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个学霸好难[古穿今]》 1.第一节课 《初恋》――endy诶呀 八月末,天气燥热。 一棵枝叶茂密的大树上不知道藏了多少只夏蝉在合唱。 午后,南方的小县城很安静。 被日头晒地滚烫到能煎鸡蛋的大街上几乎没几个人。一辆外省牌照的卡宴沿着这条街呼啸而过,带起颗粒状尘土。 卡宴穿过小县城,沿着盘山公路往上,左弯右曲绕地人头晕。 郑刚分出心瞟了一眼车内后视镜,开始于心不忍,把着方向盘的手收紧,皱着眉叹气安慰:“没有一个父亲是不爱自己女儿的,你别多想。” 后座的余夏没吭声,一直低着头垂着眼,厚重的刘海遮住眸子里一时而过的戾气以及沉寂下来的空洞。 她不想接话, 没意义,而且,关于这些,现在的她也不在乎。 “先生每个月会给你打钱。” “你要在这边好好学习。” “争取考个好大学。” 也许是嫌弃驾驶座上的人太啰嗦,余夏闭上眼,闷闷的应了句:“知道了。” 顿了一两秒:“你好好开车吧。” 接下来一路无话……就这么一直安静着。 车内打着冷气,很舒服。 半个多小时后,到达目的地。 下了车,余夏神色淡淡,瞥了一眼欲言又止的郑刚,径直走到后备箱卸了行李。 郑刚跟在她身后,见她把东西都搬下来了就眼疾手快地关上后备箱的盖子,砰地一声巨响,响过之后又是哑然。 他讪讪地把手伸进西装裤的口袋,掏出一串钥匙递给余夏,“给。” 余夏愣了一下,却又很快反应过来。头也没抬,只盯着自己泛白的帆布鞋。 半晌,才干脆利落地拽过钥匙。背起大包小包拖着行李箱转身离去。行李箱的轮子与地面磨擦出骨碌碌的声儿,有点刺耳又有点悲凉。 “谢谢。”他听到她说。 走到门口,钥匙插.进钥匙孔,一旋一扭, 大门吧嗒一声开了。 诺大的房子空地让人心生恐惧。 “郑叔……”余夏沉吟片刻,终于舍得扬起头,刘海遮住她的眼睛,但她还是看清楚了门牌上的字――牛村16o号。 难得的,被这个地方的名字噎住。 “你回去了……”余夏思忖许久,喃喃着吐出这四个字。 又忽的拔高声调:“……麻烦帮我转告那个人,这里很好,好到我不会回去。” 没有赌气,会赌气的余夏早已经不见了。 * 门阖上,隔离了外面卡宴绝尘而去的声音与带起的尘土。 然而却阻止不了空荡荡的别墅里久久未经人打扫而落下的一层薄灰。 瘫着脸地叹了口气,又气恼地抬手搓了搓自己的头。余夏草草地参观完只有她一个人的房子。 红实木圆桌上放着一个信封,相当醒目。信封里面放着的是五中的录取通知书。 余夏走过去面无表情地拿起抽出打开看―― 余夏同学: 恭喜你成为怡县第五中学的学生。 请于2o17年9月1号携通知书到校报告并参与为期两周的军训生活…… 最后,祝你学习进步,健康成长。 怡县第五中学 小幅度地咧嘴一笑,吹了口气吹起非主流的刘海,露出一双深沉如黑夜的眼睛。 ――带着一个刚进入高中的学生都有的壮志凌云的光芒,灿若星辰。 唇角挂起一道似有若无的笑意,余夏按着纹路折好手里的这张纸,规规矩矩地装进信封。 在这个时代,读书几乎已经被所有人奉为人这一生唯一的出路。 她想,她还是聪明的, 怎能不跃跃欲试。 ……… 须臾,抄起挂在桌下杆子上的抹布,转身进了洗手间。 等到夕阳从落地窗前照进来,余夏才算勉勉强强地搞完了卫生。从二楼走下来的时候,汗如雨下,豆大的汗珠顺着头沿着侧脸滑下,吧嗒一声滴在乳白色瓷砖上。 下意识地拧起眉,撩起头,扫了一眼只用扫把匆匆扫过一次的一楼。 ……算了,她不讲究。 只要睡的地方足够干净就够了。 这么难搞的房子,真的还不如给她一个简简单单的茅草屋。 ……再养上几头牛。 放牛的同时再带上几本书。 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走到搁进屋就没再动过的那堆行李旁。 垂眸,一脚踢翻黑色的大行李箱,唇角抿成一条直线,蹲下次拉一声打开拉链。 行李箱里很整洁,要找的东西一目了然。 特意放在最外层,也最好拿。 银色的风铃,被白皙的手指勾出来的时候竖管相撞就出了清脆的叮当响。 余夏举着它迎着光眯起眼看了好一会儿。 看够了,起身,搬着椅子到门口,两脚踩上去,将风铃挂在了门中央的小铁钉上,挂的绳子绕了铁钉好几圈。 随后,椅面上留下两个显而易见的黑脚印。 把东西全都搬到二楼客厅,总算结束。 也没有心思去整理。 口袋里的手机嗤嗤地振动,没两下就陷入平静。余夏脚步一顿,掏出来摁亮屏幕。 一瞄,毫无营养的垃圾短信。 她凤眉一挑,耸耸肩将手机扔在沙上。 想了想,又走过去捡起手机,滑动解锁,找到浏览器,在手写半屏上一笔一划地输入“怡县第五中学”,点击百度搜索。 ――创办于1938年,198o年被列为浙江省重点中学,1995年3月,被省教委命名为浙江省一级重点中学…… 后面的一列荣誉她没再看,她摁了几下眉心,深以为然地觉得,有这么好的读书环境,就是她大放异彩的江湖。 ……人之初性本善…… 再容易不过的东西麽。 窗帘紧闭,二楼是一片昏暗。 一键锁屏,连打在脸上的光都没有了。 停下来不再忙碌后,就感觉身上汗津津黏嗒嗒的,相当难受不舒服。 余夏嫌恶地皱起鼻子,吁了一口气起身往主卧的浴室走去。 一边走一边将印着卡通人物的白色T恤给脱了,豆芽般还处在育期的身材瞬间暴露在空气中。 啪――ωww.xSZWω㈧.NēΤ 打开浴室的照明灯。 由昏暗到明亮,瞳孔适应着缩了缩。 流苏台上方的一面墙镜反射着她的身子,肚子上的旧伤带着疤痕,还没有完全褪去,都是殴打自残留下的痕迹。 “啧啧啧”被打了也不知道还手,低眉轻骂,“真特么怂。”凉薄的没有感情的嗓音让人不寒而栗。 褪完一切,光溜溜地走过去打开花洒。 彻骨的冷水浇在身上,爽地说不出话来。似乎让她躁动不安的灵魂得到了暂时性的安抚。 ……… 冲个凉花不了多长时间,很快的,余夏便穿戴整齐地出现在楼下。只是头没有擦干,披头散又阴沉沉地像个含冤而死的女鬼。她带着个红色钱包,手里把玩着钥匙,钥匙扣套在她食指上,方便她旋转。 傍晚六点多,处在昼长夜短的月份,外面的天还是亮的,远方的半边天带着橘黄。 空气中少了让人烦躁的灼热。 当然,山野间,不可避免地蚊子也多。 这里像个世外桃源,群山环绕。 终于来得及欣赏自己以后要住的地方,出乎意料的,还不错。 沿着蜿蜒的小路,余夏依旧面无表情。 路边的狗尾巴草刮着她细白细白的小腿。 听说,所谓的不会亏待……就是把她送到南方一个富到流油的村子。 体会这里的纯朴民风,好养养她的脾性。 她嗤笑着,有点不屑。 村口广场上,聚集着一群大妈。 广播里播着的是《小苹果》。 绕过广场,余夏漫无目的地走着,直到她路过一家理店。 理店不像北方城里,这里没有玻璃门,也没有廊的黑白相间的晃眼标志。有的只是木门上的用黑色油漆书写下的四个大字――剪断烦恼。 “………” 初来乍到,如果不是观察力惊人,余夏想她一定会错过。 驻足片刻,抬手拨了拨自己乱七八糟如同杂草的头,最后她选择抬脚,进店。 老板娘正津津有味地看着电视,见到有客人来,还是个从未见过的小姑娘,稍稍一怔,将手里抓着的一把瓜子放回盘子。 起身,洗了个手,含着笑热情极了:“小姑娘,要弄个什么型啊?” “光头。”余夏连眼皮都没跳一下。 见对方愣了愣,又撇撇嘴斩钉截铁地重复了一次,眉宇间透着股认真劲儿:“我要清清爽爽的光头。” 2.第二节课 9月1号,开学报道的日子。 天才蒙蒙亮,启明星高挂,村子还处于深睡的静谧之中。 四米多宽的水泥路上,余夏拖着行李箱往公交车站走去。没了厚重的刘海,更准确地说,没了一根头的她更显干净利落。 黑色T恤配浅色牛仔裤,鞋子是她爱不释手的泛白帆布鞋。 简简单单,背上再背个白色背包。 班去县里的车六点半动。 余夏不知道,所以她从五点硬生生地等到六点半,期间坐在行李箱上闭目养神,没有半点儿不耐烦。 远看着,像个打坐的小和尚。 听到脚步声,余夏睁开眼。 天已经大亮,亮到一睁开反而不适应。 来的人是班车的司机师傅,大腹便便,手里还拿着茶杯。他拧开杯盖抿了口茶,笑眯眯地打招呼:“小姑娘这么早啊?” “嗯。”余夏蹙眉不客气地应了声,站起身拍拍屁股准备把行李搬到车上,想了想又说:“是师傅你太迟。” “………” 按规定,每个学校的报道时间都从上午九点开始。 这个点,从这里去县城的公交车很空。 还有三分钟车。 投完币,安置好行李箱,余夏走到最后面的靠窗位置坐了下来,戴上耳机,又把窗户开到最大,乡间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 嘶,头上有点凉。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脑袋。 忽的…… 眼前晃过一位白衣少年,头有点卷。 耳机突然出滋滋声,余夏蹙眉,把它拿下来看了会儿。 “哟,东寻这么早?”司机师傅关上车门动车子倏地说话。 余夏抬头,视线正好对上刚才那位白衣少年的瞳仁,瞳仁黑漆漆的,深邃有神。 她听到他冷淡地“嗯”了声,喉结还微不可查地动了动。 回过神后,她又垂下头试着去调试耳机。弄来弄去还是夹带着滋滋滋滋。 “………”她不知道怎么办,最后恼羞成怒地关了音乐播放器。 通往县城的路曲曲折折。 拐来绕去的让原本固定好的黑色行李箱溜出原先的位置,横冲直撞。 听到声响的余夏将看向窗外的视线收了回来,也就眨了眨眼的功夫,公交车一个急刹,箱子不受控制地往前跑去,砰地一下撞倒在白色衬衣少年的脚边。 余夏:“………” 猝不及防的一撞,光看着就觉得疼。 果然,少年下一秒就放下手机,抬起头皱着眉瞪了她,表情愠怒。 车上只有他们两人,除了他有箱子,剩下的那个肯定就是她的了。 ******************** ――同学,知道什么叫惯性吗? 被提问后,为钳制住行李箱而坐到前面来的余夏懵着百度了一下,点进第一条,上面写着这样一段话…… 艾萨克·牛顿在巨著《自然哲学的数学原理》里定义惯性为: 惯性,或物质固有的力,是一种抵抗的现象,它存在于每一物体当中,大小与该物体相当,并尽量使其保持现有的状态,不论是静止状态,或是匀直线运动状态。 “…………………………………………………………………………” 什么意思? 她盯着屏幕看了好一会儿。 面无表情的脸开始皲裂,眉头拧地老紧,额头上好像就写着两个大字――绝望。 抬头再看看坐在自己前面的男生,余夏舔了舔唇,态度诚恳: “同学,我不知道。” 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 “还有,是箱子有轮子它才出来的。” 尤东寻:“………” 怡县很大,到了车站后压根就分不清东南西北,更别说要找个学校。 谁知道它在哪个方位哪条街? 抬眼看了看熟悉又陌生的四周,尤东寻脚步顿住,烦躁地拨了拨头。 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他转过身走到同样停住脚步的余夏,垂眸,看到她正在认真地捣鼓:“同学,你哪个学校的?” 余夏扬起头,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神色淡淡:“怡县第五中学。” 听到这话,尤东寻松了口气。 眸子微闪,心里暗道遇到校友就好。 “一起走?”他问。 “????????” 透彻的眸子里满是不明所以。 尤东寻被这种眼神盯地有些不自然,他讪讪地摸了摸鼻梁,撇过头:“我们一个学校的。” “………………噢。” 她无所谓,Www.XSZWω8.ΝΕt 垂眸又看了会儿手机:“我查了一下,南站到学校可以坐8o8直达。” 县城里的公交不像他们刚才坐的那辆。 等到8o8时,从前面的挡风玻璃上就可以看到车里挤满了人,黑压压的一片。 两人还拖着行李箱…… ……硬挤也肯定挤不上。 十五分钟一辆,他们等了两轮。 等来的是第二辆的乘客比第一辆更多,人的脸都贴在了门上。 司机师傅还站起身使劲地喊:“相互照顾一下,都再往里面挤一挤。” “………” “………” 等第三辆8o8停都不停地从汽车南站这个公交站呼啸而过的时候,吃了一层土的两人终于死心。 甚至有些生无可恋。 ……… 七八分钟后,尤东寻终于拦了一辆空的出租车,将行李箱放进后备箱,他侧过脸,看着一动不动站地笔直的光头。 光头表情有点困惑,甚至有点呆滞。 “喂。”他颔喊了一声,“愣着干嘛,快把东西装上车,走了。” 话刚说完,他抬脚走过去。 刚要拎起她的箱子,就被一只瘦白纤细的手给按住。 “………”任他如何使劲使多大的劲儿,箱子依旧岿然不动,就感觉被一座大山给压住一样。 尤东寻抿了抿唇,感觉很尴尬。 但这种尴尬余夏不知道。 余夏依旧瘫着脸,云淡风轻的:“我自己来。”说完轻轻拨开他的手,单手拎起黑色行李箱,轻轻松松地一甩,放进去了。 尤东寻:“………” 上班高峰期,路上的车堵成一条长龙。 尤东寻坐在副驾驶座上,余夏坐在后座,拼车的两人安安静静的,一个在打王者,另一个还在绞尽脑汁企图去理解什么是惯性。 倒是出租车司机,是个话唠。 从报了目的地的地址开始,他就想说话。忍到堵住开不动,由“怡县这个点就是这样”开头,开始了没完没了地唠嗑。 “五中啊,名校。” “好好读书,你们都能考个好大学。” “我女儿就差了点,考到八中去了。” ……… 尤东寻“嗯”了下就没再搭话。 余夏撇过头看向窗外,看着车水马龙,眸子里闪过点点星光。 好学校好啊, ……尽管她是买进去的。 学校离县中心特别远,已经算是郊区了。 出租车开到这边就全然没有了刚才的憋屈感,加码一路急行。 已经八点半了。 看了眼时间,余夏坐到中间,隔着铁网刚想问还有多久能到,前面岔路口突然就冲出一辆小轿车。 吱―― 短暂而刺耳的声音,出租车猛地停住。 余夏一时不察,整个人往前面撞去,光秃秃的脑袋被撞地生疼。 司机已经探出头去骂那个小轿车司机,骂地特别难听。 粗鲁不堪的话她没有细听,倒是前面的那个校友,估计眼皮也没抬,就不重不轻地告诉她: “同学,这就是惯性。” 3.第三节课 八点四十分左右,车子稳稳当当地停在五中校门口的外围。 开不进去,被一排排私家车拦住路了。 ……来的学生几乎都是家长陪同的。 计费器上红彤彤的48:oo。 背包恰好放在腿上,瞄到价格的余夏拉开拉链掏出钱包,从里面抽出一张五十,对中折两次,然后从铁网的窟窿里塞了过去:“师傅给,不用找了。” 尤东寻掏腰包的手一顿:“………”转过头拧着眉头颇不赞同地看着余夏,他想了想,还是开口:“收回去。” 他们俩认识不到三小时,最多也是比陌生人稍稍好一点的程度。 要么平摊车费,要么也应该由他来出。 这样让他颜面何存? 司机师傅却不管这些,哪张钞票离他近他抽哪一张。从塑料罐子里倒出来的两个找零的硬币却交给了离他更近的尤东寻。 “………” 校门口拉着一条红色横幅,上面印着的白色大字显眼夺目:新学期,新征程,新形象,新收获! 土里土气, 每一年都会挂上的开学标语。 两人一前一后跨进五中。 毕竟是省级重点高中,其规模不是盖的,整个学校占地面积很大,气势恢宏。 新生报道要先去公告栏看一下自己所属班级,总共十六个班,七百多名学生。学生名单按班级顺序贴着,一行四张,十六个班排成四行。密密麻麻的黑字找起来本来就不容易,难上加难的是公告栏边上是里三层外三层,被围地个水泄不通。 “………” “………” 排班没有提前通知,让挤在那一块的学生生出许多抱怨。 天又热,人就更燥。 余夏皱着眉,“啧”了一声,拉着箱子径直往不远处的大樟树底下走。眸子微垂,她想,弄个光头真是明智之举,看看那些人头都湿了。 殊不知…… 女孩子这样子已经算作特立独行。 自然而然的就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跟在她身后的尤东寻甚至还听到有不少人在窃窃私语: “嗨,你看到没,那个女生光头诶。” “对哦,还蛮酷的。” “酷什么酷,我听说……得了白血病的人就要剪光头,你再看看那个女生生无可恋的脸,一定是了,多可怜。” ……… 他抬头看了眼, 校友瘦成一道闪电,背却挺地笔直,目不斜视地往前走。 大樟树枝叶繁茂,风吹过来的时候,出窸窸窣窣的声响。尐説φ呅蛧 像是大自然演奏的悦耳动听的音乐。 手里的那张五十已经被捏皱,想了想才捋直放进钱包,尤东寻迈开长腿跟上去。 “嗨。”他嘴角一侧轻挑,尽量让自己的一切都显得自然,“校友支付宝账号多少啊,我把车钱转给你。” 并肩走着走到树底,余夏侧过脸,微微扬起头,盯着尤东寻看。 半晌,像是陈述一个事实,她相当认真地告诉他:“不用,我有钱。” “………” 顿了顿,她又道:“我请你。”萍水相逢皆是缘,江湖相见以后也多个朋友。 “……………………………………………………………………” 这话他有点没法接,尤东寻抿着唇将视线投向别处,公告栏那边人越聚越多,干等着也不是办法。他侧头觑她,问:“你叫什么名字,我过去顺便给你看一下。” 那敢情好,余夏眸子亮了亮。 有点开心。 “余夏,我叫余夏。”余夏果断报出自己的名字,停顿两秒,礼貌地道谢,“那真的麻烦你了,非常感谢,同学。”她在心底感慨,不收车钱是对的,江湖道义瞬间就体现出来了。 “…………不客气。” 这般郑重的谢谢尤东寻觉得自己承受不起。 ******************** 高一(8)班, 我们同班,都在高一(8)班。 五分钟后,尤东寻小跑过来,嗓音淡淡,跟她说她在哪个班级。 在阳光下,他的小卷稍稍泛黄。 余夏有点看呆,她不自觉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空落落的后脑勺。 啊,好像…… 同学的型比她的酷。 高一的教学楼离操场近,是新建的一幢,里面的设施设备都是崭新的。 也有个文艺的名字――泉思楼。 代表五中的学生个个才思泉涌。 每一幢教学楼都有个厉害的名字。 按顺序,八班在三楼,爬楼梯也是体力活,两人把行李箱卸下藏在了一楼楼梯口,简简单单地背着个背包带上录取通知书就上去了。 尤东寻拖着步子跟在余夏身后,到三楼的时候他把背包通知书交给余夏,拜托她帮忙拿到教室,自己则拐了个弯进了厕所。 “………” 说是九点正式报道,还是有很多人提前到了,余夏走进教室就看到已经有十几个人坐在座位上,三三两两地在闲聊。 最后一排的男生看到她,还歪着头痞里痞气地道:“哟,了不得,都有小和尚下山念书了。” 另一个男生用手肘顶了顶说话的男生,斜睨一眼,嘴角勾起,搭腔:“你懂什么,现在做和尚也要有高学历,谁跟你一样,傻叉。” 都是拔高了嗓音说的,这一搭一唱的,妥妥地让余夏收到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包括坐在讲台上的班主任。 余夏脚步微顿,凉凉地扫了他们一眼,一秒后,收回视线,直奔讲台。 “老师,我来报道。”说着,面无表情地将通知书递过去。 王荣华接过通知书,翻开页的瞬间又听到 徐燚搞事情的声音―― “啧,还挺跩。” 跩不跩王荣华现在还不清楚,只感觉这个冷冰冰的小女生的眼里透着股认真劲儿。 被别人这么闹腾眼睛也不眨一下的,是个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料子。 结果―― “………” 通知书上的名字让他难得地哽住,王荣华抬起头,回以同样严肃的表情:“尤东寻是你?我记得他是个男生。” 中考县里第一,全科几乎满分,大名如雷贯耳。当时知道这个男生被分到自己班,他还高兴得瑟了很久,要知道,这个叫尤东寻的学生是可以拉高他带的班级的平均分的。这样一个好苗子,他不关注才怪。 后座两个男生叫徐燚张烨的,还是尤东寻的好哥们儿,就在半个小时之前他还向他俩了解过情况。 突如其来地被这么一问,余夏愣了愣。 条件反射地回答:“我不叫尤东寻。”态度诚恳到让人不忍再问。 回过神后赶紧翻开手里的另外一张。 “………”噢,是自己的。 再过两秒,她又恍然大悟,噢,原来同学的名字是尤东寻啊。 ……… 领完饭卡和寝室钥匙,余夏也随便找了个靠前的位置坐了下来。 还没开始呆,尤东寻就进来了。 他跟刚才有点不一样。额前的碎被水沾湿,白色衬衫的前两颗扣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解开的,露出白白的一截,水珠顺着梢滑下,再沿着面颊滴落。 ……意外地更帅气了些。 少了点乖,多了点痞。 余夏在心下做出评价。 刚才调侃她是小和尚的其中一个男生小跑过来,带起一阵风。到尤东寻跟前抬手就往他的肩上打了一拳,虚晃的一拳。 眉梢轻挑,又是那种语气:“哟,东哥一个人来的?” 顿了顿,又忽的抿唇低笑起来:“没走丢很不错啊。” “??????????”余夏一时间没听明白,倒也不在意。 她在意的是头顶的吊扇,吊扇转地飞快,扇地她脑袋凉飕飕的,蹙眉眨眨眼,又仰头看了下,余夏拎起包站起来,半弯着腰往旁边挪了两个位置。 ……… ――咔哒,咔哒 连着两下, 是吊扇开关降档的声音。 4.第四节课 尤东寻最讨厌别人揭他的短。 哪怕这个别人是他的好兄弟也不行。 他反手推了一把徐燚,眉梢轻挑,嗤骂:“你瞎几把说什么呢!” “说事实啊。”徐燚也不带怕的,耸耸肩调侃,“你别死鸭子嘴硬。” ……还不了解你? 末了,还不忘扬起下巴继续挑衅。欠揍的样子让人恨不得抬手一个煤气罐。 他以为尤东寻会继续怼他。没想到,那家伙只是不带任何感情地瞥了他一眼,然后转身回到门口降了吊扇的档。 从五档到三档。 “………” 奇了怪了, 天也没那么冷啊…… 他甚至都快热出痱子了。 嘴巴微张,没有出声。 下一刻,他就被尤东寻给推开。 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迫给他让道,然后看他慢悠悠地走向那个面瘫和尚。 “操。”徐燚低头咒骂,“尤东寻你重色轻友啊。” 随即又巴巴地凑上前,跟后面的张烨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挑眉准备看八卦,眼底的小心思藏也藏不住。 “什么情况啊东哥?”徐燚抽了风似的在暗送秋波,见人压根不理他,他也就识时务地把目光转移到小光头身上了。 哟, 忍不住吹了个口哨。 刚才光注意和尚那光亮的脑袋了,现在瞅着这女生长得不赖麽。 就是这四季豆一样干瘪的身材,啧啧啧啧。 余夏表情冷冷的,压根没看怒刷存在感的徐燚。 她平静地从抽屉里拽出黑色背包,递给尤东寻,真诚地说:“你的通知书在老师那儿。”刚才没能要回来。 尤东寻垂着眼,接过包,沉默地点头。 脚步顿了顿,然后走向讲台报道。 整个过程不仅没有什么暧昧的粉红,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在尬聊。 尴尬到仿佛听到乌鸦嘶叫着从头顶飞过。 徐燚:“………” 哑然无语了一到两分钟,徐燚还是不甘心,他手肘撑在桌面上,半趴着,两□□叉,翘臀。 “嗨。”摇摇手引起对面人的注意,嘴角似有若无地勾着,“小和尚,你和东哥什么关系?” 余夏轻轻蹙眉,有点不耐烦。 抬头睨了一眼黑板上写的自己的名字所对应的寝室号43o。又撇过头望向窗外,半晌,才实事求是地回答: “没关系。” ……… 大概是有自知之明,知道从她嘴里压根就问不出什么来。 也确实是没什么事。 男生无趣地瘪瘪嘴,站直,抬手挠了挠后脑勺,“呿”了一声,走了。 “啊,没想到东哥对冰棍儿感兴趣。” “张烨我跟你讲,听小和尚蹦出个字来你要憋出内伤的。” “………………………………” 余夏背靠着后桌,迎着从窗户溜进来的阳光闭目养神。她的耳朵微微动了动,把那个男生大声的吐槽听了个齐。 ――这人有毛病。 ***** 为了学校寝室的整洁统一,学生们用的一些生活用品都是由学校分。 垫被、席子、棉絮、枕头、蓝色格子被单被套枕头套;还有不锈钢脸盆和牙杯…… 班主任会给单子,让学生自己去领。 休息了十几分钟,余夏起身离开教室。 她现在要去一楼大厅领被子,打算在吃午饭前捯饬好寝室。 ……听说下午还有领书领校服大扫除等一大堆事情要做。 到楼下,顺便领走行李箱。她顿足,敛神看了眼贴着贴纸的另一个箱子。抬脚往楼梯里面踢了踢,见它藏好了,才离开。 人走远了,楼梯拐角处爆徐燚和张烨夸张的笑声: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两人笑得前俯后仰的,仿佛下一秒就能从楼梯上摔下去。 “卧槽像不像藏食物的仓鼠。” “东哥你的行李箱不会痛麽哈哈哈哈。” 尤东寻眉梢一挑,勾勾唇,没搭话,自顾自地走下台阶。 啧,无聊。 ……… 幸运的是,大厅没有挤作一团。 大家排成两列,秩序井然。 一队里面几乎都排两个人,孩子与家长。 排在余夏前面的女生回过头来看到她时吓了一跳,又侧过身往她后面瞧了瞧。复又盯着她的大箱子好一会儿,神色复杂。 “………” 在余夏打算把箱子藏到身后的刹那,那个女生开口了:“同学,东西很多很重的,我给你占着位置,你去那边推个小推车过来。”说着,抬手指着右后方。 余夏下意识地顺着手指着的方向回头。 小推车没看到,倒是直接撞进尤东寻清清冷冷的眸子里了。她不动声色,垂下眼看到他右手侧的行李箱,修长白皙的手搭在推拉杆上。 “不用。”她回过头,平静地陈述:“我力气很大。” ……所以,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女生也是一个人,不过她有推车。 余夏看着她,又道:“你是哪栋寝室楼?等会儿跟着我,我帮你提上去。” 嗯,小推车上不了楼梯。 毛巍慧:“…………………………” 这个笑话……有点搞笑。 很快的,毛巍慧便知道了什么叫做“出家人不打诳语”。 只见她单手拎起鼓鼓的牛津布袋,稍稍一甩,甩在背上。一系列动作做的是行云流水,轻松地不得了,就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就好像那个棕色的袋子不是装着被子席子的袋子,而是平常逛街带的小小的压根没多少重量的单肩包。 “………” 她觉得她们俩拿的不是同一款式的被子。 对方一定是轻飘飘的空调被。 怔愣间,毛巍慧就看见这位力大无穷的同学居高临下地睨着她。 巨大的包裹并没有压弯她,反而让她像个长途跋涉过来化斋的行僧。 “你是不是推不动?”余夏歪着头问。 没等她摇头,余夏就把自己的行李箱推过去,又从她手里把住推车,抿着唇:“我帮你,你拉我的行李箱就行。” 过了几秒:“里面没几件衣服,很轻。” “………………不用。”你自己的东西已经够多了。 毛巍慧罢罢手拒绝,却已经来不及。 她的推车及推车上七七八八的东西,完全没给人家造成压力…… 望着那潇洒不吃力的背影,她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等反应过来,眨眨眼,赶紧小跑着跟上。 仿佛看到一个假女生。 一路过来,真特么的是惊呆了众人。 “我叫毛巍慧,高一(8)班的,话说你真的不重吗?” “不重。”顿了顿,侧过脸,露出好看的脖颈,“我也是8班的。” ……… 余夏话不多,但都有问必答。 从泉思楼到樱花苑,十分钟的路程,她已经差不多搞清楚了毛巍慧这个人。 初中在哪儿, 学习怎么样, 暗恋的是谁…… “………” 头一次遇到这么不设防的人,她猝不及防到不知道怎么应对。 巧的是,她们俩都在43o寝室。 43o,四楼。 仰头一望,听到了叹息。 东西多的时候,别说四楼,就是二楼也遥不可及。 把东西从小推车上卸下来时,毛巍慧搭了把手,顺口也提了自己的想法。 “唉,应该有个电梯。”想了想,觉得不够,“平路上也该有电梯。” “………”余夏虽然没感觉到累,但还是点点头表示同意。 一路过来,日头又大,她也出了汗。 楼梯宽敞,并排能供五个人一起走。 ――要不我们分两趟? 话还没问出口,毛巍慧又被镇住。 她站在余夏身后,眼看着她的后背镀着一层光,连“嘿哈”两音节都没听到,就在眼睛一眨的瞬间,就现余夏左右两手各提一个牛津布袋,步子沉稳地上楼了。 “…………………………………………………………………………” 5.第五节课 短短十分钟,让余夏在五中一战成名。 从最开始的光头强,到后来的和尚,再然后就直接被冠上武僧的外号。 还有说她是……大力水手卜派的。 去吃中饭顺便充饭卡的路上,又收到很多异样的目光。 还有旁人的交头接耳。 余夏凝眉不解,看向一旁的毛巍慧。 “你火了。”毛巍慧凑过来神秘兮兮地说了三个字,又过了一两分钟,她调好手机拿给余夏看,“五中新生助人为乐,手提两床被子轻松上四楼。” 标题就是这长长的一串,红字加粗。 附图:她默不作声的爬楼梯的背影。 下面还有上百层的评论,其中有一条她在电视上看过――自从有了新盖中盖,一口气能上五楼。 余夏:“………” 两床被子很重麽? 事实证明,力气是与饭量成正比的。 在毛巍慧的目瞪口呆下,余夏不急不缓淡淡定定地吃了两碗米饭,一粒米都不剩。 “哐”一下搁下塑料碗,莹白的大拇指就比在眼前:“啧啧啧,厉害啊。” 余夏正色,一点儿也没开玩笑:“这碗太小了。”她还没有饱。 毛巍慧沉吟片刻,抱拳:“………好汉受我一拜。” 寝室是四人寝,另外两个人来得比较晚。 她俩吃完午饭回去准备休息的时候,看到她们正在父母的陪同下整理床铺。 互相打了招呼,都很热情开朗。 一个叫郑安琪,一个叫朱娇。 由父母折腾过的床铺,干干净净,整整齐齐,再配上蚊帐,墙边用粉色墙纸贴着,俨然是公主床了。 相比较之下,一号床就简陋地不像样。 “余夏,你把蚊帐挂上,夏天蚊子多。” 余夏看了眼自己的床,点了点头。 但从牛津布袋里扯出蚊帐后她又愣住了。 ――这么复杂的东西要怎么挂? 想法一闪而过,与她而言,这其实算不上复杂。她记得以前在塞外搭过帐篷。 都是帐,应该都是一个道理,两者有异曲同工之处。 ……… 折腾完,在桌子上趴了会儿。 下午一点准时去教室集合。 快到泉思楼的时候,路过操场。 砰砰的打球声衬地天气更闷更热。 “大中午打球,也不怕中暑。”郑安琪往篮球场睨了一眼。 应该是高二高三的,穿着球衣球裤,各种拗造型耍酷挥洒汗水,最后再来个牛逼哄哄的三分球。 哇哦,满堂喝彩。 “这你就不懂了吧。”朱娇手臂搭在郑安琪的肩上,仰着头眯起眼,“像我们这种新鲜的血液进来,祖国的小嫩花,是他们这些作为学长的最想勾搭的了。” “用尽风骚,只为引起你的注意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郑安琪:“神经病。” 余夏没吭声,但心里已经对他们所打的三分球抱以兴趣。 挺好玩儿的,她挑挑眉。 叮叮咚咚,叮叮咚咚…… 预备铃打响。 她们四个拖着拖着就成了最后赶到班级的了,班主任王荣华看着她们,半晌,挥挥手,示意她们快点找位置坐下来。 前排都被占满,余夏皱了皱鼻子。 她想坐在靠前的位置…… 可现在只有后面三排能坐。 “余夏是吧?”王荣华对余夏的印象还是比较深的,他走过去拍拍她的肩,“你就坐在尤东寻边上吧,你个儿高。” ……相比较于南方的女生,余夏确实高出她们一大截。 尤东寻她是认识的。 她下意识地抬眼去找他的方位。 由左至右,由前往后。再一次四目相对时余夏的内心是拒绝的。 靠窗的倒数第一排的位置,旁边就是放垃圾桶扫帚的地方,还怎么能好好学习? 她的踌躇被毛巍慧给看出来了,腰侧被胳膊肘捅了捅,她低下头:“嗯?” 单字,加上独特的嗓音之上还赋予它疑问的语气,毛巍慧心想,幸亏自己定力好。她抿抿唇,压低声音:“坐前排就是吃粉笔灰,容易得癌症。” “而且……”斟酌几番,“尤东寻学习成绩巨牛叉。” “我初中的时候问过他几回题目,讲的比老师还好。” ……… 没出息地……被劝过去了…… 余夏坐在外侧,隔着通道,对面就是上午的那个徐燚和张烨。 书还没有,只能干坐着呆。 班主任准备话了。 余夏坐地笔直,双手交叠放在桌上,标准的小学三好学生坐姿。 余光瞟了一眼身侧的尤东寻。 他是趴着的,额头抵在桌沿,只留着小卷对着她。 桌底下泛着一道熟悉的光,她垂眸,不动声色地打量。 ……噢,在玩手机。 “………” 有点怀疑毛巍慧同学说话的可信度。 王荣华简要叙述了下午的安排,一是大扫除,二是领军训服、校服。 其他时间则用来自由活动。 同学们很满意,满意到欢呼。 所谓的大扫除,随便铲几下就够了,费不了多少时间。 分工明确且随便。坐在窗边的就近擦窗,中间两排的则扫地拖地擦黑板。 从讲台桌上分到一块抹布,是往届学生不要了的校服裁剪成的。有同学提了桶水进来,余夏走过去将抹布弄湿。 再回到自己负责的领域时,尤东寻已经把桌子推好,横着靠窗。他坐在桌子上,脚踩着椅子,垂着眼还在认真玩手机。 她盯了一小会儿,走过去扣了扣桌面,示意他去别的地方玩儿去。 尤东寻斜眼睨她,半晌,一键锁屏,摁黑了屏幕,弯腰把手机丢进抽屉,站直身,从她手里抽过抹布,抬抬眼皮:“再去拿张报纸。” “………噢。” “操啊,东哥你怎么回事!” 游戏玩到一半,话都不吱一句就直接玩消失,置与你比肩血杀的队友于何地。 尤东寻踩着椅子上了桌,最高点的玻璃他擦地轻轻松松。 他回过头,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徐燚,神色冷冷清清:“操什么操,大扫除。” “………” 报纸是英语学报,旧的。 厚厚的一沓,就放在前面的书柜上。 余夏抽出一张,摊开来浏览了一下。 不看还好,一看就面色越来越沉,沉到最后能滴出黑墨水。她叹了口气,现这上面的字她只认识“英语学报”。 拧眉,心里一番挣扎,再抬眸,现自己已经到了座位。敛起表情,面上又恢复如初,毫无波澜。 余夏走近,抿着唇把报纸递上去。 “给。” 尤东寻接过,垂下头看她。 下午的太阳比早上的要烈上很多,它透过窗传递着它的灼热及光芒。 他的额头已经出了一层细汗,鼻尖也是。 啧。 竟然羡慕起光头来了。 “走远点。”顿了几秒,蹙眉:“这边都是灰。” 余夏没说话,歪着头看他,看他瞳仁漆黑深沉,如一汪深潭。 像是受了蛊惑,她稍稍往外退了几步。 再抬头时就看到他的背部,汗水已经浸湿他的白衬衫。 唇线拉直,想了想,“换我来吧。” 在她视线范围内,班里很多人,都是轮着来做事的。互帮互助,提高效率。 她好像就只去拿了一下抹布还有报纸。 然后就站着跟块木头似的。 就明晃晃的……英雄无用武之地。 “不用。”尤东寻直接拒绝,转身把抹布扔给余夏,动作不大,却还是让桌子晃了晃,“你去洗一下抹布。” 一团脏兮兮的布,就跟烫手山芋一样,他嫌弃极了,“洗干净点。” “………” 用报纸擦拭玻璃窗时,摩擦声比较响。 跟其他窗户相比,他们这一扇显然已经透亮清澈许多。 “东哥。”张烨撑着扫帚立在一边,笑得一脸欠抽的样儿,扬了扬下巴,调侃: “你叫谁洗干净点呢。” “叫你。”余夏面无表情地把抹布折好,离开前干脆利落地反击。 肆意曲解话里原本的意思,这小黄腔开得够溜。 男生间的对话似乎就是这般肆无忌惮。 张烨刚受了个白眼冷遇,没想到接着又被一团报纸砸了脸,报纸上带着蜘蛛丝。 ……感受很深刻。 “…………” “………………………………………………………………” “靠,你给劳资下来,劳资打不死你。” 6.第六节课 入校第一晚晚自修。 十八点二十五的预备铃,打响了两三分钟后,柏油路上仍旧有很多学生勾肩搭背慢悠悠地走着。 高一(8)班…… 应到四十五人,实到三十八人。 快迟到的七位同学中,就有学霸尤东寻,及他的小伙伴们。 班主任王荣华此刻正双手环胸站在前门,表情严肃。 教室里短暂性地安静如鸡。 几分钟后又嘈杂起来。 趁着自由活动的时间回寝室冲了个澡的余夏此刻正霸占着里座,黑T恤也换成了白T恤,玻璃窗户大开,她眯着眼懒洋洋地迎着不算凉快的晚风。 从高处俯视的感觉,很舒服。 搁在抽屉里的手机“滋”地振动起来。 只一下,短暂地不易察觉。 余夏收回目光,条件反射性地想去掏。 葱白的细手都伸进去一半了,才恍恍惚惚地反应过来,这不是她的座位,那手机也不是她的手机。 骤地一停,又装作若无其事。右手极其自然地抽出来撑住腮,侧着脸继续寡淡地眺目远方。 无比庆幸,她坐在最后一排,没人会看到她这尴尬的小动作。 轻轻地吁出一口气。 将一切收入眼底…… 尤东寻站在门中央,一个人堵住了整个后门,眉梢才扬起一丁点儿,就被后面的张烨推了一把,转而蹙额。 啧,劲儿还挺大。 他扭头瞪了一眼。 “看什么看。”张烨摆出一个虚拳,昂着胸鬼话连篇,“你挡住我那颗追求不迟到的心了。” “………”尤东寻嘴角一抽,握着拳忍住他想揍人的冲动,只抬脚踢了一下张烨的膝盖,“屁。” 闹完,秒正经,顶着班主任的死鱼眼,松松垮垮,各回各座。 拉开椅子,弯腰把篮球投到桌下。 尤东寻也就直接地坐在了余夏的位置上,坐没坐姿,靠着椅背,拧开矿泉水瓶的盖子,仰头咕噜咕噜地喝了好几口。 人一靠近,自带成风。 余夏转过头,目光所及的恰好是他上下翻滚的喉结。应着喝水的声音,格外和谐。 他跟她相反,他把白衬衫换成了黑色无袖的篮球衣。原本清清爽爽的乖巧少年一下子又转为哟哟哟的运动型。 耳目一新…… ……余夏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就是这该死的几眼,让她被抓了个正着。 尤东寻侧过脸,哂笑。 “………” 莫名其妙的,就被这“嗤”地一声搞心虚了,余夏下意识地垂下头,盯了会儿桌面上用圆珠笔画上的字―― 『某某某爱某某某一辈子。』 『我要考清华去北京。』 『重力加度是指地球表面附近的物体,在仅受重力作用时具有的加度,也叫自由落体加度,用g表示。』 最后一行,也是最大的,笔墨加粗的: 『sB』 “………” 第一第二条看懂了, 第三条字是认识的, 第四条…… 她半趴下,近乎掩住整张脸,食指跟着sB的弧度描绘。 不懂,要问。 胳膊肘顶了顶尤东寻,指尖指着这块,神色自然且严肃。 尤东寻冷冷地瞥了她一眼,顿了几秒才吐出两个轻飘飘的字来:“傻逼。” “………” *** 十分钟后, 人终于到齐了。 耳提面命再三强调过后,王荣华缓和神色一声令下,“来几个力气大的男生去一楼教材室领书。” 顿了几秒,又从胸前的口袋里掏出一张纸,食指与中指夹着晃了晃,“这是我们班书单,柴易斌到时候你负责点一下。” 柴易斌是个个子不高的男生,戴着黑框眼镜,白白净净的,他应了句“好”。 接着,后座的男生很自觉的站起,一站就站了十几个…… 其中还好死不死地混杂了一个女生。 她眸子漆黑,神采奕奕,拥有着不能再强烈的积极性。 尤东寻睨了她一会儿,他比她高了半个脑袋,站直时能瞧见她漂亮的侧颈。 移开眼,思忖两到三秒。 到底没能按捺住,抬手摁住余夏的肩膀,把她摁回到了椅子上。 “前提,男生。”言简意赅。 余夏仰着头看他,反驳:“是力气大。” 她回答地太认真, 认真到让人忍俊不禁。 他的手掌还停留在她的肩上,隔着薄薄的T恤,能感受到她身上的温度。 等反应过来,尤东寻的耳尖就充了血。 匆匆地收回手,下意识地摸了摸鼻子以缓解他所认为的尴尬氛围,瞬间,侵入鼻尖的是柠檬味的舒肤佳的香气。 “………” 最后,他俩谁也没去成。 因为班主任就只点了一二两排的男生去。 第四排尾坐的两人面面相觑。 余夏比手:“你也请坐。” 尤东寻:“………客气。” 十五分钟后, 一捆捆一箱箱书本作业本摆满整个讲台。 前排的女生拿着小剪子剪了带子,垫着脚数着每一列有几个人,然后书。 “拿的时候都注意一下不要多拿了。” “总共十八本,加上练习薄是二十八。” “你们数数看别出错了。” “别多拿。” 柴易斌将书单抄在了黑板上,“有什么书你们自己对照啊。” 班上熙熙攘攘,瞬间就跟菜市场一样。 第七组的书到底的时候,第八组才刚递给第一个。 余夏背靠着墙,眼巴巴地望着。 以一种小狼狗看着肉骨头的馋样。 灼灼的目光想让人忽视都难,尤东寻坐地随意,支着脑袋静静地看着她。 ……她的表情相当有趣。 他拾起桌上的“肉骨头”,慢悠悠地递过去,抿成直线的唇瓣忽地往上勾了勾。 比起“肉骨头”这个形容…… 不知怎地就觉得“逗猫棒”更适合。 ……… 刚准备逗,她前桌的男生就把东西传下来了,啪地一声,扔在桌子上。 余夏瞬间转移注意力,抽过书,面无表情的脸上扬起一抹似有若无的浅笑。 她挑挑眉,在尤东寻的眼里,就是在颔冲着他得瑟地挑衅。 啧! 窗外面的天空像是被一层黑布笼罩住,黑漆漆的。黑布上并不单调,绣着许多或明或暗的星星,以及一弯月牙儿。 灯火通明的教室成了飞蛾蚊子们争相要进的地方。 微不可察地蹙起眉,下一秒,尤东寻蹭地站起,一只手撑住墙,另一只手哐当一下把窗户关了个严实。 在外人看来,是由上至下的壁咚。 而这个外人,有且仅有隔壁的徐燚。 在尤东寻顿着几秒的空隙,徐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抬起脚冲着尤东寻的小腿肚踢了一下。 突如其来,完全没有防备。 好在他反应够快,及时用手撑住了桌面。 他的眉眼垂了下来,脸绷地很紧。 半晌,反脚踢开椅子,坐下,面上不见喜怒,只冷冷地横了徐燚一眼。 ……… 高中的第一个晚自修,不见安静。 在新书与自我介绍中度过。 余夏上去学着尤东寻,平静吐出自己的名字,然后就目不斜视地走下来了。 下面有人喊:“武僧,快举鼎。” 瞬间哄堂大笑。 她相当镇定,定定地看着那个叫她举鼎的男生:“同学,你先把鼎扛过来。” “然后,我才举给你看。” 这一回,笑声更大。 好像能冲出教学楼的楼顶。 尤东寻抿唇,低头看手机,顿了顿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说:“傻逼。” 屏幕上―― 18:28 是家人群里给他的微信消息。 [姐]西宝:到学校了吗? [姐]西宝:妈怕你走丢,又不敢直接问你,怕伤你自尊,到了就在群里回一声,他们二老会窥屏。 尤东寻:“………” 7.第七节课 晚自修下课前几分钟,余夏看到了尤东寻放在桌子底下的篮球。 比起看也看不懂的课本,她现在明显对这砖头红的圆球更感兴趣。 尤东寻看起来心情不是很好。 余夏巴巴地望着,不敢吭声。 不要去惹正在气头上的人,因为这无异于是去摸老虎的屁股。 可是…… 心痒痒能怎么办? 她忍了忍,还是没能忍住。 凑过去问:“你下面的球有空的时候可以借我玩儿吗?” 她想去篮球场投篮,她看过其他男生投过一次,就一直念念不忘。 “………………什么?” 尤东寻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甚至…… 他下意识地觉得他这个呆呆的同桌正在对他耍流氓。 眉峰皱起,神色复杂。 余夏看着他,态度诚恳,抬手指了指他的脚下,抿抿唇:“就是那个球。” 尤东寻低头。 眼角一抽:“…………………………” ―― 半个多小时后, 熄灯,睡觉。 哨声吹响,每一栋寝室楼齐刷刷地暗了下来,十多分钟后归于夜的宁静。 明天要开始军训。 即便内心有多躁动,也必须按捺下来。 余夏笔挺挺地躺在床上,闭着眼皱着眉。 跟她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新书下来的时候,她学着其他人,在封面翻进去的第一页写下名字。 规规矩矩端端正正的“余夏”。 再往后面翻,那本叫物理的课本,她现居然完全看不明白。 不止物理,剩下的英语、化学、地理……看起来也深奥地很。 余夏拢了拢眉,双手交叠搁在小腹上,微微叹气。 不再想这糟心的事儿。 凌晨五点十分,尖锐的哨声响彻云霄。 很久以前就有传闻,五中的军训不是按规矩来办事的,不是到点就干嘛的形式,而是要玩刺激点的让你猝不及防的突击。 学校告诉学生第二天要军训,凌晨十二点过后就都算第二天,往届有不少学生怨声载道地反应:简直不是人过的,提心吊胆地睡都睡不好。 久而久之,至少在高一新生军训的一周时间,学校的就寝纪律都空前绝后地好。 哨声不停,也不知道是谁肺活量这么大。 过了两三分钟左右,又有整齐划一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地传来。 伴随着铿锵有力的“一二三四”。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要死了。”郑安琪一把扯过薄毯盖住脑袋,蹬着腿在床上左右摇晃,很气愤:“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她的抱怨声儿挺大,立马就得到毛巍慧的附和,“学校有病。” 没人愿意这么早起来,哪怕外面的天已经亮地可以。 余夏往后瞄了一眼,静静地听着,过了一会儿才回过头,对着全身镜认认真真地整理好衣服。 没有头,她的帽子有点松。 看着绿油油却精神十足的自己,余夏轻微地颔了,眸子晶晶亮。 她想了想,还是决定叫醒她们。 走到门口,啪一声按下日光灯的开关。 瞬间,三人不同程度地哼哼唧唧起来。 “………楼下在催了。”余夏返回到四张床铺的中央,面无表情地陈述事实。 希望能够以此唤醒不愿醒来的室友。 “阿呆,你怎么起得来?”带着点迷糊,朱娇趴在护栏上软绵绵地睨着余夏,好像下一秒又能睡死过去。 阿呆是43o的她们对余夏特有的爱称,理由是“呆”很符合余夏的气质。 余夏眉梢微微一挑,带着笑意瞥了朱娇一眼,轻轻地“嗯”了一声。 又顿了几秒,她抿了抿唇,说:“昨天你们谁跟我说过,五中军训集合迟到要罚跑操场三圈以上的?” “………” “………” “………” 哨子换成了大喇叭,雄厚响亮的男高音不客气地传来,不带感情地告诉学生:“你们还剩十分钟磨蹭。” “这是我给你们最后的耐性。” *** 半个小时后,接近六点。 零零散散,零零散散,七百多号人总算差不多在操场上集合完毕。 以班级为单位,每班排成两列,从左至右由一班到十六班,各自排好。 对于每个学生来讲,刚刚结束能睡觉睡到正午的暑假,突如其来要闻鸡起床,生物钟不是那么容易调节过来的。 特别是像尤东寻这类最爱通宵打游戏的。 ……除了萎靡,只剩萎靡。 小卷有几撮还翘着,跟它的主人一样情绪不是很好,它的主人现在甚至还有些生人勿近的暴躁。 尤东寻双手插着兜,懒懒地站在队伍的最后,迷彩外套大咧咧地披在肩上,低着头垂着眼,浓密的睫毛掩住眼底的阴影,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这种姿态,俨然一副坏学生的模样。 不过,没穿好迷彩服的可不止他一个。 一个人不好叫你不好, 一群人不好叫大家都一样。 没过多久,张烨从前面跑下来,咧着嘴露出大白牙,一个急刹插队插在尤东寻和徐燚的中间,扬了扬脑袋,自豪满满。 “就没有小爷搞不定的事儿。” 晚上躲在被窝里组团冲王者,玩到手机没电,充电宝也没电。 悲催的是寝室变态到连个插头也没有。 只能冒着被收走的危险去班里充电,昨天打扫卫生的时候就现了,讲台桌底下有多插头充电板。 这不,石头剪刀布惨败之下,他张烨就被委以如此重任了。 徐燚笑他:“啧,帽子掉了。” 顿了几秒,用胳膊肘捅他,“不会被现吧?” 话音才落,国旗底下就开始训话了。 那个据说是他们这一届军训总指挥的男人此刻相当生气,直接气成教导主任的说话模式,军装笔挺,却指着他们批评:“懒散,太懒散。” “我几点吹的哨子,现在你们自己看看几点,迟到多久。” “再看看你们衣服穿的,是这么穿衣服的麽?还县重点高中的学生,连衣服都穿不好,我看就是个屁。” 嘈杂声骤停,诺大的操场瞬间安静如鸡。 很多人低着头开始自觉地整理衣服。 “这话说的我很不服。”张烨垂着眼小声嘀咕,半晌,他扭过头,贱兮兮地嘿嘿一笑,复又压低声:“东哥,你同桌,就是那小光头,啧啧,一身迷彩穿地那叫一个正式,简直能与教官相媲美。” “你说说,那么严实的衣服,她也不嫌热的噢。”鉴于他昨天的观察,张烨总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直觉,说话时他故意抑扬顿挫,想借此看看尤东寻的反应,然后就坐实他的直觉。 困地一逼的尤东寻被这叽叽喳喳吵地十分不耐,他蹙起眉头,懒洋洋地睁开眼,给了张烨一个“你特么找死”的眼神。 几秒后,又漫不经心地往前面一瞟。 翠绿的一片, 跟地里的一亩小青菜一样。 就连标志性的澄光瓦亮的脑袋也被帽子盖住,找得到谁? 抬手把衣服从肩上扯下,手臂伸进袖子。 穿好,却没有拉上拉链。 *** 军训第一天,总教官就给全年级一个不算严重的下马威,绕操场跑五圈。 一圈3oo米,乘以5,也就是15oo米。 班那么多,跑道塞都塞不下。 有刺头在下面叫嚣:不合理,而且会生踩踏事件。 有一个人这么说了,其他不愿跑的也就跟着起哄,反正人多力量大。 下一秒,总教官的张良计就出来。 分批跑,一到八班先跑,跑完八到十六班再上。 等都跑完了,才允许去食堂吃早饭。 余夏皱起眉,明显不满意这个安排,听着旁边同学的吐槽,她也跟着点头认同。 下一秒,她的肚子就出“咕――”的声音,以实际的肚子饿来进行抗议。 周围的同学愣了愣,随即就涨红了脸努力憋住笑。 毛巍慧更是抱住她的腰把脸埋在她的背上笑到不能自已,上半身一抖一抖的。 “哈哈哈哈哈哈真的是,怎么能饿着我们家阿呆。”毛巍慧是见识过余夏的惊人饭量的,说完,还回忆了一下,几秒后又噗嗤地笑了出来。 跟被点住笑穴似的,停不下来了。 余夏眉头锁地更深:“………饿了,有问题麽?”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附近听到这反问的小伙伴们集体笑抽。 好半晌,有几人顺着杆子继续调侃: “你是要把我笑死好继承我的蚂蚁分呗吗余夏。” “没毛病的阿呆同学。” ……… 动静太大了, 就等于往枪口上撞。 “高一(8)班。”大喇叭响起,听口气是生气了。 大家条件反射性地站直看向声源地。 总教官也正阴森森地瞅着他们。 然后,慢条斯理地抬臂挥手,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地通知:“其他班的先去吃早饭,高一(8)班既然这么兴奋,就留下来跑五圈。”仦說Ф忟網 全班:“……………………” 操! 杀鸡儆猴。 8.第八节课 九月份的闷热,与酷暑的七八月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清晨的太阳已经迫不及待地洒下它的光辉,印出高一(8)班次集体受罚时的倒影。 都簇在一堆跑。 要多慢,就有多慢。 整个就是乌龟漫步。 赶着吃早饭的余夏被郑安琪揪着衣服,想一马当先也先不了。 明明已经气喘吁吁,掉了半条小命,却还坚持着不放手。郑安琪仰着头微微眯眼,说出来的话却气势汹汹:“阿呆你要是敢先跑,我们全班齐上把你堵在墙角。” 顿了顿,挥了挥拳头:“揍你。” 玩笑话,最能引起共鸣。 听到郑安琪的话的同学纷纷表示赞同。 都鼓着掌嘻笑着喊“没错”。 看了会儿热闹,在后面几乎是悠闲散步的徐燚卷起舌尖顶着腮帮子内侧,翘了翘嘴角,也跟着起哄。 “喔噢”了一声,又转过身来倒着跑。 挑眉同尤东寻旁边的张烨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我赌五包卫龙,以余同学闷葫芦般的性子,一定会选择包容郑安琪。” “默不作声地陪着一起跑。” 昂起下巴调侃:“是不是啊东哥。” 突然被点名,尤东寻一愣。 接着眼皮一抬就看到徐燚那猥琐的面孔。 下意识地扭过头,嫌弃地轻啧了一声。 他不知道为什么, 这两人总是时不时地在他面前提及余夏。 双手插兜,不经意地往前一瞥。恰好看到她拧着眉头状若思考的呆样。 阿呆? 嗤,倒是蛮形象的。 “………” 余夏被大家一哄而上的恐吓搞地懵,即便如此,迈开的脚步还是没有减缓放小。 睫毛稍稍一颤,黑色的瞳仁里不见一丝一毫的笑意。半晌,她以她一贯的认真,抿抿唇把事实陈述出来―― “你们打不过我。” 所以,放手。 她要快点跑完快点吃饭。 “……………………………………………………………………” 长达五秒钟的沉默,所有人都被余夏的口气给惊到了。 愣住,上下瞄瞄她的小胳膊小腿。 ――噗―― ……又不厚道地笑死。 神经病啊, 一人一掌都能把你打肿。 尤东寻望着余夏。对她还是停留在第一印象上,人瘦成一道闪电,就好像风轻轻一刮,她就能飞上天。 还有就是,傻地有特色,傻成一根筋。 垂下眼,敛起情绪。嘴角勾了一小下,不出三秒就放平了,尤东寻忽的力,跑了起来,肩膀往徐燚身上撞:“别忘了五包卫龙。” 他冲过去头也不回,只拔高了一点点嗓音,却还是冷冷淡淡:“五毛钱的就不要拿出来丢人现眼,要两块八大包的。”尐説φ呅蛧 徐燚被撞地生疼:“………嘶,草泥马不痛啊!” 没人回应他。 只剩他的大嗓门飘荡在操场上。 *** 接下来几天,在烈日炎炎下唯一找到自我的也只有余夏。 其他人累地要死,她一个人神采奕奕。 严苛的训练,从练站姿到练向左向右转,以及看起来威风凛凛的军体拳。 每一项,一做就得做半个小时以上。 带他们八班的李教官是个大黑脸,往前面一站不怒自威。 有不少同学还是怵他的。 怵归怵,只要有态度够认真,他也不会把你怎么样。 相处久了,小可爱的一面就出现了。 只是,出现的频率并不高而已。 ……… 手心贴紧裤腿,背挺直,头抬高。 “你们都给我仔细看看,这才是最标准的站姿。” 教官把余夏拉到前面,以她为例,啧啧称赞的同时不忘挖苦一下其他人。 “都站不直吗?是不是平时电脑手机太好玩了,把背玩驼了。” “检阅时班级个人项目,我已经推荐了余夏同学,你们没意见吧?” “有意见也没用,除非你足够优秀。” ……… 他们当然没意见,巴不得呢。 然后,有了对比之后,就满是伤害。 ……哔哩啪啦哔哩啪啦地就说不完了。 大家表情麻木,余夏她更麻木。 她在书上看到过一句话――过度的称赞就是一种虚伪。 可她看李教官他……好像挺实在的。 “………………” 可能是她真的很优秀吧…… * 晚自修的时候,她把脑袋藏在她看都看不懂的英语书下,一小撮一小撮地凑近尤东寻。 她压低声音悄悄地问他:“你们会不会觉得烦?” 很莫名其妙的问题。 尤东寻先是一怔,注意力从游戏里转移出来,侧过脸不明所以地看她:“什么?” “就是……”余夏抿着唇,斟酌再三,又往尤东寻那边凑了凑,压低声音:“就是我这么优秀老被夸,你们会不会心里不平衡,会不会想把我杀了算了。” 就像小师妹一样,在自己把后背放心交给她的时候,她却在背后捅死了她。 “………” 一瞬间的惊愕,尤东寻反倒没反应过来。 这像是开玩笑的问题被她问得太严肃。严肃到像是一件会真实生的事情。 他想伸手,用手背感受感受这人是不是烧了。否则怎么会胡言乱语起来。 好半晌…… 尤东寻才神色复杂地反问:“你哪里优秀了?” “……………………” 气劈叉了…… 窗外的树叶沙沙作响,合着虫鸣。 归于安静后,被打击了的余夏决定与尤东寻短暂性绝交五分钟。 她收回视线,绷直身体。 放平英语书,笔末敲打着单词表上的第一个英文单词“nt”。 尤东寻忍住笑,嘴角却止不住往上扬了一毫米。他垂下眼,往手机屏幕上一瞄。 啧,居然跪了。 葱白的指尖直接点了退出游戏。 返回到主屏幕时才现微信上有十几条消息,眸子微闪的一瞬,又来一条。 他点进去,是张照片。 就刚刚他低头勾唇的照片。 下一秒,又两条信息进来―― 张烨:为了和你同桌聊天,你已经第二次丢弃了与你并肩作战的战友了。 张烨:『你的良心不会痛麽jpg.』 张烨:啧啧啧啧啧啧啧啧不得了哟。 “………” 尤东寻言简意赅地回复了一个“滚”,睨了他们一眼,然后收好手机。 啧啧啧啧啧啧啧,张烨侧头就跟徐燚说了尤东寻的坏话:“你看看他,这都什么态度。” 徐燚轻轻一瞥:“重色轻友的态度。” ……… 从抽屉里取出一瓶酸奶,尤东寻转过头递给余夏,安抚她:“逗你的。” 顿了几秒,眸子里带着笑意:“拿去喝,我听到你肚子叫了。” “………………………………………………………………” 沉吟良久,余夏低下头感受了一下,才伸手接过,她抿了下唇,桃花眼微眨:“谢谢。” “教官表扬你,是你确实做的好。”尤东寻单手撑住脑袋,微微颔,“所以你不用想这些有的没的。” “法制社会喂,谁敢杀你。” “啊,不对,是谁打得过你。”他笑意更深,用她说过的话回她。 有道理,余夏眼睛亮了亮,对着吸管嘬了一口:“你说得对。” “………………蠢。”尤东寻噎住,顿了顿,轻声吐字。 徐燚顺着张烨的目光,趴在桌上往这边瞧,瞧完全程后,心中五味杂陈。 嘛的。 那瓶希腊好酸奶是用他的钱买的。 借花献佛尤东寻你很棒! 9.第九节课 周五。 为期一周的军训生活的最后一天。 大家伙儿的情绪空前高涨,无论李教官怎么摆脸色,都震不住这群猴崽子。 他们恨不得立马扒了身上的迷彩服,撒着脚丫子跑出学校。 和隔壁班对完歌,原地休息时还真有男生把迷彩给扒了。里面什么衣服都没穿,这拉链往下一拉,就露出白嫩嫩的上半身,与他脸上的肤色截然相反。 豆大的汗珠沿着他的侧脸划过。 教官刚提起一口气要冲他火,他就抢先一步,摘下帽子当扇子:“教官行行好,再闷下去我就要起痱子了。” ……嬉皮笑脸,没个正形。 阳光穿过云层洒在地面上,气温已经将近三十几度,没人中暑已经算是不错。 李教官也不是不通情达理,他当然理解并接受这个理由,但…… 他居高临下地站在这个男生面前,垂着眼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直到把人看毛了,才示意他转头看看其他人:“谁不热?你看他们脱了吗?” “你穿自己的衣服脱了我不管,但你现在穿的是迷彩,穿好。”他虎着脸募地加重语气,把那男生吓地一愣一愣的。 大家是团成一个圈儿坐下的。 男女生面对着面,屁股底下是绿茵茵的草地,很扎人。 尤东寻个子高,他坐在最后一排,后面的空间更大。他索性再往后移了移,两只手撑住草地,小草插着他的指缝,冒出尖儿来,也有冒不出的,就直接在他的掌心处挠他痒痒,笔直修长的双腿摆在前面,随意地交叉着。 像麦浪般的热风一阵一阵地袭来,他忍不住眯起眼呼出一口气。 ――真瞎几把地热。 大多数人都把注意力集中在光膀子的男生身上,看热闹般地看他与教官互怼。 边看边笑, 就差举起荧光棒来观看这场表演。 怼天怼地的, 都最后一天了还特么的搞事情。 几分钟后―― “周耀,你没有腹肌秀什么秀。” “来来来,哥给你看看什么叫能放地出去的好身材。”张烨从草地上一跃而起,拍拍膝盖又拍拍屁股,接着手指就搁在拉链口准备宽衣解带了。 张烨也觉得自己快被热地人间蒸。恰好有机会凉一凉,他怎么可能不会顺着杆子往上爬。 下一秒,小腿肚就被重重地踢了一下。 他弯了一下脚,差点摔倒。 “操嗷。”条件反射性地回过头,看到罪魁祸还是一副冷冷清清的样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尤东寻你干嘛。” “没干嘛。”尤东寻耸耸肩,连头都懒地仰起来看他,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过了好久才懒洋洋地掀掀嘴皮回答他,“你一个瘦肉排骨秀什么秀。” 张烨:“………” 怎么办?好想抡棍子打人。 ……嚣张个屁。 尤东寻翘起舌头顶了顶上颚,嗤笑。 随后,掀了帽子甩在草坪上,微卷的头染着汗水,看起来似乎更卷了。 太阳底下,营养不良地黄。 感受到身边的张烨闷里闷气地坐下,他一个眼神也没给。 反倒是张烨,咽不下,一拳砸在尤东寻的胳膊上,哼哧两声还不解气:“你特么的吃炮仗了?” “没有。”尤东寻淡淡地开口。 把腿收回来盘着坐端正,顺便拔下一撮小青草,瘫在掌心,把手比到下巴处,轻轻一吹气,全都散尽。 拍了拍手,手肘抵住膝盖,手掌握成拳头撑住下巴。 他巴巴地望过去,视线穿过前面的矮个子男生,又绕过对面第一排的瘦黑女生。 最后落在眼睛紧闭全身绷紧的余夏身上。 早在周耀脱衣服的瞬间,余夏异于常人的反应就瞬间钻入他的眼眸。 她先是一怔,面对突如其来的意外有点反应不过来。紧接着,倏地一下转过头,闭紧了双眼,修长浓密的睫毛颤了颤。被晒黑一个层次的脸颊也染上一抹淡淡的不易察觉的粉红。 至于嘴里在念叨什么…… 他离得远,听不清。 这场闹剧最终以周耀的妥协而画上句号。 余夏耳听八方,感觉到没什么事儿了才缓缓地睁开眼,睁成一条缝。 光太足太强,她用手挡着适应了好久。 好久以后, 哔――哨声吹响。 休息时间结束,每个班马上要接受总教官及校领导的检阅。 班级以豆腐块的方式排好。 由左至右,从矮到高。 总共四排,余夏站在第二排的末位,尤东寻站在第四排的末位。 两个人中间隔了一个壮壮的汉子。 离检阅还有一小段时间,台上,校领导刚开始讲话。一般情况下,没个二十分钟以上是铁定说不完的。 下面站着的学生,真正认真倾听的恐怕没几个。 很多东西就如同炒陈饭一样,次数多了,兴致缺缺。 等了等,又等了等。最终还是受不了了。 尤东寻抬手拍了拍前面男同学的肩,话都没说,手指头稍稍比了比就把自己的意思表达清楚。 两个人换了位置。 现在,他就站在余夏的身后。 抬手,指尖戳了戳她的后背,她还是那副被教官夸奖的站姿,如松挺拔。 连戳好几下,余夏终于抖了抖。 她快被烦死了。 下意识地拧起眉宇,回头瞪眼。 看到是尤东寻后,眉峰稍稍放平。 半晌,开启教导主任的说教模式:“别说话,好好听。” 尤东寻:“………” 休停了几分钟,可惜心里还是好奇感占据上游。 他弯下腰,忽的凑近她。 像是在讲悄悄话,他问她:“刚才坐着的时候你在念叨什么?” * 上午的整体检阅,八班得了个第三。 团体的第一个荣誉,大家都很开心。 他们班一向懒懒散散,就连李教官都说这是没有想到的事。 接着沉默了好一会儿,李教官才笑着说下午关于个人的检阅,第一非他们莫属。 因为他们八班有个秘密武器。 随即,余夏就收到了各种加油声。 不是她把后背交给别人,而是别人甘愿成为她的后背。 像是破釜沉舟下的一荣俱荣。 十六个班,每个班派出一个人。 要完成军训训练的每一个步骤。 下午两点,掌声雷动。 余夏站在上面,俯瞰着下方的人群。 她还是那副冷冷清清的面孔,让人看不出什么来,其实心里快紧张死了。 这种千钧一的时候,不知怎么滴,余夏突然就想起了尤东寻问自己的问题。 念叨什么? 她实话实说:“非礼勿视。” 再然后,似乎就没有然后了。 因为对方已经被她的话噎住,淡漠的表情出现皲裂,哑然到不可思议。 余夏从来没有见过尤东寻的这种表情,现在回想起来,似乎还蛮搞笑。 倏地,一下子就放松下来了。 正了正神色,她随时准备着。 ……… 一套流程下来,大概十分钟左右,很多人一恍神在抬头时就现都过去了,啥也没看到。 尤东寻看着跑道,蹙眉,用胳膊肘撞了撞徐燚,“你录视频了麽?” 他没看到打军体拳的部分。 徐燚这人,最爱拍一些有的没的,然后朋友圈。 没想到…… “我录这玩意儿干嘛?”徐燚俨然一副磕瓜子群众的模样,“有什么好录的。” 尤东寻:“……………………” * 余夏不出意外地得了第一。 由总教官梁沛亲自颁奖。 她心里高兴,骄傲满满地挺起胸膛,眸子里都是光。 “小姑娘不错。”这一周,梁沛难得的和颜悦色。 他潜意识里觉得,是个当兵的料。 10.第十节课 关于如何过高中的第一个周末,班主任给出的意见是预习课本。 高中与初中相比,它又是一个新的阶段新的征程,不仅是课业多了还有课业难了。 而特别是在高手如林的五中,稍有不慎,班级名次年级名次都会被别人甩出去。 正所谓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下周四周五有个开学摸底考,你们自己也要好好准备一下。”王荣华看着大家没把他的话听进去的样子,扣扣讲台桌,皱起眉忍不住又多说了一句。 “卧槽卧槽卧槽卧槽开学就考?” “玩了两个月我连笔都不知道怎么握了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啧,烦,考个球。” ……… 瞬间,教室里就爆出一阵哀嚎。 哭天抢地,呜呼哀哉。 从小就开始接受各种各样的考试,有考怕了的也有考麻木的。 闻言,余夏抬了抬眼,歪着头,安安静静地盯着黑板看了会儿。 复又瞅了瞅不情不愿的同学们。 ――唉―― 她心想,不过是考试,有什么好怕的。 微微侧过脸,余光瞟见尤东寻云淡风轻的模样,余夏眯起眼,默默点头肯定:嗯,这才是真正的大将风范。 此刻的尤东寻懒懒散散地仰在椅背上,随意翻着从小店买来的nBa特刊,修长白皙的手指一下一下地敲打在页数上。对于班主任的话没有任何过激的反应。完全是闹市中的一股清流。 他的皮肤被晒成健康的小麦色,长长的睫毛下面一双漂亮的眸子漆黑亮丽,像是镶嵌了璀璨的宝石似的。 余夏的目光太灼热了,他没感受到都困难,许久后他被盯地有些不自在。 下意识地把搁在桌上的杂志举了起来,掩住脸,盯着已经退役的科比的图愣。 余夏:“………” 啊呀,有点气恼。 刚刚女子的矜持哪儿去了? 哀嚎声还在,夹杂着的还有抱怨声。 ……铺天盖地。 王荣华当班主任当久了,看惯了这些,完全不为所动,甚至还笑得和蔼:“你们初升高的知识别跟我说经历了一个暑假就全忘光了。” 顿了几秒,又勾唇勾地阴恻恻:“摸底考要全年级排名的,你们自己掂量掂量。” “噢,还要通知家长。” 初升高…… 都什么知识? 吊扇呼呼地转,呼出来的也都是热风。 但回家前的燥热都是愉悦的。 余夏怔了怔收回了眼,转而开始茫然。 半晌后,才急急忙忙地拉开背包的拉链,顿了顿,又望着桌上堆地老高的书本好几秒,也不管是不是主科有没有用,一股脑儿地全都放进了背包。 大本小本,大书小书。 花的绿的,蓝的白的。 其实上过学的人都知道,稍稍几本书就能压弯祖国花朵的背脊。 她装地认真,每一本由大及小,放地规规矩矩端端正正。 像刚上学的一年级小学生一样,对什么都认真。 结果到了最后, “……………………” 眉头拧地老紧,嘴巴也抿成了一条直线。Www.XSZWω8.ΝΕt 东西太多了,背包拉链压根就拉不上。 ……… 直到咬牙用完了浑身的蛮劲儿。 还没拉上。 有点绝望…… 啪一下,尤东寻把杂志搁在桌面上。 耷拉着脑袋,好一会儿冲余夏那边掀了掀眼皮。 “………” 映入眼底的东西让他难得的噎住声,脑海里瞬间闪现了四个字母――ZZ。 不管是桌上,还是抽屉里,全都是空荡荡的,一支笔一块橡皮都没有。 更别说占地面积比较大的书本。 倒是她的白色背包……好像马上就要撑破一样,可能下一瞬白线就会滋开。 现在她还企图把英语单词本塞进去。 “余夏。” 尤东寻沉下声来头一回严肃地喊她名字,抬手用食指戳了戳她塞地鼓鼓的书包。声音懒洋洋的:“带这么多回去,你是准备期末放假了?” 小学生现在都知道放学只带作业回家。 突如其来地被这么一问,余夏大脑出现片刻空白。定定地看了几秒斜睨着她的尤东寻,思索再三后,舌尖无意识地舔了舔嘴唇,用班主任的话回他:“预习。” “………” 以抽烟的方式,食指与中指夹出蓝皮的单词本,敛神瞄了几眼。 上面的单词用黑笔描绘了好几次。 预习个屁。 一口老血被堵在胸口,不上不下。 他明白不了,就两天的时间,还想把所有的书都看完? 就算看完了…… 经过这一周的相处,不用说他也知道她肯定看不懂。 “你难道还要预习美术、音乐、体育与保健?”少年眯起好看黝黑的双眸,瞅着她时神色复杂。 “……不吧。”余夏拢了拢眉,又低头看了眼包里的书,表情不确定。 随即眉眼处又舒展开来,她憨憨地勾唇浅笑,态度友好:“没关系,我拿得动。” 就这么点儿东西…… ……每顿两碗米饭也不是白吃的。 “……………………” 这不是拿不拿得动的问题,是书包承不承受地住的事情。 少年额角抽了抽,不想说话。 如果有手术刀,他想劈开她的脑袋,看看她脑袋里面都装了什么东西。 *** 下午四点半,放学铃声打响。 尤东寻抬脚离开座位时,还是顿住提醒了一句:“一口气吃不下一个大胖子的。” “先别说带回去你会不会看,就是看不看地明白也是个问题。” 计划永远完美于实际。 想地再好回到家以后就只剩躺沙。 ……… 教室瞬间躁动起来,不出几秒,学生们就都堵在了门口。 毛巍慧转过身,冲着余夏摆摆手:“下周见啊,阿呆。” 余夏抽出几本没用的书投进抽屉里,闻声抬起脑袋,微微点了点头:“再见。” 背包瘪了许多,也轻了许多。 她不傻,把尤东寻的话听进去了。 走廊里叽叽喳喳,闹腾极了。 像是一群金丝雀即将被放而变成翱翔于蓝天的雄鹰。 转化其他物种的开心与兴奋。 张烨勾着尤东寻的肩膀,像只高傲的花孔雀,把头扬地老高。 “最晚回你家的那班车是六点半吧?” 尤东寻靠在栏杆上,手肘往后搭在上面,垂着眼,不重不轻地“嗯”了句。 四点多的太阳是橘红色的,洒下来的光也能将人影打磨出另一种风格。三个精致少年簇在一块儿,无异于一道风景。 徐燚跟他俩不同,他是迎光而站的,刺目的橘红让他不受控制地眯起眼,见人上套了,立马乘胜追击:“时间还早,走,去网吧开黑。” 还不等人说话,他又道:“别跟劳资说不啊,你自己算算这周你手机强制掉线了几回?” 尤东寻:……… 完全不能反驳,他敛目挑眉,抬手握拳打了徐燚一下,吁出一口气。 确实好久没有好好打了。 “走吧。” 人渐渐少了,尤东寻倏地站直,背包单跨在右肩上,走出几步,回过头叫他们。 他站地随意且慵懒极了,说出话时语气也懒懒的:“开完记得送我去南站。” “得嘞,东哥您放心。”张烨装模作样地点头哈腰,好不谄媚,“就是直接送您回家都没问题。” “……………………………” 嗤, 看不起谁? 11.第十一节课 余夏查了去附近菜市场的路线。 有点远,得坐公交车。 她要买几个鸡腿好好地犒劳犒劳自己。 毕竟都说上学是这么地辛苦。 左手握了握右手的手腕,细细地感受了一下。 啊,肯定是又瘦了…… 得多买点肉类食物补补。 她虽然说考试没什么好怕的,都挺简单,但只有自己心里清楚…… 隐隐约约的,她已经有点感觉到读书没她想象的那么简单了。 泛白的帆布鞋依旧那么白,干干净净的不见一星半点的污渍。 配着她的浅色牛仔裤正搭地格外好看。 昂挺胸快步踏出校门,还没走上几步就猛地顿住。 余夏被眼前的景象搞得有点懵,忍不住皱了皱好看的秀眉。 公交车站那边堵满了人,黑压压的一片,都踮着脚尖眼巴巴地望着公交车开来的方向。 不一会儿,驶来一辆8o8,离这里还有一百米左右,轰地一下,站台上的人一窝蜂似的就往前面挤,都把停车的部位给挡住了,等车好不容易停稳了,大家更是迫不及待,推推搡搡的谁也不让谁。 司机师傅的“慢一点一个一个上”也是喊都喊不过来。 “………” “再挤一个,书包都注意一下。” “上不来了,剩下的等下一班,十分钟就到了。” “关门了,门口的人注意一点。” ……… 原本每十五分钟才动一辆的公交车,因为周五是放学这个特殊的日子,而缩短为每十分钟一辆。 就是为了他们这群急着回家的学生。 静静地站在不远处,观看完这场激烈的竞争。余夏很快就从震惊中缓过神来。 眉梢微微一挑,并逐渐归于平静…… 场面相当熟悉,是这一周的学校生活每逢三餐时间必能见识到的。 军训跑圈的时候学生们都是有气无力要死不活的,可一到餐点,就跟饿疯了的狼群一样,用室友的话来讲,就是要吃饭了个个都是国家级运动员,还是冲刺型的。 慢悠悠地收回眼,微微敛目,继而又抬腿迈开步伐。 从来在吃饭上名列前茅的她相信在挤公交车上也所向披靡。 嗯,她是传说中的饿狼之王。 论去冲食堂,舍她其谁? 在抢饭上,室友们都拿她当神兵利器了。 城西菜市场要坐2o5,从这边到那儿也就五六站左右。 上车投币后,余夏的整张脸被挤在前门,身子也扭曲着,手扒拉着黄色扶杆,表情生无可恋。 外面的建筑、树木等一直飞快地向后移。 等过了两站,听着站名播报,她费劲地滑开手机,瞄了眼百度上的公交路线图。 几秒后,“……………………” 凝眉,耷拉下脑袋,“啧”了一声,不敢置信居然坐反了。 “……………………………………………………………………” “司机师傅麻烦停一停。” * 来回这么一折腾,到城北菜市场的时候已经接近五点十五。 天边一团红彤彤的火烧云,绚丽夺目,仰起脸对着它似乎就能把自己的脸颊映红,……像是抹上腮红一样。 手上的手机抖了一声。 余夏点开一看,现郑安琪在她们43o的群里问了句:阿呆你到家没? 她想了想,才语音回了:“还没。” 伴随着的还有刚刚从她身边开过去的拖拉机突突突突的声音。 结果从下一秒开始, 一连串的关心及告诫就接踵而来了。 三人轮番轰炸。 朱娇:怎么还没到家,那坐上车了吗? 余夏:还没有。 毛巍慧:别在外面浪喂,快点回去,你这种呆呆愣愣的最容易被人拐了。尛說Φ紋網 毛巍慧:近来女大学生失踪案越来越多,我们女高中生也要注意啊。 余夏:我很厉害的,我只是要去买点菜。 郑安琪:知道知道,但还是要注意安全啊。 ……… 这个算作是室友友好互动并交流感情的群有个好听的名字。 是朱娇取的――善良美丽的小仙女们。 余夏把屏幕亮度调高,食指摩拭着最上方的群昵称,嘴角微微上扬。 ……浅浅的梨涡若隐若现。 她想,都是小仙女。 善良而又暖心的小仙女。 手指比在键盘上,打不来,又摁语音,毫无波澜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知道了。” 然后,找了个又表情过去。 :d 离卤肉店还有一小段距离,余夏闻着香味儿,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 群里有问她,是不是去买参考资料了才搞地这么晚。 余夏眨眨眼,拇指摁在语音输入上,平静地述说了自己坐反方向的事情。 末了,还很认真地问了句:“参考资料哪里买的?” 毛巍慧前两天告诉过她,说她自己能考上怡县大五中,参考资料没少帮她忙。 她说如果以勤奋读书啊,则不是单单靠看学校的那几本书就能完事儿的。 如果时间允许的话,那就顺便把这资料也买上算了。 这样想着,余夏便面无表情地等着三人当中的其中一个给她回复。 一分钟过去了,屏幕上安静如鸡。 两分钟过去了,她马上就要走到“不老神鸡”的店铺,能买到鸡腿鸭掌。 马上就要第三分钟,终于―― 郑安琪: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阿呆你是不是傻喂。 朱娇:『微笑中透露着仙气jpg.』 朱娇:阿呆我不想笑的,但是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毛巍慧:不需要别人拐,阿呆你自己也能卖了自己[捂脸]。 毛巍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笑死。 大笑的字似乎能转化成声音冲破屏幕。 几乎全被“哈哈哈哈哈哈哈”刷屏。 看久了,直接让人眼花缭乱差点认不出“哈”字来。 自动屏蔽了她问的问题…… ……余夏拧起眉头,没有再搭理她们。 她暗自决定,不叫她们小仙女了。 她们一点儿都不仙女。 * “资料的话我个人推荐市府大道的新华书店,会比较好。” 后来,在余夏的反复追问之下,毛巍慧终于告诉了她,只是那时候已经有的晚了。 市府大道,新华书店…… 离这儿远,离南站更远。 满载而归的余夏走出菜市场,幽幽地叹了口气,选择打的去南站。 贪心不足蛇吞象,不着急,她慢慢来。 错过回家的车那就真的傻了。 为今之计,先把学校的课本看明白了。 * 与此同时,市中心的零点网咖内尤东寻几个打游戏正打地激烈。 骨节分明的手指在键盘上起舞时仿佛是快节奏的踢踏舞。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好看又好听。 最后一击搏杀,显示屏上特技惊人,出五颜六色的光。 几连杀后,巨塔倒,角色胜。 尤东寻兴奋地往后一靠,顺手捞过鼠标旁边的罐装可乐,仰头喝了一口。 桃花眼微微一眯,就瞟到了电脑屏幕右下方的时间。 马上快六点了。 “不玩了,回去了。”他伸了个懒腰,站了起来,弯腰握住鼠标退出游戏。 徐燚瞥了他一眼,又看着电脑,有点恋恋不舍:“还早啊。” “我和张烨再玩一会儿,出门左拐有个公交车站,你直接坐68路去南站就行了。” 尤东寻嗤地一声,抬腿踢了他一脚:“不用你说。” 用不着提醒,又不是不认识字。 路痴不是白痴,四火你个白痴。 “四火是怕你左右不分。”张烨笑着调侃。 “…………滚。” 网咖外面有一家瓜果店,一出来就能够看到。入目的新鲜的水果很多。 尤东寻挑着眉随便挑了一个西瓜,想了想又拿了一串香蕉。 付完钱准备离开时,突然就瞟见了角落竹筐里的核桃。 脚步一顿,漆黑深沉的眸子微不可察地闪了闪。 ―― 听说…… ……核桃补脑。 12.第十二节课 尤东寻没有想到今天还能再碰到余夏。 座无虚席的公交车上,都是在县里浪了一两个小时后才想起有家要回的学生。 她坐在老弱孕残专用座上,额头靠在车窗上,阖着眼皮,纤长又卷翘的睫毛微微颤着。 最标准的坐姿,两脚并拢。 大腿上搁着蛮大的白色塑料袋,里面装着还冒着水珠的青菜、胡萝卜等。 尤东寻的脸色微微闪过一丝异样,半晌,抬脚往余夏那边走去。 刚站定扶住黄色的杆子,她就醒了,抬手揉了揉惺忪的双眼,懵懵懂懂地盯着前座好一会儿。 几秒后,余夏低下头,露出雪白的脖颈。 细细的,感觉一掐就断。 有点不自然地移开视线,尤东寻将左手上的袋子往她怀里一扔。 大红色的塑料袋,印着黑色的“囍”字。字很大,很醒目。 袋子里面装着圆圆的凹凸不平的核桃。 “给你的。”尤东寻抬了抬下巴,冷冷淡淡地声儿。 啧! 在瓜果小铺的时候,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没控制住脚,最终还是莫名其妙地称了四十几块钱的这补脑玩意儿。 听到熟悉的嗓音,余夏微怔,扒拉开袋口瞧了瞧,又侧过脸仰头看尤东寻。 他的五官相当立体,高挺的鼻梁深邃的黑眸,车窗外淡下来的柔光恰好打在他的侧脸上,出乎意料的好看。 只是…… 给她这个做什么? 他垂下眼,正好见她皱着好看的眉头满脸疑惑地瞅着他。 黝黑亮丽的瞳仁里不知道藏着的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还是“同学,无功不受禄”。 “…………” 躁动的车厢内,这一方小天地似乎霎时间陷入了尴尬。 头顶的空调呼呼地吹出冷气,都把他额前的小碎吹乱了。尤东寻像是没注意到她的视线,不紧不慢地别过脸,余出来的那只手握成拳抵在唇角咳嗽了一声。 “…………多吃点,会变聪明。” 一般大人哄小孩吃鸡蛋时都会这么说。 很多小孩都不会信。 但……余夏信了。 不仅信了,甚至还反过来问他:“我听巍慧说你中考是县里第一,是因为吃了这个吗?” 掏出一个举在他面前晃了晃,眼眸晶晶亮地渴盼着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 周围的人噗嗤一声出笑声。 尤东寻沉吟了一会儿,抿了抿唇选择实话实说:“不是。” “我主要是靠天赋。” 如果核桃真有这功能……那大家还去学校干嘛?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那欠扁的话欠扁的语气激了她。 他看到她耷拉下脑袋,轻轻叹了口气,瞬间成了蔫了的花儿。 下一秒,又听到异常清脆的“嘎吱”声。 余夏单手捏碎了硬到不行的核桃,掌心摊开,除了碎了的壳还有碎了的肉。 她挑了一小块放进嘴里咀嚼起来,淡淡的味道还是让她享受地眯起眼,几秒后,又把手举到他的腰腹间:“你也吃。” 尤东寻:“…………………………” 啧,亏他还专门拿了一个开核桃的器具。 车子开了很久,景物不断后退。 田野间接连不断地传来蛙鸣,听起来就像它们在热闹地开茶话会。 后来,有个老人上车。 尤东寻指了指车厢壁上的圆形标志,这方面余夏倒是能瞬间领悟。 ……她从位置上站起来给老人让了座。 在尤东寻“哟嚯尊老爱幼好青年”的眼神中,余夏骄傲地扬了扬脑袋。 笑话,她可是看过公益广告的人。 …… 车子驶向终点,车上的人也越来越少,空位也就越来越多。 两人坐在离后门近的座位上,已经快把核桃给吃完了。 余夏徒手捏核桃的度比用器具弄开快上好几倍,到了最后,她的掌心红通通的一片,还带着坑坑洼洼的印记。 “我觉得下周摸底考我能考前十了。”填饱了肚子神清气爽,余夏拍了拍手,一副讲大事情的表情。 尤东寻侧过脸,睨她。 嘴里还咬着一小块核桃仁,他被余夏的庄重搞得莫名想笑,忍不住挑了挑眉梢,语调淡淡地开口:“rea11y?” 少年纯正的英文音低沉而又带着一小点性感,像是能蛊惑人心的声音。 “………………………………啥?” 余夏歪着头,连眨两下眼,她知道这是几乎能要她命的英语。 由蚯蚓一样的画符组成的一个单词,有些时候一个单词能有好几个意思。 现在的她对这门课程的理解十分浅薄,仅仅限于“yes”和“no”上。 再复杂一些些的,就是“谢谢”了。 公交车报站了,前方终点站。 尤东寻沉默着,视线绕过她看外面郁郁葱葱的树木。半晌,不仅没有打击她,还勾起唇角干巴巴地送上两个字:“加油。” ……毕竟,有梦想谁都了不起。 *** 到站后的分道扬镳,尤东寻得到了两只鸡腿。鸡腿用白色的小塑料袋装着。 据说,这是礼尚往来。仦說Ф忟網 余夏说:“你要是不收,我就跟你急。” 他拎着两小只鸡腿晃晃悠悠地回到家后,倒是招惹来了领居家的小狗。 大概是味道太香,能让人垂涎三尺。 小狗眼巴巴的地看着他,围着他可劲儿地摇头晃尾。尤东寻抬起脚,脚尖蹭了蹭小狗的脖子,它立马就瘫倒,舒服地哼哼起来,肥胖的身躯有肉在晃动。 瞟了眼手里头的谢礼,“我会把骨头留给你的。”尤东寻蹲下,摸了摸它的脑袋。 ……… 除了两只香喷喷油腻腻的鸡腿,余夏还把剥核桃的器具给了他。 当时,她眼神坚定地告诉他:“这玩意儿她压根就用不着。” 尤东寻清楚地记得,她的话音一落,又一声响亮的“嘎吱”。 “………………” 嗤,空有一身武力的……蠢阿呆。 13.第十三节课 一周的闷热过后,周六清晨就开始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淅淅沥沥。然而空气并没有因为雨的到来而夹带上凉意。 行云流水地打完一套拳,额头布满细汗的余夏神清气爽。 简简单单的一身,黑色长款运动裤配上白色圆领衫,意外地好看。 厨房里的清淡小粥已经烧好,噗噗地冒着水泡和热气。 以及它的香气。 倒了一杯白开水一饮而尽,余夏慢悠悠地进厨房关了火,顺带着在盥洗处拧开水龙头舀了把水扑在脸上。 “舒服。”她忍不住喟叹。 水珠滴落,凉爽极了。 昨晚熬夜看了数学书,她这会儿还挂着两个黑眼圈。 不过,精神不济想打哈欠的瞬间早已经过去。小說中文網 头悬梁锥刺股的刻苦努力之下,余夏只得出了一个结论―― 班主任跟他们说的“只要肯付出,一定有回报”是错误的,大错特错。 就是加上万能的百度,她昨儿个也没搞明白那一大串儿数字。更可气的是,不仅没明白,还越来越糊涂。 唉…… 她深深地叹了口气,转身盛了碗粥。 一碗清粥,再配上一包“大白兔”榨菜。 暖胃的同时也抚平了她学不得法的焦躁。 只是,压根就吃不饱。 放在桌上的手机,右上角绿光一直在一闪一闪的。应该是室友们在群里聊天。 很奇怪,在学校麽一个个的都想赖床赖到地老天荒,这一会到家,就生龙活虎连觉都可以不睡。 抿了一小口小米粥,搁下瓷碗,碰撞到桌面时出清脆的响声。余夏想了想,还是拿起手机加入了她们的聊天。 一个老干部的语气:早安。 ……跟着加上黄色的笑脸。 她们正兴致勃勃地讨论某个卫视放的综艺节目,聊地热闹,自然而然地就注意不到余夏打的招呼了。 郑安琪:帅的。 郑安琪:沉迷小鲜肉无法自拔。 朱娇:对啊,而且这期真的特别搞笑。 毛巍慧:昨晚看直播,今早又刷了一遍。 ……… 字里行间,透着浓浓的少女怀春的情感。 “………” 余夏盯着她们不断蹦出来的话稍稍拧眉,大致知道她们在说些什么。 紧跟着,朱娇就了其中一个小鲜肉的照片,亚麻色头,穿着白色的衬衫,连扣子都没有扣上,露出六块腹肌,领带绑在手上做出拳击的姿势。 “………………………………” 下一秒,余夏摁下了手机右侧的按键。 ……屏幕瞬间黑了个彻底。 她红着耳尖起身,又去盛了一碗粥。 囫囵吞枣似的来了一大口,瞬间把舌头烫出了泡。 好像……是挺好看的。 *** 盘着腿坐在沙上看室友介绍的综艺而笑到趴着起不来时,余夏这才明白尤东寻说的话的意思。 真的, 计划赶不上变化。 很难做到每分每秒都处在看书写作业的状态下,特别是你还什么都不懂。 她的豪言壮志……最后全都喂了狗。 谁能知道,书本的催眠效果堪比点睡穴。 直到―― 余夏看的是电视上的重播,有广告,且广告还不能跳过。 其中有则广告令她悬崖勒马了。 什么解题app,名师在线指导,拥有海量题型,扫一扫拍个照就能提供解题步骤。 “………” 只一瞬间的怔愣,余夏忽的扔了手里的遥控器,深深地吸了口气后便坐起身阖上眼往后仰。 天无绝人之路,有救了。 说实话,昨天夜里的埋头苦读真的是愁白了她的光头。 很多东西万变不离其宗,只要到最后真的能懂,其他的就真的不是事儿了。 她隐约觉得,这玩意儿会比核桃管用。 几分钟后, ――叮―― 『下载完成,是否安装。』 余夏眨眨眼,手指微屈,不假思索地……当然要点“安装”了。 结果…… 几秒后,屏幕上跳出来:『你的储存空间不够,请清理后安装。』 余夏:“……………………………” 尝试着删除一些软件,还是没用,就像是专门跟她作对一样。 手机的很多功能她都不会。 想了想,索性又返回到微信的界面,手指灵活地在屏幕上戳戳画画。 打了长长的一段字,详细地讲述了她此时此刻所面临的困境。 人情世故余夏她也懂,字句中……依旧是呆板,她后来诚恳地补上一句:谢谢。 捧着手机,她满心期待。 结果,郑安琪笑着用语音告诉她,那个所谓的app是给小学生用的。 郑安琪她们知道余夏的性子,是个卯足了劲儿削尖了脑袋想认真读书的人。至于余夏是个什么底子,她们也说不出个大概。 就是在潜意识里认为,没到用这种死板的近乎已经是答案解析的东西的地步。 朱娇:建议不要下,会产生依赖的。 朱娇:跟抄答案没差别,最重要的还是要字迹理解知识点才行。 朱娇:你要是真想,还不如请个家教。 ……… 反对的声音完胜赞同的声音。 余夏皱起眉头,相当疑惑,好半晌,她才戳了语音,舔了舔唇,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你们是不是怕我下周考试过你们?” 冷冷清清的嗓音让人听着就感觉这不是玩笑话。 朱娇她们噗地笑抽了。接着又爽快且“严肃”地承认了她们的居心叵测。 “还是被你现了阿呆eoy。” 闹过之后,她们才告诉她,app占的内存太大了,并且还会随着使用越占越大,到时候手机只会卡到爆,啥也动不了。 “阿呆,你难道还要让你的手机也跟着呆了麽?”毛巍慧问。 余夏:“………” *** 她被这诡异的理由劝服住了,但仍旧心有不甘。 上楼去卧室翻了一会儿的数学练习册,这种不甘的情绪更是放到最大。 不找点办法,肯定考不到班级前十的。 空调大到能让人不由自主地打寒颤,余夏在床上左右滚了几回合,最后趴着把头埋进深蓝色空调被,只剩下双手在不停地摸索,摸到那本挂在右侧床沿摇摇欲坠的数学练习册。 脑袋一瞬间空白。 好半晌,一个人名猝不及防地就钻了进来。 那个靠天赋不靠核桃的县里第一名――尤东寻。 那个兵临城下却临危不惧的有着大将风范少年――尤东寻。 眼睛蹭地一下放出光来。 她记性不错,她有记得毛巍慧跟她说过的,尤东寻教人题目时教地比老师还要好。 ……… 三下两下地爬到床头柜附近,一把捞过手机,两手齐力迅解锁。 “………” 翻遍了所有的通讯录余夏才现原来做同桌一个星期,她和尤东寻连个联系方式都没留下。 他们甚至住在同一个村子…… 过了好一会儿, 余夏才舒展开拢起的眉宇,挺直腰杆郑重其事地私戳了毛巍慧。 问她:你有尤东寻同学的微信麽? 14.第十四节课 收到推荐的名片后,余夏就屈指马不停蹄地点了添加好友。 备注上留了自己的名字。 想了想,又在下面的添加理由上写上洋洋洒洒地一段话:尤东寻同学,我能不能请你给我做家教?会付钱的,如果我成绩有提高,就请你吃鸡腿。 鸡腿那么好吃,一般人不会拒绝的吧? 点击送后,余夏唇角紧绷,目不转睛地盯着手机屏幕,看起来有些许紧张。 没有人知道,在她的手机浏览器里,有条搜索的历史记录。 ――在这个社会关于出人头地的方法。 答案有很多,其中排列在第一条的就是简简单单的两个大字:高考。 而在高考之下,最重要的就是学习成绩。 原身其实家境不错,不靠读书这条路也是可以,只是…… 余夏面露寒烈,黝黑如深渊的眸子里忽的透着薄怒。 她清楚地记得,自己醒来的时候在医院的状况,继母装模作样的关心,弟弟在别人看不见的情况下的冷嗤不屑。父亲,那个叫父亲的人,说了一句什么“跟你妈一样都是疯子”。 余夏的自杀,在这个做父亲的眼里只是疯子的行为。 只有那本薄薄的藏在枕头底下的病历,静静地述说着原来的余夏的遭遇。 身上是常年累月的拳打脚踢留下的伤疤,到最后患上了抑郁症。 她的整个暑假,几乎在精神病院里度过。 她对这个世界的所有认知,都是病友告诉她的,病友告诉她最多的是――要好好学习成为飞出院里的金凤凰。 后来,被接回家的第一件事,余夏二话不说就抡起椅子打了那个要抢她零花钱的弟弟,又踹了一脚叫地西斯底里的继母。 ……最后面无表情地告诉她那个所谓的父亲:“这才是疯子。” 继母囔囔着要报警,她就捏住那张精致的脸的下巴,学着病友教给她的话:“辣鸡小三,劳资无所畏惧。” 弟弟哭了,继母也吓得在哆嗦,她的父亲惊讶到说不出话来。应该刚想说她逆子,就被她抢了先,她阴郁着脸威胁:“你扶正的小三以后要是再敢打我,我啊,毕竟是个住过精神病院的疯子,一失手,搞了她也不一定。” ……… 敛去愠怒的神色,好半晌,余夏才恢复了平静。 郑刚同她说过没有一个父亲是不爱自己女儿的,她那时候就想反驳,一个连女儿被欺负都不知道的人,是用什么爱他的女儿的。 好在,现在除了还要用那个男人的钱外,他们已经泾渭分明了。 雨一直下个不停,过去的好友申请也久久没有得到回复。 倒是毛巍慧,来了一连串信息。 跟她说就算加上了好友也不要抱太大的希望,因为尤东寻这人是属于不怎么会回消息的类型的。 毛巍慧:我们初中时好多女生说自己可能加了假微信,后来清空列表操作时,才知道自己早就被人家删除了。 毛巍慧:我没被删大概是我从来没有在微信上找他说过话哈哈哈哈哈。 余夏眨眨眼,回了一串省略号。 然后接着敲字:已经半个小时了,他还没有通过我的申请:d。 毛巍慧继续笑她,表情包个没完。 她挑了一个大黄猫暗中观察的保存下来,然后才回自己要去预习了。 不努力不行,毕竟金凤凰不是好做的。 数学是不行了的,集合什么的太伤脑筋。 余夏下了床,穿上拖鞋走到书桌旁,拉开椅子坐了下来。书桌上摆着她从学校带回来的所有课本,指尖从最下方的英语开始点,慢慢往上,最后停在语文书上。 愣了一下,才将它抽出。 这个简单,可以先背背古诗。 *** 尤东寻睡到日上三竿才醒,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小卷耷拉着眼皮在盥洗室里洗漱。 晚上玩游戏玩到半夜,最后被他爸拔了网线才想起该睡觉了。 楼下尤母的大嗓门已经冲了上来,让他赶紧起床吃早餐,要是再不起以后干脆就不做他的那份。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起床气还没有完全散干净的尤东寻微微眯起眼,狭长漂亮的眸子里透着淡淡的不满意,不过转瞬即逝,他洗完脸才以同样的分贝应了回去:“昂。” 十分钟后, 他双手插兜晃晃悠悠地下了楼。 尤爸尤妈正坐在沙上齐齐地睨他,他嘴角抽搐,淡淡地打了声招呼:“早啊,爸妈。” “不早了。”尤妈不客气地道出事实,过了一会儿,又不满地说:“晚上麽不睡,你自己看看新闻上有多少小孩连着熬夜打游戏猝死的。” 尤东寻噎了噎,没吭声。 转身去厨房找早餐。 淡漠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窘迫,他垂下眼,敛去情绪,白光之下的睫毛也掩去了他内心深处的渴求。 ……关于梦想的渴求。 客厅里,尤爸拍了一下尤妈的手臂,皱眉凶她:“有你这么说话的么?” 反应过来的尤妈:“………” 几秒后―― “哎儿子,妈妈没有咒你的意思,只是想让你控制好自己的时间。” 尤东寻:“………噢。” 已经九点半了,他才开始吃早饭,豆浆油条加大肉包子,村口早餐店的味道。 从兜里掏出手机,点进微信,第一条醒目的消息是下面第二格通讯录里有新的联系人。 “东寻啊,你姐让你十一去上海,说是带你玩儿庆祝你进了五中。” “我一个人?”尤东寻抬头,目光掠过那边时看到的是自己妈妈的点头肯定。 “不去。”想也没想,他直接拒绝了。 然后,低下头继续咬包子。 修长的手指划过屏幕,点进去的时候现新的联系人申请居然来自他的同桌。 头像是很久之前的动漫人物――一休哥。 还真别说,挺像的。 她写了一大堆添加好友的理由,好像怕他不会同意一样。 尤东寻轻笑,顺手就点了同意。 单手敲着字母键,一字一顿,问她:预习之后都有哪些不懂? 尤母见儿子又拨弄起了手机,稍稍有些不满,但也没表露出来。 孩子大了,管也是管不住的,主要还是要看他自己的自律。 “你就应该多出去走走,走地多了就不会经常迷路。” “再说了,你到上海你姐肯定会来接你,你怕什么?” 尤东寻手一顿,抬眼。过了好几秒,他才抿了抿唇开口:“不了,十一我没时间。” 尤母明显不信。 握拳抵在唇角轻轻咳了一声,尤东寻表情有点不自然,他目光微顿,解释:“刚找了个家教的兼职。” ……… 他出去的话等了整整一个小时才得到回复。 对方相当实诚地给了三个字:都不懂。 除此之外,还附加一个“暗中观察”的表情包。 尤东寻有点想笑又笑不出来。 “…………………………” 手比大脑反应的度还要快,他几乎秒回了点点点。 15.第十五节课 余夏愣愣地看着聊天界面好半晌,心中的澎湃之情就如开了闸的水库一般,霎时间倾盆而下。 面上却维持着不动如山的淡定。 盘着腿盯着那边过来的省略号,余夏才在恍然间记起毛巍慧跟她说过的话。 下意识地拧起眉头,嘴唇也抿成了一条直线,她在想,自己说的都不懂会不会有点让对方难以接受。 ……毕竟是在麻烦别人,她的麻烦似乎又大了点。 要从头教起…… 沉默了一会儿,她确实不放心了,咬这唇画蛇添足地加上一句:我很聪明的,一点就通。 所以你不要有压力也不要知难而退。 明明是文字,但就这短短的五个字,尤东寻好像从里面感受到了她说过的“我很厉害的”语气。 眼尾稍稍上挑,忍不住垂头低笑。 他把她的备注改为“同桌”。 从读幼儿园到现在高中,他换过不知道多少个同桌,他们在他的聊天工具里的备注就只是名字而已,有些甚至连备注都懒得改,是什么昵称就是什么昵称。 久而久之,认都认不得谁是谁了。 他这回没有顺着她的话,反而打出一大串字,捅破了她的自欺欺人。 尤老师:真的一点就通就不会存在全都看不懂。 余夏:“………” 字里行间都没毛病。 她微怔住,看着上面的回复,一时间被堵地说不上话来,心中五味杂陈。 尤老师是余夏在自己微信上给尤东寻的备注,以示尊重。 不曾想,有了老师这个头衔后,他果然连说话的方式都变了,耿直到扎心。 过了好一会儿, 余夏吁着气郁闷地退出对话框,点了最下方“我”那里的钱包,查看了里面的零钱还剩多少。 为了往后能有好成绩,为了尤东寻能够认真教她,她也必须狠下心来付出点了,怎么着也该先个红包贿赂贿赂。 余夏站起来,晃晃悠悠地走出房间。拉开了遮住客厅落地窗户的米白色窗帘。 外面的雨开始小了,天也渐渐亮了起来,不再阴绵绵的。 都放晴了。 正抿着唇琢磨着该多少合适,大腿就感受到了裤兜里的手机的振动。 她原以为是小仙女群里大家伙儿又在开浪了。Www.XSZWω8.ΝΕt 点开一看,愣住,怎么也没想到是尤东寻给她了红包。 下面还解释性地加了一句―― 尤老师:上次打的的钱。 *** 切身体会之后,余夏深以为然地认为毛巍慧的告诫纯属无稽之谈。 她的新任小老师明明有问必答很健谈。 这般,悬在嗓子眼儿的心也就放下了。 至少,不会被对方突然给删除掉。 ……… 在正式求教书本知识之前,余夏学到的第一块东西很简单也很占别人便宜。 尤东寻在把车钱转给她后又告诉她,“一般有点骨气的男生,在需要花钱的地方,都不会让女生出钱。” “如果是两人是陌生人的话,像我们那种拼车的情况,则可以平摊车费。” 话是这样讲,可等余夏点进了那个红包时候,现居然不是二十五而是五十。 ……这种程度的算术她还是算得来的。 愣了一两分钟,她问:不是平摊麽? 很快的,尤东寻就回了她。 他说他是个有骨气且不差钱的男生。 他还说余同学我们不是陌生人。 余夏盯着这两句话看了许久,桃花眼微微眯起,还是那副冷漠的表情,又好像有一点点不一样。她舔了舔唇角沉思着,也不知道在思些什么。 半分钟后,她手指比在屏幕上,又想了很久,才干巴巴地了一张好人卡。 ……她还想反驳,自己也不差钱。 ――尤同学,你真是个大好人。 被这么直白又实诚地夸奖……尤东寻额角跳了跳,瞬间让对话陷入了沉默。 ――尤同学,以后在学校我罩着你。 ――保证没有人敢欺负你。 尤东寻:“…………………………” 接下来,从上午十点到下午三点,除了中间吃饭的一个半小时,两人几乎都没聊歇过。 当然,不是瞎几把地聊。 尤东寻没有带书回来,让她把书上不明白的拍给他,然后他直接语音讲给她听。 余夏如同得了特赦令一般,倏一下跑回房间,翻开数学课本,从第一页开始拍,先拍了三页过去。 倒是想多拍些过去,就是怕自己一下子消化不了。 末了,她还不忘―― 同桌:麻烦你了,我真的会付学费的。 同桌:一个小时1oo。 她有查过家教的费用,其实没那么高。 但她想啊,县第一这么热枕地帮助她,也没嫌她烦,她不多给点也说不过去。 再者,夸下一点就通的海口她还是有点心虚的,万一她真的连教都教不会呢? 另一边,尤东寻还没有看到余夏的态度,他的手机在茶几上滋滋地响着,而他正在厨房里切西瓜。 垂着眼,切地认真。 “阿寻。”尤母喊他。 尤东寻转过头应了一句。 下一秒,他就听到他的母亲问他: “昨天就想问问你了,家里也没有核桃,你也没买核桃回来,你带一个开核器回来干嘛?” 尤母跟着进厨房,手里拿着的就是他昨天回来后放进水果盘的开核器。 “…………………………” 尤东寻挪开视线,将切好的西瓜递过去,抿唇回答:“抽奖送的。” “是么?哪有抽奖送这个的?”尤母睨他,“妈妈读书少,你别骗我。” “………” *** 消息过去后,等了很久,余夏都没有等到尤东寻的回复。 聊天界面就跟死了一样。 余夏眼睛也不带眨的,愣愣地盯着。 她暗搓搓地在想,是不是自己给出的酬劳他不满意。 同桌:要不两百一小时。 试探性地再加一百, 不过不能再多了,她现在也还没挣钱。 尤东寻捧着一小块西瓜出来,没坐下就瞟见手机亮了。 弯腰捞过,顺势坐了下来。 空出的一只手给手机解了锁。 映入眼帘的消息让他微怔,随即眼底划过一抹笑意。 放下西瓜,舌尖微卷抵住上颚,白皙好看的指尖轻轻敲打着键盘。 几秒后,他回:不用,我助人为乐。 ……… 后来,他回了房间。 远程教导她那些知识。 仅仅半个小时,尤东寻就懊悔不已,想收回他义务帮忙这句话。 太难教了,特么的等同于对牛弹琴。 “会了吗?”一小部分知识点讲完,他例行询问,食指与中指之间夹着一根黑色水笔,来回晃悠。 尤东寻看不到余夏的表情,此刻的余夏脸皱在一块,依旧是淡漠的样子,她正尝试着去理解他告诉她的那些点。 好几分钟过后,还是泄了气。 已经不敢语音了,余夏慢吞吞地敲上:啊,似懂非懂。 “………” 张烨他们叫他上游戏的消息他理都没理,口干舌燥之下得到的结果却是似懂非懂? “余夏。”尤东寻还是直接语音叫她,冷冷清清却又低沉沙哑的嗓音下带着威严。 余夏点开这只有一秒的语音,听完后木着脸严阵以待。 “我觉得………” “教你应该从小学课本教起。” “……………………………………………………………………” 16.第十六节课 夜里,小仙女群里炸开了锅。 她们莫名其妙地将话题从娱乐圈里的明星们转移到了五中校草排行榜上。 ……越聊越激动。 余夏洗完澡擦着湿头出来时,挨个儿讨论过来正好轮到了尤东寻。 紧接着,她就收到了一个艾特。Www.XSZWω8.ΝΕt 毛巍慧平地一声雷,问她,有没有被尤东寻的冷漠给气地想拉黑人家。 她垂着眼看着消息,睫毛一颤,眸子里满是清冷,过了好一会儿,才答:没有。 她这一回答,更是让这炸开的锅又炸上一回,好像马上就要寿终正寝了。 郑安琪的不敢置信,她不敢置信尤东寻居然同意了余夏的好友申请。 余夏拧着眉头感到莫名其妙,有什么好不信的,大家都是同学,加了很正常。 郑安琪:他没有同意我的!!! 三个感叹号散着浓浓的怨气。 “………” 兴许是男人心海底针罢。 余夏想了想,耿直却又戳心窝子地安慰:大概他只加热爱学习的孩子。 她没见怎么过郑安琪看书,在座位上每次一抬眼,瞟见郑安琪时都是正和周围同学聊地热乎。就连周末,郑安琪在群里也只是推荐各种综艺电视剧。 郑安琪:…………阿呆我班级第五。 朱娇:话说回来,阿呆你脾气够好的啊,要我,热脸贴人家冷屁股了,肯定做不出不拉黑的事情来。 空调呼呼地吹着冷风,刚洗完澡免不了冻地一身鸡皮疙瘩。 爬上床,裹了一层被子,老僧入定。 看到朱娇的话时微怔,余夏的眸子微不可察地闪了闪,心道屁股是热的吧。 ……可能是自己的话有歧义。 她说的“没有”不是指拉黑这件事,而是指尤东寻压根就不冷漠。 再者,拉黑要怎么操作? 思忖片刻,她决定实事求是地为尤东寻说句公道话。 屏幕上的光反射在她脸上,竟然出乎意料的柔和,长长的睫毛一颤一颤的,敛去了她的神色。 余夏:他挺有耐心教我的,不冷漠。 余夏:你们对他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 “………” “………” 队形排地很好,排到了沉默,群里一瞬间陷入安静如鸡的状态…… 好半晌,朱娇才小心翼翼地来消息,问她是不是加错了人。 “不存在的。”她都听到他声音的。 毛巍慧:那他有没有怼到你说不出话来? 看到这话,余夏就蹙起眉来了,她沉吟良久,最终也没有再回复了。 以至于室友们自动将她的沉默直接归于默认。 她不太明白,她的这个有钱又有骨气的同桌为什么在她们眼里甚至是有些……倨傲的。 尽管后来她确实被怼了,但也没到被怼不出话的地步。 夜晚的虫鸣蛙叫更清晰入耳,是田间的一乐曲。 按了返回键,退出对话框,正正好看到压在仙女群下面的尤老师。 点进去后,上面的最后两句话停留在16:o2―― 尤老师:你怎么考进五中的? 同桌:……买的。 *** 周日一天,余夏都忍住没有再去求助尤东寻,她窝在家里捧着书本,选择自个儿琢磨。眉头拧巴在一块儿,贝齿咬着笔杆,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 她看的都是昨天尤东寻教的。 反反复复地听语音,看对方过来的知识点的分支。 虽然没到醍醐灌顶幡然领悟的地步,但好歹有摸到一点点门路。 ……都是有套路的。 有几道课后习题跟着例题来做竟然也被她给解出来了。 今天又恢复到万里无烈日高照的天气,空气中流动着的也是一股灼热,太热的天气容易让人心生郁燥。 但小有收获的余夏却不一样,她的心瞬间跟灌了蜜一样,甜滋滋的。 下午六点前得回学校上晚自修。 像是约定好了一样,余夏又在公交车上遇到了尤东寻。 除了没有行李箱,他带的东西好像比上次多了许多。 尤东寻给她留了位置,听到她投币的声响后微微抬了眼,漂亮的眸子里看不出什么别样的情绪,倒是车窗外的夕阳,洒在他肩上时像是给他镀了一层金。 他还是一如既往的白色圆领T恤,没有过多的修饰,干干净净。 因为是坐在后半截车厢的第一排,尤东寻的手臂就搭在那栏杆上。 ……随意之余的帅气。 余夏抚平衣角,平静地收回视线。 他却还望着她这边。 车上人不多,记得有谁曾经跟她说过,一个人一旦被另一个人给盯上,那他一定会感受到脊背凉。 余夏迈开退走过去,垂着眸安安静静,她想纠正脊背凉这句话―― 凉的地方因盯的人的方位而定,正如此时此刻,她的感受是胸前凉,凉飕飕的就跟没穿胸衣一样。 想到这儿,余夏面上不动却还是下意识地往自己胸前一瞟,有点小鼓。 尤东寻看到她的动作,嘴角一抽,抬手摸了摸鼻子不自然地将视线移向别处。 等人坐到他身边后,因为清楚余夏她的力气,尤东寻也就没怎么客气,把背包递给了她:“小学的倒是不用,这里面都是初中的书,你可以自己看看。” “以你现在什么都不通的状况……周四摸底考肯定垫底。” 尤东寻抿了抿唇,客观地道出真相。 其实他本来想说到高考想考出好成绩也困难,但转念一想,满打满算也还有三年,很多东西不应该过早地下定论。 也许,瞎猫碰上死耗子了呢? 重重的一包,余夏先是怔了一会儿,随即反应过来扒拉开看了一眼里面的书。 ……都崭新崭新的。 她抽出一本随便翻了翻。 除了第一页的姓名班级,其他地方真的是只字未染,比她的脸还要干净。 “你的?”余夏歪着头问他。 尤东寻挑眉应了声:“嗯。” “怎么都不在上面写字?”她继续追问。 两三分钟后,车子动的声音嗡嗡作响。 她耳尖,听到了他的回答。 轻轻的又带着沙哑――“因为都会。” “…………………………” 17.第十七节课 因为高一要军训,所以原本定在上周的开学典礼就推到了这周一的下午。 代表新生言的自然是尤东寻。 不曾想,刚开学就收到此项任务通知的尤东寻因为不上心而直接忘记了写言稿。 班主任找上他询问进度时他难得地懵住,懒洋洋地倚在椅背上轻蹙着眉。 好半晌,才跟个没事儿人一样镇定自若地回答:“我再修改一下。” “嗯,下午两点才开始。”王荣华转头望了眼挂在黑板上方的圆钟,“现在还早,你改好可以给语文老师看一看。” 说完,再深看了他一眼,放心地离开了。 班主任一走,尤东寻的眉头非但没有松平反而拧地更深了。他轻轻地啧了一声,冷清的眸子里微微闪过一丝不满。 几秒后认命般地垂眸,猫着腰在抽屉里翻翻找找。 他弄出来的动静有点大。 张烨和徐燚在过道另一边憋着笑,把头埋进臂弯里可劲儿地在看热闹。 “东哥别慌。”张烨支起身子单手撑住脑袋斜睨着这边,“脱稿直接上。” 徐燚也跟着搭腔,手臂一抬伸了个懒腰,得得瑟瑟地拽了句英文:“justdoit.” “Ibe1ieveyo.” 顿了几秒,似乎是自己把自己给逗笑了,如同被人摁了什么机关一样,霎时前俯后仰地哈哈大笑起来:“周末不上游戏还以为你搞这个呢,结果到现在还没写。” “事后火葬场啊~”徐燚双手交叠搁在脑后,眉梢轻挑,感慨时语调忽起忽伏,活生生地是在唱戏。 尤东寻冷着脸,侧过头横了两人一眼。 ……两人瞬间安静如鸡。 压根就没有a4纸,他就是把抽屉挖出洞来也不可能找得到。 脱稿上其实也不是不行,但总归是少了点依仗与安全感。 在很多事情上,尤东寻一般都会做万全的准备,哪怕真的因为某些原因而万全不了了,他也会提前半个小时列个条目,以备不时之需。今天这演讲稿的事他真的是不知怎么的就给忘了个干净。 过道边的两人又开始窃窃私语,声音由小及大渐渐聒噪。 倒是余夏,明明离他最近,却连一丁点儿的声都没出来。 她着了魔,用最标准的坐姿,两耳不闻窗外事地看着他给她划出来的重点。心无旁骛到这个地步真的是让人恨到牙痒痒。 尤东寻瞄见被她手臂压住的草稿纸,眉角一扬,也坐正起来,左手食指微屈成勾敲打着桌面,试图引起余夏的注意。 余夏果然被吸引,她的视线终于从书中移开来,垂着眼盯着那一上一下的手指。 手指很好看,又长又细又白的。 欣赏够了,又歪过头,目光灼灼地望着尤东寻,清澈见底的瞳仁里似乎在传递着信息,她在疑惑。 “有事么?”余夏平静地开口询问。 尤东寻腮帮子微动,舌头顶了顶后槽牙,抬手捏住余夏的短袖袖口,轻轻松松地提起,接着另一只手帮忙,抽出了那本草稿本:“给我一张。” 话里听不出询问的口气,反而更像是一种口头通知,余夏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撕下了空白页,慢半拍地“噢”了句。 上完两节课又自己摸索课本,余夏到现在脑子还是一团浆糊,稍稍瞥了一眼外面的景色便想休息几分钟。 听到笔头与纸摩擦出的刷刷声,她微微侧身把头探过去,轻咳了一声:“你终于拿笔了。” 瞅见跃然于纸上的隽秀字体,心下有点惊讶,她看过班长学习委员抄在黑板上的字都没有这个好看。 顿了顿,“要写什么?” “言稿。”尤东寻撇嘴,淡淡的语气里有着几丝不情愿,他睨了她一眼,莫名地抬手挠了挠头。原本好好的像是在理店做过的型瞬间成了鸟窝。 余夏点点头:“你刚刚不是和班主任说只剩下修改了麽?” 看书的时候她其实是有耳听八方的。 话音刚落,杠铃般的笑声就传了过来。 张烨和徐燚笑倒在桌子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修改稿……不存在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张烨冲他们这边罢罢手,“可能以后组长问他要作业一样,要等半天他的现做。” 余夏眨眨眼,视线幽幽地飘回到尤东寻的脸颊上,顺着侧脸的弧度缓缓往下。黑色翻领短袖校服被他衬地像是品牌店里的衣服一样,人要衣装,人要好看的话穿,哪种衣服都是金装。她就这么被硬生生地噎了一下,好半晌才反应过来,一脸严肃地告诉他:“你这样是不行的。” 她逆着光,让人看着有些晃眼。 尤东寻挑了挑眉梢,指尖捏着黑色水笔的一头,递过去:“要不你来?” 这很突兀…… 突兀到这是很明显的玩笑话。 然而,余夏还是信了,竟然信了,她的表情依旧冷冷清清的,仔细看的话,可以瞧见她眸子里的惊吓,如被人类撞见的小鹿一样:“我不行。” “嗤。”尤东寻笑了笑,不再浪费时间,抿着唇低下头开始动笔。 刷刷刷,度极快。 余夏怔怔地看着,没有再出声。 她想,会读书的人就是不一样,都不带思考的就能写出一大段话来。 她垂下眼,不免有些羡慕。 ……… 半个小时后,尤东寻收了笔。 *** 开学典礼放在学校的大礼堂举行。 五中作为省重点高中,除了图书馆外,就数这个大礼堂最具标志性了。 宽敞,明亮,且肃穆。 各班级有相对应的位置区域,他们八班排下来还挺靠前。 去那边也是秩序井然地过去,由班主任带着,现在班级走廊上排好两队。 余夏好不容易跟室友们挤在一块儿,还没来得及聊会天,就因为身高问题被移到了后面。 周围都是男生,她有点生无可恋。 毕竟到了大礼堂大家都是要坐下的,跟身高有什么关系? 越想越郁闷,越想越气。 几分钟后,队伍还是稀稀拉拉的没有调整好,大家伙儿也不安静。余夏站久了有点困,不受控制地打起了哈欠。 下一刻,她就感受到后背被人戳了一下。 不重,但也不轻。 她蹙起眉嘟囔了一句,猛地回过头,撞进了尤东寻寡淡的眸子里。 啊, 张了张嘴没出声儿。 紧跟着,余夏就听到他说:“我上去说话的时候好好听。” 这声音,跟他的人一样,清清冷冷的。却又带着令人恍惚间沉醉的金属般的柔软色泽与质感。 什么也没有就是定力最多的余夏仰着头,等着他的下半句。 阳光太刺眼了,两个人都忍不住眯了眼。 像这种新生代表言,无非是走走套路走走过场,比如很荣幸能来到该校学习,该校如何如何未来如何如何等。 ………大多都是废话。 等了一会儿,尤东寻低下头看她,言简意赅:“对你有用。” 他提了几点学习技巧。 *** “………” 结果,尤东寻怎么也没有想到,他这善意的随口一提,直接导致了他在演讲过程中被一道殷切的目光紧紧跟随。 大礼堂里明明有那么多的人那么多视线。 唯独那一道灼热到令人烫,如果不是心有明镜,还真能误以为是狂热的追求者的变态窥视。 尤东寻说到“明天五中以我为荣”时往八班所在位置一瞭。 果然,余夏同学求知若渴啊。 ……… 开学典礼,最拖时间的其实是校领导的讲话。 十五分钟拖成半个小时,半个小时后又干脆延伸再拖十五分钟。 有说不完的话,念不完的词。 舞台上方的玻璃吊灯亮到刺目,再加上点缀的十六个小灯。 把校长照的澄光瓦亮,讲到激动时,老远就能瞅见他四溅的唾沫星子。下面的学生也渐渐失去耐心开始躁动了。 余夏坐在中间一排的靠右位置,与其他人的颓靡相对比,显然她的昂挺胸要好很多,只是细看的话,却能现她目光涣散正神游天外。 大礼堂不再安静,细细的嗡嗡声从头传到尾。再盯了会儿,余夏垂下眼,从校裤的兜里掏出手机。 解锁之后将亮度调到最低。 四个小仙女天各一方,有三个已经在联络部抱怨很久…… ……说站在上面的领导形式主义地讲了一堆废话,说已经四十五分钟了尿都要听出来了,还说不如咱们班尤东寻讲地实用。 她舔了舔唇,手指比在手写半屏键上晃悠良久,最后敲出:对! 以表示她对此番吐槽的无限认同。 下一秒,消息就齐齐出来,先后的时间间隔估计都不到零点零五秒。 毛巍慧:看,连阿呆都忍受不住了。 朱娇:行了行了,校长的最后一位听众已下线。 郑安琪:阿呆能坚持到现在我是服气的。 郑安琪:『给大佬敬茶jpg.』 毛巍慧:『给大佬敬茶jpg.』 朱娇:『给大佬敬茶jpg.』 表情包是鼻青脸肿的类似大拇指的形象正捧着一杯茶递过来,下面配着字。 余夏侧过脸往左边望了望,正好看到朱娇摇着手跟她打招呼。 她龇牙一笑,弧度小到看不见。 已经说到学校的建设问题上了,余夏眨眨眼,兴致缺缺。 复又将注意力放在手机上,长按表情包保存下来,还不忘开个玩笑:嗯,大佬接过茶了,不好喝。 她等了一会儿,没有再等到回复。 ……索性就退出了群聊。 微信进去的页面没有填满联系人,反倒是空空白白的。 关于过去的余夏,她几乎也没有什么过去的朋友,至于家人,可有可无,最后也懒得有联系。 余夏抬起手握成拳头撑住下巴,脑子里回想的都是刚才尤东寻在上面所做的演讲。 任校领导如何激情澎湃,她都跟没长耳朵一样,怔怔地心无旁骛地呆。 几分钟后,回过神。 瞟了一眼时间,已经快五点了,怪不得已经有点饿了。 思忖片刻,她敛神,庄重地给尤东寻消息,停留在聊天界面好久,反反复复修修改改,最后才问―― 同桌:在吗? 那边很快就回了:嗯。 同桌:你的言稿没用了吧? 尤东寻挑眉,垂下眼瞥着被揉成团的丢在椅子一侧的a4纸,顿了顿,轻啧了一声,抬手拣起纸团,慢条斯理地捋直。 弄完,才回:嗯。 余夏看到答案,心中一喜,也不管唐不唐突,哒哒哒地就:那给我吧:d。 等了几秒,又解释―― 同桌:你讲的学习技巧我感觉很有用,但你讲太快了我没记住。 尤老师:……… 尤老师:上面没写,我临时加的。 余夏:“………………………………” 18.第十八节课 离周四越来越近,说不紧张都是唬人的。 那张言稿真的如尤东寻说的那样,没有一点儿关于学习技巧的。就让人倏地感觉那场新生代表言有五分钟的内容是空白的一样。 余夏眉头锁紧,深深地叹了口气。 刚刚上完和历史课调过的英语课,四十五分钟下来,她觉得就是一场酷刑。 ……要将人打入十八层地狱的酷刑。 而唯一能够想到的用来形容英语老师和自己的互动词就是鸡同鸭讲。 语言不通,怎么能上好课? 课间十分钟,走廊里叽叽喳喳吵地很,才两周不到,大家已经熟地可以把对方举起来扔的地步了。教室里也不见多安静,闹哄哄的,什么状况都有。 余夏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垂着眼安安静静地照着书本上的例子做习题。 握笔的姿势有点生拗,她一笔一划地在草稿纸上也尽力把字写到最好看,写到一半就突然停了下来。 草稿纸上的算术从头排到脚,不仅看着复杂恼人,对了一下答案,关键还是错的。 习题是练习册上的,练习册后面的答案老师还没来得及收上去。 ……这样下去铁定是不行的。 想到这儿,面上不免有些挫败,索性直接搁下水笔,修长白皙的食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击着桌面,怔怔地开始出神,直到上课铃打响。 这一节是自修课,上完就能吃晚饭了。 收回放空已久的思绪,余夏不动声色地侧过脸,垂下眼,卷翘的睫毛掩去黑漆瞳仁里的迷茫,从她这个角度看尤东寻,恰好能瞅见他凸出的喉结以及精致细腻的脸颊上。更引她注意的是他骨节分明的手,握着笔写作业时刷刷作响,他所想的都直接填在练习册上,也不打草稿。 余夏:“………” 她现在已经完全霸占住第八组了。 抬眼时顺带着用余光瞟了一下走道另一头的张烨他们,和往常一模一样,低着头玩游戏,就差把脑袋塞进抽屉里了。 自修课没有老师管,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的人也不止他们。 ……… 尤东寻被余夏审视的目光看得不自在,解完最后一道题后,干脆支起身子,单手撑着脑袋,扬起下巴单刀直入:“哪道题不会?” 这无异于主动送上门了。 余夏心下一喜,暗戳戳地把椅子往尤东寻那边移了移,椅子与瓷砖摩擦出短暂的吱吱声,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也生动起来,黑溜溜的眼珠子骨碌一转,用上了她今天刚学会的单词:“a11。” 尤东寻眼角一抽:“………哟,还学到什么了?” “husband.” “…………” 前桌的男生突然转过头来,莫名其妙的就嘿嘿嘿笑地猥琐。 尤东寻“啧”了一声,一把扯过余夏手肘压着的物理练习册,敛目瞄了一眼,又随意拾起眼前的圆珠笔,“过来。” “你自己拿出物理书看一下,这些都是书上有的…………” 少年讲的很慢,刻意压低的声音有大提琴般的低沉,听久了,就让听的人有种喝了陈年老酒的感觉。 ……醉醺醺的。 听得云里雾里还需自行私下消化的余夏点着头,有时候还插嘴问一句。 半个小时后,知识点灌输地太多,她也醉醺醺的。 整个人瘫坐在椅子上,皱着眉沉着脸,完全一副天要塌下来的样子。 尤东寻把目光停留在“多半是废了”的余夏身上,来回扫视,眸子微微眯起一声不吭。 几分钟后,余夏满血复活。 又小学三好学生般地端端正正地坐直。 她瞟了瞟其他地方,有认真看书做题的,也有趴着睡觉的,还有窃窃私语的。 “尤东寻。”余夏忽地凑上前,神神秘秘的,声音却没有起伏,“你今天怎么没玩手机?” 她知道他有玩一个游戏,准确点说,班里有很多人包括郑安琪她们也都在玩。不同的是男生玩地更狠一点,绝大多数时间都是没有一点自控意识。 刚说完,挂着值周牌的值周老师就从后门悄无声息地进来了。 几乎没有人注意到他。 等注意到了,已经来不及了。 ――张烨和徐燚的手机被收了,游戏才玩到一半。耳机被□□的时候,还出厮杀的声音。 值周老师人高马大的,很严肃:“你们几个记得下课后找自己班主任。” 高一(8)班,纪律分扣两分。 学校明面上其实是禁止带手机的,但一般情况下学生都会带,且带了因为学校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也不会怎么样。 但这种态度是视情况而定的,比如在课上玩儿就是赤.裸.裸自寻死路。 诺大的教室安静如鸡,大家伙儿懵着逼面面相觑,然后眼睁睁地看着值周老师手里拿着四五个手机大摇大摆地离开他们班。 人前脚一走,顿默三秒后又开始炸锅。 徐燚的表情不是很好,他倏地抬脚踢了下桌子,低头咒骂了句:“操。” 顿了顿,“什么狗屁运气。” 他马上就能结束那场游戏,明明躺赢的局硬生生被搞输了。 “搞突击检查也是厉害的。”张烨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叹了口气自认倒霉,他轻嗤一下拢起凤眉,“该学习东哥,为人师表后不仅戒了手机还能沉迷学习。” 刻意拔高的声音自然而然地传进余夏的耳朵里,她深以为然地点了头,觉得张烨这话说的没毛病。 她抿了抿唇:“还好你没玩。” 尤东寻手一顿,侧过身睨她,她那双清澈见底又透着认真的眸子里盛满了庆幸,好像他的手机没被缴掉就等同于她的手机没被收了一样。 半晌,他收回视线懒洋洋地开口:“我的放在上面充电。” 言外之意:要不是没电他也玩。 余夏:“………” *** 离第一次考试还有两天,对于压根没有基础的人来说,临时抱佛脚是最不稳妥且浪费时间的方法。 佛脚太大,抱也抱不住。 更何况,题目是灵活多变的。 这是毛巍慧她们跟她说的。 余夏想了想也觉得很有道理,一时之间就陷入了“该怎么办”的死循环。 过了一会儿,扬起头,眯着桃花眼看了下黑板上方的白色圆形时钟。 还有十分钟左右就能冲食堂了。 没有什么事情是一顿饭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吃两碗饭。 思忖片刻,余夏还是不想轻易放弃。 她心底总有股迷一般的自信――万一呢,万一就是有万一呢! 胳膊肘捅了捅边上的人,余夏握着拳头抵在嘴角假意咳嗽了一下,然后木着脸一本正经地问尤东寻:“星期四考试你觉得我要怎么办?” “就是我…嗯,怎样能把分考到最高?” “………”尤东寻被问得一愣。 说实话,很困难。 因为补习时间太短了,她又天资愚钝,综合下来压根就没办法。 但是募地对上余夏同学那双充满希冀的眼睛时,尤东寻已经到嘴边的打击的话倏一下又咽回了肚子。 他把玩着手里的笔,食指与中指夹着它转得贼溜。 垂着眼默不作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好半晌,才以一副“讲大事”的口吻开口说: “选择题三长一短选一短,三短一长选一长,差不多长短的全选B。” 停顿了几秒,“或者规避你算的答案,你算出的答案不要选。” 余夏:“………………………………” “至于其他类型的题目,听天由命。” 19.第十九节课 考试安排表出来了,就贴在每个班门口。 完全打乱了的顺序,高一与隔壁那栋厚德楼的高二生坐着一起考。 一组高一一组高二,这样隔开来。 厚德楼的“厚德”二字出自《周易》中的“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其寓意是君子应当刚毅不屈,奋图强。 吃完晚饭的余夏已经从自己那栋泉思楼找到这边的厚德楼了,三个室友都能迅地在泉思楼找到所考班级,只剩她,孤零零地要继续奋战。 从一楼爬到六楼,又从六楼返回到一楼,现在还要征服一幢楼。 吃下去的白米饭加红烧肉……经过这一番折腾,也就消化地差不多了。 余夏的脸上没有任何的不耐烦,依旧是清清冷冷无欲无求的样子。她抬头仰望了一下最高层,微不可察地扬了扬眉梢,迈开腿走了过去。 每个班级的前门,都堵满了人,堵地水泄不通,就围在那里找自己的名字。 下午五点多的空气已经没有灼热到让人心生厌烦的程度了,看着一簇簇人群,余夏微微蹙起眉,然后低头“啧”了一声。 经过开学那一遭,她现在已经明白守株待兔是最愚蠢的方法,毕竟等待太浪费时间了,而她又是一个紧张考试为复习争分夺秒的人。 尤东寻支的招儿被她无情地驳回了,忒不靠谱。摆明了是个让人考倒数的套儿,她才不会上当。 当时余夏拒绝地干脆,反而惹到尤东寻瞪了她一眼,笔一扔,冲着她嘟囔:“好心当做驴肝肺。” 末了还不够,问她:“概率懂麽?” “不懂。”但是她不傻,反正这种选长选短的肯定是假的,顿了顿干脆也就顺着他的话说下去,“但那一定是错误的概率。” 她拧着眉很严肃,粉色舌尖伸出一点点舔了舔上半嘴唇:“想骗我?不存在的。” 回想起自己说完这句话后……尤东寻那种气不打一处来的表情,余夏就忍不住轻轻地弯了下嘴角。就连不辩喜怒的黝黑眸子里也含着一丝浅浅的笑意,笑里泛着一道光,灿若星辰。 拨开人群,身形一闪,轻巧灵活地挤了进去,看着白纸上密密麻麻的人名,她颔着心情不错地决定替自己的同桌看一看他在哪个班里考试。 幸运的是,并没有花太多力气,她就在一楼,在高二(3)班的第十六号座位。 而尤东寻,也正正好,就在与她相邻的高二(2)班。 都在一楼。 到时候可以一起过来。 有自己带着,他能少走好多弯路。 她透过窗瞄了眼高二年级的学习状态。 至少有七八个埋头苦读的。 余夏很快地就收回眼,眼皮稍稍一耷拉,然后干净利落地转身离开。 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 *** 离晚自修开始还有一个小时左右,班里的人少得可怜。 很多都是去看自己考试所在班级了。 厚厚的《现代汉语词典》摆在右手侧,做成围墙来阻隔其他视线。 这样,玩手机就安全方便多了。 尤东寻将手机调成静音状态,横着握在手里,目不转睛地盯着色彩缤纷光芒万丈的屏幕,手指灵活地在上面动作着。 打地正起劲儿,啪一下,肩膀被人一拍。 “东哥啊,生命在于运动。”张烨斜靠在墙上,凤眉微微往上挑,瘪着嘴语重心长地说了这么一句。 几秒后,又一道闷闷的声音传来:“你这是在扎我们的心啊。” ……手机被缴后,无异于是过着度日如年的日子。 “你不是回寝室换了球服,不下去打一局太可惜了啊。”声音由远及近,徐燚慢悠悠地走了过来,直接一屁股压在那本词典上,“对吧张烨。” 张烨心领神会,立即点头:“都对不起东哥你这套帅气的球服。” 尤东寻撇下嘴角,低头冷嗤了一下。 再强行退游戏,信誉分就全没了,他拢了拢眉,好半晌后,才沉声道:“等我这局打完。” “………” 两人挑了下眉没再吭声,心里倒是心照不宣地给尤东寻打上了重色轻友的标签。 五分钟后,结束。 尤东寻果断锁了屏,随意地把手机抛进抽屉,又找出吸汗带,绑在额间。 接着起身拉开椅子,出急促的吱呀声,他弯下腰拾起桌下的篮球。 “走吧。” ……… 快到一楼的时候,在转弯处,尤东寻与余夏迎面碰了个正着。 一上一下,他站在高处,她站在低处,桃花眼对上桃花眼,两人的眼底都一派平静毫无波澜。 在手指尖飞转着的篮球险些砸了下来,尤东寻眼疾手快,另一只手赶紧凑上去,捧过它将它夹在手肘与腰际。 余夏微愣,黑色瞳仁里倒映着的尤东寻穿着黑色的篮球衣,球衣有点大又正正好是V领的,从她这个仰望的角度,恰好能看见那一小截白皙的皮肤,似乎只要口子再大一点点,就还能瞟见锁骨了。 ……很惊艳,也很羞耻。 下意识地别过脸,对着正宗白的墙壁,余夏的耳朵生起一股热意。 这个时代,什么都好,就是穿地少了些。 顿了几秒,勉强恢复镇定,但余夏还是没有转过脸去看他,她悄无声息地吁出一口气,眨眨眼,才平淡地开口:“尤东寻我帮你看过了,你在高二(2)班考试。” 尤东寻观察完她的一系列反应,有点不能理解,听了她的话后,又抬眼不动声色地扫了她一眼,过了一两秒,微微颔,轻声地应了一句:“嗯。” 楼梯很宽,他们几个人堵在这里也造不出什么问题来。 “余夏同学有没有看到我的?”徐燚凑上前,直接勾着尤东寻的肩,稍弯了下腰弓着身子故意酸溜溜地问她,问完还不忘抛了个媚眼。 不知怎地,总感觉很……欠揍。 余夏抿了抿唇,转过头,盯着徐燚的小眼睛,很实诚地回答:“没有。” 徐燚:“………” 张烨哈哈一笑,抬脚踢了徐燚一下,嘴角勾着弧度嘲笑他:“四火你何必呢,自取其辱。” 尤东寻也在笑,只是笑地不明显。 他不着痕迹地将搭在自己肩上的手臂给推了下来,又冷冷淡淡地斜了徐燚一眼。 顿了一下,抬脚往下走了一个台阶,将两人的距离缩短。 尤东寻稍稍低下头,眼皮半垂着,过了好一会儿,吐字问她:“打篮球去吗?” 他是有记得的,她说过想玩篮球。 也确实,尤东寻看到,在自己问出这一句话时,余夏眼里一闪而过的亮光,亮光转瞬即逝,随即又归于黯淡。 篮球这个团体活动,当然是人越多越好,再加上余夏她本身恰到好处的身高,张烨一听就来了兴趣,“正好一起啊,余夏同学也会打篮球?” “我们可以两两一组比比看。” “你跟东哥最熟,就让你俩在一组。” “不了,我不会打篮球。”余夏木着脸斩钉截铁地拒绝。 又在张烨徐燚噎着不知道说什么的时候,她平淡地陈述:“明天考试了。” “所以呢?” 尤东寻忽的挑起眉,说出来的话似乎还带着揶揄。 他把篮球递给一旁的徐燚,自己手肘撑着栏杆,黑压压的睫毛垂着敛神,只是视线却还停在余夏的身上。 几秒后,他听到―― “所以……”余夏扬起头沉吟片刻,最后以一种类似母亲的恨铁不成钢的口吻,道:“你们可长点心吧。” 张烨:“………” 徐燚:“………” 尤东寻:“………噢。” 20.第二十节课 学校平时的早自修六点五十开始,时长四十五分钟。 临考在即,教室里传出朗朗的读书声。 昨晚尤东寻给她押题,说这次摸底考有过一半的几率是考初中的知识。 余夏皱着眉细细琢磨,觉得言之有理。 第一门是语文,她唯一要保证的是古诗词不要掉分。 双手捂住耳朵,垂着脑袋闭上眼嘴里碎碎念地背着,时不时地卡带一下,余夏就悄咪咪地睁开一条缝,偷瞄一眼。 “《武陵春》,李清照。” “风住尘香花已尽,日晚倦梳头;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过了没一会儿,旁边有了动静。 现在是七点零五分,迟到将近十五分钟的尤东寻三人懒懒散散地赶到教室。三人都还犯着困打着哈欠,萎靡地像是下一秒就能砰地一声倒头就睡一样。 大概是没睡醒闹脾气,尤东寻拉开椅子时搞出的声音特别大。 ……让人不注意都难,前排的有几个回头望了一眼,满脸莫名其妙,视线停了几秒后,又转回去拔高嗓门朗读起来。 余夏则把耳朵捂地更紧,继续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尤东寻一只手撑在椅背上,另一只手则插在兜里,侧着脸居高临下地睨着她,眼底的黑眼圈不算太严重,被密长的睫毛半掩着也是相得益彰。 微微撇了撇嘴,轻声地“啧”了一下。 捂耳朵又稍稍往里偏了偏的动作真的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喂。”他拿书在她眼前晃了晃,“你几点到班里的?” 关于高一(8)班,现在五中论坛上有的话题是:全校前五个亮灯的班级之一。 早上五点多一点就有人在了,勤奋指数直逼高三的学生。 能干出这事儿,光用脚趾头想想,尤东寻就能想到是谁了。 他坐了下来,恰好余夏的注意力从课本里转移出来,她转过脸,与他平视。 静默几秒后,她平静地回答:“五点。” 果然如此…… 尤东寻听到她的回答后怔了下,随即笑了下,“怪不得你少年老成,要睡够八小时啊。” 余夏其实并没有少年老成,只是她呆地严肃了些,太一本正经的情况下反而像个小大人。 “睡够了。” 晚上十点多睡,到凌晨五点,快够七个小时,也与八小时差不多。 “………” 尤东寻蹙了蹙眉,深度怀疑余夏小学算术也不过关,不过倒也没有再继续说什么。 只往她那个方向稍稍扬起下巴,挑眉示意她可以继续看书了。 余夏接收讯号,心领神会。 于是,在八班的第四排的最后一座上,有着的画面是―― 同桌两人,一个恨不得把书本上的东西一股脑儿地全都塞进自己的脑子里;另一个则困顿无比,整张脸埋进臂弯里睡得不亦悦乎,只留下一小撮卷毛对着外面。 ……… 二十分钟后,教室开始躁动。 八点开考,整理整理考试必带的物件就能提前过去了。 透明的笔袋里装着黑色水笔、笔芯、2B铅笔等,该拿的都拿了,余夏拿在手上反复瞧了两遍,才安下心来。 尤东寻还在没心没肺地睡着。 好像天塌下来都不是事似的。 盯了一会儿,余夏皱了皱好看的眉头,有点不赞同这种颓靡。 莫名想起十分钟前看过的《伤仲永》,她突然有点怕,这县第一的名号也不应该被这么糟蹋啊。 *** 尤东寻是被余夏的手指给戳醒的。尛說Φ紋網 抬起头时额头上还留着一条红印子,他敛下不好的情绪,表情冷淡。 早上起的稍微晚了些,踏出寝室楼的时候被值周老师抓了个正着。站在国旗底下接受思想教育足足十分钟,最后连早饭也没来得及去买。 这会儿他正饿着,更不爽了。 偏偏余夏又用一副慈母般的目光望着他,让他都不知道要怎么开怼。 “尤东寻同学。” 她的神情前所未有的严肃,漆黑亮丽的眸子里还隐隐挂着几丝担忧。 看地他脊梁骨一直凉。 尤东寻咽了下唾沫,上半身不自觉地往外面移了移。 几秒后沉下声应了句:“嗯。” “我有句话要告诉你,很重要。”余夏抿了抿唇,斟酌了几秒缓缓地开口。 白皙漂亮的指尖顿住,轻触在笔身上,尤东寻原本漫不经心地耷拉着的眼皮倏地抬开,他奇怪地看了眼余夏。 他知道自己长得还不赖…… 余夏没有注意尤东寻的难测的表情,手掌拍了拍桌面,语重心长地劝道:“我知道你读书很厉害,但是……学习啊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的。” “…………………………………………” 尤东寻了怔,瞅着余夏时瞬间冷淡了一个度。 除了保持冷静,克制住自己的情绪,他不知道要怎么做才好。 更多的是哭笑不得。 余夏以为他听进去了,眉梢雀跃生动,眨眨眼松了口气,“忠言逆耳利于行,良药苦口利于病。” “到时候我过你,就怪不了别人了。” 两人离地近,呼出来的气就萦绕在周围,这个时间点正是要开始热的时候。 尤东寻半搭着眼皮,嗤地一声,大拇指与食指已经拣起那支笔,稍稍转了一下握在掌心,笔头朝外,有笔套盖着。 他用它使劲地戳了戳她的额头,嗓音低沉中带着沙哑:“你哪里来的自信?” ……… 走廊外,有些来他们班考试的学生已经在等着了,只是他们不出去,那些人也不好意思进来。 收拾完的,都站起来离开座位准备走了。 毛巍慧她们更是直接一个大嗓门:“阿呆加油啊。” 余夏抬眸,平静地冲着她们点点头。 ……他们其实也准备走了。 “东哥,拿去填肚子。” 张烨突然喊了句,紧跟着一瓶牛奶砸了过来。他没有控制好力度,牛奶偏离了预料的运行轨迹,差一点点就砸到了尤东寻的脑门上。 幸亏余夏眼疾手快,在那盒牛奶酿下大祸之前把它捞了过来。 她把它递给他:“给。” 尤东寻接过,垂着眼看了会儿,站起身,把牛奶扔回给张烨:“不知道空腹喝牛奶不好?” 张烨嘴角一抽看他一眼,沉默了几秒,接话:“噢,祝你考试时饿晕过去。” 说完,大摇大摆地管自己先走了。 他和徐燚考试的班级就在隔壁,跟他俩不一道儿。 直到那俩人勾肩搭背地从后门出去,拐了个弯儿消失在视线中,余夏才收回视线。 垂着腿上的双手紧了紧握成了拳头,好半晌,放松起来,抬起摸进抽屉。 他算是她的老师。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所以,要孝顺。 “不吃早饭对身体也不好。”余夏把一个糯米团搁到尤东寻的手上,实事求是地陈述着,只是面上都是不舍与纠结。 ……像是给了这个糯米团就是挖了她的心肝儿一样。 尤东寻打量着她,噎了一下:“……你的早餐?” “不是。”她回答,顿了几秒,仰起头继续道:“我怕考饿了,备着的。” “现在你比我更需要它,所以给你吃。” “………………………………” 糯米团虽然没有热乎着,但还有余温。 里面夹着土豆丝、芋头丝、油条等。 余夏眼巴巴地看着,表情有趣极了,就像盯着肉骨头的小狗,看着这样的余夏,尤东寻挑眉,到嘴的“不用”瞬间拐了道,他噙着一抹笑,很有礼貌地:“那我就不客气了。” 21.第二十一节课 尤东寻这个人真的一点也不客气。 班门踏出去的一刹那,他就解开袋子津津有味地吃起糯米团来。 余夏跟在他的身后,眉头锁成一揪,闻着不断涌入鼻腔的香味儿更是忍不出吞了吞口水,几秒后,她别过脸去看走廊外的风景,步子不动声色地迈地小了点,慢慢拉开两人的距离。 就这样不紧不慢地走了几分钟,尤东寻突然停下脚步。卡在楼梯口转弯处,万分聪明地没挡住别人的路。 他的表情依旧淡漠,只是程度没有往常深而已,侧着半个身子似乎是在等她。 眉梢微微一挑,薄唇抿了抿:“唔,还挺好吃。” “………”余夏眯着眼瞅了他一眼,没吭声,她现在觉得他和徐燚一样欠揍。 有的吃都堵不上他的嘴。 她选择绕过他,并且要保持目不斜视。 这是不为“不为五斗米折腰”的尊严。大不了,等第二门数学考完了,去食堂的路上她跑快一点。 她的脸上很平静,尤东寻看出来了,但尤东寻同时也观察到一个细微的动作…… ……用句话形容,大概是恨地直咬牙。 他眉梢一动,跟上她,继续得寸进尺,嘴角扬起的弧度并不明显:“也没看到食堂有卖啊?” “你起床太迟。”余夏应了声,垂下眸望着台阶轻飘飘地继续解释:“而且它又卖得好,所以你没吃过很正常。” “………” 尤东寻被噎了一下,用事实来怼人的招数太狠了点,完全找不出反驳的理由。 他盯着余夏的背影,暗自郁闷。 厚德楼与泉思楼离地并不远,详细计算下来也就几分钟的路程。 这几分钟里,两人达成协议。 一个教书育人,争取变朽木为美玉;一个苦力还债,每早替人买早餐。 这样有来有往,也算是谁也不欠谁。 对于协议内容,双方都很满意。 于是也就没有再添其他什么附加条件了。 协议确定无误后,两人并肩走着,也不说话,就这么一直尴尬地沉默着。 余夏想了想,又用余光瞟了一眼神色淡淡的尤东寻。贝齿轻咬了一下下嘴唇,踌躇几秒:“算起来你还是亏。” 顿了顿,又继续道:“所以你还有什么要求?你放心,我一定尽力满足。” 正所谓朽木不可雕也…… 教她,她怕到最后白了少年头。 尤东寻一愣,半晌后轻轻摇了摇头:“不亏。” “真的?” “嗯。” “确定麽?” “嗯。” 反复确认,得了肯定的回答。 余夏在心底笑了。 她美滋滋的,美到面瘫的脸上也挂上了一抹不易察觉的浅笑。 眉眼如画般,微微弯着。 侧着脸,稍稍扬起头,迎着初升的太阳,余夏的声音起了波澜:“尤东寻,吃亏是福,你以后会有大福气的。” 阳光迎面打在她的脸颊上,像是镀上一层金。原本“呆”给人的刻板印象是死气沉沉,而这道金光像是驱赶了死气,将人照地鲜活起来。 “……………………”尤东寻被这样的祝福惊地说不出话来,沉吟良久,才用鼻音出一个赞同,“嗯。” 阿呆已经不足以形容她了,应该直接叫她呆子,像猪八戒一样能吃的呆子。 “语文作文不要偏题。” “数学选择题,你实在做不来,就把四个答案反带进去验算。” “写字快一点,考试有时间限制的。” 说完顿了几秒,“还有,这只是一小次摸底考,不用太紧张。” *** 分道扬镳后,余夏走进高二(3)班,看着里面人差不多到齐了,她吁出一口气。 坐在她边上的,是个高高瘦瘦的男生。 寸头,还戴着眼镜。 预备铃还没有打响前,男生盯着余夏看了很久。 余夏挺直腰杆,尽量忽视那道目光,她猜想,大概是偶像剧里的情节要生在自己身上了。 一见钟情不能自拔之类的。郑安琪她们推荐给看的偶像剧都是这点套路。 半晌,视线还没有移走,拳头开始痒,她想揍人。 不曾想,是她脑补太多―― “同学型不错。”男生这般评价。 听到这话的余夏这才有所动静,机械性地别过脸,认认真真地看了男生的寸头,都是同款不争长短:“你的也不错。” 男生:“………”天就这样聊死了。 随后,一直到开考,那个男生都没有往余夏这一边瞟过一眼。 更别说主动找话说。 余夏乐得清静,心情更好。 七点五十左右,监考老师携带未开封的试卷进场,随即预备铃打响。 闹哄哄的教室瞬间安静下来。 大家伙儿也不再转过身与后座的人聊天,都规规矩矩地坐地端正。 广播上有播报注意事项,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内容。 绝大多数人都懒洋洋地表示听不下去。 才端端正正的场面一瞬间分崩离析,该趴着的就直接趴着了,该下巴磕着桌面的也就磕着了…… 只有余夏,雷打不动地正襟危坐。 广播播什么,她就做什么。 比如检查一下有没有带与考试有关的参考资料,再比如有没有带通讯设备手机。 信息时代,手机简直就成了作弊神器。 听到这个,余夏没有表情。 她今天压根就没把手机拿出寝室。 这么点自觉,她一向都有。 就这么一直下去,不一会儿,如坐针毡的感觉又来了。头顶的吊扇开在一档慢悠悠地晃着,达到的驱热效果并不大。 坐在她旁边的高二男生又看着她了。 余夏遵循广播里的话拿出黑色水笔、2B铅笔、橡皮。 一撇头,就对上男生满带复杂的目光上。 那眼神的意思很好懂,比尤东寻的眼神好理解多了―― 镜片底下的眸子里是对她行为的不解、疑惑。 “………” 没办法,天才总是让人琢磨不透的。 --- 语文试卷还算简单。 至少要填的地方她都努力填满了。 最让她高兴的是,早上背的古诗词也基本都有考到。 默写完最后一句,收笔,她眨眨眼,弯弯的睫毛跟着颤动,心底不免有点小自豪,有十五分到手了。Www.XSZWω8.ΝΕt 最简单的是文言文阅读,亲切又自然。 做了之后恨不得整张试卷都是文言文。 至于其他,余夏叹了口气,垂着眼掩去眸子里的情绪。 反正都是写了的,并且写地密密麻麻的。 至少态度上绝对称得上认真…… 而且她认为自己答的都是在理的。 时钟嗒嗒嗒地走着,还剩作文。 余夏咬着笔杆,单手撑住脑袋,嘴里不出声儿地在碎碎念,拧起的眉头也没有放平下来,万事开头难,作文的开头也难。 ――以未来三年在高中的规划为主题,题目自拟,文体不限。 提了笔又搁下,思路其实是打开的,就是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写起。余夏“啧”了一声感到一丝挫败。 就这样焦躁了五分钟,她终于又拿起笔,在第一行格子间上写下题目…… 五个字,直截了当直抒胸臆的五个字。 22.第二十二节课 高中三年的规划,余夏只知道自己要先考上个好大学。 没有学历,听说只能去工地搬砖。 她虽然力气大也能吃苦,但人嘛,总归还是要有点追求的。 郑安琪告诉她:“现在的大学遍地开花,只要不是智障,或者说是真的烂泥扶不上墙的,就都能有大学上。” “问题是要想上好一点的,就得考高分,没办法,这就是个竞争的时代。” “而高分一般是由学霸们掌握着的。” 她说的一本正经,余夏也听得一本正经。 如今记在脑子里的堪堪两个字――学霸。 以字面意思理解就是……学习中的霸王。 听起来威风凛凛的,余夏对这个身份相当钟意,如果可以,恨不得用金子打成一块吊坠,上面刻着这两个字,然后挂在脖子上,更显牛叉。 可惜的是,现在挂着她虚,不仅没有名副其实,还打肿脸充胖子。 “唉。”深深地叹完气,余夏扑闪着眼,睫毛也跟着刷刷两下,须臾,低头拿起笔神情严肃地写上:我要当学霸。 一笔一划,端端正正。 字还写地老大,几乎就冲破格子。 她写得认真,她边上的男生却差点笑岔气过去。抖着肩,手肘撑在桌面上,一直捂着嘴。 牵一而动全身,他一笑,带来的颤动直接波及她的桌子上。 字写歪了。 “………”余夏有点恼怒。 但限于考场纪律,最后也只能硬生生地把这口气给咽下。 一收卷,她就离开了座位。 除了拼音那块儿难了一点,最后不得已而放弃,其他地方都很不错。 余夏眯着眼想,她大概是要拿高分了。 如一匹黑马杀出重围,惊艳全场。 越想,心里头就越高兴,止不住的得瑟。 余夏脚步不停,出了门直接左拐,往高二(2)班走去,面色如常,心中却激动着迫不及待地想要跟恩师分享喜悦。 ……尤东寻一定会很欣慰。 休息时间不长,十五分钟后就要投入到下一场考试中。许多人的头还是懵的,但没办法,考试时间只有周四周五这两天,考试科目却多到让人指。 阳光好的很,大好天气绝大多数人却都在座位上争分夺秒地复习下一门。 余夏走到二班门口,一眼望过去就十分顺利地瞟见了尤东寻。 他就坐在第二排的第三个位置上,穿着白色圆领衫,孤零零的一个人,单手撑着脑袋闭着眼假寐。明明是随意自然的动作,看的人却觉得赏心悦目。 后座的女生橡皮掉了,滚到他的脚下。 正弯下腰准备去捡,不知道情况的尤东寻一脚就盖住了那一小块黄黄的橡皮。 凸起的一块太不舒服,他不适地皱了皱眉头,“啧”了一声又移开脚。 接着长腿伸地老直,还交叉着,白色的球鞋夺人眼球。 “………” 女生以为他是故意的,捡起印着脚印的橡皮往尤东寻桌上一扔,质问:“你这人怎么这样啊?” 好半晌,尤东寻都没有动静。 等他缓缓睁开眼时,周围的气压都变了。他看了一眼似乎怒气冲冲的女生,又垂下眸瞄了眼桌上的橡皮:“拿走。” 声音清清冷冷,甚至还有点生气的意味。 女生被震慑住,往后退了一两步,她看着少年懒懒散散却又异常好看的样子,张张嘴放软了声音想继续讨公道。 话还没说出口,他突然站了起来,因为身高的缘故,给人的压迫感更多。 甚至,她能察觉到少年的不耐烦。 余夏缩在门口,觉得那边差不多了,才敢打扰:“尤东寻。” 她有一点经验,知道睡觉的尤东寻就跟沉睡的狮子一样,惹不得。 嗓门大了点。 尤东寻听到了,往门口瞥了一眼,表情依旧是那种“劳资现在很不爽”的样子。 他双手插着兜,绕过那个女生,一边走还一边应了一句:“昂。” 他的座位离前门很近,没几步就到了。 余夏扒拉着门框,眼睛晶晶亮,看得出来心情不是一般的好。 “怎么?考得不错?”尤东寻挑起眉梢,也不给个缓冲,直接问。Www.XSZWω8.ΝΕt 他们慢悠悠地走到走廊,靠在墙上。 “嗯。”余夏点头,漆黑的眸子还在光亮,直直盯着人时也起了热。 这个时候,她不得不承认,眼前的这位少年真的是有够聪明的,自己都还没有说话呢,他就把她心里的东西都猜了出来。 脚尖磨着光滑的地面,余夏反而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低下头,扭捏了一小会儿。 “我觉得我作文写得最好。” 作文所占分值比例最大,所以她很用心。 “你要听吗?” 她又扬起脑袋看向他,问地很认真。 想着,或许还能得到夸奖,就算不能,那批评也很重要,有了批评,才可以更好地进步。 “……不听” 尤东寻面无表情地拒绝了她。 按照她奇奇怪怪的思维方式……总感觉写出来的也不会是什么太正常的东西。 不过是陷入众人皆醒她独醉的境地而已。 ――唉, 那可惜了。 余夏叹气,倒也没有勉强他。 过了一会儿,她才又问:“那你高中三年的计划是什么?” 已经是学霸了,还能更上一层楼麽? 这个问题…… 尤东寻抬手摸了摸鼻梁。 作文里写的与他心里想的不一样。 在他的心里,尤东寻出了神…… ――我啊,有个电竞梦,在去往世界的舞台上。 余夏迟迟没等到回答,倒也没有太在意,她站直离开墙壁,拍了拍屁股。 时间差不多了,她准备去磕死数学了。 “快考试了,我先走了。”她挑起眉。 顿了几秒,又说:“你继续加油啊,不是第一我不要他做我老师的。” 尤东寻“嗯”了一声。 两人对望着,突然陷入尴尬。 “对了。”余夏昂着头,突然蹙眉:“选择题是BadcadaB吧。” 尤东寻垂下眼,卷翘的睫毛轻微一颤,几秒后,沉着声回答了她的上一个问题: “……我高中三年要教出一个好学生。” 他没忍心告诉她,她的选择题错了六个。 23.第二十三节课 ――凡事不能高兴地太早。 这是在一个半小时的数学考试下来后余夏给出的最可观最准确的自我评价。 她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整个人就是那被霜打蔫了的茄子。 就这样慢吞吞地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跟随主流大军往食堂方向走。 周围的这些人看起来红光满面的,又三五成群地在谈笑风生,一边对答案一边探讨最简便的解题方法。 “最后一题很简单的,只要…………” “我也感觉几乎都是送分题。” ……… 余夏:“………” 他们的对话让她越沉默。 这就是一个省重点高中的学生在无形之中给她施加的压力。 ……… 坐在她旁边的那个高二男生可以作证,她拼到最后是完全放弃了自己的。 后面的大题目基本就那样任由它空着了。 只在上面写了个“答”字,外加冒号。 然后……写了一段不可描述的话。 原本被她唾弃地彻底的“三长一短三短一长论”……迫于现实的压力以及对尤东寻的绝对信任,她最终还是采用了。 ……并且还用地水到渠成。 至于在非常不幸的情况下碰到长度一样的时,余夏也没有太过惊慌。 她以前在赌坊里玩过骰子,赢过不少钱。 橡皮这种六面体的构造和骰子相差无几,用黑笔选四个面对应描上aBcd。 然后放在掌心摇几下,一掷,哪个选项朝上面她就选哪一个,简单粗暴全靠运气。 不管过程是怎样的无厘头,都只有一个结果――考砸了。 不是砸脑门那种低程度的砸,而是给天砸出一个洞的砸。 可想而知,该有多么失落。 失落到完全没了食欲。 余夏抬头看了眼天空,湛蓝湛蓝的,还飘上几朵雪白的白云,白云好像在移动,缓缓的,一丢丢的,以肉眼难以察觉的度在移动。比缙云烧饼还要大上许多倍的太阳高挂在头顶,光芒万丈,射过云层直达地球表面。 刺地她情不自禁地眯起了眼。 晃晃悠悠晃晃悠悠地溜达到食堂,里面黑压压的一片,全是人,排起的长队一直延伸到大门口。 余夏原以为自己是习以为常的。 ……其实并没有。 往常一到饭点她就是一匹脱缰了的汗血宝马,队伍还没来得及排起来呢,她就已经打好饭端在一旁开吃了。 吃着看人群与没吃看人群……心情还是有很大的不同的。 余夏站在大樟树底下面无表情,肚子因为饿而出的咕咕声一下接着一下地传进耳朵里。 半晌,她垂下头,叹了口气,转身往小卖部走去。 没想到在路上碰到了张烨,他相当热情地把早上尤东寻不要的牛奶转赠给了她。 还笑眯眯地跟她说,“喝牛奶长高。” 张烨比尤东寻还矮上半个头,又比她高上半个头。 余夏听着他的话,木着脸道了谢,心底却又活跃着,她暗戳戳地想啊,自己又是再高一点,能有男生什么事儿。 ----- 小卖部里人也多,余夏蹙着眉粗略估计了自己的消化度,然后飞买了一大袋有的没的,准备回去囤着,以备不时之需。 敛目淡定地看着手里拎着的,心情莫名其妙地就开始转好。 她准备先吃干泡面,再吃小面包,接着来两根火腿肠。 吃完后还能再洗个苹果啃啃。 * 回到寝室的时候,门一开,扑鼻而来的是泡面的味道,感觉有老坛酸菜,也有□□牛肉面。 总之是泡开来的热呼呼的。 比她这种又干又冷的好太多。 余夏转身关好门,掩去眸子里的羡慕。 毛巍慧滋溜一声吸了一大把面,吧唧吧唧的吃地很香,手握着叉子在纸桶里戳了几下,过了一会儿,又捧起纸桶咕噜地喝了一口汤,鲜味十足。 她满足地打了个嗝,全身放松瘫坐在椅子上,额头上密密麻麻的全是细汗。 “阿呆,你还没吃啊?”她看着余夏坐到位置上扒拉着塑料袋拿出一个蛋卷小面包后忍不住了问。 ……这不正常,她们都很惊讶。 余夏咬着面包,也不松口,直接点了两下头算是回答。 “听说今天食堂的饭菜级棒。”朱娇也转过来,加入了话题,“大概是为了补偿我们考试时用脑过度。” 顿了几秒,又开口:“糖醋排骨、清蒸鲈鱼、辣椒炒肉什么的,我看许丽丽在朋友圈的照片,馋地我不行。” 就这么一提,余夏立马就感觉嘴里的面包不是那么好吃了。 她拆开玉米肠,想跟小面包混着吃,好让自己的午餐看起来不那么简单。 ……营造着自欺欺人的丰富。 “对了阿呆,上午考完感觉怎么样?” “………”仦說Ф忟網 余夏沉默了,她抿紧唇,好半晌才摇了摇头,叹息着回答:“不好。” 她起身将包装袋扔进垃圾桶,又走回来靠在柜子上,满目愁容:“除非改卷老师瞎了,不然肯定没有几分的。” “………………………………” 毛巍慧穿上拖鞋,踢踏着走过去,她深深地望了余夏一眼,然后,踮起脚尖,抬起胳膊往她肩膀上一拍,朝气蓬勃地来了一句:“自信点啊阿呆。” “………”余夏扯扯嘴角,她觉得自己就是自信过了头了。 语文试卷上的作文题,她写下的当学霸一揽子计划,就在数学这一科上啪啪啪地打了脸。 余夏在网上看过一个学渣的试卷,具体在哪里看的她也记不清了,学渣的答题卷反面几乎白白净净,上面写着一行字:祝老师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家庭和美子女孝顺开心常乐,学生在此讨要同情分一分。 她……因为剩余时间过多,看来看去又实在是做不来,最后就抱着侥幸心理依样画葫芦了…… 平静地叙述下来,话音才落,她们就不带半分客气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不行……我不行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阿呆你是要笑死我啊。” 如果地面是干净的,余夏想,毛巍慧肯定会倒在上面打滚儿。 她很严肃地咳嗽了一声,“别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很气。 “阿呆。”朱娇忍住笑,憋地满脸通红,她差一点就憋出内伤,只好扶住一边的杆子,轻飘飘软绵绵地告诉余夏:“我感觉在我们五中,一般这种话出现在试卷里,老师非但不会给同情分,还会将其归于挑衅类。” “阿呆你是在挑衅老师啊哈哈哈哈哈。” 郑安琪嘴里含着勺子,赞扬式地冲着朱娇比了个大拇指,“没毛病。”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额。” ……她们仨能拿这个笑特别久。 “…………………………………………………………………………” 除了就此沉默,缩小自己的存在感,余夏觉得现在她别无他选。 说多错多,室友们的笑点都太奇怪。 似乎只要她稍稍一开口,她们就能乐呵个不停,活脱脱地就像是被点了笑穴一样。 简直不能理解! ----- 下午的考试一点半开始。 为了在做题时保持清醒的脑子,43o的小伙伴们在用完午餐闹过一阵后就爬上床安静地休息了。 温馨小巧的寝室里,只剩下四人或深或浅的呼吸声,以及电风扇噗噗转动的声响。 余夏努力做到闭目养神。 可一想到下午要考的蚯蚓语,她就如同泄了气的皮球,蔫蔫儿的。 放下心来安心睡觉都做不到。 她掏出放在枕头套里的手机。 开机,连网,登微信。 置顶的消息是她的父亲来的,时间在早上十点零五分。 没有问她一个人在南方过得好不好。 只有一张她那个所谓同父异母的弟弟戴着耳机打游戏的照片。 照片底下还有一条:你弟弟帅吗? 似乎是想通过这个方式来打破他们父女之间的僵局。 “………” 余夏只觉得好笑,大拇指摁了返回键,随即又果断从聊天界面把他删除。 她很想回复,弟弟其实长的不像你。 ……而且越看越不像。 只是她到底不是原来的余夏,管不了那么多,也不想管那么多,父亲对她而言,其实还不如没有。 寝室的窗帘拉紧,遮地严实,自然而然地挡住了外面的光,使这一方小天地更加让人犯困。 余夏却依旧精神抖擞,她扬了扬眉,食指戳进尤东寻的微信头像。 头像很简单,纯白色的底,然后再加上一个看起来铿锵有力带着仙风道骨笔风的黑色“东”字。 再点进他的朋友圈,带着窥探别人小秘密的复杂又忐忑的情绪。 ……好友却仅显示三条。 最新的一条状态是今天早上的,连配图都没有,洋洋洒洒的只有一行字――五中糯米团还不错。 下面有徐燚的评论,问:哪里的糯米团? 估计不止一个人这样问,尤东寻索性就统一回复了,几乎盗窃她的话:起得晚的人吃不着怪谁『微笑』。 余夏顺手点了个赞。 然后返回给他微信―― 指尖在屏幕上一阵乱划,反反复复,删删减减,好半晌才写完一句话。她尽量用比较诙谐的看起来不那么沉重的语句。 同桌:[关于数学……我阵亡了。] 同桌:[下午的英语也只是再去死一次而已。] 再也没有盲目自信,她的棱角被暂时性磨平了。至少有小半个小时恢复不过来。 想了一下,又了一个哭泣的表情。嘴角往下耷拉着,可怜巴巴的。 :( 消息送成功之后,她捧着手机盯着看了许久,紧张而又耐心地翘以盼着尤东寻的相关回复。 五分钟后,微信界面安静如鸡。 余夏眨眨眼,心里有了个大概。 她那个嗜睡如命的尤老师大概又被床给封印住,安稳地睡了。 这是身为学霸特有的镇定,管它外面如何腥风血雨,他自岿然不动。 比较下来,她羡慕、嫉妒也有点恨。 ……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实在太糟心了。 放下手机,余夏团着被子在床上来回滚了两三圈,闹出的动静有一点大。 她平时规矩地很完全不会这样,突如其来地来了这么一出,还真是吓到了毛巍慧。 毛巍慧坐直身,伸手拍了拍床尾,低声问她:“怎么了?” 余夏缩在被子里,弯成小小的一块儿,只露出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瞅着她,只把毛巍慧瞅地心软了一塌,她刚要开口安慰几句,就听到余夏闷闷的声音传来:“尤东寻肯定在睡觉。” “学霸就能没心没肺地睡得这么好。” 想了想,又歪了脑袋,学着最近突然在班级里流行开来的口头禅:“好气噢。” “…………………………” 毛巍慧讶然。 她觉得余夏对尤东寻有点误解。 “阿呆。”毛巍慧虎着脸喊她,听到她没有起伏的应答后,才盘腿坐好,“宝贝儿啊,我要给你普及一下……” 她拍拍手,出声音吸引注意,见余夏目不转睛地看向自己时,忍不住挺了挺胸,然后抬手往对面郑安琪的床铺一指:“看到没,废寝忘食钻进书里为下一门考试卯足了劲儿背单词的才是学霸。” 床上的郑安琪,笔挺挺地趴着,枕头上搁着一本英语书。她半耷拉着眼,两手握□□叠支撑住下巴,心无旁骛不出声儿地念着什么。 好像没有人能闯进她的世界一样。 郑安琪平时看起来大大咧咧,是个爱玩的性子,没想到在她偶尔没注意的时候又是这样一番状态。 余夏呆呆地看着,有了这么鲜明的对比之后,她才知道,原来自己在学习上的努力还远远不够。 “至于尤东寻……”毛巍慧托着腮,试图选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他。 “他是那种不看书也能考第一的人,所以不能用学霸来形容,不恰当。” 余夏很快地消化了毛巍慧的话。 ……很有道理。 趁着时间还早,她也要起来背几个单词。也许就跟语文的古诗词默写一样,被她给歪打正着了…… 她拿着手机挣扎要起来。 在毛巍慧的眼里,活脱脱地就成了一个立体的表情包,配上文字就是――放手,我能行,我能再战五百回。 “噗……” 脑补地太厉害,自己先忍不住,笑了。 笑够后,毛巍慧鼓了鼓腮帮子,挥着手劝道:“阿呆,循序渐进,别太拼。” “靠这一两个单词没用的,这次考试也是太急了,唉。” 余夏点头,但身体却诚实地爬下了床。 “我感觉我要被叫家长。” “但我又没有家长在这边。” “这样看来,老师拿我也没办法了。” 她有点破罐子破摔的意思了,但还是不甘心地想要努力一把。 因为坚信这个世界上有“万一”。 “………” ***** 尤东寻是在快要去考试的时候才回的微信消息,言简意赅的一个“嗯”表示他大概了解了。 余夏背单词背地头昏脑胀,满脑子的B-u-i-1-d-i-n-g,Bui1ding。 她空出时间来瞟了一眼手机,又慢悠悠地收回视线。 这种感觉是话题终结的“嗯”字,她也真的不知道要再说什么了。 结果下一秒,手机又“叮”地一声响了起来,余夏纠结了两秒,果断探出头再瞟上一眼。 没有解锁的屏幕上,亮堂堂地显示着尤东寻的第二句话,他说:明天考完带你去美食城逛一圈。 “………” 余夏怔了怔,淡漠的面上出现一丝雀跃。 她一把捞过手机,又扬起脑袋感叹了一番自己慧眼识珠,找了这么一个关心学生心情的家教。 复又看了眼自己支.付.宝上的余额,他们俩的伙食费,管够。 她伸手捏了捏自己的下巴,平时看起来虽然瘦,但垂下脑袋的时候还能摸出一层肉,软乎乎的,舒服极了,余夏眯起眼顿了一下果断敲字回了一个:好! 几秒后,尤东寻又告诉她:按自己的来。 他要探探她的底,看看自己到底有没有能力拯救她。 于是,余夏完全放飞自我了。 反正那块橡皮上画的aBcd还在。 *** 考试的时间过地特别快。 最后一门收卷后,余夏已经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状态了。 ……爱咋地咋地。 因为实在是做不来,特别是理科。 寸头男生对她然物外的态度肃然起敬, 考完即将分别时,从座位上站起那刻他冲着她抱了个拳,表情有点忍俊不禁,声音高昂地喊了句:“壮士。” 没离开教室的听见这么一声吼,都下意识地往他们这边看了一眼。 ……眼神茫然且莫名其妙。 男生抱拳的姿势并不标准。 她歪着头看了会儿,随即也站起身,昂挺胸不卑不亢地也回了个拳,动作行云流水自带成风,竟然生成几分英姿飒爽来。 余夏的眸子炯炯有神,闪着亮光,她面无表情地道:“好汉。” ……… 对于她在考场上的表现,寸头男生有那么好几瞬间都是看不过去的。 开学第二周的考试,监考老师的巡查监督还算是比较松懈。 男生问余夏,要不要帮她做几个,看她全程扔橡皮的举动……不得不怀疑现在五中的招生标准。 “不用,我可以。”她轻声拒绝,自认为体现的是傲人的铮铮铁骨。 即便考地再差,余夏都没有再露出那种失魂落魄的表情。 她想明白了,自己要走的是慢慢进步的路线,而不是一步登天。 连路都还不会走就不必想着飞了。 人,贵在有自知之明。 收拾好东西,她跟男生挥手道了别。 大约是想到待会儿能去美食城,她的脚步不免地就轻快起来。 出门直奔高二(2)班逮人。 余夏怕尤东寻说的话不算数,可能只是在当时特定的环境下不得已的安慰几句。 一般情况下,她允许一两次的不算数,不过在吃这方面,男子汉大丈夫,要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才好。 下午四点钟的太阳还是很毒。 她逆着人群站着,背包背在肩上,木着脸老神在在。 因为考完直接回家,大多数人都把书包直接带到考场了。 等的时间并不长,尤东寻走出来的时候,旁边跟着的是昨天掉橡皮的后座女生。 女生叽叽喳喳的,在跟尤东寻讨论物理试卷最后一题的解题方法。 说讨论还是不太准确的…… 余夏目光坦然地盯着那边,皱着眉思索片刻,十几秒后恍然大悟。 尤东寻压根就没有搭理那个女生,所以不能说是讨论。 她现在有点明白毛巍慧她们说的热脸贴冷屁股了。 光看着就觉得万分尴尬。 女生还在讲,走近了余夏才听清:“诶你怎么不说话?” 余夏:“………” 接着,又自说自话,“物理这题是有点难的,刚考完就好多人说没做出来,我也是做了很久才做出来的……” 女生也是后来才知道,坐在她前面考试的男生是县第一。 尤东寻眉头越拧越紧,再拧下去兴许就能夹死苍蝇了。 他不耐烦地“啧”了一声。 此刻,余夏知道,尤东寻隐隐有些不悦。 尤东寻垂眸,漂亮修长的手指划开手机屏幕,解完锁,一抬头,就看到一声不吭专心呆的余夏。 他倏地加快步伐,走到她面前。 也不客气,抬手在她光秃秃的脑袋上敲了一下:“怎么,堵我?” 顿了顿,又调侃:“怕我赖掉?” 余夏条件反射性地摇头。 她看了他一眼,又稍稍歪着身子往他后面一瞅。 动作表达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尤东寻眸子微冷,直接绕过余夏,然后反手揪住她的书包带,把人给拖走了。 呆子就是呆子, 这么明显的搭讪会看不出来? “尤同学快放手。”会勒死的。 24.第二十四节课 “闭嘴。”尤东寻空出来的一只手摁着太阳穴,头疼地低吼了句。 同时也松了提着余夏背包上的手,转而扯住她的手臂,把人直接往前一带。 他低下头,眯起眼出危险性信号:“你什么时候也开始聒噪了?” “………” 乍一问,余夏有点反应不过来,她呆住,皱起眉头不赞同地瞪着面前的少年。 她明明就只说了一句让他放手而已。 余夏微微抿了抿唇,聪明地选择了不再开口,她还是那副呆样,瞪完之后垂下眼轻啧了一声以表达自己的不满。 他们并肩而走,垂眸入眼的是两双白鞋。 步调一致,她看自己的已经有点旧了,而他的却是崭新的。 出神愣了一会儿,忽地又想起刚才那个女生,余夏转过头看了眼,一簇人群中她早就不知道去了哪里。 还没来得及感慨什么…… 下一秒,有一大掌扣在她的偏左侧的脑门上,强行把她给掰了回来。 “走路的时候看着路。”尤东寻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一本正经地教训。 “……………………噢。” 紫外线还是很强,晒地人在心里徒生出许多郁闷,就连呼吸时吸进肺里的空气都感觉是加热过的。 尤东寻抬眼瞟了一旁的其他人,女生几乎都打着花花绿绿的遮阳伞。她们几乎整个人缩在伞下,一会儿怕胳膊晒了一会儿又怕大腿晒到。他用舌尖顶了顶后槽牙,手掌自然轻握成拳,脚步稍稍一顿,让余夏走到了自己前面。 别人对这么烈的太阳避如蛇蝎。 而她……好像察觉不到一样。 昂着挺着胸迎着万丈光芒淡定处之。 不知道的,以为是去做庄严的国旗手。 “………” “尤东寻。”余夏突然回过头喊他,“我可以跟你对答案麽?” 她抬头看着他,没有任何表情。 他低头睨着她,嘴角抽了抽:“不能。” “为什么?”她锲而不舍,手收紧握着背包带,打破沙锅问到底。 “………”能为什么,怕你错太多经受不住打击从而直接干出想不开的事儿来。特别是像你还一根筋不听劝,等出事了反而更难搞。 尤东寻神色淡淡地瞅着她,就是不说话。 余夏望着他的眼睛,抬手晃了晃。复又神色复杂地盯着他瞧。 十几秒后,她恍然大悟。 多多少少已经猜出一点原因来了。 最近,关于初中的语文课本预习,余夏最喜欢的一篇文章是高尔基的《海燕》。 里面有一句话真的特别好,高昂且积极。 她回忆了一下,往回走了两步,走到尤东寻跟前,目光坚定且执着―― “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尤东寻眼角微跳,哑然失笑。 “………………………………” ----- 美食城在市中心。 路程很远,而公交车又太挤。 余夏乖乖地跟在尤东寻的身后,昂挺胸地保持沉默。简单不修边幅的黑色短袖穿在他的身上,可以想象到被遮住的是什么样的劲背窄腰。 她能感受到对方心情不是很好。 她猜测,可能是没考好。 站在尤东寻的影子底下,余夏抿着唇斟酌了几番,还是没有说出口,安慰的话在大脑里溜达了一圈又一圈。 尤东寻正垂着眼,手机里的信息叮叮地响个不停。已经挤上车的张烨和徐燚在群里可劲儿地叫唤,停也停不下来。 徐燚:[东哥你很棒。] 张烨:[东哥你最棒。] 徐燚:[你近水楼台拐带余夏同学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张烨:[啧啧啧啧啧啧,你拽着余夏胳膊的照片我可保存下来了。] ……… 都是一些无聊的没有营养的内容,尤东寻窥完屏后一键锁屏,将手机放进兜里。 他们是打车过去的,没有aa制,这一回尤东寻动作迅地付了车钱。 结果,刚下车,就察觉到兜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余夏在微信把钱转给了他。 “………”尤东寻磨了磨牙。 美食城之所以被称之为美食城,是因为这里有数不尽种类的食物。 食物多的地方,人也多。 好在,他们来的这个时间点还好。 ……不算太挤。 香气沿着街道蔓延,像是勾魂锁一样能把人给心甘情愿地勾走。 余夏咽了咽口水。 接连两天的考试,她都没有好好吃饭。 她自己也有所察觉,应该比上一周又瘦了一点,轻了几克。 此时此刻,在这个天堂,所有的食物都冲着她招手,余夏眨眨眼,蠢蠢欲动。 她歪了两下脖子,两手交叉活动着手腕筋骨,脚也踮起来动了几下。 须臾,扬起头看向尤东寻,唇角微不可觉地弯了弯:“想吃什么就去买。” 她望着他沉如星海的眸子,又挑了挑眉,霸气侧漏地:“我请客。” “………………………………” 尤东寻看看她,感觉有点不对,他垂下眼睫,左手搭在右手手腕上,食指轻拭着手腕上的机械表,下意识地要开口拒绝。 “吃了这顿……”余夏清了清嗓子,“就正式麻烦你好好教我了。” “我可能比较笨,你得多费心。” “对了,还有我的目标,是做学霸。” 尤东寻噎住:“………” 他想,最后一个,大概是不存在的。 25.第二十五节课 怡县的美食城很用心,横一道竖一条的总共有七八条街,来自五湖四海的特色小吃在这边争奇斗艳,神奇的是没有最终的胜者,到最后不过是各领风骚。 余夏吃了一路,心情越晴朗。 她说到做到,也请了尤东寻吃了一路。 最后一站―― 尤东寻手里捧着网红奶茶,深深地嘬了一大口,面对着店员不赞同甚至有点鄙视的眼神时他心里颇不是滋味。 特么的特别想爆粗口。 一路上受够了类似的目光。 尽力保持着眉眼不动,睫毛却轻轻地颤了颤,尤东寻暗自叹气,提着塑料袋的手不由自主地紧了紧,好半晌,他抬头揶揄了一句:“余土豪……” 深沉漆黑的眸子里透着无可奈何:“跟着你混我能省下不少零花钱。” 余夏扭过头盯着他好一会儿,手指在吸管上来回摩拭了几下,垂眸,然后煞有其事地点点头:“所以不用跟我客气。” “………” 被堵地不知道要说什么,尤东寻磨了磨后槽牙,气鼓鼓地又给自己灌了口奶茶,冷嗤一声抬腿离开。 余夏被“嗤”地莫名其妙,并不觉得自己的话有多大问题,稍稍抬脚踢开跟前的小石子,转过身子小跑跟了过去。 天色渐晚,湛蓝的天空由染上一片金黄开始慢慢转为深蓝,抬头看过去,不远处是橘红色的一片,赏心悦目极了的火烧云。 吃够了也买够了,他们准备打道回府。 还没走几步,尤东寻俊朗的脸上就出现了大概能够称之为“为难疑惑”的表情。 他把步子放慢了,手指无意识地沿着奶茶杯盖画着圈儿,眸色沉沉地看着这弯弯曲曲五花八门的街道。 面无表情地强装镇定,少年微微眯起眼,权衡几秒,选了往左边那条街走,他隐约记得,刚才是从这边走过来的。 就算不是,也没有太大的关系…… ……毕竟条条大路通罗马。 “尤东寻。”余夏跟上去,蹙了蹙眉,巴巴地看着这条街又回过头瞅了瞅身后的那条有着臭豆腐标志的街,没忍住抬手扯住尤东寻的衣角,用力拉了一下。 脚步微顿,尤东寻半侧过身,表情仍然是那种懒散淡漠,他垂下眼看她:“嗯?” 从鼻音出的声儿,低沉中带着点蛊惑人心的味道,说不出道不明的磁性,不免让听的人红了耳尖心头砰砰砰地直跳。 “………”余夏只怔了怔,然后抬头望着他,两双眸子相撞,她看到他眼里不太明显的笑意,似乎与他淡漠的表情有些格格不入,又似乎是相得益彰,她揪住他衣角的手又不受控制地紧了紧,她眨了眨眼,声音不大:“我们应该走对面那条。”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余夏总感觉尤东寻眼里的那抹笑倏地就淡了。 她镇定地望着他,垂眸沉默了几秒,再度出声:“从右边走出去再左拐就是公交车站,我们刚刚路过那边的时候还看过站牌的,有直达南站的公交车。” 闻言,尤东寻皱了皱眉。 好半晌,尴尬地移开眼,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句:“……………………噢。” 迎面过来一阵热风,他有点烦躁地挠了挠头,一撮藏起来的小卷毛被这么一搞就自地冒了出来。 尤东寻转回头,看她还维持着呆呆的耿直样,嘴角一抽,心想,这么会扎心却毫不自知的人以后肯定找不到男朋友。 他叹气:“走吧。” 顿了顿,“你带路。” 余夏点点头,平静地应了声“好”,说完也不等一下尤东寻,毫不留情地转身走在前面。 她的步子迈地蛮大。 尤东寻挑了眉,不紧不慢地跟着。 一前一后,一矮一高。 前面的那位越走表情越凝重,蹙紧眉头,唇瓣抿直,眉眼间透着浓浓的担忧。 这个点,热闹,来来往往的人比较多。 她放缓脚步,脸色凛冽,一直等尤东寻跟她比肩而走的时候,她垂下眼眸主动开了口:“……尤东寻,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尤东寻凉凉地瞥了她一眼,她似乎每一次开口都要喊他一次名字,响亮而清脆。 “那就不要讲了。”看样子,应该也不是什么好话。 “………” 余夏倏地抬起头来,眼一瞪,明显是对这个回答感到不敢置信。 “不行。”她很严肃地驳回。 下一秒,像是怕他又拒绝,她的语瞬间提高了一倍:“你要补补地理,千万不能偏科。” 连路都会走错的人,地理怎么会好? “……………………………………” ----- 尤东寻对给余夏对□□的事情,还是持不赞同的态度。 他怕,一不小心击溃这个女孩子的内心。 所谓的答案,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但是很显然…… 他的不赞同并没有多少用处。 余夏远比他想象的要执着地多,她自欺欺人地告诉他:“凡事皆有意外之喜。” 说完抿了抿唇,继续盯着他进行很认真地策反:“……而且你自己也告诉我了,数学上有个叫概率的东西。” 快六点半了,公交也快到站了。 太阳一半掩在远处的山峰,一半露在外面光亮。 尤东寻沉默地看着她,表情淡淡。 半晌,叹气妥协。 他扯了扯嘴角:“到时候别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 ----- 分道扬镳前,双方终于达成共识,定好了对答案的时间以及地点。 ……周六上午九点半,在余夏的家里。 余夏是有把所有的试卷都带回来的。 不像别人,考完试写满的只有答题卷和草稿纸,她每一张都涂涂写写好不认真。 虽然不知道对错,但至少字多。 第二天,余夏把东西准备好,放在一楼客厅的方木桌上。 又洗了点水果,掏出点零食。 还烧了壶茶。 非常完美的待客之道。 看着自己准备的,余夏轻轻地哼唧了一声表示满意极了。 对待尤老师,必须得像祖宗一样供着。小說中文網 ……毕竟,是自己一直在麻烦人家。 一个小时后,余夏捞过桌上的手机,神采奕奕地出门接人了,他们约定的见面地点是村口那个公交车站。 伸手拍了拍脸,她扬起眉梢兴冲冲地在屏幕上敲字: 同桌:【我出门了。】 同桌:【要我给你买包子麽?】 她猜测,他一定还没有吃早餐。 很快的,对方就回复了。 一串省略号,再加上冰冷的两个字:…………不用。 同桌:【好。】 尤东寻已经起了。 起了一个大早让尤母大吃一惊。尤母跟见了鬼一样瞪大了眼睛瞅着自己的儿子。 儿子正在舀粥,她慢悠悠地走过去,拍了下背:“这不是平常的你啊。” 尤东寻打了个哈欠,掀了掀眼皮,刚睡醒的嗓音有点沙哑:“嗯,待会儿要出去一趟。” 昨晚没太晚睡,他的精神还算好。 尤母听了回答,连连点头,半晌,语重心长道:“别走丢了。” “…………………………” 尤东寻没再吭声,闷着喝完了粥。 出门前,他弯着腰换鞋,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顿了顿,又站直,回头冲客厅里的尤母喊了句:“妈,你教小学生怎么教的?” 尤母一怔,这才想起自己儿子跟她说过找了份家教的事,她趴在椅背上望了一眼。 “因材施教啊。” “………………” 尤母眉眼弯弯,终于扯回正题:“面对冥顽不灵的该凶的时候还是要凶一点。” 停顿几秒,“奖励也要,视情况而定。” ----- 尤东寻到路口的时候,余夏已经到了。 九点半,太阳已经很晒。 她这次还算聪明,知道蹲在大树底下,脑袋垂着,百无聊赖地数蚂蚁。 他走过去,在她面前站定。 手里拎着个漂亮的纸袋,里面装着的是尤母早上做的小蛋糕。 甜腻的香味直直地溢了出来。 余夏吸了吸鼻子,咕噜一下咽了口口水。 她忽地抬起头,看到少年正居高临下地望着她,神情慵懒淡漠,一只手插着兜,另一只手拎着纸袋在她面前晃了晃。 像是一根肉骨头摆在……面前。 余夏眼睛亮了亮:“尤东寻。” “嗯”尤东寻挑眉,沉默了一会儿,他淡淡地道:“答案对出来还算可以,就给你吃。” 勾着嘴角想了想,又说:“如果不可以,那你就看着我吃。” 余夏脸上的表情一垮,不大乐意地“啧”了一声:“……………………………” 26.第二十六节课 尤东寻慢悠悠地跟在余夏后面。 她脸上的表情变化地不太明显,转瞬间就淡定如初。仿佛前一刻听到没蛋糕吃满脸不高兴的不是她一样。 对于变幻无常的余夏同学,尤东寻除了漠然,就只有漠然。 其实他并不喜欢吃甜食。 他也就是随口一说,套用自己妈妈教书育人的方法。 少年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轻轻蹙了蹙眉。 察觉到对方的视线,余夏下意识地挺了挺腰杆,手往前一指:“马上就到了。” 前面是一幢洋式小别墅,外墙是嫩黄的,很小清新的颜色。 而此刻大门紧闭着,家里像是一个人也没有。 尤东寻抬头望了眼,眸子微闪,几秒后点了点头:“嗯。” 接下来几分钟的路程,两人都很安静,只剩下轻微的脚步声在沙沙作响。 ……… 崭新的钥匙插.进门孔,细白的手腕使了点儿劲儿一旋转,吧嗒一下。 大门一开,尤东寻才嚯地现自己手上的一个小蛋糕在余夏这里是小巫见大巫了。 甚至乎,还显得自己小气了些…… 尤东寻立在门口,眸子里的淡漠情绪开始出现皲裂。 迎面的四方大桌上摆满了吃的。 水果盘装地满满当当,水果上面还挂着水珠,摆明了已经洗过,香蕉李子龙眼什么的,色彩缤纷勾人食欲。 旁边还有一个没切开的大西瓜。 ……除了水果外,就是各种小零食了,散称的袋装的,从泡椒凤爪到肉松小面包,各色各类应有尽有。 “………” 啧,百密必有一疏。 余夏换上拖鞋才赫然现昨天晚上出门去置办桌上的那些吃食时,忘了顺手来一双男生的拖鞋了。 她皱了眉,思忖几秒,“唔,你不用换鞋了,直接进来。” 尤东寻没动,他的视线还幽幽地停留在四方大桌上,好半晌,才回过神。 他垂下眼嘴角微抽,“看得出来,你家人对你的学习成绩很重视。” 如果没猜错,这些应该是为自己准备的。 “………”余夏闻言一怔,扬起脑袋认真地看向尤东寻,她相当严肃,“尤东寻同学,那是我自个儿用来孝敬你的。” “你怎么就不明白,是我自己有个积极向上考第一的心呢。” 她沉吟一声,有点嫌弃,“呵。” “…………………………………………………………………………” 尤东寻半垂下眼睫,聪明地选择了沉默。 孝敬? 嗤,怪不得语文选择题能错这么多。 他一直是冷静自持的,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听到余夏说要当学霸考第一时…… ……嗯,他总是会控制不住地握紧拳头,想先揍醒她,然后再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地告诉她:“人,要有自知之明,别还没会走路就想起飞。” 余夏不知道尤东寻在想些什么,风一阵儿雨一阵儿的,她这会儿又喜滋滋起来了。 砰一下关上门,走过来领着尤东寻去了落地窗户对着的小方桌边。 尤东寻这才注意到,门口的鞋柜上只有她一个人的鞋子,而这个房子似乎也就只有她一个人。 ……留守儿童? 房子内部的格局很简单,墙壁上贴着暖色调的墙纸,看装修及家具都是新的,看光线也很充足。 ……只是总感觉再暖的墙纸也掩盖不了这里的孤寂。 “你一个人住?”他忍不住问。 余夏点点头:“是的。” 几秒后,尤东寻故意开玩笑:“那你一个女生这么点安全意识都没有,邀请我一个大男生来你家?你就不怕出事?” 他故意吓唬她,也算是旁敲侧击地提醒她注意安全了。 余夏听明白了浅层意思,她眨眨眼,一脸真诚:“你打不过我。” ……白白净净的,怎么打得过自己。 “………………傻子。” 余夏把椅子拉出来,抬手拍了拍椅背,示意尤东寻坐下。接着将自己写得密密麻麻的试卷推过去。 她还站着,漂亮的桃花眼里泛着光,“麻烦你了,我给你剥柚子吃。” 说完,就心花怒放地踩着小碎步转身离开了。 尤东寻半侧过身,右手手臂随意地搭在椅背上,他看着余夏突然忙碌的背影,眸子闪闪。 半晌,他微微眯起眼,最后一次以确定性的口吻开口:“余夏,你要知道……” “考完试就对答案就是给自己找不痛快,就是在自寻死路。” 顿了顿,又道:“所以还要对麽?” 他会问这个问题,不是说他嫌麻烦,而是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可以给这呆子吃。 “对啊,干嘛不对?”余夏几乎秒回,她手里拿着水果刀,倏地转过身,瞪大了眼睛瞅着尤东寻,过了几秒,像是察觉到自己凶了点,讪讪地扯起嘴角笑了笑,回过身去继续剥柚子皮,“我相信,置之死地而后生。” 她垂着眼,密长的睫毛掩住她眸子里莫名其妙的自我肯定。 总是……不顾实际挡也挡不住的…… ……迷之自信。 或者说,总是相信这个世界上的那万分之一的概率。 尤东寻噎了一下,数秒后,声音不带任何起伏地打击,“你应该还知道……” “……有条路叫死路一条。” 余夏点头附和:“嗯。” 她大概是太期待自己的第一次考试了。 所以几乎完全不在意,她扬了扬手,还算乐观地告诉尤东寻:“没事儿,早死早生。” “………”所以,他还能再说些什么? 余夏捧着半个柚子过来,面瘫的脸上居然浅笑着,露出浅浅的梨涡。 她坐到椅子上,看他:“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 ----- 一个小时后, 好汉宛若一条咸鱼。 其他的错多她可以理解能够接受,毕竟都是掷橡皮得出的答案。 只是她认认真真一笔一划做的语文……怎么可能错了那么多? 余夏睨了尤东寻一眼,单手撑着脑袋不敢置信地着呆。 无意识地给自己喂了一块柚子肉,酸到牙痛,她回过神,喃喃道:“不能够吧?” 尤东寻神色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挑起眉客观评价:“你文言文做的不错,应该能拿满分,但选择题现代文阅读不行,你自己看看……”说着,食指微曲扣了扣试卷,摆出老师的威严,“都是错的。” “昂。”她应了句,却不愿面对现实,抿着嘴轻声道:“万一是你错了呢?” “…………………………”啧! “就比如马失前蹄?”余夏拧着眉头有着她最后的倔强。 尤东寻一脸冷漠地看着她。 余夏瞬间怂成了个球,不吱声了。尐説φ呅蛧 后来,在尤东寻看英语的时候,她暗戳戳地将语文试卷拍了照给郑安琪。 五六分钟后,得到的结果与尤东寻说的完全一致。 一个人说你错,你还能自我催眠地抱以幻想,两个人都说你错,而且说出错的地方都一模一样,那就得深刻反思自己了。 ……… 好半晌,她原地复活。 托着腮,看着尤东寻微微皱眉的模样,自恋巴巴地道:“还好,我还有作文。” 作文这个高分值的秘密武器,她总能守住了吧。 闻言,尤东寻抬起头。 他记得考完试这呆子就兴冲冲地过来要跟他讲她的作文的,只是当时被他给毫不留情地拒绝了。 尤东寻看见,在接二连三的打击之下余夏的眼里没有一丝挫败,反而还亮晶晶的冒着希冀的光。 他也拿了一块剥好放在盘子里的柚子肉,这一咬,眉头皱地更深了,“你作文写了什么?” “我要当学霸。”她龇着牙,突然就昂挺胸起来。 “????????????”他一时间没有听明白。 阳光从落地窗户上照进来,室内更亮了,也更晒人了。 余夏起身去拉上薄纱似的窗帘,扭过头一字一顿地强调:“我的作文题目就是要当学霸。” “内容的话……” 她垂下眼,深深地叹了口气:“8oo字都不够我写的。” 尤东寻眼角一抽,拢了拢眉: “…………………………………………………………………………” 两两相望,却始终无言。 打着27度的空调吹出让人心静的凉风,可这习习凉风中似乎突然就带上了名叫“尴尬”的微颗粒。 沉吟良久―― 尤东寻压下胸腔即将奔涌而出的大笑,他勾着唇忍住情绪,违心地说:“嗯,不错,让老师看到了你对学习的态度。” “…………态度分会很高。”如果真的有这个分的话…… 而且,在没有看过内容的前提下,对这个还真不能妄下定论。 闻言,余夏故作深沉地点点头,表示同意,“嗯。” ――她真的觉得,是写的很好的! 不仅符合题目要求及主题,也感情真挚地描写了自己的真实想法。 27.第二十七节课 对答案其实很快,不到十一点就差不多全部对好。 到最后,尤东寻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俊眉一挑,留给余夏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只字未提,一切尽在不言中。 ……果然是死路一条。尛說Φ紋網 站在悬崖边上的余夏生无可恋地消沉了五六分钟后,又没心没肺地活蹦乱跳了。 现在一头扎下去,底下是深海,活命的几率高很多,如果是以后被逼到绝路,说不定下面就都是石块,必死无疑了。 她不吱一声地将所有试卷又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双手一拍,压下翘起来的角。 紧跟着眼尾一扬:“呼,知道自己错在哪儿就可以对症下药了。” 尤东寻抿了口茶,抬眼睨着她,不客气地怼道:“现在的问题是你错的不少。” 要对症下药,恐怕药店会承受不起。 “………” 余夏木着脸,不置可否。 但还是觉得他这话老扎心了。 下一刻,她脸上浮现淡淡的笑意,“我不怕,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 余夏直勾勾地看着尤东寻,好半晌才抿了抿唇继续开口道:“你别担心,绝大多数情况下我会自力更生的。” 尤东寻怀疑地看着她,明显不信,不过也随着她去了。 事实上,余夏其他试卷上的选择题正确率都要比语文高。语文只对了两个,而其他的再不济也能够对上四个。 于她薄弱的基础而言,已经算是不错。 只是问她怎么做时,她就一脸懵逼地看着自己。 相当耿直地:“不知道啊。” “有很多是看哪个顺眼的。” 尤东寻偏着头沉默地看她。 女生在这个时候居然还满眼希冀,她安静如鸡地甩了甩胳膊,嘴角微弯。视线似乎从他的耳侧掠过,目光灼灼。他稍稍撇过脸,看到了大红方木桌上的西瓜。 “………” 他只能这样想,心大也是好的。 回过头,尤东寻定定地看着桌面上被她压着的试卷,除黑色水笔留下的痕迹外,添了他的红色水笔的字迹。 红色水笔……主要打叉。 “拿去吃吧。”少年垂着眼,修长的手指摩拭了几下纸袋,往余夏那边一推。 余夏眨眨眼,内心有点小激动。 面上却依旧没什么表情,她搓搓手,眼睛一下子看着他又一下子瞟着纸袋,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地问:“给我吃是不是代表着我做的还成?” 说完,还诚挚地冲着尤东寻眨了两下眼。 “……………………………………” 该记的没记,不该记的话反倒记地清楚。 “不是。”尤东寻皱了下眉,闭着眼没去看余夏的表情,声音冷冷清清的又强调了一次,“你想多了。” 五指微弯,手背朝下扣打桌面,以此出砰砰的声响示意余夏把头低下,眉梢一动薄唇微启:“自己看看试卷。” “……现实就赤.裸裸地摆在你面前,你还能继续做梦也是棒。” “…………” 本来,余夏想留尤东寻在家里吃饭的。 以此来表达她自肺腑的谢意。 但,现在,她闷着声,决定还是算了。 他的话说的太绝对了,万一大家都考地不好呢? ――这真的是她仅剩的最后一丢丢幻想。 像是能看清楚她心里想的一样,尤东寻掀了掀眼皮,左手扣在右手手腕上,慢悠悠地调整他的机械表,将其弄地正一点。 “我们学校是五中,省重点。” “………” 所以,这是在明晃晃地戳破她略黑暗的坏心思?告诉她别人可能考差,但不可能考地像她那么差? 余夏给尤东寻装了一袋苹果,连那个还未切开的西瓜也一并给了。 她还是决定,冰箱里的鸡翅留给自己吃。 ----- 成绩一直到周三才完全出来。 也下来了部分试卷。 一张a4纸,exce1表格里记录着班里每一位同学的各科成绩以及总成绩。 班长将表格办公室拿来后,依着王荣华的嘱咐,把它用透明胶贴在了班级后面的墙上,墙分为上下两部分,下面一半是贴着白瓷砖的,白瓷砖恰好能让透明胶粘牢。 余夏腿长,加上距离近。 一马当先地抢了个好位置,从上而下一个个不带漏地找自己的名字。 尤东寻班级第一,好几科都是满分。 她的室友也都是深藏不露的绝顶高手,郑安琪是班级第四,比入班的时候进步了一名,朱娇第七,毛巍慧第十一。 而自己…… 不出她尤老师的预料。 她的名字被压在a4纸的最低端。 是最后一名,前面排着四十四个人。 瞄了一眼总分,她与她前面一名更是差了两百多分。 “!!!!!!!!!!” 因为早已经打了预防针,所以余夏很快地就接受了这个结果。 边上有同学神色复杂地看着她。像是不能理解她的成绩能低到这种地步。 她瞪了回去,然后深深地叹了口气,依旧挺直腰杆,慢慢走回了座位。 接受归接受,心情多多少少还是会受一点影响,余夏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微微撇过脸,目光透过窗户去看夕阳无限好。 教室里很嘈杂,都在讨论着成绩,也有在相互吹嘘着的。 “诶,这道题就不该错的,当时再仔细检查一次就好了。”同学a说。 话音一落,同学B就拍着同学a的肩膀,艳羡地道:“可你的分还是很高。” “可是这是不应该犯的错误。”同学a还是特别不甘心。 ……… 听着这些话,余夏表情淡淡,内心毫无波澜,她回过头,看到的是把椅子搬到过道里,正和张烨徐燚他俩斗地主的尤东寻。 下来的试卷只有数学和地理。 ……尤东寻桌上的两张都是满分。 她眨眨眼,默不作声地又垂下头看着自己手肘压着的两张4o分。 眼睫低垂,漆黑的瞳仁里闪过一丝艳羡。 想当初…… 她也是被师父称之为天才的人呐。 余夏哼了一声,很不服气。 凭什么,尤东寻同学地理也能满分? 离晚自修开始还有三十几分钟,这么长的休息时间,同学们也是该闹闹,该玩玩。 也有因为考砸了的,趴在桌子上耸着肩暗自抽泣的。 哭的最凶的是副班长何云燕。 她座位周围的同学都凑上前安慰她了。 “………” 余夏有点莫名,她看过所有人的名次,特别是前几名,更是印象深刻。 ……何云燕就排在第五。 “喂。” 一局打完,轮到张烨洗牌。 尤东寻转过头喊她,又微微往何云燕那个方位微微颔,声音淡淡道:“呆子你看看人家。” 顿了顿,又勾起唇,压低声音道:“我现在都怀疑你想考第一的真实性了。” 余夏挑眉,双手捏紧卷子,张张嘴不动声色地“噢”了句。 “哭又不能解决问题。” “遇事应该沉着冷静。” 她眸色沉沉地望着尤东寻,就这样过了好一会儿,又一碗鸡汤灌下:“而且一次考差了又不代表着以后也是差的。” 夕阳的余辉从玻璃窗上偷偷溜进来,洒下一片漂亮的橘红。 张烨拍着桌子催促:“抓牌抓牌。” 尤东寻转回去,大概瞄了眼位置,嗤笑了一声抬手抓牌,抓了四五张左右…… 他忽然开口问余夏:“啧,你这话是说给自己听的吧。” 余夏很坦诚:“对啊。” ----- 周三的晚自修是语文老师坐班。 上课前五分钟,尤东寻做回了位置。 而在这个时候,余夏已经再次去看过成绩并把它拍了下来。 她额头抵在桌边,拉大了照片反反复复地看着。 一两分钟后,余夏用胳膊肘捅了捅身边的尤东寻,跟做贼一样,小声道:“诶,我只要前面43个人,就有希望过你了。” “……我,一定会青出于蓝胜于蓝的。” 尤东寻握笔的手一顿,然后侧过脸,神色难辨地看着她,然后,凉凉地:“你不知道有年级排名麽?” “啊,好像是七百多个学生。” 余夏:“…………………………” 今晚的晚自修注定是躁动的,哪怕只是小小的一次测试,对于重点高中的老师学生来讲,都会十分重视。 一看基础,二看展。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整节课,余夏总感觉有一道复杂的目光一直往她这一边看。 她对着自己与尤东寻的数学试卷。 皱着眉悄悄地抬头看了眼。 “………” 四目相对,坐在讲台上面坐班的语文老师正看着她,说不上来是什么表情。 紧接着,耳边就传来尤东寻熟悉的低沉嗓音:“看样子语文老师下课后是要找你聊天了。” 余夏:“………” 尤东寻有种直觉,老师找她可能不是因为分数。 而是她那斗志昂扬的……撑爆作文方格子的学霸论。 28.第二十八节课 此为订阅不足的……嗯●━●下意识地拧起眉头,嘴唇也抿成了一条直线,她在想,自己说的都不懂会不会有点让对方难以接受。 ……毕竟是在麻烦别人,她的麻烦似乎又大了点。 要从头教起…… 沉默了一会儿,她确实不放心了,咬这唇画蛇添足地加上一句:我很聪明的,一点就通。 所以你不要有压力也不要知难而退。 明明是文字,但就这短短的五个字,尤东寻好像从里面感受到了她说过的“我很厉害的”语气。 眼尾稍稍上挑,忍不住垂头低笑。 他把她的备注改为“同桌”。 从读幼儿园到现在高中,他换过不知道多少个同桌,他们在他的聊天工具里的备注就只是名字而已,有些甚至连备注都懒得改,是什么昵称就是什么昵称。 久而久之,认都认不得谁是谁了。 他这回没有顺着她的话,反而打出一大串字,捅破了她的自欺欺人。 尤老师:真的一点就通就不会存在全都看不懂。 余夏:“………” 字里行间都没毛病。 她微怔住,看着上面的回复,一时间被堵地说不上话来,心中五味杂陈。 尤老师是余夏在自己微信上给尤东寻的备注,以示尊重。 不曾想,有了老师这个头衔后,他果然连说话的方式都变了,耿直到扎心。 过了好一会儿, 余夏吁着气郁闷地退出对话框,点了最下方“我”那里的钱包,查看了里面的零钱还剩多少。 为了往后能有好成绩,为了尤东寻能够认真教她,她也必须狠下心来付出点了,怎么着也该先个红包贿赂贿赂。 余夏站起来,晃晃悠悠地走出房间。拉开了遮住客厅落地窗户的米白色窗帘。 外面的雨开始小了,天也渐渐亮了起来,不再阴绵绵的。 都放晴了。 正抿着唇琢磨着该多少合适,大腿就感受到了裤兜里的手机的振动。 她原以为是小仙女群里大家伙儿又在开浪了。 点开一看,愣住,怎么也没想到是尤东寻给她了红包。 下面还解释性地加了一句―― 尤老师:上次打的的钱。 *** 切身体会之后,余夏深以为然地认为毛巍慧的告诫纯属无稽之谈。 她的新任小老师明明有问必答很健谈。 这般,悬在嗓子眼儿的心也就放下了。 至少,不会被对方突然给删除掉。 ……… 在正式求教书本知识之前,余夏学到的第一块东西很简单也很占别人便宜。 尤东寻在把车钱转给她后又告诉她,“一般有点骨气的男生,在需要花钱的地方,都不会让女生出钱。” “如果是两人是陌生人的话,像我们那种拼车的情况,则可以平摊车费。” 话是这样讲,可等余夏点进了那个红包时候,现居然不是二十五而是五十。 ……这种程度的算术她还是算得来的。 愣了一两分钟,她问:不是平摊麽? 很快的,尤东寻就回了她。 他说他是个有骨气且不差钱的男生。 他还说余同学我们不是陌生人。 余夏盯着这两句话看了许久,桃花眼微微眯起,还是那副冷漠的表情,又好像有一点点不一样。她舔了舔唇角沉思着,也不知道在思些什么。 半分钟后,她手指比在屏幕上,又想了很久,才干巴巴地了一张好人卡。 ……她还想反驳,自己也不差钱。 ――尤同学,你真是个大好人。 被这么直白又实诚地夸奖……尤东寻额角跳了跳,瞬间让对话陷入了沉默。 ――尤同学,以后在学校我罩着你。 ――保证没有人敢欺负你。 尤东寻:“…………………………” 接下来,从上午十点到下午三点,除了中间吃饭的一个半小时,两人几乎都没聊歇过。 当然,不是瞎几把地聊。 尤东寻没有带书回来,让她把书上不明白的拍给他,然后他直接语音讲给她听。 余夏如同得了特赦令一般,倏一下跑回房间,翻开数学课本,从第一页开始拍,先拍了三页过去。 倒是想多拍些过去,就是怕自己一下子消化不了。 末了,她还不忘―― 同桌:麻烦你了,我真的会付学费的。 同桌:一个小时1oo。 她有查过家教的费用,其实没那么高。 但她想啊,县第一这么热枕地帮助她,也没嫌她烦,她不多给点也说不过去。 再者,夸下一点就通的海口她还是有点心虚的,万一她真的连教都教不会呢? 另一边,尤东寻还没有看到余夏的态度,他的手机在茶几上滋滋地响着,而他正在厨房里切西瓜。 垂着眼,切地认真。 “阿寻。”尤母喊他。 尤东寻转过头应了一句。 下一秒,他就听到他的母亲问他: “昨天就想问问你了,家里也没有核桃,你也没买核桃回来,你带一个开核器回来干嘛?” 尤母跟着进厨房,手里拿着的就是他昨天回来后放进水果盘的开核器。 “…………………………” 尤东寻挪开视线,将切好的西瓜递过去,抿唇回答:“抽奖送的。” “是么?哪有抽奖送这个的?”尤母睨他,“妈妈读书少,你别骗我。” “………” *** 消息过去后,等了很久,余夏都没有等到尤东寻的回复。 聊天界面就跟死了一样。 余夏眼睛也不带眨的,愣愣地盯着。 她暗搓搓地在想,是不是自己给出的酬劳他不满意。 同桌:要不两百一小时。 试探性地再加一百, 不过不能再多了,她现在也还没挣钱。 尤东寻捧着一小块西瓜出来,没坐下就瞟见手机亮了。 弯腰捞过,顺势坐了下来。 空出的一只手给手机解了锁。 映入眼帘的消息让他微怔,随即眼底划过一抹笑意。 放下西瓜,舌尖微卷抵住上颚,白皙好看的指尖轻轻敲打着键盘。 几秒后,他回:不用,我助人为乐。 ……… 后来,他回了房间。 远程教导她那些知识。 仅仅半个小时,尤东寻就懊悔不已,想收回他义务帮忙这句话。 太难教了,特么的等同于对牛弹琴。 “会了吗?”一小部分知识点讲完,他例行询问,食指与中指之间夹着一根黑色水笔,来回晃悠。 尤东寻看不到余夏的表情,此刻的余夏脸皱在一块,依旧是淡漠的样子,她正尝试着去理解他告诉她的那些点。 好几分钟过后,还是泄了气。 已经不敢语音了,余夏慢吞吞地敲上:啊,似懂非懂。 “………” 张烨他们叫他上游戏的消息他理都没理,口干舌燥之下得到的结果却是似懂非懂? “余夏。”尤东寻还是直接语音叫她,冷冷清清却又低沉沙哑的嗓音下带着威严。 余夏点开这只有一秒的语音,听完后木着脸严阵以待。 “我觉得………” “教你应该从小学课本教起。” “……………………………………………………………………” ……毕竟是在麻烦别人,她的麻烦似乎又大了点。 要从头教起…… 沉默了一会儿,她确实不放心了,咬这唇画蛇添足地加上一句:我很聪明的,一点就通。 所以你不要有压力也不要知难而退。 明明是文字,但就这短短的五个字,尤东寻好像从里面感受到了她说过的“我很厉害的”语气。 眼尾稍稍上挑,忍不住垂头低笑。 他把她的备注改为“同桌”。 从读幼儿园到现在高中,他换过不知道多少个同桌,他们在他的聊天工具里的备注就只是名字而已,有些甚至连备注都懒得改,是什么昵称就是什么昵称。 久而久之,认都认不得谁是谁了。 他这回没有顺着她的话,反而打出一大串字,捅破了她的自欺欺人。 尤老师:真的一点就通就不会存在全都看不懂。 余夏:“………” 字里行间都没毛病。 她微怔住,看着上面的回复,一时间被堵地说不上话来,心中五味杂陈。 尤老师是余夏在自己微信上给尤东寻的备注,以示尊重。 不曾想,有了老师这个头衔后,他果然连说话的方式都变了,耿直到扎心。 过了好一会儿, 余夏吁着气郁闷地退出对话框,点了最下方“我”那里的钱包,查看了里面的零钱还剩多少。 29.第二十九节课 此为订阅不足的……嗯●━● 午后,南方的小县城很安静。 被日头晒地滚烫到能煎鸡蛋的大街上几乎没几个人。一辆外省牌照的卡宴沿着这条街呼啸而过,带起颗粒状尘土。 卡宴穿过小县城,沿着盘山公路往上,左弯右曲绕地人头晕。小說中文網 郑刚分出心瞟了一眼车内后视镜,开始于心不忍,把着方向盘的手收紧,皱着眉叹气安慰:“没有一个父亲是不爱自己女儿的,你别多想。” 后座的余夏没吭声,一直低着头垂着眼,厚重的刘海遮住眸子里一时而过的戾气以及沉寂下来的空洞。 她不想接话, 没意义,而且,关于这些,现在的她也不在乎。 “先生每个月会给你打钱。” “你要在这边好好学习。” “争取考个好大学。” 也许是嫌弃驾驶座上的人太啰嗦,余夏闭上眼,闷闷的应了句:“知道了。” 顿了一两秒:“你好好开车吧。” 接下来一路无话……就这么一直安静着。 车内打着冷气,很舒服。 半个多小时后,到达目的地。 下了车,余夏神色淡淡,瞥了一眼欲言又止的郑刚,径直走到后备箱卸了行李。 郑刚跟在她身后,见她把东西都搬下来了就眼疾手快地关上后备箱的盖子,砰地一声巨响,响过之后又是哑然。 他讪讪地把手伸进西装裤的口袋,掏出一串钥匙递给余夏,“给。” 余夏愣了一下,却又很快反应过来。头也没抬,只盯着自己泛白的帆布鞋。 半晌,才干脆利落地拽过钥匙。背起大包小包拖着行李箱转身离去。行李箱的轮子与地面磨擦出骨碌碌的声儿,有点刺耳又有点悲凉。 “谢谢。”他听到她说。 走到门口,钥匙插.进钥匙孔,一旋一扭, 大门吧嗒一声开了。 诺大的房子空地让人心生恐惧。 “郑叔……”余夏沉吟片刻,终于舍得扬起头,刘海遮住她的眼睛,但她还是看清楚了门牌上的字――牛村16o号。 难得的,被这个地方的名字噎住。 “你回去了……”余夏思忖许久,喃喃着吐出这四个字。 又忽的拔高声调:“……麻烦帮我转告那个人,这里很好,好到我不会回去。” 没有赌气,会赌气的余夏早已经不见了。 * 门阖上,隔离了外面卡宴绝尘而去的声音与带起的尘土。 然而却阻止不了空荡荡的别墅里久久未经人打扫而落下的一层薄灰。 瘫着脸地叹了口气,又气恼地抬手搓了搓自己的头。余夏草草地参观完只有她一个人的房子。 红实木圆桌上放着一个信封,相当醒目。信封里面放着的是五中的录取通知书。 余夏走过去面无表情地拿起抽出打开看―― 余夏同学: 恭喜你成为怡县第五中学的学生。 请于2o17年9月1号携通知书到校报告并参与为期两周的军训生活…… 最后,祝你学习进步,健康成长。 怡县第五中学 小幅度地咧嘴一笑,吹了口气吹起非主流的刘海,露出一双深沉如黑夜的眼睛。 ――带着一个刚进入高中的学生都有的壮志凌云的光芒,灿若星辰。 唇角挂起一道似有若无的笑意,余夏按着纹路折好手里的这张纸,规规矩矩地装进信封。 在这个时代,读书几乎已经被所有人奉为人这一生唯一的出路。 她想,她还是聪明的, 怎能不跃跃欲试。 ……… 须臾,抄起挂在桌下杆子上的抹布,转身进了洗手间。 等到夕阳从落地窗前照进来,余夏才算勉勉强强地搞完了卫生。从二楼走下来的时候,汗如雨下,豆大的汗珠顺着头沿着侧脸滑下,吧嗒一声滴在乳白色瓷砖上。 下意识地拧起眉,撩起头,扫了一眼只用扫把匆匆扫过一次的一楼。 ……算了,她不讲究。 只要睡的地方足够干净就够了。 这么难搞的房子,真的还不如给她一个简简单单的茅草屋。 ……再养上几头牛。 放牛的同时再带上几本书。 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走到搁进屋就没再动过的那堆行李旁。 垂眸,一脚踢翻黑色的大行李箱,唇角抿成一条直线,蹲下次拉一声打开拉链。 行李箱里很整洁,要找的东西一目了然。 特意放在最外层,也最好拿。 银色的风铃,被白皙的手指勾出来的时候竖管相撞就出了清脆的叮当响。 余夏举着它迎着光眯起眼看了好一会儿。 看够了,起身,搬着椅子到门口,两脚踩上去,将风铃挂在了门中央的小铁钉上,挂的绳子绕了铁钉好几圈。 随后,椅面上留下两个显而易见的黑脚印。 把东西全都搬到二楼客厅,总算结束。 也没有心思去整理。 口袋里的手机嗤嗤地振动,没两下就陷入平静。余夏脚步一顿,掏出来摁亮屏幕。 一瞄,毫无营养的垃圾短信。 她凤眉一挑,耸耸肩将手机扔在沙上。 想了想,又走过去捡起手机,滑动解锁,找到浏览器,在手写半屏上一笔一划地输入“怡县第五中学”,点击百度搜索。 ――创办于1938年,198o年被列为浙江省重点中学,1995年3月,被省教委命名为浙江省一级重点中学…… 后面的一列荣誉她没再看,她摁了几下眉心,深以为然地觉得,有这么好的读书环境,就是她大放异彩的江湖。 ……人之初性本善…… 再容易不过的东西麽。 窗帘紧闭,二楼是一片昏暗。 一键锁屏,连打在脸上的光都没有了。 停下来不再忙碌后,就感觉身上汗津津黏嗒嗒的,相当难受不舒服。 余夏嫌恶地皱起鼻子,吁了一口气起身往主卧的浴室走去。 一边走一边将印着卡通人物的白色T恤给脱了,豆芽般还处在育期的身材瞬间暴露在空气中。 啪―― 打开浴室的照明灯。 由昏暗到明亮,瞳孔适应着缩了缩。 流苏台上方的一面墙镜反射着她的身子,肚子上的旧伤带着疤痕,还没有完全褪去,都是殴打自残留下的痕迹。 “啧啧啧”被打了也不知道还手,低眉轻骂,“真特么怂。”凉薄的没有感情的嗓音让人不寒而栗。 褪完一切,光溜溜地走过去打开花洒。 彻骨的冷水浇在身上,爽地说不出话来。似乎让她躁动不安的灵魂得到了暂时性的安抚。 ……… 冲个凉花不了多长时间,很快的,余夏便穿戴整齐地出现在楼下。只是头没有擦干,披头散又阴沉沉地像个含冤而死的女鬼。她带着个红色钱包,手里把玩着钥匙,钥匙扣套在她食指上,方便她旋转。 傍晚六点多,处在昼长夜短的月份,外面的天还是亮的,远方的半边天带着橘黄。 空气中少了让人烦躁的灼热。 当然,山野间,不可避免地蚊子也多。 这里像个世外桃源,群山环绕。 终于来得及欣赏自己以后要住的地方,出乎意料的,还不错。 沿着蜿蜒的小路,余夏依旧面无表情。 路边的狗尾巴草刮着她细白细白的小腿。 听说,所谓的不会亏待……就是把她送到南方一个富到流油的村子。 体会这里的纯朴民风,好养养她的脾性。 她嗤笑着,有点不屑。 村口广场上,聚集着一群大妈。 广播里播着的是《小苹果》。 绕过广场,余夏漫无目的地走着,直到她路过一家理店。 理店不像北方城里,这里没有玻璃门,也没有廊的黑白相间的晃眼标志。有的只是木门上的用黑色油漆书写下的四个大字――剪断烦恼。 “………” 初来乍到,如果不是观察力惊人,余夏想她一定会错过。 30.第三十节课 此为订阅不足的……嗯●━●不要去惹正在气头上的人,因为这无异于是去摸老虎的屁股。 可是…… 心痒痒能怎么办? 她忍了忍,还是没能忍住。 凑过去问:“你下面的球有空的时候可以借我玩儿吗?” 她想去篮球场投篮,她看过其他男生投过一次,就一直念念不忘。 “………………什么?” 尤东寻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甚至…… 他下意识地觉得他这个呆呆的同桌正在对他耍流氓。 眉峰皱起,神色复杂。 余夏看着他,态度诚恳,抬手指了指他的脚下,抿抿唇:“就是那个球。” 尤东寻低头。 眼角一抽:“…………………………” ―― 半个多小时后, 熄灯,睡觉。 哨声吹响,每一栋寝室楼齐刷刷地暗了下来,十多分钟后归于夜的宁静。 明天要开始军训。 即便内心有多躁动,也必须按捺下来。 余夏笔挺挺地躺在床上,闭着眼皱着眉。 跟她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新书下来的时候,她学着其他人,在封面翻进去的第一页写下名字。 规规矩矩端端正正的“余夏”。 再往后面翻,那本叫物理的课本,她现居然完全看不明白。 不止物理,剩下的英语、化学、地理……看起来也深奥地很。 余夏拢了拢眉,双手交叠搁在小腹上,微微叹气。 不再想这糟心的事儿。 凌晨五点十分,尖锐的哨声响彻云霄。 很久以前就有传闻,五中的军训不是按规矩来办事的,不是到点就干嘛的形式,而是要玩刺激点的让你猝不及防的突击。 学校告诉学生第二天要军训,凌晨十二点过后就都算第二天,往届有不少学生怨声载道地反应:简直不是人过的,提心吊胆地睡都睡不好。 久而久之,至少在高一新生军训的一周时间,学校的就寝纪律都空前绝后地好。 哨声不停,也不知道是谁肺活量这么大。 过了两三分钟左右,又有整齐划一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地传来。ωww.xSZWω㈧.NēΤ 伴随着铿锵有力的“一二三四”。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要死了。”郑安琪一把扯过薄毯盖住脑袋,蹬着腿在床上左右摇晃,很气愤:“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她的抱怨声儿挺大,立马就得到毛巍慧的附和,“学校有病。” 没人愿意这么早起来,哪怕外面的天已经亮地可以。 余夏往后瞄了一眼,静静地听着,过了一会儿才回过头,对着全身镜认认真真地整理好衣服。 没有头,她的帽子有点松。 看着绿油油却精神十足的自己,余夏轻微地颔了,眸子晶晶亮。 她想了想,还是决定叫醒她们。 走到门口,啪一声按下日光灯的开关。 瞬间,三人不同程度地哼哼唧唧起来。 “………楼下在催了。”余夏返回到四张床铺的中央,面无表情地陈述事实。 希望能够以此唤醒不愿醒来的室友。 “阿呆,你怎么起得来?”带着点迷糊,朱娇趴在护栏上软绵绵地睨着余夏,好像下一秒又能睡死过去。 阿呆是43o的她们对余夏特有的爱称,理由是“呆”很符合余夏的气质。 余夏眉梢微微一挑,带着笑意瞥了朱娇一眼,轻轻地“嗯”了一声。 又顿了几秒,她抿了抿唇,说:“昨天你们谁跟我说过,五中军训集合迟到要罚跑操场三圈以上的?” “………” “………” “………” 哨子换成了大喇叭,雄厚响亮的男高音不客气地传来,不带感情地告诉学生:“你们还剩十分钟磨蹭。” “这是我给你们最后的耐性。” *** 半个小时后,接近六点。 零零散散,零零散散,七百多号人总算差不多在操场上集合完毕。 以班级为单位,每班排成两列,从左至右由一班到十六班,各自排好。 对于每个学生来讲,刚刚结束能睡觉睡到正午的暑假,突如其来要闻鸡起床,生物钟不是那么容易调节过来的。 特别是像尤东寻这类最爱通宵打游戏的。 ……除了萎靡,只剩萎靡。 小卷有几撮还翘着,跟它的主人一样情绪不是很好,它的主人现在甚至还有些生人勿近的暴躁。 尤东寻双手插着兜,懒懒地站在队伍的最后,迷彩外套大咧咧地披在肩上,低着头垂着眼,浓密的睫毛掩住眼底的阴影,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这种姿态,俨然一副坏学生的模样。 不过,没穿好迷彩服的可不止他一个。 一个人不好叫你不好, 一群人不好叫大家都一样。 没过多久,张烨从前面跑下来,咧着嘴露出大白牙,一个急刹插队插在尤东寻和徐燚的中间,扬了扬脑袋,自豪满满。 “就没有小爷搞不定的事儿。” 晚上躲在被窝里组团冲王者,玩到手机没电,充电宝也没电。 悲催的是寝室变态到连个插头也没有。 只能冒着被收走的危险去班里充电,昨天打扫卫生的时候就现了,讲台桌底下有多插头充电板。 这不,石头剪刀布惨败之下,他张烨就被委以如此重任了。 徐燚笑他:“啧,帽子掉了。” 顿了几秒,用胳膊肘捅他,“不会被现吧?” 话音才落,国旗底下就开始训话了。 那个据说是他们这一届军训总指挥的男人此刻相当生气,直接气成教导主任的说话模式,军装笔挺,却指着他们批评:“懒散,太懒散。” “我几点吹的哨子,现在你们自己看看几点,迟到多久。” “再看看你们衣服穿的,是这么穿衣服的麽?还县重点高中的学生,连衣服都穿不好,我看就是个屁。” 嘈杂声骤停,诺大的操场瞬间安静如鸡。 很多人低着头开始自觉地整理衣服。 “这话说的我很不服。”张烨垂着眼小声嘀咕,半晌,他扭过头,贱兮兮地嘿嘿一笑,复又压低声:“东哥,你同桌,就是那小光头,啧啧,一身迷彩穿地那叫一个正式,简直能与教官相媲美。” “你说说,那么严实的衣服,她也不嫌热的噢。”鉴于他昨天的观察,张烨总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直觉,说话时他故意抑扬顿挫,想借此看看尤东寻的反应,然后就坐实他的直觉。 困地一逼的尤东寻被这叽叽喳喳吵地十分不耐,他蹙起眉头,懒洋洋地睁开眼,给了张烨一个“你特么找死”的眼神。 几秒后,又漫不经心地往前面一瞟。 翠绿的一片, 跟地里的一亩小青菜一样。 就连标志性的澄光瓦亮的脑袋也被帽子盖住,找得到谁? 抬手把衣服从肩上扯下,手臂伸进袖子。 穿好,却没有拉上拉链。 *** 军训第一天,总教官就给全年级一个不算严重的下马威,绕操场跑五圈。 一圈3oo米,乘以5,也就是15oo米。 31.第三十一节课 此为订阅不足的……嗯●━● 想了想,又在下面的添加理由上写上洋洋洒洒地一段话:尤东寻同学,我能不能请你给我做家教?会付钱的,如果我成绩有提高,就请你吃鸡腿。 鸡腿那么好吃,一般人不会拒绝的吧? 点击送后,余夏唇角紧绷,目不转睛地盯着手机屏幕,看起来有些许紧张。 没有人知道,在她的手机浏览器里,有条搜索的历史记录。 ――在这个社会关于出人头地的方法。 答案有很多,其中排列在第一条的就是简简单单的两个大字:高考。 而在高考之下,最重要的就是学习成绩。 原身其实家境不错,不靠读书这条路也是可以,只是…… 余夏面露寒烈,黝黑如深渊的眸子里忽的透着薄怒。 她清楚地记得,自己醒来的时候在医院的状况,继母装模作样的关心,弟弟在别人看不见的情况下的冷嗤不屑。父亲,那个叫父亲的人,说了一句什么“跟你妈一样都是疯子”。 余夏的自杀,在这个做父亲的眼里只是疯子的行为。 只有那本薄薄的藏在枕头底下的病历,静静地述说着原来的余夏的遭遇。 身上是常年累月的拳打脚踢留下的伤疤,到最后患上了抑郁症。 她的整个暑假,几乎在精神病院里度过。 她对这个世界的所有认知,都是病友告诉她的,病友告诉她最多的是――要好好学习成为飞出院里的金凤凰。 后来,被接回家的第一件事,余夏二话不说就抡起椅子打了那个要抢她零花钱的弟弟,又踹了一脚叫地西斯底里的继母。 ……最后面无表情地告诉她那个所谓的父亲:“这才是疯子。” 继母囔囔着要报警,她就捏住那张精致的脸的下巴,学着病友教给她的话:“辣鸡小三,劳资无所畏惧。” 弟弟哭了,继母也吓得在哆嗦,她的父亲惊讶到说不出话来。应该刚想说她逆子,就被她抢了先,她阴郁着脸威胁:“你扶正的小三以后要是再敢打我,我啊,毕竟是个住过精神病院的疯子,一失手,搞了她也不一定。” ……… 敛去愠怒的神色,好半晌,余夏才恢复了平静。 郑刚同她说过没有一个父亲是不爱自己女儿的,她那时候就想反驳,一个连女儿被欺负都不知道的人,是用什么爱他的女儿的。 好在,现在除了还要用那个男人的钱外,他们已经泾渭分明了。 雨一直下个不停,过去的好友申请也久久没有得到回复。 倒是毛巍慧,来了一连串信息。 跟她说就算加上了好友也不要抱太大的希望,因为尤东寻这人是属于不怎么会回消息的类型的。 毛巍慧:我们初中时好多女生说自己可能加了假微信,后来清空列表操作时,才知道自己早就被人家删除了。 毛巍慧:我没被删大概是我从来没有在微信上找他说过话哈哈哈哈哈。 余夏眨眨眼,回了一串省略号。 然后接着敲字:已经半个小时了,他还没有通过我的申请:d。 毛巍慧继续笑她,表情包个没完。 她挑了一个大黄猫暗中观察的保存下来,然后才回自己要去预习了。 不努力不行,毕竟金凤凰不是好做的。 数学是不行了的,集合什么的太伤脑筋。 余夏下了床,穿上拖鞋走到书桌旁,拉开椅子坐了下来。书桌上摆着她从学校带回来的所有课本,指尖从最下方的英语开始点,慢慢往上,最后停在语文书上。 愣了一下,才将它抽出。 这个简单,可以先背背古诗。 *** 尤东寻睡到日上三竿才醒,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小卷耷拉着眼皮在盥洗室里洗漱。 晚上玩游戏玩到半夜,最后被他爸拔了网线才想起该睡觉了。 楼下尤母的大嗓门已经冲了上来,让他赶紧起床吃早餐,要是再不起以后干脆就不做他的那份。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起床气还没有完全散干净的尤东寻微微眯起眼,狭长漂亮的眸子里透着淡淡的不满意,不过转瞬即逝,他洗完脸才以同样的分贝应了回去:“昂。” 十分钟后, 他双手插兜晃晃悠悠地下了楼。 尤爸尤妈正坐在沙上齐齐地睨他,他嘴角抽搐,淡淡地打了声招呼:“早啊,爸妈。” “不早了。”尤妈不客气地道出事实,过了一会儿,又不满地说:“晚上麽不睡,你自己看看新闻上有多少小孩连着熬夜打游戏猝死的。” 尤东寻噎了噎,没吭声。 转身去厨房找早餐。 淡漠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窘迫,他垂下眼,敛去情绪,白光之下的睫毛也掩去了他内心深处的渴求。 ……关于梦想的渴求。 客厅里,尤爸拍了一下尤妈的手臂,皱眉凶她:“有你这么说话的么?” 反应过来的尤妈:“………” 几秒后―― “哎儿子,妈妈没有咒你的意思,只是想让你控制好自己的时间。” 尤东寻:“………噢。” 已经九点半了,他才开始吃早饭,豆浆油条加大肉包子,村口早餐店的味道。 从兜里掏出手机,点进微信,第一条醒目的消息是下面第二格通讯录里有新的联系人。 “东寻啊,你姐让你十一去上海,说是带你玩儿庆祝你进了五中。” “我一个人?”尤东寻抬头,目光掠过那边时看到的是自己妈妈的点头肯定。 “不去。”想也没想,他直接拒绝了。 然后,低下头继续咬包子。 修长的手指划过屏幕,点进去的时候现新的联系人申请居然来自他的同桌。 头像是很久之前的动漫人物――一休哥。 还真别说,挺像的。 她写了一大堆添加好友的理由,好像怕他不会同意一样。 尤东寻轻笑,顺手就点了同意。 单手敲着字母键,一字一顿,问她:预习之后都有哪些不懂?小說中文網 尤母见儿子又拨弄起了手机,稍稍有些不满,但也没表露出来。 孩子大了,管也是管不住的,主要还是要看他自己的自律。 “你就应该多出去走走,走地多了就不会经常迷路。” “再说了,你到上海你姐肯定会来接你,你怕什么?” 尤东寻手一顿,抬眼。过了好几秒,他才抿了抿唇开口:“不了,十一我没时间。” 尤母明显不信。 握拳抵在唇角轻轻咳了一声,尤东寻表情有点不自然,他目光微顿,解释:“刚找了个家教的兼职。” ……… 他出去的话等了整整一个小时才得到回复。 对方相当实诚地给了三个字:都不懂。 除此之外,还附加一个“暗中观察”的表情包。 尤东寻有点想笑又笑不出来。 “…………………………” 手比大脑反应的度还要快,他几乎秒回了点点点。 啊,肯定是又瘦了…… 得多买点肉类食物补补。 她虽然说考试没什么好怕的,都挺简单,但只有自己心里清楚…… 隐隐约约的,她已经有点感觉到读书没她想象的那么简单了。 泛白的帆布鞋依旧那么白,干干净净的不见一星半点的污渍。 配着她的浅色牛仔裤正搭地格外好看。 昂挺胸快步踏出校门,还没走上几步就猛地顿住。 余夏被眼前的景象搞得有点懵,忍不住皱了皱好看的秀眉。 公交车站那边堵满了人,黑压压的一片,都踮着脚尖眼巴巴地望着公交车开来的方向。 不一会儿,驶来一辆8o8,离这里还有一百米左右,轰地一下,站台上的人一窝蜂似的就往前面挤,都把停车的部位给挡住了,等车好不容易停稳了,大家更是迫不及待,推推搡搡的谁也不让谁。 司机师傅的“慢一点一个一个上”也是喊都喊不过来。 “………” “再挤一个,书包都注意一下。” “上不来了,剩下的等下一班,十分钟就到了。” “关门了,门口的人注意一点。” 32.第三十二节课 此为订阅不足的……嗯●━●余夏眉头锁紧,深深地叹了口气。 刚刚上完和历史课调过的英语课,四十五分钟下来,她觉得就是一场酷刑。尛說Φ紋網 ……要将人打入十八层地狱的酷刑。 而唯一能够想到的用来形容英语老师和自己的互动词就是鸡同鸭讲。 语言不通,怎么能上好课? 课间十分钟,走廊里叽叽喳喳吵地很,才两周不到,大家已经熟地可以把对方举起来扔的地步了。教室里也不见多安静,闹哄哄的,什么状况都有。 余夏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垂着眼安安静静地照着书本上的例子做习题。 握笔的姿势有点生拗,她一笔一划地在草稿纸上也尽力把字写到最好看,写到一半就突然停了下来。 草稿纸上的算术从头排到脚,不仅看着复杂恼人,对了一下答案,关键还是错的。 习题是练习册上的,练习册后面的答案老师还没来得及收上去。 ……这样下去铁定是不行的。 想到这儿,面上不免有些挫败,索性直接搁下水笔,修长白皙的食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击着桌面,怔怔地开始出神,直到上课铃打响。 这一节是自修课,上完就能吃晚饭了。 收回放空已久的思绪,余夏不动声色地侧过脸,垂下眼,卷翘的睫毛掩去黑漆瞳仁里的迷茫,从她这个角度看尤东寻,恰好能瞅见他凸出的喉结以及精致细腻的脸颊上。更引她注意的是他骨节分明的手,握着笔写作业时刷刷作响,他所想的都直接填在练习册上,也不打草稿。 余夏:“………” 她现在已经完全霸占住第八组了。 抬眼时顺带着用余光瞟了一下走道另一头的张烨他们,和往常一模一样,低着头玩游戏,就差把脑袋塞进抽屉里了。 自修课没有老师管,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的人也不止他们。 ……… 尤东寻被余夏审视的目光看得不自在,解完最后一道题后,干脆支起身子,单手撑着脑袋,扬起下巴单刀直入:“哪道题不会?” 这无异于主动送上门了。 余夏心下一喜,暗戳戳地把椅子往尤东寻那边移了移,椅子与瓷砖摩擦出短暂的吱吱声,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也生动起来,黑溜溜的眼珠子骨碌一转,用上了她今天刚学会的单词:“a11。” 尤东寻眼角一抽:“………哟,还学到什么了?” “husband.” “…………” 前桌的男生突然转过头来,莫名其妙的就嘿嘿嘿笑地猥琐。 尤东寻“啧”了一声,一把扯过余夏手肘压着的物理练习册,敛目瞄了一眼,又随意拾起眼前的圆珠笔,“过来。” “你自己拿出物理书看一下,这些都是书上有的…………” 少年讲的很慢,刻意压低的声音有大提琴般的低沉,听久了,就让听的人有种喝了陈年老酒的感觉。 ……醉醺醺的。 听得云里雾里还需自行私下消化的余夏点着头,有时候还插嘴问一句。 半个小时后,知识点灌输地太多,她也醉醺醺的。 整个人瘫坐在椅子上,皱着眉沉着脸,完全一副天要塌下来的样子。 尤东寻把目光停留在“多半是废了”的余夏身上,来回扫视,眸子微微眯起一声不吭。 几分钟后,余夏满血复活。 又小学三好学生般地端端正正地坐直。 她瞟了瞟其他地方,有认真看书做题的,也有趴着睡觉的,还有窃窃私语的。 “尤东寻。”余夏忽地凑上前,神神秘秘的,声音却没有起伏,“你今天怎么没玩手机?” 她知道他有玩一个游戏,准确点说,班里有很多人包括郑安琪她们也都在玩。不同的是男生玩地更狠一点,绝大多数时间都是没有一点自控意识。 刚说完,挂着值周牌的值周老师就从后门悄无声息地进来了。 几乎没有人注意到他。 等注意到了,已经来不及了。 ――张烨和徐燚的手机被收了,游戏才玩到一半。耳机被□□的时候,还出厮杀的声音。 值周老师人高马大的,很严肃:“你们几个记得下课后找自己班主任。” 高一(8)班,纪律分扣两分。 学校明面上其实是禁止带手机的,但一般情况下学生都会带,且带了因为学校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也不会怎么样。 但这种态度是视情况而定的,比如在课上玩儿就是赤.裸.裸自寻死路。 诺大的教室安静如鸡,大家伙儿懵着逼面面相觑,然后眼睁睁地看着值周老师手里拿着四五个手机大摇大摆地离开他们班。 人前脚一走,顿默三秒后又开始炸锅。 徐燚的表情不是很好,他倏地抬脚踢了下桌子,低头咒骂了句:“操。” 顿了顿,“什么狗屁运气。” 他马上就能结束那场游戏,明明躺赢的局硬生生被搞输了。 “搞突击检查也是厉害的。”张烨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叹了口气自认倒霉,他轻嗤一下拢起凤眉,“该学习东哥,为人师表后不仅戒了手机还能沉迷学习。” 刻意拔高的声音自然而然地传进余夏的耳朵里,她深以为然地点了头,觉得张烨这话说的没毛病。 她抿了抿唇:“还好你没玩。” 尤东寻手一顿,侧过身睨她,她那双清澈见底又透着认真的眸子里盛满了庆幸,好像他的手机没被缴掉就等同于她的手机没被收了一样。 半晌,他收回视线懒洋洋地开口:“我的放在上面充电。” 言外之意:要不是没电他也玩。 余夏:“………” *** 离第一次考试还有两天,对于压根没有基础的人来说,临时抱佛脚是最不稳妥且浪费时间的方法。 佛脚太大,抱也抱不住。 更何况,题目是灵活多变的。 这是毛巍慧她们跟她说的。 余夏想了想也觉得很有道理,一时之间就陷入了“该怎么办”的死循环。 过了一会儿,扬起头,眯着桃花眼看了下黑板上方的白色圆形时钟。 还有十分钟左右就能冲食堂了。 没有什么事情是一顿饭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吃两碗饭。 思忖片刻,余夏还是不想轻易放弃。 她心底总有股迷一般的自信――万一呢,万一就是有万一呢! 胳膊肘捅了捅边上的人,余夏握着拳头抵在嘴角假意咳嗽了一下,然后木着脸一本正经地问尤东寻:“星期四考试你觉得我要怎么办?” “就是我…嗯,怎样能把分考到最高?” “………”尤东寻被问得一愣。 说实话,很困难。 因为补习时间太短了,她又天资愚钝,综合下来压根就没办法。 但是募地对上余夏同学那双充满希冀的眼睛时,尤东寻已经到嘴边的打击的话倏一下又咽回了肚子。 他把玩着手里的笔,食指与中指夹着它转得贼溜。 垂着眼默不作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好半晌,才以一副“讲大事”的口吻开口说: “选择题三长一短选一短,三短一长选一长,差不多长短的全选B。” 停顿了几秒,“或者规避你算的答案,你算出的答案不要选。” 余夏:“………………………………” “至于其他类型的题目,听天由命。” 班门踏出去的一刹那,他就解开袋子津津有味地吃起糯米团来。 余夏跟在他的身后,眉头锁成一揪,闻着不断涌入鼻腔的香味儿更是忍不出吞了吞口水,几秒后,她别过脸去看走廊外的风景,步子不动声色地迈地小了点,慢慢拉开两人的距离。 就这样不紧不慢地走了几分钟,尤东寻突然停下脚步。卡在楼梯口转弯处,万分聪明地没挡住别人的路。 33.第三十三节课 此为订阅不足的……嗯●━● 第一门是语文,她唯一要保证的是古诗词不要掉分。 双手捂住耳朵,垂着脑袋闭上眼嘴里碎碎念地背着,时不时地卡带一下,余夏就悄咪咪地睁开一条缝,偷瞄一眼。 “《武陵春》,李清照。” “风住尘香花已尽,日晚倦梳头;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wWW.xszWω㈧.йêt 过了没一会儿,旁边有了动静。 现在是七点零五分,迟到将近十五分钟的尤东寻三人懒懒散散地赶到教室。三人都还犯着困打着哈欠,萎靡地像是下一秒就能砰地一声倒头就睡一样。 大概是没睡醒闹脾气,尤东寻拉开椅子时搞出的声音特别大。 ……让人不注意都难,前排的有几个回头望了一眼,满脸莫名其妙,视线停了几秒后,又转回去拔高嗓门朗读起来。 余夏则把耳朵捂地更紧,继续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尤东寻一只手撑在椅背上,另一只手则插在兜里,侧着脸居高临下地睨着她,眼底的黑眼圈不算太严重,被密长的睫毛半掩着也是相得益彰。 微微撇了撇嘴,轻声地“啧”了一下。 捂耳朵又稍稍往里偏了偏的动作真的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喂。”他拿书在她眼前晃了晃,“你几点到班里的?” 关于高一(8)班,现在五中论坛上有的话题是:全校前五个亮灯的班级之一。 早上五点多一点就有人在了,勤奋指数直逼高三的学生。 能干出这事儿,光用脚趾头想想,尤东寻就能想到是谁了。 他坐了下来,恰好余夏的注意力从课本里转移出来,她转过脸,与他平视。 静默几秒后,她平静地回答:“五点。” 果然如此…… 尤东寻听到她的回答后怔了下,随即笑了下,“怪不得你少年老成,要睡够八小时啊。” 余夏其实并没有少年老成,只是她呆地严肃了些,太一本正经的情况下反而像个小大人。 “睡够了。” 晚上十点多睡,到凌晨五点,快够七个小时,也与八小时差不多。 “………” 尤东寻蹙了蹙眉,深度怀疑余夏小学算术也不过关,不过倒也没有再继续说什么。 只往她那个方向稍稍扬起下巴,挑眉示意她可以继续看书了。 余夏接收讯号,心领神会。 于是,在八班的第四排的最后一座上,有着的画面是―― 同桌两人,一个恨不得把书本上的东西一股脑儿地全都塞进自己的脑子里;另一个则困顿无比,整张脸埋进臂弯里睡得不亦悦乎,只留下一小撮卷毛对着外面。 ……… 二十分钟后,教室开始躁动。 八点开考,整理整理考试必带的物件就能提前过去了。 透明的笔袋里装着黑色水笔、笔芯、2B铅笔等,该拿的都拿了,余夏拿在手上反复瞧了两遍,才安下心来。 尤东寻还在没心没肺地睡着。 好像天塌下来都不是事似的。 盯了一会儿,余夏皱了皱好看的眉头,有点不赞同这种颓靡。 莫名想起十分钟前看过的《伤仲永》,她突然有点怕,这县第一的名号也不应该被这么糟蹋啊。 *** 尤东寻是被余夏的手指给戳醒的。 抬起头时额头上还留着一条红印子,他敛下不好的情绪,表情冷淡。 早上起的稍微晚了些,踏出寝室楼的时候被值周老师抓了个正着。站在国旗底下接受思想教育足足十分钟,最后连早饭也没来得及去买。 这会儿他正饿着,更不爽了。 偏偏余夏又用一副慈母般的目光望着他,让他都不知道要怎么开怼。 “尤东寻同学。” 她的神情前所未有的严肃,漆黑亮丽的眸子里还隐隐挂着几丝担忧。 看地他脊梁骨一直凉。 尤东寻咽了下唾沫,上半身不自觉地往外面移了移。 几秒后沉下声应了句:“嗯。” “我有句话要告诉你,很重要。”余夏抿了抿唇,斟酌了几秒缓缓地开口。 白皙漂亮的指尖顿住,轻触在笔身上,尤东寻原本漫不经心地耷拉着的眼皮倏地抬开,他奇怪地看了眼余夏。 他知道自己长得还不赖…… 余夏没有注意尤东寻的难测的表情,手掌拍了拍桌面,语重心长地劝道:“我知道你读书很厉害,但是……学习啊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的。” “…………………………………………” 尤东寻了怔,瞅着余夏时瞬间冷淡了一个度。 除了保持冷静,克制住自己的情绪,他不知道要怎么做才好。 更多的是哭笑不得。 余夏以为他听进去了,眉梢雀跃生动,眨眨眼松了口气,“忠言逆耳利于行,良药苦口利于病。” “到时候我过你,就怪不了别人了。” 两人离地近,呼出来的气就萦绕在周围,这个时间点正是要开始热的时候。 尤东寻半搭着眼皮,嗤地一声,大拇指与食指已经拣起那支笔,稍稍转了一下握在掌心,笔头朝外,有笔套盖着。 他用它使劲地戳了戳她的额头,嗓音低沉中带着沙哑:“你哪里来的自信?” ……… 走廊外,有些来他们班考试的学生已经在等着了,只是他们不出去,那些人也不好意思进来。 收拾完的,都站起来离开座位准备走了。 毛巍慧她们更是直接一个大嗓门:“阿呆加油啊。” 余夏抬眸,平静地冲着她们点点头。 ……他们其实也准备走了。 “东哥,拿去填肚子。” 张烨突然喊了句,紧跟着一瓶牛奶砸了过来。他没有控制好力度,牛奶偏离了预料的运行轨迹,差一点点就砸到了尤东寻的脑门上。 幸亏余夏眼疾手快,在那盒牛奶酿下大祸之前把它捞了过来。 她把它递给他:“给。” 尤东寻接过,垂着眼看了会儿,站起身,把牛奶扔回给张烨:“不知道空腹喝牛奶不好?” 张烨嘴角一抽看他一眼,沉默了几秒,接话:“噢,祝你考试时饿晕过去。” 说完,大摇大摆地管自己先走了。 他和徐燚考试的班级就在隔壁,跟他俩不一道儿。 直到那俩人勾肩搭背地从后门出去,拐了个弯儿消失在视线中,余夏才收回视线。 垂着腿上的双手紧了紧握成了拳头,好半晌,放松起来,抬起摸进抽屉。 他算是她的老师。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所以,要孝顺。 “不吃早饭对身体也不好。”余夏把一个糯米团搁到尤东寻的手上,实事求是地陈述着,只是面上都是不舍与纠结。 ……像是给了这个糯米团就是挖了她的心肝儿一样。 尤东寻打量着她,噎了一下:“……你的早餐?” “不是。”她回答,顿了几秒,仰起头继续道:“我怕考饿了,备着的。” “现在你比我更需要它,所以给你吃。” “………………………………” 糯米团虽然没有热乎着,但还有余温。 里面夹着土豆丝、芋头丝、油条等。 余夏眼巴巴地看着,表情有趣极了,就像盯着肉骨头的小狗,看着这样的余夏,尤东寻挑眉,到嘴的“不用”瞬间拐了道,他噙着一抹笑,很有礼貌地:“那我就不客气了。” 眉梢微微一挑,薄唇抿了抿:“唔,还挺好吃。” “………”余夏眯着眼瞅了他一眼,没吭声,她现在觉得他和徐燚一样欠揍。 有的吃都堵不上他的嘴。 她选择绕过他,并且要保持目不斜视。 这是不为“不为五斗米折腰”的尊严。大不了,等第二门数学考完了,去食堂的路上她跑快一点。 她的脸上很平静,尤东寻看出来了,但尤东寻同时也观察到一个细微的动作…… ……用句话形容,大概是恨地直咬牙。 他眉梢一动,跟上她,继续得寸进尺,嘴角扬起的弧度并不明显:“也没看到食堂有卖啊?” 34.第三十四节课 此为订阅不足的……嗯●━●快迟到的七位同学中,就有学霸尤东寻,及他的小伙伴们。 班主任王荣华此刻正双手环胸站在前门,表情严肃。 教室里短暂性地安静如鸡。 几分钟后又嘈杂起来。 趁着自由活动的时间回寝室冲了个澡的余夏此刻正霸占着里座,黑T恤也换成了白T恤,玻璃窗户大开,她眯着眼懒洋洋地迎着不算凉快的晚风。 从高处俯视的感觉,很舒服。 搁在抽屉里的手机“滋”地振动起来。 只一下,短暂地不易察觉。 余夏收回目光,条件反射性地想去掏。 葱白的细手都伸进去一半了,才恍恍惚惚地反应过来,这不是她的座位,那手机也不是她的手机。 骤地一停,又装作若无其事。右手极其自然地抽出来撑住腮,侧着脸继续寡淡地眺目远方。 无比庆幸,她坐在最后一排,没人会看到她这尴尬的小动作。 轻轻地吁出一口气。 将一切收入眼底…… 尤东寻站在门中央,一个人堵住了整个后门,眉梢才扬起一丁点儿,就被后面的张烨推了一把,转而蹙额。 啧,劲儿还挺大。 他扭头瞪了一眼。 “看什么看。”张烨摆出一个虚拳,昂着胸鬼话连篇,“你挡住我那颗追求不迟到的心了。” “………”尤东寻嘴角一抽,握着拳忍住他想揍人的冲动,只抬脚踢了一下张烨的膝盖,“屁。” 闹完,秒正经,顶着班主任的死鱼眼,松松垮垮,各回各座。 拉开椅子,弯腰把篮球投到桌下。 尤东寻也就直接地坐在了余夏的位置上,坐没坐姿,靠着椅背,拧开矿泉水瓶的盖子,仰头咕噜咕噜地喝了好几口。 人一靠近,自带成风。 余夏转过头,目光所及的恰好是他上下翻滚的喉结。应着喝水的声音,格外和谐。 他跟她相反,他把白衬衫换成了黑色无袖的篮球衣。原本清清爽爽的乖巧少年一下子又转为哟哟哟的运动型。 耳目一新…… ……余夏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就是这该死的几眼,让她被抓了个正着。 尤东寻侧过脸,哂笑。 “………” 莫名其妙的,就被这“嗤”地一声搞心虚了,余夏下意识地垂下头,盯了会儿桌面上用圆珠笔画上的字―― 『某某某爱某某某一辈子。』 『我要考清华去北京。』 『重力加度是指地球表面附近的物体,在仅受重力作用时具有的加度,也叫自由落体加度,用g表示。』 最后一行,也是最大的,笔墨加粗的: 『sB』 “………” 第一第二条看懂了, 第三条字是认识的, 第四条…… 她半趴下,近乎掩住整张脸,食指跟着sB的弧度描绘。 不懂,要问。 胳膊肘顶了顶尤东寻,指尖指着这块,神色自然且严肃。 尤东寻冷冷地瞥了她一眼,顿了几秒才吐出两个轻飘飘的字来:“傻逼。” “………” *** 十分钟后, 人终于到齐了。 耳提面命再三强调过后,王荣华缓和神色一声令下,“来几个力气大的男生去一楼教材室领书。” 顿了几秒,又从胸前的口袋里掏出一张纸,食指与中指夹着晃了晃,“这是我们班书单,柴易斌到时候你负责点一下。” 柴易斌是个个子不高的男生,戴着黑框眼镜,白白净净的,他应了句“好”。 接着,后座的男生很自觉的站起,一站就站了十几个…… 其中还好死不死地混杂了一个女生。 她眸子漆黑,神采奕奕,拥有着不能再强烈的积极性。 尤东寻睨了她一会儿,他比她高了半个脑袋,站直时能瞧见她漂亮的侧颈。 移开眼,思忖两到三秒。 到底没能按捺住,抬手摁住余夏的肩膀,把她摁回到了椅子上。 “前提,男生。”言简意赅。 余夏仰着头看他,反驳:“是力气大。” 她回答地太认真, 认真到让人忍俊不禁。 他的手掌还停留在她的肩上,隔着薄薄的T恤,能感受到她身上的温度。 等反应过来,尤东寻的耳尖就充了血。 匆匆地收回手,下意识地摸了摸鼻子以缓解他所认为的尴尬氛围,瞬间,侵入鼻尖的是柠檬味的舒肤佳的香气。 “………” 最后,他俩谁也没去成。 因为班主任就只点了一二两排的男生去。 第四排尾坐的两人面面相觑。 余夏比手:“你也请坐。” 尤东寻:“………客气。” 十五分钟后, 一捆捆一箱箱书本作业本摆满整个讲台。 前排的女生拿着小剪子剪了带子,垫着脚数着每一列有几个人,然后书。 “拿的时候都注意一下不要多拿了。” “总共十八本,加上练习薄是二十八。” “你们数数看别出错了。” “别多拿。” 柴易斌将书单抄在了黑板上,“有什么书你们自己对照啊。” 班上熙熙攘攘,瞬间就跟菜市场一样。 第七组的书到底的时候,第八组才刚递给第一个。 余夏背靠着墙,眼巴巴地望着。 以一种小狼狗看着肉骨头的馋样。 灼灼的目光想让人忽视都难,尤东寻坐地随意,支着脑袋静静地看着她。 ……她的表情相当有趣。 他拾起桌上的“肉骨头”,慢悠悠地递过去,抿成直线的唇瓣忽地往上勾了勾。 比起“肉骨头”这个形容…… 不知怎地就觉得“逗猫棒”更适合。 ……… 刚准备逗,她前桌的男生就把东西传下来了,啪地一声,扔在桌子上。 余夏瞬间转移注意力,抽过书,面无表情的脸上扬起一抹似有若无的浅笑。 她挑挑眉,在尤东寻的眼里,就是在颔冲着他得瑟地挑衅。 啧! 窗外面的天空像是被一层黑布笼罩住,黑漆漆的。黑布上并不单调,绣着许多或明或暗的星星,以及一弯月牙儿。 灯火通明的教室成了飞蛾蚊子们争相要进的地方。 微不可察地蹙起眉,下一秒,尤东寻蹭地站起,一只手撑住墙,另一只手哐当一下把窗户关了个严实。 在外人看来,是由上至下的壁咚。 而这个外人,有且仅有隔壁的徐燚。 在尤东寻顿着几秒的空隙,徐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抬起脚冲着尤东寻的小腿肚踢了一下。 突如其来,完全没有防备。 好在他反应够快,及时用手撑住了桌面。 他的眉眼垂了下来,脸绷地很紧。 半晌,反脚踢开椅子,坐下,面上不见喜怒,只冷冷地横了徐燚一眼。 ……… 高中的第一个晚自修,不见安静。 在新书与自我介绍中度过。 余夏上去学着尤东寻,平静吐出自己的名字,然后就目不斜视地走下来了。 下面有人喊:“武僧,快举鼎。” 瞬间哄堂大笑。 她相当镇定,定定地看着那个叫她举鼎的男生:“同学,你先把鼎扛过来。” “然后,我才举给你看。” 这一回,笑声更大。 好像能冲出教学楼的楼顶。 尤东寻抿唇,低头看手机,顿了顿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说:“傻逼。” 屏幕上―― 18:28 是家人群里给他的微信消息。 [姐]西宝:到学校了吗? [姐]西宝:妈怕你走丢,又不敢直接问你,怕伤你自尊,到了就在群里回一声,他们二老会窥屏。 尤东寻:“………” “你火了。”毛巍慧凑过来神秘兮兮地说了三个字,又过了一两分钟,她调好手机拿给余夏看,“五中新生助人为乐,手提两床被子轻松上四楼。” 标题就是这长长的一串,红字加粗。 附图:她默不作声的爬楼梯的背影。 下面还有上百层的评论,其中有一条她在电视上看过――自从有了新盖中盖,一口气能上五楼。小說中文網 余夏:“………” 两床被子很重麽? 事实证明,力气是与饭量成正比的。 在毛巍慧的目瞪口呆下,余夏不急不缓淡淡定定地吃了两碗米饭,一粒米都不剩。 “哐”一下搁下塑料碗,莹白的大拇指就比在眼前:“啧啧啧,厉害啊。” 余夏正色,一点儿也没开玩笑:“这碗太小了。”她还没有饱。 35.第三十五节课 此为订阅不足的……嗯●━●他以为尤东寻会继续怼他。没想到,那家伙只是不带任何感情地瞥了他一眼,然后转身回到门口降了吊扇的档。 从五档到三档。 “………” 奇了怪了, 天也没那么冷啊…… 他甚至都快热出痱子了。 嘴巴微张,没有出声。 下一刻,他就被尤东寻给推开。 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迫给他让道,然后看他慢悠悠地走向那个面瘫和尚。 “操。”徐燚低头咒骂,“尤东寻你重色轻友啊。” 随即又巴巴地凑上前,跟后面的张烨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挑眉准备看八卦,眼底的小心思藏也藏不住。 “什么情况啊东哥?”徐燚抽了风似的在暗送秋波,见人压根不理他,他也就识时务地把目光转移到小光头身上了。 哟, 忍不住吹了个口哨。 刚才光注意和尚那光亮的脑袋了,现在瞅着这女生长得不赖麽。 就是这四季豆一样干瘪的身材,啧啧啧啧。 余夏表情冷冷的,压根没看怒刷存在感的徐燚。 她平静地从抽屉里拽出黑色背包,递给尤东寻,真诚地说:“你的通知书在老师那儿。”刚才没能要回来。 尤东寻垂着眼,接过包,沉默地点头。 脚步顿了顿,然后走向讲台报道。 整个过程不仅没有什么暧昧的粉红,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在尬聊。 尴尬到仿佛听到乌鸦嘶叫着从头顶飞过。 徐燚:“………” 哑然无语了一到两分钟,徐燚还是不甘心,他手肘撑在桌面上,半趴着,两□□叉,翘臀。 “嗨。”摇摇手引起对面人的注意,嘴角似有若无地勾着,“小和尚,你和东哥什么关系?” 余夏轻轻蹙眉,有点不耐烦。 抬头睨了一眼黑板上写的自己的名字所对应的寝室号43o。又撇过头望向窗外,半晌,才实事求是地回答: “没关系。” ……… 大概是有自知之明,知道从她嘴里压根就问不出什么来。 也确实是没什么事。 男生无趣地瘪瘪嘴,站直,抬手挠了挠后脑勺,“呿”了一声,走了。 “啊,没想到东哥对冰棍儿感兴趣。” “张烨我跟你讲,听小和尚蹦出个字来你要憋出内伤的。” “………………………………” 余夏背靠着后桌,迎着从窗户溜进来的阳光闭目养神。她的耳朵微微动了动,把那个男生大声的吐槽听了个齐。 ――这人有毛病。 ***** 为了学校寝室的整洁统一,学生们用的一些生活用品都是由学校分。 垫被、席子、棉絮、枕头、蓝色格子被单被套枕头套;还有不锈钢脸盆和牙杯…… 班主任会给单子,让学生自己去领。 休息了十几分钟,余夏起身离开教室。 她现在要去一楼大厅领被子,打算在吃午饭前捯饬好寝室。ωww.xSZWω㈧.NēΤ ……听说下午还有领书领校服大扫除等一大堆事情要做。 到楼下,顺便领走行李箱。她顿足,敛神看了眼贴着贴纸的另一个箱子。抬脚往楼梯里面踢了踢,见它藏好了,才离开。 人走远了,楼梯拐角处爆徐燚和张烨夸张的笑声: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两人笑得前俯后仰的,仿佛下一秒就能从楼梯上摔下去。 “卧槽像不像藏食物的仓鼠。” “东哥你的行李箱不会痛麽哈哈哈哈。” 尤东寻眉梢一挑,勾勾唇,没搭话,自顾自地走下台阶。 啧,无聊。 ……… 幸运的是,大厅没有挤作一团。 大家排成两列,秩序井然。 一队里面几乎都排两个人,孩子与家长。 排在余夏前面的女生回过头来看到她时吓了一跳,又侧过身往她后面瞧了瞧。复又盯着她的大箱子好一会儿,神色复杂。 “………” 在余夏打算把箱子藏到身后的刹那,那个女生开口了:“同学,东西很多很重的,我给你占着位置,你去那边推个小推车过来。”说着,抬手指着右后方。 余夏下意识地顺着手指着的方向回头。 小推车没看到,倒是直接撞进尤东寻清清冷冷的眸子里了。她不动声色,垂下眼看到他右手侧的行李箱,修长白皙的手搭在推拉杆上。 “不用。”她回过头,平静地陈述:“我力气很大。” ……所以,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女生也是一个人,不过她有推车。 余夏看着她,又道:“你是哪栋寝室楼?等会儿跟着我,我帮你提上去。” 嗯,小推车上不了楼梯。 毛巍慧:“…………………………” 这个笑话……有点搞笑。 很快的,毛巍慧便知道了什么叫做“出家人不打诳语”。 只见她单手拎起鼓鼓的牛津布袋,稍稍一甩,甩在背上。一系列动作做的是行云流水,轻松地不得了,就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就好像那个棕色的袋子不是装着被子席子的袋子,而是平常逛街带的小小的压根没多少重量的单肩包。 “………” 她觉得她们俩拿的不是同一款式的被子。 对方一定是轻飘飘的空调被。 怔愣间,毛巍慧就看见这位力大无穷的同学居高临下地睨着她。 巨大的包裹并没有压弯她,反而让她像个长途跋涉过来化斋的行僧。 “你是不是推不动?”余夏歪着头问。 没等她摇头,余夏就把自己的行李箱推过去,又从她手里把住推车,抿着唇:“我帮你,你拉我的行李箱就行。” 过了几秒:“里面没几件衣服,很轻。” “………………不用。”你自己的东西已经够多了。 毛巍慧罢罢手拒绝,却已经来不及。 她的推车及推车上七七八八的东西,完全没给人家造成压力…… 望着那潇洒不吃力的背影,她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等反应过来,眨眨眼,赶紧小跑着跟上。 仿佛看到一个假女生。 一路过来,真特么的是惊呆了众人。 “我叫毛巍慧,高一(8)班的,话说你真的不重吗?” “不重。”顿了顿,侧过脸,露出好看的脖颈,“我也是8班的。” ……… 余夏话不多,但都有问必答。 从泉思楼到樱花苑,十分钟的路程,她已经差不多搞清楚了毛巍慧这个人。 初中在哪儿, 学习怎么样, 暗恋的是谁…… “………” 头一次遇到这么不设防的人,她猝不及防到不知道怎么应对。 巧的是,她们俩都在43o寝室。 43o,四楼。 仰头一望,听到了叹息。 东西多的时候,别说四楼,就是二楼也遥不可及。 把东西从小推车上卸下来时,毛巍慧搭了把手,顺口也提了自己的想法。 “唉,应该有个电梯。”想了想,觉得不够,“平路上也该有电梯。” “………”余夏虽然没感觉到累,但还是点点头表示同意。 一路过来,日头又大,她也出了汗。 楼梯宽敞,并排能供五个人一起走。 ――要不我们分两趟? 话还没问出口,毛巍慧又被镇住。 她站在余夏身后,眼看着她的后背镀着一层光,连“嘿哈”两音节都没听到,就在眼睛一眨的瞬间,就现余夏左右两手各提一个牛津布袋,步子沉稳地上楼了。 “…………………………………………………………………………” 还有说她是……大力水手卜派的。 去吃中饭顺便充饭卡的路上,又收到很多异样的目光。 还有旁人的交头接耳。 余夏凝眉不解,看向一旁的毛巍慧。 “你火了。”毛巍慧凑过来神秘兮兮地说了三个字,又过了一两分钟,她调好手机拿给余夏看,“五中新生助人为乐,手提两床被子轻松上四楼。” 标题就是这长长的一串,红字加粗。 附图:她默不作声的爬楼梯的背影。 36.第三十六节课 此为订阅不足的……嗯●━● 毛巍慧平地一声雷,问她,有没有被尤东寻的冷漠给气地想拉黑人家。 她垂着眼看着消息,睫毛一颤,眸子里满是清冷,过了好一会儿,才答:没有。 她这一回答,更是让这炸开的锅又炸上一回,好像马上就要寿终正寝了。 郑安琪的不敢置信,她不敢置信尤东寻居然同意了余夏的好友申请。 余夏拧着眉头感到莫名其妙,有什么好不信的,大家都是同学,加了很正常。 郑安琪:他没有同意我的!!! 三个感叹号散着浓浓的怨气。 “………” 兴许是男人心海底针罢。 余夏想了想,耿直却又戳心窝子地安慰:大概他只加热爱学习的孩子。 她没见怎么过郑安琪看书,在座位上每次一抬眼,瞟见郑安琪时都是正和周围同学聊地热乎。就连周末,郑安琪在群里也只是推荐各种综艺电视剧。 郑安琪:…………阿呆我班级第五。 朱娇:话说回来,阿呆你脾气够好的啊,要我,热脸贴人家冷屁股了,肯定做不出不拉黑的事情来。 空调呼呼地吹着冷风,刚洗完澡免不了冻地一身鸡皮疙瘩。 爬上床,裹了一层被子,老僧入定。 看到朱娇的话时微怔,余夏的眸子微不可察地闪了闪,心道屁股是热的吧。 ……可能是自己的话有歧义。 她说的“没有”不是指拉黑这件事,而是指尤东寻压根就不冷漠。 再者,拉黑要怎么操作? 思忖片刻,她决定实事求是地为尤东寻说句公道话。 屏幕上的光反射在她脸上,竟然出乎意料的柔和,长长的睫毛一颤一颤的,敛去了她的神色。 余夏:他挺有耐心教我的,不冷漠。 余夏:你们对他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ωww.xSZWω㈧.NēΤ “………” “………” 队形排地很好,排到了沉默,群里一瞬间陷入安静如鸡的状态…… 好半晌,朱娇才小心翼翼地来消息,问她是不是加错了人。 “不存在的。”她都听到他声音的。 毛巍慧:那他有没有怼到你说不出话来? 看到这话,余夏就蹙起眉来了,她沉吟良久,最终也没有再回复了。 以至于室友们自动将她的沉默直接归于默认。 她不太明白,她的这个有钱又有骨气的同桌为什么在她们眼里甚至是有些……倨傲的。 尽管后来她确实被怼了,但也没到被怼不出话的地步。 夜晚的虫鸣蛙叫更清晰入耳,是田间的一乐曲。 按了返回键,退出对话框,正正好看到压在仙女群下面的尤老师。 点进去后,上面的最后两句话停留在16:o2―― 尤老师:你怎么考进五中的? 同桌:……买的。 *** 周日一天,余夏都忍住没有再去求助尤东寻,她窝在家里捧着书本,选择自个儿琢磨。眉头拧巴在一块儿,贝齿咬着笔杆,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 她看的都是昨天尤东寻教的。 反反复复地听语音,看对方过来的知识点的分支。 虽然没到醍醐灌顶幡然领悟的地步,但好歹有摸到一点点门路。 ……都是有套路的。 有几道课后习题跟着例题来做竟然也被她给解出来了。 今天又恢复到万里无烈日高照的天气,空气中流动着的也是一股灼热,太热的天气容易让人心生郁燥。 但小有收获的余夏却不一样,她的心瞬间跟灌了蜜一样,甜滋滋的。 下午六点前得回学校上晚自修。 像是约定好了一样,余夏又在公交车上遇到了尤东寻。 除了没有行李箱,他带的东西好像比上次多了许多。 尤东寻给她留了位置,听到她投币的声响后微微抬了眼,漂亮的眸子里看不出什么别样的情绪,倒是车窗外的夕阳,洒在他肩上时像是给他镀了一层金。 他还是一如既往的白色圆领T恤,没有过多的修饰,干干净净。 因为是坐在后半截车厢的第一排,尤东寻的手臂就搭在那栏杆上。 ……随意之余的帅气。 余夏抚平衣角,平静地收回视线。 他却还望着她这边。 车上人不多,记得有谁曾经跟她说过,一个人一旦被另一个人给盯上,那他一定会感受到脊背凉。 余夏迈开退走过去,垂着眸安安静静,她想纠正脊背凉这句话―― 凉的地方因盯的人的方位而定,正如此时此刻,她的感受是胸前凉,凉飕飕的就跟没穿胸衣一样。 想到这儿,余夏面上不动却还是下意识地往自己胸前一瞟,有点小鼓。 尤东寻看到她的动作,嘴角一抽,抬手摸了摸鼻子不自然地将视线移向别处。 等人坐到他身边后,因为清楚余夏她的力气,尤东寻也就没怎么客气,把背包递给了她:“小学的倒是不用,这里面都是初中的书,你可以自己看看。” “以你现在什么都不通的状况……周四摸底考肯定垫底。” 尤东寻抿了抿唇,客观地道出真相。 其实他本来想说到高考想考出好成绩也困难,但转念一想,满打满算也还有三年,很多东西不应该过早地下定论。 也许,瞎猫碰上死耗子了呢? 重重的一包,余夏先是怔了一会儿,随即反应过来扒拉开看了一眼里面的书。 ……都崭新崭新的。 她抽出一本随便翻了翻。 除了第一页的姓名班级,其他地方真的是只字未染,比她的脸还要干净。 “你的?”余夏歪着头问他。 尤东寻挑眉应了声:“嗯。” “怎么都不在上面写字?”她继续追问。 两三分钟后,车子动的声音嗡嗡作响。 她耳尖,听到了他的回答。 轻轻的又带着沙哑――“因为都会。” “…………………………” 玩笑话,最能引起共鸣。 听到郑安琪的话的同学纷纷表示赞同。 都鼓着掌嘻笑着喊“没错”。 看了会儿热闹,在后面几乎是悠闲散步的徐燚卷起舌尖顶着腮帮子内侧,翘了翘嘴角,也跟着起哄。 “喔噢”了一声,又转过身来倒着跑。 挑眉同尤东寻旁边的张烨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我赌五包卫龙,以余同学闷葫芦般的性子,一定会选择包容郑安琪。” “默不作声地陪着一起跑。” 昂起下巴调侃:“是不是啊东哥。” 突然被点名,尤东寻一愣。 接着眼皮一抬就看到徐燚那猥琐的面孔。 下意识地扭过头,嫌弃地轻啧了一声。 他不知道为什么, 这两人总是时不时地在他面前提及余夏。 双手插兜,不经意地往前一瞥。恰好看到她拧着眉头状若思考的呆样。 阿呆? 嗤,倒是蛮形象的。 “………” 余夏被大家一哄而上的恐吓搞地懵,即便如此,迈开的脚步还是没有减缓放小。 睫毛稍稍一颤,黑色的瞳仁里不见一丝一毫的笑意。半晌,她以她一贯的认真,抿抿唇把事实陈述出来―― “你们打不过我。” 所以,放手。 她要快点跑完快点吃饭。 “……………………………………………………………………” 长达五秒钟的沉默,所有人都被余夏的口气给惊到了。 愣住,上下瞄瞄她的小胳膊小腿。 ――噗―― ……又不厚道地笑死。 神经病啊, 一人一掌都能把你打肿。 尤东寻望着余夏。对她还是停留在第一印象上,人瘦成一道闪电,就好像风轻轻一刮,她就能飞上天。 还有就是,傻地有特色,傻成一根筋。 垂下眼,敛起情绪。嘴角勾了一小下,不出三秒就放平了,尤东寻忽的力,跑了起来,肩膀往徐燚身上撞:“别忘了五包卫龙。” 他冲过去头也不回,只拔高了一点点嗓音,却还是冷冷淡淡:“五毛钱的就不要拿出来丢人现眼,要两块八大包的。” 37.第三十七节课 此为订阅不足的……嗯●━●最标准的坐姿,两脚并拢。 大腿上搁着蛮大的白色塑料袋,里面装着还冒着水珠的青菜、胡萝卜等。 尤东寻的脸色微微闪过一丝异样,半晌,抬脚往余夏那边走去。 刚站定扶住黄色的杆子,她就醒了,抬手揉了揉惺忪的双眼,懵懵懂懂地盯着前座好一会儿。 几秒后,余夏低下头,露出雪白的脖颈。 细细的,感觉一掐就断。 有点不自然地移开视线,尤东寻将左手上的袋子往她怀里一扔。 大红色的塑料袋,印着黑色的“囍”字。字很大,很醒目。 袋子里面装着圆圆的凹凸不平的核桃。 “给你的。”尤东寻抬了抬下巴,冷冷淡淡地声儿。 啧! 在瓜果小铺的时候,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没控制住脚,最终还是莫名其妙地称了四十几块钱的这补脑玩意儿。 听到熟悉的嗓音,余夏微怔,扒拉开袋口瞧了瞧,又侧过脸仰头看尤东寻。 他的五官相当立体,高挺的鼻梁深邃的黑眸,车窗外淡下来的柔光恰好打在他的侧脸上,出乎意料的好看。 只是…… 给她这个做什么? 他垂下眼,正好见她皱着好看的眉头满脸疑惑地瞅着他。 黝黑亮丽的瞳仁里不知道藏着的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还是“同学,无功不受禄”。 “…………” 躁动的车厢内,这一方小天地似乎霎时间陷入了尴尬。 头顶的空调呼呼地吹出冷气,都把他额前的小碎吹乱了。尤东寻像是没注意到她的视线,不紧不慢地别过脸,余出来的那只手握成拳抵在唇角咳嗽了一声。 “…………多吃点,会变聪明。” 一般大人哄小孩吃鸡蛋时都会这么说。 很多小孩都不会信。 但……余夏信了。 不仅信了,甚至还反过来问他:“我听巍慧说你中考是县里第一,是因为吃了这个吗?” 掏出一个举在他面前晃了晃,眼眸晶晶亮地渴盼着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 周围的人噗嗤一声出笑声。 尤东寻沉吟了一会儿,抿了抿唇选择实话实说:“不是。” “我主要是靠天赋。” 如果核桃真有这功能……那大家还去学校干嘛?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那欠扁的话欠扁的语气激了她。 他看到她耷拉下脑袋,轻轻叹了口气,瞬间成了蔫了的花儿。 下一秒,又听到异常清脆的“嘎吱”声。 余夏单手捏碎了硬到不行的核桃,掌心摊开,除了碎了的壳还有碎了的肉。 她挑了一小块放进嘴里咀嚼起来,淡淡的味道还是让她享受地眯起眼,几秒后,又把手举到他的腰腹间:“你也吃。” 尤东寻:“…………………………” 啧,亏他还专门拿了一个开核桃的器具。 车子开了很久,景物不断后退。 田野间接连不断地传来蛙鸣,听起来就像它们在热闹地开茶话会。 后来,有个老人上车。 尤东寻指了指车厢壁上的圆形标志,这方面余夏倒是能瞬间领悟。 ……她从位置上站起来给老人让了座。 在尤东寻“哟嚯尊老爱幼好青年”的眼神中,余夏骄傲地扬了扬脑袋。 笑话,她可是看过公益广告的人。 …… 车子驶向终点,车上的人也越来越少,空位也就越来越多。 两人坐在离后门近的座位上,已经快把核桃给吃完了。 余夏徒手捏核桃的度比用器具弄开快上好几倍,到了最后,她的掌心红通通的一片,还带着坑坑洼洼的印记。 “我觉得下周摸底考我能考前十了。”填饱了肚子神清气爽,余夏拍了拍手,一副讲大事情的表情。 尤东寻侧过脸,睨她。 嘴里还咬着一小块核桃仁,他被余夏的庄重搞得莫名想笑,忍不住挑了挑眉梢,语调淡淡地开口:“rea11y?” 少年纯正的英文音低沉而又带着一小点性感,像是能蛊惑人心的声音。 “………………………………啥?” 余夏歪着头,连眨两下眼,她知道这是几乎能要她命的英语。 由蚯蚓一样的画符组成的一个单词,有些时候一个单词能有好几个意思。 现在的她对这门课程的理解十分浅薄,仅仅限于“yes”和“no”上。 再复杂一些些的,就是“谢谢”了。 公交车报站了,前方终点站。 尤东寻沉默着,视线绕过她看外面郁郁葱葱的树木。半晌,不仅没有打击她,还勾起唇角干巴巴地送上两个字:“加油。” ……毕竟,有梦想谁都了不起。 *** 到站后的分道扬镳,尤东寻得到了两只鸡腿。鸡腿用白色的小塑料袋装着。 据说,这是礼尚往来。 余夏说:“你要是不收,我就跟你急。” 他拎着两小只鸡腿晃晃悠悠地回到家后,倒是招惹来了领居家的小狗。 大概是味道太香,能让人垂涎三尺。 小狗眼巴巴的地看着他,围着他可劲儿地摇头晃尾。尤东寻抬起脚,脚尖蹭了蹭小狗的脖子,它立马就瘫倒,舒服地哼哼起来,肥胖的身躯有肉在晃动。 瞟了眼手里头的谢礼,“我会把骨头留给你的。”尤东寻蹲下,摸了摸它的脑袋。 ……… 除了两只香喷喷油腻腻的鸡腿,余夏还把剥核桃的器具给了他。 当时,她眼神坚定地告诉他:“这玩意儿她压根就用不着。” 尤东寻清楚地记得,她的话音一落,又一声响亮的“嘎吱”。 “………………” 嗤,空有一身武力的……蠢阿呆。 班主任王荣华此刻正双手环胸站在前门,表情严肃。 教室里短暂性地安静如鸡。 几分钟后又嘈杂起来。 趁着自由活动的时间回寝室冲了个澡的余夏此刻正霸占着里座,黑T恤也换成了白T恤,玻璃窗户大开,她眯着眼懒洋洋地迎着不算凉快的晚风。 从高处俯视的感觉,很舒服。 搁在抽屉里的手机“滋”地振动起来。 只一下,短暂地不易察觉。 余夏收回目光,条件反射性地想去掏。 葱白的细手都伸进去一半了,才恍恍惚惚地反应过来,这不是她的座位,那手机也不是她的手机。 骤地一停,又装作若无其事。右手极其自然地抽出来撑住腮,侧着脸继续寡淡地眺目远方。仦說Ф忟網 无比庆幸,她坐在最后一排,没人会看到她这尴尬的小动作。 轻轻地吁出一口气。 将一切收入眼底…… 尤东寻站在门中央,一个人堵住了整个后门,眉梢才扬起一丁点儿,就被后面的张烨推了一把,转而蹙额。 啧,劲儿还挺大。 他扭头瞪了一眼。 “看什么看。”张烨摆出一个虚拳,昂着胸鬼话连篇,“你挡住我那颗追求不迟到的心了。” “………”尤东寻嘴角一抽,握着拳忍住他想揍人的冲动,只抬脚踢了一下张烨的膝盖,“屁。” 闹完,秒正经,顶着班主任的死鱼眼,松松垮垮,各回各座。 拉开椅子,弯腰把篮球投到桌下。 尤东寻也就直接地坐在了余夏的位置上,坐没坐姿,靠着椅背,拧开矿泉水瓶的盖子,仰头咕噜咕噜地喝了好几口。 人一靠近,自带成风。 余夏转过头,目光所及的恰好是他上下翻滚的喉结。应着喝水的声音,格外和谐。 他跟她相反,他把白衬衫换成了黑色无袖的篮球衣。原本清清爽爽的乖巧少年一下子又转为哟哟哟的运动型。 耳目一新…… ……余夏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就是这该死的几眼,让她被抓了个正着。 尤东寻侧过脸,哂笑。 “………” 莫名其妙的,就被这“嗤”地一声搞心虚了,余夏下意识地垂下头,盯了会儿桌面上用圆珠笔画上的字―― 『某某某爱某某某一辈子。』 『我要考清华去北京。』 『重力加度是指地球表面附近的物体,在仅受重力作用时具有的加度,也叫自由落体加度,用g表示。』 最后一行,也是最大的,笔墨加粗的: 『sB』 “………” 第一第二条看懂了, 第三条字是认识的, 第四条…… 她半趴下,近乎掩住整张脸,食指跟着sB的弧度描绘。 不懂,要问。 胳膊肘顶了顶尤东寻,指尖指着这块,神色自然且严肃。 尤东寻冷冷地瞥了她一眼,顿了几秒才吐出两个轻飘飘的字来:“傻逼。” “………” *** 十分钟后, 人终于到齐了。 耳提面命再三强调过后,王荣华缓和神色一声令下,“来几个力气大的男生去一楼教材室领书。” 顿了几秒,又从胸前的口袋里掏出一张纸,食指与中指夹着晃了晃,“这是我们班书单,柴易斌到时候你负责点一下。” 柴易斌是个个子不高的男生,戴着黑框眼镜,白白净净的,他应了句“好”。 接着,后座的男生很自觉的站起,一站就站了十几个…… 其中还好死不死地混杂了一个女生。 她眸子漆黑,神采奕奕,拥有着不能再强烈的积极性。 尤东寻睨了她一会儿,他比她高了半个脑袋,站直时能瞧见她漂亮的侧颈。 移开眼,思忖两到三秒。 到底没能按捺住,抬手摁住余夏的肩膀,把她摁回到了椅子上。 “前提,男生。”言简意赅。 余夏仰着头看他,反驳:“是力气大。” 她回答地太认真, 认真到让人忍俊不禁。 他的手掌还停留在她的肩上,隔着薄薄的T恤,能感受到她身上的温度。 38.第三十八节课 此为订阅不足的……嗯●━● 可是…… 心痒痒能怎么办? 她忍了忍,还是没能忍住。 凑过去问:“你下面的球有空的时候可以借我玩儿吗?” 她想去篮球场投篮,她看过其他男生投过一次,就一直念念不忘。 “………………什么?” 尤东寻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甚至…… 他下意识地觉得他这个呆呆的同桌正在对他耍流氓。 眉峰皱起,神色复杂。 余夏看着他,态度诚恳,抬手指了指他的脚下,抿抿唇:“就是那个球。” 尤东寻低头。 眼角一抽:“…………………………” ―― 半个多小时后, 熄灯,睡觉。 哨声吹响,每一栋寝室楼齐刷刷地暗了下来,十多分钟后归于夜的宁静。 明天要开始军训。 即便内心有多躁动,也必须按捺下来。 余夏笔挺挺地躺在床上,闭着眼皱着眉。 跟她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新书下来的时候,她学着其他人,在封面翻进去的第一页写下名字。 规规矩矩端端正正的“余夏”。 再往后面翻,那本叫物理的课本,她现居然完全看不明白。 不止物理,剩下的英语、化学、地理……看起来也深奥地很。 余夏拢了拢眉,双手交叠搁在小腹上,微微叹气。 不再想这糟心的事儿。 凌晨五点十分,尖锐的哨声响彻云霄。 很久以前就有传闻,五中的军训不是按规矩来办事的,不是到点就干嘛的形式,而是要玩刺激点的让你猝不及防的突击。 学校告诉学生第二天要军训,凌晨十二点过后就都算第二天,往届有不少学生怨声载道地反应:简直不是人过的,提心吊胆地睡都睡不好。 久而久之,至少在高一新生军训的一周时间,学校的就寝纪律都空前绝后地好。 哨声不停,也不知道是谁肺活量这么大。 过了两三分钟左右,又有整齐划一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地传来。 伴随着铿锵有力的“一二三四”。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要死了。”郑安琪一把扯过薄毯盖住脑袋,蹬着腿在床上左右摇晃,很气愤:“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她的抱怨声儿挺大,立马就得到毛巍慧的附和,“学校有病。” 没人愿意这么早起来,哪怕外面的天已经亮地可以。 余夏往后瞄了一眼,静静地听着,过了一会儿才回过头,对着全身镜认认真真地整理好衣服。 没有头,她的帽子有点松。 看着绿油油却精神十足的自己,余夏轻微地颔了,眸子晶晶亮。 她想了想,还是决定叫醒她们。 走到门口,啪一声按下日光灯的开关。 瞬间,三人不同程度地哼哼唧唧起来。 “………楼下在催了。”余夏返回到四张床铺的中央,面无表情地陈述事实。 希望能够以此唤醒不愿醒来的室友。 “阿呆,你怎么起得来?”带着点迷糊,朱娇趴在护栏上软绵绵地睨着余夏,好像下一秒又能睡死过去。 阿呆是43o的她们对余夏特有的爱称,理由是“呆”很符合余夏的气质。 余夏眉梢微微一挑,带着笑意瞥了朱娇一眼,轻轻地“嗯”了一声。 又顿了几秒,她抿了抿唇,说:“昨天你们谁跟我说过,五中军训集合迟到要罚跑操场三圈以上的?” “………” “………” “………” 哨子换成了大喇叭,雄厚响亮的男高音不客气地传来,不带感情地告诉学生:“你们还剩十分钟磨蹭。” “这是我给你们最后的耐性。” *** 半个小时后,接近六点。 零零散散,零零散散,七百多号人总算差不多在操场上集合完毕。 以班级为单位,每班排成两列,从左至右由一班到十六班,各自排好。 对于每个学生来讲,刚刚结束能睡觉睡到正午的暑假,突如其来要闻鸡起床,生物钟不是那么容易调节过来的。 特别是像尤东寻这类最爱通宵打游戏的。 ……除了萎靡,只剩萎靡。 小卷有几撮还翘着,跟它的主人一样情绪不是很好,它的主人现在甚至还有些生人勿近的暴躁。 尤东寻双手插着兜,懒懒地站在队伍的最后,迷彩外套大咧咧地披在肩上,低着头垂着眼,浓密的睫毛掩住眼底的阴影,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这种姿态,俨然一副坏学生的模样。 不过,没穿好迷彩服的可不止他一个。 一个人不好叫你不好, 一群人不好叫大家都一样。 没过多久,张烨从前面跑下来,咧着嘴露出大白牙,一个急刹插队插在尤东寻和徐燚的中间,扬了扬脑袋,自豪满满。 “就没有小爷搞不定的事儿。” 晚上躲在被窝里组团冲王者,玩到手机没电,充电宝也没电。 悲催的是寝室变态到连个插头也没有。 只能冒着被收走的危险去班里充电,昨天打扫卫生的时候就现了,讲台桌底下有多插头充电板。 这不,石头剪刀布惨败之下,他张烨就被委以如此重任了。 徐燚笑他:“啧,帽子掉了。” 顿了几秒,用胳膊肘捅他,“不会被现吧?” 话音才落,国旗底下就开始训话了。 那个据说是他们这一届军训总指挥的男人此刻相当生气,直接气成教导主任的说话模式,军装笔挺,却指着他们批评:“懒散,太懒散。” “我几点吹的哨子,现在你们自己看看几点,迟到多久。” “再看看你们衣服穿的,是这么穿衣服的麽?还县重点高中的学生,连衣服都穿不好,我看就是个屁。” 嘈杂声骤停,诺大的操场瞬间安静如鸡。 很多人低着头开始自觉地整理衣服。 “这话说的我很不服。”张烨垂着眼小声嘀咕,半晌,他扭过头,贱兮兮地嘿嘿一笑,复又压低声:“东哥,你同桌,就是那小光头,啧啧,一身迷彩穿地那叫一个正式,简直能与教官相媲美。” “你说说,那么严实的衣服,她也不嫌热的噢。”鉴于他昨天的观察,张烨总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直觉,说话时他故意抑扬顿挫,想借此看看尤东寻的反应,然后就坐实他的直觉。 困地一逼的尤东寻被这叽叽喳喳吵地十分不耐,他蹙起眉头,懒洋洋地睁开眼,给了张烨一个“你特么找死”的眼神。 几秒后,又漫不经心地往前面一瞟。 翠绿的一片, 跟地里的一亩小青菜一样。 就连标志性的澄光瓦亮的脑袋也被帽子盖住,找得到谁? 抬手把衣服从肩上扯下,手臂伸进袖子。 穿好,却没有拉上拉链。 *** 军训第一天,总教官就给全年级一个不算严重的下马威,绕操场跑五圈。 一圈3oo米,乘以5,也就是15oo米。 班那么多,跑道塞都塞不下。 有刺头在下面叫嚣:不合理,而且会生踩踏事件。 有一个人这么说了,其他不愿跑的也就跟着起哄,反正人多力量大。 下一秒,总教官的张良计就出来。 分批跑,一到八班先跑,跑完八到十六班再上。 等都跑完了,才允许去食堂吃早饭。 余夏皱起眉,明显不满意这个安排,听着旁边同学的吐槽,她也跟着点头认同。 下一秒,她的肚子就出“咕――”的声音,以实际的肚子饿来进行抗议。 周围的同学愣了愣,随即就涨红了脸努力憋住笑。 毛巍慧更是抱住她的腰把脸埋在她的背上笑到不能自已,上半身一抖一抖的。 “哈哈哈哈哈哈真的是,怎么能饿着我们家阿呆。”毛巍慧是见识过余夏的惊人饭量的,说完,还回忆了一下,几秒后又噗嗤地笑了出来。 跟被点住笑穴似的,停不下来了。 余夏眉头锁地更深:“………饿了,有问题麽?”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附近听到这反问的小伙伴们集体笑抽。 好半晌,有几人顺着杆子继续调侃: “你是要把我笑死好继承我的蚂蚁分呗吗余夏。” “没毛病的阿呆同学。” 39.第三十九课 此为订阅不足的……嗯●━● 班主任一走,尤东寻的眉头非但没有松平反而拧地更深了。他轻轻地啧了一声,冷清的眸子里微微闪过一丝不满。Www.XSZWω8.ΝΕt 几秒后认命般地垂眸,猫着腰在抽屉里翻翻找找。 他弄出来的动静有点大。 张烨和徐燚在过道另一边憋着笑,把头埋进臂弯里可劲儿地在看热闹。 “东哥别慌。”张烨支起身子单手撑住脑袋斜睨着这边,“脱稿直接上。” 徐燚也跟着搭腔,手臂一抬伸了个懒腰,得得瑟瑟地拽了句英文:“justdoit.” “Ibe1ieveyo.” 顿了几秒,似乎是自己把自己给逗笑了,如同被人摁了什么机关一样,霎时前俯后仰地哈哈大笑起来:“周末不上游戏还以为你搞这个呢,结果到现在还没写。” “事后火葬场啊~”徐燚双手交叠搁在脑后,眉梢轻挑,感慨时语调忽起忽伏,活生生地是在唱戏。 尤东寻冷着脸,侧过头横了两人一眼。 ……两人瞬间安静如鸡。 压根就没有a4纸,他就是把抽屉挖出洞来也不可能找得到。 脱稿上其实也不是不行,但总归是少了点依仗与安全感。 在很多事情上,尤东寻一般都会做万全的准备,哪怕真的因为某些原因而万全不了了,他也会提前半个小时列个条目,以备不时之需。今天这演讲稿的事他真的是不知怎么的就给忘了个干净。 过道边的两人又开始窃窃私语,声音由小及大渐渐聒噪。 倒是余夏,明明离他最近,却连一丁点儿的声都没出来。 她着了魔,用最标准的坐姿,两耳不闻窗外事地看着他给她划出来的重点。心无旁骛到这个地步真的是让人恨到牙痒痒。 尤东寻瞄见被她手臂压住的草稿纸,眉角一扬,也坐正起来,左手食指微屈成勾敲打着桌面,试图引起余夏的注意。 余夏果然被吸引,她的视线终于从书中移开来,垂着眼盯着那一上一下的手指。 手指很好看,又长又细又白的。 欣赏够了,又歪过头,目光灼灼地望着尤东寻,清澈见底的瞳仁里似乎在传递着信息,她在疑惑。 “有事么?”余夏平静地开口询问。 尤东寻腮帮子微动,舌头顶了顶后槽牙,抬手捏住余夏的短袖袖口,轻轻松松地提起,接着另一只手帮忙,抽出了那本草稿本:“给我一张。” 话里听不出询问的口气,反而更像是一种口头通知,余夏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撕下了空白页,慢半拍地“噢”了句。 上完两节课又自己摸索课本,余夏到现在脑子还是一团浆糊,稍稍瞥了一眼外面的景色便想休息几分钟。 听到笔头与纸摩擦出的刷刷声,她微微侧身把头探过去,轻咳了一声:“你终于拿笔了。” 瞅见跃然于纸上的隽秀字体,心下有点惊讶,她看过班长学习委员抄在黑板上的字都没有这个好看。 顿了顿,“要写什么?” “言稿。”尤东寻撇嘴,淡淡的语气里有着几丝不情愿,他睨了她一眼,莫名地抬手挠了挠头。原本好好的像是在理店做过的型瞬间成了鸟窝。 余夏点点头:“你刚刚不是和班主任说只剩下修改了麽?” 看书的时候她其实是有耳听八方的。 话音刚落,杠铃般的笑声就传了过来。 张烨和徐燚笑倒在桌子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修改稿……不存在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张烨冲他们这边罢罢手,“可能以后组长问他要作业一样,要等半天他的现做。” 余夏眨眨眼,视线幽幽地飘回到尤东寻的脸颊上,顺着侧脸的弧度缓缓往下。黑色翻领短袖校服被他衬地像是品牌店里的衣服一样,人要衣装,人要好看的话穿,哪种衣服都是金装。她就这么被硬生生地噎了一下,好半晌才反应过来,一脸严肃地告诉他:“你这样是不行的。” 她逆着光,让人看着有些晃眼。 尤东寻挑了挑眉梢,指尖捏着黑色水笔的一头,递过去:“要不你来?” 这很突兀…… 突兀到这是很明显的玩笑话。 然而,余夏还是信了,竟然信了,她的表情依旧冷冷清清的,仔细看的话,可以瞧见她眸子里的惊吓,如被人类撞见的小鹿一样:“我不行。” “嗤。”尤东寻笑了笑,不再浪费时间,抿着唇低下头开始动笔。 刷刷刷,度极快。 余夏怔怔地看着,没有再出声。 她想,会读书的人就是不一样,都不带思考的就能写出一大段话来。 她垂下眼,不免有些羡慕。 ……… 半个小时后,尤东寻收了笔。 *** 开学典礼放在学校的大礼堂举行。 五中作为省重点高中,除了图书馆外,就数这个大礼堂最具标志性了。 宽敞,明亮,且肃穆。 各班级有相对应的位置区域,他们八班排下来还挺靠前。 去那边也是秩序井然地过去,由班主任带着,现在班级走廊上排好两队。 余夏好不容易跟室友们挤在一块儿,还没来得及聊会天,就因为身高问题被移到了后面。 周围都是男生,她有点生无可恋。 毕竟到了大礼堂大家都是要坐下的,跟身高有什么关系? 越想越郁闷,越想越气。 几分钟后,队伍还是稀稀拉拉的没有调整好,大家伙儿也不安静。余夏站久了有点困,不受控制地打起了哈欠。 下一刻,她就感受到后背被人戳了一下。 不重,但也不轻。 她蹙起眉嘟囔了一句,猛地回过头,撞进了尤东寻寡淡的眸子里。 啊, 张了张嘴没出声儿。 紧跟着,余夏就听到他说:“我上去说话的时候好好听。” 这声音,跟他的人一样,清清冷冷的。却又带着令人恍惚间沉醉的金属般的柔软色泽与质感。 什么也没有就是定力最多的余夏仰着头,等着他的下半句。 阳光太刺眼了,两个人都忍不住眯了眼。 像这种新生代表言,无非是走走套路走走过场,比如很荣幸能来到该校学习,该校如何如何未来如何如何等。 ………大多都是废话。 等了一会儿,尤东寻低下头看她,言简意赅:“对你有用。” 他提了几点学习技巧。 *** “………” 结果,尤东寻怎么也没有想到,他这善意的随口一提,直接导致了他在演讲过程中被一道殷切的目光紧紧跟随。 大礼堂里明明有那么多的人那么多视线。 唯独那一道灼热到令人烫,如果不是心有明镜,还真能误以为是狂热的追求者的变态窥视。 尤东寻说到“明天五中以我为荣”时往八班所在位置一瞭。 果然,余夏同学求知若渴啊。 ……… 开学典礼,最拖时间的其实是校领导的讲话。 十五分钟拖成半个小时,半个小时后又干脆延伸再拖十五分钟。 有说不完的话,念不完的词。 舞台上方的玻璃吊灯亮到刺目,再加上点缀的十六个小灯。 把校长照的澄光瓦亮,讲到激动时,老远就能瞅见他四溅的唾沫星子。下面的学生也渐渐失去耐心开始躁动了。 余夏坐在中间一排的靠右位置,与其他人的颓靡相对比,显然她的昂挺胸要好很多,只是细看的话,却能现她目光涣散正神游天外。 大礼堂不再安静,细细的嗡嗡声从头传到尾。再盯了会儿,余夏垂下眼,从校裤的兜里掏出手机。 解锁之后将亮度调到最低。 四个小仙女天各一方,有三个已经在联络部抱怨很久…… ……说站在上面的领导形式主义地讲了一堆废话,说已经四十五分钟了尿都要听出来了,还说不如咱们班尤东寻讲地实用。 她舔了舔唇,手指比在手写半屏键上晃悠良久,最后敲出:对! 40.第四十节课 此为订阅不足的……嗯●━●昨晚尤东寻给她押题,说这次摸底考有过一半的几率是考初中的知识。 余夏皱着眉细细琢磨,觉得言之有理。 第一门是语文,她唯一要保证的是古诗词不要掉分。 双手捂住耳朵,垂着脑袋闭上眼嘴里碎碎念地背着,时不时地卡带一下,余夏就悄咪咪地睁开一条缝,偷瞄一眼。 “《武陵春》,李清照。” “风住尘香花已尽,日晚倦梳头;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过了没一会儿,旁边有了动静。 现在是七点零五分,迟到将近十五分钟的尤东寻三人懒懒散散地赶到教室。三人都还犯着困打着哈欠,萎靡地像是下一秒就能砰地一声倒头就睡一样。 大概是没睡醒闹脾气,尤东寻拉开椅子时搞出的声音特别大。 ……让人不注意都难,前排的有几个回头望了一眼,满脸莫名其妙,视线停了几秒后,又转回去拔高嗓门朗读起来。 余夏则把耳朵捂地更紧,继续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尤东寻一只手撑在椅背上,另一只手则插在兜里,侧着脸居高临下地睨着她,眼底的黑眼圈不算太严重,被密长的睫毛半掩着也是相得益彰。 微微撇了撇嘴,轻声地“啧”了一下。 捂耳朵又稍稍往里偏了偏的动作真的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喂。”他拿书在她眼前晃了晃,“你几点到班里的?” 关于高一(8)班,现在五中论坛上有的话题是:全校前五个亮灯的班级之一。 早上五点多一点就有人在了,勤奋指数直逼高三的学生。 能干出这事儿,光用脚趾头想想,尤东寻就能想到是谁了。 他坐了下来,恰好余夏的注意力从课本里转移出来,她转过脸,与他平视。 静默几秒后,她平静地回答:“五点。” 果然如此…… 尤东寻听到她的回答后怔了下,随即笑了下,“怪不得你少年老成,要睡够八小时啊。” 余夏其实并没有少年老成,只是她呆地严肃了些,太一本正经的情况下反而像个小大人。 “睡够了。” 晚上十点多睡,到凌晨五点,快够七个小时,也与八小时差不多。 “………” 尤东寻蹙了蹙眉,深度怀疑余夏小学算术也不过关,不过倒也没有再继续说什么。 只往她那个方向稍稍扬起下巴,挑眉示意她可以继续看书了。 余夏接收讯号,心领神会。 于是,在八班的第四排的最后一座上,有着的画面是―― 同桌两人,一个恨不得把书本上的东西一股脑儿地全都塞进自己的脑子里;另一个则困顿无比,整张脸埋进臂弯里睡得不亦悦乎,只留下一小撮卷毛对着外面。 ……… 二十分钟后,教室开始躁动。 八点开考,整理整理考试必带的物件就能提前过去了。 透明的笔袋里装着黑色水笔、笔芯、2B铅笔等,该拿的都拿了,余夏拿在手上反复瞧了两遍,才安下心来。 尤东寻还在没心没肺地睡着。 好像天塌下来都不是事似的。 盯了一会儿,余夏皱了皱好看的眉头,有点不赞同这种颓靡。 莫名想起十分钟前看过的《伤仲永》,她突然有点怕,这县第一的名号也不应该被这么糟蹋啊。 *** 尤东寻是被余夏的手指给戳醒的。 抬起头时额头上还留着一条红印子,他敛下不好的情绪,表情冷淡。 早上起的稍微晚了些,踏出寝室楼的时候被值周老师抓了个正着。站在国旗底下接受思想教育足足十分钟,最后连早饭也没来得及去买。 这会儿他正饿着,更不爽了。尛說Φ紋網 偏偏余夏又用一副慈母般的目光望着他,让他都不知道要怎么开怼。 “尤东寻同学。” 她的神情前所未有的严肃,漆黑亮丽的眸子里还隐隐挂着几丝担忧。 看地他脊梁骨一直凉。 尤东寻咽了下唾沫,上半身不自觉地往外面移了移。 几秒后沉下声应了句:“嗯。” “我有句话要告诉你,很重要。”余夏抿了抿唇,斟酌了几秒缓缓地开口。 白皙漂亮的指尖顿住,轻触在笔身上,尤东寻原本漫不经心地耷拉着的眼皮倏地抬开,他奇怪地看了眼余夏。 他知道自己长得还不赖…… 余夏没有注意尤东寻的难测的表情,手掌拍了拍桌面,语重心长地劝道:“我知道你读书很厉害,但是……学习啊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的。” “…………………………………………” 尤东寻了怔,瞅着余夏时瞬间冷淡了一个度。 除了保持冷静,克制住自己的情绪,他不知道要怎么做才好。 更多的是哭笑不得。 余夏以为他听进去了,眉梢雀跃生动,眨眨眼松了口气,“忠言逆耳利于行,良药苦口利于病。” “到时候我过你,就怪不了别人了。” 两人离地近,呼出来的气就萦绕在周围,这个时间点正是要开始热的时候。 尤东寻半搭着眼皮,嗤地一声,大拇指与食指已经拣起那支笔,稍稍转了一下握在掌心,笔头朝外,有笔套盖着。 他用它使劲地戳了戳她的额头,嗓音低沉中带着沙哑:“你哪里来的自信?” ……… 走廊外,有些来他们班考试的学生已经在等着了,只是他们不出去,那些人也不好意思进来。 收拾完的,都站起来离开座位准备走了。 毛巍慧她们更是直接一个大嗓门:“阿呆加油啊。” 余夏抬眸,平静地冲着她们点点头。 ……他们其实也准备走了。 “东哥,拿去填肚子。” 张烨突然喊了句,紧跟着一瓶牛奶砸了过来。他没有控制好力度,牛奶偏离了预料的运行轨迹,差一点点就砸到了尤东寻的脑门上。 幸亏余夏眼疾手快,在那盒牛奶酿下大祸之前把它捞了过来。 她把它递给他:“给。” 尤东寻接过,垂着眼看了会儿,站起身,把牛奶扔回给张烨:“不知道空腹喝牛奶不好?” 张烨嘴角一抽看他一眼,沉默了几秒,接话:“噢,祝你考试时饿晕过去。” 说完,大摇大摆地管自己先走了。 他和徐燚考试的班级就在隔壁,跟他俩不一道儿。 直到那俩人勾肩搭背地从后门出去,拐了个弯儿消失在视线中,余夏才收回视线。 垂着腿上的双手紧了紧握成了拳头,好半晌,放松起来,抬起摸进抽屉。 他算是她的老师。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所以,要孝顺。 “不吃早饭对身体也不好。”余夏把一个糯米团搁到尤东寻的手上,实事求是地陈述着,只是面上都是不舍与纠结。 ……像是给了这个糯米团就是挖了她的心肝儿一样。 尤东寻打量着她,噎了一下:“……你的早餐?” “不是。”她回答,顿了几秒,仰起头继续道:“我怕考饿了,备着的。” “现在你比我更需要它,所以给你吃。” “………………………………” 糯米团虽然没有热乎着,但还有余温。 里面夹着土豆丝、芋头丝、油条等。 余夏眼巴巴地看着,表情有趣极了,就像盯着肉骨头的小狗,看着这样的余夏,尤东寻挑眉,到嘴的“不用”瞬间拐了道,他噙着一抹笑,很有礼貌地:“那我就不客气了。” 下意识地拧起眉头,嘴唇也抿成了一条直线,她在想,自己说的都不懂会不会有点让对方难以接受。 ……毕竟是在麻烦别人,她的麻烦似乎又大了点。 要从头教起…… 沉默了一会儿,她确实不放心了,咬这唇画蛇添足地加上一句:我很聪明的,一点就通。 所以你不要有压力也不要知难而退。 明明是文字,但就这短短的五个字,尤东寻好像从里面感受到了她说过的“我很厉害的”语气。 眼尾稍稍上挑,忍不住垂头低笑。 他把她的备注改为“同桌”。 从读幼儿园到现在高中,他换过不知道多少个同桌,他们在他的聊天工具里的备注就只是名字而已,有些甚至连备注都懒得改,是什么昵称就是什么昵称。 41.第四十一节课 此为订阅不足的……嗯●━● 八月末,天气燥热。 一棵枝叶茂密的大树上不知道藏了多少只夏蝉在合唱。 午后,南方的小县城很安静。 被日头晒地滚烫到能煎鸡蛋的大街上几乎没几个人。一辆外省牌照的卡宴沿着这条街呼啸而过,带起颗粒状尘土。 卡宴穿过小县城,沿着盘山公路往上,左弯右曲绕地人头晕。 郑刚分出心瞟了一眼车内后视镜,开始于心不忍,把着方向盘的手收紧,皱着眉叹气安慰:“没有一个父亲是不爱自己女儿的,你别多想。” 后座的余夏没吭声,一直低着头垂着眼,厚重的刘海遮住眸子里一时而过的戾气以及沉寂下来的空洞。 她不想接话, 没意义,而且,关于这些,现在的她也不在乎。 “先生每个月会给你打钱。” “你要在这边好好学习。” “争取考个好大学。” 也许是嫌弃驾驶座上的人太啰嗦,余夏闭上眼,闷闷的应了句:“知道了。” 顿了一两秒:“你好好开车吧。” 接下来一路无话……就这么一直安静着。 车内打着冷气,很舒服。 半个多小时后,到达目的地。 下了车,余夏神色淡淡,瞥了一眼欲言又止的郑刚,径直走到后备箱卸了行李。 郑刚跟在她身后,见她把东西都搬下来了就眼疾手快地关上后备箱的盖子,砰地一声巨响,响过之后又是哑然。 他讪讪地把手伸进西装裤的口袋,掏出一串钥匙递给余夏,“给。” 余夏愣了一下,却又很快反应过来。头也没抬,只盯着自己泛白的帆布鞋。 半晌,才干脆利落地拽过钥匙。背起大包小包拖着行李箱转身离去。行李箱的轮子与地面磨擦出骨碌碌的声儿,有点刺耳又有点悲凉。 “谢谢。”他听到她说。 走到门口,钥匙插.进钥匙孔,一旋一扭, 大门吧嗒一声开了。 诺大的房子空地让人心生恐惧。 “郑叔……”余夏沉吟片刻,终于舍得扬起头,刘海遮住她的眼睛,但她还是看清楚了门牌上的字――牛村16o号。 难得的,被这个地方的名字噎住。 “你回去了……”余夏思忖许久,喃喃着吐出这四个字。 又忽的拔高声调:“……麻烦帮我转告那个人,这里很好,好到我不会回去。” 没有赌气,会赌气的余夏早已经不见了。 * 门阖上,隔离了外面卡宴绝尘而去的声音与带起的尘土。 然而却阻止不了空荡荡的别墅里久久未经人打扫而落下的一层薄灰。 瘫着脸地叹了口气,又气恼地抬手搓了搓自己的头。余夏草草地参观完只有她一个人的房子。 红实木圆桌上放着一个信封,相当醒目。信封里面放着的是五中的录取通知书。 余夏走过去面无表情地拿起抽出打开看―― 余夏同学: 恭喜你成为怡县第五中学的学生。 请于2o17年9月1号携通知书到校报告并参与为期两周的军训生活…… 最后,祝你学习进步,健康成长。 怡县第五中学 小幅度地咧嘴一笑,吹了口气吹起非主流的刘海,露出一双深沉如黑夜的眼睛。 ――带着一个刚进入高中的学生都有的壮志凌云的光芒,灿若星辰。 唇角挂起一道似有若无的笑意,余夏按着纹路折好手里的这张纸,规规矩矩地装进信封。 在这个时代,读书几乎已经被所有人奉为人这一生唯一的出路。 她想,她还是聪明的, 怎能不跃跃欲试。 ……… 须臾,抄起挂在桌下杆子上的抹布,转身进了洗手间。 等到夕阳从落地窗前照进来,余夏才算勉勉强强地搞完了卫生。从二楼走下来的时候,汗如雨下,豆大的汗珠顺着头沿着侧脸滑下,吧嗒一声滴在乳白色瓷砖上。 下意识地拧起眉,撩起头,扫了一眼只用扫把匆匆扫过一次的一楼。 ……算了,她不讲究。 只要睡的地方足够干净就够了。 这么难搞的房子,真的还不如给她一个简简单单的茅草屋。 ……再养上几头牛。 放牛的同时再带上几本书。 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走到搁进屋就没再动过的那堆行李旁。 垂眸,一脚踢翻黑色的大行李箱,唇角抿成一条直线,蹲下次拉一声打开拉链。 行李箱里很整洁,要找的东西一目了然。 特意放在最外层,也最好拿。 银色的风铃,被白皙的手指勾出来的时候竖管相撞就出了清脆的叮当响。 余夏举着它迎着光眯起眼看了好一会儿。 看够了,起身,搬着椅子到门口,两脚踩上去,将风铃挂在了门中央的小铁钉上,挂的绳子绕了铁钉好几圈。 随后,椅面上留下两个显而易见的黑脚印。 把东西全都搬到二楼客厅,总算结束。 也没有心思去整理。 口袋里的手机嗤嗤地振动,没两下就陷入平静。余夏脚步一顿,掏出来摁亮屏幕。 一瞄,毫无营养的垃圾短信。 她凤眉一挑,耸耸肩将手机扔在沙上。 想了想,又走过去捡起手机,滑动解锁,找到浏览器,在手写半屏上一笔一划地输入“怡县第五中学”,点击百度搜索。 ――创办于1938年,198o年被列为浙江省重点中学,1995年3月,被省教委命名为浙江省一级重点中学…… 后面的一列荣誉她没再看,她摁了几下眉心,深以为然地觉得,有这么好的读书环境,就是她大放异彩的江湖。 ……人之初性本善…… 再容易不过的东西麽。 窗帘紧闭,二楼是一片昏暗。 一键锁屏,连打在脸上的光都没有了。 停下来不再忙碌后,就感觉身上汗津津黏嗒嗒的,相当难受不舒服。 余夏嫌恶地皱起鼻子,吁了一口气起身往主卧的浴室走去。 一边走一边将印着卡通人物的白色T恤给脱了,豆芽般还处在育期的身材瞬间暴露在空气中。 啪―― 打开浴室的照明灯。 由昏暗到明亮,瞳孔适应着缩了缩。 流苏台上方的一面墙镜反射着她的身子,肚子上的旧伤带着疤痕,还没有完全褪去,都是殴打自残留下的痕迹。 “啧啧啧”被打了也不知道还手,低眉轻骂,“真特么怂。”凉薄的没有感情的嗓音让人不寒而栗。 褪完一切,光溜溜地走过去打开花洒。 彻骨的冷水浇在身上,爽地说不出话来。似乎让她躁动不安的灵魂得到了暂时性的安抚。 ……… 冲个凉花不了多长时间,很快的,余夏便穿戴整齐地出现在楼下。只是头没有擦干,披头散又阴沉沉地像个含冤而死的女鬼。她带着个红色钱包,手里把玩着钥匙,钥匙扣套在她食指上,方便她旋转。 傍晚六点多,处在昼长夜短的月份,外面的天还是亮的,远方的半边天带着橘黄。 空气中少了让人烦躁的灼热。 当然,山野间,不可避免地蚊子也多。 这里像个世外桃源,群山环绕。 终于来得及欣赏自己以后要住的地方,出乎意料的,还不错。 沿着蜿蜒的小路,余夏依旧面无表情。 路边的狗尾巴草刮着她细白细白的小腿。 听说,所谓的不会亏待……就是把她送到南方一个富到流油的村子。 体会这里的纯朴民风,好养养她的脾性。 她嗤笑着,有点不屑。 村口广场上,聚集着一群大妈。 广播里播着的是《小苹果》。 绕过广场,余夏漫无目的地走着,直到她路过一家理店。 理店不像北方城里,这里没有玻璃门,也没有廊的黑白相间的晃眼标志。有的只是木门上的用黑色油漆书写下的四个大字――剪断烦恼。 “………” 初来乍到,如果不是观察力惊人,余夏想她一定会错过。 驻足片刻,抬手拨了拨自己乱七八糟如同杂草的头,最后她选择抬脚,进店。 老板娘正津津有味地看着电视,见到有客人来,还是个从未见过的小姑娘,稍稍一怔,将手里抓着的一把瓜子放回盘子。小說中文網 起身,洗了个手,含着笑热情极了:“小姑娘,要弄个什么型啊?” “光头。”余夏连眼皮都没跳一下。 42.第四十二节课 此为订阅不足的……嗯●━●毛巍慧平地一声雷,问她,有没有被尤东寻的冷漠给气地想拉黑人家。 她垂着眼看着消息,睫毛一颤,眸子里满是清冷,过了好一会儿,才答:没有。 她这一回答,更是让这炸开的锅又炸上一回,好像马上就要寿终正寝了。 郑安琪的不敢置信,她不敢置信尤东寻居然同意了余夏的好友申请。 余夏拧着眉头感到莫名其妙,有什么好不信的,大家都是同学,加了很正常。 郑安琪:他没有同意我的!!! 三个感叹号散着浓浓的怨气。 “………” 兴许是男人心海底针罢。 余夏想了想,耿直却又戳心窝子地安慰:大概他只加热爱学习的孩子。 她没见怎么过郑安琪看书,在座位上每次一抬眼,瞟见郑安琪时都是正和周围同学聊地热乎。就连周末,郑安琪在群里也只是推荐各种综艺电视剧。 郑安琪:…………阿呆我班级第五。 朱娇:话说回来,阿呆你脾气够好的啊,要我,热脸贴人家冷屁股了,肯定做不出不拉黑的事情来。 空调呼呼地吹着冷风,刚洗完澡免不了冻地一身鸡皮疙瘩。 爬上床,裹了一层被子,老僧入定。 看到朱娇的话时微怔,余夏的眸子微不可察地闪了闪,心道屁股是热的吧。 ……可能是自己的话有歧义。 她说的“没有”不是指拉黑这件事,而是指尤东寻压根就不冷漠。 再者,拉黑要怎么操作? 思忖片刻,她决定实事求是地为尤东寻说句公道话。 屏幕上的光反射在她脸上,竟然出乎意料的柔和,长长的睫毛一颤一颤的,敛去了她的神色。 余夏:他挺有耐心教我的,不冷漠。 余夏:你们对他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 “………” “………” 队形排地很好,排到了沉默,群里一瞬间陷入安静如鸡的状态……Www.XSZWω8.ΝΕt 好半晌,朱娇才小心翼翼地来消息,问她是不是加错了人。 “不存在的。”她都听到他声音的。 毛巍慧:那他有没有怼到你说不出话来? 看到这话,余夏就蹙起眉来了,她沉吟良久,最终也没有再回复了。 以至于室友们自动将她的沉默直接归于默认。 她不太明白,她的这个有钱又有骨气的同桌为什么在她们眼里甚至是有些……倨傲的。 尽管后来她确实被怼了,但也没到被怼不出话的地步。 夜晚的虫鸣蛙叫更清晰入耳,是田间的一乐曲。 按了返回键,退出对话框,正正好看到压在仙女群下面的尤老师。 点进去后,上面的最后两句话停留在16:o2―― 尤老师:你怎么考进五中的? 同桌:……买的。 *** 周日一天,余夏都忍住没有再去求助尤东寻,她窝在家里捧着书本,选择自个儿琢磨。眉头拧巴在一块儿,贝齿咬着笔杆,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 她看的都是昨天尤东寻教的。 反反复复地听语音,看对方过来的知识点的分支。 虽然没到醍醐灌顶幡然领悟的地步,但好歹有摸到一点点门路。 ……都是有套路的。 有几道课后习题跟着例题来做竟然也被她给解出来了。 今天又恢复到万里无烈日高照的天气,空气中流动着的也是一股灼热,太热的天气容易让人心生郁燥。 但小有收获的余夏却不一样,她的心瞬间跟灌了蜜一样,甜滋滋的。 下午六点前得回学校上晚自修。 像是约定好了一样,余夏又在公交车上遇到了尤东寻。 除了没有行李箱,他带的东西好像比上次多了许多。 尤东寻给她留了位置,听到她投币的声响后微微抬了眼,漂亮的眸子里看不出什么别样的情绪,倒是车窗外的夕阳,洒在他肩上时像是给他镀了一层金。 他还是一如既往的白色圆领T恤,没有过多的修饰,干干净净。 因为是坐在后半截车厢的第一排,尤东寻的手臂就搭在那栏杆上。 ……随意之余的帅气。 余夏抚平衣角,平静地收回视线。 他却还望着她这边。 车上人不多,记得有谁曾经跟她说过,一个人一旦被另一个人给盯上,那他一定会感受到脊背凉。 余夏迈开退走过去,垂着眸安安静静,她想纠正脊背凉这句话―― 凉的地方因盯的人的方位而定,正如此时此刻,她的感受是胸前凉,凉飕飕的就跟没穿胸衣一样。 想到这儿,余夏面上不动却还是下意识地往自己胸前一瞟,有点小鼓。 尤东寻看到她的动作,嘴角一抽,抬手摸了摸鼻子不自然地将视线移向别处。 等人坐到他身边后,因为清楚余夏她的力气,尤东寻也就没怎么客气,把背包递给了她:“小学的倒是不用,这里面都是初中的书,你可以自己看看。” “以你现在什么都不通的状况……周四摸底考肯定垫底。” 尤东寻抿了抿唇,客观地道出真相。 其实他本来想说到高考想考出好成绩也困难,但转念一想,满打满算也还有三年,很多东西不应该过早地下定论。 也许,瞎猫碰上死耗子了呢? 重重的一包,余夏先是怔了一会儿,随即反应过来扒拉开看了一眼里面的书。 ……都崭新崭新的。 她抽出一本随便翻了翻。 除了第一页的姓名班级,其他地方真的是只字未染,比她的脸还要干净。 “你的?”余夏歪着头问他。 尤东寻挑眉应了声:“嗯。” “怎么都不在上面写字?”她继续追问。 两三分钟后,车子动的声音嗡嗡作响。 她耳尖,听到了他的回答。 轻轻的又带着沙哑――“因为都会。” “…………………………” 晚自修下课前几分钟,余夏看到了尤东寻放在桌子底下的篮球。 比起看也看不懂的课本,她现在明显对这砖头红的圆球更感兴趣。 尤东寻看起来心情不是很好。 余夏巴巴地望着,不敢吭声。 不要去惹正在气头上的人,因为这无异于是去摸老虎的屁股。 可是…… 心痒痒能怎么办? 她忍了忍,还是没能忍住。 凑过去问:“你下面的球有空的时候可以借我玩儿吗?” 她想去篮球场投篮,她看过其他男生投过一次,就一直念念不忘。 “………………什么?” 尤东寻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甚至…… 他下意识地觉得他这个呆呆的同桌正在对他耍流氓。 眉峰皱起,神色复杂。 余夏看着他,态度诚恳,抬手指了指他的脚下,抿抿唇:“就是那个球。” 尤东寻低头。 眼角一抽:“…………………………” 43.第四十三节课 此为订阅不足的……嗯●━●尤东寻看起来心情不是很好。 余夏巴巴地望着,不敢吭声。 不要去惹正在气头上的人,因为这无异于是去摸老虎的屁股。 可是…… 心痒痒能怎么办? 她忍了忍,还是没能忍住。 凑过去问:“你下面的球有空的时候可以借我玩儿吗?” 她想去篮球场投篮,她看过其他男生投过一次,就一直念念不忘。 “………………什么?”尛說Φ紋網 尤东寻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甚至…… 他下意识地觉得他这个呆呆的同桌正在对他耍流氓。 眉峰皱起,神色复杂。 余夏看着他,态度诚恳,抬手指了指他的脚下,抿抿唇:“就是那个球。” 尤东寻低头。 眼角一抽:“…………………………” ―― 半个多小时后, 熄灯,睡觉。 哨声吹响,每一栋寝室楼齐刷刷地暗了下来,十多分钟后归于夜的宁静。 明天要开始军训。 即便内心有多躁动,也必须按捺下来。 余夏笔挺挺地躺在床上,闭着眼皱着眉。 跟她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新书下来的时候,她学着其他人,在封面翻进去的第一页写下名字。 规规矩矩端端正正的“余夏”。 再往后面翻,那本叫物理的课本,她现居然完全看不明白。 不止物理,剩下的英语、化学、地理……看起来也深奥地很。 余夏拢了拢眉,双手交叠搁在小腹上,微微叹气。 不再想这糟心的事儿。 凌晨五点十分,尖锐的哨声响彻云霄。 很久以前就有传闻,五中的军训不是按规矩来办事的,不是到点就干嘛的形式,而是要玩刺激点的让你猝不及防的突击。 学校告诉学生第二天要军训,凌晨十二点过后就都算第二天,往届有不少学生怨声载道地反应:简直不是人过的,提心吊胆地睡都睡不好。 久而久之,至少在高一新生军训的一周时间,学校的就寝纪律都空前绝后地好。 哨声不停,也不知道是谁肺活量这么大。 过了两三分钟左右,又有整齐划一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地传来。 伴随着铿锵有力的“一二三四”。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要死了。”郑安琪一把扯过薄毯盖住脑袋,蹬着腿在床上左右摇晃,很气愤:“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她的抱怨声儿挺大,立马就得到毛巍慧的附和,“学校有病。” 没人愿意这么早起来,哪怕外面的天已经亮地可以。 余夏往后瞄了一眼,静静地听着,过了一会儿才回过头,对着全身镜认认真真地整理好衣服。 没有头,她的帽子有点松。 看着绿油油却精神十足的自己,余夏轻微地颔了,眸子晶晶亮。 她想了想,还是决定叫醒她们。 走到门口,啪一声按下日光灯的开关。 瞬间,三人不同程度地哼哼唧唧起来。 “………楼下在催了。”余夏返回到四张床铺的中央,面无表情地陈述事实。 希望能够以此唤醒不愿醒来的室友。 “阿呆,你怎么起得来?”带着点迷糊,朱娇趴在护栏上软绵绵地睨着余夏,好像下一秒又能睡死过去。 阿呆是43o的她们对余夏特有的爱称,理由是“呆”很符合余夏的气质。 余夏眉梢微微一挑,带着笑意瞥了朱娇一眼,轻轻地“嗯”了一声。 又顿了几秒,她抿了抿唇,说:“昨天你们谁跟我说过,五中军训集合迟到要罚跑操场三圈以上的?” “………” “………” “………” 哨子换成了大喇叭,雄厚响亮的男高音不客气地传来,不带感情地告诉学生:“你们还剩十分钟磨蹭。” “这是我给你们最后的耐性。” *** 半个小时后,接近六点。 零零散散,零零散散,七百多号人总算差不多在操场上集合完毕。 以班级为单位,每班排成两列,从左至右由一班到十六班,各自排好。 对于每个学生来讲,刚刚结束能睡觉睡到正午的暑假,突如其来要闻鸡起床,生物钟不是那么容易调节过来的。 特别是像尤东寻这类最爱通宵打游戏的。 ……除了萎靡,只剩萎靡。 小卷有几撮还翘着,跟它的主人一样情绪不是很好,它的主人现在甚至还有些生人勿近的暴躁。 尤东寻双手插着兜,懒懒地站在队伍的最后,迷彩外套大咧咧地披在肩上,低着头垂着眼,浓密的睫毛掩住眼底的阴影,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这种姿态,俨然一副坏学生的模样。 不过,没穿好迷彩服的可不止他一个。 一个人不好叫你不好, 一群人不好叫大家都一样。 没过多久,张烨从前面跑下来,咧着嘴露出大白牙,一个急刹插队插在尤东寻和徐燚的中间,扬了扬脑袋,自豪满满。 “就没有小爷搞不定的事儿。” 晚上躲在被窝里组团冲王者,玩到手机没电,充电宝也没电。 悲催的是寝室变态到连个插头也没有。 只能冒着被收走的危险去班里充电,昨天打扫卫生的时候就现了,讲台桌底下有多插头充电板。 这不,石头剪刀布惨败之下,他张烨就被委以如此重任了。 徐燚笑他:“啧,帽子掉了。” 顿了几秒,用胳膊肘捅他,“不会被现吧?” 话音才落,国旗底下就开始训话了。 那个据说是他们这一届军训总指挥的男人此刻相当生气,直接气成教导主任的说话模式,军装笔挺,却指着他们批评:“懒散,太懒散。” “我几点吹的哨子,现在你们自己看看几点,迟到多久。” “再看看你们衣服穿的,是这么穿衣服的麽?还县重点高中的学生,连衣服都穿不好,我看就是个屁。” 嘈杂声骤停,诺大的操场瞬间安静如鸡。 很多人低着头开始自觉地整理衣服。 “这话说的我很不服。”张烨垂着眼小声嘀咕,半晌,他扭过头,贱兮兮地嘿嘿一笑,复又压低声:“东哥,你同桌,就是那小光头,啧啧,一身迷彩穿地那叫一个正式,简直能与教官相媲美。” “你说说,那么严实的衣服,她也不嫌热的噢。”鉴于他昨天的观察,张烨总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直觉,说话时他故意抑扬顿挫,想借此看看尤东寻的反应,然后就坐实他的直觉。 困地一逼的尤东寻被这叽叽喳喳吵地十分不耐,他蹙起眉头,懒洋洋地睁开眼,给了张烨一个“你特么找死”的眼神。 几秒后,又漫不经心地往前面一瞟。 翠绿的一片, 跟地里的一亩小青菜一样。 就连标志性的澄光瓦亮的脑袋也被帽子盖住,找得到谁? 抬手把衣服从肩上扯下,手臂伸进袖子。 穿好,却没有拉上拉链。 *** 军训第一天,总教官就给全年级一个不算严重的下马威,绕操场跑五圈。 一圈3oo米,乘以5,也就是15oo米。 班那么多,跑道塞都塞不下。 有刺头在下面叫嚣:不合理,而且会生踩踏事件。 有一个人这么说了,其他不愿跑的也就跟着起哄,反正人多力量大。 下一秒,总教官的张良计就出来。 分批跑,一到八班先跑,跑完八到十六班再上。 等都跑完了,才允许去食堂吃早饭。 余夏皱起眉,明显不满意这个安排,听着旁边同学的吐槽,她也跟着点头认同。 下一秒,她的肚子就出“咕――”的声音,以实际的肚子饿来进行抗议。 周围的同学愣了愣,随即就涨红了脸努力憋住笑。 毛巍慧更是抱住她的腰把脸埋在她的背上笑到不能自已,上半身一抖一抖的。 “哈哈哈哈哈哈真的是,怎么能饿着我们家阿呆。”毛巍慧是见识过余夏的惊人饭量的,说完,还回忆了一下,几秒后又噗嗤地笑了出来。 跟被点住笑穴似的,停不下来了。 余夏眉头锁地更深:“………饿了,有问题麽?”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附近听到这反问的小伙伴们集体笑抽。 44.第四十四节课 此为订阅不足的……嗯●━● 余夏巴巴地望着,不敢吭声。 不要去惹正在气头上的人,因为这无异于是去摸老虎的屁股。 可是…… 心痒痒能怎么办? 她忍了忍,还是没能忍住。 凑过去问:“你下面的球有空的时候可以借我玩儿吗?” 她想去篮球场投篮,她看过其他男生投过一次,就一直念念不忘。 “………………什么?” 尤东寻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甚至…… 他下意识地觉得他这个呆呆的同桌正在对他耍流氓。 眉峰皱起,神色复杂。 余夏看着他,态度诚恳,抬手指了指他的脚下,抿抿唇:“就是那个球。” 尤东寻低头。 眼角一抽:“…………………………” ―― 半个多小时后, 熄灯,睡觉。 哨声吹响,每一栋寝室楼齐刷刷地暗了下来,十多分钟后归于夜的宁静。 明天要开始军训。 即便内心有多躁动,也必须按捺下来。 余夏笔挺挺地躺在床上,闭着眼皱着眉。 跟她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新书下来的时候,她学着其他人,在封面翻进去的第一页写下名字。 规规矩矩端端正正的“余夏”。 再往后面翻,那本叫物理的课本,她现居然完全看不明白。 不止物理,剩下的英语、化学、地理……看起来也深奥地很。 余夏拢了拢眉,双手交叠搁在小腹上,微微叹气。 不再想这糟心的事儿。 凌晨五点十分,尖锐的哨声响彻云霄。 很久以前就有传闻,五中的军训不是按规矩来办事的,不是到点就干嘛的形式,而是要玩刺激点的让你猝不及防的突击。 学校告诉学生第二天要军训,凌晨十二点过后就都算第二天,往届有不少学生怨声载道地反应:简直不是人过的,提心吊胆地睡都睡不好。 久而久之,至少在高一新生军训的一周时间,学校的就寝纪律都空前绝后地好。 哨声不停,也不知道是谁肺活量这么大。 过了两三分钟左右,又有整齐划一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地传来。 伴随着铿锵有力的“一二三四”。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要死了。”郑安琪一把扯过薄毯盖住脑袋,蹬着腿在床上左右摇晃,很气愤:“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她的抱怨声儿挺大,立马就得到毛巍慧的附和,“学校有病。” 没人愿意这么早起来,哪怕外面的天已经亮地可以。 余夏往后瞄了一眼,静静地听着,过了一会儿才回过头,对着全身镜认认真真地整理好衣服。 没有头,她的帽子有点松。 看着绿油油却精神十足的自己,余夏轻微地颔了,眸子晶晶亮。 她想了想,还是决定叫醒她们。 走到门口,啪一声按下日光灯的开关。 瞬间,三人不同程度地哼哼唧唧起来。 “………楼下在催了。”余夏返回到四张床铺的中央,面无表情地陈述事实。 希望能够以此唤醒不愿醒来的室友。 “阿呆,你怎么起得来?”带着点迷糊,朱娇趴在护栏上软绵绵地睨着余夏,好像下一秒又能睡死过去。 阿呆是43o的她们对余夏特有的爱称,理由是“呆”很符合余夏的气质。 余夏眉梢微微一挑,带着笑意瞥了朱娇一眼,轻轻地“嗯”了一声。 又顿了几秒,她抿了抿唇,说:“昨天你们谁跟我说过,五中军训集合迟到要罚跑操场三圈以上的?” “………” “………” “………” 哨子换成了大喇叭,雄厚响亮的男高音不客气地传来,不带感情地告诉学生:“你们还剩十分钟磨蹭。” “这是我给你们最后的耐性。” *** 半个小时后,接近六点。 零零散散,零零散散,七百多号人总算差不多在操场上集合完毕。 以班级为单位,每班排成两列,从左至右由一班到十六班,各自排好。 对于每个学生来讲,刚刚结束能睡觉睡到正午的暑假,突如其来要闻鸡起床,生物钟不是那么容易调节过来的。 特别是像尤东寻这类最爱通宵打游戏的。 ……除了萎靡,只剩萎靡。 小卷有几撮还翘着,跟它的主人一样情绪不是很好,它的主人现在甚至还有些生人勿近的暴躁。 尤东寻双手插着兜,懒懒地站在队伍的最后,迷彩外套大咧咧地披在肩上,低着头垂着眼,浓密的睫毛掩住眼底的阴影,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这种姿态,俨然一副坏学生的模样。 不过,没穿好迷彩服的可不止他一个。 一个人不好叫你不好, 一群人不好叫大家都一样。 没过多久,张烨从前面跑下来,咧着嘴露出大白牙,一个急刹插队插在尤东寻和徐燚的中间,扬了扬脑袋,自豪满满。 “就没有小爷搞不定的事儿。” 晚上躲在被窝里组团冲王者,玩到手机没电,充电宝也没电。 悲催的是寝室变态到连个插头也没有。 只能冒着被收走的危险去班里充电,昨天打扫卫生的时候就现了,讲台桌底下有多插头充电板。 这不,石头剪刀布惨败之下,他张烨就被委以如此重任了。 徐燚笑他:“啧,帽子掉了。” 顿了几秒,用胳膊肘捅他,“不会被现吧?” 话音才落,国旗底下就开始训话了。 那个据说是他们这一届军训总指挥的男人此刻相当生气,直接气成教导主任的说话模式,军装笔挺,却指着他们批评:“懒散,太懒散。” “我几点吹的哨子,现在你们自己看看几点,迟到多久。” “再看看你们衣服穿的,是这么穿衣服的麽?还县重点高中的学生,连衣服都穿不好,我看就是个屁。” 嘈杂声骤停,诺大的操场瞬间安静如鸡。 很多人低着头开始自觉地整理衣服。 “这话说的我很不服。”张烨垂着眼小声嘀咕,半晌,他扭过头,贱兮兮地嘿嘿一笑,复又压低声:“东哥,你同桌,就是那小光头,啧啧,一身迷彩穿地那叫一个正式,简直能与教官相媲美。” “你说说,那么严实的衣服,她也不嫌热的噢。”鉴于他昨天的观察,张烨总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直觉,说话时他故意抑扬顿挫,想借此看看尤东寻的反应,然后就坐实他的直觉。 困地一逼的尤东寻被这叽叽喳喳吵地十分不耐,他蹙起眉头,懒洋洋地睁开眼,给了张烨一个“你特么找死”的眼神。 几秒后,又漫不经心地往前面一瞟。 翠绿的一片, 跟地里的一亩小青菜一样。 就连标志性的澄光瓦亮的脑袋也被帽子盖住,找得到谁? 抬手把衣服从肩上扯下,手臂伸进袖子。 穿好,却没有拉上拉链。 *** 军训第一天,总教官就给全年级一个不算严重的下马威,绕操场跑五圈。 一圈3oo米,乘以5,也就是15oo米。仦說Ф忟網 班那么多,跑道塞都塞不下。 有刺头在下面叫嚣:不合理,而且会生踩踏事件。 有一个人这么说了,其他不愿跑的也就跟着起哄,反正人多力量大。 下一秒,总教官的张良计就出来。 分批跑,一到八班先跑,跑完八到十六班再上。 等都跑完了,才允许去食堂吃早饭。 余夏皱起眉,明显不满意这个安排,听着旁边同学的吐槽,她也跟着点头认同。 下一秒,她的肚子就出“咕――”的声音,以实际的肚子饿来进行抗议。 周围的同学愣了愣,随即就涨红了脸努力憋住笑。 毛巍慧更是抱住她的腰把脸埋在她的背上笑到不能自已,上半身一抖一抖的。 “哈哈哈哈哈哈真的是,怎么能饿着我们家阿呆。”毛巍慧是见识过余夏的惊人饭量的,说完,还回忆了一下,几秒后又噗嗤地笑了出来。 跟被点住笑穴似的,停不下来了。 余夏眉头锁地更深:“………饿了,有问题麽?”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附近听到这反问的小伙伴们集体笑抽。 好半晌,有几人顺着杆子继续调侃: “你是要把我笑死好继承我的蚂蚁分呗吗余夏。” “没毛病的阿呆同学。” 45.第四十五节课 此为订阅不足的……嗯●━●夜里,小仙女群里炸开了锅。 她们莫名其妙地将话题从娱乐圈里的明星们转移到了五中校草排行榜上。 ……越聊越激动。 余夏洗完澡擦着湿头出来时,挨个儿讨论过来正好轮到了尤东寻。 紧接着,她就收到了一个艾特。 毛巍慧平地一声雷,问她,有没有被尤东寻的冷漠给气地想拉黑人家。 她垂着眼看着消息,睫毛一颤,眸子里满是清冷,过了好一会儿,才答:没有。 她这一回答,更是让这炸开的锅又炸上一回,好像马上就要寿终正寝了。 郑安琪的不敢置信,她不敢置信尤东寻居然同意了余夏的好友申请。 余夏拧着眉头感到莫名其妙,有什么好不信的,大家都是同学,加了很正常。 郑安琪:他没有同意我的!!! 三个感叹号散着浓浓的怨气。 “………” 兴许是男人心海底针罢。 余夏想了想,耿直却又戳心窝子地安慰:大概他只加热爱学习的孩子。 她没见怎么过郑安琪看书,在座位上每次一抬眼,瞟见郑安琪时都是正和周围同学聊地热乎。就连周末,郑安琪在群里也只是推荐各种综艺电视剧。 郑安琪:…………阿呆我班级第五。 朱娇:话说回来,阿呆你脾气够好的啊,要我,热脸贴人家冷屁股了,肯定做不出不拉黑的事情来。 空调呼呼地吹着冷风,刚洗完澡免不了冻地一身鸡皮疙瘩。 爬上床,裹了一层被子,老僧入定。 看到朱娇的话时微怔,余夏的眸子微不可察地闪了闪,心道屁股是热的吧。 ……可能是自己的话有歧义。 她说的“没有”不是指拉黑这件事,而是指尤东寻压根就不冷漠。 再者,拉黑要怎么操作? 思忖片刻,她决定实事求是地为尤东寻说句公道话。 屏幕上的光反射在她脸上,竟然出乎意料的柔和,长长的睫毛一颤一颤的,敛去了她的神色。 余夏:他挺有耐心教我的,不冷漠。 余夏:你们对他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 “………” “………” 队形排地很好,排到了沉默,群里一瞬间陷入安静如鸡的状态…… 好半晌,朱娇才小心翼翼地来消息,问她是不是加错了人。 “不存在的。”她都听到他声音的。 毛巍慧:那他有没有怼到你说不出话来? 看到这话,余夏就蹙起眉来了,她沉吟良久,最终也没有再回复了。 以至于室友们自动将她的沉默直接归于默认。 她不太明白,她的这个有钱又有骨气的同桌为什么在她们眼里甚至是有些……倨傲的。 尽管后来她确实被怼了,但也没到被怼不出话的地步。 夜晚的虫鸣蛙叫更清晰入耳,是田间的一乐曲。 按了返回键,退出对话框,正正好看到压在仙女群下面的尤老师。 点进去后,上面的最后两句话停留在16:o2―― 尤老师:你怎么考进五中的? 同桌:……买的。 *** 周日一天,余夏都忍住没有再去求助尤东寻,她窝在家里捧着书本,选择自个儿琢磨。眉头拧巴在一块儿,贝齿咬着笔杆,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 她看的都是昨天尤东寻教的。 反反复复地听语音,看对方过来的知识点的分支。 虽然没到醍醐灌顶幡然领悟的地步,但好歹有摸到一点点门路。 ……都是有套路的。 有几道课后习题跟着例题来做竟然也被她给解出来了。 今天又恢复到万里无烈日高照的天气,空气中流动着的也是一股灼热,太热的天气容易让人心生郁燥。 但小有收获的余夏却不一样,她的心瞬间跟灌了蜜一样,甜滋滋的。 下午六点前得回学校上晚自修。 像是约定好了一样,余夏又在公交车上遇到了尤东寻。 除了没有行李箱,他带的东西好像比上次多了许多。 尤东寻给她留了位置,听到她投币的声响后微微抬了眼,漂亮的眸子里看不出什么别样的情绪,倒是车窗外的夕阳,洒在他肩上时像是给他镀了一层金。 他还是一如既往的白色圆领T恤,没有过多的修饰,干干净净。 因为是坐在后半截车厢的第一排,尤东寻的手臂就搭在那栏杆上。 ……随意之余的帅气。 余夏抚平衣角,平静地收回视线。 他却还望着她这边。 车上人不多,记得有谁曾经跟她说过,一个人一旦被另一个人给盯上,那他一定会感受到脊背凉。 余夏迈开退走过去,垂着眸安安静静,她想纠正脊背凉这句话―― 凉的地方因盯的人的方位而定,正如此时此刻,她的感受是胸前凉,凉飕飕的就跟没穿胸衣一样。 想到这儿,余夏面上不动却还是下意识地往自己胸前一瞟,有点小鼓。 尤东寻看到她的动作,嘴角一抽,抬手摸了摸鼻子不自然地将视线移向别处。 等人坐到他身边后,因为清楚余夏她的力气,尤东寻也就没怎么客气,把背包递给了她:“小学的倒是不用,这里面都是初中的书,你可以自己看看。”ωww.xSZWω㈧.NēΤ “以你现在什么都不通的状况……周四摸底考肯定垫底。” 尤东寻抿了抿唇,客观地道出真相。 其实他本来想说到高考想考出好成绩也困难,但转念一想,满打满算也还有三年,很多东西不应该过早地下定论。 也许,瞎猫碰上死耗子了呢? 重重的一包,余夏先是怔了一会儿,随即反应过来扒拉开看了一眼里面的书。 ……都崭新崭新的。 她抽出一本随便翻了翻。 除了第一页的姓名班级,其他地方真的是只字未染,比她的脸还要干净。 “你的?”余夏歪着头问他。 尤东寻挑眉应了声:“嗯。” “怎么都不在上面写字?”她继续追问。 两三分钟后,车子动的声音嗡嗡作响。 她耳尖,听到了他的回答。 轻轻的又带着沙哑――“因为都会。” “…………………………” 黑色T恤配浅色牛仔裤,鞋子是她爱不释手的泛白帆布鞋。 简简单单,背上再背个白色背包。 班去县里的车六点半动。 余夏不知道,所以她从五点硬生生地等到六点半,期间坐在行李箱上闭目养神,没有半点儿不耐烦。 远看着,像个打坐的小和尚。 听到脚步声,余夏睁开眼。 天已经大亮,亮到一睁开反而不适应。 来的人是班车的司机师傅,大腹便便,手里还拿着茶杯。他拧开杯盖抿了口茶,笑眯眯地打招呼:“小姑娘这么早啊?” “嗯。”余夏蹙眉不客气地应了声,站起身拍拍屁股准备把行李搬到车上,想了想又说:“是师傅你太迟。” “………” 按规定,每个学校的报道时间都从上午九点开始。 这个点,从这里去县城的公交车很空。 还有三分钟车。 投完币,安置好行李箱,余夏走到最后面的靠窗位置坐了下来,戴上耳机,又把窗户开到最大,乡间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 嘶,头上有点凉。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脑袋。 忽的…… 眼前晃过一位白衣少年,头有点卷。 耳机突然出滋滋声,余夏蹙眉,把它拿下来看了会儿。 “哟,东寻这么早?”司机师傅关上车门动车子倏地说话。 余夏抬头,视线正好对上刚才那位白衣少年的瞳仁,瞳仁黑漆漆的,深邃有神。 她听到他冷淡地“嗯”了声,喉结还微不可查地动了动。 回过神后,她又垂下头试着去调试耳机。弄来弄去还是夹带着滋滋滋滋。 “………”她不知道怎么办,最后恼羞成怒地关了音乐播放器。 通往县城的路曲曲折折。 拐来绕去的让原本固定好的黑色行李箱溜出原先的位置,横冲直撞。 听到声响的余夏将看向窗外的视线收了回来,也就眨了眨眼的功夫,公交车一个急刹,箱子不受控制地往前跑去,砰地一下撞倒在白色衬衣少年的脚边。 46.第四十六节课 此为订阅不足的……嗯●━●短短十分钟,让余夏在五中一战成名。 从最开始的光头强,到后来的和尚,再然后就直接被冠上武僧的外号。 还有说她是……大力水手卜派的。 去吃中饭顺便充饭卡的路上,又收到很多异样的目光。 还有旁人的交头接耳。 余夏凝眉不解,看向一旁的毛巍慧。 “你火了。”毛巍慧凑过来神秘兮兮地说了三个字,又过了一两分钟,她调好手机拿给余夏看,“五中新生助人为乐,手提两床被子轻松上四楼。” 标题就是这长长的一串,红字加粗。 附图:她默不作声的爬楼梯的背影。 下面还有上百层的评论,其中有一条她在电视上看过――自从有了新盖中盖,一口气能上五楼。 余夏:“………” 两床被子很重麽? 事实证明,力气是与饭量成正比的。 在毛巍慧的目瞪口呆下,余夏不急不缓淡淡定定地吃了两碗米饭,一粒米都不剩。 “哐”一下搁下塑料碗,莹白的大拇指就比在眼前:“啧啧啧,厉害啊。” 余夏正色,一点儿也没开玩笑:“这碗太小了。”她还没有饱。 毛巍慧沉吟片刻,抱拳:“………好汉受我一拜。” 寝室是四人寝,另外两个人来得比较晚。 她俩吃完午饭回去准备休息的时候,看到她们正在父母的陪同下整理床铺。 互相打了招呼,都很热情开朗。 一个叫郑安琪,一个叫朱娇。 由父母折腾过的床铺,干干净净,整整齐齐,再配上蚊帐,墙边用粉色墙纸贴着,俨然是公主床了。 相比较之下,一号床就简陋地不像样。 “余夏,你把蚊帐挂上,夏天蚊子多。” 余夏看了眼自己的床,点了点头。 但从牛津布袋里扯出蚊帐后她又愣住了。 ――这么复杂的东西要怎么挂? 想法一闪而过,与她而言,这其实算不上复杂。她记得以前在塞外搭过帐篷。 都是帐,应该都是一个道理,两者有异曲同工之处。 ……… 折腾完,在桌子上趴了会儿。 下午一点准时去教室集合。 快到泉思楼的时候,路过操场。 砰砰的打球声衬地天气更闷更热。 “大中午打球,也不怕中暑。”郑安琪往篮球场睨了一眼。 应该是高二高三的,穿着球衣球裤,各种拗造型耍酷挥洒汗水,最后再来个牛逼哄哄的三分球。 哇哦,满堂喝彩。 “这你就不懂了吧。”朱娇手臂搭在郑安琪的肩上,仰着头眯起眼,“像我们这种新鲜的血液进来,祖国的小嫩花,是他们这些作为学长的最想勾搭的了。” “用尽风骚,只为引起你的注意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郑安琪:“神经病。” 余夏没吭声,但心里已经对他们所打的三分球抱以兴趣。 挺好玩儿的,她挑挑眉。 叮叮咚咚,叮叮咚咚…… 预备铃打响。 她们四个拖着拖着就成了最后赶到班级的了,班主任王荣华看着她们,半晌,挥挥手,示意她们快点找位置坐下来。仦說Ф忟網 前排都被占满,余夏皱了皱鼻子。 她想坐在靠前的位置…… 可现在只有后面三排能坐。 “余夏是吧?”王荣华对余夏的印象还是比较深的,他走过去拍拍她的肩,“你就坐在尤东寻边上吧,你个儿高。” ……相比较于南方的女生,余夏确实高出她们一大截。 尤东寻她是认识的。 她下意识地抬眼去找他的方位。 由左至右,由前往后。再一次四目相对时余夏的内心是拒绝的。 靠窗的倒数第一排的位置,旁边就是放垃圾桶扫帚的地方,还怎么能好好学习? 她的踌躇被毛巍慧给看出来了,腰侧被胳膊肘捅了捅,她低下头:“嗯?” 单字,加上独特的嗓音之上还赋予它疑问的语气,毛巍慧心想,幸亏自己定力好。她抿抿唇,压低声音:“坐前排就是吃粉笔灰,容易得癌症。” “而且……”斟酌几番,“尤东寻学习成绩巨牛叉。” “我初中的时候问过他几回题目,讲的比老师还好。” ……… 没出息地……被劝过去了…… 余夏坐在外侧,隔着通道,对面就是上午的那个徐燚和张烨。 书还没有,只能干坐着呆。 班主任准备话了。 余夏坐地笔直,双手交叠放在桌上,标准的小学三好学生坐姿。 余光瞟了一眼身侧的尤东寻。 他是趴着的,额头抵在桌沿,只留着小卷对着她。 桌底下泛着一道熟悉的光,她垂眸,不动声色地打量。 ……噢,在玩手机。 “………” 有点怀疑毛巍慧同学说话的可信度。 王荣华简要叙述了下午的安排,一是大扫除,二是领军训服、校服。 其他时间则用来自由活动。 同学们很满意,满意到欢呼。 所谓的大扫除,随便铲几下就够了,费不了多少时间。 分工明确且随便。坐在窗边的就近擦窗,中间两排的则扫地拖地擦黑板。 从讲台桌上分到一块抹布,是往届学生不要了的校服裁剪成的。有同学提了桶水进来,余夏走过去将抹布弄湿。 再回到自己负责的领域时,尤东寻已经把桌子推好,横着靠窗。他坐在桌子上,脚踩着椅子,垂着眼还在认真玩手机。 她盯了一小会儿,走过去扣了扣桌面,示意他去别的地方玩儿去。 尤东寻斜眼睨她,半晌,一键锁屏,摁黑了屏幕,弯腰把手机丢进抽屉,站直身,从她手里抽过抹布,抬抬眼皮:“再去拿张报纸。” “………噢。” “操啊,东哥你怎么回事!” 游戏玩到一半,话都不吱一句就直接玩消失,置与你比肩血杀的队友于何地。 尤东寻踩着椅子上了桌,最高点的玻璃他擦地轻轻松松。 他回过头,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徐燚,神色冷冷清清:“操什么操,大扫除。” “………” 报纸是英语学报,旧的。 厚厚的一沓,就放在前面的书柜上。 余夏抽出一张,摊开来浏览了一下。 不看还好,一看就面色越来越沉,沉到最后能滴出黑墨水。她叹了口气,现这上面的字她只认识“英语学报”。 拧眉,心里一番挣扎,再抬眸,现自己已经到了座位。敛起表情,面上又恢复如初,毫无波澜。 余夏走近,抿着唇把报纸递上去。 “给。” 尤东寻接过,垂下头看她。 下午的太阳比早上的要烈上很多,它透过窗传递着它的灼热及光芒。 他的额头已经出了一层细汗,鼻尖也是。 啧。 竟然羡慕起光头来了。 “走远点。”顿了几秒,蹙眉:“这边都是灰。” 余夏没说话,歪着头看他,看他瞳仁漆黑深沉,如一汪深潭。 像是受了蛊惑,她稍稍往外退了几步。 再抬头时就看到他的背部,汗水已经浸湿他的白衬衫。 唇线拉直,想了想,“换我来吧。” 在她视线范围内,班里很多人,都是轮着来做事的。互帮互助,提高效率。 她好像就只去拿了一下抹布还有报纸。 然后就站着跟块木头似的。 就明晃晃的……英雄无用武之地。 “不用。”尤东寻直接拒绝,转身把抹布扔给余夏,动作不大,却还是让桌子晃了晃,“你去洗一下抹布。” 一团脏兮兮的布,就跟烫手山芋一样,他嫌弃极了,“洗干净点。” “………” 用报纸擦拭玻璃窗时,摩擦声比较响。 跟其他窗户相比,他们这一扇显然已经透亮清澈许多。 “东哥。”张烨撑着扫帚立在一边,笑得一脸欠抽的样儿,扬了扬下巴,调侃: “你叫谁洗干净点呢。” “叫你。”余夏面无表情地把抹布折好,离开前干脆利落地反击。 肆意曲解话里原本的意思,这小黄腔开得够溜。 男生间的对话似乎就是这般肆无忌惮。 张烨刚受了个白眼冷遇,没想到接着又被一团报纸砸了脸,报纸上带着蜘蛛丝。 ……感受很深刻。 “…………” “………………………………………………………………” “靠,你给劳资下来,劳资打不死你。” 47.第四十七节课 此为订阅不足的……嗯●━●被日头晒地滚烫到能煎鸡蛋的大街上几乎没几个人。一辆外省牌照的卡宴沿着这条街呼啸而过,带起颗粒状尘土。 卡宴穿过小县城,沿着盘山公路往上,左弯右曲绕地人头晕。 郑刚分出心瞟了一眼车内后视镜,开始于心不忍,把着方向盘的手收紧,皱着眉叹气安慰:“没有一个父亲是不爱自己女儿的,你别多想。” 后座的余夏没吭声,一直低着头垂着眼,厚重的刘海遮住眸子里一时而过的戾气以及沉寂下来的空洞。 她不想接话, 没意义,而且,关于这些,现在的她也不在乎。 “先生每个月会给你打钱。” “你要在这边好好学习。” “争取考个好大学。” 也许是嫌弃驾驶座上的人太啰嗦,余夏闭上眼,闷闷的应了句:“知道了。” 顿了一两秒:“你好好开车吧。” 接下来一路无话……就这么一直安静着。 车内打着冷气,很舒服。 半个多小时后,到达目的地。 下了车,余夏神色淡淡,瞥了一眼欲言又止的郑刚,径直走到后备箱卸了行李。 郑刚跟在她身后,见她把东西都搬下来了就眼疾手快地关上后备箱的盖子,砰地一声巨响,响过之后又是哑然。 他讪讪地把手伸进西装裤的口袋,掏出一串钥匙递给余夏,“给。” 余夏愣了一下,却又很快反应过来。头也没抬,只盯着自己泛白的帆布鞋。 半晌,才干脆利落地拽过钥匙。背起大包小包拖着行李箱转身离去。行李箱的轮子与地面磨擦出骨碌碌的声儿,有点刺耳又有点悲凉。 “谢谢。”他听到她说。 走到门口,钥匙插.进钥匙孔,一旋一扭, 大门吧嗒一声开了。 诺大的房子空地让人心生恐惧。 “郑叔……”余夏沉吟片刻,终于舍得扬起头,刘海遮住她的眼睛,但她还是看清楚了门牌上的字――牛村16o号。尛說Φ紋網 难得的,被这个地方的名字噎住。 “你回去了……”余夏思忖许久,喃喃着吐出这四个字。 又忽的拔高声调:“……麻烦帮我转告那个人,这里很好,好到我不会回去。” 没有赌气,会赌气的余夏早已经不见了。 * 门阖上,隔离了外面卡宴绝尘而去的声音与带起的尘土。 然而却阻止不了空荡荡的别墅里久久未经人打扫而落下的一层薄灰。 瘫着脸地叹了口气,又气恼地抬手搓了搓自己的头。余夏草草地参观完只有她一个人的房子。 红实木圆桌上放着一个信封,相当醒目。信封里面放着的是五中的录取通知书。 余夏走过去面无表情地拿起抽出打开看―― 余夏同学: 恭喜你成为怡县第五中学的学生。 请于2o17年9月1号携通知书到校报告并参与为期两周的军训生活…… 最后,祝你学习进步,健康成长。 怡县第五中学 小幅度地咧嘴一笑,吹了口气吹起非主流的刘海,露出一双深沉如黑夜的眼睛。 ――带着一个刚进入高中的学生都有的壮志凌云的光芒,灿若星辰。 唇角挂起一道似有若无的笑意,余夏按着纹路折好手里的这张纸,规规矩矩地装进信封。 在这个时代,读书几乎已经被所有人奉为人这一生唯一的出路。 她想,她还是聪明的, 怎能不跃跃欲试。 ……… 须臾,抄起挂在桌下杆子上的抹布,转身进了洗手间。 等到夕阳从落地窗前照进来,余夏才算勉勉强强地搞完了卫生。从二楼走下来的时候,汗如雨下,豆大的汗珠顺着头沿着侧脸滑下,吧嗒一声滴在乳白色瓷砖上。 下意识地拧起眉,撩起头,扫了一眼只用扫把匆匆扫过一次的一楼。 ……算了,她不讲究。 只要睡的地方足够干净就够了。 这么难搞的房子,真的还不如给她一个简简单单的茅草屋。 ……再养上几头牛。 放牛的同时再带上几本书。 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走到搁进屋就没再动过的那堆行李旁。 垂眸,一脚踢翻黑色的大行李箱,唇角抿成一条直线,蹲下次拉一声打开拉链。 行李箱里很整洁,要找的东西一目了然。 特意放在最外层,也最好拿。 银色的风铃,被白皙的手指勾出来的时候竖管相撞就出了清脆的叮当响。 余夏举着它迎着光眯起眼看了好一会儿。 看够了,起身,搬着椅子到门口,两脚踩上去,将风铃挂在了门中央的小铁钉上,挂的绳子绕了铁钉好几圈。 随后,椅面上留下两个显而易见的黑脚印。 把东西全都搬到二楼客厅,总算结束。 也没有心思去整理。 口袋里的手机嗤嗤地振动,没两下就陷入平静。余夏脚步一顿,掏出来摁亮屏幕。 一瞄,毫无营养的垃圾短信。 她凤眉一挑,耸耸肩将手机扔在沙上。 想了想,又走过去捡起手机,滑动解锁,找到浏览器,在手写半屏上一笔一划地输入“怡县第五中学”,点击百度搜索。 ――创办于1938年,198o年被列为浙江省重点中学,1995年3月,被省教委命名为浙江省一级重点中学…… 后面的一列荣誉她没再看,她摁了几下眉心,深以为然地觉得,有这么好的读书环境,就是她大放异彩的江湖。 ……人之初性本善…… 再容易不过的东西麽。 窗帘紧闭,二楼是一片昏暗。 一键锁屏,连打在脸上的光都没有了。 停下来不再忙碌后,就感觉身上汗津津黏嗒嗒的,相当难受不舒服。 余夏嫌恶地皱起鼻子,吁了一口气起身往主卧的浴室走去。 一边走一边将印着卡通人物的白色T恤给脱了,豆芽般还处在育期的身材瞬间暴露在空气中。 啪―― 打开浴室的照明灯。 由昏暗到明亮,瞳孔适应着缩了缩。 流苏台上方的一面墙镜反射着她的身子,肚子上的旧伤带着疤痕,还没有完全褪去,都是殴打自残留下的痕迹。 “啧啧啧”被打了也不知道还手,低眉轻骂,“真特么怂。”凉薄的没有感情的嗓音让人不寒而栗。 褪完一切,光溜溜地走过去打开花洒。 彻骨的冷水浇在身上,爽地说不出话来。似乎让她躁动不安的灵魂得到了暂时性的安抚。 ……… 冲个凉花不了多长时间,很快的,余夏便穿戴整齐地出现在楼下。只是头没有擦干,披头散又阴沉沉地像个含冤而死的女鬼。她带着个红色钱包,手里把玩着钥匙,钥匙扣套在她食指上,方便她旋转。 傍晚六点多,处在昼长夜短的月份,外面的天还是亮的,远方的半边天带着橘黄。 空气中少了让人烦躁的灼热。 当然,山野间,不可避免地蚊子也多。 这里像个世外桃源,群山环绕。 终于来得及欣赏自己以后要住的地方,出乎意料的,还不错。 沿着蜿蜒的小路,余夏依旧面无表情。 路边的狗尾巴草刮着她细白细白的小腿。 听说,所谓的不会亏待……就是把她送到南方一个富到流油的村子。 体会这里的纯朴民风,好养养她的脾性。 她嗤笑着,有点不屑。 村口广场上,聚集着一群大妈。 广播里播着的是《小苹果》。 绕过广场,余夏漫无目的地走着,直到她路过一家理店。 理店不像北方城里,这里没有玻璃门,也没有廊的黑白相间的晃眼标志。有的只是木门上的用黑色油漆书写下的四个大字――剪断烦恼。 “………” 初来乍到,如果不是观察力惊人,余夏想她一定会错过。 驻足片刻,抬手拨了拨自己乱七八糟如同杂草的头,最后她选择抬脚,进店。 老板娘正津津有味地看着电视,见到有客人来,还是个从未见过的小姑娘,稍稍一怔,将手里抓着的一把瓜子放回盘子。 起身,洗了个手,含着笑热情极了:“小姑娘,要弄个什么型啊?” “光头。”余夏连眼皮都没跳一下。 见对方愣了愣,又撇撇嘴斩钉截铁地重复了一次,眉宇间透着股认真劲儿:“我要清清爽爽的光头。” 鸡腿那么好吃,一般人不会拒绝的吧? 点击送后,余夏唇角紧绷,目不转睛地盯着手机屏幕,看起来有些许紧张。 没有人知道,在她的手机浏览器里,有条搜索的历史记录。 ――在这个社会关于出人头地的方法。 答案有很多,其中排列在第一条的就是简简单单的两个大字:高考。 而在高考之下,最重要的就是学习成绩。 原身其实家境不错,不靠读书这条路也是可以,只是…… 余夏面露寒烈,黝黑如深渊的眸子里忽的透着薄怒。 她清楚地记得,自己醒来的时候在医院的状况,继母装模作样的关心,弟弟在别人看不见的情况下的冷嗤不屑。父亲,那个叫父亲的人,说了一句什么“跟你妈一样都是疯子”。 余夏的自杀,在这个做父亲的眼里只是疯子的行为。 只有那本薄薄的藏在枕头底下的病历,静静地述说着原来的余夏的遭遇。 48.第四十八节课 此为订阅不足的……嗯●━●她说的一本正经,余夏也听得一本正经。 如今记在脑子里的堪堪两个字――学霸。 以字面意思理解就是……学习中的霸王。 听起来威风凛凛的,余夏对这个身份相当钟意,如果可以,恨不得用金子打成一块吊坠,上面刻着这两个字,然后挂在脖子上,更显牛叉。 可惜的是,现在挂着她虚,不仅没有名副其实,还打肿脸充胖子。 “唉。”深深地叹完气,余夏扑闪着眼,睫毛也跟着刷刷两下,须臾,低头拿起笔神情严肃地写上:我要当学霸。 一笔一划,端端正正。 字还写地老大,几乎就冲破格子。 她写得认真,她边上的男生却差点笑岔气过去。抖着肩,手肘撑在桌面上,一直捂着嘴。 牵一而动全身,他一笑,带来的颤动直接波及她的桌子上。 字写歪了。 “………”余夏有点恼怒。 但限于考场纪律,最后也只能硬生生地把这口气给咽下。 一收卷,她就离开了座位。 除了拼音那块儿难了一点,最后不得已而放弃,其他地方都很不错。 余夏眯着眼想,她大概是要拿高分了。 如一匹黑马杀出重围,惊艳全场。 越想,心里头就越高兴,止不住的得瑟。 余夏脚步不停,出了门直接左拐,往高二(2)班走去,面色如常,心中却激动着迫不及待地想要跟恩师分享喜悦。 ……尤东寻一定会很欣慰。 休息时间不长,十五分钟后就要投入到下一场考试中。许多人的头还是懵的,但没办法,考试时间只有周四周五这两天,考试科目却多到让人指。 阳光好的很,大好天气绝大多数人却都在座位上争分夺秒地复习下一门。 余夏走到二班门口,一眼望过去就十分顺利地瞟见了尤东寻。 他就坐在第二排的第三个位置上,穿着白色圆领衫,孤零零的一个人,单手撑着脑袋闭着眼假寐。明明是随意自然的动作,看的人却觉得赏心悦目。 后座的女生橡皮掉了,滚到他的脚下。 正弯下腰准备去捡,不知道情况的尤东寻一脚就盖住了那一小块黄黄的橡皮。 凸起的一块太不舒服,他不适地皱了皱眉头,“啧”了一声又移开脚。 接着长腿伸地老直,还交叉着,白色的球鞋夺人眼球。 “………” 女生以为他是故意的,捡起印着脚印的橡皮往尤东寻桌上一扔,质问:“你这人怎么这样啊?” 好半晌,尤东寻都没有动静。 等他缓缓睁开眼时,周围的气压都变了。他看了一眼似乎怒气冲冲的女生,又垂下眸瞄了眼桌上的橡皮:“拿走。” 声音清清冷冷,甚至还有点生气的意味。 女生被震慑住,往后退了一两步,她看着少年懒懒散散却又异常好看的样子,张张嘴放软了声音想继续讨公道。 话还没说出口,他突然站了起来,因为身高的缘故,给人的压迫感更多。小說中文網 甚至,她能察觉到少年的不耐烦。 余夏缩在门口,觉得那边差不多了,才敢打扰:“尤东寻。” 她有一点经验,知道睡觉的尤东寻就跟沉睡的狮子一样,惹不得。 嗓门大了点。 尤东寻听到了,往门口瞥了一眼,表情依旧是那种“劳资现在很不爽”的样子。 他双手插着兜,绕过那个女生,一边走还一边应了一句:“昂。” 他的座位离前门很近,没几步就到了。 余夏扒拉着门框,眼睛晶晶亮,看得出来心情不是一般的好。 “怎么?考得不错?”尤东寻挑起眉梢,也不给个缓冲,直接问。 他们慢悠悠地走到走廊,靠在墙上。 “嗯。”余夏点头,漆黑的眸子还在光亮,直直盯着人时也起了热。 这个时候,她不得不承认,眼前的这位少年真的是有够聪明的,自己都还没有说话呢,他就把她心里的东西都猜了出来。 脚尖磨着光滑的地面,余夏反而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低下头,扭捏了一小会儿。 “我觉得我作文写得最好。” 作文所占分值比例最大,所以她很用心。 “你要听吗?” 她又扬起脑袋看向他,问地很认真。 想着,或许还能得到夸奖,就算不能,那批评也很重要,有了批评,才可以更好地进步。 “……不听” 尤东寻面无表情地拒绝了她。 按照她奇奇怪怪的思维方式……总感觉写出来的也不会是什么太正常的东西。 不过是陷入众人皆醒她独醉的境地而已。 ――唉, 那可惜了。 余夏叹气,倒也没有勉强他。 过了一会儿,她才又问:“那你高中三年的计划是什么?” 已经是学霸了,还能更上一层楼麽? 这个问题…… 尤东寻抬手摸了摸鼻梁。 作文里写的与他心里想的不一样。 在他的心里,尤东寻出了神…… ――我啊,有个电竞梦,在去往世界的舞台上。 余夏迟迟没等到回答,倒也没有太在意,她站直离开墙壁,拍了拍屁股。 时间差不多了,她准备去磕死数学了。 “快考试了,我先走了。”她挑起眉。 顿了几秒,又说:“你继续加油啊,不是第一我不要他做我老师的。” 尤东寻“嗯”了一声。 两人对望着,突然陷入尴尬。 “对了。”余夏昂着头,突然蹙眉:“选择题是BadcadaB吧。” 尤东寻垂下眼,卷翘的睫毛轻微一颤,几秒后,沉着声回答了她的上一个问题: “……我高中三年要教出一个好学生。” 他没忍心告诉她,她的选择题错了六个。 毛巍慧平地一声雷,问她,有没有被尤东寻的冷漠给气地想拉黑人家。 她垂着眼看着消息,睫毛一颤,眸子里满是清冷,过了好一会儿,才答:没有。 她这一回答,更是让这炸开的锅又炸上一回,好像马上就要寿终正寝了。 郑安琪的不敢置信,她不敢置信尤东寻居然同意了余夏的好友申请。 余夏拧着眉头感到莫名其妙,有什么好不信的,大家都是同学,加了很正常。 郑安琪:他没有同意我的!!! 三个感叹号散着浓浓的怨气。 “………” 兴许是男人心海底针罢。 余夏想了想,耿直却又戳心窝子地安慰:大概他只加热爱学习的孩子。 她没见怎么过郑安琪看书,在座位上每次一抬眼,瞟见郑安琪时都是正和周围同学聊地热乎。就连周末,郑安琪在群里也只是推荐各种综艺电视剧。 郑安琪:…………阿呆我班级第五。 朱娇:话说回来,阿呆你脾气够好的啊,要我,热脸贴人家冷屁股了,肯定做不出不拉黑的事情来。 空调呼呼地吹着冷风,刚洗完澡免不了冻地一身鸡皮疙瘩。 爬上床,裹了一层被子,老僧入定。 看到朱娇的话时微怔,余夏的眸子微不可察地闪了闪,心道屁股是热的吧。 ……可能是自己的话有歧义。 她说的“没有”不是指拉黑这件事,而是指尤东寻压根就不冷漠。 再者,拉黑要怎么操作? 思忖片刻,她决定实事求是地为尤东寻说句公道话。 屏幕上的光反射在她脸上,竟然出乎意料的柔和,长长的睫毛一颤一颤的,敛去了她的神色。 余夏:他挺有耐心教我的,不冷漠。 余夏:你们对他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 “………” “………” 队形排地很好,排到了沉默,群里一瞬间陷入安静如鸡的状态…… 好半晌,朱娇才小心翼翼地来消息,问她是不是加错了人。 “不存在的。”她都听到他声音的。 毛巍慧:那他有没有怼到你说不出话来? 看到这话,余夏就蹙起眉来了,她沉吟良久,最终也没有再回复了。 以至于室友们自动将她的沉默直接归于默认。 她不太明白,她的这个有钱又有骨气的同桌为什么在她们眼里甚至是有些……倨傲的。 尽管后来她确实被怼了,但也没到被怼不出话的地步。 夜晚的虫鸣蛙叫更清晰入耳,是田间的一乐曲。 按了返回键,退出对话框,正正好看到压在仙女群下面的尤老师。 点进去后,上面的最后两句话停留在16:o2―― 尤老师:你怎么考进五中的? 同桌:……买的。 *** 周日一天,余夏都忍住没有再去求助尤东寻,她窝在家里捧着书本,选择自个儿琢磨。眉头拧巴在一块儿,贝齿咬着笔杆,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 她看的都是昨天尤东寻教的。 反反复复地听语音,看对方过来的知识点的分支。 虽然没到醍醐灌顶幡然领悟的地步,但好歹有摸到一点点门路。 ……都是有套路的。 有几道课后习题跟着例题来做竟然也被她给解出来了。 今天又恢复到万里无烈日高照的天气,空气中流动着的也是一股灼热,太热的天气容易让人心生郁燥。 但小有收获的余夏却不一样,她的心瞬间跟灌了蜜一样,甜滋滋的。 下午六点前得回学校上晚自修。 像是约定好了一样,余夏又在公交车上遇到了尤东寻。 除了没有行李箱,他带的东西好像比上次多了许多。 尤东寻给她留了位置,听到她投币的声响后微微抬了眼,漂亮的眸子里看不出什么别样的情绪,倒是车窗外的夕阳,洒在他肩上时像是给他镀了一层金。 49.第四十九节课 此为订阅不足的……嗯●━●还有说她是……大力水手卜派的。 去吃中饭顺便充饭卡的路上,又收到很多异样的目光。 还有旁人的交头接耳。 余夏凝眉不解,看向一旁的毛巍慧。 “你火了。”毛巍慧凑过来神秘兮兮地说了三个字,又过了一两分钟,她调好手机拿给余夏看,“五中新生助人为乐,手提两床被子轻松上四楼。” 标题就是这长长的一串,红字加粗。 附图:她默不作声的爬楼梯的背影。 下面还有上百层的评论,其中有一条她在电视上看过――自从有了新盖中盖,一口气能上五楼。 余夏:“………” 两床被子很重麽? 事实证明,力气是与饭量成正比的。 在毛巍慧的目瞪口呆下,余夏不急不缓淡淡定定地吃了两碗米饭,一粒米都不剩。 “哐”一下搁下塑料碗,莹白的大拇指就比在眼前:“啧啧啧,厉害啊。” 余夏正色,一点儿也没开玩笑:“这碗太小了。”她还没有饱。 毛巍慧沉吟片刻,抱拳:“………好汉受我一拜。” 寝室是四人寝,另外两个人来得比较晚。 她俩吃完午饭回去准备休息的时候,看到她们正在父母的陪同下整理床铺。 互相打了招呼,都很热情开朗。 一个叫郑安琪,一个叫朱娇。 由父母折腾过的床铺,干干净净,整整齐齐,再配上蚊帐,墙边用粉色墙纸贴着,俨然是公主床了。 相比较之下,一号床就简陋地不像样。 “余夏,你把蚊帐挂上,夏天蚊子多。” 余夏看了眼自己的床,点了点头。 但从牛津布袋里扯出蚊帐后她又愣住了。 ――这么复杂的东西要怎么挂? 想法一闪而过,与她而言,这其实算不上复杂。她记得以前在塞外搭过帐篷。 都是帐,应该都是一个道理,两者有异曲同工之处。 ……… 折腾完,在桌子上趴了会儿。 下午一点准时去教室集合。 快到泉思楼的时候,路过操场。 砰砰的打球声衬地天气更闷更热。 “大中午打球,也不怕中暑。”郑安琪往篮球场睨了一眼。 应该是高二高三的,穿着球衣球裤,各种拗造型耍酷挥洒汗水,最后再来个牛逼哄哄的三分球。 哇哦,满堂喝彩。 “这你就不懂了吧。”朱娇手臂搭在郑安琪的肩上,仰着头眯起眼,“像我们这种新鲜的血液进来,祖国的小嫩花,是他们这些作为学长的最想勾搭的了。” “用尽风骚,只为引起你的注意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郑安琪:“神经病。” 余夏没吭声,但心里已经对他们所打的三分球抱以兴趣。 挺好玩儿的,她挑挑眉。 叮叮咚咚,叮叮咚咚…… 预备铃打响。 她们四个拖着拖着就成了最后赶到班级的了,班主任王荣华看着她们,半晌,挥挥手,示意她们快点找位置坐下来。 前排都被占满,余夏皱了皱鼻子。 她想坐在靠前的位置…… 可现在只有后面三排能坐。 “余夏是吧?”王荣华对余夏的印象还是比较深的,他走过去拍拍她的肩,“你就坐在尤东寻边上吧,你个儿高。” ……相比较于南方的女生,余夏确实高出她们一大截。 尤东寻她是认识的。 她下意识地抬眼去找他的方位。 由左至右,由前往后。再一次四目相对时余夏的内心是拒绝的。 靠窗的倒数第一排的位置,旁边就是放垃圾桶扫帚的地方,还怎么能好好学习? 她的踌躇被毛巍慧给看出来了,腰侧被胳膊肘捅了捅,她低下头:“嗯?” 单字,加上独特的嗓音之上还赋予它疑问的语气,毛巍慧心想,幸亏自己定力好。她抿抿唇,压低声音:“坐前排就是吃粉笔灰,容易得癌症。” “而且……”斟酌几番,“尤东寻学习成绩巨牛叉。” “我初中的时候问过他几回题目,讲的比老师还好。” ……… 没出息地……被劝过去了…… 余夏坐在外侧,隔着通道,对面就是上午的那个徐燚和张烨。 书还没有,只能干坐着呆。 班主任准备话了。 余夏坐地笔直,双手交叠放在桌上,标准的小学三好学生坐姿。 余光瞟了一眼身侧的尤东寻。 他是趴着的,额头抵在桌沿,只留着小卷对着她。 桌底下泛着一道熟悉的光,她垂眸,不动声色地打量。 ……噢,在玩手机。 “………”wWW.xszWω㈧.йêt 有点怀疑毛巍慧同学说话的可信度。 王荣华简要叙述了下午的安排,一是大扫除,二是领军训服、校服。 其他时间则用来自由活动。 同学们很满意,满意到欢呼。 所谓的大扫除,随便铲几下就够了,费不了多少时间。 分工明确且随便。坐在窗边的就近擦窗,中间两排的则扫地拖地擦黑板。 从讲台桌上分到一块抹布,是往届学生不要了的校服裁剪成的。有同学提了桶水进来,余夏走过去将抹布弄湿。 再回到自己负责的领域时,尤东寻已经把桌子推好,横着靠窗。他坐在桌子上,脚踩着椅子,垂着眼还在认真玩手机。 她盯了一小会儿,走过去扣了扣桌面,示意他去别的地方玩儿去。 尤东寻斜眼睨她,半晌,一键锁屏,摁黑了屏幕,弯腰把手机丢进抽屉,站直身,从她手里抽过抹布,抬抬眼皮:“再去拿张报纸。” “………噢。” “操啊,东哥你怎么回事!” 游戏玩到一半,话都不吱一句就直接玩消失,置与你比肩血杀的队友于何地。 尤东寻踩着椅子上了桌,最高点的玻璃他擦地轻轻松松。 他回过头,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徐燚,神色冷冷清清:“操什么操,大扫除。” “………” 报纸是英语学报,旧的。 厚厚的一沓,就放在前面的书柜上。 余夏抽出一张,摊开来浏览了一下。 不看还好,一看就面色越来越沉,沉到最后能滴出黑墨水。她叹了口气,现这上面的字她只认识“英语学报”。 拧眉,心里一番挣扎,再抬眸,现自己已经到了座位。敛起表情,面上又恢复如初,毫无波澜。 余夏走近,抿着唇把报纸递上去。 “给。” 尤东寻接过,垂下头看她。 下午的太阳比早上的要烈上很多,它透过窗传递着它的灼热及光芒。 他的额头已经出了一层细汗,鼻尖也是。 啧。 竟然羡慕起光头来了。 “走远点。”顿了几秒,蹙眉:“这边都是灰。” 余夏没说话,歪着头看他,看他瞳仁漆黑深沉,如一汪深潭。 像是受了蛊惑,她稍稍往外退了几步。 再抬头时就看到他的背部,汗水已经浸湿他的白衬衫。 唇线拉直,想了想,“换我来吧。” 在她视线范围内,班里很多人,都是轮着来做事的。互帮互助,提高效率。 她好像就只去拿了一下抹布还有报纸。 然后就站着跟块木头似的。 就明晃晃的……英雄无用武之地。 “不用。”尤东寻直接拒绝,转身把抹布扔给余夏,动作不大,却还是让桌子晃了晃,“你去洗一下抹布。” 一团脏兮兮的布,就跟烫手山芋一样,他嫌弃极了,“洗干净点。” “………” 用报纸擦拭玻璃窗时,摩擦声比较响。 跟其他窗户相比,他们这一扇显然已经透亮清澈许多。 “东哥。”张烨撑着扫帚立在一边,笑得一脸欠抽的样儿,扬了扬下巴,调侃: “你叫谁洗干净点呢。” “叫你。”余夏面无表情地把抹布折好,离开前干脆利落地反击。 肆意曲解话里原本的意思,这小黄腔开得够溜。 男生间的对话似乎就是这般肆无忌惮。 张烨刚受了个白眼冷遇,没想到接着又被一团报纸砸了脸,报纸上带着蜘蛛丝。 ……感受很深刻。 “…………” “………………………………………………………………” “靠,你给劳资下来,劳资打不死你。” 尤东寻的脸色微微闪过一丝异样,半晌,抬脚往余夏那边走去。 刚站定扶住黄色的杆子,她就醒了,抬手揉了揉惺忪的双眼,懵懵懂懂地盯着前座好一会儿。 几秒后,余夏低下头,露出雪白的脖颈。 细细的,感觉一掐就断。 有点不自然地移开视线,尤东寻将左手上的袋子往她怀里一扔。 50.第五十节课 此为订阅不足的……嗯●━● 下意识地拧起眉头,嘴唇也抿成了一条直线,她在想,自己说的都不懂会不会有点让对方难以接受。 ……毕竟是在麻烦别人,她的麻烦似乎又大了点。 要从头教起…… 沉默了一会儿,她确实不放心了,咬这唇画蛇添足地加上一句:我很聪明的,一点就通。 所以你不要有压力也不要知难而退。 明明是文字,但就这短短的五个字,尤东寻好像从里面感受到了她说过的“我很厉害的”语气。 眼尾稍稍上挑,忍不住垂头低笑。 他把她的备注改为“同桌”。 从读幼儿园到现在高中,他换过不知道多少个同桌,他们在他的聊天工具里的备注就只是名字而已,有些甚至连备注都懒得改,是什么昵称就是什么昵称。 久而久之,认都认不得谁是谁了。 他这回没有顺着她的话,反而打出一大串字,捅破了她的自欺欺人。 尤老师:真的一点就通就不会存在全都看不懂。 余夏:“………” 字里行间都没毛病。 她微怔住,看着上面的回复,一时间被堵地说不上话来,心中五味杂陈。 尤老师是余夏在自己微信上给尤东寻的备注,以示尊重。 不曾想,有了老师这个头衔后,他果然连说话的方式都变了,耿直到扎心。 过了好一会儿, 余夏吁着气郁闷地退出对话框,点了最下方“我”那里的钱包,查看了里面的零钱还剩多少。 为了往后能有好成绩,为了尤东寻能够认真教她,她也必须狠下心来付出点了,怎么着也该先个红包贿赂贿赂。 余夏站起来,晃晃悠悠地走出房间。拉开了遮住客厅落地窗户的米白色窗帘。 外面的雨开始小了,天也渐渐亮了起来,不再阴绵绵的。 都放晴了。 正抿着唇琢磨着该多少合适,大腿就感受到了裤兜里的手机的振动。 她原以为是小仙女群里大家伙儿又在开浪了。 点开一看,愣住,怎么也没想到是尤东寻给她了红包。 下面还解释性地加了一句―― 尤老师:上次打的的钱。 *** 切身体会之后,余夏深以为然地认为毛巍慧的告诫纯属无稽之谈。 她的新任小老师明明有问必答很健谈。 这般,悬在嗓子眼儿的心也就放下了。 至少,不会被对方突然给删除掉。 ……… 在正式求教书本知识之前,余夏学到的第一块东西很简单也很占别人便宜。 尤东寻在把车钱转给她后又告诉她,“一般有点骨气的男生,在需要花钱的地方,都不会让女生出钱。” “如果是两人是陌生人的话,像我们那种拼车的情况,则可以平摊车费。” 话是这样讲,可等余夏点进了那个红包时候,现居然不是二十五而是五十。 ……这种程度的算术她还是算得来的。 愣了一两分钟,她问:不是平摊麽? 很快的,尤东寻就回了她。 他说他是个有骨气且不差钱的男生。 他还说余同学我们不是陌生人。 余夏盯着这两句话看了许久,桃花眼微微眯起,还是那副冷漠的表情,又好像有一点点不一样。她舔了舔唇角沉思着,也不知道在思些什么。 半分钟后,她手指比在屏幕上,又想了很久,才干巴巴地了一张好人卡。 ……她还想反驳,自己也不差钱。 ――尤同学,你真是个大好人。 被这么直白又实诚地夸奖……尤东寻额角跳了跳,瞬间让对话陷入了沉默。 ――尤同学,以后在学校我罩着你。 ――保证没有人敢欺负你。 尤东寻:“…………………………” 接下来,从上午十点到下午三点,除了中间吃饭的一个半小时,两人几乎都没聊歇过。 当然,不是瞎几把地聊。 尤东寻没有带书回来,让她把书上不明白的拍给他,然后他直接语音讲给她听。 余夏如同得了特赦令一般,倏一下跑回房间,翻开数学课本,从第一页开始拍,先拍了三页过去。 倒是想多拍些过去,就是怕自己一下子消化不了。 末了,她还不忘―― 同桌:麻烦你了,我真的会付学费的。 同桌:一个小时1oo。 她有查过家教的费用,其实没那么高。 但她想啊,县第一这么热枕地帮助她,也没嫌她烦,她不多给点也说不过去。 再者,夸下一点就通的海口她还是有点心虚的,万一她真的连教都教不会呢? 另一边,尤东寻还没有看到余夏的态度,他的手机在茶几上滋滋地响着,而他正在厨房里切西瓜。 垂着眼,切地认真。 “阿寻。”尤母喊他。 尤东寻转过头应了一句。 下一秒,他就听到他的母亲问他: “昨天就想问问你了,家里也没有核桃,你也没买核桃回来,你带一个开核器回来干嘛?” 尤母跟着进厨房,手里拿着的就是他昨天回来后放进水果盘的开核器。 “…………………………” 尤东寻挪开视线,将切好的西瓜递过去,抿唇回答:“抽奖送的。” “是么?哪有抽奖送这个的?”尤母睨他,“妈妈读书少,你别骗我。” “………” *** 消息过去后,等了很久,余夏都没有等到尤东寻的回复。 聊天界面就跟死了一样。 余夏眼睛也不带眨的,愣愣地盯着。 她暗搓搓地在想,是不是自己给出的酬劳他不满意。 同桌:要不两百一小时。 试探性地再加一百, 不过不能再多了,她现在也还没挣钱。 尤东寻捧着一小块西瓜出来,没坐下就瞟见手机亮了。 弯腰捞过,顺势坐了下来。 空出的一只手给手机解了锁。 映入眼帘的消息让他微怔,随即眼底划过一抹笑意。 放下西瓜,舌尖微卷抵住上颚,白皙好看的指尖轻轻敲打着键盘。 几秒后,他回:不用,我助人为乐。 ……… 后来,他回了房间。 远程教导她那些知识。 仅仅半个小时,尤东寻就懊悔不已,想收回他义务帮忙这句话。 太难教了,特么的等同于对牛弹琴。 “会了吗?”一小部分知识点讲完,他例行询问,食指与中指之间夹着一根黑色水笔,来回晃悠。 尤东寻看不到余夏的表情,此刻的余夏脸皱在一块,依旧是淡漠的样子,她正尝试着去理解他告诉她的那些点。 好几分钟过后,还是泄了气。 已经不敢语音了,余夏慢吞吞地敲上:啊,似懂非懂。 “………” 张烨他们叫他上游戏的消息他理都没理,口干舌燥之下得到的结果却是似懂非懂? “余夏。”尤东寻还是直接语音叫她,冷冷清清却又低沉沙哑的嗓音下带着威严。 余夏点开这只有一秒的语音,听完后木着脸严阵以待。 “我觉得………” “教你应该从小学课本教起。” “……………………………………………………………………” 末了,还不忘扬起下巴继续挑衅。欠揍的样子让人恨不得抬手一个煤气罐。 他以为尤东寻会继续怼他。没想到,那家伙只是不带任何感情地瞥了他一眼,然后转身回到门口降了吊扇的档。 从五档到三档。 “………” 奇了怪了, 天也没那么冷啊…… 他甚至都快热出痱子了。 嘴巴微张,没有出声。 下一刻,他就被尤东寻给推开。 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迫给他让道,然后看他慢悠悠地走向那个面瘫和尚。 “操。”徐燚低头咒骂,“尤东寻你重色轻友啊。” 随即又巴巴地凑上前,跟后面的张烨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挑眉准备看八卦,眼底的小心思藏也藏不住。 “什么情况啊东哥?”徐燚抽了风似的在暗送秋波,见人压根不理他,他也就识时务地把目光转移到小光头身上了。 哟, 忍不住吹了个口哨。 刚才光注意和尚那光亮的脑袋了,现在瞅着这女生长得不赖麽。 就是这四季豆一样干瘪的身材,啧啧啧啧。 余夏表情冷冷的,压根没看怒刷存在感的徐燚。 她平静地从抽屉里拽出黑色背包,递给尤东寻,真诚地说:“你的通知书在老师那儿。”刚才没能要回来。 尤东寻垂着眼,接过包,沉默地点头。 51.第五十一节课 此为订阅不足的……嗯●━●他们恨不得立马扒了身上的迷彩服,撒着脚丫子跑出学校。 和隔壁班对完歌,原地休息时还真有男生把迷彩给扒了。里面什么衣服都没穿,这拉链往下一拉,就露出白嫩嫩的上半身,与他脸上的肤色截然相反。 豆大的汗珠沿着他的侧脸划过。 教官刚提起一口气要冲他火,他就抢先一步,摘下帽子当扇子:“教官行行好,再闷下去我就要起痱子了。” ……嬉皮笑脸,没个正形。 阳光穿过云层洒在地面上,气温已经将近三十几度,没人中暑已经算是不错。 李教官也不是不通情达理,他当然理解并接受这个理由,但…… 他居高临下地站在这个男生面前,垂着眼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直到把人看毛了,才示意他转头看看其他人:“谁不热?你看他们脱了吗?” “你穿自己的衣服脱了我不管,但你现在穿的是迷彩,穿好。”他虎着脸募地加重语气,把那男生吓地一愣一愣的。 大家是团成一个圈儿坐下的。 男女生面对着面,屁股底下是绿茵茵的草地,很扎人。 尤东寻个子高,他坐在最后一排,后面的空间更大。他索性再往后移了移,两只手撑住草地,小草插着他的指缝,冒出尖儿来,也有冒不出的,就直接在他的掌心处挠他痒痒,笔直修长的双腿摆在前面,随意地交叉着。 像麦浪般的热风一阵一阵地袭来,他忍不住眯起眼呼出一口气。 ――真瞎几把地热。 大多数人都把注意力集中在光膀子的男生身上,看热闹般地看他与教官互怼。 边看边笑, 就差举起荧光棒来观看这场表演。 怼天怼地的, 都最后一天了还特么的搞事情。 几分钟后―― “周耀,你没有腹肌秀什么秀。” “来来来,哥给你看看什么叫能放地出去的好身材。”张烨从草地上一跃而起,拍拍膝盖又拍拍屁股,接着手指就搁在拉链口准备宽衣解带了。 张烨也觉得自己快被热地人间蒸。恰好有机会凉一凉,他怎么可能不会顺着杆子往上爬。 下一秒,小腿肚就被重重地踢了一下。 他弯了一下脚,差点摔倒。 “操嗷。”条件反射性地回过头,看到罪魁祸还是一副冷冷清清的样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尤东寻你干嘛。” “没干嘛。”尤东寻耸耸肩,连头都懒地仰起来看他,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过了好久才懒洋洋地掀掀嘴皮回答他,“你一个瘦肉排骨秀什么秀。” 张烨:“………” 怎么办?好想抡棍子打人。 ……嚣张个屁。 尤东寻翘起舌头顶了顶上颚,嗤笑。 随后,掀了帽子甩在草坪上,微卷的头染着汗水,看起来似乎更卷了。 太阳底下,营养不良地黄。 感受到身边的张烨闷里闷气地坐下,他一个眼神也没给。 反倒是张烨,咽不下,一拳砸在尤东寻的胳膊上,哼哧两声还不解气:“你特么的吃炮仗了?” “没有。”尤东寻淡淡地开口。 把腿收回来盘着坐端正,顺便拔下一撮小青草,瘫在掌心,把手比到下巴处,轻轻一吹气,全都散尽。 拍了拍手,手肘抵住膝盖,手掌握成拳头撑住下巴。 他巴巴地望过去,视线穿过前面的矮个子男生,又绕过对面第一排的瘦黑女生。 最后落在眼睛紧闭全身绷紧的余夏身上。 早在周耀脱衣服的瞬间,余夏异于常人的反应就瞬间钻入他的眼眸。 她先是一怔,面对突如其来的意外有点反应不过来。紧接着,倏地一下转过头,闭紧了双眼,修长浓密的睫毛颤了颤。被晒黑一个层次的脸颊也染上一抹淡淡的不易察觉的粉红。 至于嘴里在念叨什么…… 他离得远,听不清。 这场闹剧最终以周耀的妥协而画上句号。 余夏耳听八方,感觉到没什么事儿了才缓缓地睁开眼,睁成一条缝。 光太足太强,她用手挡着适应了好久。 好久以后, 哔――哨声吹响。 休息时间结束,每个班马上要接受总教官及校领导的检阅。 班级以豆腐块的方式排好。 由左至右,从矮到高。 总共四排,余夏站在第二排的末位,尤东寻站在第四排的末位。 两个人中间隔了一个壮壮的汉子。 离检阅还有一小段时间,台上,校领导刚开始讲话。一般情况下,没个二十分钟以上是铁定说不完的。 下面站着的学生,真正认真倾听的恐怕没几个。 很多东西就如同炒陈饭一样,次数多了,兴致缺缺。 等了等,又等了等。最终还是受不了了。 尤东寻抬手拍了拍前面男同学的肩,话都没说,手指头稍稍比了比就把自己的意思表达清楚。 两个人换了位置。 现在,他就站在余夏的身后。 抬手,指尖戳了戳她的后背,她还是那副被教官夸奖的站姿,如松挺拔。 连戳好几下,余夏终于抖了抖。 她快被烦死了。 下意识地拧起眉宇,回头瞪眼。 看到是尤东寻后,眉峰稍稍放平。 半晌,开启教导主任的说教模式:“别说话,好好听。” 尤东寻:“………” 休停了几分钟,可惜心里还是好奇感占据上游。 他弯下腰,忽的凑近她。 像是在讲悄悄话,他问她:“刚才坐着的时候你在念叨什么?” * 上午的整体检阅,八班得了个第三。 团体的第一个荣誉,大家都很开心。 他们班一向懒懒散散,就连李教官都说这是没有想到的事。 接着沉默了好一会儿,李教官才笑着说下午关于个人的检阅,第一非他们莫属。 因为他们八班有个秘密武器。 随即,余夏就收到了各种加油声。 不是她把后背交给别人,而是别人甘愿成为她的后背。 像是破釜沉舟下的一荣俱荣。 十六个班,每个班派出一个人。 要完成军训训练的每一个步骤。 下午两点,掌声雷动。 余夏站在上面,俯瞰着下方的人群。 她还是那副冷冷清清的面孔,让人看不出什么来,其实心里快紧张死了。 这种千钧一的时候,不知怎么滴,余夏突然就想起了尤东寻问自己的问题。 念叨什么? 她实话实说:“非礼勿视。” 再然后,似乎就没有然后了。 因为对方已经被她的话噎住,淡漠的表情出现皲裂,哑然到不可思议。 余夏从来没有见过尤东寻的这种表情,现在回想起来,似乎还蛮搞笑。 倏地,一下子就放松下来了。 正了正神色,她随时准备着。 ……… 一套流程下来,大概十分钟左右,很多人一恍神在抬头时就现都过去了,啥也没看到。 尤东寻看着跑道,蹙眉,用胳膊肘撞了撞徐燚,“你录视频了麽?” 他没看到打军体拳的部分。 徐燚这人,最爱拍一些有的没的,然后朋友圈。 没想到…… “我录这玩意儿干嘛?”徐燚俨然一副磕瓜子群众的模样,“有什么好录的。” 尤东寻:“……………………” * 余夏不出意外地得了第一。 由总教官梁沛亲自颁奖。 她心里高兴,骄傲满满地挺起胸膛,眸子里都是光。 “小姑娘不错。”这一周,梁沛难得的和颜悦色。 他潜意识里觉得,是个当兵的料。 十八点二十五的预备铃,打响了两三分钟后,柏油路上仍旧有很多学生勾肩搭背慢悠悠地走着。 高一(8)班…… 应到四十五人,实到三十八人。 快迟到的七位同学中,就有学霸尤东寻,及他的小伙伴们。 班主任王荣华此刻正双手环胸站在前门,表情严肃。 教室里短暂性地安静如鸡。 几分钟后又嘈杂起来。 趁着自由活动的时间回寝室冲了个澡的余夏此刻正霸占着里座,黑T恤也换成了白T恤,玻璃窗户大开,她眯着眼懒洋洋地迎着不算凉快的晚风。 52.第五十二节课 此为订阅不足的……嗯●━● 水珠滴落,凉爽极了。 昨晚熬夜看了数学书,她这会儿还挂着两个黑眼圈。 不过,精神不济想打哈欠的瞬间早已经过去。 头悬梁锥刺股的刻苦努力之下,余夏只得出了一个结论―― 班主任跟他们说的“只要肯付出,一定有回报”是错误的,大错特错。 就是加上万能的百度,她昨儿个也没搞明白那一大串儿数字。更可气的是,不仅没明白,还越来越糊涂。 唉…… 她深深地叹了口气,转身盛了碗粥。 一碗清粥,再配上一包“大白兔”榨菜。 暖胃的同时也抚平了她学不得法的焦躁。 只是,压根就吃不饱。 放在桌上的手机,右上角绿光一直在一闪一闪的。应该是室友们在群里聊天。 很奇怪,在学校麽一个个的都想赖床赖到地老天荒,这一会到家,就生龙活虎连觉都可以不睡。 抿了一小口小米粥,搁下瓷碗,碰撞到桌面时出清脆的响声。余夏想了想,还是拿起手机加入了她们的聊天。 一个老干部的语气:早安。 ……跟着加上黄色的笑脸。 她们正兴致勃勃地讨论某个卫视放的综艺节目,聊地热闹,自然而然地就注意不到余夏打的招呼了。 郑安琪:帅的。 郑安琪:沉迷小鲜肉无法自拔。 朱娇:对啊,而且这期真的特别搞笑。 毛巍慧:昨晚看直播,今早又刷了一遍。 ……… 字里行间,透着浓浓的少女怀春的情感。 “………” 余夏盯着她们不断蹦出来的话稍稍拧眉,大致知道她们在说些什么。 紧跟着,朱娇就了其中一个小鲜肉的照片,亚麻色头,穿着白色的衬衫,连扣子都没有扣上,露出六块腹肌,领带绑在手上做出拳击的姿势。 “………………………………” 下一秒,余夏摁下了手机右侧的按键。 ……屏幕瞬间黑了个彻底。 她红着耳尖起身,又去盛了一碗粥。 囫囵吞枣似的来了一大口,瞬间把舌头烫出了泡。 好像……是挺好看的。 *** 盘着腿坐在沙上看室友介绍的综艺而笑到趴着起不来时,余夏这才明白尤东寻说的话的意思。 真的, 计划赶不上变化。 很难做到每分每秒都处在看书写作业的状态下,特别是你还什么都不懂。 她的豪言壮志……最后全都喂了狗。 谁能知道,书本的催眠效果堪比点睡穴。 直到―― 余夏看的是电视上的重播,有广告,且广告还不能跳过。 其中有则广告令她悬崖勒马了。 什么解题app,名师在线指导,拥有海量题型,扫一扫拍个照就能提供解题步骤。 “………” 只一瞬间的怔愣,余夏忽的扔了手里的遥控器,深深地吸了口气后便坐起身阖上眼往后仰。 天无绝人之路,有救了。 说实话,昨天夜里的埋头苦读真的是愁白了她的光头。 很多东西万变不离其宗,只要到最后真的能懂,其他的就真的不是事儿了。 她隐约觉得,这玩意儿会比核桃管用。 几分钟后, ――叮―― 『下载完成,是否安装。』 余夏眨眨眼,手指微屈,不假思索地……当然要点“安装”了。 结果…… 几秒后,屏幕上跳出来:『你的储存空间不够,请清理后安装。』 余夏:“……………………………” 尝试着删除一些软件,还是没用,就像是专门跟她作对一样。 手机的很多功能她都不会。 想了想,索性又返回到微信的界面,手指灵活地在屏幕上戳戳画画。 打了长长的一段字,详细地讲述了她此时此刻所面临的困境。 人情世故余夏她也懂,字句中……依旧是呆板,她后来诚恳地补上一句:谢谢。 捧着手机,她满心期待。 结果,郑安琪笑着用语音告诉她,那个所谓的app是给小学生用的。 郑安琪她们知道余夏的性子,是个卯足了劲儿削尖了脑袋想认真读书的人。至于余夏是个什么底子,她们也说不出个大概。 就是在潜意识里认为,没到用这种死板的近乎已经是答案解析的东西的地步。 朱娇:建议不要下,会产生依赖的。 朱娇:跟抄答案没差别,最重要的还是要字迹理解知识点才行。 朱娇:你要是真想,还不如请个家教。 ……… 反对的声音完胜赞同的声音。 余夏皱起眉头,相当疑惑,好半晌,她才戳了语音,舔了舔唇,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你们是不是怕我下周考试过你们?” 冷冷清清的嗓音让人听着就感觉这不是玩笑话。 朱娇她们噗地笑抽了。接着又爽快且“严肃”地承认了她们的居心叵测。 “还是被你现了阿呆eoy。” 闹过之后,她们才告诉她,app占的内存太大了,并且还会随着使用越占越大,到时候手机只会卡到爆,啥也动不了。 “阿呆,你难道还要让你的手机也跟着呆了麽?”毛巍慧问。 余夏:“………” *** 她被这诡异的理由劝服住了,但仍旧心有不甘。 上楼去卧室翻了一会儿的数学练习册,这种不甘的情绪更是放到最大。 不找点办法,肯定考不到班级前十的。 空调大到能让人不由自主地打寒颤,余夏在床上左右滚了几回合,最后趴着把头埋进深蓝色空调被,只剩下双手在不停地摸索,摸到那本挂在右侧床沿摇摇欲坠的数学练习册。 脑袋一瞬间空白。 好半晌,一个人名猝不及防地就钻了进来。 那个靠天赋不靠核桃的县里第一名――尤东寻。 那个兵临城下却临危不惧的有着大将风范少年――尤东寻。 眼睛蹭地一下放出光来。 她记性不错,她有记得毛巍慧跟她说过的,尤东寻教人题目时教地比老师还要好。 ……… 三下两下地爬到床头柜附近,一把捞过手机,两手齐力迅解锁。 “………” 翻遍了所有的通讯录余夏才现原来做同桌一个星期,她和尤东寻连个联系方式都没留下。 他们甚至住在同一个村子…… 过了好一会儿, 余夏才舒展开拢起的眉宇,挺直腰杆郑重其事地私戳了毛巍慧。 问她:你有尤东寻同学的微信麽? 午后,南方的小县城很安静。 被日头晒地滚烫到能煎鸡蛋的大街上几乎没几个人。一辆外省牌照的卡宴沿着这条街呼啸而过,带起颗粒状尘土。 卡宴穿过小县城,沿着盘山公路往上,左弯右曲绕地人头晕。 郑刚分出心瞟了一眼车内后视镜,开始于心不忍,把着方向盘的手收紧,皱着眉叹气安慰:“没有一个父亲是不爱自己女儿的,你别多想。” 后座的余夏没吭声,一直低着头垂着眼,厚重的刘海遮住眸子里一时而过的戾气以及沉寂下来的空洞。 她不想接话, 没意义,而且,关于这些,现在的她也不在乎。 “先生每个月会给你打钱。” “你要在这边好好学习。” “争取考个好大学。” 也许是嫌弃驾驶座上的人太啰嗦,余夏闭上眼,闷闷的应了句:“知道了。” 顿了一两秒:“你好好开车吧。” 接下来一路无话……就这么一直安静着。 车内打着冷气,很舒服。 半个多小时后,到达目的地。 下了车,余夏神色淡淡,瞥了一眼欲言又止的郑刚,径直走到后备箱卸了行李。 郑刚跟在她身后,见她把东西都搬下来了就眼疾手快地关上后备箱的盖子,砰地一声巨响,响过之后又是哑然。 他讪讪地把手伸进西装裤的口袋,掏出一串钥匙递给余夏,“给。” 余夏愣了一下,却又很快反应过来。头也没抬,只盯着自己泛白的帆布鞋。 半晌,才干脆利落地拽过钥匙。背起大包小包拖着行李箱转身离去。行李箱的轮子与地面磨擦出骨碌碌的声儿,有点刺耳又有点悲凉。 53.第五十三节课 奥特曼这种外星生物出门都是靠飞的。 所以面对小怪兽向他抛出的一千五百米的邀约,他稍微有点抗拒。一直抗拒到小怪兽眉头一皱,奥特曼才撇撇嘴慢条斯理地站起身选择妥协。 他抬眼望了一眼别处,心思转了转。 也好,就当是宣告一下小怪兽的所有权。 余夏闪着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 亮光中不加掩饰地透露着她的跃跃欲试。 尤东寻以为她要跟他比赛,然后站到台阶上拍拍他的肩膀豪情万丈地跟他说:“尤东寻,我要赢你。” 却不想,余阿呆她压根不按套路出牌。 她转过身指了指对面的围墙,水汪汪的大眼睛忽的跟染了薄雾一般,认真且严肃地念出了围墙上的红色油漆字:“每天运动一小时,健.康.生.活一辈子。” “你看到没,就是说给你听的。” 尤东寻:“………” 余夏皱了皱鼻子,侧过脸看他,一副我是为你好的样子,“你不能老窝在一个地方不动,上学期体测我看你是倒数的。” 他和张烨徐燚,三个人在最后慢慢悠悠慢慢悠悠的,当场被体育老师骂了句散漫。 体测是个必走的形式。 很多同学都认为只要达到及格就成。 在这种思想引导下,大多数人就不怎么肯用尽全力跑。 卯足了劲儿跑多累啊! 尤东寻不动声色地挑眉,开口时嗓音低低的,带着长久以来已经浑然天成的淡漠,不满地啧了一下,大手一抬,四指微弯,留下一根食指不太客气地往余夏脑门上一戳,垂着黑压压的眼睫:“我乐意。” “不行的,这不是能任性妄为的事情。” 余夏眨巴着眼怔怔地看着他,面上展现的神情就是赤.裸.裸的不赞同。 过了几秒,她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啪地一下两手一拍,“我知道了。” 她恍然大悟:“你体力不济。” 短短的一千五百米还跑地气喘吁吁的。 不愧是奥特曼之父,体力已经比不上年轻的奥特曼们了。 尤东寻:“…………………………” 他就是懒懒散散了一点,何至于被扣上这么大一顶帽子。体力不济这四个字就是小学里的男生听了也会特别不爽的吧。 更何况他已经读高中,十六七岁,多多少少也知道了一些男女之间的事儿。 少年默不作声地盯着眼前的小姑娘。 好半晌,眸子底下暗藏着的汹涌海啸渐渐归于平静。wWW.xszWω㈧.йêt 因为她说的这话………很明显,是自己胡思乱想扩大了它的延伸义。 “阿呆,话不能乱讲。”他沉下声提醒。 被这样无意地一激,他仅存的几缕抗拒瞬间荡然无存。 下一秒,大掌握住余夏纤细的手腕,也不多说废话,神色淡淡地直接将人往起点处拉。趁着天还未完全黑下来,比肩齐跑。 ……… 也正是这五圈,让体育队的那些男生见识了新进队员的实力。 他们跑下来都会喘着粗气,她居然能够气息平稳地跑完全程。 步伐前期始终保持匀,到最后一百米的冲刺度确实也快地让人瞠目结舌。 立定跳远的训练地离五圈下来的终点比较近,余夏跑到终点后,有几人居然情不自禁地鼓起了掌。 确实比之前进队的要有实力多。 有个男生看她走过来,立马抱拳:“真是人不可貌相,同学,之前失敬失敬了。” 余夏注意力被转移,看向那个男生时,微微往上扬了眉梢。 江湖儿女快意恩仇。 既然对方诚心诚意的,那她也不必揪在这儿不放。 她回之以拳,英姿飒爽:“客气客气。” 说完,便收回视线,快步往尤东寻那边走去。 因为男女之间还是存在差别,尤东寻是跑在她前面到达终点的。 只是这忽然来一下这种不偷懒地跑,全程下来,还真有点吃不消。 哪怕他跑之前跟着余夏做足了准备运动。 尤东寻站在一边,弯下了腰,两手掌抵在也弯曲着的膝盖上,粗粗地喘气。 说真的,刚跑完,的确是累极了的。 此刻刺骨的凉风嗖嗖如剑般往身上刮时,第一感觉毋庸置疑就是舒服凉快。 尤东寻低着头,直到自己视线范围内出现了一双白鞋。 他慢悠悠地抬起头,与余夏四目相对。 余夏眨眨眼,眼睫接连扑闪几下,一本正经地审视着他。 她的脑子里又开启了自我想象的空间。 空间之大,足以装下浩瀚无垠的宇宙。 果然,如她所预料的一样。 奥特曼他就是缺乏锻炼,缺少体力。 就像在电视里放的一样,和小怪兽还没有比划几下呢,他胸前的红灯就煞风景地亮了起来,还叮咚叮咚叮咚地响个不停。 偏偏他还是能在红灯灭了之前先灭了你。 就因为他是宇宙战士。 尤东寻慢慢站直身,微微眯起眼,也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勇气,敢在气息平稳的余夏面前瞎嘚瑟。 他说:“我赢了。” 话里真正的含义约莫是:呐,已经证明给你看了,以后少说劳资体力不济。 余夏神色莫辨地看着他,最后深深地吸了口气:“你只是赢在了腿长。” “而且…………”既然他站直身体了,那她也应该顺其自然地从低着头对视变为昂挺胸对视,她看着他额间冒着细汗,喷出重重的呼吸声,还是一副稳定不下来的模样,抬手顺了几下他的胳膊,“如果你现在能够一口气说下来绕口令的话,那就算我输。” “………” 行行行,你牛掰。 小怪兽笑了,非常满意奥特曼的认输。 这是她怪兽人生中的一个里程碑,实在太值得纪念了,“别气馁,我请你三楼食堂吃麻辣烫。” 当日,回去晚自修时。 余夏掏出一本很久之前买的没写过字的漂亮本子,学着朱娇写日记。 一笔一划,一字一顿。 ――赢尤东寻一次,括弧(非学习)。 ----- 体育队的生活余夏混地是如鱼得水。 她是一个以实力取得认同的人,以这样的方式其实更容易与他们友好相处,甚至慢慢达到交心的程度。 沈冲评价余夏:力与美的矛盾结合。 原话本来不太好听,也简单粗暴,就一句头脑简单四肢达。 鉴于余夏是女生,女生容易玻璃心,为避免造成不必要的麻烦,沈冲这才选择斟酌再三,憋出那几个字来。 余夏才不管这些类似赞扬的话,听了之后也还是一贯如常的面无表情。 ……没有大喜也没有大悲。 她秉持着该说话时象征性地说几句,该训练时也拼了命地去训练的态度。 一路过关斩将获取友情。 就这样,落单的小怪兽总算是找回了组织并且成功与组织建立了深厚的革命友情。 日复一日,她也没有忘记她的雄心大志。 她要带领小怪兽团去碾压奥特曼军国。 夕阳下,余夏的眸子熠熠生辉。 她手里拿着有点厚度的小册子,在排队等跳远时一刻也不浪费地背着里面的单词。 此举作用有俩。 一是能试图潜移默化地影响他们。 二是试图在闹市里做到全神贯注。 她两种都办到了。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自己此番举动在队友们的眼里就是典型的书呆子。 直到有一天,把话说开了。 她把自己的打算说给沈冲听。 她想,如果征询意见成功,这也算是自己为体育队做出的贡献了。 沈冲坐在枯黄了的草坪上,嘴里叼着根枯草,眉眼间似乎带了点妖气,挑起的嘴角却是确定性的痞气。 他对于她的一本正经做不出回应。 她偏偏还摆出一副严肃认真的表情。 这事儿,还真难回答。 至少他个人对于读书是无所谓了。 沈冲召集了所有人,最后采取投票制,以多的一方的建议为准。 简单的举手,不出十分钟结果就出来了。 绝大多数人对于挑战奥特曼的事一点儿都不上心,在余夏毫无情感起伏的劝学之下还是选择了得过且过。 他们说:“压根就做不到的事情压根就没意义。” 余夏捧着铅球,咬着后槽牙恨不得往他们每个人的身上砸去,好半晌,她垂下眼冷冷道:“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实力悬殊啊余学妹。 余学妹正处于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的状态中,哪里会考虑实力这个因素。 再说,她从进五中的那刻起,就是壮志凌云的。 至于实力悬殊这个根本性的问题,在她眼里,不存在的。 余夏眸色沉沉地望着他们,痛心疾之下学着王华荣每次月考后在班里说的话: “你们真的太让我失望了。” “…………………………” 54.第五十四节课 此为订阅不足的……嗯●━● 点击送后,余夏唇角紧绷,目不转睛地盯着手机屏幕,看起来有些许紧张。 没有人知道,在她的手机浏览器里,有条搜索的历史记录。 ――在这个社会关于出人头地的方法。 答案有很多,其中排列在第一条的就是简简单单的两个大字:高考。 而在高考之下,最重要的就是学习成绩。 原身其实家境不错,不靠读书这条路也是可以,只是…… 余夏面露寒烈,黝黑如深渊的眸子里忽的透着薄怒。 她清楚地记得,自己醒来的时候在医院的状况,继母装模作样的关心,弟弟在别人看不见的情况下的冷嗤不屑。父亲,那个叫父亲的人,说了一句什么“跟你妈一样都是疯子”。 余夏的自杀,在这个做父亲的眼里只是疯子的行为。 只有那本薄薄的藏在枕头底下的病历,静静地述说着原来的余夏的遭遇。 身上是常年累月的拳打脚踢留下的伤疤,到最后患上了抑郁症。 她的整个暑假,几乎在精神病院里度过。 她对这个世界的所有认知,都是病友告诉她的,病友告诉她最多的是――要好好学习成为飞出院里的金凤凰。 后来,被接回家的第一件事,余夏二话不说就抡起椅子打了那个要抢她零花钱的弟弟,又踹了一脚叫地西斯底里的继母。 ……最后面无表情地告诉她那个所谓的父亲:“这才是疯子。” 继母囔囔着要报警,她就捏住那张精致的脸的下巴,学着病友教给她的话:“辣鸡小三,劳资无所畏惧。” 弟弟哭了,继母也吓得在哆嗦,她的父亲惊讶到说不出话来。应该刚想说她逆子,就被她抢了先,她阴郁着脸威胁:“你扶正的小三以后要是再敢打我,我啊,毕竟是个住过精神病院的疯子,一失手,搞了她也不一定。” ……… 敛去愠怒的神色,好半晌,余夏才恢复了平静。 郑刚同她说过没有一个父亲是不爱自己女儿的,她那时候就想反驳,一个连女儿被欺负都不知道的人,是用什么爱他的女儿的。 好在,现在除了还要用那个男人的钱外,他们已经泾渭分明了。 雨一直下个不停,过去的好友申请也久久没有得到回复。 倒是毛巍慧,来了一连串信息。 跟她说就算加上了好友也不要抱太大的希望,因为尤东寻这人是属于不怎么会回消息的类型的。 毛巍慧:我们初中时好多女生说自己可能加了假微信,后来清空列表操作时,才知道自己早就被人家删除了。 毛巍慧:我没被删大概是我从来没有在微信上找他说过话哈哈哈哈哈。 余夏眨眨眼,回了一串省略号。 然后接着敲字:已经半个小时了,他还没有通过我的申请:d。 毛巍慧继续笑她,表情包个没完。 她挑了一个大黄猫暗中观察的保存下来,然后才回自己要去预习了。 不努力不行,毕竟金凤凰不是好做的。 数学是不行了的,集合什么的太伤脑筋。 余夏下了床,穿上拖鞋走到书桌旁,拉开椅子坐了下来。书桌上摆着她从学校带回来的所有课本,指尖从最下方的英语开始点,慢慢往上,最后停在语文书上。 愣了一下,才将它抽出。 这个简单,可以先背背古诗。 *** 尤东寻睡到日上三竿才醒,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小卷耷拉着眼皮在盥洗室里洗漱。 晚上玩游戏玩到半夜,最后被他爸拔了网线才想起该睡觉了。 楼下尤母的大嗓门已经冲了上来,让他赶紧起床吃早餐,要是再不起以后干脆就不做他的那份。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起床气还没有完全散干净的尤东寻微微眯起眼,狭长漂亮的眸子里透着淡淡的不满意,不过转瞬即逝,他洗完脸才以同样的分贝应了回去:“昂。” 十分钟后, 他双手插兜晃晃悠悠地下了楼。 尤爸尤妈正坐在沙上齐齐地睨他,他嘴角抽搐,淡淡地打了声招呼:“早啊,爸妈。” “不早了。”尤妈不客气地道出事实,过了一会儿,又不满地说:“晚上麽不睡,你自己看看新闻上有多少小孩连着熬夜打游戏猝死的。” 尤东寻噎了噎,没吭声。 转身去厨房找早餐。 淡漠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窘迫,他垂下眼,敛去情绪,白光之下的睫毛也掩去了他内心深处的渴求。 ……关于梦想的渴求。 客厅里,尤爸拍了一下尤妈的手臂,皱眉凶她:“有你这么说话的么?” 反应过来的尤妈:“………” 几秒后―― “哎儿子,妈妈没有咒你的意思,只是想让你控制好自己的时间。” 尤东寻:“………噢。” 已经九点半了,他才开始吃早饭,豆浆油条加大肉包子,村口早餐店的味道。 从兜里掏出手机,点进微信,第一条醒目的消息是下面第二格通讯录里有新的联系人。 “东寻啊,你姐让你十一去上海,说是带你玩儿庆祝你进了五中。” “我一个人?”尤东寻抬头,目光掠过那边时看到的是自己妈妈的点头肯定。 “不去。”想也没想,他直接拒绝了。 然后,低下头继续咬包子。 修长的手指划过屏幕,点进去的时候现新的联系人申请居然来自他的同桌。 头像是很久之前的动漫人物――一休哥。 还真别说,挺像的。 她写了一大堆添加好友的理由,好像怕他不会同意一样。 尤东寻轻笑,顺手就点了同意。 单手敲着字母键,一字一顿,问她:预习之后都有哪些不懂? 尤母见儿子又拨弄起了手机,稍稍有些不满,但也没表露出来。 孩子大了,管也是管不住的,主要还是要看他自己的自律。 “你就应该多出去走走,走地多了就不会经常迷路。” “再说了,你到上海你姐肯定会来接你,你怕什么?” 尤东寻手一顿,抬眼。过了好几秒,他才抿了抿唇开口:“不了,十一我没时间。” 尤母明显不信。 握拳抵在唇角轻轻咳了一声,尤东寻表情有点不自然,他目光微顿,解释:“刚找了个家教的兼职。” ……… 他出去的话等了整整一个小时才得到回复。 对方相当实诚地给了三个字:都不懂。 除此之外,还附加一个“暗中观察”的表情包。 尤东寻有点想笑又笑不出来。 “…………………………” 手比大脑反应的度还要快,他几乎秒回了点点点。 玩笑话,最能引起共鸣。 听到郑安琪的话的同学纷纷表示赞同。 都鼓着掌嘻笑着喊“没错”。 看了会儿热闹,在后面几乎是悠闲散步的徐燚卷起舌尖顶着腮帮子内侧,翘了翘嘴角,也跟着起哄。 “喔噢”了一声,又转过身来倒着跑。 挑眉同尤东寻旁边的张烨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我赌五包卫龙,以余同学闷葫芦般的性子,一定会选择包容郑安琪。” “默不作声地陪着一起跑。” 昂起下巴调侃:“是不是啊东哥。” 突然被点名,尤东寻一愣。 接着眼皮一抬就看到徐燚那猥琐的面孔。 下意识地扭过头,嫌弃地轻啧了一声。 他不知道为什么, 这两人总是时不时地在他面前提及余夏。 双手插兜,不经意地往前一瞥。恰好看到她拧着眉头状若思考的呆样。 阿呆? 嗤,倒是蛮形象的。 “………” 余夏被大家一哄而上的恐吓搞地懵,即便如此,迈开的脚步还是没有减缓放小。 睫毛稍稍一颤,黑色的瞳仁里不见一丝一毫的笑意。半晌,她以她一贯的认真,抿抿唇把事实陈述出来―― “你们打不过我。” 所以,放手。 她要快点跑完快点吃饭。 “……………………………………………………………………” 长达五秒钟的沉默,所有人都被余夏的口气给惊到了。 愣住,上下瞄瞄她的小胳膊小腿。 ――噗―― ……又不厚道地笑死。 神经病啊, 一人一掌都能把你打肿。 尤东寻望着余夏。对她还是停留在第一印象上,人瘦成一道闪电,就好像风轻轻一刮,她就能飞上天。 还有就是,傻地有特色,傻成一根筋。 垂下眼,敛起情绪。嘴角勾了一小下,不出三秒就放平了,尤东寻忽的力,跑了起来,肩膀往徐燚身上撞:“别忘了五包卫龙。” 他冲过去头也不回,只拔高了一点点嗓音,却还是冷冷淡淡:“五毛钱的就不要拿出来丢人现眼,要两块八大包的。” 徐燚被撞地生疼:“………嘶,草泥马不痛啊!” 没人回应他。 只剩他的大嗓门飘荡在操场上。 55.第五十五节课 此为订阅不足的……嗯●━●那张言稿真的如尤东寻说的那样,没有一点儿关于学习技巧的。就让人倏地感觉那场新生代表言有五分钟的内容是空白的一样。 余夏眉头锁紧,深深地叹了口气。 刚刚上完和历史课调过的英语课,四十五分钟下来,她觉得就是一场酷刑。 ……要将人打入十八层地狱的酷刑。 而唯一能够想到的用来形容英语老师和自己的互动词就是鸡同鸭讲。 语言不通,怎么能上好课? 课间十分钟,走廊里叽叽喳喳吵地很,才两周不到,大家已经熟地可以把对方举起来扔的地步了。教室里也不见多安静,闹哄哄的,什么状况都有。 余夏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垂着眼安安静静地照着书本上的例子做习题。 握笔的姿势有点生拗,她一笔一划地在草稿纸上也尽力把字写到最好看,写到一半就突然停了下来。 草稿纸上的算术从头排到脚,不仅看着复杂恼人,对了一下答案,关键还是错的。 习题是练习册上的,练习册后面的答案老师还没来得及收上去。 ……这样下去铁定是不行的。 想到这儿,面上不免有些挫败,索性直接搁下水笔,修长白皙的食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击着桌面,怔怔地开始出神,直到上课铃打响。 这一节是自修课,上完就能吃晚饭了。 收回放空已久的思绪,余夏不动声色地侧过脸,垂下眼,卷翘的睫毛掩去黑漆瞳仁里的迷茫,从她这个角度看尤东寻,恰好能瞅见他凸出的喉结以及精致细腻的脸颊上。更引她注意的是他骨节分明的手,握着笔写作业时刷刷作响,他所想的都直接填在练习册上,也不打草稿。 余夏:“………” 她现在已经完全霸占住第八组了。 抬眼时顺带着用余光瞟了一下走道另一头的张烨他们,和往常一模一样,低着头玩游戏,就差把脑袋塞进抽屉里了。 自修课没有老师管,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的人也不止他们。 ……… 尤东寻被余夏审视的目光看得不自在,解完最后一道题后,干脆支起身子,单手撑着脑袋,扬起下巴单刀直入:“哪道题不会?” 这无异于主动送上门了。 余夏心下一喜,暗戳戳地把椅子往尤东寻那边移了移,椅子与瓷砖摩擦出短暂的吱吱声,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也生动起来,黑溜溜的眼珠子骨碌一转,用上了她今天刚学会的单词:“a11。” 尤东寻眼角一抽:“………哟,还学到什么了?” “husband.” “…………” 前桌的男生突然转过头来,莫名其妙的就嘿嘿嘿笑地猥琐。 尤东寻“啧”了一声,一把扯过余夏手肘压着的物理练习册,敛目瞄了一眼,又随意拾起眼前的圆珠笔,“过来。” “你自己拿出物理书看一下,这些都是书上有的…………” 少年讲的很慢,刻意压低的声音有大提琴般的低沉,听久了,就让听的人有种喝了陈年老酒的感觉。 ……醉醺醺的。 听得云里雾里还需自行私下消化的余夏点着头,有时候还插嘴问一句。 半个小时后,知识点灌输地太多,她也醉醺醺的。 整个人瘫坐在椅子上,皱着眉沉着脸,完全一副天要塌下来的样子。 尤东寻把目光停留在“多半是废了”的余夏身上,来回扫视,眸子微微眯起一声不吭。 几分钟后,余夏满血复活。 又小学三好学生般地端端正正地坐直。 她瞟了瞟其他地方,有认真看书做题的,也有趴着睡觉的,还有窃窃私语的。 “尤东寻。”余夏忽地凑上前,神神秘秘的,声音却没有起伏,“你今天怎么没玩手机?” 她知道他有玩一个游戏,准确点说,班里有很多人包括郑安琪她们也都在玩。不同的是男生玩地更狠一点,绝大多数时间都是没有一点自控意识。 刚说完,挂着值周牌的值周老师就从后门悄无声息地进来了。 几乎没有人注意到他。 等注意到了,已经来不及了。 ――张烨和徐燚的手机被收了,游戏才玩到一半。耳机被拔出来的时候,还出厮杀的声音。 值周老师人高马大的,很严肃:“你们几个记得下课后找自己班主任。” 高一(8)班,纪律分扣两分。 学校明面上其实是禁止带手机的,但一般情况下学生都会带,且带了因为学校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也不会怎么样。 但这种态度是视情况而定的,比如在课上玩儿就是赤.裸.裸自寻死路。 诺大的教室安静如鸡,大家伙儿懵着逼面面相觑,然后眼睁睁地看着值周老师手里拿着四五个手机大摇大摆地离开他们班。 人前脚一走,顿默三秒后又开始炸锅。 徐燚的表情不是很好,他倏地抬脚踢了下桌子,低头咒骂了句:“操。” 顿了顿,“什么狗屁运气。” 他马上就能结束那场游戏,明明躺赢的局硬生生被搞输了。 “搞突击检查也是厉害的。”张烨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叹了口气自认倒霉,他轻嗤一下拢起凤眉,“该学习东哥,为人师表后不仅戒了手机还能沉迷学习。” 刻意拔高的声音自然而然地传进余夏的耳朵里,她深以为然地点了头,觉得张烨这话说的没毛病。 她抿了抿唇:“还好你没玩。” 尤东寻手一顿,侧过身睨她,她那双清澈见底又透着认真的眸子里盛满了庆幸,好像他的手机没被缴掉就等同于她的手机没被收了一样。 半晌,他收回视线懒洋洋地开口:“我的放在上面充电。” 言外之意:要不是没电他也玩。 余夏:“………” *** 离第一次考试还有两天,对于压根没有基础的人来说,临时抱佛脚是最不稳妥且浪费时间的方法。 佛脚太大,抱也抱不住。 更何况,题目是灵活多变的。 这是毛巍慧她们跟她说的。 余夏想了想也觉得很有道理,一时之间就陷入了“该怎么办”的死循环。 过了一会儿,扬起头,眯着桃花眼看了下黑板上方的白色圆形时钟。 还有十分钟左右就能冲食堂了。 没有什么事情是一顿饭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吃两碗饭。 思忖片刻,余夏还是不想轻易放弃。 她心底总有股迷一般的自信――万一呢,万一就是有万一呢! 胳膊肘捅了捅边上的人,余夏握着拳头抵在嘴角假意咳嗽了一下,然后木着脸一本正经地问尤东寻:“星期四考试你觉得我要怎么办?” “就是我…嗯,怎样能把分考到最高?” “………”尤东寻被问得一愣。 说实话,很困难。 因为补习时间太短了,她又天资愚钝,综合下来压根就没办法。 但是募地对上余夏同学那双充满希冀的眼睛时,尤东寻已经到嘴边的打击的话倏一下又咽回了肚子。 他把玩着手里的笔,食指与中指夹着它转得贼溜。 垂着眼默不作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好半晌,才以一副“讲大事”的口吻开口说: “选择题三长一短选一短,三短一长选一长,差不多长短的全选B。” 停顿了几秒,“或者规避你算的答案,你算出的答案不要选。” 余夏:“………………………………” “至于其他类型的题目,听天由命。” 班主任一走,尤东寻的眉头非但没有松平反而拧地更深了。他轻轻地啧了一声,冷清的眸子里微微闪过一丝不满。 几秒后认命般地垂眸,猫着腰在抽屉里翻翻找找。 他弄出来的动静有点大。 张烨和徐燚在过道另一边憋着笑,把头埋进臂弯里可劲儿地在看热闹。 “东哥别慌。”张烨支起身子单手撑住脑袋斜睨着这边,“脱稿直接上。” 徐燚也跟着搭腔,手臂一抬伸了个懒腰,得得瑟瑟地拽了句英文:“justdoit.” “Ibe1ieveyo.” 顿了几秒,似乎是自己把自己给逗笑了,如同被人摁了什么机关一样,霎时前俯后仰地哈哈大笑起来:“周末不上游戏还以为你搞这个呢,结果到现在还没写。” “事后火葬场啊~”徐燚双手交叠搁在脑后,眉梢轻挑,感慨时语调忽起忽伏,活生生地是在唱戏。 尤东寻冷着脸,侧过头横了两人一眼。 ……两人瞬间安静如鸡。 压根就没有a4纸,他就是把抽屉挖出洞来也不可能找得到。 脱稿上其实也不是不行,但总归是少了点依仗与安全感。 在很多事情上,尤东寻一般都会做万全的准备,哪怕真的因为某些原因而万全不了了,他也会提前半个小时列个条目,以备不时之需。今天这演讲稿的事他真的是不知怎么的就给忘了个干净。 过道边的两人又开始窃窃私语,声音由小及大渐渐聒噪。 倒是余夏,明明离他最近,却连一丁点儿的声都没出来。 她着了魔,用最标准的坐姿,两耳不闻窗外事地看着他给她划出来的重点。心无旁骛到这个地步真的是让人恨到牙痒痒。 尤东寻瞄见被她手臂压住的草稿纸,眉角一扬,也坐正起来,左手食指微屈成勾敲打着桌面,试图引起余夏的注意。 余夏果然被吸引,她的视线终于从书中移开来,垂着眼盯着那一上一下的手指。 56.第五十六节课 此为订阅不足的……嗯●━●他的表情依旧淡漠,只是程度没有往常深而已,侧着半个身子似乎是在等她。 眉梢微微一挑,薄唇抿了抿:“唔,还挺好吃。” “………”余夏眯着眼瞅了他一眼,没吭声,她现在觉得他和徐燚一样欠揍。 有的吃都堵不上他的嘴。 她选择绕过他,并且要保持目不斜视。 这是不为“不为五斗米折腰”的尊严。大不了,等第二门数学考完了,去食堂的路上她跑快一点。 她的脸上很平静,尤东寻看出来了,但尤东寻同时也观察到一个细微的动作…… ……用句话形容,大概是恨地直咬牙。 他眉梢一动,跟上她,继续得寸进尺,嘴角扬起的弧度并不明显:“也没看到食堂有卖啊?” “你起床太迟。”余夏应了声,垂下眸望着台阶轻飘飘地继续解释:“而且它又卖得好,所以你没吃过很正常。” “………” 尤东寻被噎了一下,用事实来怼人的招数太狠了点,完全找不出反驳的理由。 他盯着余夏的背影,暗自郁闷。 厚德楼与泉思楼离地并不远,详细计算下来也就几分钟的路程。 这几分钟里,两人达成协议。 一个教书育人,争取变朽木为美玉;一个苦力还债,每早替人买早餐。 这样有来有往,也算是谁也不欠谁。 对于协议内容,双方都很满意。 于是也就没有再添其他什么附加条件了。 协议确定无误后,两人并肩走着,也不说话,就这么一直尴尬地沉默着。 余夏想了想,又用余光瞟了一眼神色淡淡的尤东寻。贝齿轻咬了一下下嘴唇,踌躇几秒:“算起来你还是亏。” 顿了顿,又继续道:“所以你还有什么要求?你放心,我一定尽力满足。” 正所谓朽木不可雕也…… 教她,她怕到最后白了少年头。 尤东寻一愣,半晌后轻轻摇了摇头:“不亏。” “真的?” “嗯。” “确定麽?” “嗯。” 反复确认,得了肯定的回答。 余夏在心底笑了。 她美滋滋的,美到面瘫的脸上也挂上了一抹不易察觉的浅笑。 眉眼如画般,微微弯着。 侧着脸,稍稍扬起头,迎着初升的太阳,余夏的声音起了波澜:“尤东寻,吃亏是福,你以后会有大福气的。” 阳光迎面打在她的脸颊上,像是镀上一层金。原本“呆”给人的刻板印象是死气沉沉,而这道金光像是驱赶了死气,将人照地鲜活起来。 “……………………”尤东寻被这样的祝福惊地说不出话来,沉吟良久,才用鼻音出一个赞同,“嗯。” 阿呆已经不足以形容她了,应该直接叫她呆子,像猪八戒一样能吃的呆子。 “语文作文不要偏题。” “数学选择题,你实在做不来,就把四个答案反带进去验算。” “写字快一点,考试有时间限制的。” 说完顿了几秒,“还有,这只是一小次摸底考,不用太紧张。” *** 分道扬镳后,余夏走进高二(3)班,看着里面人差不多到齐了,她吁出一口气。 坐在她边上的,是个高高瘦瘦的男生。 寸头,还戴着眼镜。 预备铃还没有打响前,男生盯着余夏看了很久。 余夏挺直腰杆,尽量忽视那道目光,她猜想,大概是偶像剧里的情节要生在自己身上了。 一见钟情不能自拔之类的。郑安琪她们推荐给看的偶像剧都是这点套路。 半晌,视线还没有移走,拳头开始痒,她想揍人。 不曾想,是她脑补太多―― “同学型不错。”男生这般评价。 听到这话的余夏这才有所动静,机械性地别过脸,认认真真地看了男生的寸头,都是同款不争长短:“你的也不错。” 男生:“………”天就这样聊死了。 随后,一直到开考,那个男生都没有往余夏这一边瞟过一眼。 更别说主动找话说。 余夏乐得清静,心情更好。 七点五十左右,监考老师携带未开封的试卷进场,随即预备铃打响。 闹哄哄的教室瞬间安静下来。 大家伙儿也不再转过身与后座的人聊天,都规规矩矩地坐地端正。 广播上有播报注意事项,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内容。 绝大多数人都懒洋洋地表示听不下去。 才端端正正的场面一瞬间分崩离析,该趴着的就直接趴着了,该下巴磕着桌面的也就磕着了…… 只有余夏,雷打不动地正襟危坐。 广播播什么,她就做什么。 比如检查一下有没有带与考试有关的参考资料,再比如有没有带通讯设备手机。 信息时代,手机简直就成了作弊神器。 听到这个,余夏没有表情。 她今天压根就没把手机拿出寝室。 这么点自觉,她一向都有。 就这么一直下去,不一会儿,如坐针毡的感觉又来了。头顶的吊扇开在一档慢悠悠地晃着,达到的驱热效果并不大。 坐在她旁边的高二男生又看着她了。 余夏遵循广播里的话拿出黑色水笔、2B铅笔、橡皮。 一撇头,就对上男生满带复杂的目光上。 那眼神的意思很好懂,比尤东寻的眼神好理解多了―― 镜片底下的眸子里是对她行为的不解、疑惑。 “………” 没办法,天才总是让人琢磨不透的。 --- 语文试卷还算简单。 至少要填的地方她都努力填满了。 最让她高兴的是,早上背的古诗词也基本都有考到。 默写完最后一句,收笔,她眨眨眼,弯弯的睫毛跟着颤动,心底不免有点小自豪,有十五分到手了。 最简单的是文言文阅读,亲切又自然。 做了之后恨不得整张试卷都是文言文。 至于其他,余夏叹了口气,垂着眼掩去眸子里的情绪。 反正都是写了的,并且写地密密麻麻的。 至少态度上绝对称得上认真…… 而且她认为自己答的都是在理的。 时钟嗒嗒嗒地走着,还剩作文。 余夏咬着笔杆,单手撑住脑袋,嘴里不出声儿地在碎碎念,拧起的眉头也没有放平下来,万事开头难,作文的开头也难。 ――以未来三年在高中的规划为主题,题目自拟,文体不限。 提了笔又搁下,思路其实是打开的,就是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写起。余夏“啧”了一声感到一丝挫败。 就这样焦躁了五分钟,她终于又拿起笔,在第一行格子间上写下题目…… 五个字,直截了当直抒胸臆的五个字。 心痒痒能怎么办? 她忍了忍,还是没能忍住。 凑过去问:“你下面的球有空的时候可以借我玩儿吗?” 她想去篮球场投篮,她看过其他男生投过一次,就一直念念不忘。 “………………什么?” 尤东寻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甚至…… 他下意识地觉得他这个呆呆的同桌正在对他耍流氓。 眉峰皱起,神色复杂。 余夏看着他,态度诚恳,抬手指了指他的脚下,抿抿唇:“就是那个球。” 尤东寻低头。 眼角一抽:“…………………………” ―― 半个多小时后, 熄灯,睡觉。 哨声吹响,每一栋寝室楼齐刷刷地暗了下来,十多分钟后归于夜的宁静。 明天要开始军训。 即便内心有多躁动,也必须按捺下来。 余夏笔挺挺地躺在床上,闭着眼皱着眉。 跟她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新书下来的时候,她学着其他人,在封面翻进去的第一页写下名字。 规规矩矩端端正正的“余夏”。 再往后面翻,那本叫物理的课本,她现居然完全看不明白。 不止物理,剩下的英语、化学、地理……看起来也深奥地很。 余夏拢了拢眉,双手交叠搁在小腹上,微微叹气。 不再想这糟心的事儿。 凌晨五点十分,尖锐的哨声响彻云霄。 很久以前就有传闻,五中的军训不是按规矩来办事的,不是到点就干嘛的形式,而是要玩刺激点的让你猝不及防的突击。 57.第五十七节课 此为订阅不足的……嗯●━●“问题是要想上好一点的,就得考高分,没办法,这就是个竞争的时代。” “而高分一般是由学霸们掌握着的。” 她说的一本正经,余夏也听得一本正经。 如今记在脑子里的堪堪两个字――学霸。 以字面意思理解就是……学习中的霸王。 听起来威风凛凛的,余夏对这个身份相当钟意,如果可以,恨不得用金子打成一块吊坠,上面刻着这两个字,然后挂在脖子上,更显牛叉。 可惜的是,现在挂着她虚,不仅没有名副其实,还打肿脸充胖子。 “唉。”深深地叹完气,余夏扑闪着眼,睫毛也跟着刷刷两下,须臾,低头拿起笔神情严肃地写上:我要当学霸。 一笔一划,端端正正。 字还写地老大,几乎就冲破格子。 她写得认真,她边上的男生却差点笑岔气过去。抖着肩,手肘撑在桌面上,一直捂着嘴。 牵一而动全身,他一笑,带来的颤动直接波及她的桌子上。 字写歪了。 “………”余夏有点恼怒。 但限于考场纪律,最后也只能硬生生地把这口气给咽下。 一收卷,她就离开了座位。 除了拼音那块儿难了一点,最后不得已而放弃,其他地方都很不错。 余夏眯着眼想,她大概是要拿高分了。 如一匹黑马杀出重围,惊艳全场。 越想,心里头就越高兴,止不住的得瑟。 余夏脚步不停,出了门直接左拐,往高二(2)班走去,面色如常,心中却激动着迫不及待地想要跟恩师分享喜悦。 ……尤东寻一定会很欣慰。 休息时间不长,十五分钟后就要投入到下一场考试中。许多人的头还是懵的,但没办法,考试时间只有周四周五这两天,考试科目却多到让人指。 阳光好的很,大好天气绝大多数人却都在座位上争分夺秒地复习下一门。 余夏走到二班门口,一眼望过去就十分顺利地瞟见了尤东寻。 他就坐在第二排的第三个位置上,穿着白色圆领衫,孤零零的一个人,单手撑着脑袋闭着眼假寐。明明是随意自然的动作,看的人却觉得赏心悦目。 后座的女生橡皮掉了,滚到他的脚下。 正弯下腰准备去捡,不知道情况的尤东寻一脚就盖住了那一小块黄黄的橡皮。 凸起的一块太不舒服,他不适地皱了皱眉头,“啧”了一声又移开脚。 接着长腿伸地老直,还交叉着,白色的球鞋夺人眼球。 “………” 女生以为他是故意的,捡起印着脚印的橡皮往尤东寻桌上一扔,质问:“你这人怎么这样啊?” 好半晌,尤东寻都没有动静。 等他缓缓睁开眼时,周围的气压都变了。他看了一眼似乎怒气冲冲的女生,又垂下眸瞄了眼桌上的橡皮:“拿走。” 声音清清冷冷,甚至还有点生气的意味。 女生被震慑住,往后退了一两步,她看着少年懒懒散散却又异常好看的样子,张张嘴放软了声音想继续讨公道。 话还没说出口,他突然站了起来,因为身高的缘故,给人的压迫感更多。 甚至,她能察觉到少年的不耐烦。 余夏缩在门口,觉得那边差不多了,才敢打扰:“尤东寻。” 她有一点经验,知道睡觉的尤东寻就跟沉睡的狮子一样,惹不得。 嗓门大了点。 尤东寻听到了,往门口瞥了一眼,表情依旧是那种“劳资现在很不爽”的样子。 他双手插着兜,绕过那个女生,一边走还一边应了一句:“昂。” 他的座位离前门很近,没几步就到了。 余夏扒拉着门框,眼睛晶晶亮,看得出来心情不是一般的好。 “怎么?考得不错?”尤东寻挑起眉梢,也不给个缓冲,直接问。 他们慢悠悠地走到走廊,靠在墙上。 “嗯。”余夏点头,漆黑的眸子还在光亮,直直盯着人时也起了热。 这个时候,她不得不承认,眼前的这位少年真的是有够聪明的,自己都还没有说话呢,他就把她心里的东西都猜了出来。 脚尖磨着光滑的地面,余夏反而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低下头,扭捏了一小会儿。 “我觉得我作文写得最好。” 作文所占分值比例最大,所以她很用心。 “你要听吗?” 她又扬起脑袋看向他,问地很认真。 想着,或许还能得到夸奖,就算不能,那批评也很重要,有了批评,才可以更好地进步。 “……不听” 尤东寻面无表情地拒绝了她。 按照她奇奇怪怪的思维方式……总感觉写出来的也不会是什么太正常的东西。 不过是陷入众人皆醒她独醉的境地而已。 ――唉, 那可惜了。 余夏叹气,倒也没有勉强他。 过了一会儿,她才又问:“那你高中三年的计划是什么?” 已经是学霸了,还能更上一层楼麽? 这个问题…… 尤东寻抬手摸了摸鼻梁。 作文里写的与他心里想的不一样。 在他的心里,尤东寻出了神…… ――我啊,有个电竞梦,在去往世界的舞台上。 余夏迟迟没等到回答,倒也没有太在意,她站直离开墙壁,拍了拍屁股。ωww.xSZWω㈧.NēΤ 时间差不多了,她准备去磕死数学了。 “快考试了,我先走了。”她挑起眉。 顿了几秒,又说:“你继续加油啊,不是第一我不要他做我老师的。” 尤东寻“嗯”了一声。 两人对望着,突然陷入尴尬。 “对了。”余夏昂着头,突然蹙眉:“选择题是BadcadaB吧。” 尤东寻垂下眼,卷翘的睫毛轻微一颤,几秒后,沉着声回答了她的上一个问题: “……我高中三年要教出一个好学生。” 他没忍心告诉她,她的选择题错了六个。 余夏跟在他的身后,眉头锁成一揪,闻着不断涌入鼻腔的香味儿更是忍不出吞了吞口水,几秒后,她别过脸去看走廊外的风景,步子不动声色地迈地小了点,慢慢拉开两人的距离。 就这样不紧不慢地走了几分钟,尤东寻突然停下脚步。卡在楼梯口转弯处,万分聪明地没挡住别人的路。 他的表情依旧淡漠,只是程度没有往常深而已,侧着半个身子似乎是在等她。 眉梢微微一挑,薄唇抿了抿:“唔,还挺好吃。” “………”余夏眯着眼瞅了他一眼,没吭声,她现在觉得他和徐燚一样欠揍。 有的吃都堵不上他的嘴。 她选择绕过他,并且要保持目不斜视。 这是不为“不为五斗米折腰”的尊严。大不了,等第二门数学考完了,去食堂的路上她跑快一点。 她的脸上很平静,尤东寻看出来了,但尤东寻同时也观察到一个细微的动作…… ……用句话形容,大概是恨地直咬牙。 他眉梢一动,跟上她,继续得寸进尺,嘴角扬起的弧度并不明显:“也没看到食堂有卖啊?” “你起床太迟。”余夏应了声,垂下眸望着台阶轻飘飘地继续解释:“而且它又卖得好,所以你没吃过很正常。” “………” 尤东寻被噎了一下,用事实来怼人的招数太狠了点,完全找不出反驳的理由。 他盯着余夏的背影,暗自郁闷。 厚德楼与泉思楼离地并不远,详细计算下来也就几分钟的路程。 这几分钟里,两人达成协议。 一个教书育人,争取变朽木为美玉;一个苦力还债,每早替人买早餐。 这样有来有往,也算是谁也不欠谁。 对于协议内容,双方都很满意。 于是也就没有再添其他什么附加条件了。 协议确定无误后,两人并肩走着,也不说话,就这么一直尴尬地沉默着。 余夏想了想,又用余光瞟了一眼神色淡淡的尤东寻。贝齿轻咬了一下下嘴唇,踌躇几秒:“算起来你还是亏。” 顿了顿,又继续道:“所以你还有什么要求?你放心,我一定尽力满足。” 正所谓朽木不可雕也…… 教她,她怕到最后白了少年头。 尤东寻一愣,半晌后轻轻摇了摇头:“不亏。” “真的?” “嗯。” “确定麽?” “嗯。” 反复确认,得了肯定的回答。 余夏在心底笑了。 她美滋滋的,美到面瘫的脸上也挂上了一抹不易察觉的浅笑。 眉眼如画般,微微弯着。 侧着脸,稍稍扬起头,迎着初升的太阳,余夏的声音起了波澜:“尤东寻,吃亏是福,你以后会有大福气的。” 58.第五十八节课 此为订阅不足的……嗯●━●余夏愣愣地看着聊天界面好半晌,心中的澎湃之情就如开了闸的水库一般,霎时间倾盆而下。 面上却维持着不动如山的淡定。 盘着腿盯着那边过来的省略号,余夏才在恍然间记起毛巍慧跟她说过的话。 下意识地拧起眉头,嘴唇也抿成了一条直线,她在想,自己说的都不懂会不会有点让对方难以接受。 ……毕竟是在麻烦别人,她的麻烦似乎又大了点。 要从头教起…… 沉默了一会儿,她确实不放心了,咬这唇画蛇添足地加上一句:我很聪明的,一点就通。 所以你不要有压力也不要知难而退。 明明是文字,但就这短短的五个字,尤东寻好像从里面感受到了她说过的“我很厉害的”语气。 眼尾稍稍上挑,忍不住垂头低笑。 他把她的备注改为“同桌”。 从读幼儿园到现在高中,他换过不知道多少个同桌,他们在他的聊天工具里的备注就只是名字而已,有些甚至连备注都懒得改,是什么昵称就是什么昵称。 久而久之,认都认不得谁是谁了。 他这回没有顺着她的话,反而打出一大串字,捅破了她的自欺欺人。 尤老师:真的一点就通就不会存在全都看不懂。 余夏:“………” 字里行间都没毛病。 她微怔住,看着上面的回复,一时间被堵地说不上话来,心中五味杂陈。 尤老师是余夏在自己微信上给尤东寻的备注,以示尊重。 不曾想,有了老师这个头衔后,他果然连说话的方式都变了,耿直到扎心。 过了好一会儿, 余夏吁着气郁闷地退出对话框,点了最下方“我”那里的钱包,查看了里面的零钱还剩多少。 为了往后能有好成绩,为了尤东寻能够认真教她,她也必须狠下心来付出点了,怎么着也该先个红包贿赂贿赂。 余夏站起来,晃晃悠悠地走出房间。拉开了遮住客厅落地窗户的米白色窗帘。 外面的雨开始小了,天也渐渐亮了起来,不再阴绵绵的。 都放晴了。 正抿着唇琢磨着该多少合适,大腿就感受到了裤兜里的手机的振动。 她原以为是小仙女群里大家伙儿又在开浪了。 点开一看,愣住,怎么也没想到是尤东寻给她了红包。 下面还解释性地加了一句―― 尤老师:上次打的的钱。 *** 切身体会之后,余夏深以为然地认为毛巍慧的告诫纯属无稽之谈。 她的新任小老师明明有问必答很健谈。 这般,悬在嗓子眼儿的心也就放下了。 至少,不会被对方突然给删除掉。 ……… 在正式求教书本知识之前,余夏学到的第一块东西很简单也很占别人便宜。 尤东寻在把车钱转给她后又告诉她,“一般有点骨气的男生,在需要花钱的地方,都不会让女生出钱。” “如果是两人是陌生人的话,像我们那种拼车的情况,则可以平摊车费。” 话是这样讲,可等余夏点进了那个红包时候,现居然不是二十五而是五十。 ……这种程度的算术她还是算得来的。 愣了一两分钟,她问:不是平摊麽? 很快的,尤东寻就回了她。 他说他是个有骨气且不差钱的男生。 他还说余同学我们不是陌生人。 余夏盯着这两句话看了许久,桃花眼微微眯起,还是那副冷漠的表情,又好像有一点点不一样。她舔了舔唇角沉思着,也不知道在思些什么。 半分钟后,她手指比在屏幕上,又想了很久,才干巴巴地了一张好人卡。 ……她还想反驳,自己也不差钱。 ――尤同学,你真是个大好人。 被这么直白又实诚地夸奖……尤东寻额角跳了跳,瞬间让对话陷入了沉默。 ――尤同学,以后在学校我罩着你。 ――保证没有人敢欺负你。 尤东寻:“…………………………” 接下来,从上午十点到下午三点,除了中间吃饭的一个半小时,两人几乎都没聊歇过。 当然,不是瞎几把地聊。 尤东寻没有带书回来,让她把书上不明白的拍给他,然后他直接语音讲给她听。 余夏如同得了特赦令一般,倏一下跑回房间,翻开数学课本,从第一页开始拍,先拍了三页过去。 倒是想多拍些过去,就是怕自己一下子消化不了。 末了,她还不忘―― 同桌:麻烦你了,我真的会付学费的。 同桌:一个小时1oo。 她有查过家教的费用,其实没那么高。 但她想啊,县第一这么热枕地帮助她,也没嫌她烦,她不多给点也说不过去。 再者,夸下一点就通的海口她还是有点心虚的,万一她真的连教都教不会呢? 另一边,尤东寻还没有看到余夏的态度,他的手机在茶几上滋滋地响着,而他正在厨房里切西瓜。 垂着眼,切地认真。 “阿寻。”尤母喊他。 尤东寻转过头应了一句。wWW.xszWω㈧.йêt 下一秒,他就听到他的母亲问他: “昨天就想问问你了,家里也没有核桃,你也没买核桃回来,你带一个开核器回来干嘛?” 尤母跟着进厨房,手里拿着的就是他昨天回来后放进水果盘的开核器。 “…………………………” 尤东寻挪开视线,将切好的西瓜递过去,抿唇回答:“抽奖送的。” “是么?哪有抽奖送这个的?”尤母睨他,“妈妈读书少,你别骗我。” “………” *** 消息过去后,等了很久,余夏都没有等到尤东寻的回复。 聊天界面就跟死了一样。 余夏眼睛也不带眨的,愣愣地盯着。 她暗搓搓地在想,是不是自己给出的酬劳他不满意。 同桌:要不两百一小时。 试探性地再加一百, 不过不能再多了,她现在也还没挣钱。 尤东寻捧着一小块西瓜出来,没坐下就瞟见手机亮了。 弯腰捞过,顺势坐了下来。 空出的一只手给手机解了锁。 映入眼帘的消息让他微怔,随即眼底划过一抹笑意。 放下西瓜,舌尖微卷抵住上颚,白皙好看的指尖轻轻敲打着键盘。 几秒后,他回:不用,我助人为乐。 ……… 后来,他回了房间。 远程教导她那些知识。 仅仅半个小时,尤东寻就懊悔不已,想收回他义务帮忙这句话。 太难教了,特么的等同于对牛弹琴。 “会了吗?”一小部分知识点讲完,他例行询问,食指与中指之间夹着一根黑色水笔,来回晃悠。 尤东寻看不到余夏的表情,此刻的余夏脸皱在一块,依旧是淡漠的样子,她正尝试着去理解他告诉她的那些点。 好几分钟过后,还是泄了气。 已经不敢语音了,余夏慢吞吞地敲上:啊,似懂非懂。 “………” 张烨他们叫他上游戏的消息他理都没理,口干舌燥之下得到的结果却是似懂非懂? “余夏。”尤东寻还是直接语音叫她,冷冷清清却又低沉沙哑的嗓音下带着威严。 余夏点开这只有一秒的语音,听完后木着脸严阵以待。 “我觉得………” “教你应该从小学课本教起。” “……………………………………………………………………” 班主任王荣华此刻正双手环胸站在前门,表情严肃。 教室里短暂性地安静如鸡。 几分钟后又嘈杂起来。 趁着自由活动的时间回寝室冲了个澡的余夏此刻正霸占着里座,黑T恤也换成了白T恤,玻璃窗户大开,她眯着眼懒洋洋地迎着不算凉快的晚风。 从高处俯视的感觉,很舒服。 搁在抽屉里的手机“滋”地振动起来。 只一下,短暂地不易察觉。 余夏收回目光,条件反射性地想去掏。 葱白的细手都伸进去一半了,才恍恍惚惚地反应过来,这不是她的座位,那手机也不是她的手机。 骤地一停,又装作若无其事。右手极其自然地抽出来撑住腮,侧着脸继续寡淡地眺目远方。 无比庆幸,她坐在最后一排,没人会看到她这尴尬的小动作。 轻轻地吁出一口气。 将一切收入眼底…… 尤东寻站在门中央,一个人堵住了整个后门,眉梢才扬起一丁点儿,就被后面的张烨推了一把,转而蹙额。 啧,劲儿还挺大。 他扭头瞪了一眼。 “看什么看。”张烨摆出一个虚拳,昂着胸鬼话连篇,“你挡住我那颗追求不迟到的心了。” “………”尤东寻嘴角一抽,握着拳忍住他想揍人的冲动,只抬脚踢了一下张烨的膝盖,“屁。” 闹完,秒正经,顶着班主任的死鱼眼,松松垮垮,各回各座。 拉开椅子,弯腰把篮球投到桌下。 59.第五十九节课 此为订阅不足的……嗯●━●毛巍慧平地一声雷,问她,有没有被尤东寻的冷漠给气地想拉黑人家。 她垂着眼看着消息,睫毛一颤,眸子里满是清冷,过了好一会儿,才答:没有。 她这一回答,更是让这炸开的锅又炸上一回,好像马上就要寿终正寝了。 郑安琪的不敢置信,她不敢置信尤东寻居然同意了余夏的好友申请。 余夏拧着眉头感到莫名其妙,有什么好不信的,大家都是同学,加了很正常。 郑安琪:他没有同意我的!!! 三个感叹号散着浓浓的怨气。 “………” 兴许是男人心海底针罢。 余夏想了想,耿直却又戳心窝子地安慰:大概他只加热爱学习的孩子。 她没见怎么过郑安琪看书,在座位上每次一抬眼,瞟见郑安琪时都是正和周围同学聊地热乎。就连周末,郑安琪在群里也只是推荐各种综艺电视剧。 郑安琪:…………阿呆我班级第五。 朱娇:话说回来,阿呆你脾气够好的啊,要我,热脸贴人家冷屁股了,肯定做不出不拉黑的事情来。 空调呼呼地吹着冷风,刚洗完澡免不了冻地一身鸡皮疙瘩。 爬上床,裹了一层被子,老僧入定。 看到朱娇的话时微怔,余夏的眸子微不可察地闪了闪,心道屁股是热的吧。 ……可能是自己的话有歧义。 她说的“没有”不是指拉黑这件事,而是指尤东寻压根就不冷漠。 再者,拉黑要怎么操作? 思忖片刻,她决定实事求是地为尤东寻说句公道话。 屏幕上的光反射在她脸上,竟然出乎意料的柔和,长长的睫毛一颤一颤的,敛去了她的神色。 余夏:他挺有耐心教我的,不冷漠。 余夏:你们对他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 “………” “………” 队形排地很好,排到了沉默,群里一瞬间陷入安静如鸡的状态…… 好半晌,朱娇才小心翼翼地来消息,问她是不是加错了人。 “不存在的。”她都听到他声音的。 毛巍慧:那他有没有怼到你说不出话来? 看到这话,余夏就蹙起眉来了,她沉吟良久,最终也没有再回复了。 以至于室友们自动将她的沉默直接归于默认。 她不太明白,她的这个有钱又有骨气的同桌为什么在她们眼里甚至是有些……倨傲的。 尽管后来她确实被怼了,但也没到被怼不出话的地步。 夜晚的虫鸣蛙叫更清晰入耳,是田间的一乐曲。 按了返回键,退出对话框,正正好看到压在仙女群下面的尤老师。 点进去后,上面的最后两句话停留在16:o2―― 尤老师:你怎么考进五中的? 同桌:……买的。 *** 周日一天,余夏都忍住没有再去求助尤东寻,她窝在家里捧着书本,选择自个儿琢磨。眉头拧巴在一块儿,贝齿咬着笔杆,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 她看的都是昨天尤东寻教的。 反反复复地听语音,看对方过来的知识点的分支。 虽然没到醍醐灌顶幡然领悟的地步,但好歹有摸到一点点门路。 ……都是有套路的。 有几道课后习题跟着例题来做竟然也被她给解出来了。 今天又恢复到万里无烈日高照的天气,空气中流动着的也是一股灼热,太热的天气容易让人心生郁燥。 但小有收获的余夏却不一样,她的心瞬间跟灌了蜜一样,甜滋滋的。 下午六点前得回学校上晚自修。 像是约定好了一样,余夏又在公交车上遇到了尤东寻。 除了没有行李箱,他带的东西好像比上次多了许多。 尤东寻给她留了位置,听到她投币的声响后微微抬了眼,漂亮的眸子里看不出什么别样的情绪,倒是车窗外的夕阳,洒在他肩上时像是给他镀了一层金。 他还是一如既往的白色圆领T恤,没有过多的修饰,干干净净。 因为是坐在后半截车厢的第一排,尤东寻的手臂就搭在那栏杆上。 ……随意之余的帅气。 余夏抚平衣角,平静地收回视线。 他却还望着她这边。 车上人不多,记得有谁曾经跟她说过,一个人一旦被另一个人给盯上,那他一定会感受到脊背凉。 余夏迈开退走过去,垂着眸安安静静,她想纠正脊背凉这句话―― 凉的地方因盯的人的方位而定,正如此时此刻,她的感受是胸前凉,凉飕飕的就跟没穿胸衣一样。 想到这儿,余夏面上不动却还是下意识地往自己胸前一瞟,有点小鼓。 尤东寻看到她的动作,嘴角一抽,抬手摸了摸鼻子不自然地将视线移向别处。 等人坐到他身边后,因为清楚余夏她的力气,尤东寻也就没怎么客气,把背包递给了她:“小学的倒是不用,这里面都是初中的书,你可以自己看看。” “以你现在什么都不通的状况……周四摸底考肯定垫底。” 尤东寻抿了抿唇,客观地道出真相。 其实他本来想说到高考想考出好成绩也困难,但转念一想,满打满算也还有三年,很多东西不应该过早地下定论。 也许,瞎猫碰上死耗子了呢? 重重的一包,余夏先是怔了一会儿,随即反应过来扒拉开看了一眼里面的书。 ……都崭新崭新的。 她抽出一本随便翻了翻。 除了第一页的姓名班级,其他地方真的是只字未染,比她的脸还要干净。 “你的?”余夏歪着头问他。 尤东寻挑眉应了声:“嗯。” “怎么都不在上面写字?”她继续追问。 两三分钟后,车子动的声音嗡嗡作响。 她耳尖,听到了他的回答。 轻轻的又带着沙哑――“因为都会。” “…………………………” 得多买点肉类食物补补。 她虽然说考试没什么好怕的,都挺简单,但只有自己心里清楚…… 隐隐约约的,她已经有点感觉到读书没她想象的那么简单了。 泛白的帆布鞋依旧那么白,干干净净的不见一星半点的污渍。 配着她的浅色牛仔裤正搭地格外好看。 昂挺胸快步踏出校门,还没走上几步就猛地顿住。 余夏被眼前的景象搞得有点懵,忍不住皱了皱好看的秀眉。 公交车站那边堵满了人,黑压压的一片,都踮着脚尖眼巴巴地望着公交车开来的方向。 不一会儿,驶来一辆8o8,离这里还有一百米左右,轰地一下,站台上的人一窝蜂似的就往前面挤,都把停车的部位给挡住了,等车好不容易停稳了,大家更是迫不及待,推推搡搡的谁也不让谁。 司机师傅的“慢一点一个一个上”也是喊都喊不过来。 “………” “再挤一个,书包都注意一下。” “上不来了,剩下的等下一班,十分钟就到了。” “关门了,门口的人注意一点。” ……… 原本每十五分钟才动一辆的公交车,因为周五是放学这个特殊的日子,而缩短为每十分钟一辆。 就是为了他们这群急着回家的学生。 静静地站在不远处,观看完这场激烈的竞争。余夏很快就从震惊中缓过神来。 眉梢微微一挑,并逐渐归于平静…… 场面相当熟悉,是这一周的学校生活每逢三餐时间必能见识到的。 军训跑圈的时候学生们都是有气无力要死不活的,可一到餐点,就跟饿疯了的狼群一样,用室友的话来讲,就是要吃饭了个个都是国家级运动员,还是冲刺型的。 慢悠悠地收回眼,微微敛目,继而又抬腿迈开步伐。 从来在吃饭上名列前茅的她相信在挤公交车上也所向披靡。 嗯,她是传说中的饿狼之王。 论去冲食堂,舍她其谁? 在抢饭上,室友们都拿她当神兵利器了。 城西菜市场要坐2o5,从这边到那儿也就五六站左右。 上车投币后,余夏的整张脸被挤在前门,身子也扭曲着,手扒拉着黄色扶杆,表情生无可恋。 外面的建筑、树木等一直飞快地向后移。 等过了两站,听着站名播报,她费劲地滑开手机,瞄了眼百度上的公交路线图。 几秒后,“……………………” 凝眉,耷拉下脑袋,“啧”了一声,不敢置信居然坐反了。 “……………………………………………………………………” “司机师傅麻烦停一停。” * 来回这么一折腾,到城北菜市场的时候已经接近五点十五。 天边一团红彤彤的火烧云,绚丽夺目,仰起脸对着它似乎就能把自己的脸颊映红,……像是抹上腮红一样。小說中文網 手上的手机抖了一声。 余夏点开一看,现郑安琪在她们43o的群里问了句:阿呆你到家没? 60.第六十节课 此为订阅不足的……嗯●━●她要买几个鸡腿好好地犒劳犒劳自己。 毕竟都说上学是这么地辛苦。 左手握了握右手的手腕,细细地感受了一下。 啊,肯定是又瘦了…… 得多买点肉类食物补补。 她虽然说考试没什么好怕的,都挺简单,但只有自己心里清楚…… 隐隐约约的,她已经有点感觉到读书没她想象的那么简单了。 泛白的帆布鞋依旧那么白,干干净净的不见一星半点的污渍。 配着她的浅色牛仔裤正搭地格外好看。 昂挺胸快步踏出校门,还没走上几步就猛地顿住。 余夏被眼前的景象搞得有点懵,忍不住皱了皱好看的秀眉。 公交车站那边堵满了人,黑压压的一片,都踮着脚尖眼巴巴地望着公交车开来的方向。 不一会儿,驶来一辆8o8,离这里还有一百米左右,轰地一下,站台上的人一窝蜂似的就往前面挤,都把停车的部位给挡住了,等车好不容易停稳了,大家更是迫不及待,推推搡搡的谁也不让谁。 司机师傅的“慢一点一个一个上”也是喊都喊不过来。 “………” “再挤一个,书包都注意一下。” “上不来了,剩下的等下一班,十分钟就到了。” “关门了,门口的人注意一点。” ……… 原本每十五分钟才动一辆的公交车,因为周五是放学这个特殊的日子,而缩短为每十分钟一辆。 就是为了他们这群急着回家的学生。 静静地站在不远处,观看完这场激烈的竞争。余夏很快就从震惊中缓过神来。 眉梢微微一挑,并逐渐归于平静…… 场面相当熟悉,是这一周的学校生活每逢三餐时间必能见识到的。 军训跑圈的时候学生们都是有气无力要死不活的,可一到餐点,就跟饿疯了的狼群一样,用室友的话来讲,就是要吃饭了个个都是国家级运动员,还是冲刺型的。 慢悠悠地收回眼,微微敛目,继而又抬腿迈开步伐。 从来在吃饭上名列前茅的她相信在挤公交车上也所向披靡。 嗯,她是传说中的饿狼之王。 论去冲食堂,舍她其谁? 在抢饭上,室友们都拿她当神兵利器了。 城西菜市场要坐2o5,从这边到那儿也就五六站左右。 上车投币后,余夏的整张脸被挤在前门,身子也扭曲着,手扒拉着黄色扶杆,表情生无可恋。 外面的建筑、树木等一直飞快地向后移。 等过了两站,听着站名播报,她费劲地滑开手机,瞄了眼百度上的公交路线图。 几秒后,“……………………” 凝眉,耷拉下脑袋,“啧”了一声,不敢置信居然坐反了。 “……………………………………………………………………” “司机师傅麻烦停一停。” * 来回这么一折腾,到城北菜市场的时候已经接近五点十五。 天边一团红彤彤的火烧云,绚丽夺目,仰起脸对着它似乎就能把自己的脸颊映红,……像是抹上腮红一样。 手上的手机抖了一声。 余夏点开一看,现郑安琪在她们43o的群里问了句:阿呆你到家没? 她想了想,才语音回了:“还没。” 伴随着的还有刚刚从她身边开过去的拖拉机突突突突的声音。 结果从下一秒开始, 一连串的关心及告诫就接踵而来了。 三人轮番轰炸。 朱娇:怎么还没到家,那坐上车了吗? 余夏:还没有。 毛巍慧:别在外面浪喂,快点回去,你这种呆呆愣愣的最容易被人拐了。 毛巍慧:近来女大学生失踪案越来越多,我们女高中生也要注意啊。 余夏:我很厉害的,我只是要去买点菜。 郑安琪:知道知道,但还是要注意安全啊。 ……… 这个算作是室友友好互动并交流感情的群有个好听的名字。 是朱娇取的――善良美丽的小仙女们。 余夏把屏幕亮度调高,食指摩拭着最上方的群昵称,嘴角微微上扬。 ……浅浅的梨涡若隐若现。 她想,都是小仙女。 善良而又暖心的小仙女。 手指比在键盘上,打不来,又摁语音,毫无波澜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知道了。” 然后,找了个又表情过去。 :d 离卤肉店还有一小段距离,余夏闻着香味儿,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 群里有问她,是不是去买参考资料了才搞地这么晚。 余夏眨眨眼,拇指摁在语音输入上,平静地述说了自己坐反方向的事情。 末了,还很认真地问了句:“参考资料哪里买的?” 毛巍慧前两天告诉过她,说她自己能考上怡县大五中,参考资料没少帮她忙。 她说如果以勤奋读书啊,则不是单单靠看学校的那几本书就能完事儿的。尛說Φ紋網 如果时间允许的话,那就顺便把这资料也买上算了。 这样想着,余夏便面无表情地等着三人当中的其中一个给她回复。 一分钟过去了,屏幕上安静如鸡。 两分钟过去了,她马上就要走到“不老神鸡”的店铺,能买到鸡腿鸭掌。 马上就要第三分钟,终于―― 郑安琪: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阿呆你是不是傻喂。 朱娇:『微笑中透露着仙气jpg.』 朱娇:阿呆我不想笑的,但是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毛巍慧:不需要别人拐,阿呆你自己也能卖了自己[捂脸]。 毛巍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笑死。 大笑的字似乎能转化成声音冲破屏幕。 几乎全被“哈哈哈哈哈哈哈”刷屏。 看久了,直接让人眼花缭乱差点认不出“哈”字来。 自动屏蔽了她问的问题…… ……余夏拧起眉头,没有再搭理她们。 她暗自决定,不叫她们小仙女了。 她们一点儿都不仙女。 * “资料的话我个人推荐市府大道的新华书店,会比较好。” 后来,在余夏的反复追问之下,毛巍慧终于告诉了她,只是那时候已经有的晚了。 市府大道,新华书店…… 离这儿远,离南站更远。 满载而归的余夏走出菜市场,幽幽地叹了口气,选择打的去南站。 贪心不足蛇吞象,不着急,她慢慢来。 错过回家的车那就真的傻了。 为今之计,先把学校的课本看明白了。 * 与此同时,市中心的零点网咖内尤东寻几个打游戏正打地激烈。 骨节分明的手指在键盘上起舞时仿佛是快节奏的踢踏舞。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好看又好听。 最后一击搏杀,显示屏上特技惊人,出五颜六色的光。 几连杀后,巨塔倒,角色胜。 尤东寻兴奋地往后一靠,顺手捞过鼠标旁边的罐装可乐,仰头喝了一口。 桃花眼微微一眯,就瞟到了电脑屏幕右下方的时间。 马上快六点了。 “不玩了,回去了。”他伸了个懒腰,站了起来,弯腰握住鼠标退出游戏。 徐燚瞥了他一眼,又看着电脑,有点恋恋不舍:“还早啊。” “我和张烨再玩一会儿,出门左拐有个公交车站,你直接坐68路去南站就行了。” 尤东寻嗤地一声,抬腿踢了他一脚:“不用你说。” 用不着提醒,又不是不认识字。 路痴不是白痴,四火你个白痴。 “四火是怕你左右不分。”张烨笑着调侃。 “…………滚。” 网咖外面有一家瓜果店,一出来就能够看到。入目的新鲜的水果很多。 尤东寻挑着眉随便挑了一个西瓜,想了想又拿了一串香蕉。 付完钱准备离开时,突然就瞟见了角落竹筐里的核桃。 脚步一顿,漆黑深沉的眸子微不可察地闪了闪。 ―― 听说…… ……核桃补脑。 尤东寻看起来心情不是很好。 余夏巴巴地望着,不敢吭声。 不要去惹正在气头上的人,因为这无异于是去摸老虎的屁股。 可是…… 心痒痒能怎么办? 61.第六十一节课 此为订阅不足的……嗯●━●余夏洗完澡擦着湿头出来时,挨个儿讨论过来正好轮到了尤东寻。 紧接着,她就收到了一个艾特。 毛巍慧平地一声雷,问她,有没有被尤东寻的冷漠给气地想拉黑人家。 她垂着眼看着消息,睫毛一颤,眸子里满是清冷,过了好一会儿,才答:没有。 她这一回答,更是让这炸开的锅又炸上一回,好像马上就要寿终正寝了。 郑安琪的不敢置信,她不敢置信尤东寻居然同意了余夏的好友申请。 余夏拧着眉头感到莫名其妙,有什么好不信的,大家都是同学,加了很正常。 郑安琪:他没有同意我的!!! 三个感叹号散着浓浓的怨气。 “………” 兴许是男人心海底针罢。 余夏想了想,耿直却又戳心窝子地安慰:大概他只加热爱学习的孩子。 她没见怎么过郑安琪看书,在座位上每次一抬眼,瞟见郑安琪时都是正和周围同学聊地热乎。就连周末,郑安琪在群里也只是推荐各种综艺电视剧。 郑安琪:…………阿呆我班级第五。 朱娇:话说回来,阿呆你脾气够好的啊,要我,热脸贴人家冷屁股了,肯定做不出不拉黑的事情来。 空调呼呼地吹着冷风,刚洗完澡免不了冻地一身鸡皮疙瘩。 爬上床,裹了一层被子,老僧入定。 看到朱娇的话时微怔,余夏的眸子微不可察地闪了闪,心道屁股是热的吧。 ……可能是自己的话有歧义。 她说的“没有”不是指拉黑这件事,而是指尤东寻压根就不冷漠。 再者,拉黑要怎么操作? 思忖片刻,她决定实事求是地为尤东寻说句公道话。 屏幕上的光反射在她脸上,竟然出乎意料的柔和,长长的睫毛一颤一颤的,敛去了她的神色。 余夏:他挺有耐心教我的,不冷漠。 余夏:你们对他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 “………” “………” 队形排地很好,排到了沉默,群里一瞬间陷入安静如鸡的状态…… 好半晌,朱娇才小心翼翼地来消息,问她是不是加错了人。 “不存在的。”她都听到他声音的。 毛巍慧:那他有没有怼到你说不出话来? 看到这话,余夏就蹙起眉来了,她沉吟良久,最终也没有再回复了。 以至于室友们自动将她的沉默直接归于默认。 她不太明白,她的这个有钱又有骨气的同桌为什么在她们眼里甚至是有些……倨傲的。 尽管后来她确实被怼了,但也没到被怼不出话的地步。 夜晚的虫鸣蛙叫更清晰入耳,是田间的一乐曲。 按了返回键,退出对话框,正正好看到压在仙女群下面的尤老师。 点进去后,上面的最后两句话停留在16:o2―― 尤老师:你怎么考进五中的? 同桌:……买的。 *** 周日一天,余夏都忍住没有再去求助尤东寻,她窝在家里捧着书本,选择自个儿琢磨。眉头拧巴在一块儿,贝齿咬着笔杆,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 她看的都是昨天尤东寻教的。 反反复复地听语音,看对方过来的知识点的分支。 虽然没到醍醐灌顶幡然领悟的地步,但好歹有摸到一点点门路。 ……都是有套路的。 有几道课后习题跟着例题来做竟然也被她给解出来了。 今天又恢复到万里无烈日高照的天气,空气中流动着的也是一股灼热,太热的天气容易让人心生郁燥。 但小有收获的余夏却不一样,她的心瞬间跟灌了蜜一样,甜滋滋的。 下午六点前得回学校上晚自修。 像是约定好了一样,余夏又在公交车上遇到了尤东寻。 除了没有行李箱,他带的东西好像比上次多了许多。 尤东寻给她留了位置,听到她投币的声响后微微抬了眼,漂亮的眸子里看不出什么别样的情绪,倒是车窗外的夕阳,洒在他肩上时像是给他镀了一层金。 他还是一如既往的白色圆领T恤,没有过多的修饰,干干净净。 因为是坐在后半截车厢的第一排,尤东寻的手臂就搭在那栏杆上。 ……随意之余的帅气。 余夏抚平衣角,平静地收回视线。 他却还望着她这边。 车上人不多,记得有谁曾经跟她说过,一个人一旦被另一个人给盯上,那他一定会感受到脊背凉。 余夏迈开退走过去,垂着眸安安静静,她想纠正脊背凉这句话―― 凉的地方因盯的人的方位而定,正如此时此刻,她的感受是胸前凉,凉飕飕的就跟没穿胸衣一样。 想到这儿,余夏面上不动却还是下意识地往自己胸前一瞟,有点小鼓。 尤东寻看到她的动作,嘴角一抽,抬手摸了摸鼻子不自然地将视线移向别处。 等人坐到他身边后,因为清楚余夏她的力气,尤东寻也就没怎么客气,把背包递给了她:“小学的倒是不用,这里面都是初中的书,你可以自己看看。” “以你现在什么都不通的状况……周四摸底考肯定垫底。” 尤东寻抿了抿唇,客观地道出真相。 其实他本来想说到高考想考出好成绩也困难,但转念一想,满打满算也还有三年,很多东西不应该过早地下定论。 也许,瞎猫碰上死耗子了呢? 重重的一包,余夏先是怔了一会儿,随即反应过来扒拉开看了一眼里面的书。 ……都崭新崭新的。 她抽出一本随便翻了翻。 除了第一页的姓名班级,其他地方真的是只字未染,比她的脸还要干净。 “你的?”余夏歪着头问他。 尤东寻挑眉应了声:“嗯。” “怎么都不在上面写字?”她继续追问。 两三分钟后,车子动的声音嗡嗡作响。 她耳尖,听到了他的回答。 轻轻的又带着沙哑――“因为都会。” “…………………………” 比起看也看不懂的课本,她现在明显对这砖头红的圆球更感兴趣。 尤东寻看起来心情不是很好。 余夏巴巴地望着,不敢吭声。 不要去惹正在气头上的人,因为这无异于是去摸老虎的屁股。 可是…… 心痒痒能怎么办? 她忍了忍,还是没能忍住。 凑过去问:“你下面的球有空的时候可以借我玩儿吗?” 她想去篮球场投篮,她看过其他男生投过一次,就一直念念不忘。 “………………什么?” 尤东寻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甚至…… 他下意识地觉得他这个呆呆的同桌正在对他耍流氓。 眉峰皱起,神色复杂。 余夏看着他,态度诚恳,抬手指了指他的脚下,抿抿唇:“就是那个球。” 尤东寻低头。 眼角一抽:“…………………………” ―― 半个多小时后, 熄灯,睡觉。 哨声吹响,每一栋寝室楼齐刷刷地暗了下来,十多分钟后归于夜的宁静。 明天要开始军训。 即便内心有多躁动,也必须按捺下来。 余夏笔挺挺地躺在床上,闭着眼皱着眉。 跟她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新书下来的时候,她学着其他人,在封面翻进去的第一页写下名字。 规规矩矩端端正正的“余夏”。 再往后面翻,那本叫物理的课本,她现居然完全看不明白。 不止物理,剩下的英语、化学、地理……看起来也深奥地很。 余夏拢了拢眉,双手交叠搁在小腹上,微微叹气。 不再想这糟心的事儿。 凌晨五点十分,尖锐的哨声响彻云霄。 很久以前就有传闻,五中的军训不是按规矩来办事的,不是到点就干嘛的形式,而是要玩刺激点的让你猝不及防的突击。 学校告诉学生第二天要军训,凌晨十二点过后就都算第二天,往届有不少学生怨声载道地反应:简直不是人过的,提心吊胆地睡都睡不好。 久而久之,至少在高一新生军训的一周时间,学校的就寝纪律都空前绝后地好。 哨声不停,也不知道是谁肺活量这么大。 过了两三分钟左右,又有整齐划一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地传来。 伴随着铿锵有力的“一二三四”。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要死了。”郑安琪一把扯过薄毯盖住脑袋,蹬着腿在床上左右摇晃,很气愤:“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她的抱怨声儿挺大,立马就得到毛巍慧的附和,“学校有病。” 没人愿意这么早起来,哪怕外面的天已经亮地可以。 余夏往后瞄了一眼,静静地听着,过了一会儿才回过头,对着全身镜认认真真地整理好衣服。 没有头,她的帽子有点松。 看着绿油油却精神十足的自己,余夏轻微地颔了,眸子晶晶亮。 她想了想,还是决定叫醒她们。 走到门口,啪一声按下日光灯的开关。 瞬间,三人不同程度地哼哼唧唧起来。 “………楼下在催了。”余夏返回到四张床铺的中央,面无表情地陈述事实。 62.第六十二节课 此为订阅不足的……嗯●━● 都簇在一堆跑。 要多慢,就有多慢。 整个就是乌龟漫步。 赶着吃早饭的余夏被郑安琪揪着衣服,想一马当先也先不了。 明明已经气喘吁吁,掉了半条小命,却还坚持着不放手。郑安琪仰着头微微眯眼,说出来的话却气势汹汹:“阿呆你要是敢先跑,我们全班齐上把你堵在墙角。” 顿了顿,挥了挥拳头:“揍你。” 玩笑话,最能引起共鸣。 听到郑安琪的话的同学纷纷表示赞同。 都鼓着掌嘻笑着喊“没错”。 看了会儿热闹,在后面几乎是悠闲散步的徐燚卷起舌尖顶着腮帮子内侧,翘了翘嘴角,也跟着起哄。尛說Φ紋網 “喔噢”了一声,又转过身来倒着跑。 挑眉同尤东寻旁边的张烨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我赌五包卫龙,以余同学闷葫芦般的性子,一定会选择包容郑安琪。” “默不作声地陪着一起跑。” 昂起下巴调侃:“是不是啊东哥。” 突然被点名,尤东寻一愣。 接着眼皮一抬就看到徐燚那猥琐的面孔。 下意识地扭过头,嫌弃地轻啧了一声。 他不知道为什么, 这两人总是时不时地在他面前提及余夏。 双手插兜,不经意地往前一瞥。恰好看到她拧着眉头状若思考的呆样。 阿呆? 嗤,倒是蛮形象的。 “………” 余夏被大家一哄而上的恐吓搞地懵,即便如此,迈开的脚步还是没有减缓放小。 睫毛稍稍一颤,黑色的瞳仁里不见一丝一毫的笑意。半晌,她以她一贯的认真,抿抿唇把事实陈述出来―― “你们打不过我。” 所以,放手。 她要快点跑完快点吃饭。 “……………………………………………………………………” 长达五秒钟的沉默,所有人都被余夏的口气给惊到了。 愣住,上下瞄瞄她的小胳膊小腿。 ――噗―― ……又不厚道地笑死。 神经病啊, 一人一掌都能把你打肿。 尤东寻望着余夏。对她还是停留在第一印象上,人瘦成一道闪电,就好像风轻轻一刮,她就能飞上天。 还有就是,傻地有特色,傻成一根筋。 垂下眼,敛起情绪。嘴角勾了一小下,不出三秒就放平了,尤东寻忽的力,跑了起来,肩膀往徐燚身上撞:“别忘了五包卫龙。” 他冲过去头也不回,只拔高了一点点嗓音,却还是冷冷淡淡:“五毛钱的就不要拿出来丢人现眼,要两块八大包的。” 徐燚被撞地生疼:“………嘶,草泥马不痛啊!” 没人回应他。 只剩他的大嗓门飘荡在操场上。 *** 接下来几天,在烈日炎炎下唯一找到自我的也只有余夏。 其他人累地要死,她一个人神采奕奕。 严苛的训练,从练站姿到练向左向右转,以及看起来威风凛凛的军体拳。 每一项,一做就得做半个小时以上。 带他们八班的李教官是个大黑脸,往前面一站不怒自威。 有不少同学还是怵他的。 怵归怵,只要有态度够认真,他也不会把你怎么样。 相处久了,小可爱的一面就出现了。 只是,出现的频率并不高而已。 ……… 手心贴紧裤腿,背挺直,头抬高。 “你们都给我仔细看看,这才是最标准的站姿。” 教官把余夏拉到前面,以她为例,啧啧称赞的同时不忘挖苦一下其他人。 “都站不直吗?是不是平时电脑手机太好玩了,把背玩驼了。” “检阅时班级个人项目,我已经推荐了余夏同学,你们没意见吧?” “有意见也没用,除非你足够优秀。” ……… 他们当然没意见,巴不得呢。 然后,有了对比之后,就满是伤害。 ……哔哩啪啦哔哩啪啦地就说不完了。 大家表情麻木,余夏她更麻木。 她在书上看到过一句话――过度的称赞就是一种虚伪。 可她看李教官他……好像挺实在的。 “………………” 可能是她真的很优秀吧…… * 晚自修的时候,她把脑袋藏在她看都看不懂的英语书下,一小撮一小撮地凑近尤东寻。 她压低声音悄悄地问他:“你们会不会觉得烦?” 很莫名其妙的问题。 尤东寻先是一怔,注意力从游戏里转移出来,侧过脸不明所以地看她:“什么?” “就是……”余夏抿着唇,斟酌再三,又往尤东寻那边凑了凑,压低声音:“就是我这么优秀老被夸,你们会不会心里不平衡,会不会想把我杀了算了。” 就像小师妹一样,在自己把后背放心交给她的时候,她却在背后捅死了她。 “………” 一瞬间的惊愕,尤东寻反倒没反应过来。 这像是开玩笑的问题被她问得太严肃。严肃到像是一件会真实生的事情。 他想伸手,用手背感受感受这人是不是烧了。否则怎么会胡言乱语起来。 好半晌…… 尤东寻才神色复杂地反问:“你哪里优秀了?” “……………………” 气劈叉了…… 窗外的树叶沙沙作响,合着虫鸣。 归于安静后,被打击了的余夏决定与尤东寻短暂性绝交五分钟。 她收回视线,绷直身体。 放平英语书,笔末敲打着单词表上的第一个英文单词“nt”。 尤东寻忍住笑,嘴角却止不住往上扬了一毫米。他垂下眼,往手机屏幕上一瞄。 啧,居然跪了。 葱白的指尖直接点了退出游戏。 返回到主屏幕时才现微信上有十几条消息,眸子微闪的一瞬,又来一条。 他点进去,是张照片。 就刚刚他低头勾唇的照片。 下一秒,又两条信息进来―― 张烨:为了和你同桌聊天,你已经第二次丢弃了与你并肩作战的战友了。 张烨:『你的良心不会痛麽jpg.』 张烨:啧啧啧啧啧啧啧啧不得了哟。 “………” 尤东寻言简意赅地回复了一个“滚”,睨了他们一眼,然后收好手机。 啧啧啧啧啧啧啧,张烨侧头就跟徐燚说了尤东寻的坏话:“你看看他,这都什么态度。” 徐燚轻轻一瞥:“重色轻友的态度。” ……… 从抽屉里取出一瓶酸奶,尤东寻转过头递给余夏,安抚她:“逗你的。” 顿了几秒,眸子里带着笑意:“拿去喝,我听到你肚子叫了。” “………………………………………………………………” 沉吟良久,余夏低下头感受了一下,才伸手接过,她抿了下唇,桃花眼微眨:“谢谢。” “教官表扬你,是你确实做的好。”尤东寻单手撑住脑袋,微微颔,“所以你不用想这些有的没的。” “法制社会喂,谁敢杀你。” “啊,不对,是谁打得过你。”他笑意更深,用她说过的话回她。 有道理,余夏眼睛亮了亮,对着吸管嘬了一口:“你说得对。” “………………蠢。”尤东寻噎住,顿了顿,轻声吐字。 徐燚顺着张烨的目光,趴在桌上往这边瞧,瞧完全程后,心中五味杂陈。 嘛的。 那瓶希腊好酸奶是用他的钱买的。 借花献佛尤东寻你很棒! 啊,肯定是又瘦了…… 得多买点肉类食物补补。 她虽然说考试没什么好怕的,都挺简单,但只有自己心里清楚…… 隐隐约约的,她已经有点感觉到读书没她想象的那么简单了。 泛白的帆布鞋依旧那么白,干干净净的不见一星半点的污渍。 配着她的浅色牛仔裤正搭地格外好看。 昂挺胸快步踏出校门,还没走上几步就猛地顿住。 余夏被眼前的景象搞得有点懵,忍不住皱了皱好看的秀眉。 公交车站那边堵满了人,黑压压的一片,都踮着脚尖眼巴巴地望着公交车开来的方向。 不一会儿,驶来一辆8o8,离这里还有一百米左右,轰地一下,站台上的人一窝蜂似的就往前面挤,都把停车的部位给挡住了,等车好不容易停稳了,大家更是迫不及待,推推搡搡的谁也不让谁。 司机师傅的“慢一点一个一个上”也是喊都喊不过来。 “………” “再挤一个,书包都注意一下。” “上不来了,剩下的等下一班,十分钟就到了。” “关门了,门口的人注意一点。” ……… 原本每十五分钟才动一辆的公交车,因为周五是放学这个特殊的日子,而缩短为每十分钟一辆。 就是为了他们这群急着回家的学生。 静静地站在不远处,观看完这场激烈的竞争。余夏很快就从震惊中缓过神来。 眉梢微微一挑,并逐渐归于平静…… 场面相当熟悉,是这一周的学校生活每逢三餐时间必能见识到的。 63.第六十三节课 此为订阅不足的……嗯●━●尤东寻这个人真的一点也不客气。 班门踏出去的一刹那,他就解开袋子津津有味地吃起糯米团来。 余夏跟在他的身后,眉头锁成一揪,闻着不断涌入鼻腔的香味儿更是忍不出吞了吞口水,几秒后,她别过脸去看走廊外的风景,步子不动声色地迈地小了点,慢慢拉开两人的距离。 就这样不紧不慢地走了几分钟,尤东寻突然停下脚步。卡在楼梯口转弯处,万分聪明地没挡住别人的路。 他的表情依旧淡漠,只是程度没有往常深而已,侧着半个身子似乎是在等她。 眉梢微微一挑,薄唇抿了抿:“唔,还挺好吃。” “………”余夏眯着眼瞅了他一眼,没吭声,她现在觉得他和徐燚一样欠揍。 有的吃都堵不上他的嘴。 她选择绕过他,并且要保持目不斜视。 这是不为“不为五斗米折腰”的尊严。大不了,等第二门数学考完了,去食堂的路上她跑快一点。 她的脸上很平静,尤东寻看出来了,但尤东寻同时也观察到一个细微的动作…… ……用句话形容,大概是恨地直咬牙。 他眉梢一动,跟上她,继续得寸进尺,嘴角扬起的弧度并不明显:“也没看到食堂有卖啊?” “你起床太迟。”余夏应了声,垂下眸望着台阶轻飘飘地继续解释:“而且它又卖得好,所以你没吃过很正常。” “………” 尤东寻被噎了一下,用事实来怼人的招数太狠了点,完全找不出反驳的理由。 他盯着余夏的背影,暗自郁闷。 厚德楼与泉思楼离地并不远,详细计算下来也就几分钟的路程。 这几分钟里,两人达成协议。 一个教书育人,争取变朽木为美玉;一个苦力还债,每早替人买早餐。 这样有来有往,也算是谁也不欠谁。 对于协议内容,双方都很满意。 于是也就没有再添其他什么附加条件了。 协议确定无误后,两人并肩走着,也不说话,就这么一直尴尬地沉默着。 余夏想了想,又用余光瞟了一眼神色淡淡的尤东寻。贝齿轻咬了一下下嘴唇,踌躇几秒:“算起来你还是亏。” 顿了顿,又继续道:“所以你还有什么要求?你放心,我一定尽力满足。” 正所谓朽木不可雕也…… 教她,她怕到最后白了少年头。 尤东寻一愣,半晌后轻轻摇了摇头:“不亏。” “真的?” “嗯。” “确定麽?” “嗯。” 反复确认,得了肯定的回答。 余夏在心底笑了。 她美滋滋的,美到面瘫的脸上也挂上了一抹不易察觉的浅笑。 眉眼如画般,微微弯着。 侧着脸,稍稍扬起头,迎着初升的太阳,余夏的声音起了波澜:“尤东寻,吃亏是福,你以后会有大福气的。” 阳光迎面打在她的脸颊上,像是镀上一层金。原本“呆”给人的刻板印象是死气沉沉,而这道金光像是驱赶了死气,将人照地鲜活起来。 “……………………”尤东寻被这样的祝福惊地说不出话来,沉吟良久,才用鼻音出一个赞同,“嗯。” 阿呆已经不足以形容她了,应该直接叫她呆子,像猪八戒一样能吃的呆子。 “语文作文不要偏题。” “数学选择题,你实在做不来,就把四个答案反带进去验算。” “写字快一点,考试有时间限制的。” 说完顿了几秒,“还有,这只是一小次摸底考,不用太紧张。” *** 分道扬镳后,余夏走进高二(3)班,看着里面人差不多到齐了,她吁出一口气。 坐在她边上的,是个高高瘦瘦的男生。 寸头,还戴着眼镜。 预备铃还没有打响前,男生盯着余夏看了很久。 余夏挺直腰杆,尽量忽视那道目光,她猜想,大概是偶像剧里的情节要生在自己身上了。 一见钟情不能自拔之类的。郑安琪她们推荐给看的偶像剧都是这点套路。 半晌,视线还没有移走,拳头开始痒,她想揍人。 不曾想,是她脑补太多―― “同学型不错。”男生这般评价。 听到这话的余夏这才有所动静,机械性地别过脸,认认真真地看了男生的寸头,都是同款不争长短:“你的也不错。” 男生:“………”天就这样聊死了。 随后,一直到开考,那个男生都没有往余夏这一边瞟过一眼。 更别说主动找话说。 余夏乐得清静,心情更好。 七点五十左右,监考老师携带未开封的试卷进场,随即预备铃打响。 闹哄哄的教室瞬间安静下来。 大家伙儿也不再转过身与后座的人聊天,都规规矩矩地坐地端正。 广播上有播报注意事项,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内容。 绝大多数人都懒洋洋地表示听不下去。 才端端正正的场面一瞬间分崩离析,该趴着的就直接趴着了,该下巴磕着桌面的也就磕着了…… 只有余夏,雷打不动地正襟危坐。 广播播什么,她就做什么。 比如检查一下有没有带与考试有关的参考资料,再比如有没有带通讯设备手机。 信息时代,手机简直就成了作弊神器。 听到这个,余夏没有表情。 她今天压根就没把手机拿出寝室。 这么点自觉,她一向都有。 就这么一直下去,不一会儿,如坐针毡的感觉又来了。头顶的吊扇开在一档慢悠悠地晃着,达到的驱热效果并不大。 坐在她旁边的高二男生又看着她了。 余夏遵循广播里的话拿出黑色水笔、2B铅笔、橡皮。 一撇头,就对上男生满带复杂的目光上。 那眼神的意思很好懂,比尤东寻的眼神好理解多了―― 镜片底下的眸子里是对她行为的不解、疑惑。 “………” 没办法,天才总是让人琢磨不透的。 --- 语文试卷还算简单。 至少要填的地方她都努力填满了。 最让她高兴的是,早上背的古诗词也基本都有考到。 默写完最后一句,收笔,她眨眨眼,弯弯的睫毛跟着颤动,心底不免有点小自豪,有十五分到手了。 最简单的是文言文阅读,亲切又自然。 做了之后恨不得整张试卷都是文言文。 至于其他,余夏叹了口气,垂着眼掩去眸子里的情绪。 反正都是写了的,并且写地密密麻麻的。 至少态度上绝对称得上认真…… 而且她认为自己答的都是在理的。 时钟嗒嗒嗒地走着,还剩作文。 余夏咬着笔杆,单手撑住脑袋,嘴里不出声儿地在碎碎念,拧起的眉头也没有放平下来,万事开头难,作文的开头也难。 ――以未来三年在高中的规划为主题,题目自拟,文体不限。 提了笔又搁下,思路其实是打开的,就是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写起。余夏“啧”了一声感到一丝挫败。 就这样焦躁了五分钟,她终于又拿起笔,在第一行格子间上写下题目…… 五个字,直截了当直抒胸臆的五个字。 下意识地拧起眉头,嘴唇也抿成了一条直线,她在想,自己说的都不懂会不会有点让对方难以接受。 ……毕竟是在麻烦别人,她的麻烦似乎又大了点。 要从头教起…… 沉默了一会儿,她确实不放心了,咬这唇画蛇添足地加上一句:我很聪明的,一点就通。 所以你不要有压力也不要知难而退。 明明是文字,但就这短短的五个字,尤东寻好像从里面感受到了她说过的“我很厉害的”语气。 眼尾稍稍上挑,忍不住垂头低笑。 他把她的备注改为“同桌”。 从读幼儿园到现在高中,他换过不知道多少个同桌,他们在他的聊天工具里的备注就只是名字而已,有些甚至连备注都懒得改,是什么昵称就是什么昵称。 久而久之,认都认不得谁是谁了。 他这回没有顺着她的话,反而打出一大串字,捅破了她的自欺欺人。 尤老师:真的一点就通就不会存在全都看不懂。 余夏:“………” 字里行间都没毛病。 她微怔住,看着上面的回复,一时间被堵地说不上话来,心中五味杂陈。 尤老师是余夏在自己微信上给尤东寻的备注,以示尊重。ωww.xSZWω㈧.NēΤ 不曾想,有了老师这个头衔后,他果然连说话的方式都变了,耿直到扎心。 过了好一会儿, 余夏吁着气郁闷地退出对话框,点了最下方“我”那里的钱包,查看了里面的零钱还剩多少。 为了往后能有好成绩,为了尤东寻能够认真教她,她也必须狠下心来付出点了,怎么着也该先个红包贿赂贿赂。 余夏站起来,晃晃悠悠地走出房间。拉开了遮住客厅落地窗户的米白色窗帘。 外面的雨开始小了,天也渐渐亮了起来,不再阴绵绵的。 都放晴了。 正抿着唇琢磨着该多少合适,大腿就感受到了裤兜里的手机的振动。 她原以为是小仙女群里大家伙儿又在开浪了。 点开一看,愣住,怎么也没想到是尤东寻给她了红包。 下面还解释性地加了一句―― 尤老师:上次打的的钱。 *** 切身体会之后,余夏深以为然地认为毛巍慧的告诫纯属无稽之谈。 她的新任小老师明明有问必答很健谈。 这般,悬在嗓子眼儿的心也就放下了。 64.第六十四节课 此为订阅不足的……嗯●━●开不进去,被一排排私家车拦住路了。 ……来的学生几乎都是家长陪同的。 计费器上红彤彤的48:oo。 背包恰好放在腿上,瞄到价格的余夏拉开拉链掏出钱包,从里面抽出一张五十,对中折两次,然后从铁网的窟窿里塞了过去:“师傅给,不用找了。” 尤东寻掏腰包的手一顿:“………”转过头拧着眉头颇不赞同地看着余夏,他想了想,还是开口:“收回去。” 他们俩认识不到三小时,最多也是比陌生人稍稍好一点的程度。 要么平摊车费,要么也应该由他来出。 这样让他颜面何存? 司机师傅却不管这些,哪张钞票离他近他抽哪一张。从塑料罐子里倒出来的两个找零的硬币却交给了离他更近的尤东寻。 “………” 校门口拉着一条红色横幅,上面印着的白色大字显眼夺目:新学期,新征程,新形象,新收获! 土里土气, 每一年都会挂上的开学标语。 两人一前一后跨进五中。 毕竟是省级重点高中,其规模不是盖的,整个学校占地面积很大,气势恢宏。 新生报道要先去公告栏看一下自己所属班级,总共十六个班,七百多名学生。学生名单按班级顺序贴着,一行四张,十六个班排成四行。密密麻麻的黑字找起来本来就不容易,难上加难的是公告栏边上是里三层外三层,被围地个水泄不通。 “………” “………” 排班没有提前通知,让挤在那一块的学生生出许多抱怨。 天又热,人就更燥。 余夏皱着眉,“啧”了一声,拉着箱子径直往不远处的大樟树底下走。眸子微垂,她想,弄个光头真是明智之举,看看那些人头都湿了。 殊不知…… 女孩子这样子已经算作特立独行。 自然而然的就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跟在她身后的尤东寻甚至还听到有不少人在窃窃私语: “嗨,你看到没,那个女生光头诶。” “对哦,还蛮酷的。” “酷什么酷,我听说……得了白血病的人就要剪光头,你再看看那个女生生无可恋的脸,一定是了,多可怜。” ……… 他抬头看了眼, 校友瘦成一道闪电,背却挺地笔直,目不斜视地往前走。 大樟树枝叶繁茂,风吹过来的时候,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像是大自然演奏的悦耳动听的音乐。 手里的那张五十已经被捏皱,想了想才捋直放进钱包,尤东寻迈开长腿跟上去。 “嗨。”他嘴角一侧轻挑,尽量让自己的一切都显得自然,“校友支付宝账号多少啊,我把车钱转给你。” 并肩走着走到树底,余夏侧过脸,微微扬起头,盯着尤东寻看。 半晌,像是陈述一个事实,她相当认真地告诉他:“不用,我有钱。” “………” 顿了顿,她又道:“我请你。”萍水相逢皆是缘,江湖相见以后也多个朋友。 “……………………………………………………………………” 这话他有点没法接,尤东寻抿着唇将视线投向别处,公告栏那边人越聚越多,干等着也不是办法。他侧头觑她,问:“你叫什么名字,我过去顺便给你看一下。” 那敢情好,余夏眸子亮了亮。 有点开心。 “余夏,我叫余夏。”余夏果断报出自己的名字,停顿两秒,礼貌地道谢,“那真的麻烦你了,非常感谢,同学。”她在心底感慨,不收车钱是对的,江湖道义瞬间就体现出来了。 “…………不客气。” 这般郑重的谢谢尤东寻觉得自己承受不起。 ******************** 高一(8)班, 我们同班,都在高一(8)班。 五分钟后,尤东寻小跑过来,嗓音淡淡,跟她说她在哪个班级。 在阳光下,他的小卷稍稍泛黄。 余夏有点看呆,她不自觉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空落落的后脑勺。 啊,好像…… 同学的型比她的酷。 高一的教学楼离操场近,是新建的一幢,里面的设施设备都是崭新的。 也有个文艺的名字――泉思楼。 代表五中的学生个个才思泉涌。 每一幢教学楼都有个厉害的名字。 按顺序,八班在三楼,爬楼梯也是体力活,两人把行李箱卸下藏在了一楼楼梯口,简简单单地背着个背包带上录取通知书就上去了。 尤东寻拖着步子跟在余夏身后,到三楼的时候他把背包通知书交给余夏,拜托她帮忙拿到教室,自己则拐了个弯进了厕所。 “………” 说是九点正式报道,还是有很多人提前到了,余夏走进教室就看到已经有十几个人坐在座位上,三三两两地在闲聊。 最后一排的男生看到她,还歪着头痞里痞气地道:“哟,了不得,都有小和尚下山念书了。” 另一个男生用手肘顶了顶说话的男生,斜睨一眼,嘴角勾起,搭腔:“你懂什么,现在做和尚也要有高学历,谁跟你一样,傻叉。” 都是拔高了嗓音说的,这一搭一唱的,妥妥地让余夏收到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包括坐在讲台上的班主任。 余夏脚步微顿,凉凉地扫了他们一眼,一秒后,收回视线,直奔讲台。 “老师,我来报道。”说着,面无表情地将通知书递过去。 王荣华接过通知书,翻开页的瞬间又听到 徐燚搞事情的声音―― “啧,还挺跩。” 跩不跩王荣华现在还不清楚,只感觉这个冷冰冰的小女生的眼里透着股认真劲儿。 被别人这么闹腾眼睛也不眨一下的,是个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料子。 结果―― “………” 通知书上的名字让他难得地哽住,王荣华抬起头,回以同样严肃的表情:“尤东寻是你?我记得他是个男生。” 中考县里第一,全科几乎满分,大名如雷贯耳。当时知道这个男生被分到自己班,他还高兴得瑟了很久,要知道,这个叫尤东寻的学生是可以拉高他带的班级的平均分的。这样一个好苗子,他不关注才怪。 后座两个男生叫徐燚张烨的,还是尤东寻的好哥们儿,就在半个小时之前他还向他俩了解过情况。 突如其来地被这么一问,余夏愣了愣。 条件反射地回答:“我不叫尤东寻。”态度诚恳到让人不忍再问。 回过神后赶紧翻开手里的另外一张。 “………”噢,是自己的。 再过两秒,她又恍然大悟,噢,原来同学的名字是尤东寻啊。 ……… 领完饭卡和寝室钥匙,余夏也随便找了个靠前的位置坐了下来。 还没开始呆,尤东寻就进来了。 他跟刚才有点不一样。额前的碎被水沾湿,白色衬衫的前两颗扣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解开的,露出白白的一截,水珠顺着梢滑下,再沿着面颊滴落。 ……意外地更帅气了些。 少了点乖,多了点痞。 余夏在心下做出评价。 刚才调侃她是小和尚的其中一个男生小跑过来,带起一阵风。到尤东寻跟前抬手就往他的肩上打了一拳,虚晃的一拳。 眉梢轻挑,又是那种语气:“哟,东哥一个人来的?” 顿了顿,又忽的抿唇低笑起来:“没走丢很不错啊。” “??????????”余夏一时间没听明白,倒也不在意。 她在意的是头顶的吊扇,吊扇转地飞快,扇地她脑袋凉飕飕的,蹙眉眨眨眼,又仰头看了下,余夏拎起包站起来,半弯着腰往旁边挪了两个位置。 ……… ――咔哒,咔哒 连着两下, 是吊扇开关降档的声音。 下意识地拧起眉头,嘴唇也抿成了一条直线,她在想,自己说的都不懂会不会有点让对方难以接受。 ……毕竟是在麻烦别人,她的麻烦似乎又大了点。 要从头教起…… 沉默了一会儿,她确实不放心了,咬这唇画蛇添足地加上一句:我很聪明的,一点就通。 所以你不要有压力也不要知难而退。 明明是文字,但就这短短的五个字,尤东寻好像从里面感受到了她说过的“我很厉害的”语气。 眼尾稍稍上挑,忍不住垂头低笑。 他把她的备注改为“同桌”。 从读幼儿园到现在高中,他换过不知道多少个同桌,他们在他的聊天工具里的备注就只是名字而已,有些甚至连备注都懒得改,是什么昵称就是什么昵称。 久而久之,认都认不得谁是谁了。 他这回没有顺着她的话,反而打出一大串字,捅破了她的自欺欺人。 尤老师:真的一点就通就不会存在全都看不懂。 余夏:“………” 字里行间都没毛病。 她微怔住,看着上面的回复,一时间被堵地说不上话来,心中五味杂陈。 尤老师是余夏在自己微信上给尤东寻的备注,以示尊重。 不曾想,有了老师这个头衔后,他果然连说话的方式都变了,耿直到扎心。 过了好一会儿, 余夏吁着气郁闷地退出对话框,点了最下方“我”那里的钱包,查看了里面的零钱还剩多少。 为了往后能有好成绩,为了尤东寻能够认真教她,她也必须狠下心来付出点了,怎么着也该先个红包贿赂贿赂。 余夏站起来,晃晃悠悠地走出房间。拉开了遮住客厅落地窗户的米白色窗帘。 65.第六十五节课 此为订阅不足的……嗯●━●毛巍慧平地一声雷,问她,有没有被尤东寻的冷漠给气地想拉黑人家。 她垂着眼看着消息,睫毛一颤,眸子里满是清冷,过了好一会儿,才答:没有。 她这一回答,更是让这炸开的锅又炸上一回,好像马上就要寿终正寝了。 郑安琪的不敢置信,她不敢置信尤东寻居然同意了余夏的好友申请。 余夏拧着眉头感到莫名其妙,有什么好不信的,大家都是同学,加了很正常。 郑安琪:他没有同意我的!!! 三个感叹号散着浓浓的怨气。 “………” 兴许是男人心海底针罢。 余夏想了想,耿直却又戳心窝子地安慰:大概他只加热爱学习的孩子。 她没见怎么过郑安琪看书,在座位上每次一抬眼,瞟见郑安琪时都是正和周围同学聊地热乎。就连周末,郑安琪在群里也只是推荐各种综艺电视剧。 郑安琪:…………阿呆我班级第五。 朱娇:话说回来,阿呆你脾气够好的啊,要我,热脸贴人家冷屁股了,肯定做不出不拉黑的事情来。 空调呼呼地吹着冷风,刚洗完澡免不了冻地一身鸡皮疙瘩。 爬上床,裹了一层被子,老僧入定。 看到朱娇的话时微怔,余夏的眸子微不可察地闪了闪,心道屁股是热的吧。 ……可能是自己的话有歧义。 她说的“没有”不是指拉黑这件事,而是指尤东寻压根就不冷漠。 再者,拉黑要怎么操作? 思忖片刻,她决定实事求是地为尤东寻说句公道话。 屏幕上的光反射在她脸上,竟然出乎意料的柔和,长长的睫毛一颤一颤的,敛去了她的神色。 余夏:他挺有耐心教我的,不冷漠。 余夏:你们对他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 “………” “………” 队形排地很好,排到了沉默,群里一瞬间陷入安静如鸡的状态…… 好半晌,朱娇才小心翼翼地来消息,问她是不是加错了人。 “不存在的。”她都听到他声音的。 毛巍慧:那他有没有怼到你说不出话来? 看到这话,余夏就蹙起眉来了,她沉吟良久,最终也没有再回复了。 以至于室友们自动将她的沉默直接归于默认。 她不太明白,她的这个有钱又有骨气的同桌为什么在她们眼里甚至是有些……倨傲的。 尽管后来她确实被怼了,但也没到被怼不出话的地步。 夜晚的虫鸣蛙叫更清晰入耳,是田间的一乐曲。 按了返回键,退出对话框,正正好看到压在仙女群下面的尤老师。 点进去后,上面的最后两句话停留在16:o2―― 尤老师:你怎么考进五中的? 同桌:……买的。 *** 周日一天,余夏都忍住没有再去求助尤东寻,她窝在家里捧着书本,选择自个儿琢磨。眉头拧巴在一块儿,贝齿咬着笔杆,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 她看的都是昨天尤东寻教的。 反反复复地听语音,看对方过来的知识点的分支。 虽然没到醍醐灌顶幡然领悟的地步,但好歹有摸到一点点门路。 ……都是有套路的。 有几道课后习题跟着例题来做竟然也被她给解出来了。 今天又恢复到万里无烈日高照的天气,空气中流动着的也是一股灼热,太热的天气容易让人心生郁燥。 但小有收获的余夏却不一样,她的心瞬间跟灌了蜜一样,甜滋滋的。 下午六点前得回学校上晚自修。 像是约定好了一样,余夏又在公交车上遇到了尤东寻。 除了没有行李箱,他带的东西好像比上次多了许多。 尤东寻给她留了位置,听到她投币的声响后微微抬了眼,漂亮的眸子里看不出什么别样的情绪,倒是车窗外的夕阳,洒在他肩上时像是给他镀了一层金。 他还是一如既往的白色圆领T恤,没有过多的修饰,干干净净。 因为是坐在后半截车厢的第一排,尤东寻的手臂就搭在那栏杆上。 ……随意之余的帅气。 余夏抚平衣角,平静地收回视线。 他却还望着她这边。 车上人不多,记得有谁曾经跟她说过,一个人一旦被另一个人给盯上,那他一定会感受到脊背凉。 余夏迈开退走过去,垂着眸安安静静,她想纠正脊背凉这句话―― 凉的地方因盯的人的方位而定,正如此时此刻,她的感受是胸前凉,凉飕飕的就跟没穿胸衣一样。 想到这儿,余夏面上不动却还是下意识地往自己胸前一瞟,有点小鼓。 尤东寻看到她的动作,嘴角一抽,抬手摸了摸鼻子不自然地将视线移向别处。 等人坐到他身边后,因为清楚余夏她的力气,尤东寻也就没怎么客气,把背包递给了她:“小学的倒是不用,这里面都是初中的书,你可以自己看看。” “以你现在什么都不通的状况……周四摸底考肯定垫底。” 尤东寻抿了抿唇,客观地道出真相。 其实他本来想说到高考想考出好成绩也困难,但转念一想,满打满算也还有三年,很多东西不应该过早地下定论。 也许,瞎猫碰上死耗子了呢? 重重的一包,余夏先是怔了一会儿,随即反应过来扒拉开看了一眼里面的书。 ……都崭新崭新的。 她抽出一本随便翻了翻。 除了第一页的姓名班级,其他地方真的是只字未染,比她的脸还要干净。 “你的?”余夏歪着头问他。 尤东寻挑眉应了声:“嗯。” “怎么都不在上面写字?”她继续追问。 两三分钟后,车子动的声音嗡嗡作响。 她耳尖,听到了他的回答。 轻轻的又带着沙哑――“因为都会。” “…………………………” 标题就是这长长的一串,红字加粗。 附图:她默不作声的爬楼梯的背影。 下面还有上百层的评论,其中有一条她在电视上看过――自从有了新盖中盖,一口气能上五楼。 余夏:“………” 两床被子很重麽? 事实证明,力气是与饭量成正比的。 在毛巍慧的目瞪口呆下,余夏不急不缓淡淡定定地吃了两碗米饭,一粒米都不剩。 “哐”一下搁下塑料碗,莹白的大拇指就比在眼前:“啧啧啧,厉害啊。” 余夏正色,一点儿也没开玩笑:“这碗太小了。”她还没有饱。 毛巍慧沉吟片刻,抱拳:“………好汉受我一拜。” 寝室是四人寝,另外两个人来得比较晚。 她俩吃完午饭回去准备休息的时候,看到她们正在父母的陪同下整理床铺。 互相打了招呼,都很热情开朗。 一个叫郑安琪,一个叫朱娇。 由父母折腾过的床铺,干干净净,整整齐齐,再配上蚊帐,墙边用粉色墙纸贴着,俨然是公主床了。 相比较之下,一号床就简陋地不像样。 “余夏,你把蚊帐挂上,夏天蚊子多。” 余夏看了眼自己的床,点了点头。 但从牛津布袋里扯出蚊帐后她又愣住了。 ――这么复杂的东西要怎么挂? 想法一闪而过,与她而言,这其实算不上复杂。她记得以前在塞外搭过帐篷。 都是帐,应该都是一个道理,两者有异曲同工之处。 ……… 折腾完,在桌子上趴了会儿。 下午一点准时去教室集合。 快到泉思楼的时候,路过操场。 砰砰的打球声衬地天气更闷更热。 “大中午打球,也不怕中暑。”郑安琪往篮球场睨了一眼。 应该是高二高三的,穿着球衣球裤,各种拗造型耍酷挥洒汗水,最后再来个牛逼哄哄的三分球。 哇哦,满堂喝彩。 “这你就不懂了吧。”朱娇手臂搭在郑安琪的肩上,仰着头眯起眼,“像我们这种新鲜的血液进来,祖国的小嫩花,是他们这些作为学长的最想勾搭的了。” “用尽风骚,只为引起你的注意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郑安琪:“神经病。” 余夏没吭声,但心里已经对他们所打的三分球抱以兴趣。 挺好玩儿的,她挑挑眉。 叮叮咚咚,叮叮咚咚…… 预备铃打响。 她们四个拖着拖着就成了最后赶到班级的了,班主任王荣华看着她们,半晌,挥挥手,示意她们快点找位置坐下来。 前排都被占满,余夏皱了皱鼻子。 她想坐在靠前的位置…… 可现在只有后面三排能坐。 “余夏是吧?”王荣华对余夏的印象还是比较深的,他走过去拍拍她的肩,“你就坐在尤东寻边上吧,你个儿高。”尐説φ呅蛧 ……相比较于南方的女生,余夏确实高出她们一大截。 尤东寻她是认识的。 她下意识地抬眼去找他的方位。 66.第六十六节课 此为订阅不足的……嗯●━●黑色T恤配浅色牛仔裤,鞋子是她爱不释手的泛白帆布鞋。 简简单单,背上再背个白色背包。 班去县里的车六点半动。 余夏不知道,所以她从五点硬生生地等到六点半,期间坐在行李箱上闭目养神,没有半点儿不耐烦。 远看着,像个打坐的小和尚。 听到脚步声,余夏睁开眼。 天已经大亮,亮到一睁开反而不适应。 来的人是班车的司机师傅,大腹便便,手里还拿着茶杯。他拧开杯盖抿了口茶,笑眯眯地打招呼:“小姑娘这么早啊?” “嗯。”余夏蹙眉不客气地应了声,站起身拍拍屁股准备把行李搬到车上,想了想又说:“是师傅你太迟。” “………” 按规定,每个学校的报道时间都从上午九点开始。 这个点,从这里去县城的公交车很空。 还有三分钟车。 投完币,安置好行李箱,余夏走到最后面的靠窗位置坐了下来,戴上耳机,又把窗户开到最大,乡间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 嘶,头上有点凉。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脑袋。 忽的…… 眼前晃过一位白衣少年,头有点卷。 耳机突然出滋滋声,余夏蹙眉,把它拿下来看了会儿。 “哟,东寻这么早?”司机师傅关上车门动车子倏地说话。 余夏抬头,视线正好对上刚才那位白衣少年的瞳仁,瞳仁黑漆漆的,深邃有神。 她听到他冷淡地“嗯”了声,喉结还微不可查地动了动。 回过神后,她又垂下头试着去调试耳机。弄来弄去还是夹带着滋滋滋滋。 “………”她不知道怎么办,最后恼羞成怒地关了音乐播放器。 通往县城的路曲曲折折。 拐来绕去的让原本固定好的黑色行李箱溜出原先的位置,横冲直撞。 听到声响的余夏将看向窗外的视线收了回来,也就眨了眨眼的功夫,公交车一个急刹,箱子不受控制地往前跑去,砰地一下撞倒在白色衬衣少年的脚边。 余夏:“………” 猝不及防的一撞,光看着就觉得疼。 果然,少年下一秒就放下手机,抬起头皱着眉瞪了她,表情愠怒。 车上只有他们两人,除了他有箱子,剩下的那个肯定就是她的了。 ******************** ――同学,知道什么叫惯性吗? 被提问后,为钳制住行李箱而坐到前面来的余夏懵着百度了一下,点进第一条,上面写着这样一段话…… 艾萨克·牛顿在巨著《自然哲学的数学原理》里定义惯性为: 惯性,或物质固有的力,是一种抵抗的现象,它存在于每一物体当中,大小与该物体相当,并尽量使其保持现有的状态,不论是静止状态,或是匀直线运动状态。 “…………………………………………………………………………” 什么意思? 她盯着屏幕看了好一会儿。 面无表情的脸开始皲裂,眉头拧地老紧,额头上好像就写着两个大字――绝望。 抬头再看看坐在自己前面的男生,余夏舔了舔唇,态度诚恳: “同学,我不知道。” 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 “还有,是箱子有轮子它才出来的。” 尤东寻:“………” 怡县很大,到了车站后压根就分不清东南西北,更别说要找个学校。 谁知道它在哪个方位哪条街? 抬眼看了看熟悉又陌生的四周,尤东寻脚步顿住,烦躁地拨了拨头。 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他转过身走到同样停住脚步的余夏,垂眸,看到她正在认真地捣鼓:“同学,你哪个学校的?” 余夏扬起头,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神色淡淡:“怡县第五中学。” 听到这话,尤东寻松了口气。 眸子微闪,心里暗道遇到校友就好。 “一起走?”他问。 “????????” 透彻的眸子里满是不明所以。 尤东寻被这种眼神盯地有些不自然,他讪讪地摸了摸鼻梁,撇过头:“我们一个学校的。” “………………噢。” 她无所谓, 垂眸又看了会儿手机:“我查了一下,南站到学校可以坐8o8直达。” 县城里的公交不像他们刚才坐的那辆。 等到8o8时,从前面的挡风玻璃上就可以看到车里挤满了人,黑压压的一片。 两人还拖着行李箱…… ……硬挤也肯定挤不上。 十五分钟一辆,他们等了两轮。 等来的是第二辆的乘客比第一辆更多,人的脸都贴在了门上。 司机师傅还站起身使劲地喊:“相互照顾一下,都再往里面挤一挤。” “………” “………” 等第三辆8o8停都不停地从汽车南站这个公交站呼啸而过的时候,吃了一层土的两人终于死心。 甚至有些生无可恋。 ……… 七八分钟后,尤东寻终于拦了一辆空的出租车,将行李箱放进后备箱,他侧过脸,看着一动不动站地笔直的光头。 光头表情有点困惑,甚至有点呆滞。 “喂。”他颔喊了一声,“愣着干嘛,快把东西装上车,走了。” 话刚说完,他抬脚走过去。 刚要拎起她的箱子,就被一只瘦白纤细的手给按住。 “………”任他如何使劲使多大的劲儿,箱子依旧岿然不动,就感觉被一座大山给压住一样。 尤东寻抿了抿唇,感觉很尴尬。 但这种尴尬余夏不知道。 余夏依旧瘫着脸,云淡风轻的:“我自己来。”说完轻轻拨开他的手,单手拎起黑色行李箱,轻轻松松地一甩,放进去了。 尤东寻:“………” 上班高峰期,路上的车堵成一条长龙。 尤东寻坐在副驾驶座上,余夏坐在后座,拼车的两人安安静静的,一个在打王者,另一个还在绞尽脑汁企图去理解什么是惯性。 倒是出租车司机,是个话唠。 从报了目的地的地址开始,他就想说话。忍到堵住开不动,由“怡县这个点就是这样”开头,开始了没完没了地唠嗑。 “五中啊,名校。” “好好读书,你们都能考个好大学。” “我女儿就差了点,考到八中去了。” ……… 尤东寻“嗯”了下就没再搭话。 余夏撇过头看向窗外,看着车水马龙,眸子里闪过点点星光。 好学校好啊, ……尽管她是买进去的。 学校离县中心特别远,已经算是郊区了。 出租车开到这边就全然没有了刚才的憋屈感,加码一路急行。 已经八点半了。 看了眼时间,余夏坐到中间,隔着铁网刚想问还有多久能到,前面岔路口突然就冲出一辆小轿车。 吱―― 短暂而刺耳的声音,出租车猛地停住。 余夏一时不察,整个人往前面撞去,光秃秃的脑袋被撞地生疼。 司机已经探出头去骂那个小轿车司机,骂地特别难听。 粗鲁不堪的话她没有细听,倒是前面的那个校友,估计眼皮也没抬,就不重不轻地告诉她: “同学,这就是惯性。” 教室里短暂性地安静如鸡。 几分钟后又嘈杂起来。 趁着自由活动的时间回寝室冲了个澡的余夏此刻正霸占着里座,黑T恤也换成了白T恤,玻璃窗户大开,她眯着眼懒洋洋地迎着不算凉快的晚风。 从高处俯视的感觉,很舒服。 搁在抽屉里的手机“滋”地振动起来。 只一下,短暂地不易察觉。 余夏收回目光,条件反射性地想去掏。 葱白的细手都伸进去一半了,才恍恍惚惚地反应过来,这不是她的座位,那手机也不是她的手机。Www.XSZWω8.ΝΕt 骤地一停,又装作若无其事。右手极其自然地抽出来撑住腮,侧着脸继续寡淡地眺目远方。 无比庆幸,她坐在最后一排,没人会看到她这尴尬的小动作。 轻轻地吁出一口气。 将一切收入眼底…… 尤东寻站在门中央,一个人堵住了整个后门,眉梢才扬起一丁点儿,就被后面的张烨推了一把,转而蹙额。 啧,劲儿还挺大。 他扭头瞪了一眼。 “看什么看。”张烨摆出一个虚拳,昂着胸鬼话连篇,“你挡住我那颗追求不迟到的心了。” “………”尤东寻嘴角一抽,握着拳忍住他想揍人的冲动,只抬脚踢了一下张烨的膝盖,“屁。” 闹完,秒正经,顶着班主任的死鱼眼,松松垮垮,各回各座。 拉开椅子,弯腰把篮球投到桌下。 尤东寻也就直接地坐在了余夏的位置上,坐没坐姿,靠着椅背,拧开矿泉水瓶的盖子,仰头咕噜咕噜地喝了好几口。 人一靠近,自带成风。 余夏转过头,目光所及的恰好是他上下翻滚的喉结。应着喝水的声音,格外和谐。 他跟她相反,他把白衬衫换成了黑色无袖的篮球衣。原本清清爽爽的乖巧少年一下子又转为哟哟哟的运动型。 耳目一新…… ……余夏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就是这该死的几眼,让她被抓了个正着。 67.第六十七节课 此为订阅不足的……嗯●━●八点四十分左右,车子稳稳当当地停在五中校门口的外围。 开不进去,被一排排私家车拦住路了。 ……来的学生几乎都是家长陪同的。 计费器上红彤彤的48:oo。 背包恰好放在腿上,瞄到价格的余夏拉开拉链掏出钱包,从里面抽出一张五十,对中折两次,然后从铁网的窟窿里塞了过去:“师傅给,不用找了。” 尤东寻掏腰包的手一顿:“………”转过头拧着眉头颇不赞同地看着余夏,他想了想,还是开口:“收回去。” 他们俩认识不到三小时,最多也是比陌生人稍稍好一点的程度。 要么平摊车费,要么也应该由他来出。 这样让他颜面何存? 司机师傅却不管这些,哪张钞票离他近他抽哪一张。从塑料罐子里倒出来的两个找零的硬币却交给了离他更近的尤东寻。 “………” 校门口拉着一条红色横幅,上面印着的白色大字显眼夺目:新学期,新征程,新形象,新收获! 土里土气, 每一年都会挂上的开学标语。 两人一前一后跨进五中。 毕竟是省级重点高中,其规模不是盖的,整个学校占地面积很大,气势恢宏。 新生报道要先去公告栏看一下自己所属班级,总共十六个班,七百多名学生。学生名单按班级顺序贴着,一行四张,十六个班排成四行。密密麻麻的黑字找起来本来就不容易,难上加难的是公告栏边上是里三层外三层,被围地个水泄不通。 “………” “………” 排班没有提前通知,让挤在那一块的学生生出许多抱怨。 天又热,人就更燥。 余夏皱着眉,“啧”了一声,拉着箱子径直往不远处的大樟树底下走。眸子微垂,她想,弄个光头真是明智之举,看看那些人头都湿了。 殊不知…… 女孩子这样子已经算作特立独行。 自然而然的就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跟在她身后的尤东寻甚至还听到有不少人在窃窃私语: “嗨,你看到没,那个女生光头诶。” “对哦,还蛮酷的。” “酷什么酷,我听说……得了白血病的人就要剪光头,你再看看那个女生生无可恋的脸,一定是了,多可怜。” ……… 他抬头看了眼, 校友瘦成一道闪电,背却挺地笔直,目不斜视地往前走。 大樟树枝叶繁茂,风吹过来的时候,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像是大自然演奏的悦耳动听的音乐。 手里的那张五十已经被捏皱,想了想才捋直放进钱包,尤东寻迈开长腿跟上去。 “嗨。”他嘴角一侧轻挑,尽量让自己的一切都显得自然,“校友支付宝账号多少啊,我把车钱转给你。” 并肩走着走到树底,余夏侧过脸,微微扬起头,盯着尤东寻看。 半晌,像是陈述一个事实,她相当认真地告诉他:“不用,我有钱。” “………” 顿了顿,她又道:“我请你。”萍水相逢皆是缘,江湖相见以后也多个朋友。 “……………………………………………………………………” 这话他有点没法接,尤东寻抿着唇将视线投向别处,公告栏那边人越聚越多,干等着也不是办法。他侧头觑她,问:“你叫什么名字,我过去顺便给你看一下。” 那敢情好,余夏眸子亮了亮。 有点开心。 “余夏,我叫余夏。”余夏果断报出自己的名字,停顿两秒,礼貌地道谢,“那真的麻烦你了,非常感谢,同学。”她在心底感慨,不收车钱是对的,江湖道义瞬间就体现出来了。 “…………不客气。” 这般郑重的谢谢尤东寻觉得自己承受不起。 ******************** 高一(8)班, 我们同班,都在高一(8)班。 五分钟后,尤东寻小跑过来,嗓音淡淡,跟她说她在哪个班级。小說中文網 在阳光下,他的小卷稍稍泛黄。 余夏有点看呆,她不自觉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空落落的后脑勺。 啊,好像…… 同学的型比她的酷。 高一的教学楼离操场近,是新建的一幢,里面的设施设备都是崭新的。 也有个文艺的名字――泉思楼。 代表五中的学生个个才思泉涌。 每一幢教学楼都有个厉害的名字。 按顺序,八班在三楼,爬楼梯也是体力活,两人把行李箱卸下藏在了一楼楼梯口,简简单单地背着个背包带上录取通知书就上去了。 尤东寻拖着步子跟在余夏身后,到三楼的时候他把背包通知书交给余夏,拜托她帮忙拿到教室,自己则拐了个弯进了厕所。 “………” 说是九点正式报道,还是有很多人提前到了,余夏走进教室就看到已经有十几个人坐在座位上,三三两两地在闲聊。 最后一排的男生看到她,还歪着头痞里痞气地道:“哟,了不得,都有小和尚下山念书了。” 另一个男生用手肘顶了顶说话的男生,斜睨一眼,嘴角勾起,搭腔:“你懂什么,现在做和尚也要有高学历,谁跟你一样,傻叉。” 都是拔高了嗓音说的,这一搭一唱的,妥妥地让余夏收到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包括坐在讲台上的班主任。 余夏脚步微顿,凉凉地扫了他们一眼,一秒后,收回视线,直奔讲台。 “老师,我来报道。”说着,面无表情地将通知书递过去。 王荣华接过通知书,翻开页的瞬间又听到 徐燚搞事情的声音―― “啧,还挺跩。” 跩不跩王荣华现在还不清楚,只感觉这个冷冰冰的小女生的眼里透着股认真劲儿。 被别人这么闹腾眼睛也不眨一下的,是个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料子。 结果―― “………” 通知书上的名字让他难得地哽住,王荣华抬起头,回以同样严肃的表情:“尤东寻是你?我记得他是个男生。” 中考县里第一,全科几乎满分,大名如雷贯耳。当时知道这个男生被分到自己班,他还高兴得瑟了很久,要知道,这个叫尤东寻的学生是可以拉高他带的班级的平均分的。这样一个好苗子,他不关注才怪。 后座两个男生叫徐燚张烨的,还是尤东寻的好哥们儿,就在半个小时之前他还向他俩了解过情况。 突如其来地被这么一问,余夏愣了愣。 条件反射地回答:“我不叫尤东寻。”态度诚恳到让人不忍再问。 回过神后赶紧翻开手里的另外一张。 “………”噢,是自己的。 再过两秒,她又恍然大悟,噢,原来同学的名字是尤东寻啊。 ……… 领完饭卡和寝室钥匙,余夏也随便找了个靠前的位置坐了下来。 还没开始呆,尤东寻就进来了。 他跟刚才有点不一样。额前的碎被水沾湿,白色衬衫的前两颗扣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解开的,露出白白的一截,水珠顺着梢滑下,再沿着面颊滴落。 ……意外地更帅气了些。 少了点乖,多了点痞。 余夏在心下做出评价。 刚才调侃她是小和尚的其中一个男生小跑过来,带起一阵风。到尤东寻跟前抬手就往他的肩上打了一拳,虚晃的一拳。 眉梢轻挑,又是那种语气:“哟,东哥一个人来的?” 顿了顿,又忽的抿唇低笑起来:“没走丢很不错啊。” “??????????”余夏一时间没听明白,倒也不在意。 她在意的是头顶的吊扇,吊扇转地飞快,扇地她脑袋凉飕飕的,蹙眉眨眨眼,又仰头看了下,余夏拎起包站起来,半弯着腰往旁边挪了两个位置。 ……… ――咔哒,咔哒 连着两下, 是吊扇开关降档的声音。 卡宴穿过小县城,沿着盘山公路往上,左弯右曲绕地人头晕。 郑刚分出心瞟了一眼车内后视镜,开始于心不忍,把着方向盘的手收紧,皱着眉叹气安慰:“没有一个父亲是不爱自己女儿的,你别多想。” 后座的余夏没吭声,一直低着头垂着眼,厚重的刘海遮住眸子里一时而过的戾气以及沉寂下来的空洞。 她不想接话, 没意义,而且,关于这些,现在的她也不在乎。 “先生每个月会给你打钱。” “你要在这边好好学习。” “争取考个好大学。” 也许是嫌弃驾驶座上的人太啰嗦,余夏闭上眼,闷闷的应了句:“知道了。” 顿了一两秒:“你好好开车吧。” 接下来一路无话……就这么一直安静着。 车内打着冷气,很舒服。 半个多小时后,到达目的地。 下了车,余夏神色淡淡,瞥了一眼欲言又止的郑刚,径直走到后备箱卸了行李。 郑刚跟在她身后,见她把东西都搬下来了就眼疾手快地关上后备箱的盖子,砰地一声巨响,响过之后又是哑然。 他讪讪地把手伸进西装裤的口袋,掏出一串钥匙递给余夏,“给。” 余夏愣了一下,却又很快反应过来。头也没抬,只盯着自己泛白的帆布鞋。 半晌,才干脆利落地拽过钥匙。背起大包小包拖着行李箱转身离去。行李箱的轮子与地面磨擦出骨碌碌的声儿,有点刺耳又有点悲凉。 “谢谢。”他听到她说。 68.第六十八节课 此为订阅不足的……嗯●━● 可是…… 心痒痒能怎么办? 她忍了忍,还是没能忍住。 凑过去问:“你下面的球有空的时候可以借我玩儿吗?” 她想去篮球场投篮,她看过其他男生投过一次,就一直念念不忘。 “………………什么?” 尤东寻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甚至…… 他下意识地觉得他这个呆呆的同桌正在对他耍流氓。 眉峰皱起,神色复杂。 余夏看着他,态度诚恳,抬手指了指他的脚下,抿抿唇:“就是那个球。” 尤东寻低头。 眼角一抽:“…………………………” ―― 半个多小时后, 熄灯,睡觉。 哨声吹响,每一栋寝室楼齐刷刷地暗了下来,十多分钟后归于夜的宁静。 明天要开始军训。 即便内心有多躁动,也必须按捺下来。 余夏笔挺挺地躺在床上,闭着眼皱着眉。 跟她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新书下来的时候,她学着其他人,在封面翻进去的第一页写下名字。 规规矩矩端端正正的“余夏”。 再往后面翻,那本叫物理的课本,她现居然完全看不明白。 不止物理,剩下的英语、化学、地理……看起来也深奥地很。 余夏拢了拢眉,双手交叠搁在小腹上,微微叹气。 不再想这糟心的事儿。 凌晨五点十分,尖锐的哨声响彻云霄。 很久以前就有传闻,五中的军训不是按规矩来办事的,不是到点就干嘛的形式,而是要玩刺激点的让你猝不及防的突击。 学校告诉学生第二天要军训,凌晨十二点过后就都算第二天,往届有不少学生怨声载道地反应:简直不是人过的,提心吊胆地睡都睡不好。 久而久之,至少在高一新生军训的一周时间,学校的就寝纪律都空前绝后地好。 哨声不停,也不知道是谁肺活量这么大。 过了两三分钟左右,又有整齐划一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地传来。 伴随着铿锵有力的“一二三四”。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要死了。”郑安琪一把扯过薄毯盖住脑袋,蹬着腿在床上左右摇晃,很气愤:“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她的抱怨声儿挺大,立马就得到毛巍慧的附和,“学校有病。” 没人愿意这么早起来,哪怕外面的天已经亮地可以。 余夏往后瞄了一眼,静静地听着,过了一会儿才回过头,对着全身镜认认真真地整理好衣服。 没有头,她的帽子有点松。 看着绿油油却精神十足的自己,余夏轻微地颔了,眸子晶晶亮。 她想了想,还是决定叫醒她们。 走到门口,啪一声按下日光灯的开关。 瞬间,三人不同程度地哼哼唧唧起来。 “………楼下在催了。”余夏返回到四张床铺的中央,面无表情地陈述事实。 希望能够以此唤醒不愿醒来的室友。 “阿呆,你怎么起得来?”带着点迷糊,朱娇趴在护栏上软绵绵地睨着余夏,好像下一秒又能睡死过去。 阿呆是43o的她们对余夏特有的爱称,理由是“呆”很符合余夏的气质。 余夏眉梢微微一挑,带着笑意瞥了朱娇一眼,轻轻地“嗯”了一声。 又顿了几秒,她抿了抿唇,说:“昨天你们谁跟我说过,五中军训集合迟到要罚跑操场三圈以上的?” “………” “………” “………” 哨子换成了大喇叭,雄厚响亮的男高音不客气地传来,不带感情地告诉学生:“你们还剩十分钟磨蹭。” “这是我给你们最后的耐性。” *** 半个小时后,接近六点。 零零散散,零零散散,七百多号人总算差不多在操场上集合完毕。 以班级为单位,每班排成两列,从左至右由一班到十六班,各自排好。 对于每个学生来讲,刚刚结束能睡觉睡到正午的暑假,突如其来要闻鸡起床,生物钟不是那么容易调节过来的。 特别是像尤东寻这类最爱通宵打游戏的。 ……除了萎靡,只剩萎靡。 小卷有几撮还翘着,跟它的主人一样情绪不是很好,它的主人现在甚至还有些生人勿近的暴躁。 尤东寻双手插着兜,懒懒地站在队伍的最后,迷彩外套大咧咧地披在肩上,低着头垂着眼,浓密的睫毛掩住眼底的阴影,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这种姿态,俨然一副坏学生的模样。 不过,没穿好迷彩服的可不止他一个。 一个人不好叫你不好, 一群人不好叫大家都一样。 没过多久,张烨从前面跑下来,咧着嘴露出大白牙,一个急刹插队插在尤东寻和徐燚的中间,扬了扬脑袋,自豪满满。 “就没有小爷搞不定的事儿。” 晚上躲在被窝里组团冲王者,玩到手机没电,充电宝也没电。 悲催的是寝室变态到连个插头也没有。 只能冒着被收走的危险去班里充电,昨天打扫卫生的时候就现了,讲台桌底下有多插头充电板。 这不,石头剪刀布惨败之下,他张烨就被委以如此重任了。 徐燚笑他:“啧,帽子掉了。” 顿了几秒,用胳膊肘捅他,“不会被现吧?” 话音才落,国旗底下就开始训话了。尐説φ呅蛧 那个据说是他们这一届军训总指挥的男人此刻相当生气,直接气成教导主任的说话模式,军装笔挺,却指着他们批评:“懒散,太懒散。” “我几点吹的哨子,现在你们自己看看几点,迟到多久。” “再看看你们衣服穿的,是这么穿衣服的麽?还县重点高中的学生,连衣服都穿不好,我看就是个屁。” 嘈杂声骤停,诺大的操场瞬间安静如鸡。 很多人低着头开始自觉地整理衣服。 “这话说的我很不服。”张烨垂着眼小声嘀咕,半晌,他扭过头,贱兮兮地嘿嘿一笑,复又压低声:“东哥,你同桌,就是那小光头,啧啧,一身迷彩穿地那叫一个正式,简直能与教官相媲美。” “你说说,那么严实的衣服,她也不嫌热的噢。”鉴于他昨天的观察,张烨总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直觉,说话时他故意抑扬顿挫,想借此看看尤东寻的反应,然后就坐实他的直觉。 困地一逼的尤东寻被这叽叽喳喳吵地十分不耐,他蹙起眉头,懒洋洋地睁开眼,给了张烨一个“你特么找死”的眼神。 几秒后,又漫不经心地往前面一瞟。 翠绿的一片, 跟地里的一亩小青菜一样。 就连标志性的澄光瓦亮的脑袋也被帽子盖住,找得到谁? 抬手把衣服从肩上扯下,手臂伸进袖子。 穿好,却没有拉上拉链。 *** 军训第一天,总教官就给全年级一个不算严重的下马威,绕操场跑五圈。 一圈3oo米,乘以5,也就是15oo米。 班那么多,跑道塞都塞不下。 有刺头在下面叫嚣:不合理,而且会生踩踏事件。 有一个人这么说了,其他不愿跑的也就跟着起哄,反正人多力量大。 下一秒,总教官的张良计就出来。 分批跑,一到八班先跑,跑完八到十六班再上。 等都跑完了,才允许去食堂吃早饭。 余夏皱起眉,明显不满意这个安排,听着旁边同学的吐槽,她也跟着点头认同。 下一秒,她的肚子就出“咕――”的声音,以实际的肚子饿来进行抗议。 周围的同学愣了愣,随即就涨红了脸努力憋住笑。 毛巍慧更是抱住她的腰把脸埋在她的背上笑到不能自已,上半身一抖一抖的。 “哈哈哈哈哈哈真的是,怎么能饿着我们家阿呆。”毛巍慧是见识过余夏的惊人饭量的,说完,还回忆了一下,几秒后又噗嗤地笑了出来。 跟被点住笑穴似的,停不下来了。 余夏眉头锁地更深:“………饿了,有问题麽?”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附近听到这反问的小伙伴们集体笑抽。 好半晌,有几人顺着杆子继续调侃: “你是要把我笑死好继承我的蚂蚁分呗吗余夏。” “没毛病的阿呆同学。” ……… 动静太大了, 就等于往枪口上撞。 “高一(8)班。”大喇叭响起,听口气是生气了。 大家条件反射性地站直看向声源地。 总教官也正阴森森地瞅着他们。 然后,慢条斯理地抬臂挥手,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地通知:“其他班的先去吃早饭,高一(8)班既然这么兴奋,就留下来跑五圈。” 全班:“……………………” 操! 杀鸡儆猴。 座无虚席的公交车上,都是在县里浪了一两个小时后才想起有家要回的学生。 她坐在老弱孕残专用座上,额头靠在车窗上,阖着眼皮,纤长又卷翘的睫毛微微颤着。 最标准的坐姿,两脚并拢。 大腿上搁着蛮大的白色塑料袋,里面装着还冒着水珠的青菜、胡萝卜等。 尤东寻的脸色微微闪过一丝异样,半晌,抬脚往余夏那边走去。 刚站定扶住黄色的杆子,她就醒了,抬手揉了揉惺忪的双眼,懵懵懂懂地盯着前座好一会儿。 69.第六十九节课 此为订阅不足的……嗯●━●不曾想,刚开学就收到此项任务通知的尤东寻因为不上心而直接忘记了写言稿。 班主任找上他询问进度时他难得地懵住,懒洋洋地倚在椅背上轻蹙着眉。 好半晌,才跟个没事儿人一样镇定自若地回答:“我再修改一下。” “嗯,下午两点才开始。”王荣华转头望了眼挂在黑板上方的圆钟,“现在还早,你改好可以给语文老师看一看。” 说完,再深看了他一眼,放心地离开了。 班主任一走,尤东寻的眉头非但没有松平反而拧地更深了。他轻轻地啧了一声,冷清的眸子里微微闪过一丝不满。 几秒后认命般地垂眸,猫着腰在抽屉里翻翻找找。Www.XSZWω8.ΝΕt 他弄出来的动静有点大。 张烨和徐燚在过道另一边憋着笑,把头埋进臂弯里可劲儿地在看热闹。 “东哥别慌。”张烨支起身子单手撑住脑袋斜睨着这边,“脱稿直接上。” 徐燚也跟着搭腔,手臂一抬伸了个懒腰,得得瑟瑟地拽了句英文:“justdoit.” “Ibe1ieveyo.” 顿了几秒,似乎是自己把自己给逗笑了,如同被人摁了什么机关一样,霎时前俯后仰地哈哈大笑起来:“周末不上游戏还以为你搞这个呢,结果到现在还没写。” “事后火葬场啊~”徐燚双手交叠搁在脑后,眉梢轻挑,感慨时语调忽起忽伏,活生生地是在唱戏。 尤东寻冷着脸,侧过头横了两人一眼。 ……两人瞬间安静如鸡。 压根就没有a4纸,他就是把抽屉挖出洞来也不可能找得到。 脱稿上其实也不是不行,但总归是少了点依仗与安全感。 在很多事情上,尤东寻一般都会做万全的准备,哪怕真的因为某些原因而万全不了了,他也会提前半个小时列个条目,以备不时之需。今天这演讲稿的事他真的是不知怎么的就给忘了个干净。 过道边的两人又开始窃窃私语,声音由小及大渐渐聒噪。 倒是余夏,明明离他最近,却连一丁点儿的声都没出来。 她着了魔,用最标准的坐姿,两耳不闻窗外事地看着他给她划出来的重点。心无旁骛到这个地步真的是让人恨到牙痒痒。 尤东寻瞄见被她手臂压住的草稿纸,眉角一扬,也坐正起来,左手食指微屈成勾敲打着桌面,试图引起余夏的注意。 余夏果然被吸引,她的视线终于从书中移开来,垂着眼盯着那一上一下的手指。 手指很好看,又长又细又白的。 欣赏够了,又歪过头,目光灼灼地望着尤东寻,清澈见底的瞳仁里似乎在传递着信息,她在疑惑。 “有事么?”余夏平静地开口询问。 尤东寻腮帮子微动,舌头顶了顶后槽牙,抬手捏住余夏的短袖袖口,轻轻松松地提起,接着另一只手帮忙,抽出了那本草稿本:“给我一张。” 话里听不出询问的口气,反而更像是一种口头通知,余夏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撕下了空白页,慢半拍地“噢”了句。 上完两节课又自己摸索课本,余夏到现在脑子还是一团浆糊,稍稍瞥了一眼外面的景色便想休息几分钟。 听到笔头与纸摩擦出的刷刷声,她微微侧身把头探过去,轻咳了一声:“你终于拿笔了。” 瞅见跃然于纸上的隽秀字体,心下有点惊讶,她看过班长学习委员抄在黑板上的字都没有这个好看。 顿了顿,“要写什么?” “言稿。”尤东寻撇嘴,淡淡的语气里有着几丝不情愿,他睨了她一眼,莫名地抬手挠了挠头。原本好好的像是在理店做过的型瞬间成了鸟窝。 余夏点点头:“你刚刚不是和班主任说只剩下修改了麽?” 看书的时候她其实是有耳听八方的。 话音刚落,杠铃般的笑声就传了过来。 张烨和徐燚笑倒在桌子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修改稿……不存在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张烨冲他们这边罢罢手,“可能以后组长问他要作业一样,要等半天他的现做。” 余夏眨眨眼,视线幽幽地飘回到尤东寻的脸颊上,顺着侧脸的弧度缓缓往下。黑色翻领短袖校服被他衬地像是品牌店里的衣服一样,人要衣装,人要好看的话穿,哪种衣服都是金装。她就这么被硬生生地噎了一下,好半晌才反应过来,一脸严肃地告诉他:“你这样是不行的。” 她逆着光,让人看着有些晃眼。 尤东寻挑了挑眉梢,指尖捏着黑色水笔的一头,递过去:“要不你来?” 这很突兀…… 突兀到这是很明显的玩笑话。 然而,余夏还是信了,竟然信了,她的表情依旧冷冷清清的,仔细看的话,可以瞧见她眸子里的惊吓,如被人类撞见的小鹿一样:“我不行。” “嗤。”尤东寻笑了笑,不再浪费时间,抿着唇低下头开始动笔。 刷刷刷,度极快。 余夏怔怔地看着,没有再出声。 她想,会读书的人就是不一样,都不带思考的就能写出一大段话来。 她垂下眼,不免有些羡慕。 ……… 半个小时后,尤东寻收了笔。 *** 开学典礼放在学校的大礼堂举行。 五中作为省重点高中,除了图书馆外,就数这个大礼堂最具标志性了。 宽敞,明亮,且肃穆。 各班级有相对应的位置区域,他们八班排下来还挺靠前。 去那边也是秩序井然地过去,由班主任带着,现在班级走廊上排好两队。 余夏好不容易跟室友们挤在一块儿,还没来得及聊会天,就因为身高问题被移到了后面。 周围都是男生,她有点生无可恋。 毕竟到了大礼堂大家都是要坐下的,跟身高有什么关系? 越想越郁闷,越想越气。 几分钟后,队伍还是稀稀拉拉的没有调整好,大家伙儿也不安静。余夏站久了有点困,不受控制地打起了哈欠。 下一刻,她就感受到后背被人戳了一下。 不重,但也不轻。 她蹙起眉嘟囔了一句,猛地回过头,撞进了尤东寻寡淡的眸子里。 啊, 张了张嘴没出声儿。 紧跟着,余夏就听到他说:“我上去说话的时候好好听。” 这声音,跟他的人一样,清清冷冷的。却又带着令人恍惚间沉醉的金属般的柔软色泽与质感。 什么也没有就是定力最多的余夏仰着头,等着他的下半句。 阳光太刺眼了,两个人都忍不住眯了眼。 像这种新生代表言,无非是走走套路走走过场,比如很荣幸能来到该校学习,该校如何如何未来如何如何等。 ………大多都是废话。 等了一会儿,尤东寻低下头看她,言简意赅:“对你有用。” 他提了几点学习技巧。 *** “………” 结果,尤东寻怎么也没有想到,他这善意的随口一提,直接导致了他在演讲过程中被一道殷切的目光紧紧跟随。 大礼堂里明明有那么多的人那么多视线。 唯独那一道灼热到令人烫,如果不是心有明镜,还真能误以为是狂热的追求者的变态窥视。 尤东寻说到“明天五中以我为荣”时往八班所在位置一瞭。 果然,余夏同学求知若渴啊。 ……… 开学典礼,最拖时间的其实是校领导的讲话。 十五分钟拖成半个小时,半个小时后又干脆延伸再拖十五分钟。 有说不完的话,念不完的词。 舞台上方的玻璃吊灯亮到刺目,再加上点缀的十六个小灯。 把校长照的澄光瓦亮,讲到激动时,老远就能瞅见他四溅的唾沫星子。下面的学生也渐渐失去耐心开始躁动了。 余夏坐在中间一排的靠右位置,与其他人的颓靡相对比,显然她的昂挺胸要好很多,只是细看的话,却能现她目光涣散正神游天外。 大礼堂不再安静,细细的嗡嗡声从头传到尾。再盯了会儿,余夏垂下眼,从校裤的兜里掏出手机。 解锁之后将亮度调到最低。 四个小仙女天各一方,有三个已经在联络部抱怨很久…… ……说站在上面的领导形式主义地讲了一堆废话,说已经四十五分钟了尿都要听出来了,还说不如咱们班尤东寻讲地实用。 她舔了舔唇,手指比在手写半屏键上晃悠良久,最后敲出:对! 以表示她对此番吐槽的无限认同。 下一秒,消息就齐齐出来,先后的时间间隔估计都不到零点零五秒。 毛巍慧:看,连阿呆都忍受不住了。 朱娇:行了行了,校长的最后一位听众已下线。 郑安琪:阿呆能坚持到现在我是服气的。 郑安琪:『给大佬敬茶jpg.』 毛巍慧:『给大佬敬茶jpg.』 朱娇:『给大佬敬茶jpg.』 表情包是鼻青脸肿的类似大拇指的形象正捧着一杯茶递过来,下面配着字。 70.第七十节课 此为订阅不足的……嗯●━●《初恋》――endy诶呀 八月末,天气燥热。 一棵枝叶茂密的大树上不知道藏了多少只夏蝉在合唱。 午后,南方的小县城很安静。 被日头晒地滚烫到能煎鸡蛋的大街上几乎没几个人。一辆外省牌照的卡宴沿着这条街呼啸而过,带起颗粒状尘土。 卡宴穿过小县城,沿着盘山公路往上,左弯右曲绕地人头晕。 郑刚分出心瞟了一眼车内后视镜,开始于心不忍,把着方向盘的手收紧,皱着眉叹气安慰:“没有一个父亲是不爱自己女儿的,你别多想。” 后座的余夏没吭声,一直低着头垂着眼,厚重的刘海遮住眸子里一时而过的戾气以及沉寂下来的空洞。 她不想接话, 没意义,而且,关于这些,现在的她也不在乎。 “先生每个月会给你打钱。” “你要在这边好好学习。” “争取考个好大学。” 也许是嫌弃驾驶座上的人太啰嗦,余夏闭上眼,闷闷的应了句:“知道了。” 顿了一两秒:“你好好开车吧。” 接下来一路无话……就这么一直安静着。 车内打着冷气,很舒服。 半个多小时后,到达目的地。 下了车,余夏神色淡淡,瞥了一眼欲言又止的郑刚,径直走到后备箱卸了行李。 郑刚跟在她身后,见她把东西都搬下来了就眼疾手快地关上后备箱的盖子,砰地一声巨响,响过之后又是哑然。 他讪讪地把手伸进西装裤的口袋,掏出一串钥匙递给余夏,“给。” 余夏愣了一下,却又很快反应过来。头也没抬,只盯着自己泛白的帆布鞋。 半晌,才干脆利落地拽过钥匙。背起大包小包拖着行李箱转身离去。行李箱的轮子与地面磨擦出骨碌碌的声儿,有点刺耳又有点悲凉。 “谢谢。”他听到她说。 走到门口,钥匙插.进钥匙孔,一旋一扭, 大门吧嗒一声开了。 诺大的房子空地让人心生恐惧。 “郑叔……”余夏沉吟片刻,终于舍得扬起头,刘海遮住她的眼睛,但她还是看清楚了门牌上的字――牛村16o号。 难得的,被这个地方的名字噎住。 “你回去了……”余夏思忖许久,喃喃着吐出这四个字。 又忽的拔高声调:“……麻烦帮我转告那个人,这里很好,好到我不会回去。” 没有赌气,会赌气的余夏早已经不见了。 * 门阖上,隔离了外面卡宴绝尘而去的声音与带起的尘土。 然而却阻止不了空荡荡的别墅里久久未经人打扫而落下的一层薄灰。 瘫着脸地叹了口气,又气恼地抬手搓了搓自己的头。余夏草草地参观完只有她一个人的房子。 红实木圆桌上放着一个信封,相当醒目。信封里面放着的是五中的录取通知书。 余夏走过去面无表情地拿起抽出打开看―― 余夏同学: 恭喜你成为怡县第五中学的学生。 请于2o17年9月1号携通知书到校报告并参与为期两周的军训生活…… 最后,祝你学习进步,健康成长。 怡县第五中学 小幅度地咧嘴一笑,吹了口气吹起非主流的刘海,露出一双深沉如黑夜的眼睛。 ――带着一个刚进入高中的学生都有的壮志凌云的光芒,灿若星辰。 唇角挂起一道似有若无的笑意,余夏按着纹路折好手里的这张纸,规规矩矩地装进信封。 在这个时代,读书几乎已经被所有人奉为人这一生唯一的出路。 她想,她还是聪明的, 怎能不跃跃欲试。 ……… 须臾,抄起挂在桌下杆子上的抹布,转身进了洗手间。 等到夕阳从落地窗前照进来,余夏才算勉勉强强地搞完了卫生。从二楼走下来的时候,汗如雨下,豆大的汗珠顺着头沿着侧脸滑下,吧嗒一声滴在乳白色瓷砖上。 下意识地拧起眉,撩起头,扫了一眼只用扫把匆匆扫过一次的一楼。 ……算了,她不讲究。 只要睡的地方足够干净就够了。 这么难搞的房子,真的还不如给她一个简简单单的茅草屋。 ……再养上几头牛。 放牛的同时再带上几本书。 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走到搁进屋就没再动过的那堆行李旁。 垂眸,一脚踢翻黑色的大行李箱,唇角抿成一条直线,蹲下次拉一声打开拉链。 行李箱里很整洁,要找的东西一目了然。 特意放在最外层,也最好拿。 银色的风铃,被白皙的手指勾出来的时候竖管相撞就出了清脆的叮当响。 余夏举着它迎着光眯起眼看了好一会儿。 看够了,起身,搬着椅子到门口,两脚踩上去,将风铃挂在了门中央的小铁钉上,挂的绳子绕了铁钉好几圈。 随后,椅面上留下两个显而易见的黑脚印。 把东西全都搬到二楼客厅,总算结束。 也没有心思去整理。 口袋里的手机嗤嗤地振动,没两下就陷入平静。余夏脚步一顿,掏出来摁亮屏幕。 一瞄,毫无营养的垃圾短信。 她凤眉一挑,耸耸肩将手机扔在沙上。 想了想,又走过去捡起手机,滑动解锁,找到浏览器,在手写半屏上一笔一划地输入“怡县第五中学”,点击百度搜索。 ――创办于1938年,198o年被列为浙江省重点中学,1995年3月,被省教委命名为浙江省一级重点中学…… 后面的一列荣誉她没再看,她摁了几下眉心,深以为然地觉得,有这么好的读书环境,就是她大放异彩的江湖。 ……人之初性本善…… 再容易不过的东西麽。 窗帘紧闭,二楼是一片昏暗。 一键锁屏,连打在脸上的光都没有了。 停下来不再忙碌后,就感觉身上汗津津黏嗒嗒的,相当难受不舒服。 余夏嫌恶地皱起鼻子,吁了一口气起身往主卧的浴室走去。 一边走一边将印着卡通人物的白色T恤给脱了,豆芽般还处在育期的身材瞬间暴露在空气中。 啪―― 打开浴室的照明灯。 由昏暗到明亮,瞳孔适应着缩了缩。 流苏台上方的一面墙镜反射着她的身子,肚子上的旧伤带着疤痕,还没有完全褪去,都是殴打自残留下的痕迹。 “啧啧啧”被打了也不知道还手,低眉轻骂,“真特么怂。”凉薄的没有感情的嗓音让人不寒而栗。 褪完一切,光溜溜地走过去打开花洒。 彻骨的冷水浇在身上,爽地说不出话来。似乎让她躁动不安的灵魂得到了暂时性的安抚。 ……… 冲个凉花不了多长时间,很快的,余夏便穿戴整齐地出现在楼下。只是头没有擦干,披头散又阴沉沉地像个含冤而死的女鬼。她带着个红色钱包,手里把玩着钥匙,钥匙扣套在她食指上,方便她旋转。 傍晚六点多,处在昼长夜短的月份,外面的天还是亮的,远方的半边天带着橘黄。 空气中少了让人烦躁的灼热。 当然,山野间,不可避免地蚊子也多。 这里像个世外桃源,群山环绕。 终于来得及欣赏自己以后要住的地方,出乎意料的,还不错。 沿着蜿蜒的小路,余夏依旧面无表情。 路边的狗尾巴草刮着她细白细白的小腿。 听说,所谓的不会亏待……就是把她送到南方一个富到流油的村子。 体会这里的纯朴民风,好养养她的脾性。尐説φ呅蛧 她嗤笑着,有点不屑。 村口广场上,聚集着一群大妈。 广播里播着的是《小苹果》。 绕过广场,余夏漫无目的地走着,直到她路过一家理店。 理店不像北方城里,这里没有玻璃门,也没有廊的黑白相间的晃眼标志。有的只是木门上的用黑色油漆书写下的四个大字――剪断烦恼。 “………” 初来乍到,如果不是观察力惊人,余夏想她一定会错过。 驻足片刻,抬手拨了拨自己乱七八糟如同杂草的头,最后她选择抬脚,进店。 老板娘正津津有味地看着电视,见到有客人来,还是个从未见过的小姑娘,稍稍一怔,将手里抓着的一把瓜子放回盘子。 起身,洗了个手,含着笑热情极了:“小姑娘,要弄个什么型啊?” “光头。”余夏连眼皮都没跳一下。 见对方愣了愣,又撇撇嘴斩钉截铁地重复了一次,眉宇间透着股认真劲儿:“我要清清爽爽的光头。” ……越聊越激动。 余夏洗完澡擦着湿头出来时,挨个儿讨论过来正好轮到了尤东寻。 紧接着,她就收到了一个艾特。 毛巍慧平地一声雷,问她,有没有被尤东寻的冷漠给气地想拉黑人家。 她垂着眼看着消息,睫毛一颤,眸子里满是清冷,过了好一会儿,才答:没有。 她这一回答,更是让这炸开的锅又炸上一回,好像马上就要寿终正寝了。 郑安琪的不敢置信,她不敢置信尤东寻居然同意了余夏的好友申请。 余夏拧着眉头感到莫名其妙,有什么好不信的,大家都是同学,加了很正常。 71.第七十一节课 此为订阅不足的……嗯●━● 想了想,又在下面的添加理由上写上洋洋洒洒地一段话:尤东寻同学,我能不能请你给我做家教?会付钱的,如果我成绩有提高,就请你吃鸡腿。 鸡腿那么好吃,一般人不会拒绝的吧? 点击送后,余夏唇角紧绷,目不转睛地盯着手机屏幕,看起来有些许紧张。 没有人知道,在她的手机浏览器里,有条搜索的历史记录。 ――在这个社会关于出人头地的方法。 答案有很多,其中排列在第一条的就是简简单单的两个大字:高考。 而在高考之下,最重要的就是学习成绩。 原身其实家境不错,不靠读书这条路也是可以,只是…… 余夏面露寒烈,黝黑如深渊的眸子里忽的透着薄怒。 她清楚地记得,自己醒来的时候在医院的状况,继母装模作样的关心,弟弟在别人看不见的情况下的冷嗤不屑。父亲,那个叫父亲的人,说了一句什么“跟你妈一样都是疯子”。 余夏的自杀,在这个做父亲的眼里只是疯子的行为。 只有那本薄薄的藏在枕头底下的病历,静静地述说着原来的余夏的遭遇。 身上是常年累月的拳打脚踢留下的伤疤,到最后患上了抑郁症。 她的整个暑假,几乎在精神病院里度过。 她对这个世界的所有认知,都是病友告诉她的,病友告诉她最多的是――要好好学习成为飞出院里的金凤凰。 后来,被接回家的第一件事,余夏二话不说就抡起椅子打了那个要抢她零花钱的弟弟,又踹了一脚叫地西斯底里的继母。 ……最后面无表情地告诉她那个所谓的父亲:“这才是疯子。” 继母囔囔着要报警,她就捏住那张精致的脸的下巴,学着病友教给她的话:“辣鸡小三,劳资无所畏惧。” 弟弟哭了,继母也吓得在哆嗦,她的父亲惊讶到说不出话来。应该刚想说她逆子,就被她抢了先,她阴郁着脸威胁:“你扶正的小三以后要是再敢打我,我啊,毕竟是个住过精神病院的疯子,一失手,搞了她也不一定。” ……… 敛去愠怒的神色,好半晌,余夏才恢复了平静。 郑刚同她说过没有一个父亲是不爱自己女儿的,她那时候就想反驳,一个连女儿被欺负都不知道的人,是用什么爱他的女儿的。 好在,现在除了还要用那个男人的钱外,他们已经泾渭分明了。 雨一直下个不停,过去的好友申请也久久没有得到回复。 倒是毛巍慧,来了一连串信息。 跟她说就算加上了好友也不要抱太大的希望,因为尤东寻这人是属于不怎么会回消息的类型的。 毛巍慧:我们初中时好多女生说自己可能加了假微信,后来清空列表操作时,才知道自己早就被人家删除了。 毛巍慧:我没被删大概是我从来没有在微信上找他说过话哈哈哈哈哈。 余夏眨眨眼,回了一串省略号。 然后接着敲字:已经半个小时了,他还没有通过我的申请:d。 毛巍慧继续笑她,表情包个没完。 她挑了一个大黄猫暗中观察的保存下来,然后才回自己要去预习了。 不努力不行,毕竟金凤凰不是好做的。 数学是不行了的,集合什么的太伤脑筋。 余夏下了床,穿上拖鞋走到书桌旁,拉开椅子坐了下来。书桌上摆着她从学校带回来的所有课本,指尖从最下方的英语开始点,慢慢往上,最后停在语文书上。 愣了一下,才将它抽出。 这个简单,可以先背背古诗。 *** 尤东寻睡到日上三竿才醒,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小卷耷拉着眼皮在盥洗室里洗漱。 晚上玩游戏玩到半夜,最后被他爸拔了网线才想起该睡觉了。 楼下尤母的大嗓门已经冲了上来,让他赶紧起床吃早餐,要是再不起以后干脆就不做他的那份。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起床气还没有完全散干净的尤东寻微微眯起眼,狭长漂亮的眸子里透着淡淡的不满意,不过转瞬即逝,他洗完脸才以同样的分贝应了回去:“昂。” 十分钟后, 他双手插兜晃晃悠悠地下了楼。 尤爸尤妈正坐在沙上齐齐地睨他,他嘴角抽搐,淡淡地打了声招呼:“早啊,爸妈。” “不早了。”尤妈不客气地道出事实,过了一会儿,又不满地说:“晚上麽不睡,你自己看看新闻上有多少小孩连着熬夜打游戏猝死的。” 尤东寻噎了噎,没吭声。 转身去厨房找早餐。 淡漠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窘迫,他垂下眼,敛去情绪,白光之下的睫毛也掩去了他内心深处的渴求。 ……关于梦想的渴求。 客厅里,尤爸拍了一下尤妈的手臂,皱眉凶她:“有你这么说话的么?” 反应过来的尤妈:“………” 几秒后―― “哎儿子,妈妈没有咒你的意思,只是想让你控制好自己的时间。” 尤东寻:“………噢。” 已经九点半了,他才开始吃早饭,豆浆油条加大肉包子,村口早餐店的味道。 从兜里掏出手机,点进微信,第一条醒目的消息是下面第二格通讯录里有新的联系人。 “东寻啊,你姐让你十一去上海,说是带你玩儿庆祝你进了五中。” “我一个人?”尤东寻抬头,目光掠过那边时看到的是自己妈妈的点头肯定。 “不去。”想也没想,他直接拒绝了。 然后,低下头继续咬包子。 修长的手指划过屏幕,点进去的时候现新的联系人申请居然来自他的同桌。 头像是很久之前的动漫人物――一休哥。 还真别说,挺像的。 她写了一大堆添加好友的理由,好像怕他不会同意一样。 尤东寻轻笑,顺手就点了同意。 单手敲着字母键,一字一顿,问她:预习之后都有哪些不懂? 尤母见儿子又拨弄起了手机,稍稍有些不满,但也没表露出来。 孩子大了,管也是管不住的,主要还是要看他自己的自律。 “你就应该多出去走走,走地多了就不会经常迷路。” “再说了,你到上海你姐肯定会来接你,你怕什么?” 尤东寻手一顿,抬眼。过了好几秒,他才抿了抿唇开口:“不了,十一我没时间。” 尤母明显不信。 握拳抵在唇角轻轻咳了一声,尤东寻表情有点不自然,他目光微顿,解释:“刚找了个家教的兼职。” ……… 他出去的话等了整整一个小时才得到回复。 对方相当实诚地给了三个字:都不懂。 除此之外,还附加一个“暗中观察”的表情包。 尤东寻有点想笑又笑不出来。 “…………………………”小說中文網 手比大脑反应的度还要快,他几乎秒回了点点点。 正所谓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下周四周五有个开学摸底考,你们自己也要好好准备一下。”王荣华看着大家没把他的话听进去的样子,扣扣讲台桌,皱起眉忍不住又多说了一句。 “卧槽卧槽卧槽卧槽开学就考?” “玩了两个月我连笔都不知道怎么握了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啧,烦,考个球。” ……… 瞬间,教室里就爆出一阵哀嚎。 哭天抢地,呜呼哀哉。 从小就开始接受各种各样的考试,有考怕了的也有考麻木的。 闻言,余夏抬了抬眼,歪着头,安安静静地盯着黑板看了会儿。 复又瞅了瞅不情不愿的同学们。 ――唉―― 她心想,不过是考试,有什么好怕的。 微微侧过脸,余光瞟见尤东寻云淡风轻的模样,余夏眯起眼,默默点头肯定:嗯,这才是真正的大将风范。 此刻的尤东寻懒懒散散地仰在椅背上,随意翻着从小店买来的nBa特刊,修长白皙的手指一下一下地敲打在页数上。对于班主任的话没有任何过激的反应。完全是闹市中的一股清流。 他的皮肤被晒成健康的小麦色,长长的睫毛下面一双漂亮的眸子漆黑亮丽,像是镶嵌了璀璨的宝石似的。 余夏的目光太灼热了,他没感受到都困难,许久后他被盯地有些不自在。 下意识地把搁在桌上的杂志举了起来,掩住脸,盯着已经退役的科比的图愣。 余夏:“………” 啊呀,有点气恼。 刚刚女子的矜持哪儿去了? 哀嚎声还在,夹杂着的还有抱怨声。 ……铺天盖地。 王荣华当班主任当久了,看惯了这些,完全不为所动,甚至还笑得和蔼:“你们初升高的知识别跟我说经历了一个暑假就全忘光了。” 顿了几秒,又勾唇勾地阴恻恻:“摸底考要全年级排名的,你们自己掂量掂量。” “噢,还要通知家长。” 初升高…… 都什么知识? 吊扇呼呼地转,呼出来的也都是热风。 但回家前的燥热都是愉悦的。 余夏怔了怔收回了眼,转而开始茫然。 半晌后,才急急忙忙地拉开背包的拉链,顿了顿,又望着桌上堆地老高的书本好几秒,也不管是不是主科有没有用,一股脑儿地全都放进了背包。 大本小本,大书小书。 花的绿的,蓝的白的。 72.第七十二节课 此为订阅不足的……嗯●━● 代表新生言的自然是尤东寻。 不曾想,刚开学就收到此项任务通知的尤东寻因为不上心而直接忘记了写言稿。 班主任找上他询问进度时他难得地懵住,懒洋洋地倚在椅背上轻蹙着眉。 好半晌,才跟个没事儿人一样镇定自若地回答:“我再修改一下。” “嗯,下午两点才开始。”王荣华转头望了眼挂在黑板上方的圆钟,“现在还早,你改好可以给语文老师看一看。” 说完,再深看了他一眼,放心地离开了。 班主任一走,尤东寻的眉头非但没有松平反而拧地更深了。他轻轻地啧了一声,冷清的眸子里微微闪过一丝不满。 几秒后认命般地垂眸,猫着腰在抽屉里翻翻找找。 他弄出来的动静有点大。 张烨和徐燚在过道另一边憋着笑,把头埋进臂弯里可劲儿地在看热闹。 “东哥别慌。”张烨支起身子单手撑住脑袋斜睨着这边,“脱稿直接上。” 徐燚也跟着搭腔,手臂一抬伸了个懒腰,得得瑟瑟地拽了句英文:“justdoit.” “Ibe1ieveyo.” 顿了几秒,似乎是自己把自己给逗笑了,如同被人摁了什么机关一样,霎时前俯后仰地哈哈大笑起来:“周末不上游戏还以为你搞这个呢,结果到现在还没写。” “事后火葬场啊~”徐燚双手交叠搁在脑后,眉梢轻挑,感慨时语调忽起忽伏,活生生地是在唱戏。 尤东寻冷着脸,侧过头横了两人一眼。 ……两人瞬间安静如鸡。 压根就没有a4纸,他就是把抽屉挖出洞来也不可能找得到。 脱稿上其实也不是不行,但总归是少了点依仗与安全感。 在很多事情上,尤东寻一般都会做万全的准备,哪怕真的因为某些原因而万全不了了,他也会提前半个小时列个条目,以备不时之需。今天这演讲稿的事他真的是不知怎么的就给忘了个干净。 过道边的两人又开始窃窃私语,声音由小及大渐渐聒噪。 倒是余夏,明明离他最近,却连一丁点儿的声都没出来。 她着了魔,用最标准的坐姿,两耳不闻窗外事地看着他给她划出来的重点。心无旁骛到这个地步真的是让人恨到牙痒痒。 尤东寻瞄见被她手臂压住的草稿纸,眉角一扬,也坐正起来,左手食指微屈成勾敲打着桌面,试图引起余夏的注意。 余夏果然被吸引,她的视线终于从书中移开来,垂着眼盯着那一上一下的手指。 手指很好看,又长又细又白的。 欣赏够了,又歪过头,目光灼灼地望着尤东寻,清澈见底的瞳仁里似乎在传递着信息,她在疑惑。 “有事么?”余夏平静地开口询问。 尤东寻腮帮子微动,舌头顶了顶后槽牙,抬手捏住余夏的短袖袖口,轻轻松松地提起,接着另一只手帮忙,抽出了那本草稿本:“给我一张。” 话里听不出询问的口气,反而更像是一种口头通知,余夏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撕下了空白页,慢半拍地“噢”了句。 上完两节课又自己摸索课本,余夏到现在脑子还是一团浆糊,稍稍瞥了一眼外面的景色便想休息几分钟。 听到笔头与纸摩擦出的刷刷声,她微微侧身把头探过去,轻咳了一声:“你终于拿笔了。” 瞅见跃然于纸上的隽秀字体,心下有点惊讶,她看过班长学习委员抄在黑板上的字都没有这个好看。 顿了顿,“要写什么?” “言稿。”尤东寻撇嘴,淡淡的语气里有着几丝不情愿,他睨了她一眼,莫名地抬手挠了挠头。原本好好的像是在理店做过的型瞬间成了鸟窝。 余夏点点头:“你刚刚不是和班主任说只剩下修改了麽?” 看书的时候她其实是有耳听八方的。 话音刚落,杠铃般的笑声就传了过来。 张烨和徐燚笑倒在桌子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修改稿……不存在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张烨冲他们这边罢罢手,“可能以后组长问他要作业一样,要等半天他的现做。” 余夏眨眨眼,视线幽幽地飘回到尤东寻的脸颊上,顺着侧脸的弧度缓缓往下。黑色翻领短袖校服被他衬地像是品牌店里的衣服一样,人要衣装,人要好看的话穿,哪种衣服都是金装。她就这么被硬生生地噎了一下,好半晌才反应过来,一脸严肃地告诉他:“你这样是不行的。” 她逆着光,让人看着有些晃眼。 尤东寻挑了挑眉梢,指尖捏着黑色水笔的一头,递过去:“要不你来?” 这很突兀…… 突兀到这是很明显的玩笑话。 然而,余夏还是信了,竟然信了,她的表情依旧冷冷清清的,仔细看的话,可以瞧见她眸子里的惊吓,如被人类撞见的小鹿一样:“我不行。” “嗤。”尤东寻笑了笑,不再浪费时间,抿着唇低下头开始动笔。 刷刷刷,度极快。 余夏怔怔地看着,没有再出声。 她想,会读书的人就是不一样,都不带思考的就能写出一大段话来。 她垂下眼,不免有些羡慕。 ……… 半个小时后,尤东寻收了笔。 *** 开学典礼放在学校的大礼堂举行。 五中作为省重点高中,除了图书馆外,就数这个大礼堂最具标志性了。 宽敞,明亮,且肃穆。 各班级有相对应的位置区域,他们八班排下来还挺靠前。 去那边也是秩序井然地过去,由班主任带着,现在班级走廊上排好两队。 余夏好不容易跟室友们挤在一块儿,还没来得及聊会天,就因为身高问题被移到了后面。 周围都是男生,她有点生无可恋。 毕竟到了大礼堂大家都是要坐下的,跟身高有什么关系? 越想越郁闷,越想越气。 几分钟后,队伍还是稀稀拉拉的没有调整好,大家伙儿也不安静。余夏站久了有点困,不受控制地打起了哈欠。 下一刻,她就感受到后背被人戳了一下。 不重,但也不轻。 她蹙起眉嘟囔了一句,猛地回过头,撞进了尤东寻寡淡的眸子里。 啊, 张了张嘴没出声儿。 紧跟着,余夏就听到他说:“我上去说话的时候好好听。” 这声音,跟他的人一样,清清冷冷的。却又带着令人恍惚间沉醉的金属般的柔软色泽与质感。 什么也没有就是定力最多的余夏仰着头,等着他的下半句。 阳光太刺眼了,两个人都忍不住眯了眼。 像这种新生代表言,无非是走走套路走走过场,比如很荣幸能来到该校学习,该校如何如何未来如何如何等。 ………大多都是废话。 等了一会儿,尤东寻低下头看她,言简意赅:“对你有用。” 他提了几点学习技巧。 *** “………” 结果,尤东寻怎么也没有想到,他这善意的随口一提,直接导致了他在演讲过程中被一道殷切的目光紧紧跟随。 大礼堂里明明有那么多的人那么多视线。 唯独那一道灼热到令人烫,如果不是心有明镜,还真能误以为是狂热的追求者的变态窥视。 尤东寻说到“明天五中以我为荣”时往八班所在位置一瞭。 果然,余夏同学求知若渴啊。 ……… 开学典礼,最拖时间的其实是校领导的讲话。 十五分钟拖成半个小时,半个小时后又干脆延伸再拖十五分钟。 有说不完的话,念不完的词。 舞台上方的玻璃吊灯亮到刺目,再加上点缀的十六个小灯。 把校长照的澄光瓦亮,讲到激动时,老远就能瞅见他四溅的唾沫星子。下面的学生也渐渐失去耐心开始躁动了。 余夏坐在中间一排的靠右位置,与其他人的颓靡相对比,显然她的昂挺胸要好很多,只是细看的话,却能现她目光涣散正神游天外。 大礼堂不再安静,细细的嗡嗡声从头传到尾。再盯了会儿,余夏垂下眼,从校裤的兜里掏出手机。 解锁之后将亮度调到最低。 四个小仙女天各一方,有三个已经在联络部抱怨很久…… ……说站在上面的领导形式主义地讲了一堆废话,说已经四十五分钟了尿都要听出来了,还说不如咱们班尤东寻讲地实用。 她舔了舔唇,手指比在手写半屏键上晃悠良久,最后敲出:对! 以表示她对此番吐槽的无限认同。 下一秒,消息就齐齐出来,先后的时间间隔估计都不到零点零五秒。尛說Φ紋網 毛巍慧:看,连阿呆都忍受不住了。 73.第七十三节课 此为订阅不足的……嗯●━●可是…… 心痒痒能怎么办? 她忍了忍,还是没能忍住。 凑过去问:“你下面的球有空的时候可以借我玩儿吗?” 她想去篮球场投篮,她看过其他男生投过一次,就一直念念不忘。 “………………什么?” 尤东寻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甚至…… 他下意识地觉得他这个呆呆的同桌正在对他耍流氓。 眉峰皱起,神色复杂。 余夏看着他,态度诚恳,抬手指了指他的脚下,抿抿唇:“就是那个球。” 尤东寻低头。 眼角一抽:“…………………………” ―― 半个多小时后, 熄灯,睡觉。 哨声吹响,每一栋寝室楼齐刷刷地暗了下来,十多分钟后归于夜的宁静。 明天要开始军训。 即便内心有多躁动,也必须按捺下来。 余夏笔挺挺地躺在床上,闭着眼皱着眉。 跟她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新书下来的时候,她学着其他人,在封面翻进去的第一页写下名字。 规规矩矩端端正正的“余夏”。 再往后面翻,那本叫物理的课本,她现居然完全看不明白。 不止物理,剩下的英语、化学、地理……看起来也深奥地很。 余夏拢了拢眉,双手交叠搁在小腹上,微微叹气。 不再想这糟心的事儿。 凌晨五点十分,尖锐的哨声响彻云霄。 很久以前就有传闻,五中的军训不是按规矩来办事的,不是到点就干嘛的形式,而是要玩刺激点的让你猝不及防的突击。 学校告诉学生第二天要军训,凌晨十二点过后就都算第二天,往届有不少学生怨声载道地反应:简直不是人过的,提心吊胆地睡都睡不好。 久而久之,至少在高一新生军训的一周时间,学校的就寝纪律都空前绝后地好。 哨声不停,也不知道是谁肺活量这么大。 过了两三分钟左右,又有整齐划一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地传来。 伴随着铿锵有力的“一二三四”。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要死了。”郑安琪一把扯过薄毯盖住脑袋,蹬着腿在床上左右摇晃,很气愤:“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她的抱怨声儿挺大,立马就得到毛巍慧的附和,“学校有病。” 没人愿意这么早起来,哪怕外面的天已经亮地可以。 余夏往后瞄了一眼,静静地听着,过了一会儿才回过头,对着全身镜认认真真地整理好衣服。 没有头,她的帽子有点松。 看着绿油油却精神十足的自己,余夏轻微地颔了,眸子晶晶亮。 她想了想,还是决定叫醒她们。 走到门口,啪一声按下日光灯的开关。 瞬间,三人不同程度地哼哼唧唧起来。 “………楼下在催了。”余夏返回到四张床铺的中央,面无表情地陈述事实。 希望能够以此唤醒不愿醒来的室友。 “阿呆,你怎么起得来?”带着点迷糊,朱娇趴在护栏上软绵绵地睨着余夏,好像下一秒又能睡死过去。 阿呆是43o的她们对余夏特有的爱称,理由是“呆”很符合余夏的气质。 余夏眉梢微微一挑,带着笑意瞥了朱娇一眼,轻轻地“嗯”了一声。 又顿了几秒,她抿了抿唇,说:“昨天你们谁跟我说过,五中军训集合迟到要罚跑操场三圈以上的?” “………” “………” “………” 哨子换成了大喇叭,雄厚响亮的男高音不客气地传来,不带感情地告诉学生:“你们还剩十分钟磨蹭。” “这是我给你们最后的耐性。” *** 半个小时后,接近六点。 零零散散,零零散散,七百多号人总算差不多在操场上集合完毕。 以班级为单位,每班排成两列,从左至右由一班到十六班,各自排好。 对于每个学生来讲,刚刚结束能睡觉睡到正午的暑假,突如其来要闻鸡起床,生物钟不是那么容易调节过来的。 特别是像尤东寻这类最爱通宵打游戏的。 ……除了萎靡,只剩萎靡。 小卷有几撮还翘着,跟它的主人一样情绪不是很好,它的主人现在甚至还有些生人勿近的暴躁。 尤东寻双手插着兜,懒懒地站在队伍的最后,迷彩外套大咧咧地披在肩上,低着头垂着眼,浓密的睫毛掩住眼底的阴影,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这种姿态,俨然一副坏学生的模样。 不过,没穿好迷彩服的可不止他一个。 一个人不好叫你不好, 一群人不好叫大家都一样。 没过多久,张烨从前面跑下来,咧着嘴露出大白牙,一个急刹插队插在尤东寻和徐燚的中间,扬了扬脑袋,自豪满满。 “就没有小爷搞不定的事儿。” 晚上躲在被窝里组团冲王者,玩到手机没电,充电宝也没电。 悲催的是寝室变态到连个插头也没有。 只能冒着被收走的危险去班里充电,昨天打扫卫生的时候就现了,讲台桌底下有多插头充电板。 这不,石头剪刀布惨败之下,他张烨就被委以如此重任了。 徐燚笑他:“啧,帽子掉了。” 顿了几秒,用胳膊肘捅他,“不会被现吧?” 话音才落,国旗底下就开始训话了。 那个据说是他们这一届军训总指挥的男人此刻相当生气,直接气成教导主任的说话模式,军装笔挺,却指着他们批评:“懒散,太懒散。” “我几点吹的哨子,现在你们自己看看几点,迟到多久。” “再看看你们衣服穿的,是这么穿衣服的麽?还县重点高中的学生,连衣服都穿不好,我看就是个屁。” 嘈杂声骤停,诺大的操场瞬间安静如鸡。 很多人低着头开始自觉地整理衣服。 “这话说的我很不服。”张烨垂着眼小声嘀咕,半晌,他扭过头,贱兮兮地嘿嘿一笑,复又压低声:“东哥,你同桌,就是那小光头,啧啧,一身迷彩穿地那叫一个正式,简直能与教官相媲美。” “你说说,那么严实的衣服,她也不嫌热的噢。”鉴于他昨天的观察,张烨总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直觉,说话时他故意抑扬顿挫,想借此看看尤东寻的反应,然后就坐实他的直觉。 困地一逼的尤东寻被这叽叽喳喳吵地十分不耐,他蹙起眉头,懒洋洋地睁开眼,给了张烨一个“你特么找死”的眼神。 几秒后,又漫不经心地往前面一瞟。 翠绿的一片, 跟地里的一亩小青菜一样。 就连标志性的澄光瓦亮的脑袋也被帽子盖住,找得到谁? 抬手把衣服从肩上扯下,手臂伸进袖子。 穿好,却没有拉上拉链。 *** 军训第一天,总教官就给全年级一个不算严重的下马威,绕操场跑五圈。 一圈3oo米,乘以5,也就是15oo米。 班那么多,跑道塞都塞不下。 有刺头在下面叫嚣:不合理,而且会生踩踏事件。 有一个人这么说了,其他不愿跑的也就跟着起哄,反正人多力量大。 下一秒,总教官的张良计就出来。 分批跑,一到八班先跑,跑完八到十六班再上。 等都跑完了,才允许去食堂吃早饭。 余夏皱起眉,明显不满意这个安排,听着旁边同学的吐槽,她也跟着点头认同。 下一秒,她的肚子就出“咕――”的声音,以实际的肚子饿来进行抗议。 周围的同学愣了愣,随即就涨红了脸努力憋住笑。 毛巍慧更是抱住她的腰把脸埋在她的背上笑到不能自已,上半身一抖一抖的。 “哈哈哈哈哈哈真的是,怎么能饿着我们家阿呆。”毛巍慧是见识过余夏的惊人饭量的,说完,还回忆了一下,几秒后又噗嗤地笑了出来。 跟被点住笑穴似的,停不下来了。 余夏眉头锁地更深:“………饿了,有问题麽?”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附近听到这反问的小伙伴们集体笑抽。 好半晌,有几人顺着杆子继续调侃: “你是要把我笑死好继承我的蚂蚁分呗吗余夏。” “没毛病的阿呆同学。” ……… 动静太大了, 就等于往枪口上撞。 “高一(8)班。”大喇叭响起,听口气是生气了。 大家条件反射性地站直看向声源地。 总教官也正阴森森地瞅着他们。 然后,慢条斯理地抬臂挥手,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地通知:“其他班的先去吃早饭,高一(8)班既然这么兴奋,就留下来跑五圈。” 全班:“……………………” 操! 杀鸡儆猴。 不要去惹正在气头上的人,因为这无异于是去摸老虎的屁股。 可是…… 心痒痒能怎么办? 她忍了忍,还是没能忍住。 凑过去问:“你下面的球有空的时候可以借我玩儿吗?” 她想去篮球场投篮,她看过其他男生投过一次,就一直念念不忘。 “………………什么?” 尤东寻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甚至…… 他下意识地觉得他这个呆呆的同桌正在对他耍流氓。 眉峰皱起,神色复杂。 余夏看着他,态度诚恳,抬手指了指他的脚下,抿抿唇:“就是那个球。” 74.第七十四节课 此为订阅不足的……嗯●━●几分钟后又嘈杂起来。 趁着自由活动的时间回寝室冲了个澡的余夏此刻正霸占着里座,黑T恤也换成了白T恤,玻璃窗户大开,她眯着眼懒洋洋地迎着不算凉快的晚风。 从高处俯视的感觉,很舒服。 搁在抽屉里的手机“滋”地振动起来。 只一下,短暂地不易察觉。 余夏收回目光,条件反射性地想去掏。 葱白的细手都伸进去一半了,才恍恍惚惚地反应过来,这不是她的座位,那手机也不是她的手机。 骤地一停,又装作若无其事。右手极其自然地抽出来撑住腮,侧着脸继续寡淡地眺目远方。 无比庆幸,她坐在最后一排,没人会看到她这尴尬的小动作。 轻轻地吁出一口气。 将一切收入眼底…… 尤东寻站在门中央,一个人堵住了整个后门,眉梢才扬起一丁点儿,就被后面的张烨推了一把,转而蹙额。 啧,劲儿还挺大。 他扭头瞪了一眼。 “看什么看。”张烨摆出一个虚拳,昂着胸鬼话连篇,“你挡住我那颗追求不迟到的心了。” “………”尤东寻嘴角一抽,握着拳忍住他想揍人的冲动,只抬脚踢了一下张烨的膝盖,“屁。” 闹完,秒正经,顶着班主任的死鱼眼,松松垮垮,各回各座。 拉开椅子,弯腰把篮球投到桌下。 尤东寻也就直接地坐在了余夏的位置上,坐没坐姿,靠着椅背,拧开矿泉水瓶的盖子,仰头咕噜咕噜地喝了好几口。 人一靠近,自带成风。 余夏转过头,目光所及的恰好是他上下翻滚的喉结。应着喝水的声音,格外和谐。 他跟她相反,他把白衬衫换成了黑色无袖的篮球衣。原本清清爽爽的乖巧少年一下子又转为哟哟哟的运动型。 耳目一新…… ……余夏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就是这该死的几眼,让她被抓了个正着。 尤东寻侧过脸,哂笑。 “………” 莫名其妙的,就被这“嗤”地一声搞心虚了,余夏下意识地垂下头,盯了会儿桌面上用圆珠笔画上的字―― 『某某某爱某某某一辈子。』 『我要考清华去北京。』 『重力加度是指地球表面附近的物体,在仅受重力作用时具有的加度,也叫自由落体加度,用g表示。』 最后一行,也是最大的,笔墨加粗的: 『sB』 “………” 第一第二条看懂了, 第三条字是认识的, 第四条…… 她半趴下,近乎掩住整张脸,食指跟着sB的弧度描绘。 不懂,要问。 胳膊肘顶了顶尤东寻,指尖指着这块,神色自然且严肃。 尤东寻冷冷地瞥了她一眼,顿了几秒才吐出两个轻飘飘的字来:“傻逼。” “………” *** 十分钟后, 人终于到齐了。 耳提面命再三强调过后,王荣华缓和神色一声令下,“来几个力气大的男生去一楼教材室领书。” 顿了几秒,又从胸前的口袋里掏出一张纸,食指与中指夹着晃了晃,“这是我们班书单,柴易斌到时候你负责点一下。” 柴易斌是个个子不高的男生,戴着黑框眼镜,白白净净的,他应了句“好”。 接着,后座的男生很自觉的站起,一站就站了十几个…… 其中还好死不死地混杂了一个女生。 她眸子漆黑,神采奕奕,拥有着不能再强烈的积极性。 尤东寻睨了她一会儿,他比她高了半个脑袋,站直时能瞧见她漂亮的侧颈。 移开眼,思忖两到三秒。 到底没能按捺住,抬手摁住余夏的肩膀,把她摁回到了椅子上。 “前提,男生。”言简意赅。 余夏仰着头看他,反驳:“是力气大。” 她回答地太认真, 认真到让人忍俊不禁。 他的手掌还停留在她的肩上,隔着薄薄的T恤,能感受到她身上的温度。 等反应过来,尤东寻的耳尖就充了血。 匆匆地收回手,下意识地摸了摸鼻子以缓解他所认为的尴尬氛围,瞬间,侵入鼻尖的是柠檬味的舒肤佳的香气。 “………” 最后,他俩谁也没去成。 因为班主任就只点了一二两排的男生去。 第四排尾坐的两人面面相觑。 余夏比手:“你也请坐。” 尤东寻:“………客气。” 十五分钟后, 一捆捆一箱箱书本作业本摆满整个讲台。 前排的女生拿着小剪子剪了带子,垫着脚数着每一列有几个人,然后书。 “拿的时候都注意一下不要多拿了。” “总共十八本,加上练习薄是二十八。” “你们数数看别出错了。” “别多拿。” 柴易斌将书单抄在了黑板上,“有什么书你们自己对照啊。” 班上熙熙攘攘,瞬间就跟菜市场一样。 第七组的书到底的时候,第八组才刚递给第一个。 余夏背靠着墙,眼巴巴地望着。 以一种小狼狗看着肉骨头的馋样。 灼灼的目光想让人忽视都难,尤东寻坐地随意,支着脑袋静静地看着她。 ……她的表情相当有趣。 他拾起桌上的“肉骨头”,慢悠悠地递过去,抿成直线的唇瓣忽地往上勾了勾。 比起“肉骨头”这个形容…… 不知怎地就觉得“逗猫棒”更适合。 ……… 刚准备逗,她前桌的男生就把东西传下来了,啪地一声,扔在桌子上。 余夏瞬间转移注意力,抽过书,面无表情的脸上扬起一抹似有若无的浅笑。 她挑挑眉,在尤东寻的眼里,就是在颔冲着他得瑟地挑衅。 啧! 窗外面的天空像是被一层黑布笼罩住,黑漆漆的。黑布上并不单调,绣着许多或明或暗的星星,以及一弯月牙儿。 灯火通明的教室成了飞蛾蚊子们争相要进的地方。 微不可察地蹙起眉,下一秒,尤东寻蹭地站起,一只手撑住墙,另一只手哐当一下把窗户关了个严实。 在外人看来,是由上至下的壁咚。 而这个外人,有且仅有隔壁的徐燚。 在尤东寻顿着几秒的空隙,徐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抬起脚冲着尤东寻的小腿肚踢了一下。 突如其来,完全没有防备。 好在他反应够快,及时用手撑住了桌面。 他的眉眼垂了下来,脸绷地很紧。 半晌,反脚踢开椅子,坐下,面上不见喜怒,只冷冷地横了徐燚一眼。 ……… 高中的第一个晚自修,不见安静。 在新书与自我介绍中度过。 余夏上去学着尤东寻,平静吐出自己的名字,然后就目不斜视地走下来了。 下面有人喊:“武僧,快举鼎。” 瞬间哄堂大笑。 她相当镇定,定定地看着那个叫她举鼎的男生:“同学,你先把鼎扛过来。” “然后,我才举给你看。” 这一回,笑声更大。 好像能冲出教学楼的楼顶。 尤东寻抿唇,低头看手机,顿了顿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说:“傻逼。” 屏幕上―― 18:28 是家人群里给他的微信消息。 [姐]西宝:到学校了吗? [姐]西宝:妈怕你走丢,又不敢直接问你,怕伤你自尊,到了就在群里回一声,他们二老会窥屏。 尤东寻:“………” “………”余夏眯着眼瞅了他一眼,没吭声,她现在觉得他和徐燚一样欠揍。 有的吃都堵不上他的嘴。 她选择绕过他,并且要保持目不斜视。 这是不为“不为五斗米折腰”的尊严。大不了,等第二门数学考完了,去食堂的路上她跑快一点。 她的脸上很平静,尤东寻看出来了,但尤东寻同时也观察到一个细微的动作…… ……用句话形容,大概是恨地直咬牙。 他眉梢一动,跟上她,继续得寸进尺,嘴角扬起的弧度并不明显:“也没看到食堂有卖啊?” “你起床太迟。”余夏应了声,垂下眸望着台阶轻飘飘地继续解释:“而且它又卖得好,所以你没吃过很正常。” “………” 尤东寻被噎了一下,用事实来怼人的招数太狠了点,完全找不出反驳的理由。 他盯着余夏的背影,暗自郁闷。 厚德楼与泉思楼离地并不远,详细计算下来也就几分钟的路程。 这几分钟里,两人达成协议。 一个教书育人,争取变朽木为美玉;一个苦力还债,每早替人买早餐。 这样有来有往,也算是谁也不欠谁。Www.XSZWω8.ΝΕt 对于协议内容,双方都很满意。 于是也就没有再添其他什么附加条件了。 协议确定无误后,两人并肩走着,也不说话,就这么一直尴尬地沉默着。 余夏想了想,又用余光瞟了一眼神色淡淡的尤东寻。贝齿轻咬了一下下嘴唇,踌躇几秒:“算起来你还是亏。” 顿了顿,又继续道:“所以你还有什么要求?你放心,我一定尽力满足。” 正所谓朽木不可雕也…… 教她,她怕到最后白了少年头。 尤东寻一愣,半晌后轻轻摇了摇头:“不亏。” “真的?” “嗯。” “确定麽?” “嗯。” 反复确认,得了肯定的回答。 余夏在心底笑了。 她美滋滋的,美到面瘫的脸上也挂上了一抹不易察觉的浅笑。 眉眼如画般,微微弯着。 侧着脸,稍稍扬起头,迎着初升的太阳,余夏的声音起了波澜:“尤东寻,吃亏是福,你以后会有大福气的。” 阳光迎面打在她的脸颊上,像是镀上一层金。原本“呆”给人的刻板印象是死气沉沉,而这道金光像是驱赶了死气,将人照地鲜活起来。 75.第七十五节课 此为订阅不足的……嗯●━● ……越聊越激动。 余夏洗完澡擦着湿头出来时,挨个儿讨论过来正好轮到了尤东寻。 紧接着,她就收到了一个艾特。 毛巍慧平地一声雷,问她,有没有被尤东寻的冷漠给气地想拉黑人家。 她垂着眼看着消息,睫毛一颤,眸子里满是清冷,过了好一会儿,才答:没有。 她这一回答,更是让这炸开的锅又炸上一回,好像马上就要寿终正寝了。 郑安琪的不敢置信,她不敢置信尤东寻居然同意了余夏的好友申请。 余夏拧着眉头感到莫名其妙,有什么好不信的,大家都是同学,加了很正常。 郑安琪:他没有同意我的!!! 三个感叹号散着浓浓的怨气。 “………” 兴许是男人心海底针罢。 余夏想了想,耿直却又戳心窝子地安慰:大概他只加热爱学习的孩子。 她没见怎么过郑安琪看书,在座位上每次一抬眼,瞟见郑安琪时都是正和周围同学聊地热乎。就连周末,郑安琪在群里也只是推荐各种综艺电视剧。 郑安琪:…………阿呆我班级第五。 朱娇:话说回来,阿呆你脾气够好的啊,要我,热脸贴人家冷屁股了,肯定做不出不拉黑的事情来。 空调呼呼地吹着冷风,刚洗完澡免不了冻地一身鸡皮疙瘩。 爬上床,裹了一层被子,老僧入定。 看到朱娇的话时微怔,余夏的眸子微不可察地闪了闪,心道屁股是热的吧。 ……可能是自己的话有歧义。 她说的“没有”不是指拉黑这件事,而是指尤东寻压根就不冷漠。 再者,拉黑要怎么操作? 思忖片刻,她决定实事求是地为尤东寻说句公道话。 屏幕上的光反射在她脸上,竟然出乎意料的柔和,长长的睫毛一颤一颤的,敛去了她的神色。 余夏:他挺有耐心教我的,不冷漠。 余夏:你们对他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 “………” “………” 队形排地很好,排到了沉默,群里一瞬间陷入安静如鸡的状态…… 好半晌,朱娇才小心翼翼地来消息,问她是不是加错了人。 “不存在的。”她都听到他声音的。 毛巍慧:那他有没有怼到你说不出话来? 看到这话,余夏就蹙起眉来了,她沉吟良久,最终也没有再回复了。 以至于室友们自动将她的沉默直接归于默认。 她不太明白,她的这个有钱又有骨气的同桌为什么在她们眼里甚至是有些……倨傲的。 尽管后来她确实被怼了,但也没到被怼不出话的地步。 夜晚的虫鸣蛙叫更清晰入耳,是田间的一乐曲。 按了返回键,退出对话框,正正好看到压在仙女群下面的尤老师。 点进去后,上面的最后两句话停留在16:o2―― 尤老师:你怎么考进五中的? 同桌:……买的。 *** 周日一天,余夏都忍住没有再去求助尤东寻,她窝在家里捧着书本,选择自个儿琢磨。眉头拧巴在一块儿,贝齿咬着笔杆,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 她看的都是昨天尤东寻教的。 反反复复地听语音,看对方过来的知识点的分支。 虽然没到醍醐灌顶幡然领悟的地步,但好歹有摸到一点点门路。 ……都是有套路的。 有几道课后习题跟着例题来做竟然也被她给解出来了。 今天又恢复到万里无烈日高照的天气,空气中流动着的也是一股灼热,太热的天气容易让人心生郁燥。 但小有收获的余夏却不一样,她的心瞬间跟灌了蜜一样,甜滋滋的。 下午六点前得回学校上晚自修。 像是约定好了一样,余夏又在公交车上遇到了尤东寻。 除了没有行李箱,他带的东西好像比上次多了许多。 尤东寻给她留了位置,听到她投币的声响后微微抬了眼,漂亮的眸子里看不出什么别样的情绪,倒是车窗外的夕阳,洒在他肩上时像是给他镀了一层金。ωww.xSZWω㈧.NēΤ 他还是一如既往的白色圆领T恤,没有过多的修饰,干干净净。 因为是坐在后半截车厢的第一排,尤东寻的手臂就搭在那栏杆上。 ……随意之余的帅气。 余夏抚平衣角,平静地收回视线。 他却还望着她这边。 车上人不多,记得有谁曾经跟她说过,一个人一旦被另一个人给盯上,那他一定会感受到脊背凉。 余夏迈开退走过去,垂着眸安安静静,她想纠正脊背凉这句话―― 凉的地方因盯的人的方位而定,正如此时此刻,她的感受是胸前凉,凉飕飕的就跟没穿胸衣一样。 想到这儿,余夏面上不动却还是下意识地往自己胸前一瞟,有点小鼓。 尤东寻看到她的动作,嘴角一抽,抬手摸了摸鼻子不自然地将视线移向别处。 等人坐到他身边后,因为清楚余夏她的力气,尤东寻也就没怎么客气,把背包递给了她:“小学的倒是不用,这里面都是初中的书,你可以自己看看。” “以你现在什么都不通的状况……周四摸底考肯定垫底。” 尤东寻抿了抿唇,客观地道出真相。 其实他本来想说到高考想考出好成绩也困难,但转念一想,满打满算也还有三年,很多东西不应该过早地下定论。 也许,瞎猫碰上死耗子了呢? 重重的一包,余夏先是怔了一会儿,随即反应过来扒拉开看了一眼里面的书。 ……都崭新崭新的。 她抽出一本随便翻了翻。 除了第一页的姓名班级,其他地方真的是只字未染,比她的脸还要干净。 “你的?”余夏歪着头问他。 尤东寻挑眉应了声:“嗯。” “怎么都不在上面写字?”她继续追问。 两三分钟后,车子动的声音嗡嗡作响。 她耳尖,听到了他的回答。 轻轻的又带着沙哑――“因为都会。” “…………………………” 教室里短暂性地安静如鸡。 几分钟后又嘈杂起来。 趁着自由活动的时间回寝室冲了个澡的余夏此刻正霸占着里座,黑T恤也换成了白T恤,玻璃窗户大开,她眯着眼懒洋洋地迎着不算凉快的晚风。 从高处俯视的感觉,很舒服。 搁在抽屉里的手机“滋”地振动起来。 只一下,短暂地不易察觉。 余夏收回目光,条件反射性地想去掏。 葱白的细手都伸进去一半了,才恍恍惚惚地反应过来,这不是她的座位,那手机也不是她的手机。 骤地一停,又装作若无其事。右手极其自然地抽出来撑住腮,侧着脸继续寡淡地眺目远方。 无比庆幸,她坐在最后一排,没人会看到她这尴尬的小动作。 轻轻地吁出一口气。 将一切收入眼底…… 尤东寻站在门中央,一个人堵住了整个后门,眉梢才扬起一丁点儿,就被后面的张烨推了一把,转而蹙额。 啧,劲儿还挺大。 他扭头瞪了一眼。 “看什么看。”张烨摆出一个虚拳,昂着胸鬼话连篇,“你挡住我那颗追求不迟到的心了。” “………”尤东寻嘴角一抽,握着拳忍住他想揍人的冲动,只抬脚踢了一下张烨的膝盖,“屁。” 闹完,秒正经,顶着班主任的死鱼眼,松松垮垮,各回各座。 拉开椅子,弯腰把篮球投到桌下。 尤东寻也就直接地坐在了余夏的位置上,坐没坐姿,靠着椅背,拧开矿泉水瓶的盖子,仰头咕噜咕噜地喝了好几口。 人一靠近,自带成风。 余夏转过头,目光所及的恰好是他上下翻滚的喉结。应着喝水的声音,格外和谐。 他跟她相反,他把白衬衫换成了黑色无袖的篮球衣。原本清清爽爽的乖巧少年一下子又转为哟哟哟的运动型。 耳目一新…… ……余夏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就是这该死的几眼,让她被抓了个正着。 尤东寻侧过脸,哂笑。 “………” 莫名其妙的,就被这“嗤”地一声搞心虚了,余夏下意识地垂下头,盯了会儿桌面上用圆珠笔画上的字―― 『某某某爱某某某一辈子。』 『我要考清华去北京。』 『重力加度是指地球表面附近的物体,在仅受重力作用时具有的加度,也叫自由落体加度,用g表示。』 最后一行,也是最大的,笔墨加粗的: 『sB』 “………” 第一第二条看懂了, 第三条字是认识的, 第四条…… 她半趴下,近乎掩住整张脸,食指跟着sB的弧度描绘。 不懂,要问。 胳膊肘顶了顶尤东寻,指尖指着这块,神色自然且严肃。 76.第七十六章 此为订阅不足的……嗯●━●八点四十分左右,车子稳稳当当地停在五中校门口的外围。 开不进去,被一排排私家车拦住路了。 ……来的学生几乎都是家长陪同的。 计费器上红彤彤的48:oo。 背包恰好放在腿上,瞄到价格的余夏拉开拉链掏出钱包,从里面抽出一张五十,对中折两次,然后从铁网的窟窿里塞了过去:“师傅给,不用找了。” 尤东寻掏腰包的手一顿:“………”转过头拧着眉头颇不赞同地看着余夏,他想了想,还是开口:“收回去。” 他们俩认识不到三小时,最多也是比陌生人稍稍好一点的程度。 要么平摊车费,要么也应该由他来出。 这样让他颜面何存? 司机师傅却不管这些,哪张钞票离他近他抽哪一张。从塑料罐子里倒出来的两个找零的硬币却交给了离他更近的尤东寻。 “………” 校门口拉着一条红色横幅,上面印着的白色大字显眼夺目:新学期,新征程,新形象,新收获! 土里土气, 每一年都会挂上的开学标语。 两人一前一后跨进五中。 毕竟是省级重点高中,其规模不是盖的,整个学校占地面积很大,气势恢宏。 新生报道要先去公告栏看一下自己所属班级,总共十六个班,七百多名学生。学生名单按班级顺序贴着,一行四张,十六个班排成四行。密密麻麻的黑字找起来本来就不容易,难上加难的是公告栏边上是里三层外三层,被围地个水泄不通。 “………” “………” 排班没有提前通知,让挤在那一块的学生生出许多抱怨。 天又热,人就更燥。 余夏皱着眉,“啧”了一声,拉着箱子径直往不远处的大樟树底下走。眸子微垂,她想,弄个光头真是明智之举,看看那些人头都湿了。 殊不知…… 女孩子这样子已经算作特立独行。 自然而然的就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跟在她身后的尤东寻甚至还听到有不少人在窃窃私语: “嗨,你看到没,那个女生光头诶。” “对哦,还蛮酷的。” “酷什么酷,我听说……得了白血病的人就要剪光头,你再看看那个女生生无可恋的脸,一定是了,多可怜。” ……… 他抬头看了眼, 校友瘦成一道闪电,背却挺地笔直,目不斜视地往前走。 大樟树枝叶繁茂,风吹过来的时候,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像是大自然演奏的悦耳动听的音乐。 手里的那张五十已经被捏皱,想了想才捋直放进钱包,尤东寻迈开长腿跟上去。 “嗨。”他嘴角一侧轻挑,尽量让自己的一切都显得自然,“校友支付宝账号多少啊,我把车钱转给你。” 并肩走着走到树底,余夏侧过脸,微微扬起头,盯着尤东寻看。 半晌,像是陈述一个事实,她相当认真地告诉他:“不用,我有钱。” “………” 顿了顿,她又道:“我请你。”萍水相逢皆是缘,江湖相见以后也多个朋友。 “……………………………………………………………………” 这话他有点没法接,尤东寻抿着唇将视线投向别处,公告栏那边人越聚越多,干等着也不是办法。他侧头觑她,问:“你叫什么名字,我过去顺便给你看一下。” 那敢情好,余夏眸子亮了亮。 有点开心。 “余夏,我叫余夏。”余夏果断报出自己的名字,停顿两秒,礼貌地道谢,“那真的麻烦你了,非常感谢,同学。”她在心底感慨,不收车钱是对的,江湖道义瞬间就体现出来了。 “…………不客气。” 这般郑重的谢谢尤东寻觉得自己承受不起。 ******************** 高一(8)班, 我们同班,都在高一(8)班。 五分钟后,尤东寻小跑过来,嗓音淡淡,跟她说她在哪个班级。 在阳光下,他的小卷稍稍泛黄。 余夏有点看呆,她不自觉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空落落的后脑勺。 啊,好像…… 同学的型比她的酷。 高一的教学楼离操场近,是新建的一幢,里面的设施设备都是崭新的。 也有个文艺的名字――泉思楼。 代表五中的学生个个才思泉涌。尛說Φ紋網 每一幢教学楼都有个厉害的名字。 按顺序,八班在三楼,爬楼梯也是体力活,两人把行李箱卸下藏在了一楼楼梯口,简简单单地背着个背包带上录取通知书就上去了。 尤东寻拖着步子跟在余夏身后,到三楼的时候他把背包通知书交给余夏,拜托她帮忙拿到教室,自己则拐了个弯进了厕所。 “………” 说是九点正式报道,还是有很多人提前到了,余夏走进教室就看到已经有十几个人坐在座位上,三三两两地在闲聊。 最后一排的男生看到她,还歪着头痞里痞气地道:“哟,了不得,都有小和尚下山念书了。” 另一个男生用手肘顶了顶说话的男生,斜睨一眼,嘴角勾起,搭腔:“你懂什么,现在做和尚也要有高学历,谁跟你一样,傻叉。” 都是拔高了嗓音说的,这一搭一唱的,妥妥地让余夏收到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包括坐在讲台上的班主任。 余夏脚步微顿,凉凉地扫了他们一眼,一秒后,收回视线,直奔讲台。 “老师,我来报道。”说着,面无表情地将通知书递过去。 王荣华接过通知书,翻开页的瞬间又听到 徐燚搞事情的声音―― “啧,还挺跩。” 跩不跩王荣华现在还不清楚,只感觉这个冷冰冰的小女生的眼里透着股认真劲儿。 被别人这么闹腾眼睛也不眨一下的,是个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料子。 结果―― “………” 通知书上的名字让他难得地哽住,王荣华抬起头,回以同样严肃的表情:“尤东寻是你?我记得他是个男生。” 中考县里第一,全科几乎满分,大名如雷贯耳。当时知道这个男生被分到自己班,他还高兴得瑟了很久,要知道,这个叫尤东寻的学生是可以拉高他带的班级的平均分的。这样一个好苗子,他不关注才怪。 后座两个男生叫徐燚张烨的,还是尤东寻的好哥们儿,就在半个小时之前他还向他俩了解过情况。 突如其来地被这么一问,余夏愣了愣。 条件反射地回答:“我不叫尤东寻。”态度诚恳到让人不忍再问。 回过神后赶紧翻开手里的另外一张。 “………”噢,是自己的。 再过两秒,她又恍然大悟,噢,原来同学的名字是尤东寻啊。 ……… 领完饭卡和寝室钥匙,余夏也随便找了个靠前的位置坐了下来。 还没开始呆,尤东寻就进来了。 他跟刚才有点不一样。额前的碎被水沾湿,白色衬衫的前两颗扣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解开的,露出白白的一截,水珠顺着梢滑下,再沿着面颊滴落。 ……意外地更帅气了些。 少了点乖,多了点痞。 余夏在心下做出评价。 刚才调侃她是小和尚的其中一个男生小跑过来,带起一阵风。到尤东寻跟前抬手就往他的肩上打了一拳,虚晃的一拳。 眉梢轻挑,又是那种语气:“哟,东哥一个人来的?” 顿了顿,又忽的抿唇低笑起来:“没走丢很不错啊。” “??????????”余夏一时间没听明白,倒也不在意。 她在意的是头顶的吊扇,吊扇转地飞快,扇地她脑袋凉飕飕的,蹙眉眨眨眼,又仰头看了下,余夏拎起包站起来,半弯着腰往旁边挪了两个位置。 ……… ――咔哒,咔哒 连着两下, 是吊扇开关降档的声音。 余夏愣愣地看着聊天界面好半晌,心中的澎湃之情就如开了闸的水库一般,霎时间倾盆而下。 面上却维持着不动如山的淡定。 盘着腿盯着那边过来的省略号,余夏才在恍然间记起毛巍慧跟她说过的话。 下意识地拧起眉头,嘴唇也抿成了一条直线,她在想,自己说的都不懂会不会有点让对方难以接受。 ……毕竟是在麻烦别人,她的麻烦似乎又大了点。 要从头教起…… 沉默了一会儿,她确实不放心了,咬这唇画蛇添足地加上一句:我很聪明的,一点就通。 所以你不要有压力也不要知难而退。 明明是文字,但就这短短的五个字,尤东寻好像从里面感受到了她说过的“我很厉害的”语气。 眼尾稍稍上挑,忍不住垂头低笑。 他把她的备注改为“同桌”。 从读幼儿园到现在高中,他换过不知道多少个同桌,他们在他的聊天工具里的备注就只是名字而已,有些甚至连备注都懒得改,是什么昵称就是什么昵称。 77.第七十七节课 此为订阅不足的……嗯●━●“《武陵春》,李清照。” “风住尘香花已尽,日晚倦梳头;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过了没一会儿,旁边有了动静。 现在是七点零五分,迟到将近十五分钟的尤东寻三人懒懒散散地赶到教室。三人都还犯着困打着哈欠,萎靡地像是下一秒就能砰地一声倒头就睡一样。 大概是没睡醒闹脾气,尤东寻拉开椅子时搞出的声音特别大。 ……让人不注意都难,前排的有几个回头望了一眼,满脸莫名其妙,视线停了几秒后,又转回去拔高嗓门朗读起来。 余夏则把耳朵捂地更紧,继续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尤东寻一只手撑在椅背上,另一只手则插在兜里,侧着脸居高临下地睨着她,眼底的黑眼圈不算太严重,被密长的睫毛半掩着也是相得益彰。 微微撇了撇嘴,轻声地“啧”了一下。 捂耳朵又稍稍往里偏了偏的动作真的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喂。”他拿书在她眼前晃了晃,“你几点到班里的?” 关于高一(8)班,现在五中论坛上有的话题是:全校前五个亮灯的班级之一。 早上五点多一点就有人在了,勤奋指数直逼高三的学生。 能干出这事儿,光用脚趾头想想,尤东寻就能想到是谁了。 他坐了下来,恰好余夏的注意力从课本里转移出来,她转过脸,与他平视。 静默几秒后,她平静地回答:“五点。” 果然如此…… 尤东寻听到她的回答后怔了下,随即笑了下,“怪不得你少年老成,要睡够八小时啊。” 余夏其实并没有少年老成,只是她呆地严肃了些,太一本正经的情况下反而像个小大人。 “睡够了。” 晚上十点多睡,到凌晨五点,快够七个小时,也与八小时差不多。 “………” 尤东寻蹙了蹙眉,深度怀疑余夏小学算术也不过关,不过倒也没有再继续说什么。 只往她那个方向稍稍扬起下巴,挑眉示意她可以继续看书了。 余夏接收讯号,心领神会。 于是,在八班的第四排的最后一座上,有着的画面是―― 同桌两人,一个恨不得把书本上的东西一股脑儿地全都塞进自己的脑子里;另一个则困顿无比,整张脸埋进臂弯里睡得不亦悦乎,只留下一小撮卷毛对着外面。 ……… 二十分钟后,教室开始躁动。 八点开考,整理整理考试必带的物件就能提前过去了。 透明的笔袋里装着黑色水笔、笔芯、2B铅笔等,该拿的都拿了,余夏拿在手上反复瞧了两遍,才安下心来。 尤东寻还在没心没肺地睡着。 好像天塌下来都不是事似的。 盯了一会儿,余夏皱了皱好看的眉头,有点不赞同这种颓靡。 莫名想起十分钟前看过的《伤仲永》,她突然有点怕,这县第一的名号也不应该被这么糟蹋啊。 *** 尤东寻是被余夏的手指给戳醒的。 抬起头时额头上还留着一条红印子,他敛下不好的情绪,表情冷淡。 早上起的稍微晚了些,踏出寝室楼的时候被值周老师抓了个正着。站在国旗底下接受思想教育足足十分钟,最后连早饭也没来得及去买。 这会儿他正饿着,更不爽了。 偏偏余夏又用一副慈母般的目光望着他,让他都不知道要怎么开怼。 “尤东寻同学。” 她的神情前所未有的严肃,漆黑亮丽的眸子里还隐隐挂着几丝担忧。 看地他脊梁骨一直凉。 尤东寻咽了下唾沫,上半身不自觉地往外面移了移。 几秒后沉下声应了句:“嗯。” “我有句话要告诉你,很重要。”余夏抿了抿唇,斟酌了几秒缓缓地开口。 白皙漂亮的指尖顿住,轻触在笔身上,尤东寻原本漫不经心地耷拉着的眼皮倏地抬开,他奇怪地看了眼余夏。 他知道自己长得还不赖…… 余夏没有注意尤东寻的难测的表情,手掌拍了拍桌面,语重心长地劝道:“我知道你读书很厉害,但是……学习啊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的。” “…………………………………………” 尤东寻了怔,瞅着余夏时瞬间冷淡了一个度。 除了保持冷静,克制住自己的情绪,他不知道要怎么做才好。 更多的是哭笑不得。 余夏以为他听进去了,眉梢雀跃生动,眨眨眼松了口气,“忠言逆耳利于行,良药苦口利于病。” “到时候我过你,就怪不了别人了。” 两人离地近,呼出来的气就萦绕在周围,这个时间点正是要开始热的时候。 尤东寻半搭着眼皮,嗤地一声,大拇指与食指已经拣起那支笔,稍稍转了一下握在掌心,笔头朝外,有笔套盖着。 他用它使劲地戳了戳她的额头,嗓音低沉中带着沙哑:“你哪里来的自信?” ……… 走廊外,有些来他们班考试的学生已经在等着了,只是他们不出去,那些人也不好意思进来。 收拾完的,都站起来离开座位准备走了。 毛巍慧她们更是直接一个大嗓门:“阿呆加油啊。” 余夏抬眸,平静地冲着她们点点头。 ……他们其实也准备走了。 “东哥,拿去填肚子。” 张烨突然喊了句,紧跟着一瓶牛奶砸了过来。他没有控制好力度,牛奶偏离了预料的运行轨迹,差一点点就砸到了尤东寻的脑门上。 幸亏余夏眼疾手快,在那盒牛奶酿下大祸之前把它捞了过来。 她把它递给他:“给。” 尤东寻接过,垂着眼看了会儿,站起身,把牛奶扔回给张烨:“不知道空腹喝牛奶不好?” 张烨嘴角一抽看他一眼,沉默了几秒,接话:“噢,祝你考试时饿晕过去。” 说完,大摇大摆地管自己先走了。 他和徐燚考试的班级就在隔壁,跟他俩不一道儿。 直到那俩人勾肩搭背地从后门出去,拐了个弯儿消失在视线中,余夏才收回视线。 垂着腿上的双手紧了紧握成了拳头,好半晌,放松起来,抬起摸进抽屉。 他算是她的老师。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所以,要孝顺。 “不吃早饭对身体也不好。”余夏把一个糯米团搁到尤东寻的手上,实事求是地陈述着,只是面上都是不舍与纠结。 ……像是给了这个糯米团就是挖了她的心肝儿一样。 尤东寻打量着她,噎了一下:“……你的早餐?” “不是。”她回答,顿了几秒,仰起头继续道:“我怕考饿了,备着的。” “现在你比我更需要它,所以给你吃。” “………………………………” 糯米团虽然没有热乎着,但还有余温。 里面夹着土豆丝、芋头丝、油条等。 余夏眼巴巴地看着,表情有趣极了,就像盯着肉骨头的小狗,看着这样的余夏,尤东寻挑眉,到嘴的“不用”瞬间拐了道,他噙着一抹笑,很有礼貌地:“那我就不客气了。” 学校平时的早自修六点五十开始,时长四十五分钟。 临考在即,教室里传出朗朗的读书声。 昨晚尤东寻给她押题,说这次摸底考有过一半的几率是考初中的知识。 余夏皱着眉细细琢磨,觉得言之有理。 第一门是语文,她唯一要保证的是古诗词不要掉分。 双手捂住耳朵,垂着脑袋闭上眼嘴里碎碎念地背着,时不时地卡带一下,余夏就悄咪咪地睁开一条缝,偷瞄一眼。 “《武陵春》,李清照。” “风住尘香花已尽,日晚倦梳头;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过了没一会儿,旁边有了动静。 现在是七点零五分,迟到将近十五分钟的尤东寻三人懒懒散散地赶到教室。三人都还犯着困打着哈欠,萎靡地像是下一秒就能砰地一声倒头就睡一样。 大概是没睡醒闹脾气,尤东寻拉开椅子时搞出的声音特别大。 ……让人不注意都难,前排的有几个回头望了一眼,满脸莫名其妙,视线停了几秒后,又转回去拔高嗓门朗读起来。 余夏则把耳朵捂地更紧,继续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尤东寻一只手撑在椅背上,另一只手则插在兜里,侧着脸居高临下地睨着她,眼底的黑眼圈不算太严重,被密长的睫毛半掩着也是相得益彰。 微微撇了撇嘴,轻声地“啧”了一下。 捂耳朵又稍稍往里偏了偏的动作真的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喂。”他拿书在她眼前晃了晃,“你几点到班里的?” 78.第七十八节课 此为订阅不足的……嗯●━●就这样不紧不慢地走了几分钟,尤东寻突然停下脚步。卡在楼梯口转弯处,万分聪明地没挡住别人的路。 他的表情依旧淡漠,只是程度没有往常深而已,侧着半个身子似乎是在等她。 眉梢微微一挑,薄唇抿了抿:“唔,还挺好吃。” “………”余夏眯着眼瞅了他一眼,没吭声,她现在觉得他和徐燚一样欠揍。 有的吃都堵不上他的嘴。 她选择绕过他,并且要保持目不斜视。 这是不为“不为五斗米折腰”的尊严。大不了,等第二门数学考完了,去食堂的路上她跑快一点。 她的脸上很平静,尤东寻看出来了,但尤东寻同时也观察到一个细微的动作…… ……用句话形容,大概是恨地直咬牙。 他眉梢一动,跟上她,继续得寸进尺,嘴角扬起的弧度并不明显:“也没看到食堂有卖啊?” “你起床太迟。”余夏应了声,垂下眸望着台阶轻飘飘地继续解释:“而且它又卖得好,所以你没吃过很正常。” “………” 尤东寻被噎了一下,用事实来怼人的招数太狠了点,完全找不出反驳的理由。 他盯着余夏的背影,暗自郁闷。 厚德楼与泉思楼离地并不远,详细计算下来也就几分钟的路程。 这几分钟里,两人达成协议。 一个教书育人,争取变朽木为美玉;一个苦力还债,每早替人买早餐。 这样有来有往,也算是谁也不欠谁。 对于协议内容,双方都很满意。 于是也就没有再添其他什么附加条件了。 协议确定无误后,两人并肩走着,也不说话,就这么一直尴尬地沉默着。 余夏想了想,又用余光瞟了一眼神色淡淡的尤东寻。贝齿轻咬了一下下嘴唇,踌躇几秒:“算起来你还是亏。” 顿了顿,又继续道:“所以你还有什么要求?你放心,我一定尽力满足。” 正所谓朽木不可雕也…… 教她,她怕到最后白了少年头。 尤东寻一愣,半晌后轻轻摇了摇头:“不亏。” “真的?” “嗯。” “确定麽?” “嗯。” 反复确认,得了肯定的回答。 余夏在心底笑了。 她美滋滋的,美到面瘫的脸上也挂上了一抹不易察觉的浅笑。 眉眼如画般,微微弯着。 侧着脸,稍稍扬起头,迎着初升的太阳,余夏的声音起了波澜:“尤东寻,吃亏是福,你以后会有大福气的。” 阳光迎面打在她的脸颊上,像是镀上一层金。原本“呆”给人的刻板印象是死气沉沉,而这道金光像是驱赶了死气,将人照地鲜活起来。 “……………………”尤东寻被这样的祝福惊地说不出话来,沉吟良久,才用鼻音出一个赞同,“嗯。” 阿呆已经不足以形容她了,应该直接叫她呆子,像猪八戒一样能吃的呆子。 “语文作文不要偏题。” “数学选择题,你实在做不来,就把四个答案反带进去验算。” “写字快一点,考试有时间限制的。” 说完顿了几秒,“还有,这只是一小次摸底考,不用太紧张。” *** 分道扬镳后,余夏走进高二(3)班,看着里面人差不多到齐了,她吁出一口气。 坐在她边上的,是个高高瘦瘦的男生。 寸头,还戴着眼镜。 预备铃还没有打响前,男生盯着余夏看了很久。 余夏挺直腰杆,尽量忽视那道目光,她猜想,大概是偶像剧里的情节要生在自己身上了。 一见钟情不能自拔之类的。郑安琪她们推荐给看的偶像剧都是这点套路。 半晌,视线还没有移走,拳头开始痒,她想揍人。 不曾想,是她脑补太多―― “同学型不错。”男生这般评价。 听到这话的余夏这才有所动静,机械性地别过脸,认认真真地看了男生的寸头,都是同款不争长短:“你的也不错。” 男生:“………”天就这样聊死了。 随后,一直到开考,那个男生都没有往余夏这一边瞟过一眼。 更别说主动找话说。 余夏乐得清静,心情更好。 七点五十左右,监考老师携带未开封的试卷进场,随即预备铃打响。 闹哄哄的教室瞬间安静下来。 大家伙儿也不再转过身与后座的人聊天,都规规矩矩地坐地端正。 广播上有播报注意事项,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内容。 绝大多数人都懒洋洋地表示听不下去。 才端端正正的场面一瞬间分崩离析,该趴着的就直接趴着了,该下巴磕着桌面的也就磕着了…… 只有余夏,雷打不动地正襟危坐。 广播播什么,她就做什么。 比如检查一下有没有带与考试有关的参考资料,再比如有没有带通讯设备手机。 信息时代,手机简直就成了作弊神器。 听到这个,余夏没有表情。 她今天压根就没把手机拿出寝室。 这么点自觉,她一向都有。 就这么一直下去,不一会儿,如坐针毡的感觉又来了。头顶的吊扇开在一档慢悠悠地晃着,达到的驱热效果并不大。 坐在她旁边的高二男生又看着她了。 余夏遵循广播里的话拿出黑色水笔、2B铅笔、橡皮。 一撇头,就对上男生满带复杂的目光上。 那眼神的意思很好懂,比尤东寻的眼神好理解多了―― 镜片底下的眸子里是对她行为的不解、疑惑。 “………” 没办法,天才总是让人琢磨不透的。 --- 语文试卷还算简单。 至少要填的地方她都努力填满了。 最让她高兴的是,早上背的古诗词也基本都有考到。 默写完最后一句,收笔,她眨眨眼,弯弯的睫毛跟着颤动,心底不免有点小自豪,有十五分到手了。 最简单的是文言文阅读,亲切又自然。 做了之后恨不得整张试卷都是文言文。 至于其他,余夏叹了口气,垂着眼掩去眸子里的情绪。 反正都是写了的,并且写地密密麻麻的。 至少态度上绝对称得上认真…… 而且她认为自己答的都是在理的。wWW.xszWω㈧.йêt 时钟嗒嗒嗒地走着,还剩作文。 余夏咬着笔杆,单手撑住脑袋,嘴里不出声儿地在碎碎念,拧起的眉头也没有放平下来,万事开头难,作文的开头也难。 ――以未来三年在高中的规划为主题,题目自拟,文体不限。 提了笔又搁下,思路其实是打开的,就是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写起。余夏“啧”了一声感到一丝挫败。 就这样焦躁了五分钟,她终于又拿起笔,在第一行格子间上写下题目…… 五个字,直截了当直抒胸臆的五个字。 午后,南方的小县城很安静。 被日头晒地滚烫到能煎鸡蛋的大街上几乎没几个人。一辆外省牌照的卡宴沿着这条街呼啸而过,带起颗粒状尘土。 卡宴穿过小县城,沿着盘山公路往上,左弯右曲绕地人头晕。 郑刚分出心瞟了一眼车内后视镜,开始于心不忍,把着方向盘的手收紧,皱着眉叹气安慰:“没有一个父亲是不爱自己女儿的,你别多想。” 后座的余夏没吭声,一直低着头垂着眼,厚重的刘海遮住眸子里一时而过的戾气以及沉寂下来的空洞。 她不想接话, 没意义,而且,关于这些,现在的她也不在乎。 “先生每个月会给你打钱。” “你要在这边好好学习。” “争取考个好大学。” 也许是嫌弃驾驶座上的人太啰嗦,余夏闭上眼,闷闷的应了句:“知道了。” 顿了一两秒:“你好好开车吧。” 接下来一路无话……就这么一直安静着。 车内打着冷气,很舒服。 半个多小时后,到达目的地。 下了车,余夏神色淡淡,瞥了一眼欲言又止的郑刚,径直走到后备箱卸了行李。 郑刚跟在她身后,见她把东西都搬下来了就眼疾手快地关上后备箱的盖子,砰地一声巨响,响过之后又是哑然。 他讪讪地把手伸进西装裤的口袋,掏出一串钥匙递给余夏,“给。” 余夏愣了一下,却又很快反应过来。头也没抬,只盯着自己泛白的帆布鞋。 半晌,才干脆利落地拽过钥匙。背起大包小包拖着行李箱转身离去。行李箱的轮子与地面磨擦出骨碌碌的声儿,有点刺耳又有点悲凉。 “谢谢。”他听到她说。 走到门口,钥匙插.进钥匙孔,一旋一扭, 大门吧嗒一声开了。 诺大的房子空地让人心生恐惧。 “郑叔……”余夏沉吟片刻,终于舍得扬起头,刘海遮住她的眼睛,但她还是看清楚了门牌上的字――牛村16o号。 难得的,被这个地方的名字噎住。 “你回去了……”余夏思忖许久,喃喃着吐出这四个字。 79.第七十九节课 此为订阅不足的……嗯●━●班主任找上他询问进度时他难得地懵住,懒洋洋地倚在椅背上轻蹙着眉。 好半晌,才跟个没事儿人一样镇定自若地回答:“我再修改一下。” “嗯,下午两点才开始。”王荣华转头望了眼挂在黑板上方的圆钟,“现在还早,你改好可以给语文老师看一看。” 说完,再深看了他一眼,放心地离开了。 班主任一走,尤东寻的眉头非但没有松平反而拧地更深了。他轻轻地啧了一声,冷清的眸子里微微闪过一丝不满。 几秒后认命般地垂眸,猫着腰在抽屉里翻翻找找。 他弄出来的动静有点大。 张烨和徐燚在过道另一边憋着笑,把头埋进臂弯里可劲儿地在看热闹。 “东哥别慌。”张烨支起身子单手撑住脑袋斜睨着这边,“脱稿直接上。” 徐燚也跟着搭腔,手臂一抬伸了个懒腰,得得瑟瑟地拽了句英文:“justdoit.” “Ibe1ieveyo.” 顿了几秒,似乎是自己把自己给逗笑了,如同被人摁了什么机关一样,霎时前俯后仰地哈哈大笑起来:“周末不上游戏还以为你搞这个呢,结果到现在还没写。” “事后火葬场啊~”徐燚双手交叠搁在脑后,眉梢轻挑,感慨时语调忽起忽伏,活生生地是在唱戏。 尤东寻冷着脸,侧过头横了两人一眼。 ……两人瞬间安静如鸡。 压根就没有a4纸,他就是把抽屉挖出洞来也不可能找得到。 脱稿上其实也不是不行,但总归是少了点依仗与安全感。 在很多事情上,尤东寻一般都会做万全的准备,哪怕真的因为某些原因而万全不了了,他也会提前半个小时列个条目,以备不时之需。今天这演讲稿的事他真的是不知怎么的就给忘了个干净。 过道边的两人又开始窃窃私语,声音由小及大渐渐聒噪。 倒是余夏,明明离他最近,却连一丁点儿的声都没出来。 她着了魔,用最标准的坐姿,两耳不闻窗外事地看着他给她划出来的重点。心无旁骛到这个地步真的是让人恨到牙痒痒。 尤东寻瞄见被她手臂压住的草稿纸,眉角一扬,也坐正起来,左手食指微屈成勾敲打着桌面,试图引起余夏的注意。 余夏果然被吸引,她的视线终于从书中移开来,垂着眼盯着那一上一下的手指。 手指很好看,又长又细又白的。 欣赏够了,又歪过头,目光灼灼地望着尤东寻,清澈见底的瞳仁里似乎在传递着信息,她在疑惑。 “有事么?”余夏平静地开口询问。 尤东寻腮帮子微动,舌头顶了顶后槽牙,抬手捏住余夏的短袖袖口,轻轻松松地提起,接着另一只手帮忙,抽出了那本草稿本:“给我一张。” 话里听不出询问的口气,反而更像是一种口头通知,余夏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撕下了空白页,慢半拍地“噢”了句。 上完两节课又自己摸索课本,余夏到现在脑子还是一团浆糊,稍稍瞥了一眼外面的景色便想休息几分钟。 听到笔头与纸摩擦出的刷刷声,她微微侧身把头探过去,轻咳了一声:“你终于拿笔了。” 瞅见跃然于纸上的隽秀字体,心下有点惊讶,她看过班长学习委员抄在黑板上的字都没有这个好看。 顿了顿,“要写什么?” “言稿。”尤东寻撇嘴,淡淡的语气里有着几丝不情愿,他睨了她一眼,莫名地抬手挠了挠头。原本好好的像是在理店做过的型瞬间成了鸟窝。 余夏点点头:“你刚刚不是和班主任说只剩下修改了麽?” 看书的时候她其实是有耳听八方的。 话音刚落,杠铃般的笑声就传了过来。 张烨和徐燚笑倒在桌子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修改稿……不存在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张烨冲他们这边罢罢手,“可能以后组长问他要作业一样,要等半天他的现做。” 余夏眨眨眼,视线幽幽地飘回到尤东寻的脸颊上,顺着侧脸的弧度缓缓往下。黑色翻领短袖校服被他衬地像是品牌店里的衣服一样,人要衣装,人要好看的话穿,哪种衣服都是金装。她就这么被硬生生地噎了一下,好半晌才反应过来,一脸严肃地告诉他:“你这样是不行的。” 她逆着光,让人看着有些晃眼。 尤东寻挑了挑眉梢,指尖捏着黑色水笔的一头,递过去:“要不你来?” 这很突兀…… 突兀到这是很明显的玩笑话。 然而,余夏还是信了,竟然信了,她的表情依旧冷冷清清的,仔细看的话,可以瞧见她眸子里的惊吓,如被人类撞见的小鹿一样:“我不行。” “嗤。”尤东寻笑了笑,不再浪费时间,抿着唇低下头开始动笔。 刷刷刷,度极快。 余夏怔怔地看着,没有再出声。 她想,会读书的人就是不一样,都不带思考的就能写出一大段话来。 她垂下眼,不免有些羡慕。 ……… 半个小时后,尤东寻收了笔。 *** 开学典礼放在学校的大礼堂举行。 五中作为省重点高中,除了图书馆外,就数这个大礼堂最具标志性了。 宽敞,明亮,且肃穆。 各班级有相对应的位置区域,他们八班排下来还挺靠前。 去那边也是秩序井然地过去,由班主任带着,现在班级走廊上排好两队。 余夏好不容易跟室友们挤在一块儿,还没来得及聊会天,就因为身高问题被移到了后面。 周围都是男生,她有点生无可恋。 毕竟到了大礼堂大家都是要坐下的,跟身高有什么关系? 越想越郁闷,越想越气。 几分钟后,队伍还是稀稀拉拉的没有调整好,大家伙儿也不安静。余夏站久了有点困,不受控制地打起了哈欠。 下一刻,她就感受到后背被人戳了一下。 不重,但也不轻。 她蹙起眉嘟囔了一句,猛地回过头,撞进了尤东寻寡淡的眸子里。 啊, 张了张嘴没出声儿。 紧跟着,余夏就听到他说:“我上去说话的时候好好听。” 这声音,跟他的人一样,清清冷冷的。却又带着令人恍惚间沉醉的金属般的柔软色泽与质感。 什么也没有就是定力最多的余夏仰着头,等着他的下半句。 阳光太刺眼了,两个人都忍不住眯了眼。 像这种新生代表言,无非是走走套路走走过场,比如很荣幸能来到该校学习,该校如何如何未来如何如何等。 ………大多都是废话。 等了一会儿,尤东寻低下头看她,言简意赅:“对你有用。” 他提了几点学习技巧。 *** “………” 结果,尤东寻怎么也没有想到,他这善意的随口一提,直接导致了他在演讲过程中被一道殷切的目光紧紧跟随。 大礼堂里明明有那么多的人那么多视线。 唯独那一道灼热到令人烫,如果不是心有明镜,还真能误以为是狂热的追求者的变态窥视。 尤东寻说到“明天五中以我为荣”时往八班所在位置一瞭。 果然,余夏同学求知若渴啊。 ……… 开学典礼,最拖时间的其实是校领导的讲话。 十五分钟拖成半个小时,半个小时后又干脆延伸再拖十五分钟。 有说不完的话,念不完的词。 舞台上方的玻璃吊灯亮到刺目,再加上点缀的十六个小灯。 把校长照的澄光瓦亮,讲到激动时,老远就能瞅见他四溅的唾沫星子。下面的学生也渐渐失去耐心开始躁动了。 余夏坐在中间一排的靠右位置,与其他人的颓靡相对比,显然她的昂挺胸要好很多,只是细看的话,却能现她目光涣散正神游天外。 大礼堂不再安静,细细的嗡嗡声从头传到尾。再盯了会儿,余夏垂下眼,从校裤的兜里掏出手机。 解锁之后将亮度调到最低。 四个小仙女天各一方,有三个已经在联络部抱怨很久…… ……说站在上面的领导形式主义地讲了一堆废话,说已经四十五分钟了尿都要听出来了,还说不如咱们班尤东寻讲地实用。 她舔了舔唇,手指比在手写半屏键上晃悠良久,最后敲出:对! 以表示她对此番吐槽的无限认同。 下一秒,消息就齐齐出来,先后的时间间隔估计都不到零点零五秒。 毛巍慧:看,连阿呆都忍受不住了。 朱娇:行了行了,校长的最后一位听众已下线。 郑安琪:阿呆能坚持到现在我是服气的。 郑安琪:『给大佬敬茶jpg.』 80.第八十节课 此为订阅不足的……嗯●━●尤东寻看起来心情不是很好。 余夏巴巴地望着,不敢吭声。 不要去惹正在气头上的人,因为这无异于是去摸老虎的屁股。 可是…… 心痒痒能怎么办? 她忍了忍,还是没能忍住。 凑过去问:“你下面的球有空的时候可以借我玩儿吗?” 她想去篮球场投篮,她看过其他男生投过一次,就一直念念不忘。 “………………什么?” 尤东寻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甚至…… 他下意识地觉得他这个呆呆的同桌正在对他耍流氓。 眉峰皱起,神色复杂。 余夏看着他,态度诚恳,抬手指了指他的脚下,抿抿唇:“就是那个球。” 尤东寻低头。 眼角一抽:“…………………………” ―― 半个多小时后, 熄灯,睡觉。 哨声吹响,每一栋寝室楼齐刷刷地暗了下来,十多分钟后归于夜的宁静。 明天要开始军训。 即便内心有多躁动,也必须按捺下来。 余夏笔挺挺地躺在床上,闭着眼皱着眉。 跟她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新书下来的时候,她学着其他人,在封面翻进去的第一页写下名字。 规规矩矩端端正正的“余夏”。 再往后面翻,那本叫物理的课本,她现居然完全看不明白。 不止物理,剩下的英语、化学、地理……看起来也深奥地很。 余夏拢了拢眉,双手交叠搁在小腹上,微微叹气。 不再想这糟心的事儿。 凌晨五点十分,尖锐的哨声响彻云霄。 很久以前就有传闻,五中的军训不是按规矩来办事的,不是到点就干嘛的形式,而是要玩刺激点的让你猝不及防的突击。 学校告诉学生第二天要军训,凌晨十二点过后就都算第二天,往届有不少学生怨声载道地反应:简直不是人过的,提心吊胆地睡都睡不好。 久而久之,至少在高一新生军训的一周时间,学校的就寝纪律都空前绝后地好。 哨声不停,也不知道是谁肺活量这么大。 过了两三分钟左右,又有整齐划一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地传来。 伴随着铿锵有力的“一二三四”。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要死了。”郑安琪一把扯过薄毯盖住脑袋,蹬着腿在床上左右摇晃,很气愤:“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她的抱怨声儿挺大,立马就得到毛巍慧的附和,“学校有病。” 没人愿意这么早起来,哪怕外面的天已经亮地可以。 余夏往后瞄了一眼,静静地听着,过了一会儿才回过头,对着全身镜认认真真地整理好衣服。 没有头,她的帽子有点松。 看着绿油油却精神十足的自己,余夏轻微地颔了,眸子晶晶亮。 她想了想,还是决定叫醒她们。 走到门口,啪一声按下日光灯的开关。 瞬间,三人不同程度地哼哼唧唧起来。 “………楼下在催了。”余夏返回到四张床铺的中央,面无表情地陈述事实。 希望能够以此唤醒不愿醒来的室友。 “阿呆,你怎么起得来?”带着点迷糊,朱娇趴在护栏上软绵绵地睨着余夏,好像下一秒又能睡死过去。 阿呆是43o的她们对余夏特有的爱称,理由是“呆”很符合余夏的气质。 余夏眉梢微微一挑,带着笑意瞥了朱娇一眼,轻轻地“嗯”了一声。 又顿了几秒,她抿了抿唇,说:“昨天你们谁跟我说过,五中军训集合迟到要罚跑操场三圈以上的?” “………” “………” “………” 哨子换成了大喇叭,雄厚响亮的男高音不客气地传来,不带感情地告诉学生:“你们还剩十分钟磨蹭。” “这是我给你们最后的耐性。” *** 半个小时后,接近六点。 零零散散,零零散散,七百多号人总算差不多在操场上集合完毕。 以班级为单位,每班排成两列,从左至右由一班到十六班,各自排好。 对于每个学生来讲,刚刚结束能睡觉睡到正午的暑假,突如其来要闻鸡起床,生物钟不是那么容易调节过来的。 特别是像尤东寻这类最爱通宵打游戏的。 ……除了萎靡,只剩萎靡。 小卷有几撮还翘着,跟它的主人一样情绪不是很好,它的主人现在甚至还有些生人勿近的暴躁。 尤东寻双手插着兜,懒懒地站在队伍的最后,迷彩外套大咧咧地披在肩上,低着头垂着眼,浓密的睫毛掩住眼底的阴影,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这种姿态,俨然一副坏学生的模样。 不过,没穿好迷彩服的可不止他一个。 一个人不好叫你不好, 一群人不好叫大家都一样。 没过多久,张烨从前面跑下来,咧着嘴露出大白牙,一个急刹插队插在尤东寻和徐燚的中间,扬了扬脑袋,自豪满满。 “就没有小爷搞不定的事儿。” 晚上躲在被窝里组团冲王者,玩到手机没电,充电宝也没电。 悲催的是寝室变态到连个插头也没有。 只能冒着被收走的危险去班里充电,昨天打扫卫生的时候就现了,讲台桌底下有多插头充电板。 这不,石头剪刀布惨败之下,他张烨就被委以如此重任了。 徐燚笑他:“啧,帽子掉了。” 顿了几秒,用胳膊肘捅他,“不会被现吧?” 话音才落,国旗底下就开始训话了。 那个据说是他们这一届军训总指挥的男人此刻相当生气,直接气成教导主任的说话模式,军装笔挺,却指着他们批评:“懒散,太懒散。” “我几点吹的哨子,现在你们自己看看几点,迟到多久。” “再看看你们衣服穿的,是这么穿衣服的麽?还县重点高中的学生,连衣服都穿不好,我看就是个屁。” 嘈杂声骤停,诺大的操场瞬间安静如鸡。 很多人低着头开始自觉地整理衣服。 “这话说的我很不服。”张烨垂着眼小声嘀咕,半晌,他扭过头,贱兮兮地嘿嘿一笑,复又压低声:“东哥,你同桌,就是那小光头,啧啧,一身迷彩穿地那叫一个正式,简直能与教官相媲美。” “你说说,那么严实的衣服,她也不嫌热的噢。”鉴于他昨天的观察,张烨总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直觉,说话时他故意抑扬顿挫,想借此看看尤东寻的反应,然后就坐实他的直觉。 困地一逼的尤东寻被这叽叽喳喳吵地十分不耐,他蹙起眉头,懒洋洋地睁开眼,给了张烨一个“你特么找死”的眼神。 几秒后,又漫不经心地往前面一瞟。 翠绿的一片, 跟地里的一亩小青菜一样。 就连标志性的澄光瓦亮的脑袋也被帽子盖住,找得到谁? 抬手把衣服从肩上扯下,手臂伸进袖子。 穿好,却没有拉上拉链。 *** 军训第一天,总教官就给全年级一个不算严重的下马威,绕操场跑五圈。 一圈3oo米,乘以5,也就是15oo米。 班那么多,跑道塞都塞不下。 有刺头在下面叫嚣:不合理,而且会生踩踏事件。 有一个人这么说了,其他不愿跑的也就跟着起哄,反正人多力量大。 下一秒,总教官的张良计就出来。 分批跑,一到八班先跑,跑完八到十六班再上。 等都跑完了,才允许去食堂吃早饭。 余夏皱起眉,明显不满意这个安排,听着旁边同学的吐槽,她也跟着点头认同。 下一秒,她的肚子就出“咕――”的声音,以实际的肚子饿来进行抗议。 周围的同学愣了愣,随即就涨红了脸努力憋住笑。 毛巍慧更是抱住她的腰把脸埋在她的背上笑到不能自已,上半身一抖一抖的。 “哈哈哈哈哈哈真的是,怎么能饿着我们家阿呆。”毛巍慧是见识过余夏的惊人饭量的,说完,还回忆了一下,几秒后又噗嗤地笑了出来。 跟被点住笑穴似的,停不下来了。 余夏眉头锁地更深:“………饿了,有问题麽?”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附近听到这反问的小伙伴们集体笑抽。 好半晌,有几人顺着杆子继续调侃: “你是要把我笑死好继承我的蚂蚁分呗吗余夏。” “没毛病的阿呆同学。” ……… 动静太大了, 就等于往枪口上撞。 “高一(8)班。”大喇叭响起,听口气是生气了。 大家条件反射性地站直看向声源地。 总教官也正阴森森地瞅着他们。 然后,慢条斯理地抬臂挥手,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地通知:“其他班的先去吃早饭,高一(8)班既然这么兴奋,就留下来跑五圈。” 全班:“……………………” 操! 杀鸡儆猴。 比起看也看不懂的课本,她现在明显对这砖头红的圆球更感兴趣。 尤东寻看起来心情不是很好。 余夏巴巴地望着,不敢吭声。 不要去惹正在气头上的人,因为这无异于是去摸老虎的屁股。 81.第八十一节课 此为订阅不足的……嗯●━●还有旁人的交头接耳。 余夏凝眉不解,看向一旁的毛巍慧。 “你火了。”毛巍慧凑过来神秘兮兮地说了三个字,又过了一两分钟,她调好手机拿给余夏看,“五中新生助人为乐,手提两床被子轻松上四楼。” 标题就是这长长的一串,红字加粗。 附图:她默不作声的爬楼梯的背影。 下面还有上百层的评论,其中有一条她在电视上看过――自从有了新盖中盖,一口气能上五楼。 余夏:“………” 两床被子很重麽? 事实证明,力气是与饭量成正比的。 在毛巍慧的目瞪口呆下,余夏不急不缓淡淡定定地吃了两碗米饭,一粒米都不剩。 “哐”一下搁下塑料碗,莹白的大拇指就比在眼前:“啧啧啧,厉害啊。” 余夏正色,一点儿也没开玩笑:“这碗太小了。”她还没有饱。 毛巍慧沉吟片刻,抱拳:“………好汉受我一拜。” 寝室是四人寝,另外两个人来得比较晚。 她俩吃完午饭回去准备休息的时候,看到她们正在父母的陪同下整理床铺。 互相打了招呼,都很热情开朗。 一个叫郑安琪,一个叫朱娇。 由父母折腾过的床铺,干干净净,整整齐齐,再配上蚊帐,墙边用粉色墙纸贴着,俨然是公主床了。 相比较之下,一号床就简陋地不像样。 “余夏,你把蚊帐挂上,夏天蚊子多。” 余夏看了眼自己的床,点了点头。 但从牛津布袋里扯出蚊帐后她又愣住了。 ――这么复杂的东西要怎么挂? 想法一闪而过,与她而言,这其实算不上复杂。她记得以前在塞外搭过帐篷。 都是帐,应该都是一个道理,两者有异曲同工之处。 ……… 折腾完,在桌子上趴了会儿。 下午一点准时去教室集合。 快到泉思楼的时候,路过操场。 砰砰的打球声衬地天气更闷更热。 “大中午打球,也不怕中暑。”郑安琪往篮球场睨了一眼。 应该是高二高三的,穿着球衣球裤,各种拗造型耍酷挥洒汗水,最后再来个牛逼哄哄的三分球。 哇哦,满堂喝彩。 “这你就不懂了吧。”朱娇手臂搭在郑安琪的肩上,仰着头眯起眼,“像我们这种新鲜的血液进来,祖国的小嫩花,是他们这些作为学长的最想勾搭的了。” “用尽风骚,只为引起你的注意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郑安琪:“神经病。”仦說Ф忟網 余夏没吭声,但心里已经对他们所打的三分球抱以兴趣。 挺好玩儿的,她挑挑眉。 叮叮咚咚,叮叮咚咚…… 预备铃打响。 她们四个拖着拖着就成了最后赶到班级的了,班主任王荣华看着她们,半晌,挥挥手,示意她们快点找位置坐下来。 前排都被占满,余夏皱了皱鼻子。 她想坐在靠前的位置…… 可现在只有后面三排能坐。 “余夏是吧?”王荣华对余夏的印象还是比较深的,他走过去拍拍她的肩,“你就坐在尤东寻边上吧,你个儿高。” ……相比较于南方的女生,余夏确实高出她们一大截。 尤东寻她是认识的。 她下意识地抬眼去找他的方位。 由左至右,由前往后。再一次四目相对时余夏的内心是拒绝的。 靠窗的倒数第一排的位置,旁边就是放垃圾桶扫帚的地方,还怎么能好好学习? 她的踌躇被毛巍慧给看出来了,腰侧被胳膊肘捅了捅,她低下头:“嗯?” 单字,加上独特的嗓音之上还赋予它疑问的语气,毛巍慧心想,幸亏自己定力好。她抿抿唇,压低声音:“坐前排就是吃粉笔灰,容易得癌症。” “而且……”斟酌几番,“尤东寻学习成绩巨牛叉。” “我初中的时候问过他几回题目,讲的比老师还好。” ……… 没出息地……被劝过去了…… 余夏坐在外侧,隔着通道,对面就是上午的那个徐燚和张烨。 书还没有,只能干坐着呆。 班主任准备话了。 余夏坐地笔直,双手交叠放在桌上,标准的小学三好学生坐姿。 余光瞟了一眼身侧的尤东寻。 他是趴着的,额头抵在桌沿,只留着小卷对着她。 桌底下泛着一道熟悉的光,她垂眸,不动声色地打量。 ……噢,在玩手机。 “………” 有点怀疑毛巍慧同学说话的可信度。 王荣华简要叙述了下午的安排,一是大扫除,二是领军训服、校服。 其他时间则用来自由活动。 同学们很满意,满意到欢呼。 所谓的大扫除,随便铲几下就够了,费不了多少时间。 分工明确且随便。坐在窗边的就近擦窗,中间两排的则扫地拖地擦黑板。 从讲台桌上分到一块抹布,是往届学生不要了的校服裁剪成的。有同学提了桶水进来,余夏走过去将抹布弄湿。 再回到自己负责的领域时,尤东寻已经把桌子推好,横着靠窗。他坐在桌子上,脚踩着椅子,垂着眼还在认真玩手机。 她盯了一小会儿,走过去扣了扣桌面,示意他去别的地方玩儿去。 尤东寻斜眼睨她,半晌,一键锁屏,摁黑了屏幕,弯腰把手机丢进抽屉,站直身,从她手里抽过抹布,抬抬眼皮:“再去拿张报纸。” “………噢。” “操啊,东哥你怎么回事!” 游戏玩到一半,话都不吱一句就直接玩消失,置与你比肩血杀的队友于何地。 尤东寻踩着椅子上了桌,最高点的玻璃他擦地轻轻松松。 他回过头,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徐燚,神色冷冷清清:“操什么操,大扫除。” “………” 报纸是英语学报,旧的。 厚厚的一沓,就放在前面的书柜上。 余夏抽出一张,摊开来浏览了一下。 不看还好,一看就面色越来越沉,沉到最后能滴出黑墨水。她叹了口气,现这上面的字她只认识“英语学报”。 拧眉,心里一番挣扎,再抬眸,现自己已经到了座位。敛起表情,面上又恢复如初,毫无波澜。 余夏走近,抿着唇把报纸递上去。 “给。” 尤东寻接过,垂下头看她。 下午的太阳比早上的要烈上很多,它透过窗传递着它的灼热及光芒。 他的额头已经出了一层细汗,鼻尖也是。 啧。 竟然羡慕起光头来了。 “走远点。”顿了几秒,蹙眉:“这边都是灰。” 余夏没说话,歪着头看他,看他瞳仁漆黑深沉,如一汪深潭。 像是受了蛊惑,她稍稍往外退了几步。 再抬头时就看到他的背部,汗水已经浸湿他的白衬衫。 唇线拉直,想了想,“换我来吧。” 在她视线范围内,班里很多人,都是轮着来做事的。互帮互助,提高效率。 她好像就只去拿了一下抹布还有报纸。 然后就站着跟块木头似的。 就明晃晃的……英雄无用武之地。 “不用。”尤东寻直接拒绝,转身把抹布扔给余夏,动作不大,却还是让桌子晃了晃,“你去洗一下抹布。” 一团脏兮兮的布,就跟烫手山芋一样,他嫌弃极了,“洗干净点。” “………” 用报纸擦拭玻璃窗时,摩擦声比较响。 跟其他窗户相比,他们这一扇显然已经透亮清澈许多。 “东哥。”张烨撑着扫帚立在一边,笑得一脸欠抽的样儿,扬了扬下巴,调侃: “你叫谁洗干净点呢。” “叫你。”余夏面无表情地把抹布折好,离开前干脆利落地反击。 肆意曲解话里原本的意思,这小黄腔开得够溜。 男生间的对话似乎就是这般肆无忌惮。 张烨刚受了个白眼冷遇,没想到接着又被一团报纸砸了脸,报纸上带着蜘蛛丝。 ……感受很深刻。 “…………” “………………………………………………………………” “靠,你给劳资下来,劳资打不死你。” 玩笑话,最能引起共鸣。 听到郑安琪的话的同学纷纷表示赞同。 都鼓着掌嘻笑着喊“没错”。 看了会儿热闹,在后面几乎是悠闲散步的徐燚卷起舌尖顶着腮帮子内侧,翘了翘嘴角,也跟着起哄。 “喔噢”了一声,又转过身来倒着跑。 挑眉同尤东寻旁边的张烨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我赌五包卫龙,以余同学闷葫芦般的性子,一定会选择包容郑安琪。” “默不作声地陪着一起跑。” 昂起下巴调侃:“是不是啊东哥。” 突然被点名,尤东寻一愣。 接着眼皮一抬就看到徐燚那猥琐的面孔。 下意识地扭过头,嫌弃地轻啧了一声。 他不知道为什么, 这两人总是时不时地在他面前提及余夏。 双手插兜,不经意地往前一瞥。恰好看到她拧着眉头状若思考的呆样。 阿呆? 嗤,倒是蛮形象的。 82.第八十二节课 此为订阅不足的……嗯●━●尤东寻最讨厌别人揭他的短。 哪怕这个别人是他的好兄弟也不行。 他反手推了一把徐燚,眉梢轻挑,嗤骂:“你瞎几把说什么呢!” “说事实啊。”徐燚也不带怕的,耸耸肩调侃,“你别死鸭子嘴硬。” ……还不了解你? 末了,还不忘扬起下巴继续挑衅。欠揍的样子让人恨不得抬手一个煤气罐。 他以为尤东寻会继续怼他。没想到,那家伙只是不带任何感情地瞥了他一眼,然后转身回到门口降了吊扇的档。 从五档到三档。 “………” 奇了怪了, 天也没那么冷啊…… 他甚至都快热出痱子了。 嘴巴微张,没有出声。 下一刻,他就被尤东寻给推开。wWW.xszWω㈧.йêt 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迫给他让道,然后看他慢悠悠地走向那个面瘫和尚。 “操。”徐燚低头咒骂,“尤东寻你重色轻友啊。” 随即又巴巴地凑上前,跟后面的张烨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挑眉准备看八卦,眼底的小心思藏也藏不住。 “什么情况啊东哥?”徐燚抽了风似的在暗送秋波,见人压根不理他,他也就识时务地把目光转移到小光头身上了。 哟, 忍不住吹了个口哨。 刚才光注意和尚那光亮的脑袋了,现在瞅着这女生长得不赖麽。 就是这四季豆一样干瘪的身材,啧啧啧啧。 余夏表情冷冷的,压根没看怒刷存在感的徐燚。 她平静地从抽屉里拽出黑色背包,递给尤东寻,真诚地说:“你的通知书在老师那儿。”刚才没能要回来。 尤东寻垂着眼,接过包,沉默地点头。 脚步顿了顿,然后走向讲台报道。 整个过程不仅没有什么暧昧的粉红,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在尬聊。 尴尬到仿佛听到乌鸦嘶叫着从头顶飞过。 徐燚:“………” 哑然无语了一到两分钟,徐燚还是不甘心,他手肘撑在桌面上,半趴着,两脚交叉,翘臀。 “嗨。”摇摇手引起对面人的注意,嘴角似有若无地勾着,“小和尚,你和东哥什么关系?” 余夏轻轻蹙眉,有点不耐烦。 抬头睨了一眼黑板上写的自己的名字所对应的寝室号43o。又撇过头望向窗外,半晌,才实事求是地回答: “没关系。” ……… 大概是有自知之明,知道从她嘴里压根就问不出什么来。 也确实是没什么事。 男生无趣地瘪瘪嘴,站直,抬手挠了挠后脑勺,“呿”了一声,走了。 “啊,没想到东哥对冰棍儿感兴趣。” “张烨我跟你讲,听小和尚蹦出个字来你要憋出内伤的。” “………………………………” 余夏背靠着后桌,迎着从窗户溜进来的阳光闭目养神。她的耳朵微微动了动,把那个男生大声的吐槽听了个齐。 ――这人有毛病。 ***** 为了学校寝室的整洁统一,学生们用的一些生活用品都是由学校分。 垫被、席子、棉絮、枕头、蓝色格子被单被套枕头套;还有不锈钢脸盆和牙杯…… 班主任会给单子,让学生自己去领。 休息了十几分钟,余夏起身离开教室。 她现在要去一楼大厅领被子,打算在吃午饭前捯饬好寝室。 ……听说下午还有领书领校服大扫除等一大堆事情要做。 到楼下,顺便领走行李箱。她顿足,敛神看了眼贴着贴纸的另一个箱子。抬脚往楼梯里面踢了踢,见它藏好了,才离开。 人走远了,楼梯拐角处爆徐燚和张烨夸张的笑声: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两人笑得前俯后仰的,仿佛下一秒就能从楼梯上摔下去。 “卧槽像不像藏食物的仓鼠。” “东哥你的行李箱不会痛麽哈哈哈哈。” 尤东寻眉梢一挑,勾勾唇,没搭话,自顾自地走下台阶。 啧,无聊。 ……… 幸运的是,大厅没有挤作一团。 大家排成两列,秩序井然。 一队里面几乎都排两个人,孩子与家长。 排在余夏前面的女生回过头来看到她时吓了一跳,又侧过身往她后面瞧了瞧。复又盯着她的大箱子好一会儿,神色复杂。 “………” 在余夏打算把箱子藏到身后的刹那,那个女生开口了:“同学,东西很多很重的,我给你占着位置,你去那边推个小推车过来。”说着,抬手指着右后方。 余夏下意识地顺着手指着的方向回头。 小推车没看到,倒是直接撞进尤东寻清清冷冷的眸子里了。她不动声色,垂下眼看到他右手侧的行李箱,修长白皙的手搭在推拉杆上。 “不用。”她回过头,平静地陈述:“我力气很大。” ……所以,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女生也是一个人,不过她有推车。 余夏看着她,又道:“你是哪栋寝室楼?等会儿跟着我,我帮你提上去。” 嗯,小推车上不了楼梯。 毛巍慧:“…………………………” 这个笑话……有点搞笑。 很快的,毛巍慧便知道了什么叫做“出家人不打诳语”。 只见她单手拎起鼓鼓的牛津布袋,稍稍一甩,甩在背上。一系列动作做的是行云流水,轻松地不得了,就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就好像那个棕色的袋子不是装着被子席子的袋子,而是平常逛街带的小小的压根没多少重量的单肩包。 “………” 她觉得她们俩拿的不是同一款式的被子。 对方一定是轻飘飘的空调被。 怔愣间,毛巍慧就看见这位力大无穷的同学居高临下地睨着她。 巨大的包裹并没有压弯她,反而让她像个长途跋涉过来化斋的行僧。 “你是不是推不动?”余夏歪着头问。 没等她摇头,余夏就把自己的行李箱推过去,又从她手里把住推车,抿着唇:“我帮你,你拉我的行李箱就行。” 过了几秒:“里面没几件衣服,很轻。” “………………不用。”你自己的东西已经够多了。 毛巍慧罢罢手拒绝,却已经来不及。 她的推车及推车上七七八八的东西,完全没给人家造成压力…… 望着那潇洒不吃力的背影,她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等反应过来,眨眨眼,赶紧小跑着跟上。 仿佛看到一个假女生。 一路过来,真特么的是惊呆了众人。 “我叫毛巍慧,高一(8)班的,话说你真的不重吗?” “不重。”顿了顿,侧过脸,露出好看的脖颈,“我也是8班的。” ……… 余夏话不多,但都有问必答。 从泉思楼到樱花苑,十分钟的路程,她已经差不多搞清楚了毛巍慧这个人。 初中在哪儿, 学习怎么样, 暗恋的是谁…… “………” 头一次遇到这么不设防的人,她猝不及防到不知道怎么应对。 巧的是,她们俩都在43o寝室。 43o,四楼。 仰头一望,听到了叹息。 东西多的时候,别说四楼,就是二楼也遥不可及。 把东西从小推车上卸下来时,毛巍慧搭了把手,顺口也提了自己的想法。 “唉,应该有个电梯。”想了想,觉得不够,“平路上也该有电梯。” “………”余夏虽然没感觉到累,但还是点点头表示同意。 一路过来,日头又大,她也出了汗。 楼梯宽敞,并排能供五个人一起走。 ――要不我们分两趟? 话还没问出口,毛巍慧又被镇住。 她站在余夏身后,眼看着她的后背镀着一层光,连“嘿哈”两音节都没听到,就在眼睛一眨的瞬间,就现余夏左右两手各提一个牛津布袋,步子沉稳地上楼了。 “…………………………………………………………………………” 一组高一一组高二,这样隔开来。 厚德楼的“厚德”二字出自《周易》中的“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其寓意是君子应当刚毅不屈,奋图强。 吃完晚饭的余夏已经从自己那栋泉思楼找到这边的厚德楼了,三个室友都能迅地在泉思楼找到所考班级,只剩她,孤零零地要继续奋战。 从一楼爬到六楼,又从六楼返回到一楼,现在还要征服一幢楼。 吃下去的白米饭加红烧肉……经过这一番折腾,也就消化地差不多了。 余夏的脸上没有任何的不耐烦,依旧是清清冷冷无欲无求的样子。她抬头仰望了一下最高层,微不可察地扬了扬眉梢,迈开腿走了过去。 每个班级的前门,都堵满了人,堵地水泄不通,就围在那里找自己的名字。 下午五点多的空气已经没有灼热到让人心生厌烦的程度了,看着一簇簇人群,余夏微微蹙起眉,然后低头“啧”了一声。 经过开学那一遭,她现在已经明白守株待兔是最愚蠢的方法,毕竟等待太浪费时间了,而她又是一个紧张考试为复习争分夺秒的人。 尤东寻支的招儿被她无情地驳回了,忒不靠谱。摆明了是个让人考倒数的套儿,她才不会上当。 当时余夏拒绝地干脆,反而惹到尤东寻瞪了她一眼,笔一扔,冲着她嘟囔:“好心当做驴肝肺。” 末了还不够,问她:“概率懂麽?” “不懂。”但是她不傻,反正这种选长选短的肯定是假的,顿了顿干脆也就顺着他的话说下去,“但那一定是错误的概率。” 83.第八十三节课 此为订阅不足的……嗯●━●高中与初中相比,它又是一个新的阶段新的征程,不仅是课业多了还有课业难了。 而特别是在高手如林的五中,稍有不慎,班级名次年级名次都会被别人甩出去。 正所谓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下周四周五有个开学摸底考,你们自己也要好好准备一下。”王荣华看着大家没把他的话听进去的样子,扣扣讲台桌,皱起眉忍不住又多说了一句。 “卧槽卧槽卧槽卧槽开学就考?” “玩了两个月我连笔都不知道怎么握了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啧,烦,考个球。” ……… 瞬间,教室里就爆出一阵哀嚎。 哭天抢地,呜呼哀哉。 从小就开始接受各种各样的考试,有考怕了的也有考麻木的。 闻言,余夏抬了抬眼,歪着头,安安静静地盯着黑板看了会儿。 复又瞅了瞅不情不愿的同学们。 ――唉―― 她心想,不过是考试,有什么好怕的。 微微侧过脸,余光瞟见尤东寻云淡风轻的模样,余夏眯起眼,默默点头肯定:嗯,这才是真正的大将风范。 此刻的尤东寻懒懒散散地仰在椅背上,随意翻着从小店买来的nBa特刊,修长白皙的手指一下一下地敲打在页数上。对于班主任的话没有任何过激的反应。完全是闹市中的一股清流。 他的皮肤被晒成健康的小麦色,长长的睫毛下面一双漂亮的眸子漆黑亮丽,像是镶嵌了璀璨的宝石似的。 余夏的目光太灼热了,他没感受到都困难,许久后他被盯地有些不自在。 下意识地把搁在桌上的杂志举了起来,掩住脸,盯着已经退役的科比的图愣。 余夏:“………” 啊呀,有点气恼。 刚刚女子的矜持哪儿去了? 哀嚎声还在,夹杂着的还有抱怨声。 ……铺天盖地。尛說Φ紋網 王荣华当班主任当久了,看惯了这些,完全不为所动,甚至还笑得和蔼:“你们初升高的知识别跟我说经历了一个暑假就全忘光了。” 顿了几秒,又勾唇勾地阴恻恻:“摸底考要全年级排名的,你们自己掂量掂量。” “噢,还要通知家长。” 初升高…… 都什么知识? 吊扇呼呼地转,呼出来的也都是热风。 但回家前的燥热都是愉悦的。 余夏怔了怔收回了眼,转而开始茫然。 半晌后,才急急忙忙地拉开背包的拉链,顿了顿,又望着桌上堆地老高的书本好几秒,也不管是不是主科有没有用,一股脑儿地全都放进了背包。 大本小本,大书小书。 花的绿的,蓝的白的。 其实上过学的人都知道,稍稍几本书就能压弯祖国花朵的背脊。 她装地认真,每一本由大及小,放地规规矩矩端端正正。 像刚上学的一年级小学生一样,对什么都认真。 结果到了最后, “……………………” 眉头拧地老紧,嘴巴也抿成了一条直线。 东西太多了,背包拉链压根就拉不上。 ……… 直到咬牙用完了浑身的蛮劲儿。 还没拉上。 有点绝望…… 啪一下,尤东寻把杂志搁在桌面上。 耷拉着脑袋,好一会儿冲余夏那边掀了掀眼皮。 “………” 映入眼底的东西让他难得的噎住声,脑海里瞬间闪现了四个字母――ZZ。 不管是桌上,还是抽屉里,全都是空荡荡的,一支笔一块橡皮都没有。 更别说占地面积比较大的书本。 倒是她的白色背包……好像马上就要撑破一样,可能下一瞬白线就会滋开。 现在她还企图把英语单词本塞进去。 “余夏。” 尤东寻沉下声来头一回严肃地喊她名字,抬手用食指戳了戳她塞地鼓鼓的书包。声音懒洋洋的:“带这么多回去,你是准备期末放假了?” 小学生现在都知道放学只带作业回家。 突如其来地被这么一问,余夏大脑出现片刻空白。定定地看了几秒斜睨着她的尤东寻,思索再三后,舌尖无意识地舔了舔嘴唇,用班主任的话回他:“预习。” “………” 以抽烟的方式,食指与中指夹出蓝皮的单词本,敛神瞄了几眼。 上面的单词用黑笔描绘了好几次。 预习个屁。 一口老血被堵在胸口,不上不下。 他明白不了,就两天的时间,还想把所有的书都看完? 就算看完了…… 经过这一周的相处,不用说他也知道她肯定看不懂。 “你难道还要预习美术、音乐、体育与保健?”少年眯起好看黝黑的双眸,瞅着她时神色复杂。 “……不吧。”余夏拢了拢眉,又低头看了眼包里的书,表情不确定。 随即眉眼处又舒展开来,她憨憨地勾唇浅笑,态度友好:“没关系,我拿得动。” 就这么点儿东西…… ……每顿两碗米饭也不是白吃的。 “……………………” 这不是拿不拿得动的问题,是书包承不承受地住的事情。 少年额角抽了抽,不想说话。 如果有手术刀,他想劈开她的脑袋,看看她脑袋里面都装了什么东西。 *** 下午四点半,放学铃声打响。 尤东寻抬脚离开座位时,还是顿住提醒了一句:“一口气吃不下一个大胖子的。” “先别说带回去你会不会看,就是看不看地明白也是个问题。” 计划永远完美于实际。 想地再好回到家以后就只剩躺沙。 ……… 教室瞬间躁动起来,不出几秒,学生们就都堵在了门口。 毛巍慧转过身,冲着余夏摆摆手:“下周见啊,阿呆。” 余夏抽出几本没用的书投进抽屉里,闻声抬起脑袋,微微点了点头:“再见。” 背包瘪了许多,也轻了许多。 她不傻,把尤东寻的话听进去了。 走廊里叽叽喳喳,闹腾极了。 像是一群金丝雀即将被放而变成翱翔于蓝天的雄鹰。 转化其他物种的开心与兴奋。 张烨勾着尤东寻的肩膀,像只高傲的花孔雀,把头扬地老高。 “最晚回你家的那班车是六点半吧?” 尤东寻靠在栏杆上,手肘往后搭在上面,垂着眼,不重不轻地“嗯”了句。 四点多的太阳是橘红色的,洒下来的光也能将人影打磨出另一种风格。三个精致少年簇在一块儿,无异于一道风景。 徐燚跟他俩不同,他是迎光而站的,刺目的橘红让他不受控制地眯起眼,见人上套了,立马乘胜追击:“时间还早,走,去网吧开黑。” 还不等人说话,他又道:“别跟劳资说不啊,你自己算算这周你手机强制掉线了几回?” 尤东寻:……… 完全不能反驳,他敛目挑眉,抬手握拳打了徐燚一下,吁出一口气。 确实好久没有好好打了。 “走吧。” 人渐渐少了,尤东寻倏地站直,背包单跨在右肩上,走出几步,回过头叫他们。 他站地随意且慵懒极了,说出话时语气也懒懒的:“开完记得送我去南站。” “得嘞,东哥您放心。”张烨装模作样地点头哈腰,好不谄媚,“就是直接送您回家都没问题。” “……………………………” 嗤, 看不起谁? 那张言稿真的如尤东寻说的那样,没有一点儿关于学习技巧的。就让人倏地感觉那场新生代表言有五分钟的内容是空白的一样。 余夏眉头锁紧,深深地叹了口气。 刚刚上完和历史课调过的英语课,四十五分钟下来,她觉得就是一场酷刑。 ……要将人打入十八层地狱的酷刑。 而唯一能够想到的用来形容英语老师和自己的互动词就是鸡同鸭讲。 语言不通,怎么能上好课? 课间十分钟,走廊里叽叽喳喳吵地很,才两周不到,大家已经熟地可以把对方举起来扔的地步了。教室里也不见多安静,闹哄哄的,什么状况都有。 余夏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垂着眼安安静静地照着书本上的例子做习题。 握笔的姿势有点生拗,她一笔一划地在草稿纸上也尽力把字写到最好看,写到一半就突然停了下来。 草稿纸上的算术从头排到脚,不仅看着复杂恼人,对了一下答案,关键还是错的。 习题是练习册上的,练习册后面的答案老师还没来得及收上去。 ……这样下去铁定是不行的。 想到这儿,面上不免有些挫败,索性直接搁下水笔,修长白皙的食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击着桌面,怔怔地开始出神,直到上课铃打响。 这一节是自修课,上完就能吃晚饭了。 84.第八十四节课 此为订阅不足的……嗯●━●短短十分钟,让余夏在五中一战成名。 从最开始的光头强,到后来的和尚,再然后就直接被冠上武僧的外号。 还有说她是……大力水手卜派的。 去吃中饭顺便充饭卡的路上,又收到很多异样的目光。 还有旁人的交头接耳。 余夏凝眉不解,看向一旁的毛巍慧。 “你火了。”毛巍慧凑过来神秘兮兮地说了三个字,又过了一两分钟,她调好手机拿给余夏看,“五中新生助人为乐,手提两床被子轻松上四楼。” 标题就是这长长的一串,红字加粗。 附图:她默不作声的爬楼梯的背影。 下面还有上百层的评论,其中有一条她在电视上看过――自从有了新盖中盖,一口气能上五楼。 余夏:“………” 两床被子很重麽? 事实证明,力气是与饭量成正比的。 在毛巍慧的目瞪口呆下,余夏不急不缓淡淡定定地吃了两碗米饭,一粒米都不剩。 “哐”一下搁下塑料碗,莹白的大拇指就比在眼前:“啧啧啧,厉害啊。” 余夏正色,一点儿也没开玩笑:“这碗太小了。”她还没有饱。 毛巍慧沉吟片刻,抱拳:“………好汉受我一拜。” 寝室是四人寝,另外两个人来得比较晚。 她俩吃完午饭回去准备休息的时候,看到她们正在父母的陪同下整理床铺。 互相打了招呼,都很热情开朗。 一个叫郑安琪,一个叫朱娇。 由父母折腾过的床铺,干干净净,整整齐齐,再配上蚊帐,墙边用粉色墙纸贴着,俨然是公主床了。 相比较之下,一号床就简陋地不像样。 “余夏,你把蚊帐挂上,夏天蚊子多。” 余夏看了眼自己的床,点了点头。 但从牛津布袋里扯出蚊帐后她又愣住了。 ――这么复杂的东西要怎么挂? 想法一闪而过,与她而言,这其实算不上复杂。她记得以前在塞外搭过帐篷。 都是帐,应该都是一个道理,两者有异曲同工之处。 ……… 折腾完,在桌子上趴了会儿。 下午一点准时去教室集合。 快到泉思楼的时候,路过操场。 砰砰的打球声衬地天气更闷更热。 “大中午打球,也不怕中暑。”郑安琪往篮球场睨了一眼。 应该是高二高三的,穿着球衣球裤,各种拗造型耍酷挥洒汗水,最后再来个牛逼哄哄的三分球。 哇哦,满堂喝彩。 “这你就不懂了吧。”朱娇手臂搭在郑安琪的肩上,仰着头眯起眼,“像我们这种新鲜的血液进来,祖国的小嫩花,是他们这些作为学长的最想勾搭的了。” “用尽风骚,只为引起你的注意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郑安琪:“神经病。” 余夏没吭声,但心里已经对他们所打的三分球抱以兴趣。 挺好玩儿的,她挑挑眉。 叮叮咚咚,叮叮咚咚…… 预备铃打响。 她们四个拖着拖着就成了最后赶到班级的了,班主任王荣华看着她们,半晌,挥挥手,示意她们快点找位置坐下来。尛說Φ紋網 前排都被占满,余夏皱了皱鼻子。 她想坐在靠前的位置…… 可现在只有后面三排能坐。 “余夏是吧?”王荣华对余夏的印象还是比较深的,他走过去拍拍她的肩,“你就坐在尤东寻边上吧,你个儿高。” ……相比较于南方的女生,余夏确实高出她们一大截。 尤东寻她是认识的。 她下意识地抬眼去找他的方位。 由左至右,由前往后。再一次四目相对时余夏的内心是拒绝的。 靠窗的倒数第一排的位置,旁边就是放垃圾桶扫帚的地方,还怎么能好好学习? 她的踌躇被毛巍慧给看出来了,腰侧被胳膊肘捅了捅,她低下头:“嗯?” 单字,加上独特的嗓音之上还赋予它疑问的语气,毛巍慧心想,幸亏自己定力好。她抿抿唇,压低声音:“坐前排就是吃粉笔灰,容易得癌症。” “而且……”斟酌几番,“尤东寻学习成绩巨牛叉。” “我初中的时候问过他几回题目,讲的比老师还好。” ……… 没出息地……被劝过去了…… 余夏坐在外侧,隔着通道,对面就是上午的那个徐燚和张烨。 书还没有,只能干坐着呆。 班主任准备话了。 余夏坐地笔直,双手交叠放在桌上,标准的小学三好学生坐姿。 余光瞟了一眼身侧的尤东寻。 他是趴着的,额头抵在桌沿,只留着小卷对着她。 桌底下泛着一道熟悉的光,她垂眸,不动声色地打量。 ……噢,在玩手机。 “………” 有点怀疑毛巍慧同学说话的可信度。 王荣华简要叙述了下午的安排,一是大扫除,二是领军训服、校服。 其他时间则用来自由活动。 同学们很满意,满意到欢呼。 所谓的大扫除,随便铲几下就够了,费不了多少时间。 分工明确且随便。坐在窗边的就近擦窗,中间两排的则扫地拖地擦黑板。 从讲台桌上分到一块抹布,是往届学生不要了的校服裁剪成的。有同学提了桶水进来,余夏走过去将抹布弄湿。 再回到自己负责的领域时,尤东寻已经把桌子推好,横着靠窗。他坐在桌子上,脚踩着椅子,垂着眼还在认真玩手机。 她盯了一小会儿,走过去扣了扣桌面,示意他去别的地方玩儿去。 尤东寻斜眼睨她,半晌,一键锁屏,摁黑了屏幕,弯腰把手机丢进抽屉,站直身,从她手里抽过抹布,抬抬眼皮:“再去拿张报纸。” “………噢。” “操啊,东哥你怎么回事!” 游戏玩到一半,话都不吱一句就直接玩消失,置与你比肩血杀的队友于何地。 尤东寻踩着椅子上了桌,最高点的玻璃他擦地轻轻松松。 他回过头,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徐燚,神色冷冷清清:“操什么操,大扫除。” “………” 报纸是英语学报,旧的。 厚厚的一沓,就放在前面的书柜上。 余夏抽出一张,摊开来浏览了一下。 不看还好,一看就面色越来越沉,沉到最后能滴出黑墨水。她叹了口气,现这上面的字她只认识“英语学报”。 拧眉,心里一番挣扎,再抬眸,现自己已经到了座位。敛起表情,面上又恢复如初,毫无波澜。 余夏走近,抿着唇把报纸递上去。 “给。” 尤东寻接过,垂下头看她。 下午的太阳比早上的要烈上很多,它透过窗传递着它的灼热及光芒。 他的额头已经出了一层细汗,鼻尖也是。 啧。 竟然羡慕起光头来了。 “走远点。”顿了几秒,蹙眉:“这边都是灰。” 余夏没说话,歪着头看他,看他瞳仁漆黑深沉,如一汪深潭。 像是受了蛊惑,她稍稍往外退了几步。 再抬头时就看到他的背部,汗水已经浸湿他的白衬衫。 唇线拉直,想了想,“换我来吧。” 在她视线范围内,班里很多人,都是轮着来做事的。互帮互助,提高效率。 她好像就只去拿了一下抹布还有报纸。 然后就站着跟块木头似的。 就明晃晃的……英雄无用武之地。 “不用。”尤东寻直接拒绝,转身把抹布扔给余夏,动作不大,却还是让桌子晃了晃,“你去洗一下抹布。” 一团脏兮兮的布,就跟烫手山芋一样,他嫌弃极了,“洗干净点。” “………” 用报纸擦拭玻璃窗时,摩擦声比较响。 跟其他窗户相比,他们这一扇显然已经透亮清澈许多。 “东哥。”张烨撑着扫帚立在一边,笑得一脸欠抽的样儿,扬了扬下巴,调侃: “你叫谁洗干净点呢。” “叫你。”余夏面无表情地把抹布折好,离开前干脆利落地反击。 肆意曲解话里原本的意思,这小黄腔开得够溜。 男生间的对话似乎就是这般肆无忌惮。 张烨刚受了个白眼冷遇,没想到接着又被一团报纸砸了脸,报纸上带着蜘蛛丝。 ……感受很深刻。 “…………” “………………………………………………………………” “靠,你给劳资下来,劳资打不死你。” 收到推荐的名片后,余夏就屈指马不停蹄地点了添加好友。 备注上留了自己的名字。 想了想,又在下面的添加理由上写上洋洋洒洒地一段话:尤东寻同学,我能不能请你给我做家教?会付钱的,如果我成绩有提高,就请你吃鸡腿。 鸡腿那么好吃,一般人不会拒绝的吧? 点击送后,余夏唇角紧绷,目不转睛地盯着手机屏幕,看起来有些许紧张。 85.第八十五节课 此为订阅不足的……嗯●━●关于如何过高中的第一个周末,班主任给出的意见是预习课本。 高中与初中相比,它又是一个新的阶段新的征程,不仅是课业多了还有课业难了。 而特别是在高手如林的五中,稍有不慎,班级名次年级名次都会被别人甩出去。 正所谓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下周四周五有个开学摸底考,你们自己也要好好准备一下。”王荣华看着大家没把他的话听进去的样子,扣扣讲台桌,皱起眉忍不住又多说了一句。 “卧槽卧槽卧槽卧槽开学就考?” “玩了两个月我连笔都不知道怎么握了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啧,烦,考个球。” ……… 瞬间,教室里就爆出一阵哀嚎。 哭天抢地,呜呼哀哉。 从小就开始接受各种各样的考试,有考怕了的也有考麻木的。 闻言,余夏抬了抬眼,歪着头,安安静静地盯着黑板看了会儿。 复又瞅了瞅不情不愿的同学们。 ――唉―― 她心想,不过是考试,有什么好怕的。 微微侧过脸,余光瞟见尤东寻云淡风轻的模样,余夏眯起眼,默默点头肯定:嗯,这才是真正的大将风范。 此刻的尤东寻懒懒散散地仰在椅背上,随意翻着从小店买来的nBa特刊,修长白皙的手指一下一下地敲打在页数上。对于班主任的话没有任何过激的反应。完全是闹市中的一股清流。 他的皮肤被晒成健康的小麦色,长长的睫毛下面一双漂亮的眸子漆黑亮丽,像是镶嵌了璀璨的宝石似的。 余夏的目光太灼热了,他没感受到都困难,许久后他被盯地有些不自在。 下意识地把搁在桌上的杂志举了起来,掩住脸,盯着已经退役的科比的图愣。 余夏:“………” 啊呀,有点气恼。 刚刚女子的矜持哪儿去了? 哀嚎声还在,夹杂着的还有抱怨声。 ……铺天盖地。 王荣华当班主任当久了,看惯了这些,完全不为所动,甚至还笑得和蔼:“你们初升高的知识别跟我说经历了一个暑假就全忘光了。” 顿了几秒,又勾唇勾地阴恻恻:“摸底考要全年级排名的,你们自己掂量掂量。” “噢,还要通知家长。” 初升高…… 都什么知识? 吊扇呼呼地转,呼出来的也都是热风。 但回家前的燥热都是愉悦的。 余夏怔了怔收回了眼,转而开始茫然。 半晌后,才急急忙忙地拉开背包的拉链,顿了顿,又望着桌上堆地老高的书本好几秒,也不管是不是主科有没有用,一股脑儿地全都放进了背包。 大本小本,大书小书。 花的绿的,蓝的白的。 其实上过学的人都知道,稍稍几本书就能压弯祖国花朵的背脊。 她装地认真,每一本由大及小,放地规规矩矩端端正正。 像刚上学的一年级小学生一样,对什么都认真。 结果到了最后, “……………………” 眉头拧地老紧,嘴巴也抿成了一条直线。 东西太多了,背包拉链压根就拉不上。 ……… 直到咬牙用完了浑身的蛮劲儿。 还没拉上。 有点绝望…… 啪一下,尤东寻把杂志搁在桌面上。 耷拉着脑袋,好一会儿冲余夏那边掀了掀眼皮。 “………” 映入眼底的东西让他难得的噎住声,脑海里瞬间闪现了四个字母――ZZ。 不管是桌上,还是抽屉里,全都是空荡荡的,一支笔一块橡皮都没有。 更别说占地面积比较大的书本。 倒是她的白色背包……好像马上就要撑破一样,可能下一瞬白线就会滋开。 现在她还企图把英语单词本塞进去。 “余夏。” 尤东寻沉下声来头一回严肃地喊她名字,抬手用食指戳了戳她塞地鼓鼓的书包。声音懒洋洋的:“带这么多回去,你是准备期末放假了?” 小学生现在都知道放学只带作业回家。 突如其来地被这么一问,余夏大脑出现片刻空白。定定地看了几秒斜睨着她的尤东寻,思索再三后,舌尖无意识地舔了舔嘴唇,用班主任的话回他:“预习。” “………” 以抽烟的方式,食指与中指夹出蓝皮的单词本,敛神瞄了几眼。 上面的单词用黑笔描绘了好几次。 预习个屁。 一口老血被堵在胸口,不上不下。 他明白不了,就两天的时间,还想把所有的书都看完? 就算看完了…… 经过这一周的相处,不用说他也知道她肯定看不懂。 “你难道还要预习美术、音乐、体育与保健?”少年眯起好看黝黑的双眸,瞅着她时神色复杂。 “……不吧。”余夏拢了拢眉,又低头看了眼包里的书,表情不确定。 随即眉眼处又舒展开来,她憨憨地勾唇浅笑,态度友好:“没关系,我拿得动。” 就这么点儿东西…… ……每顿两碗米饭也不是白吃的。 “……………………” 这不是拿不拿得动的问题,是书包承不承受地住的事情。 少年额角抽了抽,不想说话。 如果有手术刀,他想劈开她的脑袋,看看她脑袋里面都装了什么东西。 *** 下午四点半,放学铃声打响。 尤东寻抬脚离开座位时,还是顿住提醒了一句:“一口气吃不下一个大胖子的。” “先别说带回去你会不会看,就是看不看地明白也是个问题。” 计划永远完美于实际。 想地再好回到家以后就只剩躺沙。 ……… 教室瞬间躁动起来,不出几秒,学生们就都堵在了门口。 毛巍慧转过身,冲着余夏摆摆手:“下周见啊,阿呆。” 余夏抽出几本没用的书投进抽屉里,闻声抬起脑袋,微微点了点头:“再见。” 背包瘪了许多,也轻了许多。 她不傻,把尤东寻的话听进去了。 走廊里叽叽喳喳,闹腾极了。 像是一群金丝雀即将被放而变成翱翔于蓝天的雄鹰。 转化其他物种的开心与兴奋。 张烨勾着尤东寻的肩膀,像只高傲的花孔雀,把头扬地老高。 “最晚回你家的那班车是六点半吧?” 尤东寻靠在栏杆上,手肘往后搭在上面,垂着眼,不重不轻地“嗯”了句。wWW.xszWω㈧.йêt 四点多的太阳是橘红色的,洒下来的光也能将人影打磨出另一种风格。三个精致少年簇在一块儿,无异于一道风景。 徐燚跟他俩不同,他是迎光而站的,刺目的橘红让他不受控制地眯起眼,见人上套了,立马乘胜追击:“时间还早,走,去网吧开黑。” 还不等人说话,他又道:“别跟劳资说不啊,你自己算算这周你手机强制掉线了几回?” 尤东寻:……… 完全不能反驳,他敛目挑眉,抬手握拳打了徐燚一下,吁出一口气。 确实好久没有好好打了。 “走吧。” 人渐渐少了,尤东寻倏地站直,背包单跨在右肩上,走出几步,回过头叫他们。 他站地随意且慵懒极了,说出话时语气也懒懒的:“开完记得送我去南站。” “得嘞,东哥您放心。”张烨装模作样地点头哈腰,好不谄媚,“就是直接送您回家都没问题。” “……………………………” 嗤, 看不起谁? 黑色T恤配浅色牛仔裤,鞋子是她爱不释手的泛白帆布鞋。 简简单单,背上再背个白色背包。 班去县里的车六点半动。 余夏不知道,所以她从五点硬生生地等到六点半,期间坐在行李箱上闭目养神,没有半点儿不耐烦。 远看着,像个打坐的小和尚。 听到脚步声,余夏睁开眼。 天已经大亮,亮到一睁开反而不适应。 来的人是班车的司机师傅,大腹便便,手里还拿着茶杯。他拧开杯盖抿了口茶,笑眯眯地打招呼:“小姑娘这么早啊?” “嗯。”余夏蹙眉不客气地应了声,站起身拍拍屁股准备把行李搬到车上,想了想又说:“是师傅你太迟。” “………” 按规定,每个学校的报道时间都从上午九点开始。 这个点,从这里去县城的公交车很空。 还有三分钟车。 投完币,安置好行李箱,余夏走到最后面的靠窗位置坐了下来,戴上耳机,又把窗户开到最大,乡间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 嘶,头上有点凉。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脑袋。 忽的…… 眼前晃过一位白衣少年,头有点卷。 耳机突然出滋滋声,余夏蹙眉,把它拿下来看了会儿。 “哟,东寻这么早?”司机师傅关上车门动车子倏地说话。 余夏抬头,视线正好对上刚才那位白衣少年的瞳仁,瞳仁黑漆漆的,深邃有神。 她听到他冷淡地“嗯”了声,喉结还微不可查地动了动。 回过神后,她又垂下头试着去调试耳机。弄来弄去还是夹带着滋滋滋滋。 “………”她不知道怎么办,最后恼羞成怒地关了音乐播放器。 86.第八十六节课 此为订阅不足的……嗯●━● “嗯,下午两点才开始。”王荣华转头望了眼挂在黑板上方的圆钟,“现在还早,你改好可以给语文老师看一看。” 说完,再深看了他一眼,放心地离开了。 班主任一走,尤东寻的眉头非但没有松平反而拧地更深了。他轻轻地啧了一声,冷清的眸子里微微闪过一丝不满。 几秒后认命般地垂眸,猫着腰在抽屉里翻翻找找。 他弄出来的动静有点大。 张烨和徐燚在过道另一边憋着笑,把头埋进臂弯里可劲儿地在看热闹。 “东哥别慌。”张烨支起身子单手撑住脑袋斜睨着这边,“脱稿直接上。” 徐燚也跟着搭腔,手臂一抬伸了个懒腰,得得瑟瑟地拽了句英文:“justdoit.” “Ibe1ieveyo.” 顿了几秒,似乎是自己把自己给逗笑了,如同被人摁了什么机关一样,霎时前俯后仰地哈哈大笑起来:“周末不上游戏还以为你搞这个呢,结果到现在还没写。” “事后火葬场啊~”徐燚双手交叠搁在脑后,眉梢轻挑,感慨时语调忽起忽伏,活生生地是在唱戏。 尤东寻冷着脸,侧过头横了两人一眼。 ……两人瞬间安静如鸡。 压根就没有a4纸,他就是把抽屉挖出洞来也不可能找得到。 脱稿上其实也不是不行,但总归是少了点依仗与安全感。 在很多事情上,尤东寻一般都会做万全的准备,哪怕真的因为某些原因而万全不了了,他也会提前半个小时列个条目,以备不时之需。今天这演讲稿的事他真的是不知怎么的就给忘了个干净。 过道边的两人又开始窃窃私语,声音由小及大渐渐聒噪。 倒是余夏,明明离他最近,却连一丁点儿的声都没出来。 她着了魔,用最标准的坐姿,两耳不闻窗外事地看着他给她划出来的重点。心无旁骛到这个地步真的是让人恨到牙痒痒。 尤东寻瞄见被她手臂压住的草稿纸,眉角一扬,也坐正起来,左手食指微屈成勾敲打着桌面,试图引起余夏的注意。 余夏果然被吸引,她的视线终于从书中移开来,垂着眼盯着那一上一下的手指。 手指很好看,又长又细又白的。 欣赏够了,又歪过头,目光灼灼地望着尤东寻,清澈见底的瞳仁里似乎在传递着信息,她在疑惑。 “有事么?”余夏平静地开口询问。 尤东寻腮帮子微动,舌头顶了顶后槽牙,抬手捏住余夏的短袖袖口,轻轻松松地提起,接着另一只手帮忙,抽出了那本草稿本:“给我一张。” 话里听不出询问的口气,反而更像是一种口头通知,余夏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撕下了空白页,慢半拍地“噢”了句。 上完两节课又自己摸索课本,余夏到现在脑子还是一团浆糊,稍稍瞥了一眼外面的景色便想休息几分钟。 听到笔头与纸摩擦出的刷刷声,她微微侧身把头探过去,轻咳了一声:“你终于拿笔了。” 瞅见跃然于纸上的隽秀字体,心下有点惊讶,她看过班长学习委员抄在黑板上的字都没有这个好看。 顿了顿,“要写什么?” “言稿。”尤东寻撇嘴,淡淡的语气里有着几丝不情愿,他睨了她一眼,莫名地抬手挠了挠头。原本好好的像是在理店做过的型瞬间成了鸟窝。 余夏点点头:“你刚刚不是和班主任说只剩下修改了麽?” 看书的时候她其实是有耳听八方的。 话音刚落,杠铃般的笑声就传了过来。 张烨和徐燚笑倒在桌子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修改稿……不存在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张烨冲他们这边罢罢手,“可能以后组长问他要作业一样,要等半天他的现做。” 余夏眨眨眼,视线幽幽地飘回到尤东寻的脸颊上,顺着侧脸的弧度缓缓往下。黑色翻领短袖校服被他衬地像是品牌店里的衣服一样,人要衣装,人要好看的话穿,哪种衣服都是金装。她就这么被硬生生地噎了一下,好半晌才反应过来,一脸严肃地告诉他:“你这样是不行的。” 她逆着光,让人看着有些晃眼。 尤东寻挑了挑眉梢,指尖捏着黑色水笔的一头,递过去:“要不你来?” 这很突兀…… 突兀到这是很明显的玩笑话。 然而,余夏还是信了,竟然信了,她的表情依旧冷冷清清的,仔细看的话,可以瞧见她眸子里的惊吓,如被人类撞见的小鹿一样:“我不行。” “嗤。”尤东寻笑了笑,不再浪费时间,抿着唇低下头开始动笔。 刷刷刷,度极快。 余夏怔怔地看着,没有再出声。 她想,会读书的人就是不一样,都不带思考的就能写出一大段话来。 她垂下眼,不免有些羡慕。 ……… 半个小时后,尤东寻收了笔。 *** 开学典礼放在学校的大礼堂举行。 五中作为省重点高中,除了图书馆外,就数这个大礼堂最具标志性了。小說中文網 宽敞,明亮,且肃穆。 各班级有相对应的位置区域,他们八班排下来还挺靠前。 去那边也是秩序井然地过去,由班主任带着,现在班级走廊上排好两队。 余夏好不容易跟室友们挤在一块儿,还没来得及聊会天,就因为身高问题被移到了后面。 周围都是男生,她有点生无可恋。 毕竟到了大礼堂大家都是要坐下的,跟身高有什么关系? 越想越郁闷,越想越气。 几分钟后,队伍还是稀稀拉拉的没有调整好,大家伙儿也不安静。余夏站久了有点困,不受控制地打起了哈欠。 下一刻,她就感受到后背被人戳了一下。 不重,但也不轻。 她蹙起眉嘟囔了一句,猛地回过头,撞进了尤东寻寡淡的眸子里。 啊, 张了张嘴没出声儿。 紧跟着,余夏就听到他说:“我上去说话的时候好好听。” 这声音,跟他的人一样,清清冷冷的。却又带着令人恍惚间沉醉的金属般的柔软色泽与质感。 什么也没有就是定力最多的余夏仰着头,等着他的下半句。 阳光太刺眼了,两个人都忍不住眯了眼。 像这种新生代表言,无非是走走套路走走过场,比如很荣幸能来到该校学习,该校如何如何未来如何如何等。 ………大多都是废话。 等了一会儿,尤东寻低下头看她,言简意赅:“对你有用。” 他提了几点学习技巧。 *** “………” 结果,尤东寻怎么也没有想到,他这善意的随口一提,直接导致了他在演讲过程中被一道殷切的目光紧紧跟随。 大礼堂里明明有那么多的人那么多视线。 唯独那一道灼热到令人烫,如果不是心有明镜,还真能误以为是狂热的追求者的变态窥视。 尤东寻说到“明天五中以我为荣”时往八班所在位置一瞭。 果然,余夏同学求知若渴啊。 ……… 开学典礼,最拖时间的其实是校领导的讲话。 十五分钟拖成半个小时,半个小时后又干脆延伸再拖十五分钟。 有说不完的话,念不完的词。 舞台上方的玻璃吊灯亮到刺目,再加上点缀的十六个小灯。 把校长照的澄光瓦亮,讲到激动时,老远就能瞅见他四溅的唾沫星子。下面的学生也渐渐失去耐心开始躁动了。 余夏坐在中间一排的靠右位置,与其他人的颓靡相对比,显然她的昂挺胸要好很多,只是细看的话,却能现她目光涣散正神游天外。 大礼堂不再安静,细细的嗡嗡声从头传到尾。再盯了会儿,余夏垂下眼,从校裤的兜里掏出手机。 解锁之后将亮度调到最低。 四个小仙女天各一方,有三个已经在联络部抱怨很久…… ……说站在上面的领导形式主义地讲了一堆废话,说已经四十五分钟了尿都要听出来了,还说不如咱们班尤东寻讲地实用。 她舔了舔唇,手指比在手写半屏键上晃悠良久,最后敲出:对! 以表示她对此番吐槽的无限认同。 下一秒,消息就齐齐出来,先后的时间间隔估计都不到零点零五秒。 毛巍慧:看,连阿呆都忍受不住了。 朱娇:行了行了,校长的最后一位听众已下线。 郑安琪:阿呆能坚持到现在我是服气的。 郑安琪:『给大佬敬茶jpg.』 毛巍慧:『给大佬敬茶jpg.』 朱娇:『给大佬敬茶jpg.』 表情包是鼻青脸肿的类似大拇指的形象正捧着一杯茶递过来,下面配着字。 余夏侧过脸往左边望了望,正好看到朱娇摇着手跟她打招呼。 她龇牙一笑,弧度小到看不见。 已经说到学校的建设问题上了,余夏眨眨眼,兴致缺缺。 复又将注意力放在手机上,长按表情包保存下来,还不忘开个玩笑:嗯,大佬接过茶了,不好喝。 她等了一会儿,没有再等到回复。 ……索性就退出了群聊。 微信进去的页面没有填满联系人,反倒是空空白白的。 关于过去的余夏,她几乎也没有什么过去的朋友,至于家人,可有可无,最后也懒得有联系。 余夏抬起手握成拳头撑住下巴,脑子里回想的都是刚才尤东寻在上面所做的演讲。 任校领导如何激情澎湃,她都跟没长耳朵一样,怔怔地心无旁骛地呆。 几分钟后,回过神。 瞟了一眼时间,已经快五点了,怪不得已经有点饿了。 思忖片刻,她敛神,庄重地给尤东寻消息,停留在聊天界面好久,反反复复修修改改,最后才问―― 87.第八十七节课 此为订阅不足的……嗯●━●还有旁人的交头接耳。 余夏凝眉不解,看向一旁的毛巍慧。 “你火了。”毛巍慧凑过来神秘兮兮地说了三个字,又过了一两分钟,她调好手机拿给余夏看,“五中新生助人为乐,手提两床被子轻松上四楼。” 标题就是这长长的一串,红字加粗。 附图:她默不作声的爬楼梯的背影。 下面还有上百层的评论,其中有一条她在电视上看过――自从有了新盖中盖,一口气能上五楼。 余夏:“………” 两床被子很重麽? 事实证明,力气是与饭量成正比的。 在毛巍慧的目瞪口呆下,余夏不急不缓淡淡定定地吃了两碗米饭,一粒米都不剩。 “哐”一下搁下塑料碗,莹白的大拇指就比在眼前:“啧啧啧,厉害啊。” 余夏正色,一点儿也没开玩笑:“这碗太小了。”她还没有饱。 毛巍慧沉吟片刻,抱拳:“………好汉受我一拜。” 寝室是四人寝,另外两个人来得比较晚。 她俩吃完午饭回去准备休息的时候,看到她们正在父母的陪同下整理床铺。 互相打了招呼,都很热情开朗。 一个叫郑安琪,一个叫朱娇。 由父母折腾过的床铺,干干净净,整整齐齐,再配上蚊帐,墙边用粉色墙纸贴着,俨然是公主床了。 相比较之下,一号床就简陋地不像样。 “余夏,你把蚊帐挂上,夏天蚊子多。” 余夏看了眼自己的床,点了点头。 但从牛津布袋里扯出蚊帐后她又愣住了。 ――这么复杂的东西要怎么挂? 想法一闪而过,与她而言,这其实算不上复杂。她记得以前在塞外搭过帐篷。 都是帐,应该都是一个道理,两者有异曲同工之处。 ……… 折腾完,在桌子上趴了会儿。 下午一点准时去教室集合。 快到泉思楼的时候,路过操场。 砰砰的打球声衬地天气更闷更热。 “大中午打球,也不怕中暑。”郑安琪往篮球场睨了一眼。 应该是高二高三的,穿着球衣球裤,各种拗造型耍酷挥洒汗水,最后再来个牛逼哄哄的三分球。 哇哦,满堂喝彩。 “这你就不懂了吧。”朱娇手臂搭在郑安琪的肩上,仰着头眯起眼,“像我们这种新鲜的血液进来,祖国的小嫩花,是他们这些作为学长的最想勾搭的了。” “用尽风骚,只为引起你的注意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郑安琪:“神经病。” 余夏没吭声,但心里已经对他们所打的三分球抱以兴趣。 挺好玩儿的,她挑挑眉。 叮叮咚咚,叮叮咚咚…… 预备铃打响。 她们四个拖着拖着就成了最后赶到班级的了,班主任王荣华看着她们,半晌,挥挥手,示意她们快点找位置坐下来。 前排都被占满,余夏皱了皱鼻子。 她想坐在靠前的位置…… 可现在只有后面三排能坐。 “余夏是吧?”王荣华对余夏的印象还是比较深的,他走过去拍拍她的肩,“你就坐在尤东寻边上吧,你个儿高。” ……相比较于南方的女生,余夏确实高出她们一大截。 尤东寻她是认识的。 她下意识地抬眼去找他的方位。 由左至右,由前往后。再一次四目相对时余夏的内心是拒绝的。 靠窗的倒数第一排的位置,旁边就是放垃圾桶扫帚的地方,还怎么能好好学习? 她的踌躇被毛巍慧给看出来了,腰侧被胳膊肘捅了捅,她低下头:“嗯?” 单字,加上独特的嗓音之上还赋予它疑问的语气,毛巍慧心想,幸亏自己定力好。她抿抿唇,压低声音:“坐前排就是吃粉笔灰,容易得癌症。” “而且……”斟酌几番,“尤东寻学习成绩巨牛叉。” “我初中的时候问过他几回题目,讲的比老师还好。” ……… 没出息地……被劝过去了…… 余夏坐在外侧,隔着通道,对面就是上午的那个徐燚和张烨。 书还没有,只能干坐着呆。 班主任准备话了。 余夏坐地笔直,双手交叠放在桌上,标准的小学三好学生坐姿。 余光瞟了一眼身侧的尤东寻。 他是趴着的,额头抵在桌沿,只留着小卷对着她。 桌底下泛着一道熟悉的光,她垂眸,不动声色地打量。 ……噢,在玩手机。 “………” 有点怀疑毛巍慧同学说话的可信度。 王荣华简要叙述了下午的安排,一是大扫除,二是领军训服、校服。 其他时间则用来自由活动。 同学们很满意,满意到欢呼。 所谓的大扫除,随便铲几下就够了,费不了多少时间。 分工明确且随便。坐在窗边的就近擦窗,中间两排的则扫地拖地擦黑板。 从讲台桌上分到一块抹布,是往届学生不要了的校服裁剪成的。有同学提了桶水进来,余夏走过去将抹布弄湿。 再回到自己负责的领域时,尤东寻已经把桌子推好,横着靠窗。他坐在桌子上,脚踩着椅子,垂着眼还在认真玩手机。 她盯了一小会儿,走过去扣了扣桌面,示意他去别的地方玩儿去。 尤东寻斜眼睨她,半晌,一键锁屏,摁黑了屏幕,弯腰把手机丢进抽屉,站直身,从她手里抽过抹布,抬抬眼皮:“再去拿张报纸。” “………噢。” “操啊,东哥你怎么回事!” 游戏玩到一半,话都不吱一句就直接玩消失,置与你比肩血杀的队友于何地。 尤东寻踩着椅子上了桌,最高点的玻璃他擦地轻轻松松。 他回过头,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徐燚,神色冷冷清清:“操什么操,大扫除。” “………” 报纸是英语学报,旧的。 厚厚的一沓,就放在前面的书柜上。 余夏抽出一张,摊开来浏览了一下。 不看还好,一看就面色越来越沉,沉到最后能滴出黑墨水。她叹了口气,现这上面的字她只认识“英语学报”。 拧眉,心里一番挣扎,再抬眸,现自己已经到了座位。敛起表情,面上又恢复如初,毫无波澜。 余夏走近,抿着唇把报纸递上去。 “给。” 尤东寻接过,垂下头看她。 下午的太阳比早上的要烈上很多,它透过窗传递着它的灼热及光芒。 他的额头已经出了一层细汗,鼻尖也是。 啧。 竟然羡慕起光头来了。 “走远点。”顿了几秒,蹙眉:“这边都是灰。” 余夏没说话,歪着头看他,看他瞳仁漆黑深沉,如一汪深潭。 像是受了蛊惑,她稍稍往外退了几步。 再抬头时就看到他的背部,汗水已经浸湿他的白衬衫。 唇线拉直,想了想,“换我来吧。” 在她视线范围内,班里很多人,都是轮着来做事的。互帮互助,提高效率。 她好像就只去拿了一下抹布还有报纸。 然后就站着跟块木头似的。 就明晃晃的……英雄无用武之地。 “不用。”尤东寻直接拒绝,转身把抹布扔给余夏,动作不大,却还是让桌子晃了晃,“你去洗一下抹布。” 一团脏兮兮的布,就跟烫手山芋一样,他嫌弃极了,“洗干净点。” “………” 用报纸擦拭玻璃窗时,摩擦声比较响。 跟其他窗户相比,他们这一扇显然已经透亮清澈许多。 “东哥。”张烨撑着扫帚立在一边,笑得一脸欠抽的样儿,扬了扬下巴,调侃: “你叫谁洗干净点呢。” “叫你。”余夏面无表情地把抹布折好,离开前干脆利落地反击。 肆意曲解话里原本的意思,这小黄腔开得够溜。 男生间的对话似乎就是这般肆无忌惮。 张烨刚受了个白眼冷遇,没想到接着又被一团报纸砸了脸,报纸上带着蜘蛛丝。 ……感受很深刻。 “…………” “………………………………………………………………” “靠,你给劳资下来,劳资打不死你。” 郑安琪告诉她:“现在的大学遍地开花,只要不是智障,或者说是真的烂泥扶不上墙的,就都能有大学上。” “问题是要想上好一点的,就得考高分,没办法,这就是个竞争的时代。” “而高分一般是由学霸们掌握着的。” 她说的一本正经,余夏也听得一本正经。 如今记在脑子里的堪堪两个字――学霸。 以字面意思理解就是……学习中的霸王。 听起来威风凛凛的,余夏对这个身份相当钟意,如果可以,恨不得用金子打成一块吊坠,上面刻着这两个字,然后挂在脖子上,更显牛叉。 可惜的是,现在挂着她虚,不仅没有名副其实,还打肿脸充胖子。 “唉。”深深地叹完气,余夏扑闪着眼,睫毛也跟着刷刷两下,须臾,低头拿起笔神情严肃地写上:我要当学霸。 88.第八十八节课 此为订阅不足的……嗯●━●赶着吃早饭的余夏被郑安琪揪着衣服,想一马当先也先不了。 明明已经气喘吁吁,掉了半条小命,却还坚持着不放手。郑安琪仰着头微微眯眼,说出来的话却气势汹汹:“阿呆你要是敢先跑,我们全班齐上把你堵在墙角。” 顿了顿,挥了挥拳头:“揍你。” 玩笑话,最能引起共鸣。 听到郑安琪的话的同学纷纷表示赞同。 都鼓着掌嘻笑着喊“没错”。 看了会儿热闹,在后面几乎是悠闲散步的徐燚卷起舌尖顶着腮帮子内侧,翘了翘嘴角,也跟着起哄。 “喔噢”了一声,又转过身来倒着跑。 挑眉同尤东寻旁边的张烨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我赌五包卫龙,以余同学闷葫芦般的性子,一定会选择包容郑安琪。” “默不作声地陪着一起跑。” 昂起下巴调侃:“是不是啊东哥。” 突然被点名,尤东寻一愣。 接着眼皮一抬就看到徐燚那猥琐的面孔。 下意识地扭过头,嫌弃地轻啧了一声。 他不知道为什么, 这两人总是时不时地在他面前提及余夏。 双手插兜,不经意地往前一瞥。恰好看到她拧着眉头状若思考的呆样。 阿呆? 嗤,倒是蛮形象的。 “………” 余夏被大家一哄而上的恐吓搞地懵,即便如此,迈开的脚步还是没有减缓放小。 睫毛稍稍一颤,黑色的瞳仁里不见一丝一毫的笑意。半晌,她以她一贯的认真,抿抿唇把事实陈述出来―― “你们打不过我。” 所以,放手。 她要快点跑完快点吃饭。 “……………………………………………………………………” 长达五秒钟的沉默,所有人都被余夏的口气给惊到了。 愣住,上下瞄瞄她的小胳膊小腿。 ――噗―― ……又不厚道地笑死。 神经病啊, 一人一掌都能把你打肿。 尤东寻望着余夏。对她还是停留在第一印象上,人瘦成一道闪电,就好像风轻轻一刮,她就能飞上天。 还有就是,傻地有特色,傻成一根筋。 垂下眼,敛起情绪。嘴角勾了一小下,不出三秒就放平了,尤东寻忽的力,跑了起来,肩膀往徐燚身上撞:“别忘了五包卫龙。” 他冲过去头也不回,只拔高了一点点嗓音,却还是冷冷淡淡:“五毛钱的就不要拿出来丢人现眼,要两块八大包的。” 徐燚被撞地生疼:“………嘶,草泥马不痛啊!” 没人回应他。 只剩他的大嗓门飘荡在操场上。 *** 接下来几天,在烈日炎炎下唯一找到自我的也只有余夏。 其他人累地要死,她一个人神采奕奕。 严苛的训练,从练站姿到练向左向右转,以及看起来威风凛凛的军体拳。 每一项,一做就得做半个小时以上。 带他们八班的李教官是个大黑脸,往前面一站不怒自威。 有不少同学还是怵他的。 怵归怵,只要有态度够认真,他也不会把你怎么样。 相处久了,小可爱的一面就出现了。 只是,出现的频率并不高而已。 ……… 手心贴紧裤腿,背挺直,头抬高。 “你们都给我仔细看看,这才是最标准的站姿。” 教官把余夏拉到前面,以她为例,啧啧称赞的同时不忘挖苦一下其他人。 “都站不直吗?是不是平时电脑手机太好玩了,把背玩驼了。” “检阅时班级个人项目,我已经推荐了余夏同学,你们没意见吧?” “有意见也没用,除非你足够优秀。” ……… 他们当然没意见,巴不得呢。 然后,有了对比之后,就满是伤害。 ……哔哩啪啦哔哩啪啦地就说不完了。 大家表情麻木,余夏她更麻木。 她在书上看到过一句话――过度的称赞就是一种虚伪。 可她看李教官他……好像挺实在的。 “………………” 可能是她真的很优秀吧…… * 晚自修的时候,她把脑袋藏在她看都看不懂的英语书下,一小撮一小撮地凑近尤东寻。 她压低声音悄悄地问他:“你们会不会觉得烦?” 很莫名其妙的问题。 尤东寻先是一怔,注意力从游戏里转移出来,侧过脸不明所以地看她:“什么?” “就是……”余夏抿着唇,斟酌再三,又往尤东寻那边凑了凑,压低声音:“就是我这么优秀老被夸,你们会不会心里不平衡,会不会想把我杀了算了。”Www.XSZWω8.ΝΕt 就像小师妹一样,在自己把后背放心交给她的时候,她却在背后捅死了她。 “………” 一瞬间的惊愕,尤东寻反倒没反应过来。 这像是开玩笑的问题被她问得太严肃。严肃到像是一件会真实生的事情。 他想伸手,用手背感受感受这人是不是烧了。否则怎么会胡言乱语起来。 好半晌…… 尤东寻才神色复杂地反问:“你哪里优秀了?” “……………………” 气劈叉了…… 窗外的树叶沙沙作响,合着虫鸣。 归于安静后,被打击了的余夏决定与尤东寻短暂性绝交五分钟。 她收回视线,绷直身体。 放平英语书,笔末敲打着单词表上的第一个英文单词“nt”。 尤东寻忍住笑,嘴角却止不住往上扬了一毫米。他垂下眼,往手机屏幕上一瞄。 啧,居然跪了。 葱白的指尖直接点了退出游戏。 返回到主屏幕时才现微信上有十几条消息,眸子微闪的一瞬,又来一条。 他点进去,是张照片。 就刚刚他低头勾唇的照片。 下一秒,又两条信息进来―― 张烨:为了和你同桌聊天,你已经第二次丢弃了与你并肩作战的战友了。 张烨:『你的良心不会痛麽jpg.』 张烨:啧啧啧啧啧啧啧啧不得了哟。 “………” 尤东寻言简意赅地回复了一个“滚”,睨了他们一眼,然后收好手机。 啧啧啧啧啧啧啧,张烨侧头就跟徐燚说了尤东寻的坏话:“你看看他,这都什么态度。” 徐燚轻轻一瞥:“重色轻友的态度。” ……… 从抽屉里取出一瓶酸奶,尤东寻转过头递给余夏,安抚她:“逗你的。” 顿了几秒,眸子里带着笑意:“拿去喝,我听到你肚子叫了。” “………………………………………………………………” 沉吟良久,余夏低下头感受了一下,才伸手接过,她抿了下唇,桃花眼微眨:“谢谢。” “教官表扬你,是你确实做的好。”尤东寻单手撑住脑袋,微微颔,“所以你不用想这些有的没的。” “法制社会喂,谁敢杀你。” “啊,不对,是谁打得过你。”他笑意更深,用她说过的话回她。 有道理,余夏眼睛亮了亮,对着吸管嘬了一口:“你说得对。” “………………蠢。”尤东寻噎住,顿了顿,轻声吐字。 徐燚顺着张烨的目光,趴在桌上往这边瞧,瞧完全程后,心中五味杂陈。 嘛的。 那瓶希腊好酸奶是用他的钱买的。 借花献佛尤东寻你很棒! 考试安排表出来了,就贴在每个班门口。 完全打乱了的顺序,高一与隔壁那栋厚德楼的高二生坐着一起考。 一组高一一组高二,这样隔开来。 厚德楼的“厚德”二字出自《周易》中的“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其寓意是君子应当刚毅不屈,奋图强。 吃完晚饭的余夏已经从自己那栋泉思楼找到这边的厚德楼了,三个室友都能迅地在泉思楼找到所考班级,只剩她,孤零零地要继续奋战。 从一楼爬到六楼,又从六楼返回到一楼,现在还要征服一幢楼。 吃下去的白米饭加红烧肉……经过这一番折腾,也就消化地差不多了。 余夏的脸上没有任何的不耐烦,依旧是清清冷冷无欲无求的样子。她抬头仰望了一下最高层,微不可察地扬了扬眉梢,迈开腿走了过去。 每个班级的前门,都堵满了人,堵地水泄不通,就围在那里找自己的名字。 89.第八十九章 此为订阅不足的……嗯●━●周五。 为期一周的军训生活的最后一天。 大家伙儿的情绪空前高涨,无论李教官怎么摆脸色,都震不住这群猴崽子。 他们恨不得立马扒了身上的迷彩服,撒着脚丫子跑出学校。 和隔壁班对完歌,原地休息时还真有男生把迷彩给扒了。里面什么衣服都没穿,这拉链往下一拉,就露出白嫩嫩的上半身,与他脸上的肤色截然相反。 豆大的汗珠沿着他的侧脸划过。 教官刚提起一口气要冲他火,他就抢先一步,摘下帽子当扇子:“教官行行好,再闷下去我就要起痱子了。” ……嬉皮笑脸,没个正形。 阳光穿过云层洒在地面上,气温已经将近三十几度,没人中暑已经算是不错。 李教官也不是不通情达理,他当然理解并接受这个理由,但…… 他居高临下地站在这个男生面前,垂着眼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直到把人看毛了,才示意他转头看看其他人:“谁不热?你看他们脱了吗?” “你穿自己的衣服脱了我不管,但你现在穿的是迷彩,穿好。”他虎着脸募地加重语气,把那男生吓地一愣一愣的。 大家是团成一个圈儿坐下的。 男女生面对着面,屁股底下是绿茵茵的草地,很扎人。 尤东寻个子高,他坐在最后一排,后面的空间更大。他索性再往后移了移,两只手撑住草地,小草插着他的指缝,冒出尖儿来,也有冒不出的,就直接在他的掌心处挠他痒痒,笔直修长的双腿摆在前面,随意地交叉着。 像麦浪般的热风一阵一阵地袭来,他忍不住眯起眼呼出一口气。 ――真瞎几把地热。 大多数人都把注意力集中在光膀子的男生身上,看热闹般地看他与教官互怼。 边看边笑, 就差举起荧光棒来观看这场表演。 怼天怼地的, 都最后一天了还特么的搞事情。 几分钟后―― “周耀,你没有腹肌秀什么秀。” “来来来,哥给你看看什么叫能放地出去的好身材。”张烨从草地上一跃而起,拍拍膝盖又拍拍屁股,接着手指就搁在拉链口准备宽衣解带了。 张烨也觉得自己快被热地人间蒸。恰好有机会凉一凉,他怎么可能不会顺着杆子往上爬。 下一秒,小腿肚就被重重地踢了一下。 他弯了一下脚,差点摔倒。 “操嗷。”条件反射性地回过头,看到罪魁祸还是一副冷冷清清的样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尤东寻你干嘛。” “没干嘛。”尤东寻耸耸肩,连头都懒地仰起来看他,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过了好久才懒洋洋地掀掀嘴皮回答他,“你一个瘦肉排骨秀什么秀。” 张烨:“………” 怎么办?好想抡棍子打人。 ……嚣张个屁。 尤东寻翘起舌头顶了顶上颚,嗤笑。 随后,掀了帽子甩在草坪上,微卷的头染着汗水,看起来似乎更卷了。 太阳底下,营养不良地黄。 感受到身边的张烨闷里闷气地坐下,他一个眼神也没给。 反倒是张烨,咽不下,一拳砸在尤东寻的胳膊上,哼哧两声还不解气:“你特么的吃炮仗了?” “没有。”尤东寻淡淡地开口。 把腿收回来盘着坐端正,顺便拔下一撮小青草,瘫在掌心,把手比到下巴处,轻轻一吹气,全都散尽。尐説φ呅蛧 拍了拍手,手肘抵住膝盖,手掌握成拳头撑住下巴。 他巴巴地望过去,视线穿过前面的矮个子男生,又绕过对面第一排的瘦黑女生。 最后落在眼睛紧闭全身绷紧的余夏身上。 早在周耀脱衣服的瞬间,余夏异于常人的反应就瞬间钻入他的眼眸。 她先是一怔,面对突如其来的意外有点反应不过来。紧接着,倏地一下转过头,闭紧了双眼,修长浓密的睫毛颤了颤。被晒黑一个层次的脸颊也染上一抹淡淡的不易察觉的粉红。 至于嘴里在念叨什么…… 他离得远,听不清。 这场闹剧最终以周耀的妥协而画上句号。 余夏耳听八方,感觉到没什么事儿了才缓缓地睁开眼,睁成一条缝。 光太足太强,她用手挡着适应了好久。 好久以后, 哔――哨声吹响。 休息时间结束,每个班马上要接受总教官及校领导的检阅。 班级以豆腐块的方式排好。 由左至右,从矮到高。 总共四排,余夏站在第二排的末位,尤东寻站在第四排的末位。 两个人中间隔了一个壮壮的汉子。 离检阅还有一小段时间,台上,校领导刚开始讲话。一般情况下,没个二十分钟以上是铁定说不完的。 下面站着的学生,真正认真倾听的恐怕没几个。 很多东西就如同炒陈饭一样,次数多了,兴致缺缺。 等了等,又等了等。最终还是受不了了。 尤东寻抬手拍了拍前面男同学的肩,话都没说,手指头稍稍比了比就把自己的意思表达清楚。 两个人换了位置。 现在,他就站在余夏的身后。 抬手,指尖戳了戳她的后背,她还是那副被教官夸奖的站姿,如松挺拔。 连戳好几下,余夏终于抖了抖。 她快被烦死了。 下意识地拧起眉宇,回头瞪眼。 看到是尤东寻后,眉峰稍稍放平。 半晌,开启教导主任的说教模式:“别说话,好好听。” 尤东寻:“………” 休停了几分钟,可惜心里还是好奇感占据上游。 他弯下腰,忽的凑近她。 像是在讲悄悄话,他问她:“刚才坐着的时候你在念叨什么?” * 上午的整体检阅,八班得了个第三。 团体的第一个荣誉,大家都很开心。 他们班一向懒懒散散,就连李教官都说这是没有想到的事。 接着沉默了好一会儿,李教官才笑着说下午关于个人的检阅,第一非他们莫属。 因为他们八班有个秘密武器。 随即,余夏就收到了各种加油声。 不是她把后背交给别人,而是别人甘愿成为她的后背。 像是破釜沉舟下的一荣俱荣。 十六个班,每个班派出一个人。 要完成军训训练的每一个步骤。 下午两点,掌声雷动。 余夏站在上面,俯瞰着下方的人群。 她还是那副冷冷清清的面孔,让人看不出什么来,其实心里快紧张死了。 这种千钧一的时候,不知怎么滴,余夏突然就想起了尤东寻问自己的问题。 念叨什么? 她实话实说:“非礼勿视。” 再然后,似乎就没有然后了。 因为对方已经被她的话噎住,淡漠的表情出现皲裂,哑然到不可思议。 余夏从来没有见过尤东寻的这种表情,现在回想起来,似乎还蛮搞笑。 倏地,一下子就放松下来了。 正了正神色,她随时准备着。 ……… 一套流程下来,大概十分钟左右,很多人一恍神在抬头时就现都过去了,啥也没看到。 尤东寻看着跑道,蹙眉,用胳膊肘撞了撞徐燚,“你录视频了麽?” 他没看到打军体拳的部分。 徐燚这人,最爱拍一些有的没的,然后朋友圈。 没想到…… “我录这玩意儿干嘛?”徐燚俨然一副磕瓜子群众的模样,“有什么好录的。” 尤东寻:“……………………” * 余夏不出意外地得了第一。 由总教官梁沛亲自颁奖。 她心里高兴,骄傲满满地挺起胸膛,眸子里都是光。 “小姑娘不错。”这一周,梁沛难得的和颜悦色。 他潜意识里觉得,是个当兵的料。 一棵枝叶茂密的大树上不知道藏了多少只夏蝉在合唱。 午后,南方的小县城很安静。 被日头晒地滚烫到能煎鸡蛋的大街上几乎没几个人。一辆外省牌照的卡宴沿着这条街呼啸而过,带起颗粒状尘土。 卡宴穿过小县城,沿着盘山公路往上,左弯右曲绕地人头晕。 郑刚分出心瞟了一眼车内后视镜,开始于心不忍,把着方向盘的手收紧,皱着眉叹气安慰:“没有一个父亲是不爱自己女儿的,你别多想。” 后座的余夏没吭声,一直低着头垂着眼,厚重的刘海遮住眸子里一时而过的戾气以及沉寂下来的空洞。 她不想接话, 没意义,而且,关于这些,现在的她也不在乎。 “先生每个月会给你打钱。” “你要在这边好好学习。” “争取考个好大学。” 也许是嫌弃驾驶座上的人太啰嗦,余夏闭上眼,闷闷的应了句:“知道了。” 90.第九十章 此为订阅不足的……嗯●━● 要从头教起…… 沉默了一会儿,她确实不放心了,咬这唇画蛇添足地加上一句:我很聪明的,一点就通。 所以你不要有压力也不要知难而退。 明明是文字,但就这短短的五个字,尤东寻好像从里面感受到了她说过的“我很厉害的”语气。 眼尾稍稍上挑,忍不住垂头低笑。 他把她的备注改为“同桌”。 从读幼儿园到现在高中,他换过不知道多少个同桌,他们在他的聊天工具里的备注就只是名字而已,有些甚至连备注都懒得改,是什么昵称就是什么昵称。 久而久之,认都认不得谁是谁了。 他这回没有顺着她的话,反而打出一大串字,捅破了她的自欺欺人。 尤老师:真的一点就通就不会存在全都看不懂。 余夏:“………” 字里行间都没毛病。 她微怔住,看着上面的回复,一时间被堵地说不上话来,心中五味杂陈。 尤老师是余夏在自己微信上给尤东寻的备注,以示尊重。 不曾想,有了老师这个头衔后,他果然连说话的方式都变了,耿直到扎心。 过了好一会儿, 余夏吁着气郁闷地退出对话框,点了最下方“我”那里的钱包,查看了里面的零钱还剩多少。 为了往后能有好成绩,为了尤东寻能够认真教她,她也必须狠下心来付出点了,怎么着也该先个红包贿赂贿赂。 余夏站起来,晃晃悠悠地走出房间。拉开了遮住客厅落地窗户的米白色窗帘。 外面的雨开始小了,天也渐渐亮了起来,不再阴绵绵的。 都放晴了。 正抿着唇琢磨着该多少合适,大腿就感受到了裤兜里的手机的振动。 她原以为是小仙女群里大家伙儿又在开浪了。 点开一看,愣住,怎么也没想到是尤东寻给她了红包。 下面还解释性地加了一句―― 尤老师:上次打的的钱。 *** 切身体会之后,余夏深以为然地认为毛巍慧的告诫纯属无稽之谈。 她的新任小老师明明有问必答很健谈。 这般,悬在嗓子眼儿的心也就放下了。 至少,不会被对方突然给删除掉。 ……… 在正式求教书本知识之前,余夏学到的第一块东西很简单也很占别人便宜。 尤东寻在把车钱转给她后又告诉她,“一般有点骨气的男生,在需要花钱的地方,都不会让女生出钱。” “如果是两人是陌生人的话,像我们那种拼车的情况,则可以平摊车费。” 话是这样讲,可等余夏点进了那个红包时候,现居然不是二十五而是五十。 ……这种程度的算术她还是算得来的。 愣了一两分钟,她问:不是平摊麽? 很快的,尤东寻就回了她。 他说他是个有骨气且不差钱的男生。 他还说余同学我们不是陌生人。 余夏盯着这两句话看了许久,桃花眼微微眯起,还是那副冷漠的表情,又好像有一点点不一样。她舔了舔唇角沉思着,也不知道在思些什么。 半分钟后,她手指比在屏幕上,又想了很久,才干巴巴地了一张好人卡。 ……她还想反驳,自己也不差钱。 ――尤同学,你真是个大好人。 被这么直白又实诚地夸奖……尤东寻额角跳了跳,瞬间让对话陷入了沉默。 ――尤同学,以后在学校我罩着你。 ――保证没有人敢欺负你。 尤东寻:“…………………………” 接下来,从上午十点到下午三点,除了中间吃饭的一个半小时,两人几乎都没聊歇过。 当然,不是瞎几把地聊。 尤东寻没有带书回来,让她把书上不明白的拍给他,然后他直接语音讲给她听。 余夏如同得了特赦令一般,倏一下跑回房间,翻开数学课本,从第一页开始拍,先拍了三页过去。 倒是想多拍些过去,就是怕自己一下子消化不了。 末了,她还不忘―― 同桌:麻烦你了,我真的会付学费的。 同桌:一个小时1oo。 她有查过家教的费用,其实没那么高。 但她想啊,县第一这么热枕地帮助她,也没嫌她烦,她不多给点也说不过去。 再者,夸下一点就通的海口她还是有点心虚的,万一她真的连教都教不会呢? 另一边,尤东寻还没有看到余夏的态度,他的手机在茶几上滋滋地响着,而他正在厨房里切西瓜。 垂着眼,切地认真。 “阿寻。”尤母喊他。 尤东寻转过头应了一句。 下一秒,他就听到他的母亲问他: “昨天就想问问你了,家里也没有核桃,你也没买核桃回来,你带一个开核器回来干嘛?” 尤母跟着进厨房,手里拿着的就是他昨天回来后放进水果盘的开核器。 “…………………………” 尤东寻挪开视线,将切好的西瓜递过去,抿唇回答:“抽奖送的。” “是么?哪有抽奖送这个的?”尤母睨他,“妈妈读书少,你别骗我。” “………” *** 消息过去后,等了很久,余夏都没有等到尤东寻的回复。 聊天界面就跟死了一样。 余夏眼睛也不带眨的,愣愣地盯着。 她暗搓搓地在想,是不是自己给出的酬劳他不满意。 同桌:要不两百一小时。 试探性地再加一百, 不过不能再多了,她现在也还没挣钱。 尤东寻捧着一小块西瓜出来,没坐下就瞟见手机亮了。 弯腰捞过,顺势坐了下来。 空出的一只手给手机解了锁。 映入眼帘的消息让他微怔,随即眼底划过一抹笑意。 放下西瓜,舌尖微卷抵住上颚,白皙好看的指尖轻轻敲打着键盘。 几秒后,他回:不用,我助人为乐。 ……… 后来,他回了房间。 远程教导她那些知识。 仅仅半个小时,尤东寻就懊悔不已,想收回他义务帮忙这句话。 太难教了,特么的等同于对牛弹琴。 “会了吗?”一小部分知识点讲完,他例行询问,食指与中指之间夹着一根黑色水笔,来回晃悠。 尤东寻看不到余夏的表情,此刻的余夏脸皱在一块,依旧是淡漠的样子,她正尝试着去理解他告诉她的那些点。 好几分钟过后,还是泄了气。 已经不敢语音了,余夏慢吞吞地敲上:啊,似懂非懂。 “………” 张烨他们叫他上游戏的消息他理都没理,口干舌燥之下得到的结果却是似懂非懂? “余夏。”尤东寻还是直接语音叫她,冷冷清清却又低沉沙哑的嗓音下带着威严。 余夏点开这只有一秒的语音,听完后木着脸严阵以待。 “我觉得………” “教你应该从小学课本教起。” “……………………………………………………………………” 就这样不紧不慢地走了几分钟,尤东寻突然停下脚步。卡在楼梯口转弯处,万分聪明地没挡住别人的路。 他的表情依旧淡漠,只是程度没有往常深而已,侧着半个身子似乎是在等她。 眉梢微微一挑,薄唇抿了抿:“唔,还挺好吃。” “………”余夏眯着眼瞅了他一眼,没吭声,她现在觉得他和徐燚一样欠揍。 有的吃都堵不上他的嘴。 她选择绕过他,并且要保持目不斜视。 这是不为“不为五斗米折腰”的尊严。大不了,等第二门数学考完了,去食堂的路上她跑快一点。 她的脸上很平静,尤东寻看出来了,但尤东寻同时也观察到一个细微的动作…… ……用句话形容,大概是恨地直咬牙。 他眉梢一动,跟上她,继续得寸进尺,嘴角扬起的弧度并不明显:“也没看到食堂有卖啊?” “你起床太迟。”余夏应了声,垂下眸望着台阶轻飘飘地继续解释:“而且它又卖得好,所以你没吃过很正常。” “………” 尤东寻被噎了一下,用事实来怼人的招数太狠了点,完全找不出反驳的理由。 他盯着余夏的背影,暗自郁闷。 厚德楼与泉思楼离地并不远,详细计算下来也就几分钟的路程。 这几分钟里,两人达成协议。 一个教书育人,争取变朽木为美玉;一个苦力还债,每早替人买早餐。 这样有来有往,也算是谁也不欠谁。 对于协议内容,双方都很满意。 于是也就没有再添其他什么附加条件了。 协议确定无误后,两人并肩走着,也不说话,就这么一直尴尬地沉默着。 余夏想了想,又用余光瞟了一眼神色淡淡的尤东寻。贝齿轻咬了一下下嘴唇,踌躇几秒:“算起来你还是亏。” 顿了顿,又继续道:“所以你还有什么要求?你放心,我一定尽力满足。” 正所谓朽木不可雕也…… 教她,她怕到最后白了少年头。 尤东寻一愣,半晌后轻轻摇了摇头:“不亏。” “真的?” “嗯。” “确定麽?” “嗯。” 反复确认,得了肯定的回答。 91.第九十一节课 此为订阅不足的……嗯●━●得多买点肉类食物补补。 她虽然说考试没什么好怕的,都挺简单,但只有自己心里清楚…… 隐隐约约的,她已经有点感觉到读书没她想象的那么简单了。 泛白的帆布鞋依旧那么白,干干净净的不见一星半点的污渍。 配着她的浅色牛仔裤正搭地格外好看。 昂挺胸快步踏出校门,还没走上几步就猛地顿住。 余夏被眼前的景象搞得有点懵,忍不住皱了皱好看的秀眉。 公交车站那边堵满了人,黑压压的一片,都踮着脚尖眼巴巴地望着公交车开来的方向。 不一会儿,驶来一辆8o8,离这里还有一百米左右,轰地一下,站台上的人一窝蜂似的就往前面挤,都把停车的部位给挡住了,等车好不容易停稳了,大家更是迫不及待,推推搡搡的谁也不让谁。 司机师傅的“慢一点一个一个上”也是喊都喊不过来。 “………” “再挤一个,书包都注意一下。” “上不来了,剩下的等下一班,十分钟就到了。” “关门了,门口的人注意一点。” ……… 原本每十五分钟才动一辆的公交车,因为周五是放学这个特殊的日子,而缩短为每十分钟一辆。 就是为了他们这群急着回家的学生。 静静地站在不远处,观看完这场激烈的竞争。余夏很快就从震惊中缓过神来。 眉梢微微一挑,并逐渐归于平静…… 场面相当熟悉,是这一周的学校生活每逢三餐时间必能见识到的。 军训跑圈的时候学生们都是有气无力要死不活的,可一到餐点,就跟饿疯了的狼群一样,用室友的话来讲,就是要吃饭了个个都是国家级运动员,还是冲刺型的。 慢悠悠地收回眼,微微敛目,继而又抬腿迈开步伐。 从来在吃饭上名列前茅的她相信在挤公交车上也所向披靡。 嗯,她是传说中的饿狼之王。 论去冲食堂,舍她其谁? 在抢饭上,室友们都拿她当神兵利器了。 城西菜市场要坐2o5,从这边到那儿也就五六站左右。 上车投币后,余夏的整张脸被挤在前门,身子也扭曲着,手扒拉着黄色扶杆,表情生无可恋。 外面的建筑、树木等一直飞快地向后移。 等过了两站,听着站名播报,她费劲地滑开手机,瞄了眼百度上的公交路线图。 几秒后,“……………………” 凝眉,耷拉下脑袋,“啧”了一声,不敢置信居然坐反了。 “……………………………………………………………………” “司机师傅麻烦停一停。” * 来回这么一折腾,到城北菜市场的时候已经接近五点十五。 天边一团红彤彤的火烧云,绚丽夺目,仰起脸对着它似乎就能把自己的脸颊映红,……像是抹上腮红一样。 手上的手机抖了一声。 余夏点开一看,现郑安琪在她们43o的群里问了句:阿呆你到家没? 她想了想,才语音回了:“还没。” 伴随着的还有刚刚从她身边开过去的拖拉机突突突突的声音。 结果从下一秒开始, 一连串的关心及告诫就接踵而来了。 三人轮番轰炸。 朱娇:怎么还没到家,那坐上车了吗? 余夏:还没有。 毛巍慧:别在外面浪喂,快点回去,你这种呆呆愣愣的最容易被人拐了。 毛巍慧:近来女大学生失踪案越来越多,我们女高中生也要注意啊。 余夏:我很厉害的,我只是要去买点菜。 郑安琪:知道知道,但还是要注意安全啊。 ……… 这个算作是室友友好互动并交流感情的群有个好听的名字。 是朱娇取的――善良美丽的小仙女们。 余夏把屏幕亮度调高,食指摩拭着最上方的群昵称,嘴角微微上扬。 ……浅浅的梨涡若隐若现。 她想,都是小仙女。 善良而又暖心的小仙女。 手指比在键盘上,打不来,又摁语音,毫无波澜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知道了。” 然后,找了个又表情过去。 :d 离卤肉店还有一小段距离,余夏闻着香味儿,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 群里有问她,是不是去买参考资料了才搞地这么晚。 余夏眨眨眼,拇指摁在语音输入上,平静地述说了自己坐反方向的事情。 末了,还很认真地问了句:“参考资料哪里买的?” 毛巍慧前两天告诉过她,说她自己能考上怡县大五中,参考资料没少帮她忙。 她说如果以勤奋读书啊,则不是单单靠看学校的那几本书就能完事儿的。 如果时间允许的话,那就顺便把这资料也买上算了。 这样想着,余夏便面无表情地等着三人当中的其中一个给她回复。 一分钟过去了,屏幕上安静如鸡。 两分钟过去了,她马上就要走到“不老神鸡”的店铺,能买到鸡腿鸭掌。 马上就要第三分钟,终于―― 郑安琪: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阿呆你是不是傻喂。 朱娇:『微笑中透露着仙气jpg.』 朱娇:阿呆我不想笑的,但是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毛巍慧:不需要别人拐,阿呆你自己也能卖了自己[捂脸]。 毛巍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笑死。 大笑的字似乎能转化成声音冲破屏幕。 几乎全被“哈哈哈哈哈哈哈”刷屏。 看久了,直接让人眼花缭乱差点认不出“哈”字来。 自动屏蔽了她问的问题…… ……余夏拧起眉头,没有再搭理她们。 她暗自决定,不叫她们小仙女了。 她们一点儿都不仙女。 * “资料的话我个人推荐市府大道的新华书店,会比较好。” 后来,在余夏的反复追问之下,毛巍慧终于告诉了她,只是那时候已经有的晚了。 市府大道,新华书店…… 离这儿远,离南站更远。 满载而归的余夏走出菜市场,幽幽地叹了口气,选择打的去南站。 贪心不足蛇吞象,不着急,她慢慢来。 错过回家的车那就真的傻了。 为今之计,先把学校的课本看明白了。 * 与此同时,市中心的零点网咖内尤东寻几个打游戏正打地激烈。 骨节分明的手指在键盘上起舞时仿佛是快节奏的踢踏舞。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好看又好听。 最后一击搏杀,显示屏上特技惊人,出五颜六色的光。 几连杀后,巨塔倒,角色胜。 尤东寻兴奋地往后一靠,顺手捞过鼠标旁边的罐装可乐,仰头喝了一口。 桃花眼微微一眯,就瞟到了电脑屏幕右下方的时间。 马上快六点了。 “不玩了,回去了。”他伸了个懒腰,站了起来,弯腰握住鼠标退出游戏。 徐燚瞥了他一眼,又看着电脑,有点恋恋不舍:“还早啊。” “我和张烨再玩一会儿,出门左拐有个公交车站,你直接坐68路去南站就行了。” 尤东寻嗤地一声,抬腿踢了他一脚:“不用你说。” 用不着提醒,又不是不认识字。 路痴不是白痴,四火你个白痴。 “四火是怕你左右不分。”张烨笑着调侃。 “…………滚。” 网咖外面有一家瓜果店,一出来就能够看到。入目的新鲜的水果很多。 尤东寻挑着眉随便挑了一个西瓜,想了想又拿了一串香蕉。 付完钱准备离开时,突然就瞟见了角落竹筐里的核桃。 脚步一顿,漆黑深沉的眸子微不可察地闪了闪。 ―― 听说…… ……核桃补脑。 余夏洗完澡擦着湿头出来时,挨个儿讨论过来正好轮到了尤东寻。 紧接着,她就收到了一个艾特。 毛巍慧平地一声雷,问她,有没有被尤东寻的冷漠给气地想拉黑人家。 她垂着眼看着消息,睫毛一颤,眸子里满是清冷,过了好一会儿,才答:没有。 她这一回答,更是让这炸开的锅又炸上一回,好像马上就要寿终正寝了。 郑安琪的不敢置信,她不敢置信尤东寻居然同意了余夏的好友申请。 92.第九十二节课 此为订阅不足的……嗯●━●要么平摊车费,要么也应该由他来出。 这样让他颜面何存? 司机师傅却不管这些,哪张钞票离他近他抽哪一张。从塑料罐子里倒出来的两个找零的硬币却交给了离他更近的尤东寻。 “………” 校门口拉着一条红色横幅,上面印着的白色大字显眼夺目:新学期,新征程,新形象,新收获! 土里土气, 每一年都会挂上的开学标语。 两人一前一后跨进五中。 毕竟是省级重点高中,其规模不是盖的,整个学校占地面积很大,气势恢宏。 新生报道要先去公告栏看一下自己所属班级,总共十六个班,七百多名学生。学生名单按班级顺序贴着,一行四张,十六个班排成四行。密密麻麻的黑字找起来本来就不容易,难上加难的是公告栏边上是里三层外三层,被围地个水泄不通。 “………” “………” 排班没有提前通知,让挤在那一块的学生生出许多抱怨。 天又热,人就更燥。 余夏皱着眉,“啧”了一声,拉着箱子径直往不远处的大樟树底下走。眸子微垂,她想,弄个光头真是明智之举,看看那些人头都湿了。 殊不知…… 女孩子这样子已经算作特立独行。 自然而然的就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跟在她身后的尤东寻甚至还听到有不少人在窃窃私语: “嗨,你看到没,那个女生光头诶。” “对哦,还蛮酷的。” “酷什么酷,我听说……得了白血病的人就要剪光头,你再看看那个女生生无可恋的脸,一定是了,多可怜。” ……… 他抬头看了眼, 校友瘦成一道闪电,背却挺地笔直,目不斜视地往前走。 大樟树枝叶繁茂,风吹过来的时候,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像是大自然演奏的悦耳动听的音乐。 手里的那张五十已经被捏皱,想了想才捋直放进钱包,尤东寻迈开长腿跟上去。 “嗨。”他嘴角一侧轻挑,尽量让自己的一切都显得自然,“校友支付宝账号多少啊,我把车钱转给你。” 并肩走着走到树底,余夏侧过脸,微微扬起头,盯着尤东寻看。 半晌,像是陈述一个事实,她相当认真地告诉他:“不用,我有钱。” “………” 顿了顿,她又道:“我请你。”萍水相逢皆是缘,江湖相见以后也多个朋友。 “……………………………………………………………………” 这话他有点没法接,尤东寻抿着唇将视线投向别处,公告栏那边人越聚越多,干等着也不是办法。他侧头觑她,问:“你叫什么名字,我过去顺便给你看一下。” 那敢情好,余夏眸子亮了亮。 有点开心。 “余夏,我叫余夏。”余夏果断报出自己的名字,停顿两秒,礼貌地道谢,“那真的麻烦你了,非常感谢,同学。”她在心底感慨,不收车钱是对的,江湖道义瞬间就体现出来了。 “…………不客气。” 这般郑重的谢谢尤东寻觉得自己承受不起。 ******************** 高一(8)班, 我们同班,都在高一(8)班。 五分钟后,尤东寻小跑过来,嗓音淡淡,跟她说她在哪个班级。 在阳光下,他的小卷稍稍泛黄。 余夏有点看呆,她不自觉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空落落的后脑勺。 啊,好像…… 同学的型比她的酷。 高一的教学楼离操场近,是新建的一幢,里面的设施设备都是崭新的。 也有个文艺的名字――泉思楼。 代表五中的学生个个才思泉涌。 每一幢教学楼都有个厉害的名字。 按顺序,八班在三楼,爬楼梯也是体力活,两人把行李箱卸下藏在了一楼楼梯口,简简单单地背着个背包带上录取通知书就上去了。 尤东寻拖着步子跟在余夏身后,到三楼的时候他把背包通知书交给余夏,拜托她帮忙拿到教室,自己则拐了个弯进了厕所。 “………” 说是九点正式报道,还是有很多人提前到了,余夏走进教室就看到已经有十几个人坐在座位上,三三两两地在闲聊。 最后一排的男生看到她,还歪着头痞里痞气地道:“哟,了不得,都有小和尚下山念书了。” 另一个男生用手肘顶了顶说话的男生,斜睨一眼,嘴角勾起,搭腔:“你懂什么,现在做和尚也要有高学历,谁跟你一样,傻叉。” 都是拔高了嗓音说的,这一搭一唱的,妥妥地让余夏收到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包括坐在讲台上的班主任。 余夏脚步微顿,凉凉地扫了他们一眼,一秒后,收回视线,直奔讲台。 “老师,我来报道。”说着,面无表情地将通知书递过去。 王荣华接过通知书,翻开页的瞬间又听到 徐燚搞事情的声音―― “啧,还挺跩。” 跩不跩王荣华现在还不清楚,只感觉这个冷冰冰的小女生的眼里透着股认真劲儿。 被别人这么闹腾眼睛也不眨一下的,是个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料子。 结果―― “………” 通知书上的名字让他难得地哽住,王荣华抬起头,回以同样严肃的表情:“尤东寻是你?我记得他是个男生。” 中考县里第一,全科几乎满分,大名如雷贯耳。当时知道这个男生被分到自己班,他还高兴得瑟了很久,要知道,这个叫尤东寻的学生是可以拉高他带的班级的平均分的。这样一个好苗子,他不关注才怪。 后座两个男生叫徐燚张烨的,还是尤东寻的好哥们儿,就在半个小时之前他还向他俩了解过情况。 突如其来地被这么一问,余夏愣了愣。 条件反射地回答:“我不叫尤东寻。”态度诚恳到让人不忍再问。 回过神后赶紧翻开手里的另外一张。 “………”噢,是自己的。 再过两秒,她又恍然大悟,噢,原来同学的名字是尤东寻啊。 ……… 领完饭卡和寝室钥匙,余夏也随便找了个靠前的位置坐了下来。 还没开始呆,尤东寻就进来了。 他跟刚才有点不一样。额前的碎被水沾湿,白色衬衫的前两颗扣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解开的,露出白白的一截,水珠顺着梢滑下,再沿着面颊滴落。 ……意外地更帅气了些。 少了点乖,多了点痞。 余夏在心下做出评价。 刚才调侃她是小和尚的其中一个男生小跑过来,带起一阵风。到尤东寻跟前抬手就往他的肩上打了一拳,虚晃的一拳。 眉梢轻挑,又是那种语气:“哟,东哥一个人来的?” 顿了顿,又忽的抿唇低笑起来:“没走丢很不错啊。” “??????????”余夏一时间没听明白,倒也不在意。 她在意的是头顶的吊扇,吊扇转地飞快,扇地她脑袋凉飕飕的,蹙眉眨眨眼,又仰头看了下,余夏拎起包站起来,半弯着腰往旁边挪了两个位置。 ……… ――咔哒,咔哒 连着两下, 是吊扇开关降档的声音。 而特别是在高手如林的五中,稍有不慎,班级名次年级名次都会被别人甩出去。 正所谓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下周四周五有个开学摸底考,你们自己也要好好准备一下。”王荣华看着大家没把他的话听进去的样子,扣扣讲台桌,皱起眉忍不住又多说了一句。 “卧槽卧槽卧槽卧槽开学就考?” “玩了两个月我连笔都不知道怎么握了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啧,烦,考个球。” ……… 瞬间,教室里就爆出一阵哀嚎。 哭天抢地,呜呼哀哉。 从小就开始接受各种各样的考试,有考怕了的也有考麻木的。 闻言,余夏抬了抬眼,歪着头,安安静静地盯着黑板看了会儿。 复又瞅了瞅不情不愿的同学们。 ――唉―― 她心想,不过是考试,有什么好怕的。 微微侧过脸,余光瞟见尤东寻云淡风轻的模样,余夏眯起眼,默默点头肯定:嗯,这才是真正的大将风范。 此刻的尤东寻懒懒散散地仰在椅背上,随意翻着从小店买来的nBa特刊,修长白皙的手指一下一下地敲打在页数上。对于班主任的话没有任何过激的反应。完全是闹市中的一股清流。 他的皮肤被晒成健康的小麦色,长长的睫毛下面一双漂亮的眸子漆黑亮丽,像是镶嵌了璀璨的宝石似的。 余夏的目光太灼热了,他没感受到都困难,许久后他被盯地有些不自在。 下意识地把搁在桌上的杂志举了起来,掩住脸,盯着已经退役的科比的图愣。 余夏:“………” 93.第九十三节课 此为订阅不足的……嗯●━●“说事实啊。”徐燚也不带怕的,耸耸肩调侃,“你别死鸭子嘴硬。” ……还不了解你? 末了,还不忘扬起下巴继续挑衅。欠揍的样子让人恨不得抬手一个煤气罐。 他以为尤东寻会继续怼他。没想到,那家伙只是不带任何感情地瞥了他一眼,然后转身回到门口降了吊扇的档。 从五档到三档。 “………” 奇了怪了, 天也没那么冷啊…… 他甚至都快热出痱子了。 嘴巴微张,没有出声。 下一刻,他就被尤东寻给推开。 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迫给他让道,然后看他慢悠悠地走向那个面瘫和尚。 “操。”徐燚低头咒骂,“尤东寻你重色轻友啊。” 随即又巴巴地凑上前,跟后面的张烨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挑眉准备看八卦,眼底的小心思藏也藏不住。 “什么情况啊东哥?”徐燚抽了风似的在暗送秋波,见人压根不理他,他也就识时务地把目光转移到小光头身上了。 哟, 忍不住吹了个口哨。 刚才光注意和尚那光亮的脑袋了,现在瞅着这女生长得不赖麽。尐説φ呅蛧 就是这四季豆一样干瘪的身材,啧啧啧啧。 余夏表情冷冷的,压根没看怒刷存在感的徐燚。 她平静地从抽屉里拽出黑色背包,递给尤东寻,真诚地说:“你的通知书在老师那儿。”刚才没能要回来。 尤东寻垂着眼,接过包,沉默地点头。 脚步顿了顿,然后走向讲台报道。 整个过程不仅没有什么暧昧的粉红,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在尬聊。 尴尬到仿佛听到乌鸦嘶叫着从头顶飞过。 徐燚:“………” 哑然无语了一到两分钟,徐燚还是不甘心,他手肘撑在桌面上,半趴着,两脚交叉,翘臀。 “嗨。”摇摇手引起对面人的注意,嘴角似有若无地勾着,“小和尚,你和东哥什么关系?” 余夏轻轻蹙眉,有点不耐烦。 抬头睨了一眼黑板上写的自己的名字所对应的寝室号43o。又撇过头望向窗外,半晌,才实事求是地回答: “没关系。” ……… 大概是有自知之明,知道从她嘴里压根就问不出什么来。 也确实是没什么事。 男生无趣地瘪瘪嘴,站直,抬手挠了挠后脑勺,“呿”了一声,走了。 “啊,没想到东哥对冰棍儿感兴趣。” “张烨我跟你讲,听小和尚蹦出个字来你要憋出内伤的。” “………………………………” 余夏背靠着后桌,迎着从窗户溜进来的阳光闭目养神。她的耳朵微微动了动,把那个男生大声的吐槽听了个齐。 ――这人有毛病。 ***** 为了学校寝室的整洁统一,学生们用的一些生活用品都是由学校分。 垫被、席子、棉絮、枕头、蓝色格子被单被套枕头套;还有不锈钢脸盆和牙杯…… 班主任会给单子,让学生自己去领。 休息了十几分钟,余夏起身离开教室。 她现在要去一楼大厅领被子,打算在吃午饭前捯饬好寝室。 ……听说下午还有领书领校服大扫除等一大堆事情要做。 到楼下,顺便领走行李箱。她顿足,敛神看了眼贴着贴纸的另一个箱子。抬脚往楼梯里面踢了踢,见它藏好了,才离开。 人走远了,楼梯拐角处爆徐燚和张烨夸张的笑声: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两人笑得前俯后仰的,仿佛下一秒就能从楼梯上摔下去。 “卧槽像不像藏食物的仓鼠。” “东哥你的行李箱不会痛麽哈哈哈哈。” 尤东寻眉梢一挑,勾勾唇,没搭话,自顾自地走下台阶。 啧,无聊。 ……… 幸运的是,大厅没有挤作一团。 大家排成两列,秩序井然。 一队里面几乎都排两个人,孩子与家长。 排在余夏前面的女生回过头来看到她时吓了一跳,又侧过身往她后面瞧了瞧。复又盯着她的大箱子好一会儿,神色复杂。 “………” 在余夏打算把箱子藏到身后的刹那,那个女生开口了:“同学,东西很多很重的,我给你占着位置,你去那边推个小推车过来。”说着,抬手指着右后方。 余夏下意识地顺着手指着的方向回头。 小推车没看到,倒是直接撞进尤东寻清清冷冷的眸子里了。她不动声色,垂下眼看到他右手侧的行李箱,修长白皙的手搭在推拉杆上。 “不用。”她回过头,平静地陈述:“我力气很大。” ……所以,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女生也是一个人,不过她有推车。 余夏看着她,又道:“你是哪栋寝室楼?等会儿跟着我,我帮你提上去。” 嗯,小推车上不了楼梯。 毛巍慧:“…………………………” 这个笑话……有点搞笑。 很快的,毛巍慧便知道了什么叫做“出家人不打诳语”。 只见她单手拎起鼓鼓的牛津布袋,稍稍一甩,甩在背上。一系列动作做的是行云流水,轻松地不得了,就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就好像那个棕色的袋子不是装着被子席子的袋子,而是平常逛街带的小小的压根没多少重量的单肩包。 “………” 她觉得她们俩拿的不是同一款式的被子。 对方一定是轻飘飘的空调被。 怔愣间,毛巍慧就看见这位力大无穷的同学居高临下地睨着她。 巨大的包裹并没有压弯她,反而让她像个长途跋涉过来化斋的行僧。 “你是不是推不动?”余夏歪着头问。 没等她摇头,余夏就把自己的行李箱推过去,又从她手里把住推车,抿着唇:“我帮你,你拉我的行李箱就行。” 过了几秒:“里面没几件衣服,很轻。” “………………不用。”你自己的东西已经够多了。 毛巍慧罢罢手拒绝,却已经来不及。 她的推车及推车上七七八八的东西,完全没给人家造成压力…… 望着那潇洒不吃力的背影,她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等反应过来,眨眨眼,赶紧小跑着跟上。 仿佛看到一个假女生。 一路过来,真特么的是惊呆了众人。 “我叫毛巍慧,高一(8)班的,话说你真的不重吗?” “不重。”顿了顿,侧过脸,露出好看的脖颈,“我也是8班的。” ……… 余夏话不多,但都有问必答。 从泉思楼到樱花苑,十分钟的路程,她已经差不多搞清楚了毛巍慧这个人。 初中在哪儿, 学习怎么样, 暗恋的是谁…… “………” 头一次遇到这么不设防的人,她猝不及防到不知道怎么应对。 巧的是,她们俩都在43o寝室。 43o,四楼。 仰头一望,听到了叹息。 东西多的时候,别说四楼,就是二楼也遥不可及。 把东西从小推车上卸下来时,毛巍慧搭了把手,顺口也提了自己的想法。 “唉,应该有个电梯。”想了想,觉得不够,“平路上也该有电梯。” “………”余夏虽然没感觉到累,但还是点点头表示同意。 一路过来,日头又大,她也出了汗。 楼梯宽敞,并排能供五个人一起走。 ――要不我们分两趟? 话还没问出口,毛巍慧又被镇住。 她站在余夏身后,眼看着她的后背镀着一层光,连“嘿哈”两音节都没听到,就在眼睛一眨的瞬间,就现余夏左右两手各提一个牛津布袋,步子沉稳地上楼了。 “…………………………………………………………………………” 左手握了握右手的手腕,细细地感受了一下。 啊,肯定是又瘦了…… 得多买点肉类食物补补。 她虽然说考试没什么好怕的,都挺简单,但只有自己心里清楚…… 隐隐约约的,她已经有点感觉到读书没她想象的那么简单了。 泛白的帆布鞋依旧那么白,干干净净的不见一星半点的污渍。 配着她的浅色牛仔裤正搭地格外好看。 昂挺胸快步踏出校门,还没走上几步就猛地顿住。 余夏被眼前的景象搞得有点懵,忍不住皱了皱好看的秀眉。 公交车站那边堵满了人,黑压压的一片,都踮着脚尖眼巴巴地望着公交车开来的方向。 不一会儿,驶来一辆8o8,离这里还有一百米左右,轰地一下,站台上的人一窝蜂似的就往前面挤,都把停车的部位给挡住了,等车好不容易停稳了,大家更是迫不及待,推推搡搡的谁也不让谁。 司机师傅的“慢一点一个一个上”也是喊都喊不过来。 “………” “再挤一个,书包都注意一下。” “上不来了,剩下的等下一班,十分钟就到了。” 94.第九十四节课 此为订阅不足的……嗯●━●想了想,又在下面的添加理由上写上洋洋洒洒地一段话:尤东寻同学,我能不能请你给我做家教?会付钱的,如果我成绩有提高,就请你吃鸡腿。 鸡腿那么好吃,一般人不会拒绝的吧? 点击送后,余夏唇角紧绷,目不转睛地盯着手机屏幕,看起来有些许紧张。 没有人知道,在她的手机浏览器里,有条搜索的历史记录。 ――在这个社会关于出人头地的方法。 答案有很多,其中排列在第一条的就是简简单单的两个大字:高考。 而在高考之下,最重要的就是学习成绩。 原身其实家境不错,不靠读书这条路也是可以,只是…… 余夏面露寒烈,黝黑如深渊的眸子里忽的透着薄怒。 她清楚地记得,自己醒来的时候在医院的状况,继母装模作样的关心,弟弟在别人看不见的情况下的冷嗤不屑。父亲,那个叫父亲的人,说了一句什么“跟你妈一样都是疯子”。 余夏的自杀,在这个做父亲的眼里只是疯子的行为。 只有那本薄薄的藏在枕头底下的病历,静静地述说着原来的余夏的遭遇。 身上是常年累月的拳打脚踢留下的伤疤,到最后患上了抑郁症。 她的整个暑假,几乎在精神病院里度过。 她对这个世界的所有认知,都是病友告诉她的,病友告诉她最多的是――要好好学习成为飞出院里的金凤凰。 后来,被接回家的第一件事,余夏二话不说就抡起椅子打了那个要抢她零花钱的弟弟,又踹了一脚叫地西斯底里的继母。 ……最后面无表情地告诉她那个所谓的父亲:“这才是疯子。” 继母囔囔着要报警,她就捏住那张精致的脸的下巴,学着病友教给她的话:“辣鸡小三,劳资无所畏惧。” 弟弟哭了,继母也吓得在哆嗦,她的父亲惊讶到说不出话来。应该刚想说她逆子,就被她抢了先,她阴郁着脸威胁:“你扶正的小三以后要是再敢打我,我啊,毕竟是个住过精神病院的疯子,一失手,搞了她也不一定。” ……… 敛去愠怒的神色,好半晌,余夏才恢复了平静。 郑刚同她说过没有一个父亲是不爱自己女儿的,她那时候就想反驳,一个连女儿被欺负都不知道的人,是用什么爱他的女儿的。 好在,现在除了还要用那个男人的钱外,他们已经泾渭分明了。尛說Φ紋網 雨一直下个不停,过去的好友申请也久久没有得到回复。 倒是毛巍慧,来了一连串信息。 跟她说就算加上了好友也不要抱太大的希望,因为尤东寻这人是属于不怎么会回消息的类型的。 毛巍慧:我们初中时好多女生说自己可能加了假微信,后来清空列表操作时,才知道自己早就被人家删除了。 毛巍慧:我没被删大概是我从来没有在微信上找他说过话哈哈哈哈哈。 余夏眨眨眼,回了一串省略号。 然后接着敲字:已经半个小时了,他还没有通过我的申请:d。 毛巍慧继续笑她,表情包个没完。 她挑了一个大黄猫暗中观察的保存下来,然后才回自己要去预习了。 不努力不行,毕竟金凤凰不是好做的。 数学是不行了的,集合什么的太伤脑筋。 余夏下了床,穿上拖鞋走到书桌旁,拉开椅子坐了下来。书桌上摆着她从学校带回来的所有课本,指尖从最下方的英语开始点,慢慢往上,最后停在语文书上。 愣了一下,才将它抽出。 这个简单,可以先背背古诗。 *** 尤东寻睡到日上三竿才醒,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小卷耷拉着眼皮在盥洗室里洗漱。 晚上玩游戏玩到半夜,最后被他爸拔了网线才想起该睡觉了。 楼下尤母的大嗓门已经冲了上来,让他赶紧起床吃早餐,要是再不起以后干脆就不做他的那份。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起床气还没有完全散干净的尤东寻微微眯起眼,狭长漂亮的眸子里透着淡淡的不满意,不过转瞬即逝,他洗完脸才以同样的分贝应了回去:“昂。” 十分钟后, 他双手插兜晃晃悠悠地下了楼。 尤爸尤妈正坐在沙上齐齐地睨他,他嘴角抽搐,淡淡地打了声招呼:“早啊,爸妈。” “不早了。”尤妈不客气地道出事实,过了一会儿,又不满地说:“晚上麽不睡,你自己看看新闻上有多少小孩连着熬夜打游戏猝死的。” 尤东寻噎了噎,没吭声。 转身去厨房找早餐。 淡漠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窘迫,他垂下眼,敛去情绪,白光之下的睫毛也掩去了他内心深处的渴求。 ……关于梦想的渴求。 客厅里,尤爸拍了一下尤妈的手臂,皱眉凶她:“有你这么说话的么?” 反应过来的尤妈:“………” 几秒后―― “哎儿子,妈妈没有咒你的意思,只是想让你控制好自己的时间。” 尤东寻:“………噢。” 已经九点半了,他才开始吃早饭,豆浆油条加大肉包子,村口早餐店的味道。 从兜里掏出手机,点进微信,第一条醒目的消息是下面第二格通讯录里有新的联系人。 “东寻啊,你姐让你十一去上海,说是带你玩儿庆祝你进了五中。” “我一个人?”尤东寻抬头,目光掠过那边时看到的是自己妈妈的点头肯定。 “不去。”想也没想,他直接拒绝了。 然后,低下头继续咬包子。 修长的手指划过屏幕,点进去的时候现新的联系人申请居然来自他的同桌。 头像是很久之前的动漫人物――一休哥。 还真别说,挺像的。 她写了一大堆添加好友的理由,好像怕他不会同意一样。 尤东寻轻笑,顺手就点了同意。 单手敲着字母键,一字一顿,问她:预习之后都有哪些不懂? 尤母见儿子又拨弄起了手机,稍稍有些不满,但也没表露出来。 孩子大了,管也是管不住的,主要还是要看他自己的自律。 “你就应该多出去走走,走地多了就不会经常迷路。” “再说了,你到上海你姐肯定会来接你,你怕什么?” 尤东寻手一顿,抬眼。过了好几秒,他才抿了抿唇开口:“不了,十一我没时间。” 尤母明显不信。 握拳抵在唇角轻轻咳了一声,尤东寻表情有点不自然,他目光微顿,解释:“刚找了个家教的兼职。” ……… 他出去的话等了整整一个小时才得到回复。 对方相当实诚地给了三个字:都不懂。 除此之外,还附加一个“暗中观察”的表情包。 尤东寻有点想笑又笑不出来。 “…………………………” 手比大脑反应的度还要快,他几乎秒回了点点点。 背包恰好放在腿上,瞄到价格的余夏拉开拉链掏出钱包,从里面抽出一张五十,对中折两次,然后从铁网的窟窿里塞了过去:“师傅给,不用找了。” 尤东寻掏腰包的手一顿:“………”转过头拧着眉头颇不赞同地看着余夏,他想了想,还是开口:“收回去。” 他们俩认识不到三小时,最多也是比陌生人稍稍好一点的程度。 要么平摊车费,要么也应该由他来出。 这样让他颜面何存? 司机师傅却不管这些,哪张钞票离他近他抽哪一张。从塑料罐子里倒出来的两个找零的硬币却交给了离他更近的尤东寻。 “………” 校门口拉着一条红色横幅,上面印着的白色大字显眼夺目:新学期,新征程,新形象,新收获! 土里土气, 每一年都会挂上的开学标语。 两人一前一后跨进五中。 毕竟是省级重点高中,其规模不是盖的,整个学校占地面积很大,气势恢宏。 新生报道要先去公告栏看一下自己所属班级,总共十六个班,七百多名学生。学生名单按班级顺序贴着,一行四张,十六个班排成四行。密密麻麻的黑字找起来本来就不容易,难上加难的是公告栏边上是里三层外三层,被围地个水泄不通。 “………” “………” 排班没有提前通知,让挤在那一块的学生生出许多抱怨。 天又热,人就更燥。 余夏皱着眉,“啧”了一声,拉着箱子径直往不远处的大樟树底下走。眸子微垂,她想,弄个光头真是明智之举,看看那些人头都湿了。 殊不知…… 女孩子这样子已经算作特立独行。 自然而然的就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跟在她身后的尤东寻甚至还听到有不少人在窃窃私语: “嗨,你看到没,那个女生光头诶。” “对哦,还蛮酷的。” “酷什么酷,我听说……得了白血病的人就要剪光头,你再看看那个女生生无可恋的脸,一定是了,多可怜。” 95.第九十五节课 此为订阅不足的……嗯●━● 行云流水地打完一套拳,额头布满细汗的余夏神清气爽。 简简单单的一身,黑色长款运动裤配上白色圆领衫,意外地好看。 厨房里的清淡小粥已经烧好,噗噗地冒着水泡和热气。 以及它的香气。 倒了一杯白开水一饮而尽,余夏慢悠悠地进厨房关了火,顺带着在盥洗处拧开水龙头舀了把水扑在脸上。 “舒服。”她忍不住喟叹。 水珠滴落,凉爽极了。 昨晚熬夜看了数学书,她这会儿还挂着两个黑眼圈。 不过,精神不济想打哈欠的瞬间早已经过去。 头悬梁锥刺股的刻苦努力之下,余夏只得出了一个结论―― 班主任跟他们说的“只要肯付出,一定有回报”是错误的,大错特错。 就是加上万能的百度,她昨儿个也没搞明白那一大串儿数字。更可气的是,不仅没明白,还越来越糊涂。 唉…… 她深深地叹了口气,转身盛了碗粥。 一碗清粥,再配上一包“大白兔”榨菜。 暖胃的同时也抚平了她学不得法的焦躁。 只是,压根就吃不饱。 放在桌上的手机,右上角绿光一直在一闪一闪的。应该是室友们在群里聊天。 很奇怪,在学校麽一个个的都想赖床赖到地老天荒,这一会到家,就生龙活虎连觉都可以不睡。 抿了一小口小米粥,搁下瓷碗,碰撞到桌面时出清脆的响声。余夏想了想,还是拿起手机加入了她们的聊天。 一个老干部的语气:早安。 ……跟着加上黄色的笑脸。 她们正兴致勃勃地讨论某个卫视放的综艺节目,聊地热闹,自然而然地就注意不到余夏打的招呼了。 郑安琪:帅的。 郑安琪:沉迷小鲜肉无法自拔。 朱娇:对啊,而且这期真的特别搞笑。 毛巍慧:昨晚看直播,今早又刷了一遍。 ……… 字里行间,透着浓浓的少女怀春的情感。 “………” 余夏盯着她们不断蹦出来的话稍稍拧眉,大致知道她们在说些什么。 紧跟着,朱娇就了其中一个小鲜肉的照片,亚麻色头,穿着白色的衬衫,连扣子都没有扣上,露出六块腹肌,领带绑在手上做出拳击的姿势。 “………………………………” 下一秒,余夏摁下了手机右侧的按键。 ……屏幕瞬间黑了个彻底。 她红着耳尖起身,又去盛了一碗粥。 囫囵吞枣似的来了一大口,瞬间把舌头烫出了泡。 好像……是挺好看的。 *** 盘着腿坐在沙上看室友介绍的综艺而笑到趴着起不来时,余夏这才明白尤东寻说的话的意思。 真的, 计划赶不上变化。 很难做到每分每秒都处在看书写作业的状态下,特别是你还什么都不懂。 她的豪言壮志……最后全都喂了狗。 谁能知道,书本的催眠效果堪比点睡穴。 直到―― 余夏看的是电视上的重播,有广告,且广告还不能跳过。 其中有则广告令她悬崖勒马了。 什么解题app,名师在线指导,拥有海量题型,扫一扫拍个照就能提供解题步骤。 “………” 只一瞬间的怔愣,余夏忽的扔了手里的遥控器,深深地吸了口气后便坐起身阖上眼往后仰。 天无绝人之路,有救了。 说实话,昨天夜里的埋头苦读真的是愁白了她的光头。 很多东西万变不离其宗,只要到最后真的能懂,其他的就真的不是事儿了。 她隐约觉得,这玩意儿会比核桃管用。 几分钟后, ――叮―― 『下载完成,是否安装。』 余夏眨眨眼,手指微屈,不假思索地……当然要点“安装”了。 结果…… 几秒后,屏幕上跳出来:『你的储存空间不够,请清理后安装。』 余夏:“……………………………” 尝试着删除一些软件,还是没用,就像是专门跟她作对一样。 手机的很多功能她都不会。 想了想,索性又返回到微信的界面,手指灵活地在屏幕上戳戳画画。 打了长长的一段字,详细地讲述了她此时此刻所面临的困境。 人情世故余夏她也懂,字句中……依旧是呆板,她后来诚恳地补上一句:谢谢。 捧着手机,她满心期待。 结果,郑安琪笑着用语音告诉她,那个所谓的app是给小学生用的。 郑安琪她们知道余夏的性子,是个卯足了劲儿削尖了脑袋想认真读书的人。至于余夏是个什么底子,她们也说不出个大概。 就是在潜意识里认为,没到用这种死板的近乎已经是答案解析的东西的地步。 朱娇:建议不要下,会产生依赖的。 朱娇:跟抄答案没差别,最重要的还是要字迹理解知识点才行。 朱娇:你要是真想,还不如请个家教。 ……… 反对的声音完胜赞同的声音。 余夏皱起眉头,相当疑惑,好半晌,她才戳了语音,舔了舔唇,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你们是不是怕我下周考试过你们?” 冷冷清清的嗓音让人听着就感觉这不是玩笑话。 朱娇她们噗地笑抽了。接着又爽快且“严肃”地承认了她们的居心叵测。 “还是被你现了阿呆eoy。” 闹过之后,她们才告诉她,app占的内存太大了,并且还会随着使用越占越大,到时候手机只会卡到爆,啥也动不了。 “阿呆,你难道还要让你的手机也跟着呆了麽?”毛巍慧问。 余夏:“………” *** 她被这诡异的理由劝服住了,但仍旧心有不甘。ωww.xSZWω㈧.NēΤ 上楼去卧室翻了一会儿的数学练习册,这种不甘的情绪更是放到最大。 不找点办法,肯定考不到班级前十的。 空调大到能让人不由自主地打寒颤,余夏在床上左右滚了几回合,最后趴着把头埋进深蓝色空调被,只剩下双手在不停地摸索,摸到那本挂在右侧床沿摇摇欲坠的数学练习册。 脑袋一瞬间空白。 好半晌,一个人名猝不及防地就钻了进来。 那个靠天赋不靠核桃的县里第一名――尤东寻。 那个兵临城下却临危不惧的有着大将风范少年――尤东寻。 眼睛蹭地一下放出光来。 她记性不错,她有记得毛巍慧跟她说过的,尤东寻教人题目时教地比老师还要好。 ……… 三下两下地爬到床头柜附近,一把捞过手机,两手齐力迅解锁。 “………” 翻遍了所有的通讯录余夏才现原来做同桌一个星期,她和尤东寻连个联系方式都没留下。 他们甚至住在同一个村子…… 过了好一会儿, 余夏才舒展开拢起的眉宇,挺直腰杆郑重其事地私戳了毛巍慧。 问她:你有尤东寻同学的微信麽? 那张言稿真的如尤东寻说的那样,没有一点儿关于学习技巧的。就让人倏地感觉那场新生代表言有五分钟的内容是空白的一样。 余夏眉头锁紧,深深地叹了口气。 刚刚上完和历史课调过的英语课,四十五分钟下来,她觉得就是一场酷刑。 ……要将人打入十八层地狱的酷刑。 而唯一能够想到的用来形容英语老师和自己的互动词就是鸡同鸭讲。 语言不通,怎么能上好课? 课间十分钟,走廊里叽叽喳喳吵地很,才两周不到,大家已经熟地可以把对方举起来扔的地步了。教室里也不见多安静,闹哄哄的,什么状况都有。 余夏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垂着眼安安静静地照着书本上的例子做习题。 握笔的姿势有点生拗,她一笔一划地在草稿纸上也尽力把字写到最好看,写到一半就突然停了下来。 草稿纸上的算术从头排到脚,不仅看着复杂恼人,对了一下答案,关键还是错的。 习题是练习册上的,练习册后面的答案老师还没来得及收上去。 ……这样下去铁定是不行的。 想到这儿,面上不免有些挫败,索性直接搁下水笔,修长白皙的食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击着桌面,怔怔地开始出神,直到上课铃打响。 这一节是自修课,上完就能吃晚饭了。 收回放空已久的思绪,余夏不动声色地侧过脸,垂下眼,卷翘的睫毛掩去黑漆瞳仁里的迷茫,从她这个角度看尤东寻,恰好能瞅见他凸出的喉结以及精致细腻的脸颊上。更引她注意的是他骨节分明的手,握着笔写作业时刷刷作响,他所想的都直接填在练习册上,也不打草稿。 余夏:“………” 她现在已经完全霸占住第八组了。 抬眼时顺带着用余光瞟了一下走道另一头的张烨他们,和往常一模一样,低着头玩游戏,就差把脑袋塞进抽屉里了。 自修课没有老师管,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的人也不止他们。 96.第九十六节课 此为订阅不足的……嗯●━●代表新生言的自然是尤东寻。 不曾想,刚开学就收到此项任务通知的尤东寻因为不上心而直接忘记了写言稿。 班主任找上他询问进度时他难得地懵住,懒洋洋地倚在椅背上轻蹙着眉。 好半晌,才跟个没事儿人一样镇定自若地回答:“我再修改一下。” “嗯,下午两点才开始。”王荣华转头望了眼挂在黑板上方的圆钟,“现在还早,你改好可以给语文老师看一看。” 说完,再深看了他一眼,放心地离开了。 班主任一走,尤东寻的眉头非但没有松平反而拧地更深了。他轻轻地啧了一声,冷清的眸子里微微闪过一丝不满。 几秒后认命般地垂眸,猫着腰在抽屉里翻翻找找。 他弄出来的动静有点大。 张烨和徐燚在过道另一边憋着笑,把头埋进臂弯里可劲儿地在看热闹。 “东哥别慌。”张烨支起身子单手撑住脑袋斜睨着这边,“脱稿直接上。” 徐燚也跟着搭腔,手臂一抬伸了个懒腰,得得瑟瑟地拽了句英文:“justdoit.” “Ibe1ieveyo.” 顿了几秒,似乎是自己把自己给逗笑了,如同被人摁了什么机关一样,霎时前俯后仰地哈哈大笑起来:“周末不上游戏还以为你搞这个呢,结果到现在还没写。” “事后火葬场啊~”徐燚双手交叠搁在脑后,眉梢轻挑,感慨时语调忽起忽伏,活生生地是在唱戏。 尤东寻冷着脸,侧过头横了两人一眼。 ……两人瞬间安静如鸡。 压根就没有a4纸,他就是把抽屉挖出洞来也不可能找得到。 脱稿上其实也不是不行,但总归是少了点依仗与安全感。 在很多事情上,尤东寻一般都会做万全的准备,哪怕真的因为某些原因而万全不了了,他也会提前半个小时列个条目,以备不时之需。今天这演讲稿的事他真的是不知怎么的就给忘了个干净。 过道边的两人又开始窃窃私语,声音由小及大渐渐聒噪。 倒是余夏,明明离他最近,却连一丁点儿的声都没出来。 她着了魔,用最标准的坐姿,两耳不闻窗外事地看着他给她划出来的重点。心无旁骛到这个地步真的是让人恨到牙痒痒。 尤东寻瞄见被她手臂压住的草稿纸,眉角一扬,也坐正起来,左手食指微屈成勾敲打着桌面,试图引起余夏的注意。 余夏果然被吸引,她的视线终于从书中移开来,垂着眼盯着那一上一下的手指。 手指很好看,又长又细又白的。 欣赏够了,又歪过头,目光灼灼地望着尤东寻,清澈见底的瞳仁里似乎在传递着信息,她在疑惑。 “有事么?”余夏平静地开口询问。 尤东寻腮帮子微动,舌头顶了顶后槽牙,抬手捏住余夏的短袖袖口,轻轻松松地提起,接着另一只手帮忙,抽出了那本草稿本:“给我一张。” 话里听不出询问的口气,反而更像是一种口头通知,余夏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撕下了空白页,慢半拍地“噢”了句。 上完两节课又自己摸索课本,余夏到现在脑子还是一团浆糊,稍稍瞥了一眼外面的景色便想休息几分钟。 听到笔头与纸摩擦出的刷刷声,她微微侧身把头探过去,轻咳了一声:“你终于拿笔了。” 瞅见跃然于纸上的隽秀字体,心下有点惊讶,她看过班长学习委员抄在黑板上的字都没有这个好看。 顿了顿,“要写什么?” “言稿。”尤东寻撇嘴,淡淡的语气里有着几丝不情愿,他睨了她一眼,莫名地抬手挠了挠头。原本好好的像是在理店做过的型瞬间成了鸟窝。 余夏点点头:“你刚刚不是和班主任说只剩下修改了麽?” 看书的时候她其实是有耳听八方的。 话音刚落,杠铃般的笑声就传了过来。 张烨和徐燚笑倒在桌子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修改稿……不存在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张烨冲他们这边罢罢手,“可能以后组长问他要作业一样,要等半天他的现做。” 余夏眨眨眼,视线幽幽地飘回到尤东寻的脸颊上,顺着侧脸的弧度缓缓往下。黑色翻领短袖校服被他衬地像是品牌店里的衣服一样,人要衣装,人要好看的话穿,哪种衣服都是金装。她就这么被硬生生地噎了一下,好半晌才反应过来,一脸严肃地告诉他:“你这样是不行的。” 她逆着光,让人看着有些晃眼。 尤东寻挑了挑眉梢,指尖捏着黑色水笔的一头,递过去:“要不你来?” 这很突兀…… 突兀到这是很明显的玩笑话。 然而,余夏还是信了,竟然信了,她的表情依旧冷冷清清的,仔细看的话,可以瞧见她眸子里的惊吓,如被人类撞见的小鹿一样:“我不行。”尛說Φ紋網 “嗤。”尤东寻笑了笑,不再浪费时间,抿着唇低下头开始动笔。 刷刷刷,度极快。 余夏怔怔地看着,没有再出声。 她想,会读书的人就是不一样,都不带思考的就能写出一大段话来。 她垂下眼,不免有些羡慕。 ……… 半个小时后,尤东寻收了笔。 *** 开学典礼放在学校的大礼堂举行。 五中作为省重点高中,除了图书馆外,就数这个大礼堂最具标志性了。 宽敞,明亮,且肃穆。 各班级有相对应的位置区域,他们八班排下来还挺靠前。 去那边也是秩序井然地过去,由班主任带着,现在班级走廊上排好两队。 余夏好不容易跟室友们挤在一块儿,还没来得及聊会天,就因为身高问题被移到了后面。 周围都是男生,她有点生无可恋。 毕竟到了大礼堂大家都是要坐下的,跟身高有什么关系? 越想越郁闷,越想越气。 几分钟后,队伍还是稀稀拉拉的没有调整好,大家伙儿也不安静。余夏站久了有点困,不受控制地打起了哈欠。 下一刻,她就感受到后背被人戳了一下。 不重,但也不轻。 她蹙起眉嘟囔了一句,猛地回过头,撞进了尤东寻寡淡的眸子里。 啊, 张了张嘴没出声儿。 紧跟着,余夏就听到他说:“我上去说话的时候好好听。” 这声音,跟他的人一样,清清冷冷的。却又带着令人恍惚间沉醉的金属般的柔软色泽与质感。 什么也没有就是定力最多的余夏仰着头,等着他的下半句。 阳光太刺眼了,两个人都忍不住眯了眼。 像这种新生代表言,无非是走走套路走走过场,比如很荣幸能来到该校学习,该校如何如何未来如何如何等。 ………大多都是废话。 等了一会儿,尤东寻低下头看她,言简意赅:“对你有用。” 他提了几点学习技巧。 *** “………” 结果,尤东寻怎么也没有想到,他这善意的随口一提,直接导致了他在演讲过程中被一道殷切的目光紧紧跟随。 大礼堂里明明有那么多的人那么多视线。 唯独那一道灼热到令人烫,如果不是心有明镜,还真能误以为是狂热的追求者的变态窥视。 尤东寻说到“明天五中以我为荣”时往八班所在位置一瞭。 果然,余夏同学求知若渴啊。 ……… 开学典礼,最拖时间的其实是校领导的讲话。 十五分钟拖成半个小时,半个小时后又干脆延伸再拖十五分钟。 有说不完的话,念不完的词。 舞台上方的玻璃吊灯亮到刺目,再加上点缀的十六个小灯。 把校长照的澄光瓦亮,讲到激动时,老远就能瞅见他四溅的唾沫星子。下面的学生也渐渐失去耐心开始躁动了。 余夏坐在中间一排的靠右位置,与其他人的颓靡相对比,显然她的昂挺胸要好很多,只是细看的话,却能现她目光涣散正神游天外。 大礼堂不再安静,细细的嗡嗡声从头传到尾。再盯了会儿,余夏垂下眼,从校裤的兜里掏出手机。 解锁之后将亮度调到最低。 四个小仙女天各一方,有三个已经在联络部抱怨很久…… ……说站在上面的领导形式主义地讲了一堆废话,说已经四十五分钟了尿都要听出来了,还说不如咱们班尤东寻讲地实用。 她舔了舔唇,手指比在手写半屏键上晃悠良久,最后敲出:对! 以表示她对此番吐槽的无限认同。 下一秒,消息就齐齐出来,先后的时间间隔估计都不到零点零五秒。 毛巍慧:看,连阿呆都忍受不住了。 朱娇:行了行了,校长的最后一位听众已下线。 郑安琪:阿呆能坚持到现在我是服气的。 郑安琪:『给大佬敬茶jpg.』 毛巍慧:『给大佬敬茶jpg.』 97.第九十七节课 此为订阅不足的……嗯●━●简简单单,背上再背个白色背包。 班去县里的车六点半动。 余夏不知道,所以她从五点硬生生地等到六点半,期间坐在行李箱上闭目养神,没有半点儿不耐烦。 远看着,像个打坐的小和尚。 听到脚步声,余夏睁开眼。 天已经大亮,亮到一睁开反而不适应。 来的人是班车的司机师傅,大腹便便,手里还拿着茶杯。他拧开杯盖抿了口茶,笑眯眯地打招呼:“小姑娘这么早啊?” “嗯。”余夏蹙眉不客气地应了声,站起身拍拍屁股准备把行李搬到车上,想了想又说:“是师傅你太迟。” “………” 按规定,每个学校的报道时间都从上午九点开始。 这个点,从这里去县城的公交车很空。 还有三分钟车。 投完币,安置好行李箱,余夏走到最后面的靠窗位置坐了下来,戴上耳机,又把窗户开到最大,乡间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 嘶,头上有点凉。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脑袋。 忽的…… 眼前晃过一位白衣少年,头有点卷。 耳机突然出滋滋声,余夏蹙眉,把它拿下来看了会儿。尛說Φ紋網 “哟,东寻这么早?”司机师傅关上车门动车子倏地说话。 余夏抬头,视线正好对上刚才那位白衣少年的瞳仁,瞳仁黑漆漆的,深邃有神。 她听到他冷淡地“嗯”了声,喉结还微不可查地动了动。 回过神后,她又垂下头试着去调试耳机。弄来弄去还是夹带着滋滋滋滋。 “………”她不知道怎么办,最后恼羞成怒地关了音乐播放器。 通往县城的路曲曲折折。 拐来绕去的让原本固定好的黑色行李箱溜出原先的位置,横冲直撞。 听到声响的余夏将看向窗外的视线收了回来,也就眨了眨眼的功夫,公交车一个急刹,箱子不受控制地往前跑去,砰地一下撞倒在白色衬衣少年的脚边。 余夏:“………” 猝不及防的一撞,光看着就觉得疼。 果然,少年下一秒就放下手机,抬起头皱着眉瞪了她,表情愠怒。 车上只有他们两人,除了他有箱子,剩下的那个肯定就是她的了。 ******************** ――同学,知道什么叫惯性吗? 被提问后,为钳制住行李箱而坐到前面来的余夏懵着百度了一下,点进第一条,上面写着这样一段话…… 艾萨克·牛顿在巨著《自然哲学的数学原理》里定义惯性为: 惯性,或物质固有的力,是一种抵抗的现象,它存在于每一物体当中,大小与该物体相当,并尽量使其保持现有的状态,不论是静止状态,或是匀直线运动状态。 “…………………………………………………………………………” 什么意思? 她盯着屏幕看了好一会儿。 面无表情的脸开始皲裂,眉头拧地老紧,额头上好像就写着两个大字――绝望。 抬头再看看坐在自己前面的男生,余夏舔了舔唇,态度诚恳: “同学,我不知道。” 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 “还有,是箱子有轮子它才出来的。” 尤东寻:“………” 怡县很大,到了车站后压根就分不清东南西北,更别说要找个学校。 谁知道它在哪个方位哪条街? 抬眼看了看熟悉又陌生的四周,尤东寻脚步顿住,烦躁地拨了拨头。 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他转过身走到同样停住脚步的余夏,垂眸,看到她正在认真地捣鼓:“同学,你哪个学校的?” 余夏扬起头,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神色淡淡:“怡县第五中学。” 听到这话,尤东寻松了口气。 眸子微闪,心里暗道遇到校友就好。 “一起走?”他问。 “????????” 透彻的眸子里满是不明所以。 尤东寻被这种眼神盯地有些不自然,他讪讪地摸了摸鼻梁,撇过头:“我们一个学校的。” “………………噢。” 她无所谓, 垂眸又看了会儿手机:“我查了一下,南站到学校可以坐8o8直达。” 县城里的公交不像他们刚才坐的那辆。 等到8o8时,从前面的挡风玻璃上就可以看到车里挤满了人,黑压压的一片。 两人还拖着行李箱…… ……硬挤也肯定挤不上。 十五分钟一辆,他们等了两轮。 等来的是第二辆的乘客比第一辆更多,人的脸都贴在了门上。 司机师傅还站起身使劲地喊:“相互照顾一下,都再往里面挤一挤。” “………” “………” 等第三辆8o8停都不停地从汽车南站这个公交站呼啸而过的时候,吃了一层土的两人终于死心。 甚至有些生无可恋。 ……… 七八分钟后,尤东寻终于拦了一辆空的出租车,将行李箱放进后备箱,他侧过脸,看着一动不动站地笔直的光头。 光头表情有点困惑,甚至有点呆滞。 “喂。”他颔喊了一声,“愣着干嘛,快把东西装上车,走了。” 话刚说完,他抬脚走过去。 刚要拎起她的箱子,就被一只瘦白纤细的手给按住。 “………”任他如何使劲使多大的劲儿,箱子依旧岿然不动,就感觉被一座大山给压住一样。 尤东寻抿了抿唇,感觉很尴尬。 但这种尴尬余夏不知道。 余夏依旧瘫着脸,云淡风轻的:“我自己来。”说完轻轻拨开他的手,单手拎起黑色行李箱,轻轻松松地一甩,放进去了。 尤东寻:“………” 上班高峰期,路上的车堵成一条长龙。 尤东寻坐在副驾驶座上,余夏坐在后座,拼车的两人安安静静的,一个在打王者,另一个还在绞尽脑汁企图去理解什么是惯性。 倒是出租车司机,是个话唠。 从报了目的地的地址开始,他就想说话。忍到堵住开不动,由“怡县这个点就是这样”开头,开始了没完没了地唠嗑。 “五中啊,名校。” “好好读书,你们都能考个好大学。” “我女儿就差了点,考到八中去了。” ……… 尤东寻“嗯”了下就没再搭话。 余夏撇过头看向窗外,看着车水马龙,眸子里闪过点点星光。 好学校好啊, ……尽管她是买进去的。 学校离县中心特别远,已经算是郊区了。 出租车开到这边就全然没有了刚才的憋屈感,加码一路急行。 已经八点半了。 看了眼时间,余夏坐到中间,隔着铁网刚想问还有多久能到,前面岔路口突然就冲出一辆小轿车。 吱―― 短暂而刺耳的声音,出租车猛地停住。 余夏一时不察,整个人往前面撞去,光秃秃的脑袋被撞地生疼。 司机已经探出头去骂那个小轿车司机,骂地特别难听。 粗鲁不堪的话她没有细听,倒是前面的那个校友,估计眼皮也没抬,就不重不轻地告诉她: “同学,这就是惯性。” 要从头教起…… 沉默了一会儿,她确实不放心了,咬这唇画蛇添足地加上一句:我很聪明的,一点就通。 所以你不要有压力也不要知难而退。 明明是文字,但就这短短的五个字,尤东寻好像从里面感受到了她说过的“我很厉害的”语气。 眼尾稍稍上挑,忍不住垂头低笑。 他把她的备注改为“同桌”。 从读幼儿园到现在高中,他换过不知道多少个同桌,他们在他的聊天工具里的备注就只是名字而已,有些甚至连备注都懒得改,是什么昵称就是什么昵称。 久而久之,认都认不得谁是谁了。 他这回没有顺着她的话,反而打出一大串字,捅破了她的自欺欺人。 尤老师:真的一点就通就不会存在全都看不懂。 余夏:“………” 字里行间都没毛病。 她微怔住,看着上面的回复,一时间被堵地说不上话来,心中五味杂陈。 尤老师是余夏在自己微信上给尤东寻的备注,以示尊重。 不曾想,有了老师这个头衔后,他果然连说话的方式都变了,耿直到扎心。 过了好一会儿, 余夏吁着气郁闷地退出对话框,点了最下方“我”那里的钱包,查看了里面的零钱还剩多少。 为了往后能有好成绩,为了尤东寻能够认真教她,她也必须狠下心来付出点了,怎么着也该先个红包贿赂贿赂。 余夏站起来,晃晃悠悠地走出房间。拉开了遮住客厅落地窗户的米白色窗帘。 外面的雨开始小了,天也渐渐亮了起来,不再阴绵绵的。 都放晴了。 正抿着唇琢磨着该多少合适,大腿就感受到了裤兜里的手机的振动。 她原以为是小仙女群里大家伙儿又在开浪了。 点开一看,愣住,怎么也没想到是尤东寻给她了红包。 下面还解释性地加了一句―― 尤老师:上次打的的钱。 *** 切身体会之后,余夏深以为然地认为毛巍慧的告诫纯属无稽之谈。 她的新任小老师明明有问必答很健谈。 这般,悬在嗓子眼儿的心也就放下了。 至少,不会被对方突然给删除掉。 ……… 在正式求教书本知识之前,余夏学到的第一块东西很简单也很占别人便宜。 98.毕业前的课 此为订阅不足的……嗯●━● 那张言稿真的如尤东寻说的那样,没有一点儿关于学习技巧的。就让人倏地感觉那场新生代表言有五分钟的内容是空白的一样。 余夏眉头锁紧,深深地叹了口气。尐説φ呅蛧 刚刚上完和历史课调过的英语课,四十五分钟下来,她觉得就是一场酷刑。 ……要将人打入十八层地狱的酷刑。 而唯一能够想到的用来形容英语老师和自己的互动词就是鸡同鸭讲。 语言不通,怎么能上好课? 课间十分钟,走廊里叽叽喳喳吵地很,才两周不到,大家已经熟地可以把对方举起来扔的地步了。教室里也不见多安静,闹哄哄的,什么状况都有。 余夏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垂着眼安安静静地照着书本上的例子做习题。 握笔的姿势有点生拗,她一笔一划地在草稿纸上也尽力把字写到最好看,写到一半就突然停了下来。 草稿纸上的算术从头排到脚,不仅看着复杂恼人,对了一下答案,关键还是错的。 习题是练习册上的,练习册后面的答案老师还没来得及收上去。 ……这样下去铁定是不行的。 想到这儿,面上不免有些挫败,索性直接搁下水笔,修长白皙的食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击着桌面,怔怔地开始出神,直到上课铃打响。 这一节是自修课,上完就能吃晚饭了。 收回放空已久的思绪,余夏不动声色地侧过脸,垂下眼,卷翘的睫毛掩去黑漆瞳仁里的迷茫,从她这个角度看尤东寻,恰好能瞅见他凸出的喉结以及精致细腻的脸颊上。更引她注意的是他骨节分明的手,握着笔写作业时刷刷作响,他所想的都直接填在练习册上,也不打草稿。 余夏:“………” 她现在已经完全霸占住第八组了。 抬眼时顺带着用余光瞟了一下走道另一头的张烨他们,和往常一模一样,低着头玩游戏,就差把脑袋塞进抽屉里了。 自修课没有老师管,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的人也不止他们。 ……… 尤东寻被余夏审视的目光看得不自在,解完最后一道题后,干脆支起身子,单手撑着脑袋,扬起下巴单刀直入:“哪道题不会?” 这无异于主动送上门了。 余夏心下一喜,暗戳戳地把椅子往尤东寻那边移了移,椅子与瓷砖摩擦出短暂的吱吱声,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也生动起来,黑溜溜的眼珠子骨碌一转,用上了她今天刚学会的单词:“a11。” 尤东寻眼角一抽:“………哟,还学到什么了?” “husband.” “…………” 前桌的男生突然转过头来,莫名其妙的就嘿嘿嘿笑地猥琐。 尤东寻“啧”了一声,一把扯过余夏手肘压着的物理练习册,敛目瞄了一眼,又随意拾起眼前的圆珠笔,“过来。” “你自己拿出物理书看一下,这些都是书上有的…………” 少年讲的很慢,刻意压低的声音有大提琴般的低沉,听久了,就让听的人有种喝了陈年老酒的感觉。 ……醉醺醺的。 听得云里雾里还需自行私下消化的余夏点着头,有时候还插嘴问一句。 半个小时后,知识点灌输地太多,她也醉醺醺的。 整个人瘫坐在椅子上,皱着眉沉着脸,完全一副天要塌下来的样子。 尤东寻把目光停留在“多半是废了”的余夏身上,来回扫视,眸子微微眯起一声不吭。 几分钟后,余夏满血复活。 又小学三好学生般地端端正正地坐直。 她瞟了瞟其他地方,有认真看书做题的,也有趴着睡觉的,还有窃窃私语的。 “尤东寻。”余夏忽地凑上前,神神秘秘的,声音却没有起伏,“你今天怎么没玩手机?” 她知道他有玩一个游戏,准确点说,班里有很多人包括郑安琪她们也都在玩。不同的是男生玩地更狠一点,绝大多数时间都是没有一点自控意识。 刚说完,挂着值周牌的值周老师就从后门悄无声息地进来了。 几乎没有人注意到他。 等注意到了,已经来不及了。 ――张烨和徐燚的手机被收了,游戏才玩到一半。耳机被□□的时候,还出厮杀的声音。 值周老师人高马大的,很严肃:“你们几个记得下课后找自己班主任。” 高一(8)班,纪律分扣两分。 学校明面上其实是禁止带手机的,但一般情况下学生都会带,且带了因为学校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也不会怎么样。 但这种态度是视情况而定的,比如在课上玩儿就是赤.裸.裸自寻死路。 诺大的教室安静如鸡,大家伙儿懵着逼面面相觑,然后眼睁睁地看着值周老师手里拿着四五个手机大摇大摆地离开他们班。 人前脚一走,顿默三秒后又开始炸锅。 徐燚的表情不是很好,他倏地抬脚踢了下桌子,低头咒骂了句:“操。” 顿了顿,“什么狗屁运气。” 他马上就能结束那场游戏,明明躺赢的局硬生生被搞输了。 “搞突击检查也是厉害的。”张烨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叹了口气自认倒霉,他轻嗤一下拢起凤眉,“该学习东哥,为人师表后不仅戒了手机还能沉迷学习。” 刻意拔高的声音自然而然地传进余夏的耳朵里,她深以为然地点了头,觉得张烨这话说的没毛病。 她抿了抿唇:“还好你没玩。” 尤东寻手一顿,侧过身睨她,她那双清澈见底又透着认真的眸子里盛满了庆幸,好像他的手机没被缴掉就等同于她的手机没被收了一样。 半晌,他收回视线懒洋洋地开口:“我的放在上面充电。” 言外之意:要不是没电他也玩。 余夏:“………” *** 离第一次考试还有两天,对于压根没有基础的人来说,临时抱佛脚是最不稳妥且浪费时间的方法。 佛脚太大,抱也抱不住。 更何况,题目是灵活多变的。 这是毛巍慧她们跟她说的。 余夏想了想也觉得很有道理,一时之间就陷入了“该怎么办”的死循环。 过了一会儿,扬起头,眯着桃花眼看了下黑板上方的白色圆形时钟。 99.毕业前的课2 此为订阅不足的……嗯●━●没有人知道,在她的手机浏览器里,有条搜索的历史记录。 ――在这个社会关于出人头地的方法。 答案有很多,其中排列在第一条的就是简简单单的两个大字:高考。 而在高考之下,最重要的就是学习成绩。Www.XSZWω8.ΝΕt 原身其实家境不错,不靠读书这条路也是可以,只是…… 余夏面露寒烈,黝黑如深渊的眸子里忽的透着薄怒。 她清楚地记得,自己醒来的时候在医院的状况,继母装模作样的关心,弟弟在别人看不见的情况下的冷嗤不屑。父亲,那个叫父亲的人,说了一句什么“跟你妈一样都是疯子”。 余夏的自杀,在这个做父亲的眼里只是疯子的行为。 只有那本薄薄的藏在枕头底下的病历,静静地述说着原来的余夏的遭遇。 身上是常年累月的拳打脚踢留下的伤疤,到最后患上了抑郁症。 她的整个暑假,几乎在精神病院里度过。 她对这个世界的所有认知,都是病友告诉她的,病友告诉她最多的是――要好好学习成为飞出院里的金凤凰。 后来,被接回家的第一件事,余夏二话不说就抡起椅子打了那个要抢她零花钱的弟弟,又踹了一脚叫地西斯底里的继母。 ……最后面无表情地告诉她那个所谓的父亲:“这才是疯子。” 继母囔囔着要报警,她就捏住那张精致的脸的下巴,学着病友教给她的话:“辣鸡小三,劳资无所畏惧。” 弟弟哭了,继母也吓得在哆嗦,她的父亲惊讶到说不出话来。应该刚想说她逆子,就被她抢了先,她阴郁着脸威胁:“你扶正的小三以后要是再敢打我,我啊,毕竟是个住过精神病院的疯子,一失手,搞了她也不一定。” ……… 敛去愠怒的神色,好半晌,余夏才恢复了平静。 郑刚同她说过没有一个父亲是不爱自己女儿的,她那时候就想反驳,一个连女儿被欺负都不知道的人,是用什么爱他的女儿的。 好在,现在除了还要用那个男人的钱外,他们已经泾渭分明了。 雨一直下个不停,过去的好友申请也久久没有得到回复。 倒是毛巍慧,来了一连串信息。 跟她说就算加上了好友也不要抱太大的希望,因为尤东寻这人是属于不怎么会回消息的类型的。 毛巍慧:我们初中时好多女生说自己可能加了假微信,后来清空列表操作时,才知道自己早就被人家删除了。 毛巍慧:我没被删大概是我从来没有在微信上找他说过话哈哈哈哈哈。 余夏眨眨眼,回了一串省略号。 然后接着敲字:已经半个小时了,他还没有通过我的申请:d。 毛巍慧继续笑她,表情包个没完。 她挑了一个大黄猫暗中观察的保存下来,然后才回自己要去预习了。 不努力不行,毕竟金凤凰不是好做的。 数学是不行了的,集合什么的太伤脑筋。 余夏下了床,穿上拖鞋走到书桌旁,拉开椅子坐了下来。书桌上摆着她从学校带回来的所有课本,指尖从最下方的英语开始点,慢慢往上,最后停在语文书上。 愣了一下,才将它抽出。 这个简单,可以先背背古诗。 *** 尤东寻睡到日上三竿才醒,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小卷耷拉着眼皮在盥洗室里洗漱。 晚上玩游戏玩到半夜,最后被他爸拔了网线才想起该睡觉了。 楼下尤母的大嗓门已经冲了上来,让他赶紧起床吃早餐,要是再不起以后干脆就不做他的那份。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起床气还没有完全散干净的尤东寻微微眯起眼,狭长漂亮的眸子里透着淡淡的不满意,不过转瞬即逝,他洗完脸才以同样的分贝应了回去:“昂。” 十分钟后, 他双手插兜晃晃悠悠地下了楼。 尤爸尤妈正坐在沙上齐齐地睨他,他嘴角抽搐,淡淡地打了声招呼:“早啊,爸妈。” “不早了。”尤妈不客气地道出事实,过了一会儿,又不满地说:“晚上麽不睡,你自己看看新闻上有多少小孩连着熬夜打游戏猝死的。” 尤东寻噎了噎,没吭声。 转身去厨房找早餐。 淡漠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窘迫,他垂下眼,敛去情绪,白光之下的睫毛也掩去了他内心深处的渴求。 ……关于梦想的渴求。 客厅里,尤爸拍了一下尤妈的手臂,皱眉凶她:“有你这么说话的么?” 反应过来的尤妈:“………” 几秒后―― “哎儿子,妈妈没有咒你的意思,只是想让你控制好自己的时间。” 尤东寻:“………噢。” 已经九点半了,他才开始吃早饭,豆浆油条加大肉包子,村口早餐店的味道。 从兜里掏出手机,点进微信,第一条醒目的消息是下面第二格通讯录里有新的联系人。 “东寻啊,你姐让你十一去上海,说是带你玩儿庆祝你进了五中。” “我一个人?”尤东寻抬头,目光掠过那边时看到的是自己妈妈的点头肯定。 “不去。”想也没想,他直接拒绝了。 然后,低下头继续咬包子。 修长的手指划过屏幕,点进去的时候现新的联系人申请居然来自他的同桌。 头像是很久之前的动漫人物――一休哥。 还真别说,挺像的。 她写了一大堆添加好友的理由,好像怕他不会同意一样。 尤东寻轻笑,顺手就点了同意。 单手敲着字母键,一字一顿,问她:预习之后都有哪些不懂? 尤母见儿子又拨弄起了手机,稍稍有些不满,但也没表露出来。 孩子大了,管也是管不住的,主要还是要看他自己的自律。 “你就应该多出去走走,走地多了就不会经常迷路。” “再说了,你到上海你姐肯定会来接你,你怕什么?” 尤东寻手一顿,抬眼。过了好几秒,他才抿了抿唇开口:“不了,十一我没时间。” 尤母明显不信。 握拳抵在唇角轻轻咳了一声,尤东寻表情有点不自然,他目光微顿,解释:“刚找了个家教的兼职。” ……… 他出去的话等了整整一个小时才得到回复。 对方相当实诚地给了三个字:都不懂。 除此之外,还附加一个“暗中观察”的表情包。 尤东寻有点想笑又笑不出来。 “…………………………” 手比大脑反应的度还要快,他几乎秒回了点点点。 “说事实啊。”徐燚也不带怕的,耸耸肩调侃,“你别死鸭子嘴硬。” ……还不了解你? 末了,还不忘扬起下巴继续挑衅。欠揍的样子让人恨不得抬手一个煤气罐。 他以为尤东寻会继续怼他。没想到,那家伙只是不带任何感情地瞥了他一眼,然后转身回到门口降了吊扇的档。 从五档到三档。 “………” 奇了怪了, 天也没那么冷啊…… 他甚至都快热出痱子了。 嘴巴微张,没有出声。 下一刻,他就被尤东寻给推开。 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迫给他让道,然后看他慢悠悠地走向那个面瘫和尚。 “操。”徐燚低头咒骂,“尤东寻你重色轻友啊。” 随即又巴巴地凑上前,跟后面的张烨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挑眉准备看八卦,眼底的小心思藏也藏不住。 “什么情况啊东哥?”徐燚抽了风似的在暗送秋波,见人压根不理他,他也就识时务地把目光转移到小光头身上了。 哟, 忍不住吹了个口哨。 刚才光注意和尚那光亮的脑袋了,现在瞅着这女生长得不赖麽。 就是这四季豆一样干瘪的身材,啧啧啧啧。 余夏表情冷冷的,压根没看怒刷存在感的徐燚。 她平静地从抽屉里拽出黑色背包,递给尤东寻,真诚地说:“你的通知书在老师那儿。”刚才没能要回来。 尤东寻垂着眼,接过包,沉默地点头。 脚步顿了顿,然后走向讲台报道。 整个过程不仅没有什么暧昧的粉红,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在尬聊。 尴尬到仿佛听到乌鸦嘶叫着从头顶飞过。 徐燚:“………” 哑然无语了一到两分钟,徐燚还是不甘心,他手肘撑在桌面上,半趴着,两脚交叉,翘臀。 “嗨。”摇摇手引起对面人的注意,嘴角似有若无地勾着,“小和尚,你和东哥什么关系?” 余夏轻轻蹙眉,有点不耐烦。 抬头睨了一眼黑板上写的自己的名字所对应的寝室号43o。又撇过头望向窗外,半晌,才实事求是地回答: “没关系。” ……… 大概是有自知之明,知道从她嘴里压根就问不出什么来。 也确实是没什么事。 男生无趣地瘪瘪嘴,站直,抬手挠了挠后脑勺,“呿”了一声,走了。 100.毕业前的课3 此为订阅不足的……嗯●━● 余夏跟在他的身后,眉头锁成一揪,闻着不断涌入鼻腔的香味儿更是忍不出吞了吞口水,几秒后,她别过脸去看走廊外的风景,步子不动声色地迈地小了点,慢慢拉开两人的距离。 就这样不紧不慢地走了几分钟,尤东寻突然停下脚步。卡在楼梯口转弯处,万分聪明地没挡住别人的路。 他的表情依旧淡漠,只是程度没有往常深而已,侧着半个身子似乎是在等她。 眉梢微微一挑,薄唇抿了抿:“唔,还挺好吃。” “………”余夏眯着眼瞅了他一眼,没吭声,她现在觉得他和徐燚一样欠揍。 有的吃都堵不上他的嘴。 她选择绕过他,并且要保持目不斜视。 这是不为“不为五斗米折腰”的尊严。大不了,等第二门数学考完了,去食堂的路上她跑快一点。 她的脸上很平静,尤东寻看出来了,但尤东寻同时也观察到一个细微的动作…… ……用句话形容,大概是恨地直咬牙。 他眉梢一动,跟上她,继续得寸进尺,嘴角扬起的弧度并不明显:“也没看到食堂有卖啊?” “你起床太迟。”余夏应了声,垂下眸望着台阶轻飘飘地继续解释:“而且它又卖得好,所以你没吃过很正常。” “………” 尤东寻被噎了一下,用事实来怼人的招数太狠了点,完全找不出反驳的理由。 他盯着余夏的背影,暗自郁闷。 厚德楼与泉思楼离地并不远,详细计算下来也就几分钟的路程。 这几分钟里,两人达成协议。 一个教书育人,争取变朽木为美玉;一个苦力还债,每早替人买早餐。 这样有来有往,也算是谁也不欠谁。 对于协议内容,双方都很满意。 于是也就没有再添其他什么附加条件了。 协议确定无误后,两人并肩走着,也不说话,就这么一直尴尬地沉默着。 余夏想了想,又用余光瞟了一眼神色淡淡的尤东寻。贝齿轻咬了一下下嘴唇,踌躇几秒:“算起来你还是亏。” 顿了顿,又继续道:“所以你还有什么要求?你放心,我一定尽力满足。” 正所谓朽木不可雕也…… 教她,她怕到最后白了少年头。 尤东寻一愣,半晌后轻轻摇了摇头:“不亏。” “真的?” “嗯。” “确定麽?” “嗯。” 反复确认,得了肯定的回答。 余夏在心底笑了。 她美滋滋的,美到面瘫的脸上也挂上了一抹不易察觉的浅笑。 眉眼如画般,微微弯着。 侧着脸,稍稍扬起头,迎着初升的太阳,余夏的声音起了波澜:“尤东寻,吃亏是福,你以后会有大福气的。” 阳光迎面打在她的脸颊上,像是镀上一层金。原本“呆”给人的刻板印象是死气沉沉,而这道金光像是驱赶了死气,将人照地鲜活起来。 “……………………”尤东寻被这样的祝福惊地说不出话来,沉吟良久,才用鼻音出一个赞同,“嗯。” 阿呆已经不足以形容她了,应该直接叫她呆子,像猪八戒一样能吃的呆子。 “语文作文不要偏题。” “数学选择题,你实在做不来,就把四个答案反带进去验算。” “写字快一点,考试有时间限制的。” 说完顿了几秒,“还有,这只是一小次摸底考,不用太紧张。” *** 分道扬镳后,余夏走进高二(3)班,看着里面人差不多到齐了,她吁出一口气。 坐在她边上的,是个高高瘦瘦的男生。 寸头,还戴着眼镜。 预备铃还没有打响前,男生盯着余夏看了很久。 余夏挺直腰杆,尽量忽视那道目光,她猜想,大概是偶像剧里的情节要生在自己身上了。 一见钟情不能自拔之类的。郑安琪她们推荐给看的偶像剧都是这点套路。 半晌,视线还没有移走,拳头开始痒,她想揍人。 不曾想,是她脑补太多―― “同学型不错。”男生这般评价。 听到这话的余夏这才有所动静,机械性地别过脸,认认真真地看了男生的寸头,都是同款不争长短:“你的也不错。” 男生:“………”天就这样聊死了。 随后,一直到开考,那个男生都没有往余夏这一边瞟过一眼。 更别说主动找话说。 余夏乐得清静,心情更好。 七点五十左右,监考老师携带未开封的试卷进场,随即预备铃打响。 闹哄哄的教室瞬间安静下来。 大家伙儿也不再转过身与后座的人聊天,都规规矩矩地坐地端正。 广播上有播报注意事项,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内容。 绝大多数人都懒洋洋地表示听不下去。 才端端正正的场面一瞬间分崩离析,该趴着的就直接趴着了,该下巴磕着桌面的也就磕着了…… 只有余夏,雷打不动地正襟危坐。 广播播什么,她就做什么。 比如检查一下有没有带与考试有关的参考资料,再比如有没有带通讯设备手机。 信息时代,手机简直就成了作弊神器。 听到这个,余夏没有表情。 她今天压根就没把手机拿出寝室。 这么点自觉,她一向都有。 就这么一直下去,不一会儿,如坐针毡的感觉又来了。头顶的吊扇开在一档慢悠悠地晃着,达到的驱热效果并不大。 坐在她旁边的高二男生又看着她了。 余夏遵循广播里的话拿出黑色水笔、2B铅笔、橡皮。 一撇头,就对上男生满带复杂的目光上。 那眼神的意思很好懂,比尤东寻的眼神好理解多了―― 镜片底下的眸子里是对她行为的不解、疑惑。 “………” 没办法,天才总是让人琢磨不透的。 --- 语文试卷还算简单。 至少要填的地方她都努力填满了。 最让她高兴的是,早上背的古诗词也基本都有考到。 默写完最后一句,收笔,她眨眨眼,弯弯的睫毛跟着颤动,心底不免有点小自豪,有十五分到手了。 最简单的是文言文阅读,亲切又自然。 做了之后恨不得整张试卷都是文言文。 至于其他,余夏叹了口气,垂着眼掩去眸子里的情绪。 反正都是写了的,并且写地密密麻麻的。 至少态度上绝对称得上认真…… 而且她认为自己答的都是在理的。 时钟嗒嗒嗒地走着,还剩作文。 余夏咬着笔杆,单手撑住脑袋,嘴里不出声儿地在碎碎念,拧起的眉头也没有放平下来,万事开头难,作文的开头也难。 ――以未来三年在高中的规划为主题,题目自拟,文体不限。 提了笔又搁下,思路其实是打开的,就是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写起。余夏“啧”了一声感到一丝挫败。 就这样焦躁了五分钟,她终于又拿起笔,在第一行格子间上写下题目…… 五个字,直截了当直抒胸臆的五个字。 计费器上红彤彤的48:oo。 背包恰好放在腿上,瞄到价格的余夏拉开拉链掏出钱包,从里面抽出一张五十,对中折两次,然后从铁网的窟窿里塞了过去:“师傅给,不用找了。” 尤东寻掏腰包的手一顿:“………”转过头拧着眉头颇不赞同地看着余夏,他想了想,还是开口:“收回去。” 他们俩认识不到三小时,最多也是比陌生人稍稍好一点的程度。 要么平摊车费,要么也应该由他来出。 这样让他颜面何存? 司机师傅却不管这些,哪张钞票离他近他抽哪一张。从塑料罐子里倒出来的两个找零的硬币却交给了离他更近的尤东寻。 “………” 校门口拉着一条红色横幅,上面印着的白色大字显眼夺目:新学期,新征程,新形象,新收获! 土里土气, 每一年都会挂上的开学标语。 两人一前一后跨进五中。 毕竟是省级重点高中,其规模不是盖的,整个学校占地面积很大,气势恢宏。 新生报道要先去公告栏看一下自己所属班级,总共十六个班,七百多名学生。学生名单按班级顺序贴着,一行四张,十六个班排成四行。密密麻麻的黑字找起来本来就不容易,难上加难的是公告栏边上是里三层外三层,被围地个水泄不通。 “………” “………” 排班没有提前通知,让挤在那一块的学生生出许多抱怨。 天又热,人就更燥。 余夏皱着眉,“啧”了一声,拉着箱子径直往不远处的大樟树底下走。眸子微垂,她想,弄个光头真是明智之举,看看那些人头都湿了。 殊不知…… 女孩子这样子已经算作特立独行。 自然而然的就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跟在她身后的尤东寻甚至还听到有不少人在窃窃私语: “嗨,你看到没,那个女生光头诶。” “对哦,还蛮酷的。” “酷什么酷,我听说……得了白血病的人就要剪光头,你再看看那个女生生无可恋的脸,一定是了,多可怜。” ……… 他抬头看了眼, 校友瘦成一道闪电,背却挺地笔直,目不斜视地往前走。 大樟树枝叶繁茂,风吹过来的时候,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像是大自然演奏的悦耳动听的音乐。 手里的那张五十已经被捏皱,想了想才捋直放进钱包,尤东寻迈开长腿跟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