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他有病》
1. 01
在江娴打了三通电话后,对话那头才接通。
“喂,江斌,你让司机把我带到了什么破地方?”
她拉着行李箱,穿着一双高跟鞋站在一个十字路口,旁边只有一块饱经沧桑的路牌立在杂草丛生的土里。
“老子是你爹!别没大没小的,这些日子你就好好在那里反省一下,什么时候想明白了我会接你回来。”
江娴嗤笑一声:“凭什么,我又没做错,她自己摔下去的,为什么所有人都不相信我。”
没等电话那头说完江娴愤恨地挂断电话。
她浑身颤抖,抓着行李箱的那只手都泛起了白,昂贵的小皮鞋狠狠地往地上跺了一下。
夏风吹过小城的林荫道,梧桐叶被吹的沙沙作响,地上斑影舞动。
江娴慢慢的推着行李箱,穿过一栋栋充满年代感的居民楼,突然停下了脚步。
不远处,一个少年的身影埋在电瓶车后,低头奋力地用扳手扭着前轮的螺丝。
他留着一头微分碎盖,穿着一件白色棉质背心,裸露的双臂线条分明,汗水使得背心更加紧贴身躯,腹部的肌肉若隐若现。
他从车后探出头,起身,拿起一旁的毛巾随意的往脸上抹了抹。
江娴往边上一瞥——老吴修车
一块简陋的招牌放在人行道上,后面是饱经风霜的老楼,墙角的青苔向上攀延,整栋房子像一个镂空的正方形,外边开了几个方形口作为窗户。
微风不燥,江娴拖着个大行李箱漫无目地往前走。
“咔哒——”
她手一顿,回头一看行李箱上一个轮子被路上的一个坑给弄掉了。
那个轮子咕噜噜地滚到一边,发出的声音像是对江娴的嘲笑。
江娴汗颜,这都是什么破事让自己给遇到了。
她带的东西很多,箱子很大,都是些衣服,鞋子,香水,杂七杂八的都有,她尝试着拉了几下,发现根本就拉不动,便用小皮鞋踹了一脚箱子,咂了一下嘴,放弃了挣扎。
一个中年妇女推着一辆酒红色的电瓶车经过江娴身旁,停在了前方。
“老板,我这车轮被路上不知道是哪个杀千刀的扔的钉子给戳漏气了,你给我看看。”大妈头上戴着一顶电瓶车专用遮阳帽,手上拿着不知道哪来的广告纸,不停地给自己扇风。
“肖野,你过来修一下这辆,刚刚老陈打电话过来说那边有一辆车要我过去修,这边就交给你打理了。”吴伍也不做多留。
少年听完只是点了一下头,拿起桌上的抹布擦了擦满是车油的手。
大妈把车放这之后,就走了。
霎时,周围就只剩下江娴和肖野两人。
江娴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竟鬼使神差地把行李箱连拖带拉的走到肖野面前。
她有些不好意思,但是没办法,这么偏僻的地方,自己又要拉着个行李箱去钟桃家,这简直比跟江斌坐在同一间房间里还难。
她开口道:“你这里修行李箱的轮子吗?”
说完江娴就想给自己来个耳巴子,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修电瓶车的地方怎么可能会修行李箱的轮子。
肖野手中的动作顿了顿,随后在地上拿起一个扳手,继续捣鼓起来:“抱歉,我们这不修这种。”
“我……”
她想要解释一下,但发现明明自己平常是个巧言巧语的人,现在却就一句屁话都说不出口。
好长一段时间的寂静。
终于,还是江娴先打破尴尬。
既然箱子不能修,问个地方总行吧。
“那个,你知道钟桃家怎么走吗?”她问道。
肖野清俊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他本来是不想理会的,但听到她问的那个地方,这才抬起头来看她。
“知道。”不掺杂任何感情。
江娴见他抬头回答,一听就有戏,兴奋地拍了下手:“太好了,你能告诉我怎么走吗?”
肖野打量着眼前的人。
她的皮肤很白,阳光打在脸上几乎要变得透明,眉毛细长,一双杏眼圆滚滚的,在里面仿佛能看到被宠溺的娇气。
江娴见他久久都没回答自己,不禁有点恼怒,在海市,谁敢不回江大小姐的话,个个都巴不得她问一句说十句。
“喂。”她没忍住喊了他一声。
“你是什么人?”他终于开口讲话。
“我是什么人?你也不去打听打听,我可是……”江娴正生气着,突然想到什么,话说到一半就卡住了。
跟这种穷乡僻壤的人讲人家未必认识自己,讲了也是白讲。
算了。
“钟桃是我奶奶,我来她家住几天。”江娴换了个说法。
“她家有点距离。”
“没关系,这里有车可以打吗?最好是四轮的。”江娴到这也没得挑了,最起码她的出行工具总得是个小轿车吧。
“没有,现在这个点都在休息。”肖野轻轻地吐出一句话。
轻飘飘的一句话犹如一道惊雷,一下劈在江娴的脑海中。
肖野也没去多管她,自顾自的干起手中的活,江娴不禁在心里把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骂了个八百遍。
她也只能认命地站在一旁,拖着行李箱蹲在了树荫底下,一人一箱就这样孤零零地立在树下。
要不是向韵在宴会上算计她,自己现在怎么会在这种地方。
不知过了多久,江娴觉得一团阴影朝自己靠了过来,她睁开眼,看见肖野不知何时换了一身衣服,站在自己的面前。
他洗了个澡,身上没有黏腻的汗水和乌黑的汽油,只有一股清爽的肥皂香味,精致的五官在阳光下让江娴移不开眼。
“走吧,我带你过去。”肖野拉起她的行李箱,将它侧过来,只用两个轮子都是好的一面。
江娴咽了咽口水,回过神来,想都没想就跟了上去。
她也顾不上脚上的疼痛,围着肖野不停地猛夸他。
“你是不是叫肖野啊,这名字真好听。”
“……”
“不仅名字好听人还帅,你说人没有人夸过你好看啊?”
“没有。”肖野皱着眉加快了脚步,他只希望赶紧把人送到家。
江娴怎么可能会停下来,她这人别的可能不会,但就跟别人唠嗑最擅长,即使对方是个哑巴她也能跟他从白天说到晚上,从诗词歌赋说到人生理想。
“那我是第一个夸你好看的人咯?”江娴傻傻的笑了笑,继续说,“这么大的太阳,你热不热啊?”
“不热。”
“你骗人,你看你都流了好多汗,衣服都湿了。”
肖野确实热,但是这对他来说不算什么,比这更热的天,更累的活他都干过,这种燥热的感觉他早已习以为常。
汗水使他的衣服和身体贴在一起,突显出流畅的肌肉线条。
江娴见肖野没说话,撇了撇嘴,就识趣地闭上了嘴。
*
钟桃家位置有些偏,拐了好几个弯才到。
房子是典型的院落式,大门上贴着字体洋洋洒洒的对联——春回大地风光好,福满人间喜事多。
横批:四时如意。
进门是敞亮的庭院,旁边有一颗枇杷树,不知是什么时候种的,现在已经枝繁叶茂,只是还没到结果的季节。
肖野把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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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放在门口,看了一眼她转身就离开了。
江娴人傻了,所以接下来该怎么办?
没办法,她只能独自走进去,里屋空荡荡的,没有人,木桌上放了几碟剩菜,用罩子罩了起来。
“有人在吗?”江娴小声的喊道。
没有人回。
是都出去了吗?
“奶奶?”
突然外面传来几声急促的鸡叫声,还有扑腾翅膀的声音,凄凉而又婉转。
江娴好奇地朝发出响声的地方走去,便看见了她此生永远也忘不了的一幕。
此时的钟桃双手缚住鸡的翅膀,几撮鸡毛飘到她花白的头发上,显得有些狼狈,江娴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钟桃看见眼前这人也愣了愣,仔细地打量起来。
“你是?”钟桃问道。
她又突然不知想到什么,面露震惊,小心翼翼地试探道:“孙……女?”
“奶奶?”江娴也开口问道。
两个人同时呆住,随后还是钟桃先反应过来,大笑着作势要过来拥抱江娴。
但江娴却一脸惶恐,此情此景,钟桃手里抓着一只鸡,一只活生生的鸡,向自己跑来,先抛开这个不说,要知道江娴生平最怕的就是带尖嘴的动物,生物也不行。
说不害怕那是假的。
江娴“啊”了一声喊了出来,向旁边躲开,一不小心撞到的桌角上,胳膊肘瞬间被擦红,疼的她眼泪直接从眼眶里窜了出来。
“诶呦,我的乖孙女,没事吧?”钟桃焦急地问道。
“等等,奶奶你先别过来,我……我害怕!”江娴急忙朝钟桃挥手。
她又怕奶奶误会了,赶忙解释道:“不是的,奶奶,我是害怕你手上那只鸡。”
钟桃恍然大悟,用手拍了拍脑袋:“害,我就说嘛,孙女,你别害怕没事的,你看这是只老母鸡,奶奶养了好久的,拿来炖汤可是大补!”
说完还把老母鸡拎起来放到江娴眼前晃了晃,江娴差点没眼前一黑晕过去。
钟桃觉得这孙女着实好玩,随便一逗这小脸就通红的,也不知道像谁。
江娴这么能说会道的人在钟桃面前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姜还是老的辣。
她自愧不如。
江娴点头附和。
江娴在钟桃的指引下把行李搬进自己的房间,最后实在累到不行,直接瘫在床上。
她虽说从小养尊处优,但也不是那种有公主病的人。
奶奶家虽然环境简陋了一点,但江娴没有嫌弃地将行李放了下来。
炊烟袅袅,顺着灰白的烟囱随清风飘向远方消散在天际,农家饭菜的香味充斥着整条小巷。
江娴是被钟桃叫醒的,她揉着眼睛下了楼,饭菜已经摆好在桌子上,三菜一汤,炖鸡,黄瓜炒蛋,清炒白菜,醋溜土豆丝。
钟桃摆好碗筷,一共四副。
江娴疑惑地看着她,似乎在问为什么。
“今天下午是不是肖野把你送回来的?”钟桃问。
江娴点了点头。
“那你去把他叫到家里来吃顿晚饭吧,他家在七里桥那里,就出门左拐直走就到了,这个点他应该刚收工,你快去把人家叫来。”
江娴刚想要拒绝,然而钟桃并没有给她机会,抓住想要逃跑的江娴,拉着她的手可怜兮兮地说:“你看我这一六十多岁的老太婆,要走这么远的路去喊你爷爷回家吃饭呢。”
江娴:“……”
最后还是她率先败下阵来,点头答应了下来。
“那行,我这就去叫你爷爷,先走了。”
钟桃步伐轻快地消失在江娴的视野里。
2. 02
江娴顺着钟桃指的路线找了过去,她来到七里桥却发现根本就没有房子,几辆电瓶车按着喇叭从她身边快速开过,溅起的砂砾蹦到了她的鞋里。
正当江娴想要开口骂人的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前方。
男人穿着一身白色背心,一条棉质毛巾被他挂在脖子上,汗水顺着他清秀的面颊滑落。
他似乎也看到了江娴,慢慢地停下脚步,望着她。
江娴收敛了一下自己刚才那副暴躁的样子,向他扯出一个微笑。
她朝他走了过去,夕阳把她的身影无限拉长,温柔的黄昏亲吻着她洁白的脸颊,时间仿佛在那一刻凝滞。
“那个,奶奶叫你去我们家吃饭。”晚风吹起了江娴两鬓的秀发,她伸出手将它别到耳后。
肖野轻咳了一声,收回了刚刚的失神,恢复到原本冰冷的表情。
“嗯,好。”
他没再说话,仿佛沉默就是他的本性。
两人一路走来,还是江娴在一旁叽叽喳喳讲个不停。
“今天谢谢你帮我拿行李。”
“嗯。”
“就一个嗯?”江娴停下来看着他。
肖野也停了下来,仿佛在说:那我还能说些什么。
“算了算了。”江娴挥挥手,也没指望从他口里再多蹦出一个字来。
对于江娴来说,向她无事献殷勤的人数不胜数,花言巧语听到想吐,而肖野似乎不是那一类人。
吃完饭,肖野洗完碗后,同钟桃说了一声就回去了。
江娴在院里找到一把躺椅,舒舒服服地躺在上面突然想到了什么,好奇地问道:“奶奶,肖野和我们家是什么关系呀?”
钟桃一听下意识地叹了口气:“肖野这孩子也是可怜得很。”
肖野五岁丧母,父亲肖志嗜赌成瘾,欠下了一屁股的债,那时候不经人世的他蜷缩着幼小的身子躲在狭小逼仄的老木柜里,外面的人把屋里能砸的都砸了个遍最后骂骂咧咧地离开。
后来,肖志被逼到口袋里实在拿不出一分钱,得了失心疯,跳河自杀了。
那时肖野才八岁。
肖野的爷爷是个疼爱孙子的人,把他接过来后尽全力给他最好的,不过老人家兜里也没几个子。老伴也早在几十年前离世了,家徒四壁,实在拿不出钱来供娃娃读书。
在别的孩子在教室里学拼音汉字时,他学会了看别人的眼色。
在别的孩子吃着妈妈做的爱心午餐时,他却常常因吃了上顿没有下顿而饿得肠绞痛。
也许在别人看来他有个悲惨的童年,但对于他来说,根本就没有童年。
老天从来就没有怜悯过他,残忍地夺取了他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
邻里之间大家多多少少都知道点肖野的情况,可那个时候的浔镇的人都入不敷出,即使再可怜他也不可能收养他人人都不是圣人,只能给他些旧衣服,自家做的菜。
钟桃就和江建平商量了一下,每天把肖野叫到家里来吃饭,把他当做亲孙子一样照顾。
这也是肖野在这世上感受到为数不多的温暖。
他没有家,只有一处容身的地方。
浔镇的人都知道七里桥下的桥洞住着一个人,那人就是肖野。
2010年的夏天,周围一片炽热,仿佛身处火海,而桥洞却如寒窖一般,凉爽舒适,这应该是它唯一的优点了吧。
“这孩子也是可怜,打小就没了父母,他爷爷也在他十岁的时候走了,”钟桃说到这不禁叹了口气,“你说他当时这么小怎么能养活自己啊,我和老头子商量了一下,每天给他留口饭吃也不至于饿死他。”
钟桃抹了把眼角的泪也不再多说什么,拿着一把蒲扇就出门散步去了。
江娴听完,沉默了一阵。没想到肖野的身世竟是如此的凄惨,他现在的性格也跟他的童年经历有关吧。
*
江娴从小到大就没有回来过,乡下没有空调,只有一个破旧的站立式风扇,扇叶被江建平用抹布擦拭过一遍,不过看上去还是有些年头。
月色渐浓夜空中繁星点点,仲夏夜的燥热,江娴怎么也睡不着,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脑海里全是白天那个少年的模样。
江娴坐了起来,随手扎了一个丸子头,拿起床头的扇子给自己扇了几下,让自己冷静下来。
窗外蝉鸣不断,叫的她心烦,不似在她的公主房里那般的寂静舒适,来这里完全是在考验她的意志力。
江娴摸着黑下楼,小心翼翼地生怕吵醒了钟桃和江建平。
来到屋外,瞬间凉快了许多,屋里闷热,江娴是一刻也待不下去。
她无事的坐在破败不堪的马路上,还好江娴不是特别招蚊子,一路上也没被咬几个包。
渐渐地她不知不觉地朝着七里桥的方向走去,那里有条河,河边或许凉快些。
夜里的镇上很安静,偶尔传来几声狗吠。
此时巷子里传来棍棒敲打的声音。
江娴蹲住脚步,心中一紧,不会是……
她壮着胆子上前查看,果不出她所料,两三个人拿着铁棍,朝着一个人抡过去。
不过那人敏捷地躲了过去,反手制住上前的一个黄毛。
那黄毛闷哼一声,吃痛地叫了出来,手中的铁棍掉到了地上。
后面两人见状,相互对视了一眼,趁着那人背对着他们,挥着铁棍跑去。
江娴借着微弱的月光看清楚了那个人的脸。
是肖野。
他怎么会在这,还被人堵在巷子里。
不等江娴多想,眼看着那两人马上就要打到肖野,江娴脱口而出:“小心!”
肖野闻声转过头来,眼看着迎面而来的铁棍,他只是轻轻地扯了一下嘴角,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少年眸子里泛着冷冽,似乎在看两个将死之人,随后,一个漂亮的侧身,躲过从右边来的攻击,不等那人多想,捡起地上的铁棍朝对方身上打去。
月亮躲进了云层里,四周一片黑暗。
江娴有些担心,没了月光,她看不清乌黑的巷子里后面发生了什么。
几声惨烈的叫声此起彼伏地叫了几声之后归于沉寂。
江娴也没想到自己出来散个步就看到斗殴的事情。
而且如果自己没看错的话,还是一对三。
巷子出奇的安静,就在江娴想要走进去查看一番时,迎面撞上了刚走出来的肖野。
江娴及时止住脚步,呆呆地看着他。
肖野似乎也没预料到她的出现,冷峻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惊讶,不过也就一秒钟,顷刻间就消失不见。
“你……受伤了。”还是江娴率先开口,她的视线移到肖野的左手臂上。
黑夜里视线不好,但是江娴能看得出来有液体顺着他的手臂流了下来。
就他杵在那的功夫,一滴,两滴……
肖野丝毫没有在意,似乎对他来说只是一件皮毛小事。
“没事。”他的声音听不出有什么异样,随后他问,“你这么晚了还出来?”
语气带着一些质问。
“太热了,睡不着就出来走走。”江娴说完就拿手假装扇起风来。
鬼知道出来就碰到了打架,而且大哥你这语气好像我欠你一百万一样。
他没再说话,转身就离开了这里。
江娴不禁好笑,这人怎么说走就走,连声招呼都不打。
她默默地跟了上去。
明月又重新露出容颜,不知何时惊动了树桠上的乌鸦。
肖野走到七里桥,熟稔地翻下桥,坐到了河边的一块石头上。
江娴也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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示弱地跳了下来,走到他身后。
肖野的身影在月光下拉的很长,他很高,但也很瘦,不知道他这几年怎么过的,明明是一个正值十八岁的少年,脸上却一点也看不出来属于他这个年纪的骄躁和风华。
相反,他很成熟,眼神里带着一种坚定。
亦或是——野心。
就像是他的名字一样。
河边起了风,江娴感觉有些冷,手不自觉地环抱起来。
“肖野。”江娴轻声叫了他一声。
“……”
“喂!”叫你呢。
“嗯。”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江娴走过去,面对着他。
肖野抬头和她对视上,刚要开口,却被她一个眼神回瞪。
她霸道地抓起他的手,仔细的端详起来。
不得不说肖野的手臂确实好看,凹凸的血管缠绕着紧致的肌肉线条。
要说这手感……
呸,想哪去了。
一道三厘米的伤疤赤裸裸的显露在江娴的眼前。
她细眉一皱,果然受伤了,而且最要命的是血还没有止住。
“你在这等我一下。”说完江娴就撒腿跑开,几米外她还不忘回头,“不许离开,等我!”
肖野的手僵在半空中。
十分钟后,江娴拿着绷带和创可贴,还有一瓶碘伏跑了过来。
她发现肖野还在原处的时候心中松了一口气,原来他还在那里。
“把手给我。”江娴蹲在肖野的面前。
他没动,直愣愣地看着她。
眼神里带着试探和警惕。
肖野活到现在没有人对他这么好过,大多数人都是拿那种同情的眼光看着自己。
江娴见人还不动,脾气一下就上来了,一把抓住他的手,顾不上他痛不痛,用棉签蘸了点碘伏往他伤口上涂。
动作一点也不温柔。
肖野冷吸了一口气,眉头紧皱。
江娴看到他这副样子觉得好笑:“疼?”
不等他回答又补充道:“疼就对了,有伤还不去诊所。”
“……”
“他们为什么打你?”江娴习惯了他的沉默。
为什么打你而不是你为什么和他们打架,这是两个不同的意思。
前者带着关怀,后者带着质问。
“不知道。”肖野开口。
“你经常打架?”她看到他的手臂上还有一些已经淡去的疤痕,手上的动作不禁轻了些。
“嗯。”
“好吧,以后打架记得叫上我,我一个顶俩呢。”说完还朝他得意的挑了下眉。
江娴在海市上学的时候可是出了名的混世小魔女。
打架斗殴她从不缺席。
要是遇到对方人多,她也不怕,她老爹给她派的保安刷刷刷地给人家干倒在地。
在学校没人敢惹江娴。
她就像一只孤傲一世的孔雀,没有人能让她低头。
江娴包扎好后,一下子站了起来,因为长时间的蹲着,导致血液不流通,她感觉眼前一黑,大脑晕眩往后倒去。
一只手拉住了她。
事发突然,肖野用了些力气,以至于江娴被他猛地一下拉进他的怀里。
江娴的鼻子撞到了他硬邦邦的胸口,一刹那间流下了生理泪水。
等她回过神来,连忙挣脱他的怀抱,说了几声对不起。
“没事吧。”肖野问。
“没……没事,一点事都没有,那个,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了,你也早点回家吧。”江娴说到后面连话也讲不清楚。
好丢脸……
她狼狈地捂着鼻子跑了回去。
肖野在原地无声地笑了下,转身就看到了一个桥洞。
我的家就在这啊。
3. 03
后半夜下了一场雨,天微微亮的时候它就识趣地停了。
雨后的浔镇是青草混合着泥土的味道,早起的人开始在各自的院里忙活起来,一日之计在于晨,有人开始卖起了早饭,叫唤声传遍大街小巷。
上午只有一个爆了胎的电瓶车,工作量不是很大。
陈凯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本来是想吓一下他的,但在看到肖野手臂上包扎的绷带时就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野哥,你这是咋啦,谁他妈弄的,老子去找他!”陈凯撩起袖子摆出一副随时准备干架的姿势。
陈凯是对街常客隆超市老板的儿子,也是个混混,经常去网吧,一去就一个通宵。
他经常从家里偷点小零食给肖野吃,他小时候不知道肖野的情况,只知道他一个人睡在七里桥洞里,还经常开他玩笑,不过后面懂事后,就从来没有说过。
“房路带了两个人堵我。”肖野不紧不慢地回答。
“又他妈是那个小子,上次抢你女票,现在又来找你麻烦,真是阴魂不散。”
江娴此时正蹬着她的粉红自行车慢慢地经过,无意间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她也没多听,只是撅了撅嘴,踩着自行车骑了过去。
走时还带了一阵风,落叶被车轮卷起,纷纷扬扬最后归于平静。
陈凯见肖野停下手中的活,看着远处,他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发现什么也没有。
“欸,你在看什么呢?”
肖野回神,手中拧螺丝的动作深了几分,腮帮子鼓了鼓。
“没什么。”
陈凯才不信他的鬼话,他从小到大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失神的肖野,就连他和徐柚芝在一起时也没有那副神情。
“陈凯。”他收拾好工具箱,“以后别到处乱说徐柚芝是我女朋友。”
陈凯见肖野严肃起来,赶忙打圆场:“这不是看人家小姑娘稀罕你嘛,整天都来找你,人家长得也不赖,你就不能和她试试?”
说实话,陈凯是拿了点徐柚芝的好处的,所以现在才帮她说话。
谁知肖野收拾好东西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你真的不考虑一下?”陈凯朝他吼道。
肖野没回头,慢慢的升起他的右手,竖起了最长的那根手指。
*
“奶奶,我回来了。”
江娴把自行车停好,急匆匆地冲进厨房,拿了一个陶瓷杯把桌子上晾凉的白开水咕嘟咕嘟地灌进肚子里。
钟桃从院子里走进来,看到江娴像个没喝过水一样拼命地喝水,皱紧眉头道:“慢点喝,没人跟你抢,别呛着了。”
江娴喝完深吸了几口气,这才缓过来,现在的她感觉又重新充满活力。
钟桃无奈地摇了摇头:“这孩子。”
江建平不知道从哪搞来了一堆废纸板,在院子里把它们用红色的塑料绳一卷一卷的捆好。
他准备把这些攒了好久的废纸拿到老黄那里卖掉。
虽然现在儿子混出了点名堂,手上的闲钱也多了起来,自己过得也没年轻时候的苦,但人老了就是有一种情怀,之前卖卖废品补贴家用,现在已经成了习惯,遇到废纸板就捡回家。
江建平打算趁着天气好,把这些拿到收废品的那里卖掉。
哪知江建平刚迈出一脚,就被石砖上的青苔给滑了一跤。
江娴刚从屋里出来,就看到这一幕,心一惊,立马就跑到江建平那去。
“爷爷,没事吧。”江娴赶忙把他扶起。
钟桃也闻声赶来,手里的抹布还没放下。
江建平站稳脚跟,得亏身子骨硬朗,这一跤摔得并无大碍:“你爷没事,你看我还能跑几步呢。”
江建平说完就急切地想要证明给她看,还真的推开江娴搀扶的手,往前小跑了几步。
“欸!”钟桃惊呼一声。
江建平也没想到自己真没快就又差点摔了一跤。
钟桃拍了一下江建平的肩膀,凑到他耳边喊道:“你这老头子,这个时候逞什么能,就你这身子骨我轻轻一碰就散架。”
江建平性子软,被钟桃这么一吼,也低下头来挨训。
钟桃把他扶进房,江建平此时就像个倔小孩,闹起脾气来。
“咋啦!”
“我今天要把这些给拿到废品站卖掉,”江建平双手一摊,“老黄今天正好有空,这纸板也收的差不多了。”
钟桃无奈地看着他。
“你都走不了路了,咋整,你倒是跟我说说。”
江建平也没办法,但是今天这个纸板一定要去卖掉。
“我不能走但是我孙女能啊,”江建平把目光投向江娴,“你说是吧,娴娴。”
江娴:“……”
您可真是我的好爷爷。
江娴果断地拒绝道:“不去不去。”
她怎么可能做这种事,在家里可谓是十指不沾阳春水,让她去卖废品,怎么可能!
江建平见她拒绝的这么果断,心里慌了,他不得不使出大招。
“娴娴,你今天帮你爷我跑这个腿,我有奖励。”
江娴从来不做没有回报的事,一听有奖励,态度也软了下来。
江建平见有戏赶紧开口:“你今天帮我把这废纸拿到废品站卖掉,爷爷给你房间里安个空调。”
空调!
要知道在乡下有个空调是多么不容易的事。
昨天热了她一天,感觉下一刻就要融化掉,那种夏天燥热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得了的。
江娴立马就答应了下来。
不就是把这些废纸板拿到废品站吗,她干就是!
见人同意,江建平叫钟桃把自己那辆三轮车拉了出来。
不一会纸板就塞满了三轮车的后座。
“娴娴会骑吗?”钟桃不放心地问。
江娴也不摆什么架子,到了乡下,她感受到了奶奶和爷爷的爱,这是她十八岁以来从未感受过的温暖。
她试着坐了上去,双腿一蹬,虽然有些吃力,但是三轮车总归是动了几米。
现在是上午,阳光还不是很大,江娴就这样蹬着三轮车上路了。
她以前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竟然有一天会干这种事。
浔镇有很多田,江娴经过的时候,已经有一些人在田地里干活了。
他们弯腰拔着蔬菜地里的杂草,他们挥臂开垦这荒地。
还有……
少年在拾荒。
肖野削瘦的身躯在茫茫道路上显得格外的孤单,他穿了件灰色的短袖,只不过这个灰色看上去有些奇怪,具体哪里奇怪江娴也说不清楚。
他手里拿着一个装化肥的塑料袋,袋子里有许多瓶瓶罐罐,看来捡了不少时间,他每捡到一个塑料瓶,熟练地将盖子拧开,放到脚底轻轻一踩,扔到袋子里。
她一眼就认出了肖野,想要上前去打声招呼,结果这破废纸板太多,江娴根本就骑不快。
她见人越走越远,刚想要开口叫他,就看到上次那个黄毛。
房路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吊儿郎当的走到肖野面前,看了一眼他手中的塑料袋,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呦,这不是我们野哥吗,怎么在这儿啊?”房路走到他面前撩开塑料袋斜着眼看了一眼里面堆满的瓶子。
他的脸上还有昨天被打的痕迹,一想到这房路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厌恶,下一秒他扯过袋子,把里面的瓶子都倒了出来。
哗啦啦——
瓶子瞬间散落在地上。
“啊,不好意思,手滑。”房路脸上毫无道歉的意思。
“捡起来。”一直没有做声的肖野此时开了口。
“什么?”
“捡起来。”
“嘿,我就不,你想怎样,你有本事来打老子啊!”房路说完还特意把脸凑了过去,“不就是一堆破烂吗,老子给你钱不就行了。”
肖野拳头紧握,仿佛下一秒就要打上去。
江娴看不下去了,跳下三轮车,气冲冲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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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到肖野身边。
“你干什么呢!”江娴一把扯下房路叼在嘴里的狗尾巴草。
房路也没想到竟然有人敢这么大胆,他到底要看看是谁。
“你他妈……”谁啊。
他还没说完,就被肖野撂在了地上,吃了一嘴土。
肖野直起身子,掸了掸手,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江娴也没想到肖野会动手,毕竟能少惹事就少惹些事,不然又少不了江斌的碎嘴。
房路狼狈地从地上爬起,不顾自己衣服上沾着的泥土,上去就给了肖野一拳,不料却被肖野一个侧身给躲开。
“你……”房路气急败坏地指着他。
江娴站到肖野前面拍开房路的手:“你什么你,打得过他吗?”
房路被怼得无话可说,论身高他比肖野矮,论功夫他确实是比肖野弱。
但是一个男人怎么能承认自己是个弱鸡呢!
房路每次见到肖野就要好好的羞辱他一番,尽管每次都是鼻青脸肿的回家。
但是一看到肖野那隐忍的表情他就觉得被打也值了。
房路见一个身穿淡紫色连衣裙的女孩挡在他和肖野之间,她似乎只到他的下巴一点点。
“小妹妹,你可别来掺和这事,很危险的。”房路用舌尖抵了抵后槽牙。
他其实长得还可以,头发略长。不过身上的烟味很大,衣服松松垮垮,没一个正经样。
“你欺负我的人,我能不管吗。”江娴瞪着他。
房路觉得好笑:“看你穿的还可以,家里应该有些钱,怎么和这种人玩在一起。”
他看不起肖野,从小无父无母,吃百家饭长大,没读过什么书,也不知道徐柚芝怎么看上这小子的。
江娴平生最看不惯以五十步笑百步的人了,就房路这流氓样,哪怕他比肖野有钱,日后也干不出什么大事来。
“我和谁玩你管得着吗?吃你家大米还是喝你家水了,有这闲工夫还不如去把你自己整理整理,你身上都要臭得发霉了。”江娴作势捂起鼻子。
房路气得胸口疼,话都说不出来一句,自己每天都喷一点香水,为的就是吸引一些小女生的注意,没想到竟然被嫌弃了……
他的脸都被气黑了。
“肖野,你给老子等着。”房路放完狠话,拍了拍身上的灰转身就走。
等人走后,肖野将地上的瓶子捡进袋子里再将它捆好,他看着江娴:“为什么帮我?”
“我这人呢就看不惯别人被欺负,”江娴坐上三轮车扶着车把,把前轮摆正,“举手之劳而已,不用谢啦。”
肖野:……
谁说过谢谢你了。
“你是不是也要去废品站?”江娴问道。
“嗯。”
“那正好,我也要去,不如我们一起吧,”江娴往旁边挪了挪,给他让了个位置出来,示意他赶快坐过来。
三轮车不是很大,但江娴骨架小,人又瘦,往旁边一挪,可以容纳肖野的身子。
肖野看着她,眼里闪过一丝震惊。
现在是大夏天,他捡了一会瓶子就已经出了很多汗了,水珠顺着他的短发滑下,滴到地上,很快汗水就被蒸发。
他的手上都是灰,白色的运动鞋也变成了灰色,他不知道江娴是怎么想的。
肖野知道江家有钱,江斌在外头发了财,赚得盆满钵满,江娴也是从小被养尊处优的惯大的,他不明白为什么她每次在自己有难时都会出手相助。
“还愣着干嘛,赶紧的,这天气太热了,等回头我爷爷给我装了空调,你来我家玩呀。”
肖野把袋子扛到肩上,对江娴说了声“谢谢”就走了。
“不是,你……”江娴看着他的背影,话卡在了喉咙里说不出口。
肖野用空着的手擦了把汗,继续吭哧吭哧地往前走。
这天,路很长,似乎永远也看不到尽头。
忽然,他听到后面传来声音。
他转身一看,是江娴。
4. 04
她逆着光,奋力地踩着三轮车,她的脸很小,因为用力的缘故,此时正涨得通红,两鬓的碎发被汗水沾湿黏在两旁,嘴里似乎还在念叨着什么。
——“死肖野,臭肖野,有你是我的晦气,呸!”
——“你最好别被我追上,不然有你好果子吃!”
——“我去,这车怎么这么重,脚踏板都要被我踩出火花来了,怎么才骑了这么一点距离。”
……
肖野停下脚步,转身朝江娴走去。
江娴正卖力的骑着突然感受到前方有一股阻力,一只手掌摁在车把上,这只手很长,不过上面有一些老茧,纤细的青葱血管缠绕在上面,手筋分明。
她顺着手往上看去,一双好看的桃花眼正望着自己,男人鼻根挺拔,女娲仿佛格外的眷顾他,用刀将他的下颚骨削得顺滑,没有一丝拖泥带水。
他把化肥袋放上车,用绳子捆牢,随后坐上车,把上了车柄踩着车轮往前开。
江娴被他这一系列的东西给惊呆了,一时没做出什么反应,安静地坐在一边,任由他骑。
待她回过神,肖野早就骑着车走了几百米远,一个位置被两个人坐,属实有点狭小。
但这又要什么办法,明明是自己邀请他上来的,现在后悔也来不及。
“坐好,掉下去了我可不管。”
“……”
因为要骑车,肖野一只手扶着车把,另一只手不知从哪里拿出个草帽来,毫不温柔地摁在了江娴的头上:“太阳大,别晒熟了。”
说完还偷偷的用余光瞄了一眼她,江娴有些不乐意的把草帽戴了起来。
她撇了撇嘴:“肖野。”
“嗯。”
“有时候要是真的不会说话,咱可以不说话的,我不会把你当哑巴的。”江娴诚恳地向他提出意见。
“有时候不会打架就不要逞能,没人把你当残疾。”他微微一笑。
“……”
废品站在一家小卖部的后面,成堆的垃圾像一座座小山此起彼伏,连绵不绝。
废品站是一个垃圾中转站,因为地理位置的缘故,人少地僻,在这里焚烧垃圾是最好不过的了,顾全了经济效益和社会效益,唯一一点没顾及到的就是环境效益。
因常年的焚烧垃圾,浓浓的黑烟一直盘旋在浔镇的上空,黑色的烟和白色的云相融,形成灰色的天。
刺鼻的塑料味在火焰中迸发出来,让人直捂鼻。
肖野把车停下,解开后面的绳子,走到一个临时搭建的一间屋里,找到黄龙把塑料瓶给他,卖了15块。
江娴看着他们交易,也走了过去,跟他说完之后,黄龙便叫人把车上的纸板给卸了下来,搬到秤上,最后卖了三十块钱。
拿到钱后,江娴扬起的嘴角就没下来过,乐滋滋的把钱举过头顶,对着太阳。
原来这就是赚钱的快乐,以前江娴挥金如土,江斌也从来不控制她的消费,在他的观念里,钱就是要拿来花的。
铲垃圾的车轰轰作响,吵得让人头都大了。
江娴回头去找肖野却发现他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她叫了几声,黄龙走过来跟她说肖野早走了。
江娴不禁有点恼,什么人嘛,走了都不说一声。
不过她还是跟黄龙说了声谢谢,把钱揣进兜里回家了。
*
浔镇只有一所高中。
学校建在镇中心,这里的师资资源不算好,三个年级只有两栋教学楼,每次放学附近都会被挤得水泄不通。
江建平以前当过老师,所以对教育这一方面还是抓得很牢。
江斌从小就不是读书的料,每次考个零鸭蛋都会被江建平用竹条追着打,有时什么时候跑掉一只鞋都不知道。
那小腿像装了发条一样,嗖嗖嗖地绕着村子跑。
后来,江斌十七岁下定决心出去闯一闯,往包里随便塞了几件衣服带了五十块钱就往北闯荡。但那时江建平是极为反对的,他想要儿子同他一样,学些知识,日后当一名教师,有一份稳定的工作。
但江斌那个倔性子怎么可能听他的安排,那时的他心向蓝天,不甘心待在这个偏僻的小镇,他知道笼子是束缚不了他的,他迟早有一天会闯出名堂。
他和江建平大吵了一架,江建平也气上心头,怒火朝天的对他凶道:“你有本事出了这个门就别回来了,我江家没有你这个不孝孙!”
江斌二话不说拿起背包就走出了门,钟桃拉也拉不住,哭着喊他也唤不回来。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少年,在这期间江斌从来没有打过一个电话,回过一次家,直到江娴来到了这里,他才打了二十多年来的第一个电话。
钟桃不知高兴了多久,兴冲冲地准备了好多东西。
吃晚饭时,江建平得知江娴没有去上学,脸瞬间拉了下来,把筷子往桌上一拍,钟桃又以为他要对江斌一样对江娴生气,冲着江建平就开骂。
等钟桃骂完,江建平才开口对江娴说:“明天我带你去一中问问,最好的话在你回海市之前先在那里读着。”
“爷爷,我不去!”江娴自由惯了,一下子把她关起来肯定会反抗。
但是,反抗无效。
第二天,她就被江建平拉着去了一中。
江娴在办公室里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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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建平在跟校长讲这件事,他之前本来就是这里的老师,自然能够通融一些。
江娴有些待不住,找了个借口要去上厕所,便溜了出去。
现在还是他们的上课的时间,走廊上安静的只剩下老师的讲课声和她自己的脚步声,在路上偶尔还会碰到一些老师。
学校不是很大,墙角上的皮有些都脱落下来,露出灰色的水泥,教学楼旁边还有一条紫藤萝走廊,藤蔓缠绕在柱子上。
在一个拐弯的地方,江娴同一个女生撞了个满怀。
她抬头一看是一个女学生,直刘海遮住她的额头,带着一副黑框眼镜,五官小巧,一看模样就是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
江娴赶忙问道:“你没事吧。”
女生摇了摇头,她的衣服少了几颗纽扣,一看就是被人扯了下来,头发有些散乱,手臂上也有一些小擦伤。
女生见她一直在打量自己,手不自觉地攥紧衣角,慌张地从她身旁走了过去。
跑这么快干嘛,自己又不吃人。不过看她刚刚那副模样,江娴用脚指头想一想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那女生被打了。
看来不论是在海市还是在浔镇,只要有弱势的一方就会有霸凌,她们自欺欺人的优越感给了她们莫须有的权利。
江娴叹了一口气。
回到办公室,校长让江娴现场做一份摸底卷,她虽然有些不耐烦,但还是耐着性子坐了下来。
她拿到试卷一看,发现这些题自己早就学过,而自己在高三才辍学的,看来浔镇的教育资源是真的落后。
一份三十分钟的试卷江娴只用了十五分钟就把它做完了。
分数出来,江娴得了90分,因为她本来就不重视这一次测试,态度自然是懒散了点,那字真的能飞到天上去。
校长对江娴的态度很恭敬,毕竟这是江斌的女儿,自然是要通融一些,况且江娴考得也不差。
最后校长告诉江娴明天就可以背着书包来上学了。
江娴自然心中有一万个不愿意,可奈何江建平的竹条太有威力,有时候能屈能伸才是一条好汉。
校园的铃声打响,江娴踩着最后一刻进了校门,她从来没有起过这么早,打了个哈欠就走进教室。
做了一个简单的自我介绍之后,江娴坐在了最后一排,现在是六月份,临近期末,班级里的学习氛围很紧张。
当然除了最后一排……
按照著名的最后一排定律,有人在睡觉,有人在打牌,有人在吃泡面。
当然这都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江娴在后面看到了一个眼熟的人。
5. 05
“晦气,真是晦气。”江娴用书挡住自己的脸,但都是无用功,突然一个纸团朝她飞了过来,砸到她头上。
江娴:……
她转过去就看到房路笑眯眯地看着她,江娴从他嘴型看出:给你的纸条。
然而江娴并不理他,摊开课本装模作样看起来。
肖野的敌人就是我江娴的敌人!
房路不死心,又扔了个纸团,不过这次被英语老师给看见了,她扶了扶镜框,对房路说:“来来来,房路你来给我读一下这个单词。”
房路慢慢悠悠地站了起来,望了一眼黑板。
beautiful。
“来,读错了也没关系。”英语老师鼓励他。
“路哥,你行不行啊?”他的好兄弟在一旁偷笑。
房路给了他一记眼神,示意他闭嘴。
“beautifuck。”
班里安静了一瞬,下一秒全班哄堂大笑。
“这神他妈的人才,太6了。”龚超笑得差点把桌子给掀翻。
英语老师脸色铁青,叫了好几声安静都没用,最后在班长的帮助下班里终于安静下来。
“房路,你下课来一趟办公室。”
房路暗骂一声:“操。”
江娴朝他做了一个鬼脸:“嘿嘿,活该。”
上午的课对江娴来说真的太漫长,这还不如让她去坐牢。当然她早就把这学校给摸索透了,在泡水的地方后面的那堵墙有一个破败的小铁门,江娴早就在心里把算盘打好了。
趁着中午大家都在午休,江娴偷溜出来,来到铁门前,左顾右盼了一会,在确定没有人的时候,一不做二不休地钻了出去。
这面墙的后面有一条小河,不算太大,旁边栽着一排的柳树,夏天是一个不错的乘凉的地方,几只老黄狗吐着舌头趴在树下小憩。
出来的时候,江娴的头发上还挂着一撮枯草,她拍了拍身上的灰,看着校园外的风景,张开双臂深吸了一口空气。
终于出来了,自由,是自由的味道。
树荫底下有一群年过七十的老人在底下乘凉,浔镇的夏天很热,很多老人家就常常聚在大树底下,既省电又打发时间。
江娴也真是会选位置,一出来就碰到号称全国最强情报组织。
她闲来无事,看到她们聚坐在一起像是在讨论什么大事,人人都有好奇心,江娴也不例外。
她走近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诶呦,你们知道哇,老徐家的儿子前些天处了个对象,带回家来,他娘一看就不喜欢那女娃,人家女娃长得俊,那老徐眼睛都看直了。”
“还有这事?”
“那是当然,你不知道啊……”
……
江娴听到激动地也拍手拍腿的。
这时终于有个人注意到她了:“耶?这谁家的女娃呀,长得这么俊。”
“欸,是诶。”
“没见过。”
“面生的很。”
江娴被她们看的不好意思扯出一个笑容:“奶奶们好。”
“江斌的女儿?”一个看上去还算年轻的妇人认出了她。
江娴点头。
众人相视了一眼,一个穿着白背心的老头想要开口讲话,下一秒就被他媳妇一个眼神给怼了回去。
“没想到啊,好久没见到江斌那小子了,现在竟然见到了他的女儿。”
李如是钟桃的死对头,在背后没少说她坏话,不过钟桃知道了也不去理会,只是表面跟她客气客气,当年江斌离家出走那件事,李如是第一个知道的,下一秒就嘴碎的讲给西家老刘东家老白,不过一个晚上江家这事成为全镇的饭后闲话。
不过后来听说江斌在外面发了大财,那豪宅一栋栋的买,有时候收音机里都能听到一些新闻。
李如瞥了一眼江娴,轻哼一声,不过立马摆出一副讨好的样子往江娴身上贴去。
“娴娴都长这么大啦,让婶好好看看,啧啧,大家伙瞧瞧,长得跟她爸可真像啊。”
“这么多年了,大家伙都一把年纪不知道江斌那小子长什么样了。”
“就是呢。”
李如两只乌黑的眼珠子一转,嗔笑了一声:“你们是不知道,钟桃跟我关系好得很,我自然是知道一些的。”
江娴在心底给她翻了个白眼,她最讨厌的就是这种明明八竿子打不着却硬要攀上关系的人。
“其实我长得像我妈。”江娴毫不犹豫地开口揭穿她。
在海市,人人都说江娴是他妈妈的翻版,完全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就李如这拙劣的演技,想要塑造出她跟江家关系是如何如何的好,江娴听了都泛恶心。
李如尴尬地笑了一声挥了挥手:“瞧你这丫头说的,婶又没见过你妈。”
江娴正想着如何揭穿她,突然旁边传来一声焦急的声音。
“快来些人搭把手,水泥要掉下来了!”
周围有能力的人都跑过去帮忙。
原来是一辆货车,上面堆满了水泥,可能为了省来回的车费,车上的水泥早就超重,刚刚最后几袋装完就可以了的,谁知,因为装的太满,车尾的一袋掉了下来,后面的水泥也一袋袋地跟着掉。
江娴在急匆匆的人群中看到了肖野的身影。
少年的身躯挺拔,衣服上沾满了水泥灰,他胸口湿了一大片。
“小伙子,来帮叔搭把手。”
肖野接过大叔递过来的一袋水泥,二话不说地把它搬到空的地方。那袋水泥看样子应该有三十斤重,可他却一趟一趟不停歇地搬,像一个永远不会疲劳的机器人。
肖野似乎也看到了她,扭头往这看了一眼,不过下一秒就又有一袋水泥传到他面前。
水泥袋掉了一地,现在又要重新把这些水泥搬上车去。
货车旁边围着一群人在帮忙,浔镇物资匮乏,要什么没什么,要说有一点好的就是这里的人淳朴热情,那家人需要帮忙就算在吃饭就会放下筷子跑去。
江娴知道以自己这微薄的力量也帮不上什么忙,识相地站在一旁。
肖野不知道搬了多少袋,手被粗糙的水泥袋给磨出了水泡,终于等到最后一袋搬上了车,他全身都湿完了,额头上的汗水滑到他的眼里,他用手臂擦了擦。
江娴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他身后,叫了一声他。
肖野转身,看见她手里拿着一瓶冰水,透明的水瓶表面上裹着一层白色的水珠。
“给你。”
肖野也不客气接了过来,扭开盖子,咕嘟咕嘟,几口就把水给喝完了,说完还不忘说一声“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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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娴看着他咽水时滚动的喉结,不禁也跟着他咽了几口口水。
“好巧啊,每天都能遇见你。”江娴找了一个话题。
“不巧,浔镇就这么大,我不上学,每天都出来找活干,有时候天气不好连着几天都赚不到钱,真是要靠老天赏饭吃。”肖野看着她,眼里流露出一丝疲倦。
江娴觉得他今天很怪,但是又看不出来哪里怪,在她眼里肖野从来都是一个顽强的人,可今天他却对自己展示出他从未有过的一面。
他怎么今天跟自己说这些?
“你还好吧?”江娴懵懵地看着他。
肖野沉默了一会,摇了摇头:“没事,下午很热,快回家吧。”
“现在还没到点呢。”江娴想好了,再溜个两个小时,正好是一中的放学时间,到时候她可以混着放学的人群回家。
“你不会逃课出来玩吧。”肖野挑着眉看她。
“嘘!嘘!你小声点,别被其他人听见了,小心隔空有耳。”江娴赶紧堵住他的嘴,生怕旁边的人听到去钟桃那告状就完蛋了。
她的手因为刚刚拿着冰水,掌心还有点微凉,轻轻地堵在肖野的唇上,唇上的温度像一团烈火灼烧着江娴的手心,等她反应过来时,那种灼烧感已经泛到了耳根。
她立马放下手,背到身后。
“这个……那个……”江娴刚要开口化解尴尬一道霹雳无敌声音传到她的耳里。
“江娴,你个死丫头,原来你在这里,你们老师都找到家里来了。”钟桃围裙还没摘下跑到江娴面前。
“你不知道我和你爷有多担心你吗?你这丫头书都不念跑到哪里去玩了?”
江娴想要解释,但是钟桃的嘴就像机关枪一样嘟嘟嘟的讲个不停,根本没有机会插嘴。
“得亏你二叔在这帮忙看到你,不然我们差点报警了。”
江娴立马装出低头挨训的样子上前扯住钟桃的衣角:“奶奶,我知道错了,咱不生气了,生气伤身体。”
钟桃愤愤地哼了一声:“我告诉你啊,你现在要哄的人不是我,是你爷,你知道的,他这老头子在平常很好讲话,但在读书这件事上他是认真的,就像你爸。”
“他腿脚不便在我后面,我估计他也快到了,娴啊,奶祝你好运。”钟桃像看着一个即将上战场的士兵用坚定的眼神鼓励她要坚强。
“奶,救我。”江娴欲哭无泪,她知道自家老爹年少轻狂的事,自己还笑话了他好久,可如今历史重演。
见奶奶也帮不了她,江娴悻悻地垂下头。
“江娴!”一声雄厚的嗓音从不远处传来。
完蛋,无敌老魔王还有十秒即将到达战场。
江娴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不妙,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开溜!”
说完人就不见了影子,就留下钟桃和肖野在原地干瞪眼。
“不愧是江斌的女儿,你看这跑步的姿势,跟他一模一样,果然有其父必有其女。”钟桃不禁感慨。
肖野看着瞬间不见踪影的江娴,嘴角不禁抽搐了一下。
“江娴人呢?”江建平气喘吁吁地走了过来,“明明刚刚还看见她在这的,怎么一下子就不见了?”
钟桃和肖野互相对视了一眼,最后不约而同地伸手指向江娴刚刚跑的方向。
6. 06
自从上次逃课被发现之后,江娴被那老爷子训了一顿,空调板被没收了一个星期。
江娴放假在家被热的只能出来到小吃店里凉快凉快。
她正走在路上,突然背后被人拍了一下,江娴转过头,发现房路站在身后笑嘻嘻的看着自己。
江娴下意识地和他拉开距离,没好气地说道。
“你干嘛。”
“我可是帮了你一个大忙。”他把手搭在江娴肩上。
不过很快就被江娴给推开。
“你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吗?”
“你就不想知道是什么忙吗?”房路反问道。
“不好意思,并不想知道。”
江娴越过他直接小跑了起来,突然她看到肖野的身影从楼房中闪过。
房路追了上来,见她望着远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你在看什么?”
他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不过除了楼房和树也没有什么好看的。
这小镇看来看去也就这样,小孩在楼底下玩着纸卡,追逐打闹最后把一身干净的衣服给弄得脏兮兮的回家;开在居民楼里的水果店散发着浓烈的甜腻味,引来苍蝇在上面不停地打转;路边随处可见的垃圾被来往的电瓶车和自行车践踏。
房路在这里生活了十八年,他看够了这些。
“这没什么好看的。”房路撞了一下江娴的肩膀。
“是啊,没什么好看的,”江娴走到自己的自行车前,“我再跟你说最后一遍,别跟着我了。”
*
钟桃一天也没什么事可干,喂喂鸡,卖卖菜,他们两口这些年来靠着一口地,再加上江建平在学校教书的钱也够养活自己,不过她有一件事一直没有告诉江建平,其实这些年来每个月一直有一个信封准时送到她手中。
里面包着几沓钱,没有署名。一开始她以为是有人记错了,给邮政局还了回去,但接着几个月那信封一直寄过来,她还特意去问了邮政局结果人家给她查了好几次最后告诉她就是给她寄的没有错。
她后面回家仔细的想了想,无奈地叹笑一声,哭了出来,最后她把信封里的钱拿了出来,放在一个铁盒里锁了起来,月复一月,她没有告诉江建平。
江娴回到家里,钟桃就拿着刚收好的衣服走了进来:“这些都是你的衣服给你收进来了,待会记得叠一下放进柜子里。”
江娴应了一声,把风扇调到最大档,扇叶飞速地转着,发出不小的声音。
她敷着面膜躺在床上,舒舒服服的打开手机开始追剧。
江娴,人不如其名。
江娴的父母当初生下她的时候,希望她娴淑知行,故取一娴字。
可哪知,随着小江娴慢慢的长大,江家就没有一天安宁过,只要家里的保姆稍不留意,小江娴就早已爬到房顶上就差把房顶给掀了。
论打架,幼儿园里就没有一个人敢去惹她,小霸王就是小江娴在“江湖”中的绰号。
来到浔镇是江娴的意料之外,本来那场闹剧只需要自己在家好好反省一下,过个几天就没事的,是她低估了付段那个秘书的实力,竟让付段不惜动用付氏的关系在商业上处处打压着江家。
江斌在这件事上也实在没有办法,只能把江娴送回老家避一避风头,等哪时候风头过去了,再把她给接回来。
江娴虽然一开始一哭二闹三上吊什么方法都试过,但最后还是接受了这个事实。
看了一两集电视剧后,江娴放下手机伸了个懒腰,去厕所把脸给洗了之后无事地坐在窗前。
在浔镇,每户人家的生活节奏都很慢,江娴习惯了大城市的快节奏,不过经过这几个星期的磨合也慢慢地适应了这里。
吃完午饭,趁着钟桃和江建平雷打不动睡午觉的空子,江娴把门锁好悄悄地溜了出去。
烈阳当空,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燥热的气息。水泥地上,洗碗水顺势而下,在阳光下显得异常炫彩。
浔镇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房屋紧密相连,巷道错综复杂。
江娴漫无目的地闲逛,别的女生遇到这么晒得大太阳,打死也不会出门,指不定在外面待个几分钟,皮肤就晒黑几个度。
但江娴除外,抛开其他的不说,她这人打小就爱晒太阳,皮肤黑有什么不好的,按照江斌的说法这叫健康,每次在夏天被晒黑,周围的人开她玩笑她都会用这句话给堵回去。
江娴也不知道随了谁,晒黑的快,白回来也快。
她哼着歌,经过一个巷口时,里面突然冒出个人来,两个人在撞到了一起。
他的身上依旧有股熟悉的淡淡肥皂香,灰色的短袖被洗得微微发白。
那个人很高,江娴的头撞到了他的胸口,吃痛地连连后退,正想开口怎么“教训”他,一抬头发现,竟然是肖野。
肖野手里拎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一个铝饭盒,铝皮有些脱落,看上去有些年头,应该被人用了很久。
“对不起。”
少年好听的嗓音随风飘进江娴的耳里。
一句简单的对不起,把江娴想要骂人的话给堵回到了肚子里。
“没事。”江娴点点头。
肖野“嗯”了一声,便往前走去。
“欸,那个……”江娴叫住他。
他回头皱了皱眉表示疑惑。
“没……没事”江娴也没想到他会回头,只是下意识地想要叫住他。
江娴就差没把自己舌头给咬了,还好,肖野只是微微颔头,转身就走了,他步伐很快,看上去好像有急事。
江娴软趴趴地垂下头。
小镇上没有几个娱乐的地方,为数不多的烧烤摊也要到晚上十点才开门,江娴觉得无趣就回家了。
岔路口,江娴看见自家门口有一个熟悉的身影,凑近一看是肖野。
见他走出来,江娴下意识地钻进一个胡同,等人走后,她才走出来回家。
钟桃正在院子里喂鸡,见她回来问了一句:“你去哪了?”
“出去逛了逛。”江娴自知是瞒不住钟桃的,还不如早点坦白,“刚刚谁来咱们家啦?”
“肖野呀,他来拿午饭的。”钟桃钻进鸡窝从里面掏出来两个鸡蛋。
“哦哦哦。”
难怪江娴吃完午饭的时候看到钟桃把每样菜都夹出来一点放在一个干净的盘子里放到橱柜里。
她当时还在疑惑,不过现在她明白了,那是给肖野留的。
江娴知道肖野总是一个人独来独往,但是不知道他的父母早就去世了,她不敢想象在他唯一的亲人去世的时候,他是以怎么样心情活到现在的。
*
自从江娴来到这里后,院子里总是被一些邻里亲戚给拜访。
他们都知道江斌在外面发了大财,个个就像一只只吸血虫闻到血液就往上吸。
江娴通常不会去理会他们,今天是大姑妈,明天是伯叔父,只要家里有人一来,江娴就走到房间里去把自己关起来,反正尴尬的不是自己,又没关系。
“江娴,快下来,有客人来了。”钟桃扯着嗓音在院子里大喊。
江娴用枕头把耳朵给捂上,继续睡觉。
钟桃也很有耐心,一遍喊不动就喊两遍,三遍,四遍。
终于江娴在她喊魂般的气势下,走下楼了。
楼下是一群小孩在那里你追我赶,钟桃在和一个妇女在交谈。
“你呀,终于下来了,”钟桃把江娴拉到自己的身边,“这是你表姑母。”
江娴朝她看去。
表姑母茅蓝咧着嘴大笑:“这就是江娴啊?都长这么大了。”
“江娴,叫表姑母。”钟桃用手肘碰了碰江娴的胳膊。
江娴一看这人的面相喜欢不起来,贼眉鼠眼,来这准没安好心。。
江娴没叫,果不其然,下一秒就听到茅蓝听着硌人的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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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这孩子长这么大了都没回过一次这里,这不会是个假的吧。”
钟桃一听火气就上来了:“你几个意思啊,你瞧她这小鼻子大眼的,跟我年轻的时候一个样儿。”
茅蓝那小眼睛转得可真叫一个快:“瞧你说的,我只不过是给姐姐你提个醒,多长个心眼,我瞧着这不是前几年我二叔找回了他女儿,好吃的好穿的都给她供着,结果你猜怎么着,后面那女的良心受不住坦白了她不是真正的囡囡。”
“呵,我家娴娴就是娴娴。”钟桃没好气的说,说实话,茅蓝不知道是祖宗十几代,哪里冒出来的。
“娴娴,你先去陪弟弟妹妹玩一会,待会吃饭的时候再来叫你。”钟桃指了指那边吵闹的方向。
江娴不情不愿地走到一群小屁孩面前。
“你是谁啊?”
一个男孩手里拿着石头问她。
他应该就是茅蓝的孩子,江娴一眼就能看出来,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小孩的鼻涕挂在嘴边,鼻子一抽一抽地想要把它给吸进去,最后实在吸不进去就伸出舌头来给舔了进去。
江娴憋着一口气强迫自己不要吐出来。
“你叫什么名字?”
“蔡长贵。”
“我是你们的老大。”江娴说。
“你凭什么是我们的老大,你是一个女生,女生是不能做老大的,你说是不是小胖?”
“就是就是。”一个体重与身高严重不符的小孩站出来应和道。
“谁说女生就不能当老大,我比你们高,比你们有力气,还有……”江娴慢慢靠近,“我比你们凶!”
“啊啊啊啊啊!”长贵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怎么样,谁更厉害一点?”江娴得意洋洋的看着他。
“你……你,是你,行了吧。”长贵被小胖给扶了起来。
江娴陪他们玩了几局捉迷藏,觉得无聊就提议玩老鹰捉小鸡。
江娴当老鹰,其他人当小鸡,长贵垫底。
游戏开始,江娴装模作样的叫了几声,迅速地往右边跑去。
“啊啊啊啊啊!”
江娴一个转身,趁他们没反应过来往左边跑去,谁料,长贵竟然在后面被甩飞了出去。
众人皆惊。
下一秒,一声庞亮的哭声响震整个院子。
钟桃第一个冲出来,茅蓝紧跟其后。
在看到是自家孩子在哭的时候,茅蓝不顾形象地跑了过去抱起长贵:“儿啊,你咋啦,摔着哪里?”
“屁……屁股,呜呜呜。”长贵脸上的眼泪和鼻涕此时都混合在了一起,全部擦在了茅蓝的衣服上。
钟桃见状走到江娴跟前问道:“这是咋回事啊?”
江娴耸了耸肩,表示不知道。
“是她,就是她弄得。”长贵指着江娴向茅蓝控诉道。
“钟桃,你看看你家孙女干的好事,我家长贵都摔得这么疼,她这个做姐姐的一点都不来关心一下。”茅蓝没好气的说。
今天来江家就是为了能捞到一点油水,可哪知这钟桃江建平过得清水的很。
“江娴这是不是你弄得?”钟桃知道茅蓝是故意的,也就配合她象征性地问江娴。
“冤枉啊,我什么都没做。”江娴无辜的眨了眨眼睛。
小样,装无辜谁不会啊。
“既然娴娴说不是那就不是,小孩子玩游戏总会磕磕碰碰的,”钟桃从屋里拿出几颗糖来,“长贵,奶奶给你几颗糖,咱不哭了哈。”
长贵想要伸手接过糖果,却被茅蓝拍了一下,给吓得缩了回去。
“咱不稀罕,就几颗糖打发叫花子呢?”
“你……”江娴觉得好笑。
“咱们回家!”
说完茅蓝就抱着长贵屁颠屁颠的走了出去。
江娴在后面给她做了几个鬼脸:“最好回去就别来了!”
7. 07
和今瑶攥紧手中的书包带子加快脚步往前走。
她知道后面有人在跟着她,但是她没有办法,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脚下的路能短到不能再短,下一秒就能回到家。
夕阳将天染得通红,霞光笼罩着整个浔镇,老梧桐树被晚风吹得沙沙作响。
因为常年低着头走路,和今瑶有些驼背,肩上的书包很重,她从小就成绩优越,但这不是自身的天赋,而是每天晚上靠刷题刷到凌晨一点才睡,每天五点半准时起床到天台上听着英语听力晨读。
她一直是老师和家长眼中的三好学生,性格沉稳,话不多,拿实际行动说话。
和今瑶相貌平平,在学校没有什么朋友。
她什么都好,就是太孤独了。
“跟上。”
后面不知道是谁小声说了一句。
稀稀疏疏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和今瑶的心跳加快,下一秒一个女声喊住了她。
“站住!”
和今瑶知道今天是逃不过了,该来的总会来的。
一个画着艳丽红妆,染着一头黄色头发的女生走了上来,脚上的高跟鞋踏踏踏的踩在和今瑶的心上。
和今瑶放慢脚步却没有停下来。
“老子叫你站住,听不懂人话吗?”女生扯着尖细的嗓音从后面追了上来,摁住和今瑶的肩膀将她转过来看着自己。
“这不是我们的瑶妹吗?原来是你啊,我刚刚还在疑惑这人怎么这么眼熟呢。”阮秋嚼着嘴里的口香糖。
她今天画的是烟熏妆,两只眼睛画得跟熊猫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几天没睡了。
“你们要干什么?”和今瑶的声音很小,她从小就是个文静的女生。
“听说你身上有一块疤,给我看看呗,顺便也给我们讲讲这疤怎么搞的。”
“你们不要太过分了。”和今瑶死死地盯着她的眼。
“想不想看一下她身上的那个?”阮秋向两个小跟班说道。
两人点头。
和今瑶气得整个身子抖若筛糠:“你们不要过来,再过来我要喊人了!”
阮秋和另外两人就当作没有听到,直接上来把和今瑶的书包给扯了下来,扔在一旁的臭水沟里。
和今瑶拼死挣扎,可一个人怎么抵得过三个人,很快身上的校服被扒了一半。
少女纯洁神圣的身躯被凡人无止境的亵渎,她被拉下神坛与淤泥臭虫一同陷入了沼泽,耻笑声盖过了她的呐喊声。
她的嗓子已经发不出任何的声音,双手抱胸蜷缩在阴暗逼仄的角落里瑟瑟发抖。
到最后阮秋什么也没有看到,她有些疑惑,明明之前有人跟她说在女厕所看到和今瑶腰上有一条很恐怖的疤,原本想亲自验证一下,拿着个作为把柄去要挟和今瑶搞点钱,但现在一看什么也没有。
“瑶妹,别害怕,我们只是想看一下你身上有没有伤口,我们担心你,既然你身上没受伤那就好。”阮秋将地上已经被踩脏的校服用脚勾起来踢到和今瑶的身上。
说完阮秋扭了扭脖子转身,忽然又想到了什么,停了下来,又回到和今瑶身边,将嘴里的口香糖吐在她的头发上,轻声地笑了一下,扭着屁股离开了。
和今瑶穿上衣服,伸出颤抖的手小心翼翼地把口香糖从头发上拿下来,又起身把书包从臭水沟里捞了出来,肮脏的污水一滴一滴地滴在她的鞋子上。
一只猫突然不知道从哪里窜了出来,凑到和今瑶脚边闻了闻,“喵”了一声,快速地跑掉了。
就连一只猫也嫌弃她。
滚烫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在地。
她被阮秋欺负的时候没有掉过一滴眼泪,可是现在却因为一只猫嫌弃她而泪声俱下。
*
又一个星期,江娴正趴在桌子上睡觉。
这时,一个同学跑了进来大声地说:“欸,你们知道吗,和今瑶请了月假。”
“月假?真的假的?”
“昨天就看到她没有来,到底怎么回事?下个星期就要月考了,她不来的话,那么这次年级第一会是谁啊?”
“对啊对啊,我前天看到和今瑶离开教室的时候,阮秋带着两个人一直跟着她。”
……
“吵什么吵,上课了吗?”江娴从课桌上艰难地爬起来,不耐烦地说道。
“江大小姐,你可终于醒了,下节可是阎王的课,这可不兴睡啊。”赵大胖好心地提醒道。
“知道了,你放心吧,我心里有数。”江娴理了理头发。
上课铃声打响,同学们全部快速地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课上到一半,江娴实在是无聊,拿起水笔在考卷的空白处写了起来。
【你们刚刚在说和今瑶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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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大胖接过纸条,写了起来。
【和今瑶请了月假,她可是一个三好学生,从来都没有请过假,这次一请就请一个月,我们猜测她在校外被某些人“照顾”了,阔怕阔怕。】
【某些人是谁啊?】
【不好说不好说啊。】
江娴无语。
【?????!!!!???快说。】
【我们猜是阮秋,你可别说出去,不然的话会出事的。】
江娴看完就把纸条给撕掉了。
和今瑶是江娴的同桌。
这个人她接触的不是很多,虽说两人在一个班还是同桌,但也没有讲过几句话,她只知道和今瑶每次语文考试的作文都会被作为范文被老师夸上天。
至于那个阮秋,好像是校外人员,染着一头黄发,在周围认识的人可多了,每次都能在各个娱乐场所看到她的身影。
她们之间发生了什么,江娴懒得去多想,还是少管点闲事比较好。
江娴伸了一个懒腰,眼里闪着泪花,她转头看向和今瑶的座位,一个粉色的笔袋被主人保护得很好,课本也被工整的摆放在左上角。
江娴感觉心里有点怪怪的,随后摇了摇头,看向了窗外。
窗外蓝天白云,是一个好天气,从江娴这个位置上能看到操场,红色的跑道上有一个班级在热身跑。
下午放学,江娴吃着冰棍在大街上闲逛,本来是想叫赵大胖和房路出来耍一把的,可是这两人早不有事晚不有事,偏偏江娴想约他们出来玩的时候有事。
傍晚的人比白天多了一些,大多是下班出来放松的。
冰棒化得太快,江娴手忙脚乱地把它胡乱地一口气塞进嘴里,冰的她小脑发疼。
忽然她愣在了原地。
江娴看到肖野在跟一个女的讲话,因为有一点距离,江娴只能眯起眼睛观察他们两个。
那个女的有着一头黄发,不得不说这颜色在人群中着实亮眼,她一转身,江娴终于看见了女生的模样。
等等,不对,有点大问题。这不是阮秋吗?!
肖野竟然跟阮秋有交集,江娴人都看傻了。
等两个人聊完,阮秋坐上了一辆鬼火抱着前面人的腰,一声摩托划地的巨响,阮秋消失在了江娴的视线里。
可等她收回目光时,正好对上了肖野的眼神。
8. 08
江娴假装不经意地朝他走过去,经过肖野的时候停了下来。
“嗨。”江娴朝他笑了笑。
肖野只是淡淡地点点头。
他今天没在干活,手里拿着一个红色的塑料袋,里面装了些水果,还有一把香,一根蜡烛,一小瓶白酒。
江娴只是轻轻地扫了一眼,但耐不住内心的好奇还是开了口:“刚刚那个是阮秋?”
肖野似乎早就料到江娴会这么问,只是“嗯”了一声。
“那你和她……”
“只是一个朋友。”肖野没等她说完就抢先解释道。
江娴没有接话。
夏天多雨,一眨眼的功夫,上一秒还是晴空万里,下一秒立马乌云密布,狂风把羸弱的树枝吹弯了身子。
肖野抬头看了看天,雷声隐隐作响,仿佛下一秒就要划破云层。
“要下雨了。”江娴手忙脚乱地把吹起来的头发给捋好。
“嗯。”
轰——
一道闪电划过浔镇的上空。
江娴拔腿就跑,想要在雨下下来之前赶到家,可是天公不作美,还没等她跑几米,豆大的雨滴倾盆而下,雨里还夹杂着黄土的味道,说不上好闻。
她随便跑到一处房屋底下,虽然身上被淋湿了一点,但好在还有一处躲雨的地方。
这是一个简陋的砖头房,墙壁上被人用红色的颜料写上了几个大字——公共厕所。
江娴:……
又一道惊雷打响,刺眼的亮光将整个浔镇照亮。
江娴忽然在雨中看到一个人没有撑伞的在路上走着。
就在江娴想着怎么回家的时候,一辆鬼火朝那人冲了过去。
下一秒,一声惨叫声传到了江娴的耳中。
一个人倒在了地上。
江娴顾不了这么多,立马冲了过去。
等她看清楚人是谁后,心里一惊。
“和今瑶!你醒醒!”江娴急切地摇了摇她的腿。
和今瑶紧闭着眼,眉头紧锁,额头上都是血,一个可怕的梦魇正缠着她,她没有回应江娴。
“和今瑶你别睡觉了,我马上就叫人来,你一定要等着我,听到了没?”江娴强撑着身子站了起来。
和今瑶的脸上都是泪水,她在哭泣,嘴唇微微翕动。
江娴凑近一听。
“阮秋……”
阮秋?是她?
来不及想这么多,江娴立马刻不容缓地冒着大雨跑到小卖部打了120。
和今瑶被送进了医院,正在抢救,还好送来的及时。
医院已经通知了家属,可电话打过去不是被挂断就是说打错了,手术进行了二十几分钟,也迟迟不见家属的到来。
江娴的衣服还是湿的,她还没来得及换掉,人命关天,一个小护士走了过来关心的问她:“你好,我看你衣服都湿透了,要不先回家换身衣服,你朋友现在在抢救还需要一些时间,别感冒了。”
江娴谢过小护士的好意,像一个失了魂的人,面无表情地走出了医院。
雨停了,天空清澈如明镜一般,鸟群从空中一飞而过。
江娴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去了七里桥,她不知道阮秋住在哪里,但是她知道有一个人会告诉他。
可是当她走到七里桥,周围没有房屋,江娴纳闷了一会,忽然想起了什么,一个侧身翻下了桥,来到上次为肖野包扎的地方,周围杂草丛生,里面断断续续传来蛙叫声。
她往桥底下走去,眼前的场景让她直接愣在了原地。
桥底下竟然有一处住处。
洞口被九块木板封上作为门,门上只有一把简陋至极的铁锁。
她走了过去,犹豫再三还是敲响了门。
敲到第三下她停了下来。
肖野正站在她的身后,眼神冷若冰霜,似正月里的寒冰,看不出什么情绪。
“你来干什么?”肖野朝江娴走去,一步一步将她逼退到门口。
江娴知道肖野这是生气了,她以前听过一位微表情分析大师的课,有类人表面上越冷静,内心里的怒火就越大。
肖野就是这类人。
“我来找你的。”江娴的头发还没有干,水顺着发丝滴到地上。
肖野什么也没说突然凑近她,陌生的气息洒在江娴的脖颈处,挠得她心里痒痒的。
就在江娴以为他要做一些不可言喻的事时,他开口说道:“让开,我要开门。”
“哦……哦,好的。”
江娴的脸烫得不像话。
她跟着肖野进了屋,屋里有一张大木床,深蓝色的被套被洗得发白,上面还有大大小小的补丁,旁边放着两张桌子,在这个家徒四壁的屋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一张用来吃饭,另一张上摆了些瓶瓶罐罐。
江娴本来找他是想问阮秋的事,可是自从一进门看到眼前的景象,想说的话如鲠在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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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野身上也有些湿,应该是在某个地方等雨停了才回来的。
“怎么,你这是在同情我吗?”肖野放下手中的东西,“就连你也同情我。”
后半句说的声音很小,小到江娴根本就没有听见。
“没有,不是的,我只是……”江娴立马反驳他。
“只是什么?”他反问。
只是什么呢,就连江娴自己也不知道怎么说,她从小衣食无忧,根本就没有想过在这个世界上有人还会住在墙洞底下,简陋的家具就是他们的全部,她不敢想肖野这十几年来是怎么过来的。
这个还只有十八岁的少年在最底层摸爬滚打,为了有一口饭吃每天早起到处找活干,拿着微薄的薪水却干着最累的活。
江娴是同情他,但更多的是心疼。
肖野见她沉默,心里便有了答案,也是,是个人就连自己也会同情现在的肖野。
肖野头也没回的走出了门,就留江娴一人尴尬地站在原地,她现在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纠结了五分钟,她打开门准备离开,就看到肖野手里拿着一个大袋子走了进来。
“这里没有女生用的东西,你看看这些能不能用?”
肖野将袋子打开,把里面的东西一一拿出放在桌子上。
一条毛巾,一个崭新的吹风机,一条白色的连衣裙。
江娴心里最深处被猛击了一下,肖野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给她买了这么多东西。
“我先出去,你好了再叫我。”肖野径直走了出去。
江娴听到门砰的一声被关上,收回了视线。
……
“肖野,我好了,你进来吧。”江娴摆弄着背后的两条绳,她想要系一个蝴蝶结,可怎么也打不好。
这时后面有一股力钳住了她的手腕,江娴感觉腰上一紧,下一秒就听到肖野的声音:“好了。”
“谢谢。”江娴转身道谢。
“和今瑶出车祸了。”虽然这个时候提出来有些突兀,但是江娴还是决定说出来。
肖野明显身子顿了一下。
“是阮秋。”江娴回忆着当时和今瑶说的话,“是阮秋撞的。”
“她在夜笙难忘KTV。”
“我知道了。”江娴点头。
“我待会还有事,就不送了。”
“好。”
江娴也不多留,现在知道了阮秋在哪里什么一切都好办了。
9. 09
浔镇的建筑风格还停留在江南古镇,街道一旁都是些灯红酒绿的地方,一块用霓虹灯装饰的灯牌在这一条街上最为亮眼,江娴停下脚步,抬头一看——夜笙难忘KTV。
一些打扮的风骚露骨的女子扭动着水蛇腰,语气娇嗔。门口旁的巷道里有三两个人围在一起,神情扭曲,随后又一起癫笑起来。
江娴在门口驻足一会,转身就离开了。
不一会,夜笙难忘KTV被警车给围了起来,警鸣声响彻了整条街。
周围有不少吃瓜群众在旁边围观。
“欸,前面到底怎么回事?”群众A问。
“我有一个侄子就是其中一个警察,听他说好像是有人举报。”群众B回道。
一群大妈们也忍不住吐槽。
“就应该把这家店给封了,谁还不知道这里面有多少龌龊生意,我家那位一下班回来,饭都不吃就跑到那里面去,找ji。”女人声音哽咽,随后又支支吾吾的说,“打他骂他都用过了,他就是不听,这日子没法过了我就提出要和他离婚,他那个杀千刀的就拿儿子来威胁我。”
“哎呦,这男的都是这样,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为了孩子就忍忍吧,难不成你还真想跟他离了不成?”王大丽把嘴里的瓜子壳吐了出来。
“王大丽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我们女人身份就这么低微,连离婚都不能离吗?”冯情忍不住反驳道。
“我可没这么说,某些人不要曲解我的意思啊。”王大丽把嗓音提高了一个调。
“你……”
“好了好了,不要再吵了。”周围的人都纷纷来劝。
浔镇警局。
阮秋的手被铐了起来,之前扎的高马尾也塌了下来。
两名身穿蓝色制服的警察坐在审讯桌前,翻阅着手里的资料。
“阮秋,你自己数数这是你第几次进来了,把这当家了是吧。”纪队无奈地看着她。
“你们凭什么抓老子?”阮秋瞪大着眼睛大声喊道。
纪队脸色沉了下来:“你给我安静点,这里是警局,我现在问你,今天下午两点的时候你在哪?”
阮秋神情慌张,手不自觉地发抖:“放他妈的狗屁,老子在哪关你什么事。”
“有人看见你撞了人,我们已经派人去医院了,等人醒了一切就知道。”纪队不紧不慢地说,“你要是现在承认说不定还能从轻处理,你知道的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阮秋心里慌张的不行,她早就已经成年,要是这件事暴露了,说不定就会坐牢,所以这件事她打死都不能认。
审讯室里的时钟滴滴答答一分一秒的过去,密闭的环境会让人感到心理压力剧增,阮秋的嘴很硬,到现在也不肯多说半个字,她的嘴唇都已经开始泛白,额头上冒着密密麻麻的小汗。
阮秋现在就像是走在刀刃上,她身上背负着罪恶,稍稍一不留神,就会被那锋利的刀刃划破脚掌,摔进深渊。
突然她再也受不了警察的步步紧逼,开始发了疯地喊叫:“你知道我是谁吗,敢关老子这么久你们这个破警局是不想开了吧,我可是浔镇的老大,我告诉你们要是我今晚还没回去,我那些兄弟就会把你们这局子给端掉。”
纪队的嘴角抽了抽,一旁的小警官一看就是经验不足,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侧过头询问道:“纪队这可怎么办?”
纪队不慌不忙的喝了一口茶,淡定的说:“没事,小问题,你叫几个人带她去醒酒室,瞧她那一身酒味,等酒疯耍够了再带她来审问。”
“好的。”
*
江娴吃过早饭就早早地出门,钟桃和江建平一脸懵的扒着碗里的白米粥。
“这丫头咋啦?”钟桃疑惑道。
“谁知道呢,今天又不用去上学,她这么早出去一定有问题。”
“你说得对,等待会她回来我问一下。”
江娴此时还不知道她待会回家将会面临着一场史前可怕的“审问”,她急忙地跑到了医院,见到和今瑶的父母都在这她也就松了一口气,旁边还有几名民警,和今瑶现在已经醒了,因为失血太多身体还是很虚弱,不过还是能勉强说几句话。
民警问完几个问题之后便离开了。
江娴就这么站在门口,透过门上的玻璃窗看着里面。
和今瑶的父母坐在病床旁边,和母手里拿着水果刀削着苹果,和父则是替她盖好被子,两个人眼里都带着一丝疲倦和满满的爱意。
江娴的心不知怎么的被眼前的这幅场景给触动到。
小时候她常常惹祸,妈妈和爸爸常常忙于工作,通常能用钱解决的事情绝不会出面解决,江娴很少能见到他们一面,就连学校的家长会都是管家来的,她从小到大从来没有感觉到他们的爱。
江娴也曾经问过江斌:“你赚这么多钱干什么?”
江斌总是会对她说:“再多赚一点就不赚了,到时候拿着这些钱回你奶奶家去。”
周末,医院里的人很多,大多都是小孩子感冒来打针的,大厅里都是孩童的哭泣和嬉笑声。
江娴也不再多留,把水果放在门口,敲了一下病房的门就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她又去了一趟肖野那里。
肖野此时正拿着铝皮饭盒回来,见到江娴在站在门口也没有多惊讶。
“奶奶叫你回家吃饭。”肖野打开门走了进去,把饭盒打开坐在一张简陋的小木登上吃起饭来。
“她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江娴不解地问。
“不知道。”
“对了,这些东西我都已经洗过一遍,还给你。”江娴把洗好的毛巾和裙子塞进一个袋子里递给他。
肖野没有接,自顾自的扒着碗里的饭,谁都不知道他憋着多大的劲,指关节被他捏的已经发白。
江娴举着的手都酸了,见他还不接,就像把自己的话当作耳旁风一样,脾气一下就上来了:“喂,肖野,我的话你听见了没有。”
“听见了,我又不耳聋。”
“那你为什么不理我?”江娴见他一副生人请勿靠近的模样就来气,开嘴就堵。
肖野:……
江娴见他又不说话,愤愤地再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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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问道.
“我这么大一个人站在这里,刚刚跟你讲话我为什么不理我?”
下一秒,肖野伪装了十几年的理智消失不见,他的眼里满是怒火与不解,筷子被他重重地拍在桌上,本就不结实的木桌嘎吱一下竟然被肖野给拍裂了。
江娴被眼前的一幕给吓到了,就差没跪下来喊一声:大哥饶命。
肖野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自从江娴一出现,他就控制不住自己的内心,每次一看到她就会不自觉地靠近她,他的内心总会有两个声音在叫嚣着。
一个声音说:“快走,不要让她看见你现在这副模样,你想让他看不起你吗?”
另一个声音会说:“再靠近一点,一点就行了。”
他每天晚上都会梦见她,甚至梦见江娴被自己摁在身下,被自己狠狠地欺负,她的身子很软,还有一点淡淡的香,这种香味他从来没有闻到过,但是第二天一醒来梦里的一切都消失不见了。
肖野往前走一步,江娴就往后退一步,直到后面是一张床,江娴退到不能再退。
“你……你要干什么?”江娴的声音都在颤抖。
肖野的声音冷冰冰的:“江娴,我送出去的东西就没有打算再拿回来。”
“行行行,那我拿回去就是了,你不要和我靠得这么近。”
肖野不听,反而又向前迈了一步。
“哎,你别……”话还没说完江娴脚下一个没站稳,扑通一下躺在了床上。
一股雄性的气味钻进她的鼻腔,江娴全身的细胞都沸腾了起来,她想要起来,可是肖野却偏不给她这个机会。
肖野上前一步,一只手摁住了江娴胡乱反抗的双手。
“你干嘛!”江娴语气很凶但其实心里早就害怕的不行。
“江娴。”肖野一遍又一遍念着江娴的名字。
女孩没有回应,但肖野越是想要逼她回应。
肖野把头稍微的低下,两人的唇马上就要碰上。
他鼻腔中的气息喷洒在江娴的脸上,江娴一闭眼侧过头去。
她一下就哭了出来:“你欺负我,我讨厌你,你这个混蛋!”
梦里的场景和眼前的一幕重叠了起来,直到江娴滚烫的泪水滴到手上,肖野这才回过神来。
肖野暗骂一声,赶紧从江娴身上起来,转过身去,理智在慢慢一点一点的回来。
“对不起……”肖野低下头对她道歉。
“你有病吧,我再也不想看见你!”
江娴从床上下来,往肖野的腿上狠狠地踹了一脚,便气冲冲地向门外跑去。
肖野只是闷哼一声,眼里的悔意和贪婪明暗交织着。
他好像把一切都搞砸了。
江娴刚才的那句话说的很重,肖野放在了心上,他的眸子里逐渐闪烁起泪光。
随后他起身,从一旁的木抽屉里拿出一根不知道放了多久的烟。
肖野拿起打火机试图将烟点燃,但里面的烟草太潮湿,始终都没燃起来。
“操。”
肖野狠狠地将烟扔在了地上。
10. 10
自从上一次的不欢而散之后,江娴就再也没有见到过肖野,当然自己也在下意识地躲着他。
就比如,每次吃中饭的时候,她都吃的特别快,生怕肖野什么时候出现在门口。
平时去学校的路上,总会经过肖野修车的地方,因此江娴就会专门早起十五分钟骑自行车绕远路去上学。
虽然她早就已经不生他的气,但那天是真的吓到她了。
两个人都互相躲着对方,就这样持续了一个星期,不过让江娴尴尬的事还是发生了。
下午放学的时候,江娴自行车的链子突然就掉了下来。
她就这样推着自行车走了几百米。
突然江娴感觉身后有人靠近,就在她想要转头看是谁时,一头栽进了一个坚硬的胸膛。
肖野没有说话,只是握着车把手继续往前走。
江娴在他的怀里被动地跟着他的步伐,她的手被一双更大的手握住。
她能感受到男人源源不断的热量穿过薄薄的肌肤,顺着血管和神经传送到自己跳动不已的心脏。
砰!砰!砰!
强而有力的心跳犹如鼓点,仿佛要将江娴的耳膜给震碎。
在肖野的怀里的她能清楚的听到心跳的声音。
江娴再也忍受不了,从他的手臂下钻了出来,刘海因为蹭到衣服的缘故翘了起来,她此时就像一只炸毛的小怪兽。
“肖野你干嘛!”
“帮你推自行车啊。”
“谁让你帮了?”
江娴企图将自行车从他手上抢过来,但谁知肖野一个侧身,带着自行车微微地拐了个弯。
江娴捞了个空,还险些一头撞到一棵香樟树上。
“快点给我。”江娴被气笑了,“我没在跟你嘻嘻哈哈。”
“哦。”
江娴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不痛不痒。
肖野一个人吭呲吭呲地走在前面,根本不管江娴有没有跟上。
等江娴追上他时,发现她的自行车被推到了老吴修车。
她看到肖野拿起工具将自行车的链条装了上去,随后用手转了转踏板,看到已经修好后便将那满是黑油的手用水冲了冲。
“修好了。”
肖野将自行车推到江娴的面前。
江娴没有接而是问道:“肖野,你是不是喜欢我?”
肖野整个人愣在了原地,扶着自行车的手不自然的僵了僵。
他没有想到江娴竟然这么直接。
她的那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仿佛要将他看穿。
肖野活到现在,头一次感受到快要窒息的感觉,是心脏快要从胸口蹦出来的那种窒息。
他尝尽苦楚,早已对爱情不抱有希望,或者说是根本没有奢望过。
江娴突然闯入了他黯然失色的世界,给他带来了清风与阳光。
从未有人……
“我……”
他始终说不出口那四个字“我喜欢你”。
“算了,我就是开个玩笑。”江娴接过自行车骑了上去,“谢谢你帮我把车给修好了,我先走了。”
说完她就骑着自行车走了。
肖野注视着她远去的背影,呼吸不由得加重。
他怎么能喜欢她呢?
他就是个穷小子,给不了江娴幸福的。
*
江娴回到家,收拾了一下就赶到医院。
病房里只有和今瑶一个人。
和今瑶已经能从病床上下来,不过脸色没有之前的惨白,她虽然已经醒了过来,但是神志还是有点不清。
她就这么安静地坐在床边,披散着一头乌黑的秀发。
女孩的发丝很细,在阳光下几乎变得透明。
和今瑶一动不动地看着窗外,桌上还有一瓣已经剥好的橘子。
江娴轻轻地推门而进,慢慢地走到和今瑶身边。
和今瑶好像感受到有人靠近,缓慢地将头扭过来。
江娴看得出来她的疑惑,也对,自己平常和她没有什么交集,更何况在经历这么一件事后,大脑肯定受到了刺激,不记得她也正常不过。
“我是江娴,你同桌。”江娴将手中拎的一袋水果放在桌上,坐在了她的对面。
和今瑶似乎在脑海里思索着她,沉默了一会后虚弱的说:“我知道你。”
和今瑶继续说道:“谢谢你救了我。”
说完,和今瑶眼角落下一滴泪珠滴在了她的手上。
“没事,一切都会变好的。”江娴温柔的安慰着她,“你可以把我当成朋友,有什么事都可以来找我倾诉。”
“朋友……”和今瑶陷入了沉思。
她已经好久都没有朋友了,和今瑶从小性格腼腆,不善言辞,朋友的数量用一只手就可以数过来。
而如今,这个没讲过几句话的同桌,又救过自己的女孩想要和自己成为朋友,和今瑶感觉心中某块地方被触动了一下,仅短短的一下就让她红了眼眶。
“真的吗?”和今瑶向江娴再次确认,好像生怕她会反悔。
“真的。”江娴回应道。
“谢谢你。”说完和今瑶再也绷不住,放声哭了出来,仿佛在此刻她找到了真正的自己。
江娴不知道和今瑶为什么哭,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是默默地把她抱进自己的怀中,轻轻地拍着和今瑶的脑袋。
而在门口的肖野目睹了全过程,他别过头看向过道里一盆葱绿的植物。
突然病房的门被打开,江娴从里面出来,正好就看见了肖野背对着自己。
“肖野?”江娴有些不确定的喊了一声。
肖野转过身,回过神来,身子顿了一下,好像没想到江娴会这么快就出来了。
“你怎么在这里?”
“我……”肖野眼神恍惚了一下,“我来帮人送东西。”
很显然这是个拙劣的谎言,就像泡沫一样,一戳就破。
“我还有事,先走了。”
还没等江娴开口,人就消失在走廊尽头,连个影都没见着。
江娴望着他离开的方向,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等她回到家后就把自己房间里的那只粉红小猪存钱罐给砸碎,将里面零零散散的硬币和几沓纸币挑了出来。
第二天江娴就到镇上的手机店买了一个手机。
最新款iPhone4。
一放学,江娴就跑到修车店里去找肖野。
“呐,这个给你。”
江娴将手机从书包里拿出来,因为天气热的缘故,她的脸蛋微微泛红,几颗微小的汗珠挂在两鬓。
肖野擦了擦手,将手机拿了过来,疑惑地问道:“给我的?”
“对呀,这样我联系你就方便了很多。”
肖野听到这话耳根不知道什么时候红了起来。
“我不需要你给我买手机,你拿回去。”
江娴权当没听到这话:“晚上记得回消息,我先回去了。”
她骑着自己的粉红色自行车对肖野挥了挥手,消失在街角。
肖野的手指在手机上摩挲着。
这时陈凯骑着自行车来找他。
“我靠,野哥,这可是最新款的iPhone4啊,我可是求了我老爸好久他都不给我买的。”
肖野眸子深了几分,他问道:“这手机要多少钱?”
“啊?”陈凯想了想,“这得要四位数了,零售价4999呢。”
好贵……
他得打半年的工。
陈凯问道:“这是谁送给你的?”
肖野顿了顿:“一个特别的人。”
*
江娴刚到家,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她拿起手机一看,是房路打过来的,心里的期待瞬间消散。
江娴有那么一瞬间不想接这小子的电话。
“喂,你打过来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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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你为什么有我的电话?”
“姑奶奶,你终于想起我了,给你发这么多消息你也不看看的吗?”
“我为什么要看?”
江娴一直忙别的事情,手机的短信根本没时间去看。
“哈哈,就是想向你请教一下,怎么追女生?”房路尴尬地笑了笑,直接忽略江娴的问题。
江娴皱眉:“你又要去祸害哪个小女生?”
房路在电话那头说道:“你就说你能不能帮我吧。”
“你说说看那个女生是谁?”
“徐柚芝。”
江娴在脑海里搜索了一遍这个名字,但始终记不起来在哪里听到过。
“女生呢最喜欢一些亮闪闪的东西,你知道该怎么办了吧。”
房路似懂非懂地应了一声便将电话给匆匆挂掉。
江娴想要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对面已是忙音。
第二天课间。
教室就剩下江娴和几个学生在里面。
江娴被外面的阳光给刺的睡不着,打了个哈欠后拿着水杯走到楼下去接水。
就在杯子快接满热水时,一旁的人走了过来不轻不重地撞了一下江娴的肩膀。
滚烫的热水洒了江娴一手,刺痛的感觉瞬间从手背传至全身。
江娴倒吸一口冷气,尖叫了一声,手里的杯子“哐当”一声碎在了地上,热水四溅。
好巧不巧,大部分的水全洒在了那个撞她的女生身上。
一时间,走廊里围满了不少凑热闹的人。
江娴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她抬头看向那个女生。
眼前的女生似乎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撞了人,她扎着一头高马尾,留着时髦的空气刘海,一双无辜的眼睛眨了眨,大滴大滴的眼泪流了出来。
“不好意思同学,是我撞到你了吗?”女生抽泣着说。
江娴一脸“你觉得呢”的样子,无语的看着她。
“你是江娴吧。”
“道歉。”江娴强忍手上的疼痛,瞪着她。
“道什么歉啊,你别恶人先告状明明是你把热水洒我们芝芝一身的,我看啊应该是你给我们道歉吧。”
芝芝?徐柚芝?
江娴终于想起她是谁了,那天路过修车店的时候隐约间听到了这个名字,不过她当时没记在心上。
房路的白月光女神是她,但徐柚芝喜欢肖野,这么一来他们三个人……
江娴摇了摇头,将思绪扯回来。
“分明就是你先撞我的,要是我们都说不清楚就去调摄像头。”
“摄像头?这是啥东西?”一旁的人问道。
江娴愣了愣,也是,在这么偏远的地方不知道摄像头的人占了大多数。
这时徐柚芝在一旁哭的梨花带雨,大部分男生纷纷站了出来为她讲话。
徐柚芝是学校公认的女神,成绩好,人又长得清纯漂亮。
而现在一双修长的腿被热水烫的红彤彤的,叫谁不心疼。
果然柔弱小白兔的套路在哪里都适用,她们都很会拿捏人们的护弱和同情心理。
徐柚芝在没人看见的时刻嘴角微微的上扬,带有挑衅的眼神看向江娴。
“道歉啊江娴。”
“就是啊,长这么大不会你爸爸妈妈没教过你怎么道歉啊?”
“给徐柚芝道歉!”
“……”
江娴一瞬间成为了众矢之的,所有人口诛讨伐的对象,一切的一切,似乎回到了那晚的宴会上,所有人都围着她议论纷纷。
而如今,当时海市的人的脸和现在让她道歉人的脸逐渐地吻合起来。
江娴只感觉周围的空气越来越稀薄,一团棉花堵在了胸前,她快喘不上气来了。
“不是我,你们不要再说了!”江娴被吵得头痛。
“江娴?”
此时人群中让出一条缝隙,一个高大的人影逆着光朝她大步地走了过来。
11. 11
肖野将她拉到自己的身后。
从一开始他就看出来江娴脸上的表情不对。
江娴就像失了神的提线木偶,眼神空洞地盯着地上。
“没事的。”
肖野不知道怎么安慰人,只能说出这三个字。
但这对于江娴来说足够了。
她没有想到会有人站出来帮她,当初没有,但现在肖野出现了。
江娴心底的乌云突然被一道金光冲破,照耀在一棵半生不死的树上,渐渐地天上开始有了雨水,枯木又重新生长出嫩芽。
她从惧怕中回过神,缓缓地将视线往上移,对上肖野那乌黑的眸子。
肖野见状朝江娴扯了扯嘴角,随后他转身对着人群中的徐柚芝说道。
“我刚才在后面都看见了,是你撞的江娴。”
徐柚芝委屈地看着他:“……不是我。”
不知道是谁叫来了年级主任,一瞬间,人群就开始散开,纷纷往自己的班级走。
上一秒还是拥挤的走廊,下一秒就只剩下几个人。
夏霞是个四十多岁,带着方形眼镜的中年女老师。
她踩着低高跟走到江娴的面前欲言又止,但随后她又看向徐柚芝那条被烫伤的腿。
“学校是有监控的,你有没有故意撞人家,我们去调出来就知道了。”
徐柚芝见状,立马红着眼对江娴说道:“对不起,是我撞的你……”
江娴没有出声,默默地将眼睛移开不去看她。
上课铃声已经打响,夏霞看了眼手表,对着徐柚芝说道:“你先去医务室看看腿伤的严不严重,至于江娴……”
她顿了顿:“你这节是什么课?”
江娴回道:“体育课。”
夏霞:“你跟我来趟办公室。”
而站在旁边一直没说话的肖野静静地将厕所门口的纸板拿起之后,下楼离去。
江娴跟着夏霞上了楼,她在楼梯拐口的时候往下望了一眼,但只瞄到了肖野匆匆离去的背影。
*
办公室里,夏霞面无表情地从抽屉里拿出一支烫伤药。
“手拿过来。”
“啊?”江娴疑惑地看着她。
江娴本以为夏霞叫她到办公室是要“教育”她一顿,可现在她却傻了眼。
夏霞二话不说,拉过江娴那只被烫红的手,随后小心翼翼地拿出一根棉签沾上一点药膏,轻轻地涂在了江娴的手背上。
“老师……”
“你爸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江娴收回了手:“老师,你认识我爸?”
夏霞笑了笑扶了扶下滑的镜片:“当年上学的时候,我和你爸是同桌。”
江娴仿佛嗅到了八卦的味道,不明意味地“哦”了一声。
夏霞虽然已经上了年纪,但是脸上丝毫看不出来被岁月侵蚀过的痕迹。
她的身上有一种文化人的气质。
显然夏霞不太想把这个话题给聊下去,片刻她轻咳一声。
“体育课还有二十分钟,你手受伤了,我帮你跟体育老师请个假,你就在教室里好好休息一下吧。”
江娴点点头:“好。”
回教室的路上,江娴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肖野会在那个时候出现在学校里。
他不是没上学吗?
江娴低头看了眼泛红的手背,涂了药之后其实好了很多。
她走进教室坐回到位置上,可下一秒,她就从窗户外看到徐柚芝和肖野居然在学校的小树林里。
江娴将脸凑近一看,徐柚芝的身体都快贴在了肖野的身上。
不知为何,江娴的心里突然涌起一阵酸涩感,仿佛有一个棉花团子堵在喉咙处,让她怎么也说不出话。
突然,江娴的背被人戳了一下,她猛地一惊转过头。
房路正呲着个大牙笑道:“在看什么呢,怎么喊你这么多遍你都没有听见?”
“……没什么。”江娴起身后退了几步,与他拉开距离。
房路疑惑地也朝窗外看去,下一秒,他重重地锤了下桌子:“操,他妈的又是肖野这个二货。”
话音刚落,房路就直冲出教室门,只给江娴留下一个残影。
江娴怕出什么事情,立马跟了上去。
但因为下楼太急,她一不小心崴了脚,手上的伤还没好,脚上又新增一处,江娴有苦说不出。
但她还是强忍着剧烈的疼痛,蹦跶着下了楼。
等江娴一瘸一拐地走到了学校后面的小树林,发现人都不在了。
地上还留着一块带血的纸板。
一直到下午放学,房路的座位上依旧是空着的。
江娴火急火燎地收拾完书包,就去到了七里桥。
可肖野并不在家。
也对,这个点他估计还在干活。
但江娴心里还在担心着那块纸板上的血到底是谁的。
“你怎么来了?”
肖野从桥上翻了下来,手上还提了一袋橘子。
落日的余晖倾洒在他的身上,仿佛给他镀了一层金光,碎发下他的眸子里倒映出一个少女的身影。
江娴打开书包,将那块纸板拿了出来,递到了肖野的面前。
她问:“你是不是和房路又打架了?”
肖野面无表情地接过纸板随后当着江娴的面将它丢到了地上。
“嗯,不过是他没打过我。”
江娴:“……”
看来她的担心多余了。
不知道为什么上午肖野和徐柚芝在小树林的画面又出现在江娴的脑海中。
她越想越生气,可她又是以一个什么身份生气呢?
江娴见肖野没有受伤,便转身离去。
女孩背着书包,一瘸一拐的模样有些滑稽。
肖野默默地跟了上去,一只手将江娴的书包拎了过去。
“欸你……”
江娴话还没说完,他人就已经走到前面。
这时肖野放缓步子,转身说道:“走吧,我送你回家。”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开口说话。
走到街道的一个路口处,温热的夏风穿过小巷吹起了江娴的发梢。
她用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停下了脚步。
虽然再走几步,下个路口就到家了,但江娴的脚实在是太痛了。
肖野注意到了江娴的异常,他走到江娴的面前,蹲在了她的面前。
他十分温柔地将江娴的裤腿拉了一小截。
下一秒,肖野皱眉,女孩纤瘦的脚腕肿起一个鼓包。
他轻轻地摁了一下,江娴瞬间疼得倒吸一口冷气。
随后,肖野站了起来,将手里的书包背在胸前,而后转过身又蹲了下来,将后背对着江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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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来,我背你回去。”
江娴本想拒绝,但脚上的疼痛迫使她答应了下来。
“我可是很重的。”
肖野轻声一笑道:“两个你我也背的起。”
背上江娴之后,肖野继续向前走去。
江娴其实才只有九十几斤,很轻,肖野背得一点都不吃力。
路旁的梧桐树被吹得沙沙作响,阳光被树叶切割成大小不一的碎影。
街道上一群小孩在小卖部的门口打闹着。
江娴盯着肖野的后脑勺,下意识地用手指戳了戳。
肖野整个人明显愣了一下。
“怎么了?”
“……没事。”
“马上就到了。”但其实他故意放缓了脚下的步伐。
他想要慢一点,再慢一点,恨不得时间暂停在这一刻。
江娴忽然想到了什么,问道:“肖野,你今天怎么在学校里呀?”
肖野也不隐瞒什么:“来收你们学校的废品。”
“……哦哦哦。”
江娴抿起了嘴巴,恨不得收回刚刚的话。
但说出去的话就如泼出去的水,后悔也来不及。
不知道过了多久,江娴终于到了家。
肖野将她放下之后,把书包还给了她。
随后和江娴一起进门,从钟桃那拿过晚饭之后就走了回去。
江娴坐在院子的板凳上揉着脚腕。
不一会,钟桃就从房间里拿出一瓶红花油来,亲自给江娴上药。
“你这孩子,走路的时候要小心点,特别是下楼的时候。”
江娴耐着性子,乖巧地听着钟桃的关心。
“奶奶,你对我真好。”
钟桃手上的动作停了一会,随后笑道:“我不对你好还能对谁好呀,傻孩子,你只要每天能开开心心,这样奶奶就知足了。”
江娴的眼眶有些湿润,所有人都希望她长大成人,只有奶奶希望自己只是个小孩。
片刻,钟桃洗了个手,将厨房里的饭菜端了出来,今晚就在院子里吃晚饭。
吃完饭后,江娴回到房间,将练习册拿了出来放到了书桌上。
窗台上忽然出现一只白鸽,不停地啄着玻璃。
此时,一旁的手机忽然传来一条简讯。
她拿起手机一看,一个备注是大写X的联系人发来的。
江娴放下笔,点了进去。
X:【图片】
一张白色的鸽子在他手里啄玉米的照片。
江娴:它居然不怕你!
江娴:【图片】
她拍了一张现在停在窗台上的那只鸽子,给肖野发了过去。
一分钟后。
X:这只鸽子就是我喂的那只。
江娴:真的假的,这么巧,它飞到我家来了。
X:你仔细看看它的脚。
江娴疑惑地看向窗外。
果然,她发现这只鸽子的脚上好像绑着一个白色的东西。
江娴小心翼翼地打开窗,伸出手去想要抓住它。
出乎意料的是,鸽子好像接受过专门的训练似的,乖乖地站在原地不动。
她取下纸条,好奇地打了开来,纸条上面是肖野写得歪七扭八的字,旁边还粘着一颗透明包装的糖果。
——吃颗糖,就不会这么痛了。
12. 12
几周后,阮秋终于招了,她已经成年,对于故意撞人这事属于故意伤害罪,被判了三年。
江娴得知这个消息后,开心地跳了起来。
这还是和今瑶发消息告诉她的。
江娴又跟她闲聊了几句。
从对话中能看出来和今瑶现在状态还不错,会发一些可爱的小表情给她。
刚刚的动静,惊动了在楼下择菜的钟桃。
她仰头对着二楼的窗户喊道:“怎么了孙女,你没事吧?”
江娴打开窗往下探出头:“我没事奶奶。”
“马上就要吃午饭了,你去叫肖野过来拿饭。”
“知道啦。”
江娴小跑下楼,她本来也就是要去找肖野的。
说完这句话江娴早就跑的没影了。
*
热浪席卷着老旧的街道,一群老人拿着蒲扇坐在房门口不停地扇着风。
今天是周六,学校的门口紧闭着,只有一个保安大爷坐在门卫室里听着收音机的戏曲。
咿咿呀呀,锣鼓响个不停。
江娴凑近一听。
——
蓝脸的窦尔墩盗御马
红脸的关公战长沙
黄脸的典韦白脸的曹操
黑脸的张飞叫喳喳(叫喳喳——)
江娴从来没有听过这曲戏,没想到居然还挺好听的。
随后她就匆匆地离开,走了大概五分钟,她终于走到了肖野修车的地方。
但今天他好像不在这里。
老吴说肖野跟他请了一天假,至于去了哪里,他也不知道。
江娴又漫无目的地走在小道上,在这么小的小镇里,居然还不能找到一个人。
打他电话,可对面始终显示着手机已关机。
忽然,她走到了一家网吧门口停住了脚步,里面全是男的带着耳机打着她看不懂的游戏。
江娴还有一个月才满十八岁,她在门口站了会,随后便转身离开。
就在她走了三步后,网吧的门突然从里面被推开。
一个浑身酒意的男人被扔了出来。
他一屁股摔在了地上,大骂道:“你个杂种,居然敢碰老子,你他妈完蛋了。”
随后男人站了起来,跌跌撞撞地朝刚刚推他的少年冲过去。
但下一秒就被那个戴着黑帽的少年用脚踹在了地上。
男人惨叫了一声,但周围的人都没有去理会,任凭他在地上耍酒疯。
门很快就被关上,隔绝了里面的喧嚣。
刚才的一切都被江娴看到,随后她二话不说走进那个网吧。
一进门,里面一股浓烈的烟味,呛得江娴眼泪直流。
她忍住腹中的不适,环视了一周,终于在一个角落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江娴径直向他走去,随后轻轻地拍了一下少年的肩。
“肖野。”
少年的手中的鼠标停了下来,他一顿而后转过身来。
肖野蹙眉说道:“你怎么来了?”
“当然是来找你呀。”
“快走,这里不是你待的地方。”肖野起身,拉着江娴就往门外走。
可偏偏这个时候,门口进来了一群巡警,他们是来查网吧里有没有未成年的。
“你成年了吗?”肖野轻声问道。
“……没有。”
“那你怎么进来的?”
“门口没人拦我。”
“……”
肖野默默地将她拉到身后,他的身体完全能够把江娴遮住。
“待会我倒数三个数,跟在我身后,我们从后门离开。”
江娴大气都不敢出,如捣蒜般点头。
“三。”
“二。”
“一。”
“走!”
肖野拉起江娴的手,大步绕过巡警的视线,快速地走到网吧的后门溜了出去。
好在没有被发现,两个人跑了一段路程,最后在一个狭小的小巷中停了下来。
江娴大口地喘着气,她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样紧张过。
一滴汗顺着她的脸颊流了下来,忽然一只温热的手触碰到了她的皮肤。
肖野伸手将她脸上的汗珠擦去。
刹那间,时间仿佛静止,江娴能清楚地听到她和肖野的心跳声。
午后柔和的阳光倾洒在肖野的肩上,勾勒出绝人的侧颜,原本乌黑的眸子变成铅灰色。
他就这么看着她。
许久许久。
旖旎而又微妙的气氛蔓延在空中。
这种感觉让江娴快要窒息,她的手紧紧地攥着裙边,看着肖野的眼睛,随后,视线慢慢往下移,直至嘴唇。
下一秒,小巷中的一户人家把窗户打了开来,随后喊道:“再不走,我就喊人来了。”
一股被发现的羞耻感涌上江娴的心头,她白皙的脸蛋瞬间泛红。
“我们马上就走。”江娴回道。
她将头低了下来,扯着肖野的衣角快速走出了小巷。
走到一半,肖野停了下来。
“赶快回家吧,我要回去了。”
江娴转头:“可是奶奶叫你去吃午饭。”
肖野将头上的帽子压了压,削瘦的脸庞眼神深邃:“我在网吧打工,还没到下班时间,我得回去了。”
他转身顿了顿:“还有,以后别来这种地方。”
“那我成年了能来吗?”
“不行。”
“为什么?”江娴追问道。
可肖野没有再回她,而是飞快地消失在街口。
每次都是这样,总是江娴望着他离开的背影。
可江娴不知道的是,肖野同时打这么多份工,只是为了还她买手机的钱。
*
值得高兴的是,周一回到学校的时候,江娴身边的位置终于有了人。
和今瑶回来了。
大课间的时候,江娴拉着她不停地说道:“同桌,你终于回来了,这下我在学校里就有伴了。”
和今瑶的心间微微一颤,原来有朋友是这种感觉。
她微笑道:“嗯,我……很高兴。”
和今瑶是个十分内向的女生,和人交流的时候经常会紧张到结巴。
江娴见状笑了一声:“我怎么没发现我的同桌原来这么可爱。”
“没……没有。”和今瑶有些害羞地低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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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夸我。”
江娴一把搭在她的肩上:“以后放学你跟我一起走吧。”
“……好。”
忽然,江娴的背被人戳了一下。
徐柚芝神色冷清地说道:“今天是你负责包干区的卫生。”
“哦。”
江娴也同样的语气回她。
“需不需要我帮忙。”和今瑶问道。
江娴摇摇头,将手收了回来,随后站起身整理了下裤脚。
“放心吧,我打扫很快的。”
“好。”
江娴回到教室拿到扫帚之后便下了楼。
包干区就在之前肖野和房路打架的那片小树林里。
江娴见没什么垃圾就随意地扫了下地上的落叶,上课铃也在这个时候响起。
她匆匆地拿着扫帚就上了楼。
回到教室后,数学老师正好走了进来。
他瞥了一眼坐在底下的学生,扶了扶鼻梁上的镜框。
“上课铃声都打响了,怎么还有人没有回到位置上?”
他话音刚落,徐柚芝就站在了门口,她淡定地说道:“报告老师,刚刚去交班里的语文作业了。”
数学老师从她身上扫过一眼,随后点点头示意她赶紧坐回到位置上。
江娴看着徐柚芝一路回到座位上,徐柚芝同样朝她着看了一眼,而后扯出一个带有挑衅的微笑。
和今瑶用笔戳了戳江娴的胳膊:“老师在看着你。”
江娴这才收回了视线。
*
下课后,江娴被班主任叫到了办公室。
翁惠红手里拿着一张扣分表,她见到江娴进来之后,狠狠地甩在了江娴的脚边。
“今天的包干区被扣分了是怎么回事?”
江娴瞄了一眼地上的纸,没有弯下腰去捡,而是直直地挺着腰板。
“我前面已经打扫过了,很干净,怎么会被扣这么多分?”
翁惠红语气刁蛮,她见江娴的态度强硬,便气不打一处来。
“这就是你跟老师讲话的态度吗?”她用手重重地敲了几下桌子,“还不把纸给我捡起来。”
“明明是你扔的凭什么要我捡?”
“你再给我说一遍?”翁惠红怒气冲冲地用手指着江娴,“包干区里全是垃圾,你好意思说你打扫过了?”
怎么会全是垃圾?她前面去的时候,明明就只有几片落叶而已。
这其中肯定有什么不对。
翁惠红见江娴不说话,冷笑一声:“既然是你的失职,在明天放学之前,写一份一千字的检讨交给我,然后当着全班的面念出来。”
江娴听完后翻了个白眼:“这错我不承认。”
翁惠红从来没有见过这么难管的学生,气得她用尖细的嗓音说道:“行啊,那就明天把你家长叫过来,我亲自跟他们聊聊。”
“随便你。”
江娴这么多年没少被叫家长,可现在无缘无故一个屎盆子直接扣在她的脑袋上,任谁都会觉得委屈。
放学后,江娴和和今瑶道别之后,就往家里走。
可走到一半,江娴忽然停下了脚步,她突然想起了徐柚芝的那个笑容。
13. 13
吃晚饭的时候,肖野也在。
江娴把学校里的事都告诉了钟桃和江建平。
率先放下筷子的是钟桃。
“这学校的老师都是怎么回事,哪有这样污蔑人的。”钟桃拍了拍江娴的肩说,“别怕孙女,你奶奶虽然年纪大了,但还是能给你撑腰的。”
说完,钟桃就给江建平使了个眼神:“你说句话呀。”
江建平也放下碗筷:“明天我会去一趟学校,没关系的娴娴,这件事爷爷会帮你查清楚的。”
江娴听了两口子的话,心里暖呼呼的。
虽然她并不在意这种事情,但爷爷奶奶从来不会让自己受到委屈。
江娴将嘴角垂了下来,委屈巴巴地扑到了钟桃的怀里。
肖野见状,一直沉默不语,可那眼神都快粘到江娴的身上。
“快吃饭吧,等下菜都凉了。”
“好。”
*
第二天,江娴去学校的时候遇到了在路口吃早饭的房路。
他看见江娴走过来后,立马放下手中的油条,朝她挥了挥手。
“江娴。”
江娴刹住车回头望向他:“有事?”
房路把钱留在了桌子上,随后朝江娴走了过来。
他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开口道:“我知道你和徐柚芝的事了。”
江娴问道:“所以你是要我跟她道歉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房路说,“虽然我是喜欢徐柚芝没错,但在开水房那件事确实是她的错。”
江娴听得有些懵,她不知道房路这家伙到底想要跟她表达什么意思。
她看了眼手表,还有十分钟就要迟到了。
“让一下,我快要迟到了。”江娴重新骑上自行车,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早餐店门口。
她压着最后一分钟走进教室。
收作业的同学走到她位置上催促道:“我们组就差你一个人了。”
“好,马上。”江娴还没坐下就打开书包,拿出了一堆乱七八糟的卷子。
这个?不是。
是这个?也不是。
终于,江娴在书包的最里层找到了那张试卷。
上午的课很快就过去了。
午休的时候,和今瑶将喝完的饮料瓶扔进了垃圾桶。
江娴看到后,不知想到了什么,随后她找来一个大的塑料袋,将垃圾桶里的空瓶子全部装进了袋子里。
和今瑶不解地问道:“你这是在干嘛呀?”
江娴笑道:“我在收集空瓶子呢。”
“你收集这个是要拿去卖吗?”
“不是我卖。”
“那是谁啊?”和今瑶更加的摸不着头脑。
按理说,江娴家也不缺这么点钱,况且她还是个千金大小姐,居然能接受那个臭烘烘的垃圾桶。
江娴没有回答和今瑶的话,而是转身朝班里喊道:“你们谁有多的塑料瓶可以给我。”
一瞬间,班里立马炸开了锅。
“没想到江娴居然要这种东西。”
“就是就是,难道她家里很穷吗。可是看她打扮也挺干净的,不至于吧……”
“但我怎么听说她家里是有点小钱的,她爸爸好像来头不小。”
有人问道:“可是,我从来都没有听说过江娴的父母,她好像是跟爷爷奶奶住的。”
“……”
江娴听着一旁的杂言碎语,轻咳了一声:“有人有空瓶子吗?”
片刻,有一个男生喊道:“这里这里。”
江娴回头望去:“给我吧,谢谢你。”
可男生似乎不想就这么轻易地给她,就在江娴准备拿过来的时候,他立马将手中的瓶子扔到了另一边的男生那。
班里瞬间哄堂大笑起来。
男生叫周宇,家里是开服装店的,手里自然是有几个小钱。
江娴见自己被耍,脸色变得阴沉,她将手收了回来,把袋子往地上一扔。
“你什么意思,耍我呢?”
周宇翘起个二郎腿,倚在椅子上,眼神里充满不屑。
“对啊,就是耍你,有种你打我啊?”
“哈哈哈哈哈哈,周宇你也太勇了吧。”他的好兄弟在旁边看着好戏。
“呵,就她昨天把翁老师给气哭了。”
“真的假的,居然是她啊,我们翁老师这么善解人意的人,这江娴也太过分了吧。”
原本准备帮江娴说话的一些同学,听到这事后纷纷地退到后面闭上了嘴巴。
周宇是翁惠红的“跑腿”,要是让翁惠红高兴了,他就能在她那捞到点好处,比如,出学校的时候有假条,晨跑可以不用跑。
昨天江娴和翁惠红顶嘴,周宇本来的假条可以批下来的,但翁惠红一气之下没有给他批,导致他被计旷课一次。
周宇说完,就把自己的脸往前凑了一点。
“来,往这打啊,别他妈怂。”
江娴气得肺都要炸了,她头一次见这么不要脸的人,比当初的房路还贱。
“啪——”
她狠狠地甩了周宇一巴掌。
霎那间,教室一片安静,就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所有人都被眼前的这一幕给震惊到了,包括周宇本人。
他没有想到江娴会真的打他。
等周宇反应过来的时候,他恼羞成怒地瞪着江娴。
“你找死啊。”
话落,他就要起身去打江娴。
但下一秒,就被房路给摁在了座位上。
“干嘛呢。”房路的脸上略显不悦,“一个大老爷们打一个小女生,你羞不羞啊?”
“我……”
周宇的脸憋得通红,拳头紧紧地握着。
“她打你的那一巴掌一点错都没有。”
房路压着声音,用手轻轻拍了拍周宇的另一边脸。
这个班里没有人敢惹房路。
周宇没想到他会站出来帮江娴说话。
他现在也只能悻悻地咽下这口气。
房路见状松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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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回到了最后一排的座位上趴了下来准备午睡。
还在看热闹的同学也纷纷回到位置上。
只剩下和今瑶一个人站着准备走过来。
江娴见状立马将她摁回到座位上使了个眼神。
江娴的意思是说:算了。
随后她默不作声地将袋子捡了起来,继续挨个地回收瓶子。
放学的时候,江娴拎着装得满满的袋子来到了修车的地方。
肖野正蹲在地上修着电瓶车,衣服后面已经湿了还打一块,工具被随意的摆放在地上,没有一处落脚的地方。
不久,他的余光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你怎么来了?”
肖野放下手中的工具,走到江娴身边。
江娴朝他笑了笑,随后将手中的袋子递给了他。
“我们教室有好多空瓶,所以我就全部拿来给你了,有时间我们再一起去卖废品吧。”
肖野什么话也没说,只是盯着女孩手中的麻袋。
他的心里好像被一根铁棍狠狠地击中,自卑的酸涩感堵在喉咙处,让他说不出话来。
“快接下呀。”江娴催促道。
她没有将学校里的事告诉肖野,不然这小子肯定会胡思乱想的。
肖野接了过来,张开的嘴又闭上,最后慢慢从嘴里吐出两个字。
“谢谢。”
“不用谢~”江娴夹着声音回道,随后挤出一个甜美的笑容。
肖野将袋子小心翼翼地放在了门口,随后示意了一下江娴他要继续干活了。
江娴点点头:“修好了就可以来我家吃饭了。”
“嗯。”
江娴骑上自己的粉红色自行车,慢悠悠地从肖野面前骑过,片刻就消失在了街角。
不一会儿,陈凯找到了肖野。
他递给了肖野一根烟。
肖野接过后,熟练地掏出打火机点燃,吸了一口后吐出白烟。
陈凯靠在颓败的窗台上说道:“跟你讲件事。”
“等我忙完。”
“关于江娴的。”
肖野神色微愣,掐掉了手中的烟蒂,转身说道:“她怎么了?”
陈凯“啧”了一声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说道:“她今天在学校里被欺负了。”
“谁?”肖野的眸子瞬间冷了下来,“谁欺负的她?”
“周宇。”陈凯走到他面前拍了拍他的肩,“江娴为了收集空瓶子被他给针对了,我也是听我们班的人说的,至于具体是什么我也不是太清楚。”
“……”
“你说江娴好端端地收集那些个破烂玩意干什么呢?”
陈凯完全没有注意到肖野脸上的表情。
肖野:“你帮我跟吴叔说一声,我有事出去一趟。”
还没等陈凯开口说话,他就跑了出去。
陈凯在原地大喊道:“野哥,你去干嘛呢?”
随后他仔细一想,暗道一声:“坏了。”
肖野这人打起架来是最不要命的。
14. 14
正好是周末,江娴睡了个懒觉,起床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
她下楼的时候,钟桃和江建平早就吃过午饭。
桌子上给江娴留了些菜。
江建平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里的新闻联播。
“爷爷?”
江娴吃完饭走到他的身边喊道。
谁知道江建平居然拿着遥控板睡着了。
钟桃从后院摘了把香菜出来,突然想到了什么:“今天肖野没来拿饭,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啊?”
“不知道啊。”
“你打个电话给他问问看。”
“哦哦哦。”
江娴跑上楼拿手机给肖野打了个电话过去。
对面“嘟嘟”响了半分钟才接通。
“喂?”
肖野沙哑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似乎是没有休息好,能清楚的听到他的鼻音。
江娴皱了皱眉:“你感冒了?”
“没有,怎么了?”
“奶奶说你没来拿饭,让我来问问你。”江娴按照钟桃的原话转达给他,但她想了想又补充道:“今天是周末,你准备干嘛呀?”
“……”肖野沉默了良久,“上班。”
说完,他那边就传来敲门声。
江娴问道:“谁来找你啦?”
“没谁,没什么事的话就挂了。”
还没等江娴开口,肖野就先一步挂断了电话。
“奇怪。”江娴在嘴里嘟囔了几句。
还有三周就要月考了,江娴把手机放在一边,走到书桌前准备好好复习一下。
她本来是不想学的,但一想到江建平对自己良苦用心,自己心里也实在过不去。
江娴拿出一张试卷正写到一半的时候,手中的笔正好没墨了。
她翻了翻笔袋,发现自己原来只有一支黑色水笔。
江娴只好起身,去附近的超市买一支。
等江娴从超市出来的时候,正巧碰到徐柚芝从隔壁网吧走了出来。
徐柚芝戴了顶白色的渔夫帽,将脸挡的严严实实的,似乎不想让人认出她来。
随后,她快速地走进一条巷子里面。
一分钟后,又一个熟悉的身影从网吧里走出来。
是在半个小时前挂了江娴电话的肖野。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进同一条小巷,让江娴不禁怀疑了起来。
心里又出现了上次目睹他们两人在小树林的那种感觉。
涩涩的,酸酸的,很难受。
江娴不受控制的跟了上去,躲在了离他们不远处的垃圾桶旁边。
只见徐柚芝摘下了帽子,眼尾泛红地看着肖野。
“你昨天去找周宇麻烦了?”
肖野连眸子都没抬一下,靠在原色的红砖墙上,玩弄着手上的打火机。
他的碎发遮盖住了眼睛,江娴看不清楚他现在是什么表情。
“他活该。”肖野淡淡地说。
徐柚芝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随后发疯似的扯住肖野的T恤。
“所以,你是为了江娴。”
“嗯。”
“呵。”徐柚芝随即自嘲了一声,松开了肖野的衣领,整个人像一只泄气的皮球往后连退了几步。
徐柚芝和肖野本质上是同一类人,她从小就没有母亲,父亲又是个喜欢打牌别的事从不关心的人。
每次父亲打牌输了都会带着一身酒意回家,徐柚芝就知道自己肯定免不了一顿毒打。
那时候的她每次被打都会跑出去找一个地方躲起来。
直到她遇见了肖野。
她试图跟他搭话,但肖野怎么也不理她,只是默默地捡着垃圾桶里的塑料瓶。
后来,徐柚芝每次被打就会出来找肖野,虽然永远都得不到回应,但她仿佛在一池死寂的潭水中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
她没想到比她过得还不好的人都还在这么努力的顽强活着。
就这样,他们在这座偏远的小镇渐渐长大成人。
可现在徐柚芝亲眼看着肖野被一个女孩慢慢地改变着,她这么多年来都没有见到过肖野笑过。
江娴的到来改变了这一切。
徐柚芝不服,凭什么!
凭什么江娴短短的十几天就超过了她的十几年。
“我问你肖野。”徐柚芝整理了一下情绪,“你喜欢过我吗?”
“我有喜欢的人了,不是你。”
肖野很平静地说出了这句话,但对于徐柚芝来说最大的打击就是莫过于这句话了。
“一点都没有?”
“没有。”
她上前试图去握住肖野的手,但很快就被肖野给躲开。
“自重。”
徐柚芝嗤笑一声:“江娴除了有钱,哪一点比得上我,再说了,人家看得上你吗?”
“……”
“千金大小姐爱上穷小子,只有小说里才会有这种故事情节。”
“肖野,在这个世界上也只有我对你好,你凭什么喜欢上别人?”
肖野脸上的表情有些难看,但他始终没有开口说话。
他从来都没有喜欢过徐柚芝,他不知道自己的哪些举动让她误会了,但如今自己已经明确地拒绝了她,希望她不要再在他身上浪费那些时间。
随后,肖野收起手中的打火机,大步地朝躲在墙角垃圾桶偷听的江娴走过去。
他二话不说地拉起江娴离开了小巷,而后在一棵香樟树下停了下来。
“你都听到了?”
江娴点点头:“嗯。”
肖野深吸了一口气,而后缓慢地呼出。
他知道江娴是不属于这里的,小镇的外面才是属于她的世界。
他一穷二白,家徒四壁,还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他拿什么来让江娴留在自己的身边。
江娴站在阳光中,是那么的耀眼,她就像一颗被精心打磨过的钻石,被人呵护的好好的。
而他,就是一只早该死在泥里的烂虫。
“我没有喜欢的人。”肖野说,“刚才都是为了拒绝徐柚芝。”
江娴愣了愣,原来他是这么想的,害的她还白高兴一场。
“……哦。”
她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他。
江娴脸上的失望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但肖野却眼神躲闪地将头扭到一边不去看她。
空气仿佛凝滞,周围只有摆摊卖水果的喊叫声和小饭店的颠勺声。
江娴如鲠在喉,她捏紧了手中的那只黑色水笔,随后笑了一声。
“那我先回去了。”
“……”
江娴骑上自行车失落地踩着脚踏板回了家。
她没有回头看,因为她不想让肖野看到自己哭得稀里哗啦的样子。
*
江建平那天去学校见过了翁惠红。
翁惠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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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没有想到江娴的爷爷居然是当时自己的师傅。
她也不好再说些什么,收回了之前那副咄咄逼人的态度,毕竟江建平作为已经退休了的老教师,但在学校里还是有些地位的。
周一上学的时候,翁惠红没有来找江娴。
这件事好像就这么被轻轻地翻了过去。
班里好像所有人都怕她,特别是周宇。
之前还故意针对她,但现在都是绕着她走。
江娴说不上哪里奇怪,但哪里都奇怪。
放学的路上,江娴故意拉着和今瑶在路边吃了好久的小摊,为的就是回去的时候不和肖野碰到。
她现在最不想见的人就是肖野了。
“娴娴,我们真的还要吃吗?”
和今瑶捂着肚子有些痛苦地问道。
江娴点了很多小吃,可吃了好久都不见底。
和今瑶实在是吃得太撑了,饱嗝一个接着一个地打。
“好像是有点多了。”江娴放下筷子,擦了擦嘴起身说道,“那我们走吧。”
“太好了。”和今瑶瞬间感到解脱,她不知道江娴今天怎么了。
平常的她一般都是第一个冲出学校,恨不得马上回家。
但今天她却迟迟不想回去。
江娴在岔路口和和今瑶分别后,就推着车慢悠悠地往家里走。
但偏偏她最不想看见谁,谁就会出现。
肖野正在家门口站着。
江娴立马低下头,假装没看见他,快速地从他身边经过。
肖野只是默默地给她让了一条路。
他知道,江娴在躲着他。
肖野拿完饭后转身就走了。
他现在有了赚钱的能力,能解决个人温饱问题,其实不用再来江家拿饭的。
但钟桃说什么也不肯,一定要他每天都过来。
钟桃原话说;外面的饭没有奶奶我做得干净。
肖野犟不过她便还是每天过来。
往后几天,还是一样,江娴故意躲着肖野,很晚很晚才回到家里。
最后还是肖野先忍不住了。
他这些天拼命地打工攒钱,终于攒够了那部手机的钱。
肖野专门挑了一个周末,他将钱放在一个礼盒里面,小心翼翼地盖上盖子。
随后他轻车熟路地走到江娴家。
其实那天他有些后悔,对江娴说了那些话。
他知道江娴那天其实是哭了的,他想要当面跟她道歉。
肖野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
江娴在院里的槐树下打着电话。
“妈妈,还有一周我就要过生日了,你有给我准备什么生日礼物吗?”
“嗯……我想想看。”江娴坐在躺椅上翻了个身,“我想要一辆跑车,反正到时候就成年了,驾照也可以考了。”
“真的吗!谢谢妈妈!么么哒,爱你~”
江娴激动地坐了起来:“我想要粉色的哦,那就先挂了,拜拜。”
等江娴打完电话,往门外看了一眼,肖野连忙往后退到了墙角处躲了起来。
“奇怪,我应该是看错了……”江娴喃喃道。
肖野脸色沉了下来,手上的礼盒被他攥得紧紧的。
有些人生来就含着金汤匙,可有些人生来就只有无穷无尽的苦难。
肖野将装着钱的礼盒放在门口,随后敲了敲门便快速地转身离去。
15. 15
当江娴看着盒子里的钱就知道她刚才没有看走眼。
站在门口的人就是肖野。
她数了数,正好是五千元整,纸币有一些还是皱巴巴的,但都被人小心翼翼地给抚平。
江娴这才意识到这是她给肖野买手机的钱。
……
看来他是真的想要和自己划清界线。
江娴的心仿佛被一根铁丝狠狠地缠住,她忍着痛意打开手机,翻到了和肖野聊天的界面。
犹豫了几秒之后,江娴打下了三个字。
——讨厌你。
而后她狠下心将肖野的联系方式给拉黑了。
*
一连几天,肖野都没有去江家拿过饭。
那天他默默地记下了江娴的生日,是9月27号。
这几天他找到了一份工地上的活,一天二十四小时,他有十八个小时都是在干活。
天气愈来愈热,太阳炙烤在灰蒙蒙的工地上,水泥地被晒得滚烫,肖野的鞋子很薄,每走一步都是煎熬。
但他从来都没有停下脚步,不知疲惫地搬着一趟又一趟的砖。
陈凯找到他的时候,满脸的忧愁:“野哥,这天也太热了,要我说别干了吧,你去我家超市当个收银也比这轻松啊。”
肖野没有理他,而是自顾自的干着手上的活。
“让一下。”肖野推着手推车从陈凯身边经过。
陈凯挪了个位置,手不停地在给自己扇风。
太阳实在太过毒辣,陈凯穿了件短袖,他的手臂很快就传来一阵刺痛。
“野哥,你真的不考虑一下吗?”
“不了。”肖野拒绝道,“这里挣得钱多,我要给她买生日礼物。”
陈凯愣住了,这是什么情况,在他印象里肖野就是一个根本不懂情爱的人,之前打工也只是为了走出这里,去外面打拼。
但现在,他却只是想要给女生买生日礼物。
“她是谁啊?”陈凯忍不住问道。
肖野突然停下手里的动作,嘴角不易察觉地向上扬了扬:“江娴。”
陈凯:“……”
*
终于,肖野在江娴生日的前一天买下了一条项链。
他不知道什么奢侈品的牌子,但他只知道这条项链卖的很贵很贵。
他想给她最好的。
虽然他现在还没有能力给江娴全世界最珍贵的东西,但未来他一定会站在最顶端来实现。
从店里走出来的时候,肖野就准备去江家提前给她生日礼物。
可就在去的路上,一辆轿车突然横冲直撞地冲向正在过红绿灯的少年。
就这么一瞬间,肖野倒在了血泊之中,鲜红的血水逐渐浸染了他怀里精致的粉色礼盒。
下一秒,路人的尖叫声响彻了整个十字路口。
“啊——”
“死人了!”
*
江娴知道肖野出车祸的消息还是隔壁邻居来找钟桃说的。
钟桃放下手中的活赶忙找到江建平,随后两人正准备动身去医院。
但江娴就像一支离弦的箭一般,飞速地骑上自行车冲出家门。
“娴娴,你干嘛去?”
但女孩早就消失的没影了。
等江娴赶到医院的时候,她踉踉跄跄地抓住一个小护士问道:“肖野在哪里?”
“什么?”小护士皱着眉说。
“就是……就是有个出车祸送到医院来的男生,年纪不大。”
“哦哦哦。”小护士好像有点印象,“他现在被送到三楼抢救室去了,不过你要做好心理准备,他人伤得还挺严重的。”
“……好,谢谢。”
江娴脑袋一片空白,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三楼。
抢救室的灯还在亮着,医院消毒水的味道刺激着江娴的鼻腔,让她清醒了一点。
旁边有座位但是江娴没有坐,此刻的她在心里祈祷着肖野一定会平安无事。
没过多久,钟桃和江建平就赶了过来。
老两口焦急地在抢救室的门口踱步。
钟桃满脸忧愁地说:“你说肖野这孩子怎么会出车祸啊?”
“警局刚才和我联系了,”江建平拍了拍钟桃的背试图安慰她,“他们说肇事者已经被拘留。”
钟桃点点头。
这时,抢救室的门被打开,医生摘下口罩说道:“你们谁是肖野的家属?”
“……肖野他是个孤儿。”江娴说,“但我们就是他的家属。”
医生犹豫了一下,但考虑到病人还处于危险当中,便把病危通知书递给了他们。
“病人的情况现在很危险,腹腔大量出血,你们派一个人先去交手术的费用,一个人跟我来签字。”
江娴和钟桃对视了一眼,随后拿着单子去一楼缴费。
等排到江娴的时候,她却愣住了,肖野的手术费超出了她的卡里的钱。
前台有些不耐烦地催促着:“你先快去凑够费用,后面的人都还在排队呢。”
江娴握着手上的单子,咬了咬牙,随后走到了一个楼梯间,拿出手机,踌躇了几秒之后,拨通了一个电话。
电话很快就被接通。
“喂,爸。”
“怎么了?”江斌问道,“你这丫头居然还会给我打电话。”
江娴没有去理会他的自嘲,直接说道:“我要三万块钱。”
“……”江斌沉默了片刻,“你要这么多钱干什么?”
“你别管这么多,我现在马上就要,你给不给?”
江娴对父亲没有什么感情,从小到大,除了钱,江斌也给不了她什么。
“……行,待会就打到你的卡上去。”
“嗯。”
江娴挂了电话之后,等了一会,手机上钱款到账的短信就发了过来。
她立马又回到了缴费的地方把手术费用给交了。
等江娴回到抢救室的时候,钟桃和江建平正坐在椅子上各自沉默不语,脸上的表情十分沉重。
江娴安静地站在一边。
她打开手机,把肖野从黑名单里拉了出来,聊天界面还停留在她发的那三个字。
江娴的心被揪了一下,果然人都不能共情当时的自己,她好后悔自己当时的举动。
片刻,她摁下了几个字,随后点击发送。
肖野被拉黑之后没有删她,消息很快就发了过去。
【赶快好起来,不然就真的不理你了。】
江娴吸了吸鼻子,关掉了手机。
黑色的屏幕上倒映出江娴担忧的眼神和紧皱的眉头。
不知道过了多久,江娴坐在钟桃身边紧张地咬着指甲。
肖野终于被推了出来。
少年的脸上尽是惨白,毫无一丝血色,身上被插满了各种管子,他的眉头紧锁着,但却始终没有睁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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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肖野经过抢救脱离了生命危险。
医护人员将肖野推到了普通病房内。
江娴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半。
钟桃和江建平也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
“奶奶,你们先回去休息吧,这里有我在就行。”江娴说道。
老两口一直等到了现在,窗外的天早就黑了,他们连一口水都没喝,晚饭也没吃,就这么守在抢救室前。
钟桃犹豫了一下:“那奶奶回家做好饭给你带过来。”
“好。”
江娴将爷爷奶奶送走之后,独自一个人来到了病房里。
肖野一个人安静地躺在病床上,江娴走到他的身边坐了下来。
病房里还有一个小女孩,两张床之间只有一个白色帘子拦着,房间里很安静。
江娴仔细地打量着眼前的人。
她今天才发现原来肖野的手上这么多伤。
上次给他擦药的时候还没有今天这么多,不知道他怎么弄得。
江娴又凑近了些。
肖野的胸腔上下起伏着,脸上有一些擦伤,但丝毫不影响他冷峻的五官。
走廊上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后就消失在了走廊的尽头,再仔细听还能听到小孩的哭泣声。
江娴的心现在跳得很快。
慢慢的,慢慢的,她敛声屏气地牵起了肖野的手。
他的手很冰,江娴微微皱眉,而后轻轻地抚摸着他手上的伤疤,粗糙的手感让她有些新奇。
渐渐地,她的手逐渐往上摸,可就在她触碰到肖野的侧脸时,他突然动了一下。
江娴吓得立马将手收了回来。
然而,肖野并没有睁开眼睛,但他的手却紧紧地抓着江娴的手不放。
就算江娴怎么使劲都抽不出来。
“肖野。”江娴轻轻叫了他一声。
“……”
“这可是你牵的我哦。”
“……”
“好吧,我就当你默认了。”
江娴笑了笑,她就这么牵着他许久。
这时,房门被打开,陈凯急急忙忙地走了进来。
当他看到肖野和江娴牵着手的时候,人都傻了。
“你……你们?”
陈凯指了指江娴和肖野,瞪大着眼睛,仿佛知道了什么惊天大秘密。
江娴赶紧起身松开了肖野,床上的人也很识趣地没有再抓着她。
“不是你想的那样的。”江娴心虚地摇摇手。
但她越这样就越欲盖弥彰。
陈凯早就在脑海里脑补了一切。
“看来徐柚芝是没有机会了。”他小声嘟囔道。
“你说什么?”江娴有些没听清。
“哦哦……没什么,我听说野哥出车祸了,就赶紧来医院看看他,他人现在怎么样?”
“医生说人已经脱离了危险,这段时间得好好静养。”江娴说,“医生还说他之前太过劳累,可能要休息好几天才能醒过来。”
陈凯默不作声地看向肖野,随后点点头:“好,我知道了。”
江娴又问道:“他这几天在干什么呀,怎么把身体弄成这样?”
“这……”陈凯支支吾吾地眼神乱飘,他很想说出来,但肖野告诉过他,这事儿不能跟江娴讲。
但他很快就招架不住江娴的“逼问”。
“他这些天是在给你准备生日礼物。”
16. 16
肖野睡了三天,这期间,江娴一直都有来医院看他,但主要还是钟桃在这里照顾。
她十八岁生日就在家里和爷爷奶奶一起平淡地吃了一顿饭。
饭后钟桃还给她煮了一碗长寿面。
那是江娴吃过最好吃的面条,没有之一。
放学的时候,江娴背着书包就来到了医院。
钟桃正好要回去煮饭,病房里就只有她,肖野还有隔壁床的小女孩。
江娴熟练地把书包放在一旁的椅子上,随后坐了下来。
窗外的阳光正好,橙黄色的光透过白色的轻纱勾勒出少年脸上的轮廓。
江娴将手撑在床上安静地看着他,衣领里有一个东西在阳光下闪烁着。
是肖野给她准备的生日礼物,一条太阳形状的项链,太阳的中间镶嵌着一个不大的钻石。
那天,江娴生日的时候,陈凯找到了她,把一个盒子递到了她的手上。
他说这就是肖野给她准备的礼物。
虽然学校不让戴首饰,但江娴当天就戴在了自己的脖子上,把校服的扣子扣得牢牢的。
江娴看着床上的人,轻轻地抚摸着脖子上的项链。
她嘴里嘟囔道:“你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呀,我其实早就原谅你了,快醒来吧肖野,我有好多话要跟你讲呢。”
此时肖野的手动了动,但并没有要苏醒的迹象。
*
第二天上学,江娴就看到徐柚芝的座位旁边围了一群人。
她想要回到位置上,但过道站满了人。
“徐柚芝这是怎么了?”
江娴随便问了一个在她旁边的同学。
那人小声说道:“听说徐柚芝和安思琪闹掰了。”
“啊?”江娴一脸吃惊地看着趴在桌子上的人。
她记得这个安思琪是徐柚芝的小跟班,当时自己被撞的时候就是安思琪在旁边煽风点火。
怎么今天这两个人就闹掰了?
江娴虽然心里还是有点好奇,但还是按耐住了自己那一颗爱八卦的心,挤回到了位置上。
这时,房路拿着一瓶橙汁走到徐柚芝的身边,随后说道:“别伤心了,我请你喝饮料。”
“滚。”
徐柚芝下意识地朝房路吼道,但下一秒她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想要挽回点自己的形象。
但房路却是一脸懵的愣在了原地,他从来没有见过徐柚芝生气的样子。
“房路,我不是那个意思……”徐柚芝从他手里接过橙汁,强颜欢笑道,“谢谢你的饮料。”
房路挠了挠后脑勺:“没事。”
上课铃声响了起来,所有人都很快的回到了位置上。
这节是班会课,翁惠红拿着一堆纸走了进来。
她先是环视了一周,周宇见状立马跑过去帮她将纸放到了讲台上。
翁惠红欣慰地点点头,随后清了清嗓:“同学们,再过一个星期就是我们学校的三十五周年校庆,每个班要出一个表演节目,到时候要上台表演。”
“太好了,那天没有课。”
“每年校庆都是唱歌,跳舞,朗诵那几个节目,我早就看腻了。”
“加一,还不如待在教室里写作业呢,明年就要高考了。”
“……”
底下你一句我一句,全是讨论的声音。
江娴戳了戳和今瑶问道:“咱们班去年表演的是什么呀?”
和今瑶想了想说道:“好像是唱歌,徐柚芝的节目,她当时还获得了一等奖呢。”
“那一等奖的奖励是什么呀?”江娴好奇地问道。
“一双运动鞋。”
“就一双鞋啊。”江娴有些失望。
鞋子对于江娴来说一点都没用,在海市的家里,她的鞋子都摆满了一面墙。
小皮鞋,球鞋,甚至是拖鞋都是有牌子的,每一双都价格不菲。
但对于浔镇的人来说,一双有牌子的鞋能穿好久。
江娴记得肖野好像没什么鞋子穿,要是她这次参加校庆赢得一等奖的话,就把这个当作礼物送给他,他一定会很开心吧。
翁惠红敲了敲讲台:“今年我们还是由投票决定谁来代表我们班上台表演。”
和今瑶叹了一声气,随后继续低头写着试卷。
这种活动每次都是徐柚芝代表参加,颜值和才华摆在那里,谁都没有异议。
“有谁要自告奋勇地来报名啊?”翁惠红在上面问道。
下一秒不知道是谁在下面喊道:“老师,这种活动还是让咱们的校花参加吧。”
“对对对。”
“这次的一等奖肯定又是徐柚芝的。”
……
徐柚芝坐在位置上欲拒还迎地摇着手,但嘴角的笑容怎么也压不下去。
翁惠红笑了笑:“还有其他人吗?”
她象征性地问了一句,毕竟没有比徐柚芝更合适的人选。
此时,在最角落的位置缓缓地举起了一双手。
“老师,我要参加。”
*
班级里炸开了锅。
“江娴?她?”
“感觉她就是一个花瓶,没有什么实力啊。”
“我也这么觉得,不过听说她家里很有钱。”
“切,有钱了不起啊,我们徐柚芝才不屑跟她比呢。”
江娴朝那个人望了过去,片刻对面就闭上了嘴,悻悻地转过身。
翁惠红有些意外,但一想到她爷爷是江建平也不好说什么。
“既然这样,那最后的参加人选我们就由投票来决定。”
说完,翁惠红就叫周宇上来,把她刚刚拿进来的那堆纸分成四十五小份发了下去。
和今瑶拿到纸后,凑到江娴的身边说道:“娴娴,我投你一票。”
江娴笑了笑:“多谢啦放学请你吃雪糕。”
其实就算江娴没有竞选成功,她也没有关系,大不了用自己的一点零花钱给肖野买就是了。
前桌讨论的声音传到了江娴的耳里。
大概说的就是这次徐柚芝肯定完胜。
但就在这时,坐在第一排的安思琪突然站了起来。
“老师,我有话要说。”
安思琪的成绩在班里前十,也是属于好学生那类的人。
翁惠红皱了皱眉,走到她身边问道:“什么事要现在说啊?”
安思琪顿了顿,转头看了一眼徐柚芝,随后深吸一口气。
“那天江娴负责的包干区是徐柚芝扔的垃圾。”
翁惠红:?!
江娴:……
班里的人纷纷停下手中的笔,看着徐柚芝。
而当事人也没有料到安思琪会把这事给爆出来。
翁惠红的嘴角瞬间撇了下去,表情严肃:“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师不是这样的。”徐柚芝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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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忙想要否定,“安思琪,我知道你跟我闹掰了,但也不能这么污蔑我吧。”
很快就有人帮徐柚芝说起话。
“就是啊,人家徐柚芝刚刚上课之前还在座位上哭呢,你现在却这么对她。”
但安思琪早就料到她会这么说,于是掏出录音笔,摁下播放键,徐柚芝的声音就从里面传了出来。
徐柚芝:“把垃圾扔这就可以了。”
安思琪:“这样真的行吗?”
徐柚芝:“怕什么,反正老师不会查到是我们的。”
安思琪:“可是……”
徐柚芝:“你不会不敢吧?”
安思琪没有说话,录音笔里又传来徐柚芝的声音。
徐柚芝:“胆小鬼。”
安思琪:“这种事我不干。”
说完,紧接着一声塑料桶倒地的声音,随后就只剩下电流声。
安思琪摁下暂停键,而后将录音笔交给了翁惠红。
“这……”翁惠红愣了一下,朝江娴这边看了一眼。
大家都没有想到,原本清纯的校花居然还有这一面。
徐柚芝见周围的议论声都是自己,立马就坐不住,瞬间破防哭了起来。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一时间,翁惠红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但她很快就稳住局面,强装镇定地说道:“大家先把纸交上来,至于包干区的事,下课我会继续去调查清楚。”
很快,投票的结果出来了。
江娴的票数远超徐柚芝。
很多纸上写了徐柚芝的名字都被黑笔划掉,重新写上了江娴的名字。
看来刚才的事很大程度的影响到了徐柚芝的“名声”。
和今瑶激动地摇了摇江娴的手臂:“太好了娴娴,我就知道你会赢。”
江娴也没想到安思琪会在这个时候揭露徐柚芝的事,有些意外地看着那两个人。
她就说那次徐柚芝的眼神怎么这么奇怪,还这么晚回教室,原来那些垃圾是她扔在包干区的。
江娴不知道徐柚芝为什么对自己的敌意为什么这么大,难道就是单纯的看不惯自己?
很快,下课铃声就响了起来,班里的人大部分都去食堂吃饭。
翁惠红把徐柚芝和安思琪叫到了办公室。
和今瑶收拾好桌面问道:“娴娴,你不去吃饭吗?”
江娴摇摇头拒绝道:“今天没胃口,你快去吃吧。”
和今瑶点点头,随后将抽屉里的面包拿了出来递给了江娴。
“不要饿着自己哦。”
“嗯嗯。”江娴十分感谢地接了过来。
教室里就剩下江娴和房路两个人。
江娴原本不想跟他讲话的,但房路却径直地朝她走过来,坐在了和今瑶的位置上。
“我刚才写了你的名字。”
“……哦。”江娴淡淡地回了一声。
房路尴尬地挠了一下后脑勺,支支吾吾地说道:“我之前并不知道徐柚芝是那种人。”
江娴:“哦。”
“所以。你还认我这个小弟吗?”
“啊???”江娴疑惑地说,“我什么时候认的你?”
“我不管。”房路见江娴并没有生气,于是懒散地说,“从今往后,你就是我房路的老大。”
“我不要。”
“要。”
“不要!”
“就要。”
17. 17
放学后,江娴如往常一样去医院看肖野。
到病房的时候,肖野还没有醒过来。
不过脸色确实比前几天要好很多。
江娴坐在椅子上给自己削了个苹果吃,可吃到一半,她突然注意到隔壁床的小女孩一直在看着她。
于是她放下手中的果核,抬眼看着她,笑道:“小妹妹,怎么一直看着我呀?”
女孩笑而不语。
江娴起身走到了她的床边温柔地说:“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呀?”
“我叫年年。”女孩的头上还包着纱布,左手挂着点滴。
“我叫江娴。”江娴轻轻地摸了摸年年的头。
她最喜欢小孩子了,每次在外面碰到就会逗她们玩。
年年凑到江娴耳边悄悄地说道:“我知道你,娴娴姐姐。”
“你知道我?”江娴问,“真的吗?”
年年点点头,用小手指了指旁边的肖野。
“这个哥哥睡觉的时候一直说着你的名字。”
江娴震惊地回头看了眼肖野,随后又转过头来:“他怎么说的呀?”
年年皱眉思索了一会正准备开口,但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咳嗽声。
肖野醒了过来。
江娴惊呼一声,立马从椅子上扑到了床边。
“肖野,你醒啦!”
江娴的眼里满是欢喜,眉眼弯弯,落日余晖正好打在她的脸上,仿佛一个小天使。
肖野微微张开眼睛,看到的就是这一幕,心跳立马加速,果不其然一旁的心电监护仪就发出滴滴滴的声音。
护士进来之后,看见人已经醒了便在本子上划了几下,嘱咐了江娴几句话就离开了病房。
肖野想要起身,但直接被江娴给摁回到了床上。
“你现在身体还没恢复好呢,不许起来。”江娴有些霸道地说道。
“我……”肖野想要开口说话,但他发现自己的嗓子因为太久没有说话变得十分沙哑。
江娴见状给他倒了杯温水:“先喝点水。”
“嗯。”肖野点头。
肖野微微抬起头喝下了江娴手中的水。
果然,嗓子舒服了很多。
“我这是睡了多久?”
“四天了。”江娴说,“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肖野沉默了一会,片刻他神情慌张地想要下床。
江娴再一次摁住了他,随后将脖子上的项链拿了出来:“你是不是在找这个?”
“……”肖野愣在了原地。
原来江娴早就知道了。
“生日快乐。”肖野知道这一句话他说得太晚了。
“我很喜欢这个生日礼物。”江娴眨了眨眼睛,十分真挚地说,“谢谢你,肖野。”
肖野有那么一瞬间心跳仿佛漏跳了一拍,他的眼神不受控制地和江娴对视上,但下一秒他反应过来,立马移开了视线。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呼吸不自觉地加重。
病房内霎时间变得十分安静,只有窗外断断续续地喇叭声。
突然,隔壁床的小女孩笑出了声。
“娴娴姐姐,你们是很好的朋友吗?”
小孩子不知道什么是男女朋友关系,只知道肖野和江娴两个人看上去关系非常非常好。
听到这话,江娴恍惚了一下,随后非常肯定地说:“嗯,我们是很好的朋友!”
江娴转头看向肖野,脸上的笑容更加的灿烂。
这回,肖野没有躲避江娴那炙热的视线,而是罕见地勾起了嘴角。
“嗯。”
这时,病房门被推开,钟桃拎着饭盒走了进来。
她见肖野醒了过来,眼眶瞬间红了起来。
嘴里一直念叨着:“醒了就好。”
江娴从钟桃手中接过饭盒,把它打开放在了一旁的小桌子上。
钟桃对肖野就像自己的孙子一样,看着他长大,如今出了这种事,她自然是担心不已。
“我带了一点粥来,就怕你什么时候醒了没东西吃。”
钟桃慈祥地看着床上的少年。
肖野安慰道:“奶奶,我没有什么大事,你就放心吧。”
钟桃突然想起来什么,转过身对江娴说:“娴娴,你爷爷还在家里给你留着饭,医院这里有我,你先回家吃饭吧。”
江娴点点头,正好她肚子也饿了,她拿起挂在椅背上的书包,随后走出了病房。
*
上午的课很快就过去,午休的时候,江娴被翁惠红叫到了办公室。
又是同样的场景和熟悉的人。
不过这次翁惠红的态度却截然不同。
昨天她已经查明了那天包干区的真相,确实是徐柚芝在江娴走后故意扔的垃圾。
翁惠红的语气明显带着讨好的意味:“江娴啊,之前确实是老师错怪了你,没有把事情调查清楚就擅自断定结论。”
江娴就在一旁站着没有说话。
翁惠红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老师也处罚了徐柚芝,待会我会让她过来给你道歉。”
“不用了老师。”江娴拒绝道,“既然事情都过去了,那就算了。”
江娴纯粹是不想再见到徐柚芝这人,只想安心地准备接下来的校庆。
“这……”翁惠红有些犹豫。
但很快她也就答应了江娴,毕竟那个班主任不想少管一些事呢。
“那这件事就这样,你先回教室吧。”
“嗯。”
江娴回到教室的时候,瞬间感受到氛围十分不对。
怎么感觉所有人都在看着她。
江娴下意识地往徐柚芝那里瞄了一眼,发现她居然又哭了。
徐柚芝发现江娴来了之后,就起身向她走了过来。
她的眼睛红肿着,似乎哭了好一会。
江娴不知道她要干什么,皱起了眉头,想要从她身边走过去。
可下一秒就被徐柚芝给拦了下来。
“江娴,这件事情是我错了,对不起。”
徐柚芝说完这句话,班里的人都看向江娴,想要吃一口瓜。
江娴虽然讨厌徐柚芝,但眼下她说是也不是,说不是也不是。
但最后江娴还是选择不追究。
“嗯,我先回座位上了。”
徐柚芝似乎还是不死心,还想要拉着江娴说什么,但江娴一个转身略过了她直接回到了位置上。
*
音乐教室里,有一把老旧的钢琴被遗弃在角落,上面被盖了一层满是灰尘的绒布。
江娴和和今瑶打开教室的门走了进来。
一股霉味迎面而来,江娴猛地咳嗽了好几声。
和今瑶走了进去将拉到一半的窗帘拉了上去,阳光透过泛黄的玻璃窗洒了进来。
江娴上前把窗户推开,突然一阵风吹了进来。
一旁的架子上的曲谱被吹散在空中,风停后便安静地落在了地上。
江娴和和今瑶无奈地相视一笑,随后两人蹲下身将纸捡起来。
有些曲谱被虫子啃了些小洞,有些则是微微发黄,留下了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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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的痕迹。
突然一张曲谱引起了江娴的注意。
是一首非常经典的钢琴曲目——《肖邦第二钢琴协奏曲》。
纸的反面写了几行小字。
【如果这个世界没有你,那该有多寂寞。】
字迹很清秀,应该是个女生写的。
音乐教室很少有人来,一中主要抓的是文化课上的教育,对于音乐和美术很早就没有开设了。
这也是这架钢琴被废弃在这的原因。
也不知道这是谁写的,这个女生现在还喜欢他吗?
江娴思忖了一会,于是拿着这张曲谱走到和今瑶的面前。
“瑶瑶,我决定好了,校庆我就弹这首钢琴曲。”
和今瑶有些意外:“你居然还会弹钢琴!”
毕竟在这个小镇,没有多少家庭有钱供孩子学这些烧钱的东西。
江娴点点头:“只是会一点点,不多。”
“那也很厉害啊。”和今瑶说,“我看电视上的那些人弹钢琴都很优雅,小时候我的梦想就是拥有一架属于自己的钢琴。”
和今瑶说完便叹了一口气。
“只可惜……”
江娴顿了一下:“以后你来海市,我送你一架钢琴怎么样?”
和今瑶摇摇头甩手道:“不了不了,这太贵重了。”
“害,这都是小事,毕竟你是我的好朋友嘛。”
随后,江娴坐了下来,试了几个音,虽然有些钢琴键有些走调了,但好在不是特别严重。
江娴当初在家学的时候可是花了好几天的时间。
只是因为她不想花大把时间坐在钢琴面前,一遍又一遍重复着手上的动作。
江娴哪是耐得住性子的人,能把这首曲子学完当初可是费了好大的劲。
她把曲谱放在展架上,深吸了一口气。
第一个音下去,尘封多年的钢琴仿佛活了过来,悦耳的琴声跳过指尖,穿过音乐教室,回荡在走廊上。
一曲完毕后,和今瑶立马鼓掌。
“太好听了!!”
江娴有些害羞地低下了头。
和今瑶说:“娴娴,你一定可以获得学校的一等奖的。”
江娴看了眼手表,时间已经很晚了。
“我们明天再来练吧。”
“好。”
她们一出门就看到房路靠在门口。
他双手抱胸:“你们这么快就好了?”
和今瑶皱眉道:“你来这干嘛?”
她不喜欢房路。
房路这个人一看就是坏学生,还一直帮着徐柚芝说话。
江娴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和今瑶都看在眼里。
所以她更加的讨厌房路。
“我为什么不能来?”房路故意使坏地靠近和今瑶。
“你……”
和今瑶往后退了一步,赶忙和房路拉开距离。
房路的嘴角勾了勾:“你怕我?”
“才没有!”和今瑶红着脸反驳道。
房路还想继续逗一下她,但下一秒就被江娴给拉开。
“时间不早了,我和和今瑶要回家了。”
她说完就拉着和今瑶跑下了楼。
等出了校门,江娴打趣道:“怎么感觉房路对你有意思?”
“娴娴,你不要乱说!”和今瑶加大了声音,用手捂着江娴的嘴。
夕阳下,少女们有说有笑地走着。
可谁也没看见,在教学楼的三楼,房路意味深长地看着她们渐渐消失在巷角。
18. 18
一连几天,江娴都没有时间去医院看肖野。
江娴一直都在音乐教室练习那首曲子,毕竟她忘性大,要是一天没练就会忘记前天的练习成果。
她为了这次的一等奖可是付出了很多努力。
和今瑶也一直陪着江娴在教室里练琴,练好之后再一起回家。
不过就在三天后,回家的路上,江娴就被一个男生拦了下来。
是陈凯,他在学校找了江娴好久,终于在路口等到了她。
江娴有些意外地问道:“有什么事吗?”
陈凯一脸苦相,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我的姑奶奶,终于找到你了,你是不知道这几天野哥的脾气有多么暴躁。”
“肖野?”江娴说,“我最近太忙了都没时间去医院看他,他现在恢复的怎么样?”
陈凯甩了甩手:“依我看不太好。”
“啊?”江娴惊呼了一声。
陈凯:“这个得你去医院亲自看看。”
江娴有些云里雾里的,总感觉陈凯有些奇怪,但她又说不上是那里奇怪。
想来她也是有些天没去看他了,于是她点头答应了下来。
“好,我明天就去看他。”
陈凯听到这话顿时松了一口气,肩上的重担瞬间卸了下来,要是江娴再不去看某个人,最后倒霉的可是他自己了!
他一想到肖野每天阴暗沉默地眼神盯着房门口,身体就不禁打了个寒颤。
*
第二天。
江娴提早结束了排练,她在水果店买了点水果就往医院赶去。
一迈进医院的大门就能闻到一股浓烈又刺鼻的酒精味。
江娴走进病房的时候,肖野没有在躺在床上。
病房里就只有年年在。
江娴将水果放在桌上,随后拿出几个苹果递给年年。
“年年,吃点水果。”
“谢谢娴娴姐姐。”年年笑着说。
江娴故作不在意地问:“你知道旁边的哥哥去哪里了吗?”
年年摇摇头,手里还拿着一根棒棒糖。
她是个很乖的小女孩,虽然生病了,但不哭也不闹,每天都在医院里等着爸爸妈妈下班来照顾她。
江娴摸了摸她的头,有那么一瞬间她是心疼年年的,还只有七岁就能一个人待在医院的病房里。
下一秒门口就传来了一阵动静。
江娴抬眸望去,少年手里拿着点滴站在门口。
他看到病房里的江娴,脸上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但眼神却出卖了他。
“你怎么来了?”
“这几天有没有想我呀?”江娴朝他走过去反问道。
“……没有。”肖野下意识地眼神躲闪。
江娴轻哼一声,小心翼翼地拉着肖野回到病床上。
“我不管,你就想了。”江娴说,“你刚才去哪里了?”
肖野顿了顿,淡淡地说道:“厕所。”
江娴:“……”
早知道不问了。
年年被护士带去做检查后,病房内就只剩下江娴和肖野两个人。
肖野率先开口:“医药费——”
江娴知道他后面要说什么,先一步打断他的话:“我可不是什么好人,医药费就当你欠我的,要打欠条。”
“好。”肖野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他就怕江娴不要他的钱。
江娴眼珠子转溜了一圈,坏笑道:“我可是要收利息的。”
肖野眼里的笑意都快要溢了出来:“没问题。”
片刻,江娴从书包里拿出一本草稿本,将最后一页的纸撕了下来,拿出一支黑色水笔哼哧哼哧地在桌子上写着。
肖野看着女孩认真的模样不禁出了神。
她的睫毛很长,在阳光下能清楚的看到小巧的鼻梁上细小的绒毛,肉粉的嘴唇不知道在嘟囔着什么。
让人很想……亲一口。
几分钟后,江娴停下笔将纸递到了肖野的面前。
“呐,你看看要是没什么问题的话就在下面签个字。”
肖野接过纸扫了一眼,上面的字写的歪七扭八的。
【肖野欠江娴三万块钱,从今日起,每天利息一块钱,还款期限不限。】
旁边还有一个江娴手绘的小恶魔形象,龇着一颗小牙。
肖野的嘴角勾了勾:“你这完全是高利贷啊。”
“对啊我就是。”江娴理直气壮地说。
肖野没说话只是默默地在右下角签上自己的名字。
随后江娴拿着“欠条”笑眯眯地塞进了书包的隔层里。
“对了。”江娴忽然想到了什么,“三天后就是校庆,你可以来看我的表演吗?”
江娴说完心里忽然紧张了起来,她怕肖野会拒绝她。
但很快肖野就点头答应道:“好,我一定会来。”
“真的吗?”江娴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太好了!”
*
校庆的这一个在星期五举办,结束之后学生们正好可以放学回家。
很多人都已经迫不及待地收拾书包,准备一结束就冲出校门。
江娴在一间空教室里准备着待会的表演。
表演的顺序是靠抽签决定的,江娴抽到了最后一个上台表演。
第一个和最后一个表演各有各的好处。
但江娴其实无所谓这种名次。
和今瑶在教室里陪着江娴,给她搭配表演时穿的衣服。
“你说这个好看吗?”
和今瑶拿着一条粉色的裙子看着江娴问道。
江娴正在给自己化妆,她抽空抬头看了一眼顺口说道:“还行。”
“那这件呢?”
和今瑶又重新拿了条天蓝色的长裙。
江娴刷好睫毛之后,看着和今瑶手里的衣服:“我今天带了一套自己的衣服过来,我待会换上帮我看看怎么样?”
“好啊。”和今瑶说,“反正现在离你上场的时间还早,我们慢慢来。”
江娴点点头,随后走到厕所换上了当时肖野给她买的那条白色连衣裙。
回到教室的时候,和今瑶惊呼一声。
“天哪娴娴,你好漂亮啊。”
这是和今瑶完全发自内心的赞叹,她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能美成这样。
江娴羞涩一笑,站在全身镜面前转了一圈。
她特意从家里面找出一双珍珠皮鞋,正好搭配这条裙子。
江娴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好像还缺一点什么。
和今瑶在一旁说道:“娴娴,我来帮你盘个头发吧。”
“好呀。”江娴应道。
这时,江娴突然从镜子中看到窗外有个熟悉的身影。
徐柚芝不知道鬼鬼祟祟地在窗边干什么,一直往教室里瞄。
等她碰巧和江娴对视上后,便心虚地加快脚步离开了教室。
江娴撇了撇嘴,吸了一口气,就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等发型弄好之后,离江娴上场还有半个小时。
庆典是在体育馆搭了个舞台,江娴在教室里听着外边轰轰的音乐声。
她打开手机给肖野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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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一条短信过去。
【还有半个小时我就要上场了,你记得早点来哦~】
对面很快就回复了过来。
【在路上了。】
江娴笑了笑,发了个可爱的表情包过去。
接下来的时间就只有等待了,反正曲子她已经几乎快背下来了,就算不看曲谱也能弹得顺畅。
可就在江娴以为万事俱备的时候,她突然发现书包落在了刚刚换衣服的厕所里。
还有十五分钟,江娴起身跟和今瑶说了一声之后就去找书包。
等她来到刚刚的隔间后,拿起书包准备出去,可下一秒厕所门就从外面被关了起来。
江娴心中一惊,用力地把着门锁往外推,但一切都是白用功。
她随即蹲了下来看着门底下的缝隙,只见一双被洗刷干净的白鞋匆忙地逃离厕所,
门外被一根拖把死死地抵着。
江娴这才意识到自己被人给锁在厕所了!
至于是谁她心里已经有答案了。
于是江娴一边敲门一边大声喊道:“徐柚芝快放我出去,你要是现在给我开门,我就不追究。”
可任凭江娴怎么喊,都没有人回应。
她过来的时候没有带手机,现在也没有向外界取得联系的方式,该怎么办才好呢?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逝,江娴也紧张的满头是汗。
徐柚芝这次这么干肯定是把她给逼急了,不然等江娴出去把这事讲出来,她肯定会受处分。
难怪刚刚她一直在教室门口偷看,原来是想要掌握江娴的去向。
江娴靠着厕所门休息了一会,等嗓子缓过来之后又继续重复着刚才的动作。
“有没有人啊。”
“快来救救我,瑶瑶。”
“我被锁在厕所里了……”
“真的没有人吗?”
……
这个时候,学校的大部分人都在体育馆里看表演,没有几个人会在教学楼。
快来不及了了,江娴听着外面断断续续地声音,好像已经轮到她前一个人表演了。
这时,门外传来和今瑶的声音。
原来她发现江娴一直没有回来便找了过来。
“太好了,有救了。”江娴喜极而泣。
“娴娴,你怎么被锁起来了?”
“是徐柚芝。”江娴说,“现在先不说这些,快帮帮我。”
“又是她!”和今瑶愤愤道。
随后马上上手想要将拖把给移开,但这拖把好像卡死在了凹槽里面,怎么拔也拔不出来。
“还没好吗?”江娴问道。
“真是奇怪了。”和今瑶费力地拉着,“这拖把怎么卡的这么紧。”
江娴跺了一下脚,随后观察起厕所隔间的构造。
门的高度不是很高,只要江娴借助一下外力,就能勾到顶端。
她跳起来试了一下,失败了。
第二次,还是失败了。
第三次的时候,江娴踩着冲水箱使劲地爬到了门的顶端。
“瑶瑶。”
“啊——吓我一跳,娴娴你怎么到上面去了。”和今瑶吃惊地望着她,“小心一点。”
“好。”
江娴小心翼翼地将两条腿挂在了门上,而后倒数了三秒,便闭上眼睛不管三七二十一地一跃而下。
她本以为会摔个狗啃屎,但意外的是冰冷的地面被一个温热的怀抱给取而代之。
她只听见一声闷哼声,随后一股熟悉的香味传入她的鼻腔中。
“肖野?”
19. 19
“嗯,是我。”
肖野简短有力的声音仿佛一剂安慰剂,让江娴的心里瞬间平静下来。
她对视上肖野的视线,他的眼睛好像在说:“别怕,有我在。”
短暂的眼神交流之后,肖野将女孩放了下来,原本还没恢复好的身体经过刚才那一下,让他不停地咳嗽起来。
“你没事吧肖野?”江娴询问道。
“没事。”肖野摇摇头,很快就缓了过来。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一直在体育馆没有看见你人,我就找了过来。”肖野解释道。
原来如此,好在他及时赶了过来,就刚刚那一下指不定会摔伤。
和今瑶见人没事,带着一些哭腔说道:“娴娴,我们快去体育馆吧,时间快来不及了。”
江娴赶忙点头应道,也顾不着肖野现在是在女厕所里面。
和今瑶拉着她快步离去。
江娴回头朝肖野喊道:“我要上台啦!”
随即她朝他挥了挥手。
*
“下面有请高三(1)班江娴给我们带来的一首钢琴表演。”
主持人洪亮的声音回荡在偌大的体育馆内。
下面传来一阵掌声。
但一分钟过去了,大家都不见台上的红幕拉开。
“怎么回事?”主持人在后台问道,“江娴人呢,都轮到她了,怎么没看见她人影?”
后台的工作人员和学生都纷纷摇头表示没有看到江娴这个人。
台下的学生都在讨论。
坐在后排的徐柚芝默默地勾起嘴角,看来这次江娴是来不了了。
“你们说这江娴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有人猜测道。
立马就有人反驳道:“切,我看是她怂了吧,说不定她根本就不会弹钢琴,在骗我们的呢。”
“真的假的,我看江娴也不是这种人呀,当时我还看见她天天放学往音乐教室跑呢。”
“装样子的吧,她应该就是想挤掉徐柚芝的参赛名额!”
“我去,还真有这种可能,她一定是记恨上次徐柚芝针对她的那件事。”
底下你一句我一句,很快就传遍了各个班。
主持人见状况愈发不可收拾,便想着把江娴这个节目给砍掉,直接进入到下一个环节。
可下一秒,一个女生从后台跑了过来,她的样子似乎很着急。
江娴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后面还跟着和今瑶。
“抱歉,刚刚有事耽误了。”
主持人不悦地“啧”了一声:“怎么回事?就因为你一个人的原因,现在把我们整个行程安排给打乱了。”
“……是在不好意思。”
现在不是听这主持人训话的时候,江娴和和今瑶交换了一个眼神之后,便匆匆地跑上台坐到了钢琴面前。
就在外面哄乱之际,一声清脆的钢琴音从红幕后面传出来。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嘘,你们快听!”
随后,红幕缓缓移开,江娴挺拔着背优雅地弹着钢琴。
她一出场,所有人都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仿佛怕任何一个杂音毁了这一场音乐。
在一个没有灯光的角落里,肖野的心乱了。
江娴穿着他上次给她买的白色连衣裙。
虽然裙面上一个图案和花纹都没有,但她穿上却显得她整个人十分干净素雅,完全就像是一朵不染世俗的雏菊。
再搭配上她清淡的妆容,简直让人移不开眼。
肖野今天戴着一顶黑色鸭舌帽,他看着台上耀眼的女孩,心不由自主地加快了速度跳动着。
随后,他看见江娴正在四处寻找着他的身影。
就在刹那间,她和他对上了视线。
江娴朝他那笑了笑。
灯光给她镀了层白色的光环,在肖野眼里她就像是从天而降的天使,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江娴是他可望而不可及的……梦中情人。
肖野的呼吸加重,随后将帽檐拉低了几分,试图遮盖住自己那贪婪的眼神。
“江娴在看谁啊?”后排的人好奇地问道,“她在往我们这边看欸。”
“不知道。”一旁的人摇头道。
钢琴的声音穿透整个体育馆,前排的一个女人突然站了起来。
是夏霞。
她的眸子里满含泪水,眼神恍惚地看着台上演奏的人。
在她旁边的老师小声地提醒道:“夏老师,你怎么了,快坐下来,后面还有学生在看表演呢。”
“哦哦……好。”夏霞回过神来,踉踉跄跄地坐回到了位置上。
江娴演奏的居然是那首曲子。
肖邦第二协奏曲是肖邦写给他的初恋情人的,但他这满腔的爱意最终却没有得到结果。
夏霞听着听着又陷入了当年的回忆之中。
江斌当时离开学校的时候,她正准备向他表白,但她还算是晚了一步。
那一天夏霞并没有等到江斌出现在教室里,她从别人口中听说他不读了,还和家里闹掰离开了浔镇。
夏霞当时听完这个消息整个人都是蒙的,她紧紧地攥着手里那封还未来得及送出的情书红了眼眶。
江斌走了,那架钢琴她也不弹了,那首曲子淹没在了茫茫的废纸中。
曲谱后面的那一行字就是她写的。
是她写给江斌的。
没想到现在是个多年被江斌的女儿给弹了出来。
夏霞现在的心情五味杂陈。
要是当时她再勇敢一点,再提前一点,是不是一切都不一样了?
可这世上哪有这么多的要是……
时过境迁,物是人非。
*
一曲毕后,体育馆里传来震耳欲聋的掌声。
江娴站起身来,朝台下鞠了一个躬,随后抬眸往刚刚肖野站的地方望去。
但他人已经不见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走的。
江娴有些失落的垂下了头,但还是尽力的保持着脸上的表情。
等她下台之后,和今瑶就立马走了过来。
“娴娴,你刚刚简直太美了,我听到底下的人都在夸你呢。”
江娴笑了一声:“真的吗?”
不知道肖野是不是也这么觉得。
但很快江娴就觉得自己是不是疯了,怎么每次遇到什么事都会想到肖野。
和今瑶兴奋地说:“你是不知道徐柚芝那个脸臭的。”
一提到徐柚芝这个人,江娴就想起来刚才的事,等这次校庆结束她再找她算账。
江娴从小到大都没有被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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样算计过,想要比手段,那徐柚芝可正好找对人了。
接下来就是等待各个校领导的评判各个奖项。
和今瑶和江娴走到观众席,坐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这时,房路拿着两瓶冰可乐走了过来。
虽然他有时候嘴巴挺损的,但是对朋友那是相当的好。
“请你们两个喝的。”房路将两瓶插着吸管的可乐递到她们面前。
江娴感叹了一声:“哇塞,谢谢你啊,在这大热天的正好需要冰可乐来凉凉。”
而一旁的和今瑶却有些害羞地接了过来,小声地说了句“谢谢”。
房路摆了摆手,笑道:“害,这都是小事儿。”
三个人有说有笑场景被坐在最后一排的徐柚芝看在眼里。
她的指甲用力地嵌在了掌心之中,咬牙切齿地看着前排的三人。
心里一股落差感油然而生。
一个星期前,房路还是屁颠屁颠地跟在她的后面,给她又是送吃的又是嘘寒问暖的。
可现在他讨好的对象变成了她最讨厌的人。
又是江娴这个贱人。
“你怎么了?”同学A看着徐柚芝问道。
徐柚芝眨了眨眼,瞬间收回刚才那嫉妒的眼神。
“我没事。”她苦笑了一声,试图掩盖自己刚才的失态。
江娴仿佛感受到后面的视线微微偏过头,果然徐柚芝在往这边看。
没过多久,评选结果就出来了。
主持人站在台上先从三等奖开始报,直到最后就只有江娴的名字没有被念到,大家都知道这一等奖非她莫属了。
果不其然,主持人顿了顿,响亮的念出了江娴的名字。
“让我们恭喜——江娴获得本次校庆的一等奖!”
房路率先在底下吼道,随后更多的人开始鼓掌为江娴呐喊。
江娴在众人的簇拥中走上舞台领取奖励。
给她颁奖的正好是年级主任夏霞。
夏霞热泪盈眶地跟江娴握了握手,由衷的祝福道:“恭喜你啊江娴同学。”
“谢谢老师。”江娴客套的回了句。
“你弹得很好。”夏霞不知想到了什么,但最后还是只说出这一句话。
一等奖的奖品是一双名牌球鞋和现金两百。
这一块是由夏霞负责。
江娴下台领取奖励的时候,跟夏霞说道:“老师,我能要一双44码男生穿的球鞋吗?”
夏霞起初震惊了一下,扶了扶镜框问:“为什么?理由是什么?”
江娴想了想说道:“我想把这份奖品给一个男生,他没有什么鞋子穿。”
“男生?”夏霞问,“你不会早恋了吧?”
“没有没有。”江娴赶忙挥手解释道,“他叫肖野,是我的一个朋友。”
夏霞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才反应过来,原来是肖野,那个可怜的孤儿啊。
她在浔镇这么多年也是知道一点关于肖野的事情。
她也知道江娴家对肖野的帮助是最多的,也难怪江娴这小姑娘会提出这个要求。
“好,我知道了。”夏霞说,“半个小时后到我办公室来拿。”
江娴见夏霞答应了下来,高兴地挽着她的手不停晃动:“谢谢老师,老师你最好了~”
20. 20
江娴拿着崭新的鞋盒来到医院准备把新鞋送给肖野。
她表演结束的时候没看见他人,想着他应该是身体不舒服先回医院了。
可当江娴打开病房的房门时,发现肖野的病床上早就被收拾干净。
一点属于他的痕迹都没有留下。
江娴皱着眉头走了进来,旁边正好有个小护士在给年年喂药。
她上前问道:“你好,我想问一下隔壁床的肖野去哪里了?”
小护士收拾了一下桌子上的东西,随后说道:“他好像今天早上就出院了,医生说他身体已经没有什么大碍,可以提早出院。”
原来是这样,江娴有些失望地从医院走了出来。
她看了一眼手机,已经是下午五点钟,这个时候医院门口的电瓶车很多,相互挤在一起赶着回家。
路边一辆三轮车在不停地叫唤着。
“卖棉花糖咯,三块钱一个,五块钱两个。”
老爷爷卖力地喊着,但基本上没有人来买。
江娴在旁边站了一会后,正准备回家,突然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我要两个。”
少年的声音十分低沉,好似与生俱来的忧郁感。
江娴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不由得愣了一下,随后猛地转身。
正好看见肖野拿着两个棉花糖站在她的身后。
肖野立马递过来一个:“吃棉花糖吗?”
江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接过来的,直道一丝甜味传入她的口腔中,顺着喉咙溜进了她的心房。
棉花糖……很甜。
在拥挤的路口,少年一两下就将手里的棉花糖给吞入腹中,随后将签子丢进垃圾桶里。
等江娴回过神来的时候,就看到肖野在盯着自己吃。
“你怎么来了?”江娴问。
肖野故作不经意地说道:“上午出院的时候忘记有东西落在病房里了。”
“真的吗?”江娴有些不信。
毕竟刚刚她去看的时候,病房里可是被收拾的一干二净,就连一根头发都没有。
肖野眼底划过一丝心虚,但嘴上还是强调着自己是和江娴偶遇到的。
江娴半信半疑地点了点头,突然想起来她来这的正事,而后她把手中的鞋盒递给肖野。
“这是给你的。”
肖野微微蹙眉,有些不解地从江娴手中接了过来,仔细一看,瞳孔猛地一震。
鞋盒在他手里沉甸甸的,犹如一个千斤重的石块,又好似一颗炙热的心,烫得他险些拿不住。
江娴见他没有什么反应,开口道:“这是我校庆获得的奖品,妈妈说过开心的事要和你身边的人分享,所以我就想到了你。”
女孩的声音很轻,宛如一缕清爽的晚风拂过肖野的心。
肖野这次没有拒绝,反而欣然接受了下来,他知道自己如果拒绝江娴,小姑娘一定会很伤心的。
“……谢谢。”
江娴听了这话嘴角瞬间上扬。
时间不早了,钟桃给江娴打了个电话过来,让她快点回去吃饭。
江娴挂断电话后,和肖野眼神对视了一下,对方立马理会到了她的意思。
肖野说:“走吧,我们一起回去。”
“好。”
*
江娴家里是做房地产生意的,江斌从一个身无分文的穷小伙一跃成为商场上的大富豪。
上流阶层表面上谄媚江家,但背地里一点也看不起这个暴发户,纷纷嗤之以鼻。
这些江娴都知道,但她不在意,现在的生活要什么有什么,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名牌包包,香水口红摆满了一整个衣帽间,出门有人拎包,回来有佣人使唤。
在几天前海市名门望族付家老爷子六十岁生辰,举办了一场宴席。
江家也在邀请函中。
在前一天江娴找到付段,让他选自己作为他的女伴。
江娴是喜欢付段的,总是找各种理由来见他,古话说女追男,隔层纱,但是江娴都快把付氏集团的门槛给踏破了,付段也没正眼看过她。
付段拒绝了她,说他已经有女伴了,也有了喜欢的人,叫她不要来缠着他了。
江娴从小就娇生惯养,哪里受得了这气,踩着高跟鞋头也不回的走出了总裁办公室。
宴会当晚,江娴没想到他的女伴竟然是那个笑脸盈盈每次给她带路去付段那的秘书。
她想不明白付段怎么就选了她?
江娴趁着没人,把她叫到了一个楼梯口挑衅她,宣示自己的主权。
她发现那个女人身上戴着自己送给付段的手链,江娴上前揪着她的手让她还给自己。
女人不肯,江娴与她纠缠在一起。
就在江娴把手链从她手上拿下来的那一瞬间,女人突然往后一倒,整个人从二楼的台阶上滚了下去。
江娴呆呆地站在原地,手链掉在了地上,明明自己没有推她,她怎么就摔了下去?
她转头发现付段就站在她身后红着眼看着她。
这是他第一次正眼看她,眼里没有江娴幻想中的深情,溺爱……
只有狠戾。
“我……”江娴想要解释,但是下一秒付段就跑下楼把那个女人抱在了怀里,看也没看她,当着楼下宾客的面走了出去。
就剩下江娴一个人在原地傻眼,眼泪止不住的从她眼里流出。
一滴,两滴,三滴……
她捡起掉在地上的手链,那是情侣款,她专门找人在国外定制的。
但他没看一眼就转手送给了那个女人。
江娴走下楼。
台阶铺上了红丝绒,踩在上面软软的,但现在她只觉得每下一阶台阶,都好像走在刀尖上,锋利的刀刃刺破她的脚底,鲜血染红了地毯。
她穿过大厅的人群,他们把目光都放在她身上,议论声传到她的耳里。
江娴回过神,关掉了花洒,随手拿起挂在墙上的浴巾把自己包裹了起来。
她走到镜子前面看着里面的自己。
江娴这几天胖了一点,但相比于之前的她反而要好看的许多,脸有些婴儿肥。
之前在海市她的进食根本就不规律,也没有人管她。
夏天多汗,前面吃过晚饭之后,她就上来洗澡了。
可没想到她又回想起了之前在海市发生的一切。
就是因为被人陷害,惹怒了付段,江斌这才让江娴到浔镇来躲一阵,等那边风头过了就把她接回去。
但江娴心里始终憋了一口气。
*
周六。
江娴上午洗了个头,吹好头回到房间后,放在床头柜正在充电的手机屏幕突然亮了起来,震动了一下。
江娴随意地扎了个丸子头,而后将手机解锁,是一条匿名短信。
她点了开来,里面只有简短的一句话。
【你人在哪?】
江娴一看到这冷冰冰的文字就知道是谁发过来的。
下一秒,江娴就将这个手机号给拉黑,把短信给删了。
眼不见为净。
她不知道付段是怎么找到这个手机号的,但转念一想,以付段的实力,这点小事根本就不在话下。
经过宴会那件事后,江娴已经对付段彻底死心,他们之间的年龄差了五岁,各自的心态也大不相同,怎么可能在一起。
江娴不知道为什么,本来还有一些好心情,现在全被这一条短信给浇灭。
烦。
真烦。
她在手机界面滑动了几下,最后停在了肖野的聊天界面。
江娴沉默了片刻之后,还是决定给肖野打了个电话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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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很快就被接听。
“喂,江娴。”肖野那边还有些嘈杂声,随后便消失不见。
江娴一听到肖野的声音,眼泪就止不住地往下掉。
她带着哭腔说道:“肖野,我好难过。”
电话那头好像愣了一会,随后问道:“怎么了?是有人欺负你了?”
“不是。”江娴摇摇头,但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肖野想了想说道:“十分钟后你下楼,我带你去个地方。”
江娴本来还想问他去哪里,但对面已经把电话给挂断。
收拾了一下后,江娴跑下了楼。
果然肖野正在门口等着她。
一路上,两个人都没有讲话,像是形成了某种默契。
肖野带着她穿过成群的建筑,走进了树林里。
江娴往四周环视了一番。
正值炎热的夏季,但这片林子却格外的凉爽,每棵树千姿百态,枝叶茂密,树荫给大地披上了一层灰色的纱,仔细听还会听到不知名的鸟啼声。
树林里面有一口井,不过看表面葱绿的青苔已经荒废了很久。
江娴从来没有感受过这样的风景,她不由得闭上了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片刻便睁开了眼睛,转头望向了肖野:“你带我来这里干嘛?”
肖野没有回答她而是径直走向那口井。
井不大,很浅,里面出乎意料的有水。
肖野用手挽起一掌的水洗了把脸,又慢悠悠地走到江娴面前,突然凑近到她耳边悄声说:“这是我的秘密基地。”
“秘密基地?”
“嗯。”
随后肖野从口袋里掏出一枚一元硬币。
“你拿硬币干嘛?”
“许愿。”
“?”江娴疑惑。
“这口井是我的许愿池,每次我不开心的时候就会来这里抛一枚硬币。”
说完,肖野将手里的硬币抛到井中,“扑通”一声,硬币沉入井底。
通过阳光的照射,银白色的光透过清澈的湖水照射上来。
蓦然,肖野望着女孩开口道:“所以,你为什么不开心?”
江娴的心不知被什么击中,一股暖流从她破碎的心中流入,奇怪的感觉在一瞬间布满了全身。
肖野走到井边的一块巨石旁,身手敏捷地爬了上去,就这么居高临下的望着江娴。
少年的眼里平静的犹如一池湖水,他的眸子不似平常人的眼眸,很淡,因为小的时候营养不良而导致的。
先前一见到肖野的时候,江娴觉得这个人的眼神冷冰冰的,完全没有意一丝情感,而现在竟在他的眼中感受到了柔情。
江娴迟疑了一会,就照着肖野刚刚爬上去的动作又重复了一遍,虽然她今天穿的是一双三条杠运动鞋,但石头上有些许青苔,就在她马上爬上来的时候,脚底一滑,整个人顿时失去了重心,身子不受控制地往后仰。
就在江娴以为自己就要一命呜呼的时候,一只有力的手紧紧地拖住了她的腰,一瞬间江娴感觉到自己被拉了上来。
她有惊无险的往身后看了眼,这块石头确实很高,要是刚才真这么摔下去,还不得在床上躺个十天半个月。
“怎么每次都这么笨?”肖野喃喃自语道。
“什么?”江娴没听清楚又问了一遍,“你刚刚小声地说了句什么啊?”
“我说刚刚就不应该拉你。”肖野想看看她的反应。
但没想到江娴根本就没把他这句话放在心上。
“我又没有让你救我。”
肖野一脸黑线地坐了下来。
江娴见状嘴角止不住的上扬,她其实听到了刚刚的话,只是想要再确认一遍。
肖野任由她打趣,随后表情又严肃了起来,蹙了蹙眉道:“所以你为什么不开心?”
21. 21
江娴的胸腔缓慢起伏了一下,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把这件事告诉肖野。
“我其实来浔镇是迫不得已的,在这待不了多久我就会回去。”
肖野缄默不语,安静地听着,他从旁边折了一根狗尾巴草缠绕在手指上。
江娴继续说着,她把在海市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了他。
肖野听着心也跟着揪了起来,他不知道在没遇到江娴之间她究竟受了多少委屈。
半晌,江娴说完之后垂下眸子,眼里满是泪水。
下一秒,一个温热的掌心覆了下来,盖在了她的后脑勺上。
江娴的心一惊,扭头看向身旁的人。
肖野这是……在安慰她?
好像出了那件事后,没有一个人安慰过她,平时的一些狐朋狗友在知道她惹的人是付段后,纷纷捂嘴,有多远就跑的有多远。
妈妈和爸爸也责怪她,只有一个人……
迄今为止就是只有肖野一个人。
少年好看的眸子仿佛在安慰她一切都没事。
江娴心里突然涌入一股暖流,周遭的一切仿佛冻住,这个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个。
她能清楚地感受到自己的心在猛烈地跳动,好像要冲出胸腔。
“……肖野。”
“嗯?”
江娴回过神:“没事。”
“嗯。”肖野收回手,“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江娴没有吭声,只是默默地注视着不远处的水井。
“你有烟吗?”
“……”肖野问,“你要烟干什么?”
但很快肖野就拒绝道:“……你不能抽,不然我就告诉奶奶。”
江娴一听马上就怂了:“那你不是也抽,我上次都看到了!”
说完她就伸手去摸他的口袋,果不其然,她摸到了一个硬硬的小盒子。
肖野:“……”
他握住江娴乱摸的手,轻微用力将她往自己这边拉过来。
两个人的距离一下就被缩短。
江娴感受到肖野的吐息,脸立马就红了起来,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下。
但肖野更加地用力抓住她:“小心,再后退就要摔下去了。”
江娴这才没有再有任何的小动作,老老实实的任由肖野拉着她的手。
片刻,肖野见江娴没事之后松开了她的手。
这时,他缓缓地开口:“我很久之前看到他们那些中年人每次遇到烦心事的时候就会抽根烟,于是在回去的路上买了包最便宜的烟抽了一根。”
肖野现在回想起那支人生中第一支烟就皱眉,说实话很难抽,但却莫名的让人上瘾。
可是他不希望江娴变成这样,于是他将口袋里的烟盒拿了出来,用力地抛到了远处,烟盒顺着地势滚到了一个小洞里面消失不见。
“烟并不好抽,不要抽。”
江娴愣了愣,她其实也没有真的想要抽烟,只是想看看肖野是什么反应。
随后,江娴笑了笑:“好。”
突然,她站了起来,猛地跳下石块,走到了水井面前。
江娴兜里正好有一枚硬币,随后她模仿着肖野刚刚的样子,许了个愿。
半晌,她将捂得温热的硬币抛进井里。
肖野走到她身后,幽幽地问道:“你许了什么愿?”
“不告诉你。”江娴说,“要是说出来就不灵了。”
肖野撇了撇嘴也就没有再多问。
但下一秒江娴眨着明亮的眼睛说道。
“希望肖野将来能够出人头地,给我买世界上最漂亮的宝石。”
*
回去的时候,江娴发现一辆劳斯莱斯正停在家门口。
豪车跟周围的建筑丝毫不搭,显得非常的突兀。
车子还打着双闪,没有熄火。
江娴疑惑地往前走了几步想要看清车里面的人是谁,但车玻璃上贴了一层防窥膜,她只能看到自己的倒影。
在江娴印象里她家里好像没有这一辆车,车牌号也看的很陌生。
就在江娴准备走进家门的时候,车门被打开,一道熟悉的声音让她停下了脚步。
江娴猛地一转身就看到一个身穿高定西装的男人坐在豪车里。
男人看着江娴脸上的表情,嘴角不明意味地勾了勾。
“好久不见,江娴。”
付段刻意将她的名字加重了读音。
江娴被吓得连连往后退,她怎么也想不到付段居然能找到这里来。
还没等付段下车就传来他身上的香水味。
江娴二话不说就往二楼跑,随后快速地跑进房间,她现在不想见到这个人。
但还没等她从刚刚的惊吓中缓过神来,楼下就传来钟桃的声音。
“家里来客人了,你这孩子怎么还跑到楼上去了?”
“娴娴。”
“江娴!”
任凭钟桃怎么喊,江娴就是不吭声,她准备装死。
可谁知道楼下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江娴立马把耳朵附在门上,悄悄地听着门外的动静。
付段传了过来:“没事奶奶,我上去找她。”
!!!
不要啊!!
江娴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瞬间急得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在卧室里寻找能藏身的地方。
最可悲的是,她的卧室没有门锁!
天杀的,等哪天有空她一定去找个开锁的师傅给她安一个门锁。
最后,江娴实在没有办法,躲在了门的后面。
付段一开始先敲了敲门,礼貌地问了问,但没人回应。
随后,他开门走了进来。
江娴眼睁睁的看着门一点点地朝自己逼近,在距离她一厘米的位置,门被定住。
“找到你了。”付段的声音很平淡,但落到江娴耳里却是异常的毛骨悚然。
江娴慌张地从门后走了出来,深吸了一口气,先发制人地说道:“你今天过来如果是想让我和陈璇道歉的,那你就回去吧,我是不可能跟她道歉的。”
“……”付段沉默了片刻,“并不是。”
“嗯?”居然不是,江娴有些诧异,毕竟那次宴会付段的反应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就连自己老爹都觉得他会来找她麻烦。
但现在付段居然否定了。
江娴轻咳了一声,有些尴尬地说:“那你来干嘛?”
付段笑了一声,看向江娴的眼神意味深长,同时语气略带有怒意:“我找了你这么久,当时为什么离开海市?”
江娴只觉得好笑。
当初她喜欢他,他对她爱搭不理。
现在她不喜欢了,他却又舔着个脸来找她。
江娴本来是想哭的,但转念一想肖野刚才跟她讲的话,瞬间把眼泪给憋了回去。
“大哥,我离开不就是怕被你报复连累江家嘛,你不会这都看不出来吗?”
“我……”付段被这句话给噎住。
他自然是知道江娴为什么躲着他的,但他自己也不明白。
为什么江娴一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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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心里有一种空荡荡的感觉。
先前,他总是能看到一个小姑娘乖巧地坐在会客室等着他开完会,在下雨天会收到她的短信,在过节的时候她会送各种各样的小玩意放在他的办公桌上。
他早就习惯了江娴每天缠着他,跟在他身后不停地问他今天吃饭了没。
如今他好不容易坐了这么久的车,一路奔波过来见她,她却判若两人。
“你只要跟我回去,我不会追究当时的事。”
“呸!谁要跟你回去。”江娴真是被气笑了,他居然还这么理直气壮地说出口,“我告诉你,我江娴做过的事就是做过,没做过的事我打死也不承认。”
付段皱眉,他心里也开始有些动摇。
也许当时真的是他错怪了?
可还没等付段开口,江娴就冲出房门,跑没影了。
*
江娴在外边溜达了一圈实在是没地方去了。
她找了个小吃店一直待到了傍晚五点。
这个点,付段应该已经回去了,像他这种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堂堂付氏集团的总裁,根本不可能在这个偏僻小镇停留这么久。
回去的时候正好碰到肖野从网吧出来。
江娴朝他挥了挥手。
肖野也看到了她,往她这边走过来。
“走吧,跟我一起回家吃饭。”江娴说。
“好。”
十月份的浔镇还有一些燥热。不过在傍晚时分已经有一点清爽。
江娴走在外面,她的刘海终于不是湿漉漉的了。
两侧的梧桐树长得十分茂密,晚风吹过发出簌簌的声响,绿茵之中还时不时飞过几只麻雀。
江娴穿着短袖短裤,手里还拿着刚刚肖野请她吃的老冰棍。
两人走到家门口的时候,江娴看到那辆劳斯莱斯还没有开走,正停在院子里。
江娴和肖野一进门,钟桃就端着菜从厨房走了出来。
“娴娴你终于回来了,你和肖野洗个手准备吃饭。”
江娴问道:“奶奶,付段还没有走?”
钟桃顿了顿,说道:“对呀,我留他在这吃晚饭呢,他正在和你爷爷在房间里下棋。”
“奶奶!”江娴有些不满地喊道,“我不想他在这里。”
“谁不想他待在这里啊?”
江建平慢慢悠悠地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后面还跟着江娴最不想见到人。
钟桃见人都到齐了,便张罗着开饭。
就这样,江娴坐在肖野和付段的中间进退两难,木板桌很小,五个人挤在一起属实有点别扭。
钟桃和江建平是老人家,两个男的自然是给他们留够位置。
可这就苦了江娴。
她一伸出手夹菜就会碰到付段的胳膊。
他们两个都有180+的身段,饭桌上,两个人谁也不让谁。
肖野也猜出了付段的目的,默默在暗中较劲。
就比如,江娴艰难地想要夹青菜,肖野给她夹了一大把。
付段见了立马也给江娴加了几块肉。
“多吃点肉,还在长身体呢。”付段说。
“别光吃肉,吃点青菜对肠胃好。”肖野跟在后面说道。
江娴只能含泪吃下满满的一大碗菜。
钟桃和江建平吃的不多,很快就离开了饭桌,留下他们三个人继续吃。
江娴看到桌子上仅剩下的一个鸡腿,毫不犹豫地夹到了肖野的碗里。
“为什么他有鸡腿?”付段的眼神都快把江娴给吞了。
22. 22
江娴有些不耐烦地解释道:“因为人家也是正在长身体。”
付段“……”
江娴继续补刀:“不像某些人,已经二十好几了,也用不着补营养了吧。”
付段的眼角抽了抽,他没有想到几个月不见,江娴的嘴巴愈发的毒了,他以前怎么没有发现她这么有趣?
肖野不语,只是一味地吃着江娴给他夹的鸡腿。
江娴问道:“好吃吗?”
肖野点点头:“好吃。”
“那下次我还给你夹,你看你这么瘦,要多吃点知道吗?”
“……好。”
突然,付段“啪”的一声放下筷子,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就在江娴以为他终于被气走了之后,付段又折身回来,后面还跟着一个司机。
他找到钟桃不知道说了些什么,钟桃欣然地点点头,上了楼。
付段也跟着上去。
江娴皱了皱眉感觉事情不对,她转身对肖野说道:“你先吃,我上去看看他又要整什么幺蛾子”
肖野回道:“嗯。”
江娴跑上去的时候正好看见钟桃在空房间里铺床。
她走过去止住钟桃:“奶奶,你这是在干嘛?”
“我把这间房给收拾出来。”钟桃说,“付段今天要在这睡一晚。”
“不行!”
“怎么了?”钟桃问道。
江娴说:“反正就是不行,他为什么不在外面找个地方睡,我们家我怕他住不惯。”
这时,门后传来付段的声音:“怎么就住不惯?”
江娴:“……”
“我坐了这么久的车,必须要好好休息一下,奶奶这也是心疼我。”付段双手插兜倚靠在门上。
钟桃附和道:“是啊娴娴,来者是客,况且我也挺喜欢付段这孩子的。”
江娴彻底傻眼了。
看来钟桃还是不知道他的真面目。
但不管江娴怎么说,钟桃就像是被付段给蛊惑了一般,说什么就是要让他在这住一晚。
江娴见争不过他们两个,便下了楼。
可楼下早就没有肖野的身影,桌子上的碗筷也被人收拾干净。
江娴望着空荡荡的门口出了神。
*
搞完洗漱,江娴早早地就回到了房间里。
她的房间和付段的房间中间只隔了一堵墙。
江娴躺在床上怎么都觉得膈应,随后便给肖野发了一条短信。
江娴:【睡了吗?】
对面很快就回了过来。
X:【还没。】
紧接着他又发了一句。
X:【怎么了?】
江娴:【没事,就是想跟你聊聊天。】
还没等她放下手机,门外就传来了敲门声。
江娴不悦地喊道:“谁啊?”
“是我。”付段隔着木门说道。
江娴啧了一声:“我已经睡了。”
付段说:“我想跟你聊聊。”
“不、要。”江娴翻了个身,“别来打扰我睡觉。”
“……”
付段在门外踱步了一会,随后便回了房间。
江娴躲在空调被里暗暗地松了口气,她将头探了出来拿出手机一看。
肖野在五分钟之前给她发了条短信。
X:【他真的睡在了你家吗?】
江娴的手指在屏幕上敲了几下,但很快就把刚写好的内容全删了。
半晌,她眼珠子转溜了一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笑出了声。
江娴:【你睡了吗,没睡的话我可以到你家来吗?】
对方正在输入中……
江娴:【可以嘛QAQ】
对方正在输入中……
江娴:【求你了~】
片刻,对面终于发过来一句话。
X:【可以。】
*
江娴摸着黑下楼,还好没有人发现。
夜里有些凉,她披了个外套穿着拖鞋走在路上。
七里桥不远,但夜里的浔镇很少有路灯,她打开手机上自带的手电筒。
微弱的灯光在如墨般漆黑的夜里显得有些微不足道。
不远处还会是不是传来几声犬吠。
江娴下意识地攥紧了手机,心惊胆战地往前面走去。
一阵大风吹过,江娴的外套被吹到地上,她的后背瞬间传来一丝凉意。
她蹲了下来准备伸手去捡掉在地上的外套,但下一秒她的视线里突然出现一双手。
江娴吓得大叫一声,立马站起身来拔腿就往回跑。
可还没等她跑几步,她的手腕就被拽住。
让她感到意外的是那双手是带有温度的。
江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睁开眼睛回头看去。
肖野正站在她面前,他的另一只手还拿着江娴刚刚掉在地上的外套。
他淡淡地开口:“是我。”
江娴舒了口气,这大半夜的她很难不怀疑自己是不是遇见鬼了。
还好是肖野。
江娴从他手中接过外套披在了自己的身上:“你怎么来了?”
肖野松开了她的手,将视线从女孩身上移开。
“我怕你晚上找不到路。”
“那你还真是猜对了。”江娴说,“我刚刚都快吓死了。”
江娴拍了拍胸脯,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随后她扯了扯肖野的衣服说:“我们快走吧。”
肖野转身在前面给她带路,他时不时地回头看她有没有跟上来。
江娴紧紧地跟在他的身后,因为跟的太近,她的手臂总是蹭到肖野的后背。
终于前面的人忍不下去了。
肖野转过身,一把牵住江娴那乱动的手。
“别动了。”
江娴愣了愣:“……哦哦。”
她就这么被肖野牵着,一路上都没有讲话。
江娴只觉得这段路格外的漫长,原本她还觉得夜里有些冷,但现在只觉得浑身燥热。
想把外套给脱了……
但很快他们就到达了七里桥。
肖野带她进屋之后,便手忙脚乱地收拾起来,虽然已经很干净了,但他总觉得脏,他怕江娴嫌弃。
但其实江娴并没有这么想。
这还是她第三次进来,感觉对这里面的一切都习惯了。
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破旧,该有的生活用品都有,好像比她上次来还要多了一些。
江娴走到一个老旧的儿童书桌面前,突然看见桌子上有一张两寸照片压在一本书下露出一角,她好奇地拿了出来。
——是她学生证上的证件照。
江娴一时间僵在了原地,之前她找了好久的照片怎么在肖野这?
“你在看什么?”肖野冷不丁地从后面冒了出来。
当他看到江娴拿着那张证件照的时候,心里一惊,心虚地将照片从她手里抽了过来,慌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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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藏在了身后。
然而并没有什么用,江娴还是看到了。
在她眼里肖野这只是在掩耳盗铃罢了。
小屋里的气氛有些微妙,江娴轻咳了一声:“额……那个……这照片怎么在你这?”
她还是问出了口。
肖野顿了顿回道:“那天你落在我这的,本来想找个机会还给你,但后面就把这事给忘了。”
江娴假意听不懂他话里的意思,但心中早就知道。
“真的吗?”她凑到肖野面前眯起眼睛。
肖野避开了她灼热的视线,说:“……当然。”
“那好吧。”江娴撇了撇嘴,她本来就只是想逗逗他,也不想再多问下去。
江娴从他身边经过,换了一个地方待着。
肖野见状立马拉开一个抽屉将手中的照片放了进去。
等江娴再次转过身的时候,她就看见肖野在捣鼓着什么。
一个一米八的少年佝偻着背委曲在小小的儿童书桌面前
她走近一看,发现他正专注地拆着一个已经废弃的台式电脑。
肖野咬紧牙鼓着腮帮子,一丝不苟地将一个个小零件给拆下来。
江娴好奇地问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研究电脑构造。”肖野抬眸说,“旁边的桌子上有橙汁,已经给你倒好了。”
“哦。”江娴看了眼桌子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倒的橙汁,走了过去,喝了一口,酸酸的。
江娴本来打算待一会就回去的,但谁知道天公不作美,屋外忽然打了一个响雷。
她被吓了一跳,喝进嘴的橙汁差点没喷出来。
紧接着雨声就从外面传来。
江娴打开门一看,屋外的雨珠很快就形成了一个雨帘,哗啦啦的雨水声打破了寂静的黑夜。
雨水很快就填满的屋前的泥坑,要是一定要走出去,肯定会踩得一身泥泞。
江娴有些犯愁,总不能今天就睡在肖野这吧。
况且他这里只有一张床。
这时肖野关上了门,隔绝的屋外的噪声。
“现在下大雨了,天气预报显示还得下好一会,要不你今天就睡在我这?”
“你确定?”江娴问,“可是你这只有一张床。”
肖野沉思了一会:“床给你我睡地上。”
江娴:“……”
但现在也只能这样了。
江娴看了眼手机,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她的眼皮也开始有些打架。
困意一瞬间袭来。
肖野拿出一张席子铺在了地上,他看了一眼江娴说道:“去睡吧,被子和床单我白天刚换上的,很干净。”
江娴有些犹豫了。
不是犹豫要睡在肖野的床上,而是犹豫他睡在地上没有被子。
肖野看出了江娴的顾虑说道:“没事,我可以不用盖被子睡觉。”
江娴这才漫步走到床边躺了下来。
她盖上那床薄得不能再薄的被子,上面好像还有一股淡淡的阳光味,还有江娴经常在他身上闻到的洗衣粉味。
这股味道仿佛一针镇定剂,她很快地就闭上了眼,熟睡了过去。
肖野关了灯,躺了下来。
屋里十分地安静,只有稀稀疏疏的雨点打在屋顶铁板上的声音。
半晌,肖野丝毫没有困意。
他看着天花板,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眼神晦暗不明。
“你今天对我这么好是为了气他吗?”
23. 23
一夜无梦。
江娴睡到自然醒,她揉了揉眼睛坐了起来,发现肖野早就不在屋里了。
地上的东西也早就被他收拾干净。
江娴看了眼手机,已经是上午九点,手机只有百分之五的电。
她爬下床喊了一声肖野的名字,还是没有人回应她。
儿童书桌上有一张他早上留的纸条。
——我去上班了,门不用锁。
旁边还有一杯温的豆浆和一个鸡蛋。
这是肖野给她准备的早餐。
江娴拿起笔在纸上写下“我走了”后,拿起早餐就出了门。
等她回到家的时候,付段正坐在车里准备离开。
钟桃看见江娴回来了之后问道:“你什么时候出门的,我来早上怎么没看见你啊?”
江娴随便扯了个理由:“出去吃了个早饭。”
钟桃信以为真地点点头,随后转身去菜园摘菜。
片刻,车里的男人冷笑一声。
“昨天晚上我怎么看见某个人从大门溜了出去?”
江娴双手叉腰:“要你管啊,要走赶紧走。”
“你……”付段被噎得说不出话。
要不是他今天有一个很重要的会议,也不至于这么赶回去。
付段整理了一下手上的劳力士腕表。
驾驶位的司机问道:“总裁,时间要来不及了。”
付段微微蹙眉:“嗯,再等一会。”
随后他对着车窗外的江娴说道:“什么时候回海市了,跟我讲一声。”
“不讲。”江娴冷笑了一声,便转身走上了楼。
付段看着江娴远去的背影叹了一口气。
“走吧。”
他关上了车窗,右手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
昨晚他看着江娴出门后,并没有睡好,一夜无眠。
*
周一。
上星期的月考成绩出来了。
这是江娴第一次参加学校的正式考试。
她正准备去小卖部买点零食吃,就看到一大堆人围在公告栏旁边,上面张贴着这次月考的成绩排名。
江娴本来是懒得看这种的,但无奈和今瑶硬是拉着她挤到人群中去。
突然和今瑶尖叫了一声:“娴娴,你居然是全校第二名。”
江娴也没有想到自己居然能考这么高的排名。
她仔细一看,发现还真是第二名。
第一名当然还是和今瑶,但她比和今瑶差了三十分。
这时,旁边忽然有人“啧”了一声。
“叫什么呀,不就是考了全校第二名吗,不知道的还以为断层第一了呢。”
一个个子不高的男生在人群中嘲讽道。
江娴却不以为然,她看向刚才讲话的那个人,旁边的同学都识趣地给她让道。
“有本事你考个第二名看看啊?”江娴毫不留情地回击道,“没有这个实力在这狗叫什么?”
男生没想到江娴会当面跟他吵,当着众人的面瞬间结巴起来。
“你……你就只是运气好,我就不信下次的期末考你还能考这么高的分数。”
这个男生排在江娴的后一位,被她压了五十多分,心里的自尊被打击到,这才恼羞成怒地贬低她。
江娴冷笑一声,根本就不把他的话放在心上,看不惯她的人多了去了,如果每天都去计较的话,那不得累死。
她给了那个男生一个不屑的眼神,随后拉着和今瑶向小卖部走去。
小卖部里的人也很多,江娴好不容易挤了进来,挑了几样她喜欢吃的。
比如喜之郎果冻,草莓味的饼干,一瓶旺仔牛奶。
江娴正准备去付钱的时候,这才发现和今瑶不见了。
她踮起脚环顾了一圈,还是没有找到和今瑶。
直到她在角落里看到房路的背影。
江娴穿过人群中仅有的一丝缝隙挤到他身后,拍了拍他的肩。
“房路,你有看到和今瑶去哪里了吗?”
谁知道江娴话音刚落,和今瑶就从房路的身后探出头来。
“娴娴,我在这。”
和今瑶的脸红的不像话,心虚地看着她。
江娴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住,仿佛知道了什么惊天大瓜。
“你……你们?”江娴指了指和今瑶,又指了指房路。
房路挠了挠后脑勺,仿佛被抓包了似的。
“我就是想找她讲几句话而已。”
江娴一脸你看我信吗的表情:“你没有欺负她吧?”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房路赶忙摇头澄清道,“我哪敢啊姑奶奶。”
“最好是。”江娴说,“瑶瑶,我们走吧。”
江娴拉着和今瑶付好钱之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小卖部。
等到了教室,江娴将零食塞进抽屉了之后,眼神犀利,逼问道:“说吧,你和房路到底怎么回事?”
和今瑶支支吾吾了半天,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我也不知道,他刚才把我拉到角落说是要请我吃东西,让我在小卖部里随便挑。”
江娴:“……”
好家伙,这小子追女生的套路还是没有变,一如既往的……low。
*
下午放学,江娴看见和今瑶并没有想要直接回家,而是拉着她来到了新华书店。
和今瑶在教材区挑着练习册,江娴啧无聊地在言情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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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块闲逛了起来。
不一会儿,她就在不远处的书架那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肖野正皱眉不知道在书架上寻找着什么,片刻,他从一排书中抽出了一本粗略地翻阅起来。
江娴轻手轻脚地走到他的身后,用食指戳了戳肖野左边的肩膀,然后快速地躲到他的右边。
果不其然,肖野抬起头往自己的左边看去,发现没有人后又低下了头。
就在江娴想要再次嬉耍他的时候,肖野一个转身抓住了她停在半空中的手腕。
“啊——”江娴被吓了一跳,叫出了声。
叫声很快就吸引了周围的人,他们纷纷转过头朝这边看了过来。
肖野捂着江娴的嘴,躲到了书架的最里面。
“嘘。”
江娴识趣地点点头。
书店的阳光打进来,女孩水灵灵的大眼睛就这么看着肖野。
仔细看,还能看见许多细小的灰尘在阳光下变成一个个橙色的小球,像小精灵身上掉落的仙尘。
时间在这一刻暂停,书店安静的氛围让江娴能够清楚地听到两个人的心跳声。
肖野看着只到他胸口的女孩,不禁咽了咽口水,看向她的眼神开始变得炙热。
操……她真的好可爱。
江娴被肖野抵在墙上动弹不得,她被他盯得有些害羞。
“肖野。”
“嗯。”
“你想亲我吗?”
“……”
想。
江娴见肖野没有说话,于是环上他的腰,将头小心地贴在他的胸腔上,听着他如鼓点般的心跳。
温热的鼻息轻轻洒在她的耳朵上,痒痒的。
江娴的心像是在炎热的夏天喝的第一口冰镇汽水,麻麻的口感逐渐蔓延至胸口,伴随着心脏的跳动,将这种感觉无限的放大。
这还是她第一次抱男生,原来就是这种感觉。
肖野呼吸加重,他就是一只野狗,在贫瘠的土地上忽然发现了一根骨头,于是他的眼里开始放光。
而江娴就是那根骨头。
他无比珍惜地摸了摸江娴的头。
这时,一道脚步声越来越近。
和今瑶小声地喊着:“娴娴?”
听到有人来找江娴,肖野恢复了理智,收回了手。
江娴整理了下自己微乱的头发,眼神飘忽不定地说:“她来找我了,我先走了。”
肖野点点头:“好。”
离开书店的时候,江娴脸上的红晕依旧没有散去。
直到晚上她的脸开始潮红瘙痒,她这才开始意识到不对劲。
江娴打开手机搜索了起来,几分钟后,她才确定自己肯定是过敏了!
24. 24
江娴下楼找到了钟桃,带着哭腔说道:“奶奶,我会不会毁容啊?”
“傻孩子,肯定不会的。”钟桃安慰她,“我带你去诊所看看”
到了诊所,医生初步判断是过敏没错。
检查了一番后,医生问江娴:“你最近几天有没有到刚刷油漆的地方去过?”
“刚刷油漆的地方?”江娴在坐在椅子上皱眉思考了起来。
半晌,她才想到,下午放学去的书店正好翻新了一下,她一进去就闻到了油漆味。
“有。”江娴说。
医生拿着圆珠笔在纸上写了几下,随后起身去玻璃柜里拿了几盒药。
他叮嘱道:“这段时间就在家里好好休息,口服液一天三次,一次一瓶,药片早晚各一次,一次两粒。”
“好,谢谢医生。”江娴记下后就跟着钟桃回家了。
晚上,江娴吃过药,跟老师请好假之后,失神地坐在化妆镜前。
她看着镜子中自己那张红肿的脸,不满地皱了皱眉。
“怎么会这样……”江娴喃喃自语道。
江娴最看重的就是她的这张脸,现在脸“毁容”了,她想死的心都有了。
今天晚上天气不热,房间里没开空调。
江娴像一个打了霜的茄子走到窗边将窗户给打开。
夜里空气微凉,抬头看还能看到几颗零散的星星,江娴将纱窗关上拉上窗帘,一下子就扑到了床上。
她看着手机上的日期。
距离她离开海市已经有两个月了,除了上次给江斌打电话要钱,他也没有再回过电话。
而且根据前几天付段对她的态度,应该在海市针对江家。
那么就有两种可能——
一是,江斌可能太忙把她忘在这了;二是,宴会风波还没有过去。
但不管怎么样,江娴其实还是希望在这里多待一些日子,毕竟她舍不得奶奶和爷爷。
还有那个经常来家里拿饭的少年。
*
第二天,江娴没有去学校。
她睡到自然醒,吃过药后,脸明显消肿了许多,这还得多亏她昨天冰敷了一个晚上。
中午,钟桃和江建平都不在家。
江娴下楼的太晚,厨房里有给她留的午饭。
吃过饭后,江娴跑到房间里,用手机给自己拍了一张侧脸照。
随后编辑了一条文字——你害的人家脸红了一个晚上ovo
点击发送。
片刻,对面回了一串省略号。
江娴隔着屏幕笑出了声。
但笑着笑着她的脸就开始痛起来,看来还是不能笑……
江娴放下手机赶紧拿起冰袋捂着脸。
“嘶——”她倒吸了一口气。
家里的冰袋也没剩几个,为了防止再复发的时候没有冰袋用,江娴决定出门买点回来。
出门的时候,她特意带了个口罩和一顶米色渔夫帽,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的。
一路上,江娴这副奇怪的装扮吸引了不少路人的注意。
从诊所出来的时候,必须要经过修车的地方。
肖野今天正好在干活,他一抬头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
“江娴?”
那人闻言一愣,但很快就继续往前走。
肖野疑惑地盯着她的身影,随后放下手中的工具跟了上去。
江娴回头一看,心中一惊,他怎么跟过来了。
不行不行,现在可不是见他的时候,自己这个样子丑死了!
随后江娴拐进了一个巷子里,就在她以为将人甩掉之后,肖野突然从前面一个岔口出现。
江娴一个急刹停下脚步,随即一个转身低下头往回走。
但下一秒肖野就超过了她,把她堵在了墙角。
“为什么要躲我?”
“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江娴急忙地否认道。
“哦?”
“这位帅哥,我赶着回家呢,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突然,肖野笑出了声。
“那我就是不想让你走,那该怎么办呢?”
“我、我……”江娴说,“那我就喊救命了。”
肖野:“……”
他也不继续逗她,半弯下腰,和女孩对视上。
“怎么今天没去学校?”
江娴见骗不过他,只能接受被认出的事实。
她说:“我脸上过敏了,今天请假没去学校。”
肖野蹙眉,伸手就想将江娴的口罩给摘下来,但很快就被她制止住。
“不行不行。”江娴说,“我现在这个样子还不能给你看,太丑了……”
“一点都不丑。”肖野认真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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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这个年纪的女生都很看重自己的容貌,哪怕是上火长了一颗痘痘,她们都会在意很久很久。
江娴“啊”了一声,愣在了原地。
肖野上前一步,一字一句地说道:“江娴,在我眼里你一点都不丑。”
江娴的手一松,塑料袋里的冰袋散了一地。
两人见状都纷纷蹲了下来捡着地上的冰袋。
在手忙脚乱中,江娴的手不小心碰到了肖野的手背,就像蜻蜓点水一般。
滚烫的感觉让她很快就将手收了回来,但下一秒,肖野修长的手就覆了上来,紧紧地握住她。
江娴抬眸就看到肖野正在看着她。
他的眼神里带着隐忍的爱意,像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
江娴回过神笑了笑,随后顺着他的意思反过来和他十指相扣。
她能明显的看到肖野的身子顿了顿。
江娴说:“怎么,这就不好意思了?”
肖野:“……”
拉了一会之后,江娴想要松开他,毕竟地上的冰袋还没有捡起来。
但肖野哪里给她机会,单手将冰袋全部装进塑料袋里,而后牵着江娴的手站了起来。
“再牵一会,好吗?”肖野的语气很卑微。
从小到大他没有感受到过一个女孩子的偏爱,如今江娴的出现,就像是一束金色的光照射就进了他灰暗的世界。
他想再贪婪一点,哪怕只有几分钟、几秒钟。
“好。”江娴眉眼弯弯地回道。
肖野的手上有很多老茧,许是常年干重活的缘故。
两掌之间相互摩挲着,挠得江娴白嫩的手痒痒的。
就这样,肖野牵着江娴的走出了小巷,到了路口的时候,他松开了手。
“要我送你回家吗?”
江娴摇头:“不用,也没有多少路,我自己回去就行。”
说完,江娴自己都愣了愣。
思绪回到刚来浔镇的那一天,她还不太习惯小镇的生活,想去哪她的第一反应就是找辆车。
时间可以改变一个人是真的。
不远处的人在喊着肖野的名字。
肖野看了眼说:“那你一个人回去的时候注意安全,修车的那边现在有事让我去干,我先走了。”
“哎呀,你就放心啦,快去吧。”江娴推搡着他。
25. 25
秋天好像就没有来过似的。
浔镇的天气直接从夏天跨越到冬天。
这几天风很大,钟桃叮嘱江娴穿厚点再去学校。
江娴骑着自行车的时候感觉自己的手都要冻成冰雕。
这段时间肖野好像格外的忙,接连好几天都没有到家里来吃饭。
江娴给他发消息也经常不回。
一想到这江娴就生气,不过他也有时候会主动来找自己。
冬天的清晨是灰蒙蒙的,天还没有亮。
等到学校的时候,不出意外江娴又迟到了。
谁叫冬天这么好睡,她舍不得自己温暖的小被窝还有制热空调。
江娴刚坐回位置上就发现自己桌子上有一瓶热的牛奶。
“这是谁给我的?”江娴戳了戳和今瑶。
“不知道……”和今瑶皱了皱眉,“我今天是第一个到教室的,来的时候就看到这瓶牛奶放在你桌上了。”
“那还真是奇怪了。”江娴拿起热牛奶,仔细地观摩了起来。
早上起得太匆忙,江娴正好早饭也没吃,她想了想就把牛奶给喝完了。
班会课的时候翁惠红说徐柚芝转学了,去市里上学。
听别人说好像是徐柚芝的妈妈找到她了,看她跟着她爸太可怜就把她接到了市里,让她享受好日子去了。
徐柚芝走的时候没有跟班里的任何人说。
她的位置被收拾出来搬到了最后面,就好像这是她存在这里的最后证明。
让人震惊的是,之前一直在追求徐柚芝的房路居然没有任何的反应。
一提到这件事,房路只是笑笑,根本就不放在心上。
这小子反倒是这段时间的注意力全部都在和今瑶身上。
至于徐柚芝对江娴做的那些事,她也不想再去追究什么,毕竟人都走了,每天少了许多闲言碎语。
再过几天就是元旦。
放学的时候,江娴和和今瑶一起在小吃店的包厢里面写着作业。
旁边还有刚点的薯条和可乐。
江娴拿起一根薯条沾了点番茄酱后塞进嘴中,味道还行。
小吃店的包厢里只有一个老式空调,根本就起不了制暖的作用。
这时,包厢的门被打开,房路穿着厚厚的羽绒服走了进来。
江娴“啧”了一声,怎么每次她和和今瑶在一起的时候都会遇到这小子。
真是阴魂不散啊……
“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的?”江娴没好气地问道。
房路看了看和今瑶,说:“瑶瑶告诉我的。”
“不是,你喊谁瑶瑶呢?”江娴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和今瑶则是给了他一个眼神:“谁让你这么叫我的?”
房路坏坏地笑了笑:“好好好,我错了姑奶奶们。”
他说着说着就从口袋里掏出几个红色的东西。
房路说:“给你们的。”
“这什么啊?”江娴好奇地拿了过来看了看。
“暖宝宝。”
“暖宝宝?这是什么东西?”江娴问道。
也难怪她不认识,毕竟在海市,她冷了就待在空调房里,热了也待在空调房里,根本就不认识其他取暖工具。
和今瑶解释道:“你把它后面的那一层撕开贴在衣服上,过一会它就会发热,很暖和的,你快试试。”
江娴照着她的话试了试,几分钟后还真的感觉到小腹处暖和了起来。
房路也不客气地挨着和今瑶坐了下来。
江娴坐在对面翻了个白眼:“谁让你坐下来的?”
房路看着和今瑶委屈道:“我和我对象坐在一起有什么事吗?”
江娴:“……?”
和今瑶心虚地笑道:“娴娴,你别生气,我们不是故意不告诉你的。”
江娴:“……”
她现在有一种好好的一颗白菜被猪拱了的无力感。
毕竟在江娴眼里,房路这个人混得很,谈过很多对象最后都分手了。
江娴不想和今瑶受到这种伤害。
房路似乎看出了江娴的顾虑,十分诚恳地举起手发誓:“老大你就放心吧,我肯定会对瑶瑶好的,不然我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和今瑶听到这句话没忍住笑了出来:“现在怎么还会有人发这么老的毒誓啊。”
房路急了,捏了捏和今瑶的脸蛋:“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行了行了。”江娴不耐烦地打断小两口的卿卿我我,“你留在这也可以,不过不能打扰我们写作业。”
“当然没问题。”房路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
回去的路上,和今瑶走在两人的中间。
江娴还是没忍住问了房路:“你知道肖野最近在什么吗?”
房路皱眉想了想:“听别人所说他最近跟磊哥混了。”
“磊哥?”江娴问,“他是谁啊?”
“马磊,浔镇人,但是他在外边有挺多人脉的。”房路说,“听说他还黑白两道通吃。”
江娴沉思了一会,很快他们就在一个岔路口就分开。
回到家后,钟桃没有做晚饭,而是躺在卧室里。
江娴有些担心地走到她身边:“奶奶你怎么了?”
钟桃脸色很难看,但在江娴面前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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努力地挤出一个笑脸。
“我没事。”钟桃咳了咳,很快就和平常一样,“饿了吗,奶奶这就去给你做晚饭。”
江娴看钟桃这副模样,不禁有些心疼。
她问:“爷爷去哪了?”
钟桃说:“他去诊所给我拿药去了,我也没有什么大事,可能最近降温有些感冒了。”
江娴点点头:“奶奶,今天我来给你们做晚饭吧,你都感冒了,现在就好好躺在床上休息一会。”
还没给钟桃拒绝的时间,江娴就已经跑到厨房去了。
虽然她什么也不会做,但学着网上的教程,她简单地炒了一个西红柿炒鸡蛋和煮了一锅紫菜汤。
索性过程还算比较顺利,没有把厨房给炸了。
窗外的天早就黑了下去。
江娴把菜端到室内的餐桌上,正好看到江建平拿着几袋药回来。
“爷爷,饭已经做好了,准备吃饭吧。”江娴说。
江建平看着桌上的饭菜,有些震惊:“这都是你做的?”
江娴笑着点点头准备等着江建平的夸奖。
“不错啊,咱们娴娴都已经会做饭了,长大了啊。”江建平朝她竖了个大拇指。
江娴骄傲的脸都都快贴到天花板上。
简单地吃好晚饭之后,江娴就回到了房间。
她关上窗户,打开了空调,热风缓缓地从空调里送了出来。
江娴站在风口吹了一会热风之后,僵硬的身体逐渐缓了过来。
她坐在书桌旁,仔细地回想起下午房路说的话。
肖野这几天都没有和她联系,应该是在忙,她不知道肖野和马磊搭上线后都在干些什么事,肖野从来都没有跟她说过这些。
自从上次过敏好了之后,他们之间的关系逐渐变得微妙起来。
在江娴的心里她和肖野应该是在一起了,毕竟人都抱过了,还牵了手……
但她不知道肖野是怎么想的。
烦乱的思绪让江娴在心里抓狂。
他现在在干什么呢?
吃饭了吗?
天气冷了多穿衣服了吗?
想来想去,江娴还是决定给他发一条信息问问。
她刚打开手机就有一通电话打了过来。
江娴还以为是肖野打来的,想都没想就摁下接听键。
“喂。”
“江娴。”
是江斌的声音,不是肖野打过来的。
江娴的心情一下子跌到了谷底,声音瞬间萎了下去。
“有事?”
江斌说:“海市这边的风头已经过去了,我明天派人把你接回来。”
26. 26
江娴沉默了许久,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却哑口无言。
一开始来浔镇的时候她确实是巴不得立马就离开,这里的住宿环境和娱乐设施跟海市根本就不能比。
但现在她舍不得这里,她还想再多待一会。
“我留在这里过完年再走吧。”江娴说。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最后重重地叹了口气:“那好吧,你妈妈很想你。”
“嗯。”
江斌也没有再说什么,便挂断了电话。
江娴放下手机,心中有些惆怅。
她和肖野的聊天界面还停留在她一天前发的。
——有没有想我呀?
但肖野到现在都没有回她。
江娴撇了撇嘴,心中涩涩的。
或许他并没有承认他们已经在一起了。
或许他根本就不喜欢她!
一想到这江娴开始陷入无限的自我怀疑之中。
想到最后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江娴发现自己竟然睡在了地上,可能是她后半夜摔了下来。
下一秒,她就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
江娴从地上爬了起来,浑身酸痛。
今天是周末,江娴把手机充上电开机之后,一条条信息弹了出来。
等了一分钟后,她的手机才恢复平静。
其中最后一条消息居然是肖野发过来的。
江娴眼睛一亮赶紧解锁点了进去。
X:【嗯,想你了。】
X:【我还要再过几天才回来,最近很忙。】
X:【睡着了?】
X:【晚安。】
时间停留在凌晨两点半。
江娴平复了下心情,随后给他打了个电话过去。
电话很快就被接听。
肖野沙哑的声音传来:“醒了?”
“嗯。”江娴说,“你昨天怎么这么晚了还没睡,都在忙些什么呀?”
江娴的语气里带着些许埋怨和不开心。
肖野顿了顿:“这段时间我得重新规划一下未来的事,一直留在浔镇也不是办法。”
江娴:“……你是要离开吗?”
“是也不是。”肖野点了一根烟,抽了一口随后掐灭,“晚些时候我会给你回电话,我先去忙了。”
江娴有些不情愿:“那好吧。”
“嗯。”
“等等!”江娴忽然想到了什么,“明天就是今年的最后一天了,你会回来跟我一起跨年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好一阵,“会的。”
江娴笑了笑:“那就说好了,你不准不来!”
“好。”肖野应道。
*
元旦前一天,和今瑶和房路打算叫上江娴一起在烧烤店跨年。
房路的原话是一边吃美食,一边迎接新年,何乐而不为呢?
能从他嘴里蹦出一句古言可真是不容易。
江娴本来想拒绝他们,但是转念一想,她可以把肖野也叫过去,这样四个人在一起热热闹闹的。
她想了想便答应了下来
“那我可以带肖野过来吗?”
房路看了看和今瑶随后说道:“可以。”
虽然他和肖野是死对头,但他知道这是江娴的人,便也没再去找过他麻烦。
晚上,江娴跟钟桃说过之后,便赶到了烧烤店。
房路已经点了肉串摆在桌子上。
和今瑶自从和房路在一起之后,脸上的笑容也多了起来。
房路很珍惜和今瑶,经常逗她,非常舍得给她花钱,什么玩偶啊,包包啊,小发夹等等。
江娴看见面前小情侣这副腻歪的模样,无语地别过了头。
“够了够了,再这样我就坐你们中间了。”
和今瑶笑了笑,知道江娴是在开玩笑。
“对了娴娴,肖野还没来吗?”和今瑶问。
江娴摇摇头,打开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十一点了,还有一个小时就是新的一年。
她拿起一串牛肉咬了一口,有点辣,又喝了口橙汁。
随后,她给肖野打了个电话过去,但对面一直是一道机械女声: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江娴有些生气,为什么他又不接电话。
这时房路看出江娴的心情,便点了几瓶啤酒放到了江娴的面前。
“会喝酒吗?”房路问,“来一瓶?”
江娴勾嘴一笑,从房路手中接过一瓶。
“行啊,我还从来没有喝过呢,今天就来尝尝这酒的味道。”
“娴娴,酒喝多了对身体不好,别喝了吧。”和今瑶皱眉劝道,“房路,谁让你给娴娴酒的?”
房路一脸无辜地看着她:“我这不是看她心情不好嘛。”
和今瑶愤愤地捶了他一下。
几杯啤酒下肚,江娴就感觉自己晕乎乎的,面前的人都开始重影。
她摇了摇脑袋,还想再喝一口,但头先垂了下去。
烧烤店里的人很多,声音嘈杂,周围全是碰杯的声音。
江娴强撑着身体看了眼手机,离新年就只有半个小时了,肖野依旧没有任何消息。
他总是这样,总是让江娴等着他,追逐着他的背影。
江娴委屈地想哭,说实话她不喜欢喝酒,酒难喝死了,但喝下去之后能让她暂时地忘记不愉快。
零点的倒计时开始倒数。
五四三二一,零——
新年快乐!
烧烤店里的人纷纷欢呼着,庆祝新的一年到来。
但整个店里就只有江娴高兴不起来。
她强行挤出笑脸,陪房路和和今瑶一起大喊着祝福。
桌上的东西也被他们三个人吃的差不多,时间不早了,学校的元旦假期就只有三天。
房路准备送和今瑶回家,但被她使了个眼神。
他这才改口道:“江娴,我们先送你回家吧。”
江娴挥挥手示意道:“不用,我现在很清醒,能回家,倒是瑶瑶你,家里人还不知道你出来,赶紧让房路送你回去吧。”
和今瑶和房路对视了一眼,好像江娴说的也对。
“那我们就先走了,你路上注意安全啊。”和今瑶叮嘱道。
“知道啦。”江娴说完转身就走。
她上扬的嘴角立马撇下来。
回家的这条路她走了很多次,但从来都没有像这次一样孤独。
江娴不知道她是怎么回到家的,一进卧室就瘫在床上,连洗漱都没有心情。
她颓废地打开手机里的备忘录写道——
2011年1月1日,凌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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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讨厌肖野,我最最最讨厌他了!
打完这几个字后江娴便准备睡觉,可下一秒手机震动了一下。
她居然忘了把肖野拉进黑名单了……
X:【往窗外看。】
???
江娴怀疑自己喝多看错了,她使劲地揉了揉眼睛,再定睛一看。
发现没有看错后,她奄奄地走到窗台拉开窗帘。
片刻,一道绚丽的烟花在黑夜中绽放,刺眼的亮光让江娴下意识地伸出手挡住眼睛。
紧接着一道又一道的烟花井然有序地飞升到空中,随后绽放光芒。
有几户人家本来已经睡觉了,纷纷打开屋里的灯查看外面现在是什么情况。
烟花持续了足足五分钟,结束之后,江娴低下头准备问他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下一秒,肖野就发了一条信息过来。
X:【抬头。】
正当江娴疑惑之际,玻璃窗突然被人敲了一下。
吓得江娴手机没拿稳掉到了地上。
她抬眸一看,肖野的脸出现在窗户上。
江娴又又又被吓了一大跳。
她把自己平生做的事全都回想了一遍,甚至怀疑自己是遇到鬼了,都没有想到其实是肖野爬到了窗台上。
等江娴平静下来的时候,这才看清楚是肖野。
她走上前打开了窗户:“你有病啊,大半夜爬人家的窗户,吓死我了!”
江娴劈头盖脸地骂着他。
肖野只是笑笑,而后敏捷地跳了进来,顺手把窗户给重新关上。
“对不起,我确实是没有考虑到这个。”
江娴没有理会他,暗暗生气地双手环胸,背对着他。
肖野也知道江娴这是在生他的气,气他食言没有陪她跨年。
他伸在半空中的手顿了一下,但还是落在了江娴的肩膀上。
“还在生气?”
“没有。”江娴愤愤地说,“我真的没有生气,真的没有……”
肖野看着她一副炸毛的模样不禁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江娴转头看着他。
肖野立马把笑容给收回起来:“咳咳,我带你去个地方。”
“不去。”
“真的不去吗?”肖野尝试牵起江娴的手,但很快就被她给甩开。
虽然江娴平时大大咧咧的,但真的生气的时候还是需要人耐心地哄她,女孩子就是这样,不论开朗还是拧巴的性格,内心其实都是需要人来哄的。
哪怕江娴其实在看到肖野这个人的时候早就气消了一大半了,但是她就是想要想要来哄她!
肖野沉默了半晌,随后假意松开江娴的手准备离开。
江娴蹙眉,刚转身准备叫住他。
下一秒,一个温热的唇覆了上来。
江娴的瞳孔猛震,大脑瞬间宕机,傻乎乎地一动也不动。
肖野的一只手托着江娴的后脑勺,有些生涩地吻着女孩。
“唔唔……”江娴说不出话。
肖野给了她一点换气的时间。
他眼神晦暗不明,语气卑微,似乎怕江娴真的就不理他了。
“不要生我的气了好吗?”肖野两只手捧着江娴的脸颊,彼此额头贴额头,他的鼻尖轻轻扫过她的鼻梁。
“嗯?求你了……”
27. 27
江娴被他刚刚那个吻给亲昏了头,好半晌才反应过来。
她推开了肖野,连连往后退了几步,用手捂住自己的嘴。
“你、你……”
肖野今天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之前的他不论是人前还是人后都是一副沉默寡言的模样,而现在变得格外的……黏人?
他往前走了一步,委屈巴巴地说:“这是我的第一次。”
“嗯?”江娴疑惑。
他这是什么意思?是在暗示她什么吗?
江娴放下手说:“谁不是啊!”
“真的吗?”肖野的眼里突然泛起光。
江娴看着他,转念一想:“假的,骗你的。”
“……”肖野又恢复了之前那副生人勿近的样子。
江娴笑出了声:“我的初吻已经没了。”
肖野:“哦。”
江娴话锋一转:“就在刚才,被某个人突然亲了一口。”
肖野:“……”
屋内的气氛变得轻快起来,之前被肖野放了鸽子的不满情绪一扫而空。
江娴现在的心情无比的愉悦,不只是刚刚的那个吻,还有心爱的男生就在自己的身边。
她真的觉得自己已经没救了……
肖野身上仿佛对她有一种独特的吸引力,虽然他穷,但是没有磨灭对生活的渴望,那股在最底层摸爬滚打的韧劲让她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好了,不跟你开玩笑了,你刚才跟我说要带我去个地方是哪里呀?”江娴问。
肖野顿了顿:“跟我来。”
*
天台上。
肖野拿了两把椅子上来。
江娴在他旁边坐了下来:“怎么想着带我来我家的天台上啊……”
肖野若无其事地说道:“最近外边不安全,少出门。”
“嗯?”江娴转头看向他。
肖野解释道:“混社会的那些人最近因为划分地盘问题吵起来了,外边现在很乱。”
江娴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
“你是不是也是?”
肖野挑了挑眉,装傻问:“是什么?”
“混社会的?”
外头有些冷,江娴哆哆嗦嗦地将手伸进羽绒服里取暖。
今天晚上的星星格外的亮,远离城市的地方果然空气新鲜,少了汽车尾气和噪音,小镇的生活其实也别有滋味。
肖野沉默了半晌:“不是。”
江娴说:“我听房路说你在跟马磊混。”
肖野的眼睛快速地眨了一下:“嗯。”
半晌过后,他又说:“我现在已经不住在七里桥那了。”
江娴有些意外:“为什么?”
“那里太旧了。”肖野的腮帮子鼓了鼓,“磊哥准备带我出趟远门。”
江娴蹙眉问:“有多远?”
肖野想了想:“在北方。”
“什么时候去?”
“……过完年。”
“……”
江娴没有再开口说话,原先激动的心情瞬间跌入谷底,她眨了眨眼睛,最后将眸子垂了下去。
她还没有跟肖野说过自己过完这个年就要回海市了。
可现在看来她有点不太想说。
江娴知道肖野出去是为了能够赚钱,能够配得上她。
前段时间,镇上的人都在讨论江家门前的那辆豪车的主人是谁。
有人说是江家的一个有钱亲戚,也有人说是江娴的追求者……
后面越传越离谱,不知道是谁说江娴脚踏两只船,被人家知道所以才亲自找上门来要个说法。
当时肖野还打了一个说闲话的人。
但江娴最希望的是他能够陪在自己身边,她太孤单了。
两个人都缄默不语,这个沉重的问题让他们都不知道该如何解决。
一个想要陪伴,一个想要功成名就来娶她,这两者不可兼得。
夜里的温度逐渐降了下来,原本就感觉到冷的江娴有些冻得受不了,她随意地找了个理由。
“肖野,我困了。”
最后还是江娴先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宁静。
肖野点点头,起身说:“时间也不早了,明天我再来找你。”
“好。”
*
元旦假期过后,一中很快就要进行期末考试。
其实这次考试江娴根本就不放在心上,毕竟再过几天她就要离开这了。
和今瑶是第一个知道江娴要走的人。
放学后,她拉着江娴一直在浔镇闲逛。
恨不得带着江娴逛遍所有的地方。
“娴娴,你真的要走吗?”和今瑶问。
江娴吃着手里热乎乎的烤红薯点点头:“嗯,其实我也不想回去,但是没办法,我爸妈还在那边呢。”
和今瑶深深地叹了口气,带着哭腔说道:“可是我好舍不得你啊娴娴。”
“好啦好啦,我以后又不是不回来这里了。”江娴说,“不要搞煽情那套哈。”
和今瑶原本想要哭的,但听到这话又把眼泪憋了回去。
经过一条从来没有走过的小巷时,突然,一只土狗张大着嘴狂吠朝她们猛地冲过来。
江娴和和今瑶被吓得连连惊叫,飞快地奔跑着离开那条巷子。
等那条土狗没有追过来之后,两人停下了脚步。
江娴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手不停地给自己顺着气。
“我去,这也太吓人了吧。”
和今瑶吓得腿都软了,靠在一棵香樟树旁。
两人对视了一眼,而后大笑了起来。
良久,江娴笑得没有力气之后停了下来,说:“瑶瑶,我觉得你变了很多。”
和今瑶问:“哦?是吗?”
江娴看着她点点头:“之前我还不认识你的时候,你不爱讲话的,甚至还有些怕人。”
和今瑶垂眸笑了笑:“好像还真的是呢。”
江娴好奇地问:“你最近和房路那小子怎么样啊?”
“就那样嘛。”和今瑶羞涩地说,“他目前对我挺好的。”
江娴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他有没有亲你呀?”
“哎呀!娴娴!”和今瑶红着脸捶了她一下。
江娴轻轻地还了回去。
两人打闹了一会后,忽然一道惨烈的叫声从巷子里传来。
她们两个现在在的这个地方属于浔镇的偏远地带。
住在这里的大多都是些七八十岁的老人,所以白天路上都很少有人走动。
“那边什么情况啊?”和今瑶担心地问道。
江娴摇摇头:“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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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但她很快就想起了肖野上次跟她说过最近很乱,让她少出门。
现在天已经快黑了,再继续待在这里可能会有危险。
于是江娴拉着和今瑶的手,转身就往回走。
“我们快点离开这里。”
和今瑶问:“怎么了?你怎么看上去这么紧张呀娴娴?”
江娴严肃地说:“这附近应该有很多小混混。”
一听这话,和今瑶也跟着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可江娴最不想发生的事还是发生了。
就在下一个路口,一群人将她们拦了下来。
江娴本想不理他们,而后蒙混过关地离开,但还是迟了一步。
为首的一个红毛拦住了江娴,他抽着烟走到她的面前打量了起来,随后像是得到了什么答案,笑了起来。
江娴见状,用眼神示意和今瑶让她逃走去叫人,这里她来应付。
下一秒,江娴对着红毛身后说:“咦,肖野,你怎么来了?”
果不其然,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
江娴猛地拉住红毛:“快走。”
和今瑶虽然心中有些担心,但现在只能她跑出去叫人过来。
红毛爆了一句粗口,但没有让人去追已经跑远的和今瑶。
果然,江娴内心的猜测是对的,他们要堵的人是她。
江娴松开红毛,还暗戳戳地踩了他一脚。
一旁的小弟上前推开江娴,说:“辰哥,你没事吧?”
黄辰龙甩了个眼神给他:“你他妈推人家干嘛?”
那个小弟连忙道歉:“……对不起。”
黄辰龙将手中的烟扔在了他的身上:“滚一边去。”
江娴闻到烟味越来越靠近,下意识地退后了几步。
“你要干嘛?”她警惕地说。
黄辰龙笑了笑,弯腰将脸凑到了江娴的面前看着她。
“不愧是肖野的妞,真他妈水灵,操。”
江娴:“……”
黄辰龙用手捏着江娴的脸蛋,说:“要不跟老子算了?”
“就是,跟着我们辰哥,有钱花还能吃香的喝辣的。”小弟在旁边附和道。
江娴心里泛起一阵恶心,立马别过脸甩开他的手:“呸,就你?有空就撒泡尿看看自己长什么样。”
“你……”
“哦,你的尿不会是雾面的吧?”
“你他妈!”黄辰龙咬牙切齿地说,“找死。”
江娴看到他气急败坏的样子,笑出了声。
黄辰龙示意了旁边两个人:“去把她衣服给扒了。”
“是。”
江娴见状不妙,但寡不敌众,她很快就被两个小混混束缚住了手脚。
黄辰龙一边解着裤带,一边兴奋地说:“你就算叫破喉咙也没人来救你,肖野那小子现在根本就不在浔镇,等他回来,我送他个惊喜。”
他说完便大笑起来。
江娴闭上了眼睛,就在她绝望之际,一声惨叫声从她右边传来。
“啊——我的手!”
下一秒,黄辰龙也痛得叫出了声,捂着□□,脸上的表情十分狰狞地扭曲起来。
江娴被一道力拉了过去,她摔进了一个结实的胸膛里。
还是那股她熟悉的味道,她知道是肖野来救她了。
28. 28
“找死。”
少年的眸子冰到了零点,仿佛要将这些人撕碎。
江娴被肖野护在身后,他偏过头柔声地问:“没事吧?”
“没、没事。”江娴紧张地咽了一口口水。
“去旁边等我一会。”
“……好。”江娴知道现在只有保护好自己,他才能放心。
她躲到一辆三轮车后面,观望着不远处的情况。
肖野活动了一下手腕,睥睨地看着眼前这群人。
太阳消失在了地平线后面,巷子里时不时吹来一阵冷风,肖野就穿了一件单薄的卫衣,昏暗的灯光打在他身上。
江娴不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只见黄辰龙率先动手,他抄起一根铁棍就朝肖野冲过去。
然而肖野丝毫不畏,嘴角勾了勾,仿佛这些对他来说都是小把戏。
赤手空拳肉搏的声音传到江娴的耳里,她有些担心肖野能不能行。
这时,有个人发现了躲在三轮车后面的江娴。
他朝她走了过去,江娴心中一惊,脑海里迅速地想着对策。
她的目光最后落在了三轮车上的一袋袋垃圾上。
等那男人靠近之后,江娴快速地起身拽起一袋垃圾就往男人身上扔去。
好巧不巧,那袋垃圾里面装的都是些汤汤水水的东西,砸到男人身上的时候,正好破了开来。
熏臭的腐味飞速地在空气中蔓延开来。
“唔……好臭。”江娴下意识地捂住鼻子。
而被洒了一身的男人浑身的泔水味,他没忍住连连干呕,最后不知道跑到哪里去清理了。
等江娴将视线重新转移到肖野那边时,他们已经结束了。
肖野靠在墙上点了一支烟,地上躺着苦苦哀叫的黄辰龙一行人。
一点橙红在黑夜中亮了起来,很快又熄灭了下去。
江娴走过来的时候,肖野早就把烟踩在了脚底,手不停地挥着散味。
“你没事吧肖野?”江娴问。
肖野笑笑:“没事。”
可江娴却看到他嘴角有一丝血迹,像是他急匆匆地抹掉但没有抹干净,眼角也有一些擦伤。
江娴伸出手轻轻地碰了一下他的眉眼,眼里满是心疼。
肖野本想别过头,不想让江娴看到他这副狼狈模样,但他转念一想,握住她的手,用脸蹭了一下她的掌心。
“有点疼。”
江娴眨了眨眼睛,她没有听错吧,肖野这是在跟她撒娇吗?
江娴觉得自己的掌心仿佛在摸一团火,皮肤之间的触摸让她的心酥酥麻麻的。
周遭寒冷的空气变得炙热起来,江娴想要从肖野的手中抽出来,但下一秒就被他给重新拽了回来。
江娴一个没站稳,跌到了他的怀里。
她听见肖野轻笑了一声,随后额头上感受到了一个温热的东西,是肖野的唇。
他说:“现在不疼了。”
江娴:“……”
好家伙,原来他就是想要自己的抱抱啊,还怪会的。
还没等他们两个腻歪太久,先前还躺在地上的黄辰龙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往旁边吐了口血水。
“呸,你他妈给老子等着,看我不找人弄死你。”
肖野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语气里满是不屑:“有本事今天就把我弄死,不然的话——”
黄辰龙笑了起来:“操你妈,这附近是老子的地盘,告诉马磊,休想让老子让出来。”
肖野没有回他的话,而是捂住了江娴的耳朵,让她不要听到这些污言秽语。
但江娴其实全都听到了,黄辰龙讲的什么地盘应该就是肖野上次跟她说的那件事。
可当时他不是说自己不是混社会的吗?
刚刚听黄辰龙讲的,这件事好像跟肖野也有关系。
江娴心中涌出无数的疑问,看来得找个机会好好的问问他了。
肖野又把黄辰龙揍了一顿之后,就拉着江娴离开了巷子。
在回去的路上,他们正好碰到和今瑶带着房路跑了过来。
和今瑶在看到江娴没事的时候,一直憋着的眼泪在一瞬间爆发出来。
“娴娴……呜呜……吓死我了,还好你没有事,我来晚了。”
“你看我这不是没事吗?”江娴拍了拍她的肩安慰道,“好啦,别哭了,我还怕你出事呢。”
和今瑶破涕而笑,紧紧地抱住江娴。
房路在旁边插嘴道:“好了,既然人没事,那我们快点回去吧,这天也太冷了。”
江娴这才发现房路就穿了件咖色毛衣就出来了,心中一愣。
她松开和今瑶说:“嗯嗯嗯,我们快点回去吧。”
说完,房路就带着和今瑶走在前面。
江娴和肖野慢慢地走在他们两人的身后。
“你现在想回家吗?”肖野开口问道。
“嗯?”江娴吸了吸鼻子,说,“你想带我去哪?”
肖野勾唇一笑:“跟我来就知道了。”
“不会又是我家的天台吧……”
“当然不是。”肖野的眼角抽了抽。
*
绕过了几个路口,江娴跟着肖野摸着黑来到了一栋居民楼下。
江娴拿出手机给钟桃打了个电话过去,说是自己现在在和今瑶家里玩,晚上就不回去吃饭了。
挂断电话后,江娴正发现肖野眼里含着笑意地看着她。
江娴扯了扯他的衣角问道:“这里是哪里呀?”
肖野说:“这是我住的地方,想要上去看看吗?”
江娴点点头:“当然。”
居民楼是新建不久的,里面的楼道还算整洁,肖野住的地方在六楼,没有电梯。
江娴好不容易爬到六楼后,感觉头有些晕,也怪难为她了,平时跑个四百米就已经累得够呛。
肖野从兜里掏出一串钥匙,随后房门被打开。
江娴跟着进去之后,想要找双拖鞋穿。
“不用换鞋,直接进来就好了。”肖野说道。
“哦哦……好的。”
屋内的灯被打开,江娴这才看清楚里面的全貌。
房子不大,一室一厅一卫,但相比之前的桥洞底下可好太多了,雨天不会有股潮湿味,夏天也不会太闷热。
房间被肖野收拾的很干净,江娴转了一圈之后回到客厅坐在了沙发上。
肖野给她倒了杯水放在桌子上。
江娴问他:“你家有药吗?”
肖野有些疑惑:“什么药?”
江娴指了指他脸上的那些伤:“我看你都受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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涂点药应该会好的快一些。”
肖野愣了愣:“这点小伤没事的。”
“可是我想帮你涂。”
“……好,我去拿。”
最后,肖野从房间里拿出了一瓶碘伏和云南白药粉。
江娴偷偷地笑了笑,随后小心翼翼地拿出一根棉签将碘伏轻轻地涂在他的嘴角上。
肖野坐在她旁边,江娴只能侧过身子维持着一个姿势,时间久了,她的腰和手都有点酸。
随后,她转念一想,说:“肖野,要不你躺到我的腿上吧。”
“……?”
肖野的眸子微微颤动,一股暗涌在他眼里波动着,他在努力地隐忍着身体内某种滚烫的东西。
江娴其实并没有想太多,只是单纯觉得这个姿势太累人了。
但肖野可不是这么觉得,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随后乖乖地将头枕在了江娴的腿上。
“别乱动哦。”
“嗯。”怎么可能不乱动,他的心早就乱了。
墙上的时钟走到了晚上九点整,江娴涂完药后才发现肖野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江娴放缓了手中的动作,轻轻地推搡了他一下。
“肖野?你睡着了?”
躺在她腿上的人没有任何反应,只是胸腔微微起伏着。
江娴看着腿上熟睡的人,眼里满是温柔,她伸出手,缓缓地抚摸着他脸上的轮廓。
看来最近肖野太累了,连涂药的这几分钟都能睡着。
江娴没有继续叫醒他,而是小心地脱身,从他房间里拿出一床被子盖在了他的身上。
最后,她轻轻地在他唇上点了一下,便离开了这里。
*
期末考结束后,寒假就正式开始了。
钟桃和江建平知道江娴过完这个春节之后就要离开后,每天都给她做好东西吃。
江娴也舍不得他们老两口,他们年纪大了,以后她还不知道还能够见到他们几面。
春节的前一个星期,江娴一直在帮钟桃准备年货和收拾屋子。
等好不容易空出一点时间,她就约着和今瑶一起去歌厅唱歌。
那个年代的歌厅还是灯红酒绿的风格,霓虹灯在白天的时候就早早亮起。
江娴她们订了一个小包厢,够她们两个人在这唱一个下午了。
只不过包厢与包厢之间的隔音很差,江娴经常唱到一半的时候,隔壁突然传来中年大叔雄厚响亮的一句“我真的还想再活五百年——!”。
甚至还盖过了江娴的声音。
几瓶饮料下肚之后,江娴的肚子有些胀胀的。
“瑶瑶,你先唱着,我去上个厕所。”
和今瑶点点头:“好。”
等出了包厢的门,江娴闻到一股浓烈的烟味,她捂着鼻子快速地走到女厕所。
等她出来洗手时就听到刚刚在她隔壁的那一间传来一声轻飘飘的喘气声。
江娴低下头,赶紧洗完手就往回走。
可就当她要进包厢的时候,斜对面888号包厢里走出来一个人。
江娴和那个人对视上后,两人纷纷地愣在了原地大眼瞪小眼。
“你怎么在这?”
“你怎么在这?”
江娴和肖野异口同声地问道。
29. 29
此时的氛围有些微妙,江娴略过肖野看到他身后的包厢里有几个穿着超短裙的女的。
她的心不自觉地揪了起来。
肖野注意到江娴的表情,往自己身后瞄了一眼,瞬间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他解释道:“我刚被叫过来,正准备走。”
“是吗?”江娴有点不相信。
肖野知道她肯定误会了,于是关上门,准备拉着她到一边解释。
可下一秒,江娴身后的包厢门也被打开,一个浑身酒味的青年,探出头朝江娴喊道:“怎么去上个厕所这么慢,快点进来继续喝。”
青年很明显是喝醉了,眼睛都聚焦不了,仿佛下一秒就要倒在地上。
江娴也愣住了,她根本就不认识这人。
肖野的眼里看不出是什么表情:“不解释一下?”
江娴尴尬地笑了笑:“我根本就不认识他,我今天是和瑶瑶一起来的。”
肖野没有说话,江娴慌了,生怕他会在心里暗戳戳地生气。
于是她拉着肖野就往隔壁的包厢里走去。
包厢里就只有和今瑶一个人。
江娴摊了摊手,给了他一个“你看吧”的眼神。
肖野轻咳了一声,尴尬不会消失只会转移。
“你们怎么了?”和今瑶一头雾水地问道。
江娴说:“没事没事,刚刚在外边正好碰到了他。”
“哦哦哦。”和今瑶点点头,她低下头看了眼手表,“娴娴,我妈刚刚打电话过来,说是让我回去帮她准备年货。”
“好吧,那我们明天再约。”江娴说。
*
送走和今瑶之后,江娴原本也准备回家。
但肖野拦住了她。
还没等江娴反应过来,她就被他拉进了刚刚他出来的那个包厢里。
一进门,里面的音乐声瞬间暂停,原先还在吵闹的人一下就安静了下来,齐刷刷地看着站在肖野身后的女生。
陈凯也在里面,他看到是江娴之后,立马喊道:“大嫂好!”
江娴一脸懵地指了指自己:“我?”
“那不然还有谁?”肖野侧身看着她说。
下一秒,包厢内的所有人都跟着喊了一句“大嫂好”。
江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这也太尴尬了吧。
她扯了扯肖野的衣角,微张着嘴唇小声说道:“好了好了,我什么时候才能出去?”
肖野轻笑了一声:“不急。”
说完他就拉着她坐了下来。
一个穿着超短裙的女生朝江娴靠了过来。
“我叫小兰。”
“你好你好。”江娴礼貌地回道。
小兰是个染着金发的女生,五官有些混血感,看上去就像一个精致的洋娃娃。
她说:“我们早就听说肖野有女朋友了,但就是没有看见过,今天看到你,感觉你真的好漂亮啊。”
江娴笑笑:“没有没有。”
小兰说:“之前有个女生追过他。”
“真的假的?”江娴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朝小兰那挪了挪。
小兰凑到她的耳边小声地说:“对呀,而且听说当时还闹得挺大的……”
“哎——”江娴听到一半就被肖野给拉了过去。
“听够了吗?”肖野紧紧地攥着她的手。
“当然没有听够啊。”江娴说,“你让我听完嘛。”
毕竟关于肖野的情感八卦可不多,她怎么可能错过呢!
江娴重新转回头想要跟小兰继续聊,可小兰眼神一直躲闪着,早就坐到离她十万八千里远的地方。
“……”
其实只要她一回头,就能看到肖野那阴鹜的眼神。
*
除夕夜。
浔镇家家灯火通明,各家各户都准备着年夜饭。
钟桃特意把肖野叫了过来一起吃饭。
江娴还在床上躺着追剧,突然一条信息弹了出来。
?:【回海市那天我会来接你。】
呵呵。
拉黑,删除。
江娴翻了个白眼,这付段有完没完了,这已经是她不知道拉黑他多少个号了。
她看着黑名单里一长串的带你花号码就头大。
这时,钟桃在楼下扯着嗓子喊道:“娴娴,快下来准备吃饭了。”
“好——”江娴应道。
下楼的时候正好看见肖野在底下帮钟桃摆碗筷。
江娴走了过去和他一起摆好后,一家人就坐了下来准备吃团圆饭。
告别旧岁,迎接新年。
外边时不时传来震耳的鞭炮声,今晚钟桃可是做了满满当当一大桌子的菜,白切鸡、玉米炖排骨、辣椒炒牛肉等等。当然还有必不可少的鱼。
肖野最近的脸色红润了许多,没有先前的惨白无色,生活变得好起来之后,人也看上去精神了很多。
饭桌上,钟桃突然问到了江娴什么时候离开的事。
一直在吃饭的肖野愣了一下,随后看向一旁的女孩。
她要走?但她从来都没有跟她讲过这件事。
肖野的心一下子就沉了下去,连带着眼里止不住的失落。
江娴注意到了肖野的神色,心虚得手都不自觉地抖了起来,眼神到处乱飘。
她强装镇定地说:“现在还不知道呢奶奶。”
肖野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扒了几下碗里的饭,随后放下碗筷起身就走。
钟桃连忙问道:“你这就吃完啦,不再多吃点吗,是奶奶做的饭不好吃吗?”
肖野强行挤出一个笑意:“不是奶奶,我那边还有点事要处理。”
江建平在一旁问道:“一定要现在去吗?”
肖野点头:“嗯,事情有点棘手。”
最后,肖野还是走了。
江娴也不知道他是真的有急事还是找的借口,但这个年夜饭她是吃的心不在焉的。
饭后,江娴在小卖部买了点仙女棒,准备去找肖野玩。
等她到居民楼下面的时候,六楼的灯根本就没有亮起。
江娴不禁在心里疑惑,难道他还没有回家吗?
但她还是走了上去敲响了肖野的门。
周围的烟花声盖过了江娴的敲门声,最后,江娴敲累了门也没有开。
她拿出手机正准备给他打电话,可下一秒一道清冷的声音就在她身后响起。
“你怎么来了?”
江娴转身,果然是他。
她将拿在手里的仙女棒举起来晃了晃:“当然是来找你放烟花的呀。”
江娴眉眼弯弯地笑了笑,像是个没心没肺的小孩子。
肖野看着她的笑容呼吸不自觉地加重了些,随后将眼神移到别处不去看她。
“我们去哪里放呀?”江娴问。
肖野顿了顿,而后将她带到了楼下的空地处。
“就在这放吧。”他说。
江娴蹲了下来将袋子放在了地上,在里面拿出一根仙女棒,但片刻,她突然想起来自己忘记带打火机了。
她起身问:“肖野,你有打火机吗?”
肖野摸了摸口袋,随后掏出一个绿色打火机递给了她。
江娴接了过来后,点燃了一根仙女棒。
仙女棒一下子就燃放了起来,金色的光芒划破漆黑的夜,照亮了江娴稚嫩的脸庞,她明亮的眼神里仿佛有星星在闪烁。
肖野看出了神,连眼皮都忘记眨了。
江娴又点燃了一支,递到了他的面前:“呐,我们一起玩。”
肖野迟缓地从她手中接了过来:“好。”
忽然,江娴的仙女棒灭了下去。
肖野看到后,默默地走到她身后,将仙女棒递给了她,随后一把握住她的手在空中轻轻挥舞着。
炽亮的光芒随着两人手上的动作在空中留下一条长长的尾巴。
江娴只感觉周遭都安静了下来,只能听到身后的人的心跳声。
很快,仙女棒就燃烧殆尽,肖野松开了她,恢复到了之前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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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冰的表情。
江娴瞄了一眼,小声地说道:“你是在生我的气吗?”
“不是。”肖野说。
“那你笑一个我看看。”江娴走到他的面前瞪大着眼睛看着他。
肖野:“……”
他没有笑,心里其实还是在生气。
“你就是生气了。”江娴戳了戳他的嘴角,“对不起嘛,是我没有提前跟你说。”
“嗯。”
“我其实也是很想待在这边的。”
“嗯。”
“而且你不是也要走吗?”
这次肖野没有再沉默:“可是你也不能什么都不跟我说,还是说,你难道想要等到走的那天才肯告诉我吗?”
“不是这样的……”江娴想要解释,但肖野的语气一听就是生气了。
还气得不轻。
好一阵沉默,江娴不敢跟他对视,只是暗暗地掰着手指头。
最后还是肖野先妥协开口:“什么时候走?”
“就这几天吧。”
“嗯。”肖野应道,“走的时候给我打个电话,我送你。”
江娴还是忍不住问了他:“你就不能挽留一下我吗?”
“江娴,你不属于这里。”肖野顿了顿,“不能因为我,就把你永远束缚在这里——”
江娴直接打断了他的话:“你喜欢我吗?”
好像他们在一起这么多天江娴从来没有问过这句话。
肖野咬了咬腮帮子,似乎在做什么艰难的决定。
半晌,直至远处的烟花消失在了夜里,一切都归于平静之时,他才开口说道。
“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江娴。”
我喜欢你江娴,这六个字肖野说的格外的重,仿佛这是一种誓言,而他此时此刻就在隆重的宣誓。
江娴呆呆地愣在了原地。
“但是你不能喜欢我。”肖野没有等她开口,“因为我的出身,我的家庭,我的……”
肖野有些哽咽,他的内心正承受着巨大的煎熬。
所以,江娴你不能喜欢我。
不能喜欢现在这样的我。
我不能给你想要的。
但下一秒,江娴握住了肖野的手。
“没关系。”
抬头,四目相对。
“你说什么?”
“我说我不介意这些。”江娴再次回答了一遍,“我喜欢的是你这个人,我不会因为那些所束缚在你身上的枷锁而因此嫌弃你,远离你。”
“而正是因为这些枷锁,让你变得坚强、善良。”
“所以肖野,”江娴停顿了,又继续说道:“我喜欢你。”
肖野再也无法掩饰内心压抑许久的情绪,将江娴一把拉入怀中。
他们在寒风中相拥了许久,直到许多年后,江娴每每想起这个拥抱都会止不住地上扬嘴角。
*
春节的后几天,院子里依旧热闹,每天都会有小辈来给钟桃和江建平拜年。
当然,江娴的红包也是拿到手软。
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江娴约了和今瑶和房路一起到家里来玩。
三个人正好可以打斗地主。
江娴拿出自己收的压岁钱压在手机底下。
“来来来,石头剪刀布谁输了谁洗牌。”江娴说。
“行,来吧。”房路伸出手准备着。
几局下来,江娴的运气不错,连赢了三把。
房路输得苦不堪言,他甚至一度怀疑江娴作弊了。
和今瑶去上了个厕所下来,脸色不好地对江娴说:“门口停了一辆黑色的车,是不是你家的呀?”
江娴疑惑地皱眉,按理说,应该不是江斌派人来接她吧,毕竟自己都没有跟他说具体哪天回去呢。
她起身往门外走去。
很快,车上的司机一看到江娴出来后,立马下车礼貌地说道:“小姐,老板让我今天接你回去。”
江娴:“……一定要今天吗?”
“嗯,立刻马上。”
30. 30
肖野接到江娴的电话时正在隔壁市帮马磊做事。
“你现在在哪呀?”电话那头传来江娴微微着急的声音。
肖野说:“在隔壁市。”
他那边突然传来嘈杂的声音。
“等我一下。”随后他摁下静音键。
是马磊身边的手下。
“野哥,磊哥出事了。”
肖野皱眉问道:“怎么回事?”
那人说:“磊哥的仇家找到了他的地址,趁我们不注意,捅了磊哥一刀,现在我们已经把他送去医院了,磊哥说他想见你。”
“现在?”
“嗯。”
肖野的心里一团糟,随后他胡乱地点点头:“知道了,我会去的。”
他走到一个安静的地方,深吸一口气,重新拿起手机。
“还在吗?”他问。
江娴说:“我要回海市了。”
肖野一惊:“现在?”
他在一分钟前也这么问过。
江娴说:“还没,我在收拾行李。”
她顿了顿又说:“所以,你赶不回来了是吗?”
从隔壁市到浔镇要三十分钟的路程,江娴心里大概知道是见不到他最后一面了。
好一阵沉默。
他低沉地说:“我会来的。”
“好,我等你。”
*
江娴挂断电话的时候,就准备把行李放到车上去了。
其实在给肖野打这个电话之前,江斌早就给她打过电话。
他说外公明天就要八十大寿了,这才急忙地把她接回去。
人上了年纪就特别想要见到自己的儿孙。
江娴从小就和外公最亲,父母不在身边的时候,外公总是到家里给她送小玩具,带她出去玩,她长大了,喜欢一个人待着,久而久之就和他生疏远离了。
老人家前几年生了场大病,身子一年不如一年,过了今年江娴都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到他。
所以这次外公的八十大寿,她一定要赶回去。
可是她还没来得及跟肖野说再见呢……
司机还在帮她搬着东西,和今瑶和房路也在一旁帮忙。
江建平不知道去了哪里,院子里只看见钟桃在旁边默默地抹眼泪。
江娴看见后走了过去:“奶奶,我还是会回来的,别难过啦,不然我也要哭了。”
“好好好,会回来就好。”钟桃拍了拍她的手背,“一定要常回来看奶奶啊,在那边也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不要饿肚子。”
江娴笑笑:“知道了,奶奶。”
她还是这么的啰嗦,不过江娴就喜欢有人这么关心自己。
浔镇的冬天似乎没有其他地方冷,热烈的阳光照在身上暖呼呼的,电线杆上还有几只麻雀站在上面。
微冷的风吹过江娴发梢,她站在院子里仔细地端详着,似乎要将这个小院永远的刻在记忆里。
她带过来的行李全部搬到车上后,司机走过来问她:“小姐,现在可以走了吗?”
江娴看了眼手机,说:“再等等。”
和今瑶走过来抱住了江娴,眼里满是舍不得:“娴娴,记得在那边也要每天跟我聊天呀。”
“那当然,你可是我最好的朋友呢。”江娴拍了拍她的背,“放心吧,等我那边忙完了就回来看你们。”
“嗯嗯!”
江娴转头看向了房路。
说实话,一开始见到他的时候,江娴是很讨厌他的。
但每天相处下来,感觉他这个人其实还不错,对朋友义气,对家人也挺孝顺,对和今瑶也很照顾,虽然嘴巴贱了点,但平时也少不了他来活跃气氛。
房路有些不自在地站在她们两个旁边。
他看到江娴在看着自己,支支吾吾地说道:“老大……虽然你走了,但我在心里还是认你的。”
江娴笑出了声,想要缓和一下沉重的氛围:“不错不错,那就好。”
时间差不多了,江娴坐上了车,一直盯着手机屏幕。
司机在前排问她:“小姐,还有十五分钟高速就要封路,晚了就过不去了。”
“……再等等。”江娴心不在焉地看着岔路口,希望那个身影再次出现。
“好。”司机无奈地叹了口气。
两分钟后,江娴见还是等不到人,于是对司机说:“钱叔,走吧。”
随后,江娴朝钟桃一群人摇了摇手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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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车内的暖气开了起来,不知道为什么江娴此时的内心很平静,平静得奇怪。
“钱叔,开慢点。”
“……好。”
汽车缓缓驶过离开浔镇的最后一个岔路口,突然,江娴心里像是感应到了什么,抬起头看向前面的后视镜。
镜子里一个小小的身影逐渐变大,江娴看清楚了他的轮廓。
下一秒,她激动地打开窗,往后望去。
肖野穿着一身单薄的灰色卫衣,在车后面拼命地奔跑着。
他赶到钟桃那的时候,车已经开走了。
肖野脚上穿的是那次江娴获奖送给他的那双球鞋。
从夏天到冬天,再到春天,他一直都穿着这双鞋,哪怕他有能力再买一双比这还要贵的,他也舍不得换掉。
不知道肖野跑了有多久,鞋子底都被磨得不成样,鞋带也跑散了一只,他都不曾停下脚下的步伐。
江娴再也忍不住眼眶中的泪水,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珍珠,一颗一颗往下砸在车门上。
她朝他大喊道:“你有病啊!快别跑了,回去吧。”
江娴知道现在必须得走了。
肖野用尽全身力气喊着她的名字,强忍着从脚下传来的痛意,他知道自己的脚早已经被磨破,可为了能追上江娴,这点痛又算得了什么。
车里正好放到了江语晨唱的《最后一页》。
——想把你抱进身体里面
不敢让你看见
嘴角那颗没落下的泪
如果这是的最后一页
在你离开之前
能否让我把故事重写
……
江娴听着听着,眼泪越来越多,逐渐模糊了她的视线
肖野还是没有停下,他一直跑一直跑。
一边跑一边喊:“江娴,等我、等我以后来找你,我一定会出人头地的。”
可惜江娴听不见,车窗边的风堵住了她的耳朵,她只看到肖野开合着嘴不知道在说什么。
直到太阳快落下山,汽车消失在了地平线。
最后,他还是没有追上车上的女孩。
太阳下山之后,黑夜很快袭来,谁都不知道肖野是怎么沿着这条路走回去的。
31. 31
八年说长也不长,说短也不短。
江娴在国外待了一段时间后,整个人都变得沉稳了许多。
脸上的婴儿肥逐渐褪去,下颚线清晰明了。
她之所以在国外待这么久,就是为了躲付段。
从浔镇回去之后,他每天都来骚扰江娴。
后来不知道他脑子抽什么疯,居然把陈璇给开除了,甚至放狠话让她永远不能出现在海市。
江娴听到这事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他以为这个行为很帅吗?
在国外的这段时间里,江娴原先的手机被偷了,她找了好久,最后只能重新再办一张电话卡。
之前手机上的信息和联系人全都没了,就连肖野的也是。
也就是说这八年,她和他从来都没有联系过。
回国的这一天,江娴谁也没告诉,自己独自一人拎着行李坐上回国的飞机。
盛夏,海市。
天气还是如江娴记忆中的这般滚热。
机场附近的树上蝉鸣不止,江娴走在廊桥上的时候就感受到了太阳的毒辣。
刚拿到行李,走出机场的时候,突然一道惊雷打了下来。
一旁的路人尖叫了一声,随后磅礴大雨顺势而下。
好巧不巧的是,江娴行李箱的轮子又掉了。
“……”都怪航空公司的暴力运输。
不知为何,江娴突然回想起了那个夏天,和肖野第一次相遇,也是在这种情况下。
她有些期待地往四处望去,可周围除了躲雨的人群和堵在一起的出租车,就没有什么特别的。
江娴心里有些空落落的,雨越下越大,她只能拉着箱子往机场里面走。
门口堵着许多人,在拥挤和慌乱之中,江娴好像在人群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但那个身影只是一晃而过,江娴想要上前叫住他,可是一眨眼那人就消失不见了。
难道是她看错了?
江娴摇了摇头,随后她在机场里面打了个电话,让江家的司机过来接她。
*
在家安顿了三天之后,江娴在杂物室的一个纸箱里找到了一本草稿本。
本子的边缘早就已经泛黄,上面稚嫩的字迹一看就是当年江娴写的。
突然,她在最后一页发现了一行小字。
江娴走近一看,是一串电话号码。
她忽然想起来了,当时在课上无聊,她和和今瑶悄悄地传本子聊天,和今瑶正好在上面写下了她的电话。
江娴眼睛一亮,立马掏出手机拨打了上面的号码,也不知道八年过去了,这个号码还打不打得通。
好长一阵“嘟嘟”音后,电话被接通。
江娴的心里不由得紧张起来。
“喂,您哪位?”一道成熟的女声传来。
半晌,江娴谨慎地开口问道:“瑶瑶?”
电话那头愣了好一会儿,而后,女人的声音有些颤抖:“江娴?”
“嗯嗯嗯,是我。”
“真的是你吗?!”和今瑶的声音变得尖锐起来,到后面没忍住尖叫了一声,“这些年你都去哪了?呜呜……你知不知道我好想你。”
和今瑶哭出了声。
江娴的眼泪也忍住地流了出来:“我之前的那个手机被偷了,里面的东西全找不回来了。”
“原来是这样。”和今瑶说,“我现在来海市工作了。”
“哦?在哪里呀,我前几天刚回海市,给个位置我来找你。”江娴问。
片刻,和今瑶加上江娴微信之后,给她发了个定位过去。
和今瑶在海市开了一家花店,节假日不忙的时候,工作还算轻松。
今天的天气很好,旭日和风,阳光温柔地轻抚着树叶。
花店的位置选的很好,在高耸林立的写字楼中间,面积不大,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花店按照城市花园建造,全透明玻璃作为花店的整体,外形像一个巨型鸟笼。
店内葡萄科植物盘延在玻璃内壁,室内装有恒温装置,就算在冬季也能看见反季的植物。
江娴走进来的时候,和今瑶正在修剪着桌上的花枝。
等她看清楚来的人是谁之后,立马放下了手上的剪刀。
和今瑶一把抱住了江娴:“娴娴,终于又看见你了。”
“好久不见啊。”
“你怎么瘦了这么多?”和今瑶问。
江娴笑笑:“还好吧。”
国外那些菜江娴一点都吃不习惯,每天饿了只能啃点面包吃吃,不瘦才怪呢。
两人寒暄了几句之后,这时门口的风铃响了起来,发出一阵清脆的声音。
来人正是江娴最头痛的人。
陈璇今天穿了一条格外朴素的藕色连衣裙,乌黑的直发自然的散在肩上,微痩的脸颊衬着厚重的齐刘海竟意外的清纯。
江娴静静地看着陈璇走进来。
“我是来找你的。”陈璇将一缕碎发撩到耳后。
江娴有些意外,没想到她这么直接,还以为她会找一个借口呢。
江娴不知道陈璇是怎么知道自己已经回国的,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找到这家花店并且知道自己就在里面的。
但一切都不重要,江娴微微挑眉示意她接着说下去。
“当年的那件事,是我的错,是我嫉妒心上身,栽赃嫁祸给你的。”
江娴和和今瑶相视了一眼,随后她又看向陈璇。
她问:“所以,你今天只是来跟我道歉的?”
陈璇点点头:“嗯,你能跟付段说让我留在海市吗?”
江娴:“……?”
陈璇见她不说话,上前一步握住她的手,我见犹怜地说道:“他说只有你原谅我,才能让我留下来。”
江娴:“……”
沉默了片刻之后,江娴厌恶地甩开她的手,随后从旁边抽了一张餐巾纸擦了擦。
陈璇的眼里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恨意,垂下去的手被她用力攥得发白。
“告诉付段,你们两个之间的事我不想知道,也不想管。”江娴挽着和今瑶,“要是没有其他事的话,就走吧,我们还在忙呢。”
陈璇没有再说话,只是直勾勾地盯着江娴,随后,她轻哼一声便转身离开。
江娴在后面翻了个白眼:“瑶瑶你看她,这是道歉的态度吗?”
和今瑶摇摇头:“这人也太傲气了吧。”
她有些心疼地看着江娴,很难想象之前她是受了多大的委屈。
但江娴现在完全没有受到陈璇的影响,此时的她正凑在一束玫瑰花面前闻了闻。
“好香啊。”江娴拿起了一朵仔细地嗅了嗅。
“等我给你包一束送给你。”和今瑶说。
“不用,我买吧,照顾一下你的生意。”
但江娴最后还是没有拗过和今瑶,拿着满满一大束玫瑰花回家。
*
吃晚饭的时候,江斌和唐香柳难得一起坐在餐桌上。
家里的阿姨做了满满一桌的菜,江娴下楼的时候,就看到唐香柳坐在椅子上。
她立马开心地跑过去抱住了唐香柳。
“妈妈,你今天怎么回来了?”
“你这孩子,回国也不跟我们说一声,我跟你爸还是赶了最近的一趟航班才飞回来的。”
唐香柳嘴上虽然在抱怨江娴,但身体还是很诚实的。
她紧紧地抱住怀里的人,用手轻轻地拍着江娴的脑袋。
江斌则是在旁边轻咳了一声,默默地看着母女俩腻歪。
“我这不是想给你们一个惊喜嘛。”江娴把头靠在唐香柳的肩上蹭了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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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香柳松开她:“好了好了,娴娴饿了吧,赶快吃饭吧。”
江娴坐回到位置上,不一会儿,她的碗里就多出来了好多菜。
平时,江斌和唐香柳一直忙于工作,但有空的时候,还是对江娴挺照顾的,但不多。
吃到一半的时候,江斌突然开口问道:“娴娴,你今年也二十五六了吧。”
江娴喝了一口橙汁说:“对呀,怎么了?”
“有没有谈男朋友?”
“……没有。”
一听到这话,江斌就来劲了:“明天我给你安排了一场相亲,你去看看那个小伙子合适不合适。”
江娴:“……”
唐香柳似乎也是知道这件事,看了看江娴是什么反应,随后附和道:“对呀娴娴,你看我和你爸年纪也越来越大了,这手里感觉空落落的呀。”
江娴:“……”
合着他们两个这次赶回来是要催婚啊。
江娴一听到这些话头都大了,她假装没听见吃着碗里的鸡腿。
“娴娴,你听到没有?”江斌问。
江娴说:“没有。”
“那小伙子人挺不错的,有上进心,长得又还可以,要是你真觉得不合适,那就跟人家吃个饭,回头爸爸帮你拒绝人家。”
“可是……”江娴放下筷子,看了看已经六十多岁的江斌,他两鬓发白,眼神里满是期待。
江娴不忍拒绝他,反正只是去吃个饭,她现在还没有心思去想结婚的事。
于是她点头答应了下来:“好,我去。”
江斌和唐香柳的心瞬间放了下来,他们两个相视一笑,随后又给江娴碗里夹了许多的菜。
*
第二天,江娴随便穿了个休闲装,妆也没化就出门了。
等到了约定的高档餐厅,江娴在服务员的带领下,来到了男人的身边。
宋靳穿着一条干净的白衬衫,正看着手腕上价格不菲的表。
他见人来了之后,微微皱眉,但很快就扬起一个标准的微笑,起身替江娴拉开椅子。
“谢谢。”江娴坐下后说。
宋靳将菜单递到她面前:“你想吃什么随便点。”
江娴接过菜单随意地翻了几页:“我要这个、这个、这个、还有这个……”
每道菜都价格不菲,江娴点完之后手都指酸了,她放下菜单偷偷地瞄了眼坐在对面的男人。
宋靳脸都黑了,但他依旧咬着牙保持着微笑。
“不愧是江家的大小姐啊,对于吃的方面研究的很深。”
江娴哪里听不出来他的暗讽,她撩了一下头发靠在椅子上:“也还行吧,这些都是对于我来说都是家常菜。”
宋靳:“……”
江娴看到他的表情就十分的暗爽,这种人就是把钱全花在了衣着打扮上面,兜里根本就没剩下几个钱吃饭,估计这次出来请吃饭的钱还是借的。
江斌看不出来,难道她也看不出来吗?
江家的实力在整个海市排的进前十,每天有多少的人挤破脑袋想要入赘江家,这些人江娴见多了。
可还没等几分钟,刚才的那个服务员突然走过来,面带歉意地弯腰说道:“抱歉二位贵宾,本店刚刚得到通知,有老板包场了,还请二位另寻别处用餐,作为补偿,二位下次来本店用餐的时候可享八折优惠。”
“这……”宋靳表现出一副为难的模样,但心里早就乐开了花。
江娴也高兴,正好她直接从这回家了,待会就随便找个借口就行。
“行,麻烦你了。”江娴准备起身离开。
但下一秒她被一双有力的手摁回到座位上。
男人沉稳、勾人的声音在江娴耳边响起,一瞬间她的瞳孔猛地放大。
“坐下,陪我吃顿饭。”
32. 32
肖野这些年的变化不是很大。
如果一定要说哪里变了,那就是眼神。
没错,就是眼神,之前他眼里透露着些许自卑和顽强,但是现在完全相反。
他西装革履,年少的碎盖头被梳了上去,整张脸变得更加锋利,那双深邃的眼眸里倒映出江娴的身影。
江娴一时间呆住了,她完全没有想到会在这个地方碰到那个失联八年的人。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肖野就对旁边的服务员说:“就按照她刚刚点的上。”
“好的,肖先生。”服务员客客气气地弯了弯腰。
此时,江娴开口问道:“肖野?”
肖野抬眸,撞入她不可置信的眼神中,随后,他滚了滚喉结,压抑住内心重逢的激动,若无其事地说:“嗯,我是来砸场子的。”
江娴:“……?”
谁问他这个了?
肖野见她不说话,又将继续说道:“宋靳没房没车,平时还喜欢赌,不知道你爸看上他哪一点了。”
江娴说:“……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这些她都不知道。
肖野勾唇一笑,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不过没关系,你可以试着考虑考虑我。”
江娴:“嗯?”
几年不见,当初那个沉默寡言的少年怎么如今变得直球了起来,每一句话都在江娴的意料之外。
肖野修长的手缓慢而又有序地轻叩着桌面,耐心地等着江娴的回答。
好半晌,江娴才缓过来,她直视着肖野,笑了笑说:“我的择偶标准可是很高的。”
“说说?”肖野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有钱,有颜,家里至少有三套房子,对另一半专一,每逢佳节必须要有仪式感——”
“可以。”还没等江娴说完,肖野就打断她的话。
江娴一愣,心里某处柔软的地方被触动了一下,张开着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一瞬间,她哑口无言。
“我说,可以。”肖野又重复了刚刚的话,随后反问道,“我难道不满足这些吗?”
江娴眨了眨眼,眼睛不敢看向他的方向。
好像是满足的,因为她就是按照他来制定所谓的“择偶标准”。
可是,这会不会太快了些。
这八年,他们完全没有见过面,聊过天,她现在完全不了解他。
肖野似乎看出了她的犹豫,从口袋里掏出一支价格不菲的钢笔,随后在餐巾纸上写了一串数字。
片刻,他收起笔,将纸移到了江娴的面前。
“这是我的电话号码,别再弄丢了。”
江娴一惊:“你怎么知道的?”
她好像记得弄丢手机只跟和今瑶一个人讲过。
肖野轻咳了一声:“这不重要。”
这顿饭吃的很快,主要是江娴并不是很饿,她出门的时候就没打算跟宋靳吃饭,在家里吃才出来的。
江娴放下刀叉,擦了擦嘴:“我吃好了,家里还有点事,我就先走了。”
“我送你。”肖野说。
“不用麻烦。”江娴刚说出口就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肖野板着个脸,面无表情地说:“那我送你到门口。”
江娴立马点头:“好。”
刚出餐厅,江娴就看见宋靳蹲在门口抽着烟。
蹲着的人一看到是江娴出来了,立马站了起来。
“你终于出口来了。”宋靳刚想上前就看到江娴身后的男人,“他是谁?”
刚刚他被赶出来的时候,江娴并没有跟他一起,于是他透过玻璃窗往里看,看到了江娴和一个男人坐在一起有说有笑的。
宋靳的后槽牙都快咬碎了,凭什么明明自己先来的,现在却要被别人给截胡。
所以他一直在门外等着没有走,就是为了让江娴考虑一下自己,毕竟他为了接近江家花了不少时间和精力。
江娴看了眼他,随后转身就走。
宋靳想要追上她,但很快就被肖野的手下给拦了下来。
“放开我,不然的话我就报警了!”宋靳见追不上人,气急败坏地骂着脏话。
肖野给手下示意了一个眼神,随后便上了停在一旁的奔驰。
*
几天后,江斌找到了江娴,原因无他,付段订婚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江娴有些意外。
毕竟江娴回国的那几天,付段找过她,但江娴没想到他居然在短短的一个星期内就和其他人订婚了。
不知道是哪个倒霉蛋,居然还看的上付段这个渣男。
江斌将付家的请帖放在了桌上,江娴拿起一看,立马嫌弃地扔到了一边。
“一定要去吗?”江娴问。
江斌喝了一口茶,说:“这次怕是不能推脱,付老爷子亲口说好久没见到你了。”
江娴:“……”
什么时候见不好,非得在付段的订婚宴上。
江娴总感觉哪里怪怪的,好像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但最后,她还是妥协了,毕竟付老爷子年岁已高,在名门望族的这个圈子里地位很高,就算她想拒绝都拒绝不了。
*
晚宴的时间定在了晚上七点半。
江娴打扮好之后,就坐上专车前往付家。
不巧的是路上正好堵车了,江娴整整迟到了半个小时,才到达宴会现场。
炎热的夏季就连空气被炙烤过的感觉,江娴的头上冒出了小汗珠,她在门口深吸了一口气,随后门被打开,她缓缓地走了进去。
晚宴现场已经有很多人都到场了,各个都是上流社会的顶尖人物,男女穿着礼服,拿着酒杯谈笑风生地聊着各种事情。
江娴一出场,全场的人都纷纷向这投来关注的目光。
江娴有些无措地走下楼梯,她看见付段挽着一名女子站在不远处。
听说那个女生是隔壁市市长的女儿,她对付段是一见钟情,不管别人怎么劝,她说什么都要嫁给他。
市长也只有这么一个宝贝女儿,自然是会满足女儿所有的要求。
秦怡看着付段失神的模样,暗暗地用力咬牙。
江娴今天穿着一身淡金色长裙,紧致的裙身包裹着她玲珑的曲线,裙尾是蓬松的褶皱,每走一步就好像池塘里的莲花舒展着花瓣,步步生莲,一层几乎透明的纱质面料闪着光,那是人一手一手缝上去的。
没办法,这几年,江娴很少买过礼服,这件还是很久之前,在国外参加生日聚会的时候穿的。
她昨天晚上翻遍了衣柜都没有找到其他合适的衣服,只能拿这个来凑个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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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付段的呼吸不禁一滞,眼神完全陷了进去,就连秦怡什么时候叫他都不知道。
“付段。”秦怡拉了拉他的手,“付段!”
付段这才回过神来:“怎么了?”
“我们该下一步流程了。”秦怡耐着性子说。
“好。”
江娴只看了他们两个一眼,随后立马就走到付老爷子那边。
“爷爷。”江娴喊道。
付老爷子慈祥地笑了笑:“诶,娴娴这几年过得怎么样啊?”
“还行。”江娴说,“爷爷你身体还好吗?”
“好得很,没想到一转眼你们都到了要娶妻嫁人的年纪,时间过得可真快啊。”
江娴没有搭话,只是保持着脸上的笑容。
“娴娴,你现在有心仪的对象吗?”付老爷子问。
江娴愣了愣,不知想到了什么:“嗯,有了。”
“哦?跟爷爷说说是哪个小伙子。”
还没等江娴开口,下人就走了过来,俯身在付老爷子耳边说道。
“老爷,宴会要开始了,请您下去讲话。”
付老爷子收起笑容,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
*
宴会开始没多久,江娴有些饿了。
她走到一旁,拿起一个纸杯蛋糕就吃了起来。
这回江娴学聪明了,只要待在大家都看得见的地方,那么就不会被有心之人陷害。
此时,旁边两个女生看着台上的付段说道。
“付段最后居然和秦怡在一起了,真想知道他们之间都发生了些什么。”
路人B说:“我上次逛街看到了江娴和一个西装男在一家餐厅吃饭。”
“真的假的,快说说。”路人A好奇地问。
“我估计是江娴没追到付段换了个金主去傍,我在海市待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见过那个男的。”
“不会吧,我看江娴家里也是挺有钱的。”
“切,谁知道她家的钱来的正不正啊,而且就江娴那个臭脾气,哪个男的受得了她。”路人B捂嘴笑道。
路人A转头突然对上了身后江娴的目光,她瞬间收起了嘴上的笑容,用手戳了戳身边的人。
“你干嘛呀,难不成我身后有人?”
“好像是有的……如果我没看错的话。”
路人B回头一看,差点没吓晕过去。
江娴面带微笑地朝她们挥了挥手。
她问:“聊得开心吗?”
两人吓得直接跑到了大厅的另一边去。
江娴冷笑一声,也没有计较太多。
晚宴到一半的时候,江娴饮料喝多了,她偷偷从侧门出来,准备找卫生间的时候,一个身影拦在了她的面前。
付段单手插兜,从上到下,再从下到上地打量了江娴一番。
“今天的你……很漂亮。”
江娴人都傻了,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想要和他保持一段距离。
但付段根本就不给她这个机会,江娴退一步,他就往前进一步,直到将她逼到角落。
终于,江娴忍无可忍地说:“你到底想要干嘛?”
付段的眸子动了动,眼里是对她满满的痴恋。
“我后悔了,江娴。”
“……”你是要毁了我吗?
33. 33
“我知道之前是我不好,我向你道歉,我现在就去取消和秦怡的订婚好不好?”
付段死皮赖脸地抓住江娴的手,眼里几近疯狂地说道。
江娴只觉得他疯了,完全疯了。
她想挣脱开付段的手,但死活都甩不开。
“付段,你松手!”江娴愤愤地看着他。
付段突然笑出了声,死死地盯着江娴:“你生气了?”
“滚。”
“我就喜欢你生气的样子。”付段用舌头抵了抵上腭,勾唇一笑。
江娴没忍住直接给了付段一巴掌。
响亮的声音回荡在厅外,付段似乎没有想到江娴会给他这么一下,眼神有些懵。
“我承认之前是喜欢过你,但那是我之前眼瞎,怎么会看上一个这么自大的人,我告诉你付段,你要是再来纠缠我,我就告诉所有人,你今天对我所做的一切,所说的话。”
付段冷笑一声,眼里满是不屑:“你觉得他们会信你吗?”
江娴:“……”
“是吗?”一道冷峻沉稳的声音从两人身后传来。
肖野不紧不慢地走到江娴面前,随后,将江娴的手从付段那里拽了过来,紧紧攥在他的掌心里,似乎在宣示着主导权。
“要是是我说出去的,你觉得付老爷子会信吗?”
付段咬牙切齿地看着肖野,但随后却笑出了声:“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之前在浔镇那个穷小子啊,看你这打扮难道是在我家当保安吗?”
肖野也不恼,他比付段要高出半个头,有些居高临下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你家……也配?”他的语气带着几分薄凉。
“你!”付段气愤地用手指着肖野。
而后,肖野也不想跟他废话,他给了旁边手下一个眼神,随后大厅的门被打开。
付老爷子和秦怡站在门的后面,两人的脸色都不是很好。
特别是秦怡,脸都快气成猪肝色,指腹被攥得发白。
但付老爷子也是见过不少事的人,他收了收脸上难看的神色,咳了几声,对肖野说道:“不好意思肖总,让你看到我家的丑事,付段这小子是被我惯坏了,过几日我一定会给你一个说法的。”
“爷爷!”付段不服气,凭什么他要帮着一个外人说话,“我们付家现在要轮到给这种人道歉的地步了吗?”
“孽障,给我住嘴!”付老爷子被他气得不轻,“你做出这种事还不觉得丢脸吗?”
“我……”付段想说的话被付老爷子一个眼神给怼了回去。
秦怡则是双眼通红的看着付段,她怎么也想不到他居然是这样的一个人,先前周围的人都劝她不要和付段在一起,可她不信他是别人口中的那种人。
但今天她就被狠狠地给打脸了。
付段似乎也意识到事情闹大了,他上前想要跟秦怡解释,但秦怡根本就不给他这个机会,提起裙摆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大门。
不就是看错了人嘛,她秦怡拿得起也放得下,世界上的男人这么多,又不是非付段不可。
最后,这场全市瞩目的订婚宴不欢而散。
付家遣散了还在大厅里等待的来宾。
天公不作美,此时的外面忽然下起了大雨,轰隆的一道雷劈了下来。
肖野松开了江娴的手,随后转身大步离去。
江娴一头雾水,不知道肖野为什么忽然就生气了。
她企图追上去,但肖野走得很快,保安给他撑伞,他坐上了停在门口的劳斯莱斯幻影上。
江娴在门口看了看外面的瓢盆大雨,叹了口气,便提起衣裙冲了出去。
坐在车里的人皱了皱眉,“啧”了一声。
他看见江娴淋着雨朝着跑过来,于是转头对司机说:“下车接一下她。”
“好的肖总。”
江娴跑到一半的时候,就看到从车上下来一个人。
司机撑着伞把她送到了车上。
一上车,一股暖气就吹到了江娴的脸上,吹散了刚才刺骨的雨水带来的寒冷。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一条毛巾就从旁边飞了过来。
“赶紧擦干净,别弄脏了我的车。”
“……哦。”江娴听话地拿起毛巾擦了擦她湿漉漉的头发。
车内除了窗外哗啦啦的雨声和雨刷器的声音,便只剩下一片沉寂。
江娴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将毛巾放到腿上,说:“你怎么来这里了?”
“我不能来吗?”肖野单手撑在太阳穴上,有些不悦地说,“还是说要等他亲你我才能来?”
“……我不是这个意思。”
肖野轻哼一声:“他都离你这么近了,你就不知道要反抗?”
江娴愣了愣,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肖野这是吃醋了。
她低头笑了笑,随后重新抬起头,装作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对不起嘛,我的力气没有他的大。”
肖野转过头,突然往江娴那边靠近,他一把捏住江娴的娇嫩的脸蛋。
“你还喜欢他吗?”
虽然肖野知道答案,但他还是希望江娴能够亲口告诉他。
江娴蹙眉:“当然不喜欢!”
“那你还喜欢我吗?”
“……?”
江娴的心仿佛被某种东西给狠狠地击中了一下,而后开始疯狂地跳动起来。
好快,快到她要呼吸不过来。
半晌,她在支支吾吾地说:“喜、喜欢的。”
车里的暖气好像开的太足了,江娴只感觉热得快要窒息。
暧昧的气氛到达了顶峰。
这时,肖野忽然开口说道:“抬头,看我。”
江娴疑惑了一下,她一抬眸便撞进了肖野那深不见底的眼眸中。
他的眼神仿佛要把江娴给吃干抹净,丝毫没有掩饰他内心真实的、最原始的欲望。
下一秒,一个猝不及防的吻落了下来,江娴来不及反应,便被肖野给拉了过去。
她轻轻地摔在了他的怀里,如窗外大雨般猛烈的吻让江娴怎么也使不上劲,就这么软软地贴在肖野的胸口上。
“唔唔……”江娴想要推开他喘口气,但肖野根本就不给她这个机会。
江娴轻喘的声音落在他的耳里,仿佛就像是一剂兴奋剂。
直到江娴的一滴泪砸在他的手背上,他才从失控中拉回一丝理智。
这么多年没见,肖野想她快要想疯了。
江娴离开浔镇之后,他疯狂地研究有关计算机方面的事,经过几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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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磨和积累的人脉,最后,他来到了海市,成立了自己的公司,又过了短短几年,肖野凭借着这家不被所有人看好的公司在海市立住了脚跟。
但他从来都没有在公众面前出现过,就连网上都很难找到关于他的照片,所有付段不认识他是正常的。
后来他知到江娴出了国,便一直寻找着她的踪迹,甚至有时会亲自飞到她身边,但只是在远处看着她,没有让她发现。
这样的生活直到江娴回国才结束。
肖野回过神,在看到江娴哭的时候,他伸出的手可下一秒又放了下来,一时间他有些不知所措。
“别哭了。”他想来想去最后只说出三个字。
江娴委屈地转过身去,她不想看到他。
她的嘴角还有一些痛,都怪肖野刚刚太野蛮了。
肖野深吸了一口气,往江娴那又靠近了一点:“刚刚对不起,是我的错,下次我轻一点就是了。”
“下次?”江娴快要叫出声,他还想有下次,做梦去吧!
“我要下车。”她说。
肖野的脸色一黑:“不行,外面现在还下着雨,我送你回去。”
江娴:“……”
好像他说的也有道理,再忍一忍算了。
*
回到家后,江娴泡了一个热水澡,身体这才暖和过来。
她躺在浴缸里面,浴室里氤氲缭绕。
江娴伸出手摸了摸嘴角擦破的地方,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嘴角渐渐地扬了上来笑出了声。
意识到不对之后,江娴用力地摇摇头。
虽然说她前面确实是有些埋怨肖野的粗暴,但现在她却开始回味起来。
突然,放在洗手台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江娴从浴缸里坐了起来,想要伸出手去拿手机,但她发现还是够不到。
于是她站了起来,身子往前一倾,就在要碰到手机的时候,她脚一滑,直接摔在了浴缸外。
剧烈的疼痛感让江娴倒吸一口冷气,手机被她也带到了地上。
江娴低头一看是原来是闹钟响了。
“靠!痛死我了。”江娴暗骂了一句,随后将手机解锁,想都没想,拨了一个电话号码过去。
电话响了几秒之后,被接通起来。
“喂?”
“肖野,是我。”
男人低沉的声音传到江娴的耳边:“这么快就想我了?”
“……”江娴沉默了一会,“我在浴室里摔了一跤,起不来了。”
对面的声音立马急促了起来:“现在家里有人吗?”
“没有,呜呜呜。”江娴哭唧唧地抹了抹眼角的泪珠。
“你先别动,等我五分钟。”
“这么快?”江娴疑惑,他送自己回家的时候已经是半个小时前,按道理来说他最快怎么也得二十多分钟吧。
肖野轻咳了一声:“你家的门密码是多少?”
“3.14159265……”江娴一口气说出了圆周率的后二十位小数。
“……”肖野的沉默震耳欲聋。
很快,门口就响起了一阵脚步声。
浴室门被打开的一瞬间,江娴从椅子上扯下一块浴巾披在了身上。
好险,差点要被看光了。
34. 34
这套房是江娴名下的,回国后她就一直住在这里。
家里没有请阿姨,还好肖野赶了过来,不然江娴难以想象自己该怎么躺在地上等着救护车的到来。
江娴被男人抱到了卧室里,她躺在床上,用被子裹着自己。
肖野把人放到床上后,就转过身。
但这也很难掩饰他早已泛红的耳后根。
江娴轻咳了一声:“那个……你能帮我到衣柜里拿件衣服吗?”
“嗯。”肖野走到旁边的衣柜面前,“你要哪件?”
江娴用手指了指:“就那件紫色的吧。”
“嗯。”
肖野将衣服扔到后面之后就走到门口:“我在外面等你,换好了叫我。”
换好之后,江娴在床上躺了一会,等到脚上的痛疼感有些消散之后,她起身下床,走到门口把门给打开。
“肖野,我好了。”
倚靠在门口的男人闻声转头:“你怎么下床了,刚刚脚不是扭到了吗?”
随后,他又一把抱起江娴,将她轻轻地放到了床上。
刚才还好一些的脚踝又开始疼起来,江娴蹙眉“嘶”了一声。
“弄疼你了?”
“有点。”
不对啊,怎么感觉他们之间的对话有些怪怪的。
江娴闭上嘴,看着半蹲在地板上的男人。
这些年,江娴也不知道肖野过得好不好,不过看他开着豪车,戴着这么贵的表肯定混的不错。
那双布满伤疤的双手此时正温柔地帮她揉着脚腕。
窗外的雨还是没有停下的意思,江娴住的是高层公寓,淅淅沥沥的雨打在窗玻璃上,天雾蒙蒙的,卧室里没有开灯。
“肖野……”江娴打破宁静。
“嗯?”
“这些年你过得……还好吗?”她问。
肖野的手顿了顿,但又很快恢复手上的动作。
他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盯着江娴的脚。
直到江娴的声音将他从失神中拉了回来。
“痛——!”
肖野放缓了动作:“对不起。”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江娴收回了脚,随后转身趴到了他的面前。
肖野起身往后退了几步,昏暗的房间里,他的眼神晦暗不明。
他说:“想听真话吗?”
江娴点点头:“想。”
肖野缓缓地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雨景,不知道在想什么。
半晌,他才开口说道:“这些年,我过得并不好。”
这个回答在江娴的意料之中,毕竟,八年前的肖野还只是一个身无分文的穷小子,她不知道他是吃了多少苦才爬到今天这个位置上。
她想知道,但又不敢去知道。
“每次想你一秒,我的心就会痛一分钟,这样的生活我过了整整八年。”
“江娴,你知不知道你好狠心。”
“当初说着会回来,可是到最后我只等到你出国的消息。”
肖野转过身,朝江娴大步走来,而后,他猛地抓住她的手腕,眼神里压抑着万分的悲痛。
“我尝试过恨你,但始终都恨不起来,因为我的心告诉我我爱你。”
江娴听到这句话呼吸一滞,大脑一片空白。
她如鲠在喉,心就像被一根铁丝猛地揪了一下,强烈的窒息感如潮水般席卷而来,她尝试着呼吸,但确实微乎其微。
好痛。
他肯定更痛吧。
江娴看着他的眼睛,下一秒一滚烫的泪从肖野的眼角滑落。
他哭了。
江娴瞬间慌了,她红着眼眶急急忙忙地伸出手想要替他拭去,但却被肖野躲了开。
“别哭了。”她摸了摸他的头,“那你说,我要怎么补偿你,你才能原谅我。”
肖野将头扭了回来,看着江娴:“补偿?”
“嗯嗯。”江娴点点头。
“我怕你偿还不起。”肖野压着声音,忽然将脸凑到江娴的面前。
这近在咫尺般的距离,江娴能清楚地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木质香味还夹杂着一丝烟草味。
这个味道让江娴莫名感到安心,甚至还想再靠他近点。
片刻,江娴认真地开口说道:“那我就用一生来偿还。”
肖野的眸子微颤,仿佛有些不敢相信这是江娴说出来的话。
而后,他回过神,好像得到了满意的答案,嘴角扬起一个肉眼可见的弧度。
他低下头在江娴的香肩上轻轻地咬了一口,留下一个浅痕:“这可是你说的。”
片刻,肖野起身,从怀里掏出一张卡,递到了江娴的面前。
“这是什么?”江娴疑惑地问道。
肖野又拿出了一张泛黄的纸。
江娴将两样东西接了过来,随后她将纸条打开一看,原来是当时她写给肖野的欠条。
草稿纸上的那个小人有些皱巴巴的,水笔的痕迹也有些淡了。
江娴笑出了声:“原来你还记得这个呀。”
她当时就没有想要肖野还给她,毕竟三万块钱再加上这些年的利息可是要不少钱呢。
肖野说:“卡里面有一百万,虽然钱不多,但是明天我带你去个地方。”
但下一秒他看了眼江娴的脚腕又改口说道:“算了,等你脚上的伤好了再说。”
“我没事。”江娴立马说道,片刻,为了证明她真的没多大的事,她爬下了床,站在他面前转了一圈。
虽然脚上还是有些痛,但她还是很好奇肖野要带她去什么地方。
肖野思索了一会:“好吧。”
“所以明天我们要去哪?”江娴问道。
“明天你就知道了。”肖野看了眼手表,又看了眼窗外,雨居然停了。
他伸出手捏了捏江娴的脸蛋:“时间不早了,你好好在家休息,我先去处理一些事情。”
江娴顿了顿,没有躲开肖野的手。
“好。”
*
第二天。
窗外的阳光洒进来,透过白色的纱窗映在地上,蔚蓝的天空中飞过几只鸟,江娴将花瓶放在花架上,旁边还有很多盆花花草草。
绿萝养得极为茂盛,枝条缠绕在花架上垂在地板上,一盆盆小巧的多肉植物乖巧的排成一排,十分的讨喜。
江娴干完这些事后,抬头一看墙上的时钟,才上午十点钟。
她打开手机,点到了外卖界面,纤细的手指上下滑动了几下,最后还是返回到最上面,点开了麦当劳。
昨天晚上江娴喷了点云南白药睡了一觉之后,脚腕已经没什么痛的感觉了。
看了会电视剧后,门铃响了,江娴正好快要饿得不行,拿到外卖之后就拿出一个汉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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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始啃起来。
等胃里垫了点食物舒服了点后,一个陌生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喂?”
“是我。”肖野在电话那头说道。
江娴喝了一口可乐:“怎么了?”
“下午一点我来接你,你准备一下。”
“好。”
挂断电话之后,江娴看了眼通话记录,随后给肖野改了个备注。
片刻,她将桌上的包装袋收拾进垃圾桶后,回到房间里。
江娴从衣柜里拿出一堆衣服,而后,一件一件地在镜子面前全部试了一遍,最后选了一条黑色束胸裙。
她很少穿这种黑色系的衣服和裙子,换上之后竟意外的好看。
江娴给自己盘了个低丸子头,镜中的女人褪去了稚嫩,眉眼间满是温婉端庄。
简单的打了个底,画了个妆后,肖野的车就已经停在了公寓楼下。
江娴急急忙忙地换上一双高跟鞋之后,就下了楼。
今天是肖野亲自开车,江娴打开副驾驶的门后坐了进来。
夏天的阳光有些毒辣,江娴下楼的一个功夫,额头上就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肖野默默地将车上的空调风调大了一点,随后抽出一张餐巾纸递到她的面前。
“谢谢。”江娴擦了擦,好在出门的时候她喷了定妆喷雾。
车缓缓驶出小区大门,片刻,肖野往江娴那瞥了一眼。
“你今天很好看。”
江娴转头看向他,笑了笑:“是吗,有多好看?”
肖野:“……”
很快,车就到达了目的地,是海市最大的拍卖中心。
江娴看着车窗外的景色疑惑了一下:“怎么想着带我来这里啊?”
肖野打开窗,外边的员工将手伸了进来,肖野将钥匙放到他的手上。
“待会你就知道了。”他说,“走吧,时间差不多了。”
江娴跟着肖野来到室内,一路上都有专门的工作人员带着他们来到VIP包厢。
“肖先生,请问想喝点什么吗?”
一个梳着背头的服务员弯了弯腰,微笑地问道。
肖野坐到沙发上,拿出一个本子:“不用,你们先出去吧,有事会叫你们进来。”
“好的,肖先生,很高兴这次能为您服务。”
等室内的无关人员都走后,江娴坐到了肖野的身边,戳了戳他。
“你不会是要在这拍一件东西送给我吧?”
肖野正翻着本子的手顿了顿,他没有想到被江娴猜到了。
心底油然而生一股心虚感,他若无其事地重复着手上的动作,以至于翻过页了他都不知道。
“……没有。”他强装镇定地说道。
江娴笑笑,假意坐的离他远了一点,等肖野放松警惕之后,她猛地冲到他的身边。
肖野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整懵了,导致拍卖本子上他刚刚翻到的那一页正好被江娴给看到。
此时,VIP室外的拍卖会上,一条如海洋一般蓝的宝石项链被拿了上来。
拍卖官在看到这条项链的时候,声音开始激动起来,开始讲述它的来历。
而肖野手中本子上的那一页就是现在在台上摆着的那条蓝宝石项链。
下一秒,他摁下旁边电话的免提键。
不紧不慢地开口:“三千万。”
35. 35
江娴也没想到,肖野一出手就这么大气。
最后这条项链被他以三千八百八十八万拍下。
工作人员送过来的时候,蓝宝石项链被放在一层防弹级钢化玻璃里面。
帕拉伊巴蓝宝石被切割成星星的形状,镶嵌在由纯银打造的框架中。
江娴看出了神,直到一丝冰冷的凉意触碰到她的脖颈,她才反应过来,肖野已经把项链亲自给她戴上。
他的手指轻轻地滑过江娴白皙的肩上,低头温柔地在她香肩上落下一个吻。
江娴只感觉到肩上一个酥麻的触感传来,等她意识到什么之后,转过头,下一秒却被肖野带到了一个全身镜面前。
帕拉伊巴蓝宝石项链在灯光下闪闪发光,淡蓝色的宝石光泽犹如东帝汶的海水。
江娴伸出手摸了摸,这一切仿佛都有些不可思议,她从来都没有想过之前只是随便说说的话,如今被他给实现。
一旁的工作人员都不禁夸赞江娴的美丽。
“这条项链简直是为肖夫人量身打造,也只有肖夫人能配得上。”
“是啊是啊,肖总真是好眼光。”
江娴感觉自己的脸仿佛烧了起来:“……我不是肖夫人。”
刚刚讲话的两个工作人员瞬间哑口无言,面面相觑。
“呃……那个……不好意思小姐。”工作人员尴尬地说道。
“没事。”江娴笑了笑,也没打算计较。
站在一旁的肖野腮帮子鼓了鼓,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片刻,他转头对保镖悄声说了几句,随后拉着江娴的手就往外走。
“去哪?”江娴问道。
“回家。”
保时捷早就停在了大厅门口,上车之后,江娴的手机响了一下。
她打开手机一看,是付段发来的……道歉短信。
肖野打着方向盘,装作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问道:“你在看什么?”
江娴摁灭了手机屏幕,抬头看着车窗外:“付段来跟我道歉了。”
肖野又问道:“哦,是吗,所以你要选择原谅他吗?”
窗外的写字楼拔地而起,高楼耸立,阳光被分割成一段一段,江娴看着一辆辆从身边经过的车。
半晌,她才说道:“不原谅。”
肖野有些意外,他挑了挑眉:“我以为你会的。”
“我知道他的德行。”江娴冷哼一声,“就算原谅了他,没过几天,他也还是会死皮赖脸的找到我家来。”
肖野听到这,手上的方向盘握紧了几分,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有我在,他不会再来骚扰你的。”他说。
江娴转过头看着驾驶座上的男人。
他眉头微皱,手里打着方向盘,他手上的那些伤疤还在,只不过比起之前稍微淡下去了一点。
肖野用余光瞟见江娴一直在看着自己,开口问道:“怎么了?”
“……没事。”江娴摇摇头。
突然,江娴在车窗外看到了和今瑶的花店。
“肖野,在那边停下吧。”江娴用手指了指花店的位置。
“好。”
等车停稳之后,江娴解开安全带说道:“你先回去吧,我在瑶瑶这里和她聊几句。”
肖野想说什么,但江娴早就开门下车走了下去。
女人曼妙的身影在阳光底下渐行渐远,直至她走进花店,肖野这才收回视线,他熟练地拿起打火机点燃掉在嘴里的烟。
片刻,一点猩红忽明忽暗,烟雾缭绕,他打开车窗将白烟散出去后,便掐灭手上的烟,踩下油门。
随后,一声轰鸣声响起,车尾消失在空荡的路口。
*
江娴最近报了一个游泳课。
二十好几的年纪还没学会游泳,江娴有些担心,万一以后自己落水没有人来救不就完了。
她拉着和今瑶在商场里买好游泳衣后,就来到了商场顶楼一家私人游泳馆。
教练一早就已经在门口等着,在看到江娴来了之后眼神明显愣了一下。
而刚进来的两人也同时定在了原地。
“房路?”江娴率先开口,“你怎么在这?”
她转过头看向和今瑶。
和今瑶也一头雾水地看着她:“我也不知道他在这里上班。”
房路这几年的变化最大,先前留着的长发被剪短,标准的寸头一看就是经常健身的人。
他的肤色也黑了很多,运动背心里面是一身的腱子肉。
“老大?”房路声音激动道,“真的是你吗?”
“……”江娴给了他一个眼神,赶忙捂住他的嘴,“嘘!小声点,这么多人都在看着呢。”
和今瑶在旁边不停地捂嘴偷笑。
房路这才老实地点点头,而后,他走到和今瑶的面前,摸了摸她的头:“中午吃饭了没有?”
他知道和今瑶是一个不按时吃饭的人,所以每天他下班都会给她亲自下厨做好吃的。
和今瑶点点头:“我刚刚和娴娴一起在商场里吃过了。”
江娴站在一旁吃了满满的一把狗粮,立马把他们两个给分开。
“好了好了,我中午已经吃饱了,现在已经吃不下了。”
房路轻咳一声:“那我们就开始今天的课程。”
随后,他又不知想到什么:“不是,老大,我到现在才知道你原来不会游泳啊?”
“闭嘴。”江娴略过他直接走进换衣室。
“这么多年没见,还是原来的样子。”房路跟身旁的和今瑶笑着吐槽道。
*
从游泳馆出来之后,外边的天已经黑了下去。
华灯初上,繁华的城市仿佛才刚刚苏醒,街道上挤满了人。
江娴走在和今瑶的旁边,房路则在一边巴拉巴拉讲个不停。
说什么这几年他跟和今瑶是怎么过来的,又说什么一直在找江娴的下落。
他们三个人好久都没有像之前那样在一起聚过。
最后,他们找了家烧烤店坐了下来。
江娴点好菜之后,坐了下来,她看着和今瑶和房路问道:“没想到你们居然走到了现在。”
之前她不看好房路,但没想到这些年他把和今瑶照顾的挺好的。
房路看了眼和今瑶,傻乎乎地笑了笑:“那当然,我们过几天就要去领证了。”
江娴喝水喝到一半,差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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喷出来:“什么?这么快?”
和今瑶害羞地点点头:“是的,这些年,房路对我挺好的,处处照顾我,当时开花店也是他出的钱,后面我们都有了稳定的工作之后,家里人也经常催我们赶紧把婚事给定下来。”
江娴聚精会神地听着:“也是,那到时候告诉我你们结婚的日子,我给你们包一个大大的红包。”
和今瑶听这话打趣道:“那娴娴你呢?”
“我?”
“对呀,你和肖野现在是什么情况?”和今瑶问。
江娴喝了一口啤酒,辛辣的感觉在她的口腔中瞬间爆发,顺延着喉咙流入腹中。
“我是挺喜欢他的。”江娴顿了顿,“但不能总是我主动吧,之前年轻脸皮厚无所谓,现在年纪大了也看淡了一些事,所以,这次我想要他主动。”
“其实肖野他——”
“咳咳!”
和今瑶刚想要说什么,但下一秒就被房路给急忙打断。
江娴疑惑地看着两人,问道:“其实他什么?”
和今瑶意识到自己差点就要说漏嘴后,立马找补笑道:“其实……他人挺好的。”
江娴眯起眼睛看着她:“怎么感觉你们两个人怪怪的。”
“当然没有。”房路把刚端过来的肉串递给了江娴,“老大,这刚烤好的牛肉串可好吃了,你快尝尝。”
“是啊是啊。”和今瑶附和道。
江娴半信半疑地咬了一口。
酒过三巡后,江娴的胃有些吃不消,最后,她被司机给接了回去。
*
胃里折腾了一夜之后,江娴在天刚刚泛白的时候终于闭上了眼睡了过去。
可还没等她休息一会,放在床头正在充电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江娴烦躁地拿起枕头捂住耳朵。
电话铃声响过几次之后就恢复了平静。
江娴一觉睡到了下午,窗外一片昏黄,时不时飞过几只鸟。
她睡眼惺忪地揉了揉眼睛,随后拿起手机一看,已经是下午四点了。
三通备注为奶奶的电话在几个小时之前打来过。
江娴一通都没有接到,她随即回了个电话过去,但那头始终都没有接通。
不知为何,江娴总有种不安的感觉,但平时奶奶给她打电话也只是问一下最近自己过得怎么样,这次应该也不是什么大事。
而后,江娴把手机放到一旁,走到洗手台给自己洗了个脸。
晚上,是在江家吃的饭。
说来也是奇怪,江娴接到江斌电话的时候,他的语气不是很好。
等江娴进门的时候,餐桌上江斌和唐香柳正面露难色地坐在椅子上静静地等着。
他们一看到是江娴来了之后,立马收起了脸上的神色。
唐香柳挤出一个笑容:“娴娴快来,准备吃饭了。”
“好。”江娴换好鞋坐了下来。
餐桌上都是江娴爱吃的菜,吃到一半的时候,江斌和唐香柳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
最后,还是江斌轻咳了一声,放下手中的筷子,双手垂在腿上叹了一口气。
他痛心地开口:“娴娴,奶奶她……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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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什么?”江娴瞳孔猛震,不可置信地抓住江斌的手臂。
“奶奶她……走了。”江斌说完这句闭上了眼睛,强忍着眼中的泪水。
江娴一下就瘫在了地上,唐香柳立马走过来把她扶到沙发上。
好半晌,江娴才从震惊之中反应过来,下一秒,她哭得溃不成军,身体不断地在抖动着。
唐香柳将她抱到了怀里,不断地给她拍着背,哽咽地安慰道:“不哭不哭娴娴,我们明天就回去看奶奶好不好?”
“我、我没奶奶了……”江娴艰难地用尽全身力气从口中说出这句话,随后哑口无言,不知所措地看着天花板。
大颗大颗的泪珠像不要钱似的砸在沙发上、地板上。
直到江娴哭得没有了力气,这顿晚饭最后没有吃成,她失魂落魄地独自一个人回到了公寓里。
客厅里没有开灯,落地窗外是繁华的都市,江娴走到窗边,对面那栋楼家家灯火通明,她能看清楚每一户都在干些什么。
悲伤如潮水般涌入她的脑海中,心犹如被一把铁锤重重地敲击了好几下,痛到喘不过气来。
她打开手机,看着那个拨出去未接通的电话,江娴再也忍不住了,抓着手机跪在地板上无声地哭了起来。
泪水模糊了她的双眼,她一遍又一遍的摁着奶奶的电话拨过去,企图对面能够接听。
可事与愿违,就在江娴尝试了不知道多少遍的时候,电话那头嘟嘟嘟了几声,被接了起来。
“喂?”然而并不是奶奶的声音,她摁错了。
“呜呜呜……”江娴想开口说话,但到头来全是哽咽的声音。
她完全说不出话来了!
“你怎么哭了?”电话那边的男人声音略微焦急。
片刻,他没有等到江娴的回答,又开口说道:“你先待在家里,等我过来。”
随后,肖野立马挂断了电话。
今夜根本就没有月亮,外边的天是无尽的黑暗,橙黄的灯光倒映在玻璃窗上,江娴的头靠在上面,面无表情地俯视着海市的夜景。
不知过了多久,门铃响了。
江娴想要起身,但她却怎么也站不起来,在尝试了几次之后,她艰难地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到门口。
门一开,江娴就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当中。
肖野宽大的手掌将江娴的后脑勺紧紧地捂在他的怀里。
“没事,没事。”肖野不断地重复着这句话。
在来的路上他就知道了钟桃去世的消息,他把油门踩到了底,甚至闯了好几个红绿灯,才赶到江娴的身边。
“我全都知道了。”他轻声说,“我已经跟你爸妈说好了,明天你跟我一起回浔镇。”
江娴泪眼婆娑地抬起头,对上他的视线:“奶奶当时给我打过电话,但是我没有接,我真该死……”
说完,她挣脱肖野的怀抱,用力地扇了自己一巴掌,可是她还是不解恨,准备再下手时,却被男人一把抓住手腕。
肖野稍一用力就将江娴重新抱进了怀中:“娴娴,别这样。”
江娴止不住的颤抖,直到她闻到肖野身上一股安神的木质香,渐渐的,她安静了下来,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空气,
肖野将下巴轻抵在她的额头上。
温热的鼻息洒在江娴的耳朵上,黑暗里,两个人就这么安静地抱着,江娴只听得到心跳声和头顶不断传来的空调风声。
好久好久,肖野把灯给打了开来。
江娴还没有从明亮的环境中适应过来,她下意识地往肖野的怀里挪了挪。
肖野一把将她抱起,走到了卧室里,他将她轻轻地放到床上,替她脱掉鞋子,盖上被子。
随后,转身想要去关灯,但下一秒他的手被床上的人给抓住。
“不要走,好吗?”江娴虚弱地开口道。
肖野的身子愣了愣,呼吸一滞,片刻,他蹲在床边,握紧了江娴的手,低声说道:“好,今晚我在这陪着你。”
江娴这才放下心来,她很怕,很怕一个人想起奶奶时会崩溃,怕崩溃的时候没有人在身边。
好一会儿,寂静的房间里传来了一阵轻微的呼吸声,床上的人熟睡了过去。
肖野小心地松开了江娴的手,随后将房间里的空调调到了二十四度,他走到窗前拉上了窗帘,做完一切之后,他又重新回到江娴面前。
他伸出手温柔地抚摸了一下她。
瞬间,江娴蹙眉动了动,肖野立马收回了手,他以为江娴醒了,但其实并没有,她翻了个身便没了动静。
肖野看着女人的背影上下滚动了一下喉结。
良久,他关掉了床头的台灯。
*
天微微泛白,江娴是被噩梦给惊醒的。
梦里,钟桃拉着她的手坐在院子里的老树下,江建平将切好的西瓜端了过来,就在江娴咬下第一口西瓜的时候,他们两个突然消失在院子里。
江娴焦急地满屋子找人,可就是没有找到,最后,她在院子里哭着喊着爷爷奶奶,可就是没有人回她。
梦醒了,江娴的眼角还有两滴泪。
她强撑着身子坐了起来,房间里没有人,肖野不在她的身边。
这时,房间的门被打了开来,肖野端着一盘烤好的面包和牛奶走了进来。
“你醒了。”肖野将盘子放在床头柜上随后走到她面前,“做噩梦了?”
肖野看到江娴的眼睛红红的,眼角还有些许泪水的痕迹。
“……嗯。”江娴应道。
“先吃点东西。”肖野摸了摸她的头说,“吃完我们就回浔镇。”
江娴听话的点点头:“好。”
*
一路颠簸,肖野一整晚都没睡又开了五个小时的车,虽然很累,但他依然不停地安慰着江娴。
这几年浔镇的变化很大,街道开始有了水泥地,依稀的几座高楼矗立在不远处,街上的车也变得多了起来。
由于景区的开发,这里再也不是落后的地方,许多浔镇的年轻人也不再外出打工,纷纷留在自己的家乡做着小生意。
肖野轻车熟路地开到了老房子处。
房子还是像之前一样,墙被重新翻新过,看不出太多岁月的痕迹。
门口还是贴着那副对联,虽然已经褪色但是屋子的主人似乎不舍地换掉。
江娴下车之后,推门而入,院子里面被打扫的很干净,小木椅安静地坐在老树底下,似乎是在等什么人。
江斌和唐香柳要晚上才能赶到,现在就只有江娴和肖野两个人在院子里。
奇怪的是,江建平不知道去了哪里,江娴找遍了屋子都没看见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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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还是没有找到吗?”肖野从房间里出来问道.
江娴摇摇头:“……没有。”
钟桃的遗物早就被收拾好,他们说她是在睡梦中走的,也不算痛苦,前些年感冒落下了一些久治不好的病根子,折磨了她很久,想来现在也算是一种解脱了。
焦躁的夏风吹得江娴心有些烦乱,细碎的发梢被她别到耳后,她站在二楼的阳台上眺望远方。
忽然,她想到了什么,立马跑下楼。
肖野跟在她的身后,问道:“你要去哪里?”
江娴跑到门口,回头说道:“我去趟后山,马上就回来。”
“嗯,我在家里等你。”
后山上是一片荒废的田地,除了有一片竹林外便没有什么。
江娴今天穿的是裙子,小腿被小道边的野草划了好几道红印子,不过这都不算什么,她依然没有停下脚下的步伐。
终于,江娴在竹林的中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
江建平正坐在一个石板凳上,手里拿着扇子不停地给自己扇风。
等江娴悄悄地走近一看,发现这小老头正在偷偷地抹着眼泪。
霎那间,一股酸楚感涌上心头,江娴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把眼泪给憋回去。
随后,她轻轻地拍了拍江建平的肩膀:“爷爷。”
江建平迟缓地转过身子,神色惊讶:“娴娴?”
“嗯,是我。”江娴蹲了下来说道。
“你回来了?”江建平上了年纪,记忆力有些不好。
江娴耐着性子说:“我回来了,你怎么跑到竹林里来了?”
“我……我在这找你奶奶呢。”他眼神迟缓,似乎有些忘了钟桃已经不在了。
江娴咬着牙,尽量不在江建平面前失态,她声音微颤,说:“爷爷,奶奶不在这里,这里热,我们回家好不好?”
江建平摇摇头:“不好,她说过让我在这里等她的。”
江娴愣了一下,随后起身挽着江建平:“奶奶早就回家了,她让我来找你呢。”
“真的吗?”江建平问。
江娴点点头,但眼神却不敢和他对视,深怕下一秒就露馅:“……当然。”
江建平收起扇子起身:“走,回家。”
“好,回家。”
*
太阳在西边逐渐的落了下去,江娴把江建平带回家之后,便和肖野一起处理着钟桃的后事。
他们在回去的路上经过了七里桥。
肖野停了下来,江娴注意到了他的举动走到他身边:“要不要下去看看?”
肖野快速地眨了眨眼:“还是算了吧。”
可江娴哪容得他拒绝,二话不说地拉着他的衣袖从桥上跳到了河边的草坪上。
桥下早就没了肖野之前的住处,这里早就被政府的人给处理过。
江娴叹了口气:“可惜了。”
“可惜什么?”肖野靠近她,慢慢地牵起她的手。
江娴笑笑,想要把手抽出来,但男人的力道很大,她根本就挣脱不开,最后她只能放弃挣扎,任凭他牵着。
河边的夕阳很美,忽然,一道女声从桥上传来。
江娴和肖野双双一愣,随后抬头寻着声音看去。
“肖野,你回来了?”徐柚芝穿着吊带裙站在桥上说道。
37. 37
徐柚芝这些年变化很大。
从一个乖乖女变成了一头波浪卷的艳丽美人。傍晚的落日还是有些晒,她撑着一把遮阳伞站在桥头。
“她……是徐柚芝?”江娴疑惑地说道。
肖野摇摇头,一副无所谓的态度:“不知道。”
等两人上去之后,徐柚芝踩着高跟鞋朝他们走了过来。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你们居然还是在一起了。”
徐柚芝的视线轻扫过江娴,最后落到了肖野的身上。
“我们还有事,你没什么事的话,我们就走——”还没等肖野说完,对面的女人就打断了他的话。
“我有话跟你说。”徐柚芝双手环胸,声音清冷。
肖野蹙眉,眼里很是不悦。
徐柚芝瞥了瞥江娴一眼,而后笑了笑:“我想单独跟你说。”
“那就不必了。”肖野拉着江娴的手,正准备带着她离开,就被徐柚芝给拦了下来。
江娴见状,松开了肖野的手:“你们今天就在这把话给说清楚吧,我先回去在家等你。”
说完,江娴就跑了回家。
肖野望着渐远的身影,心思也跟着离去。
倏而,他转过身,声音冰冷地说道:“什么事?”
徐柚芝收起伞站在树荫底下:“我发现我还是喜欢你。”
肖野:“……”
徐柚芝上前一步,企图抓住肖野的手,但下一秒就被男人给识破,他退后了一步,跟她保持一米的距离。
“我不喜欢你。”肖野说,随后他看了眼手腕上的时间。
徐柚芝也不恼,抓空的手收了回来:“你就真的不打算考虑考虑我吗?”
“不打算。”
“……”徐柚芝用手撩了撩头发,“听说你最近在谈祥盛的项目?”
肖野一愣,看向她:“你怎么知道的?”
徐柚芝笑了笑,尖锐的声音让人听了不禁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我妈是祥盛的股东。”徐柚芝靠近他,用美甲勾了勾他的衣领,“你要是和我在一起,我就让我妈把这个项目给你,怎么样?”
肖野没有理会她,只是推开了她的手,听不出他现在是什么语气:“对于我的公司来说,祥盛只是区区一个小项目,到不了像你这种人跟我谈条件的地步。”
“你……”徐柚芝恼羞成怒地指着面前的人。
“以后不要来烦我和江娴。”肖野转身背对着她,“要是被我发现,我不介意将祥盛收购。”
炎热的傍晚,蝉鸣不止,躲在一棵香樟树后面的江娴正歪着头小心翼翼地看着那边的两人。
她其实没有回家,拐到第一个路口的时候,她就走了一条小路又回到了七里桥。
好在肖野和徐柚芝没有发现她。
昏黄的阳光让江娴有些睁不开眼,她用手搭成一个小伞的形状抵在额头。
她将眼睛眯成一条缝,能更加看清楚一点对面的情况。
江娴看到肖野转身立马就将身子躲到了树的后面。
“好险,差点被他给发现了。”
“已经发现了。”肖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江娴:?!!!
什么情况?他怎么走得这么快?
还没等江娴反应过来,一双大手突如其来的就搭在了她的肩上,下一秒带着她往前走去。
“原来你知道啊!”江娴一边走一边说,那她前面弯着腰躲着算什么。
肖野嘴角勾了勾:“大半个身子露在外面深怕别人发现不了。”
江娴:“……”
一路上,江娴和肖野走在浔镇的小道上,周遭的一切都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街道边老旧的房屋都写上了大大的“拆”字。
只有依稀的几盏灯亮了起来。
江娴的手不停地给自己扇着风,突然她有些好奇:“刚刚徐柚芝和你讲了什么?”
肖野放缓了脚步,将视线放到她的身上:“好奇?”
“嗯嗯嗯。”江娴眼睛一亮,以为肖野会讲给她听。
但她等到的却是肖野将她的脸摆正。
他说:“好好走路。”
“切。”江娴表面装作不在意,但身体却很诚实,撅着嘴加快了脚下的速度。
她生气了。
肖野想要追上她,但只要他碰到她一下,江娴就愤愤地加速往前走。
他觉得有些好笑,便拿出手机把江娴生气的样子给录了下来。
*
回到家后,江斌和唐香柳已经在院子里等着。
这还是江斌离开家后第一次回来,和记忆中的那个家相差不大,但当他从房间里找到一个铁皮盒子的时候,他再也绷不住了。
铁皮盒子里信封被钟桃小心翼翼地放在里面,江斌颤抖着手打开信封,下一秒,他再也抑制不住眼中的泪水。
里面全是一沓沓红色的钞票,全是这些年江斌匿名寄回来的,没想到钟桃一分也没花,全部珍惜的收好在铁皮盒子里。
“为什么不用啊……”江斌紧攥着一把钱,一个年过半百的中年男人此时哭得像一个找不着家的孩子。
唐香柳在一旁不断地给他顺着背。
江娴走了进来看到这一幕,心里很不是滋味。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一家人简单的吃了饭后,江斌和唐香柳就到酒店住下了。
老家的房间没有很多,收拾干净的也只有江娴之前住的那一间。
江娴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心里沉闷闷的,房间里的东西还是和江娴离开的时候一样,书桌上并没有灰,看来是钟桃每天都有打扫过的。
她走到窗户前拉上白色的窗帘,一转身就看到肖野站在门口看着她。
“吓死我了。”江娴被吓了一跳,“你怎么走路没有声音的?”
“我刚刚喊过你的名字了,你没有听见而已。”肖野走了进来,环视着四周。
“我突然想起来一个问题。”江娴看着眼前的男人。
肖野问:“什么问题?”
“我爸妈是怎么知道你的?”江娴问,“我记得我也没在他们面前提起过你啊?”
种种疑惑浮现在江娴的脑海中,当时她太沉浸于奶奶走了的痛苦之中,完全没有注意肖野和江斌唐香柳之间相处的不像是第一次见面的样子。
而且他们两口子居然放心自己的女儿和一个男人晚上待在一块。
不对劲,十分有九分的不对劲,肖野和他们肯定之前就认识。
肖野看着江娴疑惑的样子不禁笑出了声:“那我也不知道,可能你爸妈喜欢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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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娴:“……”
自恋!!!
“时间也不早了,你今天睡哪?”江娴看了眼手机随后问道。
肖野毫不犹豫地从江娴的衣柜中拿出一床被子放在了地上,而后关上了门。
“我就睡这。”
江娴脸红的都快冒烟,她赶忙地推搡着他出去:“不行不行,这是女生的房间。”
肖野一个转身,顺势禁锢住江娴的手将她拉到怀里,他猛地靠近她的脸:“那又怎么,我都亲过你了。”
“你!”江娴一时间说不出话,“你变了,你之前不是这样的。”
肖野轻笑一声:“那你说我之前是怎么样的?”
江娴:“……”
她沉默了,好像这些年肖野变了很多,整个人变得更加的自信有气场。
之前的他沉默寡言,眼神就如阴雨天的池水般死寂,骨子里憋着一股隐忍的韧劲。
那个时候的他身上总是旧伤加新伤,满手乌黑难闻的汽油。
而现在的他,变得很有……侵略性。
江娴挣脱开他的双手,说话都开始结巴起来:“我、我……”
“好了,不逗你了,我今晚住酒店,你早点睡。”肖野说完将被子放了回去。
他刚走到门口,便被一双温暖的手给拉住。
“睡我这也不是不行。”江娴只感觉自己的心都快要跳出来。
肖野转过身,挑眉笑道:“哦?是吗?”
江娴点点头:“某人要是不睡就算了。”
她说完就走到床边躺了下来,作势要睡。
随后她听到一阵嘈杂声,她转身一看,肖野已经躺在了地上。
江娴笑了笑,而后脱掉了鞋上床,洗漱早就在楼下弄好了,她关掉灯,慢慢的,眼皮开始打架,这几天太累了,她一下就睡着了。
*
第二天,江娴醒来的时候,地上的被子已经被收进了衣柜里,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
桌子上的闹钟显示着9:03,江娴揉了揉眼皮随后从床上下来。
昨天晚上她又梦到了奶奶,她告诉江娴她要走了,要照顾好自己,江娴在梦里怎么挽留她,她都没有留下来。
大梦初醒,江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走到窗台,拉开窗帘。
耀眼的阳光猛地照射进来,江娴下意识地用手遮在自己的眼前。
院子里,江建平正坐在那把椅子上呆呆地望着门口。
下一秒,肖野的身影出现在江娴的视线里,他像是感应到了什么,抬头往上看,正好和江娴对视上。
江娴愣了一秒,很快她就走下了楼来到院子里。
“你爸妈去给奶奶销户了。”肖野小声地说道。
江娴看了眼江建平,点点头,她看肖野经常在打电话,好像很忙的样子,于是开口说道:“这里也没有很多事,你可以先回海市忙你的工作。”
肖野耸耸肩:“那些都是小事。”
江娴忽然看着他的眼睛。
一夜没怎么睡好的男人,下巴上冒出了些许胡茬,眼里还有些红血丝。
江娴咽了咽口水,认真地说:“肖野。”
“嗯?”
“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她真的很想知道。
38. 38
坐在一旁的江建平突然回过头,缓慢地朝江娴招了招手。
“娴娴,你奶奶去哪里了,怎么还不回家啊?”
江娴将眼神收了回来,她没有等到肖野回答,转身挤出一个笑容朝江建平那走去。
她半蹲了下来,拉着江建平的那双饱经沧桑的双手,轻声地说道:“奶奶去了很远的地方,她让我跟你说不要担心她。”
江建平的老年痴呆越来越严重,现在的他根本就记不起来钟桃已经去世了。
他颤颤巍巍地摘下老花镜,眼里还有些泪花:“那我要去找她。”
“爷爷……”江娴语塞,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跟他去说。
这时,江斌和唐香柳回来了。
江建平这才没有继续问钟桃的事,而是继续和多年未见的儿子寒暄着。
江娴抽出身上了楼。
*
钟桃的葬礼挑了一个黄道吉日。
殡仪馆有专门的房间用来举办葬礼,灵堂内聚集了各地的亲朋好友。
江娴今天穿着一身朴素的黑色礼服,左边胸口处别了一个知更鸟的胸针,这是她在自己书桌里面找到的。
钟桃还在世的时候,她送给江娴的生日礼物,不过当时江娴并没有太在意,毕竟钟桃总是给她买一些好看的小玩意儿。
江娴用手帕抹了抹眼泪,随后深吸一口气整理好自己的情绪,走进了灵堂。
司仪诵读悼词之后,室内的人全部进行默哀,氛围很是凝重。
江娴没有站在最近前面,而是默默地躲在最后一排的人群中。
今天她不知道听到了多少亲朋好友的安慰措辞。
她没有哭,因为眼泪早就被她给哭尽了,她现在整个人浑浑噩噩的,眼神里失去了之前的光彩。
告别仪式结束之后,江娴正准备离开殡仪馆,外面突然下起了大雨。
一瞬间,浔镇的天变得阴沉沉的,路边的树被风压弯了腰,豆大的雨珠砸在地上,一深一浅,很快地面上能看到江娴的倒影。
狂风呼啸,把江娴的头发吹得散乱,她的车停在了停车场,走过去需要五分钟。
伞在车里,所幸车停的不远,江娴一路小跑冲进了磅礴大雨中。
下一秒,她被一双大手给拉住,头顶一黑,一把黑色的大伞撑在了她的上方。
肖野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她的身后,眉毛拧成一团。
伞全在江娴的这一边,肖野的一大半身子露在外面,雨打湿了他的西装,但他的眼里满是对江娴的关心。
“怎么不撑伞?”他问。
江娴愣了一下,随后说道:“伞在车上,我跑几步就到了。”
肖野“啧”了一声,不过也没再多说些什么,他把江娴带到自己的车上。
关上车门,肖野拿出一条干净的毛巾递给了江娴。
他声音低沉地说:“别感冒了。”
江娴接了过来,擦了擦湿了的发尾:“不会的,你就放心吧。”
但还没等她说完这句话,她就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江娴转头有些心虚地看向男人的眼睛。
肖野的眼神仿佛在说:你看吧,我就知道。
江娴讪讪地笑了笑,但又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果不其然,她感冒了。
车窗外的雨势很大,坐在里面根本就看不到外面的情况。
肖野默默地将车里的空调调成了温热的风,而后顺其自然地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了江娴的身上。
“我送你回家。”他说。
江娴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随后,便将头靠在车窗边闭上了眼睛。
这几天她都没有休息好,一直忙着处理钟桃的后事,忙的时候连饭都吃不上一口。
眼皮就像灌了铅一样的重,江娴很快就睡了过去。
等她醒来的时候,她已经在海市的公寓里。
江娴刚下床,房间门就被打开。
肖野穿着居家服端着一碗粥进来,他看到江娴醒了之后,将粥端到了一旁的小桌子上。
“浔镇那边的事有你爸妈在打理,他们看你这么辛苦就让我把你给送了回来。”他解释道。
“好吧。”
江娴不知道为什么,感觉自己脑袋很重,晕乎乎的,她听完肖野的话之后朝他那边走了过去。
但还没等她坐下来,下一秒,眼前一黑将要向地上倒去。
肖野见状立马放下手里的碗,一把接住了她。
片刻,他将手轻轻地覆在江娴的额头上。
好烫,应该是上午淋雨之后发烧了。
他一把抱起女人,而后将她放到床上,替她盖好了被子。
肖野走到客厅,从茶几下面找到一个医药箱,里面塞满了各种各样的常规药,他拿出一个体温计又回到了房间里。
随后,他将体温计甩了甩,看了一眼刻度之后蹲了下来。
“张嘴,给你量个体温。”
江娴已经没有太多的力气,但她还是乖乖地听话张开了嘴。
下一秒,一个冰凉的东西被塞进了嘴中。
“含住。”肖野眉眼始终紧蹙着,但手上的动作却十分的温柔,生怕弄疼床上的人。
几分钟后,肖野将体温计拿了出来,放在灯光下一看.
38.6°,高温。
他起身拿起电话拨了过去,不一会,门铃响了。
肖野的私人医生拎着个箱子站在门口。
“老板,您哪里不舒服?”
肖野带着他走进了卧室,指了指床上的人:“她发烧了,你给她看看。”
魏泯单手推了推眼镜,轻咳了一声:“老……老板,她是女生。”
“女生又怎么了?”肖野说。
魏泯说:“我怕您生气。”
“……”肖野沉默了一秒,“你放心给她看,我不生气。”
“那就好。”魏泯像是得到了免死金牌一样,松了一口气,随后给江娴做了一个简单的检查。
好在只是发烧,没有其他症状,他留了几副药给肖野,就走出了门。
但好像又想起了什么,他转身朝肖野竖了一个大拇指:“加油,老板!”
肖野:“……”
等人走后,肖野将感冒药冲好,将江娴扶了起来:“起来喝药。”
他从来都没有这么照顾过人,可能手的力道有些大,怀里的人闷哼一声,想要推开他。
“你弄疼我了。”江娴如蚊子般的声音在他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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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响起。
“好,我轻点。”
他说完,将药递到了江娴的嘴边:“喝吧。”
江娴闭着眼,脸蛋被烧得通红,此时的她已经被烧迷糊了,一听到喝药就排斥。
“不要,药太太苦了。”她说。
她的衣服被保姆换成了常穿的小熊睡衣,隔着薄薄的面料,她的背脊好像被什么东西给抵着。
“好热,空调开了几度啊?”江娴热得想要将睡衣给解开。
就在她解开第二个扣子的时候,肖野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下一秒,男人将江娴压在了身下。
还没等江娴反应过来,她的唇就感受到了一个湿热的触感,倏而,一股暖流涌入她的嘴中。
随即而来的是一股浓烈的苦涩味,继而转为唇舌间的卷动,周遭的空气愈来愈热,她只觉得自己身处于火海之中。
“唔……唔。”江娴动弹不得,只能被迫喝下药。
“还要这样喝吗?”肖野飘渺的声音传入到江娴的耳中。
她赶紧摇头:“不要了,我自己来。”
肖野沉默了一会,随后起身抽了一张纸巾擦了擦嘴,他将杯子放到了江娴的手上。
“我看着你喝。”他说。
江娴:“……”
*
天刚泛白,晨光熹微。
江娴就感觉到有些冷,下意识的往被子里温暖的地方钻。
她不知道昨天是怎么睡着的,一睁开眼就看到男人俊美的睡颜,浓密的睫毛下是高挺的鼻梁。
下一秒,她猛地大叫一声:“你、你怎么睡在我床上。”
肖野被吵醒之后,没有睁开眼睛,只是疲惫的开口道:“你折腾到半夜,非要拉着我上床跟你一起睡,这可不能怪我。”
“……”江娴沉默了,“真的假的?”
“我会骗你吗?”
江娴点点头:“会。”
她赶忙掀开被子下床,当她摸到自己的睡衣的时候,脑海中浮现出一个不妙的想法。
江娴又转身扯着肖野的衣领将他摇醒:“我衣服是你换的吗?”
肖野半睁开眼,嘴唇一勾,笑了笑:“除了我还能有谁?”
“完了,全都完了。”江娴双手抱头一脸的不可置信,她的清白就这么没了。
肖野压了压嘴角的笑容,轻咳一声:“骗你的,保姆给你换的。”
江娴这才松了一口气,随后她意识到自己的被耍了之后,恼羞成怒地看着床上的男人。
“男女授受不亲,所以……你要对我负责。”她说。
“那你之前对我动手动脚该怎么办?”肖野坐起身,开始和她翻起旧账。
江娴一时语塞,好半晌,她才憋出一句话:“你说该怎么办呗。”
此时,窗外的阳光透过白色半透明窗纱洒在地面上,下了一夜雨,天终于放晴,蔚蓝的天空中划过一架飞机。
他下床走到江娴面前。
房间内,四目相对,呼吸交错,安静的氛围内,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掷地有声,甚至能清楚地听到两人的心跳声。
肖野紧张地握紧了拳头,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片刻,他说。
“嫁给我。”
39. 39
江娴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就被求婚了,关键是她还稀里糊涂的答应了。
从公寓里下来的时候,肖野的车早就停在了下面。
江娴今天穿了件娃娃领的衣裙,化了一个清淡的妆,她刚一上车就被肖野一直看着。
“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吗?”江娴系上安全带,摸了摸自己的脸。
难道是她眼线画歪了?还是假睫毛没有贴好?
下一秒,肖野移开视线淡淡地开口:“很漂亮。”
江娴一愣,随后,嘴角止不住的上扬,脸上八百个小表情。
“浔镇那边的事已经处理好了,爷爷选择待在老家,你爸也没办法,给他请了一个护工照顾他。”
肖野说着,打着方向盘,一脚油门开到了高架桥上,车流如涌,穿梭在高高的写字楼之间。
车里放的是郭顶的《我们俩》,江娴靠在车窗边看着外边的景色,突然她才想起来自己还不知道要去哪呢。
她转头问道:“我们这是要去哪啊?”
肖野的注视着前方,在一个十字路口停了下来。
“去吃饭。”
江娴一笑:“好。”
*
确认关系的一个月后,江娴搬到了肖野的别墅里。
她的手机从昨天到现在都没有消停过。
江娴发了一条官宣的朋友圈。
配文:兜兜转转,你还是回到了我的身边。
配图:两人一起走在落日的沙滩上亲吻。
微信列表里的好友都纷纷来恭喜她,那条朋友圈的好友点赞都快有一整个手机屏幕长。
江娴正在卧室里收拾着东西,这时,和今瑶打了一个电话过来。
电话一接听,就传来和今瑶激动的声音:“娴娴,恭喜啊!”
“谢谢啦。”江娴停下手中的动作坐在床上。
“对了,房路他向我求婚了,你待会过来跟我们一起吃饭吧。”
“晚上吗?”她问。
“对,到时候我给你一个地址。”
江娴笑笑:“ok,我一定准时到达。”
挂断电话后,江娴给肖野发了一个消息过去。
很快,就得到了对方的恢复。
【公司还有事,晚上就不回来吃饭了。】
虽然江娴有些失落,但也还是叮嘱他要好好吃饭,早点回来。
随后,她看了眼时间,已经是下午三点了。
*
江娴按照和今瑶给的定位找了过去,她找了个地方停车。
这里是海市新建的一个高档小区,一梯一户大平层,位处于市中心的黄金地段。
在寸土寸金的大都市,这一套下来得要上千万。
小区的绿化做得很好,夜幕降临,树上的灯带开始亮了起来。
江娴走进电梯,摁下十八层的按钮,电梯开始缓速上升。
几分钟后,电梯门打开,江娴走了出去摁了摁门铃,但很快她就发现门根本就没有锁。
她轻轻打开半虚掩着的门,将头探了进去:“有人吗?”
但里面漆黑一片,江娴向后退了几步,看了看门上的房门号,而后,她又打开手机一看。
是8808没错啊,难道是她走错了楼?
她给和今瑶打了个电话过去,但奇怪的是,对面一直是无人接听的状态。
江娴检查了三遍确定是这里的时候,壮着胆走了进去。
她刚想要找灯的开关,下一秒,礼炮筒的声响在她面前炸开,随即而来的是一阵欢呼声。
地上的蜡烛一下就亮了起来,江娴从惊吓中回过神,她定睛一看,肖野正单膝跪在蜡烛的中间。
他双手捧着花,含情脉脉的看着面前的人,随后,不紧不慢地说出那句万众瞩目的话。
“江娴,嫁给我吧。”
江娴愣在了原地,她没有想到原本应该在公司开会的男人现在正跪在地上向自己求婚。
惊喜来的太过突然,导致江娴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和今瑶一把推到了肖野的面前。
她看着肖野,突然感觉眼睛开始湿润起来,鼻子酸酸的,随后,她猛地点头。
“我愿意。”她大喊道,“我愿意我愿意我愿意!”
一瞬间,屋内响起一阵震耳欲聋的掌声和欢呼声。
江娴接过鲜花,肖野给她带上了钻戒,两人紧紧地相拥。
在昏暗的灯光,微弱的烛火中,肖野吻上了江娴的唇。
江斌和唐香柳在一旁哭成了泪人,他们的女儿终于找到了属于她的幸福。
这套房是江斌和唐香柳给江娴准备的嫁妆之一,之前一直瞒着江娴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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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让她知道。
肖野用手将江娴眼角的泪抹去,灯被打了开来,在场的人都是江娴的好朋友。
江娴吸了吸鼻子,被肖野抱在怀中。
和今瑶第一个上前,哭着对她说:“娴娴,你们终于在一起了。”
江娴走到她面前拉起她的手,哽咽地说:“原来你跟他们一直在骗我。”
和今瑶破涕而笑:“这不是某人找到我们,要我们一定要保密的嘛。”
一听到这,江娴的心里就知道是谁,她转头看向身后的男人。
肖野的眼神一直没有在她身上移开过。
两人对视了一眼,随后微微一笑。
*
秋高气爽,结婚的日子定在了10月15号。
婚礼进行的很顺利,只不过,江娴在敬酒的时候,看到了门口一闪而过的身影。
她认出来了,是付段。
很快她收回了视线,面带着笑容和肖野一桌一桌的敬酒。
婚后的蜜月江娴选择了去巴黎。
她和肖野一起漫步在埃菲尔铁塔火红的枫叶下,风一吹,满地的红叶围着他们绕圈打转,仿佛全世界就只剩下彼此。
“肖野,前面有家咖啡店,我们去试试看吧。”
江娴牵着他的手,满眼期待地看着他。
肖野今天穿了一件咖色风衣,一米八的大高个显得站在一旁的江娴十分娇小。
今天巴黎的风有点冷,他握紧了江娴的手。
“我们都已经结婚了,你是我的妻子,现在还没有改口吗?”
他弯起食指轻轻地在江娴的鼻尖上刮了一下,眼里满是宠溺。
江娴呼吸一滞,片刻,她害羞地笑了笑,声音很轻地叫了声:“老公。”
肖野侧身将耳朵靠近了一点:“没听清。”
“……”江娴看了看周围,好在人不是很多,“老公。”
“还是没有听清。”肖野说。
江娴咬咬牙,闭上眼睛:“老、公。”
下一秒,她的唇感受到了一个温热的柔软触感。
她没有睁开眼,反而忘情沉浸在肖野温柔而又绵长吻里。
落日余晖将他们的身影越拉越长。
异国他乡,埃菲尔铁塔下,又多了一对有情人。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