急的在原地渡着步子,想要过去催促可看见握登母子二人窃窃私语,母亲慈祥儿子孝顺,这温馨的画面又让他不忍心打扰。 害怕苗帝等的不耐,叔均终于鼓起勇气向母子二人走去,刚抬起脚就看见握登在姚重华的搀扶下走了过来,他又停住脚步。 握登有些歉意的对叔均说:“实在抱歉,让将军久等了。” 叔均连忙回礼说:“无碍,我们这便进宫吧,别让苗帝等久了。” 握登“嗯”了一声在姚重华的搀扶下向宫门走去。 进入宫门之后道路更加宽广,路两旁更是小桥流水假山林立,但姚重华却无暇欣赏这难得的风景。越是靠近,他的心也如同握登一般越是复杂。 即将见到的那个人将决定自己今后的命运。 路再长也有走完的时候,终于到了大殿之前,叔均朝着殿门深深一拜,然后大声喊道:“苗帝陛下,叔均带夫人和少主前来复命。” 话刚说完店内就跑出一位老者,向握登施礼后说:“夫人少主里面请,苗帝已经在等待二位了。”说完之后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握登微微点头,然后向着殿内走去,老者急忙跟上。叔均却转身向宫外走去,任务已经完成,他没必要继续留在这里了。 刚进入殿门,姚重华第一眼就看见了前方宝座上的那个人,他目中带煞不怒自威,坐在宽大的宝座上双手扶着宝座两侧,目视前方,一身黑色的蟒袍衬托的他犹如传说中的天帝在俯视着世间的芸芸众生。 这就是九黎当今的首领,苗帝姚瞽叟。 在看见握登与姚重华的一刻,姚瞽叟眼中的煞气化作了柔情,急忙从宝座上站起快速跑到两人面前,怔怔的看看握登,再看看姚重华一时竟有些不知所措,就好像一个巨人看见美丽的鲜花,想要去碰触又害怕鲜花承受不住自己巨大的力气而受到伤害。 还是握登率先开口,微微欠身说:“民女握登见过苗帝陛下。” 姚瞽叟急忙扶住她,感觉对方手上传来的冰凉他那坚强的心有些颤抖,声音不自觉的温柔了下来:“手怎么这么凉,生病了怎么不多休息休息,叔均是怎么做事的,竟然让你带着病体赶路。” 听到对方关切的话握登眼睛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又被她强行忍住。心中潜藏多年的怨恨竟被他一句话击的支离破碎。她心中暗骂自己没出息,嘴上却说:“不管叔均将军的事,他不知道我生病了。我想尽快见到象,他…还好吗?” 姚瞽叟心中越发难受:“象很好,长得像我,你一会就可以见到他了。”随后又看向姚重华说:“重华都长这么大了。”说完手向姚重华的脸庞伸去,姚重华向后一缩,姚瞽叟的手僵在空中,不知是伸是收。 第22章 家宴 苗帝姚瞽叟当年离开握登的村庄回到九黎之后又娶了一位妻子,是昔日蚩尤手下大将康回的后人散陈氏,散陈氏去年病逝,无子,只有一女敤首,年仅十三。 敤首此刻正坐在握登的下首,手托着香腮,灵动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眨着,不断的在姚重华的身上巡视,对这个突然出现的哥哥充满了好奇。 姚重华也在看着她,或许是被看的不好意思,她突然咧开嘴笑出声来,刚一笑又感觉不合适,急忙用手捂住了嘴巴,然后将脑袋埋在了双臂之间,姚重华透过手臂间的缝隙看见她脸上出现了一抹红晕,随意的笑了笑也转过头去。 这一个小插曲让他对这个看起来古灵精怪的便宜妹妹多了一丝好感,。他又转过头向坐在自己旁边的象看去,象也正好在看着他,两人的眼神在空中相遇,姚重华明显感觉到了对方的敌意,友好的笑了笑又转过头去,眼神躲闪的不知该看向何处,最后只能无奈的低下头去跟面前的碗筷较劲。 握登母子二人来到九黎已经三天,到达之后握登放下了心事病也跟着好了起来,经过这段时间的休息两人身上的疲惫一扫而空。晚上便被姚瞽叟拉来参加第一次家宴。 五个人的家宴弄得像最后一顿晚餐似得,过了半刻钟依旧无人说话无人动筷,整个气氛说不出的压抑。 姚瞽叟坐在上首看看左边的姚重华和象,再看看右手的握登和敤首,一时竟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握登是他的第一个恋人,又是他的救命恩人,更是为他生下了两个儿子,瞽叟对他的感情还是很深的,更因为当年弃她而去,心中充满了愧疚。 这次握登回来,他想尽可能的补偿这些年对他们母子的亏欠,可再多的补偿也弥补不了这么多年的感情空白,面对他们母子,纵有千言万语也不知该从何说起。 最后还是敤首打破了僵局,有些委屈的看着瞽叟说:“爹,咱们还吃不吃饭啊,我都快饿死了。” 瞽叟赞赏的看了敤首一眼,拿起筷子喊道:“吃饭,先吃饭吧。” 瞽叟刚说完敤首就欢喜的夹起一块肉放进了嘴里,任由油脂在嘴边翻滚,兴奋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其他几人吃相就文雅多了,尤其是重华,肉刚嚼了几下就皱起了眉头,腻的他欲作呕,瞽叟见此急忙夹了一颗野菜放进他的碗里说:“吃不惯吗?吃棵野菜冲冲。” 重华拼命咽下口中的食物说:“谢谢!” 语气中透着一股客气和疏远,让瞽叟接下来的话又咽回了肚里。 第一次家宴就在众人尴尬的气氛中结束了。结束之后握登回了房间,重华年纪还小,正是好动的性子,自然不愿意这么早就回去睡觉,想要找象聊聊天,可想起象那充满敌意的眼神和对自己敬而远之的态度,无奈的打消了这个念头。 正无聊的在院里数星星玩的时候瞽叟突然来到面前说:“重华,咱们聊聊。” 姚重华点了点头,跟着瞽叟在路边的石头上坐了下来。 两人又沉默了一会儿,瞽叟才说:“重华,我观你步伐稳健,呼吸有力,看来已经达到真人之境了吧!” “真人?”姚重华疑惑的看着瞽叟,他知道瞽叟问的是武功进展,但却从未听说过所谓的真人之境,句望常年在外征战,在家的次数少之又少,父子两连话都很少说,更别说指点武功了,七岁那年,句望扔给他一本图谱让他自己练去,然后再没问过。刚开始的时候句望还关注过几次,后来见他疲懒,多次说教无果后,句望也懒得管了。以至于重华对修炼的一些基本知识依然一无所知。 瞽叟见此,以为这孩子从小无人教导,心中愧疚更甚,说话的语气不觉又放低了几分说:“修炼一途,分为天地人三才之境,天人之后为明觉,即抛弃虚妄分别,明悟自身本心,从而觉醒自身体内潜能,点燃体内神火,成就真神。这个时候你的生命层次就发生了质的飞跃,飞天遁地,腾云驾雾可谓无所不能。” “最关键的就是明觉之境,这个境界可分为两层,一是看透虚妄,明悟本心。只有本心纯净,才能激发潜藏在身体深处的潜能,沟通天地,领悟规则。” “人的身体拥有无限的潜能,修炼一途就是不断明悟本心开发潜能的过程。你明悟的越多自身能力就越强。” “重华,你是我九黎少主,蚩尤后羿,生来就担负着振兴九黎的使命,所以为父决定等明天祭祖认亲之后亲自教你们三兄妹习武,今后的时间你必须合理分配开来,不能再由着你自己的性子随意挥霍了明白吗?” 见重华还在思考,瞽叟又说:“孩子,莫怪为父狠心,实在是这残忍的世道容不得你懈怠啊。”说完站起身拍了拍重华的肩膀向着握登的房间走去。 瞽叟走后重华又在原地坐了许久,瞽叟短短的一席话仿佛为他打开了一扇窗户,让他看到了从未见过的风景。虽然以前也向往爹爹和后稷大人他们的本事,并梦想长大后成为他们那样的人,但那只是少年一时天真的想法,虽有目标,却感觉被乌云遮挡着双眼,看不清未来的方向。而今天瞽叟却为他清晰的指明了方向,让他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三才,明觉,神火,真神…后面会是什么呢,应该还有吧,毕竟学海无涯嘛。”他迫不及待的赶到校场,选了一把长刀练起句望传授给他的刀法来。 明亮的夜晚,透过月光可以看到一个少年正虎虎生风的练着一套威猛的刀法,刀出如龙,给人一种泰山压顶之感。 句望一生征战,他的刀法是战场锤炼出来的,首重气势,任何敌人在句望无敌的气势之下无不未战先怯,就连武功比他高出很多的相柳在他手中也未占到多少便宜。 抛开气势,句望的刀法其实很简单,无非就是一些横砍,竖劈,回砍等。毕竟战场之上情势多变,不容许他施展太过华丽的招式。 重华年纪还小,还不具备句望那种狭路相逢,舍我其谁的气势,因此这套刀法在他手中无甚出彩之处,但他却练习的很是认真。 灭门大仇未报,在阿荼面前发下的宏愿还没实现,他人生的道路还没有开启,更何况他现在还在以一个盗窃者的身份居住在九黎,瞽叟给的越多,他越不知道将来该如何收场。 这一切的一切让他生出一种急迫感,可经历了这么多事后他已经明白,想要在纷杂的大荒寻找自己的答案,就必须拥有傲视天下的实力。自己现在这点实力别说查清真相,估计连苍梧之野都走不出去。 所以目前他还不得不依赖于九黎,寄人篱下。但他希望这段时间不要太长。 想起阿荼,重华挥刀的手不自觉的顿了一下,嘴角也不由自主的多出了一抹微笑,那个********妖娆的女人不知道现在在做什么。还有后羿,不知道是不是还如往昔一样遭受着婶婶无辜的欺凌。 在经过家中巨变,体会过世态炎凉之后,阿荼和后羿是仅有的两个让他感觉到温暖的人,此刻有了闲暇,思念也如沉渣泛起,让他的心中充满了苦涩。 练了许久,身上汗如雨下,重华停了下来刀柱在地上喘着粗气。等呼吸均匀之后他提着刀走到武器架旁,正要将刀插回去,身后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没想到你还挺勤快的嘛,大半夜的居然还在练功。” 重华回头,看见象正朝这边走来,急忙答道:“晚上没事干,随便练练,你怎么还没睡。” 象走到另一个兵器架旁,抽出一把长枪在手中挽了几个枪花,指着重华说:“和你一样睡不着,要不咱俩练练。” 重华一呆,知道象不待见自己这个冒牌哥哥,但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迫不及待的想要在自己面前展示獠牙。 象不清楚他却知道自己是个冒牌货,在象面前本来就有些心虚,此刻更是推辞不受:“算了吧,天色已经很晚了,明天还要祭祖认亲呢。” “祭祖认亲?”想到这里重华心中一惊,他在平阳城待过,知道世家大族都有一套辨认后裔的法子,九黎自然也不例外。一旦瞽叟发现自己不是他的儿子蚩尤的后人,那等待自己的结果… 重华不敢再想下去,先前他听瞽叟讲述修炼的事情一时入迷竟忘了此事,现在想起来不禁出了一身冷汗,迫不及待的想要去找握登商量对策,对于象的挑战更提不起丝毫兴趣。 不料象却铁了心要比试,见重华要走急忙拦在他的面前说:“怎么,不敢接受还是不愿接受,你刚从山里出来恐怕还不知道咱们九黎的规矩,那我现在就告诉你咱们这的规矩,一旦有人发出挑战就必须接受,输了不丢人,下次再找回场子就是了,但若连上场都不敢,就要被族人嗤笑为懦夫了,我想你也不愿意被人骂做懦夫吧!”wWW.xszWω㈧.йêt 象说完之后一脸得意的看着重华,好像已经吃定了他。 重华知道象说的是事实,九黎信奉的是祖先蚩尤,蚩尤的英勇天下尽知,就连轩辕黄帝都一度被他打的仓皇而逃,最后更是联合旱魃,九天玄女,应龙等人围攻才将他杀死。 作为蚩尤的后裔,九黎的百姓自然尚武,与人比试武功更是闲暇之余的娱乐项目,若他今日拒绝挑战,随后象出去再夸大其词随意编排一番,自己在九黎的名声估计就臭大街了。 想到这里,他尽管心急如焚,迫切的想要找握登商量对策,还是拿起刀说:“那就玩玩吧,我们点到为止如何?” 象却得理不饶人,嗤笑一声说:“刀剑无眼,受伤也只能怪你学艺不精,放心吧,我会手下留情的。” 重华不再多说,见象已经做好准备,喊了句“小心了”一刀向象的腰间砍去,这一刀重华留了三分力道,生怕象躲避不急而受伤。尽管如此他依然对自己这一刀充满了自信,相信就算一块巨石也会被劈成粉碎。 第23章 祖庙辉煌 但他还是小看了象,象只是微微一收腹便轻松的躲开了这致命的一击,躲开之后还嘲讽的看着重华说:“太慢了,若你只有这点本事的话有什么资格做我大哥。” 重华对他的嘲讽毫不介意,心中却对这场比试更慎重了一些,象毕竟是瞽叟的儿子,受瞽叟亲自教导多年,他再顽劣,有父亲在身边盯着,武功在同龄人中估计不会太差劲。不像自己,句望一走就是好几年,对自己放羊一般疏于管教。 重华不再藏拙,这次改成了斜劈,随着攻击临近,象眼中的嘲讽越来越浓,在他看来,重华这一刀粗鄙不已,他已经看出了好几个破绽。他举枪横扫,正好击在刀柄前端。 重华这一刀攻击都在刀刃前方,越往后受力越小,象选择的方位很是刁钻,让他有一种一刀劈空的感觉。尽管如此象还是感觉虎口生疼,不由自主的后退了几步,不禁暗道:“这家伙好大的力气。” 受此教训,象不得不收起轻视之心,同样认真的对待起这场比试来。渐渐的两人都打出了真火,刀来枪往的煞是激烈,只见月光下两个影子不停的交错分开,分开交错,一时之间竟分不清谁是谁来。 重华越打越是心惊,象的枪法比他预料的还要精妙,每次都会找到自己的破绽,然后如同毒蛇吐信一般猛不丁的来一下,让他半天回不过劲来。 几十回合之后他就只有招架之功而无还手之力了。其实经过几个月的逃命,重华最擅长的是以伤换命,两败俱伤的打法,但对于象他自然不能如此做。又坚持了几个回合,知道败局已定,索性喊道:“停手吧,我输了!” 象却对他的叫喊置之不理,攻击依旧犀利,重华只得一边抵挡一边后退。又一枪刺来,重华举起酸麻的双臂险之又险的格开,枪上传来的大力让他倒退的更急切了一些,一个不小心竟退到了兵器架上。 枪再次刺来的时候重华已经躲无可躲,象见此枪杆平移,刺向咽喉的一枪转而刺向胳膊,看来他势必要在重华的身上放点血出来。重华见此认命的闭上了双眼。 眼看枪就要刺向胳膊,半空突然飞来一物,将枪杆击成两段。 听见枪杆断裂的声音两人同时转头看去,只见瞽叟正背着双手向这边走来。两人急忙上前见礼,瞽叟二话不说指着象的鼻子便骂:“你大哥都认输了你还得理不饶人,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平时教你的武德都哪里去了?” 平白无故挨了一顿骂,打赢重华的喜悦瞬间消失无踪,象梗着脖子不服气的说:“他自己学艺不精管我什么事,我只是给他点教训让他以后练功勤奋一点。” 瞽叟一听更为气愤,举手要打重华急忙拦住说:“这次确实怪我学艺不精,象还小你就饶了他吧。” 瞽叟听后收回手掌骂道:“滚回房间好好反思去,认识不到错误就别出门。” 象将枪杆一扔气鼓鼓的离开,走了几步又回过头对重华说:“别以为你替我求情我就会念你的好,想要我尊重你很简单,先打败我再说。” 看着象离去的背影瞽叟表面生气心中却有些欣喜,象的天赋不错,但平日里太过贪玩,对练功的事不甚上心,现在有了重华这个潜在的竞争者估计他的好胜之心会督促他改掉贪玩的坏毛病。 重华也是一样,势必会为了找回今天的场子而加倍努力。 这种良性竞争是瞽叟非常乐意见到的,只是可别竞争过头,让他们兄弟俩反目成仇才是。瞽叟又想到了两个儿子日后的教育问题, 见瞽叟沉思,重华施了一礼说:“我也回去休息了!” 瞽叟回过神来看到重华脸上的汗水怜惜的说:“你去吧,回去洗个澡早点休息,明天一早我派人来接你去祖庙。” 离开瞽叟后重华并没有回去休息,径直来的握登门前轻轻的敲了敲门。 “谁啊?”过了半晌屋里才传来握登慵懒的声音。 重华连忙回答:“是我母亲,你睡了吗我有事找你。” 随后重华便听见了穿衣服的声音,过了半晌随着灯光亮起,握登的声音也传到耳中:“进来吧,门没锁。” 重华开门进去,只见握登穿戴整齐的坐在桌前向他投来询问的目光,重华没有心思观赏她房间的布置,开门见山的说:“刚才苗帝说要我明天去祖庙祭祖认亲,认亲的事你有没有办法瞒过去。” 握登一惊连忙问道:“怎么回事?” 握登从小在山村长大,对祭祖认亲这种事不甚了解,重华急忙向她解释其中原委,握登听完后也慌了手脚。想不到她自以为完美的计划这么快就要面临巨大的考验,一时之间睡意全无,拉着重华商量起对策来。 但两人一个见识浅薄,一个年纪尚小,从未经历过此事又能有什么对策,惶恐不安的在屋里一直坐到天亮。 “夫人,请问您见过重华公子没有,我奉苗帝之命接他前往祖庙,可是他的房间里没人。” 叔均的声音传来,母子俩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思索半天,姚重华站起身对握登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母亲放心,若被识破我一力承担罪责,绝不连累母亲。这可能是你我母子的最后一次见面,母亲连日来的照顾妫都君在此谢过。” 说完对着握登深深鞠了一躬,然后转过身向门外走去。握登连忙叫住他说:“孩子,对不起,我不知道事情会演变成这样。” 都君说:“你没有对不起我,若没有你我说不定早就死在哪个犄角旮旯里了。事情发展到现在这样其实也不错,至少你回到了九黎,见到了自己的丈夫和儿子。就当我临死之前做一会好事吧,最起码不会死的默默无闻,起码有人为我收尸了。”重华说的轻松,脸上的落寞却还是被握登看在了眼里。 重华要走又被握登拦住,握登思索半天终于狠下心来说:“我陪你一起去。” 重华欣慰的点了点头,然后母子二人像赶赴刑场一样,神情严肃,态度坚决的走向门口。 叔均见二人出来急忙见礼说:“微臣奉苗帝之命接重华公子前往祖庙祭祖,重华公子请上车吧,苗帝陛下已经在等了。” 重华和握登对望一眼,然后同时向车上走去。 叔均想要阻拦,他接到的命令是接重华公子,并没有提及握登,刚迈出脚步又收了回来。苗帝没说接握登,但也没说不接不是,既然如此他又何必做那个恶人,平白无故的得罪即将成为九黎女主人的握登。 对于任何一个世族部落而言,祖庙都是族中最重要,最神圣的地方。那里藏着他们祖先的辉煌,藏着他们的信仰,藏着能将他们整个族群凝聚在一起的力量,是需要每个族人用命守护的地方。 九黎的祖庙不在宫中,也不在城内,而在城外的一座山上。九黎部众直接开辟了一座山头,在上面修建了一座比帝宫更华丽的宫殿用来供奉自己的祖先。 山上常年有一支军队守卫,以防外敌入侵或宵小骚扰祖先安寝。 重华一行人来到山下,再次弃车步行,走过一段岩石铺就的宽敞大道,一层台阶拦住了众人的道路,站在台阶前重华抬头望去,不禁一阵眼晕。 只见这段石台阶高耸入云,一部分埋进了大雾之中,重华根本看不清山上的情景。 见重华目瞪口呆一脸惊愕,叔均丝毫不觉奇怪,想当年自己第一次来的时候何尝不是这样,即惊叹大自然的巧夺天工,又惊叹先祖们的毅力之坚。 叔均拍了一把还处于惊愕之中的重华说:“这段台阶一共一千二百九十六层,暗含一元之数,是我的先祖水神康回负责督建,数百年来我九黎数次面对灭族之危,但这座祖庙从未被人攻破过,只要祖庙不破,我九黎的战意就永远不会熄灭。”尛說Φ紋網 说起昔日往事,叔均的脸上露出了自豪的神情,这神情就跟重华见过的轩辕帝陵的守卫一样,面对自己守护的信仰,都是同样的坚定自豪。 叔均确实有自豪的本钱,对于整个九黎苗民来说,蚩尤是族中的英雄,不败的战神,是比轩辕黄帝更伟大的存在。 “我们走吧!”见叔均说的兴奋重华听的认真,握登急忙打断他们的交谈,她迫切的想要结束这无法忍受的煎熬。 士兵被留在了下面,三人迈开脚步向台阶上踏去,这一刻几人都收起了嬉笑和沉思,一脸肃穆的看着前方缓步而行。 踏上台阶的那一刻,重华惊奇的发现,自己的心竟变得出奇的宁静,就连身份被识破的担忧也变得不再那么强烈,好像这里有可以洗涤本心的神奇能力。 走到半山腰的时候重华不经意的向两边看去,只见台阶两侧有很多长满芦草的坟墓,墓前都立着半人高的石碑,众多石碑新旧不一,重华好奇的问叔均:“这里怎么会?” 叔均顺着重华所指方向看了一眼说:“这些都是为守卫祖庙而战死的英灵,苗帝感念他们的忠义,特许他们葬在祖庙周围永享香火。这里面有你的祖先,也有我的祖先。” “当年九黎威名太盛,有熊一族从未放弃过欲灭绝九黎之心,除了当今尧帝,其他每位神帝登基之后都会攻打九黎以彰显自己的武功。这么多年过去,我们九黎在战火中越战越强,反观有熊族却越来越弱,随着蛇族与东夷的崛起,他有熊一族再无力对我九黎发起如以往的攻击,哼,因果循环报应不爽,现在终于轮到他轩辕一脉了。” 叔均侃侃而谈,每一句都蕴含着对轩辕一族巨大的恨意。 第24章 祭祖认亲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重华三人终于踏上最后一层台阶,面前出现了一个足够容纳数千人的巨大广场,广场的正前方竖立着一座三丈多高,手握长刀的雕像,广场两侧也分别竖立着几座雕像。不用问重华也知道前面的雕像就是蚩尤。 走的近了,看的也更真切了,雕像比他刚才看到的还要再高一些,重华抬起头仔细打量起这座雕像来,整座雕像由黑曜石铸成,那螭蟠虬结的肌肉,孔武有力的臂膀,还有头上狰狞的双角无不彰显着此人的武勇,但最吸引重华的还是他那一双眼睛,他的双眼平视前方,眼中充满了不屑和嘲讽。 但重华感受更多的却是那不屈的战意,那种天要遮我,撕开那天,山要压我,劈开那山,帝要埋我,踏平那地的战意,那种我辈生来自由人,谁也不能高高在上的气势,那种舍我其谁,欲与天公试比高的霸气。 只有这样的人才配称作英雄,称作战神,只有这样的人才配受到万人的敬仰,也只有这样的人,哪怕过去一万年,世人还会记得他的名字—九黎战神蚩尤。 “我们进去吧,苗帝已经在等了。”叔均说完对着蚩尤雕像深深一拜,重华也学着叔均深深的弯下腰去。 起身之后,叔均在前面带路,重华和握登急忙跟上。 进入大殿之后重华发现,这座祖庙竟比外面的广场还大几分,比蚩尤的雕像还高出一些。 此刻大殿之中已经站了不少人,除了瞽叟和象,其他人他一个都不认识。但重华知道,能进入这里的人都是九黎各部落的首领,执政一方的重臣,但此刻他们都一脸肃穆的站在瞽叟的两边,就连呼吸似乎都没有丝毫差别。 再往前是一条宽大的案几,案几上已经摆好了祭祀所需的猪头,羊头,牛头等物。案几后面摆着数不尽的牌位,其中两个牌位摆在灵台最显眼的位置,那是九黎战神蚩尤与他的妻子青丘国主晏紫苏。其他牌位都在两人之后。 三人刚踏入大殿众人齐齐转身,将目光凝聚在重华的身上。被这么多人盯着,重华一时感觉有些不自在,求救的看向叔均,不料叔均却轻挪脚步,走到一位水蓝色长袍的儒雅男子身后站定。 “重华,过来吧。”瞽叟打破了这压抑的寂静,向重华招了招手,重华连忙走过去在瞽叟面前站定。 见人到齐,瞽叟向身边一位手拄木杖,须发皆白的老者一拜说:“大巫祝,开始吧!” 这场祭祀早在瞽叟决定将握登母子接回时就开始准备。对于整个九黎来说,重华认祖算是最近十几年来九黎最重要的事,自然慎重无比。 几千年下来,各族的祭祀大典已经流程化,众人不再需要安排什么,只需要在大巫祝的指引下做完一些既定的事项即可。 祭祀大典繁琐冗长,结束时已经到了中午,重华感觉比昨晚跟象打完架还累。再看他人,无不微微的喘着粗气。 所有人再次站定,大巫祝向面前蚩尤的牌位打出一道法诀,随着法诀打出,蚩尤的牌位开始抖动起来,一黑一白两道光从蚩尤二字上射出,不断的纠缠碰撞,渐渐融合在一起形成一个黑洞。黑洞越来越大,等扩展到脸盆大小时一道黑光从中射出,大巫祝连忙抓住。重华看去,赫然是一面巴掌大小的镜子。物品被取出后黑洞又逐渐缩小,最后消失化成了牌位。 众人仿佛对这一幕早已司空见惯,一脸平静的看着大巫祝,只有象一脸惊奇的问道:“爹,这是什么东西,居然放在蚩尤先祖的牌位里。” 瞽叟还未回答大巫祝转过头去严厉的瞪了象一眼,呵斥道:“祖庙之内不得大声喧哗。” 象悻悻然的低下头去不再多说,显然他对严厉的大巫祝还是有些害怕的。 但大巫祝却是个好的导师,呵斥完象后又解释道:“这是蚩尤先祖的一截脚趾骨,被当年的大巫祝打磨成了一面镜子,专门用来测试后代的血脉浓度。” 象听完后低声诽谤:“用先祖的脚趾骨做镜子,你们可真够不孝的,蚩尤先祖要是还活着,肯定得被你们气死。” 声音低微,只有站在身边的重华听到,他轻轻碰了碰象的袖子同样压低声音说:“你就闭嘴吧,被大巫祝听到又要挨骂了。” 象转过头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但想起大巫祝的严厉,还是听从的闭上了嘴,转过头去不再搭理重华。 他不搭理有人搭理,大巫祝向重华招了招手说:“重华,过来将你的鲜血滴在镜子上。” 重华心中一惊,虽然此前已经做了决定,但事到临头他发现自己还是不能做到泰然处之。不由求助的向握登看去,却发现握登与他一样紧张,双手十指无意识的抖动着,脸色也变得越来越苍白。他认命的叹了口气又转过了头。小說中文網 瞽叟看到他们母子的神情没想太多,走过去握住握登的手柔声说道:“一会就好,别担心。” 握登却丝毫没有觉得安全,他越是关心她的心中越是惶恐,甚至不敢抬头看向重华。 重华走到大巫祝身前,接过他递来的匕首在自己的手心划了一下,然后将手移动到镜子上方,任由鲜血顺着手心滴落,他却闭上眼睛等待着命运的裁决。 黑暗的四周一片寂静,只能听到鲜血滴落的滴答声。这顷刻时间重华却感觉无比的漫长,他感觉全身力气都被抽空,随时都可能眩晕过去。 他正琢磨着是不是该假装先晕过去,打乱这神圣的典礼,突然一阵惊呼传入耳中,他连忙睁开眼,只见镜子上冒出一团黑光,黑的浓郁,黑的发亮。 大巫祝看着这道黑光激动的头发胡须颤抖不已,仿佛一瞬间年轻了二十岁一般,眼睛都眯的只剩下一条缝隙:“水行之体,哈哈,水行之体啊,蚩尤先祖仙逝之后,我九黎这么多年再没出现过单一的五行体质,更别说五行俱全的五行之体了,如今苍天终于开眼了。” 瞽叟等人同样兴奋,就连看向重华的眼神都变了。叔均前方那个水蓝色长袍的男子满含笑意的说:“没想到少主竟然是水行之体,看来天欲兴我九黎,轩辕一脉的末日要到了。” 重华心中充满了疑惑,但也知道这个时候不宜提问,向着这位男子抱拳一拜,想要说点什么却发现竟然叫不上名字,正不知所措之际叔均上前一步说:“这是我爹敬康,是水神康回的后裔。” 敬康回头瞪了叔均一眼,看向重华时眼中充满了慈爱说:“少主不必拘礼,以后直接喊我名字就成。” 重华自然不敢没有规矩的直呼其名,喊了句:“敬康叔叔。” 敬康见重华如此懂礼,眼中的笑意更浓。 瞽叟走上前指着一位穿着兽皮,满脸横肉,脸上布满络腮胡子的大汉说:“这是你有苗叔叔。”又指向另一个穿着黑色长袍,眼神凶狠的大汉说:“这是你欢兜叔叔。” 重华一一见过,指到大巫祝时大巫祝打断瞽叟,亲自介绍到:“我是大巫祝重黎。” 介绍完后一群人又围着泛着黑光的镜子兴奋的交谈起来,就连严肃的欢兜此刻也显得心情大好。唯有重华满脸疑惑的看向握登,握登也正好向他看来,两人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不解。此刻唯一高兴不起来的恐怕只有象了,他看向重华的眼神充满了嫉妒和不甘。 众人正讨论之际叔均突然插话,指着镜子喊道:“你们看颜色怎么变了。” 众人急忙朝镜子看去,只见那团黑光浓到极致后渐渐的转化成了蓝色,众人狂喜,大巫祝重黎更是连声音都变了:“木行之体,没想到竟是水木双行之体,天佑我九黎啊。” 其他几人虽然同样兴奋,但比起大巫祝就理智多了,都殷切的看着重华,仿佛已经看到了九黎辉煌的未来,瞽叟思虑更多:“重华起步比别人晚了一些,该好好想想今后怎么教导这个孩子,可千万别浪费了这孩子的资质。” 众人兴奋之际握登却上前一步,打破众人的幻想:“这会不会弄错了,一面小小的镜子怎么就能证明他是蚩尤后裔,还有,这五行体质的事情会不会不准啊。” 握登说出了自己的担忧,众人却误以为她是害怕幸福来得太虚幻,走出大殿后又被打回原形,大巫祝耐心的解释道:“不可能,这是蚩尤先祖的神骨,又经数代大巫祝秘法祭炼,若非蚩尤后裔,骨镜绝对不会有丝毫反应,至于测试体质,那就更不可能出错了,蚩尤先祖就是五行之体,与他同源的体质他又岂会认错。” 大巫祝的话打消了握登的疑虑,却又为她增添了更深的疑惑,不由暗想:“难道蚩尤先祖还有私生子流落民间,还是瞽叟又到哪里留下了一段孽缘。”这个想法冒出后她不由深深的看了瞽叟一眼,瞽叟被看的有些不解,想要询问可这个场合实在不宜开口,他又将疑惑咽回肚里,等私下无人的时候再说。 又过了片刻,蓝色浓郁到了极致之后又转成了红色。尽管有过幻想,有过期待,可等红色真的出现之后,大巫祝等人还是听到了自己粗重的呼吸声,几人再也没有心思交谈,都一瞬不瞬的盯着骨镜,看着那红色缓慢的变化。 终于,红色又变成了黄色,几人不由自主的压低了呼吸,生怕自己的呼吸太过粗重,将这团黄色的光芒吹散。瞽叟更是在心中祈祷着:“金色,金色,再差一点五行之体就完美了,可千万不能夭折啊。” 大巫祝等人与他的想法一样,尽管已经超出了预期,但还是贪心的想要得到更多一些。 第25章 意外受伤 千呼万唤始出来,终于,在众人的期盼之中,黄色转化成了金色,一瞬间整个大殿金光弥漫,照的有些阴暗沉闷的大殿瞬间亮如白昼。金光只出现了一瞬间又转化成了黑色,然后蓝色,红色,不断的交替着并且越来越快,映照的大巫祝的脸也黑,蓝,红,黄,金变换不停,活像地狱里无情的判官。 终于,骨镜承受不住这不停的变幻“砰”的一声化成粉碎,大巫祝却丝毫不以为意,兴奋的在原地手舞足蹈,看着目瞪口呆的重华越看越是喜欢,最后没忍住跑过去用他那张满是白沫的嘴在重华的脸上狠狠的亲了一口,语无伦次的喊道:“咱们九黎不是还珍藏着神农大帝的半卷《五行密录》吗,这下终于派上用场了。改日得想办法去空桑山将完整的《五行密录》从那十个小矮人手里弄回来,反正他们拿着也排不上用场不是。” 见大巫祝如此兴奋满脸胡子的有苗忍不住打击道:“大巫祝你老糊涂了不成,咱蚩尤先祖的传承难道还能比他神农差了不成,若蚩尤先祖在世,他帝神农未必是对手,又何必去惦记人家锅里的肉饼。” 被他一挤兑,大巫祝也不管这是神圣庄严的祖庙大殿了,破口骂道:“你懂个屁,《五行密录》可谓是专为五行体质打造的专属功法啊,蚩尤先祖年少时也是以《五行密录》入门的,以《五行密录》筑基,等时机成熟再修炼蚩尤先祖的《六极玄身》,到时候整个大荒将无人能敌,轩辕一脉的末日到了。” 他沉浸在对未来的美好幻想中,自顾自的说着,唾沫星子溅了有苗一脸,有苗无奈的抹了一把脸,退到了欢兜身后,他有些后悔跟大巫祝争辩了,这个顽固的老头,这么多年跟他打嘴仗从未赢过,自己这不是自讨苦吃嘛!ωww.xSZWω㈧.NēΤ 有苗不搭理,大巫祝又将矛头指向重华,双手握住重华的肩膀一阵猛摇:“重华啊,你可得努力啊,九黎的未来就要靠你了。” “我…”大巫祝年纪虽大力气同样不小,可怜重华刚刚被拉住强吻了一下,擦了好几下还是感觉脸上有异物残留,还没缓过劲来呢又被大巫祝一顿摇晃,就差抡起来当猴耍了。重华被摇的头晕目眩,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瞽叟见实在闹得不像话,忍不住呵斥道:“行了。” 大巫祝这才有些意犹未尽的停了下来。瞽叟又说:“在场的所有人向祖先英灵起誓,绝不向任何人透露有关重华五行之体的消息,谁先来?” “我先。”话刚说完大巫祝上前一步跪在案几前指天为誓:“我重黎向列祖列宗起誓,绝不向任何人透露我族少主重华五行之体的消息,若有违背,人神共诛。” 大巫祝之后,众人一一上前,就连象,纵然再不情愿,也不得不在众人的威逼下发下恶毒的誓言。到了此时这场典礼才算正式结束。 众人鱼贯走出大殿,重华最后一个出来,刺眼的阳光让他忍不住眯起双眼,等适应过来时叔均突然过来一把搂着他的脖子说:“重华弟弟,没看出来你这么厉害,从今以后大哥就跟着你混了啊,有你这么个未来大帝当靠山,这个大荒可以任我猖狂了吧。” 重华不好意思的笑笑说:“叔均大哥说笑了。” 见他谦虚叔均当即拉下脸来不高兴的说:“怎么,看不起哥哥!” 重华连忙道歉说:“哪里,重华年幼,有许多事不懂,以后还要叔均哥哥多指点呢。” “这还像句话。”叔均闻言又眉开眼笑起来,将重华搂的更紧了些:“都这个时辰了还没吃饭我都快饿死了,走,哥哥请你吃饭。”然后不由分说的拉着重华就走。 重华被他搂的喘不过气来,回想今天发生的事他到现在还有一种如梦如幻的感觉,他到现在都不敢相信自己竟然真的是蚩尤后裔。 “莫非我娘在嫁给我爹之前就跟苗帝有一段风流往事?”他心中泛起了跟握登一样的疑惑,可这疑惑很快就被叔均打断。 叔均比重华高出许多也壮实许多,重华被他搂在腋下就如同小鸡躲在母鸡的翅膀之下,压根看不见前方。再加上心神恍惚根本没注意脚下的路,以至于下台阶时一脚踩空顺着台阶就滚了下去。连累的叔均也打了一个趔趄,差点步了重华的后尘。 叔均站稳后急忙追了上去,可跑的速度哪有滚的快,他急的都快哭了,少主要是被自己这么给玩死那可就闹了天大的笑话了,别人先不说,大巫祝这个变态肯定会生撕了自己。眼看重华越滚越远叔均焦急的向已经走到台阶中间的瞽叟等人求救:“爹,陛下,救命啊。” 瞽叟等人齐齐回头,见重华已经快滚到他们身边握登手中白绫迅速射出,卷住重华的脑袋一把拉了起来。 只见重华脑袋上碰出一个豁口,人早已昏迷了过去,鲜血顺着脑袋上的豁口流出几乎染红了整个脸庞。 这可真算是乐极生悲啊。大巫祝惊呼一声,急忙上前掏出伤药为其止血。 简单的包扎之后,瞽叟一把抱起重华往山下走去。这时叔均才一脸焦急的赶到众人面前。刚刚站定大巫祝等人齐齐向他望了过来,敬康问道:“怎么回事?” 叔均期期艾艾的将事情刚说了个大概,还未说完敬康一耳光就打了过去:“你个混账东西,少主万一出点什么事你就是整个九黎的罪人。” 叔均丝毫不敢躲闪,任由敬康打骂,大巫祝等人原本同样怒火滔天,但见叔均低着头,摆出一副任打任骂绝不还口的受气小媳妇模样众人的火气顿时消了三分。 敬康还要再打欢兜连忙拦住说:“算了算了,叔均也是无心之失,毕竟还是个孩子嘛!” 打在儿身疼在爹心,敬康自然不愿当众打自己的儿子,一听欢兜的劝说立马停了下来,同时又有些心虚的看向大巫祝。大巫祝又岂会不明白他那点小心思,摆了摆手说:“算了算了,有这时间还不如想想该如何教导重华呢,滚了几个台阶就能把头磕破,这武功也真够差劲的。唉,重华这孩子还是太实诚。” “武功差劲和实诚有什么关系,老头这什么逻辑思维。”叔均心中一阵诽谤,但这话他可不敢说出来,还得违心的对大巫祝行大礼参拜:“多谢大巫祝饶恕。” 大巫祝瞪着眼睛骂道:“行了,别玩那套虚的,你小子从小就不老实,指不定心里怎么骂我呢。你还是祈祷重华没事,抽时间去道个歉吧。” 叔均还未说话敬康急忙抱拳向大巫祝一拜说:“多谢大巫祝指点。” 夜已深,重华五行之体的消息被严密封锁,整个苍梧城如往常一样,不起丝毫波澜。但知情的几个人却激动的彻夜难眠。重振九黎,报当年逐鹿之仇,是整个九黎的梦想,等待多年终于看到了曙光,由不得他们不激动。 重华躺在床上,头上缠着一圈洁白的纱布,此刻纱布已经染成了红色。他的眉头微皱,像是在做着什么不开心的梦。 握登坐在床前不时的替他擦着额头上的汗水。对于白天发生的事她心中充满了疑惑,但更多的却是担忧。如此优秀的重华是她所能掌控驾驭的吗?他怎么会是蚩尤的后裔?他还会甘心做象的臣子吗?人的想法是会变的,将来的他会不会变成我们母子的掘墓人? 她现在有些后悔带这个不明来历的少年回九黎了。 “要不你去休息吧,我来看着。”瞽叟突然走了过来,手搭在握登的肩膀上说。 “我不累,我想等他醒来。”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就算是演戏,她也必须将慈母这个角色演下去。 瞽叟见此不再强求,一时之间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好没话找话的说:“你的武功不错,看来这些年没有落下。” 握登苦涩的笑了笑,不知该如何回答,最后受不了这尴尬的气氛站起身说:“你还没吃饭吧,我去给你做。” 瞽叟拉住她说:“我还不饿,咱们说说话吧,你这些年过的好吗?” 握登推开他说:“那我去给重华熬点汤,他都一天没吃饭了。” 握登走了,瞽叟坐在床边忍不住叹了口气。果然,十几年的感情空白不是他想弥补就能弥补的,这十几年,无情的岁月成功的在他和握登之间打开了一条无法愈合的伤痕,他们再也回不到当初那亲密无间,无话不谈的岁月了。 还好,他们还有儿子。瞽叟抚摸着重华的脸颊,看着他微蹙的眉头心疼不已:“在那深山老林里待了这么多年,真不知道他们母子是怎么熬过来的。” 过了一会,握登端着盘子走了进来对瞽叟说:“过来吃点吧,你明天还有事要做。” 吃饭的时候握登再也忍不住,盯着瞽叟问的:“你是不是在外面还有一个女人?” 瞽叟被噎了一下,咳嗽半天才缓过劲来,奇怪的看着握登说:“没有啊,怎么这么问?” “真没有?”握登显然不信任,再次问道。 瞽叟见她的神情不像开玩笑,放下碗筷一脸严肃的说:“我对先祖发誓,除了你和散陈,我这辈子再没有其他女人。” 瞽叟发完誓期待的看向握登,希望她能说出一些原谅自己的话,不料握登只是“哦”了一声便埋头吃饭,瞽叟失望的端起了碗筷。 第26章 开诚布公 天快亮时重华才醒过来,瞽叟早已不知去向,只有握登坐在床边打着瞌睡。 重华挣扎着想要爬起,可刚一动弹就感觉头晕目眩。想到这次受伤的经历他就有点哭笑不得,这让他想起了一个笑话,说村里有一个勇士为救被盗匪抓走的爱人,孤身闯入敌阵大杀四方,敌人碰之即死触之即亡,手下无一合之将,勇猛一时无两。可当他将爱人救回来时村里人为了表达对他的崇拜之情,将他抛向空中一不小心没接住,摔死了。 重华刚发出一声轻笑,握登悠悠的醒了过来,看见重华醒了过来忍不住问道:“感觉怎么样还疼吗,我去叫大巫祝。” 握登刚起身就被重华叫住,看见一脸疲惫的握登他又忍不住想起了眉姬,两人虽然性格,出身,阅历都存在着差异,但那种为了孩子付出一切的母性光辉又何其的相似。眉姬是他这一生最大的遗憾,他不愿再对另一个母亲有所亏欠,尽管他们才认识了短短几天,但他毕竟喊了她这么多天母亲。 “母亲,我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明明跟九黎没有关系。” 走到半路的握登脚步一顿,回过头神色复杂的看着他说:“真的没有关系吗,可大巫祝说过,骨镜不可能出错的。你到底是什么人,父母又是谁,看来我当日的猜测是错的,你应该来头不小吧。” “我父亲是姚墟城城主妫句望……”重华思索半天,最后还是决定如实相告,将事情从头到尾事无巨细的一股脑全说了出来,说完之后感觉说不出的轻松。他一脸坦然的看着握登,等待着她的决定。 握登又走回床前,看着重华眼中的神情更加复杂,想了半天才说:“说实话我已经后悔把你带回九黎了,没想到你竟然是轩辕的后裔,你可知道若是我将这个消息告诉苗帝和大巫祝等人,等待你的结果会是什么吗?你凭什么就这么笃定我不会去告密,不会跟你撕破脸皮。” 重华又说:“我不确定你会不会去告密,我只是觉得不应该瞒你,毕竟你对我也从来没有过隐瞒不是吗。我跟九黎没有关系,跟苗帝更没有关系,我本来就是一个窃取你儿子身份的强盗,就算你去告密我也没有资格怪你。如果可能的话我想尽快离开九黎,我答应你的事已经做到了,继续留在这里除了给你增加烦恼之外没有任何意义。” 握登苦笑一声说:“离开九黎,你说的容易,经过昨天那一幕现在的你已经成了整个九黎的香饽饽,任何人都想把你捧在手心里,又岂会轻易的放你离开。” 重华沉默,确如握登所说,对于五行之体,对于重振九黎,大巫祝等人已经执着到了偏执的地步,如今在自己身上看到了希望他们又岂会轻易的放弃。他思索半天也想不出对策,只得无奈的问:“那母亲希望我该如何做呢?”尐説φ呅蛧 这对握登来说同样是个难题,就像一把匕首,握的太松怕脱离掌控,握的太紧又害怕伤了自己,是装作没发生过让生活继续原本的轨迹还是去向瞽叟坦白,道明事情的原委,这两个选择都不符合她的本意,都会给他的亲人带来无法愈合的伤痛。无奈之下她只能把命运再次交到老天的手里,任由天意处置了。 “我要你答应我几件事,第一,哪怕日后你在九黎权势滔天,也不能与象争夺苗帝之位;第二,就算你是轩辕后裔,就算面临任何抉择,你也不能出卖九黎的利益;第三,日后你若要报仇我不阻拦,也没理由阻拦,但你不能动用九黎的力量,不能将九黎卷到你的仇恨里面去,你若能做到,今后你还是九黎的少主,我们也还是母子。” 重华挣扎着爬起,手心向前五指向天,郑重的发下一个让握登满意的誓言。 握登伺候着他重新躺下,又替他盖好被子说:“记住你今天说的话,好好休息吧,我去给你熬点汤,一天没吃饭了肯定饿坏了吧。” 重华躺在床上想要再睡一会可怎么也睡不着,对于昨天的事他仍然想不通,脑海中不断的涌现着各种奇怪的念头,想要抓住什么,却发现什么也抓不住。 再次进来的时候握登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肉汤,闻到香味重华才感觉到腹中说不出的饥饿,挣扎着爬起握登连忙将枕头放到他的身后让他靠的舒服一些,这才拿起勺子将肉汤送到他的嘴边。 喝着滚烫的热汤,重华的心也跟着暖了起来,自从眉姬死后,他再也没有感受过如此刻般的温暖,虽然明知是假象,可还是让他忍不住迷恋。 “母亲,我想我娘了,她不是我亲娘,是我父亲后来娶的续弦,但她待我如亲生,可我却待她如仇寇,直到她死我都没喊过她一声娘亲,好几次我生病了,她也像你现在这样给我喂药,可我却无情的将汤药打翻在她的身上,现在想想她那个时候不知道得有多痛。” 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此刻重华的泪水却如屋檐上的水珠,一滴滴的打在棉被上,握登闻之,感觉鼻子一酸,强忍着想哭的冲动问:“你亲娘呢?” “在我七岁的时候就去世了,我现在已经记不起她的样子了。现在对我来说,二娘就是我的亲娘。”这些话压在心底太久,重华迫切的想要找个人倾诉,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如此的相信握登,也许是她与自己有着相似的命运吧。这些话若对叔均讲,他肯定会当个故事来听,听完之后还会到处去宣扬,将你的伤疤裸露在所有人的面前。 故事本身未必有多动人,但身处其中的人每每提起却会忍不住泪流满面。心事,也只有说给懂得你的悲伤的人听痛苦才能减轻,否则只会徒增烦恼贻笑大方。 握登显然是那个懂他悲伤的人,她将勺中的肉汤放到嘴边吹了吹才喂给重华说:“既然说到这里我也给你讲讲重华的事吧,他三岁的时候害过一场大病,就连大巫祝都断定他活不下去了,可那个时候瞽叟走了,象也被他们强行带走了,我只剩下了重华,他若死了我不知道我还有什么理由活下去,所以我每天都上山采药,不知道哪些是毒药我就自己试,内服的外敷的试了个遍,有好几次差点把自己给毒死,好笑吧,现在想想确实挺好笑的。说实话那个时候我看不到一点希望,可我不敢放弃,放弃的代价我承受不起。就这样整整过了一年,重华居然奇迹般的活了下来。看着他一天比一天健康你知道我是什么心情吗,直到现在我都无法描述我当时的心情,根本不是喜悦两个字能说的清的。” “重华长大以后很孝顺,也很勇敢,十三岁的时候就独自上山打死了一头老虎,当他把老虎尸体扛回来的时候我开心极了,但还是狠狠的打了他一顿,不许他以后再那么冒险。从那以后他再也没有打过老虎豹子等猎物,只是偶尔捕捉一些野鸡野兔什么的,可谁知最后却会被毒蛇咬死。” 说到这里握登哽咽的说不下去,将碗递给重华捂着脸哭了起来。见她如此重华郑重的说:“母亲,我答应你,今后不管发生何事,无论象如何待我,我都不会伤害与他,我向你保证。” 握登一把抱住重华哭的更畅快淋漓了:“好孩子,谢谢你,谢谢。” 两人正痛哭的时候叔均的声音突然传来:“叔均求见重华少主,少主你起了吗?” 握登连忙放开重华,擦掉脸上的泪痕,又整理了一下仪容,确定没有不妥后才朝门外喊道:“叔均将军进来吧。” 话刚说完叔均就跑了进来,见重华已经醒了开心的见礼说:“夫人,少主,我刚在林中打回一头野鹿,送个少主补补身子。” “送到厨房吧,你们聊有事叫我。”握登站起来朝外走去。 握登一走叔均立马坐到床边手向重华头上的伤口摸去,重华一把拍开他的脏手问:“你怎么来了?” 叔均苦着脸说:“还不是一时兴奋把你弄伤了吗,我爹数落了我一晚上,天还没亮就催促我给你送礼道歉,害的我一晚没睡啊,你瞧瞧我这黑眼圈。”说完还向前凑了凑,用手指着自己的眼睛,好像受了莫大的委屈。 见他如此重华有些莞尔,回九黎的路上叔均一脸严肃,任何事情都要亲力亲为,生怕有什么没注意到的漏洞。他原以为叔均是一个和后羿一样严肃的人,不曾想回到九黎他又成了这幅自来熟的性子。不过重华却一点也不反感,反而有些欣喜。 纵观真个九黎,瞽叟等人是他的长辈,象对他不待见,敤首又是个女孩,其他俊彦他还没来得及认识,也只有叔均和他颇谈得来。有这么个朋友最起码在这里不会寂寞。 重华将碗递给他说:“那你肯定也没吃饭吧,要不要喝点。” 叔均一点也不客气,端起碗就喝了下去,等再放下的时候碗已经见底,重华有些心疼的说:“你还真实在,也不知道给我留点,我也一天没吃饭了啊。” “改天,改天等你伤好之后哥请你吃大餐,咱们去山里打猎,打到什么吃什么,那感觉才爽。你说你也真是的,走个路都能把自己摔床上去,前面要是个悬崖我是不是得给你抬棺材去。”叔均不领情的数落起重华来。 “要不是你我能这样吗?回头带我去打猎,说定了啊,你若敢反悔我就去大巫祝那告你。”他本来就是跳脱的性子,来到九黎之后一直过得压抑,听到叔均的提议他迫不及待的想要出去,心早已飞到了城外的莽荒丛林里。又害怕叔均反悔,便抬出大巫祝来,因为他发现九黎所有人包括苗帝姚瞽叟都有些害怕大巫祝,更别说叔均了。 果不其然,一提大巫祝叔均立马讨饶说:“一定一定,你可千万别到大巫祝那胡说啊。” 第27章 继承者们 自从上次两人开诚布公的谈过之后,重华明显的感觉到他与握登之间的裂痕消失了许多,与她相处时也感觉说不出的轻松。受伤的这几日握登也一直尽职尽责的守在重华的床前,瞌睡了就爬在桌上眯一会儿,醒了之后就给重华讲一些今后生活中需要注意的常识,而重华也偶尔说一些昔日自己在姚墟城内调皮捣蛋的趣事,时常逗得握登“咯咯”的笑个不停,几天下来两人竟相处的十分融洽,任谁看了都不会对他们的母子之情产生怀疑。 这恰好也是握登乐意看到的,既然决定了继续隐瞒下去,当然要将戏演的真一些。只是她没有想到重华会如此的配合,两人默契的就像是相处多年的朋友一般。这种默契有时候会让她产生一种错觉,觉得她的长子还活着,就像现在的重华一样正呆在她的身边,陪她说话逗她开心。每当这个时候她的心神都会恍惚,不知道自己做的是对是错! 瞽叟进来的时候两人正在说话,也不知道重华说了什么,逗的握登捂着嘴笑个不停,瞽叟好奇的问:“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握登忙止住笑说:“没什么,就是想起了重华小时候的一些事情。” 见瞽叟进来重华也收起了笑容,乖乖的坐在床上不再乱动,回复瞽叟的问题也是中规中矩,就如同臣子在面对自己的君王一般,礼貌中带着客气,客气中带着疏远,仿佛这里不是他的家,瞽叟也不是他的亲人。 每当这个时候瞽叟就感觉心中很不是滋味,看到握登和重华亲密的样子他也迫切的想要融入进去,听握登诉说心事,听重华畅想未来,那将是多么美好的事情。 瞽叟叹息一声将这些心事抛开,过去看了看重华的伤口见已经愈合了便说:“这几天憋坏了吧,出去转转去叔均已经在等你了。” 重华早就憋坏了,要不是大巫祝严令他不许下床以他的性子又岂会在床上待这么多天,一听瞽叟的话一把掀开被子跳了下去,仿佛生怕瞽叟反悔一般鞋还没穿好就往外跑,一边跑还一边喊着叔均的名字。 瞽叟见此忍不住笑道:“到底还是个孩子。” 随后看向握登说:“谢谢你将重华带的这么好,我这辈子最遗憾的事就是没能给这两个孩子一个完整的家,象的生日快到了,到时候我们全家一起吃个团圆饭吧。” 握登闻言一喜,随后有些担忧的说:“他恐怕不愿意见我吧,再说他和重华也相处的不是那么融洽,我怕……” 瞽叟安慰道:“没事,你们毕竟是母子,他只是还没适应你突然出现,等时间长了他一定会接受你的,放心吧,一切有我。至于重华,我觉得他们兄弟俩相互竞争相互激励也不是坏事,说不定他俩将来会给咱们一个惊喜的。” 话虽如此握登依然有些担心,埋怨瞽叟说:“你可别玩悬的啊。” 瞽叟笑道:“你不相信我还不相信自己的儿子吗,我觉得重华这孩子本性不坏,又是哥哥,会让着弟弟的。” 久等不见重华,叔均无聊的数着地上的蚂蚁,重华受伤的这几****可谓尝尽了心酸,受尽了委屈。以前他和象都是九黎的宠儿,被众位长辈众星捧月般呵护在手心里,连重话都舍不得说一句,可自从重华回来后这种风向有了明显的改变。对此他心中虽然失落,但也没有什么好抱怨的,毕竟重华那温和的性子他看着也挺喜欢的。 可是自从祭祖大典重华因自己而受伤后他瞬间从云端跌落凡尘,每位长辈看他就好像看待九黎的罪人一般,让他的心好不难受。再看重华,每天都有长辈过来慰问,恨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都呆在其身边嘘寒问暖,就连象,就算再不情愿,也得每天按时过来向重华请安。 叔均突然觉得,上天拿他跟重华开了个玩笑,他俩笑的兴高采烈,自己却在角落欲哭无泪。唉,多希望躺在床上的是自己啊。wWW.xszWω㈧.йêt “啊!”叔均想的入神,不料肩膀被人拍了一下,惊得他一个激灵。忍不住尖叫起来,回过神来才发现重华不知什么时候来到身后,正眉开眼笑的看着自己。 “我说你一把年纪了怎么叫的跟发春的小姑娘似得。”重华嘲笑道。 叔均气的锤了他一拳骂道:“人吓人吓死人你知不知道。你的伤终于好了,要再不好我都不敢回家了,你是不知道这几天我被我爹骂成了什么样子。” 重华在身上拍了两拳说:“我早好了,只是母亲不让我下床我也没办法。咱们今天去打猎吧,这几天呆在房间里都快憋死我了。” “就等你这句话呢,咱们走。”叔均一听,拉着重华就走。 苍梧之野,乃是一片不知其边际的原始森林,林内瘴气弥漫凶兽横行,九黎经营数百年依然只是占据了一小部分,其他地方仍和数百年前没什么两样,对九黎部落的人来说这片森林依然充满了神秘和未知,平日里部落之人都是在外围狩猎,很少有人深入森林深处。 叔均拉着重华一路奔跑,跑过了亭台楼阁,穿过了巍峨城门,又踏上了一条鲜为人知的羊肠小道,终于在一座烽火台前停了下来。 两人同时捂着膝盖不断的喘着粗气,奔跑了这么久,以他们的体力也有些吃不消了。叔均指着前面的烽火台一边喘气一边艰难的说:“前面就是狩猎区了,一旦进去我们既是猎人又是猎物,随时都有可能受伤丧命,敢不敢进去。” 重华抬头望去,入眼尽是茂盛的植被,杂草长得比人还高,树木粗的需要几人合抱,这未知的世界就像一张噬人的巨口,让人望而生畏,但重华却觉得热血澎湃,这些日子躲在深宅大院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再不出来活动活动他感觉自己都要成为深闺怨妇了,此刻站在烽火台前,他又想起了昔日在姚墟城带着一群狐朋狗友惹是生非的场景,这熟悉的画面让他既兴奋又激动,恨不得插上翅膀飞进去与那些强大的凶兽搏斗一番。 “都到这里了难道你好意思回去。”重华虽然依旧喘着粗气,但看向叔均的眼神却充满了嘲讽和挑衅。 看到他的眼神叔均仿佛受到了侮辱一般指着重华的鼻子叫嚣道:“说进就进,一会儿某些人可别吓的尿了裤子,哼。” “接着。”叔均爬上烽火台一阵乱翻,翻出一堆东西随手向重华扔了过来。见有东西飞来重华没有硬接,而是向后退了一步,等物体落在地上时才看清是一个箭囊,里面插着大概二十支箭,还有一把硬弓,重华试了试,以他的力气一下竟没有拉开,又鼓足全力试了一次,弓身慢慢弯曲,被拉成了满月状,然后一松,发出“砰”的一声,弓弦颤抖不止。 “好弓。”重华忍不住赞到,这张弓以他的体力最多拉开十次,再多恐怕就力不从心了。 叔均从烽火台上跳下来又递给他一把刀自豪的说:“当然是好东西,这一套家伙事可是石烛大师铸造之物,我偷了我爹两坛好酒才从他那换回来的,我爹知道后差点没打死我。” 重华又拿起刀挥了一下,势大力沉,好家伙,他越看越是喜欢,迫不及待的想要冲进森林找个对手试探一下。 不经意抬起头却发现叔均叔均手中也有一套刀弓,只是从表面看就知道比起自己手中的差了好几个档次,他忍不住问道:“你怎么拿这么次的家伙。” 叔均忍不住骂道:“石烛大师的东西你以为是大路货啊,我手中只有一套,你是我朋友又比我小,当然要先让你用了。我拿这套家伙依然比你厉害。” 重华闻言一阵感动,原以为未知的九黎会是自己的地狱,到了之后才发现这里的每个人都像父母一样温和,真心的把自己当做亲人,让他在父母死后再次体会到了家的温暖,同时也让他的心中越发愧疚。 此刻见到叔均如此,他心中的愧疚更浓了。 其实叔均手中的武器也算一流,只是见过了精品之后再看这种制式兵器却总觉得它到处都是问题。 见识过了玫瑰的芬芳,又怎会再对路边的野花提起兴趣。 看见他眼中的感激叔均大度的拍拍他的肩膀说:“你怎么像个娘们一样还多愁善感伤春悲秋起来了,大男人心中坦荡何必计较这些细枝末节。” 重华闻言收起多余情绪豪气的说:“你说的对,咱们是出来玩的干嘛计较这么多,大不了等回来我从我爹那偷两坛好酒给你。” 叔均重重的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说:“这才是好兄弟嘛,哈哈,咱们走。” “吆喝,这不是叔均大哥吗,听说你被你爹修理了一顿,这么快伤就好了?” “大哥,这你就不懂了,有些人天生贱骨头,记吃不记打啊。” 两人刚跨过烽火台身后就传来几句不和谐的声音,重华还没明白情况叔均立马回过头反唇相讥道:“炎雨蒙,炎雨离,您二位不是在兽栏面壁思过呢吗,难道咱们九黎兽栏的墙塌了,怎么把你俩放出来了。” 重华有些愕然,只见对面走过来五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少年,象赫然在其中,重华发现其他四个自己竟然都不认识,忍不住碰了碰叔均的肩膀问道:“他们是谁。” 叔均压低声音解释道:“那两个满嘴喷粪的是欢兜长老的两个儿子,炎雨蒙和炎雨离,最左边那个是有苗长老的儿子苗庭,最右边那个是重黎大巫祝的孙子重楼台,这几个混蛋在一起准没好事。” 重华忍不住打量几人,象走在中间昂首阔步,颇有大将之风,右手边是炎雨蒙,此人满脸横肉长相粗狂,络腮胡子从下巴一直蔓延到了耳根,看起来竟比其父欢兜还要老成一些,再右边就是重楼台,青涩的脸庞和炎雨离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才是爷孙俩,此刻看着叔均脸上充满了悲愤,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畏惧。 象的左手边是炎雨蒙的弟弟炎雨离,此人长相却比较文雅,颇有些公子如玉的味道。重华有些想不通一母同胞的两兄弟为何差异如此巨大。再左边就是苗庭了,他身后背满了刀枪剑戟各种兵器,额头已经见汗,一脸苦大仇深的看看叔均,又看看重华。 重华实在想不通,都是九黎的官二代,叔均是怎么把这么多人同时得罪了的,从他平日里的行为看来他也不像不合群的人啊。 第28章 齐心协力 重华可不是个有问题就藏在心里的人,用肩膀碰了碰叔均低声问道:“大哥,你怎么把他们全得罪了。” 叔均正要回答突然一声巨响,别说重华和叔均,就连象几人都忍不住一个激灵,原来是炎雨蒙开口了,他的嗓门跟长相绝对成正比,这一嗓子简直是平地一声惊雷啊。 “叔均,别以为你比我们年长就可以如此欺负人,莫欺少年穷,总有一天你加注在我们兄弟身上的我们会连本带利讨回来。” 听到比我年长的话重华有一种捧腹大笑的冲动,看看炎雨蒙再看看叔均,怎么都觉得这应该是叔均的台词。同时心中越发好奇,看炎雨蒙兄弟俩满脸悲愤,随时准备提刀拼命的架势他实在想不通叔均是怎么得罪了人家。尛說Φ紋網 这时象开口了:“何必等日后,现在不就是个机会吗,看来你们二人也打算去狩猎了,那咱们就比一比看谁的猎物多,输了的人绕着城墙爬一圈,一边爬还要一边喊大哥我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大哥,叔均大哥,你们敢不敢赌。” 象一提议身边四人联手叫好,同时挑衅的看向叔均,仿佛已经看到了叔均绕着城门爬行求饶的场景,那景象简直比大夏天当头浇下一盆凉水还让他们舒爽。 叔均骂道:“你们五个挑战我们两个,你们还要脸吗?” 炎雨离逮住机会回敬道:“谁让你是我们的大哥呢,当大哥的总得让着小弟不是,再说你手中拿的可是石烛大师铸造的神兵。要你实在觉得不公平可以回去叫人,我们等你。提前说好,不管你来多少人我们这边就我们五个,敢不敢赌给句准话。” 被五个人同时盯着叔均哪受得了这刺激,当机立断的说:“赌了,输了可别认怂。” 随后不确定的碰了碰重华说:“兄弟,这个时候你不会弃我而去投靠对面吧。” “我倒真有这想法,可以吗?”被他这么一说重华还真有点心动,要真绕着城墙爬一圈,那脸可就丢到姥姥家了。 “好,出发。”象小手一挥,如同冲入敌营的将军一般当先向森林走去。 “等等,等等我。”又没走成,众人齐齐转身,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只见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女快速向这边跑来,两个羊角辫随着奔跑不断的扬起落下,打在背上发出“啪啪”的声响。不知是跑的太久还是太猛,她的额头满是汗水,胸膛不断起伏着,众人仿佛能听到她心脏跳动的声音,不是敤首又是谁。 “快跑。”象大喊一声,叔均等人意见出奇的一致,撒腿就往森林内跑。 “你们再不停下我就回去告诉爹和大巫祝,让你们在监仓面壁一个月。”见众人跑开敤首急了,连忙停下大声喊道。一句话说完想要再跑双腿却如同灌了铅一般,沉重的怎么也挪不开。不得不弯下腰捂着膝盖大口的喘气,这种情况下还不忘抬头看向前方,生怕一不小心叔均等人就蹿进森林不见踪影。 见几人停住脚步她才眉开眼笑的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拿出身上的水囊狠狠的灌了几口,悠闲的揉着膝盖,一点也不怕几人再次逃跑。 叔均等人停住脚步忍不住齐声哀嚎:“这姑奶奶怎么来了,这不添乱吗。” “唉。”叔均和炎雨蒙同时叹了口气,认命的低下头去。这一时刻,两人再无隔阂。 可好景不长,叔均又抬起头埋怨炎雨蒙说:“你不是说就你们五个人吗,怎么后面还有救兵。” “放屁,她来跟我们有什么关系。”炎雨蒙大怒。 叔均一点不憷他,继续说道:“跟你没关系难道跟我有关系,她难道是跟着我们来的不成?” 炎雨蒙无言以对,好像确实是这么回事,只是这姑奶奶什么时候跟在身后的,几人竟一点都没有察觉。炎雨蒙自知理亏,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无奈的问:“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认命呗! 趁着大伙聊天的功夫敤首追了上来,站在众人面前时气息还有些不稳,说话一颤一颤的,但红彤彤的脸庞上却充满了兴奋,一脸笑意的看向众人。 炎雨蒙上前一步,柔声细气的说:“敤首妹妹,你怎么跟到这里来的。” 敤首举起袖子擦了一把汗说:“我去找叔均哥哥,看见他和大哥鬼鬼祟祟的朝这边来了就跟上了,可他俩跑的太快累死我了。” 敤首说完一脸幽怨的看向叔均。 叔均与重华对视一眼,愣住了! 炎雨蒙这下逮着机会了,气愤的骂道:“叔均,原来是你搬的救兵,你想认怂早说啊,何必玩这么一出。” 叔均气的眼皮直跳,刚要反唇相讥敤首却不干了,指着炎雨蒙说:“炎雨蒙你什么意思,不欢迎我是不是,信不信我回去告诉…” 遇到这么一个不讲理的主炎雨蒙纵有万般火气也得压住,立马放下身段说:“敤首妹妹这话说得,谁敢不欢迎你我跟他急,可是我们去的地方很危险,带着你实在不方便,等下次,下次若有什么既安全又好玩的事我一定第一时间叫上你如何。” 叔均连忙点头,虽然看见炎雨蒙这小子吃瘪心里很舒服,但他和炎雨蒙一样迫切的希望这位小祖宗赶快回去,打猎的时候带着这么个拖油瓶不是添乱吗。 但这话他可不敢说出口,只好附和炎雨蒙说:“是啊敤首妹妹,你看你这么温柔美丽,娇小可人,皮肤嫩的跟煮熟的鸡蛋似得,这要进去被野兽挠一下,被蚊虫叮一下多不划算啊,万一破了相将来可怎么嫁人啊。” 这话说的,叔均自己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这么奉承过别人呢,这话矫情的他自己都有点受不了。 其他人却一点都没有嘲笑他的意思,急忙附和:“是啊敤首妹妹,叔均这人平时虽然不厚道但说的话却是在理,要不你回家等着,等我们回来将所有猎物都送给你。” 不料后面的话她压根没听进去,她低着头脸色更红了,双手不自然的揉着衣角扭捏的说:“真的吗叔均哥哥,人家真的有你说的那么好啊。” 声音低若蚊蝇,众人费了好大劲才听懂,然后齐刷刷的看向叔均,那意思是个男人都懂。叔均当即被弄了个脸红,尴尬的低头不语。 象急忙抓住机会继续引诱敤首:“叔均大哥就是这个意思,但你也知道叔均大哥一向脸皮薄,有些话不好意思说出口,你得理解,你现在乖乖回去等着,叔均大哥忙完就去找你,你要是跟着叔均大哥会让他分心的,万一再因为此事受伤你心里也过意不去不是。” 象说的有理有据,叔均却听得火冒三丈,恨不得抓起象海扁一顿,有这么埋汰人的吗。 象却无视他仇视的眼神,有机会给叔均这混蛋下绊子他可是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他期待的看着敤首,多希望她能娇羞的点点头啊,可这小丫头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啊。 过了半晌敤首终于抬起头看着象说:“这不是有你和诸位哥哥嘛,相信你们都不舍得我受伤吧,有你们保护我叔均大哥就不会分心了对不对。” “我…”象无言以对,颇有一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 “不管你们说什么今天我都要跟着去的,你们休想扔下我。”敤首想明白了,脸不红了气也不喘了,双手叉腰霸气的看向众人,大有一种不带我去誓不罢休的味道。 众人正一筹莫展无计可施时重华上前一步说:“诸位,我突然想起来大巫祝要我们一起去见他,说是有事说,看来今天去不了了咱们改天吧。” 大巫祝召见,什么时候的事,我们怎么不知道? 众人奇怪的看向重华,只见重华不断的眨着眼睛。大伙都是人精,见此哪有不明白之理,立马附和道:“哦,对对对,大巫祝召见不能耽误,咱们快走。” “大巫祝不会研究出了新的巫术要教我们吧,这事可不能耽误了,快走。” “大巫祝年龄大了脾气不好,咱万一要是去的迟了又得挨骂,快走快走。” 众人七嘴八舌的附和着,边说边转身往回走,边走还边向重华投去佩服的眼神,这么一来事情不就解决了吗,虽然原本的计划被打乱让众人有些遗憾,但总比带着这个丫头提心吊胆的强不是。 叔均尤其开心,最起码不用担心输了之后绕着城墙爬行了。 “呜呜,哇哇,你们欺负我。” 哭声传来,众人不得不再次停下脚步回头看去,只见敤首正坐在地上双手抱着膝盖哭的正欢,边哭还边骂道:“你们欺负人。” 那哭声真可谓惊天动地,听者伤心闻者落泪,仿佛每一滴泪水中都蕴藏着无限的委屈。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全没了注意,最后又齐齐看向叔均,那意思很明显:“你去哄。” 叔均连忙低下头去假装没看见,众人又将目光移向重华,意思同样明显:“事情是你惹出来的,你去解决。” 重华无奈,硬着头皮走向敤首,可还未走到跟前敤首突然站了起来看着重华说:“你最坏,今后我再也不理你了,你们都不愿意去我自己去。” 说完转身,一头扎进了茂密的森林,众人再次傻眼。 第29章 往日情仇 “怎么办?”象看向叔均没了主意。 这丫头可真不让人省心,叔均气的跺脚,大声喊道:“还能怎么办,追啊。”说完当先追了上去,重华拿着刀弓紧随其后。 片刻之后三人都不见了踪影,重楼台问道:“我们追不追。” 象咬了咬牙说:“追,小妹要真出了事咱们回去都别想有好果子吃。” 四人急忙追了上去,只剩苗庭在后面喊道:“你们倒是帮我拿点东西啊,这么多我哪背的动。” 几人空着手走了这么久确实有些理亏,再者已经进入森林,在随时会遇到猛兽的情况下手里没把武器心中也确实没底,所以一听见苗庭的抗议几人爽快的从他身上拿走属于自己的武器,那利索劲看的苗庭都有些愕然。 自己这几个发小是什么德行他再清楚不过了,见自己老实好欺平日里什么粗活重活都推给自己,有好处时却往往最后一个想到自己。若在平日自己提出抗议他们理都不理,今天也只是习惯性的喊了一嗓子,根本没期待他们会良心发现,但现在这情况,莫非…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想到这里他忍不住抬头望了一眼,可今天是阴天,除了乌云什么也没看见。 重华和叔均很快就追上了敤首,两人一左一右抓住她的胳膊好言相劝说:“小祖宗你别乱跑行吗,这里有多危险你难道不知道吗?” 敤首拼命挣扎,想要挣脱两人的束缚,未果。转过头来凄然欲滴的看着叔均,拼命的眨着眼睛,试图从里面挤出几滴泪水。 叔均见此立马败下阵来,无奈的松开敤首的胳膊说:“好吧我们带着你,但有一点你,你要听诸位哥哥的话不许乱跑,不许涉险。” 敤首立马破涕为笑,搂住叔均的脖子撒着欢的蹦跶:“叔均哥哥你真好,我一定听话。” 叔均无奈的看向重华,重华回敬一个无能为力的手势。 叔均搬开挂在脖子上的双手说:“等等象他们,咱们一起安全。” 要隔平日叔均叔均巴不得与象他们分个高下,哪会浪费时间等人,但看见一脸开心的敤首无奈的将这个想法咽了回去。 数百年来九黎一直阳盛阴衰,每一代都是男子一大群女儿却几近于无,到了瞽叟这一代整个九黎更是只有敤首这一个姑娘。 俗话说物以稀为贵,敤首作为整个九黎的掌上明珠从出生起就是瞽叟及各位长老的掌中宝心头肉,一个个恨不得将她含在嘴里。 就连叔均这群哥哥也爱极了她,所以尽管有时候也会羡慕长辈对她的宠爱,但却没有人去嫉妒。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自然就养成了刁蛮任性的大小姐脾气,经常折腾的叔均等人欲哭无泪却又不敢得罪,比如现在… 不大一会儿象一群人就追了上来,重华和叔均在前面开路,象和炎雨蒙几人断后,将敤首护在中间浩浩荡荡的向着森林深处走去。 走了近半个时辰都未发现异常,众人渐渐松懈下来。 重华终于忍不住推了推叔均说:“你怎么得罪后面几位了,怎么他们一见你就一副苦大仇深,恨不得立马提刀子拼命的架势。” “唉!”叔均叹了口气,随后仰头望天,摆出一副回忆远古的表情,神色充满了落寞与沧桑。这副样子看的重华一呆,不自然的想起了后稷大人,脸上的笑容也跟着收了起来。 “那是很多年前的一个下午,象把我们所有人聚在一起说是要选出一位首领,怎么选,当然是比武决胜负了,当时大伙都兴高采烈的双手赞成,态度那叫一个积极,结果不到半个时辰,包括我全被象打趴下了。后来才知道苗帝教了象几招厉害的武技,他拿我们喂招来了。知道原委后大伙都不服气,结果又被象打趴了一次,从那以后他们几个就怂了,成了象的跟班,只有我不愿屈服,三天两头找他打一次。” “原本这也没什么,但炎雨蒙几个可能觉得我没有屈服伤了他们的自尊,三天两头对我冷嘲热讽,大家都是带把的谁受得了这鸟气啊,吵架吧又吵不过他们,动口不行就只能动手了,我打不过象但对付他们还是很轻松的,被我海扁了几次后他们把象搬出来,我又没招了。骂不过打不过,你不知道那段日子我过得有多憋屈。” “没办法,最后我把敤首搬出来了,让敤首去折腾他们,几人年轻气盛把敤首给惹哭了,结果他们几个全被关进了监仓,我乘他们睡着的时候在监仓下面挖了个洞,又到兽栏里抓了几只猪放了进去。你是不知道,那几天下过一场大雨,兽栏里面全是泥和猪粪的混合物,那味道简直能把人熏晕。我仅仅抱了两趟,回来后洗了好几次热水澡才将身上的味道除尽,更何况他们在里面住了好几天,那滋味肯定更不好受。那次之后梁子就结下了。” 重华听后也忍不住叫绝,叔均这一招太损了,自己从小到大荒唐事干了不少,却也想不出这么损的招啊。同时在心底提醒自己,以后跟叔均呆在一起一定要多留个心眼。指不定什么时候被这小子给卖了呢。 突然想到一个细节,重华又问:“这种事应该很快就被人发现了吧,他们怎么会被关好几天。” 叔均“哈哈”一笑说:“你不知道,监仓那里平时很少有人去,每天除了送饭之外几乎见不到人,所以我就很勤快的把送饭的活给干了。” 重华彻底无语。 又走了半天,还是未见一只猎物,象忍不住问道:“奇怪了,今天怎么一只兔子也见不到,这片森林里的原住民都去聚会了不成。” 其他人也发现了这个现象,顿时停下脚步四处观望,正百思不得其解,缩在最后面的苗庭开口了:“不会是森林深处的兽王出现了,把其他猛兽都吓跑了吧。” 还真有这种可能,野兽的领域性很强,若不是遇到不可战神的强敌,又怎会弃自己的老窝不顾。况且众人进来这么久,连只苍蝇都没见到,安静的也太出人意料了吧。 众人越想越觉得这种可能性极大,纷纷萌生退意,但又都拉不下脸第一个说出来,只好互相望着,期待着有人能站出来。 “真有兽王啊,我还没见过呢,我们快去看看兽王长什么样子。”众人发愣之际,敤首却欢呼雀跃,嚷着要继续向森林深处进发,走过叔均身边时被叔均一把拉住。 “姑奶奶您就别添乱了,兽王可是动辄会吃人的。” 敤首想要挣脱奈何叔均抓的太紧,手都磨疼了见叔均丝毫没有松开的意思,撅起了嘴委屈的看向叔均,但她百试百灵的撒娇手段这一次却失效了,叔均压根没看她。 “要不我们先回去将这里的事向苗帝禀报,万一真有兽王我们也好早做准备。”重华率先开口。经历了这么多他早已明白,颜面这东西有时候不能太看重。 有重华开口几人纷纷点头,就连象,扭捏了几下也半推半就的答应了。 好不容易来一次,什么事没干就要走,敤首一百个不愿意,指着几人的鼻子骂道:“区区一头兽王就怂了你们还是不是男人,作为我九黎的男儿就应该披荆斩棘,直面任何困难,就应该冲上去将兽王打趴下,然后抽筋扒皮炖汤喝,这才是九黎男儿该做的事,可你们现在在做什么,连兽王的面都没见到就打道回府,你们这么做会让我九黎先祖蒙羞的。” 敤首一番话说的掷地有声,大义凛然,几人纷纷羞愧的低下了头,做为九黎的子民确实该这么做,可是……可是…… 重华见此忍不住回击道:“咱们九黎男儿勇敢是没错,可犯不着跟一头野兽置气不是,它又没惹我们。再说这个时候敌情不明,贸然冲上去与送死无异何必呢!敤首妹妹,咱们九黎的男人该拼命的时候绝不含糊,但也不能不管不顾的随便乱冲不是,那样就不是勇敢而是鲁莽了。今天咱们先退回去,调查清楚兽王的实力后再做打算岂不更好。” “大哥说的对,我们先回去。”象罕见的第一个站出来支持重华,说完之后当先向回走,生怕其他人反对。敤首依然不死心的拉着叔均的袖子,希望能再争取一下。叔均悄悄的抽出袖子当做没看到,跟在象身后往回走,气的敤首猛跺脚。 刚走没几步忽然一道白光闪过,速度快若闪电,众人大惊,急忙停下脚步严阵以待。 刀握手,剑上弦,众人这才有闲暇朝那道白光看去,只见一只狐狸躲在树后偷偷的看着众人,它的身体大概有成人胳膊那么长,全身雪白没有一丝杂毛,尾巴在身后无意识的甩动着,耳朵也高高的竖起,一双泛着红光的眼睛紧紧的盯着叔均,身上的白毛像钢针一样直直挺立,显然对叔均手中的弓箭充满了忌惮。 “白狐,好漂亮啊,我要我要,叔均哥哥你帮我抓住它。”敤首又跳着脚欢呼,兀自不过瘾,顺带推了叔均一把,叔均被推的一个趔趄,手中长弓也失去了准头。 白狐见威胁消失,又化成一道白光“飕”的一声奔向远处。 众人见此收起武器准备继续往回走,可敤首说什么也不干了,硬是嚷着要让几人去帮她将白狐抓回来。象被说得不耐烦了忍不住呵斥道:“敤首,你能不能别胡闹了,这里是猛兽盘踞的原始丛林,不是咱家后花园能让你可着劲的折腾。你非要让我们都命丧凶兽口中才甘心是不是?” 被象一呵斥敤首立马软了下来,平日里虽然任性,但对这个哥哥她心里还是有些惧怕的,此刻见他发怒丝毫不敢反驳,低着头任由泪水在眼眶里打转,那委屈的模样又让众人心中不忍,炎雨离终究不忍看她受委屈,急忙安慰说:“今天情况确实不对,咱们先回去吧,不就一只白狐吗,大不了我以后亲自去青丘给你抓一只。” 敤首心中的天平渐渐开始倾斜,准备放弃跟随诸位哥哥回去,可想到白狐那光洁犹如绸缎一般的白毛,还有那犹如红宝石一般的眼睛,她的心就异常难受。抬起头来抹了一把泪看着炎雨离坚定的说:“雨离哥哥,我拿龙断跟你换成不,你帮我把白狐抓回来我把龙断送你。” 第30章 龙断与穷奇 “龙断,敤首妹妹,说好了啊不许反悔。” 一听这话炎雨离双眼冒光,二话不说顺着白狐消失的方向追了上去,那速度竟比刚才的白狐还快一分。这群九黎的继承者们从小在这里长大,对这片丛林就像自家后花园一样熟悉,捉只狐狸自问还不在话下。唯一担心的是可能会出现的兽王,可有了“龙断”这个诱惑,别说兽王,就是上古兽神出现也未必能把他吓走。 “龙断,什么玩意?”重华好奇的看向叔均问道。 哪知这次叔均没搭理他,目光炯炯的看着敤首说:“敤首妹妹,是不是谁将白狐带回龙断就是谁的?” 其他几人也同样盯着敤首,见她点头后一个个像吃了****般向着炎雨离离去的方向追了上去。很快,现场就只剩下了重华和敤首二人。 重华陪着笑脸问敤首:“妹妹,龙断是什么东西。” 哪知敤首记恨他刚才拆台,“哼”了一声转过头去理都不理。 “敤首妹妹,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给你讲一笑话啊。”重华丝毫不以为意滔滔不绝的说了起来,敤首原本打算不理,可几句话之后她就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想当年重华跟他的未婚妻红盈那也是欢喜冤家,他三天两头的惹红盈生气,然后又不费吹灰之力的将对方哄得破涕为笑,对付敤首这种小女孩他有着丰富的作战经验。 果不其然,几个呼吸之后敤首就全部交代了,一边大笑一边说:“龙断是石烛大师锻造的一把战刀,是他此生的巅峰之作,可不是你手中的残次品能比的。” “三年前龙断出世之日,原本的晴天瞬间被乌云遮盖,整个天空暗如黑夜,风雷大作,黑夜又瞬间被闪电照成白昼,日夜不断交替着,异象整整持续了半个时辰。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随着分雷,天空竟然下起了血雨,半个九黎都被染红了。” “而石烛大师也因为此刀伤了心神,功力尽废,如今也只能打造一些像你手中这种比较锋利的兵刃罢了。石烛大师原本是想为爹爹锻造一把神兵,可谁知却锻造出这么一个怪胎。龙断出世,爹和诸位长老大喜过望,纷纷想要一试,可谁知稍一靠近刀身便泛起一道红光,谁也无法近身,尝试多次无果后他们也就放弃了。” “大巫祝说神兵有灵,在等待自己真正的主人开锋,而且龙断伴随血雨而出,此生注定杀戮无数。爹爹原本想毁掉龙断,可终究下不了手。” “有一次我实在忍不住好奇偷偷进了藏兵阁想要看看龙断长什么样子,可谁知我居然拿起来了,龙断没有抗拒。” “诸位长老知道此事后即惊且喜,以为我就是龙断的主人,可谁知我也仅仅能拿起来而已,无法为龙断开锋。大巫祝说这是定数,龙断注定要由我交到他未来主人的手里。所以我就成了龙断暂时的主人。” “大巫祝还说,龙断之所以选择我,就是把我当成了半个主人,而他真正的主人一定是我未来的夫君!” 说这句话的时候敤首脸上升起两团红晕,娇羞的低下了头,声音也变得低若蚊蝇。 因此重华没有听清,却明白了叔均等人为什么一提起“龙断”一个个就跟魔怔了一般,男人对于神兵就跟女人对于自己的容貌一样,那是无法抗拒的诱惑,尽管他们心里都明白自己可能与神兵无缘,但还是抱着侥幸的心理,希望神兵能钟情自己。 重华说:“他们肯定没见过龙断吧,若做过尝试肯定不会这么积极。” 敤首得意的说:“那当然,这么重要的东西我怎么可能给他们看。走吧我们去看看,说不定白狐已经被抓住了呢。” 重华和敤首赶到的时候一群人正在吵架,叔均又一次舌战群英,明显力有不逮,低头玩着手中的弓弦,但几人都没打算放过他,一个个越说越凶,唾沫星子都溅到了叔均的脸上。 重华一阵无语,这家伙怎么到哪都是拉仇恨的。 还是敤首比较仗义,跑过去推开众人双手叉腰,像护犊子的老母鸡一样盯着众人:“你们干什么,这么多人干嘛老欺负叔均大哥。” 叔均一听顿时热泪盈眶,终于有人为自己伸冤了,感动啊。他扔掉手中的弓弦就去拉敤首的衣袖,敤首也转过头来安慰。不料炎雨蒙一句话就打消了敤首刚刚泛起的母性温柔:“敤首妹妹,我们都已经将白狐围住了,可叔均二话不说一箭射来差点伤了我,白狐就乘机逃走了。他很明显就是想要吃独食,结果没吃着不说还误了妹妹你的大事,敤首妹妹,你可得认清楚,这种人哪值得同情。”ωww.xSZWω㈧.NēΤ 敤首一听脸立马拉了下来,再看叔均低头不语,一副任由打骂的样子她的火气更大了,立马让到一旁说:“我什么也没看见你们继续。” 叔均又向重华投去求助的目光,重华有心不理,可他实在不愿意在这危险的地方多待,咳嗽一声开口说:“白狐朝哪个方向跑了,要不我们先去追,或者先回家,想收拾叔均以后有的是时间。” 重楼台说:“早跑没影了上哪追去,以目前情况来看也只能…” 话刚说一半,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巨吼,吼声如平地惊雷,在这寂静的森林里突兀的出现,震得几人合抱的大树颤抖不已,树叶也犹如下雨一般拼命坠落。 一行人被这吼声震得懵在了原地,有人抱住脑袋,有人捂住耳朵,更有甚者直接坐在了地上,过了许久耳边还尽是“嗡嗡”之声。 重华毕竟经历过生死危机,紧要关头猛咬舌尖,疼痛的刺激让他及时清醒过来,又使尽甩了甩脑袋,将耳边那讨厌的“嗡嗡”之声甩开一些。 他顺着吼声传来的方向看去,却看见刚才还被众人追击的白狐正惊慌的朝着这边跑来,洁白的皮毛上沾染了一大块血迹,红色的眼珠里充满了恐惧。 很快白狐也发现了重华及其身后的众人,认出了正是此前追逐它的人群,逃跑的脚步一顿,想要改变方向时又一声巨吼传来,白狐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再也顾不得改变,径直朝着重华跑来。 吼声更大了,只能证明一件事,兽王离他们更近了。但这次有了防备,巨吼虽然让重华很不舒服,但还不至于再次失神,他紧紧盯着白狐身后,只见一只红色的猛虎渐渐出现在视线中,可再一细看,此兽与猛虎大不相同。 它足有一丈多高,三丈多长,腰身更是比瞽叟府上那颗几人合抱的榕树还粗,头如猛虎身如斗牛,一身火红色的鬃毛像刺猬一样根根直竖着,背上更有一双翅膀被它收在腋下,重华粗略估计,翅膀若是展开恐怕比它的身体还大,再往后,一条手臂粗细的尾巴犹如鞭子一般左右摆动,轻轻一甩一棵重华腰身粗细的大树瞬间断成两截,不甘心的朝着巨兽砸了下来。 如此巨树当头砸下若是重华肯定快速躲开,但巨兽理都没理,树砸在身上它只是轻轻挥了挥翅膀,巨树就被甩向远方。这般举重若轻的模样看的重华眼皮直跳。 这那是什么猛虎,这分明是上古凶兽穷奇啊。 穷奇原本还想逗白狐玩玩,突然看见正向它望来的重华,一声更为响亮的吼声传来,同时脚下的速度也逐渐加快。 重华这时才看清了它的蹄子,蹄子犹如鹰爪,爪上还不断泛着红光,让人望之生畏。 重华用尽全力,喊出了他此生声音最大的一句话:“跑啊,这是穷奇。”说完转身就跑,临走时还不忘用力扇了敤首一个耳光。敤首瞬间清醒,一待看清穷奇的模样,吓得大叫一声撒腿就跑,叔均等人也纷纷清醒,不待其他人吩咐立即展开自己最快的速度奔逃。 由不得他们不拼命,这可是穷奇啊,专吃生人的穷奇啊。传说穷奇吃人时喜欢先从头部开始,再到身子再到腿,一点一点的细嚼慢咽。 人在遇到危险时往往习惯将危机夸大,让自己产生一种不可匹敌的错觉。叔均等人就是这样,逃跑时关于穷奇的种种纷纷不受控制的出现在了他们的脑海里,迫使他们逃得更快。 若从天空向下望去就会看见这样一幅画面,重华跑在最前方,叔均和象紧随其后,再后面是敤首,敤首之后是炎雨蒙几人,距几人身后不足百丈,一只受伤的白色狐狸正拼命奔跑,但它一只前腿正不断的流血,速度也越来越慢,而身后的穷奇凶兽却越来越快。 又过了片刻,炎雨蒙等人超过了敤首,敤首落在几人之后跑的脸色潮红呼吸困难,眼看到了极限。 “重华等…等…等等…”叔均在身后发出一声微弱的呼喊,重华连忙放慢脚步。 叔均追上来说:“穷奇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这是外围啊。” 重华骂道:“你现在还有心思关心这个,活着出去再说吧,我发现我遇上你之后就没发生过好事,不是受伤就是逃命,这次还指不定能不能逃掉。” 叔均连忙辩解说:“我遇上你难道有好事了,被长老骂被穷奇追,我上哪说理去。”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互相编排着,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已经有人力竭,直到一声惨叫传来,两人瞬间听出了敤首的声音,连忙停下回头看去,只见敤首坐在地上,腿上布满了鲜血。两人对视一眼,急忙向敤首跑去。 跑到身边才看清敤首的左腿上扎着几支竹箭,与竹箭连接的是一个竹子折成的圆圈,这种东西叔均太熟悉了,正是猎户常用的捕兽夹,他自己不但用过而且会做,可以说这片森林的外围到处都是,敤首被这玩意所伤一点也不奇怪,只是这伤的也太不是时候了。 叔均顾不上抱怨,弯下身将敤首连同捕兽夹一起抱在怀里安慰道:“敤首妹妹,你先忍耐一会,等摆脱穷奇我再为你治伤。” 与此同时,穷奇终于追上了白狐,一爪子朝着白狐拍了下来,兽爪还未落下一股劲风率先降临,吹的白狐差点站立不稳,但它强撑着最后一口气身子向前一扑,险之又险的躲开了这致命的一爪。 穷奇见攻击落空,恼怒的大吼一声,右边翅膀一挥,一道巨大的风刃射出,径直打向白狐。此刻白狐再无余力躲开,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风刃斩在自己身上。 风刃比重华手中的刀刃还长,重华站在远处都感觉到了凌厉的劲风,这一击绝非自己能挡,他明悟之后更是心惊,穷极随手一击都这么厉害,若全力施为,恐怕在场无一人能活。 风刃未至,他已经预见了白狐的下场,不忍看着对方一刀两断只好别过头去。 第31章 合战穷奇 “呀!”一声清脆的娇哼又让他转回了头,风刃结实的斩在了白狐的身上,但预想中一刀两断的场景并没有出现。关键时刻白狐身上泛起一道红光,替她抵消了风刃的攻击,但她还是被击的倒飞向重华的方向,只是落地时却变成了一位身穿白衣的美貌少女。 少女刚一落地便昏了过去,白色的衣袍已经彻底被鲜血染红,脸庞也被头发遮住大半,但透过其如瀑布般柔顺的发丝还是可以看到她美丽的脸庞,脸色苍白如纸,嘴角挂着一行鲜红的血迹,看的人好不心疼。 “我靠,竟然是个美女,早知道我就不向她射箭了。”叔均抱着敤首刚刚站起,看到这一幕眼珠差点瞪了出来。 一听这话重华一巴掌扇了过去:“这个时候了还有心思关心这个,带着敤首赶快逃。” 又一次失利,穷奇彻底大怒,双翅扇动飞到空中,众人看的更清晰了,穷奇的翅膀竟比它的身子还要长些,一旦展开可谓遮天蔽日。此刻发了狠,虎口一张,一颗碗口大的火球从口中喷出径直打向白狐。 重华见此再不敢耽误,连忙喊道:“快走。” 脚步还没迈出去就被叔均拦住说:“快点救人,带着白狐一起。” 重华一愣,炎雨蒙站在前方骂道:“叔均你疯了吧,这个时候不想着逃命还救人,就凭你,你要死别连累重华少主。”他可不是真的关心重华,只是害怕回去受罚,自从重华来到九黎之后苗帝和诸位长老对其的宠爱大伙都看在眼里,要是重华真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出事大巫祝还不得扒了他们的皮? 叔均急忙解释道:“她是青丘族人,苗帝和诸位长老曾经说过他日若遇到青丘族人要礼遇有加,当同族对待,今日我们若见死不救回去怎么向苗帝交代。” 象一拍额头气的无语:“怎么忘了这茬,救人!” 当年蚩尤的妻子就是青丘国主,狐族也是最早投靠蚩尤的部族之一,而且不管情势如何危急狐族都不离不弃的追随蚩尤身边。蚩尤死后,九黎部众被逼的四处逃亡,在一次大战中两族失联,狐族被趁火打劫的蛇族赶到了狐岐山,成了蛇族的附属。所以对于狐族,九黎是充满歉疚的。这么多年九黎一直想帮助狐族脱离蛇族重回青丘族地,奈何蛇族威势一日强过一日,到了现在,两族更是一点希望也看不到了。 这些重华自然不知,但这个时候可顾不上追根究底,他急忙冲过去在火球来临之前抱起狐女远远逃开。 重华刚刚躲开火球就以无与伦比的威势击在白衣少女先前所躺的位置,一声巨响之后原地多出一个一人多高的大坑。 白衣少女虽然被救下,但爆炸产生的巨响还是将她从昏迷中震醒,她犹如熟睡中被人吵醒一般,刚睁开酸涩的眼睛又忍不住想要再次睡去,但她看到了一张脸,一张布满焦急与汗水的脸,还有不断倒退的树木和身上传来的颠簸,她强忍着不愿合上沉重的眼皮,想要将救了自己一命的这个男人看得更清一些。 到嘴的猎物再次飞走,穷奇怒不可遏,双翅一振向着重华等人追来,隔着老远重华都感觉到了穷奇的怒火,那凌冽的劲风如同细针一样刺的他脸生疼。 眼看无法逃脱重华又朝象喊道:“象,接着,你们先走我断后。”说着便将手中女子朝象扔了过去,象连忙接住,复杂的看了重华一眼,然后头也不回的转身跑开。 累赘送走,重华拿起叔均送的刀反身朝穷奇冲去。 叔均见此气的骂道:“重华,你个混账东西冲什么英雄,罢了,老子兄弟不多,你死了我就又成了孤家寡人了,今天我就为你两肋插刀一次,但你小子给我记住,黄泉路上你欠我一条命。苗庭,你带着敤首赶快回九黎搬救兵,若速度够快,说不定还能为我两收个残尸。”说完学着重华将敤首当货物一样扔向苗庭。 敤首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脚上的伤口被牵动,鲜血如细流一样顺着她飞翔的轨迹,在空中划过一道红色的弧线,为此行又添了一道红色的风景。 刚被苗庭接住敤首就忍不住大骂:“叔均你个混蛋,你给我等着这个仇我一定报。”随后又想到穷奇的凶悍和叔均生还的渺茫,心突然揪了起来,眼泪也不受控制的涌了出来:“你一定要回来啊,我还没报仇呢你可不能死,我还等着嫁给你折腾你一辈子呢。” “哈哈,那我还是死了算了。”叔均听之大笑一声,眼看重华离穷奇越来越近,拉开弓弦一箭射向穷奇的眼睛,随后扔掉长弓拿起战刀冲了上去。 眼看箭矢射来,穷奇丝毫未躲,只是轻轻的闭上了眼睛,箭矢精准的射在了眼皮上,却仿佛射在城墙上一般发出一声轻响然后弹了回来。 “这畜生的皮也太厚了。”重华看的眼皮直跳。 叔均成功激怒了穷奇,却未将仇恨拉过去,穷奇一个俯冲朝重华撞来。重华不敢硬接,连忙躲向一边,穷奇的翅膀又如同砍刀一般,当头砍了下来,重华又不得不快速闪躲。 穷奇如愤怒的暴龙一般将能用上的手段全部施展出来,恨不得立刻将重华撕成碎片,奈何这个在他眼中犹如苍蝇一般的小不点也和苍蝇一样讨厌,它的多次攻击都被对方险之又险的躲开。 重华躲的并不轻松,“碎云步”被他施展到了极限,短短一会功夫他全身都被汗水浸透。又躲开了一道风刃还未来得及换气穷奇那比树还粗的前腿又朝着重华的脑袋踏了下来,重华想躲可一时之间体内真气翻腾,根本有心无力。 危急关头叔均终于冲了上来,一脚踢在重华的腰部,将他远远地踢了出去。落地时重华感觉自己的肠子都拧在了一起,疼的他直冒虚汗,眼泪都流了出来:“叔均你混蛋,能不能轻点。” “还能骂人证明伤的不重,你他娘的又欠我一条命。”叔均又跑向远处,试图将穷奇吸引过来,奈何穷奇已经认准了重华,对叔均的骚扰毫不理会。一颗火球伴随着几道风刃再次攻来,重华顾不得再与叔均斗嘴,急忙一个鲤鱼打滚翻向一边,姿势虽然难看但好歹又躲过了一次致命危机。 叔均见此破口大骂:“这该死的畜生不带这么欺负人的,我那点比你姚重华差了。” 重华一阵无语,这个时候对方竟然还有心情关心这个,这家伙脑子里装的什么。 眼看两人屡战屡败,险象环生,一边逃命一边关注后方的炎雨蒙心一横,拔出背上的斧头就往回冲:“该死的,老子今天要是跑了今后还怎么在叔均这混账东西面前抬起头来,我炎雨蒙也是九黎的大好男儿,岂能看着同伴拼命自己逃走。二弟,给爹娘养老送终的重担就交给你了,俗话说长兄如父,回头别忘了给你老哥上柱香。” 听到这话炎雨离气的大骂:“放屁,你是长房长子,给爹娘养老的事当然得你来,别想着推卸责任,该死的穷奇,老子跟你拼了。”说完拿出长弓也冲了上去。 顷刻间除了抱着两个伤员的象和苗庭之外,向前奔逃的只剩下了重楼台一人,重楼台气的跺脚,但还是停下来破口大骂道:“岂有此理,你们这群混蛋充什么英雄,剩下老子一个人怎么好意思逃,罢了,老子也豁出去了。” “哈哈哈,炎雨蒙你好样的,老子今天算是对你刮目相看了,若能活着回去我请你喝大巫祝珍藏多年的好酒。”叔均被重华一把推开,躲开一颗火球大笑着喊道。 正向这边奔跑的重楼台一听顿时火冒三丈,指着叔均骂道:“原来是你这个混蛋偷了我爷爷的酒,多少次了,我爷爷一直说是我偷的,这么多年我替你背了多少黑锅,挨了多少打,叔均你混蛋。” 几人一边应敌一边互相扯皮,这个时候也顾不得什么文明礼貌了,张口闭口脏话连篇,连穿开裆裤时候的囧事都抖了出来。随着扯皮,几人渐渐消除了心中的恐惧,应付的越发得心应手。 穷奇的巨爪再次踏下,炎雨蒙双手握斧用尽全力砍了过去:“大爷的,我们要像地老鼠一样躲到什么时候,孽畜,蒙爷我跟你拼了。” “炎雨蒙你别犯傻,赶快退开。”叔均连忙大喊,奈何炎雨蒙的暴脾气被激了出来,对他的喊声毫不理会。一斧头朝着穷奇的巨爪砍了上去。 然后炎雨蒙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倒飞了回去,斧头也脱离双手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飞向远处。叔均清楚的看见,斧头上多了一个碗口大的缺口。 叔均连忙朝着炎雨蒙跑去,只见他虎口裂开,双手都被鲜血染红,整个人蜷缩在地上半天回不过神来。叔均忍不住踢了他一脚骂道:“你这个莽夫也不看看情形就拼命,我们现在只要耗着他,等象和苗庭搬来救兵咱就算成功了,可你这个二货,你说你抽什么疯。” “叔均,快躲开。”叔均还要再骂,突然听见炎雨离的喊声急忙转过头看去,只见穷奇双翅扇动,将重华和重楼台扇向远处,然后朝着叔均二人奔跑过来,四肢有力的踏在地上,隔着老远叔均都感觉到了大地轻微的晃动,他的脸色瞬间变得异常难看。尐説φ呅蛧 “真是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该死。”叔均架起炎雨蒙就朝远处的大树后面躲去,奈何他的速度比起穷奇实在相差甚远,照这个速度用不了多久他二人就会变成穷奇的腹中餐。 第32章 生死一线 几人见此俱是大惊,炎雨离连忙弯弓搭箭,箭矢连珠似得朝着穷奇射去,可箭矢射在穷奇身上却未造成丝毫伤害,纷纷被弹了回来。炎雨离见此,无力的看向叔均和兄长,眼中充满了焦急。 重华取下弓箭,也想效仿炎雨离以弓箭引开穷奇的注意,见炎雨离失利只好扔掉手中多余的箭矢,拿起石烛大师锻造的唯一一根搭在了弓弦上。 石烛大师虽然功力尽失,但毕竟锻造多年,经他手的武器再次也算得上神兵,此弓无名,但却为玄铁打造,以重华的功力原本只能拉开一半,但这个时候由不得他不拼命,全身真气极速运转,经脉被撑得像要爆裂一样,随着时间玄弓一点点的被拉开。 重楼台走到重华身边,看见他脸色发白神情扭曲,额头的汗水如雨滴一般拼命滴落,拉弦的手指也被割破,鲜血顺着弓弦落在地上,那“啪”的轻响传到重楼台的耳中是如此的清晰,他忍不住担心的问:“少主你行不行啊,可别硬撑啊。” 重华对他的关心充耳不闻,甚至已经忘记了身边还有这么一个人,此刻他眼中只有那根细如柳丝的弓弦和不断奔跑的穷奇。 近了,更近了,叔均仿佛已经听到了穷奇那粗重的呼吸。经过这么久的鏖战他的体力也已经到了极限,,双腿像灌了铅水一般酸痛难耐,更何况还扛着一个人事不省的炎雨蒙,这个时候他连骂人都提不起力气,真想就这样躺在地上好好休息,但求生的本能却迫使着他继续奔跑,心中却早已将成事不足的炎雨蒙骂了个遍。 其实他若是扔掉肩上的炎雨蒙独自逃跑说不定还有生还的希望,但这个念头只是轻轻一闪便被他抛之脑后,这种事就算打死他也做不出来。 穷奇终于追了上来,四肢用力一瞪,高高的跃起朝着叔均撞了过来,以穷奇那庞大的体形若是压下来,叔均二人绝无生理。炎雨离和重楼台站在远处无计可施,只能痛苦的闭上眼睛不敢去看这一幕惨剧。 玄铁硬弓终于拉成满月,重华猛然松开已经麻木的右手,箭矢脱离了弓弦的束缚,犹如一匹脱缰的野马一般朝着穷奇射去。 这是重华此生最巅峰的一箭,是他拼尽全力的一箭,是以损失自身生机为代价的一箭。箭矢射出之后,他终于支撑不住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体内的经脉也受损多处,鲜血顺着毛孔渗遍全身。 重楼台急忙上前一步,将已经昏迷的重华搂在怀里,眼睁睁的看着他的衣服被体内渗出的鲜血一点一点的染成红色。他扛起重华就走,心里默念道:“叔均,炎雨蒙,少主已经尽力了,剩下的就看你们的造化了,若真到了黄泉路你们可别怪他。” 箭矢划过空气,产生了可怕的音爆,犹如一道闪电一般射向穷奇,深深的刺进了穷奇的后腿,穷奇吃痛,再也无法稳住身形,“砰”的一声狠狠的砸在了地上。 看到贯穿整个后腿的箭矢穷奇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随后看向给自己造成伤害的凶手,见重楼台扛着重华越跑越远,又回头看了一眼近在咫尺的叔均,不甘心的咆哮一声,掉头朝重楼台追了上去。 危机解除,叔均终于坚持不住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用袖子抹了一把脸上不知是累出来的还是吓出来的汗水,对朝这边跑来的炎雨离说:“你大哥交给你了,我去救少主。” 想要站起来,不料刚爬到一半双腿一软又坐了回去,他不死心的又一次双手撑地,试了半天终于摇摇晃晃的站起,还未踏出脚步就被赶过来的炎雨离拦住:“你干什么,就你这个样子还想救少主,你拿什么救。” 叔均大怒,一把推开他说:“那怎么办,难道眼睁睁的看着少主被穷奇吃下肚去吗,少主是为了救我才变成这样,我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 “可你现在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你上去除了多送一条命之外什么也改变不了,少主拼了命将你救下,难道你想让他的心血白费吗。”炎雨离说:“你待着我去,少主若真有不测我给他陪葬。” 炎雨离走了,叔均蹲下身子痛苦的抱住了脑袋。 穷奇刚跑了几步一个趔趄摔倒在地,气恼的咆哮一声展开翅膀朝重华飞了过去。 中了一箭,穷奇彻底被惹怒,在空中不断的扇动翅膀,数十枚门板大小,弯月形的风刃疾风骤雨般的打向奔跑的重楼台,穷奇紧随其后,誓要将他二人撕成碎片。 听到身后的响声,重楼台不经意的回头一看,见一群比重华箭矢还快的风刃向自己射来,吓得脸色唰的一下变成了白色,呆立在原地不知所措。小說中文網 眼看风刃临近,重楼台终于反应过来急忙扑倒在地,将重华牢牢的压在身下,然后认命的闭上眼睛。 眼看着风刃就要砍到重楼台的身上,甚至已经能想象到两人血肉横飞的场景,穷奇发出一声欢快的叫喊,翅膀扇动的更加频繁,恨不得立刻飞到两人身边。 最快的一枚风刃已经贴上重楼台的衣衫,命悬一线之际,一道箭矢犹如流星一般射中风刃,两者相撞发出“砰”的一声,箭矢化成粉碎,风刃也渐渐消散。重楼台二人被爆炸引起的气浪冲起,远远的甩在数步之外的一堆碎石之中,碎石磕在身上疼的他呲牙咧嘴,用手抚摸疼痛的地方结果摸出了一手鲜血。 紧接着,又一声相同的爆炸声传入重楼台的耳中,一声接着一声,此起彼伏,犹如过年时的爆竹一样,顷刻间数十枚风刃被消弭与无形。 重楼台甩了甩有些眩晕的脑袋,顺着箭矢射来的方向望去,只见自己百丈之外,有苗长老从容的弯弓搭箭,一支射出又是一支,速度快的重楼台的眼睛根本跟不上,而且每一支箭都比重华那一箭力道更强,速度更快。 看见有苗,重楼台就仿佛受尽委屈的孩子终于见到家长一般喜极而泣:“有苗叔叔你终于来了,救命啊。” 说着不顾身上的伤痛,扛起重华就朝有苗跑了过去。 见到此景,穷奇又惊又怒,瞪着一双铜铃般的眼睛看着百丈之外的有苗却不敢乱动,它从这个人的身上隐隐感受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 有苗却没有这个担忧,见重楼台已经跑到了安全范围之内最后一丝顾虑也被打消。他再次拉开手中长弓,一箭朝着穷奇的左眼射去。 箭矢刚一近身就被穷奇挥动翅膀煽向一边,随后翅膀向内合拢,将他庞大的身体牢牢的护在了里面,等翅膀再次张开时,一条比它身体还大的风龙凭空出现,呼啸着朝有苗打去。穷奇还不放心,抬起头颅仰天长啸,随后一低头一条娇小的火龙从口中喷出,火龙迎风见长,不一会儿就变得和风龙一般大小,一样朝着有苗呼啸而去。 “你们快走。”看着越来越近的风火之龙有苗一脸凝重,对着已经跑到身边的重楼台说了一句,然后一刀朝着风龙劈了过去。 近丈长的刀芒以盘古开天的威势砍在风龙身上,风龙前进之势一滞,等刀芒消散,又朝着有苗扑去,只是身形小了一些,速度也慢了些许。 飞出不远第二道刀芒又至,第三刀,第四刀,整整十三刀之后,风龙发出一声不甘心的哀嚎,然后消散在了天地间。 风龙刚死火龙又来,有苗右脚猛跺地面高高跃起,朝着火龙一刀劈下,这一刀威势达到了顶峰,刀芒足有四五丈长,一刀就将火龙劈成了两半。 有苗修炼的“叠浪刀劲”本就是如浪潮一般一浪高过一浪,一浪压过一浪。前十三刀只是蓄势,势若达到顶峰必所向无敌。因此有苗虽不是九黎武功最高的,却是最难缠的。 所以与有苗交手,必须一开始就拼尽全力,万不能给他蓄势的时间,但穷奇不懂这个道理,见自己全力一击被对方化解,咆哮一声挥动翅膀俯冲而下,一爪朝着有苗拍了下去。 有苗同样提刀飞起,手中战刀自下而上砍向穷奇的爪子。 两者相碰,犹如两头巨兽全力撞击,有苗感觉自己砍在了一块大石上,震的他虎口生疼体内气血翻滚差点握不住手中战刀,不由自主的落回了地上,脚下一个趔趄差点跌倒,勉强站稳后忍不住感叹:“好厉害的畜生。” 穷奇同样不好受,身体不受控制的向后倒飞,重重的砸在了地上,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弥漫了整个爪掌心。鲜血瞬间染红整个爪掌,踏在地上疼痛难忍。 身上的疼痛更加激发了它的凶性,咆哮一声再一次冲向有苗。 正朝战场跑来的炎雨离看见扛着重华浑身鲜血朝这边跑来的重楼台连忙迎了上去。 重楼台一见炎雨离急忙说道:“有苗长老来了正在大战穷奇,咱们快走。” 炎雨离连忙点头,从重楼台手中接过重华朝着叔均二人所在之地赶去。赶到时炎雨蒙已经醒来,但脸色苍白虚弱异常,需要叔均搀扶着才能行动。 重华终于睁开了眼睛,看见叔均后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你没事,太好了。” 五人汇合之后彼此对视一眼,都有一种劫后余生之感,远处战场上弥漫的烟尘和脚下传来的轻微震动让几人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知道继续留下只会让有苗分心,虽然心中担忧但还是相互搀扶着快速向森林外走去。 第33章 暗流涌动 魔神大殿。 苗帝姚瞽叟坐在帝位之上,下方大巫祝重黎,敬康,欢兜,有苗几人坐在大殿两旁互相凝望,几人都沉默着,等着别人先行开口,可等了半天,整个大殿内依然寂静无声,一时之间气氛尴尬到了极点,一个个蹙着眉头,仿佛遇到了什么拿不定主意的事情。 苗帝终于忍受不了这样的寂静率先开口问道:“有苗,你的伤势如何了,可有大碍。” 有苗连忙从座位上站起,这时才发现他脚步虚浮,脸色苍白,就连说话都有些有气无力,但还是向着苗帝抱拳一拜说:“多谢陛下关心,臣伤势已无大碍,修养几日就好了。” 距离诛杀穷奇已经过去三天,当日那场大战的惨烈有苗现在想起来仍然心有余悸,穷奇的凶悍超出了他的预料。这头畜生受伤之后凶性大发,有苗与之大战二百多回合后渐渐落入下风,穷奇见此攻势更猛,拼着受伤也要将有苗击杀。最后若不是姚瞽叟赶来及时,他恐怕现在已经成了此兽的腹中餐了。 姚瞽叟闻言有些惭愧,再次开口时语气也柔和了许多:“都怪重华和象这两个孩子胡闹,害的有苗长老受此重伤,寡人心中有愧啊。” 有苗连忙辩解说:“此事怎么能怪两位少主,再说小孩子多一些历练,多吃一些苦头总是好的,他们闯祸倒是不怕,就怕他们一个个好吃懒做的躲在家里混吃等死啊。” “多吃一些苦头总是好的。”瞽叟细细嚼着这句话,思索半天后终于下定决心说:“有苗说的不错,小孩子就应该多一些历练,多吃一些苦头。欢兜,回头让这几个混账东西全到监仓面壁去,伤重下不了床的就抬着去,这群混账东西要再不让他们长长记性将来还指不定捅出多大篓子呢!大巫祝,奖赏的话不必再提,若真因为此事奖赏这几个小子,他们的尾巴还不翘上天去,闯祸可以,但得让他们明白,敢捅娄子就必须有把娄子补上的本事。” “遵旨。”大巫祝重黎站起身抱拳叩拜。 争论了三天的事情被苗帝一锤定音,重华等人的结局也因苗帝一句话定了下来。 当日重华几人回来后几乎个个带伤,犹以重华和炎雨蒙伤势最重,看的年老的大巫祝心疼不已,等弄明白事情的原委之后苗帝大怒,当场就要惩罚几人,大巫祝却说:“几人在危难时刻同心协力,互不抛弃,赞赏他们不亏是九黎的栋梁,理应奖赏。” 大巫祝年纪大了,对孩子总是过分疼爱。苗帝虽然觉得不妥,但又不忍心驳了大巫祝的面子,只好去问其他人的意见,双方争吵不断,一吵就是三天。 此事定下后苗帝又问:“那位狐族少女该如何安置,诸位有什么想法。” 康回起身说:“青丘国主回信,她已经在来的路上了,最多两日便可到达九黎。” 康回刚坐下,欢兜又起身说:“自从上次余姚关战败后,这近一年多来蛇族都比较安分,但据探子回报说蛇族最近军队调动频繁,貌似要跟炎族交战。” 听到这个消息后苗帝神色凝重,手指在椅子扶手上轻轻敲击,众人见苗帝沉思,一个个正襟危坐不敢打扰。 “阪泉战败后,炎帝带领族人回到族地安居乐业,数百年来一直与世无争,历代炎帝又都性情温和,宽厚待人,就连轩辕一脉历代神帝都对炎族礼敬有加,蚩尤先祖当年何等威势,自始至终都对炎族以礼相待,从未想过以武力征服,他勾陈何德何能,竟敢打炎族的注意,就不怕成为众矢之的吗?” 姚瞽叟像是自说自话,又像是在询问,大巫祝等人不明其意不敢打扰。 许久无人理睬,姚瞽叟又问:“何人领军?” 欢兜连忙答道:“贰负和危。”随后又问:“敢问苗帝,若蛇族真与炎族开战,我九黎该何去何从?” 姚瞽叟想了想说:“静观其变,先看看伊祁放勋有什么动静。” 有苗冷哼一声说:“伊祁放勋自从做了尧帝之后越发昏聩了,想当年蛇族聚全族之军攻打人族,兵临青阳城下,荒淫的帝挚被困城中一筹莫展,当时还是陶唐候的伊祁放勋率人族各部落联军火速救驾,在青阳城下与蛇族展开决战,一战定乾坤,再战斩蛇帝,三战蛇族精锐尽失,数十年未能恢复元气,那是何等的英姿,何等的威势。可如今呢,面对蛇族的欺凌他除了忍让还是忍让,与当年的帝挚又有何分别。指望他出面调停,还是算了吧。” 有苗唾沫横飞,越说越有劲,言语间充满了对尧帝的不屑。 敬康接过他的话茬说:“话不能这么说,帝挚执政九年搞得中原民不聊生民怨沸腾,若不是轩辕一族底蕴太深家业早被他败光了。可伊祁放勋即位后减免赋税鼓励耕作,人族整体实力已经悄然恢复,虽然表面看起来依然势弱,对蛇族的骚扰一直忍让。但大家别忘了,伊祁放勋最擅长的就是扮猪吃老虎,别看勾陈现在蹦跶的挺欢,若真全面开战,他一定会被伊祁放勋给玩死。” 有苗听罢一拍桌子咆哮道:“你这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他伊祁放勋有那么英明吗,我怎么没看出来。” 敬康忍不住翻起白眼:“我就事论事而已,你这是发哪门子邪火。” “我…”有苗被噎的说不出话来,想了半天正要张口反驳,却被姚瞽叟摆手制止。 “敬康说的没错,伊祁放勋这个人不能小看,有苗你也不必介怀,我们和中原是世敌,正因如此我们更应该正视和重视我们的对手。” “继续打探蛇族动静,一有消息立刻来报,还有平阳城那边也不能放松,听说姚墟城主句望死了至今没找到凶手,后稷为此大发雷霆,已经处理了许多官员了。哈哈,真想看看伊祁放勋那张精彩的脸啊。” 大笑过后,姚瞽叟起身向殿外走去,边走边下令:“欢兜,监督那几个小子尽快去监仓面壁,没有反省到错误不准释放。” 苗帝离开之后,欢兜向大巫祝投一歉意的微笑,做出一个无可奈何的手势。 象这几天比较孝顺,每天早中晚按时来向握登请安,握登见此兴奋异常,每天一有空闲就钻进厨房,等象过来时桌上总是放着不重样的美味,握登也试着与象交谈,起初两人都有些尴尬,但有时候说开了隔阂也就消失了,两人之间的距离以可见的速度在逐渐拉近。 唯一让握登感到诧异的是两人聊天不久象就会想各种理由将自己支开,要么说重华伤重需要人照顾,要么就是还想吃点什么桌上没有的菜。 起初握登也没在意,觉得自己和象疏远太久孩子还没适应自己的存在,被支开后也不介怀,满心欢喜的重新钻进厨房继续捣鼓食材。 这天握登刚与象分开,一如既往的朝厨房走去,走到半路时遇见一群迎面跑来的孩子,叔均,苗庭,炎雨离,重楼台,还有手上缠满布条,脚步虚浮的炎雨蒙。尛說Φ紋網 握登心情大好,见到几人态度也出奇的和蔼,看见炎雨蒙毫无血色的脸庞关心的说:“雨蒙,受伤了怎么不在家歇着还到处乱跑。” 在握登面前炎雨蒙可不敢耍横,用受伤的手摸着后脑勺一脸腼腆的说:“床上待不住就跟着出来了,握登婶婶,我们来找重华和象,他俩在吗?” 一句握登婶婶叫的握登心花怒放,忍不住捏了捏炎雨蒙那杂草丛生的脸说:“在呢,我带你们过去。” 握登带着一群少年雄赳赳的原路返回,刚进院子就看见一位穿着布袍的少女扶着门框不断可咳嗽,一头黑色的发丝犹如瀑布般倾泻而下,将她苍白如纸的脸遮的几不可见,但当她抬起头时偶尔闪现出的绝美容颜却让叔均等人齐齐心动,若不是碍于握登在侧估计早就冲了上去,这不正是当日重华从穷奇口中拼死救下的狐族少女吗。 少女的身侧还立着一位与众人差不多大的少年,少年正殷勤的向少女说着什么,奈何少女的心思全不在他身上,只是偶尔出于礼貌应付一两句。 少女的冷淡让少年大失所望,想要转身离开却又心有不甘。正自踌躇之际少女突然转过头展颜一笑,不知说了句什么,少年冷却的心又开始沸腾,眉开眼笑的解释着。 叔均等人对望一眼,忍不住齐声骂道:“我说这几天怎么不见象,原来这家伙躲在这里献殷勤呢,见色忘义也做的太彻底了些吧。” 握登更是露出一丝苦笑,她终于明白象这几天的种种怪异举动是为何了。自古男人征服天下,女人靠征服男人征服天下,这话果然没错,这不那姑娘还没怎么着呢象就被迷得晕头转向不知所谓了。 见此情景握登微微蹙起了眉头,自古以来,与青丘族女产生纠葛的男人大多不得善终,远的不说就说九黎,蚩尤与青丘国主爱的轰轰烈烈,但最后他的下场也轰轰烈烈。传言虽不可尽信,但握登实在不敢拿自己唯一的孩子做赌注。 狐族少女伤势未愈,忍受不了外面的冷风,说完话后扶着门框又进了房间,象想要搀扶被她婉拒。 门从里面关上,少女的身影消失在门后,象怔怔的站在门前,感觉心中一件重要的东西随着少女消失不知散落何处,说不出的失落,许久之后叹息一声准备离去。 第34章 少年心事 “啊!”刚转过身就看见握登和叔均一群人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他的脸“唰”的一下变成红色,就像做错事被抓了个现行一般羞愧的低下头去不知所措。 “好啊你,枉我们还日思夜想的惦记着你,想方设法从家里偷跑出来找你,你倒好,躲在这里献殷勤呢,重华拼命你摘桃子,你可真好意思。”重楼台第一个站出来奚落。 他一开口其他人纷纷效仿,极尽奚落之能事,象被说得耳根子都红了,站在原地不停的捏着衣角。平日里口舌伶俐的他此刻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看到象窘迫的样子握登于心不忍,急忙开口转移话题说:“重华这会应该醒了,你们不是要见他吗,赶快去吧。” 众人这才闭嘴,勾肩搭背的正要去重华的房间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止住了众人的脚步,回头时正好看见欢兜开怀大笑着朝这边走来。 欢兜上前先向握登见礼,叔均等人要向欢兜施礼时被他挥手打断,欢兜朗声说道:“你们都在啊,这样正好,省的我来回跑了,苗帝陛下有旨,叔均等人不遵禁令胡作非为,罚其去监仓面壁。” 说完笑看着一脸呆滞的众人说:“诸位小英雄,咱们这就走?” 话刚说完哀声一片,象更是难过,这一去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心仪的她,想到这里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房门紧闭什么也看不见,随后又将求助的眼神投向握登,握登转过头去假装没看见,心中却想:“这样也好,分开之后他的心思说不定就会慢慢淡下来。” “哎吆。”炎雨蒙终于聪明了一回,抱着肚子蹲了下去,神情扭曲的看着欢兜说:“爹,我肚子疼,我手疼,我浑身都疼,我能不能等伤好了再去面壁啊?你不知道,我被那穷奇打断了好几根肋骨,筋脉也破损多处,若不及时救治会留下暗伤的,爹,你可得可怜我啊。”说完还不忘猛咬舌尖,希望能挤出几点泪水来。 欢兜好奇的问:“那你不在家养伤乱跑什么?” 炎雨蒙急忙指着叔均说:“是他,我不来他硬拽我来的,爹,您可得明察啊。” “嗯,这样啊!”欢兜捏着下巴陷入了沉思,仿佛真的被炎雨蒙的样子打动。 其他几人见此福临心至,齐齐抱着身体蹲下身哀嚎,个个都喊着自己受了多么严重的伤,若救治不及时会如何云云。 叔均最是聪明,撕开衣衫指着不知道多久以前的一道伤痕说道:“欢兜叔叔,您瞧瞧,这是被穷奇的风刃打伤的啊,这不是旧伤,这是被穷奇的火球烤焦了。” 欢兜饶有兴致的看着众人演戏,半天过后见没有什么新意便挥了挥手说:“苗帝的旨意是就算下不了床也得抬着去监仓,所以你们就认命吧啊。叔均,你和苗庭去将重华抬出来,我这就带你们去监仓。”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刚说完一个虚弱的声音传来,只见重华拄着一根木棍艰难的向这边走来,似随时都有可能摔倒,叔均连忙迎上去将他扶住。 出城向右约莫十里有一处小山坳,山坳里并没有多少树木,几棵手臂粗细的竹子在风中孤零零的飘荡,无精打采的倾斜着似随时都有可能倒在地上。 倒是一些杂草长势惊人,有的甚至比人还高。此时还未入秋,杂草长势正盛,清风吹来,一些草籽随风乱飞,不时的闯进人的眼睛,刺的眼睛酸涩难忍,前行的脚步也跟着慢了下来。 叔均搀扶着重华,一行人在欢兜的监督下艰难的行走在这草丛中。几人身上或轻或重都有些伤势,再加上心中抗拒,在这布满碎石和野草的地方前进的更为缓慢。 这片草丛也不平静,时不时的看见一只野兔惊慌的从众人面前跑过,一群野鸡“噗通”一声展开翅膀,叽叽喳喳的展翅飞走,更有甚者,一条蛇突然蹿出又以极快的速度消失,几人虽然都不怕这玩意但见得多了心中难免膈应。况且若真不小心被咬一口,蛇毒可不是开玩笑的,因此一群人走的更加小心翼翼。 走了许久一座石屋终于出现在众人眼中,它孤零零的立在山坳里一点也不起眼,就连身边那几株长势颓废的竹子都比它的屋顶高。这就是他们此行的目的地,也是心中最为抗拒的地方—监仓。 十几年前有苗初任刑罚长老就着手建造了数十座这样的监仓,专门用来惩罚族中犯错之人。又不派人监管,因此经常有人乘机逃出监仓躲避惩罚,但这些人最后无一例外都会被有苗擒住,然后施以更重的惩罚。数次之后再无人敢随意逃出监仓,这小小的石屋也就成了九黎族人心中最恐惧,最黑暗的地方。 重华初次到来感受还不深刻,叔均等人却一脸愁容,心不甘情不愿的向着石屋走去,那模样像极了即将被逼为娼的良家妇女。 叔均一步三回头的看着欢兜,快到石屋前了他终于忍不住问道:“欢兜叔叔,我们面壁多久啊。” 欢兜回答说:“直到你们彻底认识到自己********为止。” 叔均听后急忙放开重华,一脸谄媚的跑到欢兜面前说:“欢兜叔叔,我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我不该不遵禁令深入森林深处,不该撺掇众位兄弟去挑衅穷奇,更不该关键时刻带着炎雨蒙这个累赘,害的重华少主身受重伤,我悔啊,欢兜叔叔,我真的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您就原谅我这一回成不,还有我爹快过四十大寿了,我长这么大还从未给我爹过过寿呢,这次我想在他身边尽尽孝心,欢兜叔叔,我真的知错了…” 叔均说完满含期待的看着欢兜,满心窃喜的想着:“如此至情至性,真情流露的一番自白应该能打动对方了吧,我真是太聪明了。”他甚至已经想到欢兜大手一挥,自己转身而回在后面看着炎雨蒙几人走进监仓的情景,想到这里他很想捧腹大笑以抒发自己的兴奋之情,可看到欢兜那张似笑非笑的脸又极力的忍住。 但是事与愿违,欢兜一巴掌打在他脑门上骂道:“滚犊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爹今年才三十七,离四十大寿还有三年呢,你放心叔叔一定满足你这份孝心,等你爹四十大寿那一天就放你出来。现在你们是自己进去还是我拿鞭子把你们抽进去。” 叔均傻眼,在原地以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嘟囔着:“我爹不是三十九了吗,怎么会才三十七啊,他老人家到底哪一年出生的。” 炎雨蒙等人见叔均求情,原本还想有样学样,可看见叔均吃瘪纷纷识趣的闭上了嘴乖乖向石屋走去,重楼台临走时还不忘奚落叔均:“叔均大哥,看来你要在里面待三年了,你放心,弟弟我会经常来看你的。大不了到时候我勤快一点多跑几趟,多弄几只猪啊蛇啊的跟你作伴,这样你在里面也不会太寂寞不是。” 叔均学着欢兜一巴掌扇了过去,却被早有防备的重楼台轻易躲开:“你找事是不,有种咱两单挑。” 重华看着面前的石屋,再看看四周,这地方确如叔均骂的那样:鸟不拉屎鸡不生蛋。猛然看去说不出的荒凉。但他却没有多少感触,拄着木棍当先走了进去。 看着所有人走进去关上房门后欢兜大笑一声转身而回,他喜欢看这群小子胡闹,这会让他想起自己年轻时的模样。在自己还和他们一般大小的时候也是和他们一样调皮捣蛋,挖鸟盗洞,什么事都敢做,什么祸都敢闯,多熟悉的景象啊。 谁的年少不轻狂! 石屋里面比外面更加破败,数道手指宽的裂缝触目惊心的挂在墙壁上,似随时都有可能倒塌。屋内也没有任何摆设,只是在地上铺了一层厚厚的稻草。更为过分的是整座石屋竟然没有窗户,房门一关里面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唯一值得欣喜的是屋子比较宽敞,他们七个人就算集体在地上摆大字也能施展的开。 重华身体虚弱,走了这么远早已快撑不住,一进屋子就找了个墙角背靠着坐了下来。炎雨蒙跟重华差不多,一坐下来就懒得动弹,丝毫提不起与其他人斗嘴的心思。 其他几人却不然,屁股还没坐稳就商量着该怎么打发无聊的时间。以前他们呆在一起不是斗嘴就是打架,今天却多了一个话题—女人。 这是所有男人都无法拒绝并乐此不彼的话题,对于这群情窦初开的少年更是有着莫大的吸引力,一人开口其他人紧随其后。 “象,那女人真的有你说的那么漂亮吗,那会站的太远没看清,你再跟我说说。”炎雨离迫不及待的缠着象追问不停。 象躲在角落里支支吾吾的不肯细说,扭捏的样子就连炎雨蒙都看不下去了,酸溜溜的骂道:“象你也太不厚道了,背着兄弟们吃独食不说,现在还想藏着咽着?” 重楼台急忙帮腔说:“就是,你当日抱着人家跑了那么远的路,她都没说什么以身相许的话?我可听说青丘国主已经在来九黎的路上了,她要被接走你这辈子估计都见不到了。” 象一听此话惊得站了起来问道:“真的,什么时候?” 他是真的慌了,若再见不到她对他来说那是比蹲监仓还严重的惩罚。 “我也不太清楚,只是听我爷爷随便提了一句,也没细问啊。”重楼台抱歉的回答,随后似想起什么一般开口问道:“我看见你们两说话了,她跟你说什么了,不会是让你带她私奔吧。”说完还不忘露出一个男人都懂的笑容。 第35章 监仓风云 象听完后脸色更加难看了,只是屋内太黑众人注意力又没在此处,所以丝毫没有发现,依然激烈的讨论着那女人的身材,样貌,皮肤,不时的还发出一阵邪恶的笑容。 几人都只是远远的看了一眼,详细情形并不清楚,只是凭着自己的想象在那自说自话,时间久了自己也感觉没有什么意思,唯一的知情人象又不理他们,心痒难耐之下又把注意打到了重华身上。 “重华,当日可是你把她从穷奇口中抢下来的,你快说说他究竟长什么样子,是不是比敤首漂亮很多啊。”重楼台向重华问道。 重华一呆,无奈的答道:“那天逃命都来不及哪有功夫细看啊,不过应该很漂亮吧。” 重华有些不确定的答道,话刚说完正要继续闭目养神,象突然从原地站起吓了众人一跳,只听他指着重华大喊道:“姚重华,你给我起来,我要跟你决斗。” 重华愣在原地一脸愕然,这家伙又唱的是哪一出啊? 叔均第一个站出来呵斥道:“姚象,你抽什么疯。” 只听象满含嫉妒的回答说:“她说她叫娥皇,让我转告你说有机会想要当面感谢你的救命之恩,哼,你当日不就是离得近些,在她有难时第一时间冲上去了吗,别忘了,救人的话可是我先喊的,也是我抱着她一路跑回来的,可她心中却只惦记着你,凭什么啊!” “呃!”姚重华一时语塞,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叔均却看不惯象的无理取闹与嚣张跋扈,立马反唇相讥道:“你说的轻巧,那可是从穷奇口中抢人,再说当日遇到危险率先逃跑的是你吧,一有危险你跑的最快,现在却站出来抢功劳,你也好意思你。” “你…我…我…”象一时语塞,虽然事出有因,但他当日毕竟提前离开,算是当了逃兵,与众人之间也不可避免的产生了一些裂痕。这点从炎雨蒙兄弟和重楼台此刻的沉默就可以看出来,也许他们嘴上不说心里对于象的临阵脱逃总还有一些抵触的吧。 其他人不说话苗庭更不会开口,他本来就是寡言少语的性子,再加上当日他也是提前离开的,这个时候更不会乱说话。 见众人沉默重华连忙打圆场说:“当日象并没有临阵脱逃,是我让他回来搬救兵的,若不是他和苗庭及时请来了有苗长老,咱们现在恐怕就没机会坐在这里了,所以象也算咱们的救命恩人,你们就别指责他了。” “哼!”叔均冷哼一声,显然对他的话不太赞同,但也没有再说什么难听的话。 象复杂的看了一眼重华,随后坐在角落不再出声,脑海中却不由自主的浮现出娥皇那娇美的容颜,每当想起他总会不由自主的心跳加速,心潮澎湃,就连叔均那些伤人的话也顷刻间被他忘得一干二净。 一时之间无人说话,整个房间寂静的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突然,象又一次的猛烈站起,吓了众人一跳,他指着重楼台问道:“重楼台,你刚才说什么,青丘国主要来九黎将她接走?什么时候?” “啊,是啊!”重楼台突然被点到名字,一时没反应过来随口答道,随后又有些不确定的说:“应该是吧,应该,可能,大概也就这一两天吧,怎么了?” 象一听顿时急了,在屋内来回走动,心中突然莫名的烦躁,一想到即将与那貌若天仙的女子分离而且可能连说再见的机会都没有他的心就好像被猫抓一样难受,恨不得立刻飞到其身旁苦诉衷肠。 “不行,我不能呆在这里,我必须得走。”他自言自语着一把推开了房门,阳光照进来的那一刻他下意识的闭上眼睛,等适应后就迫不及待的走了出去。 刚踏出一步叔均一句话又让他停住了脚步:“我劝你别做傻事,有苗长老的脾气你应该知道,今日你若敢走他就敢让你把监仓坐穿。” 听到此话,又想起有苗长老的严厉,象顿时一惊,站在原地踌躇不已,思索半天终究没敢迈出去,只得不甘心的退了回来,拉上房门将自己重新关进黑暗里。 “怎么办,叔均大哥,炎雨蒙,你们帮我想想办法啊,我不能呆在这里,我必须得出去,等她离开后关我多久都行,我真的好想见她啊。”他说的情真意切,真诚之极,说着说着竟然抱着双腿哭了起来。仦說Ф忟網 叔均见此到了嘴边的话语又收了回去,叹息一声沉默下来,这种情况下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不管说什么估计都会伤害象那可怜的自尊心,他索性坐在一旁沉默下来。 安慰人这种技术活其他人也没有经验,彼此对望一眼同样保持沉默,黑暗的石屋内再次陷入了寂静,只剩下了象微微的抽泣声。 又过了一会儿,象爬到重华的身边一把抓住他的胳膊说:“大哥,重华哥哥,以前是我不对,我不该处处针对你,不该给你脸色看,我在这里向你道歉,你就看在我少不更事的份上原谅我一次行不。我知道你主意多,你帮我想想办法,我要离开,我必须得离开啊。” 重华拍了拍他的手掌说:“九黎的规矩你比我清楚,一时之间我也无计可施啊,这样,你先别着急,容我好好想想。” “没有时间了。”象一把甩开他的胳膊,随后又再次抓紧,力气过大疼的重华倒吸口气:“这样,你陪我一块走,有苗长老要是问起来你就说是你硬拉我出来的。” “啊!”重华再次愕然。 叔均一听勃然大怒,抡起拳头想要打却被眼疾手快的炎雨离拦住:“姚象,你竟然这么无耻,我今天才算是认识你了,这种不要脸的话你也说的出口,我真想大耳刮子抽你。”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你教教我该怎么办啊!”象再次哭着问道。 叔均冷哼一声继续骂道:“瞧瞧你这怂样,你这个样子要是让娥皇姑娘看到你觉得她还会搭理你吗,不就是人家要离开了吗,又不是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了,你有必要学的跟娘们一样要死要活的吗,九黎男儿的脸都被你丢光了。” “你们在干嘛呢这么热闹。”房门再次被推开,敤首一手拄着拐杖一手提着食盒走了进来,一脸喜庆的举起食盒跟众人打招呼:“握登姨娘做的穷奇肉,你们要不要吃。” 炎雨蒙第一个冲了上去,一把抢过食盒讨好的说:“还是敤首妹妹有良心,没枉费哥哥平日里这么疼你。” 一边说一边迫不及待的打开食盒,一股香味瞬间弥漫了整个屋子,叔均等人情不自禁的咽了口唾沫,急忙冲了过去,可还是晚了一步,最大的一块已经被炎雨蒙塞进了嘴里。 几人又从炎雨蒙手中抢过食盒,将盘中的肉迅速分完。叔均边吃边将一块递给重华。折腾了一早晨重华也确实饿了,接过之后不顾吃相的就往口中塞去。 苗庭同样给象递过去一块,但象却没有多少胃口,一点一点的塞进嘴里慢慢嚼着,那模样如同嚼蜡。 重华刚吃了几口就一阵猛烈咳嗽:噎住了!敤首立马将一个石坛递给他说:“喝点水,压压惊,慢点吃,吃完就没了。” 刚打开封泥一股酒香就飘了出来,与肉香混合在一起让人食欲大增。叔均却耸了耸鼻子,再看看酒坛,勃然大怒的指着敤首说:“我说这坛子怎么这么熟悉,这是我藏在床底下的酒。你,你,你怎么能偷我东西。” 敤首还未说话重楼台率先冲了上来说:“放屁,这明明是我爷爷酒窖里的,你只是偷了出来而已怎么就成你的了,敤首妹妹,干的漂亮。来,今天我请大家喝酒。” 众人一阵欢呼只有叔均呆在一边哀嚎,看见几人抱着坛子狂饮感觉心都在滴血。 很快,肉吃光了酒也喝完了,几人都感觉意犹未尽,炎雨蒙腆着脸问:“敤首妹妹,肉还有吗没吃饱啊,这穷奇肉太好吃了,呵呵。” 说完还不忘一阵傻笑,敤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我就带了这些,再多我也拿不了啊。” 炎雨蒙失望的咽了咽口水,叔均说:“算了敤首,我看这天快要下雨了,你快回去吧。” 即将入秋,天气也变得无常起来,不久前还艳阳高照,这一会儿工夫乌云就遮蔽了整个天空,眼看大雨即将要落下。 敤首被这无常的天气下了一跳,说了句“我先走了,改天再来看你们。”便拿起食盒匆匆离开。 果不其然,敤首离开不到半个时辰,豆大的雨滴便犹如弹珠一样砸到了地上,有些甚至被威风吹进了房间。炎雨离急忙走过去将房门再次关上。 听着屋外逐渐变大的雨声苗庭有些担心的说:“你们看这屋子到处都是裂缝,不会漏雨吧。”说完还不忘挪挪身子,提前霸占了一个自以为安全的地方。 炎雨蒙操着他那独有的大嗓门骂道:“你别乌鸦嘴啊,咱还不知道得在这住多久呢。” 吃饱喝足,又无事可做,年轻人瞌睡本来就多,不大一会儿,一个个便打着哈欠进入了梦乡,漏雨的担忧只是一闪就被他们抛之脑后。 大概是折腾累了,几人都睡得特别死,重楼台实在忍受不了炎雨蒙的呼噜声一脚踢了过去,不料却踢到象的脸上。 象本来就心事重重,一晚上翻来覆去的老做噩梦,挨了一脚的他瞬间清醒过了,可屋内黑的伸手不见五指,看不见凶手的他直接破口大骂:“谁啊,谁暗算我给我站出来。” 第36章 集体越狱 象这一嗓子犹如平地惊雷将好几个人惊醒,重楼台揉着惺忪的眼睛不满的说:“怎么了,大半夜的不睡觉。” 听见他一脸无辜的样子象第一个打消了对他的疑虑,没好气的说:“有人踢我。” 熟睡中被人吵醒,叔均不高兴的骂了一句又翻过身去,不料手却碰到了一滩水迹,他一下惊的坐了起来:“屋子真的漏水了。” 这一嗓子比象的呼喊更有效,所有人一咕噜爬了起来,只剩下炎雨蒙还在打着响亮的呼噜。叔均没好气的过去踢了一脚:“淹水啦。”这才将炎雨蒙喊了醒来。 重楼台取出一颗夜明珠,透过微弱的光芒几人看到叔均身边已经湿了一大片,水是从墙缝里流进来的。 炎雨蒙有些不确定的说:“这怎么像是叔均挖的那个洞啊。” 几人仔细看去,果然看见墙上有一圈裂缝,一块半人多高的石块嵌在裂缝之中,炎雨蒙用力一推,石块应声而倒漏出一个仅供一人通过的大洞来。 这片山坳地势本来就低,石屋又建在山坳的最低处,石块被推开后,积压了一整夜的雨水犹如开了闸的洪流一般拼命涌了进来,看这架势,整间屋子很快就会被积水彻底侵占,到时候众人将没有立足之地。 几人纷纷叫嚷着往后退去,一边退一边骂着叔均缺德,这个时候众人齐心,就连重华都坚定的站在了叔均的对立面。 叔均一个人又怎么是这么多人的对手,一时之间被骂的哑口无言,最后不得不转移话题指着炎雨蒙叫嚣:“你手那么闲干什么,缺口我都堵上了你硬推开它干嘛!” 象本来就心情不好,一听他们吵闹更是烦躁,大声骂道:“都安静点,不想着怎么办就知道吵架,吵架有用吗。再不想办法我们就得游泳了。” “是啊,该怎么办。”一群人顿时着急了,互相吵着叫嚣着却无一人能拿出一个有用的注意,最后不得不齐齐将目光投向重华。 重华摸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儿说:“这间屋子建成这么久,又从未修葺过,再被大雨这么一泡,如果突然塌了也说的过去吧。” 一语惊醒梦中人,象犹如醍醐灌顶一般一拍大腿说:“对啊,屋子如果塌了咱就可以回去了,但得下多大雨才能将屋子下塌呢。” “笨呢你,推到不就行了。”叔均骂道。 说干就干,一群人选了一面裂缝最多的墙壁,鼓足真气齐心协力的向后推去,结果他们一个个累的气喘吁吁墙壁却纹丝不动。这个时候积水也终于蔓延了整间屋子,几人不得不站在水里,一筹莫展的看着满墙的裂缝。小說中文網 重华再次说道:“裂缝最多不代表最脆弱,这面墙有这么多裂缝还能坚持这么久,可能是最结实的,咱们换一面试试,这次别一起上,推力集中到一点上也许更有效果。” 众人觉得有理,再次将目光投向被叔均挖开的那面墙壁,炎雨蒙双手推墙,炎雨离推着炎雨蒙的后背,以此类推,重华在最后边,双脚瞪着对面的墙壁。 众人一起使力,这次终于有了动静,墙被推的不断晃动,还不时的有一些泥块从屋顶上掉下来,砸的炎雨蒙咒骂不止。 尽管众人都使尽了全力,可墙壁依然只是晃动,众人的心也跟着晃动,觉得下一刻墙壁就会倒塌,可等几人劲一松,它又坚挺的屹立在原地。 再一次无功,几人气喘吁吁的靠着墙壁,。叔均无奈的幻想着说:“要不牵头牛来,或许能撞开。” 象没好气的骂道:“大半夜的别说梦话。”一边说还一边伸腿乱踢,在水里泡的时间长了感觉整条腿都不舒服。 “咦,对啊!”象仿佛发现了新大陆一般尖叫一声转头看着炎雨蒙,伸出的腿也停在了半空,那神情就好像心仪的女子在对他展颜欢笑一般,炎雨蒙被盯得心底发毛,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说:“你别这么看我,大半夜怪渗人的。” 象重新将腿放回了水里,有些不确定的说:“以你这体型或许能撞开。” 经他一提醒,众人齐齐将目光投向炎雨蒙:“雨蒙啊,咱们能不能离开可就全靠你了啊,这个时候你可不能辜负了众位兄弟对你的期望啊。” 几人七嘴八舌的说着,一会儿奉承,一会儿又咒骂,甚至连他小时候的囧事都翻了出来,那架势好像炎雨蒙要是不同意就成了九黎的败类,历史的罪人。 炎雨蒙被说得哑口无言,连他自己也感觉若是不答应就会充满负罪感,最后不得已把心一横,露出一副豁出去的架势说:“我干了,但是万一不成功你们可别怪我啊。” 几人答应的比他爽快多了:“怎么会呢,不管成与不成,蒙哥你都是我们的恩人。” “喝!”炎雨蒙甩开众人,站在对面的墙壁前活动了一下身子,然后朝着目标冲刺过去,犹如一头猛兽般撞向了墙壁,墙壁猛烈晃动了几下,虽然向前倾斜了一些,但最后还是坚强的挺住了。反观炎雨蒙,被弹回了水里,抱着几乎断裂的胳膊在那惨嚎。 “蒙哥干的漂亮,再来一次。”叔均站在一边拍手叫好,气的炎雨蒙差点暴走:“这次该你们了,不能苦活累活都让我一个人干啊,叔均,你先!” 叔均学着炎雨蒙的架势再次撞向墙壁,接着炎雨离,重楼台,等所有人都出过力后墙壁倾斜的更严重了,但好像专门跟他们作对一般就是不倒。 几人面面相觑,这次算是彻底死心了。 还有不死心的,炎雨蒙活动了一下疼痛的胳膊说:“我来,我就不信邪了还。” 事实证明当你准备放弃的时候,有时候只要再坚持一下就可以迈向成功。炎雨蒙再次大喝一声撞向墙壁,只听“轰”的一声,他们眼中坚固的墙壁轰然倒塌,炎雨蒙也随着墙壁一起甩了出去。众人还没来得及高兴屋顶“咵”的一声整体掉了下来,将除炎雨蒙之外的所有人埋在了下面。 这次轮到炎雨蒙扬眉吐气了,他指着从屋顶下面爬出来的几人大笑不止。 这时却没人再埋怨他,一个个都被逃出升天的喜悦包围着。 这时天色已渐渐放亮,下了一整夜的雨也小了下来,看样子也差不多快停了。 重华看了看四周继续说道:“大家一起合力再把其他三面墙壁推到,时间不多了,万一一会有人过来我们麻烦就大了,只有整间屋子彻底倒塌咱们越狱的罪行才能减到最轻。” 经过最近的事情后大家对重华都比较信服,纷纷看向重华,只有叔均担忧的说:“推一面墙都比较费劲,还有三面,咱们行吗?” 重华胸有成竹的说:“放心,已经倒了一面,剩下的少了支撑点很好推。” 果不其然,几人没费多少力气其他三面墙壁就轰然倒塌,屹立在山坳中十几年的石屋在几人的努力下不负众望的变成了一堆碎石。 雨来得急去的也快,几人离开时已经彻底停了。一群人心情舒畅的回到了城里,顺便敲开一家酒馆的门吃了个早饭。 酒足饭饱之后天色已经彻底大亮,一群人勾肩搭背的向着苗帝府走去。 俗话说法不责众,这个时候几人可不敢分开,离苗帝府还有一段距离他们自动放下了搭在别人肩膀上的手,踌躇半天才一脸忐忑的走了进去。 可转遍了整个府邸都没找到苗帝,路过厨房时看见握登在忙活重华急忙上去问道:“母亲,怎么不见父亲大人,府里人也少了好多。” 握登虽然奇怪本该受罚的几人突然出现,但经历太多事的她却没有细问,笑了笑回答说:“哦,昨天青丘国主来接娥皇姑娘,她们今早出发,你父亲和诸位长老都去送了。” “已经走了?”象犹如挨了一记重锤般当场懵了。 “幸好走了,好险。”握登看见象失魂落魄的样子心中暗呼侥幸,她实在不愿自己的儿子与青丘那群狐狸精有太多的牵扯,但脸上却丝毫没有表现出来,依然平静的说:“是啊,她们好像挺急的,或许族中有什么急事吧。” 握登后面的话象根本没听进去,发了一会儿呆后转身就跑,重华等人急忙跟上。 第37章 百年国恨 山脚下,官道口。 大雨之后天气一下变得凉爽起来,就连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湿意。忍受了太久酷热的折磨,突然凉了下来人们从心底里感到舒爽,就连从风中传来的泥土气息也充满了芬芳,让人忍不住想要多呼吸几口。 苗帝姚瞽叟带着九黎的一众长老站在山前满含微笑的看着面前的一位妇人,妇人看起来只有二十多岁的年纪,一身素色长裙紧紧的贴在身上,将她那曼妙的身材展现的淋漓尽致,媚眼如丝,偶尔嘴角轻扬时,那微微一笑也充满了无限诱惑,她的一颦一笑,就好像上天故意挑战男人的意志力一般,那么的摄人心魄。 但苗帝等人的眼神却很平静,就连笑容也充满了和善,如同坐怀不乱的君子一般看向对方时没有丝毫亵渎之意。 “国主此次前来行色匆匆,瞽叟未能尽到地主之谊,心中甚是惶恐,若无他事,国主何不在九黎多待几天。”姚瞽叟恳切的说道。 原来这位妇人就是当今的青丘国主晏苏离,可看到她这副娇颜,任谁也不会想到他是与苗帝同一年龄段的人,青丘一族的驻颜之术果然名不虚传,神奇的让整个大荒的女人嫉妒。 “小女任性,私自逃出狐岐山,这次若不是承蒙苗帝搭救,恐怕早已命丧穷奇之口,妾身在此拜谢苗帝的救命之恩。”晏苏离说完深深一拜。 姚瞽叟连忙伸手将她托起说:“你我两族如同一家,你的女儿自然也是我的侄女,国主如此说岂不是见外了吗。只是瞽叟无能,这么多年都未能帮青丘脱离蛇族魔爪,每每想起此事心中实在难安,唉,有负先祖重托啊。” “事已至此陛下也不必难过,我青丘自古势弱,必须依靠强者才能生存,如今在蛇族羽翼之下生活的还算安稳,所以也希望苗帝能够释怀。”晏苏离反过来安慰道。 “话虽如此,可蛇帝勾陈野心太大,我怕终有一天会将青丘一族带入绝地啊。”尐説φ呅蛧 “若真那样那也是命数使然,我青丘也认了。另外贰负和危已经集结大军,蛇炎两族大战已不可避免,自从共工攻打余姚关失利,蛇帝已认识到人族势强当叙叙图之,不可操之过急。蛇族高层已经改变策略,准备先攻打炎族和九黎,一统南荒之后再与人族决战。危机就在眼前,苗帝应当早作准备。”晏苏离真切的说道。 提起此事苗帝一脸凝重,眼中充满了担忧:多事之秋啊。 “妾身告辞,陛下还请留步。”晏苏离说着向身后的马车走去。 “等等,等等!”晏苏离一只脚刚踏上车辕,听见喊声好奇的转过头去,只见一群孩子正拼命的朝这边跑来,一个个好似刚从泥塘里捞上来一般,衣服湿的能拧出水来不说,上面还沾满了污泥,就连脸和头发都一个样,活脱脱一副路边乞丐的打扮。 几人跑到苗帝身边站定,唯有一人朝着马车跑了过来,在车前站定后向晏苏离点了点头便朝车内喊道:“娥皇姑娘这就要走了吗,是因为我们九黎招待不周吗?” 马车的窗帘被掀开,露出一张依旧苍白的让人心疼的脸,不是姚象魂牵梦萦的娥皇又是谁来:“原来是象公子,并非如此,只因族中有事才不得不离开。原本打算跟象公子告别的,可惜没找到,贸然离开失礼了。” 象一听此话喜上眉梢:“你找过我啊。” 娥皇本打算放下窗帘,可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句:“象公子,不知你有没有见到重华公子,不知他的伤势如何了,可有大碍。” 从心仪的女人口中听到别的男人,象没来由的感到不舒服,却丝毫不敢在娥皇面前表现出来,只得回过头狠狠的瞪着重华,娥皇顺着他的眼睛看去,在人群中一眼就找到了重华的身影,他和身后的一群人立在苗帝身边,为这严肃的气氛平添了一份幽默感。 记得当日他抱着自己拼命逃跑时的英姿是那么的威风凛凛高大伟岸,她第一次知道,原来逃跑也可以这么神勇,而那时的她一点也没有感觉到害怕,就好像漂流多年的孤舟终于找到了港湾一般,就那么安详的睡了过去。 可看看他现在的样子,那满脸的污泥几乎遮住了他本来的样子,活脱脱的像个调皮捣蛋的孩子,她一看到便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 听到笑声象急忙回过头去,刚好看到她即将收起的笑容,那笑容犹如一道清泉,流进了他如同沙漠般干涸的心中,一时之间他浑身每个毛孔都舒张开来,向他传递着喜悦之情。 可这喜悦没有维持多久就被嫉妒代替,她的笑容再美也不是展现给自己的。 娥皇望来时重华第一时间就感觉到了她的眼神,随即向着对方微微一笑。 马车缓缓行驶,渐行渐远,象依然在原地痴痴望着,直到彻底消失在视线中才一步三回头的回到了人群中间。 客人走了,终于有时间处理家事了。 姚瞽叟板着脸看向这群不速之客,语气不善的问道:“你们胆子够大的啊,竟敢私自逃出监仓,知道这是多严重的罪过吗?” 严厉的语气让众人集体打了个哆嗦,彼此互望着,原本想好的辩解之词到了关键时刻竟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在几人期待的目光下,重华硬着头皮上前一步说:“监仓塌了,雨又下的大,我们没地方待就回来了,我们不是故意逃出监仓的。” “什么,监仓塌了?”姚瞽叟感觉听到了一个笑话,回头看向敬康等人,发现几人眼中都流转着一丝笑意,显然不相信。 “真的,那间监仓都建造那么多年了,墙上裂缝跟蜘蛛网似得,倒塌是迟早的事,只是我们比较倒霉,正好赶上了。”叔均连忙补充。 “对啊,本来就有坍塌危机,上次叔均又在下面挖了个洞,地基就更不稳了,昨晚一场大雨,果断泡塌了。”重楼台为了增加可信性,毫不犹豫的将叔均给卖了。 众人纷纷附和,正吵嚷着姚瞽叟烦躁的挥了挥手说:“算了,塌了就塌了吧,你们这次的罪责就免了,但是从明天开始你们必须加紧练功,以后每个月进行一次考核,你们之中最后一名会受到最严厉的惩罚,具体刑罚由有苗长老来定。” “啊!”几人还没从免罪的兴奋中缓过神来,这个消息却犹如晴天霹雳一般击在众人心头,一个个苦着脸叫唤着。 “赶快回去洗个澡换身衣服,瞧瞧你们一个个都成什么样子了。”姚瞽叟犹如赶苍蝇一般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转身向着山上走去,众长老急忙跟随。 马车内! 娥皇像做错事的孩子一样蜷缩在车厢的角落,忐忑的看着晏苏离。 看见她这个样子晏苏离将到了嘴边的责骂又咽了回去,叹息一声有些心疼的抚摸着她苍白的脸说:“娥皇,你这次太任性了,回去后也不知道该如何向蛇帝交代。” 听闻此话娥皇吓得一个哆嗦,脸色也更苍白了几分,她一把抓住晏苏离的胳膊哀求道:“母亲,我不回良渚了,你放我走吧,我不要嫁给猰貐,死也不要。” 晏苏离怜爱的拍了拍她的手背说:“就算母亲放了你,天下这么大,你一个少不更事的小女孩又能去哪里呢。孩子,这是我青丘一族的命啊。” 五日之后,晏苏离一行终于回到了良渚,面对这座熟悉的城池,此刻的娥皇心中却没有一丝欢喜,只有对蛇帝的恐惧和未来的迷茫。 数百年前神农大帝率领人族各部攻破蛇都,将蛇族残余发配胡余。高高在上的大荒之主一夜之间沦为阶下囚,不得不怀着满腔的仇恨向胡余迁徙。在迁徙过程中受尽蛇族欺凌的人族各部乘机落井下石。养尊处优的蛇族一路上可谓受尽了磨难,来到胡余时已经十不存一。 神农大帝将蛇族打下了神坛,打掉了他们的自尊与骄傲,却又为他们添了一种新的使命—仇恨。 对人族的仇恨让蛇族挺过了最艰难的岁月,在胡余扎下根来。可这份仇恨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消散开来,却如同被埋在地下的烈酒一般,时间越久越发浓郁。 终于,一百年前,炎帝与颛顼帝争夺神帝之位,战争一打就是三年,最后炎帝兵败身死,乘炎族内忧外患之际,蛇族抓住机会一举夺下炎族第二大城—不庭,并将之改名为良渚。 拿下不庭后蛇族势力得到了井喷式的发展。终于,三十年前蛇族达到了顶峰,悍然发起了对人族的进攻,沿途人族皆不能与之相抗,兵锋之盛一时无两,很快就包围了帝挚的都城—青阳城。 正踌躇满志之际,陶唐候伊祁放勋横空出世,再次打掉了蛇族的气焰,将蛇族赶回了不庭。大胜而归的陶唐候同样无力南下,不得不接受蛇族再次崛起的事实。 第38章 饲蛊之刑 良渚城,蛇帝宫。 宽广的殿门缓缓推开,晏苏离站在门前感觉自己像是站在饕餮巨兽的森然大口面前,放眼望去前方一片黑暗,还不时的传出一股森然阴冷的气息,让她感觉仿佛置身隆冬。 尽管来过很多次,但每次站在这里她都有一种转身逃离的冲动。这座大殿,还有大殿中的那人,是她这么多年连睡觉都会惊醒的噩梦。 她终于迈出脚步踏入大殿,整座大殿长十五丈,宽十丈,高五丈,通体由黑曜石铸成,大殿两边各竖立着五根需两人合抱的石柱。 此刻窗户未打开,大殿内一片黑暗,殿内几乎伸手不见五指,但晏苏离却知道,最前方的宝座上隐藏着一位带给她满心恐惧的人。 晏苏离走到大殿中央站定:“青丘国主晏苏离拜见蛇帝。” “娥皇呢,带回来了吗,为何不带来见我?”一个威严的声音传来,晏苏离心中一紧,回话时更添了几分小心。 “启禀陛下,小女已经安然带回,但小女年幼不懂礼数,恐惊扰了陛下圣驾,因此不曾带来。”晏苏离抬起头想要看看蛇帝的脸色,但只看到一片黑暗,又急忙低下头去。 “算了,既然回来了逃婚的事寡人就不计较了,赶快把她送到猰貐府中吧。” 晏苏离鼓足勇气再次开口道:“妾身斗胆,恳请陛下取消娥皇的婚事。” “什么,晏苏离你好大的胆子,猰貐乃我蛇族三大真神之一,愿意娶你女儿那是她的福气,多少人想将女儿嫁过去都找不到机会,怎么还委屈了你不成。”勾陈的声音再次传来,语气中的怒火毫不掩饰,吓得晏苏离猛一哆嗦,不由自主的跪了下去。 “陛下息怒,请听妾身一言再做定夺。”晏苏离连忙说道,生怕慢一点勾陈就下了旨意。 见勾陈没有动静,她大着胆子继续说道:“妾身刚从九黎归来,发现苗帝的两个儿子都对娥皇颇为动心,并曾为此事大打出手,在妾身看来,若真能让他们兄弟反目,这对我们蛇族来说作用可比一支强军啊。” “陛下欲一统南荒,九黎将是我们不得不迈的坎。九黎虽然表面势弱,可他们背靠苍梧之野,进可攻退可守,先天立于不败之地,比起炎族更难对付。” “况且如今大荒暗流涌动,恐怕不久之后就会再次步入神农时期的后尘,九黎能无意中锻造出‘龙断’那样的神兵不就是上天的预警吗!” “再者九黎还有一份未出世的蚩尤传承呢,隐藏了三百年也该到了出世的时间了。若真有一天姚重华和姚象兄弟俩一人掌握蚩尤苗刀,一人手握龙断,到时候整个大荒谁人能敌!形势严峻,需早作准备,还望陛下三思啊。” “九黎,蚩尤!”听到这两个名字勾陈放在座椅上的手紧紧的捏成了拳头,拳头上还不时的传出骨骼摩擦时“咯吱”的声音,听在晏苏离的耳中让她的心也跟着颤抖起来。 “当年我们蛇族先祖刚到胡余还未站稳脚跟就遇上了九黎,轩辕,炎帝三方大战,蚩尤为了一统南荒竟敢逼我蛇族臣服,哼,我蛇族乃伏羲女娲后裔,就连神农帝都不敢逼迫我们投降他蚩尤算老几。” “可是形势比人强,一场大战之后,我蛇族差点被蚩尤灭族,最后不得不在他面前低下我们高贵的头颅。在神农帝面前我们都能挺直腰杆,从蛇都迁徙到胡余,一路上那么艰难我们都没有屈服过,可是蚩尤,一个南荒丛林里的土著,居然逼得我蛇族第一次弯下了挺拔的脊梁。” “蚩尤加注在我蛇族身上的耻辱只有用整个九黎的鲜血才能洗清,蚩尤该死,九黎该死,蚩尤的后人更加该死!”勾陈越说越激动,声音已近乎咆哮,到了最后更是从座椅上站起,晏苏离吓得跪在原地大气都不敢出,更不敢提出丝毫异议,只是静静的听着。 虽然没有经历过那段惨淡的岁月,但从懂事起他的父母长辈就对他讲蛇族当年的辉煌,讲迁徙途中的艰难,讲初到胡余时那凄凉的景象,讲蚩尤屠刀下蛇族的惨状。 不但是他,每个蛇族后裔在懂事后长辈都会一次一次,不厌其烦的对他们讲述蛇族的过往,在长辈的耳提面命下,仇恨就这样一点点的被刻进了他们的骨子里并且一代代的传承了下来,蛇族之人就连呼吸都充满了血腥气,甚至整个蛇族大地都飘荡着仇恨的气息。 蛇族对九黎的恨比人族更深。 勾陈发泄完了又坐回椅子上,沉默许久才说:“你说的对,对九黎我们得从长计议,娥皇说不定真会是一步好棋。她与猰貐的婚事就算了,但此次违抗旨意私自出逃不得不罚,让她去蛊坛饲养巫蛊吧!” 晏苏离大惊,急忙乞求说:“陛下开恩,娥皇自幼身体虚弱,承受不起饲蛊之刑啊。” 蛊术,南荒独有的秘术!将数百种、甚至数千种毒虫放在一起互相撕咬,吞噬,最后活下来的一只便是蛊母,再以人血养之,待成熟之后蛊母会自行产卵,孵化之后便是蛊虫,弱小的蛊虫经过培养之后便具有各种神奇的能力。 南荒丛林众多,毒虫遍地,为蛊术的发展提供了天然的养分。蛊术盛行之时,曾一度让中原谈蛊色变。 以人血饲蛊,饲蛊之人往往会被蛊母吸尽生机而亡,就算最后侥幸活下来也会因生机流失而变得体弱多病,难以久活。因此听到娥皇受此刑罚,晏苏离才会大惊失色。 “够了,她数次违背寡人旨意寡人杀她都不为过,此次饶她性命已是开恩,你还想为她求情,怎么,你一次次的挑战寡人的耐性真以为寡人不敢动你狐族?”勾陈的声音再次传来,很明显的已经带上了怒意,说到最后一句更是声色俱厉,吓得晏苏离跪在地上浑身颤抖不已。 晏苏离急忙回复,说出的话已带上了颤音:“陛下息怒,妾身领旨就是,妾身明日一早便送娥皇去蛊坛受罚。” 听闻此话勾陈的怒火才消减一些,神色也平静下来,再次说话时晏苏离已经从表面上听不出丝毫怒意:“你若想要为娥皇脱罪也不是没有办法,若是你能将‘龙断’给我带回来我便可饶恕娥皇之罪,并且免去狐族三年朝贡,以你狐族与九黎的关系我想此事对你来说不难,回去好好想想,下去吧!” “妾身告退。”走出黑暗阴森的大殿晏苏离才发现冷汗早已浸透了自己的后背,蛇帝勾陈越来越喜怒无常,自己面对他时也越来越胆颤心惊。 出了大殿,晏苏离迅速离开,那神情如避蛇蝎,直到出了宫门她才松了一口气。站在良渚城宽阔的大街上,初秋的阳光照在身上她却一点也感觉不到炎热,反而享受般的仰起头闭上眼睛,任由阳光驱除掉自己从大殿里带出来的阴冷。 好景不长,片刻之后她脸上刚舒展开的笑容再次被浓浓的忧虑代替,想起蛇帝勾陈最后的话语她的心无论如何也不能平静:“原来他惦记上了‘龙断’,这可如何是好!” 晏苏离又在城中处理了一些事情,等回到府邸时天色已彻底黑了下去,犹如罗盘般滚圆的月亮高高挂在空中,照的大地亮如白昼。 娥皇坐在门前的台阶上手托着香腮,正盯着圆月发呆,不知想起了什么嘴角偶尔泛起一丝笑容,那一刹那的笑容让这美丽的月色都好似失去了光彩。 可晏苏离看在眼里却感觉整个心都在刺痛,流星虽美,却只有一瞬间的光彩,蝴蝶虽艳,却要经历破茧之痛,最美的东西往往也会招来最残酷的祸端,娥皇,你的容貌既是上天的赏赐,又何尝不是上天的惩罚呢? 晏苏离叹息一声,走过去坐在她身边,这时娥皇才发现了她的存在,脸上闪过一丝被撞破心事的慌乱,想要起身时却被晏苏离拦住:“来,陪为娘坐一会儿。” 娥皇又坐回原地说:“母亲,你回来了,蛇帝怎么说,是不是不答应退婚的事啊。”她握住晏苏离的手臂一脸紧张的看着,那种既想知道又害怕知道的神情看的晏苏离难受异常。 在娥皇的紧张与期待中,晏苏离为难的说:“陛下答应了,你与猰貐的婚事取消。” “真的,太好了,谢谢母亲!”娥皇兴奋的站了起来,在院子里跳了好几下,苍白的脸孔也因为笑容而多了几丝红晕。可半天没听见晏苏离的动静,她转身看去却发现母亲的脸上依然充满了忧虑,丝毫没有婚事取消的喜悦。 娥皇又坐了回去,还未开口晏苏离便说:“作为你抗旨的惩罚,蛇帝让你去蛊坛饲蛊。” 娥皇的脸又“唰”的一下变成了白色,浑身激灵灵的打了个冷颤,就连握着晏苏离的双手也不停的颤抖,刚才的喜悦瞬间被恐惧取代,显然,对于饲蛊她并不陌生。 晏苏离握住她颤抖的双手说:“是母亲的错,母亲就不该接你回来。你要是留在九黎又何至于受这样的罪,母亲对不起你啊!” “母亲不必自责,我毕竟是母亲的女儿,是青丘的少主晏娥皇,我若离开陛下必定将怒火全部撒在母亲及族人头上,若那样的话我就成了青丘的罪人,我就算过得再好也一辈子都不会安心的。要怪,就只能怪女儿命不好了。这个结果也不错啊,至少我不用嫁给猰貐了不是吗!”娥皇反握住晏苏离的手,勉强露出一丝笑容。 听到安慰,晏苏离将娥皇搂进怀中紧紧的抱住:“我可怜的女儿。” 感受着怀中的温暖,娥皇又忍不住想起另一个人的怀抱:“这样也好,至少不会嫁给猰貐,至少下次见面时我还是我,那个独一无二的,最干净的娥皇,那个可以挺直腰杆站在你面前的娥皇。”尐説φ呅蛧 她的脑海中又浮现出了姚重华逃避穷奇追杀时那狰狞,却让她感到温暖的脸庞。 第39章 半夜撞鬼 越狱之后,随着娥皇的离去,重华一群人的噩梦也随之降临。 晏苏离虽然离开了,但她临走前的话语却在苗帝心中掀起了巨大的波澜,让整个九黎都感到了深深的压力。虽然他们整天嚷着要北伐中原,恢复九黎昔日辉煌,但只有他们自己知道这是不太可能的事情,他们也就图一时快活,喊喊口号而已。 毕竟九黎的实力在如今的大荒各族中是垫底的。这些年也只是背靠着苍梧之渊苟延残喘罢了,就连虚弱的炎族,整体实力都在九黎之上,更别说中原人族了。 蛇族欲先一统南荒,再北伐中原,这对于九黎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蛇炎战事一开,别说九黎,整个大荒都不可能置身事外,平静多年的九黎将再次被带入战火。 因为此事,苗帝及众位长老在大殿里呆了整整三天,商量什么没人知道,但出来时每个人都一脸的忧心忡忡,对着天空只叹气。 乱世之中,实力才是一切的根本,这么多年九黎的人口没什么明显的增长,诸位长老自身的实力也都到了瓶颈,一时不会有太大的变化。想要快速提升实力只剩下从年轻一辈身上着手一途,万幸的是这一代的年轻人资质都不错,尤其是重华竟然具备传说中的五行之体,这就让诸位长老看到了希望。 这个时候有一丝希望他们都会拼尽全力的紧紧抓住,更何况,教导后辈,本就是他们义不容辞的责任。 刚从监仓回来还未顾上休息,重华等人便悲哀的发现,他们娱乐的时间取消,睡觉的时间减半,吃饭的时间减半,就连上茅房都得跑着去,万一回来晚了就要接受长辈的教导。Www.XSZWω8.ΝΕt 这群粗老爷们教导孩子的方式也很简单—打,一句话不对大耳刮子就煽过去,屡教不改的,直接用鞭子跟棍棒招呼。再加上最近诸位长老的脾气比较暴躁,打起人来毫不含糊。 几天下来,一群人几乎个个带伤,就连重华,因为练刀姿势不对被瞽叟给暴揍了一顿。更悲催的是炎雨蒙,那满脸络腮胡子长的,欢兜觉得看起来比他还老,一顿暴揍不说,还愣是拿着匕首把他胡子给刮了。 入夜,月色笼罩大地,将地面照的亮如白昼。 后山竹林里! 秋季的竹子长势正好,一个个挺拔的屹立在大地上,微风吹过时,所有竹子都不甘寂寞的摆动着它那纤细的腰肢,仿佛要与其它同类争奇斗艳一般,折腾的竹叶也不得安宁,不断的发出沙沙的响声。当月光照进竹林时,树影也随着风晃动不停。 摇晃的树影,沙沙的怪声,在这夜晚安静的竹林中听的格外明显,就好像地狱的幽魂一般搅得人心也跟着揪了起来。 叔均抱着一个大坛子缩头缩脑的走在竹林中,每当风声响起他都犹如受惊的兔子般猛的回头望去,见身后一切如常才舒了一口气继续往前走。没走几步风声又再次响起,吓得他又回过头去,短短的一截路他回眸了好几次,更有一次风声过大,吓得他差点将手中的坛子扔了出去,最后他实在忍受不了这样的胆颤心惊,扯着嗓子大喊:“重华,象,你们都死哪去了,怎么还没到啊,我就说了半夜别乱跑,这鬼地方也忒吓人了。” 没有人应,整个竹林都是他自己的回声,但喊出一嗓子之后,心中的恐惧也被驱散了一些,叔均又大起胆子向约定的地方走去。 刚走不远一声呼唤突然传入叔均的耳中:“我冤呢,冤呢!”声音如泣如诉,忽远忽近,如同在幽都的深渊里呼唤,又如同在你的耳边呢喃,一时之间阴风阵阵,让人不寒而栗,还有那说话的语气,低沉中透着忧郁,仿佛受了天大的冤屈却申诉无门,不由的让人同情。 但同情归同情,叔均却不愿意与之沾染因果,听老人说含冤而死的人为了转世轮回,需要吸取生人的魂魄以洗涤自己的灵魂,毕竟,从一个人身上失去的,就要从另一个人身上讨回来,这才公平不是。所以一旦被冤魂缠身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无从得知。 哪怕再强大的人心中也有惧怕的东西,叔均虽然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就连大巫祝珍藏的美酒都敢偷。但他却唯独怕鬼,叔均的母亲相信这些东西,从小就对他讲述冤魂索命的种种,久而久之,叔均也对这些东西深信不疑。 此刻听到这渗人的呼唤,他吓得一个哆嗦,全身毛孔都跟着舒张开来,站在原地连大气都不敢出,抱着酒坛的手也越加用力了些。 手中的酒坛是此刻唯一能给他带来一丝安全感的东西。 “这位姑娘,姐姐,婶婶,我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你别缠着我啊,真的,我叔均虽然不算什么好人,但长这么大也没干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啊,您就饶了我吧,我保证以后逢年过节都去你坟上孝敬。”叔均急忙开口,那神情都快哭了。 许久没有声音,叔均以为对方被自己的话打动已经离去,一点一点小心翼翼的站起身准备离去,那模样像极了一只躲在米缸后随时准备偷吃的老鼠。 迈出一步,见没有动静,又迈出一步,还没有动静,确定对方已经离开后他大胆的迈出了第三步,可脚还未落地,那可怕的声音再次在他耳边响起:“你…要去…哪儿…” “啊!”叔均吓得一把扔掉手中的酒坛,仿佛魂飞魄散般,脑中一片空白。 重华漫步在竹林中,一边走着一边思考着这几日瞽叟传授的刀法,经历过一次灭门惨案后他对先前玩物丧志的自己很是痛恨,最近练功时表现的格外认真,就连被瞽叟暴揍一顿他心中也没有丝毫怨言,反而练习的更加认真。 一连辛苦了好几天,大家伙都有些身心俱疲,更难以忍受的是,好几天滴酒未沾大伙都快馋死了,所以叔均才提议今晚在竹林聚聚,为此他还特地贡献出了珍藏的好酒,大家自然乐得笑纳,一听此时欢呼雀跃的保证必按时到场。 重华原本不想来,说实话他对喝酒还真没什么兴趣,可大家都来唯独少了自己,也显得太不合群了些,所以趁着宫里的人都睡了他偷偷的爬了起来,独自向竹林走去。 正走着前方突然传来一声惨叫,他听出了那是叔均的声音,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呢一团脸盆大的石块向着他的脑袋飞来,他还以为受到了袭击正准备举拳打去,待到近了才发现是一个酒坛,急忙变拳为掌将其接住。 抱住酒坛后他撒腿就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跑去,叔均叫的太过惨烈,莫非真有人袭击? 跑到跟前才发现四周除了叔均再无他人,可叔均的样子也太过吓人了些,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脸上毫无血色,苍白的就像是埋在坟墓里常年不见阳光一般,还有双眼,空洞无神,整个人仿佛失了灵魂只剩下躯壳一般。 重华抬起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没反应,又轻轻拍打了一下他的脸庞,还没反应,最后不得不使出全力,一巴掌煽了过去,脸面与手掌接触,发出一声清脆的响亮。 叔均一个激灵回过神来,看见重华犹如看见了亲人,不顾重华手中抱着酒坛一把抱了上去:“重华,有鬼啊!” 重华被弄得一愣,四周巡视一圈却只看见不断晃动的树影,没好气的说:“哪有鬼。” “就是,哪有鬼!”重楼台的声音传来,两人寻声望去,只见象与重楼台,炎雨离,苗庭等人正并肩走来,唯独少了炎雨蒙。 等几人走到跟前时叔均急忙开口说:“真的有鬼,刚才一直跟着我。”尽管几人已经聚到身边,但想起刚才的事他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哈哈哈!”重楼台一行人放声大笑,笑的那叫一个趾高气扬肆无忌惮,等笑完后重楼台压低声音说:“我冤呢,冤呢,你…要去…哪儿…”那声音,那语气,那神情,与先前叔均感受到的别无二致。 “哈哈哈!”说完之后又是一阵肆无忌惮的狂笑:“这几天刚从我爷爷那学到一手传音入密的本领,忍不住试了试,没想到居然把你吓成这样,你胆子也太小了些吧!”说完又学着叔均的神调说:“这位姑娘,姐姐,婶婶,我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你别缠着我啊,真的,我叔均虽然不算什么好人,但长这么大也没干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啊,您就饶了我吧,我保证以后逢年过节都去你坟上孝敬。” “重楼台我杀了你。”叔均当场冲了上去,掐住他的脖子恨不得一把捏死。 被众人拉开后重楼台连忙向叔均道歉,自知理亏认错态度也相当诚恳,最后许诺了一大堆不切实际的诺言才将叔均的怒火给平息下去。 见叔均依然一副张牙舞爪,随时准备动手的架势重华急忙岔开话题问:“炎雨蒙呢,怎么不见,他不会被打的下不了床了吧!” 炎雨离急忙回头看去,果然少了炎雨蒙,找了半天才在一片阴影里揪出炎雨蒙,硬拽着拉到了众人面前。 被戏弄一番叔均本来还兀自不忿,可一看见炎雨蒙立马大笑不止,顷刻便将先前受到的惊吓抛之脑后,笑的肚子都疼了他依然停不下来,双手抱着肚子蹲下身来,笑声都因疼痛而变了调。 只见炎雨蒙脸上光秃秃的,那浓密的络腮胡子早已不见踪影。原本杂草丛生的脸庞突然之间变了样子,怎么看怎么有戏剧感。 第40章 父爱如山 笑过之后叔均一把拍开酒坛上的封泥,二话不说仰起头一顿猛灌,炎雨蒙眼馋,一把夺了过去。几人饥渴的久了,一闻到酒味肚中的馋虫立马被勾了上来,抱着酒坛死不松口,非要等到别人上去争抢才不舍的松开。 一圈下来,酒坛下降了一多半,几人纷纷舒爽的打着酒嗝。炎雨蒙又返回藏身之处,回来时一手提着野兔,一手提着野鸡,将两只猎物举到众人面前说:“今晚咱们好好吃一顿。” 苗庭急忙领着众人去到堆积柴禾的地方,开膛,破肚,架柴,生火,几人热火朝天的干了起来,猎物被架上火堆,不断发出“滋滋”的声音,不一会儿就散发出了诱人的香味,众人纷纷对着狂吞口水。 几人一边看着不断跳跃的火苗,一边向其他人诉说着这几日的苦水。 “瞧瞧,瞧瞧,你们瞧瞧我这脸,我爹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脾气特别暴躁,动不动就非打即骂,我根本不敢偷懒,每天都踏踏实实的练功读书,可他竟然嫌我胡子长得难看,拉住我一顿暴打不说还把我胡子给刮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它要长成这样我有什么办法。”炎雨蒙越说越委屈,最后差点哭了出来。 “就是,打完我哥还不过瘾,又拉着我一顿胖揍,阴天打孩子,他闲的吧他。”炎雨离接过哥哥的话题,指着自己乌青的眼圈一脸郁闷的说道。 叔均坐在一旁幸灾乐祸的说:“就是,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再被父母割去也很正常不是,你爹只是刮了你胡子,又没刮了你脑袋你叫唤个毛。” 肉烤好了,几人边吃边喝边聊,无缘无故被老爹狠揍,一群人本来很是郁闷,但看到别人脸上也有伤痕,貌似比自己还重些,顿时心理平衡了许多。尛說Φ紋網 大家日子都不好过,我也就安心了! 看了一圈后苗庭突然惊呼道:“叔均,你脸怎么还这么光滑,你爹没揍你!” 叔均奇怪的问道:“我又没犯错,我爹干嘛揍我。” 九黎众长老中,敬康的脾气最为温和,不管是对家人还是对同僚下属都没红过脸说过重话,但他绝不是好欺负的老实人,反而十分精明,就连武功也是除苗帝之外九黎最高的。 围了一圈几乎个个都眼圈乌青,脸上青红不定,衣服下面还指不定藏了多少伤痕,只有叔均一人还保持着原样,万花丛中一枝独秀,自然惹来了他人的记恨,重楼台说了一句“揍他”扔掉鸡腿便冲了上去。 其他人连忙跟随,压着叔均便打,就连重华都没忍住抽空踢了两脚。 再次互望时叔均已经与其他人没什么两样,感觉全身没有一处不疼的。众人见此心情大好,抱着酒坛开怀畅饮,很快就见了底。 一直狂欢到深夜几人才勾肩搭背,摇晃着回到了家里。 第二天天刚亮,重华和象就被瞽叟从床上硬拉了起来。重华腹中泛酸,脑袋胀痛,眼皮也沉重的跟挂了千斤巨石一般,很想继续躺回舒适的床上继续睡觉,可看见瞽叟乌黑的脸一个字也不敢多说,还得强撑精神不敢让瞽叟看出。 “酒真不是个好东西,以后还是少喝为妙!”他心里暗暗想着。 瞽叟吩咐象独自去练功,然后带着重华进了大殿,进去时才发现大巫祝也在,急忙上前见礼问好。大巫祝见到重华后心情大好,扶着胡须不断的赞叹:“好孩子,好孩子啊。” 说的重华有些脸红,仔细想了想自己最近老跟着叔均一群人胡作非为也没干什么让长辈高兴的事啊,想了半天也没想起自己到底好在哪,大巫祝你这不骂人嘛! “重华,你是我姚家的长子,九黎的少主,自出生起就担负着守护九黎的使命。你才回来不久,有些事情我原本想过段时间,等你长大点再说,可现在时间紧迫,已不容我再拖延了。昨晚探子回报,蛇族与炎族正式开战了,贰负和危率领蛇族大军一日之内连克炎族七大城池,一直打到赤丰城下才被火神祝融给拦住。” “炎族承平多年,初遇战事反应缓慢,依然失了先机,恐怕今后的战局将更加艰难,覆巢之下焉有完卵,炎族若败,我九黎恐怕也难保太平啊!”瞽叟忧心忡忡的说道。 重华听完脸色变幻不定,他知道蛇族不安现状,肯定会率先挑起战争,但没想到会如此之快,难怪诸位长老最近都脾气暴躁喜怒无常的:“那父亲打算怎么办,我能做些什么!” 瞽叟继续说:“九黎的事不需要你操心,大巫祝已经找到族中珍藏的半卷《五行密录》,从今天起你就安心修炼,尽快提升自己的实力,不能再贪玩成性了。昨晚的事我希望是最后一次,不止是你,叔均等人也得安心修炼,乱世,实力才是根本啊!” 重华摸着后脑勺尴尬的笑着,没想到昨晚的事诸位长老居然都知道,那说的话他们不会都听到吧,昨晚大家喝的尽兴,酒后吐真言,可没少在背后说自己老爹的坏话啊。 “父亲放心,我以后一定勤奋修炼,不会辜负您与诸位长老的期望的。”他心中忐忑,连忙开口保证,至于能不能做到以后再说。 “好孩子!”大巫祝听到这话满意的笑了笑,脸上的皱纹被挤得沟壑纵横,小心翼翼的从怀中掏出一本被揉的皱皱巴巴的旧册子递给重华说:“你拿回去好好修炼,有什么不懂的可随时来问我和你爹,这《五行密录》可是神农帝穷其一生所学写就,我九黎子孙不孝,竟将这宝贝随意丢弃,差点误了大事啊!” 重华郑重的接过,瞽叟摆了摆手说:“你去吧,好好修炼!” 小时候每得到一件新玩具,都会迫不及待的想去试试。其实大人也是如此,每得到一件新的东西,都迫不及待的想要试试他的作用。 一出大殿,重华就奔跑着回到自己的住处,关好门后小心翼翼的翻开《五行密录》,这毕竟是一位人族神帝所创之物,当年神农帝凭借此功横行大荒,连不可一世的蛇族都被他打下神坛发配到了边荒,此刻有幸目睹神农遗作,虽然只有半卷,但也让他兴奋不已。 翻开第一页,重华就被深深的吸引。 “五行之道,相生,相克,相容,相化,余穷极一生,走遍大荒,观草木之生长,察四季之变化,无不依据五行而生,五行之道,乃自然之道,不可逆也……” 寥寥百余字,读来简单易懂,但细细一品,却又觉得莫测高深,神农帝不亏是一代人杰,已经达到了大道至简,返璞归真的境界。 重华闭上眼睛,想象着神农帝当年的风采。他轻轻合上书册,盘坐在床上双手五心向天,开始修炼。 山中无日月,真气在体内运行一个周天,等他再次挣开眼睛时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但他一点也没感觉到疲惫,反而神采奕奕的,觉得浑身拥有使不完的力气。 不知何时起外面竟然下起了雨。听雨滴打在屋檐上的声音,雨下的还挺大。他起身打开门,雨珠立刻被风吹了进来。正要关门时看见一道人影在雨中奔跑,那方向,正是自己的房间,他关门的手不由的停了一下。 人影很快冲进房间,卸下蓑衣后重华才看清,急忙上前接过手中的东西说:“父亲,您怎么来了,有事您吩咐我过去就好了,下这么大的雨。” 此人正是姚瞽叟,他甩了甩身上的水珠说:“把盒子打开。” 重华顺从的打开,还未看清鼻尖便闻到一股肉香,再细看时盒中竟有菜有肉,除了两碗米饭之外还有一小壶酒。 “见你今天一天都未出门,一猜你就没吃东西。恩,看着挺精神,看来这《五行密录》效果不错,但练功也得有所节制,爹虽说让你勤加练习,但可没让你拼命啊,来,吃完饭后好好休息,咱们明天在继续。”瞽叟拍拍重华的肩膀,又摸摸他脸上即将消散的淤青,一脸慈爱的看着他:“昨天一时不慎打了你,还疼吗?” 重华鼻子一酸,泪水不争气的在眼眶打转,他不由的想起了句望,眼前的瞽叟与自己父亲的身影渐渐重叠,到最后他竟然分不清谁是谁了:“不疼,父亲打儿子天经地义,况且本来就是我的错。” 看到他如此懂事瞽叟的眼神越发慈祥,心中却越不是滋味,满含歉疚的说:“这些年苦了你了,为父对不起你们母子啊。” 重华摇摇头说:“都过去了,父亲也不必太过自责,咱们这不是团聚了吗!” “对,都过去了。”瞽叟笑了笑,笑的很勉强,随后指着桌上的菜肴说:“先吃饭吧,你母亲的手艺不错,别浪费了,咱爷俩今天好好喝一盅。” 吃完饭后雨下的正猛,瞽叟却不顾重华劝阻一猛子扎进了暴雨里消失不见。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毫无睡意,重华又爬起身,拿起佩刀同样冲进了暴雨之中。 横劈,竖砍,回砍…是句望的刀法,简单,平凡,来来回回就那么几招,重华却不厌其烦的一遍遍施展着。一年了,可姚墟城的那把大火仿佛就发生在眼前,句望,眉姬,都玉,他们的神情在火光中不断的闪现着,一会儿轻轻微笑,一会儿又狰狞可怖! 到底是谁…… 他浑然忘了身边的大雨,忘了此刻正在施展的刀法,只觉得胸中有一股浊气不吐不快。 “啊!”想到动情处他忍不住一声大喊,喊声犹如杜鹃啼血,充满了怨恨和哀伤,随着喊声,他举起手中战刀,以“盘古开天”之势狠狠的劈了出去,一道近丈长的半月型刀芒顺着刀尖挥出,将十丈开外的一块巨石瞬间击成粉碎。刀芒所过之处,雨滴被远远的冲开,造成了一段水泼不进的真空地带,犹如抽刀断水,半晌之后,雨水才重新滴落。 第41章 常羊山 你在南荒的艳阳里四季如春,我在北荒的寒夜里大雪纷飞。 这半年来后羿一路兜兜转转,跋山涉水,渐渐来到了西荒,与南荒丛林的闷热不同,入秋后西荒的天气变得无常起来,前天还闷热如酷夏,昨天气温骤降,寒冷如冬,今天却又恢复了酷热的样子,刚加上的厚衣又不得不脱下。 幸好后羿是在山林中长大身强体健,要是一般人被这么折腾几下恐怕非大病一场不可。 自从上次离开城池之后后羿仿佛有了心理阴影,一遇到稍大点的城池村镇都如避蛇蝎般远远的绕开。他就像一个怕生的孩子般躲在自己熟悉的山林里,饿了,渴了,累了,在这对他来说像家一样熟悉的丛林里都能解决。 可是越是向西他的心中却越加迷茫,离开村子已经快一年了,他就像一个幽灵一样在这山林中飘荡,不知道方向,不知道尽头。心中从未放下过报仇,可仇人在哪里,该怎么找,找到之后又该如何,这一切一样未知。 而现在他不得不面临一个现实的问题,天气越来越冷,他身上这件单薄的衣服显然无法支撑整个冬天,他必须想办法弄一件比较厚一点的,但想要衣服就必须进城,他踌躇了。 这片山林不知道名字,山下有个小村子,一路上这种靠山过活的小村子他见了很多,每次都远远绕开,可这次,他在山头已经呆了三天,好几次想踏进去可终究没敢迈出脚步。 昨天还炎热如夏,可今早起来气温骤降,冷的像寒冬一样,后羿身上那件没有胳膊的褂子此刻看起来是那样的单薄,偶尔一阵寒风吹过,他忍不住一个哆嗦,双手紧紧搂在胸前试图能挤出一点温暖,可于事无补。 终于,他横下心抬起脚向山下的村子走去。 村子的人显然已经习惯了这样变幻无常的天气,一些妇女无聊的在自家门前转悠着,不时的拨弄一下外面挂着的肉干或簸箕里的野菜。没事干的男人三五个聚在一起聊天扯皮,虽然听不见他们说什么但看着他们脸上那猥琐的笑容估计也不是什么好话。 后羿走进来时路边的村民几乎同时放下了手上的活计向他看去,这个村子太过偏僻几乎与世隔绝,平日里几乎看不见陌生人。此刻突然出现一个陌生面孔自然引起了村民的注意。 在村民眼里这个少年身形单薄,如此冷的天气穿着一件褂子更显消瘦,可是他的褂子上布满了泥泞和各种树叶汁水的颜色,甚至还挂着一些鸟兽的粪便,脸上也是如此,脏兮兮的几乎看不见面容,村民又有些厌恶的皱起了眉头。 “这是谁家的孩子,怎么可怜成这样,你家大人呢?”路边一个年级身形都和他婶婶差不多的女人走上前来,有些同情的看着后羿。 见到陌生人后羿有些拘谨,可眼前这个女人让他想起了婶婶,又感到些许亲切,便大着胆子说:“婶婶,我没家人了,你能给我件厚点的衣服吗。”感觉初次见面就提这样的要求有些过份,又急忙补充道:“我会打猎,我可以帮你打猎行不!” “好可怜的孩子,一件衣服而已,这就跟婶婶回家,婶婶帮你找。”后羿那羞怯的样子更激起了妇人的同情心,满口答应下来,想要去摸摸后羿的脑袋,可看见他头发上粘着的几粒鸟粪,又实在下不去手。 妇人的家是一座普通的四合院,除了两排清晰可见的茅草屋外刚进门左手边是一个狗窝,大黄狗正趴在地上晒着太阳,后羿刚一进门它立马爬起来想要扑过去,奈何被一条大拇指粗的铁链拴着,只能在原地拼命的跳跃叫唤,一时之间整个村子都是犬吠声:“汪,汪…” 狗窝再往左是一座鸡笼,但此刻那些土鸡却没有待在笼子,而是满院子的转悠,大概有十几只,偶尔蹲一下身子,一坨鸡粪便应运而生。 最角落是一座羊圈,圈内十几只羊正悠闲的啃着干草,偶尔抬起头发出“咩”的一声。与犬吠合在一起,煞是和谐。 看到这些,后羿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摸摸肚子确实有些饿了。 妇人端出一盆热水朝着后羿招了招手,后羿急忙上前,妇人说:“你先洗洗,看身上都脏成什么样子了,看你这样子肯定好几天没吃过饱饭了吧,你等着婶婶帮你做点。” 双手泡在热水里,舒适的温度顺着双手传遍全身,舒服的他忍不住发出呻吟。双手用力的搓着,很快将胳膊,头发及脸面上的污痕清洗干净。 再次抬起头时妇人看到了一张英俊帅气的脸,脸上还挂着一丝拘谨跟稚气,手指无意识的拨弄着,显得有些局促不安。妇人心疼的喊道:“来吃饭吧!” 饭很简单,一碗热腾腾的肉粥,几张干巴巴的饼子,但后羿确实是饿极了,抓起饼子就向嘴里塞。几口就吃掉一个,吃完以后看向妇人,见她脸上挂着和善的微笑,又大着胆拿起一个。 “来,别光吃饼,喝点粥!对了,你今后有什么打算,接下来准备去哪?”后羿口中塞满了食物,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好向妇人摇了摇头。 妇人还要再问,院外突然传来一个男声:“媳妇,咱家的狗咬什么这么起劲,整个村子都能听见。” 随着声音,一个四五十岁的男子走了进来,长得高大威猛,满脸横肉,一看就不是好相与的。后羿到没有关心长相,只是看着他身上那件兽皮袍子眼热不已。 他刚一进来妇人便站起身说:“当家的,这孩子刚进咱们村子,我看着实在可怜便带回来了,你看看这么冷的天这孩子年纪这么小又穿的这么单薄哪受得了啊!”尛說Φ紋網 男子看了看后羿,转过头指责妇人说:“你也真是,怎么什么人都往家里带啊。”说完又看向后羿:“小子,我媳妇心善看不得别人落难,这顿就算我家请你的,吃完就赶快走吧!” 妇人一听急忙说道:“走,他一无家可归的孩子你让他去哪啊!” 男子眼睛一瞪反问道:“怎么,你还打算收留他不成。咱家什么情况你不知道啊,拿什么收留。” “这…”妇人一时愣在原地,他最近确实比较犯愁,两个儿子都到了成亲的年纪,这两年虽说收成不错,可一下要负担两个孩子的亲事,对他们夫妇来说也是不小的负担。 俗话说半大小子吃死老子,可儿子长大后最让父母发愁的却是成亲这一关。妇人看着后羿暗想:“这要是个女孩该多好啊!”随后摇摇头甩掉这不切实际的想法看向男子说:“那怎么办,总不能把他赶出去不管吧!” “唉!”男子叹了口气,这么多年了妇人的脾气他再清楚不过,无奈的说:“等他吃完我带他去找村长,看看村长怎么安排吧!” “这样也好!”妇人无奈,看向后羿充满了歉意。 饼吃完了,肉粥也喝光了,后羿站起身向着妇人弯下腰,很久才起身说:“小子后羿感谢婶婶赠食,日后若有机会,后羿定报答婶婶今日之恩。”又转过身看向男子说:“叔叔,后羿看的出来你和婶婶都是面慈心善之人,还望告知名姓,后羿想永远记住你们。” 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妇人看着越加心疼,男子也叹了口气说:“算了,谁没个落魄的时候,走吧,咱们这就去见村长,希望他老人家能收留你。” 二人都走远了妇人还愣在原地,她从未见过如此有礼貌的孩子,此刻越想越是喜爱,因此心中也越发忐忑,生怕村长不愿意将之留下。 突然想起后羿身上只有一件单薄的短褂,急忙喊道:“衣服,衣服,带件厚点的衣服再走啊!”一边喊一边追了出去,可二人早已走的没影了,妇人气恼的转身回去。 村长的家在最东头,也是一个四合院两排房舍,但与妇人家那看着单薄,仿佛随时都可能被风刮到的样子不同,屋子是用石头制成,就连屋顶都用青瓦铺就,一看就坚固耐用。 村长是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看起来身体不太好,佝偻着腰拄着拐杖,走起路来一颤一颤的,就连说话都有些中气不足。 男子将后羿带到村长面前向其说明了情况,村长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便问道:“你是哪里来的,又准备去哪里,你的家人呢,怎么会放心让你一人在外流浪。” 被人盯着质问后羿没来由的感到有些不舒服,但此刻寄人篱下又容不得他多想,只好如实回答说:“我家人都被强盗杀了,村子也被屠了,我不知道该去哪,还望村长收留。” 这时里屋传来一阵咳嗽声,听声音像个女的,并且年纪不算太大。但后羿此刻正发愁自己的去处,自然无暇深究他人的隐私。 他不关心可有人关心,咳嗽传来时他看见老村长的脸色变了,变得无奈,悲愤,还有深深的愧疚,诸多情绪混杂在一起让他一瞬间仿佛又年老了些许。 男子好心的问道:“小离的病又重了,这可如何是好…” “唉!”村长叹了口气没有回答,只是盯着后羿看的越发仔细,过了许久后羿都等的不耐烦了他才开口说:“少侠应该知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这个道理,若想留在村中须得答应老夫一个条件,不知少侠意下如何!”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后羿也不愿意无功受禄,况且这个老村长的做派也让他不喜,若能等价交换他自然求之不得:“村长请说!” “刚才公子也听到了,老朽孙女年前受了风寒之症,许久不见好转。想要治好孙女之病须得‘赤炎草’入药方可,出了村子往西十余里有一座山叫常羊山,山高千刃,绝壁处便有一株‘赤炎草’,少侠若能将之带回老朽不但可允许你留在村子,而且过冬所需的一切衣食等日用之物老朽一手包办,无需少侠操心,可好!”老村长说道。 “常羊山…”男子脸色大变,还未来得及阻止便听后羿说道:“好,我会将‘赤炎草’带回,希望老村长也别忘了自己的承诺。”说完转身离去,根本不给男子阻止的时间。 第42章 炎族战神 后羿走后男子急忙开口说:“老村长你怎么能让他去常羊山呢,那‘赤炎草’立在绝壁不说,跟前还有猛兽凿齿守着,咱们村这些年死在凿齿口中的人还不够多吗,老村长又怎么能再在其上添一缕冤魂!” “唉!”老村长看了一眼里屋,转过头来说:“不然我能怎么办,小离的病越来越重眼看着还要走在我这个老头子前面,若真是这样,我将来有什么脸面去地下见她父母啊!” “那您也不能…”老村长打断了他的话继续说道:“这小子能独自在山林生存那么久想来有些本事,说不定还真能将那株仙草带回来,现在这种情形只要有一丝希望我都不会放弃。况且我的儿子儿媳都死在凿齿口中,你应该明白我有多么希望能杀死它,将这畜生抽筋扒皮啊,可老朽年事已高,自己动手是没有指望了,只能将希望寄托在他人身上。” 男子是理解老村长的做法,与后羿也只有一面之缘没什么感情,但理解归理解,他却忍受不了老村长这种视他人生命如草芥的行径,没再多说转身便走。 回到家后妇人急忙问道:“怎么样了,老村长答应了吗?” 面对妇人的提问,他一路上早已想好了措辞:“没,村长不允许外人留在村子便送了他一身寒衣让他自行离去了。” 在他想来后羿此去肯定凶多吉少,想必今后再也无法相见,索性扯个谎言让媳妇安心。 妇人听后确实安心不少,虽然有些遗憾,但也不是太过失望:“这样也好,希望他能尽早有个归处,这么小的孩子四处流浪也确实不是个事。” 离开村子后后羿回到山林将自己藏起来的弓箭取出,然后直奔常羊山而去。十多里对他来说不算远,不到半个时辰他就来到了山下。 后羿抬头望去,此山果然如老村长所言,山高千刃,雄伟而陡峭,放眼望去怪石嶙峋,山上到处都是大小不一毫无规则的石头,小的只有拳头大,大的却又数十丈高,像废物一样扔的到处都是。但若仔细看去,好像又有一种鬼斧神工,浑然天成的味道,后羿有些看不太懂,只是心里有些怪怪的,觉得此山没有表面上看的那么简单。 乱石密布下的常羊山几乎很少见到杂草,更别说树木了。在这样的一座山上找到‘赤炎草’无异于大海捞针,还未上山后羿已经对此行失去了信心。但他实在不愿就此回去接受老村长那警惕与不屑的目光,只好硬着头皮选择一处相对平坦的地方爬了上去。 有钱任性,没钱认命! 山势越来越陡,但对自幼在山林中长大的后羿来说这还难不倒他,爬的久了身上也暖和了,汗水也渐渐布满了全身,与许久未洗的褂子黏在一起让他很不舒服。这却更加坚定了他找到‘赤炎草’的决心。 几乎快到了山顶,向下望去,山下的树木已经变得比杂草还小几乎看不清楚,向上望去,云层好像就在自己的头顶触手可及。 后羿来不及体验这居高临下的感受,一边攀爬一边四处张望。众里寻它千百度,蓦然回首,左上方拐角处的一片叶子引起了他的注意,那株草隐藏在一块大石后面,露出来只有寸长的一小截。这一截草叶通体赤红,不知是不是错觉,后羿看见它身上不时的闪着红光,像极了火焰,几乎一眼后羿就断定,这正是自己要寻找的‘赤炎草’。 但此草与自己相隔有近十丈,而且中间这段悬崖光滑如镜,别说自己,恐怕就连最灵敏的猿猴也爬不过去,这可如何是好,后羿一时犯了难! 此路不通另辟蹊径,后羿想起爬上来时好像遇到一些藤蔓,当时扫了一眼便没在意,想到就做,他又顺着原路爬了下去,不多久就找到了曾经遇见的藤蔓,拿出匕首将之割断,然后双手揉搓,很快,藤蔓就变成了绳索,双手用力一拉,还挺结实,后羿欣慰的笑了。 再次来到原地,后羿将绳索一端盘成一个环,然后用力摇晃绳索扔了出去,绳环准确的套在了‘赤炎草’旁边一块石头的凸起处,又用力拉了几下,感觉危险不大便放心的顺着绳索爬了上去。 一路有惊无险终于爬了上来,后羿有些气喘,歇息片刻后看向‘赤炎草’,此草周围都是光滑的崖壁,方圆百丈不见其他草木,孤零零的扎根在一条石缝之中,对着阳光不断的喷吐着红光,仿佛在吸收太阳的精华一般。 想不到世间竟有如此神奇之物,后羿不得不赞叹造物之神奇,他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正准备将之拔出,一声兽吼突然传来,声音如雷鸣,震得他耳朵都有些失聪。 急忙转头看去,只见一头形如野猪般的怪兽正朝这边飞奔,它的身体足有一丈多长,长着两根如同象牙般的獠牙,背后还有一排朝天矗立的尖刺,有小儿手臂粗细,看起来狰狞无比,四肢如同鹰爪牢牢抓着崖壁,行走在这陡峭的崖壁上如履平地,正一边吼叫一边朝着后羿飞奔过来。 后羿甩了甩有些眩晕的脑袋,不顾耳边不断震颤的“嗡嗡”声一把抓向‘赤炎草’,怪兽一看顿时急了,人立而起两只前蹄狠狠的在崖壁上一拍,后羿右手抓着的石头突然断裂,左手刚碰到‘赤炎草’便随同石块一起摔了下去。 ‘赤炎草’还在原地吞吐着火光,怪兽也终于跑到‘赤炎草’身边轻蔑的看着后羿,仿佛在嘲笑他的不自量力。尛說Φ紋網 后羿身在半空手无可抓之物,下坠之势越来越猛,‘赤炎草’及怪兽在他眼中的身影也越来越小,此山高千刃,他几乎已经爬到峰顶,如此高度摔下去必然粉身碎骨。知道此次可能无法幸免,后羿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此情此景后羿也说不上来心中是什么感觉,只是一些身影突然在脑海中浮现出来,有婶婶,有叔叔,有从小看自己长大的乡亲,有山下的妇人,还有自己此生唯一的朋友—都君。他们的笑脸是如此的清晰,仿佛本人就站在自己面前一般。后羿伸出手想要触摸一下,可这些面孔又如迷雾遇见烈日一般顷刻消散。 一切终究都是虚幻,只是就连死亡也挡不住心底最真实的思念。你们都走的太过决绝,却留我一人在这世间感受孤单。 认命吧,一切都该结束了! 虽然耳边的风还在呼啸,但后羿的心却越来越平静,无悲无喜无惧,静静的等待着粉身碎骨的那一刻。 可有时候老天并不会如你所愿,耳边的风声依旧,只是多了一丝奇怪的轰鸣,轰鸣声越来越大最后竟压过了风声,后羿挣开双眼却看到整座常羊山都在抖动,仿佛地震一般越来越剧烈,然后他便看到面前的崖壁裂开一道宽大的缝隙,一只通体由石头组成,比刚才所见怪兽还大的手掌从石缝中伸出,像抓鸡仔一样一把抓住后羿又缩回了石缝。 后羿感觉自己就像是一把铁锤,被人抡起来又狠狠的砸在了地上,那种骨头都要被震散的感觉疼的他忍不住发出一声闷哼。 全身上下无处不在的疼痛却没有让后羿感到难忍,相反,他心中还感到一丝窃喜—活着的感觉真好。他躺在地上感受着身下传来的丝丝凉意,不愿去想山体的突然震动,不愿去想大手的突然出现,更不愿去想此刻身在何处,就想这样静静的躺着,甚至连手指都不愿去动一下。 “起来吧,你还真打算在哪摔倒就在哪躺着!”一个虚弱却不失威严的声音传来,吓得后羿一个激灵迅速从地上爬起。 这时他才有空闲打量周围的环境,这是一个十丈方圆的洞窟,整个洞窟就好像一个倒扣的碗一样,他找了一圈都没找到出口,洞窟四周光滑如镜,虽然是在山体内常年见不到阳光,但洞内却一点也不感到潮湿,反而十分干燥,连一丝水汽都没有发现。 洞内空空荡荡的,唯有前方有一个石台,像是祠堂里的灵台一般,但上面摆放的却不是祖先牌位,而是一个骷髅头,头上有一些裂痕,后羿一看便知那是被钝器所伤,只是不知这伤痕是此人生前所受还是死后被人鞭过尸。 几根透明的丝线从骷髅的七窍中穿过一直延伸到洞窟的墙壁上,丝线如发丝般粗细,若不细看根本无法发现。可看见之后后羿更加惊奇,人都死了还要将头颅禁锢在这里,这得有多大的仇恨。 头颅下方是一个低一些的石台,石台上放着一架盾牌,还有一把大斧,那盾牌比后羿还高一些,宽度几乎是后羿腰身的两倍,哪怕后羿站着这盾牌也能将他护得严严实实。还有大斧,斧柄与后羿的胳膊一般粗细,斧刃足有脸盆般大小,上面还不时的冒着森森寒光,一看就是神兵利器。几乎一眼后羿就喜欢上了这一对斧盾。 虽然四下无人他走上前去就能将之据为己有,但刚才的声音出现的太过突兀,后羿有些惧怕不敢妄动:“谁啊,有人吗?” 然后后羿便看见骷颅的七窍中有丝丝黑烟冒出,几道黑烟在空中不断盘旋,渐渐汇成一团,之后烟雾又不断撕扯,不一会儿就变成了一个身高八尺的彪形大汉。 大汉全身由烟雾组成具体容貌看不清楚,唯独一双眼睛顾盼如电,让人不敢与之对视。尽管只是一缕幽魂,但在那双眼睛的注视下后羿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局促不安的低着头。 这双眼睛比刚才山上那头猛兽还可怕,冰冷无情,蔑视一切,仿佛天地塌陷也不会让他动容丝毫。 “这人生前肯定是一位非常厉害的人物。”后羿暗想。 “资质还凑合,将就用吧!”威严的声音再次传来,后羿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感觉这个声音比先前更虚弱了一些。 他最后还是忍不住好奇的问:“你是谁?” “某乃炎族战神刑天!”后羿原本没指望对方会回答,可答案却意外的传入耳中,后羿听到后立刻抬起头,目光刚好与那双冰冷的眼睛对上。 第43章 刑天传承 “炎族战神刑天!他居然是刑天!” 后羿想起了都君给他讲过的故事,阪泉之战后炎帝退回族地放弃争霸,战神刑天不愿接受轩辕统治转而投靠了当时魔威正盛的九黎蚩尤,在九黎与轩辕的战争中屡立奇功,最后逐鹿大战时被轩辕黄帝砍下了头颅。尽管头颅被砍,刑天仍以乳为目,以脐为口继续作战,最后力竭而亡。 “你就是刑天,那个跟黄帝大战的刑天,英雄啊!”知道对方的身份后后羿丝毫没感到害怕,反而一脸兴奋,终于见到偶像了,后羿一脸热切的看着他,弄得刑天不由一愣。 刑天自知时间不多,迫切的问出了一个最想知道的问题:“你可知轩辕老贼死了没有?” “我不知道!” “那你可知炎帝他老人家怎么样了,炎族如今什么情况?” “我不知道!” “那你可知如今外面是何年月?” “我不知道!” 这小子,一问三不知,刑天无奈的抚着额头,恨不得一把拍死,最后不死心的问道:“那逐鹿之战的事你也不知道了?” 后羿急忙兴奋的说:“这个我知道,都君好像跟我说过,我想想啊!” 刑天犹如发现猎物的饿狼一样直勾勾的盯着后羿,被他如此盯着后羿感觉自己后背直冒寒气,他清楚的感觉到,若自己给不出满意的答案这人一定不会对自己客气,急忙开口道:“都君说逐鹿之野那场大战异常惨烈,双方打了七天七夜,打的江河倒流日月无光……” “说结果。”刑天不耐烦的打断了他的长篇大论。 后羿不敢啰嗦,直接说:“九黎败了,蚩尤被五马分尸尸首埋在了大荒五个地方,具体在哪我不知道。” “败了!”刑天那由烟雾组成的身体一阵闪烁,后羿生怕他再闪一下就彻底消散,可又不敢出言相劝,只好站在原地听他喃喃自语:“就连苗帝都败了,想不到这天下最后还是归了他轩辕。” 刑天毕竟是曾经的一方豪杰,很快平复了情绪继续问道:“你可知现在的大荒是什么情况,还有都君是谁?” 后羿急忙回答:“都君是我最好的朋友,他是大户人家的孩子什么都知道,这些还是他讲给我听的,但很多我都想不起来了。好像有个叫蛇族的挺厉害,经常跟人族打仗呢!” “想不到蛇族居然再次崛起了,唉,罢了,我一将死之人还关心这些作甚。”刑天走到石台前,双手轻轻抚摸着台上的斧盾,就好像对待自己心爱的女子般眼中充满了柔情:“老伙计,我的时代结束了,希望今后你能替我继续征战天下,看遍这大荒的繁华。” 像是回应一般,斧盾上顿时冒出一丝青光,犹如心跳一般不断的忽闪着。神兵有灵,感念主人不愿舍去。 刑天转过身看着后羿问道:“你可愿成为我刑天的传人,成为我这把‘干戚’的新主人?” 后羿连忙点头,一脸火热的看向“干戚”,幸福来得太突然,突然的让他有种飘飘欲仙般不真实的感觉,但看向“干戚”的目光却无法挪开丝毫。 刑天继续说道:“那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好吧,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后羿看着刑天等待着下文。只听刑天继续说道:“日后若有机会,我要你帮我杀掉人族神帝,如何?” “呃!”后羿有些惊愕,此人执念也太深了,他跟轩辕一族到底有多大仇啊! “对不起我不能答应你,我跟人家又没仇!”后羿如实回答。 “嗯?”刑天没想到这小子会拒绝,而且拒绝的如此干脆,当即一股无名火涌上心头,一脸不善的看向后羿。 在他的目光下后羿有一种被毒蛇盯上的感觉,只听刑天冷冷的说:“小子,你知道拒绝我的后果吗,若不是看在你是我炎族族人的份上我又岂会耗费本源救你,没想到你竟然这么不识抬举!不怕我杀了你吗?” 随着话语,刑天的右手快若闪电般伸出一把捏住了后羿的脖子,后羿身材瘦小,被他轻轻一提就拎到了半空。后羿双脚在半空中无意识的乱蹬,双手抓向刑天捏着脖子的手试图辦开,可刑天何许人也,又岂是他能撼动的。 “我的命是你救的,被你杀了也无可厚非,但我绝不做违背良心的事,神帝又没惹我我干嘛主动去找人家麻烦!再说你当年输给轩辕黄帝那是你实力不济,打不过老的就欺负人家后辈你不觉得丢脸吗?” “你……”一听这话刑天顿时火冒三丈,右手一甩,后羿就仿佛沙包一样被扔到墙壁上又反弹了回来。 后羿被摔的眼冒金星,感觉浑身骨头都要散架了,他索性趴在了地上,丝毫没有起来的打算。 刑天被他这痞赖的样子逗笑了,有心一巴掌扇死对方,可后羿毕竟是他等了这么多年等到的唯一一个炎族之人,若今日舍弃不知道又得等多少年,况且自己已经支撑不了多久了。 “唉!”刑天叹了口气说:“你说的也对,欺负人家后辈确实非英雄所为,算了,我时间也不多了,今日就收下你这个徒弟吧,还不过来拜师!” 后羿一咕噜爬起来试探着问:“你不会再逼我做什么我不愿意做的事吧!” 刑天一阵气闷,当年若有人敢这么跟自己说话早被他一巴掌拍死了,唉,虎落平阳被犬欺啊:“不会,我的时代已经结束了,现在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我就不跟着瞎掺和了,但是你日后行走大荒,决不能堕了我刑天的威名,明白吗?” 后羿这次比较爽快,朝着刑天连磕三个响头说:“徒儿后羿拜见师傅!” 刑天丝毫没有扶起他的意思,显然对这个便宜徒弟一百二十个不满意,抚摸着石台上的“干戚”喃喃自语:“想我刑天八岁习武,十岁踏入才人之境,十三岁地人,十七岁天人,二十三便感悟明觉踏入神境。征战一生鲜有败绩,更被人尊称为战神,想不到最后却落得如此下场,连个逞心的徒弟都没有,真他娘的!” 这不指着鼻子骂人嘛,后羿心中一阵诽谤,但还得陪着笑脸谦逊的说:“徒儿不孝,让师傅失望了!” “行了!”刑天摆了摆手说:“别跟我来这套虚的,你这会儿心里指不定怎么骂我呢!” 被溃破心事后羿的脸有些发烫,急忙转移话题问:“师傅,轩辕黄帝都将你杀了,干嘛还要将您的头颅禁锢在这里啊,你们到底有多大仇啊!” 提起此事刑天的眼中闪过一丝仇恨,又有一丝傲然:“因为他轩辕杀不死我,我修炼《太乙火经》多年,《太乙真火身》几乎已达到身死魂不灭的境界,他轩辕想要杀死我又谈何容易。只要我神魂不灭,随时都有可能卷土重来,所以他才将我的神魂封印在头颅之中镇压在这常羊山窟,又请来大荒最厉害的工匠,用极北冰原特有的寒蚕丝外加十几种玄石金铁打造了这根《寒蚕金线》,让我日夜遭受寒气的折磨,企图用这种方法消磨我的神魂,将我生生耗死。三百年了,我在这常羊山中遭受了三百多年的折磨,眼看就要油尽灯枯了却没想到老天会把你送到我手上。” “我刑天的弟子日后必定会名震大荒,就算不能灭了他轩辕一脉,也定会让他们付出惨痛的代价!哈哈哈!”说到这里刑天状若癫狂,身体不断颤动,眼神中充满了对轩辕的恨意。 后羿连忙说道:“你答应过我不逼我做我不愿意做的事情。” 刑天轻蔑的看着他,嘴角上扬露出一丝冷笑:“我不逼你,但有人会逼你,一旦踏入这大荒的漩涡中你这辈子就再也别想挣脱出来。而且轩辕一脉绝不会允许再出现一个刑天,所以自从你拿起‘干戚’的那一刻起,你就注定要与轩辕一脉为敌!” 说完之后刑天虚幻的身体一阵晃动,随后化成一缕青烟射进后羿的眉心,速度之快根本不给他躲闪的时间,更不给他辩解的机会。 随着青烟消失,他的脑海中多了一些信息,后羿明白这便是刑天的传承,急忙盘膝坐下静心领悟,整整一炷香后他才睁开眼睛,神情激动心中狂喜。 刑天传给他的赫然是炎族震族功法《太乙火经》,此经相传为上古赤帝赤飚怒所创,赤飚怒凭借此功纵横大荒,只在神农帝手下失败过一次。最后此经传到第一任炎帝手中,炎帝自知资质不如赤帝,很难将《太乙火经》练之大成,遂将其拆解为两部分,一部是炎帝修炼的《赤炎玄真斩》,练至大成,随意一斩,烈火焚世赤地千里。另一部便是刑天所练的《太乙真火身》,练至大成便可身灭而魂不灭,魂若不灭,身死亦可重生。 从刑天的记忆中后羿得知,当年炎帝完全有希望练成《太乙火经》,若真能达到赤帝的境界,阪泉之战鹿死谁手还未可知呢!可惜轩辕没有给他这个时间,这也一直是炎族之人心底的遗憾。 除了这部经书之外,后羿脑海中还有一些有关安营扎寨,排兵布阵的信息,后羿一时用不上,便将之深深的埋进了脑海里。 随后他站起身来跑到石台前,一脸热切的看着“干戚”,伸出手想要将斧子拿到手中仔细观看,不料一拿之下斧头纹丝不动,他又加重力气,还是不行,他不得不双手齐上,累的额头上都快出汗了斧子依然纹丝不动。 思索半天,后羿抚摸着斧刃试探着说:“我知道你们想念师傅,可师傅他老人家已经走了,师傅虽然走了,但他对这片大荒有太多的眷恋,我觉得你们应该走出去帮师傅看看他想看却再也看不到的东西,而不是摆在这里等待蒙尘。再说师傅虽然死了,他的头颅还被禁锢在此,你可愿帮我砍断这‘寒蚕金线’,让师傅入土为安!”ωww.xSZWω㈧.NēΤ 后羿刚说完,“干戚”身上便冒出一缕青光,随着青光闪烁,“干戚”也渐渐飘了起来,后羿见此欣喜若狂,抓住斧柄一斧头就朝着那道透明丝线砍了过去。 丝线没断,后羿反而被震的倒飞出去,狠狠的摔在了地上。后羿爬起来看了看斧刃,又走过去看了看丝线,它在不停的抖动,连带着石台上刑天的头颅也抖动不已。后羿用手捏住丝线细看,刚才砍过的地方一点痕迹都没有,忍不住感慨道:“不亏是神兵啊!” 这可如何是好,后羿一时犯了难,心里清楚不能任由师傅的首级被禁锢在此,生前遭受折磨死后也不得安宁,可这丝线坚固异常,远不是现在的自己能撼动的啊。 第44章 合战凿齿 后羿站在原地想了半天,又围着洞窟转了半天,等眼光扫过墙壁时忽然灵机一动,急忙走到丝线与墙壁相接的地方查看起来,过了半晌兴奋的拿起斧头说:“宝贝有办法了,只是要辛苦你一下了。” 说着一斧头砍向墙壁,墙壁顿时被砍出一截缺口,后羿见此更加卖力,不一会儿镶嵌进墙壁的部分丝线便被他揪了出来。之后他又跑到刑天的头颅前跪下,一边磕头一边说:“师傅,得罪了。” 丝线犹如一团乱麻一样不知道在刑天的头颅里绕了多少圈,后羿一点一点小心翼翼的拆解着,越拆越是心惊,这丝线他握在手里都能感受到一丝寒意,时间越久寒意越重,更别说在七窍里绕这么多圈了,真想不到刑天这些年是怎么熬下来的。 拆完之后后羿脱下自己那件又脏又破的褂子,小心翼翼的将刑天的头颅包起抱在怀里,顺便将那根“寒蚕金线”也缠在手上,将“干戚”背在背上巡视一圈发现没什么遗漏后便打算离开,出来这么长时间他都有些饿了。 可巡视一圈竟然没找到出口,他顿时傻眼,忍不住埋怨道:“师傅,你还没告诉我出去的方法呢怎么就走了啊,你徒儿要是被困死在这可怎么办啊?” 话刚说完背上的斧子便化作一道青光向石台砍去,一声巨响之后石台应声碎裂,露出一个仅供一人通过的石洞来。后羿一看大喜,跑过去抓起斧头狠狠的亲了两口,随后弯下身从洞里爬了出去。走时还忍不住诽谤道:“这轩辕也真够坏的,在石台地下建个出口,明显是让师傅看得见吃不着嘛!”Www.XSZWω8.ΝΕt 出来之后已是黑夜,今晚没有月亮四周一片漆黑不说时不时的还刮过一阵冷风,冻得后羿直打哆嗦。心里想着‘赤炎草’还没有到手回村里肯定是不行的,看来今晚又得在外面将就一夜了。 他熟练的找到一个鸟窝,从中抓出了一只肥硕的山鸡,又抱着一捆干柴再次回到了洞窟里,等吃饱喝足后沉沉的睡了过去。 再次睁开眼走出洞窟时太阳已经升起,气温比昨天稍好一点不是太冷。 葬好刑天后后羿又在原地踌躇起来,他想继续去寻找‘赤炎草’,毕竟答应人家的事不能失信,可想起昨天那头凶兽他就心里犯怵。如若不去,天下之大又该何去何从呢! 思索半天他还是决定去碰碰运气,万一那头凶兽正在打盹那自己可就占大便宜了。 这般想着,后羿开始朝着山上走去,刚走到昨天上山的地方便听见一声熟悉的兽吼,想了半天才想起来正是昨天守护‘赤炎草’的那头巨兽,吼声传遍山谷,充满了狂躁与愤怒。 “谁把这头畜生给惹毛了,还真得感谢他替我出了这口气啊!”后羿欣喜的想着,脚步也跟着迈了过去。 远远的便看见那头凶兽正在原地不断跳跃腾挪,他急忙找了个巨石藏了起来,仔细看去才发现果然有人招惹了这畜生,只见一穿着粉衣的女子手持三尺青峰独对此兽。 这女子身材窈窕,肌肤如雪,那偶尔回眸时的惊鸿一瞥却让后羿的心狂跳不止,他认出了此女子正是上次在城池内送自己肉饼的那位粉衣姑娘,甚至连衣服都没变。她的头上挽着发髻,发髻上别着一株火红色的草,正是后羿熟悉的“赤炎草”。 原来守护的“赤炎草”被这女子给偷了,怪不得这畜生这么暴躁。 只见她在凶兽狂暴的攻击下不断跳跃躲闪,虽在闪避却不显狼狈,反而如翩翩起舞的仙子般令人赏心悦目,三尺青峰时不时的刺向凶兽的眼睛,令它空有一身本领却无施展的余地, 再次见到她后羿难掩心中激动,恨不得立刻冲上去帮助女子击杀凶兽,站起身却发现自己身上的褂子已经被划破了好几道口子,几乎已经不能算作衣服,只能说是挂在身上的布条。虽然没有镜子但他估计自己的脸也好看不到哪去。再看看人家,犹如谪仙般圣洁不容亵渎,想到这里后羿又有些自惭形秽,迈出的脚步又缩了回来。 久攻不下凶兽越发暴躁,两只前蹄狠狠一踏地面,只见一排巨大的尖刺从地上升起直奔女子脚下,那尖刺锋利如刀,粉衣女子那娇小的身体若被刺中肯定绝无幸免,后羿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握着斧子正准备冲出却见那女子双脚轻轻一蹬地面向后跃起,一直退到地刺的攻击范围之外才再次落下,那份如风中飘絮般举重若轻的模样看起来优美至极。 后羿却不愿再看下去,拿着“干戚”冲了出去,人还未到盾牌却已离手飞出,朝着凶兽当头砸下,随后双手握斧犹如盘古开天般劈了下去。 自从与都君分别后,这半年来后羿一直勤修都君教他的武技,体内真气已颇具规模,只是一时无缘施展,此刻全力爆发后羿有一种畅快淋漓,一吐为快之感。 与凶兽纠缠半天粉衣女子早已气息紊乱,香汗淋漓,刚才那一避看似轻松之际实则已拼尽全力。刚踏在地面还未来得及调息紊乱的内息脚下地面又一阵涌动,连忙再次蜻蜓点水般远远退开,一排地刺从她刚站立之处涌出,她脸色微变暗呼一声“好险”! 这头凿齿凶兽比她想象的要厉害许多,此刻她已萌生退意,拔下插在头上的“赤炎草”正要扔出伺机逃命,却见一架巨大的盾牌从身侧飞过径直砸向凿齿的头颅。 凿齿早已被粉衣女子挑逗的狂性大发,见盾牌飞来竟不闪不避,四蹄用力一蹬,狠狠撞了上去。两者相撞竟发出金铁交击般的声响,随后盾牌被撞向远处。 凿齿吃痛,发出一声闷哼,还未来得及反应后羿携巨斧杀至,一斧砍在凿齿的脑袋之上,不料这凿齿脑袋坚如铁石,一股反震之力袭来震得他虎口生疼,差点握不住手中巨斧。 受此重击凿齿脑袋上多出一道尺许长的血痕,一时血流如注但战力仍在,抬起头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盯着后羿,两只前蹄不安的抖动着。后羿正要继续上前拼杀耳边却突然传来粉衣女子清脆却焦急的声音:“少侠快躲开,这凿齿凶兽精通土行神通,皮糙肉厚万不可轻敌啊。”随着话语一条粉色的丝带飘然而至,缠向后羿腰间。 后羿没有躲闪,任由丝带带着他飘向一边,他刚离开地面脚下就涌出一排地刺,比前两次更粗更锋利,显然凿齿已经动了真怒。 后羿惊出一身冷汗,回头感激的瞥了粉衣女子一眼,不料粉衣女子此刻也正向它望来,四目相对仅仅一刹后羿便如同触电一般急忙避开,泥土与污垢掩藏下的脸孔都不由的红了几分。粉衣女子却有些诧异:“这眼神好熟悉,好像在哪见过,怎么想不起来了呢?” 一击不成凿齿的眼神更红了,仰天发出一声长啸,身体像得了癫痫一般拼命抖动起来,只见它身上坚如钢针的鬃毛如同离弦之箭一般朝着后羿射来,一时之间铺天盖地箭如雨下,凿齿还不解恨,抖动得更厉害了。 在后羿与粉衣女子惊愕的目光下,凿齿后背上的几根尖刺也随之飞了出来,速度比鬃毛更快,更疾!后羿不料对方还有此招,脸色大变,惊得向后退去,刚后退一步脚下便传来与土地明显不符的坚硬感,低头时却发现是自己的盾牌,一时大喜过望。此刻才明白粉衣女子的用意,匆匆瞥了一眼来不及说感激的话,右脚狠狠一踏盾牌边缘,盾牌顿时飞起在空中打了几个转后立在了后羿面前。 盾牌宽大,后羿躲在后面几乎毫无死角,如雨之箭打在上面不断发出“叮叮”的声响,鬃毛力道奇大,震得后羿手都有些发麻。“叮叮”之声稍歇,后羿还未来得及高兴便听见了更大的声响,一股巨力袭来,后羿仿佛被一头巨兽撞上一般,连同盾牌一起被撞飞出去。 被压在盾牌下面,后羿感觉全身骨头都断了,疼的他呲牙咧嘴眼泪都差点流下来。 他没看见凿齿甩出背上尖刺后四蹄如飞般朝他奔了过来,企图一举将后羿撕成肉泥。粉衣女子见此脸色大变,顾不上紊乱的气息急忙持剑挡在后羿身前,一剑刺向凿齿的眼睛。眼睛受袭,凿齿不得不停下躲避,又与粉衣女子战在一起。 经过连翻恶战凿齿体力已渐渐不支,攻击力比起先前下降了近乎三成,粉衣女子应付起来已没有先前吃力。 后羿掀开盾牌看到的便是这一幕,看见战场离自己如此之近聪明如他瞬间明白粉衣女子又救了自己一命,心中微起波澜,可看见对方曼妙的舞姿又自卑的将诸多念头压回心底。取下背后的弓箭,搭上弦之后朝着凿齿射去。 凿齿与粉衣女子纠缠已显吃力,无暇他顾,箭矢飞来之时已躲避不及,只来得及闭上眼睛,凿齿皮糙肉厚,就连眼皮都如金石般坚硬,箭矢射在眼皮之上竟被弹飞。可后羿练箭多年,修习真气之后箭术更加精进,第一支箭失利,第二支又来射在先前同一个地方,凿齿吃痛拼命的摇晃着脑袋,可后羿仿佛未卜先知一般,第三支箭又准确的射来,一箭洞穿了它的左眼,箭杆几乎没入眼中,只留箭羽在空中颤动。 凿齿痛的拼命嚎叫,仇恨的看了后羿一眼转身便走,它自知以现在的能力已经无望报仇,继续留下恐怕还会有性命之忧,果断的选择离去。 可后羿并不打算就这样放过它,三箭连珠射向凿齿右眼,箭射出之后看都不看又抓起斧头向着凿齿的脖子砍去。 箭矢准确命中,凿齿眼前顿时一片黑暗,失了方向感的它不安的在原地腾挪。 后羿体内真气快速运转,撑着他经脉都有些胀痛,但他丝毫不顾,拼尽全力一斧劈向凿齿脖颈,势要将凿齿斩于斧下。 凿齿的首级应声而落,脖颈处的鲜血如同喷泉一般瞬间喷了后羿满脸满身,将他衬托的活像一位地狱爬出来的杀神。 第45章 妾名嫦娥 见凿齿终于授首,粉衣女子急忙走上前来对着后羿的背影说:“感谢公子救命之恩,小女子感激不尽,不知公子可否告知名姓,小女子日后定当……” 话未说完后羿便转过身来,粉衣女子惊得“啊”一声,红如烈焰的樱桃小口瞬间张成了“o”形,觉得不雅又急忙伸出纤细白净的玉手捂住。 只见此刻的后羿身上的褂子更加破烂不堪,全身上下一片血红,握在手中的战斧斧刃上还不断有鲜血滴下,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活脱脱一副杀人如麻的屠夫形象。 后羿几乎能猜到自己此刻的形象,对她的表现虽不感到惊讶但总归有些不舒服,取下手腕上的“寒蚕金线”扔过去生硬的说:“此物给你,‘赤炎草’归我。” 粉衣女子也不知道为何,看见后羿现在这幅形象一点也不觉得害怕,相反还觉得有些亲切,接过后羿扔过来的“寒蚕金线”看了看,眼中闪过一丝奇异,又用力拉扯了几下心中更是欢喜,她是识货之人,自然看出了此物的不凡,当下爽快的从头上拔下“赤炎草”扔了过去说:“这株草我也就看着挺好看才摘的,既然你喜欢,送给你了!” 后羿接过转身便走,粉衣女子见他走的如此利索倒有些愣住了,急忙举步追去,可刚走一会儿便感觉有些气闷,忍不住捂住嘴咳嗽起来,咳嗽完后感到嘴角有一丝水迹,低头时发现手心多了一抹殷红,刚才与凿齿拼杀终究受了些暗伤。 眼看后羿越走越远粉衣女子急忙喊道:“还请公子告知名姓,他日若有机会来平阳城,小女子嫦娥定报答公子今日救命之恩。” “嫦娥!”后羿的脚步一顿,停在原地默念着这个名字,恨不得记在心里刻在脑海里。嫦娥见后羿停下脚步,急忙欣喜的追了上去。不料略一停顿之后后羿走的更快了。 嫦娥忍不住喊道:“你到底叫什么啊?” “我叫……”后羿两个字差点脱口而出,话到嘴边又被他咽了回去,他不愿意嫦娥记住他今天这幅尊容,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样子。 见后羿不搭理并且越走越快,都快走出他的视野范围了也不见有丝毫停留的打算,嫦娥气的跺脚,作为帝喾最小的女儿,尧帝的妹妹,人族的公主,从小到大还从未有人敢这么怠慢自己,她心中赶到莫名的恼火。 可后羿已经走远,她有再大的火也没了发泄的对象,只好闷闷不乐的朝着后羿相反的方向离去。 还未走出多远一个发泄的对象便急切的朝他跑了过来。人还未到声音便远远的传了过来:“公主殿下你跑哪去了,属下找了你好几天都未找到还以为你……” 此人一脸的络腮胡子,长相颇为彪悍,可看见嫦娥却一脸的无奈,如同哥哥面对疼爱的妹妹一般,想要训斥又舍不得说重话,除了嫦娥的侍卫吴刚还能有谁。 “还以为我死了是不是,你是不是巴不得我死了你好解脱啊!”嫦娥当即便将气撒在了吴刚的身上。 看见她一副受气的模样吴刚头有些疼,知道这会说什么都会换来一顿臭骂,索性站在嫦娥身后一言不发,嫦娥见他这个样子也没了出气的兴致,有些意兴阑珊的说:“算了,我们这就回平阳城吧,外面一点也不好玩!” 吴刚欣喜若狂,这话听在他耳中犹如天籁之音一般,但脸上却不敢表露丝毫,生怕一句话说不对这姑奶奶又再次反悔。 没走几步她又忍不住回头望去,她一转身吴刚的心也跟着一紧,不知道这姑奶奶又要出什么幺蛾子,可她只是望了一眼又转了回来继续往前走,吴刚见此松了口气。可没走出几步她又回过头去,吴刚的心也跟着紧了松,松了又紧,不一会儿额头上便布满了汗水。 “那把斧盾好眼熟啊,好像在哪见过。吴刚大哥,这大荒有谁用斧盾做兵器的吗?”嫦娥问道,不弄清这个问题她心中总感觉有些别扭。 吴刚不在意的说:“用斧盾的多了,咱平阳城不就有一支以斧盾做兵器的重甲步兵吗,当然,最出名的斧盾自然要数刑天的‘干戚’了。但这玩意早失传了,逐鹿之战后就再没人见过。” “干戚,对,就是干戚,刑天的干戚。”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嫦娥终于想起自己在平阳城的藏兵阁里见过“干戚”的画像,与后羿手中拿的一模一样,急忙回过头指着后羿消失的方向说:“他手里拿的就是干戚。” “啊!”吴刚惊讶的朝着嫦娥的手指看去,却什么也没看见。 “算了!”嫦娥有些意兴阑珊的说着,随后不再理会继续前进。 离开嫦娥之后后羿找了条小溪,就着水中的倒影一看,自己也被自己现在的样子吓了一跳,不顾天气寒冷溪水冰凉,急忙将身上清洗了一下。 溪水浇在身上冻得他直打哆嗦,用了整整一炷香才洗漱完毕。扔掉破烂的褂子就这么光着膀子向村子跑去,心里想着有了“赤炎草”终于可以换一件干净暖和的新衣服了。之后呢,之后是不是该去平阳城找嫦娥了,他内心又犹豫起来。 刚到村口便看见一群人抬着一具棺材,人群的最前方是老村长拄着拐杖微驼的身影,他急忙跑到老村长的面前举起手中的“赤炎草”晃了晃说:“村长,我将‘赤炎草’带回来了,给你,你什么时候兑现你的诺言,给我找一套暖和的新衣服啊!” 因为后羿拦路,整支出殡队伍都停了下来,老村长看见后羿手中的“赤炎草”神情激动,用拐杖猛锤地面言辞激烈的说:“你现在拿回来有什么用,阿离已经去了,我的阿离已经死了,要是你能早一点回来多好啊。你不是说你昨天天黑之前就回来的嘛,你为什么现在才回来,啊,是你,是你害了我阿离的命啊!”老村长越说越激动,最后竟然扔掉拐杖去撕扯后羿的衣服,可后羿光着膀子无法撕扯,他又捏成拳头一拳一拳的朝着后羿砸去,那神情就如同后羿真的杀了他孙女一般。 身后众人见此急忙上来帮腔说:“就是,你不是说昨晚天黑之前回来吗,你要是按时回来阿离就不会死,阿离是你害死的,是你害死的阿离。” 后羿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愣在原地,脑袋一时有些发懵,面对老村长的撕打一点也不知道躲闪,那一句句“阿离是你害死的,是你害死的阿离”犹如一枚枚钢针一般在他的心上不断的刺下拔起,拔起刺下。他的心仿佛在滴血一般,疼的半天反应不过来。 老村长撕打的累了,喘气也急促起来,仿佛一口气随时都有可能上不来,身后人见此急忙上前将后羿一把推开,然后扶着老村长继续前行。 后羿被推到在地,眼睁睁的看着出殡的队伍一点点的从自己面前走过,等最后一个人都走过去后才从地上爬起来。仿佛失了魂一般飘荡在村子的街上,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如约拿回了“赤炎草”还要遭受这种待遇,他们不知道为了这株草他吃了多少苦吗,他们不知道为了这株草他遭了多少罪吗,他们不知道为了这株草他差点把命搭上吗? 就算他们没亲眼所见但“赤炎草”在那个地方那么久了摘取有多困难他们难道不知道吗,况且当日他们也没告诉自己那里还有一头凿齿凶兽存在,害的自己什么也没准备一头扎了进去,自己跟他们无冤无仇他们为何要如此害自己。 “旺、旺旺!”几声犬吠将他的思绪拉回了现实,他这才发现原来已经走到那待自己如亲人般的妇人家门前了,怪不得这狗叫声如此熟悉。 妇人听见犬吠急忙跑了出来,一看后羿急忙走上来说:“孩子你怎么搞成这个样子,快,快跟婶婶进来婶婶给你做点吃的,再帮你找件衣裳。” 后羿摇了摇头说:“不了,我已经给婶婶添了很多麻烦了就不进去了。你和叔叔好好保重,等以后有空后羿再来看你们。” 妇人硬要拉他进去后羿却坚决不去,两人僵持了半天妇人拗不过他只好说:“那你等等,我去帮你找件衣裳。” 妇人几乎刚进去就出来了,出来时一手拿着一件有些旧的衣服一手还拿着一个包裹递给后羿说:“孩子,路上艰难你要保重啊。”原来她昨日已将衣服准备好,虽说听到后羿已走的消息,可随之村长孙女的病情加重一直在那边忙活也没顾上收拾,没想到此刻却派上了用场。看见后羿接过衣服她脸上露出了温和慈祥的笑容,那模样竟比后羿还要开心几分。 后羿接过后向着妇人深深的弯下腰鞠了一躬,太多感谢的话最后化成了一句:“后羿走了,婶婶你要保重。” 经历了太多的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偶尔遇到这么一位至情至性的好人他只能将这份感激压在心底,牢牢的记在心里。 游荡着出了村子,一只飞鸟经过一滩热腾腾的鸟粪落了下来无情的砸在后羿身上,肌肤传来的温热让他再次回过神来,这才想起要穿衣服。 等需要用手的时候才发现手中还握着“赤炎草”,有些懊悔的嘟囔:“刚才怎么忘了把这东西留给婶婶了。” 此刻懊悔已经无用,再次折回也有些不合适,搭上性命才抢夺而来的东西扔了又实在可惜,他索性张开嘴咬了下去,连同根上的泥土一起送进了肚子里。 第46章 身份差距 “赤炎草”宛如牛筋,嚼在嘴里异常顽固,后羿嚼的牙龈都有些困了还没有嚼烂。但草中的汁水却化作一股暖流顺着咽喉落入肚内,暖流流入四肢百骸,后羿仿佛喝了一碗热汤般,舒服的差点呻吟出来。 咬了许久实在没有太多耐心,他强行将“赤炎草”连同根上的泥土一起咽了下去,然后穿上妇人送的衣服,顿时变成了一个十五六岁的帅气少年。 衣服上传来的舒适感让他忘了先前的不快,随便选了个方向开心的走了下去。 又是一个阴雨天,抬头望去,漆黑如墨的乌云仿佛紧挨着头顶一般触手可及。在乌云的遮盖下大地也像黄昏一般昏暗,根本搞不清时辰。 但从常羊洞窟出来与凿齿鏖战,又从常羊山回到村子再到现在,据后羿估计现在应该离黄昏也不远了,但不知是不是服过“赤炎草”的缘故,后羿一点也感觉不到饿,更感觉不到累,浑身上下仿佛有用不完的力气一般使得他的脚步也不由的加快了一些。小說中文網 体内那股暖流还在,并且有愈演愈烈之势,随着时间的推移后羿感受到的已不再是温暖,而是滚烫,仿佛体内有一团火在灼烧着一般,起初只是一点火星,可时间越久火就烧的越旺,到了最后他感觉体内像是藏了一座随时准备爆发的火山一般,疼的他忍不住躺在地上打着滚惨嚎起来,可任凭他如何折腾,这疼痛却丝毫没有缓解,反而愈演愈烈。 “屏住呼吸,气守丹田,以念驭气,将你体内这股热流慢慢化开。”一个陌生但却威严的声音响起,后羿听后犹如醍醐灌顶一般,强忍着剧痛艰难的爬起盘膝坐下,回忆了一下《赤炎真火身》的法诀,开始默默运转起来。 疼痛再次传来后羿猛咬舌尖,生怕自己这样昏死过去,随后小心翼翼的从丹田内那团热流中分出一丝流向筋脉。修习真气一有近一年,他对于真气的基本运行已算得上轻车熟路,见第一缕热流流向经脉后心中大喜,却丝毫不敢松懈,犹如抽丝剥茧一般将一丝丝热流分离出来送向《赤炎真火身》需要的经脉。 第一条,第二条,越来越多的细流被送走,眼看丹田中的火团小了一些,身上的疼痛也减轻了一些,后羿越发信心百倍,认真的修炼起来,对于这种如同绣花般细致的活计一点也不觉得烦躁,相反,感受着体内真气一丝丝壮大,这种付出就有收获的感觉让他十分兴奋,修炼的也越加卖力起来。 他丝毫没有发现就在自己身后不远处站着一位年近半百的老人,老人五官端正,鼻子下两撇八字胡被修理的很是整齐,让他显得很是儒雅温和,唯一与众不同的是他的头发,前面秃顶没有一根头发,后面的头发却被扎成了一根根小辫子,犹如蛇尾一样飘在身后。 老人犹如一棵苍劲的老树一般笔直的站在后羿身后,仅仅站在那里身上便散发出一股无形的气势,气势中有一股让人不敢直视的威严,一看就是久居人上之人。他此刻眼都不眨的看着后羿,感受着后羿身上逐渐增强的气息忍不住两眼放光啧啧称奇。 再看向后羿背后的那把斧盾,惊艳羡慕之意更是毫不掩饰,不由的赞叹道:“好一把‘干戚’,好一个少年,没想到刑天死之前还能收到根骨如此之佳的徒弟,老天待他还真是不薄啊。”感叹了一句又将目光移向他出,可巡视了好几遍都没有从后羿身上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有些失望的蹙起了眉头。 不知时间过了多久,后羿皱着眉头发出一声闷哼,一丝鲜血也顺着嘴角流了出来,鲜血如火般滚烫,刚一落下就将衣服烧出一个小洞。与此同时他的身体也跟着抖动起来,仿佛遇到了什么过不去的瓶颈般。 老人见此急忙上前右手搭在后羿肩上,一缕神识顺着手臂探入后羿体内,查清情况后他忍不住感叹道:“好小子,这么快就到了真人境的瓶颈。” 随着感叹,一股雄厚的真气流入后羿体内,如同猛兽般蛮横的冲开拦路的穴窍,后羿如遭重击,一口滚烫的鲜血猛的喷了出来,顷刻便将面前的野草烧成灰烬。 穴窍被打开,丹田的火团犹如决堤的洪水一般顺着穴窍流了过去,不一会儿便消失殆尽,老人移开后羿肩上的手吐出一口浊气,退后几步再次为后羿护起法来。 鲜血喷出,后羿感觉像是卡在咽喉的鱼刺终于被拔出一般,虽然经脉还有些疼痛,但他却感觉说不出的舒爽,继续控制真气在经脉中运行,到了最后经脉胀痛的仿佛随时都有可能被撑爆,他知道已到了极限,这才不得不停下。 刚睁开眼睛身后便传来一个声音:“好小子,武功如此低微就敢将‘赤炎草’囫囵吞下,还真是初生牛犊啊,你可知若非你是火行之体,又有《赤炎真火身》这高深的武学傍身,恐怕今日就要被烧成灰烬了。” 后羿想起先前提醒自己的那个声音,知道今日若非此人相助恐怕难逃此劫,他急忙站起来转过身向着老人深深一拜:“后羿在此谢过前辈救命之恩,若非前辈,后羿恐怕此刻已化成灰烬了。” 说完后顺势抬起头,这才有时间打量面前的老人,只一眼便被老人的气度折服,看向老人的眼神越发恭敬起来。 老人同样盯着后羿,在他眼中后羿可谓眉清目秀,但眼神中却透着一股如同野兽般的光芒,他一瞬间便明白这一定是一个桀骜不驯,不服管束的少年,只是不知其心性如何! 他笑着开口说:“小兄弟,你家住何方,家中还有何人呢!为何会到这西荒来。”在他想来如此优秀的少年必定家世显赫,看其样子多半是炎族之人,只是炎族之人又怎会来到这遥远的西荒,更何况还是如此年幼的一个孩子。 面对恩公后羿不敢隐瞒,据实回答:“小子后羿,本是山中一猎户,村中亲人惨遭逮人毒手皆已仙去,将亲人埋葬之后小子不知该去何处,一路流浪到了这里。” “山中猎户?父母双亡?亲人惨死?无家可归?好!好!”听到这个答案老人兴奋异常连连叫好,脸上却流露出与后羿一样的悲伤,沉痛的说:“天有不测风云,小兄弟你也别太难过了,不知小兄弟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后羿想了想说:“我想去平阳城。前辈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走吗?” “去平阳,投靠伊祁放勋,绝对不行!”此子身具火行之体,又有炎族镇族功法,日后必定前途无量,若去了平阳岂不是白白给尧帝添了一助力,他心中打定主意一定要将此子拉拢过来,想到这里笑容越发慈祥,语气也更加和蔼:“小兄弟为何要去平阳城,那里有你的亲人吗?” “我……”后羿想起嫦娥那美丽的容颜心中火热,脸上也露出一丝迷恋。 老人见多识广,更何况他也是从那个年龄过来的,又岂能不明白后羿表情中的含义:“原来平阳城有你心仪的女子啊,看来你是想去找她啊?” “我……”老人一语道破心事后羿脸瞬间憋的通红,想要反驳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老人笑的越发开心,继续说道:“我猜那女子一定很漂亮吧,能告诉我她叫什么吗,平阳城我去过好几次,认识的人也不少,说不定正好认识呢!” “我……”后羿低下头去,潜意识里不愿在别人面前提起嫦娥,只好以沉默应对。 老人见此,想了片刻,组织了一下语言说:“我估计她肯定是平阳城哪家王公贵族的后裔,身份高贵,你觉得你一个普通的猎户能配得上人家吗,平阳城那么大你去了就一定能找到吗,就算找到了你确定她会接受你吗,平阳城可是有很多比你更优秀,家世更显赫的公子呢。退一万步来讲,就算她倾心与你,但她的父母家人会接受你吗,难道你想要让她在你和她的家人之间做个选择吗,若真是这样你不觉得你对她太残忍了吗?” 老人的话句句诛心,后羿如被当头棒喝,此时才发现自己先前的想法有多幼稚,他一脸失落,满嘴苦涩,蹲下身抱住脑袋不断的揪着自己的头发。遇见嫦娥后他的心早已被她填满,那种整个世界除了她再也容纳不下任何东西,每当空闲脑海中都会浮现她的音容笑脸,觉得为了她哪怕受多少累吃多少苦心都是暖的,这无休无止的思念虽然让他痛苦,却也让他欢喜。 自从离开村子遇见嫦娥后,找到她,陪伴她,让她的脸上永远保持着笑容成了他人生新的方向。可现在老人却告诉他这只是他一厢情愿的想法,是一个永远不可能达成的幻想,那种心中最重要的东西被人生生拽走,让他觉得自己像是被抛弃的蒲公英一般在空中无意识的飘荡,永远也不知道该落在何处,心中空落落的好不难受。 治重病就得下猛药,老人何等的老奸巨猾,一看后羿的样子就感觉到了他心中浓浓的自卑,有自卑就有自尊,有自尊就有底线,仅仅一瞬间他就对后羿的心性有了一个初步的了解,心中越发欣赏,也更坚定了拉拢此子的决心:“其实这事也不是没有办法!” 后羿猛的抬头,像发狂的凶兽一般用血红的眼睛盯着老人恨不得立刻扑上去,老人被这眼神吓了一跳,差点没忍住后退一步。后羿见此感觉不妥,眼神中又流露出哀求的神色,张了张嘴,千言万语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老人继续说:“人常说成家立业,意思就是男人要先成家然后才做事业,既然这样自然也能立业成家啊,你先做出一番事业,让那名女子与他的家人看到你的优秀,说不定他们会亲自上门求着将女儿嫁给你呢!” 后羿不懂这些,一脸疑惑的看着老人,老人丝毫不觉得失礼反而觉得有趣,他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资深的猎手,已经布好陷阱正笑看着愚蠢的猎物一步步走向陷阱,那种胜券在握的感觉让他不由的沉醉,而后羿就是那只愚蠢的猎物,即将落入陷阱却不自知。 “只要你跟我走,以你的资质再加上我的帮助,我向你保证不出几年你必定名震大荒,成为新一代的少年英豪,怎么样?”老人循循善诱,像极了诱拐儿童的奴隶贩子。 第47章 东夷首领 “你是谁,为什么要帮我?”关键时刻后羿终于醒悟,半年来的历练让他认识到了人心的险恶,像赠衣妇人那样的好人虽然有但是不多,面前这个老人显然不是那种人。 看见后羿脸上警惕的神色老人的笑容一滞,没想到这个小子的防备之心如此之强,再这样下去恐怕要前功尽弃,猎物已经到了陷阱旁边却死活不愿下去,老人不由的焦急起来,这个猎物太过肥美,他无论如何也不愿放弃,最后一咬牙,狠下心来说:“我是东夷首领大业,后羿,你可愿拜我为父,做我的义子?” 义子虽然不如亲子,但同样进入了他的家族行列,将来一旦有所成就必然会成为东夷的高层贵族,等于是从他的碗里分一杯羹,这与他原先的想法出入太大,他子女众多,再添一子只会多添一份烦恼,况且自己的长子虽然资质超群,但未必比得上眼前这人,一旦收为义子,将来自己的长子逢蒙能否压制得住他还是两说,这无疑为将来增添了一份隐患。 他原本只是想找一个可供驱使的军将而已,可谁知这小子警惕性如此之高,万一真的一气之下去了平阳城那他可就没地方哭去了,后羿虽是炎族之人,可看样子对炎族并没有多少归属感,再说现在炎族唯人族马首是瞻,两族好的快穿一条裤子了,若真去了平阳,以伊祁放勋那惜才的性子必定全力培养此人,几年之后他就会成为东夷的大敌。 他不是没想过击杀此人,可刑天虽死旧部还在,大荒许多部族依然敬他如神,如今大荒动荡,东夷又刚刚完成统一百废待兴,实在不宜多结仇家。再说此子如此优秀他也惜才,实在下不去这个杀手。 “做我的义子你就是东夷的少主,不管对方是何身份你都配得上了,再次站在她面前你再也不用因为出身而自卑了,如何?”老人的语气少了一丝引诱多了一些诚恳。他也是雷厉风行之人,一旦下定决心绝不拖泥带水。 后羿思索半天,就在老人以为后羿无心,准备放弃之时后羿突然跪了下来,对着他连磕三个响头说:“孩儿后羿拜见义父。” 大业立即喜笑颜开,随着笑声脸上的皱纹都挤成了一层层的褶子,他将后羿扶起拍着他的肩膀兴奋的说:“好孩子,好儿子,好,好,好啊!行了叩拜之礼就是禀了天地,从今以后你我便是父子,后羿孩儿,这就与为父一起返回东夷吧!” 后羿却抓住大业的胳膊说:“义父,能否给我一些钱币!” 大业投来奇怪的眼神,后羿急忙解释说:“山下村子内有人对我有恩,此去东夷路途遥远,以后还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见面,我想报答一下!还望义父莫要怪罪。” 大业听后脸上的笑意更浓,爽快的掏出一把刀币递了过去说:“大丈夫就该有恩必报,后羿孩儿你能有此心为父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会怪罪。” 后羿接过钱币说:“义父稍等,我去去就回。” 大业却拦住他说:“左右无事,为父陪你一起吧!” 后羿大喜连忙在前面带路,两人向着村子的方向走去,刚走不远大业忍不住开口问道:“后羿孩儿,你是如何得到刑天传承的,能说说吗?” 这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后羿将自己离开村子去寻找“赤炎草”,不慎摔下山崖被刑天所救之事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大业听后脸色变幻不定,心中却想:“此子死到临头还能有这种机遇还真是上天眷顾,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看着此刻走在前面一脸欢快的后羿,大业仿佛看到了另一个刑天般,他日必定会成为大荒新一代的人杰,不知今日收他为子是对是错,大业心中有些患得患失起来。 在大业的开导下后羿沉寂的心又活泛起来,此刻心中欢喜,走起路来也没了先前的沉稳,像其他同龄人一般看见什么都想去碰触一下。刚走到一株黄花前准备伸手将其摘下,突然一道影子从面前的树林中闪过,后羿抬头看去,竟是一只梅花鹿,棕色的皮毛下长着许多白色的斑点,头上两只角犹如珊瑚一般璀璨夺目,后羿大喜,正不知道给那位婶婶带什么礼物呢猎物就出现了,还真是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啊,他弯弓搭弦,向着鹿的脖颈射去。 梅花鹿感受到了后羿的杀意,不安的在原地跺了跺脚,迈开步子就朝远处跑去,不料后羿的箭矢仿佛未卜先知一般,竟准确的射在了它的脖颈,箭矢力道太大,射穿梅花鹿的脖颈之后力道未散,竟带着鹿身飞起,扎在了不远处的一株大树之上。后羿见此更加欢喜,没想到突破到真人境后力气都大了这么多。急忙跑过去将满身鲜血的梅花鹿拔了下来。 身后的大业更是惊讶,想不到这小子无人指导,一直靠自己在山林中摸索箭术还能如此了得,比起东夷那些从小抱着弓箭长大的小子一点也不逊色,好苗子啊。 将梅花鹿抗在肩上,后羿脸上的笑容更浓,脚下的步伐也随之加快,不一会儿便将大业甩出很远,大业急忙追了上去问道:“后羿孩儿,那你在常羊洞窟有没有见到一根金色的丝线啊,就是那样……”尛說Φ紋網 大业双手在空中无意识的乱舞,正在想着如何描述不料后羿却说:“义父,你说的是那根‘寒蚕金线’吗?” 大业连忙点头,心中却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这小子既然知道此物又为何没带在身上,既然不在他身上又不在洞窟,那东西哪里去了。 刚才用力过猛手中的弓已经有些损坏,后羿心疼的拨弄着随口答道:“哦,你说那玩意啊,软软的也没什么用,我送人了!” “送人了…”大业一口气憋在嗓子眼差点没上来,看见后羿那无所谓的样子恨不得一把拍死,他这次千里迢迢从东夷赶到常羊山就是为了拿到“寒蚕金线”,用它对付一头盘踞在东夷草原深处的“八爪火螭”凶兽,此兽在草原深处一座火山口盘踞多年,经常下山骚扰周围部族,火山口附近的部落深受其害,多次向他这个东夷首领求助,奈何此兽凶焰滔天兼且狡猾异常,自己组织人手多次围剿都被其逃脱,不得已这才打起了“寒蚕金线”的注意,没想到这小子居然送人了,还送的如此轻巧。 “送给谁了?”大业急忙问道,语气中的急迫让人觉得若后羿的回答令他不满意,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掐住后羿的脖子逼供。 但后羿背对着他看不到他的脸色,更没有从语气中听出他人心情的本事,随意的说了一个“她”字便再无回音。 “她…”大业自然知道所谓的她是谁,看其样子应该离开不久,若知道方向应该还能追上,可后羿这小子把那女子看的比性命还重,决计不会告诉他实情,大业只好无奈的死心。 两人的脚程都很快,不一会儿便来到了村子,村子依然空荡荡的只有一些妇女在转悠,男人估计出殡都还没有回来,这个村子不大,一家有事几乎全村都会出手帮忙,后羿从小在村子长大对这些事一点也不陌生,所以丝毫没有感到奇怪。 推开妇人家的门时妇人正在院中拨弄着簸箕内的野菜,看见后羿脸上露出喜色,急忙停下手上的活计迎了上来,不等她开口后羿便将梅花鹿放在院中说:“小子后羿感谢婶婶这几日的照顾,今日特来跟婶婶辞行。” 妇人看了梅花鹿一眼说:“辞行,你要去哪里?” 后羿回头抓住大业的胳膊说:“这是我义父,我要跟我义父回东夷了。”说完又掏出身上的刀币说:“后羿身无长物,这些钱婶婶你就留着吧!” 妇人连忙摇头,她帮助后羿只是因为从心底喜欢这个孩子,并没有过其他想法,现在后羿送来一只梅花鹿她都很感激了,又怎会再要其他东西。 可后羿也是个执拗的性子,决定了的东西自然不愿意反悔,身后的大业看着两人互相推辞心中却更加欢喜,不禁暗想:“没想到这后羿小子如此重情重义,看来这个义子没有收错,希望他今后能与逢蒙兄友弟恭,友好相处。” 没争辩多久男人出殡回来了,看到院中的情况有些疑惑的看向妇人,妇人连忙解释一番,男子听后有些愧疚的说:“孩子,东西我们留下,算是你留给婶婶的纪念,钱就算了,当日叔叔没有及时提醒你害你险些命丧凿齿之口依然心中有愧,现在若再收了你的钱币你让叔叔今后还有何面目再见你啊,还有你快些走吧,老村长已经回来了,他现在一门心思将阿离的死算在你头上,万一一会撞见了又是不小的麻烦,快走吧!” 后羿听后没在坚持,有些不甘心的收起了钱币向着两人深深一拜,随后转身随着大业一起离开。夫妇二人连忙跟上,将两人送到村外,站在村口遥望着两人的背影,等这一老一小消失在视线中后才依依不舍的返回家里。 第48章 背后推手 这次出来玩了许久嫦娥也有些想家了,所以一路上没在耽搁,短短半个月就回到了平阳城,回到尧帝宫后向下人询问了几句就直奔后花园去了。 后花园有一座湖泊,湖水碧波荡漾,微风吹过掀起丝丝涟漪,偶尔几片树叶落入湖中,没有目标的在湖面上轻轻的飘着,湖中央有一座亭子,两个老人正坐在亭内石桌前品着香茗,但脸上偶尔蹙起的眉头却透露了他们的心事。 还未走到湖边嫦娥便远远的喊道:“二哥,四哥,我回来了!” 两个老人同时转过头来,看见嫦娥后一扫先前的忧郁,纷纷开怀大笑起来。嫦娥快速跑了过来抓住一位老人的胳膊撒娇道:“二哥,想我了没?” 嫦娥的二哥自然是如今人族的重臣,尧帝的哥哥后稷大人,后稷已经快七十岁了,但他的腰却挺得笔直,仅仅站在那里身上便散发出一股威严让人不敢直视,但毕竟年岁大了,头发胡须都成了灰白色,身上穿着一件浆洗过很多次的袍子,看上去都有些发白了,但穿在他身上却一点也不显得寒酸,反而将他衬托的更为高大。 后稷捏了捏嫦娥的鼻子笑骂道:“你这丫头就知道疯玩,在外面这么久也不给家里报个信,知不知道我和你四哥多担心你!” 嫦娥又跑过去抓起了四哥的袖子俏皮的说:“我当然知道二哥四哥最疼我了,但我都这么大了哪能一直被你们护着不是,再说了你们的妹妹我武功高强,又有吴刚大哥这么勇猛的护卫,哪个不开眼的宵小敢欺负我啊,是吧!更何况如今大荒在四哥的统治下河清海晏,四海升平,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的,人们都说四哥是继轩辕之后最伟大的神帝呢!” 原来嫦娥的四哥便是当今大荒公认的领袖尧帝陛下,尧帝看起来比后稷要年轻一些,长相颇为儒雅,胡须也修剪的很是整齐,被嫦娥一奉承,手扶着胡须眼睛都笑成了一条缝:“你这丫头从小嘴就甜,专捡好听的说。” 后稷酸溜溜的说:“也听不了多久了,女生外向嘛,长大了终究要嫁人的。” “二哥!”嫦娥娇羞的低下头,脸上多了一抹绯红。 尧帝正要说话,眼睛一斜却看到她手腕上的“寒蚕金线”顿时大惊失色,一把抓过嫦娥的手腕说:“这东西怎么会在你这里,你哪里来的?” 嫦娥被他抓的胳膊生疼,下意识的想要抽出来,一听此话愣住了。 “寒蚕金线”后稷顺着尧帝的眼神看去,待看清后同样惊呼出声:“这玩意不是在常羊山囚禁刑天吗,怎么会落到你手上。” 待两人解释清楚后嫦娥一脸喜色,喃喃自语说:“原来这东西这么宝贝啊,我用一株‘赤炎草’换的,看来没做赔本生意啊。” 尧帝与后稷对视一眼,“赤炎草”换的,赤炎草也就对炎族之人珍贵一点,哪能比得上“寒蚕金线”,两人连忙细问,嫦娥这才吞吞吐吐的说了出来。 尧帝听后沉默半晌,对后稷说:“去把吴刚叫来。” 后稷领命而去,嫦娥忙问道:“四哥,你找吴刚大哥做什么?”显然是害怕尧帝怪罪吴刚,那一副护犊子的样子看的尧帝想笑但又实在笑不出来。 “最近大荒不太平,你就在平阳城安心待着别到处乱跑了,有空多去陪陪女英吧,好了,你一路舟车劳顿也累了,赶快回去休息吧!”尧帝说道。 嫦娥一脸的不乐意,想要反驳可看见尧帝忧心忡忡的样子终究没敢说出口,只是“哦”了一声便乖乖的回去了。 不一会儿后稷便回来了,身后跟着一脸忐忑的吴刚,见到尧帝吴刚刚要行礼尧帝摆手制止,开门见山的问道:“那个拿着干戚的少年你见过没有,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吴刚急忙回答:“启禀陛下,属下赶到的时候他已经走了,因此没有见到。” 尧帝叹了口气还未发话后稷便指着吴刚呵斥道:“你身为公主的护卫不是一直跟在公主身边吗,为何会没有见到,你就是这样护卫公主的吗?” 吴刚吓得一哆嗦,急忙跪下期期艾艾的说不出话来。 后稷还要再说尧帝摆了摆手说:“二哥你也别怪他了,娥子的性子你还不了解吗,她疯起来你我二人都未必管的住,何况是吴刚呢!” 听闻此话吴刚松了一口气,对尧帝的宽宏充满了感激。 尧帝看向吴刚说道:“你继续去一趟常羊山,务必找到那个少年并将之带回平阳,刑天的传人决不能落到其他人手里,你明白吗?” “是!”吴刚领命,起身后弯着腰倒退三步,这才转身离去。 吴刚走后尧帝继续问道:“姚墟城的事情查的怎么样了,都君还没找到吗?” 提起这事后稷一脸愁容,仿佛瞬间老了好几岁一般,埋着头喝了一口香茗,脸色有些不自然的说道:“姚旭城大祭司在狱中自杀了,线索都断了,都君也没有找到,我把姚墟城周边都翻遍了,可还是不见丝毫踪迹,怕是凶多吉少了!当年要不是我一时糊涂将他赶走,说不定他便能避过此劫,唉,怪我啊,这孩子要真有个什么不测,我将来有何颜面去见句望啊!” 尧帝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二哥你也别自责了,就算你不赶他走他还是要回家成亲的,这是他命中的劫数又岂是你能左右的。都君的事我们尽人事听天命吧!现在最主要的是战事,炎族已派出使者前来求援,蛇族攻势太猛,恐怕炎族撑不了多久啊,不知二哥可有良策?” “还能怎么办,打呗,蛇帝勾陈野心勃勃,一心想要恢复蛇族昔日伏羲女娲时的辉煌,当年蛇族在青阳城下被你打败,勾陈的父亲也是死于你手,无论国仇还是家恨,我们与蛇族都断无和解的可能,迟早必有一战。” “姚墟城战败后蛇族改变策略,欲先一统南荒,此次举全族之力悍然对炎族发起进攻必已存了灭族之心,若真让他成功恐怕勾陈又会是另一个蚩尤啊。还有东夷那边,黄,白,赤三夷大首领皋陶已经投降,大业成了东夷公认的首领,此人首鼠两端,万一再与蛇族苟且,我人族恐怕就危险了。” 东夷分为于夷,方夷,黄夷,白夷,赤夷,玄夷,风夷,阳夷,畎夷九部,当年逐鹿之战后蚩尤坐下战将银灵子为躲避轩辕大将王亥的追杀,率领部众逃到东夷,又与东夷九部产生摩擦,几番大战后黄、白、赤三夷被银灵子所灭,银灵子还不满足,又将兵锋指向其他六部,大有一统东夷之势,其余六部见此不得不联合起来与之相抗,又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双方谁也奈何不了谁最终不得不承认对方的存在。 可时移势易,几百年后,随着风夷部大业的崛起,银灵子的后人皋陶被迫投降,东夷九部再次统一。如何压制蛇族的野心,如何处理炎族的战事,如何平衡与东夷的关系,想到这些问题就连一向运筹帷幄的尧帝陛下也蹙起了眉头。 “还有什么坏消息一并说了吧!”尧帝问道。 后稷继续回答说:“九黎那边‘龙断’出世后便被雪藏了起来,别说此刀的威力,我们的探子连刀的面都没见过,而且苗帝已经找回了失散多年的长子,听说其资质不错,但其他的还没了解到,九黎对这个少主保护极严,几乎没有在公共场合露过面。” “保护的越严寄予在他身上的希望就越重,但以目前的形式来看九黎对我们的威胁反而最小,他们背靠苍梧之野,先天立于不败之地,却也削弱了他们的进取之心,当年炎帝与颛顼帝争位失败,那么好的时机他们都未抓住,依然窝在山中寸步未进,反而是被蛇族抓住机会夺取了炎族大片土地,如今的九黎早已不复蚩尤在世时的威势。可九黎虽不足为惧但‘龙断’决不能落到勾陈的手里。这样,你去准备一下,立刻派兵支援炎族。”尛說Φ紋網 尧帝终于下定决心不再姑息蛇族,要与之一决雌雄了。后稷听后顿时感觉热血沸腾,他虽然老了但也不愿对蛇族一直忍让,听到尧帝的旨意只问了一句:“谁人领军?” “让崇伯姒熙去吧,正好借着这次的机会历练一下!”尧帝毫不犹豫的说道,显然让崇伯领军并不是他一时的心血来潮。 “好,我这就去准备粮草,让崇伯尽快出发。”后稷站起来要走尧帝连忙拦住他说:“你最近将手头的事先放一放,尽快查清姚墟城之事,句望决不能死的不明不白。蛇炎开战,东夷一统,刑天传人,九黎出神兵,这一切同时出现,你不觉得太巧了一些吗?” 这么一说后稷也觉得有些太过巧合了,但一时又想不通其中的关节,只能将疑惑的眼神投向尧帝问道:“你是说这一切是人为的?” 尧帝点了点头说:“我总感觉背后有一双手在推动着这一切,你要想办法将暗中的这个人给我揪出来。” 第49章 阴雨连绵 一道丈余长白色气浪如出海蛟龙般顺着刀身挥出,将前方一棵两人合抱的大树瞬间劈成两截,沿途的雨水如同受到重击一般被强行推开,过了许久才再次占领那一片土地。重华喘着粗气看着断成两截的大树犹有些不满意的摇了摇头,汗水与雨水交叠弄得他浑身不舒服,皱了皱眉头随手将战刀扔到一边向屋内走去。 回到屋里丫鬟早已备好了热水,每天练完功后再泡个热水澡已经成了他的习惯。将整个身体都泡进水里,感受着热水的温度一点点的传遍全身他舒服的忍不住发出呻吟。 这一个月来在瞽叟的精心教导与自己的不懈努力下他的武功可谓一日千里,前不久也终于突破瓶颈正式踏入真人之境。武功的突破着实让他兴奋了一阵,毕竟每强一分他找到灭门真相的机会便多一分。 可这份喜悦并没有持续多久便再次被忧愁所取代。重华看着窗外的雨一脸忧色,自从那晚与瞽叟敞开心扉的谈过以后九黎的雨就再也没有停过,一时大雨磅礴,一时又细雨蒙蒙,就这样一直下了一个多月,城中很多地势低洼处都遭了水灾。 就连吃饭,苗帝宫中厨房与饭厅不在同一栋房子里,每天饭做好之后端上饭桌都是一个不小的麻烦,更别说其他的了。苗帝宫中都尚且如此,普通百姓家的日子恐怕就更不堪了。 这一个多月来重华一群人都在拼命练功,彼此连见面的次数都少了许多,月末时一个个摩拳擦掌的想要在同伴与长辈面前证实一下自己这一个月的成果,可因为这场连阴雨月末的比试被取消了,他们每个人都感到很是遗憾,偶尔见面时也相互瞪着眼,摆出一副随时准备跟人大打出手的架势。 他们只是遗憾,可苗帝等人却有些焦头烂额,又躲进了那空旷的大殿中一个个愁眉苦脸的互相对望着,沉默着,对眼前的局势一筹莫展。 欢兜脾气最是暴躁,受不了这份沉默站起来说:“陛下,这场雨透着邪性,都一个多月了还不见丝毫停的架势,再这么下去九黎可就毁了,还请陛下尽快拿个主意吧!” 敬康同样站起来说:“是啊陛下,现在已是秋季,很多庄稼眼看着快要收了可这场雨一下,几乎全烂在了地里,九黎的很多地方今年是颗粒无收啊,尤其是历山受灾最严重,再这么下去恐怕历山的百姓度不过这个冬天啊。” 瞽叟扶着额头一脸忧心,听完敬康的话后问道:“咱们九黎还有多少存粮,实在不行就先将仓里的储备粮调集出来,先渡过今年再说!” 敬康继续回复道:“存粮倒是有,若精打细算的话应该可以支撑到明年第一批粮食收割,可问题是雨这么下,粮食根本运不过去啊!” 确如敬康所言,大雨无情,将许多道路都变成了沼泽,别说运输粮食,就连行走都有些困难,更何况大雨还一直在下,丝毫不见停下的架势,九黎数百年都没有被强敌攻破,现在却要丧生在这天灾之下,瞽叟一想到无数尸首被泡在泥泽中的场景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越想越觉得心中憋屈,这份憋屈同样也让他下定了决心。 瞽叟紧握拳头站起来大声命令:“敬康听令,寡人命你为历山城守,全权负责历山赈灾抗洪事宜,九黎一切人事物你可任意调用,寡人对你的要求只有一个,这个冬天决不允许历山饿死一人,冻死一人。天欲灭我九黎,那我九黎就与上天斗一斗,看看是天意难违还是人定胜天!” 被瞽叟这么一说敬康一扫先前的愁容,斩钉截铁的说:“是,臣一定不负陛下重望。” 瞽叟与坐回椅子说:“这次去历山将那些孩子也带上吧,他们都长大了,也该历练历练了!诸位还有事吗,没事的话就散了吧!” 有苗站起来想要说话,又觉得有些难以启齿,“我、我……”了半天也没说出一个字,瞽叟心中本来就很是烦躁,见他这个样子顿时火起:“我什么啊,有话就说。” “最近百姓传言说…说…说这场皆因握登夫人与重华少主而起,自她俩回来后九黎就没安生过,说…说他二人是灾星,说…说只要将他二人…二人赶出…” “够了,一派胡言!”有苗话未说完瞽叟气的一拍扶手站了起来,一脸凶狠的看着有苗,仿佛他就是那个造谣者一般。在瞽叟的目光下,有苗感觉如同被一头随时准备择人而噬的野兽盯着,从骨子里透出一股冰凉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稍一动弹便发现后背竟被冷汗湿透,低下的头更是不敢抬起丝毫。 老实人发怒更让人恐惧,众人从未见过瞽叟发这么大的火,乍见之下无不心惊,就连大巫祝一时都不敢多言,瞽叟见此怒火稍平,指着有苗说道:“你去给我查清楚,若谁再敢乱嚼舌根严肃处理,敬康你回去收拾一下,明天一早我亲自给你送行,散了吧!” 瞽叟走后众人才长舒了一口气,欢兜看着有苗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说:“你啊…你啊…” 此时雨下的正急,瞽叟一路小跑着回到屋里一边拍打着身上的水迹一边咒骂这该死的鬼天气,握登听见他的咒骂声从里屋走了出来,见他身上湿漉漉的急忙拿出一条干毛巾帮他擦拭头发上的水迹。 那专注的神情看的瞽叟心中一动,忍不住一把抓住了她拿着毛巾的手。握登猝不及防之下被抓了个正着,她的第一反应便是挣脱出来,她挣扎的手腕都有些疼了可瞽叟的手却像一把钳子一般紧紧的抓着她纹丝不动,她有些惊慌的抬头望去,刚好对上瞽叟那富有侵略性的目光,又急忙闪避开去,像只受惊的兔子一般一时竟不知所措。 见她这个样子瞽叟心中更加怜惜,手稍一用力便将她拉到了怀中说:“握登,这一次我不会再让你离开,说什么也不会,当年我已经错过一次了,今后不管遇到再大的困难我都不会再让你一个人,我错了,对不起,相信我!” 握登鼻子一酸忍不住哭了起来,边哭边用拳头捶打着他的胸膛:“你混蛋,你说过要带我一起走的,你说过要跟我一起白头到老的,你说过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会陪在我身边的,你做过的承诺为什么没有兑现,你知不知道这些年我一个人过的有多难。” 握登的眼泪就像决了堤的洪水一般肆无忌惮的落下,一边哭着一边数落着瞽叟的不是,仿佛要将心中积压多年的郁气一次性释放出来一般。 原来承诺只有听的人才会当真,原本已经决定要恨他一辈子的,可为什么区区一句“对不起”便击溃了自己辛苦多年堆积起来的坚固防备。 握登的拳头毫无力量,打在身上如同挠痒一般,可瞽叟却感觉自己的心在刺痛,心中最重要的东西被他丢在了时光里再也找不回来,他和握登之间已经多了一条无法逾越的沟壑叫做当初,再也回不去的当初! 他不顾一切的将握登紧紧搂住,任由她的拳头在身上肆虐,嘴里却不断的重复着那三个字—对不起! 许是打的累了,握登终于停止了挣扎同样紧紧的搂住了他,感受着他胸膛传来的那既陌生又熟悉的味道心神有些恍惚,仿佛上次被他这样抱着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 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虽然心中不能释怀但还是选择了原谅,毕竟还想在这条路上走下去,还想看到路上更美的风景,有远方的希望支撑着,所以才会去承受与包容当下的苦难与背叛。希望,不就是人活下去的动力吗! “我已经决定让重华和象跟着敬康去历山了!”瞽叟抱着她开口说道,语气说不出的温柔,仿佛面对着熟睡的爱人不忍吵醒一般。 握登脸色微变,挣脱出他的怀抱说:“你疯了,历山是前线啊,炎族和蛇族正在打仗,战火随时都可能波及到历山,你怎么能让两个孩子去那!” 瞽叟急忙解释道:“他们都长大了,有些事情迟早要面对的,历山与炎族接壤这我知道,可不能因为这样就把两个孩子困在家里啊,一旦炎族战败九黎同样会变成前线,雄鹰长大了终究要自己飞翔的,我们若一直这样护着他们等于是斩断了他们的翅膀啊!” 握登沉默,瞽叟说道这些她又何尝不懂,只是眼看着自己的孩子在外受苦她这个做母亲的心中总是有些担忧与疼惜。 这时院中传来一阵欢快的笑声:“去历山了,终于可以出去了!” 瞽叟与握登听出这是重华的笑声急忙站在门口向外望去,除了雨珠却什么也看不见! 与此同时象的声音也传了过来:“走,去找叔均他们去,他们估计也得到消息了!” “好!”声音渐渐消失,瞽叟脸上却多了一抹笑意,尽管什么也看不到,他心中却闪过重华与象勾肩搭背离开的影子:“看来最近他们哥俩关系好了许多,象的资质不错重华更是出色,假以时日有象辅佐重华,他们兄弟两一定能让九黎散发出不一样的光芒,你觉得呢!” “象辅佐重华?”握登的手一哆嗦,毛巾掉落在了地上她也没去捡,脸色变得有些不自然起来。 瞽叟背对着她丝毫没发现她的异样,继续说道:“是啊,自古长幼有序嘛,再说重华聪明又有上进心,无论从哪方面看他都比象强出一些,这样很好,省了许多麻烦!”ωww.xSZWω㈧.NēΤ “是…是啊…”握登的脸色越发难看,但还是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 第50章 穷奇精血 重华与象两人找到叔均的时候叔均正在家里读书,手中拿着一卷竹简摇头晃脑的读着,至于读了些什么估计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一听两人的来意顿时扔下竹简跳了起来说:“去历山,这是好事啊,这破雨下的人都快发霉了,正好出去散散心,要是能遇上几个蛇族的杂碎就更好了,正好练练手!” 象被他那欢脱的样子吓了一跳,他最不愿看叔均嘚瑟的样子开口打击道:“历山那边也在下雨,而且比这边只大不小,再说蛇族还没打到历山呢,你上哪找那些爬虫去,况且就算真遇上了还指不定谁教训谁呢!” 叔均对他的奚落丝毫不以为意,继续说道:“哪又怎样,只要能离开我爹的视线就好,我已经好久没好好喝顿酒了,咱去了历山后先喝他个三天三夜。外面下着大雨,我们躲在屋里架着火炉一边看雨一边烫酒,多美的生活啊!”叔均脸上露出陶醉的神情,仿佛已经过上了没有大人管束,可以随心所欲的生活。 象终于找到了再次打击叔均的机会,幸灾乐祸的说:“不好意思,忘了告诉你这次带队的正是敬康长老,哈哈!” “啊!”叔均一听脸当场垮了下来,垂头丧气的说:“你不早说,我还以为就咱们几个去呢,唉,这还不如呆在九黎呢!” 重华锤了他一拳说:“这不很明显的事吗,陛下及诸位长老怎么可能放心让咱们几个去,当然得有一位长老带领啊,咱们去找炎雨蒙他们吧,估计他们还不知道呢!出去历练历练也是好事,别崩着一张脸好像谁欠你钱似得!” 因为下雨的缘故炎雨蒙等人都在家窝着,很容易便被找到了,眼看着除了苗庭所有人都到齐了重华忍不住问道:“苗庭没在家啊,你们谁知道他去哪了!”既然大家都是一起的,重华自然不愿意落下一个人。 众人你望望我我看看你一脸茫然,居然都不知情,最后还是平日里与苗庭关系较好的重楼台说道:“不太清楚,我也好久没见他了,这小子最近神神秘秘的也不知道在做什么!” 炎雨蒙想了想说:“我最后一次见他的时候好像是在火溶洞附近,要不咱们过去看看?” 闲着也是闲着,好不容易聚到一起的一群人丝毫不顾大雨,披着蓑衣就向后山跑去。 火溶洞原是一座随时喷发的火山,后来九黎先祖害怕火山喷发惊扰九黎的根基之地用大法力生生将其毁去,火山虽毁地底的岩浆还残留了一些,因此火溶洞常年处于高温之下。叔均等人偶尔兴趣来了便会带一些野味前来,将野味埋进岩浆里,烤熟之后的味道每每让人流连忘返啊! 刚踏入洞窟一股热浪扑面而来,让被雨淋了许久的众人感到一阵舒爽,迫不及待的扔掉蓑衣就往洞内跑去。 “吼!” 一声巨吼从洞内传来,震得墙壁上尘土直落,众人心头一惊,叔均有些不可思议的说:“你们有没有觉得这吼声很熟悉啊!” 重楼台想了想说:“好像是穷奇的叫声,可是穷奇不是被有苗长老和苗帝击杀了吗?” “你说苗庭在这里,该不会是苗庭正在吸收穷奇的精血吧!”重华猜测道,众人纷纷点头,都觉得这是最接近事实的可能! “走,看看去!”叔均当先向洞内走去! 火溶洞最深处是一个岩浆池,此刻一头身高不足半丈的小型穷奇正在岩浆池内不停翻滚,看那样子好像正在承受着莫大的痛苦一般。 忽然穷奇人立而起变成人的样子,此人光着身子全身肌肉鼓起,青筋暴露,脸色狰狞的仿若厉鬼,不是苗庭又是何人! 苗庭果然在融合穷奇的精血,只是看其样子好像融合的并不是很顺利。 苗庭显然也看到了众人,只是此刻根本无暇他顾,发出一声怒吼之后又变成了穷奇的样子痛苦的在岩浆内打滚。 “穷奇乃是上古奇兽,尽管死了精血中依然残留着自身的意志,若苗庭不能战胜穷奇的意志穷奇就会借助苗庭的魂魄再次复活,所以融合神兽精血之事非有大毅力者不可为,一定要慎之又慎,苗庭太急迫了些,要是再安心修炼几年等突破天人境时再融合肯定比现在要容易许多!”重华长叹一声,觉得苗庭的做法太过不智! 叔均无奈的笑了笑说:“怎么可能,穷奇精血就在身边,难道你让他每天干看着不成,就好像一个绝世美女睡在你身边你却只能看不能碰,这不折磨人吗!” 确实是这么个理,几人不由的想到若是换成自己能不能忍住这份诱惑,得出的结论全是否定,毕竟一旦融合实力便会大增,人都有贪心,都梦想着不劳而获。 重楼台担忧的说:“那现在怎么办啊,难道我们就这样看着什么也不管吗,万一苗庭…” 象摇了摇头拍着他的肩膀说:“现在我们只能看着,一切都得靠苗庭自己啊!”随后朝着里面大喊:“苗庭坚持住啊,兄弟们都在这里看着你呢,你若连一头死去的畜生都对付不了可是会让兄弟们笑话的,我们还等着和你一起去历山喝酒呢!” 重楼台连忙说道:“是啊,我又从我爷爷酒窖里偷出了几坛好酒,你若不来我们几个喝着多没劲啊!” 穷奇再次变成了苗庭的样子,脸色依然狰狞,但再次看向众人时眼中却多了一丝感动。有了众人的支持他脸上的神情更加坚定,手脚并用的从岩浆里爬了出来拼命的向墙壁上撞去。那架势仿佛跟这面墙壁有什么深仇大恨一般看的众人眼皮直跳。 “给我…一把…刀…”苗庭一边撞一边艰难的开口。 听到他的话后几人齐齐将眼神投向重华,随着这些日子的接触,连他们自己都没发现他们已渐渐的将重华当成了这个团队的主心骨,遇到问题第一个想到的便是重华。重华虽然回到九黎的时间不长,比起他们这些从小穿开裆裤长大的自然隔了一层,起初除了叔均之外其他人对他都有些抵触,但好几次遇到问题时重华表现出来的镇定和勇气渐渐折服了他们,让他们打心底里佩服。 此时看着苗庭满脸痛苦的样子他们都束手无策,只能向重华投去求助的目光,希望他能再次想出注意力挽狂澜。 重华也不矫情,立刻吩咐道:“叔均,将你的匕首给他,炎雨离,你脚程快,赶快回去通知陛下与诸位长老,他们说不定有办法,我们几个就在这里待着给苗庭打气!” 炎雨离立刻飞奔而去,连蓑衣都没披一头扎进了大雨里。 叔均也将匕首扔了过去,苗庭立刻捡起朝着自己的大腿狠狠的扎了进去。炎雨蒙惊呼一声冲了过去,叔均立马拦住他说:“别冲动,你要相信苗庭,他有分寸的!” 众人齐齐看着苗庭在那挣扎心中比苗庭还要煎熬,都恨不得自己能替他分担一些痛苦。 几人看着苗庭一会儿变成穷奇一会儿又变回自己感觉时间像是定格了一般,迟迟不见炎雨离带着救兵归来一个个都快达到极限,到了崩溃的边缘。 正心焦时苗帝带着有苗长老赶来,看见苗庭的样子有苗气的大骂:“这个混账居然私自盗取穷奇精血,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就敢私自融合,不要命了是不!” “这不是问责的时候,先救人吧!”瞽叟打断有苗的话急忙冲了上去一巴掌拍在苗庭的肩上大声呵斥道:“气守丹田,抛却一切私心杂念,维持灵台清明!” 瞽叟的真气犹如决堤的洪水一般强横的涌入苗庭的经脉,将穷奇残留的意志强行赶出了苗庭的体内,穷奇的意志在这股强横的真气之下发出一声不甘的怒吼,随后被击成粉碎。 瞽叟收回手掌后苗庭像虚脱了一般倒在地上昏死过去,大腿上依然有鲜血喷出。有苗急忙冲上去查看,发现苗庭并无大碍,并且体内多了一股强横的力量,假以时日等他彻底将这股力量吸收之后实力必然大进。 有苗感觉松了一口气,站起来向瞽叟感激的抱拳一拜说道:“犬子不孝,有劳陛下了!” 瞽叟摆了摆手感慨的说:“这群熊孩子比咱们小时候可能惹事多了!” 重华一群人被说得无地自容,一个个羞愧的低下了头。被他这么一说有苗也笑了起来,仿佛想起了自己小时候的样子,看向苗庭时眼中的恼怒也化成了柔和。他走过去抱起苗庭对瞽叟说:“陛下,看来苗庭得在家将养一段时间了,等伤好了我亲自送他去历山!” 瞽叟摆了摆手说:“去历山的事不急,先好好休养吧!苗庭这孩子太急切了一些,虽一时功力大进,但今后想要突破明觉达到神境就难上加难了,为逞一时之快放弃大好前程殊为不智啊!” 有苗也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说:“他自己选择的路就得自己承担后果,别人帮不了他!” 有苗走后瞽叟指着重华一行人骂道:“你们这群混账每天正事不干就知道玩,给我滚回去收拾行装去,明天一早谁敢迟到我打断他的腿。” 骂完之后瞽叟气鼓鼓的走了,见他走远一群人相互看看谁也没当回事,好不容易聚在一起什么事还没做呢又怎么甘心轻易散去,勾肩搭背的找地方喝酒去了! 一夜无话! 天刚蒙蒙亮整个九黎就忙碌了起来。 瞽叟率领一众长老站在山脚下的官道旁淋着雨,他的脸色难看的能拧出水来,气的骂道:“这群混账东西被惯得太不像样子了,说好了不许迟到,可现在都什么时间了居然一个都没来,子不教父之过,看来我平日里对这两个小子太过放纵了!” 一骂一大串,敬康等人羞愧的低下头去,不止重华和象,他们的孩子一样不见踪影呢! 握登急忙拉着他的手安慰道:“小孩子瞌睡多,我们再等等吧!” 正说着重华一群人衣衫不整的向这边跑来,他们昨晚聚在火溶洞里喝酒,结果集体喝大了就在洞内过夜了,挣开眼睛发现天色已经大亮,一个个苦着脸急忙往来赶,没想到还是迟了!看着瞽叟等人那吃人的眼光一群人集体打了个寒颤,心虚的低下头去等待着即将到来的暴风骤雨。 看着他们的样子瞽叟气的说不出话来,这群混账的脸皮比城墙都厚,骂着不管用打上没作用,被大雨淋着的他实在提不起兴趣骂人! 等待中的暴风骤雨并没有来临,几人心虚的抬头望向瞽叟,瞽叟转头不理握登却走上前来将两个包裹分别递给重华和象说:“这雨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停你们多带几件衣服,湿了还有东西可换,去了历山要多听敬康叔叔的话,别再向以前一样调皮了,外面不比家里,你们要照顾好自己!” 重华鼻子一酸,接过包袱说道:“放心吧母亲,我会照顾好自己也会照顾好弟弟的,母亲你和父亲也要多保重!” 象的眼睛同样有些酸涩,藏在心中的呼唤一时没忍住脱口而出:“娘亲!” 握登像触电一般愣在了原地,不敢相信的问道:“你…你叫我…什么…” “娘亲!”象又叫了一边,握登抓起瞽叟的胳膊使劲摇晃,开心的有些语无伦次,摇晃几下又冲过去一把抱住象流着眼泪笑道:“好孩子,我的孩子!” 见握登的情绪平稳了瞽叟才上前拍着他的肩膀说:“好了,他们该走了,以后日子还长着呢!” 握登这才不舍的松开,看着象一群人骑着战兽离开久久不愿收回目光,一直等到车队消失在视线中才在瞽叟的安慰下不舍的收回了目光。 重华一群人骑在战兽上却很兴奋,他们就好像一群刚长大的雏鸟,终于离开鸟巢去寻找属于自己的天空,对于未知的世界充满了兴奋! 第51章 历山情势 历山,方圆千里土地肥沃!整个九黎近六成的粮食都产自历山! 如果说苍梧之野是九黎的大脑,那历山就是九黎的血管,尽职尽责的为九黎输送着血液。所以一百年前九黎正式在历山建城,历山城主也一直由能力出众又信得过的人担任。 现任的历山城主正是大巫祝重黎的儿子,重楼台的父亲重山担任,这些年重山也一直兢兢业业从未出过什么错。这次历山突降连阴雨他一时无计可施这才不得不向九黎求援。 这场雨将历山周边的道路全部摧毁,不管是人还是战兽一脚踏下去半天都拔不出来,原本三天的路程敬康等人走了整整半个多月。 看见历山城城门时就连一向稳住的重华都忍不住从战兽上站起来欢呼,更别说叔均一行人了,叔均大声喊道:“终于到了,若再走几天我死的心都有了,这半个月日子过得哪像是人过的日子啊,饭没吃过一口热乎的,身上的衣服湿的一拧一滩水,这还不算,最难忍受的是睡觉都找不到一块干燥的地方,进了城之后我一定要睡他个三天三夜!” 炎雨蒙接过话头说:“谁说不是呢,咱又不是鱼,水里是睡觉的地方吗!刚离开的时候我还骂苗庭那个笨蛋不识时务,这么好的机会却把自己搞床上去了,现在回过头来想想这孙子是真******明智啊,若再给我一次选择的机会我打死也不出门!” 象有气无力的坐在车里看着众人欢呼一脸羡慕,可浑身却提不起丝毫力气,他从小锦衣玉食的何时受过这种折磨,刚离开九黎不久就病倒了,还好敬康略懂医术,他们又带了足够的草药这才将他救下来。但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再加上天气又这样,想要恢复如初恐怕还得一些时候。 见炎雨蒙咋呼的起劲他酸溜溜的说道:“望山跑死马,这才刚看见城郭,估计还得一段时间才能到呢你省点力气吧!” 被他一挤兑炎雨蒙气鼓鼓的一甩鞭子,一鞭子抽在战兽屁股上,战兽吃痛发出一声嘶吼前蹄一软差点跪倒在地,连续行进了半个多月它也累坏了! 果如象所说,看见城池之后众人又走了近一个时辰才来到历山城下,城主重山率领一众官员早已恭候多时,一见敬康急忙喜悦的迎了上去! 重山四十出头,本是挺精明强干的一个人,可此刻站在众人眼前却像是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般,尽管为了迎接敬康等人已经精心打理了一番,却依然难掩他有些佝偻的后背和满脸的倦容,他的眼中布满血丝,显然已经好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了。 看见敬康他立刻热情的迎了上来说:“敬康大哥你可算是来了,你若再不来我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了!” 相互寒暄过后敬康在众人的簇拥下向城主府走去,众人休息的地方已经收拾好,重山见敬康一行人赶了半个多月的路想要让他们先休息休息,正事随后再议,可敬康同样心急如焚哪有心思睡觉,直接拉着重山询问起历山的情况来。尐説φ呅蛧 “唉!”提起这个重山就像饱受摧残看不到希望的奴隶一般叹着气诉苦:“历山全境几乎都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所有即将收割的庄稼几乎全部泡烂到了田地里,很多百姓心疼庄稼冒着大雨将之收割回去,可没有阳光暴晒照样发了霉,这些年历山收成虽不错,九黎的赋税也不是很高,家中虽说都有余粮可百姓们住的大多是茅草屋,一个多月的连阴雨几乎将整个屋子都浇透了,粮食被雨水一泡,很多都发了芽。” “这些日子我已经命令各个村子将村内的余粮都搬到地势较高的山洞内储存,没有山洞的就就地开凿,争取保住更多的粮食。但现有的粮食肯定支撑不过整个冬天。等雨停了肯定还需要九黎支援。” “但村中一些老弱妇孺及孩童身体虚弱,被大雨一泡纷纷病倒,有很多已经…已经…再这么下去历山恐怕就会死尸遍地啊!而且尸体得不到及时掩埋更容易引发瘟疫,到那时麻烦就大了!” 敬康静静的听着,听完后同样蹙起了眉头有些一筹莫展,临走时他拍着胸膛向苗帝保证历山绝不会冻死饿死一人,可没想到历山的形势已经恶劣到了这般田地。 重华回到后堂将生病的象安置好后又匆匆跑了回来,刚好听见重山的话急忙插口说:“不能等到雨停,万一雨再下一两个月呢,什么都可以凑合粮食绝不能断,百姓若是饿及了什么事都做的出来。到时候万一再发生点人吃人的惨剧咱们就更没法交代了!” “这位是?”重山向敬康投去询问的眼神,此人说的是事实,可这事实无疑与在他的伤口上又洒了一把盐,但他性格稳重,见此人是与敬康一起来的便没有开口呵斥以免伤了敬康的面子,只是看向敬康的眼神很是不喜,希望敬康能自己处理将这个满嘴胡言的黄口小儿赶出厅堂。 敬康看到了重山脸上的愠怒急忙笑着解释说:“我忘了介绍是我疏忽了,这是重华少主刚回到九黎不久你不认识很正常!”随后又看向重华说:“重华,这是你重山叔叔,还不过来见礼!” 重华上前向着重山抱拳一拜说:“小子重华见过重山叔叔,小子出言无状还请重山叔叔见谅,大巫祝和诸位长老经常提起重山叔叔,说叔叔您能力出众深明大义,是九黎最不可或缺的顶梁柱!今日一见果真如此啊!” 被他这么一恭维重山立刻转怒为喜,有些讪讪的笑道:“诸位长老谬赞了,早听说重华少主回到九黎一直无缘拜见,今日一见果然是一表人才器宇不凡啊,少主一看就是人中龙凤,将来必定名震大荒啊!” “行了行了都别恭维了!”敬康打断二人的互捧看向重华说:“你有什么好建议!” 重华清了清嗓子说:“粮食绝不能断,谁知道这场雨还要下多久,我们不能把宝压在上天的怜悯上,但是九黎距这边甚远而且路途不通,那边的粮食估计一时也指望不上,我们只能另想他法,我有几条建议两位叔叔听听看是否可行!” “第一,我们这里离炎族的赤虚城最近,赤虚城是当年炎族与九黎交战时所建的大城,城内常年储备着大量的粮草以备不时之需,而炎族最近又与蛇族交战正酣,除了粮食最需要的就是装备,而且炎族少矿,兵刃装备一直是他们的短板。咱们历山城不是有一个匠作司吗,里面储存着不少兵刃战甲,我的意思是用装备与炎族换取粮食,那边估计没有下雨,这样一来我们运输的压力就会大大减弱了!” “第二,堵聚,经过一个多月的连阴雨,历山几乎已经成了沼泽河滩,雨若再下下去后果估计还会更严重,我们必须舍弃一部分土地将之变成湖泊,另一部分土地的地势加高,将岸上的水都引入到湖泊中去,这样还能保住一部分土地,而且湖泊内还可以养一些鱼虾鳖蟹之类的,关键时刻还能当做粮食应一下急!” “第三,历山百姓的房屋大多是茅草屋,雨再下几天估计全都得垮塌,我建议即刻动工修建一些石屋,先将孩童及老弱安置进去,我知道被大水一罐地基肯定不好打,但咱们也不指望这些石屋能坚持个二三十年甚至更久,只要能安安稳稳的在地上立个一两年咱们的目的就达到了!或者靠山的村子直接在山上开凿洞窟,越深越大越好,先支撑过这个灾年便好!” “第四,草药和大夫,现在历山病人不断增多,我们必须有足够的草药和大夫,将整个历山懂医术的全都集中起来统一管理统一分配,若还不够再从九黎调拨一些。另外这里距灵山不远,实在不行我们就去请灵山十巫帮忙,他们十个可是大荒医术最精湛的一群人啊!” 敬康狠狠的拍了一下重华的肩膀说:“好小子,有见地啊!”随后又看向重山说:“你觉得怎么样?” 重山搓着双手兴奋的说:“太好了太好了,早知道这样我就算是抢也得冲上九黎将你抢回来啊!我至于躲在这里揪一个多月的头发吗,这些事虽然都不好办,但最起码有了方向啊,不像先前如无头苍蝇般不知道往哪撞!” 敬康说道:“好,咱们双管齐下齐头并进,重山,你去一趟赤虚城与炎族交涉一下,用兵器换粮食,价格高点也没关系,咱们就当支援炎族了,但粮食运回来后一定要保存好,若再发霉我唯你是问!还有建造石屋,修筑溶洞的事你也一块办了!” “重华,你带着叔均他们前去查看地势,专门负责修筑堤坝之事,怎么修,在哪里修你自己处理即可,需要人手直接找重山。组织大夫调拨草药的事我去办,我现在就去给陛下写信,至于灵山我亲自跑一趟,灵山十巫跟咱们九黎关系不错应该能请得动,分头准备吧!” 敬康刚下完命令重山就迫不及待的跑了出去,他是一个雷厉风行的性子,有了目标后自然不愿意拖沓,临走时拍着重华的肩膀说:“真没看出来你还有这本事,等这次事情过去后我一定请你好好喝几杯!” 重山走后敬康同样欣喜的拍着重华的肩膀,眼中充满了慈爱和欣慰说:“你是好样的,叔均跟着你是他的福气,你可要好好带他啊!” 重华连称不敢,敬康也不再多说,只是嘱咐道:“这半个多月你也累坏了,赶快回去睡一觉,明天还有好多事要干呢,你必须保证足够的体力!” 重华领命,回到后堂时叔均等人早已鼾声震天睡得跟死猪一样,唯独重楼台还在强撑着没有休息,一见到重华急忙迎了上来说:“我爹忙完了吗,我能去见他了吗?” 重华一呆,不知该如何作答,最后还是如实回答说:“他要去赤虚城一趟,估计现在正在做准备吧,你现在赶去肯定还能见到!” “算了吧,他肯定在忙!”重楼台有些失望的爬上床去,他是大巫祝带大的,这么多年与父亲见面的次数一双手都数的过来,记忆中他的父亲总是在忙,每次回家也只是待个一两天就匆匆离去,比起叔均等人他感觉自己就像是个孤儿。这一次好不容易来到历山父亲却又抽不开身。他只好将脑袋蒙进被子里再次将眼泪吞进了嘴里! “唉!”重华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只好沉默,爬上床后不久便睡了过去! 第52章 激将 瞌睡总是越睡越多,重华再次挣开眼睛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听着外面的雨声他感觉眼睛还是很酸涩,真想拉过被子蒙上脑袋继续睡去,可一想到今天还有很多事要做他又无心睡眠,做了一炷香时间的思想斗争才不情愿的从床上爬了起来! 叔均等人睡得正香,这半个多月来他们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这群大少爷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折磨,早在路上就叫苦连天了,昨天来到城主府后倒头便睡,这个时候竟然还没起来。 看着倒在床上毫无形象可言的一群人重华无奈的摇头,推了叔均一把叔均睁开惺忪的眼一看是他翻了个身又继续睡去,重华加大了力道边推边说:“快点起床了!” 叔均气的骂道:“大清早你抽什么疯,没看见下雨呢吗,起来干嘛啊!”说完后直接拉过被子蒙住了脑袋,显然还没有睡够。 重华不得已只好将目光投向炎雨蒙,揪了一下他重新长出的胡子说:“起床,干活了!” 炎雨蒙同样不理,看了他一眼后又睡了过去,重华揪胡子的手不小心用了点力,几根胡子被揪了下来,疼的炎雨蒙“噌”的一下坐了起来,看见重华手中的胡子二话不说顺手抓起枕头就扔了过去:“姚重华你有病啊!大清早的吃错药了你!” 重华接住枕头又扔了回去,死心的走出了屋子。 无聊的在院子里转悠着,不知不觉便走到了大门口,看见门口停了好几辆装满货物的牛车,重山正站在牛车旁指挥着下人给车上盖兽皮,满面红光的精神特好。重华急忙迎上去说:“重山叔叔起这么早啊,我还以为你昨天就去赤虚城了呢!” 重山看见重华也很高兴,笑着回道:“咱们这次是有求于人哪能贸然前往,当然得做一些充分的准备了。天色还早你怎么不多睡会!” 重华笑着说道:“心里有事睡不着!” 他说话时眼睛也没闲着,在几个车上来回巡视着,突然最前方一辆车的兽皮下压着一面小鼓,他兴冲冲的跑过去取了下来,小鼓与脸盆一般大,鼓面的兽皮还是新的好像从未用过。重华大喜过望,将小鼓举起来向重山喊道:“重山叔叔,这面鼓我先用一下,一会儿还你啊!” 重山大度的挥了挥手说:“拿去玩吧,不值什么钱!” 重华又在兽皮下找到了两根鼓槌,欢喜的在鼓面上击打了几下,鼓声清脆悠扬让人耳目一清。他听见这个声音心中更加欢喜,撒腿就沿着来时的路跑了回去! 再次来到叔均等人的房间,他站在门外看了一眼,见几人睡得正香没敢进去,轻轻的将门关上,然后站在门外举起鼓槌狠狠的敲击了下去! 鼓声顿时传遍了整个院子,自然也传入了叔均等人的耳中。鼓声一会儿急促一会儿缓慢,丝毫没有规律可言,简直就是噪音污染! 重华敲得起劲屋内的几人却纷纷破口大骂,叔均梦见自己又偷了一坛好酒,刚将坛子举到嘴边就被鼓声吓得一个激灵,猛的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不用想也知道是重华搞的鬼,这个时间段整个城主府肯定找不出一个像他一样无聊的人,气的骂道:“姚重华你大爷,大清早的你不睡觉发什么疯!” 他刚骂完其他人又将话头接了过去,一时间群情激奋骂声四起,重华却丝毫不以为意,把众人的谩骂当成了配音,鼓槌敲得越来越起劲。 叔均几人骂的累了想要继续睡觉,可门外的噪音却丝毫不见消停,反而有越来越急之势,起床吧又实在舍不得这温暖的被窝,一个个恨得牙根痒痒! “外面有这么个煞星这觉没法睡了,起床吧!”炎雨离无奈的说! 叔均咬牙切齿的说:“就这么起床多没面子,这要传回九黎咱还不得让苗庭给笑死!” “那你有什么办法!”炎雨蒙瓮声瓮气的说,感受着下巴上传来的疼痛心中对重华的恨更加强烈。 叔均伸出手指勾了勾,做了个大家都过来的手势,等几人的脑袋都聚过来后他压低声音说:“咱么这样…这样…给他一个狠的!” 众人纷纷点头,脸上都露出了如黄鼠狼一般的微笑,叔均见大家都准备妥当,大手一挥说:“行动!”然后拉着重楼台悄悄的靠向了门边。炎雨蒙兄弟二人则打开后窗翻了出去,动作轻柔的好像正在行窃的盗贼! 重华敲的胳膊都有些酸了屋内还没有动静,这几个人也太厉害了吧,这样都能睡着?心中这样想着手上却不敢停顿丝毫,生怕稍一松懈这几个人又再次睡死过去! “姚重华!” 重华敲得太过投入丝毫没有留意身后的动静,听到炎雨蒙的声音后第一反应就是回头看去,刚转过头一个满脸胡茬的身影就占据了他整个视线,等他反应过来想要逃开时炎雨蒙已经扑了上来,他连鼓槌都没来得及扔就被压倒在了地上! 听见重华的惨叫叔均两人拉开门冲了出来,一群人围着重华就是一顿拳脚,打完了还不解恨将他架起来摇晃着,边摇嘴里还喊着:“一…二…三…” “三”字出口,几人合力将重华扔了出去砸在了不远处的一个水滩里,溅起一地水花! 几人心中有气打起来丝毫没有留手,重华感觉全身都疼,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向几人竖个大拇指说:“这下解气了吧,重楼台你去大门口将鼓还给重山大人,其他人先等着,等我换好衣服开始干活!” 重楼台明白这是重华在给他创造与父亲独处的机会,感激的看了他一眼拿起鼓与槌就往门口跑去,生怕慢了重山已经离开! 叔均与炎雨蒙兄弟却面面相觑:“干活,干什么活,下这么大的雨城主府里有什么活需要他们去干?”三人尽管不解但还是乖乖回到屋里等着去了! 三人没等多久就看见重华捂着屁股向这边走来,腿瘸了脸肿了眼圈也青了,那模样像极了一个刚被人蹂躏过的小媳妇。 叔均三人看见他这个样子毫无顾忌的放声大笑,一边笑一边还数落着:“瞧瞧,瞧瞧,这谁啊这是,下手也太狠了你看把孩子打的。” “你说说你啊,大清早的不睡觉还扰人清梦,不打你打谁啊…” 几人正数落着却见重楼台拿着那把该死的鼓向这边走来,像是受了什么委屈一般脸上写满了落寞,几人连忙停止取笑迎了上去关切的问:“怎么了你这是?” 重楼台将鼓递给重华说:“我爹已经走了,我没见到他!” 重华接过鼓惭愧的说:“对不起,我以为他会等的!” “不怪你!”重楼台勉强笑了笑,那笑容看在眼里却让众人觉得心酸,想要开口安慰时重楼台却转移话题说:“少主,你刚才说要干活,干什么活!”尛說Φ紋網 重华听罢只能将愧疚埋进了心里,正了正情绪说:“大家都进来吧!” 再次回到屋里等几人都坐定后重华将昨日与敬康和重山商议的事向几人说了一遍然后说道:“咱们费了这么大的劲从九黎来到历山城肯定不是来度假的,既然如此就该利用这个机会好好做一些咱们力所能及的事,也不枉费咱们来历山一趟。” “我知道这件差事不好干,一旦接下咱们就要继续过来历山时在路上的苦日子,这一次更是没个时限,两个月三个月甚至一年都有可能,但我还是决定干了,不为别的,就因为咱们的叔伯长辈都为了这件事在外面拼命,我在屋里睡觉也睡不安稳,既然如此不如大干一场,最起码能求个心安,有谁不愿意去的现在站出来我绝不勉强!” 重华刚说完叔均就骂道:“姚重华你这什么意思,看不起人是吧,你是忧国忧民的英雄难道我们就是只会吃喝玩乐的酒囊饭桶不成,你不用激我,这件事我去定了,你直接说怎么干吧!不就是吃苦吗,谁还怕这个!” “就是,别说干活,拼命咱都不含糊,多大点事!” 重华一番话就好像一盆冷水泼进了火堆里,立马引来了众人的声讨跟谴责,大家都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谁受得了这种讥讽啊,纷纷叫嚷着要大干一场! 重华对几人的责骂丝毫不以为意,哈哈大笑着说:“那咱们就大干一场,定要让陛下与诸位长老对咱们刮目相看,省的他们老骂咱们是不务正业的混账小子!” “没错,早该这样了!”炎雨离兴奋的伸出手说:“来,击个掌!” 几人的手扣在一起兴奋的大笑着,对未来充满了期待! 事情定下后四人先去探望象,象已经醒了但身体还是很虚弱,躺在床上感觉浑身提不起一丝力气,听完几人的计划后也很想加入,奈何病魔缠身有心无力,重华安慰他说:“你先安心养病,等病养好了有的是机会,我们只是先走一步而已!” 重楼台说:“是啊象,你先把病养好,不管做什么先得攒足力气不是!”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他们刚来历山对周边的情况还都不了解,前期还有很多准备工作要做,从象的住处离开后他们便忙碌了起来,花了整整三天的时间才将需要的东西准备好。 一切收拾停当后他们便在向导的带领下迫不及待的离开了历山城。 第53章 多看一眼 历山方圆数百里,有大小村镇近千个,人口近百万,此刻人人都在洪水里备受煎熬。对于赈灾重华等人虽然心中已有计较,但是这么大的地盘,这么多的人口需要准备与了解的东西自然不少。 这不同于往日他们游玩时,只要兴之所至随时都可以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要了解周边的地势,村落分布,人口密集程度,这些看似不大但却琐碎的事忙的重华几人焦头烂额,不眠不休的整整忙了三天才将一些基本的情况摸清。 更详细的情况要经过实际考察之后才会了解透彻,呆在城里已经不会有太大的进展,第四天清晨重华带着叔均,重楼台,炎雨蒙兄弟及重山提前指派好的一个叫田莫的少年离开城主府奔赴向各个村落。 田莫年纪不大,比叔均还小半岁,但个头却不低,比重华还高出半个头,只是一直喜欢弯着腰,整个人仿佛闲不住一般总是在上蹿下跳,就连眼睛也像是从洞里探出头的老鼠一般总是在四处张望着,仿佛对任何人任何事都充满了戒备与好奇!鉴于他的样子,叔均直接忽略了他的名姓,给他起了一个无比贴近形象的外号—田鼠! 田莫觉得这个外号充满了讽刺意味,与他高大英俊的形象严重不符,对此表示强烈不满。但抗议多次却毫无效果,他又不敢得罪这几个九黎来的阔少,最后只能委屈的默认。 “田鼠,咱们还需要多久才能到最近的村落啊!”叔均抹了一把脸上的雨珠有些气愤的问道,这鬼天气除了睡觉不管做什么都是一种折磨。 田鼠苦着脸回答说:“若在平时半天就到了,但以现在的速度估计还得两三天。”看到叔均蹙起的眉头田鼠以为叔均对自己的回答不满急忙解释道:“诸位公子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啊,现在道路全部都被大雨冲垮了,两三天还算是快的,不信你看!” 说完生怕叔均不信从战兽上跳下来站在了路上,结果整条小腿几乎都陷进了泥泽里,他用了好大的力气才拔出来。 叔均见他艰难跋涉的样子脸色更加难看了! “田鼠,你以后不要叫我们公子了,既然大家今后都要在一起共事那就是朋友,是兄弟,你直接喊我们名字就是,这样大家都方便!”重华说道,看着田鼠陷在泥泽里的小腿忧心的说:“田鼠年轻力壮尚且如此,更别说那些老弱妇孺及半大孩童了,他们在这泥泽里恐怕寸步难行,咱们得加快脚步了,继续走吧!” 田鼠听到重华的话语感激的看了他一眼,他们已经走了两天,这两天里他算是认识了这几个九黎来的阔少,一个个脾气暴躁好吃懒做,一会儿嫌饭菜不合口,一会儿嫌睡的不好,一路上不管大事小事几乎全都扔给了他,但这位重华少主却全然没有这些毛病,凡事都亲力亲为,自己能做的事绝不假手于人,不会做的也会耐心的向他询问,非要弄会不可。再加上脾气温和,丝毫不摆他九黎少主的架子。 这样一个人在这个团队里就好像狼群里的一只绵羊,看起来软弱可欺仿佛随时都会被其他饿狼撕成碎片,但偏偏这些看起来凶恶似狼的人对这只绵羊却很信服与尊重。每次一有争执这个人一句话便可将双方的争执化解。 比如现在,那个满脸横肉,在他眼里无比凶恶的炎雨蒙公子恶狠狠的向地上吐了一口痰骂道:“走了这么久了要不咱休息会,这日子真他妈不是人过的。” 他的提议得到了所有人的认同,但其他人都将目光投向了重华,眼中的意思很明显,都不想走了。重华一一从众人脸上扫过说:“可以,我也想休息,但雨蒙大哥,你看看咱们四周除了水就是泥,你想怎么休息,去水里游泳还是去泥泽里打滚?” “呃!”炎雨蒙被噎了一下,放眼望去,果如重华所说,他们四周根本就没有下脚的地方,唯一能待人的地方好像只有战兽的后背了。 “继续赶路吧,你们难道都忘了咱们在历山城怎么说的,这才出来两天什么事也没干,你们谁好意思回去,别的不说就咱们自己都会看不起自己!”重华继续说道。 叔均深深的看了一眼,先前重华说这事的时候言辞那么刻薄,看向众人的眼神满是奚落,当时他还觉得奇怪,大家在一起这么久,关系比亲兄弟还亲,不管什么事只要说一声哪怕跟人拼命兄弟们都不带眨眼的,这么点事至于用激将法吗! 可现在他却觉得重华当日的做法简直堪称英明,当日重华一番激将,众人不愿受这侮辱一个个将话说的太满,后路全被自己堵死了,这个时候谁好意思打退堂鼓,那不是自己扇自己嘴巴吗!他忍不住想:“这家伙的脑子里装的到底是什么,怎么跟其他人不太一样啊!”小說中文網 “好了,继续赶路吧,咱们连这么点苦都吃不了还谈什么光复九黎,不如趁早回家娶媳妇生孩子去。炎雨蒙你也别叫嚷了,一路上就属你喊的最凶,走了这么久也没见你掉一块肉去,真是白长这么大个子了!”叔均指着炎雨蒙奚落道。 炎雨蒙被说得面红耳赤,指着叔均眼中充满了凶光,他本来就不善言辞此刻更是不占理,面对叔均的奚落一时竟找不到丝毫反击之词,只能用杀人般的眼神瞪着他。 他这眼神对叔均可是一点杀伤力也没有,叔均照样瞪了回去挑衅道:“看什么看,说的就是你,好好回想一下你的人生经历,我可丝毫没冤枉你!” 炎雨蒙气的三尸神暴跳,狠狠的将手中的马鞭扔向叔均骂道:“叔均小儿你欺人太甚,我看你是皮松了找揍,想打架明说!” “打就打我怕你!”叔均当即从马上跳了下来一脚踏进了烂泥里,他原本只是想劝炎雨蒙收敛一下,没想到话赶话竟造成了这种局面,但既然炎雨蒙都放话了他又岂能失了面子,打架而已,他怕谁也不会怕了炎雨蒙啊。 见叔均跳了下来炎雨蒙自然不会示弱,当即也从战兽上跳下朝着叔均冲了过去。两人犹如两头敌对的猛兽般很快就撞在一起。他们的小腿陷在泥泽里连动弹一下都难,往日学的招数全然排不上用场,两人就好像街头混混打架一般连揪头发,撩****的卑鄙招数都用上了。 叔均抓着炎雨蒙的头发一膝盖撞向他两腿之间,尽管很大的力气都被叔均用来甩开泥泽,炎雨蒙真正承受的力道不足三成,但还是疼的他弯下腰去。他也不甘示弱,一脑袋撞在了叔均的鼻子上,顿时撞出两行鼻血。 两人可谓拳拳到肉招招致命,渐渐打出了真火,看的重楼台等人倒吸凉气。重华见闹得太不像样子急忙冲过去将两人格开。 重华的力气出奇的大,变掌为刀狠狠的砍在叔均抓住炎雨蒙头发的手上,叔均一疼当即松了开来,然后重华抓住两人的肩膀用力一扯,两人均感觉一股大力袭来身体不由自主的被拉的向后分开,却还有些不服气隔着重华拳打脚踢,结果大多数拳脚都打在了重华的身上。 挣扎了半天重华的两条胳膊却像两座大山一般将他们牢牢的禁锢在原地,他们这才震惊的发现原来重华的武功已经比他们高出这么多,都有些悻悻然的停了下来。 见两人终于停下重华松开双手呵斥道:“打完了?舒服了?过瘾了?没看出来您二位这么有力气啊,赶路的时候怎么一个个半死不活的像一只脚踏入棺材的老头子。既然你们这么有力气那就用在刀刃上,田鼠,将所有行装全部交给他们两个。” 重华重新跨上战兽田鼠却站在原地踌躇不前,将行装分出去他当然愿意但他不敢啊,瞧瞧炎雨蒙那狰狞的脸庞紧握的拳头,他还真怕刚走到身边对方就一拳打过来。再看叔均,两道猩红的鲜血顺着鼻孔而下,将嘴唇染成一片,那模样看起来比炎雨蒙还可怕。 “田鼠你站着干嘛,还不快去!”迟迟不见田鼠动静,重华有些不耐的呵斥道。 重华虽然平日里脾气温和,但一旦发起脾气来几人还都有些犯怵,不等田鼠动静叔均与炎雨蒙二人自觉的走上前去将行装从田鼠手里抢过放在了自己的战兽身上。 经过此事几人都收敛了很多,安心赶路再没惹过什么事,原本两三天的路程愣是被他们消减到一天多一点,第二天天色尚早他们便看见了远处的村落,几人都高兴的欢呼起来。强撑着疲惫的身体向着村口跑去。 村子不大,四周围满了削尖的木栅栏,只留一扇半丈宽的大门供人行走。门前放着一块不规则的大石,上面写着三个粗糙的大字—乱石村。 叔均指着石头上的字说道:“你瞧瞧这字写得,比敤首写得还难看,再瞧瞧这石头,长得像土豆似得,他们这么大个村子难道找不到一块好看的石头吗,这好歹是他们村子的门面啊,怎么可以这么随意。” “哼!”炎雨蒙对他显然还心存芥蒂,发出一声冷哼后转头向村内看去。正好看见一群人正抬着一块大石朝村外走来,粗略一看,大概有二十人,全都是青壮年,这么一群人抬着一块径直超过五丈的大石一点也不费力。 这群人很快来到村口,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见几人面孔陌生,炎雨蒙又无礼的看着众人,有些气恼的看向炎雨蒙骂道:“你看逑呢!” 炎雨蒙什么性子,哪受得了这侮辱,当即回击道:“就看逑呢,咋地!” 那个青年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松开石头指着炎雨蒙骂道:“你有种再说一遍!” 这个时候炎雨蒙自然不能势弱,扯开嗓子重复道:“就看逑呢,咋地!” “揍他!”青年当即扑了上来,其他人一看扔掉石头也冲了上来。阴雨连绵下了一个多月,每个人都被这雨搞得烦躁异常,脾气火爆,炎雨蒙的挑衅就如同一点火星扔进了滚油里,一点就着。 第一个冲上去的是田鼠,他刚加入到这个团队里,想要融入进去当然得付出更多努力,这个时候又岂能不好好表现。 田鼠之后叔均等人同样冲了上去,这种时候没人愿意认怂,两伙人顷刻便纠缠在了一起,一方人数众多,一方战力强大,一时竟打的不分胜负。 重华在后面焦急的喊着想要让双方罢手,但谁也没工夫搭理他,眼看着叔均挨了几下胖揍他也冲了上去,几下就将围攻叔均的几人放翻然后奔向下一处战场。 他算看明白了,这种状况除非一方彻底认输,否则不可能罢手。此刻也顾不上谁对谁错了,大家都是出来混的,帮亲不帮理不是。 打了许久终究还是好汉架不住群狼,包括重华在内几人很快被放倒在地,等对方打够了,打累了,解气了这才灰溜溜的站了起来。 重华不知对方谁是领头的便大声喊道:“诸位乡亲,我们是重山城主的使者,来此是为了调查贵地的受灾情况,还请诸位帮我们引荐一下老村长!” 那个最先动手的青年顶着一双黑眼圈和肿了许多的嘴唇上前握住重华的手说:“原来是重山大人的使者,早说啊,贵客啊!” 叔均刚一动嘴唇便疼的倒吸一口凉气,摸着嘴上的伤口诽谤:“你们这地方就是这么招待贵客的,真他娘稀奇,要是重山大人亲来还不得被五马分尸!” 青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误会,误会啊,里面请里面请,我这就带诸位去见我爹爹!”这青年竟是村长的儿子,怪不得号召力这么强。 几人跟着青年向村内走去,每动一下都会牵动身上的伤口,个个一瘸一拐的倒吸着凉气,青年见此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对重华说:“实在对不住啊,其实你若一开始就说明身份不就没这误会了吗!” 合着还是我们的不是,重华心中充满了委屈,这场架打的简直莫名其妙,不就是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吗,至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