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末之奇谋》 第一章 天道易兮我何艰 坐在永安宫前的石阶上,姬溪痴迷的看着眼前的玉楼金阙,金谷园柳,衬着天际的晚霞,宏伟而迷离。 身后,传来温柔的脚步声,狐裘披在了肩上,姬溪没有转头,只是轻声的说:“外面天寒,你有孕在身,还是不要出来的好?” 唐姬那张柔弱娇丽的脸上挂着微笑,看着姬溪的背影,那双秋水般的眸子,藏着一丝不可言表的复杂,她总觉得,眼下的这人,并不是她的夫君,不是那个轻佻懦弱的少帝刘辩,可,不是刘辩又能是谁呢? 她的恍惚并没有影响她的言语,她说:“殿下,该用晚膳了。” 殿下这这个称呼,姬溪已经听了有近半月,可直到现在,他还是有些不适应,这个称呼,远不如那天边的晚霞来的亲切。 可既然已经莫名其妙的成为了汉少帝刘辩,有些东西就必须要接受,接受身后这个女人是自己的妻子,接受阁内还有一位母亲,接受已经被废的事实,接受殿下这个称呼,以及,接受那一首酸诗带来的后果。 那首酸诗是半月之前的刘辩写的,其文曰:“嫩草绿凝烟,袅袅双飞燕。洛水一条青,陌上人称羡。远望碧云深,是吾旧宫殿。何人仗忠义,泄我心中怨!” 姬溪不懂诗,却通史,所以,他说不出这首诗的好坏,却清楚的知道这首诗所带来的后果。 他站起身,转过头,看着那张不论放在任何时空都堪称绝美的娇颜,问:“今天是什么日子?” 唐姬不明白殿下为什么会突然问起这个,在这深宫里,与世隔绝,知道是什么日子又有什么用呢,可既然殿下问了,她自然要答:“应该是正月十二癸丑日。” 姬溪的眼睛眯了眯,唐姬恍惚间竟觉得有一股刺骨的寒气袭来,可却转瞬即逝,只听姬溪对她微笑着说:“那确实该好好吃一顿,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 “干活”这两个字,与姬溪的微笑一样的让唐姬捉摸不透,她没有问,只是温顺的跟在姬溪的背后进入了那间富丽堂皇的囚笼。 宫殿很大,却也很空,了了的五个黄门漫不经心的游走着,将酒菜散乱的摆放到桌子上,对他们的主人视而不见,毫无尊卑,完事之后,便大大咧咧的从姬溪和唐姬的身边走了过去。 唐姬已经习惯了,姬溪也没有发表什么意见。 唐姬上前,开始收拾桌面上乱象,姬溪迈步走入内阁,在一道珠帘后停下,向珠帘后的女人行礼问安,并请她出来用膳。 片刻之后,珠帘卷起,一个三十许的女人走了出来,女人很美,却透着股阴冷,姬溪知道,这是刘辩的母亲何太后,也正是这个女人,站在那几个阉人的身后,被他们蒙蔽而不自知。她的兄长何进,更是古今罕见的蠢材,连那个肥猪董卓都不如。 姬溪对这个女人没有丝毫的感情,连好感都没有,就算是承继了刘辩的所有也是一样,因为在刘辩的记忆里,这个女人也很是模糊。 无奈的是,在这个时代,孝道是人之根本,容不得任何人忤逆,所以,姬溪只能捏着鼻子认了这个心理年龄和他差不多大的女人做母亲,最起码表面上要做到无懈可击。 何氏也觉得自己的儿子变了,从半个月前的那场大醉之后,往日的那个整日怨天尤人的刘辩仿佛一夜之间脱胎换骨,再也不埋怨任何的事情,对一切都是那么的坦然,对自己更是前所未有的恭敬。 何氏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她却觉得很好。 何氏如往常般走出内室,将往前厅用膳,未走两步,半月来沉默寡言的儿子却忽的叫住了她,对她说:“母后且慢。” 何氏疑惑的转头,问:“何事?” 姬溪坦言:“偶见母后房中有一柄剑,借来一观可好?” 何氏越发觉得反常,以前的刘辩,向来是喜文厌武的,对那个刀兵之物从不感兴趣,武艺更是稀松,真不知为何忽的转了性子,想要观剑。 不过,在何氏看来,这不过是一件小事罢了,于是道:“你若想看,自己去取吧。” 姬溪躬身应是,目送何氏步入前厅,转身卷起珠帘,走了进去。 内室的陈设只是整洁,却与外间的富丽堂皇大相径庭,这永安宫,说白了就是一座冷宫,有这样的反差也不足为奇,所以,对于这些表面上的东西,姬溪毫不在意,他的目光,牢牢的盯在对面的墙壁,那把孤零零悬在其上的黝黑铁剑上。 剑,通体黑色、浑然无迹,三尺青峰,让人感到的却不是它的锋利,而是它的宽厚和慈祥,它就象上苍的一只目光深邃、明察秋毫的黑色眼睛,静静的注视着世间的苍海沧田。 提剑入手,微微一沉,便有一股手足相连的感觉油然而生,细细观之,剑锷处“湛卢”二字微不可闻,却散着万丈光芒,举臂轻挥,声清冽,迅而敏,不必试剑,姬溪便知道,手中的这把剑正是传说中的湛卢剑,盖世名剑,仁道之剑,杀戮之剑。 姬溪不知道这把神秘至极的名剑为什么为落到何氏的手中,可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把剑现在握在他的手中,这把剑,将成为他现在唯一的依仗。 湛卢无鞘,它也不需要鞘,因为天地,就是它的剑鞘。 姬溪提剑步入前厅,厅内空的凄楚,只有何氏和唐姬各坐案后,并未用餐,显然在等着他。 见姬溪提剑入堂,何氏眉头一皱,却未多言,唐姬也只是轻声地道:“殿下,用膳吧。” 姬溪先是向何氏行礼,后沉默着坐到自己的案台后,给自己倒了杯酒,一饮而尽,随后,不顾何氏和唐姬怪异的目光,全无文雅可言,狼吞虎咽。 酒很淡,菜色也是索然无味,对于吃惯了山珍海味,喝惯了醇厚烈酒的姬溪来说,显然是味同嚼蜡,但姬溪却强迫自己将所有的东西全部吃的点滴不剩。 感受到何氏和唐姬的震惊,姬溪慢条斯理的拿起桌边的方巾擦了擦嘴,开口便道:“等会,会有一场厮杀,请母亲和夫人快些吃完,然后进内室暂避吧。” 闻言,何氏和唐姬大惊失色,堪堪将要站起,冷不丁的看到姬溪那面沉似水的脸,以及那双隐隐有些发绿的眸子,竟瞬间觉得遍体生寒,脱口欲出的惊呼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这样的刘辩,他们从未见过,这不是帝王的威严,而是一头正在择人而噬的猛兽。 直到这一刻,二人猛然间醒悟,刘辩,真的变了。 见到这样的姬溪,二女哪还有心思吃饭,具皆呆呆的看着姬溪,口不能言,脑中天雷震震,不能自己。 而现实却并没有给他们太多思考的时间,当一声大喝伴着盔甲兵器的碰撞之声传来的时候,姬溪沉声道:“现在,进入内室去。” 二女有些懵,是以迟迟不动,姬溪一声低喝:“快。” 何氏与唐姬终于回过神来,目光复杂的看了姬溪一眼,虽有千移百问,却也知道现在并不是时候,是以相扶着向后堂快步而去,却并未入室,只在屏障后面暗中藏好。 二女走后,姬溪伏案而起,剑椅背,步沉着,正正的踏在了大殿的正中央,闭上了眼睛,平稳着呼吸,直到脚步声近,方才猛的睁开。 入眼处,一人当先而行,身着官服,面白无须,身后两个黄门奉着酒盏,再之后十个武士紧紧跟随。 姬溪认得那个官员,董卓女婿,郎中令李儒,字文优。 李儒的目中满是鄙夷,见到姬溪,全无尊卑,随手抱了抱拳,道:“殿下这是在用膳?” 姬溪并未动怒,随口答道:“眼瞎了?看不出来吗?” 闻言,李儒一愣,暗中费解,却并未多疑,也没什么怒气,对一个将死之人,李儒觉得没必要跟他怄气,于是,道:“相国恐永安宫清贫,特赐美酒于殿下,来啊,为殿下奉上美酒。” 看着那两个阉人阴笑着将酒盏摆上桌案,并随之斟满一杯,姬溪笑道:“再好的美酒,没有鼓乐相衬,总是不得尽兴,文优以为然否?” 李儒暗笑,忽的眼睛一亮,竟是坏笑着道:“闻王妃极善歌舞,可令出堂舞上一曲,聊以助兴,岂不美哉。” 此言本是羞辱,却不料姬溪仍未动怒,反而笑道:“唐姬之歌舞,虽冠绝天下,却不是最好的下酒之物。” 李儒一愣,不自觉的问:“哦?那殿下想用何物下酒?” 姬溪挺剑笑道:“自歌自舞,其乐无穷,桃花飘摇,方为绝妙。天子之舞,当为绝响,岂不是最好的下酒之物。” 李儒闻言,微显呆愣,觉得今天的弘农王似乎有些不同,可转念一想,便不以为然,更兼姬溪要自歌自舞,试问天下,谁能有此殊荣能观天子一舞,虽然这只是个曾经的天子,但足以满足李儒的那颗虚荣心。 在那强烈的虚荣心驱使下,李儒竟是拍手称快,大笑道:“如此甚好,快快舞来。” 第二章 弃万乘兮退守蕃 姬溪大笑,道:“文优且看。” 言罢,深吸了一口气,随后,剑随身走,翩然起舞,身若蛟龙,剑走四方。 口中歌曰:“天道易兮我何艰!弃万乘兮退守蕃。逆臣见迫兮命不延,逝将去汝兮适幽玄!” 歌声苍劲,清越激昂,这是姬溪所知的,刘辩的绝命诗,但是,在姬溪歌来,却没有一丁点的凄楚与愁怨,而是慷慨激昂,摄人心魄。 天子之舞,当真非同凡响,令人目眩神迷,不知不觉间,姬溪已经靠近了李儒带来的十个武士,继而,随着“逆臣见迫兮命不延”的歌声,剑锋忽转,绕颈而过,音落,三个人头滚落,在躲在帷幔后面观看的何氏,唐姬的惊呼中,在李儒等人的大喝中,鲜血喷涌,正应姬溪先前所说:“桃花飘摇,当为绝妙。” 这漫天的鲜血,岂不正如那桃花,而这鲜血,比桃花更加鲜艳。 对于众人的惊呼,姬溪置若罔闻,吟着“逝将去汝兮适幽玄”,与堪堪反应过来的另外七个武士战在了一起。 姬溪的前世很辉煌,他是二十一世纪最出色的雇佣兵,更是华夏最年轻的武学宗师,他的脑中,他的骨子里,刻着中华民族五千年凝练出来的武学精髓,又因久经战火,早已将那些武学精髓转化成了杀人之术。 此时的姬溪,身体素质远不如前世,但他的意识却没有丝毫的改变,又有湛卢剑的锋利,更兼偷袭之便,是以,对付这区区十人,自然不在话下。 姬溪杀人的速度很快,只是转眼间,十个武士具皆毙命,两个黄门尖叫着逃窜,被姬溪紧走两步,斩于剑下。 此时,殿中便只剩下了嚎叫不休的李儒,他在撕心裂肺的嚎叫着:“来人,来人。” 对此,姬溪毫不在意,他可以确定,永安宫周围数百丈,绝不可能有一个人在,因为,鸩杀前天子,这是一个足以令举世哗然的事情,便是那个丧心病狂的肥猪董卓,也是决然不敢让此事流传出去的。 先前的大队兵马,所起的作用并不是来杀姬溪,而是保密,是驱逐,将永安宫周围的人全部驱逐出去。 所以,姬溪并不担心李儒的嚎叫会引来大队人马。 姬溪淡定的走到兀自嚎叫不止的李儒面前,将湛卢随意的搭在了李儒的肩膀上,俯首,笑问:“文优,天子之舞如何?尚能观否?” 此刻的李儒,看向姬溪的目光就像是在看着一个怪物,眼前的这个人,谈笑之间出手狠辣,杀人之时兀自云淡风轻,更可怕的是,身为炼狱的缔造者,却干净的犹如一个赏花的雅士,那脸上的微笑绝不是做作,却是那么的刺眼,这,还是那个懦弱无能的少帝吗?那个轻佻无度,百无一用的少帝,何时拥有了如此恐怖的武艺? 不过,李儒毕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此时虽然身体哆嗦着,却强自镇定的问:“殿下,何故如此啊?” 闻言,姬溪暗中点了点头,作为董卓的女婿兼谋士,李儒这个人还是有点本事的,对于局面的把握也很透彻,就这么短短的时间,他应该已经看出,自己既然没有立刻杀了他,便肯定在他的身上有所求。 不可否认,这是一个聪明人,和聪明人说话自然能省去很多事。 所以,姬溪收起了湛卢剑,顺带收起了脸上的笑,跨过血迹斑驳的地面,走回了自己的案台后坐下,然后,看着丝毫不敢动弹的李儒道:“文优,地上凉,快些起来吧,来,喝杯酒压压惊。” 看着姬溪将那杯自己端来的毒酒推到桌沿,李儒的嘴角抽搐着。 鸩杀少帝,是董卓下的命令,他虽然也知道这是一件出力不讨好的事情,弄不好就要背上个遗臭万年的坏名声,可又不敢违抗董卓的命令,于是只能极尽所能的将这件事做的隐秘,做的滴水不落。 他带来了数百甲士,以抓奸细的名义驱散了永安宫周围数百丈所有人,而自己只带了心腹十二人进入永安宫,而且他已经想好,事成之后,这十二个人也不能活在世上。 他千算万算,却没有算到自己带来的十个武艺高强的武士竟会被姬溪砍瓜切菜般的瞬间杀了个干净。 事到如今,李儒清楚,自己的小命,全在姬溪的手里。 是以,李儒以头杵地,口中悲切的喊道:“殿下,下官也是奉命而为啊。” 姬溪漫不经心的问:“奉命?奉什么命?奉谁的命?” 李儒知道姬溪这是明知故问,可自己却不能不答,不答的话就要喝那杯毒酒,他不想死,于是道:“回禀殿下,这一切都是那董卓老贼指使,下官也是身不由己啊。” 姬溪端起了那杯酒,放在鼻端问了问,笑呵呵的问:“这么说,这是一杯毒酒喽?” 李儒咽了口唾沫,低声答:“是。” 姬溪看向李儒,问:“那么,文优,你觉得,我该不该喝呢?” 李儒立刻答道:“不可,殿下万不可以身犯险。” 姬溪笑了,道:“可董卓要杀我,我躲得了这一时,又怎么躲得了一世呢?” 李儒知道姬溪这句话的意思,姬溪能活,他就能活,姬溪不能活,他今晚就得死,要不怎么说李儒是个聪明人呢,那眼珠子一转,已经计上心头,抬首对姬溪说:“闻天下诸雄结成联盟,共推袁绍为盟主,现袁绍屯兵河内,下官以为,殿下应当暗中离开洛阳,前往河内,以天子之名号令天下,诛杀董卓,中兴大汉,下官愿尽犬马之劳。” 闻言,姬溪愣了,他这半月来的所思所想,全在如何保住自己的小命上,思来想去,最终也只是想出了劫持李儒,将自己带出宫去这一条注意。 可这李儒当真是了不得,就这么短短片刻的时间,竟然就为姬溪规划好了未来的路,且照当前的局势来看,这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说实话,姬溪心动了,他甚至感觉到藏在帷幔后面的何氏和唐姬的呼吸都明显加重,他知道,李儒的话说到了他们的心里去了。 可是,姬溪转念一想,便彻底否决了李儒的建议。 当今天下,群雄并起,哪个是真心的匡扶汉室,哪个是心怀鬼胎,说实话,姬溪一点都捉摸不透,若是贸然前去,说不定就是羊入虎口。 或许,可以用驱狼吞虎之计在各路诸侯之间左右逢源,可那无疑是在走钢丝,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最重要的是,面对那一个个名垂千古的名字,姬溪实在是没有信心去与他们斗智斗勇。 所以,姬溪的心动仅仅维持了片刻,便硬生生的将自己拉回到原来的轨迹上,不管怎么样,先逃出洛阳城再说,于是,对李儒说:“若真如文优所言,自然大善,不过,这洛阳城戒备森严,如何得脱,还望文优相助啊。” 李儒已经恢复了镇定,此刻的他,完全是在为姬溪着想,是以沉吟半刻后开口道:“殿下不必担心,下官不才,可带殿下出城还是能做到的,不过,殿下需要委屈一些。” 姬溪佯作大喜,忙问:“快快说来。” 李儒胸有成竹的道:“殿下可换上武士衣服,随我身后,坦然自若便可。” 姬溪问:“会不会有人查探呢?” 李儒道:“殿下放心,李儒的名号,在这洛阳城中还是有点用的。” 姬溪有点失望,因为李儒的计策本就是他原本的打算,本希望李儒能给出更好的建议,可显然,愿望落空了。Www.XSZWω8.ΝΕt 可事已至此,别无他途,姬溪也不是拖泥带水的人,于是对李儒道:“就这么办,不过,母后和夫人要和我等一起走。” 李儒有些为难,却也清楚无法反驳,于是只能点头应道:“可令太后和王妃身着太监服饰。” 姬溪点了点头,道:“甚好。”说罢,眼睛瞄上了那遍地的死尸。 李儒立马起身,麻利的将两个太监和一个武士的衣服扒了下来。 扒衣服的时候,李儒刚刚镇定下来的心再次颤抖了起来,因为他发现了一件恐怖之极的事情,这十二具尸体中,竟有三具尸身完好无损,不但本身没有一丝鲜血流出,便是连死的位置,都远离血渍,是故这三身衣服,除了沾了些灰尘之外,竟是完好如常。 这说明了两个问题,其一,姬溪杀这些人不非吹灰之力,其二,姬溪事先就已经计划妥当,不然的话,何必事先留好这三身衣服。 思及此处,李儒不可自制的看了姬溪一眼,却发现姬溪正如没事人似的自酌自饮,当然,喝的不是毒酒。 不片刻,李儒将三身衣服双手捧到姬溪面前,姬溪接过,并顺势握住李儒那双颤抖的手,道:“请文优稍等,我去请母后和夫人更衣。” 李儒诚惶诚恐,赶忙道:“殿下请便。” 姬溪笑了一声,便向后堂走去,走了两步,忽的回过头来,双目灿若烈阳,猛的盯住了李儒的眼睛,道:“桌上还有些酒菜,文优可随意。” 李儒立刻跪下,道:“谢殿下,下官遵命。” 言罢,竟是真的给自己倒了杯酒,仰头喝下。 姬溪点了点头,知道李儒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便不在耽搁,快步走入后堂。 第三章 逆臣迫兮命不延 刚才发生的一切,何氏和唐姬具都看在眼里,听在耳中。彼此间对视一眼,发现对方的眼中充满了震惊,疑问,以及欣喜。 何氏说:“董卓老贼,竟欲谋害我儿。” 唐姬:“可殿下是怎么知道的呢?” 何氏:“董卓奉酒本就蹊跷,而奉酒又何须武士相陪,这等祸心,焉能瞒过世人?不过,辨儿的这身武艺,又是从哪里习来的?为何从未显露过?” 唐姬:“殿下自小随史子眇道师修行,会不会是那些年修行所得。” 何氏点头:“应该是了,那史子眇深不可测,辨儿随他修行多年,有这般武艺也不足为奇,平日里也没有需要他出手的时候,我们竟是都不晓得。”仦說Ф忟網 瞧瞧,有很多不可解释的事情其实根本就不需要解释,因为会有人为你去解释,所以,当姬溪见到二女的时候,二女没有提出任何的疑问,对乔装成太监也没有任何的反感,接过衣服便走进了内室,省了姬溪很多的口舌。 姬溪暗中点了点头,根据前世的记忆,这何太后显然不是省油的灯,这半月来的相处,姬溪更是深有体会,这个女人,或许智谋不足,或许阴毒狠辣,也容易偏听奸逆,但不可否认的是,这个女人有吞天纳地的欲望,而有野心的人,绝不会因为一些无足轻重的小事或小节而放弃自己的野心。 而唐姬呢,后世史书不详,只说她是一个忠贞的女子。而通过这半个月来的朝夕相处,甚至是同床共枕,姬溪知道,在她的那张美丽而柔弱的外表下,是一颗坚韧的心,这是一个识大体的女人,这是一个识时务的女人,她没有小女人的惺惺作态,她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处境,更清楚自己应该在什么时候做什么事情。 姬溪很喜欢唐姬,当知道唐姬是自己的妻子时,姬溪甚至感觉到了欣喜,他觉得,有这样的一个妻子,是人生一件美事。 可同床共枕半个月,姬溪并没有找到一亲芳泽的机会,无他,他发现唐姬怀孕了,当姬溪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无语望天,心中却在痛骂老天爷。 你让老子穿越成了皇帝,可却已经被废了;你让老子有了一个娇妻,却塞了孩子在娇妻的肚子里。 直到现在,姬溪都弄不清楚这孩子到底是谁的,说是姬溪的吧,可以,这本就是这具身体的种,可若说不是姬溪的吧,更可以,因为姬溪觉得自己根本就没有碰过唐姬。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喜当爹,姬溪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该喜还是该悲,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唐姬的情感。 为这件事,姬溪思考了很久,比制定逃离洛阳的计划思考的时间还久,最后,无奈的对自己说,顺其自然吧。 不多时,两个眉清目秀的太监走了出来,而此时的姬溪也早已换好了自己的衣服,三人走出内堂,来到了前厅。 李儒见到三人出来,赶忙跪倒,拜见何氏和唐姬。 姬溪暗笑,这李儒看来真的是被自己吓怕了,没有做出任何想要逃走的举动,倒是省了姬溪很多功夫。不过,就算他想逃,也是绝对逃不出去的,姬溪又太多种方法将他在逃跑的途中抓回来。 姬溪让李儒起身,对他说:“走吧,我们跟在你身后。” 闻言,李儒利索的躬身应是,当先快步而行,且是越走越快。可没走几步,姬溪便笑问他:“文优,可是赶着去投胎?慢些吧,还有女眷呢。” 李儒的脚步一顿,虽没有回头看姬溪,却也知道这是姬溪在提醒他不要露出异色,以免招致别人的怀疑。 李儒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了下来,再行走起来已经是不紧不慢,与往常一般无二。 硕大的永安宫,此时空无一人,四人穿庭过阁,走出永安宫的大门时方才见到李儒带来的甲士。 见李儒出来,一身着盔甲的将领上前一步,对李儒行了个礼,道:“禀郎中令,永安宫周边已经彻查,未发现贼人踪迹。” 李儒道:“没有最好,撤兵回营。” 那将领道:“尚有永安宫主殿未查。” 闻言,姬溪泰然自若,身后的何氏和唐姬却身体微微一震,姬溪知道,二女这是在担心若是让这些军士进去了,那么逃跑的计划便算是落空了。 不过,姬溪并不担心,因为他相信李儒会阻止这个将领的。 果不其然,李儒摆了摆手,道:“我已经查过了,没有贼人。不必多言,撤兵便是。” 那将领不过是一无名小卒,哪里敢违逆在董卓面前甚是得宠的李儒,于是,利索的领命而去,聚集军队,准备撤退。 在姬溪的示意下,李儒并没有等军队集结完毕,当先向南而去。 顺道而行,过了景福殿,延休殿,永宁殿,德阳门,终出北宫的朱雀门。 路上,唐姬小声的问为何不直接走谷门出宫,姬溪笑答:“平日里走走无妨,但今天我们是逃命,那么便绝不能走谷门出宫。” 唐姬不解,姬溪却忽的闭口不言了,唐姬也只能讲心头的疑问压了下去。 其实,姬溪何尝不想就近走谷门,可据姬溪所知,这北宫早就成了肥猪董卓的后宫,而董卓入北宫,当然不会从南宫直接进入,多半走的就是谷门,那样的话,谷门的守卫必定是董卓的心腹之人,想在那些人的眼皮子底下出去,难如登天,就算有李儒当挡箭牌,成功与否也只能全凭天意,而现在的姬溪,最不相信的就是天意,所以,姬溪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朱雀门。 姬溪万万没想到的是,自己没有被董卓的爪牙拦住,反而被一个大大的忠臣拦住了。 拦路者,束甲带剑,年约四十,面容刚毅,双目生辉。在刘辩的记忆里,姬溪没有找到这个人,但当李儒道出来者的名字时,姬溪瞬间便想起了这个人。 此人,名为伍孚,字德瑜,官至越骑校尉,这是一个大大的忠臣,史书上写,此人不满董卓的所作所为,于朝堂上刺杀董卓,事不成,反被董卓杀害。 后世有诗颂之:汉末忠臣说伍孚,冲天豪气世间无。朝堂杀贼名犹在,万古堪称大丈夫。 姬溪对伍孚的忠义很是钦佩,不成想,今天倒是见到真人了。 只见伍孚稳稳当当的站在大门正当中,手按剑喝问:“来者何人?” 看的出来,李儒对伍孚这个人也不甚了解,是以随意的答道:“郎中令李儒是也。” 伍孚大喝:“大胆李儒,夜入宫闱,此罪当诛,来人,给我拿下。” 李儒大惊,挺胸叫道:“我奉相国之命,入宫办事,谁敢拿我?” 伍孚讥讽道:“相国?那是你的相国,非我大汉之相国,我定要拿下你,去问问你的相国,谁给他的权力,命你夜入宫闱。”接着,拔剑出鞘,大喝道:“左右,愣着作甚,拿下他们,反抗者斩。” 此言一出,伍孚身后十数人轰然应偌,刀兵之声铿锵不绝。 见到此景,李儒不自觉的后退一步,却见姬溪上前,大喝:“且慢,伍孚,且看吾是谁人?” 说着话,姬溪猛的抬起头,直视伍孚的双眼。 身为越骑校尉,君主可能不认识他伍孚,但伍孚又怎么会不认得君主,只一眼,伍孚便认出了姬溪的身份。 要么说伍孚是个忠臣呢,认出姬溪的身份后,第一时间扔掉了手中的剑,然后便欲下跪行礼。 姬溪当然不能不能让他跪,于是赶紧扶住伍孚,顺势在他耳边说:“董卓欲害我,我已挟李儒为质,令他引我出城,你不可声张,随我等前行便是。” 姬溪此刻最怕的,便是这伍孚像那些酸儒一样,非要行君臣之礼,所幸,伍孚还知道事急从权的道理,听了姬溪的话后,第一时间喝止了自己的属下。 然后,命属下们把守宫门,自己随着姬溪一行人继续向前走去。万幸的是,伍孚的那十几个属下并不认识姬溪,而刚才短暂的冲突,也并没有引起什么骚动,这一关,过得也算是有惊无险。 而有了李儒和伍孚在前,这七里长的复道走的是一帆风顺,那百丈一处的岗哨对这一行人没有丝毫的阻拦,任由他们穿过复道,自玄武门进入了南宫。 洛阳皇宫分为南北两宫,北宫是皇帝的后花园,而这南宫便是皇帝及群僚朝贺议政的地方。 这般重要的地方,本应是重兵把守的,可偏偏,这南宫里黑灯瞎火的,巡逻的人都没有几个。 这也难怪,此时的朝廷,哪里还有朝廷的样子,既然没了朝廷,这机枢重地便也不那么重要了,由此可见,大汉已经病入膏肓了。 守备森严的北宫都出来了,这形同虚设的南宫自然不在话下,几人加快脚程,全无阻碍的过了司马门、端门、却非门、却非殿、章华门、崇德殿、中德殿、千秋万岁殿和平朔殿,直出玄武门,这个玄武门,乃是南宫的玄武门,出了这个门,便相当于走出皇宫了, 这一路,足足走了两个时辰,走出皇宫的时候,已经是亥时。一路虽然有惊无险,但是几人的心中都不轻松,自然不会有什么交谈,此刻终于出了宫,伍孚赶紧领着几人找到了一个僻静之所,向姬溪纳头便拜。 第四章 逝将去兮适幽玄 姬溪扶起伍孚,扫视了几人一眼,凝声道:“虽然逃出了皇宫,但远不到安全的时候。” 几人点头,看着伍孚欲言又止的神情,姬溪对他道:“伍校尉,我知道你有很多的疑问,可现在时间紧急,不变多言,你只需依言行事便好。” 在伍孚的心中,君臣之礼贯彻骨髓,而且是以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下来。 姬溪见状,大为欣喜,有伍孚相助,计划成功的可能性将大为提高,于是对伍孚直言道:“我需要你,将我母后和王妃藏入你的府中,并暗中备好车架,今夜若城中无事,那么明日城门开启,请带着母后和王妃以及你的家眷出城,直奔颍川避难。而若今夜城内大乱,那么切记不可耽搁,一定要在第一时间聚集所有能调动的武力,从城东杀出去,出城之后,也不可走大路,直奔嵩山,穿林而过,径入颍川。只要进了颍川,你们便安全了,王妃之父现为颍川太守,必可护尔等安全。” 闻言,伍孚大惊:“殿下难道要以身犯险吗?何不与我等同行。” 何氏也道:“不行,要走一起走。” 唐姬没有说话,只是那双美丽的眸子紧紧的盯着姬溪,彰显着她的决心。 姬溪叹了口气,语气凝重的道:“这是最好的出路了,若是我们一起走,但有差池,便是万劫不复,而若我一人独行,尚可周旋一二,我相信伍校尉,一定可以安全的将你们护送到颍川的。” 见几人还欲相劝,姬溪立刻冷起了脸,低喝道:“不必多言,依言行事即可。”接着,又在伍孚耳边低语了一句:“唐姬已有身孕,你须切记,不到万不得已,决不可将孩子的身世泄露出去,否则必招大祸。” 闻言,伍孚又惊又喜,综合考量之后,终是答应了下来。 姬溪走到何氏和唐姬的身边,对何氏道:“母亲,之后的事情,劳烦母亲多加费心。”接着,拉起唐姬的小手,温和的道:“相信我,会去寻你的。” 说完,不待二女回话,转身便走,唐姬疾行一步,却被何氏拉住,二女对视一眼,随后无奈的叹了口气,默默的注视着姬溪的背影。 辞别何氏,唐姬以及伍孚,转过墙角,姬溪便跟在了李儒的背后,二人一语不发,只向城南疾行,良久,许是觉得太过沉闷,姬溪说了句话:“文优,似有忧虑啊。” 此时的李儒,算是彻底的镇定下来了,而镇定下来的李儒,身为一个谋士的基本素质也渐渐的显露出来,他没有回头,却缓声道:“殿下,下官又能有什么忧虑呢,如今,殿下若生,则下官便活,而若殿下稍遇危险,只怕第一个要杀的就是下官吧。” 姬溪笑问:“文优为什么会这么觉得呢?” 李儒答:“因为下官知道了殿下的计划啊。” 姬溪笑道:“呵呵,文优是个聪明人,更是个明白人,既如此,我就放心了。” 此时,夜已深,街上除了巡逻的警备之外别无他人,二人遇到了多次询问,都被李儒轻松的喝退,随着越来越接近南城门,姬溪的心跳逐渐加快,渐渐的,宛若雷鸣,姬溪有一种预感,暴风雨将要袭来。 这是一种玄奥的直觉,而这种直觉却很多次的救了姬溪的命,于是,姬溪打起了十二分的小心,手中的剑握得很紧,可扫视一圈后,却并未发现任何的危险。 城门越来越近,已经可以清晰的看到城门的轮廓,姬溪紧张的心情才稍微平复了一些。 而就在这时,一声突如其来的询问却是的姬溪的心脏出现了瞬间的停滞。 那声音从前边墙角传出:“文优,这么晚了,要去哪里啊?” 随着声音出现的,是一人一马,不,是二人一马,可在那一人一马面前,另外的那个人却显得是那么的渺小。 马是好马,因为这马是赤兔马,人是猛人,因为这人是吕布。便是那兵器,也是名动天下,因为那是方天画戟。 要说在这洛阳城中,姬溪最不愿意遇到的,不是肥猪董卓,而是这一人一马。因为姬溪此时此刻最大的依仗便是自己的武艺,可姬溪知道,就算是自己的全盛时期,也绝不是这吕布的对手,除非自己手中有枪械,可在这个冷兵器时代,到哪里去弄枪械去。 于是,李儒身后的姬溪略有些慌张的低吼道:“不要理睬,快出城门。” 李儒的命在姬溪的手上,是以对姬溪的话不敢不从,闻言便对吕布的招呼置若罔闻,更是加快脚步,直奔城门而去。 这吕布本就在前,见李儒对自己不理不睬,以为李儒没有看见自己,竟是也快走了两步,正好拦在了李儒的身前。 姬溪暗呼糟糕,还未有所反应,变数已生。 只听李儒一声大呼:“奉先救我。”话未必,人已经撞入了吕布的怀中,吕布也是一惊,不明所以之下,本能的猿臂轻挥,将李儒甩出了一丈多远。 见状,姬溪深知此刻乃是生死一线,容不得半点迟疑,于是,姬溪动了,他没有转身逃跑,而是向前冲去,并没有冲向吕布,而是冲向了赤兔马。 赤兔马被一个小吏牵着,本就落后吕布数步,外加此时的吕布有些愣神,这便是姬溪唯一的机会,抢到了赤兔马,方才有一线生机。 万幸,姬溪抢到了,一剑杀了小吏,翻身上马,提缰纵马,绕过吕布,直奔李儒。 李儒大叫:“奉先救我。” 吕布终于回过神来,眼见姬溪骑上了赤兔马,勃然大怒,挺起方天画戟,直向姬溪扫来,口中大喝:“小贼敢尔,拿命来。” 对吕布的战力,姬溪觉得自己已经是充分预估了,而当那一戟扫来的时候,姬溪才忽然发觉自己错了,错的很离谱,而这个错误,让姬溪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面对那一戟,姬溪知道自己接不住,他想躲,却躲不开,于是,只能鼓起全身的力气,在千钧一发之际,横剑硬挡,剑戟相撞,肉眼可见的,湛卢剑在姬溪的双手之间弯成了一个夸张的弧形,随后,身体不受控制的从赤兔马上弹飞而起,径直落入城门处赶来的军士堆里。 就这一戟,打掉了姬溪的小半条命,万幸的是,姬溪并没有死,既然没有死,便不能放弃,面对四周的刀枪剑戟,姬溪强制性的压住了四肢百骸传来的剧痛,第一时间站了起来,身形飘摇,混战起来。 不片刻,一声大喝响起,乃是李儒的声音:“此乃弘农王刘辩,行刺天子,大逆不道,相国有令,击杀刘辩者,赏千金,封万户侯。” 闻言,四周的军士们打了鸡血似的,越加的疯狂了,姬溪大怒,吼道:“李儒,我必杀你。” 话音刚落,重新骑上赤兔马的吕布哈哈大笑:“大逆不道之徒,安敢口出狂言,都让开,看我杀你。” 吕布在军中很有威信,哪有人敢忤逆他,所以,具皆向后退去。 而姬溪又岂能如他们的愿,将军士后退,他却不依不饶,直往人多的地方冲,这样一来,便令吕布短时间内插不上手。 而这样的做法,虽然可以避免吕布的绝杀,但面对群攻的滋味也是不好受的,就这么短短片刻时间,姬溪已经是遍体鳞伤,就连脸上,都被割出了七八道口子,看起来面目狰狞。 姬溪没有倒下,此刻的他,全凭一股意志力在支撑着,因为他还有两件事情没有做完。第一件,他要以一己之力引发全程动乱,为伍孚创造逃跑的机会;第二件,他要杀了李儒,因为李儒知道了伍孚逃跑的路线。 姬溪告诉自己,在做完这两件事情之前,自己决不能死,既然来了这世界一趟,总要为在乎的人做些事情,虽然微不足道,但该做的,还是要做的。 南城门,已经一片混乱,姬溪左冲右突,夹杂在人群中间,尽量的避免要害受到攻击,而更多的注意力,则放在了吕布的身上,只要见到吕布近前,姬溪便宁愿受伤,也要远离吕布。 就这样,混战持续了半个时辰,姬溪兀自浴血不倒。 而此时,转机终于出现了,远处,一票骑兵疾驰而来,为首一员大将高声喝道:“高顺在此,反贼休跑。” 姬溪见状,不悲反喜,这街道并不宽阔,这傻子竟引骑兵前来,这不是添乱吗,是以,姬溪奋起余勇,硬生生的将围攻他的步兵赶向了骑兵,顿时,人马交杂,乱象横生,姬溪楸准机会,杀一人,夺一马,翻身而上,不管东西南北,乱冲一气,偶至墙角,见一人蜷缩其内,正是李儒。 姬溪哈哈大笑,在李儒绝望的目光下,湛卢剑斩下,人头滚落。 斩了李儒之后,姬溪也算是了却了一桩心事,于是乎,肆意冲杀,竟于乱军之中冲了出去,可南城门已被阻隔,姬溪无奈,只能向北疾驰而去。 身后,吕布的声音传来:“逆贼休走,给我追。” 今夜的洛阳城,自亥时开始,陷入了大乱,满城军士疾行,只为追杀姬溪。 天亮时,终于恢复了平静,因为姬溪从城北逃出去了。 姬溪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逃出来的,他只记得自己一直躲,一直逃,一直杀,终于逃了出来。 而此时的姬溪,意思早已模糊了,他骑在马上,摇摇欲坠,他知道,自己就要死了,这是必然的事情,因为他觉得自己的血已经快要流干了,这一夜的拼杀,他的身上就没有一处完整的地方,就连脸上,都是血肉模糊,所幸,男人最重要的一件东西被他保存的完好无损,虽然不知道到了阴间还有没有用,但这是男人的尊严,绝对不容有失。 身后,马蹄声传来,姬溪苦涩的笑着,他已经没有力气逃了,他对自己说:反正该做的事情都已经做完了,死就急了吧,只是可惜,白跟唐姬同床共枕了半个月,充其量也就摸了摸小手,遗憾啊。 身后,吕布的暴喝声传来:“逆贼,留下吧。”随后,破空声传来,姬溪恍惚间记得,这是吕布射中自己的第九箭,而这最后的一剑,他再也没有力气去闪躲要害,箭穿胸而出,他翻身落马,只听得“扑通”不见了踪影。 黄河岸边,吕布驻足远望,却不见中箭落水的姬溪身影,良久,长叹一声:“谁能想到,弘农王刘辩,竟是这般英雄,可惜,可叹。”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洛阳城的这一场变故,短短几天之内便名扬四海,十八路诸侯个个义愤填膺,以此为由头,更占大义,是以洛阳城岌岌可危,此事暂且不提。 第五章 将幽冥兮往生还 姬溪恢复意识的时候,首先感觉到的就是痛,来自四肢百骸,来自全身每一个细胞的痛。 这样的痛,清楚的告诉姬溪,他还没有死,可承受着这样的疼痛,姬溪却真心的希望自己已经死了。 姬溪艰难的睁开眼,看到的一道横梁,几根木头交叉支撑,上面铺着些稻草,从那稻草中射进的阳光告诉姬溪,他身处在一座简陋的不能再简陋的茅草屋中。 姬溪艰难的转了个头,看到一个少年郎正站在床边,瞪大了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少年郎麦色皮肤,长的浓眉大眼,脸上的线条棱角分明,虽有些稚气未脱,但在姬溪看来,这小子如果在他的那个时代,绝对是个当偶像派的料。 姬溪看到这小子的第一眼,就发自内心的喜欢这小子,当然不是因为这小子长的帅,而是因为这小子干净。 少年郎的干净,是从内而外的干净,这样的干净,姬溪只在刚出世的孩子身上见过。 看着这个干净的小子,姬溪想问他这是哪里,可努力了半天,却一个字都没有憋出来,只觉得喉咙里面燥热的厉害,拼尽全力才模糊的吐出了个“水”字。 姬溪的声音很模糊,也很轻,可就是这一个字,却把少年郎吓的一个激灵,忽的一下从凳子上站了起来,然后猛地俯下身子,脸都快碰到姬溪的脸了。 少年郎似乎有些不敢置信,是以再三确认了半响,待终于确定姬溪醒了,转头就跑出了屋子,口中叫着:“阿姐,阿姐,快来啊,那死人活啦。” 姬溪无语望天,暗道死人又怎么会活呢,看来这小子也是个头脑简单的主。 虽然满腹牢骚,可此时的姬溪口不能言,身不能动,只能无奈的干瞪着眼,等着少年郎口中的姐姐到来,姬溪想着,总不能姐弟两人都不懂事,没心没肺吧。 可事实是,少年郎的姐姐进屋之后,几句话就把姬溪气的又昏了过去。 那个女人大约二十余岁,身着薄袄,村姑装扮,容貌艳丽,远谈不上闭月羞花,却很是耐看,妙的是,这女人的长相,极为符合姬溪的审美,是以姬溪初见这女人,眼睛顿时一亮。 霎时间,姬溪竟是有些期待,期待着能和这女人发生点什么不一样的故事,可这样的期待,在这女人开口的时候,瞬间荡然无存。 女人的声音有些沙哑,很好听,只是说出来的话,却非常的不好听,姬溪只听了三句话,便昏了过去。 女人的第一句话是:“嘿,还真让那老家伙把你救活了,你说说你,要死就死透点,平白给姑奶奶我添了这么多麻烦。” 女人说的第二句话是:“眼珠子转什么转,是不是在打什么坏主意,姑奶奶救了你,你还想恩将仇报不成。”尐説φ呅蛧 女人说的第三句话是:“嘀咕什么呢,是不是在骂我,嘿,我就知道你小子不是什么好东西。” 再之后,女人说了什么姬溪就听不到了,临昏迷时,姬溪在心里痛骂着老天:“你还能不能再操蛋些啊。” 姬溪再次醒来的时候,屋顶射入的已经不是阳光,而是皎洁的月光了,耳边,传来姐弟俩的对话声。 弟弟说:“阿姐,这人不会死了吧。” 姐姐说:“放心,俗话说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这小子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不会那么容易死的,再说了,那老家伙临走时不是说,他已经没有生命危险,只要按时给他服药,慢慢的会好起来的。” 弟弟说:“那就好,吓死我了。” 姐姐说:“好什么好,你啊,纯碎是吃饱了撑的,让你去打些柴回来烧火,你把这家伙背回来干嘛,家里的粮食本来就不够吃的,如今还要照顾这么一个半死不活的坏东西,你说说,这往下的日子怎么过?” 弟弟说:“阿姐,没事的,我可以去打猎嘛。” 姐姐说:“打猎,你还好意思说打猎,你自己说说,你一年能打几只猎物回来,指望你打来的那点东西,我们姐弟俩早就饿死了。” 弟弟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没有接话。 姐姐却是继续喋喋不休的训斥着:“还有,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吗,敢去招惹黑瞎子,不要命了你。” 弟弟说:“阿姐,和你说过很多次了,我不是故意的,我那是在救人。” 姐姐说:“你不说救人还好,一说起这个我就一肚子气,你看看你救回来的都是些什么人,那个老家伙是你救的吧,一点都不知道知恩图报,吃我家的,喝我家的,住我家的,还拿我家的,那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白眼狼,临走临走,还给我们留了这么个累赘,可恨的老家伙,别让姑奶奶再见到他,不然非把他的胡子全烧掉不可。” 弟弟说:“这人不是老先生留下的,也是我救回来的。” 姐姐:“你还敢顶嘴。” 弟弟:“我去看看药熬好了没有。” 说完,一震脚步声,人已跑了出去,姐姐重重的顿了顿脚,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味道。 姐弟俩的这番谈话,姬溪一字不落的全听见了,从他们的谈话中,姬溪终于知道了自己是怎么活过来的。 这少年郎先是救了一个大夫,然后又救了自己,大夫救活了自己,然后离开了这里,就这么简单。 而姬溪却知道,事情绝不会这么简单,自己的伤势自己知道,满身的伤痕之外,尚有三处致命伤,更恐怖的是,在那一夜的激战中,姬溪保守估计,自己的血液最起码流出了一半,这样的伤势,就算是在后世也是决无幸理的,可偏偏,自己竟然保住了性命,这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除了华佗之外,姬溪想不出还有第二个人有这样的本事,而对与华佗的失之交臂,姬溪也很是遗憾,不过他坚信,只要自己继续在这个时代活下去,一定有机会能见到这位传说中的人物。 这般思索间,耳边传来少年郎的声音:“阿姐,药熬好了。” 姐姐没好气的道:“熬好了就端过来。” 姬溪本以为应该是少年郎为自己喝药,不成想姐姐端过了药,坐到了床头。 女人似乎并没有发现姬溪已经醒了过来,并且睁开了眼,兀自一边喋喋不休的训斥着少年郎,一边用调羹翻滚着汤药,应该是想让汤药凉些再喂姬溪。 冷不丁的一低头,正好对上了姬溪的双眼,立刻怒道:“你个该死的,什么时候醒的?” 此时的姬溪,听完刚才姐弟二人的谈话,已经对这女人有了清晰的认识,这女人,地地道道的刀子嘴,豆腐心,嘴上埋怨这个,诅骂那个,实际上心地非常的善良,要不然的话,也不会光嘴上训斥弟弟乱管闲事,实际上却从未阻拦过,自己能活到现在就是最好的佐证。 对付这样的人,姬溪是有经验的,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要在意她话中的挖苦,更不要跟她动气,听之任之便可。 所以,姬溪一句话都没说,浑身上下唯一能动的眼睛就那么一眨不眨的看着她。 女人把药碗往前一递,说:“既然醒了,自己喝。” 姬溪还是不说话,眼睛还是一眨不眨的盯着她。 女人似乎很生气,说:“看着我干什么,再看,当心我把你眼珠子挖下来。” 姬溪仍是不说话,眼睛仍是一眨不眨的盯着她。 这是,少年郎在旁边小声的说:“阿姐,他现在应该是动不了的,老先生临走时说过,三个月内,他除了嘴巴和眼睛,其他的地方都是使不上劲的,如今才过去了两个月,还得等一个月呢。” 女人似乎也想到了这一点,可还是怒道:“我知道,还用你提醒。” 言罢,状似粗蛮,实则小心的给姬溪喂药,当然,嘴巴一刻也不曾停歇,骂完少年郎,便骂姬溪,走马灯似的转个不停。 终于,药喂完了,女人一边骂着姬溪该死,混蛋,一边从怀中拿出手帕细心的给姬溪擦了擦嘴角,这反差,弄得姬溪很不适应。 喝了碗药,姬溪的喉咙稍微好受了些,终于能开口说话了,他真诚的对姐弟两人说:“谢谢。” 少年郎张嘴傻笑,女人却立马回道:“我们救了你的命,说声谢谢就完啦?” 这话听的耳熟,姬溪真的想答:“要不,我以身相许。”可又怕这个时代的人接受不了,万一恼羞成怒打他一下,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只怕真的就一命呜呼了,所以,话到嘴边却被姬溪硬生生的咽了回去,只是说:“容我后报。” 女人冷哼了一声,用讥讽的语气说道:“就知道你会这么说,那个老家伙也是这么说的,可结果呢,留下你这个半死不活的累赘自己跑了,姑奶奶我找谁说理去。” 姬溪苦笑:“那你说,怎么办?” 女人应该是早就想好了,闻言立刻道:“你身上还有点钱,就算是你的医药费了,怎么样,没意见吧?” 姬溪想起来了,当时在永安宫换装的时候,那个武士的衣襟内确实有一小把五铢钱,不成想经过那一夜的苦战,衣服已经支离破碎了,那点钱倒是保存了下来。 对那点钱,姬溪当然不在意,他在意的是湛卢剑,于是,姬溪试探性的问道:“除了五铢钱,就没有别的东西了?” 女人还没有说话,少年郎就抢先说道:“还有一把剑,黑乎乎的,你要吗,我去给你拿来。” 女人立刻炸了,怒道:“不许拿,那把剑也算是医药费。” 听说湛卢剑还在,姬溪立马心安了,放在女人那里也无所谓,反正自己现在也用不了,而等自己能用的时候,还怕拿不回来吗? 于是,姬溪说:“可以,可以。些许薄物,不足挂齿。” 女人点了点头:“嗯,这个态度还可以。” 第六章 月出皎兮梦千年 敲定了钱财的事情,女人似乎大大的松了口气,接着就不再理会姬溪,转头对少年郎说道:“虎娃,有了这家伙的那一百多钱,终于凑够了一贯钱,也该给你娶媳妇了。” 闻言,姬溪立马来这精神,竟觉得身体上的疼痛都减轻了不少,于是赶紧竖起了耳朵,听起了八卦。 虎娃似乎很害羞,说:“阿姐,我才十八岁,不着急的。” 姐姐道:“怎么不着急,十八岁了还不着急,你想等到二十八了再着急吗?” 偷听的姬溪心中感叹:“就算真到了二十八,似乎也不用着急吧,老子都三十多了,不也没结婚吗。” 不过,姬溪也知道,这个时代的人婚嫁都早,男子大概二十成婚,女子更早,约十六七便嫁做人妇,而帝王家更早,自己附身的刘辩今年也是不满十六岁,不是也娶了唐姬了吗,而且连孩子都有了。 这般想着,又听虎娃说:“姐姐都二十有二了,不是也没嫁人吗?” 闻言,姬溪暗叫糟糕,果不其然,女人听了这话之后立刻怒了,顺手拿过身边的鸡毛掸子就抽在了虎娃的身上,一边抽一边大骂虎娃是个没良心的东西。 虎娃也不躲闪,硬挺挺的承受着女人的抽打,嘴上连声道歉。 女人打累了,气鼓鼓的问:“说,你娶还是不娶?” 只听虎娃立刻回答道:“听阿姐的,阿姐说什么,弟弟照做就是。” 女人欢喜的道:“嗯,好,好,这才是我的好弟弟嘛。”接着,对虎娃说:“村东头的田二妞年纪到了,长的还水灵,你觉得怎么样?” 虎娃似乎认命了,耸拉着脑袋,有气无力的回答:“听姐姐的。” 接下来,四面漏风的小屋内便响起了女人喋喋不休的嘀咕声,仔细一听,原来已经在规划虎娃结婚的相关事宜了。 经过大汉四百年的发展变迁,儒家思想早已经深入人心,而从儒家礼仪衍生出来的婚嫁风俗更是连乡间小民都知之甚详,这个风俗步骤被称之为“六礼”,分别为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和最后的迎亲。 女人一步步的规划着,光是纳采这一项就嘟囔了好长时间,可是,才进行到了第二步,女人的的嘀咕声就戛然而止了,只听她惊呼道:“哎呀,不好。” 虎娃问:“怎么了?” 女人说:“你连个姓名都没有,怎么问名,说出去还不让人笑掉大牙啊。” 虎娃摸了摸脑袋,说:“怎么没个姓名,不是都叫我虎娃吗?” 女人重重的拍了一下虎娃的脑袋,怒道:“你小时候叫虎娃,长大了还能叫虎娃吗?” 虎娃不解,女人却没有理他,只是嘀咕道:“那个老家伙应该是识字的,可已经跑了,哎呀,我真笨,当时怎么就没想起来让那老家伙给虎娃起个名字呢。没办法了,明天得去找一下村长,求他给虎娃起的名字,哎,还得花钱。” 姬溪无语望天,直到现在他才明白,原来这姐弟两个都是无名无姓的孤儿,知道了这一点后,姬溪立刻对这女人肃然起敬,女人不过比虎娃年长四五岁,却能独自一人把虎娃拉扯这么大,不容易啊,于是,姬溪开口说道:“不嫌弃的话,我可以给你们起个名字。” 姐弟二人一愣,女人狐疑的问:“你识字?” 姬溪哑然失笑,还识字?也不看看他是什么人,就算抛去前世的学识不论,光是传承自刘辩的学识,就足以堪称当世才子。 于是,姬溪文绉绉的道:“小生不才,读过几篇诗书。” 女人明显的不相信,对姬溪说:“那你念首诗来听听。” 姬溪决定让这女人知道一下自己的厉害,于是,开口便诵出了诗经中的一篇《月出》:“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月出皓兮。佼人懰兮。舒忧受兮。劳心慅兮。月出照兮。佼人燎兮。舒夭绍兮。劳心惨兮。” 这篇《月出》,讲述乃是过于思念一个美丽的姑娘从而煎熬焦躁,充斥着求爱之意,可是,姬溪等了半响,未见任何异动,忽然明白过来,这姐弟二人根本就听不懂。 可这世上,本就有不明觉厉这种情绪,是以姬溪诵完这篇《月出》,女人便不懂装懂的道:“嗯,还行,看来你真识字。那你便给虎娃起个名字吧,好好起,起得不好,当心老娘把你扔出去。” 姬溪苦笑,道:“你们真的不知道自己的姓氏吗?” 女人干脆的摇头:“不知道,我很小的时候父母就死了,那时候还不记得什么事情,哪里知道自己的姓氏?” 姬溪道:“既然如此,便和我同姓吧。”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姬溪的心里是忐忑的,在这个时代,姬溪没有任何的亲人,遇到这无父无母的姐弟俩,姬溪觉得是天意,是老天爷怜悯他太过悲苦,特地送来的两个亲人,所以,姬溪生怕这女人不答应。 所幸,姬溪听到了女人肯定的回答:“无所谓。” 姬溪觉得这三个字,是自从来到这个时代之后听到的最悦耳的三个字,心中竟不知不觉间升起了一丝感动。 所以,对虎娃的名字,姬溪十分在意,绞尽脑汁之后,终于想出了个名字,于是,在姐弟俩期盼的目光下,姬溪开口:“鸢飞戾天,鱼跃于渊,以渊字为名,我姓姬,便叫姬渊,如何?” 姐弟俩不知道这两个字怎么写,但却能听出这两个字的朗朗上口以及高深莫测,于是,女人立马欣喜的点头答应,更是道:“虎娃已经成年了,光有名字还不行,还应该有个字。” 姬溪早有预料,脱口答道:“风从龙,云从虎,功名利禄尘与土,字云虎可好?” 女人念叨着:“姬渊,字云虎,好,好,光听着就有学问,就这么定了,虎娃,你觉得呢?” 姬渊憨厚的笑着,喜形于色,道:“好啊,好,不过,哥哥能不能为阿姐也取个名字啊。” 女人道:“我不用,你有了名号就行,我一个女人家,要什么名字?” 姬渊却不从,坚持让姬溪给女人也取个名字,姬溪也听的出来,女人嘴上说不要,其实心里还是蛮想的,于是道:“我刚才诵的那首诗,名为《月出》,你们觉得,姬月,这个名字怎么样?” 姐弟俩一愣,喃喃的念了几遍,姬渊拍掌大叫:“好,好。” 而姬月呢,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感觉的出来,心里也是挺高兴的,于是乎,一个姓姬的小家庭自然而然的出现在了这个世间,长姐姬月,长兄姬溪,次弟姬渊。 姬溪的身体年龄必姬渊还要小两岁,可无奈何姬溪的心理年龄已经三十多了,让他去做小弟当然是不可能的,于是,当姬月问及姬溪年龄的时候,姬溪顺口扯了个慌,大言不惭的说自己二十有一,他觉得,只不过是虚报了五岁而已,配合上自己那由内而外的成人气息,旁人应该是看不出来的。 这一夜,兄妹三人天南海北的聊着,起初时是姬月行使大姐的权力训话,但不知不觉间被姬溪截过了话头,然后,就没有姐弟俩什么事情了,只能听姬溪在说,姐弟俩根本就插不上嘴。 不知不觉间,夜已深,姬溪伤势沉重,自然不会有什么太大的精力,于是,不知不觉间睡着了,睡梦中,姬溪感觉有人给自己紧了紧被子,那温暖的感觉直入梦乡,温暖着灵魂,安宁着心房。 天亮的时候,姬溪准时醒来,看到姬渊在两个桌子间架着块木板,连面被子都没有,却睡的很香甜。 姬溪知道自己昏迷了两个月,此时已经是初春,可这北方的天气还是很冷的,而这小子就那么坦荡荡的睡着,姬溪担心他着凉,便唤醒了他。 姬渊恍惚了半响,方才睁开了眼,伸了个懒腰,看向姬溪,说:“哥,你伤势很重,怎么这么早就醒了,再睡会吧。” 姬溪没有接话,而是问道:“虎娃,你怎么睡在这,怎么不盖被子,着凉了怎么办?” 虎娃咧嘴一笑:“没事的,我身体好的很,从小到大从来没有生过病的,而且,家里就两床被子,阿姐一床,哥哥伤重,当然是哥哥盖被子了。” 姬溪叹了口气,看来自己新组建的家庭很穷啊,当务之急,无疑是改善生活,于是,姬溪马上开动起了脑筋,思考着赚钱的办法。 从昨晚的聊天中,姬溪已经知道了自己在哪里。 这个村子名为关山村,处于绵延八百里的太行山脉南麓关山脚下,当姬溪知道的时候,心里是很震惊的,因为据他所知,黄河是有一条支流穿过太行山脉,可那条支流距离洛阳城应该是极远的,而且与太行山脉的交叉点距离这里也很远,自己是绝不可能活着到那里的,如此一来,便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洛阳到这附近,有一条姬溪不知道的河流连接,而这条河流,湮没在了以后的岁月中。 不过,对于这些,姬溪只是稍有些震惊,便不放在心上了,管那么多干什么,自己还活着,那么其他的都不重要。 而既然知道了自己身处太行山脉,姬溪便将挣钱的路子,锁定在了这山中。 所谓靠山吃山,山里的路子还是很多的,而这个时代的人,所谓的靠山吃山,所吃的,无非是采些草药,打些猎物罢了。 而来自后世的姬溪却知道,这太行山脉,可是做宝山啊,这里面的财富,绝不止那漫山遍野的野兽,八百里太行山,有珍惜植物,有千年人参,最让姬溪动心的是,这里面,有数之不尽的矿藏。 有了矿藏,难道还担心没钱吗? 第七章 世艰难兮寻蹊径 姬渊见姬溪忽然间不说话了,等了会后有些担心的问:“哥哥,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 姬溪从沉思中醒来,道:“没事的,虎娃,哥哥问你,对这周围的地形,你熟悉吗?” 姬渊自负的回答:“熟,这方圆几十里,没有我没去过的地方。” 姬溪的眼睛一亮,说:“那就好,你带我去转转吧。” 姬渊还没说话,门口便传来了姬月的嘲讽声:“有些人啊,当真是嫌命长,虎娃,带他去,路上要是咽气了的话就顺手把他埋了。” 姬渊为难的对姬溪道:“哥,你现在不能动的,老先生说,他用银针封住了你的全身,必须等到百日才能去针,到那时,你才能动的,如今还差着二十五日,你再忍忍吧。” 姬溪顿时苦恼了,姐弟俩说的是,自己现在浑身缠的跟木乃伊似的,只留着眼睛和嘴巴露在外面,连动动手指都做不到,更别谈出门了,于是乎,心灰意冷的叹了口气,不言语了。 姬月是端着药进来的,见姬溪不再要求出门,便也没有再挖苦他,如昨天一样,坐在床头,一勺一勺的给姬溪喂药。 这药稍有些苦,但还可以忍受,自己现在不能吃饭,每日所需的能量全在这早中晚三碗药中,由此可见这药恐怕非同一般。 喂药这样的工作,姬月应该是已经做了无数遍了,是以非常麻利,不多时,一碗药已经点滴不剩的进了姬溪的肚子。 完事后,对姬渊说:“米粥熬好了,去吃吧。” 姬渊答应一声出了门,片刻后端近了两个海碗,递给了姬月一个,姐弟俩就这么大大咧咧的在姬溪的床边喝起粥来。 姬溪斜着眼扫了一下,发现这哪里是什么米粥啊,连米汤都算不上嘛,那么大的还碗,全是清水,米粒寥寥无几,这样能吃泡? 于是,姬溪问:“你们早饭就吃这个?” 姬月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说:“不吃这个吃什么,我要是也想吃好的,可问题是得有啊。” 姬溪苦笑,看来这姐弟俩真是清贫,赚钱的事情绝对不能耽搁,于是,姬溪问:“你们平日里都干些什么啊?” 姬渊答:“砍柴,打猎,采药。” 姬溪一愣,问:“不种地吗?”据姬溪所知,这太行山脉还是有很多能种庄稼的地方的。 姬月没好气的回答:“种地,谁不想种地,可这兵荒马乱的,种了又有什么用,到头来全是那些黑山贼的。” 这么一说,姬溪就明白了,这太行山中,自古便匪患不断,尤其是在这东汉末年,黄巾军起义,虽然被压了下去,张角兄弟也相继被杀,可还是有不少余孽的,光这太行山中,只怕就藏着不下一二十万。 这些人被生活逼的急了,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只要自己能活下去,可以说已经没有任何的底线。 刘备所说的:“天下大乱,首在人心丧乱。”这句话还是很有道理的,但姬溪觉得,这句话还是没有说到根上去,因为人心之所以丧乱,其根源却在于贫穷。 前世读三国的时候,姬溪总是在想,若是曹操和刘备能够携手并进,或许,那二百余年的混战格局早就结束了。 不过,这些东西距离现在的姬溪还远,现在的姬溪也没有资格去忧国忧民,顾好自己才是当务之急。 于是,姬溪问姐弟二人:“那砍来的柴,打到的猎物,采到的药材,你们都卖到哪里去?” 姬月答:“往东五十里,有一座小县城,名为共县,村子里每个月都会组织一次,一起去共县交易,换些盐巴,粮食以及布料,不过现在的世道太难了,换来的东西一比一次少,再这样下去,也不知能撑到几时。” 姬溪了然,看来乱世求生,还是得看拳头啊,于是乎,做军火生意的念头越加的稳固,一个宏伟的计划随着姬月的这几句话彻底的形成。 姬溪没有对姐弟俩说出自己的计划,因为怕吓到他们,对于这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姐弟俩,还是循循善诱比较好。 于是,姬溪问:“共县里面可有铁匠铺?” 令姬溪没有想到的是,听到“铁匠埔”这三个字,姬渊忽然像是被打了鸡血似的,兴奋的道:“有的,有的,县城里面生意最红火的就是铁匠埔了。” 姬溪不明白姬渊为什么这么兴奋,乱世之中,兵器的需求量大,作为冷兵器时代的军火出产地,生意好些本就是无可厚非,你这么兴奋干什么,又不是咱家开的。 姬月的回答给了姬溪解释:“虎娃早就想进铁匠埔去当学徒了,可去了好几次,人家就是不收。” 这么一说,姬溪就明白了,紧接着就是狂喜,期待的问姬渊:“虎娃,你想当铁匠。” 姬渊兴奋的点了点头,姬溪立刻道:“那哥哥教你好不好?” 姬渊瞪大了眼睛,姬月也是不可置信的问:“你还会打铁?” 姬溪自傲的一笑,道:“当然,那是我的专业。” 姬溪说的没错,铸造兵器确实是他的专业。 前世的时候,姬溪很辉煌,但也很单调。他出生在一个古老的世家,他的爷爷告诉他,他们是周文王的后代,对此,姬溪嗤之以鼻,特别是当爷爷开始教他打铁的时候,他更是全盘否定了爷爷的自吹自擂。 可这并不妨碍他对铸造兵器的热爱,他学武,是为了更好的铸造兵器,他去当雇佣兵,还是为了快速高效的赚钱,从而更好的铸造兵器。 在那短短二十多年的时间里,姬溪的锻造技艺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将爷爷远远的抛在了身后,他甚至凭着自己的研究,掌握了早就失传的百炼法,打造出了一把真正的宝剑,那把剑,吹毛断发,削铁如泥,在这一世见到湛卢剑之前,姬溪一直自负的认为,他造出的那把剑,是世间第一宝剑。 而见到湛卢剑之后,姬溪才惊觉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古人的技艺,当真是炉火纯青,但姬溪也没有妄自菲薄,他还是相信,自己的锻造技艺就算是放到历史洪流中,也是顶尖的。 所以,姬溪说自己会打铁的时候,非常的自傲,他甚至有一种错觉,此刻的自己,身上应该会渗出光芒。 可这终归是错觉,光看姬月那狐疑的目光姬溪就知道,这女人并不信自己。 姬溪无奈的补充了一句:“真的,我真的会,你们要相信我。” 姬月嘲讽的道:“就你这小身板,还能打铁吗?我呸。” 姬渊却兴奋的对姬溪说:“哥,我信你,你教我吧。” 闻言,姬月顿时揪住了姬渊的耳朵,怒道:“你个笨蛋,人家说什么你都信吗,快点,你今天得进山采药,这家伙需要用的草药不多了,今天多采点回来。” 姬渊吃痛,大声求饶,待姬月放手,方才问:“阿姐,你今天不去吗?往常不都是你采药,我砍柴的吗?” 姬月道:“我不去,今天要去找媒人给你提亲去。” 闻言,姬渊顿时耸拉着脑袋,有气无力的应了一声,姬月没有管他,急冲冲的去了,临走时说:“今天太阳不错,把那家伙抬到院子里去晒晒太阳。” 姬溪苦笑,自己现在就是一个木偶,由的他们姐弟俩摆弄,还晒太阳,你当老子是植物吗? 对姬月的命令,姬渊还是执行的一丝不苟的。 麻利的将姬溪抱起,姬溪本以为姬渊这样的年纪,就算能抱起自己也得很吃力,但现实却是大相径庭,看姬渊的样子,轻松的很,这让姬溪由衷的感叹,都说古人力气大,姬溪本来还不相信,但现在是彻底的相信了。 院子里有个靠椅,姬渊小心的将姬溪放了上去,并摆弄了一下,尽量的让姬溪舒服些,姬溪由着他摆弄,强忍着彻骨的疼痛,一声不吭。 片刻后,姬溪稳稳当当的坐在了靠椅上,姬渊又进屋把被子拿了出来,裹在了姬溪的身上,随后,背起墙角的竹篓,对姬溪说:“哥,你安心躺着,我进山采药去。” 姬溪叫住了他,对他说:“虎娃,我真的可以教你打铁。” 姬渊立马冲到姬溪身前,兴奋的问:“真的?” 姬溪道:“当然是真的。可是,想要打铁,得有材料啊。” 姬渊问:“铁锤?家里有,是我硬求着阿姐给我买的。” 嗬,看来这小子是真的喜欢打铁,还没怎么样呢,就把家伙什置办好了,不过,这还远远不够,姬溪说:“你光有锤子,没有炉子和铁矿石,怎么打铁呢?” 姬渊闻言一愣,问道:“炉子我知道,可那铁矿石是个什么东西?” 姬溪耐心的给他解释:“那你知道,打造兵器的铁是从哪里来的吗?” 姬渊理所当然的答:“当时是买来的啊。” 姬溪无语望天,哭笑不得的问:“那卖的人又是从哪里得来的?” 姬渊恍然道:“对呀,他们是从哪里得来的?” 姬溪道:“是从铁矿石中提取出来的。” 姬渊问:“怎么提取?” 姬溪笑答:“当然是用火烧啊。” 姬渊:“哦,那什么铁矿石,到那里去买,县城里没有卖的啊。” 姬溪说:“不用买,这山上就有。” 姬渊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道:“啊?山上就有,在什么地方,我这就去搬些回来。” 姬溪道:“你今天上山的时候,多留意一下那些散落的石头,若是遇到有樱桃红或者是红棕色条痕的石头,你就带回来给我看,知道了吗?” 姬渊重重的点了点头,兴高采烈的挥舞着拳头,宛若出征的将军,扬长而去。 第八章 力拔山兮气盖世 姬渊离开后,姬溪眯上了眼睛,享受着太阳带来的温暖,品味着疼痛带来的折磨,脑子里想着些有的没的事情。 据姬月说,现在是初平元年四月初。 根据前世的记忆推断,小皇帝已经西迁长安了,而董卓应该还留在洛阳抵抗关东联军,这场讨伐董卓战,应该会持续到明年春末。 在这之间,河内应该没有什么太大的战乱,因为驻兵河内的袁绍和王匡根本就是不作为,在讨伐董卓的战争中基本上就没出什么力气。据姬溪所知,这场讨伐董卓战,真正出了力的唯有曹操和孙坚两个,而这两个牛气冲天的人物都是从河南进兵,有一条大河相阻,战火烧不到河内。 所以说,现在的河内,还是先对太平的。 只是不知道唐姬和何氏有没有平安逃出洛阳,有没有顺利的到达颍川,路上有没有遇到什么危险。 想着这些有的没的,不知不觉间,姬溪坠入了梦乡,实在是身体太虚弱了,梦里,他回到了前世,一切都是那么的清晰,清晰想要落泪。 忽的,姬溪猛地惊醒,不是梦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而是因为生理上出现了不得不解决的急迫。 这急迫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的汹涌,直至澎湃,姬溪感觉自己的脸滚烫滚烫的,可他现在动都动不了一下,怎么解决呢? 忍着吧,必须得忍到姬渊回来,可看这天色,正当晌午,天知道姬渊什么时候能回来。 什么叫度妙如年,这样的滋味很多人都有过体会,但很少有人会将之说出来,怎么说呢,难道说那滋味很销魂吗? 姬溪一直在硬忍着,无数次的想要开口大叫,寻求帮助,可怎么也张不开口。 终于,院门吱嘎一声被推开,姬溪的心头猛地一送,然后,他悲剧了。 看着姬溪紧闭的眼睛,看着椅子上滴落的不知名液体,姬月的脸红扑扑的,继而,笑的花枝乱颤。 此刻的姬溪,心中像是有千万只名为草泥马的动物奔腾而过。 前世的时候,姬溪也是看过某个小岛上流出的*****的,当时的姬溪,看着那些性感美丽的护士帮助那些猥琐男方便的时候,心中还是很羡慕的,可当真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时候,姬溪连死的心都有。 从始至终,姬溪都紧紧的抿着嘴唇,用尽全力的闭着双眼,活像一个被那啥的怨妇,更屈辱的是,还有一个恶魔在他的耳边喋喋不休的嘲笑。 最后,姬溪怒了,大声道:“你怎么能笑的出来,你一个女人家,不知道矜持吗?” 姬月难得的没有反驳姬溪,闻言立刻住了手,说:“也对,我一个女人家家的,是应该矜持一点,这样吧,等虎娃回来再给你换吧。” 说完,竟是转身就走,姬溪感受着小鸟正在空气中自由的翱翔,大声喝道:“回来,给我换好。” 姬月说:“不是你说的吗?女人家应该矜持。” 为了避免更加的羞耻,姬溪决定忍辱负重,于是咬牙切齿的说:“矜持这种东西,不过是小节罢了,救人于危难之中,才是大义。”Www.XSZWω8.ΝΕt 嘲笑声再次响起,直到处理完毕还是没有停歇的趋势,而藏起了尊严的姬溪,终于能够松了一口气,对姬月的嘲讽置之不理。 此时的姬溪,虽然还是羞愧,可更多的是对姬月的感激,从刚才那一番熟练的操作来看,这样的事情,姬月显然不是第一次做了,一个女人家,能够做到这个份上,除了善良,姬溪给不出任何的评价。 等姬月终于笑累了,姬溪为防她再拿此事嘲笑自己,于是赶紧将话题转向了他处,问道:“出去了一上午,媒人找的怎么样了?” 果然,一提起这个,姬月立刻将刚才的事情抛之脑后,兴奋的道:“当然办好了,也不看看是谁出马。” 姬溪:“找的谁啊?” 姬月:“村西的王婆,王婆可是我们这最好的媒人。” 姬溪脱口笑道:“那怎么没把你说出去呢?” 话刚说完,姬溪就后悔了,果然,姬月斜着眼睛看着姬溪,道:“要你这个生活不能自理的废物操心吗?” 姬溪张了张嘴,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他觉得,自己还是闭嘴的好,于是,整个下午,姬溪使起了性子,一句话都不说,就那么静静的坐在阳光下,看着姬月东跑西窜的收拾院子,洗衣做饭。 日暮西山时,门外响起了姬渊的声音:“阿姐,哥,我回来啦。” 闻声,姬溪打眼望去,然后,惊的差点从椅子上倒下去,他看见了什么? 首先看到的,是一块有着红棕色条痕的石头,姬溪一眼就看出了,那就是赤铁矿石,用途最广泛的一种铁矿石,这不重要,在太行山中,且还是这个时代的太行山中发现赤铁矿石没什么值得惊讶的。 值得惊讶的是,这块石头长宽三尺有余,体型硕大。 更值得惊讶的是,这块大石头被姬渊扛在肩头,而且是单手拖着的,这代表着什么,代表着这小子单臂的力量最起码有一千斤。 天啊,这他娘的还是人吗,姬溪知道古人的力气大,但也不能这么离谱啊。 姬溪呆愣的看着姬渊肩膀一挑,另只手顺势一带,轻巧的将大石头放到了地上,嘴角不可自制的抽了起来,呆呆的问姬渊:“虎娃,重吗?” 姬渊脸不红,气不喘,随意的道:“还行,哥,你快看看,这是你说的那种石头吗?” 姬溪迷糊的眨了眨眼睛,道:“是的,就是赤铁矿石。” 这时,姬月走了过来,上手就揪住了姬渊的耳朵,训斥道:“你扛个石头回来干什么,有力气没处用吗?” 于是,姬渊笨拙的为姬月解释了这块石头的用途,而姬溪呢,兀自沉浸在惊讶中回不过神来,直到姬月对她大叫:“你个废物,还敢教坏我弟弟,看我不打死你。” 说罢,扬手欲打,却终究下不去手,而姬溪却对之视而不见,反而癫狂的对姬渊说:“虎娃,你是天生的猛将啊,跟我学武吧。我要把你训练成举世无双的猛将,哈哈,吕布匹夫,你有对手啦,哈哈。” 姬溪笑的癫狂,姐弟俩对视一眼,眼中具皆露出了不明所以的神情,接着,姬月对姬渊说:“别理这个疯子,去,打桶水来。” 姬渊点头,转身就走,姬溪却大叫:“虎娃,别走啊,跟我学武,跟我学武啊,你一定会名扬千古的。” 可能是这般癫狂的神情把姬渊吓着了,是以不但没有停步,反而走的越发快了。 姬溪不肯善罢甘休,知道姬渊万事都挺姬月的,便对姬月说:“虎娃有大好的前途,不能耽误啊,现在开始学还不晚,你快去劝劝他啊。” 闻言,姬月的目光罕见的凝重,对姬溪说:“学武,学武干什么,跟你一样脑袋挂在裤腰带上活着吗?跟你一样不知道哪天就一命呜呼吗?姑奶奶告诉你,你如果真的会打铁的话,我请求你教虎娃,但是学武,再也休提,否则,我一定会把你赶出去的。” 这番话,犹如一盆冷水劈头盖脸的浇在了姬溪的头上,看着姬月那张凝重的俏脸,无声的叹了口气。 姬月的看法,在姬溪看来对也不对,站在亲人的角度,不希望弟弟争勇斗狠,刀头舔血,这无疑是对的,但是,身处乱世,不能自保,总有一天会受人欺凌,而对他们三人来说,自保的本钱,全在自己的身上,武艺越高,自保的本钱就越大。 姬溪同意姬月的看法,但更坚信自己的想法,他已经决定,一定要把姬渊训练成绝世猛将,姬月不同意也不行,当然,短时间内,还是得连蒙带坑,巧妙的把姬渊引到姬溪设定好的道路上。 姬溪相信,总有一天,姬月会理解自己的。 于是,姬溪对姬月说:“好的,我知道了。” 听到姬溪肯定的回答,姬月顿时松了口气,盛气凌人的对姬溪挥了挥拳头,然后自顾自的忙去了。 不多时,姬渊提着两个大木桶回来了,将水教给姬月,便立刻跑到姬溪的面前,似乎已经忘记了刚才关于学武的事情,只是兴奋对姬溪说:“哥,石头已经找到了,接下来该怎么办?” 姬溪眼珠子一转,计上心头,也不在提学武的事,反而道:“虎娃,你真的要学打铁吗?这可是个苦活计啊。” 姬渊坚定的点了点头,姬溪见状,便让姬渊去把铁锤拿过来。 姬溪打眼一扫,便知道这铁锤不过是个廉价货,应该撑不了几天,可无所谓,对自己的计划并没有影响。 看着拿着铁锤跃跃欲试的姬渊,姬溪严肃的道:“要成为一个合格的铁匠,手中的锤子必须使得像自己的手臂一样,指哪打哪,你现在要练的,便是这一点。” 姬渊是个好学生,闻言一丝不苟的问:“哥,怎么练?” 姬溪道:“看见那些条痕没有,你的第一步,就是要准确打在条痕的交叉点上,去吧。” 姬渊满怀斗志走到石头的面前,扬起手中的铁锤便重重的砸在了石头上,石屑飞溅,轰然巨响,看的姬溪嘴角直咧咧。 姬溪勉强按捺住心头的兴奋,严厉的指出姬渊这一锤的不足之处,然后让他继续砸,姬渊砸一锤,姬溪便训一句,说他这个做的不对,那个做的不好,并且,极尽讥讽之能事,训起姬渊来毫不留情,比姬月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样的冷嘲热讽,换了别人早就受不了撂挑子不干了,可姬渊本就单纯,再加上姬月的磨炼,是以一点也不恼,反而一丝不苟的按照姬溪的教导去做。 于是乎,小院里杂乱的声音不绝于耳,所幸村子里民风淳朴,也没人来找什么麻烦。 姬月出来看了看,想要阻止,可听姬溪说的头头是道,便听之任之了。 第九章 何所难兮自有法 姬溪确实在教姬渊打铁,不过,在教导的过程中,他将武学的精髓拆开了,揉碎了,然后掺杂进指点姬渊的那一锤锤中。 姬溪的武力放在这个时代,充其量也就是个二流,否则当初也不会连吕布的一戟都接不住。 但姬溪的见识却是顶尖的,将中华五千年的武学精髓融会贯通可不是说笑的,只是碍于身体素质的原因不能跟姬渊,吕布这等变态相比罢了。 以姬溪的武学见识,早就不必拘泥于一招一式,一言一语间,指出的全是发力的精髓,以姬渊的身体素质,只要掌握的发力的精髓,那么便可以自然而然的成为绝世猛将。 二人一个教,一个学,不知不觉间,天已经黑了下来,随着姬月的一声呼喊,结束了这短暂的教导。 跟早上一样,姬月先是喂姬溪喝了一碗药,然后便是和姬渊吃饭,还是那个海碗,还是清汤寡水,姬溪疑惑的问:“你们整天就吃这点东西,虎娃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气?” 姬渊呵呵傻笑,姬月却骄傲的答道:“虎娃天生神力,你是羡慕不来的。” 姬溪没有理会姬月,而是在想:“吃的这么少,都有这么大的力气,要是吃饱了饭,再长高些,岂不是更加了的。” 这么一想,对姬渊的期望,更加的高涨,姬溪已经有些迫不及待想要看到姬渊大发神威的那一天。 吃完了饭,三人闲谈一会,便各自睡去。 第二天一早,吃过早饭,姬月便早早的出门了,姬渊将姬溪抱到院中,在姬溪的指点下,再次开始练习发力的技巧。 经过一夜的沉淀,姬渊进步了很多,姬溪看在眼里,喜在心里,面上却不动声色,反而越发的严厉。 练习了两个时辰,姬渊虽然还是兴致勃勃,但姬溪看的出来,这小子有些累了,姬溪深知过犹不及的道理,于是便让姬渊停了了下来。 姬渊还有些不乐意,姬溪便笑了笑,说:“本事不是一天就能练成的,要慢慢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的道理你不懂吗?” 姬渊点了点头,问:“哥,那现在干什么?” 姬溪道:“现在嘛,我该喝药,你该吃饭了。” 姬渊一拍脑袋:“对哦,阿姐今天中午不回来了,我还得给哥哥熬药去呢。” 说着话,便火急火燎的忙活去了。 药熬好,喂姬溪喝下,姬渊便再次拿起了锤子,准备继续练,却被姬溪拦了下来。 姬溪对他说:“虎娃,你还没吃饭呢。” 姬渊憨厚的笑道:“不用,我和阿姐一天就吃早晚两顿饭的。” 姬溪不同意,道:“不行,中午也得吃。” 姬渊为难的道:“可是,家里没多少粮食了。” 姬溪道:“你姐姐的门前不是还挂着肉嘛,去,拿来吃掉。” 姬渊赶紧摇头:“不行,那是存起来等着月底去县城交易的,不能吃。” 姬溪知道,这村里的人都是猎户,每家每户都有山货,可自家却从来不舍得吃,因为他们要用这些山货去城里换些生活必需品,比如盐巴,人不吃肉可以活,可不吃盐的话却绝对活不好。 所以,村里人都会将猎得的山货留着卖钱,然后买些生活必需品以及相对便宜些的粮食回来,这就是村民们的生活。 对这些,姬溪不以为然,在他看来,什么都没有姬渊的身体重要,不吃肉,怎么长力气,不长力气,怎么当绝世猛将。 这些话,姬溪是绝对不敢对姬月说的,正好姬月今天中午不回来,姬溪便蛊惑着姬渊去吃肉。 姬渊是个单纯的孩子,哪里经得起姬溪的蛊惑,于是不情不愿的吃了一挂子野猪肉,吃的满嘴流油,看的姬溪哈哈大笑。 姬溪说:“放心,虎娃,我们很快就会有钱的。” 姬渊挠着头,不解的看着姬溪。 下午的时候,姬溪让姬渊去挑黏土,姬渊如言照做。 小伙子力气大,没一会就挑了两个担子回来了,如此五趟,院子里已经堆起了一个小土山。 然后,在姬溪的指导下,开始笨手笨脚的建炉子,期间倒塌了无数次,在姬溪将要崩溃的时候,才终于建好。 看着姬渊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建好的这个丑陋的炉子,姬溪叹了口气,虽然对这个炉子很不满意,但姬溪也清楚,自己不能动,光嘴头上指挥,姬渊能做到这个份上已经是难能可贵了。 这炉子,名叫竖炉,不是什么稀奇的东西,似乎春秋战国的时候就已经有了,这个时代更是得到了广泛的应用。而且炉子原理简单,操作也简单,从上边装料,下部鼓风,形成炉料下降,和火力上升的相对运动。 姬溪的杀手锏当然不是这么个炉子,他之所以有那么大的信心,是因为他知道一种比这个时代先进最起码两个世纪的炼钢法,名为灌钢法。 在这个炒钢法都很少有人掌握,大部分铁匠还在使用百炼法的时代,灌钢法无疑具有绝对的优势。 只是,现在还缺少一样最要紧的东西,那就是焦炭,这个时代,已经开始使用煤炭,而煤炭,却不足以满足姬溪对火力的要求,所幸,姬溪知道焦炭的制作方法,更万幸的是,这太行山就有数不尽的煤炭。 姬溪暗下决心,从明天开始,便要加紧步伐,怎么着也要赶在下个月去县城之前,弄出点成品钢来。 于是,赶紧招呼兀自在自己的杰作前傻笑的姬渊:“虎娃,别傻笑了,去,拿些柴来摆在炉子周围,然后点着烘干。” 姬渊如言照做,忙的不亦乐乎,火烧起来的时候,姬月回到了家,起初时还以为家里着火了,待看到院中的场景是,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姬溪不能打,便拿起了笤帚追着姬渊打。 累了之后刚想坐下休息休息,冷不丁的看见门前的肉少了,于是,更大的怒火爆发了。 当晚,姬溪和姬月对山货的用途进行了激烈的争执,最后,以姬溪的胜利而告终,但是,为此,姬溪也做出了承诺,若是一个月后,姬溪的想法破灭了的话,那么,湛卢剑将被姬月拿去典当。 接下来几天,姬月没怎么出门,在家照顾着姬溪,而姬渊,却在姬溪的指示下忙碌非常。 每天早晨,先练两个时辰的锤子,然后,带上午饭进山,按照姬溪的要求将一件件的东西扛回家,五日后,挺大个院子竟然被堆的满满当当的。 期间,姬月一直在冷眼旁观着,对兄弟俩不闻不问。 姬溪乐的清闲,这天,吃过午饭,姬溪吆喝一声,炼钢大业开始了。 姬溪暂时没有提炼焦炭,而是先练生铁,又五日后,在姬渊这个怪物的辛勤劳动下,愣是练出了三吨生铁。 然后,开始提炼焦炭,这是一个熬时间的过程,姬溪这个暂时的废人盯着火候就行,而姬渊呢,则不再捶打石头,而是在姬溪的知道下捶打生铁,经过不断的捶打,使之成为可以使用的熟铁。 当真的打出熟铁的时候,姬月终于相信了姬溪之前的承诺,再之后,兴致盎然的投入到了炼钢大业中,她的见识虽然不多,但也知道这样的铁块已经可以用于打造农具活着兵器,也就是说,这东西能卖钱了。 又七日,姬渊将一小半的生铁打成了符合姬溪要求的熟铁,想要继续的时候,却被姬溪拦住,因为焦炭已经提炼好了,接下来才是重头戏。 灌钢法,之所以自南北朝时期出现开始,便一直延续到二十一世纪,期间虽然诸多改进,但根本未变,其根本原因便在于他的高效快速。后世北齐的治金师綦毋怀文曾言:“烧生铁精,以重柔铤,数宿则成钢。”完美的倒出了灌钢法的精髓。 这灌钢法,比之现今的炒钢法和百炼法,效率提高了何止数倍。 这般先进的灌钢法,配合上姬渊这个充满力量且不知疲惫的怪物,奇迹便自然而然的发生了。 仅仅半个月的时间,院子里再次变的空空如也,只是多出了一堆清亮的钢材,足足三吨重,且成色都不错,姬溪估计,大概能达到用百炼法锤炼到六十练的程度,而如果真用百炼法练的话,最起码得要几个月的时间,且产量绝对不高。 由此可见,这灌钢法的先进性毋庸置疑。 这一天,炼钢大业暂时告一段落,三人站在那一堆钢材前。 姬溪浑身还是缠满了绷带,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姬渊似乎又长高了一些,皮肤更加的黑亮,而且原先显得有些单薄的身体经过这半个多月的锤炼明显的壮实起来。 要知道,这可全是姬渊一个人的功劳,姬月虽然因为看到了利润,急吼吼的投入了进去,但干了不到半日,便被姬溪严厉的喝止住,再也不许靠近炼铁炉。无他,姬溪只是觉得一个女人家,还是这么漂亮的一个女人,要是被那炼铁炉的炙热烤毁了,那是暴殄天物,姬溪绝不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说起姬月,姬溪感觉这几日的姬月明显的有些意志消沉,姬溪觉得,这个爱钱的女人见到这么多值钱的东西,应该是欢呼雀跃的,可实际上,姬月对此表现的很是淡然,或者说心思根本就没放在这上面。 姬溪细细一想,便大概猜到发生了什么事情。于是,趁着姬月愣神的功夫,不经意的问道:“虎娃的婚事黄了?” 姬月脱口应道:“是啊。”紧接着反映了过来,问:“你怎么知道?” 姬溪笑道:“你这几天魂不守舍的,是个人都猜的出来啦。” 姬月恼怒的道:“那老田家狗眼看人低,虎娃哪里不好,竟然不答应,姑奶奶倒要看看,他老田家能寻个什么金龟婿。” 感受着姬月的怒火,兄弟俩不言不语,都知道在这种时候,还是不要惹这个大姐大的好。 第十章 百炼成钢锋自出 对于姬渊的婚事黄了这件事,姬溪还是很高兴的,姬溪认为,姬渊是注定要名扬天下的,那个所谓的田二妞根本就配不上。 可现在嘛,总要想办法让姬月熄了怒火,用什么办法呢?姬溪眼珠子一转,计上心头,对姬月道:“阿姐,你知道这些钢材值多少钱吗?” 姬月顺口答道:“值再多的钱,娶不着媳妇有什么用?” 姬溪笑道:“呵呵,我来告诉你,这些钢材如果都卖了,大概能值百贯钱,你知道百贯钱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能买二百石粮食,你知道二百石粮食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你能养的起十个奴婢?你知道十个奴婢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虎娃的三妻四妾都不用愁了。” 姬月的小嘴慢慢的长大,良久良久都没有合上,那双美丽的眸子随着姬溪的话语光彩四溢,从震惊变成了狂喜。 相比之下,姬渊还是很淡定的,他说:“要不了三妻四妾,有一个就够了。” 姬溪哈哈大笑,招呼着姬渊将自己抱进了屋内,独留下兀自在狂喜中不可自拔的姬月。 那一夜,姬月没有回屋睡觉,愣是在院子里看守了整整一夜,天刚亮的时候就把兄弟俩叫了起来,而且准备了极为丰盛的早餐。 当然,姬溪是没有份的,他还是只能服药,不能进食,姐弟俩完全遵循那老头的交代,坚持要等到百日才给姬溪去针,对此,姬溪只能接受。 吃过早饭,姬月立马催促姬渊上山找材料去,竟连姬渊的午饭都事先准备好了,姬溪见状,再一次对这女人的财迷本性有了清楚的认识。 不过,姬溪并没有打算继续炼钢,他拦住了姐弟俩,明知故问的道:“进山干嘛去啊?” 姬月理所当然的答:“当然是弄材料去呀。” 姬溪:“弄材料干什么?” 姬月:“当然是铸铁啦。” 姬溪:“铸铁干什么?” 姬月:“卖钱啊。” 姬溪:“不,不,我们铸铁不是为了卖钱,而是为了打造兵器。” “啥?不卖钱,那你昨天是骗我的?” 眼见姬月有发怒的征兆,姬溪赶紧解释道:“哪能呢?那些钢材确实值那么多钱,但你要知道,用那些钢材锻造出的兵器更值钱。” 姬月立刻问:“能值多少钱?” 姬溪说:“大概一件五六贯吧。” 姬月的眼睛里冒出了小星星,接着问:“那些钢材能锻造出多少件兵器?” 姬溪答:“技艺纯熟的话,二百多件不成问题。” 闻言,姬月的嘴里念叨着:“一件五贯钱,二百件就是一千贯钱,我的天啊,发了,发了。” 然后,这女人猛的盯住了姬渊,恶狠狠的道:“虎娃,快去打造,快去。” 姬渊却挠了挠头,为难的道:“可是,我不会打兵器啊。” 闻言,姬月一愣,紧接着,猛的转头看向姬溪,少见的温柔说道:“你看,你的教会虎娃啊,虎娃学会了,能赚钱了,你也能跟着享福不是?” 姬溪哑然失笑,有心调笑姬月几句,话到嘴边却没有说出来,于是便招呼着姬渊将自己抱到了院子里。 到现在为止,姬渊还没有正经的打造过兵器,但经过这半个多月的苦练,姬溪觉得这小子应该有些水准了。 为了考较一下这小子的成果,姬溪首先让他打造一块铸铁台,这是最基本的东西,但也是根基之所在,每个合格的铁匠,都会有一座自己亲自打造的铸铁台。 姬渊没有让姬溪失望,在姬溪将窍门告诉他后,他很快边上手了,接下来整整一日夜的功夫,打铁声经久不散,白天还好说,夜里就有些扰民了,虽然村子里的人大多和善,可大半夜的,那刺耳的声音仍是吵的人睡不着觉。 于是乎,相继有村民前来问责,对此,姬溪毫不担心,这样的事情,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可次次都一样,众人充满怒气而来,然后带着更大的怒火离去,无他,整个村子里就没人能说的过姬月这个女人。 说是肯定说不过的,要说打嘛,更是不敢,姬渊虽然憨厚,但要是有谁欺负他阿姐,那纯属嫌命长了,是以,这姐弟俩人在这村里,绝对是没人敢惹的角色。 所幸,这俩人也不是那种为非作歹之徒,除了姬月的嘴巴毒些,为人都还好,特别是姬渊,经常性的助人为乐,村里很多人都喜欢这小子。 于是乎,这姐弟俩就这么在这村子里安安稳稳的生活了十几年。村民们也渐渐的接受了他们。 像今夜的这种小打小闹,没人会在意的,天一亮,什么事都没有,见面还得嘘寒问暖,该咋咋的。 姬渊的打铁声吵的别人睡不好,姬溪倒是睡的挺好的,天亮的时候,随着打铁声的零星消散,姬溪醒来,正见姬渊冲进屋内。 一夜没睡,这小子的精神头还是那么的足,见姬溪醒了,便兴奋的道:“哥,我打好了。” 姬溪说:“好,带我去看看。” 来到院子里,看着那黝黑的一坨,姬溪满意的笑了,夸奖了姬渊一句:“不错,不错。” 姬渊骄傲的憨笑着,又问:“哥,那接下来干什么?” 姬溪说:“你一夜没睡了,先去睡会吧。” 姬渊挠了挠头,道:“哥,我不累。” 姬溪笑了笑,知道这小子是个怪物,于是也不勉强,道:“那好吧,接下来,你要锻造出一把属于你自己的锤子,用那些钢炼。” 铁匠的锤子,便相当于将军的大刀,是要跟着铁匠一辈子的,所以,姬溪没有指出任何的窍门,而是让姬渊自由发挥,因为自己做出来的,才是最适合自己的。 吃过早饭之后,打铁声再次响了起来,一直持续到日落方歇,晚上的时候,姬渊还想继续,被姬溪严厉喝止,姬月也心疼弟弟,站出来将姬渊狠狠地训了一通。 第二天一早,打铁声再次响起,第四天的黄昏,当姬渊将自己锻造好的铁锤递到姬溪眼前的时候,姬溪的眼角抽了抽。 看着眼前呵呵傻笑的姬渊,除了“天才”两个字,姬溪想不出任何的形容词。如果不是天才,谁能够在短短四天的时间内锻造出一把百炼的锤子。这种事情如果放在以前,姬溪一定会以为对方在说笑话,可这样的天方夜谭如今却真实的发生在自己的眼前,于是,姬溪不得不感叹,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啊。 当晚,姬渊是抱着自己的锤子入睡的。 距离月底只有五天了,姬渊终于在姬溪的指导下开始铸造兵器。 五日后的黄昏,一把灿亮的长刀出世,这是一把制式长刀,样子平平无奇,但却达到了八十练的水准,削铁如泥谈不上,但绝对是上品。 姬月问这把刀值多少钱,姬溪随意的说大概值七八贯钱,然后,这把刀便被姬月抱进了怀中,打死不松手,便连吃饭时都用一只手紧紧握着。 吃完晚饭,见姬月想要离开,姬溪无奈的提醒道:“阿姐,你是不是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啊?” 闻言,姬月皱了皱眉头,似乎仔细的想了一下,片刻后狐疑的道:“没有啊。” 姬溪真相掐死这女人,于是咬牙切齿的提醒:“今天是我去针的日子,你忘了吗?” 姬月的回答让姬溪很伤心:“我还以为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呢,这么点小事,不着急,你再等会,我先去把刀藏好。” 姬溪咬牙切齿,姬渊在旁边没心没肺的笑着,看的姬溪更是生气。 所幸,姬月没有让姬溪等太长时间,没一会就回来了,接着便利落的给姬溪拆绷带。 这样的事情,姬溪是想让姬渊做的,可无奈的是,那老头当时觉得姬渊的力气太大,怕把姬溪给折腾坏了,所以根本就没教姬渊怎么操作,而是将去针的要领教给了姬月。 无奈,姬溪只能认命似的忍受自己的身体坦荡荡的在这个女人眼前一次次的裸露。 姬月的动作很麻利,不多时,一具白花花的肉体直挺挺的出现在了床上,姬渊羡慕的说:“哥,你真白啊。” 姬月应道:“嗬,真是个小白脸。” 姬溪的脸,滚烫而通红。 所幸,姬月没有让这难为情持续太久,用清水洗了手,对姬溪说:“那老头说,去针的时候会很痛,你忍忍啊,痛过那一阵就好了。” 那一夜,小院里没有传出打铁声,而是发出了十八声杀猪似的惨叫声,声声震耳欲聋,听得人胆战心惊。 第二天一早,村里的老少爷们便开始在村口集合,人人都背着不轻的货物,今天是月底,他们要去县城赶集了。 人群中,却有三个例外,二男一女,两个男人身上空空如也,什么都没带,那女人也没带什么东西,只是紧紧的抱着把刀。 这三个人,便是姬月,姬溪,姬渊。 姬月和姬渊,村民们都很熟悉,而姬溪,他们却是第一次见到,准确的说,是第一次见到姬溪的真面目。 第十一章 阴差阳错羞死人 感受着村民们投来的目光,姬溪的脸上满是苦涩,从昨晚到现在,姬溪的心里一直在咒骂着华佗那个老家伙。老家伙救了自己的命是没错,但他拿走了自己的尊严。 昨晚,在那十八阵剧痛过后,姬溪便明显的感觉到一股勃然生机自四肢百骸油然而生,瞬间冲走了身体的疼痛和虚弱,那一瞬间,姬溪竟有了回到未受伤之前的感觉。 当时的姬溪,对华佗的医术惊为天人,更带有深深的感激。 他翻身坐起,试探性的走了两步,果然一如往昔,通体舒泰。 紧接着,他一边穿衣服,一边让姬渊去姬月房中取铜镜,因为他有些担心自己的脸,他清楚的记得,那一夜的厮杀,不仅身上伤痕累累,脸上也是数次受创。现在呢,身体上的伤痕全部消失了,按理说脸上的伤痕也会消失,可姬溪还是不放心,一定要照照镜子确定一下。 当看到镜子里的那张俏脸时,姬溪愣了很久,然后,“啪”的一声将铜镜摔成了两半,怒吼道:“华佗,老子要杀了你,老子要将你千刀万剐。” 在此之前,姬溪想过很多种可能,可最糟糕的可能也就是毁容而已,就算是毁容,姬溪觉得自己也是可以接受的,但现在,他接受不了。 刘辩的脸没了,没了就没了吧,姬溪也不想再做刘辩,做回自己挺好的。 可是,华佗你个该死的老混蛋,你给老子做了一张这么漂亮的脸是要弄那般。 没错,姬溪的这幅新面目确实很漂亮,介乎于男人的漂亮和女人的漂亮之间的那种漂亮,也就是说,现在的姬溪,穿上男装,是一个俏公子,换上女装,便是个美佳人,只露出个脑袋,便没人能分出他是男是女。 姬溪实在是接受不了,自己堂堂七尺男儿,一身的阳刚之气,却被这张脸毁的一干二净。 可事实已经发生了,就算不接受又能怎么样呢? 很快,村民们集结完毕了,有男有女,大概一百多人,于是,便三三两两的结伴而行,向共县敢去。 姬溪本来还想利用这个机会去和村民们拉近点关系,可顶着这么一张脸,姬溪是在是没有勇气望人堆里钻,于是,一个沉默寡言的姬溪出现了,一路上对谁都爱答不理,对姬月更是没有好脸色,因为从昨晚到现在,这女人已经就自己的脸发表过无数的看法。 大概赶了两个时辰的路,共县便近在眼前。 这是一个小县城,占地不过十里,城墙低矮,更有多处损毁,看样子也没什么防御的能力。 进入县城,里面的人倒是不少,今天是大集会的日子,周围的村落都会前来参加,互通有无。 进城之后,姬溪终于对姬月说话了,伸出手道:“给我点钱。” 姬月不给,问:“你要钱干什么?” 姬溪说:“我要买个斗笠。” 姬月一愣,紧接着就反映了过来,笑道:“哈哈,怎么,嫌弃自己的脸吗,不必如此,你要知道,所有的女人都会羡慕你拥有这张脸的。” 姬溪被气的咬牙切齿,恶狠狠的道:“你给不给,不给的话我,我……” 姬月笑问:“你什么啊?” 姬溪怒道:“我就自杀。” 姬月笑的更欢了,将怀中的钢刀往前一送,道:“给,抓点紧。” 姬溪哆嗦着手指着姬月,彻底无语了,这时,姬渊从后面走了过来,将一顶斗笠塞到了姬溪的手里。 姬溪感激的看着姬渊,还是虎娃这孩子好啊。 姬月没好气的撇了姬渊一眼,也没再多言,道:“抓紧找个铁匠铺,把这刀卖了,娘娘腔,这把刀能卖七八贯钱可是你说的,要是卖不到,当心姑奶奶收拾你。” “娘娘腔”这个称呼,从昨晚便开始了,姬月纠正了无数次,但一点作用都没有,姬月反而叫的更勤了。 闻言,姬溪翻了个白眼,霎时间,风情万种,吸引了无数眼球。姬溪大为恼怒,赶紧将斗笠带上,并尽可能的拉低,将整张脸埋进了阴影,如此,姬溪方才感觉稍微有了些尊严。 想起今天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姬溪也没功夫和姬月贫嘴,于是当先阔步而行。 进城的时候,村民们便分开了,只约定了一个时间在城门口集合,再一起返回村子。 共县不大,城里却有四家铁匠铺子,而对这四家铁匠铺,姬渊这小子都很熟,是以也不需要问路,不多时便赶到了目的地。 照姬渊说,这家铁匠铺是共县最大的,可在姬溪看来,这铺子实在是简陋的很。 铺子似乎分为前厅后院的格局,前面是店铺,后面是干活的地方。 进入店铺,发现里面还有几位客人,看样子应该是一起的,以一个衣着华贵的锦衣公子为首。一个掌柜模样的中年人点头哈腰的陪在一旁,卖力的为锦衣公子推荐着自家的兵器。 看着样子,短时间内是不会有空来招呼姐弟三人了。 于是,三人便在这不大的铺子里随意的逛着。 姬渊的表情很狂热,似乎对每一件兵器都情有独钟。 姬月的表情也很狂热,不过她的狂人表现在兵器的价格上。 姬溪扫了一圈,便没了什么兴趣,遍观整个铺子,就没有姬溪能看的上眼的货色。而且看那个锦衣公子的穿着,想必出身不凡,应该也是看不上眼的。 果不其然,那锦衣公子道:“掌柜的,就这些了吗?还有没有更好的,钱不是问题。” 掌柜的谄笑:“公子,小店鄙陋,实在是没有更好的兵器了。” 锦衣公子失望的叹了口气,刚想离开,却冷不丁的听见“嘶啦”一声,寻声望去,却是姬渊拔出了手中的钢刀,正好奇的和墙上挂着的长刀做着对比。 公子的目光瞬间盯住了姬渊手中的钢刀,呼吸微微一滞,猛地上前两步,对姬渊说:“这位贤弟,可否借你手中刀一观。” 姬月立马上前拦住,警惕的道:“你干什么,这刀是我们的。” 公子说:“姑娘莫慌,小生并无恶意,只是想借刀一观而已。” 姬溪的眼睛一亮,拉了拉姬月,却对姬渊道:“虎娃,这位公子想观刀,借之一看又有何妨。” 然后,探手去过钢刀,双手捧在锦衣公子的面前,说道:“公子且看。” 锦衣公子接过,其他几人便围了过去,几人窃窃私语。 半响,在姬月快要忍不住想要夺回的时候,锦衣公子将钢刀还了回来,并随之抱拳一拜,对姬溪道:“小生复姓司马,草字伯达,河内温县人,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炸听到司马伯达这个名字,姬溪便觉得耳熟,微一思量,顿时大惊,这是司马朗,这是司马八达的长兄啊,这是司马懿的哥哥啊。 姬溪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幸运还是不幸,来到这个时代不过短短三个月,就见到了两个厉害的人物,一个是吕布,一个便是这司马朗。 姬溪知道,这司马朗是个有见识的家伙,但现在的姬溪却并不想跟这种人有太多的接触,否则一不小心卷入了司马家的争斗,以姬溪现在的势力,连给人家当炮灰的资格都没有,于是,姬溪拱了拱手,道:“粗陋村夫,姓名不值一提,请问阁下有何指教?” 这话意思很明显,老子不想和你结交,你该干嘛干嘛去。 闻言,司马朗微微一愣,却没有离开,反而道:“指教不敢当,只是想冒昧一问,阁下手中的这把刀,可否转给在下。” 见姬月想开口,姬溪赶紧用眼神止住,随后道:“我兄妹三人进这铺子,便为卖刀而来,只是即入此店,当先寻店家,阁下横插一刀,岂是君子所为?” 闻言,司马朗顿时满面羞惭之色,也不知道是不是装的,但姿态做的很足,看看人家,立刻倒退一步,躬身一拜,说的话那叫一个诚恳:“阁下高义,所言振聋发聩,小生无地自容。这便告退,明日再来。”接着,又对掌柜的说:“小生明日再来,请务必为小生留着。” 话毕,也不顾随行几人的不甘愿,强行拉着几人走了,干脆利落,尽显君子之风。 见司马朗这般做派,姬溪暗中叹了口气:这司马朗,是真聪明啊。一言一语间,硬生生的将自己的错误给美化了起来。 姬溪几乎可以断定,今天的这件事,一定会流传出去,在流传出去的故事里,自己注定会是个配角,而主角肯定是这司马朗。 姬溪相信,司马朗肯定能猜到这是姬溪有意的点醒他,让他知道自己的错误,并且帮助他塑造了一个“知错能改,谦和温润”的君子形象。 这是姬溪留给司马朗的一丝善意,只要司马朗不是那种无情无义之辈,必定会感激姬溪,而这一丝感激,说不定哪天就能给姬溪带来意想不到的收获。 这里面的弯弯道道,寻常人是领会不了的,最起码此时店内的另外三人是肯定领会不了。 经过刚才的事情,掌柜的对兄妹三人很是客气,仔细的鉴别了钢刀之后,说:“八十练的钢刀,确实是上品,这样吧,这笔买卖我便不赚钱了,以报公子的高义,三位意下如何?” 姬月问道:“掌柜的,你还没说多少钱呢?” 掌柜的说:“十贯,我付你们十贯,明日我也会收司马公子十贯,各位意下如何?” 十贯钱,直接把姬月给砸晕了,立刻兴奋的点头答应,姬溪本想让些利给掌柜,可这看姬月的这幅表情,便知道是绝无可能的,于是,便收起了这个心思。 交易很顺利,一手交人,一手交货,十贯钱,被装进一个口袋,被姬月紧紧的抱在怀里,出门之后,更是让姬溪和姬渊左右护驾,生怕被别人抢了去。 第十二章 人心丧乱祸根源 看着姬月紧张的抱着那十贯钱,姬溪当场就断定姬月会花掉很少很少一部分,剩下的会带回家,然后深深的埋入地底。 姬溪当然不能允许这样的事情的发生,若是在太平的年代,这样的做法虽然笨,可也是一种攒棺材本的办法,可现在是乱世,乱世之中什么最不值钱?钱最不值钱。什么最值钱?粮食最值钱。 姬溪断定姬月不会懂得这个道理,于是绞尽脑汁的想办法,想着怎么才能忽悠姬月将那十贯钱全部花掉。 可还没等姬溪想出办法,他就猛然间发现,不需要想办法了,因为姬月对于什么值钱,什么不值钱,似乎看的比姬溪还透彻。 你看看人家做事情,先到西市花了四贯钱卖了一头牛和一辆牛车,然后赶着牛车到东市一次性买了十石梁米和许多的油盐酱醋,又花了四贯钱,接着,直接跑到了南市,花了一贯钱买了两匹布。 姬溪觉得自己越来越看不懂姬月这个女人了,这个女人平日里大大咧咧的,还是个坚定的财迷,可做起事情来,那可真是雷厉风行,果断而有效率,前后不到一个时辰,十贯钱便只剩下了一贯,这样的效率,看的姬溪瞠目结舌。 就在姬溪以为姬月的采购应该结束了的时候,姬月接下来的一句话让姬溪彻底的领悟了一个道理,那就是,再也不要去猜测这个女人的想法了,那全是徒劳。 姬月看着剩下的一贯钱,潇洒的对兄弟俩说:“走,最后一站,去北市,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女娃,买一个回家给虎娃当媳妇去。” 封建社会的奴隶市场是血腥的,但那样的血腥,只存在于那些大城里面,像共县这样的小县城,根本就没有上规模的奴隶买卖,所谓的北市,说白了就是难民营,一些走投无路之人的聚集地,他们以自己的身体为代价,所求的,无非就是吃上一口饭而已。 在姬溪的提醒下,姐弟仨没有直接赶着牛车进北市,而是将牛车赶到了城门口,安排姬渊看着车,而姬溪和姬月却掉头进入了北市。 行走在北市那脏乱狭窄的街道上,姬月脸上的张狂娇蛮之色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悲伤以及怜悯。 姬溪也是这样,但他掩饰的很好,世道就是这个世道,既然没有能力去改变这个世道,那么便收起自己的同情,看一切问题都从客观出发,选择对自己最有利的。 姬溪想的透彻,他也是这么做的,做的当然不是给姬渊选媳妇,而是在观察这些形形色色的人中有没有对自己有用的。尐説φ呅蛧 姬溪粗略的看了一遍,很是失望,连一个能看上眼的都没有,最后,勉强选了一个看起来倒是魁梧的壮汉,准备忽悠姬月将那壮汉买回去,可回头时,却不见姬月踪影。 姬溪顿时大惊,额头都冒出了冷汗,立刻焦急的开始寻找,所幸,很快便找到了。 看着姬月蹲在两个孩子的面前,将怀中的干粮掏出来递给两个孩子吃,那眼角若隐若现的泪珠告诉姬溪,买那壮汉的希望破灭了。 姬溪缓步上前,对姬月说:“既然可怜他们,就带他们回去吧。” 闻言,姬月赶紧用袖口偷偷的抹了抹眼泪,站起身来对姬溪说:“谁说要买他们了?还得给虎娃找媳妇呢。” 姬溪给她找了个借口:“虎娃已经会锻造兵器了,以后赚的钱会很多很多,也不急在这一两个月,阿姐,你说是吧?” 姬月立刻笑道:“对,娘娘腔说的有道理。” 然后,重新蹲了下去,对那个年纪稍微大些的女娃说:“孩子,你的父母呢?” 女娃柔弱的回答道:“娘死了,爹要把我们卖了。” 姬月又问:“你爹呢?” 女娃还没有回答,旁边走来一个瘦干的男人,开口道:“在这呢。” 姬月没有理他,而是问女娃:“他是你爹吗?” 女娃轻轻的“嗯”了一声。 得到肯定的答复,姬月便站起身来,冷冷的对男人道:“这两个孩子,姑奶奶买了,多少钱?” 男人谄笑道:“一个一贯,两贯钱您带走。” 姬月还价道:“两个一贯钱,多了没有。” 男人回绝的斩钉截铁,姬溪暗中叹了口气,这男人早就在旁边看着了,刚才姬月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当然看得出姬月是真心想要带走这两个孩子,既如此,哪有不狮子大开口的道理。 姬月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暗自恼怒的同时,对姬溪说:“去扛点粮食过来吧,给他凑够两贯钱。” 姬月也很是无奈,若是他自己的话,完全可以当场弄死那个混蛋,然后带着两个孩子扬长而去,可在姬月面前,他不想这么做,于是乎,只能对姬月说了声“小心”,便欲去取粮食。 可不成想,脚步还没迈出去,随着一句童音脱口而出,局势瞬间逆转。 那童音来自女娃身边的男孩,大概只有十三四岁的样子,长的瘦小干枯,那双眼睛却是灵动之极,说出的话更是让姬溪叹为观止。 男娃说:“姐姐,那是什么人,凭什么卖我们?” 闻言,姬月信以为真,当场大怒,那男子更是大怒,向前冲了两步想教训那两个孩子,姬月挺身想要阻拦,那男人不管不顾,拳头当头砸下。 只是他的拳头,并没有对任何人造成威胁,而且除非他也遇到华佗,否则这辈子都别想用这只拳头了。 这当然是姬溪出手的结果,想打姬月,纯碎是找死,要不是身在大庭广众之下,姬溪真想弄死他。 那混蛋躺在地上,杀猪似的的嘶吼着,姬溪走上前,伸手在他下巴上一捏,世界顿时清净了很多,然后,姬溪对他说:“你看,那两个孩子并不是你的,若是闹到了官府,你这拐卖儿童的罪名是跑不掉的,你说对吧?” 男人惊恐的看着带着斗笠的姬溪,犹豫半响后,重重的点了点头,怎么看都很不情愿,于是,姬溪又说:“我打了你,是我的错,这样吧,我给你一贯钱,让你去看大夫怎么样。” 男人再次点头,而这次的点头,却是真心实意的。 姬溪从姬月手中接过一贯钱,随手扔到了这混蛋的身上,然后,拉起男娃的小手,从这混蛋的身边走过,身后,姬月拉着女娃的手,亦步亦趋。 走出北市,前往城门的途中,姬月没好气的对姬溪说:“为什么要给他医药费,那样的人渣,就应该送他去见官,制他个杀头的罪。” 姬溪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摸着男娃的脑袋,问他:“孩子,你知道为什么吗?” 男孩乖巧的点了点头,应道:“知道的。” 姬溪笑道:“解释给你大姐听。” 男孩于是便道:“大姐,刚才那人,确实是我们姐弟的亲爹,我当时说他不是,是不想让他敲诈大姐,而大哥之所以给他那一贯钱,是在替我和姐姐还债,从今以后,我们姐弟俩就和那人两不相干,恩怨全无。” 姬月和女孩听得一愣一愣的,而姬溪却哈哈大笑,很是开怀。 今天,算是捡到宝了,而且是一个重宝,这小子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而且还不识字,更没有开过蒙,就算这样,都有这般灵巧的心智,假以时日,那还了得。 都说曹操的小儿子曹冲是三国时期的第一神童,但照姬溪看来,眼前的这小子绝对不会弱于那曹冲。 姬溪决定,回去之后便要开始教这小子读书识字,不仅如此,姬溪还想将自己前世带来的知识全部交给他,对于这小子的未来,姬溪非常的期待。 北市离城门本就不远,不多时,便和独自等待的姬渊汇合,知道两个孩子的身世后,姬渊眼睛通红,亲切的拉起两个孩子的小手,嘘寒问暖。 此时天色尚早,村里的人还没回来,几人便围在牛车旁闲谈。 闲谈中,得知两个孩子原是姓魏,女孩十四岁,男孩十三岁,应男娃的要求,姬溪各自给他们取了个新名字,舍弃魏姓,跟姐弟仨一样姓姬。 男娃名姬昀,字元状。 女娃名姬蔓。 于是乎,姬家再次增加了两个成员。 太阳西垂时,村民们陆续汇集,每一个到来者,必定会到姬溪他们这边说上几句话,问问哪来的这么多钱啊,问问这姬昀和姬蔓这两个孩子是从哪来的啊,如此种种,不一而足。 姬家本就没有什么秘密,是以姬月是有问必答,而且答得的骄傲自信,洋洋得意。 不少人家都说想去姬家学打铁,想奔个前程,在姬溪的示意下,姬月爽快的答应了,姬月本就是个善良的女人,能够帮助别人的事情一向是尽力为之的,况且,这买卖也不是一个人做的,人多好办事,效率会更高,这个道理姬月还是懂的。 而姬溪所想的,明显比姬月要深的多,想做生意,特别是在乱世做生意,必须要有足够的保障,而最可靠的保障是什么,是军队。 现如今,粮食暂时不用愁了,人嘛,以铸铁为诱饵,将村子里的青壮年聚集起来也不是难事,可以说,万事具备,只欠东风。 第十三章 家有两子具龙凤 回去的路上很是太平,姬溪本以为会遇到一些拦路的小毛贼,是以一路上暗中观察,小心谨慎,可直到回到村里,却连个毛贼的影子都没看见。 正也正印证了姬溪的猜测,现在的河内,虽然距离汜水关很近,但因为袁绍和王匡等人的不作为,战事了了,还算太平。 回到了自己的院子,看着那简陋的两间茅草屋,姬溪发愁了,暗恼自己忘记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那就是,买砖瓦修房子。 对这两间四面漏风的破草屋,姬溪是在是忍受不了了,他还清楚的记得,前几次的雨夜,自己到底经受了怎么样的痛苦,差点没熬过来。 现在,家里又多了两个孩子,更是连住都住不下,于是,埋怨姬月道:“你什么都买了,怎么就不买砖瓦呢?这破房子怎么住?” 姬月怒声骂道:“狗还不嫌家贫呢,你个白眼狼,不愿意住滚蛋。” 姬溪大怒:“你说谁是狗?” 姬月冷笑:“哦,我说错了,不应该这么说我们的大美人的。” 姬溪的脸瞬间胀的通红,低吼了一声,冲进了屋内。 当晚,姐弟五人一起吃了第一顿晚宴,姬月难得的大气一次,置办了丰盛的晚餐迎接新加入的两个孩子。 席间,姬溪提出了一个严肃且重大的问题,谁是一家之主?针对这个问题,五人进行了深刻的讨论。 姬月冷笑着说:“还用问吗?当然是我啦。” 姬溪却说:“你见过哪家人是女人当家的?” 姬月道:“女人怎么了,没有我这个女人,你能活到现在?好啊,这才刚好,就想喧宾夺主了?” 姬溪道:“别老拿救我事情当幌子,我求你救了吗?那是你自愿的,你吃饱了撑的,观我屁事?” 姬月反唇相讥:“哎呦,也不知道是谁,舔着脸求老娘给他换裤子?” 姬溪大怒:“你个娘们,再提那件事,休怪我和你翻脸?” 姬月喊道:“来啊,谁怕谁,姑奶奶还能怕你这个娘娘腔?” 姬昀和姬蔓捧着碗,拿着筷子,一会转头看看姬月,一会转头看看姬溪,茫茫然不知所谓,怎么这就吵起来了呢? 而姬渊却像是没听见似的,一直在胡吃海塞,两人还没吵完,人家已经吃饱了,紧接着就站起身来啪啪屁股,说:“我吃饱了,去收拾下炉子哈。” 闻言,姬溪和姬月猛地转头望向姬渊,异口同声的怒喝道:“坐下。” 最后,见两人实在是吵个没完没了,姬昀小声的提了个建议:“要不,投票?” 争吵的两人对视一眼,又是异口同声的说:“好,投票。” 既然要投票,当然要拉票,姬月是大姐,自然先说,说的话那叫一个简单直白:“虎娃,谁把你拉扯大的,还有你们两个小家伙,谁把你们带回来的,心里有数了吧。” 姬溪更直白:“我当家,家里的条件会越来越好,我们会住上大庭院,我们会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我会教你们读书,我会教你们天文地理,我会让你们走出村子,走出大山,走向全世界,我会让你们每一个,都名扬千古。” 闻言,三个小的满面激动,唯有姬月鄙视的道:“吹牛,你那么厉害,怎么让人差点砍成了肉泥?” 姬溪没有理她,开口道:“现在,开始投票,想选择谁,站到谁的身后,我们两个不会偷看的。” 见三个小的迟疑不动,姬月怒道:“快点。” 终于,三个小的胆战心惊的选好了阵营,二人满怀期待的转过身,随后,屋内响起了姬月的怒吼以及姬溪的大笑。 三个小的,全部选择了姬溪,这样姬月非常的愤怒,大骂三人没良心,三人全都低着头,不敢看姬月。 而姬溪却非常高兴,在与姬月这一个多月的对峙中,他终于占据了压倒性的优势,能不高兴吗?太扬眉吐气了。 姬月重重的顿了顿脚,气呼呼的走了,没两步又回过身来,将姬蔓也拉走了。 一夜无话,第二天鸡鸣之时,院子里传来了姬溪的喊声:“起床,起床啦。” 熟睡中的其他人不明所以,还以为发生什么事情了,赶紧跑了出来,姬溪看着他们道:“我既然当了家主,就要对你们负责,从现在开始,我将训练你们,我要让你们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 姬月怒道:“娘娘腔,你有病啊。” 姬溪道:“阿姐,昨晚我们可是说好了的,难道你想反悔吗?”wWW.xszWω㈧.йêt 姬月一滞,冷嘲热讽的道:“好,我倒要瞧瞧你能耍出什么花样?” 姬月都同意了,三个小的更不会有意见,姬溪点了点头,道:“每日第一课,晨练,现在,都跟我出去跑步,十里越野。还有,虎娃,扛着你的铸铁台跑。” 闻言,虎娃顿时苦了脸,那铸铁台,可是有一千多斤啊,而姬溪根本就不给他反驳的机会,立刻催促道:“一寸光阴一寸金,不要浪费时间,跑起来。” 于是乎,姬渊扛起了铸铁台当先跑了出去,姬昀和姬蔓跟在了后面,再之后,姬月顿了顿脚,也跟了出去,姬溪压后。 十里山路,崎岖难行,纵使古人耐力强劲,回来时也有些累了,可姬溪根本就不给他们休息的机会,而是开始教他们打拳。 对此,姬月炸毛了,对姬溪怒声喝道:“娘娘腔,我不是跟你说过,不许教他们武艺的吗?” 对此,姬溪早有应对,说:“谁说我要教他们武艺了,这拳法一点杀伤力都没有,但对强身健体却非常有效果,你不信?那我打来给你看看。” 说着话,姬溪摆开了架势,打出了一套古风盎然的太极拳,看那一招招慢悠悠的,要说这样的拳法都能伤人,谁人能信?反正姬月他们是不信。 既然不是学武,那么姬月便没有理由反驳了,只能跟着姬溪一招招一式式的练了起来。 只是在练的时候,姬溪特意关照了一下姬渊这小子,其他人只要能按部就班的做出指定动作,姬溪就会连声夸奖,可一旦到了姬渊这儿,姬溪的表情立马就便了,在姬溪的口中,姬月和两个孩子都是天才,而姬渊,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大笨蛋,反正就是做什么都不对。其他人明明看着姬渊的动作是和他们一样的,可经过姬溪的训斥,他们也自然而然的觉得姬渊确实做的不对,于是乎,具皆同情的看着姬渊。 姬溪这么做,当然是有理由的,他和姬月最大的矛盾便在于姬渊学武上,姬溪自问说服不了姬月,于是,另辟蹊径,教姬渊打铁是在教他习武,教这太极拳也是如此,只不过更加系统罢了。 这太极拳看起来软绵绵,慢悠悠的,可既然能作为内家拳之首,自然非同凡响,最主要的是,太极拳对人的改变是由内而外的,在掌握太极拳的拳理之前,它的杀伤力微乎其微,可一旦掌握了它的拳理,明了了它的阴阳互转,便能做到意、气、力的协调统一,动作沉稳,姿势含蓄,劲力浑厚,神意悠然。 到那时,姬渊便将自然而然的成为一个武学高手,这是姬溪冥思苦想之下得出的最好的办法。 所以,姬溪在教诸人太极拳的时候,对姬月和两个孩子的要求很低,只要动作对了,能起到强身健体的效果就好,而对姬渊就不这样了,他又不能直接点出太极拳的拳理,那无异于拔苗助长,所以,他只能通过姬渊的动作,循序渐渐的给姬渊指明道路。 于是乎,姬渊悲剧了,一个时辰后,姬溪让姬月和两个孩子去做饭和休息,却偏偏罚姬渊继续练,练的还不好,那就别练了,扎马步吧。 姬溪这般的做法,引起了姬月强烈的不满,她说:“练不好就练不好嘛,这么认真干什么。” 姬溪一阵言辞的回答:“要么就不做,要做就要做到最好,凭什么你们能练好,他就练不好,他就是不用心,你不要管,我非得把他这个毛病改过来不可。” 瞧瞧这话说的,正气凛然,所得姬月都不好意思求情了,说的姬渊羞愧难当,于是更加卖力的扎起了马步。 又扎了半个时辰马步,姬溪才让姬渊吃饭,吃完了饭,姬溪便就锻造的事情指点他几句,然后让他自己去练,说是练技术,其实,还是在练武。 而姬溪呢,则开始教姬月和两个孩子识字,可教了不到一会,姬溪就停了下来,满面震惊的看着仰着脸,期待着姬溪继续讲的姬昀。 直到今天姬溪才相信,原来这世上,真他娘的有人能过目不忘,眼前的姬昀就是最好的佐证。 让这样的天才和姬月姬蔓这两个普通人一起学习,那纯碎是暴殄天物,于是乎,姬溪让姬月带着姬蔓玩去,却独自教起了姬昀。 第十四章 世人愚昧不自知 自从穿越到了这个时代,姬溪的自信心受到了一次又一次沉重的打击。 他对自己的武艺很自信,可先是遇到了吕布,后又遇到了姬渊,于是乎,被打击的体无完肤。 武艺是注定拿不上台面了,姬溪便把所有的希望放在了自己的智慧上,在遇到姬昀之前,姬溪还是很有优越感的,可当姬昀只用了一个小时,就把《三字经》一字不落的背诵出来,姬溪这点仅存的优越感瞬间丧失殆尽。 要知道,姬溪所教的《三字经》,虽然散掉了这个时代之后的所有历史事件,可也是有近八百个字的,姬溪也是自诩智商颇高,可当时背诵这《三字经》的时候,也足足用了半天的时间,而且是在已经识字的情况之下背诵的,可这小子呢,紧紧用了一个小时,就在尚不识字的情况下给背出来了,在这样的天才面前,任谁都不会有什么优越感的。 又两个小时,看着姬昀用树枝在地上歪歪扭扭的写着《三字经》,姬溪仰天长叹:这都是什么妖孽啊? 正午时,姬昀看着地上歪歪扭扭的字迹,再对比一下姬溪那俊秀的字体,不好意思的对姬溪说:“哥,我的字是不是太难看了。” 姬溪真的想将这小子一脚踢的远远的,不带这么打击人的,你紧紧三个小时就默写出了《三字经》全文还不满足,还嫌自己的字迹难看,你这是在存心的羞辱我吗? 不过,这番话,姬溪是不好意思说出口的,反而要大度的劝勉这孩子,姬溪说:“你是初学,能写成这样已经不错了,不过,你可不能骄傲,须知学海无涯,当上下而求索。” 姬昀认真的点了点头,接着又问:“这文中,小弟还有几句话不甚理解,请哥哥教我。” 姬溪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忽的,猛然醒悟过来,诧异的问:“你说什么,基友几句不知道是什么意思,这么说,你已经能大体上理解这篇文章了?” 姬昀羞涩的点头:“小弟也不知道对不对?” 姬溪道:“你先试着说说。” 然后,这小子从“人之初,性本善”开始,就文中的文学、历史、哲学、天文地理、人伦义理、忠孝节义等等,具都发表了一些中肯的看法。 当姬昀讲完之后,姬溪悲哀的发现,自己确实没什么好教的了,只能就几句话指点几句,随后便让这小子自己去深刻领悟。 看着姬昀兴高采烈的拿起笤帚,将地面上的自己抹平,然后再次开始默写,姬溪大受打击的走远了一些,直奔厨房而去。 厨房内,姬月正领着姬蔓做饭,现在家里有钱了,所以姬溪要求每顿饭的最低要求是四菜一汤,对此,三个小的欢欣雀跃,姬月大骂败家,可看着三个小的那期盼的眼神,便心疼的答应了下来。 看看灶台上,已经炒好了两个菜,姬溪不顾姬月的白眼,大大咧咧的拿起筷子尝了尝,随后,吧唧吧唧嘴,气死人不偿命的说:“我说阿姐,你这手艺不怎么样啊。” 姬月气呼呼的道:“姑奶奶手艺不怎么样,你的手艺就好了,要不你来试试?” 姬溪的眼睛一亮,立马挽起了袖子,道:“我来就我来,你让开,今天让你见识一下。” 接下来,姬溪卯足了力气拿出了看家本领,从切菜到下锅,再到翻炒,一切行云流水,看着姬蔓那崇拜的目光,姬溪终于找回了些许的优越感,如果没有因为得意忘形从而切伤了手指的话,这个优越感可能会更足。 不多时,姬溪便已经炒好了两个菜并随便做了一个汤,两菜一汤,色香俱全,与姬月所吵的两盘菜一对比,高下立分,姬月尝了一口,眉头一挑,出奇的没有挖苦姬溪,端起自己炒的两盘菜自顾自的走了。 姬溪以为姬月是被自己的手艺所折服了,于是,赶紧催促着姬蔓也尝一口,接着,满面期待的等着姬蔓夸奖自己,可是,姬蔓长了一口之后,却对姬溪说:“哥,浪费粮食是可耻的行为。” 姬溪怒了,道:“你这丫头,怎么说话呢。”边说着,便夹了一口菜放进了嘴里,吧唧吧唧咽下肚,对姬蔓道:“多好吃的菜啊,你真没品味。” 姬蔓瞪大这眼睛看着姬溪,良久,道:“哥,阿姐说的没错,你脸皮真厚。” 姬溪大怒:“你这丫头,才跟你阿姐睡了一夜,就不把大哥放在眼里了?” 姬蔓呵呵笑了两声,端着蒸好的米饭,仰着脑袋走出了厨房,并吆喝着姬渊和姬昀兄弟俩进屋吃饭。 厨房内的姬溪复杂的看着灶台上自己炒的两盘菜,最终,狠狠的一咬牙,端起两盘菜走出了厨房,并且厚颜无耻的端上了桌。 这顿饭,四菜一汤被吃的精光,当然,姬溪自己做的,全是他自己硬着头皮吃完的。看着诸人同情的目光,他还要装的面不改色,并且不断的讥讽诸人没品味,而姬月一句话都没有反驳,只是目中的怜悯越来越浓。 饭后,姬月和姬蔓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取出买回来的两匹布,裁裁剪剪,看样子要给一家人做新衣服。 姬渊还是去打铁,姬昀还是去写字。 而姬溪呢,无聊的坐了一会,便火急火燎的冲进了茅厕。 整个下午,姬溪去了无数次茅厕,面对姬月那幸灾乐祸的目光,姬溪连死的心都有。 所幸,一个偶然的发现驱散了姬溪的沮丧,并且瞬间便的兴奋起来。 姬溪发现了什么呢?他在茅厕的墙角,发现了一些似盐非盐的白色晶体,初始只是觉得眼熟,却没怎么在意,可架不住一次又一次的上茅厕,每次粗略的一瞥,却也能积少成多,忽的,他猛然醒悟了过来,这是硝土啊。 硝土这东西,放到工业化的二十一世纪,没什么大用,可在这个时代,却用出多多啊,经过一系列的工序后,它可以提炼出食盐,硝石,以及卤水。 食盐和卤水就不用提了,都是好东西,关键是硝石,那可是制作火药的主要材料啊。 这是一个惊天动地的大发现,于是,姬溪也不管身体有些虚弱,立马行动了起来,直接跑到姬渊打铁的地方,开口就道:“虎娃,还没见过哥哥我打铁吧,你让开,哥哥给你示范一下。” 虎娃大喜过望,利索的给姬溪腾出了位置。 姬溪找了一块边角料,烧的火红之后,抡起了锤子就打了起来,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简直神乎其技,看的姬渊满脸的崇拜,可再看姬溪打造出来的东西,却瞬间一头雾水。 这是个什么东西?高约两寸,宽约五寸,不就是个铁片吗?这就是你给我的掩饰?我还没看出什么来啊? 而姬溪去没有理会姬渊的不解,将锤子还给姬渊,自顾自的找了个圆木棍,随后,头也不回的再次冲进了茅厕。 当姬蔓见到姬溪撅着屁股,极其不雅的在茅厕里扭来扭去,刮来刮去时,第一时间告诉了姬月,随后,一家人全部赶到了茅厕,将姬溪生拉硬拽的扯了出来。 姬渊担忧的问:“哥,你没事吧,可别吓我啊。” 姬月也说:“哎,你可不能做傻事啊,我以后不骂你了还不行吗。” 姬昀伸出了两根手指,担忧的问:“大哥,这是几?” 姬蔓紧紧的攥住姬溪的袖子,说:“大哥,你可不能有事啊?” 姬溪大怒:“谁疯了?你们全疯了我都不会疯,放开我,我要去挖宝贝。” 姬月以手扶额,问姬渊:“那老家伙有没有说过他要去哪里,虎娃,你快去把他找回来啊。” 姬渊紧紧的拉住想往茅厕冲的姬溪,哭丧着脸说:“没说过啊,这可怎么办啊?” 姬溪彻底无语了,知道不说清楚是不行了,于是,耐着性子详细的为主人讲解了硝土的作用,只是将火药的事情隐瞒了起来,因为他自己也没想好要不要把那东西造出来。 片刻后,姬溪终于讲解完了,却发现除了姬昀之外,余者皆是一脸的不相信,还是一脸看疯子的表情。 最终,还是姬昀这小子聪明,他说:“我相信大哥,那个叫硝土的东西,说不定真的有大用,我支持大哥。” 姬溪瞬间觉得自己找到了知己,虽然这个知己只是个八岁的小孩,但也足以慰藉姬溪这颗孤独的心。 可其他人并不这么认为,他们觉得姬昀也疯了,最终,又费时良久,诸人才暂且相信这一大一小两人的话,放开了他们,由得他们去胡来。 接下来,在诸人怪异的目光下,姬溪和姬昀冲进了茅厕,四周刮了一圈,将那些白色晶体全部收集在了一起,足有半盆之多,可姬溪还不满足,带着姬昀来到了墙角,果然在阴暗处再次发现了硝土,于是,赶紧行动起来,最终,得到了两大盆硝土。 姬溪还是觉得不够,正想去其他的村民家继续收集,却被姬月严厉的制止,理由是,在自己家丢人就算了,还想到别人家去丢人吗? 姬溪据理力争,姬月寸步不让,正相执不下之时,门口传来一老汉的声音:“什么事情啊,一家人,怎么还吵起来了?” 第十五章 明日之基今日奠 诸人闻声望去,原来是村里的张老汉,身后还跟着四个颇显壮实的年轻人。 有人来了,姬溪和姬月立马停止了争吵,二人赶紧迎上,一边一个,伸手便扶住了张老汉的胳膊,姬月道:“什么风把您老给吹来了,这些日子身子骨可好啊。” 姬月这个泼辣的女人,能有这样的关怀还是很少见的,不过这也正常,因为这是个充满长者为大的时代,对长者,晚辈必须保持最基本的礼仪,稍有不尊,便会被别人指着脊梁骨骂,而这张老汉,还是村子里最年长的,村长见了他都的客客气气的一口一个张叔叫着。 张老汉说:“还行,能吃能喝,别提多好了。” 姬溪接道:“那就好,看您这身子骨,长命百岁绝对没问题。” 张老汉笑道:“你这娃子,就是虎娃救回来的那个吧,嘴真甜。” 姬溪乖巧的笑道:“您老开心就好。” 姬月说:“快些进屋吧,坐下说话。” 张老汉摆了摆手,说:“不进屋了,老汉说两句话就走。” 姬溪赶紧道:“您老人家吩咐。” 张老汉脸上的皱纹都笑开了,真心的觉得这个新来的小子很是不错,于是道:“那老汉就直言啦。是这样的,昨日大集会的时候,村里人见你们家赚了不少钱,说眼红那是肯定不会的,只是托老汉来问问,能不能让村子里的孩子们来打打下手,学学手艺,混个养家糊口的手段,小哥,你觉得能行得通吗?” 姬月看向姬溪,姬溪知道这是让自己做主的意思,便道:“这么点小事,哪值得您老亲自跑一趟,着人传个话不久好啦。” 张老汉喜道:“这么说,小哥是答应了。” 姬溪道:“当然,小子求之不得呢。” 张老汉闻言,便对身后跟这个四个壮实汉子说:“都听见了,还不快来拜师?”接着,为姬溪介绍道:“小哥初来乍到,可能还不认识这四个小子,他们都是我不成器的孙子,今天就教给你了,打骂随意,只希望他们能学个养家糊口的本事。” 姬溪见四人真的要跪下来拜师,赶紧阻止道:“万万不可如此,小子这么点雕虫小技,如何当的起师父,这是要羞煞我啊。” 张老汉见姬溪确实是真心实意的,也就不再勉强,只是对四个汉子道:“小哥谦逊,但你们不能造次,虽不必有师徒之名,但师徒之礼还是要的,自今日起,不可忤逆,知道了没有?” 看着四个汉子重重的点头,姬溪暗叹:还是这个时代的人好啊,看看人家,多么的单纯啊。 事情说完了,张老汉连口水都没喝,便要回去,姬溪赶紧让姬昀和姬蔓送老汉,却留下了四个汉子。 张老汉走后,姬溪询问四个汉子姓名,姬渊好像和他们很熟悉,闻言便向姬溪介绍了一下,四人是本家,分别叫张福,张寿,张安,张康,年龄十五到二十不等。 见四人似乎有些拘谨,姬溪便笑道:“别那么拘谨,我们兄弟自然相处便是。” 年龄最大的张福赶紧说:“那可不行,爷爷说了,不可无礼,我们就算不称师父,也需叫个大哥的。” 姬溪刚想说我比你们小,可转念一想,奶奶的,自己的生理年龄不到十六,可心理年龄已经快三十了,怎么就不能做他们的大哥,于是乎,虚言两句顺水推舟的应承了下来。 见姬溪应承了,四人很是高兴,拘谨也少了一些,姬溪见状,便领着四人走到了竖炉旁,开始粗略的给四人将什么是治铁,什么是锻造。 而姬月,则是早就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 日暮时,四人意犹未尽的离开,临走时,张福紧张的问:“大哥,村子里还有许多弟兄想来学,能行吗?” 姬溪大气的说:“当然行,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你们去联系,谁想来都可以,明日早上八点半来我这报道。” 几人大喜过望,刚想跑出去通知,姬溪却把他们流了下来,暗中观察姬月还在屋子里没出来,便把四人拉到墙角,小声的让四人帮忙,把家里的硝土全给姬溪带过来,几人略有些怪异的看了姬溪一眼,没有多问,爽快的答应了下来。 旁边的姬渊无语的看着姬溪,听了两句之后,装作没听见似的回过身去,眼睛却盯着姬月的房间,生怕姬月这个时候出来。 安排妥当后,姬溪顿时松了口气,将四人送出了院门。 吃过晚饭后,已经是七点,诸人劳累了一天,刚想去休息,姬溪却不顾诸人特别是姬月的反对,强制性的开始教诸人识字,教的还是《三字经》,见姬昀已经学的很通透了,姬溪便将九九乘法表在墙上刻了出来,要求姬昀在睡觉之前背熟。 直到夜里十点钟,姬溪才让昏昏欲睡的诸人各自去休息。 一夜无话,第二天早上五点半,院子里又响起了姬溪那震耳欲聋的喊声。而这一次,却迟迟没有人响应。 姬溪大怒,冲进了房子,冲了姬渊的屁股就是一脚,将姬渊踹下了地,然后,拧着姬昀的耳朵就把他给提了起来,然后,跑到姬月的房门前,大吼道:“再不起床,我可就进去了,我可不管你有没有穿衣服?” 屋内传来姬月气急败坏的怒吼:“你敢?” 姬溪大笑:“给你半柱香的时间,到时候不出来,你看我敢不敢?” 五点三刻,诸人集结完毕,个个睡眼迷离,在姬溪的催促下开始了五公里的越野,而姬渊还是要背着他的铸铁台,回来时,诸人已经是精神抖索,接着,练习了一个小时的太极拳,再之后,让姬月和姬蔓去做早饭,让姬渊扎马步,自己开始教姬昀读书,今天所教的,是《千字文》。 吃完早饭,休息了一会,已经到了八点半。 看着硕大的院子里人山人海的近百人,姬溪差点激动的热泪盈眶,这就是自己的班底啊。 看着许多人的手里都端着个盆子,里面或多或少的装着些白色晶体,姬月狠狠的跺了跺脚,带着姬蔓进了屋。 姬溪根本就没有管她,先是让众人将硝土堆积在了一起,随后,将众人召集起来,抬起了手,众人顿时鸦雀无声,姬溪满意的点点头,开口道:“承蒙诸位看得起,来学着微末的本事,自此后,大家就是一家人,我必当倾囊相授,绝不藏私。” 众人轰然叫好,姬溪飒然一笑,按昨晚想好的规划开始行事。 他先让众人围在了铸铁台周围,然后,让姬渊做起了示范,打的还是一把普通的钢刀,看着那不规则的熟铁在姬渊的锤子下慢慢的变形,慢慢的变得清冽,众人的目光也越来越炽热,姬溪觉得差不多了,于是便让姬渊停下来站到一边。 随后,让众人排着队的一个个试锤,接下来的过程,是一个丑相百出的过程,是一个一人出丑,众人大笑的过程,是一个姬溪极尽嘲讽,试炼者满面羞惭的过程。 这近百人每没一个接触过打铁的,自然会出丑,要么就是锤子打偏了,要么就是手没有握稳,锤子脱手了,更有甚者用力过大,差点砸找了自己。 针对这种种丑相,姬溪给出了一个冠冕堂皇的解释,那就是,你们的力量不够,力量不够怎么打铁呢?力量不够怎么办呢?得训练,得狠狠的训练。 训练之前,姬溪安排众人先回家吃饭,下午一点半再来,多数人都表示中午不吃饭的,结果遭到了姬溪严厉的训斥,理由更加的冠冕堂皇,不吃饭怎么长力气?不长力气怎么学打铁?不学打铁怎么能过上好日子?过不上好日子怎么能吃饱饭?绕来绕去,把所有人都绕晕了。小說中文網 于是乎,众人一哄而散,各自回家吃饭去了。待众人走后,姬渊对姬溪说:“哥,我就不必训练了吧,我的力气已经足够大了。” 姬溪立马大怒,扬手便打在了姬渊的脑袋上:“就你这点力气,就算大了?你知不知道羞耻,连个太极拳都练不会,还好意思说自己身体好,你不害臊,我都替你害臊,谁都可以不训练,但你必须要训练,知道没有?” 姬渊是个单纯的孩子,哪里经的起姬溪这般的忽悠,闻言立马羞愧的低下了头,唯唯诺诺的应是。 这时,姬渊走了过来,对姬溪说《千字文》已经能熟练掌握了,问姬溪下午教他什么,姬溪无名火起,气冲冲的道:“一上午就掌握了?就不能再好好的温习一下?温故而知新的道理你不懂,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的道理你也不懂吗?还有,不要满脑子想着读书,身体不行,你读再多的书能有什么用,下午你小子也跟着一块训练。” 厨房里,姬月和姬蔓正在洗菜做饭,听见外面的姬溪骂完这个骂那个,姬蔓问姬月:“大姐,大哥的嘴巴一直这么毒吗?” 姬月冷哼了一声:“你不知道,他当时受伤不能动的时候,乖的跟个小猫似的,谁知道他伤好之后想变了个人似的,嘴巴这么毒,早知道的话,当时就不应该那么早的给他去针,让他再躺个一年半载的再说。” 姬蔓呵呵笑道:“大姐,俗话说不是一家人,不仅一家人,依妹妹看,大哥和大姐真是一家人呢。” 姬月白了她一眼:“什么叫真是,本来就是,再说了,你和元状,不是我们的一家人吗?” 第十六章 屠龙之术无处教 闻言,姬蔓似乎楞了一下,眼睛里雾蒙蒙的,重重的点了点头,随来来到这个家不过短短两天,但她却觉得自己真心的喜欢这个家。 这个家里,有一个大大咧咧,却无微不至的大姐。 这个家里,有一个举止怪异,却高深莫测的大哥。 这个家里,有一个憨厚老实,却力能扛鼎的二哥。 姬蔓虽然没有姬昀那么聪明,但她确实个通透的人儿,她能真切的感觉出,这个家里的每个人都是真心对待自己姐弟二人的,特别是大哥,虽然对自己姐弟二人百般训斥,但自己姐弟二人能够如此快速的融入这个家,又何尝不是因为大哥的训斥呢?大哥训斥自己,是因为大哥没把自己当外人,这个道理很简单,也很暖心。 姬月看着泪眼朦胧的姬蔓,笑着说:“好啦,哭起来不好看,不漂亮了怎么找婆家?” 姬蔓立马破涕为笑,娇羞一声,低下了头,引的姬月更是大笑。 不多时,饭菜已好,一家人吃饭的时候,姬溪还是在训着姬渊和姬昀,最后,训的两人脸都快埋到碗里去了,最后,姬月实在看不下去,将筷子往桌子上重重一敲,张口就骂:“行了,你个娘娘腔,再不住嘴,给姑奶奶滚出去。” 姬溪眼珠子一瞪,刚想还嘴,猛地见姬月作势欲起,便赶紧住了嘴,低头吃饭。姬蔓抿嘴一笑,这个家真有意思。 吃完饭又休息了一会,一点半的时候,姬溪的小弟们便集结了,看着那一张张憨厚的脸,姬溪阴阴的坏笑着,姬渊和姬昀见到这幅表情,下意识的退后了一步,心中有一种预感,今天下午,绝不是那么好渡过的。 果不其然,下午的训练让姬渊这个怪物都有些受不了,更不用说这些普通人。 之所以会如此,是因为姬溪将前世训练特种兵的那一套给搬了出来,作为二十一世纪最出色的雇佣兵,姬溪对于各国的军队都有一定的了解,更有一套相当完整的训练方法,姬溪将之成为“魔鬼式训练。” 他先以自身超凡脱俗的眼光,为除了姬昀这小子之外的每个人添加了或多或少的负重,然后,魔鬼式训练开始了。 所谓魔鬼式训练,说白了,就是照练死你的节奏去练,但又不会把你练伤,更不会真的练死,但会让你生不如死。 短短两个小时,就已经有数人坚持不住想要退出了,可在姬溪的把握下,没一个人说出口过,因为每当有人想要开口说退出的时候,姬溪总能抢先一步臭骂他,并且总能带动周围的人对他进行冷嘲热讽,都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谁能忍住这样的嘲讽,于是乎只能一次又一次的突破自己的极限,愣是坚持到了六点,拖着满身的疲惫,步履蹒跚的回到家。 而经过一下午的训练,姬溪倒是真的发现了几个好苗子,身体素质杠杠的,训练起来也刻苦,尤其是张家福寿安康四兄弟,训练起来更是不要命似的,一个比一个生猛,当然,最生猛的是姬渊这个怪物,从始至终,他都是扛着那个一千斤的铸铁台在训练的,可结束的时候,却唯有他一个人能稳稳当当的站在那里,这让姬溪感受到了强大的挫败感,决定明天还得给这小子加负重。 晚饭的时候,姬月心疼的抱着小脸煞白的姬昀,痛骂了姬溪整整半个小时,可最后,还是得乖乖的跟着姬溪读书识字,谁也不能例外。 第二天早上的时候,姬溪让姬昀多睡了会,待诸人晨跑回来,方才将他叫起,跟着诸人练习太极拳,三日来,诸人的太极拳已经似模似样了,最让姬溪惊喜的是姬渊,他已经初步的碰触到了太极拳的精髓,而不是向其他人那样徒有其表。 而越是这样,姬溪对姬渊的要求便越高,他的心中有一种紧迫感,所以他要尽快的将姬渊练成钢。 早饭之后,陆续有小弟前来,而八点半的时候,却只到了区区十来人,这十来人,具是昨天下午姬溪重点观察的,张氏福寿安康四兄弟皆在其中。 对于只来了区区十来人,姬溪早有预料,他也不着急,问也不问其他人为什么没来,而是开始给这十来人讲解治铁的经验。 大概半个小时候,村子里开始乱了,鸡飞狗跳,喝骂声不绝于耳,然后,没来的人陆续哭丧着脸被追打着逃进了院子,对此,姬溪呵呵一笑,只说了句:“来晚了的,先做二百个俯卧撑再来听讲。” 大概九点半的时候,小弟们一个不拉的全都来了,不来没办法啊,会被家里的老人打死的,大家都是爹生娘养的,凭什么人家能撑下来,你个鳖孙就撑不下来,这不是给自家丢人吗?不行,你必须得去,爬也得爬过去。 对此,姬溪早有预料,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上午讲课,下午训练,这是姬溪定下的规矩,雷打不动,风雨无阻。就算是狂风暴雨,你也得站在院子里听老子把课讲完,就算是电闪雷鸣,该做的训练也一样都不能少。 就这样,日子一天天的过去,月底时,姬溪给大家放了一天假,大家结伴而行,往县城而去,而这一次共县的大集会,村里的其他人一个都没去。 因为姬溪单独找到了张老汉和村长,对他们说,从今以后,村子里的东西除了兵器之外只进不出,一应生活所需全部由铁匠队承担,而村子里的其他人,该打猎的打猎,该采药的采药,但谁都不许卖出去,自家用不完的话,全部送到铁匠队去。 当初听姬溪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张老汉和村长的第一个反应便是这年轻人疯了,可当姬溪拿出二十把钢刀,并告诉他们这十把钢刀能卖一百五十贯钱的时候,张老汉和村长立即兴高采烈的答应了。 更令姬溪哭笑不得是,两人仅仅是嘀咕了几句,就召集了所有的村民,宣布了姬溪的决定,并且赶鸭子上架般的将村长的头衔安在了姬溪的头上。 看着大家期待的目光,姬溪觉得自己如果不答应的话,太对不起这些淳朴善良的村民了,于是乎,姬溪勉为其难,顺水推舟的接下了这个差事。 这次去共县,顺便去官府办理下手续,顺利的话,明天开始,姬溪就是大汉朝的亭长了,虽然亭长这个官职只是大汉最最底层的小吏,但蚊子再小也是肉不是,当年汉高祖刘邦斩白蛇起义之前,不也就是个泗水亭长吗。所以,对亭长这个官职,姬溪还是挺期待的。 铁匠队,对姬溪为自己的这第一支队伍取的名号,“铁匠队”这个称谓,听起来很草率,但铁匠队的队员却绝对不草率。 这支队伍,连姬溪,姬渊,姬昀在内,刚好一百人,而经过整整一个月的魔鬼式训练,现如今的这一百人具皆脱胎换骨,一股昂扬的精气神自每个人身上迸发,现在的他们,已经能勉强的完成姬溪布置的训练任务,虽然姬溪一直在循序渐进的加量,可自十日之前,便再也没有任何一个人是爬着回家的了。 如今的他们,按姬溪估计,每一个的身体素质都有二十一世纪那些优秀特种兵的水准,对此,姬溪还是很骄傲的。 而姬溪更骄傲的是,现如今的这一百人已经成为了一个整体,便是在这坑洼不平,歪歪扭扭的小道上行走,都会本能的保持着最佳的队形。 这种队形,普通人看起来杂乱不堪,但要放在明眼人眼里,绝对会大为震惊,因为这个队形隐隐间竟然暗合天道,只要稍作反应,便可有诸多变化,进可攻,退可守,堪称绝妙。 这一切,除了姬溪之外,没有人知道,全是姬溪绞尽脑汁暗中训练出来的结果,不是姬溪不想明着说出来,只是因为他发现村子里很多人的思想都和姬月一样,不希望自家的孩子学武,他们只希望自家的孩子能够学到点本事,能够养家糊口便可。尛說Φ紋網 能够安安稳稳的过一生,便是这些淳朴的村民们最大的心愿。 可姬溪却深知,这样的想法是要不得的,如果真的如了他们的愿,现在天下初乱可能还不会有太大的危机,可再过两年,天下便要真的大乱了,到时候,整个中原大地,全部燃烧着战火,到那时,后悔都来不及,所以,姬溪必须早做准备。 可这些话又不能明着说出来,说出来也不会有人相信,因为人人都以为,现在的日子已经够苦了,再苦又能苦到那里去? 姬溪真想告诉他们,你们现在还不叫苦,真到了易子而食的时候,你们才能真切的理解到什么是人间地狱。 不被人理解的滋味很难受,可作为一个男人,再难受也得撑下去,不过,他现在有些苦恼,因为体能的训练已经基本上结束了,可怎么才能让他们心甘情愿的跟自己练武呢? 本来,姬溪本想让这些人全跟自己练太极拳,可细想之下,觉得并不会有太大的作用。 太极拳之所以适用于姬渊,乃是因为姬渊本身的力量实在太大,只要稍微懂得一些用力的精髓,便可自然而然的成为绝世猛将。 可普通人则不然,若是习练太极拳的话,最起码也要有十年的勤修苦练,才能有所成就,而姬溪显然等不了那么久。 姬溪的心中,有一套最适合他们的军中格斗术,可问题是,他找不出办法教给他们,这让姬溪很是苦恼,绞尽脑汁想了好几天,终于想出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那就是刺激他们,让他们不顾家人的劝阻,主动的请求自己教他们武艺。 可办法就在这,问题是到哪去找刺激啊?行走在道路上,姬溪不断的向老天爷祈祷着,来点刺激吧,不是说这个时代有很多贼寇的吗,太行山中还有大几十万的黄巾余孽呢,出来一伙啊,老子也不贪,几十上百个都行啊,就算你发发狠,来个上千的队伍也行啊,老子打不过,可肯定能跑掉啊,那样的话,刺激不就有了吗?那样的话,老子不就能堂而皇之的教他们格斗术了吗? 第十七章 不杀伯仁却因死 老天爷很不给力,并没有满足姬溪的任何要求,所以,一路上半点风浪都没有遇到,这让姬溪很愤怒,他的愤怒毫无来由,让人摸不着头脑,姬渊试探性的问:“哥,要不要再给你买个斗笠?” 闻言,姬溪顿时将火撒在了姬渊的身上,说道:“买斗笠干什么,哥哥我有哪点见不得人的要用斗笠遮上?” 旁边的姬昀无奈的摇了摇头,暗道自己的这个二哥心思实在是太单纯了。你只想着一个月前大哥走哪都要带这个斗笠,可为什么就不想想大哥为什么要带斗笠呢?那是因为一个月前的大哥长得像个女人,可经过一个月的锻炼以及不间断的日光浴之后,你看看现在的大哥,哪还有一丝的女人样,分明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绝世美男子好不?他这个时候,巴不得每个人都看他,你还想让他带斗笠,这不是找骂吗?Www.XSZWω8.ΝΕt 于是,姬昀赶紧为姬渊解围道:“大哥长得丰神俊朗,怎么能带斗笠呢,那不是暴殄天物吗?” 闻言,姬渊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姬溪却瞬间转怒为喜,笑呵呵的拍了拍姬昀的脑袋,夸奖道:“还是元状有眼光,你也觉得大哥帅吧,大哥也是这么认为的,你我兄弟俩英雄所见略同啊。” 姬昀觉得大姐说的绝对没错,大哥就是个厚颜无耻的人,可这话他是不敢说的,于是赶紧应承道:“帅,太帅了。”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姬溪顿时高兴了起来,深感自己这一个月的煎熬没有白费,效果还是蛮好的。 这一个月来,不管多累多忙,姬溪每天必在下午的时候抽出一个小时的时间找到一个没人的开阔地,然后,脱光了衣服在太阳底下暴晒,为了避免晒伤,他借着前世模糊的记忆,尝试着用草药配制防晒霜,在经历了两次的皮肤过敏之后,还真的让他成功了,于是乎,一个月后的姬溪,拥有一身光亮的古铜色皮肤,虽然脸部的线条还是显得有些柔弱,但配合这古铜色的皮肤以及匀称的肌肉,那柔弱便硬生生的化为了冷峻,如此一来,这张脸上终于多了些阳刚之气。 只是有所冲突的是,这个阳光帅气的美男子却没有阳光帅气的性格,只要开口说话,立马便破了功,变成了一个嘴巴刁钻至极,脸皮堪比城墙的美男子,可不管怎么样,是个美男子是一定的,最重要的是,除了姬月那个可恶的女人,再也没有人将他误认为女人了,而姬月,还是一口一个“娘娘腔”的叫着,带给他极大的困扰。 当二人因为这个称呼争吵了无数次后,姬溪无奈的败下阵来,觉得这辈子是没有什么希望了。 幸运的是,这个世界上还是正常人多一些的,行走在街道上,姬溪努力的做出一副冷峻的模样,引得无数少女乃至少妇为之尖叫,姬溪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不知不觉间,这浩浩荡荡的一百人来到了上个月卖刀的那个铁匠铺外。 说也奇怪,这一百人联袂而来,却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直到姬溪一声喊:“都过来。”行人们才突然发现,这么多人从哪里冒出来的。 这当然也是姬溪训练出来的成果,善战者,能将百万雄兵藏于无形,善隐者,能行于闹市之中无人能见,说起来玄奥,其实只要掌握一定的规律并长此以往的针对性训练,还是可以做到的。 可以说,姬溪的这支铁匠队,除了没有相应的格斗技巧外,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掌握了一个优秀特种部队全部的技巧,可叹的是,这些人一无所知,姬溪觉得姬昀这个小神童似乎发现了些不同寻常,可姬溪也自信,这小子就算再聪明,也是绝不可能看出这里面的门道的,无他,小孩子阅历不足,这不是聪明能够解决的。 这百人往铁匠铺的门口一围,里面的掌柜顿时慌了,赶忙跑出来小心的询问众人的来由。 姬溪笑着对掌柜说:“掌柜的,可还认得我啊?” 现在的姬溪与一个月之前大不一样,再说他当时是带着斗笠的,掌柜的当然认不出来,可他倒是认出了姬渊,于是试探性的问道:“可是一月前来小店卖刀的公子?” 姬溪呵呵一笑:“掌柜的好记性,正是在下,今日前来,还是为卖刀而来。只是不知掌柜的是否吃的下。” 这么一说,掌柜的便安心了,热络的招呼着姬溪进店去做,姬溪也不推辞,吩咐众人随意之后便带着姬渊和姬昀进了店铺。 落座看茶,虚言客套了几句,姬溪问:“当日那把刀可是卖给了司马公子了吗?” 掌柜的说:“正是,而且,司马公子让我给你带句话,说虽与公子只是一面之缘,却觉得甚是相惜,故请公子闲暇时可往黎阳寻他叙旧。” 闻言,姬溪目光微眯,暗道果然,当日的顺手为之果然种下了善果。 可此时二人的差距过大,姬溪可不会这么轻易的就用掉这个人情,是以一带而过,不在说这个话题,而是道:“此次前来,仍是为卖刀而来,不知掌柜的还收不收呢?” 掌柜的笑道:“只要是好刀,自然是多多益善。” 姬溪笑着说好,然后便让姬渊将背后的大包裹解开,在地上一铺,二十把钢刀便琳琅满目的摆在了地上。 这二十把钢刀,是姬溪和姬渊在这一个月内铸造的,因为在铸造的时候还得讲课,是以质量比上次的稍差了些,只有七十练的程度,可就算这样,也是不可多得的好刀了。 掌柜的双眼放光,一把把的看了过去,良久之后,说道:“都是好刀啊,看来,公子应该是同行了?” 姬溪笑道:“非也,我们村子里都是铁匠,却没人会做生意,所以,只能拿到您这来卖了。” 掌柜的眼睛一亮,听出了姬溪话语里的合作之意,于是赶紧顺坡下驴的道:“承蒙公子错爱,你放心,本店的价格绝对是最公道的。” 姬溪飒然一笑,道:“既然如此,便请掌柜的出个价吧。” 掌柜的沉吟一番,道:“这二十把钢刀,小店出价一百六十贯钱,不知可否?” 姬溪笑了,这掌柜的确实是个诚心的生意人,并没有想占姬溪太多的便宜,所以姬溪便爽快的答应了下来,只是却对钱财的交付提出了意见,他说:“可以,成交,只是,我只要六十贯五铢钱,剩下的,我要兑换成黄金。” 闻言,掌柜的大有深意的看了姬溪一眼,道:“公子有远见啊,既然都是明白人,那就不必多说了,一百贯钱只能兑八两黄金,公子可同意?” 姬溪笑道:“掌柜的也是见识非凡,就这么定了吧。” 买卖就这么做完了,接下来,掌柜的招呼伙计扛出了个个大袋子,里面装的是六十贯钱,姬溪也没数,只是提起来掂量了一下,估摸着能有个八十斤便放下了心。 于是,将袋子抛给姬渊,却独自接过掌柜的递过来的黄金,都是些散碎的金子,成色却挺好,姬溪便放心的收了起来,他决定,回去后要将这些金子全部打造成一两一片的金叶子,那样的话,以后花起来,肯定倍有面子。 接下来,与掌柜的敲定了一下以后的交货时间,姬溪三人便告辞了。 出了店门,铁匠队的成员们立刻围了上来,看着姬渊背上那硕大的布袋,每个人的眼睛里都发散这炽热的光芒,姬溪没好气的骂道:“都是些没出息的东西。” 然后,姬溪找了个没人且宽阔的地方,开始分钱,又将这些人分成几队,让他们各自去采买,并要求,一个铜子都不准带回村子,否则,明天的训练量加倍。 看着众人各自散去,姬溪拍拍屁股,带着姬渊和姬昀向县衙走去。 共县不大,不多时,三人便来到了县衙的大门口,看着那衰败的石狮子,瞧着那站都站不稳的衙役,再看看周围的门可罗雀,姬溪对于大汉的日暮西山再一次有了深刻的认识。 三人走到近前,那门口的衙役方才发现他们,于是稍微站的端正了些,喝道:“来者何人?” 姬溪道:“受关山亭长张青之命,特来拜见县令大人,烦请通报。”说着话,从怀中取出了一竹简,递到了衙役的手中,随之落入衙役手中的,还有几枚五铢钱。 有钱开路,衙役立马变的亲切了起来,说了声“稍等”之后便麻利的跑进了县衙,不多时便又回来,对三人说:“随我来。” 进入县衙,穿过前府,后入后院,入眼处一片美轮美奂,亭台楼阁藏于葱翠之中,蜿蜒小路穿柳翠花红,这般景象,跟前面的府衙相比简直宛若冰火两重天。 见此,姬溪瞬间便明白过来,这个县令,只怕大有来头。 正思量间,带路的衙役忽的小声对姬溪说道:“你来的太不巧了,县令大人正在招待的客人,全是从长安来的大官,你待会一定要小心答话,要不然,一顿打是免不了的。” 姬溪闻言,暗中翻了个白眼,心里寻思:你他娘的知道这个时候进去不合适,那你还去通报个什么劲,你这不是把老子往火坑里推吗? 当然,这番话只能在心里面骂骂。 第十八掌 好事多磨偶寻机 未入正堂,先闻弦乐,钟鼓悠扬,意境清雅,似是大家之作。 衙役先去禀报,片刻后堂内传出洒脱的笑声:“进来吧。” 姬溪小声的告诫两个小的入内后不要多言,看他眼色行事,见二人点头,便领着一起昂首阔步的走进了正堂。 堂内,有七人端坐,有侍女穿插服侍,有舞女翩然起舞,有乐师鼓瑟齐鸣。 上首处对坐两人,一为老者,一为中年。 姬溪纳首拜曰:“小生姬溪,携弟姬渊,姬昀拜见诸位大人。” 见三人进堂,诸人的目光便自然的落到了三人的身上,见姬溪长得俊美,上首的那位中年便笑道:“少年郎长的好生俊俏。” 姬溪虚伪的回道:“小生惭愧,生平最羡慕似大人这般的昂扬伟男子,只是,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是以情非得已,只能接受这副模样。” 瞧瞧这话说的,几步否认自己长的好看,又对人家表示的敬仰,这马屁拍的,简直是炉火纯青。 这世上,很少有人不喜欢人家拍自己马屁的,这中年人也不例外,闻言立刻大笑道:“好个伶牙俐齿的小子。” 姬溪纳首:“大人谬赞。” 中年人问:“你可知这堂上都是何人?” 姬溪脱口便说:“贤者,仁者,义者,长者,尊者。” 这话都把堂上的诸人给说愣了,拍马屁的人很多,但能把马屁拍的如此直白,如此坦荡,如此让人不好意思的,绝对是不多见。 于是,中年人摆了摆手,道:“休得胡言。” 姬溪并没有听出生气的意思,便知道已经得到了这中年人的好感。 接下来,中年人简单的为姬溪介绍了堂上端坐的几人。 中年人便是县令,名叫平举,对坐的那个老者是这些人里面官职最大的,乃是大鸿胪韩融,余者还有三人是韩融从长安带出来的,分别是执金吾胡母班、将作大匠吴循、越骑校尉王瑰。堂上余下二人,则是县府的主簿,分别是齐谭和赵茛。 介绍完毕,平举却没有立即为姬溪办理相应的手续,反而对韩融等人说:“几位大人从长安远来,本官原想陪同诸位浏览一番河内的壮丽山川,奈何诸位公务缠身,不能久留,实是可惜,正巧,这小子是从关山村来的,对关山的秀丽风景必定所知甚详,不若,让他口述,我等神游一番可好?” 堂上诸人齐声叫好,姬溪却愣了,心里嘀咕着:这他娘的是什么癖好?老子听说过神交?更听说过意淫?可你这神游是个什么东西? 可不管心里多么的不愿意事情还是要做的,不仅要做,还得做的好,于是,姬溪沉吟一番,道:“天水有大坂,名关山,其旁有崩落者,声闻数百里,故曰坻颓。又曰:其坂九回,上者七日乃越,上有清水四注,奔腾不绝。 其山高处可三四里,登山东望秦州可五百里,目极泯然,墟宇桑梓与云霞一色。其上有悬溜吐於山中为澄潭,名曰万石潭,流溢散下皆注於渭。东人西役,升此而顾,莫不悲思,其歌云:“陇头泉水,流离四下。念我行役,飘然旷野。登高望远,涕零双堕。” 这番说辞,听不懂的一头雾水,听的懂的具皆目露神往,唯有姬昀,面色古怪的看着侃侃而谈的姬溪,暗道自己这大哥真是能吹啊,这一个月来,姬昀早已经将整个关山跑了个便,雄奇有之,但那里有姬溪说的那么好。 可看着那些大官脸上如痴如醉的表情,姬昀却知道,大哥是对的,对这些人,就得这么忽悠。 良久,坐在上首的韩融说道:“陇头泉水,流离四下。念我行役,飘然旷野。登高望远,涕零双堕。好句,好景啊。” 一石激起千层浪,堂上顿时热闹了起来,就刚才姬溪所说的话进行热切的研讨,越说越邪乎,说的姬溪都有了信了。 接下来,许是得到了平举和韩融的赏识,平举竟然让随从在堂上的角落又添了个案台,摆上酒肉,让姬溪三人当起了听客。 姬溪很恼火,自己是来求官的,求的还是个芝麻绿豆的小官,本以为有了上任村长的推荐信,应该是手到擒来的事情,可怎么就生了波澜了呢?看这个架势,等他们神游完了,只怕也将他的事情望的一干二净了。 姬溪觉得这事情今天恐怕是办不成了,想离开,却又不敢,于是乎,只能昏昏欲睡,百无聊赖的听着,打眼看了姬渊和姬昀一眼,却发现姬渊正在偷摸的胡吃海喝,而姬昀竟是在聚精会神的听着平举韩融等人的谈话,看样子还挺的津津有味,姬溪翻了个白眼,没发表任何的意见。 就在姬溪快要睡着的时候,冷不丁的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顿时来了精神,赶紧聚精会神的听去。 原来,这些人不知不觉间,竟从山水闲情扯到了国家大事,只听得韩融说:“我等奉陛下之命,前去朝歌游说袁本初,此一去,福祸难料啊。” 平举宽言道:“袁家四世三公,那袁本初更是当世英豪,想来不会为难诸位的。而且,我平氏在朝歌尚且有些根基,诸公临行时,我将手书一封,为诸公打开门路。” 韩融抱拳一拜,诚恳的道:“既如此,便多谢贤弟了。” 平举谦逊的道:“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下手处一人开口,观之乃是执金吾执金吾胡母班,其言:“韩大人宽心,河内太守王匡乃是下官的大舅哥,想来必会为我等从中周旋,大可不必担心。” 有了平举和胡母班的保证,韩融等人似乎放心了好多,刚想继续饮酒作乐,冷不丁的一人越众而出,乃是县中主簿赵茛,其言:“诸公大限将至,却能放荡至此,实在令人敬佩。” 一时激起千层,平举大喝道:“赵主簿,休得放肆。” 韩融却道:“贤弟稍安勿躁,且听他有何说辞。”又问赵茛:“为何我等大限将至?” 赵茛自信的道:“虎牢关董卓大败,迫天子迁长安,此时天下人皆对董卓恨之入骨,又有谁敢冒天下之大不韪与董卓老贼相交,袁本初确是当时英豪,而正因如此,他必会残杀诸公以明志,诸公以为然否?” 这话的杀伤力很大,光看韩融等人的那煞白的脸色就知道了,胡母班心惊胆战的说:“我们奉的是天子令,而非董卓令啊。” 赵茛冷笑:“这话我信,可袁本初会信吗,就算袁本初信了,可他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不用吗?” 韩融问:“什么机会?” 赵茛说:“只要杀了诸公,袁本初便可堂而皇之对世人言,自此后,与董卓势不两立,如此,袁本初必得人心,这难道不是好机会吗?” 赵茛说完,不要说韩融等人了,就是姬溪听了,都有些毛骨悚然,他悚然的不是韩融等人将会面临什么,他悚然的是这赵茛本人。 在没有任何事实依据的情况下,他硬是借着这天下局势,凭着自己的一张肉嘴将韩融等人说上了绝路,一条十死无生的绝路。 姬溪冥思苦想,竟是找不出半点的破绽反驳,这让姬溪暗暗咋舌,暗讨这人的心思是怎么长得,怎么就那么多的弯弯绕绕? 姬溪都这么觉得了,韩融等人更是方寸大乱,见赵茛胸有成竹的站在那,立刻便出声问道:“兄台既然能看出危机所在,必定有法可接,还请救我等性命啊,若能活着回到长安,我等必会上奏天子,为兄台加官进爵。” 赵茛潇洒的一笑,道:“我有一计,可令诸公转危为安,更可立下以天大的功劳,诸公愿听否?” 韩融等人早就慌了神,闻言哪有不愿听的道理,于是慌张的询问。 姬溪也很想听听这人的计策,于是赶紧把耳朵竖了起来,聚精会神的准备听着赵茛能说出什么花来,不成想,赵茛却左右看了一眼,说:“请诸公屏退不相干的人等。” 于是乎,姬溪三人悲催的被轰了出去,这让姬溪心痒难耐,便对姬昀使了个眼色,姬昀多聪明啊,闻弦而知雅意,立马会意,于是仗着身材小巧的优势,身子一划,顺着姬溪和姬渊的影子钻入了墙角,又是一跳,攀墙而上,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不片刻,姬昀便回来了,三人找了个偏僻的地方,姬昀便道:“哥,我觉得那个赵主簿已经是暗藏祸心。”仦說Ф忟網 姬溪瞬间来了兴趣,问:“他说了什么?” 姬昀道:“他说,要在共县内组建一支身经百战的敢死队,扮作韩融等人的随从混进朝歌,介时,寻机刺杀袁绍,事成之后,对王匡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招王匡投降。” 姬溪道:“中规中矩啊,还是有可能成功的。为什么说那赵茛暗藏祸心呢?” 姬昀也是疑惑的道:“小弟也不知道,只觉得这计策有些儿戏,可到底哪里不周全,小弟也说不上来。” 第十九章 世事难料忽生变 姬溪呵呵一笑,刚想说些宽慰的话却猛的住了口,皱眉深思片刻后,终于醒悟,长叹了口气,对姬昀道:“你感觉的没错,那赵茛确实包藏祸心。” 姬昀疑惑的看向姬溪,等着姬溪的解释。 姬溪的表情有些凝重:“将事情贯通起来,看似没有破绽,但是,却有一个不是破绽的破绽,那就是,他到哪去组建一只身经百战的敢死队?” 姬昀的眼睛一亮,接着分析道:“是啊,连年征战,有武艺在身的多以投军,这共县的衙役们武艺也是稀松平常,他们到哪去组建敢死队呢?除非去山里找。” 姬溪赞赏的看着姬昀,接道:“不错,只有在山里能找到,且只有在黄巾余孽中才能找到。” 姬昀说:“那么说,这赵主簿是黄巾余孽?” 姬溪言:“不止,那平举平县令只怕跟黄巾余孽也有联系,这两个家伙是在唱双簧。” 姬昀又有了不解:“可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呢?难道真是想刺杀袁绍从而去长安领功。” 姬溪道:“有可能是如此,但更大的可能是,他们根本就不去刺杀袁绍,只要平安的混进了朝歌,他们便有了里应外合,一举拿下朝歌的底牌,而只要拿下了朝歌,便可依山傍水,剑指中原。” 姬昀倒吸了口冷气,不确定的说:“这只是我们的推测,应该不会吧?” 姬溪摇头不语,面色沉重,这时,一头雾水的姬渊开口说道:“哥,你们在说什么,跟我们村子有什么相干吗?” 闻言,姬溪一愣,继而哑然失笑,姬渊这是一语点醒梦中啊,自己兄弟二人在这里分析的头头是道的,可是,跟自己有个毛的关系啊,这不是纯碎的没事找事吗?于是乎,兄弟三人立马扯开了话题,开始有的没的说些闲话。 又过了一会,远见平举韩融等人联袂而出,且看样子,具皆志得意满,姬溪便知道,这是几人已经达成了共识,准备金诚合作了。 他们合不合作,姬溪并不关心,他关心的是怎么才能拿到自己的小官职,于是乎,趁着他们的高兴劲还没过,看准机会走了过去,对平举再次道明自己的来意。 平举似乎终于想起了这件事,随意的摆了摆手,说:“去找齐主簿吧,就说我同意了,让他给你办理下手续。” 姬溪愣了一下,没想到这么草率,而更草率的是,当他找到了齐主簿,并且暗中送了些五铢钱后,齐主簿前后没用半柱香的功夫,便把一份竹简,一枚官印递给了姬溪,漫不经心的道了声“恭喜”,然后便自顾自的走了。 姬溪打开竹简,上面写着:“兹,初平元年五月三十日,授姬溪亭长之职,辖关山村……” 在看看那官印,成方形,长宽约一寸,高约三寸,上书“亭长姬溪”四个篆体字,而这四个字显然是新刻的,而且刻的很不用心。 姬溪彻底的无语了,自己就这么草率的成为亭长了? 出了县衙的时候,姬溪兀自有些难以置信,可事实就摆在眼前,姬溪便迅速的摆正了心态,领着姬渊和姬昀向城门的方向走去,在县衙耽误了不少时间,铁匠队的队员们应该早就采买好了东西,在城门口等他们回去了。 果不其然,铁匠队的成员们早就在城门口等着了,而且很是显眼。 能不显眼吗?十辆牛车一字排开,上面的货物堆的满满当当的,看的无数人眼红,恨不得立刻扑上去将那些东西一扫而空,为此,铁匠队的队员们硬生生的将十辆牛车围在了中间,一致对外,严阵以待。 见姬溪来了,也只是闪出条缝让姬溪进去,然后便立马堵严,见此,姬溪真想骂他们土鳖,可又想着这些没见过世面的,炸见这么多的物资紧张一些也是无可厚非,便不在计较,吆喝着众人启程回村。 路上,姬溪想着来的时候队伍里空空如也,没有人来抢也就罢了,现在队伍带了这么多的货物,总该有人来抢了吧? 然而现实是,这一路,相当的太平,太平的让姬溪有一种身处太平时代的错觉,而这个错觉,在距离村子还有二里远的时候,霎时间荡然无存,随之而来的,是深入灵魂的恐惧。 那恐惧,来的是如此的突然,如此的凶猛,姬溪的身体摇摇欲坠,一时间竟有些心悸欲厥,但他知道自己现在绝对不能倒下,于是乎,狠狠的咬破了自己的舌尖,借助那剧痛恢复了清醒。 随后,再次深深的看了一眼路上的马粪以及杂乱的马蹄印,姬溪猛的大吼:“村子里出事了,放下所有东西,用最快的速度回村,快,立刻,马上。” 说着话,人已经如离弦之箭般的窜了出去,身后,姬渊下意识的跟在了姬溪的身后,姬昀反应稍微慢了些,但紧接着便发现了姬溪慌乱的原因,顿时大惊失色,赶紧大声吆喝着众人放下所有货物,先赶回村子里再说。 未到村子,便发现了几具村民的尸体,姬溪更显慌乱,速度越加的快了,不多时,终于冲进了村子。 村子里,尸横遍野,哀声震天,姬溪目眦尽裂,却没有心情去管他们,而是发了疯似的向自己家冲去。 进的家门,发现屋室尽毁,姬溪遍寻四周,却没发现姬月和姬蔓的人影。这时候,姬渊和姬昀也到了,两个孩子,对视一眼,放声大哭。 姬溪狠狠的抽了自己两个大嘴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转头对姬渊和姬昀说:“先别哭,先去找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说着话,人已经走了出去,遍寻整个村子,却没有发现姬月和姬蔓的影子,这让姬溪的心中再次升起了希望,一个村民告诉他,好像看到姬月和姬蔓跑出了村子,于是便带着姬渊和姬昀发了疯似的去村外寻找。 姬溪现在已经是亭长了,按理说,他应该留下来安抚村民们,组织他们有序的办理后事,可现在的他,心智意乱,根本就想不了那么许多,是以,干脆的扔下了所有的村民,带着姬渊和姬昀去寻找,他本想让铁匠队的队员们帮他一起找,可却悲哀的发现,几乎每家每户都死了人,这个时候,谁又能开的了口呢? 所幸,姬溪还是有些理智的,在村口时,他对红着眼睛的姬渊和姬昀道:“阿姐和蔓蔓既然逃出了村子,那么在本能的驱使下,会习惯性的按照熟悉的路线逃命,他们最熟悉的,只有两条路,便是我们每日晨练的两条路线,虎娃,你带着元状往东找,我往西找,行动。” 说完话,三人立刻行动了起来,也不顾天色将黑,玩命的跑了起来。 行二里,姬溪的身体猛的顿住,抽了下鼻子,然后细细的观察,很快,便在草丛中发现了血迹,而且,周围似乎还有一些打斗的痕迹。 这个发现,再次给了姬溪希望,于是顺着血迹一路向前,又二里,发现了一具死尸,姬溪不认识他,但却瞬间断定这就是劫杀村子的贼寇。 细细的观察这句尸首,姬溪猛的大喜,因为他发现了三处剑伤,而看那剑伤,绝对是湛卢剑所为,而湛卢剑,一直在姬月的手里。 姬溪大喜,赶紧继续往前,可走了没多远,却再次走了回来,又一次细细的观察周围的环境,之后,目光幽幽的看向山崖底下,再之后,猛的纵身一跳,跳下山崖。 山崖大概十几丈高,姬溪四处借力,有惊无险的落到地面。 此时天色已黑,接着朦胧的月色,姬溪发现了脚印,于是赶紧寻着脚印往前走去,不多时,发现一小山洞,门口竟也有血迹,姬溪怀着忐忑的心,猛的窜进了山洞。 在山洞的一脚,姬溪找到了昏迷不醒的姬月和姬蔓,二人紧紧的抱在一起,瑟瑟发抖,既然能发抖,便证明还没死。 姬溪将二人分开,发现姬蔓只是脸色发白,身上却并没有什么伤,应该是因为惊吓过度才导致的昏厥,而姬月的情况就不妙了,浑身多处骨折,背上还有一道半尺多长的伤疤,血如泉涌,姬溪知道,只要自己再晚来半个时辰,姬月必死无疑。 见此情景,姬溪微微放松了些,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先是点了把火,借助火光,利索的将姬月上身的衣服扒光,没有什么旖旎风光,此时的姬月全身血污,更没有什么好看的,再说了,此时也不是欣赏的时候。 姬溪熟练的取出自己配置的金疮药,先给姬月止血,然后扯碎自己的里衣,给她包扎,最后,将自己的衣服给她穿好,然后,将姬月和姬蔓全部抱进自己的怀里,靠着墙壁休息。尐説φ呅蛧 此时的姬溪,终于放下了心里的大石头,这才有心情去考虑今天发生的事情。 很显然,村子里被打劫了,而且看样子还死了很多人,对此,姬溪很自责,暗骂自己简直是愚蠢透顶,明明知道这是个乱世,竟然做出了将村子里所有的年轻人全部带走的愚蠢事情。只要留下几十个铁匠队的队员,今天的情况绝对不会这么糟糕,而自己却不知怎么的猪油蒙了心,竟然将所有人都带走了。 姬溪无法原谅自己,虽然他知道,村子里的人们不会因为这件事情怨恨自己,但姬溪的心里却无法释怀,他觉得,这一切都是自己的失误所造成的。 可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再多的自责都是无用,姬溪很快便收拾起了心境,开始紧锣密鼓的琢磨怎么报仇? 没错,就是报仇,姬溪发誓,一定要找出那伙贼人,将他们碎尸万段。 第二十章 血债还需血来偿 这一晚,姬溪彻夜未眠,他一边思索这怎么报仇,一边紧密的观察这姬月和姬蔓的情况,所幸,后半夜的时候,二人的呼吸已经平稳了很多,这才让姬溪彻底的放下了心。 天亮时,姬蔓还是没醒,姬月却“嘤咛”一声的睁开了眼,首先看到的,便是姬溪那张俊美的脸,咽了口唾沫,问道:“这是哪里?你抱着我干什么?想吃姑奶奶豆腐。” 姬溪翻了个白眼,真是看不懂这个女人,都伤成这样了,性格还是那么泼辣,不过,这样的姬月,才是他所熟悉的姬月,于是,他玩味的笑着说:“嗯,你说对了,就是在吃你豆腐,而且早就吃完了。” 姬月一愣,猛地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是姬溪的,而且感觉里面空空如也,这一惊可非同小可,激动的想要翻身坐起,却差点扯动了伤口,所幸被姬溪硬生生的按住了,但按的地方好像有些不合适。 姬溪诧异的看着姬月,笑道:“啧啧,你这是脸红了吗?” 姬月大叫:“娘娘腔,老娘要杀了你。” 这叫声吧姬蔓惊醒了,醒来的姬蔓,呆愣了半响,紧接着似乎想起了昨天发生的事情,身体再次抖了起来,姬溪便赶紧好言安抚,良久,姬蔓才平静下来。 见二女已经醒来,姬溪便知道没有什么大碍了,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赶紧回到村子里去,这一夜过去,也不知道姬渊和姬昀得着急成什么样? 此处是山崖,必须得爬上去,姬蔓年龄太小,姬月身受重伤,于是,姬溪只能来回两趟,将他们给背了上去。 回去的路上,姬溪牵着姬蔓,背着姬月,走的不快也不满。在这样的情况下,二人竟还是吵个不停。 争吵的主题是,姬溪看了姬月的身子,姬月大骂姬溪不要脸,姬溪反驳姬月恩将仇报,姬月说姬溪是一厢情愿,姬溪回骂姬月是个白眼狼。 最后,旁边的姬蔓给出了一个中肯的建议,她说:“大哥,大姐,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你们再吵又有什么用了,依小妹看,现在只有一条路可以走。” 闻言,二人急忙问道:“什么办法?” 姬蔓抿嘴一笑,道:“你们成婚不就行了。” 姬溪还没说话,姬月就炸了,怒道:“老娘嫁猪嫁狗都不会嫁给这个娘娘腔。” 姬溪更是大怒:“别不知好歹,你以为老子愿意娶你吗?” 然后,姬溪感觉脖颈猛地传来一股剧痛,姬溪感觉肯定被姬月咬出血了,不由大叫:“你个疯婆娘,松口。” 吵着闹着,不知不觉间便回到了村子,村口处,等了大半夜的姬渊和姬昀见三人全都回来了,不由的大喜过望,姬渊接过姬月背起来往家走去,姬溪却拉着姬昀细细的询问村子里的情况。 昨天,村子里共死了七十六人,还有三十多人受了伤,可谓是损失惨重。 姬昀还告诉姬溪,昨晚和姬渊寻人时,偶然间发现了一个鬼鬼祟祟的人,被姬渊当场抓住,回到村子里后立马有人认出就是那伙贼人中的一员,本想当场乱棍打死,可姬昀却留了个心眼,把那人关了起来。 对此,姬溪夸奖了姬昀几句,说他干的漂亮。 行走在村子里,地上的血迹已经被清理干净,损坏的房屋倒是没什么,昨天拉回来的物资足够所需,只是,那么多的物资却不足以祛除村民们心中的悲伤,只见扬起了白幡,家家都有丧事。 见状,姬溪心中的而自责更甚,却不能表露,只觉得心中憋了一团熊熊烈火无处发泄,于是便让姬昀领着走到了关押那贼人的房间外。 姬溪没有让姬昀进去,自己独自提剑走了进去,接下来,屋子里传来了一阵阵惨绝人寰的叫声,一炷香的时间过后,叫声戛然而止,姬溪走了出来,对姬昀说:“元状,那伙贼人的底细我已经问出来了,他们的首领叫白绕,手下有近一万黄巾余孽,势力范围便在这黑山一带,你觉得,我们应该怎么办?” 姬昀咬咬牙,握紧了拳头,恨声说道:“灭了他们?” 姬溪笑问:“他们有将近一万人,怎么灭?” 姬昀道:“我相信大哥一定有办法的。” 姬溪哈哈大笑,道:“去,把村民们全部召集起来,我有话说。” 正午的时候,村民们集合,能来的都来了,姬溪登上个土台,直截了当的高声喝道:“事情是山中的贼人做的,老子要灭了他们,有要参加的吗?” 残酷的现实带来了悲愤,而悲愤的力量是强大的,再也没有人心存侥幸,村民们终于明白,没有能力反抗,只能任人宰割。 于是乎,群情激昂,参加者络绎不绝。姬溪双手微压,待平静了下来,又道:“我们不能盲目的冲过去报仇,我们要有组织,有纪律,更要有本事,我决定,明日七点开始,我们要进行一场为期三个月的集训,三个月后,便是我们报仇的时候,愿意参加集训的,明早七点,到我那去集合。” 人群散去,张老汉走过来,对姬溪说:“姬家郎,那伙贼寇人数不少吧,就凭我们村子里这些人,你有把握吗?” 这人老成精,自然不容易糊弄,姬溪也不想糊弄他,而是直言道:“您老是个明白人,应该知道,昨天的事情绝不会是第一次,那只是一个开始,现在只是夏季,就出现了劫匪,若是等到秋后,我几乎可以断定,劫匪会一波接一波的来,到那时,我们怎么去抵抗,指望官府吗?又或者,放弃村子流落他乡?可就算想流落他乡,您老告诉我,哪里是净土?” 张老汉叹了口气:“人老了,管不了那么许多了,老汉只希望你能将村子里的娃娃们安全的带回来。” 姬溪道:“我只能说,他们都是我姬溪的兄弟。” 张老汉步履蹒跚的走了,姬溪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迈步往自家走去。 走进姬月的屋子,将三个小的全部叫了进来,姬溪说:“明天开始,我将教你们学武,谁有意见?” 三个小的包括姬蔓在内,具皆握紧了拳头,姬月张开口想说些什么,但终究没有张开口,最终,轻轻的“嗯”了一声,算是默认了。 姬溪回到自己的屋子,让所有人不要打扰他,开始冥思苦想,更用新添置的毛笔在竹简上写写画画,他在制定训练的计划。 一夜无话,第二天早七点,村子里只要还能走动的,全部都来了,连张老汉这个垂垂老朽都来了,细数一下,将近六百人。 姬溪先是客气的将一些气力不足的老弱请了回去,然后,将剩下的四百多人分成了四队。 铁匠队还是保持不变,剩下的三队,一队由壮年男子组成,姬溪称之为开山队,一队由妇女组成,姬溪称之为后勤队,最后一队,全是八岁以上十三岁以下的孩子,姬溪称之为预备队。 接着,姬溪为四个队伍各自指定了队长,铁匠队的队长是姬渊,开山队的队长是张老汉的小儿子,三十几岁,名叫张统,后勤队的队长是姬月,由姬溪暂代,预备队的队长是姬昀。 上午的时候,是统一的训练时间,训练的科目是一样的,但强度却大不相同,悲愤的力量确实是强大而无可匹敌的,很少有人会喊累,人人都在竭尽所能的去训练,只为了能够让自己更强,为了能够更好的守卫家园。 上午的训练结束,村里的老弱便已经准备好了午饭,众人大锅吃饭,吃完后休息一个小时,然后,下午的专项训练便开始了。 铁匠队去练习治铁锻造,这个倒不用姬溪太过操心,因为姬渊对于那些东西已经登堂入室,可以教其他人了。 开山队和后勤队是姬溪重点关注的对象,开山队学的是建造工事,开山截流,甚至改天换地,以此对敌人造成最大的困扰甚至是大规模死伤,后勤队则学的很杂,少到生火做饭,大到医疗救护,姬溪甚至还教他们制造器械。 而少年队则不用学什么具体的东西,他们只需要跟在姬溪的身后多听多看就行。 日暮的时候,专项训练结束,吃过晚饭却还是不能休息,因为还要进行一天中的最后一项训练,学习格斗技巧。 大概道十点半的时候,姬溪才让众人去休息,结束一天的训练。 第二天再次开始,循环往复,不断的锤炼,看着无时无刻不在进步的每个人,姬溪很骄傲,很自豪,可才过去了十来天,训练便出现了麻烦,这麻烦不是来自于人,而是来自于天。 此时已经是五月中旬,天气酷热难当,众人向咬紧牙关撑过去,可奈何这鬼天气实在不是人能受的了的,于是乎,很多人中暑了。 为此,姬溪很是担忧,有心想将训练暂时停下来,可现在刚刚见了成效,如果一旦停下来的话,前面十几天训练的成效便会大打折扣,所以姬溪很不甘愿,便绞尽脑汁的想着去暑的办法,还别说,真让他想到了。 他先将训练的场地搬到了山林中,稍微降了些温,然后,他指挥着后勤队将堆在院子里的硝土全部炮制了出来,得到了大量的硝石,硝石这东西可不仅仅能做炸药,它还有很多的小用处,制冰便是其中一项。 哪天中午,姬溪带人筑了个水池,然后,在水池中放入一个瓦缸盆,里面注入一半的水,然后,将硝石倒进水池中,不片刻,盆中的水便成了冰凉彻骨的冰。尐説φ呅蛧 这一番作为,惊呆了观看的所有人,简直是惊为天人。 有了冰,酷暑的问题便得到了极大的缓解,于是乎,姬溪的训练计划平平稳稳的进行了下去。 第二十一章 日复一日强复强 初平元年六月底的这一天,又到了大集会的日子,而这一次,姬溪却没有带队离开村子,只是将铁匠队的队员们分成四队,分别前往汲县、共县、林虑县、获嘉县四个县城去交易。 之所以分开去四个县城,这也是无奈之举,因为这一个月来,铁匠队的生产速度飞速加快,到月底时,足足练出了二百多把钢刀,姬溪明白,共县是绝对吃不下的,所以,只能安排往稍远一些的县城去交易。 姬渊曾经建议留下些兵器用来自用,却被姬溪否决了,因为在他的心里,这些八十练的钢刀并不能满足他对兵器的要求,他要的兵器,就算不能吹毛断发,但最起码也得能斩金断石。 姬溪已经考虑好了,这是最后一次卖刀了,等铁匠队回来之后,便要开始打造独属于他们自己的兵器,看着远处那个散发着滔天骚气的池子,姬溪意味深长的笑着。 姬月走到他身边,道:“真没想到你还有这个癖好,收集那么多的屎尿干什么,难不成你想跳进去洗个澡?” 姬溪瞥了她一眼:“你个女人家懂什么,那可是宝贝,它有大用的知不知道。” 姬月嘲讽着说:“有没有大用我不知道,但它味很大倒是真的,你的鼻子不好使,就不考虑下别人的感受吗?” 姬溪气急,道:“你这伤还没全好,跑出来干什么,还不抓紧回去躺着去。” 姬月强硬的道:“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稍微受点伤就得躺三个多月,老娘已经好了,现在,我宣布,从今天起,老娘正式接任后勤队的队长。” 姬溪无语的道:“随你,随你行了吧?” 姬月哼了一声,扬手阔步的走向了她的队伍,片刻间,就已经和那些女人们打的火热。尛說Φ紋網 当日黄昏的时候,有三个小队顺利的赶了回来,但是姬渊和姬昀率领的那个小队却迟迟未归,这让姬月生起了深深的担忧,几番欲言又止,但看着不急不躁的姬溪,便强自按捺了下来。 其实姬溪的心里也有些忐忑,暗想不会出事了吧,虽然对姬渊等人的本事姬溪心里有底,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出事了可怎么办? 姬溪虽然有担忧,但作为主事人,深知自己决对不能乱,他如果乱了,必定会引起恐慌,所以,虽然心中焦急,但面上却不动声色,该干什么还是干什么,仿佛全不在意。 夜里快十点的时候,姬渊和姬昀的小队终于回来了,一个都没少,这让姬溪顿时宽了心,可当他看到小队里面的所有人都面色煞白,更有甚者竟在瑟瑟发抖,而且大多都受了伤的时候,姬溪意识到确实出事了。 在姬溪的询问之下,虽然没有受伤,但也是面色煞白,瑟瑟发抖的姬昀终于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了。 他们这个小队去的是获嘉县,距离村子最远,大概上百里路,这么远的距离,姬溪却要求他们今晚必须赶回来,于是乎,这个小队几乎是全程快速跑着去的。 去的时候相安无事,不成想回来的路上却被一伙贼寇拦住了路,那伙贼寇大概一百多人,而他们却只有二十三人,且还是从未经历过战斗的新人,于是乎,争斗刚开始的时候,他们是手忙脚乱的,而众人的伤也多是在那个时间段挨的。 所幸,小队里还有姬渊这个怪物在,据姬昀所说,当姬渊发现小队里有人受伤了之后,顿时发狂了,宛如下山猛虎般的冲进了人群,抡起拳头左冲右突,霎时间打倒一片,而其他人受到姬渊的鼓舞,胆气瞬间雄起,嗷嗷叫的就冲了上去。 接下来的情况几乎是一面倒的,他们自己都不敢相信,原来自己这么厉害,原来这些看起来凶神恶煞的家伙这么弱,跟他娘的纸糊的似的,自己刚才竟然还怕这些家伙,真是丢人,而越觉得丢人动起手来就越重,前后不过一炷香的时间,那伙流寇便只剩下了一半,然后,惊慌失措的四散奔逃。 小队在姬昀的喝止下没有追击,众人聚在一起,正商量着怎么处理躺在地上的那几十个流寇,可忽然觉得不大对,怎么就没人动呢?于是,他们好奇的查探,然后,他们震惊的发现,这几十个贼寇,竟然只有四个人还活着,其他的,全死了。 都是些淳朴的汉子,平日里最多杀个猪,什么时候杀过人啊,于是乎,所有人都慌了,急不可耐的扛起物资,拔腿就跑,就像是打了败仗似的,跑着跑着,有人腿软了,不是累得,而是吓的,于是乎,他们整整比预计时间晚了三个小时才回到村子。 当姬溪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先是庆幸,庆幸他们只是遇到了一伙乌合之众,再是狂喜,喜于这个小队今天见了血之后,便是真正的战士了,之后,便是大怒,怒于这帮家伙实在是太没出息,不就是杀几个人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此时的姬溪,完全忘记了自己第一次杀人时,表现的还不如他们。 当晚,例行的训练之后,姬溪组织了一场别开生面的活动,姬溪称之为“批斗大会”。 批斗的对象便是今天去获嘉县的小队全体,姬溪也不管他们有没有受伤,反正都包扎好了,而且姬溪也看了,都是些皮肉伤,没什么大不了的。 姬溪让他们一字排开,站在所有人的面前,然后,率先开骂:“你们知道猪是怎么死的吗?是笨死的。你们瞧瞧自己那熊样,都是娘们吗?怎么不回家钻被窝里去哭哭呢?老子费心费力的教你们,你们就是拿着这个成绩给老子看的,知道什么是软脚虾吗?啧啧,真了不起,杀几个人就腿软了?你们不嫌丢人,老子都替你们害臊。” 接着,在姬溪的带领下,四百多人轮番上阵,就连孩子都上去骂了几句,骂道最后,二十三人脑袋都快低到裤裆里去了,姬溪这才结束了活动,让众人各回各家。 回到家后,姬溪和姬月第一次站在了一个阵营,团结一致,又骂了姬渊和姬昀一个小时,姬溪越骂越生气,差点拿棍子打人,被姬蔓好说歹说的劝了下来。 当第二天姬溪观察到那些昨晚挨批斗的队员个个鼻青眼肿时,深感自己还是过于心软了,看看人家的长辈是怎么教训子侄的,自己得学习啊。 昨天的批斗大会还是很有效果的,第一,昨天杀过人的队员们精神状态已经全部恢复,且更加的斗志昂然;第二,所有人训练的时候都更加卖力了,没办法,谁也不想成为第二波被批斗的对象;第三,通过那二十三人的口口相传,人人都知道了什么是杀人的感觉,做好了心理准备。 有此三点,姬溪便觉得昨天的批斗大会开的实在是太成功了,以后,必须得多开。 现如今,四个大队的训练已经步入了正轨,不需要姬溪太过操心,姬溪便把注意力再次放到了铁匠队的身上,这支队伍,姬溪是抱有厚望的,他要把这支队伍,训练的举世无双,而且,他要将这支队伍,武装到牙齿。 于是,姬溪首次开始正儿八经的铸造兵器,连续七天的时间,姬溪除了吃饭睡觉,其他的时间都在锻造,七日后,为姬渊量身定做的一套装备终于完成。 一身盔甲,一把铁胎弓,一把春秋大刀,一把随身佩刀。 这四件装备,具是姬溪心血所造,件件非同凡响,件件能够达到百炼钢的水准,特别是春秋大刀和随身佩刀,更是几乎达到了姬溪技艺的巅峰。 随身佩刀与现在普遍的环首刀样式完全不同,其刀身狭直,小镡,长柄,乃是后世的唐刀样式,这种刀,更适用于短兵相接,灵巧之于,更有耐用和破甲的功效。 而那把春秋大刀更是了不起,刃宽而厚,重八十六斤,其长六尺三寸,浑然一体,自尾处星斑盘旋,于柄处成云,云中化虎,虎口喷出一弯寒月,是为白虎噬月刀。 如今的姬渊,年不满十六,却身长八尺,此刻身披铠甲,背负铁胎,腰悬佩刀,手提春秋,端的是虎虎生威,不同凡响,看的铁匠队的队员们人人双目喷火,急不可耐。 姬溪自然不可能为每个人全部打造一套,于是乎集结众人之力,历时半月,终于将铁匠队所需的装备打造完成,当然,姬昀还太小,用不着这些东西,便只打了一个佩刀,还是小巧型的。 盔甲都是一样的,但是其他的却都不一样,因为每个人的力量不一样,所以都是量身定做,最适合自己的,才能发挥出最大的杀伤力。 搞定了铁匠队的装备,姬溪心头的一块大石头也算是落了地。 接下来,姬溪对铁匠队的训练更加的严格了,他甚至停掉了铁匠队的打铁工作,专心致志的训练他们作战。 第二十二章 金秋黄叶侵鲜血 七月底的时候,姬溪没有安排人去县城交易,而是将队伍拉近了大山,进行了一场为期半个月的演习。 这是一场对抗赛,姬溪自领一百人,余下的三百多人由姬月,姬渊,姬昀率领,双方在这大山中你追我赶,战死之人立刻回村。 半个月后,姬月一方只剩下了姬渊一个人,而姬溪却还有二十多人,可想而知,胜负已分,姬溪毫无悬念的败了,因为,姬渊这个臭小子,愣是以一己之力,将姬溪的这二十多人全部击败,对这个怪物,姬溪想尽了办法,却发现还真的奈何不了他,于是乎,姬溪被姬月整整嘲笑了半个月。 而此时,已经到了九月。 这是个丰收的季节,更是个抢劫的好时候。 村子里的气氛明显紧张了起来,因为姬溪前天召开了大会,在大会上,姬溪提出,报仇的机会到了。 对此,村民们既紧张,又期待。 五十名铁匠队成员在那场大会结束后便离开了村子,没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只知道,当他们回来后,第二天,姬溪再一次召开了大会,大会上,他取出了一副地图挂在墙上,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画的。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报仇开始了。 九月底的一天,通往太行山深处的一处隘口,十几个贼寇百无聊赖的把守着,眼睛时不时的瞥向山外的小道,期待着外出打猎的同伙们能够满载而归,要是能抢来几个俏丽的小娘子,那就太美了。 忽的,旁边的灌木丛抖动了一下,声音还不小,十几人便瞬间望了过去,一道怒气冲冲的声音响起:“张安,你个白痴笨蛋,谁他娘的让你动的,瞧瞧,人家发现了吧。” 接着,有一个童音响起:“大哥,他们刚才可能还没有发现,但现在肯定是发现了。” 第一个声音又说:“元状啊,大哥要给你上一课,战场之上,绝不能心存侥幸,战场之上没有可能,每一个可能,都有可能会要了我们的命,知道了吗?” 那童音说:“嗯,小弟记住了。” 又一个声音响起:“大哥,那我们现在怎么办,逃吗?” 那第一个声音似乎真的怒了,大吼道:“你个白痴,你个笨蛋,逃?他们才十几个人,你他娘的让老子逃?你不嫌丢人吗?去,干掉他们,给你三十吸的时间,做不到的话,老子打烂你的屁股。” 接着,在那十几个贼寇迷茫的目光里,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汉子提着一把刀跳了出来,乃是张氏四兄弟中的张安,张安开口就骂:“你们这些个混账王八蛋,没事往老子这看什么看,竟敢害的老子被骂,你们自己说,该不该死?” 贼寇们还不清楚情况呢,张安已经闪到了他们中间,手起刀落,一颗人头已经抛飞而起,众人大惊,急忙迎敌,却连张安的衣角都碰不到,短短片刻,便被张安砍瓜切菜般的杀了个干净。 张安似乎很是自得,高傲的仰着脑袋,似是等待着别人的赞赏,而迎接他的,是屁股上狠狠的一脚,以及姬溪的骂声:“你个杀才,有什么好骄傲的,这些人一点武艺都没练过,就是个假把式,杀了他们很有成就感吗?” 张安立马蔫了,支支吾吾的一句话说不出来,暗讨这个大哥什么都好,就是这嘴巴,实在是太毒了。 他不说话了,可姬溪还是不放过他:“还有,你看看你弄得,地上怎么流了这么多血,快点,给老子清理干净,要是让等会来的人看见的话,看我怎么收拾你。” 张安道:“这不是后勤队的伙计吗?” 姬溪还没有说话,张安的耳朵已经被揪住了,随之而来的,是一个妇人的骂声:“怎的?你个小兔崽子,还想让你婶子我上手吗?” 张安悲催的人认命,乖乖的打扫战场,再也不敢多说一句话。 看着乖乖打扫战场的张安,再看看站在张安背后的妇人以及跟在身边的另外七人,姬溪深深的叹了口气。 人的适应性真的很强,短短大半个月的时间,原先的那些淳朴的村民已经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个沉着冷静,身怀绝技并且出手狠辣的军人。 这大半月来,姬溪每天都会带人出村,多的时候带个上百人,少的时候带个十来人,他们游走于大山之中,只要发现小规模的贼寇便二话不说的冲上去全部杀掉,若是实在找不到,他们便会埋伏在某一个路口守株待兔,只要有机可乘,便绝不手软。 这个战术,来自后世一位伟大的领袖,姬溪活学活用,成果斐然,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最起码已经斩杀了上千人,村子里除了老幼之外,每个人的手上都有人命,便是妇人也不例外。 姬溪也不知道自己这么做到底是对还是不对,他不想让村民们变成冷血的屠夫,但这世道就是这样,你不去杀人,别人就会来杀你。姬溪能做的,就是尽可能的保住人们心头的那一丝温暖,他之所以对这些人动辄打骂,便是想通过嬉闹的方式缓解他们的神经,让他们清楚的知道自己是谁以及为什么杀人,姬溪固执的认为,这很重要。 正胡思乱想间,远方出现了黑点,密密麻麻的,只怕不下三千人。 姬溪的目光微微眯了起来,对姬昀吩咐道:“去找你二哥,告诉他准备,时机你自己掌握。”接着,又吩咐那妇人:“张家婶子,去告诉张统,只要敌人进入山谷,立刻开山震石,把他们埋了。” 二人领命而去,姬溪对张安说:“待会就看你的了,要是弄砸了,当心老子揍你。” 张安胸有成竹的笑道:“大哥放心,看我的。” 随后,姬溪退到了张安的身后,并且低下了头,不是他不想出面,实在是这张脸太俊了,很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引起了注意自然会引起警惕,敌人有了警惕,哪还会那么容易上当? 又等了老一会,小道上的黑点终于出现在了眼前,张安嘿嘿一笑,脸上挂满了讨好的笑容,屁颠屁颠的跑到当先骑在马上的首领面前,讪笑道:“小的恭祝孟首领凯旋,大人神威盖世,此番回营,必会得道白将军的封赏,小的先行恭喜孟首领了。” 俗话说,千穿万穿马屁不穿,那孟首领当然也不例外,闻言笑道:“你小子,倒是会说话,你叫什么?怎么没有见过你?” 张安麻溜的回答:“大人是贵人,又是日理万机,小的这种可有可无的,哪有资格让大人记住。” 闻言,孟首领顿时乐了,深感这小子说话中听,于是便道:“你小子,倒是会来事,行了,知道你的意思,以后,就跟着我吧。” 张安顿时大喜过望,利索的磕头拜谢,口中道:“小的张安,多谢大人提携,从今以后,小的这条命就是大人的了。” 孟首领哈哈大笑,觉得今天真是高兴,满载而回不说,还收了个这么会来事的小弟,真是太走运了。 接下来,张安便跟在孟首领的旁边,慢吞吞的往前走,行走间,极尽阿谀奉承之能事,将这孟首领逗的合不拢嘴。 忽的,喊杀声大起,循声应该是从山里面传出来的,而且距离此地应该只有几里,孟首领大惊,喝道:“怎么回事?前面何人正在厮杀?” 张安恰到好处的表现的跃跃欲试,对孟首领道:“小的愿意前往查探。” 孟首领大喜,真是越来越喜欢这小子了,于是乎赶紧让张安往前方查探,自己却顿足不前,等着前方的讯息。 张安是带着姬溪等几人一起走的,远离那孟首领的人马之后,张安笑呵呵的问姬溪:“大哥,小弟刚才表现的还可以吧?” 姬溪斜着眼看了他一眼,道:“嗯,真像一个小人,不错,保持住。” 张安好似没听出姬溪话中的挖苦,仰着脑袋自以为是,不多时,终于来到了喊杀声的发源地,姬溪一看,顿时乐了,只见近百个汉子凌乱的躺在地上,人人提这个水带,喊一阵,喝口水润润嗓子,然后继续喊,而且看到姬溪来了之后,喊的更加卖力了。 姬溪满意的点头,这是,姬渊和姬昀走了过来,姬渊憨厚的笑着,问:“哥,这样行吗?要不要再大声一点。” 姬溪笑着说不用,又让张安等了一会,便打发他回去报信。 张安领命,先是把自己的衣服弄的凌乱了些,然后把自己的身上弄的脏兮兮的,随之头也不回的往回奔去,看那啷当的脚步,显然是收了惊吓的样子。 不多时,张安步履蹒跚的跑到了孟首领的面前,孟首领见状大惊,翻身下马,紧张的问:“怎么回事?” 张安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慌张的回答:“大人,不好了啊,前方的山谷里,大概有几千人在大战,小的瞧的真切,乃是吴首领的队伍,而且看样子,吴首领要败啊。”ωww.xSZWω㈧.NēΤ 孟首领慌忙问道:“敌人是谁?” 张安哭丧着脸,道:“小的不知道啊。”接着,见孟首领面露难色,张安便问:“大人,我们现在怎么办?” 第二十三章 大胜归来却穷途 这孟首领看来也是个懦弱无能的主,变故骤生之下,却是瞬间没了主意,竟然病急乱投医的问了张安:“你说该怎么办?” 张安心中暗骂这孟首领是个蠢材,面上却不漏声色,沉吟一番后道:“依小的看,这是一次天大的良机。” “什么良机?” 张安道:“吴首领现在正在艰苦支撑,大人如果现在率军雷霆出击的话,定能将那伙贼军一网打尽,到时候,吴首领是作战不力,而大人确实临危不惧,并且力挽狂澜,那么这个天大的功劳,还不都是将军的。” 闻言,孟首领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竟是跟着张安的话不住的点头,张安说完后,这孟首领更是猛的一拍大腿,大喜道:“对啊,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快,传我令,全速前进,前去救援吴首领。” 张安暗中冷笑,却又道:“等等,大人,军队如果走了,那我们的收成怎么办,既不能带着走,又不能丢在这,这可怎么办啊?” 孟首领终于聪明了一会,满不在乎的道:“小事罢了,我留一百军士给你,泥看住这些收成,待我大胜归来,你便和我一起去见白将军,到时候,一定少不了你的好处。” 张安毫不含糊的领命,心里终于松了口气,这一番作为,最终的目的就是让这孟首领将劫掠来的老百姓和粮食留下,否则的话,大战开始,这些老百姓无人能够幸免。 所以姬溪便用了点小计策,张安也演的非常好,于是乎,将这孟首领忽悠的一愣一愣的,急不可耐的带兵冲进了山谷,只留了一百兵士给张安,协助张安看守那几百个老百姓和无数的粮草辎重。 接下来,只要把这一百个贼寇解决了,就算大功告成了。 以一敌百这种事情,张安只能在梦里过过瘾,现实中是绝对不敢的,所以,他什么都没干,百无聊赖的抱着刀,乐呵呵的跟这些兵士们聊天,很快,竟和这些人打成了一片。 当一声震耳欲聋的山体倒塌声传来的时候,张安拔出了刀,还是那副笑脸,手中的刀却刺进了敌人的胸膛,然后,大开杀戒。 不片刻,又有九个铁匠队的兄弟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嗷嗷叫的冲进了战团,残忍的收割着生命。 不多时,百来人被杀了个干净,十人看都没看那些呆若木鸡,满脸恐惧的老百姓,拔腿就往山谷里跑,沿途,但遇落网之鱼,便毫不手软的杀掉,姬溪针对白饶所部的策略就是,见着便杀,一个活口都不留。 而那些老百姓,在张安等人走了之后,竟还是不敢妄动,直到远方来了支全部由女子组成的队伍,在她们的宽慰下,老百姓才欣喜的发觉,原来,自己得救了。 只是,这支女子队伍领头的那个女人,似乎很不好相处,一点好脸色都没给他们。也不怨姬月生气,这大半月来,村子里已经断断续续的接收了五百多难民,今天又多了五百个,作为后勤队的队长,她深感压力巨大,自然没什么好脸色。 所幸,这次的行动还是有些收获的,看着那些如山般的粮草辎重,姬月的脸色才稍好了一些,于是乎,赶紧安排女子军行动起来,将那些粮草辎重全部拉走,自然,那五百多老百姓全部跟在了她们身后。 两说两边,此时的山谷里面,正在进行一场真实的战斗。 孟首领率军进入山谷的时候,竟是破天荒的想起了一句兵法,兵贵神速,于是乎,他大声催促这队伍全速前进,对四周的山形地势视而不见,埋伏这种东西根本就没在脑海里闪现过。 于是,孟首领的悲剧发生了,他还没赶到喊杀声传来的地方,忽的一阵天摇地动,上空乌云压顶,却下来的不是雨,而是密密麻麻的石头,只瞬间,这两千多人的军队便损失了三成。 石头之后是箭雨,箭雨结束,又损失了一成,而后,前方冲来了上百人,人人手持钢刀,嗷嗷叫的冲进了早已被吓破了胆的己方阵营,横穿而过,带走了三百多条人命,然后,掉过头来,再杀一气,三进三出之后,孟首领悲催的发现,自己只剩下了不到五百人。 此时的他,彻底被吓破了胆,于是丧荒而逃,惶惶如丧家之犬,竟还真的被他逃了出去。 大战结束,姬溪清点了下伤亡,斩首近两千,己方一人未死,但伤者却有数十,而那伤了个数十人,此时的脸上没有丝毫劫后余生的喜悦,相反,人人哭丧着脸,因为他们知道,自己将成为今晚批斗大会的主角了,一想到这一点,众人都恨不得马上去死。 姬溪让伤者自行回去,却带着剩下的四十人全速往前赶,不是去追逃掉的孟首领,他本来就是姬溪故意放走的,为的,就是让他把消息传回去。 当姬溪率众赶到一处高山之时,举目远眺,正瞧见远处的一座巨大的营寨中有数千军马疾驰而出,他笑了笑,找来了开山队的队长张统,问道:“准备的怎么样了?” 张统呵呵一笑,自信的道:“准备好了,等会送他们一份大礼。” 姬溪飒然一笑,挥手让众人各自藏好,自己却爬上了树,暗中观察。 敌人的行军速度很快,不多时,已经快到近前,姬溪握紧了双拳,屏气凝神,心中默数着,还差三百丈,只要再前进三百丈,你们会很爽的。 姬溪没料到的是,敌军忽然停止了前进,而且,忽的飞出两支小队,径往山中寻来,姬溪苦笑一声,知道埋伏失败了,于是当机立断的下令撤退。 众人虽不甘心,却不敢违抗姬溪的命令,于是乎,鱼贯而出,灵猫般的退出了这座山,寻小径回村。 回到村子的姬溪还在苦苦思索着到底是谁看破了自己的埋伏,当时只是远远的观看,也没有看清楚那人长得什么样,只是觉得轮廓有些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可怎么也想不起来,关键时刻,还是姬昀提醒道:“哥哥,我看那人好像是赵茛。” 提起赵茛这个名字,姬溪瞬间醒悟,可不是吗,那人可不正是五月底在县衙见过的赵茛吗? 对这赵茛,姬溪又很深的印象,更有深深的警惕,他可是清楚的记得,当日,赵茛了了几句话就将韩融等人全唬住,由得他摆布。 他们不是要去图谋朝歌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是失败了?还是成功了?亦或是中途夭折了? 正想着,姬昀提醒了一句:“哥,那赵茛似乎很聪明啊,他会不会顺藤摸瓜的找到我们的村子啊。” 姬溪一愣,随后满不在乎的摆了摆手,道:“不会的,放心。” 姬昀“哦”了一声,踮起小脚走了。而当姬昀离开后,姬溪的脸却瞬间变的煞白,暗道糟糕。 刚才姬昀不经意的一句提点,却宛若一桶冰水当头浇下,他嘴上说着不会,心里却在狂呼:“怎么不会,全天下就你聪明,别人都是傻子吗?人家现在没找到,以后就找不到了吗?万一真的找到了,大兵压境,拿什么去对抗?你可以带着铁匠队逃掉,乡民和难民们能逃掉吗?” 姬溪终于意识到,自己的计划中有一个致命的破绽,敌人只要找到这个破绽,便可瞬间将自己置于死地。 而那赵茛,又是一个心智若妖的人物,姬溪觉得,他有很大的可能性找到自己的破绽,然后给自己致命一击。 想到这点,姬溪的冷汗都差点出来了,唯一能让他心安的是,今日之前的行动做的都很隐秘,姬溪相信敌人应该不会那么容易找到些蛛丝马迹,可如果再次行动的话,那就不好说了。 于是,姬溪决定暂时停止行动,静默观察,伺机而动。 当他将这个决定告诉几个骨干的时候,有人赞成,有人反对,更有几个激进分子大声嚷嚷,被姬溪狠狠的揍了一顿才老实。 队伍是暂时静默了,可也不能一直静默下去啊,随着时日迁延,姬溪越来越焦躁,现在的他,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虽然暂时安全,敌人还没有查到村子的迹象,可他的危机感却越来越重,渐渐的,竟到了夜不能寐的地步。 现在的姬溪,终于体会到了谋士的重要性,他真心的希望能有一个明眼人给他指点一下,就算是给点建议也行啊,可遍观整个村子,除了姬昀这小子之外,一个比一个笨,一点有用的话都说不出来,而姬昀虽然聪明,可终归年纪太小,也给不出什么中肯的建议。 这天,姬溪心烦意乱的在村子里转悠着。如今的村子,简直是人满为患。上千的难民可不是说着玩的,吃喝拉撒,每一件都劳心劳力,所幸,姬溪对这些事情规划的很仔细,而姬月更是做的一丝不苟,是以虽然村子里的人数大为增多,但还算是井井有条,干净整齐。 而且,村子里的粮食也够吃的,百姓们能吃的饱,更是感恩戴德,完全的服从姬月等后勤队的管理,没有任何人惹是生非。尐説φ呅蛧 表面上看,现在的村子里还是很祥和的,可姬溪知道,危机正在逼来,且越来越近,姬溪甚至已经闻到了危险的气味。 可偏偏,现在的姬溪,无计可施,所以,现在的他,看谁都不顺眼。 第二十四章 随风化雨方为真 尤其是,当姬溪看到姬昀竟在和一个年轻男子在树下阴凉处优哉游哉的对弈时,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暗讨老子都愁肠百结了,你小子不知道给老子分担也就罢了,还有闲情在这根人家下棋,于是,立刻走上前去,冷嘲热讽的对姬昀道:“呦,下的怎么样啊?赢了还是输了?” 姬昀蹙着小眉头,手中拈着一枚白棋,看样子正在冥思苦想,所以,听到姬溪的问话后,竟是有些恼怒的说:“哥,你别说话,我已经连续输了七局了,这局我一定得赢。” 姬溪都被气乐了,上去就想揪住姬昀的耳朵,冷不丁的往棋盘上一扫,顿时一愣,接着,竟是不可自制的观赏起来。 而对他的到来,与姬昀对弈的年轻人只是报以微微一笑,然后便不再关注,继续将目光放到了棋盘上。 一大一小继续下棋,旁边的姬溪却越看越心惊,姬昀的围棋是他教的,他也深知姬昀的棋力,这小子刚学会三天,姬溪就完全不是这小子的对手了,可想而知,姬昀的棋力有多么高。 而这年轻人,面对姬昀这个小怪物,竟是显得游刃有余,每一个落子都恰到好处,妙至巅峰,看着看着,姬溪更是震惊的发现,这年轻人不是再跟姬昀对弈,而是在给姬昀喂棋,所谓喂棋,便是教姬昀怎么下棋。小說中文網 姬溪先是诧然,这是从哪冒出来的高人?接着,大喜过望,真是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姬溪真想立刻将这人抓起来询问迎敌之策,却怕唐突了人家,于是,耐着性子蹲在旁边观看,做起了观棋君子。 终于,一盘棋下完了,姬昀一子之差,再一次输给了那个年轻人,姬昀懊恼的抓了抓头发,叫到:“再来一局。” 姬溪一脚将姬昀踹到了一边,自己却恭谨之极的向年轻人抱拳一拜:“多谢兄台指点我这不成器的弟弟,小孩子不懂事,还望海涵。” 年轻人呵呵一笑,道:“举手之劳,元状旷世之资,举世罕见,我也是见之心喜。” 姬溪道:“不才姬溪,敢问兄台高名?” 年轻人道:“劳姬亭长想问,不才郭嘉,颍川阳翟人,途经此地,却不想被贼人所虏,蒙亭长相救,不胜感激。” 炸听到“郭嘉”这个名字,姬溪有些不敢置信,于是,忐忑的追问:“可是郭嘉,郭奉孝?” 年轻人一愣,诧异的道:“姬亭长知道我?” 那一瞬间,姬溪觉得有一个天大的馅饼砸在了自己的头上,郭奉孝是谁?后世都说,郭嘉不死卧龙不出,什么意思?意思就是郭嘉的智谋是跟诸葛孔明一个级别的,其被曹操称之为“奇佐”,后世称之为“鬼才”,其英名,流传千古。 这么一个牛气冲天的人物,竟然被自己救回来了,姬溪顿时忘掉了老天爷对自己所有的捉弄,反而开始由衷的感激老天爷。 看着姬溪呆愣错愕的眼神,郭嘉不明所以,暗道自己什么时候名声这么响亮了,自己也没做过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啊。 姬溪却不管这些,立刻抓住了郭嘉的手,狂热的道:“奉孝啊,你来的太是时候啦,这是天助我也啊,快,跟我回家,我要杀猪宰羊,好好的款待你。” 郭嘉越发的搞不懂状况,连声说着“当不起”,却被姬溪生拉硬拽的带回了家。刚进家门,姬溪就大喊:“阿姐,蔓蔓,家里来贵客了,快准备酒菜。” 姬月从房内走了出来,没好气的道:“你瞎叫唤什么,这才什么时辰,刚吃过午饭就想吃晚饭吗?你是饿死鬼投胎吗?”说完,头也不回的走出了院子,对姬溪爱答不理。 姬溪大怒,暗道这女人真是没眼力,竟然一点面子都没给自己流,可在郭嘉面前,姬溪又不能跟她吵架,于是,只能尴尬的对郭嘉说:“乡野村妇,口无遮拦,奉孝兄千万不要见怪啊。” 郭嘉道:“岂敢,岂敢,依在下看,令姐这是真性情。” 姬溪晒然一笑,请郭嘉进屋落座,使唤着唯一听他使唤的蔓蔓上茶。 郭嘉直言相问:“嘉自问才疏学浅,更是声名不显,是以实在是想不明白,亭长为何对我如此客气?亭长可否为我解惑?” 姬溪闻言,暗悔自己却是表现的太过火了,这个年纪的郭嘉,确实是声名不显,姬溪总不能告诉他,你现在虽然名声不显,但几年后,你会成为曹操的首席谋士吧,于是乎,姬溪模棱两可的说:“奉孝太过自谦了,才疏学浅之说更是无稽之谈,对于奉孝的学识,我可是久仰的。” 说罢,根本就不给郭嘉继续追问的机会,赶紧换了个话题,接着道:“现如今,在下举步维艰,还得仰仗奉孝的学识啊。” 郭嘉有心想要继续追问,可也听出了姬溪不愿多言的意思,寄人篱下,自然不好步步紧逼,便暂且放下了这件事,转而接着姬溪的话反问:“如今村子里太平祥和,宛若世外桃源,何来的举步维艰?” 于是,姬溪便将自五月底到现在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叙述了出来,并且道出了自己的担忧以及进退两难的窘境。 郭嘉听完,皱眉沉思半响,后道:“亭长的游击战术,确实精妙,在下很是佩服。” 姬溪摆手说道:“奉孝秒赞了,若是这战术果真精妙,我也不会陷入如今的窘境了。” 郭嘉笑道:“亭长也不必过谦,这游击战术另辟蹊径,乃是以少胜多的绝佳战术,只是,恕在下直言,这游击战术,应该不是先生的杰作,乃是从某位高人的手中学来的,不知可对?” 姬溪的目光一凝,暗想这郭嘉是怎么知道的,便问道:“奉孝如何得知?” 郭嘉言道:“因为亭长只用出了这游击战术的形,却忽略了这游击战术的神,有其形而无其神,初始时尚可有些战果,但只要敌人开始提防,便可轻易破之。” 闻言,姬溪心中有些不服气,暗讨这游击战术,我也是深刻研究过的,怎么就只有其形,不具其神了,于是问道:“那奉孝觉得,其神何在?” 郭嘉自信的道:“其神之所在,便在于无处不在,化风化雨,飘散天地。” 姬溪道:“在下就是这么做的啊?” 郭嘉道:“那么,亭长可曾想过,那风,那雨,是从哪里来的?” 姬溪呵呵一笑,刚想运用后世的知识为郭嘉解释风雨雷电的生成,以此彰显自己的学识,却忽的醒悟过来,人家是在点醒自己,告诉自己风雨之所以能够润物细无声,其归结在于它无处不在,更在于它生自天地间,是以无从琢磨,从而能够自由自在,随意的游走天地之间。 姬溪终于明白了郭嘉所言的神在哪里,也终于明白了自己之所以进退两难,其根由不在于敌人,而在于自身,在于自身的顾虑太多,有了这么许多的顾虑,哪里还能自由自在,无迹可寻。 自己的顾虑是什么?显而易见的,是村子里的老弱妇孺以及那上千的难民,如果没有他们的话,自己完全可以带着铁匠队的队员无所顾忌的在这太行山中横冲直撞,凭铁匠队的本事,没人能找的到,铁匠队将化身为黑暗中的死神,将白饶所部一点点的蚕食掉。 可村子还在这里,村子里还有许多人需要保护,所以自己必须把根扎在这里,这便相当于把自己赤裸裸的放在敌人的眼皮子底下,能有作为才怪呢。 郭嘉一语,彻底的点醒了姬溪,也让姬溪对郭嘉的智谋彻底的服气了,于是,赶紧站起,躬身一礼,诚恳的道:“先生大才,一语点醒梦中人,在下不胜感激,只是,如今的情况就是这样,在下也绝不可能抛弃村里的乡亲父老,所以,还请先生为在下指条明路。” 郭嘉扶起姬溪,道:“亭长仁义,嘉佩服之至,安敢受此大礼,请亭长稍作,容我细思解围之法。” 姬溪坐下,满怀期待的看着沉思的郭嘉,片刻后,郭嘉仰起头,道:“针对现今的局势,嘉不才,却有三策,请亭长抉择。” 姬溪大喜,急忙请教,郭嘉沉吟道:“一策是,明面上与村子划清界限,带兵直入大山,只要村子不是面临灭顶之灾,便对之不闻不顾;二策是,主动投降,携所有人等投靠白绕,然后忍辱负重,伺机而动,一举剿灭白饶所部;三策是,暂避锋芒,举族搬迁,寻一稳固之地安排乡人,解决后顾之忧后,天高海阔,任君畅游。” 姬溪听了这三策,重重的点了点头,这三策,每一策都可使姬溪走出这进退两难的局面,姬溪思索良久,先将第一策排除了,因为姬溪不愿将乡民们推向危险的境地。 姬溪比较中意第二策,先投靠,然后暗中使坏,把白绕所部推进深渊,可这样做的话,里面的变数太多,宛若走钢丝,若行事不秘,便有全军覆没的危险。 思来想去,姬溪还是否决了第二条计策,然后,便只剩下第三条计策了,而如果选择的这条计策,便相当于放弃报仇了,因为如果真的执行这条计策的话,最起码也要一年的时间,而现在的局势千变万化,一年后,谁知道还能不能找到报仇的对象。 第二十五章 一路向西奔长安 姬溪真的不想放弃报仇,因为这会让他觉得这几个月来做的所有事情都是笑话,都是无用功。 当初的姬溪,意气风发,觉得只要将队伍训练好了,便可无往而不利,事实也确实是这样,这些日子的作战,确实是无往不利。 可经过姬昀一句不经意的提点,他却突然发现自己陷入了进退两难的窘境,这是他之前没有想到的,而也幸亏他在被敌人发现之前就醒悟了自己的破绽之所在,否则的话,必将万劫不复。 姬溪思考了好久,最后,姬溪长叹了口气,做笑话就做笑话吧,总比丢了命好,于是,看向沉默的郭嘉,道:“先生觉得,什么地方的土壤适合扎根呢?” 郭嘉一笑,知道姬溪选择的最稳妥的第三条计策,不由的大为赞赏,赞赏于姬溪能够在未酿成大祸之前警醒,赞赏于姬溪能够坦然面对自己的失败,并没有意气用事。 于是,郭嘉不假思索的道:“关中?” 姬溪问:“关中?距离此地上千里,是不是太远了些?何不就近择一城而入?” 郭嘉道:“观今之天下,董卓篡逆,四方诸侯并起,会猎中原,各方英雄名义上联合在一起,却怀异心,我料,必不能尽全功,接下来的数年间,中原地区必是群雄割据的混乱时期,故中原之地,非安家立户之良土。” 姬溪又问:“那江东呢?” 郭嘉言:“江东沃野千里,眼下看也无战火波及,但是,天下有识之士何其之多,我料,不出一年,必有豪杰兵发江东,介时,又是一番战乱,能不能安然渡过谁也说不准。” 姬溪点头,暗讨这郭嘉确实有远见,所料更是精准,因为姬溪是知道的,孙坚那厮,马上就要入驻江东了,姬溪自问凭自己现在的这点实力,连给人家塞牙缝都不够。于是,又问曰:“中原和江东危险,可那关中不是更危险吗?董卓的残暴可是世人皆知的。” 郭嘉摇头道:“非也,三辅之地,天子脚下,世间风云皆汇长安,宛若滚滚长河汇沧海,带去了滔天波澜,却搅不动水下的深沉。” 姬溪一想也是,世人只知道董卓作乱,为祸关中,便理所当然的认为长安混乱不堪,可实际上呢?三辅之地必定是天子脚下,再乱又能乱到哪里去?再说了,大人物们的你争我夺,关老百姓什么事情? 此时的姬溪,已经下定了去关中的决心,却还是多嘴问了一句:“要说这天下最太平的地方,应该是川蜀之地吧,先生为何避而不言呢?” 郭嘉笑道:“就算我说了,亭长会去吗?” 姬溪一愣,继而也笑了,知道郭嘉已经看出了自己的野心,知道自己不会甘心庸庸碌碌的过一生,而如果真去了那川蜀之地,诚然可以安稳度日,但却会失去很多很多的机会,有可能连头都冒不出来。 姬溪笑道:“先生见笑了,便依先生所言,去关中。” 郭嘉谦虚了几句,又问道:“亭长打算何时起行。” 姬溪道:“明日便起行。” 郭嘉抚掌赞曰:“亭长好气魄。” 姬溪却站起,再次躬身一拜,诚恳的道:“先生的一席话,无异救我等于水火,此等大恩,永世难报,若先生不弃,可否领我等乱世立足?” 话中求贤之意昭然若揭,可在姬溪期待的目光下,郭嘉摇了摇头,道:“嘉才疏学浅,一是当不得此等大任,二是闲云野鹤惯了,又且生性懒散,亭长之言,万难生受。” 姬溪苦笑,这是看不上自己啊,不过也难怪,自己现在啥都没有,拿什么去招揽人家,凭那传说中的王八之气吗?可惜的是,那种出类拔萃的气质自己没有,于是,退而求其次的说:“先生觉得家弟如何?可否给先生当个学生?” 看的出来,郭嘉有些意动,可犹豫了一下,再次拒绝:“元状天赐之资,观世间大才,能教之者寥寥无几,嘉不敢妄自尊大,恐误元状大好年华。” 姬溪再次退而求其次,请求道:“此去关中千余里,路上必不太平,可否请先生随行,助我等一臂之力?” 见郭嘉终于答应了,姬溪才松了口气,只要这家伙不要一声不响的离开就行,相处的时日久了,留住他的机会自然会有。 接下来,姬溪邀请郭嘉留宿家中,郭嘉却婉言相聚,明摆着是不想承受姬溪太多的恩惠,对此,姬溪很是无奈,却也知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便随他去了。 将郭嘉送到门口,看着郭嘉离去的背影,姬溪的心中很是复杂,这是一个大才,可偏偏,这个大才似乎看不上自己,这让他很是恼怒,以至于竟想着,若是郭嘉执意要走,就算是硬绑,也得把他给留下来。 正思索间,姬昀这小子走了过来,姬溪的眼睛一亮,顿时有了个点子,于是将姬昀拉了过来,对他说:“元状,大哥教给你一个任务。” 姬昀歪着脑袋,眼睛眨了几下,道:“大哥看上郭先生了,可郭先生似乎没看上大哥,所以大哥应该是想让小弟去看住郭先生吧?” 姬溪一愣,继而脸都红了,有些恼火的问:“那你说说,那家伙为什么看不上老子?” 姬昀道:“大哥,你不要自卑,你应该这么想,他看不上你,是他眼瞎了。” 姬溪立马点头,大为欢喜的道:“对,对,还是我弟弟有眼光。” 姬昀目光怪异的看着姬溪,道:“哥,你真的觉得对?” 姬溪暴怒,一脚踹了过去,大声喝骂:“滚,你个小兔崽子,竟敢消遣你大哥。” 经过姬昀这么一打趣,姬溪的心态也平静了下来,哎,命里有时终于有,命里无时莫强求,人和人之间,还是要看缘分的,缘分不够,就算将人家强留在身边,又能有什么用呢。 前世读三国的时候,每当读到某某礼贤下士,被招揽着便纳首归附,矢志不渝的时候,姬溪的心中便忍不住的腹诽,写的好看,说的好听,可那些某某,哪个不是身居高位,名扬天下。 算是刘备那厮,不也是领豫州牧之后再借着皇叔的名头才招揽到诸葛亮的,人人都为刘备三顾茅庐而感动,他奶奶的,老子也可以三顾茅庐,老子三百顾都行,可问题是,自己就算是三万顾,人家都不会正眼看自己,无他,你谁啊?名不见经传,我为什么要跟着你? 想通了这些之后,姬溪便释然了,心中立马升起了一个欲望:总有一天,老子也要名扬天下,老子也要让那些牛气冲天的家伙纳首归附。 当然,这只是一个不切实际的幻想罢了,还是先做好眼前事吧。 当晚,姬溪将队伍里的骨干以及乡民中的德高望重者全请到了自己家里,姬溪将自己的思虑不周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并着重向众人阐述了当下面临的困境。 最后直言:若是留在这里,不出半月,必会有贼寇前来劫掠,到时候只有两条路,一是忍气吞声,由的他们劫掠,之后,大家食不果腹,衣不蔽体,二是,和他们硬干,虽可缓一时之急,但等到大兵压境,便唯有覆灭一途。 那一夜,院子里的争吵声片刻未曾停歇,故土难离便不是说着玩的,这个时代的人,特别是老人,乡土情结极为厚重,想要说服他们,就算以姬溪的口才,也是不够用,幸运的是,姬月第二次站在了他这一边,二人联手,舌战群雄,硬生生的说到了后半夜,将那些老家伙熬的头晕眼花,百般无奈之下,终于答应了。 第二天一早,村子里就开始行动了起来,近两千人的迁徙可不是小事情,需要准备的事情太多太多了,这些淳朴的人儿,什么都想带走,看姬渊那小子,仗着自己的力气大,竟把他的铸铁台扛在了肩上,姬溪大怒,嗷嗷叫的打了他一顿。 更有甚者,竟想将自家的那张破床也拉走,姬溪的脑袋都大了,于是将所有的事情全交给了姬月和郭嘉,自己却带着铁匠队进了山,夜晚的时候才回到村子。 回到村子里才发现,乡民们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整整二百辆牛车一字排开,从村头排到了村尾,这不拉出来溜溜还真不知道,不知不觉间,村子里竟然这么有钱了,于是乎,消失多日的骄傲情绪再次出现在姬溪的脸上,看着身边的郭嘉骄傲的说:“先生,瞧瞧,我们还是挺有钱的吧?” 郭嘉笑了笑,说:“亭长经营有道。”接着,似乎犹豫了一下,却还是说了出来:“只是,临走前,亭长难道不想做点什么吗?” 姬溪眼睛一亮,笑道:“那先生以为,在下今天干什么去了?” 二人相视一笑,姬溪亲热的拉起郭嘉的胳膊,将他请进了自己的屋子,二人叽叽咕咕的说到了半夜才停。 第二天一早,大部队的迁徙开始,近两千人赶着近两百辆牛车,风风火火的驶出了村子,在后勤队的管理下,井井有条,毫不慌乱。 自小道出山,直上官道,当晚,便行至黄河岸边,露宿至半夜,数百劫匪蜂拥而至,铁匠队迎头击上,开山队持刀护卫,短短半刻钟,贼寇留下二百多具尸首,落荒而逃。 然后,铁匠队回营,后勤队赶上,一少半为受伤的铁匠队队员包扎伤口,其余的搜刮财务,处理尸首,井然有序。 这一切,郭嘉全部看在了眼里,看着这战果,不由的大为震惊,对姬溪道:“亭长真乃神人也,竟能练出如此令人匪夷所思的军队。” 姬溪赶紧打蛇随棍上,道:“若先生愿意,这支队伍随时听候先生调遣。” 没成想,人家还是不愿意,姬溪除了苦笑也无他法。 第二天,伐木建筏,近两千人的力量是强大的,各司其职,齐心协力之下,只用了一天的时间,硬是搭起了一座浮桥,虽然简易,但足以承受众人过河。 第三天,众人正是启程,沿黄河南岸一路向西,只是,姬溪却带着姬渊等二十名铁匠队成员返了回去。小說中文網 路上,姬渊问:“大哥,难道有什么东西落在了村子里,我们这是回去取吗?” 姬溪笑道:“是落下件东西,只是不在村子里,而是在白绕那匹夫的身上。” 第二十六章 人无横财富不起 白绕是个年近四十的中年人,黑面短须,身材魁梧,前些年跟随张角起义,因骁勇善战,升至一方渠帅,张角兄弟死后,三十六方渠帅各自为战,在朝廷的压制下逐渐式微,白绕便率领着自己所部万余人遁入了这太行山中,辗转之后,在这南麓关山之中落了脚。 这三四年间,日子虽过的不如跟着张角的那时候潇洒,但因为手里有兵,四处劫掠之下,这小日子还是过得挺滋润的。 可最近这两个月,白绕越来越心烦,因为自己的队伍一点点的在缩小,起初时,一天最多少个百来人,那时候他还不在意,直到那一天一下子损失了一千多兵马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被人盯上了。 于是,他让军师赵茛去彻查,到底是谁在针对自己,可是,那伙人像是忽然间蒸发了一样,连续数日一点动静都没有,而赵茛也没查到什么有意义的线索。 就在白绕以为那不过是一伙流窜四方的流寇时,那帮人再次出现了,再次出现的他们,更加的疯狂了,他们游走于这山林中,只要见到自己的部下,便二话不说的冲上来杀一阵,然后,转头就逃,比泥鳅还滑溜。 赵茛带着追了好几天,一个都没抓到不说,反而损失了五百多人,这让白绕的怒火彻底的汹涌,势要将那伙人抓住,然后,千刀万剐,否则,难消心头大恨。 于是乎,白绕派出去的人却来越多,直到再也无兵可派,当他意识到自己的大营里只有三百亲兵的时候,他忽的大惊,立刻派人前去将兵马召回来,可此时,已经为时已晚。 前来劫营的只有二十一人,但个个武艺高强,出手更是狠辣,彼此间的配合简直天衣无缝,看着自己的亲兵在人家的攻势下宛如被割的麦子,白绕慌了,拿起自己的大刀冲进了战团,直奔为首的那个长的漂亮的过分的年轻人而去。 白绕的勇力自然不可小觑,能从数十上百万黄巾军中脱颖而出,成为一方渠帅,可想而知,其必有过人之处。 看着那雷霆而落的大刀,姬溪知道,自己打不过他,于是乎,他轻巧的一闪身,将姬渊让了出来。 姬渊何人,那可是力能扛鼎的猛人,兼且太极拳已经登堂入室,军中格斗术更是使得炉火纯青,如今的他,按姬溪估计,绝不逊色于吕布那厮,要知道,姬渊才十八岁,满打满算只是习了一年的武。 面对姬渊,白绕没有任何的机会,只一合,手中大刀被震飞,随之飞起来的,还有他的人头。 白绕一死,余者哪还敢恋战,于是乎,四散奔逃,转眼间不见了踪影。 姬溪大喝一声:“搜,只要黄金珠宝,有敢反抗者,不论老幼,杀无赦,一炷香后集合。” 众人轰然应偌,一语不发的冲进了后寨,那里是山贼们的家室所在。 姬溪和姬渊直奔最豪华的那一间,冲进去之后,砍死几个敢于反抗的家丁,然后,抓住一个丫鬟,不顾身旁姬渊眼中的不忍,厉声喝道:“你们家的黄金珠宝在哪里?” 丫鬟哆嗦着身子,竟是直接吓的昏厥过去,姬溪无奈,将她放下,直奔后宅。 后宅中,乃是白绕的家眷,因为事发突然,她们竟还不知道白绕已死,是以当姬溪将白绕的人头扔到她们脚下的时候,这些女人们立刻惊声尖叫。 此时刻不容缓,若是那赵茛醒悟过来,或是逃跑的那些亲兵带人回来,那么便很有可能跑不出去了,于是,姬溪大喝一声,扬手斩断身旁的桌子,喝道:“都给老子闭嘴,谁再喊叫,老子杀了他。” 威吓还是有效果的,这些女人们顿时噤若寒蝉,姬溪说:“乖乖的将黄金珠宝交出来,你们就可无事。” 女眷中,有一女子起身,到:“你可说话算数?” 姬溪看这女人,顿时眼睛一亮,实在是因为这女人长得太漂亮了,她的漂亮,无法用言语形容,遗憾的是,此时的姬溪并没有欣赏美女的言情雅致,是以闻言便道:“当然,说吧。” 正此时,又有一个妇人站起,厉声喝道:“婵儿,这恶贼杀了你父亲,你要干什么?” 姬溪一愣,原来这个比自己还漂亮的女人是白绕的女儿,嘿,那白绕长得五大三粗的,竟能生出这么漂亮的女儿,这妇人该不会是暗地里偷人了吧。 当这个想法冒出来的时候,姬溪恨不得打自己一个大嘴巴,现在是什么时候,还有心情去想这个,于是,凶狠的道:“你们现在有两条路,一是交出金银财宝,二是我杀了你们然后我自己去找,给你们三吸时间,自己选择吧。” 三吸时间已过,那个叫婵儿的漂亮女人说服了自己的母亲,带着姬溪和姬渊进了里间的卧室,指了指床铺底下。 在姬溪的示意下,从始至终一语不发的姬渊上前,弯腰将床底的一个三尺长宽的箱子拽了出来,打开一看,好家伙,最起码黄金千两,另有珍珠玛瑙凌乱的堆成一团。 姬溪大喜,让姬渊扛着,头也不回的扬长而去,对那些女眷,不闻不问。 身后的姬渊走了两步,却停了下来,打开箱子,抓了一把黄金珠宝,递给了婵儿,随后,似是叹了口气,转身向姬溪追去。 这一切,姬溪看见了,只是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在心里暗叹,这孩子的心还是太软了,接着又叹,自己的心也还是太软了,正确的做法是将那些女眷全部杀掉,最起码要杀掉那个叫婵儿的漂亮女人,可自己确实做不到,不是心软又是什么呢? 再次回到前营,众人已经集结完毕,姬溪没有问收获,而是一挥手,众人随之跑了起来,没有骑马,而是选择遁入山林。 此时的关山,漫山遍野全是围剿他们的军士,二十一人穿插其间,经过了数十场或大或小的遭遇战后,终于逃到了黄河岸边,看着身后追兵将至,为首一人正是赵茛,姬溪哈哈大笑,扬声喝道:“赵茛,可还记得关山亭长否?” 说吧,二十一人跳上早就准备好的竹筏,扬长而去,赵茛下令放箭,可那些人却直接跳进了水里,藏在竹筏之下,顺流而去,便可后便不见了踪影。 赵茛无奈的挥手停止了攻击,摇头苦笑,喃喃道:“谁能想到,当初那个溜须拍马之徒,竟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哎,时也,命也。” 叹毕,收军回营。 却说第二天凌晨,黄河南岸靠近渑池县的一处荒野,姬溪等人弃了竹筏,登上堤岸,姬渊问:“哥,阿姐他们现在该到哪里了?” 姬溪估算了日子,道:“临走时,让他们日行三十里,如今二十日过去,若是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已经到了函谷关了。” 姬渊又问:“那距离我们这还有多远?” 姬溪道:“大概将近五百里吧。” 姬渊大惊:“这么远啊,那我们赶紧追吧?” 姬溪白了他一眼,道:“追,怎么追,就凭我们这两条腿就追吗?” 姬渊问:“那怎么办?” 姬溪道:“笨蛋,买马啊,我们骑马去追,不用两日就能追上了。” 此地距离县城不远,众人先是休息了一下,随便清点了下财务,别说,还真不少,珍珠玛瑙不说,光黄金就有将近一千五百两。这可是一笔大数目,人无横财不富,这句话还是有道理的。ωww.xSZWω㈧.NēΤ 众人只是休息了片刻,买马的热情便压过了身体的疲惫,众人精神抖索的向渑池县城走去。 明显的感觉此地之衰败更甚河内,姬溪大致转了一下,说不上十室九空,但人人面黄肌瘦,眼无神采,去粮市转了一圈,竟惊觉粮价已经涨到了十贯钱一石,那就是十两黄金啊,姬溪他们的所有的财产,不过才能买十几石粮食。 这让姬溪感觉,现如今的战乱已经越来越不受控制了,自己提早迁徙的策略还是很明智的。 兜兜转转的来到马市,马市的行情倒还不错,行走的却大多身形魁梧,提刀拿剑,看样子,都是奔着脑袋挂在裤腰带上那条路去的。 姬溪不懂马,其他人就更不要说了,众人看看这个觉得不错,看看那个觉得更好,可一问价格,便瞬间觉得都不怎么样。 太贵了,最便宜的耕马都要六贯钱,而姬溪所需要的还是战马,战马更贵,差点的都要二十贯,合成黄金的话要二十两,虽说黄金的购买力比较强,但最起码也得十五两黄金。 转了一圈,姬溪感觉到了牙疼,再看看众人那通红的眼珠子,便知道,他们和自己一样,正处在打心底里想买却心疼钱的纠结之中,只有一个例外,那就是姬渊。 这小子的心里根本就没有钱财的概念,与姬月锱铢必较的性子完全相反,你看看人家,正在兴高采烈的围着一匹马转来转去,哪有半点心疼钱的模样。 更离谱的是,姬渊围着那匹马转了几圈之后,竟兴奋的对姬溪道:“哥,我要这匹马。” 姬溪撇了撇姬渊看中的那匹马,第一时间就否决了姬渊的要求,道:“你这是什么眼光,这马长的高大,可全身上下没有二两肉,还有那毛发,黑乎乎的一点光泽都没有,看起来还病恹恹的,别说驮着你个大块头,你那八十六斤的白虎噬月刀它能驮的动吗?” 可姬渊却说:“哥,它不是生病,是饿的,只要给它点好的吃,它会壮起来的。” 姬溪翻着白眼,问:“你怎么知道?” 姬渊绕着脑袋说不出话,却随手扯了点旁边的草料放到了那匹马的嘴边,那马鼻子煽动了一下,然后便张开大嘴嚼了起来。 第二十七章 乱世大起困豪杰 这本是一件不起眼的小事,不想那马贩子却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般,立马扔下正在招待的客人,火急火燎的跑了过来。 马贩子三十多岁,长的倒是壮实,此刻瞪大了眼睛看着慢悠悠嚼着草料的黑马,欣喜的对姬渊道:“壮士,这草料是你喂的。” 姬溪生怕被他讹诈,是以抢先说道:“怎的?拿你点草料,喂的还是你的马,难道还想要钱不成?” 马贩子赶紧道:“这位客官误会了,鄙人绝无此意。” 姬溪说:“那就好。你这匹马怎么卖啊,我弟弟喜欢,如果合适的话,我就买下来。” 马贩子说:“可否请这位壮士再喂一下此马。”可话还没说完,就见姬渊又喂了这黑马一把草料,马贩子愣了半响,长叹道:“虎娃有救了?” 闻言,姬溪刚想发怒,可转念又想,这马贩子不认识姬渊啊,怎么知道姬渊的小名,还未出口想问,姬渊就诧异的问:“你怎么知道我的小名,还有,我好好的,不需要救。” 马贩子看看姬渊,又看看黑马,叹道:“天意啊。” 姬溪也发现了些不寻常,于是便问道:“你稀里糊涂的嘀咕什么呢?” 接下来,马贩子为众人讲述了这黑马的来历。 马贩子名叫黄猛,本是丁原的账下马夫,而这匹黑马最得丁原喜爱,甚至喜爱到了不忍骑之的地步,而那吕布,数次向丁原讨要此马,都被丁原毫不留情的拒绝了。吕布受董卓挑唆杀了丁原后,第一时间去寻此马,却不料此马竟嘶鸣而起,扬蹄便向吕布踏去,后,见未伤着吕布,便四蹄翻飞,扬长而去,数人围堵,竟不能靠近丝毫。 黄猛本以为自那以后便见不到此马了,却不料,数日后此马竟是寻着了正在逃亡的他,从那以后,这一人一马辗转各处,而黄猛也凭着相马的本事做起了贩卖马匹的生意。此马太通灵性了,有它在,黄猛的马全部老老实实的,从不撒野,如此也给黄猛省却了不少的麻烦。 期间,无数人想要买走它,可一是黄猛舍不得卖,二是也没人能骑上它,黄猛也不行。 只是,令黄猛担忧的是,这马的食欲越来越小,它只吃黄猛给它喂的草料,而且一天比一天吃的少,于是便成了现在这幅骨瘦如柴的模样。 这匹马,丁原给它起了个名字,叫做虎娃,而今天,两个虎娃相遇了。 最后,黄猛对姬渊说:“壮士,你若能骑上此马,此马便送你了。” 听完了这匹马的故事,姬渊大为感动,于是乎,二话不说,翻身上马,双腿一夹马腹,虎娃挺跃而起,长嘶一声,嘹亮震耳,霎时间,马市中的数百匹马具皆低下了头,此为,马中王者。 姬溪大喜,抓住黄猛的手说:“此马,我要了,你的所有马,我都要了,你这个人,我也要了。” 见虎娃终于认主,黄猛也很是兴奋,却听得姬溪说连他这个人都要了,不由诧异的问道:“客观,你要我何用?” 姬溪笑道:“为我养马?” 黄猛问:“您有多少马?” 姬溪答:“尽在眼前。” 黄猛道:“那就是暂时还没有?” 姬溪大笑:“现在没有,但以后会有,会有千匹,万匹,百万匹。” 黄猛:“何以如此大言不惭?” 姬溪让姬渊下马,指着路中的石鼎,道:“云虎,把它给我举起来。” 姬渊憨厚的笑着,迈步走进,一手执耳,一手托底,猛的一声大喝,腰板伸直,已经将那石鼎稳稳当当的高高举起。 这石鼎,将近两千斤。 姬溪哈哈大笑,看着呆若木鸡的围观者,看着瞪大着眼睛的黄猛,喝问道:“可曾见过如此勇士否?此等勇士可得你之忠心否?” 离开渑池县城的时候,队伍里多了一个人,多了二十七匹马。黄猛最终被折服了,心甘情愿的加入了姬溪的队伍,成为了姬溪的马夫,准确的说,是成为了姬渊的马夫。 众人中,只有姬溪和黄猛本就会骑马,其他人都要现学,毕竟都是身怀绝技之人,所以学的都很快,特别是姬渊,短短的两个小时,就已经和蹑影配合的天衣无缝。 蹑影,是姬溪给黑马新取的名字,否则要是让姬月知道这匹马的名字竟然和姬渊的小名一样,指不定会闹出什么乱子呢。 蹑影确实不同凡响,此时身子骨尚还虚弱,可一旦跑起来,那可是风驰电挚,余下的二十几匹马连个马屁股都看不到。 而姬渊这小子,熟悉了蹑影之后,竟然立刻从蹑影背上下来了,转而骑上了另外一匹马,照他的话说:蹑影现在太虚弱了,等养好了再骑。对此,姬溪只能无语望天,暗道,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傻人有傻福,善人有善报吗? 有了马,赶路的额速度自然快上很多,三日后的黄昏,已经能够远远的看到迁徙队伍,只是,眼下似乎有些麻烦。 待到近前,才发现场中一片混乱,原来是又遇到劫匪了,看看劫匪的人数,大概三百多人。 场中的情况有些危急,主要是因为那些劫匪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都已经损失了三分之一了,还是不肯退走,反而越加的悍不畏死,姬溪知道,这伙人肯定是被逼急了,被逼的活不下去了,所以才会这么的不顾生死。 远看着,铁匠队的队员已经有数人伤重,被后勤队抬了下去,姬溪大声喝道:“你们这帮兔崽子们,老子只不过离开了二十几日,你们就变得这么窝囊了吗?连他娘的擒贼擒王的道理都忘了?” 骂完话,先是示意黄猛待在一边稍等,然后翻身下马,湛卢剑一挥,喝道:“冲进去,干掉那个骑白马的首领。” 不是他们不想骑马,实在是因为他们的春秋大刀都没带着,拿着短刀骑在马上作战,那跟做死没什么区别。 二十一人从侧面直插而入,有了这支生力军,局势瞬间反转,而其他人眼见姬溪等人回来了,更是大喜过望,于是,攻击更加的迅猛。 对方领头的显然也发现了姬溪这二十一人,竟是调转马头,迎头击来,姬溪暗笑,这不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闯吗?于是大声喝道:“云虎,抓住他。” 姬渊根本就不用姬溪提醒,大步跨前,大手一挥,便抓住了白马的缰绳,然后,猛的用力,硬生生的连人带马全部厥倒,那首领刚想起身,姬溪的刀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手起刀落,连他姓名都没问就砍了他的脑袋。 首领没了,余者自然没了底气,加之局势已经完全不利于己方,于是乎只能轰然而散。 姬溪没有下令追击,挥手间让铁匠队回去休息疗伤,让后勤队上前打扫战场,这时,郭嘉走了过来,姬溪赶紧迎上,道:“这些日子有劳先生费心了,可还顺利吗?” 郭嘉行了个礼,道:“有亭长训练出来的这些勇士保驾护航,一路上倒是有惊无险,只是,却出了些意想不到的变故。” 姬溪一惊,忙问:“什么变故?” 郭嘉指了指后方,道:“亭长你看,我们的迁徙队伍已经扩张到了将近五千人,最重要的是,我们的粮食有些不够吃的了。” 闻言,姬溪大惊,赶忙举目看去,可不是吗,临河的地方黑压压一片,可不是已经将近五千人了吗,可当初从村子里出来的时候,不是还不到两千人吗? 郭嘉苦笑着解释道:“现在这世道,越来越乱了,皇帝西迁长安,董卓率军在洛阳与关东联军大战,各方人马四处奔走,大小战事连日不绝,此时又是秋收的季节,各方军队无粮,竟做起了打家劫舍的勾当,百姓无家可归,无粮可吃,自然纷纷逃难。” 姬溪道:“可他们逃难逃他们的,与我们有什么关系?” 郭嘉道:“嘉又岂会不知,可无奈令姐却是个菩萨心肠,见不得别人可怜,四处接济,久而久之,便汇聚了这么许多的百姓。” 姬溪看着远处黑着脸打扫战场的姬月,摇头苦笑,问:“现如今,我们还有多少粮食?” 郭嘉道:“如果人数不再增加的话,还能支撑三日?” 姬溪又问:“我们离函谷关还有多远?” 郭嘉回答:“不到二百里。而且,据我估计,我们是进不了函谷关的,只能绕道走秦岭小径,如此一来,便要多走上百里山路才能进入关中。” 姬溪并没有问为什么进不了函谷关,人家那是军事要塞,能让你这么多的难民进去才怪呢? 于是,姬溪沉吟道:“这么说的话,我们现在的当务之急,便是解决粮草的问题,先生有什么高见?” 郭嘉似乎咬了咬牙,片刻后,凝重的说出了一个字:“抢。” 姬溪深深的叹了口气:“抢谁?” 郭嘉答:“谁抢百姓,我们便抢谁?” 姬溪抚掌大笑,言:“甚好。” 第二十八章 艰辛困苦入关中 当晚,姬溪执意要杀牛,遭到了上百名老人的极力阻止,这一次,姬月没有站到他这一边,姬溪势单力孤,嘴头上败下阵来,可决心却一点都没变。 他让铁匠队将那些反对他的人全部摁住,然后,亲自操刀,带领着上百开山队的队员,一夜之间将近二百头牛杀了个干干净净。 然后,修整一日夜,不再走大道,而是遁入崤山,寻小径入秦岭,日行仅十里,慢吞吞的继续往西,山路不是那么好走的,荆棘遍布不说更有毒蛇猛兽,瘴气剧毒。 每日都有人承受不住,病倒在地,在这个时候,后勤队和开山队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 开山队在前,上百个老爷们勘察地形,尽量寻找平缓易过的地方行军,而后勤队上百个女人则不顾辛劳的穿插在近五千难民之中,竭尽所能的为那些病倒的百姓救治,可人力有时尽,天命不可违,还是有数百人永远的留在了这大山之中。 又一个月后,四千多人从茫茫大山中走了出来,迎接他们的,是漫天的大雪。 这是初平元年的第一场雪,此时,是初平元年十一月底。 看着在寒风大雪中瑟瑟发抖的难民们,姬溪深深的叹了口气,能活下来,已经算是不错了。 休息了一会,队伍再次启程,先寻了个村子落脚。 这是一个破旧的村子,名为华胥村,村子不大也不小,大概千余户的样子。 姬溪找到村子里的亭长,这是个挺好说话的老头,举孝廉出身,名叫王滩。在姬溪许诺分出五百担粮食的时候,王滩这老头很爽快的答应他们可以暂住在村子里。 经历了将近两个月的迁徙,又有姬溪特意的训练,乡民们对于搭建营房,生火造饭这种事情早就轻车熟路,于是乎,仅用了半天的时间,华胥村外面的开阔地上已经筑起了数百个虽然简陋,但足以遮风挡雨的屋子。 然后,乡民们有条不紊的十人一队,生火造饭,吃完饭后集中起来练拳,不论男女,不管老幼,具皆如此。 这一切,全都看在了华胥村乡民的眼中,他们震惊的发现,这几千人似乎不是难民,他们更像是军队,他们更震惊的发现,这些所谓的难民吃的比他们还要好,不说山珍海味,但起码人家能吃饱,而自己呢,已经不记得有多少日子没有吃饱过了。 华胥村乡民们的羡慕神情尽收姬溪眼底,所以,他吃饭的时候一直在大放厥词,那骄傲的神情,无疑是非常欠揍的,可这么几千人里面,除了姬渊之外,还真没人打的过他,而唯一能打过他的姬渊,则是完完全全的站在姬溪这边的,不要说揍他,谁敢碰姬溪一下都是嫌命长了。 当然,还有一个人是例外,那个人便是姬月,看着姬溪那鼻孔朝天的模样,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张口就骂:“你个娘娘腔,瞧你那点出息,有什么可骄傲的,你要是真有能耐,我们还要多余走这两千里地,你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羞耻。” 姬溪反唇便击:“你个头发长见识短的女人,你懂什么,我那叫大局观你知不知道,来了关中,以后的日子就好过了你知不知道。再说了,两千里路怎么了,全当锻炼身体了,我让你饿肚子了吗,吃饱了不赶路,你当时养猪呢?” 姬月冷笑道:“行,你有本事,你有本事把死去的乡亲全找回来啊。” 这话一说,姬溪顿时哑了,对那数百个死在路上的乡亲,姬溪也很是心痛,但却完全无法跟姬月相比,因为每一个乡亲,都是在姬月的而眼前去世的,可想而知,姬月会承受多么大的压力。 所以,每当姬月提起这个,姬溪便瞬间缴械投降。关键时刻,还是郭嘉靠谱,见气氛有些尴尬,郭嘉便说:“姬亭长也很辛苦,这些日子里东奔西走,浴血奋战,现如今,我们以难民之身,尚能七千石粮食托底,全是姬亭长的功劳啊。” 一说起这个,姬溪立刻便骄傲的起来,对郭嘉的夸赞全盘接受,没有一点不好意思,因为事实就是这样。 这一个月来,他几乎每日都会带着铁匠队离开队伍,有时出山,有时进山,游走于诸多势力之间,也不管是董卓的,还是关东联军的,亦或是贼人的,见谁抢谁,每次都不抢多,每个人背个二百斤就跑。 再加上当初杀那二百头牛的储备,以及开山队打到的野物,这数千人的队伍愣是没有一个是饿死的,而现在,竟还剩下了近七千石粮食,省着点吃的话,应该能坚持两个月,熬过这个冬季绝不成问题。 不过,看着华胥村那些红着眼睛的乡民,姬溪便知道,愿望是美好的,而现实却是骨感的,华胥村的乡民明摆着是吃了上顿没下顿了,相信很快就会断粮,等他们没米下锅的时候,难道自己冷眼旁观吗?就算自己可以,姬月又可以吗? 所以,事情还是的抓紧做的,当务之急,还是得取的立身之本,于是,姬溪决定明日就去长安城。 未免自己走了之后这些人懈怠,姬溪便对众人说:“明天我去长安,郭先生和云虎陪我去,你们其他人留在这里,但也不能松懈,该打猎的打猎,该训练的训练,该采药的采药,总之,谁都不准闲着,知道了没?”小說中文網 众人点头应是,唯有姬月翻着白眼,道:“这还用你个娘娘腔提醒?” 姬溪大怒,却不敢吧怒气发出来,于是乎,便把脑袋埋进了饭碗里,狼吞虎咽之后把碗一放,冷哼了一声便出了屋子。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姬溪便带着姬渊和郭嘉直奔长安而去。 长安城,当世第一雄城,未央宫,长乐宫壮阔雄伟,流传千古,上林苑风景秀丽,得天独厚,这是一座,有历时的古城,而且的他的历时,绵延数千年。 姬溪他们进城的时候,姬溪的眼中出现了片刻的恍惚,没有引起姬渊和郭嘉的注意,被他深深的埋在了心底。 此时的长安城,尚算安宁,因为董卓还没来,只是王允在辅证。这便给了姬溪可乘之机,若是董卓来了,那么长安城就是人间地狱,姬溪才不会傻乎乎的往这里钻,直接找个村子落脚就是了。 此时已过正午,三人未曾耽搁,问了路人,直奔光禄寺。 至府前,左右喝问:“来者何人?” 姬溪从姬渊怀中取过木盒,将亭长册书和官印放其上,躬身道:“河内郡共县关山亭长姬溪,呈黑山军贼将白绕头颅,请光禄大夫查验。” 左右上前,一人取册书,一人取头颅,言声:“门外等候。”便走进府门,又有二人接替了他们站在门前左右,一语不发,看起来庄严肃穆。 这一等,便等了近两个小时,先前进府通报的二甲士回来,对他们说:“宣关山亭长姬溪入府问话。” 姬溪躬身应是,示意郭嘉和姬渊在外面等候后,自己跟着那甲士步入光禄寺。 光禄寺其实不大,长宽不过二百余步,不片刻,行至堂前,甲士扬声报名:“关山亭长姬溪带到。” 里面从来一沉稳男声:“进来。” 姬溪迈步入堂,行数步,纳首跪地,道:“小吏河内郡关山村亭长,拜见光禄大夫。” 那声音道:“起来回话。” 姬溪起身,打量了一眼这位大官,发现其身着官服,样子平平无奇,年约五十左右,来之前,姬溪已经打探清楚,此人名为淳于嘉,现为光禄大夫,执掌光禄寺。 姬溪对这个人并不了解,不管是前世还是今世,都不了解,所以摸不清他的脾气秉性,便垂首站在一侧,等着这淳于嘉问话。 淳于嘉指了指岸上的木盒,问:“此是何人头颅?” 姬溪答:“黄巾余孽,黑山贼将白绕之头?” 淳于嘉又问:“何以为证?” 姬溪答:“河内万千百姓当为证。” 淳于嘉似乎笑了笑,道:“你倒是滑溜。” 姬溪忙道:“小吏不敢。” 姬溪知道,这淳于嘉既然是把他传进来,而不是绑进来的,那么便是已经用了他不知道的手段鉴别的这白绕的身份,刚才所言,不过是最后的试探罢了。 果不其然,淳于嘉并没有在白绕的身份上多做纠缠,而是问道:“因何杀之?” 姬溪道:“其夺我食粮,杀我乡人,罪不可恕,故而杀之。” 淳于嘉又问:“何以杀之?” 姬溪答:“筑枪械,聚乡勇,昼伏夜出,游而击之,历两月而杀之。” 淳于嘉再问:“伤敌几何?自损几何?” 闻言,姬溪故意挺了挺胸膛,佯装傲然,答道:“斩首三千有余,一人未失。” 淳于嘉意料之中的拍了桌子,怒喝:“黄口小儿,大言不惭。” 姬溪故作惶恐,却道:“大夫何出此言?下官未敢有丝毫妄言啊。” 淳于嘉喝问道:“本官问你,你聚了多少乡勇。” 姬溪如实答:“二百有余。” 淳于嘉冷笑道:“那你的意思是说,你在一人未失的情况下,将十数倍的敌人杀光了?” 姬溪答:“非也,贼将白饶所部共计万余人,下官只是杀了一小部分罢了。” 淳于嘉冷笑了一声,似乎已经认定姬溪在自吹自擂,问:“那你说说,你到底有何能耐,能得此大捷?” 第二十九章 柳暗花明又一村 来此之前,姬溪和郭嘉已经针对这次对话演练了无数遍,自然早就预料到淳于嘉会这么问,于是,姬溪不假思索的道:“小胜而已,当不得大捷二字。下官只说三点,大夫便可知,此胜乃理所当然。” 淳于嘉问:“哪三点?” 姬溪答:“贼将白绕残暴,杀我乡人,乡勇义愤填膺,故舍生忘死,此人胜也;太行地势复杂,故可借地形作战,此策胜也;我军个个以一当十,我弟云虎更有万夫不当之勇,此为勇胜也。有此三胜,白绕不过瓮中之鳖耳,杀之何难?” 淳于嘉见姬溪说的头头是道,不由有些信了,便问道:“你弟云虎何人,安敢言万人敌?” 姬溪自傲的说:“舍弟正在府外,若大夫不弃,可招来一见。” 淳于嘉想了一下,也有些好奇,便吩咐左右道:“将那云虎带来。” 左右快速领命而去,淳于嘉又问了一些细节,姬溪一一作答,不卑不亢,面面俱到。不多时,外有传言,说姬渊已经带到。淳于嘉边说:“走,本官倒要看看,你弟到底有多英勇?” 姬溪笑道:“大人请。” 出堂外,便见姬渊立于一侧,郭嘉也随行而至。三人对视一眼,心头已经有了数,二人向淳于嘉见了礼,淳于嘉直言便对姬渊道:“把你的本事亮出来给本官看看。” 姬渊憨厚的一笑,举目四望,见不远处有一合抱之树,便迈步走进,双脚站定,低喝一声,扬拳打去,只三拳,树已半倒,姬渊拦腰抱住,腰间发力,那树拔地而去,带出大堆土石。尛說Φ紋網 而后,猛的大喝,震耳欲聋,竟将那大树,单臂举起,定定的站住,举目望向淳于嘉。 此举,便是和姬渊已经认识许久的郭嘉,都已经震惊的瞠目结舌,更不要说淳于嘉以及围观的下属官员了,姬溪看着他们,笑问:“大夫,舍弟之勇,如何?” 淳于嘉愣了半响,抚掌叹曰:“此乃神人也,壮士,放下那树吧,此树能证你之神勇,也算不虚此生了。” 姬渊又看向姬溪,见姬溪点头,才将那大树直接抛到墙边,扬起大片灰尘,姬渊拍拍手从灰尘中走出,回到众人身边,仍是那副憨厚的模样,但诸人望向他的目光却已经截然不同,那是敬畏。 淳于嘉看着姬渊,越看越是欣喜,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对姬溪三人说:“你们且回去,明日午时再来。” 闻言,姬溪一愣,和郭嘉对视一眼,具皆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慎重。这是怎么额,你既然已经见识了姬渊的英勇,那么也应该相信了我们的战功不虚,那么,为什么不论功行赏,要说你没有这个职权也就罢了,可你他娘的是光禄大夫,行光禄勋事,位列九卿,这个层次的封赏应该是在你的职权范围之内的啊。 姬溪想不明白,却也知道不能多问,是以闻言后便和姬渊及郭嘉退出了光禄寺。待到远离,姬溪方才问郭嘉:“先生,为何让我们明日再来,难道出了什么变故?” 郭嘉复杂的看了姬渊一眼,苦笑道:“确实是出了变故了。” 姬溪一惊,忙问:“出了什么变故?” 郭嘉看着一直不明所以的姬渊,苦笑道:“这变故,便是出现在云虎身上了,我实在是没有预料到,云虎竟有如此勇力,早知如此的话,就不应该云虎前来。” 姬溪不解,郭嘉接着解释道:“现在看来,那淳大夫应该是震惊于云虎的勇力,升起了爱才之心,只怕他是要重用云虎了。” 闻言,姬溪差点当场给了自己两个大嘴巴,这还了得,说好听了叫受到重用,说的不好听不就是被别人拿去当枪使,这怎么能行,要是让姬月知道了,还不得把自己大卸八块。 于是乎,姬溪慌张的求问道:“先生,你可要救救云虎啊,万不可让云虎离开我的身边,不是我这当哥哥想妨碍云虎的前途,实乃是云虎心思单纯,容易被人利用啊。” 郭嘉道:“嘉当然明了亭长的用心,只是,此时木已成舟,别无他法,只能静观其变,等到结果下来才好随机应变。” 姬溪叹了口气,知道郭嘉说的对,现在三人能做的,也只有听天由命了。 这突然的变故,搅的姬溪心神不宁,可姬渊却一点都没有感觉到,兀自在饶有兴趣的观察着长安城内的一砖一瓦,行人商铺。见状,姬溪更加的担心了,他甚至起了马上带姬渊逃离长安城的想法,可还是自己将这个想法硬生生的压了下来,怎么也得等到明日的结果出来再做决断。 本想着在这长安城中转转的,可无奈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情,姬溪哪还有那种闲心,于是乎,随便找了个驿馆住下,一夜辗转难眠,心里忐忑之极,好不容易熬到了第二天正午,姬溪便迫不及待的领着姬渊和郭嘉向光禄寺走去。 待至府前,竟是早有门人等候,见三人来了,便直接将三人引了进去。 还是昨日的大堂,三人拜见了淳于嘉后,见淳于嘉满面愁容,姬溪便忐忑的问:“尊驾满面愁容,有什么烦心事不成?” 淳于嘉叹了口气,道:“本官已经将你的功勋上报天子,天子有意封你为议郎,封云虎为城门司马。” 姬溪赶紧拉着姬渊谢恩,心头也松了口气,暗道还好,二人的官职均在长安,而且自己只不过是个闲散小吏,可以跟在姬渊的身边给他出谋划策,不至于被别人利用的丢掉性命,这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至于自己的官职竟然比姬渊整整低了两个品阶这个事实,姬溪也不甚在意。 就在姬溪以为淳于嘉接下来应该宣读诏书的时候,却不料淳于嘉说了个“可是”,就这两个字,姬溪的心再次悬了起来,只听淳于嘉说:“可是,中郎将牛辅却不同意,我的奏表被驳回了。” 姬溪心头暗恼,心里将那个牛辅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个遍,嘴上却只能说:“下官微末小功,不敢妄求封赏。” 淳于嘉说:“你这功劳不大,却也不小,封侯谈不上,秩千石还是应得的,所以,给你授了个县令之职,即日便去上任吧。” 闻言,姬溪更慌了,暗讨牛辅那厮不会把自己发配到战区去做县令吧,那样的话,自己来这关中不是自讨苦吃吗?于是,姬溪更加忐忑的问:“何地之县令?” 淳于嘉道:“京兆辖地,蓝田县令。” 闻言,姬溪先是楞了一下,继而便是狂喜,前一刻,姬溪的心里在大骂牛辅,而这一刻,牛辅在姬溪的心中却瞬间上升到了恩人的程度,真是大恩人啊,大大的恩人啊。 姬溪来关中,一为属地,二为名望,本以为必会经历诸多波澜,可如今呢,竟然就这么轻轻松松的到手了,时也,命也。 姬溪猜测,牛辅那厮肯定没按什么好心眼,他之所以否决了淳于嘉的奏表,多半是为了防备淳于嘉这样的朝中大臣掌握军事力量,故而给了个县令的官职,将姬溪等人彻底的踢出军外,已决后患。 可现在的姬溪并不在乎这些,能有一个栖身之地,而且这个栖身之地还在关中,这已经是很好的结果了,至于以后的事情,随机应变吧。 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却不敢含糊,道:“下官才疏学浅,恐难当此大任。” 淳于嘉似乎有些心灰意冷,漫不经心的道:“不必过谦,你杀贼有功,得这县令之职实属应当,只是可惜了这云虎,如此英雄,却不能随侍天子,报效国家,真乃一大憾事。” 对淳于嘉来说,不能把姬渊留在长安时一件憾事,可对姬溪来说,这却是大喜之事,不过,明面上的话还是要说的:“大夫宽心,我等虽在蓝田,但若家国有难,我等必效死力。” 淳于嘉听了,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便让左右将姬溪的官印,册书递给了他,勉励几句,便挥手让他们退下了。 直到出了光禄寺好远,姬溪都恍若梦中,不可置信的问郭嘉:“就这么简单?” 郭嘉也是苦笑,道:“看起来,就是这么简单。可也不简单?” 姬溪问:“何解?” 郭嘉沉吟一番,略有些凝重的道:“若我所料不差,蓝田县应该有驻军。” 这么一说,姬溪就明白了,有驻军在,那么他这个蓝田县令就是个摆设,而且还不能得罪驻军,因为人家是董卓的军队,得罪了他们,便是得罪了董卓,得罪了董卓,只怕离死也不远了。 于是乎,姬溪的兴奋之情瞬间被冷水浇灭,神色也略有些萧条,可转念一想,便再次高兴了起来,有驻军就有驻军吧,大不了低人一头呗,不管怎么说,总算是有了属地了,有了属地之后,便可以做很多事情,那驻军不过是一块暂时性的拦路石罢了,假以时日,说不定还能把那拦路石变成垫脚石呢。 有了属地的兴奋压过了对长安的好奇,三人径去驿馆中取了马,之后便直奔蓝田而去,巧的是,难民们落脚的地方,竟然就在蓝田县境内。 姬溪没有直接去接难民,因为他还不清楚蓝田县内的情况,于是乎,接下来的五日间,三人纵马于蓝田境内,暗中考察此地的山川地势,风土民情。 第三十章 虚情假意妄称雄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原来,这蓝田县乃是重镇,其南北纵横百里,东西南北分为四乡二十个村落,位于秦岭北麓,关中平原东南部,东南以秦岭为界,西以库峪河为界,北以骊山为界,其内山川河流,堪称沃野千里。 而且,这里是三辅要冲,扼住了关中通往东南各郡县的咽喉。 当考察完毕之后,姬溪是既兴奋又担忧,兴奋的是自己成为了这一片大好河山的管理者,担忧的是这样的一个重镇,其驻兵守将肯定不是易与之辈。 一番探听之后,果不其然,这里的驻兵主将乃是胡轸,正率领一万兵马驻兵峣关。胡轸何人?官至东郡太守,乃董卓账下心腹将领。 今年年中,曾奉董卓之命率领数万兵马前往鲁阳剿灭孙坚,不成想,未尽寸功,便仓皇撤退,大失良机。幸运的是,董卓并未重罚他,只是让他屯兵峣关,以待时变,由此可见,这胡轸在董卓那里,颇受器重。 看来,低一头是肯定不行了,还得再低一头,说白了,就是得去人家当孙子去。既然注定是要去当孙子的,为了自己的自尊心,为了不在小弟面前失了威信,姬溪便将姬渊打发回了华胥村。 而令姬溪有些措不及防的是,郭嘉不顾姬溪的百般挽留,跟着姬渊一块走了。 看着二人骑马远去的背影,姬溪狠狠的咬着牙,他知道,此一去,郭嘉便要离开他了,他多么想大喊一声,让姬渊把郭嘉绑了,可最终,他放弃了这个念头。 这几个月来,姬溪无数次的想要和郭嘉拉近关系,试图将郭嘉留在自己身边,可结果却是,郭嘉不为所动。他对姬溪,总是刻意的保持着距离,这般刻意的疏远可以从对姬溪的称呼上看出来,姬溪当亭长时他一直以“亭长”相称,这几日,便以“县令”相称。 姬溪多么希望郭嘉称自己“贤弟”,或如称呼姬昀和姬渊那般称自己的表字“桓德”,可郭嘉却总是那么的客气,不是上下属之间的客气,更不是兄弟般的客气,他的客气,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客气。 姬溪知道,此人胸有千秋万壑,志向高远,这样的人,对自己狠,对别人更狠。这样的人,要的太多,而他所要的,现在的姬溪给不了,而且,以后也不见得给的了。这样的人,能忍常人所不能忍,能拒常人所不能拒。 姬溪不明白,郭嘉为什么认定自己给不了他想要的,难道自己在他的心中就那么的无用吗?这个疑问,埋藏在姬溪心中很多年,直到多年后的相遇,姬溪方才解惑。原来,二人初见的第一次长谈,郭嘉便认定姬溪难成大事;原来,他之所以留在姬溪身边三月之久,乃是为了报恩,报救命之恩。 姬溪不想让郭嘉走,他太知道郭嘉的厉害,可是,强扭的瓜不甜,这个道理姬溪还是懂的,而且,这三个月来,郭嘉是出了大力的,没有他,自己绝不可能平安的带着那么多难民抵达关中,不说别的,光是郭嘉为自己指明道路之恩,便比天高,比海深。 姬溪并不是忘恩负义之徒,所以他狠不下心,哪怕日后双方有可能各为其主,彼此敌对,姬溪也狠不下心绑了郭嘉或者直接杀了他。 郭嘉临走时,对姬溪说了一句话:“姬县令,你可知八百里秦川能养多少百姓?”留下这个问题后,郭嘉头也不回的离去,只留下了满面复杂的姬溪。 在去蓝田县城的路上,姬溪反复思索,终于恍然大悟,原来,这是郭嘉留给自己的最后一策,此一策,可定不朽之基业。 看着渐行渐远的郭嘉,姬溪深深的吸了口气,将那落寞深深的埋入心底,随后,猛的一声大喝“驾”,拍马北行。 峣关,蓝田县城南五十里,昔日汉高祖灭秦决战之地,乃进出关中之咽喉要道,如今乃是屯兵之所。 姬溪为了将孙子装的更像一些,便连县城都没进,就屁颠屁颠的跑到了峣关城下,递上名册,要求见胡轸。 关中有府,名为督护府,看那歪了吧唧的牌匾姬溪就知道,这胡轸是个不学无术的蠢货。 府中有议事堂,堂内甲士林立,胡轸就是在这接见的姬溪。 姬溪见到胡轸的时候,第一感觉就是这家伙长的真他娘丑,丑的很抽象。第二感觉就是这家伙真他娘傲,傲的姬溪想抽他。 胡轸大马金刀的坐在案后,对姬溪的行礼视而不见,满怀嘲讽的道:“呦,这是哪家的小郎君,断奶了没有?” 闻言,姬溪把头低的更低,懦弱的回:“下官河内人,机缘巧合之下得了些功劳,蒙朝廷不弃,授了个县令之职。” 胡轸大笑道:“杀了个苟延残喘的老贼,就算是立功了?那本将军杀了那么多叛军,岂不是可以封王拜相了?” 姬溪回:“大人功勋盖世,神威所向,无往而不利,下官这点微末功劳,在大人面前,自然不值一提。” 这话说完,姬溪差点被自己恶心吐了,可胡轸却显然很高兴,大概是认为姬溪是个识时务的人吧,便让姬溪免礼。 姬溪抬起头来,面貌自然便落入了胡轸的眼中,然后,预料之中的嘲讽随之而来:“哈哈,这才发现,姬县令长的很是俊俏嘛。大家都来看看,我们这男人窝里,来了个大美人啊。” 这是赤裸裸的侮辱,面对这种侮辱,普天下只有两种人能够坦然面对,一种是胸怀大志,堪比韩信的英雄,一种是毫无廉耻,卑躬屈膝的小人。姬溪也不知道自己是哪种人,不过面对这羞辱,硬生生的忍下了倒是真的。 只见他仿佛没理解那话中的羞辱般,张口就道:“哎呀,将军折煞下官啦,下官的相貌在常人眼里倒是拔尖,可相比于将军,那可真是污泥比之皓月,唯有自惭形愧罢了。” 胡轸大笑问:“姬县令的意思是说,本将军比你还要俊俏?” 姬溪答:“非也,非也,下官的这幅皮囊不过虚有其表,将军的雄奇却是从内而外,下官自然不敢与将军相比。” 胡轸愣了一下,继而拍案大笑,赶忙吩咐左右给姬溪赐坐,看的出来,姬溪这几句话真的是把胡轸给捧高兴了。 不过呢,姬溪也知道,胡轸眼下的高兴必不能持久,所以,必须趁热打铁,让他这高兴持久的延续下去。于是乎,姬溪从怀中取出一小布包,高举头顶,扬声道:“将军的英勇,实在令下官敬仰,不得不聊表心意,万望将军收下这薄礼,以全我敬仰之心。” 左右接过,递给胡轸,打开一看,竟是金光闪闪,全是栩栩如生的黄金树叶,足足有百两之多。 财帛动人心,古今如是,这胡轸区区一匹夫,自然也不例外。 接下来,胡轸再也不嘲讽姬溪了,反而对姬溪极为亲热,更是吩咐左右置办酒菜,招来军中将领,要大宴姬溪。 当晚,姬溪展开浑身解数,游走于诸将领之间,推杯换盏之间,不过两个小时就已经和众人打成了一片,彼此间勾肩搭背,兄弟相称,好不热络。 姬溪知道自己的酒量,前世时最多能喝三斤茅台,这本就很了不起了,再加上这个时代的酒,其酒精含量太低,跟前世的啤酒相当,而对于喝啤酒,姬溪自认为可以一直喝。 于是乎,姬溪的酒量让所有人瞠目结舌,只他一人,便灌倒了满堂众人,而他自己,却还很清醒。 当夜,胡轸大醉,拉着姬溪聊了很长时间,基本上把家底交代了个遍,最后还要和姬溪抵足而眠,姬溪当然不愿意,便借着茅厕的由头走出屋子,吩咐左右给自己准备一件房间。 姬溪刚来的时候,这督护府里面没有一个看的起他,可仅仅过去了几个小时,这府内便没人敢怠慢他了,对于他的要求,左右随从自然赶紧照办,麻利的给姬溪准备了一间屋子,竟还放好了洗澡水。 姬溪呵呵一笑,毫不客气的享用了。 第二日,姬溪起床之后第一时间去拜见胡轸,胡轸拉着姬溪的手,竟然歉意的说:“桓德贤弟啊,昨晚愚兄招待不周啊。” 姬溪赶紧惶恐的说:“将军说笑了,下官岂敢和将军兄弟相称。” 胡轸佯装温怒道:“桓德这是在嫌弃愚兄吗?” 姬溪赶紧说:“不敢,不敢,兄长既然不弃,小弟自然无有不从。” 胡轸大笑,道:“好,我的好贤弟。” 又闲谈了几句,左右已经送来了早饭,胡轸拉着姬溪同席而食,姬溪推脱不过,便顺势应了下来。 吃过早饭,胡轸殷勤的带着姬溪在这峣关转了起来。这峣关,说白了就是个军事要塞,里面一个女人都没有,全是披甲执锐的士兵,这些士兵,除了巡逻的之外,此时具皆在操练着,是以整个峣关具皆湮没在金戈铁马之中。 转了一圈,姬溪虽然没发现几个看得上眼的士兵,但却不得不承认,这胡轸领兵还是有一套的,不说多好,最起码规规整整。 又转了半响,胡轸状似不经意的问了一句:“贤弟觉得我之军队如何?” 闻言,姬溪心里一个咯噔,暗道正题来了,于是答道:“兄长所领之兵,自然如兄长一般雄壮。” 第三十一章 衰败困苦匿真金 听了姬溪的吹捧,胡轸得意洋洋的大笑数声,却接着露出了愁容,姬溪多识趣,立马问道:“兄长可是有什么难处,但说无妨,小弟就算是粉身碎骨,也要帮兄长排忧解难。” 胡轸立刻做出一副感动的模样,道:“贤弟有所不知啊,现在天下叛军四起,关东更是混乱不堪,愚兄年中时率兵出征,可未尽全功,便被相国派遣到这峣关驻守。今有意再次率军出战,无奈何朝廷的粮饷迟迟不到,我这些战士已经快要饿肚子了。” 闻言,姬溪心中呸了一声,暗讨:朝廷没粮饷是真的,你的战士快要饿肚子了也可能是真的,你想率兵出战更是真的,可你率兵出去是要打谁,打你口中的叛军?老子怎么就那么不信呢?老子怎么看你也不像是个忧国忧民的主啊。依我看,你是想去抢劫老百姓吧。可你他娘的又怕担上恶名,便想让老子去替你做,你他娘的这是要害死老子啊。 虽然这般想着,虽然是百般不愿意,口头上却不能说出来,而且还必须得照胡轸的意思做,否则的话,那张温和的笑脸瞬间就得挂上屠夫的冷笑。 于是乎,姬溪立马拍了胸脯,大义凛然的道:“兄长的事,就是小弟的事,且这筹措粮饷的事情,本就是小弟的职责所在,于公于私,这忙小弟是帮定了。” 胡轸叹曰:“真是我的好贤弟啊。” 姬溪立刻接道:“事不宜迟,小弟这便前往县城,为兄长筹措粮饷。”说完,便急不可耐的想要离开。 姬溪是真的急不可耐,因为他想在胡轸未规定交付日期及交付数量之前便离开,只要胡轸没交代清楚,或者没有当面对他说,那么便有周旋的余地。 可姬溪聪明,人家胡轸也不傻,直言便道:“贤弟且慢,愚兄还有话说。” 姬溪无奈,只能顿住脚步,心中苦涩,面上却要毕恭毕敬的问:“兄长还有何事吩咐小弟?” 胡轸并没有察觉出姬溪的小心思,尚还以为姬溪真的为他着想呢,霎时间,竟还生出了些感动,暗想自己这么做是不是有些过分了,于是说:“贤弟不用这么着急,再留一日,待为兄给你交代清楚。” 姬溪却知道,这事情是肯定躲不过去了,就算这胡轸真的被自己感动了,可在切身利益面前,这感动只怕会瞬间烟消云散,到头来,这事情还是得自己去做,既然如此,还是抓紧时间的好,于是,姬溪只能急声道:“兄长,事不宜迟,还是快些下令吧。” 闻言,胡轸真的感动了,他伸出了三根手指,却在那感动之情的指引下,自己收回了一根,说:“贤弟啊,我军迫切需要三万石粮饷,可念及贤弟初来乍到,便先筹集两万石吧,年前送来便好,剩下的,年后再说。” 姬溪不可自制的咽了口唾沫,只觉得嘴巴有些发干,却不敢表露丝毫,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下来,拍着胸脯保证道:“兄长放心,小弟就算是粉身碎骨,也会为兄长办成此事的。” 胡轸感动的道:“贤弟真乃仁义之人啊,你放心,年后为兄必为你请求封赏。” 姬溪道:“兄长不必见外,小弟这便去了。”说罢,从左右手中牵过自己的马,翻身而上,对胡轸抱了抱拳以作告别,随后,疾驰而去。 出了峣关几里地,见四下廖无人烟,姬溪放声大骂,将胡轸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个便,然后,仰天长叹:“现在距离年关只有二十天,老子上哪里给你变出两万石粮饷啊。” 带着满腹的牢骚,滔天的郁闷,姬溪进入了蓝田县城,然后,他更郁闷了。 这蓝田县城长宽十余里,城墙倒是坚实,城内的建筑也算规整,可问题是,姬溪没见到什么人,乍一看,这他娘的跟个死城似的。 能出现这种情况无外乎两个原因,一个便是城里的百姓都逃出去了,一个就是百姓们都躲在自己的家里,没有出来。 姬溪观察了一下,看来是第二个原因,为什么百姓都不出来呢,也很好解释,都他娘的饿着肚子呢,谁有那个闲心出来闲逛。 行走在空旷的街道上,姬溪觉得那呼啸的寒风越发的冷了,不多时,来到了县衙,预料之中,一个人都没有,连个当值的都没有。 门口的石狮子被人推到了,姬溪想给扶起来,却悲哀的发现以自己的力气并不足以完成这件事,便不再管他,径自推开了县衙的大门。 过屏入府,兜兜转转走了一圈,还行,该有的都有,前庭,正堂,厢房,校场,官舍,监狱,一应俱全。 然后,姬溪带着一身的蜘蛛网又回到了南门,通红着眼睛将身上的蜘蛛网扫掉,目光便钉在了门侧的大鼓上。 找了一圈,终于在一个角落里找到了鼓槌,然后,便使尽全身的力气“咚咚咚”的敲了起来。 足足敲了半柱香的时间,门前终于出现了人影,之后,人数肉眼可见的增加,可姬溪却还是没停下,他要用这鼓,敲出一个勃勃生机。 终于有人上前喝止他,看他配的那腰刀,姬溪知道这人应该是县寺的佐吏,便一脚踹了过去,手中的鼓槌当头盖脸的砸了上去,随之喝道:“本官乃新任蓝田县令,你是何人?安敢拦我。” 来人都被打懵了,反应过来后便想反抗,却又听到了姬溪的话,便哆嗦着问道:“你说是便是吗?” 姬溪取出官印,在他眼前晃了一下,随后对准人群,扬声喝道:“本官乃新任蓝田县令,现令,县寺所属,全部出列。” 有的时候,做事情就得雷厉风行,所谓先声夺人,意思便是先从气势上压垮敌人,让敌人不及思考便下意识的做出反应。 这招还是有效果的,姬溪话音刚落,人群中便钻出了五人。 姬溪把他们叫到跟前,根本就不给他们思考的时间,直接下达了命令:“你四人,现在去把县寺所属的所有人员叫来,日暮之前不到者,斩。” 随着一声暴喝“斩”字,姬溪手中湛卢剑脱手而出,没入门前石狮中,只留剑柄在外。 这一手,直接将这六个佐吏吓得胆战心惊,一句废话都不敢多说,麻利的转头钻出人群,四散奔去。 尚留二人,姬溪让他们继续擂鼓,轮番着敲,片刻也不许停。而他自己呢,也不理会那些越聚越多,对他指指点点,窃窃私语的百姓,就那么大大咧咧的站在府门前,不言不语。 鼓声中,百姓越聚越多,县寺的佐吏也一个个的到来,姬溪没怎么搭理他们,直接命令他们进去打扫庭院。 日暮时,让两个擂鼓的停下,带着他们走进了县寺,直接关了大门,一句话都没有对百姓说,弄得所有人都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正堂之内,看着零零散散的二十五人,姬溪大马金刀的往正位一座,看向当先一个三十几许的儒生,问道:“你是县丞?” 儒生抱拳一拜,答:“下官徐启,拜见县令。” 姬溪问:“徐县丞,你可知罪?” 徐启道:“下官知罪。” 姬溪问:“何罪?” 徐启答:“玩忽职守之罪。” 姬溪呵呵一笑,却是遇到了个明白人,便不再深究,转而问道:“县尉呢?” 徐启答:“本县县尉早在三个月之前便不知去向。” 姬溪目光微眯,却随意的问:“你知道去哪了吗?” 徐启直言回答道:“虽不知行踪,但无非是仗着武力落草为寇罢了。” 姬溪又问:“难道没拉着你一起去吗?” 徐启直言:“下官身为汉臣,安能做此无德之举。” 一番对话,姬溪觉得自己大概摸出了这徐启是个什么样人。其人或许有些才学,但还远远谈不上经天纬地,这蓝田县的现状便是最好的佐证,但这人刚正不阿,心怀坦荡倒是实打实的。 这样的人,或许不足以帮助姬溪成就功业,但只要给他一个具体的任务,他还是能够认真细致的完成的。 所以,当姬溪问他蓝田县的现状时,这徐启未有丝毫的迟疑便如数家珍的细细道来,全程毫无晦涩,显然是下了真功夫的。 而徐启所道出来的现状,却像是一座大山般的压在了姬溪的心头。 这徐启乃是中平三年,也就是四年前来到这蓝田县当县城的,那时候虽有黄巾贼乱,更兼有十常侍祸国,可蓝田县的百姓还是能够勉强生存下去的。可就这短短四年光景,蓝田县就从当初的三万余户锐减到了现如今的不足两万户,且还在不断的流失。 姬溪听完后,陷入了长久的沉思,问出了一个他最担心的问题:“徐县丞,我且问你,现如今的蓝田,耕种几何?荒芜几何?” 徐启苦涩的一笑,道:“县志记载,顺帝时的蓝田县,良田四十万亩,可近年来连年战乱,大部田地相继荒芜,今年秋后,更是只播种了不足五万亩。” 姬溪大急,问:“你刚才不还说,现今的蓝田县尚有二万户,为何只耕种了十万亩,难道我蓝田子民,具皆是好吃懒做不成?” 徐启的脸色相当难看,道:“天灾战祸,百姓何辜?” 姬溪一愣,刚想发怒,转念一想却明白了过来,不是徐启的问题,更不是百姓的问题,而是朝廷的问题,是这世道的问题。百姓们又何尝不想耕种,可没有余粮,拿什么去耕种?余粮哪里去了?一部分被老天夺去了,一部分被贼寇夺去了,一部分被名义上的诸侯夺去了,剩下的那一点点,被自己的肚子夺去了。 堂内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姬溪仰天长叹,自己这不过是初来,便摊上了这么大的事,自己这小肩膀,扛不住啊。 良久,姬溪抱着侥幸的心理问道:“我蓝田境内,可有世家大族,家资颇丰之辈?” 老天爷把姬溪的门关上了,可还是给他留了条窗缝,徐启点头道:“蓝田县关中要地,氏族倒是有不少,名望颇深者更是比比皆是,若论家资浅薄,下官倒是不甚明了。” 姬溪又问:“最有实力的是哪家?” 对这个问题,徐启倒是回答的很干脆,直言道:“那肯定是吕家。吕家世代经商,门内子弟也颇不凡,年前更是嫁了一女于董相国作妾,堪称蓝田境内的第一豪族。” 闻言,姬溪目光幽幽的想了半响,道:“今日你等先行离去,明日发布告示,就说三日后的晚间,本官要在城外大宴百姓,不论城内还是城外,所有百姓都可以参加。” 闻言,徐启等人大惊失色,刚想问姬溪拿什么来大宴百姓,姬溪却挥了挥手,让他们各自退下。 众人离去后,姬溪回到了后堂,想去床上躺会休息一下,可却发现连床被子都没有,于是愤怒的一脚将床榻踢成了两半,咬咬牙走了出去。 第三十二章 虎口拔牙真英雄 走出后堂,走出县寺,走上了街道,随意的瞎逛,逛着逛着就逛到了城南,逛到了吕宅门前。 看着吕宅紧闭的大门,姬溪喃喃的道:“希望你府里有粮食吧,不然的话,老子只能带人去长安抢劫了,那可是很有风险的。” 喃喃自语间,已经找到了一处偏僻处,深吸了口气,也不用助跑,身体猛的拔高,脚尖轻轻一点,便如灵猫般的翻了进去。 此时已经夜深,只有了了数人执着火把巡逻,这些人当然发现不了姬溪,在这夜色中,姬溪宛若出入自家庭院般的轻松写意。 随意的四处转着,发现这吕宅竟比他的官署还大,而且,这宅子里似乎住着不少人啊,几乎没有一间房子是空着的,这给了姬溪极大的希望,你们家能养这么多人,肯定粮食不少吧。 兜兜转转间,终于,姬溪找到了粮仓,这粮仓的把守就严密多了,足足有十五人,可这并不能给姬溪带来什么麻烦,他在粮仓里里外外的转了一个小时,愣是没人发现他。 粮仓在宅子的西南角,姬溪大概弄清楚了吕宅存有多少粮食之后,便不在多留,直接从院墙翻了出去。 之后,又转到了吕宅的南大门,再次看向那紧闭的大门,呵呵笑道:“在这乱世之中,你一个小小的宅子,竟然存了近十万石粮食,了不起啊,真是太了不起了。不过,不管你们多么了不起,你们家的粮食,老子要定了。” 姬溪知道,这吕家有一个大大的后台,那个后台是董卓那肥猪,尽管知道董卓那肥猪活不了两年了,可现在人家还是如日中天,动动手指都能将自己碾死的大人物。 虎口拔牙是需要很大的勇气的,若不是被逼的急了,姬溪也不想打这吕家的注意,可不打吕家的注意,便只有抢劫这一条路走,相比之下,姬溪还是觉得去拍拍那个蠢得像猪猡似的老虎屁股更稳妥一点。 姬溪思索着,脚步却没有停,兜兜转转间回到了县寺,就那么孤零零的瑟瑟发抖了一夜,天亮之时,翻身坐起,径自牵了马,出了城门,直奔华胥村而去。 县城距离华胥村不过五十余里,就算姬溪的马不大好,也只用了不到两个小时就到了华胥村。 远远的还未近前,姬溪就听到了阵阵呼喝之声,姬溪一笑,这肯定是兄弟们正在训练,待到近前一看,果不其然,村侧的一处开阔地上,大概有上千人正在艰苦的训练,这寒冬数九的,竟是个个身着单衣,且还浑身冒着热气。 这千余人,姬溪大多不认识,却知道这些人要么是从河内随着自己迁徙来的,要么便是华胥村的本土乡民。 这千来人此时正在训练阵型,穿插在队伍中充当教练的,乃是张氏福寿安康四兄弟,至于其他的铁匠队成员,姬溪倒是一个都没见到。 张安眼见,远远的便发现了姬溪,于是立刻舍弃了那些新兵,屁颠屁颠的跑到了姬溪跟前,高兴的说:“大哥,你回来啦。” 姬溪下马,随手将缰绳递给张安,一边向村子里走一边问张安:“我记得原先的新兵只有不到六百人啊,怎么一下子多出来了这么多?是华胥村的吧?是人家自愿的吧?你们没有欺负人家吧?” 张安笑道:“哪能呢?都是他们自愿的。而且,这还是我们经过挑选的,要不然的话,还得多出不少。” 姬溪点了点头,道:“怎么就你们几个在训练新兵?其他人呢?” 张安答:“都被大姐派进山了,大姐说,虽然寒冬时节不易打猎,但是也不能总在村子里混吃等死,所以,铁匠队和开山队每天都得进山。” 姬溪知道张安口中的大姐说的是姬月,这女人,大家本来是叫她大嫂的,可她不愿意,愣是领着姬渊将称她大嫂的打了个遍,从那以后,再也没人敢叫她大嫂了,全以大姐相称。 姬溪又问:“打猎的成果怎么样?” 张安自傲的道:“那肯定是天天满载而归啊,大家都是老手,大哥又教了大家很多手段,谁也不好意思空着手回来不是,特别是云虎,前日刚回来,昨日便进了山,愣是扛了头黑熊回来,对了,熊掌还给大哥留着呢。” 闻言,姬溪挺满意,看来大家伙这七八天的时间没有虚度啊。 说着话,二人已经走进了新建的村子,见张安还在跟着,便训道:“你还不回去接着训练那些新兵蛋子,跟着我干什么,还想让我给你点甜头吗?” 张安顿时缩了脑袋,有心想说这不是给你牵着马吗,却又不敢,于是乎赶紧将缰绳递给姬溪,随后头也不回的跑了回去。 姬溪呵呵一笑,迈步走进了自己的院子,作为大哥和大姐,自然得有些特权,就比如这院子,别人家都是几户挤在一起,而姬溪家,却是独门独院的,没有一个外人。 本来想让郭嘉住进来的,可人家不乐意姬溪也没办法。 姬溪猛的想起了郭嘉,寻思着这才短短两日,郭嘉应该不会这么快就走了吧,如果还没走的话,说不定能给自己一些建议呢。 正巧这是姬蔓这小丫头走了出来,姬溪便急忙问道:“慢慢,郭先生走了没有?” 姬蔓下意识的答:“走了啊,昨日就走了。” 姬溪急问:“有没有说去了哪里?” 姬蔓摇头:“没有。”正想再说些什么,姬月也走了出来,并且张口就挖苦道:“你瞧瞧你,那郭先生明摆着是个厉害的人物,你却留不住人家,真没用。” 姬月就是有这个本事,每句话都能把姬溪气的半死,来之前,姬溪本想着要好好的和这女人商量,可等姬月一开口,姬溪顿时忍不住了,立刻反唇相讥道:“你有本事,你有本事怎么还让他走了啊。” 姬月说:“他走不走关我什么事,我又没打算嫁给她。” 姬溪说:“我呸,你想嫁,人家还不见得愿意娶呢?” 姬月也不恼,只是冷笑着说:“好了,知道你自尊心受到了伤害,我不跟你吵。” 姬溪大怒:“我自尊心怎么受到伤害了?” 姬月故作惊讶的道:“你舔着脸求了人家几个月,人家还是没搭理你,这样你的自尊心都没受到伤害?娘娘腔的,我不得不承认,姑奶奶再一次低估了你的脸皮厚度啊。” 姬溪感觉自己的头皮都要炸了,这女人的嘴实在是太毒了。 姬溪哆嗦着手指向姬月,却怎么都说不出话来,关键时刻,还是姬蔓懂事,只见这丫头捂着嘴,憋着笑道:“好啦,大哥大姐这许多日子没见,怎么一见面还吵起来了呢,听小妹一句劝,一人少说一句吧。” 姬溪还没开口,姬月就白着眼冷哼道:“说的跟谁愿意跟他吵架似的。”说罢,头也不回的走进了厨房,看也没看姬溪一眼。 姬溪愤怒的望着她,半响,猛的大喝一声:“我要吃红焖牛肉。” 午饭时,姬昀这小子不知从哪里回来了,姬渊还在山里没回来,姐弟四个也不等他,各自盛了饭,便吃了起来。 饭桌上,果然有红焖牛肉,这是姬溪最喜欢吃的一道菜。姬溪吃了几口,怒火瞬间就没了,这一熄了火,马上便想起了正事。 村子里的钱粮,一直是姬月在管,后来钱粮多了,姬月算数不大好,有些算不过来,于是乎,便让姬昀给她当起了账房。这小子,过目不忘,其智若妖,这点小帐当然是手到擒来。所以,姬昀应该是村子里最清楚财务状况的。 于是,姬溪状似不经意间提起:“元状,村子里还有多少粮食啊?够过冬的吗?” 姬昀未疑有他,张口便答道:“照现在的情形来看的话,过冬还是绰绰有余的。秦岭大山中物产丰富,铁匠队和开山队的哥哥们又都是打猎的老手,每日都能有个上百石的进项,根本就吃不完,大姐便带着人将剩下的全腌制储存起来了,现在,已经存了二千石的肉食了。” 闻言,姬溪大为欣慰,又问:“那粮食呢?” 姬昀答:“粮食倒是没有来源,大姐担心吃完了就没了,所以尽可能的节省,现在还有六千余石粮食。” 姬溪更欣慰了,看来姬月做的很不错嘛,于是,夸赞道:“阿姐治家有方啊。” 姬月骄傲的说:“那还用你说。” 姬溪脸上挂着讨好的笑,道:“跟你商量个事呗?” 姬月道:“什么事?” 姬溪无所谓的道:“也没什么大事,我想先把村子里的粮食拿点出去用用。” 闻言,姬月瞬间起了提防,谨慎的问:“要多少?” 姬溪咽了口唾沫,小心的道:“也不多,肉食我们又吃不完,便都给了吧,至于粮食吗,我也不多要,六千石足矣。” 这话一出口,屋内的气氛瞬间凝结,姬昀和姬蔓赶紧将自己的碗抱进了怀里,接着,姬月爆发了,直接掀了桌子,汤汤水水的全洒在了姬溪的身上。 屋子里响起了姬月震耳欲聋的河东狮吼:“你个杀千刀的混账王八羔子,给老娘滚,有多远滚多远。” 姬溪挂着浑身的汤汤水水,屁滚尿流,狼狈不堪的逃了出去,跑出好远,估摸着姬月应该是追不上了,便转生骂道:“你个不讲理的泼妇,老子跟你说,你同意也好,不同意也罢,粮食我是要定了。” 第三十三章 事在人为竞苍天 对于姬溪被赶出家门这种事情,乡民们早就见怪不怪,每当这个时候,年纪小的全都不敢靠近他,而年纪大的,如张老汉之流,便会屁颠屁颠的围过来,对他评头论足,说说叨叨的全无禁忌。 而姬溪也不恼,随手就结果老人递过来的吃食,就那么蹲在路边和这些老人天南海北的聊天,而且很多时候都能把这些老人忽悠的一愣一愣的。 众人随意的聊着天,张老汉却突然插了句嘴,说:“小哥年纪也不小了吧,打算什么时候娶亲啊?” 姬溪大言不惭的说:“我要是想娶,那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情。” 一老汉调笑道:“那是自然的,可是,你娶的媳妇能进的了你的姬家门吗?” 姬溪当然懂这老汉的意思,便很是硬气的说:“怎么进不了,谁敢拦我试试?看我不打断她的腿。” 闻言,众老汉具皆脸色怪异的看着姬溪,那意思太明显了:你就吹吧,反正吹牛又不要钱,你可劲吹。 饶是姬溪脸皮颇厚,此刻也有些脸红了,正看见村边训练的新兵蛋子正在歪七扭八的练着格斗术,于是乎立马站了起来,怒声道:“你们练的都是些什么东西,怎么那么笨呢?我来教你们。” 说这话,也不带老汉们答话,便急吼吼的冲进了新兵的队伍里。 姬溪正一肚子火呢,这些新兵蛋子的日子还能好过,只一个下午,这上千人便全都倒下了,只觉得生无可恋,连个手指头都抬不起来。 姬溪对张氏四兄弟说:“看到没有,以后就得这么练,你们那么软绵绵的脸,是练拳呢还是绣花呢?” 四兄弟看着遍地气若游丝的新兵蛋子,大气都不敢喘,低着头唯唯诺诺的应是。如此,姬溪的怒火才稍微减轻了一些,这才仰着脑袋离开。 此时已经是日暮,姬溪小心的进了家门,却只见姬蔓在门口淘米,不见姬月和姬昀,姬溪便问:“蔓蔓,你大姐和元状去哪了?” 姬蔓娇笑道:“还能去哪啊,还不是去给大哥清点钱粮啦。大姐嘴头上不饶人,可什么时候耽误过大哥你的事情啊?” 闻言,姬溪松了口气,心里面暖洋洋的,姬蔓说的很对,姬月表面上处处与他作对,可还真没有拖过他的后退,对他的所有决定,都执行的一丝不苟。 夜幕降临时,晚饭已经准备好了,姬月和姬昀回到家,不多时,姬渊这小子也回到了家,扛着头野猪回的家,看那个头,怎么也得七八百斤重。 见姬溪回来了,姬渊很高心,可又见姬月寒着脸,便大气也不敢喘。晚饭时,姬月说:“说说吧,你要粮食干什么用?” 姬溪吸了口气,舔着脸将这两日的事情原原本本的道了出来,最后说:“你放心,我们现在付出的这点东西,我会十倍百倍的弄回来的。” 姬昀疑惑的问:“大哥这是看上那吕家的粮食了?” 姬溪笑道:“还是元状聪明,那吕家那么点人,哪用的了十数万石粮食,我们给他们分担一些也是应该的。” 姬昀问:“所以,大哥是想用我们自己的这点东西做饵,去钓吕家这条大鱼喽?” 姬溪道:“正是。” 姬昀歪着脑袋想了半响,大概齐知道姬溪的想法了,可却还有些不大通顺,于是便问:“可现在鱼饵和大鱼都有了,鱼线在哪呢?” 要不说姬昀聪明呢,这一问就问到了点子上,于是,姬溪想要考考他,便反问道:“那你觉得,用什么做鱼线合适呢?” 姬昀又是一番沉思,在姬溪期待的目光下,缓缓道:“小弟愚钝,只能猜到,大哥是想要用吕家的名望来做这鱼线,不知对否?” 姬溪面露微笑,道:“接着说。” 姬昀便接着说道:“凡世家大族,最重名望。那吕家深藏不出,虽无法增加名望,但却可明哲保身。所以,我们只需要把他的家门撬开一角,为名望所累,他们必然会大开粮仓。” 姬溪再问:“用什么撬开他家的大门。” 姬昀胸有成竹的答:“便用我们自己的粮食,我们可以窃吕家之名开仓放粮,并发布谣言,说吕家会与所有百姓共存亡,其时,吕家将骑虎难下,唯有与我们合作这一条路走,到那时,吕家的,就是我们家的。大哥,小弟说的可对?” 姬溪抚掌大笑,赞曰:“吾弟天纵奇才,假以时日,必为王佐。” 姬月,姬渊,姬蔓姐弟仨愣愣的看着这一大一小,咽了口唾沫,姬月道:“你们两个家伙,真毒啊,这是要把那吕家卖了,还要人家帮你们数钱啊。” 兄弟俩对视一眼,具皆哈哈大笑。 事不宜迟,刚吃完饭,姬溪便吩咐姬渊和姬昀去把张氏四兄弟,开山队队长张统以及村子里的几个德老请过来,众人开了一场短会,便将事情定了下来。 第二日,姬溪将姬月,姬蔓以及铁匠队留在华胥村打猎,铸铁,训练新兵,护卫村子。自己则带着姬渊、姬昀以及开山队和后勤队的大部分队员,总计一百五十人,拉着近五千石粮食和一千石肉食向蓝田县城赶去。 半下午时,队伍便赶到了蓝田县城,姬溪直接带着队伍进了城,直奔县寺。 县寺的官舍还是很大的,住个一二百人一点问题都没有,姬溪吩咐队伍自行修整,自己却带着姬昀和姬渊来到了前庭,不多时,徐启便领着几个佐吏到了。 姬溪笑问道:“徐县丞,我让你做的事情进行的怎么样了?” 徐县丞回道:“县令放心,县寺的所有佐吏都已经派出去了,明日定能通知到蓝田县全境。” 姬溪笑道:“甚好。对了,你们不是说已经有半年没有领到任何俸禄吗?这样吧,本官先给你们几个发个一年的,其他人回来后再发。” 闻言,徐启急忙道:“下官万万不敢接受,只求糊口之粮便可。” 见其他几个佐吏也是如此说,姬溪便也不强求,紧接着就让姬渊去后院扛些粮食肉食来给几人分发了下去。 几人千恩万谢的退出了县寺,姬溪笑着对姬渊和姬昀道:“要不要为兄给你们个官做。” 闻言,姬昀翻了个白眼,姬渊憨厚的笑着。姬溪见此,便不在调笑他们,道:“好了,今日好好休息,明天就要忙起来了。” 第二天一早,众人便开始行动起来,众人拉着粮食肉食招摇过市的从县寺出发,径直除了南城门。 直通南城门的那条街道被姬溪不客气的征用了,这街道长百丈,宽三丈,足以容纳三千人一起用餐。 于是乎,开山队的爷们们搭建灶台,搭建桌椅,后勤队的女人们洗米和面,生火造饭。 姬溪则着人找来一根大大的毛笔,出了城门,在城墙上挥洒出了一篇诏文,名为《招聘启事》。 其文曰:今蓝田凋零,田地荒芜,百姓疾苦,有贤士为之痛心,故委县寺招工,酬以米粮,以期共度患难,尔等可速报名,多劳多得。 而后,列出大大小小数十条招聘启事,细述所需完成的工作以及能得到多少报酬,林林总总,囊括各行各业,且所招人数不限。 最后,姬溪署名,并注:为表诚意,自今日午时起流水大宴父老,来者不拒,子时方歇。 写罢,姬溪从头到尾看了一眼,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也没有理会周围越聚越多的百姓,与姬昀谈笑间离去,径自登上了城楼。 登高望远,只见此地已经聚集了不下万人,且还有越来越多的人从四面八方不断的涌来,见状,姬昀担忧的对姬溪说:“大哥,这来的人是不是太多了?这得要多少粮食才能填饱他们的肚子啊。” 姬溪笑着说:“元状,你要记住,成大事者不可瞻前顾后,既已定计,那便一往无前,胜则欣然,败则败矣,后徐图之便是。” 姬昀重重的点了点,踮起脚尖向城下看去,发现就这短短片刻,那篇诏文已经传入了人群,且越传越广,相信不多时便能人尽皆知。 妙的是,数十人不断的穿梭在百姓中间,不时的与人攀谈几句,姬昀认识他们,也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无非是说那诏文上所谓的贤士便是城中的吕家罢了。 人言,是可畏的,短短的一个小时,吕家的名头已经深入了所有百姓的心中,成为他们感恩戴德的对象。 午时,城门外排着队等着吃流水宴的百姓已经多达两万,队伍排的宛若一个长龙。 只听一声锣响,大宴开始,姬渊领着数十人维持着秩序,每个小时放进去三千人,若有不识趣者,众人也不客气,不给你饭吃也就罢了,还得暴打一顿。 这一天,说是到子时结束,可实际上直到丑时方才结束,结束时,姬溪用掉了带来的所有肉食以及一千石粮食,共款待了三万余众。 对这个用度,姬溪很心疼,却也很高兴,高兴于他的目的算是完美的达成了,看着所有的百姓们全部怀着对吕家的感激离开,姬溪知道,吕家入套了。 第三十四章 深闱之中论英雄 吕家大院,门庭深远。近些年来,因为天下大乱,吕家便深居浅出,近乎过着隐世的生活,平时里,最多到亥时,宅子里便会全部熄灯,而今天已经到亥时了,宅子里亥时有一做正堂灯火通明。 正堂中,坐着十五人,具皆是家族骨干,年纪都有些大,唯有一二十余岁的年轻人坐于末席。 他们所讨论的,便是这五日来关于吕家名望暴增的事情。 他们知道,自己什么都没有做,可是,就在这短短五日,自家的名望简直到了如日中天的程度,平日里偶尔出门,所有人只要听说他们是吕家的,无不毕恭毕敬,那神情绝对是发自肺腑,简直将当他当作再生父母对待。 对这样的转变,他们起初时惊愕的,继而便生出了狂喜,但他们很快的便查探出,这是那些百姓们弄错了,县令诏文上的贤士并不是他们吕家。 作为读书人,他们还是很注重廉耻的,不想做这种贪功的事情。 于是乎,他们向百姓们解释,可换来的确实百姓们对他们更加的尊敬,都说他们是真正的贤士,说他们心心念念为百兴着想,却不想要丝毫的回报。 这样一来,他们真的不好意思了,总不能真的什么都不做,平白便受了这个功德吧,于是乎,他们开了今晚的这个会,主旨便是讨论要不要真的出些粮食。 讨论结果很快便出来了,全部赞同出些粮食帮助百姓,那么问题便又出来了,那就是拿出多少粮食合适呢? 有人多拿出个几千石聊表心意就够了,有人说怎么也得拿出个万石,最多的一个,提议说拿出五万石。 吕家的家主已经年纪古稀,名曰吕禄,他看着这些举棋不定的家族骨干,失望的叹了口气,却把期待的目光看向了坐于末席的那个年轻人身上。 这年轻人名叫吕春,自文封,长的身高七尺,面如冠玉,目若朗星。 吕禄抬手让众人停止了争论,然后看向一直静坐,一语不发的吕春,问道:“文锋,你认为多少合适?” 闻言,吕春站起身,向老者施礼,随后,苦涩的一笑,道:“孙儿以为,我吕家的这点粮食,远远不够。”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一人起身怒斥曰:“休得胡言,你莫非想将我吕家这十数万石全捐出去不成。” 吕禄喝道:“坐下,听文封说完。” 吕春虽被人呵斥,却也不恼,不急不缓的说道:“这几日,孙儿一直有一个疑惑,那就是,县寺明知道那贤士不是我们吕家,可为何从不出演解释呢?要知道,我们吕家自己解释没有人相信,但若是县寺出面,肯定是能给出个明确的交代的。可问题是,县寺听之任之,不曾发过只言片语,这是为何?” 闻言,堂上诸人有些醒悟,而吕禄却问道:“你说说为何?” 吕春道:“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根本就没有那个贤士,那个贤士是县寺杜撰出来的。” 吕禄问:“县寺为什么这么做呢?” 吕春答:“他们想钓鱼,以县寺的那点米粮,钓我吕家十数万石粮食。” 吕禄又问:“可有解?” 吕春苦笑着摇了摇头,道:“无解。” 话说到这里,诸人要是还不明白,那么便不配坐在这里了,一人怒道:“是可忍孰不可忍,我等便不拿出半点米粮,看那县令能耐我何?” 吕禄怒斥:“你个蠢材,难道还看不出来,我吕家已经被人家逼到了绝境,若不从他,人家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轻飘飘的一句话,便可将我吕家的名望付之一炬,到那时,我吕家如何自足?” 诸人大惊,具皆觉得吕禄有些夸大其词了,而吕春却点了点头,道:“不错,县寺只需要说,那贤士难以为继,无奈终止,到那时,没人会去找县寺的麻烦,而是会冲进我吕家大门。” 一人怒声道:“他们敢?他们凭什么这么做?” 吕春答:“因为百姓们已经认定那贤士就是我们吕家,而且具皆认为在给我们吕家打工,更重要的是,他们已经付出了劳动,若到时拿不到报酬,百姓们怎么可能善罢甘休。” 这话一说,满堂具皆无言,良久,一人道:“我们到乡下避祸吧?” 吕春摇头,道:“如今的吕家,一举一动都在百姓的眼皮子底下,我们的人可以走,但钱粮怎么运出城去,就算运出去了,不还是要背个言而无信的骂名吗?” 又一人怒声说:“那县令太过放肆,莫非是欺我吕家无人吗?依我看,不必多言,直接上报相国,制他个故弄玄虚,残害忠良之罪,逼他出面解释,此时必可迎刃而解。” 闻言,吕春大惊,急声道:“三叔,此事万万不可。” 那三叔问:“为何不可,我女儿在董相国哪里很是受宠,凭相国的权势,弄倒这个小小的县令还不是易如反掌。” 吕春摇头,只是道:“难道三叔忘了年前的何进之祸吗?当年,大将军何进权势通天,我吕家送了个女儿给他做妾,并对他多方扶持,可结果呢,何进身死,我吕家也差点累及自身,花费了家族大半的钱财方才幸免于难。这件事,难道三叔忘了吗?难道我们不应该引以为戒吗?” 那三叔道:“何进屠户出身,无甚远见卓识,岂能与董卓贤婿相提并论。” 吕春说:“何进没有远见,优柔寡断是不假,可那董卓呢,以小侄看,他完全就是在找死,小侄几乎可以断定,那董卓,三年内必死无疑,甚至会祸及九族,我们应该及早的跟他划清界限,怎敢主动的往上靠啊。那县令之祸,充其量只是损失些钱粮,可那董卓之祸,很可能会将我吕家带入万丈深渊啊。” 闻言,满堂皆惊,数人愤而起身,想要训斥吕春危言耸听,却不料吕禄猛的一声大喝,道:“够了,一群废物,目光短浅的蠢材,有何面目夸夸其谈,都给我坐下,听文封继续说。” 家主发怒,诸人顿时噤若寒蝉,只能无奈的坐下,听吕春继续说下去。 吕春接着说:“我吕家历代经商,之所以能够历经沧桑而巍然不动,借的便是与诸豪强暗通款曲,这本是应有之意。但那是在太平年间,而在这乱世,我等本应深藏功名,避世隐居,凭我吕家的根底,足以坚持上百年,只待海内昌平,复出便是。这话,数年前我就说过,可诸位叔伯不听,结果呢,先是有何进之祸,那董卓之祸也已经是近在眼前,诸位叔伯还不自醒吗?” 吕禄说:“你且说说,为何说董卓之祸近在眼前?” 吕春答道:“董卓自比伊尹、霍光,废旧立新,为天下所不齿,此其一祸矣;董卓蠢如猪猡,竟妄想用铸小钱之法解民生疾苦,此其二祸矣;董卓残暴不仁,妄以重刑而治天下,此其三祸矣;董卓治军不严,赏罚不明,此其四祸矣;董卓任人唯亲,难听忠言,此其五祸矣;董卓无谋无略,于关东数败而不知耻,此其六祸矣;董卓四面受敌,已成天下共诛之中贼,此其七祸矣。有此七祸,董卓焉能不死。” 这番话,直把堂上诸人惊的面无血色,身体瑟瑟发抖,一人惶恐的问:“那董卓死后,我吕家会怎么样?” 吕春答:“无非是像何进之祸时,散尽家财,以求保命罢了,成与不成,全看天意。但是现在,我等或许有一线生机。” 吕禄问:“生机何在?” 吕春答:“或许便在那县令身上。” 一说起这县令,诸人恍然惊醒,今晚这议会的主题是那县令,可不知觉间,竟论到了吕家的生死存亡,这一上一下间,诸人已经彻底的没有注意,只得问向吕春,道:“那县令的诏文《招聘启事》我去看了,这几日反复思索,得出了一个结论,这位新来的县令,恐非凡人啊。” 吕禄说:“哦?莫非那篇诏文中还有什么玄机不成?” 吕春点了点头,道:“以我看,那县令发布这篇诏文最起码有几个目的。其一,解百姓暂时之疾苦;其二,大力治理蓝线境内的田亩水利;其三,聚集蓝田县境内人气,使得蓝田县境内的人口不再流失,并且快速的增加;其四,使得蓝田县内的民心汇聚,抱成一团;其五,储备各种资源,以备后用。这五点现在看起来一点作用都没有,但若是真的撑到了来年秋收,那就了不得了。” 一人急问:“如何了不得?” 吕春答:“小侄只说一点,若是真的撑过了今明两年,那县令可以顷刻之间召集到起码数万兵勇,且这数万兵勇全是受过他恩惠的子弟兵,这样的军队,其战力有多强就不需要小侄多说了吧。” 闻言,诸人细细一想,顿时倒吸了口冷气,可不是吗,到那时,这县令了不得啊,几乎是瞬间齐身于当世豪强之列。 一人问:“他能撑过今明两年吗?” 吕春凝重的说:“只凭他自己,绝无可能,他也深知这一点,所以,他要把我吕家拉下水,而有了我吕家的相助,或许真有可能。” 吕禄问:“你的意思是,帮他?竭尽所能的帮他?” 吕春点点头,复又摇了摇头,片刻后道:“帮与不帮,怎么帮?待我写封书信送去县寺,看看那县令的反应吧。” 第三十五章 卖弟求荣自有因 这几日的蓝田县城,特别是县寺,很是热闹,县寺的正门处一直排着一条长长的队伍,绵延数里,直接排到了城门之外,这些人,都是来县寺报名做工的。 来的人太多了,姬溪带来的一百五十人根本就不够用,于是乎,早在三日之前,姬溪就派人去了华胥村,将开山队和后勤队的所有人全部拉来,如此,才堪堪够用。 每个前来报名的百姓,都要先在县寺登记姓名,籍贯,年龄,现住地等等,然后领取相应的工作。 有的工作是一人能够完成的,如采药,伐木,制作农具等等,这些人会自行离去,自己去工作,待有了成果后再来换取米粮。 有的工作是需要成群结队的,比如开垦荒芜,兴修水利,建造工事等等,针对这些百姓,姬溪将他们每千人分成一对,没队由十名开山队的爷们和十名后勤队的女人率领,直接去各自开工的地点干活。 这几日的县城,看似杂乱,却井井有条。姬溪只忙活了前两天,接着就带着姬渊退进了后庭官舍,将前面的事情全部留给了徐启和姬昀这小子。 徐启这几天很累,相当的累,可他却充满了干劲,看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的热火朝天的蓝田县,他只恨自己少长了两只手,登记的速度实在是太慢了。 姬昀也很累,累得他都不想动了,数次想讲手头的事情丢掉,回去看看书,睡睡觉,可偏偏,姬溪以小孩子就应该多多锻炼为由,愣是把他栓在了前庭,吃睡都要跟徐启他们再一起。别看着小子年纪小,做事的效率简直是快的离谱,他一个人的效率,能赶上七八个佐吏,徐启也是远远不如。 姬渊也很累,因为姬溪这几日一直在不间断的训练他,而且是单独训练,全挑他的薄弱点训练,为此,姬渊吃了不少的苦头。 姬溪也很累,他觉得自己比所有人都累,他的累不是身体上的,而是心累,是等的累。 眼见着自己带来的米粮以肉眼可见速度减少,姬溪心急如焚:那吕家怎么还没动静呢?莫非是一家都是蠢材,没觉察出来老子给你们下得套?还是有恃无恐,觉得老子并不能给你们带来威胁?你们信不信,老子真能带人抢了你们丫的,大不了把米粮分给百姓之后,老子带人逃跑呗。 越是这么想,姬溪就越焦躁,而越是焦躁,姬溪训练器姬渊来就越是严厉,把姬渊练的是叫苦连天。 这天中午,姬溪和姬渊蹲坐在石阶上,一人抱着个海碗吃着面条,姬渊是狼吞虎咽,姬溪确实吃的索然无味,愁啊,愁的头发都要白了。 见姬昀走了进来,姬溪便说:“不在前面干活,跑过来干什么?” 姬昀递给姬溪一筒竹简,说:“这是吕家的信。” 闻言,姬溪哪里还有闲心训斥姬昀,急不可耐的放下饭碗,急吼吼的接过竹简打开。 这并不是信,而是一副地图,地图画的是蓝田县,但却与现在的蓝田县完全不同,姬溪的眼睛眯了起来,对姬昀说:“来,一块看看。” 姬昀见姬溪对这幅地图很是慎重,便没有多言,直接将脑袋凑了过去,细细的观看,这一看,两人足足看了两个小时。 抬起头来,哥俩对视一眼,具皆看见了对方眼中的血丝,姬溪问:“元状,你觉得如何?” 姬昀深吸了口气,道:“做此图者,必为当世大才。” 姬溪深吸了口气,点头道:“不错,若是真将蓝田建成图中这个样子,蓝田便是国中之国,进可攻,退可守,此为不朽之基业。” 姬昀接道:“不错,更妙的是,这图中对田亩水利的规划比我们的规划更加的细致巧妙,光是田亩,便比我们规划出的足足多出数千亩。” 姬溪点头:“那你觉得,吕家送来这地图的用意何在?” 姬昀答:“第一,我们的用心吕家已经明了;第二,他们愿意帮助我们;第三,吕家在等我们拿出诚意。” 姬溪笑了笑,又问:“那你觉得我们应该拿出什么来做诚意?” 姬昀脱口道:“千两黄金。” 闻言,姬渊大惊,他再粗线条,也知道自家的家底也就那么千两黄金,这要是全花出去了,姬月会发火的,于是,姬渊张口变相阻止,却不料姬溪摇了摇头,道:“千两黄金?远远不够。” 姬昀咬了咬牙,道:“再加良田千亩。” 姬溪还是摇头,道:“应该还是不够。” 不要说姬渊了,姬昀都有些诧异了,难道这么多东西还不能标出诚意吗,于是问:“可这是我们能拿出来的所有东西了啊?” 姬溪也很头疼,黄金良田这种东西虽然好,但那吕家本就家资颇丰,很可能看不上这些东西,而如果诚意不足的话,吕家可不会尽心尽意的帮助自己,怎么办呢? 正思索间,猛的撇见姬昀也在那抓耳挠腮,冥思苦想,姬溪忽的计上心头,于是乎,脸上挂上了不怀好意的笑容,对姬昀道:“这样啊,今晚,你带上千两黄金,良田千亩的册书,我的湛卢剑,你二哥的白虎噬月刀,去那吕家摆摆诚意吧。” 闻言,姬渊第一时间抱紧了自己的白虎噬月刀,满脸的不愿意,姬昀也不同意,可偏偏姬溪却像是已经下定了决心,根本容不得违逆,在身外之物和对姬溪的感情之间,二人无奈的选择了后者。 姬昀哭丧着脑袋转身去前庭,想找两个人过来帮忙抬东西,可还没走几步,却像是忽然醒悟过来了什么,猛的转过头望着兀自坏笑的姬溪,问:“大哥,你不去吗?” 姬溪笑道:“这么点小事,还要为兄出马吗?你去就行了。” 闻言,姬昀大怒,跳起脚道:“大哥,大姐说你无耻果然没有说错,你为了拉拢吕家,要把我卖了,不行,我不同意,我要去华胥村找大姐,我要让大姐给我做主。” 姬溪一听,就知道这小子已经反映过来了,于是乎赶紧上前,将这小子拉到一边,对其苦口婆心的劝解,可他确实解释,姬昀的小脸就越是难看,最后,咬牙切齿的对姬溪说:“哼,我一定会告诉大姐的。” 说完,转头就走,姬溪却知道,这小子虽然不愿意,但已经默认了姬溪的办法,并且会竭尽全力的做好这件事的。 姬昀离开后,姬渊凑到近前,问姬溪:“大哥,元状为什么说你要卖了他,这可不行啊,大哥你不能这么做啊。” 姬溪大怒,跳起脚往姬渊的头上拍了一掌,怒道:“你个笨蛋,瞎想什么呢?我还能真的把那小子卖了?别废话,继续练拳去。” 姬渊得到了安心的回答,便放下了心,自顾自的练拳去了,而姬溪却看着前庭,嘴里面喃喃自语:“嘿,你小子还想拿你大姐威胁我,你难道不知道,你大姐做梦都想着怎么给你和云虎娶媳妇,要是知道我给你寻了门这么好的亲事,感谢我还来不及呢,还能骂我?小子,你还是太年轻啊。” 黄昏时,姬昀出了县寺,张统带着另外三人充当随从,四人各自拿着千两黄金,良田册书,湛卢剑和白虎噬月刀,跟在姬昀的身后,亦步亦趋的向吕家行去。小說中文網 张统明显的感觉到姬昀这小子不大高兴,于是便问道:“怎么了,我们的小神童,谁惹你了,告诉张叔,张叔打断他的腿。” 姬昀气鼓鼓的道:“好啊,张叔快些去,把我大哥打一顿,给我消消火。” 听到是姬溪惹了这小子,张统顿时不敢说大话了,支支吾吾的说:“那你还是去找你二哥吧,我们这伙人中,除了你二哥,谁能打的过你二哥?” 姬昀气道:“别提我二哥,提起来我就生气,生的那么壮,却被大哥训的服服帖帖的,也不知道替我说说话,真是太气人了,不行,我一定要跟大姐告状,让大姐好好调教一下他们。” 闻言,张统苦笑着没有接话,在张统的眼中,姬家这姐弟五个都是怪胎。大姐姬月是个心地善良的泼妇,大哥姬溪是个本领通天的奇才,二弟姬渊是个力能扛鼎的怪物,四妹姬蔓是个心细如发的才女,五弟姬昀是个过目不忘的天才。 这姐弟五个,平日里打打闹闹的,但要是谁说他们的感情不好,张统第一个不相信,感情不好,感情不好能这么打打闹闹吗?想起自家兄弟几个的相处,张统只能用相敬如宾来形容,不是不好,只是缺了些味道。 听着姬昀兀自在喋喋不休的说着姬溪的坏话,不知怎的,张统心中突然下了个决定,自己这一辈的兄弟也就那样了,自己的孩子不能这样,回去后要好好调教他们,让他们向姬家姐弟看齐。 就在姬昀的喋喋不休中,一行无人来到的吕家宅子的大门口。 大门还是紧紧的闭着,张统上前敲门,片刻后,大门慢慢的打开,那门人问道:“可是县寺来人?” 而随着大门的打开,姬昀小脸上的愤怒瞬间一扫而空,转而换上了如沐春风的微笑,闻言便施了一礼,道:“家兄乃蓝田县令姬溪,特遣小生前来拜访,烦请通报。” 第三十六章 天赐之资动人心 吕家宅院,还是那间正堂,还是昨晚的诸人,所不同的是,堂中多了一个八岁的孩子和这个孩子带来的四个随从。 姬昀毕恭毕敬的给堂上诸人一一施礼,吕春的席位最末,理所当然的要最后见礼,只不过,姬昀给吕春施礼的时候明显的更加恭敬。 吕春笑问他:“孩子,你认识我?” 姬昀摇头,复又点头,道:“虽未曾见过,但晚生有幸与家兄一起拜读过先生的大作,故而先生之大才令晚生印象深刻,大为敬佩。” 吕春眼睛一亮,微笑着问:“小公子是如何知晓那图是我做的呢?” 姬昀道:“闻凤栖梧桐,必放异彩,先生弱冠之年立身于诸长之间,若非恃宠,便是高才。贵府门庭深远,一片森然之相,想来是诗书传家,礼教周全,万不会出现恃宠之人。” 果然,跟着姬溪久了,就是学不得好,别的东西还没学会呢,先把这拍马屁的本事学了个十成足。就这么短短几句话,竟把这吕家从上到下,从里到外,全部夸了个遍。一夸吕家乃是诗书世家,二夸吕家礼数周全,三夸堂上诸人德高望重,四夸吕家庭院深远,家大业大,五夸吕春乃当世奇才,宛若那不出世的凤凰。 这话听在堂上诸人的耳朵里,有大为受意的,也有面露不喜的,这不,吕春还没开口,就有一人发难了,一人有些嘲讽的道:“我吕家的礼数自是周全,只不知姬县令的礼数何在?观你年未及冠,弱龄登门,这便是姬县令的礼数吗?” 闻言,吕春便闭上了嘴,饶有兴趣的看着姬昀如何应对。 姬昀转头望向那开口说话之人,先是恭敬的一礼,随后道:“尊长此言有谬,晚生以为,礼之所以为礼,乃由心生,下尊长,长护幼,天道自然,与年龄何干?” 那人说:“你一黄口小儿,安敢妄谈礼法?” 姬昀对:“古之甘罗,十二岁为丞相,晚生不才,却比其大上一岁。” 姬昀这是把自己比作战国时的那个神童了,这话说的有些大,于是,另一人嘲笑道:“甘罗十二岁出使赵国,巧计为秦国得到十余座城池,你有何功绩,竟敢自比甘罗?” 姬昀对:“甘罗奇谋,只一时也,其后更是无甚功业,晚生当引以为戒。故,晚生自小随兄长习武读书,数月间,纵横四百里太行,杀贼以报国,治平以其身,晚生试问,那甘罗可否?” 这话,竟是对那甘罗颇为看不起了。 一人又道:“黄口小儿,安敢胡言,你小小年纪,焉能杀贼?” 姬昀道:“愤而杀贼,有何不可?”接着,回首指着湛卢剑和白虎噬月刀,接着说:“此剑,名曰湛卢,乃我兄长佩剑,此刀,名曰白虎噬月刀,乃我二哥所持,其重八十六斤,姬昀年幼,愿以湛卢剑为诸长一舞,不知可否。” 说话间,腰板一挺,面上肃然,身后四人齐齐上前一步,刹那间,一股金戈铁马的杀气冲天而起。 堂上诸人瞬间便相信了,这小子真的杀过人,他身后的那四人,更是身经百战的老兵。诸人都是文人,平日里杀个鸡都费劲,如何能承受的住这般的杀气,于是乎,除了吕禄和吕春外,具皆静若寒蝉。 见状,自始至终从未开口的吕禄道:“小公子少年英雄,当世少见。” 这便是承认了姬昀的话,姬昀呵呵一笑,挥了挥手,那杀气瞬间消散,接着道:“尊长谬赞,小子实不敢当。” 吕禄抚须一笑,道:“那么,小公子此来,有何见教啊?” 姬昀道:“见教不敢当,晚生此来,乃是奉家兄之命,特来聘请吕先生出山,共解民生疾苦。” 吕禄明知故问的道:“哪位吕先生?” 姬溪转身望向吕春,深深一拜,诚恳的道:“便是这位吕先生。” 吕禄便道:“文封,你自行决定便可。” 吕春沉吟了一下,便站起了身,扶起姬昀,道:“请小公子回去禀报,明日我会登门拜访。” 闻言,姬昀面色一喜,其他门却满面愕然,数人想要出口阻止,却被吕禄又眼神制住,姬昀赶紧打蛇随棍上,道:“为表诚意,晚生带来了黄金千两,良田千亩,湛卢剑和白虎噬月刀,引以为聘,万望先生手下。” 吕春笑道:“姬县令太客气了,在下无才无德,怎敢受此重礼,小公子带回去吧。” 姬昀道:“先生太过自谦,先生之才学,令我兄弟二人惊为天人,若先生不收,我等将寝食难安。” 吕春道:“既然如此,黄金和良田留下,那两把神兵还是请公子带回去吧。豪杰岂可无神兵相衬,在下绝不敢夺人所爱。” 二人又退让几番,姬昀便顺势将湛卢剑和白虎噬月刀收了回来,最后想堂上诸人深深一拜,恭敬的退了出去,自有门人相送。 姬昀退去,堂上却炸了锅,一人道:“文封,你为何这么轻易的就答应了下来,那县令明显的没有任何的诚意嘛?只凭千两黄金和千亩良田,就想让我吕家相助,我吕家缺这些东西吗?” 吕春笑道:“诸位叔伯都错了,姬县令的诚意并不是这些身外之物,他真正的诚意,是那姬昀本人。” 见众人一脸不解,吕春便解释道:“这姬昀,年纪虽小,但举止间堂皇大气,更兼腹有良才,绝对是天赐之资,假以时日,其成就不可限量。姬县令让他来,便是让我们看看这小子的本事,若是满意了,可以两家结秦晋之好,这才是最大的诚意。不得不承认,姬县令再一次的赢了,他的诚意,我没有办法拒绝。” 闻言,诸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算是默认。 吕禄道:“那便来谈谈,把谁嫁给那小子吧。” 诸人立刻意动,可还未开口,吕春便抢先说道:“我妹浅浅年及金钗,最是合适不过。” 吕禄诧异的看了吕春一看,暗想自己的孙子看来是真的看上那姬昀了,否则也不会一改平日里温雅的个性,抢先开口。不过这样一来也好,今后的吕家注定是要交到吕春手上的,有了姬县令的帮助,应该会顺风顺水很多,于是,当即就定了下来,道:“浅浅确实合适,就这么定了吧。” 见吕禄说的不容置疑,诸人虽心有不甘,可也只能作罢。 接下来,诸人又讨论了一些细节,夜深时方才散去。 而此时的姬溪,正在温言细语的给姬昀道歉。 这小子从吕家回来后,对姬溪那是横挑眉毛竖挑眼,对姬溪爱答不理,态度相当恶劣,看来是真的生气了。对此,姬溪自知理亏,便一改平日对姬昀的态度,苦口婆心的对他说:“元状啊,你得理解哥哥的苦心啊,不那么做,怎么展现我们的诚意呢?不展示诚意,那吕家怎么会上套呢?那吕家不上套,我们到哪去弄钱粮呢?对不对啊?哥哥这也是被比无奈啊。” 姬昀冷哼了一声,道:“那不是理由。你和二哥都到了成婚的年纪,你们为什么不去娶,反而让我这个孩子去娶,我才十三岁,你见过谁家的孩子十三岁就成亲的。” 姬溪舔着脸道:“哥哥这不是怕那吕家看不上为兄和云虎吗,我们去,当然不如你去保险,像你这样的天才,谁能不动心呢?你说是不是?” 姬昀道:“借口,那吕家可能看不上大哥你,但还能看不上二哥,二哥的勇力,举世难寻,那吕家眼又不瞎,怎么会看不上?” 听了姬昀对自己的嘲讽,姬溪也不恼,道:“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二哥是榆木脑袋,若是真当了他们吕家的女婿,万一被他们利用了怎么办?还是你去保险。” 就这般说说解解,直到夜深时,姬昀的面色方才稍缓,姬溪也终于松了口气,终于把这小祖宗哄好了。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姬溪就将姬渊和姬昀全部拽了起来,三人盛装打扮,早早的就等在了县寺大门口。 此时天还刚亮,门口已经排起了老长的队伍,都是来报名做工的,这五日间,已经有三万人报了名了,看着架势,只怕还会持续很久,最终到底能聚集到多少百姓,姬溪也无法预料。 因为姬溪和姬渊不怎么出面的缘故,百姓们很少有认识他们的,而姬昀的名头却很响亮,大多数人都认识他这个小神童,见了这小子,便热火朝天的打招呼,姬昀也是有礼有节的回话,却没有介绍姬溪和姬渊,因为他知道姬溪不大想应付这些无聊的寒暄。 三人这一等,便等了将近两个小时,终于,远方的接到拐角处驶除了车队,越来越多,足足上百辆,直向县寺行来。 当先一人,身着布袍,面如冠玉,目若朗星,姬昀说:“那人便是吕春。” 姬溪哈哈大笑,领着姬渊和姬昀便迈步迎去。 第三十七章 燃眉之急悠忽解 吕春拉来了五千石米粮,更是拉来了姬溪的希望。 所以,姬溪很感激,对吕春的态度可以说是毕恭毕敬,双方融洽的见礼,随后安排徐启将这五千石米粮搬进县寺,自己领着吕春直入后堂,热情招待。 分宾主落座,寒暄一阵,姬溪先是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他说:“贵府大仁大义,救我蓝田百姓于水火,在下不胜感激,此恩,在下没齿难忘。” 吕春道:“姬县令不必介怀,我吕家既已决定入世,便会不留余力,自今日起,我吕家将全力辅佐姬县令。” 姬溪笑道:“甚好,甚好。只是,在下尚有一事相求,不知可否?” 吕春微笑,说:“姬县令请讲。” 姬溪:“我弟元状顽劣成性,不堪造就,在下与家姐便商量着给他娶门亲,以期能够约束他的性子,不知文封兄可否做个媒呢?” 闻言,堂上诸人反应不一,姬昀本着小脸,咬牙切齿,姬渊挠着脑袋,就没弄清楚姬溪说的是谁,而吕春则是有些欣喜,直接道:“姬县令过谦了,元状天赐之资,举世罕见,能为元状做媒,乃我之大幸。不过,遍观蓝田县,能配的上元状的寥寥无几,这倒是让在下为难啊。” 姬溪道:“还请文封兄多多费心啊。” 话说到这个份上,也算是虚情假意的差不多了,大家都是聪明人,没必要高这么多弯弯绕绕,于是,吕春便直接说:“倒是有一人合适,只是,哎,罢了,在下便舍了这张脸,直言不讳了。” 姬溪急忙应道:“文封兄快快说来。” 吕春道:“我有一妹,虽是薄柳之资,倒也算是知书达理,只是已经年及金钗,比元状大了个三岁,不知姬县令可嫌弃否?” 姬溪闻言一愣,继而便是狂喜,就现今而言,还有哪个女子能比这吕春的亲妹妹更合适呢,于是乎,丝毫不顾边上姬昀那皱成一团的小脸,急不可耐的就硬撑了下来:“女大三,抱金砖嘛,甚好,甚好,太好不过了。” 吕春也似乎松了口气,道:“那这件事情就这么说定了?” 姬溪大笑道:“君子协定,断不反悔。”接着,又突然说了一句:“只是这婚期嘛?” 吕春理所当然的道:“两个孩子还小,自然是不着急的。” 按吕春所想,姬溪既然同意了两家结亲,那便已经表示了足够的诚意,自己也不好催之过急,总要给姬溪一些缓冲的时间,再说,两个孩子的年纪确实还小,现在就成亲也有些不合适,虽说合乎礼法,但总有些不伦不类。 谁料想,姬溪与他想的完全不一样,只听他说:“怎么能不着急呢?我这弟弟顽劣不堪,在下可是朝夕盼望他能收些性子啊,所以,这婚事还是早办的好,虽有些唐突,但还是想请文封兄见谅。” 吕春目光一凝,试探性的问道:“那姬县令觉得,将婚期定在什么时候合适呢?” 姬溪脱口道:“十日之后,腊月二十八,正是黄道吉日。” 闻言,吕春深吸了口气,双目紧紧的盯着姬溪,姬溪也满面泰然的与之对望。 良久,吕春凝重的问:“胡将军向姬县令要多少军粮?” 姬溪叹道:“文封兄窥一斑而见全豹,实令人叹服。不错,我初到蓝田,胡轸胡将军便向我索要两万石军粮,文封兄也知道,现今的蓝田县,家家户户没有余粮,能不能安全过冬都是个问题,我到哪去找那两万石军粮啊。” 这么一说,吕春便明了了,之前他一直想不清楚,吕家有董卓做后台,姬溪为何还敢虎口拔牙,原来,症结出在了这里,乃是被那胡轸被逼急了啊。 于是,吕春笑道:“自古男婚女嫁,安有女方下聘礼之说?” 姬溪没有丁点的不好意思,闻言只是挥了挥说:“非也,非也,聘礼昨日以下,且文封兄已经收下,那么,我向贵府借些米粮,应该可行吧?” 吕春大有深意的问:“那要看借多少了?” 姬溪毫不客气的双掌铺开,大大咧咧的道:“十万石。” 闻言,姬昀和姬渊都有些觉得姬溪这是在狮子大开口,不成想,吕春竟说:“十万石?够吗?” 姬溪大笑,问:“那文封兄觉得,多少才够?” 吕春腹中早有计较,于是张口便道:“有我吕家相助,那胡轸之祸用两万石军粮便能解决,此时暂且不提。” 姬溪接道:“不错,那胡轸如果知道我们两家已经结成了亲家,顾及董相国,确实不会再向我发难了。” 吕春继续道:“如今蓝田县尚有两万余户,姬县令的诏文一出,必会有大量的难民迁入蓝田县。而今蓝田所耕种的田亩不过五万亩,所以,我们的当务之急是召集足够的百姓,筹集足够的种子,待来年开春,发动一切力量进行开垦播种,只要能撑到来年秋收,蓝田县最起码能收获二百万石粮食,那时,蓝田必是一派欣欣向荣。” 姬溪点了点头,道:“不错,我们只需要坚持到来年芒种时节,便可高枕无忧。” 吕春继续说:“那么,姬县令觉得,我们要准备多少粮食才能撑到芒种时节?” 姬溪道:“最起码也要八十万石。” 吕春点头,道:“我吕家可以联合蓝田境内各大氏族,大概能够筹集到二十万石,剩下的,就要依仗姬县令了。” 闻言,姬溪的眼睛微微一眯,片刻后笑道:“文封兄,你这是让我去抢你们吕家的女婿啊?” 吕春笑曰:“那么,姬县令可敢否?” 姬溪大笑:“有何不敢?” 吕春也笑,道:“既如此,我们便一步步来吧,我这便回去,就等着姬县令遣人来我吕家正式提亲了。” 姬溪说:“这等小事,让其他人去做就成,文封兄还是留在这县寺帮我吧。” 吕春沉吟一下,便爽快的应道:“好。恭敬不如从命。” 姬溪闻言大喜,立刻安排姬昀带着吕春熟悉情况,尽快的将那么繁重琐碎的事情承担起来。 姬昀虽然对于即将和一个比他大三岁的女子成婚,心中还有些抵触,但这并不妨碍心中对吕春的敬佩,是以闻言之后,便也不曾耽误,直接恭领着吕春径自去了前庭的正堂,姬溪刚才已经说了,从今以后,吕春便代县令之职,行县令之权,肩县令之责。 二人走后,堂内便只剩下了姬溪和姬渊。 姬渊说:“大哥,这吕先生看起来很厉害啊。” 姬溪点头,道:“世间英才不计其数,有些人名垂千古,有些人怀才不遇,泯然众人,吕春与我,宛如鱼儿得水,大善。”接着,又对姬渊说:“云虎,你现在就去华胥村,将你大姐和蔓蔓接来,村内之事,让你大姐安排给张氏四兄弟。快去快回,不要耽误。” 姬渊领命而去,堂内便剩下了姬溪孤零零的一个人,百无聊赖,便拖着腮,呆呆的望着门外,宛若一个怨妇。 现在,有了吕春及吕家的帮助,燃眉之急已经解决了,姬溪相信吕春会处理的很好,不需要自己操心。可是,还是有六十万石的空缺需要补上,这又是一块压在心头的大石头。 姬溪暗叹,自己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呢?自从来到这个时代,基本上就没过一天的安生日子,难道自己上一世真的是一个罪人,被老天爷发配道这个时代受罪?哎,别想这些没用的了,还是赶紧想想出路吧。 结合着前世今生的所见所闻,姬溪细细的思索着。这个时间段的天下,很是微妙,乱肯定是乱的,可还是乱的不彻底,大汉虽然气数已尽,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百姓们还是认这个名存实亡的朝廷的。所以,各路豪强还有些节制,不敢太过分。 但姬溪知道,董卓命不久也,等他死后,李傕郭汜之乱才是真正的重头戏,那两个杀才,可是会将关中弄的民不聊生的,但那时,饿殍遍野,民无明日,那时候的天下,才算是彻底的乱了。 姬溪有一个狂放的目标,那就是在李傕郭汜生事之前把他们干掉,抢了他们的军队,夺了他们的钱粮,那样的话,不但可以解了蓝田县的困境,更可以进一步挟天子以令诸侯,走上那条本属于曹孟德的王霸之路。 这个想法,让姬溪很是兴奋,可兴奋之后,便是心灰意冷,自己现在只是一个小小的县令,跟人家一比,那简直是云泥之别,连人家的鞋底都舔不到,更别提什么宏图大业了。 还是一步步来吧,唯有投身军旅,自己现在手下有一千多甲士,操作得当的话,不见得就没有机会。 投身军旅之前,还是要跟胡轸打好关系啊,这般想着,姬溪提笔写了封信,写完后叫来了个佐吏,让他去趟峣关,将信呈递给胡轸,邀他腊月二十八来蓝田县城参加婚宴,并在信中提到,二万石军粮已经备齐了,更是隐晦的提及,他结的亲家乃是吕家,而吕家的女婿乃是董卓。 姬溪相信,当胡轸看到这封信的时候,一定会大吃一惊的。 第三十八章 自以为是难称雄 姬溪的信送到胡轸手中的时候,胡轸正在升帐议事,巧了,议的正是粮草的事情。军中的粮草确实不多了,胡轸已经数次向长安申请粮草,可长安方面却总是说再等等,再等等,这一等,便是两个多月,眼看着军中已经快要断粮,胡轸是真的发愁。 他现在已经不对长安抱有什么希望了,而是将希望全部放在了姬溪的身上,对那个新认的贤弟,胡轸还是很看好的。 胡轸也知道,一条腿走路的话,是走不稳的,总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还是做两手准备的好,所以,今天升帐议事的主要议题便是,若是姬溪不能如期完成任务,那该怎么办? 杀了姬溪是肯定的,最起码要革了他的官职,可那也无济于事啊,于是乎,众人便商量着,若是姬溪真的愁不到粮草,那么过年之后,便真的要带兵劫掠蓝田县了。 胡轸账下有一个幕僚,四个心腹将领,分别是王志,丁通,杨岳,叶理,高涛五人,这五个人,那天晚上都和姬溪喝过酒。姬溪对他们的评价是,狗头军师和持勇鼠辈,反正是没怎么看在眼里。 六人各自坐于帐中,你一言,我一语的各抒己见。 杨岳说:“依末将看,那姓姬的小白脸也没什么大本事,多半是办不成事,我等还是早做准备的好。”ωww.xSZWω㈧.NēΤ 这话得到了丁通,叶理,高涛三人的赞同,狗头军师王志却道:“也不尽然,姬县令一到蓝田,就不知得到了哪个大家氏族的帮助,这几日将蓝田县治理的风生水起,还是有些本事的。” 高涛说:“王主簿不说还好,一说我就一肚子气,他明明已经筹集到了不少的粮草,却不给我等送来,反而弄什么招聘,他是何居心,莫不是把将军的话当作耳旁风吗?” 王志高深莫测的摇了摇头,道:“不,依我看,姬县令是个聪明人,他之所以做那个招聘启事,乃是为了明面上是结交豪门,以期获得他们的帮助,暗地里却中饱私囊,积攒粮草,这样的话,应该能够成事的。” 瞧瞧,这就是狗头军师,他只能瞧出那招聘启事的高明,却瞧不出那招聘启事到底高明在哪里,于是乎便妄自猜测,硬生生的找出一个能够说服自己的理由,然后,便不在继续深思,理所当然的固执己见。 可狗头军师也是军师嘛,说出的话还是很有力度的,是以胡轸欣喜的问道:“那王主簿的意思是,姬贤弟能够成事?” 王志高深莫测的点头,道:“十之八九。” 话音未落,门口有军士传话:“报,姬县令遣人送来一封书信。” 闻言,王志哈哈大笑,得意的说;“看来我所料不差,好消息这便来了。” 胡轸闻言亦是大喜,赶紧将那送信之人招了进来。来人呈上书信,胡轸迫不及待的打开细读,片刻后哈哈大笑,将书信递给王志,随后对来人说:“你且回去,告诉姬贤弟,腊月二十八,本将军必会赴宴。” 来人领命离去,胡轸哈哈大笑,曰:“吾弟果然不负我望,这才短短十日,不但为我筹集了两万石粮草,而且竟还和吕家结了亲家,嗬,那岂不是和董相国成了远亲。有了这层关系,以后我等的日子就能好过不少啊。” 闻言,其他四个心腹将领具皆面露喜色,唯有王志却满面愁容,他说:“将军,这事情有利也有弊啊,现在高兴未免为时尚早啊。” 胡轸惊问:“此言何意?” 王志苦笑道:“将军只需想想,那姬县令如今攀上了吕家这高枝,还能对将军你言听计从吗?” 胡轸犹疑的道:“不会的,我与姬贤弟倾心相交,贤弟必不会如此待我?” 王志顿足道:“将军啊,乱世之中,安有情义可言?俗话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那姬县令若是节节高升,哪里还能把将军放在眼里,而且,知人知面不知心,若是他把此次筹集粮草的事情当成是将军对他的发难,日后为难将军,将军该何去何从啊。” 胡轸闻言,瞬间失了方寸,大惊问:“对呀,那我该怎么办?” 王志说:“为今之计,必须在那姬溪羽翼未丰之前将他除去。” 胡轸诧然,犹豫道:“这样不太好吧。” 王志顿足道:“将军切不可妇人之仁啊,否则的话,若是姬溪和吕家当真结成了亲家,那时候,为时晚矣啊。” 胡轸咬了咬牙,道:“好,既然他不仁,那么便休怪我不义,王主簿请说,我等该如何做?” 王志说:“可速找回那送信之人,让他传话给姬溪,便说我军中已经将要断粮,让他三日内便把两万石粮草送来,且以思念急切为由,让他亲自来。等他进了峣关,杀他如探囊取物。” 胡轸问:“若他不来呢?” 王志笑道:“不来更好,将军可直接率兵去蓝田县城,拿住他给他治个贻误军机之罪,到时候当场斩杀,谁人也找不得麻烦。” 胡轸又问:“那吕家会不会恼羞成怒?” 王志胸有成竹的答:“若是两家结亲之后,吕家或许不会善罢甘休,可现在还没有结亲,我料定,那吕家就算是有些恼怒,也不会做出什么针对将军的举动的。” 闻言,胡轸便放下了心,随后便遣人将那送信之人追了回来,依照王志的嘱咐让那送信之人代为传话,待送信之人再次离开之后,胡轸松了口气,对王志说:“王主簿又救了某一命啊。” 王志谦虚了两句,便得意洋洋的生受了胡轸的感谢,然后,开始有条不紊的为胡轸出谋划策,安排诛杀姬溪的细节。 这便暂且不论,且说那送信之人知道时间紧急,便马不停蹄的往蓝田县城赶,于日暮时便赶回了县城,入府回禀姬溪。 当时姬溪正在宴请吕春,姬昀和徐启作陪。 送信的佐吏将这一来一回的所见所闻事无巨细的娓娓道来,姬溪听完后,和吕春对视一眼,然后,哈哈大笑,旁边的徐启不明所以,姬昀却面露沉思,仅瞬间便了然,随后也是哑然失笑。 姬溪挥了挥手,让送信的佐吏退下休息,然后对姬昀说:“元状,给徐县丞解释一下吧。” 姬昀看向不明所以的徐启道:“徐先生可是不明白我等为何失笑?” 徐启满面疑惑的点头,姬昀便说:“我等乃是在笑那胡轸乃是个世间一等一的蠢货。” 徐启当真是不明白,人家让你送粮草,这是个苦差事不假,可跟人家是不是蠢货有什么关系? 接下来,姬昀笑着给徐启解释了为何说胡轸是个大大的蠢货:“胡轸先是说十日后会来参加婚宴,等送信之人走了后却又叫了回去,如此朝令夕改,这是为何?此其一蠢。胡轸说自己军中已经将要断粮,并定了三日之期,可见其急迫,那么他为何不自己派兵来取,反而要我兄长亲自押送呢?此其二蠢。有此两蠢,便可断定,那胡轸要谋害我兄长。” 闻言,姬溪和吕春面不改色,徐启却大惊,急问:“胡将军为何要这么做?姬县令不是已经按照他的要求为他筹集了两万石粮草了吗?不赏赐也就罢了,为何会生出杀心?” 姬昀笑道:“这便要说说他的第三蠢了。那胡轸得知我兄长和吕家结了亲家,跟董相国攀上了远亲,便生怕我兄长节节高升,压他一头,而后报复他,所以,便生了杀心,这便是那胡轸的第三蠢。” 徐启问:“这是何道理?姬县令还什么都没有做,他仅凭臆想便要加害姬县令,这不是荒唐吗?这样的话,以后谁还敢为他做事,他这岂不是等于告诉世人,你为我做事可以,但是你不能超过我,一旦有超过我的苗头,我就要杀了你。这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姬昀抚掌道:“对呀,所以说他蠢嘛?不过,他更蠢的是,既然想要杀我兄长,又瞻前顾后,前怕狼后怕虎,非要给自己找个理由。这便是他的第四蠢。” 徐启犹疑的问:“这怎么能说他蠢呢?师出无名,难以服众,那胡轸想找个理由很正常啊。” 姬昀道:“所谓师出有名,本就是个笑话,自古成王败寇,胜利者想找个借口那还不简单。若是我的话,我会直接带兵来蓝田县城,然后二话不说的杀了我兄长,然后只需要说我兄长想要谋逆便罢,证据嘛,写上几封与贼寇暗通的书信还不是举手之劳吗?” 闻言,姬溪和吕春赞赏的点了点头,徐启却瞪大了眼睛,哆嗦着看向眼前这个八岁的孩子,宛若在看着一个怪物。 姬昀却不理他,继续说:“这个蠢货,自以为计划周全,现在可能还在洋洋得意呢,徐先生,你说他是不是个一等一的蠢货?” 徐启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恍惚片刻后,惊问:“可是,就算我等知道了胡轸的计划,那也于事无补啊,他手下有近万兵马,要杀姬县令,我等如何相抗?” 姬昀笑道:“这便是胡轸的第五蠢了。他手下有近万兵马是不假,但他不懂得变通,更不知进取,只知道把那些兵马关在峣关里面,美其名曰驻守,其实不就是龟缩吗?” 第三十九章 肝胆相照结豪情 徐启疑惑的问:“这只能说胡轸性格保守,不愿节外生枝罢了?” 姬溪摇头笑道:“关外群雄割据,势力错综复杂,只需轻骑数千,便可直入中原,进可功,退可守,有峣关之险,这是多么难得的机会啊,可你看看那蠢材,一直在龟缩不动,可能还自诩静观天下呢,可他有哪里知道,乱世出豪杰,没有乱世,哪来的豪杰?所以说,胡轸的蠢,是由内而外的,其空有兵将,但徘徊不定,这样的蠢材,想要忽悠他,太简单了?” 徐启问:“有何谋略?” 姬昀胸有成竹的答:“胡轸所疑者,不外乎我兄长有异心罢了。这好办,只要把他这疑心变成宽心,便可迎刃而解。” 徐启又问:“具体怎么做呢?” 姬昀眼珠子一转,不怀好意的看了姬溪一眼,道:“我听说那个万夫不可挡的吕布,先后拜了丁原和董卓连个义父,随后平步青云,大哥何不效仿?” 闻言,吕春愣了一下,继而大笑出声,姬溪却是忽的站起,大怒道:“你个没良心的白眼狼,看我不打烂你的屁股。” 姬昀嬉笑这就地起身,掉头就跑出了厅堂,转眼间不知去向,留下兀自畅笑的吕春,满头雾水的徐启和满面怒容的姬溪。 见姬昀跑了出去,徐启道:“小公子这个办法不行啊,这样的话,姬县令会被百姓耻笑的。” 看着徐启兀自愁肠百结,吕春笑道:“徐县丞不必担忧,元状说的乃是玩笑话。” 徐启问道:“那还有什么办法能解此危机?” 吕春道:“好办,请徐县丞带书一封,就说姬县令这几日操劳过度,卧床不起,不能亲自去押送粮草了。” 徐启道:“这恐怕不行吧,万一那胡轸起了疑心,亲自来县城查探,那该如何是好?” 吕春笑道:“所以嘛,我们要让他来不及起疑心。” 徐启问:“怎么做?” 吕春答:“简单,那胡轸不是要两万石粮草吗?给他四万石,并且,放出风去,就说峣关守将胡轸关心蓝田百姓疾苦,所以从军粮中分出了两万石用于救济百姓。这流言一出,我可以断定,四万石的粮草我们能拉回一半,那胡轸也必定不会再对姬县令生出疑心。” 徐启还是有些不明白,待要再问,姬溪却挥了挥手,对他说:“就这么去办吧,放心,不会有事的。” 姬溪发话了,徐启只能暂且按捺下心头的疑问,转身出了厅堂,自去安排去了。 见徐启离去,姬溪叹道:“徐县丞或许并无远见卓识,但确是一个认真的人,老天待我不薄啊。” 吕春点头,道:“不错,虽只是相处了半日,但徐县丞这个认真的劲头,却也令我大为钦佩,事情交给他,必定万无一失。” 姬溪飒然一笑,道:“我蓝田县有文封之谋,有徐启之实,安能不兴旺发达。” 吕春也笑道:“姬县令少说了三人?” 姬溪明知顾问的道:“哦?哪两人?” 吕春道:“蓝田县有县令总掌大局,有云虎一夫当关,有元状天赐之资,这才是万世之基。”尛說Φ紋網 姬溪刚想谦虚一下,不料一女声传入:“表兄此言有些不实,我弟云虎确实有万夫不当之勇,我弟元状当然是天赐之资,至于某人吗,不过是蝇营狗苟之辈,仗着些小聪明罢了。” 循声望去,一女当先步入厅堂,一男一女两个孩子伴随左右,三人身后不远,一高大汉子正爱怜的抚摸着一匹大黑马,满脸疼惜。 闻言,姬溪瞬间瘫软,无力的靠在椅子上,有心想发怒,却又怕吕春笑话,于是只能强忍着怒火,装作没有听见姬月说的话。 吕春却赶忙站起,既然那女子称他“表兄”,又见姬昀那恭敬依恋的神态,吕春如何能不知,这便是姬家的大姐了。 吕春当下一礼:“在下见过姬家大姐。” 姬月热情的道:“表兄不必多礼,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吕春含笑道:“正是,正是,贤妹远来劳苦,愚兄便不再叨扰,请贤妹好好休息,我们明日再见。” 姬月赶紧挽留道:“哪能呢?表兄务必吃了晚饭再走。我这便去张罗,请表兄稍后。”说罢,也不给吕春拒绝的机会,转头就走,在姬昀的带领下直奔厨房,路过姬渊身边,见姬渊还是满脸的疼惜,张口就骂道:“不就是骑了你的马吗,瞧瞧你那小气样,怎的,我和蔓蔓还不能骑了?” 姬渊赶紧回道:“能,当然能,阿姐想怎么骑就怎么骑?” 姬月哼了一声,道:“这还差不多,别弄你的马了,赶紧进屋招待客人去。” 姬渊不敢不从,弃了蹑影,走进了正堂,给吕春见礼。 吕春却目光幽幽的看着那匹大黑马,赞道:“龙气冲天,好马,好马啊。” 闻言,姬渊脸上的自傲显而易见,姬溪却呸了一口,道:“什么好马?不识时务的畜生。” 见姬溪对这匹马没什么好感,吕春很是纳闷,这明显是一匹举世难寻的好马啊,姬溪为何这么不待见呢,在姬渊的解释下,吕春方才恍然。 原来,这马叫蹑影,名字还是姬溪给取的。这蹑影有个毛病,只有姬家人能碰,也只有姬家人能喂,更只有姬家人能骑,可偏偏,这马就是不待见姬溪。 姬溪给它喂草料它吃的挺欢,给他梳洗它也听享受,可就是不让姬溪骑,姬溪的身手是不用说的,寻常烈马短时间内便可驯服,这蹑影似乎也知道干不过姬溪,所以,它会任由姬溪跨上它的背,可就是不走,气的姬溪好多次想打它,都被姬渊生拉硬拽的拦了下来。 而反观家里的其他四个,便是最柔弱的姬蔓都能骑着它跑几圈,且还不担心会掉下来,这马竟然还懂得照顾马背上的人。 吕春越听越是惊奇,忍不住的靠近蹑影,抬起手想摸摸蹑影的脑袋,结果可想而知,这畜生一声嘶鸣,人跃而起,若不是姬渊在旁边,只怕非得落个骨断筋折的下场。 蹑影这一暴起让吕春变色,而更让吕春变色的是姬渊,在此之前,吕春只是听说过姬渊有万夫不当之勇,却从未见过,而近日也眼睁睁的见着了。 这蹑影扬蹄落下,力道何止千斤,可姬渊却只是单手轻飘飘的一握一带,就把蹑影推的整整转了一圈,成了用马屁股对着他们。 看姬渊那面不红气不喘的模样,似乎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做完之后竟还跑到这马的面前,严厉的训斥,说这是自己人,以后不可伤他。姬溪也在旁边帮着训斥,后又给吕春道歉,还说今晚要杀了这马给吕春解恨。 看着姬渊那通红的眼珠子,吕春知道,若是自己真的答应了,只怕姬渊会一巴掌拍死自己,于是乎,赶紧拒绝了姬溪的这个明显言不由衷的提议。 出了这档子事情,吕春暗自决定,以后再也不靠近这匹马了。 三人回到正堂,姬溪给吕春倒了杯茶压惊,边喝茶便聊天,不多时,酒菜已经备好。 看着姬月和姬蔓堂而皇之的坐上了桌,吕春再一次被震惊了,姬溪看了他一眼,吕春瞬间便明白了姬溪的意思:我姬家就是这样,你说了也没用。 于是乎,吕春识趣的闭上了嘴,并且暗怀感激,人家对自己毫不避讳,这是真的把自己当成自己人了,难道不应该感激吗? 这一顿饭,吕春还发现了一个现象,那就是,姬溪似乎有些怕姬月,不是恐惧的怕,是无奈的怕。 吕春还发现,这一家人关系很好,好到兄姐可以对弟妹随意训斥甚至是打骂,而弟妹却不会有丝毫的抵触。 这一顿饭后,吕春对这一家子有了个大概的了解,这是个与众不同的一家,这是个团结友爱的一家,这是个强大的一家,这是一个由三个小家庭组成的一个浑然天成的一家。 吕春有个担忧,他担忧自己的妹妹吕浅不能融入这个家,吕春更有个期望,他期望着自己的妹妹能够完美的融入这个家,那样的话,自己的妹妹将一辈子幸福无忧。 这顿饭吃的很融洽,期间将两家的婚事细节基本上都谈妥了,直至深夜,吕春方才醉醺醺的走出府衙,回到了吕家大宅。 议事堂还亮着灯,吕春知道族中长辈们还在等着自己,于是,强打起精神,步入了正堂,一一向诸位长辈见礼。 吕禄问:“何故至此方回?” 吕春答:“濒死之鱼偶遇活水,自然忘乎所以。” 吕禄问:“水宽几何?水深几何?水流何方?” 吕春答:“奔流不息,无所止也。” 吕禄问:“能跃龙门否?” 吕春答:“天高万丈,唯拾阶而上耳。” 吕禄问:“阶从何来?” 吕春答:“一在恩,二在情,三在能。” 吕禄问:“三者何来?” 吕春答:“日久必生。” 吕禄问:“何日成亲?” 吕春答:“十日之后,腊月二十八。” 吕禄问:“可仓促?” 吕春答:“时势索然,势在必行。” 吕禄:“我命,自今日起,文封代家主之责,凡事可自行决断。” 第四十章 重操旧业遇旧人 相比于吕家议事堂的严肃,姬家的会议开的就有些不伦不类了。 姬月率先发难:“娘娘腔,老娘还没死,什么时候轮到你给弟弟妹妹说亲了,都定下来了才通知我,你想怎的?想造反吗?” 姬昀立刻选择站在了姬月这一边,点头应是,双眼还不怀好意的盯着姬溪看。 姬溪翻了个白眼,道:“我是家主,这是你们都同意的,难道我连这点权利都没有吗?” 姬月斥道:“小事,婚姻大事,岂能是小事,那吕家女儿是什么脾气秉性,相貌如何,你都不知道,你这是拿元状的终身幸福做赌注,你摸着良心问问自己,你这么做对吗?” 姬溪憋着火,道:“大丈夫三妻四妾乃是常事,元状若是不喜欢那吕家女人,以后再娶便是,多大点事儿?” 姬月嘲讽道:“呦,这才当个屁大点官,就把自己当个人物了?还想三妻四妾,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几斤几两?” 姬溪反唇相讥:“嘿,你还别不信,我明日便放出风去,不出十日,我便能组个后宫出来,你爱信不信?云虎,想娶媳妇吗?大哥给你娶个七八房可好?” 姬渊涨红了脸,诺诺的不敢答话,姬月却怒道:“你敢?老娘不点头,我看谁能进我姬家门?” 姬溪嘲笑她:“你自己不嫁人,还不许我们娶媳妇吗?这是什么道理?” 姬月大怒,翻身坐起,指着姬溪的鼻子骂道:“你个没良心的白眼狼,老娘不嫁人还不是为了你们几个不成器的东西?好,现在嫌老娘碍眼了是吧,行,老娘这就回华胥村,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姬月作势欲走,三个小的赶紧拦上,好说歹说把这女人留了下来,姬溪也觉得自己说话有些重了,便唯唯诺诺的不再开口。小說中文網 姬蔓的眼珠子一转,半开玩笑的说:“依小妹看,那吕家先生也算是一表人才嘛?不知娶亲了没有?” 话音未落,姬溪就拍了桌子,嚷嚷道:“不行,绝对不行。” 姬月本也想开口反对的,可听了姬溪的话,反对的话却变成了反问:“怎么不行?” 姬溪一滞,好在脑袋转得快,大义凛然的说:“弟弟娶妹妹,姐姐嫁哥哥,成何体统?” 姬月又问:“怎么就不成体统了?” 姬溪彻底怒了,大吼道:“老子说不行,就是不行,谁敢再提,当心老子的家法。”留下这句话,转身就走,颇有些火急火燎。 三个小的大有深意的看着姬月,姬蔓犹豫着是不是就此把话挑明了,不成想姬月柳眉一竖,骂道:“你们三个兔崽子,大姐的事情需要你们操心吗,是不是今晚吃的太饱了?” 闻言,三个小的瞬间便低下了头,在姬月说了声“回去休息”后,立刻一哄而散,回了自己的房间。 县寺的空房间还是很多的,而且,姬溪早在姬月和姬蔓来之前就使人把房间收拾好了,一应物品也置办的很齐全,比在村子里住,条件无疑要好的太多。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同样的鸡鸣起床,晨练,打太极拳,吃饭,读书,然后是工作。 姬月和姬蔓里里外外的忙活着,筹备着腊月二十八的婚事。 姬昀早早的去了前庭办公,自从吕春代了县令之责后,姬昀的主要工作便是协助吕春处理事情,这一大一小合作起来天衣无缝,在他们的掌控下,又有徐启在外踏实认真的执行,于是乎,数万百姓如臂指使,蓝田县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发生着变化。 姬渊没什么事情,除了练武就是练武,这天,看着连姬月和姬蔓都忙的热火朝天的,终于忍不住了,委屈着脸对姬溪说:“大哥,我也不能总这么闲着啊,要不,我去帮帮元状的忙吧。” 姬溪懒洋洋的躺在椅子上,没好气的说:“你去帮忙,帮倒忙吗?别废话,练武去。” 姬渊心不甘情不愿的赢了一声,跑到旁边站起了桩,又过了一会,冷不丁的说了句话:“大哥,你说,我能不能在城里开个铁匠埔?” 闻言,姬溪下意识的想要拒绝,可转念一想,眼睛顿时一亮,霍的翻身坐起,道:“对呀,我说怎么总觉得有件事情没做,我们的老本行不能丢啊。行了,别站桩了,跟为兄走,我们去寻摸个地方,把我们的铁匠埔重新开起来。” 姬渊大喜过望,利索的洗了把脸,将外衣穿上,急不可耐的催促着姬溪起行。 马棚里的蹑影发现姬渊要出门,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这马是从来不栓的,姬渊在的地方,它可以自由行动。 见姬渊顺手便牵起了蹑影,姬溪说:“城里就这么大,你还想骑马吗?” 这话不说还不打紧,一说出来,蹑影便对姬溪翻了个白眼,扭过马头,将屁股对着姬溪,竟是自顾自的走出了门,站在门口看着姬渊。 姬溪无奈,也就由的它了。 兄弟俩带着马从西门出了县寺,走上了街道。说实话,这蓝田县城也不是甚大,但认识姬溪和姬渊的却少之又少,反倒是姬昀和徐启等人被大多数人所熟识。 这主要是因为姬溪没怎么在公开场合露过面,什么事情都让姬昀代替的结果,对此,姬溪是喜闻乐见的。 姬溪知道自己并不聪明,人家可能瞬间便能想明白的事情,他可能需要好久,所以,他注定不能如那些枭雄一般事无巨细,躬必亲为,他需要清净,唯有清净,他才能有更多的时间去思考自己的得失以及未来。 所谓有得必有失,得到了清净,便必将失去一些东西。姬溪失去的,是百姓的亲和,他注定走不进民众之中,他只能在百姓心中留下一个模糊的概念,当提及他的名字的时候,百姓们会有一个印象:哦,这是我们的县令,他怎么样呢?还行吧,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也没做过什么甚大的功绩。 做这样的一个县令,似乎注定不会有什么甚大的作为,但姬溪的聪明之处在于,他能找到人代替自己去收获那些自己失去的东西,比如,他把姬昀推上了台前,代替他收拢民心,广布恩泽,只要姬昀不反他,那么姬昀得到的就是他得到的,至于姬昀会不会反他,呵呵,姬溪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 如今的蓝田县城,很是热闹,堪称是人影幢幢,车水马龙,聚集在县寺周围,终日不绝。 他们有的是去县寺领取工作,有的是去县寺呈交成果,换取米粮,得到的不多,但勉强能够养家糊口,在这的档口,能活成这样,百姓们已经很满足了。 穿过几条街道,人迹渐渐的稀少,等到了城西,更是只有小猫三五只,且具皆形色匆匆。 城西是坊市,只是这兵荒马乱的,家家连饭都吃不饱,谁还有闲钱来逛坊市,是以坊市中十室九空,只有了了几家还在开门营业。 看着一家关门的铁匠铺,姬渊说:“哥,这家没人,我们先拿来用吧。” 姬溪断然拒绝:“不行,现在没人,不代表以后没人,这是百姓们的私产,绝对不可僭越,这是我定下的规矩,你忘了?” 姬渊赶紧点头,又问:“那怎么办?” 姬溪说:“找找,实在找不到,为兄给你盖一间。” 百姓们的私产姬溪不会吞没,但在自己的地盘,盖一建新的谁敢多言?只是,另外盖一建的话,倒要多花些时间,而现在的姬溪,最缺的就是时间。 兜兜转转间,别说,还真见到了一间开着门的铁匠铺,看样子规模还不小。 兄弟俩大喜过望,迈步便走了进去。 店内只有一个人,百无聊赖的耸拉着脑袋,听见有人进来方才抬起了头,这一对眼,三人都是一惊,嚯,竟还是老相识。 这人,年尽中旬,却是共县时的合作伙伴,那家铁匠铺的掌柜,还记得当初第一次去卖刀的时候,遇到了司马朗,这掌柜的也颇有仁义,一分钱没赚的收了他们的刀,再后来,双方交易的数个月,期间皆大欢喜,从未出过纰漏。 姬溪笑道:“人生何处不相逢,宋掌柜,别来无恙否?” 接下来,双方各述遭遇,待知道姬溪依然成了这蓝田县的县令之时,宋掌柜立刻参拜,姬溪扶起,是以不必多礼。 叙谈中得知,自今年十月起,河内郡便乱了,共县县令勾结黑山贼,并伙同几个朝廷大官,意欲加害关东联军盟主袁绍,岂止行事不秘,被袁绍察觉。然后,双方大战,结果不得而知,但共县却危如残卵,这宋掌柜见机的早,便举家出逃,几经反转,于一月之前在这蓝田县落了脚,算起来比姬溪还要早到关中。 宋掌柜一家世代经营铁匠铺,除此之外别无所长,于是便买下了这间铁匠铺,重操旧业。可是,在这乱世之中,生意又岂是这么好做的,这开张了大半个月,只做成了了了几单生意,说入不敷出都是轻的,于是乎,铁匠是养不起了,这间铺子说白了就是个空包壳,随时会倒闭。 这么一叙谈下来,双方便是一拍即合,全无阻碍了。 第四十一章 自称劳碌却堪闲 当知晓了姬溪的意图后,宋掌柜毫不迟疑的答应了,并表示,将这间铁匠铺无偿送给姬溪,只求在姬溪这边某个差事。 姬溪想了想,觉得姬渊确实没有做生意的头脑,自己也不能时时刻刻的跟着,宋掌柜的加入,有百利而无一害,便爽快的答应了下来。 如此一来,皆大欢喜。 接下来,宋掌柜带着姬溪和姬渊在这间铁匠铺转了转。 这铺子是个前店中院后宅的格局,既然是铁匠铺,中间的院子里自然不会种什么花花草草,而是在左右两侧各搭了个棚子,院子中间则零零散散的放这些铁料。 宋掌柜的家眷都住在后面的宅子里,见有客人来,便出来拜见,姬溪一看,顿时乐了,好家伙,这宋掌柜竟然有五房妻妾,了不得啊。 便打趣道:“宋掌柜,你这艳福不浅啊。” 不成想,宋掌柜立刻苦了脸,说:“哎呀,姬县令万万不要取笑小的了,这年头世道艰难,谁愿意娶这么多啊,小的这也是无奈之举啊。” 姬溪笑问:“哦?这是为何?” 宋掌柜明显的有些难以启齿,可既然姬溪问了,他也不好不答,便为难的道:“小的也不知是造了什么孽,这娶来的婆娘个个下不了蛋,愁煞我也啊。” 宋掌柜这么一说,在看看那五个妇人脸上难看的表情,姬溪顿时就明白了,原来,这宋掌柜娶这么多乃是为了留后,一个生不出,便娶两个,两个生不出,便娶三个,可你连娶五个都生不出来,那就不是人家的问题了,而是你自己的问题。你自己不行,娶多少个都没用? 这话是不能说的,说出来也没法解释,难道要给他解释一下后世的生理知识吗?姬溪倒是知道几个偏方,可具体有没有用他是一点都没谱,于是乎,他只能宽慰道:“宋掌柜还是壮年,不必心急,我倒是知道一个大夫,有鬼神莫测之能,只是,那大夫飘忽不定,踪迹难寻,不过你放心,我会为你留意他的,只要找到他,相信他定能给你们一个良方的。” 闻言,宋掌柜大喜过望,竟还恬不知耻的让五个妇人给姬溪行礼,姬溪心头暗笑,嘴上却什么也没说,直接跟着宋掌柜走进了后堂,落座看茶。 宋掌柜问:“姬县令,对这铺子可还满意?” 姬溪看了看姬渊,发现这小子兴奋的脸通红,便笑道:“你瞧我这弟弟的神情,便知道了,满意,很满意。” 宋掌柜也兴奋的道:“那就好,那么,姬县令打算什么时候开工?” 姬溪说:“整改之后便可以开工,不过,这地方还是有些小,不知道宋掌柜有没有办法多弄来几间?” 宋掌柜一愣,疑惑的问:“姬县令说笑了,您是县令,想要多少铺子还不是举手之劳吗?” 姬溪摇了摇头,有些严肃的道:“宋掌柜此言差矣,既然是做生意,便要守规矩,安能弄权?” 闻言,宋掌柜立刻叹服,拜道:“姬县令高风亮节,小的无地自容。只是不知,姬县令需要多大的地方?” 姬溪想了想,道:“也不用甚多,只这一闾之地便足够了。而且要能连起来。” 宋掌柜倒吸了口冷气,五家为比,五比为闾,这一闾之地,便是二十五家,乖乖,你这是要开个铁匠铺,还是要开个军功衙门? 姬溪却不管宋掌柜的惊诧,追问道:“宋掌柜可有办法?” 宋掌柜有些为难,但这是主家教给自己的第一件事情,断然不能拒绝,便咬牙道:“行,这事情交给小的了,小的就算跑断腿,也会为姬县令将这一闾之地买下来。” 姬溪宽慰的一笑,接着对姬渊使了个眼色,姬渊却狐疑的看着他,一脸的懵懂,姬溪气急,斥道:“你个笨蛋,拿钱啊,你不给钱,人家怎么给你去买?” 不是姬溪不想自己给,实在是自己随身的百片金叶子都孝敬给了胡轸那厮了,前两日去拜访吕家,又带去了千两黄金,于是乎,现在的姬溪一文钱都没有。可姬溪知道姬渊的身上有,而且有很多,姬月那娘们,自以为自己有多聪明,偷偷摸摸的把三百片金叶子全缝进了姬渊的衣服里,还嘱咐姬渊不要跟任何人说,可她也不想想,姬溪是何等的眼力,一件普通的衣服能重达三十多斤吗? 姬渊明白了,可却为难的道:“阿姐不让花。” 看着宋掌柜怪异的眼神,姬溪大怒,咬着牙说:“你不拿是吧,不拿我们就走,以后不要再跟我说什么开铁匠铺的事情了。” 在姬月的威严与铁匠铺的诱惑之间,姬渊几经摇摆,决定违背姬月的命令,大不了挨一顿打骂,没什么大事,还是开铁匠铺比较要紧。 于是乎,不断的从衣缝里面往外掏金叶子,当套了五十片的时候,宋掌柜赶忙道:“够了,够了,用不了这么多。” 姬溪呵呵笑了两声,对宋掌柜说:“既如此,那就请宋掌柜多加操劳,我静待佳音了。” 宋掌柜赶紧排着胸脯保证。 接着,又闲谈几句,姬溪便要告辞离开,不成想,姬渊却不愿意走,对姬溪说:“哥,你先回去吧,我留在这里收拾收拾,要不先把锻造炉给砌好吧。” 姬溪翻了翻白眼,道:“随你便。”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去。 独自回到县寺,从西门进,穿过庭院,来到了前面的正堂。 正堂的很热闹,十来个佐吏进进出出,将一筒筒竹简放到吕春和姬昀的案台上,看着那摞的高高的竹简,姬溪忽然想起来,这个时代应该已经有了纸啊,怎么来到这里一年了,从来没有见过呢? 于是,便问吕春:“文封兄,可知道蔡伦?” 吕春正在埋头整理着卷宗,改造蓝田可是一项浩大的工程,其方方面面的细节更是浩如繁星,不得不聚精会神,是以骤然听到姬溪的问话,竟是没有回过神来,随口答道:“不知。” 姬溪一愣,这么大牌的人物你竟然不知道,难道是我记错了,蔡伦不是东汉的人物? 姬昀的话打消了姬溪的疑虑,他直接说:“可是明帝时期的龙亭候,蔡伦?” 姬昀这么一说,吕春也回过神来,也问:“那个创了造纸术的蔡伦?” 嘿,原来你们都知道啊,那就好办了,姬溪又问:“既然你们知道造纸术,为何不用呢?用纸张岂不是比用竹简方便快捷的多?” 吕春疑惑的道:“只是听闻有造纸术这回事,却从未见过,更不知其制作方法,如何能用?” 姬昀也问:“难道大哥见过那东西?” 姬溪一听,顿时乐了,原来不是没有,而是还没有普及,或许已经普及了,可经过这些年的战乱,又失传了,这都无所谓,重要的是,姬溪决定把造纸术改良普及起来,也算是为文明的发展做些贡献。 于是,姬溪说:“我当然见过,而且还知道造纸术的具体方法,你们放心,给我点时间,我定能把纸张造出来。” 姬溪本觉得,这一大一小两个人听到了这个消息,一定会大喜的,可是,二人的反应却很是淡然,只是无所谓的说:“哦,好。” 这般的反应,直接把姬溪给弄愣了,这就没了?又不死心的问:“你们难道看不出来造纸术的伟大吗?” 吕春重新把头埋进案卷,说:“造纸术是否伟大我也不知,我知道的是,姬县令现在应该操心怎么把那四万石粮草给胡轸送去,而不是操心那造纸术。” 姬溪一滞,有心想大吼:“你们没有远见。”可看着两人无所谓的神情,便知道说出来也没什么用,于是,瞬间神情萧然,大有天下之大,恨无知己之感。 这样一来,语气也萧条了很多,说:“不是都已经准备好了吗?明天就能出发啦?有什么好操心的?” 姬昀无奈的提醒道:“大哥,你莫不是想让百姓们为你送粮草吧?” 姬溪脱口便道:“那当然不行,让张统带人去。” 姬昀道:“张叔前几日就出门带人干活去了,这几日的回不来的,而且,开山队的大部分人都已经出城干活去了。” 姬溪一愣,诧异的问:“什么?谁让张统出去的,怎么这么没有大局观?” 姬昀翻着白眼,说:“大哥,是你啊。” 闻言,姬溪话锋一转,再也不提张统,反而问:“那现在县寺中带甲者还有多少?” 姬昀答:“十三人。” 姬溪嘀咕着,片刻后道:“十三人就十三人吧,让百姓们拉车,十三人护送,我再让云虎随行,徐启管事,万无一失。” 姬昀“噢”了一声,便再也不理会姬溪,转而和吕春商量起了事情,姬溪听了几句,发现没自己什么事情了,人家说的面面俱到,根本就不给自己说几句真知灼见的机会。 姬溪顿了顿脚,转头就走出了正堂,没正事的随意闲转,转着转着就见到了姬月,姬溪说:“午饭做好了没啊,我饿了。” 姬月白了他一眼,根本就不理他,招呼着几个民夫挑起十来个大箱子就走了出去,留下姬溪呆愣当场。 身后,姬蔓走过来,对姬溪说:“大哥,你现在千万别招惹大姐,这十来日的功夫就要把婚事筹备好,里里外外的都要大姐出面,大姐正烦着呢。” 姬溪大怒:“再烦也得做饭啊,不做饭我吃什么去,她累,我就不累吗,不给我饭吃,当心我撂挑子不干了。” 姬蔓说:“要不,大哥说说,你做了什么事情,竟劳累至此?” 姬溪张开口,想说些什么,可思来想去,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因为他突然发现,自己真的什么都没有做,于是乎,大言不惭的道:“为兄在总览大局。” 姬蔓娇笑道:“大哥,你脸皮真厚。” 第四十二章 通天大陆临深渊 包括原有的佐吏,现如今的县寺,所属近三百人,人人忙的脚不沾地,就算是姬蔓,也得帮着后勤队的妇人们忙里忙外,而唯独姬溪,真心的没有什么具体的事情要做。 中午大锅饭对付了一顿,下午的时候,这家伙又转了一圈,然后,所幸搬了把椅子,大大咧咧的躺在院子中间晒太阳,能进出后院的,都是老相识,对姬溪的这般做派,大家早已是见怪不怪,所幸置之不理,直接绕开他走,让姬溪想找个人聊天都找不到。 姬溪想找本书读读,可读了没一会就放了下来,他娘的,全都能够倒背如流,这不是他自己的苦工,而是承自刘辩的记忆,姬溪发觉,虽然史书中的刘辩一无是处,可这学识,却绝对堪称顶尖。 此时的姬溪,心中暗叹:“哎,真是寂寞啊,连点新鲜事都找不到。 接着又想着:是不是该弄些什么东西消遣消遣呢?要不做副麻将?或者写本小说? 西游记怎么样?不行,佛教这东西现在对世人来说还太陌生。水浒传?也不行,万一再给这乱世浇上一桶油就不好了? 要不,写些对世人有用的东西?比如后世明代徐光启所著的《农政全书》,那可是一部集前人农业科学之大成的著作,我以前看过,大概也能记得个七八成,这可是造福于民的好事情啊? 而且,若是这部书真的从我的手上出世,那么我将会瞬间成为整个天下的恩人,这是多么大的名望啊? 对呀?名望,我最缺的不就是名望吗?本来还想着慢慢的积累政绩,慢慢的获取名望,可那得花费多少时间?哪有著书立作来的方便快捷,立竿见影? 可想通过著书立作来获取名望,《农政全书》好像还不够啊,那本书注定只会造福于百姓,可对这个社会的主导者,士子阶层全无用处啊,想要俘获士子阶层,从哪方面出发呢?儒学?对,只能从儒学出发。” 本来只是一个突发奇想,但姬溪却越想越兴奋,最后直接站起身来,不顾来来往往的人们怪异的目光,在院子中来回转悠,口中不断的嘀咕着旁人听不懂的话语,看着像是魔怔了似的。 印证着刘辩的学识,姬溪的脑袋在告诉的运转:“经过了先秦的诸子百家,如今这个时代,儒家一枝独秀,早已深入人心,我若是提出一些与儒学相悖的观点,那绝对是找死。 所以,还是得从儒学出发,还好,这个时代虽然儒学大兴,但还没有形成具体的理论,我还是有机会的,我可以将宋元时期的理学观念弄出来,理学以儒家学说为中心,兼容佛道两家的哲学理论,既与现今的儒学观念不冲突,又精致完备的不知凡几。 合适,太合适了。 不过,理学有那么多的流派,我该用哪一种呢?总不能自己打自己的脸吧? 我想想,虽然理学的流派很多,但但按其基本观点和影响来分的话,主要有两大派别,一个是二程、朱熹为代表的程朱理学;另一个是陆九渊、王守仁为代表的陆王心学。 这两个派别各有长短,一个认为性即理,一个认为心即理,一个深沉博大,持敬穷理,一个超然峻拔,直指本心。 这是个人心丧乱的时代,还是用陆王心学吧。 对,就用陆王心学,哈哈,我真是天才,不久的将来,我就是天下之师。” 决心已定,姬溪猛的一声大喝,响彻整个庭院:“来人,给本官备好笔墨竹简,本官要著书立作,哈哈,快。” 喊着话,姬溪一头钻进了西面的书房,底下人不知道他发的是个什么风,不过也不能对他的话置之不理,于是乎,两个妇人利索的备好了笔墨竹简,给他送了过去,并随之好奇的问:“姬家郎,你这是要干什么啊?” 这两个妇人是从关山村一路跟过来的,很是熟悉,所以称谓也散漫的很,不过姬溪并不在意,他挥了挥手,大言不惭的说:“本官要做一件造福于天下苍生的事情,你们不要打扰我。” 两个妇人呵呵笑着,也没说什么嘲笑的话,只是满脸的不相信,姬溪见状,气道:“你们现在不相信不要紧,不久的将来,你们会对我顶礼膜拜的。” 两个妇人不以为意,撇撇嘴走出了书房。 姬溪也不在意,随即便神情振奋的拿起了笔,在竹简上快速的书写起来。 这陆王心学,由南宋陆九渊启其门径,明朝王守仁承其志而扩其门,首度提出“心学”二字,并提出心学的宗旨在于“致良知”,由此心学开始有清晰而独立的学术脉络。 姬溪现在所写的,便是后人整理出的《陆九渊集》。 这《陆九渊集》,全文近四十万字,共三十五卷,姬溪这一开写,才惊觉想要完成这部著作绝非易事,姬溪又没有姬昀那般的过目不忘之能,前世虽然对这些儒家经典很有兴趣,更是独爱《陆九渊集》和《传习录》这两部心学的代表作,曾经研读过多遍,可是,要想把全文默写出来,那简直是天方夜谭。所幸,姬溪承继了刘辩的底蕴,文学功底方面是没有问题的,而《陆九渊集》的大概及中心思想姬溪也熟知,这一相配合,再多查阅些史料,姬溪相信,假以时日之后,定能将《陆九渊集》还原出来。 这人啊,一旦做起自己喜欢的事情,时间总是飞快,不知不觉间,日头已经西落,姬昀伸着懒腰,随意的走进了书房,看见姬溪正在皓首穷经,便打趣道:“大哥不是一直自诩学究天人,不屑读书吗?今日怎么有这般雅致?” 姬溪正在埋头沉思,闻言根本就不理姬昀,这倒让姬昀真的有些好奇了,于是拿起姬溪写好的文章,摊开细读。 竹简这东西,铺开面积大,但能写的子却了了,虽然姬溪写的是小楷,可这一卷竹简也只不过有区区二三百字。 姬昀先是感叹姬溪字体的精妙,再而读之:“前日曾尝以夫子所论齐景公、伯夷、齐叔之说,断命以祛俗惑,至今叹服,不能弥忘。允其所见,推其所为,勿怠勿画,益著益察,日跻于纯一之地是所望于君子,夷齐未足言也。此天所以予我者,非由外烁我也。思则得之,得此也;先立乎其大者,立此者也;积善者,积此者也;集义者,集此者也;知德者知此者也。同此之谓同德,异此之谓异端。”尛說Φ紋網 不足两百字,姬昀却读了足足一刻钟,继而,小心翼翼的卷起放下,复又拿起第二卷,又一刻钟,第三卷,直至第五卷,再想从岸上拿却发现没了,于是不由自主的站到姬溪的身后,姬溪写一字,他看一字。 良久,此卷写完,姬溪搁笔,姬昀赶紧拿起竹简,小心的吹干墨迹,然后再次细读。 姬溪笑问:“此文章如何?” 姬昀叹道:“字字枢机,洪钟大吕,不外如是。大哥,这文章是你所写?” 姬溪眼一立,不爽的问:“怎么?不像?” 姬昀说:“小弟只是觉得,大哥今年不过二十一岁,应该不会有这么深的底蕴。” 姬昀的这个疑问,宛若一桶冰水当头浇下,是啊,这文章里面的思想太过深奥,非历经苍苍者绝难写出,自己才是个二十岁的学子,充其量算个才俊,若说这文章是自己所写,只怕真的不会有人相信。而且,这二十一岁还是自己扯的谎,严格的说,这具身体还不满十六岁。 当初姬月问及姬溪年龄的时候,姬溪为了不想让姬月把自己当孩子,便随口扯出了二十岁的慌,毕竟只是虚报了五岁,而且姬溪的神色很是成熟,于是乎,当初的姬月和姬渊理所当然的信了,且从未有过怀疑,姬溪也没有任何更正的想法,久而久之,就连姬溪自己都认为,自己真的就是二十一岁。 姬溪仰天长叹,千算万算,没想到年龄竟然成了自己的短板,且还是一个没办法修补的短板。 于是乎,姬溪只能认命似的扯谎说:“为兄年幼时偶遇一高人,虽不知其姓名,却侥幸得他三月教导,这文章便是那高人所传,当时为兄年幼,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直到近几日,才品出这文章的真味,为防忘却,便想着将他默写出来,已被日后拜读。” 姬昀点了点头,不疑有他,道:“那高人定是当世伟人,只可惜不能得见。” 姬溪符合着说:“是啊,是啊。” 姬昀又说:“那大哥还是快些将这文章写完吧,小弟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姬溪没好气的说:“你以为说写就写吗?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能过目不忘吗?我不得回忆?不得斟酌啊?今天就写这么多了,等我想起来了,有灵感了,再继续写。” 说着话,理也不理姬昀,仰头就走出了书房,便走还边喊:“蔓蔓,你大姐回来了没有,晚饭做好了没有,我跟你说,大哥心情很郁闷,你得给我弄点好的吃,否则的话,当心我绝食。” 第四十三章 傲骨深藏难自弃 绝食之说,纯属意气,晚饭时,谁也没有姬溪吃的欢实。他已经想好了,《陆九渊集》注定是不能以自己的名头发行的,无妨,不是还有一本《传习录》嘛。 姬溪决定,先借用那个并不存在的高人之名将《陆九渊集》发行出去,待得时机成熟之后,再以那高人弟子的名头发行《传习录》,那时候,一切便可以迎刃而解,而且,这样做还有两个好处。 其一,一个新兴思想的传播是注定需要时间,注定历经坎坷的,而借别人之名发行,便可祸水他引,自己能省却不少的麻烦;其二,自己可以利用这几年的时间,推广造纸术,让纸张取代竹简,甚至可以将印刷术弄出来。到时,《传习录》和印刷术结合起来,必能获得斐然的成就。 这么一想,姬溪瞬间就变得精神百倍,生龙活虎,虽然饭菜是姬蔓做的,比不得姬月做的好吃,可姬溪还是吃的很香甜。 这顿晚饭,只有姬溪和姬蔓两个人吃,姬月去了吕家还没回来,姬昀这小子在书房中待了一会之后,就拿着姬溪写的《陆九渊集》去找吕春了,好像结伴去参加了个什么宴会,至于姬渊,现在还在宋掌柜哪里没回来呢。 两个人吃饭,让姬溪很别扭,于是道:“蔓蔓,你说说,这都成什么样子了?你大姐竟然还没回来,这天都要黑了,莫不是想在吕家过夜不成。” 姬蔓嘻嘻笑道:“怎么,大哥在担心大姐?” 姬溪道:“我呸,我担心她,开什么玩笑?” 姬溪笑问:“二哥和元状也还没回来,怎么也不见大哥问问呢?” 姬溪撇了撇嘴道:“那两个兔崽子有什么好问的,都成了不着家的野孩子了。哎,还是蔓蔓最乖巧啊,知道给大哥做饭吃。” 姬蔓说:“小妹才薄力微,也只能做做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了。” 这话有些怨气啊,姬溪赶紧道:“谁说的,老子打断他的腿。” 姬蔓道:“哎,这是事实嘛?” 听着话音,姬溪皱了皱眉头,看来这孩子,在姬昀的光辉下,有些自卑自怜了,这可不行,绝对不行,得赶紧想办法。 可想什么办法呢?姬蔓这孩子体制柔弱,又没有姬昀那般的天赋,在这一家子怪胎中,是有些不起眼,可姬溪相信,每个人都是有些与众不同的天赋的,只要有人善加引导,再加上自己的努力,成就必定非凡。 于是,姬溪便问:“蔓蔓,你有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东西?” 姬蔓歪着脑袋想了半响之后,摇了摇头,说:“也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 姬溪无奈,却还是不死心,又换了个方式问:“大哥要送你一件礼物,你想要什么?” 姬蔓疑惑的问:“大哥为什么要送我礼物?” 姬溪随意的找了个借口,说:“这不快过年了吗?当然要给我最乖的妹妹准备礼物啦。说,放心大胆的说,就算你要天上的星星,大哥也想办法给你摘下来。” 姬蔓摆了摆手说:“不用,不用,若是大哥真要送的话,给小妹买口瑶琴吧?” 闻言,姬溪一愣,说:“瑶琴?蔓蔓你会抚琴吗?” 姬蔓说:“不会啊,小妹只是听过别人抚琴,觉得挺好听的,便想着自己练练。再不济,也能给大哥大姐演奏几曲嘛。” 姬溪眼睛一亮,有兴趣就好嘛,有枣没枣的,先打一竿子再说,于是,姬溪说:“好,大哥明天就给你买琴去。” 闻言,姬蔓立刻高兴了起来,大眼睛弯成了月牙,欣喜的对姬溪说:“谢谢大哥,大哥真好。” 姬溪哈哈大笑,吃的更加香甜了。 吃完饭没多久,姬月回来了,进院之后,一如往常的对姬溪爱答不理,许是真的累了,收拾一番便回了自己的屋,姬溪想问问婚事的进展,可姬月却根本就没给他机会,于是乎,他只能捏着鼻子苦笑。 夜深时,姬渊和姬昀联袂回家,姬溪还没睡觉,正坐在台前看星星呢,见两人摇摇晃晃的,顿时大怒,于深夜里发出了一声大吼:“你们两个兔崽子,谁允许你们喝酒的,胆子见长啊。” 这一声大吼,将姬月和姬蔓也引了出来,见二人喝醉,也是大怒,吼道:“反了天了,小小年纪就学会了喝酒,以后还了得,蔓蔓,把我的藤条拿来。” 接下来,院子里鸡飞狗跳,发生了一场男女混合双打,足足打了半个时辰方才罢休,可怜姬渊和姬昀,拖着满身的伤痕,狼狈不堪的进了自己的屋子,直到第二天早上都不敢正视姬月和姬溪。 刚吃过早饭,吕春就来了,当先就给姬溪和姬月赔罪,说昨晚带姬昀出门宴引,路上遇到了姬渊,便结伴同行,本来呢,是没让二人喝酒的,可酒至半酣之后,又加上谈性颇浓,竟鬼使神差的让二人喝了些,二人不胜酒力,喝的也不多便醉了。 吕春为自己的孟浪赔罪,姬溪连声说着没事,说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不喝酒呢,似乎已经将昨晚的暴怒完全忘记,反倒是姬月,一点好脸色都没给吕春,却也没说什么责怪的话,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这只是一个小插曲,一番言语之后,便略过不谈,吕春说:“四万石粮草已经装车,徐县丞也已经集结了足够的民夫,姬县令,你看,是否现在便出发呢?” 姬溪点了点头,对姬渊说:“云虎,你带着十三个兄弟跟着徐县丞押送,记住,非遇危险,不可显露你的本事。” 姬昀苦恼着说:“哥,能不能不去啊,我那炉子还没建好呢?” 闻言,姬溪气的一脚踹了过去,大怒道:“你个笨蛋,孰轻孰重分不清楚吗?你去不去?不去的话当心老子打断你的腿。” 姬渊挨了一脚,立刻老实的同意了,招呼了蹑影一声,便头也不会的跑了出去,见状,姬溪有些羞愧的对吕春说:“文封见笑了,这小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实在令人头疼啊。” 吕春笑了笑,并未接话,又说了几句话,便招呼着兀自嘶哑咧嘴的姬昀向前堂走去,开始一天的工作。 没多会,姬月带着几个妇人出门,继续筹办婚事,于是乎,院子里再次只剩下了姬溪和姬蔓两个。 姬溪呵呵一笑,对姬蔓说:“蔓蔓,走,大哥带你买琴去。” 闻言,姬蔓雀跃之声,欢快的回屋收拾了一下,便随着姬溪出了门。 不过,今天姬溪没有去城西,昨天去过了,哪里根本就没有卖琴的,刚才询问过吕春,吕春说,城南有一家琴坊,只是许久不去,不知道还开不开,又说,若想要琴,吕家有几口,可以送给姬蔓,姬溪没要,只说先自己去看看,若是买不到,在叨扰吕春。 这城南,算得上是富人区了,可现如今这世道,吕家的宅子便是在这城南,姬溪曾在这里转过,却也没发现什么琴坊,如今按照吕春的提示,兜兜转转,不经意间,耳边似隐隐有琴声传来,姬蔓欢呼雀跃,指向一个方向,对姬溪说:“大哥,在那边。” 寻着那琴声,二人渐行渐近,琴声渐渐清晰,姬溪不懂乐理,却能听出那琴声的幽远,似青松,似远山,似晨曦,似梦幻。 姬溪笑着对姬蔓说:“蔓蔓,我们可能真的遇到一个高人了?” 姬蔓欢欣的点头,脚步略有些急促,显得有些心急。 姬溪见状一笑,满面宠溺,亦步亦趋。 不多时,转角得见一琴坊,脸面破旧,却甚干净,左右寒梅傲然,衬着那琴声,孤傲而高绝。 门前驻足,侧耳相听,琴声绵延,绝而未绝,一语传出,突兀却平和:“有朋自远方来,本应不亦说乎,然鄙人粗陋,固有几不见,请君且听。”话音微顿,继续说:“吾,清不见,浊不见,君不见,耻不见,达不见,狭不见,男不见,女不见,老不见,幼不见,上不见,下不见,你若见,我不见。” 姬溪甚至没听出这话是男人说的还是女人说的,但这话中的意思姬溪却恍惚间明白了,而明了之后的姬溪都被气乐了。ωww.xSZWω㈧.NēΤ 他娘的,你好人不见,坏人不见,君子不见,小人不见,心胸豁达者不见,性情狭隘者不见,男人不见,女人不见,老者不见,幼童不见,你不想见的,还是不见,你直接干脆的说,你他娘的直接说不想见老子不就得了,绕着弯的骂老子有意思吗? 你他娘的当老子听不出来,你这番话,不就是在说老子不是好人也不是坏人,谈不上君子也论不上小人,心胸也就那样,还男不男,女不女,既没有阅历,也不够单纯,就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庸才吗? 说实话,姬溪真的被气着了,气的他手中湛卢剑脱手而出,直入中堂那副写着“梅兰竹菊”四字的牌匾上,然后,对不明所以的姬蔓说:“蔓蔓,你进去,把大哥的剑取回来。” 姬蔓正不明所以,既搞不明白那番话是什么意思,更搞不明白姬溪甩剑是什么意思,正疑惑间,那声音再次响起,只有短短两个字:“请进。” 这意思就是说,姬溪现在可以进了,可姬溪是什么人,谁还没有点脾气,于是冷哼了一声,道:“酸儒穷生,吾此生不见。” 那声音似乎楞了一下,继而笑道:“甚好。”接着,便不在言语。 姬蔓疑惑的问:“大哥,怎么了?” 姬溪强按怒火,闻言道:“蔓蔓,你的老师就在里面,进去,好好学,给大哥争口气,大哥在外面等你。” 姬蔓仍是一头雾水,可在姬溪鼓励的眼神下,便不再细问,迈着小步便走进了琴坊,转过帷幔,不见了身影。 第四十四章 自作孽者不可活 姬蔓进去后,姬溪因为有些担心里面那人搞动作,于是并没有离开,而是找了个太阳地坐下,一边等姬蔓出来,一边懒洋洋的晒着太阳。 这一等,便等到了正午。姬蔓出来的时候,小脸上的兴奋显而易见,将湛卢剑递还给姬溪,并随之说:“大哥,先生收我当弟子了,让我每日上午前来学习。” 姬溪呵呵一笑,道:“好,好好学。”接着,未有只言片语,直接领着姬蔓向县寺走去。 路上,姬蔓嬉笑着问:“大哥,你不想问问先生是个怎样的人吗?” 姬溪笑道:“你先生持才傲物,自命清高,不愿与为兄相识,想必也告诫过你,不可在我面前谈及任何有关他的事情,既如此,我又何必相问呢?再说了,一个寒酸竖儒,有什么好问的?” 姬蔓痴嗤笑道:“看来先生说的没错,大哥真的是一个小气的人呢?” 姬溪冷哼了一声,没有接话,说实话,姬溪确实看不起那些自诩曲高和寡,便小觑天下的文人雅士,这些人,自以为天老大,他老二,明明没有任何的功绩,却只归咎于生不逢时。尐説φ呅蛧 对这些人,姬溪向来是敬而远之的,老子管你有没有真本事,老子不喜欢你,你再有本事老子也不用你。 兜兜转转间,便回到了县寺,姬月已经回来了,而且已经准备好了午饭,并邀请吕春共同用餐。 席间,姬蔓和姬月两个女人窃窃私语,述说着今天上午的事情,看得出来,姬月对姬蔓新拜的先生很满意,或者说,那高人对姬溪的挖苦,很和姬月的心意,姬昀和吕春也对那个高人很感兴趣,姬昀便问道:“姐,你那先生姓甚名谁啊?” 吕春也问:“对啊,为何我也没听出过城中竟有如此雅士,莫不是最近搬迁过来的?” 姬蔓面带怪异的看了姬溪一眼,说:“先生不让我透露他的姓名以及来由,只说,有缘自会相见。” 姬溪“呸”了一声,道:“故弄玄虚。” 诸人知道姬溪上午吃了亏,便也不再继续刺激他,对望一眼后便略过此事不提。 话说两头,再来说说峣关的事情。 前日,胡轸与诸人商议要加害姬溪,并听从了王志的建议,让姬溪亲自将粮草押送过来,好在峣关里面动手。 那一夜,胡轸辗转难眠,总觉得而有些对不起姬溪。 一觉醒来,胡轸神情萎靡,呆坐帐中,颇有些食不知味。下午的时候,终于忍耐不住,将王志招来,想要再讨论一下。 王志坚持要杀了姬溪,让胡轸更加的为难。正徘徊间,有军士前来禀报,说关前有大批百姓前来谢恩,并有很多青壮想要应征入伍。 这么一说,胡轸和王志全都愣了,谢恩?谢什么恩?我什么时候做了有恩于百姓的事情了? 带着这个疑惑,二人赶紧带着亲兵出了关,想要弄清楚事情的原委。 关前的百姓竟有数百,当先者是二十几个老叟,胡轸也不是不通世情之辈,是以对这些老者还是很尊敬的,邀入关来,热情招待。 一番叙谈之后,胡轸和王志终于弄清楚了事情的原委。 这些百姓不知从什么地方得知,他胡轸体恤民生疾苦,硬生生的从牙缝里面挤出了两万石米粮用来接济百姓。 这消息一出,蓝田百姓对胡轸感恩戴德,竟自发组织起来前来峣关谢恩,并执意要将自家的男儿送入胡轸的军中,以效犬马之劳。 胡轸闻言,当真是又惊又喜,惊的是这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喜的是这馅饼又大又好吃。胡轸也不是蠢笨之人,立马便明白了这是姬溪所为。 于是,送走了这些老者,又安排人去接收新兵之后,胡轸对王志说:“王主簿,我们都错了啊,姬贤弟乃是真心待我,我等却怀着虎狼之心,实在是太不应该,所幸,现在大错还未铸成,为时未晚。” 王志却说:“不,这定是那姬溪使的计,他绝对是居心叵测,此人非杀不可。” 胡轸有些不悦的问:“那王主簿说说,这是什么计啊?” 狗头军师愣了,对呀,这是他娘的什么计啊?王志也搞不明白,可为了狗头军师的尊严,便硬生生的找了个理由,道:“那些百姓必是姬溪心腹,乃是来迷惑将军,让将军放松警惕的,万一以后再来个里应外合,那峣关岂不危矣?” 还别说,这个理由还真的把胡轸唬住了,赶忙派遣心腹前去彻查,不多时,心腹回来禀报,说按照登记的籍贯看,这些新兵来自这十里八乡,彼此间也不认识,不大像是姬溪派来的。 胡轸对王志说:“王主簿,已经查明了,你现在还有何话好说?” 不成想,这狗头军师竟傲气凛然的说:“善战者,能将百万雄兵隐于无形,查不出来也是正常,不过,所谓福兮祸所依,将军切不可懈怠,还要继续深查,而那姬溪,还是要杀。” 胡轸无谋而寡断,被王志这么一说,还真有些将信将疑,拿捏不定。 而当第二天,一波又一波百姓前来谢恩,并且召集的新兵越来越多,直至千人时,胡轸的怀疑彻底的烟消云散。 他将王志招来,没好气的对他说:“王主簿太过多疑,险些将我也带入了坑,若是真的误杀了我姬贤弟,岂不是痛悔终生。” 王志兀自坚持自己的观点,说:“此时必定有诈,不可不防,不可不杀?” 见此,胡轸怒了,直接拍了桌子,吼道:“那你倒是说说,诈在哪里?如今已经召集了上千新兵,且还在不断的增多,照这个架势,应该能召到五千青壮,若这些人都是姬贤弟派来的,那么他的实力又哪是我等能够抵抗的,人家只需要带兵冲过来就行,还需要用计?” 这番话,将王志说的哑口无言,想要反驳,却实在找不出什么理由,是以欲言又止,几番张口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胡轸见状更怒,道:“依本将军看,你为我考虑是假,为你自己考虑才是真吧?” 王志闻言大惊,赶忙拜倒,诧异的问:“将军此言何意?” 胡轸冷笑两声,道:“你该不是怕本将军重用姬贤弟,分走你的权势吧,哼,嫉贤妒能的小人,你可知罪?” 闻言,王志面色煞白,大呼冤枉,胡轸吼道:“念你随我多年,我也不杀你,回去反省去。” 王志哆嗦着走了出去,胡轸兀气呼呼的坐下,兀自觉得不解气。 正生着气呢,一军士禀报,说运送粮草的车队已经距离峣关不足三里,且看那架势,只怕不止两万石。 闻言,胡轸的不快立刻烟消云散,畅快的笑道:“贤弟果然不负我忘,来啊,摆开仪仗,我要亲自出城迎接。” 当胡轸没在队伍里见到姬溪时,立刻大失所望,甚至有些气恼,可当看到那足足四万石粮草时,一切的不快顿时烟消云散,又读了姬溪的书信,得知姬溪因为操劳过度,竟已卧病在床是,更是差点的感激涕零,直想立刻飞奔前去看望。 将粮草安排好,又交代军士热情款待姬渊等随行的护卫及数百民夫,却将领队的徐启引入堂中,细心的询问姬溪的病情。 不多时,王志这厮再次恬不知耻的进来了,并对徐启百般刁难,期望着找出破绽。 徐启不慌不忙,依循姬溪和吕春的交待,事无巨细,如实道来,除了姬溪卧床不起这件事情,没有任何的谎话,更是没有任何的漏洞。 最后,恰到好处的问了一句:“将军可在怀疑我家县令?”接着,猛的跪倒,以头杵地,口中呼曰:“将军啊,我家县令殚精竭虑,所思所想者,只为了能够将蓝田县治理好,从而免除将军的后顾之忧,万万没有二心啊,将军切不可听信小人谗言,误人误己啊。” 王志冷笑道:“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你家县令安的是什么心。” 闻言,徐启只是磕头,不言不语,胡轸却大怒:“够了,王志,你妖言惑众,险些离间我兄弟之情,罪不容恕,念你随我多年,死罪可免,但活罪难逃,来啊,将王志拖出去,重责五十军杖。” 王志一听,面色大变,继而,竟是鬼使神差的骂了一句:“庸主啊,庸主啊,你今日不听我言,来日必遭灾祸,到时候,悔之晚矣。” 胡轸怒火更甚,大吼道:“拖出去,重责一百。” 待王志被架走,胡轸让徐启起身,再次询问起姬溪的病情,徐启应付几句,便说:“临行前,我家县令千叮咛,万嘱咐,请将军于百忙之中,务必抽出时间前去县城参加小公子的婚宴,介时,我家县令会为将军引荐吕家的贤才。” 闻言,胡轸大为感动,对姬溪再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戒备,还有什么好戒备的,人家处处为自己着想,好不容易攀上了个高枝,还想着把自己拉过去一起谋事,这样的好贤弟,去哪里找啊? 第四十五章 恍若隔世天地反 粮草的交接进行的很顺利,事后,胡轸更是当即写了封奏表,着人快马给尚在洛阳的董卓送去,为姬溪请功。 交接完了后,天色已晚,徐启和姬渊等人便在峣关住了一晚,第二日用过早饭,便辞别胡轸,向县城赶去。 没有粮草的拖累,半晌午时,众人便回到了县城。 这一回到县城,姬渊便头也不会的奔向了城西宋掌柜家,而徐启则是去向姬溪汇报,可却没见到姬溪,自家的这县令,又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于是乎,徐启将昨日的事情事无巨细的禀报了吕春,吕春想了想,对姬昀和徐启说:“胡轸之患已解,短时间内,无需多虑了,只是我没想到的是,那胡轸当着是蠢,竟然真的将我们送过去的四万石粮草全留下了,哎,这样的一个蠢材,到底是怎么做到现在的这个位置呢?” 姬昀笑道:“无妨,反正有没有那几万石粮草对我们来说也起不到什么太大的作用,他留下便留下吧。” 吕春点了点头,便不再多言,与姬昀各行各事,徐启也走出正堂,去前面忙活了。 而此时的姬溪,正陪着姬月在县城里走街串巷,只要稍有些门楣的,全都一一前去拜访。 姬溪是心不甘情不愿,他说:“老子好歹也是个县令,是他们的父母官,他们不来拜见我便罢了,还要我亲自去拜访他们,这是何道理?” 姬月撇了撇嘴,道:“就你这个整天不干正事的县令,人家凭什么来拜见你,你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姬溪反驳道:“我怎么没干正事?你看看蓝田县现在热火朝天的派头,还不都是我指挥得当?” 姬月鄙夷的道:“你自己说说,除了出了个点子之外,你做过什么正紧事情?还不都是元状,吕先生,徐先生,他们在忙乎?” 姬溪故作高深的说:“你懂什么,我那是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独坐庐中,抬手之间挽苍生于倒悬。” 姬月冷笑:“我呸,自己的百姓都喂不饱,还挽苍生于倒悬?你脸皮怎么就这么厚呢?” 姬溪说:“老子饿着谁了?” 姬月说:“现在没人饿着,但照现在这个下去,不要多久,最多两个月,大家都得跟着你饿肚子。” 姬溪强硬的道:“那你不用担心,我自有办法。” 姬月挖苦说:“你能有什么办法,还不是去抢?你说你一个强盗流氓,竟然也做了官,看来这朝廷,也真是瞎了眼了?” 闻言,姬溪赶忙紧张的四处观望,发现没有其他人听到姬月的这句话,才放下心来,恼怒的道:“你这女人,这话是能胡说的吗?若是被别人听了去,那还了得。” 姬月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口误,可却不服软,说:“听到了就听到了,你既然做了,难道还能瞒一辈子吗?” 姬溪苦笑,决定不再谈论这个话题,便转移话题道:“那你让我跟着你挨家挨户去拜访,就能弄到粮食了?” 姬月说:“你不是挺能忽悠的吗?今天,你发挥的时候到了。” 姬溪疑惑的问:“发挥?发挥什么?” 姬月鄙视道:“你怎么这么笨,元状大婚,怎么说也是整个蓝田县的喜事,这些大户不得送点礼啊。本来嘛,送点金箔布匹也就罢了,可我们现在最缺的是粮食,你不事先去给人家打个招呼,人家怎么知道?” 这么一说,姬溪顿时恍然大悟,紧接着,对姬月肃然起敬,瞧瞧,妇人也有妇人的见识嘛,这条计策绝对可行啊,这城中大户数十家,便是一家只送个千石粮草,那也是数万石了,不是小数目啊。 于是乎,姬溪的神情瞬间亢奋了起来,宛若出征的将军,抱着一往无回的决心冲进了一个又一个宅院,便是遇到大门紧闭的,敲门不应的,这家伙愣是能翻墙而过,非得确认家里真的没人这才作罢。 这一日间,姬溪就像是旋转的陀螺般不知疲惫,一共拜访的八家,日落方回。第二天吃过早饭,姬溪便波不急待的想要拉着姬月出门,可姬月却不愿意再去,她说:“老娘丢不起那人,要去你自己去。” 姬溪无辜的说:“丢人,怎么丢人了?这注意不是你出的吗?你不能撂挑子啊,快点收拾收拾,时间不多了,今天争取多转几家。” 姬月确实打死都不愿意去,姬溪无奈,便领着两个佐吏自顾自的出了门,继续去进行他那伟大的事业。尐説φ呅蛧 姬溪走后,姬蔓疑惑的问姬月:“大姐,怎么了?大哥又做了什么不要脸的事情了?” 姬月叹道:“我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你大哥要用剑了?论耍剑,全天下无人能是你大哥的敌手。” 姬蔓一愣,继而笑的花枝乱颤,出了门都没有停歇。 城中的大户约有六十多家,短短四天,姬溪便转了个遍。姬溪自我感觉,效果还是可以的,可他还不知足,竟又打听出还有十几家大户隐居在蓝田县的村落中,于是乎,又马不停蹄的在外奔波了四天,直到腊月二十七方回。 婚事已经筹备好了,腊月二十七的晚上,整个县城张灯结彩,热闹非凡,十里长街,摆上了流水宴,大宴所有赶来祝贺的百姓。 这些百姓,很少有空手来的,虽然道贺的东西不值钱,但心意却很浓,人人都对蓝田县的小县令感恩戴德,怀着由衷的祝福。 “小县令”之称,不知是从什么时候流传开来的,似乎仅仅是一夜之间,这个称呼便落到了姬昀的身上,现在的蓝田县,认识姬溪的很少很少,可几乎没人不认识姬昀。可以说,这小子在蓝田县的名望,无人能及,便是吕春,都要望尘莫及。 而这,也正是姬溪喜闻乐见的,是姬月为之骄傲的。 当晚的流水宴,午夜方休,没有任何人生事,整场大宴都在愉快祥和的气氛中进行着,最后一席的百姓们,甚至自发的留了下来,将整个县城打扫的一尘不染,方才回家休息。 第二日,锣鼓声响,礼乐齐鸣,整个县城瞬间雀跃了起来,百姓们走出自家的房门,脸上洋溢的幸福的笑,三两结伴的向县寺走去。 今天,没他们什么事情,县寺也没有邀请他们,可他们还是自发的放下手头的工作,给自己放了一天的假期,为的,只是去见证小县令的大婚。 对此,姬溪很感动,却没有表现出来,仍是那副大大咧咧的模样;姬渊虽是没心没肺,可那从早上就堆起的笑脸,灿烂异常;姬月和姬蔓眼眶通红,波光粼粼;姬昀的小脸上显出了刚毅,发誓要守护这个地方;徐启和县寺的佐吏们满脸骄傲,仰首挺胸,只觉得浑身充满了干劲。 吕春在妹妹的闺房中,感受着整个县城传来的雀跃,对正在梳妆的妹妹说:“浅浅,你嫁给了一个了不起的人,你嫁入了一个了不起的家。” 吕浅是一个娴静的人儿,闻言轻轻的点了点头,说:“哥,小妹知道。” 先前被姬溪骚扰的大户们,震惊于整个县城的变化,立马将原先准备好的贺礼增加了一倍,竟还是觉得不够,便又增加了一倍。 从峣关赶来的胡轸,这五十里路走的是恍恍惚惚,他眼中的蓝田是那么的陌生,又是那么的有生机,与他初来时,简直是改天换地,他想不明白,这才不要一个月的时间,姬溪是怎么做到的。 待进入县城,胡轸更是震惊于整个县城的勃然生机,那一瞬间,他恍若看到了太平盛世。 作为兄长,姬溪和姬渊身着盛装,站在县寺的正门处,迎接宾客,徐启不顾众人的阻拦,心甘情愿的担当了报幕的角色。 日上三竿时,陆续有宾客前来,徐启的报贺也开始了。 “城南赵家,贺姬家郎大婚,米粮三千石为礼。” “城西钱家,和姬家郎大婚,米粮两千石为礼。” …………………………………… 当胡轸临近的时候,正好听到:“孟村孟家,贺姬家郎大婚,米粮五千石为礼。” 正听到这个数字,再看到那一石石粮食被搬进了后院时,胡轸没有起贪心,而是不由自主的感到了羞愧,瞧瞧自己带来的不足千石米粮,胡轸差点转头就走。 可来都来了,又怎么能走呢?于是硬着头皮下了马,向姬溪走去。 姬溪早就看见了胡轸,也看见了胡轸带来的米粮,眼珠子一转,在徐启耳边低语一句,然后向胡轸迎去。 虚情假意这一套,姬溪早就炉火纯青,寥寥几语,便勾起了胡轸的兄弟之情,二人热情执手,共序别情,竟差点潸然泪下。 正说话间,徐启报贺道:“峣关胡将军,贺姬家郎大婚,米粮万石为礼。” 闻言,胡轸顿时一愣,紧接着便明白过来,这是姬溪在顾及他的面子,于是,感激的道:“贤弟此举,折煞为兄啊。” 姬溪谦虚的笑道:“兄长军中缺粮,尚不愿为难蓝田百姓,这千石米粮,想来也是兄长从牙缝里面挤出来的,此等盛情,实在令小弟感动,只是兄长的颜面却是重中之重,故而小弟多此一举,还望兄长不要见怪才好。” 胡轸紧紧的抓住姬溪的手,真诚的说:“我的好贤弟啊,什么也不说了,都记在心里了。” 第四十六章 巧笑倩兮凤求凰 胡轸都来了,剩下的人也就不需要姬溪亲自相迎,于是安排张统代自己迎客,自己则引着胡轸进入了县寺。 在正堂分主次坐下后,刚说了几句话,便不断的有人前来见礼,姬溪瞬间变成了一个称职的小弟,亲切的为胡轸介绍来人,将胡轸的威严衬托的恰到好处。小說中文網 这正堂中坐着的,都是来自蓝田县中大家氏族,能被家族遣来道贺的,都是心思灵巧之人,又加上姬溪的有意引导,自然便是极尽阿谀之能事,差点将胡轸架到天上去了。 整整两个小时,胡轸在众人的奉承下,飘飘然的不知东南西北,脸上的笑容更是从未退却。 直到门口礼乐齐鸣,传来一声报喜:“新娘子到。” 姬溪报了罪,对胡轸说:“兄长且安坐,小弟失陪一会。” 胡轸哈哈大笑道:“同去,同去,为兄也要看看,什么样的女子有这般的服气,能嫁入贤弟家中。” 姬溪自然无有不允,于是一行人热热闹闹的向大门处涌去。 刚到门口,迎亲队伍已经快要到了,一行上百人,吹吹打打的好不热闹。姬昀一身喜服,骑在蹑影的背上强颜欢笑,更是学做大人的模样拱手作揖,只是年岁太小,总有些不伦不类,惹来众人善意的哄笑。 队伍中一辆车架,花团锦簇,行至门前,帷幔掀开,一头披盖头的婷婷少女翩然走出,众人欢声雀跃,连说恭喜。 按理说,是要姬昀把媳妇背下来的,可无奈姬昀各自小,就算是有力气也有些不伦不类,于是乎,只能让姬渊代劳。 可怜这个力能扛鼎的勇士,哪曾做过这等事情,于是,伸出去的手竟是有些哆嗦,那张脸,更是涨得通红。 姬溪见状笑骂道:“你个兔崽子,人家元状还没害羞呢,你害羞个什么劲,快点,若是耽误了吉时,我都不用动手,你阿姐就能打死你。” 在轰然大笑中,姬渊终于满头大汗的完成了自己应做的事情,将新娘子被禁了正堂。 接下来,就是拜天地了,父母不在,长兄如父,长姐如母,于是乎,姬溪和姬月当仁不让的坐上了主位。 商量婚事的时候,吕春曾提议让胡轸坐主位,遭到了姬溪和姬月的强烈反对。 姬月只说了两个字:“不行。” 姬溪说的很霸气:“老子幼弟成婚,天王老子都不能抢老子的位置。” 见二人如此执着,吕春也就没有再次提起。 于是,这拜堂的时候,姬溪连句客气话都没有跟胡轸说,就大马金刀的和姬月做到了主位上,所幸,胡轸显然也没有在意这一点。 仪式在一片热烈的氛围中进行着,随着一声“送入洞房”,宣告结束。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无非就两件事,吃,喝。 为了姬昀的婚事,姬溪可是下了血本的,这十来日,姬溪让张氏四兄弟带着铁匠队的所有成员以及新加入的上千新兵全部进了八百里秦岭,美其名曰练兵,实际上就是去打猎。 现在是寒冬,猎物又其实那么好打的,可无奈姬溪的人多,且个个身手不凡,便是那些个新兵,也已经被训练的有鼻子有眼了,所以,成果还是很斐然的,短短十日,便积累了五千斤肉食。 而这五千斤肉食,全部被用在了今日的婚宴上,将这婚宴的档次衬托的无与伦比,便是胡轸,都吃的满嘴流油。 这场宴席,日落方休,而实际上,姬溪所请的宾客第一席便吃完了,之所以持续了这么久,乃是姬溪见到还剩下四千斤肉食,也不知是犯了哪门子的疯,竟是豪兴大发,再次借着胡轸的名头,大宴百姓,直到将所有的肉食全部吃完了方才罢休。 姬溪送走宾客,也不去管那些山呼海啸的百姓,只是拉着胡轸的手进入了偏厅,着人置办了酒菜,与胡轸对饮。 胡轸也不推辞,更是对姬溪的热情大为感动,于是乎,喝起酒来那叫一个狂放,只是,他的酒量比姬溪差远了,当姬溪刚刚有些醉意的时候,他已经人事不知,钻到桌子底下去了。 姬溪大笑,招呼佐吏将胡轸搬入了客房,又着人安排了胡轸带来的数十甲士,只对他们说:“胡将军醉了,今夜便在县寺留宿。” 胡轸带来的甲士,都是心腹,可却不敢违背县寺的安排,表现的很是乖巧。不乖巧不行啊,通过今日的所见所闻,姬溪在胡轸心中的地位显而易见,这个时候去冒犯姬溪,那不是找死吗? 于是乎,一切都进行的尽然有序。 而琐事已毕的姬溪,匆匆洗了把脸,便迫不及待的冲进了后院,他奶奶的,光忙活了,到现在还没见过自己的弟媳呢?这可是今后的家人,而家人,在姬溪的心中永远是排在第一位的。 县寺的后院不小,姬溪一家五口也住不了那么多地方,于是姬溪早早的就开始改造,在县寺的西南角圈起了一片地方,筑起了围墙,建起了一处私密的宅院,紧赶慢赶的,终于在昨日收拾妥当,今天正好入住。 宅子不大,木建瓦贴,进门一个小院,迎面是正堂,左右各一屋舍,乃是姬月和姬溪的房间。 东西两排厢房,东面住的是姬昀,姬蔓和姬渊三个小的,而西面则是厨房,餐厅,茅厕。 宅子虽小,却也五脏俱全,姬溪还是很满意的。 姬溪带着迫切的进了宅子,首先听到的却是姬月的训斥声:“你个小兔崽子,大婚当夜,不在自己的屋子里住,往你二哥的房子里钻干甚?给老娘回去。” 接着着,就是姬昀的反驳:“我不,我就要和二哥住一间,我还小,怎么能跟女孩子一起住?” 姬月怒斥道:“什么女孩子?那是你媳妇。” 姬蔓也劝到:“是啊,元状,你们已经成婚了,当然要住在一起。” 姬昀哇哇大叫:“我就不,打死我都不进去。” 这时,姬溪已经走了过来,闻言笑道:“你是认真的?” 姬昀大叫:“当然。” 姬溪笑骂道:“好,别反悔啊。” 然后,院子里一片沸腾,清净的时候,已经不见了姬昀的身影,姬溪对姬月笑道:“怎么样?关键时候还是得我这个大哥出马吧。” 姬月撇了撇嘴,道:“动不动就打人,我看你也就这点本事了。” 姬溪呵呵一笑,道:“今天是大喜的日子,我不跟你吵,我还得去看看我的弟媳呢。” 说着话,便想往姬昀的屋子里走,却不料,被姬月横眉竖眼的拦住,怒问:“你干什么去?” 姬溪理所当然的道:“我这个当大哥还没见过弟妹呢,当然要去认识一下。” 姬月一脚就踢了过来,怒骂道:“你个不知羞耻的混蛋,给老娘滚,大婚当夜,你一个男人,能进洞房吗?” 闻言,姬溪一愣,继而有些难为情,哎呀,有些得意忘形了啊,这又不是后世,远没有那么开放,自己今晚进去,确实不合礼法。 姬溪缩了缩脑袋,服软道:“我说笑的,我当然不会进去,晚了,我回去睡觉啦。”说完话,便头也不会钻进了自己的房间。 姬月抿嘴一笑,对姬蔓和姬渊说:“你们也回房吧。” 于是,三人各自回屋,不一会,各自熄了灯,唯有姬昀的房中灯还亮着。 而此时,姬昀正在和新娶的媳妇儿大眼瞪小眼,面上满是窘迫。 姬昀年纪是小,但年纪小并不代表不懂得审美,面前的这个比自己大三岁的人儿,无疑是个美人坯子,那娴静的气质更是由内而外的散发着,说实话,姬昀挺喜欢她的。可他却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话,该做什么事,姬溪也只教了他怎么成婚,可却没有教他成婚后要干些什么,于是乎,眼前的窘境出现了。 良久,他终于憋出了一句话:“要不,睡觉?” 吕浅抿嘴一笑,初具些风情,奈何姬昀还不到领略风情的年纪,所以只惹来了一句问:“你笑什么?” 吕浅轻声的答:“没什么,睡吧。” 姬溪“哦”了一声,脱了鞋子就上了榻,麻利的吧外衣一脱,然后往被窝里一钻,许是真的累了,不片刻竟睡着了。 吕浅有心叫他起来洗洗脚,可犹豫了片刻便做了罢,给姬昀拢了拢被子,又拿过来另一床被子,在姬昀身边躺下。 看着身边熟睡的孩子,吕浅的心中很复杂,她恨懂事,也知道自己应该算是利益的牺牲品,年纪小小的就嫁了人,且还嫁了一个比自己小三岁的孩子,这听起来应该是很悲催的事情。 然而,在见了姬昀的真人后,她却觉得自己或许还是很幸运的。姬昀有没有外界传言的那么能干,因为接触太少,她不清楚,但经过这短暂的接触,她却能看出来,姬昀远比同龄的孩子要成熟,更没有同龄孩子的顽皮,在姬昀的身上,她竟感觉到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大气,那种大气,他只在哥哥吕春的身上见过。 “或许,我真的嫁给了一个了不起的人吧。”怀揣这这个想法,吕浅进入了梦乡。 第四十七章 新婚燕尔怪事连 第二天晨时,随着第一声鸡鸣,姬昀悠悠醒来,意识苏醒的第一时间,姬昀就红了脸,因为他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竟枕到了吕浅的肚子上。 你小脸越发的红,越发的烫,因为他突兀的感觉到了一股潮湿,已经五年没有尿过床的他,竟在婚后的第一天,尿床了。 小心的打量着吕浅,发现她还在沉睡,姬昀暗暗松了口气,他小心的走下床,拿过姬溪为他专门打造的短刀,想要将那潮湿的部分划下来。 可还未动刀,耳边忽的出来一声温柔又略显慵懒的声音:“回头洗了便是,不用费这事。” 姬昀打眼一瞧,好嘛,吕浅正睁着睡眼惺忪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呢,这一刻,姬昀似乎真的看到了一万头姬溪所说的那种名叫草泥马的动物在眼前奔腾而过,那张通红的小脸,竟热的出了汗。 姬昀低着头,小声的说:“能不能偷偷的洗?” 吕浅抿着嘴笑,道:“好的。” 姬昀的头低的更低了,赶紧扯开话题道:“起床吧,我们家有个习惯,第一声鸡鸣起床,要晨练的。” “晨练”这个词,吕浅很陌生,不过也没有多问,利索的起床穿衣,并服侍姬昀洗漱。 整个过程,姬昀的神情都很尴尬,特别是对那一声声的“夫君”,姬昀怎么听怎么别扭,于是,姬昀说:“要不,我叫你浅浅姐,你叫我元状就好,兄姐们都是这么叫的。” 吕浅乖巧的点了点头,说:“好啊。” 收拾妥当,洗漱完毕,二人出门,本以为众人应该都等在院子里了,可不成想,院子里空空如也,蒙蒙亮的早晨里,正堂的却灯火通明。 姬昀歪着脑袋想了一下,随即恍然,继而就是羞恼,恶狠狠的说:“哼,这定是大哥的恶趣味,特意在等着我们去给他奉茶呢。走,我们回去,就不让他如愿,气死他。” 吕浅一愣,说:“元状,这样不好,长兄如父,我们本就应该去奉茶的。” 姬昀说:“浅浅姐,你最好收起那长兄如父的念头,我大哥是个给跟杆子就往上爬的性子,你若是抱着这个念头,以后就等着被他呼来喝去吧。” 吕浅还是说:“这本就是应该的嘛,我们还是快些进去吧,别让大哥大姐等急了。” 姬昀无奈,只能硬着头皮往正堂里走。 不如正堂,好嘛,人还真齐。姬溪和姬月分左右坐在主位,姬渊和姬蔓一次而坐,看的出来,他们早就坐在这了,从姬蔓那哆嗦的身子就能看出,他们是强忍着寒冷被姬溪逼着坐在这里的。 姬溪和姬月很在意这第一次会面,特别是姬溪,简直将其当成了头等大事,是以四更时就偷偷摸摸的将其他三人全都叫起来了,然后便在这正堂里等着,为的,只是用最好的状态见见自己的这个弟妹。 初见吕浅的第一面,总得来说,姬溪还是挺满意的,这是一个大方得体,娴静温柔的女孩子,虽然年纪还小,但可能看出其优秀的教养以及礼仪。 奉过茶后,姬溪说:“浅浅啊,进了我们姬家门,以后就是一家人了,以后谁敢欺负你,你就跟大哥说,大哥给你出气。” 吕浅乖巧的应是,觉得这个大哥,为人还是很随和的嘛,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彻底的改变了吕浅的这个想法。 因为听了姬溪的话,姬月瞬间嗤之以鼻,紧接着就说:“在这个家里,除了你这个娘娘腔,谁还会欺负我这妹妹。浅浅,不要听他的,以后有我在,保证没人敢欺负你,看到你二哥云虎了没,谁敢欺负你,我让你二哥打断他的狗腿。” 姬渊咧嘴一笑,没有说话,姬溪却怒了:“你什么意思,我这个当大哥什么时候欺负过小的了,我什么事情不都是为了他们着想,你说这话,到底有没有良心。” 姬月:“我呸,你还真好意思说,是谁整天看谁都不顺眼,说这个笨,说那个蠢的。” 姬溪反驳说:“难道我说错了,要不是他们做了蠢事傻事,我会说他们吗?再说了,我说他们是为了他们好,别人我还懒的说呢。” 姬月嘲讽道:“蠢事?傻事?好想都是你做的吧。你说云虎蠢,你跟他打打看,我让云虎让着你一只手,你说元状笨,你去做元状的事情啊,你能做好吗?以我看,你这辈子也就是运气好,被元状救进了我们家,有这么两个好弟弟给你撑门面,否则的话,你还不知道在哪里滚泥潭呢。” 姬溪大怒,瞬间舍弃了几个小的,喋喋不休的与姬月争吵起来,那唇枪舌剑,堪称精彩,无奈何,这样的场景对几个小的来说实在是太常见了,再也升不起一丝一毫的兴趣。 唯一有些兴趣的便是吕浅了,见她错愕,姬蔓将她拉到身边坐下,对她笑着说:“妹妹,不用惊讶,以后你就会习惯的。” 吕浅诧异的问:“大哥大姐吵的这么凶,为何不劝劝?” 姬蔓赶紧拉住吕浅的手,说:“千万不要劝,那是引火烧身,听姐姐的,坐着看戏就行,不要多说,否则的话,后果很严重,他们会一起把矛头指向我们的,你看看二哥和元状就知道了。” 吕浅听言看去,发现姬渊和姬昀具皆正襟危坐,眼观鼻,鼻观心,一动不动,宛若入定。 吕浅哑然,又问:“这么吵,不伤和气吗?” 姬蔓笑道:“呵呵,怎么说呢,这应该是大哥大姐独有的相处方式吧,他们一天不吵,我们还不习惯呢。以后你就见怪不怪了,而现在,我们还是安安静静的听着吧。” 于是乎,这场正式的会面便在争争吵吵中结束了,结束的缘由也很简单,姬溪只是说:“走,一边晨练一边说,我今天非得把道理跟你论清楚不可。” 姬月说:“走啊,谁怕谁。” 吕浅万万没想到,自己新婚的第一天,是这样的渡过的。 先是丈夫尿了床,然后是大哥大姐吵架,再然后气喘吁吁的跑了大半个小时步,又双腿发软的学了大半个小时的拳,再然后,拖着疲惫的身躯与精神抖索的姬月和姬蔓一起做早饭,吃完早饭读书。 读完书,正好八点半,一天的工作开始。 姬渊和姬昀首先出门,一个去城西的铁匠铺鼓弄,一个去前院的县寺办公。 姬月和姬蔓随后也出去了,一个去领着后勤队的妇人们做事,一个径自去了城南的乐坊。 吕浅是新婚的媳妇,不大好出门,百无聊赖便收拾起了院子,虽然不忙,可也算有个事情做。 至于姬溪,则是走进了自己的书房,铺开竹简,提起毛笔想要继续写《陆九渊集》,经过这几日断断续续的思考以及创作,如今的这《陆九渊集》已经完成了一小半了,那一卷卷的竹简摞成了高高的一堆,看着那些竹简,姬溪还是很有成就感的。 姬溪想快点将《陆九渊集》还原出来,然后通过吕春和姬昀散发出去,从而初步的在士子中占据一定的地位,可这还原创作真的挺难的,比如说今天,姬溪总有些心神不宁,是以提起笔后发了半个时辰的呆,愣是一个字都没有写出来。 于是,姬溪颓然的放下笔,唉声叹气的走出了书房。 吕浅她发现了一个奇怪的事情,本应是最忙碌的姬溪,蓝田县的县令,却迟迟的不出门,现在书房里面待了待,然后就在院子里面瞎转悠,最后,竟是搬了把椅子往院子中间一坐,开始长吁短叹:“哎呀,无聊啊。浅浅,别忙活了,来陪大哥聊聊天啊。” 吕浅应声走了过来,问:“大哥,你不出门吗?” 姬溪答:“出门,干什么去?” 吕浅理所当然的说:“如今蓝田县可以说是百废待兴,大哥应该有很多事情要忙啊。” 姬溪却疑惑的反问:“那些事情,不是有你哥哥和元状在做吗,我去了有什么用?” 闻言,吕浅本能的想要反驳,可张开了嘴,却突兀的发现姬溪说的好像有道理,既然都已经有人做了,那么姬溪当然不需要去。 然后,吕浅又说:“那大哥可以出去转转嘛,体验下民生疾苦也是好的嘛。” 姬溪说:“我也想啊,可是没人搭理我啊,人人都忙的跟个抢食的蚂蚁似的,也没人陪我聊天啊,我怎么体验民生疾苦。” 吕浅又想反驳,可还是没找出反驳的理由,因为他又发现姬溪说的是事实,于是,吕浅又说:“那大哥不如出去访友,品酒听曲,岂不乐哉。” 姬溪的眼睛明显的亮了一下,可却瞬间熄灭,唉声叹气道:“哎,遍观蓝田,除了你兄长外,竟无一人可谈心,寂寞啊。” 吕浅又道:“那大哥不如读书吧,书中自有颜如玉,黄金屋,想来可做消遣。” 没想到,姬溪竟是大言不惭的说:“大哥我腹有千卷,有何可读?” 吕浅说:“可以温故而知新嘛?” 姬溪言:“故者之所以为故,乃为忘却,可大哥我却能倒背如流,日日有新,何必温故?” 吕浅彻底无语,最后说:“要不,大哥帮忙打扫下庭院吧。” 姬溪大叫:“什么?我是县令,你让一个县令去打扫庭院?” 吕浅翻了个白眼,只是说:“那大哥继续坐着吧。”说着话,便想离开继续打扫。 姬溪叫着:“别走啊,陪大哥聊聊天嘛?” 第四十八章 本欲引蛇却惊虎 吕浅本不想理会,可无奈这是自己的大哥,自己新婚的第一天就对大哥不理不睬也不是那么回事,于是只能硬着头皮站在姬溪的旁边听着他天南海北的胡吹大气,听着听着,却也觉得甚是有趣,这大哥确实是见多识广,所说的都是新鲜事,也挺吸引人的,渐渐的竟然入了迷。 姬溪见状,很是得意,于是越发的卖力气,直到口若悬河之境。 这一说一听,已经是日上三竿,可姬溪的兴致却一点也没减,喋喋不休,似永远也不会终止。 直到有佐吏来报,说胡轸已经起床了,姬溪才终于住了口,转而便唉声叹气:“哎,又得去当孙子去了,浅浅,你说大哥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呢?” 吕浅抿着嘴笑,说:“家兄说大哥乃是奇才,果然没有说错,既然是奇才,当然要做奇事,能者多劳嘛。” 闻言,姬溪立刻乐了,那自傲的表情挂了满满一脸,无耻的说:“你们兄妹太有眼光了,很好,甚好,那大哥就先去应付一下,回来后我们接着聊啊。” 吕浅轻轻的点头,姬溪呵呵笑着随着佐吏出了门,去找胡轸。 姬溪见到胡轸的时候,这位将军那叫一个红光满面,哈哈大笑着拉着姬溪的手,说:“贤弟啊,为兄好多年没有这么高兴过了,昨晚那场酒更是喝的酣畅,今日为兄不走了,我们兄弟二人在战一场如何?” 姬溪热情的道:“甚好,甚好啊。小弟求之不得。” 接着,赶紧吩咐佐吏去置办酒菜,然后便陪着胡轸聊天。 酒菜很快便备好了,二人也不管现在还远不到午饭的时间,当场就开始了推杯换盏,虽仅有两人,却愣是喝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势。 对这胡轸,姬溪的心里也挺复杂的,说是上下级嘛,姬溪根本就没有把胡轸这个上司放在心里,说是朋友嘛,这朋友前几日还想杀自己来着,而若说是仇人嘛,那也远不到那个程度,人家虽然曾经对自己起了杀心,可毕竟什么都没有做,反而在自己的忽悠下对自己推心置腹。 说实话,几日前,姬溪知道胡轸要杀自己的时候,确实对这和胡轸起过杀心,可因为现在的时机并不成熟,是以只能生生的按耐住,巧妙化解。 可经过这两顿酒,姬溪的杀心却消散的差不多了,无他,因为姬溪发现,这只是一个表面精明,实则鲁莽的蠢汉罢了,而且,这似乎还是一个很重一起的蠢汉,对这样的蠢汉,姬溪还真的下不去手。 姬溪心里如是说:“哎,仁义这东西,真他娘的是个负累,老子的心怎么就这么软呢?罢了,只要你胡轸以后真心的把老子当兄弟,老子尽量照顾你一下便是了。” 这般想着,二人的酒杯却片刻未曾停歇,正热烈间,一甲士忽的跌进了堂中,衣甲破裂,遍布血迹,口中悲呼大叫:“将军,大事不好啦,峣关失守啦,被那孙坚率军夺去啦。” 闻言,姬溪和胡轸都是一愣,接着,姬溪猛地瞪大眼,手中酒杯往地上一摔,大吼:“你说什么?峣关失守?” 胡轸也反应过来,蹭的一下站起身,大吼道:“不可能,我峣关乃是天险,又有上万兵甲驻守,而且那孙坚远在二百里外的鲁阳,焉能夺我峣关?” 军士道:“将军,是真的啊,昨晚四更时分,王志,杨岳,高涛三人率众打开城门,那孙坚便带着五千兵马进了峣关,丁通,叶理两位将军率军迎敌,无奈事发仓卒,兼且寡不敌众,大败后逃出峣关,特遣小的前来禀报。” 这么一说,看来事情是真的了,胡轸猛地跌到,大吼道:“王志,杨岳,高涛,背信弃义的小人,我定要杀了你们,将你们挫骨扬灰。” 姬溪却问出了最紧要的问题:“丁通,叶理二人现在在哪里?还有多少兵马?” 军士咽了口唾沫,回道:“小的受命前来禀报时,二位将军正在撤退,小的也不知道他们在哪里,还有多少兵马啊。” 胡轸悲呼:“天亡我也,天亡我也啊。” 姬溪现在也顾不上胡轸了,此时的当务之急是峣关,是孙坚。 孙坚决不能进关,这是毋庸置疑的,因为,对这孙坚,姬溪有着深深的忌讳,这可是一个有野心的枭雄,且是一个牛气冲天的统帅,姬溪可以在胡轸面前周旋,但实在没有信心去和孙坚周旋,换句话说,孙坚若是真的在峣关站稳了脚,蓝田县就没有姬溪什么事了。 这还了得,于是乎,姬溪大吼道:“来啊,把吕春,姬昀,姬渊,徐启,张统全部给我叫过来,快。” 其实不用别人去传叫,这带血的兵士跌跌撞撞的跑进来,闹起的动静可不小,大家都看在眼里,自然知道出大事了,是以几人早已经向这里走过来了,姬溪的话音刚落,众人便陆续走了进来,唯有姬渊,还在宋掌柜那里忙活呢。 众人聚齐后,看着已经有些六神无主的胡轸,姬溪便知道是不能指望他了,于是向他勉强宽慰几句,让他稍候,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想众人道出。 最后,姬溪凝重的说:“峣关决不能丢给孙坚。” 众人神色凝重,蹙眉沉思,久久不语,都在思考这对策。 良久,徐启率先发言:“我们现在要兵没兵,要将没将,如何夺回峣关?” 得,这位老兄也指望不上了,姬溪烦了个白眼,你这不是废话吗,不过,姬溪也没有训斥徐启,对这个老实人,姬溪还是很尊重的。 张统说:“我这就回华胥村,将兄弟们带回来,我们去攻关。” 对张统,姬溪就不那么客气了,闻言就骂道:“那峣关乃是天险,孙坚的能耐你们没见过,难道没听说过吗?就我们这点人,能攻下峣关?你个笨蛋。” 张统讷讷的说不出话,姬溪的神色也愈发的焦急,因为他自己也没有任何的办法,于是,只能将期待的目光看向姬昀和吕春。 又良久,姬昀开口道:“孙坚里应外合,攻下了峣关,可是,他要峣关有什么用呢?关外群雄割据,他的大营远在二百里外,如此孤军深入,岂不是兵家大忌?董相国也不是糊涂人,当得知此事后,肯定会第一时间从洛阳发兵,不日便可扣关,再从长安出一支兵,经蓝田扣关,到时,峣关便是瓮中之鳖,孙坚此举,岂不是在自掘坟墓?” 闻言,姬溪瞬间放下了一半的心,经过姬昀的分析,那孙坚还真的在峣关立不住脚,于是,姬溪点头,道:“对啊,他为何要这么做呢?” 姬昀神色犹豫着说:“莫不是军中缺粮,来蓝田打劫的。” 姬溪大感有理,拍着桌子道:“没错,他娘的,定是来打劫的,劫了粮食之后自会离去。我们便按兵不动,由得他去劫,反正我蓝田县的大部分粮食都在县城里面,只要守住县城,自然无碍。” 听到了这句话,胡轸终于回过神,期待着问:“此言当真?” 姬溪刚想应是,可见吕春的神色越发的凝重,顿时心里一个激灵,小心的问道:“文封,可有不妥?” 吕春凝重的道:“鲁阳不止有孙坚,还有袁术,孙坚来了,袁术为何没来?袁术有数万兵马,为何只来了区区五千?其他的兵马在干什么?” 姬溪的心里一个激灵,四个字脱口而出:“引蛇出洞?” 姬昀的眼睛也是一亮,道:“没错,定是如此了,袁术和孙坚是想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表面上攻峣关,实则意在洛阳。” 胡轸的脑袋实在是跟不上,不是在谈论峣关的事情嘛,怎么扯到洛阳上去了,于是问姬溪:“贤弟,你们在说什么啊?” 姬溪无奈的解释道:“诚如我弟元状所言,峣关乃是关中门户,不容有失,身在洛阳的董相国若是知道了峣关的军情,必会出兵。但因为峣关乃是天险,所以非得五万以上的兵马不能全功。而若是袁术在董相国出兵的路上设下埋伏,或者根本就不理不睬,任由那数万兵马前来营救,那么洛阳怎么办,哪还有足够的兵马抵抗诸侯联军?” 胡轸终于明白了,于是呆坐地上,念叨着:“我命休矣。” 姬溪没有理他,凝重的问向众人:“可有破局之策?” 众人心惊胆颤,面面相觑,吕春凝重的说:“事到如今,唯有行险,只不知姬县令可愿亲冒矢石,以身犯险?” 姬溪眼睛一亮,道:“文封快快说来。” 吕春沉吟道:“孙坚里应外合多了峣关,我等便效仿一下,也来个里应外合。” 姬溪疑惑的问:“何人可为内应?”话音刚落,便恍然大悟的笑道:“哦,我知道了,文封是想让我去做那个内应,可是?” 吕春苦涩的道:“正是,只是,此一去福祸难料,还请姬县令三思。” 姬溪想了想,呆了呆,愣了愣,又想了想,呆了呆,愣了愣,再想了想,呆了呆,愣了愣,如此反复数次,最后,重重的咬了咬牙,恶狠狠的道:“他娘的,干了。” 正巧,此时姬渊走了进来,闻言疑惑的问:“哥,干什么?” 姬溪站起身,大笑道:“云虎,把胡轸给我拿下,我要将此人献给孙将军,以保我蓝田百姓。” 第四十九章 剑指天下第一锋 此言一出,除了姬渊以外,满堂皆惊,就算是吕春和姬昀都被姬溪这突然的转变弄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然而片刻后,这一大一小两个聪明人对望一眼,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心里面已经有数了。 有数了之后的姬昀瞬间松了口气,而吕春却大有深意的看了姬溪一眼,却未曾言语。 相比于众人的惊讶,姬渊的反应就简单多了,听了姬溪的命令后连个愣都没打,迈开大步,伸开大手就像胡轸抓去。 胡轸再笨也知道姬溪这是要抓着自己去孙坚那去领功了,是以勃然变色后厉声吼道:“姬溪,枉我真心待你,你竟如此无情无义,只怪我瞎了眼,轻信了你这小人,好,老子临死也要拉你垫背,拿命来。” 说着话,对迎面奔来的姬渊不闻不问,拔出腰间佩剑便向姬溪斩来。 姬溪面无表情,恰到好处的后退一步便躲开了胡轸的一斩,而姬渊已经奔到了他的身前,挡住了暴怒的胡轸。 胡轸能成为董卓的爱将,其武力是毋庸置疑的,应能齐身当世一流,姬溪觉得自己应该打不过他,不过没关系,老子弟弟能打过你,而且能把你吊起来打。 姬渊的武艺全是姬溪教的,但姬渊的战力姬溪却不甚清楚,因为直到现在,姬溪都没有亲眼见过姬渊用尽全力,但单以平常表现出来的战力,就已经很恐怖了,拿个胡轸自然不费吹灰之力。 是以仅仅十合,姬渊就已经将胡轸的双臂反转,擒的是稳稳当当。 见众人还在发愣,姬溪大喝道:“张统,还愣着干什么,拿条绳子把胡轸绑了,然后压下去。” 整个过程,胡轸一直在大骂姬溪的祖宗十八代,可谓是恶毒之极,姬溪却自始至终一语不发,只是铁青着脸,目光复杂的看着他。 直到将胡轸压了下去,姬溪的面色方才有所缓和。 姬溪复又坐下,平复了下心情,然后开口道:“姬渊听令。” 姬渊早已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所以认真的听着,只听姬溪说:“骑着你的蹑影,带着姬昀,去华胥村把可战之兵全部带过来,要用最快的速度。” 接着,又对姬昀说:“元状,回到县城的时候,若见有敌攻城,你当伺机而动,记住,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杀人,我要俘虏,多多益善。” 兄弟二人不敢耽误,立刻领命而去。 二人走后,姬溪继续下令道:“张统,火速召集城内可战之兵,上城楼严防。” 张统躬身应诺,迅速离去。 姬溪继续说:“徐启,安妥民众的事情就教给你了,你只有两个小时的时间,两个小时候,关城门。” 徐启复杂的点了点头,利索的转身就走,边走遍呼喝着县寺的佐吏,急冲冲的出了县寺。 当堂中只剩下姬溪和吕春的时候,姬溪说:“文封,你是个明白人,说说看,我这么做对吗?” 吕春深吸了口气,躬身一拜,口中道:“主公做的对。” 短短的五个字,却蕴含了太多的信息,姬溪畅意大笑,随即起身,道:“文封若是不饿的话,陪我上城墙吧,今日让你瞧瞧我姬某的儿郎,可否雄壮。” 吕春慎重的点头,紧随姬溪的身后,向县寺外走去。 路上,遇到了姬月,她轻声的问:“出事了?” 姬溪轻声的答:“没事。” 又问:“今晚吃什么?” 又答:“焖个牛肉吧。” 一问一答,擦肩而过,不多时,上了城楼。 登高望远,这短短片刻,徐启已经动了起来,县城的四面八方不断的有百姓进城,行走间不慌不忙,不紧不慢,效率倒是高的很,不过一个多小时,城外已经空空荡荡,城内却变得热火朝天。 姬溪呵呵笑着,对吕春说:“文封,徐启的办事效率挺高的嘛。” 吕春说:“有徐启在,内政无忧。” 姬溪点头,又指了指城墙上稀稀散散的几十个汉子,对吕春说:“你说我这几十个兄弟,能挡丁通和叶理多久?” 见吕春摇头,姬溪把张统叫了过来,将同样的话又问了一遍,张统咧着嘴笑了笑,只是说:“我觉得丁通叶理连我们兄弟一炷香的时间都抵挡不了。” 闻言,吕春一愣,实在想不明白这个片刻之前尚且憨厚老实的汉子,何以如此大言不惭,而姬溪却哈哈大笑,说:“大言不惭,稳着点行不?” 张统笑着说:“你说啥就是啥呗。” 姬溪摆了摆手,不在多言,随后举目远望,终于在远方看到了一个个小黑点,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兵临城下,估摸有个两千人的样子。尛說Φ紋網 不多时,来者距离城墙已近百步,姬溪对张统使了个眼色,瞬时,在张统的带领下,数十只利箭破空而出,一字排开,稳稳当当的钉在了百步之外。 姬溪放声道:“来者何人?为何兵临城下。” 队伍中一骑脱众而出,喊道:“我乃峣关守将胡轸坐下丁通,城下可是姬县令?” 姬溪道:“我是,你等为何来此?” 丁通说:“峣关已失,我等来寻胡将军主持大局,速开城门,让我等面见胡将军。” 姬溪说:“胡将军早已出城,前往峣关去矣,你等当速速回去。” 丁通说:“胡说,为何我等一路而来,未曾见过胡将军?” 姬溪道:“许是道路不通吧。” 丁通嘶吼:“放屁,峣关距离县城只有一条路,焉能道路不通?莫不是你扣了胡将军,居心不轨?” 姬溪道:“休得胡言,我与胡将军亲如兄弟,如何能有祸心?” 丁通说:“既然如此,快开城门,让我等进去修整,其他的,容后细说。” 姬溪道:“那是万万不可的,我又怎知你等是不是暗通了孙坚,想要染指我蓝田县呢?丁将军还是速速回去寻了胡将军来,本官只认胡将军。” 丁通显然是急了,大吼道:“姬县令若是执意如此,那就莫怪我等无礼了。” 姬溪笑道:“你待如何?本官接着便是。” 丁通拨马回军,片刻后,二千多人向县城疯狂的涌来。 姬溪没有下令放箭,他不想杀这些人,再说了,这两千多人看着人多,实际上没有攻城器械,想要攻城,那是痴心妄想,己方只要防着他们搭人墙翻过城楼便好了,不必徒增杀孽。 可自己这边不放箭,丁通那边倒是放箭了,且还伤了一个开山队的汉子。 虽然只是伤着了手臂,并不严重,可那受伤的汉子却像是受到了极大的屈辱似的,发了疯似的非要往城下跳,两边人拉住他,指了指正脸色铁青的看着这边的姬溪,那汉子顿时低下了头,宛若斗败的公鸡。 这攻城的箭雨只是短短的一阵,两方交锋时,弓箭就没什么用了,接下来,便是实打实的肉搏。 这是吕春经历的第一场正儿八经的战斗,却也是他一生所经历的大小数百场战斗中,最令他难忘的,最荒诞不羁的。 他被姬溪拉到了城墙的正中心,看着一个个从人墙上爬上来的士兵,被张统带领的那几十个汉子宛若捉小鸡似的一个个丢下去。 再看看自己的身边,以三尺为界,外面车水马龙,白刃染血,三尺之内却是风平浪静,点尘不然,唯一有些美中不足的是,身边有一张喋喋不休的嘴巴,吵的吕春很是心安。 那张嘴的主人似乎觉得站在原地太过没劲,便拉着吕春开始逛游,他走到哪里,哪里就得空出来三尺。 那张嘴的主人提着把黑剑,却没有用来对付敌人,而是被他当成了一根棍子,指着一个个自己人破口大骂。 “呦,这是谁啊,风哥啊,嫂子昨晚上又压榨你了?怎么腿软了啊?” “嘿,狗哥,你行不行啊,不行让小弟上,怎么着也不能被别人打着脸啊?” “哎呦喂,这不是我们村黑子哥嘛,这是挂彩了啊,哎呀,这可怎么得了啊,快,快退下去休息,让小弟上,你这要是伤着了,小弟怎么向叔叔婶子交代?” …………………………………… 那张嘴一直在喋喋不休,说着吕春难以接受的混账话,吕春很不解,为什么这些人听了之后非但没有翻脸,反而个个羞愧难当,通红着眼珠子,径往敌人的要害上招呼。 吕春还发现,没有被那张嘴骂的人神色都很坦然,出手间分寸拿捏的很好,尽量只是让敌人丧失行动能力,却几乎不杀人,而那些被姬溪骂过的人就不一样了,跟疯了似的,出手间招招狠辣,招招要人性命。 在吕春的惊诧犹疑中,这场战斗再经过了大半个时辰后结束了,结束的原因是城下奔腾而来的上千生力军。 姬溪拉着吕春在城墙上看,笑呵呵的指指这边,指指那边,对吕春说:“这是我的子弟兵,尚可战否?” 看着那一半兵马却完全压着对方打的队伍,吕春由衷的道:“雄师二字,实至名归。” 姬溪又指向一个方向,自傲的说:“那是吾弟云虎,可能敌否?” 看着那如入无人之境的一人一马,吕春叹道:“万夫不可挡。” 姬溪再指着在战场中胜似闲庭信步,在几人的围绕下稳稳当当的向县城走来的姬昀,又问:“那是吾弟元状,可堪造就否?” 吕春与有荣焉,道:“少年英豪,不外如是。” 姬溪哈哈大笑,道:“走吧,没什么可看的了。” 第五十章 指鹿为马当是真 这场突如其来的战争,大概持续了四个小时。 此战,姬溪的队伍减员八人,伤者上百,获得的战果是杀敌三百,俘虏上千。 当姬溪听到这个战果的时候,大发雷霆,痛骂了一直在华胥村训练新兵的张氏四兄弟足足半个小时,并且蛮横的给他们各自记下了五十军杖,只待此间事了,便要行邢。 张氏四兄弟满面憋屈,却也心甘情愿。 这是姬溪的兵第一次在战场上减员,姬溪很痛心,却也清楚这是无法避免的事情,之所以处罚张氏四兄弟不过是为了泻泻心中的悲伤以及怒火罢了。 不过,此时并不是发怒和悲哀的时候,将伤员安排妥当后,姬溪有心修整一夜,明日再往峣关,却遭到了吕春的反对。 吕春说:“所谓兵贵神速,便是不能留给敌人反应的时间,时间拖的越久,留给孙坚的反应时间便越长,我等成事的机会便越小,所以,必须趁着现在的孙坚立足未稳,顶风而上。” 姬溪觉得很有道理,于是乎,战斗结束后的一个小时,一个两千多人的队伍便从县城出发,直奔峣关。 这支队伍有二百身着盔甲的士兵,压着上千名俘虏,身后跟着的,乃是上千名衣衫褴褛的民夫,而之所以带着民夫,因为姬溪不仅带去了那上千名俘虏,而且带去了五万石粮草。 一路疾行,日暮时便抵达了峣关。 看着那在夕阳的余晖中透着凄凉的雄关,姬溪的面上不动声色,但心里却是在哆嗦着,真正的危机,马上就要来了。 临近峣关百步时,有箭射来,阻住了姬溪,城楼上一声大喝:“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姬溪深吸了口气,带着吕春和姬渊,三骑越众而出,前行三十余步,朗声道:“我乃蓝田县令姬溪,闻孙将军大驾至此,特来送上薄礼,拳拳之心,忘君笑纳。” 城楼上静了一会,片刻后,刚才那声音又道:“我乃孙将军账下都尉黄盖,奉孙将军之命,请姬县令一人入关,余者且在城下等候。” 闻言,姬溪苦笑,转过头看向吕春和姬渊,说:“你们回去,安顿好兵马,伺机而动。” 姬渊坚定的摇头,道:“不行,我一定要陪大哥去。” 吕春也说:“孙坚太过小心,此一去,福祸难料,我们还是回去吧,蓝田县城有粮草十数万石,足以坚持两个月,到时候,孙坚必退。” 姬溪摇了摇头,道:“我有何尝不知呢,只是,我们能躲进县城,可我蓝田的数万百姓怎么办,既来之,则安之,今日我便要会会这孙坚,你们不必多言。” 见姬渊还是不愿意,姬溪便低声喝道:“回去,凡事听文封的,若有忤逆,等我回来比不轻饶。而且,我的本事你不知道吗,还是有全身而退的把握的。” 姬溪心里想着:“他奶奶的,老子在吕布的围剿下都逃出了洛阳,这峣关不过是个弹丸之地,还能埋了老子不成。” 姬渊不情不愿的跟着吕春往回走,姬溪则深吸了口气,拨马前行,不片刻便至城门之下。 城门缓缓的开了条缝,姬溪进去,那条缝便随后闭上。 眼前,甲士林立,一扩面黑脸的将军当先而立,便是黄盖,姬溪刚想拜见,却听那将军一声喝:“拿下。” 姬溪大惊,本能想要反抗,可手中的湛卢剑堪堪举起,便倜然的放下,任由左右各有一人将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那冰冷激的姬溪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姬溪假意慌张,答问道:“黄都尉,我投诚而来,此是为何?” 黄盖冷哼了一声,说:“你是不是投诚,我家主公自有公论。” 接着,转身就走,身后十余甲士压着姬溪亦步亦趋。 不多时,来到了曾经的督护府,现今的将军府,对这里,姬溪挺熟悉的,还在这里住过一夜呢,不过,这“将军府”三个字就是比“督护府”有气派。 而更有气派的,是这将军府里面的人,进了正堂,黄盖一声大喝:“跪下,”接着顺势在姬溪腿弯处一踢,姬溪也就顺势跪了下来,却挺着腰板,不言不语,只是将目光直直的放在了坐于主位的那个白面短须的儒将脸上,四目相接,若高山流水。 见姬溪如此无礼,黄盖便怒道:“见了我主,安敢不拜?” 姬溪飒然笑曰:“诸公性命尽握我手,何不拜我?” 闻言,主位上与姬溪对视的孙坚眼睛微眯,并未言语,身后一白甲小将却喝道:“狂徒,安敢妄言,来啊,推出去斩了。” 姬溪看向那说话之人,年约十五,长的英伟不凡,想来在这样的年纪,这般的场合,既然能够站在孙坚的身后,应该便是孙策了。 前世的时候,对于史书上孙策的功绩,姬溪还是觉得挺佩服的,对于孙策的遇刺身死,姬溪也挺惋惜,可初见这家伙的第一面,所有的敬佩以及惋惜瞬时间便荡然无存,无他,这家伙要杀自己,自己还敬佩惋惜个屁。 随着孙策的这句话,姬溪的身后已经传来了甲士急促的脚步声,姬溪紧咬着牙关,硬生生的按捺住自己起身逃跑的冲动,双目还是定在孙坚的脸上。 孙坚没有让姬溪失望,只见他摆了摆手,屏退了甲士,随后状作不经意的说:“姬县令此言何意啊?” 姬溪暗中松了口气,只要有说话的机会,这事情就成功了一半了,于是,开门见山的道:“下官偶然截获了一封书信,不知将军可有兴趣一观?” 孙坚笑道:“自无不可。” 姬溪从怀中取出一卷白布,上面隐有墨迹,后单手拿着,无礼的抛给了身边的黄盖,黄盖显然是憋着怒火,可在孙坚的示意下只能强自忍着,将布卷送到了孙坚的手中。 孙坚摊开一看,眉头瞬间就皱了起来,半响后,面色古怪的看向姬溪,将手中的布卷递给了身后的孙策,孙策看完,又相继递给了堂上联通黄盖在内的四位将领。 众人看完,面面相觑,随后不约而同的看向面色坦然自若的姬溪,良久,孙坚道:“来人,将王志,杨岳,高涛三人请来。” 有甲士领命而去后,孙坚走下主位,亲自扶起了姬溪,道了声:“姬县令远来辛苦,我等多有怠慢,还望海涵啊。” 姬溪一听,顿时恭谨的道:“孙将军严重了,下官不过略尽绵薄之力,哪能比得孙将军数百里奔袭的辛劳。” 孙坚说:“为国出力,唯马革裹尸还,安敢言苦。” 姬溪立刻表了衷心:“不错,为国杀贼,乃我等分内之事,将军教导的是。” 接下来两人对那布卷上的事情只字不提,只是说着些有的没的,无非是些客套话而已,孙坚更是客气的请姬溪坐于下首,给予了极高的尊敬,与刚进来时简直是判若两人。 直到王志三人步入正堂,二人才停止了寒暄。姬溪知道,正事开始了。 王志三人拜见了孙坚,然后猛地看见了姬溪竟坐于上首,不由大惊,王志大喝道:“孙将军,此人便是蓝田县令姬溪,与那胡轸蛇鼠一窝,何不快快拿下?” 这王志只是大喝,那杨岳和高涛却是直接上前,看样子是想要动手了。却不料,孙策一声大喝:“住手,姬县令乃是贵客,不可无礼。” 三人一听,顿时愣了,王志诧异的问:“将军,这是何意?” 孙坚没有回话,只是示意黄盖将那布卷递给了王志,王志打开一看,先是一愣,再是大惊,然后竟是哆嗦了起来,站都站不住了,“噗通”一声跪了下来,以头杵地,悲声高叫:“孙将军明察啊,此信纯属捏造,乃是为了陷害我等啊。” 可这冤枉喊完,却没有得到回应,姬溪呵呵一笑,知道这些人都在等着自己与王志对质呢? 于是,姬溪淡淡的笑问:“哦,是吗?” 王志怒曰:“这封信根本就不是我的笔迹,倒像是你的。” 姬溪又说:“哦,是吗?” 王志道:“这信内所言之事,我等全不知情,又怎能书写?” 姬溪还是那么说:“哦,是吗?” 王志大喝道:“你说是你截获的,那我问你,这封信是送往洛阳的,洛阳在峣关以东,而你却在峣关以西,这一西一东,你是如何截获的?” 姬溪却还是那句话:“哦,是吗?”不过,这次却不是对王志说的,而是看向孙坚说的。 听了姬溪这连续三句一模一样的话,孙坚终于明白了过来,这封信确实不是王志写的,也确实如王志所言,这封信是为了陷害王志三人的,可这重要吗?当然不重要,重要的是信里的内容。 这信封只有了了百来字,上书:董相国敬启,督护校尉胡轸账下主簿王志,携杨岳,高涛敬上。今胡轸不才,至峣关失于孙坚,吾三人屈身事贼,意外得知,孙坚此行,明取峣关,意在洛阳,相国但发大军来援,路上必有伏兵,且洛阳重地,必临突袭。我等肝脑涂地,死不足惜,只望相国慎之再慎,勿中奸计。 Www.XSZWω8.ΝΕt 第五十一章 雄关漫道心如铁 这了了百来字,替姬溪向孙坚传达了三个态度。 其一,你的策略被老子弄透了,若是老子给你传了出去,你功败垂成不说,可能还会有性命之危。 其二,老子虽然看透了,但没有给你传出去,说明老子想要和你合作,或者说投靠你。 其三,老子就是陷害了王志那三个蠢材,你看着办吧,要么杀老子,要么杀他们。 姬溪觉得自己有些高看孙坚了,因为若是易地而处的话,姬溪觉得自己会毫不犹豫的杀了王志三人,以此来收拢人心,可这孙坚呢,却偏偏要把王志三个人叫过来再确认一下,由此看来,这孙坚或多或少的有些优柔寡断啊。 不过,这孙坚到底还是当世名将,所以,虽然比姬溪预期的晚了会,可该做的事情倒是没有含糊。于是乎,在王志三人惊骇欲绝的惶恐中,果断的下了令:“来人,王志三人狼子野心,背主投敌,拉出去,斩首示众。” 接着,对三人的大声喊冤毫不理会,反而亲切的对姬溪说:“贤弟救我等于水火,此乃大恩,容当后报。” 姬溪客气的说:“下官不敢贪功,只是略尽绵薄之力罢了。” 孙坚大笑曰:“甚好,甚好,我与贤弟一见如故,来人啊,置办酒宴,我要好好的款待贤弟。” 姬溪却说:“将军请稍等,除了这封信外,下官还为将军带来了两样礼物。” 孙坚有些虚情假意的道:“哦?贤弟送信之举已是大恩,为兄哪里还好意思接受贤弟的礼物啊。” 姬溪心中嘲笑,表面上却大义凌然的道:“将军此言差矣,下官一心为国,可不是要巴结将军啊。” 孙坚也是在心中嘲笑,却佯装惭愧的道:“贤弟高义,为兄很是汗颜啊。那好,为兄就却之不恭了,知不知贤弟的礼物何在。” 姬溪说:“便在关外,下官为将军带来了胡轸以及丁通叶理等上千名俘虏,另外,还未将军运来了五万石粮草,以壮军威。” 闻言,堂上诸人大喜,孙坚大笑道:“贤弟真是及时雨啊,我军远来,粮草运输艰难,贤弟的五万石粮草正可解我燃眉之急,这可让为兄如何答谢啊。” 姬溪说:“将军不必客气,还是快些打开城门,将俘虏和粮草押运进关吧。” 看的出来,孙坚很是意动,刚想下令,却不料横生变故,一声音忽的响起,道:“且慢。” 姬溪心中一个咯噔,打眼望去,确实一中年将军,正缓缓的从座位上站起来。 孙坚问:“祖茂,你想说什么?” 祖茂看了看姬溪,略有沉吟,随后说:“末将只是好奇,姬县令手上有多少兵马?又是怎么俘获那么多俘虏的呢?” 对这个问题,姬溪早有计较,于是不紧不慢的说:“无非是以胡轸为饵,分批骗入城内,守株待兔罢了。至于下官有多少兵马嘛?”姬溪顿了一下,随后,骄傲的说:“下官从河内关山带来了二百乡勇,人数虽少,但个个以一当十,莫说设计诱捕,便是正面对敌,下官也有信心全歼那些残兵败将。” 闻言,诸人嗤之以鼻,都觉得姬溪的这后半句是在说大话,可却对前半句没有任何的怀疑,于是乎这个疑问便顺利的从诸人的心头消散,再也不提。 见着诸人的神情,姬溪自觉事情应该是板上钉钉了,却不料,这祖茂的下一个问题,直接把姬溪吓着了。 祖茂问:“末将还想问问姬县令,这次带来了多少人?” 姬溪心头焦躁,强装着面色如常,直言道:“下官带来了二百甲士押运俘虏,另有千名民夫运送粮草,祖将军,可有不妥之处。” 祖茂说:“这么说,姬县令带来了一千两百兵马了?”ωww.xSZWω㈧.NēΤ 闻言,姬溪大惊,暗想这祖茂也不是什么有名的人物,难道竟是个智谋高深之辈?难道他看出自己的预谋了? 这一惊可非同小可,所幸姬溪也算是个久经战阵的人,所以尚能勉力维持着面不改色,佯作不解的问:“祖将军此言何意,下官只带来了二百操刀手,何来的一千二百兵马?” 其他人也是有些不解的看着祖茂,祖茂大有深意的说:“若是算上那一千俘虏呢?” 闻言,诸人皆大惊,姬溪却暗中松了口气,还好,这祖茂只看到了表面,还是吕春棋高一筹。姬溪清楚,那一千俘虏就是俘虏,姬溪对他们没有任何的指望。 于是,姬溪重又恢复了镇定,便不悦的说道:“祖将军这是怀疑下官和那胡轸勾结,蒙骗诸公了?” 祖茂当然不会明说,他只是想给孙坚提个醒,于是乎,连声说着不敢便重又坐了回去,将决定权教给了孙坚。 而经过祖茂的提醒,孙坚立刻加了小心,是以迟迟没有下令让俘虏和粮草进关,姬溪便激将道:“既然将军不信下官,下官告辞可好?” 孙坚陪着笑脸说:“贤弟稍安勿躁,容为兄考虑一下可好?” 姬溪冷哼了一声,呆坐不语,虽然心里焦躁不已,可却不得不忍耐。 良久,的眼睛一亮,笑着对姬溪说:“贤弟此来,送来三样重礼,不如锦上添花,再送为兄一样重礼可好?” 姬溪双眼微眯,道:“将军有何吩咐,但说无妨。” 孙坚说:“贤弟你看,为兄粮草紧缺,自家尚不够用,怎么收容那上千俘虏呢?不若,贤弟替为兄处理了吧。” 姬溪一愣,下意识的问:“处理?怎么处理?” 孙坚笑道:“贤弟自有办法,何必问为兄呢?” 姬溪小心的问了一句:“放了可好?” 孙坚笑而不语,然后姬溪就明白了,好嘛,你他娘的是要老子砍了那上千俘虏,绝你后患啊,你他娘的是真狠啊。 姬溪为难的道:“这个,是不是有伤天和?” 孙坚笑着说:“都是助纣为孽的反贼,杀之乃是为了大义,何来有伤天和?贤弟,你说是吗?” 好嘛,你他娘的这是打定了主意了,老子要是不答应,就走不出这个门了是吧,好,你厉害,老子服了。 于是,姬溪咬了咬牙,道:“将军说的对,杀,赶尽杀绝,只是,下官带来的二百甲士押送尚可,可若是真的举起了屠刀,必会激起那上千俘虏的反抗,虽然那些俘虏没有兵刃,可寡不敌众啊,所以,还请将军出兵相助。” 闻言,孙坚一番沉吟,又与祖茂对视一眼,得到肯定的眼神后,笑道:“好,便让我儿孙策带八百刀斧手,随贤弟走上一趟便是。” 姬溪道谢,说:“那下官先行出城等待。” 孙坚客气道:“此时也不急,不若吃了晚饭再去吧。” 姬溪心头大骂,口头上却说:“下官以为,还是先办正事,免得横生变故。” 孙坚顺势便应承了下来,亲自送姬溪出府,见姬溪骑马而去后,对身后的孙策道:“出城后,一切见机行事,若有异常,赶尽杀绝,我自会在城头观望,你不必有后顾之忧。另外,成事之后,让姬溪的那两百兵马在外打扫战场,让民夫把粮草运进来就行。” 孙策点头,道:“父帅宽心,量那姬溪也不敢妄动。” 孙坚点了点头,挥手让孙策去整顿军马。 且说姬溪片刻不停的回到自己的本营,立刻找来吕春商议,将刚才发生的事情详细道来,后问道:“文封,现在该如何是好,我情急之下答应了孙坚,可若真的杀了那上前俘虏,这让我于心何忍啊?” 吕春点了点头,沉吟道:“孙坚祖茂之辈,具为当世豪杰,果然不是那么好哄骗的,看来,这个杀俘的骂名,我们是背定了。” 姬溪苦涩的道:“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吗?” 吕春苦涩的摇了摇头,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妇人之仁,绝不可有,请主公早下决断。” 姬溪重重的握紧了拳头,长长的吐了口气,坚定的道:“就这么做吧。” 接着,姬溪又说:“那孙策马上就来,我怕云虎于心不忍,落出破绽,所以,文封先去将云虎带走吧,事了之后再回来。” 吕春凝重的点了点头,出门寻找姬渊去了。 过不多时,孙策如约而至,这个少年将军,骑着这高头大马,实在是威风凛凛,可做的事情,却与威风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许是年少气盛,亦或是得自骨子里的骄傲,这孙策显然没有看上姬溪以及姬溪带来的那二百甲士,是以理都没理姬溪,出城之后直接挺枪率军冲进了俘虏之中,杀戮,即可开始。 姬溪不忍的转过头,指挥着骚动的自己人慢慢的退开,两炷香的时间后,一声高喝在身后响起:“姬县令,此间事了,随我进城吧。哦,对了,还要麻烦姬县令的兵马留在城外打扫战场,民夫把粮草运进去可好?” 姬溪转过头,强颜欢笑的先是夸赞了一句:“少将军英姿不凡,真乃少年英豪啊。”接着又说:“既然孙将军有令,下官自无不妥。” 孙策哈哈大笑,策马回城,这一次,连城门都没关,许是觉得威胁已经尽除了吧。看着孙策嚣张的背影,姬溪冷冷的呸了一声,暗骂:再让你他娘的嚣张一会,待会有你哭的时候。 第五十二章 是非成败转头空 眼看着孙策趾高气昂的离去,姬溪顿了顿神,然后找来了张统,对他吩咐了几句,张统面色沉重的点了点头,领命而去,率领着那二百甲士开始打扫战场。 看着那惨烈的血腥,姬溪的心里很复杂,有愤怒,有悲伤,有自责,有狠毒,最后,高高的仰起头,将那所有的情绪化作一口唾沫,呸向了苍天。 不多时,吕春和姬渊来到了姬溪的身边。 看着姬渊那面沉似水的神情,姬溪满满的苦涩,看来自己的这个傻弟弟,是真的愤怒啦,而且,可能大多数的愤怒都放在了自己的身上。 姬渊确实很愤怒,既愤怒于孙坚等人的心狠手辣,更愤怒于姬溪的毫不作为,任由孙坚屠杀战俘。 没办法,杀战俘这种事情,就算是姬溪都有些接受不了,更不用说生性单纯的姬渊了,而此次屠杀战俘,虽然不是姬溪亲自动手,但却是在姬溪的默许下进行的,姬溪完全可以不这么做,他完全可以在第一时间带着所有人撤回县城,合众人之力进行防守,但姬溪没有这么做,他选择了用这些战俘的命,来创造一个战机。 姬渊是不聪明,但却能感觉到姬溪的用心,所以,他很无助。 经过这近一年来的磨炼,姬渊的变化是巨大的,战场上的姬渊,是一个当之无愧的战神,一个无可匹敌的战神,但生活中的姬渊,却一如往昔的憨厚善良,单纯老实。 姬渊第一次杀人时,表面上看起来还好,和其他人差不多,但姬溪却看出,这个傻弟弟的心里,比任何人都难受,只是为了不让自己和姬月担心,所以强自忍耐。 那天晚上的批斗大会后,姬溪开导了姬渊整整一夜,最后,姬溪对他说:“云虎,你要记住,战场上没有对错,只有胜负,而我们之所以求胜,是为了我们身后的家人,更是为了创造一个没有战争的时代。” 姬渊并不聪明,但他听懂了姬溪的话,当时的他说:“我会跟在大哥的身后,一直跟着。只求大哥,能让这世间少死些人。” 那晚,姬溪没有做出承诺,因为他知道自己做不到,比如今天,自己不就是眼睁睁的看着上千战俘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被屠杀而无动于衷吗?自己有理由,可那理由,又有几分为公?几分藏私? 心意这东西,不要说别人的,就算是自己的,也没人揣摩的透,我们能够感同身受并且铭记于心的,是情义,比如说姬溪就知道,不管自己做了什么,姬渊永远会站在自己的身后。 所以,姬溪根本就没有对姬渊解释,他只是说:“云虎,大战将起,你要一直跟着我,记住了吗?” 姬渊没有说话,只是顺从的点了点头,姬溪又对吕春说:“文封,我带人进城,你在城外和张统伺机而动,可好?” 吕春凝重的点头道:“主公千万要小心,若当真事不可为,不要勉强。” 姬溪笑曰:“天不予,我自取,今晚,我必胜。” 说罢,哈哈大笑着带着姬渊转身向城门走去,身后,上千名民夫押运着粮草紧紧跟随,粮草的队伍中,还有三辆囚车,押运着胡轸,丁通,叶理。 姬溪快走几步,来到了三人的囚车旁边。 屠杀战俘之举被三人完整的看在眼里,是以此时的三人披头散发,目眦尽裂,见姬溪过来,更是疯狂的扭动着身体,那三双血红的眼睛,看的姬溪头皮发麻。 姬溪叹了口气,知道不管自己现在说什么三人都不会信的,于是乎,对押运囚车的几人低语了几句,转身离开。 入了城门,已不见了孙策的身影,孙坚也不在,只有黄盖在城门处等着。 见了姬溪走进来,黄盖热情的上前挽住姬溪的手,呵呵笑着:“哎呀,姬县令辛苦啦,先前多有得罪,实乃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还请姬县令莫要怪罪。” 姬溪陪着笑说:“岂敢,岂敢,出兵打仗,将军小心一些乃是应有之意,何罪之有?” 黄盖道:“姬县令是个敞亮人,走,我家主公已经备好了宴席,今晚,我等一定要不醉不归。” 姬溪顺从的道:“好,黄将军先请。” 于是,二人便顺着运粮的队伍向城中心走去。 峣关的将军府在正中心,而粮仓则在将军府的东南方向,也就是说,姬溪的运粮队伍从西门进,要绕过将军府才能到达粮仓,姬溪所做的一切,其最终的目的便在于此。 擒贼先擒王,乃是以少胜多的不二之选。 前期的变数很多,这最后的一段路却走得很是顺畅,不多时,压粮的队伍已经有一小半经过了将军府,而姬溪也在此时抵达的将军府门前,见孙坚正面含笑意的站在门前等候迎接,姬溪大喜,猛地拔剑大吼:“兄弟们,杀,诛杀孙坚者,赏千金。” 一石激起千层浪,整个峣关,瞬间炸了。 那上千个宛若绵阳的民夫,伸手从粮草中摸出了钢刀,而钢刀入手的刹那,他们具都变成了猛虎,嗷嗷叫的冲向了四周的敌人。 姬溪拔剑向身边的黄盖砍去,黄盖仓促抵挡,被姬溪在背上砍了一剑,跌落人群,仓皇奔逃,姬溪没有继续追击,而是直直的向尚自错愕的孙坚冲去。 只要杀了孙坚,则大事可定,可无奈,孙坚周围的人太多,姬溪和姬渊左冲右突,急切之间却冲不过去。 关键时刻,张氏四兄弟领着上百人冲到了近前,同行的,还有胡轸,丁通,叶理三人,只听胡轸一声大吼:“孙坚,拿命来。”一时间,状若疯虎,竟是无人能进。 战局迅速的蔓延,城内的上万兵马疯狂的向将军府涌来,形成了两个包围圈,第一圈乃是姬溪的上千人包围这城主府,第二圈,则是孙坚的兵马包围着姬溪。 此时,正可谓是千钧一发,生死一瞬。 姬渊的勇力,彻底的发挥了出来,带着数十人形成了一只尖刀,直直的向孙坚杀去,所过之处,无一合之敌。 眼看着孙坚近在咫尺,姬溪大喜,卯足了力气紧随姬渊的步伐,却不料斜刺里一白甲小将冲来,口中大喝:“休伤我父,孙策在此。” 避无可避之下,姬渊终于和孙策对上,这后世史书上上的“小霸王”确实名不虚传,与姬渊片刻间交手十余合竟是不露败像。 尖刀被阻,姬溪大急,怒吼道:“虎娃,杀了孙策。” 由这“虎娃”二字可见,姬溪是真的急了,不然也不会脱口叫出了姬渊的小名,要知道,姬渊的小名可是姬月明令禁止的,姬溪也已经很久没叫过了。 许是感应到了姬溪的心急,姬渊猛的一声暴吼,白虎噬月刀破空而斩,孙策斜枪抵挡,却抵不住姬渊的巨力,竟是被姬渊硬生生的砍的离地而去,跌跌撞撞的飞进了人群。 少了孙策的阻碍,前方便是一马平川,距离孙坚,不过十步之遥。 姬溪快步窜出,湛卢剑飘摇之间,带走了数人性命,眼看着孙坚便要命丧当场,斜侧里冷不丁的射来一箭,正中姬溪大腿。 剧痛传来,姬溪一个啷当,却硬撑着自己站稳,深知此时的自己决不能倒下,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只要自己一倒,则大事去矣。 于是,姬溪一声闷哼,猛地将那射入大腿的箭矢拔了出来,往地上一仍,大吼道:“诛杀孙坚者,赏万金,给老子杀。” 接着,再次身先士卒的向孙坚冲去,姬渊快跑两步,紧紧的跟在了姬溪的身边,兄弟二人合力,疯狂的向孙坚撞去,其势,沛然而不可挡。 终究,姬溪没能杀的了孙坚,因为孙坚怕了,因为怕,便只能退,而主帅若退,则士气大跌,而士气大跌,则败象已成。 孙坚的兵马数倍于姬溪,他想退,姬溪是追不上的,可没关系,只要他退了,他逃了,那么姬溪的目标便达成了,因为一个主帅,如果不能让士兵们看见他,感觉到他的存在,那么这个主帅死与没死,没什么区别。 所以,在不见了孙坚的身影之后,姬溪大吼:“孙坚已死,降者不杀。” 姬溪的话,迅速的被自己的士兵们传唱出去,瞬间,城内响起了无数句一模一样的暴吼:“孙坚已死,降者不杀。” 短短的八个字,带来的却是形势的彻底逆转,一方士气大盛,一方仓皇失措,此消皮张之下,人数的差距就不那么明显了。 当有了第一个投降的士兵,这态势便一发不可收拾,如落叶归根般的一个又一个的扔掉了手中的兵器,蜷缩在地,听候发落。 城外,再次冲进了二百生力军,由吕春和张统带领,成为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刻稻草,更是彻底的奠定了胜局。 吕春在城主府找到了浑身浴血的姬溪和姬渊,单膝下跪,抱拳拜曰:“恭喜主公,此战大胜,自此后,天下豪杰再添一名。” 姬溪悠悠叹了口气,吟道:“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第五十三章 家国天下家为先 初平元年腊月二十九的这一天,一个名叫姬溪的县令挤进了无数人的视线,其巧用连环计,以少胜多,以弱制强,大败当世名将孙坚,人们知道,这又将是一个豪杰,或者说是枭雄。 峣关一役,孙坚逃掉了,姬溪没有去追,也没法追,因为孙坚带走了近三千兵马,而姬溪手里却只有千人,且还要看押近五千的俘虏,实在是有心无力。 将军府中,姬溪经过简单的包扎,便大体无碍了,那只箭并没有伤到动脉,所以只需要休养几天便可痊愈,饶是如此,姬渊也是满面痛悔的站在姬溪的身边,一脸的自责,而先前姬溪杀战俘的事情,却在意被他抛在了脑后。 姬溪见状笑道:“好了,我只是受了点轻伤,别哭丧着脸,平白让人家笑话。” 姬渊还是羞愧的很,旁边的吕春含笑不语,忽的有人禀报,说胡轸三人来拜见姬溪。 姬溪苦笑着说:“瞧瞧,麻烦事情来了,就不能让老子歇歇吗?好吧,让他们进来。” 胡轸三人联袂而至,姬溪瞬间装作很是虚弱的样子,挣扎着想要站起来。 胡轸见状赶忙说:“贤弟安坐,切勿动了伤口。” 姬溪羞愧的说:“小弟委屈了兄长啊,恨不能以死谢罪。” 胡轸立刻摆手:“贤弟的所作所为,全是为了愚兄着想,何罪之有?贤弟如此说,愚兄羞惭啊。” 双方装模作样,虚言客套,却绝口不提那被孙策残杀的上千俘虏,良久,终于步入了正题,说的也不是这事,只听胡轸说:“贤弟啊,有一事,虽然难以启齿,但为兄却不得不说啊。” 姬溪暗笑,嘴上却说:“你我兄弟,有什么当不当讲的,兄长但说无妨。” 胡轸道:“是这样的,我们的俘虏中,大半都是为兄原来的兵马,这些人被那杨岳,高涛,王志三人蛊惑,可罪不当诛,还请贤弟将他们交还给我,为兄定当严加管教。” 说罢,期待的看着姬溪,姬溪抿嘴一笑,道:“兄长有些欠考虑啊,那些人今日能反,那么又怎能确定他们以后不反呢,依小弟看,一定要严惩,以儆效尤。” 胡轸一滞,问:“那贤弟想要怎么样严惩呢?” 姬溪笑道:“死罪可免,获罪难饶,小弟欲把他们全部入了奴籍,去为我蓝田县开垦荒田,兄长觉得如何啊?” 胡轸闻言大惊说:“万万不可啊,若是全部入了奴籍,那峣关岂不是无兵可守,万一再有战事,我等岂不是死无葬身之地。” 姬溪笑道:“怎么会无兵可守呢?我们不是还有上千兵马吗?峣关乃是雄关,有这上千敢死敢拼的兄弟,定是万无一失。” 胡轸疑惑的道:“可那是贤弟你的子弟兵啊。” 姬溪佯装不悦的道:“兄长这句话就太见外了,你我兄弟,何分彼此,小弟的兵,不就是兄长的兵吗?便是全部送与兄长又有何妨?” 闻言,胡轸先是大喜,可那笑意还没露出来便猛地戛然而止,他终于想明白了,好嘛,姬溪这是想架空他啊。 没错,姬溪确实是这么想的,事情既然已经发展道这个程度了,自己再假惺惺的与胡轸虚与蛇委,阿谀奉承也没什么意思了,索性不如顺势将彼此间的主从翻转过来。 反正现在的胡轸手中要兵没兵,要将没将,生死全在自己的手中,容不得他反抗,至于说彼此间的情谊吗?他娘的,老子今天就他娘的做小人了,你能怎的。总不能老子损兵折将,从鬼门关走了一圈之后,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吧。 姬溪这话,便相当于把事情挑明了,胡轸也不是个傻子,自然能够明白,他咬了咬牙,看着面带微笑的姬溪,沉声说:“那为兄便谢谢贤弟了,全按贤弟的意思办便是。” 姬溪说:“既如此,小弟便却之不恭了,接下来的事情交给小弟就行,兄长休息去吧。” 胡轸冷哼一声,带着丁通叶理离去。 三人走后,吕春沉声说:“此三人明显暗含怨恨,何不直接杀了此三人,永绝后患?”尛說Φ紋網 姬溪叹了口气,说:“胡轸与我,本无恩怨,兼且可算是真心待我,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杀他的,只希望他能摆正自己的位置吧。” 见吕春还要再劝,姬溪摆了摆手说:“此事先放下,我们还有很多事情没做呢?文封有何高见?” 吕春沉吟一番,道:“接下来,我们要做几件事。第一,以胡轸的名义修书一封,快马送往洛阳董卓那里;第二,命张福,张寿两兄弟率领八百兵甲驻守峣关,并且看押胡轸三人;第三,命张安,张康两兄弟带领剩下的三百兵甲将那五千俘虏押解至华胥村,严加训练,以待后用;第四,命张统亲自带人前往抚恤那阵亡的上百士兵的家人,必须重金抚恤;第五,收集峣关内的粮草军械,一部分留在峣关自用,剩下的全部运往县城,以解我蓝田燃眉之急。主公可还有什么要补充的?” 姬溪想了想,然后说:“文封思虑的很周全,我只补充两点。其一,对那些俘虏,想留下的就让他们留下,不想留的,便让他们散去;其二,抚恤阵亡将士家属这件事情,等年后再做吧,等过了这个年,我会亲自带着云虎和元状挨家挨户的拜访,文封,你觉得如何?” 吕春叹曰:“主公思虑周全,大善。” 姬溪却说:“文封啊,以后别这样了,你要记住,我们是亲家,更是兄弟。” 这话说的前言不搭后语,吕春却听的很明白,姬溪这是在责怪自己明明计划的滴水不漏,却故意留了两个破绽让姬溪指出来,此次来突显姬溪的地位,这本事应有之意,但姬溪却不喜欢,他觉得自己这么做疏远了二人的关系,所以才说了这句话提点自己。 对此,吕春发自内心的感动,于是深深的点了点头,道:“我这便去安排。” 片刻后,堂中便只剩下了姬溪和姬渊两兄弟,姬溪生了个懒腰,说:“云虎,累吗?” 姬渊摇了摇头,姬溪便笑着说:“不累的话,我们这便回家吧,你大姐晚上做了饭菜,想来还为我们留着呢。” 姬渊欣喜的点头,却担心的说:“可是,大哥你的腿伤了,还是不要妄动吧。” 姬溪呸了一声,说:“些许小伤,何足挂齿,走,回家。” 说罢,蹭的一下站起身,阔步走出了将军府,翻身上马,疾驰而去,身侧,蹑影忽的略过,尚且回头露出了一个嘲讽的马脸,显然是瞧不上姬溪的马速,气的姬溪大骂:“你个畜生,早晚杀了你吃肉。”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三更天了,县寺里黑漆漆的不见人影,唯有自家的小院却灯火通明。 门被姬渊推开的时候,姬溪瞬间变了模样,只见他往地上一跌,口中已经响起了杀猪般的惨叫:“哎呀,疼死我啦,快来人啊,我受伤啦,快来人啊,疼死我啦。” 旁边的姬渊怪异的看着姬溪,见姬溪冲自己眨了眨眼睛,知道自己大哥的恶趣味又发作了,于是乎,理也不理正用着中气十足的声音惨叫的姬溪,迈步便往自己的屋子里走去,这满身的血迹,总得清洗一下。 而姬溪的惨叫,确实引起了众人的关注,姬月寒着脸,姬蔓和吕浅的眼泪都下来了,唯独姬昀,饶有兴趣的绕着姬溪走了两圈,然后,瘪了瘪嘴,拉走了兀自哭泣的姬蔓和吕浅,便走边小声的对二女说:“别担心了,大哥只是瘦了点轻伤而已,没看见他是自己骑着马回来的吗,若是真的伤重,二哥能让他自己骑马?” 这么一说,二女顿时反应了过来,羞恼的转头白了姬溪一眼,冷哼了一声便转头快步而去。 姬月当然也看出来了,所以,她阴阳怪气的说:“呦,这可怎么是好啊,怎么伤的这么重啊,哎呀呀,能不能撑到明个早上啊,不行,我得去整个棺材回来,别到时候手忙脚乱,喂,趁着还没死,你先说说对自己的棺材有什么要求啊?你放心,就算是倾家荡产也会满足你的要求的。” 闻言,姬溪的额头上青筋暴起,咬牙切齿站起身,怒道:“都说青竹蛇儿口,黄蜂尾上针,两般皆是可,最毒妇人心,古人说的一点都没错,你这女人,真毒。” 姬月冷哼了一声,骂道:“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就你这祸害,要是真死了,老娘还得张灯结彩呢。” 接下来,又是一番对骂,只不过在对骂的过程中,姬月重新给姬溪包扎的伤口,又安排姬昀帮着给姬溪清洗身体,换了身干净的衣服。 一切收拾妥当,第一声鸡鸣响起,今天,是大年三十。 没有晨练,众人围在一起,将昨晚的饭菜重新热了当早饭吃,随后,各自回屋睡了一觉,起来时,只觉得神清气爽,在姬溪的吆喝声中,年三十的欢闹气息渐渐火热。 第五十四章 错失良机悔断肠 连年战乱,民不聊生,每到寒冬,更是食不果腹,衣不蔽体,所以,蓝田县的百姓们已经有些记不清到底什么是过年了。 可今年不同,因为年末的时候蓝田县来了个县令,这个县令不怎么出面,像个大家闺秀似的一直藏着掖着,但这个县令似乎很有本事,因为只是短短一个月的功夫,人们便惊喜的发现,哎,我家竟然有了余粮了,我的个乖乖,这是什么情况? 没有人去深究这个问题,人们带着这个巨大的惊喜兴高采烈的走出自己的家,遇到一个又一个同样兴奋的乡邻,然后,大家不约而同的看向县寺的方向,带着由衷的感谢。 有人问:“我们的县令是谁啊?” 有人说:“对呀,我也没见过啊。” 有人答:“你们真笨,我们的小县令姓姬,大县令当然也姓姬啊。” 人们点头:“对,你说的对,我们的县令姓姬。” 年味,便在这一言一语中弥漫,渲染,扩散,引来了雪,兆着丰年。 姬溪一家六口置办了满满一桌的酒菜,正准备享用的时候,徐启来了,见姬溪正儿八经的坐在主位上准备动筷子,便诧异的问:“姬县令,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事情?” 姬溪歪着脑袋想了一下,道:“没有啊。” 徐启苦笑道:“姬县令,你难道忘了,今年是要举行祭祀的,下官早就禀报过,当时姬县令不是狠狠赞同的吗?” 姬溪一拍脑门,道:“哎呀,还真忘了,不过,你看我都受伤了,能不能不出面,让元状替我去呢?” 徐启坚定的摇头,道:“不行,蓝田县已经多年未曾祭祀,所以乡老们对今年的祭祀很是看重,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就全部来了县城,寸步不离的监督着全部流程,姬县令现在还未去,已经是失礼了,断不可再行耽搁。” 得,听着这话,姬溪就知道是非去不可了,于是乎,只能哭丧着脸,带着姬昀一起去了。 临走时,转头严肃的说:“你们先吃,吃剩下的全部倒掉,然后做新的,大过年的,我们不吃剩菜。” 见那满满一桌子饭菜,徐启真想说你们要是吃不完就打包给我,我没这么多讲究,可张了张嘴,终究是难以启齿,于是只能作罢,催促着姬溪快快起行。 所谓祭祀,无非是祭奠先祖,祈求来年风调雨顺而已,姬溪觉得这没什么用,可架不住那一个个老头严厉的目光,于是乎只能按部就班,并且一丝不苟的进行着一步步的流程,整个流程下来,姬溪是腰酸背痛,苦不堪言。 可这还不算完,今天来参加祭祀的,都是蓝田县有头有脸的人物,要么是豪绅,要么是士族,再就是乡老。对那些豪绅士族,姬溪随意的敷衍就行,可对那些个乡老,姬溪就不得不小心应对了,这些人可是老古董,可能没什么实力,但是却又名望,名望这东西,吃不着摸不着,但在这个时代却很重要,所以,由不得姬溪不慎重。 整个下午,姬溪被这些老头围在中间,跟这个拉拉家常,陪那个谈谈理想,再畅想下未来,许下些诺言,说的姬溪是口干舌燥,却不敢发出任何怨言。 终于,姬溪把这些老头给熬累了,纷纷告辞离去,姬溪热情的挽留,却不动声色的安排着一个个佐吏将这些人送回家。 日暮时分,姬溪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了家,往椅子上一靠,大呼:“累死老子啦。” 姬月鄙视的说:“元状是和你一起去的,怎么就没见人家孩子喊累呢?” 姬溪瞪起了眼睛,说:“我受伤了,我是伤员。” 姬月再次鄙视:“云虎是和你一起去的,怎么就没见云虎受伤呢?” 姬溪大怒,道:“你什么意思?” 姬月无辜的道:“没什么意思啊,我只是想让某些人认清现实而已。” 姬溪大言不惭的说:“现实就是老子打跑了孙坚,夺回了峣关。” 姬月嘲讽:“真不知羞,计策是吕先生出的,仗是云虎他们打的,你充其量也就露了个脸,还带了伤回来,你怎么还有脸居功呢?哦,对了,下次的批斗大会你是不是应该上台了,我很期待呢。” 姬溪跳脚,吼道:“谁敢批斗我?” “好大的官威呢?” 相互挖苦中,一桌新的酒菜上了桌。 姬溪拿出了吕春送来的酒,本想与姬渊喝两杯,姬昀这小子却恬不知耻的凑了过来,姬溪训斥他说:“你个孩子,毛还没长全呢,喝什么酒?滚一边去。” 姬昀说:“大哥,我成婚了,你和二哥都没有。” 姬溪一滞,冷哼道:“喝醉了可别怨我啊。” 姬昀嬉笑道:“没事,我就喝一点点。” 年纪最小的姬昀都喝了,作为大姐的姬月当然也得喝点,然后,嘴仗变成了酒仗,姬月带着姬渊和姬昀,誓要把姬溪灌醉,姬溪大言不惭的说:“你们不行,我可是千杯不醉。” 这话一说可了不得,姬蔓和吕浅以茶代酒也加入了进来,这局势顿时变成了五对一,虽是如此,姬溪却很是豪迈,来者不拒,酒到杯干。 这顿酒,一直喝到了初平二年,算算时辰,新的一年来到了。 姬渊和姬昀早就喝躺了,令姬溪没想到的是,姬月竟是相当的能喝,竞和姬溪战了个旗鼓相当,可此时的二人,也都醉了。 见两人还要再喝,吕浅和姬蔓一人一个,生拉硬拽的夺过了二人的酒杯,这场大战方才结束。 接着,二女先将姬昀扶进了屋,再想回屋扶人时,却发现姬溪搀着姬月,正跌跌撞撞的往姬月的屋子里走,便走还边说:“我说你们不行吧,比喝酒,老子就没败过,服不服,你服不服?” 二女一看,姬月显然是喝的人事不知了,但姬溪还好,最起码还能走路,于是便不在管他们,进屋去安顿姬渊。 姬渊太重,二女努力了很久,一点都搬不动,于是只能无奈的拿了床被子给姬渊盖上,再想去看看姬溪和姬月,却发现二人屋子里的灯都灭了,想来应该是睡了,便也不再多管,各自回屋休息。 一夜无话,第二天鸡鸣之时,姬溪准时醒来,却在睁开眼睛的第一时间便发现了不对,首先是香,在就是软,姬溪可以肯定,这不是自己的房间。尛說Φ紋網 小心翼翼的转过头,借着朦胧的天光,看到了那琼鼻朱唇,粉颈玉臂。 姬溪瞬间屏住了呼吸,慢慢的后撤远离,将自己的功夫发挥到了极致,终于有惊无险的下了床,发现自己的内衣还算整齐,这才略微宽了宽心,拾起自己散落的衣服,猫手猫脚的向房门走去。 临出房门时,床上传来一声呢喃:“娘娘腔,你真没用,你就是个娘娘腔。”那声音,似是梦呓,又似是娇羞,姬溪分不清,也没功夫去分辨,狸猫一般的钻出房门,向自己的屋子奔去。 回到自己的屋子里,姬溪一边换衣服,一边思索着姬月刚才的那句话,越想越不对劲,她不会早就醒了吧。 姬溪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姬溪咬咬牙,几番想要冲回去问个清楚,可数次抬脚,却终究鼓不足勇气,似乎真的如姬月所说,太没用了。 对自己的没用,姬溪很生气,气的他抬脚就踢开了房门,走进了院子,扯着嗓门叫道:“都起来啦,天都快亮了,还睡,想睡的话,等死了之后有的是时间,现在,都给我起来晨练。” 房门相继打开,最后一个出来的是姬月,看着她面色如常,姬溪松了口气,可还是觉得不放心,便试探了一句:“怎么这么慢,昨晚上就喝了那么点酒就不行了?” 姬月白了他一眼,轻描淡写的说:“哎呀,是有些头晕呢,不过,总算还能找到自己的房门。” 得,这女人肯定早醒了,当姬溪知道这一点的时候,那张脸瞬间憋成了酱紫色,这是一辈子的污点啊。 姬溪真的很想抽自己两个耳光,他娘的,跑什么跑,直接顺势把事情办了不就得了,反正早晚都是老子的人,早一天晚一天的有个屁的关系,怎么就猪油蒙了心似的跑了呢,人家说的真是一点没错,真是个没用的东西。 姬溪很懊悔,可也知道时机已经错过了,姬溪想着直接把话挑明了算,可想了一下便无奈的放下了这个念头,因为如果真的说了,姬溪觉得姬月肯定不会承认,而且会顺势对自己大加羞辱,与其被她羞辱,还是再找机会吧。 看看,姬溪的骨子里,对感情这种事情颇有些患得患失,又有些强迫性的追求完美,可真正的完美又何曾出现过呢,就算是出现过,有如何能保证可以把握住呢?比如说今早,应该可以说是最好的时机了,可他却逃了,又比如刚才,虽然不够完美,可总是个机会,只要顺着姬月的话头把话挑明,姬月纵使会羞辱他几句,可到头来还不是得乖乖答应吗? 所以说,在感情这方面,诚如姬月所说,姬溪真的挺没用的。 第五十五章 长路漫漫任我闯 初平二年的第一天早上,姬溪是在无尽的尴尬中渡过的,而过了这个尴尬,姬溪迎来的又是无尽的感伤。 吃过早饭,姬溪带着姬渊和姬昀出了门,张统带着数十民夫拉着十余辆牛车随行,接下来的十余天,姬溪没有回过家,一直徘徊于蓝田县境内,一一找到那些阵亡将士的家属,问候,安慰,抚恤。 阵亡将士的家属是感伤的,但姬溪却总觉得还不够感伤,他考虑了好久,终于恍然,哦,原来在这乱世,人命当真是贱如草芥啊。 当明白这一点后,姬溪的心中翻起了滔天的恨,彻骨的怨,他开始憎恨这个人心丧乱的时代,开始厌恶这个血淋淋的乱世,然后,他告诉自己:这不是老子想要的世界,所以,老子要把它变成老子想要的。 这是一个大愿,都说有大志愿的人和普通人不一样,果不其然,作为姬溪最亲近的人,姬渊和姬昀敏锐的觉得姬溪变了。 姬溪的言行没有丝毫的改变,但姬渊和姬昀却总觉得姬溪的身上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息在逐渐的觉醒,日益壮大。 对这股气息,姬渊觉得是胆气,姬昀觉得是威严,直到再次见到了吕春,听了吕春欣慰的长叹,二人才得知,原来这气息,名为苍生志。 正月十五的这一天,一封敕令从洛阳抵达,其上曰:蓝田县令姬溪料敌先机,避大军于危难,挽大厦之将倾,峣关之役,功高卓著,特封屯骑校尉,领蓝田诸事,秩比两千石,望勤勉于政,以天下苍生为念。 好家伙,这可算是一步登天了,从一个地方的县令,一跃而至中央中层,再往上,就是位列九卿的中郎将了。 姬溪知道,能有这个结果,一者归功于在这乱世,最不值钱的就是官职,二者,吕春也一定是使尽了办法,可吕春不说,姬溪也没有细问,反正结果是好的。 既然敕令上让姬溪总领蓝天诸事,姬溪便让吕春做了自己的属官司马,徐启做了蓝田县令,张统做了县尉,姬昀做了县丞,余者,如姬渊,张氏四兄弟等人,具皆成了姬溪的亲兵,虽然几人没有什么具体的官职,但也没有什么怨言,因为大家都知道,大家的路才刚刚开始。 对现在的他们来说,官职只是表面的事情,自己该做什么还是要做什么。 吕春,徐启,姬昀三人仍是分工负责整个蓝田的发展规划;张统带领开山队还是要往返蓝田各处,勘察地形,指挥开垦;张氏四兄弟分为两队,两人去峣关守城,两人回华胥村练兵。 值得一提的是,当日峣关一役的五千俘虏,有三千人最终留了下来,又加上这半个月的招兵买马,姬溪的兵员快速扩充,已有五千之数,而在这五千之外,还有千名编外的兵员。 这千人全是由女子组成,美其名曰“巾帼军”,这当然是姬月的杰作,这女人闲来无事,硬生生的在这半个月中,以当初的后勤队为基础,发展起了一只千人的“巾帼军”,并且一直在似模似样的训练。 对此,姬溪嗤之以鼻,却也睁只眼闭只眼,全不理会,由得她闹去,反正无伤大雅,而相比于姬月的不理不睬,姬昀这小子的所作所为就让姬溪不得不慎重对待了。 这小子,背着姬溪给张安,张康下了令,命他们席卷整个蓝田,将所有十三岁以下的孤儿全部召集了起来,最后竟达三百之数,然后大言不惭的取名“天机阁”,自命阁主,并且有模有样的训练了起来。 当姬溪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差点对这小子升起了敬佩之情,什么是远见,这他娘的才是远见啊,可以不夸张的说,只要培养得当,这三百人的小队伍在五年之后将成为一支忠心耿耿,并且无坚不摧的利器。 所以,姬溪毫不客气的将姬昀降为了副阁主,自己坐了阁主这个位置,为此,姬昀本着小脸和姬溪理论了很长时间,直到姬溪扔给了他一份训练计划,他才心甘情愿的接受了这个事实,然后,豪气冲天的将全部的热情投进了天机阁的训练之中。 这便是初平二年正月在蓝田县发生的事情了。 总得来说,峣关一役后,蓝田县的发展势如猛虎,看着这一切,姬溪还是挺骄傲的,不过,在骄傲之余,姬溪的焦急却是与日俱增。 现如今的蓝田县,一不缺人,二不缺地,三不缺兵员,四不缺军械,独独缺两样,粮食和战马,战马还能等等,但粮食却不能再等了。 翻翻钱粮簿子,姬溪约摸着蓝田县剩下的粮食大约还能支撑一个半月,如果这一个半月之中还是没有进项,那么,之前的努力便全是无用功。 姬溪急啊,急的牙都疼了,急的已经连续几天睡不着觉了,可这越急就越是想不到办法,于是乎,姬溪更急了。 这天,姬溪强迫自己静下心来,在书房里面冥思苦想,创作这尚未完成的《陆九渊集》,忽的有人来报,说胡轸来了。 姬溪皱了皱眉,细思片刻后放下了笔,起身出迎。 这对兄弟见面,各有心思,表面上却很是融洽,从胡轸的面上也看不出对姬溪架空他的怨恨,姬溪也乐的装糊涂,热情的招待胡轸。 寒暄过后,胡轸说:“为兄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这是董相国的军令,贤弟且看看。” 说着话,从怀中取出竹简,递给了姬溪。 姬溪接过,屏息细读,片刻后叹了口气,将竹简递还,说:“董相国命我等出兵南阳郡,协助吕布,攻打袁术和孙坚,此事不易啊。”小說中文網 胡轸问:“贤弟有何高见?” 姬溪沉吟着说:“南阳乃是袁术本营,内有精兵数万把守,兼且有孙坚屯兵阳人成掎角之势,非十万精兵难以功成,可吕布只带去了五万兵马,我等的兵马更是杯水车薪,如何能胜啊?” 胡轸说:“是啊,贤弟所言,正是为兄心中所忧,可董相国的军令已下,我等又能如何呢?” 姬溪咬了咬牙,说:“事已至此,别无他途,唯有尽人事而听天命了。” 胡轸点头道:“也只能如此了,那么贤弟认为,我等何日出兵?” 姬溪道:“兄长且回,待小弟好好的思量思量,可好?” 胡轸点头说:“好,那为兄便先回峣关,等贤弟的消息了。” 姬溪点头应是,将胡轸送了出去,回来后便将吕春等人叫了过来,将出兵之事一一道来,然后众人便开始预计此行的福祸以及机会。 这么一讨论,便直到深夜,最后,姬溪决定领四千军出征,姬渊,张安,张康三人随行,余者,各行其是。 商量完毕后,各自回家休息,明天就要忙碌起来了。 姬溪带着姬渊和姬昀回到家,将出兵之事对三个女眷说了,姬蔓和吕浅很担心,唯有姬月无所谓的道:“不就是去打仗吗,至于说的这么隆重吗。” 姬溪耸了耸肩膀,也无所谓的说:“也是,袁术那厮,就是个废物,打他还不跟打苍蝇似的。” 随后,便再也未提起这个话题,该吃饭吃饭,该睡觉睡觉,早上起来该晨练还是晨练,只是晨练之后,姬溪和姬渊便骑着马出了门,谁都没有惊动,就那么轻描淡写的到了华胥村。 如今的华胥村,早就没什么百姓了,这里,被姬溪改成了兵营,在这里的,都是士兵,他们的一应所需,都由蓝田供应,而他们要做的,除了训练,便是战斗。 得承自姬溪的练兵之法,张安和张康早就深得其中真味,是以只不过是短短一个多月的功夫,就已经将这四千兵马训练的有模有样。 这四千人,大部分是峣关的俘虏,小部分纯碎是新兵,看着那一张张或老成,或青涩的面颊,姬溪喟然长叹,有些不忍,可片刻后就将这不忍丢弃,重又坚定了起来。 接下来两日,姬溪亲自练兵,与这支军队进行着磨合,并且对其进行了重组,第三日,拔营起兵,浩浩荡荡的奔赴峣关。 到达峣关之后,用一千人将峣关原先驻守的八百兵甲替换,交由张福,张寿统领守关,第二日,三更造饭,五更出关,剑指南阳。 二百里急行军,只三日,抵达南阳郡涅阳县城,距离郡府宛城不足七十里。 看着那残破的涅阳县城,姬溪哈哈大笑,扬声道:“兄弟们,这几日辛苦了,走,老子带你们进城歇歇脚。” 旁边的胡轸闻言大惊:“贤弟,万万不可啊,万一城内有埋伏怎么办?依我看,还是先行安营扎寨,等与吕布汇合,再行攻城吧。” 姬溪却狂傲的笑道:“袁术庸庸碌碌,借他几个脑袋,也想不到老子短短三日,便能横跨二百里攻城,此时,正是战机。” 接着,不再理会胡轸这个光杆司令,湛卢剑出鞘,大喝道:“跟老子冲。” 第五十六章 关山猛虎第一吼 胡轸也算是身经百战,却从未经历过如今日这般的攻城战,没有诱敌,没有内应,没有反间,没有任何的计谋,可偏偏,这座虽然有些残破却有足足两千精兵驻守的涅阳县城,竟连半个时辰都没有坚持到,便被姬溪的这四千人势如破竹的攻破,全无反抗之力。 这一战,杀敌数百,俘虏上千,这是一个巨大的战果,而取得这个战果的姬溪,却只付出了阵亡七人,伤者数十的代价。 胡轸不得不重新的审视姬溪,直到此刻他才彻底的相信,原来从始至终,自己在姬溪的面前,充其量就是一只狼,而姬溪,则是一只披着羊皮的虎,在这支老虎的身边,还有数以千计的狼以及一只雄狮。 此刻的胡轸,终于服气了,彻底的心服口服,也终于在此刻摆正了自己的心态,他明白:姬溪只是架空他却没有杀他,便说明姬溪还是念着情分的,既然如此,何不顺势就做了他身边的狼呢?不求闻达诸侯,但最起码能够明哲保身。 于是乎,胡轸对姬溪的态度彻底的改变了,不再有仇怨,而是选择了跟随。 对胡轸的改变,姬溪很是欣慰,说真的,姬溪不想杀这个汉子,能有这般的结果实在是再好不过。 命令军队不得侵犯百姓,姬溪挑选出了千人,命他们换上了俘虏的衣服,然后找来了胡轸,对他说:“大哥啊,累不累,可能再出去跑一圈?” 胡轸微微一愣,随即欢喜的道:“贤弟的所作所为,实在令为兄叹服,不过,这是为兄最后一次以兄长自称了。”说完,略微顿了一下,随后,单膝跪地抱拳,口中凝重的道:“现在,请主公下令,属下刀山火海,万死不辞。” 姬溪笑着扶起胡轸,没有过多的客套直言道:“自此后,你我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胡轸谢后,领兵而去,姬溪给他的命令是:佯装败兵,向宛城方向逃,路上定能遇到袁术的援军,不必与他们纠缠,直接绕过他们继续向后逃,直到遇到运送粮草的队伍,暴起发难,劫了他的粮,之后,前军必定后援,介时,姬溪会率领军队与他前后夹击,定能大破敌军。 计策似乎有些浅薄,但姬溪对胡轸说:我等之所以攻打涅阳,便是要让袁术手忙脚乱,他若是不出兵,那说明他能沉得住气,则我等便没有机会,而只要他出了兵,便证明他已经乱了方寸,我等便有机可乘。 胡轸被姬溪说服了,于是没有片刻犹豫的率兵而去,上千人佯装慌张的模样,不顾丝毫队形的向东奔逃,胡轸残杂其中,丝毫不起眼,但若是在明白人眼中,便能发现,上千人虽然四散奔逃,但眼角的余光却片刻不离的钉在胡轸的身上,只要胡轸下令,他们便能瞬间聚集起来,给予敌人致命一击。 胡轸领命而去后,姬溪对跪在堂中的县令置若罔闻,只是下令道:“张安,分出五百人用城内的粮草制作干粮,记住,劫掠百姓者,定斩不饶。张康,集结剩余人马,原地休息半个时辰,半个时辰后,随我出兵。” 二人领命而去后,身边的姬渊问:“大哥,那些俘虏怎么办?” 姬溪沉吟道:“这南阳不是我们蓝田,这些俘虏的决定不能留在身边,要不杀了,要么放了,你觉得是杀还是放呢?” 姬渊立刻摆手道:“还是放了把,不能杀,不能杀啊大哥。” 姬溪哈哈大笑,对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涅阳县令说:“听到了没?吾弟替你们求情了,还不谢谢吾弟。” 这涅阳县令一看就是个庸才,此刻早已是六神无主,是以闻言后竟是呆若木鸡,半晌没有反应过来。 姬溪摇了摇头,便不在理会他,带着姬渊便往外走去。 半个时辰后,大军出发,行不过三十里,前方果然传来了厮杀之声,姬溪哈哈大笑说:“老子说袁术是个废物吧,瞧瞧,这么明显的套他都没有防备,这不是找死吗?兄弟们,跟我冲。” 袁术的援军约有八千人,领军的将领乃是桥蕤。 自从得知董卓要进攻南阳,袁术便将身边的心腹将领全部召集到了宛城共商防御大事,这桥蕤也在其中。 当知道吕布已经提起五万大军自洛阳向南阳开进时,众人更是紧张兮兮的脸觉都睡不好,五万大军不可怕,可怕的是那吕布。 吕布的骁勇,无人能敌,这已是世间公认的,所以,众人谁都没那个自信去和吕布正面交战,于是乎,便定下了坚守不出,求援袁绍的计策。 可谁成想,那吕布还没来,涅阳就失守了。 当快马报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众人正在袁术哪里商讨战事,听到这个消息后,诸人都愣了,啥?涅阳失守了?涅阳怎么失守的?吕布不是才从洛阳出兵吗?再快也得七天才能到南阳啊?而且,方向也不一样啊,吕布从洛阳来,得先打鲁阳啊?绝对不是吕布打的,那是谁打的?涅阳在宛城西面,那就是从西面来的了?可西面也没谁有那个胆子啊?尐説φ呅蛧 于是乎,当姬溪的名字传入诸人的耳朵的时候,众人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才想起来,这姬溪,不就是一个月前坏了他们大事的那个小县令吗。 再得知那姬溪只有四千兵马,诸人顿时大怒,他娘的,老子们怕吕布,难道还能怕你这几千兵马吗?你这是嫌命长了? 不用多说,立刻出兵,必须在吕布到来之前打掉这个跳梁小丑,于是乎,桥蕤当场领命,率领八千兵马便出了宛城,直奔涅阳。 路上,逃兵一波又一波,桥蕤蹙着眉头,有心想将这个软蛋全部抓起来斩了以儆效尤,可顾及涅阳的事情刻不容缓,便睁只眼闭只眼的将他们全部放过去了,还想着等回去之后,定要把这些逃兵全抓起来严惩呢? 等到后方快马来报,说自己的粮草队伍被抢了之后,桥蕤才恍然大悟,他娘的,自己中计了。 不过没事,那些过去的逃兵不过千人,只要自己回头,片刻之间就可以解决掉他们,桥蕤心里想着:哼,吊梁小丑,只会耍些小聪明,今天老子就让你瞧瞧,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再多的计谋都没用。 令桥蕤没想到的是,那千人的队伍战斗力相当的强悍,自己以八倍的军队攻之,却久久不见胜局,正焦急间,后院再次起火了,也不知来了多少人,只是片刻之间便将自己的八千人冲了个七零八落。 桥蕤打眼一看,好嘛,败局已定,逃吧。 正带着亲卫向外突围时,冷不丁的看见一俊秀小生拿着把黑亮的长剑嗷嗷直叫,连他娘的盔甲都没穿,就戴了个肩甲在战场中颐气指使。 桥蕤瞬间认定,这就是那姬溪了,擒贼先擒王的道理桥蕤是清楚的,是以想也不想的调转马头,带着亲卫向那个俊秀小生冲去。 看着那势如疯虎的向自己冲来的黑甲将军,看着他所过之处竟是势如破竹,姬溪哈哈大笑,高声道:“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桥蕤高吼道:“吾乃淮南桥蕤是也,小贼,拿命来。” 姬溪满脸鄙视,高喝道:“区区鼠辈,安敢妄言?云虎,斩了他。” 一语扎破,斜侧里一员虎将奔腾而出,胯下蹑影,手中春秋,势如闪电,重若千钧,手起刀落,伴随着人头飞扬,一声高昂的暴吼响彻寰宇:“杀桥蕤者,关山姬渊是也。” 主将一死,更是兵败如山倒,人人丢盔卸甲,惶惶如丧家之犬,四散奔逃,不多时,战斗结束。 姬溪下令,一边打扫战场,一边于淯水河畔就地扎营,暂且修整。 中军大帐中,姬溪大马金刀的往上一坐,伸了个懒腰,闭眼小憩,不多时,胡轸进来,开口便道:“主公,此地全无依仗,不可扎营啊,若那袁术再次派兵来袭,我等岂不是自掘坟墓。” 姬溪笑道:“那依兄长之意,我等该到何处扎营呢?” 胡轸说:“不若暂回涅阳吧。” 姬溪摇头说:“不,涅阳是不能回去了,袁术一日两败,必对我恨之入骨,若我等当真入了涅阳,那才是真的瓮中之鳖呢?” 胡轸问:“那我等该去何处?此地断不可留啊,可以断定,最迟明日,便会最少有一万兵马攻来,到那时,我等岂不危矣?” 姬溪笑说:“兄长不也说要到明日才会有来敌吗?那么今夜,我们休息一下又有何妨呢?” 胡轸问:“那明日呢?” 姬溪阴险着笑说:“兄长可曾遛过狗,从明日开始,我们遛遛狗吧?” 胡轸疑惑着说:“主公的意思是,动起来让那袁术来追?” 姬溪:“不错。” 胡轸有些担心的道:“是不是有些太危险了?” 姬溪摆了摆手:“行兵,本就是弄险,在这样的情况下,还有比这更好的办法吗?” 胡轸犹豫了一下,说:“最稳妥的办法便是,暂时撤出南阳,先与吕布汇合再做打算。” 姬溪叹了口气,说:“兄长还是不明白我为何要孤军深入吗?” 胡轸疑惑的摇头,姬溪便说:“兄长可想想,那吕布携五万大军前来,而我兄弟两个却只有几千兵马,到那时,岂不是要对那吕布俯首称臣,替他卖命吗?” 闻言,胡轸还是有些不明白,便又问:“吕布乃是大军主帅,我等是要听命的啊,这有什么不对吗?” 姬溪摇头,便索性直言道:“不,这四千兵马乃是我们蓝田的家底,决不能交由吕布指挥,所以,小弟与文封商量之后决定,我等不与吕布汇合,而且要在吕布到达南阳之前退出去。” 胡轸大惊曰:“这岂不是公然违抗董相国的军令。” 姬溪笑道:“所以,我等要在这几日间立下足以封住悠悠众口的战功,这么说,兄长可明白了?” 胡轸点头,叹服着退了下去。 第五十七章 假作真时真亦假 这一日的功夫,姬溪的所作所为彻底的折服了胡轸,所以,胡轸心甘情愿的向姬溪投诚。 对这个决定,胡轸没有丝毫的后悔,他相信姬溪是个重情义的人,更相信姬溪不会亏待他。 胡轸一边想着这些事情,一边向自己的营帐走去,按说,胡轸的官职高,理应是住在中军大帐的,可姬溪和胡轸都下意识或者说心照不宣的避开了这个问题,于是乎,一切就这么自然而然的水到渠成了。 回到自己的营帐,胡轸却怎么都坐不住,虽然姬溪说今夜不会有人来劫营,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万一真的有人来劫营呢? 为防意外,胡轸便出了营帐,带了几个兵,打马便奔出了大营,去四周巡逻。 五里外有一小山包,乃是这方圆五十里最高的地方,观察放哨再好不过,胡轸去的,这正是这个地方。 五里路,快马转瞬即到,弃了马,不多时便上了山顶。 举目四望,周围黑漆漆,静悄悄的,果然如姬溪所言,今夜应该很太平。 胡轸终于放下了心,又看了一会,便打算回营,可刚转过头,却听得身边的小兵一声低呼:“将军你看。” 胡轸循声望去,却什么都没看到,便犹疑的问:“看什么?” 你小兵说:“小的刚才好像看到了点火光,只是一晃,便没了。” 胡轸再望,却还是什么都没看见,便问其他人:“你们看到了吗?” 其他几人具都摇头,那说话的小兵见状,也有些犹疑不定了,说:“许是小的花了眼吧。” 胡轸没有说话,似是也觉得是小兵看花了眼,于是便不再多留,率先向山下走去。可越走却觉得不对劲,越觉得不对劲便走的越快,最后更是直接跑了起来,下山后更是毫不停留,快马加鞭的向大营奔去。 刚才小兵所指的方向,是东北方,而东北方是哪,是阳人,谁在阳人,孙坚所部在阳人。 袁术一日两败,或许真的不会今夜便来突袭,但孙坚有可能啊,大有可能啊,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心态,胡轸直接冲进了姬溪的大帐,将刚刚躺下休息的姬溪拽起,急声道:“主公,快快整军迎敌,孙坚来了。” 姬溪睡意正浓,这句话却像是一桶冰水当头浇下,把姬溪冻的激灵灵的打了个寒颤,瞬间睡意全无,急声问:“来了多少兵马?” 胡轸摇头,说:“我也不知,我甚至不能确定。”接着,将山顶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了姬溪。 姬溪沉思片刻,然后神色凝重的说:“兄长说的对,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小弟太大意了,差点将我等带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啊。” 胡轸急声说:“先别说这些了,还是先想想我等现在该怎么办吧。” 姬溪很快的便镇定了下来,泰然自若的说:“既然有了警醒,剩下的事情就好办了。”接着,大喝一声:“张安,张康,传令全军整装,一炷香后丢弃全部粮草辎重,向西南方向进兵。” 账外传来张安,张康的轰然应诺,接着,大营里面很快的便热闹了起来,但在和热闹却没有持续多久,紧紧大半柱香的时间,大营里面便恢复了宁静。 姬溪骑上自己的马,一声大喝:“出发。”便带着姬渊和胡轸当先奔出大营,直奔西南而去。 大约半个时辰后,身后透出冲天火光,胡轸重重的叹了口气:“那孙坚果然来了。” 姬溪大笑:“天不亡我,天不亡我啊。” 胡轸说:“孙坚烧了座空营,必会寻迹来追,主公,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姬溪笑曰:“兄长,你可知我为何不在大营埋伏,反而仓促逃跑吗?” 胡轸说:“我们连孙坚来了多少兵马都不清楚,当然要逃跑。” 姬溪说:“这只是其一。” 胡轸:“那其二呢?” 姬溪说:“其二嘛,我就是要孙坚觉得我不敢应战,前来追击。” 胡轸不解:“为何?” 姬溪解释道:“孙坚能这么快来,不用想便知道都是骑兵,而我们的大营所在,地势开阔,利于骑兵作战,我没有又没有时间去针对骑兵构建工事,所以,将大营丢给孙坚是必须的。而现在嘛?孙坚必定以为我怕了他,这个痛揍我的机会他肯定不会放过,而只要他来追,便注定会再次在我手上栽个跟头。” 胡轸说:“主公何故如此自信?” 姬溪笑了笑,直接对身边的张安下令道:“张安,带着我们的八百骑兵继续往西南方向去,直奔安众县城,行军速度不要太快,要让孙坚追上你们,等孙坚追上,不必与他纠缠,直接转向东,向棘阳方向去,安众和棘阳之间,有一条河,名曰棘水,我们便在那里,给孙坚来个前后夹击。” 闻言,胡轸首先出声反对:“不可,现在我等连孙坚有多少兵马都不清楚,变数太多,太过行险。” 姬溪笑道:“孙坚此来,绝对都是骑兵,人数绝不会低于八千,但是,我可以和兄长打个赌,孙坚绝不会全军去追,他会将大部分兵马留在安众附近。” 胡轸疑惑的问:“为何?” 姬溪大笑曰:“因为孙坚聪明啊。”接着,不再玩笑,下令道:“好了,行动吧。” 张安咧嘴一笑,没有任何的迟疑,招手一挥,骑兵便全部跟着他向西南冲了出去。而姬溪,却带着剩下的三千步兵直接转而向东,不走道路,直接穿林越野,不片刻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分兵之后不过半个时辰,铁骑的奔腾打破了此地的宁静,约有上万兵马呼啸而过,寻着姬溪八百骑兵的踪迹,急速的向前追赶,没人注意到,这一切,全被路边草丛中的几只眼睛完完全全的看在眼里。 大军过后,草堆里面站起了几人,为首者这是张氏四兄弟里面最小的张康。 张康眯起了眼睛,看着那上万骑兵呼啸而过,喃喃道:“大哥猜的没错,孙坚果然带的全是骑兵,只是人数似乎有些多啊。”接着,对身边的一人吩咐道:“快去追上大哥,如实禀报。” 那人领命,灵活的跳进了旷野,宛若猎豹般奔腾,很快便消失在余下几人的眼中。张康深吸了口气,沉声道:“我们走,跟上去。” 随后,几人便迈开大步,寻着马蹄印向前奔跑起来。 且说孙坚此来,纯碎是为了复仇,峣关一役,孙坚引为平生大耻,发誓要将姬溪千刀万剐,是以当中午的时候得知姬溪只有四千兵马并且攻占了涅阳的时候,立刻点齐了八千骑兵,火速向涅阳进兵。 只是没想到的是,还没到涅阳呢,就见到了姬溪的大营,更没想到的是,姬溪的大营已经空了,这让孙坚非常的懊恼,杀姬溪的决心更加坚定。 于是乎,直接烧了姬溪的大营,随后便率兵追击。 夜色中,只能勉强的寻找敌人的踪迹,是以孙坚一直到遇见张安率领的八百骑兵时,方才发觉姬溪的大部人兵马竟不知不觉间失去了踪迹。 这一惊可非同小可,于是赶紧下令,要捉些活口,以便拷问出姬溪的下落。 哪成想,张安率领的八百骑兵滑的跟窝泥鳅似的,根本就不与他交手,直接转向东面逃去。孙坚本能的想追,可转念一想,不对啊,这像是姬溪的计谋啊,我要是被这八百人引走了,姬溪率领剩下的三千多人进攻安众县城怎么办?对啊,姬溪肯定是要攻打安众县城,他想声东击西,哼,好,老子便将计就计,给你来个关门打狗。 于是,孙坚面色如常的指挥着八千骑兵继续追击,却在暗中安排,让一波波骑兵分散出去,表面上像是要包抄,实际上确实暗中迂回,寻小径进入了安众县城守株待兔,最终,只安排了不足三千人继续追击,余下的五千多人,一股脑的进入了安众县城埋伏起来。 孙坚咬着牙等着姬溪来攻,他甚至已经想好了要活捉姬溪,要好好的羞辱他。 这一等,就等了整整一夜,当第一缕曙光印入眼帘的时候,孙坚的面色瞬间煞白,身体更是哆嗦了一下,大吼道:“姬溪小贼,欺我太甚?来啊,整军出击,去棘阳,快。”尛說Φ紋網 说完,当先策马,直奔东方,身后孙策,祖茂,黄盖等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可见孙坚如此着急,自然不敢怠慢,于是赶紧整顿兵马跟着孙坚冲出了安众县城。 路上,众人终于明白了孙坚如此着急的原因,可明白的似乎太晚了,昨晚的近三千骑兵被姬溪两面夹击,又是陷阱,又是埋伏,直接被杀的个落花流水,狼狈不堪,大败而回,而近三千战马,更是一匹都没有带回来。 看着越来越多的败兵重新加入自己的队伍,孙坚的牙都要咬碎了,他恨不得立刻见到姬溪,立刻将姬溪千刀万剐,可姬溪新得了三千匹战马,他的步骑便理所当然的全成了骑兵,其机动能力无疑高了数筹,短时间内去哪找他呢。 孙坚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细细的思索姬溪接下来有可能的去向,半响后,仰天长叹:“姬溪用兵,吾不如也。” 身边的孙策不解的问:“父帅何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的威风。” 孙坚没有解释,只是说:“策儿,你立马动身,去宛城找袁术,请他火速发兵,前来安众汇合。” 孙策疑惑:“安众,我们不是刚从安众出来吗?” 孙坚苦涩的道:“是啊,但现在的安众,已经不是刚才的安众了。” 第五十八章 无为有处有还无 没错,现在的安众确实不是先前的安众了,因为它换了主人,这个主人便是姬溪。 一日夜的奔波,所有人都累的跟条狗似的,但所有人的神情都很振奋。 这一日夜,大家伙经历了什么,先是占领了涅阳县城,再伏击了袁术的援军,休息了不到两个小时,又伏击了孙坚的三千骑兵,缴获了三千匹战马,一瞬之间便全部成为了骑兵,拥有了梦寐以求的战马,再然后,以雷霆之势攻占了安众。 回想起来,真觉得是在做梦,但这梦却活生生的成为了现实,士兵们很骄傲,骄傲与自己的战绩,骄傲于他们有一个了不起的统帅。 所以,当士兵们拖着疲惫的身躯站在安众县城的城墙上,与城下的七千多兵马对峙的时候,没有任何一个人露出畏惧的神色,全然是满不在乎,仿佛城下列着的,全是羔羊,而被羔羊们包围着的自己,则是狼群。 姬溪托着腮,倚在城墙上打着哈欠,对城下前来说话的孙坚喊着:“文台兄,数日不见,这一见面便送了我这么一份大礼,溪受之有愧啊。” 孙坚强忍着怒火,扬声道:“桓德好计谋,坚技不如人,有此大败实属应当,只是不知,桓德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呢?” 姬溪笑道:“文台兄是个明白人,当然应该知道,溪既然占了这安众县城,当然是要坚守待援啦。” 孙坚说:“你在等吕布。” 姬溪:“当然。” 孙坚说:“吕布最快也得等七日后才能到,你觉得你能撑的了七天?” 姬溪无所谓的说:“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闻言,孙坚没有再多说,策马回军。 回到己方的阵营,孙策请命:“姬溪小贼太过嚣张,请父帅下令攻城吧。” 孙坚却说:“不,我们虽然在人数上占优势,这这个优势在攻城战中却没什么作用,不要徒增伤亡了,还是等援军到后,一鼓作气拿下安众最为稳妥。传令,全军就地扎营,整顿修整。” 孙策有些不情愿,可见孙坚态度坚决,便无奈的领了命,自去执行。 看着军队有条不紊的修整着,孙坚却深深的蹙起了眉头,他在想一个问题,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那就是:谁给姬溪的勇气能在这安众县坚守七天? 孙坚越想越不对:如果姬溪想要坚守的话,为何不选择昨日的涅阳,反而要几番周折的来取这安众呢?两个城池也没有多大的区别啊?除非,姬溪根本就不想要城池,他根本就没想坚守。那他想要什么呢?对了,他想要战功,怎么才能得到战功呢?是守城的功劳大还是杀敌的功劳大呢?毫无疑问,两者根本就没有可比性。 可姬溪困在安众县城内,怎么杀敌呢?除非,安众县城内根本就没几个人,很可能就只有城墙上的几百人,而其他人,绝不是去休息了,而是出去狩猎去了。 对,姬溪的大部分兵马肯定是出去狩猎去了,现在的安众,根本就没有四千兵马驻守,它就是个空城,他娘的,这是想给老子来个空城计啊。 想到这里,孙坚的眼睛猛的瞪大,又细细思索了半响,随后,猛的大喝:“整军!” 军队很快的集结完毕,孙坚再次策马来到前方,喊姬溪答话。 姬溪刚眯了一会,便被手下叫醒,听到说孙坚再次整军扣关的时候,心里猛的一个激灵,哪还有半分的睡意,急不可耐的便上了城墙,向孙坚看去。 看到孙坚的第一眼,姬溪就知道糟了,孙坚肯定是看出来了。 姬溪苦笑一声,还是试探性的喊道:“文台兄,大家都累了一个日夜了,就不能好好的休息休息,明日再战吗?” 孙坚没有废话,直言道:“桓德,你的命是我的了。” 说完,直接策马回军,抽出佩剑,猛的大吼:“攻城,诛杀姬溪者,赏良田百亩,黄金千两。” 看着城下奔腾而来的近八千人,姬溪的嘴角直抽抽,随后,亦是大吼:“兄弟们,拿起你们的刀,骑上你们的马,开城门,跟我冲出去。” 孙坚预料的不错,眼下的安众城,就是坐空城,因为昨晚攻下安众城之后,姬溪便命令胡轸带着三千五百兵马前去昨日伏击桥蕤的地方再次埋伏,想要以自己做饵,再阴袁术和孙坚一把,而自己这边,却只留了五百兵马。 这个空城计,没有得到任何人的赞同,可姬溪或许真的是被胜利冲昏了头,亦或是犯了什么邪性,竟蛮横的将这个命令推行了下去。 结果显而易见,空城计好是好,可一但被敌人识破,那便是万劫不复。 所以,当姬溪逃出包围的时候,身边只剩下了伤痕累累的姬渊,便是大黑马蹑影,都是遍体鳞伤,而姬溪自己,也是身中数刀,只是没有伤及到要害罢了。 这是姬溪此生第一次大败,败的可谓是酣畅淋漓,败的个全军覆没。 至于败在哪里,姬溪知道,但此刻却不是纠结的时候,因为身后还有数千兵马再追自己二人呢。 快马亡命之中,姬溪对姬渊大喊:“虎娃,我们这么逃是绝对逃不掉的,为今之计,只能去寻胡轸来救,蹑影速快,你快去找胡轸,让他不要再埋伏了,先来救我。” 姬渊不从,坚决的道:“不行,大哥骑着蹑影走,我留下断后。” 姬溪大怒:“别废话,那畜生能让我骑吗?快走,大哥我坚持不了多长时间,我的生死,就看你的速度了。” 姬渊还是不愿,姬溪大骂:“别他娘的像个娘们似的,老子死不了,快给老子走。” 闻言,姬渊狠狠的一咬牙,喊了声:“哥,一定要等我回来。”说完,大手抡圆了拍在蹑影的屁股上,这畜生颇通人性,又受到疼痛的刺激,顿时扬起四蹄,风驰而去,转眼间就将姬溪远远的抛在了后面,那速度,竟比姬溪的马整整的快了近三倍。 见姬渊终于走了,姬溪终于松了口气,后顾之忧没了,剩下的事情就简单了,无非是逃命而已,能撑到胡轸来援,就能活命,撑不到,大不了再死一次。 姬溪咬着牙,阴着脸,闷头逃命,身后追兵甚急,喝骂之声不绝于耳,姬溪听得心烦,便头也不回的大骂道:“孙坚鼠辈,孙策小儿,老子就在这里,来追老子啊,今日老子若是不死,来日定灭你满门。” 话音刚落,便有一声怒吼紧接着响起:“丧家之犬,安敢口出狂言,今日我孙策,必取你狗头。” 好嘛,孙策来了,奶奶的,还得再快点,要是被孙策追上了,姬溪觉得自己撑不到五个回合就得死翘翘。 于是乎,姬溪也不骂了,湛卢剑一下下毫不停歇的拍着胯下战马的屁股,那一条条血痕将战马的速度发挥到了极致,却也只是苟延残喘。 追击了一个小时后,孙策许是追的急了,竟下令朝姬溪放箭,如此一来,姬溪更是险象环生,不多时,肩膀中了一箭,疼的姬溪直咧嘴,又一个小时,战马中箭,倒地不起。 姬溪咬着牙将肩膀上的箭拔掉,动作却丝毫不停,拔腿向前狂奔,不到最后一刻,决不能放弃。 可人的双腿,又怎么能跑的过战马呢,是以一刻钟后,姬溪就被追上了。 姬溪苦涩的一笑,眼看着已至绝境,那白甲小将距离自己已经不过百丈,姬溪甚至已经看到了那闪着寒光的枪尖。 姬溪闭上眼,利用这最后的时间想着着一年多来发生的事情,唐姬的容颜一闪而过,印象最深的,还是自己的兄弟姐妹,姬月,姬渊,姬昀,姬蔓。 这一年,发生了很多事,自己带着关山村的乡民们来到了关中,来到了蓝田,自己灭了黑山军的白绕,自己成了蓝田的侯爵,自己在战场上赢过孙坚和袁术。 一切都快结束了,这一年,姬溪没有做过后悔的事情,却有一件遗憾的事,那就是正月初一的早上,自己怎么就糊里糊涂的跑了呢?当时要是没跑该多好啊。 许是上天感应到了姬溪的遗憾,预料之间的银枪透体没有发生,而一声大喝却将姬溪从恍惚中拉了回来。 “姬渊在此,谁敢伤我大哥。” 闻声,姬溪一屁股跌坐地上,仰天叹曰:“天不亡我,虎娃到此,我命无忧矣。” 再睁眼,姬渊已经和孙策战到了一起,二人龙争虎斗,表面上看旗鼓相当,但在明眼人看来,姬渊绝对是技高一筹,因为姬渊不但面对着孙策,而且还要同时对付四周不断向姬溪冲来的士兵。 孙策急攻不下,也是急了,大喝道:“此人我来应付,尔等长枪突刺,先杀姬溪。” 姬溪又怎能让他如愿,强打精神站起,湛卢剑斜指,扬声曰:“谁能杀我?” 说罢,竟是率先冲出,一剑结果了一个骑兵,夺了匹战马,与姬渊一起纵横驰骋,左冲右突,竟是又让兄弟二人冲出了条血路逃出了包围圈。 姬渊大声道:“大哥,援军马上就到,再坚持一下。” 姬溪大笑道:“无妨,大哥命大,死不了的。” 第五十九章 指鹿为马退为进 老天爷或许真的对姬溪有些优待,要不然也不会将姬渊送到他的身边,也不会让他遇到张氏四兄弟,胡轸这些得力的手下。 因为有了这些得力的手下,姬溪终于彻底的逃过了一劫,并且立刻开始反击。 当他和姬渊冲进来援的队伍后,对自己浑身的伤势置若罔闻,立刻面目狰狞的对胡轸说:“老子报仇,只争朝夕,现在,立刻,马上,跟我冲回去。” 说着话,姬溪已经换了一匹马,当先神色癫狂的冲了出去,根本就没给人阻拦的时间。 众人见状,得,冲吧。 于是乎,一场近万人的大战顷刻爆发,大战的双方,姬溪三千多人,孙策近四千人,看起来是孙策的兵多,但打起来之后,姬溪却牢牢的占据了绝对的优势,简直是压着孙策打。 姬溪之所以这么做,是有自己的考量的,他深知此刻的自己深陷泥潭,四面八方皆是敌人,在这种情况下,什么都可以丢,但士气却决不能丢,一旦士气丢了,战士们心怯了,那么接下来,将是举步维艰的局面。 本来,经过一日夜的作战,姬溪这边的士气已经到达了高峰,可上午这一场惨败,将会对士气造成非常大的影响,所谓冲的越高,跌的越很,便是这个道理。 所幸,现在大部分士兵们还不知道姬溪在安众的惨败,所以,必须在这个时候再取得一场绝对的胜利,以此来抵消安众惨败对士气的影响。 这场遭遇战没有出乎姬溪的预料,自己胜了,胜的很漂亮,孙策损兵折将,仓惶败逃,姬溪没有追击,而是快速的打扫战场,然后片刻不停的向西进军。wWW.xszWω㈧.йêt 进军的途中,姬溪令张安将上午一战的战果宣扬了出去:“安众一战,杀敌上千,先前的遭遇战,又杀敌上千,而己方,却只有不足六百的战损,这是一个了不起的战绩。” 瞧瞧,同样的事实,用不同的话说出来,起到的效果竟是如此的大相径庭,于是乎,姬溪这边的士气不但没有丝毫的下跌,反而更加高涨。 姬溪让张安去通告全军战果的时候,胡轸,姬渊,张安,张康都在姬溪的身边,闻言之后,具皆敬佩的看着姬溪,将姬溪看的很是不好意思,便沉着脸问:“怎么,老子说的不是事实嘛?可有丝毫夸大?” 诸人摇头,没有,是没有,可你为什么不说,要是你不弄什么劳什子空城计,我们可能会只有一百的战损呢? 不过这话,没人敢说,张安赶紧领命而去。 然后胡轸问道:“主公,孙坚必会再次整军来追,而袁术也必定会前来阻截,我等腹背受敌,接下来该何去何从呢?” 姬溪沉思片刻,随后当机立断的下令:“撤兵,回峣关。” 胡轸一愣,问:“这就撤兵了?我等才到南阳不足两日啊。” 姬溪叹气道:“哎,是我太急功近利了,若没有先前的失误,我等或许还可以仰仗我军的机动能力再斡旋两日,可现在,我军损失惨重,必须立刻撤兵。” 胡轸诧异的问:“可这样的话,岂不是向世人承认,我们战败了?万一董相国向我等问罪可如何是好?” 姬溪说:“无妨,胜败这种东西,本就是模棱两可的事情。” 闻言,胡轸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摸不着头脑,姬溪便笑着继续说:“这样,兄长遣丁通、叶理二人快马前往洛阳,向董相国如实禀报我等这两日的战果,并且告知董相国,我等会将袁术和孙坚的三万兵马引向峣关,此时正是南阳宛城和阳人力量最薄弱的时候,可令吕布火速进军,必能不费吹灰之力的攻占宛城或者阳人。” 胡轸大惊道:“这样的话岂不是拱手将功劳让给吕布?” 姬溪摇头说:“非也,我可以断定,吕布一个城池都取不到。” 胡轸问:“为何?若如主公所言,吕布大有机会啊。” 姬溪解释说:“吕布此来,摆明了是想稳扎稳打,否则也不会徐徐进军,步步为营,直到现在还未进入南阳,是以得到火速进军的命令后必定踌躇,丧失良机乃是必定之事,此其一也;其二,孙坚和袁术也不是傻子,若在峣关受阻,必会担心自己的大本营被吕布突袭,是以我料定,峣关的守卫战最多打上半月,然后此二人便会回军阻击吕布。所以,吕布是没有什么机会的,他注定不会有任何的战果,而我们呢,我们以区区三千兵马拖住了敌人长达半月,这等的战功是实实在在的摆在那里的,所以,兄长你觉得,若你是董相国,你会如何论功行赏呢?” 胡轸呆愣的看着姬溪,半响后彻底的服气了。他当然看得出来,姬溪这是在抢功劳,他也抢过无数次的功劳,可直到现在他才突然的发现,原来功劳也是可以这么不温不火的抢的。 瞧瞧人家,表面上不争不抢,甚至于还做出了把功劳让出去的表象,可实际上呢,只用了区区几句话,就将乾坤扭转,把功劳全部揽入了自己的怀中,这他娘的才是阴险啊。 姬溪没有理会胡轸的呆滞,既然已经定下了计策,便要火速执行,于是,直接对身边的张康下令道:“传令全军,再辛苦一些,此地距离峣关不过一百二十里,日落之前我们要赶回去。” 张康领命而去,片刻之后,队伍的速度便猛然加快。 后有追兵,而前方也不太平,行不到二十里,姗姗来迟的袁术大军到了,看样子足有两万兵马。 两日一夜的不眠不休,且连续作战,正常人早就支撑不住了,可姬溪的士兵们却个个神情振奋,像是打了鸡血似的生龙活虎,之所以会这样,一方面在于士气的高涨,一方面则归功于姬溪独特的练兵方法,姬溪的兵,其耐力比寻常人高出数筹。 是以面对那些匆匆赶来立足未稳的两万大军,三千多人全无畏惧,非但不退,反而猛力的催动马速,如利剑般的向那两万人冲了过去。 袁术这次统兵的大将名叫张勋,数年征战,有胜有败,虽说胜败乃兵家常事,却从未向今日这般败的这般屈辱,自己的两万兵马,竟然硬生生的被三千多人凿穿了,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若是传出去,只怕自此之后他张勋会成为天下笑柄,是以看着扬长而去的姬溪,张勋须发皆张,大吼曰:“追,追上他们,老子要他们死,一个不留。” 看着五千骑兵领命前冲,张勋却又大叫:“给老子回来,老子两万人都打不过那三千多人,你们去了不是送死吗?回来,大军规整,挥军齐上。老子要磨死他们。” 张勋的做法看起来没错,但当他看到那雄伟的峣关城墙时,他却突然发现自己错了,错的很离谱,他娘的,峣关的城墙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这还是城墙吗?这他娘的是碉堡好吧。 没错,近两个月来,姬溪将很多的人力用在了构建峣关城墙上,此时的峣关,就是一座碉堡,这座碉堡完成的时候,吕春曾断言:“有此关在,蓝田无忧也。” 由此可见,现在的峣关,其防守能力是多么的强悍。 姬溪站在峣关的城墙上,看着关外踌躇不定的张勋大军,姬溪终于松了口气,将一直驻守在峣关的张福张寿叫了过来说:“怎么样?下面有两万大军,怕不怕?” 张福张寿呵呵一笑,不屑之意显而易见。 姬溪笑着说:“行了,尾巴都快要翘到天上去了。今夜张勋应该不会进攻,但为防万一,你二人带着峣关的一千守兵不可懈怠。” 张福道:“大哥快些回将军府治伤休息吧,守城之事,交给我兄弟二人就行。而给伤员治伤的事情,也不用大哥担心,吕主簿已经带着后勤队的女人们进城了,如今正在给伤员救治,相信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姬溪点点头,对稳重的张福和张寿还是很放心的,便再次巡视了一番,和姬渊下了城墙,直奔将军府。 回将军府的路上,看着遍地的伤员,看着在伤员中间穿梭不停的一个个妇人们,姬溪的神色很是阴沉,这两日一夜不眠不休的战斗不是说笑的,姬溪带出去了四千人,但回来的只有三千,而这三千人无一例外,具皆受了轻重不一的伤势,也不知道最后还能有多少人能再一次踏上战场。 姬溪觉得,这完全是自己的急功近利造成的,所以,姬溪很自责,很懊悔,很心疼,可越是自责,越是懊悔,越是心疼,姬溪的嘴巴就越毒,看看这家伙,从城墙下来后直到城中的将军府这段距离,嘴巴就没有停过,逮谁骂谁。 被姬溪骂的,没有任何人懊恼,反而个个如骄傲的公鸡般扬起着脑袋,在他们的眼中,在他们的心里,此战,就是自己胜了,而且是大胜。 就这般骂骂咧咧的回到将军府,姬月带着三个小的寒着脸迎了出来,将姬溪和姬渊扶了进去。 第六十章 料敌于先或是后 屋内,兄弟两个相对而坐,对方身上的遍体鳞伤历历在目,兄弟两个却是一声不吭,片语不发,由着姬月带着三个小的为二人包扎着伤口。 堂内很安静,姬溪没有说话的欲望,姬月也罕见的没有挖苦姬溪,几人便在这般安静中给计息和姬渊包扎完毕。 之后,姬月说:“没有伤到什么要害,你们休息吧,蔓蔓和浅浅跟我走,我们去给其他的伤员包扎。”说完,头也不回的带着姬蔓和吕浅离开,唯独姬昀留了下来。 姬昀给二人倒了杯茶,随后便坐在一边,蹙着小眉头,也不说话。 在这般寂静之中,吕春和胡轸联袂而至,二人向姬溪行礼,姬溪眯着眼睛,只是道:“说吧。” 胡轸有些犹豫,吕春却直言道:“这两日一夜的拉锯战,我军战死九百四十二人,伤至不可再战者七百六十九人,共减员一千五百一十一人。” 闻言,胡轸面露苦涩,姬渊和姬昀面露痛苦,姬溪的身体微不可闻的一个哆嗦,面上却不动如山,直接问:“明日,我们能有多少可战之兵?” 吕春答:“明日便可上战场者,约有三千兵。” 姬溪点点头,说:“差不多了,守城足够。” 吕春也点头:“对,守城足够。” 姬溪再到:“说说我等的收获吧。” 吕春答曰:“我军杀敌数千,缴获战马三千匹,此战之获矣;我军两日一夜间纵横南阳,将南阳搅的天翻地覆后全身而退,此战必将传扬天下,此名之获矣;董卓得知之后,必将对胡将军和主公大加褒奖,此利之获矣;经此一战,我军脱胎换骨,剩下的三千兵马,个个宛若猛虎,此势之获矣;此番作为,必可和吕布平起平坐,此谋之获矣。有此五获,我军最终的谋划便达成了大半,那一千五百的战损,完全值得。” 闻言,屋内再次陷入了沉默,良久,姬溪挥了挥手,说:“先这样吧,今夜好好休息,明日再做计较。” 吕春和胡轸退了下去,姬溪看了看姬渊和姬昀,强颜欢笑说:“别想了,睡吧。”说完,直接躺在了软榻上,翻了个身,没了动静。 姬渊和姬昀对视一眼,知道姬溪现在不想和任何人说话,便叹了口气,相扶着出了屋。 屋内更加的安静了,安静的有些可怕,黑暗中,姬溪握紧了拳头,想让自己平静下来,但无数张面孔却不断的在脑海中晃荡,令他不能自制,更不能安眠,直到有一双温软的手握住他的拳头,他全身的颤抖方才慢慢的松缓,拳头松开的时候,终于昏睡了过去。 姬溪在战鼓声中醒来,眯着眼睛向外看去,发现已经日上三竿,那双温软小手的主人早已不知去向,姬溪回味了片刻,便笑着站起身,对那通天的战鼓置若罔闻,悠闲的自己打了水,洗了脸,刷了牙,换了身干净的衣服,然后才施施然的出了门。 昨日那个阴沉的姬溪不见了,看他的模样,笑嘻嘻的脸上满是不羁,一路上慢吞吞的走着,和这个说说话,和那个逗逗笑,短短的路程,愣是被他走上了半个时辰。 施施然的登上了城墙,打眼一看,好嘛,真他娘的热闹。 瞧瞧,一千来人一字排开,扯着嗓子对着城下吐着唾沫,种种污言碎语便是让姬溪听来,都有些难以接受,可虽然觉得难以接受,姬溪却挺喜欢,于是乎,他兴致盎然的挤了进去,加入了这场骂战。 吕春和胡轸苦笑着把姬溪拉了出来,吕春说:“主公啊,你得自重啊。” 姬溪摸了摸鼻子,打趣说:“找点乐子,找点乐子嘛,不要这么大惊小怪的,我不骂便是了。” 听了这话,吕春顿时松了口气,那个玩世不恭的姬溪回来了,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不必担心了,于是说:“张勋不过尔尔,掀不起什么风浪,让张福张寿守着就行,我们还是回去喝茶吧。” 姬溪刚想应下来,可往关外一看,顿时笑了,说:“得,别喝茶了,我们的老对手来了。” 吕春和胡轸循声望去,可不是吗,远方又有近一万兵马来了,看那大旗,可不就是老对手孙坚吗? 孙坚既来,形势立刻发生了变化,关下的三万兵马肉眼可见的变的齐整,正午的时候,摆开了森严的阵势,徐徐的向峣关压来。 一将脱众而出,扬言喝道:“吾乃南阳胡飞是也,竖子匹夫,可敢一战否?” 城墙上的姬溪笑问左右:“胡飞何人?” 众人笑说不知,一将张狂的说:“管他何人?斩了便是。” 姬溪打眼一看,说话的乃是原华胥村的村民,名叫许强,年不过二十,却颇有勇力,经过姬溪的特训,战力更是宛若脱胎换骨,在姬溪的队伍里,战力可算是佼佼者,由他出战,应该无碍。 于是乎,姬溪笑说:“你小子倒是张狂,好,便让你出战,若不胜该如何?” 许强大笑曰:“不会出现这样的事情的。”说吧,傲然转身下了城墙。 姬溪哈哈大笑,喝了声:“擂鼓。” 鼓声中,一骑奔腾而出,直向那胡飞冲去,春秋大刀高高抡起,转瞬间便与那胡飞战在了一起。 那胡飞的战力也颇为不俗,与许强打了个旗鼓相当,走马换刀,不片刻数十回合过去,终是许强技高一筹,寻了个破绽,一刀将胡飞斩落马下。 见此,城墙上轰然叫好,群情振奋。小說中文網 而敌方折了一阵,自然不肯罢休,于是乎又是一骑脱众而出,直奔许强。 姬溪见状,恐许强力有不逮,便下令道:“张康,把许强替回来。” 张康出城,敌军却另有一将来接,姬溪再遣,敌军又接,一炷香之后,不但一个都没换回来,城下竟成了二十人的捉对厮杀。 直到一声暴喝响彻寰宇:“孙策在此,何人敢战?” 看着银甲小将,当真是霸气绝伦,一人便接住了姬溪这边四人,且手起刀落斩了一人,伤了一人,姬溪见状大怒,喝道:“云虎,把孙策的人头取来。” 虎娃一出,天地色变,蹑影奔腾,行踪飘忽,白虎噬月,无人能挡,三刀之后,三人毙命,然后便与孙策对上。 走马换枪,数十回合已过,孙策明显的已经力竭,眼看着就要被姬渊斩于马下,不料想三万大军已经压了上来。 姬溪自然不会傻到让姬渊带着七八个人前去冲锋,便鸣金将姬渊等人撤回。 攻城战正式打响,这一打便打到了日暮方休。 看着敌军徐徐退去,城墙之上传出了滔天的嘲笑,那嘲笑声传进张勋和孙坚的耳朵里,令两人的神色更加的阴沉。 夜幕降临时,张勋和孙坚升大帐,召众将,张勋率先开口:“峣关城坚,何以攻之?” 众人面面相觑,却想不出什么太好的办法,这攻城嘛,要么将敌人引出来,要么就是强攻进去,可照现在的情况看,想把敌人引出来的可能性微乎其微,那便只剩下了强攻一途,可看看今天的攻城战,诸人的信心却怎么也提不起来。 按理说,以十倍的人数差距攻城,怎么都会有些战果的,可无奈,敌人的战力太强,而且那城墙,实在是太过坚固,是以诸人只能是望洋兴叹。 一语问出,却无人应答,张勋和孙坚对望一眼,失望之情显而易见,忽的,一人脱众而出,扬言道:“吾有一策,可轻取峣关,诸公愿听否?” 诸人急忙看去,原来是随军长史杨宏,素闻此人颇有计谋,此刻既然出声,想来也不会无的放矢,于是,张勋急问:“计将安出?” 杨宏抚须笑说:“此计名曰以退为进,加以十面埋伏,定可功成。” 随着杨宏深入简出的说出了自己的计划,张勋,孙坚,孙策等人的眼睛越来越亮,最后,张勋和孙坚对视一眼,齐声说:“就如先生所言,若能取峣关,先生当居首功。” 当夜,一波波的兵马悄然出了大营,兜兜转转间不见了去向,直到第二日晨间,大营的营帐未减,灶台未撤,但是,兵马却在悄无声息间减少了三分之一。 而人数的减少却并未影响攻城战的继续,日头升起的时候,战斗再次打响。 这一天,峣关所面临的压力比之昨日未有丝毫减弱,甚至犹有过之,但姬溪却总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可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姬溪却又说不上来,这让姬溪非常的焦躁。 这焦躁持续到了第三天,当姬溪猛然间发觉,敌方那无数的旌旗中间,兵甲竟然寥寥无几时,他才恍然,他娘的,孙坚和张勋早在攻城战的第一天晚上就开始撤兵了,而现在,第一波撤退的兵马只怕早就在二百里外了。 姬溪立刻开了军帐,得力的人齐聚,共商利弊。 对于孙坚和张勋的撤兵,诸人的反应不一。 张统等人为此感到由衷的高兴,觉得既然敌人撤军了,那么便是己方取得了胜利,而且是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 而姬溪,吕春等人,却深深的皱起了眉头,便是一向头脑简单的胡轸,也因为事先知道了姬溪的用心,所以很是急迫。 第六十一章 虚实难分无需解 胡轸率先说话:“孙坚和张勋退军了,可我等已经给董相国立了军令状,言明我等可拖住这三万兵马半月之久,可现在,才短短三日,孙坚和张勋就退了兵,这事若是让董相国得知,我等该当如何应对。” 这么一说,张统等人顿时知道了,彼此间对视一眼,默默无语。 姬溪苦笑说:“董相国得知,或许不会如何,我担心的是,以吕布的狭隘,必定会将大部分的责任推到我等身上,到那时,只怕我等将大祸临头。” 姬溪顿了顿,说:“所以,孙坚和张勋不能退,就算是退了,我等也得将他们追回来。” 姬昀叹道:“可我等怎么去追,对方之所以不动声色的退兵,便是想给我们一个出其不意,也一定会防着我等追袭,贸然出击,那是自取灭亡。” 姬溪犹豫了一下,说:“还有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胡轸的眼睛一亮,急声问道:“什么机会?” 姬溪道:“孙坚和张勋的兵马退了,但这两人还没退,若是能够抓住这两人,便足以抵消我等的过错。” 闻言,诸人的眼睛一亮,可不过瞬间便再次黯淡了下来,姬昀说:“峣关之外,最起码还剩下上万兵马,我等如何能在万军从中抓到这两人。” 姬溪咬牙说:“今日还有上万,但明日便不好说了,我意,明日全军出击,直取孙坚和张勋,诸位以为如何?”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具都觉得眼下似乎只有这一条路走,而且这条路还是大有可能的,于是乎,斗志昂扬的领命,各自回去整兵。 片刻间,堂内空空如也,姬溪刚想起身回后院,却猛地发现吕春还没走,更是猛的发觉刚才吕春竟是一言未发。 这不正常啊,于是姬溪问:“文封,你可是觉得我的命令有什么不妥?直言无妨。” 吕春似乎正在出神,听到姬溪的问话后方才惊醒,却还是犹疑不定,是以有些捉摸不定的说:“好像没什么不妥,又好像很是不妥。” 这话说的很是模棱两可,但姬溪却认真的问:“那先生是不是发现了什么破绽?” 吕春答:“也没有什么具体的破绽,我只是有一个担心。” 姬溪急问:“什么担心?” 吕春说:“主公可曾想过,若是孙坚的张勋的退兵只是假象,我等会是什么样的结局?” 姬溪下意识的想要说:孙坚和张勋摆明了是看到峣关城坚,他们根本就攻不进来,转而回去阻击吕布绝对是上上之选,又怎么会是假象呢? 可这话还没说出来,姬溪就激灵灵的打了个冷颤,吕春说的对啊,万一是假象呢?万一孙坚和张勋根本就没有撤兵呢?那么自己等人贸然出击,会是个什么后果?可想而知?只有全军覆没一途。 不出去追,大不了获些罪,可如果出去追了,万一吕春一语中的,那就是万劫不复,两相比较之下,姬溪急吼道:“快来人,把他们都给老子叫回来。” 吕春抬手阻止,并说:“先不急,我等还有一夜的时间,让我再想想,再想想。” 姬溪深吸了气,强自按捺下狂跳不止的小心脏,片刻后恢复了镇静,吕春说的是,还有一夜的时间呢。 镇静下来的姬溪,挥手让闻声赶来的小吏退下,然后亲自给吕春和自己倒了杯茶,便重又坐了下来,默默不语,和吕春相对而坐,默默不语。 这一坐,足足坐了一个时辰,在姬溪的急不可耐中,吕春终于开了口:“有了。” 姬溪急问:“文封快说。” 吕春没有推诿,摸了摸下巴,直言道:“我等虽不能确定那孙坚和张勋是否真的退了兵,但是,我等又为什么要确定呢?我等只需要做好以三千对三万的准备岂不就好?” 闻言,姬溪都愣了,半响后放下苦笑着说:“本以为我就已经是够狂的了,没想到,文封你比我还狂啊,三千对三万,这怎么可能呢?” 吕春笑说:“怎么不可能呢?主公能以四千军纵横南阳,难道回到了峣关,我们自己的地方,却不行了吗?” 姬溪道:“文封别卖官司了,我知你以有对策,快快告诉我吧。” 吕春笑道:“主公当日在安众摆了出空城计,今日便在这峣关再摆一出空城计又何妨?” 闻言,姬溪的眼睛亮了一下,接着不断的闪烁,最终灿若朗星,猛的拍了下大腿,低吼道:“他娘的,干了,事不宜迟,今夜就出发。” 吕春深吸口气,道:“此一去,凶险万分,主公当慎之又慎。” 姬溪哈哈大笑:“富贵险中求,有何惧哉?”说这话,便大踏步的出了门,一路吆喝着往大营走去。 吕春留在堂中,并没有起身送姬溪,计策已经定下了,剩下的就没他什么事了,他能做的,唯有一遍又一遍的思考所定之计的利弊以及破绽。 又思考了许久,吕春终于确定,此计没有任何的破绽,只要姬溪的作战能力足够强,定能大获成功,而姬溪的作战能力,吕春还是很有信心的。 于是乎,吕春施施然的站了起来,捶了捶发麻的双腿,自顾自的向自己的住所走去。ωww.xSZWω㈧.NēΤ 此时的姬溪,已经带着二千五百兵马出了城,没有走东门,而是趁着夜色从西门窜了出去,直接遁入了秦岭,然后翻山越岭,于凌明十分绕过了峣关,躲在深山老林中遥望着峣关之前的敌军。 持续了三天的攻城战今天并没有再次打响,和吕春预测的一样,不管孙坚和张勋是不是真的退兵,今天都不会再次攻城,而是会退兵,最起码会摆出退兵的架势。 果不其然,孙坚军五更便开始造饭,一个时辰后拔了营,没有攻城,而是井然有序的开始了退兵,看那无数的旌旗招展,谁又能想到,那无数的旌旗之下,却只有区区数千人马呢? 见到孙坚和张勋的动作,姬溪也动了起来,还是不出山林,仍是循着山路快速的向东进军,至于峣关,却一丁点的动静都没有。 这峣关没动静,可急坏了孙坚和张勋等人,退军的途中,几人凑在一起,边走边讨论着。 张勋说:“杨先生,你这计策能行吗?为什么峣关一点动静都没有?” 孙坚也说:“是啊,莫不是那姬溪识破了我等的计谋?” 杨宏表现的还是很笃定,他说:“我这计策,他就是觉察到了也没用,他必须来追,不然的话,董卓那里,他是交代不过去的。” 张勋问:“不对啊,那姬溪若是当真察觉了我们的计谋,又怎么会来追,那是送死的,要知道,虽然我们这里只剩下了几千兵马,但这方圆二十里内,可还藏着我们的三万兵马啊,只要姬溪敢冒头,那是必死无疑。姬溪会这么傻吗?” 杨宏笑说:“姬溪不傻,相反,他很聪明,可是,他太自负,而且好行险,这两点,从他只带着几千兵马便敢在南阳为祸便可看出,此人狂妄自大,贪功冒进,绝不会放任我等退兵的。” 可巧了,这杨宏的话还没说完,边上便有快马来报,扬声曰:“报,峣关出兵三千人,正向我方急行追来。” 闻言,杨宏大笑,孙坚和张勋亦是大笑,孙坚更是直接下令:“传令,后军变前军,迎敌,务必全歼来敌。” 对这个命令,杨宏倒是不明白了,是以在军士离去奔走传令后,杨宏急说:“我等不是计划好了,姬溪只要来追,第一场炸败吗?为何现在改变了军令,要全力迎敌?” 孙坚苦涩的一笑,没有答话,还是张勋无奈的给了杨宏一个解释,张勋说:“先生有所不知,姬溪的军队战力相当强横,我等这几千人是绝对敌不过的,若是不全力相抗,一者姬溪会很容易觉察,二者只怕我等真的有性命之忧。” 杨宏满脸的不相信,面上也很是不悦,可当两方交锋之后,杨宏是彻底的相信了,而且觉得张勋和孙坚说的还是不全面,几千人打不过人家,奶奶的,就是一万人,也不见得能打过那三千匹饿狼啊。 瞧瞧,人家根本就没有用全力,三千人来袭,却只有大概五百人在作战,其他的人,基本上连刀都没拿起来,就是跟着那五百人东跑西跑,随意的捡些战利品而已。 可以说,这就是一场五百对五千的战斗,而那战局,却迅速的向着人数少的那一方倾斜。 杨宏瞧得是目瞪口呆,本想着坚持一个时辰就炸败,可现在不过才半个时辰,杨宏就发自内心的觉得,差不多了,该撤了。 孙坚和张勋当然不用杨宏提醒,二人对视一眼,张勋猛的大喝:“收兵,向东退兵。” 一声令下,数千人丢盔卸甲,仓皇东逃,只是,还没有逃出多远,孙坚便只带着数十骑脱离了队伍,绕了个圈,重新向峣关方向而去。 距离峣关越来越近,附近的山林狂野中不断的有一波波兵马窜出与孙坚汇合,这一波波人马,多着数百,少者数十,待兵临峣关城下时,已经达到了上万。 第六十二章 乍暖还寒难将息 峣关城下,孙坚看着城楼上那密密麻麻的二千多盔甲鲜明的守军,不得不承认,自己又他娘的被骗了。 可以确定的是,先前所遭遇到的那三千兵马,只有勇猛作战的是正规军,其他的,很有可能是姬溪临时找来充数的,而姬溪剩下的二千多正规军,还他娘的留在峣关呢。 先前三万人攻不破三千人把守的峣关,现在只有一万人,又如何能攻破二千多人把守的峣关呢?孙坚憋屈的觉得,自己又被姬溪耍了。 孙坚真的想不顾一切的下令进攻,可仅存的理智告诉他,自己不能那么做,那么做只能是徒增伤亡,不会有任何的成果,所以,孙坚憋屈万分的挥了挥手,下令退兵。 城楼上的吕春,看着缓缓退走的孙坚,长舒了口气,对身边的姬昀说:“孙坚这一退,我军大势已成,孙坚张勋之流,必败无疑。” 姬昀点头应道:“此一战,必将名扬千古,自此后,天下何人不识君?” 这一大一小对视一眼,片刻后,哈哈大笑,相携着走下了城楼,竟兀自打开了城门,将那两千多伪军全叫了下来,开始杀猪宰羊,只说今晚将大摆庆功宴。 而二人所说的话,也是无有不中,接下来的战局发展,颇为顺利。 孙坚想着既然计策失败了,峣关是注定攻不下来了,于是,退兵之后立刻马不停蹄的向张勋追去,还想着若是遇到姬溪的残兵败将,便将之全部消灭呢。 可事情的结果是,孙坚确实遇到姬溪了,但却不是什么残军败将,而是他娘的大胜之师,且是事先埋伏好的大胜之师,两方相遇,大战一触即发,孙坚再一次惨败,仓皇奔逃不知何所向,直到斜刺里窜出一员虎将,孙坚打眼一看,悲呼道:“吾命休矣。” 这员虎将,乃是姬渊,都说傻人有傻福吧,果不其然,这孙坚竟然撞到姬渊的面前了,姬渊立刀斩去,堪堪的将要斩落孙坚的头颅时,却鬼使神差般的改斩为拍,将孙坚打落马下,顺手一捞,抓起了孙坚,直奔峣关扬长而去。 时,初平二年二月九日,继峣关一役后,姬溪的大名再一次出现在了世人的耳中,姬溪的作为更是让无数人瞠目结舌。其以四千兵力纵横南阳郡,以少敌多,杀敌数千之后全身而退,这不算什么,了不起的是,其识破了孙坚张勋等人的计谋,并且将计就计,巧用空城计,将孙坚张勋等人的三万兵马耍的团团转,最后不但杀敌上万,更是缴获了粮草辎重无数。 此战传扬出去后,姬溪之名响彻寰宇,当然,随之声名鹊起的还有吕春,姬渊,姬昀,张氏兄弟等等。 而相比于这些虚名,姬溪显然更崽子自己的收获,一番清点之后,姬溪开怀大笑:“值了,太他娘的值了。” 又看到被绑的跟个粽子似得孙坚,姬溪更高兴了。 笑呵呵的走到孙坚的面前,对孙坚择人而噬的目光视而不见,反而假惺惺的着人给孙坚松绑,并随之说:“文台兄啊,多有得罪,还请见谅啊。” 孙坚倒是豪气,对自己深陷锒铛也不在意,大大咧咧的往位子上一座,竟还给自己倒了杯酒喝了,随后道:“所谓成王败寇,我既然落入了你的手里,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姬溪赶紧摆手说:“文台兄这是说的哪里话,我对文台兄敬仰已久,两相对敌,纯碎是无奈之举,如今战局已落,我与文台兄把酒言欢尚且不及,又何谈杀剐呢。” 孙坚眯着眼,有些嘲讽的说:“这么说,桓德是想要招降我喽,你觉得能够成功吗?” 姬溪摸了摸下巴,说:“应该是不大可能。”顿了一下,又说:“不过嘛,我也没打算招降文台兄,你看,你在我这里的事情就在坐的几个人知道,并没有宣扬出去,在下如此做,文台兄明白在下的意思吧?” 孙坚的眼睛一亮,说:“这么说,桓德是要放了我喽?” 姬溪点头,却不语,只是眼谁怪异的看着孙坚,孙坚是什么人,哪能不明白姬溪的意思,便说:“桓德直说吧,我要付出什么代价才能换回我这条命呢?” 姬溪呵呵一笑,说:“文台兄,我蓝田县难啊,小弟身负数万百姓,是吃不好,睡不香啊,你看,这马上就要春种了,可我这里连春种的种子都没有,这可如何是好啊,万望文台兄相助啊。” 孙坚撇了撇嘴,道:“我既然被你抓来了,那么想必张勋张将军必然是败于你手,我和张将军共计带来了六万石粮草,想必现在都被你夺去了,难道还不够?” 姬溪立刻摆手道:“哪有六万石啊,在下只得了三万石还不足啊,于我而言,不要说三万石,就是六万石那也是杯水车薪啊。” 孙坚斥:“满口胡言,你蓝田县能有多少可耕种的田亩,六万石还不够你耕种的?” 姬溪笑说:“文封,告诉孙将军,我们蓝天有多少可耕种的田亩。” 吕春笑说:“自去年入冬开始,姬校尉便广招四方民夫,日以继夜的开垦荒芜,这几月已经颇具成效,现如今,我蓝田县共有良田四十万亩等待播种。” 对此,孙坚先是一惊,再是嗤之以鼻,摆明了是不相信,可也知道自己不相信也没用,便道:“直说吧,要多少粮草。” 姬溪佯装腼腆的道:“文台兄,您看,这一亩田地,最起码也要半石的种子吧,您说对不?” 闻言,孙坚寒声问道:“这么说,桓德是要二十万石粮草喽?” 姬溪微不可闻的点了点头,动作虽轻微,但他相信孙坚能看到。 孙坚是看到了,所以他说:“桓德,还是杀了我吧。” 孙坚说完,觉得自己的态度已经很明了了,接下来,姬溪要么杀了自己,要么把自己关起来,姬溪应该知道,继续和自己谈判没有任何的意义。 可令孙坚没有想到的是,姬溪既没有要杀他,也没有要关他的意思,只是脸色怪异的看着自己。 孙坚一愣,继而恍然,说:“呵呵,是孙某自大了,如今我为鱼肉,你为刀俎,孙某是不是没有任何的发言权呢?” 姬溪仍是笑眯眯的看着孙坚,不言不语。 孙坚大怒,猛地探手而出,直取身边刀手腰间的钢刀。 这变起突兀,便是姬渊都没有反应过来,更不用说押解孙坚的刀手了,于是乎,钢刀顺利的落入了孙坚的手中。 钢刀入手,孙坚片刻未曾耽搁,斜跨一步,便向姬溪冲去,其势壮烈,大有壮士一去兮不复还之感。 只是,在场的诸人,武艺高强者比比皆是,孙坚又岂能如愿。 只见孙坚只行了一步,直通姬溪的那短短三步之间便瞬息出现了一个魁梧的声音,随之而来的,是一刀奔雷,一道闪电。 孙坚不知道这世间有没有人能够直面这一刀,但他知道自己不能,于是乎,在寻常人看来,似乎只有后退这一条路了。 可孙坚其人,当世英豪,又岂是寻常,只见他不闪不避,竟直向那刀锋而去,那完全就是去找死。 千钧一发之际,那道闪电在一声暴雷中须弥间消散,那声暴雷的主人是姬溪,他惊慌的喝道:“不可伤他。” 四个字,孙坚毫发无损,但他却不想活着,便顺势退了一步,横道侧颈,口中喝道:“大丈夫顶天立地,生不能绝,死何难哉?” 说罢,便欲自刎而死。 眼见着,一代英豪将就此陨落,堂上主人万分焦急却束手无策,眼见着,孙坚就要死了。 这时,一声轻笑冷不丁的想起,稚嫩,却满含嘲讽与鄙夷。 血痕已出,却在那声轻笑声中停了下来,孙坚转头看向笑声的主人,发现不过是个不足十岁的小孩子。 孙坚喝问:“谁家小儿?安敢如此无礼?又是何故发笑?” 见孙坚顿了顿,姬溪吕春等人大喜,姬溪刚想出言劝导,却见吕春向自己使了个眼色,稍一转念,便已然明了了吕春的意思,于是乎便住口不言,将场上的局势教给姬昀掌握。 见孙坚通红这眼睛注视着自己,姬昀年纪虽小,却毫不畏怯,直视,直言道:“黄口小儿,尚知蝼蚁尚且偷生,汝七尺男儿,上有家国报效,下有家老高堂,不思勇进,只凭意气用事,此为不忠不孝,岂不可笑?安能不笑?” 孙坚喝骂:“无知小儿,愚蠢无知,安敢妄言忠孝。吾征战沙场,势要诛杀董贼,还我大汉朗朗乾坤,如何不忠?吾身死报国,无愧于家国,无愧于乡老,于高堂乃为大义,于子女乃为楷模,又如何不忠?我孙坚,英雄一世,又岂能受尔等胁迫?” 言罢,手上暴起青筋,看样子殒命只在一瞬,可这一瞬,却怎么也跨不过去。因为那笑声又响起来了,且轻蔑之意更是昭然若揭。 孙坚再停,再骂:“无赖小儿,你又笑甚?莫要欺人太甚。” 第六十三章 一语三问又三寻 姬昀笑曰:“世人眼中的孙坚孙文台,有勇有谋,百战不殆,更是忠君报国,仁义无双,乃是当世一等一的豪杰,可我这个无赖小儿却觉得,盛名之下其实难副,不知孙将军可有兴趣一听啊。” 古人爱惜自己的名誉,这孙坚更是如此,如今见姬昀如此的贬低自己,哪里能善罢甘休,于是便道:“你且说说,若是信口胡言,我必取你首级与我共赴黄泉。” 姬昀呵呵一笑,怡然不惧,继续说:“愚以为,功名富贵,似无绳缚尽、英雄豪杰。古往今来同影戏,顷刻存亡兴灭。罗绮妻孥,画堂金玉,招感人窥窃。繁华妆点,大都多少时节。自造恶业重重,头皮改换,苦楚经多劫。争似抽身闻早省,时把狂心休歇。世网冲开,玄关拨转,自得真仙诀。功成归去,一轮江上明月。这,便是小儿所以为的豪杰,将军以为然否?” 银瓶乍破水浆迸,寥寥数语,满堂皆惊,这他娘的是一个十岁的少年郎能说出来的话,这他娘的是一个十岁的少年郎能做出来的诗句,这还是一个十岁的少年郎吗? 唯有姬溪知道,这首诗不是姬昀的原创,也不是自己的原创,这首诗名为《酹江月》,乃是后世一位叫姬翼的世人所作,自己有一次喝多了,随口吟唱而出,不成想,这小子听了一遍就记了个一字不差,此时一下子扔了出来,直接把众人打蒙了。wWW.xszWω㈧.йêt 蒙的人中,自然也有孙坚,而趁着孙坚愣神的功夫,姬昀继续趁热打铁,说:“又言道,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当年高祖与项羽相对,从寄人篱下,到辗转荒芜,妻小高堂皆落项羽之手,坐下韩信,忍胯下之辱,承不灭之耻,却能十面埋伏,乌江成不世功业。小儿以为,此为真豪杰。” 堂上诸人的目光更加的怪异,而孙坚持刀的更是已经有些哆嗦了,可姬昀还是没有住嘴,继续说:“而将军呢?忍不了一时之败,无复起之决心,差宏远之报复,不明临机决断,缺勇猛之胆气,轻生断念,自以为仁义双全,宁死不从,殊不知徒惹人笑尔。” 姬昀语气一顿,小脸上竟是铺满了肃穆,道:“最后,再送将军一首诗。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然后,扬起脑袋,笃定并且胸有成竹的做了总结:“将军若生,当是人杰,可将军若死,后人将何以为然,请将军三思。” 说罢,微微后退,仅是一个随意的跨步,便已经到了姬渊的保护范围之内。 姬昀不说话了,堂上陷入了寂静,诸人的目光一会落在孙坚的脸上,一会落在姬昀的脸上,良久之后,只听“哐啷”一声。 眼见孙坚手中的钢刀落地,姬溪终于松了口气,笑道:“将军可是想通了。” 孙坚深深的看了姬昀一眼,叹道:“小公子之言,句句发人深省,但,一百万石粮草是肯定没有的,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对此,姬溪早有预料,做生意嘛,漫天要价,坐地还钱,乃是寻常事,于是问:“那将军的诚意呢?” 孙坚深吸口气,直视着姬溪的眼睛,伸出了三个手指头。 姬溪笑了笑,比划了个六。 孙坚摇头,再次伸出了一个手指头。 姬溪单掌张开,孙坚坚定的摇头。 姬溪目光微眯,随后猛的大喝:“来人,设宴。” 孙坚却摆了摆手,凝重的说:“吾有一问,望桓德如实回答。” 姬溪恭敬的回:“文台兄请问?” 孙坚直言而问:“桓德认为,董卓何许人也?” 此问一出,诸人不以为然,可吕春却脸色一变,竟有些慌张的跨前一步,张口便截住了姬溪想说的话,率先说:“董相国为国为民,功在千秋,岂是我等可以谬论。” 姬溪一愣,继而便反应过来,他娘的,孙坚这是在给自己下套啊,幸亏自己刚才没有把心里话说出来,否则的话,若是传到了董卓的耳中,只怕自己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这么一想,姬溪不由得有些怒火,刚想给孙坚些脸色看,却猛地发现吕春竟是恭恭敬敬的给孙坚施了一礼,明显是感谢,却没有说感谢的话,只是不容置疑的下了命令:“来人,不必设宴,准备笔墨纸砚。” 吕春的这番作为,无疑是很失礼的,不但堵住了姬溪的话,还不容置疑的否决了姬溪的命令,最后竟还直接跳过了姬溪下了命令。 姬溪倒是没有什么懊恼,只是有些疑惑,觉得吕春的应对有些反常,细思片刻,终于反应了过来,然后不由得暗叹:都他娘的是人精啊,跟你们比,老子还是太单纯了。 孙坚一问,意在藏祸于姬溪,姬溪没有反应过来,吕春反应过来了,于是便有了吕春的无礼截话。 吕春一拜,确是感谢,感谢的是孙坚的失误。 而孙坚的失误之处在于,他不应该有此一问,他应该片语不发的赴姬溪设的宴,只要他赴了姬溪设的宴,姬溪通敌的罪名便算是坐实了。 所以,吕春要谢孙坚,谢孙坚给自己提了个醒。 姬溪想通了,暗恼自己的孟浪,竟要宴请敌人,这不是给自己找不自在吗?幸亏吕春反应快,要不然必有祸害。 再看看孙坚,显然也是想明白了,于是乎,孙坚的懊恼更甚,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大嘴巴,没事多什么嘴啊。 这些云里雾里的,是拿不到台面上说的,这场突如其来的暗潮来的快,退的更快,快到除了当事的三人外,只有姬昀这小子若有所思,其他的如姬渊,胡轸之流,根本就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此刻尚还沉浸在将要收获二十万石粮食的巨大喜悦中呢。 此刻的孙坚,孙然懊恼,但却已经实实在在的熄了求死之心,也已经恢复了往日的神采,所以,他的懊恼并没有持续太长的时间,在佐吏将笔墨纸砚准备好的时候,他已经镇定自若。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大家都是聪明人,不必多说,更不必玩什么文字上的游戏,孙坚当场就写了一封书信,交给了姬溪。 姬溪大概的扫视了一遍,然后递给了吕春,吕春从头到尾的细读了几遍,然后方才对姬溪微不可闻的点了点头。 这封信是写给孙策的,言明了孙坚自己当前的处境,以及姬溪的要求,中规中矩,没什么出奇,可这封信却对姬溪乃至整个蓝田县来说很重要。 姬溪将之慎之又慎的教给了姬渊保管,随后看向孙坚,道:“文台兄,真是多谢了,您放心,在我这,绝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接着,姬溪看向张统,令道:“张统,你亲自去安排文台兄的一应饮食起居,不可有点滴懈怠,违者,军发从事,明白了没有。” 闻言,张统大声应诺,知道姬溪这是让自己紧紧的跟着孙坚,一分一秒都不能让孙坚离开自己的视线,这注定是一个责任重大且非常繁重的工作,但张统却甘之如饴,无他,只因为孙坚的身上,有蓝天县二十万石粮食的期许。 随后,张统客气的将孙坚请了出去,临出门前,孙坚顿住了身形,转身望向了姬昀,问:“少年郎,你是何人?” 姬昀没有答话,只是恭谨的施了一礼,然后直起身,看向了姬溪。 姬溪笑言:“此乃我之幼弟,讳昀字元状,黄口小儿,当不得文台兄一问。” 孙坚咬了咬牙,暗骂姬溪是得了便宜还卖乖,有这样的一个幼弟,竟还说不值一提,这算是低调的高傲吗,这样的嘴脸,真真是太讨人厌。 所以,孙坚根本就没有搭理姬溪,只是对姬昀说:“小公子天赐之资,今番数语更是宛若醍醐灌顶,此时大恩,容当后报。只是,孙某还是想问小公子三个问题?” 姬昀拜道:“将军请问?” 孙坚便道:“某想问小公子,可知什么是家?什么是国?什么是天下?” 姬昀呵呵一笑,脱口而答:“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意诚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 一番话,抑扬顿挫,说的颇为不凡,说完后,姬昀也不免有些洋洋自得,可这得意之情还没有表露出来,就瞬间皱起了小眉头,因为他突然醒悟,人家问的不是修身治国平天下,人家问的是何为家?何为国?何为天下? 而且,人家表面上问的是何为家?何为国?何为天下?可人家实际上是在问,你以后是忠于家?还是忠于国?还是忠于天下?再深一层,人家问的是你以后是忠于你的兄长姬溪?还是一路诸侯?还是当今天子社稷? 第六十四章 世事艰难人心丧 姬昀毕竟年少,是以虽是天纵之资,但奈何阅历终究太少,又如何能够明了这人心诡谲,又何曾真正认真的想过这家国大义。 是以一时间,姬昀却是哑口无言。 这是,吕春跨前一步,轻描淡写的说:“家,乃天子之家,国,乃天子之国,天下,乃天子之天下。” 这话一出口,姬溪差点当场笑出声来,而孙坚却被气的差点脱口大骂,你他娘的,这话明摆着是糊弄老子啊。 可对这话,孙坚却不能有任何的反驳,因为这话是大白话,也明明白白的只有一个意思,一个天下皆知的意思,对这个意思,无数人嗤之以鼻,但只要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承认这句话说的不对。 于是乎,孙坚想要扰乱的姬昀心智的期望再一次悲催的无疾而终,只能怏怏的随着张统走出了正堂。 孙坚没有看到的是,在自己走后,姬昀却还是皱着小眉头郁郁寡欢,看样子竟还在思索着孙坚刚才的问题。 这是要钻进牛角尖的节奏啊,绝对要不得,可对此,吕春也没有什么办法,他可以拿天子之论糊弄孙坚,却不能用来糊弄姬昀,这个年纪的姬昀,每一次深刻的思考都是有深远的意思的,绝对要慎重的加以引导,可一时间,却也想不出什么引导的话。 这时,姬溪轻轻的叹了口气,走到姬昀的身边,摸了摸姬昀的脑袋,对他轻声的说:“为兄来告诉你,家,乃百姓之家,国,乃百姓之国,天下,乃百姓之天下。此言,你当铭记于心,此生不可有违。” 此言一出,满堂侧目,细品一下,宛若阳春白雪,心旷神怡,吕春第一个跪地而拜,口中曰:“主公高论,我等受教。” 接着除姬渊姬昀外的众人具皆如此,姬昀愣了半响,神色终于恍然,微微一笑后,恭敬的对姬溪说:“小弟谨记,此生必孜孜以求。” 唯有姬渊,颇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傻傻的愣在那里咧着嘴笑,看样子兀自沉浸在那即将到来的二十万石粮草的巨大喜悦中呢。 见此,众人轰然大笑,大笑过后,姬溪道:“好了,都散了吧,各自回去修整,我估计明日一早,那张勋和孙策就该来了。” 众人领命,各自抱拳辞别离去。 姬溪又坐了一会,思量了一会得失,便站起身来,对姬渊和姬昀说:“回家,这几日吃不好,睡不好,今晚让你们大姐弄些好的,也该犒劳下我们的肚子了。” 兄弟俩一听,立刻欣喜,便急不可耐的跟在姬溪的身后往自己走去。 却不成想,回到家之后,家中竟是空无一人,寻来小厮一问方知,原来自初九开始,家中的三个女眷都是早出晚归,不知疲倦的在医院忙活呢。 那小厮问是否要把三女叫回,姬溪想了想后摆了摆手,说:“罢了,也该去医院看看了。” 于是乎,便带着姬渊和姬昀扭头向医院走去。 蓝田县的百姓们都知道,要说蓝田县境内,环境最好,待遇最优的地方,绝不是官署,而是官署西南方的一座新建的庭院。 此庭院有一个怪异的名字,其为“第一医院”,这医院占地五十亩,内无甚玲珑雕琢,景观也是平平,唯一的可取之处便是干净,干净到了一砖一瓦,一草一木都一尘不缁的地步。 在这医院,有很多怪异的规定,最离谱的是,随意吐痰,是要被打板子的。 而虽说种种怪异,但百姓们却是发自内心的爱戴这各医院,因为这里,没有阶级,没有贫贱,有的,只是救死扶伤。 在以往,百姓们得了病,大多只能硬撑,说白了就是在与天争命,能活下来,便是祖上积了德。但现在不同了,自医院建成后,便无偿的为那些没钱的百姓们医治伤病,这无疑救了很多很多人的命。 医院的建成,可不是那么简单的,其他的还好说,在大夫这个问题上,遇到的阻力最大。 在这个年代,大夫这个职业是很吃香的,几乎每个大夫都是单独的开堂坐诊,没有拘束,赚得多还受人尊重。所以医院新开的时候,没几个大夫愿意来这里坐诊,后来姬溪急了,不顾所有人的反对,下令张寿带兵将这蓝田县境内所有的大夫全抓了起来,然后不管不顾的就是一顿打。 那些服帖了的,就理所当然的留在了医院,当然也有一些脑袋一根筋,信奉宁死不屈的蠢蛋,对这些人,姬溪也没办法,总不能都杀了吧,于是乎便放了。 这样的举措,让很多人觉得是雷声大雨点小,没什么用,因为留下来的,都是些医术不怎么高明的半吊子,那些真正有本事的,或多或少都有些恃才傲物,又怎么在这不痛不痒的屈打下服帖。 可接下来事情的发展却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不到半个月的功夫,那些留下来得半吊子被辞退了个七七八八,而那些先前表现的宁死不屈的大夫却开始削尖了脑袋的想往医院里面钻,可此时你再想进来,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了,你得通过面试,要考察你的德行医术,还得给你评级,那一连串下来,堪称苛刻,可越是这样,来面试的人就越多,是以不到一个月,医院就再也不缺大夫了。 能想明白为什么为发生这种情况的,寥寥无几,姬渊根本就没去想,姬昀却想了好久都没有想明白,于是问姬溪。 当时,姬溪对他说:“元状,你要记住,这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名往。这名利二字,无人可逃。那些蠢蛋之所以不愿意来,是因为他们的眼界狭小,看不到我们这医院的名和利。只要他们看到了,就一定会来,而且来的比谁都快。所以,为兄把他们全抓了,全打了,这是要他们记住,我们蓝天县有这个医院的存在,更因为被打的关系,他们的目光心思会片刻不离的钉在我们这医院上面。此为先声夺人。之后,那些半吊子会在我们这医院强大的辅助下,短时间内声名远扬,为兄再把他们的薪资散发出去,你说,那些没来的大夫心里会怎么想?他们会想,那谁谁,不过一学徒,名不副实,焉能享此殊荣。此为欲擒故纵。此时的他们,已经迫不及待想入职医院,却碍于脸面的缘故迟迟不敢上前一步,这时候,为兄把那些半吊子辞退了,再贴出招贤诏书,这就给了他们一个光彩的台阶下,只要稍微有些脑子的,肯定会趋之若鹜。此为抛砖引玉。而归根结底,无外乎掌握住他们对名和利的追逐心理罢了,明白了吗?” 当时的姬昀,听完姬溪的话后,愣了好半晌,然后拍着小手掌说:“明白了,明白了,原来人心这东西,这么好玩。” 对此,姬溪扶额长叹,看来又一个狡猾入狐的奸雄要出世啦。 医院与官署本就不远,是以很快,三兄弟就进了医院。 可一进大门,姬溪就皱起了眉头,继而姬渊和姬昀便觉得四周似乎更冷了些。 打眼一看,便明白了姬溪发怒的原因,然后,三人四周的温度再次骤降。 只见三人前方几丈处,吕浅娇弱的身子挡在跌倒在地的一对年老夫妇前面,面对着前方四个富贵公子咬着嘴唇,泫然欲泣,却坚强的与之对峙。 四个富贵公子其一说:“吕家表妹,何苦为了这两个贱民伤了你我的和气,快快让开,为兄还要请龚大夫去给我家老爷子瞧病呢。” 吕浅明显的有些胆怯,却还是坚定的说:“第一,医院的大夫上班时间不得出诊,第二,你等无故殴打这两个老人,必须道歉,还要赔偿。” 一人轻浮的笑说:“吕家妹子,这医院能开起来,我等几家都是出了大把的钱财的,怎么,自家的大夫还不能用了?至于这两个老东西嘛,挡着本公子的路,没取了他们的狗命,只是区区几下拳脚,不感恩戴德也就罢了,还要我等道歉赔偿?嫌命长了吗?” 那跌倒地上的老汉闻言,赶忙跪地哆嗦着求饶道:“是小的眼瞎,谢公子不杀之恩,我们的错,这就让开。”说罢,便想拉着老妪退到一边。 不成想,还是有人不依不饶:“慢着,这就想算了,你这老东西弄坏了本公子的鞋,这怎么算?” 老夫妇闻言大惊,再次跪地磕头,哆嗦着说不出话。 吕浅呵斥道:“李复,不要欺人太甚。” 这李复一看就是个无法无天的混世魔王,听到吕浅的呵斥,竟是上前一步,骂道:“你的小丫头片子,吕春都不敢如此对我,谁给你的胆子,竟敢呵斥于我。难不成以为嫁入了县衙,就攀上了高枝了。” 吕浅毕竟是个女儿家,兼且不过豆蔻之年,又如何当的起这般喝骂,是以连退两步,那眼泪哗的一下就下来了。 这时候,许是感觉到了吕浅并不足以庇护自己,那老汉颤抖着道:“公子息怒,小的陪您的鞋就是,小的陪您。”尛說Φ紋網 李复嗤之以鼻,说:“知道本公子的鞋多少钱吗?你个老东西能陪的起吗?” 老汉说:“家中的两个儿子前几日在战场上受了伤,一个断了手,一个断了脚,县衙答应了给十两银子,请公子暂缓两日,银子一到手就陪给您。” 李复呸了一口唾沫,不屑的说:“十两银子,还不够本公子喝顿酒的,你觉得够吗?” 闻言,老汉以头杵地,诺不敢言,吕浅双目圆瞪,气的说不出话来。 第六十五章 快意恩仇何须时 这时,一个有些稚嫩的声音轻飘飘的响起:“应该是不够,只不知,李兄以为多少钱合适呢?” 顺着这声音看去,三人向这里走来,那个魁梧的汉子上前扶起了跪地颤抖的夫妇,那个俊秀的青年脚步不停的走了过去,理也没理这里的任何一人。 而那个最年幼的,则走到了吕浅的身前,对她笑了笑,然后转过头来,冷眼看着李复四人。 李复等人微微一愣,继而便认出了这人是姬昀,便轻笑道:“呦,这不是我们的小县丞嘛,什么风把你吹来了啊。” 姬昀也笑道:“倒不是风吹来的,只是小弟瞧这朗朗乾坤,却有魑魅魍魉大煞风景,是以寻踪而来。” 李复四人一愣,突然反应过来,李复叫道:“黄口小儿,毛都没长齐的兔崽子,竟敢骂我等是四个小鬼,谁给你这么大的胆子?” 听了这话,姬昀也不恼,仍是那么不愠不火的说:“小弟什么骂诸位了,诸位就是四个小鬼啊,哦,小弟错了,现在还不是。” 然后,在李复四人不明所以的目光下,在吕浅的惊骇中,姬昀抽出了腰间的短剑,跨四步,杀四人。 收剑,站定,轻飘飘的说:“瞧,现在是了。” 这时,姬渊将惊骇欲绝的两夫妇扶起站好,便走上前来,也不说话,利索的一脚一个,将四具尸体从大门踢了出去,然后回头紧赶两步,追上了姬溪。 身后,姬昀回到吕浅的身边,看着神魂不定的吕浅,姬昀叹了口气,说:“受惊了吧,要不回家歇息歇息。” 吕浅回过神,木然的摇摇头,说:“不用,还有好多事情呢。” 姬昀呵呵一笑,说:“也是,没啥大不了的,这不过是小事情罢了,你很快就会习惯的。” 而姬昀口中的小事情,在四周的百姓们看来,却是天大的事情,这四个公子是什么人,都是城中的豪绅啊,或许财力不如吕家,但论威望却都是响当当的,就被这小县丞轻飘飘的杀了? 还有,我们的小县丞真的只有十四岁吗?这是一个十四岁的少年郎能做出来的事情吗? 可以肯定,这件事情的后续百姓们可能不会明了,但这件事情的起始必将广为流传。 这整件事情说来慢,实则发生的很快,从姬昀出场到杀了四人不过是几句话的功夫,是以姬溪根本就没走多远,而这时,许强才带着十来人匆匆的从后面赶来,路过姬溪身边时,被姬溪拦下。 姬溪眯着眼睛看着许强,且还转着圈的看,看的许强有些毛骨悚然,却不敢吭声。良久,姬溪平和的问了句:“做大哥的记性不大好,当初让你身兼医院护卫统领的时候,给了你多少人来着。” 许强诺诺的答:“三十甲士。” 姬溪点点头,说:“是不是有些少了,要不要再加些人?” 许强赶忙摇头,说:“大哥,不必了,三十人够了,如今正逢战事,好钢要用在刀刃上。” 姬溪笑了,说:“嗯,说的很好嘛。好钢是要用在刀刃上。那你说说,刀刃是在前线呢?还是在这医院呢?” 许强不假思索的说:“当然是在前线啦。” 姬溪笑的更畅快了,大笑声中,随意的从旁边甲士的手中拿过了杀威棒,然后,笑容瞬间消失,伴随着一声暴喝“你个蠢猪”,手中的杀威棒劈头盖脸的就打了下去。 边打边骂:“你个笨蛋,蠢材,老子把这么重要的地方交给你守卫,你给老子玩忽职守,刚才这么大的动静,你他娘的眼瞎了你看不见,还他娘的好钢,你就是一滩烂泥……” 许强被打的晕头转向,却是条汉子,抱着头一声不吭,由着姬溪抽打,熟悉姬溪的都知道,姬溪自己动手的话,只会打自己亲近的人,至于别人,只要他动手,那就是杀人。所以,被姬溪痛打的人很少会觉得屈辱,甚至会有那么一丝丝的骄傲,如果没有那条毒舌的话,或许这骄傲还会更甚一些。 姬溪打累了,也骂累了,停下来的时候,许强已经是鼻青脸肿,看样子凄惨,实则明眼人都看的出来,姬溪下手很有分寸,一点都没有落到要害上去。 许强哆嗦着站起身,说:“小弟知错了。” 姬溪斜着眼问他:“错在哪里?” 许强说:“这医院才是刀刃。” 姬溪又问:“为什么?” 许强又支支吾吾的答不上来了,姬溪悠悠的叹了口气,拍了下许强的肩膀,对他说:“此地,也许便是你我最后的归宿,你想想,若是你我的双亲遇到今日这般屈辱,介时你我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又该如何自处。” 话毕,姬溪迈步前行,带着姬渊走乐过去,留下呆若木鸡的许强和他带来的几个甲士,片刻后,几人轰然下跪,对着姬溪离去的方向重重的磕了几个响头,起身后,许强张牙舞爪的怒吼:“奶奶的,兄弟们,走,把那四个畜生给老子剁成肉泥。” 余者还没领命,紧随而至的姬昀却说:“说你蠢你还真的蠢,剁了他们有什么用。去找张统,令他去李家,以投敌之名,查抄一半家产,不从者,杀。”尛說Φ紋網 闻言,许强等人激灵灵的打了个寒颤,真狠啊,杀了人家的儿子,还得抄没人家的家产,太他娘的狠了。 不过,对这个命令,许强却没有任何的抵触情绪,反而是迫不及待的领命。谁都知道,现在的蓝天县,最缺的就是粮食,如今能够顺理成章的打土豪,自然得抓紧,迟则生变嘛。 许强等人走后,吕浅担忧的问:“这样做是不是有些不妥呢?” 姬昀轻笑:“有何不妥?” 吕浅:“会不会激起县内豪绅士族的兔死狐悲?” 姬昀说:“当然会,那是一定的。” 吕浅惊曰:“既然知道会,那为何还要这么做,这不是火上浇油吗?” 姬昀拉着吕浅,边走边说:“如今我蓝田县,表面欣欣向荣,实则身处水生火热之中,而县内的大多豪绅士族却爱惜自己的羽毛,只行趋炎附势之举,实则在隔岸观火,明明自家的粮仓里面有满满的粮食,却偏偏藏着掖着的不示于人。对此,大哥欲行强硬措施,而吕大哥却坚决的反对,认为这有失仁德。二人相持不下,已有数日了,而今四十万石粮草眼看着就要到手,燃眉之急已解,若是没有意外,大哥可能便会熄了得罪那些豪绅的心思。可偏偏,发生了刚才这档子事情。大哥是个护短的人,他自己的兵,自己将士的父母,被人如此欺凌,肯定是忍不住的,谁拦都没用,所以,那四人是必须得死的。而区别只是在于,他们死于谁手。显而易见的,死于我手是最合适不过的,因为我年少嘛,行事冲动是完全可以说的过去的。这样一来,既随了大哥的心思,又顾及了先生的颜面,而且,还给了他们后悔补救的机会。你看,我这弟弟做的是不是很称职啊。” 这一番话,让吕浅终于认识了自己的这个小夫君,小小的年纪,智巧之灵敏,心思之深远,简直骇人听闻,大哥真是给自己找了一个好夫婿啊,这一瞬间,女孩的心里一股骄傲油然而生,可紧接着却想,这么优秀的人儿,自己能守得住吗?他现在还小,尚未到招蜂引蝶的年纪,可若是再过几年,还不成为普天之下所有女子的梦中情郎?到那时,自己该何去何从呢? 抱着这个患得患失的心思,吕浅久久无法释怀,直到她跟在姬昀的身后,见到姬月的时候,脑中灵光一闪,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 而此时的姬月在干什么呢?她在干着一件世人完全不能理解,且堪称恐怖的事情。她正拿着一根怪异的针,操着一根怪异的线,缝着的,却是人体的手指头。 围观者啧啧称奇,姬溪也是啧啧称其,在原先那个时代,缝针这种事情早就司空见惯,可在这个时代见到,就有些不伦不类了。 史书上记载,外科手术起源于华佗,看来是确凿无疑了,关山之中那个未曾谋面的老头,看来也确实是华佗无疑了。 只是姬溪没有想到的是,姬月这女人竟然学会了,且看这样子,有规有矩,神态自若,竟透着股医国圣手的光辉。姬月跟华佗学了大半年的医术这事情,姬溪是知道的,可却实在没想到,姬月的医术,竟是已经登堂入室。 不足的地方也很明显,可却不在于姬月,而在于那个受伤的汉子。那一声声的惨嚎,简直快要把房顶给掀开了。 姬溪想起了那个刮骨疗伤的汉子,再看看自己的兵,觉得纵使不如,也不能差距这么大啊,你纵使比不上人家,也不能这么丢人不是嘛。 于是,姬溪往前凑了两步,将按着伤兵手臂的甲士换下,一只手铿锵有力的按了上去,同时冷哼道:“老子力气不大,你他娘的别乱动,敢动一下,老子把你的膀子卸了。” 这话说的不近人情,可那哀嚎的汉子迷糊中看到姬溪之后,竟是不知从哪里借来的意志,惨叫声戛然而止,任凭身子剧烈的哆嗦,汉如骤雨的往外冒,却硬生生的忍着一声不吭。 第六十六章 肝胆相照两昆仑 可这个兵蛋子不吭声,却有人沉不住气,只见姬月边聚精会神的操着手中的针线,边冷冰冰的说:“你个杀才,人家给你卖命,断了手指,你不知安慰也就罢了,怎么还如此不近人情,连叫都不让人家叫,良心被狗吃了吗?” 姬溪也是冷冰冰的说:“你懂个屁,断指重接术对精度的要求那么高,他在这一会哆嗦一下,你怎么继续?要是接错了还不是得重新来过,他不是要受两次罪?”小說中文網 姬月说:“别以为老娘跟你似的,错,老娘就没错过。” 姬溪挖讽说:“哎呦呦,跟那老头学了两手半吊子医术,尾巴就翘上天啦?就不知天高地厚啦?” 姬月反唇相讥:“总比有些人纸上谈兵,光说不练的强吧,你也就会嘴上占占便宜,有本事你来啊。” 姬溪:“嘿,给你脸了是不,什么事情都我来,你是吃干饭的吗?” 姬月:“不行就不行,别给自己找理由。” 姬溪:“你还别激我,说你是半吊子,你就是半吊子,跟那老头学了这么久,缝合之前要用麻沸散都不知道,难道还不是半吊子吗?” 闻言,姬月倒是愣了,有些诧异的问:“你是怎么知道麻沸散的,我也只是听老头说起过,而且老头还没有研究出来呢?你是从什么地方知道的?” 姬溪一愣,瞬间恍然,原来现在的华佗还没有研究出麻沸散的秘方啊,这就真怪不得姬月了,可姬溪是什么人,想要他服软认输,特别是在姬月面前服软是绝不可能的,于是转口说道:“少见多怪,麻沸散有什么稀奇的,那老头没研究出来,别人就研究不出来了吗?” 姬月问:“你知道配方?” 姬溪故作高深的说:“当然,你今晚来我房中,把我伺候舒服了,告诉你也无妨。” 这说是脱口而出,姬溪也没有什么别的心思,只是单纯了耍些花腔罢了,可说出后姬溪就红了脸,这周围还有那么多人看着呢。 再看看姬月,俏脸也是红了许多,双目含煞,狠狠的瞥了姬溪一眼,姬溪缩了缩脖子,紧接着就将矛头转向了四周的人群,大吼道:“都他娘的看什么看,没事做吗?都给老子滚。” 对姬溪的突然发怒,多数人心怀不解,少数知道其中猫腻的也是心照不宣,便含着怪异的神色将周围的人群驱散,转瞬间,四周便空旷了很多。 姬溪又偷着看了姬月一眼,姬月还是见过阵仗的,很快便恢复了过来,并且识趣的没有再接这个话头,只是说:“你要是敢骗老娘,老娘阉了你。” 说罢,便不在理会姬溪,麻利的继续给伤兵接指,而此时的伤兵,已经因为受不了这痛苦而昏迷了。 半柱香后,终于完事的,姬月站起身,身形一个啷当,差点跌倒,姬溪见状,立刻将姬月揽入怀中,担忧的问:“怎么了,是不是太累了?” 姬月白了他一眼,利索的将姬溪推开,然后洗了洗手,担忧的看了那昏迷过去的伤病一眼,对左右说:“把他抬下去吧,只要他能撑过今晚,就大体无碍了。” 吩咐过后,自有左右领命,待众人退下,姬蔓从门外走来,将准备好的毛巾递给姬月,说:“大姐,该做的手术都已经做完了,你这几日太累了,剩下的伤患,交给其他的大夫去做吧,你还是快些回家歇歇吧。” 姬溪很是心疼,便附和道:“对呀,对呀,让其他大夫去做,你快点回去歇着,别累垮了。” 姬月却毫不领情,说:“要不是你见天的跟人打仗,老娘会这么累吗?” 姬溪本能想要反击,可张开嘴却只是发出了一声叹息,明白姬月是在心疼那些或死或伤的将士,并不是当真在骂自己,之所以如此说,只是在发些牢骚罢了。 于是乎,姬溪说:“蔓蔓,浅浅,送你们大姐回家吧。我和云虎和元状稍晚些回去。对了,回去后别自己做饭了,让府衙的厨子准备就行了,你们这几日都累了,好好歇歇。” 姬月理都没理,自顾自的走了出去,姬蔓和吕浅相视一笑,便跟了出去。 三女走后,姬溪驻足了片刻,后随意的说:“走吧,去找文封。” 说是要去找吕春,可姬溪却并没有往吕家走,也没有往县衙方向走,而是直直的往李家走去,对此,姬渊说走错了,而姬昀却只说了句没错便住口不言。 果不其然,吕春果真在李家,且还挡在李家的大门口,将张统带来的甲士牢牢的阻在门外,大眼瞪小眼,却无计可施。 这一年多来,当初的张统早已经脱胎换骨,由一个忠厚老实的庄稼汉子变成了一个杀伐果决的沙场骁将,杀的人多了,身上的血腥气自然强盛,心中的暴戾更会与日俱增,可这一切,对常人或许有用,对吕春,却半点作用都没有。 吕春只是站在那里,张统就不敢妄动,有个新兵蛋子初生牛犊,稍微有些冒犯了吕春,便被张统当着吕春的面重责了三十军杖,现在还躺在地上呻吟呢。 自始至终,吕春都没有说话,他在等人,等姬溪的到来。 姬溪没有让他等多久,很快便来了。 看到那个躺在地上呻吟的新兵,姬溪皱了皱眉头,略一思索便想明白了个大概,于是便对张统说:“这么打能长记性吗?继续。” 张统的嘴角一咧咧,知道这个新兵今日势必要受大苦了,可众目睽睽之下,姬溪的命令是绝对不能违背的,便重重的挥了挥手,自有两个手持军杖的甲士上前,作势欲打。 却不料,一直未开口的吕春却猛地说:“且慢。” 姬溪笑呵呵的问:“文封,怎么了?” 吕春说:“请问主公,为何要打此人?” 姬溪张口就想说因为此人冒犯了你,可转念一想,便瞬间明白了吕春此问另有深意,人家是在借着这伤兵问:“为何要无故查抄李家?” 看样子,吕春是打算问责了,姬溪微微一笑,说:“来啊,将张统拿下,一起打。” 此言一出,莫说张统,在场数十人全愣了,这哪跟哪啊,这一问一答,完全是驴唇不对马嘴,而姬溪的做法,更是让众人摸不着头脑,是以无人听命。 而有没有人听命,根本就是无关紧要的事情,在场众人中,只有三人明白这一问一答的玄机。 吕春当然明白,姬溪这是在借着张统告诉他,李家管束不严,致使家中子弟沦丧,便应该受惩罚。 吕春说:“岂不闻,先秦军规,暴行连坐,兵逃将死,至上下惶恐,此虽一时之卓越,断难长久,是以高祖斩白蛇而起义,至秦三世而亡,劝主公,莫效先秦自取灭亡之法。” 姬溪:“君不闻,子不孝,父之过,臣不忠,君之惰。又不闻,世间万法,存在皆有理,寻天时而用,便为绝妙,当此人心丧乱,非重典无已匡扶。文封何故只知先秦之灭亡,不思天下之大统。” 吕春跨前一步:“此言大谬,安天下者,当以仁德为先,治万家者,当以法理为上,有理有据,方为一统。今天下虽乱,我大汉律法尚存,试问主公此举,引自何典?莫不是,姬家之典?” 此言一出,姬溪双目圆瞪,姬昀也是面色大变,赶忙上前拉住即将暴走的姬溪,开口道:“先生高论,振聋发聩,我姬家三兄弟受教。此事因我而起,乃我暴起杀人所至,此罪在我,学生这就前往县衙投狱,不置可否。” 闻言,吕春拂袖冷哼,姬溪双目欲要喷火,却被姬昀死死的拉住,并低声急促的说:“大哥,先生所言句句在理,此事确实是我兄弟二人孟浪了,先生这是在点醒我二人啊。” 闻言,姬溪诧异的看着姬昀,姬昀继续说:“天下有法,便要依法而行,快意恩仇之辈,皆碌碌鼠辈耳,大哥切不要自毁前程。” 姬溪深吸口气,细思良久,终于反应过来,姬昀说的没错,吕春说的更没错,那么看来,确实是自己错了,今日若是真的查抄了李家,那么,蓝田候的专横跋扈之名便算是彻底的坐实了,为了一个区区的李家,太不值得。 此时的姬溪,已经熄了查抄李家的心思,可这么多人面前,又不好意思向吕春道歉,便狠狠的甩开姬昀的手,佯装暴怒的拂袖而去。 看着姬溪离去的背影,吕春松了口气,再看看姬昀感恩的眼谁,知道这兄弟二人终于明白了自己的良苦用心。一个区区的李家,哪里值得自己与姬溪针锋相对,莫说是查抄家产,就算是杀掉李家满门,吕春也只会作壁上观,不会动丝毫的心思。 吕春所想的,是前程,是蓝田县的前程,也是姬溪的前程,所做的,乃是在姬溪前行的道路上拨乱反正,时时刻刻的警醒他,不至于让姬溪行差就错。 第六十七章 以人为镜明得失 姬溪在暴怒中离去,却在半道上仰天长笑数声,甚是快意。 这一路,他终于想通了。 吕春在告诫自己,现在远不是自己可以肆意妄为的时候。 吕春在警醒自己,事有可为,事有不可违。查抄李家甚至是杀光李家是可为的,但抱着觊觎人家粮草,寻机生事这样的心思,却不可违。 吕春在劝导自己,仁德之心不是嘴上说说的,而是要体现在平日里的一言一行中,如此,方为大业之根基。 有这样的一个人在身边,无疑是身边时时刻刻存在一面镜子,可以时时刻刻的看清自己的得失,所以,姬溪回到家中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招来小厮,让小厮将自己房中的铜镜搬出来,给吕春送去,当小厮问为何的时候,姬溪笑着说:“这面镜子老子用不着了,老子有更好的,普天之下绝无仅有的。” 遣去了随从,姬溪的心情大好,最近一段时间战局的压力似乎也减小了很多,于是乎,便晃晃悠悠的直奔姬月的房中走去。 姬月的房门虚掩,姬溪也没有在意,更没有敲门,直接就推门进去了,然后,一声高亢的尖叫响起:“你个混蛋,谁让你进来的,给老娘滚出去。” 姬溪神色谄谄的快步退出,正看见姬蔓和吕浅正一人端着盆热水向这里走来,刚才发生的一幕,想必全都看到了,这一瞬间,饶是姬溪的脸皮是经过千刀万剐的,也不由得满面通红,羞愧难当。于是乎,只见他高高的扬起了脑袋,鼻孔朝天的大步走开,就算是撞到了柱子,也没有低下那高傲的头颅。 身后,传来了姬月的大声咒骂和姬蔓吕浅的阵阵娇笑,姬溪置若罔闻,跌跌撞撞的就摸进了自己的房间,然后,砰地一声关上了房门。也不知自己一人在房中的时候,是在后悔方才的莽撞,还是在回味那一晃而逝的春色。而当晚饭的时候,姬溪已经跟没事人似的了,面对姬月的择人而噬,吕浅姬蔓的指桑骂槐,已经宠辱不惊。 虽然有些插曲,不过这顿晚饭还是很融洽的,兄妹几个暂时忘却了眼下的局势,享受着现在难得的安宁,仿若回到了关山的那个小村庄,祥和喜乐。 吃过晚饭,各自回屋休息,姬溪也是累了,便三下五除二的脱了衣服,钻进了被窝,不成想,刚有了些睡意,房门就被人踢开了,打眼一看,不是姬月又是谁来? 姬溪的第一反应就是这女人是来找他算账的,这一瞬间,姬溪的心头转过了万千思绪,然后在当鹌鹑和做雄师之间摇摆不定,最后决定,奶奶的,今晚上就把事情办了。 可当姬月蛮横的将被子撩起,这家伙身上的那点仅有的遮羞布却实在给不了他太多的勇气,于是乎,雄师远去,鹌鹑附体,只见这家伙瞬间蜷缩起了身子,像是个被欺负了的小媳妇似的惶恐问:“你干什么?” 再看看姬月,那神色,是多么的坦然,那眼中,是多么的镇定,那话语,是多么的伤人:“没什么,看看你有没有尿床而已。” 闻言,姬溪瞬间想起了自己以前重伤不能动弹的那一幕,于是乎,姬溪彻底的怒了,心中的雄师在羞愤的情绪下快速的苏醒,眼看着就要崛起,却被姬月下一句轻飘飘的话瞬间打趴:“害羞个屁,你身上哪个地方老娘没看过,快给老娘起来,把麻沸散的秘方写给我。”又接了一句:“怎么,还要老娘给你穿衣服不成?” 姬溪彻底的蔫了,认命似的穿上了衣服,然后恶狠狠的对姬月说:“你让老子写老子就得写啊,老子就不写。” 你说说这人,这话你在穿衣服之前说是调情,穿好了之后再说,这不是找虐吗,果不其然,姬月摆摆手说:“那也行,老娘去找蔓蔓和浅浅谈谈你当年的光辉事迹。” 说罢,转身就走,姬溪却急了,人家都说,兔子急了还咬人呢,被姬月这么挤兑,要是还没有行动那还是个男人吗,于是,姬溪大声说:“老子写。” 姬月转过身,轻蔑的看着他,哼道:“早这样不就得了,非得自找难看。” 姬月这般蔑视的眼神,姬溪已经见过无数次了,所以,虽说谈不上心平气和,但熟视无睹还是能够做的到的。于是乎,他云淡风轻的从姬月的身边飘过,走到案台后坐下,便慢吞吞的磨墨。 姬月走到跟前,却发现姬溪那墨磨的,实在是太慢了,慢的简直令人发指,摆明了是想吊自己的胃口,让自己不舒服。 姬月张了张口,刚想骂人,却听到姬溪唉声叹气的说:“哎,时间太久了,有些记不起来了,这可怎么办呢?别着急,让我再想想,一定能想起来的。” 闻言,姬月哑火了,她清楚,姬溪是故意的,否则在医院的时候不会那么的笃定,而她更知道,此时绝不能给这家伙脸色看,否则的话,他一定会借题发挥,不折腾几下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此时最好的办法,就是一言不发,干等,跟着家伙耗,把他耗累了,耗烦了,一切自然水到渠成。 果不其然,姬溪的墨磨了半个时辰,见姬月一句话没说,根本就不给自己机会,无奈何,终于提起了笔,在竹简上一挥而就,记忆中的麻沸散药方便跃然而出。此药方,经后世考究,出自于华佗的《青囊经》,应该是华佗晚年研究出的,此时并未现世。 对于剽窃了华佗那老头研究成果这件事情,姬溪没有任何的心理负担,这么好的东西,早一天现世,就能早一天造福苍生,相信那个传说中悲天悯人的老头,就算知道姬溪剽窃了他的成果,也只会感激姬溪,而不会有丝毫的埋怨。 而且在姬溪的心中,早就有一个想法根深蒂固,那就是,一定要找到那老头,然后不惜任何代价的将那老头留在自己身边,想走,门都没有,姬溪可是知道的,这老头晚年死的冤啊,死的太不值了,死的太令人心痛了。既然自己来到了这个时代,总要为这个时代做些什么,姬溪觉得,保住了华佗,就是一项大功德。 姬月接过姬溪递过来的竹简,呢喃读道:“羊踯躅三钱、茉莉花根一钱、当归十克、菖蒲一钱,水煎服一碗。” 读完后,狐疑的看着姬溪,问:“你确定没错?” 姬溪点点头,故作高深的说:“没错,就是这样,纵使有偏差,也绝不甚远,你拿去试试便是。” 姬月又看了一遍,然后说:“有错也没关系,等得空了,我先给你煎一碗,你若喝了没事,我再推广。”说完,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独留下烛光摇曳中满腔愤怒的姬溪在那里咬牙切齿。 姬月走后,姬溪重又拖了衣服钻进了被窝,很快便进入了梦乡,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姬溪在战鼓声中醒来。 姬溪伸了个懒腰,利索的起床洗漱,不多时,便有甲士来报,说张勋和孙策挟三万兵马前来扣关。 这本就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姬溪便呵呵一笑,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先让甲士退去,随后从灶房里拿了张大饼,才优哉游哉的往城楼走去。 姬溪到的时候,吕春,姬渊,姬昀,胡轸等人都已经早早的在城墙上等候了,见姬溪到来,便各自参拜,姬溪随意的挥了挥手,示意不必多礼。 随后,姬溪上前几步,在边缘处往外看,三四万兵马,称得上军容整齐,但姬溪怎么看都觉得这不过是几万个霜打的茄子,实在是没什么震慑力。 姬溪转过头,笑着问吕春:“文封,昨晚睡的可好?” 吕春笑答:“再好不过。” 这一言一语间,昨天的那丝不快便已经烟消云散。 姬溪又问:“孙坚的信送过去了?” 吕春答:“送过去了,但送信的人没有回来,应该是回不来了。” 姬溪鄙夷的道:“张勋匹夫,废物一个,两国交战,不战来使的规矩都他娘的不懂。”接着又说:“既然这样,看来得给孙策点压力了,来呀,把孙坚捆了,带过来。”ωww.xSZWω㈧.NēΤ 甲士听命离去,不多时,被五花大绑的孙坚被押送了过来,姬溪走上前,笑呵呵的对孙坚说:“文台兄,如此待你实非我愿,只是那张勋匹夫太不识趣,竟然杀了小弟遣去的信使,如此一来,只能委屈下文台兄了。” 说着话,已经将孙坚带到了城墙边上,居高临下,确保城下的敌人能够看见,随后朗声叫道:“张勋,孙策,上前搭话。” 话落,自有数十人齐声高喝,声震数里,想那张勋孙策想听不见都难。 可这话喊了数遍,对方却没有任何的动静,姬溪不用想也知道,此时的孙策和张勋,正相持不下呢,于是乎,便也不着急,竟是遣人在这城墙上设下了酒席,招呼众人坐了下来,喝酒闲聊。 第六十八章 祸心暗藏却非明 此时的张勋和孙策,确实在相持不下。 按理说,张勋乃是袁术账下先锋大将,而孙策却不过是个白衣,二人的身份天差地别,孙策本不能与张勋针锋相对的。 但无奈何,这是个军阀割据的时代,谁手上有兵谁就是老大,官职这东西,本就没什么威慑力,于是乎,莫说是这张勋,便是袁术在前,孙策也可无须隐忍,无他,二者皆为主公,唯一不同的是,孙策是少主,可主公不在,当然是少主当家啦。 大帐中,孙策瞪着眼睛,死死的盯着张勋,耳边传来那一句句的喊话声,更是让孙策焦躁,于是见张勋还是那么的不愠不火,终于急了,大声喊道:“张将军,我父如今身在敌营,你给句痛快话,你救是不救?” 张勋也犯难啊,这救与不救,是自己说了能算的吗?自己倒是想救,可怎么救,攻城又攻不进去,给粮草吧自己又没有,说到底,这不还得等袁术的命令啊,于是乎,张勋只能尽量压制着回道:“伯符,稍安勿躁,本将军已遣人快马加鞭回禀我家主公,最迟明日,主公的命令便会下达啦。” 孙策急道:“我父危在旦夕,如何能等到明日。” 张勋不悦,反问道:“那伯符认为,应当如何。” 闻言,孙策却是无言以对,当下似乎只有三条路可以走。 其一,从宛城调派大军,将峣关围了,迫使姬溪放人,可先不说姬溪会不会狗急跳墙杀了孙坚,光是北方吕布的渐趋渐进,也容不得宛城再分拨兵马来这里。 其二,速速调拨粮草将孙坚赎出来,然后是去是留,另当他论。 其三嘛,显而易见,不取管孙坚的死活,要么攻城,要么退兵,以当下的情况来看,当机立断的退兵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这三条路,孙策知道,张勋也知道,杨宏更知道,孙策显然不可能选择第三条路,张勋和却显然倾向于这第三条路,不过,他不会明面上说出来罢了。 再看那杨宏,低着脑袋,蹙着眉头,自始至终一语不发,孙策还天真的以为此人正在想办法救孙坚呢,却不知,这家伙自以为是的想出了第四条路,那就是,设计让姬溪快快的把孙坚杀掉,如此一来,一切迎刃而解。 先前,信使前来的时候,张勋和孙策是把那信使放回去了的,那时的杨宏,就已经齐了歹心,暗中命人将那信使杀了,想要以此激怒姬溪,以达成自己的目的,不过照现在的情形看来,此计太过稚嫩。 杨宏冥思苦想,终于又得一计,思虑片刻后,抬头笃定的说道:“少将军无忧,我有一计,定可保孙将军无虞。” 孙策大喜,急忙道:“先生快快道来。” 杨宏微微一笑,继续道:“少将军可手书一封,言明答应姬溪的要求,用四十万石粮草迎回孙将军,但,宛城路途遥远,四十万石粮草非数日不可送达,而少将军思父心切,心急如焚,故以五万石粮草聊表心意,只为旦夕随父左右。” 孙策狐疑的问:“先生的意思是,让我押送粮草入城,这是什么计策,非是孙某怕死,只是这计策,能有什么用处?我若入城,岂不是平白受姬溪那厮要挟?” 杨宏笑道:“少将军宽心,且听我细细道来。”顿了一下,继续说:“将军在书信中言明不信任姬溪,是以不会入城,而要求姬溪将孙将军送出城来与少将军相见。” 孙策急问:“这个要求,姬溪岂会答应。” 杨宏:“若只是这般说法的话,姬溪当然不会答应,所以少将军要言明,双方接触的兵甲不可过百。而接触的地点,便是峣关城下一箭之地。如此一来,姬溪定会觉得,少将军父子之命皆在他的掌握之中,疑虑之心定然大打折扣。” 孙策问:“如此一来,我父子之命岂不是还在姬溪的掌控之中?” 杨宏笑道:“在那二十万石粮草到达之前,少将军父子绝对平安无事。” 孙策想了想,觉得有些道理,却总有些地方不对劲,冥思苦想片刻后才恍然,便问:“姬溪又如何能够相信我父子不会冒险一搏,寻求脱身?” 杨宏心里暗笑,暗道这孙策不傻嘛,这么快就想通了里面的关键,可那又如何呢,你终究太过年轻,还是太嫩了,便接着笑道:“姬溪是不会相信,但他会答应的。” 孙策不解,便问:“这又是为何?” 杨宏笑道:“因为此人太过狂妄,他一定会觉得,我方的将士在同等规模的情况下不是他的敌手,少将军父子若有移动,便绝对逃不脱他的射杀。”接着,杨宏不等孙策再次发问,继续说:“少将军是不是还想问如何脱身?此事简单,我会命工军日夜赶工,三日后,定能从地下打通一条通道,介时,少将军父子跳入甬道,须弥之间便可返回,少将军以为如何?” 孙策又问:“若姬溪打定主意,就是不相信又该如何?” 杨宏笑答:“这便是那五万石粮草的作用了,那五万石粮草,已经表明了我等的诚意,若那姬溪连少将军这感天动地的孝心都不答应,那么此人将会被世人所唾弃的。”尛說Φ紋網 孙策想了想,又想了想,觉得此计甚妙于是乎,孙策下了决心,道:“便依此计行事,我这就去写信。”说罢,直接遣人去取笔墨,然后便埋头泼墨。 见状,杨宏的心里终于松了口气,谅你小子少年英豪,可终究,还是跳不出我的手掌心啊。又见到张勋那双空泛的眼睛,杨宏更是自得,暗道:一群有勇无谋的蠢材,注定是我手中的刀,盘上的棋,生杀予夺,具在我手。 这一刻的杨宏,有一种走上了人生巅峰的感觉。 很快,在杨宏的意气风发,张勋的半知半解中,孙策的书信写好了,杨宏接过后通读了一遍,觉得挺好的,该说的都表述的很清晰,于是便道:“甚好。”紧接着便下令:“来人,速将此信送与姬溪。” 临近正午的时候,姬溪接到了这封信,拿在手中看了一遍,蹙了蹙眉头,又看了一遍,呵呵笑出了声,再看一遍,仰天大笑,连眼泪都差点笑出来了。 席间众人不明所以,吕春接过那封信,看了一遍,呵呵一笑,递给了姬昀,姬昀看后,也是一笑,后把竹简往案台上一扔,由得众人看去。 可其他人看来看去,也没看出个道道来,甚至有数人还在夸赞孙策的孝心,觉得送孙坚出城与孙策想见也并无不可。 姬溪笑够了,便差人给孙坚松绑,请他坐下,将书信递与他看。 孙坚看后,叹道:“我儿有此孝心,我心甚慰。”感叹完后,却发现姬溪正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似乎还有些嘲讽,不明所以之余,便又看了一遍,却仍是找不出姬溪发笑的原因,便怒道:“孙某断定你不会应允,但请君自重。” 姬溪说:“文台兄请见谅,令郎的孝心天地可鉴,溪敬之重之,所笑者,绝非因此。” 孙坚寒着脸问:“那是因何?” 姬溪眯起了眼睛,悠悠的道:“此信缜密,看似没有任何的破绽,似乎若是我不答应,便会瞬间成为一个锱铢必较,不往人伦的小人,必为天下耻笑。而且看起来,于我并没有任何的弊端,相反,我手上又多了一个人质。” 孙坚“嗯”了一声,不置可否,姬溪继续说:“但,我却有两个问题有些弄不明白,还请文台兄为我解惑。” 孙坚望了姬溪一眼,等着他发问。 姬溪笑问:“第一,贵军为何坚定不移的认为,等我收到了那四十万石粮草,就一定会放了文台兄父子二人呢?” 孙坚一愣,长身站起,怒道:“姬溪,莫非你是打定了注意要杀我不成?” 姬溪笑着摆了摆手,道:“文台兄稍安勿躁,且听我第二个问题。” 孙坚强压怒火,等着听姬溪的第二个问题,但听了后,却瞬觉天雷阵阵,一股寒气从脚心处直往上窜,因为姬溪问的是:“小弟的第二个问题是,这封信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孙坚是聪明人,方才当局者迷,只想着儿子的孝道却未深思,此刻经姬溪提醒,终于明白了过来。 是啊,这封信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孙策纵是有孝心,可也不应该做出此等羊入虎口的愚蠢之举啊,退一步说,就算孙策因为担忧施了分寸,可满营上下,难道都失了分寸了吗?自己的部下,难道就不会劝阻的吗? 孙坚深知黄盖等人的衷心,更深知他们不会相信姬溪,所以,他们若是知道孙策要羊入虎口,必然会以死相谏,而以孙策的性子,必然会幡然悔悟。 而现如今,这封信就这么无波无澜的被送来了,而且确实是孙策的亲笔,这说明什么?说明黄盖等人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情,为什么会不知道,要么被杀了,要么被软禁了,而无论任何一种情况,都指向一个事实,那就是,孙策中了某些人的毒计。 那施计之人饶了这么多人的弯子,他的用意难道真的是为了救自己吗? 第六十九章 煞费苦心终成空 不,绝对不是,若想救自己,不必绕这么多的弯子,只需稳稳当当的将四十万石粮草送来就行,孙策来不来,无关紧要。 为什么一定要让孙策来呢,因为孙策来了,自己的部队便将瞬间群龙无首,到时,还不是任由某些人宰割。 孙坚终于想通了,设此计者,必为杨宏,其所图者,必是接管自己的军队,从而将阳人据为己有。 这一刻的孙坚,肝胆欲裂,猛地一声大吼:“杨宏老贼,欺我太甚,坚若不死,必屠你满门。”继而,却似想到了些什么,陡然间心灰意冷的坐下,看着姬溪喟然长叹道:“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可笑的是,我这鱼肉,却也令人弃之不急,只不知,桓德这刀想要何时落下?” 闻言,姬溪苦笑,诚然,这计策之粗鄙,之无耻,令人作呕,但,姬溪却不得不承认,随着这一封书信的到来,主动权已经完全不在自己的手中了。 这封信能送过来,那么显而易见的,除了孙策被蒙在鼓里,孙坚的部下已经被张勋杨宏之流完全掌握,当下,自己必须得依照信中所言,让孙坚父子相见,否则,堵不住天下悠悠众口,若是不顾及那民心德望,敌人也完全可以以姬溪毫无诚意为由拒绝与姬溪谈判。 而一旦真的让他们父子在城外相见了,姬溪几乎可以肯定,介时,张勋杨宏之流定会万箭齐发,将这对父子当场灭杀,然后,随便找一个借口,或者找一个替罪羊,便可蒙混过关。 姬溪看不起这等龌龊的计策,但却不得不承认,这计策很是绝妙,姬溪竟是找不出一条应对之策。 孙坚显然也想明白了这个中的奇诡,是以已经对自己的生还不报任何的希望了,如今的他,只求速死,因为在他看来,只有自己死了,孙策才可能会有一线生机。 而姬溪显然是不甘心的,是以对孙坚的问话置之不理,只顾低头沉思,静默以对,于是乎,场面一时间沉寂下来。 时间似乎过来很久,一丝转机终于出现了,吕春踱步走到姬溪的身边,在姬溪耳边低语两句,姬溪的眼睛一亮,随后便道:“文封,云虎,元状和文台兄四人留下,余者退下,百丈之内,擅入者杀无赦。” 众人不明所以,可见姬溪说的严肃,是以不敢怠慢,麻利的领命退下。 孙坚也是疑惑,便问:“桓德,这是为何?” 姬溪沉吟片刻,后起身一拜,道:“文台兄盖世英豪,溪实不忍杀之,而两军交战,当以胜负为先,溪百般筹谋,血战数日,伤亡累累,故,必求回报,否则难以向我这数千弟兄交代。此等心思,望文台兄了然。” 孙坚叹了一声:“这是实在话,我等戎马,所求着,无非于此,桓德尽管动手,坚欣然往之。不过,坚有一事相托,望桓德不计前嫌,了我余愿。” 姬溪没有等孙坚说出愿望便截断道:“文台兄的心思溪自然知道,但,还是文台兄自己去做比较好。” 孙坚诧然:“桓德何意?难道要放了鄙人不成。” 姬溪道:“有何不可?” 闻言,孙坚深吸口气,半响后,起身一拜,道:“桓德当知,你既在董卓账下,那你我便是生死之仇,你今番放我,来日沙场想见,坚却不会留情。” 这话似乎在自掘坟墓,但姬溪听后,心中却长舒口气,若是孙坚欣然应谢,那姬溪还不敢放他了呢,是故,姬溪言:“文台兄高义,来日方长,以后,文台兄定能了然溪的志向。而现在,让我们谈谈细节以及后续吧。” 说罢,姬溪便住口不言,甚至还往后坐了坐,而吕春却前行半步,接过了姬溪的位置,与孙坚商量了起来。 百丈外的众人目光炯炯的看着中间那窃窃私语的五人,虽然听不见五人的话语,但见他们神情肃穆,是以也不敢有丝毫妄动。 忽的,场中惊变炸起,只听得姬溪一声暴喝:“匹夫敢尔?” 众人被吓出了一声的鸡皮疙瘩,循声望去,却见那孙坚后退一步便拦腰抱起了姬昀,后猛然一声暴喝,竟从城墙上一跃而下,随之而下的还有一个魁梧的身影,正是姬渊。 众人齐往城墙边跑去,张弓欲射,却听见姬溪的怒吼:“都他娘的给老子住手,没看见元状在他手中吗?来人,备马,出城。” 说罢,便向城下跑去,那急迫显而易见,半道上竟还啷当的跌了一跤。 姬溪都这般模样的,其他人哪里还敢耽误,是以不片刻,城门一开,上百人山呼海啸的奔了出去。 城外,孙坚已经奔出去挺远了,而姬渊却始终随在他身后三步之巨,不落后,也不前超。 孙坚很紧张,紧张自己演不好这场戏,姬渊也很紧张,毕竟姬昀在孙坚的手里,他要时时刻刻的盯住孙坚,但有丝毫移动,他会毫不犹豫的把孙坚结果掉。 而被孙坚抱着的姬昀却不紧张,不仅不紧张,他甚至还在不断的纠正二人的节奏。 “孙将军,你在干什么?你在逃命好不好,你不得滚打几番,把自己弄得狼狈些吗?” “二哥,忽远忽近你知道吗?你一直保持着想同的距离,明眼人一看你就在放水啊,你得叫啊,你得吗啊。” 这般踉踉跄跄中,马蹄声近,姬溪的怒吼随之传来:“孙坚匹夫,速速放下我弟,否则,老子将你千刀万剐。” 在姬昀的提醒下,孙坚回应道:“姬溪小贼,孙某若死,你弟必不得幸存,劝你速回,待我回营,定会将你弟安然送回。再敢近前,我先杀你弟。” 姬溪似乎真的是投鼠忌器,当真不敢太过逼近,这一退一进间,前方马蹄声又起,接应孙坚的人终于到了。 孙策自打送出书信后便一直等在辕门之处,心情焦躁之下,竟是一点都没有想起,为何平日里父亲的心腹在这半日间却是一个不见,他如今想的,只是如何先与父亲相见,然后依照杨宏的计策化险为夷。 他焦急的等待着书信的回复,可左等右等,回复就是不来,却不成想,等来的是敌方的暴乱。 当孙策依稀的瞧见,从城楼上跳下来的那人似乎是自己的父亲是,他的第一反应是眼花了,片刻后才反应过来,于是乎,哪里还敢怠慢,带着辕门处的兵甲就奔了出去。 而当杨宏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孙坚距离大营已经不远了,这一惊可非同小可,是故急急忙忙的往辕门处赶来,到地方的时候,张勋已经到了,再看那孙坚,已经在孙策的护送下策马往大营而来,看距离,已不足一箭之地。 杨宏慌了,方寸大乱的吼道:“放箭,放箭,快放箭。” 可他不过是个主簿,张勋不下令,谁会听他的。 张勋疑惑的看着杨宏,道:“杨主簿,孙将军还没回来呢,怎能放箭。误伤了孙将军可如何是好。” 杨宏憋红了脸,可急切之间却说不出话来,而这一犹豫间,孙坚已经来到了半箭之地了,此时,万事皆休,回天乏术,是以杨宏一屁股跌在了地上,错愕不已,他的心里在无限的悲呼:我的计策堪称绝妙,可怎么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了呢?不应该啊,难道是天佑孙坚。 而此时追逐的两方人马,已经白刃相接了,被孙坚按在马背上的姬昀看着身边的血腥杀戮,寒声道:“孙将军,你已经安全了,还不放我,更待何时,莫不是要请小子回营喝茶。” 还别说,孙坚确实起过这个心思,可看着正与孙策交手,眼睛却一直盯在他身上,且越来越不耐烦的姬渊时,孙坚便彻底的熄了这个念头。 孙坚看的出来,那头猛虎已经处在了爆发的临界点,虽说已经数次见过姬渊策马,可直到这时,孙坚才深刻的体会到姬渊的恐怖。 自己的儿子素来骁勇,前两日还能与姬渊战上几回合,这一次却骤一交手,便被姬渊牢牢的控于掌握,性命皆在姬渊一念之间吗。 孙坚从心底里相信,这个状态下的姬渊绝不可招惹,否则,自己父子二人的性命今天都得交代在他的手里。 所以,孙坚毫不犹豫的一挥臂,将姬昀抛向了姬渊,姬渊立马舍弃了孙策,探手便接住了姬昀,随后,毫不迟疑的拨马回头,与紧随而至的姬溪会和一处,撤退而走。 临走时,姬溪仰天长啸:“孙坚匹夫,背信弃义,今番饶你狗命,来日必取你项上人头。” 话落,人以渐去渐远,追之已有不及,更别人,张勋这蠢材,从始至终根本就没有想起追击这回事情。等孙坚进了大营的时候,竟还惊疑未定的跑到孙坚的面前问:“孙将军,这是怎么一回事?” 孙坚憋了张勋一眼,没有回答他,反而转身就是一巴掌抽在了孙坚的脸上:“废物,我江东基业,差点尽丧你手。” 孙策愣了,诧然的看着孙坚,孙坚暗叹一声,这个儿子,军阵之道乃是佼佼,但论到这人心诡谲,颇有不足啊。 知道孙坚还没有想明白,便道:“去把你那些叔伯全部招来,大帐议事。”说罢,仍是未理会满头雾水的张勋,当先向中军大帐走去。 第七十章 燕雀之身鸿鹄志 孙坚先去净了净身,随后进入了大帐,张勋杨宏已经坐在了那里,可孙策还未到,于是孙坚便也坐到了自己的位子上,沉着脸一言不发。 张勋是一头雾水,杨宏也已经镇定了下来,坐在那里神态自若,他明白,孙坚铁定是明了了自己的用心,可那又能够如何呢,这计策毫无破绽,明面上更是冠冕堂皇,唯一的破绽便在孙坚的心腹上,可自己也只是借着筹集粮草的由头将孙坚的心腹将领全部派遣了出去罢了,并没有行任何不轨之举,你孙坚便是看出了我的用心,可你却没有任何的证据,你能奈我何? 此时的杨宏,再一次得到了那种运筹帷幄的满足感,可当阴沉着脸的孙策迈步走进来,当胸一剑刺穿他的胸膛时,他终于明白了一个事实,那就是:你纵有千般智谋,可你手上没兵,手上没兵,你的生死就在别人的手里,比如现在,人家想杀你,就他娘的杀你,一句废话都没必要说。 杨宏死了,死的看似憋屈,但纯碎是自找的,有些人,总以鸿鹄自诩,却不知,自己不过是燕雀之身罢了。Www.XSZWω8.ΝΕt 对杨宏的死,张勋大怒,拍着桌子狂怒道:“孙策,你大胆。” 孙策还没说话,孙坚便也拍了桌子,怒道:“张勋,你大胆。” 张勋转过头,问:“何故无由杀人?” 孙坚答:“此贼欲谋害我父子性命,此时不杀,更待何时?” 张勋:“胡说,杨先生处处为你着想,你为何恩将仇报?” 孙坚呸了一声,道:“让我儿附身刀俎是为我着想?将我的部下四下遣离是为了我着想?辕门处下令放箭是为我着想?” 张勋:“下令放箭乃是情急之举?其他两事又有何不妥?” 孙坚:“哼,有何不妥?若是我父子二人当真死在了阵前,张将军就知道有何不妥了。” 闻言,张勋一愣,他也不是笨人,话说到这个份上,要是再不明白那就是蠢了,于是乎,张勋诧然道:“不止于此吧。” 孙坚:“反正是杀了,张将军意欲何为?” 张勋张了张嘴,哑口无言,半响后倜然的的挥了挥手,让军士将尸体台下,又招呼孙坚坐下,说:“事已至此,是非公断,我自会上报主公。现在嘛,我等还是商量商量眼瞎的局势吧。” 孙坚:“还有什么好商量的,吾此番几经遇险,损兵折将,耗费不起了,故,明日便撤兵。张将军是去是留,自己斟酌吧。” 说罢,扬首便带着怒气尚未平息的孙策走出了大帐,独留下错愕不已的张勋在那里咬牙切齿。 而回到自己营帐的孙坚,瞬间瘫软在坐,这两日,实在是精疲力竭。 孙策上前,将孙坚扶着坐好,说:“父亲大难不死,此乃天之护佑。” 孙坚苦笑两声,却顾左右而言他,道:“策儿,你觉得自己比之姬渊如何?” 孙策面含羞愧,道:“儿无能,捉对厮杀,非其十合之敌,但若论军阵之道,儿定可稳胜。” 孙坚叹曰:“可这军阵之道,那姬溪却是深谙于此啊。” 孙策不解,问:“父亲怎么想起来说这个?” 孙坚你难道:“姬溪狡诈如狐,纵横捭阖,无有不能;姬渊天人之勇,战阵之中,来去如风;那老三姬昀,年不过十余岁,却是天赐之资,日后必为天下翘楚;再加上那吕春,年纪轻轻,却老成持重,胸中千沟万壑,用之却一马平穿。此四人聚在一起,天下谁可与敌啊。” 这般惺惺相惜之语,从孙坚的嘴里说出来,让孙策颇有些措手不及,待欲细问,孙坚却摆了摆手,道:“除去国贼董卓之前,多想无益。你去整军吧,明日三更造饭,五更拔营撤军,三日内,必须回到阳人。” 孙策无奈的退去,孙坚又虚忘了西方一眼,合衣躺下。 此时夜幕降临,天地寂静,而在这寂静之中,峣关的县衙之中,却有激烈的争吵声不断的传出。 “你个杀千刀的混蛋,没用的废物,眼皮子底下都能让那孙坚把元状掳了去,你是干什么吃的,吃屎长大的吗?” “你个娘们懂个屁,老子这不是给抢回来了嘛?” “是啊,阿姐,没事,抢回来了。” “还有你,长的五大三粗的,平日里不是很厉害吗?练了这么久的功夫,都练狗身上去了,连个孙坚都追不上,老娘是让你饿肚子了?” “大姐,真的没事,你瞧瞧我,这不是稳稳当当的吗?” “还稳稳当当,平日里的那个聪明劲呢?今天怎么没了,怎么就想小鸡似的被人家捉了去呢?你不是能耐吗?你再能耐啊?” “你个娘们,今天是不是来事了,怎么逮谁咬谁?你不嫌丢人,老子还嫌丢人呢。” “好,丢人是吧?好,老娘今天就让你丢人。” “你干什么,把刀给老子放下,再砍,再砍老子还手啦……” 在姬家,发生这样的事情早已是司空见惯,是以没有任何人前来阻扰,由得他们一直闹到了深夜,这个县城才算是彻底的安静下来。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便有人来报,说敌军撤兵了,姬溪登上城墙,敌军远去,再看看将士们那一双双期盼的眼谁,明白他们是想要追击,更明白他们之所以想要追击,绝不部分原因是因为先前那四十万石粮草的期望落空了。 对此,姬溪只能苦笑,却没办法解释,只能摇着头说了句:“传令,校尉以上者县衙议事。” 如今的姬溪,虽说只有不足五千兵马,但在众人的齐心协力下,根本的组织框架已定。 内政方面,以吕春为首,徐启为辅,另自境内挑选出来十余人赋予主簿之职在二人坐下听令。 军事方面,以姬溪为首,吕春兼军师之职参与决断,之下,姬渊率领原铁匠队的成员组成了姬溪的亲卫队,张统率领原开山队的成员组成了如今的城门卫,张氏四兄弟各领千余人,组成了四只正规部队,然后,从这四只正规部队中选出了四十人做校尉,各领百余人,通上达下。 这么算起来,校尉以上者已近五十人了,这五十人齐聚一堂,县衙的大厅就有些捉襟见肘了,所幸姬溪是个不拘小节的人,便直接带着众人来到了庭院之中。 众人分主次站定,姬溪率先开口:“诸位皆我蓝田县之栋梁,今,蓝田百废待兴,望诸君共勉共厉。” 众人轰然应是,然后,议事开始。 姬溪说:“徐启,你先说说。” 徐启昂首挺胸的上前一步,开口:“主公入主蓝田一来,至今不过四月。我蓝田县的人口已由当初的不足两万户,增长至现如今的三万余户,且仍在不断的增加。田地方面,这四个月以来,蓝田县的可播种田亩数量增加了七倍,如今已达七十万亩。” 这么一说来,众人群情振奋,与有荣焉,姬溪却摸了摸鼻子,苦笑着说:“别尽捡好的说,说说我们还缺什么。” 徐启道:“如今,我蓝田县最缺的就是粮食,眼看着就要春种了,可我蓝田县并没有可种之粮,大致估算,最起码要有二十万石种子,方可保我蓝田一年无虞。” 姬溪叹了口气,知道徐启说的这二十万石,是要勒紧裤腰带过日子的,若要温饱,最起码要四十万石。可这些事情,现在也没必要说,于是,姬溪让徐启退下,转而对吕春说:“文封,内政教给徐启就可以了,我们来谈谈接下来的战局吧。” 吕春上前一拜,说:“所谓军政,乃相辅相成,我意,接下来的战局,我蓝田的战略目标,便是粮草,多多益善。” 姬溪笑问:“从何而来呢?” 吕春:“抢。” 姬溪:“抢谁?” 吕春:“传闻宛城粮草堆积如山,不抢袁术,岂不可惜?” 姬溪大笑,说:“好,就抢袁术。” 众人无所畏惧,轰然应偌,接下来,便是点兵。此次,姬溪言明,只带两千人兵马出征,也就是说,张氏四兄弟的四支队伍,只带两支,而在谁去谁留的问题上,四兄弟差点当场打起来。 后,姬溪不怀好意的一笑,说了句:“这样吧,明日阵前大比武,胜者随我出征,败者留守。哦,还有,张统,把告示张贴出去,明日,所有百姓具可观战。” 此话一出,众人哈哈大笑,张氏四兄弟个个涨红了脸,纷纷急不可耐的跑了出去。 姬溪又与众人嘻哈了几句,便让众人各自去准备了,待人群三后,胡轸却留了下来,走到姬溪身边,有些欲言又止,却还是说:“主公,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忘了?” 姬溪呵呵一笑,说:“没有啊。” 胡轸急声道:“哎呀,主公莫非忘了,我们给董相国的承诺是拖住张勋孙坚半个月,可如今,方才几日啊。” 见胡轸真是有些急了,姬溪便笑说:“兄长无忧,此事说难办难办,要说好办嘛,也好办。” 胡轸犹疑的问:“如何办?” 姬溪道:“请兄长辛苦些,亲身去趟洛阳面见董相国。便说我等有负董相国重托,未能如先前所言拖住孙坚和张勋。犯此大罪,本应净首以待,但,我等知耻而后勇。死不足惜,但不能死的这么窝囊,故,我等将再次长驱南阳,不求有点滴寸功,但求不愧于董相国之重托,此一去,定当死战,马革裹尸方还。” 第七十一章 风起于林布金戈 这话,姬溪说的随意,胡轸却听的一愣一愣的,若是不了解姬溪的为人,胡轸可能还真的会被姬溪的这番忠心赤胆所感动,但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接触,胡轸却知道,眼前的这个人,或许有忠心,但这忠心,却绝对不会付诸于董卓,而且,不知为何,胡轸总有种感觉,姬溪表面上对董卓没有任何的不敬,但却从心底里看不起那个权势滔天的相国。 既然不是真的衷心,那姬溪这么回应董卓又是什么意思呢,不用想也知道,这是眼看着忽悠不过去了,开始打起苦情牌了,装成一个忠心耿耿的鹰犬,以此来满足董卓的虚荣,然后从董卓的虚荣中得到怜悯,从而而已幸免。 这根本就称不上是个计策,但不可否认的是,有些时候,摇尾乞怜便是最好的计策。而且胡轸是知道董卓的为人的,其人好大喜功,赏罚不明,任人唯亲,他根本就看不出手下是不是真的有才能,所以,他会觉得但凡对自己忠心的人都是有才能的人,对这种人,他还是很慷慨的。 胡轸不知道姬溪为什么比常年在董卓身边的自己还了解董卓,但是他细思一下,便他却知道这番话只要被自己声情并茂的在董卓面前说出来,那么,一定能够取得董卓的谅解甚至嘉奖。 于是乎,胡轸爽快的答应了下来,刚想动身,却猛然想起一事,犹豫了一下,还是转身问道:“主公便这么相信属下吗?难道就不担心属下离开蓝田之后再无约束,从而对主公不利吗?” 闻言,姬溪哑然失笑,道:“兄长与我,或有芥蒂,但并无仇怨,我兄弟二人相处数月,兄长的为人小弟再清楚不过,所以小弟愿意相信,兄长绝不会有负于我。” 这话说的直白,讲的浅显,可越是这般的直白浅显,有时候越是能感染人心,姬溪在发自内心的告诉胡轸,我就是相信你,至于你相不相信,那是你的问题。 胡轸咬咬牙,重重的点了点头,随后头也不回的出了县衙,未有片刻耽误的收拾妥当,只带了三两兵甲,便风风火火的快马出了城门,直奔洛阳而去。 送走了胡轸,姬溪百无聊赖的坐了一会,然后在县衙里面转了转,随后便遇到了同样百无聊赖,正在马厩里面给大黑马蹑影洗澡的姬渊。 那畜生本来正享受着姬渊的梳洗呢,可一见姬溪来了,立刻打了个响鼻,把马头转过去,马屁股对准了姬溪,而且看那架势,只怕姬溪再上前两步,进入它的攻击范围,它便会干脆利索的给姬溪来个雷霆一击。 姬溪见状,都被气笑了,便举起姬渊放在旁边白虎噬月刀作势欲砍,口中骂道:“你个畜生,老子今天非砍了你不可。” 姬渊见状,哪里能让姬溪真的砍下去,便游龙般前探两步,伸手一拉一带,那白虎噬月刀便乖巧利索的易了主。 姬溪一愣,更怒了,心想:老子怎么也算是个武学宗师级别的人物,你小子才跟我练了年把的功夫,就给老子来了个空手套白刃,是不是太瞧不起人了。 于是乎,姬溪骤然一声叫:“好小子,长进不小啊,来,大哥考较考较。” 说罢,也不待姬渊答话,探身便攻了过去。 姬溪的功夫章法,无迹可寻,举手抬足间宛若天成,或凌厉,或风清,或如火,或如水,一招一式间具在要害。 而姬渊呢,只习了姬溪的太极拳,随意登堂入室,但远不到登峰造极,可架不住这家伙的气力大啊,所谓一力降十会,绝非虚言,气力大了,可绝不是仅仅体现在杀伤力上,更直观的体现在速度上,再加上太极的拳理,足以应对任何的进攻。 是以姬溪虽然游走在姬渊四周拳脚如风,但是却根本就不能给资源带来任何的威胁,反而姬渊偶尔的一次反击,姬溪就躲的甚是艰险。 姬溪本以为,在不用兵刃的情况下,自己怎么也能跟姬渊斗个旗鼓相当,但现实却残酷的告诉他,就算是不用兵刃,自己也不是姬渊的对手了,而若是阵前短兵相接的话,只怕自己不是姬渊的一合之敌。 一时间,姬溪怅然若失,难免有些心灰意冷,而就在这一分神的刹那,姬溪探出的拳头竟是被姬渊牢牢的控于掌中,错身而过间,眼看着一个泰山靠近在咫尺,要是真被这怪物撞实了,只怕姬溪也不用出征了,在床上躺着吧。 于是乎,姬溪一声尖叫:“虎娃,你反了天啦。”wWW.xszWω㈧.йêt 令姬溪没想到的是,姬渊根本就没尽全力,要不怎么会在姬溪叫声刚刚发出的时候就改靠为推,将姬溪往后推了两步便止住了身形,看起来波澜不惊,甚至还在咧嘴傻笑呢。 如果眼下有地缝的话,姬溪真的很想钻进去,特别是当他发现在不远处正站着一个女人的时候,姬溪的羞惭更是沟壑难平。 姬溪强忍着那双火辣辣的美目,云淡风轻的说了声:“还不错,再接再厉,不要懈怠,为兄还有事,先走了。”说罢,转身就走,那急迫,就差奔跑了,之所以这么急,就是不想听见那女人说话,可天意弄人,那女人的话还是椅子不落的钻进了姬溪的耳朵:“哎呦呦,某些人是不是说过一句话,叫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说的真好啊。” 姬溪的身子明显的一个啷当,落荒而逃。 这一日,姬溪在这种羞惭的情绪下在县城中游荡了一天,日暮时回到了府中也是草草吃了点饭,便一头扎进了自己的屋子再也不出来,实在是没脸见人啊。 一夜无话,第二日一早,鸡鸣声中,姬溪利索的起了床,洗漱的时候,其他人也陆续的来到了院子里,一如往常,练拳,读书,吃饭。 这是姬家的习惯,如无意外,风雨不缀,所不同的是,姬溪的作用越来越低了,拳法,诸人都已经了然于胸,剩下的,只是勤加练习罢了,而读书,有姬昀这个小神童在,姬溪又能教的了什么呢。 这是现实,但姬溪却不甘于这个现实,所以他在无数个早间都会对诸人鸡蛋里面挑骨头,而今天,情况却发生了改变,姬溪罕见的没有挑刺,反而变得有些沉默寡言,无他,昨日的羞惭,总需要些时间才能磨平的。 所幸,今天蓝田县有一件大事,可以暂时封住某些人的毒舌,这件大事就是昨日提及的大比武。 这次的大比武分为三个阶段。 第一阶段为单兵对战,每营各出十人,交叉比武,采用积分制,以积分排名。 第二阶段为阵法演练,由姬溪吕春二人作为评委,评选出优劣排名。 第三阶段为实战,四营混战,以一个时辰为限,最后以伤亡人数多寡排名。 姬溪吃过早饭后,便带着姬家的所有人出了城门,城门外,四营早已准备就绪,张氏四兄弟雄赳赳气昂昂的站在最前方,彼此间大眼对小眼,谁也不服谁。 见状,姬溪一乐,也不多言,给吕春使了个眼色,吕春便在高台上朗声开口:“比武开始。这高台之下,军阵之前,便是尔等的擂台,有本事的,纵马出阵。” 一语炸破,四千余人齐声暴吼,声势震天,又因这些兵甲都是真正见过血的骄兵,那声势中更是自然而然的渗着残暴,于是乎,无数围观的百姓霎时间面色惨白,具皆失声,再一想,不对啊,这都是自己的子弟兵啊,这里面,很多人还得叫自己叔伯婶子呢,有什么可怕的,随后,胆怯骤然而去,一种骄傲的心安油然而生,那叫好声更是山呼海啸。 再看场中,吕春话音刚落,早有两人按耐不住,从各自阵中快马飞出,也不多言,走马之间,互递刀枪。 落马为败,一人败,立刻便有人接上,力有不竭者,自回本阵,自有人纵出接应。 这般走马换枪,好不精彩,姬溪越看越乐,心里很是满意,脸上都快笑出了花,可老天爷却总喜欢开姬溪的玩笑,姬溪只要心满意足,就总得给姬溪找点麻烦,这不,麻烦来了。 只见那场中交战正酣之时,一人一骑字东北方向而来,马上一人,虎背熊腰,面目刚强,声如雷霆,狂妄的吼着:“花拳绣腿,安敢人前卖弄,待某教教你们,何为勇猛。” 呼喝声中,人已插入场中,环刀凌冽,已把正在酣战的二人卷了进来,姬溪的兵哪里是那么好应允的,见到这个半路杀出的莽汉,哪管其他,抽冷子把兵刃上的厚布一解,二话不出的就当头斩去,势要将这莽汉斩于刀下。 却不成想,这莽汉却有勇猛,二人夹攻,竟是丝毫奈何不了他,只三合,二人便被拍落马下,所幸这不是个愣头青,没有伤了二人的筋骨。 二人一败,姬溪的脸立刻沉了下来,又见阵中举枪抬矛,看样子是要群起而攻,姬溪怒骂:“都他娘的要不要脸,人家单价匹马而来,你们都他娘的是软柿子,随便让人家捏吗?” 姬溪的话,还是很有震慑力的,是以话一出口,阵中便恢复了平静,而一人一骑却相继而出,誓要单打独斗拿下这莽汉。 第七十二章 名垂千古老黄忠 俗语说,非常之人行非常之事,眼下这莽汉做的,无疑是非常之事,而在连败五人之后,众人便明白,这是个非常之人。 而不管他寻不寻常,姬溪此刻的脸色却是绝不寻常,那双瞪圆的眼睛都快冒出火了,特别是看到张氏四兄弟一个接一个的纵马飞出,最后竟是四人合击都无法奈何此人分毫的时候,姬溪的脸铁青铁青的。 于是乎,姬溪一脚踹在了正在旁边看热闹的姬渊屁股上,吼道:“还他娘的看,老子的脸都快被你们给丢光了,给老子上,拿不下那匹夫,老子打断你的腿。” 姬渊咧嘴傻笑一声,对姬溪的怒火毫不在意,却也不曾耽搁,利索的跨上蹑影,双腿一夹,闪电而去。 临到近前,姬渊喊了一声:“四位哥哥退下休息,我来。” 见到姬渊来此,张氏四兄弟明显的松了口气,他们知道自己的本事,知道姬渊再不过来,只怕数合之内,四人都得败于阵前,虽然很窝囊,但事实便是如此。 四人也清楚,姬溪之所以让姬渊出战,就是不愿意看到四人败于此人之手,因为四人不必其他的小兵,他们是将领,他们若败,对全军的士气会有很大的打击,姬溪当然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于是,才让姬渊出马。 那莽汉见了姬渊,咧嘴一笑,也不再对张氏四兄弟多加纠缠,由得他们退去,随后,二话不说的直向姬渊冲来。 姬渊本想让这人先休息休息,可见他这般干脆,便也熄了这个念头,白虎噬月刀苍然斜翻,蹑影四足扬起,悍然前冲。 二人借马之势,毫无花俏的对撞在了一起,二人使得具是春秋大刀,两刀相撞,那撕裂的声音令人发麻,错身而过时,姬渊的白虎噬月刀安然无恙,莽汉的大刀却短了一半。 二人拨马回头,却未再次前冲,姬渊的神态自若,没有丝毫异样,那莽汉的双手却明显有些哆嗦,只这一合,高下立分。但这莽汉却不愿意,他吼道:“某不服,你只不过是仗着兵器之利罢了。” 姬渊本就是个口拙的人,是以一时间竟不知该怎么回答,所幸,他的身后站着姬溪,只听姬溪冷哼一声,下令:“来啊,速去兵库取兵器,给老子多搬些来,让他慢慢选。” 这一来一回,约有一炷香的时间,在这之间,姬渊回到姬溪的身边,仍是那么憨厚的站在那里,而姬溪吕春等人的目光却一直盯在那莽汉的身上,且越看越是觉得惊奇。 此人孤身来此,面对这数千兵甲,竟是毫无畏惧,只是这份胆气,便足以令人敬佩。 而且,这在一炷香的时间内,此人没有做出任何多余的举动,他不说话,也不与任何人对视,他对周遭那数千双恶狠狠的眼睛视而不见,他只是在慢悠悠的活动着手脚,自顾自的休息。 这说明什么,这说明此人对自己又绝对的信心,他相信自己绝对能够安然无恙。除此之外,还说明一点,此人很理智,更冷静。 可为什么这么冷静理智的人,会做出此等孟浪之举呢,姬溪和吕春对视一眼,姬溪说了句:“有求于我?” 吕春说了句:“毛遂自荐?”随后,二人相视一笑,不再多言,更不在着急。 姬溪的兵效率很高,不多时,琳琅满目的兵器便被架了过来,足足上百件之多,且具是春秋大刀。 那莽汉的眼睛一亮,兴奋之情溢于言表,快步游走于这些兵器之间,瞧瞧这把,看看那把,不多时一声大喝:“好刀。”却是已经选定了。 兵器选好,那汉子没有任何的拖泥带水,翻身上马,简短的大喝:“来战。” 在姬溪的是以下,姬渊再次跨上了蹑影,迎击而去。 这一次,那汉子再也不和姬渊硬碰硬了,而是想过用技巧取胜,可无奈何,姬渊的技巧承自姬溪的教导,早已入木三分,论技巧,比这汉子只强不弱。 二人走马换枪,转眼间十数回合已过,姬渊明显的占据着上风,但却一时间无法取胜,这倒是真的让姬溪惊奇了。 姬渊的战力,没人比姬溪更清楚,可以毫不夸张的说,普天之下,能与姬渊针锋相对者寥寥无几,这到底是何人,竟能与姬渊战个旗鼓相当? 此时的姬溪,对这人的名号是越来越好奇了,于是乎,姬溪不痛不痒的说了句:“早上没吃饭吗?给老子加把劲。” 就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那汉子的脸色变了,因为自那一句话之后,自己面对的压力瞬息间足足增加了三成,刚才已经是勉力周旋,如今更是岌岌可危。 眼看着,姬渊就要胜了,却不成想,那汉子抓住了一个转瞬即逝的空档,竟硬生生的逃出了姬渊的攻击。 姬渊以为他要认输了,便没有立刻追击,而就这么一愣神的功夫,那汉子已经跑到了姬渊五十步开外,然后,弃了大刀,利索的从马背上取下了弓箭,张弓搭箭,瞄准了姬渊。 见状,姬溪大惊:“匹夫敢尔?”可此时,再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只能看姬渊的造化。 再看姬渊,双目猛的瞪大,在那一瞬间,胸腹猛的鼓荡,在那鼓荡中,整个身子开始在毫厘之间摇摆,那摇摆自胸腹扩散,带动了全身,继而带动了蹑影。 在这摇摆中,蹑影四蹄扬起,一声咆哮,疯了般的向那张弓搭箭的汉子冲去。 奇怪的是,那汉子至始至终都没有放箭,至于为什么不放箭,场中只有两人知晓,一个便是这汉子自己,另一个便是姬溪。 看着在那毫厘之间摇摆的姬渊,姬溪长出了一口气,此乃寸劲,全身凝一点,劲发毫厘之间,此乃武学中的极高境界,而且不是勤学苦练就能学会的,这需要机缘,需要悟性。 姬溪本不指望姬渊能够达到这个境界,却不成想,在这生死一发的刹那,姬渊竟然无师自通了。而达到这种境界的姬渊,除非万箭齐发,否则只凭一人一箭,是绝对锁定不了姬渊的。 对这一切,感受最深的便是那汉子,箭法,是他一生多傲,铁胎弓在手,百步之内,他便是阎王,而今天,阎王殿闯进了个孙猴子,他竟然发现,姬渊就在那里,自己却就是射不中他。 于是乎,胜败立分,蹑影的马速岂是等闲,根本就没给那汉子回神的时间,姬渊就已经冲到了跟前,白虎噬月刀横拍而下,折了铁胎弓,将那汉子打落马下。 汉子翻身坐起,姬渊的大刀抵住了他的喉咙,冷冷的看着他。 汉子明显的有些沮丧,却也泰然,对姬渊说:“不管你信不信,我不会当真射你,只是想让你知难而退。” 令他没想到的是,姬渊听了之后竟是很认真的想了想,随后竟说:“嗯,我相信,走吧,随我去见我大哥。” 说罢,竟然真的弃了这汉子,轻拍蹑影的屁股,自顾自的往回走去。 汉子这次是真的愣了,刚才发生了什么,他信了,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信了?这也太让人难以置信了吧? 更令这汉子难以置信的是,当自己跟着他回到姬溪的身边时,姬渊的第一句话竟然是为自己开脱:“大哥,他说了,他只是想让我知难而退,并不会当真射我。我觉得是真的。” 姬溪都被气笑了,却也没有说他什么,反而对这汉子说:“这位壮士,报上名来吧。” 汉子知道如今的自己虽未被捆绑,但已是阶下之囚,可他却没有任何的惶恐,泰然自若的说道:“吾乃南阳人氏,黄忠,字汉生。现为荆州刘景升坐下中郎将。” 其他人未见什么异样,姬溪却是被惊的差点站不稳,这是谁?黄忠?老将黄忠?五虎上将中的黄忠?定军山斩夏侯渊的黄忠?那个名震千古的老将? 今天,这个光听名字就如雷贯耳的人物竟然活生生的站在了自己的面前,而且还是正当壮年,我的天,这惊喜来的太大了。ωww.xSZWω㈧.NēΤ 当知道此人乃是黄忠的时候,姬溪的第一反应便是低声下气的倾诉自己的仰慕,可毕竟早已不是那个出入这个时代的愣头青了,他明白,此时的黄忠和郭嘉一样,都是声明不显之辈,可能名号还没有自己响呢,贸然礼敬的话,贻笑大方不说,说不定还会适得其反。 于是,姬溪强自按捺下激动的心情,问:“你既单枪匹马前来挑战,本应光明正大,何故欲放冷箭呢?” 黄忠泰然答道:“大人此言差矣,其一,忠与令弟先对而立,一举一动皆在对方眼中,何来放冷箭之说;其二,忠有屠龙之术,为何要舍己所长,以短相接呢?” 姬溪笑道:“屠龙之术?是不是有些大言不惭?” 黄忠也笑:“可敢取弓一试?” 姬溪道:“有何不敢?你能开多少石?” 黄忠:“二百石。” 姬溪咧了咧嘴,也不多言,直接下令道:“取弓来。” 第七十三章 侵略如火疾如风 在来到这个时代之前,姬溪一直以为古代的这些名将动不动就能拉开百石铁弓这件事情,是夸大其词的,但自从见过姬渊之后,姬溪便改变了这个想法,这小子,能开三百石弓。 而除了姬渊之外,姬溪的所见所闻中,莫说百石之弓,便是能拉开八十石弓的都寥寥无几。可虽说没人开的动,但姬溪还是准备了几具百石以上的铁胎弓,本以为不会有什么用处,却不成想今日竟派上了用场。 当那七副铁胎弓被架上来的时候,姬溪明显的感觉到,黄忠的眼睛在发光,看的出来,此人发自内心的对弓箭情有独钟。 这七具弓,自一百石到三百石不等,黄忠摸摸这个,拉拉那个,脸上的赞赏越加浓厚,最后,他选定了一把一百八十石的大弓,举起长啸道:“好弓,拿箭来。” 在姬溪的示意下,左右奉上箭矢,只见那黄忠弯弓搭箭,未有丝毫停歇,一箭破空而去,瞬间不见了踪影。 这番举动,把众人都给咋懵了,你在干啥?让你展示箭法,你就是这么展示的,对着老天爷就射,你在射什么啊?这样的箭法,老子也会好吧。 场中,唯有两人的表情与众不同,一为姬渊,这呆子的目光罕见的凝重,二为姬溪,这家伙的小心脏正在扑通扑通的狂跳。 因为只有姬溪和姬渊二人看清楚了,刚才,黄忠并不是只射了一箭,他一共射了三箭,且一箭比一箭快,后箭穿前箭,直至三箭合一。 “我的个乖乖,老子这不是在做梦吧。”这是此刻的姬溪心中最真实的写照。 若不是亲眼所见,打死姬溪都不会相信这世间会有如此的神乎其技,可这看似不可能的事情却实实在在的发生在了眼皮子底下,由不得不相信。于是乎,姬溪不得不承认,古人的技巧,不可以常理度之。 再看那黄忠,三箭射出后,对围观众人的嗤之以鼻置若罔闻,只拿目光盯在姬溪的身上,看姬溪是何反应。 姬溪也看到了周围这些家伙脸上的鄙夷,明白这些人根本就没有看出黄忠的厉害,也明白自己的这些手下比黄忠差远了,于是乎,姬溪抬腿一脚,将一个憋着坏笑,准备开口讥讽的亲兵踹下高台,开口怒道:“一群废物,鲁班门前耍大斧也就罢了,还想恬不知耻的落井下石不成。快来人,给汉升看座。” 姬溪的这一番作为,倒是让部将们震惊了,是以一时间竟是无人应答,还是吕春的反应快,知道姬溪不会无的放矢,这般态度的转换必有因由,于是乎赶紧招呼着左右给黄忠看了座。 落座之后,姬溪叹曰:“早听闻七箭连珠,本以为是夸夸其谈,不成想今日却亲眼得见,溪永生难忘,汉升兄的风采,更是令溪大为敬佩啊。” 黄忠抱拳一拜,却说:“忠贸然搅局,请姬校尉治罪。” 姬溪笑道:“汉升兄何罪之有,今日,乃我蓝田演兵之盛事,汉升兄能来,溪欢喜尚且不及,又何谈怪罪。” 接着,顿了一下,接着说:“只是不知,汉升兄从何处来,将往何处去?来这蓝田县城,又是为何呢?该不会特意跑来看溪演兵吧。” 姬溪问了三个问题,黄忠却只回答了一个:“忠此来蓝田县,乃是有一事要求蓝田候,此事对忠至关重要,万望姬校尉成全。”说罢,改坐为跪,以头杵地。 姬溪赶忙将黄忠扶起,关怀备至的说:“汉升兄万不可如此,折煞我也,有什么事,汉升兄只管道来便是,溪必竭尽全力。” 黄忠抬起头,却还是跪着说:“忠半生征战,唯有一子,但奈何先天不足,自小体弱多病,如今更是奄奄一息,忠遍寻名医,却多束手无策,本已心灰意冷,却于偶然中得遇一无名老者,此老者留下一药房,言及只要按时服药,犬子便可安然无恙。只是,这药房中别的都好找,却有一位主药遍寻不得。” 姬溪道:“这么说,汉升兄是听说我这有喽。” 黄忠点头:“不错,那主药乃是千年人参,此为无价之宝。忠多方打探,于去年得知,黑山白绕手上,便珍藏着这无价之宝,只是待忠赶去时,白饶所部已经被打散了,白绕也被杀了,想来,是姬校尉做的吧。” 这事情天下皆知,没有什么不能承认的,姬溪便点头道:“没错,白绕老贼杀我乡民,不杀之不足以平我愤,那千年人参我记得,不过现如今被家姐藏了起来,汉升兄今日在县城休息一日,明日一早,溪便给汉升兄送去,可好?” 听了姬溪这话,黄忠倒是有些诧异了,他在来之前,便想到了种种可能,比如怎样与姬溪相识,怎样向姬溪开口,姬溪若是推脱不给该当如何,若是直言根本就没有又该当如何。 这般千思万想,却久久拿不定主意。可当临近蓝田县城,听闻姬溪要举行演兵比武的时候,黄忠忽的计上心头,于是乎才有了之前的先声夺人。 按照黄忠所想,自己显露了本事,至不济也应当赢得姬溪的尊重,不会小瞧自己,这样自己就得到了与之交谈的机会,再之后,只能见招拆招,等着姬溪提出条件便是。 黄忠却万万没想到,姬溪的态度竟然这么好,答应的竟然这么爽快,仿若那千年人参,不过是萝卜白菜,任人随意索取,不值一提。 黄忠纳头再拜,诚恳的说:“姬校尉高义,此等大恩,忠永世不忘,但有所托,忠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姬溪明白黄忠的意思,这意思就是说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我纵使拼上这条命也会给你办成的,但是办成之后嘛,你我便是两不相欠。 姬溪多么精明的一个人啊,在知道此人乃是黄忠的那一瞬间,姬溪就下了决定,必须把黄忠拉到自己的身边。黄忠的能力,来自后世的姬溪是知道的,他更知道,黄忠一生,直到晚年才遇到了刘备,从那之后才名扬天下,而在那之前,他就是那滚滚黄沙中的一粒金子,虽璀璨夺目,却无人能实。 此番得遇,乃是天意,姬溪觉得自己已经错失了郭嘉,若是再错失了这黄忠,只怕自己也该鄙视自己了。 此时的黄忠还未得遇明主,这便是姬溪机会,而送人参这事,只是一个敲门砖罢了,姬溪才不会妄想着仅凭这人参就能得到黄忠的归附,这事情,得慢慢来,急不得。 于是乎,姬溪不提任何要求,反而顾左右而言他的将话题转回到这场演兵上,他说:“让汉升兄见笑了,这些兵痞子,没一个有用的。” 黄忠苦笑说:“先前乃是忠大言不惭,若说心里话,姬校尉的这支军队,其精,其气,其神,具为当世首屈一指,忠生平仅见。”小說中文網 姬溪哈哈大笑:“汉升兄过奖啦,过奖啦,左右现在无事,不若你我共同检阅一番可好,还希望汉升兄给提些意见呢?” 黄忠连道:“岂敢,岂敢,能目睹此雄师练兵,忠已觉不虚此行。” 姬溪笑了笑,转而对还愣在台下的张氏四兄弟骂道:“还他娘的愣着干什么,继续比,比军阵。” 张氏四兄弟是在想不明白,为何黄忠能够得到姬溪如此的礼待,可现如今身在阵前,却也不好多问,于是只能强行按捺下心中的疑惑,拍马各回本阵,呼喝着开始演练阵法。 姬溪的军阵,与当世所谓的军阵大相径庭,他摒弃了那些看似高深的千变万化,他只是将兵法中的疾如风,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动如山,难知如阴,动如雷震,这二十二个字做到了极致。 看着下方的那四个方阵,鹰视狼顾,虎形似立,一举一动间宛若春雨,更似狂潮,黄忠的心中百味杂陈,若是有这样的军队在手,何愁功业不成,只可惜,这只军队不是自己的,自己也带不出来这样的军队。 黄忠知道,这支军队是姬溪的,从那些将士看向姬溪的眼神中,黄忠更知道,这只军队,是姬溪亲手带出来的,所以,不知不觉间,黄忠看向姬溪的目光中已经带上了钦佩。 这般微小的变化,被姬溪敏锐的捕捉到了,这家伙心里很得意:哼,这才哪跟哪,老子身上的惊喜多着呢,来啊,快来我这里啊。 四个军阵仍在翻云覆雨的演练着,姬溪和吕春对视一眼,具都觉得差不多了,随后,姬溪跨前一步,湛卢剑斜指苍天,喝了声:“战。” 如果说刚才的军阵演练是狂风的话,那么自姬溪的这个“战”字出口,暴雨骤至,雷霆随行。 若不是亲眼所见,打死黄忠都不会相信,四千余人的战斗竟然能够如此的惨烈,更不会相信,这么惨烈的战斗,其四方竟然都是自己人。 对自己人都这么狠,那么对待敌人呢?黄忠光想想都有些不寒而栗,可在这恐怖之内,却还掺杂着彻骨的狂热。 一个时辰后,战斗结束,场中只剩下了不足五十人,而这五十人,全是张安的部下,看着张安那张骄傲的脸,张氏其他三兄弟差点把牙都咬碎了,可无奈,技不如人,愿赌服输吧。 可这气也得撒啊,于是乎,三人带着满腔的愤慨,冲进了自家的队伍,对那些鼻青脸肿的残兵败将拳打脚踢。 之后,四人重又回到高台,拜见姬溪,等着姬溪的安排。 第七十四章 酒逢知己千杯少 姬溪看着鼻青脸肿的四兄弟,笑了笑,问吕春:“文封,统计完了吗?” 吕春放下手中的笔,也不多言,直接说道:“张安所部第一,张寿所部第二。” 姬溪听后,点了点头说道:“那好吧,张福,张康听令,速回营休养,后日随我出征。” 此言一出,张安,张寿二人急了:“大哥,这是为何,明明我们赢了,凭啥不让我们出征,你这不是出尔反尔吗?” 姬溪眯了眯眼睛,说:“对呀,老子就是出尔反尔了,你想咋的呀?” 说话的张安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说:“行,你老大,你说的算。” 姬溪大笑:“这不就得了。” 对姬溪这般的随意安排,各人各有各的想法,其实只有姬溪自己知道,自己根本就没想这么多,他只是因为看到张安和张寿的部下,有小半都或多或少的在这场实战中有些伤筋动骨,而反观张福和张康所部,伤筋动骨者寥寥无几,不会对行动造成任何的影响,所以才会临时起意,将出征的人选换了而已。 再说了,四营的战斗力姬溪都很清楚,半斤八两而已,带谁不是带嘛。 于是乎,出兵的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安排妥当后,姬溪便命诸人各行其是,自己则亲切的领着黄忠步入了蓝田县城,身后,姬渊,姬昀,吕春三人随行。 如今的蓝田县城,百姓们安居乐业,或形色匆匆,或三两闲聊,小贩叫卖此起披伏,嬉笑怒骂不绝于耳,说是繁华远远不及,但却有一股勃然生机蒸蒸日上。 黄忠见此,油然叹道:“今逢乱世,这座县城却宛若世外桃源,不见任何杀伐,姬校尉治理有方啊。” 姬溪笑说:“这都是文封的功劳,溪无甚出力。”说罢,将吕春正式的介绍给了黄忠。 吕春是什么人啊,那是一个人精,是以自打和黄忠认识之后,便开始和黄忠说话,一言一语间无甚出奇,但到了县衙的时候,已经将黄忠此人的来由套的差不多了。 黄忠此来,为的是姬溪的千年人参不假,但除此之外,还有一事,那就是去邺城拜见韩馥,且已经去过邺城了,之后才来的蓝田县。 虽然黄忠没有说去邺城干什么去,但这不用问也知道,韩馥其人,乃为各路诸侯的粮草官,为各路诸侯供应粮草,黄忠去邺城,想来绝对是去索要粮草的了。 只是不知,那韩馥有没有答应刘表的请求而已。 这般叙这闲话,一行人已经进了县衙,正堂坐下看茶之后,姬溪便吩咐左右说:“准备酒菜,我要好好的款待汉升兄。”接着,又对姬昀说:“去找你大姐,让她把那人参准备好。” 这样毫不拖泥带水的安排,为的便是打消黄忠的后顾之忧,而如此的安排,自然让黄忠感同身受,是以赶忙起身拜谢。 姬溪笑着请黄忠落座,然后便决口不再提这件事情,而是将话题引到了别处。 姬溪说:“刘景升开经立学,爱民养士,荆州境内万里肃清、群民悦服,实乃我辈之楷模啊。而汉升兄敦厚有礼,更有万夫不当之勇,与刘使君相得益彰,如虎添翼,溪很是羡慕啊。” 黄忠干笑两声,说:“刘荆州确是仁义之主,忠却不才,难入刘荆州之眼,是以只是做些闲散琐事罢了,当不得姬校尉如此谬赞。” 这话一听,要么是谦虚,要么是确有其事,再结合黄忠说此话时的神情,姬溪的心中已是了然:果然如后世记载的那样,黄忠早年间颠沛流离,虽有上将之才,但一直未得遇明主,是以前面的大半生都碌碌无为,知道遇到了刘备才一飞冲天。 姬溪觉得,这是对人才的极度浪费,所以,心中对挖刘备墙角这件事情,心念越加的坚定。可此时却显然不是什么好时机,黄忠此人,绝不是见利忘义之辈,更不会无缘无故的背主求荣,这件事情,还得好生规划才行。 于是乎,姬溪便随口敷衍了几句,又将话题牵向了他处,吕春也适时的加入了进来,几人谈论着江山沦丧,当世英豪,互有敬意的情况下,言谈之间恰到好处,宾主尽欢也是必然。 不多时,酒宴已经备妥,被左右端上正堂。菜品索然,酒倒是好酒,而且绝对是首屈一指的好酒,无他,这酒的度数高,姬溪没有认真的测量过,但喝过之后便知道,这新酿的酒经过几次蒸馏之后,最起码得有个三十五度,在这个绝世美酒也不过二十度的时代,当然是首屈一指。 黄忠显然是个爱酒之人,是以浅尝一口之后便惊为天人,直言此酒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看他那浅尝辄止,没喝一口都要闭眼体会良久的神情,姬溪笑说:“汉升兄尽管开怀畅饮,我蓝田县虽穷,但酒绝对管够。来呀,先给老子抬三桶来。” 此言一出,姬渊的嘴明显的咧了一下,别人不知道,作为自家人的他可是知道的,现如今的蓝田粮食急缺,这酒的制作更是既费粮食又费工夫,所以家里也只是在年前酿出了七桶而已。 因为量少,自然得珍惜,平日里自家人喝,都关起门来跟做贼似的,生怕张统那些个酒鬼瞧见,可姬溪现在不仅把这酒光明正大的抬了出来,还一下抬出来了一半,这还了得,这怎么能行,这太败家了啊,不行,得提醒一下。 可是,姬渊刚想开口,就被姬溪用严厉的眼神止住,吕春更是恰到好处的开口:“哎呀,平日里姬校尉对这美酒视若珍宝,春觊觎多日,也只是尝到了两次而已,今日借着汉升兄的光,总算能开怀畅饮啦,甚幸,甚幸啊。”ωww.xSZWω㈧.NēΤ 闻言,黄忠又怎会不知这酒的珍贵,于是急忙推脱,可无奈姬溪一意孤行,三桶酒,大概百来斤,很快就被抬了上来。 姬溪更是以身作则,将酒樽换成了大碗,舀起一碗就当先灌了下去。 黄忠本也不是个拘泥的人,又加上这酒的诱惑力实在太大,是以也不再推脱,扬起脖子就下了一碗,这一晚,怎么也得有半斤了。 他们俩敢这么喝,吕春喝姬渊可就不敢了,别看姬渊长的雄壮,但这酒量却不咋的,充其量也就是个一斤的量,吕春的酒量倒是不浅,跟姬溪不相上下,可他是个文人,文人嘛,总要注意点仪态的。是以这两人还是用酒樽喝的酒。 姬溪虽然遣人搬来了百来斤,但也只是摆出一个大方的样子而已,他才不相信就他们这四个人能喝完呢,可喝着喝着,姬溪就慌了。 他娘的,今天是遇到酒神了。 什么是酒神,千杯不醉是酒神吗?不是,真正的酒神应该向黄忠这样,越喝越精神。 瞧瞧人家,酒到杯干,与姬溪连碰了四下,二斤酒下去,跟没事人似的,而姬溪的头已经晕了。 这还了得,这么下去客人还没倒,主人就先倒了啊,这个人绝对不能丢。 于是乎,姬溪狠狠的一咬牙,拍着桌子喊来了左右,让去把军中校尉职衔以上不当值的全部喊来。 听说姬溪要请酒,这些军汉子哪有不趋之若鹜的,立刻急不可耐的往县衙赶来,更有甚者,连盔甲都不卸,就那么莽莽撞撞的钻了进来。 于是,清雅的酒宴瞬间变成了闹哄哄的酒场,搞得整个正堂乌烟瘴气的。 正式的拼酒很快就如火如荼的展开,酒过三巡,已有无人直挺挺的倒了下去,剩下的七八人终于反应过来,开始齐心协力的将矛头直指黄忠。 可令姬溪咬牙切齿的是,张安这家伙,挺聪明的一个人,今日竟然提了一个相当愚蠢的建议,他见己方这么多人都不见得是黄忠的对手,便说干喝酒没意思,要玩个游戏,输的人罚酒。 玩游戏倒没什么,关键是你不能跟人家比投壶啊,你这不是找死吗? 听到这个提议的时候,黄忠是第一个反对的,他还没喝够呢,一单玩起这个投壶,自己除非耍赖,否则根据就输不了啊。 可无奈,张安错误的认为是黄忠不擅于此,更是对姬溪的挤眉弄眼视而不见,强烈的要求玩玩这个游戏。 姬溪总不能直截了当的否定部下的提议啊,于是乎,只能咬牙点头。 作为军中骁勇之将,弓箭乃是保命的本领,在坐的虽说不能百步穿杨,但这准头却绝对比那些士大夫要强的多,张安等人也对自己的本领颇为自信。 可结果呢,你能在一丈之内投中,人家就能在三丈投中,你瞎猫碰上死耗子的投中了三丈的,人家随手一抛,那竹签就稳稳当当的落到了十丈外的壶内。 完了几轮之后,张安等人终于反应过来,人家不是不会射箭,而是人家的境界已经不是自己能够看得透的了,军中的汉子,向来对有真本事的人颇为敬仰,姬溪的手下没有小气的人,是以当知道这个结果后,张安等人第一时间对黄忠表达了敬佩已经先前不敬的歉意。 黄忠很洒脱,拿起酒碗来与众将一一碰杯,相逢一笑泯恩仇。 第七十五章 豪情千丈雄万尺 姬溪承认自己失算了,看着再次搬来的三桶酒肉眼可见的减少着,姬溪很是心疼,而当快要喝完的时候,姬溪甚至有些慌,先前自己信誓旦旦的说酒能管够,要是到最后失言了,那还不贻笑大方。 酒马上就要见底了,姬溪已经做好了随时倒下准备装死的打算,却不料,先他而倒下的是黄忠。 看着那直挺挺倒下的黄忠,姬溪终于松了口气,与堂上唯一还清醒的吕春对视一眼,具都发笑。 姬溪笑问:“文封啊,这酒喝的如何?” 吕春亦笑道:“多年后,此等豪情必为我等之缅怀。” 姬溪大笑,知道吕春这话的意思:黄忠此人,确是一等一的英雄,而这等英雄,日后必为我等袍泽。 笑着笑着,姬溪也倒了,吕春见状,欣慰且洒脱的一笑,挥手招来了左右,将这满堂醉汉一一送回自己的住处,更是亲自安排了黄忠的住处。小說中文網 将黄忠安排好后,吕春站在黄忠的床前,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的喟然长叹:“辛苦遭逢起一经,干戈寥落四周星。山河破碎风飘絮,身世浮沉雨打萍。” 吟完一首诗,吕春转身离去,身后,黄忠睁开了眼,呢喃念道:“辛苦遭逢起一经,干戈寥落四周星。山河破碎风飘絮,身世浮沉雨打萍。好诗,好句,好心思,奈何,奈何……” 呢喃中,闭上了眼,那呢喃却未止:“半生羁旅客,今日难两全。无限山河泪,谁言天地宽!已知君未言,欲别故乡难。毅魄归来日,我自为君先。” 这场酒宴,正午时开始,日落才结束,姬溪在自己的房中昏昏的睡着,朦胧中感觉有一条暖暖的毛巾被一双略有些冰凉的手搭在了自己的额头,便下意思的伸手抓住。 那双手想抽回去,姬溪不愿,拉扯的时候姬溪没有控制住力道,便将那双手的主人拽到了床上,翻身一压,便牢牢的控制住了对方,对方又挣扎了几下,却没有姬溪力大,便认命似的不在反抗,只是那呼吸却越来越重。 而与那越来越重的呼吸想对应的,是姬溪越来越舒缓的呼吸声,当那呼吸越来越有规律的时候,突然间,戛然而止,继而,一声惨嚎响彻寰宇,再继而,姬溪从床上腾飞而起,将桌子都撞倒了。 有趣的是,他没有再站起来,只是翻了个身,抱着桌子腿,不一会儿,又他娘的睡着了,瞧瞧,这喝多了酒,就是耽误事。 姬月从床下走了下来,咬着牙,红着脸,对着躺在地上的姬溪又踢了两脚,继而抿嘴一笑,想转身就走却终究不忍心,便退回来卖力的将姬溪又拖回了床上房方才离开。 一夜无话,第二日辰时,姬溪醒来的时候头痛欲裂,却对昨晚上的事情一无所知,这也好,省的烦心了。 摇了摇脑袋,姬溪翻身坐起,洗漱之后走出了房门,在院子里随意的活动着身子,不一会,姬月率先从房间里走了出来,白了姬溪一眼,对他爱答不理。 对这样的态度,姬溪早就司空见惯,是以毫不在意,只是问:“元状跟你说了吧,回头把那人参给我,我有大用。” 姬月“呸”了一声,说:“就没见过你这样的败家子,只是刚刚认识,就要送这么贵重的东西,你以为你是谁啊,皇帝老子骂,想送什么就送什么?” 姬溪说:“你个妇道人家懂什么,俗话说舍得舍得,没有舍,哪有得?” 姬月说:“我倒是只看见你舍了,你倒是说说,你都得了些什么?” 姬溪不屑的说:“我这是放长线,钓大鱼,你懂不?” 姬月也很是不屑,说:“别到时候鱼没钓到,反倒把自己的家底甩空了。” “那就等着瞧。” “好啊,等着瞧。” 随后,便各行其是,互不搭理。 吃过早饭,姬溪便在姬月极度不舍的目光下将姬月床底下的一个箱子拖了出来,打开一看,姬溪嗤之以鼻:“啥千年人参,不就是个长满触须的大罗卜嘛,有什么好稀奇的。” 说着话,便在姬月的白眼中将这箱子抱起,仰首挺胸的出了房门,直奔别院走去,身后,只跟着姬渊一人。 来到黄忠的住处,发现黄忠正在院子里练武,虽然只是拳脚,但却森严有度,虎虎生威,一看便知是大家风范。 当姬溪将盒子掀开,把那千年人参递到黄忠的手中时,黄忠的身躯是颤抖的,那双通红的眼珠中感激之情泫然欲出,是以发自内心的跪地磕头,真诚的说:“姬校尉之大恩,忠没齿难忘,若有差遣,忠万死不辞。” 姬溪笑着将黄忠扶起,说:“汉升兄不必如此,溪与汉升兄一见如故,区区一草木,有何道哉。” 黄忠既得宝物,自然急不可耐的想要回去给儿子治病,姬溪也知晓黄忠的急迫,是以没有挽留,只是带着黄忠挑了一批好马,又送了一把好弓以及一把好刀。 黄忠自觉已经欠了姬溪很多,是以不愿接受,可每当他一推辞,姬溪便很生气的说黄忠不把他当自己兄弟,更扬言说黄忠若是不接受,那以后便老死不相往来。 送东西能送的这么无赖的,黄忠也是生平仅见,无奈何,只好不情不愿的接纳了下来。 收拾妥当,姬溪更是亲自出城送了黄忠十里地,临别时,黄忠说:“姬校尉明日便要出兵,忠不知剑指何方,不过想来也无外乎南阳,不过,请姬校尉听我一言,袁术虽是薄情寡义,势利小人,那吕布却也不是什么胸襟宽广的家伙,所以,还请蓝田候小心行事。” 姬溪听得出来,这是黄忠的真心话,是以说:“汉升兄不必介怀,溪自有应对。” 黄忠点头,想要拍马前行,又有些欲言又止,思虑片刻后,狠狠的咬了咬牙,说:“忠此番前往邺城向那韩馥索要粮草,虽是无功而返,但却探听到了一个消息,本想回去报知刘荆州,但想来刘荆州也不会在意,便告与蓝田候吧。” 说罢,刚想近前开口,姬溪却摆了摆手:“汉升兄,不必如此,溪深知汉升兄的耿耿忠心,更不愿汉升兄陷入两难,是以这消息不听也罢汉升兄慢走,溪先回去了,长路漫漫,自有相见之日。” 说罢,不待黄忠答话,拨马回头,一声大喝,绝尘而去,走的那是潇洒利索。 黄忠驻足望着远去的姬溪,良久之后一声长叹,拍马疾驰而去。 回县城的路上,姬渊问:“大哥,为什么不听听黄忠大哥的消息呢?很可能对我们有用啊。” 姬溪笑说:“黄忠的消息,了不起能值个数万粮草,但黄忠此人,却值数百万粮草,你大哥我是什么人,焉能做这般赔本的买卖。” 闻言,姬渊半知半解,可见姬溪不愿多言,便也没有多问,一行人快马加鞭,不多时便入了县城。 入城之后,姬溪没有片刻的耽误,直接去了城南的军营,亲自整顿兵马,吃过午饭后,直接拔营起军,连家都没回,更没有和姬月等人告别。 姬溪这次带的人不多,除了这两千兵马之外,便只有姬渊一人而已。 两千人,两千匹马,两千个包裹,这就是姬溪此行的全部。 日落时,姬溪过了峣关,没有停留,直接出了峣关,直奔南阳宛城,袁术的大本营。 这一路,过山阳,经商南,渡浙水,一路横冲直撞,于三日后直直的插入南阳境内,第四日晨间,再度兵临涅阳城下。 涅阳县的这个小县令都快要疯了,这才离开多久啊,怎么又回来了,前几日不还说姬溪那贼人被杀的打败,已经被己方的大军打到家门口了吗,现在怎么就又回来了,难道是真觉得我这个县令好欺负不成? 这县令气的咬牙切齿,真的很想提刀出战,宁死不从,可看看手下的这几个歪瓜裂枣,这勇气就去了一半,再看看手中那封姬溪的劝降书,上面明晃晃的之写了八个字“若敢反抗,杀你全家”,于是乎,这县令剩下的那一半勇气瞬间荡然无存。 看着那大开的城门,看着那县令捧着官印,挟着乡老鱼贯而出,在城门前跪下迎接,姬溪笑着对身边的姬渊,张福,张康说:“怎么样,老子猜对了吧,在这涅阳,就不会遇到任何的反抗,走,我们进城。” 姬溪进城后,直接去了县衙,只带了姬渊一人,和十几个亲卫,而张福和张康两人,一人去整顿城防,另一人,则直接在城内选了处空旷,就地安营扎寨了,整个过程,没有一丝的杀伐气,仿若只是一次寻寻常常的换防而已。 这么一来,甚至很多的百姓都不知道这涅阳县城已经易主了,而这,也正是姬溪需要的。 来到县衙,姬溪大马金刀的往诸位上一座,对那县令说:“我们也见了两次了,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可能是一回生,二回熟吧,这县令的表现明显比上次好了很多,最起码能够答话了,听到姬溪问自己的名字,便答道:“下官周华,拜见屯骑校尉。” 姬溪让他起身,又给他看了坐,复说:“本官打算在这涅阳县修整几天,周县令没意见吧。” 周华急忙说:“岂敢,岂敢,姬校尉尽管休息,若有什么琐碎事,尽管吩咐下官便可。” 姬溪笑说:“倒还真有些事情需要周县令帮忙。” 周华:“下官不敢,能为姬校尉效劳,实乃三生有幸。” 姬溪便不再客套,直接说:“本官来这里,只是想搬运些东西,只是苦于所带的兵马太少,所以嘛,请周县令替我张贴告示,我要广招民夫,只征召一月,但凡前来应征者,一个月内我包吃包住,不过要听我安排,而一个月后,每个人都会有一斗的粮食作为报酬。” 周华不清楚姬溪的用意,但也不敢多问,只是问:“不知姬校尉需要多少民夫。” 姬溪笑答:“多多益善。” 闻言,周华便不再多言,俯首领命。 见状,姬溪便对随身的几个亲卫打了个颜色,几人会意,便押着周华走了出去。 第七十六章 技不如人愁断肠 安排完了这件事情后,姬溪便带着姬渊和剩余的几个亲卫走出了县衙,在这涅阳县城里面随意的闲逛,但凡遇到上些档次的庭院,便登门拜访,有的人家很殷勤,有的人家很冷淡,但这对姬溪来说都不是什么问题,你们想不想见我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要见你们,你们要是打定主意不见我,那就是不给我面子,那我就打到你们给我面子。 而见到这些人家的主人之后,姬溪也不隐瞒自己的来意,张口就要借粮食,也不管人家愿意不愿意,蛮横的就往人家的粮仓走,看了人家的粮仓后,便开始自顾自的写了欠条,上面标明在你家借了多少,什么时候还,利息几何等等,然后客气的递给人家,接着就出了门,从始至终,都不给人家说话的机会。 出了门后,随身的亲卫会有一人离开前去新建的军营,然后带人来搬,这个时候,人家想不愿意都不行了,那一个个兵痞子从头到尾就一句话:“欠条你家都收了,凭啥不借我们粮食?” 这话听起来似乎还真的没什么毛病,可问题是,这欠条不是我们想收的啊,是你家的蓝田候硬塞给我的啊,可这话,这那一个个满脸杀气的兵痞子面前,是无论如何不敢说出来的,于是乎,只能认命似的看着自家的粮仓缩水了一半。 就这样,姬溪奔波了一日,日落时回军营一看,还行,军营里面多了四千石粮食,四千石粮食代表着什么,代表着姬溪能养五千人一个月,而照姬溪估计,那周华最多也不过给自己招来三个个民夫,有这四千石粮草,差不多够了。 又是一番交待安排,妥当之后,姬溪没有停歇,快步向城防走去,算算时间,那袁术再无能也该反应过来并且发兵过来了。 去城门的路上,姬渊对姬溪说:“大哥,我现在总算知道你问什么不带吕先生出征了,我们这样做真的好吗?”仦說Ф忟網 姬溪知道,姬渊是对自己今日的做法有些意见,觉得这有些强人所难,不是君子所为,但情势所迫,这也是迫不得已啊,于是乎,姬溪只能冠冕堂皇的找了个借口:“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再说了,我不是给他们打了欠条了嘛,又不是不还给他们。” 闻言,姬渊点点头,不再多言,紧随在姬溪身边亦步亦趋。 不多时,二人上了城楼,看到张福正在那吆五喝六的将手下的兵指使的团团转,便将他叫了过来,问:“准备的怎么样了?” 张福裂开大嘴,说:“大哥放心,都差不多了,纵使那袁术派来个三两万人,也别想打进来,我们弟兄可不向这涅阳县内的守军那么窝囊。” 姬溪神色凝重的点了点头,举目远望,天边的火光已经若隐若现,敌人快要到了。 姬溪深吸口气,对张福说:“让弟兄们今夜好好歇息,明日起,大战将起。” 见姬溪神色凝重,张福也不再口出狂言,便依姬溪之令下去安排将士们休息了。 这一夜,姬溪彻夜未眠,他眼看着敌军越来越近,足有两万之众,他眼看着那两万人在城外三里处安营扎寨,却没有任何的动作,因为他看到了那面旗,上面写着“张”,袁术坐下,姓张的将军,不是张勋又是谁来。 若是别人来,姬溪可能真的会偷营,但这张勋在自己手下吃过苦头,必定早有防范,偷营的话,会有相当的风险,于是,姬溪只是注意着对方的动静,并没有轻举妄动。 这一夜,便在这般压抑的寂静中度过了。 第二日清晨,战鼓声起,敌军列阵而出,张勋驱马上前,扬声喝道:“姬溪小贼,屡次犯我南阳,莫不是当真欺我南阳无人不成?” 姬溪抹了把脸,将身子前探,看着城下的张勋狂放的骂道:“尔等不顾君臣之礼,封疆裂土,各自称王,吾奉召讨贼,必送尔等入黄泉。” 张勋:“竖子匹夫,今天子困于国贼董卓之手,我等举兵勤王,此乃大义,汝助纣为孽,安敢信口雌黄?” 姬溪大笑:“笑话,天子年幼,相国呕心泣血,匡扶社稷,尔等只为一己之私利,为祸苍生,此等作为,乃为不忠不孝,不仁不义,如此猪狗不如,吾羞于尔等浪费唇舌。” 张勋气急,骂道:“姬溪小贼,可敢一战?” 姬溪笑道:“汝手下败将,安敢请战?让你家主子自己来吧,不过,在来之前,让他洗干净脖子,我怕脏了我的刀。” 张勋更气,道:“小贼,休逞口舌之力,吾有一阵,可敢一试否?” 姬溪随意的道:“碌碌蠢材,竟知阵法乎?你且演来,待我斧正。” 张勋被气的肝都颤了,却也深知自己骂不过姬溪,便举起帅旗用力一会,随后,三千兵马自本阵中鱼贯而出,快速的在张勋周围聚集游走,片刻后,随着一声大喝,“嚯”,阵法已成。阵中的张勋大喝:“小贼,来战。” 姬溪打眼一看,笑了,这阵法知道,好听点说是“二龙出水阵”,说白了就是个“螃蟹阵”,这阵法重在灵活,但却需要一个具有极强指挥能力的统帅才能发挥出绝强的威力,而看到张勋的这阵法,森严有余,却太过中规中矩,明显是未得此阵法只精髓。 就这么个半吊子的阵法,对付寻常部队尚还可以,可想对付自己,还差的远呢。 于是乎,姬溪一指下方,令:“云虎,与你五百人,去让那些蠢材见识一下,什么是雄师,什么才是阵法。去把张勋的人头给我带回来。” 姬渊咧嘴一笑,利索的转身下了城墙,片刻后,城门洞开,姬渊一马当先,带着身后五百人嗷嗷叫着的冲向了敌阵。 姬渊的刀,能开山裂石,姬溪的兵,无所畏惧,他们不需要用什么阵法,因为在他们的配合间,所有的阵法都可信手拈来,阵法,本就是为杀生而生,而他们,最擅长的,就是杀生,而他们在一起,就是一把能够屠灭苍生的利剑。 现如今,这把利剑悬在了张勋的头上,让张勋遍体生寒。 张勋看出来了,人家不是来闯阵的,人家是他娘的来取自己的人头的,而自己的阵法,就像是一件纸糊的外衣,普一接触,便被人家撕成碎片了。 远远的看着姬渊一马当先,所过之处无一合之敌,双目圆瞪,目光从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自己的脑袋,张勋怕了,姬渊越来越近,张勋越来越怕,终于,张勋扔掉了手中的令旗,上马逃向他处。 主帅的令旗没了,那么阵法自然也就没了,而阵法没了,便说明士兵们成了没头的苍蝇,两万只没头的苍蝇,能有多大的杀伤力,于是乎,姬渊冲的更加的顺畅,此时,胜局已定,美中不足的是,张勋跳进了人群,找不到了。 三千人被姬渊的五百人冲的七零八落,狼狈不堪的向本阵逃去,后方的本阵为防张勋遇害,也上前接应,姬溪见状,便命鸣金收兵。 姬渊是不聪明,可也不会傻乎乎的率领五百人去冲击人家两万人,那纯碎是找死,是以听到鸣金响后,立刻率兵脱离了战圈,退回城内。 不多时,姬渊重又登上了城楼,安静的站到了姬溪的身后。 看着虽血染襟袍,面上却波澜不惊的姬渊,众将士具都报以叹服的目光,姬溪更是骄傲的说:“吾弟云虎,万夫不可挡,区区袁术张勋之流,何足道哉。”继而,又狂放的吩咐了一句:“来啊,给张勋传话,告诉他,尔等碌碌鼠辈,万不要与我为敌,否则,必食恶果。” 众将士轰然应偌,二十人立刻上前,一字排开,异口同声的将姬溪的这句话吼了出去。 刚刚狼狈逃回本阵的张勋听到这句话,那是一个丢脸啊,便着人喊话:“姬溪小贼,莫要做那缩头乌龟,可敢出城决一死战。” 话音刚落,城下的吼声便再次响起:“反贼可笑,吾大胜之师,本应乘势追击,全歼尔等,但年纪上天有好生之德,故放尔等性命,还不速去逃命,安敢请战乎?” 张勋都要被气炸了,这得是多么无耻的人才能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啊,老子这有两万人,你个小贼才区区两千人,你敢出城和老子决战? 这是事实,姬溪却是不敢出去和张勋决战,可这不妨碍他恶心张勋,在他的口中,强弱之势彻底逆转,且借着刚刚的大胜,还真有那么一丝的可信度。 张勋却是被恶心到了,可他没办法,姬溪的部队作战能力实在太强了,若他出城决战,己方以十镇一,自然有胜算,可若是攻城,张勋实在是一点胜算都没有。 于是乎,张勋只能过过嘴瘾了,可他骂来骂去,也不过是些缩头乌龟,无胆鼠类的话,可人家那边呢,传过来的话一个脏字都不带,却骂的花团锦族,五花八门,直把己方的士兵激的七窍生烟,眼珠子通红。 可就算是这样,张勋仍是不敢攻城,又见己方实在是骂不过姬溪,无奈之下,竟是退回的大营,关门谢客了。 第七十七章 瞬息万变寻良机 张勋不攻城,这可愁坏了姬溪,他长途奔袭,深入虎穴,所谓的,无非是抢粮草,至于怎么抢,却只有一个大概的规划,并没有详细的计划,也没法有详细的计划,因为战场上的局势瞬息万变,谁也无法准确的预知将来会发生什么样的变故,是以唯有靠主帅的随机应变,为己方创造机会。 可这机会从哪来,唯有从战场上来,而且要从犬牙交错的战场上来,眼下这偃旗息鼓的战场,上哪找机会去。 于是乎,姬溪发愁了,时不待我,自己的时间可不多啊。 姬溪冥思苦想了很久,也没有想出什么甚好的计策来,可这么干等着也不是个办法啊,于是乎,只能无奈的决定,先动起来再说。 思虑已定,便要雷厉风行,姬溪当场下令:“张福,率你部人马,随我出战。” 张福领命,迅速的下去整顿兵马,片刻后,整兵完毕,姬溪翻身上马,领着姬渊和张福等千余人利索的出了城门,直奔张勋的大营掩杀而去。 当细作报知张勋,姬溪只带了千余兵马就杀过来的时候,张勋暴跳如雷,狂吼道:“姬溪小贼,辱我太甚,来啊,给我全军出击,定要杀了那厮。” 此令一出,一参事赶忙阻止,说:“将军不可,来时主公已有交代,姬溪狡诈,不可与之太多周旋,只需要拖住他,待主公击退雉县的吕布,介时便可用重兵将姬溪团团围住,是杀是剐,还不是尽在我手。” 闻言,张勋不但没有熄了怒火,相反的,更是暴怒,狂吼道:“小贼都已经骑到老子的头上拉屎了,你还要我按兵不动,给老子滚。”说罢,对这参事置之不理,拿起佩剑就冲了出去。 可这出营帐还没多久,自己的兵马还没整顿完毕呢,姬溪就已经冲进来了,这也怨张勋自己,先前挑唆姬溪出城决战不成,便下意识的以为姬溪不敢出城了,是以回营之后只顾着生气了,竟是对防御的事情只字未提,而将士们呢,恰巧也是这么认为的,于是回营之后便松懈了很多,如此一来,有眼下的局势便是理所应当的了。 张勋见状,第一时间认识到了自己的失误,可也知道此时不是自责的时候,当务之急是快速的整顿兵马,给姬溪迎头痛击。 张勋的想法是美好的,而现实却是骨感的,姬溪是什么人,这是一个没枣也要打三竿的主,焉能放过张勋如此大的失误。 其实,姬溪本来是想佯装冲击一会,只要张勋有所行动,便立刻退走,而张勋只要敢追,介时城内的张康便会率军出击,给张勋来个双管齐下,稍微的占些便宜。 可姬溪是万万没想到,敌军的防御竟然跟纸糊的似的,竟然被自己不费吹灰之力的撕开了缺口,当时的姬溪,第一个感觉是中了埋伏,可看着敌军那慌张的模样,也不像啊,如此一来,便只有一个可能了,那就是,张勋已经乱了方寸,连兵家最基本的素养都丢了。 趁你病,要你命,这是姬溪一惯的作风,于是,姬溪立刻抛弃了先前的计划,一个截然相反的计划瞬间形成,然后立刻付诸在了行动上。 只见他第一时间抓过来一个亲兵,对他说:“快,你快点回营告知张康,只带敌军一退,立刻全军轻装出城,不要想着杀敌,告诉他,把这里的粮草全给老子搬回去,一粒粮食都不许给老子留下来。” 接着,又对张福下令:“张福,机不可失,此乃天赐良机,传我令,全军分作十队,给我冲,给我杀,杀散他们,杀跨他们。” 再然后,对姬渊说:“云虎,随我冲,不要理会他人,直奔中军大帐。” 这些事,说来慢,实则快,快到张勋还没走出大帐有所察觉的时候,姬溪就已经安排完了,这一快一慢间,张勋的机会瞬间少的可怜,可以说是回天乏术。 接下来的战局,确实如姬溪所预料的那样,胜利的天平完全的倾向了自己一方。 姬溪的兵本就凶悍,再加上以有心算无心,张勋的大营内瞬间炸了锅,军不成军,队不成队,上令穿不下来,下面的士兵自然凝聚不起来,而各自为战,又能有什么杀伤力。 半个时辰后,张勋懵了,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现在具体在什么位置,更甚者,他都没见几个敌军,满眼的都是落荒而逃的自己的兵。 这种情况,张勋闻所未闻,更是做梦都想到竟然会发生在自己身上,他知道,败局已定,而此战,必将广为流传,而他张勋,也必然会成为天下的笑柄。 想到这,张勋忽生死志,可却被身边的亲信拦下,苦口婆心的劝他逃命,而此时的张勋已经是六神无主,是以便颓然的被亲信拥簇着,加入了败逃的大军队伍。 姬溪有些遗憾,遗憾没有找到张勋,在这股遗憾的驱使下,姬溪下令追击,千余人重新凝为了一股绳,疯了似的向追兵掩杀了过去。 这一追,就追了五十里,愣是追到了宛城城下,看着宛城出来接应的兵马,姬溪抹了把脸上的血,狂放的大笑:“痛快,痛快,兄弟们,前面便是宛城,可敢随我戏戏城内诸公?” 此言一出,身后大军起身高喝:“杀,杀,杀……” 姬溪大吼:“杀。” 随着这声暴吼,姬溪一马当先,急速向前略去。 这宛城内出城接应的兵马足有五千之众,领军者乃是袁术大将纪灵,善使三尖两面刀,勇猛异常,乃为当世名将。 此人出城之时,便向袁术立下了军令状,姬溪若真的不顾死活的追了过来,定要斩下姬溪的头颅献给袁术,以雪张勋之耻。 是以纪灵率军出城之后,对那些仓皇逃命的兵马视而不见,立刻率军向姬溪冲去,照他想来,姬溪长途追击,此时应该已经是人疲马乏,必不敢接战,自己只需要急速追击便是。 却不成想,今日竟遇到了个狂人,狂的没边了,他竟然主动的冲上来了,正好,也省却了老子的功夫,既然你自寻死路,那边怨不得我了。 这是纪灵初战时的想法。 可两军接触之后,纪灵的想法变了,这些个灰头土脸的士兵,哪有半分的疲惫之相,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似的,太他娘的狂了。 而且看看人家的配合,那叫一个天衣无缝,看看人家杀人,那叫一个干脆利索,最后再看看人家的神情,真他娘的兴奋。 纪灵有心想要斩将立威,杀杀这些兵痞的锐气,可也巧了,姬溪同样是这个想法,而姬渊也敏锐的捕捉到了姬溪的这个想法。 于是乎,纪灵的三尖两面刀还没立威呢,姬渊的白虎噬月刀就当头看了下来,纪灵仓促应对,只一刀,便被震的从马上弹飞而出,跌落到一丈开外,虽未伤筋动骨,也是狼狈不堪。 而主将落马,对士气的打击是极重的,纪灵终于体会到了先前张勋的屈辱,那种有力使不出来的感觉油然而生,面前的这支军队,似乎非常善于把握那稍纵即逝的战机,并且能将那丝战机无限的扩大,直至取得胜利的果实。 事实确实是这样,因为当纪灵重新上马的时候,人家已经将自己的队伍一刀切开,穿肠而过了。 这是纪灵从未遇到过的奇耻大辱,气的他恨不得生吃了姬溪的肉,是以毫不犹豫的再次举刀准备攻击,可更令他生气的事情发生了,他看到了那个吊儿郎当,身处战场却只穿戴了个胸甲的年轻小子,看到了他对自己握紧了拳头,伸出了大拇指,然后一百八十度旋转,猛力向下,更听到了他的话:“都说纪灵勇猛,今日一见,不过尔尔,莫不是这宛城之内,牡丹花开,诸公花下常酌,染上了脂粉?” 纪灵没读过什么书,可却听明白了姬溪的意思,这是在说他这一身的本事,都是从娘们的肚皮上学来的。 没见过这么骂人的,太他娘的欺人太甚,是可忍孰不可忍,于是,纪灵哇哇大叫:“小贼,拿命来。” 而接下来,更让纪灵生气的事情发生了,姬溪逃了,毫不拖泥带水的逃了。 纪灵想追,可无奈城上传来了鸣金之声,无奈何,只得偃旗息鼓,憋屈的收兵进城。 暂不去说纪灵回城之后发生了什么,却说姬溪回了涅阳县城之后,第一时间找来了张康,急不可耐的问:“抢来了多少粮草?” 张康喜得脸都笑开了花,大声说:“三万石,足足三万石啊大哥,加上之前在峣关抢来的六万石,我们播种的粮食已经凑足了一半啦。” 闻言,姬溪也是喜形于色,本以为张勋只带来了两万兵马,充其量带来个一万石粮草便顶天了,谁承想,袁术这么气大财粗,竟然一口气带来了三万石。 姬溪觉得,自己今天太顺了,这完全是老天眷顾啊,要是每次的仗都能这么打,那该多好啊。不过姬溪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自己今天纯属是撞了大运,这样的好运气,说不定一辈子就这么一次,所幸的是,自己抓住了这次的运气。 接着,姬溪又询问了一下伤亡情况,听完之后,姬溪叹了口气,先前的兴奋烟消云散,挥手让众人退下休息了。 今日的连番征战,杀敌几何无法统计,想来怎么也得有个两三千的首级,而姬溪这边的战士,虽然勇猛,但毕竟不是铁打的,是以总会有伤亡,今日,纵然打的是顺风仗,可也减员了四十七人,除此之外,重伤者上百,余者也都各自带伤。 这样的战绩,足以令人自豪,可一想到那些长眠的弟兄,姬溪便怎么都兴奋不起来,可他也知道,战争,就是这样,无可奈何。 如今的姬溪,已经能够相对坦然的面对生死,是以缅怀了一阵,便收拾住了心境,和姬渊吃了点晚饭,各自睡下。 临睡前,姬溪虽然有把握今夜不会有人偷袭,可还是郑重其事的对张康三叮咛万嘱咐,叮嘱他万万不可懈怠,万不可重蹈张勋的覆辙。 张康也清楚这里面的厉害,于是乎,凝重的领命而去,彻夜不眠的驻守城墙。 这一夜,果然如姬溪预料的那样,平平静静,姬溪也终于睡了个好觉。 第七十八章 一语道破是玄机 这一晚,姬溪睡的挺好的,却有人因为他的缘故,睡的相当不好,比如说宛城之内,郡府内的这帮人。 宛城,郡府,正堂内,十几人依次而坐。 上首者一身华服,年纪四十几许,身材干瘦,相貌平平,唯有那双小眼睛,从里到外的透着精明。可此时,那双精明的小眼睛内,却藏着滔天的怒火和杀机,连带着他那尖酸的声音更是刻薄,他说:“好嘛,吕布五万大军现已在南召县驻扎,随时准备兵临城下,诸公没有退敌之策也就罢了,可那姬溪小贼,不过区区两千人马,尔等两万人竟阻不住他,更让他杀到了家门口,诸公真是好本事啊,好本事啊。” 这堂中坐着的,都可算是豪杰之流,如阎象、李丰、袁胤、袁涣、纪灵、张勋、杨奉等人,更是名扬当世,有着不小的知名度,这些人,没一个拿出去都能够独当一面,可今日,却对一个初出茅庐的姬溪束手无策,是以面对袁术的冷嘲热讽,具皆面色羞愧,不敢多言。尛說Φ紋網 而张勋和纪灵,更是因为新败于姬溪之手,是以羞愧的连头都抬不起来。 袁术见状,更是大怒,猛地一拍桌子,喝道:“怎么,诸公为何不说话,莫不是怕了那吕布和姬溪,既如此,不若开城投降,换诸公一个太平康乐可好?” 这话一说,再没人说话就不合适了,是以一人站起,对袁术抱拳施礼,袁术一看,此人乃是账下主簿阎象,便问:“阎主簿,有何高见?” 阎象略一沉吟,镇定自若的说:“主公不必过于忧虑,今日的局势,归根结底乃是因那姬溪趁虚而入所致,是以我方虽有些损伤,但无伤大雅。” 袁术点头,说:“这我知道,也并没有责怪诸公的意思,我想问的是,当下的宛城,腹背受敌,我等当如何自处?” 阎象道:“主公无忧,愚以为,我等只需坚守宛城,不出一月,敌军必撤。” 袁术眉毛一挑,没有说话,显然是在等着阎象继续说,而阎象也是识趣,直言道:“当今之天下,可谓是错综复杂,天子西迁长安,董卓挟十数万雍凉兵马驻扎洛阳,袁术、王匡、张扬三人驻守河内,张邈、刘岱、桥瑁、曹操等人驻扎酸枣,孔伷屯兵颍川,而主公驻扎宛城,此为三面合围之局,主公可想过,那董卓为何对近在咫尺的袁绍等人置若罔闻,反而分出兵马,要来强取南阳?” 袁术道:“这也是本将军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还请阎主簿解惑。” 阎象说:“愚以为,董卓自知奇书将近,是以开始给自己准备后路了,而董卓的后路,便是退居关中,依雄关而自称王。” 这么一说,袁术更不明白了,便问:“董卓若想入关,大可经函谷关,潼关直接进长安,何故舍近而求远,绕道南阳?” 阎象笑道:“愚以为,董卓此举,不外乎两个用意,其一,乃是将各路诸侯的目光牵向他处,以便为自己的撤兵做准备,其二,乃是为了清除峣关和武关之前的障碍,为关中再添一道屏障,又或者,此二者兼而有之。” 闻言,袁术细思片刻,拍手道:“定然是如此了。”随后却又问:“可这于我等当下的危局有何益处呢?” 阎象说:“先前已经说过,此时的董卓,看似依然强盛,但身处合围,已然是强弩之末,是以再也经不起任何的摔打。而从吕布的徐徐进军便可知道,吕布也知道了这一点,是以我敢断言,吕布必不敢妄动刀兵,只会枕戈以待,寻觅良机,打通峣关和武关之前的障碍。而我等要做的,便是不给吕布这个机会,将他牢牢的困在南召县,只待他发现事不可为,自然会退兵洛阳,再经函谷关退至关中。” 袁术点头,大觉有理,又问:“那阎主簿又是如何断言,一月之内,吕布就会撤兵呢?” 阎象笑道:“主公莫要忘了,董卓最大的威胁不在我宛城,而是在河内,吕布大军出征,洛阳必定空虚,短时间内袁绍不敢动手,但若是迁延日久,那就不好说了。” 此话一说,袁术明显的松了口气,回味片刻,更是彻底的放下了心,笑道:“阎主簿的远见卓识,实在令人钦佩。” 阎象笑说:“主公谬赞了,属下愧不敢当。” 按照袁术的想法,如阎象所说的固地自守最好,但手下的将领却有人不愿意,阎象坐下后,一暴眼环腮的将领立刻站起,袁术一看,乃是自己的从弟袁胤,其人说:“难道我等便定要做这缩头乌龟不成。” 闻言,袁术眉头一皱,显然不喜,可还是耐着性子的问:“你有何高见啊?” 袁胤既然站起,自然早有定计,是以说:“阎主簿所言,虽老成持重,但未免故步自封,属下有个计策,进可阻董卓吕布的退路,至不济,也要将那姬溪小贼牢牢的控于掌中,瓮中捉鳖,定叫他有来无回。”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特别是张勋和纪灵,更是神情激愤,目光灼灼的看着袁胤,等着他的下文。 在袁术的示意下,袁胤自信满满的说:“愚以为,既然我等已坚定据城以自守的想法,那么,只需要三万兵马便可牢牢的守住城池,而我等却有五万兵马,这岂不是太浪费了。” 诸人一听,具皆点了点头,大觉有理,袁胤见状,更是自信,接着说:“是以属下以为,主公应分出两万兵马驻扎内乡县,扼住通往关中的必经之路,一来可与宛城成掎角之势,守望相助,二来可截断那姬溪小贼的退路,令他无处藏身。” 听了这条计策,袁术很是犹豫,这是一个志大才疏,无甚决断的人,他本能的倾向于阎象的那条保守但完全的计策,却又对袁胤的计策很是心动,是以一时间拿捏不定。 这时,阎象复又站起,直言道:“愚以为,此计大为可行。” 接着,堂上的其他主人具皆请命,而纪灵和张勋,更是以头杵地,哀求着袁术给他们一个雪耻的机会。 袁术见状,终于有了决断,却愣是没有理会纪灵和张勋的苦苦请命,反而对袁胤和袁涣说:“袁胤,你为主将,袁涣,你为副将,令你二人速去点兵,明日一早便领兵去内乡县驻扎,着你二人见机行事,但,一定要把姬溪的人头给我带回来。” 闻言,张勋和纪灵满脸苦涩,袁胤和袁涣则是大喜着领命而去。 而经过这一番商讨,袁术也算是安了心,便吩咐诸人退下,各自整顿兵马,枕戈以待。 一夜无话,第二日卯时,宛城东门大开,两万人鱼贯而出,直奔西方而去。 而此时的姬溪,也已经醒了,一夜的休息,身心的疲惫彻底散去,伸了个懒腰,疏散着筋骨,姬溪走出了房门,随意的梳洗几下,便直奔城楼而去。 上了城楼,太阳才刚刚升起,天地间一轮红日,印的这四周一片辽阔。 张康走过来,对姬溪说:“大哥,这么早就起了啊,怎么不多睡会,这里有我,不用担心。” 姬溪笑着说:“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啊,现在的我们,还远不到享福的时候。”又问:“南召县可有消息传过来?” 张康摇头说:“那吕布也不知是怎么想的,行军缓慢也就罢了,可到了南召县已经三日了,却一丝一毫的动静都没有,莫不是在等着袁术投降?” 姬溪叹了口气,又问:“那宛城呢?” 张康回答:“最新的探报得知,昨夜的宛城动静不小,应该是在点兵,只是到底是去击吕布,还是来攻我们,就不得而知了。” 听了这条探报,姬溪却松了口气,袁术去打谁,姬溪都无所谓,只要他动起来就行,姬溪最怕的,便是袁术像个缩头乌龟似的驻守宛城,那样的话,自己到哪里去找机会去。 而且,姬溪还知道,董卓在洛阳坚持不了多久了,据后世史料记载,董卓应该是在三月末退入关中,而如今,已经是二月中旬了,满打满算,自己也就只还有一个月的时间。 在这一个月的时间内,自己必须弄到二十万石粮草,要知道,现在的蓝田县,已经开始播种小麦了,可到现在为止,加上昨日的三万石,蓝田县也只不过有十万石种子,光是这种子,就差了一半,更遑论播种之后到五月芒种时节这段时间,百姓们的口粮了。 所以,粮草乃是姬溪的重中之重,为了粮食,姬溪可以无所不用其极,可可纵有千般计谋,先提条件却是得动起来,若袁术也觉察出了董卓的虚张声势,采取以不变应万变的策略,那么,姬溪就得抓瞎,总不能带着这两千兵马去强攻宛城,那纯碎是找死。 所幸,照先前的探报来看,袁术还是有些血气的。 于是乎,姬溪吩咐张康再派出哨探,要尽快的弄清楚宛城和南召县的走向。 张康领命而去,姬溪则去到了城南的军营,和将士们一起吃了早饭,随后随意的闲逛,和这个聊聊天,和那个打打屁,优哉游哉,好不惬然。 第七十九章 危难关头赌人心 正闲逛着,姬溪遇到了这涅阳县的县令周华,便将他叫过来,开门见山的问:“周县令,民夫招募的怎样啦?” 看的出来,周华的脚步有些虚浮,显然是这两日真的累着了,没办法,为了自己的小命,由不得自己不卖命,所幸,姬溪交代的差事并不难,这才两日的功夫,就办的差不多了,于是对姬溪说:“下官幸不辱命,已为校尉招募了三千个民夫,现已各自回家整理行囊,正午时分便会来这里报道。”Www.XSZWω8.ΝΕt 听了这话,姬溪又松了口气,夸赞周华道:“办的好,放心,我不会亏待你的。” 闻言,周华更是松了口气,暗想自己的小命应该是保住了,于是更是对姬溪阿谀奉承,鞍前马后的跟着姬溪闲逛。 姬溪也想从这周华口中多打听一些南阳郡的风俗民情,便由得他跟在屁股后面,跟他随意的闲聊。 这边说边走,时间过的也快,日上三竿之时,张康再次找到了姬溪,对他说:“主公,探马来报,今日卯时,宛城内奔出两万兵马,领兵者乃是袁胤和袁涣。” 姬溪问:“去往何方?” 张康有些犹疑的说:“西方。” 姬溪一愣:“什么?西方?吕布在北,老子在南,他往西去干什么,去攻我峣关?” 张康也疑惑:“不会啊,他们不会这么傻吧?” 姬溪嘟囔道:“对啊,袁术在我峣关吃了不小的苦头,不可能不知道,只是区区两万兵马是绝对不行的,那他为什么往西去,声东击西?可他娘的我与吕布一南一北,你往西去,找鬼去啊。” 张康说:“管他呢,既然他敢出来,我们便去打他娘的。” 姬溪摇头道:“不对,不对,这里面肯定有猫腻,是什么猫腻呢?西方,西方,西方有什么,峣关,武关,内乡。对,内乡,袁术志在内乡县。” 内乡是什么地方,一个破败的残城,连百姓都寥寥无几,可这个地方,却是自己回家的必经之路,得内乡,则扼住了峣关与南阳的通道,他娘的,这是要断老子后路啊。 想通了这一点,姬溪的心中一个咯噔,猛的大叫:“不好。”随后,立刻抓住了张康的手:“快,全军集合,以一炷香为限,不到者斩。” 从姬溪的口中,很少听到这么严苛的军令,是以不敢有片刻的耽误,慌张的跑去传令了。 张康走后,姬溪深吸了口气,努力的平复自己的心境,片刻后,终于将那股慌张与急迫压下,恢复了冷静,随后,步履坚定的向帅台走去,对目瞪口呆的周华置若罔闻。 一炷香后,军队集结了,虽有些杂乱,可终归是全都到了。 姬渊走到姬溪的身后,想要开口询问,姬溪却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多问,随后,猛的一声大喝:“都给老子站好。” 此言一出,方才的杂乱瞬间静止,随后,肉眼可见的变的规整,几个呼吸间,一只铁血雄师便傲然呈现天地之间。 姬溪喝道:“今,袁术遣出两万兵马,剑指内乡,内乡是什么地方,那是我等回家的必经之路,袁术反贼,这是要断我等归路,兄弟们,我们该怎么办?” “杀,杀,杀……” “好,即可出征,好让那袁术知晓,我蓝田儿郎,不是那么好相与的。” 眼看着军队井然有序的向城门开动,姬溪拉过了张福,对他说:“此番却是危机,但我等那三万石粮草你能丢,那是我蓝田的命根子,我给你两百兵马,你留守涅阳,一边督促周华招来的民夫装车,一边守卫城防,等着我回来。” 见姬溪神色凝重,张福也感同身受,是以拍着胸脯想姬溪保证,定不负所托。 姬溪拍了拍张福的肩膀,随后翻身上马,与姬渊宛若离弦之箭般的扬蹄而去。 宛城,涅阳,内乡,三者之间基本是个三角,也就是说,姬溪和袁胤到内乡的距离是差不多的,可袁胤却比姬溪早出发了很长时间,这就由不得姬溪耽搁,必须在袁胤之前赶到内乡,如此,方才有一线生机。 姬溪独特的练兵方法总是能在危难之际给予姬溪希望,这次也不例外,近两千人,近两千匹马,宛若一股洪流,势不可挡,奔袭间,听不到任何的叫喊,唯有那整齐的马蹄声响彻寰宇,凝着一股一往无前的肝胆。 内乡县到了,而袁胤却没有到,这给了姬溪一丝的希望,可看着那残破不堪的城墙,根本就没有任何阻拦的作用,姬溪的那丝希望瞬间烟消云散。 姬溪不是那种稍遇挫折便丧失斗志的人,所以,他果断的放弃了先前防守的打算,他选择了埋伏,而埋伏的地点当然不在这里,而是在离城十里的一处密林,那里,乃是袁胤的必经之路。 密林埋伏,战马便成为了阻碍,更会引起敌人事先的的警惕,于是乎,姬溪强忍着心疼,将这近两千匹得来不易的战马全部放了,姬溪不是不想留些士兵看守这些战马,可事态紧急,生死一发,每一个士兵都是一份不可或缺的力量,与生死相比,身外之物不要也罢。 没有了战马,姬溪的行军速度却还是一样的快捷,短短两炷香的时间,已经到了姬溪印象中的密林。 密林作战,乃是姬溪不对的强项,要知道,姬溪可是按照后世训练特种兵的方法来训练部队的,而不管是关山还是蓝田,周边最不缺的就是山林,所以,姬溪的士兵,一入山林,便是最好的猎手。 近两千人快速的进入密林,或伏于草丛,或攀树而上,于灌木枝丫间隐匿身形,屏气凝神,静等猎物的上钩。 令姬溪没想到的是,率先等来的,却不是袁胤和袁涣的正规军,而是运粮军,当看到那那数百辆被装的满满当当的运粮车时,姬溪很是心动,多么想不顾一切的冲过去,那那些粮食全部抢走,可姬溪知道,这是不现实的,就算能够抢到手,可带着这些粮食,是绝对逃不过袁胤两万人的追杀的。 所以,姬溪是以众将士稍安勿躁,放了这数百辆粮车过去。 又等了大约一炷香,袁胤的大军终于姗姗来迟。 接下来,姬溪最担忧的情况发生了,袁胤和袁涣深知兵家之道,是以虽敌寡我众,但依然步步为营,不给姬溪丝毫的机会,比如现在,两万兵马在密林前驻足不前,而从阵中冲出的上百人告诉姬溪,埋伏失败了,哨探既来,自己这两千人不暴露的机会微乎其微,而一旦暴露,袁胤大可火攻,将不费吹灰之力的全歼自己。 于是乎,姬溪虽是心不甘,情不愿,但还是果断的下令撤退。 既然能够进来的悄无声息,那么退的了无痕迹自然也非难事,退出密林后的姬溪,左思右想,可却再也想不出什么好计策,最终,姬溪决定走次钢丝,置之死地而后生。 当姬溪将计策告诉随军的将领时,大家的第一个感觉就是姬溪疯了,可紧接着,那种无厘头的感觉就被一股子彻骨的疯狂所取代,随后便没有任何疑义的执行了下去。 姬溪的计策确实是在走钢丝,稍不小心,便是万劫不复,因为他将自己的部队化整为零,借着袁胤还未进入内乡县城的空档,又有内乡县城内百姓稀疏的便利,全军各自寻隙潜入城中,然后匿地隐藏起来,只等城内火起,便一拥而上,将敌军的心脏直接摧毁。 这需要的,不仅是胆识,更需要忠心,只要手下的将士有一个心生反意,将这计策告知袁胤,那么等待姬溪的,就是瓮中捉鳖,插翅难逃。 姬溪愿意相信自己手下将士的忠心,但人心这东西,最难把握,所以姬溪也吃不准,可眼下的局势,除此之外别无他法,姬溪只能赌,赌的,就是人性。 姬溪深知,既然计策一定,便决不能拖泥带水,于是乎,在姬溪的安排下,近两千人分散开来,逐一没入荒野,用各自的办法遣向内乡县。 而姬溪的入城方法却与所有人不同,他只带了姬渊一人,二人脱去了甲胄,姬溪带着湛卢,姬渊带着白虎噬月刀,二人却是堂而皇之的从城门走了进去。 因为这内乡县城基本上已经算是个死城的缘故,二人的入城没有收到任何的阻拦,便是从袁胤先驱的粮草队伍面前走过,也未受到任何的排查,就这么施施然,云淡风轻的进了城。 进城之后,二人便在这城内随意的闲逛,一圈逛下来,姬溪的心中略微的松了口气,自己的兵还是争气的,如今的城内,只要能藏人的地方基本上都被自己的兵藏满了,而且,个个藏的都很巧妙,若不是师出姬溪,而姬溪的眼光又实在太贼,寻常人就算有心,也不是那么轻易就能发现的,何况,姬溪能断定,只要自己的兵不反水,借袁胤两个脑袋他也想不到自己的两千士兵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第八十章 人心诡谲寒心肝 如姬溪预料的那样,袁胤和袁涣入城之后,只顾着加强城防,却对城内的百姓置若罔闻,更没有对城内进行一丝一毫的排查。 二人交代了几句后,便直接进了衰败的府衙,着人将正堂打扫好,后相对而坐,一边聊着天,一边等着探报的到来。 不多时,有人来报,来人说姬溪已经有所觉察,在二人从宛城出兵的两个时辰后,便率兵出了涅阳,看方向,正是奔着这内乡县而来。 闻言,袁涣笑道:“都是姬溪这小子鸡贼,果不其然,他能这么快的反应过来,也算是个人物了。” 袁胤点头道:“经过那密林时,我便有种感觉,那姬溪定是曾埋伏在那里,只是见我等谨慎,方才撤离而已。” 袁涣应和道:“八九不离十吧,只是,那姬溪如今去了何处呢?” 袁胤皱起眉头,道:“为兄也是猜不透,没办法,此人的兵马太少,相应的目标也小,想要找到他,总会费些功夫。” 袁涣说:“对,不过我们也不必忧虑,有我们这两万兵马在这,找到他只是时间问题,而他若想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逃亡峣关,那纯属痴心妄想。” 袁胤点头,复又道:“你说那姬溪会不会舍弃这条路,绕道秦岭回去呢?” 袁涣略一沉吟,随后肯定的道:“不会,先不说绕道秦岭要经过刘表的属地,只说秦岭的道路之艰难,就不是那么好易于的,再说了,那姬溪新得了我方的三万石粮草,他能舍弃的下?” 闻言,袁胤笑道:“也对,姬溪的贪婪,在这几次交锋中表现的淋漓尽致,他确实不会甘心的。而我们这次带来了五万石粮草,所为的,不也正是引诱他来抢吗?” 袁涣也笑道:“正是,那我兄弟二人便坐等那小贼来抢吧,若他真的来了,我倒还真的佩服他了。” 话毕,兄弟两个相视一眼,哈哈大笑。 笑了一会,袁涣却突然出了个主意,说:“兄长,依我看,姬溪既然被我们激出了城,那么此时的涅阳必定空虚,不若我们派出五千兵马将涅阳收回来,那里还有我们的三万石粮食呢。兄长觉得如何?” 这话若是姬溪听见的话,必然会被吓出一身的冷汗,他敢来内乡,赌的就是袁术等人对自己的狡诈有阴影,在没有杀掉自己之前不敢对涅阳轻举妄动,以免被自己将计就计再次占了便宜。 这这个赌局,姬溪还是有把握的,可有把握的前提是,要与聪明人对赌,若是不幸遇到了个头脑简单的愣头青,那么便万事皆休了。 所幸,袁胤和袁涣都是聪明人,袁涣说此话也是随口一提,出口后便被袁胤否决了,而否决的缘由也正如姬溪所料想的那样,他说:“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姬溪素来狡诈,兼且他的军队作战能力极强,机动能力更是佼佼,贸然出击的话,只怕会适得其反,被他占了便宜,还是我等在这里守株待兔,以不变应万变为好,不管怎么说,我等既然入了这内乡,便已经是立于不败之地。” 袁涣本就是随口一说,是以听了袁胤的话后便也不再纠缠,认可了袁胤的说法。 二人又怎会知道,如今的姬溪,已经是穷途末路,急红了眼,而且,丧心病狂的到了他们的府前,并且已经转悠了好几圈了。 转悠了几圈,姬溪的心里有了数,县府不大,只需五百人便可将之团团围住,而姬溪的计划是,只等今夜月上柳梢,便直接强攻县府,先杀了袁胤和袁涣再说。 只要能斩了袁胤和袁涣,这里的两万兵马就是一盘散沙,逐个击破,想来不是什么难事。 于是乎,姬溪定下心来,和姬渊再县府的门外随意的找了个墙角坐下,一来为了休息,二来为了观察,所观察的,当然不止袁胤二人的动静,更主要的,还是想要观察一下自己会不会被自己的兵给卖了。 姬溪不怕事情败露,因为就算是被出卖了,大不了事不可为杀出城去便罢,有姬渊在,姬溪还是很有把握的。 姬溪不怕事情败露,却怕事情的败露是因为被自己人出卖所导致,因为姬溪觉得,彼此间的信任,是自己的军队之所以能够战无不胜最大的依仗,如果这信任没了,不管是对姬溪,还是对手下的将士,都是一个毁灭性的打击,这是姬溪所不能接受的。 然而人心这东西,实在是无法把握,姬溪最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当他看到县府门前出现的那个汉子时,姬溪的心开始哆嗦,那哆嗦蔓延着扩散着,姬溪的头皮开始发麻,手脚开始颤抖。 他站起身,直直的向那汉子走去,在那汉子身后的几个士兵犹疑警惕的目光下站到了汉子的身前,问:“蓝田县待你如何?” 自打见到姬溪开始,汉子的头上就冒出了冷汗,听了姬溪的问话,身子更是剧烈的哆嗦,对于姬溪的问话却噤若寒蝉,想说些什么,又不知该如何说起。 姬溪又问:“蓝田百姓待你如何?” 汉子哆嗦的更厉害了,姬溪再问:“我待你如何?” 汉子咬咬牙,却猛的一声大吼:“我要活命,我家中……” 汉子的话没有说完,因为姬溪在他开口的刹那也是一声大吼:“杀。” 而这“杀”字未落,姬渊的刀已经带走了汉子的头。 变起突然,而这一切的发生,电光火石,杀戮,就此展开。 此时,残阳如血。 两个人,能够引起多大的骚乱,今日的姬溪的姬渊给出了完美的解答,二人一刀一剑,步步阎罗,所过之处,尽皆黄泉,彼岸花开,鲜红如血。 这县府内,本没有多少兵马,满打满算也不过数十而已,可这城内,却是有两万兵马的,数十人奈何不了二人,可数百人,数千人呢。 一石激起千层浪,内乡县乱象顿生。 当袁胤和袁涣听手下汇报说姬溪已经杀进来的时候,二人是不相信的,可那近在耳边的喊杀声却由不得二人不相信,二人匆匆忙忙的跑出正堂,一眼看到,堂前的院子里满满当当的全是人,出了两个没见过的之外,全是自己的亲兵。 可诡异的是,数十人围攻二人,而后退的那一方,却是自己这边。 袁胤怒火攻心,在人群后面吼道:“来者何人?” 姬溪扬声笑骂:“爷爷乃是屯骑校尉姬溪,今日来取尔等项上人头。” 袁涣吼道:“不自量力的小贼,杀了他,赏千金。” 姬溪大喝:“谁能杀我?” 袁胤和袁涣悲哀的发现,确实没人杀的了他,最起码院子里面的这几十人不行,那姬溪滑溜的跟个泥鳅似的,穿花走柳之间,那把剑神出鬼没,而每一次的滑动,必有一人倒下。 而他旁边的姬渊,更是了不得,那把春秋大刀简直是神鬼辟易,挨着既伤,碰着既死。 眼看着几十个亲兵,如麦子似的快速的被割掉,袁胤和袁涣有些慌,可却没有退,因为他们心里有底气,他们认为自己的兵马上就会到来,介时,一拥而上,一人一口唾沫也淹死姬溪了。 可事与愿违,救兵却迟迟不到,自己的救兵不到也就罢了,怎么姬溪的救兵反而先到了呢?看着门外冲进来的那二十几个汉子,袁胤和袁涣怕了,虽然不知道自己的兵都去了哪里,但却知道自己二人再不跳,自己的命就保不住了。 于是乎,二人在几个亲兵的保护下,直直的向后院逃命而去。 他们想逃,姬溪却不答应,生力军已到,更令他如虎添翼,剩下的十几个亲兵转眼间便全部倒下,姬溪头也未回,只是盯着袁胤和袁涣逃离的方向,杀气凌然的喝道:“兄弟们,随我杀,决不能放跑袁胤和袁涣。” 兄弟们大声应诺,随后便跟在姬溪和姬渊的身后,大步流星的向袁胤和袁涣追去。 且说袁胤和袁涣,步履蹒跚的掏出了县衙,却发现此时的县城,一片乱象,二人根本就分不清己方的主力在哪里,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攻进了县城,更不知道这些人是怎么攻进来的。 二人像没头苍蝇似的乱撞,却发觉处处都是战场,处处胶着不下,二人想要收拢兵马,而身后的姬溪和姬渊却紧追不舍,根本就不给他们留出一丝的空隙。 二人从城中跑到了城南,又从城南跑到了城西,一路上趁乱收拢了数百兵马,可他们还是不敢回头给予姬溪迎头一击,因为他们发现,四周总会突然的冒出一些散兵游勇,三五成群的就敢主动向自己发起攻击,而只要自己已被耽误,自己的周围就会出现越来越多的敌军,将自己一次又一次杀的溃不成军。 城西,再到城东,袁胤和袁涣怕了,他们在城东找到了战马,逃出了城,而跟着他们的,只有不到五百人。 眼看着二人逃出了城,姬溪跺了跺脚,知道是拦不住二人了,因为没有战马,根本就没办法追,于是乎,姬溪当即将矛头转向了城内的散兵游勇,数十人夺过战马,驱马城内奔驰,口中大吼着:“袁胤袁涣以死,尔等投降不杀。” 第八十一章 刀戟遍地我独行 什么是军心,从某一方面来说,主帅就是军心,所以在战场上,主帅可以不作战,但必须让将士们能够看到他,将士们看不到主帅,就没有了主心骨,自然也就没有了战意,在这样的情况下,莫说两万人,便是十万人,也是一盘散沙,和手无寸铁的老板姓也没什么区别。 在这样的情况下,姬溪想不胜都难,接下来,姬溪率先收拢了自己的部队,然后如尖刀般的在城内横冲直撞,在这样的冲击下,城内的敌军纷纷外逃,当姬溪觉得差不多的时候,他开始抓俘虏。 夜半时,内乡县终于恢复了平静,姬溪抓获了三千俘虏,缴获了五万石粮草以及无数的兵甲辎重。而己方的伤亡,也可谓惨重,此一役,竟减员了四百三十二人,余者也各有伤情。 对这些,姬溪根本就无暇顾及,就地修整了四个时辰后,姬溪再次动了,他令张康率领所有的伤员和八百能战之兵立刻启程,把俘虏当民夫,和那五万石娘草一起押送回峣关。 另外,他修书一封,着人快马送至峣关,着吕春携张寿张安二部兵马,火速出关,进驻这内乡,两日内,必须到达。 随后,姬溪和姬渊带着仅剩的二百兵马直接出了内乡,两个时辰后,便再次出现在了涅阳县。 姬溪第一时间找来了张福和周华,令二人火速将三万石粮草装车,午时之后,由三千民夫押运,往峣关方向而去。 临行前,姬溪将自己带来的二百兵马全部交给了张福,叮嘱他一路小心。 张福焦急的问:“大哥为何不跟我们一起走?有这八万石,播种的种子已经大体足够,大哥又何必留在这里。” 姬溪叹了口气,却骂道:“你个笨蛋,顾头不顾腚吗?我问你,等播种完了,我蓝田百姓喝西北风去吗?不要废话,抓紧启程,迟则生变。” 张福更急了,说:“那大哥总要告诉我,你接下来去哪里,干什么去啊?” 姬溪笑说:“我嘛,当然是要去投奔吕布啦。” 闻言,张福一愣,再要多问,姬溪却已经不耐烦了,骂道:“别他娘的叽叽歪歪的,趁着袁术还没有反应过来,快些出发,这三万石粮食老子就交给你了,要是出了什么差错,老子打断你的腿。” 张福无奈,只得领命而去。 看着张福押运着粮食渐行渐远,站在城头上的姬溪终于松了口气,后转头看向姬渊,笑问:“虎娃,累了吗?” 姬渊咧嘴一笑,那憨厚的样子让姬溪彻底的安了心,大有天下虽大,只要兄弟二人齐心,则无处不可去之感。 于是乎,姬溪笑道:“好,那我们便再去会会那名满天下的袁公路吧。” 随后,兄弟俩相视一笑,并肩走下城楼,姬渊跨上了蹑影,姬溪则随便的找了匹马,二人喝驾扬鞭,直向北而去。 既是向北,自要经过宛城辖地,姬溪为了安心,便冒着生命危险在宛城的周边转了一圈,所为的,便是考察袁术是否有追击张福张寿等人的预兆。 姬溪的担心是对的,袁术虽难成大事,但到底不是个笨人,经过这十几个时辰的缓冲,还是回过神来了,于是乎,姬溪和姬渊来到宛城没多久,就隐隐的听到了号角之声。 姬溪计算了一下,张寿早走了,袁术应该是追不上的,但张福却刚走没多久,民夫押运这粮草也必然是走不快,若袁术此时出兵,基本上肯定会追上张福的队伍的。 而只要被袁术追上了,结局可想而知,三万石粮草注定是没了,而张福等人的性命,只怕也会丧失。 这是姬溪所不能接受的结果,所以,姬溪当机立断,策马直奔宛城城门。 宛城的城门紧闭,城墙上兵甲林立,这是战时的常态,不管有没有兵临城下,都要做出一副枕戈以待的样子。 而姬溪现在要做的,是让这紧闭的城门在日落之前一直紧闭,不能放出来一兵一卒,以此为张福换得足够的撤退时间。 这件事情,其实很简单,只要给姬溪五千兵马就能轻松的做到,但无奈何,姬溪只带了姬渊一人来此,二人二骑,想要做成这件事情,便难如登天了。 姬溪也知道仅凭自己二人,想到达成目的基本不可能,但所谓尽人事,听天命,总还是要做些什么的。 所以,姬溪义无反顾的带着姬渊策马来到了宛城之下,一箭破空而出,直射城墙之上的那面袁字大旗,只不过箭术不大好,没有射中。 看着姬渊玩味的眼神,姬溪呵呵一笑,毫不在意,只是扬声喝道:“吾乃屯骑校尉姬溪,今奉天子诏命,特来诛杀逆贼袁术,尔等速速开城投降,否则,破城之日,以同谋论处,鸡犬不留。” 闻言,城墙上正在寻访的张勋和陈纪都愣了,赶忙趴到城墙边上向下望去,当看到城下那孤单单的二人二骑时,二人的第一反应是看花了眼,继而,陈纪愣愣的问:“这就是那小贼姬溪?” 张勋神情不定的点了点头,凝声给予了肯定:“不错,这小贼,化成灰我都认得。” 陈纪又问:“他刚才说了什么?他只来了两人,就让我等投降是吗?” 张勋狐疑的点了点头。 陈纪大怒:“狂妄,欺人太甚,待某去将其拿下,以雪诸公之耻。” 说罢,转身便欲下了城楼,却被张勋急声阻止:“元方且慢,姬溪小贼素来狡诈,这一次更是来的突兀,其中必然有诈,且袁胤袁涣新败,我等更应该小心谨慎才是。” 陈纪却不听,说:“这城下开阔,五里之内一眼可见,便是有诈,也在五里之外,有这五里的缓冲,小贼还能翻了天不成,张将军无忧,待我将其擒来,予你发落。” 之后,张勋仍是不许,二人品级也大体相当,是以便在这城墙上争执起来,可还没说几句,又是一箭破空而来,取的,还是那面袁字大旗,只不过还是落空了而已。 虽然这接连的两箭都没有什么威慑力,但这随箭而来的两句话却不同,且这第二句话更是盛气凌人:“呔,战又不战,降又不降,尔等欲待如何,难不成这宛城,成了那龟壳不成?” 这话,张勋和陈纪听的真真的,陈纪气的面红耳赤,张勋也是七窍生烟,是以不管不顾,猛地下令:“放箭,杀了这小贼。” 军令既下,数百人立刻张弓搭箭,仅片刻,箭雨便排山倒海的倾泻而下,直取姬溪和姬渊。 而姬溪自然敢来,最起码的准备还是有的,比如说,他和姬渊站定的位置,恰巧的强弓射程的边缘地带,这般一来,哪里能有什么危险,那边箭雨一起,二人只需后退几步,便可有惊无险,优哉游哉。 这一番箭雨,足足射了上千支,却没有伤到二人一分一毫,且箭雨刚止,姬溪便再次踏进了射程之内,同样的张弓搭箭,再取那面袁字大旗。 这一次运气还行,虽然没有射断那大旗,却也牢牢的钉在了上面,随之,姬溪狂妄的声音响起:“鼠辈,尔等是在撒娇吗?莫不是这满城兵甲,尽换霓裳,箭翎尽取,织了羽衣不成?” 姬溪这嘴啊,太毒了,骂人都不带脏字,而好死不死的,这话正被匆匆赶上城楼的袁术听个真真的,然后,袁术的胡须翘了起来,长脸明显的短了一截,俯身前探,暴怒道:“竖子,徒逞口舌之利,行卑鄙之事,董卓账下,全是你这等偷鸡摸狗,下流无耻之人不成?” 姬溪一眼就知晓,这人就是袁术,是以道:“想来汝便是袁公路了,世人所言,獐头鼠目,色厉胆薄,今日一见,更是不堪。汝坐拥数万兵马,却被我玩弄于指掌之间,几番大败,竟还敢口出狂言,汝,可知羞字怎写?吾劝你,快快投降,吾会请相国赏你一家妓倌,到那时,汝可日日莺歌环绕,落眼处,尽是长袖曼舞,岂不美哉?” 这话传到了城墙上,落进了所有人的耳朵里,更落进了袁术的耳朵里,然后,袁术的身子晃了一下,举起的手指都有些颤抖了,那话音,更是寒风彻骨:“谁能取小贼性命,赏万金,吾保他封侯拜相。” 这许诺,堪称极重,而重赏之下,总会有不知好歹之辈出头,这不,话音刚落,立刻有人挺身而出,请命出战。 袁术一看,乃是账下一勇将,其战力,在自己军中还是排的上号的,是以,袁术毫不犹豫的令他出战。 此将满怀信心而去,却没有回来,在姬渊的倒下,他根本就没有任何还手之力,一合便被斩落马下,干脆利落。 城上,众将哗然,袁术更是觉得自己的脸面都快要丢尽了,便环顾四周,问:“谁敢出战?” 众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看看城下的那尸首,再看看那横刀立马的骁将,一时间,无人敢应声。 Www.XSZWω8.ΝΕt 第八十二章 毒蛇轻点扰千军 而城下,姬溪非但没有夸赞姬渊,反而正在训斥他。 姬溪横着眉毛,说:“你干什么?” 姬渊一愣,不明白姬溪什么意思。 姬溪无奈,便说:“谁让你这么快砍了他的,显得你有本事不成?我们是来干什么的,我们是来拖延时间的,老子好不容易将袁术激的遣将溺战,你这么猛,没有人敢再出城来战怎么办?袁术若是大军压上,顺势追击怎么办?就算我们能逃走,可袁术的大军若是追上了张福怎么办?你个笨蛋,你说怎么办?” 这么一说,姬渊明白了,瞬间,姬渊羞愧难当,大有坏了兄长大事之感。 万幸的是,袁术的账下并不如姬溪所骂的那样都是娘娘腔,还是勇士的,看着一将策马从城门冲了出来,姬溪和姬渊同事松了口气。 姬溪叮嘱说:“记住喽,能拖多久便能拖多久,但也不能太明显,知道吗?” 姬渊咧嘴一笑,也不多言,策马迎了上去。 这一次,姬渊长心眼了,虽然这来将的战力比上一个稍强一些,但仍不是姬渊的一合之敌,可姬渊想着兄长的交代,知道不能这么快砍了他,于是乎,便装出了一副体力不支的样子,招式技巧还在那里,可就是不用什么气力,自然杀伤力大为减弱。 来将的优越感油然而生,无他,刚才那伙计一合就死了,而自己已经战了二十余合还是不落下风,且对方明显的气力不支,自己获胜的希望还是很大的。而获胜之后,想来自己的日子定会如日中天。 这般想来,胆气更足,只觉得浑身都充满了力量,出手间更是虎虎生威。尛說Φ紋網 可他的战力,这姬渊的面前就像个孩子,你一个孩子再怎么较真,难道还能推倒一个大人,且还是一个异常强壮的大人不成。 他强由他强,清风拂山岗,这就是姬渊的策略,所以,他愣是把这场实力天差地别的战斗拖了小半个时辰还不了解。 姬渊能等,姬溪更能等,可城墙上的袁术等不了,他迫不及待的想要姬溪的人头,虽然眼看着自己人将要获胜,可他还是不愿意等下去,于是乎,他再次遣出一将,让他去取姬溪人头。 此将奔腾而出,直取姬溪,可姬溪连正眼都没有瞧他,无他,因为姬渊在前面。 果不其然,来将冲不到姬溪的近前,姬渊只是大刀一拦,就把他圈了进来,以一敌二,看上去仍是岌岌可危,可就是不落败,这两人也脱不开身。 又是小半个时辰,袁术更急了,于是,再次派出了一将,一将又一将,两个时辰后,已派出七将。 七人围攻,姬渊也有些压力了,于是乎,真正的战力展现出来,将七人牢牢的控于左右,不让姬溪面临丝毫的危险。 姬溪对姬渊的战力很清楚,所以也不担心,看看天色,略微的松了口气,目的基本已经达成,张福想必已经走远了。 是以,当看到又一将出城而来,且还是正儿八经的猛将纪灵时,姬溪朗声对姬渊喊道:“云虎,差不多了,结束吧。” 这话,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一个笼子,笼子里关着的,是一头猛虎。 只见姬渊猛地一声大喝,双目圆凳,霎时间,威震寰宇,白虎噬月刀横空闪过,只七刀,七颗人头滚落,而此时,纪灵刚至近前,这变起突兀,直把纪灵吓的满身冷汗,竟是毫不犹豫掉马回头,亡命似的往来路逃去。 姬渊想追,却被姬溪叫了回来。 回到姬溪身边的姬渊,气喘如牛,浑身浴血,大部分是敌人的,自身也是多出挂彩,陆战二个多时辰,可不是那么好相与的。 姬溪心疼的说:“虎娃,跟着哥哥受苦了。” 姬渊憨厚的一笑,摇了摇头,毫不在意。 姬溪也是洒脱的一笑,不再多言,而是将目光放到了城墙之上,虽相隔甚远,看不到袁术脸上的表情,可想想也知道,此刻的袁术,脸上的表情定是相当的精彩。而火上浇油这种事情,姬溪向来是乐此不彼的,于是乎,姬溪朗声嘲讽道:“当世豪杰属公路,满城金甲却穷途。勇将如猪兵如狗,英雄原是个废物。哈哈,今日总算见识了公路兄的英雄气,叹为观止,叹为观止啊,溪甘拜下风,这便退了,改日再来叨扰。” 一手打油诗,一字不落的传进了袁术的耳朵里,袁术的脸,肉眼可见的变成了猪肝色,他的身体开始剧烈的颤抖,忽的,一口鲜血喷涌而出,身子直挺挺的向后倒去,被身边的护卫扶住,听着耳边惊慌失措的声音,袁术更加恼怒,便猛力推开左右,拔出腰间佩剑,大吼:“诸将听令,给我杀,全军掩杀,不惜一切代价,今日,我定要用姬溪小儿的头颅下酒。” 这话,喊的太过大声,喊的太过悲切,那话语中的恨意彻入骨髓。 姬溪听到了,然后姬溪知道,玩大发了,袁术的气量太小,被自己气的失去理智了。 一个失去理智的疯子,是不可预估的,于是,姬溪怕了,可好死不死的,一句话还是脱口而出:“袁公路,就你那绣花枕头,还想要老子的头颅,我呸,也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来啊,来追老子啊,追到老子,老子给你糖吃。” 这话刚出口,姬溪就后悔了,真想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可既然已经说出口了,想收回来是不可能的,于是乎,姬溪闭上了嘴巴,招呼姬渊一下,策马就开始狂奔。 身后,擂鼓阵阵,转头一看,好家伙,城门大开,一股洪流奔腾而出,连绵不断。 看见那股洪流,姬渊的脸色也变了,他到不是担心自己,有蹑影在,没人追的上他,他担心的是姬溪,姬溪的马只是随便得来,也不是什么好马,很有可能会被追上。 姬渊焦急的问:“大哥,我们往哪里去?” 姬溪的第一反应是遁入山林,可转念一想,一个疯狂的想法瞬间生成,只是犹豫了一个,姬溪便咬牙下了决定:“往北,去南召,去找吕布。他娘的,总不能一直是老子一个人唱独角戏,吕布那厮也该登场了。” 对姬溪的话,姬渊向来是从不多想,基本上姬溪说什么他照做就是,于是乎,兄弟二人驾马绕了个半弧,奔上大道直奔南召县城而去。 宛城距离南召县不过百余里,快马要不了两个时辰,而这两个时辰,却再一次让姬溪切实体会到了当初被孙策追杀之时的苦楚。 一月之内,两次被敌人追的惶惶如丧家之犬,这让他很恼火,一边感叹着命运的悲催,一边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找到一匹好马作为坐骑。 看看自己胯下的这匹临时夺来的劣马,再瞧瞧虽随姬渊鏖战了两个时辰,此时仍是生龙活虎,游刃有余的蹑影,姬溪发自内心的觉得,有一匹好马真的很重要。 可此时生死关头,想要换马自然是来不及的,所以只能毫不节制的鞭策,手中的湛卢剑一下又一下的拍在马屁股上,一下比一下中,马屁股上的血痕一条比一条深,看的姬渊的嘴角直咧咧,蹑影的目光更是愤恨。 对于姬渊的心疼,蹑影的怨恨,姬溪置若罔闻,自行其是,而在这样无限制的鞭策下,胯下的马自然是玩命的狂奔,这一路亡命,虽千钧一发,但总归是有惊无险,南召,已是遥遥在望。 看见南召的,当然不止是姬溪,还有袁术,还有张勋、纪灵等人,还有近二万骑兵。 袁术确实是被气的失去理智了,否则的话,怎么可能做出这等两万人追杀两个人的壮举,而此时的袁术,根本就没有认识到这是一件足以贻笑千古的事情,更没有意识到他的这般壮举,看起来不是去追杀姬溪,而是去攻打南召县,而且,是带着两万骑兵去攻打的。 此时的袁术,一门心思的只想着杀了姬溪,以雪今日之辱,所以,他嘶吼着冲在最前面,根本就听不到身边之人的劝阻,他只是狂吼着:“冲,杀,我要将姬溪小贼千刀万剐。” 南召县,已不足五里,袁术仍在冲着,这让得到消息的吕布倍感震撼。 事情发生的突兀,且毫无预兆,就算是姬溪都没有预料到会发生这样的变数,要知道,姬溪的初衷只不过是想拖延袁术几个时辰罢了。 姬溪是始作俑者,他都预料不到,更别说吕布了。而且,姬溪是临时起意,祸引南召,一路更是快马加鞭,亡命奔逃,如此一来,吕布又怎会知晓,是以当吕布得到消息的时候,姬溪距离南召已不足十里。 匆匆赶上城墙,看着远处的滚滚尘土,吕布震惊了,诧异了,问身边的几人:“袁术疯了?我没去打他,他竟然敢来攻我,谁给他的胆子,为什么事先没有一丝一毫的征兆?谁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见鬼了不成?” 第八十三章 绝处逢生觅良机 跟在吕布身边的,都是吕布的心腹将领,分别是高顺、成廉、宋宪、魏续、郝萌。 而此时,五人面面相觑,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过,作为将领,最起码的军事素养还是有的,高顺沉吟着说:“将军无忧,不管袁术存的是什么心思,我等有五万兵马,只要内不生变,定可稳如泰山。” 闻言,吕布细思片刻,点了点头,道:“说的是,传令布防吧,我倒要看看,袁术能奈我何?” 一声令下,成廉、宋宪等四人立刻领命前去布防,独留下高顺与吕布站在原地,注视着那越来越近的洪流。 而,那股洪流还未至,却有二人二骑率先进入了视线。 吕布一看,乐了,这是哪来的愣头青,竟敢独自脱离大部队,率先兵临城下,这纯属是活的不耐烦了啊。 于是乎,吕布随手取出弓箭,张弓便射,一声弓响,一马前扑几步,中箭倒地。 刚欲再射,陡然有一句话传入耳中:“将军且慢,我乃屯骑校尉姬溪,我们是自己人啊。” 吕布一愣,再次细看,虽不认识姬溪和姬渊,但为了以防万一,还是放下了弓箭,并对高顺吩咐道:“放他们进城吧。” 高顺说:“将军,小心有诈啊。” 吕布傲然说:“能有什么诈?他若敢诓我,进城之后随手杀了便是,有什么大不了的。而他若真是姬溪,总归是义父亲封的侯爷,见死不救,也不太好。” 闻言,高顺一想也是,就凭来得这两人,想来也翻不起什么风浪,大不了进城之后严加看管便是,于是乎,便依令下了城楼,命将士打开了城门。 城门刚闪开一条缝,二人一马便钻了进来,正是姬溪,姬渊,还有蹑影,至于姬溪的马,刚才被吕布射死了。 迎接姬溪和姬渊的,是刀斧临身,高顺上前几步,看着衣衫褴褛的姬溪和姬渊,沉声问:“吾乃长水校尉高顺,汝自称屯骑校尉姬溪,可有凭证?” 高顺这人,姬溪是知道的,当年在洛阳城内,他还追杀过自己呢,此人虽称不上顶尖的将军,但从史书上看,算的上一流,其所领的“陷阵营”,更是大获赞誉,是以,姬溪不免不留痕迹的多看了此人几眼,果不其然,其人清白而有威严,坦坦荡荡,自有大气。 随后,姬溪大大方方的从怀中掏出印信,递给了高顺,并随之说:“吕将军何在?我要立刻见他,此时有一桩天大的功劳摆在我等面前,不可拖延。” 姬溪这话的意思急迫,但他说的却是慢条斯理,从容不迫,而高顺呢,同样的从容不迫,对姬溪口中天大的功劳置若罔闻,只是自顾自的,仔仔细细的将姬溪的印信检查了好几遍方才递还给姬溪,随后才说:“吕将军现就在城墙之上,随我来。” 这一番作为,令姬溪对这高顺又高看了一筹,为将者,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事情再急迫,果实再诱人,也必须有条不紊,一条一条的做,这一点,如今的姬溪尚做不到,但高顺能做到,由不得姬溪不高看。 步履匆匆而从容,不多时,便上了城墙,只一眼,姬溪就在人群中看到了吕布,虽只是背影,但那般脚踏八方的气场,不是吕布谁又能有。 几人向吕布走去,许是听到了动静,吕布转过头来,炯炯的目光却没有落到姬溪的脸上,而是第一时间落到了姬渊的身上,也许,这便是无敌武将之间的感应吧。 而在吕布的目光落到自己身上的那一瞬间,姬渊的身子也是猛的一紧,随后,目光渐趋明亮,如个小太阳似的撞上了那道目光。 喧嚣中,那两道目光的对视,仿若跨过了时空,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姬溪竟是瞬间感觉全身凝滞,姬溪知道,这不是错觉,所谓针尖对麦芒,不外如是,虎娃,终于遇到了一生中第一个对手。 行至近前,吕布的目光才从姬渊的身上转到姬溪的身上,未多留意,只是问:“桓德贤弟远来辛劳,布本应好生款待,奈何此刻这袁术不知得了什么失心疯,竟敢前来挑衅。如此只能请桓德稍等片刻了,待布杀退袁术,你我再把酒言欢。” 时隔一年有余,姬溪第二次见到了吕布,吕布仍是那么的狂,那么的傲,仍是那么的小觑天下英雄,仍是那么的雄姿英发,而自己,也已经改天换地,从那个少帝刘辩,成为了今日的姬溪,蓝田候姬溪。 这一年多来,自己有了家,有了自己的属地,有了自己的军队,有了自己的理想,带着这些,姬溪再一次站在了吕布的面前,淡然相对,心情有些复杂,但更多的是决心。 于是,姬溪说:“不知吕将军想要如何应对?” 吕布不置可否,随口答道:“袁术在我眼中,不若土鸡瓦狗,我只需率精兵五千,便可杀的他一泻千里。” 这话说的狂妄,但姬溪却非常的相信,无他,只因为眼前的这人是吕布,字奉先,正面相对,从无败绩。 可这却不是姬溪想要的结果,于是,姬溪说:“将军固然能不费吹灰之力的杀退袁术,可杀退袁术又有什么用呢?” 吕布问:“桓德有何高见?” 姬溪飒然一笑,道:“首先,将军要知道,袁术此来,所为者,并不是南召县,而是志在我兄弟二人的头颅。” 此言一出,吕布明显的不信,而旁边的高顺却是若有所思,吕布问:“桓德是说,袁术大军突袭百余里,兵临南召城下,只是为了杀你?这未免有些儿戏了吧?” 对于这个疑问,姬溪还没有来得及解答,城下的袁术便迫不及待的给了吕布答案。 只听得城下传来袁术声嘶力竭的嘶吼:“吕布,我并无意与你为敌,交出姬溪小贼,我这便退兵,另以黄金万两相送。” 闻言,姬溪洒脱的一笑,道:“没想到,溪的人头还是很值钱的嘛,将军以为然否?” 吕布没有答话,第一次仔细的审视姬溪,却发现此人出了长得过于俊俏之外,并无甚出奇,便狐疑的问:“桓德到底做了些什么?竟让袁术如此的丧心病狂?” 姬溪笑答:“也没什么?溪只是二夺涅阳,巧渡安众,斩桥蕤于草莽,嬉孙坚,张勋于峣关,败袁胤,袁涣于内乡,激袁术等辈于宛城,如此而已?” 姬溪说的轻巧,但这几句话中的事情却件件不轻巧,高顺不信,吕布更不信,可他们却知道,这由不得他们不信,因为这些事情,很容易证实,姬溪根本就没有说谎的必要。 而信了之后的吕布和高顺,不由的有些惭愧,瞧瞧人家,再瞧瞧自己,十余日前几乎同时接到的命令,可现在呢?人家已经将南阳搅的天翻地覆,而自己呢,空有五万兵马,却寸功也无。 这之间的差距,让吕布很不舒服,于是便想找点平衡,便问:“桓德带了多少兵马啊?” 姬溪一眼便看透了吕布的心思,于是张口便傲然答道:“两万雄兵。” 听了这话,身后的姬渊一愣,满头雾水,不明白姬溪为什么说谎,而且这慌还说的这么离谱,二万兵马?是二千好吧。好在,姬渊不是个多话的人,是以没有开口给姬溪找麻烦。 而吕布听到这个数字之后,果如姬溪预料的那样找到了平衡,可这平衡还不够,于是又问:“那为何桓德只身前来了啊,你的兵马呢?” 姬溪心中暗笑,面上却瞬间装出了一副苦闷悲情,说:“唉,连日征战,虽小有战功,但我军也是伤亡惨重,今日更是被袁术追杀百余里,如今,只怕只剩下我兄弟二人啦,我的两万儿郎啊,痛煞我也啊,请将军为我报仇啊。” 说着话,这家伙竟是硬生生的挤出了两行热泪,配上铿锵一跪,那是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这一番做作,吕布彻底的平衡了,优越感再度腾起,于是乎,他本能的开始同情姬溪了。 赶忙将姬溪扶起,吕布语重心长的说:“贤弟快快请起,胜败乃兵家常事,更别说贤弟战功累累,那两万儿郎死的不冤。” 姬溪顺势站起,将脸上的热泪抹去,后咬牙切齿的说:“今番袁术将我逼入死地,但他也别想好过,将军,此刻乃是天赐良机,万不可错过啊。” 吕布一愣,忙问:“什么良机?” 姬溪说:“将军你看,袁术只带来了两万骑兵,相信绝不是将军的对手,击败他易如反掌。而后,将军大可率骑兵倾巢而出,如驱羊一般,只追不杀,只将他逼向宛城。介时,宛城必然大乱,主帅在外,守将要么打开城门将袁术迎入城中,要么率兵出城接应,而不论宛城守将如何应对,介时,都是将军攻占宛城的最佳时机。如此,难道不是天赐良机吗?” 姬溪越说,吕布的眼睛就越亮,到最后,更是猛的一拍大腿,赞道:“妙啊,真乃是天赐良机啊,高顺,速速整兵,今日,我便要攻占宛城。” 第八十四章 豹子尾摇穿画戟 听了吕布的命令,姬溪立刻附身抱拳,言真意切的恳求道:“末将愿为一小卒,为将军略尽绵薄,只求将军能替我杀了袁术,以告慰我那两万子弟的英魂。” 吕布张了张嘴,本能的想答应,可转念一想,却婉转的回绝道:“哎呀,桓德贤弟说的这是哪里话,贤弟百里奔袭,如今想必已经是身心俱疲,区区袁术,安能再劳动贤弟大驾,贤弟无忧,只管过府休养,静待愚兄将那袁术的狗头取来便是。” 闻言,姬溪心中暗笑,知道吕布这是怕自己抢了他的功劳,不过呢,这也正中姬溪的下怀,在逃亡来这南召的路上,姬溪的心里已经嘿自己准备了两条路。假使吕布答应自己随军出征,那么自己兄弟二人必定鼎力相助,以战功在事后向吕布索要米粮,而若吕布气量狭小,不肯均功,那就怪不得自己行些小人之事了。 于是,姬溪又是数次请战,都被吕布否决了,最后只得装作认命似的应承下来,并祝吕布旗开得胜。 接着,姬溪又问:“将军准备带多少兵马?” 吕布傲然答道:“袁术之辈,杀之如屠猪狗,本来我只需五千精兵,便可长驱直入,不过考虑到尚要攻城的事宜,便带上一万兵马吧。” 吕布如此说,早在姬溪的预料之中,不过姬溪不能让吕布这么做,于是开始怂恿吕布,说:“将军的英勇天下无双,区区袁术自然不足挂齿,只是不知将军可曾想过,袁术毕竟手握十万兵马,万一被他侥幸逃出生天,介时集结部队合围将军,将军孤军深入,岂不忧矣。” 吕布有些不悦,觉得姬溪看轻了自己的实力,便说:“桓德不必忧虑,愚兄纵横沙场,未尝一败,区区袁术,还能伤了我不成?” 姬溪说:“将军自然世无匹敌,但万请将军顾及下面的儿郎啊,且为战者,安有不倾力而为的道理,此番虽是天赐良机,但若能稳妥,何乐而不为呢。” 吕布只是傲,但并不傻,当然能听出姬溪话中的道理,且姬溪说的婉转,态度也是谦卑,便顺势卖了姬溪一个面子,问道:“那桓德以为,愚兄带走多少兵马合适呢?” 姬溪道:“兵家有眼,泰山压顶方为两军交战的上上之策,故请将军率全军出征,骑兵在前长驱直入,步兵在后步步为营,首尾相顾,万无一失,一战,可定南阳。” 吕布被姬溪的一番说辞忽悠住了,可却不甘心全盘照做,便说:“桓德此言有理,只是,愚兄上有一个顾虑,若愚兄全军出击,这南召的安全又该如何保障呢?” 闻言,姬溪立刻了然了吕布的心思,这是在给自己找优越感啊,好吧,你既然想要优越感,老子给你便是,不就是拍马屁嘛,有什么难的,便说:“哎呀,姬溪驽钝,瞻前却未顾后,真是该死,还是将军高瞻远瞩,思虑周全,溪受教了。” 这么一个马屁下来,直把吕布哄的是心花怒放,看姬溪更是前所未有的顺眼,于是乎,姬溪的怂恿自然而然的被姬溪采纳了,最后,吕布决定率领四万五千兵马出城,独留五千老弱残兵教给姬溪守城。 在吕布的心里,南召县纯属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之所以留这五千老弱,一来是他们没有多少战力,二来只是想体现自己的稳健从而在智商上凌驾于姬溪之上而已。 而这一切,却正中姬溪的下怀,姬溪与吕布不同,吕布要的是赫赫战功,而姬溪要的是如山米粮,至于从谁的手中取,姬溪一点也不在乎。 这方定下全盘计划,城下的袁术兀自在声声喝骂,不多时,高顺,成廉等人来报,说全军已经整装待发,随时可以出击。 吕布望着城下的袁术,对姬溪呵呵笑道:“桓德贤弟,南召就交给你了,那袁术的人头,愚兄去为你取来。” 说罢,转身命令道:“传我将令,高顺率领一万五千骑兵为我副将,随我杀入宛城,成廉、宋宪、魏续、郝萌,你四人各领八千军随后出城。抵达宛城之后,四面合围,相机行事。” 此令一下,高顺先是变了脸,急促的道:“将军,那南召县怎么办,我等大军出城,南召县岂不成了空城,若有宵小之辈来袭,岂不断了我等的后路吗?” 高顺这话,无疑对姬溪的计划形成了阻碍,但姬溪根本就不担心,因为姬溪相信吕布会这么想:宵小之辈,哪来的宵小之辈,这周围除了袁术便只有孙坚手上有兵,可孙坚手里的那点兵,敢来打南召吗?就算他真的打来了,并且占领了南召,那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只要自己消灭了袁术,随时可以折过头来将南召夺回来,便是听之任之,又有什么挂碍,袁术一败,孙坚就是腹背受敌,他缩在阳人还好,最起码有险可守,可他若不知死活的赖在南召不走,那与寻死何异,自己还巴不得孙坚来攻呢。 这么一想,吕布智商上的优越感再次扬扬的生气,他觉得有必要将这番话说出来以此来增加自己的威望,于是便将刚才所想的全盘脱出,从众将的眼神中,吕布看到了尊崇,这尊崇让他更加的飘飘然,这飘飘然让他急不可耐的想要建功立业,于是乎大喝道:“出征。”尛說Φ紋網 大势已定,姬溪没有送吕布出征,他就站在城墙上,看着吕布率着骑兵疯狂的冲向骇然变色的袁术。 看着在战场上出入如无人之境的吕布,姬溪真切的体会到了何谓“人中吕布,马中赤兔”。后人以诗赞曰:“温侯神射世间稀,曾向辕门独解危。落日果然欺后羿,号猿直欲胜由基。虎筋弦响弓开处,雕羽翅飞箭到时。豹子尾摇穿画戟,雄兵十万脱征衣。” 亲眼所见,姬溪觉得吕布的悍勇竟是连那诗句都有些索然,此等悍勇,当为天人。 姬溪沉重的问姬渊:“云虎,可能战之?” 站在姬溪的身边,姬渊的双目罕见的凝重,听了姬溪的问话也是久久不语,良久之后,重重的说:“一年后,我定胜之。” 言外之意便是,现阶段的姬渊,尚无战胜吕布的信心。 虽是这样,姬溪仍然很高兴,很骄傲,吕布之勇,举世公认,无人能出其右,而自家的弟弟却有信心在一年之后战胜他,有弟如此,当浮一大白。 而此时显然不是喝酒的恰当时候,城下的袁术,就在这么短短的时间内,已经被吕布冲垮了,开始败逃了,吕布也放松了攻击,由得他们逃命,只是不远不近的吊着,果如驱羊一般,而成廉等四位将领,也已经依照吕布的命令,陆续的离城而去。 该进行自己的计划了,姬溪如是想。于是,便让左右领着去到了住处。 如今的姬溪,在南召县内是官阶最高的,再加上看起来与吕布关系甚密,自然无人敢懈怠,那些小将领更是殷勤的忙前忙后,为姬溪安排住处,尽量让姬溪住的舒服。 可此时的姬溪哪里有心思来享受,是以当住处安排的差不多之后,第一时间遣退了众人,又让姬渊把住书房,不可让任何人进来。 第八十五章 得来全不费工夫 姬溪写了一封信,写完后看了看,点点头,又摇摇头,接着便把信烧了,转而用左手歪歪扭扭的重写了一封。 信是写给孙坚的,上书:“阔别经日,弟思兄甚甚,及当日君之重诺,弟惭而涕零,近客居南召,然亲朋因要事具皆离去,弟孤身于此,闻兄现居阳人,距此不远,故且邀君明日晚间一聚,弟扫榻相迎,望兄怜弟孤苦,不吝路艰,来此一见。” 这封信在任何人看来,只会理解成兄弟俩个很长时间不见了,甚是想念,所以想请对方前来一聚。但姬溪显然不是这个意思,他在告诉孙坚:“老子现在在南召县,吕布已经率着全部兵马出征了,短时间内回不来,这对于你来说是个占领南召的大好机会,所以,别磨蹭了,快点来。” 姬溪相信孙坚能明白自己的意思,他甚至觉得孙坚能了然自己另外的用心:你孙坚在峣关欠了老子天大的人情,现在,老子想要南召县内的粮草,所以需要你孙坚的帮助,你孙坚若是还有点知恩图报的良心,就抓紧出兵来助老子一臂之力。 对这封信的作用,姬溪还是很有信心的,这信心一者在于它能说动孙坚,二者在于不管谁得到了这封信,都不能以此来攻击姬溪,就是孙坚都不能,无他,这封信中只言及了兄弟之情,并未牵扯任何的计划,更妙的是,姬溪是用左手写的,想要对照字迹都不可能。 信写罢,剩下的就是送信了,姬溪看着空荡荡的房间,苦笑一声,叫来了姬渊,对他说:“云虎,为兄现在可算的上是光杆司令了,身边一个使唤的人都没有,所以,只能辛苦你了。” 姬渊憨厚的笑,只说无妨。 姬溪将信交给姬渊,语气凝重的而对他说:“你先歇息几个时辰,夜深时摸出南召,径去阳人,无须进城,只需将此信绑在箭上,射入城楼便可。” 姬渊问:“要是孙坚没有看见怎么办?” 姬溪笑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若那孙坚真看不到,或者看到了也不理睬,那为兄也没有任何的办法,只能认命了。” 姬渊听了,宽慰到:“相信的兄长的运气不会这么差的。” 姬溪哈哈一笑:“老子也觉得自己的运气挺好,而且会一如既往的好下去。” 事情安排完毕,姬溪便带着姬渊出了门,大大咧咧的吩咐随从准备酒菜,接着就是一顿毫无风度的风云残卷,看的随从们的神色各异,赞其率真的有之,责其粗鄙的更是不少。 然而不管怎样,两兄弟终于酒足饭饱,那阔别多日的精神抖索再次挂在了脸上。 时,刚进黄昏,日头西落,姬溪多么想倒头睡上一觉,可不去看看城内的粮仓到底有多少米粮,终归是不踏实,于是乎,便与姬渊相携着出了门,看似闲逛,实则只是绕了点路,径向南召城的东北角去。 这兜兜转转,已经过了半个时辰,身后的十几个随从已经逛的不耐烦了,且实在是想不通这城里连个人影都不好见,有什么好逛的。 无奈何,姬溪的兴致盎然,下人又不敢得罪他,所以只能捏着鼻子由的他去。 远远的,终于看到了粮仓,行至近前,被守卫拦住,姬溪身后一随从上前一步,厉声说:“屯骑校尉在此,快让田主簿出来相迎。” 姬溪鼻孔朝天,没有阻止这随从的狐假虎威,他细细的观察下便知道:这粮仓大概有五百人镇守着,且具都生龙活虎,装备精良,想来这五百人便是如今南召城内不多的能战之兵了。 姬溪心里想着:看来还得费些心思,搞定这五百人啊。 正思量间,一身着盔甲,满面黑须的壮汉走来,对着姬溪抱拳一拜,口中说:“末将田复,拜见屯骑校尉。” 想来,这位便是吕布的粮草官了,姬溪的眼睛一眯,暗道还好,这人一看就是好忽悠的主,于是乎,姬溪立刻放下了身段,双手虚托,让田复不必多礼,随之义正言辞的道:“吕将军龙行阔步,正是大展宏图,建功立业之时,将这南召县城托付你我,你我二人万不可懈怠啊。” 这话,摆明是把田复放在与姬溪平起平坐的位置上了,田复是个粗人,这样的一个人,脸上的面子在很多时候比生命还重要,姬溪如此的给面子,田复哪有不感恩戴德的道理。 敏锐的感觉到田复心里那微妙的变化,姬溪趁热打铁,接着便问:“田将军,如今城内尚有多少米粮啊,够不够将士们用的?”wWW.xszWω㈧.йêt 这一声“田将军”,把田复叫的更加的飘飘然了,于是乎毫不犹豫的和盘托出:“够的,够的,我军出征时,乃是做着长久战的打算,是以随军带了三个月的粮草,共计二十万石,如今也没有用多少,尚余十八万石。” 闻言,姬溪的第一反应是怀疑自己听错了,或者这田复是个草包,连钱粮数目都算不对,可看着田复不假思索,笃定的神情,姬溪相信了,然后便是狂喜,边狂喜着边在心里大骂董卓:肥猪,你他娘的是真有钱啊,五万人出征,你他娘的能让带上二十万石粮草,这可是太平时期,一个富庶大县全年的税收啊,有这二十万石粮食,能播种多少的荒芜啊,你为了这区区一个南阳,就撒进来了二十万石,你他娘的是钱多的没处花了啊,你他娘的怎么也不看看这天下有多少百姓在嗷嗷待哺。 心里在骂着董卓,但姬溪却不得不承认,自己应该感谢董卓,因为这十八万石米粮,将彻底的解决蓝田县现今的窘境,前提是,自己能够顺利的将这些米粮运至峣关。 这般想着,姬溪对田复更加的热络了,拉起他就进了粮仓,一边巡视着,一边与田复亲切的交谈,歌颂下董卓和吕布的英伟,赞两句田复本人的才能,惜几番田复的大材小用,小半个时辰后,姬溪在粮仓李转了一圈,明了了这里的储备之余,也成功的将这田复忽悠的云里雾里,不知东西。 转了一圈后,天已经黑了,姬溪盛情邀请田复同去喝酒,身后的随从真想说大人您才刚吃完,可在姬溪严厉的眼神下,也没谁有那个胆子当面揭破。 请饭清酒这种事情,是最难推脱的,这不,田复只是虚言客套了几句,就被姬溪生拉硬拽着向姬溪的住处走去。 当晚这顿酒,让田复由衷的觉得自己已经达到了人生的巅峰,他以前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能跟一个校尉对坐饮酒,且这个校尉还对自己颇为器重,竟至称兄道弟。 士为知己者死,这是田复在醉倒前心中唯一的想法。 田复醉倒了,姬溪也昏的不行,可他知道自己还不能睡,还有大事没交代完呢。 将姬渊叫过来,姬溪对他说:“云虎,计划有变,为兄本想以重礼相诱,忽悠个几百人叛变,趁孙坚来攻之时,将城内的粮草偷运出去。可为兄没想到,城内竟有十八万石粮草之多,这就不是几百人能运的完的了,所以,为兄打算将这城内剩下的五千人全给骗走。” 闻言,姬渊一惊,诧异道:“这怎么可能?” 姬溪嘿嘿一笑,到:“没什么不可能的。这样,你现在就出发,照原计划将信给孙坚送去,然后不必再回这里,直接前往内乡县,想来吕先生明日便会到,你见了他之后,告诉他,让他在南召和宛城之间寻个地方设伏,且邀装扮成山贼模样,只要见到我出现,一拥而上,劫了粮草便走。这来去共约五百里,你要在明日日落之前赶回来,能做到吗?” 姬渊憨厚的点头,说:“蹑影速快,没有问题。” 姬溪大笑:“告诉那畜生,这次功成,少不了它的好处。” 姬渊憨笑一声,不再多言,径自出门而去。 第八十六章 辗转千里风波起 蹑影长这么大,从没有这般的辛劳,从涅阳跑到了内乡,从内乡又折返涅阳,还没怎么休息呢,就从涅阳跑到了宛城,接着,又开足了马力跑到了南召,本以为可以好好休息休息了吧,好嘛,还没过几个时辰,就被逼着往阳人跑。 而且这一跑,平日里从不舍得拍打自己的主人,在这短短的两个时辰中已经在自己的屁股上打了五六下了。 蹑影很生气,可也明白主人这一次是真的很急,好吧,念在你平日里伺候的我很舒服的份上,我这次就原谅你了,不就是赶路嘛,有什么大不了的,看我的。 蹑影扬起四蹄,那速度当真是风驰电挚,南召距离阳人近百里,它愣是只用了大半个时辰就跑到了,这速度,比那些优等战马还要快一倍有余。 近了阳人后,依照姬溪的交代,在夜色中,姬渊将信绑在箭矢上,张弓搭箭,向城楼上射去,射完之后,待发觉城上起了些微的骚乱,便略略放下心来,拍马便退,直向内乡而去。 到达内乡之时,已经天明了,看看蹑影,那粗气喘的,姬渊真怕他下一口气接不上来。 怜爱的抚摸着蹑影,姬渊的眼中满是歉意,而在蹑影的眼中,一直气血冲天,神采飞扬的姬渊也是无精打采,满面疲惫,是以将马头拱向姬渊的怀中,以期给予对方一些气力。 这难兄难弟,相扶相携,一边做着注定短暂的休整,一边焦急的等待吕春的到来。 姬渊又何尝不想往峣关方向去迎吕春,可无奈峣关来此有两条路,天晓得吕春会走哪条路,亦或者再寻他路,是以姬渊只能在这里苦等。 所幸,吕春的行动能力是毋庸置疑的,姬渊只等了一个时辰,吕春便到了,比姬溪要求的时间还要早上半日,如此一来,自己这方就没有任何的问题了。 吕春乃是以书生,虽有骑射鼓剑之能,但也只不过是附庸风雅,难当杀伐,是以这次的百里奔袭,手下的将士们全然不觉疲惫,而吕春却已经是筋骨酸痛。 本想着到内乡后着张安,张寿二将布防,自己能好好的休息一下,可一听来报说姬渊早在此等候,吕春便立刻明白:得,自己这副身子只怕要散架了。 姬渊见到吕春的时候,吕春正在慢条斯理的洗脸,见姬渊的第一句话就问:“主公又有新的计划了?” 只听得这一句话,姬渊却恍惚间觉得,自己心平静了不少,似乎只要有眼前的这个人在,大哥就绝不会有事。 姬渊想起大哥曾经对吕春的评价,说:“吕春其人,腹有乾坤,胸有韬略,然此二者,皆不足道,我所敬者,乃其胸怀坦荡,君子灼灼,不温不火,克己而宽他心。” 在这样的一个人身上,你永远看不到焦急,而他的慢条斯理却总能诡异的带给你信心。 于是,姬渊不急不躁的将姬溪交代的话原封不动的叙述给了吕春听,吕春喝着茶,静静的听姬渊说完,随后,对姬渊说:“云虎这两日太辛苦了,离日落还早呢,你先休息几个时辰,养精蓄锐,哦,还有,把你的蹑影喂好,它也辛苦了。” 说罢,便不在理会姬渊,自顾自的品茶养神。 姬渊站起身,说:“不了,我还是先赶回南召吧,留大哥一人在那,我总不放心。” 吕春说:“先不急,主公的计划大体无碍,但却不够缜密,我需要时间将其补全,你不必担心,自去休息,不会误事的。” 吕春既然这么说,姬渊便理所当然的认可了,为了给吕春清净,便跟张安,张寿并肩走了出去。 正午时,吕春将姬渊叫来,对他说:“你现在可以去了,告诉主公,不可往宛城方向走,必须往洛阳走,我会在五朵山处设伏。” 姬渊诧异的问:“为什么?在五朵山抢粮,我们岂不是要绕上二百里的路,且时间也不见得来得及啊。” 吕春微笑,道:“无妨,你只须将我的话带到,主公自然会明白的。” 见吕春说的笃定,姬渊也本是个无甚头脑的人,便不疑有他,快步走出,骑上蹑影,疾驰而去南召。 姬渊刚去,吕春片刻未曾耽误,马上发令:“传我令,全军舍弃所有辎重粮草,轻装简行,寻小径直奔五朵山,此去一百五十里,日落之前必须赶到,此令,自我始,违者皆斩。” 传令官既去,张安有些担忧的道:“先生,我等乃是粗人,这一去虽然艰苦,倒也无甚大碍,但先生你的身体能支撑的住吗?不若我等先行,先生随后吧。” 吕春知道这是张安的好意,却断然的否决:“说,今日事成,我蓝田之危局将彻底解决,所以容不得半点疏漏,所以我必须去,若我拖了后腿,你来斩我。” 说罢,制止了张安的后语,当先阔步而行。 且不说吕春如何按时到达五朵山,只说姬渊一路疾驰,日下三竿时已经到了南召,避了些视线,便轻松的见到了姬溪。 将吕春的话复又传达给姬溪,姬溪听后,先是有些不解,继而灵光一闪,笑道:“还是文封思虑周全啊。” 随后,便着人将田复唤来。 田复到时,姬溪已经顺利的将热锅上的蚂蚁装的惟妙惟肖,田复大惊问:“校尉何故如此焦急?” 姬溪慌张的抓住田复的手,嚷着:“大事不妙,大事不妙啊。田将军,大事不妙啊。” 田复一头雾水,却也跟着姬溪焦急起来,姬溪不带他问,一股脑的说:“今早我总有些心神不宁,便遣我弟云虎出城探查,却偶然间发现,阳人城内厉兵秣马,看样子是要来攻打南召县啊。” 田复一愣,继而觉得不大可能,便说:“不可能吧,且不说孙坚有没有那个胆子,他就算是有这个胆子,可他要这南召何用啊。” 姬溪六神无主的道:“对啊,对啊,可他摆明了是要出兵啊,他要去打谁呢,难道是去打吕将军?” 田复笃定的道:“孙坚必是去相助袁术的,这对我等来说是好消息啊,这说明袁术支撑不住了,且很有可能已经败在了吕将军之手。” 闻言,姬溪假装镇定了不少,却还是说:“为防万一,田将军还是快快派出哨探,去探查清楚吧,如此总不至于睁眼瞎。” 田复不以为然,却不好当面指责姬溪的杯弓蛇影,于是乎,便依着姬溪的话,派出了一队哨探,哨探派出去了,姬溪却还是不放心,紧拉着田复的手不放,就过了会后,连屋里都坐不住了,非要拉着田复上城墙上等消息。小說中文網 等了两个时辰,哨探回来了,远远的看见他们慌张的样子,姬溪心里暗笑,面上却更加的慌张了,抓着田复的手猛地用力,惊慌失色的嚷:“定是孙坚来攻了,这可怎么办啊,这可怎么办啊?” 田复也慌了,可还算有些基本的镇静,安抚姬溪说:“事情还不见得这么糟,还不知道孙坚来了多少兵马呢?而且我等也不是好捏的柿子,城内还有五千兵马呢?” 这话,不要说姬溪不信,便算是田复自己,也是不相信的。当听哨探说孙坚乃是全军出动,共计三万兵马的时候,姬溪和田复同时被吓的面无血色。 不过,二人虽同是惊骇,可惊骇的缘由却大有不同。 田复只是纯碎的惊骇于孙坚的大军压境,而姬溪的惊骇,却大有深意:吕春料的果然不错,孙坚啊孙坚,你他娘的这是想要渔翁得利啊,你他娘的这是要借道南召,直取洛阳,直取董卓啊。 第八十七章 智者千虑有一失 姬溪不得不承认:孙坚确实是个有胆识,且善于抓住机会的枭雄。自己的本意不过是想请他装模作样的出个兵,给自己创造一个携粮出逃的机会,根本未想其他。可孙坚呢,人家从这里面看到了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他早就对洛阳,对董卓虎视眈眈,可孤木难支,总找不到机会进攻。吕布到了南召之后,孙坚更不敢动,因为只要动了,便随时会面临腹背受敌的窘境。而现在呢?吕布好大喜功,全军出征宛城,南召空虚,这看似无用的孤城,在孙坚的眼里却是个绝佳的跳板,直击洛阳的跳板。更妙的是,这次的突袭纯粹是临时起意,董卓绝不会有任何的防备,以有备破无备,以雷霆击朽木,大有可为。 姬溪无奈的很,这个天大的机会说白了是自己送给孙坚的,而且想反悔是不可能了,只能捏着鼻子认了,且还只能压在心里,不能对任何人提及。仦說Ф忟網 所幸的是,吕春察觉的早,这便给了姬溪亡羊补牢的机会,虽于大局不会有什么作用,但最起码能在董卓面前赚个情分。 这般想来,姬溪瞬间变收拾了心境,继续忽悠起已经六神无主的田复,只听他分寸全无的喊道:“田将军,还愣着干什么?快些布防啊。” 田复被姬溪的赶脚吓的一个激灵,本能的答应,片刻后却又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说:“布防?怎么布防啊,城内是有五千兵马,可有战力的不过看守粮仓的数百人,就凭这几百人,怎么可能守得住?” 姬溪嚷着:“那怎么办?派人去向吕将军求援?” 田复再次本能的答应,可随后又是摇头,苦涩的说:“来不及了,只怕孙坚最多两个时辰就会兵临城下,这么短的时间,怎么可能来得及呢?” 姬溪嚷的更大声了:“那怎么办?难不成什么都不做,干等着不成?” 面对姬溪的惊慌失策,田复无言以对。 姬溪见状,心里暗笑,面上却倜然的道:“不能等死,决不能等死。” 这两句不能等死,似乎给了田复希望,在田复殷切的目光下,姬溪狠狠的一咬牙,说:“投降?绝对不行。那么便只剩下一条路了,弃城,逃。反正只要吕将军顺利的将袁术消灭,南召县唾手可得,我们的首要任务,是城内的粮草,决不能将这些粮草留给孙坚。” 听了姬溪的话,田复竟有了绝处逢生的喜悦,他附和道:“对,就是烧了也不能留给孙坚。” 姬溪摆摆手,说:“还没到那个地步,我们还有时间,田将军,以我之见,我等必须立刻集结所有人马,押送全部粮草火速出城。” 田复又犹豫了,而他的犹豫却正是姬溪所需要的,他说:“可我们带着这么多的粮草,能逃过孙坚的追击吗?” 姬溪终于有机会说出自己最终的目的:“所以,我们不往南去奔吕将军,我们往北去投洛阳,相信孙坚绝不敢向北追击,相国的西凉铁骑名震天下,我就不相信孙坚敢只带这他的三万兵马就敢北上触相国的胡须。” 姬溪这话的聪明之处在于他说的有理有据,且全是事实,但他可以的忽略了一个事实,那就是,董卓的西凉铁骑却是厉害非常,但现如今,大部分西凉铁骑已经跟着吕布去南召了,而洛阳现在的防御,可说是最薄弱的时候。 这个事实,被姬溪可以的忽略,而因为方寸已乱且灯下黑的缘故,田复没有一点定的察觉,而且,姬溪又放出了一句带给田复希望的话:“我们见到了相国,便可如实将此地的情况向相国反应,介时,相国必定派兵前来收付,而我等,既有护粮之功,又有报信之劳,想来以相国的宽宏,纵使不赏赐我们,也不会追究这失城之责吧。若是到时候,吕将军已经攻克了袁术,那么我等更可以高枕无忧。” 这话说的,姬溪自己都差点信了,更别说本来就没有什么韬略的田复,他自然无有不允,随后也不待姬溪催促,便火急火燎的全盘依照姬溪的指示去做事。 看着田复远去,姬溪心中的自豪感剧烈的升腾,给了姬渊一个得意的眼神,换来的是姬渊无语的白眼。 姬溪的一言一行,姬渊从始至终都瞧在眼里,这整个事情的始末,姬渊也很清楚,可他不清楚的是,大哥和吕先生的脑袋到底是怎么长的,怎么就能这么随意的将白的变成黑的,随意的几句话,就将人骗的替自己数钱呢? 对姬渊来说,姬溪和吕春所作的事情远比自己纵横沙场要困难的多,是以不自觉的想起了姬溪经常说的一句话:“尺有所长,寸有所短,老子不会跟元状比脑子,更不会跟云虎比力气。” 更记得姬昀问姬溪跟他们两个比什么的时候,姬溪那自傲的话语:“老子会跟你小子比功夫,跟云虎比脑子。” 当时的姬渊觉得,大哥是在给自己找面子,可经过眼下的这件事情,姬渊忽然间明白,大哥在身体力行的将这“扬长避短”的道理表现的淋漓尽致。 总而言之,田复顺利的姬溪忽悠住了,不知不觉间将姬溪的话当成了自己唯一的救命稻草,是以紧紧地抓住,那执行力更是迅速,竟只用了一个时辰,就已经将全程的五千兵马集结,并且将十八万石粮草装好了车。 姬溪见状心安,果断的挥手下令:“出发。” 又一个时辰后,天已经暗了下来,孙坚率领着三万兵马疾驰而至,不过,他注看到的是一座如同鬼蜮的空城。 对此,孙坚早有预料,只是当哨探来报说姬溪并没有南行去奔吕布,而是向北而去的时候,孙坚喟然长叹:“可气,可叹,本以为我等的计划万难琢磨,谁知人家的心里跟明镜似的,姬溪啊姬溪,你到底还有多大的本事啊。” 听了这话,身边的孙策重重的哼了一声,嘲讽说:“他就算知道了又能如何?今日的事情,纯属他自作自受,总妄想着将所有人玩弄于鼓掌,终究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吧,平白的送给了我们这样一桩天大的机会,料其现在更加的气愤交加吧。” 孙坚知道儿子说的对,形势发展到这个地步,姬溪已经无力回天,而且这次的机会,确实是姬溪的自作聪明所造成的,可他从儿子的话中听出了对姬溪的不屑,这是要不得的,便训诫道:“伯符,万不可轻看姬溪,此人乃是毒蛇,虽无堂皇大气,在大局上无甚建树,但若论短兵相接,临机决断,天下无人能出其右,若遇之,必须加上万千小心。” 孙策毕竟年轻,对孙坚的话不以为然,说:“父亲何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依我看,姬溪乃纯碎一小人,所依仗的,也无外乎一些市井技巧,此等宵小,宛若秋后的蚂蚱,能蹦跶几天?” 孙坚双眼一眯,说:“市井?宵小?秋后的蚂蚱?说的好啊,我儿好气魄啊,好见识啊。” 许是名震天下近在眼前的缘故,孙策竟未听出孙坚话中的不悦,尚还得意且谦卑的笑。 孙坚见状,怒气再也按捺不住,喝骂道:“无知,愚蠢,姬溪其人,白手起家,短短一年余,便将蓝田经营成铁桶一片,境内百姓更是难得的齐心协力,欣欣向荣,此等韬略,当世英雄几人能及?市井宵小?谁给你这么大的胆气,轻视如此英雄?可恨,我孙坚英雄一世,竟生出你这么个志大才疏的蠢材。” 第八十八章 风萧萧兮易水寒 孙坚的这番训斥,乃是当着程普黄盖等众将的面当头砸下,孙策怎么说也是少主,瞬间觉得颜面扫地,可碍于父亲威严,不敢反驳,只能红着脸,低着头,唯唯诺诺的应着。 此时的孙策,心中不免的有些责怪孙坚不给他面子,但更多的却是对姬溪的憎恨,无他,今日的这番责骂,这般屈辱,全因姬溪而来。 孙坚骂了一阵,兀自不解气,待要再说,却被有眼力的黄盖截住,黄盖说:“少主毕竟年轻,日后只须循循善诱即可,请主公不必挂怀。我们的当务之急是进取洛阳,此事万万不可拖延啊,姬溪既然向北去,自然是要去洛阳的,若让他先至通报了董卓,虽然于大局无碍,但总归会有些麻烦的。” 将黄盖轻巧的将话题撇开,孙坚也醒悟此时不是教训儿子的好时候,便顺势收了嘴,不在责备孙策,转而接着黄盖的话说:“无妨,姬溪的最终目的是粮草,在将南召城内的粮草安排妥当之前,他是不会去给董卓报信的,甚至连一封急报都不会发,所以,我们的时间足够。” 闻言,众将也觉得有理,唯有程普有些犹豫不决,那神情被孙坚看见,便问:“德谋因何犹豫不决?有话尽管道来。” 主公既问,程普便说:“主公,如今的姬溪乃是山穷水尽,我等何不遣出一队强骑,星夜追杀?” 闻言,孙策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便抬起头,殷切的看着孙坚,看的出来,孙坚有些意动,更有些犹豫,是以徘徊了半响之后才叹口气说:“唉,姬溪毕竟于我有恩,现如今又与我没有任何冲突,我何忍杀之。” 见程普等人还欲相劝,孙坚摆了摆手说:“不必再劝了,恩将仇报这种事情,我孙坚做不出来,今番算是还了姬溪的恩情,来日沙场相见,再决雌雄。” 孙坚笃定的神情告诉众将,再劝也无用了,于是便遵从孙坚的将令,各自回去整军,先行造饭休整,两个时辰后,星夜兼程,进取洛阳。 此间不叙,折回姬溪。 五朵山距离南召不过四十里,田复又是焦急的很,不断的催促队伍快行,是以仅仅两个时辰,这支五千人的运粮队便进了五朵山。 此时,夜已深,山峦起伏中,道路曲折,所幸未入雨季,道路还算平坦。 五千人的队伍并不嘈杂,许是劳累的缘故,人们已经没有了谈话或者埋怨的力气,由得军头门高声的催促前进,身体麻木的向前走。 一片箭雨,将军头们的催促湮没,将五千兵甲的麻木驱散,更将田复的希望浇灭。 田复想找到姬溪商量对策,可见姬溪早已被敌军包围,片刻间便不见了身影,想是死了吧。田复万念俱灰,茫茫然不知所措,像个苍蝇似的乱撞,希望能逃出生天,可命运之神并未眷顾他,他撞到了许强的手上。 许强乃是姬溪手下数得上号的勇士,被姬溪派驻医院,长期驻守,只是因为此次事态紧急,他才会被吕春临时调遣随军。 见田复乃是校尉装扮,想来是个不大不小的官,于是乎,许强立刻兴起,三两回合,将田复斩落马下,身首异处。 这一幕,被远处人群拥簇的姬溪看的个正着,田复死了,非姬溪所愿,不只是田复,这五千的老弱残兵,甚至所有的百姓,姬溪都不想杀,姬溪真心的希望他们能够优哉游哉,安稳度日。 可现实一次次的告诉姬溪,这是一个吃人的时代,且这个吃人不是修辞,而是真实存在。在这样的一个时代,人命确实如草芥,而死亡,似乎也并不能带给这些本就身处炼狱的人儿们太多的惧怕,他们活着,只是本能,可悲的是,这本能并不强烈。 姬溪是个尊重生命的人,因为尊重,或者是敬畏,姬溪容不得别人对其漠视,姬溪想要改变,改变人们对生命的态度。而姬溪深知自己的能力有限,他不能像圣人那般的兼济天下,便只能走上始皇帝的那条血腥之路,杀生,以成仁。 令姬溪感到庆幸的是,人们对生命淡漠,但活着的本能并没有消失殆尽,比如此时,当发现自己很可能死在这里的时候,他们本能的开始逃命。 姬溪尊重这种本能,所以他并未加以制止,并且下令暂缓攻击,由的这四五千人作鸟兽散而不闻不问。 又一炷香后,战斗停止,张安和张寿前来复命,被姬溪随意的打发去打扫战场。 自始至终,吕春和姬渊一直站在姬溪的身后,战局既了,姬溪才和吕春说话:“这两日辛苦文封了,没受什么伤吧。” 吕春谦笑说无妨,继而便道:“有了这十八万石,蓝田县的粮草已足,可接下来的局面却是两难。” 姬溪没有回话,他知道吕春会继续说,果然,吕春只是顿了一下,便继续道:“孙坚突袭洛阳,必然功成,只是能否诛杀董卓,尚未可知。董卓若死,关中必乱,正是主公崛起之机,可万一董卓生还长安,那么必会明了主公对吕布的建议,介时,痛下杀手乃是应有之事,绝无转还的余地,这个险决不能冒。所以,主公现在只有两条路,其一,大开峣关门户,引众诸侯入关清君侧,其二,在董卓入关之前找到他,或杀或保,临机而绝。” 姬溪凝重的接口道:“说是两条路,其实对我等来说只有一条路,引众诸侯入关是绝对不行的,蓝田经不起他们折腾。所以,我早有定计,必须走第二条路,去找董卓。” 见姬溪已经下定决心,吕春也不再相劝,而是绞尽脑汁的为姬溪谋划种种的可能性,姬溪听了半响,笑道:“战场之上,局势千变万化,谁又能全盘掌握呢,到时候随机应变吧。文峰只须安全妥当的这这十八万石粮食运到蓝田,我便无后顾之忧了。” 吕春点头应诺,不在多言,半个时辰后,一切准备妥当,吕春率军离去,给姬溪留下了三百兵甲,姬渊,张安,张寿,许强,具在其中。 看着有些冷清的三百战士,姬溪豪迈的笑:“兄弟们,前面虎踞龙盘,群狼环伺,可敢与我闯上一闯。”小說中文網 一声“诺”,惊起了无数飞鸟,朗月被这士气激的,狼狈的躲进了云朵,整夜的不敢露面,夜黑沉沉的压抑,却制不住那三百颗擂起战鼓的雄心。 这夜,姬溪没有行军,他深知自己需要做的不是去报信,而是在董卓最紧要的关头鬼魅般的出现,要么成为他的救世主,要么化作他脖颈上的镰刀。 姬溪可以确定,董卓再不济,也能撑个一两日,所以姬溪不急,他优哉游哉的安营扎寨,带着三百将士好好的休息了一晚,第二日晨起早饭之后,方才行军。 第八十九章 骤雨狂风慰苍生 初平二年三月初,孙坚借道南召县,一日夜奔袭四百里,长驱直入,于洛阳城外,截杀董卓大本营。 时,董卓有四万兵驻守,孙坚引兵三万来攻,但,一来董卓无备,二来董卓焚毁城郭,无险可守,故,大败于孙权。 一场大战之后,董卓的身边只剩下了数百亲兵,狼狈向西逃窜,孙坚引兵来追,直将董卓杀的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惶惶然过了曹阳,却已山穷水尽,深感命将不久。 不期,生死存亡之时,一将引兵杀出,虽只有区区三百人,却宛若猛虎出山,利剑出鞘,沛然而不可挡,直近董卓身畔,为首医院将领朗声曰:“末将乃屯骑校尉姬溪,相国无忧,溪虽万死,定护得相国周全。” 董卓恍惚间记得,姬溪的官是自己封的,自己还命他相助吕布攻克南阳,却不知此人为何出现在了此处,可则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了这三百悍勇,自己就还能苟延残喘一段时间。 战局之中,姬溪抽空瞧了一眼这位声名赫赫的汉贼,其身肥如猪是事实,其顾盼左右的威严也不能熟视无睹,不说别的,身处存亡之际,尚能镇定自若,只这一点,也当的起枭雄之称。 姬溪希望董卓死,但董卓不能死在自己的手上,否则,关中的董卓部将绝不可能放过自己,放过蓝田的百姓。姬溪真心的希望孙坚能杀掉董卓,可这董卓却宛若一只顽强的小强,屡次遇险,却都死里逃生,急的姬溪肝火直冒,却无可奈何。 过了曹阳之后,哨探来报牛辅已经领两万兵马出了函谷关前来接应,姬溪叹了口气,知道董卓命不该绝,既如此,便该自己出场了,总要在牛辅出现之前给董卓留下一个忠肝赤胆,舍生取义的好印象嘛。 于是乎,便有了这三百兵马冲敌阵,匡扶主公全忠义的一幕。 董卓不知道牛辅已经来了,可姬溪知道,姬溪都知道了,孙坚自然没有可能不知道。 所以,在最后努力了一把,又被姬溪顽强的挡住之后,孙坚无奈的下令退兵。 随后,牛辅赶到,跪请董卓宽恕救驾来迟之罪,董卓却对他冷眼相对,置之不理,反而对姬溪说了句话:“桓德忠肝义胆,救我于危难,某铭感五内,待回到长安,咱家定要重赏。” 姬溪谦卑的连说分内之事,不敢领赏,随后便低着头退到了一边,唯唯诺诺,不敢言语。 董卓这才对牛辅说:“你也起来吧,哼,没用的东西,指望你来救咱家,咱家早就身首异处了,先回函谷关在论其他。另,速派哨探,看看吕布是怎么回事?孙坚是怎么打过来的?” 随后,便是一句话都不多说,自顾自的上了牛辅带来的车架,掉头就往函谷关去,竟把刚刚退兵而去的孙坚抛诸脑后了。 姬溪当然不会提醒他,孙坚长途奔袭,虽经大胜,但必已人困马乏,而牛辅带来的两万兵马却是新力军,若此时席卷而上,定能成功。 姬溪觉得自己没必要提醒他,且就算提了也不见得会被采纳,便一声不吭的随军而行,直奔函谷关。 曹阳距离函谷关本就不远,是以快马加鞭,只是日落之时,先头部队便以进关,董卓,牛辅,姬溪等辈当然在这先头部队中。尛說Φ紋網 令姬溪没想到的是,董卓入关后吩咐的第一件事竟然是设宴,都听到了董卓这样的吩咐后,姬溪都愣了,心想,都说心宽体胖,古人诚不欺我啊。眼下新败,损失几何尚且未至,关外的局势如何更是睁眼瞎,吕布的五万大军还在南阳呢,各路诸侯的动向更是难以捉摸,这种种事情,千头万绪,你不去处理,你竟然要设宴,你他娘的这是想吃饱了不想家嘛。 不过这话,姬溪只能腹诽,不敢多言,经过这一日的接触,姬溪也大概了解了董卓的为人,都说董卓残暴,姬溪暂时没有看出来,但其贪图享乐,薄情寡恩,胸无韬略,外宽内忌,姬溪倒是瞧的真真的。 如此种种,姬溪也是有的放矢,便看这夜宴,便可窥一斑而见全豹。 这宴上,酒是好酒,菜是好菜,虽说边关之地有这些山珍海味有些不寻常,但姬溪也勉强能够接受,可当听到那声乐响起,看到那莺歌燕舞时,饶是姬溪的心大,也不得不喟然长叹:真他娘的荒唐。 这宴上,座次的排序也颇有意思,按理说姬溪官至左中郎将,又封蓝田候,满座者,除了董卓和牛辅外,余者至多与他齐平,更兼今日救过董卓性命,再怎么安排,也应该坐于牛辅之下的,可现实却是,人们好像忘记了他的官职爵位,更忘记了他今日救过董卓的性命,竟是差点没有安排姬溪的作为,待到醒悟时,也没有当作什么大事,随意的给姬溪安排了一个作为便算了事。 这让姬溪想起了虽未亲身参与,但前世读书时所知的十八路诸侯会盟一事,想来当日的刘备,与自己现今的状况应该很是类似吧。 这宴上,姬溪没有带姬渊,又与周围的人不认识,是故只能坐在角落,冷眼旁观着,胡思乱想着。 忽的,堂上轰然,打扰了姬溪的思绪,定睛看去,姬溪的眼珠子都差点瞪出来了。 我的个乖乖,肥猪什么时候扑到舞女群里面去了,而且你他娘的追逐嬉戏也就罢了,你当众宽衣解带是他娘的个什么事。 所幸,肥猪不知道廉耻,手下还是多少知道一点的,这不,在进入正题之前,手下人麻利的捧着罗幔,将那一方不堪圈了起来,可真的能圈起来吗,那一声声的****,落到姬溪的耳朵里,让姬溪的脸红的发烫,让姬溪的心憋的冒火。 环眼四顾,满堂诸公,羞愤欲死者有之,视而不见者有之,跃跃欲试者有之,面红耳赤者有之,喘气如牛者有之,种种百态,不一而足,但偏偏没有愤而起身杀贼的。 姬溪的手成拳,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几番徘徊,握剑的手微微发抖,最后默默的对自己说:“算了,今日未带湛卢,否则非要杀了这禽兽不可。” 人啊,面对自己的懦弱,总能巧妙的给自己找到足以慰藉的理由,姬溪如是,苍生亦如是。 似乎他现在能做的,唯有眼观鼻,鼻观心,练练养气功夫了,可那淫靡之音不绝于耳,吵的姬溪双眼越来越红,只觉得脑袋越来越多昏沉,渐渐的竟有晕厥之感。 所幸,肥猪的能力不行,只见那罗幔关了没多久,便复打开,一片狼藉中,肥猪的身边莺莺燕燕,正为肥猪穿衣,却任由自身的脂腻明晃晃的宣之于众。 这一番荒唐前前后后,不过半柱香的时间,但这半柱香,带给姬溪的震撼却是弥足轻重的,在这半柱香间,姬溪对这个世道,再一次的绝望,却也再一次的升起滔天的决心。 这世界不是我想要的,所以,我要改变这个世界。 天际,一声惊雷,是在怒,是在和,窗外,飘进了雨,湿了姬溪的脸,在抚慰,在鼓里,亦或在哀伤。 这是初平二年的第一场春雨,这场雨,带给苍生的是希望,带给姬溪的,是更深的冷漠,是更强的意志。 第九十章 弄巧成拙遗千古 这夜宴,便是这般荒唐的度过了,自始至终,没有人理会过姬溪,当姬溪晕乎乎的走出董卓暂居的府邸,看到门外等候的姬渊时,姬溪的心中才重又获得了温暖。 笑着对姬渊说:“云虎,今晚上为兄看了出好戏啊,可惜你没有看到。” 姬渊问是什么事情的时候,姬溪又不说了,只推说自己累了,改日再聊。 姬溪确实累了,不只是身累,心更累,这累,让他急切的需要睡觉,这这累,也诡异的让他睡不着觉。 这一夜,便在这辗转难念中熬了过去,早上姬渊见姬溪满面憔悴,不由担忧的问:“大哥,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姬溪笑着摆了摆手,不愿意给姬渊太多的压力,便说:“没什么,只是没有睡好而已,不用担心。” 二人吃了早饭,无所事事了两个时辰,便有军士来报,说相国传众将前去议事。 姬溪表面上恭敬应是,实则心中腹诽:还他娘的议事,你他娘的能议什么事? 不管心里再怎么骂,该做的事情还是马虎不得的,姬溪整理行装,穿盔戴甲,又狠狠的洗了一把脸,方精神抖索的虽传令者前去。 还是昨日的那间正堂,不过今日倒有了些许的行军气,只见堂中盔甲林立,董卓大马金刀的坐在主位,满堂肃立。 军士传报,姬溪入堂,跪而报曰:“末将姬溪,参见丞相。” 董卓让姬溪起身,并道:“桓德不必多礼,昨日亏得你及时相救,否则咱家就回不来了,还是那句话,待回了长安,咱家定有重赏。” 姬溪连说不敢,退立一旁,低头肃立,静默不语。 接着,一将站出,口述昨日的战况,伤亡几何,损失几何,等等,董卓听了几句,便不耐烦了,驱退此人,转而说:“咱家不想听这些,谁能告诉咱家,孙坚是怎么打到洛阳的,吕布现在何方?” 闻言,姬溪心里一个咯噔,暗道自己的危机开始了,必须要小心应对。可等了半响,竟发现无人答话,姬溪先是一愣,继而开始鄙夷堂上诸公尽皆酒囊饭袋,这他娘的都过了一日夜了,你们竟然连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都还没有搞清楚,不是酒囊饭袋是什么? 不过,这对自己来说倒是个机会,很多的时候,先说话的人便能占了先入为主的便宜,姬溪当然不会放过这个便宜,于是深吸口气,迈步而出,顿首道:“末将大体知晓,且容末将细说。” 董卓说:“桓德速速说来。” 姬溪便说:“末将自二月初接到丞相军令,片刻不敢耽误,厉兵秣马五千余众,突袭南阳,三日而夺涅阳,后伏击袁术援军,斩桥蕤于草莽,设计于安众以诱孙坚,不料孙坚狡诈,将我之计,使我大败,死里逃生之后,念及丞相重托,又期吕将军之默契,故引孙坚袁术共数万兵马临峣关城下相持,得丞相庇佑,侥幸活捉孙坚,又不幸被其逃脱,其时,溪已周旋七日有余。” 这些话,姬溪说的全是事实,而且姬溪相信胡轸已经将这些话传给董卓了,董卓必定已经知晓,果不其然,姬溪话语一顿,董卓便说:“如此种种,胡轸已尽报于某,桓德纵横南阳,功不可没,吾心甚慰,可吕布到底再干什么?为何不与你会和,共图大计?” 姬溪暗笑,瞧瞧,这就是先入为主的便宜,董卓的心思已经不知不觉间偏到自己这边了,既如此,那就好办了,姬溪便继续说:“吕将军全掌大局,末将不敢妄测,却思于丞相提拔之恩,不敢稍有怠慢,便于孙坚张勋退兵之后,挟疲惫之师,随后掩杀,想着虽万死也要尽心竭力。幸而天佑大汉,天佑丞相,末将尺寸之力,竟能再夺涅阳。本想与吕将军南北相望,夹击宛城。却不料袁术驻兵内乡,兵锋所指,乃为峣关,末将恐其洞开关中门户,有负丞相重托,便进攻内乡,至儿郎伤亡殆尽,然终退袁胤等辈。” 这一番话,姬溪说的是慷慨激昂,听之波澜壮阔,最后,竟是硬生生的挤出了两行老泪,把自己都感动坏了,而他所期待的效果也显现了出来,满堂诸公尽皆悲切,同情的目光具皆落在了姬溪的身上,便是薄情寡恩的董卓,也由衷的宽慰说:“桓德呕心泣血,乃当世之楷模,某知你苦楚,但战场之上,胜败乃兵家常事,桓德不必挂怀。”ωww.xSZWω㈧.NēΤ 姬溪心中暗笑,面上兀自悲切,继而说:“其时,末将万念俱灰,思及死去的数千儿郎,更是五内俱焚,便与我弟云虎相携至宛城楼下,只想着痛骂反贼,杀他一二,纵使粉身碎骨,亦无怨无悔。” 董卓大惊曰:“哎呀,桓德何故萌生死志,幸而此番无恙,否则我大汉,无异于失一柱石,咱家也会痛失一臂啊。” 瞧瞧,什么才叫能说会道,姬溪当为楷模,就这几句话的功夫,人家在董卓心中的地位不断的攀升,从忠肝义胆,到众将楷模,而后竟至护国柱石了。 打铁要趁热,姬溪继续说:“末将没想到的是,袁术老贼的气量竟如此狭小,被末将羞辱一番,竟至于率兵两万,出城追杀,末将本想与之同归于尽,但忽的灵光一闪,福至心灵,暗想袁术龟缩城内,应为吕将军按兵不动之症结,此番气盛而出兵,岂不是天赐良机。故,折而直奔南召,与吕将军会和。吕将军当机立断,举全城之兵,掩杀而去,直袭南阳。” 说罢,不给董卓任何反应的时间,铿锵一跪,悲呼道:“请丞相治罪,末将实在是没有想到孙坚老贼会趁南召空虚,趁机突袭洛阳啊。溪思虑不周,本想为丞相彻底的解决南阳袁术之忧,却不料祸引东水,置丞相于险境,溪百死莫赎,甘愿领罪。” 瞧瞧人家这罪认的,那可真叫个绝了,满口实话,却只说自己没想到孙坚会进攻洛阳,却绝口不提是自己建议吕布举全军之力进攻宛城,且就算吕布事后提及此事,也不会有人鸟他,你是主帅,人家的建议你不会自己权衡吗,现在出事了,你就想把责任推到手下人身上,你是蠢材吗?就算你是蠢材,难道我们要跟着你一起当蠢材吗? 可以说,今日姬溪的这一番对答,意义深远。 其一,将吕布有可能带来的指摘彻底堵死。 其二,赢得了董卓发自内心的赏识,且因为昨日存心相救的基础,姬溪在董卓心中的地位直线上升,这一点,从董卓亲自起身将姬溪扶起便可见一般。 董卓长叹曰:“桓德何罪之有,不但无罪,还有大功,想这一月有余,桓德数次死里逃生,忠肝义胆,可昭日月,某铭感五内,若满堂诸公皆如桓德,何愁那十八路宵小之患。” 姬溪哽咽道:“丞相大恩,若再生父母,溪万死难报万一。” 这句“再生父母”,把董卓感动坏了,他说:“桓德,切勿如此说,咱家见你甚是亲切,这样吧,便收你做义子如何?”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鄙夷者有之,仇恨者有之,羡慕者更有之,如此种种,不一而足。 而姬溪呢,心里面第一时间大骂:谁他娘的跟你亲切,老子死也不答应。这般心中大骂的姬溪,身体却截然相反的跪下,磕头便拜,口中曰:“儿姬溪,参见义父,祝义父洪福齐天,廓清寰宇。” 董卓大笑曰:“甚好,甚好,得子如此,夫复何求。” 第九十一章 福祸相依顺自然 从董卓处出来,姬溪的脑袋懵懵的,四个大字宛若洪钟般在姬溪的脑中来回激荡,砸的他浑浑噩噩,浑身发麻,那四个大字是:三姓家奴。 姬溪本姓姬,重生为刘辩,便多了个刘姓,如今又被董卓收为义子,又多了个董姓,不是三姓家奴又是什么?世人戏称吕布是三姓家奴,姬溪也曾在私下里一次嘲讽过吕布,可不成想,如今的自己偏偏成了自己鄙夷的那种人。ωww.xSZWω㈧.NēΤ 虽然没人知道自己还有另一个身份,刘辩,可姬溪自己心里过不去这个坎,准确说,他无法接受成为董卓义子这个事实。姬溪是从心底里鄙视董卓的,昨晚夜宴上发生的事情,更让这鄙视沉入了深渊,粘稠的让姬溪浑身不自在,如今又发生了如此狗血的桥段,这更让姬溪感觉受到了绝大的屈辱,这屈辱的感觉直冲斗牛,姬溪多么想拔剑杀回,用肥猪的鲜血洗清自己的耻辱。 无奈何,姬溪是个理智可以战胜情感的人,所以,他没有那个气魄,更没有那个胆子,总的来说,姬溪并不是个十足的君子,他缺少君子那种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气魄,他也不是个十足的小人,他心中有远大的理想,并愿意为这个理想奋斗终生,矢志不渝。 看似矛盾,但不可否认的是,这种矛盾充斥在任何一个人身上,所不同的是,有些人能够妥善的处理这种矛盾,或成为君子,或成为小人,更多人成为了庸人,只有极少数人摸索到了这矛盾的灰色地带,于是乎,他们不再执着于君子和小人,于是乎,他们可以赤裸裸用尽世间的权谋和肮脏,只为心中那无限向往的彼岸。 这种人,身上已经没有了矛盾,他浑然天成,似应乐佛家的那句箴言: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这种人,被称为枭雄。 也许姬溪自己都没有发觉,他正在一往无前在称为枭雄的这条路上走着,义无反顾。 不过现在的姬溪显然还不能妥善的处理这种矛盾,所以,他很痛苦。他痛苦的走进自己的住所,姬渊见其面色蜡黄,脚步虚浮,赶忙扶住姬溪,大惊道:“大哥,你怎么了,脸色怎的这样难看,难道事情败露,董卓降罪于你了?” 姬溪苦笑着摇头,说:“没有,不但没有,老子还升官了呢,让我想想,我新得了个什么官,哦,对了,是左中郎将,位列九卿,他娘的,老子一步登天啦。再往上,就是名副其实的将军啦。” 姬渊更担心了,以为姬溪嘴上说的是好事,可实际上那脸上的表情都已经扭曲的不成样子了,是以担忧的问:“大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说出来,别憋在心里啊。” 听着姬渊关心的话语,姬溪再也支撑不住,身子直挺挺的往后倒去,悲呼道:“完了,老子声明尽毁,老子竟然,老子竟然,认了董卓那厮做义父,自此沦为天下笑柄。” 姬渊听了,先是一愣,继而双眼慢慢的通红,扶着姬溪的手也开始慢慢的颤抖,将姬溪扶着坐下后,便一声不吭的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出来时,手中提着白虎噬月刀。 姬溪大惊,忙说:“你要干什么?不可做傻事。” 姬渊只是不理,寒着脸便往外走,这可把姬溪急坏了,哪里还顾得自己的脸面,赶忙三步并两步,飞起一脚踹在了姬渊的屁股上。 姬渊吃痛,转身吼道:“我要去杀了那厮。” 姬溪也吼着:“给老子闭嘴,老子还没死,轮不到你来为我出气。” 姬渊仍是不理,继续往外走,姬溪彻底急了,可直到凭自己的武力是拦不下他的,便灵机一动,叫道:“你这一去,不管成功与否,我兄弟二人今日必将殒命,而且,你大姐和元状,蔓蔓也得陪葬,天下之大,没有他们的立身之所,你给我想清楚了。” 这话果然有作用,姬渊闻言,身体顿时停滞,片刻后,猛地一声大吼,将手中大刀往地上一顿,乖乖,直入七尺。 姬溪瞧的直咧嘴,直到这小子此次是真的发怒了,万幸自己的话他还听的进去,否则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乱子呢。而经过姬渊的这么一闹,姬溪的脑子也恢复了清醒,想着既然事已至此,自己除了捏着鼻子服软,也别无他法,语气庸人自扰,不如想办法将这危害降到最低或者将这羞辱当作机会,努力的发展自己的力量。 这般想着,姬溪的信算是彻底的平静下来了。 可姬渊显然还在耿耿于怀,怒气不但未消,反而渐趋高涨,是以折返身来坐在姬溪对面,双眼直勾勾的瞪着姬溪。 姬溪被盯的有些心慌,但兄长的尊严不容有失,便恶狠狠的反瞪回去,这兄弟两个大眼瞪小眼,愣是一声不吭的瞪了一个时辰有余。 就在姬溪的眼睛晦涩难忍的时候,军士来报:“丞相传左中郎将速去觐见。” 姬溪如蒙大赦,赶紧站起身来说:“就去,就去。”向外走了两步后又有些不放心,便转身对姬渊凝重的叮嘱:“你哪都不许去,就给老子坐在这等老子回来,若敢生事,老子打断你的腿。” 姬渊哼了一声,别过头去不理姬溪,姬溪多精明的人,光看着小子的样子,就知道这小子对自己的气消的差不多了,既如此,应当不至于再生事端,于是,便放心的出了门。 进到今早的正堂,姬溪打眼一瞧,却发现堂上十余人,出了牛辅之外自己竟然一个也不认得,还是牛辅为他介绍了一番,姬溪才知道这些都是什么人。 好嘛,原来这些人也是上午才赶到函谷关,都是董卓部曲,听闻董卓死里逃生,便从四方而来拜见。 这些人,具都声明显赫,有北地人李傕,张掖人郭汜,武威人张济,段煨,杨定,王方,凉州人樊稠,李蒙,辽东人徐荣。 这些人的名字,姬溪都有耳闻,特别是李傕郭汜,如果按照历史进程来说,一年后二人将为祸关中,致使民生水火,其二人对关中造成的伤害,比董卓更甚。 不过,那是一年以后的事情了,姬溪相信有自己在,必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初次见面,自然免不了寒暄,这九人中虽有数人打心眼里看不起姬溪,可一来姬溪的官职和他们大体相当,二来姬溪乃是董卓新收的义子,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不是,于是乎,没有人敢明面上鄙视姬溪,具皆和颜悦色,虚言客套。 而这,也是姬溪所擅长的,这不,短短片刻时间,就已经和众将打成一片,更与数人约了酒场,相约一醉方休。 正热络间,董卓大步进堂,身后尚还跟着一人,姬溪一看乐了,此人乃是胡轸。 当日姬溪安排胡轸到洛阳求见董卓,明里暗里的替自己斡旋,董卓能够初见姬溪便给予信任,自然有胡轸的功劳。 第九十二章 人心诡谲偏弄巧 却说胡轸自见了董卓,按照姬溪所言说与董卓,果不其然,董卓当真没有追究姬溪未能守诺的责任,反而夸赞姬溪忠勇,胡轸都没有想到,事情竟然这么简单就办成了,本想立刻回峣关报与姬溪,可董卓却把他留在身边听令了。胡轸无奈,只能遵命,这一待,便是数日,直到孙坚突袭洛阳,胡轸与董卓失散,胡轸无处可去,偶然听闻吕布在攻打宛城,想着姬溪也应该在吕布处,便直奔宛城,其时,吕布竟已攻占宛城,驻扎城内。在宛城内,胡轸并未见到姬溪,反而被吕布指派去洛阳报捷,原来,当世的吕布竟然还不知道洛阳已失,听胡轸说的确凿,立刻大惊,便分出五千兵马教给胡轸,令胡轸去救董卓。 如此兜兜转转,胡轸才于今日进了这函谷关,面见董卓,具言吕布之事,不成想,竟在这里见到了姬溪,且姬溪竟成了董卓义子,获封左将军。 可此时显然不是二人叙旧的好时机,姬溪只能暗中向胡轸点了点头,给予其一切尽在掌握的讯号,胡轸也是微微颔首,算作回应。 在众人跪拜声中,董卓做到了首位,让众将起身,说:“尔等远来救我,咱家甚是宽慰,就不必多礼了。” 众将连说乃是分内之事,又请罪说属下办事不利,竟累主公受险,请主公降罪。 不过,看的出来,董卓的兴致很高,说:“咱家虽被反贼孙坚偷袭,险死还生,但是,我儿奉先却已攻占宛城,入主南阳,袁术匹夫损兵折将,仓皇而逃淮南去也。自此后,南阳尽在我手,咱家可随时出兵,屯兵南阳,不论是剑指中原,还是廓清江东,亦或图谋汉中,皆无碍矣,廓清寰宇,指日可待,相比之下,咱家在洛阳遇到的这点凶险,何足道哉,吾心甚慰,吾心甚慰啊。” 闻言,众将皆惊,便是姬溪都没有想到,吕布竟然这么快就将袁术打败,攻占南阳了,看来,自己之前有些低估吕布了啊。Www.XSZWω8.ΝΕt 心里这般想着,嘴上也不闲着,随着众将附和夸赞董卓的洪福齐天,吕布的骁勇善战,奉承的董卓面色红润,神情振奋。 良久,董卓说:“那么,我们便来议议,这南阳如何处置。” 一问新出,早有人迫不及待,挺身请命,瞧之乃是董卓女婿牛辅,其说:“我军新得南阳,难免根基不稳,末将愿率本部兵马星夜前往,助奉先吾兄一臂之力。” 嗬,还没怎么样呢,这就想要抢功了,吃不着肉,总得喝点热汤不是?而有牛辅这般想法的,显然不止一个,于是乎,堂上姬溪和徐荣外,余者尽皆请命,又把这气氛推上了一个小高潮。 相比于众将的热情高涨,姬溪却对这个功劳不甚感兴趣,便低着头不出言语,只是竖起耳朵听着众将你来我往,各自表现。 诸将的请命之言乏善可陈,令姬溪心中很是鄙视,唯有李傕,郭汜,徐荣三人,让姬溪甚为高看。 李傕进言:“主公虽得南阳,然反贼袁术却逃亡淮南,袁氏四世三公,根基深厚,假以时日必将复来,故而末将以为,应趁胜追击,已雷霆之势彻底击垮袁术一路,以此免南阳后顾之忧,又可震慑其他十七路反贼,一举两得,方为正途。末将不才,愿请兵两万,星夜追杀而去,提反贼袁术首级来见。” 话毕,姬溪看出董卓很是意动,然方欲开口,郭汜却抢先说道:“稚然之言不妥,淮南远在数百里之外,途中反贼混杂,我军劳师远征,难保不会被其他十七路反贼截杀,但有意外,为时晚矣。” 闻言,李傕不悦,说:“那郭将军有何高论?” 郭汜答:“高论不敢当,以愚浅见,临泽而渔,何必舍近而求远,孙坚近在眼前,其虽得洛阳,然不过一片废墟,料此时必已退兵。我等若紧追而上,将其逼入南阳,介时,其不过瓮中之鳖耳,除此一贼,即可一雪洛阳之败,亦可威震天下,又何必劳师远征,去理会那败家之犬呢?” 郭汜话音刚落,董卓的兴奋之情溢于言表,然徐荣却于此时说道:“二位将军所言甚为有理,然恕某冒昧,此二策皆为意气用事,便是有所成就,终究于大局无补,故恕某不能苟同。” 此言一出,莫说李傕郭汜怒目相视,便是姬溪都有些哑然了,嗬,这徐荣声名不显,现今也不过是个中郎将而已,不成想竟有这么大的胆子,敢于当中指摘李傕郭汜二将。 于是,姬溪终于提起了兴趣,饶有趣味的看着三人相争。 李傕怒道:“你且说来听听,我等怎的就意气用事了?” 面对李傕郭汜的怒目而视,徐荣面色泰然,不紧不慢的说:“这乱世之中,反贼林立,今日便是杀了这袁术和孙坚,难保明日不会出个什么张三李四,于这世道有何益处?徐荣不才,却以为平定乱世,当以扩充城池为重,既得城池,便可行律法,安民心,稳扎稳打,假以时日,定可令所有反贼吾安生之所,天下自然清平。” 郭汜说:“我道徐将军有何高见?不成想却是这空空其谈而已,你这番言语,三岁小儿亦能熟知,安能如此大言不惭的宣之于众?” 徐荣也不恼,继续说:“这道理确实连三岁小儿亦能熟知,可因何诸公却视而不见呢?” 这就是说堂上诸将连三岁小儿都不如了,连带着将董卓都骂了,于是乎,董卓也有些怒气的问:“你有何计?速速说来,不必卖官司。” 徐荣抱拳一礼,说:“愚以为,孙坚袁术之流,不过疥癞之患,我等的当务之急,乃是稳固关中,图谋天下,今虽得南阳,然终归一隅之地,不得长久,故,若行万胜之机,当倾尽全力,经南阳夺荆襄,若得荆襄九郡,便手握天下重心,以关中做后盾,屯兵荆襄九郡,尽可席卷天下,退可养民千万。如此,方为大道之机,诸公以为然否。” 听了这话,若不是董卓当前,诸将环绕,姬溪真的很想给徐荣鼓掌,什么是良将,这才是良将,天下一流的良将啊。 不夸张的说,徐荣的这番进言,却乃治世之良方,可成不朽之功业,但奈何,他这话是进给董卓的,更奈何,他刚才讥讽董卓乃是三岁小儿,虽是无心,但偏巧人家是个小心眼,不杀了你便算便宜你了,还要听你的计策,门都没有。 于是乎,一段令姬溪瞠目结舌的言语从董卓的嘴中冒了出来:“哼,你难道不知道,刘景升乃我举荐的荆州牧,其待咱家,待朝廷甚为恭谨,今番多路反贼造反,其多次上表于我,言及若非荆州虎狼环伺,他定要举兵前来助我,虽未前来,也是资助咱家甚多钱粮,如此忠厚之人,咱家安能举兵讨之,又何必讨之。” 姬溪一听这话,差点笑出声来,你他娘的是来搞笑的吗?刘景升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啊,人家有钱,给你送点,给十八路诸侯送点,两边讨好,便可稳如泰山,你他娘的竟然真的以为人家是你的心腹了。 姬溪所想的,明眼人一样就看透了,就堂上诸将而言,姬溪觉得也尽是了然于心,然而,也如姬溪所预料的那般,没人去指摘董卓此话的想当然,便是徐荣,也只是沓了沓肩膀,认命似的低声请罪:“此时,末将实在不知,请丞相降罪。” 董卓冷哼一声,说:“不知者无罪,你退下吧。” 徐荣退下,董卓心中似乎已有定计,随后便下令:“我意已定,李傕郭汜之言甚和我意,然,淮南终是太远,急切难有所成。故,我意,先灭孙坚,此贼乃我心腹大患,必灭之。” 第九十三章 志不同而道相符 最终,董卓下了这样的一条军令:李傕领一军,樊稠,李蒙为副将,包抄孙坚所部,事成之后,再次扎营洛阳,与南阳守望相助,抵御各路反贼。 又令,郭汜领一军,王方,张济为副将,进驻南阳,却将吕布唤回,直言奉先骁勇,世无匹敌,必须留在身侧,已被万全。 这商议了这么久,就只商议出了这么个结果,对此,姬溪只能无语望天,暗道:就你董卓的这个熊样,能得天下那才是出了鬼呢。不说别的,吕布这样的勇将,你他娘的不让他去开疆扩土,反而要把他留在身边,留在身边干嘛,给你当保镖吗。 这些话,也只能在心里骂,明面上还得对董卓的命令推崇备至,赞扬有加,于是乎,这场议事的最后一段时间里,堂上只有姬溪溜须拍马的声音,这家伙,前面一直不说话,这他娘的一开口,就没个停了,直把董卓和各位将军夸得那是天上有,地上无,特别是董卓,姬溪硬生生的把他捧到天上去了。 对姬溪的这般做派,诸将明面上亲近谦让,实则姬溪看的出来,他们的心里,早已经将自己鄙视到尘埃里面去了,若非是他们看到董卓实在是喜欢自己的溜须拍马,只怕早就对自己横眉冷对,冷嘲热讽继而拳脚相加了。 姬溪又何尝想要这般的卑躬屈膝,毫无尊严,可世事弄人,自己阴差阳错的被董卓收为义子,这无形当中,自己硬生生的在身份上排在了众将的前头,与牛辅,吕布别无二致。 如此一来,招人恨是必然的,可偏偏自己并没有牛辅,吕布的根基,人家想给自己下绊子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情,于是乎,姬溪只能装作一个让他们鄙视的人,让他们鄙视,轻视,甚至是唾弃从而不把自己当回事,不把自己当个人,又因为自己是董卓的义子,他们在唾弃之余会虚荣心作祟,从而让自己找到可乘之机。 卑贱,在姬溪初成董卓义子的那一瞬间,便成为了姬溪的行事准则,因为唯有沉入深远的卑贱,自己才能在这虎狼环伺之中巧妙的积蓄实力,找到翻盘的机会,古有勾践卧薪尝胆,今日,我姬溪便做个十足的贱人,待来日,老子让你们加倍偿还。 姬溪的卑贱让胡轸很不适应,竟至于出现了长时间的慌乱,而待他想起自己初见时的姬溪,他又恍然,当日峣关之中初见,姬溪又何尝不是卑躬屈膝,不同的只是,此次更加的卑贱而已。 胡轸相信,姬溪不会一直这么卑微下去,终有一天,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会在这满堂诸公身上重演,只不知,那时候的姬溪,其本性是否会因为长处深渊之中而变得阴暗。 胡轸的心思,自然不会有人在意,他被董卓委任去安排班师回长安的诸多事宜,而其余诸将,也各得军令,相继散去,唯有姬溪被董卓留下。 姬溪也有些纳闷,难不成董卓对自己的马屁上瘾了,刚才那么多的马屁都没有把他拍双,还想接着听不成。 姬溪到底还是小瞧了董卓,他留下姬溪还真是有要事的,最起码对他来说,乃是重中之重的事情。 只听董卓说:“桓德,咱家如今的处境可谓是内忧外患,扰的为父整宿整宿的睡不着觉啊。” 这倒让姬溪有些摸不着头脑了,于是试探着说:“义父所忧,不过是几路反贼而已,昔年张角聚数十万众,尚不能持久,而今各路反贼人数比之不及,且各自为主,难以齐心,灭之只是时间问题罢了。所以,义父大可放心安寝,不必过于介怀。” 董卓说:“桓德此言,深得我心,不过,那几路反贼为父倒也并未放在心上,为父所虑者,乃为身侧之患。” 这么一说,姬溪就全然明白了,董卓这是担心另有别人走他自己的老路,行他当年篡逆之事,谋害于他。 明白了这一点后,姬溪立刻反应过来,这对自己来说是个机会,是个绝佳的机会,是以姬溪毫不迟疑的表了忠心:“莫非有人欲行不轨,真真是活的不耐烦了,义父且说是谁,溪执剑亲往杀之。” 这忠心表的很既是,也很恰当,姬溪感觉的出来,在自己表了这番衷肠之后,董卓明显的又与自己亲近了几分。 董卓召姬溪上前,挽住姬溪的手,长叹说:“有子若此,为父心中甚慰。” 姬溪强忍着恶心,嘴上却说:“义父且说是谁,溪旦夕不能等,必杀之。” 董卓老怀大慰,说:“桓德休急,且听为父细细道来。” 接着,便对姬溪说了好长一通,姬溪只听了几句,就明白了这董卓的意思。 说白了,就是董卓此人疑心颇重,总觉得有人在暗中谋害自己,可有不知道,也没有证据显示到底是谁想谋害他,于是乎,他看谁都像是要谋害他的样子,而如此一来,能睡的安稳才是怪事。 姬溪一方面心中暗笑这肥猪的直觉挺准,一方面也已经明了董卓想要自己做什么,再一方面也明确了自己的机会在哪里。不过这机会,不能由自己说出来,而要由董卓来说。 而董卓接下来所要求的姬溪做的,却也正是姬溪所需要的。 董卓要求姬溪组建一支三千人的军队,这三千人,必须要忠心耿耿,且还要能征善战,耳目聪慧,其仅有有两个职责,一为护卫董卓安全,二为监察百官及诸将,若查出不轨,立即报与董卓知晓。更妙的是,董卓不许姬溪从军中搜罗士兵,而要姬溪从民间寻找身家清白之士,已绝被别有用心之人安插细作之患。 姬溪适时上言,只说蓝田县民风淳朴,兼且久负董卓照拂,满县百姓都对董卓感恩戴德,又已自己对蓝田县甚为熟悉为由,建议董卓让自己去蓝田县整兵,并保证三月之内,必能组建一支忠心耿耿,骁勇善战,且甘为董卓身冒矢石的军队。介时,姬溪将亲自领兵去往长安,旦夕护卫董卓左右。 董卓不疑有他,见姬溪说的煞有其事,且句句发自肺腑,更是大喜,立刻让姬溪速回蓝田,招兵买马。 姬溪又提出,因为南阳的战事之故,蓝田县的粮草告急,民生疾苦,在此局势下,可能会耽误董卓的大事,所以请董卓恩赐些粮草军械,以安民心,施恩德,若能如此,必能事半功倍。 董卓深以为然,竟批下了粮草十万石,精良装备五千副,让姬溪带回蓝田。 这般的大方,姬溪万万没有想到,可再一想想,董卓这般的大方,其归根结底还是为了他自己,也就释然了。 接下来,二人又商量了一些细节,董卓便催促姬溪不要耽搁,速速启程。 姬溪又表演了一番父子情深,依依惜别,而后拿了董卓的敕令,走出董卓的府邸。 走出府外,姬溪的心头一松,只觉得天空似乎明亮了许多,终于可以回蓝田了,虽离家仅有数日,但姬溪的思家之情早已将要按耐不住,特别是这两日,姬溪心中的阴霾越趋厚重,渐有不见天日之感,这样的压抑,让姬溪恨不得肋生双翼飞回蓝田,寻求心灵的解脱。 所幸,快回去了,不过在这之前,还得去见见胡轸,一为交代些事情,二为取董卓应承的十万石粮草及五千副装备,这可不是小数目,虽说蓝田现今的粮草已经够了,可不要白不要嘛,谁会嫌弃自家的钱粮多呢。 第九十四章 但觉风平浪忽起 姬溪见胡轸,虚言客套几句,胡轸驱退左右,后对姬溪抱拳一拜,由衷的说:“主公卧薪尝胆,有勾践之志,属下敬佩而又惭愧。” 姬溪无所谓的摆摆手,笑说:“兄长什么时候变的这般文绉绉,放心,溜须拍马,小弟之所长也,兄长难道不知道吗?” 胡轸一滞,继而苦笑说:“前事何必再提呢?我深知主公可忍胯下之辱,行宵小之径,然心中磊落,自有标尺,属下既敬且佩,思及往日,更是羞愧难当啊。” 姬溪嘻嘻笑着:“好啦兄长,小弟在外面虚与蛇委,自己人面前可不想听这些。我们聊聊正事吧。” 接下来,姬溪将董卓的命令悉数告与胡轸,后叮嘱其说:“弟这一去,三月之后方能去往长安与兄长想见,而这三个月中,兄长身在董卓之侧,如饲虎狼,弟还是有点担心,故有几句话告知兄长,望兄长记在心里。” 胡轸顿首说:“主公且说。” 姬溪便道:“当下董卓身侧,看似太平,实则波澜诡谲,人心叵测,而兄长虽勇,终究不善弄计,故请兄长此后多听多看,多劳多思,少言少语,少交少动,更不可妄自行动,只需做好董卓交代下来的具体事情即可,切记,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胡轸凝重的点头:“之后的三个月,属下就是个哑巴。” 姬溪笑说:“听兄长如此说,小弟便放心了。那么,便请兄长安排粮草兵器,小弟这便起行。” 胡轸做事还有很有效率的,两个时辰后,姬溪和姬渊便带着一支数百人的队伍离开了函谷关,绕行华山,径回蓝田县。 一路无事,唯一让姬溪苦恼的是,姬渊这小子还在跟自己怄气,也不再跟在自己的身边,而是远远的缀在队伍后面,哭丧着脸,一声不吭。 姬溪一看就来气,老子还郁闷呢,你还给老子脸色看,于是乎一路上隔三差五的跑到姬渊的身边,没事找事,最后惹的姬渊火起,直接策马狂奔,竟是舍了姬溪,自顾自的去了。 姬溪见状一愣,看着姬渊一骑绝尘,跳脚大骂,唾沫横飞,正喝骂间,姬渊又回来了,见姬溪此状,更生气了,于是乎也不进前,只是当先而行,当了一个先锋官,就是不与姬溪碰面。 姬溪无奈,可看着姬渊那想走却有担心自己安全的矛盾表现,姬溪的心又很暖,于是乎只得自顾自的叹了口气,闭上了嘴。 这一路,便这么沉闷的走了过来。第二日午时,行至峣关,却见数百兵甲林立关前,吕春当先,身后张氏四兄弟随立左右,原是哨探早已探得姬溪行程,故有此举。 两方想见,姬溪和吕春第一时间将这几日的事情相互告知,吕春这边没什么,劫了南召的粮草后,一路虽然艰辛,但总算将粮草运进了蓝田仓库,现如今正由徐启和姬昀紧锣密鼓的安排,全县已于昨日开始进入了夜以继日的春耕劳碌。 不能不着急,此时已经是三月初,说是春耕着实有些晚了,可总算赶上了末班车,这最后一波的田亩,收成必定不会如意,但总也聊胜于无,而蓝田的百姓们既得种子,当然看不得境内仍有大片的田亩荒芜,是以举家而出者比比皆是,入夜仍是十室九空,人们心中总有股信念,那就是不管收成如何,必须要在谷雨时节来临之前将所有的土地种上,便是颗粒无收,也不怨不悔,只因为,很久没有这般的充满希望。 对此,姬溪很是欣慰,心中的阴霾也因此消退了很多,而吕春呢,本来也是很兴奋欣慰的,可听了姬溪这几日的遭遇后,那张古井无波的脸却瞬间垮了下来,叹气道:“世事弄人,非我等之过,乃天意也。只是这天意,真他娘的荒唐。” 这还是姬溪第一次听吕春骂娘,是以竟是笑了,说:“文封,你可是君子,可不能说此肮脏之语。” 吕春可没有心情与姬溪打趣,凝重的说:“既出此变故,我们之前的路便是全然走不通了,必须另谋他路。” 姬溪宽慰道:“无妨,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听说过一句话,叫条条大路通罗马,文封或许不知道落马在哪里,改日给你画一幅世界地图,你便知道,这天下,远比你想象的要大很多。” 什么是世界,吕春却是不知道,若是往日,必然要好生了解一番,可此时却实在没什么心情,他满脑袋想的,都是如何将认贼作父这件事情的印象降到最低。 这么一想,便快到蓝田县城了,和姬溪并肩而行的吕春叹了口气,斩钉截铁的说:“董卓老贼,必须死于主公之手。” 姬溪没接话,只是微不可闻的点了点头,二人便不再就此事多言。 将至城关,却见到城门前竟有上千百姓聚集,姬溪诧异的问:“不是说都下地干活了去吗?怎么这么多人在这里,他们要干什么?” 吕春莞尔一笑,刚想说应该是百姓们自发组织,来此感谢姬溪的厚恩,可话未出口,脸色就是一边,犹疑的说:“主公认贼作父一事,不会已经传到这里了吧,不应该啊,我也才新近知晓,百姓们又怎么会知道呢?应该不是,应该不是……” 事实证明,吕春的侥幸落空了,当他看到人群的正前方,鹤立鸡群的站在大道正中央的一个皓首老者时,吕春的脸色立马变了,急急下马,只来得及对姬溪说:“此人乃是蔡邕,名声遍及四海,乃姬蔓之师也,主公切勿怠慢。” 话毕,也不待姬溪答话,便快步上前参见老者。 而姬溪骤听蔡邕之名,惊的差点从马上跌下来,蔡邕何人,一代大儒,当代文豪,更是名传千古的文学家,书法家,音律大家,说其名声遍及四海毫不夸张,便是董卓都对他很是敬重。而且,姬溪还知道,他是蔡文姬的父亲,蔡文姬是谁,那是中国古代的四大才女之一。 这么的一个牛人,怎么来到蓝田县了,怎么又成了姬蔓的老师了,对了,姬蔓确实有一个教琴的老师,当日还未谋面,便对姬溪一番讥讽,气的姬溪发出狂言:“此等腐儒穷酸,吾此生不见。” 万万没想到,自己口中的腐儒穷酸,竟然是蔡邕,这可怎生是好? 这样的人,虽然手上无兵无将,但不论是谁面对他,都得矮三分,便是权臣董卓,都是数次想要杀他都几番犹豫,下不了手。 姬溪想着,老家伙这个时候出来明显是奔着自己来的,他此来是为了什么?难道他竟已经知道自己和董卓的关系了? 这般想着,姬溪的行动却不敢怠慢,赶忙翻身下马,几乎与吕春一前一后的到了蔡邕的面前,与吕春同拜:“学生吕春,姬溪,参见尊驾。” 第九十五章 认贼作父祸终来 蔡邕年已六十,已经老了,那苍白须发,满脸皱纹无补说明这一点,可那双灿若星辰的眸子盯着你时,你感受到的不是他的老,而是他的威严以及博大。 老者未理姬溪,只是对吕春说:“汝随我观史,不足两月,不知老夫直言,汝肯听否?” 吕春长揖及地,恭敬的说:“尊驾教授两月,春受益匪浅,虽无师徒之名,却有师徒之实,尊驾但有教导,春无有不尊。” 老者说:“既如此,吾便直言。汝谦谦君子,何故委身事贼?” 闻言,姬溪和吕春对视一眼,皆无奈至极,得,这定是知道姬溪和董卓的事情了。 吕春言:“春惶恐,不知尊驾所言为何?” 老者言:“汝难道不知,汉之国贼,乃是董卓乎?” 此话一出,姬溪和吕春的冷汗瞬间就下来了,二人谁都没有想到,这老家伙是来求死的,若不是来求死的,安敢在这大庭广众之下,直言董卓乃是国贼? 事到如今,姬溪知道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于是乎当机立断,昂首大喝曰:“皓首匹夫,安敢口出狂言,来呀,于我拿下,打入大牢,待我秉明相国,再行发落。” 万幸的是,蔡邕在这蓝田县乃是隐居,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认识他的人寥寥无几,如此一来,自然不会有人为他求情,而姬溪身后的张氏四兄弟更是唯姬溪之命是从,是以听了姬溪的命令,立刻动手向蔡邕抓去。 蔡邕面无惧色,大骂曰:“黄口小儿,肮脏竖子,汝认贼作父,必遭天谴。” 这变起突兀,吕春也很是措手不及,只能一边阻止张氏四兄弟,一边对姬溪说:“主公勿怒,想来先生只是一时失言,待我好生劝说,让先生告罪可好?” 姬溪当然不想抓蔡邕当然想将这个台阶给了吕春,可不料,蔡邕听了吕春的求情,竟是怒气更甚:“老夫瞎了眼,汝竟与此等贼子为伍,今后你我恩断义绝,莫言与吾有何瓜葛。” 吕春急切之间也无法对正处暴怒之中的蔡邕解释,是以急红了连,而姬溪也急了,不仅急,而且怒,于是喝道:“穷酸不知好歹,尔等愣着作甚?还不速速擒拿?” 听出姬溪暴怒,张氏四兄弟不敢怠慢,竟是亲自上手,由张福将蔡邕击昏,随后遣军士送往大牢。 压下蔡邕后,看着围观百姓犹疑的眼神,知道自己此时绝不能犹豫,否则今天的事情传到董卓的耳朵里,董卓不说杀了自己,最起码也会对自己的信任大打折扣,而这,也将是致命的。 于是乎,姬溪当机立断,扬声对百姓道:“吾乃当今相国义子,左中郎将姬溪是也,此穷酸妖言惑众,污蔑相国,必遭严惩,尔等当引以为戒。” 这便是先打了一个棒子,接着,姬溪又说:“相国深念百姓疾苦,委我以蓝田重任。溪无以为报,唯殚精竭虑。然人力有时尽,仅我一人之力,怎会有今日蓝田之气象。此全赖相国掌握大局,倾力救助耳。便如今番,吾征战归来,相国念我蓝田百姓疾苦,故特拨粮草十万石,尔等当传告乡里,明日凭户籍前去府衙领取粮食。” 姬溪此话,便相当于孤注一掷,将自己等人治理蓝田县的功劳全部拱手送给了董卓,让董卓翻手之间成为了蓝田百姓心中的大恩人。 贫苦百姓,居于一隅之地,便是知些天下大事,也只是人云亦云,知道些皮毛罢了,董卓乃是国贼,很多人听说过,但却真没多少人往心里去。姬溪可以肯定,在这十万石实打实的恩赐之下,蓝田县的绝大多数百姓会顷刻间将董卓奉若神明,有些诚恳的,或许还会在家**奉董卓的长生牌位呢。 事实证明,姬溪是正确的,只见这上千百姓山呼海啸的跪了下来,开口便对董卓和姬溪歌功颂德。 见状,姬溪的心中送了口气,安排张福,张寿留下安排群众,自己则带着吕春、张安、张康及十余护卫直奔县衙,至于姬渊,见姬溪已经进了蓝田,便一声不吭的先回家了。 路上,吕春对姬溪说:“主公刚才的话,虽是事急从权,但也算恰当,只是今后想要扭转董卓在百姓心中的地位,要费些功夫了。” 姬溪的心头火直冒,哪有心思管以后的事情,是以烦躁的挥手:“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先解决好蔡邕的事情。这他娘的是个什么事,老子才刚进蓝田,蔡邕是怎么知道的,难不成老子在函谷关的时候,就已经有人注意到老子了,他娘的,想给老子下套,找蔡邕来有什么用?有种明刀明枪的来干老子啊。” 说话间,路遇转角,一小贩挑担而过,路过姬溪身旁时,身体一个啷当,险些倒地,姬溪手快,伸手便扶住了小贩,姬溪正在气头上,正待骂他不长眼,忽的眼中寒光一闪,本能的横臂阻挡,一股撕裂的痛感随之传来,原是那小贩掏出怀中短刃,欲要取姬溪性命。 无奈何,姬溪的武艺非同凡响,虽阻挡仓促,也只是被在手臂上划了道口子而已。 伤虽不重,但姬溪的怒火却彻底压制不住了,湛卢在手,大骂道:“他娘的,老虎不发威,当老子是病猫吗?给老子把命留下。” 喝骂声中,人以随剑而走,只两合,以毙其命。然,事情并没有因此人身死而结束,因为在姬溪杀了此人之后,自己等人已经被四五十人包围了,这些人,大多织席贩履,屠猪卖狗装束,原是早已埋伏在此,静等姬溪入瓮。 见状,姬溪双目圆瞪,那张俊俏的脸气的都扭曲的不成样子:“给老子杀,一个不留,给老子杀。” 说罢,闪身便冲进了人群,张安,张康留下三人保护吕春,余者一拥而上,紧随姬溪身后杀去。 这次的刺杀计划安排的还算周密,事先也没有透露分毫,又有猛将姬渊不在姬溪身侧的天赐良机,本是有极大的可能成功的,可谋事者错估了姬溪的战力,也错估了姬溪手下护卫的骁勇,是以这四五十人虽颇有武艺,且舍生忘死,仍然不是姬溪的对手。 片刻之后,战斗结束,杀死四十三人,活捉四人,未曾走脱一人,而姬溪这边,也损失了三个护卫。 姬溪冷着脸走到四个俘虏面前,湛卢剑指着一人问:“谁派你来的?”尛說Φ紋網 那人鼓了鼓嘴巴,看样子想要吐唾沫,姬溪一剑划下,他那口唾沫便只能永远的留在口中。 眼见同伴身死,余下两人大骂曰:“逆贼,我等生不能食汝肉,死必啖汝魂。” 姬溪阴笑:“老子等着。”干脆的杀了两人。 待到最后一人身前,姬溪都不想问了,提剑便要杀之,岂料此人是个软蛋,竟大叫说:“不要杀我,我说。” 姬溪放下了剑,却瞬间又提起,在此人惊骇的目光下穿胸而过,他临死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老子又不想知道了。” 吕春走到姬溪身侧,看着战后疲惫却面色更加复杂的姬溪,说:“主公妇人之仁了,谋事者虽然是忠义之辈,但毕竟乃是与我等为敌,若能事先知晓,是杀是留,尽在我手,总好过让他在暗中窥探来的妥当。” 姬溪叹了口气,说:“唉,是我冲动了。” 吕春摇头不语,姬溪说:“走吧,我累了,现在只想回家睡觉。” 第九十六章 垂危之际撞神医 姬溪确实累了,他确实想回家睡觉,然而,太多太多的事情不是他想怎样就怎样的。 入县衙,至内府,门前姬月、姬渊、姬蔓、姬昀、吕浅驻足。 姬溪强颜欢笑:“我回来啦。” 看着姬溪满身的血污,几人面色大变,姬昀和吕浅更是慌忙的想上前搀扶,却被姬月严厉的制止。 姬月冷声道:“左中郎将乃相门虎子,我等家境贫寒,恐屈大驾,故请将军另寻他出,可筑楼阁以居。” 姬溪知道,这肯定是姬渊先行告诉姬月的,可也不以为意,笑着往前边走边说:“哎呦,这般文绉绉的话能从你嘴里说出来,可真是怪了,是元状你小子教她的吧。行了,老子没工夫跟你们胡闹,老子累了,饭菜做好了没有,抓紧吃饭,吃完了睡觉。” 却不料,姬溪走到近前,几人竟把大门堵的严严的,不让他进去,姬溪以为还是玩笑,便伸手去推姬月,迎接他的,是一道刀光,以及一句喝骂:“你个认贼作父的混账东西,还有脸进门么?给老娘滚,有多远滚多远,老娘再也不想看见你。” 感受到那刀光从鼻尖划过的冷冽,姬溪此时方知,姬月不是在开玩笑的,他望向其他几人:“你们干嘛呢?还不劝劝你们大姐。” 姬昀有心想说话,却不敢,姬蔓却说:“大哥,你这事做的实在令人不齿,且我听说,你将老师下了大狱,此更是恩将仇报。” 吕浅也说:“大哥,你这样做不好,很不好。” 姬溪身后的吕春喝道:“浅浅,休得胡言。” 吕浅撇了撇嘴,姬月接话:“哪里胡言了,你吕春妄有君子之称,却与这样的败类坑壑一气,老娘也看不起你。” 吕春一滞,姬溪暴怒:“你的妇道人家懂个屁,给老子让开。” 姬月反唇:“我个妇道人家总也懂得羞耻,不像你个娘娘腔挖空心思的去做婊子。” 这话说的,就太重了,姬昀终于开口:“大姐,大哥有大哥的难处,还是别闹了吧,平白让别人看笑话。” 姬月转头瞪着他:“给老娘闭嘴,你才多大,就如此的不知廉耻,跟谁学的。” 姬昀瞬间噤若寒蝉,只能无辜的看向姬溪。 姬溪怒气冲天,却忽的意兴阑珊,不想再吵了,于是乎,转过身来,萧条的往回走,却觉得自己的脚步越来越沉重,只十来步便再也抬不起来,然后,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这一番可吓坏的众人,哪里还管的了姬溪是不是有错,一股脑的拥了上去,姬月懂医术,颤抖着查看了姬溪的情况,待看到姬溪手臂上的刀伤竟是黑的发青,顿时方寸大乱,喊道:“怎么中毒了?” 吕春一听便知,定是最初的那小贩刀上喂有剧毒,此毒初始不甚明显,不成想一但发作,竟是如此的凶猛。 吕春大喊:“来人,速去医院,将所有的大夫全部请过来,快。” 姬月叫道:“不行,此毒太急,不能耽搁,虎娃,快背着你大哥去医院。” 此时的姬渊,正处于深深的懊悔中,闻言哪里还敢耽搁,抱起姬溪便跨步而出,跑了几步却是嫌满,便暴喝一声:“蹑影。” 府内传出一声嘶鸣,瞬间一道黑影窜出,姬渊翻身上马,一溜烟绝尘而去。 后面,姬月等人各自夺过随行护卫的战马,紧随而去。 几人赶到医院,发现姬溪早已被送上病床,身边围着七八个大夫,姬渊站在圈外,急的满头大汗。 姬月急问:“诸位大夫,情况如何?” 大夫们诺诺不言,姬月等人的面色渐渐发白,最终,一个老大夫苦涩的说:“此毒太急,发现时已经深入骨髓,非药石可救了。” 姬月的身体明显的颤抖起来,姬渊等人面色大变,身后张安更是暴喝:“救不了大哥,老子让你们全部陪葬。” 吕春喝道:“闭嘴,休得胡言。”又问诸位大夫:“可有他法?” 半响,无人敢言,姬月却强忍着泪水,说:“或许还有一个办法?” 诸人大喜,忙问何法,姬月苦涩的说:“断臂,保命。” 闻言,诸人大惊,可除此之外,似乎还真的没有其他的办法了,正踌躇间,忽听的圈外传来一朗声:“让开让开,老夫来瞧瞧。” 诸人闻声看去,却见是姬溪隔壁病床的一伤者,看样子是个仙风道骨的老者,只是头上缠着白布,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姬月定睛一看,又惊又喜,急忙走到老者的身旁,抓住他的手臂,喊道:“老头,你怎么在这里,快,快去救救那蠢货,治不好他,当心我拔光你的胡子。” 姬渊显然也认出了这老者,紧随而至:“老先生,你在这就太好了,快救救我大哥吧。” 原来这老者,便是当日为姬溪重整筋骨,改头换面之人,不是华佗又是谁来? 却说这华佗自离开关山,便四处行医,救死扶伤,偶至蓝田境内,行于道上,见一壮汉眉间生一瘤,似奇痒难忍,便拦下问诊,诊毕,指其瘤说瘤内有一物,当抛开头颅,将此物取出,方得无碍。抛开头颅之说,显然是害人听闻,那壮汉理所当然的以为华佗在戏弄他,于是便将华佗打了一顿,搞的鼻青脸肿,头破血流。 能医者不能自医,况且华佗被打的倒地不起,便是有万般妙法也施展不来,若不是有好心人将其背到这医院,只怕他也撑不到被曹操所杀的那一天了。 无巧不成书,原是缘自来,这事情巧的,姬溪正好被送到华佗的身边了。 华佗走上前,看了看姬溪的脸,笑对姬月说:“这小子醒过来后是不是很感谢老夫啊,瞧瞧,这张脸被老夫弄的多俊,只不过咋的晒黑了呢?这不好,女娃你要让他少晒点太阳。” 姬月正急呢,哪有功夫和华佗打趣,便催促道:“别说没用的,快些医治。” 华佗见姬月焦急,便不在打趣,顺势就坐了下来,只这一坐,便是渊深似海。 普普通通的望闻问切后,华佗起身,回自己病床下取了医箱,拿出金针来,在姬溪胸口和下腹处各扎了三针。后起身说:“此毒确已入骨,然不需断臂,只需将中刀处皮肉割开,露出骨头,利刃刮去毒素便可。” 话毕,华佗已经做好了众人哗然的准备,可没想到的是,诸人的神色都很镇定,只有姬月说:“此法我也想过,只是拿捏不准,恐伤他性命,老头你既有把握,便这么办吧。来呀,取麻沸散来。” 听了姬月的话,华佗先是有些惊讶,继而想到自己教过姬月些移花接木之术,想来姬月早已试验过了,如此便了然,继而便对姬月口中的麻沸散颇感兴趣。 便问之:“何为麻沸散?” 姬月指着姬溪,答:“是这小子给的配方,名曰麻沸散,有镇定安神,迟缓气血之效,我已试过,用于病者身上再行手术,确实可大幅弱缓病者的疼痛,且暂未发现什么后遗症,效果甚佳。” 华佗惊曰:“想不到这小子竟是医国圣手,竟与我不谋而合,且先我而出此药,奇哉。” 姬月说:“这小子哪懂什么医术,只不知是从哪得来的药方罢了。” 华佗说:“原来如此,待他醒来,老夫倒要好生问问,不过,这麻沸散老夫不能用,因为老夫不知其药效几何,急切之间也无法深究,故,不用取了,稳妥些好。” 姬月对华佗的医术是相当相信的,是以也不在多言,只遵从华佗所言。 第九十七章 撒泼打滚为千秋 姬溪又做了一个梦,又梦到了那个老头,那老头又拿把小刀在自己身上耍。 姬溪疼啊,他恨死这个老头了,于是几番想要拿起湛卢剑砍死这个老头,可无奈,有一双重若千钧的手死死的压住了他,宛若一座大山压的他丝毫不能动弹。于是乎,他只能声嘶力竭的嘶喊。 恍惚间,还听见那老头说:“小伙子求生意志挺强的嘛?竟然醒了,这可不大好办,来,快把他的嘴堵上,别让咬断自己的舌头。” 然后,姬溪只能由嘶喊变成了呜咽…… 姬溪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五天后,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是姬月,随后,姬渊,姬昀,姬蔓,吕浅一股脑的拥了过来,那一双双疲倦的眼告诉姬溪,他们,一直在自己身边,从未舍弃他。 老头走过来,给姬溪把了把脉,笑说:“没什么大事了,静养两个月,便可恢复如初。” 姬溪看着这个头上包着白布的老头,问:“你是华佗?” 老头说:“你认识我?” 可能是因为这老头两次给自己动刀的关系吧,姬溪虽是第一次见到这个传说中的人物,但心里却没有甚多的兴奋及紧张,便一边喝着姬月给自己喂的药汤,一边对华佗说:“不认识,不过你两次救我性命,我记在心里了。云虎,去取黄金千两,以作报酬。” 华佗说:“医者,不求回报。” 姬溪问:“老先生确定?” 华佗脱口而出:“当然。” 姬溪咧了咧嘴,话锋急转,说:“可我这病人,却是要索赔的?” 华佗一滞,问:“索赔?老夫欠你什么呢?” 姬溪说:“我本来好好的一张脸,你凭什么给我换了?你经过我同意了吗?” 华佗说:“你当时命悬一线,昏迷不醒,老夫怎么征得你的同意呢?” 姬溪:“胡说,我当时明明醒来了一段时间,我还看见你了呢。” 华佗:“你刚才还说你不认识老夫。” 姬溪一滞,却马上偷换还念:“我是说不认识你,但没说没见过你,什么叫认识,最起码得互通姓名吧?” 华佗显然被姬溪绕进去了,说:“那你当时也没说不许老夫给你换脸啊,再说了,就你当时的那张脸,谁能认清你原本是个什么模样?” 姬溪:“我知道啊。” 华佗:“那你当时怎么不说?” 姬溪:“我当时怎么知道你要给我换脸。” 华佗哑口无言,愣了半响后说:“好吧,老夫给你换回来。” 姬溪紧随着就说:“你说换就换啊,这挨刀子的罪还不得我来受。” 华佗再次哑口无言,后耷拉着眉毛问:“那你说,你想怎么样吧?” 姬溪说:“赔钱吧。” 华佗愣了,只怀疑是自己听错了,便问:“什么?老夫救了你两次命,你不给我钱也就罢了,还要我陪你钱?普天之下,哪有这般的道理?” 姬溪说:“我刚才要给你报酬,你不是不要吗?怎么,想反悔了,晚了。” 华佗还真说不出反悔的话,可忽的,老实人福至心灵,说:“我说的是不要这一次的诊费,可没说上一次的不要。” 对此,姬溪再一次的偷换概念,便说:“你还好意思提上一次,我们现在谈的,不就是上一次的事情吗?哦,不是事情,是事故。” 华佗张了张嘴巴,却一句话说不出来,徘徊了半响,认命似的说:“老夫认栽了,说罢,要老夫陪多少?” 姬溪阴险的一笑,张口就说:“黄金一万两吧。” 这个数字,把华佗的脸都吓白了,哆嗦着说:“你,你小子无赖啊,老夫哪有这么多钱?” 姬溪笑说:“嗯,也对,念在你确实救了我的命份上,那就少点吧。黄金一千两,如何?” 华佗咬牙切齿,说:“没有,老夫一分钱也没有。”随后,更是学姬溪耍起了无赖,说:“老夫没钱,但人在这儿,你看着办吧。” 姬溪差点乐出声来,心想自己等的就是这句话,便打铁趁热的说:“那这样吧,你在我这里任职,我给你发俸禄,你用俸禄还债,可好?” 华佗说:“老夫可以出门诊治,总能把你的钱还上的。” 姬溪摇头:“那不行,你要是跑了怎么办?” 华佗:“那你让老夫做什么?还有,有多少俸禄?” 姬溪说:“我这医院缺个院长,便由你来做,俸禄嘛,一年十两黄金如何,不少了吧,便是位居三公,一年也就这个俸禄了。” 华佗怒了:“你这是要老夫给你白干一百年。” 姬溪无赖的点头,华佗便瞪着他,他也瞪着华佗,一老一少大眼瞪小眼,姬溪虽是心虚,但却强撑着不肯服软。华佗此人,必须要留在自己的身边,因为他是一个瑰宝,中华上下五千年,屈指可数的瑰宝,然而可悲的是,世人认识不到他的重要性,若姬溪不留住他,他以后注定被曹操所杀,一身通天的医术也将失传,作为一个后世人,姬溪觉得自己有必要保护他,让他有一个安稳的环境,潜心研究医术,这是一件造福全人类的事情。而怎么保护他呢,当然是把他留在身边,只要自己不死,便可护他周全。 姬溪已经做好了准备,若是华佗执意不从,自己就算是软禁他也要把他留在身边。至于华佗会不会身在曹营心在汉,从此不再医治任何病人,姬溪发自内心的觉得不会,因为华佗是一个悲天悯人的圣者。 最终,华佗败下阵来,说:“我可以给你干十年。” 姬溪说:“二十年。” 华佗说:“老夫还能活二十年吗?” 姬溪笑说:“你死了,我给你风光大葬。” 华佗哼了一声,转身往外走去,临出门前,转头说:“我有妻小。” 姬溪脱口许诺:“我这就派人去接。” 活脱又哼了一声,迈步走出。 姬溪终于松了口气,后凝重的对姬昀说:“去传令许强,让他去军中挑选十位勇士,自此后,他们就是华佗的贴身护卫,告诉他,谁都能死,我都能死,华佗不能死。” 姬昀说:“大哥,此人真的这么重要吗?” 姬溪肯定的点了点头,说:“此人乃民族之瑰宝,能活千人,万人,亿万人,他的医术,能传百代,千代,万代,决不能有失。不行,十人太少,三十人吧。” 听出姬溪话中的重视,姬昀不敢怠慢,领命而去。 姬溪有些累了,在姬月的搀扶下复又躺下,忽觉自始至终姬月都没有说话,便笑问:“怎么,还生气呢?” 姬月本着脸说:“对你这个无赖,老娘懒的生气。” 姬溪呵呵笑道:“那就好,怎么不见吕春?” 吕浅答:“兄长前日得知大哥已经无碍,便立刻起身去面见董卓了。” 姬溪说:“有文封在,真是太省心了。” 说罢,微微闭眼,却听姬蔓说:“大哥,老师怎么办?你不会真要杀他吧。” 姬溪没有睁眼,只是说:“你们放心,我姬溪手下,不杀忠义。” 第九十八章 大刀阔斧竞苍天 却说吕春在确定姬溪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之后,便快马赶到函谷关,其时,董卓正欲起行前往长安。 前文已经说过,吕春有个表妹嫁于董卓做妾,有这姻亲的名分在,吕春很轻巧的见到了董卓。 吕春向董卓具言姬溪在蓝田发生的事情,全篇没有任何作假。 董卓怎么也没有想到,就那么短短的一个时辰,姬溪竟遇到了那么多事情。 当听说蔡邕拦路大骂姬溪和自己具为国贼的时候,董卓恼怒异常;当听说姬溪当机立断的将蔡邕拿下并以自己的名义向百姓示好的时候,董卓由衷的高兴并感叹;当听说姬溪遇刺的时候,董卓大为震惊;当听说姬溪中毒的时候,董卓更是心疼的色变;当听说姬溪有惊无险的时候,董卓才放下心来。 后,董卓说:“知我者,桓德也;护我者,桓德也;忠者桓德,义者桓德,桓德与我,虽非亲生,胜似亲生,咱家有子若此,心安也。” 吕春适时的说:“臣之所以急赶来见相国,亦为姬将军所使。姬将军初醒,便忧心相国听闻蓝田之事后发雷霆之怒,下令斩杀蔡邕,故使我火速前来谏言。” 董卓喝道:“蔡邕匹夫,辱我父子太甚,依咱家看,那些刺客也是蔡邕指派,其人如此狼心狗肺,焉能不杀,不但要杀,咱家要灭其九族,以雪吾子生命垂危之恨。” 吕春说:“姬将军之忧虑,正在于此。” 董卓:“文封何意?莫非桓德还要替蔡邕匹夫求情不成?” 吕春:“姬将军又何尝不想将蔡邕匹夫千刀万剐,然,思及相国大业,故嘱咐在下,必要死谏相国,万不可鲁莽行事?” 董卓不明所以,便问:“桓德何意?” 吕春说:“姬将军言,得天下者,先取民心,蔡邕虽恶,然久负盛名,门生故吏遍布天下,今若杀之,图逞一时之快而已,却失天下士子之心,得不偿失。而若不杀,反而厚待,那么,天下人当如何做想?” 董卓也不是笨人,接道:“天下人会说,咱家宽宏大量,任人唯贤?” 吕春:“然也。” 董卓又问:“可若是放了那匹夫?他再生恶言又该如何是好?” 吕春笑曰:“便是放了,蔡邕的性命也尽在我手,他说什么话,做什么事,我等不想让外人知道,外人如何得知?” 董卓:“大善。只是如此一来,太过委屈我儿啦。” 吕春说:“姬将军请相国切勿以些许小伤挂怀,为人子者,自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况且此番逃脱性命,怎么算都是合算的买卖。” 董卓大喜,赏赐了姬溪诸多宝物药材让吕春带回,并让吕春带话姬溪,蔡邕之事,全凭姬溪做主。 吕春出了函谷关,便往回赶,在姬溪醒来的第二日,便赶回了蓝田县。 见到姬溪,具言函谷关之事,姬溪听罢,笑说:“文封也挺能忽悠的嘛。” 吕春苦笑:“此非我所愿,世事弄人罢了。” 姬溪抿了抿嘴,问:“依你所见,董卓可能为良主。” 吕春大惊:“主公切不可有此妄念。董卓其人,残暴不仁,生性多疑,乃财狼也,虽现在与主公相处尚好,对主公也是信任。但这全因主公此时实力弱小,对他没有威胁罢了。我敢断言,日后主公实力壮大之后,董卓必会对主公生疑。如此之人,怎能为主?” 姬溪笑道:“文封不必急躁,我也只是说说而已,自那日函谷关初见董卓,我就决心必诛之,安能与之为伍。” 听到姬溪这么说,吕春才放下心来,此事就此打住。接下来又与姬溪商谈了些具体的事情,直到日暮方回。 这三月初至五月末,整个蓝田县热火朝天,人人各司其职,幸福的劳碌着。 民政方面,蓝田县的田地终于在谷雨来临之前全部耕种完了,看着那一片片的耕种好的土地,百姓们终于松了口气,本想着能歇息两月,然而他们的蓝田候却不许。他将每家每户的男丁都集合起来,排沟建渠,开山扩土,伐木建城,巩固城防,更离谱的是,每日早间都要由正规军带着操练,风雨不坠。 军事方面,如今的蓝田县粮草充足,足以募兵三万,但姬溪却没有同意,他一直信奉兵在精而不在多,所以,他硬生生的将兵员缩减到了一万人,也就是说,此次募兵,只招了五千多新兵。这一万兵,由姬渊,张氏四兄弟等人轮番特训,历时两月后,由吕春亲自出马,综合考量,从中选出了三千人,以应付董卓的差事。 总得来说,这三个月,蓝田县蒸蒸日上,与日剧新。然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却舒舒服服的躺在医院里,美其名曰修身养性,连个面都不露。 姬溪这三个月,过的确实舒服,对医院外面的事情几乎很少过问。平日里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闲极无聊便在医院里面乱串,和这个聊聊天,和那个打打屁,更是几乎每天都得往华佗家里跑一趟。 华佗的妻小已经接来了,就在医院的后院安了家。 华佗有一双二女,长子年刚十八,次女年方十四,此二人的性子都随华佗,乃是实打实的实诚孩子,整日里跟在华佗的身后治病救人,虽满身疲惫,却从不喊累。 华佗的妻子是个年近四十的农家妇,虽不怎么识字,但另有一番温婉,妙的是,她做得一手好菜,那兹味,令姬溪流连忘返,是以每天都得来蹭顿饭。 对此,华佗吹胡子瞪眼,老大的不愿意,而华佗的妻子却很高兴姬溪能来,这是个淳朴的女人,她知道华佗被姬溪算计,从而只能困在这里,但她却不怨姬溪,反而很感激,只因为,自此后,自己一家人就能一直生活在一起,而不像早些年,华佗屡屡外出行医,少则月余,多至半载,一家人一年也见不了几次,她讨厌那样的日子,喜欢如今的日子。 姬溪曾对华佗说:“你老头快六十了吧,而婶子不到四十,还是个十足十的美人,更是烧的手好菜,你老头是撞了什么大运娶到手的。”小說中文網 华佗略有些愧疚的说:“内人确实跟着我受了太多的苦。可谁告诉你老夫快六十了的,老夫还不到知天命的年纪。” 姬溪不信:“那你的头发胡子怎么全白了?” 问过方知,此乃是华佗一次一身试毒,因至于此,姬溪表面嘻哈,内心更为敬重。 五月底,姬溪心不甘情不愿的走出医院,没人来接他,却有人跟着他一块出来,而且有上百人跟着他一块出来,且这些人,个个手提钢刀,满面凶悍,如临大敌。 这些人,是他的护卫,当日被刺杀,可着实下坏了吕春等人,是以第一时间从军中挑选了一百勇士,由张统率领,日夜护卫在姬溪左右,对此,姬溪百般不愿,可架不住众人态度强硬,便只能捏着鼻子认了,由的这些人整日围在自己身边。 行到县府正堂,蓝田县诸公早已再次等候,姬溪笑着和众人打招呼,后大马金刀的往主位一坐,面上以恢复了肃然,说:“都说说吧,现今的蓝田是个什么境况。” 接下来,徐启,姬昀,张统,吕春,张氏四兄弟及其他主事者挨个上前,将蓝田县的境况一一道来,这么一说,便持续到了日暮。 姬溪静静的听着,偶尔插上一问,自有人详细解答。事毕,姬溪欣慰的说:“蓝田有此境况,全赖诸君出力,溪在此,郑重以谢。” 诸人抱拳还礼,只说分内之事。 最后,姬溪说:“我意,三日后启程去往长安,姬渊,张统随行,蓝田诸事,以吕春为主,徐启为辅,尔等当同心协力,共卫蓝田。” 第九十九章 荒唐之事荒唐解 次日,姬溪前去拜访蔡邕,这可是个定时炸弹,不搞定这老头,姬溪可不能放心的去长安。临去时,吕春要求同往,姬溪没有同意,直言吕春与蔡邕又师生之情,很多话不能说,也不能听。吕春闻言后,哑然失笑,便不再执意。 带着上百护卫,走到去年来过的那条小巷,看着那颇有古韵的前门,姬溪对张统说:“我知道你们不会让我自己进去,但是,你们也不能全进去,带十个人啊,切记,进去后,不许擅动,不许擅言,更不许损坏一草一木,要有礼有节,知道吗?” 张统允诺,便想上前敲门,被姬溪拦下,亲自上前敲门。 门人问名,姬溪高叫曰:“姬溪来访。” 不片刻,门开,两少女一左一右,并肩而出。 此二人,一为姬蔓,这丫头平日里只要无甚大事,便一直呆在这里,这一点姬溪是知道的,是以也不觉奇怪。 而另一少女,姬溪却没见过。只见其约莫十六七岁,眉目清秀,不甚美而自有一股幽兰般的纯粹气质,身材较弱而自有风骨,一个丫头,却有风雅,一见,便知其不同凡响。 此女见了姬溪,不卑不亢,举止有礼,欠身而道:“小妹蔡琰,兄长光临寒舍,妹未曾远迎,尚请恕罪。” 姬溪了然,原来此女,便是蔡文姬。名扬千古的四大才女之一,首创自传体长篇叙事诗,其《悲愤诗》二篇及《胡笳十八拍》便是在后世,也被广为传唱。后人有诗赞曰:文姬才欲压文君,《悲愤》长篇洵大文。老杜固宗曹七步,办香可也及钗裙。 由此可见,此女之才,冠绝古今。 思及此处,姬溪不免肃然起敬,可再一想到眼前这人不过十六七岁,便哑然失笑,抱拳说:“贤妹此话,折煞愚兄了。今日前来,乃为赔罪,不知令尊可在?” 蔡琰说:“家父卧病在床,恐无法相见。” 姬溪说:“神医华佗便在我蓝田,愚兄这就去请。” 崔琰:“兄长不必劳烦,家父乃是心病,非药石可治。” 姬溪一听,乐了,这丫头话里藏针啊,表面上彬彬有礼,话中的意思却明白的告诉姬溪,蔡邕不愿意见他,让他请回。 不过,姬溪是什么人,哪能就这样不战而退,便顺着说:“想来老先生的心病由我而起,那么愚兄更要探望了,不然于心难安,请贤妹成全。” 不料,蔡琰却说:“兄长误会了,家父之症结不在兄长。相反,在家父自己。” 这话一说,却把姬溪弄懵了,是以问:“贤妹此话何意?” 蔡琰见姬溪打算打破砂锅问到底,便道:“兄长与我蔡家又救命之恩,既然想知道,那便进门一叙吧。” 姬溪当然乐意之至,便随着二女进门,落座看茶,听崔琰讲述个中玄机。 听完后的姬溪,哑然失笑,继而产生了一种极为荒唐的感觉,直到此时此刻,姬溪方才真切的领悟到,这个时代的文人风骨,竟是那么的愚不可及。 此事的起因还真不在姬溪,姬溪的认贼作父只是一个导火索,蔡邕前番那般冒失的举动,其症结竟在于蔡琰。 原来,蔡家与河东卫家乃是世交,便定下了娃娃亲,将蔡琰许给了卫家的卫仲道,如今,蔡琰年已十六,到了出嫁之时,本来也无甚所谓,这个年代,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乃是寻常事情,无奈何,蔡邕得知那卫仲道深有顽疾,命不久矣,哪里肯将爱女嫁过去。于是乎,一拖再拖,想着把那病鬼拖死了,那便一了百了,此事虽然有愧于心,但总比让女儿嫁过去守寡要强得多。 可蔡邕没想到的是,那卫家好不知趣,竟巴巴的寻到蓝田,要求早日完婚。蔡邕既急且怒,可又实在说不出拒绝的话,正急切间,偶有门生暗中告诉他姬溪认贼作父一事。 也不知当时的脑袋是怎么想的,竟想出了只身触怒董卓,从而让卫家不敢攀亲的办法,于是乎,便有了前番的愚蠢之举。 还别说,他这法子还真有用,事出没几日,卫家便遣人前来解约,两家的婚事和交情也就此作罢。 而冷静下来的蔡邕,大为后悔,他只想到自己死了,女儿应该就不用和那短命鬼成亲了,可事后再想,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自己大庭广众之下辱骂董卓,董卓难道真的会只杀自己而放过自己的家人?其答案显然是否定的。 当时的蔡邕,悔的肠子都断了,万幸得姬溪和吕春周全,以至于无恙。尛說Φ紋網 可如此一来,姬溪和吕春便成了蔡邕的恩人,而蔡邕却偏偏在大庭广众之下辱骂他们,对这么个君子来说,情何以堪,于是乎,积郁成疾,卧床不起。 姬溪听罢,愕然半响,后哑然失笑,觉得这事情实在是太荒唐了。可事已至此,总要想办法治治这老头的心病。 姬溪的眼珠子乱转,还真被他想出了个注意,随后,便先略过这个话头,开始聊些家常风土,中间状似不经意的问:“我弟云虎,贤妹应该见过吧,觉得他怎样?” 蔡琰随口答道:“乃勇士也。” 听得蔡琰答的这般爽快,姬溪有些失望,可没有表现出来,就此略过,又聊了一会,再次问了个问题:“贤妹觉得文封如何。” 诈提吕春之名,蔡琰明显的一滞,继而双颊有些晕红,踌躇了一番,方才开口:“文封兄温文尔雅,乃谦谦君子。父亲曾说,文封兄腹有乾坤,胸有韬略,乃治世之良才。小妹与之虽接触不多,但颇为仰慕。” 闻言,姬溪大笑曰:“甚好,甚好,愚兄心中已有定数,贤妹放心,不数日,令尊心病自解。” 蔡琰闻言,初始有些不明所以,但到底是个聪明绝伦的人,瞬间便想清楚了姬溪的心思,继而俏脸通红,一句话也不搭的掩面而去。 见状,姬蔓也明白了,笑嘻嘻的对姬溪说:“大哥这是要把文姬姐姐说给吕先生了?” 姬溪大笑:“怎么样,般配不?为兄聪明不?” 姬蔓咯咯笑着,对姬溪说:“般配,太般配了,大哥你不知道,文姬姐姐好多次跟我套吕先生的话呢。而且,我总是能隔三差五的在这附近遇到吕先生,兄长不提倒不觉得,这一经提起,还真是真么回事呢。” 姬溪大喜,说:“还有这等事,那还省得我去吕春那浪费口舌了,为兄这便去吕家,让他家老太爷上门求亲。”说罢便起身,火急火燎的往外走。 姬蔓追问:“大哥,你不见老师啦?” 姬溪笑答:“穷酸腐儒,见他作甚。”说罢,尚还转身往一扇窗户望去,惊得窗后那道人影急忙闪开。 姬溪走后,蔡邕的房门大开,老头咳嗽这走了出来,姬蔓赶紧扶着坐下,笑嘻嘻的说:“大哥刚才的话,老师都听见了吧,觉得如何啊。” 老头本着脸,不接姬蔓的话,只是说:“听文封说,那小子得高人传授,有一本《陆九渊集》,老夫想看看,你去转告文封,让他借来老夫瞧瞧。” 姬蔓先是应是,随后笑道:“老师,你的病好啦?” 蔡邕佯怒曰:“丫头,敢嘲笑老夫?今日的功课做完了吗?” 姬蔓顿时苦了脸,说:“学生这就去做。”又说:“既然老师的病好了,我弟弟元状想再次登门拜访,可以吗?” 蔡邕叹了口气,顾左右而言他:“你先去做功课,回头老夫写一封信给你,你带给你大哥吧。” 第一百章 长风快马奔长安 当天,姬溪便去了吕家,吕春不在,姬溪本也不想找他,直接找到了吕春的祖父,开口就给吕春说亲。吕禄一听对方是蔡邕之女,且素有才名,自然欣喜应允,这一老一少当下就把这事情定下来了,并约定,明日就打发媒人备上厚礼,上门提亲,争取年内就将婚事办妥。 姬溪很满意,飘飘然的回了家,姬蔓将蔡邕的信转交给他,姬溪不明所以,暗想这老头什么话不能当面说,非得假惺惺的写信。 抱着这样的想法,姬溪摊开细看,其略曰:元状天赐之资,吾此生罕见,然吾观其所学颇杂,虽各有精研,却难得其神。又以弱龄,行成人之事,虽能面面俱到,然终究照猫画虎,难自成格局。恕吾直言,长此以往,必泯然于众人矣。君若然也,当使其遍览山川以扩其胸,观百态以明其志,经人事以增其智。若此,数年之后,必可成国之重器。吾承君之重恩,难以为报,故特荐一人可为元状师。此人名为司马徽,字德操,道号水镜,颍川阳翟人也。其人学究天人,实吾平生仅见。然其生性淡泊,不居庙堂而偏爱山野,行踪隐秘,等闲难得相见。幸吾于早年间与之有点滴之恩,故与之常有书信往来,得知其现居荆州襄阳乡野之间。君若有意,可使元状来我处取得信物,前往襄阳求学。望君慎思之。 姬溪看完,忽觉全身冷飕飕的,原是惊出了一身冷汗。这信中所言,姬溪从未想过,可这信中所说的事,姬溪却深以为然,小时聪慧,大却了了的人不要太多,姬昀若一直这么下去,难保不会成为那样的人。 所以,姬溪当时便决定,从蔡邕所言,让姬昀前去襄阳求学。水镜的名头,姬溪是知道的,虽然没有什么功绩流传后世,但既然蔡邕都对其推崇备至,想来定是一个奇人,当能教导好姬昀这个怪才。 当他将这个决定告诉姬月等人时,姬月说:“你的毒是不是没有去清,流到脑子里了,这是什么疯话,元状才十二岁,你就让他出门求学,你不知道这是什么世道吗?” 姬渊,姬蔓也不同意,姬昀犹豫了一下,也说:“蔡先生所言有些夸大了吧,岂不知,达者足不出户,便可知天下万事。我觉得还是留在家里为好,还能替大哥照料一番。再说了,蔡先生的学识也是渊深似海,何必舍近而求远呢。” 其他人不同意,姬溪没有恼,可当听到姬昀也不想去,姬溪顿时恼了,而这次的恼是真的恼了,他没有拍桌子,也没有翻板凳,更没有咆哮,只是冷着脸平淡的说:“元状,为兄的话,你听不听?” 诸姐弟还是第一次见姬溪这般模样,一时竟觉得颇为压抑,便是一直与姬溪作对的姬月,都有种直觉,此时绝不能反驳,不然,后果很严重,严重到自己不敢想。 姬昀的小脸煞白,说:“听,当然听。” 姬溪说:“既然听,那么,即刻收拾行装,明日起行,让你二哥送你去。此事,就这么定了。” 说罢,饭也不吃了,转身就走。 姐弟几个面面相觑,半响,姬月说:“他犯的这是什么疯,不过,他说的有道理,元状,男子汉大丈夫不能怕吃苦,去游历一番也好,左右不过是两三年的功夫,怕甚。” 姬昀到底年纪小,听得大哥大姐都要让自己外出求学,心里委屈极了,只不过到底是个懂事的孩子,是以虽眼中擒着泪水,却还是艰难的点了点头。 看着姬昀的表情,姬蔓和吕浅再也压制不住,低声哭泣。姬渊见状,心里很不是滋味,便站起身:“我再去和大哥说说。” 姬渊走出门,在月色下见到了姬溪。 姬溪在舞剑,姬渊看了一会,调头回屋,苦涩的说:“大哥心意已定,谁劝都没用了。” 姬月叹了口气,犹豫半响,猛的一咬牙说:“去就去,我们陪着元状一块去,早就听说荆州人杰地灵,老娘早就想去看看了。” 话音刚落,破空之声随之传来,循声看去,湛卢剑牢牢的插在中堂之上,姬溪的话也随之传来:“出了云虎外,谁都不准跟着去,而且寻到司马徽后,云虎要第一时间赶回来,去长安找我。”wWW.xszWω㈧.йêt 说罢,转身走出了家门,不知去向。独留下姐弟几个咬牙切齿,却也无可奈何,最后满面悲怆的开始为姬昀收拾行装。 当夜,姬溪再一次去了蔡邕家,与蔡邕谈了很久方才离去,不过却没有回家,而是像个孤云野鬼般的在城中游荡,直至晨曦方回。 回家后的姬溪,将自己的房门一锁,便一整天都没有打开,直到日暮,姬溪走出房门,睁着通红的双眼问:“走了?” 姬月没好气的答:“走了,怎么,后悔了?” 姬溪苦涩的一笑,说:“你应该知道,我是为他好。” 姬月“哼”了一声,不在理他,姬蔓和吕浅也对他横眉冷对,不假颜色。 正如姬昀出行的时候,姬溪没有送他一样,姬溪起行的时候,家里人一个都没有出门。 城门外,姬溪窝着火骂:“都是没良心的白眼狼。” 吕春笑道:“主公让元状出门求学,此虽是好事,但未免太过强硬了,怪不得别人生气。” 姬溪说:“我不强硬能行吗,若等我去了长安,依那娘们护犊子的性格,还不知道给我拖到什么时候呢,还不如快刀斩乱麻的好。” 吕春点点头:“说的是,无妨,现在虽然有气,但总归是知道主公的心意的,待过些时间,便无碍了。” 姬溪不想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便说:“和蔡家的婚事定下了?什么时候大婚啊?提前通知我,我要回来喝喜酒的。” 吕春有些不好意思:“哪有这么快?” 姬溪哈哈大笑:“行了,文封你捡了一个天大的便宜,偷着乐去吧。我走了,蓝田诸事就交给你了。” 吕春正色道:“主公但请放心,春定不负重托。” 姬溪摆了摆手,潇洒的翻身上马,当先疾驰。 身后吕春一声大喝:“出发。”三千铁骑寻令而起,宛若洪流般的紧随其后。 时,初平二年六月初二。 时,董卓已入长安,荼毒关中。 时,李傕郭汜在洛阳和南阳守望相助,劫掠中原。 时,十八路诸侯离心散德,各自为政,霍乱天下。 时,姬溪率兵三千,向长安进发。 第一百零一章 本欲纳交反成怨 姬溪至长安,先到相府拜见董卓。董卓见之大喜,便留姬溪饮宴,更令吕布,牛辅,胡轸等人作陪。 宴当然是山珍海味,酒在这个时代也算是琼浆玉液,只不过这宴上的人嘛,确实魑魅魍魉,各怀鬼胎了。 姬溪明显的感觉到,董卓更喜欢自己了,牛辅更鄙视自己了,而吕布呢,又在那鄙视之中掺杂着深深的憎恶。至于他们鄙视和憎恶的原因,姬溪也知道,无非是鄙视自己的为人,憎恶自己的运道而已,说憎恶也许不大合适,应该说嫉妒,由嫉妒衍生的憎恶。 姬溪心里暗骂:你牛辅不过是个借女人上位的蠢东西,你吕布更是个忘恩负义的无耻小人,你们俩有什么资格来鄙视老子,说白了,都是一丘之貉而已,别他娘的五十步笑百步好吗。尛說Φ紋網 不过这话也只能在心里面骂骂,面上却是绝不能表现出来的,不但不能表现出来,且还要虚与蛇委,倍显热络。 酒过三巡,董卓问:“桓德,为父实在没有想到,你这几月重伤在身,却还能完成为父的交代,吾心甚慰啊。” 姬溪赶紧说:“为义父效劳,虽身死而无憾,安敢以小疾怠慢之?” 董卓大笑曰:“只不知勇力如何?” 姬溪夸口道:“个个以一当十,乃是百里挑一的勇士。” 闻言,董卓更喜,刚要细问,吕布却站起身说:“愚以为,纸上谈兵终是虚言,桓德以为然否?” 姬溪双眼一眯,顿首道:“兄长所言极是,小弟妄言了。” 董卓却问:“那奉先以为当如何?” 吕布道:“某愿自提一千兵,与桓德贤弟校场演练,为义父一试究竟。” 姬溪心里大骂,嘴上却说:“兄长英雄盖世,小弟怎敢与兄长放对,还请兄长不要开玩笑啦。” 吕布笑说:“桓德要是觉得一千兵太多,愚兄只带五百兵如何?” 这便是明晃晃,赤裸裸的鄙视了,姬溪深知此时绝不能继续懦弱下去,否则董卓会认为自己只是一个巧言令色,全无能耐的花架子,这个印象可不能留,于是乎,姬溪不等董卓开口,直接答道:“兄长既有如此雅兴,小弟奉陪便是。只是,小弟不敢占兄长的便宜,故而兄长若领五百兵,小弟也自领五百。” 吕布理所当然的以为姬溪这是在贬低自己,刚要冷笑嘲讽,董卓却道:“甚好,甚好,奉先之谏甚和我意,桓德的胆略也深得我心,既如此,你二人便各领三千军,明日便于西门校场演练,介时,咱家要将天子和百官全请过去,观你二人的沙场英姿,以扬我军威。” 董卓既然已经下了令,吕布和姬溪自然不能再说什么,便低头允诺。 董卓大喜,安排歌舞上殿,片刻间满堂霓裳,脂粉散漫。 酒宴散去,董卓安排胡轸带着姬溪前去董卓赐给姬溪的府邸。 路上,姬溪和胡轸策马并肩,胡轸有些担忧的问:“主公,吕布却有万夫不当之勇,比之云虎亦不遑多让,而今云虎未来,明日一战境况堪忧啊。” 姬溪笑说:“无妨,阵前放对,小弟就没怕过谁。再说,这世上哪有什么千人敌,万人敌,百人敌已是极限,只要应对得当,吕布不足为虑,兄长宽心便是。” 胡轸点头道:“主公既有信心,属下便放心了。” 姬溪问:“这三个月来,兄长在长安如何?可有什么收获?” 胡轸具言这三个月中自己听到看到的事情,姬溪仔细的听着,随着胡轸话语的延续,姬溪的心中对长安的局势已经有了大致的轮廓。 半个时辰后,董卓赐给姬溪的府邸到了,看着正门牌匾上的烫金大字“姬府”,姬溪莞尔一笑:“光看这门头,就知这庭院不同凡响,兄长,董卓对我不错嘛?” 胡轸苦笑道:“主公可知,这府邸在半月之前,尚还是袁隗的府邸。” 姬溪一愣,试探的问:“太傅袁隗?” 胡轸:“正是,董卓以袁绍反叛之名株连袁隗一家,于半月前突起发难,将袁隗一家老小三百余口,尽皆灭于府内。” 闻言,姬溪一个哆嗦,哭丧着脸说:“这么说,这里是个阴宅喽,不会闹鬼吧。” 胡轸莞尔:“属下也不知道,主公进去瞧瞧便知。” 姬溪策马前行,及到府前,早有四个仆人跪在阶前,叩首曰:“恭迎左中郎将回府,老爷请下马。” 说罢,早有一人跪于马前,欲要姬溪踩背而下,姬溪却没有踩他,自顾自的翻身下马,让自认起身,将缰绳递给一人,也不多言,径直便进了府门。 刚进府门,姬溪就下了一跳,好家伙,不说这门后的庭院有多大,光是在这庭院里面林林总总跪着的三百多男女就吓了姬溪一跳。 姬溪愕然问胡轸:“他们干什么的?” 胡轸笑道:“当然是来伺候主公的,他们都是主公的仆人。” 姬溪哑然:“这么多人,伺候我一个?” 胡轸点头,说:“不多,这么大的府邸,总要有人维持的。” 姬溪说:“我能不能不要?” 胡轸有些为难,说:“不好吧。” 姬溪知道胡轸说的不好在哪里,便不再强求,挥挥手叫众人全起来,也不训话,直接让众人散去,有一老头上前自称管家,问姬溪可有什么吩咐,姬溪便让他带着自己随便转转。 这一转,愣是赚了小半个时辰,转完之后,姬溪嬉笑着对身后的张统和上百亲卫说:“兄弟们,老子早说过要带着你们吃香的,喝辣的,怎么样,现在都有了吧?” 众皆轰笑,张统也莞尔,说:“这要是让月大姐看到,不知会多么高兴呢。” 姬溪嗤之以鼻,说:“那娘们天生的守财奴,能舍得住这么大的宅子?” 张统摇头笑笑,不在说话。而姬溪提起钱财,却猛然想起一事,便问管家:“府内的用度,谁出?” 这话一下就把管家问愣了,踌躇着回不了话,还是胡轸替他回答了姬溪,小声的说:“府内的用度,当然要主公承担了。” 姬溪的笑脸一滞,亦小声的问:“一个月大概要用多少?” 胡轸算了算,说:“日常开销的话,一月五百石够了。” 姬溪喃喃的掐指算着:“一个月五百石,老子的俸禄是一年两千石,不够啊。”接着,挑起脚喊:“对呀,不够啊。” 第一百零二章 针锋相对战欲起 而不管够或不够,姬溪总不能将这些仆从送还给董卓,于是乎只能捏着鼻子认了。接着便安排管家准备张统等亲卫的住处及饮食,并嘱咐管家安排人多送些酒肉去城西军营。 这么一吩咐,需要的粮食可不是小数目,看着管家那欲言又止的神情,姬溪心疼的从怀中掏出两片金叶子,递给了管家,让他安排人出去采办。 一个时辰后,管家和十来个仆人拉着上百石米面和蔬果肉类回府,姬溪觉得太少了,便问:“怎么就买了这个点,不是让你多买点吗?” 管家哭丧着脸,说:“老爷,您给老奴的钱,只能买这么多了。” 姬溪一咧嘴,怀疑是这管家在忽悠他,可当听到胡轸的解释后,姬溪才知道是冤枉管家了。原来,此时的长安城,市面上流通的货品极少,而粮食更是急缺。董卓更时自作聪明的废了五铢钱,改铸小钱,如此一来,更是把长安的经济搞的乌烟瘴气。 两片金叶子,能买到这么多东西,确实不易了。 姬溪无奈,宽慰了管家几句,又心疼的从怀中掏出十片金叶子递给管家,千叮咛万嘱咐:“省着点,千万得省着点,老爷我可真的没多少钱啊。” 闻言,胡轸和张统差点笑出声,蓝田县的家底,别人不知道,他二人可是非常清楚的,张统更知道,前日姬昀和姬渊出门求学的时候,姬月愣是给姬昀带上整整一个檀木盒的金叶子,怎么着也得有上千片,由此可见,这区区几片金叶子,对姬溪来说纯属九牛一毛。 不过二人也明白,姬溪虽然有钱,但他的钱不在自己手里,而想要向姬月要钱,显然并不是那么容易。 这些话,二人也只能在心里想想,不便明说,是以相对一笑后不曾多言,随姬溪一起步向正堂,当晚,三人一起吃了晚饭后,胡轸离去回府,张统去安排亲卫巡逻,姬溪自顾自的回自己的房间睡觉。 当走进自己卧房的时候,姬溪才由衷的觉得自己这十几片金叶子还是花的值得的。 只见姬溪刚一走进卧房,便有四个婀娜貌美的侍女上前为姬溪宽衣解带,房内早已准备好了洗澡水,四个侍女上下其手,姬溪飘飘欲仙,继而血脉贲张,正待遵循天****自我时,姬月的俏脸冷不丁的在脑中闪过,姬溪瞬间打了个寒颤,遍体发冷,于是乎,百无聊赖的说:“老爷我重伤未愈,不宜妄动气血,你们先退下吧,老爷我自己来。” 四女泫然欲泣,却奈不过姬溪的铁石心肠,于是只能退出房门,独留姬溪在房内唉声叹气,懊悔不已。 这一夜,姬溪睡的不大好,一来是因为欲望难解,二来是因为门外太吵。这短短一夜间,竟有四拨人来刺杀他,虽然连姬溪的房门都没进来,可吵吵闹闹的,饶的姬溪很是烦躁,到了三更天才堪堪睡着,还没睡两个时辰呢,天就亮了,姬溪揉着昏昏沉沉的脑袋起床,大骂:“他娘的,这日子还让不让人过了,都他娘的是吃屎长大的吗?明知道杀不了老子,还让这么多人来送死。” 这话,被一直在门外守护的张统听到,笑着接道:“没事,多来几次就习惯了。” 姬溪打开房门,见张统满脸疲惫,姬溪叹口气说:“这样不行啊,那些蠢材杀不了老子,不过烦也把老子烦死了,得想个法子啊。” 张统一摊手:“能有什么法子呢?想来死的蠢材多了,总会有消停的那天。” 姬溪讨厌这种事情不在自己掌握的感觉,可一时之间也想不出什么甚好的法子,便无奈的道:“先这样吧,你怎么样,要不要先休息一下,今日还有一番苦战呢。” 张统咧嘴笑道:“灭几个歪瓜裂枣,能费什么精神,无妨。” 姬溪开怀笑道:“那就好,让兄弟们吃饱饭,我们去会会那人中吕布,马中赤兔。” 张统笑着领命,诸人吃过早饭,便斗志昂扬的到了城西校场。 说是校场,实则乃是拱卫京师的军营,这里,驻扎着七万兵马,不设主帅,由董卓手下的各个部曲分别率领,而姬溪带来的三千兵马,也驻扎在此,论人数,是各个部曲中最少的。 赶到军营,着三千兵马集合,短短片刻间,队列已成。 姬溪登上帅台,扬声道:“兄弟们,饭吃的可好?” 三千人异口同声:“好。” “酒喝的可足?” “足。” “胆气壮否?” “壮。” “尚能战否?” “战。” 姬溪大笑,意气风发,喝道:“今日,便让这天下瞧瞧,我蓝田儿郎的雄风。” 话毕,率军出发,雄赳赳,气昂昂的出现在了大营正中的演练场中,在一侧列队站好,静等天子朝公,董卓吕布的到来。 三千人的队伍,静默而立,连声马嘶也无,在这静默中,一股无形的气势逐渐攀升,这气势变的压抑,积蓄着血腥,似吓破了天公的胆,藏起了日头,天空迅速的变的阴暗,渐至飘起了细雨。 蒙蒙中,吕布引军到此,与姬溪相隔百丈,相对而立。 二军谁也没答话,尽皆静默。吕布一直盯着姬溪的队列,想要找到破绽,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吕布从最初的不屑,慢慢变的凝重,继而慎重异常,心中猛然出现了一个念头:或许,今日将败。 这个念头刚刚出现,便被吕布硬生生的掐断,他的骄傲,是与生俱来的,他从不觉得自己会败。 吕布到来之后,又过了小半个时辰,天子车驾到。姬溪侧头向车架看去,首先看到的是董卓那肥胖的身影,然后才能瞧见董卓身边的那个孩子,他才十岁,虽贵为天子,但终究才十岁,记忆中那个跳脱聪慧的孩子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胆怯以及孤僻。 见此,姬溪的心中猛的一紧,暗暗苦笑:终究,刘辩的感情还是对自己又影响的。 收拾心境,在天子和百官登上高台后,在黄门的高呼声中,姬溪翻身下马,率军跪地,山呼万岁。 此时,风雨骤紧。 董卓站起身,扬声道:“不想今日天公不作美,汝等改日再战如何?” 吕布策马扬戟,高声曰:“沙场征战,何惧涓风细雨?桓德,可能战否?” 姬溪大笑道:“吾兄所言,甚合小弟之意。”接着,猛然举剑喝道:“儿郎们,可能战否?” 一语惊雷落,战意冲天起。三千人同声请战,卷起狂风骤雨,逸散八方,高台上诸公色变,吕布军中已起骚乱。 董卓见状大喜过望,饶是他一声征战,却还真是少见此等雄师,是以猛的下令:“战。” 吕布眼见自己军中起了骚乱,知道自己已输了一筹,这对他来说,无异于奇耻大辱,是故,高举方天画戟,赤兔马疾驰而出,身后高顺随之下令:“擂鼓,战。” 第一百零三章 蛟龙得脱真龙困 百丈之距,仗赤兔之力,转瞬即至,吕布直取姬溪,那方天画戟上虽缠着厚厚的白布,可那威慑力仍是不同凡响。 吕布的武力,姬溪是切身体会过的,是以姬溪从没想过去与吕布放对,而是选择闪身入阵,暂避锋芒,只着张统率领百人将之团团围住,不求伤他,只为困他。 张统带着的这百人,乃是经过姬溪特殊训练的,所针对的,便是限制如吕布这般的绝世武将。百人配合默契,宛若一体,或退或进,或提或纵,虚以实击,实以虚待,姬溪命其为“困龙阵。” 此阵初成之时,曾用之去困姬渊,姬渊数次不得脱身,而后在熟悉此阵之后,方能挣脱。 姬溪觉得,此时的吕布纵然比姬渊强些,可也有限,此阵能困姬渊,那么便可困吕布。 果不其然,吕布直入阵中,瞬间陷入泥潭,只觉得身周走马观花般的换着人影,一时间竟绕的自己找不到方向。吕布大急,赤兔马嘶吼咆哮,方天画戟笼罩八方,虽每一击都能伤敌,但却不知为何,多数情况下都伤不到敌人的要害。 于是乎,吕布悲剧了,空有一身绝世的武力,却遇到了橡皮糖,被这上百人黏住甩也甩不掉,挣又挣不脱。 吕布既已被困,姬溪便放下了大半的心,接下来,全力应对高顺的“陷阵营”,高顺练兵,果然有一套,这“陷阵营”也不同凡响,然而比之姬溪,尚有差距。 姬溪带来的这三千兵,大部分是从关东开始便跟着姬溪的,具皆身经百战,武艺纯熟,且相互间肝胆相照,配合无间,又有姬溪独到的练兵之法,几乎可以算的上是当世首屈一指。 暴雨疾风中,数千人混战,虽不见血腥,但其壮烈亦令人叹为观止。 半个时辰后,战斗结束,高顺所领之军全部到底,便是高顺本人,也被数人合力擒下。 再观吕布,兀自在困龙阵中左冲右突,但见己方全军覆没,既怒且急,急而生勇,怒而气壮,猛的大喝一声,竟一戟震开了十数人,困龙阵顿时出现了意思破绽,继而,赤兔马一声嘶吼,宛若龙吟,竟是一跃三丈,硬生生的跳出了困龙阵。 姬溪实在是没有想到,眼看着胜局已定,竟出现了这暗的变故,吕布既已得脱,便宛若苍龙入海,谁人能挡? 姬溪大急,是故大喝:“全给老子上,就算用人堆,也得给老子把他制住。” 接下来,姬溪的这三千兵马向天下展示了其最恐怖的地方,那就是,这三千人没一个怕死的,面对吕布,他们宛若萤火,但姬溪只是一句话,一道命令,他们就能完全将生死置之度外,义无反顾的去飞蛾扑火。 高台上,天子百官凝神观战,这场演练高潮迭起,摄住了众人的心神。后来吕布跃出困龙阵,更是引起了众人惊叹。而接下来,众人又为姬溪士兵的英勇就义感到胆寒。 这些人,没一个是吕布的一合之敌,但是,他们没有任何一人有半点的退缩,吕布的方天画戟,纵使缠着厚厚的白布,可只要沾着,就是筋断骨折的重创,那滋味,也不比中刀受剑强上多少,这样的勇力,足以让世人胆寒。 而姬溪的兵呢,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害怕,一人倒下了,十人上,十人倒下了,百人上,百人倒下了,千人上,一个接着一个的上,似乎只要不死绝,就绝不会停止。 董卓看的须发皆张,神情振奋,见吕布在打倒上百人后,已现力竭之相,终于勒令双方停战,着姬溪吕布共上高台。 此时,雨渐歇,高台之下,遍布泥泞,泥泞之中,躺着数千伤兵,还能站着的,都是姬溪的人,当然,除了吕布。 吕布喘着粗气,藏起有些哆嗦的双手,额上青筋暴起,恶狠狠的盯着姬溪,虽然不愿意承认,但他知道是自己败了,而且是败在姬溪这个小人身上。 姬溪谄笑的走过来,对吕布一拜及地,说:“都说兄长勇冠当世,今日一见,兄长神威,真乃天神也,小弟既敬且佩,心服口服。” 吕布皮笑肉不笑的挤出了一句:“贤弟的这支兵马,实乃愚兄生平仅见,今日领教了。” 姬溪笑说:“兄长谬赞,小弟承受不起。” 吕布显然不想与姬溪多说,是故转身便向高台上走,姬溪心里骂着,面上却挂着笑脸,亦步亦趋的跟在吕布身后。 台上有阁,阁内空间颇大,是故虽外面风雨交加,这里却点尘不染。阁内,便是天子和文武百官。 姬溪吕布入阁,先拜天子,后拜董卓。 董卓大笑曰:“奉先英勇无双,桓德统兵有方,大快人心,大块人心啊。”接着,遍观群臣,颐气指使的问:“诸公以为然否?” 群臣尽皆出言夸赞,将姬溪和吕布夸得天花乱坠。 听着这些夸赞,吕布傲然以对,姬溪却觉得挺荒唐的,自己在董卓面前拍马屁,这群人在董卓面前拍自己马屁,说白了都是拍马屁,可为什么自己拍马屁就是卑贱,你们拍马屁就是逢场作戏,忠心为主呢?难道这马屁,也有高贵和卑贱之分不成?而且,姬溪可以肯定,这些拍马屁的人中,必有不少人盼着自己死无葬身之地,说不定昨晚的那些刺客,就是这些人中的某人派去的。 姬溪实在懒得理会这些穷酸,是故也不应答,只顾低眉顺目的扮演着自己卑贱的角色,将所有的功劳都往董卓身上推。 这般荒唐了许久,董卓似乎终于心满意足了,便开口谈起了正题:“都说举贤不避亲,咱家的儿子如此英雄,那么咱家也就不避讳了。” 说完,对小皇帝随意的一拜,说:“请陛下加封我儿吕布为平东将军,赐温侯,迁我儿姬溪为羽林中郎将,护卫宫廷,望陛下应允。” 闻言,姬溪默然,暗想这董卓真是无所顾忌了,竟然明晃晃的请旨让自己从左中郎将改迁羽林中郎将,羽林中郎将是干什么的,明面上是护卫宫廷,实际上就是皇帝的禁卫军,乃是皇帝最亲近的部队。董卓这是在明刀明枪的告诉百官,自此后,天子就在我的掌握之中,你们也别动什么歪心思了,老老实实的服从我最好,不然,老子连天子都能囚禁,灭你们九族能有何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