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打开了揍敌客女仆模拟器》


 1. 揍敌客女仆

    01


    用尽全力推开的门在身后重重合上，高大的巨兽立在一旁，冰冷的瞳孔俯视着眼前诸人。


    决定本次应聘的管家站立在那里，他推了推眼镜。


    【梧桐】：“恭喜你，测验合格。”


    【主线任务[通过揍敌客家族·女仆应聘]】已完成】


    【玩家身份已变更为[实习女仆]】


    玩家……


    玩家呜哇哇，终于，终于——


    在这个世界第一的杀手家族应聘女仆成功了！！


    *


    这是个游戏。


    恰逢冬季促销，玩家在游戏清单中，排除了种田经营的《鲸鱼岛物语》、异界求生的《饥荒：黑暗大陆》，以及培养剧团的养成游戏《流星街梦工厂》，最后选择了这一款：


    ——《完美揍敌客模拟器》。


    介绍很简洁：


    【在这个世界第一的杀手家族里，得到家人和客户的认可，成为完美揍敌客吧！】


    世界第一杀手？


    好中二时髦的职业！


    玩家兴致勃勃，登入游戏。


    片头动画上，是月色无法照耀到的深巷，两人擦肩而过，脚步声平稳。惊雷之下，走向屏幕的银发杀手握着汩汩跳动的心脏，一滴血都没流下。


    伴随着身后男人不可置信倒下的身影，画面上浮现出文字：


    【席巴·揍敌客】（现任家主）


    太、太酷了！


    好帅！


    玩家也想学这招掏心！


    她兴冲冲进入游戏，奈何这游戏一周目只有【揍敌客女仆】线。


    除此之外的其他身份【揍敌客养女】、【揍敌客夫人】、【揍敌客之女】，都跟着[二周目解锁]、[点数解锁]的字样，目前都无法正常游玩。


    揍敌客家族的女仆算揍敌客吗？


    没关系，只是一周目而已。


    于是玩家选择默认身份，但她没想到的是，默认身份并不默认，成为揍敌客女仆还需要应聘……


    线上报名、文试，还有——


    最后的试场，是经由巴士到达的死火山枯枯戮山，高耸入云的正门恢弘地矗立在眼前。


    自称是临时替人的面试官梧桐管家说：“打开这扇门，你们就合格了。”


    说罢，面试官随手推门而入，身影消失在门后，留下玩家和一干候选人大眼瞪小眼。


    一侧的门卫皆卜戎跟着感叹。


    【皆卜戎】：“今年的要求很简单啊。”


    【皆卜戎】：“只要推开这扇门就能留下。这可是在揍敌客家工作的基本要求啊，如果完不成就要被辞退了。”


    他话音未落，玩家就摩拳擦掌地抬起了手。


    玩家推门。


    玩家狂推。


    玩家使出了吃奶的力气。


    玩家的脸都憋红了。


    玩家推不动！


    【皆卜戎】：“不过，第一扇门左右各两吨，一般人推不开也不奇怪。”


    玩家：“……”


    “…………”多少？！


    谁能想到，在揍敌客当女仆居然要推开重达四吨的门啊。


    均分初始属性、[力量]10的玩家完全没想到还有这一层。


    不甘心，玩家不甘心！


    她重新再来，试验多次，不得不狼狈地重启周目，全点[力量]并抓紧测验前的碎片时间不停训练，才在最后一刻推开了这扇重达四吨的试练之门。


    ——成为了揍敌客的女仆。


    此刻，玩家站在试练之门的内部，呆呆地仰起头和数十米高的巨兽对视，那股凌厉的锋芒几乎将人钉在原地。


    它的身后，是一眼见不到底的森林，据玩家了解，揍敌客主宅似乎还在更高、更深的地方，在海拔三千多米的高地。


    呜哇，这就是揍敌客啊！


    看门犬好帅！住在火山好时髦！


    玩家好喜欢！！


    厚重的大门将一切声音拦在身后，态度寡淡的管家看了看时间，对着她、唯一一个通过试验的女仆颔首。


    【梧桐】：“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直到此刻。


    游戏才弹出输入名字的界面。


    【你的名字是：（自定义）】


    这是个多周目游戏，她一直很喜欢这种不同选择和数值下造就的不同可能性，就像是平行世界一样，那就还是叫做——


    “伊芙。”


    她回答。


    揍敌客的管家顿了一下，露出一点微妙的笑意：


    “欢迎加入揍敌客，伊芙。”


    *


    伊芙顺利成为了[实习女仆]。


    伊芙获得了女仆制服X2、练功服X2，前者增加[魅力]和干活效率，后者提供训练加成。


    伊芙获得了女仆房的钥匙，地点位于山腰左数第二间平房，是宽敞又舒适、一晚上能回复80点体力的房间。


    伊芙获得了新主线任务·[通过实习女仆考核，成为正式女仆]。


    伊芙得到了女仆长阿米娅的教诲：


    【少看。少问。多听。】


    【不要和主人发展多余的感情。】


    【永远保持对揍敌客主人的忠诚。】


    进到玩家耳朵里，就是多看、多问、多去。


    她开始在地图上跑来跑去，积极探索一切事物。


    结果，


    乱吃会中毒死掉。


    乱看会被不知道哪里来的攻击杀死。


    乱走会误入禁区遭遇枯枯戮山的野兽/陷阱死于非命。


    在打出一些连CG都没有只有【？】【啊……】、【……啊。】的黑屏死亡结局后，伊芙悟了：


    ——这个游戏的自由度，好像没有想象中那么高。


    玩家甚至不能随意闯入房间翻垃圾桶。


    不过，既存在玩家可以为所欲为的游戏，也有触发即死限制很多的游戏，伊芙很快接受了这一点。


    那就先遵守游戏规则吧！


    伊芙来到了女仆培训所。。


    当前的任务是[通过实习女仆考核]，目标转正。


    她现在是实习女仆，和曾经的面试官梧桐管家同属于揍敌客家族下的外部成员。


    但女仆不同于管家，更接近于普世意义上“佣人”的概念。


    因此，女仆培训和隔壁周期长、难度高、似乎还开设了飞艇课的管家培训不同，除了日常体能锻炼之外就是清洁、整理、烹饪等服务性质的培训，还有大家族的礼仪课程。


    同时，培训时间短，技能要求低，通过每季度一次的考核即可转正上岗。


    目前考核要求未知，但结合“推开试练之门是揍敌客佣人的必备项”这一点，伊芙觉得体能相关的数值很重要。


    她已经在多次存读档中摸清了这一阶段的游戏机制，以及各大事件的最优了。


    一天分为早中晚三个时间段，每个时间段各两个时间点，共六个行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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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此之外还有分配给三餐和睡觉的时间。


    三餐必须要吃，除了增加体力之外，不同的特殊菜谱对应不同的毒药，微量但不致命，可以提升玩家的耐毒性，代价是会随机掉0-2点[体质]，特殊的毒药还可能会掉[魅力]和[智力]。


    上午的行程全给：


    【体能训练】，接受来自培训所精英管家的体能特训，能够大幅增加[力量]、[速度]、[体质]之一的战斗向数值，随机增加1-5数值。


    下午的行程一：


    【女仆培训】，由职业女仆带学熟悉女仆相关业务，培养礼仪，小幅增长[力量]、[速度]、[体质]的同时增加女仆相关技能的熟练度。


    下午的行程二：


    周一三梧桐管家概率出现在管家室，可以在和对方对话后邀请玩【抛硬币游戏】，由玩家猜测梧桐管家将硬币藏在了哪只手中。正确猜中后可大量增加[感知]或[意志]，但似乎无法通过存读档一次性选出，简而言之需要赌。


    周二四五六七，考虑到玩家当前能活动的区域仅限于总宅以下，在以下行程任选其一：


    【接取实习任务】，可以和职业女仆合力完成女仆业务，大多是打扫房间、清洁花园这样的边缘琐事，完成后可增加对应女仆好感、技能熟练度，概率增加区域声望与影响度。


    【总管室拜访】，概率遇见精英管家增加对应好感，但精英管家似乎对结交实习女仆没兴趣，而且并没有和梧桐类似的【抛硬币】互动——伊芙放弃在这里刷数值。


    【和同学一起修行】，涨幅低，但是新认识的实习管家[亚麻音]数值很高，一起修行能中幅增加体能数值。


    【图书馆阅览】，可以阅读书籍，增加智力。


    【后山】，揍敌客家族的后院，自有其生态与危险难度，目前只能无伤探索最外围，概率得到道具，如毒蘑菇，巧克力糖球这种奇奇怪怪的东西。


    夜晚的行程则是：


    接取实习任务去山下【给看门犬三毛加餐】，三毛即是当时进入试练之门时看到的巨兽，也是伊芙在行动时发现的存档点。


    同时撸狗也能得到很好的休息，恢复精力，增加面对强敌时的耐力、精神定力，通通转化成战斗相关数值和[意志]。


    最后再徒步负重爬山回到宿舍，最大限度地利用行程，十一点前准时回到房间入睡，第二天六点起床。


    一天三餐+六个行程，如果耐毒训练中掉落数值过多，或是低于四个行程结果并非大成功的话，伊芙就会读取存档重新来过。


    她可是完美数值派的！


    【人物属性】


    [姓名]伊芙


    [年龄]12岁


    [当前身份]实习女仆（第30天）


    【数值】


    [HP]1000/1000


    [力量]122 [速度]073 [体质]056


    [智力]013 [感知]043 [魅力]006


    [意志]033


    【技能】


    [耐毒]Lv.2（你的身体发生了变化）


    [清洁]Lv.3（你能较快清理现场）


    [收纳]Lv.3（你能较快整理现场）


    [综合]你平平无奇，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


    好累，但是目标涨起来也好充实！


    玩家对着自己平平无奇但焕然一新的数值，看了又看，满意的不得了。

 2. 揍敌客女仆

    02


    【行程】【你接受了管家[四叶]的闪避特训，在无数道拳头的攻势下，你感觉自己的身形更加敏捷了。】


    【[四叶好感]+5，[敏捷]+3】


    【四叶认为你有非凡的悟性。】


    ……


    【特殊】【梧桐管家来到了培训所·道场。】


    伊芙立即打起了精神。


    这可是不占用行程点数的特殊事件！


    据她观察，梧桐在揍敌客管家间声望很高，他来到培训所就相当于领导视察——如果得到领导肯定，玩家就能获得额外数值增幅；当然，如果表现不好就可能会掉数值。


    但玩家对自己，特别是对自己SL（Save&Load）的能力可是相当自信的。


    面对四叶管家的拳头攻势，身体先于本能地翻滚躲避，倒错的视野间，伊芙看到道场外的梧桐立住了身形。


    发生什么了？


    【[感知]判定中】


    【[感知]43，成功概率13%】


    【……】


    【判定成功】


    梧桐的声音，夹杂着拳风进入耳畔。


    “伊路米少爷。”


    梧桐手持电话，似乎在同主宅的主人通话，态度很恭敬。


    “是，明白了。”


    “是……这里有、”


    伴随着落下的话音，梧桐侧过身来。


    【梧桐管家正在注视你。】


    玩家聚精会神地盯着前方，超经意露出自己敏捷躲避的身形（[敏捷]76）、发力时手臂与腿部的肌肉（[力量]122），面对强敌时不屈的意志（[意志]33）。


    在她连环躲避并出现在四叶管家身后的一瞬间，梧桐轻飘飘的目光，就变成了锁定。


    “——合适的人选。”


    他说。


    【[梧桐好感]+3，[敏捷]+5】


    好耶！


    凹造型落地的玩家举双手欢呼。


    结束后，伊芙发现梧桐并没有离开，而是站在走廊的尽头等待。


    【梧桐】（Lv.60·管家）


    [好感]15


    [梧桐认为你很有潜力。]


    玩家心花怒放！


    于是她像炮弹一样弹射过去，一直到跟前才刹住车，仰头：“梧桐管家！”


    梧桐很高大，气势威严，对人态度称得上严苛，伊芙的女仆前辈们都不太敢靠近他。


    但玩家面前只有“能不能给我带来好处”之分，在她坚持不懈的SL互动下，终于把梧桐管家的冷脸刷成了……九分冷漠一分温和的调色盘脸。


    此刻，这位一贯严肃的管家露出一点笑意，俯下一点身体，主动说：“伊芙，要来玩抛硬币游戏吗？猜中的话，就把它送给你。”


    玩家：“好！！”


    梧桐，实习女仆线送数值的神！


    梧桐抬起手，一枚金色的硬币就出现在他指尖。


    上抛。


    下坠。


    左手、右手同时飞速抓取，在眼花缭乱的无数残影中，空气都变得扭曲了起来。


    回过神时，梧桐已双手握拳持于胸前，问她：“在哪边？”


    玩家：“……”


    呆滞的玩家：“…………”


    太、太酷了！


    和今天比起来，之前简直像在玩闹一样！梧桐管家的手都挥成了残影！肉眼完全无法捕捉。


    太酷了！玩家也想学！


    【梧桐等待着你的选择。】


    【A、左手】


    【B、右手】


    【C、其他地方】


    虽然根本没看出来在哪，但可以靠SL选出正确选项的伊芙眼眨也不眨，果断说：“左手！”


    梧桐顿了一下，脸上浮现出一点复杂的情绪，似乎是叹了口气：“恭喜你，答对了。”


    摊开的左手掌心上，放着一枚金色的硬币。


    他将它送给了伊芙。


    【[梧桐好感]+1 [感知]+5】


    玩家得到了梧桐的硬币，她将它高举过头顶，摆出了“耶”的庆祝展示姿势……这是游戏预设的庆祝动作，但伊芙也很喜欢，很开心地在梧桐面前展示自己的宝物。


    【道具】【梧桐的金色硬币】


    [花纹繁复典雅，价值不菲，值得收藏，或许也是送礼的好选择。]


    [目前拥有个数：1]


    也就是说，是可以反复薅的道具？


    伊芙顿时不心疼了，反手送给梧桐。


    【[梧桐好感]+1】


    【梧桐似乎感到困惑。】


    梧桐：“？”


    玩家期待地看着他：“我还想玩！”


    梧桐似乎在迟疑。


    玩家围着梧桐转圈圈：“还要玩还要玩还要玩！”


    “……”梧桐说，“好吧，那这就当做你的筹码。赢了的话，就给你双倍。”


    伊芙和梧桐玩了【抛硬币游戏】。


    梧桐将2枚金色硬币递给伊芙。


    伊芙反手赠送2枚硬币，邀请玩【抛硬币游戏】。


    梧桐将4枚金色硬币递给伊芙。


    伊芙反手赠送4枚硬币，邀请玩【抛硬币游戏】。


    梧桐……


    “没有了，”梧桐管家举起双手，以此来显示自己已经身无分文。他无奈地放慢语气，“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伊芙才放过他，她清点着这次游戏的战利品，8枚硬币、[感知]+15、[梧桐好感]+8，大丰收！


    “伊芙。”


    忽然听到梧桐的声音变得正式，伊芙乖巧抬头。


    梧桐说：“亚路嘉少爷身边需要新的女仆，接下来你就先到他的身边去吧。”


    直接上岗？


    【梧桐要求你去四少爷[亚路嘉·揍敌客]身边。你意识到这或许是一个好机会，一个让你提早接触未来主君的机会。】


    【A、答应，选择亚路嘉·揍敌客作为你的效忠对象】


    【B、答应，暂不选择亚路嘉·揍敌客作为你的效忠对象】


    【C、拒绝，不想去亚路嘉少爷身边】


    ……效忠？


    喔，她后知后觉明白过来，这就是女仆线的玩法。


    “养女”、“夫人”、“亲女”都是被真正冠上揍敌客之姓的揍敌客内部成员，她们可以通过提升自己达成完美揍敌客的目标。


    但女仆是外部成员，要想在女仆线通关成为完美揍敌客，就要在揍敌客主人中选择合适的主君，效忠他，辅佐他，主仆一体地实现完美揍敌客的目标。


    至于这个“完美揍敌客”的目标，从这一代的视角来看，应该就是成为未来的揍敌客家主吧？


    完全明白了！


    【[智力]+1】


    嘿嘿。


    唯一的问题是，亚路嘉·揍敌客是合适的人选吗？


    伊芙回忆起课上对揍敌客这一代的介绍，家主和夫人共育有五子，长子实力强大，已近成年;二子初出茅庐，今年十一二岁;三子天赋最为出众，全家上下对他赞不绝口，如今只有五岁。


    也就是说，排在三少爷后的四少爷亚路嘉·揍敌客，——最多只有四五岁？


    好小。


    其他更多更具体的信息，就不是实习女仆所能接触到的了。


    揍敌客作为世界第一的杀手世家，似乎很注重信息的保密性，对外人如此，对家族佣人同样如此。


    是玩家喜欢的神秘主义！


    【[梧桐好感]-1】


    伊芙从游戏的提示音回过神来，看见梧桐正淡淡地、用那双镜片后的眼睛注视她，刚才的温和与无奈好像在一瞬间消失了。


    ——因为时间流逝，她迟迟没有听从主令。


    梧桐的好感下滑了。


    [梧桐好感]22


    *


    伊芙快速思考选项。


    考虑到亚路嘉少爷的年纪，他并不是女仆线辅佐的最优选。已在杀手界有一席之地的大少爷，和天赋最为出众的三少爷才是最佳人选。


    除此之外，或许是为了增加难度，这游戏存档位固定（需要与[三毛]互动解锁）且只有一个存档位，无法随心所欲地跳跃时间线。


    所以一定要妥善做出选择。


    C拒绝等于违背主命，梧桐是通知不是商量。


    A直接站队亚路嘉，B则更加摇摆。在明确揍敌客主人间的关系——能否接受效忠的女仆跳船之前，玩家辛辛苦苦刷的完美数值档，可不能因为站错队崩档。


    当然选B！


    伊芙坚定说：“是！我会好好照顾亚路嘉少爷的！两个月后的女仆考核我也会努力的！”


    梧桐：“……嗯。”


    他错开了眼，没有否认。


    “伊芙。”


    他最后又叫住了她，对上她不解的神情，梧桐说：“你要好好和少爷相处，尽可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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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好关系吧。”


    【主线任务已新增[成为亚路嘉少爷的女仆，去主宅报道]】


    *


    火速下山找三毛存档后，伊芙负重爬山。


    【[体质]+4】


    随着海拔的提高，第一杀手所居住的城堡逐渐显现在眼前。残阳如血，古堡无言矗立，高耸、尖锐、壮丽。


    光是注视，心脏就嘭嘭跳动起来。


    好帅，好时髦，玩家也想拥有！


    但她没能走到揍敌客的正门前，远远的，就有身着黑色西装的管家站在那里等待她的到来。


    接应伊芙的管家带着她从侧门入，穿过层层走廊，一路都没有看到其他人。她态度也很冷淡，无论伊芙询问什么都只有“……”，直到到达很偏僻的目的地时才开了口：


    “你需要在白天陪伴亚路嘉少爷完成课业，服侍少爷进食三餐。其他时刻，如果亚路嘉少爷有需要也要留下。”


    “除此之外，每一日都要撰写任务日志，有任何异常都要及时汇报。三餐会定时送来这里。”


    ……好奇怪。亚路嘉少爷不和家人们在一起吗？


    不过，也许杀手家族就是这么养小孩也说不定，杀手的独立性要从小时候抓起。


    伊芙说服了自己。


    她推开门，映入眼帘的是蓝天白云的壁纸，地板是青青的草地，八音盒唱着欢快童真的乐曲，而黑发的小男孩——亚路嘉少爷被簇拥在满地的玩具之间，自得其乐。


    这样的画面与庄严神秘的古堡格格不入，充斥着一种……古怪的不协调感。


    总觉得，会触发什么儿童邪典剧情。


    亚路嘉看了过来，像猫一样歪头。


    【亚路嘉·揍敌客】（揍敌客之子）


    [好感]：0


    [亚路嘉对你的到来表示困惑。]


    伊芙介绍自己：“亚路嘉少爷你好，我是新来的女仆伊芙。”


    亚路嘉坐在原地，欢快地招手：“伊芙伊芙，来陪我玩！”


    房门已经合上，带伊芙到这里的女仆已经离开。伊芙左右看看，就毫不客气地在亚路嘉身前的小片空地坐下了。


    亚路嘉本来在玩搭积木，见她坐下就将一个棋盘推了过来，期待地仰起头：“伊芙伊芙，来下棋吧！我们来比赛！”


    咦？居然不是合作制的拼图或是搭积木，而是对抗的玩法吗？


    如果要决出胜负的话——


    玩家的眼神立即犀利了起来。


    那就接受挑战！


    【你和亚路嘉少爷一起玩了益智棋。】


    【你轻松取胜，[智力]+0.2】


    喔！


    【你邀请亚路嘉少爷玩了猜拳游戏。】


    【你十胜零败，[智力]+0.5】


    耶！！


    【你邀请亚路嘉少爷玩了掰手腕。】


    【你一秒获胜，[力量]+0.1】


    嘿嘿！


    【你邀请亚路嘉少爷……】


    一直到太阳西下，亚路嘉垂着头怔在原地半天没反应，玩家才意犹未尽地停了下来，虽然涨得数值不多，但她已然在多次对战中获得了乐趣。


    毕竟，这可是不用sl的大获全胜……呃？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在刚上任第一天，就毫不留情地将主家赢的落花流水，还不止一次。


    更重要的是，主家目前是个四五岁的小孩子，正是容易被挫折打倒、情绪化、记忆深刻的年纪。这个时候的厌恶是根深蒂固的。


    ——他绝对会掉好感，说不定还会哭的。


    肩膀、肩膀已经开始颤了，要哭了，要哭了！


    伊芙已经看到了未来惨淡的职业生涯，她下意识屏住呼吸，无措地盯着地面。


    “伊芙，伊芙！”


    ……在？


    亚路嘉握住了她的手。


    接着，他挤进了视野。


    黑发的小男孩跪坐在她身前，捧着她的手，仰起的脸上，乌玉似的眼睛弯弯，明亮而又莹润。


    “好厉害，伊芙，好厉害伊芙！！”


    “和哥哥一样、不，比哥哥还要强！”


    亚路嘉摇摇她的手，脸都熏红了，激动地向她传递这份心情。


    【[亚路嘉·揍敌客好感]+50】


    【亚路嘉喜欢你，将你视作朋友。】


    玩家快被这样的笑容晒化了。


    ……好、好心虚啊。

 3. 揍敌客女仆

    03


    但也……好高兴，好高兴！


    虽然四叶管家和梧桐管家都在心里表示过对玩家的赞许，但这还是第一个砸过来的直球！


    伊芙晕乎乎地回握：“真的吗？”


    回应她的是亚路嘉纯真的笑脸。


    “真的！哥哥偶尔也会输给我，但伊芙……全胜！”


    太好了，伊芙感动地做出承诺：“那亚路嘉少爷要努力成长然后战胜我，在那之前我都会全力以赴的！”


    “好、好的！”


    感受到她的坚定，亚路嘉的语气也变得正式，他郑重应诺。


    开心！


    玩家对亚路嘉的好感也+50！


    两个人一起握着手晃来晃去，身体也摇摆起来。


    为了报答天使般的亚路嘉少爷，伊芙想了想，掏出一枚金色的硬币，在他面前晃了晃。


    “少爷，要不要玩这个？”


    “唔？”亚路嘉的瞳孔像猫一样追随着硬币，转来转去，很快意会了她的意思，“要玩要玩！”


    他后退半步，双手放在腿上，眨也不眨地盯着伊芙的手。


    【你邀请亚路嘉少爷一起玩抛硬币游戏。】


    没错，玩家决定将对抗游戏变成由她出题的玩法。


    这是个靠眼力的游戏，但对于四岁的亚路嘉少爷来说，运气占了99%。左手或右手，50%的概率，还是相当容易猜中的。


    伊芙抛起硬币，左右手交错抓取，尔后双手握拳：“在哪边？”


    “咻咻咻咻。”亚路嘉喃喃。


    “嗯？”


    他犹豫了一下：“在左边？”


    “答对……”伊芙摊开左手，看着空空的掌心干巴巴说，“答错了，没关系，再来一次。”


    “咻咻……右边？”


    “再来一次！”


    “唔，左边！”


    “……再来？”


    “唔……右边！”


    “最后一次！”


    全都、猜错了。


    不光亚路嘉垂头丧气，伊芙也变得沮丧起来。


    最后，玩家福至心灵地掌握了让亚路嘉获胜的作弊法，她事先在左手的袖口藏好了第二枚硬币，这样只要让抛出的硬币落到右手中，无论亚路嘉少爷猜什么，他都能够“猜中”答案。


    但在伊芙要抛出硬币的一瞬间，亚路嘉落在她手腕的目光忽然变得极为专注。


    只是一瞬，又恢复了正常。


    ……错觉吗？


    刚刚的眼神……总觉得，好像被少爷看穿了作弊的想法一样，一瞬间有点毛毛的。


    那么，再加点手法吧？


    玩家回忆着梧桐管家最后令人眼花缭乱的操作——为了增加辨识难度，在硬币落下的短暂瞬间，他加快速度，双手不停交错、几乎甩出了残影，任谁也无法看清夺取硬币的是哪只手——将硬币高高抛起。


    能复刻吗？


    【[敏捷]、[智力]判定中】


    【[敏捷]101、[智力]15，成功率19%】


    【……】


    【判定小成功】


    成功了！


    虽然没有梧桐那么快，但伊芙依旧心满意足地握紧双拳，注视着亚路嘉的双眼：“提问，我刚刚咻咻了几次？”


    “诶？”亚路嘉眨了下眼，下意识秒答：“咻咻咻咻咻咻…十二次！”


    “答对啦！”


    伊芙欢呼出声。


    她也猜对了！虽然年幼的亚路嘉少爷在目力上尚有欠缺，被她的速度和手法骗了过去，但双手在空中交错扰乱视线时那抹极其细微的、劈开空气的声音，被亚路嘉少爷精准地听到了！


    所以，一开始伊芙接硬币时，亚路嘉少爷说的“咻咻咻咻”，正好是左右手交替各两次。


    太厉害了亚路嘉！


    玩家欢快鼓掌：“亚路嘉少爷很棒，所以，要给亚路嘉少爷奖励。”


    闻言，亚路嘉立即正襟危坐，期待地看着她。


    “亚路嘉少爷还想玩吗？”


    “想！”


    伊芙将【（划掉）梧桐（划掉）伊芙的金色硬币】拿了出来。


    “这是金色硬币的见证。明天开始，亚路嘉少爷可以每天向我挑战一次。赢了的话就给亚路嘉少爷更多奖励。”


    亚路嘉“喔”地张大了嘴，眼睛也逐渐变得水汪汪亮闪闪起来，他用双手捧着接过，珍惜地将它贴在胸口，“我会好好珍藏的！”


    伊芙：“！”


    他好捧场，好给情绪价值！


    【[亚路嘉好感]+10】


    【[魅力]+5】


    *


    成为亚路嘉·揍敌客的女仆后，伊芙重新规划了自己的日常行程。


    三餐和亚路嘉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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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起进食，当然，女仆和少爷的餐食是不一样的，亚路嘉的要丰盛许多。


    上午陪同亚路嘉少爷一起上课，原本伊芙觉得这是门轻松的行程，直到她发现这游戏自创了一门通用文字，她好像看不懂其上的文字……


    【你和亚路嘉少爷一起学习语言，领悟颇多。】


    【[智力]+2】


    好耶，能涨数值就是好行程！


    除此之外，亚路嘉少爷还会在课后完成课业的途中随机追问，如果玩家能正确回答，就能获得亚路嘉少爷“好厉害！伊芙什么都会”的夸奖和[智力]小幅提升的提示。


    至于数学、科学这类玩家早已了解的通识课程，伊芙可以通过翻阅少爷的书架打发时间，为晚上的睡前读物寻找素材……呃、《解体诸因·填色版》？《暗杀教典·注音版》？《毒药大全·彩图绘本》？这就是杀手家族的儿童启蒙读物吗……？


    下午，趁亚路嘉少爷午睡火速赶去培训所进行【体能特训】或存档。托[敏捷]数值过百的福，伊芙已经能在枯枯戮山快速往返，回来时还能赶上亚路嘉少爷的晚饭。


    尽管只是半天不见，但每次，每一次，亚路嘉都会超开心地扑到伊芙怀里，被她熟稔地抱住转圈圈，在亚路嘉清脆的笑声中，一直到出现[力量+0.1]的提示才放下他。


    四十斤的少爷怎么不算一种负重训练呢？


    饭后，则和亚路嘉少爷一起玩耍，进行亚路嘉的【每日咻咻咻挑战】——这是亚路嘉少爷给抛硬币游戏起的名字，非常可爱。


    他渐渐能跟上玩家的速度，猜中的几率也多了起来。


    如果猜中的话，伊芙就会如约给予亚路嘉奖励。原本，是要给予第二枚硬币的，但亚路嘉主动说：“伊芙伊芙，叫我的名字！”


    “亚路嘉少爷？”


    “不对不对。”


    “亚路嘉……？”


    “对啦！”


    他开心地围着伊芙转圈圈，也不为难她一直叫名字。只是之后每一次猜中后，都会要求相同的奖励。


    等夜色渐深，亚路嘉在枯燥无味的毒药解说中入睡后，伊芙才匆匆下山和实习管家亚麻音一起修行，直到十一点准时回到宿舍入睡。


    虽然体能相关的数值受到了限制，但智力和魅力的涨幅又弥补了这份不足，依旧是非常充实的游戏日常！


    玩家非常满意。

 4. 揍敌客女仆

    04


    越是相处，伊芙越能发现亚路嘉的可爱之处。


    他好在意她！他好会捧场！


    伊芙拼了一半的积木、伊芙读完了《暗杀教典》的第三章、伊芙缝补了开线的玩偶……无论多么小的事，只要有一点点进展，亚路嘉都会第一时间注意到，并放下手头玩具欢快鼓掌：“伊芙好棒！伊芙好棒！”


    【你受到了亚路嘉的鼓舞。】


    【2小时内，数值加成20%】


    这时候玩家的唇角就会疯狂翘起，将亚路嘉高高抛到天花板上，马力全开地拼积木/读书/整理房间/做一切事。


    亚路嘉，天使！


    但这份童话般、令人飘飘然的轻快与愉悦，在伊芙离开亚路嘉的房间后就消失了。


    入目是冷色调的哥特风建筑与装潢，脚下是踩上去也不会发出半点声响的厚重地毯。她走在禁区很多、随时都可能触发即死FLAG的主宅，放眼望去，都看不到一个同事，他们安静无声地藏在主宅的角落，一天也见不到一个，见到了也不和伊芙说话。


    总觉得，好像过于死气沉沉了。


    这当然契合玩家对杀手家族的印象，干脆利落的风格很棒，可和亚路嘉的房间、相处模式一对比，失落的反差感就涌了上来。


    ……不。


    伊芙顿住了脚步。


    在杀手风格如此鲜明的环境下，只有亚路嘉这样不是太奇怪了吗？


    亚路嘉的房间虽然一派童话风格，但它坐落在很偏僻的地方、主宅的深处。伊芙每次都要穿过长长的通道，绕很多路才能找到出口，站在主宅外时也无法确认亚路嘉所在的位置。


    亚路嘉也从不出门，不与他人社交，除了授课的老师、送饭的佣人外出现的下人们越来越少。他崇拜的、“玩游戏偶尔会输”的哥哥，也从未出现，家族的其他人更是如此。


    这种架势，这种架势……好像，被变相软禁了一样。


    可是，亚路嘉少爷才四五岁啊？


    【你发现亚路嘉少爷处境不妙，是身世有问题不受宠爱，还是背后另有隐情？在确定追随效忠的对象之前，或许你需要好好观察一下，探索其中的秘密。】


    【A、亚路嘉喜欢你，或许会对你透露实情。回去找亚路嘉。】


    【B、亚麻音的祖母似乎是资历深厚的管家，或许她能知道什么。去找亚麻音。】


    【C、梧桐管家一定知道什么。去找梧桐管家。】


    【D、不感兴趣】


    （可重复选择）


    虽然是不同的选项，但只要没触发死亡结局就可以全都来一遍，所以伊芙直接选择A。


    *


    伊芙走在冗长的通道上。


    很快就能走到亚路嘉少爷的居所，通道底部的灯闪闪烁烁，昏暗幽冥，看不分明。


    “真伤脑筋啊……”


    明明是没有风的地方，却有声音被淡淡吹了过来。


    什么……？


    伊芙顿了一下。


    “啊，你来的正好，处理一下吧。”


    对方似乎站在黑暗之中，但仍然无法辨清方位。


    直到某一时刻，或许是视线幽幽地扫了过来，也或许是他从她的身边经过了，有电流骤然窜上尾椎，伊芙骤然有了这个人确实就在身边的实感。


    可是只一瞬，他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怎么做到的？怎么做到的？完全没察觉到人影！


    玩家冥思苦想。


    玩家原地转圈圈。


    【你福至心灵，领悟了技能[潜行]。】


    【技能[潜行]已升至Lv.1（你学会了适当地借助环境隐匿气息）】


    哦！！


    原来如此，是杀手的必修技潜行！经常暗杀的朋友都知道，暗杀暗杀最重要的就是悄无声息。


    伊芙猜测着那道声音的身份，或许是哪位实力强大的管家，也可能是揍敌客的主人——考虑到年轻的声音，或许是大少爷也说不定？


    但无论如何，看一眼就让她领悟了新技能，好厉害！好厉害！


    玩家决定单方面对他+50好感！


    她开着[潜行]的技能悄无声息地靠近亚路嘉的房间，除了过于消耗精力之外，这个技能似乎可以一直开着来刷等级。


    伊芙推开房门，愣在原地。


    ——“处理一下吧。”


    那个人的话语骤然窜入脑海，和眼前儿童房四处溅射的鲜红相印证。


    他说的处理，就是让她处理现场吗？


    伊芙瞳孔紧缩，几乎是窜入深处的儿童卧室，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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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床上找到穿着衣服睡着的亚路嘉，这才松了口气。


    【亚路嘉】（沉睡）


    他还在睡觉，没必要现在吵醒他。


    伊芙关上卧室的门，回到外面的玩具房中。


    这幅鲜红的景象，像是将人的血肉挤入气球，在空中爆炸，血液四处溅射。地上的脏污中，还瘫着像是拧成麻绳状的不明物体。


    光是看着就让人头晕目眩。


    她过了两个[意志]的判定，才适应了这种晕眩的恍惚感。


    以及……好像很难清理。


    【技能[清洁]Lv.3判定中】


    【判定小成功】


    【调查】【不明的脏污血迹】（似乎可以清理）


    嗯？！可清理？


    伊芙的女仆雷达突然动了。


    伊芙坚定地拿起了自己的清洁工具。


    【你费了点功夫，消除了现场明显的血迹污块，房间焕然一新！】


    【清洁EXP+4123】


    好多经验值！


    伊芙的目光逐渐变得专注，她注意到地板上，有几道似乎是人类惊恐下抓出的抓痕。


    【你轻轻松松发现并修复了死者的抓痕，真是心细如发！】


    【清洁EXP+300】


    然后是……


    伊芙看向需要单独清洗的玩偶，清洗后按照原来的位置摆放回去，姿势、朝向都一模一样。


    【你成功收纳并还原了现场，任谁来也看不出和之前有什么不同！】


    【清洁EXP+763，收纳EXP+2000】


    【技能[清洁]已升至Lv.4（你能快速地清洁现场）】


    【技能[收纳]已升至Lv.4（你能快速地整理现场）】


    好耶！


    等她将那团稻草绳一样的扭曲物装在黑色的垃圾袋里扔到门外后，除了一些化学物品淡淡的刺激性味道，一切都和她出门时一模一样。


    完美！


    这时，伊芙听到了轻轻的脚步声，亚路嘉少爷揉着眼睛出现在玩具房：“伊芙、伊芙？”


    看到她的身影，亚路嘉的声音立即变得轻快起来。


    “伊芙伊芙，抱抱！”


    话音未落，他已然跑到伊芙身前，将脸埋在了她的怀里。

 5. 揍敌客女仆

    05


    伊芙低下头，和亚路嘉对视。亚路嘉……好像根本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还露着天真可爱、习以为然的笑脸。


    但是毋庸置疑，有人死掉了，死在了少爷的玩具房中。


    那具稻草绳状的物体，不是别的，是将人的血肉绞紧挤出血肉后拧成的人绳。身上的管家服饰都被血浸透染成了深色。


    这样惨烈的现场，这样扭曲的死法，显然和《暗杀教典》中奉行的“杀人只是工作”的低调风格也截然不同。


    是……是谁做的？


    她问：“亚路嘉少爷，刚刚……”


    【你好像正在被人注视。】


    话音未落，伊芙后颈寒毛竖起，但和刚刚通道上的相遇不同，是另一种危险的预感。


    谁在注视她、他们？


    视线的主人就在房间里，还是……


    亚路嘉少爷看似被软禁在房间里不能外出，但他的门外没有守卫，伊芙作为他唯一的女仆又被允许外出，所以她在路上就有猜测，这里或许有其他监视的手段。


    如今看来，是监控吗？


    【[感知]判定中】


    【判定失败，体力-10】


    【[感知]判定中】


    【判定失败，体力-10】


    伊芙顿住话语，亚路嘉还维持着认真听话的姿势，乖巧抬头看着她：“嗯嗯？刚刚？”


    “刚刚没事吧……亚路嘉？”她将亚路嘉抱的很紧，“我好担心你。我只是离开了一会儿……”


    这是伊芙第一次直面血腥，她一开始真的很担心亚路嘉遭遇不测，直到看见他安静的睡颜才放下心。


    可是，她又意识到，亚路嘉少爷没换衣服就睡着了，他是后来被其他人抱上床的。


    亚路嘉眨了下眼，语气也跟着染上慌张。“没事的，没事的，”他握着伊芙发颤的手放到自己的头顶，“摸摸头，伊芙，摸摸我的头！”


    “刚刚是因为……嗯……”亚路嘉苦恼地想着，忽然想到一个好主意，“对了对了，伊芙，你要不要见——”


    见、什么？


    玩家一边说话，一边正不断地发起[感知]判定，五感、意识全都聚精会神，专注地寻找那抹注视的来源。


    【判定成功】


    终于，在无数次的判定失败后，视野中出现了一点莹亮。


    像是眼睛一样……监控？


    果然！


    意识到的瞬间，监视器不再隐蔽，悉数出现在视野。她之前一直没有察觉，居然有足足六个之多。


    它们一直在这里，一直启动着，一直看着这边，关注亚路嘉和她的一切吗？


    那为什么之前无法察觉，现在的注视却格外鲜明？是因为，现在的话题可能牵扯到亚路嘉身上的秘密，才看了过来吗？


    那，这只是不能让玩家知晓的秘密，还是，这是连他们都不知道的关键线索……？


    【[智力]+1】


    【你的体力耗尽了。】


    糟糕，[感知]太多次，完全忘记发动判定会消耗体力这回事了，再加上这几天过的太乱完全没有规划好体力和行程……


    【你眼前一黑，陷入一片昏暗……】


    晕眩感袭来，玩家的心砰砰直跳，她注意着监控所在的几个方位，将亚路嘉按向自己的颈侧、最接近耳朵的位置，意识陷入黑暗。


    “什么、东西？”*


    最后的最后，听见了亚路嘉压到身上、从而变调模糊了的声音。


    *


    “对了对了，伊芙，你要不要见——”


    监控室，蹲坐在座椅上的黑发少年盯紧了屏幕。


    在他面前，六个整齐排布的监控散发着盈盈蓝光，正中间的大屏上，俯瞰着发生在儿童房中的情景。四面八方的摄像将这间房悉数收入眼底，同时收录的还有清晰的说话声。


    但就在亚路嘉要说出见面的人选时，穿着女仆服饰的少女晃了下身子，栽倒在亚路嘉身上失去意识……亚路嘉就再也顾不得之前的话了，急急忙忙地抱住了她。


    “……啧。”


    糜稽·揍敌客不高兴。


    他是揍敌客这一代的第二子，是亚路嘉·揍敌客的二哥。但两人之间横亘着七岁的年龄差，这小子又和糜稽不太喜欢的三弟奇犽关系好的不行，他和亚路嘉虽然是兄弟，但也没什么交情。


    在这种场合下，亚路嘉想要女仆“见”的人，不可能是他，更不可能是大哥，应该也不是年纪尚小的五弟，那还能是谁？总不能是三弟奇犽吧？


    糜稽下意识觉得，这是一个关键线索，会对探寻亚路嘉的秘密有所帮助。


    但被打断之后，他又觉得，或许真是奇犽也说不定。毕竟，


    “……他们这感情也太好了吧！”


    糜稽·揍敌客忍不住恶寒。


    “还真是难得的景象，我以为只存在于漫画影像里呢。”


    这幅出现在弟弟脸上的关切神情，也曾在亚路嘉与奇犽玩闹时出现过。


    但是，发生在亚路嘉和女仆身上就不对。


    作为揍敌客年少有为的技术型人才，糜稽从妈妈手中接手了一部分弟弟的监视工作，每个镜头都代表着妈妈的眼睛，寻常人无法轻易察觉。


    他偶尔会来看上一看。


    来路不明的女仆还带着外面的野性，完全没有身为下属的自觉，对少爷无比僭越。糜稽的视线总是在她身上匆匆扫过，无聊收回。


    也只有在刚刚，她冷静又迅速地处理尸体和现场时，糜稽才亮了眼睛。女孩子目光专注、一丝不苟，动作干脆利落，侧颜都显得冷峻。


    可没多久，一看见醒来的亚路嘉，一确认他平安无事的状态，就失态到晕倒了？她难道以为亚路嘉是小白兔是无辜的受害者吗？


    糜稽·揍敌客微妙地有些烦闷。


    揍敌客是不允许主人与佣人发展多余情感的。


    主人不需要有朋友，不需要有家人之外更亲近的人。佣人除了献上忠诚与性命，也不需要其他。


    “大哥真是的，为什么会允许他们这么要好？”


    “四弟也是，一点都没有身为杀手的素养，这么容易就为情感所牵绊，真是软弱，明明只是女仆而已……”


    不过，四弟，如果还能叫他“四弟”的话。在发生那样的事情之后，被大哥派给这样的四弟做女仆，恐怕也是不会有好结局的。


    糜稽·揍敌客抱怨着，失去了继续进食的胃口。


    他淡淡地注视着屏幕，疑惑还飘在空中，没有人解答。


    一侧站立的梧桐更不会多说，他只是安静地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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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着眼，眼观鼻观心。只是，内心却作出回答。


    梧桐从小看着三少爷奇犽·揍敌客长大，因此，被奇犽少爷宠爱的弟弟亚路嘉也一并进入他的视野。兄弟二人间的情感与玩闹通通被他收入眼底。


    如果，如果不从管家、仅从梧桐个人的角度来看，亚路嘉少爷和伊芙如此要好的原因，或许是因为，


    ——平等。


    无论是否发生那件事，亚路嘉都是尊贵的少爷，是揍敌客的血脉。其他女仆与管家，从来都恭恭敬敬地叫他“少爷”，满足他的一切需求，玩游戏也从来不敢赢他，会想方设法让少爷高兴，即使被要求直呼其名也只会退后一步说不敢。


    在这个家族里，只有奇犽少爷才能让亚路嘉少爷毫无顾忌地欢笑。


    如今，伊芙也做到了。


    虽然口称“少爷”，但她根本不把亚路嘉当做需要恭敬对待的人……甚至刚见面就差点把少爷赢哭。梧桐早该想到的，以这孩子对胜利的渴望，即使对方是少爷也不会放水，初次见面就奠定了两人日后的相处模式。


    无论如何，亚路嘉少爷在失去奇犽少爷后再次获得了平等的尊重，找到了新的、属于自己的……“玩伴”。


    可是……


    梧桐抬起一点目光，余光足以看到监控上的全部。


    亚路嘉不知所措地看着伊芙。


    年幼的他远比伊芙瘦小，但那样的重量连着身上的负重对他来说似乎并不吃力。亚路嘉轻轻地、小心翼翼地将她拖到自己的床上，给她盖好被子。


    然后就坐在她的身边，一直一直、安静地看着她。


    仿佛这样就足够满足。


    *


    伊芙再度醒来时，时间已跳到了第二天早上八点，比她过去早起的时间晚了两个小时。


    而醒来的地点……


    入目是童趣的儿童房。伊芙转动视野，看见了趴在床边的亚路嘉，她睡在了、亚路嘉少爷的房间？！


    见她醒了，亚路嘉高高兴兴说：“伊芙，早上好！”


    “早……”或许是精力耗光的代价，玩家晕乎乎的，声音也有气无力。


    亚路嘉扶着她坐起来。


    “伊芙，喝水！”


    杯子抵到唇边，凉水入口。


    “伊芙伊芙，洗脸~”


    湿湿软软的毛巾覆上脸颊，暖洋洋的很舒服。


    “伊芙，穿衣……啊，穿着呢。”


    亚路嘉有点苦恼。


    直到这里，因为亚路嘉没有对上流程而露出破绽，伊芙才反应过来，亚路嘉好像是在学着过去被他人照顾一样照顾她。


    伊芙来的时候，他已经不需要别人照顾起居了。


    她呆坐了一会儿，亚路嘉已经下一步。


    “伊芙伊芙，吃饭！”


    他将今天的早饭端到伊芙面前，“啊”一口，吹吹勺子上的热气，期待地递到伊芙嘴边。


    喔！


    是过家家游戏吗？今天由亚路嘉少爷饰演女仆？


    刚好，还没有吃过少爷的餐食呢。伊芙超配合的，她完全没有心理负担，开心地张口，咽下。


    【你已中毒。】


    ！！！


    啊？


    揍敌客居然这么小就开始耐毒特训了吗？玩家对杀手家族的认知上升了！

 6. 揍敌客女仆

    06


    坏消息，身中剧毒，一觉晕到深夜。


    好消息，熬过去后，不仅耐毒性提升，[力量]、[体质]……不减反增了？！


    这居然是顿包装成毒饭的特效饭！


    “亚路嘉少爷，我好饿！”


    “来啦！”


    伊芙欢呼着炫光了少爷留的毒饭，她的[耐毒]技能已升至Lv.3，吃下去后，进度条又涨了一截。除了胃部热热的，没有其他不舒服。


    她环视四周，散落在房间各处的监视器仍在工作，但没有再给玩家那种如芒在背的注视。


    也就是说，睡少爷房间、抢少爷饭吃这些小事——被默认了！


    于是她又躺了下去。


    虽然有很多话想问亚路嘉，但监控下并不是问话的好场合，伊芙只知道，亚路嘉对此知情且习以为常，这就足够了。


    “亚路嘉少爷，你一直在照顾我吗？“


    “嗯嗯！”


    “亚路嘉少爷真棒！”


    亚路嘉露出被夸奖后熏红的可爱笑脸：“伊芙好轻，一点也不重！睡着了也很乖，我一直等着给伊芙盖被子呢……”


    玩家高兴地接受了他的夸奖。


    她注意到现在已经是深夜，虽然一天都在昏迷中，但今天中毒后的数值收益已经远超过去，不用回档！


    而且从昨天的情况来看，玩家是可以在其他人的房间过夜的，不必非得回家。


    伊芙索性将亚路嘉拉到床上：“都这个点了，少爷该睡觉了！不睡的话，以后就长不高了。”


    【你为亚路嘉少爷阅读《毒药大全》作为睡前读物，亚路嘉听的很认真。】


    【[智力]+1】


    亚路嘉的呼吸逐渐变得平缓，伊芙见状合上书，轻轻地关上灯。


    室内骤然一黑，蓝天、白云、青青草地，童话般的画面悉数被黑暗湮没。没有窗户的房间，就连月色也无法映入，一切的一切，都被黑色的匣子吞噬。


    伊芙回身时，看到身侧缩着的一小团人影。


    灯关掉之后，睡姿板正的亚路嘉不由自主地蜷缩起来，手和腿都挨着。


    伊芙养过小狗，这样的睡姿代表着安全感不足，无法放松警惕。


    这是真实的亚路嘉吗？


    和白日里天真可爱、似乎只有阳光一面的亚路嘉不同，只在黑暗里露出了符合年龄与处境的脆弱。


    伊芙侧过身。


    亚路嘉闷闷的声音传来：“伊芙？怎么了？要走了吗？”


    果然还没有睡，伊芙慢吞吞说：“亚路嘉少爷，我好像有点怕黑呢。”


    她看着黑暗中那团模糊的轮廓，似乎是亚路嘉眼睛的位置……他注视着她，良久，小男孩忽然“呜哇”一声扑了过来，结结实实地挨进怀里，双手双脚都缠了上来。


    温热的气息扑上脸颊。


    “伊芙，伊芙！”


    他的语气热烈，蹭上来的脸颊热扑扑的，带着迫切的想要传递的心情。


    “睡觉，少爷。”


    “……好！”


    “……”


    可没过一会儿，他又唤：“伊芙伊芙！”


    “嗯嗯？”


    “真的、不走了吗？”


    伊芙棒读：“好黑呀，好可怕呀……”


    亚路嘉静默一秒，欢呼：“好喜欢伊芙！好喜欢伊芙！”


    在这样静谧的房间，再看不见蓝天也看不见绿地，这一片幽深的黑暗之中，只有彼此的呼吸轻轻回响。


    她们手牵着手，一起陷入沉沉的梦中。


    *


    翌日。


    【你和亚路嘉共度良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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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体力已完全恢复，[魅力]+3】


    伊芙：“？！”


    魅力+3？还有这种好事？


    女仆的目光逐渐变得犀利。


    于是她更改了行程，将每天晚上的【宿舍休息】变更成【和亚路嘉少爷共度一夜】。经过几夜的验证，伊芙发现数值的增加似乎与亚路嘉少爷本身有关。


    他是个相当可爱的孩子，见一眼便让人喜欢（[魅力]100），所以玩家（被亚路嘉表示肯定表达喜欢会涨魅力，当前[魅力]36）的魅力值增加了！


    除此之外，玩家和亚路嘉一起睡还会增加[耐痛]技能EXP、[耐拷问]技能EXP，她此前从未接触这类技能，来源只可能是亚路嘉。


    不过，随着伊芙的数值趋近于亚路嘉，她所能得到的数值增幅也变低了。


    ……这岂不是说，越和强大的人睡觉，玩家就能变得越强？！


    ——好像找到了这游戏的新玩法。


    玩家恍然大悟。


    而揍敌客的强者……Lv.50的看门小狗三毛，Lv.60的梧桐管家，其他管家，还有等级只高不低的少爷老爷夫人大老爷大夫人太老爷！（揍敌客一家十口四世同堂）


    好想全部睡一遍！看谁给的数值最多！


    【支线任务】【和揍敌客共度一夜】


    【和不同的揍敌客共度良宵，评选出你心中的完美揍敌客吧！】


    【当前完成名单（1/10）：亚路嘉·揍敌客】


    玩家接受挑战！


    她郑重接取任务，并给唯一睡过的揍敌客打了五星满分。


    亚路嘉，一款睡相很好的天使！早上醒来也安静地蜷在怀里。


    虽然给予的数值有限，但考虑到年龄尚小，还有充分的成长空间，潜力无限！

 7. 揍敌客女仆

    07


    虽然接取了支线任务，但现在谈完成还太早了，伊芙决定慢慢来，总有机会的！


    夜晚也一起度过后，伊芙和亚路嘉有了更多的话题。


    伊芙虽然不在乎这满屋的“眼睛”，可她也觉得，一起窝在被窝下咬耳朵说悄悄话的场景……非常好，也更容易令人畅所欲言。


    玩家的过去一片空白，更多时候都是亚路嘉在分享。


    聊的最多的，就是亚路嘉最最最喜欢的、他口中偶尔会输给他但依旧很强的哥哥。


    伊芙好奇问：“是哪个哥哥？亚路嘉少爷好像有三个哥哥呢！”


    亚路嘉掰出手指数数，高兴说：“是三哥！”


    “大哥总是很忙，二哥喜欢待在房间里不怎么和我们玩，弟弟一直被妈妈带在身边。所以，我最喜欢奇犽哥哥了！”


    原来三少爷的名字叫做奇犽！


    不过，这个名字的读音……伊芙喃喃：“奇路亚（奇犽）、亚路嘉？”


    亚路嘉鼓掌：“对对！”


    他问：“伊芙伊芙，我大哥叫伊路米，猜猜看我的二哥叫什么？”


    伊路米，XXX，奇路亚，亚路嘉，谜底已经摆在谜面上，玩家逐渐了解一切。她的目光变得坚定：“米路奇（糜稽）！”


    亚路嘉欢呼：“答对啦！伊芙好棒！”


    玩家超开心。


    是接龙！


    这一家的名字是头与尾紧密相连的接龙游戏！好有趣，好用心的名字！


    玩家喜欢这份彩蛋一样的巧思！


    等【揍敌客之女】线时，她也要给自己起一个符合接龙命名的名字！到时候就安在伊路米的前面！比起当妹妹她更喜欢成为姐姐。


    伊芙兴致勃勃说：“那五少爷是不是叫嘉路——”


    她卡了壳。五少爷的名字在最后一个，刚好是未知的名字。


    亚路嘉提示说：“第三个音是‘多’。”


    伊芙满血复活：“嘉路多（柯特）！”


    亚路嘉啪啪鼓掌：“又答对啦！！伊芙超厉害！”


    嘿嘿。


    两个人一起在床上滚来滚去。


    停下来后又说到奇犽，亚路嘉就像打开了话茬子，说哥哥的头发像是月亮一样莹白透亮，哥哥的眼睛像是后山的湖泊倒映着的无边深空，他高高兴兴地将哥哥从头夸到脚，吹的天上有地下无。


    “如果伊芙见到哥哥的话，绝对也会喜欢哥哥的！”


    伊芙非常捧场，“噢”来“喔”去，到这里“喔”不出来了。


    她鼓起脸。


    亚路嘉拉拉她的袖口：“不对不对，我说反啦。”


    他开心地笑起来：“是哥哥见到伊芙的话，一定也会喜欢伊芙的！因为我喜欢伊芙！”


    玩家顿时心花怒放。


    她原来都没注意这个，可调换了语序之后，从“她应该喜欢奇犽”变成“奇犽喜欢她”，的确变得非常顺耳。


    不过，她在意的可不是这个。


    这么好的奇犽哥哥，为什么过去这么久，都不来看亚路嘉呢？


    小孩子可是长得很快的，伊芙仅仅和亚路嘉少爷相处了两个月不到的时间，就感觉他的身量已经往上窜了一截。


    听了伊芙的话，亚路嘉说：“因为哥哥很强呀。”


    他神情理所当然，还带着一丝憧憬：“妈妈说，哥哥是我们兄弟中天赋最高最厉害的！是天生的杀手！爸爸妈妈对哥哥要求很严格，他每天都有许多训练要完成呢！所以，才没有时间来看我。”


    原来如此，行程安排太紧的话，的确会抽不开身呢。玩家深有同感。


    他语带欣羡：“等哥哥六岁的时候，就能离开家去外面做试炼任务了呢！不知道会去流星街还是哪里呢？”


    多少？六岁？


    一想到有人比自己还肝还卷，还能开外面的新地图，伊芙立即焦虑了起来。玩家毕竟是从12岁开局，根本比不过这些从小开始的天赋型杀手，尤其她最近好像过于懈怠了。


    亚路嘉第一时间察觉到她情绪的变化，看过来。


    伊芙看看他，忽然焦虑转移：“亚路嘉少爷，我们也要努力了！”


    “明天开始，我来给少爷制定室内也能做的训练计划吧！等少爷六岁的时候，就可以一个人去做试炼任务啦。”


    “诶？”亚路嘉愣了一下，马上回答，“好哦！”


    不过，在那之前，伊芙要先做一件事。


    她想到了就急冲冲跑向门口，开门时回头看了一眼，亚路嘉小小一个孤零零地坐在玩具堆里，一直看着她，对上视线后浅浅地笑了一下。


    伊芙问：“亚路嘉少爷，我离开后你会寂寞吗？”


    亚路嘉愣了一下：“寂寞？那是什么？”


    看来年幼的少爷还不理解这个词的含义，伊芙不确定地说：“就是，不舍得我离开，我离开后会一直想我的心情？”


    亚路嘉立即正坐说：“我好寂寞，我想要伊芙一直和我在一起。”


    “但是，我不要伊芙为难，伊芙还有自己要做的事吧？所以我在这里等你，晚上回来，明天再来，很久之后再来看我，都没关系！”


    他露出非常真诚的笑脸。


    伊芙：“……”


    “…………”


    太、太阳在说话。


    她超大声地回：“我马上就会回来的！”


    没办法，那就答应他吧，今天就不找别人试验【共度良夜】的数值情节了。


    但她的的确确还有要做的事情。


    伊芙风一样跑到山下抱住三毛。


    【存档】！


    然后，


    【是否确定[亚路嘉·揍敌客]为你的效忠对象？】


    主线任务的提示框跳了出来。


    伊芙：“是！”


    亚路嘉身上充满谜团处境不妙又怎么样，只要玩家喜欢，就算是美丽花瓶，那都强捧给你看！


    【[亚路嘉好感]100】


    【亚路嘉喜欢你，想和你一直在一起。】


    *


    决定好追随的主君之后，伊芙准备继续探索亚路嘉身上的谜团。在伊芙和亚路嘉聊完奇犽后，原本系统给予的选项除了找亚路嘉、亚麻音、梧桐之外，多了一个【找奇犽少爷】的选项。


    先从亚麻音开始吧。


    →【找亚麻音】，培训所。


    亚麻音是这届实习管家里最优秀的女孩子，寡言少语，一开始和伊芙都说不了几句话，但默认她“蹭课”一起修行，时间久了还会等伊芙结束一起回到宿舍区域。


    亚麻音很少透露自己的信息，她有一位资历深厚的祖母在揍敌客任职职业管家——这还是伊芙从其他实习管家口中得知的线索。


    “不知道。”听了伊芙的问话，黑发少女吐出几个字，“我建议你不要再问别人，涉及主人的事都是机密。”


    伊芙失望垂头。


    亚麻音顿了一下，眼神漂移：“我听说，少爷们训练严苛，老爷和夫人对他们要求很高。一旦达不到要求，或是任务失利，就会接受处罚。主宅里就设有专门的禁闭室和刑讯室。”


    喔！亚麻音这是在解释亚路嘉疑似被“软禁”的原因吗？


    如果只是犯错的话就好办了。


    伊芙放心了一点，她左右看看，发现培训所上课的实习管家与女仆们少了很多。


    亚麻音说：“嗯，他们死了。就在半个月前，约六十名管家死去了。”


    伊芙惊了一下，点开好感界面，曾经授课的[四叶]管家，还有一起上过课的同期，名字都变成了代表死亡的灰色。


    无数管家在揍敌客家族死于非命……是她还在主宅的时候，揍敌客受到了袭击吗？


    亚路嘉房间里的那具管家的尸体，和这件事有关吗？


    伊芙突然想起什么：“那亚麻音呢？亚麻音没事吧？！”


    她紧张地在亚麻音身边转圈圈。


    亚麻音别开脸：“我没事……倒是你，要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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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找梧桐管家】，总管室。


    终于出现了！之前一直神隐失踪的梧桐管家。


    抛硬币！先抛硬币！


    玩家心满意足地收获了14枚硬币——原本的筹码是八枚硬币，其中有一枚送给了亚路嘉少爷，剩下七枚。


    并向梧桐管家展示了自己最近的训练成果，转圈圈到他夸奖后才停下来。


    最后，她才询问亚路嘉少爷的事。


    “抱歉伊芙，我无法回答你。”梧桐低着头，镜片闪过一丝微光，“这是老爷和夫人做出的决定。”


    “你做的很好，亚路嘉少爷很喜欢你。”


    “如果你还能回来的话，我会将你调到你喜欢的位置。”


    ……


    →【找奇犽少爷】


    奇犽少爷的线索实在少之又少，伊芙只和梧桐提了一下对方就严肃了脸色，神色淡淡地警告她不要干涉主人之间的事。


    ……好吧。


    她只能回到主宅，自己想办法。


    奇犽少爷的训练室、亚麻音口中的禁闭室在哪里？


    这座城堡实在是太大了，厚重的墙壁和大门隔绝了一切声音，大到玩家探索这么久、踩禁区即死了n次，都只能解锁揍敌客主宅的冰山一角。


    她只能选择抛硬币。


    刚踏入主宅。


    【你好像正在被人注视】


    又来了，那股古怪的被盯上的感觉，但比之前更具压力，四面八方的视线集中在她的身上，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你正在被注视】


    伊芙面色不变地向前。


    【你在被注视】


    伊芙左转弯。


    【你】【注视】【你】


    伊芙直走。


    【注视】【注视】【注视】【注视】【注视】【注视】【注视】【注视】【注视】【注视】【注视】【注视】【注视】【注视】【注视】……


    伊芙停住了沉重的脚步，额前已沁出了细汗。


    她停在了冗长的漆黑通道前，好像连转身都无法做到了。


    一切的一切，终止于一道平静的、没有波澜的声音：“妈妈？”


    消失了。


    异样渐渐消失了。


    因为有了新的眼睛。


    黑暗中有幽幽的视线定格在她的身上，虽然无法看清身形，但那道模糊的轮廓似乎歪了下头。


    “你还在这里做什么？”


    他说。


    “亚路嘉在找你。”


    是在亚路嘉房间外遇到的那个人！


    伊芙平稳心情，像是发现自己迷路了一样，平静又缓慢地在身后青年的注视下摸回亚路嘉房间。


    可恶。


    完全、完全不给人探索谜题的机会啊！


    ……算了，其实也没有很想知道，好好笑，这游戏真的很装。


    不过。


    原来之前乱闯主宅马上就会被发现抹杀，是因为这房子里到处都装了监控啊！


    玩家对此恍然大悟。


    以及，通过镜头的聚焦程度判断重要区域的方法成立！这也是一种收获。


    ……


    伊芙推开儿童房的门，亚路嘉像过去一样扑到她的怀里，被她拉着手转了一圈又一圈。


    停下来后，亚路嘉期待地伸出手：“伊芙伊芙，给我你的小腿骨头！”


    “好呀少爷…………诶？”


    【亚路嘉向你提出了奇怪的请求，是开玩笑吗？还是说真的……你想起了近日见闻，不知为何，有股不安萦绕在你的心头。】


    【A、答应，卸掉右小腿骨头】


    【B、拒绝】


    伊芙顿住了。


    她迟疑地低下头，亚路嘉站在她的阴影里，黑色无神的眼瞳里氤氲着幽幽的微光，倒映着她摇曳的模样。


    他安静，又理所当然地等待着她的回答，嘴角还挂着纯真可爱的微笑。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8. 揍敌客女仆

    08


    不对劲，怎么看都不对劲。亚路嘉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而且……伊芙其实已经答应了，在见到亚路嘉毫不设防的这一刻，身体已经本能地答应了亚路嘉的请求。


    如今这股在二人之间蔓延的古怪静默，


    ——更像是在等待她的兑现。


    伊芙的心脏砰砰跳动，她认真地看着亚路嘉，将他此刻的表情和过去一一对照。


    是亚路嘉少爷本人。


    是出于他本人意志所提出的请求，语气亲昵更像是在撒娇。


    所以，她弯起了眼：“好啊。”


    选A！


    【你卸掉了自己的右小腿骨头。】


    “……”


    好、好神奇。


    伊芙想，她只是选择了选项，并没有真正地实施这一过程。但就在她选择后，右腿，支撑她站立的右腿瞬间失去了重心，她踉跄着靠在墙壁上。


    她摸摸自己软软的右腿，像被凭空抽取了骨头，如同布娃娃一样维持着无骨的外观，只有皮与肉勾连。


    怪诞，扭曲，晕眩，恶心，又有一种果然如此、终于如此的、……兴奋。


    没想到，在外面遍寻不得的亚路嘉少爷的秘密，竟然在此刻被送上门了。


    然后呢？然后呢然后呢。


    伊芙看着亚路嘉。


    亚路嘉也呈现出撒娇被满足的兴奋，脸颊红红的，又伸出手：“伊芙伊芙，给我你的左手指骨！”


    伊芙：“好啊好啊。”


    【你卸掉了自己的左手指骨。】


    左手手指软软地垂下，她捏了捏，可以随意弯折。


    亚路嘉最后说：“伊芙——还要你的眼睛！”


    伊芙顿了一下。


    这次没有指定左右眼，所以是两个都要吗？比起失去行动能力，失去视野……


    她犹豫说：“我不想看不见你呀……”


    亚路嘉也迟疑了：“这样的话，那，给我舌头？”


    伊芙想了想，说：“……我还是更想和亚路嘉少爷说话，如果只有少爷一个人说话的话，那也会很寂寞的。”


    所以。


    【你卸掉了自己的双眼。】


    “……”


    看不见了。


    视野骤然被一片纯粹的黑红覆盖。


    玩家虽然屏蔽了痛觉，但是游戏里的[耐痛]技能很低，卸掉骨头与眼睛后引起了一连串的负面状态。


    [晕眩][恶心][疼痛][发抖]…


    她跌坐在地上，落到亚路嘉的怀抱里。他回抱时，一张一合的唇贴上来，湿湿冷冷地贴着她的脸颊，温软的舌滑了上来。


    伊芙想起，卸掉眼睛的时候，好像有温热的液体从眼眶里流了出来。


    现在，亚路嘉把它们舔掉了。


    湿湿的，热热的，顺着空洞的眼廓一路下滑到眼睑、脸颊与嘴唇。


    她听见液体顺着喉咙“咕叽”下滑的声音，还有生涩的声线顺着面颊上的颤动黏糊地传递过来。


    “伊、芙……”


    “伊、芙——”


    “伊芙、伊芙……”


    亚路嘉在叫她。


    那具尸体，就是这样变成人绳的吗？


    不，应该要拒绝才会吧。


    刚才伊芙试图拒绝卸掉眼睛的请求时，有危机感猝然窜上来。现在虽然看着很惨，但总归还没有到人绳的地步，至少性命无忧。


    她应该没有做出错误选择。


    【■■■■■■■■■■，■■■■？】


    【A、■，■■】


    【B、■】


    ……因为失去眼睛，连选项内容都不可见了吗？


    可恶啊。


    伊芙生气，但这不妨碍她根据选项字数的不同（选项是单字而非双字，可能是[是/否]，A选项逗号后跟的可能是具体行动），得出“完成三次亚路嘉的撒娇请求后终于轮到她的回合”的猜测。


    那么，在她的回合里，她要做什么？逃跑？反击？这两样靠现在的她完全没有胜算吧……


    那还能是什么？


    伊芙试图猜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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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伊芙猜不出来。


    伊芙自暴自弃。


    她侧头，没什么力气地靠在亚路嘉的身上，整个重量都压下去，嘴唇似乎碰到了他耳朵的位置：“亚路嘉——快让我们成为最完美的揍敌客！现在，马上！”


    那就当做等价交换！


    玩家付出了这么多代价，让我通关！


    她耍赖似的撒娇说。


    *


    监控室。


    “咔擦咔擦”的薯片声一顿，只来得及听见一声短促的“伊路哥！”，塑料袋“啪”的坠落，在血迹斑斓中散落一地。


    一侧站立的短发青年从屏幕上收回目光，微微睁大了无神的眼瞳。


    “啊……”


    他平静地放任自己陷入扭曲的血色泥泞中。


    “失败了。”


    空无一人、只有被血液溅射的满屋猩红的房间里，回荡着最后一声轻响，尔后，迅速归于沉寂。


    【奇犽·揍敌客已死亡】


    【糜稽·揍敌客已死亡】


    【伊路米·揍敌客已死亡】


    【基裘·揍敌客已死亡】


    【席巴·揍敌客已死亡】


    【桀诺·揍敌客已死亡】


    【马哈·揍敌客已死亡】


    ……


    【你和你选择的主君实在太弱小了。】


    【但好在，■■■实现了你的心愿。无论如何，你们都是最后的揍敌客，也是最完美的揍敌客了。】


    【恭喜玩家通关，达成Good End《最后的揍敌客》】


    【获得成就：最后的揍敌客】


    【获得成就：揍敌客女仆】


    【获得成就：揍敌客夫人】


    【是否查看后日谈：《最后的揍敌客》】


    伊芙：“……”


    “…………诶？”我这就通关了？


    亚路嘉原来真的是等价交换的许愿机啊！


    因为她提的要求太急太赶，所以，许愿机直接解决了其他竞争对手……？


    好、好厉害，也好不讲武德！

 9.揍敌客女仆

    09


    十分钟前，监控室。


    糜稽·揍敌客注视着儿童房中间的亚路嘉，他快乐地玩着黏土，将它搓圆、揉方，拼贴出人偶的形状。作为协助大哥完成“和管家共处一室”任务的奖励，亚路嘉获得了这份来自糜稽的礼物。


    ……是他好不容易从外面偷渡回家的！本来还想自己玩的！


    糜稽郁闷地想起他抱着快递经过时，看见了窗边交谈的亚路嘉和大哥。


    亚路嘉问大哥：“伊路哥，我想去花园可以吗？”


    “哦？”伊路米看了眼窗外，了悟，“是要摘花送给她吗？”


    ——“她。”


    亚路嘉的脸瞬间白了一点，怯怯地看向他。


    伊路米古井无波地看着他，歪了歪头：“你和她关系很好啊。怎么，她和之前的管家不一样吗？”


    “……不一样。”亚路嘉逐渐鼓起勇气，“伊芙，是我的……朋友。伊路哥，我想在伊芙回来的时候，为她送上一束鲜花，可以吗？”


    他看着伊路米，不知道是害怕还是害羞，脸颊浮上薄红。


    ——反抗。


    糜稽觉得难言，先不说亚路嘉在大哥明显不同意的情况下还这么坚持，这个年岁的弟弟们根本没有接触外界的正常途径，“朋友”这种软弱失格的词汇更是绝不可能出现在揍敌客家，如今却被亚路嘉堂而皇之说出了口，是女仆教他的？


    大哥或许不会生气，但亚路嘉和女仆应该要完了。


    但出乎意料的是，大哥只是注视着亚路嘉，似乎有飓风在空中掀起，扭曲，化作强烈的威压落下。


    而亚路嘉冷汗淋漓、呼吸急促，眼眶都泛出湿红的热意，睫羽颤动着，却始终坚持和他对视。


    良久。


    伊路米说：“那，你要好好地爱她哦。”


    声音平静、飘忽，带着一种古怪的愉悦。


    当时的糜稽被激的后颈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后退一步想要离开现场，就被伊路米轻飘飘的视线钉在了原地，还被抽走了其中一盒快递。


    伊路米赞许地看着亚路嘉，平淡地否决了外出摘花的提议。


    “花太容易凋谢了。”


    他说。


    “用这个做人偶送给她，怎么样？”


    于是，糜稽的超轻黏土就被大哥转移到了亚路嘉身上。


    亚路嘉已经摆弄了很久，手中的玩偶已初具人形，圆圆的肉色脑壳上覆着长长的黑色发片，倒三角的身体上黏连着圆柱状的四肢。


    人偶的脸上，漆黑的圆圈代表眼睛，猩红的月亮代表嘴巴，弧度向上，在无言地微笑。


    听到门打开的声音，亚路嘉急急忙忙将它塞到身后，不小心碰掉了人偶的手和腿，所以慢了一步，欢快地扑到女仆怀中。


    “伊芙，伊芙伊芙！”


    围观全程的糜稽：“……”


    他一言难尽，这怎么看怎么邪门的画风，和包装盒上的例图简直两模两样，确定是要送给别人的礼物？


    虽然，但是，糜稽凭借自己的骇客技术，常年徜徉于外界的网络世界里，看过不少的番剧，也玩过不少的Galgame。放在他玩过的游戏里，这样的礼物送出去绝对会掉好感。


    “感情真好啊。”


    伊路米感叹。


    糜稽顿时一句话都不敢说，也不知道大哥为什么像变了个人一样，他闭了闭眼，睁开，附和：“是吧？亚路嘉现在满心满眼里都是她。”


    无法理解。


    糜稽看向女仆。


    她穿着一身黑色长裙，和管家们便于行动的黑色西装不同，女仆保留了旧式的女仆样式，通体漆黑的裙子上只有袖口、肩带和围裙有白色点缀，安静站立时像是檐廊上不详的乌鸦。


    此刻，裙摆在欢声笑语间飞旋，女仆和弟弟的脸上，满载着快要溢出的欢喜，落在眼里像是发光一样。


    糜稽侧开了视线。


    除了备受重视的奇犽以外，其他揍敌客的训练与成长路线几乎都是等比复刻，12岁的糜稽经历过亚路嘉的一切，可他从来没有亲近的女仆，也不会亲近自己的下属。


    到底，有什么特殊之处？


    糜稽眯起了眼。


    这时，他听见伊路米说：


    “如果在这时对她撒娇的话，强求的内容会更加轻松吗？”


    话音落下，屏幕中的亚路嘉正仰起头，期待地说：“伊芙伊芙，给我你的右小腿骨头！”


    糜稽一震。


    原来，原来伊路哥是打的这个主意！


    *


    亚路嘉，揍敌客家族这一代的第四子。


    天赋出众的奇犽·揍敌客在出生后就夺走了所有大人的注意与喜爱，被寄予厚望，俨然有成为下一代家主的趋势。因此，在亚路嘉出生后，天赋检测结果一般的他就被落在了一边。


    顺利的话，亚路嘉的人生道路会和每一个揍敌客一样，从出生开始接受电击特训，三岁起参加，六岁起独自一人外出接受试炼任务，尔后接取任务，成为一名优秀的杀手。


    未来，和家人们共同辅佐未来的家主，一起建设家族的事业。


    虽平平无奇，但也合格。


    但不幸的是，在一次玩闹中，亚路嘉被发现了如同怪物般恐怖的能力。


    【亚路嘉会随机发起撒娇强求。】


    【答应他三次撒娇强求后，亚路嘉的眼睛和嘴会变成空洞的黑色，解除异常的唯一方法就是许愿。】


    【亚路嘉会实现心愿，包括“我要成为亿万富翁”、“帮我杀掉这个人”等。


    【如果拒绝他的四次强求，那就视作强求失败，拒绝者会原地暴毙拧成人绳，同时，视“上一次许愿”的强度抹杀若干与之相关的人。】


    这些规则，是经过妈妈的四次实验（确认确有其事和牵连者的法则）和糜稽用游客为代价的两次许愿（确认愿望越大、失败后死者越多）确认的。*


    在最后一次和亚路嘉共进的晚宴上，在家人们都静默不语、为此感到棘手的时候，糜稽看到了大哥落在亚路嘉身上的眼神……漆黑的猫瞳依旧无神，神情淡漠，但就是感觉到了一种诡异的、令人惊悚的专注。


    大哥说：“那个东西很恐怖，我必须完全掌握情况。”*


    于是，大哥介入了对亚路嘉的监管，主导了此后的几起试验。此前培训所死亡的六十多名管家就是大哥试验的牺牲品，但他似乎从中验证了某些情报，爸爸知道后并没有斥责他，默认他继续放手试验。


    而伊芙——这个女仆的名字，似乎也是试验的一环。


    糜稽一直不理解大哥为什么放任亚路嘉和伊芙交往亲近，漠视他们成为朋友，如今，骤然醒悟。


    在大哥眼中，工具只有好用与不好用之分。为了掌控亚路嘉的力量，除了弄清楚使用方法和注意事项之外，还要确认工具会不会反伤自己。


    被亚路嘉撒娇强求的对象，无论是家人、爱人还是陌生人，都站在同一起点，严格遵照亚路嘉的规则吗？


    大哥想要知道，亚路嘉和他体内……被爸爸笃定“根本不是人类”、“是来自异界的黑暗”的东西，是否会被人类的情感所影响，对亲近之人、喜爱之人、重视之人放宽要求？


    还是……纯粹的、无可救药也无法掌控的杀人兵器？


    于是，伊路米让管家满足亚路嘉一次撒娇请求后离开，将亚路嘉关在了房间里。


    ——【亚路嘉撒娇强求期间，被强求的对象无法更换，在此之间不会向新的人发起撒娇。】人为地制造间隙打断亚路嘉的能力，让亚路嘉可以正常和他人接触。他年纪尚小，还需要被人照顾，于是他让梧桐管家调来了新的女仆。


    需要试验能力时再让亚路嘉和管家共处一室，或是命令管家拒绝强求，测试中途死亡或拒绝四次后牵连者的法则;或是命令同意、许愿，将代价转接给下一个人。


    ——【强求失败并以命相还后，亚路嘉下一次撒娇的难度会重启，从最简单的一级开始。】可以人为地控制，让流程循环往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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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伊芙或许就是这时进入他的视野，确定亚路嘉与女仆的感情足够要好并通过了他的考验后，大哥开始测试亚路嘉情感对流程的影响。


    ——【撒娇强求的内容由上一次许愿强度而定。】


    最后，伊路米让管家完成亚路嘉简单的撒娇请求后许了新的愿望，将亚路嘉送回到玩具房中。


    而今，已水落石出。


    右腿。


    左手。


    眼睛。


    有丧命风险，却无法一击毙命，全是生者能交付之物。相比起上一次实现“成为亿万富翁”心愿后的强求内容——肝脏、十二指肠、脊椎和脑袋——轻松一些，但代价同样昂贵，不可捉摸。


    糜稽已知的亚路嘉强求样本太少，无法判定是否真的放水。


    但是……大哥，好像在笑？


    如果没看错的话，他唇角的弧度是不是上扬了一点？


    有什么线索是他没注意到的吗？


    伊路米歪了歪头，看了过来：“？”


    糜稽急忙移开视线，屏幕中，被大哥选中成为试验道具的失格女仆，在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交付了亚路嘉强求的一切。轻松的好像只是给了亚路嘉一个普普通通的拥抱，脸上甚至还在微笑。


    “……还真是忠心。”


    他喃喃。


    在这种情况下活下来，真不知道是幸与不幸。


    作为直面了亚路嘉秘密的人，活着的伊芙再也离不开亚路嘉和这个房间了。


    此外，除了撒娇强求的内容，强求失败的结果同样值得测试。大哥不会放过她的。


    伊路米神情淡淡，对此没什么反应，专注地看着。


    玩具房中的两个人依偎在一起，亚路嘉露出的小半截脸上，漆黑空洞的双眼直勾勾地注视着女仆。


    他贴近她的脸，将眼眶中流出的源源不断的液体卷走，惨白的面庞之上，便也浮现出和她一样的血色与热意。


    漆黑的双眸逐渐积聚出深邃的漩涡。


    完成三个撒娇请求后就是许愿环节。


    大哥事先没有嘱咐，料想伊芙也不会想到许愿，或是在不知情状态下说出超出事态的愿望。以糜稽这几月来对她的了解，应该就只有“少爷帮我包扎”、“少爷我好痛帮我吹吹”这样的撒娇请求了。


    如果真的发生了不可控制的事——那就在她说完前杀掉她，房间里也设置了暗杀毙命的装置。


    “亚路嘉，让我们……”


    她无力地垂在亚路嘉身上，脸被挡住了。


    但是没关系，镜头已经将模糊的声音收录进来，仔细听可以辨别。


    “——成为■■■■■。”


    ……什么？


    女孩子清亮的嗓音，经由电路转化出来后，却是一片空鸣的寂静，只有喘息声静静回响，好像被人为截断、消音，完美的找不出破绽。


    糜稽顿了一下，甚至不确定她是不是说到一半停了下来。


    但他顾不上了，视野在此刻出现了重叠的幻影，空气变得粘稠、扭曲，巨大的压力倾轧向他的身体。


    他好像被从两个反方向的巨力撕扯，心脏剧烈跳动的一瞬间，糜稽想起伊路米说“亚路嘉的能力非常恐怖，我必须要彻底掌控他”之前，似乎还有一句话。


    ——“那是强大到足以使揍敌客灭亡的力量。”*


    ……你说对了。


    大哥。


    但你料到了、女仆的力量吗？


    视野的最后，是和亚路嘉一起，脸贴着脸，睁着空洞的漆黑看向镜头的伊芙，角落里的黏土人偶滚落到地面上，露出了猩红的月亮微笑。


    糜稽的意识彻底陷入黑暗。


    ……


    …………


    【到处都是鲜红的液体，不绝如缕的尖叫声、浓厚的血腥味将整座主宅笼罩。】


    【在隔绝一切声音与光线的房间里，你和亚路嘉蜷缩在床上，手牵着手，头抵着头，在蓝天与白云之下，一起坠入沉沉的、宁静的梦乡。】

 10.揍敌客女仆

    10


    结局的提示弹出来后，游戏并没有回到主界面，画面又渐渐明亮起来，浮现出【后日谈】的剧情。


    【那天之后，失去了主心骨的杀手家族停止了运行，你和亚路嘉好像被遗忘在了深处的房间里。】


    【饥饿、疼痛，你的意识昏昏沉沉，睡着的时间远多于醒来。】


    【当天夜晚，亚路嘉离开了房间。】


    【第二天，亚路嘉带回了食物和药物，似乎在你的床前和他人发生了激烈的争执，他保护住了虚弱的你。】


    【你半梦半醒间，听见亚路嘉在低低地哭泣。他哭了很久，在你呼唤他的名字时，亚路嘉颤了一下，抹抹泪缩进你的怀里。】


    【“伊芙，伊芙。”你听见他哽咽着说，“我只有伊芙了，我只有伊芙了……我们永远、永远不要分开。”】


    【止不住的泪水浸湿了你的衣襟，他一遍又一遍地呼唤你的名字，你不厌其烦地回应着，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


    【第二天醒来，亚路嘉已经不在你的身边，但你的周围堆满了玩偶，就像亚路嘉一样陪伴着你。】


    【你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当你的胃部感到饥饿时，亚路嘉就会准时归来，为你带来充饥的食物与陪伴。】


    【他逐渐变得像过去的你。】


    【“伊芙伊芙，啊~吃饭！不喜欢吃这个？挑食……好吧，我来帮伊芙吃掉。”这是照顾你的饮食。】


    【“伊~芙~，来摸摸我给你带了什么，是月季哦？金色的，比之前看到的还要漂亮……什么之前？嗯，好敏锐。”这是外出归来给你带来礼物。】


    【“伊芙伊芙，来做一个我的人偶吧？好棒好棒！头发是不是做长了？没关系，我正好打算和伊芙一样留长发呢。”这是陪你玩耍。】


    【“伊芙——睡前想听什么？不要《毒药大全》，那，《芙露历险记》怎么样？是从二……书房找到的。”这是睡前哄睡。】


    【他带着你过去的活力，叽叽喳喳，热情满满地向你传递快乐——那天夜里止不住的泣音就像是错觉一般。你黑暗的世界里，只剩下了亚路嘉的声音和气息。】


    【这种状态过去多久了？】


    【你不知道，在这个属于你们的房间里你无法感知到时间的变化，只能通过亚路嘉出现的间隔与频率判断一天如何流逝。】


    【他会在你醒来时早早地等在旁边，像过去过家家游戏一样细致妥帖地照顾你；中午回来和你一起吃饭，还有半小时到一小时的玩耍时间，极其偶尔的情况下会抱着你跑出去晒太阳；晚上共进晚餐，再在深夜回归，你们相拥而睡。】


    【亚路嘉白天都去做什么了呢？】


    【他从来不告诉你。】


    【但身边的这具身体，逐渐添上了斑驳的伤痕，全是高强度训练过的痕迹，被触摸时会抑制住疼痛发抖的颤势，装的若无其事；还可以摸到逐渐健壮起来的肌肉，肩颈、手臂、腹部和腿，都开始像弓箭一样蓄满力量。】


    【装睡时听见了开门的声音，似乎是梧桐管家在和他交谈，恭恭敬敬地称呼他为“少爷”，请示他家族事务上的事，以及，亚路嘉沉默后天真又冷酷的回复。】


    【你将一切放在心里，明白亚路嘉在迅速成长为一名杀手。】


    【还有……少主。你曾听见管家这样称呼他。】


    【在那次古怪的撒娇许愿后，亚路嘉走出了房间，亚路嘉成为了杀手，亚路嘉未来将成为家主。外面的世界，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困惑，好奇，不解。但无论如何，当你听到开门的声音，亚路嘉少爷像猫一样扑进你的怀里让你触摸他微笑的面庞时，你觉得一切好像都不重要，全都无所谓了。】


    无所谓？！


    伊芙：“！”


    她很有所谓！


    这个后日谈玩家也太没参与感了吧！好像在看别人的故事一样！


    玩家上蹿下跳。


    这些简单的文字怎么能随意概括玩家的心情和想法？


    她现在已经被结局剧透——


    外面的世界里，亚路嘉成为了最后的揍敌客，他必须要坚强起来，摒弃脆弱的、哭泣的自己，肩负起家庭大业的重担，被管家扶持，接受训练，迅速成长；


    至于为什么她的行动范围只有亚路嘉的房间，或许是有对亚路嘉能力知情的管家猜出了此次事件的罪魁祸首，但他/她无法将怨恨洒向揍敌客唯一的血脉，便想要杀了她为主人报仇。亚路嘉已经保护过她一次了，此后，他都在保护她。


    玩家可以站在已知视角看剧情的其他可能性。


    但主角“伊芙”不知道。


    如果她不知道的话，就不会什么都不问地接受角色的安排，让亚路嘉独自一人面对一切。


    在这条线里，她和亚路嘉不是一体的吗？


    “最后的揍敌客”、“完美的揍敌客”——难道不是指伊芙和亚路嘉两个人吗？


    亚路嘉在外面做冷酷杀手，她却要躺在房间里等人照顾吗？


    好被动，好被动！


    玩家不喜欢这样。


    系统在这时弹出提示。


    【一到深夜，和亚路嘉有关的未来就悬浮在心头，你想了很久很久，最后你决定：】


    【A、像过去一样。】


    【B、——（自定义）】


    BBB！


    伊芙：“我想看到亚路嘉！我要知道亚路嘉在做什么，我要介入他的人生！我可以待在房间里，但其他人做什么我都要知道！”


    不准瞒着玩家！


    【十年后】


    伊芙：“？”


    怎么突然跳时间线！


    【已根据玩家选择，重新[推演]后日谈】


    【可选择继续[文字推演]或[沉浸式演绎]】


    那当然是沉浸式！


    入目是一片黑暗，身后站着的人轻轻触碰上伊芙的脸，为她拆下一圈又一圈反复的绷带，接着，多层珍珠链的触感覆上眼部，落下来，触感微凉。


    “夫人，可以‘看’了。”


    伊芙听见了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什么夫人？


    她睁开眼、不，掀开眼皮。


    像是信号连通一般，黑色的视野在短促的一声后骤然亮了起来，密密麻麻的格子遍布视野，每一个格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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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下，都是静态的风景或动作中的人。


    ……就像是监控一样。


    伊芙想。


    也不知道做了什么，其中一个格子突然放大，她看到了一间欧式古典的房间。穿着的黑发女性坐在梳妆台前，眼部覆着多层珍珠连缀而成的眼链。


    ……咦？


    伊芙伸手，俯瞰视野下的女性也跟着伸手。


    伊芙站起来蹦了一下，女性也蹦了起来。


    伊芙围着身后穿黑西装的女性管家转圈圈，女性也跟着转。


    这个人是她？


    她、她现在是监控镜头？不对，她的眼睛，好像和监控连在了一起。


    镜头转动，依稀可以看见管家的脸——


    “亚麻音？亚麻音！”


    “……是？”


    亚麻音抬起头，对着监控的位置露出脸，是在请示。但那一丝不苟的神情很快就变成了惊愕，因为伊芙抱住了她。


    没想到十年后还能和自己的好朋友一起，亚麻音长大后的立绘建模好好看！


    伊芙好开心，她除了亚路嘉之外，最喜欢的就是梧桐和带她修行的亚麻音了！她们经常在一起修行，对练。


    可惜她现在失去了眼睛，手和腿也……


    等等，她好像站起来了？


    玩家震惊地摸向自己的腿，手抬到一半时顿住。


    【道具】【伊芙的机械手（左）】


    [由超精密机械组装而成的，连接神经，可以和正常人一样使用。握力、推力、拳力等都得到了极限的加强。单手的推力可以轻松推开五扇试练之门。]


    伊芙：“……”啊？


    再摸摸腿。


    【道具】【伊芙的机械腿（右）】


    [……（前略）弹跳力、踢力、蹬力等都得到了惊人的加强。（后略）]


    伊芙：“……”啊？？


    刚才说可惜什么来着？


    伊芙觉得自己好像因祸得福了，头晕乎乎的，现在就想穿越回女仆面试现场推开五扇门给梧桐看。


    对了对了，还有眼睛……能不能发射激光镭射炮？


    她期待地覆上自己的眼睛。


    【道具】【伊芙的电子义眼】（可拆卸）


    [继承了上一代揍敌客夫人的特性，无比契合你的神经。即使目不能视，似乎也能透过其上附着的■能力，将揍敌客的一切收入眼底。]


    [在你的脑视野下，主宅、后山乃至整座火山的情况、遍布各地的产业都无所遁形。心随影动，你可以立即看见想看的一切。]


    伊芙：“！！！”


    好酷啊！好时髦！


    虽然没有激光但是是电子天眼诶！


    原来刚才那么多格子真的是监控，原来她说的“我要知道亚路嘉在做什么”、“其他人在做什么我也都要知道”，


    ——是这么实现的！


    伊芙心花怒放。


    玩家喜欢这种走向。


    她将亚麻音抱了起来。


    “夫、夫人，伊芙！伊芙！”


    亚麻音面红耳赤的羞恼声音被她抛在耳后，不听不听，伊芙将亚麻音抛的很高。

 11.揍敌客女仆（待补）

    11


    伊芙还是喜欢亚麻音叫自己的+名字。


    她在亚麻音不得不揽着自己的脖子、连着叫了好几声“伊芙”后才放开她，像炮弹一样弹射出许多问话：“亚麻音亚麻音，夫人是什么？为什么叫我夫人？我怎么在这里？这么多年发生什么事了？？”


    亚麻音顿了一下，并没有对她的问话露出异样神情，从最后一个问题开始回答。


    总归，讲清楚这十年的事就能回答以上全部问题。


    十年前，揍敌客的主人全部意外丧命，同时死去的还有直属于他们的直属管家。在揍敌客生存的管家心神不定、意志动摇时，梧桐管家聚拢了大家的心，带回了唯一的幸存者亚路嘉少爷。


    而在那件事发生之后，亚路嘉作为最后的揍敌客，在现存管家们的特训下，得到了迅速、猛烈的成长。


    曾经天赋一般、如同背景板生存的四少爷，终究还是支撑起了杀手家族这座大山，在仇家与竞争对手的反扑中活下来，并再次壮大。揍敌客的名字在沉寂多年后又出现在了一些人口中，成为了骇人听闻的存在。


    好诶！


    亚路嘉好棒！


    伊芙看到亚麻音停顿了一会儿，无奈一笑。


    ？


    【[亚麻音好感]100】


    【亚麻音喜欢你，纵容你喜欢听人夸奖这件事。】


    ……什、什么，说的好像玩家很自大一样。


    而且，还没说到我的部分呢。


    亚麻音注视着她：“而在这之中，您……功不可没。”


    伊芙：“……”


    糟糕，是真的爱听！


    然后呢然后呢！


    然后她就听了一嘴自己的事迹。


    在多年前揍敌客面临的最大危机上，伊芙协助亚路嘉完美应对了仇家的围剿与反扑，以一敌十、以少胜多地。


    此后，她就从深处的房间走到了大家的视野下。


    起初管家与管家之间对她多有不服，但随着她制定的训练计划大幅增加了揍敌客的实力；根据能力合理分配管家任务；坐镇枯枯戮山，操盘于千里之外，疏漏、盲点、叛徒，一切的一切都在伊芙眼下无所遁形。


    她手下没有一个任务失败，也没有一名管家为此丧生。


    对此伊芙：“……！”是我，是我哦！


    她当然照单全收！虽然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事，也没有解锁相关的技能，但是，但是，将制定计划当做【安排行程】、将扭转失利当做【SL预知线索+SL好结果】、将减少伤亡当做【精心养成的员工死了很心痛，想办法救活】，


    ——完全是玩家能做到的事！完全是她会做的事！


    “至于夫人……”


    伊芙问：“我和亚路嘉少爷结婚了？”


    她还以为自己会从实习女仆一路升职到女仆再到实习管家和管家呢，结果，是靠恋爱线升职了？


    亚麻音说：“不，老爷还不是你的丈夫。但是，你和老爷……”


    “——都是揍敌客的主人。”


    她说。


    不是从属的家臣，而是，揍敌客的女主人。


    甚至隐隐的，还要凌驾于男主人之上。


    因为。


    【亚麻音认为，你是揍敌客的头脑，亚路嘉是行驶你之意志的剑。】


    *


    一直到亚麻音走了，伊芙还晕乎乎的。


    什么【揍敌客的主人】、【揍敌客的眼睛】、【揍敌客的头脑】，完全不能拒绝这些头衔！在后日谈不劳而获的感觉真好！


    不过，既然说到了“眼睛”，那就再去看看吧。


    伊芙透过自己的电子义眼，看着不同场景下的揍敌客，掠过打扫的男仆、掠过训练中的女仆、掠过会客室与客人商谈的管家，然后是——


    监控之下，神情严肃的管家抬起了头。


    【梧桐】（揍敌客的管家）


    梧桐！梧桐！


    【[忠心值]100】


    【[梧桐好感]0（锁定）】


    ……诶？


    他所在的会客室，五个机位的监控同时聚焦他，原地转圈圈来打招呼。


    梧桐在顷刻间顿住，准确无误地找到正面的镜头，抬起脸，露出一丝不苟的神情。


    “夫人。”


    恭敬，但透着冷淡。


    伊芙不喜欢他这种表情，也不喜欢他不叫自己名字，可是，她的声音无法传递过去。


    于是，接下来梧桐走的这一路，每摄像头都精准地转向他所在的位置。


    盯。


    在静默良久后，梧桐说：“无论如何，亚路嘉少爷、揍敌客家族能有今日都多亏了您的扶持。所以我现在对您没有任何异议，今后也会效忠于亚路嘉少爷和您。”


    ……也就是说，之前是有异议的吗？


    伊芙突然想到一件事。


    将她指派到亚路嘉身边的，正是梧桐，他或许，不，他一定对亚路嘉的能力知情，所以才在她被亚路嘉撒娇请求“右腿”的那一天，说出了“如果你还能回来”的话。


    那时候伊芙以为“回来”是“回到培训所”，现在想来可能是“活着回去”。


    如果是这样的话……在[文字推演]的后日谈里和亚路嘉发生争执、想要杀了她的管家，是梧桐吗？


    他知道亚路嘉的能力。


    他知道“人绳”的特殊死法。


    他知道罪魁祸首是亚路嘉和许愿的伊芙。


    【[梧桐好感]0（锁定）】


    所以，梧桐的好感清空了，但仍然对揍敌客保有忠心。


    【梧桐对你没有任何想法。】


    【梧桐认为自己是应死之人，但他有不能去死的理由。】


    ……是什么理由呢？


    玩家不知道，封心锁爱的梧桐也不给玩家探索的机会。


    她鼓起脸，所有的机位同时移开了镜头。


    不理梧桐了。


    ……本来还想和梧桐玩抛硬币游戏的。好不容易有了这么多机位，伊芙觉得这次一定能靠“肉眼”看清楚的！


    *


    伊芙看到了亚路嘉过去的儿童房。


    还是和过去一样的装潢，蓝天白云与青青草地。堆积的玩偶好像更多了，几乎都没有落脚的地方，将身体埋进去的话应该会很舒服……


    转到卧室，床上堆满了黏土做的黑发人偶。


    她们或坐或立，神态不一，衣服不同，唯一的共同点是，眼睛处都绑着绷带、眼罩或是眼链。


    ……咦？这些是她吗？


    伊芙怔了一下，她一一扫过，发色、发型，还有嘴唇上的痣都对应是了。


    是她！


    她还发现角落里，有一个特殊的自己——手工粗糙，穿着女仆的服饰，眼睛是两个深黑的圆圈，有一种怪异的美感。


    亚路嘉做了一屋子她的手办吗？


    好可爱，好高兴！


    她突然好想亚路嘉。


    想见他，想快点见到他，还想看看亚路嘉十年后的样子！


    伊芙开始在脑视野中寻找起亚路嘉，她觉得亚路嘉一定是最特殊的那一个，而事实也果然如此。


    象征着亚路嘉的视野……是一片漆黑。


    但细耳去听，能听到“噗通”、“噗通”，正在跳动的心音。


    杂乱的、急速的。


    伊芙摸摸自己的心口，平稳的，与它交错。


    ……所以，是亚路嘉的心跳吗？


    伊芙打开交友面板，看见亚路嘉显示的地点在另一个国家，状态是（任务中）。


    不在家呀。


    她掏出手机，拨通。


    电话几乎在一瞬间被接通，伊芙听见心跳停漏了一拍。


    “亚路嘉！”


    “伊芙！”


    同时重叠的声音。


    伊芙笑了一下，电话那边的亚路嘉也跟着笑了起来。


    “怎么啦伊芙，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事吗？”


    奇异的，他的心跳变得平稳，逐渐与伊芙同调。


    伊芙：“没有～”


    “那……”


    伊芙说：“我很想你，但是见不到你，所以想听一听你的声音！”


    “……”


    亚路嘉未尽的话语便收了回去。


    他闷闷的声音飘忽着传了过来，像是捂住了话筒：“……我也是，我也很想你，我刚想和你通话，伊芙。”


    伊芙好开心。


    他们闲聊了起来，聊亚路嘉最近的生活，异国的风情，说亚麻音可爱，抱怨梧桐不理自己，亚路嘉浅笑着一一回应，偶尔能听见他那边的异响。


    “没关系，”亚路嘉说，“请继续说。”


    伊芙就放下了心。


    她问：“你现在是什么样子的？”


    “嗯……？”


    “是什么发型？”


    亚路嘉回答的很干脆：“长发，到后腰，我带着你给我的护额，脸颊两侧的头发用发夹打了辫子。”


    喔！


    “好呀好呀。身上穿的呢？”


    “是裙子呢。”亚路嘉轻声说，“是那条，伊芙很喜欢的裙子。”


    伊芙：“……”？


    她想起来，亚路嘉小时候的衣柜里的确有一些裙子的款式。不过伊芙给他拿的都是便于行动的裤子和衣服，亚路嘉很乖巧，给什么穿什么。


    这也许是任务需要，偶尔也会有这种变装潜入环节，虽说如此，但也实在是太犯规了……


    不过，既然知道了亚路嘉的样子！那之后就动手给他捏个小人偶作为礼物吧！


    伊芙想把亚路嘉的人偶和自己摆在一起，放在曾经属于他们的儿童房中。


    *


    来自伊芙的电话一直没有挂断，可以听到对面平稳的呼吸，以及，偶尔因为做什么遇到困难而发出的叹气声。


    亚路嘉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回首瞥了一眼床上瑟瑟发抖的目标，在任务即将悄无声息地完成时，伊芙的铃声响了起来，亚路嘉没有一丝犹豫地接通电话，中止程序，也惊扰了浅眠中的目标。


    他惊恐地看着穿过层层防守，找到自己的杀手。


    亚路嘉说：“抱歉，现在你可以说话了。”


    目标——国会的议员颤了一下，他的眼神发生了变化。


    或许，是他发现这名潜入的杀手出乎意料的亲和，和电话那头的女性聊天时也带着笑意，议员眼里有了求生的希望，一股脑地给出了许多优渥的条件，还说了许多祝福他和那位女孩子的话……议员注意到，他脸颊浮上了一抹淡红，似乎是有些羞涩。


    有机会！


    只要能再拖延一会，发出求救信息的话……


    杀手点了下头：“我知道了。”


    他歉意地看着他：“但很抱歉，除非委托人死亡，任务是无法中止的。”


    “就像你说的，她还在等我，所以我必须尽快完成委托。”


    什——


    然后他就被夺走了生命，连惨叫声都停歇在喉咙口，没有发声的机会。


    亚路嘉缩回的手上沾着一点血迹，他盯着看了一会儿，转身。


    风轻轻地吹动窗帘的轻纱，月色下的人影已经没有了痕迹。


    亚路嘉走在路上。


    他感觉……很好。


    心情很好，身体状态也很好。


    脚步逐渐变得轻快，麻木僵硬的身体好像被重新启动了，热度逐渐从心口蔓延，无法抑制的焦躁得到了久违的平息。


    他摸摸心口，心脏处隐隐传来的钝痛，都化作了无法忽视的愉悦。


    伊芙。


    想和伊芙一直在一起。


    想让他的动态能随时随地被伊芙掌握。


    想出现在伊芙每一个需要的时候。


    想让伊芙了解自己的情况。


    想让伊芙掌握自己的生死。


    所以，在一次失去了伊芙“眼睛”的任务后，亚路嘉，刺破心口的肌肤，剖虽，将她的“眼睛”，塞进了血肉淋漓的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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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吞噬、包裹，合为一体


    用■力供养，和他的心脏一起，同频共振。


    唯一的缺点是，偶尔遇到损坏或失效的情况，就要重新、重新从血肉之中，装入监视者的“眼睛”。


    但亚路嘉一点也不痛。


    他喜欢这种感觉。


    他喜欢由伊芙直接或间接赐予的一切。


    由家人赐予的一切，就算是痛也令人无比欢愉。


    “我们马上就能回去了，”他轻轻说着，像在安抚自己的半身，“再忍一下吧，拿尼加。”


    【亚路嘉·揍敌客】（揍敌客现任家主）


    【[当前好感]100】


    【[■■值]100】


    【亚路嘉喜欢你，认为你是无可替代的[家人]。】


    *


    *


    送出礼物，见到了归来的亚路嘉，得到了一如既往的夸奖和湿润的狗狗眼目光，伊芙圆满地回到了主界面。


    好开心！


    【结局已结算，可继承点数如下


    短线通关:50pt


    成就:3x10pt


    ——共:80点】


    【玩家可在任意存档或新周目下使用，使用后谨记保存，以免数据丢失 】


    好！


    【是否开启新周目？】


    【当前可解锁新身份：揍敌客养女（50pt解锁）


    ——你是流星街的女儿，被夫人基裘·揍敌客带回主宅。/你是揍敌客同盟的遗孤，被家主席巴·揍敌客带回主宅。】


    她想了想，选择了【否】。


    是通关了，但是也太快、太没有真实感了！玩家有种矜矜业业熬夜苦读，结果上考场通知不用考试全员过关的微妙感，她刷的数值完全没用嘛！


    所以，还是继续女仆线，靠自己通关一次吧。


    而且。


    她还想要玩，她还想和亚路嘉许愿！


    →【读取存档】


    这一次，亚路嘉撒娇的内容还是“右腿”、“左手”，伊芙回答的比之前更加干脆。


    等到第三次撒娇，亚路嘉满脸期待：“伊芙伊芙，我想要你的胃！”


    ……咦？


    内容发生了变化。


    原来亚路嘉撒娇的内容是随机的吗？虽然读档的难度提高了，但也增加了趣味性。


    失去胃还存活的人大有人在，所以伊芙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好呀。”


    【你卸掉了自己的胃。】


    这一次，她的视力还在，伊芙看见血淋淋的胃袋出现在了亚路嘉的手中，他珍惜地将它捧在胸前，如获至宝。


    伊芙视线上移，看见一张惨白的、像是面具一般覆在其上的脸，眼睛变成了空洞的漩涡。


    对上视线后，他咧开了漆黑的嘴：“伊芙~”


    【[意志]判定中】


    【判定失败】


    【你感到一阵恍惚。】


    ……这是什么？


    【？？？】（与亚路嘉■■的■■■■）


    这就是……亚路嘉身上的秘密……？


    【[？？？好感]80】


    【？？？喜欢你，喜欢……%&￥%……吃……&&……喜欢%￥%……吞噬……%%￥……伊芙……&%&……】


    吞噬，他的喜欢夹杂着食欲吗？


    他那时候还将她脸上的血液都吃掉了。之前被“亚路嘉”索求而交出去的东西，是不是也被他吃掉了呢？


    可不要吃坏肚子……


    伊芙想着，她现在满身的负面状态，腹部空落落的，不太舒服。


    但这对于玩家来说无伤大雅，她轻轻喘着气，像一周目那样靠在“亚路嘉”身上——他表现的和过去一模一样，接住了她，两人依偎在一起，连心脏也同频共振。


    【你满足了亚路嘉的请求，是否许愿？】


    【A、是，许愿】


    【B、否】


    这一次，要许什么愿望？


    伊芙没有想好。


    在读取存档之前她有好多好多想许的愿望，想看看许愿机的上限。但从进入房间和亚路嘉接触开始，玩家的[感知]一直都在发动状态，如针刺的视线从未离开她和亚路嘉，危机感如影随形。


    这种感觉在探索主宅踩了即死FLAG时也出现过。


    如果随便许愿的话，总觉得会活不到愿望的实现……


    那还是想个能马上看到、难度又高的愿望！


    玩家冥思苦想。


    玩家想到了！


    “亚路嘉……”


    伊芙张开唇，靠着的这具身体似乎侧过来了一点，可以感受到停留在身上的直勾勾的注视。


    “他”回应说：“伊、芙——”


    伊芙的愿望贴着“他”的颈侧，轻轻地颤动着传了过去。


    那是只有“他”才能听见的声音。


    这个愿望，许愿机，能实现吗？


    【那是发生在一瞬间的灾难。】


    【谁也不知道，死火山为什么会复活。将本宅建立在枯枯戮山顶的杀手家族，迎来了咆哮般的灾难。】


    【面对突如其来的天灾，所有人都在逃命，人与天相比是那么渺小。】


    【深处的房间里，凌厉的攻击突然袭来，你被亚路嘉扑倒在地，避开了致命之处，但生命力的流失已无法挽回。】


    【最后的时刻，亚路嘉看也没看门口一眼，他就在这片属于你和他的小小方地里，握着你的手，对你露出纯真如初的笑容。】


    【“伊芙，我们在一起的话，你就不会寂寞啦。”】


    【他抱着你，紧紧的，死死的，任由恐怖的热浪席卷而来，将一切摧毁殆尽，到死也没有松开护着你的手。】


    【你们一直在一起。】


    【你们永远在一起。】


    【恭喜玩家达成BAD END《火山喷发了》】


    【已获得成就[在此长眠]】


    【已获得成就[永远的誓言]】

 12.揍敌客女仆

    12


    【结局已结算，可继承点数共110（+30）pt】


    *


    确认了。


    亚路嘉是个万能的许愿机。


    “成为完美揍敌客”都还算在人类可行之事，“让死火山喷发”已经超越了天灾的范畴……


    亚路嘉，好像真的是个万能的许愿机。


    这就是亚路嘉少爷被关起来的理由吗？


    可是，如果代价仅仅是失去手脚和眼睛，和愿望的难度相比简直不值一提，亚路嘉也不该像被囚犯一样对待。


    一定还有伊芙不知道的、更危险的事。


    但那对她来说无足轻重，既然选择了亚路嘉，伊芙就会和他一起面对，她现在有更想确认的事。


    伊芙读档回到游戏。


    这次的撒娇请求和之前一致，双目得以保存。在完成三次撒娇后，伊芙看着“亚路嘉”仿佛被什么占据、而显出极为不详的异样面庞，在他的呼唤中，轻声回应：“嗯。”


    得到回应，“亚路嘉”漆黑的嘴部瞬间上翘，亲昵地扑过来：“伊芙——！抱抱！”


    然后，他就听见了伊芙的愿望。


    “你可以……”


    她轻声说。


    “从亚路嘉身上消失吗？”


    *


    空气仿佛凝滞。


    [感知]状态下，停留在身上的目光变得如同针刺，却没有和结局2一样发动致命的攻击，似乎也在等待结果。


    “亚路嘉”也静默着。


    他双手向前，扑过来的动作停留在半空，笑也凝结在了嘴上，半晌，才僵硬地转动头颅，以一个扭曲的姿势，直勾勾地向上对上伊芙。漆黑的眼瞳如同深渊，没有一丝情感的波光。


    空洞的眼神，夸张的表情，一股扭曲的异样感油然而生。


    但是她想要确认……亚路嘉身上的秘密，让亚路嘉被关起来的原因，让伊芙失去手脚和器官的罪魁祸首，到底是什么状态？只是亚路嘉少爷异常的一面，是第二人格，还是附身其上、占据身体的什么东西？


    他——会影响亚路嘉，扭曲亚路嘉，挤走亚路嘉吗？他可以从亚路嘉身上离开吗？


    必须要掌握情况才行。


    “亚路嘉”还在看着伊芙，漆黑的嘴部已经紧抿成一条直线。


    【？？？】（与亚路嘉■■的■■■■）


    【[？？？好感]90】


    【？？？&^&^&^%%……%￥（&%……）】


    他的心音是一串混乱扭曲的乱码。


    在气氛紧绷到极致，如同蓄满的弓弦随时发射时，伊芙看到“亚路嘉”的嘴角塌了下去，她呼吸骤然一窒，已经做好了在这里打出死亡结局的准备。


    但映入视野的，是黑色眼圈里逐渐积聚出的水状旋涡。


    “伊芙……伊芙……”


    “为什么，为什么……这明明是，伊芙第一次见我，为什么？我一直、一直都在期待这一天。”


    透明的液体滴滴答答地顺着面颊往下淌落。


    ……是，人类的眼泪。


    “……”


    伊芙，伊芙无措地抬起手，失去骨头的手掌软趴趴垂下，将要碰到“亚路嘉”的时候，听见他说：“我喜欢伊芙。”


    什么？


    “亚路嘉”退后一步，一直伸在半空的、想要拥抱伊芙的手，终于在这时缩了回去，他重复说：“我喜欢伊芙。”


    “所以，我……听伊芙的。”


    他抹抹眼泪，僵硬的面具之上，露出一抹苍白的、柔软的微笑。


    “……再见。”


    伴随着这声轻轻的呢喃，亚路嘉的身体昏倒在地。


    【那个东西从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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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嘉的身体里消失了。】


    【或许是因为帮揍敌客家族解决了一项重大隐患，你并没有为此失去性命。但你失去的手、腿还有胃袋，已经无法再回来了。】


    【失去工作能力的你被解雇了。】


    【在用梧桐赠送的金币换了一大笔钱，偿还了揍敌客为你治疗的费用后，你来到一个偏远的城市，用余下的钱买了一栋房，过上了普通人的生活。】


    【这里民风淳朴，邻居都很友好友善。你收留了一名昏迷在门口的金发红眼少年，在他停留的期间，雇佣他照顾你的起居来抵扣房费。】


    【他非常认真，每天都会推着你的轮椅散步，会在一天的结束时为你按摩右腿和手掌，还会系着围裙为你做合口美味的饭菜。】


    【他知识渊博，你总是在和他的聊天中获得新的感悟。】


    【你很喜欢他。他的身上似乎也有很多秘密，但你不会询问，只是，当他偶尔露出冷峻的、仿佛正在融入黑暗的表情时，你总会想起在揍敌客工作的过去……那是与普通人的生活格格不入的异常。】


    【你没有再见过亚路嘉，你知道的最后的消息，就是梧桐管家送你离开枯枯戮山时说：“亚路嘉少爷今后会和柯特少爷一起接受训练。”】


    【太好了，可梧桐管家还说：“亚路嘉少爷很伤心，他说伊芙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再也不想见到你了。”】


    【亚路嘉很伤心，不会再见你了。】


    【所以，这股如影随形、仿佛与黑暗融为一体，总是在夜深人静你一人独处时降临的视线，绝对不是他，……对吧？】


    【你翻了个身，感到非常失望。】


    【恭喜玩家达成Normal End《那个东西消失了？》】


    【已获得成就[你被解雇了]】


    【已经获得成就[平静的日常]】

 13.揍敌客女仆

    13


    做错选择了……


    还好，还有重来的机会。


    伊芙没有在意这个结局的后续，脑海里只剩下了“亚路嘉”最后的微笑，等她反应过来时，已经读取存档，站在了亚路嘉的房间之外。


    她对着门发呆。


    这虽然是个游戏，可全息高自由的模式下，很多地方又做的非常真实。


    玩家一方面游离于这个世界，另一方面又无比沉浸。


    所以，伊芙才格外无法忽视亚路嘉坠落的那滴眼泪，大颗大颗的，向她砸落下来。


    她、她好不擅长应对别人哭的场景，手蜷缩着发痒，心口传来异样，第一反应就是想擦掉对方的眼泪。一直忽略了的，被“亚路嘉”亲昵的画面，拥抱时与过去别无二致让人安心的感觉，她甚在在目睹“亚路嘉”异常的面庞之前都没有察觉出换了人选……这些过去，一点又一点地浮上心头。


    “他”，不是占据亚路嘉身体的威胁。


    而是亚路嘉会为之伤心难过的朋友，也是……伊芙的朋友。


    *


    伊芙推开门。


    或许是因为来的时间与前几个存档不同，伊芙看到亚路嘉安静而又专注地坐在地上，没有第一时间察觉到身后的声音。


    一直到她[潜行]着靠近了，才急急忙忙捂住身前的东西，但他手中已具形状的人偶已进入伊芙视野。


    ……原来，是这个时候做的。


    第一个结局的后日谈中，伊芙曾经看到过亚路嘉做的一屋子她的手办，在精致的、可爱的人偶之中，其中就有这样一个……歪歪扭扭、穿着隐约能看出是女仆的服饰，面部被扭曲的黑洞装饰的玩偶。


    现在看来，这黑色的圈圈眼和黑红色的嘴巴，像极了另一个“亚路嘉”的样子。


    她弯下腰，好奇问：“亚路嘉！在干什么？”


    亚路嘉原本着急捂住身前的东西，突然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伊芙伊芙，再叫一遍？”


    “亚路嘉？”


    “对啦！”他开心地说，又害羞地请求，“以后，在这个房间里，伊芙都叫我的名字吧，好不好？好不好？”


    他说了两个“好不好”诶……


    伊芙当然说好！


    玩家心里一直都是对亚路嘉直呼其名的，只是揍敌客家规森严，如果对主君不敬直呼其名被其他人知道的话会掉[评价]和[智力]，所以她才叫亚路嘉少爷。


    亚路嘉一高兴起来，手上的东西也不捂了，递过来：“伊芙，猜猜看这是什么？”


    伊芙接过：“是……我？是我吗？好可爱！亚路嘉，我很喜欢！”


    伊芙是真的很喜欢。


    她珍重地收下，将它高高举过头顶，做出欢呼的展示动作。亚路嘉在她的动作和言语下悄悄红了脸，声音也变小了：“答对啦……伊芙好厉害……我、我下次给伊芙做更多！更多！”


    伊芙开心接受：“那那那，接下来就是我的环节了。”


    “诶？”亚路嘉愣了一下，旋即，在她盘底而坐，掀开裙子外面的一层——想不到吧，在这个女仆不能背背包的游戏里，裙摆下的层层空间与口袋就是玩家的背包，她收纳了不少道具进去呢——时，亚路嘉睁大眼，逐渐将身子坐正。


    【你将[花环]X2赠送给亚路嘉，[亚路嘉好感]+10】


    【你将[草编动物]X10赠送给亚路嘉，[亚路嘉好感]+10】


    【你将[草编萤火灯笼]X2赠送给亚路嘉，[亚路嘉好感]+10】


    亚路嘉的表情已经彻底被水汪汪的星星眼替代。


    【亚路嘉喜欢你，认为和你心意相通。】


    尤其，当伊芙取出最后一个透明罐子，牵着他的手去关掉灯，将罐子打开后，有一点光芒升了起来……他们像是真的坐在了草地里，带着花环，鼻间萦绕着青草的气味，仰望天际，漫天的萤火、像是星星一样在无垠深邃的穹顶闪烁。


    “……好漂亮。”


    亚路嘉一眨也不眨地盯着，忽然侧过脸来看伊芙。


    “好喜欢……好喜欢伊芙！”


    伊芙和他手牵着手，那只因为激动而不停紧握的手，忽然顿了一下，一动不动。


    她听见他的声音：“伊芙伊芙，给我你的小腿骨头！”


    ……来了。


    伊芙的心砰砰跳起来。


    视线转向身侧，在萤火虫微弱的光芒中，苍白的面色在黑暗中若隐若现，可落在伊芙眼中，再没有了那种扭曲的异样感。


    她弯眼笑说：“好啊。”


    【你卸掉了自己的小腿骨头。】


    “伊芙，还想要你的眼睛～”


    【你卸掉了自己的双眼。】


    “伊芙——我想要你的子宫。”


    又是一个之前没出现过的内容。


    但是他想要，就给他。反正伊芙也没有在游戏里生孩子的想法，虽然，这游戏似乎是实装了生子和传代系统。


    【你卸掉了自己的子宫。】


    完成三次撒娇请求后，就是许愿环节。


    静谧的氛围在两人之间蔓延，失明状态下无法察觉到“他”的状态，只能感受到他的一点注视，直勾勾的……又好像很遥远。


    【？？？】（与亚路嘉共生的■■■■）


    【[？？？好感]90（锁定）】


    【？？？喜欢你，但是？？？……%&……伤心%……&￥……害怕%￥%………讨厌…】


    这个内容……？


    伊芙轻轻地舒出一口气。


    她说：“拿尼加。”


    ——“拿尼加”和“什么东西”的发音一样。


    这是很早之前亚路嘉脱口而出想带她去见的、只有她听见的称呼。以亚路嘉和“他”之间的关系，绝不可能用“什么东西”的意思来称呼“他”，那就只能是……“他”的名字。


    来自身前的目光，忽然变得更加专注。


    ……有反应，看来说对了。


    这就是“他”的名字。


    伊芙早就坐了起来，因为身上的负面状态而微微佝偻着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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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什么也看不到，只是微笑着向前方伸出手。


    “来抱一下吧，拿尼加。”


    ——当请求性的言语落地时，就变成了这一次的许愿。


    这就是伊芙本轮的【心愿】。


    许久，她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拿尼加爬进了她的怀里，但没有靠的很近，双手虚虚地垂在两侧。


    愿望实现了。


    但伊芙还并没有停下话语。


    她说。


    “让我摸摸头吧，拿尼加。”


    她摸索着，有柔软的发梢蹭过掌心，顺着向下，掌心贴到了拿尼加的脑袋。


    她轻轻地摸了摸，从发顶抚到颈后。


    “让我夸夸你吧，拿尼加。”


    “我也喜欢你，非常喜欢你，这些也是给你的礼物。”还有，“对不起。”


    “……”


    “…………”


    长久、长久的寂静。


    “伊、伊芙——！！！”


    像是忍耐了很久，拿尼加扑进了她的怀里，冲力将她压的后仰，他紧紧地抱着她，身体紧紧贴合，仰头，像是小狗一样舔起了伊芙的脸，湿漉漉的液体悉数被卷入舌中，湿热的触感几乎布满脸颊。


    “我……好开心。我，喜欢伊芙，伊芙，伊芙……伊芙。”


    他一遍又一遍地呼唤着，眼里逐渐又积聚出喜悦和担忧的眼泪。


    “我也要抱抱伊芙，摸摸伊芙的头，夸夸伊芙……”


    还有，“对不起，痛痛，痛痛全都飞走吧……”


    【拿尼加】（与亚路嘉共生的■■■■）


    【[好感]进度已解锁】


    【[好感]进度已突破】


    【[拿尼加好感]？？？？（数据溢出无法显示）】


    刚才还混乱不明的内容突然变得清晰，爆发出一串又一串字符。


    【拿尼加喜欢你，想要成为你的孩子，和你血脉相连。】*


    【拿尼加喜欢你，不希望你有任何诞生其他生命的可能，想和亚路嘉成为你的唯二。】*


    【拿尼加喜欢你，想要占有你。】*


    【拿尼加喜欢你，渴求你的占有。】*


    【拿尼加…………】


    【…………】


    【拿尼加喜欢你，想和你一直在一起，直到死亡再次降临。】


    *


    *


    【在这个实力至上的家族里，写作女仆，读作家臣。家臣需要的只有绝对服从，恪守上级的指令。可即使服从，那也是可以随时替换与舍弃的消耗品。】


    【在亲眼见证亚路嘉少爷身上可怖的能力时，你深刻地明白了这一点。】


    【而你，也将作为耗材，永远地留在这里……】


    【和亚路嘉一起。】


    【和拿尼加一起。】


    【你们永远地在一起。】


    【恭喜玩家达成BAD END/《永远的永远》】


    【已达成成就：[心意相通的礼物]】


    【已达成成就：[永恒的誓言]】

 14.揍敌客女仆

    14


    *幕间*


    监控后的杀手注视着这仿佛大结局一般的温情画面，微妙地陷入沉默。


    糜稽喃喃：“攻略成功了啊。


    伊路米歪歪头：“攻略？”


    糜稽急忙解释：“啊啊，是Galgame……游戏里的用语，意思是，不明物的好感被她刷满了，两个人关系更进一步……”


    ——不明物。


    和“拿尼加”、“那个东西”的发音相同，糜稽沿用了伊芙的称呼。


    还好，大哥没有再追问什么是Galgame，对他主业之外的爱好发表意见……糜稽松了口气。


    他看到大哥没有波澜的表情，微妙地解读出一抹失望。


    这也难怪。


    女仆被取走了双眼，因此不知道在她提出“抱一下”的请求时，那张空洞的、令人毛骨悚然的面庞，逐渐过渡成了柔和的白色，黑洞般的眼部有了波动。而在“摸摸头”时，监控的夜视功能下，糜稽清晰地看到，不明物是主动地、慢吞吞地将脑袋凑上去，以此来更好地契合她掌心的。


    显而易见，他——非常喜爱她。


    最后扑上去之前的克制，比起疏离冷淡，更像是忍耐，忍耐着不去靠近。


    可即使如此喜爱，不明物也让伊芙受伤惨重。这意味着，大哥的试验……可能失败了。


    不明物不会被感情左右，有自己一套严格的规则。


    糜稽观看着她们的结局，就像正在阅览游戏剧情一样，感叹说：“看这个样子，她或许也活不了多久了。”


    “留给亚路嘉当玩伴也不错吧，伊路哥？”


    大哥没有回应，他已经消失在了监控室中。


    糜稽无趣地在电脑上操控了一下，起身，回头看了一眼监控上互相拥抱的两人，转身离开。


    他最后按下的，是房门自此紧闭、只进不出的按钮。


    知晓了亚路嘉的秘密，还侥幸活了下来，虽然可怜，但，女仆和她的少爷，永远也没办法离开这里了。


    *


    *


    “亚路嘉，我带你离开这里。”


    地下深处，十三岁的奇犽·揍敌客出现在了禁闭室内，他将黑色长发的少年抱在臂弯里，冷冷抬头，盯着室内的监控。


    “爸爸，开门。”


    但出乎意料的，比来自监控后的家人先到来的，是亚路嘉的声音：“奇犽……”


    他低下头，亚路嘉——准确来说，是完成三次撒娇请求后的拿尼加——拉了拉他的衣袖：“还有伊芙。”


    空洞的面庞上，嘴部的部分微微上翘，熏熏然地笑着。


    “伊芙是家人，我们约好了……要永远在一起，不能分开。”


    奇犽怔了一下，拿尼加抬起的手指向卧室，像是把持着方向盘一样，奇犽被操控着一步一步踏向深处的房间。


    是被与她相似的玩偶簇拥着的少女。


    拿尼加……就着被他抱着的姿势，探出身体，将她的脑袋抱入怀间，嘴唇贴上她的耳廓，眷恋地、亲昵地。


    “伊芙，伊芙……”


    “我们，一起离开吧。”


    *


    伊芙正在后日谈的[沉浸模式]中。


    这个结局虽然是BE，可拿尼加没有因此消失，她们也和好如初，伊芙对此还是满意的。她本想回到主界面，可是，在翻阅亚路嘉过长的好感说明时，她发现了一句话。


    【拿尼加喜欢你，可以无条件满足你任何愿望。】


    ……诶？


    许什么愿望都可以，无需支付任何代价吗？


    伊芙的心砰砰跳起来。


    拿尼加，好喜欢你！！


    考虑到这个游戏在结局结算后单独成档，不受主线的存档位限制，伊芙可以随时进入后日谈重新游玩。


    她双手合十许愿：“拿尼加拿尼加，让我恢复健康，变回正常的样子吧。”


    拿尼加：“好。”


    愿望实现了！


    伊芙眨也不眨地看着拿尼加，开心地凑上去亲了一口，在他反应过来之前，把他抱起来抛的老高。


    在拿尼加飞到最高处，在欢声笑语的对视间，来自他处的视线骤然变得专注、恐怖。


    那之后的短暂时间，伊芙的所有行动都像是踩在了黏湿的眼球上，最后，一切的不适感都终结于刺入脑内的攻击，玩家打出了无解的Bad End。


    【你的脑子里好像被嵌入了什么东西，思维、行动逐渐变得不受控制。】


    【你无法抵抗！】


    【你无法抵抗！】


    【你无法抵抗！】


    【……】


    【你成为了掌控拿尼加的工具。】


    最后的CG，是犹如牵丝人偶般坐在椅上的她，手臂、脑袋僵硬地垂着。身后看不见脸的青年将手轻轻搭在她的肩膀，只有乌黑的长发垂落下来，与她的融为一体。


    【“你做的很好，拿尼加很听你的话。”】


    【他发出一声喟叹，声音却依旧平静，你看到他的唇角微微上翘了一点机械的弧度。】


    【“现在，来笑一个。”】


    【“拍下属于我们的，婚前照吧。”】


    视线下移，玩家的左手食指上，还挂着一枚未婚戒指。


    【恭喜玩家达成特殊Bad End《婚前契约》】


    伊芙：“……”啊啊。


    她承认自己不该得意忘形，但后日谈的结局是不是出的太快了！太奇怪了？怎么就婚前契约了？


    完全摸不着头脑……


    而且，她数值太低，实力不足，即使介入也只能得到【你无法抵抗】的提示……没办法真正影响结局走向，这是个死局。


    伊芙再一次觉得，自己好像太弱小，成长地太慢了。


    可沮丧无济于事，她要想想办法。


    那，如果许愿让监控室内盯着的眼睛消失呢……？


    玩家想。


    她偷偷许愿恢复光明和双腿，还闭着眼睛坐在床上……但，不知道是哪里露出了破绽，[感知]状态下的视线又变得敏锐起来。


    于是她赶紧补了第二个愿望。


    消失吧你们。


    ——伊芙可以连续向拿尼加许愿。


    她抱着昏睡的拿尼加，甚至都不知道愿望是否实现时，系统骤然弹出提示。


    【你已进入[揍敌客·仇恨]状态


    ——你杀死了揍敌客重要之人。揍敌客将千方百计，不计一切代价追杀你。】


    ……啊啊。


    她当机立断抱起拿尼加，他在动作间惊醒，伊芙许愿“儿童房的大门毁坏”，跑向了长长的走廊。这一个月来，伊芙几乎每天都行走于山下与山上，对其中可以绕道的路线和每日刷出的NPC位置了然于心。


    也许可以逃跑……


    但是，红名状态下的揍敌客家族，四处都是扭曲的通道，猩红的“眼睛”在黑暗的通道两侧游移，摇动，突然睁开。原本互不干涉的管家们都变成了缉凶的恶犬，一露头就会齐刷刷地盯过来，迅速落到身前。


    耳畔还始终有“哒哒哒”的脚步回响，像是女主人优雅地行走，不紧不慢地追踪着，在耐心告罄之前，逗弄着她这只跳入陷阱的猎物。


    这是犹如地狱般的景象。如果不是正在逃命，伊芙甚至觉得这段剧情的画面演出很酷。


    她和拿尼加许愿增加力量，许愿增加敏捷，许愿提升一切可以提升的数值，许愿治愈……她拼尽全力，终于看到出口近在眼前。


    然后，她收到了【亚路嘉·揍敌客/拿尼加已死亡】的提示。


    【从什么时候开始，你听不到拿尼加的声音了？】


    【你很努力地逃跑，因此，忽略了拿尼加的状态。那本该落在你身上的攻击，全都被他无声地挡下了。】


    【为了不让你分神担心，他甚至连一丝痛苦的呻吟都没有发出，只是微微笑着，在你颠簸的怀中陷入宁静的梦乡。】


    【在意识到这一点时，你双腿沉重，你发现，你好像已经无法离开这里了。】


    【恭喜玩家达成特殊BAD END《坠落梦乡》】


    伊芙：“……”啊啊啊。


    心如死灰。


    对不起，亚路嘉拿尼加，实力差距还是太大了。


    而重来一次，时时关注着拿尼加状态，玩家的血条急速下降，拿尼加的血条同样如此，他在最后时刻拽了拽她的衣袖。


    【“伊芙，伊芙……”】


    【“治愈。”】


    伊芙：“……不要。”


    拿尼加不擅长治愈，每次都会昏睡一会儿，但为了她又很快清醒，疲态已充分显露在脸上。这似乎是很耗费心神的事。


    【“那……你离开这里。”】


    伊芙：“不要，我要和你一起。”


    在接连不断的许愿下，拿尼加似乎已经没有足够的愿力完成强大的心愿了，他所说的离开，或许只能做到字面意义上的，让伊芙一人离开。


    【“……嗯。”】


    【“我们……也和伊芙在一起。”】


    她再一次打出了【共坠梦乡】的BE。


    恨。


    看来只能许愿干掉所有……所有对亚路嘉和拿尼加非善意的人了。


    伊芙的愿望实现了。


    揍敌客家族仿佛被清空了。


    但是……


    与一周目的结局《最后的揍敌客》不同，亚路嘉的三哥奇犽与幼弟柯特活了下来。


    【面对站在对立面的哥哥与憎恶目光的弟弟，亚路嘉非常痛苦。】


    【他看着哥哥向他伸出的手，踉踉跄跄地前进，几乎都要触上了，却在最后一刻狠狠甩了甩头，后退一步站在了你的身边，哽咽说：“我、我也是和伊芙一样的共犯，我们是无法分割的……”】


    【“哥哥还有柯特，但是伊芙……伊芙只有我了。”】


    【奇犽非常失望，但他还是决定放你们离开。】


    【在离开之前，奇犽突然向拿尼加许愿：“拿尼加，你……不要再出现了。”你才发现，原来奇犽也是可以对拿尼加无条件许愿的。】


    【拿尼加最后看了看你和奇犽，像是要将你们深深记住一样，微笑着说“……好。”】


    【拿尼加消失了。】


    【亚路嘉·揍敌客非常痛苦。】


    【亚路嘉·揍敌客对成为最后的揍敌客心怀愧疚。】


    【亚路嘉·揍敌客永远也不能成为揍敌客了。】


    【从此以后，亚路嘉只能作为你的保护者，活下去。】


    【“伊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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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伊芙……我会保护你。”】


    【他清除了你身边一切的恶意，一次又一次地保护了你。】


    【他的精神岌岌可危，你的一举一动都牵动着他的心神，他的世界里好像只剩下了你的存在。半夜，经常看到他惊醒后慌张确认你的存在，只是一点时间的分离都足以叫他控制不住地颤抖。】


    【他已经离不开你。】


    【但没关系……你也保护着这样的亚路嘉，成为他的支撑，给予他足够的安全感与、爱。】


    【还有……清扫着所有对亚路嘉的威胁。】


    【恭喜玩家达成特殊BAD END《分崩离析的揍敌客》】


    伊芙：“……”啊啊啊。


    即使介入也挽回不了亚路嘉脱离揍敌客被揍敌客除名的结局，【成为完美揍敌客】的路线已经从根本上失败。可如果抹去其他二人，又只会重复《最后的揍敌客》结局。


    在现有的结局里，亚路嘉和拿尼加好像都不会得到幸福。


    综合多次情况，伊芙得出结论。


    她不能，在这个房间里暴露自己和拿尼加的关系。准确来说，是不能在监控下暴露她可以直接向亚路嘉许愿这一点。


    那双眼睛足够敏锐，一点异样都会被盯上，如蛆附骨。


    ……怎么这样。


    下一个存档还不知道能不能拥有。


    伊芙有一种好不容易获得了厉害的金色技能，结果被各种限制无法使用的沮丧感。


    但她看看亚路嘉和拿尼加可爱的脸，想起前面打出的一系列be，又觉得一切都无关紧要了。


    她喜欢亚路嘉和拿尼加！


    喜欢他们笑起来的样子！


    想和他们再待的更久一点，哪怕只是黑暗下文字推演的日常……看着都令人高兴。


    她按季度快进。


    一晃七年过去，他们从城堡的深处搬到了更深、更大的地下禁闭室，每日的饭菜和玩具都会通过地上的通道抵达这里。


    世界虽然黑暗，可他们会给彼此带来难以替代的快乐。


    亚路嘉始终都保持着充沛的热情与甜蜜，对她有说不完的话，有做不完的事，卧室里逐渐堆满了她的人偶。


    直到，在亚路嘉十二岁的这一天，禁闭室里来了一名意外之客。


    奇犽·揍敌客。


    亚路嘉七年未见过一面的哥哥。


    *


    “伊芙，我们一起离开吧……”


    在拿尼加贴着耳廓、吐露话语时，伊芙察觉到有一道复杂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一会，尔后，听见了少年轻轻的笑声。


    “好呀。”


    和拿尼加不同的气息靠近了她，揽过她的腰际，将她和拿尼加一左一右地抱在臂弯里。伊芙靠在少年的胸膛上，被拿尼加握住手掌，愉悦、安抚的情绪传递过来。


    奇犽，要怎么带他们离开？


    他，能做到吗？


    伊芙不知道。


    奇犽·揍敌客轻轻颠了一下后，并没有对她的身体表现出任何异状，已然稳稳地行走起来。


    他走到门口，再度重复刚才的话语。


    “爸爸，开门。”


    “拿尼加，如果我们无法在三十分钟内到山下，你就把妈妈杀了。”他说的轻描淡写，面对拿尼加时，又是温和的哥哥语气，“如果三十分钟内我们成功到了山下，你就亲一下我的脸。”*


    ……原来，还能这样。


    还能这样！在愿望上施加条件！玩家解锁了新的使用方法……！


    伊芙灵光一闪，好像摸到了通往he的路径，她听到拿尼加说：“好。”


    在一片静默的对峙中，大门，打开了。


    *


    奇犽行走在漫长的地下通道中。


    现在不是交谈的场合，三个人都没有说话。


    伊芙还能感觉到拿尼加的视角，她微微一动，拿尼加就将手指挤了进来，双手交握着放在心口，可以感受到奇犽平稳跳动的心脏。


    她安心地靠着。


    奇犽的臂力很好，体力很好，走了这么长一段路都健步如飞，一点也不显疲惫。


    这具身体足够健壮，皮肉下蓄满了力量，明明是与主线的伊芙相似的年龄……但是，强大了许多许多！


    她好羡慕，但又不服输地激起了新的斗志。等回到主线的时候一定把握一切刷数值机会！


    “……咦？”


    室外的光照绚烂而又明亮，泪腺被刺激的沁出一点眼泪，在奇犽的轻声喃中，拿尼加凑了上来，轻轻地、像是小猫一样，卷走了伊芙眼睑上的液体。


    奇犽一直奔走了三十分钟，才在枯枯戮山的大门前停了下来。伊芙听到了熟悉的，厚重的试炼之门被推开时发出的声音。


    他推开了至少五扇。


    伊芙记录着数据。


    “我们出来了，拿尼加，……伊芙。”奇犽说。


    “嗯！”拿尼加回。


    伊芙察觉到他探起身子，似乎要坐起来一般……是要干什么？


    啊，想起来了。


    奇犽说，如果三十分钟内到达山下的话，就亲他一下。


    伊芙也微微支起一点身体，和拿尼加一起，亲在了奇犽的脸上。


    “……”


    “…………！！”

 15.揍敌客实习女仆

    15


    奇犽很震惊。


    拿尼加很开心。


    实现心愿后被唤醒的亚路嘉更开心，他也亲了一口奇犽。


    伊芙听见响亮的“吧唧”声，身随心动，凑过去。这一次，吻落在了少年瞬间昂扬的、绷紧的下颌。


    奇犽侧头，避开了。


    这具身体僵硬着，掌心下的肌肉都呈现出微微的硬度，骤然间烫灼起来。


    但伊芙一点儿也不在意，她朝着奇犽的方向开心地弯起眼：“谢谢你。”


    声音还有些生涩，语气和缓。


    “谢谢哥哥！”亚路嘉紧随而至，他总是紧紧跟随在伊芙的话题后，从不让她落空。他摇摇伊芙的手，“伊芙，伊芙，我们出来啦～哥哥超棒的！”


    是的……！


    伊芙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清亮的，雀跃的：“奇犽，好厉害！无论是和家主对峙，三十分钟闪电下山，还是轻松推开试炼之门，奇犽……好厉害，好厉害！”


    亚路嘉大声附和：“伊芙说的对，哥哥最厉害了！”


    将她和亚路嘉、拿尼加带出了枯枯戮山。


    终于接触到了外面的空气。


    终于重获自由。


    “谢谢你，奇犽……”


    她低低地俯下身，还维持着和亚路嘉交握的姿势，可以明显感受到掌心下加快的心跳，动作间心意相通，再一次，一左一右地啄在奇犽的脸上。


    这是感谢的亲亲！


    伊芙感觉奇犽抱着她的手用力握紧又松开，身体摇晃了一下，站稳。


    脸颊，也变成了热的。


    “你，我，你们……！！”


    “伊芙，伊芙，哥哥脸红了！”


    “…………”


    *


    伊芙很开心。


    离开枯枯戮山只是个开始，来自揍敌客的追兵很快就到了他们面前。面对与奇犽亲近的管家梧桐、卡娜莉亚，家主直属的管家孜婆年、亚麻音，伊芙才发现揍敌客之间似乎隐隐划分了不同的势力，但他们的共同目标仍然是亚路嘉。


    他被视作揍敌客的【机密物品】，禁止向他人泄露能力，所以管家随行监视，还有隐藏在黑暗中的注视与杀气。


    但伊芙无所畏惧。


    她握着亚路嘉的手，被奇犽抱着在山林间疾走。


    她在七年如一日的监视下锻炼出的[感知]终于派上用场，可以准确预知危险，和在岔口迷惑项中选择正确的路。


    她们甩开了揍敌客的追踪，三个人一起登上飞艇，得到了短暂的喘息时间。


    松懈下来的奇犽为自己一直没有来找亚路嘉道歉，他蹲下身和亚路嘉平视，指着自己的脑袋：“我的这里……被植入了一样东西，它让我失去了和你们有关的记忆。直到最近我将它拔了出来，我才想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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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对不起，亚路嘉、拿尼加。”


    ……拔出来。


    伊芙下意识摸摸自己的后脑，想起了某个被操控的结局，那时候她的脑子里好像也被嵌入了什么东西，是同一种东西吗？原来，原来，只要拔出来就可以了吗？


    她恍然大悟。


    知道奇犽不是故意不来，或许也是受制于那个超厉害的家伙后，伊芙感到同病相怜的同时，那点儿对少年七年未至的芥蒂也消散了。


    亚路嘉有个好哥哥呢。


    这幅兄友弟恭的场面，见了便叫人高兴。


    伊芙看见亚路嘉朝奇犽露出开心的笑颜：“没关系没关系，我只知道我和伊芙终于等到哥哥啦！好开心！”


    ——“我和伊芙。”


    “不过，哥哥好像有心事吧？有什么我们能为你做到的事吗？我也想为哥哥排忧解难！”


    ——“我们。”


    ……是的，我们！


    她也挨到奇犽面前，期待地仰起脸。


    奇犽突然沉默了下来。


    “谢谢你，亚路嘉，伊芙。”


    他说。


    “我的确想拜托你们一件事……”


    他的声音低低地落下去，艰涩不成语句：“一件，只有拿尼加才能做到的事。”


    那就是，


    ——用拿尼加的力量，拯救奇犽危在旦夕的朋友的生命。

 16.揍敌客女仆

    （原著拿尼加性别女，亚路嘉生理男，心理未知，奇犽称之为“妹妹”，下人叫“亚路嘉少爷”）


    16


    拿尼加实现了奇犽的心愿。


    他站在小杰、奇犽的朋友面前，伸手触碰他形同枯骨的身体，自他而起的光芒如潮水般涌向四面八方。小杰在光芒的浸润下重生，干瘪的肌肤重新长出血肉，凹陷的脸颊变得丰盈，气若游丝的胸膛之下，也逐渐响起了平稳的鼓点。


    奇犽……很高兴。


    快要跳出来的心脏直到这时才平息下来，他有一肚子话想要和小杰说，但现在还不是见面的时机，他们还都有彼此的事要做。


    他一直关注着拿尼加的情况，奇犽知道他不擅长治愈，每次治愈后都会陷入短暂的昏睡，所以，在拿尼加身形摇晃的瞬间，就伸出了手。


    过去的每一次，他都稳稳地抱住了拿尼加。


    但这一次，拿尼加踉跄了一下，转向伊芙的方向，期待地仰起脸：“伊芙，抱抱……”


    他跌跌撞撞地栽进了她的怀里。


    眼皮安心地合上了。


    ……妹妹，亚路嘉和拿尼加。


    奇犽想。


    好像比起他，要更加信任伊芙，喜爱伊芙，依赖伊芙。


    *


    这并不是奇犽第一次意识到这件事。


    妹妹会在他要带走他时说“还有伊芙，伊芙是家人，我们约好了要永远在一起”，会在被疯狂追击时说“哥哥，我是不是很碍事？就算丢下我也不能丢下伊芙”，更会在伊芙睡着了时郑重和他说“哥哥要像对待我一样对待伊芙，保护伊芙。”


    他们关系很好。


    总是穿着款式相似的衣服，长长的黑发垂在脑后，额上带着相同的发饰，偶尔垂眸看来的眼睛轮廓都很相似。


    心意相通，默契非凡，无论何时也不会落下另一个人，亚路嘉口中的“我们”，好像天经地义就是他、拿尼加和伊芙三人。


    在这样和谐友爱的氛围下，奇犽却时常感到一股难言的怪诞。


    他……其实看到了的。


    在离开地下禁闭所，带着七年不见天日的妹妹与伊芙重返地上之后，伊芙因为光照的刺激沁出眼泪，亚路嘉俯身舔走了她眼睑上的液体。


    这样黏着的、超出常理的动作，被亚路嘉习以为常地做了出来，亲密地越过了界限，神态却始终纯真。


    不仅如此，亚路嘉时常缩在她的怀中，如同婴儿蜷缩在母亲的胞宫里;亚路嘉的目光如影随形紧黏着在她的身上，无论做什么都在被他注视；亚路嘉照顾着她的一切，全面到了近乎病态的程度……


    不需要开口，亚路嘉就能读懂她的神情。不需要伸手，亚路嘉就会递来她想要的东西。


    从头到尾，方方面面，伊芙不需要思考，亚路嘉就会为她做到一切。


    蛛网。


    奇犽想起了这个词，纯白的，柔软的，看似无害的，一旦触碰就无法挣脱，无处可逃。


    而陷落在蛛网上的伊芙，又对此安之若素，始终带着恬淡而又愉悦的微笑，纵容地接受一切，以鼓励夸奖作为回应。


    她的身上，有一种宁静的异常。


    奇犽清晰地知道这来源于何处，他早已从亚路嘉的只言片语中、伊芙的身体状况，以及梧桐管家汇报的往事中，明了伊芙所经历的一切。


    她是被大哥用来试验亚路嘉能力的“耗材”。


    这种异常，是被拿尼加“污染”了的扭曲。


    无论如何，伊芙之于亚路嘉和拿尼加如同雏鸟情节与共生侵蚀，扭曲的、病态的情感抽枝发芽，逐渐在黑暗中滋生泛滥。


    对扭曲物的探究欲，让奇犽不停地将目光放在她的身上，看她这具身体像不是自己的感觉不到痛觉，看她摘下义眼清洗动作熟练到令人不适，看她对亚路嘉的过度亲密习以为常，会主动张开双臂，会回应亚路嘉的每一次过界行为。


    她和亚路嘉仿佛两株共生的藤蔓，枝叶交缠的如此紧密，连阳光也无法穿透。


    可是……为什么？


    尽管奇犽并不觉得拿尼加是真正的原因。


    拿尼加实现心愿之后，从不会向他人索取什么，被诅咒的只有许愿之人，险恶的只有人心。*


    如果不是大哥操控了上一位许愿者的愿望，加强了拿尼加许愿的强度，或许，伊芙就不会【失去双眼】，而是像拿尼加潜意识里真正期待的那样，【在黑暗中拥抱他】。


    他的撒娇，是被上一位许愿者“污染”了的强求。


    但奇犽也无可否认拿尼加在这件事中对伊芙造成的伤害。


    所以……为什么？


    她是真的毫不在意，毫无怨言吗？


    在小杰恢复健康，整座建筑里只留下了他、伊芙还有昏睡的亚路嘉的现在。


    ……伊芙。


    奇犽在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看着昏暗灯光下坐在身侧的少女。亚路嘉安睡在她的膝盖上，脸颊贴着她的掌心，微笑着坠入沉眠。


    “伊芙。”


    他说。


    伊芙朝着他的方向仰起了脸：“奇犽。”


    她轻轻叫着他的名字，像是担心吵醒亚路嘉一样，唇角微微勾起。


    从初次见面开始，她就直接称呼他的名字。


    奇犽问：“为什么能做到这个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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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理解亚路嘉，也不理解伊芙，可是这七八年的空缺又让奇犽迫切地想要了解，想要知道弟弟更多的过去与情感。


    以及。


    有时候看着他们，奇犽甚至分不清谁在“污染”谁……他们是蛛网与蝴蝶、是双生的藤株，更像是两个溺水的人，在交缠间互相把对方拽向更深的水下。


    奇犽对此心怀警惕。


    他注视着她：“拿尼加让你失去一切，器官、对身体的操控，自由，为什么……你还能这么平静？明明可以怨恨的。”


    “……诶？”


    伊芙愣了一下。


    但很快，她就毫不犹豫地回答：“因为这不是亚路嘉和拿尼加的错，而且，他们是我的朋友呀。我才不会毫无道理地迁怒朋友。”


    ……纯粹。


    无心的，纯粹的回答。


    一下子让奇犽回到过去，他为之操心奔走的朋友，也曾经用无比阳光的笑颜和理所当然的语气，说出“因为奇犽很酷啊”的话语。


    而伊芙，在奇犽的初印象中，漂亮、脆弱，如同发条停止转动的人偶一般的少女。也曾在离开枯枯戮山时，像是囚禁在黑暗中的种子终于破土而出，她向着阳光，绽放出喜悦的笑意向他道谢。


    那时候伊芙的脸和现在隐隐重合在一起。


    奇犽……再一次感受到了这份毫无阴霾的纯粹。


    异常的扭曲与天然的纯粹，同时出现在了她的身上。像是有些刺目似的，奇犽垂下了眼睛。


    “……抱歉。”


    “没关系～奇犽也是担心我们。”


    *


    “奇犽。”


    在他的静默中，伊芙却像是被打开了话题，她慢吞吞地开了口：“我从很早的时候就开始好奇了。”


    “……什么？”


    “你是什么样子的？”伊芙仰起脸，看不见目光，却好像能感受到她好奇的视线，“梧桐管家说你无论是外形还是天赋，都是最像家主，和兄弟们最为不同的。所以我一直很想知道，你是什么样子的？和亚路嘉不像吗？我可以摸摸你的脸吗？”


    出于某种低沉的情绪，奇犽回答的很快：“好……哈？”


    摸、摸什么？！


    “为什么要摸这个——”


    他骤然炸了毛，但伊芙在他答应后一下子笑开了脸，她跃跃欲试地伸出手——奇犽忍耐着，在她摸空了顿在空中茫然地摸索时，将脸颊挨了过去，碰到她的掌心。


    “……摸、摸快点！”


    “这能摸出什么嘛，真是的……而且明明有更好的方法，我也可以直接说给你听……”


    他叽里咕噜嘟嘟囔囔着。

 17.揍敌客女仆

    17


    奇犽……在叽里咕噜什么？


    听不清。


    伊芙好奇地触碰上奇犽的脸，眼睛……好大，睫毛好翘，嘴唇弧度上翘，好像和亚路嘉一样都是猫系的长相。


    但他比亚路嘉稍长一岁，褪去了些许婴儿肥，轮廓更加分明与锋利。


    发型蓬松，是炸开的手感，压都压不下。


    伊芙忍不住摸了又摸。


    “……”


    奇犽忍了又忍，握住伊芙的手腕：“……喂。”


    “怎么样，我和普通人有什么不同？是不是也是两只眼一只鼻子一张嘴？”


    听语气有些不耐，但他并没有移开伊芙的手。


    察觉到这一点，她笑了起来。


    “嗯嗯！但是，奇犽在我心里已经有脸啦！”她开心地说，“如果我能看到你，绝对能马上认出你的。”


    奇犽似乎沉默了一会儿：“既然你说能认出我，那我的头发是什么颜色，眼睛是什么颜色的？”


    【奇犽的头发和眼睛是什么颜色？】


    【A、黑发黑眼】


    【B、黑发蓝眼】


    ……


    【F、银发蓝眼】


    （请玩家在三秒内作答）


    诶？


    诶？？


    时间紧迫，伊芙只来得及看完题干，这么多种选项的搭配令人眼花缭乱。她好像想到了什么，但最后浮现在脑海中的亚路嘉的脸，回答：“黑发蓝眼……？”


    奇犽说：“笨蛋。是银发蓝眼。”


    【[奇犽好感]+10】


    ……答错反而加好感吗？


    亚路嘉是猜对了会高兴，“答对啦！”奇犽是反过来的答错会高兴派吗？


    对奇犽的了解加深了！


    奇犽还说：“我和爸爸一样都是银发，这或许就是梧桐说我和爸爸最像的地方。你要是按黑头发找可找不到我。”


    明白了，是在给玩家透题！


    伊芙喜欢奇犽：“我记住啦。”


    她高兴地回握住奇犽的手，触碰到指尖时，[感知]到异样的危机感，很快又消失不见。但奇犽在那瞬间的紧绷还是被伊芙捕捉到。


    比起脸，奇犽似乎更不习惯被握手。


    为什么？


    银发，伊芙骤然想起游戏片头的家主席巴·揍敌客，锋利的指甲划过黑暗，徒手掏出心脏。


    奇犽也会这一招吗？指甲、手，其实是奇犽的武器吗！


    好酷，好酷喔！


    她忍不住摸了又摸，在他快要炸毛时才转移阵地，顺着掌心上移，落到强而有力的臂膀之上。这具身体的体能与力量，伊芙已经充分体会过了，她和亚路嘉几乎就没从奇犽身上下来过。


    偶尔的偶尔，亚路嘉会落地跟随在哥哥身边。但轻松的状态维持不了多久，很快就会变得吃力。


    伊芙问：“亚路嘉以后也能和奇犽一样厉害吗？”


    奇犽顿住了。


    伊芙想说的，是亚路嘉的身体素质。


    他虽然是杀手家族的孩子，但这七八年的禁闭生活根本没有接受任何训练，体能体质与普通人无异。


    亚路嘉和奇犽相比，绵软无害地像是白兔。


    这样的亚路嘉，却是令人觊觎的许愿机，以后会变得怎么样呢？


    伊芙不知道。


    迄今为止打出的结局里，亚路嘉不是和伊芙共赴死亡、成为了合格的揍敌客，就是在知道能力的人几乎全员死亡的情况下远赴他方，如今这种情形还是头一遭。


    弱小是原罪。


    她的心情低落下来，忽然听见奇犽呼出一口气：“出来之后，我不会再让妹妹回去了，我会保护好她。外面的世界很大，我想带你们去旅行。”


    “……妹妹？”


    “妹妹？”奇犽重复了一遍她的问话，忽然惊奇道，“什么？你不知道吗？亚路嘉是女孩子啊！”


    伊芙呆滞了神情。


    亚路嘉“少爷”……是女孩子？


    不，不可能，她姑且还是知道亚路嘉性别的。


    奇犽震惊：“拿尼加也是女孩子……你不会也不知道吧？那你知道亚路嘉为什么留长发和穿裙子吗？”


    拿尼加……？


    完、完全不知道。


    在监控的注视下，拿尼加很少出现，伊芙和拿尼加也从来没有过性别相关的对话。他、“她”出现的时候，总是将脸深深地、眷恋地埋进伊芙的怀里，一动不动，没有人能窥见她的神情。


    至于亚路嘉外形是裙子的原因……


    伊芙迟疑说：“因为……亚路嘉说想和我穿一样的衣服，我们都是长发和裙子。”


    亚路嘉喜欢装扮伊芙。


    准确来说，是喜欢被伊芙装扮。他每日的着装，都是伊芙喜欢和想看的，亚路嘉开开心心地为两人穿上，头发也刻意留到了一样的长度，有时候还会讲辫子编到一起，一天一夜都黏在一起。


    奇犽：“……”


    他闷闷说：“她还真是喜欢你。亚路嘉就不会想和我穿的一样。”


    当然！伊芙心安理得地接受了“亚路嘉喜欢她”的评价。《最后的揍敌客》后日谈里的亚路嘉就说过，他穿裙子是因为伊芙“很喜欢”。


    她安慰奇犽：“那我和奇犽穿的一样就好啦！奇犽的衣品感觉很不错呢。”


    奇犽说：“……就算你这么说，但妹妹就是妹妹，亚路嘉是可爱的女孩子！”


    “可是，我来到亚路嘉身边的时候，他都是穿着裤子的小男孩形象。而且大家也都叫他‘少爷’呢。”


    奇犽顿了一下：“那是因为……亚路嘉情况特殊，你可以当做性别认知是女孩子。”


    ……心理？


    啊，的确，存在“生理性别男，心理认知女”的情况。


    但是…………啊？？？


    玩家产生了动摇。


    “算了，反正无论是妹妹还是弟弟，你都对他很好。”奇犽的声音突然变得轻柔，“不过……你好像没注意到刚才那句话的重点。”


    他顿了一下，似乎在组织语言：“我要带你们去旅行，不是‘我’，也不是‘我和亚路嘉、拿尼加’，而是‘我们’。”


    伊芙困惑地抬头：“我们……？”


    “是的，我们。”奇犽的语气里带着一丝笑意，“我，亚路嘉，拿尼加，还有你，伊芙。”


    伊芙：“……”


    “…………”


    伊芙要给奇犽加50点好感！


    她捂住心口，似乎被奇犽误解成了其他意思，他说：“没关系。”


    “让亚路嘉治愈的话就好了。”


    啊……他说的是伊芙的身体。


    “刚刚发生的事，虽然没有看到但你应该也知道了吧？拿尼加治愈了小杰，拯救了濒死的他的生命。所以，你也可以恢复健康。”奇犽说，“抱歉，之前一直没有说这件事，因为不能让大哥和家里人发现。但现在的话，没关系了。”


    伊芙知道奇犽在说什么。


    接连打出三次监视器下的be后，伊芙就发现了，绝不能在“眼睛”下暴露自己能无代价许愿这一点。所以，在脱离揍敌客的视野之前，保持现状就是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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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保护方式。


    但是现在，奇犽已经暴露了他对亚路嘉的规则。而他显然已经做好应对的准备，对此无所畏惧。


    非常令人安心。


    伊芙忍不住叫他的名字:“奇犽……”


    “嗯。”他应了一声，声音逐渐变得轻快， “你不是想亲眼看到我吗？你说过的吧，绝对能一眼就认出我。我等着你。”


    “奇犽……”


    “还有，梧桐说你很有天赋，在我们家的管家里都是上乘水平。虽然旷了几年，但现在开始训练还不晚……你和亚路嘉，会和我一样的。我还有很多东西，可以教你们呢。”


    伊芙的问话“亚路嘉以后会和奇犽一样厉害吗”，得到了奇犽郑重的回答。


    ——不止是亚路嘉、拿尼加，还有伊芙。


    ——无论是生活还是能力，都会和奇犽一样，拥有美好的未来。奇犽会保护他们，他们也会成长起来保护自己。


    伊芙拉了拉奇犽的衣袖：“奇犽奇犽！”


    他靠过来：“干什么……”


    “谢谢你！谢谢你！”


    “……不要突然亲过来！”他捂住脸颊，“这种高兴起来就亲人的毛病到底是跟谁学的……妹妹吗？不是妹妹，是我叫你们亲的？”


    他磨了磨牙。


    对！


    当然，当然，也是因为奇犽反应很有趣嘛。


    *


    谈心结束后，两个人就不再说话了。


    奇犽盯着妹妹的睡颜，等待亚路嘉醒来时，忽然听到了清浅的呼吸声。


    他侧头一看，发现伊芙困倦地闭上眼，似乎是睡着了。


    ……这也难怪。


    从枯枯戮山的禁闭室到这里，他们几乎是连轴转，从未有过长时间的休息。而她也超乎寻常地乖巧，从不抱怨，无知无觉地像个人偶。


    直到得到他的保证，确认了未来的方向，才终于松懈下去，能够好好的休息了吗？


    她和亚路嘉的感情真的很好。


    伊芙闭着眼，脑袋不受控制地向一侧歪。


    奇犽盯着看了一会儿……


    要是再靠过来一点的话，就用肩膀接住好了。


    但是伊芙摇摇晃晃地又立住了。


    奇犽又继续盯，但睡着的伊芙假动作实在太多了，一直等不到她靠过来的奇犽，轻轻叹了一口气后，主动往她的方向挪了挪。


    他看着伊芙的脸，伸出手，掌心贴上她微凉的脸颊。


    稳住她的脑袋。


    还有……回忆她刚才抚摸自己的动作。这家伙刚才就是从脸摸到眼睛再往下乱摸吧？


    奇犽掌心微动。


    “……哥哥。”


    轻轻的、细细的声音。


    在黑暗中响起。


    他问：“你在做什么？”


    奇犽一惊，身体下意识弓起，伸出的手迅速收回。


    低头，发现亚路嘉不知何时已经醒了过来，昏暗的灯光下，漆黑无神的眼瞳一眨也不眨地注视他，瞳孔深处仿佛积聚着漩涡。


    那种注视……不知道已经停留了多久。


    奇犽的掌心立即烫灼起来。


    又像是一闪而过的错觉，亚路嘉缓缓支起身体，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地将伊芙抱住了。


    “伊芙，伊芙，你要睡了吗……”


    “嗯……”


    他放轻声音：“那，就轮到伊芙靠在我的怀里睡啦。”


    亚路嘉将伊芙放在了自己的膝盖上，轻轻抚去她脸上黏着的发丝。他对着奇犽露出清澈的笑容，安心地靠在了哥哥僵硬的肩膀上。

 18.揍敌客见习女仆

    （为避免混乱，奇犽心理/说话时称呼亚路嘉为“妹妹”和“她”，但正文亚路嘉的人称都是“他”）


    18


    在伊芙陷入沉睡之后，一道长长的影子悄无声息地落在他们身前。


    奇犽早有所料，他抬起头，面色冷凝。


    亚路嘉下意识往哥哥身边靠了靠，捂住了伊芙的耳朵。


    是大哥。


    伊路米站在那里，灯光在他苍白的脸上投下诡异的阴影。素来古井无波的脸上，唇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他发出一声喟叹：


    “小奇，你实在是让我惊喜。”


    他果然已经透过各种细枝末节，猜出了拿尼加对奇犽适用的特殊规则。而这背后的真相，让伊路米空洞的眼神转向亚路嘉时，闪过一丝兴奋的光芒：


    “真可惜，我以为她也能做到的，原来只有小奇可以吗？我刚刚一直在想，为什么只有小奇能随意使用拿尼加的能力呢？”


    他歪着头，像在思考一个有趣的谜题，忽然左手握拳敲击掌心，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啊，我明白了。这就是家人的羁绊吧。真是令人感动。”


    回应他的只有奇犽和亚路嘉的沉默。


    伊路米的目光扫过沉睡的伊芙，亚路嘉的身体立即紧绷着，微微颤抖起来，但他毫不在意地掠过他们，仿佛看到了无关紧要的虫子。


    “你知道吗，小奇？”他注视着奇犽，露出了苦恼的神情，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摆弄着一枚钉子，“家里人一直在为如何处置亚路嘉和拿尼加而烦恼，按现在的情况发展，他们可能要被关一辈子呢。”*


    “而现在，事情发生了转机。”


    伊路米的声音突然轻快起来。他向前迈了一步，灯光照亮了那张毫无血色的脸。


    “没错，只要小奇你将自己和拿尼加交给我，一切问题就解决了。”*


    “我是家里唯一能够安全且高效地使用拿尼加能力的人，有我在，我会给你们……嗯，最低限度的自由。”*


    他歪歪头，露出一个空洞的笑容：“怎么样？这个交易很划算吧？”


    奇犽冷冰冰地盯着他，握紧亚路嘉的手，将他和伊芙护的更紧。


    他说：“不要。”


    伊路米并不在意奇犽的拒绝，仍在自顾自地说：“啊，对了，你们喜欢的这个女仆……也可以在治好后重新回到揍敌客家族工作，就作为奇犽你的专属管家怎么样？”


    凝固的氛围在现场蔓延开来。


    伊路米耐心等待着奇犽同意。


    在他看来，被摸清规则的奇犽与亚路嘉已经失去底牌，只需等待即可。他对奇犽，这个他喜欢也喜欢他的弟弟，一向很有耐心。


    然而，在这时打破宁静的，是“亚路嘉”的声音。


    “奇、犽。”


    机械的、古怪的声线。


    伊路米将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在此之前，他都没有仔细关注过亚路嘉，唯一的印象就是他在他出现时害怕到颤抖，只能用手指抓着奇犽的手臂，紧紧依附他。


    此刻，少年从奇犽的肩膀上抬起头，像是生锈的机械被输入新的指令，头颅以一种诡异的角度扬起，原本天真无邪的脸上漆黑一片，仿佛被吞噬了所有的光芒。


    拿尼加不知何时被唤醒过来，空洞的眼眶中积聚着不可名状的漩涡，直勾勾地盯着伊路米。


    来自黑暗的注视令人战栗，同时，伊路米还感受到了一缕无法忽视的、激烈的情绪，像是尖刺一样对准了他。


    他咀嚼着这道情绪。


    好像直到现在才真正看到这位与亚路嘉共生的异物，他正在向他表示——


    愤怒。


    愤怒？


    奇犽露出了然的神情，两个人一起，用同样被愤怒点燃的神情，冷冷地看向伊路米。


    奇犽了然了什么？


    他和拿尼加之间，还有他不知道的规则吗？


    “不行啊……”伊路米喃喃自语，“必须要完全掌控才可以。”


    *


    暗号。


    奇犽是最早知道拿尼加力量的人，作为拿尼加和亚路嘉深爱的哥哥，他可以向拿尼加许任何愿望而不受任何代价。拿尼加只能被动地承载着他人的心愿，本身无法用自己许愿。


    所以奇犽和拿尼加也曾定下过约定，当拿尼加/亚路嘉有想要实现的心愿时，就一字一顿地叫出奇犽的名字，以此作为暗号拜托奇犽“命令”自己。


    那通常是“想让妈妈同意和哥哥过夜”、“想让哥哥受的伤快点好”、“想和哥哥玩的更久一点”这样微不足道的心愿。


    现在，奇犽第一时间察觉到了拿尼加的暗号。


    他在说，命令我。


    所以，在大哥察觉出异状，面无表情地下了最后通牒，说出“小奇，我再说最后一次，把拿尼加——”交给我的时候。


    奇犽冷冰冰地打断了他的话：“拿尼加，把伊路米传送回家里。”


    伊路米的话音戛然而止，瞬间消失在三人面前。


    枯枯戮山之上的万米高空上，伊路米突兀地出现在了那里，坠落。


    拿尼加重复说：“奇、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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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说，继续命令我。


    是了。


    大哥明明不在这里，却知道奇犽和伊芙的对话，知道奇犽要用拿尼加的能力治愈伊芙。这里，正在被注视着。


    于是奇犽冷酷地逡巡过前方，定格：“拿尼加，让妈妈对准这边的监视器全部坏掉。”


    枯枯戮山从上到下，传来了监控同时爆炸的声音，女性尖锐的声音回荡在古堡中。


    一直对准他们的注视消失了。


    拿尼加的声音接踵而至：“奇、犽。”


    他说，还不够。


    拿尼加……很生气。


    奇犽一直知道这件事，从大哥看向伊芙开始，那时候的亚路嘉就在颤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警惕、愤怒。愤怒，让拿尼加在大哥随意安排伊芙的去向时醒了过来，无法克制地开了口。


    那种像施恩一样的口吻……


    那种对待工具一样的随意……


    明明是大哥让伊芙陷入如此境地，现在却还要将她推入泥潭。


    难怪亚路嘉和拿尼加会这么生气，比听到大哥安排他们的未来还要生气。


    奇犽也感到了愤怒。


    他说：“拿尼加，把我们和伊芙传送到他们找不到的地方，就我们四个人。”


    不知名的地方，揍敌客的情报链突然断掉，线人死亡，安插的钉子被发现拔掉，糜稽看着一片错误警报的电脑，也跟着发出了尖锐的爆鸣。


    奇犽已然和拿尼加、伊芙转移到了安全的地方，是某处临近沙滩大海的边陲小岛，海浪一阵阵拍打，清爽的海风吹拂在脸上。


    ……但拿尼加，还是很生气。


    眼圈的形状变成了刀子的形状，嘴部也紧紧抿着，气鼓鼓的，有一股郁气凝结在心中迟迟无法消散。他张开嘴，就要喊出奇犽的名字，但在怀中的伊芙动了动身体。


    “伊芙……”


    “……拿尼加。”


    伊芙迷迷糊糊地蹭了蹭拿尼加贴在耳廓的掌心，认出了他。


    “唔……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有。”


    那股愤怒到尖锐的情绪瞬间烟消云散，拿尼加轻轻地说：“什么事，也没有。睡，伊芙。”


    日光照在拿尼加逐渐温和的脸上，奇犽看着这一幕，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嘴角不知何时扬了起来。


    因为有了想要保护的人，拿尼加……无心的天使，变得有了进攻性。


    妹妹不再是无害的了。


    奇犽清楚地意识到了这一点。


    但这是好事，他很高兴。

 19.揍敌客见习女仆

    19


    【你和亚路嘉共度一夜。】


    【体力已完全恢复，[意志]+5】


    伊芙醒来时，拿尼加已经变回亚路嘉了。


    他凑近伊芙的脸，甜甜的声音临近了：“伊芙伊芙，我听哥哥说了那件事，但是，拿尼加需要休息，所以七天后再治愈伊芙好不好？”


    好好好，当然好了！


    伊芙心花怒放，她看了一眼拿尼加的状态。


    【拿尼加·揍敌客】（精疲力竭）


    【拿尼加喜欢你，拿尼加Zzz……呼呼……伊芙……呼呼zz】


    睡着了。


    伊芙稍微想一下，再感受一下周围截然不同的气味，就知道在她睡觉恢复数值的时间里发生了很多事，他们转移到了新的地方。拿尼加一定是被许愿了很多次，才会出现这种疲累到极点的状态。


    但从亚路嘉松弛的状态来看，似乎是好结局。


    那就不需要问啦。


    拿尼加，拿尼加，还在说梦话的拿尼加，好可爱，好可爱！伊芙伸出手，掌心下就挨上了柔顺的脑袋，摸摸头，摸摸脸，亚路嘉也可爱！


    “嗯嗯！”


    还有……


    伊芙仰起脸，看向室内的某个方向。


    在她醒来时就落在身上的注视消失了，但视线的主人似乎心情愉悦，伊芙听到一点从喉间泄出的轻笑声。


    马上，就被他清了清嗓子止住了。


    偷偷关注这边的奇犽，也好可爱！


    【奇犽·揍敌客将你视作朋友，看到你和亚路嘉、拿尼加待在一起就开心^_^】


    *


    新转移到的地方很安全，奇犽和亚路嘉都松懈了不少，紧随其后的危机感都消散了。


    伊芙[感知]了一天，也没察觉出个所以然后，就开心地沉浸到这场旅行中。


    是的，旅行。


    因为这次突然的转移，奇犽口中“我们的旅行”已经提前开始。考虑到伊芙的身体情况，正式开始要到七天之后，在那之前就在这座海边的小镇闲逛。


    亚路嘉很高兴。


    ”伊芙伊芙，尝尝这个冰淇淋蛋糕！伊芙一半哥哥一半……啊~”


    “伊芙~等车很无聊？我们来玩猜谜游戏吧？哥哥要一起玩吗？那，先来观战玩法吧。”


    “伊芙——这是礼物，海鸥发卡，和我的是一对！哥哥也有胸针！”


    ……


    活力，热情，像是小狗一样。


    伊芙都有点心痒难耐了，她才不习惯被人抱来抱去（虽然，奇犽是真的又神速又稳定！亚路嘉也不错），也不喜欢充当被人照顾的角色——那样游戏还有什么可玩性嘛！玩家是要主宰自己的命运的！


    她想跑来跑去，她想转圈圈！


    她想看看奇犽的脸！她想把亚路嘉和拿尼加抱起来转圈圈！


    【是否进入[文字推演]模式，跳过这段时间？】


    嗯……


    不，还是不要了，好不容易重获自由，好不容易在结局里拥有了健全毫无阴霾的亚路嘉……在这个命名为BAD END的结局后日谈里，伊芙也想和亚路嘉，和拿尼加，还有奇犽相处的更久一点。


    她选择【否】。


    “哥哥，哥哥，你在做什么？”


    伊芙听到亚路嘉在问奇犽，也好奇地竖起耳朵。


    对哦，奇犽在干什么呢？


    奇犽虽然比伊芙还要小，但在四个人的关系里更多占据主导地位，大家长一样安排一切，总是立在一边注视着，关照着，为她们掐断一切危险的可能，非常令人心安。


    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奇犽也是四个人里相对被忽略的那一个。


    虽然，伊芙时常能听到细微的镜头咔嚓声，有时候是一声，有时候连着许多声，伴随着翻阅（相册？）时奇犽忍不住的笑声……他似乎挺喜欢旁观者这一视角的。


    伊芙也朝着他的方向仰起头，问：“奇犽奇犽，在做什么？”


    亚路嘉跟着重复问：“哥哥哥哥，在做什么？”


    奇犽：“……”


    他“噗”一声笑了：“在和小杰他们联络，因为我们不告而别直接离开，也没见上最后一面……所以他、他们很生气呢，在写邮件说我。”


    “啊……那哥哥要回去找小杰吗？我们的旅行……”亚路嘉忐忑问。


    伊芙也有点紧张。


    看不见，但她能[感知]到奇犽此刻的迟疑。


    “嗯……”


    音调被拉长，身体变得紧绷。就像是悬挂重物的天平，逐渐倾斜向了另一侧。


    伊芙忍不住出声：“奇犽……”


    “哥哥……”


    突然，发顶一重，奇犽抬起的手重重压向他们两人的头顶，动作幅度很大地抚摸着，他忍笑说：“对我稍微有点信心嘛，我才不会抛下你们呢。早上我们不是还说好了吗？要在接下来的一个月将这座大陆逛遍，我们还有很多要一起去的地方呢！”


    “至于现在，我拍一张你们的照片给他们说清楚就好啦！笑一个吧。”


    “以后有机会的话，再带你们和小杰他们见一面。”


    故意捉弄人，好坏，奇犽。


    但因此被奇犽摸头，伊芙……不讨厌。


    她对着镜头露出笑容。


    “咔嚓。”


    照片发送过去后，很快传来“滴”一声提示音。


    亚路嘉念出短信的内容：“小杰说，[奇犽的妹妹和姐姐好可爱。]嘿嘿。[好好照顾她们，啊，看到了适合妹妹和姐姐的礼物，下次给你们一起寄过去！玩的开心呀奇犽！回聊！]。”


    “雷欧力说，[奇犽你小子还真是艳福……]，哥哥，什么是艳福？”


    奇犽：“……”


    “快删掉，亚路嘉不许再看！”


    亚路嘉捂着嘴笑，又问：“哥哥，小杰是你最好的朋友吗？”


    奇犽顿了一下：“……啊，嗯，也算、算是吧。好啦他就是！不过亚路嘉也是，是我最好最重要的妹妹！”


    亚路嘉看着他，突然绽放出开心的笑脸：“太好了！！”


    【亚路嘉的内疚减少了。】


    嗯？


    【亚路嘉对此很安心。】


    嗯？？


    哥哥有了更要好的朋友，亚路嘉反而安心了吗？伊芙原本以为亚路嘉是更黏哥哥会吃醋的类型……原来出乎意料的宽容。


    也对，他就完全不在意伊芙和奇犽关系变好嘛。


    很快，伊芙就得到了真正的答案。


    在奇犽离开后，亚路嘉扑过来，悄悄咬耳朵说：“伊芙，伊芙是我最好的朋友，也是最重要的家人。”


    伊芙：“……”


    “…………！！”


    原、原来是这个意思！


    是因为自己有了“更好”、“更重要”的朋友，所以才为哥哥也有“更好”的朋友感到安心吗？


    会为这种事内疚的亚路嘉……实在是太可爱了。


    那我也觉得，——太好啦！！


    她郑重又开心地说：“我也是，我最最喜欢亚路嘉和拿尼加了！你们也是我最好的朋友。”


    亚路嘉面红耳赤：“我也最最喜欢伊芙了！”


    “对、对了……这件事不要告诉哥哥哦。”


    “没问题！奇犽是‘最好’，亚路嘉和拿尼加是‘最最好’，这么说的话，奇犽就不会发现了。”


    “！伊芙好聪明！”


    “嘿嘿。”


    好幸福。


    伊芙一直延续后日谈故事线的理由，除了喜欢重获自由的展开之外，当然是想看看，这个结局的亚路嘉、拿尼加和自己……会不会有美好的未来。


    希望能一直这么幸福下去。


    *


    深夜。


    奇犽听到了伊芙平稳的呼吸声。


    她作息规律到了异常的地步，一到点就会陷入沉睡，一动不动，一直到第二天六点，时间精确到秒，才会像被拧上发条的人偶重新运作起来。


    奇犽起初诧异，但一想到她曾和亚路嘉度过了无数个不见天日的日子，对此便没有什么可说的了。


    过了一会儿，伊芙的床上传来窸窸窣窣的轻响，亚路嘉掀开被子，蹑手蹑脚地坐过来，喊他：“哥哥。”


    奇犽问：“亚路嘉，拿尼加没关系了吗？”


    “拿尼加已经休息好啦！”亚路嘉小声、迅速地说，“等待是很煎熬的，我一天也不想让伊芙再等下去了，我想让伊芙一觉醒来就能看见有色彩的世界，我想和伊芙一起手牵手迈开脚步去玩……！拿尼加也是这么想的，她也没关系。”


    所以，实现愿望的时间不是七天后。


    而是拿尼加短暂休息后、伊芙睡着了的现在。


    亚路嘉想给伊芙一个惊喜，想让她迎来神奇的新一天。


    奇犽则觉得，如果拿尼加现在有余力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他也想早点看到伊芙恢复健康。


    亚路嘉便在他面前闭上眼，要将拿尼加唤醒。


    但他很快又睁开了，亚路嘉朝着奇犽的方向，轻轻说：“哥哥。”


    “嗯？”


    “记得叫醒我呀。”


    拿尼加治愈后会和亚路嘉一起陷入不受控的昏睡，这种情况下，只有奇犽能唤醒他们。


    奇犽正要点头，黑暗中的第二道殷切的嘱切就轻飘飘的，落入他的耳畔。


    “一定、一定要叫醒我哦。我想让伊芙，第一个看见我。”


    亚路嘉说罢，不等奇犽回复就开心地闭上了眼。


    亚路嘉的脑袋垂下，颊侧的长发垂在胸前，神色沉入黑暗。半晌，拿尼加在黑暗中睁开了眼。


    “奇犽……”


    “拿尼加，没事吧？”


    “嗯。”拿尼加弯起漆黑的嘴部，露出笑脸，“我很好……谢谢，奇犽。”


    他打开一盏床前灯。


    暖橘色的灯光下，拿尼加朝着伊芙的方向，注视着她的身影，却一直没有动作。


    奇犽感到困惑，忽然听见他说：


    “我一直、一直都在期待这一天。”


    “奇犽……伊芙只见过我一次，终于，终于，能够再次被她看到了。好高兴……好紧张……”


    面对大哥那恐怖的威压都毫不害怕，还为了伊芙勇敢地挡在他们面前让奇犽命令自己的拿尼加，垂在两侧的手轻轻颤抖起来。分明是诡异的、令人不安的面孔，但奇犽一点都不觉得可怖，他的心上浮起暖意。


    “要是……又被讨厌的话……”


    拿尼加黑色的眼部逐渐扁下去，凝聚成泪滴的形状。


    奇犽说：“不会的。”


    “伊芙讨厌我也不会讨厌你的，”他带着一丝笃定的笑，“拿尼加，稍微对自己有点自信啊。你们一起度过了这么多年，难道还不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吗？”


    “没有安全感的话，以后就多出来，像亚路嘉一样向她撒娇吧。”


    只要撒娇就会得到回应。


    只要表达喜欢就会得到加倍的反馈。


    就连音量都要和对方比齐，当时在门外听见妹妹和伊芙咬耳朵大声密谋“不能让哥哥知道我们最最喜欢彼此”的奇犽……很艰难地忍住了笑。


    当时的他背过身去，咬紧下唇，噼里啪啦在手机上按出了火星，向朋友们狠狠炫耀了一通妹妹和伊芙、并得到了小杰“好可爱！好想和亚路嘉伊芙成为朋友！”的回复才作罢。


    现在，奇犽握着拿尼加的手，将他牵到伊芙身前。


    他将伊芙的手放到拿尼加掌心，就这样维持着三只手交叠的姿势，牢牢握紧伊芙。


    ——拿尼加治愈时，必须要接触目标对象。


    拿尼加喃喃：“伊芙……”


    拿尼加淡白色的脸上，好像有红晕爬了上来。


    奇犽等待着他的未尽之言。


    “奇犽也要叫醒我。我也想第一时间……看见伊芙。”


    “谢谢你，奇犽。”


    *


    光芒淡去，治愈完成后，拿尼加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奇犽才发现他是睁着眼睛快要睡着了。


    但他还坚持地撑着眼。


    乌黑的眼部眯成一条线又迅速睁开，又缓缓眯起……


    “奇犽……”


    真拿妹妹没办法。


    只是片刻的昏睡，都不舍得收回视线吗？


    奇犽顺着拿尼加的视线看向伊芙。


    明白了，是因为还没有确认伊芙的状况。不同于小杰明显的伤势，伊芙残缺的部分……是在表面无法看出来的。


    拿尼加担心愿望没有实现会让伊芙失望。


    在那之前，他强撑着清醒的状态。


    奇犽抚上伊芙的眼睛，不同于义眼机械的触感，薄薄的眼皮之下有了微硬的实感，可以感受到它与眼眶黏连在一起。下移，像是填充着棉花内容物的腿部，也有了骨质的支撑，是符合这具身体年龄发育的腿骨。


    初步检测之后，他回头，朝拿尼加点头。


    拿尼加才闭上眼，踉跄着软倒在奇犽的怀中。


    奇犽将拿尼加抱到伊芙身边，少年自然而然地蜷缩在她的身旁，向着她的方向，手掌贴合在她的小腹，安心地陷入沉睡。


    此刻，他们都睡着了。


    周围无比静谧，奇犽注视着她们乖巧的睡颜，唇角带着不自觉的微笑……亚路嘉沉睡前的那句话突兀地窜入脑海。


    ——“我想让伊芙第一个看见我”。


    ……第一个。


    奇犽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个用词的情绪，当时亚路嘉的重音也紧随其后，落在了“我”上。


    那种语气……


    既天真，又带着某种令人不安的执着，还有一缕古怪、微妙的……敌意。


    亚路嘉潜意识里，好像不想让伊芙先看见奇犽。


    所以比起请求，更像是“宣告”。


    但同时他也无比信赖奇犽，不曾等到奇犽确切的回复，就唤醒了拿尼加。


    胸口突兀地酸胀起来。


    奇犽面无表情地咀嚼着亚路嘉的情绪。


    这种矛盾的，同时兼具防备与信任的异样感……他其实不是第一次察觉。


    奇犽喜欢妹妹，珍视妹妹，即使亚路嘉并不在意，身边也有了伊芙陪伴，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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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对自己空缺的七年始终不能忘怀，深深地感到愧疚。所以，凡是来自妹妹的情绪，哪怕只有淡淡的一点，都会被他全盘接收，细细缕清。


    所以。


    无数的记忆在此刻浮上脑海。


    一切，都是从昨天晚上开始的。


    那时的亚路嘉问他：“哥哥，你在做什么？”


    他好像看了很久很久，一直到奇犽伸手触碰的动作才出声。这与揍敌客低调杀人、一击毙命的风格一脉相承，一瞬间让奇犽陷入了片刻的怔愣。


    奇犽在那时，就感受到了这种若有若无的异常。


    但它消散的很快。


    然后，便是今天一天的日常。


    让揍敌客家族的业务和运行陷入瘫痪，摆脱了身后的追击后，亚路嘉热情活泼地接过了抱着伊芙、照顾伊芙的任务。


    他总是坐在伊芙和奇犽之间，将冰淇淋蛋糕一分为二，亲自投喂伊芙，剩下的一半由奇犽默默吃掉。


    他和伊芙奇犽玩猜谜游戏，但出的谜底大都是……只有他和伊芙知道的、容易猜出的物品。两个人一边咯咯地笑，也会由亚路嘉来向奇犽解释过去的事。


    他给伊芙的礼物是配套的飞鸟发卡，给奇犽挑的、是适合奇犽却与他们格格不入的白狼胸针。无论是图案的选择还是佩戴的位置都不相同。


    ……


    这些本质上不起眼的异常，全都被奇犽捕捉到了。他很在意亚路嘉，哪怕是微不足道的点也变得引人注目。


    是以，他清晰地意识到，这些异常，好像全都是……


    “敌意”。


    亚路嘉对哥哥产生了“敌意”。


    亚路嘉在隐晦地隔开哥哥和伊芙。


    亚路嘉在显露自己和伊芙无法插入的羁绊。


    但亚路嘉是好孩子，别扭的很隐晦，做什么都不会真正落下哥哥。


    那时候的亚路嘉，听到奇犽说小杰是最好的朋友时，真的只是因为“在哥哥之外也有了更喜欢的伊芙”才松了口气吗？


    还是说，是因为“哥哥也有更重要的朋友，所以就可以……可以因为对哥哥产生‘敌意’而减少愧疚了呢？”


    奇犽的心底像是有蚂蚁在爬。


    酸胀、难受，但也……开心。


    这也是成长的一环。


    被家人们囚禁在深处，却始终保持白纸般纯洁美好的妹妹和伊芙，一定要在他的注视下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地茁壮成长。


    因此。


    无论是好的情绪还是坏的情绪。


    只要有他的参与，只要在他的注视下，一切便不足为惧。


    奇犽在万千繁杂的思绪间，支着下颌，陷入并不安稳的浅眠。


    要给他们充足的养分。


    要给他们温暖的阳光，和煦的微风和甘甜的雨露。


    还要给他们广袤蔚蓝的天空……


    忽然，视野撞上一抹烟雾般的蓝色。


    那是一双清澈而又明亮的眼睛，像是幼鸟，藏在绿色连缀的树洞里，透过枝叶窥视天空。


    懵懂，向往，又充满好奇。


    奇犽怔了一下，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他晃了一下身体，初晨的阳光穿过街边的窗户，从他的身后倾泻而入，在那双蓝色的眼眸间折射出璀璨惊人的光辉。


    那一瞬间，整片天空都被她拥有，倒映在了瞳孔中。


    “奇犽！”


    她笑了起来，毫不犹豫地叫出他的名字。


    ……伊芙。


    她认出了他，就和她曾经说过的那样，如果能看见奇犽的话，绝对能一眼认出他。


    这是奇犽的第一反应。


    第二反应是，原来，她的眼睛也是蓝色的。


    姗姗来迟的第三个反应，才是亚路嘉无声的宣告：


    “一定、一定要记得叫醒我哦。我想让伊芙，第一个看见我。”


    ——他失约了。


    ——必须要做点什么，尽快。


    奇犽伸出手，将要覆在伊芙眼上，隔绝这抹天空一样的蓝色时，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时。


    伊芙生涩地眨了一下眼。


    太久没有使用眼球，长时间的注视，加上日光直射，让她在每一次闭眼间，都有生理性的眼泪沁出来，不一会儿就蓄满了眼眶。


    奇犽的手僵硬地顿在了空中。


    *


    静默。


    静默。


    “奇犽奇犽！”


    在女孩子欢欣雀跃的重复中，陌生又温暖的情绪滋生在胸膛的同时，不知为何，那股陷落在蛛网上的无可挣扎感又涌了上来。


    你在草丛中看见一只蝴蝶。


    蝶羽上的麟粉在日光下挥洒光辉，她在日光下翩跹起舞，停栖在白色的蛛网上。


    当你追随而至，观察她最后的结局时。


    你突然发现，你也早就立在了蛛网之上。


    *


    伊芙对抗着这艰涩的异样感，睁大了眼，一眨也不眨地看着奇犽：“……奇犽！”


    晶莹剔透的液体不断积蓄，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坠落。


    奇犽无奈说：“闭上眼，伊芙。”


    她乖顺地闭上眼，眼睛果然舒服了很多，便一动不动地等待着奇犽的举动。


    悬在空中的手僵硬地停顿数秒，最后落到了女孩子的眼睑处，指腹已经能感受到脸颊的湿意。


    “……哥哥。”


    幽幽的声音，再度出现在了耳畔。


    伊芙闭着眼睛，脸上还是一派安然。


    轻的好像只有奇犽能听见，但和之前不同，那一缕原本克制、隐晦的情绪，此刻似乎格外明显。


    奇犽听见亚路嘉说。


    “……哥哥，不可以。”


    这是一种空荡荡的、毫无起伏的语调。


    奇犽被他的声音定住了。


    亚路嘉垂着眼，落下的刘海遮掩了神情，他就像是看不见奇犽一样，在这片静默声中坐起身，靠过去，伸出舌尖卷走了脸颊上的液体。


    “亚路嘉？”


    “嗯……是我。”


    伊芙睁开一点眼，声音很快染上喜悦：“亚路嘉——”


    “伊芙……”亚路嘉问，“我是伊芙想要看到的样子吗？”


    奇犽只来得及看到一点潋滟的水蓝色，少年颊侧落下的长长发丝，就完全将伊芙笼罩在了她和自己之间，同时，也阻隔了伊芙的回复。


    像是蛇一样贴近的两颗脑袋，交缠着彼此的吐息。


    然后，奇犽看到亚路嘉再次俯下了身。


    温热的舌尖刮过眼球，舔去表面黏连的液体。


    就好像，


    ——要将伊芙第一眼看到的奇犽，清洗、覆盖掉一样。


    而她，也弯起眼睛，习以为常且包容地接受这一切，将亚路嘉抱进自己的怀里，轻抚着他的脊背。


    扭曲，错乱，怪诞。


    就这么在奇犽的面前，旁若无人地展示他们像是揉破的纸团、缠绕在一起的毛线一样的羁绊与情感。


    奇犽无法将她们抚平，也无法理顺。


    反而，如同凝视深渊，越是凝视，越是深陷其中。

 20.揍敌客见习女仆

    20


    【亚路嘉很伤心，哥哥为什么要这样做……】


    【亚路嘉很生气，哥哥不可以做这个！】


    【亚路嘉很委屈，想要吞噬一切。】


    【亚路嘉看到你眼中属于他一个人的倒影……伊芙……空瘪的腹部逐渐被填满，产生了饱腹欲。】


    【亚路嘉感到平静与安宁。】


    ……


    【亚路嘉喜欢你，想要一直住在你的眼睛里。】


    *


    有一瞬间，伊芙感觉自己好像要被吃掉了。


    眼眶，被湿热地刮过，舔舐，触及了更深的内里……黏连的水声、轻微的吐息不住地烙在眼尾，在寂静中异常清晰，回荡在脑海间。


    亚路嘉好像很喜欢这种黏黏糊糊的接触。


    伊芙一开始不理解，可将他和他的行为类比成小动物之后，一切困惑便迎刃而解。这种被小狗用舌头招呼全脸的事，三毛就很喜欢这么干。


    但……是不是太久了？


    奇犽、奇犽还在看呢。


    分开后，雾蒙蒙的视野中，伊芙看到了亚路嘉的脸。


    那双湿润的烟蓝色瞳孔，浮着一层水光，还有晶莹的液体顺着脸颊滚落。


    亚路嘉……哭了吗？


    是因为看见她恢复光明太开心了吗？真是好孩子。


    但他的唇角微微上扬，不同于记忆中的纯真，有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饱宴后的餍足和靡丽。


    餍足？


    ……有种异常的微妙感。


    伊芙将亚路嘉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把少年不住蜷起的手指和逐渐熏红的脸颊盯了个遍，好像也只能得出“亚路嘉长大后容易害羞了”这样的结论。


    奇犽或许知道什么。


    她正要找奇犽，亚路嘉在这时动了动，牢牢挡住了她的视线。


    “伊芙伊芙，”亚路嘉期待问，“拿尼加想见你，要见他吗？”


    伊芙……伊芙当然说好！


    对不起，拿尼加，差点忘记你了。


    亚路嘉注视着她，轻轻说：“那，要一直看着我，直到拿尼加醒来哦……”


    伊芙立即拿眼睛去盯，眨也不眨地：“好的！”


    亚路嘉便微笑着闭上眼，再醒来时就变成了拿尼加。


    伊芙早已蹲守在拿尼加的面前，凑近脸：“拿尼加，看我的眼睛，我能看到你啦！”


    声音欢欣，雀跃。


    “伊芙……”


    拿尼加呢喃着她的名字，在亲昵的对视中，一切不安都已烟消云散。他忽然侧过脸，伊芙正困惑着，脸颊上就传来轻轻的、颤抖的触感，一触即分。


    轻飘飘的，好像被小鸟啄了一下脸颊。


    甚至没有多少实感。


    伊芙看向拿尼加时，他还紧闭着眼，像是……为此感到害羞一样。


    要被可爱死了，亲一下脸颊还要闭眼睛，从前怎么会觉得拿尼加的面部可怖呢？拿尼加紧张的样子明明这么可爱……


    她充分感受到了拿尼加的情感，沉甸甸的，甘美而充实。


    伊芙说：“拿尼加。”


    拿尼加轻声回：“……在，伊芙。”


    被召唤的他睁开眼，漆黑的眼部深处，依稀倒映出伊芙的人影。


    她正在注视他。


    “好想抱抱你。”


    不等拿尼加主动，伊芙就张开双臂将他抱在怀里，身体无比契合地贴在一起，脑袋靠着脑袋，脸颊贴着脸颊。


    “好想摸摸你！”


    摸摸头摸摸后脑摸摸脊背！


    “还有……”好想夸夸拿尼加！


    她退后一点，捧起拿尼加的脸。他的眼部已然水汪汪起来，伊芙的身影在里面晃动着。


    “拿尼加！刚醒来就看到你好高兴，谢谢你和亚路嘉、奇犽为我准备的惊喜，我很喜欢……我会一直记得这一天，你们送给我的礼物。”


    她低下头，亲在了拿尼加的额头上。


    拿尼加晕晕乎乎地变成了圈圈眼，像是融化掉的红茶冰淇淋一样软成一滩，将熏红的脸颊埋入她的脖颈。


    “太好了，伊芙……！”


    说着，伊芙看向一侧静立的奇犽，他垂着眼注视着，一度失去了存在感。


    [潜行]，是杀手家族的必修课。


    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也是杀手技能的一环。奇犽，为什么不想被注意？


    而与伊芙对上视线的奇犽……微妙地移开了视线，插着兜干巴巴说：“都是亚路嘉和拿尼加的想法，我什么也没做。”


    咦？


    伊芙盯着他。


    奇犽微微侧过身，避开了她的目光


    好奇怪，奇犽好奇怪。


    突然，就冷淡起来了。


    伊芙抱着亚路嘉，重新感受了一下自己身体的力量，试探着从床上撑起身体，脚踏在地面上，用力，站起，走了一步。


    忽然踉跄了一下。


    很快站稳。


    但来自身前的手已然横了过来，差一点就揽上她的腰际。


    奇犽下意识地伸出手，要扶住她。


    在这只手将要缩回去的时候，伊芙开心地握住了奇犽的手，不顾他一时的紧绷，摇了摇：“太好了！我还以为奇犽不想理我了呢！”


    奇犽这才明白过来她是故意的。


    他嘟囔着：“我为什么要不理你……”却好像没底气似的，声音越来越小。


    拿尼加抬起头，投去了不赞同的目光：“……奇犽。”


    伊芙一点也不在意：“我只是想和奇犽说。”


    在伊芙和拿尼加共同的注视下，奇犽摆出了耐心的表情。


    “醒来时看到奇犽守夜的样子很安心，奇犽是我见过最好的哥哥。”还有……


    伊芙看着奇犽。


    奇犽，和亚路嘉那种精致昳丽的风格不同，带着少年独有的分明棱角，眼尾上挑，更多几分锐利与寒意。


    是因为更像爸爸，天赋与成长经历各不相同，才有这种截然不同的色彩吗？


    伊芙说：“奇犽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帅气。我很喜欢奇犽真实的样子。”


    “…………哈？哦，哦。”


    奇犽睁大眼，像是完全没预料似的，话语堵在喉间欲言又止，最后别开脸。


    他注视着前方，像是要礼尚往来一样，自暴自弃地开口。


    “你的眼睛。”


    “嗯，嗯？”


    “也很……”好看。


    “什么？”


    “什么都没有！”


    拿尼加说：“伊芙……奇犽，喜欢你的眼睛。我也，喜欢。”


    “…………拿尼加！”嘟嘟囔囔。


    “我好开心！”


    *


    伊芙蹦蹦跳跳。


    伊芙围着奇犽转圈圈。


    伊芙把亚路嘉和拿尼加抛上天。


    伊芙和大家一起旅行，吃好吃的，玩好玩的，拿眼睛去看好看的，拍下许多人生照片。


    伊芙每天参与奇犽制定的特训计划，在身体机能恢复到最佳状态后，严格并加倍执行。


    好喜欢，好喜欢奇犽！


    玩家喜欢这种，她不用自己漫无目的地踩地图测数值，给自己规划未来，奇犽直接按照伊芙“想要在短时间内得到迅速成长”的要求给她安排了最好最合理的计划。


    她只需要存读档sl数值即可。


    “亚路嘉，我们也要努力追上奇犽的脚步了！”


    出乎意料的，伊芙身侧训练的亚路嘉没有欢呼，而是静静地回答“好”。


    他很少有这种平静的时候。


    只要和伊芙或奇犽相关，都会变得相当热情，满身的精力无处挥洒。


    伊芙看过去，看到亚路嘉面色苍白，似乎身体不太舒服的样子，被她注视，露出一点微醺的笑容。


    亚路嘉垂下眼，不好意思地说：“稍微有点头晕……”


    那一定是昨天训练太晚吹风了呀。


    伊芙将亚路嘉揽过来，亚路嘉自然而然地靠在她的手臂上，脑袋枕着她的肩膀休息，湿润地注视她：“伊芙，很喜欢哥哥吗？”


    “喜欢呀，因为是亚路嘉最喜欢的哥哥，而且奇犽真的很酷嘛。”


    伊芙目不转睛地看着远方。这次的特训旅行，还接了一些剿灭魔兽的试炼任务。奇犽和他们兵分两路，并不黏在一起，树林中，偶尔能听到噼里啪啦的电流声和战斗的声响，听声音就能想象出奇犽战斗的风采。


    亚路嘉问：“伊芙，更喜欢哥哥吗？”


    轻柔的嗓音，含着微弱的吐息，像蛇一样爬入她的耳畔。


    选项框也弹了出来。


    【亚路嘉想确认你心中的想法。】


    【A、更喜欢奇犽】


    【B、更喜欢亚路嘉】


    【C、都喜欢】


    她已然在听到问题的那一刻就作出回答：“没有，我最最喜欢亚路嘉了”。


    但选项弹出的，一般都是会影响剧情关键走向的内容。


    奇犽怎么了吗？


    她侧过头，看见亚路嘉也注视着前方，神情专注而又渴望。


    ……亚路嘉。


    亚路嘉。


    最近好像变得非常不安的样子，停留在伊芙身上的视线变得更加频繁，到了无法忽视的地步。


    伊芙每次都会第一时间看回去，朝他露出笑脸，两个人对视一笑，但很快……视线又会黏连上来，变得更加隐晦、黏稠。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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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体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包裹，连呼吸都充满了亚路嘉的气息。


    偶尔，亚路嘉也会像今天一样短时间反复询问确认哥哥的事。


    他好像相当在意奇犽。


    相当在意伊芙如何看待奇犽。


    也是因为无法跟上奇犽的脚步，陷落在泥泞的情绪里了吗？


    奇犽没有说错，他虽然只比亚路嘉大了一岁，但他的确，“有很多可以教他们的东西”。


    他们像是两个世界的人，无论是身体素质、战斗素养，还是超乎常识用电的超能力（奇犽说现在还不是学习这个的时候），奇犽的实力都远超出伊芙和亚路嘉一截，等级也是与伊芙如同天堑的55级。


    面对他展现的惊人力量，旁观者很难不为此感到折服。


    还有，不甘心。


    她们在前进，奇犽也在前进。


    不甘心落后，不甘心他们之间的差距被进一步拉大。


    但是没关系，等级摆出来就是要让玩家去升级，去超越的。玩家，玩家以后会变强，会变得比所有人更强的！


    所以……


    “亚路嘉。”


    他在伊芙的呼唤声中看过来，烟蓝色的眼眸在刘海覆下的阴影里，浮现着幽幽的微光


    想让亚路嘉用这种视线注视自己，只注视自己。


    想让亚路嘉安心地待在自己的羽翼下，不必迷惘，不必不安，只需要毫无阴霾的微笑。


    伊芙灿烂地笑着，郑重允诺。


    “没关系，我们在一起呢！”


    【亚路嘉喜欢你，却感到深深的不安……他好像置身迷宫。】


    ……诶？


    *


    为什么……


    为什么伊芙称呼哥哥就是“好帅”、“好酷”，而到了亚路嘉就是“好可爱”呢？


    伊芙捏捏他的脸：“因为亚路嘉就是超级～可爱的！”


    为什么伊芙和哥哥站在一起就会有人发出“喔～好般配”的声音，但是和亚路嘉在一起就不会有呢？


    伊芙也感到困惑，她看了看忽然恍然大悟：“因为我们都是女孩子呀。下一次我把头发藏在帽子里，穿奇犽的衣服和亚路嘉一起出门吧。”


    为什么伊芙和哥哥在一起总会露出那种闪闪发光的，像是怎么也看不够似的眼神，但是对亚路嘉就没有呢？


    伊芙眨也不眨地看着奇犽，目光追随着他的身影。


    好委屈……


    委屈……


    为什么……


    为什么哥哥明明答应了他却非要违背承诺，还要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奇犽说：“抱歉亚路嘉，那个时候……”


    为什么哥哥要帮伊芙擦眼泪？那明明是，只有亚路嘉才能做的事。


    奇犽说：“抱歉亚路嘉……”


    为什么哥哥明明避开了亚路嘉和伊芙，却总是不自觉地看向伊芙，随时随地吸引伊芙的注意呢？


    奇犽沉默着看向伊芙，嘴角露出一点笑意。


    好烦躁……


    烦躁……


    深深的空虚从胃部深处泛上来，像是黑洞一样吞噬理智，胃部蠕动着，痉挛着，亚路嘉感到了拉扯般的疼痛。


    好想吃掉哥哥，好想吃掉伊芙。


    把所有的情绪全都咬碎吞噬，陷落在黑洞的胃袋里，那样就不会委屈，不会不甘，不会烦躁了。


    他们会在湿热的胃袋里融化，成为无法分割的一体，和亚路嘉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但是……


    亚路嘉深深地知道，自己的情绪是不对的，无理的。


    伊芙喜欢他，他好喜欢伊芙。


    哥哥喜欢他，他好喜欢哥哥。


    亚路嘉不想破坏自己和哥哥伊芙之间的情感，他想要时间倒流回那一天前，想要用刀子将自己的负面情绪割掉，想要继续在两人间欢笑。


    像是身处迷宫之中，不知道哪一条才是正确的道路。


    亚路嘉看着地上被路灯拖拽拉长的影子，长发垂落腰际，裙摆飞扬，踩着长长的皮靴。


    是和哥哥截然不同的样子。


    ……哥哥。


    他僵硬地将头发抓起，用兜帽压住，露出一点蓬松上翘的额发。


    然后，挽起裙摆，像是短裤一样，露出膝盖及以下的腿部。


    再将手插入不存在的口袋里，斜一条腿，摆出轻松的姿势。


    地上的影子。


    ……和哥哥一样了。


    亚路嘉注视着，脸上微醺，浮现出一点甘甜的笑意。


    好想成为哥哥！


    这样的话，这样的话，伊芙所有的、不会出现在他身上的情绪和视线，也能被他拥有了……全部。


    全部。

 21.揍敌客见习女仆

    21


    亚路嘉脚步轻快地走在路上。


    地上的影子时快时慢，跳跃，飞旋，落下。


    他伸出手和“哥哥”相触，像是孩童时那样，和哥哥形影不离地牵着手，在庭院里无忧无虑地欢笑。


    手机在这时传来奇犽的声音：“亚路嘉，小心一点。哥哥会一直看着你，等着你成功的。”


    哥哥。


    亚路嘉突然停下脚步，本已明晰的情感又变得混沌糟糕起来。


    儿时一起玩乐的哥哥说：“我最喜欢亚路嘉了！”


    带他走出枯枯戮山，为了他和家族对抗的哥哥说：“如果全世界只有我和伊芙两个人喜欢亚路嘉的话，你会伤心吗？”*


    把不会说话的大哥传送回家，哥哥摸摸他的头，说：“哥哥和伊芙以后会永远和你在一起，你不用在意任何人的想法，不值得为其他人生气。”*


    ……哥哥。


    不行。


    不能成为哥哥。


    不能取代哥哥。


    亚路嘉喜欢哥哥。


    亚路嘉离不开哥哥。


    而且……


    亚路嘉松开手，长长的黑发垂落下来，晃动间可以看到颊侧束着的发卡。和风的裙摆垂到小腿，都是由伊芙装点打扮，连靴子上的蝴蝶结都是伊芙亲手系的。


    光是注视，就感到一阵眩晕般的甜蜜。


    伊芙的声音也透过手机传了过来：“亚路嘉，冷的话要拉上领口，注意保暖，千万不要吹风着凉啦。我买了新的围巾，等你回来一起戴。”


    ……好！


    亚路嘉竖起领口，调整了一下，露出其上的飞鸟刺绣。


    好喜欢。


    一直陪伴他的伊芙说：“好喜欢亚路嘉，好喜欢亚路嘉！”


    和他一起逛街买衣服的伊芙说：“我们亚路嘉最乖了，我要把你打扮成全天下最可爱的小蛋糕！”


    和他穿着一样的衣服，如同触摸镜中双子的伊芙说：“亚路嘉，我们现在是一样的了……喜欢吗？”


    ……好喜欢。


    亚路嘉喜欢伊芙，亚路嘉喜欢被伊芙装点打扮，亚路嘉想要完完全全变成她手中的“造物”，由她来决定自己的一切。


    所以。


    他不想变成哥哥了。


    他想保留伊芙喜欢的模样，长发，额饰，发卡，裙装，手链，靴子……全部，永远都是伊芙喜欢和满意的样子。


    但亚路嘉很贪心，还想要获得伊芙更多更多的注视和情绪。


    到底……要怎么做？


    亚路嘉不知道。


    亚路嘉感到困惑。


    就在这时，他的身前落下一道阴影，一位拄着拐杖的绅士在他面前停下来，和蔼问：“你好，孩子。”


    “我看你一直在这里发呆，是遇上什么难事了吗？需要我的帮助吗。”


    亚路嘉抬起头，露出一张恍惚的、不谙世事的脸。


    “你真的……可以帮助我吗？”


    他轻声问。


    回答他的，是男人加深的笑意：“……当然。”


    *


    ……哥哥。


    帅气的，强大的。


    总是能吸引其他人的注视，回头率超高，亚路嘉经常能看见有人对着哥哥拍照。


    但在伊芙出现在哥哥身边后，那些“好酷！”“好帅气”的赞叹，就会变成“喔～”、“好般配”的声音，哥哥的脸也会突然红起来，露出其他时候不会有的表情。


    亚路嘉会开心地挤进去，一左一右抱住哥哥和伊芙的手臂。


    那些声音又变成了“妹妹好可爱”。和哥哥在一起是兄妹，和伊芙是姐妹，三个人一起就是一家三口。


    为什么……？


    到底是为什么呢？


    般配是什么意思？


    亚路嘉非常郁闷。


    他坐在房间里，壁炉熏着热气，对面喝着红茶的绅士，路易·佩伦——这片地区潜藏着的的连环猎童杀手，在听完“小女孩”不设防的谈心话语后，唇角不自觉露出笑意。


    这些问题极其简单。


    连大人烦恼的千分之一都比不上，却正是符合这个年纪的……天真懵懂的烦忧，如此可爱，也如此令人……心生破坏的欲望。


    他缓声说：“原来如此……你是觉得，哥哥和姐姐关系太亲近，你自己反而被排除出去了吗？你既想和哥哥在一起，又想独占姐姐的关注？”


    亚路嘉点头。


    “很遗憾，那是不可能的喔。”


    “为什么？”得到了出乎意料的答案，亚路嘉急切地追问。


    “因为，哥哥是男孩，亚路嘉是女孩子。长大后的女孩，就是更愿意和男孩玩的啊……”


    “……”亚路嘉呆呆地，像是被什么击中了一般，“男孩？”


    他喃喃着，重复着。


    “异性相吸，男孩天然喜欢女孩，女孩也天然喜欢男孩。”路易不紧不慢地说，“你哥哥喜欢你的姐姐，你姐姐也喜欢你的哥哥，这是很正常的事，他们互相吸引。而亚路嘉，你总有长大的时候，你会独立出去，不再依赖哥哥姐姐。”


    “可是，伊芙和哥哥最喜欢我……”


    “那是不一样的情感，亲情和友情之外，还有第三种爱情，它是最特殊，最排外，也是最有乐趣的。”


    “……爱情，只有男孩和女孩才有吗？”


    “是的。”


    “只有男孩和女孩才能永远在一起吗？”


    “是的。”


    “只有男孩和女孩才能拥有独特的乐趣吗？”


    “你想知道那种乐趣吗？”晨昏的交界线下，路易那双眼睛里逐渐流露出浑浊的恶意，“我来告诉你，跟男孩一起的乐趣吧……”


    亚路嘉低着头，没有回复。


    像是陷入沉思，垂下的额发遮掩了神情，唇角抿开、抿直，几不可察地颤抖着。


    路易耐心地看着他，如同看待一颗需要打磨的原石。空白的阅历和浅显的常识，亟待填充和染上颜色。


    许久，亚路嘉抬起头。


    纯真的。


    可爱的。


    “抱歉，路易，我有一个请求。”


    “是什么？我的孩子。”


    像是丝毫没有意识到危险临近一般，亚路嘉将手掌摊开放在身前，露出期盼的神情：“路易路易，请给我你的小手指甲。”


    ——可怖的。


    *


    亚路嘉的单人任务已经进行了四个小时，还没有传来结束的讯息。


    奇犽原地踱步。


    奇犽频看手机。


    奇犽心事重重。


    奇犽咬牙切齿：“那个家伙，居然敢把人家的弟弟拐进家里…………是要做什么啊！！”


    相比起来，伊芙显得轻松自然。


    “耐心一点，奇犽，我们要相信亚路嘉。”


    “而且，亚路嘉不是你最好的学生吗？”


    ……亚路嘉。


    尽管亚路嘉做的很好，在伊芙勉强表现的几乎与过去无异，但那缕异常的敌意，已然在那天之后浮出水面。


    并且，在亚路嘉伤心地不愿意听奇犽解释，而他也觉得言语苍白的情况下，变成了一种向上的动力。


    亚路嘉和伊芙都在很努力地追赶他的脚步。


    每次被亚路嘉和伊芙盯着的时候，都有种后背燃起来的错觉，两人一明一暗的注视，也驱动着奇犽继续向前奔跑。


    在来到这座城市，遇到了一位失去孩子的母亲后，奇犽和伊芙亚路嘉三人接受了对方“抓出连环猎童凶手，为孩子报仇”的任务。


    凶手隐藏的很好，在这座城市就像一滴水汇入大海，无从寻找，最好的办法就是针对受害目标，充当饵料。


    奇犽决定成为这个人选。


    但亚路嘉站出来说：“我不想……一直都在哥哥的保护下。”


    奇犽就被钉在了原地，放任亚路嘉以身试险，一人踏上任务之路。


    亚路嘉……


    那个时候，奇犽绝对是高兴的。


    亚路嘉在成长，在他的注视下成长。


    但还有一种……


    像是什么东西飞出胸腔，拖拽着血肉拉扯出疼痛，无法辨明的空虚感涌了上来。


    不需要哥哥的话，不再需要哥哥的保护的话，那……哥哥的爱呢？会离开吗？会和伊芙两个人一起又离开他吗？


    奇犽在此之前都和朋友小杰在一起，因为怀着对弟弟的亏欠，他非常不舍但也洒脱地告别了小杰，带着弟弟和伊芙踏上旅程。


    如今，又要分开了吗？


    焦躁。


    空虚。


    不安。


    亚路嘉为什么还没有消息？


    他不会因为讨厌哥哥就离开，就丢下伊芙的……吧？


    奇犽不自觉地攥紧了手。


    那双蔚蓝色的眼睛便是在此刻出现在视野中。


    伊芙在他面前晃了晃，注视他良久，寂静无声的对视中，她微笑着安抚，摸摸奇犽的头：“没关系没关系，他很快就会回来了。”


    倦鸟总会归巢，她平静而又笃定地说。


    奇犽不知为何，放任了她的动作。


    轻轻的力度在头顶压下来。


    伊芙说：“亚路嘉现在很开心呢，奇犽。”


    话音未落，轻快的脚步声就临近了门口。


    伊芙在亚路嘉插入钥匙的间隙里，对奇犽绽放出灿烂的笑颜：“所以，奇犽也会开心的！”


    ……什么？


    来不及思考，亚路嘉欢快的声音已然抵达耳畔。完好无损的，脸上洋溢着笑意的弟弟，像炮弹一样推开门冲了进来。


    “伊芙——！哥哥——！”


    明明只分开了半天，却像多年未见一样将他们一起扑在床上，亚路嘉张开双臂抱住他们，脑袋在这个怀间拱拱，手臂用力圈紧这个脖颈。


    “我完成任务啦！犯人已经交给警察局了喔！”


    “还有还有，这是给伊芙和哥哥的礼物！”


    是手机挂件。


    三个白狼挂件，用围巾的颜色和表情区分了不同。


    奇犽郑重收过：“花了多少钱？哥哥来给你报销！”


    “不要不要！那不就变成哥哥送的礼物了吗？这是用我的酬金买的。不过，明天哥哥带我们去买衣服吧，这里的衣服很好看呢！”


    “好啊！一定要花光我的钱包啊！”


    奇犽看向伊芙，她和亚路嘉同步点头，说着“奇犽/哥哥的钱包就交给我们了”的话，在亚路嘉看不见的地方，伊芙点了点自己的唇边。


    什么？


    他摸上自己的唇角，上翘的，怎么也压不住的。


    奇犽在笑。


    伊芙。


    ——“亚路嘉现在很开心呢。”


    总是能第一时间察觉亚路嘉情绪的，即使远隔异地也仿佛和弟弟心意相通的伊芙。


    ——“所以，奇犽也会开心的！”


    也精准命中了他的情绪。


    奇犽看着她。


    紧缩的心脏一点一点舒展，逐渐变得平稳，安定。


    ……有一种，好像陷落在云团里的包裹感。


    很安心。


    *


    【亚路嘉很高兴，给你和奇犽带回了礼物。】


    亚路嘉和奇犽和好了。


    伊芙就说嘛，小孩子才没有隔夜仇。有时候气生的莫名其妙，但总会在某个瞬间突然和好，一切过往烟消云散。


    伊芙喜欢这份纯粹。


    奇犽说要带她们逛街，翌日三个人便去了这座城镇最大的商业街，在一家又一家店中逛了起来。


    一通挑选后，亚路嘉站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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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地镜前，精美可爱的装扮赢得很多路人赞叹。


    “好可爱的孩子。”


    “好帅气！”


    “酷boy！”


    还有小男孩看见亚路嘉突然站住：“妈妈，我也想和他一样好看！”


    有眼光！伊芙笑的合不拢嘴。


    在亚路嘉乖巧去换下一套衣服的时间里，伊芙放言说：“我们亚路嘉就是全世界最可爱的小女孩！”


    奇犽也非常得意，亚路嘉被夸就像是他自己被夸一样：“你也不差……小女孩？！你说谁是小女孩？”


    他瞪大了眼。


    “……亚路嘉？”奇犽这幅震惊的态度，也让伊芙变得有些不确定起来。


    关于亚路嘉的性别，伊芙在和奇犽沟通后已经从善如流地接受了设定。


    亚路嘉的生理性别是毋庸置疑的男性。


    但是心理性别的确较为模糊。


    在最需要和外界接触，自然而然产生性别意识的年纪里，亚路嘉被揍敌客关在深深的地牢中。


    他喜欢玩偶，喜欢缝纫，喜欢和伊芙穿一样的裙子，在家家酒中扮演的通常都是伊芙的孩子或者妹妹，喜欢蜷缩在她的怀里。


    的确，似乎更偏向大众视野下的小女孩形象。


    但他被亚路嘉叫“亚路嘉少爷”没关系，被奇犽叫“妹妹”也没事，一直没有明确地表示过。


    当然，无论亚路嘉的性别认知是什么，伊芙都觉得他很可爱，这不会影响他们之间的感情。


    但是奇犽什么意思……？


    “你不知道吗？亚路嘉是男孩子啊！”奇犽一脸震惊。


    伊芙：“…………啊？”


    “不是奇犽说亚路嘉是妹妹吗？”


    “哪有，亚路嘉从小到大都是如假包换的男孩子！你和他生活这么久都没看出来吗？！”


    ……困惑。


    未知。


    像是遭遇了bug。


    伊芙清晰地记得奇犽说亚路嘉是妹妹时给自己带来的震撼，奇犽之前，绝对不是这个说法。


    但他脸上笃定的神情与惊讶的情绪，一点也不作假。奇犽，好像真的认为亚路嘉是男孩子，心理生理上的男孩。


    伊芙用他当时的话反问他：“那你知道亚路嘉为什么要穿裙子和长发吗？”


    “亚路嘉是男孩子，穿裙子很正常…………咦？”奇犽好像也意识到什么，思绪突然卡顿起来，他蹙起眉，抓住伊芙的肩膀，“好像是有什么……”不对。


    话音未落，伊芙眼中奇犽困惑的表情突然消失了。


    他无比自然地接上之前的情绪，复述说：“亚路嘉是男孩，穿裙子很正常啊！”


    奇犽。


    好奇怪。


    那种像是游戏数据卡顿后刷新的画面，绝对不是玩家的错觉。


    【奇犽说亚路嘉是男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A、坚持说亚路嘉是女孩子。】


    【B、或许是记错了吧，亚路嘉是男孩子。】


    “奇犽，你不对劲，亚路嘉明明就是——”


    忽然，伊芙听到心脏的鼓点重重地回响在胸腔中。


    无名的压力从四面八方袭来，挤压着身前的空气，呼吸逐渐变得不畅起来。


    【[感知]判定中……】


    【你正在被注视】


    【你正在被注视】


    【你正在被注视注视注视注视注视注视注视注视注视注视注视注视注视注视注视注视注视注视注视注视注视…】


    她抬起头，不知何时开始，这一片似乎只有她察觉到真实的世界，好像因为她的话语出现了裂痕，被突兀地按下了静止键。


    世界寂静无声。


    结账中的店员，挑选衣服的客人，橱窗外经过的旅人，无数无数双眼睛，都停住了动作，面无表情地，向着她的方向齐刷刷看了过来。


    逆光下漆黑的眼睛仿佛有漩涡旋转，木木地，定定地，盯着她。


    头皮发麻，毛骨悚然。


    是与直面揍敌客的追杀相比，截然不同的可怖威压。


    忽然，身后传来了细微的声响。


    试衣间的门“吱呀”一声响动。


    轻快的嗓音紧跟着响起。


    “伊芙！”


    空气仿佛恢复流动，紧迫性的威压缓缓消失，伊芙得以抬头看去。


    亚路嘉穿着伊芙挑选的欧式古典服饰，在她身前几步停了下来，歪了歪头，不确定地说，“怎么了吗？你刚刚和哥哥在聊什么？”


    “……”


    他好像也只是随便一问，转了一圈展示自己的新装束，脸颊红扑扑的，带着微醺般的赧意。


    亚路嘉嘴角噙着柔和的笑意：


    “伊芙伊芙，我现在是你喜欢的样子吗？”


    他的眼眸里，凝聚着同样深邃的漩涡。


    他，和静止的他们——一起，微笑着，期待地等待着她的回复。


    【亚路嘉喜欢你，想被你看做哥哥一样的[男孩]。】


    *


    【记录】【第■■次许愿】


    【撒娇强求前置已完成】


    【路易·佩伦许愿：“啊、啊……别过来，我错了！是、是，我说，请让亚路嘉大人被伊芙小姐当做男孩看待！啊！！”（一脸惊惧，仿佛直面了不可名状的恐怖）】


    【认知修改中】


    【意识扭曲中】


    【世界意识已更正：“所有人都认为亚路嘉·揍敌客是[男孩]。”】


    【许愿成功】


    ……太好了！


    终于找到方法了。


    既可以保留伊芙喜欢的样子，又可以成为伊芙眼中的男孩。


    亚路嘉是不是天才？


    好期待，好忐忑。


    伊芙…………我现在是你喜欢的[男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