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淡姐她为何那样【GB】》 第1章 启程了 【gB女攻不反！女主纯纯的就是攻，而且很宠，她的情感会随着时间越来越强烈的！】 建国不许成精在许多人眼中只是一句玩笑话，但在沈家夫妻的眼中，却是无法诞生爱情结晶的诅咒。 虽然沈絮也不理解，为什么非得诞生爱情的结晶。 但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等今天过了她两百岁的生日，就得跟签了合约的快穿系统去时空管理局管辖下的世界里打黑工了。 沈家上上下下都沉浸在悲伤当中，毕竟作为整个家族最小的血脉，即将背上行囊去远方，还不知道啥时候能回家，实属让妖心痛。 沈父沈母盘成一团嚎啕大哭，身体都打结了。 没错，沈氏是蛇妖一族，也是呼风唤雨的大妖。蛇妖的究极进化便是化龙，沈家也有不少化龙的前辈在龙宫工作，负责行云布雨。 自然，即使是两百岁的沈絮，也拥有小妖怪一千年都修不来的强大妖力。 有她这么优秀的工具人，系统嘴都要笑歪了，生日还没过完，就跑到沈絮的精神识海里边开始自我介绍。 【泥猴泥猴啊，宿主沈絮，我是编号的系统，你可以叫我阿财】 还是港味的系统。 “知道了知道了，别着急好吗，零点还没过呢。”沈絮正忙着收拾残局，这边喝醉酒的二舅三舅喝醉了在打架，他们都化龙了，腾云驾雾电闪雷鸣，盘子噼里啪啦碎一地。那边是舅妈沈父沈母等在悲伤哭泣，身体扭在一起，根本分不清谁是谁。 为什么嗨的是他们，受伤的是我。 沈絮面无表情地想。 还是让我赶紧去做任务吧，不想跟这群好像没长大的老小孩待一块了。 “闺女啊。”老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把二舅和三舅这俩闹事鬼捆绑在树上，他坐在沈絮身边，“是我们对不住你，私自签订了合约。” 沈絮瞥了眼老爹，他长相自然是相当俊美，一袭蓝衣，墨发如夜色般倾泄而下，身姿挺拔，白玉的肌肤下双手骨节分明。 “没事，总比变成傻子好。”沈絮的话让老爹噎了一下。 他一时间感慨万分，这个闺女从生下来到去学校，再到毕业工作，一直都是淡淡的，好像没什么事情能让她产生情绪上的波动。 也许去了其他世界，会有不同的机遇，会让她有不一样的感受。 “这个给你。”老爹从屁股后面拿出一把匕首，这匕首蓝紫配色，刀鞘上面的鳞片发出粼粼波光，“是我们家每个人拔了一块最喜欢的鳞片做出来的，要是看谁不顺眼，乃一组特。” “别收啊啊啊啊啊，你是去做任务不是去杀人的！”系统在脑子里疯狂尖叫，活像油画里的呐喊。 “谢谢爸爸。”沈絮才懒得理它，直接反手把系统屏蔽了。 “给他取个名字吧。” “就叫……不言。” 外出任务谨言慎行，看到这把刀，就相当于在提醒自己。 时间一到，沈絮就拎着他轻便的行李上路了。回头看去，沈家的大宅子已经淹没在了浓厚的夜色当中，已经看不清楚，但是宅子前方那两道依偎着的身影，面朝着她的方向。 系统设置的跃迁锚点，在远处的山坡上。 踏进去还没走两步，沈絮的心脏仿佛被揪紧，一阵一阵抽疼。眼前逐渐变得模糊不堪，脑子仿佛被钝器抽打，倒下之前她只能看见茫茫的白色。 在沉下来的无边黑色中，沈絮看见了很多事情。许多的画面在她耳边炸响，她看见形形色色的人在执行自己的任务，或装绿茶，或小白花，或恶毒女配。 不同的人，不同的愿景，好像银河一般围绕在她身边。 - 已经是早上的8点，通常来讲，这个时间正是无数打工人上班的时候，ABo的世界也不例外。 ABo的世界跟普通的世界不一样，一共六种性别，分为alpha男女，beta男女，omega男女。 alpha是社会的顶层，他们天生力量大，是领导者与战士的代名词。唯一不好的一点，就是他们与omega相互吸引，他们对信息素十分敏感，遇到omega的外泄信息素很有可能当场暴走。 beta则是人数最多，最为普通的性别，他们涵盖各行各业，做着相对来说没那么重要的工作。而omega也是社会的弱势群体，他们天生柔弱，和alpha一样受信息素影响，可悲的地方在于，同一个alpha可以标记多个omega，但要是omega被终身标记，便再也没办法在被抛弃后寻找其他伴侣。 “沈秘书，帮我安排下午的行程。”总裁办公室内，黑色西装的男人正在颐和气使地指挥着正在擦桌子的女人。 女人也是身着西装，身材高挑，黑发扎在脑后，银丝眼镜，灰蓝色的眼睛里只有冷淡。若是不仔细分辨，还会以为她是个冷酷挂的alpha。 “明白。 ” 沈絮早已经习惯了贺兰清对她呼来喝去，眉毛都没皱一下，就退回自己的办公室着手安排。 这让搞事情的贺清大为不满，他在门外嘟嘟囔囔喊道。 “突然想喝咖啡了，去帮我买咖啡。” “收到。”沈絮活脱脱就是个现代奴才，别人在工作群唯唯诺诺，她在老板面前就像个ai机器人，根据对话自动触发。 显然这个当老板的不满意她的回复，等到他买完咖啡回来，这位老板已经开始各种作妖。他拿起咖啡，脸色一变，瘫倒在老板椅开始无理取闹。 “好烫啊，你要烫死我吗？” 沈絮端起咖啡，给他的咖啡吹气。 贺清只是悄悄地看着沈絮的侧脸，捂住自己的嘴，掩饰脸颊泛起的红晕。等到沈絮差不多吹好了，又开始梅开二度。 “再给我倒一杯，这咖啡喝腻了。” “明白。” 换做是正常人，这个时候已经想辞职了。但是显然沈絮不是一般人，她面不改色，端着咖啡就要退下。 “那个……下午，陪我去同学聚会。” 看着沈絮顿住的背影，他又突然心虚起来。可是，他早就想让那些说三道四的知道，沈絮做他的朋友，过得比他们这些碎嘴的小人好多了！ “您是不是忘记了，下午还有相亲？”沈絮叹气回头。 说到这个，贺清心头无名火起，开始恼羞成怒起来：“推了推了都推了，我都跟你说了，我没兴趣！” “是夫人安排的，她说你再不去相亲，她就安排您跟alpha见见。” 有怀疑自己儿子是A同的亲妈吗？还安排自己儿子跟A同见面，是她疯了还是我疯了？ “别管她，都推了。”贺清咬牙切齿，面前的女人依旧云淡风轻。 “收到。” 沈絮推推眼镜，抱着文件推门而出。 看着玻璃门被关上，贺清捏捏眉心，相当自恋的照照镜子。瞧瞧我这完美的五官，看我这个高挺的鼻子，我找个结婚对象不是随随便便的事儿吗？老太婆非得逼我结婚，也不看看他们都配得上自己儿子么？ 想到下午的同学聚会，贺清的心情非常美好。 每次沈絮送文件进来，都能看见老板快乐哼着小曲。 跟高中同学之间的矛盾，其实也不算矛盾。只是那天，刚好诸事不顺而已。沈絮边打字，思绪却飞往了几年前的高二。 那个时候，贺清也是个青涩的人气男高。 由于漂亮的长相，显赫的身世，不得不让许多人心生爱慕。沈絮刚转学到他班上，就坐在他的后桌。 沈絮是学霸特招进校，班主任明里暗里让她多辅导贺清功课，并会给她相当一部分的培训费用，能让她偿还四分之一的债务。 而沈絮这个身体的主人，愿望恰好是。 【过满意的人生，赚很多很多的钱】 原主在原本的世界线里，常年受到家暴，学习也难以提升，更别提天价的债务。alpha父亲明明有大好的前程，却堕落酗酒，并对omega母亲无法生出alpha感到愤怒，更是在之后失手打死了omega母亲。 omega保护协会起诉了他，他也锒铛入狱，债务全部压在了无辜的沈絮身上。 沈絮还不起债务，被卖去打黑工，受尽折磨，临死前绝望的发现，她这一生，甚至没有个比较幸福的童年。 何其可悲！ 第2章 战术成功 原主的愿望其实很好满足，可能对于刚穿越的新人人类有点难度，但作为活了两百年的大妖，她的技能涵盖了各行各业，更别提学习了。 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刚好是原主父亲入狱的日子。 沈絮在出租屋里招待了前来催债的人，并许下承诺，保证五年之内还至少一半的欠款。虽说那些人并不是很相信，但这个家也就剩了沈絮这么个独苗，让她试试也无妨。 在这个科技高度发展的世界，穷人活的就不是那么好受了。 沈絮看着破旧的胶囊出租屋叹气，在贫困救助基金会的帮助下，勉强维持温饱，并回到学校上课。 半年后，由于成绩优异，转学到了联邦第一高中。这个高中分为几批人，小部分是有钱人，一批就是成绩不错的普通人，另外一批就是成绩相当优越但缺钱的学霸。 像沈絮这种缺钱的很好打动，校长给她另外租了出租屋，并给了部分钱财，免除学费。当然，这些福利并不是白给的，正如之前所说，她需要替班里绝大部分有钱人补课。 并且班主任要求沈絮重点为贺清辅导，假如贺清成绩提升，奖励的钱就可以偿还四分之一的债务。 有钱不赚她是傻子么？ 不过贺清也不是什么好相与的，天天翘课不说，每次一回教室就倒在课桌上呼呼大睡，不禁让人感叹他真是个标准的校园版男主。 但沈絮自有方法。 她把每门学科的技巧用通俗易懂的总结与立体书形式结合，贺清刚开始只是瞟几眼就扔垃圾桶继续睡，到后来他总算愿意屈尊降贵拿起来看两眼。 同桌也不是什么爱学习的，而是跟他玩在一起的狐朋狗友。 “哟，做的这么精致，不会是什么小omega给你送的情书吧？”他挤眉弄眼调笑道。 “少贫了，他们的情书我哪次不是直接丢了，你看看这个，还有点意思。”贺清把手里的立体书递给他，他们两脑袋凑在一起看了会，贺清突然高高举起手中的立体书大声问。 “喂！这是谁做的？” 班里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了，这种情况下，大家都不认为这个人会大着胆子站出来说是自己的。 冷淡的嗓音从他后面响起。 “是我做的，这本并不是完全的，我可以给你讲讲延伸内容。”贺清回头，是这个他从来没有注意过的女beta，她长相偏冷艳，带着雌雄莫辨的英气美。 不过并不是他喜欢的类型。 他很快不耐烦打断沈絮的话，把立体书扔回她的桌子：“你不知道我不喜欢听这些吗？拿好你的东西，离我远点。” 沉默的氛围中，沈絮收好立体书，却低头从抽屉找出她画的漫画。 “看看这个。” 贺清有点被气笑了，他还是没发火，只是低头看了几眼。漫画画的很好，上面的小人互动搞笑之余，还隐晦的标注了些重点知识。 “你……算了，你爱做这些就做吧，不过我告诉你，我可不一定会看。”贺清哼了声，又把漫画扔了回去。 班里有些人窃窃私语，不乏有人鄙夷，这个新来的beta异想天开想要傍上有钱人，居然用这种方式来讨好对方。 沈絮不受干扰，她见目的达到，也不再追着惹人烦，而是开始低头写题。 这个世界的科技发展与原本的世界不同，她也可以学习之前学习不到的东西，增加自己的见识。毕竟，人只有什么都懂了，才有底气和自信。 自此之后，贺清每天都会在自己的座位上看见不同的立体书和漫画，做这些的主人为了能让他看的进去煞费苦心。 “你们知道二班那个沈絮吗？那个想要傍大佬的女beta。” “知道呀，不过她也够有毅力的，之前也不是没人干过这种事情，但是都没能坚持下去。” “那些人都是送零食什么的，她是送立体书和漫画，这种东西超级耗时间的好吗？真不知道她每天做这些有什么用，还会被扔掉。” “看上人家了呗，贺清可是这个学校的梦中情人，不论哪种性别，不都暗戳戳喜欢他。”这话倒是不假，贺清长相优越，体检的时候更是被测出s级精神力，跟他在一起就是人生赢家了。 “你们可别以偏概全，我就不喜欢他。”正在看书的漂亮男omega徐桐屿反驳，眼神往贺清那边瞟了眼，却发现贺清正在和沈絮说话。 两个正在八卦的男女beta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嘴巴撇了撇，阴阳怪气道。 “是是是，你不喜欢他，也不知道刚开学是谁天天给他带早餐呢。” 徐桐屿脸色微微涨红，但他的注意力都被正在交谈吸引了。他只能安慰自己，alpha根本不可能放着omega不喜欢被beta吸引，beta根本闻不到alpha的信息素！ 不过他也确实想多了，贺清只是单纯的在问沈絮，她究竟是怎么画成这样的。 “你想学，我可以教你，前提是你愿意每天都看我给你的这些。”沈絮手摊开，跟他讨价还价。 “你还真是倔强……知道我朋友都怎么说你吗？你……” “这些不重要。”沈絮打断他的话，“学的越多就越不容易被骗，你也不希望自己被身边的人欺骗吧？生活在大家族，身边有真心的朋友不一定真的对你死心塌地，你不想读懂他们吗？” “你好中二啊。”贺清看她的眼神一言难尽。 沈絮头一回被噎住了，她还是第一次被人吐槽，她这不是为了提起贺清的学习兴趣吗？嘴炮打的很差真是抱歉啊。 还没等她想出其他办法，贺清却心血来潮答应了。 “既然你这么执着，行啊，以后你来辅导我功课吧。不过，每天时间有限。” “那就从今天开始，我们先学文学……”沈絮立刻拿出课本，贺清条件反射想要逃跑，却被她抓住肩膀按在座位上。 这个beta力气怎么这么大！ 挣脱不开的贺清老老实实坐在了位置上，本来想捣乱，却逐渐听进去了沈絮说的话。沈絮是个当老师的好苗子，讲述不管是古种花的文化还是古西方，那些历史故事，人文，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真的有一票之差的断头吗？好戏剧化喔。”贺清啧啧称奇，专注到朋友来找他打球都没注意。 “到时间了，今天就讲这么多，去玩吧。”沈絮好像个长辈纵容道。 贺清第一次看同桌不顺眼，但他很冷酷地假装自己并不想多听，起身就跟着同桌往学校设立的星际训练基地打球去了。 不过，大家已经发现了不同。从来没有准时来过教室的贺清雷打不动准时来教室，他会和沈絮说上很久的话，但是但凡有人想要凑过去，他会脾气很大的啧一声，把人赶走。 “看来沈絮讨好到点子上了，贺清居然乖乖跟她学习。” “不就是玩玩而已，你们有见过贺清真的青睐谁吗？”科学代表莫茗阴阳怪气说，“等到贺清玩腻了，沈絮就会变成一只丧家犬。” “既然贺清好这口，那么咱们小徐同学可以借口学习，加入他们，不愁没有接触机会。”徐桐屿的好朋友曼婷怂恿道。 “主要是我也想提升成绩了……”徐桐屿看着那一幕，喃喃自语。 “这个好难啊，他们的线路怎么链接的？我的机甲上次报废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吗？”贺清掏出手机，给她看自己的机甲。 这还是沈絮第一次看到机甲，欠债的她根本都没有摸过这种贵重且高科技的东西。她看的有些久了，贺清分享欲极大满足。 “你要是感兴趣，下次可以来我家，我驾驶给你看。” “哇，这是你的机甲吗，贺同学你好厉害。”一道声音插进他们的对话，是抱着课本前来的徐桐屿。 “你谁啊，我的机甲跟你有什么关系？”贺清的白眼差点翻到天上，他把自己的手机扣在桌面上，一副避之不及的表情。 “我是来找沈絮学习的，沈同学，我可以加入你们一起学习吗，我也有好多想知道的。”徐桐屿白净的脸庞带着柔弱讨好的神情，论哪位看颜值的alpha都不会想着拒绝。 但贺清显然不是一般人，他想到了沈絮教的古话：黄鼠狼拜年，不安好心。 还没等他把人骂走，沈絮已经点头了。 “你要是想就可以。”多一个人来学习，她就有理由多申请奖励。 贺清却有些生气了，本以为沈絮只是为了他这个人煞费苦心，没想到居然是谁都可以？正想拍案而起，这个香香软软的omega已经坐在他的身边，靠的很近。 要是这个时候暴力作妖，伤到这个omega，他就要被唾骂了。 他只能忍耐这个冒昧的omega，假装对方不存在，继续听着沈絮讲课。徐桐屿当然不是为了学习，他见自己能贴的那么近，也不免胡思乱想起来。 正听着呢，贺清感觉到有细腻的手轻轻搭在自己的手上，但还没等他作出反应，这个始作俑者已经红着脸跑掉了。 “我靠！”贺清气的想要发作，沈絮及时抓住他的手腕。他触电般把手缩回去，脸不自觉的有些发烫，贺清捂住自己的手腕。 “你你你干啥呢？” “我还没讲完呢。”沈絮没什么多余的表情，而是指指课本，“你要是不喜欢，下次就不让他来听了。” “我没有不喜欢，不过那个人确实干扰我听课。”贺清听到想要听见的话，还是满意的坐下了。 虽然人在听沈絮讲，但心思有点飘忽。贺清皱皱鼻子，有些嫌弃刚刚那个omega带来的淡淡信息素的茉莉花香气，真是相当呛人，现在的omega都这么没有边界感了吗？反观沈絮，跟他相处这么久，唯一一次触碰到他还是刚刚抓手腕。 慢慢地，他盯着沈絮发起了呆，只能看见沈絮弧度优美的下颌线，还有讲话的时候张合的薄唇。 听说这种形状的嘴唇都是海王，真的假的？ 他不由得想起来曾经某个朋友说过的话。 第3章 真是个乖狗狗 “你看着我干什么？”沈絮满脸莫名，在她桌子对面的少年似乎已经走神到九霄云外了。 “咳，我在想你今天的发型还挺好看的哈。”说完贺清都想忍不住扇自己两巴掌，沈絮每天都扎那普通至极的低马尾，这找的什么烂借口？ 沈絮沉默了两秒钟，非常善解人意跳过这个话题。 只留下贺清一个人默默抠出三室一厅。 “老贺！”他的好同桌顾海洋雷打不动过来找他，嗓门提的老大，“今天晚上来我家好好玩玩，这次的泳池派对我请了好几个极品omega！” 贺清：？？？ 不是，这话听起来怎么这么怪异呢？ 有钱人玩的可真够大的，在这种信息素容易出问题的世界，居然邀请了omega跟alpha一起参与派对，也不怕谁突然发情。这个世界真是癫的让人无法想象…… “有omega的派对就别喊我了，我是那么随便的人吗？小爷我才不会跟他们娇娇弱弱的omega一起玩，没意思。”贺清尽量挽回自己的颜面，他虽然爱玩，但可不是什么乱搞ao关系的人！ “每次你都不来，你不会真喜欢上这个寡淡的女beta了吧？”顾海洋不屑的上下打量了沈絮两眼，就像是看个玩物，“玩玩就得了，这种质量的beta哪有omega香？” 之前贺清从来不会拒绝他的邀请，虽然每次他让omega去勾引他，这小子都是一副目不斜视的纯情模样，看着都让人倒胃口，真是丢alpha的人。本来今晚他想搞个大的，谁知道他居然直接拒绝了邀请。 正想着，对上沈絮的眼睛，却发现她也冷冷瞥视着他，灰蓝色的眼中仿佛酝酿着风暴，压迫感让他都有些胆怯。 “你别说她，我不想去。”贺清还在那嘀咕，“这种派对我也去腻了，下次也别喊我，我还不如在家里开开机甲什么的……” 顾海洋移开目光，冷笑两声：“是，我终究请不动你这尊大佛，走了。” 虽然贺清有些欲言又止，但还是咬咬牙忍住了。他家在蓝星帝都，是跟家里人赌气吵架来到联邦，在这学校没有朋友，所以当顾海洋他们一群人来找他一起玩，他还是高高兴兴加入了。 但实际上，他并不是很喜欢这些朋友之间的氛围，而且他们老是明里暗里怂恿自己做不喜欢的事情。他只是单纯，又不是傻子，大家家境都差不多，谁比谁高贵啊？凭什么给他摆脸色？ 他自己也是冷哼一声，傲娇道：“继续讲吧。” 这剧情发展倒是出乎沈絮的意料，她是没想到，自己负责的居然不是个无可救药的富家少爷，他虽然爱玩但不乱搞，而且除去嘴臭之外，其实还挺有绅士风度的，学习天赋也很高，用不了多久她就能结算尾款了。 被沈絮欣慰的眼神看的头皮发麻，贺清用手撑着头，专注看着课本而不去看她。 此时顾家。 “废物东西！不是说已经把贺清玩废了吗？我上次怎么交代你的？”顾海洋他爹顾海对着手机破口大骂，“这么个傻大个都搞不定？” 顾海洋在电话那头忍气吞声：“爸，你别着急啊，我都说了是因为来了个女beta，在教他学习，还真把他给迷住了。” “你忘记他爸当年怎么对我们家的吗？软的不行直接给我来硬的，不管你用什么办法，都得让贺清这小子废了！”顾海想到在蓝星的时候，贺家把他们全家打压的灰溜溜跑到联邦，就气的眼冒金星。 顾海洋满脸阴霾，他压低声音安抚他爸：“爸，咱们不能这么冲动，得徐徐图之。您总不想把贺清搞垮之后，自己也进去吧？我有办法，相信我，绝对可以毁了一个人。” “你有什么办法？” “有两个办法，第一个是……”源源不断带有恶意的声音传来，顾海反而笑了。 “不愧是我的儿子，记得事情做干净点。” 挂了电话，顾海洋脸上满是恶毒，他在手机上按了几下，转而拨打了其它的号码。把一切事情都安排妥当，他也从隐秘的天台角落往教学楼里面走。 然而，更加隐秘的黑暗中，正有一双眼睛静静看着这一切。 贺清没有料到顾海洋会主动求和，毕竟顾海洋这个人自尊心极强，他以为上次那件不愉快已经让他们翻脸了。 “老贺，上次是我的问题，我没有想到你真不想来啊，作为兄弟我真的不应该强逼你。”顾海洋情真意切揽着他的肩膀说道。 “没事，我也没生气，这件事就这么过去吧。”他也有点不自在，而且贺清最受不了的就是对方先服软。 “害，我跟你说都怪那帮臭a子，他们怂恿我这样办的。大家都是alpha，我也没想到你小子这么纯爱……” “而且当时还是专门给你办的，庆祝你正式加入我们。” “没事，这件事就让它这么过去得了。”贺清刚打完一轮球技项目，正是口渴，拿起自己的营养液就是咕噜咕噜几口。 “喔，对了，忘记个事儿。”顾海洋朝着运动馆门外招手，贺清定睛一看，差点没把嘴里的水喷出来，这人脸上飞满红霞，正是前天傍晚摸他小手那个omega徐桐屿。 “这人可是我们学校的校草啊，多少alpha的梦中情人，没想到对你痴心一片。看，他特意让我给你打个招呼，给你送毛巾来了。”顾海洋长得不差，但现在挤眉弄眼的样子真是挺猥琐的。 贺清不以为然，甚至有些抗拒：“什么梦中情人，老子还是所有omega的梦中情人呢，怎么他送个毛巾给我我还得跪下来给他磕几个，然后跟他在一起啊？” 顾海洋在看不见的地方磨磨后槽牙，表面上还是得笑得阳光。 “就送个毛巾而已，你总得展现一下a的风度吧，别让人家伤心，omega的心灵还是很脆弱的。” 贺清不情不愿接过毛巾，徐桐屿坐在他旁边，轻轻柔柔找起了话题。 “贺清哥，我觉得你刚刚拦网的时候特帅，你是有什么技巧吗，我看他们的球很轻松就被你拦下来了。” “就那样拦啊，蹦一下，手臂举起来，这不是基础的吗。还有，别叫我贺清哥，怪肉麻的，咱们也不熟。”贺清主打一个不会讲话，徐桐屿噎住了。 “那我可以叫你阿清吗？”他继续硬撩。 “什么阿猫阿狗的，你侮辱我呢？” 曹，这人逆天了，没见过这么钢铁的alpha……以后除了他，估计也没有其他omega会喜欢这么不解风情的alpha。 还没等徐桐屿继续把这该死的话题进行下去，贺清的腕表滴滴滴响了，他低头一看，赶紧站起来：“到点了，我去听沈絮讲课了，再也不见！” alpha本来就腰窄腿长的，一溜烟就跑没影了，只留下徐桐屿一个人在那跺脚。 他徐桐屿，这辈子真是造孽了喜欢他！ 沈絮还没收拾好东西，就发现贺清已经提早来了，坐在前桌，双眼亮晶晶看着她。他本来就长得很俊美，特别是一双狗狗眼专注看着你的时候，真是应了一句话：看狗都深情。 忍住想摸他脑袋的冲动，沈絮轻咳一声。 “今天怎么提早来了？” “有个omega骚扰我！真的太恐怖了，他一副要对我图谋不轨的样子，所以我就跑了……”说到这个贺清就来劲，手舞足蹈开始描述那场景，还有好几次因为腿太长磕到了桌角，只得捂住磕碰的地方并眼泪汪汪。 沈絮：啊？ omega，骚扰你这个alpha？ 好小众的词汇。 第4章 无能的愤怒 看到她不信，贺清立马急了，他继续手舞足蹈比划，还把自己白皙的不像alpha的手臂举起来给她看：“我说真的！前天晚上他还碰我手了！很恐怖诶你不觉得吗？” 沈絮：…… 【真是癫，太癫了】 消失已久的系统也吐槽道。 哟，我还以为你死了呢。沈絮这才想起来有系统的存在。 【不礼貌喔真是不礼貌，我只是去总部培训了下喇，正所谓一统更比六统强】 你一个非官方的系统也有总部？真是开眼了。 【所以说你见识少的喔！咱们只是不太官方，但是毕竟去官方组织报备过的！】 沈絮了然。 “而且他还不知道喷了什么味道的香水，好像是茉莉味的，呛死了！”贺清耸耸鼻子，再次嫌弃道。 该不会是信息素的味道……看来徐桐屿为了能吸引到贺清，还是真的努力过了…… “人家是omega，你这样说不好。”沈絮还是安抚道，“你下次躲着点就行。” “omega怎么了，omega就可以骚扰别人了……”贺清也意识到了这样说不好，还是收敛了点。 “反正，有他没我有我没他。”撂下这么一句话，今天的补课算是正式开始。 贺清正在艰难算着机甲零部件接合的各种公式，沈絮则坐在一边整理着什么，手里拿着一叠叠资料。 “你知道后天要干什么吗？”沈絮满脸严肃。 “啊……？”贺清抬头，睁着迷蒙的眼，看起来懵懂不已。 “期末考试，后天就是期末考试了，到了检验你学习成果的时候。”沈絮平时如同冰山的脸上总算多了些紧张情绪，“我这都是整理出来每一科的笔记，拿去看。” 我的钱，我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笔资金…… “知道了知道了，你现在好像班主任一样啰嗦。”贺清还是头一回被人在学习上要求，不过他并不讨厌这种感觉。 “考完试，你来我家吧？” 沈絮正在收拾东西的手一顿，有些莫名：“我？我去你家干什么？” 贺清还是第一次邀请别人去自己家作客，他顿时有些羞恼，还有些支支吾吾：“你上次不是说想看机甲吗！我当然是带你见见世面了！你你……你可别想太多！” “自然，我只是有点惊讶。”沈絮忍不住勾起了唇角。 平时高冷话少的冷艳少女绽开微微的笑意，却比扬起灿烂笑容还更让人动容。她拥有全星际稀有的神秘黑发，虽然很短，但是柔顺的碎发的阴影打在她几乎没有瑕疵的脸上，就好像是灰黑色的艺术蝴蝶在振翅欲飞。 桌旁发丝凌乱的金发少年眼睛一眨不眨看着她，拳头无意识的收紧，耳膜附近貌似有轻轻的嗡鸣声，他不知道这是什么感觉，但是他有些飘飘然，脸颊也变得滚烫起来。 “怎么了？” 噗通噗通。 “怎么回事，学习学傻了？”沈絮还真是担心起来了，她伸手就去抚摸少年的额头。 贺清条件反射地扇开她的手臂，反应过来后惊慌失措找补：“啊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呃，对，学的头有点晕，想休息一下。” 沈絮不由得反思了一下自己，是不是把孩子逼太急了。 她目前就这一个学生，可不能学死了。 “行吧，那今天给你放松一下，你想去干什么都可以。”她宽宏大量。 “那你来看我打球吧！”贺清双眼一亮，从座位上跳起来。 “什么球？”沈絮感兴趣问道。 根据贺清的回答，这个球其实就是她原本世界里的排球。他们那个训练基地会自动生成相应的训练地，虽然触感真实，但绝对是赛博无疑。 这也避免了捡球等一系列繁琐操作。 来到贺清常来的c馆，顾海洋他们都在，还没走近几步，贺清的脸就垮下来了。在休息区的位置，是顾海洋正在和徐桐屿说着什么，徐桐屿表情上还有些犹豫。 看到贺清来，徐桐屿条件反射露出甜美的笑容，瞟见他后头跟着的沈絮，徐桐屿脸色也是僵硬了不少。 “哟，今天不补课了？”顾海洋率先打招呼。 “嗯，今天学累了，放松放松。”贺清在旁边活动筋骨，一眼都没有看徐桐屿。 顾海洋眼睛一转，笑道：“正好沈大学霸来了，我们要不要来场pk？你和沈絮还有姜天他们一队，我们一队，来打几场。” “好啊，输了的怎么说？”贺清来了兴趣。 “输单场五千星币，每人都要出。”他的视线落在沈絮身上，露齿一笑，看样子是调查过沈絮的身世。 沈絮双手抱胸，冷冷道：“我可没钱。” “没事，你的我全包了。”贺清毫不在意大手一挥，壕爽道。 顾海洋和他兄弟们对视一眼，露出得逞的笑意。 “诺诺诺，不愧是贺少，就是豪气。”顾海洋拍拍几个兄弟的肩膀，他们走到网的对面，沈絮也并不多说什么，她走进换衣室更衣。 顾海洋打的什么算盘她清楚，不过，这种伎俩对她无用。 换好运动装的沈絮英姿飒爽，黑发扎成高马尾，身材高挑。贺清虽然不想表现的很夸张，但也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顾海洋率先发球，他一上手就相当狠厉，直击沈絮所在位置，用了十乘十的力道。假如沈絮身体弱一些，一定会被他作为alpha的力量击倒在地。 “顾海洋！” 贺清急了，他转身就朝着沈絮扑过去。 来不及了！ 徐桐屿在场外激动不已，要是这球能把沈絮打伤才好，让她半个月都没法来上课！ “我不是故意的，贺少！”顾海洋假模假样在对面大喊，好像真的只是没控制好球的方向。 但是，这高速运转的球就这么被稳稳当当接住了。就好像刚刚那气势汹汹的样子都是错觉，到了沈絮接球的时候变得轻松，甚至沈絮都没怎么使劲，就接起传给了贺清。 贺清只是愣了几秒，很快反应过来，就朝对面猛扣去。 顾显然是没有料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他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局势瞬间逆转，他们被打的节节败退，并且球就好像在沈絮的手里会变温顺一样，半点杀伤力都没有。 很快他们连输三局。 “该死的，那个女beta到底什么情况？”顾海洋听见左侧王晗昂暗骂一声。 他们本来提议让她来就是为了羞辱她，毕竟beta和alpha的力量差距不是一星半点。可是，她究竟是什么怪物？ 跟她对打，被羞辱的反而是他们自己？ 连输五局，他们实在是顶不住了。就算对面姜天他们暗戳戳的当演员，也没办法扭转败局。 顾海洋狠狠咬牙，这账还不急着算！识时务者为俊杰，今天的事情，他先忍了。 “不愧是贺清的狗，他说要来打球，你也跟着汪汪叫唤两声。”擦身而过时，他低声在沈絮耳边恶语相向。 而沈絮只是漠然看他两眼，并不言语。 第5章 阴谋 在打球的时候丢了面子，顾海洋在贺清面前却依旧保持着哥俩好的态度，好像并没有因为这件事而想闹出什么不愉快。 很快，期末考试到来了。 这场考试关乎到沈絮能不能顺利拿到奖励，她格外重视，平时有空就拉贺清补课。也正因为如此，学校里的风言风语越来越多。 毕竟贺清家里有钱脾气也不好，长得俊美漂亮，所以很多谣言都是冲着沈絮一个人来的。说她勾引贺清，说她想要傍大款，总之怎么恶毒怎么来。 每次沈絮来到学校，都会面对各式各样异样的眼光。 她的课桌上面会被刀划出痕迹，椅子上会沾胶水，有时候上厕所会被人恶意泼水，可以说就算是科技发达的世界，霸凌依旧存在。 他们打球时候，贺清说沈絮惩罚全包，更加被他们添油加醋说出来。 恶毒的语言，不怀好意的行为，是真的能将正常人压垮。沈絮不是圣母，但她一时半会还懒得跟他们计较，这笔账后面慢慢算。 但是小动作多了她也烦，所以干脆趁着贺清不在的时候，拎着凳面上满是胶水的椅子走上讲台，所有人都安静了许多，还有人脸上是嘲讽的笑意。 “你们爱怎么说我坏话，无所谓，但是别舞到我面前。我的脾气，也不怎么好。”她单手拎起来手中的椅子，狠狠往前排的徐桐屿课桌上一砸，只听两声碎裂声，徐桐屿的桌子砸裂，椅子也随之裂开。 “沈絮，你疯了！”徐桐屿呆住了，是他的好友曼婷在大声喊。 但是沈絮的压迫感太强，她看见沈絮往她这边走，有些害怕地缩缩脖子，声音也磕磕绊绊。 “你可别乱来，我们都是omega，要是受到了伤害……” 沈絮站定在她面前，伸手去抬她的下巴。 “你们以为我不知道是谁在后面说小话吗？我不想搭理你们，你们就觉得我很好欺负？按照《星际反霸凌草案》第一百三十条，你们这个时候已经在蹲监狱了……” “吓唬谁呢，还有，谁欺负你了，我们omega怎么欺负的你一个beta啊？”徐桐屿死鸭子嘴硬，双手却害怕的在课桌下面收紧了 。 “你们完全不用亲自动手啊，齐鲁，王晓天，张飞良……这些beta，alpha，都被你们指挥的团团转呢……”每说个人名，他们脸上就苍白一分。 没错，他们俩的长相优越，不少beta，alpha都是他们的舔狗，所以一旦他们有讨厌的人，完全不用自己动手。往厕所里泼水，划课桌，椅子上沾胶水，还有在她课本里写满侮辱性词汇，都是那些人帮他们干的。 “你喜欢贺清，我管不着，我也不喜欢他。与其浪费时间在我身上，不如好好学习长点脑子。”沈絮轻拍几下他们的脸，她本身长得就很有攻击性，再配上这侮辱性动作，却让他们完全不敢说话。 没等传话的同学去喊老师，沈絮已经把报废的课桌等扔进回收室，转而去拿了新的回来。 事情没有闹大，班主任只是叫了沈絮去谈了一次，毕竟沈絮只是小惩大诫，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关于沈絮被包养，给贺清当狗，是个身体肮脏，上位不择手段的见beta等等。这些谣言却没有止住。它们都是顾海洋等人有心的推波助澜，顾海洋身后是顾家，是许多人不敢招惹的存在。 这些谣言只要没有舞到沈絮面前，她都可以无视，毕竟没有什么是比先还债更重要的事情了。 考试前几天，她还把自己整理的资料分发到了全班手上，就连徐桐屿和曼婷都用异样的好像是看傻子的目光看她。 “真是个怪人。”他嘟囔道。 “谁说不是呢，她要是个alpha，我说不定会喜欢她。”曼婷神色复杂，摇头叹息。 而功夫不负有心人，总算是把贺清成绩盼来了。 他从全班倒数来到了中游偏上的位置，这可把班主任激动坏了，不仅结了尾款，还额外给了她许多奖励。 “你注意着点顾海洋，他可能对你不怀好意。”考完试，沈絮就叮嘱贺清。 贺清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只是微微蹙眉。 “还好吧，他也就脾气大了点，有时候不顾别人的意愿，不过人还不错。上次跟我发脾气，也是主动来和好。 ” “总之，要是他邀请你干什么，你都联系我。”沈絮作出电话的手势，“我跟你一起去 。”这少爷真是分不清善恶，不食人间烟火。 贺清揽她的肩：“真够兄弟的，你来我给你开工资，价格你随便开。” 暑假刚开始，她就把欠的债补上了四分之一，让那些人回去的时候还以为在做梦。 贺清还在和家里冷战，他蜗居在自己在联邦的房子里，不接爸妈给他打来的通讯。其实，这次还真不是他们要来兴师问罪指责他，而是夸奖。 “这真是……咱们儿子的成绩？”alpha老妈看着手里的成绩单，眼神充满了震惊。 omega老爸瞟了一眼成绩单，毫不在意道：“可能是学校印错了吧。”他自己儿子什么德行，他还是知道的。 两岁大的女儿在怀里甜甜喊着：“哥哥！成绩单！哥哥！” “你可别学你哥哥不学无术，咱们佳楠宝贝要好好学习，对不对？”杨期耐心地哄着女儿。 “老师说成绩没错，是他们班上有个学霸给他补课了。”贺兰雪挂了电话，喜上眉梢，杨期也凑过来看她给儿子打电话。 “嘟……” 挂了。 “臭小子……”贺兰雪差点把电话砸了，果然这种叛逆的行为，贺清还是那个贺清。 “你下周不是要去联邦办事情吗，正好顺便去看看他。”杨期安抚她，“给他看看妹妹的照片，他可喜欢自己妹妹了，我就不信他不想妹妹。” “也行吧，不过我总有种不好的预感，唉。” “别担心了亲爱的，他总一天会长大，我们不可能一直在他身边。”贺清的唇红齿白，皮肤白皙就是遗传的他爸。此时看着这上了年岁依然美貌的丈夫，贺兰雪也是眸色一暗，深吻下去。 贺清挂了电话，深感无聊，正好这个时候顾海洋给他发讯息。 【老贺，四个小时后我们在古水母酒吧喝酒，你要不要来？】 【来，正好无聊。】 还没等他穿好衣服，又是一通通讯打来。 “贺清，呜呜呜呜……”电话那头有人泣不成声，贺清只觉得声音有点耳熟，但还想不起来是谁，“救救我，救救我……” “你谁啊？” “我是徐桐屿……我被城池酒店的alpha抓到他房间里面了……你能不能帮我报警，能不能救救我……我真的好害怕，他们刚刚说要释放信息素然后标记我……” “你为什么自己不报警……啧，算了，位置呢？” “我也不知道我被关到哪个房间了，听他们说好像是什么301……” 贺清查了下，城池酒店离古水母酒吧不算很远，他去把人救下之后应该能刚好赶上喝酒。 虽然疑点重重，但是他不能对一个身陷险境的omega坐视不管。毕竟在星际，私自释放信息素是犯法的，omega很难抵抗信息素的影响，会乖乖接受标记，这是在犯罪，会毁了omega的一生。 除去意外的发情期，每个人都会用抑制贴控制自己的信息素。一旦有人违反，都是坐牢的罪责。 报完警，贺清也是很迅速的出门。租了辆自动驾驶的悬浮车，也是速度极快就朝着目的地赶去。在路上，贺清突然想到了什么，给沈絮发去讯息。 【我正在去城池酒吧的路上，徐桐屿貌似被alpha劫持了，你也来一趟吧。转账：星币x】 【已收款】 第6章 犯规 虽然并不是很想管别人的闲事，但毕竟贺清跟其他不听话的学生不一样，他很乖。沈絮喜欢省心的，也就乐意帮他一次。 悬浮车很快到了酒店，贺清知道问前台肯定是没什么用，所以长腿一迈，率先往应急通道那边走。 301房间…… 酒店内部错综复杂，贺清已经率先戴好了面罩，还给自己打了一针抑制剂。他寻找着可能的房间号，但毕竟他戴上了面罩，闻不见信息素的气味，也就没办法准确定位确切的位置。 正小心翼翼走着，他终于看见了301房间号。 心中一喜，随即后脑闷痛，他瞬间失去知觉。 …… “喂，贺清，你到了吗？”沈絮皱眉给贺清打电话，贺清却一直未接。 她站在酒店大厅，犹豫半晌，还是没有先报警。毕竟，她上次隐隐约约听见聚众之类的词语，假如警察来了，可能说不清楚。 先把人救下再说。 而301号房间，已经很不妙了。贺清没有昏迷很长时间，他醒过来的时候，只感觉身体疲软使不上力气。 房间内的信息素浓度已经超标了，他自己的沉香气息，徐桐屿的茉莉香气，还有其他alpha的海盐味雨水气味混杂在一起，让人头脑发晕。 “喂！到底怎么回事！”贺清压抑住即将出口的喘息，只是大声喊。 “呼……我不知道，我被人迷晕了，然后醒过来就在这里……”徐桐屿缩在墙角，面色通红，他两只手臂都被自己咬的鲜血淋漓。 该死！ 贺清觉得这一切可能是针对他的，这个房间内还有其他alpha还处于昏迷状态，一旦醒来，就会像鬣狗看见食物一拥而上。 他的身体使不上力气，但他能感觉到自己逐渐升腾的……让他难以忍受的感觉，好想要把他逼疯，让他失去理智。 他被注射了A同之间很受欢迎的药物。 “喂，你还能动吗？把床单扯下来把他们先捆上，可以做到吗？”贺清面色滚烫，放在他漂亮的脸上却显得格外艳丽。 “我动不了了。”徐桐屿虚弱摇头，只能抬起手。 幕后之人不仅要让他背上欺辱omega的罪名，还有群体事件，甚至被alpha欺辱，简直恶毒至极。现在只能祈祷沈絮早点赶到。 不过，假如真的对上这三个人高马大的alpha，沈絮能敌过吗？ 他怎么样无所谓，沈絮可千万别被他连累了。 怕什么来什么，这三个也在昏迷中的alpha悠悠转醒，他们估计被注射了更加强烈的药物，再加上信息素的刺激，眼睛无神。 他们从地上爬起来，摇摇晃晃朝着二人走来，信息素浓度太高，徐桐屿无法抵抗，他已经没有理智，只剩下本能。 有个古铜色皮肤的alpha朝他这边走来，看着小山一样的肌肉，贺清心里满是绝望和害怕，但是手也开始不自觉胡乱动作。 滚烫似铁钳的手握住他无力的双臂，贺清真想咬舌自尽了。 “嘭。”什么重物飞过来，好像身上的alpha被踢飞了。 贺清根本看不清，他太难受了，烈火灼烧着他，让他理智全无。 他只想不顾一切抱着面前的人，把他融进自己的血肉里，骨骼里面，然后合二为一……呲，什么冰冰凉凉的东西扎进他的腺体，有什么注射进来了。 眼前的一切逐渐清晰，他看见那三个alpha被捆在一起，昏迷不醒。徐桐屿看起来还不坏，衣服还没完全褪去，只是搓着脖子上的吻痕。 他自己……也很好，沈絮来的很及时。 虽然他是alpha，但他现在很想扑到沈絮身上大哭一场，这一切好像噩梦，让他现在依然无比害怕。 “唉。”沈絮耐心地拍他的背部，也是一阵后怕。 上次没听见顾海洋具体密谋了些什么，本以为是小打小闹，但以这个规模来看，他是真的想完完全全毁掉贺清。 一旦事情按照他想的发展，聚众闹事，欺辱omega，非法释放信息素，这一切都够他被关起来判个无期徒刑。就算调查出来有蹊跷，贺清各方面都被毁了，他的名声扫地，精神状态每况愈下，已经没办法回归日常生活。 除非他真的心性坚韧，能够很快从这一切走出来。 “闻不到信息素的味道，不能发情的beta真好啊。”沈絮不由得感叹，她很讨厌不能掌控自己的感觉。 警察迅速赶到，喷杀消除弥漫整个三层的信息素气味，并把五人都先送进了联邦第一医院。 徐桐屿一直在与理智抗争，他咬自己咬的很厉害，也是受伤最严重的。贺清送去解毒仓进行解毒，而沈絮则被叫去调查了。 “……我听到他打电话之后，也告诫了贺清要小心，不过他显然是没有意识到这点。我赶到301附近，就有好几个人偷袭我，就是你们抓的那几个。”沈絮在审讯室神色自若道，“我还发现那个房间有监控摄像头，说不定酒店里面就有监控室呢。” “我们会调查的，辛苦你了，有其他疑问我们可能还需要你的线索。”联邦警察点头，也有了调查方向。 贺兰雪一到联邦，就听见这么个噩耗。她赶紧来医院看自己的儿子，他正在病房里百无聊赖地丢着球玩。 “小清啊……”母亲幽幽的声音在贺清耳边诈响，他吓得手一哆嗦，赶紧缩进被子里当鹌鹑。 “你来联邦一点长进都没有，这么明显的陷阱还往里跳，笨死你算了。”贺兰雪把他的头当皮球嘭嘭嘭地拍。 “那我能怎么办？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我们班omega被毁了吧？妈！到底是谁要害我！”贺清委屈不已，睁眼没看见沈絮就算了，还要被亲妈指责。 贺兰雪严肃道：“那个叫沈絮的beta跟我说，是你们班顾海洋干的，但是动机还在审问。” 顾海洋？啊，对了，那天他还叫自己去喝酒。他当时就想，解决了这件事就去喝酒，可是他并没有做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啊？ 总不能是上次打球输了一晚上，气不过吧？ 没想到是他自以为的朋友，贺清更难受了。他闭麦，紧闭双眼拒绝交流，用被子把自己裹的严严实实。就连亲妈啥时候走了都不知道。 又有人坐到他身边，他还以为是贺兰雪，在被子里闷声道。 “别跟我说话，我不想理人。” “哦，那我走了。”沈絮的声音，贺清赶紧掀开被子，抓住她的衣袖。 “你……你怎么来了？”他扭扭捏捏，目光闪躲，想道谢又开不了口。 “我来看你身体好了没。”沈絮把他掀开的被子盖好，“你不是还想让我去你家看机甲吗？医生说你差不多体内的药物都清除了。” “我现在是心病！浑身难受，提不起劲。” 想到前几天的事情，贺清就蔫了。 脸上有冰冰凉凉的触感，沈絮指腹蹭过他的脸颊，有些滑动的亲昵。她眉眼含笑，轻声安抚他。 “不会有事的，我会及时过来保护你。” 贺清浑身一抖，热度一下子蔓延到了脸上和脖子上。他蠕动了下嘴唇，眼前好像有烟花炸开，胸腔剧烈起伏。 “你……你太犯规了。” “犯规？”沈絮不解歪头。 “没跟你说话，你出去你出去，别打扰我休息。”贺清藏住自己的情绪，推搡着把她推出病房，然后卡住门。 病房里还有其他人吗？ 沈絮在门口疑惑。 第7章 暴怒 往后几天，贺清都没来找她聊天。 明明放假每天他都会找沈絮絮叨些有的没的。 当然，沈絮也乐得自在。她白天去兼职家教，晚上打工，由于性别是beta，主人家也对她非常放心。 “哎呀，不愧是沈老师，一教他就会了。”学生家长笑眯眯给她转了不少星币，包了她三年之内的辅导。 这些钱，除去日常生活需要，她全给债主转过去了。 债主都想让她缓缓，这赚钱速度，可别把自己累死了。 “喂，沈絮，你不是说想看机甲吗？明天我妈回去，家里没人。”五天后，贺清才扭扭捏捏给她打电话。 失去那群狼心狗肺的朋友，他更加无聊，在房子里吃了睡睡了吃，身上都快起茧子了。现在急需一个同伴来陪他。 沈絮思考了一下，手中动作不停帮人写论文，还是低声同意了。 得到同意的贺清立马从床上蹦起来，他连滚带爬跑到房间的落地镜前面，细细观察了下现在的形象。 “主人，检测到你最近脂肪增长，需要安排训练吗？”旁边的家政机器人一板一眼说道。 “安排双倍。”贺清摆摆手，又瘫回到自己的大床上。 没想到他完全睡不着，送别自己的母亲以后，直接失眠了。没想到他还会因为朋友来找他玩而兴奋啊，难道是因为上次沈絮来救他太感动了？ 在衣柜倒腾半天，度假风，晚会风，休闲风，科幻风……各种衣服都被他试了个遍，总算是选出一套校园风。 他先对镜子自拍一张发给老爸。 【怎么样，这套帅吗？】 【……？怎么突然打扮自己了？】老爸很快就回复。 【别管这个！你就说这套怎么样吧。】 【你不会搭配，我来教教你，把床上衣服拍给我看看？】 有了审美在线的父亲支持，贺清总算是搭配了一套西装，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满意点头，他的老爸老妈都是颜值很高的，自己再怎么样也不会差。 看着盛装出席打扮的贺清，满脸紧张站在自家别墅门口等着她的贺清，沈絮很明智的张口夸赞。 “你今天的穿着很帅。” 不过这话没有说错，他本身就身高腰窄，量身定做的白色西装相当贴合他的身材，腿长的让人赏心悦目，脖颈处系着黑金色丝巾，搭配他铂金色短发，整个人好像闪闪发亮的金色孔雀一般。 反观沈絮，就穿着平时都快穿烂的黑外套过来了。 “哼，这可是本少对朋友的最高荣誉，你就受宠若惊吧。”贺清矜持伸手示意，“请。” 贺清这栋别墅的机甲训练场是别墅本身的十多倍，这也很正常，毕竟机甲的体量太大了。 “我现在只有两套，老的是需要跟教练搭配的A-917型号双人机甲，这套是新买的单人fgB，假如你没玩过机甲的话，还是跟我一起去那套双人的机甲试验。”机甲被安置在高的望不到顶的休眠舱，他们需要乘坐电梯上去。 “好。”沈絮头一回见到这么高科技的机甲，一时间有些兴致勃勃。 这让她想到上辈子看过的电影《环太平x》。 “一般私家的机甲都没什么杀伤力，你可以放心。”电梯缓缓上升，逐渐到了机甲头部位置，他们好像巨人面前渺小的虫子。 机械阶梯把他们送到眼睛处，机甲的眼睛打开，打开通道。 两人走进去，眼睛处是个很大的控制室，正中央投下投影，正是双人操作台。在贺清的指导下，她很快穿好互动衣，腰上卡着传输线，戴好头盔，面前是操作手柄。 伴随着Ai提示，机甲启动，这个巨型的钢铁眼部也亮起灯。 随即，沈絮头部感觉到一些吸力，面前展开了块很大的全息屏幕，她现在正在和机甲共享视觉。 “你是主控，可以试着做动作。”贺清的声音传来。 沈絮试探抬脚，这个大家伙也抬起脚。 “模拟训练开始。” 空地突然变化，变幻成训练场一般的背景。先是简单的动作，贺清首先带着沈絮做了些动作，没想到沈絮学的这么快，她很快就掌握了基本动作。 “你……真的没有开过机甲吗？”他怀疑道。 “可能是我平衡性比较好吧。”沈絮操纵机甲躲过虚拟怪物的攻击，并反身把它削成两半。 “帅！”贺清也兴奋起来，配合沈絮开启武器库，用义肢进行更加复杂的攻击动作。 “你知道吗，我其实想去军校，当机甲单兵。”贺清话语中向往又带着沮丧，“但我成绩一直不太好，可能毕业了得继承我妈的公司吧。” 【真是万恶的资本家】 系统吐槽。 “你要是想，我可以把你的成绩提高到能进军校的程度。不过……上战场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沈絮边躲攻击边说。 “就是alpha的血性啦，我很想保护星际的和平，阻止那些该死的虫族入侵。” “那你得给我补课费。” “没问题，你随便开价。” “要好好学，要是贪玩分心，这个交易就作废。” “知道了，你这个人好啰嗦。” …… 几乎全校都知道，贺清为了沈絮，拳打娱乐游戏，脚踢顾海洋，天天都跟沈絮黏在一起，不知道在讨论什么。 学习？鬼都不信！ “他们两没一腿我倒立吃屎，包养就包养呗，天天黏在一起，沈絮还真是不要脸。”喜欢贺清的某个omega酸道。 “说不定沈絮……” “她好脏啊，这么下贱，好看不起她。” “等贺清玩腻她了，她就又回到贫民窟当见不得光的老鼠，毕竟她欠着不少钱呢。以后我们不会在红灯区看到她吧……” “喂，你们能别议论别人吗？很吵。”徐桐屿听不下去，他猛拍桌子，表现得很不耐烦。 围在一起的人群散开，有人阴阳怪气：“从前就属你骂的最狠，你有什么脸来说我们？” “我……”徐桐屿语塞。 “现在全校谁不知道沈絮是卖的？也就贺清被蒙在鼓里，说不定她身后有很多大老板呢，不止他一个。”恶毒的话噎的他说不出话，他之前就算议论了沈絮，也没说过这么肮脏的词，不过他当时确实也没好到哪去。 “还有……” “还有什么？”阴恻恻的声音，大家受惊往门口看过去，贺清正站在班级门口，俊美的脸上满是怒意。 “没什么……”带头议论的omega是个肤白貌美的黑发低马尾女孩，她垂眸瑟缩，又有些羞涩。 “我可是全程都听了，你们敢说不敢承认？”贺清大步上前，狠狠抓住她的双臂，用力之大抓的她很痛。 “贺清！大家都这么说的，我们就是讨论讨论。”她小声说完就往后躲。 “大家？我们当事人都不知道的事情，你们就敢乱说散布谣言？我都不知道，沈絮居然被你们说成这种人！”贺清愤怒之余，又带有浓浓愧疚。是他的疏忽，没有发现自己的举动给她造成麻烦。 “你醒醒吧，贺清！她就是缺钱了才会讨好你，她是有目的的，你不要再跟她混在一起了。”人群中又有个beta在劝他。 “我要做什么，关你们屁事？我根本不介意沈絮有没有欠债，她一个学期把我的成绩提高到班里前十，就是让我帮她还债都可以！”贺清提高嗓门，就像是发怒的狮子。 “还说没有，我看他就是被迷到神魂颠倒了。”有alpha嘀咕，被贺清听见，他扒开挡在前面的人，一拳就揍过去。 omega他打不了，alpha还不行吗？ “你就是心虚了！你喜欢她不敢承认！”被打的嗷嗷叫，还不忘干扰贺清。 “她是我的好朋友，少tm给我胡说八道！你们以后要是谁敢造谣，试试看。”贺清架在alpha身上左右开弓，把人打的毫无还手之力，边打边下狠话。 “我就说几句怎么了？之前还有人刮花她的课桌，给她泼脏水，你怎么不去教训他们？” 贺清茫然一瞬，打人的拳头都有点颤抖。他眼前发黑，鼻头也有点酸，心脏处有些抽痛。 劝架的机器人把他们分开，通通打包带进了教导处。 “啊？”久久等不到贺清的沈絮听见他打架的消息。 “从来没见过他这么生气，你还挺幸运的。”告诉她的徐桐屿神色复杂，“之前是我错了，给你道歉。” 来到教导处，他已经跟校领导吵成一片。 “他们造谣，你们都不管的吗？就因为沈絮乖巧听话吗？你们知不知道造谣多严重，会影响人的精神状态啊，万一她抑郁怎么办？” 想起那被劈烂的课桌，主任欲言又止。 “贺清。”听到熟悉的声音，贺清后背一麻，有点不敢回头。 第8章 回应 “没事，我来说吧。”沈絮拍拍他的肩膀。 “沈同学啊，这个……”主任也有点不好意思，校园的流言，她确实是知道了但是懒得去管，渐渐地愈来愈疯狂。 “他们造谣的确对我造成了影响，干脆给我安排个广播，我来说。” “我是二班的沈絮，今天的这个广播，是澄清一下之前的谣言。我的确欠债，但我一直都通过补课打工的方式偿还债务，不存在什么别的的情况，况且我和贺同学都是学生，怎么可能会干出你们所说的事情？我们是朋友，是同学，请不要用恶意的目光看待我们。造谣是犯法的事情，望周知。” “同学们，校园禁止传播恶意造谣，被发现了直接开除。”主任也及时添加。 自此谣言也不再传播，但沈絮发现贺清开始躲着她。 虽然是“躲”，但他却一直悄悄出现在沈絮的附近，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像鹌鹑一样把自己缩起来。 就连补课都不来了。 就连一向冷淡的沈絮，都生出了些逗弄的心思。她来到餐厅吃饭时，能感觉到有个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不明物体悄悄溜到身后五张桌子的位置，但身边显然有人认出他来并且议论纷纷。 吃饭时也是把包裹自己脸部的布料拉开，墨镜也不摘，就那么显眼又搞笑的狼狈吃着饭。 “看什么看？”他还恶声恶气凶盯着他的人。 转眼就看见自己跟着的人已经站在自己身边，他吓得往桌子里缩去。 但似乎沈絮就是来拿纸巾，拿完就离开了。 他这才放下心，低头小口小口吃起饭。 沈絮吃饭很快，毕竟她需要省钱，点的不多，很快就收拾完毕起身要离开。贺清暗骂一声，把自己嘴巴的口子拉的更大，胡乱扒拉几口就起来跟上了。 鬼鬼祟祟跟着她来到楼顶，沈絮转身拐进某个拐角。 她来楼顶干什么？难道有人欺负她了？我就说我跟着她是很明智的决定。 刚跟着她拐进墙角，他眼睛一花，手臂突然被掐住将他按在墙上。 谁这么嚣张！他本来想张嘴开骂，定睛一看，是沈絮凑过来的脸。 “同……同学……你干什么呀？”贺清赶紧夹着嗓子讲话，极力伪装成另外一个人。而且这个姿势也太糟糕了，他也没想到沈絮是喜欢这样的人啊。 “你有点眼熟啊同学。”沈絮没有放开他，另一只手掐着他包裹着丝巾的脸。 “你认错人了吧，我就路过。”他紧张咽了口唾沫，不由得有些腿软。沈絮呼出的淡淡气流在他耳侧，让他脸红起来，尽力避免这种感受。 “路过顶层吗，你不会不知道这层是空的吧，贺清。”沈絮戏谑道。 贺清用力咽了口口水，喉结滚动了一下，却发现她的手停留在自己的脖子上。 “既然知道了，那就放开我啊。”他小小挣扎了下。 “为什么不来上课了？”他能感觉到这句话压迫感十足，沈絮的手轻轻掐着他的脖子，但没有用力。 “就是，最近学累了休息休息。”贺清别开头，不跟她对视。 沈絮轻笑着，她并没有生气，只是觉得这样逗弄贺清很好玩，贺清的反应也很好玩。贺清的碎发将他的脸埋藏在阴影中，看不清此时的神色。 看他有些往下滑，沈絮的手往下，扶住他的腰想往上提。 “啊。”贺清幼猫般小小的叫了一声，好像没有力气一样，更加往下滑了。 一米八三的高个子，滑落到地上，此时沈絮也能俯视他了。他看起来很不好，一直在克制的喘着粗气，沈絮把他的下巴掰过来，能看清他脸上的红晕。 “你怎么了？”沈絮也严肃起来，她闻不见信息素的味道，不知道贺清到底是生病了还是别的原因。 贺清把自己团起来，眼神是分散的，但尽力在掩饰着什么。 “不知道……” “你该不会是……易感期？”沈絮拿起手机一通搜索，瞬间一个头两个大。 易感期是omega和alpha会有的状态，他们在这个时期会被激素支配，渴望与对应性别的进行交配。而且在这个时期通常会变得敏感易怒，患得患失，并且爆发很强烈的信息素，需要及时注射抑制剂。 问题是，这都是一般都是满年龄后，大部分都在毕业之后啊？ “别管我了……哈……”嘴上这么说，但他无法克制的往沈絮怀里钻，并嗅闻着什么。 “别找了，我是beta。” 沈絮无奈地掐住他的后颈，阻止他对着自己的脖子有什么动作，而贺清也只是白忙活一场。 所幸，沈絮有班主任联系方式。 “喂，沈絮同学，怎么了吗？”班主任面对她，还是有点讨好的，毕竟沈絮帮全班提成绩，让平均分上涨了十分。 “貌似贺清进入易感期了，我需要带他到医务室吗？”沈絮说着，准备托起贺清的臀部，把他带起来。 “什么？！易感期？？？你们现在在哪里？”班主任电话那头声音都变尖细了，她眼前一黑，觉得前途一片灰暗。 “我们在主教学楼的顶楼……”沈絮说着还有点心虚，感觉好像他们俩上楼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呼。”班主任一口气才算捋顺，也不想计较他们两为什么去顶楼了，“刚好医务室就在你们下面两层，我会疏通学生撤出教学楼，你把他带下来吧。” 挂了电话，班主任拍拍胸口，赶紧通知同事们去把各自的学生们带走。 易感期信息素爆发了可不得了，那就是传染，一旦有omega闻到提前发情，那么整个教学楼都会受影响，除去beta学生。但是有些alpha发情会带有攻击性，beta的身体素质不一定能敌过。 也不知道沈絮身上是不是有什么猫薄荷，贺清靠着她，较软的发丝飘过她的脖子，有些痒。 “我们要去医务室了。”沈絮按住他的头，贺清只是安静了一瞬，很快就挣扎起来，嘴由于被捂住只能发出沉闷的声音。 抱着他就好像抱着个暖炉，沈絮并没有把他的挣扎当回事，依旧稳稳当当抱着他往下走。一米七多的她就好像抱着个大型挂件，还是个金毛犬类。 “忍一忍。”她余光看见贺清嫩白的后颈上，肿胀的小包。 这就是这个世界的特色吧，beta也有腺体但很浅，并且没有什么作用。而alpha和omega的腺体都很明显啊，她这么想着，抽出手去捂住他的腺体，试图遮住信息素的气味。 手放上去的一瞬间，贺清整个人都发起抖来，挣扎力度让她差点抱不住。 完蛋，她是不是做错了？ 来这个世界她并没有深入了解过生理知识，只是做了简单了解，然后感叹身为beta简直太好了。 被信息素控制什么的，听起来就很不妙。 理亏的沈絮重新把他抱好，加快脚步往医务室的方向走过去。见啃不到什么的的贺清面色茫然把头收回，目光锁定在沈絮的嘴唇上面。 为了防止他啃自己的嘴巴，沈絮绝情地捂住他的嘴。 医务室附近，数十位身着防护服的医生严阵以待，手里拿着抑制剂和抑制贴，还有绑带，不知道还以为在等犯人。 “做的很好，沈絮。”班主任也穿着隔离服，示意她，“把贺清放在床上吧。” 贺清显然很不愿意，他双手使劲搂着沈絮，用力的手臂青筋都要暴起了。 “贺清，乖一点。”沈絮沉声说道。 不知道是不是这句话起了作用，他显然没有之前那么用力，被医护人员拉开，按在了床上。所有的绑带轮番上阵，抑制剂注射进去，还贴上了抑制贴隔离贴。 金毛小狗显然很委屈，挣扎过程中还用水汪汪的眼睛看着她，似乎控诉她的绝情。 不过显然沈絮是铁石心肠。 “你过来。”班主任严肃拍拍沈絮的肩膀，带她走出医务室。 “正常来说，都是成年那会才会有，贺清提前这么久，你有什么头绪吗？” “不知道，可能是他比较早熟？” “……”班主任是个长相严肃古板的中年女人，但她显然蚌埠住自己的表情了，“你们在楼顶干什么，是不是刺激到他了？” “没有，我只是问他为什么不来补课。”沈絮正经。 第9章 军校 【宿主你真是过分昂，把人家耍的团团转】 系统啧啧叹气，围观这一场闹剧的它显然饱了。 沈絮：【怎么，我难道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吗？】 【算了，你们开心就好，宿主】 “不管怎么样，贺清同学这几天都不能来找你补课了，他需要静养几天。”班主任把她赶回教室，不多时，整个教学楼又开始正常运转。 大家都在讨论刚刚发生什么了。 “好像是有人易感期爆发了，到底是谁这么血气方刚？” “哇，我们不是才高二吗？” “快别说了，准备上课。” 班主任板着脸进来，大家全都正襟危坐。班里只有贺清不在，不过大家对他这种散漫的性格见怪不怪，根本没有想过是他的可能性。 贺清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他孤零零躺在医务室，医务室空空如也，整个房间只有窗外撒进来的模拟蓝星会有的假月光，不由得升起了些许悲凉之感。 他的记忆只有在楼顶推搡的一点，想到那些画面，让他面部如火烧般，在医务室的大床上面滚来滚去，无声尖叫。 他怎么能对朋友做这种事情！ “贺清啊贺清，你真是饿了，饥不择食！”他狠狠谴责自己，“她可是你在这个学校唯一的朋友！” 说罢，他还不解气，正想撸起袖子打自己两巴掌。 “醒了？鬼叫什么呢？”帘子后面突然传来沈絮的声音，不等他想是不是出现幻听，医务室的灯光啪的打开了。 贺清眯起眼睛，看见有个人影就站在他旁边。 “你你你……你没回去啊？”他吓了一大跳，连忙把整个身体侧过去背对她，只留下个金灿灿的后脑。 “嗯，反正医务室有床，我就在这睡一晚。” 沈絮双手抱胸，看着床上犹如缩头乌龟的贺清。 “哦。”贺清干巴巴的回答，整个房间陷入死寂。 他正尴尬的默默抠出三室一厅，心里拼命想要沈絮赶紧去睡觉。 “你没什么想跟我说的？” “啊？”不会是为什么发情这种问题吧，不要啊，好羞耻啊。 “你为什么躲着我，为什么不来补课，这两个问题。你忘记了吗，我原本在楼顶就想问你这个。”沈絮声音跟往常一样，没什么区别，但他却听出来一些叫做“审讯”的语气。 “就是……就是学累了休息……” “喂，你当我是傻子吗？学累了休息，那为什么跟着我？”沈絮虽然想让他面对自己，但是想起早上那情形，还是算了。 【宿主你是真傻还是假傻，他都这样了，你还要逼问他吗？唉，可怜的贺清】 沈絮：【闭嘴，他不来补课是大事，他可是要去军校的，你看看他的成绩离分数线还差多少？】 【哇，好可怕的学霸式教育，好可怕的直女】 “因为……因为是我，才让你被造谣。我觉得要是我们保持距离了，他们就不会议论你了……但是，你是我在这个学校唯一的朋友了……”被子那头是贺清闷闷的声音，他裹住自己，好不可怜。 沈絮有一瞬间想笑，他这个样子很像瑟瑟发抖的仓鼠。 鬼使神差的，她把人从被子里拎出来，看着他躲躲闪闪的眼睛。 “他们怎么议论我都无所谓，我不会受他们的影响，你要是真不想和我分开，就每天乖乖学习。” 贺清不知道为什么就很想哭，他不知道是不是易感期的影响，他替沈絮委屈，又后悔曾经叛逆转学来联邦的决定，曾经的朋友全在蓝星，但是他不来联邦，又怎么遇到沈絮这么好的人呢？ 此时的沈絮一点看不出刚认识他的时候那嚣张跋扈的样子，可能他的本质就不是无可救药的叛逆少年吧。 “谢谢你还留下来陪我。”贺清鼻子酸酸的，说话也有点哽咽。 沈絮只是轻轻抚摸了他的脸，然后将他拥入怀中。 本来是很暧昧的举动，但两人心里都是无比的宁静，贺清把脸埋进她的颈窝，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沈絮的身上没有任何气味，但他依旧觉得暖暖的，好闻的，就这么睡着了。 …… 明明星际都存在了几百年，高考的制度依旧存在。 沈絮也不知道该不该吐槽这一点，不过在她的努力之下，不仅是贺清成绩飞速提升，班里面也在她的帮助下成绩上涨。 虽然依旧是有些柠檬精会酸沈絮，但是沈絮这位大神他们是离不开了，所以一致选择沉默加讨好。 毕竟要是没有沈絮，他们成绩也不至于在这个水平。 考试结束，贺清的成绩已经达到了蓝星第一军校的分数线，而沈絮深藏功与名，还了三分之二的贷款。 “阿絮，你要去哪个学校？”贺清没急着报志愿，而是首先问了沈絮。 “谁给的钱多，我就去哪个学校。” 联邦排名前五十的沈絮老神自在，看起来云淡风轻，跟身边那群问东问西的形成鲜明对比。 贺清急了：“那我在他们的基础上出双倍，你跟我一起去军校行吗？” 他可是观察了很久，就沈絮这个实力，不去当兵都可惜了她的身体素质。 “哦，好啊。”沈絮满不在乎。 “我让你跟我去蓝星会不会不太好，毕竟你家在联邦……”贺清还有点心虚。 “我早就没家了。” 这个时候他的心情转变为心疼，下定决心一定要让家里人温暖沈絮的内心！他还没分化的妹妹娇小可爱，相当讨人喜欢，之前在个人终端跟家里打视频的时候，就有被可爱到。 沈絮一定是家里太贫困，儿时不幸福，才会平时冷冰冰的。 “那刚好，明天我们就收拾东西去蓝星，你放心，一切开销都由我负责！”贺清壕气万分，连夜拖着沈絮上了星系飞船。 “不让我上军校？为什么？” 乐极生悲，贺清没想到，还没让沈絮感受家的温暖，就差点跟母亲干架。 “你知不知道去前线多危险？还是去帝国商业大学，回来继承公司更轻松。”贺兰雪的担忧不无道理，连父亲也是站在她那边。 “我的梦想就是当机甲单兵！要是所有人都像你们说的那样，那谁去抵御虫族入侵？要是我真的死在战场上，你们就让妹妹继承公司吧！” “你为什么每次都要和我们对着干？” “我朋友吴楚言，陶笛他们都要去读军校！你们别想拦着我！” 看着儿子油盐不进的倔强面容，贺兰雪也是脑袋疼，这个时候她才注意到儿子旁边的女beta。 “叔叔阿姨，你们别担心，到了前线我会尽我所能保证他的安全。” “你也要去读军校？可是我记得军校筛查beta很严格。”贺兰雪狐疑。 “正好明天军校会开放测试资格，要是我上不了军校，那就让贺清去读商业大学，怎么样。”沈絮道。 虽然有些犹豫，但是贺兰雪也不想继续同儿子这么争吵下去了，她咬牙同意了这个提案。 “好，你们俩必须全部通过资格测试。” 军校测试处人山人海，许多人都抱着一腔热血前来报名。测试包括身体素质，精神力，抗压三项，缺一不可。 军校的老师也在在这个时候来争抢好苗子。 “老吴，笛子！”贺清朝着队伍旁边招手喊道。徘徊的两人见到贺清，面色显然一喜。 “贺哥！你跑去联邦一去就是一年多，真是想死我们了！”吴楚言是个人高马大的alpha，往那一站就是兵，说起话来倒是开朗活泼的很。 “就是，丢下我们几个天天以泪洗面啊。”陶笛是个长相清秀的alpha，看起来有些贱贱的，摆出一副泫泪欲滴的姿态。 “得了吧，说不定你们背地里开派对呢。”半开玩笑调侃几句，贺清介绍起来，“她是我联邦的朋友，叫沈絮。” “就是那个把你分提到军校分数线的恩人？真是不容易啊，真没想到有朝一日居然能监督你这位大神努力学习。”陶笛眼睛一亮，上前来就要握手。 “滚滚滚，别拿你几百年没洗的手碰她。” 贺清像是护犊子的老母鸡，嫌弃拍掉陶笛的手。 “你们好。”沈絮微笑回应。 “想问问你的联邦朋友取向如何，喜欢哪种性别。”陶笛继续恬不知耻开问，贺清此时也有点紧张看着她。 第10章 你＊＊的还真是个人才！ 本以为沈絮不会回答，毕竟以她的性格，贺清很难想象会喜欢谁。 “omega吧。”她想了一下，居然回答了。 陶笛瞥见自己的金毛好友，一副被雷劈了的表情。 “为什么？”没等陶笛询问，贺清就着急着地先问她。 “可能因为我是偏上位吧，我也不知道怎么说，总之我是不会被压制的那种人。所以……omega更符合，不过对我来说，性别都没什么分别。”沈絮耸耸肩，虽是这么说，但她并没有想恋爱的想法。 陶笛试探道：“也就是A同里面的攻那种？” “可以这么说。”沈絮看了他一眼，点头认可。 怜悯瞥了眼满脸疑惑的贺清，陶笛吹几声口哨，带着他们到排队的队伍中去。 这傻子要是真的喜欢她，可要倒大霉了…… 贺清还在思考着什么，毕竟他们的对话已经超过了他的认知范围。 “排队的那个金毛小子，貌似是贺家的那个alpha儿子，以他母亲那种资质，我估计他也不会差。”机甲单兵班所属格斗的老罗恩也来凑热闹。 理论教师杨素是个矮个子beta男人，他拼命往人群中扫描，想找出老罗恩说的那个人。 “就那个两项都s的贺兰雪？结果还没入学就退学的好苗子吗？” “没错，她被迫退学的时候，咱们还惋惜了小半个月。”老罗恩两眼放光，“也不知道她儿子资质怎样，今天这人无论如何都得留下喽。” 排队时基本上都是陶笛和吴楚言在说话，并时不时拉着沈絮问东问西。 一向话多的贺清还在沉思。 什么叫A同？什么叫攻？这些显然触及了他的知识盲区，又不好意思直接问，只能自己在那苦思冥想。 “我也是被家里拦着不让来，最后还是偷偷来了。”吴楚言面色苦闷，“我明明几年前就说要读军校。” “可能因为你们家就你一个独苗吧，我家可太热闹了，那私生子多得可以打麻将，他们估计觉得少我一个不少。”陶笛家里比较有钱，他提起私生子的时候，眉头就一直皱着。 “你呢，家里支持吗？”他突然问沈絮。 “我是孤儿，自己支持就行了。”沈絮摆摆手，淡定道。 “喔……”两人一下子不知道是该羡慕她什么事都自己做主，还是该心疼她没有家人的事情，只能用复杂的眼神看着她。 “贺清那小子在联邦的高中还好吗？” 他们俩一直想问这个问题，所以趁着贺清没有注意这边，赶紧问她。 “这个你得问他，不过他高中真的很努力，一开始我还担心过他会油盐不进的。”沈絮露出欣慰的表情。 表面看起来桀骜不驯感觉很不好惹的狼崽子，结果本质上是个听话的乖狗狗，这反差还是挺让人惊喜的。 他就是油盐不进的人啊…… 陶笛和吴楚言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正好也轮到他们了，他们各自进入到不同的测试区域，首先是测试身体素质。机器人礼貌把她引导到了可以躺下的仓内，盖上透明顶盖，盖子上的全息投影就开始不停的跳动起来。 上面有许多复杂的数字在划滑动测试和计算，就好像原本的世界里黑客的数据网络。 最终数字稳定下来，中间的区域变成了“s”。 是这个身体的极限了，来到这个世界随着时间，这个身体会越来越趋近她的本体长相和能力，当然，身体的不同，阈值也会不同。 “第一个单s出来了。”测试员朝后面招手喊道。 老师们纷纷围上来开始七嘴八舌。 “这孩子叫什么名字？我看很适合我们后勤部。” “滚滚滚，身体素质s级，必须是我们战斗部的，进机甲单兵班最好！” “我觉得应该来我们工程部，当个机械师。” “工程部别凑热闹好吧，让她来我们指挥部。” 沈絮并不知道外面的腥风血雨，她脱离了机器，转而进入了下一个测试室。机器人首先引导她站到平台上，这个平台是金属的，头顶上面还有测试装置。 戴上头盔，沈絮一晃眼，已经进入到了全息测试平台。 她变成了不倒翁相似的物品，需要东倒西歪之余控制住自己的身体平衡。在让人感觉视觉压抑的灰白色空间，保持平衡是很难的事情，不过沈絮作为活了这么多年的妖怪，她曾经就干过把自己本体缩在烧瓶里面被调皮的族弟妹抛来抛去的糗事。 不过为了不表现的太夸张，她还是假装动弹了两下。 “……第二项ss级……长官。”测试员瞪大眼睛，身后的一众都屏住呼吸，眼里是饿狼一样闪着红光的饥渴眼神。 “是不是弄错了？”有老师颤抖着声音质疑。 “开什么玩笑，这可是新机器，而且上个测试的学生都没问题。”老罗恩立马反驳，手也激动得搓动起来，脑子开始滴溜滴溜高速运转。 全场先是沉默了好一会，军校的老师们互相对视良久，谁都知道对方贼眉鼠眼的眼神里面透露着什么算盘。 “要不就来我们指挥部吧，我们就很缺精神力人才……” “ss级是最高等级了，你们指挥部狮子大开口啊？我们战斗部欠你们了？来机甲单兵是最好的，这种人才就应该上战场杀怪。”说话的人中气十足，他是蓝星军区的中尉凯恩，也是军校的战斗部训练总教练。 “上战场多危险！要是这苗子有个什么好歹，你说怎么办？”指挥部也是军区的指挥官中尉元启，怒而狂喷，唾沫星子溅他一脸。 “你们不觉得她应该来当机甲师吗？我们也很缺精神力人才，她要是培养好了，以后赚的钱能买个小型星球！后勤也有保障！” “滚滚滚，你别来插嘴。” “这边也有人测出单s了！”测试员又喊。 他们一口气还没喘上来，就凑过去看另一个学生的数据。 s级是菜市场的大白菜么？这么一下子来两个好苗子？一般每年有招到五个单s都说明学生质量好了。 “是贺家那个，身体素质A+,精神力s，抗压还在测。” “他从小就有练机甲，更何况他妈妈天赋强，他精神力有s也不太意外。”老罗恩点点头，双手抱胸继续盯着投影屏幕。 “这女娃娃不会3s吧，她到底什么来头，你们查过吗？”杨素不免对她好奇。 “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她是女beta，还是个孤儿，甚至还有欠债，我看过还有几万星币没有还上。” “妥了，只要她来咱们学校，立马发放五十万星币补助。咱们学校虽然不是最强的，但一定最有钱。”副校长不知道什么时候神出鬼没出现在众人身后，是个神采奕奕的红发男人，眼神已经在她的数据上面黏住了。 “校长大气！” 第11章 夜聊 抗压测试是将沈絮放置在三米高，半透明的容器里，对内部施加重力压强，评级主要看能坚持多久。 “一级压强，开测。” “二级压强，开测。” “三级压强，开测。” “四级压强，开测。” 沈絮不知道几级算是通过，按理来讲，最高级别应该是十级。差不多，到了第六级，就可以装作支撑不住。 这个身体的极限也差不多是七级。 “抗压s。” 全场哗然，全星际五十年内第一个全s，甚至有一个测试是ss级！ “把消息压下来！千万别让别的学校知道了来跟我们抢人！”副校长面色红润，感觉一下子年轻了十岁，“奖学金再加二十万！” “另一个学生测试也出来了，双s！”测试员挥手喊道。 此时副校长只想仰天长笑，他已经迫不及待看见远在联邦校长的表情了。 还没踏出测试区域半步，却发现外面是乌泱泱一大群人。沈絮大概能猜到发生了什么，但是贺清就显得很局促不安。 “年轻人，你的资质非常好！有想去的专业吗？”指挥部谈判专家上来就握住她的手，异常热情，“我觉得指挥部就很不错，学习环境好，压力小赚钱多。” “他选什么我就选什么。”沈絮指向挠头害羞的贺清。 “那这位小同学，你选什么专业？”老罗恩把身边人挤开，笑眯眯跟他勾肩搭背。 “机甲单兵！”他毫不犹豫。 “嘘……”其他专业老师都发出嘘声，他们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只有机甲单兵的老师们满脸春风得意，快速包围了这两个很有眼光的小同学。 “沈同学你可以修双专业啊！”指挥部的安修老师在后面不死心的喊道。 不过被某个战斗部的老师一脚踹飞了。 “来我们战斗部可不是闹着玩的，有危险，训练也很艰苦，真的想好了？”某个如同狮子一般雄壮，有着络腮胡的男人，凯恩总教练满脸严肃提醒道。 “不怕！我们的目标就是抵抗虫族入侵，保护整个星际的平民！”贺清吐字铿锵有力，满是少年意气。 被小狗悄悄击肘的沈絮还是敷衍的点头认可：“嗯，没错。” “好！不愧是咱们蓝星的血脉，你们通过了！三周以后，来战斗部A班报道！” “是！” 来到蓝星无处可去的沈絮，在贺清的强烈热情招待下，还是暂住到了他家。虽然他们家不止一处房产，但为了跟一年没见的妹妹培养感情，还是选择了跟父母住在一起。 “陶笛和吴楚言他们两太逊了！怎么才去B班啊，这下又只有我们两个人了。”贺清俨然已经把客房当成自己房间，时不时就来打扰她。 沈絮还在桌前研究飞船的动力物理，没工夫搭理他。 “你也太无趣了，喂，我可是知道，学校给了你好多奖金呢，你早就不欠钱了对吧。”贺清大大咧咧躺在她床上玩着星网。 “嗯，是又怎样。” 原主的目标是过想要的人生，赚很多很多钱。前者因为原主思维局限的原因，只能想到当一个顶尖的打工人，赚最多钱的打工人。 不过，也应该是比较自由的打工人。 被束缚的打工应该不是她想要的生活。所以，为了这个目标，她还得找个好的老板，要是不满意了，就跳槽去待遇更好的老板那。 “真搞不懂你在想什么，喂，我可是把你当成好朋友，你就这样对待我吗？” “我算是知道了，我妈之前也去过军校报名，只不过被我爷爷拦住了，以死相逼，最后继承公司了。结果她居然要折断自己儿子的翅膀，她也太过分了，自己去不成军校，凭什么也不让我去！是不是嫉妒？” “好在我们俩都顺利通过了，要不然我就离家出走！” “你小子，真没看出来天分有这么高，我就说我没看错你。你这资质，放在alpha都是顶尖了，偏偏只是个beta，唉。” 絮絮叨叨这么半天，他眼睁睁看着沈絮又翻了一页资料。 “我查过了，你们说的A同啊上位啊是什么意思。”沈絮看着那个金灿灿的脑袋凑过来，强行用骨节分明的手掌盖住她的资料，“你平时看着冷冷静静的，这么喜欢这么狂野的东西？还非得当什么……攻？” “嗯哼。”沈絮终于舍得看他两眼了。 “我跟你说，你这么早不要考虑什么情情爱爱的东西，心思放在学习上，这些对你来讲还太早了……你后面就会发现omega没有你想的那么好，beta肯定也不能理解你的！” “……所以我这不就在学习吗。”沈絮摊手，无奈道。 “我在给你讲道理呢，omega肯定更喜欢alpha呀，他们被信息素互相吸引。而beta肯定也不理解你的上位想法，更何况……” “beta能理解，我记得beta不是男女都可当攻吗。” “beta你就别想了，他们都那么寡淡，他们很多人都渴望安安稳稳，跟你不一样，你有我们alpha的血性！”贺清说着还急了。 “照你这么说，我就找不到对象了，大少爷。” “我……”贺清说着说着还词穷了，“反正你离这些人都远点，还有alpha，你这种长得好看的被盯上很危险的！” “如果我没记错，大少爷，你五次三番跑到我房间里来，并且，你也是个alpha吧。知道我喜欢上位，还凑到我跟前，我真怀疑……”话将落未落，手腕已经被禁锢住，贺清看着面前玩味表情的女人，不由得吞咽了口口水。 “你不要想太多了！我只是把你当铁哥们，我喜欢的是omega！” 沈絮也太过分了，每次都这样戏弄他！ “行啊，喜欢omega。” 【宿主，你就不怕他翻脸吗？】 沈絮：那就翻，当一辈子的好哥们。 【真的不理解你们】 沈絮：不可以吗？他不在我的任务里面，我虽然对他有些兴趣，但仅此而已了。 【唉，默默心疼一波】 沈絮：家财万贯的星际阔少你也心疼，好好想想你什么时候升职吧。 【呸，我升职还不是得靠你】 其实说完之后他就后悔了，他其实还不能保证一定就喜欢omega呢。不过，既然说都说了，那就当成是这样吧。 香香软软的omega谁能不喜欢呢……等等，想到高中那个徐桐屿，贺清又恶寒起来。要是omega都那样他还是单一辈子得了。 沈絮居然喜欢omega，口味真差。 很快这种插曲就被他抛之脑后，这次回蓝星他一定要把高中苦学的时间好好地用来放松，这么久可真是憋死他了。 真想把沈絮的脑袋挖开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真是搞不懂她，可又不想放下这个朋友。 还真是奇怪啊，作为贺家大少爷，他居然也有追着别人舔的这么一天。不过，她之前在联邦也算是帮了他一个大忙，对她好也是应该的。 “你吃不吃棒冰，我叫A100给你拿一支？” 第12章 相亲 “都跟你说了我不去相亲，我要去同学会！”沈絮真是拿贺大少爷很没办法，不对，现在应该叫贺总了。 他现在明明已经站在相亲的酒店门口，却还要作出撒泼打滚的姿态。 “你母亲的命令。”她礼貌微笑，三分薄凉两分漫不经心，“同学会没有那么重要，事情都过不去那么久了，别再耿耿于怀了。” “我想去同学会是为了谁啊，当然是为了告诉那些家伙，你现在给我打工的一个月工资能比他们一辈子的工资都要多！谁叫他们造谣，谁叫他们看不起你。” “君子不和小人一般计较，进去吧。” 沈絮堵住他的退路，手往餐厅的门口伸出。 被阻止的金毛狗狗只能面带不情愿地转身往里走，并且还带着一丝不确定向沈絮确认。 “我妈不会真的……给我相了个A同吧？” 看到对应餐桌上坐着的确实是个人高马大的alpha，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他今天本来是打算穿着最喜欢的那套西装，白金色镶边，上面绣了玫瑰图案，他穿起来特别高贵优雅，是去同学会压场子的，没想到便宜了这个alpha。 不过沈絮这家伙能看到就好。 他像一雄赳赳气昂昂的公孔雀，大步走去，一把拉开餐厅椅子背。 定睛一看，对面的alpha还长得相当不赖，看着似乎有些眼熟。他黑色长发垂落，有些书生气，好似蓝星古中国历史上民国时期的先生，透露着儒雅的味道。年纪有三十出头，唐装在身，是标准的古中国式美男。 蓝星这么多年，再加上abo性别衍化，人种也变得复杂，多多少少都带有混血。 就比如他贺清，是混血里面偏向欧洲特点的样貌。 像对面这个男人，能够长得这么标准，可真不多见，应该是大家族出身。 偷瞄一眼沈絮，她只是随意在附近坐着，好像是叫了杯茶，对大美男毫不关心。 也对，有他这个绝世帅哥在前，沈絮怎么会轻易注意别人。 “你好，是贺先生对吧，我叫端木清砚。” 对面的黑发美男露出儒雅礼貌的微笑，浑身散发着魅力，身边有不少人往这边频频张望。 “你好，端木先生，原来你已经知道我的名字了。”贺清完全没有做好面对alpha相亲对象的准备，浑身都有些不自在，眼神闪躲。 对面男人看出了他的不适，很贴心的找起话题。 “贺先生是做什么工作的？” “我是贺氏集团的负责人，端木先生你呢？” “姑且算是个名气比较大的演员和歌手，我平时很喜欢创作。”端木清砚把点菜单推给他，双手合交叉置于桌上。 贺清恍然大悟：“难怪我总感觉你有点眼熟，原来是外面广告屏上面看到过你，你可不只是名气比较大吧。明明是事业上升7期，为什么要来和alpha相亲？” “家里面想让我娶个门当户对的omega，但我已经确认了自己喜欢alpha的性取向，自然是想找个对象堵住他们的嘴。”端木清砚眯起眼睛，不知道是不是贺清的错觉，总有被什么东西缠上的即视感。 “既然贺先生也来参加相亲，是不是说明贺先生也有这方面的意愿？请问，您是上面的还是下面的？” 这个问题有些冒犯，但也比较正常。 贺清本来就没打算认真对待这次相亲，本来是想说他肯定是上面那个，但不知怎么的，他又想起来军校开学那会，沈絮说的话。 “下面那个，怎么了？” 端木清砚有些讶异，面前的男人虽然因为长相漂亮看起来是有点0，但是气质又不像下面那个。 “没什么，我只是问问，毕竟这方面也关乎到体位的问题……刚好，我是上面的。” 贺清一下子炸毛了，端木清砚觉得面前是一只张牙舞爪的金毛大猫，呲着牙喵喵叫。 “喂，你说这些是不是有点太快了！还有，我们只是吃了顿饭，相亲还没有成功吧？我就这么跟你说，我对你没兴趣！” 绝情寡义的沈絮，居然逼他来参加这么尴尬又恐怖的相亲。 端木清砚并没有生气，他对感兴趣的人一向耐心：“别着急，贺先生，先吃饭吧。” 沈絮还在边吃东西边隔岸观火，手机里已经是贺清噼里啪啦给她发的一连串消息。 【沈絮，快来救我】 【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家伙！你怎么可以这样！】 【扣工资！扣工资！】 【你再不来，我就永远不理你了】 “唉。”真是个单细胞的傻家伙，傻的可爱，却又会被他的热烈灼伤。 他正急的抓耳挠腮，终于听见了熟悉的冷音。 “贺总，公司有急事需要处理。” 贺清火烧屁股从座位上跳起来，装模作样咳嗽几声。 “看来公司一刻没有我都不行啊，端木先生，实在不好意思，得告辞了。” 端木清砚眨眨眼，若有所思看了眼站在旁边的高挑女人，道：“当然，还是公司的事情比较重要，不过要不要加个联系方式呢，万一以后有合作……” 贺清不甚在意摆摆手：“加我秘书吧，就旁边这位。” 回公司的路上，贺大少爷很罕见的沉默，车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他当然是生闷气了，他不仅生气沈絮逼他去相亲，更是生气她好像看起来并不是很在乎自己。可要是她真的不在乎，那天又为什么冒着生命危险去救他…… “怎么不说话了？想那个相亲对象吗？” 火一下子窜起来，贺清哆哆嗦嗦指着沈絮，清澈透亮的眼睛里蓄满怒气：“你……你……” 沈絮垂眸笑起来，抬眼时笑意更甚：“对不起，我错了。” 没想到她会说这样的话，刚燃起来的火焰很快就噗呲一下灭了。贺清觉得委屈，却只是木讷地抓住她的衣角。 “你总是这样，每次我觉得离你很远的时候，你又把我拉回来。 ” 沈絮俯下身，跟他离的很近，他们的鼻尖都快贴到一块。贺清能清晰感觉到她浅浅的呼吸，还有身上的淡香味，萦绕在他的嗅觉。 好近的距离，他几乎沉醉在她的眼眸里面。 “这样的距离，也很远吗？” 声音很轻，沈絮的发丝让他脸颊有些发痒，这让他更加的飘飘然起来。 没有思考的，他忍不住凑近，又害怕沈絮再次退开而环住她的双臂，直到他们的嘴唇都贴在了一起。其实他还在发抖，这是他第一次这么大胆，也打破了他这么长时间的自欺欺人。 他真的很想吻沈絮。 从高中同意她补课的时候，就开始想了。 只不过他一直都在欺骗自己，什么好朋友，都是不愿意承认的借口罢了。但是，他已经不想再这样了，沈絮就是让人上瘾的毒药，她一次次靠近，却又好像是在和他玩游戏，即使看穿一切，也绝不捅破这窗户纸。 有些想流泪，鼻子酸酸的，贺清很害怕，他太担心沈絮会推开他，然后冷冷的告诉他：“你别越界了，我只是你的朋友，仅此而已。” 他一定会发疯的，他已经无法回头了。 在吻她的时候，就无法回头。 闷闷的动静，是沈絮在笑。他被沈絮拉进怀中，贴着她的胸腔，能感受到因为笑而起伏，她抱着自己，还撬开了他的唇。 这是他的初吻，所以他从来没想过，亲吻能让人这么愉悦，特别是被她拥抱的感觉。 他早就应该这么做了。 “沈絮，我喜欢你，很久了。” 从很早很早开始。 “嗯，我知道，对不起。” 第13章 被救 公司上下明眼人都能发现，他们的老板相当的高兴，上下班都哼着歌。平时心情不好会逮着人骂，但已经好几天都没有表现过不耐烦。 “老板他肯定是谈恋爱了。”窃窃私语。 “对啊，他这么有钱，也不可能是发财了，那肯定是谈恋爱了。” “沈秘书什么反应？” “她跟平时好像没什么区别，不过我总感觉老板在跟踪她！” “你确定？” “那当然，我跟你们说，小道消息，你们也知道，我哥之前是军校的。” “昂昂昂，怎么了怎么了？” “五年前不是有过一次很严重的虫族入侵，几乎整个军校的都上前线了。虫族女皇是靠着寄生下精英卵，就看上了当时天赋最好的老板，把他抓走了！” “我靠，这么刺激？” “然后沈秘书知道以后，不顾教练等好多老师阻拦，半夜偷偷溜进机甲库，直接杀到了虫族女皇的老巢，把人救下来了。” “天啊，我真没想到沈秘书平时文文静静的，居然这么猛，我要是老板我也直接爱上好吧。” “这属于美救英雄？” “反正啊，他们两关系绝对不一般，我看老板这笑容，八成是最近关系有了进展。” 虽然关系更进一步，但最近因为事情比较多，熬了两个通宵，有点眼冒金星，贺清还是没忍住倒头就睡。 “贺清！贺清！你怎么回事，马上去前线还敢睡觉。”同伴摇醒了了他，这才发现，已经处于大型飞船上边。 前方星球附近是密密麻麻的虫族，星球上面到处是爆炸的火光，看起来渗人恐怖。 “噢噢，我也不知道怎么的，就打了个盹。”贺清赶紧坐起来，没感觉什么不对，身上是军校的制服，还有手腕上的机甲装备器。 “听好了，A组负责后方切入，B组情报，C组正面战场，d组隐秘支援，各小组队长回复！”指挥官身姿挺拔，站在众人前面。 “收到！”贺清等人齐刷刷喊道。 贺清感觉到自己小组的队友有人在发抖，毕竟本来他们还不能上战场，但由于前线过于吃紧，他们必须支援，否则不堪设想。 “没事的，我们一定可以活下来。”虽然这样安慰，但他自己心里也没底。 沈絮去哪了？啊，对了，沈絮天赋太强，是打算到后期派上场的。现在估计在被各个教练紧急训练吧。 只有他一个人，还真是不习惯啊，陶笛和吴楚言已经先一步去支援了，生死不知。 也许，他也会死在战场上面吧。 飞船抵达星球上空，底部旋转打开，一架架机甲被投放，腾空而起。无数机甲分成各个小组，去执行各自的任务。 贺清是后方切入小组，也是危险系数最大的。 他们沿着路径小心前进，虫族的后勤就在不远处，为它们提供能量，让战线越来越长。 虫族后勤在火红色的山坡中央，好像个庞大的军工厂，每个虫族都有条不紊干着自己的事情。让他们都没想到的是，虫族保护在最中心的，居然是虫族女皇！ 向上面报告了这一情况，显然有虫族女皇，已经不适合后方切入了，因为虫族女皇的精神攻击相当恐怖。 正准备后撤，尖锐高昂的尖啸响彻整个山谷。 虫族女皇发现他们了，而这恐怖的声音正是他的精神攻击。 队友们纷纷捂着头，痛苦倒在地上。而贺清，他眼前一片混乱，只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不受控制的往里边走去。 联络器还在沙沙的，有人在喊他们。 但是他已经不知道了，他已经什么都听不见了。等到有意识的时候，他已经在山谷里面，虫族在深红色的大山中央挖了一个巨洞，虫族女皇已经变换了身形，和其他虫族可怕的庞大身体不同，她已经把自己变成了一个正常人的身形。 他看向岩壁上面火把燃烧起来的火红色，正如他心里已经被灼烧的一片荒芜。 虫族女皇，吐丝结茧将它包裹起来。他知道一段时间过去，他就会被虫族女皇咬住，并且女皇会在他的身体里面产卵。 而他这个倒霉的军校生，很快就会变成虫族精英卵的出生容器。 没有什么是比他现在更绝望的了，他被包裹在茧里面，无法动弹，虫族女皇在外边爬来爬去虎视眈眈。 “你知道吗？路易十六被砍头的时候仅仅有一票之差，当时投票的人数有一半是支持，一半是反对，而最关键的一票投给了支持。就这么戏剧化的一次投票，决定了路易十六的生杀大权。”思绪好像又回到了高中，那个时候沈絮在给他讲历史课。 刚开始她专门挑着简单有趣的讲，让他更容易听得进去。 现在他的脑中一直在想着沈絮给他讲的课，也算是临死前的慰藉吧，希望他的队友们一切都好。 昏昏沉沉睡去，再次醒来，却发现周围一片混乱。虫族们都在到处乱爬，他们已经毫无章法，只是凭借着本能行动，而地上的泥土，地上的石子，正在疯狂颤动着。 虫族女皇也不见了。 他的精神力似乎都被这个茧给吸收了，现在的他昏昏沉沉的，却能清晰看见山壁已经被某个银白色的巨大机甲给破开。 一个庞大的手掌将包裹他的茧给捞起来。 刚把他捞起来，后方又是虫族女皇尖锐的精神攻击。不过这个攻击似乎格外的强烈，听起来女皇也很痛苦。 这个声波，直接就把机甲给弹开了。 它伤痕累累，却还紧紧的护住茧。机甲半跪着伸出头部的攻击型武器，对着山壁外射出一炮。外面炸响声不断，最后归于宁静。 撕开茧的时候，明明因为机甲的手指太过于庞大而看不出什么区别，但是他却能隐隐约约感觉到了温柔的意味。 是谁？是你来救我了吗？ 他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非常嘶哑。 机甲停了下来，机甲的头部打开，有人顺着手臂来到了他的身前。是沈絮来了，她的头发已经被剪得很短，看起来比刚入学的时候更加帅气。 她把贺清紧紧抱着，精神力如牛奶般融入他的精神当中，安抚着他。 他永远也不可能忘记这一幕，他想。 “痛吗？”他努力扯出几个字。 “不痛。”沈絮说。 “骗子。”他回抱沈絮。 在这个战火纷飞的星球，在这个荒芜恐怖的虫族包围当中，他感受到了安心。非常的累，累到浑身都散架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好像被困在了一个纯黑色的空间中。 慢慢的就舒服起来了，他额头上冰冰凉凉的。身上似乎是盖了什么东西，软软的很舒服。 “呼！”他猛的坐起来。 是他在公司旁边的房子当中里面已经没有人了，但是旁边已经是泡好的茶和餐食，还在冒着热气。 原来是梦见了好久以前的事情。 “……沈絮。”他低低道，声音带有缠绵悱恻的意味。 当初的他还真是个傻子，在军校的时候，还在和沈絮勾肩搭背，充当好兄弟的角色。他根本看不懂陶笛的欲言又止和吴楚言的一言难尽，还觉得自我感觉良好呢。 到底是有什么好兄弟是会在，有omega向她示好的时候生气。在食堂的时候殷勤给她打菜，不管遇到什么事情，第一时间都能想到她。 每当训练的时候，目光总是不自觉的被她吸引。 “我真傻，真的。” 还有，那两个损友，居然不提醒他，这像话吗！ 他一怒之下捶了三下床。 还有沈絮，她又在装什么傻！明明自己也是喜欢的吧…… “滴滴滴。”通讯手环发出声响，他调出屏幕，发现是陌生人添加的好友申请。头像很简单，是一只黑色的蝴蝶，也没有其他的备注什么的。 想了想，他还是添加了。 【你好，我是端木清砚，前些天见过的。】 【我记得你，加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真的很冒昧打扰您，不过我真的对您比较感兴趣，过几天有一场音乐会，你有没有兴趣随我一同前去欣赏？】 【不了，我有喜欢的人，多谢】 【是您的秘书沈絮吗？】 【嗯】 【那祝你们幸福，很抱歉打扰了】 虽然贺清没什么耐心，不过听见对面的祝福，还是让他在得意的同时高看了对方一眼。 不过很显然，对方并不是真心的。端木清砚关闭了页面，双手交叉在桌前，还是敛眸沉思起来，手中把玩着木褐色的佛珠。 “古话说，积铢累寸，集腋成裘，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对待猎物，都是需耐耐心的。” 第14章 宠爱 “沈秘沈秘，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办公室有omega叽叽喳喳围住了她。 “嗯？什么事？”沈絮当即耐心弯下腰。 “你和老板是不是……一对啊？” 有个麻花辫的小姑娘小声冲她耳边嘀咕，边嘀咕还挤眉弄眼的。 根据昨日贺清的勇敢举动，似乎他们确实算是关系更进一步了？沈絮舒展眉心，低声道：“应该是吧。” 围观的另一个小姑娘小声吸了一口气，不过她并没有兴奋多久，转而思考起来。 应该？ 手头的工作是做不完的，只会越来越多，饶是沈絮也感觉到了深深的疲惫。她原先要是修炼累了一般会选择睡觉，可是自从当了任务者，那简直是天上地下的区别。 手指掐了掐眉心，在心力交瘁下，坚持做完了手头上的工作。 也难怪旁人都喊她“工作狂沈不累”，落地窗外面的模拟太阳早就落下了，她还在公司。 压抑自己这么久，其实也没有那么必要，毕竟在这个世界还要呆很多年，她这种任务者的任务周期都是跟身体自然死亡时长挂钩的。 那种一攻略完毕就拍拍屁股走人的任务，是快穿时空管理局正规员工走的，他们属于快节奏，收益也够大，有空是可以回原世界休息的。 赚取的点数也可以换金钱等。 他们组收人主要看是不是恋爱脑，恋爱脑直接pass。 留下来跟攻略对象过一辈子这种，穿越局不是太有耐心，他们是靠着收取即时情感值的。攻略值满了直接像割韭菜一样，收完赶紧下一个。 她这种野路子，打黑工的，任务时限就很长。 不过她是妖怪，活得长，有耐心。 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她还是第一次放纵自己。她不交朋友，没有嗜好，军校的老师夸她好像一台精确冰冷的机器，只顾着埋头苦练。现在任务也差不多进入收尾期，一切都逐渐慢下来。 找了家超市，她铆足了劲开始扫货。 零食买，饮料买，小说买，玩偶买，很快购物平台就满满当当。 星际科技发达，这些都是即时送货到家。 虽然可以在家买，但是她刚下班，还是觉得这样比较有仪式感。 超市就是全自动式的，扫脸付款以后，沈絮选了个丑萌的金色狗狗玩偶抱在怀里，缓步走出超市。 “沈絮，你在这做什么？”刚好被准备回公司的贺清撞了个正着。 他看着身穿黑色职业西装的女人，平时不苟言笑，现在居然抱着个玩偶，眼神松弛懵逼，显得周身气质格格不入，忍不住想笑。 他自己也没好到哪去，只是简单的拼贴卫衣，看起来就像个漂亮无害的男大学生。 快走几步，他把金毛狗玩偶扒开，自己钻进贺清的怀里，给她一个熊抱。 “我看你也累了，就把你送回家，你怎么又回公司了？有没有吃饭？你可不要学那些霸总小说得胃病。”沈絮语重心长教训他。 “当然吃掉了，我现在精力可充沛了。”被关心的贺清心脏怦怦跳，感觉周身都要起粉色泡泡。 “我可要回家了，你要工作我不会陪你的。”沈絮弹了一下他的额头，手拂过他的颈部带来一阵颤栗。 贺清眼睛一下子亮闪闪：“我要去你家！” “这么积极？也是好兄弟之间互相串门吗？”沈絮笑着问，顺便蹂躏他的头发，手感意外的好。 “当然不，当然是……是……对象……对象之间……”对象这个词还是有点难以启齿，他咬字含糊，羞耻感涌上来，把雪白的脸烧的通红。 本来就是容貌俊美的男人，害羞起来也别有一番风味，看得人心头心里痒痒的。 就算沈絮是铁石心肠，也会柔软一瞬。 …… “你的床真的好好睡，到底是哪里买的？”这是贺清睡的最舒服的一次，他慢吞吞在床上伸了个懒腰。昨天他们黏在一起吃零食看电影，他真的很喜欢这种感觉，特别是沈絮就在身边。 “别的不说，我的床一定要最好。” 这是属于爱睡觉的妖怪的倔强。 “嘟嘟滴滴-” 大早上接到严厉老妈的电话，心情一下子就不美好了，特别是对方的语气也不是很友好。 “你跟小沈谈恋爱了？昨天晚上还去了她家？” 他对着虚拟终端难以置信：“你不会监视我吧？多大人了？还整这套？” “我对你们年轻人的事情没兴趣，但是你们上热搜知道了吗？昨天有人偷拍你们，你还是读过军校的，这点敏锐度都没有。” “这又怎么了，我们俩认识这么多年，谈个恋爱不行？” “你知道会对小沈的名声不好吗，有些人说你潜规则还有包养人家。” “哈……？到底是谁这么无聊？”贺清简直都要气笑了，高中那会就算了，怎么到了现在，还能梅开二度？ 贺兰雪语气放缓：“总之，你们谈恋爱就大大方方承认，发个声明，对了儿子，平时克制一点，别玩物丧志啊。” 说完估计是自己也不太好意思了，迅速挂了电话。 什么克制，她在说什么啊？ 意识到她什么意思后，他的脸好像动漫里面烧水壶开了，突然一下爆红。 对了，他一直都没想起来，沈絮是个攻啊！ 那岂不是，他要当下面那个，被这样那样，他不会坏掉吧？那样做真的会舒服吗，人们的xp真是千奇百怪的…… 刚去吩咐管家机器人做饭，回到房间的沈絮奇怪瞥了他两眼：“你没事吧？” 贺清抓起被子盖住自己的脸：“没事。” 沈絮忍不住去揉他的头。 “啊对了！昨天我们俩抱的时候被人拍了！到底是谁这么无聊偷拍我们。听说有人说了不太好的言论，你别介意哈，我很快就会解决的。”贺清有些不安地偷瞄她，显然是有点介意高中的事情再次重演。 “我从来不介意这种风言风语，倒是你，不要被影响就好了。”她给贺清端来牛奶，看着他喝掉，露出慈祥的微笑。 贺清起了鸡皮疙瘩：“你刚刚的样子好像我爸。” “上次你被抓走，精神力损伤，身体机能衰退，喝点牛奶也能补补。”沈絮凑过去，把头贴到他的头上，开始倾注自己的精神力。 他只能感觉到舒适，让他有一种想睡觉的冲动。 自从上次被沈絮救出，紧急送往医院，他昏迷一个月，只能靠着医疗舱的营养液吊着。 虫族女皇的茧具有腐蚀性，身体腐蚀和精神力腐蚀，让他暂时成了植物人。是她去战斗之余，一旦回来，都会给他输送自己的精神力。 坚持了半年，他才终于清醒。 也是因为这场灾难，让他失去了成为军人的机会。他不怨，毕业后接手公司，而沈絮在众教官的挽留下，还是选择到他的公司做了小小的秘书。 有时候他觉得，可能并不是沈絮困住了他，而是他困住了沈絮。 沈絮就好像他的守护神，默默地，无条件的陪伴着他，有她在，他能做一切想要做的事情。 沈絮啊沈絮，你到底在想什么呢？ 你就没有梦想吗？没有什么想要做的事情吗？你所做的，你的欲望，只有我一人吗？ 他看着已经收拾完毕准备出门的某人背影，想问，又不敢问。 这太奇怪了。 也许只是他的胡思乱想罢了。 发呆了好一阵子，毕竟是休息日，他甚至还想再睡个回笼觉。而这个时候，通讯响了。 黑色蝴蝶头像的端木清砚发来私信，没有其他内容，只有几张图片。在酒吧拿着酒杯被omega搭讪的沈絮，脸上是熟悉的冷淡神态，生的是一副高洁冷艳的容貌，也难怪被人搭讪。她出乎意料张着嘴正在交谈着什么。 “……所以omega更符合。”那天，沈絮的话语，再次被回忆起来。 不会的，她不是这种人。 按压下心思繁杂的思绪，翻看下一张。 换了个omega，整个身体几乎贴到她的身上。omega表情诱惑，挽着沈絮的手臂，这一幕非常刺眼，他的手握的死紧。 有沈絮给其他人喂酒的，有被omega包围的，有被omega喂酒甚至姿势有些亲昵的。 他实在是忍不了了，直接发了私信质问道。 【你到底什么意思？】 【别生气，贺先生。只是想告诉你，爱错了人不要紧，须及时止损】 【我不会相信你的，我一个字都不会信，你不要做这种徒劳的事情！】他边打字，身体却在抖，他绝不信，沈絮会在他们确认关系的时候，背叛他。 他们认识了这么久，她绝不是这种人。 【知道你不相信，后天晚上19点，舞泉俱乐部，来地下二层。找到酒保，暗号猎金】 贺清没有回复，但端木清砚知道他一定会来。 手掌遮住自己的脸颊，端木闷闷的笑出声，他面前的屏幕上边，还有着贺清高中时期有些拽但很清澈的照片，旁边的咖啡杯冒着热气。 贺清，也许你忘了，但没关系，我们都回忆回忆。 就约在后天吧。 第15章 阴毒之人 【宿主，你真要这样吗，万一被贺清知道了……】 系统吞吞吐吐，似乎对她现在的行为颇不赞成。 沈絮接过旁边omega递过来的酒，表情也不是很好看：【之后我会向他解释清楚的，不过现在只能先这样，要是他知道了想跟我分开，我也理解】 【真不知道是谁搞的鬼，让人摸不着头脑。现在只能先把那个人找出来】系统长吁短叹。 【受制于人，只能先这样，等我把人找到了，这笔账再慢慢算，但愿他别太过分】沈絮握住酒杯的手捏紧，满眼阴翳。 …… 十米开外，阴影中的贺清眼睁睁看着沈絮正omega的包围之中游刃有余，拳头缓缓收紧。他没有失去理智，只是被眼前的状况弄的一时间不知道该干些什么。 心脏火辣辣的痛感，好像有针在扎，扎的他眼眶有些通红。 “贺先生，你看，我都说你爱错了人。”有人站在了他的身边，戴着白手套的手为他倒上一杯鸡尾酒，推给他。 “你到底什么意思？” 贺清没有接，只是用愤怒的眼神瞪视他。 来的人正是前些日子跟他相亲的端木清砚，他明明没怎么变，还是一样的俊美，气质绝佳，但是光看着他，贺清却感觉到一阵寒意。 端木清砚是这间俱乐部的幕后老板，他表面是风靡星际的大明星，实际上手上的这种生意数不胜数。 可以说，踩着无数人的骨肉上位。 跟他比，不管是作为猎物的贺清，还是马上就要变成尸体的沈絮，都太嫩了。 他其实一直都睡不好，午夜梦回总有梦魇惊扰，有时候是梦见傍上并被吃绝户的omega富豪们，有时候梦见被他吸引并自愿卖身的粉丝，又或者被果断杀掉的手下，许许多多的恶意在夜晚将他包围。 只有贺清，只有年少时唯一的光亮。 只有抓住它，夜晚才不会让他疯掉。 再找到贺清，却发现他早已心有所属。他不可能容忍这种事，沈絮必须处理掉，才能让他趁虚而入。 他知道贺清的自尊心很强，所以今天一定会来俱乐部。 也还好，他等到了。 “我没什么别的意思，只是不想让你受委屈，毕竟……我是真心喜欢你。”就仿佛毒蛇缠绕的话语，却用最亲昵，好似真诚的话说出来，也不免让贺清汗毛直竖。 他怒斥道。 “你太肤浅了，我们就一面之缘，我不懂你的目的！” “真的就一面之缘吗？看来你是真的不记得我了。”端木清砚语气相当惋惜，却并不生气，他不可能对贺清生气。 贺清皱起眉，仔仔细细把他打量一番。 “我对你并没有印象，你肯定认错人了。” 端木把手撑住下巴，缓缓开口：“你不记得我，那你还记不记得锦城高中？你难道已经想不起来当年离家出走的真正原因了吗？” 锦城高中？对了，他当年，是因为跟苏家的二少爷打了一架，结果贺兰雪让他去道歉，他才会一气之下去了联邦。 为什么跟他打架呢？ 那天下了一整天大雨，刚好在傍晚的时候雨变小了。放学时他准备去隔壁高中找陶笛，正好路过某个巷子。 这种地方基本上都堆满了废旧的工业垃圾，他却听见了恶毒的污言秽语。 校园霸凌这种可恨的行为传了几百年，居然被他遇上了。被霸凌的学生像垃圾一样被踢来踢去，有的甩巴掌，有的拳打脚踢，甚至扒衣服。 “瞧这小子白嫩的，可比omega还诱人呢，苏少我们要不……？” “他真是贫民窟的废物，身上那恶臭，你也不嫌脏？”苏星就是个人见人嫌，鬼见鬼厌的恶劣纨绔，之前苏家来拜访他就看不惯这人。 看他们把地上的人当畜牲一样玩弄，贺清也是暴脾气上来，直接就是冲上去对着他脸来了一拳。吴楚言也是相当给力，报了警之后也加入战斗。 当时一片混乱，贺清只记得被抓到警局的时候，那些人挂彩比他严重多了。 不过那个被霸凌的人，他倒是记不太清。 后来苏家闹起来，贺兰雪要他去道歉，他倔脾气上来，直接远走他乡。 “……想起来了？我就是被你救的那个人。”端木清砚看他的眼神知道他想起来了，“这么一想，也许我和你认识，比沈絮还要长呢。” 贺清嗤之以鼻。 “我只是看不惯苏星，顺便帮助你。你不报答我就算了，反而挑拨我和我对象之间的感情？” “这算挑拨吗？这是事实，她没做，我怎么可能挑拨的了你们呢。我只是不想让你委屈，提早让你知道罢了。”他搭上贺清的肩膀，言语之恳切。 “现在抽身还来得及，给我个机会吧。” “贺清。” 贺清甩开他的手，这个男人真是鬼话连篇。他没想到当年的无意之举，居然在日后留下了隐患。 他的话，只能信三分之一。 沈絮到底背叛与否，他都一定要问清楚。光凭三言两语就想拆散他们，端木清砚也太天真了。 端木清砚看着被甩开的手，脸色阴晴不定。 果然，贺清虽然自尊心强，但绝不可能轻易怀疑沈絮。他这么做，绝对会把贺清越推越远，不过，那又怎样？ 他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人，挑拨离间不行，大不了来硬的。 更何况，沈絮的父亲还在他赌场。 沈絮要是想永远解决掉沈倦这个麻烦，必须先找到他本人。 既然受制于他，当然要什么都听他的。 “既然你不相信我，我也不强求。你想质问她也好，想直接离开，都随便你。”端木清砚无所谓耸耸肩，长发飘卷，人很快就消失了。 贺清在原地站了好久，使劲闭闭眼，决定在她家里等她。 他们好好聊聊。 …… “你做得很好，明天可以不用来了。不过，想要见到你父亲，必须跟贺清一刀两断。”端木清砚的办公室内，沈絮坐在端木的对面，端木清砚托着下巴，有些轻蔑的神情被沈絮察觉。 沈絮突然明白，人无语到一定程度是会笑的。 “……你做得太过分，不怕我逼急了自己去找你赌坊？这么自信，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找到它？” “就凭你？贺大少爷的小秘书？”端木笑道。 “不，是他的爱人。” 沈絮站起来，拍拍身上不存在的脂粉味。 “这几天演戏也累了，接下来找沈倦这件事，就不劳烦你。” 端木清砚轻叹口气：“就知道你不会轻易答应我，看来有些事情，还是我自己亲自做比较有意思。你走吧，我就不送客了。” 看着好像沉浸在古早言情小说剧本里的端木清砚，沈絮无奈摇头，心道小说害人，知道的明白是在抢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岳母逼退小白花的戏码。 不过接下来还是得小心点。 有些时候是搞不清神经病的脑回路的。 第16章 解除关系 从俱乐部回家这段路，沈絮已经用手机安排好了一切。从她来到这个世界不久，就已经开始准备了。 准备与沈倦断绝关系。 毕竟，这个alpha父亲迟早会从牢里出来，只要断绝关系，赌债就不再跟她有关。 只是没想到，这个端木清砚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竟然让沈倦提前出狱，并把他藏起来，打了她个措手不及。 并且还提出这么好笑的要求。 “沈姐，已经查到了，园复区三十一号。”她请的私家侦探很靠谱，通过蛛丝马迹，在几天内就定位了赌场的位置。 “很好，我明天会带着秘书和警察过去，你盯紧一点。” “收到，沈姐。” 来到她家门口，电子扫描锁识别了她的身份信息，在开门之前，提示她贺清正在屋内。 室内灯都没开，只有卧室里亮着灯。她把外套脱下挂起，进入卧室，某人正背对着她坐在床上。她不由得想笑：“贺少爷，你生气了？” “有点，不过我想通了。”贺清清清嗓子，转过身，脸上却并没有神生气的神情，只余一双好看的眼睛清明透亮，“当时只是被蒙蔽了，但是我觉得你这么聪明一个人，怎么会干这么蠢的事情，比如背叛贺家大少爷。” “不愧是贺少爷。”她坐到贺清身边。 “这是其一。”他伸出一根手指，“其二，我跟你认识这么多年，也没见你对其他人有过暧昧，况且那些omega还没我好看呢！这其三嘛，我调查了下端木清砚和你之间的联系，端木清砚可不是什么善茬，他干过不少龌龊事，并且我发现你的父亲本来应该在大后年才出狱，居然提早被接走。” “聪明啊。”沈絮就好像捧哏一样夸奖道。 “唉，这么一说还是我害了你。他貌似盯上我了，才会搞这一出。”贺大少爷叹气，愧疚地握住沈絮的手。 沈絮没想到贺清并没有被愤怒冲昏头脑，他精着呢，这才几个小时就差不多捋清了思路。 “没事，我已经找到沈倦了，明天我就会带人去找他，然后解除关系。”她凑近贺清，略微歪头，“反倒是你，最近注意点，他可不像会善罢甘休的人。” “谅他本事再大，也敌不过贺家。”贺清骄傲叉腰。 贺大少爷确实有这个实力。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以后出门尽量跟我一起吧。”沈絮的目光很温柔，照的贺清脸上暖暖的。 贺清眼神闪烁了几下，突然扭捏，把背后的东西缓缓拿出来：“哦对了，我已经查过资料买好东西了，你要对我做什么都可以，但是别太得寸进尺！” 沈絮瞳孔微缩。 “你……你真要这么着急吗？”她第一次有些结巴。 贺清眉头一皱，怀疑着打量她两眼。 “你不愿意？我可是好几次看你凑近我的时候咽口水了哦。” 美色误人啊，这真不怪她，她就是有一点点馋而已。 “要是你今天晚上装绅士，以后想这样我都不会同意的……唔……”他威胁的话还没说完，背后一重，直接被沈絮扑倒在床上。 亲吻如温柔的泥潭，将他包围，令他越陷越深。 脸上的潮红带着期待和羞赧从头快速红到胸口，他平时注意锻炼，肌肉不算夸张，但是已经是alpha里面偏上的那一类。他刚开始有些自卑，觉得沈絮会喜欢更加白皙瘦弱的身材，毕竟她曾经说过喜欢omega这种话。 不过，既然沈絮已经是他的人了，那么不管沈絮到底喜欢什么样的，都已经无法逃脱。 这也许就是alpha的占有欲吧。 而且为了这次，他可是把自己好好清洗了一遍，一切都准备充足。他露出得意的微笑，主动搂住沈絮的腰部。 平时觉得沈絮冷淡，但是她专注的目光，那要把人拆吃入腹的眼神，都无比凶猛。 可是…… “喂！他们怎么没说这么痛啊？！！” 夜还很长，不过贺大少爷想叫停也是不可能的了。 …… 沈絮出门办事时，贺清还没醒。 看着皱眉沉睡的贺清，看起来不太舒服的模样，她心里还是多出了不少愧疚。昨天第一次就过于激烈，饶是贺清作为一个alpha都受不了晕过去了。 罪过啊罪过…… 回来的时候给他买点礼物补偿一下吧。 有了准确地址，直接去抓人就可以。赌场设置隐密，藏在一户人家地下室的里面，拉开伪装的旧柜门，里面别有洞天。 外面是漆黑无比，破旧不堪的地下室，打开柜子门，里面喧闹声立刻传出，里面赌桌整齐分布，赌桌旁三三两两全是人。 虽然在星际，抓赌没有那么严格，但这种赌坊显然没有正经执照。 也就是说，很可能存在高利贷，涉黑等情况发生。 随行的警察脸色也不是太好看，本来就是为了找到刚出狱的犯人，跟其女儿签订解除亲缘关系，现在看来事情变得复杂了。 沈倦正在靠里的一间牌桌上面大声吆喝，他长得不赖，只是胡子邋遢，下半身臃肿，眼睛里红血丝遍布，恶狠狠看着对赌的男人，一看就是赌红了眼。 “这局我赢了！我的！都是我的！”他甩下筹码，就好像发疯的野兽，把对方的筹码往自己身边笼。 对方也不甘示弱，把桌子拍的震天响：“再来！再来！我就不信了，你这个死肥猪还能赢我第二次！” “来就来……谁啊！”沈倦的视野被挡住，他本不耐烦抬头，看见是穿着制服的警察，老实了。 “那个……警官先生，我就是赌一下，没到抓进去的程度吧？”他搓搓手，带着讨好的笑容。 警察是英姿飒爽的alpha女性，此时满脸严肃瞪着他：“你知不知道这个赌场是非法经营？” “啊……这个，警官大人，我真不知道啊！就是有个人跟我说会给我出一万星币的本金，我才来的……” “算了，这个等会再说。”警察摆摆手，不耐烦道，“这位女士是你的女儿，现在过来合法跟你解除父女关系，你现在调出星网进行认证。” 沈倦这才注意到站在一边的沈絮，他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扬起自以为温暖的微笑。 “是小絮吧，长这么大了呀。我在牢里的时候就一直在担心你吃不饱穿不暖，看你长得这么好，我就放心了……” 沈絮伸出一根手指头堵住他的话：“停停停，我没空跟你玩父女情深，赶紧解除关系。” 在他们说话的时候，赌场已经悄悄溜走了不少人。 警察边联系警署，边控制局面。 看警察那边没有注意到自己，他低声威胁：“你别想摆脱我，我是你老子，你生下来就是要给我还债的！” “这位先生，你是法盲吗？”律师先生也是个beta，他眯眯眼显得整个人格外足智多谋，“我提醒你一下，你一没有尽到抚养义务，二有家暴事实，三让子女为你还债等等，如果把你告上法庭，你不仅仅是解除关系这么简单，还要另外赔付沈絮二十万星币到三十万星币不等。” “我可没钱！”听到赔付，沈倦整个人都跳起来了，忙不迭调出星网，在律师的指导下，开始操作。 沈絮也算是长舒一口气，总算是要把麻烦事给解决了。 在三十万星币的赔偿威胁下，解除关系相当迅速，刚解除关系，沈倦就被后面赶来的警察押走了。 刚出狱就到非法赌场赌博，看样子又得关进去好几年。 更何况，要是他们调查出来沈倦的出狱名不正言不顺，可能还得刑上加刑。 在被押着走上警车的路上，沈倦最后看了眼沈絮。这个他原本看不起，甚至是厌恶的孩子，居然成长的如此惊人，到了他都害怕的程度。 沈絮也同样望着他，那双好看的眼眸古井无波，似乎是走了个不在乎的陌生人。 “唉。”他心绪回转，最终只是愧疚叹口气。 沈絮也不再多看，戳了几下手腕，开始给贺清打通讯。 “喂，阿絮，怎么啦？”那头是贺清有些懵逼的声音。 “你就起来了吗？身体不要紧吗。”沈絮微微皱眉，“怎么不多睡会？” “别提了，我是想多睡会，我妈打电话叫我回家一趟，说有什么主要的事情跟我商量。”贺清声音有着刚睡醒的黏糊，听起来好像在撒娇，“都怪你昨天……我现在走路都难受！” “对不起阿清……不过，你已经上车了吗？是司机来接你吗？” “好像不是，貌似是我妈联系了谁来接我，我也不知道。准备上车咯，先不说了，晚上我会来找你的。” “喂等等，喂阿清！” 通讯断了，沈絮狠狠捏住手腕。 这个傻子，能不能提高提高警惕心！ “喂，老板啊，还有什么事情吗？你知道打扰别人午觉很不礼貌耶。”通讯那头，私家侦探社王四还在拼命打着哈欠。 “你帮我查一下，今天从我家附近接走贺清的车，最终目的地在哪里。” “这个得加钱哈，你寻亲的任务我已经完成了。” “我知道，别废话。”沈絮挂掉通讯，刚放下的心终于死了。 第17章 梅开二度 端木清砚脸上端着完美的笑容，在贺兰雪对面淡定喝茶。 他知道贺兰雪对他挺满意的，他虽然是星际很出名的明星，但同时名下也有不少公司，最出名的娱乐公司艺追就是他的。 而只是个小小秘书的沈絮，自然不可能让商人贺兰雪满意。 古蓝星人都讲究门当户对，当然是他能给贺清更好的助力。 只要他拿出沈絮善赌的爸，死去的妈，低贱的身份，破碎的她。贺兰雪不动摇，才显得奇怪。 况且他今天的目的可不是为了能在贺家和贺清好好谈谈，他们两绝不可能和平谈话，所以他提前叫了打手，去接走贺清的时候把他绑了。 贺清好歹也是军校出身，优秀毕业生，所以他多派了几个人。 【老板，目标已成功擒获，按照您的吩咐，关在您别墅地下一层】打手发来消息。 “贺前辈，我实在是即将见到贺清有些紧张，请允许我去趟洗手间。” “去吧。”贺兰雪点头，但表情忧虑。 这个时候有人给她发了通讯：【您儿子被绑了！扣下派车接您儿子的人！】 贺兰雪猛的站起来，朝保镖沉声吩咐道。 “快去看端木清砚还在不在。” 卫生间空无一人，端木不在，只有窗户敞开着，午时的阳光照耀进来，让卫生间一切都反射的极为刺眼。 “该死，被这小子摆了一道。他可真是个疯狗，难道就没想过惹到贺家的后果吗！”贺兰雪狠狠捶了洗手台几下，“通知警察局的人，还有保镖队，侦探所，都给我找！要是我孩子受到伤害，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是，老板！”保镖队整齐喊完，快步冲出门去。 贺兰雪留在原地，气的胸膛剧烈起伏。 “亲爱的，怎么了？”杨期抱着女儿走进会客室，秋水般的双眸浸满担忧。 “没什么事，你别担心。”贺兰雪不想让他担心，只是安抚道。 杨期深深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怎么的，最近心里特别慌，就好像上次清清被虫族抓走那次一样。还好有沈絮在，他才平安无事。” “对啊，你别多想，一切都还有沈絮呢。”想到沈絮，贺兰雪心里又燃起了希望。 这小子虽然运气不像他妈一样好，但好在有个靠谱的对象啊！ 会平安无事的。 …… 端木清砚隐秘别墅，地下一层。 要不是手被绑了，贺清恨不得扇自己两耳光。他不就是对这个世界多了些信任吗？至于像现在这样梅开二度啊？ 【沈师兄，贺师父被妖怪抓走了！】 系统还看热闹不嫌事大。 “沈姐，这个叫端木清砚的打手很谨慎，换了好几辆车，还黑了星眼系统，非常狡猾。” 沈絮撑在密密麻麻的星网屏幕前，问：“技术人员什么时候修复好？” “大概一个小时，现在还有二十分钟。” “大概能定位几个住宅区？” 沈絮接着问。 “现在只能定位约20个，当然如果监控修复了，应该可以最终定位一个。”私家侦探的助理边忙活边回答她。 沈絮有些焦急，但她知道失去理智更加找不到人：“很好，抓紧时间，毕竟罪犯可不等人。” 贺清这边。 那些打手把他抓到某个昏暗的室内，就全都离开了，好像并不担心他会逃脱。他尝试着挣扎了下，这个绳子还不是普通的绳子，是用新纤维材料做的，很难割割断，甚至你挣扎的时候它会越来越紧。 “该死。”他暗骂一声。 身体使不上力气，还有些异样的感觉。这些都让他变成待宰的羔羊，静静等待屠夫的降临。 他低头看去，困住他的椅子也是机械贝壳形状的，里面伸出的脚铐把他的腿也困住了。 旁边光线虽然昏暗，但是能看出来有些像是刑具。 “这个变态……！”贺清愤怒咬牙。 现在只能希望端木清砚来的半路上被飞车撞死，或者被警察抓走。他既然是大明星，也可以让私生饭把他也绑走，然后囚禁。 贺清不免恶毒的想着。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以往不在意的时间变漫长。他在这个把他束缚的死死的椅子上也动弹不得，只能让自己放松下来想些有的没的。 早知道他变成这种人，我当初就不应该救他。 屁股坐的好痛，这个椅子好硬。 沈絮啊沈絮，你再不来，我就要先无聊死了。 “一只羊……两只羊……” 不知道数了多少只羊，侧面的门亮起来，往旁边移动。进来的不是沈絮，是看起来异常狼狈的端木清砚，他头发凌乱，脑袋上豆大的汗珠，好像经历了什么刺激的逃亡。 但他脸上是兴奋的笑容，毒蛇缓缓吐出獠牙，活脱脱是个不择手段的疯子。 “呵呵……呵呵呵，不愧是沈絮，不愧是她，我真是小看她了。”端木清砚狠狠推开往他身上披衣服的打手，还顺手给了打手一巴掌，“贺清，你真是好大的本事。” “再大的本事不也被你抓了。”贺清虽然心里发毛，但还是强装镇定。 “你知道她怎么样了吗？她追了我一路，最后被我打中了两枪，连同车一起坠落到了车流下面去了。”端木清砚活动着脖子，朝他走了几步。 贺清真的很想踹他一脚，他现在害怕的不得了，颤抖有点止不住了。虽然知道沈絮不一定会死，毕竟她开机甲都是一等一的流畅，但是万一重伤了呢？ 万一她还是坚持要来救他？ “贺大少爷，你可真难抓，知不知道我为了你损失了多少？”端木清砚还在自顾自的讲，“好在，我最终还是得到你了，你已经是我的人了。” 贺清怒视他：“你就等着吧，等着我跟你同归于尽！” “同归于尽之前，我们一定会度过很难忘的日日夜夜，等到我被找到，我们就一起下地狱吧，宝贝。”端木清砚抚摸他的脸侧，目光病态且眷恋。 贺清：“……” 好恶心的称呼！以后可千万不能让沈絮喊他宝贝。 苍天啊，快收了这个疯子吧，真的受不了了。 端木突然掐住他的下巴，拿起椅子旁边的液体，往他嘴里塞。贺清使劲反抗，但还是呛了不少进去，同时端木把剩下的一饮而尽。 “你给我喝了什么？”贺清干呕几声，却只咳出来一点。 “当然是alpha之间助兴的药物，要不你觉得我为什么绑你？我对你可没那么单纯。”端木笑容越来越大，他慢条斯理开始脱自己的外衫。 “等等等等一下，你是不是觉得我们应该循序渐进？比如说洗个澡灌个肠啥的……”贺清心里土拨鼠尖叫，开始竭尽全力拖延时间。 “我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没关系，我不嫌脏。”端木笑。 不是哥们，你长得就很像有洁癖的人啊！ 看着对方越脱越多，贺清也是绝望的闭上双眼，决定在那之前先咬舌自尽！ 只是神智有些模糊了，能感觉到自己在释放信息素，还有对方辛辣的信息素的气味，两个alpha的信息素交织在一起，会让alpha愤怒而不是欲望。 但是这个药物似乎化解了这一点，它让贺清暴起的愤怒变得和缓，欲望也好像蒸馏水一样慢慢升腾。 力道软绵绵的，使不上力气，这下咬舌自尽都困难了。 他张嘴艰难呼吸着，眼睁睁看着个白花花的人体靠近他。 “再不来，我就真要交代在这了。”他喃喃自语，就好像听见了他的声音，整个别墅发出巨响，震的头灯的灯开始忽明忽暗。 对方似乎在解他身上的绳子，也对，他衣服还完完整整穿在身上呢。 解开最后一圈，贺清手臂青筋暴起，饿虎扑食一般把人压倒，抡起拳头就把端木的脸打歪了。只是打了一击，他力气就全卸了，也躺倒在了地上。 端木摇摇晃晃爬起来，开始扒拉他的裤子。 贺清掐住他的脖子，不过这个力度，好像是在挑逗一般。 端木好像根本没有受那一拳的影响，只是自顾自扒着他的裤子，直到门被打开，一道身影扑进来，把端木推开半米远。 “呼，谁来了？”贺清眼前一片模糊，面色潮红，呼吸间都好像带着热气。 “是我。”安心的声音。 “我好难受。”他小动物般往沈絮怀里蹭了蹭，小声说道。 旁边的保镖以及警察都陆陆续续把打手和罪魁祸首押走，他们动静不大，很快场地就散的干干净净，集中在了一楼。 “我帮你，你先深呼吸，好吗？”温柔的声音带着酥麻，沿着脊椎往下。 因为过于刺激，过于激烈，以至于他根本没闻到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 血腥味持续了很久，地上也有点湿漉漉的。 意识的最后，只听见沈絮跟别人通话的声音，还是那么的冷静，只是语速有些慢。 “来，送我去医院。” 第18章 结束 贺清真没想到，沈絮来救他的时候已经受了重伤。她为了追击端木清砚被暗算，在密密麻麻的弹雨中中了两枪，车也报废了。 不过她还是很及时赶来，这才没有酿成大祸。 很快她被送往医院救治，他们俩躺在一个病房里面。他中的药不算恐怖，危害也不大，当天就醒了。 得知沈絮受重伤，吓得贺清连滚带爬去看她。 沈絮安安静静躺在另一个医疗舱，还在修复液里面泡着。 胸口的洞怎么看怎么吓人，修复液都被血染成褐色了。 “她要是死了，我也不活了！”贺清哭天抢地，在父母面前表现的一副要为情而死的意志。 “得了吧，这伤势死不了人。”贺兰雪无语，“等她醒来，我就安排你们结婚，行了吧？” 贺清这才满意：“当然，还得给她补偿，毕竟她是为了救我才受重伤的。” “行行行，都依你。” 沈絮一睁眼，就看见眼睛哭红了还没消肿的贺清，趴在她的医疗舱外面盯着里面，还颇有几分惊悚。 营养液已经褪去，医疗舱开启烘干模式，两秒过后，清清爽爽的沈絮就新鲜出炉。 还没缓过神，一份结婚协议书就送到她手上了。 贺家的婚礼自然是要相当隆重，贺家不仅送出了几乎一百万星币的产品，整个主宅也是灯火通明，就连家居机器人都穿上了华丽的衣服招待宾客。 陶笛和吴楚言也都来了，满眼唏嘘。 “我就知道你们俩肯定会修成正果，请叫我预言家。”陶笛得意道。 “只要贺少开窍了，一切问题都迎难而解。”吴楚言点头表示同意。 贺清的妹妹也已经读高中了，让父母欣慰的是，她作为女alpha，性取向很正常。在高中也有个交往了几个月的omega男友。 而且她的偶像一直都是沈絮，沈絮当时在虫族救人事迹在星际头条挂了整整三个月的热搜。 “恭喜你们。” 徐桐屿也来了，他已经结婚，现在已成人父。岁月的积累让他看上去成熟许多，对当年的事也始终抱有愧疚。 有些军校老师也在，他们看贺清的眼神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剥。 沈絮这个好苗子就是被他拐跑了去！ 沈絮没有穿婚纱，而是着装礼服，显得耀眼夺目。她与贺清携手缓缓走过红毯，在众人的祝贺声当中，结婚典礼也就此落幕。 结婚后的生活也没什么不同，在沈絮的帮助下，还有贺清自己的头脑，贺家也越来越强势，甚至成为了星际数一数二的大家族。 虽然没有子嗣，但贺清的妹妹贺雪生的可多，子嗣满堂，烦的她想送几个崽子给他们俩。 虽然星际寿命长，不过也仅仅只有两百年。 他们也一起携手走过了那么多的岁月，是时候落幕给新一代的人了。 病床前，两只相握的双手垂落，一阵风吹过，旁边的孩子大人都纷纷哭泣。 系统空间内，依旧白茫茫一片。 【宿主，这次任务完成的很好，我们得到了不少积分呢！】 “嗯。”沈絮点点头，表示明白。 【对了，由于第一个世界较为简单，所以没有给你过多的要求。那么到了第二个世界，就可能会出现类似于男主，女主之类的剧情人物，再加上宿主你所扮演的也不再是跟你几乎一样性格的人了，所以宿主你后面做任务要演起来呀】 沈絮继续点头：“放心吧，我知道怎么做。” 【太好了，我果然没有选错宿主！那么下个世界，走起！】 第1章 初见 赤红色的帷幔层层叠叠落下，香炉点烟飘渺，身下的布料柔软舒适，好似怀抱一般将人包裹起来。 尽是奢华的宫殿，彩凤漆木床上，只露出一点黑色的衣角。 侍从恭敬站在两边，侍女端着果盘，恭恭敬敬将剥好的珠圆玉润的青色葡萄放入床上之人的手中。 “几时了。”床上人声音暗哑，又有没睡醒的冷。 “回国师大人，已经巳时了。”侍女半蹲着，低声回复道。 床上人过分安静，只是片刻，便挥挥手，屏退左右。侍从们纷纷福一礼，双手收回，放置于身前，弯腰弓背缓缓而退。 这时叫国师之人也缓缓起身，从床榻上坐起，并且撩起床幔。此人看上去十八九，虽然面庞年轻，但英气十足，俊美有余，挺拔如松的身段，皮肤过分白皙，好似不在人间一般飘渺的仙气。 也正是刚才过来的沈絮。 她这个身份，是女扮男装。在民间遇到过一位装神弄鬼的方士，学了点唬人的本事，别说还真有点天赋，仅仅两年，便可呼风唤雨。 原身野心勃勃，她不满足于只是当个小小的民间骗子，再者她长得英气，于是想出了进宫面圣的主意。 先装碰瓷，遇上个小官吏。 卖弄些本事，再层层举荐。皇帝大喜，便将她奉为国师，只管人民风调雨顺，在宴席上面露几手即可。 她也没啥远大志向，进宫以后，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身份也尊贵。本来觉得日子就这么过去，后来太子求见。 当今太子也是大皇子，确实是个能人，他明白皇帝以及许多大臣极其看重这位国师，所以奉上大礼来讨好。原主到底是年轻，哪是见过这等场面，被吹捧的找不到北，当机立断加入了大皇子阵营。 皇帝其实有废储的念头，但看在国师站队的份上，最终还是没能废储。 这也让本有机会当太子的三皇子党极为不满。 大皇子对人情世极其其敏锐，但对于治理国家以及如何为人民服务却略有不足，并且心毒手辣。他知道自己的父皇喜欢他，也不想废他，所以拉拢了作为国师的原主。 但他瞧不上原主，觉得他只是个装神弄鬼的骗子。 一切也就那么的巧合，在皇帝弥留之际，国师原主遭到刺杀，正是三皇子党干的事情。而大皇子登基之后也下令处死原主，不顾众大臣反对，并把她归结为妖言惑众之辈。 人主纵是有通天的本事，但毕竟只是个会点法术的普通人。面对皇室的天罗地网，怎么可能逃得掉？ 【不再站队大皇子，出宫去当闲鱼野鹤逍遥自在】 皇宫待久了也是会腻的，身为国师的她，身份虽然尊贵，但并无多少真正的实权。虽说有些大臣是亲国师派，皇帝也派了一队暗卫送给她，但是对付真正的皇室中人还是杯水车薪。 有些时候她其实也就是个吉祥物。 能许这样的愿望也在情理之中。 当然皇帝是非常看重她的，但是她一旦加入了皇族，想要轻易抽身也是不太可能的事情。 只能走一步算一步，慢慢的循序渐进了。 “法术啊……虽然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使用一点法术显得格外困难，但我毕竟是妖。”沈絮倚靠在床上，手指微微一动，一条迷你的青白色小龙腾跃而起，由指尖滑出围绕在手指周围。 站起身来，沈絮拍拍衣摆。 “来到了古代才觉察，属实无聊啊。”她感叹。 她把双手背到身后，好看的不似真人的面庞扬起， 倨傲地踏出宫殿。她打算先在这附近转一转，国师的露仙宫是皇宫的优质地段，依山傍水，美不胜收。 缺点就是离很多地方都相当的远。 总结来说就是偏僻。 好在皇帝老儿给她配备了马车，能让她自由来去。 不过这一次由于是刚刚过来，她还是决定用自己的双腿多走一些地方。欣赏欣赏古代的建筑文化，观赏皇宫的美景。 真是蝴蝶双宿双飞，鸟儿鸣声歌唱，好一副古雅之绝景。处处雕梁画栋，丽日流金，风光旖旎，绣球开满枝头，曲水小径流之，于假山之中倾泻而下。 似是御花园般的地处。 庭院周遭静谧幽远，花瓣铺满地，香气也随之肆意散开。假山不远处，竟有秋千挂此，秋千上也爬满了紫色叫不出名字的花儿来。 秋千上似乎坐一人。 披着一席幽紫的华丽锦袍，腰系玉带，身影修长优美。半披散着头发，在这花团锦簇的衬托之下，竟不失半点颜色，宛如画卷走出来的妖精。 似是踩花的声音惊扰了此人，他隐隐绰绰的转过身。 很难用言语去形容他的外表，他跟一双清冷悠长又有媚色的墨眸对视，肤色洁白如玉。 “美丽”。 美丽指的不是那一种单纯的夸人好看的美丽，而是对于一种事物最原始的反馈。 他蹙眉，如是非常不悦，声音低沉磁性。 “你是何人？” 沈絮有一瞬间觉得他可能是假装，毕竟国师的名声在外，不论是皇宫里上下还是大臣中人。只要是来参加过宴会或者是祭祀，都能看见她的容貌。 “你又是何人？” 她只是反问道。 “放肆，我乃本朝二皇子裴柒寒，不管你何等身份，不行礼乃大不敬！”美人气愤落地，大步朝他走来，卷起一阵香风。 有趣有趣。 沈絮先一步认输，做了个很标准的礼：“失敬失敬，我名沈絮，无意冲撞二皇子。” 看样子这位并不是假装不认识，他是当朝不太受宠二皇子，也许是因为这妖精般的外貌惹起了皇帝的不满，毕竟他的生母只是个青楼出身的舞姬。 在沈絮入宫后几个月内，他正在自己的宫内禁足。 其实也不是多大的事情，只是他与太子在某一件治理的问题上发生了分歧。皇帝虽然认为他是正确的，但是又觉得他与太子当朝进行争论，有违礼数。 也许正是对太子的偏爱过重，这才有了皇子的无妄之灾。 太子没有任何惩罚，而他禁足几个月，皇帝还美其名曰磨练心智。 “以后注意着点，要是遇上了他人，可就没这么好运了。”裴柒寒虽然气势汹汹，看起来不好惹，但也只是口头上训斥了他几句，便打算匆忙离去。 禁足期间偷跑出来，若是被发现，打板子定是少不了。 “别告诉他人，不然有你要看！”他又折返回来，威胁道。 “在下定当守口如瓶。”沈絮又行一礼，目送着裴柒寒漂亮的背影越来越远。 行至秋千下，一枚洁白云润的玉佩静静躺着，深紫色的穗就好像它的主人一般漂亮却拒人于千里之外。 真是个妙人儿。 不过距离他解除禁足，还有三日有余。相信他们很快就会再见面的。 有了他，漫漫深宫似乎也不那么无聊了，光是欣赏他的美貌就能去除一切烦恼。可惜啊可惜，仅只是个不受宠的二皇子。 第2章 巧遇 距离太子向她示好还有约半年的时间，目前她不属于任何一派，无事一身轻。只等哪天皇帝发发善心，准她告老归乡去。 现在可能做不到这点，她才刚入宫几个月，只是在贵人跟前混了个眼熟。 皇后虽不看好她，却也是对她极为和善。贵妃对她的术法很感兴趣，她的孩子正是与太子几乎分庭抗礼的三皇子。 这也得益于古时候的迷信，拥有此等术法，必不是凡间中人。 对待神仙，自然得毕恭毕敬，就算不看好她，也不会明着与她争斗。更何况皇帝以及某些官员已经把她奉为座上宾，礼品钱财等赏赐那是哗哗如流水。 也是因此才让太子派意识到，她的站队非常重要。 几乎影响到了储君人选。 毕竟，要是国师挥挥衣袖，装作深沉掐指一算，万一对皇上说：“陛下，我夜观星象，发现太子紫微星黯淡，实在不是储君的良选，愿陛下另寻他人啊！” 皇帝许是第二天就会废储。 为了保持她高冷高人的形象，她没事的时候都待在自己的宫殿当中，美其名曰修炼。旁边皇上给她修建的通天楼还在建设，就等建成之后更加方便她日观天象。 也快建成了，就算没有她，皇帝也会修建通天楼，让他能在高楼当中感受上苍气息。古人都爱修行长生，他也不例外。 她的宫殿的偏殿有个瑶池，其实也就是温泉，雾气迷蒙，加上荷叶等点缀，看起来真像是天宫一般。 无聊时，沈絮就会边泡澡边读书。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在没有电子的古代，只有靠读书绘画，写书法等打发时间了。 关乎修炼，开玩笑，她作为上古大妖的血脉，自然而然收集天地灵气，不需要靠傻傻的打坐来完成。 “国师大人，三日后会有一场赏花宴，陛下特意来请。”温泉屏风外面，响起侍女小萍怯生生的声音。 沈絮懒懒散散拨弄下温暖的水面：“哦？这赏花宴有什么不同吗？” “回国师大人的话，在此赏花宴的最后，陛下打算开坛求雨，将国师大人的神力展示给百姓和还没见识过的大臣。”小萍的声音在继续。 她稍微坐直了身体，蹙眉思索片刻：“自然，陛下之请，不得不从。” “是，国师大人，奴婢告退。” 沈絮反身趴在温泉侧面的木板上，给自己斟了杯茶。这次开坛求雨她有印象，原主也是有影响天气的能力的，赏花宴在皇宫之外的皇家园林进行，外院是百姓赏花之地，求雨的祭坛也在外院。内院是贵人们喝茶赏景的地方，守备也更严格。 思索了片刻能不能趁着这次出宫逃跑。 要是不想第二天就在大江南北看见自己的悬赏画像，她还是选个体面点的做法吧。 在温泉里面游了几圈，她浑身湿漉漉爬出来，拢了件纯白色的内袍，拿着汗巾擦拭乌黑的长发。 一旁的贴身侍女秀秀忍不住红了脸，也不怪她，原主这张脸相当俊逸，配上湿漉的乌发，白皙的肌肤，简直是颜值霸凌。 “大人，请用茶点。”她半蹲着给沈絮上了糕点，还有一碗看起来很寡淡的汤。 半个月没吃肉嘴巴里淡出鸟的沈絮：“……” 有些时候古代人的刻板印象真要不得，她自从来了这皇宫，就没开过荤。每天要不就是白菜煮豆腐，要不就是黄花菜豆芽，量还不多，也不知道原主是怎么一吃就是好多年的。 难怪愿望是归隐山林，闲云野鹤逍遥自在，感情是身体精神双摧残。 “秀秀啊……我想出去散散心，这些食物你分给下面的人吧。”给狗也行，可能侍从都吃不惯这些寡淡菜。 她说完，装作深沉把手一背，大步流星往外面走去。 “国师大人，是否要随从跟随？”秀秀急急忙忙追上来。 “不必，贫道在寻找灵感，你们来只会干扰我问道。”她摆摆手，感受了下暗卫跟她的距离，满意点头。 秀秀有些失落点头称是，眼巴巴看着她越来越远。 用了些妖力感受了下食物的气息，沈絮清清嗓子，表面上云淡风轻，脚步却往御膳房的方向越来越近。并且速度越来越快，将暗中的暗卫越甩越远。 暗卫估计都傻了，他们快，沈絮只会更快。 假装绕了几圈，沈絮瞅准御膳房开窗散气的窗口，往里面飞扑而进。干脆利落滚了两圈，感觉到御厨和侍卫都不在里面，她也悄悄放松了些。 这个时辰饭点也过，皇帝等人也已经就过餐，盘子杯具都干干净净摆放在木桌上。灶台上面还有些被盖起来的菜品，她揭开盖子，眼前一亮。 竟然是鸡里蹦，是很出名的菜色，融合了鸡肉与虾仁的味道，是很受欢迎的菜品。 她抓起一只筷子，把盘子里的菜往自己嘴里扒。 星际的食物虽然不少，但厨师几乎不会做的很美味。技艺退化是一点，还有营养液的普及，基本上喝一口能抵一餐，很多人口腹之欲也不重。 还是古代好啊，皇族的骄奢淫逸，竟然逼着御厨们出口感如此丰富，无比美味的美食。 虾仁的鲜美和鸡肉的滑嫩结合在一起，让人忍不住食指大动，真真十分开胃。可能是皇帝最近吃腻了了吧，这道菜都能被剩下。 怀着期待，打开了第二道菜。 嚯，爆炒凤舌。 这道菜也很奢侈，由禾花雀的雀舌为主要原料，禾花雀被誉为天上人参，这道菜的含金量不言而喻。 菜被小小的动过几筷子，不过沈絮不甚在意。 还没夹着吃几口，又是一道身影悄悄从另一边爬进来，由于沈絮吃的太投入，竟然没有发觉。闻到似曾相识的味道，看来是皇宫也不大，这都能遇见他。 来人并没有发现在灶台后面的她，而是匆匆忙忙找了几个盘子，然后可能找到了想要的食物，开始小声咀嚼起来。 恶趣味涌上心头，沈絮悄悄绕着爬到他的身后，凑到他耳边，用气音道：“好巧啊，殿下。” 男子显然被他吓了一大跳，手里的翠玉豆糕咕噜噜往下滚。他张嘴差点叫出来，被沈絮一把捂住了嘴巴。 从她的视角只能看见男人纤长的睫毛，在细细的光影下投射出阴影，扑闪着。他显然是有些害怕，身子微微颤抖着。 “别害怕，殿下，不过是巧遇。”她把二殿下的身体往自己的方向掰，他一仰头就能看见沈絮友善的笑容。 他深吸一口气，狠狠掰开沈絮的手，却不敢大声吆喝，用气音怒道：“怎么又是你！” 沈絮无辜摊手，在裴柒寒看起来却多了几分邪肆：“我也是想问这个呢，殿下，看样子这个皇宫也不大呀。” 裴柒寒深呼吸几下，厌恶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擅闯御膳房，知不知道被发现了你的小命就交代在这里？” 二皇子今天不是那紫色的锦衣，而是象牙白暗纹团花锦衣，头发也好好用玉冠竖着，看起来多了些冰清玉洁的矜贵气息。 也许是爬进来狼狈了些，脸上有些灰，但在他的脸上反而影响不了任何，这惊人的美貌简直是罪孽。 “问你话呢！”他气不打一处来，用力掐了她胳膊一下。 她回过神，捏住他的手：“那我也想问问殿下在这作甚？如果我没记错，此时二殿下还在禁足当中，而我竟然是第二次遇见殿下了。” 裴柒寒语塞住了，他张了张嘴，用带着莹白玉扳指的手先把她推开半米远，才道：“真是好大的胆子，我虽不受父皇喜爱，确是整个玉朝名正言顺的皇子，不是你这个奴才能质疑的。” 沈絮心不在焉点点头，攀着桌子又夹了一筷子凤舌。 “信不信我解除禁足，第一件事就是找到你，把你发卖了？”他怒而站起，指着她颤声道。 “当然，二皇子身份尊贵，不是我这种卑贱之人可以冒犯的。”沈絮从善如流，自嘲的话张口就来。 她站起身，拿出她觉得最漂亮的盘子，把翠玉豆糕摆上，端给裴柒寒。 “殿下消消气，请吃东西。” “奴才正是御膳房的御厨，你手中的豆糕是奴才的杰作。要是殿下将我发卖了，谁来做您喜爱的豆糕呢。”她拖出来凳子，让他坐下，还给他扇扇风。 虽然裴柒寒眼含怀疑，却也没有立马出言质疑。 “你叫什么来着？” “姓沈名絮。” “哼，我算是记住你了。”他拿起一块豆糕，符合礼仪的优雅吃着，“鬼话连篇，连自己是御厨的谎话都能说出口，御厨怎么可能穿你这身衣物。” 沈絮低头一看，她只是穿着件普通的白袍，头发简单竖着，但衣物做工之精细，确实不是御厨该穿的。 “那殿下以为，我是何身份？” “多半是打下手的奴仆吧，还是个不怕死的下奴。”他道。 沈絮笑了。 “殿下好眼力，那就看殿下会不会把我这个可怜的奴仆发卖了。” 裴柒寒吃着喜爱的豆糕，心情还算不错：“本殿今天心情好，免你不死，但下次别再让我看见你，碰上你就没好事。我的玉佩可在你那里？” “殿下何出此言？”沈絮惶恐。 “上次遇见你过后，玉佩就不见了，说不定就是被你这个手脚不干净的偷了。” “殿下不想找回去吗？” “罢了，有些东西留不住就留不住吧。”裴柒寒看起来又有些失落，他似乎根本不在乎这块玉佩，但手却悄悄捏紧了。 吞下最后一块，他拍拍手上的渣，朝还在吃虾仁的沈絮招手。 “你，过来。” “殿下有什么吩咐？” “把我送出去。”他指着爬进来的窗户。 第3章 赏景 “殿下，这样不太好吧？”沈絮反倒是有点踌躇。 美人却满脸“你在开玩笑吗”的表情：“快啊，本殿千金之躯，你想让我爬出去吗？” 也对。 沈絮了然点头，很快出手一把捞过他的腰部，另一只手穿过他的腿下，将他捞起来，以公主抱的姿势调转方向，把他的腿先送出去。 “你！你在干什么！”裴柒寒先是吃了一惊，紧接着开始反抗，沈絮险些兜不住他。为了不让动静闹的更大，她用力箍住二皇子的腰和臀下，让他几乎动不起来。 没法挣脱的裴柒寒才冷静下来，安安静静被她先送出腿部，然后是上半身。 这一折腾，他的玉冠都有些松了，头发凌乱散出来一些。 在窗外的裴柒寒面色阴沉瞪了她两眼，袖子呼啦一甩，大步流星走了。 【手感怎么样？】 系统冒头，猥琐问道。 沈絮无语：“还挺软的吧，不过他后面挣扎的时候，比鱼还能扑腾，我也只顾控制他了。”说话间，她又夹了一筷子鱼肉。 【你可别被他的美色迷惑，别忘了，原主的最终任务是出宫】 “了然，了然。”沈絮边咀嚼边说，“我是这么肤浅的人吗？” 【你知道就好，历代任务者被美色诱惑放弃任务的可不在少数，你不能学他们】 沈絮的咀嚼停了，她细细侧耳倾听了下，御膳房门口传来些动静，还有人说话的声音。她赶紧把嘴里的食物咽下，用妖力恢复了布局，清理了食物残渣，在门口的人打开门之前，先飞速溜出窗外。 窗外还是一片阳光大好，伴随着竹林的沙沙声。 暗卫不知道跑哪去了，她整理了下外表，从另一条小路绕到了某个不知名的小花园。花园布局普通，但香气扑鼻，越往里走不知名的花越多，层层簇簇堆满了整个庭院。 庭院尽头是个幽深的走廊，直通到了某处门前。拉开屋门，微微扬起尘土，虽然积灰，也不是那么夸张，打理的人好像只是最近不来了。 留下个这么美的院子却不打理，着实可惜。 沈絮撸起袖子，敞开大门，一伸手，池塘中的流水被吸起，淌过来，乖顺落到了地板上，并铺开。 空无一人的院落，这梦幻般的一幕却不被任何人看见。 星星点点的水滴弥漫在她的周身，亮起荧光，好似扑闪的蝶。灰尘也被吸起来，顺着窗户飘向空气中，同时水也环绕整个屋子，所过之处都变得干干净净。 闻着这里的空气都清新了不少，她也满意的收手离开了。 到她的寝殿需要路过一处叫华光宫的地方，也是令妃和底下婉婕妤，芳才人的居住地。此前一直都没遇到过，没想到这次却看见有女人的身影伫立在宫门口。 “小主，是国师大人。”侍女悄悄耳语。 距离不远，沈絮也听见了。 “国师大人，真是太巧了，我们娘娘近来也在念叨您呢。”美人容貌张扬，明媚可爱，“不知能否赏脸一叙？” “这于礼不合，贫道严格来说也属于外男。”沈絮收起袖子，行了一礼。 “大人正是见外了，不知皇上最近可好，有没有念着我们几个？”芳才人用手帕捂住嘴轻笑，含情双目看起来格外可人。 沈絮仔细想了想，诚实摇头：“皇上最近忙于国事，兴许是忘了，但以各位小主的容貌，皇上定会时常惦记。” “大人真是怪会讨人开心，长相也如天仙一般呢。”芳才人娇羞敲了一下她的胸前，眼神向侍女示意一下，福福身，“既然国师大人要行路，妾身几个也不好阻拦，大人请便。” “多谢。”沈絮再次行礼。 走了好远，还是能感受到如芒在背的视线。 终于来到了她的仙道宫，在门口等待的秀秀很快迎上来。她看到沈絮来了明显眼睛一亮，跟着她一同进入。 “大人，照你的吩咐，宫外的诗书画册均已备齐。” 沈絮也只是挥挥手，秀秀也只得告退。 整整六箱，不仅有画册，话本，诗书古籍，甚至有材料，笔墨纸砚。她把白纸铺上，先行压住，就开始拜读起话本来。 当下热门的，志怪小说，当属惊诡公子所着《夜路行》，讲的是酒馆老板开业期间，听不同住客讲诉的诡异故事；甜文恋爱小说，夏霞子着《情情心》，是大家公子和其侍女抛却世俗的爱恋，分开又结合，最后大家公子为了她一生一世一双人，生下三双儿女，幸福美满；甚至有耽美小说，作者饮茶，着作《云雾缭绕》，写的天上下凡的神仙攻被衙门小捕快看上，死缠烂打，本不同意，小捕快遇到危险却第一时间救下，最后认清自己的内心在一起。 没想到这个王朝还挺开放，这本书销量不错。 让她格外注意的还是当下最火的作者繁花梦着的虐恋小说《忘井》，主角是没什么野心的大家妾室，被主母打压，夫君虽爱她却也无可奈何，最终抑郁跳井，夫君追悔莫及的凄美故事。 繁花梦写过许多话本都很畅销，不仅仅有虐恋小说，还有武侠小说，甚至有些也隐喻了社会现实，但都带着悲凉压抑的氛围。 “可悲可叹，覃言否颤抖把泥土翻开，泥里仅白骨而已。” 被家族祖传的金子鼓动，选择远走江湖，潇洒半生，成为一代传奇，过中年潦倒回首，想挖出金子安稳后半生，却发现仅有白骨而已。 没想到小说最后的结局如此悲凉，却出其不意，让许多人扼腕叹息。 这个作者给人一种阅历很深的形象，情节引人入胜，沈絮的夜晚就是看他的话本打发时间。 偶尔写写画画，好不潇洒。 赏花宴如约而至。 与民同乐的宴席，一大早沈絮就被喊起来。她被好几个侍从穿好繁琐的华服，头冠。门口的轿子已等候多时，拉着她风风火火往宫外走。 皇帝的轿子可气派，上面全是龙图腾，威风凛凛。侍从侍卫千百人，浩浩荡荡围着最尊贵的轿子。 身后的略微寒酸些的是太子的轿车，用宝石镶嵌，拉车的都是宝马，无比奢华。 “太子轿车后面那两个轿车就是二皇子和三皇子？”沈絮撩起车帘问道。 “回国师大人，的确是。”车外骑着高头大马的侍卫一板一眼回答。 她所在的轿车是白金色的，牵着的马儿也是白马，确实符合仙气飘飘的形象。她的车队派头比太子的更加耀眼夺目，不仅有无数宝石，还有珍珠挂满了各处，侍女们在后面用巨大的蒲扇挡在身后。 随从数量竟不比皇帝的差。 逃跑难度也直线增加啊，她叹气，只是想想。 她来了以后，长长的车队也行驶出了宫门。轿厢内舒适，她并没有觉得不适，不仅有躺着的榻，还有放置糕点水果的桌，稳稳的在马车中央。 沈絮懒散躺在轿厢的榻上，吃了几串葡萄解渴。 …… 另一节车厢内，裴柒寒始终觉得心绪不宁。他撩起车帘，问他的贴身护卫楚云霄：“那个轿车里面就是国师？” 楚云霄往远处看了一眼，点头称是：“没错，殿下，你心疑此人？” “不，虽然此人蹊跷，但可以看出父皇对此人及其看重。”裴柒寒今日披着银绿的织锦外袍，低调内敛，他转动着手中的扳指，“说不定，他能够左右朝中局势，天下局势。” “殿下也许，过誉了？”楚云霄身着黑色侍卫服，低声道。 “过不过誉，就看他今日有些什么本事了。还有，我叫你找的人，还没有消息吗？”裴柒寒放下轿帘，隔着帘子说着。 “殿下所说之人，御膳房并无。但，有一人却是此名。”楚云霄说道。 “哦？”裴柒寒拿起桌上糕点，挑挑眉，“说说看。” “就是我们刚刚谈论的，当今国师。” 拿着糕点的手握紧，碎屑落下，他几乎要气笑了。看来，那人不仅满嘴谎话，而他还真不能拿他怎样，毕竟他可是尊贵的，国师大人啊。 第4章 造势 侍女侍从端着盘子鱼贯而入，层层叠叠好像是流水席。为了赏花宴，御厨都已经在侧边的御茶膳房忙碌。 秋季正是桂花，绣球，大丽花，龙吐珠等花卉绽放的时节。 有些妃子们也得以在今日见到许久未见的皇上一面，她们三三两两站在不远处，翘首以盼。但是皇上身边已经被臣子包围了，臣子们带着家眷朝着皇上恭贺，笑声不绝于耳。 看皇帝一时半会注意不到她，她也乐得清闲，随意找了某处缠绕着紫藤的围廊坐下，就着微风眯了眯眼。 早晨的暖阳还不刺眼，照在人的脸上是微暖的。 也很好睡。 “哈哈哈哈哈，堂哥，别开这种玩笑！”远处传来微微说话的声音，还有女子的笑声。距离还算远，她脑袋转了个位置继续睡。 “是南边吧，芸都确实干旱……但真能行吗…… ” 大臣的声音。 “皇上都肯定了，那必然能行……” “我曾亲眼见过神迹！国师名副其实，尔等休要胡说！” 又是稀稀拉拉的脚步声，听到来人越走越近，沈絮缓缓睁开眼。来人穿着雪青广袖华服，长相出众，金色的冠把头发竖起，气质尊贵。 “哟，这不是父皇刚刚吩咐来找的国师大人吗，怎么睡在这里？”当朝太子裴天寻，看着她笑着说道。 “杂声乱耳，歇个清净罢了。”沈絮倒是不卑不亢，只是坐直身子虚行了个礼。 太子不是独自前来，他旁边是青色水袖长裙的温婉女子，给他行了礼：“小女子扬州郡主裴珠润，见过国师大人。” “郡主大人。”她回礼。 太子身后的人一直没有开口，他长相绝美，让前面的人都黯然失色。银绿色压低了他的媚色，让他看上去温润内敛不少，此人正是见过两面的二皇子裴柒寒。 “二弟，怎么不说话？难不成是觉得人家好看，看上人家了？哈哈……”太子出口就带着微微的侮辱意味，但裴柒寒只是微微一笑。 “只是觉得国师大人气息浓厚，确实像天上之人，一时间看呆了。” “瞧我二弟多会拍马屁。”太子呵呵笑，“国师可得小心些，二弟可是京中传遍的断袖之癖，跟他沾上边，传上风言风语可少不了啊。” 这么刺耳的话，连裴珠润都觉得不妥，她连忙拉了太子的衣袖。 沈絮没有理他，只是看向裴柒寒。 裴柒寒垂眸，冷声道：“能跟我这个断袖之癖一起行走，大哥也是宽厚仁慈之辈。” 太子哼了声，虚假道：“瞧你，大哥只是开个玩笑，二弟怎么就生气了？断袖之癖想来就是谣言罢了。”他亲亲热热拍了两下裴柒寒的肩膀。 裴柒寒也挂上亲昵的笑容：“自然，大哥的玩笑话二弟听得出来，也是跟大哥打闹罢了。” “既然陛下找贫道，那正好我们就一同回去吧。”沈絮看够了，站起来拍拍衣下摆。 “请。” “太子请。” 装模作样一番，大家也都顺着路朝着赏花宴中央而去。 此时的太子还对国师抱有轻视态度，他带着裴珠润昂首在前，沈絮走的慢了些，渐渐也与裴柒寒齐平了。 “耍人很好玩吗，国，师，大，人？”裴柒寒低声咬牙切齿道。 “贫道不是故意的，可求殿下别把贫道发卖了。”沈絮也低声道。 “呵，我如何能发卖得了国师大人。人微言轻，比不上国师大人被陛下亲自召见。”他敛起手，言语中似乎有些阴阳怪气。 沈絮只是笑而不语。 “国师！国师还没找到吗？”皇帝正在那边满脸焦急，伸着脖子四处张望着。太监在旁边也是急做一团。 “父皇！看来手底下的人还是欠些调教，他们未找到的国师，如今居然被我找到了。”太子大步流星上前，给皇帝行礼。 皇上也是连忙迎上来，满脸喜色。 “一切都是上天注定的缘分，看来今天太子与贫道有缘，所以能够先一步找到贫道。”沈絮这波高情商发言，哄的皇上也很高兴。 “来来来，国师，这位置是留给你的。”皇上指向他身侧的首席。 仅次于皇后娘娘。 太子脸色变了，不少人的脸色都变了。 这个位置代表着仅皇帝之下，万人之上，比宰相还要高贵。 “父……父皇，国师大人真于此就坐吗？” 他结结巴巴问。 他的父皇“啧”了一声，瞟他一眼：“还能有假？国师是上天之人，坐这都是委屈了。” 太子几乎是胡乱看着，他的二弟只是敛眸乖顺站在一边，却没有很诧异。他的容貌耀眼，许多女眷都在悄悄看他。 “你简直没有二弟一半稳重，就坐吧。”皇帝看他不争气的样子就来气。 大家纷纷入座，互相用眼神在交流。 “国师啊，你看今日如此美景，不知能否露上两手让大家尽个兴？”皇上见有些人还抱着怀疑不信任等态度，开始暗示他了。 沈絮自然是不惧：“正如皇上所言，贫道确实也准备了些小节目。今日百花争艳，那么贫道就用香炉的烟雾作画，给各位展示花之奇景。” 她一只手翻飞，作出几个姿势，食指挑起。 香炉的烟雾开始飘飘荡荡朝着中央而来，众人的目光也都紧紧跟随。虽然裴柒寒在小口饮酒，面色沉静，但眼神也确实在跟随着烟雾的方向。 烟雾缭绕，乳白色的雾气就好像有神智一般，自行变化，渐渐地化成一幅美妙绝伦的花景。甚至还是分层的花景，还有着前后变化，层层叠叠，好不美丽。 全场惊呼，女眷们也都目不转睛看着这神奇的一幕。 沈絮又是一动，花景被打散，紧接着又融合成了新的花景。再然后是山水画，甚至有皇族的全家福，每个人物的特点都及其鲜活。 皇帝龙颜大悦，啪啪鼓掌，随之掌声四起。 【这逼装的，还得是你呀宿主】 原身的法力有限，只是令花胚绽放，而沈絮能够使用妖力，自然就要装个大的。就这神术，有谁能不信她？ 场上均是热切的目光注视着她，有几个大臣则亲自向皇上道贺。 “有此国师，玉朝定当繁荣昌盛，千秋万代！” 太子也是露出真诚的神情，向沈絮行礼。 “儿臣信服。” 皇上边哈哈直笑，边打趣道。 “爱卿可真是大出风头啊，朕也想不出什么赏赐，敢问爱卿可有看中的姑娘啊？朕做媒可好？” 沈絮连忙道：“臣惶恐，贫道乃修仙之人，情爱为身外之物。何况，就算贫道看中，也得看人家姑娘愿不愿意。” “欸，爱卿还真是正道风范，罢了！罢了！” “皇上，我建议为国师设职，于宰相之上，并允其建府！”当朝右相是个极度聪明但迷信的人，他能说出这番话不奇怪。 “皇上万万不可！”左相吓一跳，差点没跳起来阻止，“此事还应从长计议！官职一事不可莽撞啊！” “爱卿觉得如何？”皇上问。 沈絮这会确实有些意外，她只是低头表示惶恐：“全凭陛下做主。” “允了！”皇上大手一挥，没看左相的上蹿下跳。 “恭喜皇上，恭喜国师。”大家齐声说。 裴柒寒倒是有些不安，他安静品酒，对此不表达任何意见。不过，看他父皇这信任的模样，沈絮这人还真不能小觑，虽然是个满嘴谎话的登徒子，但还算是有真本事的人。 虽然讨厌，却也不能交恶么…… 他还在深思，没什么食欲。但沈絮那边已经开始大快朵颐，虽然吃东西依旧优雅，但消灭食物的速度极快。 宫外建府……任务算不算完成了一半？ 但往后逃跑，也变得更难了些。 在沈絮的视角，裴柒寒安静坐在太子旁边，黑发如墨，他的长相是无法忽视的美貌，自然也吸引了不少垂涎的目光。他的容貌比女子姿容更甚，撑着下巴的玉手白净，慵懒微垂的眼眸带着纤长的眼睫。 察觉到她的视线，他也看过来，下意识的微皱眉毛，但很快反应过来，露出标准的漂亮笑容。 沈絮不喜欢，所以她没什么反应，很快把视线挪开了。 宴席觥筹交错，话题也逐渐不再与国师相关。秀秀为沈絮斟酒，她也欣然接受，几杯下肚，却也没有醉意。 太子端详着沈絮，这个男人表面上看起来皮相确实不错，俊朗无双，穿着祭祀礼服更显华贵。像贵族，就是不像仙风道骨的修仙之人，也难怪他之前的轻视态度。 他与沈絮对视上后，举杯邀酒。 沈絮也只好抬起酒杯共饮。 开坛求雨的布置都已完成，外院已经聚集了不少百姓。祭坛布置的极高，不仅仅是外院，几乎大半个京城都能看见。 司仪分散站在两侧，垂首站立。 为首的太监高喊：“吉时已到，开坛求雨-”众人期待的目光聚集而来，沈絮着祭祀服缓步上前，神色庄严。 她装模作样拿出三根香拜了拜天，插进香炉。随后将束冠取下，长发如瀑披散开来，左手扬起，挑起她自制的祭祀之舞。 神棍就要有神棍的自觉，这种装模作样的场面必不可少。 就算真能用法术，这种场面也是为她造势，让后面的求雨变得更加神圣不可侵犯，这不是随意的态度能够加持的。 虽然在场的没有人能够看懂她跳的舞蹈，但不可否认这舞的美丽。在举手投足间，衣袂飘飞，似有无数花瓣翩然落下，飘摇曳曳，带着丝丝缕缕的沉香。 裴柒寒在台下看着，他想挪开视线，却发现不能。台上的人过于惊艳，就好像一幅绝美的画卷，他也不能免俗。 美之，却也妖之。 第5章 二皇子 一舞毕，沈絮再次燃起三根香，但她没有插回香炉中，而是轻轻松松让其化为齑粉。在众人的惊叹下，抛洒空中。 刚开始还晴空万里的天立马变了，黑云压城城欲摧，几道闪电穿梭在云间。 伴随着轰隆巨响，大雨瓢泼而下，但有了沈絮的妖力，在场的人都没有落到半点雨滴。但只要伸手接住，雨自然是实打实落在手上。 “神迹啊，不愧是仙人。” “国师大人名不虚传，真乃神人也！” “国之幸！国之大幸！” 臣子，百姓都是议论纷纷，甚至有百姓开始跪地磕头。 沈絮朝太监招招手，太监立马上前，侧耳倾听后，再高喊：“干旱地区都已同步降雨，但国师法术枯竭，需要先行休息补充神力。” “国师快快请。” 皇帝连忙叫上护卫，轿子备好，把人风风光光抬回宫中。 沈絮当然是什么事都没有，只是不想表演了，只想睡觉。说实话蛇妖还是贪睡，她虽然早就克制了欲望，但在这种没什么事好做的古代，还是睡觉更加舒服。 今日过后，她的名望就要传遍大江南北了。 在自己宫中歇息的时候，沈絮还听到了有趣的消息。太子在治国层面愚钝，三皇子又放浪形骸，皇上思来想去，竟然放权给了二皇子。 虽说二皇子不受宠，但毕竟也是皇家血脉。 不过，二皇子并不是一直不受重视，在爆出断袖丑闻以及生母顶撞皇上之前，皇上还是对二皇子不错的。 放权给二皇子，也间接说明了皇上可能会有立二皇子为储君的意思。 朝中二皇子党可谓是欣喜万分，但太子一派就有可能睡不着觉了。 允许二皇子旁听朝政，并给予意见。将来还有可能会派遣二皇子代表朝廷出使，解决地方事务。 真是很难猜透当今皇上的心思，真真假假令人分不清楚，反倒是对太子的宠爱是出自真心。毕竟是发妻的长子，也是第一个出生的孩子，要不是对治理国家不甚敏感，放权哪轮的上二皇子？ 可怜的二皇子，说不定正是被当枪使了呢。 三皇子假意放荡，今日求雨也借口不来，不也是为了麻痹太子，好在两人争斗中求一个渔翁得利罢了。 裴柒寒群华殿内。 “那个国师，当真诡异，殿下要不我去试探一番？”贴身侍卫楚云霄黑色蟒袍，眼神狠厉抓着佩刀。 裴柒寒叹气，摇摇头：“最大的威胁并不是他，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父皇真是把我架的高高的。” “我这下，真成了皇兄的眼中钉肉中刺啊。” 楚云霄来回踱步，突然想起了什么，悄悄上前附耳道：“殿下，司马太尉下乡巡察时，已将其处理，尸体抛往南宁江，并作好受惊落水的假象。” “他的侍卫仆从呢？” “都已被山匪搜刮干净，活口不留，女眷留下作为证人，已经秘密引导进入城中。” “很好，司马盎啊，九泉之下可别恨我。世人皆知你贪财好色，若不是皇兄庇护，怎能嚣张到现在。接下来，我会尽力把我的人安插进去。”裴柒寒躺倒在榻上，手臂盖住眼假寐。 楚云霄半跪在他身边：“最近朝中动静不小，大将军似乎对您颇为不满，那话本还要继续发表吗？” “当然，悄悄发表就可。至于将军，不用理会，他刚正不阿我行我素惯了，看不起我这种断袖之风的歪门邪道，但我毕竟是皇室血脉，他看在这份上不会如何的。” “殿下，您不过是被小人污蔑，怎可自轻自贱自称为断袖之癖！”楚云霄一字一句说的那是铿锵有力，为裴柒寒感到委屈。 “属下失言。” 他立马意识到说错了话。 “无妨，我并非自轻自贱，只是陈诉他人心中的事实而已。如此也好，以后也不会出现父皇把女人硬塞给我的戏码。” 说着他忍不住冷笑道。 “说来也是好笑，都说我断袖之癖，可那日在床上之人，容貌都不及你，我要是真断袖，怎不吃吃窝边草，却要冒犯人家御史大夫之子啊？” 他只是玩笑般说出口，却没注意到，他旁边的楚云霄垂下的眼中满是恋慕与苦楚。 十年前在扬州，他家中贫困，为了能够讨上几口米粮，父母把排行第五的他和第六的妹妹拉去人牙子那边。他们在笼中瑟瑟发抖，妹妹就好像一片即将凋零的枯叶，他眼睁睁看着却毫无办法。 这时路过一豪华车队，马车上边的纹路精致，里边的主人更是非富即贵。 素白的手撩开车帘，一张漂亮的不似凡人的小脸出现了。他皱眉环视一圈，目光落在他和妹妹身上，他们还抱成一团。 “就他们吧，其他人赏点吃食。” 就这样，他们被带到宫中，再也没有挨饿过。他为了报答主人的恩情，自愿去了暗卫营，拼着命磨练了一身武艺。 裴柒寒为他赐名，楚云霄。 妹妹如今也是二品宫女，手上的赏赐就算出宫也能过得很好。 只是他还很贪心，他不仅仅想保护主人，报答恩情，还想着永远留在主人的身边。裴柒寒，二皇子，殿下，无论哪个称呼，都极美，他就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需要细心呵护。 可是众人都逼他，让他无可奈何！当然，沾血的事都交给他们下人去做，殿下只需要干干净净就好。 殿下的目光从来不为他们而留，他的贪嗔念痴，只能咬下自己品尝。殿下啊殿下，虽说这话大不敬，但属下真希望您，就是断袖之癖啊。 …… 三年没下雨的大旱芸都暴雨三日，紧接着就是连番的绵绵细雨。 开坛求雨的事情也传遍了整个玉朝。 百姓赞叹国师的功德，甚至为她修庙，供香火祈祷。 沈絮宫外建府的事情也已经提上日程，赏黄金，赐良田，奖牛马兵器，仆从百余人。虽说沈絮依旧常住在宫中，但出宫也变得容易了。 修行之人得到这么多身外之物，确实令人质疑。 但无人敢提出提问。 沈絮也给自己的府邸找了管家，既然她不经常回府，那就将一部分区域开放，当做学堂以及为难民施粥的地方。 “国师大人，您的府宴……？”秀秀小心翼翼问道。 “不少贵人想跟老爷您建交，他们迫切想来您府宴，这方盒都是来询问的信件。”府上管家王三规规矩矩站在一旁，紧张的手都要出汗了。 “我这修行之人，有必要大张旗鼓设宴吗？”沈絮任性往椅子上一瘫。 “也不知道谁大半夜偷偷看小说……”秀秀偷偷嘟囔。 沈絮眯起眼睛：“秀秀啊，如今是越发胆大包天。” 秀秀连忙讨好着捏她的肩：“国师大人容人之量，不与我这小女子计较。如今秀秀还是最崇拜国师大人了~” “也好，设宴的事就办吧，记得选个节日。这样我也可去别处逛逛。” “是。”管家王三连忙应声，“名册过几日给老爷过目。” 沈絮漫不经心挥挥手，遣退了他。 “秀秀，你原本是哪个宫中的宫女？”她好奇问了正在换香灰的秀秀。 秀秀脸色一僵，神色也有些不自然，她强行笑道：“奴婢……奴婢原本在哪个宫不重要，只是个二等宫女……但奴婢现在绝对对国师大人您忠心耿耿！” “哦？看样子前任主子是被贬了？是降职了还是？” “瞒不过您，奴婢此前是侍奉二皇子的宫女，后来出了那档事，皇上震怒，当时群华殿中也遣了些宫女。”秀秀放下手中的帕子，表情忧虑，看上去心事重重。 竟然是二皇子……沈絮眉头一动，换了个坐姿，盘着膝盖，手撑着自己的头。 “二皇子裴柒寒啊，那究竟是什么事情，才让皇上如此生气？” 秀秀看沈絮追问，也不好闭口不谈，只能把当时的情况娓娓道来。 “那是中秋宴的时候，当时淑妃有喜，皇上特别高兴……” 第6章 府宴 “那次中秋宴特别热闹，几乎贵人们都在场。我们下人自然是不能去凑热闹，所以都在当差的宫中干活。不过听说，三皇子也就罢了，但连二皇子也未到场，皇上虽不悦，却也没多说。后一太监来报，说在某偏殿听见了某些不雅的动静……”秀秀说到这，脸也红了红，“皇上大怒，原以为是宫妃与狂徒的私情，赶去一看，竟是二皇子与御史大夫之子于闲云，两人均衣冠不整在床。虽玉朝不禁断袖之风，但二皇子毕竟是皇室中人，皇上也不喜断袖之癖，于是惩罚了二皇子……后来的事大人您也知道。” “啊，真没想到，裴柒寒竟是断袖之癖。”沈絮咂咂嘴，还有些可惜道。 【哦豁，宿主，你到嘴边的美人跑喽】系统幸灾乐祸。 “不过，我觉得二皇子可能是被人陷害了。”秀秀却有自己的见解，“他当时脸色就不太好看，虽说于闲云坚持说他们已经……要对二皇子负责，但二皇子却说他们并没有，而是有人把他引到了偏殿，来之后他被打晕，而于闲云想对他行不轨之事时他及时醒来，随即扭打起来，这也是为什么他们衣冠不整。” “皇上信吗？”她问。 “皇上要是信就不会惩罚二皇子殿下了，陛下并不想深究，惩罚过后，二皇子断袖之癖的流言就传开了。” 好老套的陷害手法，但居然成功了。 “二皇子殿下人真的很好，他为人和善，也不会苛待我们这些下人。也许他真的有苦衷，只是皇上不在乎他，所以才会任由流言蜚语传出。”秀秀叹口气道，“不过二皇子最近好像又被重视了，让我有点糊涂。” “想不明白就不用想了，有些事情想不明白反而更好。”沈絮拍拍她的肩膀，赏了她几块碎银，“去干活吧。” “诶。”她高高兴兴拿着银子退下。 沈絮在原地盘了半晌手中的青玉串珠，复又拿起笔墨，拿出纸张，开始细细创作起来。画中之人容貌绝美，眼神清冽，半散着长发坐在秋千上，回眸一笑百媚生。 不像不像，只是形似，无神似。 她把画收起来，又拿出几张，这次是个略微消瘦的暮年男人在挖地，洞中却是白骨的场面。男人身形还是挺拔的，但眼中满是疲惫与绝望。后面是两位有情人，在生离和死别当中萧瑟的情形。 她神态抓的很好，这幅画准备献给《忘井》原作者，为他着作的插画。 府宴那天，她也可以顺便去书斋进进新货。没有什么娱乐的古代，也只有看看话本聊以慰藉了。 虽说偶尔宫中会请人来耍杂技，唱戏。每年也会挑些日子进行蹴鞠比赛，外出狩猎。 但这种日子毕竟不多，再者，她一个修道中人老去凑热闹算什么事情。 就这么想着，也差不多该到了就寝的时间。她脱下外袍，先去了温泉好好的舒缓了身心，在泡澡时吃到水果，也是件在人世间的妙事。 一模一样的日常，时常令人乏味。 她也时常去那无人小院打扫，小院屋内陈设，也颇为风雅，意趣满满。打扫完了之后，她会在石凳上边饮一壶茶，再到御膳房去。 御膳房也再没有遇到过偷吃的二皇子。 这天，秀秀急步入宫内，向沈絮禀报。 “国师大人，太子求见。” 太子欲结交的时刻还是来了，宫外三三两两的仆从手捧金银玉器，稀世珍宝，整整齐齐站在太子身后，太子裴天寻微笑着站在门外，被秀秀迎进去。 “太子请。” 见面两人先简单寒暄了下，便入座了。 太子率先开口，不见往日的傲慢：“国师真是好雅兴，外头因为国师的功绩可是闹的沸沸扬扬，国师此时却荣辱不惊，真不愧是修道之人啊，孤实在佩服。” “太子过誉了，沈某愧不敢当。” “诶，国师何愧之有啊？”太子道。 沈絮笑道：“自然是虽为朝廷官员，却不能时时刻刻为皇上分忧，仅仅是在一亩三分地修道，令沈某惭愧啊。” “国师之雅量，也是国之幸啊。父皇听了，也会感到高兴的。您也知道，如今孤的二弟参与朝廷事宜，处处与孤作对，实在是个心肠歹毒之人，朝廷官员视其为洪水猛兽，却拿他毫无办法。” “竟有此事？”沈絮虽知道，却也装出惊讶模样。 “国师不知，孤的二弟从小在舞女身边长大，定是学到了些不好的习性，才会培养成如今小肚鸡肠，睚眦必报的性格。”说到兴起，太子忍不住拍起桌子，“要让他权势过盛，必将祸乱朝纲！” “太子的意思是？” “如今唯有国师您在皇上心中分量颇重，若是你我二人结交，定可将那无耻之徒压的毫无还手之力。国师，您意下如何？” 沈絮也没想到太子这么单刀直入，看来是被裴柒寒气急了。 她战术性喝了口茶，慢悠悠道：“太子也知道，我不过是一介修道之人，哪里有干扰皇上心思的能力？” 太子意外：“国师不肯帮孤？” “结交乃大事，况且皇上也不常来我这仙道宫走动，如何能让皇上改主意？”皇上也不是没来过，他来基本上是治水，求雨一类的的抗灾问题，人情世故她基本上是不管的。 “可……”我还有宝贝没给你看呢。 “太子，喝茶喝茶，先消消气。”沈絮贴心的给他倒茶，“殿下可知，皇上为何如此？” 太子喝了口茶，感觉浑身舒畅，也不太生气了：“国师有何见解？” “皇上这是在为殿下铺路呢，二皇子如今势头过盛，却也不是好事。在朝堂上得罪的越多，殿下您的人就越多，况且他对朝政见解独到，太子也能多学习，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有些道理。”太子赞同点头，也想清楚了些。 “能为太子分忧，是沈某的荣幸。”沈絮这波高情商发言将太子唬的一愣一愣，便高兴的回了，临走时还夸赞了她的茶好喝。 任务完成了一半，沈絮也是身心舒畅。 正好，过几日就是她的府宴，也是玉朝的花灯节。 这些时日国泰民安，百姓安居乐业，风调雨顺也无灾难病痛，花灯节在民间也是如火如荼的布置起来。京城作为最繁华的地段，花灯节也理应是最热闹最繁华的。 在这个节日里，整整一条大型街道，都会布满花灯，百姓可以参与其中猜灯谜，逛灯会，看表演。有情的情侣之间就可通过制作小灯笼互相赠送，表达心意，水上也能放花灯，寄托情思，哀思。 此节日也是整个玉朝最热闹最隆重的节日，再刻薄的商人也会给手下的人放上两日假期。 来拜访府宴的客人络绎不绝，大家都备好自认为最好的礼品。 虽然皇上没有亲自来，但赏赐是送到了。来的客人她也没有怠慢任何一个，该请的都请了，包括三位皇子，还有公主。 令人意外的是，在宾客议论纷纷下，门外竟然走进一位黑色蟒袍的男人。他长相英俊，桃花眼微微上挑，给人一种看谁都深情的错觉。 “居然是三皇子殿下，没想到他会来。” “是啊是啊，这个随心所欲的主儿。本以为他今日又在哪个怡红院喝酒呢。” 三皇子裴远望，杀原主之人。 “恭喜啊国师，不过您的府邸还真是让我一通好找。”他扇着扇子，慢悠悠开口。 “得殿下亲临，倍感荣幸，这边请。” “不过是听说国师的府宴集齐了各种山珍海味，来吃酒的罢了。”他说着，就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了。 又有宾客前来，她也无法顾及三皇子，就任他去了。 “吩咐下去，慈怀院内，也多准备些美食，给来凑热闹的百姓摆几桌。” 王三点头。 “是，老爷。” 第7章 落花雨 本以为以裴柒寒上次对她的态度，这次他应该是不会来了。只是没想到，在几个护卫护送下，他披着正红色绣花外袍，慢悠悠踏着一地碎花往里走。 身边人虽被他的美貌迷了眼睛，却露出避之不及的表情。 毕竟这人心狠手辣，瑕眦必报的性格，旁人根本不敢招惹半分，只在各自的座位上窃窃私语，对她投来同情的目光。 “殿下来了？”沈絮也整理好思绪，笑着迎他。 “国师大人邀请，岂敢不来？”他笑里藏刀，看的沈絮有些毛毛的。 “二殿下言重了，这边请。”她连忙带人到了位置上，有些长得俊的儿郎都悄悄离他远了些，虽然会悄悄往他脸上看。 “没想到二殿下会来国师的府宴，是拉拢还是看上了国师大人的容貌啊？”有人悄悄说。 “闭嘴，你还嫌弃自己不够大声吗？”旁边的人翻了个白眼。 裴柒寒的护卫楚云霄像个门神杵在他后面，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感觉这个护卫瞪了她好几眼。 “二哥。”裴远望笑眯眯打招呼。 “三弟？我还以为你今天和柳音院的哪个娘子待在一块呢。”裴柒寒把手里的扇子收起来，漫不经心道。 裴远望笑容淡了淡：“二哥说笑了，国师大人的府宴还是得来一趟的。” “是吗？怕不是听说了大哥被拒，想来拉拢拉拢。”他一出口便是扎心之语，裴远望脸色僵住了，话在嘴边，如鲠在喉。 “二哥误会了，只是来凑凑热闹，结束了我就要去找小鱼儿喝茶唱曲，这才自在。”裴远望干巴巴笑着，抄起旁边的酒盏就是一饮而尽。 话题终结，裴远望瞟了眼二哥，腹诽道：你还说我想来拉拢，怕不是自己起了这个心思！ 突然一片嘈杂，窃窃私语声不绝于耳。各个宾客眼神都有意无意落在了这边，裴远望疑惑探头，看见的是藏蓝色衣角的男子。 心情一下子就变好了，不过反倒是裴柒寒脸色铁青。 御史大夫之长子，于闲云。 “二哥，您的桃花债追来了。”他放松许多，乐呵呵调笑道。 “哼。”裴柒寒没说话，只是从鼻腔冷哼一声。 于闲云长相清俊，颇有种玉树临风之姿。他看上去很忧郁，消瘦不少，眼神都仿佛没有了光，看上去还有些病美男的感觉。他先是环视了一圈，目光落在裴柒寒身上。 “二殿下。”他快步走了过来，朝裴柒寒行礼。 裴远望在旁边，悄悄抿了口酒，眼神往二哥那瞟。 裴柒寒显得比刚才淡定许多，他懒懒靠在垫子上，好像在假寐：“嗯。”然后伸出手，随意挥了挥，作出赶人的姿态。 “不知道我能否坐在二殿下左侧？”于闲云倒是得寸进尺起来，盯着裴柒寒左边无人的空位了。 “你……”裴柒寒的贴身侍卫倒是更加激动，没等他有所动作，作为主家的沈絮赶紧上前打圆场。 “于公子，实在是不巧，左侧这座位是留给太子殿下，您也知道，按理来说殿下们都坐在一起。” 于闲云不理，只是定定看着裴柒寒，单薄的身子摇摇欲坠。 造孽啊，这凄楚的画面，沈絮都不忍直视。 “于公子这是在逼我？”裴柒寒面色不渝，脸色阴沉下来。 “自然不是，于某理应认清自己的身份，才不会如此断肠，泪洒于清江。”于闲云落寞垂眸，身子因为悲伤而微微颤抖，转身准备去寻了别处。 “哈哈哈哈哈哈，好一句泪洒清江！”门外，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正是太子殿下大驾光临，“于公子如此深情，本宫怎么好辜负有情人？这位置，给于公子坐也无妨！” “皇兄，你莫不是又在说玩笑话了。”裴柒寒从牙缝中挤出这几个字。 沈絮并不想让闹剧演的越来越大，她微笑道：“太子殿下，臣的府宴也快开始了，不知能否行个面子，各自入座，可好？” 虽然是微笑着说出商量般的语气，但太子嗅到了些危险的气息。虽然他和裴柒寒总是明争暗斗的，但现在可是如今风头正盛国师的府宴，还是尽量不交恶的好。 “于公子，请来这边。” 于闲云本不愿顺从这个真假难辨的国师，但父亲千叮咛万嘱咐要他谨言慎行，特别是不能得罪国师。若是得罪了国师，那么不仅仅是禁足，还有可能把他逐出家门。 他不情不愿跟着沈絮离开了，眼神还黏在裴柒寒身上。 其实中秋宴上他是自愿的，自从某次在茶楼评鉴，看见裴柒寒带着随从游街，那惊鸿般的容貌，让他一见钟情久久不能忘怀。只是裴柒寒高傲，并没有在意过他，他的视线从来没有在他身上停留过。 他愤怒，他哀怨，他爱而不得，他扭曲。 有人找上他，说可以让他与二皇子春风一度。他脑子一热，就应允了，名声算什么？他什么都可以不要，他只要裴柒寒能看他一眼。 只是那天不太顺利，裴柒寒只是半醉，他想强行对他做什么的时候，被对方掐住脖子险些窒息。 要不是有人来到，他兴许已经没命了。 不过，看到满京城都在传他们的故事，他真心觉得相当满意。每次喝茶听见他们的说书，都会大方赏些银钱。 “于公子，大家都在传你们俩情深意浓，今日看却不是如此啊。”前方身影的出声打断了他的思绪，对方拉他坐下，却又包含恶意道，“难不成，只是死缠烂打的戏码？” “胡说！”于闲云急的想站起，却被她压着肩膀。 王三收到眼神，立马吩咐下面的人：“开宴！” 于闲云再怎么样，也不能在别人家府宴大喊大叫。他耷拉着无神的眼睛，盯着眼前的酒盏发呆，完全没心思看台上的舞蹈。 看到他一时半会不能搞事情，沈絮就放心坐回位置。 看到众人期待的眼神，她也不好啥都不展示，就随意弄点特效啊，搞点舞台效果，弄点花瓣在空中变幻图案这种。 毕竟她也不是魔术师，不是给别人观猴的，差不多得了。 不过确实是把在场的人唬的一愣一愣的，不知道为什么，看见了于闲云在两眼放光看着她，沈絮心中顿时涌起不好的预感。 在满天花瓣当中，由花瓣组成的几位少男少女在练剑，一招一式极具美感，花瓣流转，就仿佛上面的人也生动起来了。大家都屏住呼吸，生怕自己的呼气会吹散了这美丽的画面。 裴柒寒也不例外，他看着这场景，眼睛一眨不眨，只是望着出神。 一枚花瓣飘飘幽幽落下，是枚紫色的花瓣，还散发着淡香。他伸出手接住，花瓣质地轻柔，他合住手心，轻轻握住它。 再看台上的沈絮，她只是撑着头，悠闲的好似在闭目养神，似乎不明白发生了什么，鬓角有一缕青丝垂下，落在唇边，却也打破了些许高贵不可侵犯的气质。 真是难懂的人。 他呵了声，把视线挪开，却没发现在这一瞬间，沈絮却也微微抬眸看向他。 第8章 万种风情 这还是头一回在宫外呼吸，沈絮不免觉得唏嘘。她的府邸装潢精致，比起宫里的华丽，是另外一种不同的清雅风格。 沈絮给自己搭了个躺椅，在庭院内边吃水果边晒太阳。 旁边来来回回的侍从路过，都小心翼翼放缓脚步，生怕惊扰了这个刚刚来的老爷。管家和管事婆婆则都呆在不远不近的地方，一来是指挥洒扫，二来是怕她吩咐自己听不到。 白日招待这群祖宗，也确实有些烦。 特别是那个于闲云，一看他紧盯着自己就肯定没憋什么好屁。虽然她不是自恋觉得人家看上自己了，而是他的表情实在精彩，能读出好几种情绪，比如紧张期待和惴惴不安。 府宴结束她当然也不能脚底抹油就溜了，所以这位于公子就迫不及待凑过来，先是对着她输出了一波彩虹屁。 左耳进，右耳就出了。 沈絮“嗯嗯”两声，露出敷衍的微笑。 不知道是不是被她敷衍的语气鼓励到了，于闲云期待看着她，然后做贼似的先扫了眼旁边，确定裴柒寒真走了，低声道： “国师神通广大，不知能否为我调制一种关乎情爱的药？” “我是正经的修道人，不是什么邪魔歪道。若于公子想要助兴药物，出门右转有家药铺。”沈絮一言难尽看着他，眉头能夹死苍蝇。 于闲云先是哑然失笑，然后继续锲而不舍道：“是可以让对方对我产生情意的那种，不管是什么都好。” 沈絮真想撬开他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什么：“于公子，感情的事情不可强求，不可陷入太深，陷入太深必生执念。生出执念来，可不是什么好事啊……” “国师，求您帮帮我吧。为那一人，茶饭不思，如今更是日渐消瘦，若是无缘，我恐怕活不长久！”于闲云凄然道。 说这么可怜呢？我倒是觉得除去疲惫了些，睡的不太好，但是伙食还行啊。 她抬手拍拍于闲云的肩膀，痛心疾首且语重心长道：“贫道并无此类药物，但听说南边有个传说，能够找到思涯草的有情人，将其带至所爱之人跟前，必会打动对方，成就一段佳话。不过，还是劝公子回头是岸，不要纠缠对你无意的人啊！” 于闲云半点没听进去后面一句话，满嘴念叨：“思涯草……思涯草在哪？求国师指条明路！” 传说的确有，不过一般都是骗人的。看到于闲云状态有些疯癫，沈絮也不敢框他，只是说：“只是个传说罢了，就算真的有，也必然是生长在蛮荒之地，人烟稀少不说，也是举世难寻，放下吧。” 看着他失魂落魄离开，沈絮也只是感叹几句，便抛之脑后了。 看天色渐晚，她浅浅打了个呵欠，就进了自己的屋内换衣。今日是第一回节日游街，她还是费了些心思捣腾了自个，穿上了最满意的黑金蟒纹的外袍，手里揣了把扇，照照镜子，镜中人身姿挺拔如松，劲瘦的腰身美感十足，确实丰神俊朗。 冲着某个小厮挥挥手。 “老爷，您吩咐。” “这些给我拿着。”她扔给小厮一布包，里边装着的都是她准备拿去书斋的画卷。 “好……好的，老爷。” 她走出几步，突然若有所思折返回来，问道：“你叫什么名？” “奴没有名，是家里卖来当奴才的，求主人赐贱名。”小厮诚惶诚恐跪在地上，头都不敢抬。 沈絮端详他半响，这小厮约莫十二三岁的年纪，虽说面黄肌瘦，但却隐隐有力量之感，刚刚接住布包的时候动作也比较利索。老百姓若是没钱，卖儿卖女是常事，她也动了些恻隐之心。 “既如此，那就在我的府中好好干，保你吃穿不愁。我会吩咐管家，卖身契随你们拿走，是走是留全凭心意。”她想了想，道，“若是你愿意留下，那就赐名松柏，今后贴身伺候吧。” 小厮，不对，应该叫松柏。他此时伏在地上剧烈颤抖，已是泪流满面，不停的磕头：“奴哪也不去，生是老爷的人，死是老爷的鬼，老爷让奴做什么，奴就做什么……” “奴这个称呼也不好听，以后别用了，就自称我即可。” “奴……啊，我知道了。” 十二三岁的孩子，应该还能教导教导，若是日后长歪了……那就再说吧。过几天把他送到学堂里面先学学读书认字，再请个家教教点拳脚。 傍晚时分，街道内已经开始布置起来。男女老少都纷纷出门，有些攀着脚架开始把状态各异的灯笼高高挂起，从远处看就好像是人间闪闪发亮的星辰。 松柏抱着画走在她后头，但孩子好奇的天性让他忍不住打量四周。 小摊小贩有些也摆起了各色美食，面色红润地大声吆喝着。四周店铺也都开门迎客，整条街格外热闹。 也有女孩看到沈絮，羞红了脸，将手里的花束扔给她。 还有些街头艺人在杂耍，周围满满都是围观的人群。松柏跟着沈絮路过时，还被里边艺人突然喷出的火焰吓了一大跳。 “老……老爷，他们好厉害啊。”松柏镇定下来后，红着脸说。 “没错，他们都是靠着手艺吃饭的，像这种表演起码要排练千百次。松柏你若是将来去学堂，也要学习他们的精神，才能学好知道吗。”沈絮边教导他，边递给卖糕的小摊贩几个铜钱，买了一袋发糕。 “吃吧，别饿着了。” 松柏拿着手里的发糕，吸吸鼻子，又有些想哭了。 书斋在街道的中间段，穿过人潮，她终于找到了清荷书斋的门牌。书斋比起旁边大红大紫的布置略显低调，但进去却感觉芬芳扑鼻，沁人心脾。 书斋的坐镇老板显然没想到还有人节日会来书斋，他先是暗戳戳观察了下内间那位的动静，接着切换了笑脸迎上前。 “客官，想要买什么书？” “这些全给我拿上。”沈絮从松柏拿着的布包里面掏出一份清单，递给了老板，“还有，繁花梦的新书，都给我来一套。” 老板眼神闪烁了下，突然若有所思瞥了眼内间：“繁花梦啊……繁花公子的新书刚好还剩下两本，我这就去给您拿。其他的书也请稍等片刻，我这就叫跑腿的给您找。” “这么晚了，书斋还有客人呢。”沈絮注意到了他的眼神，笑着问道。 “啊……啊，是啊是啊，这不是跟客人您一样，都是爱书之人。”书斋老板胖乎乎的脸上堆满了笑意，拿着清单就打算进去。 沈絮叫住了他：“等等。” “客官还有何吩咐？”老板脸上笑容都快挂不住了。 沈絮将布包内的画都取出来，放在书斋的木桌上边，道：“我是繁花梦的忠实读者，刚好会些画技。听说繁花梦的头回出书，就是在清荷斋，那这些就当献给他的礼物，麻烦老板转交。” 内间那个人影似乎动了动。 老板连忙把画展开，这些画都是话本里面描述过的内容，唯妙唯俏，颇为生动美丽，这一笔一划皆令人心神激荡。 “好，好啊！这……客官，我会转交的。”老板正想对着画卷来一些夸奖之词，内间蜡烛映照的人影站起，走过门廊，施施然往店内走来。 来人红衣金线，却不是正经包裹严实的红衣，而是戴着金色丝线的宝石腰饰，上半身只包了胸部，露出漂亮且看上去盈盈一握的腰肢。他还破天荒涂了口脂，戴着繁复的头饰，随着主人的动作摇曳，看上去就像是精致漂亮的异域舞男。 沈絮眼睛微微瞪大了，被美人摄了些心神。 要不是对方一贯的冷淡高傲的神情，她还会以为是什么狗血的孪生兄弟。 “二殿下，您怎么出来了？”老板显然也是认得人的，他急的在原地踏步。 “殿下。”沈絮也赶紧行礼，松柏更是头都不敢抬。 “怎么，我有些乏了，出来走走都不行？”裴柒寒双手抱胸，先漫不经心拿起沈絮的画看了几眼，破天荒夸道。 “画的不错。” “承蒙二殿下夸赞。”沈絮又看了他几眼，“殿下这么这幅打扮？” 第9章 舞资 裴柒寒睥睨了她两眼，道：“穿什么都是本殿的自由，国师你僭越了吧。”他抬起手把画卷起来，手腕上以及手臂上的金色链条噼里啪啦放，却显得格外动听。 卷画的时候，他很安静，只能看见微低的卷翘睫毛在脸上打下来的阴影，像是翩飞的蝴蝶。 “要是被其他人看见，指不定要在奏折上面参你几笔。”沈絮意有所指道。 裴柒寒嗤笑一声，把画卷都放在一边，先是示意老板把它们收走，才转身面对她：“只要国师大人你不提，就没有人知道。” “原来只贫道有这个荣幸能够见到二殿下不一样的一面啊。”沈絮笑了，她的笑容动人，并没有什么肮脏的凝视，眼神中只有欣赏。 他有些被这个眼神烫到，只是微微偏头避开了。 “要是你敢到处乱说，就等着死无葬身之地吧。”裴柒寒威胁道。 “自然，若是贫道乱说话，殿下你只管亲自动手杀了我。”虽说沈絮这话显得过激，但裴柒寒明显很受用，他神色也柔和了几分。 “哼，算你识相。” 他走进里间，再次出来时，脸上已经多了一条金色的面帘。虽说确实遮的让人并不能一眼看出究竟是谁，但露出一双漂亮的含情眼眸让人难以移开视线。 出来看见沈絮在书斋翻看书籍，裴柒寒倒是有些不自在。 “你……”他说了一个词后，又清咳一声，重新说道，“本殿要去云裳楼，国师你要不要与我同行？” 沈絮讶异地闭上了手里的书，欣然同意：“既然二殿下邀请，岂有不去之理？不过走之前，殿下能不能等我一些时刻？” “请自便。” 见到裴柒寒同意，沈絮先是吩咐松柏：“拿着这些书先行回府去，还记得路吗？” “记得，老爷。” “很好，这是一些碎银，拿去买点好吃的，但是不要贪嘴，知道了吗？” 松柏点头如捣蒜，眼睛水汪汪的。 “去吧。”目送松柏离开，如水一般滑进人群，她这才掉头去了隔壁的成衣铺子。 铺子正是热闹的时候，不少女眷在相看喜欢的款式衣物。成衣铺子的老板娘正喜笑颜开给各位姑娘介绍料子，见有位身形俊美的公子进来，吸引了众多姑娘的目光。 “哎呀，这位公子，是为心上人挑选衣物么？”她帕子一抬，抢先迎接上去，她的女儿连忙顶替她的位置。 沈絮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而是目标明确指向墙上挂着的雪白掐金丝斗篷，道：“就它了。” 还是个贵客。 老板娘笑容更加明媚了，她赶紧把衣物取下来给沈絮看。 “客官真是好眼力！这件斗篷是本店的新品，好几位贵人都买了相同的款式，独独留下了这件。”她兴致勃勃把雪白的衣物往她手里塞，“摸摸！摸摸！这料子是云羽布，一年才产出几百匹，再晚点来，今年的就全卖光了！” 质地柔软舒适，是块绝佳的好料子。 “不错。”沈絮把一袋钱递给老板娘，“够吗？” 老板娘打开看了看，被里面的黄金和碎银晃花了眼。她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直往怀里塞：“够了够了，客官，这就为您包起来。” “不用了，我直接拿走。” “原来佳人就在附近，怎么不带过来让她亲自瞧瞧？”老板娘暧昧眨眨眼，听热闹的姑娘都显得有些激动。 “……他，不太方便。”沈絮眉眼温柔拿起斗篷，也不想多呆，转身往外走。 看着沈絮的背影，老板娘啧啧道：“能被这样一位郎君瞧上，也不知道是怎样的绝代美人。” 旁边女孩笑骂：“怎么，就不能是才女？况且，就郎君那样，指不定谁追谁呢。” 裴柒寒看到沈絮手中的斗篷，神色复杂：“这就是你出门要办的事情？” “这是在为二殿下的声誉考虑，还有您的身体。”她为裴柒寒披上斗篷，将他包裹的严严实实，“临近春节，风凉露重，殿下您这衣服太容易寒凉了。” 裴柒寒看她像是看怪物：“真不知道你这人是细心还是体贴……走吧。”他拢了拢身上的斗篷，斗篷包裹的温暖也涌上来。 “当然是二者都有。” 沈絮跟着他走街串巷，虽然裴柒寒只在某些铺子前停留了几秒钟，她还是悄悄在背后把东西都买了。 逐渐喧哗起来，不知是入了什么街道，一旁卖吃食的摊位也变少了。最终，裴柒寒停在了某个典雅的舞楼门口。 舞楼不是青楼，里边的女子男子皆非奴籍，只是表演舞蹈与乐曲的。不少文人墨客都爱往这去，边品茶边观赏。 “定了包间。”裴柒寒给管事的看了自己的牌，管事婆婆立马领会，拿着牌子领人往楼上走。 二楼香味清幽，布置也更显得淡雅。中间的台子上有位蒙面女子在弹琴，余烟袅袅，衬的她格外仙气。 包间内也是极其风雅的布局，挂画基本上是山水，内置有一茶桌，一大台子，从旁的帘子外边可以窥见夜空的一角。 此时的夜空正有孔明灯在升起。 “只有我们二人吗？”沈絮这时还显得有些局促，裴柒寒乜她一眼，自顾自的先倒起茶来。 “本来就只有本殿一个的。” “那还真是荣幸。”沈絮把糕点摆在桌上，也给自己倒了杯茶。 裴柒寒忍不住瞟了眼桌上的糕点，最终理直气壮打开吃起来。他吃东西很斯文，就像是第二次在御膳房一般斯文。 而且很好看，沈絮看着他发呆。 旁边的琴曲还在弹奏着，室内只有二殿下吃东西的细微声音。 “今天怎么没有带侍卫？”沈絮想到了那天瞪她一眼的楚云霄。 “不喜欢有人一直跟着我，所以今天就把他甩掉了。”裴柒寒吞下糕点，慢悠悠说道。 “那……你今日来云裳楼，是为了喝茶？”沈絮小心翼翼问。 裴柒不知道被戳中了哪一点，突然开始放声大笑：“噗哈哈哈哈哈哈……国师啊国师，不对，沈絮，你别装傻了，我穿成这样是为了什么你还不清楚吗？” “我只是很意外，殿下会邀请我。” 沈絮垂眸抿了口茶。 “你是个很神奇的人，愚钝又聪慧，看起来没什么野心却被父皇看重，还有这奇特的法术……”裴柒寒往她跟前凑了凑，“我对你很感兴趣。” “真的吗，我还以为你讨厌我。” 裴柒寒表情顿住了，他笑意一下子消散，又很快回到脸上。 “还很敏锐……” 裴柒寒讨厌一切不受控的事物，例如那天的陷害，例如沈絮的偶尔冒犯……他很爱将事情掌握在手中的安心感，但他的父皇永远不可能让他做到这一点。 永远。 “没关系，我不讨厌殿下就够了。”沈絮给他倒上一壶茶，“殿下可以尽情的利用我。” “你真是个奇怪的神棍……非常非常奇怪。”裴柒寒眼神闪烁了些许，抬起手抚摸起她的脸颊，“到底是因为我的容貌，还是……？我真会怀疑，你对我有情……”咬字缠绵悱恻，嘴唇微微贴近她的耳朵。 “殿下可以尽情的猜，但我不会给任何的答案。” 她将裴柒寒推开些许，还是正襟危坐的，看上去还有点神圣不可侵犯的感觉。 裴柒寒也没有生气，而是把斗篷脱了下来。他的服饰像是异域的舞姬，露出姣好的肚腹。他缓步走上房间的台，伴随着二楼的舞曲，就这么跳了起来。 他跳舞给人的感觉就没有平时显得尖锐，眼神也更加柔情似水。这舞姿让人流连忘返，宛如身临其境，热情与冷淡切换自如，轻盈的姿态伴随着矫健的步伐。柔软的身姿能够折出惊心动魄的弧度，就像只高贵的波斯大猫。 沈絮能感觉到他沉浸其中，他是如此喜爱舞曲，竭尽全力发挥到极致。 玉手挥舞间，身上的饰品也在叮当响，衣物也跟着舞步层层叠叠的舞动，就像是上下翻飞的波浪般。 一曲接近尾声，他却突然发力，猛的将沈絮扑倒。 “国师，如何啊？”他的长发垂散着落在沈絮的胸前，蹭的她痒痒的。裴柒寒的表情很兴奋，还有些癫狂，双手都搭在她贴着地面的肩膀上。 这要是用点力，都要掐住了。 “极美，翩若惊鸿，只有贫道看属实可惜了。”沈絮也没有反抗，安静任他摆弄。 “哼哈哈哈哈哈，本殿的舞蹈，岂是随随便便一个凡夫俗子就能看见！不过……我真是没想到，给别人跳的第一场舞，居然是给个男人！”他伏在沈絮的身上，就像是个吸人精血的妖精，“国师啊，若是你起了什么不干净的心思，你这双眼睛本殿就给你挖了。” “不会。” 裴柒寒慢慢退开，表情也逐渐冷漠。 “所以说你真是个怪人，换做旁人，或许早就对我虎视眈眈了。”他又捻起一块糕点，“你这糕点，倒是吃的本殿有些醉。” 第10章 夜灯 沈絮眉头一动，拿起一块闻了闻，浓郁的酒香扑鼻而来。 “殿下，别吃了，这是酒心糕。” 她拦下裴柒寒还想继续往嘴里塞糕点的动作，但裴柒寒反抗很激烈，就好像在怀里扑腾的兔子，还狠狠的咬了她手臂一口。 “殿下……你是不是不胜酒力啊？” “胡说，本殿千杯不醉，只是现下累罢了。”他脸上泛起红霞，眼神也不太清明，“还晕晕的，不过只是有些而已。” “我去喊人给你做些醒酒汤，好吗？”沈絮抱着他，很有耐心问道。 裴柒有些生气，一把将她推开。沈絮背部往后一仰，狠狠磕到了桌子角：“本殿都说了……你，你没事吧？” 他又小心翼翼凑过来，往她身上贴。 “本殿不是故意的，真的没有醉。” “那我叫人煮一碗汤给你喝？”沈絮循循善诱，“殿下一定渴了吧？” 裴柒寒不应，他凑近去看沈絮的脸，呵呵笑着：“国师，有没有人说过，你很好看？本殿觉得，你是除了本殿以外最好看的人。” “殿下还是第一次说，我记住了。” 顶着一张妖孽脸，却在疯狂夸赞她的容貌，不是醉了是什么。 “真想知道你到底在想什么，我不懂你，不懂父皇，不懂娘……但也许我懂吧，但我不愿懂，我这里有点疼。”裴柒寒指了指胸口，安静靠在她怀里，“为什么不相信我呢……我明明才是要被强迫的那个……”他的话语颠三倒四，但沈絮却能知道一个大概。 “我相信殿下。”她安抚着裴柒寒的背部，好像在哄个孩子。 “沈絮，我要去外面。” 他命令道。 能在外面吹吹风醒酒也是好事，就是这家伙别再发酒疯才好。 裴柒寒真是个雷厉风行的，刚说完要去外面，人就已经蹿出去了，沈絮只是拿个斗篷的功夫就没拉住。她起身去追，好在是在云裳楼门口抓住了他，要不然消失在人群中会更苦恼呢。 “殿下，乖一些。”她强制性拽住他，把斗篷给他套上。 这会裴柒寒倒是乖乖照做了，为了让他不在人群中与她失散，她找来管事的拿来了一根粗粗的红绳，将他们两的手腕紧紧系在一起。 沈絮用力晃了晃，绳子够结实。 虽然有一种即将遛狗的错觉，沈絮还是憋住了笑，说道：“走吧，殿下。” 二殿下只是皱眉看了眼手上的绳子，却没发表任何意见。 时间正好，正是节日最热闹的时候。在前方的人群包围中，舞狮正在如火如荼进行中，两条威风凛凛的狮子互不相让，努力摇摆着自己的身躯。 但裴柒寒对表演似乎不怎么关心，他只是简单看了两眼，就拖着沈絮远离了人群。 沈絮耐心跟着他走。 一直走啊走，人也越来越少。不知道是拐到哪处庭院旁边，映入眼帘的是卖花灯的街道和一条流向外界的河。 有些女子和男子蹲在河边，慢慢放着河灯，脸上是甜蜜幸福的笑。而单独在放着花灯的人，很多都带着眉眼间的忧愁以及思念之情。 “想放花灯吗，殿下？” 沈絮问道。 裴柒寒也不回答，只是呆呆的看着飘满花灯的河面，神色还有些可怜。 “想放花灯吗？” 沈絮又问了一次。 “嗯。”裴柒寒轻轻点了下头，沈絮拉着他走到卖灯的摊位面前。他比在云裳楼的时候安静许多，只是乖顺地被牵着。 “客官，这些都是本店新上的新品，比如这个蜻蜓形状的，动物形状的，传统的荷花灯在那边。”摊贩异常热情地推销着，看到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还以为是这位俊美男郎带出来的娘子，“姑娘，你看看哪个入眼？” “我要这个。”从斗篷里面发出的是个好听的男声，摊贩神色愣了几秒，很快反应过来，呲着大牙露出有些尴尬的笑。 “这位公子真是好眼光，这灯啊叫百花齐放，现在看只是四五朵，接触到了水面之后会盛开更多，看来公子也是个爱花之人啊。” 裴柒寒不说话了。 “就要这个了，老板，包两个，再加上旁边的荷花灯来两个。” 沈絮熟练掏钱，俨然一副不差钱的做派。 摊贩更加卖力推销了：“除了水里放的，要不要看看手提的？这边也有花朵的款式，还有镂空的兔子灯……”做工确实精美，放眼望去，还是他们现在待着的摊位的灯最好看。 特别是镂空雕的花朵手提花灯，看上去是细致入微的手工做工，每朵花都各不相同，撒了些金粉，格外的精致好看。 “这灯的寓意啊还有白头到老，永不分离，是个好兆头呢！”摊贩把话说完，裴柒寒的眼睛也黏在了那最为漂亮的手提花灯上面。 感觉到他在扯自己的袖子，沈絮继续付钱，最终拿着大包小包的花灯在老板甜蜜的目光下离开摊位。 “好漂亮。” 听到他的话，沈絮下意识往前看去，正是一连串的孔明灯正在飘飘悠悠升起，与河中的花灯交相辉映，熠熠生辉，暖黄色的光倒映在了他的眼睛里。 “没想到殿下会喜欢这些。” 她继续牵着他往河边走。 路过的人群偶尔擦身而过，就仿佛只有他们在逆流而下。 “我都喜欢……我喜欢美的事物，他们很美，所以我喜欢……”他很吃力说着。 “那是因为我不够美，所以你讨厌我。”沈絮半开玩笑道。 “不……你不一样，我讨厌你，不是因为你不美。”他道，“变数……你是整个皇宫的异类，会让一切都失控的，我会看不清路，不知道该往哪走……要是我走错了，就输了……那就会死。” 死真的太可怕了，死会变得惨白，会僵硬，听不见外界的声音，会让身边的人痛苦。 他脑袋晕乎乎的，却这么想着，很难过，他又想起了娘。 身边的人低声说：“殿下，我不会让你死的，你千万别害怕……实在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来找我吧。” “我不相信你，我只相信我自己。”这是他说过的唯一清晰的话语，说完他可能意识到有些伤人，又沉默了。 裴柒寒，玉朝二皇子，在原主入宫第三年就死了。 英年早逝，红颜薄命，曾经惊艳了整个京城的天下第一美男。他有着聪明的头脑，不俗的实力，最终的下场却是死在了太子和皇帝的手中，不入皇陵，没有葬礼，只是草草埋葬了。 就好像他从来没有出现过。 就这样沉默来到了河边，沈絮蹲下来给裴柒寒点灯。 “许个愿吧。”沈絮说，“我们买的灯多，你可以多许几个。” “你呢？”他捧着手里的灯，睁着有些迷蒙的眼睛望着她。 “我？我的愿望应该快实现了。”沈絮已经想好了，在这段时间多做些法事，然后隐晦表达自己的法力为了这个国家付出太多导致了枯竭，要归隐山林继续修炼。 要说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裴柒寒了。 她也只能尽她所能，给裴柒寒提供庇佑，但当她觉得自己应该走了，也许就不会再回来，他们此生也就再也不会有交集了。 “你的愿望真少。” 裴柒寒将手里的灯放入水中，闭起眼睛许愿。微微的风吹动了他们俩的发丝，发丝纠缠在一起，又被另一股风吹散。 等到大大小小的灯都放入水中，蜿蜿蜒蜒流向远方，裴柒寒还坐在台阶上发呆。他醉了之后话变少了，人也乖多了，沈絮还是比较喜欢他现在这样，浑身不带着刺。 顺着他的视线，沈絮看见远处有对情人在拥吻，他们亲的很投入，旁边的人都躲躲闪闪的脸色通红。 余光中，裴柒寒转过头盯了她几眼，然后又漠然移开视线。 “哼，可惜你是个男人。” 沈絮也装傻：“殿下，以后少说这种让人误会的话。” “没劲，本殿要回去睡觉了……”他刚站起来，身子晃了晃，差点脚滑摔进河中。沈絮将他扶住，强硬带着他来到卖汤的摊位前，要了一碗醒酒汤。 没等裴柒寒反抗，她先一步掐住了他的嘴巴，威胁道：“殿下，若是你不肯喝，我就嘴对嘴喂你。你也不想被男人强吻吧？” 裴柒寒果然安静下来，带着不情不愿喝下了汤。 喝完汤，他表现出困倦。 他就在摊位前的座椅中，倚靠着沈絮，沉沉睡去。 第11章 归途 夜色沉沉浮浮，街边的行人换了一批又一批，无数灯影擦身而过。放在身边的手提灯还发出暖黄的光，好像将他们笼罩在另一个世界里面。 “把他给我。”听起来很低沉的声音响起来，沈絮抬头，是个很挺拔的男子，裴柒寒的贴身侍卫楚云霄。 “你们殿下睡着了。”沈絮没动，手还是虚虚搂着他。 “把殿下给我，别逼我动手。”他的手放在刀柄上面。 沈絮低低地笑了：“是不是因为我平时脾气太好，让你们一个个都觉得我很好欺负？你家殿下就算了，你又凭什么对我呼来喝去？” 楚云霄不想多说，迅速伸手想去点沈絮的穴位。沈絮速度更快，只是用手腕微微一挡，他的力量就无法寸进半分。 “……你！”楚云霄惊疑万分，一时间气氛都好像僵住了。 “都说了，你家殿下睡着了。”她强调，“等到了时辰，我会喊他醒来，跟你回去。” “呵。”他收回手，双手抱臂，安静站在旁边。 好像陷入了诡异的和谐，他们谁也没说话，只是安安静静等待着。 不知过去了多久，人流也开始愈发稀少，裴柒寒皱皱眉，睁开了变得清明的眼睛。虽然脑袋还是有点疼，但好在他很快明白过来刚刚发生了什么。 “你该回去了。” 沈絮淡淡道。 她的语气没有之前温柔，多出了些许疏离感，裴柒寒感觉心里被刺了一下，转头看到了在旁边站着的楚云霄。 “殿下。”楚云霄走过来，半跪着。 裴柒寒心情不好，所以对楚云霄没了好脸色：“你真是好大的胆子，都说了不要跟着我，不要找我，我自己会回去。” “殿下身份尊贵，怕有人暗算，属下担心……”楚云霄委屈垂眸，心里钝痛，更加怨恨起沈絮来。 “你总是忘记我轻功很好，对吗？每次都是这副说辞，你是觉得这样说我就不会同你计较了？作为我的侍卫，屡次不听从我的命令……再有下次，我会考虑换个贴身侍卫。”裴柒寒皱着好看的眉，冷声道，“我只喜欢听话的，明白？” “……明白，殿下，不会有下次。” 离开之前，裴柒寒转身复杂望了一眼沈絮，便利落的离开了。 看着那雪白斗篷的身影愈走愈远，沈絮也长舒一口气，同卖汤的老婆婆闲聊起来。老婆婆约莫六十有余，但双眼炯炯有神，身子骨瞧着很硬朗。 “阿婆，您一直都待在京城吗？” 她又点了份馄饨，好在今日热闹，夜晚也有馄饨卖。 阿婆呵呵笑了两声，把盖着的馄饨盛出，端过来：“小郎君，你这话就错了。我曾经也是走遍了整个山河的逍遥人，现在老了，就定居喽。” “哦？”验证了自己的猜想，沈絮也来了几分兴致，“那敢问，有无地方推荐？我正想有时间出去游山玩水一番。” 阿婆暧昧笑了笑：“与那位郎君一起？” 沈絮愣了愣，若无其事低下头吃了口馄饨：“自然不是，他身份尊贵，一定不屑于我同行。” “对不住，是阿婆说错话了。”她又端上来两盘葱油饼，“那郎君喜欢什么样的地方？如果说是为了美人，那么还属江南，那边不管男女都格外水灵，皮肤也都是白嫩的很呢。” 她的脸上是回忆的神情，看样子是遇到了不少美人，也许还有终生难忘的邂逅。 摊位又来人了，阿婆边盛汤边说。 “若是为了看山水，瑶林就很不错，瑶林山多，云雾缭绕，下边水也是清澈的哟。瑶林的男子多清俊高冷……唉，不多说。江南雨水多，桥多，屋子坐落的极美。” “听起来是很不错，我必定会去看看。”她也露出羡慕向往之色，极大的满足了阿婆的分享欲。 “云寨也不错，但郎君若是不懂拳脚，就莫要去了。那边的毒物奇多，寨中人皆阴毒，喜用蛊，我那次差点被人种了情人蛊……但云寨的美人都艳，攻击性太强！” 见阿婆谈起美人就神采飞扬，沈絮忍不住抽抽嘴角。 “你这婆婆，说谎不打草稿！若是真被云寨人盯上，怎能轻易逃脱！”身后突然有人高声质疑，沈絮回头去看，是个俊逸的少年气男子。他着黑色劲装，肌肤白嫩，手搭在桌面的剑上。 见沈絮看过来，他激动且友好的笑笑：“朋友，若是游走江湖，没有人比我更懂了。” “阿婆我从不撒谎，那个将要对我种情人蛊的，就是我的相公，被我拐到京城来了。”阿婆轻描淡写让男子面露震惊。 “……失敬失敬。” 看见阿婆手腕上代表云寨的紫环，男子不信也得信了，他拱手表达了歉意。 “无妨，好久没有说这些了，今日也算是一吐为快。这几杯暖汤，就当是送给你们的。”阿婆笑着端上来几杯暖汤。 “敢问阁下名讳？”男子坐在了她的边上，直爽问道。 “沈如，是个给人算卦的。” 男子脸色僵了僵，不过很快又笑起来，拍打她的肩膀：“哈哈哈哈哈哈哈，真是爽快的回答！我名澈姓苏，在江湖也算小有名气，交个朋友如何？” “自然，苏兄。” 两只手相互握了握，沈絮喝口汤道。 “不过近日来我可能会比较忙碌，若是苏兄想要找我或者别的原因，就送信件或给小厮口供给国师府，我是那里的门客。” 苏澈惊讶道：“竟然是国师的门客，国师在我们江湖这边也算是大有名气，看来沈兄的本领也不小！” “一般，只是为国师分忧罢了。”沈絮谦虚道。 观察他们良久的阿婆又开口了：“既然这位姓苏的郎君混江湖，那是否去过那沙漠中的碧落城？那里是沙漠唯一的绿洲，景色异常迷人，里边的人都金发碧眼，衣着清凉且五官奇特！” 苏澈来了兴致，摇头道：“还真没去过！既然阿婆推荐了，那我必然是要找机会去游历一番！” “记得要在驿站找人带着去，若是独自一人在沙漠中失了方向，那会比死还可怕！” “明白，明白。” 谈论的很尽兴，但天色已晚，大家也都陆续收摊了。 两人在路口拱手告别，前往了不同的方向，沈絮也拎着买的各类美食慢悠悠回到府中。府里虽灯火通明，但许多仆从还是没睡的，就等府邸的主人回家。 松柏蹲在屋外的台阶上，头一点一点的。 “还不去睡觉？”听到沈絮的声音，他激动得跳起来。 “老爷！” “糖葫芦，拿着吃吧。”沈絮给他塞了一串糖葫芦，突然想起来是深夜，又把糖葫芦拿走了，“明天再吃，小孩晚上吃甜的可不好，你今晚买了吃食吗？” “没有，老爷。”松柏老老实实低头道。 “多吃才能长身体，知道吗？过几日送你去将军府里习武去。”沈絮唤来管家，“多给这孩子吃点好的，起码得让他长长身体。” 管家应下了。 然而松柏大惊失色，他拉着沈絮的袖子，恳求道：“老爷，我何德何能去将军府习武，会给您丢脸的。” “你现在正是习武的时候，不然就晚了，还是说你更喜爱念书？” 松柏不知道该点头还是摇头。 “念书也得念，不能成个目不识丁的粗人，还需要学习美好的品德。习武回来，还会给你请个教书先生，当然府内年轻孩子都得来上课。” 沈絮摸摸他的头，拖着疲惫的身躯，将花灯放在一旁的桌上，盯着倒映在墙上的影子睡去了。 第12章 来求 有了具体职位并开府，沈絮也需要来上朝了。虽说皇上和大臣几乎都不强求她来，但她偶尔还是会觉得闲，所以该来的时候还是来旁听了，但几乎不发表意见。 这让有些人也是松了口气。 朝堂之上，基本上是二皇子党和太子党的对立。 但这种平衡并没有持续很久，皇上赐婚太子，将左相之女欧阳芷棠撮合给太子成了正妻。太子也得到了具体官职，从宫内搬出去了东宫，左相原本不属于任何一派，他的站队也对形势至关重要。 不知道裴柒寒能不能睡得着了。 看着白天上朝时裴柒寒阴沉的像毒蛇一般的眼眸，就知道他心情一定不怎么样。 毕竟皇上可是明着面的偏心，这让不少朝臣都动摇起来。 有时候嫌在自己府中上朝麻烦，一般情况下沈絮还是宿在仙道宫。她的通天楼也已建好，里面配备了些占星署的夜观天象，当然她也是掌管占星署的。 她有些时候闲着没事干，就去楼顶看看星辰，吹吹凉风。 整个楼顶都是独属于她一人，装潢很精细，上边雕刻有四星宿青龙白虎朱雀玄武，还有些山海经的志怪。中间的圆盘上边雕刻着神兽麒麟，是供给沈絮打坐用的。 沈絮也把喜欢的话本等打包了部分上去，在月色朦胧下欣赏京城美景，边欣赏还能边看话本，这日子过得别提多滋润了。 当然要是皇上上来与她谈论国事，或者是也来欣赏风景，这话本还是得藏好的。 若是问她为什么还不离开，除去通天楼修建没有多久之外，还有个原因……还是担心裴柒寒吧。 最近局势也对他很不利，当然他的才学还是得到了某些朝臣的支持，但终究还是皇上的意愿最为重要。 沈絮抬起手，感受着楼顶的夜风，懒散靠在圆盘旁桌后的软垫上。 最近繁花梦的新文都带着浓郁的悲观色彩，让人不禁疑问，他是否最近过得不甚如意？大致内容为某个世家公子明明也身份尊贵，天资聪颖，却不受父亲宠爱，与娘、妹妹相依为命也算幸福。后来她们都相继离世，主人公痛苦之下选择投河自尽，却在水底来到了另一个世界，在仙人的指引下面在桃花源见到了死去的家人，度过了美好的一段时光，结局确是主人公苟延残喘的黄粱一梦。他从梦中醒来，也很快悬梁自尽。 摩挲着纸张的粗糙质感，沈絮想到了裴柒寒。 这话本的故事，与裴柒寒的身世有些对应，让她不由得将这俩人结合在一起。 繁花梦……二皇子…… 若是同一人，那她对裴柒寒的心之所想也有些了解了。 近日来发生了件大事，皇上尽可能压低了影响，却不免落入了沈絮的耳中。 太子开设府宴，被二皇子单独叫走。众人突然听到了假山后的呼救声，赶去一看，正是握着刀的二皇子与身受重伤的太子。 皇上震怒，想立刻将裴柒寒打入天狱。 太子仁慈，虽身受重伤活动困难，却恳求父皇饶恕裴柒寒的罪责。 裴柒寒被禁足宫中，等候发落，宫中灯火通明人心惶惶。一时间就连京城的气氛也变得紧张不少，表面平静下暗潮涌动。 这天还是到来了。 “殿下，咱们养的那些私兵是时候派上用场了！若是再不出手逼宫，殿下您会死的！”楚云霄急的团团转，额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 裴柒寒显然淡定许多，他平静的眸子没有一丝温度：“不，此时私兵远在合州，若是父皇将我投入天牢，不出三日，我便被问斩。况且……私兵的数量还不足以逼宫，只是困兽之斗，强如之末罢了。” “那殿下先逃！有属下在，定能护殿下周全。” “那在所有人眼中就是我畏罪潜逃了，我将会是整个玉朝的罪人，苦心经营的人脉将不复存在，甚至追杀令都会跟我到天涯海角。” “殿下，您是真的想死吗！他们是故意的，是故意将您逼上绝路的！”楚云霄不顾身份，有些激动道。 裴柒寒深深闭上眼睛，自从卷入与太子的纷争，他一直都紧绷着，直到现在好像才真正放松下来。 他早就知道了，知道父皇不喜他，知道太子比他愚钝。 他只是被迫争口气罢了，但是无论如何，这口气终究还是会散的。 好累，不知死后的世界如何，是否如同他书写的那般美好？不过他终究还是怕的，虽说怕死不是什么稀奇事，但他这样的人，也会怕死么 “既然皇上太子都留您不得，要么您就随属下一起逃出宫，我们在民间做一对恩爱夫妻，可好？”楚云霄说出惊天之语，令一向淡定的裴柒寒都震惊瞪大双眼。 “恩爱夫妻？楚云霄，你疯了？！还有，我都说过了，出宫就是畏罪潜逃，朝廷会下发追杀令！” 裴柒寒惊的打落了一旁的茶盏。 “殿下，我没疯！我爱您啊！从您见我第一面我就深深的爱着您啊！” 楚云霄双目猩红，他有点失去理智了，上前几步紧紧抓着裴柒寒的肩膀。 “你需要冷静，我不和你说了，现在需要去一趟仙道宫……” 裴柒寒狠狠推开他，头发在挣扎中散落下来，但他浑然不觉，如今只剩下了这唯一的办法，就算沈絮提出怎样的条件他都会答应。 楚云霄确是不肯：“殿下，您拒绝我，却去找那个邪门歪道的神棍？他有什么好？他只会看殿下您的热闹，殿下，求求您，跟我一起走吧。”说到激动处，他真的扑通跪了下来。 “我真没想到，有朝一日竟养虎为患！滚开，要是我离宫，宁愿死！”裴柒寒怒气上涌，拔出手中的剑，指向楚云霄的脖颈。 他没动。 “听着，楚云霄，若是还想让我活，就带我去找国师沈絮。”裴柒寒一字一顿。 楚云霄手和身子都颤抖起来，他站起身，抓住了裴柒寒的手腕。 几个跳跃间，他们从一扇不起眼的窗户飞出，以极快的速度前往仙道宫。虽说看守的侍卫都没有察觉，但很快几道身影也跟着他们飞速而去。 是皇上派去监视的暗卫。 沈絮在仙道宫的寝殿百无聊赖点着灯油玩，她吹灭，又点上，将屋子弄的明明灭灭。时而站起，走到屋外，在精致的小道上踱步，走廊中心还布置着下沉的雕刻，旁边是热气腾腾的温泉。 见到来人，她一点也不意外。 只是裴柒寒属实狼狈了些。 “你来了。”她微笑让出身体，“进来吧，贴身侍卫禁止入内，移步外堂。”看见楚云霄想跟着，她毫不犹豫下了逐客令。 楚云霄本想拔刀，被裴柒寒的森冷的眼神逼退。 他鞋都没有好好穿，凌乱的长发下是恨到凄凉的眼眸。极尽昳丽的脸藏起，却能看见形状优美死死咬着自己的唇部，还有那纤长如蝶的睫毛。 他没动，但沈絮很有耐心。 “受委屈了，二殿下啊。” “为什么觉得我是被冤枉的？”他终于抬头，睫毛上还有些细密的水珠，看上去可怜又可爱。 他的声音低沉而轻柔，虽说带着嘶哑，却仿佛带着轻微的香气，落入耳里又香又暖，倒真如情人耳语般的动听。 “难道不是吗？”沈絮眯起眼睛，只是反问道。 “当然不是。”裴柒寒微笑着，“太子的确被我重伤，身上那几道致命伤，都是我砍的。” 第13章 极速升温 “让我推测推测事情的经过吧。”沈絮并没有表现出诧异，也没有问他为什么要告诉自己真相，而是抱着双臂懒散开口，“那次府宴前，太子给你写了一封信或是带了个口谕，说不定内容就是关于殿下的母亲和妹妹的，您找他当面对质，他故意说出伤人之语想将你激怒拔剑，自己再撞剑自残。可他没想到，你居然敢真的伤他，只是，既然都做了，为何不干脆杀了他？” 裴柒寒垂眸：“我没有亲手杀过人，那日最后一剑，偏了。” 沈絮点点头，毫不意外。 “殿下会没事的，今日就在我仙道宫歇下吧，皇上的暗卫进不来。” 裴柒寒跟在她身后，神色莫名：“沈絮，你想要什么？” 他看着前方的背影，心中的疑惑如同疯长的藤蔓，他一直都看不懂这个人，但是在这个时刻，他也只能相信他。 “就当是贫道闲着无聊，发发善心。” 她的长发随风飘荡，确实如同济世的仙人般飘渺。 沈絮带他到了寝殿的偏殿，离的很近，只有一道门隔开。随手拿了几件衣物，特别是她已经屏退了仆从，偌大的寝殿只有他们两人。 给他衣物之后，沈絮就自觉离开了。 徒留下裴柒寒独自一人紧紧攥着这柔软的衣物，压抑了一整天的心情此刻占据了他的思想。 他还能想起那天，太子扭曲的脸，异常恶毒在他耳边说：“你的生母不过就是个陪嫁的舞女，她的女儿就算是公主又如何？只要我的母后一声令下，整个太医院都闭门不出，你觉得父皇不知道吗？他只是后知后觉意识到你们是污点，要被彻底铲除的污点，沾了卑贱之人的血脉，就算身上流淌着尊贵的皇室血脉，也是卑贱的！” “父皇将你当做我的垫脚石呢，不管你再怎么闹腾，我终究是整个玉朝的太子，未来的君王！” 那个继承了生母美貌的女孩，那个会甜甜喊他哥哥的妹妹，那个在母亲怀中奄奄一息的妹妹，在母亲绝望的呼喊中死去的妹妹。 ……还有，心彻底死去的在房梁上吊着的母亲身躯。 在夜晚的大风中呼啦啦的摇晃着，的尸体。 他太害怕了，他看见的时候差点晕过去。但他知道，这是最后一次看见母亲，他只能强迫自己一点点爬过去，强撑着发抖的腿站起来，去摸母亲的手。 那只手太冷了，冷的他直打哆嗦，他尝试用自己的温度去暖。 “娘。” 他从来没有这么喊过，一直以来，他都得喊母亲叫“紫御女”，她身份低微，子女是不能喊娘的。 那个晚上太冷了，天也很黑，那点月光照的母亲脸惨白可怕。但毕竟是他的母亲啊！她怎么忍心丢下自己，和妹妹去了另一个世界呢？他不懂，也不敢死，他只是躺在母亲旁边的地板上，边发抖边陪着母亲睡觉。 泪干在他的脸上，过了很久很久，久到他已经睡着了，隐隐约约似乎听见母亲的歌谣。母亲极爱跳舞，她边跳舞边唱歌，他和妹妹就坐在一边，妹妹还很小，笨拙的学母亲的步伐。 他是学的最好的，那个时候他还不爱念书，只喜欢跟着母亲跳舞。 “娘的宝贝，念念和柒寒……” 若不是早晨进来的侍女惨叫，恐怕这个梦能持续到永远，永远。 想起那晚母亲的温度，裴柒寒还是觉得冷，轻轻哆嗦了几下，听见了门口微微的敲门声。他看了眼还没换的衣物，还是说了声“进”。 沈絮带着歉意走进来，道：“忘记你来的时候衣衫不整，毕竟侍从不在，我先带你去温泉清洗吧。” 轻叹口气，裴柒寒站起来。 “劳烦了。” 温泉飘飘悠悠散发着热气，池中的水清澈见底，上面的木板上还漂浮着茶具和糕点，还是他喜欢吃的那种。 沈絮把他带到温泉后就离开了，裴柒寒才安心些，手拨弄几下，腰带褪下，他把散着的外套也一一脱去，脸上也飘飞起红霞。 就这么全脱了，会不会不大好？ 可他也不知道该如何泡温泉。 紧张感让他忽略了一旁挂着的浴袍，只是小心翼翼且颤巍巍地往温泉走去。 裴柒寒的寝宫没有温泉这种东西，所以当他下温泉池的时候，脚一滑，“扑通”一下就落入温泉当中，呛了好几口水。他狠狠咳嗽几声，温泉并不深，但他没有踩到底部，根本无法站稳。 安静的温泉池突然响起激烈的拍水声，傻子都知道发生了什么。 沈絮本来在外边守着吹风，听见声响，便无奈站起，朝温泉跑去。裴柒寒此时憋的脸色通红，长头发还缠住了他的脖子，看上去真是万分狼狈。 裴柒寒啊裴柒寒，你真是个傻子，泡个温泉都能溺水！ 她又气又好笑，赶紧跳入池子把他抱浮起来。裴柒寒呼吸到了新鲜空气，他激烈咳嗽起来，咳的眼睛都冒出了泪珠，有些要掉不掉挂在他长长的睫毛上面。 他头埋在沈絮的颈侧，心有余悸地发着抖。 沈絮浑身都湿透了，还要抱着他，感觉像是顶着一块大石头，怪累的。 裴柒寒过了好久才缓过神来，这才发现自己死死的抱着沈絮的脖子，身体也紧紧的贴着她，可他现在还是一丝不挂的！ 他现在松手也不是，继续抱着也不是，尴尬的僵在原地。 “你……什么都没看见，对吗？”他小心翼翼问道。 “嗯嗯，一进来就闭着眼呢。” 才怪。 进来就闭着眼怎么看他在哪个位置？况且她现在还稳稳捞着他的臀部。 裴柒寒信了，他低声呼出一口气，身子一僵，猛然觉得大事不妙，赶紧激烈挣扎起来，想把沈絮推开。 沈絮不知道这祖宗又怎么了，她闭着眼靠平时的记忆把裴柒寒强硬捞上岸，再顺手把墙上的浴衣披在了祖宗的身上。 这家伙才慢慢安静下来。 他睁着清明的眼睛，看着沈絮闭着眼一步步往后退，然后咚的一声撞到了屏风，狠狠摔了个屁股蹲。看见她这么狼狈的样子，他的尴尬也消散了不少，还有点想笑。 直到沈絮完全离开他的视线，他才鬼鬼祟祟把手探进衣服里面，绝望的深呼吸了一下，伸出左手先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实在是忍不住的时候，他只能通过狠狠掐自己保持理智，但脑海中却时不时出现沈絮的脸，她笑着叹着，就这么宠溺般望着他。 他似乎没喝酒也醉了。 沈絮换了件亵衣，在外面草草披了件黑色袍子，继续眯着眼睛吹风。裴柒寒从屏风后面的温泉出来，不仅脚步有些哆嗦，脸上还泛着可疑的红晕。 这是被温泉烫到了？不至于吧，她记得温度刚刚好……嗯，可能是人与人体质不同。 裴柒寒悄悄观察了她一会，看她没有什么其他的反应，这才安心下来。 “咳，你……你调查过本殿……调查过我了？”他装作不在意的坐在了沈絮的边上，坐姿倒是略显拘谨。 “只是想了解一下殿下，殿下不会生气吧？”沈絮目光落在他露出一节的手臂，红彤彤的，似乎真是被温泉水烫到了。 “只是想了解我……”裴柒寒垂头小声重复了一句，胸口开始慢慢震动起来，通过胸口，一股甜蜜感顺着心口来到四肢百骸，将他整个人都变得飘飘然起来。 可是温泉水要怎么降温呢？难不成要往里面倒冷水？ 沈絮还在思考，这时候却没有注意到裴柒寒羞红欲滴的可口脸颊。 第14章 蛊惑 “反正宫中人都传遍了吧，我是舞女所生，她是受宠过一段时间的紫御女，之后有个妹妹裴念。有一日妹妹高烧不退，母亲无法为她降温……”裴柒寒握紧拳头，“母亲抱着她去求太医院，但皇后，也就是太子生母下令，不许为妹妹治疗。” 他的声音微颤，压抑着心中的酸痛。 “我却什么也不知道，母亲不忍心叫醒我，而是守着妹妹看她一点点变凉，然后死去。” 沈絮握住他的手，为他擦去眼角的泪珠。 原来他竟是哭了。 “妹妹死去的第三日，我不知道为何很害怕，但母亲很温柔，与我说了许多话，唱了我从未听过的歌，跳了我从未见过的舞。但当我晚上去找她，她已上吊自杀，我拿走了她的玉佩，在地板上睡了一夜。” “好冷，那日我整个人都快冻僵了，但睡着的时候就很暖，我梦见了母亲和妹妹。没有妃子敢要我，他们都清楚父皇不喜我，父皇只给了我宫殿让我自生自灭。但我不甘心，所以才走到现在。” 他絮絮叨叨说了许多，他儿时的快乐，他的憎恶，还有恨。 “与于闲云的传闻是假的，你信我吗？” “自然相信。”沈絮笑着道，“殿下想做什么，就放手去做吧。” 这一刻，裴柒寒的泪水止不住从眼眶流下，他小声抽噎着，鼻头也被悲伤染红，肩膀颤抖着，他努力克制自己的哭泣，强撑着抬眼看她。 但是这副样子实在是太可怜了，被泪水浸透的眸子很晶莹剔透，就像不掺杂质的紫红色宝石。 沈絮移开目光，把帕子给他。 “你打算怎么帮我？”他平复了下心情，问她。 “很难解释，不过，你会没事的。”沈絮感受了下愈发凉爽的风，把自己身上披着的毯子给他，“该睡觉了，殿下。” 裴柒寒站起身：“我的玉佩，还在你那吗？” 想起那个挂着紫色穗的乳白色玉佩，沈絮微笑：“殿下想收回去吗？” “不，你拿着吧。”裴柒寒扭头就走，“只是问问。” 他快步回到自己的屋内，胸腔还有些砰砰乱跳，让他几乎没什么睡意。他将自己蜷缩成一团，抱着沈絮给他的毯子，将脸埋进柔软的毛里。 …… 一大早沈絮便上朝去了，她私藏裴柒寒的事情也已经许多人都知道。皇上也不想拐弯抹角，准奏没多久就问沈絮。 “国师，听说我那不争气的儿子躲到你那边去了？” “正是，陛下，不过臣当晚有在通天楼占卜过，上苍告诉了臣答案，二殿下是被冤枉的。”沈絮满脸深沉道。 “胡说！太子如今重伤在床，只能说话无法下床走动，二皇子怎可能是被冤枉的？”左相跳起来，第一个表示不满。 沈絮也不急，慢悠悠道：“臣自然是有证据。” 皇上脸色阴晴不定，只得说：“那请国师呈上证据来。” 沈絮不多废话，她手中凝聚出个半透明的光球，将它弹射到空中。皇宫的半空变成了个半透明的影像，在群臣惊诧的目光中，影像里太子对二皇子恶言相向，还忍着身上的疼痛一次次往二皇子手上的剑上撞。 听到附近有动静，太子连忙大声呻吟，紧接着被众人救下。 不仅是大臣都懵了，连皇上也懵了。 “真是上天的旨意啊，有这神力，看来二皇子的确是被冤枉的了。” “太子也太狠了，二皇子毕竟是他的弟弟！若是没有国师，二皇子恐怕……” “这……唉，太子也是无奈之举吧，毕竟二皇子有时候的确猖狂。” “这……可是……” 左相半天没说出一句话。 大臣们议论纷纷，皇上也是无奈地捏了捏眉心。 “既然如此，那便是朕的不对了。让暗卫都撤走吧，太子既是伤成这样，也不必对他追责，这事情就到此为止，不许议论了！” 若是太子听见了，估计会气到吐血。明明自己真的被裴柒寒重伤，到头来他什么事都没有，自己却落的一身伤，还得养个一年半载的不然无法好转。 别说半年了，一年都不清楚能不能继续上朝。 到时裴柒寒继续在朝堂兴风作浪，他身边的人也会越来越少。 让太子真正大怒的是，三皇子裴远望竟然一改平日里吊儿郎当的性子，开始大放异彩，培养势力了。他一向小瞧的三弟，竟然扮猪吃老虎，想要坐收渔翁之利！ 皇上虽不喜裴柒寒，但裴远望可不一定。 “废物！都是一群废物！还有国师，我与她不共戴天！敢帮着裴柒寒，帮着这血统肮脏的杂种！”太子虽然不能动，他在自己的床上破口大骂。 旁边侍从都跪成一排，大气不敢喘。 “给我找杀手，我得先把裴柒寒给弄死，反正他死了父皇根本不关心。”太子阴冷下令，“至于裴远望，等我伤好了，他就给我等着吧。” “是。” 裴柒寒根本没想到，就这么顺利的放过了他。他过几日便可以回到朝堂之上，但此时却也无事可做。 走在去仙道宫的路上，他鬼使神差来到了搁置许久的院子内。这地方虽不大，却是母亲、妹妹与他的回忆。 他遗落玉佩之后，不知怎的，就再也没来过，只是嘱咐某个仆从看守这个院子。 许是已经杂草丛生了吧。 但令他诧异的是，整个院子光洁如新，就好像……就好像她们从来没有离开过一般，他的记忆又仿佛被触动了，他在院子里内处处能看见模糊的身影。 “是你打扫的？”他唤来那个仆从。 仆从跪下，没敢冒领功劳：“不是……是个年轻男仙！他使用法术，就一会，整个院子就变干净了……” 沈絮？真是意外，竟然在这里，也能听见他的事迹。 哼哼哈哈，他忍不住低低笑起来，双手捂住了脸。沈絮……沈絮……沈絮……你知不知道，你招惹了怎样的人？ 裴柒寒一走就是好多天，甚至连点感谢的赏赐都没有，就好像这人已经把她给忘记了。只是个忘恩负义的小白眼狼，好歹也来看看她这个孤寡老人。 沈絮盘起腿，翻开繁花梦的新书，嘴里还啃着瓜子。 嗯？ 她不可置信把书重新翻到第一页。 男男？还有不雅内容？繁花梦写男女都没有不雅内容的啊？ 难道繁花梦其实不是裴柒寒，只是她搞错了？ 看到里面的世家公子被斩妖除魔的捉妖师压的吱哇乱叫，他们颠龙倒凤不知天地为何物，描写逐渐越来越激烈直到不堪入目。 完全就是披着剧情的那种文。 繁花梦也到了这种年纪了吗……沈絮啪的关上书，仰躺在软垫上面，深深叹了口气。楼顶的风呼啦一下往里灌，吹的她透心凉。 早知道是这种书，她就不特意带到通天楼来看了。 “国师大人，这是有什么烦恼，为何叹气？”幽幽的声音就好像鬼魅一般贴着她的耳朵说道。 沈絮赶紧坐起来，回头一瞅，竟然是消失已久的裴柒寒。 他穿得很美，衣服是初见时那一席幽紫的华丽锦袍，腰系玉带，头发束着，修长白皙的脖颈似乎隐隐约约看见金色的链条。 “真没想到国师竟然吩咐下人，只要是我直接放上来。”裴柒寒丝毫没有之前的距离感，他甚至贴着沈絮的后背就坐了下来。 沈絮觉得他有点莫名其妙，赶紧悄悄坐远了一些。 【完蛋了！都怪你不早点出宫！他要用美男计了！】 系统的尖叫让她的脑袋嗡嗡响。 “这不是答应过殿下可以做想做的事情吗。”她赶紧道。 “哼，你在看什么呢？”他手覆在沈絮刚放下的书上面，微微舔了舔嘴唇，作势要拿走放在桌上的书。 沈絮头皮发麻，赶紧把书抢走。 “这……这书枯燥无味，不适合殿下看。”她绞尽脑汁，找了个借口。 裴柒寒笑了，他强硬地把书从沈絮手中抽走，就好像在看什么有趣的事物，慢条斯理翻着书，一页一页。 “殿下也知道，我只是比较喜爱这个作者的书，但我其实……” 裴柒寒不等她说完，就捂住了她的嘴，继续认真的看着。沈絮也不明白他几个意思，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种大祸临头的感觉。 第15章 逃离 “只见那捉妖师青筋暴起，仿佛在压抑什么……世家小公子却不惧……酥肩半露，只听一声媚叫……被撕开衣裳的……迷情香……发泄……”裴柒寒面无表情念着，然后露出有深意的笑。 “看来国师大人也有断袖的倾向啊。” 沈絮把他捂着自己嘴的手拿开，义正言辞道：“自然不会，贫道装着天下众生，哪有空在意这些小情小爱的。” 裴柒寒脸色一下子阴沉了。 “殿下前来，是为了什么事情吗？”沈絮问道。 “路过通天楼，正好来问问国师大人救命之恩的酬劳。”他把国师大人咬字咬的很清晰，还有一种咬牙切齿的味道。 “没什么酬劳，就是常来看看我这个老人家就好了。”反正很快就看不到了。 裴柒寒在她的脸上戳来戳去：“你到底多大？就自称老人家？我看你幼稚的很。” “贫道修仙之人，自然也有个四五百岁了吧。”沈絮一本正经胡说八道。 背后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还没等她回头，裴柒寒已经把她身体转过来。 “我给的一切你都不感兴趣，既然什么都不想要，那我就只剩下了这副身躯……你要，我就给你。”裴柒寒极具魅惑姿态，他只是虚拢着一件紫金色的外衣，最外面的外袍已经脱了。衣物上的牡丹更衬的他比牡丹还艳。长发流淌下来，他的压在沈絮身上，衣摆下露出洁白如玉的长腿。 抓着她的手，悄悄往衣服里探，他自己却烧红了耳朵，连着沈絮触碰到的肌肤都泛起热度。 明明沈絮还没有动，但他反而忍不住从唇舌之中泄出几声低吟。 看她的眼神也愈发迷离。 明明是如此血脉喷张的一幕，沈絮也只是微微皱眉，将手收了回去，低声道：“殿下的千金之躯，还是留给心爱之人吧。” 裴柒寒羞怯兴奋的表情褪去，转变为阴狠愤怒的恨意，死死抓着她的手不放：“沈絮，你在耍我？” 他的心好像被剖开一块，凉风就这样嗖嗖往里灌。 不行，不行，他绝不能让沈絮这样对他！ 裴柒寒一把将沈絮推倒，整个人压在她身上。他不敢看沈絮的眼睛，因为这双眼会看的他心神大乱，所以他伸手把沈絮的眼睛盖上，毫无章法对着她的嘴唇一通乱吻。 沈絮眉毛皱的愈发深了，没等她有所动作，裴柒寒突然哽咽一声。 “沈絮！你不能……你不能这样对我……” 沈絮不敢动了，感觉她身上的人现在格外脆弱，只是发出小动物般的哭叫。 他亲完嘴唇，又亲她的脖子，沈絮自己没什么反应，裴柒寒反倒是自己气喘吁吁的。他将自己的腿收了回去，但上半身依然压着她，好像生怕她跑了。 亲完脖子，亲完手，亲完下巴，他又回到了嘴唇。 这次他撬开沈絮的唇，伸进去舔她，发出呜呜的叫声，又娇又媚。怎么的，她是猫薄荷吗，要这样吸？ 因为不敢伤他，沈絮努力半天才把他推开。 裴柒寒狼狈靠着墙角坐着，雪白修长的双腿曲起，欲盖弥彰地掩饰着什么。他的脸完全是烧红了，雪间一点也是立着。 “你……”沈絮揉了一把脸，实在不知道拿他怎么办。 裴柒寒泪水不要钱似的滚落下来，盈满了整个眼睛，异常可怜：“我都把我整个人给你了……我为了你，都可以做下面那个……你不能，不能就这样丢下我……” “殿下，我说的是，不需要任何报酬。”沈絮叹口气，去擦他的眼泪。 裴柒寒却以为是她心软的征兆，双眼亮起，抓起她的手就往衣服里面探：“我身子很软的！无论你喜欢什么姿势，我都在画册上面学过了！你摸……” 不知道为什么，沈絮突然将他和话本联系起来，她意识到了。 “繁华梦就是你，对吧？” 裴柒寒更加羞怯，他垂眸点头，小声说：“这是我第一篇练手的文章，之前我一直以为我喜欢的是女人，所以……” 感情他沉寂了这么久，是为了研究怎么自荐枕席？ 疯了，疯了，都疯了。 她有罪啊，她诓骗了无辜少年，不会天打五雷轰吧？不对啊，她根本没做什么让人误会的举动吧？ 不就是上次温泉把他看光了吗？可他不是不知道自己被看光了，而且她走的时候也是闭着眼睛的…… 沈絮不自觉后退两步。 看到沈絮后退，裴柒寒心里似乎被刺了下，感觉天都好像要塌了。他爬起来，却因为身上没什么力气而滑倒。 看到他可怜，沈絮有些心软。 但在这种情况下，心软是大忌。 沈絮三步并作两步，麻溜的滚了。她都不敢回回头，不敢看裴柒寒的眼睛。 【你看吧，宿主，不早点走就会变成这样的喔！】 系统幽幽道。 “别催了别催了，等到时机成熟，我立马滚了。”沈絮没好气道。 【宿主你变了，你再也不是曾经的冰雪女王，你开始怼我了】 沈絮懒得理它。 她做法事变得积极许多，解决了很多挤压了好多年未解决的问题。皇上她非常满意，赏赐那是如同流水一般滔滔不绝。 二皇子裴柒寒因为皇上的愧疚，最近也开始上演父慈子孝的温情戏码。 不过，沈絮偶尔走在路上，总感觉有股莫名阴暗的视线盯着她，让她浑身泛起寒意。 自从那次事情过后，她下了朝都是回到府中，不敢再回仙道宫去了。这也让她和苏澈的关系变好了，苏澈对吃喝玩乐很有一套，毕竟是富商之子，根本不差钱。 “我真心想要帮我的这位兄弟，他苦这个案子很久了，一直没什么进展。”苏澈狠狠灌了口酒，在沈絮面前唉声叹气。 沈絮实在是受不了他隔一段时间就暗示一下她，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到底什么事？你都已经念叨三四日了。” 苏澈立马露出得逞的笑容，灿烂的差点闪瞎她的眼睛：“你听我细细道来！” 沈絮：…… 其实也就是个很简单的抓贼案件，但是这个被抓的对象是着名的采花贼黄二贼。为什么说这个案子进展不大，是因为这贼特别狡猾，他轻功特别好，就好像泥鳅一样抓不住，总是差那么一点点。 唯一的线索就是，经常有人能在最大的怡红院看见他的身影，不知道他来找谁，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走。 大理寺想去抓人，即使是伪装成了花客，也会被这贼敏锐察觉。 一旦大理寺来了这怡红院，他就如同缩头乌龟一般消失了。而大理寺的人撤走，过不了多久又能看见这黄二贼。 “这黄二贼在怡红院有相好吗？”沈絮皱着眉思索着。 “这就不太清楚了！所以我说，想要叫你陪我一同去这怡红院，在黄二贼经常出没的时段，找找他的踪迹，你也知道我轻功不错。”苏澈扭捏地说道，“但我们俩不能同时行动，需要有个人在房内打掩护，收买来咱房间的娘子。” “这么多个房间，怎么找？还有，你就不怕长针眼？”她有些不赞同的摇头。 “沈兄！你不是会算命吗？再者，这黄二贼身上多处黑疤，只要皮肤露出一点点，就能被发现。”苏澈相当自信，眼睛晶亮晶亮的，“假如遇见一个可疑的，来怡红院还得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那十有八九就是黄二贼。” 沈絮摸摸下巴，看着苏澈这热血沸腾的神态，虽然不太情愿，还是同意了。 见她同意，苏澈立马兴奋地把酒盏往桌上一拍，招手示意小二：“小二！把你店里所有的菜都上一遍，我要请兄弟吃大餐！” 怎么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呢。 她摸摸有点泛鸡皮疙瘩的手臂，还是打了个哆嗦。 第16章 书生与狐狸 时辰已到，两个穿得花枝招展的俊美男子就这么站在了怡红院的门外。 沈絮实在是搞不懂苏澈的审美，她拉扯着身上丝绸质感的紫红色外袍，上面全是用金线勾勒的大花。苏澈还给她化了个风流妆，说她看起来就好像风流天下的浪荡子。 他自己倒好，也穿了个大红色的衣服，扇着个红色的羽毛扇，这一套下来真的是能闪瞎别人的狗眼。 “真是好土的搭配……下次再让你动我脸，我是狗。”沈絮低声，咬牙切齿道。 苏澈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哎呀，这不是为了查案着想吗？穿得太正经万一别人以为我们是查案的怎么办？” 沈絮从背后狠狠踹他一脚：“我们俩现在不像是花客，像是去怡红院唱大戏的戏子。” “……”苏澈老实了。 当然怡红院的老鸨尊重每个花客的审美，更何况来的两人起码长相上很不错。她笑容真诚几分，扭着身子就迎接上来。 “客官，里边请啊。” 苏澈抓着自己的大红扇子，煞有介事扇动几下，顺手扔给她两金块，大摇大摆搭着沈絮的肩膀就跟着进去了。 老鸨用牙齿咬了咬，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 招待贵客的厢房，许多姑娘整整齐齐站成一排。苏澈看向沈絮，沈絮观察了一圈，有些姑娘因为他们两长相原因笑得很殷勤，她觉得这种收买起来比较麻烦，所以选了两个看上去神色淡淡的女孩。 “这……春兰和海燕都不是咱们这一等一的美人，客官您要不要看看我们这红樱姑娘？她是咱们楼的花魁，弹曲唱歌，身段和声音都是一绝呢。” 老鸨有些不甘心的把身穿红衣的美艳女孩拉出队伍，极力推销起来。 “她前几日刚拿到了花魁，还没拍卖初夜，若是客官肯加价，提前享受也行啊！” 红樱吸了一口气，无力地被老鸨这五大三粗的女人拽着，看上去格外绝望，眼睛里的泪水差点溢出来。 沈絮皱眉，她对青楼这种地方格外深痛恶绝，许多女孩男孩被迫卖到这，失去了人权和自由，只是供人取乐的工具。若是死去，也只是马革裹尸，草席一卷就扔去乱葬岗。 等过几日等黄二贼抓到了，她就用点手段将这些产业全停业拆除。 “我兄弟说什么就是什么，怎么那么多废话？”苏澈粗声粗气朝老鸨发脾气，“快些，别让我们两个等急了！” 老鸨赶紧俯身道歉，挥挥手将这些姑娘全都带下去。 不多时，就有几盘水果，美食和助兴的道具带来包厢，苏澈坐在窗户边，表情愈发的焦躁不安。 老鸨正在美滋滋数钱，突然一双白皙修长的手遮住了她的视线，她眯起眼睛抬头看，容貌绝美的男子阴恻恻对着她笑。 “刚刚那两个男人，在哪间包厢？” 不得不说这怡红院的水果还挺好吃，在无聊的等待里，沈絮一口气吃了好几串葡萄。苏澈看她吃的正欢，也凑过来啃起瓜子。 “沈兄，你说你长这么好看，有没有姑娘喜欢你啊？” 沈絮无语瞥了他一眼：“苏兄还八卦到我头上来了，你自己呢，有没有红颜知己？” “不说就罢了，怎么问起我了。”苏澈躺在地上道，“我常年外出走南闯北的，哪有这功夫结识红颜知己呀。” 看着苏澈少年感十足的脸，沈絮还没来得及开口，包厢门被推开了。 “来了！”苏澈跳起来，紧接着难以置信道。 “怎么是个男人？我们刚刚不是选的姑娘吗？” 沈絮一口葡萄差点呛在喉咙里，她激烈咳嗽起来，突然感觉到有人在温柔为她顺背。她有些不自在地往旁边挪了挪，避开来人的灼热视线。 “他……该不会是你的蓝颜知己吧？” “怎么，看见是我，还挺失望？”旁边人冷笑，语气格外不善。 “不管了，你们俩继续叙旧，我真要去办事了。”苏澈看了看沈絮，又看了看容貌艳美的男人，聪明地选择溜走。 他扒上窗台，往下一跳，几息间就消失了。 包厢内只剩下他们两人，一时间没有人说话，沈絮闭起眼睛假寐，不去看他。可以说，自从裴柒寒进入房间，她就没有看来人一眼。 “你真是好狠，避开我就算了，还来怡红院点妓女，我就那么让你感到厌烦吗？”裴柒寒死死拽住沈絮的袖子，左手去掰她的的下巴。 “你怎么来了？”沈絮不解释，只是问他。 “解释啊！我不相信你来这，是真的为了跟她们共度良宵！”裴柒寒恶狠狠开口，他还觉得不解气，拉起沈絮的手臂，狠狠啃了一口。 用的力气很大，沈絮的手臂很快一圈深深的咬痕。 沈絮仍旧不说话。 “好得很……好得很……国师大人若是厌烦我，厌恶我，大可尽管说，我也不是那种喜爱纠缠之人！” “殿下，其他皇子都在对虎视眈眈，您是不是该干些正事？把时间浪费在贫道身上不太好。” 裴柒寒沉默良久，才说道。 “我明白了。” “殿下明白，就再好不过了。”沈絮这才松了口气，睁开眼睛。 裴柒寒坐在她两步远，别过头去没有看她，整个人气氛异常的低沉。沈絮觉得愧疚，却也不敢在这种情况下让自己的狠心功亏一篑。 “我不会再缠着你了，但我想问，为何你对我避之不及？”裴柒寒闷闷的声音传到沈絮的耳朵里。 “自然是无法回应，不如先让殿下冷静冷静。” “那若是我说，已经放弃了，国师会选择搬回宫内住吗？” “会考虑的。” 裴柒寒双眼酸涩的厉害，眼眶通红。他悄悄抹了一把脸，装作若无其事。 “最近父皇对我很好，朝堂上也有不少人逐渐向着我说话了。” “殿下聪慧，他们会明白谁是更好的选择。” “那你呢？你会选谁？” “贫道从不参与朝政，自然无所谓向着谁。” 他掐住自己发抖的双手，表现出镇定自若，问出他最想问的问题。 “那……你为何会救我？明知道是我动的手，却故意掩盖，让大家都误以为是太子陷害了我。” “殿下，贫道给你讲个故事吧。” “曾经有个进京赶考的书生，在穿过密林时，发现一只奄奄一息的狐狸。这狐狸漂亮，书生动了恻隐之心，于是耽搁几日将其救下好生照顾。狐狸伤好后的几日，突然化为人形，央求书生别再进京赶考，同她住在这密林，她也好终其一生报恩。但书生备考多年，怎会因为这狐狸两三句哀求便同意，于是在某个夜晚悄然离开，多年后，书生每当想起这漂亮狐狸，也在心里期盼狐狸一切都好，早些将书生忘去。” “……”裴柒寒再次沉默了，安静着一直到苏澈从窗外翻进来。 “果然让我发现他了！我已经知道这黄二贼相好是何人，还有他们私会的位置，今晚就可以抓捕……你们怎么了？”他兴致勃勃说了一大堆，突然感觉气氛很奇怪。 沈絮站起来拍拍自己的衣物：“没什么，许是他听我说的志怪故事给吓着了。” 二人渐行渐远，徒留他一人环抱着自己蜷缩在软榻之上。 第17章 秋猎 往年的秋猎太子都会激情四射参加，在秋猎大放异彩，从而获得父皇溺爱的夸奖。但今年不同，崴脚的凤凰摔到了山鸡堆，重伤的太子今年只能抱憾请假。 黄二贼前些天被大理寺捉住，当众处刑，不仅脱光了被打鞭子，还游街示众。 路过的百姓见到了都恨的牙痒痒，左边扔一个臭鸡蛋，右边扔一个烂菜叶，苏澈路过的时候也是吐了好几口唾沫。 在沈絮的努力下，青楼产业无限期关停了。 许多从出生起就没有人权的女孩，总算是有机会重见光明。沈絮赏赐了些钱财，她们以后不论是靠自己的双手也好，去当丫鬟也好，总归是多了选择的道路。 沈絮也是很欣慰，她已经下定决心，在秋猎之后，就请辞完成第二个任务。 正好路上还有苏澈作伴，也不会显得孤独。 松柏近日练武读书两手抓，明明是沈絮送去将军府，现在将军却不肯将这好苗子放手了。他大夸特夸，表示这孩子以后绝对是能够上阵杀敌的料。 若不是松柏强烈反抗，表示一定要在国师府报恩，大将军已经把他留在将军府当养子了。 “母亲，你说我究竟做错了吗？”只有裴柒寒，坐在母亲生前的小院中，表情低落而迷茫。 “事到如今，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幽幽的凉风拂过他的长发，温柔抚慰他的脸庞，一如他母亲曾经那般温柔。 “老爷，你真的要去秋猎吗？我听将军说，今年的秋猎会很热闹，不仅猎物增加许多，还有不少长年在外的王爷都来了！”松柏吭哧吭哧扒了好几碗饭，香的直眯眼睛。 秀秀在一旁打趣：“怎么，松柏也想去秋猎凑凑热闹，展示展示自己的英勇非凡？” “秀秀姐别拿我开玩笑了，我只是老爷的手下，哪能去秋猎啊。”松柏鼓起腮帮子，他这些日子吃好喝好，跟府里其他孩子那般，长得飞快，已经能看出坚毅的轮廓了。 “不过，我确实想要保护老爷……” 管家王三本在后头浇花，听他这么说忍不住笑了：“就你这十多岁的皮孩子，还保护老爷呢！秋猎高手云集，就你这练了不到一年的三脚猫功夫，保护自己都够呛！” 松柏张了张嘴，更加担忧了：“啊，那老爷岂不是很危险。” “我能文能武的，到那了也能保护自己，反倒是你，还得多学多练，知道了吗？” 来到这已经四年多，时间不长也不短，但当她走后，这些仆从的去向也够让她头疼一阵子了。现在她能做的，就是让他们多读书多练武，多些自保能力和出路。 就这么想着，沈絮美美端起碗吃起了青椒炒肉拌饭。 这其乐融融的场景，秀秀忍不住低头笑了，心中暖暖的。她跟着沈絮从宫中到宫外，沈絮也对下人很好，但她有时还是会莫名想起曾经的主子，那个被逼着往前走的二皇子。 最近有传闻说于闲云不知道从哪找来了传说中的思涯草，正在对二皇子进行猛烈的追求。本已经沉寂下来的流言蜚语又闹起来了，一时间又是满城风雨。 这个明明欲望不强，与世无争，喜欢吃糕点的二皇子，摊上了这些麻烦事，竟然再也无法从污泥中拔出脚，清理自身了。 真是可悲可怜。 她忍不住看向还在埋头扒饭的国师，担忧地想，这次不知道国师大人还会不会出手相助呢。 其实秋猎沈絮是打算告病不去的，但皇上最近可能是到了更年期，开始愈发多愁善感。他不仅事事过问她，还老是问她怎么长生，还有加强那方面的药能不能炼制之类的问题。 可能是年近四十才三个儿子，有些急了。 在马上告老还乡的节骨眼上，沈絮也不想多生事端，还是去秋猎多拍拍马屁好些。 更何况，秋猎项目众多，算是宫内为数不多有趣的活动了。 跟其他朝代的皇家围猎不同，不仅允许了女眷参与，也增加了例如蹴鞠马球戏曲等项目。秋猎的主要目的是为了展示武将的勇猛和皇家子弟的气概。 沈絮也不用参加，只需要坐在皇帝旁边围观就行。 她和皇上等人是最早一批进入围场，等到第二批皇子王爷等人入场时，皇上往下一看，脸色阴晴不定。 德隆王爷虽说是七子夺嫡的失败者，但他曾经被皇上深深忌惮，虽说为了宽容的美名没有杀他，却也把他远远的扔去了蛮荒之地。 这次秋猎毕竟是全部皇室子弟都参与，自然德隆也来了。 邀请他也是为了试探他如今的野心。 “皇兄。” “父皇。” 子弟们挨个行礼。 看他们个个礼数周全，行为谦卑，皇上焦躁不安的心也缓解了不少，他手微微抬起，示意他们起身，看着他们下去准备。 裴柒寒是最后一个下去的，走之前，他似乎与沈絮对上了眼。 但只一眼，他很快别过头去，消失在了营帐处。 “国师啊，四年一度的秋猎，如今也是该让你见识见识！”皇上同沈絮说笑道，“朕还记得，朕还是皇子的时候，狩猎是除去将军的第一，把许多武将都比下去了！” “皇上英姿勃发，正是年富力强，英勇无比之时。就算是让皇上现在狩猎，怕是也能与将军不相上下。”沈絮拍马屁。 “诶，爱卿抬举朕了。”皇上收下了她的马屁，“现在还是不行了，待会朕去打猎时，别看了朕的笑话！” 看着皇上兴致勃勃的样子，沈絮也在一旁陪笑。 先入林区的都穿戴好了，他们牵着自己的马匹在草场先走了一圈。人群中最好认的还是裴柒寒，他穿着暗紫色劲装，头发扎成了高马尾，看上去就是个俊美无铸的美少年。 腰封把他的腰衬托的格外美感，不会十分纤细，却也不会粗壮，一切都刚刚好。 首先是射箭比拼的开场，武将们都游刃有余，将军也是毫无悬念拿下了大满贯，他向皇上和沈絮点头示意。 将军胡峰本是瞧不起沈絮，但沈絮赐予他的护身符曾在战场上多次救他的性命，让他屡次化险为夷，反败为胜。 这也是为何他与沈絮交情不浅，允许她的小厮去将军府的原因。 “往年骑射都是太子第一，今年也不知是何情况。” 旁边的妃嫔在互相低声说道。 很快轮到了裴远望，他已经下定决心让所有人刮目相看，自然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与练习。 十箭有八箭射中靶心，相当不错的成绩，让皇上的表情都不免思索了几分。他吩咐下去多给了裴远望些赏赐，还忍不住夸赞了他。 “不愧是朕的儿子，之前还是小看你了，真没想到如今改头换面到了如此程度！赏！” “谢父皇！” 裴远望喜色浮现，跪下谢恩。 接下来便是裴柒寒，众人目光都到了他的身上。裴柒寒的文采很好，聪慧过人，但论体力武力似乎并没有何突出，往年秋猎也都平平无奇。 只是最近因为于闲云的事情闹的太大，他们的目光各异，全聚集于裴柒寒一人身上。 第18章 失踪 裴柒寒翻身上马，表情冷漠疏离。他戴好护腕，轻轻挥舞缰绳，马儿喷出一口鼻息，开始绕着靶场跑起来。 他拉弓对准靶心，众人皆是屏住呼吸。 “啪。”第一箭就脱靶了，箭矢掉在草地上。 关注的人都呼出一口气，放松的靠在后面的垫子上。要是让他在靶场都大放异彩，那还得了？沈絮余光瞥见裴远望也是松了口气。 裴柒寒深呼吸，继续抬起弓箭。 他目光冷凝，箭心瞄准，在奔跑的马背上稳稳射出第二箭。 正中靶心。 紧接着就是第二箭……第三箭……每一箭都射中了。 十中九，全场又是死一般的寂静。谁也没想到裴柒寒会在这次的秋猎仿佛打脸一般，超过了裴远望，拿到了从来没有过的好成绩。 毕竟皇上夸奖了裴远望，他也不好直接驳了裴柒寒的面子。 “好啊好啊，真不愧是我的儿子！我的两个儿子如今都如此优秀，朕深感欣慰！来人，重重赏！”他虽然表现出龙颜大悦的神色，但是沈絮能感觉到他的强颜欢笑。 沈絮担忧地瞟了一眼裴柒寒。 裴柒寒行礼：“谢父皇。” 他似乎是感觉不到此时已经处于众矢之的，特别是皇后的眼神，恨不得将他拆吃入腹。其他的嫔妃也都各怀心思，有幸灾乐祸，有心事重重，还有满脸忧愁。 很快不少人都陆陆续续进入了猎场，皇上也带着侍卫暗卫准备离开。 “国师真不随朕体验体验？”皇上还不死心。 “不了，臣看不得杀生，还是就在此地等着皇上满载而归。” “罢了罢了！爱卿既然这样说，那朕也不强求，都随朕进去吧。”皇上大手一挥，一群人浩浩荡荡离开了。 沈絮目送他们离开，自己边吃盘子里的水果边看一群皇室孩童在另一侧玩蹴鞠。这次秋猎似乎都没看见于闲云，但是看见了许久未见的裴珠润。 这个郡主此时愁容满面，正在和太子妃说话。 沈絮也懒得去想那么多，只是将桌上的吃食一扫而空，便想着回营帐里面睡觉去。 秋猎的营帐有些像是草原的蒙古包，正好这个时节秋风凉爽，暖阳之下却不显得晒人，她进自己的营帐里面，简单把床一铺，就美美睡着了。 往后游山玩水也这么轻松，想想沈絮就要笑出声。 最近日日上朝，天不亮就得起床，简直是比她原本世界里的高中生涯还要痛苦，不仅仅是沈絮，沈絮现在这具身体的原主也是喜欢悠闲度日的人。 这一睡，便是傍晚。 营帐外面的人逐渐变多了，沈絮懒懒散散撩开帘子从里面出来，看见了大太监和皇上的侍卫们，似乎是皇上打猎回来了。 但是不知为何，气氛格外压抑紧张，侍卫各个都严阵以待，有种黑云压城城欲摧的即视感。皇上在远处阴沉着脸说着什么，有些侍卫朝猎场跑去。 沈絮活动活动筋骨，正准备去围观他们打猎的猎物，顺便打听发生了什么。 路过某个营帐时，听见侍卫们在低声嘀咕。 “这都多久了，还没找见人吗？” “刺杀来的太突然了，连人在哪失踪的都不清楚，现在也只能盲找了。” “皇上说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已经派出一些士兵去找了。” “唉，要我说，他还是风头过了，许多人看他不顺眼，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嘘，可不能过多非议大人物啊，你的脑袋够掉吗？我们就是个小喽啰，保护娘娘们安全的，做好自己的事情。” 难不成，现在出事的人是裴柒寒？沈絮心头一跳，就往皇上那边跑。 裴柒寒，想杀你的人到底是谁？太子，三皇子，还是…… 皇上正派一支新的队伍去搜查，眉头紧锁，感觉可以夹死一只苍蝇。沈絮赶紧跑来，自告奋勇道：“臣愿随着他们一同寻找！” “爱卿啊，朕明白你担心，但……” “臣略懂一些搜寻之术，肯定能帮上忙！” 皇上见她坚持，也不好驳了她的面子，只能挥挥手让她陪同一起去寻找。 沈絮走在士兵们的中心位置，士兵们都严肃极了，他们手拿武器在猎场四处探索，一路上只有脚踩在草地上的沙沙声。沈絮附近跟着两个士兵，好像是保护她的安全，皇上之前给她的暗卫也在不远处。 真就把沈絮当成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鸡看待了。 沈絮走一段路会佯装占卜一下，带着他们行走在正确的方位。 但猎场实在是太大了，天色也愈来愈暗，队长提议全部坐下来休息休息。沈絮在地上画了个小法阵，放入裴柒寒营帐里面换下来的衣服碎片，随着碎片化成灰，沈絮感应到人还活着。 她松了一小口气，似乎听见了身后林子细细碎碎的说话声。 可能他们以为已经走的够远了，但沈絮的原身天赋很高，沈絮能运用到的能力也很多。 像是偷听这种事情完全没有任何问题。 “既然有国师，那么找到人也是迟早的事情，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完成了太子殿下给的任务？别到时候找到了人还活着！” “你忘记了交代的话吗？人活着，就是发挥我们最后用处的时候，既然他重伤，我们只要将袖子的毒针射到他的脖子上。” “我明白，反正这个队伍几乎都是跟我们相同的目的，即使国师想要保他，也是没用的。” “喂，但是国师可不能杀了，到时候把他弄晕了，带回去就好。” “明白。” 沈絮闭眼假寐，但是心脏却猛的往下坠。她知道可能有人不会放过裴柒寒，但是没想到数量会这么多，背后究竟授意的是谁，她都不敢想。 这个队伍不能待了！ 她得立刻把人找到，若是身受重伤，再加上夜晚寒气重，人会撑不住的。 “我得去方便一下。”沈絮对着队长说道。 队长点点头，几个士兵走过来，沈絮没说什么，只是交代她不喜被人看着，让他们离远一点。 她在夜色的掩盖中，假装看见了什么可怕的生物，并被袭击，突然惨叫一声，连滚带爬的跑了。士兵们都没反应过来，赶紧跑来救她，却发现人已经不见了。 【宿主，你这演技实在是……不怎么样】 “别管了，能跑就行。”沈絮擦了一把汗，弯着腰一下子蹿出去好远。看见身后已经没有士兵了，她才继续沿着感应到的方位往前走。 前面越走越荒凉，不知道走了多远，树也没有了，映入眼帘的赫然是个悬崖。 这个地方打斗痕迹相当明显，不仅有血迹，拖拽的痕迹，被刀锋划过树木的痕迹。有些滴状的血迹一直延伸，到了悬崖边上。 她趴在悬崖边往下看，几棵树拦腰折断了，但好在悬崖没有她想象的那么深，还有缓冲带。 没工夫顺着安全的路往下找，她翻身用手扒着悬崖，看准下面树的位置，往下跳。树猛烈晃动了下，好在没有断， 她继续找了找落脚点，看着被砸落的方位，往下跳了好几轮。 其间有树支撑不住她断开，好在她比较灵活，动作也比较连贯。终于看见了个凸出的平台，平台下是个河谷。 平台上有个伤痕累累的人影，蜷缩在冰冷的台面上。 第19章 再救他一命 沈絮撑着树干，往平台上奋力一跃，台面粗糙，她滚了好几圈才稳住自己的身体，平安踩在了台面上。 面前蜷缩的人长发遮住了面容，身上多处划伤，身体不自然的有些扭曲。看上去应该是骨折，扭伤，划伤和冲击造成的震颤。 他的呼吸微弱，地上淌着血，红的吓人。 “醒醒，裴柒寒。” 沈絮蹲下身，不敢乱碰，而是先轻拍他的脸。 他的伤口并不轻，沈絮撕下自己的衣料，给他压迫止血。鲜血染红了她的手，有些黏糊，不过好在过了不久，血止住了。 她在附近找了些能用的草药，给他伤口先敷上，小心翼翼把他摆放到最舒服的位置。 光有她是不行的，现在必须给他找个大夫。 夜色笼罩，一切都静悄悄的，偶尔能听见草丛中窸窸窣窣的声音。 为了防止他失温，沈絮在旁边生起了火，并洒了些防蚊虫蛇的饵料。她假意被袭击后逃离，甩掉了跟着自己的暗卫，现在也只留下她一人守着裴柒寒。 这样可不行。 她呼出一口白烟，白烟化成了白色的小蛇，吐着信子往深处游走。 假如幸运遇见了河谷村庄的郎中，应该能通过带路的方式将他带到这里。前提是……那些郎中都肯跟着它走。 刚开始时，裴柒寒只感觉到了彻骨的寒意，意识沉入了海底，海水将他淹没，让他感受到了无法言说的痛苦。 可逐渐的，周身却暖起来了。 他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已经没有那么难受。他挣扎着想要逃离这溺死人的海中，整片大海都在嗡鸣一般。 “哈啊！呼呼呼……” 他猛的睁开眼，脑袋仿佛要炸了一般，适应了好久才看清楚旁边的人。 他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身上伤的痛楚开始陆陆续续传遍四肢百骸，让他忍不住低声呻吟，牙齿都要被咬碎。 “痛……” 他努力挤出来一个字，泪水不受控制流淌下来，顺着眼角流到头发。 身边的人本来正在捣碎草药，看见他醒过来，赶紧放下手里的东西。他还在拼命咬着自己的牙齿，痛苦的喘息，突然间那人将他的嘴掰开，有什么温软的东西塞到他的嘴里。 他痛的受不了，死死咬着，用尽了自己的力气。 “醒了？刚刚帮你把错位的骨头掰正。”清冷的嗓音安抚着他，“我在给你弄草药了，感觉怎么样？”好在之前学过一些医学和草药学，不然今天只能坐在一边干着急。 一直过了好些时候，咬着她的力气才微微松懈下来，他呼吸的很急促，一会睁眼一会闭眼。 “难受……水……” 沈絮给他喂了点水，去探他的额头。烧起来了，但好在不算严重，她把布料浸湿，给他降温。 裴柒寒脸滚烫通红 折腾了好半天，温度总算是降下去了。 他轻轻抓握着沈絮的手腕，含着泪低声喊着：“娘……”沈絮给他撩开在痛苦挣扎时，留在脸上的长发，一下一下抚摸着他的脸。 他又做梦了，这次的梦很美，他坐在秋千上，看着母亲和妹妹在嬉笑玩闹，午后的光线正好，暖和的要命。他的身旁坐着沈絮，他把自己搂在怀里，眼神是溺死人的温柔和爱恋。 他们十指紧扣，在花丛中拥吻，沈絮抚着他的脸，在他耳边轻声密语。 他好想一直呆在这里，直到永远永远…… 但当裴柒寒睁开眼睛，却还是躺在石阶的平台上，身上盖着衣服，旁边的火堆还漂浮着燃烧的火星和烟灰。 天已蒙蒙亮，沈絮站在离河流最近的地方，不知道在看什么。 有个头发灰白的老人，正在他身边忙碌着捣药，他挣扎着动起来发现身体已经被包扎过了。他脚部，手臂等骨折的地方被竹片夹住并包裹 起来。 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也都上好了药，虽然依旧疼痛难忍，不过比起昨夜已经是好了很多。 “多谢……”他虚弱地向老人道谢，嘴唇干的厉害。 这个穿着古朴的老人把药盒盖起来，看见他醒来，也是露出了慈祥的笑：“真是好运气，若不是你这位仁兄会些药理，就算是我也难以相救啊。” 沈絮听见他的话，她转身往这边走，身上只留了一件白色的单衣，还有被撕的破破烂烂的薄外套。 裴柒寒垂眸，不知道说些什么，手也悄悄握紧了。 “你怎么如此狼狈？侍卫都去哪了？”她也不在乎裴柒寒心中的小纠结，而是半蹲在他的旁边认真询问起来。 “我早就料到太子会暗杀我，只是没想到……父皇派来保护我的暗卫会帮着他们，楚云霄他们拼尽全力保护我，但他们人数众多，我被推下悬崖，他们也许现在还在找我吧。”裴柒寒不悲不喜，他早就明白父皇不喜欢他，也就无所谓伤心，“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沈絮省略了自己直接跳下来找他，只是道：“我会占卜之术，自然是通过占卜得知你的方位。放心吧，我会把你安全带回去的。” “父皇虽说对我有杀心，但他一向爱表面功夫，断不会在众人面前作出弑子的行为。他一定会派人寻找我的，我需要在他们找到我之前先联系到我的侍卫。”裴柒寒闭着眼，长舒一口气。 沈絮点头：“你先在这里多休息些时日。” 她和老翁一起抬起简易的担架，将他带到了老翁的屋内。老翁是河谷村庄辛家村附近竹林的郎中，过着隐居的生活。他收留了个孤儿，也就是他的徒弟，此时的正在清点药材。 老翁熬了一碗药，推开门端给裴柒寒。 裴柒寒闻了闻药的味道，有些不想下口。他把药碗放在一边，皱着漂亮的眉毛，眼巴巴看着沈絮：“好苦的味道。” “我喂你。”沈絮认命拿起了碗，边吹着边送到这个娇气鬼嘴边。 他一小口一小口往下咽，沈絮其实不理解他为什么不大口灌，小口喝不会苦的更长久吗？不过既然他肯喝，沈絮还是非常欣慰的，一碗喝完，她顺手把路边摘过的甜果子塞到他嘴里。 裴柒寒舌尖舔着果子滚圆的外皮，不舍得用牙齿去咬，果子的皮都是甜甜的味道，就好像一股暖流甜到了心里一般。 “你就这样来找我，父皇那边不要紧吗？” “你父皇还是很看重我的，不过你最近可得低调一些，别让他们再找到把柄去攻击你。”沈絮皱着眉头，“要是实在是没有办法了，你不如跟我一起离开京城算了。” “真的？”裴柒寒眼睛亮起来，心脏砰怦直跳。 他想带我走！是不是说明……他也喜欢我，想跟我一起离开……？ “只是实在没办法。”沈絮看不过去，去敲他的头，不过下手很小心，“太子都这样对你了，你都不打算做些什么，就这样委屈自己？这可不像是我认识的二皇子。” 裴柒寒把被子盖住头：“让我想想吧。” 看到他目前没什么大碍，沈絮也点头出了屋子，去找到还在给田地浇水的老翁。 第20章 孤身闯蛇窝 老翁头发花白，看上去慈眉善目的让人觉得没有多大攻击性。但是也不能小瞧了这位老人，他常年在河谷附近游走，找草药，早就练就了一身好体力。 “屋里的那个人还要多久才会养好伤？”沈絮开口问道。 老人沉思片刻，摇摇头：“伤势不轻，至少需要几月，多则说不清。” “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他好的快一些？” “并无，养伤这种事情急不得，不是所谓拔苗助长的活计。”老人挑着粪水往田里洒，沈絮也不嫌弃，在一旁帮忙。 太子之争困难重重，特别是对于不受宠的裴柒寒来说会更加困难，不如让他死遁，跟着自己游山玩水算了。 越想越觉得可行。 看到她如此真诚，不仅帮他干了一上午活，还陪他聊天解闷，老人想了想还是开口说道：“想让他快些好，也不是不行，只是需要一味药材，长在危险之地，这也是为何我没有说。” “多谢，有这个消息就足够了。”沈絮感激，“无论危险，我自有办法。” 老翁把一张破旧的牛皮纸放到她手里，上面画着这味药材生长的位置，离这里有些距离，沈絮点点头把纸收起来。 “扑棱”一只白色的鸽子飞到她的肩膀上面，亲昵蹭了蹭她，又往屋外飞了一圈，似乎是看见了窗内的裴柒寒。它的脚环正是属于裴柒寒侍卫的标志。 她找了纸笔，写了一些内容，让鸽子抓着飞走了。 回到屋子，屋子正中是老人的徒弟在区分药材，接待看病的村里人。她缓步走进内间，裴柒寒醒着，正看着窗外发呆。 她端着新的药碗，坐在他旁边，伸手去喂他。 裴柒寒视线移过来，却凝住了片刻，一把抓住她的手。她手背有一圈变浅的牙印，伤口在结痂了，但血迹还凝固在上面没有处理。 “昨日我咬你了？” 沈絮这才注意到她手上的伤口，笑着道：“是你疼的时候牙咬的太用力了，我怕你真把自己牙齿咬碎，所以给你垫垫。” “哼，做多余的事情。”他移开目光，却别别扭扭道，“谢了。” “把药喝了。”沈絮把碗端给他，他乖乖接过，没让她喂。 “我还有一件事要问你，如果让你别回皇宫去了，跟我一起去游山玩水，你会愿意吗？”沈絮眼神无比认真，是真真切切在与他商量。 裴柒寒有些惊诧看着她，到嘴边的愿意还是咽了回去，垂眸问：“为何突然这样问？” “自然是担忧你，毕竟不少人都对你虎视眈眈，更何况……你现在受了不小的伤，若是此刻回去百害无一利。”沈絮的担忧不无道理，裴柒寒自己也知道，一旦回去，面临的将会是血雨腥风。 但……他不能这么自私。 虽然他是愿意的，他做梦都想和沈絮一起离去，在平凡朴素的生活中白头到老。 但是他的侍卫们又怎么办？朝中支持他的大臣要怎么办？太子杀他的事情就这么算了吗？他养的私兵就放弃了吗？母亲和妹妹就白死了吗？ 太多因素在阻止他了，他迈不开步伐，这些因素在拖着他的脚，让他无法后退。 “我不能走，太多人在我身后了。”裴柒寒把药喝完，露出含着泪的笑，这笑显得他脆弱，又是那么坚强。 “那就不走了，你很快就会好起来。”沈絮在心里复盘了下老翁告诉她药材会出现的位置，“你安心在这养伤，明日我需要出去一趟。” 裴柒寒着急：“你要去哪？” “不是很远的地方，放心，你的侍卫们都知道你的位置了。明日他们会守着你，你不会受到伤害的。”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要离开，你是不是不回来了？”裴柒寒抓着她的手腕，很用力，指甲都仿佛要嵌入她的肉里。 她皱眉，将手用力抽了抽，没抽动。 “别想那么多，我有事情要办，会回来的。”沈絮尝试着安抚他。 “那就告诉我，你要去哪。” “我会上山给你摘药材，让你好的快一些。”此时的裴柒寒失去了安全感，听她解释，脸色才好看了不少。 “那……你要早点回来。”不知道为什么这话有点像等待丈夫归家的妻子，裴柒寒愣了愣，显得有些羞涩。 “会早些回来的。” …… 秋猎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自然也就不了了之了。皇上对于裴柒寒的失踪并没有多大的心理波动，但是国师失踪了可不是什么小事。 他在自己的宫殿急得团团转，派了不少人去找。 国师能力太强了，解决了不少历史遗留问题，还有百姓民生问题，让史书对他这个皇帝的评价都是空前绝后的高。若是就这么不明不白让他失踪了或者死了，他都要被唾沫星子给淹死。 况且他自己也很赞赏喜爱这个谦卑礼貌的国师。 “皇上莫急，派了如此众多的兵力去寻，肯定会有结果的。国师大人福大命大，肯定不会有事。”大太监在一旁宽慰皇上。 皇上瘫倒在龙椅上面，深深叹气：“但愿如此吧。” 突然间，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问大太监。 “他为何对柒寒这么好？失踪之前，好像还是去找柒寒啊。之前也老帮着我这二皇子，他们两不会有些什么吧？”皇帝越想越不对劲，“先让那些帮着太子暗卫的别追杀了，等回来再说。” “是，陛下。” 皇上躺在龙椅上面，喃喃自语：“要不给国师赐个婚好了。” 第二日裴柒寒的侍卫赶到，把小院附近都围了起来。沈絮觉得一时半会应该不会有追兵来，更何况大部分人倾向于裴柒寒已经死了，他也不会动用那么多刺客来找。 她放心的去牛皮纸给的地点去找药材。 药材在河谷另一头的森林里，是猛兽喜欢守护的药材。而且这类猛兽常年吃这些药，体型会变得壮硕无比，并非一般人能摘到的。 沈絮沿着河往森林走，一路上都无比安静，走到深夜才进入了森林。 草木的芬香扑鼻，但天色阴暗，显得林子格外的诡异恐怖。蜘蛛爬过旁边的沙沙声，夜视动物的动静，还有不知名的鸟类在嘀咕。 换做是别人，早就吓得屁滚尿流了。 要是碰上群狼，那可不是闹着玩的，第二天就剩个骨头架子。 但沈絮是什么人？她本体可是妖，且不说对野兽有天然的压制力，夜晚的视野也是一清二楚，就算跟大型野兽硬碰硬，她也是不惧的。谁碰上她，可是倒大霉了。 身后有什么东西爬过的声音。 沈絮并没有在意，她拨开眼前的树叶继续往前走。 黑暗中的巨大生物扭动着身躯，一双血红色的竖瞳紧盯着她的后背，身上漆黑的鳞片张合着，释放出危险的信号。它的身后，身旁，都有不输给它的庞大体型，往前走正是一处蛇窝。 “嘶嘶……” 黑蛇们都吐出信子，就等致命一击。 这不知好歹的人类，等到它们一口咬下去，毒素很快就会起作用，她绝对活不过两步。 只是它们没想到，背对着它们的人类，在黑暗里露出的兴奋诡异的笑容。在黑暗中的他们都看的明明白白，只是不理解这个笑容的意思。 第21章 误会 沈絮早就发现了在她附近紧盯着她的蛇群，他们长短粗细不一，互相盘旋凝聚在一起，只是在等待着什么，始终没有发动袭击。 这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她要找的药材叫凝伤草，这是人类的称谓。 对于人类来说，加入这味药材可以更快恢复伤口，甚至能让身体素质更上一层楼。而对于猛兽来说，吃下它就会变得更加庞大，对于用毒的动物，毒液也会更加具有攻击性，对于熊狼这种食肉动物，爪子会更加锋利，力量也会更大。 一般只有这种危险动物才会占着凝伤草，凝伤草的生长条件苛刻，纯净的水源，肥沃的土壤，且不能收到一点伤害，白日也需要晒到阳光，甚至喜爱树下的露水。 所以一般只长在仅有的几处地点，通常被猛兽占据，所以地图也只是给出粗略且多为猜测的位置，而不敢往里深入。 如果她没有猜错，这里一定盘踞着蛇王。 蛇王只要发动了攻击，其他的蛇就会紧随其后对她发起袭击。 她越往里走，空气中就越清甜。蛇群完全没有腥臭味，仿佛这里的一切都被凝伤草给净化了。 前方隐隐约约出现了淡蓝色的光晕，月光从密不透风的林子当中照射而入，照亮了前方的一片小天地。蓝色的药草就这么在一处小潭旁边舒展开来，庞大的蛇躯体盘在药草后头的小坡上面，蛇头上，一双血红色的眼危险地盯着她。 “嘶……嘶嘶……”蛇群互相发出一种只有它们能懂的信号，它们游走着，传递着，疑惑着。 为什么她不害怕？ 沈絮能听懂它们的交流，但她并不想理会。这些蛇全都是剧毒，甚至因为药草的原因，可以说是这个世界最毒的毒蛇。 正好可以榨干来给裴柒寒。 蛇王不耐烦了，它飞快张开大嘴，朝沈絮的方向猛扑过来。紧接着无数条蛇也朝着四面八方攻来，伴随着喷溅的毒液！ 沈絮也在一瞬间发动威压！ 作为即将化龙的天才，还出自纯血统大妖家族，无论是哪个世界，她的威压都同样适用。这是一种出自灵魂的恐惧，直接让大大小小的蛇停滞在空中，随即纷纷落下，好像在一瞬间失去了力气。 蛇王也没抵抗超过一秒，它高昂的头颅低下了，匍匐在沈絮的脚下。 【哇塞，这么帅的吗？小弟膜拜膜拜你】 系统声音都娇羞谄媚了起来。 沈絮拍拍蛇王光滑的头顶，就这么畅通无阻来到了凝血草的跟前。她没有全摘，留了四分之一，掏出携带的网兜，不仅是把草装上了，还顺了好几条毒蛇。 已经第二日接近傍晚，还是不见沈絮的身影。 裴柒寒焦躁不安，他时不时抬头去看窗外那个小道，期待看见那个身影。 “殿下。”楚云霄走进来，向他行了个礼。 “何事？”裴柒寒冷淡问道。 楚云霄朝外面做了个手势，几个侍卫将被捆绑起来的两人都带了进来。他们就是帮他治病的老翁和他的徒弟。 “白日我看他们神色有异，就想着观察他们，午后他们就去了较远的树林里。我们去偷听，这个徒弟竟然叫他师父早点给您下毒！”楚云霄露出憎恶的神情，“听凭殿下发落！” 老翁颤颤巍巍开口，为徒弟求情：“这件事跟我徒儿没关系，是我想给您下毒，求求您放过他吧！” 徒弟听了惊叫一声，赶紧给裴柒寒磕头：“是我错了！是我恨您，才想叫师父帮我报仇！师父不想这么做的，要不然这毒早就下了！” 楚云霄踹他一脚，把他踹翻倒在地：“什么意思？照你这么说，我们殿下还得感激你不杀之恩？” 徒弟在地上滚了一圈，又爬起来磕头：“跟我师父没关系！放了我师父！” “我想先知道是怎么回事。”裴柒寒神情淡定，让旁边压制他们的侍卫放开手，“我与你们素不相识，为何恨我？” “自然是你们这该死的贵族，做出了丧尽天良的事情！”徒弟刚喊出来，才发现自己还需要求着裴柒寒，又哽住了。 老翁阻止了他，自己说道：“是我的儿子，我曾经是京城开小医馆的，也是大夫。我年幼的儿子跟他母亲出去玩，却被迎面而来的高头大马撞死，母子殒命，我几乎哭昏过去。一连几日状告无门，才知道当初骑着高头大马的，正是兵部尚书的儿子武乾坤，还是当今玉松公主的驸马。凭我一人如何报仇？我还被赶出京城，流落至此。前些日子听到你的身份，我是有存复仇的心思，要是惩罚，就只惩罚我吧，我的徒儿也只是为我打抱不平。” “师父！！徒儿一身本事都是您教的，害他的话也是我说的！要杀就杀我吧！”徒弟喊的老大声，哭的鼻涕眼泪都出来了。 看着这俩面露视死如归的壮烈神色，裴柒寒扶额：“给他们松绑吧。” “啊？殿下，他们要害您，这样不好吧？”楚云霄犹犹豫豫，又有点不听话了。 “松开。”裴柒寒沉声下令，侍卫也听话的给这对师徒松绑。 两人都露出诧异之色，一时间面面相觑，不知该作何反应。 “我的确是当朝二皇子，但我是枚弃子，父皇不喜我，兄弟厌恶我。而你所说的武乾坤我也认识，他是太子一派的，他的妻子玉松公主就是太子的亲妹妹，而我沦落至此也是因为他们。”裴柒寒温和道，“他们确实张扬跋扈横行霸道，而你们就算在这里杀了我也改变不了任何，甚至会让你们仇人拍手叫好。” “是……是吗？”老翁听得一愣一愣，突然觉得当初没有下定决心复仇是对的。 “若是你有心复仇，不如随我回宫内，跟我一起复仇，如何？”裴柒寒继续劝告，“我近日来喝下的药物极好，让我恢复的不错，想来你应该是个用药的高手？” 老翁摆摆手：“不敢当，家师确实有几分本事，只是我未能学到他的真传。至于殿下说的复仇，我还需要时间再想想。” “莫急，在我恢复期间，你有的是时间慢慢想。”裴柒寒无比宽容。 “对了，你的师父是何人？” “是隐居的壶酒圣手孙伊始。”老翁回答道。 药圣！ 虽说药圣弟子无数，但大多都已无法追根溯源，就算老翁不是核心弟子，但这本事也已经够用了。 裴柒寒也是多出几分欣喜，他没想到这一伤，还有如此收获。 “对了，你知道之前那个照顾我的沈絮去哪了吗？他说要帮我摘药，现在还未回来，是不是出事了？”裴柒寒突然想起她，焦急询问。 老翁神色也是变得不太自然，他确实认为自己把她给坑了，再怎么样也不能把这么危险的地图给她，毕竟要是真去找，很大可能会没命的。 这么晚都没回来，极有可能已经……死了。 “你说啊！”裴柒寒品出了不对劲，急的差点翻身下床，被楚云霄按住了。 “殿下您还不能动作太大，伤口会撕裂的！” 裴柒寒置若罔闻，只是固执的盯着老翁看。 “殿下您……可能得节哀了，他去河谷下方的森林帮您找一味药材，这药材会让你好的极快且增强体质，但这味药材的位置极为凶险，若是这个时辰还未回来……可能已经死在了那里。”老翁说的吞吞吐吐，总感觉下一秒裴柒寒就要下令把他砍了。 裴柒寒身体颤抖不已，眼泪夺眶而出。 他太傻了，若是知道昨日她问的问题，是决定她是否去摘药材的话，他就应该回答愿意。 既然你不喜欢我，为何为我做这么多？ 甚至连死都不惧怕吗？ 你若是死了，那我该怎么办？沈絮，你想过吗？你就是太自信了，太自信我没有那么爱你，自信即使是死了，我也不会痛苦对吗！ 脑袋突然晕乎乎的，他好像从悬崖一下子坠落，重重砸在了地上，心痛的无法呼吸。 “殿下，殿下？不好，殿下情况不对，喂！现在怎么办？”看着裴柒寒浑浑噩噩的，楚云霄一下子急了，眼刀嗖嗖嗖就往老翁身上刮。 “他可能是得知了重大变故，魇住了，可能得开点镇定安神的汤喝下，先睡一觉。”徒弟壮着胆子说。 “不……”裴柒寒艰难开口，“我不需要睡，你们赶紧派人去找他，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不信，我不信他就这么死了……” 说完这句话，他仿佛耗尽力气，闭着眼大口喘气。 第22章 把他吓得 派出去的侍卫寻找了一夜，依旧没有收获，裴柒寒的心也越来越凉。他无法接受，假设沈絮真的死去的世界，他只是不停的安慰自己，可能沈絮回到京城了，只是抛弃了他。 但是他不要紧的，只要沈絮还活着，他就什么都能原谅。 他把头埋进沈絮留下给他包扎的衣服里，什么也不敢想，什么也不能做。 沈絮的确是被绊住脚了。 但不是危险的，而是有只可怜兮兮的白色狐狸在她脚边嘤嘤叫唤。 本来沈絮并不想搭理它，但是她每走几步，狐狸都会迈着腿先她几步，然后倒在她的面前，或者趴在她的脚边嘤嘤。 她绕开，它就跟上。 见她不理，狐狸有些急了，它去用嘴叼她的衣摆。虽说是叼，但也没用力，就是小心翼翼的扯了扯。 “干什么？我有事，可不能陪你玩。”沈絮蹲下身，想把它的嘴拿开。没等她动作，狐狸先一步把嘴松开，讨好的舔了舔她。 “嘤嘤嘤！”它围着沈絮转了好几圈，然后又叼她的衣角。 沈絮看见它的眼睛湿漉漉的，天可怜见，许是有什么事情找她帮忙吧。 这一副楚楚可怜的姿态让她想起了裴柒寒，最终还是没能狠下心，先摸了它几手，再示意它带路。 狐狸看她同意了，高兴地两眼亮晶晶，毛茸茸的耳朵也舒展开来。 这小模样，真是像极了某个故人。 只是可能得晚些回去了，希望裴柒寒不要担心她，吃好睡好，等着她拿凝伤草回去给他熬药喝。 雪白毛绒的尾巴一晃一晃，绕过了小溪，警惕到处嗅了嗅，又抬起耳朵动了动，似乎在听着什么动静。 沈絮也沉下心倾听，远处隐隐约约能听见野兽低沉的哼哧声。 “小家伙，你不会……想让我对付什么大型猛兽吧？”她摇头蹲下，注视着在地上努力嗅闻的小狐狸。 “嘤嘤嘤”狐狸发出讨好的撒娇音，不停地翻着肚皮，舔她的手。 算了……来都来了。 “走吧。” 狐狸赶紧爬起来，继续带路。其实已经不用它带路，沈絮能听见那声音的具体方位。而这小家伙，估计是看见了她对付那些蛇类的样子，才想到找她帮什么忙。 树叶沙沙作响，她看见了某个小山一般的食肉熊趴在小型的山洞前面，鼻尖一耸一耸，似乎是在睡觉，也有可能是假寐。 山洞之中能听见狐狸微弱的嘤嘤声音。 麻烦了啊，如果只是丛林法则，她也不能就站在狐狸一边去猎杀这头熊。沈絮挠挠头，旁边的蛇筐里面，她抓来的毒蛇还在游动着。 上前几步，一股浓烈的血腥味飘过来。 这头熊散发的热气让空间都变得燥热起来，他的鼻息就像是打雷一般轰鸣。熊身上有不少血迹，似乎还算比较新鲜，视线移动到他的肉爪之上。 上面还留着几块破碎不堪的布料。 “吃人了？”沈絮沉吟，又看了一眼在后方看着她的狐狸。它在树干旁边，趴在地上，后面的尾巴疯狂摇动。 她抽出腰间的佩剑，同时放出筐子里的毒蛇。 毒蛇们喷吐着信子朝大熊爬去，沈絮不想打草惊蛇，她的威压对动物都比较有用，但这具身体的限制很大，面对这种大型食肉动物威力会打折扣。 如果失控了，可能会把熊惊醒并狂躁。 毒蛇缠绕上熊的脖颈，熊才缓缓醒来。它发出暴怒的吼叫，伸出爪子去抓毒蛇的身体，其它的毒蛇分别咬在了它的不同部位。 她没有犹豫，拿起剑，刺中熊的肚子。 紧接着翻身上了熊的后背，对准它的后脑连刺三刀。她的力量很大，特别是最近也一直在锻炼，刀毫不意外地全都刺了进去。 熊发出长长的怒吼，但毒素和伤口都太过于致命，这也是将死之时垂死挣扎的吼叫罢了。 “刺啦。”她把刀拔出来，甩掉上面的血。 衣服上也溅了不少，看起来格外吓人。 庞然大物轰然倒地，地面也跟着震了好几下。沈絮跳下熊的身体，把筐打开，毒蛇们也都乖乖爬过来钻了进去。 白狐狸兴奋地跑到山洞门口，嘤嘤叫唤起来，山洞里也回应它的叫声。很快，山洞之中，几只毛色雪白的狐狸全都跑出来了。 它们几乎长得一模一样，只是大小的不同。 目测都有二十几只。 唯一特殊的还是带路的白狐狸，它的耳朵呈现淡淡的紫色，这也是为什么沈絮会觉得它像某个人。 狐狸们互相交流了一会，带路狐狸边叫边围着沈絮转了好几圈。 它们听着也都凑到了沈絮身边，去闻她的味道。小一些的狐狸不怕生，三步两步就爬到了她的身上，去蹭她的脖子。 “好痒啊。”沈絮伸手去抓小狐狸，小狐狸在她的手心里翻滚，湿漉漉的眼睛依恋般看着她。 虽然沈絮是个冷血妖怪，但却还是被萌到了。 这种有毛动物就是有天然优势。 给它们每个狐狸都顺了顺毛，沈絮也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她浪费了好久，赶回去也需要时间，她真怕裴柒寒等急了。 “我要走了。”她对带路的狐狸说。 带路的狐狸又开始嘤嘤，为首的两只大狐狸对视一眼，其中一只叼着它的皮毛拖到她的面前。带路的狐狸看看它们又看看沈絮，好像有点纠结。 但沈絮已经把筐拿起来准备走了。 它着急地跑过来，眼睛泛起泪花。沈絮吓唬它：“你要是跟我走了，一辈子都回不来了。” 它趴在地上，消沉地哼唧，耳朵都背到了脑后。 “骗你的，你要是真想跟我走，想回来了，我就带你回来，好不好？”沈絮看着它，到底还是有点手痒。 狐狸一下子站起来，尾巴又开始摇动。 “跟它们先告个别，我时间不多。”沈絮指了指那群狐狸，紧接着做出了将要离开的手势。 带路狐狸赶紧跑过去，狐狸们都围过来，一时间杂七杂八的叫声都响起来，每只狐狸都蹭了蹭它。 离开的时候，狐狸脱离了大部队，它三步作两步，爬到了沈絮的背上，身体围住了她的脖子。 从远处看还会以为是个狐狸围脖。 这个时候已经接近午后，她得加快脚步了。 …… 裴柒寒看起来无比消沉，等待了一整天的寻找依然没有结果。他现在除去喝药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安静看着窗外的小路发呆。 大家也都不敢打扰他，怕一旦说出什么，刺激到他。 “师父，你想好了吗？”徒弟悄悄问在熬药粥的老翁，“真要跟着他们去复仇？” 老翁叹了口气：“我觉得他们说的话是真的，现在只剩下这一个复仇机会了。我老了，如果这次不走，就得把遗憾带进坟墓里。” “师父。”徒弟眼泪汪汪，“徒儿舍不得您。” 老翁抚摸他的头，温声道：“你长大了，是时候独当一面。以后我不在，这些村民的病痛都得交给你，还有我的书籍也都传授给你。” 徒弟跪下来，对着师父磕了几个响头，哭的泣不成声。 老翁把他扶起，虚虚抱着他，任由他发泄心中的不舍。 窗外偷听的楚云霄悄然离开，他忐忑不安敲了敲裴柒寒的门。听到允许，他推开门，低声汇报：“那个老头想清楚了，他会跟我们走。” “知道了。”裴柒寒的回答异常冷漠。 “殿下……”他忍不住说，“他看不清自己的实力，才会去森林送死，我想您可以……”换个人喜欢…… 裴柒寒抄起桌上的茶壶砸到他的身上：“上次的事情我还没跟你计较，你现在越发得寸进尺了对吗？我跟你说，就算他真的死了，我也会喜欢他一辈子，直到死！” “殿下！将来若是您荣登大宝，也是要广开后宫的！”楚云霄急的口不择言，“沈絮那种人，是绝不会……他就是在玩弄您的感情！” “你闭嘴！”裴柒寒气的胸膛剧烈起伏。 “殿下，为何不能考虑考虑我？我会一直，一直站在殿下您的身边啊！”楚云霄扑通跪下来，“忘了他吧！” “刘霁！”裴柒寒不想听他说话，喊另外一个侍卫的名字。 刘霁很快闯进来，半跪在地上：“殿下？” “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侍卫队长，把楚云霄带出去。”裴柒寒说毕，不想看他一眼，他扭过头看向窗外。 这一看，却让他看见了某个熟悉的身影往这走。 沈絮？！ 他大惊，一时间大悲加上大喜，他想赶紧见到沈絮，于是努力爬起来就要下床。结果动作幅度太大，一下子摔倒了地上，砸的好大声。 没等这俩个侍卫有什么反应，沈絮听到已经赶紧跑进来了。 她推开门，身上还穿着粗麻布的衣裳，一身血腥味，衣服上还有血。沈絮头发披散，脸色微微有点苍白，看上去还有点像女鬼。 “这是怎么了？” 她懵逼问道。 第23章 投怀送抱 她刚把双手伸到裴柒寒的腋后想把他抱起来，裴柒寒猛的把她抱住了。他头埋在沈絮的颈侧，长发擦过她的脖子，身体微微颤抖，手也相当用力，就好像要把她融进骨血里面。 “怎么了？受委屈了？”沈絮也顺着他搂着，手安稳拍着他的后背。 “能不能告诉我你们殿下这是怎么了？”沈絮看旁边两个还在跪着的侍卫，“哑巴了？” “是……殿下以为您死了。”刘霁温顺且谦卑低着头，一板一眼回答她。旁边的楚云霄却仿佛失去了力气，他以为沈絮自己作死了，才会在殿下面前失态地毛遂自荐。 现在沈絮回来了，他就更像是个笑话。 “我就是晚了几天，你为什么会这样想？”沈絮边安抚他，边用眼神示意这俩显眼包快点出去。刘霁行了个礼，拖着楚云霄后衣服领子就把他拉走了。 “为什么这么晚？”裴柒寒声音还带着哭腔，“你受伤了吗？严重吗？” 她脖子上的狐狸已经跳下来，在裴柒寒身边，略带好奇地闻着她。 “嗯……不是我受的伤。”沈絮有些心虚，她没想到裴柒寒反应会这么大，“我去找草药的时候花了点时间，回来的时候顺便救了这个小东西。” 裴柒寒抬起头，他的眼睛很美，晶莹剔透：“为我找的草药？” “……”沈絮本想找点借口，让他冷静下来，可是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是苍白的，她坦诚了，“没错，你不是想伤快些好吗？” 裴柒寒笑了，他的眼睛因为笑眯起，眉毛弯弯，像是夜晚盛开的紫藤蝶花。 没等她琢磨出他这个笑容是什么意思，裴柒寒已经飞快凑上来，半含半咬地亲上了她的嘴唇。沈絮大惊失色，她往后退了退，但裴柒寒一个病人不知道哪来的这么大力气，竟然死死地按住了她。 他亲的呼吸急促，散发着药香的呼吸喷洒在她的侧脸。 转辗反侧的吻，裴柒寒显然脑袋开始发昏，脸颊发红的意乱情迷。有时候是吮吸，有时候就换成轻咬，似在调情一般，他还觉得不够，舌尖就想往她嘴里探。 沈絮掐住他的下巴，把他强硬移开。 裴柒寒的粉唇因为亲吻变得波光潋滟，现在气氛略微焦灼了。他喘着气，眼睛就好像拉丝一般看着她。 “我就当你烧糊涂了。”沈絮是那么的不解风情，就好像裴柒寒在不理智的投怀送抱，虽然事实也确实如此。 裴柒寒已经是个吸到猫薄荷的猫猫了，他略带羞怯还想凑过来亲她。沈絮抬起右手去捂他的嘴，这触感也很奇怪，轻轻柔柔，饶是沈絮也觉得不好意思。 他被捂住嘴也不生气，用嘴唇轻轻去蹭她的手，然后伸出粉舌去舔。 沈絮触电般缩回手，裴柒飞快捧起她的脸继续凑过来亲她。沈絮是真的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能让他亲个痛快。 “唔……”裴柒寒轻哼一声，手就想往她的衣服里面跑。 这回是真的不行了。 沈絮一把将他抱起来，他因为重力往下坠了坠，只亲到了她的下巴，她把人抱到了床上，拖过旁边的被子把他包起来。 她身边的筐子里还有毒蛇，裴柒寒的心也太大了点。 狐狸还不知道它看了什么少儿不宜的场面，而是好奇的看着她。沈絮抓起它的后颈把它和一筐毒蛇全部带出去，全程相当迅速，甚至不敢跟裴柒寒对视。 “嘤嘤嘤。”狐狸被放在后院的地上，甩了甩皮毛。 “你还没有名字吧？我叫你什么好呢？”沈絮沉思片刻，“你觉得阿紫怎么样？” 狐狸打了个喷嚏，对这个名字没什么反应。 “旺财？” 狐狸生无可恋转过去，拿屁股对着她。 “那……小七？”白狐动动耳朵，异常满意地点了点头，欢快的跑到她脚边蹭她。 沈絮看名字已经定了，也不管它，拎着一筐的毒蛇和草药就往药房走。药房里，老翁和他的徒弟正在忙碌，徒弟的额头上还有磕头的血印子。 “你？！” 老翁吓得手里的药都掉到桌子下面：“你还活着？” “谁跟你说我死了？我是那种不太想活的人吗？”沈絮随意看了一圈药房，然后把手中的筐子放到地上。 他们都凑过来。 “这里面就是凝伤草？”老翁显得很激动，这是他第一次将要看到这种珍稀草药，以前就算有也不是他这种身份能够见到的。 “啊！”徒弟上前去打开盖子，一条蛇瞬间钻出来，把他吓得跌坐在地。 “毒蛇！毒蛇！啊啊啊啊！”他放声尖叫，身体不由自主往后挣扎爬去，“师父！快跑啊！” 毒蛇都探出一个脑袋，就这样仿佛无语了般看着这个普通男子在连滚带爬逃跑。它们只是探了脑袋，身子都还在筐子里，看上去是有些渗人。 “没事，它们被我驯服了，不会伤人。”沈絮朝它们伸出手，师徒两个都来不及阻止，四条蛇都顺着她的胳膊往上爬，缠绕在她的双臂上面。 这场面怎么看怎么诡异，徒弟是接受不能，他哆嗦着半天讲不出话。 “您真是个奇人。”老翁摇头感叹道，“我活了这么久，头一回见到您这样的人。不知您把蛇带来是为了什么？” “取蛇毒，给屋子里那个殿下。”沈絮指向不远处的屋子。 老翁这才发现沈絮的嘴唇有点肿，就好像是跟谁激烈接吻了一样。结合屋子里那个殿下的反应，答案不言而喻。 没想到当朝的二皇子居然是个断袖。 原谅他离开京城太久，没有听说过二皇子的传闻。 老翁就当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没看见，装聋作哑再次走向那个筐子。筐子里已经没有毒蛇了，只有厚厚一层的蓝色草药。 “这……这就是？”他颤抖着双手探进去拿，蓝色的草药散发着荧光，安静躺在他的手心里。 “阿泰！阿泰！凝伤草！”老翁招呼他的徒弟阿泰。 阿泰这才敢挪过来，他忌惮地看了眼还在沈絮身上爬动的毒蛇，转头去看师父手心里的草药。只一眼，他就被深深吸引了，这可是许多医者的梦寐以求的草药！ “够吗？”沈絮问，“不够我再去找。” 老翁连忙摆手：“够了！够了！这些甚至有多余，若是您需要增强体质，我也可以用剩下的草药为您熬煮。” “老伯，这剩下的就给您吧。”沈絮笑着说，“您照顾殿下也不容易，剩下的你可以和徒弟分着用。” “这……这太贵重了。”他喃喃道。 “没什么贵重与否，世人都是一样的，您照顾了殿下，这草药理应给您，我还会再给些金银。”她应该是还不知道他们做的事情，老翁告诉了她，他们两个差点把二皇子毒死。 沈絮脸色变了变，还是扬起笑：“既然殿下原谅了你们，你们也不需要愧疚，只是以后可别害错了人。这草药就交给你们了。” “是……是。”他们忙不迭点头称是。 “还有这些蛇，记得取毒，它们都吃过凝伤草，毒性可以说天下第一。”沈絮让毒蛇都爬回筐子，“放心，它们不会伤害你们，但你们取完三波毒就要把它们放走。” “是。” 交代完这些，沈絮也宽心了不少。她暂时还不敢跟裴柒寒面碰面，就跟着一些侍卫去了不远处的村子里暂住。 第24章 只是心软 【宿主……】系统的声音幽幽响起，【你到底什么时候走？到底什么时候走？到底什么时候走？任务还做吗？任务还做吗？任务还做吗？】 这声音如怨如泣，听起来就像是赛博电子幽灵在耳边鬼叫。 沈絮躺在烂木板床上面，打了个呵欠：“快了，等到裴柒寒安全回去，过不了多久我就可以去跟皇帝请辞。” 【你最好是。】系统继续幽怨，【别忘记了你的第二个任务，以后可没有这么容易就完成的任务了……】 “知道了知道了。”沈絮不耐烦翻了个身，闭起眼睛假寐。 系统见她睡觉，也只能委屈巴巴地闭麦。 小狐狸盘在沈絮的手边，呼吸一起一伏，这困倦的模样甚是可爱。他完成了裴柒寒想要做的事情，那就是跟沈絮同床共枕。 而裴柒寒，也只能在夜色中，睁着清明的双眼，去回味白天的那个主动的吻。虽然说他没有亲过其他人，但亲沈絮的感觉就是不同，只许一瞬，就能摄住他的全部心神，让他一下子忘乎所以。 这就是欢喜的感觉吗？看来他之前写的某些小说里关于感情的桥段有些问题，回去之后一定要好好修改。 他拿起纸笔，在纸张上写写画画，时而哀怨，时而羞涩。 可为什么他总是逃避呢？他到底喜不喜欢自己？想起沈絮上次在青楼给他讲的故事，裴柒寒心情又低落起来，他叹了口气，躺回自己的床上。 月光洒进院子，也照进了窗户里，倒映在他的被子上。 他想了许久，都没有头绪，想着想着也就睡着了。 …… 老翁的药很有效，他用来熬煮凝伤草最后做成的药汤被裴柒寒很好地吸收，不出三日，裴柒寒甚至都能够下地走几圈。 沈絮都怀疑要不是恢复的还不够，他都能直接到他借宿的人家家中来。 她在村子里更加没事干，要不就是去捕猎野生动物给借宿的人家吃，收获他们崇拜的目光和夸赞。要不就在各处溜达溜达，顺便暴打某些眼睛不干净盯着人家姑娘的混子，偶尔逗猫遛狗，陪狐狸玩。 日子过久了还挺滋润。 时不时会有侍卫向她汇报裴柒寒的恢复状况，那真是一日比一日好。 消失了这么久，还不知道皇上会不会给她挂上个失踪人口，不过这里也待不了很久了。村子很隐蔽，但耐不住精密的搜寻，再过一阵，国师和二皇子都要回到各自的岗位去。 也怕松柏秀秀他们会担心自己。 沈絮偶尔会远远的看一眼裴柒寒，他一旦认真起来，看上去还是相当靠谱的。他跟新任的贴身侍卫互相交流，神情严肃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在她的投喂下，狐狸都圆润了不少，再吃下去迟早会胖成球。 要是以后把它放归自然，真会担心死。 看裴柒寒平日里除去向侍卫安排些什么，其他时间都在发呆，或者下地锻炼，沈絮也怕他无聊，就把这胖乎乎的狐狸送到他身边陪他。 小狐狸也很喜欢裴柒寒，刚一打开门，它就三步并两步蹿到了裴柒寒的身边。 “这就是那天让你晚来的小东西？”裴柒寒看起来不是很喜欢它，笑得格外危险。 沈絮摸摸鼻子：“就是看它可怜，帮帮它。殿下，你不觉得它很可爱吗？” “可爱？”裴柒寒冷哼，“做成狐狸汤我就觉得可爱。”话是这么说，但他眼神却一直落在小狐狸身上，抬手轻轻去摸它。 小狐狸本来听他的话吓得炸毛了，又被这熟练的顺毛手法撸的很舒服，也就假装没听见，继续眯起眼睛呼噜噜起来。 口嫌体正直。 沈絮也不拆穿他，而是问：“我看你恢复的差不多了，打算什么时候回宫？” 裴柒寒手一顿，不答，而是问她：“你还会在宫中常住吗？” 这可不好说，得看你的表现。要是跟上次一样，一言不合就跑来亲她，别说她会不会跑，若是被其他嘴不干净的看见了，那还真是说不清楚。 心里这么想，她也不敢说。 “若是方便，我自然就住在宫中。”但是一般上朝都不太方便。 这招俗称声东击西，模棱两可的打太极。 聪明如裴柒寒，也能意识到这一点。他倒是没有强求，倚靠在老翁给他准备的软垫上，衣服也不好好穿，露着白皙的胸膛。 “过来。”他勾勾手指头 。 “我就站在这。”沈絮可不敢过去，就算这个画面再活色生香也不行。更何况她不久就要跑路了，可千万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面跟他纠缠不清。 “不是想知道我什么时候回宫？”裴柒寒笑得很温软，眼波流转，“你过来我就告诉你。” 当她是傻子吗？沈絮当即转身，就想要跑路了。 “呜……”后头就是几声哽咽，那娇气鬼似乎是哭了，他极力压制自己的哭腔，却还是有丝丝缕缕的泣声泄出。 沈絮头皮发麻，这该死的心软，竟让她一时间有些进退两难。 稍微握紧拳头，她给自己打气，安慰自己。 可能是装的，平时看殿下生龙活虎的，还偶尔阴阳怪气的刺她，根本不像是会经历几次挫折就会崩溃的主儿。他只会越战越勇，要不也不会再被拒绝了好几次之后依然攀着她不放手。 可是，她前几次是不是拒绝的有些无情？万一殿下的心理出现了问题该怎么办？ 【宿主啊！快走啊！他肯定是装的啊，你在干什么？】 系统土拨鼠叫。 “都快要回宫了……你，你觉得我会对你怎样吗？”裴柒寒压抑自己的哭声，“我不过就是在走之前，想跟你说几句话罢了。” 【此乃谎言，有什么话回宫不能说啊？我相信宿主你不会信的对吧？】 沈絮回过头，裴柒寒此时正梨花带雨，哭的好不可怜。他捂着嘴，眼泪如同晶莹剔透的珍珠落下，滑入他的下巴，再然后是胸口。 虽说在哭，但似乎没有一般人哭的时候那种鼻涕泡，看起来就格外的有美感，鼻头还红彤彤的，就连小狐狸都急的在旁边打转。 “他还小，能有什么坏心思？”在古代不过是个刚成年的孩子，沈絮怜爱了。 她认命叹气，回头朝他走去，伸手擦他的眼泪。 “你为什么这么爱哭呢？”不是说女人是水做的吗，怎么裴柒寒反而老是掉眼泪？当然，沈絮绝不承认是被她欺负的。 裴柒寒顺势倚靠在了她的肩头，低声道：“你不是想知道我何时回宫吗……”他另一只手虚虚搂住她的右手，边对着她耳语，“……答案便是明日……” “咔哒。” 沈絮低头一看，左手腕上赫然多出来一条锁链连接的锁扣。 沈絮：……？ 【宿主，你知道什么是绝望吗？】 再抬头，虽然裴柒寒脸上还是泪光闪闪，但表情已经没有了刚才的可怜，他微笑着，那目光就好像缠绕在她身上的毒蛇，但又没有毒蛇的攻击力。 “国师大人，这招如何？” 第25章 安宁公主 沈絮好一会才从小看了裴柒寒的事实中缓过神，她虽然有能力将锁扣另一头的床脚扯烂，但整个床都会塌，裴柒寒也会受伤。 “殿下，这是在做什么？” 裴柒寒微笑，他把自己本来就单薄的外套脱去，露出上半身那姣好的肚腹。他微微一撩自己披散在身前的长发，握住她的手。 “自然是知道你在骗我，你肯定不会住在宫中，还会离我远远的。” “殿下多虑了，我会去宫中住的。因为这一件事就把我铐起来，殿下未免太霸道了些。”沈絮扯了扯拷锁，锁链发出碰撞的噼里啪啦声。 “我不管，今日必须跟你……”他动了动唇，那个词还是没好意思说出口。 沈絮用另一只手去推他的胸口，还在试图劝诫他：“殿下，您一定是太少与旁人相处了。也许……会有许多跟我一样对您好的人，也喜欢您。” “你不喜欢我吗？” “什么？”沈絮一愣。 “沈絮，你真的不喜欢我吗？明明有那么多次你可以推开我，但为什么会允许我一而再再而三的过界？”裴柒寒太聪明了，他的反问让沈絮语塞。 “那是因为……” “你可以想千万种借口，反正今日，只要你不想伤到我，你就必须跟我到最后。”裴柒寒捏住她的双肩，把她推倒在床榻上，去解她的衣服。 明明自己也很紧张，手在抖，但是眼神出乎意料的坚定。 “在这种破旧的屋子，会不会有点不太符合您的身份？”沈絮绞尽脑汁在垂死挣扎。 “呵。”裴柒寒只冷冷嗤笑，没一会，她的腰带就被解开了。本来就是粗布麻衣，解开也好不费劲，他解开以后，又去解他自己的。 他的衣物是侍卫带来的偏绸缎材质的衣物，触感丝滑，一扯即掉。 他脸已经红透了，为了掩饰自己的羞怯，他把被子扯过来盖住了他们。在黑暗中，只有互相吐出的热意，还有裴柒寒微微发抖的躯体。 他捉着沈絮的手，几乎把自己摸了个遍。 他看过书，许多事情也是一点就通，他低声的喃喃自语，或者是意浓时的叫喊，就让人面红耳赤。 “你应该还不知道吧，我是个女的，现在是女扮男装。”在他还想更进一步时，沈絮扫兴地捉住了他的手。 裴柒寒沉默半响，他颤抖着，强撑精神依旧道：“……那我，要在上面？”他好像还没看过男女之间的书啊。 沈絮都不得不感叹他心理素质良好，但关于这件事，她还是坚持自我：“不，这我有办法，不过你得自己来。”她有妖力，自然会更好办，都不需要用道具了。 “什……什么？变出来的？” 只听几声闷哼，还有裴柒寒压抑的呼吸。这次的动作量实在是太大，还只能他自己来，没过多久，他就在意识模糊中，昏厥过去。 沈絮掀开被子，拍拍他的脸。他在被子里被憋的脸色通红，还有眼角的泪花，看起来已经精疲力尽。 “真是拿你没什么办法，身体还没全好就做这种事。”沈絮头疼了，她任劳任怨开始清理房间，再把裴柒寒好好的从头到脚擦了一遍。 【你还走吗？】被拉小黑屋的系统终于可以冒头了，他现在严重担心沈絮的任务进度。 “来这个世界我自然是要先做任务。”沈絮也不太忍心，但裴柒寒已经越界太多了，再这样下去会越来越失控。 “我得提前离开。” 裴柒寒醒来时，还以为是一场梦，直到踩下床的一瞬间差点腿软栽倒在地，才品出身子的异样。他心情美妙起来，看什么都格外顺眼。 包括这只狐狸。 “殿下，是时候回宫了。国师大人先行离开，他告诉您，会让所有人都知道您还没死，您安心入宫。”刘霁敲门入内，半跪着说道。 “好，我那两个兄弟一定高兴坏了。”裴柒寒笑着说。 …… 当朝国师失踪数日，终于回到府内的消息不胫而走，一下子就传遍了全京城。不仅如此，他还透露了二皇子还活着的消息，他去寻找的途中不慎被袭击，昏迷不醒。 正巧被二皇子的人给救下。 二皇子自己也受伤不轻，但还是选择先为国师治伤，这也是为什么国师会先一步到达京城的府中。 裴柒寒的风评一下子变得极好，大家都纷纷夸赞他的善良，百姓的呼声也是空前绝后的高。 皇上连忙召她入宫，先是好生安抚她一番，给她赏赐了不少宝物。再将自己的女儿，安宁公主裴凝露介绍给她认识。 “朕这女儿虽说骄纵了些，但胜在长的美心地好，凝露，过来跟国师认识认识。”皇上全然忘记了之前沈絮就已经拒绝过他一次，依旧兴致勃勃给她介绍对象。 还是自家女儿。 “父皇！”裴凝露跺脚，表现得十分娇羞。她虽不是皇后亲生，但的确是被皇后抱走当成亲生女儿宠大的。父皇就这样迫不及待给她介绍外男，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不过这男人长得的确很俊美，符合她的审美。 但是那些传闻…… “你瞧，凝露还害羞了。”皇上乐呵呵的，悄悄去瞅她的反应。 沈絮只是礼貌微笑：“公主的确很美，不过臣……可能不久，就得向陛下辞行了。” “什么？” “爱卿要走？”公主和皇上同时惊呼，现在国师对整个国家都大有益处，再者收到的赏赐不断，身份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尊贵，实在是想不明白为何会在这个时候提出辞行。 沈絮掩面叹了口气，作出一副虚弱的模样：“陛下，臣本就因为近日频繁做法，法力枯竭。再加上受到袭击，伤势不轻，现在更是虚弱不堪。等臣把该做的事情都做完，恳请陛下放臣回山闭关养伤修炼。” “为何不就在京城养伤修炼？”安宁公主还是有些舍不得她的脸，出声挽留。 “公主的关心臣自然明白，可贫道修炼之法讲究的便是天地合二为一，与万物共生，吸收天地之精华。京城过于嘈杂，人心浮躁，在此地恐怕不太利于臣修炼啊。” 皇上本就想要长生，这时更是急问：“那依国师所看，朕能否学这修炼之术？” “陛下是龙凤之躯，自然是能修炼，不过臣这修炼之术无法长生，只能强身健体，领悟天道。若是陛下有这强身健体之想法，臣择日就着关于修炼的感想，献给陛下。” 皇上失望，但强打精神道：“爱卿有心了，既然如此，朕也不强求。国师这职位会一直空着，留给爱卿，爱卿什么时候想回来了，就知会门口守将一声，此令牌可以通行本朝任何地方，也可以随时面见朕。”他从袖子里拿出令牌，递给沈絮。 别的不说，现在的皇上对沈絮是真的不错，给她正一品的官职，给她建通天楼，修宫殿，就连她走了也要给她便利。 不过在原身的记忆里，皇上活的不长，要不然她也不能年纪轻轻就死了。她当国师时，虽说没有沈絮现在权力这么大，但也是被好好对待的。 沈絮也表现出感激涕零的姿态收下。 出了皇上的宫殿，有段路得她和安宁公主一起走。 “大人，您不会是故意的吧？”安宁公主双手抱胸，有些气鼓鼓走在她旁边，“父皇刚介绍我给你认识，你就说要辞官去修炼，是看不惯本公主吗？” “自然不是，公主千金之躯，臣再怎么样也不敢看轻公主殿下。”沈絮规规矩矩把手并在身前，目不斜视。 安宁公主挡在她前面，她长得很娇俏，少女身着浅青色宫袍分外可爱。但看上去年龄不是很大，目测也就十四岁出头。 “你这样真的很奇怪，难道你不知道外面的人是怎样说你的吗？” 沈絮来了兴致，问：“公主是听到了什么传言？” “他们说，二皇子断袖，而国师大人你又长得好看。所以，二皇子与你早就私相授受，互有私情了，所以当他失踪时，你才会急着去找他，而他也不顾自身伤势去给你治伤。”安宁公主伸出一根手指头，虚点她的胸前。 沈絮忍不住笑了：“真是荒谬，贫道跟二皇子之间清清白白，那有什么风月之说啊？公主，传闻不可信啊。” “果真如此？”安宁公主怀疑地打量她，“外面都有你们的说书故事了，我可是听过好几轮呢。” “果真。”沈絮斩钉截铁，脸不红心不跳，“二皇子也深受流言影响，真是委屈他近日和贫道绑一块了。” “是么，去东宫找太子哥哥玩时，我还听太子哥哥在殿内骂你们狗断袖，狗男男。也许是太子哥哥也误会了吧，那些造谣的人真是可恶。”安宁公主显然信了，毕竟沈絮的表情看起来比珍珠还真。 她这么说，沈絮反倒是对她好奇起来，俯下身问她：“你该知道现在你太子哥哥现在对我咬牙切齿，也视二皇子为眼中钉，为何我听你的语气，好像对我们并无不满？” “嗯……本公主懂的不是很多，但我明白二哥哥是好人。在我的母妃死去后一段时间，都是他在照顾我，虽然现在母后和太子哥哥不喜欢你们，但我相信总有一天你们都会和好的。”安宁公主一蹦一跳往前走，语气里满是天真无邪。 这想法真是纯粹，在深宫中也算难得，可惜她所想不会有实现的那一天。 第26章 流言 沈絮这次回府就从容不迫许多了，完全看不出刚开始一身血衣的狼狈样子。本来她就是为了装作真被袭击的样子，所以就给自己放了点血，再弄乱头发，出现在苏澈常去的地方。 苏澈自然是想赶紧带着她去看大夫，她摆手表示自己已经被治好了大半，现在只想休息片刻。 在酒馆时，她就假装“不经意”暴露了自己是当朝国师，去找人时被袭击，所幸被二皇子所救。这传言也就蔓延开来，虽说交杂着一些风月绯闻，但效果还是不错的。 皇上再怎么样也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去为难裴柒寒，过不了多久他就会回来了。 而府中此时也是吵的不可开交。 沈絮的狼狈样子可把所有人都吓坏了，每个人的眼袋都老深，看得她还挺愧疚。秀秀每日都在等消息，管家还好些，但也精神不好。有些受了她恩惠照拂的下人时不时就悲从中来，更别提松柏，每日拼命的练武，练的合不了眼，被将军追着骂。 “你看你的样子，像什么话！若是国师回来，看见你眼肿成这样，还没精打采，也会跟我一样把你揍一顿！”将军把他脑袋敲的梆梆响，也心疼，毕竟这孩子是真的重情重义。 “老爷才不会揍我！”一提到沈絮，松柏就发疯，他打了鸡血一样大声嚎，“我要等他回来，要是我睡觉了，老爷在回来的路上又遭到刺杀了怎么办？” 就这样，等到了一身血衣的沈絮。 看见挂着深深黑眼圈的松柏，差点没把沈絮吓死。再一看，整个国师府全是黑眼圈，无精打采的，看见她突然间格外激动，呼啦一下大伙全跑出来了。 瞅着血衣的大家也差点吓晕。 松柏更是自责不已，跪下来邦邦磕头，用的力气超大，每磕两下血都刺啦一下流出来。“老爷，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不是，我去秋猎本来就没带你啊孩子，你在这自责什么呢？ 沈絮心里虚虚的，她也没想到这些人反应会这么大。有些时候她没心没肺太久了，是真的没想过她被袭击失踪的消息是多么触目惊心。 “安心，是二皇子救了我，现在伤也好的差不多了。”沈絮把松柏从地上拽起来，看他被血糊了一脸，属实是有些不忍直视。 “下次出门把我带上吧。”松柏年纪小，压不住情绪，边哭边流鼻涕。 “你还得再练练，那些杀手都是身经百战，即使我带上你了，也只是多了个需要救助的。”沈絮的话有些无情，却不无道理，松柏天赋再高，没有时间和力量的沉淀，要对抗阴狠的杀手团，还是不够格，“松柏，若是想要保护别人，先要让自己没有弱点。” 松柏也只能抽抽噎噎点头。 她缓下语气：“我自然明白你想保护我，我也很感激你，但这种事情急不得，我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松柏，你要相信我，我是不会死的。” 把松柏哄好以后，她看着院子里满当当的人，开始宣布：“多不了多久，我便会辞官回乡。陛下不会收走这国师府，你们若是想要在这长住也未尝不可，我也会留下足够的钱财。要是想要离开寻发展，也早日去找其他的主子，我不会带走任何人。” 有些人议论纷纷，反应最大的松柏和秀秀。 “老爷，你怎么又要走啊？”松柏急道，“能不能不走？要走也带着我好不好？” “我是修道之人，这次回乡也是为了修炼，不会带着旁人，松柏，你以后可以跟着将军，我会提前打好招呼的。”她拍拍松柏的肩膀，“至于秀秀……你有没有想好去处？” 秀秀满脸茫然：“我……我也不知道，家中没有我的容身之处，我才被安排去了宫中。若是大人您走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那，你就替我多照看裴柒寒吧。我会把你安排进他的宫中，你觉得如何？” “谨遵国师大人安排。”秀秀盈盈一拜。 把事情都安排的差不多，沈絮也很满意的去了国师府隔壁街道去吃了碗馄饨。大概是中午的时候，就听见一些议论，还有二皇子车驾的动静了。 二皇子回来，皇上也如同往常那般，并未明面上为难他。 这让还在东宫养伤的太子暴怒不已。 本来以为人死了，父皇还帮了他，结果人不仅没死，还生龙活虎的去上朝，这让他这个下地走两圈都费劲的差点被气炸。 “凭什么！那个贱人，还有那个国师，他们凭什么耀武扬威压在孤头上！”他前一日刚刚把国师狠狠骂了一通，现在二弟回来了，他气更不顺，“父皇是不是故意的，他一直都不想让那贱人死，一直在骗我……我早该知道的……我早该知道的……” 挥手将书案上的书籍灯具全都挥落，他死死抓着书案一角，恨的眼睛通红。 “既然如此，都别怪我……” 他在殿内来回踱步，最终还是下定决心，唤来小厮耳语些什么。小厮很快下去办事，他脱力般坐在地上，却满脸快意。 裴柒寒，你就等着吧，等到我将你们都弄死的那一天。 裴柒寒本人倒是很不在意太子会怎样疯狂犬吠，他这几日闲暇时都在和沈絮留给他的白狐狸玩。小七这名字取的也很合他的心意，就好像小七将他和沈絮之间的纽带加深了。 “你瞧，你主人将你扔给我，好几日都了无音讯的，肯定是不要你了。”裴柒寒抚摸它柔顺的毛发，语气显得很低沉，“……也不要我了。” 小七一惊，主人把它交给这个人类，一定是想让它做些什么！现在这个人类如此消极，它必然是要顶主人的班，好好安慰他的情绪。 它豆大的脑子容不得想太多，身体一扭，就埋到他的怀里开始嘤嘤嘤撒娇。边撒娇，边冲他露肚皮。 裴柒寒噗嗤被它逗笑：“小七，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很像一条狗。” 见他笑了，小七也很开心，它张嘴吐出舌头，开始像狗一样呼哧呼哧喘气。 “真可爱。”裴柒寒去揉它的肚子，一时间就将沈絮抛之脑后了，满心想着怎么撸这只可爱的小狐狸。小七看他愈发开心，也更加来劲，恨不得舞几个扭腚舞助助兴。 “就是胖了些，你最近得减肥知道吗？也不知道沈絮怎么养你的，竟一点都不控制饮食。”裴柒寒的话，小七听懂了，它发出悲伤的哀鸣。 主人快些来接我吧！我不要减啊！ “啊嚏，谁啊在背后骂我呢。” 沈絮揉揉鼻子，又是连打好几个。旁边的苏澈幸灾乐祸。 “许是什么蓝颜知己想你了。” “去去去，苏兄可莫要拿我开玩笑。”沈絮连忙摆手，“我哪来的蓝颜知己。”还没继续开口，看台上，说书人正绘声绘色讲着国师和二皇子裴柒寒的前世今生。 不对啊，她记得之前还是于闲云和裴柒寒的故事。 这世界的同人创作更新也太快了点吧。 “还说呢，上次那个去青楼抓你的美娇男，我寻思正常朋友谁会去青楼抓人，你们气氛还怪怪的。”苏澈真是冲在八卦第一线，“沈兄，你不会是断袖吧？” “我要是断袖，第一个先把你拿下。”沈絮威胁他。 苏澈赶紧捂住胸口，一副良家少男的做派：“可别了，兔子不吃窝边草。不是我说，你刚开始为何不告诉我你就是当朝国师，我又对国师没什么意见，还是后面问了才知道国师根本就没有门客。” “就是保持保持神秘感。”沈絮悄悄道，“这不是不久就要跑路了，总不能顶着沈絮的名字跟你去闯荡江湖吧？” “那……当时的美男子，莫不就是故事里那个二皇子裴柒寒吧？确实很像故事里描述的那般美，你们俩……到底是咋回事？”苏澈眼里迸发兴奋的光芒。 “还能咋回事，我们俩又不是一路人，自然等我走了就没有瓜葛了呗。”沈絮不以为然。 苏澈有点不信，指着说书人道：“喂，故事里你们俩都纠缠三生三世了，你跟我说没有瓜葛呢？”说书人说的确实太有感染力了，这几生几世的爱恨纠葛，这旷世虐恋，让不少人潸然泪下，把钱丢到台上。 沈絮还真有点心虚，但依旧是嘴硬。 “人家二皇子阅人无数，怎会看上我。” “得，这便是白问了。”苏澈耸肩，给她倒酒，“但愿到时可别舍不得走。” 第27章 暗流涌动 沈絮不仅在朝堂上极力避免和他眼神碰撞，下朝也是跑的飞快，真就不在宫中长住了。裴柒寒出宫次数有限，他也不想每次都是他去找沈絮，就只能独自生闷气。 小七就这样水灵灵遭了殃，在裴柒寒的命令下，开始了痛苦的减肥狐生。 老翁，也就是秦老。他跟随着二皇子车驾一路来到了宫内，充当了随从和贴身医师，平日里都是他在给裴柒寒调理身体。 同时，他也在研发一种毒药。 就用国师给他带去的那些蛇毒，能做成这世上挥发最快的毒，不用喝下，只需要碰到杯沿，毒液就会顺着嘴唇进入体内。剩余的毒则会挥发在空气当中。 只是这个计划还没开始实施，皇上就带着仆从来关切二皇子了。 此时秦老正在给裴柒寒把脉，他身体倒是没有大碍，只是开荤之后未能得到及时疏解，有些上火，需要清淡饮食。 当然前半句他可不敢说，只敢向下人吩咐后半句。 “皇上驾到！”大太监那尖锐的嗓音响起，皇上就这样大步走进殿内，笑眯眯免了行礼。他表情慈祥，坐在裴柒寒旁边关心道。 “我的孩儿，这伤势可还好？恢复的如何？” 假惺惺的话让裴柒寒觉得恶心，但他还是假装感动。 “回父皇的话，孩儿一切都好，几乎没什么大碍。” “那便好，那便好。我听说于闲云不再纠缠于你，如今对婚事这块有何想法？江南巡抚之嫡女李荣春温婉贤淑，不知作为正妻如何？”果然这老登过来就没好事，果然没憋好屁。 不仅是从二品官职，比起太子妃的父亲正一品就差了一大截不说，江南巡抚的嫡女李荣春是出了名的暴躁善妒，智商似乎也不太高。 江南巡抚着急，但饶是重金求入赘，也无人愿意。 皇上已经算是明晃晃的恶意了，虽是商量，但话语却不容置喙。裴柒寒心中无名火起，却只能强压怒意，温顺谦卑道：“父皇安排，儿臣自然听从，可毕竟儿臣重伤刚愈，还是想多些时日考虑。” “既如此，那朕就给你一月，好好考虑。” 皇上说毕，转身离去。这一月，只是让他有个缓冲期，无论如何这巡抚之女都会嫁给他。 仰躺在椅子上，裴柒寒呼出一口浊气。他早就习惯了皇上这样，只是他的计划，看来得提前进行了。他可不想真娶不爱的人，这安排对谁都不公平。 “殿下莫急。”秦老都有点跪麻了，但他人还是兴奋的在发抖。 “为何？”裴柒寒看向他。 “我见皇上左眼下，耳后均有乌青之色，眉间带黑，是中毒症状，还是云寨所制的密林毒。此毒诡奇，若不是走南闯北的，根本难以发现。妙就妙在，这毒一旦下成，只待五日，中毒者便会突然暴毙，难以查出死因。” “看来我的好大哥着急了。”裴柒寒冷笑一声，“确实如我所料，可我没想到他竟能得此奇毒。不过这毒下的真妙，省了我不少事。” “殿下得天眷顾，必然万事顺意。”秦老心情也很美妙，笑着拍马屁。而这句得天眷顾，也正好戳中了裴柒寒，他忍不住扬起一抹笑。 “左三。” 他一声呼唤，某个漆黑的身影就瞬间来到他的面前。 “去找，我的好大哥把毒药藏在哪里了，切记不要打草惊蛇。”跟前的暗卫正是裴柒寒秘密训练的，也是他现在的底气。秋猎被暗算时，他为了隐秘，并未带上这些暗卫，现在也是时候调动一些出来了。 “是。” 影子来无影去无踪，眨眼功夫便消失在殿内。 这几日内，府中该安排的也都安排妥当，虽说松柏有些舍不得，但还是跟着将军去了他的府中。 毕竟六日后就要辞行，沈絮也并未上朝，而是就在京城闲逛几日，买了些书籍。顺道去看做馄饨的婆婆时，婆婆还给她额外送了些自己做的布口罩。 偶尔看着远远的宫墙，会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不过这也许就是命运，在裴柒寒拒绝她离开以后，他们或许就很难在以后的人生当中见面了。 没事可做的时候，时间就格外的漫长。 倒计时一日，沈絮决定回宫去把小七带走。她大概清楚裴柒寒宫殿的位置，一摸黑便去了。奇怪的是整个皇城格外安静，侍卫也少了许多。 攀上寝殿的后墙，小七正在床榻上睡觉。它瘦了一些，显得有气无力的。 裴柒寒不在，正好方便了她。 她折下一根树枝，伸过去戳了戳小七。小七惊醒了，鬼鬼祟祟跳起来环顾四周。看清楚沈絮的脸后，露出惊喜的哈气声。 “跟我走。”她挥挥手。 小七灵活地钻出窗户，熟练跳到了她的肩膀上。 皇上在床榻之上苟延残喘，他的身体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垮掉了。他刚走入御花园，突然觉得胸闷气短，直直栽倒在地，可吓坏了身旁陪同的嫔妃。 一时间全员警戒，但就算是暗中投毒，太医也是爱莫能助，根本查不出是什么毒，只能当做突发恶疾。 他们纷纷跪下摇头，表示自己已经无能为力。 太监也都全乱成一锅粥了，他们纷纷去请来了各宫嫔妃，全都跪倒在了大殿门口。太子来的时候，裴柒寒也已经来了，他站在大殿外，冷冰冰看着他。 太子冲他隐晦微笑，皮笑肉不笑的，眼神透露着一个意思，那就是你死定了。 也不知道裴柒寒是真淡定还是心里在恐惧，总之他没看见裴柒寒流露出半分情绪，也就没意思似的撇嘴扭过头。 一时间气氛凝重，大家都心怀鬼胎，各含心事。 第28章 麻了 大家都整整齐齐跪在大殿外不吱声，只能听见里面沉重的喘息声。老太监半响，出来喊话：“传太子！” 太子站起来，傲然环顾了四周一圈，拍拍身上的灰尘，便大步往殿内走去。 他走进殿内，看见在龙床上艰难呼吸的皇上，眼里闪过一抹愧疚。但这种愧疚，很快就被即将要当上皇帝的喜悦所掩盖。 面上不显，他快步上前，跪下来就开始哭。 “父皇！你怎么了……父皇！不要丢下儿臣啊！父皇……”他握住父皇颤抖的双手，使劲闭了闭眼，挤出几滴眼泪。 皇上用虚弱的气音道：“……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我的孩儿……” 好一幅父慈子孝的感人画面。 “去叫……叫皇后……” 太子爬起来擦擦眼泪，赶紧快步走出去，朝着皇后示意。皇后也是整理好了自己的神态，把脸上的泪水擦抹去，快步而进。 跟太子不一样，她和皇上是有真感情的，哭也是真情实感的哭泣。 曾经的少年夫妻，他们一路扶持走到今天，琴瑟和鸣几乎没有矛盾。就算这个男人知道自己毒害妃子，欺辱其他皇子，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虽然皇上病倒这事情来的蹊跷，但太医毕竟没有法子，所以她只能先去殿内看他。 他们说了一会体己话，皇后握着皇上的手，神色温柔，这回倒是不像作恶多端的女人了。但她救不了自己心爱的夫君，只能看他说话声音越来越低，逐渐闭上眼睛没了呼吸。 “皇上……”她紧紧握住皇上的手，终于是忍不住泪水，滚滚落下。 太子就在一边冷眼看着，掩饰自己内心的喜悦。 越是这个时候越要沉住气。 他上前两步，抱着父皇和母后，一起痛哭流涕。 出殿时，老太监已经宣告了皇上已驾崩的消息。大殿内跪着的人各个乱作一团，裴远望表情扭曲，裴珠泫呆呆的坐在地上不知所措，几个妃子抱作一团哭成泪人，唯独裴柒寒表情淡淡，不悲不喜。 不知他是真不在意还是装的，太子突然觉得有点不安。他转头去吩咐他的侍从，侍从点头退下。 他装不经意走到裴柒寒身边。 “二弟，父皇殡天，怎么我觉着你好似一点都不伤心啊？” 裴柒寒冷冷看他，露出有些阴冷的笑：“怎会不伤心？弟只是把悲伤藏在心里罢了，一时间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被这种毒蛇一般缠上的目光让太子背后发冷，他只能强装镇定，做出一副好大哥为弟着想的姿态：“二弟啊，不是我说你，有时就是太不合群，这样旁人会怎么想你？” “既然弟未做亏心事，也就不怕旁人如何看我。”他的话好似带着深意，让太子不敢细想，匆匆结束了这个话题。 殿外的乱象逐渐平息，转变为安静的哭泣。太子此时也是履行了作为太子的义务，去安抚各宫妃子，并安排父皇的后事之事。 在京城的臣子们也都连夜爬起来，坐着马车赶到皇城内，下边乌泱乌泱跪了一大批人。 “大理寺卿呢？还有将军怎么都没来？” 群臣议论纷纷，太子在台阶上也有点站不住了。他心里焦躁万分，表面却表现得云淡风轻，安抚着。 “许是有什么事绊住了脚，一会便来了。” 左相此时满脸不悦，用大家都能听到的音量道：“先帝驾崩如此重要的事，那两位都能迟，真是没把先帝放在眼里！” “稍安勿躁啊，董相。” 将军粗犷的大嗓门这就来了，他迈着豪爽的步伐从马车上下来，后面的大理寺卿紧随其后，后头还跟着不少黑衣兵卫。 皇帝身边的羽林卫和暗卫都严阵以待，但看见跟他们一起来的还有羽林卫总司蒋间染，纷纷愣住了。 “先帝尸骨未寒，你们这是要造反吗？”左相气的吹胡子瞪眼，指着他们中气十足的叫道。 太子身体有些抖，他勉强支撑自己，挤出微笑：“各位这是在做什么？” “臣要做什么太子心里清楚！谋害先帝，妄图早日登基，臣手上可是有不少太子您的罪状！半月前，太子您在西市的黑市买的密药，妄图杀人灭口被西域胡商逃脱，后再追杀之被此商人假死脱身。后秘密购入龙袍，同密药存入太子府的地下暗室，此药于几日前由老太监的徒弟下于皇上的饮食当中，此药需放三次，此时还未被销毁，我等包抄太子府，已搜到证据。”将军还没说完，两声尖锐的惊呼就响起来。 “我儿！”皇后目眦欲裂看向太子。 “阿存！”老太监也是腿软一下子栽倒在地，他的徒弟更是抖如筛糠。 太子显得镇定许多，他看向裴柒寒，看到他恶毒地冲着自己笑，瞬间绷不住情绪：“都是二弟嫁祸于我！父皇对孤极好，孤有何理由害死他！一定是他……一定是他将证物放入我的府中……” “太子殿下，您的贴身侍卫都招了，供认不讳。”他的贴身侍卫就是早些时候吩咐下去的人。 太子依旧强撑：“孤不信！他绝不可能招孤没做过的事！”这点他可以肯定是他们在诈他，贴身侍卫是他的心腹，绝不可能背叛他。 “……太子殿下，即使您贴身侍卫没招，我们也能有足够的证据证明你害死先帝。”大理寺卿摆摆手，“把太子殿下还有小太监带下去。” 几个大理寺的兵卒上前，将太子等人请离了殿外。 事情来的太突然，众人都是一脸懵。皇后挣扎爬起来，就追着押送太子的囚车跑，被人拦下后喊道：“我儿不可能做出害死先帝的事，本宫要找亲族！” 将军不耐烦道：“皇后娘娘，您的亲族齐氏也承上多起命案冤案，同样在大理寺内接受调查。” 皇后娘娘这下真站不起来了，她不顾形象坐在地上，像是失去了灵魂的木偶。 “告辞。”两位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这场闹剧也在混乱中落幕了。 一时间众人相顾无言，但守灵依旧要守，他们安静跪坐在先帝的殿外，脸色各个都精彩纷纭。裴远望阴沉着脸不知在想什么，而裴柒寒则心生悲戚。 皇后暗害嫔妃一事，事情久远，难以追溯。而若只是因为将太医全部调走导致公主无药可救，并不能治她的罪责。 不过，若是太子真的被剥夺太子名号，被贬为庶人，那对皇后而言又怎么不是一种惩罚？她的夫君死去，而加害者正是自己的儿子。 还有裴珠泫，她在看着远处的桃树发呆。 这可怜的女孩是真的被吓到了，一时间太子哥哥和皇后都遭遇巨大变故，她也是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反应。 当晚过去，在拿出数个罪状，传唤了证人后，太子被废，关押大理寺。而根据皇位顺制，裴柒寒成为了新的储君。 涉及先帝，大理寺办事效率奇快，裴柒寒也可稍稍缓口气。他看看窗外，阳光恰好，正如他内心深处的点点喜悦。 而这个时候，沈絮也收拾好了包袱，一身素衣跟众人告别。 【终于走了~背上书包，提上行囊~】 系统高兴极了，忍不住哼着小曲。 门口看见在等着她的苏澈，沈絮露出真诚的笑，拍拍他的肩膀，道：“走吧走吧，现在请叫我沈如兄！我们先去哪？” 她没看见苏澈欲言又止的表情，正想继续说些什么，突然左臂一麻，低头看去，是个细长的银针。还没说些什么，似乎怕用料不够多，又是嗖嗖补了几针。 糟……大意了。 这是沈絮昏迷前，心里想的最后一句话。 第29章 只能做梦 睁开眼，视线触及之处都是暗沉的灰黑色。这是间囚室，她意识到了这一点，心里不由得有些打鼓。脑海当中的系统好像女高音一般绝望尖叫，那动静都能刺穿她的耳膜。 她脑袋被吵的嗡嗡响，赶紧把声音给关掉。 系统的高音戛然而止，一切归于平静。 她扭动脖子，观察四周。这间囚室很干净，除去一些桌椅还有绿植装饰之外，甚至都没有什么刑具，要不是锁着她的架子太牢固，她都会以为只是一间看不到外面的房间而已。 现在囚室还空无一人，她也闲得无聊，冲着外面高喊。 “有人吗？来人啊！我要上茅厕！” 静静等待一会，回答她的只有沉默。这关她的浑蛋都不考虑一下生理需求吗，万一真要上茅厕该怎么办，随地大小拉吗？ 主要是她还真有点舍弃不下这个脸。 “有人吗有人吗？要憋不住了！” 还是没人搭理她之后，沈絮也是放弃了这无谓的挣扎。这个囚室还有文雅精致的屏风，喝茶的桌椅在屏风那头，屏风这边是有张软榻，还有个巧妙的隔断似乎有内间。 但她的锁链有点短，她只能走到茶桌那头，双手被拷着连喝茶都做不到。伸手拽了拽链子，卡的死紧，光凭她的力气根本无法挣脱。 她席地而坐，闭目养神起来。 “殿下，有消息报，是裴远望和太子余党联合起来，准备在登基大典上造反。”刘霁在太子府正房的帘子外面汇报，里面传出来翻阅卷轴的沙沙声。 “知道了。”裴柒寒声音淡淡，“继续盯着他们，有什么动静都向我汇报。” “是。”不知道为什么，刘霁感觉到了裴柒寒心情似乎很愉悦，他也不敢细思，行礼过后便退下了。 裴柒寒很满意他的这个宫外的府邸，是一年前买下来的私宅，没想到如今还就派上了用场。沈絮究竟知不知道，他看见皇上桌面关于国师的辞呈该有多愤怒？ 为什么非要离开他？是他哪里做的不够好，还是沈絮心里有别人？ 他把手里的墨纸揉成一团，顺手掷出去，墨团砸在了灯架上又弹走，滚落到了窗边。他烦闷的心情早已缓解，自从把沈絮关起来之后，她就已经完完全全是属于他的人了。 她会一辈子在他的身边，永远永远，永永远远，不会有什么将他们分开了。 一想到马上就要去看他关起来的沈絮，他就兴奋到浑身战栗。他已经多久没有……见到她了？几天，还是几月？自从上次在河谷村庄里和她亲密，他也是忍了一身火气呢。 但他决不会让她看出来一点，他难以忍受沈絮闪躲的视线，还有为难的推辞。 要让她早些闭嘴，就得把她嘴堵住。 他脸红起来，拿起桌上的葡萄，怔愣看了半晌，鬼使神差地吐出舌尖去舔。也许是脑子浑了，他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有些恼羞成怒想要把一盘葡萄全都丢出去。 “来人。” “殿下有何吩咐？”是暗卫的声音，在帘子外。 “秦老的事情怎么样了？” “回殿下，已经掌握了足够的证据，不日武乾坤便会被打入大理寺，等候问斩。” “不错，让秦老稍安勿躁，大仇得报就在眼前。这几日无上朝，某些不安分臣子的都给我盯紧了，一旦有勾结反贼之嫌疑，全都记下，这笔账我会慢慢算。” 暗卫离开，他也微微冷静下来。 现在还不是时候，他需要把奏折都给批改完了才行。现在正是关键时期，若是他做事不够让众人信服，还不知有多少人会叛变。 揉揉眉心，他继续翻开一页。 秦老对于复仇这件事并不着急，他已经跟着如今的太子走了九十九步，而剩下的一步自然是水到渠成，无需再焦躁。 只是，不知为何，他总觉着哪里不对。 殿下今日的脉象也火气也太大了，他又不敢说给殿下听这真实的原因。而殿下或许是希望和国师大人……但他似乎听说，国师大人已经离开京城，去隐居了？ 这如何能行？他可以开药降火，但长久以往，也不是事啊！ 他摇头晃脑，不知不觉，便走到了曾经的药铺。药铺竟然还在，虽说已经尘土飞扬，但内饰一应俱全，似乎还是当初的模样。 他呆呆看着这药铺，无数回忆涌上心头。是儿子在药铺前头大声读书，是妻子在他旁边打下手，是街坊邻居都夸儿子聪明伶俐又善良，是他无数个日日夜夜都在治病救人。 “这不是秦大夫吗！？” 首先是邻居茶铺的老板王大婶发现，她惊喜不已，赶紧放下手头的活计。这些年过去，她也苍老了不少，只是一双眼睛还是明亮的可怕。 几个曾经的邻居也是围上来，又是惊喜又是悲戚。 “大夫既然回来了，是不是您儿子之事……”王大婶小心翼翼问道。 “是，已经快了。”秦老点头，眼中饱含泪水。他们也都安抚着秦老，说着他离去之后发生的事情。 王大婶曾经穷，吃不起药，是秦老不要诊金将她的命救回来，她盘下药铺之后，就一直和秦老关系很好。秦老遭遇变故离开，她也将秦老的药铺盘下来，就等有一天他能够回来。 其他的街坊邻居也都接受过他的帮助，听他说即将大仇得报，也都心觉畅快。 秦老现在是太子的贴身医师，但他也还是将药铺重新买下，只等闲暇时来这坐坐，多治病救人，也是为逝去的妻子积攒功德。 …… 沈絮睡了又醒，醒了又睡。 这身体毕竟是凡躯，就算如何修炼也是无济于事，但她除去修炼也是无事可做，甚至囚室连本书都没有。 裴柒寒把她关起来，却也不来看她，着实奇怪。 养只猫狗什么的，起码还能逗逗乐陪伴陪伴。而她现在躺在囚室里面无事可做，再这样下去都要无聊死了。 “咔哒。” 木门开了个口子，有什么食物从里面塞进来，她赶紧走到门边拍门喊。 “兄弟？姐妹？来跟我说说话呗，您籍贯何地啊？若是想上茅厕了怎么办？” 门口的人仿佛受惊一般跑的老远，一下子整个密室又恢复了宁静。沈絮又拍了拍，似乎是真没有人了，她也只好用不方便的手去够这食物。 如今被囚禁，连伙食也变得奇差，就这种味道淡出鸟的馒头，也只有她会吃了。她三口两口吃完，又继续躺回去睡着了。 上茅厕自然是骗人的，她虽说无法修炼，但这种需求，还是能够消除，现在她可以是一只只进不出的貔貅。 这回还做了个美梦，她梦见自己顺利化龙，掌管雨司，万妖朝拜好不热闹。 梦的正起劲，突然感觉雨司门打开了。她正在安排降雨，有个小厮就这样吱呀打开门，进来掐她的脸。 虽然雨司的门不知道为什么是木门还吱呀一下打开，但这个小厮实属放肆！到底哪家妖怪竟这般没有眼力见…… “还睡呢？” 小妖冷笑，这声音有点耳熟啊，似乎是……裴柒寒？ 第30章 只能先低头 她一个激灵，也总算清醒过来。她背靠着沉重的铁架子，束手束脚有些放不开，脸还被身前的俊美男人死死掐着，愈发难受。 “小妖”裴柒寒冷笑道：“我看你在这呆的还挺舒服，睡的这么香，连旁人来了都不知？” “唔唔……”她被掐着脸说不了话，只能含糊发出动静表达自己的不满。裴柒寒看她这样，也只是很恨放开手，低头咬着沈絮的脖子。 天！这家伙简直比她这条蛇还爱咬人！ 沈絮疼的皱眉，想用铐起来的手去推他，但手铐跟身体连在一起，她根本无法伸长，只能一下下去戳他。 “裴柒寒！松口，很痛的。”她低声凶他。 “只是这样就受不了吗？还以为你天生皮糙肉厚呢，打算想在你身上多留几个印记。”裴柒寒也凶回去，眼睛因为皱眉而眯起，倒是不显得压迫。 沈絮大概能知道他为什么发疯，却装作不知道：“把人关起来可不是正人君子所为，二殿下云霁风清，就别跟我计较了吧，快些将我放了。” “放你？不可能，你就断了这个念头吧。”裴柒刷的站起来，指着她想说些什么，又忍住了似的背对她，声音沉闷，“你就是死了，也要和我死在一起！” “可……” “别说话！”裴柒寒去捂她的嘴巴，眼圈有些红，但还是作出一幅凶狠的模样，“为什么要离开？为什么几次三番拒绝我？是我不够好吗？你说过我长得好看，那你为什么不喜欢我，而要跟那个丑八怪走？我不想，也不会让你离开我的，你走了我怎么办……我要怎么办……” 丑八怪苏澈：……感觉背后一凉，阴恻恻的。 他没有松开手，不想听她说的任何话，只是自顾自的。 “我已经没办法控制我自己了，每日若是不见到你，我会疯掉的……不，也许我已经疯了……都是被你逼疯的……” 他轻轻抱住沈絮，脸贴着沈絮的脸，亲昵地蹭了蹭。沈絮只能看见他后脑的长发垂落到她的胸前，一时间气氛沉静，他不松手，也不说话。 把曾经高贵骄傲的二皇子逼成这样，沈絮不由得反思。 现在她也不敢乱说什么，怕一个不小心就刺激到了对方。 抱了很久很久，裴柒寒才小心翼翼松开手，他看着沈絮的脸，目光沉醉痴迷，他拨弄沈絮的肩侧，声音如珠翠落玉一般情深意切，就好像情人耳语般动听。 “我真的好喜欢你。” “……”沈絮看着他，却也不敢说出什么话语，不想许下什么无法完成的承诺。 “不喜欢我也无所谓，只要我喜欢你就够了。反正你都被我关起来了，哪里都去不了，我们可以慢慢来。”他今日穿的衣服格外明艳，身上也带着轻微的香气，就好像特意打扮了过来。 他脱下外袍，里面是与上次不同的异族服饰，七彩的鲛缎披在一侧，异域风情的灯笼裤，他雪白姣好的下腹上面还有穿环。锁骨那块绘画了彩绘，看上去还有些像是莫高窟壁画里面的小祭司。 “好看吗？是我母亲族人的图腾……”他羞涩笑了，手臂上面的金环闪着细碎的光，映照着旁边燃烧起来的灯具。 “您现在可是太子殿下，这种明显偏向外族人的服饰彩绘，还是别穿比较好。”沈絮把头扭到一边，冷酷无情道。 裴柒寒脸色未变，他靠着沈絮，用双手去搂她的背，在她耳边悄声道：“所以只给你看啊，我的秘密都给你展示……”他把碍事的头发拨弄到后面，就好像喝醉一般低声笑，边笑边去咬她的唇。 南无阿弥陀佛。她也不管自己的人设是道士，先默念起清心咒。 旁的不说，现在的裴柒寒实在是太诱人，比她这个妖怪还要妖精，她敢说就没有几个人能像她一样如同僵硬的尸体了。 他的唇瓣温热顺滑，覆于沈絮的唇，游离着，时而啃咬，时而伸进去与她纠缠。他心跳如擂鼓，耳朵好像在灼烧，如野火一般烧到了他的脸上，连成一片。 但看到沈絮没什么反应的脸，他又觉得被人抽了一巴掌，脸色瞬间阴沉，狠狠咬了她一口，血腥味蔓延开来。 他退后两步，气的把地上的餐盘掀飞。 擦擦嘴角的血迹，死死盯着她许久，裴柒寒坐在茶桌上，胸口剧烈起伏，后高傲仰头：“过来，服侍我。” “我不。”沈絮偏偏一身反骨，倔强的像头使唤不动的老牛。 裴柒寒压下火气，笑着道：“若是你来服侍我，我便给你送来书籍画卷解闷，如何？既已被我关起来，还是要懂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吧？” 沈絮这才有了点反应，睁开一只眼睛看他：“当真。” “嗯哼，过期不候。” 他就这样用双手扶着桌子，坐在桌上，满是小傲娇的神态，灯光撒在他的身侧，显得整个人神圣美丽。 沈絮带着一身拷锁向他走去，裴柒寒反而紧张起来，微微咽了咽口水。她在裴柒寒面前蹲下，认真问他：“你洗过了吗？” “你……”裴柒寒又是震怒，他这身行头，这副打扮，很难看出来吗？他正想把沈絮一脚踹开，但人已经贴上来了。 他的脚绷得死紧，一阵天旋地转差点栽倒在地上。为了不让自己失控，裴柒寒死命用手掐着桌子还算尖锐的边缘，才阻止了自己不受控制翻的白眼。 酥麻颤栗的冲动从脑海一直导向后腰，直到四肢百骸全都酸软不已。他抖若筛糠，另一只手去扒拉沈絮的长发，想去推搡她，却丝毫没有力气。 “呼呼……赫……” 他舌尖顶着自己即将泄出不成样的低吟，却在沈絮的玩弄下什么都做不了。 “你放开……这里不行……”他都没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变得极其甜腻娇软，这语调一点杀伤力都无，反而像是挑逗的呢喃。 没多久，他就仿佛触电般倒在地上，大口呼吸着，眼中不受控制流出泪水，一路流到了耳后。而沈絮俯下身，用手努力在他身上摩挲。 他好一会才缓过神来，红着脸瞪她。 “别找了，钥匙不在我身上。” 得。 沈絮摆烂了，她随意擦了擦，继续靠在铁架子上闭目养神，直接云淡风轻置身事外了。 “还没尽兴呢，若是我不满意，你就别想要玩意解闷。”裴柒寒踹了她一脚，从内间拿了些东西出来，“你挑一个。” “看你喜欢什么就拿什么吧。”沈絮仰头看天花板，克制内心的忧伤。 裴柒寒挑了给她穿上，他学的很快，根本不需要沈絮出什么力。沈絮也是拿他无可奈何，只能尽量去撑着他不让他再摔第二次。 “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呢……” 秦老注意到，近日的裴柒寒简直是容光焕发，火气也不重了，效率增加了，待人也是温柔和蔼了不少。虽然在某些人眼里，还是那吃人不吐皮的毒蛇，但变化在下属眼里真是巨大的。 这自然是某个差点把腰闪了的沈老牛的功劳，好在最近有些话本书籍解闷。 但再这样下去她都要被关自闭了。 第31章 极端 那个不知所踪的小七，也不知道裴柒寒拿它怎么样了，若是它吃好喝好，能把裴柒寒的钥匙偷走来救她就好了。 她揉了揉，又造出一条白烟小蛇，顺着缝隙向外游走。 “去找苏澈！”小蛇的范围只能活动在全京城，她这几日恢复了些法力，搓出了一条比较持久的，能在整个京城找人。 但要是苏澈不在京城，那她估计……得在这囚笼待上许久。 “怎么，书都看完了？”裴柒寒推开囚室的门，大步往里走，带来一阵微风。他看起来很高兴，笑容都明媚了许多。 沈絮往地上的地铺一卷：“殿下好像挺高兴啊，是不是太子受到惩罚了？” “哼，你太敏锐。我的好大哥已经被我贬为庶人，流放极北，恐怕是很难东山再起了。”他随便找了个椅子坐下，“他看我的眼神好像要把我吃了，那我可太畅快，我恨不得他再生气一些，他越生气我越高兴。” 太子被关押之人从地牢带出来时，蓬头垢面，身上也散发着浓浓的酸臭味。若不是那张脸，他都险些认不出这位好大哥的长相。 他拼命挣扎着，咬牙切齿在路过他时，低声道：“你别得意，裴柒寒，你以为沈絮会真心实意在你身边吗？迟早有一天，他会离开你，你的身边不会有爱你的人，你会孤寂一辈子的。” 这种诅咒他只是一笑了之，沈絮都被他关起来了，离不离开他，还是自己说的算。 “我的好大哥啊，与其诅咒我，不如问问你的亲娘过得怎么样。她要是知道，离开京城之前，她心心念念的好儿子连一句都没提起她，会不会伤心呢。”裴柒寒双手抱胸，咂着嘴阴阳怪气他。 “你这个贱人！我母后怎么样了？要是她有半分闪失，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铁链丁零当啷作响，就好像世间最完美的旋律。 裴柒寒陶醉听了一会，才缓缓开口。 “急什么，反正死不了。” 就是关在自己的宫殿里，给口饭吃，只要饿不死就行了。而他的好大哥，还以为能被自己余党救出来，再上演逼宫的好戏吧。 可他还不知道，那些可怜的余党，早就跟着他还没大放异彩的三皇子及其党派一起造反过了，在逼宫的时候就被抓了个一干二净。 他要是转头在往里走个几十米，还能在牢里看见他的三弟，他们还能玩一玩难兄难弟，兄弟情深的戏码。 不过这些他是不会说的，他只想看见在苦寒之地等不到援兵的时候，这个好大哥该有多绝望。 “带走。” 他挥挥手，士兵拖着裴天寻走了。 隔得很远，还能听见裴天寻淬毒一般的呼喊他的名字，一声声如同杜鹃啼血，很久很久都未能消散。 他就站在原地，带着陶醉的笑。 有多久没有这么放松过？昨日他还梦见了母亲和妹妹，她们都为他感到高兴，三人在儿时的宫殿玩了许久，紧接着他又梦见了与沈絮的初遇。 那个时候的他还误以为沈絮是个下人，还是个登徒子，后来又觉得他是个浪荡子，再后来，觉得她只是个看似无心的奇特女人。 女扮男装这等冒险之事，可是有杀头的大罪，她居然装模作样，在父皇面前混的风生水起。起先他讨厌这样的人，觉得很不靠谱，甚至会挡他的路。 但她确是帮他最多的人，还是不求回报帮他的人。 这个世间能做到对他这么好的，也只有沈絮。 能爱上这样的人，不知是他的孽，还是他的缘。 思绪回转，女人就在眼前，只是眨巴无辜的双眼盯着他看。他看着对方被牢牢拷起来的锁链，产生了诡异的安心感。 “还觉着无聊？” “自然，我都要幽闭恐惧了。殿下，您有考虑过我的心理健康么？”沈絮叹了口气，突然真觉得悲伤了，忍不住掩面掉了几滴眼泪。 裴柒寒有些手足无措，他垂眸摸摸桌角：“只是怕你会离开我，若是你早些和我在一起，不去想着逃跑，我怎会……怎会把你关起来？” 沈絮满脸消沉，在地铺转了个圈，把后背对着裴柒寒。 看着她死气沉沉的模样，裴柒寒也有些于心不忍，嗫嚅斟酌了半天词汇：“若是你安分些，我登基过后便把你放出来，然后封你为皇后如何？” “什么？！”沈絮差点跳起来，“万万不可啊！且不说我之前的身份，有多少人见过我的脸，再者封个来路不明的女人当皇后也于理不合吧？” 裴柒寒捏着袖边，用气音道：“可我只想让你站在我身边。” “不要天真，裴柒寒。”沈絮严肃，看上去显得相当冷漠，“既然选择了坐在皇位上，就该履行作为皇帝的责任。” “我不想的！又有何办法！我不想让母亲和妹妹白死，也不想让仇人逍遥快活！沈絮，你最不该不理解我！”裴柒寒突然发狂，他将桌上的烛台和纸笔全都扫落一地。 他撑着桌角，双眼猩红，却是要落泪了。 “或者我们一块死吧，将布往我们身上一裹，我用蜡烛点燃，我们在忘川相见！”裴柒寒扯着沈絮的衣领，“反正我的复仇已经结束了，在这世上也无留念，世间事与我何干！” 沈絮微微颤着手，将他的双手握住，轻声道：“您只是将我看的太重，殿下，您不该将我看的太重的，我只是个过客，我不重要的。” “已经太晚了……沈絮，已经太晚了……” 他趴在沈絮肩头嚎啕大哭，手死死拽着她的衣服，泪水浸湿了她的大半衣襟，浅浅的水痕渗透到了她的肌肤上，感受到了痛苦。 直到他哭到虚脱，沉沉睡去，沈絮还保持着一动不动的姿势。 【这时候不能心软，往后每个世界都可能有无数让人心软的时候，宿主你根本无法一次次妥协】 系统难得正经，它继续说。 【我们每结束一个世界都会汲取宿主相对应的情感，也是有依据的。快穿任务者虽说有一定的自由，但如果为了世界里的人放弃应该做的任务，就本末倒置了】 【我们也建议，不要与世界当中的人物产生太过深的羁绊，宿主你出任务还太早，走到现在这步就是会陷入这种极端】 “极端么……”她低头看着裴柒寒的睡颜，神色复杂。 可是，若是不救他，那他就会在她面前昙花一现，消失在不知哪处的野墓中。裴柒寒太鲜活了，而她在捡到裴柒寒的玉佩并还好保存时，这份缘就很难斩断了。 【当皇帝会有许多身不由己，裴柒寒身上流着外族的血脉，只会更加艰难。朝中的某些大臣，可是倔犟的很，要想让他们安心，唯有广开后宫】 沈絮沉默。 “我知道他今日是气话，他真的很怕死，也放不下玉朝百姓还有跟着自己的士兵们。但他又不想离开我，世间哪有这么美好的事情？” 良久，还是幽幽叹了口气。 “他会想明白的，只是需要时间。” “也许过段时间，他会发现并不是非我不可，他会爱上其他人，对他而言最合适的人。” 而她，是无法陪伴他在这宫城中相伴一生的。 第32章 毫无留恋 登基大典的消息传遍了京城，很快便会有新皇上任。而新皇究竟是个怎样的人，众说纷纭，有说是个极其荒唐的断袖，有人说是个美艳甚女子的男人，有人说是才华横溢的才子。 但这都是虚的，百姓更多的还是关注徭役和赋税问题。 在先皇驾崩一月后，大典将会隆重开始。 裴柒寒在太子期间，就要处理各种政务，好在他处理的不错，虽说没有相当出彩，却也让人挑不出毛病。 这让不少大臣也稍微对他改观了些。 越快到登基大典，裴柒寒越焦躁。他总是心神不宁，批改奏折时会走神心慌的厉害，就好像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一般。 但一切如常，沈絮也是如同平时一般对他。 她从来都是温柔的，就算身上是枷锁，也不会伤害他。被她注视时，就好像被柔软的云团包裹，似是有情也好似无情，甚至能品出一丝神性。 裴柒寒很喜欢和她拥抱，她搂着他时喜欢用手去轻抚他的脖颈，这种轻柔的感觉会让他飘起来，心中星星点点的甜蔓延。 “我……欢喜你。” 这话他经常说，也坚持说，但沈絮从不回应。 登基当天，宫内被装饰的隆重富丽堂皇，殿台楼阁都披挂金箔，烛光熠熠生辉，丝帛制成的各色幔帘随风飞舞。宫廷当中，许多奇珍异宝摆列，邦国也派遣使者到来，无一不称赞玉朝之鼎盛。 登基大典，群臣排列站好，皆恭敬俯身。他们身着华贵官服，站至两旁，肃穆低调。 时辰已到，裴柒寒从殿外踏入，身着五爪金龙纹样的明黄龙袍，头戴冠冕，俊美的脸上满是严肃，走到宝座跟前，按照古代仪制先净手，再朝着众臣拜三拜，众臣也跪下叩首，不敢直视圣颜。 按照古代礼仪完成一系列动作，登基大典结束，裴柒寒减免赋税，大赦天下，宫外鞭炮齐鸣，锣鼓喧天。 他坐在宝座上，遥遥看着宫外的夜空，还有远处的烟火。 “已经开始了么？”沈絮低声喃喃，这时，门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门口人影攒动，有几声叮叮当当的脆响，伴随咔哒一声，囚室的门被悄悄推开，来人只是探过脑袋看了一眼，露出惊喜的神情。 “沈兄！” “苏兄，你终于来了。”沈絮也露出笑意，但很快收敛，“你们找到钥匙了吗？” “用不着钥匙！介绍一下，这是我江湖认识的好友公孙赞，制造机关可是他的拿手好活，区区开锁根本不在话下。”苏澈得意洋洋搭上个子矮一些男人的肩膀，随即又示意另外的几位男女，“还有这三位，也是江湖朋友，狐杀妙手玉玲珑，剑痴丹丘，掌心人施浅。你相好的守卫好生厉害，但我们毕竟都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高手！” “还有你的狐狸，跟着你的法术白蛇一块来找我的。”小七呦呦叫唤起来，看起来格外得意。 “好友们，这位就是我经常说的国师大人，沈絮。” “久仰大名。”几人也一拱手。 “能让如此高手来相救，沈某感激不尽，若是以后有用到沈某的地方尽管提。”沈絮想回礼，但手中的锁链阻止了她的发挥。 公孙赞已经开始细细研究起来，他用随身的背包掏掏找找大半天，取出一根长针，插入锁孔开始扭动。 锁扣嗡嗡震动，时不时响一声，仿佛在哀鸣。 不多时，锁头弹开，整副锁链掉落在地上。 她总算能够活动手臂，这些天的固定让她肌肉都僵硬不少，不仅使不上力气，还有些疼痛。她毫不手软，用力将骨骼扭的咔哒作响。 “走罢。”她道。 “行，沈兄你没有什么需要留下的吧？”苏澈神色复杂看了整个囚室一圈，“真是够闲情逸致。” “就别挖苦我了。” 沈絮苦笑。 “被人关押，活动不便有多难受，你可以想象一番。” “对了，这个。”苏澈丢给她一块崭新的黑色蒙面布，“为了避免麻烦，我们来和离开时都要隐藏外貌，现在包括我家人都以为我已经远在瑶林。” “还是苏兄考虑周到。”沈絮接过，把下半张脸都遮住。 “别耽误时间，走罢。”公孙赞催促。 夜色中，几道黑影飞快沿着昏暗的暗道一路闯出太子府正殿。侍卫士兵们都横七竖八躺在各处，陷入昏迷，漆黑的夜色只有他们沉重的呼吸声。 苏澈率先跳上墙头，几人也都很快紧随其后。 公孙赞轻功不行，掌心人施浅单手将他拎起来，毫不费力跳上墙头，但似是觉得麻烦，便将他放在了自己的背后。 “沈絮！”好似咆哮一般，躺在地上的楚云霄艰难爬起，用全身力气喊道，“你走了，让殿下怎么办？你这个阴险小人，卑鄙无耻！” 沈絮半蹲在墙头，蒙面布随风飘动，她的眼睛格外沉静冷淡，在夜色下仿佛亮着银白色的光辉，给楚云霄一种被睥睨的难受。 “我已经帮他够多了，不管如何，我不欠他。”她停顿几秒，还是缓下语气，“照顾好他，有缘再见吧。” “别走！”楚云霄看她转身，着急喊道，“求你了，求你别走！” 回答他的只有飒飒的风声，这群黑衣人纵身一跃，跳上屋顶。他们在屋顶翻腾跳跃着，在月色的陪伴下，身影也愈来愈小，直到再也看不见。 “别走……”楚云霄声音低下来，他还没有什么力气，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离开，再到失去意识晕厥。 殿下的登基大典，终究是无法圆满。 …… “陛下，您……还好吗？” 秦老是在裴柒寒身边得知这个消息的，裴柒寒作为君王，登基大典后是需要在皇宫中待着，当太子府的变故传到他的耳边时，他还正在喝调理身体的药粥。 禀报的暗卫单膝跪地，汇报了沈絮逃跑的消息。 裴柒寒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他只是喝药粥的动作比平时慢了不少，眼神闪烁着，整个人似乎有些僵硬。 “朕已知晓，退下吧。” 一阵沉默过后，秦老还是忍不住出声关切他。 “无碍，朕……还有许多事情要做，无心力去关注不重要之事。”他微微笑了下，将手中捧着的药粥小口喝完，就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 真是……不重要之事吗？ 当初在乡村时，陛下以为失去了国师，那种撕心裂肺的表现，他还历历在目。与其让他相信是陛下不爱了，不如说这是自我保护机制，让身体强行打起精神，误以为自己没有感觉。 国师大人真是奇怪啊，当初就连凝伤草生长地这么危险的地方都敢闯，只是为了让陛下早些恢复。但现在，又好似无情了，就这样轻易消失在了陛下的身边。 余光看见已经被陛下升职为宫女总管的秀秀进来，秦老连忙挡住她，努力使眼色，生怕裴柒寒看见国师身边的人而伤心。 但裴柒寒注意到了她，露出和缓的笑意。 “秀秀。” “陛下。”秀秀行礼，将手中的茶盏摆在了桌上。 “……松柏还好吗？”他问了个莫名的问题。 “回陛下，松柏已被将军带到了军营，相信不久就能为国效力。”秀秀看了眼秦老，又看了眼陛下，却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思考不出结果，她起身准备离开时，裴柒寒开口了。 “你说，当初沈絮为什么会辞官？” 秀秀有些讶异，但很快回答。 “国师大人可能是累了吧，在奴婢看来，他是个有些懒散随性的人，但耗费法力，频繁解决天下苍生的问题会让他疲惫。当初他跟我们说，需要回去修炼，似乎法力已经所剩无几。” 在她的眼里，国师就是回去修炼了。 但裴柒寒不这么认为，只是修炼，决不会跟苏澈一起。她只是想游山玩水，做个逍遥人罢了，而自己就是阻止这一切的人。 第33章 野外 做了皇帝，他除去每日处理政务，好像没有其他欲望了。就连他喜欢的糕点，也是食之无味，只有当提起笔写文章，才能感觉到一丝慰藉。 一切都好似大梦一场，只有他沉醉其中，努力追赶着那捉不住的衣角，而伸手去触碰时，只有满手的清风。 有时，他会不自觉走到沈絮曾住过的殿内，已经没有仆从在殿内，就好似当日那般。 而那温泉，还是没变过，幽幽冒着白气。 “只是想了解一下殿下，殿下不会生气吧？” 她调笑般的语气在耳边回响，就是在这屏风，她闭眼狼狈退下时，不小心撞到……还有这台阶，他就是在这滑倒的。 疯了一般，他来回走着，想着。 如今，只剩下了他一人，在这长廊吹着夜风。夜风太冷了，他有些发抖，这风比当初冷太多了，冷的他心里也好似结冰一般。 沈絮…… 晶莹的泪水顺着脸庞滑落，在快落到地面上时，已经被风吹散。 …… “你在看什么？”苏澈坐在沈絮身边，叼着一根草，他们前面是噼啪燃烧的火堆，火星子溅射，暖光却照在了他们脸上。 “自然是夜空，你瞧那些星宿，这块是不是很像朱雀？”沈絮一只手垫着脑袋，另一只手比划起来。 苏澈眯起眼睛看半天，才把这几颗星星连起来：“厉害啊，不愧是曾经的国师，我可就从来没注意过这些。” “那你在野外无聊时都干些什么？” “唔……什么都干过，拔草折蚂蚱，抓虫子玩，有时候人比较多我们就围着火堆跳舞。”苏澈摇头叹息，“可惜公孙赞他们都有事儿要办，我们只能两个人去。” “江南还需要走多久？”她问。 苏澈摸着下巴仔细想了想：“约莫半月左右，我们现在走的是最快的官道，等到了下城驿站，就租一辆马车。” 他从怀里摸出一瓶酒：“喝吗？” “我不爱喝酒，就拿泉水共饮吧。”沈絮从怀里也掏出水袋，与他碰了碰。她一向不爱饮酒，喝酒也只是浅尝辄止，从不会将自己灌醉。 儿时误喝父亲酿的百花酒，化为原形醉倒在酒桶里，差点成为蛇酒的原料，这种糗事不能再发生了。 “没劲，都跑出来了，还没京城放得开么？”苏澈嘟哝一句，自顾自猛灌下几口酒。 他们在周围铺上一圈驱逐野兽的草药，这种草药散发着淡淡的幽香，不仅野兽退避三舍，连蚊虫都不曾靠近。 “越是出门在外，越要克制，糊涂的脑子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她笑。 “那是你，我苏澈可是千杯不醉的人物。”苏澈用拿着酒壶的手拍拍胸脯，豪气干云，“你是不知道，当年我在海城，曾经把当地的地头蛇喝的跪下来喊爷爷。” 沈絮配合鼓掌，给面子道：“为何与他拼酒？” “还不是因为他当街强抢民女，他看上了一户人家家中的渔女，那渔女美貌，可是家中皆是老弱妇孺，根本无法护她周全。地头蛇见软的不行，还想当街羞辱她，被我看见了。这我苏澈能忍？” “直接打断他的腿就好，拼酒又是为何？” “害，这不是他太狂了，竟提出要与我比酒。我赢他以后，就暴打他一顿，拖着他在街上晃了三圈，也是告诫其他人不要起坏心思。”苏澈得意洋洋，伸出一根手指头。 “之后我给了这户人家一些钱财，让他们能好过一些。” 沈絮赞同点头：“行侠仗义，济困扶危，正是江湖之榜样，不愧是苏兄。” “说完我，那你呢？”苏澈话题一转，“你这一身神奇本事是如何来的？” “我曾经有个师父，他收养了被遗弃的我。也算是看中了我的天赋，将他毕生所学传授于我，十年后便仙逝了。”沈絮口中的师父，正是原主的师父，是这个世界上为数不多的修士。 这个世界灵气稀薄，主要以各式武功为主，也有些有天赋的人能够吸收灵气，施展法力。 但能力有限，施展出来的也有限。 “天赋么？那我许是不行了？”苏澈遗憾叹气，“本来还想让你教我两招。你师父人如何，对你好吗？” “好，可以说是天底下对我最好的人。” 要说他最放不下的，就是原主，原主还年轻，他最担忧原主会受骗受害，所以死之前嘱咐原主就在山上他们的屋子里待着修行。 原主只遵守了三年，便耐不住寂寞，跑下山去，甚至入了宫中。 “沈兄幸运，能遇到这么好的师父。”苏澈抿了一口酒，“我家中也对我极好，但我天生好动，喜欢往外跑，他们也经常担心我会不会在外边遇到危险。” 他话锋一转。 “你就这样跑了，那个二皇子……不对，应该说陛下，会不会悬赏你啊？我看他还挺疯的，你是不是骗人家感情了？” 沈絮白他一眼。 “我行的端坐的正，怎么可能骗别人感情？至于悬赏，他不会的，关押我的时候，不止一次愧疚心虚，他人不坏，只是没有想通才走了极端。” 苏澈打了个哈欠：“那你们真没什么吗？” “不，确实有什么。”沈絮终于坦荡承认了，“我喜欢他，他也喜欢我。” “什么？！”苏澈一蹦三尺高，指着她半天吐不出话，“那你还跑什么，怎么我是你们的感情护卫？” “但我更想要离开，游遍这世间，而不是在皇宫待上一辈子。再者，我身为前国师，名不正言不顺的，怎么能跟君主厮混在一起呢？”沈絮耸肩。 她都跑出来了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真是搞不懂你们了。”苏澈坐回去，看到沈絮准备喝水，按住她的水壶，忍不住好奇道，“你们……谁在上面？” “噗！”沈絮呛住，猛地咳嗽几声。 “我听说断袖之间也有许多乐趣，你同我说说，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呗。”苏澈鬼鬼祟祟，且挤眉弄眼。 “怎么，你也喜欢男人？”沈絮上下打量他一眼。 “呸呸呸，我喜欢的是女人，只是好奇……好奇而已！”苏澈赶紧疯狂摇头否认，誓死扞卫自己的贞操。 “我是上面那个。” “喔……也难怪，他那个样子，确实像被压的。我就没见过有哪个男人会比女人还美，这不是倒反天罡是什么？” “……” “喂喂喂，沈兄，怎么睡了？不会是害羞了吧？再多讲讲啊！” 苏澈的声音很快消失在夜色中，很快只剩下蟋蟀在低声吟唱曲调。 “陛下……陛下？” 看着王座上的裴柒寒似乎有点困倦，众臣面面相觑。 “陛下，该选妃了……若是实在不行，于闲云可以交给陛下作为男妃啊。”御史大夫疯狂暗示，准备牺牲一下自己的儿子，反正自己儿子也痴恋陛下，这不两全其美？ “真是荒唐，男子怎能为妃？”不满新帝的臣子开口怼道，“若是陛下不广开后宫，诞下皇子，如何服众？臣实在是担忧……” “陛下母族为外族，为了让天下人信服，陛下也得娶本朝女子入后宫……祈求陛下早日选秀！” “祈求陛下早日选秀，诞下子嗣。” 众大臣异口同声。 “朕还需想想……”裴柒寒兴致缺缺，他翻看着手中的奏折，却被什么吸引了注意力，忍不住抬头问右相，“令女似乎格外喜爱读书，还想入朝为官？” “爱女顽劣，只是小孩子的玩笑话罢了。”右相有些难堪，家丑不可外扬，但他女儿闹的太大竟让皇上知晓了。 “不知我可否与令女谈谈，也许能改变她的心意。” “陛下吩咐，自然愿意，可……爱女顽劣，怕冒犯陛下。”右相为难道。 “就这么安排吧，明日朕便去拜访。” 裴柒寒假装没听见。 右相是忐忑不安的，他深知自己的大女儿是什么性格，有野心，聪明，不输于男子，但他是个守旧派，虽说现在的玉朝比较开明，但他固执认为女儿就应该嫁良人安稳一生。 若是今日大女儿语出惊人，冒犯到了陛下，该如何是好？ 第34章 江南 当今圣上来访，右相家里人也都恭敬出门迎接，该有的礼数都没落下。裴柒寒站在右相身边，一眼就看出了所谓的右相大女儿，她的打扮就标新立异，不施粉黛，双眼炯炯有神。 “参见陛下，陛下万岁。” “朕想与令女单独谈谈。”裴柒寒转身对有些紧张的右相说道。 “这……”右相有些为难。 “只是谈谈而已，爹。”右相大女儿覃温淑灵活挤开自己的亲爹，露出一口白牙，“陛下这边请。” “温淑！……唉……” 右相只来得及抬起一只手，两人已经略过他，往待客室那边去了。裴柒寒毫不在乎什么礼节，他只是安静跟在覃温淑的旁边。 “陛下，你是不是看见了我前些日子闹出点动静？” 她先是鬼鬼祟祟往外看了几圈，把门关上，有些迫不及待给优雅坐下的裴柒寒倒了杯茶水，撑着脑袋眼含期待。 “你也太大胆，直接跟陌生男子共处一室不说，还如此莽撞。若是我看不惯你这等行径，叫你爹惩罚你，该如何？”裴柒寒慢悠悠喝茶，目光奇特。 “惩罚就惩罚，若是我没有机会，那最终不过就是被我爹嫁给我不爱的男人，抱憾终身。”覃温淑道。 她虽然话语摆烂，看上去有种随风逐流的感觉，但出身名门世家，一举一动都是不出格的优雅，是个外人眼中完美的世家贵女。 不施粉黛，举止大胆，不过是她不甘于命运的小小反抗。 “可上过女学？” “有学，但教的太少了。”覃温淑赶紧接话。 “我倒是有个办法。”裴柒寒微微一笑，他悄悄凑过去，但保持了很好的距离，用很难被偷听的声音说了些什么。覃温淑听后眼睛睁大，怀疑的看了看他。 “当真？陛下应该不会骗我吧？” “交由你自己决定。” 裴柒寒只是神秘微笑，他也不是的目的快达到，也不再停留，拍拍衣袖便站起身来。他太心急，走出门廊的时候还差点被绊一跤。 当今陛下，还真是与众不同啊…… 还长得如此好看。 他转头去了长公主府，常年的囚禁让里面的女人已经失去时间的概念，裴柒寒进去时，她还显得诧异：“这不是小柒吗？你怎么又来看我了？” “姑姑，我有事跟你商量。” 江南断桥。 “他就是好看，咋啦？就不允许女子欣赏男子的容貌？”沈絮和苏澈两人被娇蛮姑娘拦住，她有些不满瞪着把沈絮挡在前面的苏澈。 苏澈也是脾气上来了：“大姐，你就算是欣赏也收敛一点吧，眼珠子都快飘到我兄弟身上了！”江南女子多温婉，上次他来江南的时候也没遇到过如此豪放不羁的女孩啊？ “怎么，你嫉妒啊？你兄弟比你好看，所以你拦着我不让我看！”姑娘叉着腰，声音一次比一次大，“你兄弟都没说什么！丑八怪！” 沈絮瞟了一眼苏澈，他虽然不是好看到惊艳，但也绝对是个少年感十足的小美男，还没到丑八怪的地步。 她还觉得长得矮吵架不过瘾，直接爬到了断桥的栏杆上。 沈絮看的心惊肉跳的：“姑娘……你要不还是下来吧，这断桥可不矮啊。” 姑娘不理，她转过头，脸对着她瞬间表情就缓和下来了：“敢问哥哥，尊姓大名？” “姓沈名如。” “哎呀，真是个好听的名字，很适合我们江南的格调。”姑娘捂脸微笑，“一见到你，江南的初雪都显得不冷了呢。” 苏澈叉腰：“怎么了，你怎么不问我叫什么？你好不尊重人！” “有必要知道丑八怪的名字吗？”姑娘皮笑肉不笑，再继续对着沈絮温柔道，“我叫周火炎，我爹找的大师说我五行缺火，所以不要觉得我的名字奇怪哦。” “很有生命力的名字。”沈絮挺喜欢。 “兄弟，你胳膊肘往外拐吗？见色忘义？你远在天边的良人呢？”苏澈怨念颇深，他哀愁的目光落在沈絮的脸上。 “什么远在天边的良人，沈大哥有良人了？”周火炎天塌了一般，头也耷拉下来，慢悠悠从栏杆上爬下来。 苏澈得意：“我兄弟的良人美若天仙，是我这辈子见过最美的人，你在他面前还不够格呢！”拉当今圣上来比美又如何，苏澈理直气壮。 “切。” 周火炎翻了个白眼：“那你们怎么两个人来江南了？沈大哥的良人怎么没跟着一起？我还想看看，这所谓的美若天仙究竟长啥样呢。” “他……”苏澈一下子卡壳了，他总不能说这个人是皇帝吧，而且目前这俩还有点貌合神离的味道，以后能不能在一起还说不定呢。 沈絮微微低头看她：“我确实有个良人，他比较忙碌，所以我只能自己出来了。” 周火炎大方表示理解：“没事儿，沈大哥既然有良人，那我也不纠缠。要不交个朋友吧，我是林子那边望江酒楼的主厨，我爹是酒楼老板，若是你们跟我交这个朋友，我给你们半价优惠？正好到饭点了。” “你当我们缺你这半价优惠啊？小爷我……”苏澈还没说完，就被沈絮捂住了嘴。 沈絮跑的狼狈，身上的钱也不够肆意挥霍，能省就省。况且，她的背包还睡着一只很会吃的狐狸。 “那恭敬不如从命，带路吧姑娘。”沈絮朝她微微眯眼笑着，看起来温润如玉，暗地里却白切黑的做派。 苏澈小声抱怨：“我有钱啊，沈兄你怎能轻易就向她妥协了？实在不行我的钱就是你的钱！” “你也省省吧，就你这挥霍，我们可能都撑不到碧落城，只能给别人打零工了！”沈絮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 走过一片树林，远处正是江南最繁华的街道永乐街，街道绵延不断，消失在远处的云雾里，看不清长度。街道中间有条很长的河，水面平稳，还有几艘小船正在滑行。 望江酒楼在某座桥的附近，一路上都能看见道路两边的贩子在叫卖，格外热闹，好一幅江南百姓烟火图。 望江酒楼很大，它的招牌和酒楼一样都是火红色的。周火炎大摇大摆领着他们进了酒楼，酒楼的小厮都恭敬叫她。 “周小姐。” “都忙去吧。”周火炎随意摆摆手，她回头甜甜魈道，“沈大哥，你和……你叫啥？” “苏澈。”苏澈不情不愿撇嘴。 “……和苏澈，你们到这包厢先坐会，只是包厢可能有些不隔音。”周火炎拍拍手，“想吃什么就叫小二，这顿我就不收你们钱啦，我来请。” 这回苏澈也有点不好意思了：“你还挺大方的哈。” “哼，我可是酒楼的主厨，我爹的手艺我全都学会了！这点钱算什么？”周火炎骄傲昂头，她突然愣住了，眼睛一眨不眨盯着从沈絮包中钻出来的白狐。 小七懒洋洋从背包里爬出来，打了个长长的呵欠，抖了抖顺滑的毛。 “沈大哥！这是你养的吗！”周火炎跟其他小姑娘一样，看见可爱的毛茸生物就走不动道，她半蹲下来，“我可以摸吗？” “当然可以，小七，你说是不是？” 小七疑惑看着她。 “小七？这个名字好奇怪哦。”周火炎直接搂住了狐狸的脖子，把头埋在小七的毛里面贪婪呼吸。 小七也很乖巧，任由她抚摸。 “你们直接在这里住下吧，反正我们算是半个客栈，也不要钱，只要让我每天都能摸摸它就好了……”周火炎都舍不得松手，她太喜欢这只雪白小狐狸了。 沈絮和苏澈对视一眼，沈絮道：“住下的话，银钱还是照给，小七你也能摸。不过周姑娘，我们无法在这待许久，不出三日便要离去了。” “哦……”周火炎露出低落的神情。 他们玩耍了好一会，周火炎才离开。她是主厨，马上就到饭点，她必须得去后厨做饭了。沈絮和苏澈点了些菜，还有小七吃的食物。 二楼包厢之间隔断没有很严谨，隔壁的说话声很清晰传进来。 “你们知道吗？皇上昨日选秀了，纳了好几位女子，看来以前说他是断袖都是谣传，没听说什么男宠也被收的消息。” 苏澈下意识去看沈絮的表情。 第35章 差点错过 沈絮夹了好几筷子，正在低头细细品尝。听到了隔壁的话，她也只是顿了顿，就好像什么都没听见一般，继续吃着菜。 “听说选秀那天，几乎全京城的贵女都去了。” “那可不是？皇上听说长相极美，那些女人也不能免俗啊。”隔壁啧啧说道。 苏澈悄悄道：“我们也走了快一年，裴柒寒选秀也在情理之中，但他不是断袖吗？还是说你被他骗了？” “谁说他是断袖的？”沈絮继续吃嘴里的鸭肝，头都不抬。 “……？”苏澈脑子有点不够用了，“你们俩不是有过什么吗？他喜欢女人还跟你，难道说明你的魅力太大，让他突破了界限？” 越说越离谱，沈絮赶紧打断他。 “先吃你的吧。” “告诉你，你可别受伤过度在我这表演痛不欲生啊，当初是你自己要走的。”苏澈大口扒饭。 痛不欲生？她倒是还没有不能接受到这种程度。当初她离开，就是有料到这种情况，要是裴柒寒一直不娶，她才要担心他的精神状态。 要说难受，自然是有的。她也有心，她确实喜欢裴柒寒，裴柒寒可能以为是他在一次次逼迫，让她不得不顺从，但她从来都是心甘情愿。 没有人能强逼她妥协。 一时间，嘴里的菜也没什么味道，她丢几个鸡腿给了小七，自己拿起旁边的茶喝起来。远处的河依旧在平稳流淌着，被窗口框起，风吹过窗沿的盆栽，植物摇摆着。 街道人来人往，匆匆来去。 要说繁华的街道，江南和京城也并无不同，只是江南水多，看上去会更加心旷神怡些。 想和他一起看。 这个念头刚起，就被她压下来，她垂眸笑笑，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般，继续夹菜吃起来。不过这次，她开始抢苏澈喜欢吃的菜。 “你什么毛病，还是兄弟吗？”苏澈大骂。 “我也爱吃，怎么了？”沈絮慢条斯理吃着抢来的菜，还厚着脸皮又夹了两手。苏澈咬牙切齿，他闪电般伸出筷子，他们的筷子在空中交战，但苏澈力量明显比不过沈絮，被她全抢走了。 苏澈把筷子往桌上一扔：“你吃吧，我饱了！” “啊呀，你们这是怎么了？”周火炎又端进来几盘菜，放在桌上，好奇看着他们，“苏澈，沈大哥终于看不惯你了？” “你不会说话就闭嘴。”苏澈天塌了一般用颤抖的手指着他们俩，“搞清楚了，是你的沈大哥在欺负我！” “沈大哥欺负你？”周火炎目光奇特。 苏澈马上露出吃了苍蝇一般恶心的表情：“你小姑娘家家，能不能不要想那么多？诶，这些是？” 都是他爱吃的菜。 “哦，我今日态度不好，向你道歉。”周火炎坦荡道，“刚刚上来看你都吃了什么菜，然后再给你端了几盘上来。” 苏澈瞬间就不生气了，他浑身舒畅，还有点感动：“沈兄，我觉得她现在比你顺眼。” “……” 沈絮也理亏，给他倒了一壶酒。 苏澈也大方原谅了她们，他左一口肘子，右一口脆骨，再喝上两口酒，吃的那叫一个香。沈絮早就没什么胃口，在等待时，掏出了话本来看。 旁边的周火炎还在幸福地吸狐狸。 “你们接下来会去哪里？”她出声，看着他们两个。 “可能会先去北方的隐山，然后再去碧落城，我们刚刚从瑶林过来。”苏澈嘴里塞着东西，说话含糊不清，“还不知道要耗费多久。” “真好，可惜我以后要继承家里的酒楼，不能到处乱跑。”周火炎面露向往。 苏澈点头：“外边太危险了，你既然没有武功就不要想着到处跑，要是出事了爹娘该多担心？” 离开时，周火炎抱着狐狸，很久没说话。 “有缘再见。” 苏澈声音温柔，他对许多人说过这句话，很多人只是萍水相逢，便消失在生命当中，很难再见到。 “有缘再见。” 不知过去多久，许是已经有两三年，他们也都从隐山离开。隐山寒冷，山脚下都是白雪皑皑，许多百姓吃不饱穿不暖，他们要帮的人还很多，造房子，研究农田，耽搁的时间不短。 有了沈絮的帮助，庄稼长势也变好，温度似乎也没那么冷了。 当地百姓都管他们叫在世菩萨，有了他们的帮助，隐山百姓也终于体会到了幸福的滋味，再穷苦也能喝上一口热粥，世间没有比这更好的事情了。 他们这种边缘地带，幽州府都不会管，隐山从来都是被放弃的地方。 直到两位善人的出现，改善了他们的生活。 “在世菩萨？呵。”裴柒寒放下手中的密信，将它们小心翼翼放在一块匣子里，细细抚平。匣子已经快装满了，里面密密麻麻都是关于沈絮的汇报。 “从前在京城当国师，为百姓祈福，现在跑去了苦寒之地，继续为民做事么？她倒是有善心，怎么就没想过我呢。” 他将灯具熄灭，有些困了，就这样缓缓趴在了桌上。 “客官，客官？”有人在推他，他睁眼不悦看去，自己正睡在一辆由骆驼拖着的木车里，旁边围着几个头戴布帽的男子，他们都有着碧绿的眼睛，高挺的鼻梁。 他怀里还死死抱着带出来的积蓄，还有地图。 是啊，已经结束了，他已经在路上了。本来他只想孤身前去，但姑姑不放心他，还是给他塞了两个暗卫保护。 “像你这么美的人，可不要小瞧了人心。” “这位客官，沙鹰城到了，要给钱了。”其中一个异域男人用蹩脚的话跟他交流，他艰难坐起来，空气中的沙子太多了，还有炎热，让他格外难受。 “沙鹰城？我不是说，碧落城吗？”他浑身都是布制的白色斗篷，还有布蒙住了他的下半张脸，让他呼吸不畅，“你们走错路了！” “什么鬼，客官你肯定是记错了，是沙鹰，沙鹰，我们不去碧落城！”男人继续用蹩脚的语言和他交流，“要给钱了，我们要走了，我们不能在这里耽误！” 他伸手，努努嘴。 “我就是说的碧落城，不可能是沙鹰！”他急的眼泪都要出来了，但是沙鹰城的风沙能很快就把眼泪吹走。 这些人当初答应的好好的，要将他带到碧落城！要是他不能及时赶到，万一……万一她走了该怎么办？ “我们不去，碧落我们不去！”他们还是坚持这样说。 裴柒寒已经不能再这样耽误下去，他丢了一袋钱到他们手上，就推开他们跳下车。下车后，一股热风就迅速吹来，刮的他斗篷抖动不已。 他茫然站在驿站，身边路过的人都捂着斗篷艰难从他身边路过。 “碧落城去吗？”他抓住一个车夫的手臂，也是金发碧眼的异族男人。男人本满脸不耐，但定睛一看，觉得这个抓住他的这个年轻男人眼睛格外漂亮，眉毛又长又细，忍不住心痒痒，边回答“能去能去”边扯掉他面上的布。 布在猝不及防中扯落，露出美到不似真人的脸，布罩也顺着热风在毫无准备当中飘走。 周围的人都倒吸一口凉气，露出或是贪婪或是艳羡的神色。 车夫舔舔嘴唇，按住他的肩，就想去亲他的脖子：“去我房间一晚，明日我就送，送去碧落城怎么样？” “放开我！”裴柒寒勃然大怒，很久没有人敢这样冒犯他了。他握紧腰间的匕首，右手使劲去推他，旁边的人都是见怪不怪的神情围观。 “不是，老登，说好的去碧落城呢？”又是个大嗓门，嘴里噼里啪啦输出道，“别找我要钱，你们几个傻叉给我和兄弟送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还想找我们要钱？脸呢？”他指着行商的鼻子骂了半天，余光瞟到还在和车夫拉扯的裴柒寒，愣了。 “诶，沈絮，是你相好？” 他的脑海就好像炸过一道惊雷，就连挣扎都忘记了，只是呆呆看过去。 那个好些年没见的人长高了一点，她站在一堆高大的异族人对面也没有被压制的感觉，整个人晒黑了些，也戴了黑色面具，但那眼睛还是一如既往的闪着光辉，黑色的劲装衬的人格外标致。 他就是一眼就能认出来，这就是沈絮。 她看过来，只是皱了皱眉，就抬起手中抓着的剑柄，对着那个嚣张的车夫当头来了一下。 车夫还在猥琐的嘿嘿直笑，根本反应不过来，脑袋被砸中扑通就面朝下砸在沙子里。 “这……”苏澈看了看他们两个人，发现气氛诡异的可怕。裴柒寒有些狼狈，他的脸上都是车夫手上抹的沙子，斗篷还被扯破了一点，但眼角的泪水就这样滑落下来。 沙风吹过时，沙子不可避免粘在他的泪水上。 “别哭。”沈絮抬起手，把他眼角的泪水抹去，柔软的指腹和沙子粗粝的摩擦感一起袭来，他的眼泪越来越多，眼睛里都是水光一片。 造孽啊。 苏澈咂咂嘴，忍不住谴责沈絮。 “要不，咱们先进去说话？”驿站有供人休息的大堂，苏澈感觉裴柒寒的眼泪越流越多了，忍不住开口并悄悄撞了沈絮一下。 裴柒寒这个状态已经不适合跟着他们走了，他只是死死抓着沈絮的衣袖。 沈絮思考了下，用左手掠过他的臀部，将他单手搂起来，就像在宫中送他出御膳房那样。他们就这样顶着众人沉默的目光走进驿站大堂。 裴柒寒俯身搂着她，微微抽噎着。 走到二楼包厢，他们才停下来。苏澈叫来个小二，打上来一盆凉水，然后转身出去了。沈絮把他放下，用水去给他清洗脸上的和发丝间的沙子。 她的神情认真，细致地给他挑着沙砾。 “沈絮。”裴柒寒一眨不眨看着她，还是泪光涟涟，“我以为，我会跟你错过的。”就像以前的每一次。 “说明这是命运，我们注定会重逢。”沈絮把布巾，沉在水里洗了洗。 裴柒寒笑了笑，他垂眸掩饰又要落下的泪：“你从没说过。” “我现在说了。” “是我来找你的。” “嗯，但你找到我了。”她捧起裴柒寒的双手，用布巾细细擦拭。 “你会不会烦我？”他声音很低，“我总是纠缠你。” “不会。” “我收了后宫，但我们什么都没有发生，她们现在都是女官了。我退位让贤，现在我的姑姑才是皇帝，我什么都没有了。”裴柒寒反手握住她的手，“你……还要我吗？” “这话应该我来问你。我数次从你身边逃走，伤害你，你还要我吗？”沈絮的笑裴柒寒见过无数次，但这一次，裴柒寒无法去形容。 “你……你是爱我的。” “是。” 裴柒寒深深呼吸着，他快要控制不住自己，只能将手抽出擦拭自己的泪：“我知道的……我一直都知道……但你让我不相信……” “抱歉。”她话音刚落，裴柒寒已经扑上来，他抱的很紧，嘴唇贴着她的下唇。他的泪水曾流到唇内，所以沈絮能品尝到苦涩的味道。 “别再离开我了。”他只是这样说。 “打扰一下，这碧落城咱还去吗？”苏澈的声音响起来，裴柒寒愣了愣，没有离开，他依恋地将头埋在沈絮颈弯。 沈絮拍着他的背，回答道：“去，当然去，我们千里迢迢不就是为了去碧落城。” “……你们继续。”苏澈挠挠头，心情还是挺复杂的。别说，还真有点羡慕沈絮这小子，相好都能抛下一切来找她，他怎么就遇不到呢？ 第36章 去碧落城 “能做这么多，吃了不少苦吧？”沈絮摸着他的头发，“能让朝臣接受女官制，能让你姑姑当上女帝，累吗？我看你瘦了许多，是不是没好好吃饭？” “没……其实我姑姑当初权利很大，但父皇害怕她，找机会打压她将她软禁了。我将她放出来后，她的权利也回来了些，再加上有不少人支持她，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困难。”他坐在沈絮身上，白皙的臀部上方还有些指印，“快些……快些……” “真不用歇会吗？”沈絮都担心他纵欲过度。 裴柒寒出了些汗，他狠狠咬了沈絮手掌一口。天知道他这些年都是怎么过的，如今好不容易能补回来了：“秦老给我熬的药我都喝完了，没那么容易泄气，你到底行不行？” “我只是担心你……”她搂着裴柒寒的腰，吻着他的锁骨，就好像一条蛇缠绕上来，“裴郎这么想我，让我好生伤心啊。” 裴郎这称呼出来，裴柒寒脸色僵了一瞬，就好似被小动物挠了一下后腰，他猛的栽倒在沈絮的身上，喘着粗气。 沈絮托住他的腿。 “不行……我现在要歇会。”他神色一僵，伸手去推她。但沈絮已经不是曾经的沈絮，她只是微笑着与他十指相扣，很快只剩下裴柒寒破碎的呻吟。 狐狸窝在房顶上，竖着耳朵听了一会里面的动静，就把耳朵耷拉下来盖住了自己的耳洞。它张大嘴打了个呵欠，把头枕在尾巴上睡了。 苏澈从房间出来，他们在沙鹰城的客栈暂住一晚，现在又得去找车夫。 沈絮已经起来了，她正神清气爽在一楼喝茶。 “你相好呢？”他四处看了看，没看到人。 “他还在睡。” 苏澈脸色扭曲了一瞬，磨着牙：“我受够你们了，尤其是你！沈絮！”见色忘友！ “要叫我沈如。”沈絮敲敲桌子，指了指面前的桌面，“诺，你爱吃的早食。” “原谅你了，这顿你请。”苏澈由阴转晴，也毫不客气坐在她对面。 又过了好一阵，客栈外的风沙小了些，裴柒寒悠悠转醒。他睁开眼，忍不住去看身侧，旁边没人，他心慌了，只是草草套上衣服就跑下楼。 就在楼梯拐角，他看见沈絮正在一楼和苏澈掰手腕。 “呼……”他长舒一口气，将自己的斗篷整理好，又对着窗户整理了自己的外表，这才缓缓走下楼。 周围的目光还是如此的贪婪，垂涎，但他只是看着沈絮。 沈絮微微皱眉，把苏澈扳倒，然后从背包里抽出崭新的面罩，走过来给他裹上。苏澈呲牙咧嘴，眼神要能杀人，沈絮早就碎尸万段。 裴柒寒耳尖发红，他乖乖让沈絮把自己裹好。 他们穿过沙尘，再次来到驿站。几个车夫正在卸货，昨天那个车夫估计没有十天半个月很难下床，他们看着沈絮，眼中有畏惧。 就是这个戴着黑色面具的男人，他很危险。 他们后退一步，这时又有些车夫结伴而来。 “我们想去碧落城，谁能带我们去？”沈絮上前一步，环顾他们一圈，他们大都神色紧张，不敢与她对视。 “碧落城去不了！”角落传出老声，循声看去，是个佝偻老人，身上的斗篷被风吹的激烈抖动，就好像一具风干的尸体。 “老人家，为何？”沈絮很有耐心。 老人上前几步，神色复杂：“是沙蛇作乱！他们太多了，把路都堵住，要是行人过去全都会被咬死！” 提到沙蛇，众人也是畏惧不已。 “我有办法，能解决它们，只要带我们去就好了。”沈絮还没怕过任何一条蛇。 苏澈也帮腔：“就是，我兄弟很厉害的。” 众人还是畏惧发抖，他们竭力避免对视，一个个都好像在忙自己的事情。老人也是深深叹气，不回话。 “这些是报酬，里面可全是银子。”裴柒寒从怀里掏出一袋银子，往自己手中倒了一些，金块就这样落在他的手中。 虽然他们都露出渴望的神色，但都没有动作。 要钱还是要命？ “我去。”老人盯着银袋看了半天，他咬着牙接下来。他干车夫就是为了钱，如今烂命一条，为了生病的儿子要拼一把。 “很好。”裴柒寒露出笑容，丢给他三块，“先给你这么多，若是送到了，这些就都是你的了。” “是。”他转身去牵骆驼，两只骆驼同他的主人一样，都有些年迈了。但看起来腿脚还算利索，他们的车厢拉出来之后苏澈，裴柒寒和沈絮也依次钻进去。 老人坐在前面，挥舞着鞭子。 骆驼缓缓行动，拖着他们往大路上走。 “骆老头，可别死了。”有车夫在他后头喊，没有恶意，他们也都是讨口饭吃的老百姓，跟骆老头很熟了。 他们知道老头有个病的很严重的儿子，这钱他赚他们都不眼红，只希望能安全回来。 骆老头没有回话，只是挥挥手出发了。 骆驼在沙漠当中，脖子上的铃铛叮叮叮，老头挥舞着鞭子，驱赶着他们往碧落城的方向走。这个时候几乎没有风沙，阳光格外刺眼，整个沙漠都干燥的可怕。 “老头，你是用什么辨别方向的？”苏澈冲他喊道。 “我的直觉！”老头回他。 沙漠中的直觉真的靠谱吗？苏澈忍不住嘟哝，心里也泛起嘀咕。怎么感觉这个老头不值得相信，他不会是想拉人同归于尽吧？ “还有我的骆驼，他也认得路！” 老头接着说。 太阳越来越热，要把人烤干。 裴柒寒又睡着了，他的头靠在沈絮肩膀上，闭着眼很安详。 “马上就是沙虫的地盘了！你们有什么方法？如果你们没有办法，我们就只能靠命了！”骆老头愈来愈紧张，他不停地来回看，看沙子里面。 “放心往前走，我有办法。” 沈絮施展威压，笼罩了整个驼车。老头也只能大胆往里走，沙子底下有什么在蠕动，就好像马上破沙而出。 不远处，不少蛇头钻出，他们吐着杏子，死死盯着这边。但一旦有蛇靠近，就会变得极其安静，缓慢游走在驼车旁边。 他们真的有方法！骆老头放下心来，继续安静赶着他的车。 再也没出现过什么问题，车轮滚滚，以缓慢的速度走过一个沙坡。映入眼帘的是一整片的沙漠绿洲，沈絮拍拍还在睡的裴柒寒。 裴柒寒半梦半醒，看到了如此奇观，忍不住瞪大眼。 “这就是碧落城？” 他的母亲就是碧落城的舞女，没想到兜兜转转，他竟然还是来到了母亲的故乡。 第37章 寻找 风沙猛烈刮着，刮的人脸生疼，但越接近绿洲的中心地带，这个风力就越小。甚至还没有很靠近绿洲，一直跟着的沙蛇也扭动着身躯返回。 正对着他们的绿洲有座白色大理石拱门，看上去非常震撼。门口的守卫穿着清凉，露着肚腹，身上的饰品叮当作响。 他们在拱门附近聊天，脸上都是幸福的笑意。 “xxxx……”他们看见了正坐着驼车过来的一行人，用听不懂的语言交谈了会，其中一个人率先站起身走过来。 “向你们问好。” “你好。” 骆老头走过来，给他看自己带的身份证明。守卫细细看了眼，又仔细看了骆老头一眼，恍然大悟。 “你不是骆老头吗？这才多久没见，你好像苍老了许多。” 骆老头苦笑：“出了些事情，实在没办法，所以还是又带人过来了。” 守卫朝远处看了一眼。 “你们是怎么穿越沙虫过来的？每次沙虫泛滥，我们这都要隔绝好一阵子，才会来人。” 他似乎是有些希望得到解答，这个问题困扰了碧落城很久，他发现骆老头看他带着的人，他也朝着队伍里看过去。 虽然全是蒙着面的，但唯独黑衣服的最出挑，但她也只是这样解释。 “从小蛇就怕我，是天生的，没有什么方法。” 守卫虽然有点不太相信，但还是点头。他们守卫本来就松散，况且碧落城太过于偏僻，基本上玉朝也很难管到这边，所以他们基本上自给自足，对外来人也没有多阻拦。 “进去吧。” 进入碧落城，空气都清新了不少。整个城池都是围绕着碧蓝色的巨大水泉而建造，道路两旁都是各式各样的店铺，他们的马车慢悠悠行驶着，到了离门最近的驿站点。 裴柒寒把剩下的钱递给他，骆老头收下了，小心翼翼塞到怀里。 “建议你过段时间再回，你现在回去可没有来的时候那么安全。”沈絮好心提醒他。 骆老头也只是呐呐点头，他的儿子如今正在家中躺着，但他花了大半积蓄给了郎中求他每日上门医治，暂时应当无事。 “若是我们离开的早，会来驿站找您，那咱们就一起回沙鹰城。” 见老人如此忧虑，裴柒寒也于心不忍，安抚道。 “真是太感谢各位……”骆老头吃了一惊，连连称谢。他牵着骆驼往石槽的方向走，背上沉甸的分量好像就要把他压垮。 碧落城不管是房屋还是建筑，都和玉朝的不太一样，他们更加宏伟，雕塑的作品也很多，当沈絮一行人走过正中间的大型长廊广场，还能看见旁边的墙壁上有很浓的油画风格绘画。 他们欣赏了许久，差不多傍晚才去找了家客栈。 碧落城的女子头上还喜欢戴着头纱，有的会把头纱盖住脸，主要是为了挡住风沙，但头纱做的很美，也突出了碧落城美人的容貌。 客栈的老板正端着一盆水走出来，看见他们，实在是愣了好些时候。 “是客人吗？” “对，两间房。”沈絮很自然把钱递给他。 老板忙不迭点头，这个时候能来碧落城的客人可不多，能赚一点是一点。他扬起殷切的笑，倒出钱袋里面的钱：“我们这一晚是五两，上房是八两，敢问客官想住哪一种？” “上房。” “好嘞，客官这边请。”他收起钱，拿上钥匙带着他们往楼上走。他边走边说：“客官，咱们这上房是最好的待遇，每日早食包含在房钱当中，晚上会有人来送热水和凉水各一盆。” “好。”苏澈点头，“你们这管理者是谁？” 老板错愕：“城主大人吗？咱们碧落城的城主，还有县令。你们往窗外边看看，在水中央的上头有个建筑，神泉宫，城主他们就住在那。” 苏澈点头，他也就是随口一问。 “老板，你有没有听说过，一个叫伽波娜的女人？”裴柒寒突然开口问。 老板停在他们的房间门口，挠挠头：“这个名字确实很像我们这边的，但我没听过，不过碧落城明月集的忘忧舞坊老板娘见多识广，你们可以去问问。” “忘忧舞坊……”他低声重复，有片刻失神。 娘在教他们跳舞时，就曾经哼唱过一首小曲。 “忘忧忘忧，明月照船流 吾知少年游，相思相知愁 何时盼郎归，何时问知否 ……” 可能她在那孤立无援的宫中，也极度想念曾经的家乡吧。她死的仓促，她的愿望，她的念想，最终还是等到了她的儿子来实现。 那回不去的家。 “裴郎，我们明日就去忘忧舞坊找找线索。”她安抚着他的背，“你娘一定还在这，即使她人不在了，但她的念想，她的童年一定就在这里。” “嗯……”裴柒寒勉强笑了笑，看上去显得没有精神。 “沈絮他相好，你喝不喝酒啊？若是心情郁结，跟我去下面喝点酒，缓解点愁绪！让……让沈兄请客！”苏澈他自己快没钱了，沈絮在遇到裴柒寒之前一直过的抠抠搜搜，还剩了不少。 裴柒寒也有点意动，他看了沈絮一眼：“你会喝吗？” “他不喝！每次都是以茶代酒的，偶尔跟哈巴狗一样舔两口，别管他，我们去喝。”苏澈搭上他的肩膀。 “不要骂她。”裴柒寒皱皱眉。 苏澈感觉受到了暴击，他捂着胸口，沈絮她凭什么？他长长叹了口气：“行行行，你家沈国师最好了，我们去喝吧，待会让他带你回房间。” “嗯。”裴柒寒应了声，跟着苏澈下楼去点酒喝。 苏澈早就想宰沈絮一把，上来就点了最贵的两坛酒。而裴柒寒会更倾向于酒的味道，老板也乐意伺候，他拿着木碗，给每种酒都倒了点给他尝。 “你得找些不容易醉的，忘记上次的酒心糕了？”沈絮双手抱胸，站在他身后，幽幽说道。 “不是有你吗？”裴柒冲她笑起来，眼睛亮晶晶的，“假如我耍酒疯，你就把我绑起来。”苏澈抓着两个酒坛子，裴柒寒抱着两小坛，上楼坐在了窗外露台的位置。 他们酒碗对碰着，喝的很尽兴。 沈絮抱着她的剑柄和随身携带的书，抬头去看月亮。月是从碧落城的另一头缓缓升起，从绿洲的湖面升起来，映照的湖面波光粼粼，与一侧的建筑遥相辉映。 “……真没想到，小爷我还有朝一日能跟皇帝在一块喝酒。”苏澈咂舌。 “已经不是了。”裴柒寒托着碗，仰头喝着里面的酒。 “要我说，当皇帝也确实没什么意思，还是这样比较自由。”苏澈从小就是闲不下来的主，他连家业都不想继承，要是让他当皇帝跟杀了他没什么区别。 裴柒寒认同：“我还是第一次离开京城，去看外面的景色。” “唉，好在你现在跑出来了，来来来干一个。”苏澈拿起酒碗就是一饮而尽，裴柒寒想了想，也端起来一饮而尽。 沈絮就这样看着他们，没注意到自己也挂着宠溺的微笑。 裴柒寒不胜酒力，没喝多久便醉倒在桌上，他抓着酒杯，小声喊着：“再来……给我喝荔枝味的……” “你家相好也忒不能喝了吧，我还没醉呢？”苏澈难以置信，他自己还喝的烈酒，这还没有上头，对面喝果酒的反而醉了。 “我带他去休息了。” 沈絮来到他身边，裴柒寒也很自觉的张开双臂，她从善如流把他从位置上抱起来。苏澈叹了口气，心里默默抹了把泪，转头不看他们继续喝酒了。 “哼哼，娘……”裴柒寒在她怀里笑得很开心，眼神迷离看着外面的夜空。 “每次喝醉都喊娘，真是小可怜鬼。”沈絮把他抱到床上，裴柒寒瞟了一眼床帘，思考片刻就开始脱衣服。 沈絮：“……” 她抓起被子，掀起来一通丝滑小连招，将他裹了个严严实实。裴柒寒只有一张漂亮脸蛋露在外面，身上就好像蝉蛹一般裹着，还无辜的看着她。 “阿絮……我的……国师大人……”他翻了个面呢喃，但沈絮已经离开了房间，他说的什么沈絮都没有听到。 沈絮下楼去找醒酒汤，她买完准备回去时，看见客栈对面的成衣铺子还没有关门。神使鬼差走了进去，里面全都是碧落城的服饰。 “客官，想买什么样的衣服？”老板笑容满面迎上来，手里放下了还在漂染的布料。 “给男子穿的，要最好看，最贵的衣服。”沈絮想到裴柒寒，想到那天的舞，深刻理解了什么叫鲜花配美人。 “那要不要看看这件？” 老板从里间取出件紫蓝色的成衣，整件衣服波光潋滟，上面就好像有海浪在流淌，不仅如此，还星光点点，就好似把天上的星辰摘了下来。 “客官，不是我吹，整个碧落城这种材质的衣服，也就只有区区几家。除去京城的订单，在我们这也极为畅销，只剩下了两件有余。”他让沈絮摸这料子，质地柔软细腻，有着绸缎的舒适。 “另外一件是什么样子？”沈絮问。 老板立马又进去，出来的时候，手中拿着件白金色的衣服，也是金光灿灿好不耀眼。 “这件……跟客官说道说道，他是带了抹胸的款式。您可别觉得男子不能穿着有抹胸的款，咱们也有些男子是不愿意袒胸露乳的……” “有没有配套的首饰？”沈絮摸了摸这两件，相当满意。 “有，有，有。” 老板一连说了三声，他嘴巴都快要止不住笑。这次可算是让他碰上大款，往后半年，他都可以不用开张了。 他把两套衣服都细致装好，沈絮也没怎么犹豫便付了钱，带着两件衣服回到了房间。 “……”裴柒寒还在床上滚来滚去，脸红的就好像傍晚的霞光。 “把这个喝了。”沈絮给他喂了醒酒汤，又给他擦了擦脸。裴柒寒喝过之后便沉沉睡去，手里还抓着沈絮的衣角。 真是…… 沈絮摇头叹息，将蜡烛吹熄，也躺在了他的旁边。裴柒寒半梦半醒间，很自然的伸手搂过沈絮的腰，安心贴着她。 第38章 回忆 裴柒寒醒来时，天还蒙蒙亮。窗户未关严实。沙漠地带，昼夜温差大，他盖着薄薄的被单很快就被冻醒。 他发现自己在沈絮的怀中，但沈絮的体温似乎比常人要冷一些，让他汲取不到温暖。 索性还是坐起来，去把窗户关上，顺便点了蜡烛，试图增加一些温度。 “这是？”他看见桌上敞开的布包，布包上面的檀香盒装着两件衣物，他拿起抖了抖，上好的质地，服饰外表极为美丽，旁边还放了不少配套的饰品。 噗……他忍不住笑出声，沈絮还真是喜欢给人买衣服啊。 不过，他确实很喜欢碧落城的服饰，这是从小就培养的审美。可他从来没有正大光明在京城穿过，也许是沈絮想告诉他，既然已经离开京城，又来到母亲的家乡，那为何不全凭心意穿着？ 他对比了两件衣物，还是换上了蓝紫色的那套。看着镜中浑身挂满链条，长发披散，蓝紫色灯笼裤泛着波光的漂亮异域男人，他忍不住对着镜中自己羞涩一笑。 很适合他。 就好像，他天生就应该穿这种衣服一般。 裹上袍子，裴柒寒坐在桌边，拨弄出一部分的长发扎了个麻花。寒气慢慢的也不那么重，他深吸一口气，又来到了床榻旁边。 他俯下身，含住了沈絮的唇。 沈絮睁开眼，他托住沈絮的脸，继续深入。不过浅尝辄止，他就从唇上分离开来，冲着她低声笑：“怎么样？” 真的很美，他就好像是沙漠当中的海妖，美丽还带着野性。 “很美，没有比你更好看的人了。”沈絮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我还想着若是你今日不喜欢，我就去找店家退了。” “若是真缺钱，那还是退了罢。”裴柒寒轻笑。 “走吧，早食应该快好了。”沈絮拉着他的手，一起走下楼。店家确实在煮着食物，后厨还烤着饼皮。 苏澈房间没有动静，他们也耐心的边吃边等。 “天呐，你们怎么起如此早？我以为我已经够早了。”苏澈揉着头发下来的时候，他们都已经吃完了在喝着热茶。 沈絮好心提醒：“我们要去的舞坊在碧落城另一头，早些去，说不定还能正好赶上午饭。” “……你说的极为有理。”苏澈坐下来，开始啃沙漠特产的面饼，“你们别说，这东西虽然干，但吃起来香。” 忘忧舞坊在碧落城开了许多年，一直都是最受欢迎的放松之地。里面的男女各个容貌顶尖，跳起舞来风姿绰约，一颦一笑皆是动人心魄。 而舞坊的老板娘，差不多近五十，但保养得体，但面容布满忧愁。 早晨的客人不算多，许多姑娘也都还在睡。 她刚算好账，门口突然一阵喧闹，有些女孩好奇跑到门口张望。她倒是不甚好奇，但没过多久，便走进来一行人。 少年英气的小郎君，身材挺拔的面具男，还有穿着碧落服饰的男人。 “客官这边请……”门口的小厮引导他们往里走，老板娘本不愿搭理，但当这行人走近，她的表情有些僵硬。 “你们老板在哪，我们想要见她一面。”少年英气的小郎君开口问小厮。 “找我吗……”老板娘不太意外，她的视线一直停留在穿着碧落服饰的男人身上。太像了……简直太像了……若不是穿着男装，她真的会恍惚间将人认错。 她用左手压制住颤抖不已的右手，想要逃离，但脚下无力迈不动步伐。 小厮领着他们越走越近，那个男人好奇打量着他，那眉眼，还有乌黑泛着翠绿色的眼瞳，将她拉入了深深黑暗的回忆里。 那日，是碧落城四年一度的比舞盛会。碧落城的每个舞坊会挑选三名舞者上台表演，而那时，她的伽波娜还没有成年。 “阿妈，就让我上吧！哥哥姐姐们都夸我跳的好。” 绝美娇艳的少女穿着大胆清凉的舞裙，她的碧绿色眼睛就好像天上的星辰那般璀璨。而她正在挑选舞坊要上台表演的舞者，但她认为，除去资历很深的那几位，竟然没有后起之秀能让忘忧舞坊继续稳坐第一。 正看着画像头疼，她的养女伽波娜已经轻飘飘走进来，白嫩的小手撒娇般抓着她的衣带。 “不行，伽波娜，你还太小了。”她严厉对伽波娜说，“阿妈对你的要求不高，你跳的怎么样都无所谓，只要你快乐就好了。” 少女嘟嘟嘴：“可是阿妈，您最近愁眉不展的，让娜娜也好心疼啊。” “小姑娘家家不要操心我的事情。”她摸摸少女的头发，语气缓和，“去玩吧。” 看着少女曼妙的身影远去，她又是深深叹着气。当初养了她确实是存了想让她当舞坊头牌的心思，可是这么多年的感情，让她逐渐对这个女孩没有了要求。 若是舞坊不复往日辉煌，她也不在乎，这世间事又怎么能说得准呢？ “阿妈，阿妈！楼下来人了！其他舞坊好像是来踢馆了！”舞坊的小厮急急忙忙推开她的房门，推门一瞬间，还能听见楼下的喧哗。 “怎么回事？”她怒气冲冲走下楼，是碧落另外两家舞坊的老板。身穿火红色舞裙的妖艳女人，还有将头发扎成大麻花的高挑男人。 “乌蓝，好久不见啊。”妖艳女人冲着她捂嘴轻笑。 她曾经是自己最好的朋友，娜拉。但最终因为理念不和，她们最终分道扬镳。 “你们来干什么？”她板着脸。 “我们是来问问，这个舞者名单到底什么时候能给？乌蓝，你不会真的已经选不出人来了吧？”男人就这么大咧咧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说真的，实在不行，你们忘忧就别派人来丢人了。” “时辰未到，你们在急什么？……送客。”她冷着脸。 “乌蓝，我可是听说了，你把身上的钱财都用在这些舞者头上。把他们当成宝贝供着，最终呢？竟然一个争气的都选不出来了么？”娜拉娇笑，“当初你不认可我的做法，现在就是报应。” “娜拉。”她压抑着内心的火气和苦涩，“再怎么样，你也不该这样说我。” 娜拉讽刺弯起嘴角：“谁叫你当初走的这么决绝，害得我否认自己这么多年，现在发现，你才是错的！你这个废物。” “不许这样说阿妈！”少女就好像被激怒的小牛冲出来，伸手狠狠推了娜拉一下。 “哎呀。” 娜拉一个趔趄，差点坐在地上。 她竖起眉毛，想看看到底是哪个不长眼的舞姬，但这个时候跟她一起来的男人拦住了她。男人上下打量了喘着粗气的少女，露出玩味的神色。 “乌蓝，你没说过还有这种宝贝，这就是你迟迟不肯上交名单的理由？为了保持这个女孩的神秘吗？” 他想伸手去触碰伽波娜，伽波娜厌恶躲开，张开双臂拦在乌蓝身前。 “她年纪还小，我不会让她登台。”乌蓝只是这样说。 “哈哈哈哈哈哈哈！乌蓝，这么多年过去，你竟然天真成了这样！年纪小又如何，你还真把她当成自己的孩子不成？”娜拉忍不住哈哈大笑。 “可惜了，若是让她登台，还能与我们的舞姬一决高下。”男人无奈摇头，“既然这样，我们也没什么好说的，娜拉，我们走吧。” “第一的宝座就留给我们两个舞坊争夺好了，乌蓝，你实在让我们失望啊。”娜拉勾唇，和男人离开了。 “阿妈，让我去吧！” 伽波娜焦急拉着她的手腕。 “不行。”乌蓝用不容置喙的语气否决了她，她转身立马拟好了名单，装在盒子里，第二日送去中心舞台。 第39章 伽波娜 但她忽略了伽波娜想要为她找回尊严的心，伽波娜半夜悄悄溜进她办公的屋子，把名单其中一个名字改成了自己。 第二日登台表演时，她发觉身旁没有伽波娜的身影，才发现大事不妙。 “伽波娜！”她呼唤着走进后台，伽波娜已经熟悉打扮好，她穿着蓝紫色的舞裙，少女娇柔美艳，令天地都仿佛失去了颜色。她没想到乌蓝会这么快找来，有些慌乱站起来。 乌蓝高高扬起手，伽波娜吓得闭上眼。 “阿妈……”她小声呼唤她，就好像曾经的千百次呼唤，让她心软了。 “听着，伽波娜，随意跳跳就好了。你不需要为我争一口气，明白吗？忘忧舞坊辉煌这么久，不会就这样垮的，他们舞坊曾经没得过第一，不也存在了这么多年？” “知道了阿妈。”少女乖巧，她用脸去蹭她的掌心。 “好孩子。”乌蓝微笑着，摸着她的头发。 很快她就不能在舞台后方呆了，她离开了后台，与慕名而来的众多观众一起，眼睛深深的望着高高的舞台。 她选的都是往年上过台的资深舞者，没有给观众带来什么特别大的惊喜。直到……伽波娜的上台，观众瞬间都沸腾起来，这个少女就好像沙漠中最耀眼的明珠，她的舞步仿佛步步生莲，她的腰肢纤细，身上的饰品闪闪发光，在灯光照耀下就好像要点亮整个夜晚。 所有人都着迷了，他们眼睛一眨不眨看着她，舍不得挪开视线。 “陛下，我觉得她很好。” “嗯……正巧，托芙尼卡的送嫁车队后日到碧落城，就把她加进送嫁队伍当个陪嫁舞姬吧。” “遵命，陛下。” 乌蓝就好像被一把大锤狠狠敲了头部，她慌忙回头去看，却什么也看不见。人太多了，互相拥挤，根本不知道是谁在说话。 深呼吸，许是听错了。 但她完全没心思看接下来的表演，直到台上宣布忘忧舞坊仍是第一时，她才回过神来。他们给舞坊发了奖励，很久之后，人群才逐渐散去。 她去找伽波娜，伽波娜就好像快乐的小雀，冲过来抱住她。 “阿妈，我赢了！” “干得好，伽波娜，但是今晚我们就不回舞坊了……”她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身后不知道何时出现了几名黑色甲胄的士兵，将她们包围。 “圣上传唤。” 其中一个壮硕的男人，粗声道。 她如坠冰窟，浑身发冷。她抱着一丝希望，呐呐道：“是什么事情惊扰了陛下吗？……能否，只让我前去？” “少废话！只见她一人。”男人大步上前，将乌蓝狠狠推开。乌蓝跌坐在地上，男人抓住伽波娜的肩膀，强制将她带离了这里。 乌蓝忍住疼痛，她艰难向前爬了几步，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伽波娜越来越远。泪水模糊了她的眼睛，她好像看见伽波娜回头看着她，也许在说着什么，但她听不清，她的眼泪止不住。 后赶来的小厮等人将她瘫软的身子带走，安置在酒楼。 第二日，整个舞坊寂静无声，时不时传出哭声。 “伽波娜……伽波娜……”她醒来后，不顾身体，奋力走到门口向外张望。门口人来人往，不少邻居在恭喜她又摘得头魁。 但她都没有力气回应，她只是呆呆看着远处的路，盼望着伽波娜能够从哪里突然出现，她就好像以前那样扑进她的怀中，撒娇一般喊着“阿妈”。 “阿妈，别再等了……” 足足等了四日，她甚至滴米未进，嘴唇干裂，只剩下一口气。舞坊的众人看她这样，也是心如刀割，他们跪了整整一排，给她磕头，求她吃点东西。 “若是伽波娜回来了，看见阿妈如此，还不知道该多心疼……”跟乌蓝比较亲的舞姬边哭边走上前，给她倒稀粥喝。 听到这个名字，乌蓝轻轻动了动。 她小口喝着粥，还因为许久未进食而呛住。她边哭边喝，只能发出意味不明的声音，有些粥沿着嘴角流下。 跪着的其中一个姑娘憋不住的哭泣，随即大伙都忍不住哭起来。 “都哭什么？这些都是给你们的赏赐。”几个士兵踏进她的舞坊，他们拎着几箱东西，往地上放。 乌蓝颤抖起来，她拼尽全力从凳子上站起来，还因为浑身的无力扑倒在地上。她往士兵这边爬过来，抓住了他们的脚。 “伽波娜……伽波娜什么时候……回来？” 她吃力说着。 “那个姑娘有幸被圣上看中，作为陪嫁舞女，早就离开了碧落城。”士兵奇怪看了他们一眼，“这不是天大的好事吗？你们该不会是因为这事而哭？给我收起来，不然就是不敬圣上！” 乌蓝两眼一翻，就这样晕了过去。 在她的梦中，伽波娜还在她身边。她看着伽波娜长大，也许会有意中人，也许会陪伴她一生，而不是在没成年时便离开她的身边。 梦醒了，梦也碎了。 她高烧三日，险些丧命。这些年，她都在自责，她怪自己没有在提交名单时多看两眼，怪自己没有以死相逼，她这些年消息灵通，都是为了得到伽波娜的消息。 但从来没有。 直到今日。 看到相似的面容时，她的愧疚让她想要逃离，但她却痴痴的望着他，就好像看着失去的伽波娜，她的伽波娜。 “老板娘？老板娘？”少年郎呼唤着他，她才从痛苦的回忆当中抽离开来。 “什么事？”她尽力掩饰内心的苦痛，挤出一个笑容来。 那个酷似伽波娜的男人上前几步，急切问道：“不知道您有没有听过叫伽波娜这个名字的女人？” “……她还好吗？”老板娘的声音很轻，险些让他们听不清楚。 裴柒寒觉得这个老板娘很奇怪，她的面色有些扭曲，似乎在极力掩饰悲伤，让他心里也酸涩不已。他回道：“很遗憾，我的母亲……很早就离世了……” “离世了啊……”老板娘抽搐着嘴角，小厮已经面色大变看着他们，突然后退几步，不知道去哪了。 “那你的母亲，离世前有没有说些什么？”老板娘喘着粗气，用力发出声音。 裴柒寒心中隐痛，他说：“她是自杀的，我去的时候，她已经死了。”但也可以说，她是被害死的，也是心死的。 老板娘浑身都开始发抖，她摸索着握住了裴柒寒的手。 “孩子，把一切都告诉我吧。” 于是他们都坐了下来，舞坊已经关闭，所有的舞者都围上来，认真倾听他们的话。裴柒寒从他记事开始讲，讲到温馨的时候，所有人也不由得露出笑颜。 “没想到伽波娜有了孩子是这样的。” “真想看看她长大的样子啊……” 说到母亲救不了妹妹，心死后，在自己的屋内上吊，众人都不约而同转过身，悄悄抹着眼泪。 “……我的孩子……是我对不起她……” 乌蓝抽动着嘴角，一行清泪就这样流下。 她握着裴柒寒的手，也讲诉了伽波娜儿时的故事。只是，在讲到伽波娜被带走后，她们从此再也见不了面，裴柒寒也忍不住落下泪。 “这些年我一直在想念她，我又害怕……我怕啊，我怕她怪我，我也好想再见她。” “她被带走的时候，几乎什么都没拿，都没有任何东西让她想家……”她哽咽着，闭上眼睛。 裴柒寒坚定摇头：“不，我母亲带走了一样东西，是您给她留下的玉佩吧？”乌蓝睁眼，她看到沈絮从怀中取出一块洁白如玉的玉佩，紫色的吊穗。 上面还刻着，“伽波娜”的异族语。 “……哈，哈哈哈哈……她骗我说玉佩丢了，我还把她狠狠抽了一顿，没想到，她只是在骗我啊……”她捂住脸，声音很轻，“你们先在这住下吧，让他们给你安排房间，我需要安静一会。” 舞坊的众人也不敢打扰她，她们和沈絮一行人来到楼上。 “这就是伽波娜原来的房间，还很新，阿妈每天都打扫。”有个姑娘为他们开门，眼圈还是通红的。 第40章 尾声 房间不小，布置的很温馨。裴柒寒四处走着，想着母亲曾经在这个房间有多活泼，她一定闲不下来，四处调皮，才会老是被乌蓝罚。 但在宫中，她显得温柔许多，说话也是轻声细语。 那吃人的皇宫，将母亲的性子都磨平，还让她失去了爱着的孩子。她的念想，她对回家的渴望，全都被磨灭了。 不知她自杀时，会不会想起乌蓝，死前会不会回到儿时的舞坊？她嬉闹着，调皮捣蛋，但舞坊的大家也只能宠溺看着她。 他们在舞坊住了一段时间，裴柒寒尽力弥补着乌蓝的伤痛。但伤痛只能暂时缓解，无法治愈，她一夜之间老了许多，更加嗜睡。 直到一日，她将舞坊所有人都喊到身边。她将舞坊交给最亲的姑娘，又拉着裴柒寒的手说了许多话，虽然很多话都是颠三倒四，但裴柒寒都是认真听着。 嘱咐了所有的一切，她含着泪闭上了眼。 气息缓缓消失，即使她还有些许黑发，即使她没有任何病痛。但那时的痛苦早已腐蚀了她的一切，她撑不下去了。 半梦半醒之间，她好像听见了伽波娜银铃般的笑声。 “阿妈！你来找我了吗？”小小的伽波娜牵着她的手，她们一起往里走去，再也没有回头。 舞坊挂起白布，哭声四起。舞坊新任老板娘更是差点哭晕过去，她强撑着办好了丧事，裴柒寒把玉佩和她葬在了一起。 沈絮他们辞行时，舞坊众人还有些依依不舍。他们塞了许多东西，把他们送到了驿站。 骆老头还在等着他们，看见他们之后，又把骆驼牵出来。他们坐上车，裴柒寒回头看过去，乌泱泱的人群遥遥望着他。 “他们会好好生活的。”沈絮摸着他的耳后，苏澈这些时日也沉默了不少，虽然表面上没心没肺，沈絮可听见他好几次在偷偷哭。 “裴兄，往后有什么事情需要找我，我苏澈绝对在所不辞。”苏澈拍着胸脯。 裴柒寒微笑：“我已经没有遗憾了。” 骆老头赶着车，午后就将他们送回了沙鹰城。他的儿子还在，所以骆老头没法送他们去别处，他将他们送到驿站后，就骑着一头骆驼去了他在沙鹰城的家中。 “爹。”他的儿子躺在床上，露出浅浅的笑。 而他也老泪纵横。 …… 沈絮和裴柒寒也与苏澈分开了。 她带着裴柒寒回到了师父曾经住过的地方，那间小屋还在，有些小动物也把小屋当成了他们的屋子。 他们就在这隐居下来，裴柒寒很喜欢这样的生活。 若是觉得无聊了，他们就会离开去游山玩水。沈絮也换回了女装，他们回到京城游玩时，苏澈险些认不出这就是沈絮。 他也是明白了什么叫，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是什么意思。 苏澈不久便成亲了，他只继承了一部分遗产将苏家做大做强，其他的都留给了自己的兄弟姐妹，也很少离开京城，安心在家庭。 人生虽然有许多遗憾，但人总是要向前走。 裴柒寒觉得自己是幸福的，虽然中途可能有挫折和痛苦，但能与爱人相伴一生，他已经没有遗憾了。 他们相伴变老，过了几十年，山上多了两座小小的墓碑。 鸟雀飞过，看着这山河变幻，朝代更迭。 人间而已。 沈絮魂魄脱离，她深吸一口气，坐在了系统空间的椅子上。头疼欲裂，她用力按着自己的太阳穴，系统启动，为她清除了情绪。 有一瞬间沈絮还以为自己睡着了，但她睁开了眼。 “……” 【宿主，你还好吗？】 “我没事，只是需要休息。”一口气闯了两个世界，过了截然不同的人生，让她有些缓不过来，只感觉浓浓的疲惫。 【好的，宿主，系统已启动睡眠模式】 她就这样蜷缩着，系统空间是个很简易的房间，窗外是模拟的蓝天白云。系统开启了睡眠模式后，窗外也切换成了黑夜。 睡了很久，也许有三天？她终于醒了过来，捂住自己的额头，长发散乱披在身前身后。 “……阿财，你系统空间还没有我在家的厕所大。”她忍不住吐槽。 【哎呀，宿主，这不是权限不够嘛~等你多做些任务，咱就能升级更大空间了！以后说不定还能跟快穿任务者空间接入！】 “行吧。”她呼出一口气，“我准备好了。” 【那好，宿主，这就开启新世界的通道】 第1章 顺流而下 海水悠悠，飘到桃花岛。 一具浮尸，顺着水流，飘飘荡荡。它怎么会知道是怎么回事？只是随波逐流罢了。你问它要去哪？难道指望尸体会睁眼回答？ 但这具尸体很美，她紧闭双眼，清冷的面庞如同结了冰霜。 虽然毫无生机，但尸体并没有变形，除去面色苍白了些，看起来还依旧是正常人类一般。她顺着水流，一路淌过狭口，飘过桃花林，流过洞口，碰到了岸边。 但是桃花岛没有涨潮的概念，她只能一次次撞到岸边，又飘的更远了。 有调皮的孩童嬉闹着跑来，他们三三两两拿着树枝在比划，额间都有白粉色的桃花印记。有个小女孩看见了飘着的尸体，尖叫一声，摔了个屁股墩。 一时间，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好几个小孩扔掉了手中的树枝边哭边跑。 尸体只会觉得不屑，只是尸体而已，而且还是个不吓人的尸体，到底有什么好害怕的？喔，抱歉了，她忘记了他们还是孩童。 尸体会思考吗？ 只有个唇红齿白的男孩，好像不害怕似的，他走到旁边的桃花树，吃力爬到树上，用自己的身体重量压了一根长长的桃树枝。 他用力举着桃树枝，努力探出身体，去够那具尸体。 “少主，别弄啦，我们去叫大人好啦。”有个小姑娘害怕的用手去碰他，男孩摇头，他咬着自己的嘴巴，用吃奶的力气去够。 桃花枝的最顶端碰到了尸体，他露出灿烂的笑容，但没有着力点根本没办法把尸体捞过来。 他皱着眉头，觉得还不够，又把身体探的更远了。确实够的更远了，但他也一脚踩空，整个人就这样扑通掉到了水中。 “少主！！”小女孩发出惊天动地的尖叫，她伸手去拉他，但男孩显然水性很好。他摆摆手，又钻进水里，朝着浮尸游去。 小女孩只能在岸边干着急。 男孩总算游到了尸体旁边，尸体没有什么奇怪的气味，他好奇看着她。女尸浑身有些泛白，但看上去就好像睡着了的常人。 男孩游到另一边，用划动的力气去推尸体。 女尸也很给面子的离岸边越来越近，几道脚步声匆匆忙忙赶来，他们大声招呼着，纷纷用手抓住了女尸和男孩。 长相温婉的女子一把将男孩搂进怀里，抱着他站起来。 但男孩的注意力只有那具女尸。 大人们纷纷交谈着，围着这具尸体，有些小孩也壮着胆子围观。女尸起先还是安安静静，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了温度，也许是桃花岛的花飘到她的嘴里化为了能量。 男孩看着女尸猛的睁开眼睛，吓得众人都往后退了好几步，包括抱着他的女人。女尸侧身从地上扶着起身，掐着自己的脖子吐出好几口水。 好似痛到了极致，她痉挛着双手插进土里，发出惨叫。 接着，她喘着粗气，目光落在旁边的一块巨石上，用头去撞石壁。“砰”的一声，她的头上很快淌出血液，流满了整张脸。 可怕的是，她这样自残，竟然没有晕过去。 随即，她猛的咳出血，身上的素白色长袍本就有浓浓的血渍，经过她的动作，暗红色的血液又顺着胸口蔓延开来，与女子周身冰冷清淡的气质形成了鲜明冲突。 所有人都惊疑不定看着她，小孩更是吓得直哭。 她下巴上，全是嘴里流出的血，看上去就像话本当中寻仇的厉鬼。她没再继续折腾，痉挛停止了，她先是抬头看了看，仔细观察着每个人。 男孩也在看她，好奇地打量着。 “都让让都让让。”几名粉白色袍子的男修示意众人分道，他们将中间走着的男人迎过来。中间的男子目测约四十来岁，但若是修士，则不然。 他飞鬓入眉，俊朗的脸上是严峻的神情。看着眼前的白发女子，他也毫不迟疑，伸手为她打了一道灵气。 只是测试，却发现她体内灵气紊乱，经脉消融，左胸口有贯穿刀伤，甚至散发着淡淡的死气。这种情况下，不可能会有人还活着。 她也安静下来，淡淡看着他。 “能说话否？”他作为桃花岛的岛主，必须问清楚这不速之客的来头，还有为什么能来到他们这里。 “问。”女子仅吐出一个字。 “你是何人，如何来到此地？” “死人，顺着水流飘来。”女子勾起唇角，露出冷冷的笑。 桃花岛岛主听到这个回答，显然不甚满意。他深深皱起眉，严肃道：“不如实道来，我会动手将你除去。” “你杀不死吾的。”女子漫不经心，“不信，可以试试看。” 岛主也不欲废话，他抬起手，几道符咒从他手中飞出，瞬间便贴在了女子的周身。他心里低声念咒，符咒燃烧起紫色的火焰，将她整个人包裹起来。 “爹！”男孩有些着急，他扑腾着要从抱着他的女子怀中跳下来。 “乖，情儿，不要闹了。”温婉女子把他搂的更紧，还腾出手把他的头扭过去。 待符咒烧光，只剩下了星星点点的火苗，他们惊诧发现，女子竟然毫发无损！这怎么可能呢？他们桃花岛岛主姜忘忧可是元婴期符修啊！ 即使在修仙界可能不算特别拔尖的，但绝对是稀少的等阶。况且，这个女子一看就病入膏肓，离死不远。 “都说了，你杀不死吾，不如省省力气。”女子靠在一块大石头上，她太虚弱了，根本难以动弹。 “吾不会做对你们不利的事情，你也看见了，我毫无威胁。” 姜忘忧眉头紧锁，他沉声问：“那你想怎样？” “就让我在这自生自灭，莫要管我。”女子靠着石头，闭上了眼睛。她太狼狈了，浑身浴血不说，还是个废人。 “留几人守着，其他人离开。” 岛主对几个修士下了命令，然后带着自己的儿子离开了岸边。男孩回头去看她，她闭着眼半躺着，又好像是死去了。 经过许多年的风吹日晒，男孩都长大了些，但她还在那里。男孩有时喜欢偷偷去看她，睁着好奇的眼睛观察她，但她从未睁眼。 “爹，为什么不把她带到我们的居所来？”他拉着岛主的衣袖，恳求地眨巴着眼睛。 “孩子，爹害怕呀，万一她对咱们桃花岛不利怎么办？”岛主扭曲着一张脸，偷偷摸摸凑到儿子耳边，“你瞧，她杀也杀不死，还让我不要管她，你让我咋办呢！” “可是……”男孩犹犹豫豫道。 “乖啊，咱就别管她了啊。”姜忘忧好说歹说才把儿子哄回了自己的房间，然后长舒一口气，转而推开了自己的房门。 “夫人啊！”他的伴侣正在仔细擦拭着手中的药粉，她面容冷峻，不施粉黛，半个正眼也没瞧姜忘忧。 “那个女子，既然儿子说想救，便救吧。”她说，“左右不过是欠个人情，她都已经到咱们桃花岛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姜忘忧还是有点犹豫：“可夫人，她……已经没救了。” “哦？不带到我跟前，就已说没救了？那为何还活着？” “这就是奇怪之处，这都过去十几年，竟还活着，但全身上下都没有完好的地方，可以说是只吊着口气，说不定哪天就散了。” 男孩在窗边偷听一小会，就悄悄溜走，来到了上次见到过她的岸边。 他每次都喜欢偷溜出来观察她，也并没有其他的意向，只是觉得好奇罢了。孩子的好奇心旺盛，刚开始时，许多小孩都会偷偷溜过来看她，久而久之也就放下兴趣。 “少主，您怎么又来了？”在林子附近的桃花岛弟子把他提溜起来，“若是岛主发现您几次三番过来，非得罚我们不可。” 男孩乖乖的被他拎着，作出一副可怜的姿态：“就是觉得那个姐姐好可怜，就想来看看。” “看看可以，可别离得挺近，她还未知底细，万一伤到您了该如何是好？”弟子将他平平稳稳放回地面上。 “知道了。”他眨巴眼睛，“你去巡逻吧，我再看一会就回去。” 第2章 记忆 简直是天崩开局，沈絮躺在岸边，气若游丝。她来到这个身体时，原主经脉几乎被密药溶断，这药凶狠，是慢慢将经脉溶断的。 很难想象受了多大的痛苦，可以说每日都生不如死。 不过她的身体似乎有个禁制，在她灵魂注入的一丝生机启动了这禁制，往身体里注入了一丝生机，才让这个身体死而复生。 这也是为什么她被攻击却没有死，都是因为这个禁制的原因。 可在原主的记忆里，并没有关于禁制的一星半点回忆。她从记事起，就已经握住剑柄，在孩童时期每日练剑一百下，再到后面越来越多，修为越来越强。 【找到林夕颜，杀之，其余弟子如若阻拦，不必留情】 这是原主强烈的愿望，但却没有恨意。 没有恨意是不是很奇怪？她被奸人所害，如今将死未死，却没有对始作俑者的恨意？ 在原主的回忆里，她经历的一切其实有些像话本小说。她本为孤儿，少时就被云顶宗宗主捡走，瞧她根骨非常且天赋异禀，收为徒弟。 她天生冷淡，性格也不讨喜，但实在太强。 八岁引气入体，十几岁就筑基，四十岁结丹，百岁元婴，甚至百岁合体。这等修炼天赋让众人望尘莫及，可以说她便是剑，剑就是她。 有她在，作恶妖魔皆灭于她手，她的存在可以说换来了修仙界多年未见的安宁。 在合体后期，她已经是云顶宗坐镇的漠尘仙尊，也是修仙界人人敬仰的目标。她不掺合门派事宜，只是练剑，诛魔，修炼，仿佛这世间没什么能让她停下脚步。 云顶宗也因她成为了天下第一宗，修仙界大乘者不过三人，有她这种闲工夫除魔卫道的不多，几乎都镇守宗门，修行不出。 “阿絮，为师觉得你感情过于淡泊，有时候对修炼并不是什么好处。”云顶宗宗主景禾，她的养父，也是苦口婆心劝她，“若是想要理解情感，还需要调动自身的情感。” 原主向来对景禾言听计从，她在某次下山时，捡了第一个徒弟。她的大徒弟，池灵辰，原本的没落贵族后裔，如今家道中落沦落至奴。 没过几年，她收了二徒弟，姬其华，他是人妖混血受尽欺辱，被原主救下时几乎失去性命，是原主细心照料数十日才见好。 三徒弟沈朝宁，是无名无姓之人，自凡世战场捡到，她强烈要求原主给她赐名，于是她便跟着沈絮姓。 大徒弟虽木讷寡言，人却勤恳能干，他的天赋不差，跟着原主修炼也颇为刻苦，年纪轻轻就成了弟子当中最受景仰的大师兄。 二徒弟长相妖异，人妖混血，妖族血脉高贵，修法一骑绝尘，人也巧言如簧，是弟子当中最受喜爱的梦中情人。 三徒弟也是如此，她容貌清丽，跟二徒弟关系很好，他们俩狐朋狗友，有时调皮会将云顶宗其他长老气的半死。 但师徒近百年，从未有过不愉。 可以说这三个徒弟都把她当成了偶像，即使闯祸了，若是她出言训斥，都会像是被责骂的小动物一般缩在一起，乖乖听着。 只是…… “姐姐，你还好么？”她睁开眼，有个眉清目秀的小男孩坐在她前面，大眼睛眨巴着看她。他年纪尚小，脖子上还挂着银锁，不过修真界时间流速慢，这个小孩若是放在现代，已经是个二十几岁的成年人了吧。 “小孩，速速离去。”她冷淡道。 她身上的禁制正在缓慢哺育着她，虽说不能让她恢复修为和能力，但能让她活下来。 “姐姐，你需要什么草药或者丹药吗？我去给你找来！” 沈絮被噪音吵的有些头疼：“离我远些，便是帮我了。” 男孩撇撇嘴，泫然欲泣的可怜模样。但沈絮仍旧是闭着眼不搭理他，他自己也觉得这样没用，于是还安安静静坐在她旁边。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屁颠屁颠就跑了。 男孩跑了之后，她浅浅睁开眼，望了眼男孩消失的方向。身上还没什么力气，她身上的禁制强行为她续命，将筋脉虚虚接上，但并不能恢复。 随身佩剑也没了，她没有了修为，根本没办法召回原主的本命剑。 她闭上眼，尝试与系统空间的不言建立连接。不言发出嗡鸣，从她的手中缓缓浮现，只是她还没有握剑的力量，不言只能自己在她身边飞来飞去。 “啊！” 不知道又过去多久，突然听见小孩的惊呼。她看见男孩又回来了，手里不知道抱着什么，正在被不言追的到处跑。不言摇头晃脑撵着他，还时不时用剑柄去打他的屁股。 “……回来。”沈絮淡淡两个字，不言就老实了，安安静静装成了死物回到她手中。 男孩也没生气，期期艾艾凑过来，给她看手里抱着的衣服：“姐姐，这是我给你找来的衣服，你这个衣服都是血，可以换件新的。” 【这小屁孩，有点意思啊，被凶了也不恼的喔】 系统笑呵呵的，感觉一点也不担心这任务到底能不能完成。 “我这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废人，你是让想我换衣服吗？”沈絮道，“还是在这光天化日之下。” “哦……”小男孩又失落了，但他很快又振作起来，“我再去求我爹娘，让他们把你带到我家里养伤！我们家还挺大的。” 【小小年纪就知道金屋藏娇了哇，厉害系啊宿主】 “你不说话会死？”沈絮在心里怼他。 【你怎么介个样子说我嘞，阿财好桑心啊】 “……”她没有理睬，继续装作真正的死人。她现在只想赶紧让禁制将她拉到能勉强行动的程度，再慢慢考虑应该怎么做。 如今她只是个废人，要杀林夕颜，比登天还难。 这原主还真是给她留下了个烂摊子，若不是这次任务给的奖励是其它任务的好几倍，恐怕系统看都不会多看两眼。 林夕颜是她收的最后一个徒弟，也是最奇怪的徒弟。放在其它小说当中，她就是个万人迷的人设，容貌惊艳就不必多说，说话轻声细语，跟她讲话时如同沐浴在春风中。 她也不是原主捡来的孩子，是宗主相熟的弥天宗林长老的女儿，放到了她的名下做了她的四弟子。 在原主的面前，林夕颜一直规矩有礼，原主也对她很放心。可不知为何，她总是觉得自己的四弟子有点奇怪，但具体为何奇怪，她却说不出来。 她的其他三个徒弟都特别喜爱她，不仅什么好东西都给她，宠着她，还逐渐开始为了她顶撞起原主。原主是什么人？她天生冷淡，甚至觉察不出有什么不妥，当林夕颜为难地告诉师兄姐自己被师尊惩罚，需要一刻不停挥剑三千次，他们都炸了，跑到原主面前说她动用私刑惩罚小师妹。 原主简直莫名其妙，林夕颜训练偷懒，该做的训练都没做，她只是照着宗门的惩罚条例来小惩大诫，不知怎的就变成了私刑。 况且，三千次，别说剑修了，甚至对于身子较弱些的符修药修来说，三千次的惩罚根本不算惩罚。 但她也只是告诉他们，只是林夕颜的偷懒，才导致了这三千次的惩罚。但她的徒弟们都好像魔怔了一般，陪着林夕颜，林夕颜三千次做完了他们还在挥剑。 这不纯纯脑子有坑？ 原主也不想理会他们，她只想继续练剑提升修为。但在他们眼中，原主就是冷漠，就是不近人情，就是欺负小师妹。 当林夕颜下山历练时受伤，他们去探望时，发现林夕颜跪在地上哭成泪人，师尊站在她面前无动于衷。于是他们又炸了，开始指责师尊的冷漠，简直恶毒至极！ 可原主本就是带着疗伤的丹药去给林夕颜送去，林夕颜拿着丹药扑通就跪下了，眼泪就好像水龙头哗哗往外流泪。听见他们为她说话，指责原主，林夕颜愣是没长嘴，只顾着哭。 “你哭的时候要是把手上丹药吃了，伤都不用看直接就好了。”原主没有嘲讽的意思，但放在其他人耳中，这不是赤裸裸的嘲讽是什么？ 总之，林夕颜作为宗门里完美的搅屎棍，成功给自己博取了真善美的名声，把原主塑造成恶毒且不近人情，还虐待弟子的无良师尊。虽然有些弟子会质疑，之前也没听说过有这回事，怎么这姐一来就变成这样了？ 但痴迷林夕颜的人不少，他们只相信自己的女神。 就连宗主，有时都会神色复杂看着她，边叹气边摇头，叫她别那么小气，对一个孩子那么残忍。 林夕颜是魔族这件事，还是原主身受重伤，被迫长住在仙凡交界地带时，悟出来的。她闻到林夕颜身上奇怪的气息，其实有可能就是魔族用来伪装的气息，但这一切都太晚了。 她蛊惑了自己的二徒弟给她下药，让她的筋脉在下山任务时突然脆弱不堪，并开始慢慢腐蚀。 她疼痛难忍，在与魔族厮杀当中流落仙凡交界处，开始养伤并尝试联络宗门，但丝毫没有作用。就好像，她已经被宗门放弃了，也被徒弟们彻底背叛了。 没办法回去，她也只能待在这偏僻之处养伤，但这个药过于厉害，她的身体正在以缓慢的速度走向衰败。 萧暮雨也是她捡回来的孤儿，无父无母，还跟其他乞丐抢食。她将这孩子带回自己造的屋子，把他养大，教他武艺，最后回报她的却是一剑穿心。 若不是最后一剑刺穿她之后，萧暮雨痛苦到狰狞想跑来想拉她，不想让她坠入海中的绝望神情，原主还真以为萧暮雨就是个无心的怪物。 可以说，原主简直是倒霉的结合体。她本就是个剑痴，也是个没有什么情商的钢铁直女，收了三个徒弟都慢慢不敬仰她不信任她，还被二徒弟下的药害成这样，重伤时没有人寻找她就算了，捡到的孩子又把她给刀了。 半条活路都不给。 到底谁还能倒霉成这样？ 不过原主倒是无所谓，她问心无愧，反倒是那些害她的人需要反思一下自己。她的愿望也很简单，就是杀了林夕颜这个魔族搅屎棍，要不然修真界还真危险。 特别是给她下的药，这个药尤为复杂，既然能害了她，说不定也能害了其他的合体期修士。 如果她回去后，这几个徒弟依然不相信她，还依旧要帮着林夕颜，那原主也不想手软，把他们都砍了给自己清理门户比较好。 第3章 名字 首先也是最难的地方，该如何回到宗门？况且，她现在就是个废人。 要说求助于这个桃花岛，沈絮还得再考量考量。这个桃花岛实在是过于神秘，在修真界从未听到过这个门派，她也是不知道怎么的就飘到这来了。 “爹，你就救救她吧，我觉得姐姐她不是坏人。”男孩跑到父亲处理事务的内室，跪坐在他桌子前面恳求道。 姜忘忧饶有兴致瞟了他两眼：“你怎么知道那个姐姐不是坏人，她告诉你了吗？” “没有……但是姐姐她……”男孩一时语塞，弱弱垂下眼。 “情儿啊，那个姐姐现在身份不明就不说了，况且她身上的伤太重了，就算我们救了也是没用的，能活与否只能靠她自己。”姜忘忧摸摸下巴思考片刻，“不过既然她能活到现在，说不定还真有说法，下午我陪你去看看她。” “好呀爹爹！”男孩高兴起来，一溜烟跑了。 沈絮又在听流水声。 这个岛的神奇之处很多，比如桃花树从未凋谢过，比如流水永远都是一个频率，比如泥土中带着的大量灵气。 可以说，这个岛是个风水宝地，假如被发现，就是各方势力争抢的地方。 她听见脚步踩在泥土上的声音，有人过来了。 睁眼，是当时那个岛主，还有经常来找她的男孩。 “又来了？”她懒懒开口。 “这位……道友，即使不想告诉我们你的身份，最起码得告诉我们你的名字？”姜忘忧试探问她。 “沈寒之。” 这个世界的原主名字是沈絮，字寒之，她倒是也没有撒谎。现在的她还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沈絮这个名字过于出众，她只想找机会让自己恢复过来，再把林夕颜这个任务对象杀了。 暴露真名意味着会跟他们牵扯不清，若是她离开这个岛，这个世界应再没有沈寒之才对。 “很好，这是我们之间信任的第一步。我是这桃花岛的岛主，姜忘忧。既如此，你就先来我潇湘居养伤，敢问道友以后作何打算？” “若不嫌弃，吾可以当一名洒扫弟子。” 换做旁人，听到天才绝艳的云顶宗剑尊沈絮，沦落到做洒扫弟子的程度，都会不免唏嘘不已。 不过，沈絮本人倒觉得还好，她从来都不觉得自己高人一等，洒扫弟子总是要有人来做，她又未尝不可？ “洒扫……？”姜忘忧倒是显得很吃惊，他本以为这位自称“吾”的女子身份不低，但又提出要做洒扫这种脏累活，真是奇怪。 虽然对她并不是完全放下戒心，但能把人放在身边看着也是好事。 “既如此，那再好不过。”他扬起笑，夹起符纸，符纸在他手中发光紧接着被掷出，三两下就浮现出一张抬架。沈絮看了眼抬架，强忍着浑身阵痛，缓缓站起。 这还是这些年她第一次站立，浑身上下都仿佛不再是她的，腿部更是沉甸甸就像灌了铅。 她闭上眼，轻轻吐出气，坐在了抬架之上。 “坐好了。” 姜忘忧从乾坤袋中掏出一张画卷，抖了抖，画卷灵性地摊开变成类似于毯子的物品，他抓起儿子放在肩上，手中又是几下动作，把符纸打在抬架四角上。 就这样，姜忘忧站在画卷上，一手抱着男孩，优雅地带着沈絮前往自己的浮水居。 她顺着都快把天空连成一片的桃花林看去，有座弧形的建筑环抱着水池，连着桃花岛山体的地势而建，最高处应该就是这位岛主的住处。而建筑的下源，是密密麻麻的村落，升起渺渺炊烟格外有烟火气。 神奇的地方，简直就是文人心中梦想的“桃花源”。 她静静看着这一切，桃花岛的空气都带着灵气，远远看去，岛屿被灰褐色的石壁围住了一半，形成环抱状把岛屿笼罩在里面。 就好像，含苞待放的花骨朵。 “好看吗？这是存在了上万年的岛屿，我们只不过是幸运能进入并在此地繁衍生息的人而已。”姜忘忧把飘飞的头发拢到脑后去，并宠溺摸摸儿子的脑袋。 “桃花岛灵气如此充裕，可你为何还是元婴？”沈絮没有冒犯的意思，她只是觉得，换作任何修士都能在此地修炼飞速，更何况他还是岛主。 姜忘忧笑笑：“莫不是道友觉得我年纪很大？我约莫是三百年前来此地，慢慢有些散修也误入此地，大家也都和善，我们组成了桃花岛的门派，但也不想摒弃这岛的本名，于是叫做，桃花源。” “这桃花岛本就存在着不少村落，我们也是慢慢才融入进来，我来这时，还是个筑基期的年轻人呢。” “说来也是好笑，只是因为我情窦初开太早，家族又想让我找个门当户对的道侣。可我早已有了心属，又怎会甘心听从家族的摆布，所以我们就逃婚了。” 男孩小声说：“爹，你都没跟我说过这些。” “这也本不是什么需要避讳的事，情儿，你年纪太小，可不能学你爹我，明白了吗？”姜忘忧去捏他的脸蛋，男孩也让他捏着。 沈絮喃喃：“也许，只有心善之人，方能进入此地吧。” 姜忘忧眼神闪烁几下，转过头去：“兴许是吧，你看下方的广场，我们桃花源的弟子待遇可不比大宗门差，该有的都有。” 底下正是群穿着白粉色弟子服的在操练，不同的位置训练的内容也不相同，一些需要空间的类似于符修，器修均不在，也许是在各自的领域。 “已经很好了，这才三百年，就这样井井有条。”沈絮浅笑。 “既然我说了这么多，那你呢，只能告诉我们你的名字？” “吾……我没什么好说，既已到桃花岛，就不该质疑我会造成的威胁，对吗？初见时，你使用的符咒，应该是伤害不了我的，只是想试探我。”沈絮道。 “不错，那符咒只是给人燃烧的假象，但同样会让身体给予相应的反馈。只是没想到你的身体竟如此……不同，就连灼烧的反馈也无。”姜忘忧把画卷停在了清流居门前，贴着符纸的抬架晃晃悠悠入了其中一所房间。 “稍等片刻，我去喊我的道侣。” 他把抬架放下，没过多久，他便拉着位面容素净的女子进来。女子进来后，率先皱起眉，快步上前来把沈絮的脉，手中也亮起青色的光圈。 是木灵根的药修。 “彻彻底底的生机断绝……不对，竟然在缓慢恢复？”她时而疑惑，时而沉思。 姜忘忧在旁边看着，忍不住问：“这是为何？” “难说。”女子摇摇头，饶是作为药修的她也很难看出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不过，这位道友确实是能活下来。” “如此便好。”沈絮把手收回，“多谢。” “那我们也不叨扰了，等你准备好了，我会给你安排住处，还有活计。”姜忘忧礼貌笑笑，牵着道侣的手准备离开，他正朝着儿子伸手，但他站在沈絮的跟前，拉她的衣袖。 “你不问我的名字吗？” 他眨巴着眼睛，可怜巴巴问道。 “好吧，小孩，你叫什么？”沈絮俯下身，看着他婴儿肥的脸侧。 “记住了，姐姐，我的名字是姜忘情。”他努力用手比划，“忘却的忘，情绪的情。” “忘情……”她咀嚼着这个名字的含义，父母为孩子取名总是会想些含义，她父母在江边赏景时，在落日余晖下，柳絮漫天飞舞，令他们感慨万分。也像现在的她一样，在不同的世界里漂泊。 而忘情，只是随意的取名，还是另有深意？ 也许是想多了罢，只是不想让自己的孩子被情绪左右。 “很好听的名字，去吧，不要让你爹娘在门口久等。”她温和道。 第4章 闭门不出 “姬师兄，你为何这几日都不去带新弟子了？”穿着冰蓝水袖衣裳的秀美女子端着手中甜点走进姬其华的房内，蹙眉担忧道。 她面前坐着的男子还穿着素白门派服饰，但脸格外艳丽，是妖异的美感，乌黑深邃的眼眸泛着迷人的色泽，让人深觉他就应该穿红色的衣服才更配他的脸。 他失魂般低声道：“可……师父还没有回来。” 女子一愣，暗暗闪过古怪的神情，但表面上仍旧坐到他的身边安抚：“师父肯定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吧，师兄你别太担心了，会回来的。” 才怪，她在心里想，就是永远都不会再回来了。 “师父从来没有这样过，她一定是出什么事情了！我用传音玉佩给她发讯息，但从来没有回应……我问过大师兄，问过三师妹，他们都说没有联系上她！”姬其华抓住女子的衣领，“小师妹，你告诉我，上次我给师父喝的汤药，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林夕颜大惊，她表现出极度难堪和痛苦的模样，泪水盈盈：“姬师兄，那汤药是我送的，你是在说我害了师父吗？师父对待我们就像对待亲生的孩子一样，我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是啊，是啊……你怎么会害了师父呢，是我一时间魔怔了，对不起。”他无力垂下手，又变成刚开始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林夕颜继续柔声安慰：“刚刚大长老也跟我说了，不让你们去找师父是因为，就算师父遇害了也不是你们能对付的，况且师父那么厉害，怎么会有事呢？不要瞎想了。” “嗯，你说得对。”他勉强笑笑，端起林夕颜拿来的糖糕咬了一口。 糖糕味同嚼蜡，他想了想又放下了。 “怎么了，师兄，是我做的不合你口味吗？”林夕颜急忙问。 “不是的师妹，我只是想静一静，多谢你的好意了。” 看他确实无精打采，虽然林夕颜心里愤懑，却还是听话收拾好了手里的食篮：“师兄，那我就先走了，你不要想太多。” 掩上姬其华的房门，林夕颜在他的门口又徘徊一阵，才幽幽离开。一个两个都是这样！之前明明都宠着她，什么重话都不肯对她说，而沈絮不过就是失踪了几十年而已，她的这些师兄师姐怎么都跟丢了魂似的！ 之前也没觉得他们有多师徒情深啊？她的引魂香日日都点着，沈絮不在了，他们就应该皆大欢喜才对。 魔族最诡异的宝物，引魂香。此香来自于魔界深渊的鬼香蚊的体内提取，从尾部取出香液，混入莫愁花几十朵，幽魂塘中两盏水，用长老的蓝烟冥火焚烧，再继续用自己的魔力炼制，烧出来的液体，就是引魂香。 引魂香会渐渐让身边的人迷失自己，他们会不由自主被吸引，变成她最忠诚的斗士。只是现在对她的师兄师姐影响还小，等到以后，他们就都会变成她的傀儡，心甘情愿为她献上一切！ 林夕颜在夜晚的山上走着，深深呼吸，她有些喜欢这个地方。魔宫太无聊，阴暗寂寞，魔主的审美还很差劲，还是正派修士可爱。 干干净净的不说，还正经的要命。她不过是逗逗大师兄，他就会像受惊的动物一般后退，耳根通红。二师兄虽然慵懒不羁，但本质上还是纯情的，被她逗弄也会脸红，这可真是太好玩了。 只是这段时间，他们都开始着急了，她昨日去看大师兄时，他也是这样魂不守舍的。三师姐更是埋头修炼，敲门都不应。 可能需要点时间吧，反正沈絮都死了。 她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她七拐八弯，绕过了后山的竹林，走过了灵兽居住的园林，走了许久才到她觉得最偏僻的地方。林夕颜先是确认了周围没人，才放心吹起骨笛。 “何事？” 紫色的烟雾钻入护山罩，飘到了她的面前，化成了还没长开的俊美少年。他神色不愉，看上去也是格外憔悴，甚至还穿着那不太美观的古怪衣服。 林夕颜上前几步，瞪着他：“你又是怎么回事？我的师兄们就算了，怎么你也要死不活的给我看！沈絮到底有什么魅力，让你们一个个都冲我摆脸色？” “你叫我来，就是为了说这个？”萧暮雨懒得理她，转身欲走。 “站住！”她压住火气，用尽量温和的语气道，“我再问问你，沈絮是真死了吗？你亲眼看见她死了吗？” 萧暮雨身影晃了晃，他双手死死握住拳，闭上眼道：“对，我亲手拿她的剑刺进了她的心脏，然后把她推到了海中。你不是也下了药吗？她不可能活着。以后，别再问我这种问题。” “我怎么就不相信呢，萧暮雨。”她快步走上前，抓着他的手臂把他扭过来，直视他的眼睛，“之前还没觉得你是多有情有义的人，现在我明白了。可你别忘了，是我把你的命救回来的，你欠我！她沈絮不过是在凡间养了你十多年，怎么你就接受不了了？” 她一字一句：“你真的杀了她吗？” 萧暮雨甩开她的手，冷冷开口：“马上我就不欠你什么了。还要我重复多少次，她被我亲手杀了，剑都还在我手上，少疑神疑鬼。” “哼，最好是这样。”她伸出手，“把她的剑给我。” “不。”萧暮雨不为所动。 “给我！”她去抓萧暮雨腰间的乾坤袋。 萧暮雨后退，闪身避开她。 “你都杀了她，为什么剑不能给我！”林夕颜有些癫狂，拿出自己的法器，“萧暮雨，你留着她的剑，难不成还是想睹物思人？这件破衣服，不会也是她送给你的？” “是又如何？我都已经按你说的把她杀了，你在害怕什么？” 萧暮雨最近说的话她都不爱听，偏偏她拿萧暮雨没什么办法，只能无能狂怒。 她深呼吸，扯出温和的笑容，此刻她又戴上了玲珑的假面：“既然你不想给就算了吧，我叫你来呢，是想问你，新的引魂香还有傀儡丹都做好送来了吗？” “没有，说不定给你制药的老东西被人给杀了。”萧暮雨讥讽一笑。 “要是我失败了，那我们之间的约定就做不了数。我身为魔族圣女，扶持谁上位不好呢，偏偏扶持你这个对我没有半点用处的？”林夕颜绕着他慢慢转圈，“他没来，你就潜入他的住处看看，这老东西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嗯。”萧暮雨应了一声。 林夕颜看着他反骨的样子，觉得头疼，可他偏偏对自己大有益处。只是年纪尚幼，被人族的血脉影响，情感过于丰富，才会一时间放不下曾经养他的人。 长大了就好了，长大了就好了。 他会知道念着死人是毫无作用的，等到他魔族血脉压制住人族血脉，应该就会摒弃无用的情感。 “去吧。”林夕颜眼不见心不烦，挥挥手像打发脏东西一样打发萧暮雨。 萧暮雨本来也不愿与她多交流，直接化成烟雾消失不见。 林夕颜不想引人注意，她匆匆返回住所，路过灵兽园，园内的九色鹿被她惊醒，露出警惕的神情并躁动不安踱着步，她只是吹了口气，灵鹿便安静下来，慢慢趴下去。 第5章 也许是想念 这才清晨，沈朝宁门外便响起不轻不重的敲击声。她以为是小师妹又来找她，皱着眉不应，继续在院中自顾自练剑。 手中的剑冒着森森火光，把她的脸映照的通红。 “三师妹。” 是大师兄温润低沉的嗓音，沈朝宁向院外看去，师兄的身影在树叶和院门之中斑斑驳驳，让人看不真切。 她收剑走到门边，提高嗓音。 “大师兄，你来找我是为了何事？” “朝宁，你已经在自己的住处呆了好几年不肯出来，我有些担心。大家都很挂念师父，不只是你一人。”他把手搭在腰间的剑柄上，又被烫了似的收回手，神色晦暗不明，“但你这样绝不利于修行，我这有些师父写过的剑谱，我们修炼到大乘中后期就去寻找师父可否？” 他耐心等待许久，门后才传来不甚明显的动静。 有人踩着落叶走过来。 “大师兄，我……很迷茫。明明讨厌师父，但当师父真消失了，我却难过的不行，师父死了吗？” 她把头靠在门上。 “别瞎想了，说不定师父只是去散心了，我们到时一块去找她。”池灵辰温声宽慰。 “我记得你为了小师妹差点把师父划伤，你有印象吗？真是奇怪，为什么我会讨厌师父呢？在屋子里呆久了，反而近年来许多事想不起来，从前的事无比清晰。”她长叹一声，絮絮叨叨跟他说着话。 池灵辰顿了顿，他眼中是掩盖不住的疲惫：“我也记不清了，师父是做过欺辱小师妹的事，但她依旧是我们的师父，是我的师父。” “你还记得师父刚开始救下你的事情吗？你从来没有跟我们说过。” “……” 久久的沉默，他垂眸看着腰侧的佩剑，剑还是冰蓝色冒着寒气的凌厉外形，有时候握着它都感觉会把自己冻伤。 模糊中，只有长发女人随手扔给他的长剑。 “握住它。”她冷冰冰的。 他哆哆嗦嗦地去触碰，却被冻的一哆嗦。声音不由自主从嘴中发出：“小姐……它好冷……” “这是你最后的机会，握住它，我带你离开。稳赚不赔的买卖，你连这点困难都克服不了，还怎么改变自己的命运？” 他咬住下唇，闭着眼用双手抓握住寒气逼人的冰蓝长剑。在那一瞬间，他整个人都好像被冻结了，他以为他死了。 手已经失去知觉，好像跟剑融为一体。 他跪坐在地上，但那道身影遮住了他面前的阳光，就这样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他忍住疯狂颤抖的身体，用嘴去咬衣袖，拼命让剑顺着力道抬起来。 女人轻叹，她的手覆在他手上。 一瞬间好像冰雪消融，他的手恢复知觉。剑咣当掉在地上，剑身嗡鸣，好似在表达它的不满情绪。 “我说过了，握住它就可以。”她把剑捡起来，插进腰侧的剑鞘中，单手把他环抱起来。他卧在女人的怀中，看着她越拉越长的影子。 还有围观的人群嫉妒羡慕的眼神。 自此，他脱离了奴隶身份，来到了宗门，成为了云顶剑尊的大弟子。大弟子……池灵辰单手捂住脸，脑海一阵动荡，让他眩晕不已。 师父……师父…… 他失神了很久，在沈朝宁呼唤中才回过神，他用沙哑的声音回答她：“那都是很久的事情了，等师父回来我再说给你们听。” “师父真的还能回来吗？” 他听着沈朝宁的话语，更加心慌意乱，背过身去：“师父当然能回来，你别多想，现在我们首要任务是修炼。”他深呼吸，眩晕更加严重，让他只能扶着门框站稳。 而那一头的沈朝宁显然是被他的话鼓舞了些许，话语都敞亮起来。 “等师父回来，小师妹的事情就先不跟她生气了吧。我这些时日想了想，师父可能是无意的，她就是那样的性格，怎么会故意针对小师妹呢……奇怪……” “朝宁，你……”池灵辰心脏突然猛烈跳动起来，他正想说什么，背后传来小师妹幽幽的声音。 “池师兄沈师姐，你们在说师父什么呀？”她语气甜腻，让人听了心里莫名不舒服。池灵辰脑子却慢慢清醒了，这种感觉也消失了。 “小师妹。”他笑着说，“我们在谈师父什么时候回来呢。” 林夕颜嘴巴翘起，露出俏皮可爱的表情，好像兔子般，不免惹人怜爱。 “是吗？我也想要师父回来呀，我每天都在想师父！” “想她做什么？你忘记她做的事情吗？我巴不得她永远不会回来呢。”沈朝宁冷冰冰的打开院门，只有面对林夕颜才露出舒展的笑，“走吧，这个院子也闷，我们去看看新弟子。” 林夕颜顺势挽住她的手臂：“师姐真好，我还以为师姐不理我了。” 池灵辰皱起眉，奇怪的感觉又来了，浑身都不自在。他看了看沈朝宁，模模糊糊想起刚才她还在语气沉重说想师父，可现在…… “师兄在想什么？你不想跟我们一起吗？”林夕颜在不远处喊他，美目盼兮。 “这就来。”池灵辰应了声，这种感觉被他抛之脑后，就像是小石子丢到水中激不起一丝波澜。 …… 在姜忘忧的家中养了几天伤势，沈絮就来到了他们给自己安排的小院。在别人家中总归是有诸多不便，她也没有拜访岛上长老的意思，就自觉离开了。 虽然小院不大，尘土飞扬，但在晚霞的照映中，颇有几分温暖的美意。 她的身体还是疼痛不堪，只是她仿佛习惯了这种痛楚，也不想歇着，便从院子里拿出木桶，准备去打点水来。 她知道自己的力量不够，羸弱的连普通人都比不上，所以只是打了半桶水，慢慢提着走。 路上的人不多，虽说她院子旁边也有住户，但始终没见到人。估计是桃花岛的弟子吧，白天需要去桃花岛的宗门内部修炼。 扫帚贴心的放在院子角落，她先是拿着扫帚慢慢扫着地，确保干净之后，便撸起袖子用抹布蘸着清水擦拭房间内沾了灰的床。 要想恢复修为，这样等待也不行，她需要找到破解之法。 她这身体死后，就这样飘到与世隔绝的桃花岛，应当是有原因的。桃花岛能够如此神秘，按照岛主所说，一定是有什么在保护着这个岛屿，什么神秘的力量。 也许，这也是她的希望，唯一的希望。 岛主对她隐瞒了许多，她也不指望岛主会告诉她什么真相，所以她只能自己去寻找。或许，还可以跟姜忘情打好关系，岛主的儿子，应该能知道些什么。 床在思索中被擦干净，她把抹布放回水桶里，身体的阵痛和刚才的劳作让她觉得吃力。 不言本来被她搁置在一旁，发现她自己去打了水来，“嗖”地就飞过来，用剑身穿过桶的把手把它抬了起来。 这是在告诉她自己能帮忙呢。 “谢了，不过这点小事我还是能做的。”她安抚着拍了拍不言，不言嗡鸣，绕着她转了几圈，就飞到桌子上躺下了。 门口传来谁的敲击声。 “有人在吗？我是住在隔壁的，可以出来见一面吗？” 第6章 邻居 蓝寻烟门口等了好一阵，这小院的门才吱呀作响的缓缓打开。只一眼，她有些精神恍惚，开门出现的女子好看的不似真人，虽然身形高挑，但眉眼清绝冷艳，肌肤胜雪，遥遥看去有些雪山上的玉白琵琶的神韵。 她头发只是简单扎起，披散在身后，碎发有几缕调皮飘到了身前。虽说只是穿着简单的麻布衣物，却难以掩盖她周身的出尘气质。 过了许久，蓝寻烟按压下心中翻涌的激荡，露出灿烂的笑意上前：“道友可好？我是住在你院子旁边的，我叫蓝寻烟，还有个哥哥，我们听说旁边安排了住户，特意想来见见你。” “叫我沈寒之就好。”沈絮浅浅微笑，“进来坐会吧，我来的太匆忙，有些地方还未打扫干净。” “道友……为什么不使用避尘诀呢？”蓝寻烟诧异道，“难不成，您是普通人误打误撞到了我们桃花岛的？” 这气质说是普通人，她真的很难相信。 沈絮作出虚弱的姿态，也不用作出，她本身也够虚弱：“曾经是修仙者，只是被人暗算，现在算是废了。” 蓝寻烟一阵可惜，立刻感同身受起来：“道友，我理解你，我跟哥哥也是被仇家暗算才逃到这来！不过既然来了，那道友你可以不用担心，咱们桃花岛是很安全的，谅那些仇家找破头，也找不到这来！” “那我就安心了。”沈絮微微点头，“今日只你一人来吗？” “我哥哥今日修炼晚了些，不过应当是快了。”蓝寻烟掐了避尘诀，不多时，屋子内干净整洁，半点不见刚开始布满灰尘的模样。 “多谢，若是我一人，还不知道何时才能清理完。” 蓝寻烟是个很古灵精怪的女孩，长相甜美，梳着喜人的丸子头，高兴时双眼亮闪闪：“不用客气！以后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 被仙女夸奖，实在是让人心情愉悦。 “正巧我是法修，双火土灵根，虽然咱们身体素质不高，但掐诀术法这块还是很不错的！我的哥哥是单火灵根丹修，听起来是很高大上，实际上也就宝贝着他那两把丹炉，可能也就是怕炉坏了没灵石修吧。”她絮絮叨叨开始说起她哥哥的坏话来。 看她一时半会没有停下来的样子，沈絮默默给她倒了一杯水。 “还没问道友你呢，你是修什么的呀？你说你现在……的话，那岛主给你安排了什么活计吗？”她端起水杯，到了嘴边也不喝，而是好奇看着她。 “我曾经是剑修，明日应该就去报到去做洒扫弟子吧。” “洒扫弟子？！”她声音没控制住，一下子变大，“虽说不是看不起洒扫弟子的意思，不过道友你真的要去做杂役吗？听说事情不少，而且也没什么机缘……” 沈絮笑笑，但笑容不及眼底：“但我如今已是废人，岛主愿意安顿我，给我安排活计，我就已经很知足了。” “啊……道友，我看你确实是有些虚弱，可是洒扫弟子也不是轻松的活计，我怕你会有些吃不消啊。”蓝寻烟虽然不是药修，看不出什么大名堂，但明眼人也能看出，沈絮的周身气息微弱，灵气无法入体，情况已经很严峻了。 她还想说些什么，院外轻轻两声打断了她要说的话。 “是哥哥来了，我去去就回。” 她走出去，看见自己的亲哥抱着自己的丹炉正在踌躇不安。明明在这桃花岛待了这么长时间，她的亲哥还是避人怕生，这可把妹妹的她愁死了。 “蓝知回！你到底在搞什么，来见邻居还要抱着你的宝贝炉子吗？” 蓝知回被妹妹损了一顿，也只是脸微微红了红，把头埋下去：“可我……我就算是见到她了，也不知道说什么好……要不我就先回……” “不许！”蓝寻烟一把将哥哥薅过来，就这样生拉硬拽把他拉到了沈絮的跟前。 “这是我的亲哥，叫蓝知回，他可能有些内向，道友你多担待。”蓝寻烟戳了戳蓝知回的腰，暗示他说些什么。 蓝知回吞吞吐吐：“我……你……我新炼制了一瓶回转丹药若是不嫌弃可以拿去作为见面礼那我就先回去了今日的天气很不错……” 语速是变快了，但头依旧是不肯抬起来。 “……”蓝寻烟扶额，她已经习惯她哥这样了，就是怕沈寒之会觉得她亲哥奇怪。 “多谢你的丹药，不过我已是废人，这丹药给我无益，还是留给需要的人比较好。今日的天气确实不错，我也就不挽留了，早些歇息。”沈絮也学着他一口气把话说完，并伸出一只手，打算跟他握手告别。 没想到蓝知回就好像受到惊吓般后退两步，他这时才首次抬起头来。沈絮这才发现他有双很美的眼睛，在窗外晚霞的勾勒下泛着暖色的波澜。 但他的头发太长，遮住了他的大部分脸。 “……”他蠕动着嘴唇，却没吐出新的字句。他颤抖着抬手，用食指和拇指捻过她的拇指，上下挥动片刻，就飞快转身逃出她的屋子。 蓝寻烟叹气，轻轻拍她的肩膀：“我哥就是这个样子，习惯了就好了，他会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今天能跟你握手也是进步了，我回去一定要夸他，那我也回去啦。” “好，多谢你们的好意，我会记在心中。” “害，这没什么的，晚安寒之。”蓝寻烟又恋恋不舍看了沈絮几眼，这才离开，顺便帮她把院门关上。 “蓝知回，蓝寻烟……”沈絮咀嚼着他们的名字，从窗边的桌子内层找出几张纸，写下了她来到岛内所有的人物关系线。 单火灵根的丹修，还有双灵根的法修，在修真界虽不是过于出挑，却也是内门当中偏上的天赋了。原主在废掉之前，是极品冰灵根，天生剑骨，她现在还能想到当时测天赋时，周围长老咬牙切齿，死盯着宗主的眼神。 而单灵根，是极品之下的灵根，她收的徒弟中，大弟子池灵辰，三弟子沈朝宁也都是单灵根。 况且，火系的灵根，也是极其契合的丹修的。就是这样的天赋，也流落到了桃花岛么？ 她在纸上给桃花岛画了个圈。 真是越来越捉摸不透了，她揉揉眉心，伸手去拿不言。不言是有些重量的，她尽力去抓握，却难以将剑挪动起来。 真是狼狈。 弟子登记处，清晨。桃花岛的徐师兄还在窗口打瞌睡，却在乳白色的雾气中看见了有谁走过来的身影。 他揉揉眼睛，完全没想到是谁这么一大早就来登记。 穿着白衣的女子幽幽而来，似仙非仙，似鬼非鬼，属实是把他吓了一大跳。仔细一瞧，他还是放下了心，来人他认识，曾经他就是那桃花林的巡逻弟子。 岛主也吩咐过，那奇女子将会登记成洒扫弟子。 “我来登记新弟子。” “这是你的弟子挂牌和弟子服，收好。”他把盒子递给沈絮，还是没忍住问，“道友，你的伤怎么样了？” 沈絮眼中闪过诧异，她看着面前的登记师兄，长相随和温柔，但她脑海中却没有印象：“洒扫弟子的杂活是没问题的。” “那便好……”他心里啧了声，这还真是奇迹，当时他真的以为这女子会在林中香消玉殒，没想到居然生龙活虎来找他登记弟子。 拿上新弟子的物品，她又回到了小院。她能感觉到，身体中的禁制给她输送生机的频率在下降，过不了多久，她就能算是“活着”了。 活着，也是最基本的。 只是，她能等，却不知道修仙界还能不能等。 留给她的时间绝不会很多。 第7章 老东西 在桃花源的杂役生涯就这么展开，也许是她在桃花林时，身体虚弱的消息已经传开，她发现不少人会悄悄照顾她，派给她的活计也不是很复杂的。 真是民风淳朴的桃花源。 她握着扫帚，仔仔细细清扫着桃花源大门口的灰尘。虽然修仙者都会避尘诀，但这个术法还是室内好用，室外还是需要杂役弟子来清扫。 扫过她负责的区域，就要去喂食低级灵兽，这也是杂役负责的。 她拿着扫帚，缓步朝种植园走去。几月前，她的禁制就停止了哺育她，沉寂下来后，就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不论她如何尝试，强行摄入灵气，亦或是伤害自己，禁制都不再出现。 扫帚的粗粝感摩擦着她的手掌心，沈絮抬起扫帚，另一只手扫过扫帚的身体。 脑海中浮现原身练过的剑法，她反手握住扫帚底部，向前突刺，再反身躲避，后仰旋转半圈后横扫，一招一式已经深深的刻在了这具身体里面，变成了她的本能。 只是，身体的虚弱让招式的攻击力绵软无力，无法给人造成伤害。 她复刻着那些剑法，来回的突刺带动周身的微风。对剑痴来说，就算无法造成伤害，舞剑时的快意却是激励自己的力量。 最后一招收剑式，她稳稳接住了梨花树飘下的一朵梨花。 一朵梨花的重量，她能承受。 不过拿着扫帚练剑，确实如同小孩玩闹般，沈絮自己都忍不住低声笑了。但，只要拿回了自己的力量，她就能更加精进剑术，保护想要保护的一切。 转身本想继续往种植园走，却发现树下不知何时出现了陌生的身影。他就那样静静伫立着，不知道站了多久。 “姐姐！”看见沈絮发现自己，他赶紧挥手跑来。 一段时间没见，他也长大了些，只是还如同之前那般唇红齿白，看起来单纯又水灵。扎着高马尾，束蓝色的衣物挂着乳白的葫芦。 “你怎么来种植园了？”她顺手帮他拂去发顶和衣物上的花瓣。 他有些害羞挠挠头：“我是来找姐姐你的。” “来找我？为什么？” “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啦，就是很久没有看见姐姐，还有些想念。看到姐姐现在好了许多，我真替姐姐开心！”他视线落在沈絮拿着的扫帚上面，笑得弯着眉眼，“正巧看见姐姐在练剑，真是翩若惊鸿，出神入化的，我都看呆了！” 沈絮忍俊不禁：“没有练剑，不过是比划玩闹着。” “但还是很厉害，要不姐姐你当我师父吧！我也想跟着姐姐练剑。” 他眨巴着渴求的大眼睛。 做师父？她的脑海飘过曾经的徒弟的记忆片段，朝池灵辰伸出的那双手，将姬其华护在身后的长剑，为沈朝宁输送生机的夜晚。还有……那穿心的剑头，被血液染红的视野。 “我不再收徒了。” 她收回手，却被姜忘情拉住。他似乎是被她微微降下的笑意给吓到，下意识握住她的手，小心翼翼观察着她。 “姐姐，是我说错话了吗？” 沈絮回过神，才发现自己把这还没长大的少年吓到。无论以前如何，她都不应该拘泥过去，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没有，我已是废人，若是你想找师父，还是找真正能帮助你的吧。我帮不了你任何。”沈絮俯下身，擦过他失望委屈的眼角，“不过，要是遇到什么困难，我可以为你指点一二。” 姜忘情重新露出笑容：“那就这样说定了，姐姐。” “自然。” “姐姐，你是不是要去喂灵兽？正好，我也喜欢那些小动物，我和你一起吧。”姜忘情顺手就捞过一筐菜篮，跟上沈絮的脚步，在阳光下把他们的影子拉的很长很长。 …… 难以入睡。 萧暮雨翻来覆去，夜里的温度不低，他却总能感受到彻骨的寒意，深入他的骨髓中，让他战栗不已。 “絮……” 他喃喃自语，右手死死揪着自己的领口。 有多少次，他入睡时，都能看见那熟悉却也陌生的脸。有多久了？他已经记不清，有时他会以为她还在自己身边，有时也已经想起，是他亲手害死了她。 魔族冷心冷肺，他们天生就没有多余的情感，只为生存力量而战。 他以为他也是这样的，他曾经以为。 人类的血统，如此的软弱无力。魔族的血统将他变为真正的怪物，而人族的血统却将他拉回，打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他抬手遮住自己的脸，下方传来门被悄悄打开后吱呀作响的杂音。声音很微弱，但对他来说已经足够。 这老家伙鬼鬼祟祟往里一钻，四处嗅了嗅，似乎是以为自己安全了，这才安下心来把门一关。就在关上门的一瞬间，他的背后被风拂过，绛紫的横刀拦在他的脖子上。 “大大大……大人饶命啊，我这要财没财，要色没色，大人别杀我啊！！” 他腿哆哆嗦嗦抖着，却不敢跌坐下去，毕竟这锋利的刀锋可不是闹着玩的。这一坐下去，保不齐他就魂归故里了。 “哼，老家伙，逃得还挺远啊？”萧暮雨冷笑，另一只手死死掐着他的后脖颈。 老东西大惊失色：“萧暮雨！你是怎么找到我的！我可是狡兔三窟，布置了数百个假住处……” 横刀朝他压了压：“少废话，圣女的药呢？你知不知道，再过段时间，圣女的药就用完了？你这老东西倒是够胆大，居然偷偷逃了。” “暮雨大人啊，真不是我不愿意为圣女制药，是大有原因啊大有原因……”他想悄悄把萧暮雨的手挪开一些，但失败了。 他深吸一口气，低声道：“你当真不知？魔界的莫愁花长势不好，如今更是直接被上头的给垄断了，而圣女如今潜入……有些人是不赞成的，我拿到的材料太过有限。” “还有那莫邦派的准圣女，曾经败给了圣女也是虎视眈眈觊觎圣女的位置，那鬼香蚊确实他们莫邦派居住处数量更多。” “我实在是没辙……但圣女却是个喜怒无常的主儿，我是真心害怕圣女一怒之下把我给处置了，这不是就跑了吗？” “鬼话连篇！”萧暮雨皱起眉，“圣女如今潜入，几乎快要控制整个宗门，他们为什么要限制圣女？难道魔族不想要称霸修真界了？” “你离开魔界太久，很多事情不知道……” 老家伙挤眉弄眼。 “你看要不要把刀放下，咱们好好谈谈？” 萧暮雨却没有急着把刀放下，而是从袋子中掏出一串蓝紫色的长鞭，将他的脖子圈了好几圈，并牢牢的锁住。 “这不是圣女的锁灵鞭吗，这东西都给你了……我是真不会跑，你都找到我了，我跑了还有用吗？”看见刀被收起来，老东西也是大松一口气，失力瘫在地上。 “那你说说吧，若是想要再做那种药，要如何？” “只能你去闯一闯魔界了，不过圣女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如此为她卖命？我可是听说了，她让你亲手杀掉把自己养大的……” “住口！” 脖颈的绳子突然大力拉扯，他重心不稳躺倒在地上，正说的话也停了。 这一来二去的折腾，他的老命也没了半条。 “好好好，你是大爷，我不说了还不行吗。那你可听好了，去找材料的过程必定不容易，我教你些方法……” 第8章 魔界 “你可知，如今的魔界有分裂的趋势？要我说其原因，还有您的份……” “现在的魔主，也就是您的父亲……您也知道，他一向喜怒无常，心思捉摸不透。在您的人族母亲把你带走，并身陨的消息传开，他当场血洗魔宫，把身边人杀的七七八八。” “嗯。”萧暮雨不置可否。 这个事他是知道的，但他厌恶自己的生父，可以说恨毒了他。母亲死后他才血洗魔宫？笑话，不过是宣泄自己的借口罢了。 若是他真的爱自己的母亲，也不会强迫她，更不会放任其他女人欺辱她。 也对，魔族会爱吗？不过是失去身边的小猫小狗，打狗也要看主人，在他没允许的情况下逼走他母亲和他，所以有权威被挑战的愤怒而已。 “……魔主一向刚愎自用，他当时杀的魔就有左护法的亲兄弟，虽然左右护法没有明说，但我认为他们是离心了转而投靠您的姑姑。” 他的亲姑姑，永寂公主萧罗？他对这个神秘姑姑的了解甚少，只知道她是个强悍的女魔族，但从他记事起就蜗居在封地没有出来过。 “虽然圣女没有明说，但她在魔族眼中还是更倾向于魔主。这次潜入云顶宗，也与魔主分开，而她需要引魂香的事儿上头不少人都清楚，可能正暗戳戳给她使绊子呢。再加上莫邦派准圣女和咱圣女不和，这材料要想拿到手，可不是很容易。” 萧暮雨扯扯嘴角：“为了报复，竟然连魔族统一修真界的机会都不顾了。现在的魔界，都是一群蠢货，竟然先内乱起来，是不怕那家伙知道吗？” “他们能如此嚣张，也是因为魔主近日闭门不出，族中事宜都是左右护法和二长老在管理。” “怎么，那家伙杀昏头，把自己杀疯了？”萧暮雨反而幸灾乐祸起来，他根本不关心魔族会怎样，但是魔主过得不如意，他就开心了。 老家伙连忙摇头：“诶，话可不能这么说，毕竟他是你的……” 看到萧暮雨危险的眼神，他咽下即将脱口的话，“况且，现在修真界风头也不如从前，有个渡劫的老祖修炼时走火入魔竟然自爆了，还有那个恐怖的天生剑骨，漠尘仙尊，也被圣女轻松解决了。” “要是她还在，等她成长起来，魔界怕是又要不得安宁。” 知道自己在雷区蹦迪，老家伙赶紧转移话题。 “你若是想要为圣女找材料，可谓是困难重重，为何非要替圣女卖命呢？我看你也不像在乎魔界的样子，况且圣女还逼着你做不喜欢的事，你不如与我一同离开。” “不，我有我要完成的承诺，圣女对我有恩，我就必须要还。”萧暮雨掐着手中的鞭子，油盐不进的模样。 老家伙名叫秦岚，作为混血魔族，也活了许多的年头。他知道混血的坏处，再加上他天分不高，反而炼药极其擅长。 根据他多年行走世间的经验，面前的倔强少年已将自己牢牢困住。他为了报恩，选择潜伏在漠尘仙尊的身边，却在朝夕相处中对对方产生不一般的情感。 真是唏嘘，可叹，造化弄人。 如今的他被名为“报恩”的锁链困在圣女的身边，可恩情还完，他又该何去何从？ 这已经变得不合身的旧衣物，他都不舍得换下来。 可那人终究是死了，死过的人无法复活，而人族的血统所带来的情感是强烈且脆弱的，假如说魔主真是因为他的人族母亲之死而发疯，这血脉传承下来的萧暮雨…… 很可能会因为情感变得极端，疯狂。 但愿是他想太多了吧，毕竟这人除去穿着当时的旧衣物之外，看上去还挺正常的。他活的太久了，也开始杞人忧天喽。 秦岚摇摇头，眯起一只眼悄悄观察萧暮雨，他手中牵着套住自己脖子的绳索，但似乎在靠着墙角闭目养神。 魔主的基因还是很好的，魔族王室的血脉，生出的子女个个妖异邪魅，萧暮雨倒是多了几分人人族的柔和。 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啊。 …… 桃花岛本身如此神秘，而桃花岛的东北处，也有处秘境。秘境四年开一次，桃花源的所有弟子都能进入秘境寻找机缘。 秘境限制修为，筑基期往上，便无法进入。 沈絮这些日子倒是与蓝家兄妹相熟了不少，她虽原本修习剑道，但对于其他类别，也是沉下心钻研过的。 蓝寻烟和她的哥哥，都是筑基后期的修士，虽说在桃花源也有师父的指点，可论资源，谁能比得过云顶宗的漠尘仙尊？ 来找她散步时，蓝寻烟还是满面愁容。 她近日练习遁火术时，被师父狠狠批了一顿。遁火术的要领不过是闭眼轻声念诀，将自己的气息隐蔽，达到本体与火灵素完美融合的状态。 可不知是不是因为自己双灵根的缘故，总是被杂念和其他因素困扰，无法完成遁火术。 她正垂头丧气往住所走着，却看见另一条路上，沈絮刚好也提着几筐菜篮而来。她的状态看上去比之前好了不少，穿着还是那么素雅。 “寻烟。”沈絮抬起手中的菜篮，摇了摇，“真是巧了，我正要去找你们。” 蓝寻烟微微讶异：“找我们？” “对，前些日子多亏你们的照顾，我做了些吃食，是用你们桃花岛的花瓣做的。”沈絮揭开蒙在菜篮上的布，“金丹期才辟谷，你们想必到现在也饿了吧？” “真是有心了，寒之，我还想着跟哥哥待会去饭堂对付对付。”蓝寻烟不免感动，可沮丧的情绪让她比之前失落不少。 沈絮察觉到她的不对，问：“怎么了？是修炼有什么问题吗？” “唉，都是遁火术害的，我已经练习许久了，却总是不得要领。你说，我是不是天资不好，才会学不通透。” 遁火术确实不是什么复杂的法术，她看过些关于法修的卷轴。 “你现在施法，让我看看。” “在……在这吗？可在这路上，是不是会不好发挥，我也没准备好……”蓝寻烟结结巴巴。 “就在这吧。” 听见她笃定的音调，蓝寻烟也出乎意料稳住许多。她左手抬起结印，闭着眼喃喃念出咒语，周围的火灵素逐渐充盈，却始终没能与她的灵气交融。 她闭着眼，额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 “灵气收入体内，不要害怕火灵素，手势过低，应举过鼻尖往上。右手在唇部以下三寸，音量过大，你的咒语音量只能自己听见。”沈絮的声音就好像泉水叮咚，抚去她心头的焦躁，她放松几分，按照沈絮的指引，火灵素真的缓缓融入她的周身气息。 再睁眼，她的周围已经形成了赤色的遁火罩。 “成功了！寒之，你……”她如今对沈寒之愈发好奇起来，可又不敢直接询问，怕戳中对方的伤处。 她收起遁火罩，扑上去给了沈絮来了个拥抱：“多谢！要不是你，我怕是要在这术法困扰许久，寒之你真厉害！” 突然间，他看见自己的亲哥还抱着丹炉站在院外看着这边，眼睛因为惊讶睁的很大。 “哥？” 她的内向哥哥居然大步上前，面带急切，从怀中掏出储存袋一股脑拿出大把丹药，举到沈絮面前。 “能不能……帮我看看我炼的丹药？我总觉得，你懂这些。” “杂质太多，悬浮在外表，你是不是强行炼制了自己这个修为难以炼成的丹药？没有稳定的修为，这些丹药没有炸炉，只是失败品……确实厉害。” 蓝知回深深看了她一眼，而后再次埋下头：“是。” “你已是金丹，却强行炼制元婴期及以上的丹药，对修炼无益。若是听劝，往后别再赌了。” “我会成功的，我也会找办法，炼制出让你恢复的丹药。”他说。 沈絮不理解他的倔强：“你不需要为我炼制，药修都拿我没办法，我的状况我清楚，你帮不了我。” “你甘心吗？” “什么？” “变成这样，你甘心吗？” 这话似乎有些尖锐，蓝寻烟有些不知所措，想要拦住蓝知回。 “甘心又如何，不甘心又如何？”沈絮神色淡淡，也不知生气与否。 “我不甘心，我也替你不甘心。”他将另一袋丹药放入沈絮的菜筐中，“我……我见过你拿着树枝挥剑的模样，你定不是什么常人，往后桃花岛绝不能是你最后的归宿。” “所以……我想帮你。”他虽说了许多话，但声音越来越轻。 沈絮失笑，不知是在笑蓝知回的天真，还是在自嘲。但她却还是开口。 “如此，我当然静候佳音。” 得到满意的回复，蓝知回扯扯嘴角，像是在微笑。他后撤几步，又抱着自己的丹炉快步逃回自己的屋子。 第9章 收徒？ 时光如同海潮般，缓慢流逝。 姜忘忧来找她了，他没想到自己的儿子如此依赖沈絮，在家时总是念叨着她有多厉害。得空了，就要去找沈絮练剑。 虽说总明里暗里想要沈絮做他的师父，但终究是没能成功。 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脱离掌握的不安，再加上沈絮眼神中也许带着的压迫感，他说话时竟然有点心虚：“忘情年纪还是太小，若是你没有收徒的意思，不如还是少与他接触，让他能自己选择要走的路。” “并不是我让令公子选择了剑修，而是他自己的选择。” “可……这样总归是不好……”他家孩子虽然年纪还小，但总不能天天黏在她的身边，这也不像样子啊。 沈絮慢悠悠喝着茶，气定神闲道：“那就同你公子自己说去。” 当然，回去之后的沟通自然是失败了。 姜忘情来找她，已经是三日后。她本还在扫着落叶，却因突发的骨骼阵痛和疲惫坐在半山腰的亭子休息。她寻过桃花岛所有角落，却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甚至也没有弟子看守的地方。这让她不由得怀疑起，自己当时的推论是否正确？ 还是说，只有进入桃花源内部，才有可能找到些线索。 【宿主，这都多久了还没进展，该不会咱们只能被困在桃花岛了吧？】 沈絮心态极好：“本来想要恢复就希望渺茫，急不得，尽力而为就好。” 【我看这任务是完不成了，唉，还想着这任务能多给点经验值和能量呢。】 她正在闭目歇息，感觉到身边有谁过来了。 睁眼看去，是姜忘情蹲在她身侧，用愁眉不展的委屈神色发呆。从她的视角看去，只能看见对方乌黑的发顶，低马尾上还有红黑色交替的发带，顺着衣服消失在视野里。 还有耳朵上做工精细的金饰。 他好半天没开口说话，所以沈絮也没说话。 “你是不是讨厌我，你不收我当徒弟，混蛋老爹也不让我来找你。”他闷闷开口，蹲在地上心疼的把自己环抱起来，“我真的好伤心啊，难过的睡不着觉。” “是不是没吃东西饿的？” 听到沈絮恶劣的发言，姜忘情先是愣住，似乎没想到她会语出伤人。然后他把自己的头埋进膝盖，身体一耸一耸的，却愣是没发出声音。 但看他越抖越厉害的身体，应该是哭的非常伤心。 但沈絮却心情舒畅起来，身上的疼痛都减轻了。她暗自反思了自己，组织好语言才开口：“为什么非要当我徒弟？我们这样不也挺好的。” “有什么好的？没名没分的……” 好半天，带着哭腔的声音才传出来，还有吸鼻子的声音。 “小孩，不要乱用词。”沈絮现在确实也闲着，所以枕着亭子的立柱慢悠悠道，“不知道你有没有好奇过我的过往，但在我的记忆当中，好像没有让我省心的徒弟。所以当我的徒弟有什么好？” 姜忘情微微抬起头，语气还有点别扭：“你收过很多徒弟吗？” 三个算多吗？外加上仙凡边界那个孩子和他，加起来她算是带过五个孩子了，真是修仙界的幼儿园园长啊…… 而且还是个育儿失败的幼儿园园长。 但这些话她还是不打算说给姜忘情听，这孩子被桃花岛的风气影响，从小到大没接触过什么阴谋诡计，长得天真直率，跟她不一样。 她有些珍惜这稀奇的性格，就像是在宝物匣中被好好保护的珍宝，舍不得让他受到影响，破坏。 这样做是正确的吗？ 也许在修真界不是，但在这桃花岛当中，他确实不需要知道太多，这样的他会对这个世界抱有最纯粹的期盼。 对原主来说，这是莫大的幸福。她身死的时候，除去释然，解脱，对修真界的担忧之外，最大的痛苦还是费解。 为什么他们要这样对我？ 我做错了什么？ 她亲手养大的孩子，她的徒弟，化为了尖锐的利刃，刺向她。原主不理解的事情，沈絮倒是略懂，这一切起源于私欲。 虽然不知道暮雨的动机，不过结合最后那个眼神来看，他或许是带着目的杀掉原主，最后却唤醒了内心残存的良知。 而她的徒弟，更多的是不满，想要从她这获得更多的关注，可能是原主给予的爱不够，加上林夕颜这魔族的某些影响，让他们走偏了方向。 “不算多，而现在的我，也已经没有徒弟了。”沈絮摊开手。 “那你就收下我，我肯定是省心的徒弟。只要你愿意做我的师父，你就可以单独教授我，也不用做杂活了！” “我杂活干的挺好的，不打算不做。” 姜忘情噎住。 “那……那你还可以拥有桃花岛的一切特权，你可以随意进入藏书阁，珍宝阁，还可以……到我的家中教我。” 这条件有点意思，沈絮挑眉，还真有点心动。 【千载难逢的机会，宿主答应他！】 “你爹娘能同意吗？”看姜忘忧那样子，似乎很不愿意让宝贝儿子和自己扯上关系，但她也能理解，自己身世成谜，保不齐会产生什么威胁。 姜忘情急切道：“娘会同意的，我也会说服我的爹爹，只要你愿意。” “可以，但我只能做你的挂名师父，一旦你有了其他师父人选，咱们这关系就不作数。”沈絮提出条件。 姜忘情蹦起来，立马半跪下去：“成交，师父，受徒弟一拜！” 真是迫不及待，生怕她临时反悔。 她伸手去拉他，将他拉起时，他也正好仰起头看着她，瞳中闪闪发亮。这时的半山腰还有积雪，而他的脸比雪要红润些，在雪上添了笔不一般的颜色。 姜忘情也在看她，看她带着浅笑的脸，与初见时的冷若冰霜不同，有温度的脸。 “既然受了你这声师父，那么我也会尽我所能教授你。不过对练这方面，你只能去找其他弟子，记住了，要挑战比你厉害许多的，再以他为目标，最后超过他。” “知道了，我会的。”姜忘情乖乖点头。 沈絮扬起手，半透明如同水晶的长剑缓缓浮现，在她手中震动着：“这是我的本命剑，叫做不言。我现在将它暂时交给你，但它极其叛逆，你需要想尽一切办法让他认可你。” “本命剑？师父，真的可以吗？”姜忘情愣了愣，有些不敢伸出手。 沈絮只是摇头，把他的手牵起，将剑引入他的手中：“你不应该问我，而应该问不言，他愿不愿意。” 刚放到姜忘情的手中，不言就想要溜走。好在姜忘情眼疾手快，死死把他拉住。 不言东跑西跑，也带着姜忘情踉踉跄跄跟着它到处乱跑。为了不让它溜走，姜忘情把剑抱在怀里，却没想到不言直接带着他飞起来，在半空中撞来撞去。 “不言，分寸。” 只是淡淡的话，不言收敛了不少，却依然不愿意呆在姜忘情的怀里。只是一个不留神，它就像是泥鳅似的滑走，待在他不远不近的地方。 “师父，我该怎么办？” “那便开始制定修炼计划吧，上午用来练基础剑式，你的剑法密卷都给我看看。下午跳木桩，锻炼平衡力，如果掌握的好，就可以在木桩上练习剑法。晚上修炼，你的修为如何？” “筑基后期。” “不错。”他如今三十几岁，修仙者生长缓慢，在修仙界还是幼年时期，却已经有这样的修为，同她当年还有点像。 “既然已在山上，那不如再加上耐力训练。你把衣服脱了，绕着这山先跑两圈。” 姜忘情护住自己的衣服：“脱……脱衣服吗？” “扭捏什么，又不是不给你留里衣，脱了。” “知道了……”小孩脸皮薄，仅仅是脱了外衣，就好像被扒光似的，脸侧烧红烧红的。他扭捏着，把衣服递给沈絮，就掉头去跑了。 等到看不见姜忘情的背影，沈絮才吐出一口气，脱力地坐在亭内长椅上。她的后遗症可不少，即使死不了，那些破碎的筋脉，唬人的内伤，却日日都在抗议。 即便是忍痛能力强，她也难免有这种虚弱的时刻。 明日就去拜访藏书阁看看吧。 第10章 也算是希望 “是沈小姐，这几日都来藏书阁，是需要找什么书吗？”一来二去，藏书阁的长老也面熟了沈絮。 这女子成为少主的挂名师父后，属实是在桃花岛引起不小的轰动。她也不再做洒扫的活计，而是得空就来藏书阁看书。 他有悄悄留意过，沈小姐看的书很杂，但大多都是药修相关的。 “主要是为了寻找治愈身体的方法，桃花岛的许多书我在外面都没看过，也许会有什么线索。”沈絮也大方承认，就算已是废人，但找寻修复的方法是人之常情，没什么好遮掩。 藏书阁长老表示理解：“沈小姐吉人自有天相，定会有办法的。” “多谢。” 单凭她一人，想要找到法子不过是大海捞针。而且，她的系统阿财等级太低，根本没办法提供给她什么帮助。 反倒是蓝寻烟这些天也是一有空便也去藏书阁，帮她一块查阅。 “寒之，你看这里，不知道是不是跟你的情况很像？”蓝寻烟拿着书卷闯进她的院子时，看见姜忘情在她院中练剑，话到嘴边又噎住了。 沈絮站起来：“随我进屋。” “师父，我也想知道……”姜忘情收剑，却被不言狠狠敲了一下脑袋。 蓝寻烟把书卷往怀里一藏：“少主你还小呢，你师父的事情我和我哥会解决的。” “我不小了，再过几年我就成年了……” 已经长大不少的姜忘情在旁人眼里，还是那个乖巧懂事的小少主，这让他很有挫败感。 旁人也就算了，就连师父也是这样想的。可他也想为师父分忧，师父的曾经，师父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这些他都想知道。 但他可怜巴巴的眼神直接被师父给忽视了，真是媚眼抛给瞎子看。 进了屋子，蓝寻烟就把书卷往桌上摊开，指着一处说道：“看这，蚀骨融筋散，跟你的症状很像，是魔界稀有的一种毒。几百年前魔界曾经用这种毒暗算过百花宗的碧罗仙尊，碧罗仙尊身陨，百花宗联合其他宗门同魔界开战，魔界败了，沉寂下来。没想到，几百年后，居然再次用来伤害了你。” 她的眼神惊奇：“如果你中的真的是这种毒，那必定是修仙界了不起的人物，你究竟是何人？” “我是谁不重要，但是如果这书卷是真，那我确实很有可能就是中了此毒。”沈絮敛眉仔细查看起来。 蓝寻烟在她身旁坐下，凑过来同她一起看：“这书卷可谓相当古老，是我在藏书阁最角落的夹缝看见的，应当是没错了。书卷上说，这种毒的毒性过于霸道，被暗算后不管修为如何，都会直接暴毙，但你却还活着。” “既然没有人能活着，也就根本没有治愈的办法。” 说着她便叹了口气。 “我那哥哥，还是把事情想的太简单，药修都束手无策的毒，他一个丹修又能有什么法子。” 说到蓝寻烟的哥哥，沈絮还有些好奇。她哥哥是单灵根的天才，不仅被丹阁长老收为了唯一的关门弟子，还为桃花岛炼制出了许多珍稀丹药。 “为什么每次看到他，都是一副行色匆匆，抱着丹炉来回奔波的样子。总感觉他需要完成什么大事，才会如此压抑自己。”沈絮道。 蓝寻烟皱眉思索，还是摇摇头：“不知道，我哥好像从我记事起就是这样。但我每次问他，他什么也不说。” “可能是他性格就这样吧，有些人就是闲不下来的。” 她乐观道。 “若你哥有更重要的事，也不必为我费神了。我的事情，一切都看命。冥冥之中自有定数。”沈絮把手中的书卷卷起来，交给蓝寻烟。 “可……” “又要放弃了吗？”房间的帘子被掀开，蓝知回轻轻俯下身钻进来。他的手中同样也拿着书卷，眉目沉静。 蓝寻烟发现了新大陆，乐起来：“哥，你把那胡乱生长的头发剪啦？我就说这样显得更利索。” 他羞赧起来，偏过头去，本来鼓起的勇气又消散了：“是炸炉的时候把头发烧了，刚……刚好有师姐会修剪……” 他看回沈絮，把书卷扬起，书卷被灵气挟裹飘飘悠悠飞到桌上。书卷投射出不甚清晰的画面，一笔一划显示出几行字：魔族至毒，药修难解，唯丹修可一试。其一，取中毒人心头血三滴。其二，魔界血池池水三瓶。其三，五华草碾碎成渣。其四…… 上面是密密麻麻的丹方，蓝寻烟看着头疼，直接去看最后一行。 蚀骨融筋散，魔界至毒。人死，无效；若人活，以上丹方炼制成的解魔丹可以一试，修复暗伤，无法作他用。 “哥，这条件咱们不可能完成的。”蓝寻烟叹了口气，“光是魔界血池的三瓶，咱们就拿不出，魔界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找到的。” 蓝知回却坚定道：“不管怎样，这都是希望。可以先把其他的材料凑齐，剩下的慢慢想办法。” “哥？你怎么对寒之的伤势这么关心？该不会……”蓝寻烟不好意思当着沈絮的面调侃亲哥，于是将他拉到一边碎碎念。 “你可别胡说！蓝寻烟！” 蓝知回被妹妹的调侃说得面红耳赤，赶紧示意她小点声：“我们平常也不是经常见面，你可不能胡说！我关心她，不过是因为她和你关系好罢了。” “是吗？寒之长得那么美，我以为男子都会被她吸引呢。”蓝寻烟也知道分寸，悄悄道，“但是我觉得寒之还挺好的，你们俩站在一块就很养眼。” 她哥把头发一梳，真的看起来俊朗秀雅，如同温润如玉的世家公子，却有着不沾凡尘的仙气。特别是那双眼睛，如同夜空中的满月，散发着琉璃般的色彩。 “寻烟，现在重要的不是谈情说爱，这种事情以后再说吧。我们修士的时间还长，你也是，先把心思放在修炼上面，知道吗？” 蓝知回苦口婆心。 “知道了，你好啰嗦。” 蓝寻烟可惜似的咂咂嘴，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不过，真希望寒之能恢复，她原先绝对是个很厉害的大人物，现在却只能委屈在这小地方，我都替她憋屈。” “她可不会觉得自己憋屈，我瞧她从来没有放弃过希望，这点我很佩服她。”蓝知回从袖子里掏出一瓶丹药，“这是我给她炼制的止疼丹，你让她每日睡前服用一粒。” “好啊，真是贴心。”蓝寻烟颠了颠药瓶，撞他一下后，就往沈絮的方向走。蓝知回看到妹妹把药瓶递给沈絮，也放心走开。 离开时，却看见本来还在练剑的姜忘情，无精打采坐在台阶上。 他本话就不多，更没有开导男人的爱好，于是目不斜视从他身边走过。却没想到，姜忘情率先叫住他。 “蓝大哥，我师父是不是情况很不好？” 蓝知回停下脚步，但没回头：“放心，死不了。” “我很快就成年了，你们不能什么都瞒着我。我也想知道师父怎么样了！”姜忘情提高嗓音，语气满是委屈，“我不想再这样一无所知下去。” “那就自己去问你师父。” 等到蓝家两兄妹都离开，姜忘情才走上前轻轻敲沈絮的房门。他又是紧张，又是害怕，但这次他比以往都要坚持。 “进来吧。” “师父……” 他嗫嚅，慢慢走进屋子。沈絮倒是神色如常，披着简单的白袍，慢悠悠喝着茶，手里不知道在翻阅什么。 “师父！你的……你的伤势怎么样？娘当时同我说你已经好了，我就以为，以为你没事了，可是这些天他们都说你在看药修的书，师父你是不是旧伤复发之类的？”他局促坐在沈絮的对面，就像做错事的孩子。 “知道魔族吧，我就是中了他们最严重的那种毒，没死成。” “魔……魔族？！” 姜忘情只在史书上看到过魔族的记载，但离他太过遥远，让他一时间有些慌神。看着他坐立难安的样子，沈絮也没有继续吓唬他。 “我现在伤势好的差不多了，跟他们也只是为了找恢复修为的方法，不要太过担心。” 少年眼中闪出点泪花。 “师父，我一定会帮你找到恢复办法的。” 虽然师父看起来云淡风轻，但被魔族暗算，变成废人，内心一定很痛苦吧。是自己太麻烦师父了，说不定教导自己的这些日子，她也很累了。 真希望自己能快点长大，起码不要再让师父觉得自己还是个孩子。 第11章 变得奇怪了 桃花岛少主的成年礼也是备受瞩目，这也是姜忘情结丹后的第一日。这个天赋就算放在修真界也能引起轰动，成年礼这天，不论是桃花源里还是山下的凡人村庄，熙熙攘攘的都是庆贺的人。 沈絮真能将自己的儿子教好，姜忘忧也是放下心来，不免为自己的儿子感到骄傲。 他和妻子一同给姜忘情做了套粉白的交领长袍，上面绣着金线凤凰，寓意着儿子往后如同凤凰般扶摇而上。 但等他们打开姜忘情的房门，却发现他根本就不在房间里。 “人呢？”夫人梅鸢转头问他，语气不悦。 “这……应该是去找他师父了吧……”姜忘忧冷汗直冒，这臭小子，这种重要场合也敢乱跑。这是刚成年就开始翅膀硬了？ 得好好警告警告这小子，不能跟师父走太近了，男女授受不亲还能不能知道？ 清晨沈絮醒来关窗，却发现姜忘情在窗外院中的桃花树下练剑。他的一招一式都与之前大不相同，举手投足间杀气凌然，随手挽起的剑花都让人赏心悦目却不敢小觑。 虽在树下劈砍着，但没有一朵桃花被砍杀，而是穿过絮絮飘飞的花瓣，将它们挑飞，又落下。 他的头发长长了许多，玉带生风，上好的雪色长袍顺着他的动作飘飞起来，同那俊美的脸庞交相辉映，灵动的就好像窗户框中被框住的，会动的画。 “如果我记得没错，今日是你的成人礼。” 沈絮趴在窗台上打着呵欠，她近日都在被桃花岛的某些意志影响，在梦中频繁听见什么声音在重复着。 玉潭秘境，玉潭秘境，玉潭秘境…… 东南，东南，东南…… 交易，帮助，姜忘情，沈絮…… 这些词句在梦中也越来越清晰，这也意味着她离桃花岛的秘密越来越近。原本她以为，只能靠自己来寻找，却没想到它竟然主动送上门。 但梦中被干扰，也让她有些睡不好觉，白天总是困倦。 姜忘情收了剑，好不容易把手中的不言安抚下来，扬起灿烂的笑：“师父你醒啦！今日确实是我的成人礼没错，但是不练剑总感觉少了些什么，况且明日还是我同齐师兄的比试，我可不想给师父丢脸。” “这一大早，来我这练剑就是为了这个？怎么不在自己院子里练，地方还更大些。” “这不是习惯了吗？师父你总不爱去浮水居，所以我就干脆来师父这多练练。”他挠挠头，也趴在沈絮窗台上，“师父，你觉得我练的怎么样？” 沈絮走出屋子，双手抱胸看着他。 “你刚刚那个挥剑的姿势，再摆出来。” “是这个吗？”他依言照做，沈絮点头，走到他的身后。他能感觉到沈絮走过来时带起的微风，还有那略微冰冷的手，从背后握住他的手腕。 他虽已经长高，可师父也不比他矮多少，靠近时那几缕碎发就落在了他的后颈。 平时师父也做过这样的事，可之前他都不觉得有什么，可这一次他却有些头晕目眩，好像突然不会站立了似的开始东倒西歪。 “怎么回事？成年后，平衡力反而不如之前了？”沈絮敛眉，拉过他的腰，把他的身子扶正。 他想说，师父你好像靠太近了，但他不愿意说。 为什么会这样？ 他出门之前，喝醉了吗？腰部被师父扶着的地方有点痒，有些麻，却也不觉得难受，而是整个人有点奇怪。 “我……我可能是出门之前喝了点酒吧，娘昨日说我已经到了喝酒的年龄，今日会给我准备些酒……也许我喝过了，所以有点醉了。” 他眼神四处乱飘，感觉耳后和脖颈处热热的，好像烧起来了。 看到姜忘情明显状态不对，沈絮也不再教授，而是选择松手退开。姜忘情大松口气，心中却涌起不舍的情绪，让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这小子，该不会是刚成年就情窦初开了吧？】 阿财冒头，不怀好意给人造谣。 “你的数据脑子里都是些什么？他今日才成人礼，况且之前我也这样教导过他，都正常的很。”沈絮也是拿阿财没办法，“肯定就是喝了他娘给的酒啊，你看他的样子，明显醉了。” 【我看他状态明显不对，不过说来也是奇怪，之前明明正常的很，可能真是我想多了哈】 阿财也觉得不至于，所以偃息旗鼓了。 “你还好吧？要不我去饭堂给你找些醒酒汤？” 看见沈絮想要过来，姜忘情吓得慌乱摆手。 “不不不不不不不，师父，我就歇歇便好了。”他连忙倒退几步，不敢看她，只能用手背去捂住自己的下半张脸。 沈絮：？ 这孩子不会成人礼当天就出岔子了吧？要是被他父母知道，她也就要成那“极不靠谱”的一类师父了。 代理的。 沈絮也不管他心中有何纠结，伸手去把他拽起来：“起来，我跟你一块去浮水居，让你爹娘给你醒酒。” “嗯……” 他低下头，默默被师父拉着手腕往浮水居走。清晨带着些湿意，他瞟见师父还穿着单薄的里衣，也顾不上什么纠结，把手挣脱了。 还没等沈絮问他怎么了，他就已经把自己的外袍脱下，但也只敢垂眸塞进她的怀里。 “冷。” 他低声道。 这次沈絮是真的觉得有点不对，平时的姜忘情总是叽叽喳喳的，不论是撒娇还是训练，从来没有这么安静过，话也没这么少过。 怎么刚刚如同换了个人似的？ 她没有裹上姜忘情的外袍，也没继续牵着他的手，而是继续往浮水居走，却忽略掉了姜忘情有些受伤的眼神。 路上安静的可怕，姜忘情在后面疯狂的想着该怎么样同师父说话。但他竟然开不了口，脑子就像是被蒙上一层雾，只能闷头跟着。 走着走着，人也逐渐多起来。 今日是姜忘情的成人礼，不少人都凑过来对姜忘情说些吉利的话。他也笑着，礼貌回应着，但师父今日却不等他，他一个没注意，师父就走的没影了。 “抱歉抱歉大家，我和师父需要先回浮水居一趟，等会再说。”他着急推拒掉了众人的话题，顺着师父的背影追上去。 “师父……”他的声音听起来带了丝哽咽，眼前的身影却毫不留情走在前面，不曾回头看他一眼。 【哎呦，你不是说我想多了吗？说不定就是人家小孩子没有适应长大而已啦，看把人家委屈的】 “不管怎样，先把他带到爹娘跟前去。” 好半天，才看见浮水居的大门。姜忘忧和梅鸢也正好从里头出来，看见他们才放松了些。 梅鸢撸起袖子，去拽姜忘情的耳朵：“平时让你胡闹就算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你不清楚？大家都在为了你忙上忙下，你倒好大早上的给我跑了？” “娘，娘，我错了还不行吗？” 一路被亲娘拽到院子里，姜忘情更加不知所措。他老老实实被娘拽到了树下罚跪，头埋的比鹌鹑还低。 “忘情说今日喝了你们准备的酒，才会跑到我那边去。”沈絮道，“他今天的状态很不对。” 梅鸢皱起眉头，温柔的女人此时看上去比平时严肃万分：“他又胡说了，我准备的可是下午才摆出来的酒。” “你把之前的事情都跟你爹娘说说。” 姜忘情张了张嘴，还是没说出口，继续低着头装木雕。 沈絮看他那样，叹了口气，选择回避他们家人之间的谈话。等到沈絮走出浮水居，在爹娘的询问下，姜忘情还是一五一十把今日的感受说出来。 糟糕。 他们互相对视一眼，不免大惊失色。梅鸢给姜忘忧使了个眼色，姜忘忧朝着他们的房间跑去，梅鸢缓和了语气道。 “忘情，刚刚那样是正常的，你太过紧张了。娘明白，你一直都想长大，不再被人当成孩子对吗？” 姜忘情懵懂点头：“也许是吧，可能是我太紧张了。” 第12章 秘密，未到的那个人 “那……我看见师父，心口处就会跳个不停，也是因为我不想让师父对我失望，对吗？”他眨着眼，带着询问的语气对梅鸢道。 梅鸢怜惜着摸他的头：“傻孩子，就是这样。” 姜忘忧从房间出来，他手中拿着红绿玉石串成的项链，快步走来。他半蹲着，把项链递给梅鸢：“这是爹娘为你准备的成人礼之一，是祈求平安的项链。记住了，不论何时，都要戴着它，不能取下来，知道了吗？” 项链？他低头看着项链，项链散发着温润的光芒，仅仅是看着它，自己就好像恢复了平静。 “知道了，爹，娘。”他能感受到梅鸢给他戴上了项链，今早那奇怪的感受也随着项链的佩戴，消失不见。 看到儿子有反应，他们也大松一口气，露出放松的笑意。 “快去你的房间看看，我们给你做了新衣裳，待会在成人礼上面可别失了分寸。” 目送儿子回房间，他们的笑意收敛起来，走出浮水居，找到了还在不远处长亭喝茶的沈絮。这是头一回，他们开诚布公的谈话。 “沈小姐，你发现了对吗？”姜忘忧坐在她的对面，语气淡淡，带着戒备和审视。 沈絮摇头：“是我发现的太晚，从令公子非要同我学剑开始，我就应该有所察觉。” “没错，都到这个份上，我们也不瞒你。就从我们刚来桃花岛开始说起，如何？作为交易，沈小姐也需要说些隐瞒我们的事情，让我们放心。”梅鸢道。 沈絮微微点头：“可以，不过我不会说太多。知道的越多，对你们没有什么好处。” “我们都明白的。那，就由我们先开始吧。” “当年，我丈夫忘忧……不对，那时的他还不能叫忘忧，他叫姜映茶。我生下孩子后，他的家族找到我们，认为我玷污了姜家的血脉，要将我和孩子一同杀死。为了活命，忘忧带着我和忘情狼狈逃跑，在我绝望之际，许过愿望。我的愿望是，我的家人都好好活着，也许是愿望被桃花岛的力量听见，所以误打误撞到了这里。” “我们来时，就见到了桃花岛的秘密，那是尊被藤蔓和泥土包裹起来的石像。” “祂告诉我，忘忧的杂念太多，本无法进入桃花岛。但看在我的份上，愿意给我们机会，忘忧需要喝下石像供台上的水，忘却担忧，了结杂念，改名为忘忧。” “之后便是我们的孩子，祂说过，我们的孩子有个情劫要渡，否则将会为情所困，承受极度的痛苦。成年前，取名忘情，就能克制杂念。成年后，戴上供台上方准备好的玉石项链，便能够克制情欲，不会遭此劫难。” “我们明白，您是被桃花岛选中的人，必不会心存歹念，所以我们也能把这些坦白。但是我们恳求您，不要伤害我们的孩子，让他幸福地活着。” 情劫，为情所困？虽然不知道桃花岛到底是怎么得出的推论，但严格来说，却也没错。 “自然，我没有欺骗小孩感情的想法。你们大可放心。”沈絮笑起来，安抚着递给他们自己倒好的茶，“刚刚你们浮水居的侍女泡好的茶，现在温度刚刚好。” “你们也知道我这个名字是假的，对吧。” 二人点头。 “我的真实身份，不会告诉你们。我曾经有过三个徒弟，都是我救下来的孤儿，他们为了我的第四个徒弟，猜忌我，其中有个徒弟给我端上致命的毒。我那时苟延残喘，却也没死成，只是在仙凡交界处等死，顺便养育了新捡到的孤儿。” “那孤儿也没安好心，找了机会就将我一剑封心，把我推进了海里。” “只是我的体质着实奇怪，死了却也活了，在桃花岛醒来。我也已经意识到，我的第四个徒弟，是魔族。为了铲除魔族，我才会寻找恢复修为的方法，离开桃花岛，回到我应该去的地方。” “魔族……没想到啊，他们的野心不小。”姜忘忧和道侣对视一眼，戒备算是解除了不少，语气柔和起来。 “自然，自然，您是心怀大义之人。虽说，关于如何修复修为的问题，我们帮不上忙，但我们会尽可能为您寻方便。” 姜忘忧道。 “只是，您还是同我们的孩子保持些距离会比较好。” “如果这孩子的情劫真的是您，那少接触，或许祂说的这种情况也不会发生吧。” 天真的想法，但沈絮能理解。 姜忘情穿好衣服出来时，沈絮已经不在了。他看见爹娘站在院中，满眼都是欣慰，有些羞赧地往门外张望：“师父呢？” “她有些事要处理，咱们先去议事堂举办成人礼吧。”梅鸢迎上来，拉住他的胳膊把他往外面引。 不知道为何，他总觉得爹在有意无意遮挡他的视线。 就这样一路被牵着到了议事堂，桃花源的长老们也都在，还有他熟悉的师兄师姐们，都面带喜色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与身边人攀谈着。 “会不会太隆重了？”他悄悄问。 “你可是我们唯一的孩子，是桃花岛人都认定的少主。傻孩子，你以为只有爹娘想这样隆重办成人礼吗？这可是大多数人共同提议的。”梅鸢看着他笑道，“大家都是看着你长大，成人礼这种仪式，自然是都愿意来参礼了。” 正说着，他熟悉的剑阁大长老秦伯走来。 原本秦伯应该做他的师父，但谁知道他更中意沈絮，他一直都对秦伯心怀愧疚。不过看见秦伯毫无芥蒂的眼神，他也放松下来。 秦伯笑眯眯的：“这小子，实在是一鸣惊人。这才多大，就已经结丹了。我听说你娘打算把酒宴设在下午，那我就以茶代酒，敬你们一杯。” “谢谢秦伯！听说秦伯近日突破了元婴，我还没来得及恭喜秦伯呢！”他赶紧接过茶喝了口。 秦伯也是喜上眉梢，乐呵呵道：“这不是刚出关，就赶上你小子的成人礼？还说我呢，你爹比我早些时候也已经元婴，真是虎父无犬子！” “秦伯哪里的话，我不过是享了早些进桃花岛的福，论实力和资质还得是秦老。预祝秦老早日突破元婴中期的大关了！” 姜忘情赶紧谦虚。 “听说宋玉松也快元婴了，咱们桃花岛马上就要多出三位元婴高手啊！好啊！他是不是已经去落陀岛上面闭关去了？” 体修长老孙伯也凑过来。 “是啊，他太急躁了，成人礼也来不了，只能把礼给我转交。”秦伯拍拍储物袋，又拍拍姜忘情的肩膀。 “对了，你那师父呢？虽说是已废，倒也是个奇人，总能解决不少我们都不明白的问题。” 药修二长老钟晚是个和蔼可亲的老人，但这是她自愿如此，为了同芸芸众生交织交融，她舍弃年轻的样貌，常年在山脚下的凡人村庄住着。 她一直都对沈絮很好奇，但环顾四周，也没看见那个亮眼的女人。 丹修长老黄灵同样好奇，她的徒弟就是蓝家兄妹的兄长蓝知回。蓝知回拼命修炼，努力钻研丹道，也有部分原因是为了沈絮。 “她……她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今日应是不会来了。” 姜忘忧掩饰有些尴尬的神色，笑着岔开话题。 “今日我夫人特意做了一桌子药膳，对清理体内杂质很有效用，大家请上座。” 姜忘情显得很伤心，他悄悄拉住娘的袖子，可怜兮兮问：“师父不来吗？今日是我的成人礼啊……” “没事的，忘情，你师父同我们不一样。她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你也不能太依赖师父了，你已经是个大人了。” 他摇头，后退一步：“明明答应我的，她说会来的。” “情儿，她只是你的代理师父。”梅鸢沉下语气，“看看在场的大家，大家都是为了你而来。你也要胡闹吗？” 第13章 三拜 【所以说，今天姜忘情的成人礼，你真的不去了？会不会不太好啊，你就不怕人家伤心死耶】 “我去了才不好，他爹娘估计也不想看见我。” 沈絮边翻着医书边回他。 阿财咂吧着嘴，那系统声音还带着滋滋的电流感。 【好歹是人生头一回的热闹事，人家平时也挺懂事的，而且我觉得吧靓女，他就是想要你去他的成人礼嘞】 “平时怎么没见你有多爱管闲事？” 【主要是觉得小孩子可怜嘞，每天都给你端茶送水的孝敬你，今天成人礼你还不来喔】 叽叽喳喳的吵个不停，沈絮白眼一翻，又把阿财的声音屏蔽了。世界从此安静下来，没有了电流音的打扰，这本书似乎更加有趣了。 …… 男子的成人礼为冠礼，按照凡俗的礼制，应该由长辈为其束发，再戴上新帽。 但桃花岛显然不会根据凡俗的礼制进行冠礼，而是将其改版，变为了专门为姜忘情量身打造的授剑礼。 本来他们的打算，是在演奏和舞蹈结束后，先叩拜父母长辈，由父母和长老们为他赐福。二拜桃花岛，感谢桃花岛给修士提供的庇护。三拜师父，师父上前赐玉佩，新剑。 但早晨出了这类事，师父赐剑礼便取消了。 也许这个成人礼会变得是不那么完美，但这样的安排，对他们的儿子或许是好事。 与姜忘情相熟的音修师兄姐在舞台上弹奏，他们或拿着琵琶，或吹着笛子，在沉醉的曲调中，把整个成人礼的氛围铺满。 弹奏的师兄瞧了瞧成人礼的主人公，却发现他扬起的笑容很僵硬。 他和旁边吹笛的师妹对视一眼，隐隐约约也能明白发生什么。 姜忘情知道这么多人都是为了庆贺而来，他自己耍性子不太合适。可他总是想起早晨发生的事，是不是他做了什么才惹师父不不高兴，她才会不来呢？ 他掩饰般拿起盘中的枣子，轻轻咬着，却是味同嚼蜡。 “忘情小子，是不是你师父没来有点不开心？”耳边有人在窃窃私语，秦伯的声音！是秦伯在传音给他吗？ “我没事，秦伯，师父有事情我能理解的。”他在心中回答秦伯。 秦伯的声音带着怜惜：“人生总是会有很多事不随你的愿，你既然已经长大，还是看开为好。不过，你抬头看，大家都在关心着你。” “看看师兄师姐，他们都在悄悄看你呢。” “是我失态了，秦伯，对不起。” 姜忘情去看弹奏着乐曲的师兄师姐，他们发现自己看过去后，也都露出欢欣的笑容感染着他。心中涌起感动，咬住下唇，忍住即将涌出的泪。 乐曲弹到中游，凡人村庄选来的舞姬也飘然进入，伴随着曲调忘情舞动着腰肢。议事堂热闹非凡，长老们相谈甚欢，酒席间觥筹交错。 “晚辈忘情，勤奋率真，是桃花岛弟子修行之典范，愿其在往后的修行之路也顺畅无惧，早日寻到自己的遥遥大道。” “我儿忘情，可谓……” 长辈一个个从他面前走过，拿着桃花岛的桃枝去拂他的面门，赐予他长辈最真心的祝福。他深深叩首，在祝福结束后，再拜桃花岛。 不知是不是桃花岛也在看着他的成人礼，门外忽的飘进无数桃花瓣，席卷了在场所有人的衣摆。 也带起了一阵香风。 他的长发在风中飘飞着，却没让他失去仪态，风只是温柔的，将长发触碰着他的脸侧。 “忘情，过来。喝下这杯酒，仪式就算是结束了。”娘端着手中的酒盏，笑着冲他招手。 三拜师父是真的没有了。 他站起来，缓缓向着台上走去。爹娘都站在那里，周围还有长老们，他有些恍惚，身体使他越走越慢了。 那一缕白色，就那样静静靠在左边的门侧，不知道站了多久。白色斗篷的身影，站在人群的后方，在被遮挡的视线中不甚清晰。 是吗？不是吗？ 他害怕知道，但是心中有个声音告诉他，这就是他想要见到的人。 仅仅是个个姿态，斗篷下的身影都没露出脸。她双手抱胸，有些漫不经心，就好像只是随便到了个酒席凑了个热闹一般。 四面八方向他投来的视线他都不在意，他只是痴痴看着人群外的那个身影。 但她似乎要离开了，就连他喝下那杯酒都不想看，而是松开手臂，就那样扭过身向门外走去。 他扑上台，抢过娘手中的酒盏，仰头一饮而尽。他来不及去看娘的表情，而是落下句“娘，我去去就回！”就闪身大步朝着门外追过去。 “忘情！……” 娘的声音远远被甩在身后。 他跑出左边的门，环顾却没看见那道身影。目及之处只有七彩色的梯田，遥远地伫立在议事堂外边的看台外。 风愈发大了，刮的他有些睁不开眼。 不知是什么闪的光，那闪着的亮色的光吸引住他的视线。是不言吧，就在远处的白色石桥上，看不清身影，他掐了个诀，朝着那闪光跑过去。 白色斗篷握着水晶般的长剑，缓步走着，已经近在咫尺。他急忙喊道：“师父！” 她转过来了，依旧是轻浅的笑意，把自己的兜帽拨开。墨色的长发飞舞，她就站在那里，却牢牢把控了自己的情绪。 “师父……”他去拉她的袖子，“原来你会来看我，我以为，你不会来了。” 太好了，师父来了，他就知道师父不会忍心的。 别看师父那冷漠的样子，她的的心比谁都软。 “为什么追出来，你的成人礼还没结束。” “师父，你是不是忘了？今天的成人礼，本该有三拜师父的环节？”他把衣摆撩起，俯身拜下去，“谢师父教导之恩。” 不管如何，成人礼这三拜，还是齐了。 沈絮眯起眼睛，打量着他：“有趣……有趣……我明明给过你们机会，没想到你如此敏锐，竟然能找到我。” 她从怀中拿出一把墨黑色长剑，放入姜忘情的臂弯当中：“这是我为你找的新剑，拿好了。”她唯一一次进入珍宝阁，就是为了给他寻剑，珍宝阁最深处的那柄无人能拔出的剑。 换做旁人，也许真的束手无策。 她虽为废掉的天生剑骨，但对剑的天然亲近感不会消逝。桃花岛最珍贵的剑，就这样被她随意拿走，成为了赐给姜忘情成人礼的剑。 她原本是打算让姜忘情的爹娘转交给他，没想到只是来成人礼看了一眼，居然被他给发现了。 “师父，它有名字吗？”姜忘情紧紧抱着这把剑，眼中闪着希冀，他爱不释手抚摸着剑身。 “如果是我，我就给他取名除念。” 跟他爹忘忧的名字一个道理。 “师父，你取名好随便啊。我还是自己取名吧，我要叫它相守，相守相知相望，这个寓意多好啊！” “随便你。” 沈絮刚说完，就被姜忘情抱了个满怀。他搂的很紧，亲昵贴着她的脖子，声音不由得带着撒娇意味：“师父，谢谢。” 被长大后的姜忘情这样抱着，倒是有些奇怪。 她看见姜忘情通红的耳朵，有点怀疑那个项链究竟有没有作用。不过项链确实被他好好戴着，或许只是孩子表达感谢的拥抱吧。 “既然你都来了，那我正好告诉你一件事吧。” 她平静道。 “从今日开始，我就不再是你的师父。这个代理的身份，我也要卸下了。” “什么？” 第14章 混血，恩情 “师父，别开玩笑了……”姜忘情松开手，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是我做了什么惹师父不高兴了吗？我全都可以改的！” 看到他的表情从喜悦转化为难过，沈絮感觉自己的良心在隐隐作痛。 她故意板起脸，用绝情的语调道：“之前我不是说过吗？我只是你的代理师父，身体的事情也已经自顾不暇，所以我们现在解除师徒关系比较好。” “可是……”他想要说什么，可关于师父的身体，他真的没有帮上一点忙。 他看着蓝知回一次次为师父炼药，自己却无能为力，他尝试过去沟通桃花岛的神秘力量，但祂从来没有回应过他。 “而且，我过些天就会进入玉潭秘境，也许再也出不来。所以，今日过后，你就再寻个师父比较好。” “师父，你没有修为，去了会死的！” 姜忘情慌乱抓住她的双肩，双膝直直跪了下去。 “别去，师父……为什么，为什么不早些告诉我呢？若是我还没有结丹，我能跟师父一块进去保护师父……” 他，蓝知回都是结丹的修为，他们已经失去了进入秘境的资格。要说师父进去能依靠谁，那只有蓝寻烟一人，即使跟着其他弟子一起行动，也难免会有疏漏。 万一失散，在危机重重的秘境，只有师父的话，那简直是如同羊入虎口。 玉潭的死亡率不低，即使收获许多，能增长修为，也有不少弟子选择放弃这进入玉潭秘境的机会。 “秘境我一定会去，这是我恢复修为唯一的希望。宁可枝头抱香死，我不会在桃花岛放下一切，外界还有必须要去做的事。” 沈絮伸出手去摸他的发顶，她的代理徒弟此时埋着头一声不吭，只有左手还拽着她的衣摆。 “所以你会离开桃花岛，会离开我吗？” 他期盼的神情就仿佛他年岁还小时那般，天真的可爱，却也可怜。 也对，若是她离开了桃花岛，往后也许就再也找不到桃花岛的入口。 曾经那些离开了桃花岛的修士，再也没有出现过，也只有桃花源的名册上面能看见他们的名字，与他们相熟的人也渐渐想不起他们的样貌。 也不知是离开的人痛苦，还是留下的更痛苦。 沈絮也不能回答他的问题。 她只是说。 “你该回去了，成人礼还没结束。” 随即衣摆就被她轻轻抽走，姜忘情还跪在原地，明明他穿的不算少，此刻却觉得格外寒凉，彻骨的冰冷从膝盖上蔓延到了心脏，好似要将他冻成冰雕。 …… 永远是暗紫色的天空，压得人喘不上气来。 萧暮雨捂住左肩的贯穿伤口，拼命向前奔跑着。他混血的血液在魔界也是如此的香甜，身后的追兵全都狂躁万分，双目赤红紧紧跟着他，不管他怎么样都甩不掉。 这种伤对他来说不算什么，可这种贯穿的伤口总是让他想起那个午后。 那个午后，原本也应该是平静且美好的一天。 初见时，也是午后。 他也是左肩的贯穿伤口，跌跌撞撞走着。他的伤口是圣女亲自刺下，为了让伤口逼真，圣女还狠狠在伤口上划了几道，并把他的额头砸在了河边的石头上。血液就这样流出来，散发着圣女无法拒绝的香味。 “你可得把魔族的身份藏好了，要是被沈絮那女人发现，这条小命可就完蛋了。” 她满意看着他，舔了舔嘴唇。 “混血的血液几乎同人族一般美味，你简直是完美的饵料，救过你是我赚了。把手给我。” “嗯。”他伸出手，圣女低头狠狠咬住他的手腕，尖牙刺进他的皮肤，血液源源不断流入她的喉间。仅仅过去一会，他就因为失血过多而头晕目眩，摇晃着马上就要倒下。 同死亡擦过的感觉他经历过无数次，所以没什么好害怕的。 圣女满意他的听话，在差不多的时候也放开了他的手，将他甩到河里。 “记住，要装可怜，要表现出让那女人无法拒绝的神情，我都教过你的。我调查过她，她最爱捡孩子了，特别是悲惨身世且伤痕累累的孩子。” 他站在水中，衣服破烂不堪，失血过多外加低温，几乎让他晕死过去。 “就在这等着她吧，要是她没救你，你也没用了，这里就是你的坟墓。” 圣女丢下这一句话，哼着歌走了。 他看着圣女的红衣越飘越远，眼前也逐渐模糊不清。失力下，他摇摇晃晃跌坐在水中，感受着水在他的身上流过，他的血液也汇入了水中，整个小河蔓延着血红的颜色。 但他其实没什么所谓，死了也好，他的娘死了，爹就是罪魁祸首。 他的救命恩人也不会给他任何帮助，把他当成钓鱼的饵料，就算他死了，没有人会知道。如果说他死在了河里，被鱼虾啃食，也算是融入了世间吧。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越沉越深。 水漫入他的嘴，他连咳嗽的力气都没有了。 “娘……”他吐出一串晶莹的泡泡，手无意识向上伸去。“哗啦”有什么东西破开水流，抓住他的手，另一只手将他的身体捞起来，他被抱在了怀中，恍惚中还以为是母亲来接他了。 “可怜的小家伙。”冰冷的嗓音，说出的话却那么动人心魄。 他无力缩在对他来说极为温暖的拥抱当中，好想这样直到永远。 所以对他来说，离开了娘，这已经是他的第二个家了。与沈絮相处的每时每刻，是甜蜜，也是痛苦的诅咒。 好多次，他都想着，坦白一切吧，把自己最真实的一面告诉她，我不想害死她。 “暮雨，人族讲究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如果有人对你有恩，你必须得赌上一切还了这恩情，否则你将与魔族无异。”但是母亲，如果承了两份恩情，那这恩要怎么算呢？ 极少时间圣女会悄悄来，她依旧害怕沈絮。她曾经见过沈絮斩杀魔将，即使魔将比她修为强出不少，她却丝毫没有畏惧，含着杀气的剑光就那么劈开了魔将引以为傲的防御，将他的头颅斩下。 这一幕成为了她的阴影，所以她面对沈絮时那楚楚可怜的神色，也包含着恐惧的情绪，才显得那么真实。 沈絮虽中毒，却还没有到失去能力的地步，她也害怕沈絮猜出她是魔族，发现她后拼上性命将她斩杀。 她很满意萧暮雨乖乖听话，取得了沈絮的信任。只要时间到，沈絮就会虚弱的连凡人都不如，届时萧暮雨杀她也是随随便便的事情。 “絮，我好冷。” 半夜，他悄悄爬上沈絮的床榻，努力展现出最惹人怜爱的表情。他长相优越，巴掌大的脸蛋苍白不已，即使还有些婴儿肥，却仍然能极尽诱惑。 他眼中在月光下美的就好像神女的女人，睁开迷蒙的眼，只是伸出手测了测他脸的温度，就揭开被子。 “睡吧，明天我给你做厚些的被子。” 他贴着沈絮温暖的身体，依恋看着她。 “絮，你讨厌魔族吗？” “魔族？你为什么知道魔族？”她打了个呵欠。 “因为我就是被魔族伤成这样的嘛。絮，我又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他嘟起嘴，假装生气了。 沈絮沉思一会，回答他：“讨厌犯不上，我只是不喜欢滥杀无辜之辈。魔族却基本上都是手沾鲜血的无情恶魔，他们将生命当成玩物，脚踩他人痛苦获得快感，所以我才会杀魔族。要是有魔族没伤害过其他生命，我也没资格去审判他。” 但这种魔族不可能存在，起码她没有见过。 萧暮雨好奇：“可是，即使有魔族没杀过人，你又怎么能知道？” “我当然有我自己的方法。”她的眼睛能看见他人的灵气波动，宗门弟子的灵气清透，色彩很淡。但是魔族，不仅灵气是血红色的，还会散发出浓烈的腥臭味，让人厌恶。 关于林夕颜混入，是她没注意。林夕颜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完美隐匿了魔族的恶意和臭味，这也是她相当担忧的点。 第15章 炼狱溶洞 萧暮雨什么都知道，他知道沈絮在一天天变虚弱，也知道她在深夜的时候偷偷咳血。白日里，沈絮忙着下地种田，忙着捕猎，他学书上的方法给沈絮补衣服，学厨艺，帮沈絮打下手。 他恨自己，他贪恋这种时光，但他只能假装这一切都是自己的伪装。 拉她的手时的羞涩也是伪装吗？看着她的背影发呆也是伪装吗？喜欢抱着她衣服睡觉也是伪装吗？ 亲眼看见她七窍流血，心慌的差点晕厥，跪在地上把她扶起来，以为她长睡不醒时，心如刀绞的感觉也是伪装吗？原来自欺欺人是那么痛苦，原来……他拥有这么强烈的情感。 那穿心的剑到底是怎么刺入她的心脏？已经记不太清了，他只觉得自己手抖的厉害，眼前的画面闪烁不止，耳边也响起巨大的嗡鸣声。 他只是轻轻一推，那熟悉的背影就飞一般往前坠去，她落下时没有看着他，没有质问，没有伤心绝望，只是看着天空，平静的可怕。 他恐惧这种平静，几乎下意识他想伸手去拉她，但是下坠是一瞬间的事情。 她飞落崖底，坠入蓝黑的大海，如同天边星辰的陨落。 圣女站在他背后，搭上他的肩膀。 “做得很好。” 失去她之后，萧暮雨其实爱上了睡觉。即使是能将他吞噬的噩梦，噩梦里面也有她，他只是跪着，一遍遍重复着，抱歉，抱歉，抱歉…… 尖锐的刺痛将他拉回现实，他有些跑不动了。 “该死，小兔崽子还挺能跑啊？”有个魔兵投掷出手中的长矛，精确无误扎在了他的右腿。 他闷哼一声，死死抱住怀中的装着莫愁花的布袋，动用最后一丝魔气将自己化成紫烟继续逃窜。 长矛“咣当”掉在地上，魔兵互相对视一眼，脸上都写满了疑惑。 这化作紫烟的秘法，不是魔宫王族才有的吗？ 但现在已经无法计较太多，魔女下达了死命令，只要有敢偷莫愁花的，格杀勿论。比起去计较对方究竟是不是王族，还是魔女的嘴脸更可怕。 “继续追。” 他们分成好几路包抄，即使紫烟速度奇快，但他们这边是有元婴期的魔族统领，对付他这种结丹初期的小娃娃简直是绰绰有余。 炼狱溶洞，魔族埋骨之地。 为了摆脱追兵，萧暮雨在无可奈何之下还是闯入这里。炼狱溶洞内部奇大，里面蜿蜿蜒蜒的，全都是对魔族致命的业火岩浆。 走的越深，魔气散的越快。一旦没有了魔气护体，周身都会燃起邪火，将魔吞噬殆尽，化为溶洞的养料。 “遭，那小子进去了，怎么办？”追兵面面相觑，都不敢贸然进入。 魔族统领是个高大威猛的男人，他暗恋魔女许久，要是被魔女知道，他连个结丹期的小娃娃都抓不住，岂不是要被莫邦派全族笑话？ “你们在这等着，我进去把他抓回来！”他活动活动手关节，伴随着卡巴卡巴的声响，他大步流星也跟着进洞。 其中几个追兵商量着，若是他们半月还不出来，那就默认全都死在里面，他们也只能回去交差了。 他们也惜命，要是让他们进去帮忙，那是万万不敢的。 魔族统领也知道他们的德行，根本没喊他们。 “兔崽子，出来！”他边走边喊，“若是你乖乖投降，爷爷我就饶你一命，如何？再往里走，我可能不会有事，你绝对死无葬身之地。” 四周静悄悄的，除了岩浆缓缓流动的声音之外，什么其他声音都没有。 也许是躲起来了，真往里走简直就是找死。 他很有耐心地绕到几块巨石后面去逮，找了几块以后，真让他发现了那小子的身影。他的伤口还在往下淌血，血腥味同岩浆刺鼻的味道融合起来，让他起先发现不了。 “！” 萧暮雨还没停下来喘口气，就连忙爬起来继续跑。这场你追我赶的游戏没有持续多久，他的魔气不够用了，前方是处往下的小断崖，下面就是岩浆。 而魔族统领看上去还算是游刃有余，只是脸色极为难看，死死瞪着他。 “别往前了！小兔崽子，都说了是死路！” 萧暮雨摇头，他知道一旦被抓走，跟死亡的下场是一样的。而且，断崖，很相似不是么？她也是从悬崖上坠落，也许这便是因果报应。 他深吸一口气，张开双臂，任由自己往下落。 “该死！我不陪你玩了！”魔族统领的魔气四溢，他已经快撑不住了。虽然不知道这小子为什么可以坚持到现在，但他真的要出去了，不然……这命就要交代在这！ 他转身就往出口跑去。 没想到可怕的是，出去的魔气消散的比进去还快。他仅仅跑出去几十步，魔气就直接见底，他的皮肤裸露在溶洞的空气中。 “啊啊啊啊！” 他发出痛苦难忍的咆哮，身上出现烧焦才会出现的灼烧伤口。一阵阵白烟从他的身上飘起，弥漫在这小块地方。 他咬紧牙关，生生扯出一只手臂来保持清醒。 看守在洞口的魔兵正在打盹，突然听见什么地方传来滋滋灼烧的声音。他赶紧叫醒了旁边的同伴，小心翼翼往里看。 只见他们的统领浑身赤红，手指甲都变成了倒钩爪，死死陷进地里。他就这样缓慢往外爬着，眼瞳都变成了乳白色。 “是统领，快来人把他带出去！” 瞬间跑进不少魔兵，七手八脚抓住统领的四肢。 修为低的魔兵魔气很快就消耗殆尽，只有结丹以上的魔兵们忍着统领滚烫的身体，把他往外拖。 好不容易，他们才将统领带出溶洞。 统领的身体仍旧滚烫，但状态比溶洞中好太多了。距统领追着那小子进去几天时间都不到，只能说明他们进去的不是很深，没想到居然能造成如此的伤害。 不愧是魔族的埋骨之地。 可怖可怖！ 那结丹期的小子绝对活不下来，他们商量着，找来援助，将统领带回莫邦族。溶洞也无人再去看守，毕竟他们认为，不可能有人还能活着出来。 在灼烧的感觉中往下坠，不太好受。他蜷缩起来，正准备迎接自己溶解的命运，耳边却是“咔咔”作响。 他身体狠狠摔在滚烫的地面上，衣服破烂不堪，看不出形状了。 “衣服……衣服……”他慌乱想要护住什么，但已经太迟了，衣服已经看不出原本的样子，坑坑洼洼都是烧出来的洞。 “……我没死？”他这才开头观察周围，溶洞在刚刚发生了大变化，不少地方已经移动到找不见来路了。 他躺在一处刚才凸起来的石桥上，岩浆就在下方不远处。他的魔气已经全都消耗完全，可虽然灼烧感让他痛苦，他却没有被当场烧死。 “怎么回事？”他站起来，在石桥的终点处，断崖石壁下，竟然有个像是秘境的地方，在透明屏障的保护下，里面和外面简直是两个场景。 没有选择，他往那处像是秘境的地方走去。 第16章 出乎意料 来找蓝寻烟时，她并不在屋里。 开门的是蓝知回，他们屋子很大，蓝知回的丹炉正架在木桌旁边煮着什么。丹炉的盖子冒出蓝紫色的烟雾，飘飘悠悠布满了整个前屋，再通过大敞的窗台飘出。 “寻烟呢？“ “她去饭堂寻吃食了。“ 回答完她的话，蓝知回径直走回丹炉后方的木凳上，低声掐诀，伸手又给丹炉下面添了一把火。 来到他身边，沈絮发现他身边摊开着两份丹方。一份是上次他们发现的，一份沈絮还从来没有看过。两份丹方都异常的复杂，上面密密麻麻铺满着不少字迹。不仅仅有原料配方，还有他自己的笔记。 “你们这不是有灶台吗？“沈絮随意找了个地方坐下。 蓝知回低声：“她觉得我做的不好吃。” 沈絮耸肩：“还以为你们丹修天天煮东西，做饭也难吃不到哪去。” “我没空研究其他的，丹修的知识就够我研究了。”蓝知回控制住火候，把盖子掀开，往里丢入一把黑灰色的植物。 丹炉开始微微晃动起来，缓缓升空，蓝知回淡定打出灵气把炉子拉回，又添了另一道灵气，包裹住丹炉。 没过多久，丹炉晃动着，喷出几颗散发着幽香的丹药。 沈絮闻了闻，这味道有点熟悉。 “别想了，就是给你炼制的止痛丹。”他把几颗止痛丹装入新的丹瓶里，丢给沈絮。 “谢了。”她接住瓶子，“你放心让妹妹进秘境吗？玉潭秘境听说每次开放都会有新变化，桃花岛的所有长老都不敢保证危险性。” 无论是妖兽，魔兽，只要有攻略都算不上可怕，只需要知道位置绕开就好。可是桃花岛的玉潭秘境不同，每次开放时都是不同的位置，可以说整个秘境在不停的移动，这种未知是致命的。 蓝知回皱着眉，坐在丹炉前微微侧头：“既然这么危险，你没有任何修为，去了不就等于找死？” “反正已经死过一次，死亡有什么可怕？我现在只有进入秘境一条路，生与死，就看自己的命。” 他叹了口气，双手捂住脸：“那你是怎么想的？我该让她去吗？” “我过来，就是为了跟她谈谈。她自己是怎么想的？” “她早就准备好了，知道你也要去之后，还给你准备了一份物资。就装在她的储物袋里面。”蓝知回看上去比平时更焦躁些，不时地揉着眉心，“是我太早结丹了，若是我也能进秘境……” 沈絮笑笑：“姜忘情也说过同样的话。” “那小鬼吗。听说你不做他的师父了？岛主本想再为他找个师父，他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肯出来。” “是么？”沈絮倒是没听说过，她最近一直在查往年进入秘境的卷宗，还有秘境内部的记录。虽然参考意义没那么大，可多几分了解，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好。 门被大力推开。 “哥！你以后能别糟蹋食材了吗？！饭堂蒸的馒头都比你做的好吃！要不是你是我亲哥，我都怀疑你下毒了！！……啊，是寒之啊，你来找我是为了几天后的秘境吗？” 蓝寻烟大步流星往里走，本来哀怨的神色在看见沈絮后缓和不少。 “我听说秘境不安全，所以来跟你谈谈。你真的要去秘境吗？”沈絮指了指蓝知回，“你哥会担心。” 让他们都没想到的是，蓝寻烟格外坚定：“我一定会去的，我的师弟师妹大多都会去，还有你。要是你们在秘境里面有什么三长两短，我绝对会痛恨自己。” “我是筑基期法修弟子里面最厉害的，师父已经把法修弟子全交给我，我也要对他们负责。” 蓝知回没有说话，但看他垂着的头，无意识摩挲虎口的动作，可以看出他很焦虑。 “哥，没事的，之前从秘境出来的师兄师姐，告诉我了很多技巧。我绝对能活着出来，放心好了。” 她安抚着拍拍自己哥哥的肩胛骨。 她继续转头对沈絮道：“秘境开放时，你就跟我们一块吧！我们法修会和体修，阵修和丹修一块行动，他们带来的安全感还是挺强的，我绝对能保护好你！” “多谢。”沈絮也没理由再说什么。 她把门带上，将空间留给这两兄妹。 偶尔路过几名弟子，都冲她打了招呼，有几个略带好奇打量着她。这也不稀奇，作为废人，成了少主的师父，又无情卸任，够他们闲暇时八卦好一段时间。 她目不斜视，去山下用灵石换了吃食和草药。 已废，修为尽失，虽因为不知名原因，她不会同凡人一般衰老死去，但五谷杂粮还是需要摄入的。 结丹期才能辟谷。 好在桃花岛对弟子的待遇都很不错，桃花源内部也是有灵矿脉的，她无论是去做杂役也好，当了姜忘情师父也好，都得到了不少灵石。 不知为何，她总感觉有个披着斗篷的人影跟着他。 不过她有其他事情要做，没空去深究是怎么回事。她回头，四下观察一番，没发现什么不对，就继续往藏书阁方向而去。 慌忙上树的人影看她离开，悄悄松了口气。 已经是进入秘境的关键时刻，他不能被发现。 桃花岛还在起雾时，弟子们就全都已经到齐。去秘境的弟子和不去的分开站立，长老们拿着卷轴在统计人数。 沈絮去的比较早，她和蓝寻烟站在一起。蓝寻烟脸上满是期待和紧张，有些觉得害怕的弟子看见她活力十足的模样，也轻松了不少。 “武痕呢？他作为阵修的带队人，怎么能来迟？” 药修长老钟晚把卷轴啪的盖上，语气充满了愤懑。平时没个正形就算了，今天可是进秘境的大日子，他都能迟到吗？ 要不是武痕天赋实在是很高，她都想劝人师父把他打去做十年杂役，磨练磨练他的性子。 “武师兄应是去看他的灵宠了，我看见他往灵兽园的方向去。” “真是胡闹。”钟晚冷哼。 “钟姨别生气啊，我这不是为了我的师弟师妹着想。这次我把我的避祸鼠带上，大家不都能安全回来？”在众人目光注视下，头发乱成鸡窝的男人走来，怀里还抱了个穿着小衣服的米黄色小鼠。 有这个理由，长老们也不好多说什么。 这老鼠，是他来桃花岛之前就已经有的灵宠。 时间已到，秘境缓缓从空气中裂开一个空间螺旋。有股吸力从里面散发出来，伴随着神秘的灵力气息，在平静诡谲的潭面上，显露出了截然不同的场景。 姜忘忧感应了下，脸色微变。 “这……这么变成元婴限制了？” 长老们面面相觑，脸色也越来越凝重。他们一时间没有发声，也没有贸然让弟子进入。 有弟子不由得问：“发生什么了吗？” “意思就是，结丹期，也可以进入秘境了。”旁边有师姐小声回答他。 本身秘境内部会移动这件事就已经很让人担忧，现在修为限制也发生变化，这让他们都不知所措。 可秘境就开放几个时辰，若是什么也不做，也会错失良机。桃花岛的弟子虽秉性纯良，却也不是胆小怕事之辈，不少人都渴望在秘境收获什么。 “还有意愿进入秘境的，上前来。” 第17章 险象环生 有几名弟子想上前，被身边的家人或朋友给拦住。但大部分弟子还是选择进入秘境，包括去过秘境的结丹期弟子。 长老们重新整合了要去的名单，蓝知回也选择了陪自己的妹妹一块进入秘境。 没时间耽误，他们互相道别后，就逐一踏入秘境。 刚进入秘境时，只觉得一阵清风拂面，好像有什么清凉的屏障触碰了他们的身体。仅仅是一瞬，整个潭面就全都不见，他们走入了布满各色蘑菇的暗沉森林。 姜忘忧正神色复杂看着秘境的方向，在秘境快要关上的那一刻，有个身披斗篷的身影几个跳跃就闯入了秘境前方的空地上。 “是谁？”秦伯大喝一声，手中的长剑出鞘，直直刺向了不速之客的左肩。他的本意不是为了伤害，而是为了制止来客的行动。 斗篷人没有恋战，他拔剑挡住秦伯攻击后，利用冲击造成的震颤急急往后弹去。 秦伯看到剑，认出了来人。 “是你……？” 他瞳孔震颤，转头冲着赶来的姜忘忧喊道。 “是忘情，快拦住他！” “秦伯，对不住……”姜忘情的声音传出来，此时他离秘境开口已经非常近了。 姜忘忧往身上贴上好几道速符，但姜忘情也有准备，他同样往身上贴了好几道符咒，整个人速度奇快，转眼间就闯入了秘境。 姜忘忧撞在秘境的屏障上面，无法进入。 “忘情！情儿！遭了，他进去了！” 姜忘忧用力砸了砸屏障，声音染上浓重的焦急。屏障只是泛起水面上才会出现的波澜，其他的反应都无。 梅鸢是药修，本来就没什么攻击力。她被钟晚带着来到姜忘忧身边，抚上他的肩头。 “罢了，让他去吧，他都长大了，也能保护好自己。我相信，他会回来的，祂说过。” 他的情劫还远远不止于此。 扑进秘境后，姜忘情扫视了周围，破旧的小庙，郁郁葱葱的竹林，却发现没有任何人影。是他来晚了吗？秘境已经发生了移动？ 他得赶紧找到师父…… 根本没在乎破旧小庙，他只是跳上飞剑，想要御剑起，但飞剑在他手中如同死物，怎么样都没有任何反应。 “啪……啪……啪……”身后的掌声很浑厚，他余光中看见，披着袈裟的胖僧人正笑眯眯鼓着掌，往他的方向走来。 外人？不对，这是桃花岛的秘境，怎么可能有桃花源以外的的人进入？这个僧人，大有可能是这秘境内的存在。 敌人非敌非友，他也不敢轻举妄动，只是抬起剑警戒起来。 “小友，没想到你对我的小庙没有半分兴趣，毫无贪念。既然如此，我就放你一马，只要你能通过我最简单的考验，我就放你走，如何？” 姜忘情后退几步：“我可没空陪你浪费时间了，若是没别的事，我就先告辞……”他的后背抵住了庙门，庙门奇重，光凭他的力气竟然无法推开一分。 他转回僧人的方向。 僧人笑着冲他摊开手。 看来，只有接受考验这一条路了。 “这种蘑菇我在书上见过，还有这个地方……我曾经来过！”其他人还不知道少主闯入了秘境，他们在森林里搜寻起来。 有曾经来过秘境的师姐恍然，拿出曾经记过关于秘境的纸摊开放在地上。 “是我曾经来过的，就是这蘑菇长得似乎比之前更大些。那边白杆红丝的蘑菇有毒，在傍晚时分会散发毒气，我们得尽快离开。” 师姐给所有人看过一遍后，把纸又收回了乾坤袋里面。 既然有毒，众人也不敢耽搁，他们由体修，结丹期师兄姐护卫在外围，柔弱些的丹修和法修在内，拨开半人高的蘑菇丛，缓缓朝着笔记上安全的方位移动。 秘境和桃花岛此时都是早晨，但不知为何整个森林都阴沉沉的，即使头顶有着光射入，却莫名觉得诡寒。 这种不祥的预感萦绕在众人心头，来过秘境的也察觉到许多不对劲的地方。 几年前他们来时，森林同外面的森林别无二致，蘑菇也还只是脚踝大小，离开时还能不时看见蜘蛛网，还有头顶悦耳的鸟鸣。 现在整个森林就像是死去一般，不仅暗沉，连一丝声音也听不见。 沈絮路过一处草叶，看见上面死去虫子的尸体。虫子尸体倒翻着，身上有着灰黑色的痕迹，有点像被什么浅浅烧过。 这变得不对劲的秘境，和那个声音叫她来这里，有什么联系么？ 她没有贸然去触碰，而是用剑柄去轻弹叶片。 叶片抖了抖，上面的虫子尸体纹丝不动。 有点意思……她眸色暗下来，周围人对这一切一无所知，只是小心谨慎跟着带队的师姐往外挪。 没人说话，在这种环境下，就怕连声音都是一种禁忌。 可是，这种安静又能持续多久？就这样一路到达安全的位置，真的会有这么好运的事情吗？也许会有吧，带队的师姐是这么相信的，因为上次他们也是这样，相安无事走出了这片森林。 “师姐，我们不能御器飞行吗？” 师姐赶紧回头道：“你们没看长老写的批注？贸然飞起来，万一遇上在空中飞行的妖兽，会变成被攻击的目标！” 提问的弟子悻悻缩回该在的位置。 “你感觉怎么样？要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要跟我哥说呀！” 蓝寻烟悄悄撞了下她的肩膀。 蓝知回在人群中又变回了那装聋作哑的模样，他能正常的跟着人群走已经是很大进步了。 “我没事，但我有种不好的预感，要小心了。”沈絮越走，越有种毛骨悚然的既视感，这是挑衅的信号，有什么东西盯上他们很久了。可怕的是，在场没有任何人察觉，浑然不知继续走着。 “若真是这样，要不要告诉他们？”蓝寻烟担忧。 沈絮蹙眉，低声道：“还是不要引起恐慌的好，现在只是我的直觉。不过……你可以先跟那个姑娘说声，让她先提起十二分的警惕。” 蓝寻烟也点点头，她快步走到师姐的身边，附耳对她说着什么。就在这时，武痕的避祸鼠突然吱吱吱叫起来，将他的手臂咬伤。 “嘘嘘嘘，我已经知道了。” 武痕低头抚摸几下灵宠，目光如炬看向某个方向。 “别再往里走了！警戒！” 大伙停下来，神色紧张跟着他的目光看去。那边什么都没有，只有无数粗壮的树干排列着，蔓延到深处，就好像个没有希望的迷宫。 “啊！！什么碰到了我的脚！”队伍中有个弟子突然惊声尖叫，他往旁边跳去，其他人也吓得呼啦往四周散去，那块地方很快就变成一处空地。那里什么都没有，只有几根看上去细软的白色绒毛。 这一下把本就紧张的气氛拔高，但没人说话，只能听见不少人粗重的呼吸声。 沈絮走上前几步，蹲下来观察片刻，面带凝重对带队师姐道：“是变幻鳞魔王蛛，我们得赶紧离开！它现在只是试探我们，但一定在我们的必经之路织网，我们必须换条路走，得尽快！” “变幻鳞魔王蛛？！确定吗？” 师姐不敢耽误，也不管什么正确的方向，只能带着大家朝着右边先逃窜。 蓝寻烟把沈絮先扛在肩膀，跑的上气不接下气：“那个修仙界极为头疼的魔虫？会不会弄错了？若是我们遇上它，不早就必死无疑了？” “我们还活着，是因为这个魔虫还在幼年体，而且跟着我们的还不只是魔王蛛，还有另一种虫族，若实在到了危急关头，必须得御器飞行！“沈絮顿感头疼，她这手无缚鸡之力的状态，实在是太憋屈。 正说着，身后细细碎碎的爬行声愈发大了。 有人忍不住回头看了眼，正看见在转化环境色彩的魔王蛛，它锋利的口器中伸出分叉的长舌将他的腰卷起来，毫不费力就往后一卷。 他躲闪不及，手中的丹炉突然变大，狠狠砸向要把他吞吃入腹的魔王蛛，手中准备的符咒和灵力也全部朝着它打去。 只有燃烧符起了作用，魔王蛛身上燃起熊熊火焰。它咔吧几声，速度变缓慢，却依旧没放弃舌头中被卷的丹修弟子，边爬行着，边往嘴里送。 伴随什么被嚼碎的声音，血液飞溅到了前方，逃窜弟子们的衣服上。 “凌云！！！”他的同伴哭叫着，大家的手中的符咒还在向后打去，但除了燃烧符，其它的符咒都没有作用。 灵力也很难对他造成伤害，这也是理所当然，变幻鳞魔王蛛的特点就是外壳酷似蛇鳞，龙鳞，防御极高。即使这魔王蛛还只是筑基后期，也很难对他造成伤害。 第18章 遭遇战 这也是修仙界最头疼的魔虫，沈絮曾经灭杀过一窝，就是先瓮中捉鳖，放火烤个几天几夜，再将逃窜出来的用剑找到蜘蛛壳与皮肉之间的缝隙，把壳撬开。 有点像开螃蟹，把坚硬的外壳打开。 要是队伍中有结丹期剑修，事情会容易很多。但现在他们主要的攻击主力是体修，体修的武器就是坚硬的身体，坚实的力量。 阵修，法修，丹修都是脆皮，别提近身了，撬壳的事情谁来完成？ “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她对蓝寻烟道：“你们当中学剑最厉害的是谁？” “我们……我们学剑都只是学了皮毛……”蓝寻烟露出为难的神情，边喘气边道，“是想到什么方法了吗？” “先得找个会剑的，你再好好想想，有没有？” 蓝寻烟没有思考很久，恍然开口道：“你让我想起一人，武痕！他本来是剑修，但对阵法天赋异禀，被阵修长老给挖走了！筑基后期行吗？” “用传音符告诉他们，让体修和阵修来拖延时间，丹修和法修尽可能攻击，我会把我的剑给武痕，指导他找到魔王蛛的破绽。”沈絮道。 “好！” 蓝寻烟接受能力非常快，她几乎是瞬间掏出传音符贴到自己身上，开始传达沈絮的话。经过沈絮刚刚认出魔王蛛并叫他们改道那一幕，他们也逐渐信任她。 这样逃跑是没什么意义的，他们也不想失去任何一个同伴。 “这种时候就别耍小性子，懂吗？”沈絮敲了敲腰间的不言，它因为沈絮原身也受到了限制，只是个硬到出奇的锋利好剑。 武痕很快接受，他飞快赶到沈絮的旁边，接住了沈絮扔过去的不言。 不言也很听话，老老实实被武痕握在手里。 “硬化！”体修们往周边散去，逐渐包围了魔王蛛。魔王蛛显然没把他们放在眼里，颜色都没变幻，而是伸出足肢往其中一个体修身上劈过去。 “躲开！”沈絮喊道。 体修本想硬抗，听到声音还是乖乖闪开。他手中的拳头变大，看上去就好像石块一般坚硬，包裹着金色的灵气锤到足肢上。 足肢自然是没有任何变化，就好像被轻轻碰了一般。 看体修都在拼命抵抗，阵修也不敢松懈，他们在体修不远处布阵，企图布下七绝麻身阵，减缓魔王蛛的速度。 “看这！”蓝寻烟飞身而起，手中的铃铛法器亮起刺眼的光，一道金色的虎豹残影猛扑而下，狠狠咬上魔王蛛的身体。 其它法修也都使用出他们学过的火系法术，一时间整个包围圈都成了片火海，魔王蛛尖利嚎叫着，更加狂暴，双目都变成了赤红色。 沈絮被蓝寻烟扛着，她在最高处看着下方的混战。 武痕还在魔王蛛四周奔跑着，他也在试图寻找魔王蛛的破绽，脸上完全没有之前的游刃有余，豆大的汗珠从鬓角流下。 “背剑花有学过吗？”沈絮冲他喊。 “基础剑式，学过！”武痕也高声回应她。 “先用背剑花挑起它的身侧，观察缝隙！魔王蛛的缝隙是灰蓝色，是区分它外壳和腹部最重要的弱点！一旦找到，先用横斩劈深一些，否则无法撬动它！” 武痕应了声，奔跑速度更快。 他是阵修，找到阵眼也好，发现弱点也好，都有更敏锐的观察力。现在的他，也需要靠着他的眼睛，找到这可怕魔虫的弱点。 深吸一口气，他飞速闪身来到魔王蛛的左侧，左腿深深踏入泥土，手中的剑飞速转动着，在他的手中翻飞，用力挑开它的身体。 魔王蛛往旁边歪倒，但它很快重新调整，长舌冲他卷去。 武痕反应很快接了横斩，把它的长舌弹开，几个翻滚潜入草丛间。这侧没有，他必须继续寻找弱点。 经过他的试探，魔王蛛也提高警惕，好几次差点卷上他的脑袋。它边反抗着群攻，边喷吐黏液，整个地面快被黏液铺满了。 “别再找了！弱点在头部右侧前方，动手撬壳！”沈絮的声音穿过众弟子的喊叫声到达他的耳边，武痕猛的停下脚步，手中不言剑气凌然，挑起魔王蛛，刺进它的弱点。 魔王蛛尖啸，身上的鳞片蠕动着，逐渐要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 他没有给这个机会，剑身深深刺入魔王蛛的身体，狠狠扭动，直接将整个魔王蛛一分为二。它的外壳和血肉分离开，没有了鳞片的防护，弟子们的攻击全都打在了它的身上，血肉也燃烧起熊熊烈火。 魔王蛛的足肢还在胡乱挥舞着，好像带了强烈的不甘。但这也只是虚张声势，现在的魔王蛛已经死透了。 蓝寻烟落回地面，武痕看到沈絮带着赞赏的眼神，脱力地坐在地上。 “你的剑很好用，能卖给我吗？” 他的第一句话。 不言本来还在装死，听到他的话，气的从他手里飞出，剑身“啪”的一声给他了个响亮的巴掌。 “哈哈哈哈哈哈……”旁边还有些努力把腿从黏液上拔出来的弟子，都放松的捧腹笑起来。他们笑着笑着，脸上又开始忧愁起来。 这才刚进入秘境，就如此凶险，实在有点消解士气。 “我们要御器飞行吗？现在的方向不太好找，我们需要去高处观察。”带队的师姐问道，她有点不好意思的挠头，“之前能指路的蘑菇种类好像已经找不到了。” 沈絮摇头：“只能另找办法出去，御器飞行很危险。” 师姐不解道：“为什么？魔王蛛不是被我们消灭了吗？而且，仅仅只是观察方向，应该不至于被妖兽看作目标。” 沈絮抬头看了几眼，道：“你们知道羽叶织蚕蛾吗？” “那是什么？” “一种妖虫，他们不像魔王蛛那样具有攻击性，平时外形就如同叶片，藏在树干之间。但若是感受到风动，特别是御器飞行的灵气波动，就会被惊动，就像凡间的蛾子一样，冲着目标飞蛾扑火。它的唾液是剧毒，一旦发现目标，它们会冲目标喷吐唾液，直到对方死亡落下。” 沈絮耐心科普着。 “啊？我刚刚御器飞行了……”蓝寻烟想到刚刚她带着沈絮飞到高处，吓得脸色发白。 沈絮叹气：“那是因为我们飞的高度还不够，你瞧瞧这树木有多高。” 刚刚飞行过的都松了口气。 “那我们该怎么办？再耽误些时间，毒气就来了。”师姐没想到方法都不通，急的掏出关于秘境的纸张开始哗啦啦翻起来。 “这不是还有个救星吗？” 沈絮示意武痕。 武痕指了指自己：“我？” “你口袋的宝贝，是不是该拿出来了。”听她这样说，武痕才想起来躲在他衣服里的宝贝鼠鼠。 “你开什么玩笑，我的鼠是避祸鼠，不是寻宝鼠，它怎么会带路？” 第19章 耳语 “你的小鼠首先是兽，再是避祸鼠。兽类在野外总是能找到对它们最有利的路，它们的首要目的是活着。” 沈絮解释。 武痕揉揉自己被风吹到乱七八糟的头发，妥协了：“先让我的吉祥二宝歇会吧。”他怀中的小鼠在刚刚打魔王蛛的时候，在他袖子里颠来倒去，看起来状态确实不好。 整个鼠都瑟瑟发抖。 沈絮也没再多说什么，她把不言插回剑鞘，也找了个树干坐下歇息。 有不少人身上挂了彩，他们悲从中来，忍不住小声啜泣，特别是那被魔王蛛咬成两半的弟子，他被魔王蛛极为恐怖的胃液消化掉，只留下些衣服碎片。 他的朋友抱着衣服碎片，双目无神。 “我应该早点想到办法的。”沈絮扶额，她自从进入这个秘境，体内的伤又开始疼痛。不知道是因为秘境，还是这个森林。 她把蓝知回给她的丹药拿出，仰头吞了几颗。 “这次的秘境，不同以往，也许我们还没找到机缘就先团灭了。”蓝知回站在她旁边，依靠着树干，说出的话很悲观。 “这个时候可不能泄气。”沈絮摇头。 她不相信秘境让她来这，只是为了将她变为秘境的养料。 死寂的森林，就连风吹过都没有分毫的树叶沙沙声。为了鼓舞士气，蓝寻烟用法术给他们表演，气氛逐渐好上许多。 在她拿着树枝表演火树银花的时候，沈絮猛的一阵眩晕，伴随着耳鸣，脑海中那模糊不清的呢喃不再出现在梦里。 东南……东南…… 交易……帮助……姜忘情…… “够了，别再烦人了，我们已经失去方向。还有，姜忘情还在家中，他爹娘不可能会让他来秘境的。”沈絮在心里道。 是吗……可他已经来了，但他现在不能来找你…… 有声音回答她。 “他来了？别告诉我，他是为我进来的。”沈絮心情复杂。 我会给你指引……一路往东南来吧……即使孤身一人…… “如此危险的秘境，你想让我单独离开？我不可能活到去见你的。” 跟着他们吧……你肯定会和他们分开……我会帮助你…… 接下来那个声音仿佛渐行渐远，逐渐模糊不清，她努力去听，也听不出任何其他的字句。等到声音彻底消失，她的晕眩也缓解了。 她再睁眼，看见蓝知回正半跪在她的身前，给她的嘴里塞丹药。他担忧的神情和发抖的手让他看起来不太平静，蓝寻烟也蹲在她身边扶着她的额头。 看见她醒来，围在她身边的人都放松下来。 “寒之，你还好吗？”蓝寻烟碰碰她的脸颊，又看看自己的哥哥。 “没事，刚刚太累睡了会，让你们担心了。” 她随意的解释只有不明真相的弟子相信了，而蓝家兄妹虽然心有疑虑，却没有多说，他们知道沈絮有许多秘密无法直言。 已经到了午时，不能再耽搁，武痕把他的吉祥二宝放出，米黄色的小鼠虽然疑惑自己的主人为什么把它放下，却也乖顺的到处嗅闻起来。 闻闻蘑菇，吱吱几声，又闻树干，就这样往前去。 它在前面带路，大家也在后面沉默跟着。这次没遇上什么怪事，森林中也没其他的兽类，也许大多是被魔王蛛等虫类捕获，成了储备粮。 不知走了多久，隐隐约约听见了水声。 破旧小庙。 那僧人还在吟诵着佛经：“净律净心，心即是佛，除此心王，更无别佛，欲求成佛，莫染一物。一切诸法皆如幻，本性自空那用除。若识心性非形象，湛然不动自真如。” “凡迷者，迷于悟;悟者，悟于迷。若能自识本心，念念磨练;莫住者，即自见佛性也。” 他摇头晃脑，饶有兴味看向姜忘情。 “小子，知道佛门戒律吗？” 姜忘情皱眉：“我不信佛，也需要知道这些吗？” “当然，当然，你的考验，就跟佛门戒律有关。佛门十戒，你只需要通过最重要的三戒，贪嗔痴，如何？” “若我没通过考验，会如何？” 僧人笑了，他的肥肉一颤一颤，看上去有些恶心：“当然是埋入我的小庙，同我埋过的所有枯骨作伴！” 姜忘情冷笑一声，双手抱胸：“老僧，你知不知道，你已经触犯了十戒当中的不杀戒？就你，配自称僧侣吗？” 僧人哈哈大笑起来，他的表情耐人寻味：“没想到你还懂这些，不错。虽说修行时，我们的确需要严格遵循这十戒，可我仔细想来，众生才更应该遵循十戒！” “你说什么？”姜忘情愣了愣，他一时间搞不懂僧人在说什么。 “当然是因为人的贪欲太重，贪而杀生，贪而生怒，为何只有我们修行者来遵循这戒律？我们应当成为审判他们的才对啊！” 僧人张开双臂，仿佛在迎接虚无。 “所以，在我活着时，我就是审判者。” 姜忘情怒道：“你没资格决定别人的生命！” “是啊，后来他们都叫我邪僧。明明我杀了该杀之人，他们为何这样说我？佛门将我驱逐，放任我的报应到来，可我又怎甘心？” “我东躲西藏，改头换面，在凡间盖了座佛庙。” 他说着，悠哉悠哉坐在庙外的石阶上。 “你眼前的庙，就是我盖的庙，我自己的庙。”他抚摸着台阶，就像是抚摸自己的孩子，“我成了这庙的方丈，法号从悟心改为圆归。” 姜忘情不相信他只是单纯盖庙：“你想干什么？” “当然是拿凡人做了场试验，毕竟我很有耐心。”他放松般躺倒下来，“佛门没有杀了我，就是他们的错。” 看见姜忘情憎恶的神情，他又笑起来：“小子，我可不是什么滥杀之人。他们当然能活，前提是……通过我的试验。” 他话锋一转。 “想知道我做了什么，你得先完成我的考验。你每完成一项，我就告诉你一段故事。” 突然间，地面金光乍起，形成了巨大的法阵。姜忘情在猝不及防当中，猛的往下坠落，他只来得及看到僧人玩味的神情，在上方冲他摆手。 坠落过程中，他突然觉得很困，控制不住缓缓闭上双眼。 耳边风吹的沙沙作响，一盏明灯放在桌前，他坐在桌前，正在写着什么书简。屋子太过于残破，他觉得有些凉意。 “穷书生，还在学呢？科举都考完了，你该不会是现在就觉得自己考不上，开始备战四年后吧？” 窗外是丑陋男人用嘲讽的语气说着话，旁边的乡亲们都附和他。 “我……我是刚考完科举的姜书生？可我……我好像什么都想不起来了……”他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补丁，脑中一片空白。 身后咔咔作响，他连忙向后看去，就这挤人的破屋子，居然还躺着个满头花白的老人家。她坐起身，咳嗽起来。 “儿啊，你还能读，娘信你。明日就把咱们的最后一只鸡拿去换些书来。” “娘，最后一只鸡了，还是别卖了吧？”姜忘情赶紧去扶她，“我明日去给人写字画赚些钱来，给您换些药。” 第20章 鹿鸣宴 “忘情，你要出人头地，才能不辜负你爹对你的期望啊！”娘突然激动起来，“娘这样不要紧，只要你能出人头地，当上官，光宗耀祖！” 姜忘情心中涌起无力：“知道了，娘。” “这次没考上也不要紧，只要能考上，娘就算是等一辈子也值得。” 说完的老人家就好像完成了什么任务，突然往床上一躺，只留下后背给姜忘情看。他皱眉思索，感觉有哪里不对劲，但是这念头很快消失。 虽然娘的言外之意是不用管她的病，可他怎么能真的不管自己的亲娘？ 寻了借口，他朝着村外靠近城镇的字画摊子走去。 他早已是秀才之身，当年考上时，乡亲们都登门道贺。但他的爹娘不满足于小小的秀才身份，日日做梦都是他高中状元，带着全家去往京城当官。 本可以先谋个教书先生的他，却因为爹娘的盲目，只能日夜苦读，若是发现他没在念书，就会哭天喊地。 他的亲爹为了全家生计操劳而死，母亲却还不想让他挣钱养家，甚至以死相逼，如此的愚昧让他心累万分。 平日里他只能偷偷找些机会去字画摊子给人写字赚些钱，摊主心肠好，只是劝他要自己想想出路。 爹娘愚昧，早些年在乡亲面前大吹特吹，结果这都多少年也没见他考上举人，乡亲们也逐渐议论纷纷，甚至出言嘲讽。 言语上的侮辱，让他更加郁结于心。 他为了不看见田间那些在他眼中都有些扭曲的脸，选择走了青石板铺成的小路，狭窄小路吹来的微风会吹散他心中的愁怨。 石板旁边泥土中，有什么东西悄悄露出一角。 “？” 那东西在阳光下闪闪发亮，他揉揉眼睛，走上前几步瞧了瞧。抹开上面的一层泥土，赫然显现出来一整块不小的金块。 这种乡间小路怎会有金块呢？ 他有些不解，又将尘土复原，目不斜视就当成没看见过一般继续往字画摊子走。正沿着河边走呢，有个看起来肥头大耳的老人家突然大声哎呦起来。 “年轻人年轻人……”他看见姜忘情，突然喊他示意他过去。 姜忘情走上前，看见他努力摸出两行泪来：“年轻人啊，我刚来这，人生地不熟的，结果把我全身家当都落下了！！” “哦，那你都去过哪？要不仔细想想，说不定就落在你走过的路上了。”姜忘情好心道。 老人家努力眨眨眼，流下更多的泪：“这不是忘记了吗？我全部家当啊！足足一个金块啊！呜呜呜呜啊啊啊啊，我的命好苦啊！”他越哭越伤心，嚎的惨绝人寰。 遗失了金块确实是大事情，一金块能让普通人家过上富足的一辈子了。 “我刚刚路过那边小路的时候看见了，好像在路边有块金子。你赶紧去看看，别被人拿走了。”他指了指刚刚走过的地方。 胖老人家的哭声止住了，他眉皱的可以夹死苍蝇：“你没拿？” “我拿它干什么，又不是我的。”姜忘情理直气壮。 “可是，你家不是很穷吗？”老人家脱口而出。 “是穷啊，所以我不是正要去赚钱吗？不对，你怎么知道我家里穷，你不是说刚来这吗？”姜忘情上下打量他，看的老人家心虚起来。 “这……这不是看你衣服很破吗？你看见金块，难道不想占为己有，让生活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想象一下，美妾环绕，豪宅大院，仆人都对你毕恭毕敬……” 姜忘情不耐烦打断他：“你这老人家好生奇怪，不去找金块就算了，还对我说有的没的影响我赚钱，我现在很忙知道吗？” 他匆匆忙忙走了，留下老人家风中凌乱的身影。 他喃喃：“难道这小子其实是个傻子？他是不是脑子有点问题？” 姜忘情本来就有些迟，他也不敢耽搁，一整个上午都在写字赚钱。等到中午收摊时，他才想起来那个老人家，不知道他的金块找到没有。 为了不让娘怀疑，他匆匆忙忙回家。 娘还是躺在床上，背对着他，要不是身上有起伏，他还以为是……呸呸呸，他在想什么，怎么可以对亲娘不敬？ 今日总感觉有说不出来的诡异感。 他依旧还是读书，天寒地冻，他穿着破衣服冻的瑟瑟发抖。窗外的乡亲们路过还是会大声嘲讽他，甚至小孩们都口口相传。 “村中有个姜状元，他心比天高，他娘比天傲，他全家想考状元郎，想娶公主进皇园。村中有个姜秀才，他家比茅破，他……” 调皮孩子扔石头，哗啦砸破了他的窗沿，他出去时，已经呼啦一下全跑掉了。 娘还是对侮辱没有半点反应。 “今日是不是放榜了？不管能不能考上，都去看看吧。”娘幽幽道。 “好。”姜忘情又背上书篓，打算把借来的书都去城中还掉。他特意路过之前的小路，金子没了，那老人家也没了。 之前在私塾的同窗李某也在密密麻麻的人群外面，看见他来，满面春风冲他挥手：“姜兄，你可算来了，我刚刚挤进去看了榜单，你猜怎么着？” “你中了？” “害，你看我这高兴的，能不中？重点是你啊，你高中解元啦！！”他激动得使劲拍他的肩膀，“我们俩一个第一，一个第二，简直是光宗耀祖，书没白读啊！” 姜忘情惊呆了，中了就罢了，还是解元？ “可我……我不知道我要干什么？”他结结巴巴。 “傻了？回去告诉爹娘啊！官府明日会敲锣打鼓派人来叫中举人去参加县里的鹿鸣宴，可以认识认识当官的，到时候也好给你安排官职啊！你可是解元！” 他这李同窗家中就是当官的，自然觉得没什么。可他是有些不知所措，他的衣物都是打过补丁的，看上去格外寒碜。 谢过同窗后，他在成衣铺子前纠结许久，还是买下了里面最便宜的一套衣物。 回去时，发现乡亲们都将他的家中团团围住。 他的娘总算舍得从床上起来，正喜滋滋站在门口享受着众人的吹捧。乡亲们看见他过来，也是给他让开一条路。 “是姜解元来了？真是不得了啊，没想到长得一表人才不说，还高中解元！以后就是官老爷了！”曾经出言嘲讽过他的蒋屠夫。 “姜解元可有婚配？我们家中还有个待嫁的姑娘呢，你们俩看着就相配呢。”曾经捂着帕子冲他翻过白眼的张大娘。 “姜哥哥好厉害！”在窗外念过侮辱童谣的小孩。 被他们用热切的眼神看着，旁人也许会觉得爽极了，可姜忘情却感觉平平。 他只是环顾四周，随意说道：“若是往后不再侮辱姜某，姜某就感激不尽。” 乡亲们脸上也挂不住，都陪笑着：“解元哪里来的话，我们可是真心盼着解元好的。”也许自己都觉得心虚，不久人群就散去了。 “瞧瞧他们这些人的嘴脸，我呸。忘情啊，你一定要当上大官，让这些狗屁东西都看看清楚。”娘坐在床上，还意犹未尽。 姜忘情没回话。 天还刚刚亮堂，他便已经到了举办鹿鸣宴的府内。周围的人穿着华丽，抱团说着什么，脸上是倨傲的神色。 他的粗糙衣物灰扑扑的，看上去格外可笑。 “姜兄，你来了！”李同窗来找他，拉着他往里走，“我带你认识一人。” 第21章 强行开窍 猝不及防，姜忘情被他拉着走了一会，来到了里面的屋子内。是个亮堂的待客室，有个男人背对着他们站在窗前。 “姜兄，这是咱们鹿州的知州大人，还不快快行礼。” 他们朝着知州行礼，知州也转过身来，看上去慈眉善目。他示意两人免礼，挂着姜忘情看不懂的笑，上前来拍他的肩膀。 李同窗自觉站在一边。 “听闻你是咱们这的解元，上头看过你的卷子，写的非常好。”他开口夸赞道。 “多谢大人，我能如此多亏了县里对我的培养……”姜忘情有些不知所措，他不明白知府对他说这些有什么含义。 知洲依旧笑呵呵的：“真是风度翩翩少年郎，上头和我一致商议，想将你调去做鹿州副县丞，你看如何？只需要咱们上下齐心，你的升迁包在我身上。” “只需要某些事与我们通通气，这些都是你的。”他示意仆人打开座椅旁的大匣子，里面亮灿灿的全都是金子。 这是还没当官，就开始被拉帮结派了？ 还有，怎么又是金子？ 知州那胖乎乎的身材，也越看越眼熟，感觉曾经见过他。 “大人，姜某出身寒门，没见过世面。恕我无能，不能替大人排忧解难，这东西大人还是收走，姜某不能收下。” 他赶紧跪下，继续道：“姜某感激州县的培养，若是当上官了，也只想为百姓做实事，继续苦读……” “不再想想？”知州拍拍手，门外鱼贯而入一排女子，她们席卷而来满室的香气，各个长相不一，各有千秋。 “我在春香楼购入的姑娘，全都是顶顶的美貌，若不喜欢女子，我这边还有男子供你挑选。” 姜忘情木讷道：“我挑选她们作甚？” 知州有点卡壳，但他的操守让他继续说：“当然是为了……不是，你到底是什么情况，你什么都不懂吗？” “为什么要购买，她们不是人吗，为什么要如同货物般被人挑选？” “她们已是奴籍，该怎么处置是主人的事情。若是有喜欢的，大可挑选几位美娇娘，晚上给你暖床。”知州变猥琐了，他贱兮兮笑了半天，发现姜忘情没什么反应。 他看到女子当中，站着个清冷的女人，就如同山上积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高岭之花，看着他的时候，让他忍不住上前几步，问。 “你怎么在这里？” 说完他自己都疑惑了，明明他都不认识这女子，怎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女子脸上清冷的表情碎了，她露出楚楚可怜的表情，瑟瑟发抖往他怀里钻：“大人在说什么呀，奴家听不懂……” 姜忘情连忙后退几步，他的头剧烈发痛，跌倒在地上。这不对……这不是一样的人，她怎么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她是谁？他是谁？ 这个女子，她本该是…… 整个场景突然碎裂，变成一瓣一瓣，散落在他们的脚边。那个胖乎乎的知州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披着袈裟的僧人。 “邪僧，你好歹毒的考验，竟然想通过我师父让我动摇！”他指着僧人鼻子骂，“我师父才不会这样！” 胖僧人更加疑惑不解：“什么玩意，你师父？我这不是捏造出来你最爱的女人形象吗？” “什么爱不爱的，师父就是师父。”他缓过气来，对他怒目而视。 “我已明白了，你是真傻，你家中没人教过你何为情爱？”僧人绕着他转了几圈，啧啧称奇，“能养出你这般作风正派的，也是不易。小子，你难道不想知道，让你疑惑不解的情爱为何物？” 姜忘情摇头：“不想听你胡言乱语，既是考验，那何不进行下一步？” “别着急啊，反正你也出不去，不如听我说道说道。” 僧人在这处席地而坐。 “这次考验，其实是包含了人性当中五个重大的贪欲，好面，贪利，贪功名，贪色，贪舒适。你也看出来了，你的假娘，就是典型的贪面，她明明已经快活不下去，却依旧想通过孩子为自己挣面子。” “在你路过之地放置金银，就是考验贪利。若你拿走金银，也不能完全批判，小贪属人之常情，但若是遇见丢钱财的老人，就要考你的同理心，却没想到你竟是连捡都未捡。” “考上功名，让知州诱惑你，属贪功名，用资源来利诱，而你不为所动，打算继续寒窗苦读，也通过了所谓贪功名和贪舒适。” “最后是贪色，我捏造了些美人，现在却发现你甚至都不懂，你知道何为色吗？” 姜忘情不想理会他，但他急着离开，所以还是回答道：“应当是喜欢美丽的事物吧。” “好！若是如此，那我再问你，你觉得那些人美吗？你喜欢她们吗？” “不喜欢。” “那你喜欢你师父吗？” “……喜欢。”他脑中浮现师父的脸，垂下了眸子。 “你这喜欢，是出于徒弟对师父，还是男女之情？” 姜忘情有些不耐烦：“什么男女之情？” “自然是你爹和你娘那种男女之情！”僧人憋不住笑道，“你该不会从未想过，你是怎么来的吧？我非让你见识见识！” 他大手一挥，空旷的空间内，突然出现了某个场景画面。在洞房花烛的房间内，男女之间在婚床上面，他们纠缠着，如此的让人惊异。 姜忘情慌乱倒退，他的脸涨红，脑中一团乱麻：“你这邪僧，你到底在做什么？你为什么给我看这些？” “好笑好笑，你仔细看看，你对师父是属于徒弟对师父的喜欢，还是出于男女之情？你想不想同师父做这种事？” 他感觉自己的天塌了，他想避开，可是那画面在僧人的恶趣味下，距离他越来越近。他想闭眼，可僧人仅仅只是动动食指，他的眼就无法闭上。 “够了……够了……” 那画面开始变化，里面的女人逐渐转变为师父的脸，里面的男人变化为他的脸。他拔剑，剑尖穿过了画面，他只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 僧人看着他的模样，摸摸下巴。在画面结束后，他捏出沈絮的虚影，让她去亲吻姜忘情的嘴唇，抚摸他。 这小子根本无法克制自己，特别是在明白一切以后。 但他将自己缩成一团，去抗拒虚影的耳语，即使他浑身酥麻，在虚影挑逗下战栗不止，他依旧拒绝着。 僧人收回虚影，饶有兴趣道：“瞧你这样，该如何找师父，你如何面对她？” 良久，姜忘情才出声道。 “与你何干。” “家人之情，朋友之情纯粹。爱情复杂得多，因爱生恨，因爱生怖，情爱包含着占有欲，想要与其相伴一生，跟其说话时觉得喜悦，因其离开感到难受……你懂的还是太少了。” 姜忘情痛苦喘息着：“我……本可以不懂的。” “因为那个项链？在你明白一切时，它就已经失去作用了。”僧人上前，将他脖子上的项链扯下来，“我也不是不能明白给你项链之人的良苦用心，可惜你遇见了我。” 他继续说着要本来讲述的故事。 “你知道我考验当中，那个书生的一生吗？他像你一般拒绝了不少的诱惑，却在当官之后，与其他势力勾结，忘记了曾经的路。他草菅人命，疯狂敛财，在最后东窗事发，丢掉乌纱帽被抄家，临死时才幡然醒悟，这一生如同黄粱一梦，如此荒谬可笑。” 姜忘情道：“我现在不想听你说话。” 他用剑把手扎破，掌心当中的血缓缓流下。 “他曾经经常去我的庙里拜佛，我都听着呢。可当官以后，他便不再来了，也许是不敢来，也许是忘记了初心。” 僧人把手背在身后，看上去高深莫测。 但只有姜忘情知道，这个邪僧的内里是个怎样的魔鬼。 第22章 又遇魔兽 虽说未能出了这片森林，却是有了额外的收获。森林当中赫然出现恍若仙境般的小型瀑布，流入下方的潭水当中。 这处地方不比森林的阴森可怖，看着都让人舒服不少。 一路紧绷着的大伙也放松不少，有眼尖的突然指着瀑布旁的某处叫道：“那是什么？是无名洞府吗？” 众人都往那边看去，的确有个散发灵气的未知空间开在那边。 有几个激动起来，他们来秘境本身就是为了寻找机缘，而现在机缘似乎就在眼前了。 “不错，看样子的确是某位修仙者的洞府遗迹。”走到空间跟前，带队的女修触碰了下屏障，用肯定语气道，“有多少人想进去的？” 几乎半数都想进去。 沈絮没有动作，她来这里的目的不是为了寻找机缘，寻常的机缘无法治愈她的身体。她现在主要目的是为了找到桃花岛的神秘力量，虽说不知道那力量会给予她什么样的帮助，但现在她只能去相信。 “我也觉得还是先走出森林会比较好。”蓝寻烟没有被眼前的机缘冲昏头脑，显得有点忧心忡忡。 带队女修笑了：“我们已经走到正确的位置了，能够指引出路的蘑菇就在那里，只要跟着它走就能出森林。若你们不进的话，可以先行离开，我们从洞府出来后可以顺着蘑菇走出去。” 队伍分成了两队，一队进去探秘境，一队继续跟着小鼠出森林。 大家也没什么异议，本来目的就是为了机缘，而有不同的意见，分开走也是很正常的。 “要小心些啊。”蓝寻烟没选择进入，她吩咐那些要进去的法修弟子，“遇到事情不对，就赶紧往出口跑，知道吗？” 扎着马尾的法修姑娘笑着拍拍她的手臂：“知道啦，蓝师姐你也要小心点哦！” “还有蓝师兄也是，可不能只顾着闷头赶路，小心一头撞到树上去！” 是丹修的弟子，带着笑意调侃他。 “真是……胆子肥了！” 蓝知回涨红脸，只憋出来这几个字。 “听到了吗，哥哥，让你小心点呢！”蓝寻烟哈哈大笑，心情愉悦不少，身体也随意靠在沈絮身上。沈絮见她笑的东倒西歪，怕她一个不察栽倒在地上，伸出右手去扶住她的身体。 “寒之好贴心啊。” 蓝寻烟蹭她。 他们目送着一行人穿过不深的水潭，慢慢没入洞府的屏障口。等到最后一人进入，屏障消失，洞府也不见了，只留下深褐色的石壁。 剩下的人继续跟着小鼠往外走，顺着蘑菇的指引和吉祥二宝的带路，他们很快就从树林的尽头看到了通往外面的亮光。 此时已经接近傍晚，但对于死气沉沉的森林来说，这点光亮显得尤为亮眼。 “那边应该就能出去了，大家加快脚步，快天黑了。”蓝寻烟招呼着大家，如今结丹期的四名弟子有两都到之前那个洞府去了，只剩下她的哥哥和另外一个跟着某位小男孩的高个子女人。 那个女人更加沉默寡言，她就和她哥哥一样，完全就是为了某人才进入秘境。 所以带全队的任务还是落到了蓝寻烟的头上。 好在所有人都很听话，这么久以来也没有出什么岔子，都是乖乖跟着他们走着。 而沈絮……她自从进入秘境之后就有些怪怪的，似乎有点心不在焉？ 离森林出口越来越近，光亮也逐渐刺眼，那种不适感在经历了森林阴暗的环境中让不少人都眯起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绵延不绝的山丘，一眼望不到尽头。 他们正从其中一片山丘的森林当中出来，在他们的面前，有个巨大的天池在山峰当中的簇拥下温柔而沉静，有些像玉潭，但比玉潭大上许多。 天池的上方似乎有兽飞过，巨大的肉翅扇动着，它们的方向正对着他们右前方彩色山丘。 那里看上去很危险，红褐色的山丘上有七彩的颜色，是秘境的造物，却让人无端想到了魔族那总是布满红褐色的土地。 “我们还是就在那边的外围看看，别深入了，那里散发出来的气息挺让人不安心的。”蓝寻烟翻出纸张，根本没在上面找到记录，“秘境越来越奇怪了，这里都没有记录到笔记里面，上面说从森林出来应该是很大的石林才对。这位师姐，你来过这秘境吗？” 她问的是那个沉默寡言的女修。 “来过，只有石林，雪山。”她道。 蓝寻烟点头：“那好，我们就别深入了，只在里面一点探索就好。虽然找到机缘很重要，但是活着回去同样重要。” 沈絮闻到空气中飘来隐约的臭味，让她生理性恶心。 这种味道类似于魔族的气息，可这桃花岛的秘境怎么会有魔族的味道？她跟着蓝寻烟往红褐色的山丘走，越靠近那边，味道就越浓。也许……那里不是有魔族，而是那山丘原本是属于魔界的土地。 在去山丘的途中，大家也采摘到了桃花源所需要的植物。桃花源对弟子进入秘境需要带出什么东西没有规定，那也是因为大家的自觉性很高，得到的妖丹，魔丹，还有植物都会上交部分给桃花源。 “呼哧呼哧……”浑身赤红色的裂皮疯血牛的族群就在不远处，它们分散吃着红褐色山丘和普通山丘之间的植物。 “在森林遇见了魔虫，在这里又遇到魔兽，这是怎么回事？” 她正说着，身形最为巨大的血牛转过脸，长着四个瞳孔的诡异魔兽让她不寒而栗，身后的法修弟子忍不住后退几步。 这场景过于诡异，更诡异的是，沈絮感觉到了一种强烈到难以忽视的目光死死盯着自己。但这种目光却没有杀意，但…… 她很难去细究这是什么感觉，因为所有的血牛都停止了吃草，它们就如同静止的画卷，与他们对峙着。 “我记得书上说……跟血牛对峙千万不能移开视线，要不然它们会立马攻击我们……”在蓝寻烟身后的法修弟子颤抖着说。 “它们当中有结丹期一只，筑基期四只，别害怕，我们慢慢走。”蓝寻烟安抚着，带着大家缓缓向后退去。 明明距离不算近，他们是翻过山丘才看见它们，却依旧觉得这种距离很不安心。 第23章 尘愿 沾点“魔”字的都不好对付，更何况还是一群。为了不增加莫须有的伤亡，避免战斗是最好的方式了，大家的心里也都是这么想的。 血牛也都安静盯着他们，没有动作。 在后退时，某个弟子突然被地面上的什么东西绊了一跤。他下意识往下瞟了眼，只是踩到从山丘上滚落的石头罢了，他再抬眼，心道不好，他坏事了！ 血牛们显然没有放过他的失误，头部低下，已经开始用前蹄刨着地面了。 “跑！御器飞行！”蓝寻烟此时也不好再指责谁了，她在血牛冲出来的前一刻就已经喊出声。 十几只血牛从下方往上冲来，速度快的惊人。 弟子们统统拿出武器，将其变大后跳上，血牛们冲上来时，他们已经跑出去老远。虽然偶尔有些会飞的妖兽偷袭他们，但大多都是杂碎，只是用法术击中他们就消灭不少。 血牛在下面狂奔，他们在空中逃窜，这个场面也是奇特。 虽说血牛那边只有单独的一只结丹期，可已经是结丹后期。蓝知回是结丹初期，还是个武力值不算高的丹修，至于那个女人，如果非要战斗的话…… 蓝寻烟朝她看过去，女人似有所悟。 “要打吗？” 她问。 若是这个女人能够压制住结丹期的血牛，那就再好不过。她是结丹中期的体修，体修身子结实力量强大，可以拖住它。 不过他们现在才二十几人，能够对付这十几只的血牛吗？ 更何况现在还有沈絮，一旦战斗起来，她根本没办法顾及她呀。 就在思索间，领头的血牛猛的停下脚步。它抬头看天，死死瞪视他们，随着额头的纹路亮起，几道规模不小的惊雷直直朝他们劈过去。 “！” 蓝寻烟一个不察，躲避时，被惊雷劈中法器。法器被劈中后发出震波，直接将她和沈絮从法器上面弹飞出去。 其他弟子也没好到哪去，七零八落往地上摔。 蓝寻烟的法器调转方向朝她俯冲而来，将差点砸到地上的蓝寻烟稳稳接住。她坐好之后连忙去看沈絮如何，但此时平白无故卷起一阵飓风，直接将沈絮往远处卷去。 “寒之！”她大喊，就想驱动法器朝她追去。 蓝知回更快一步想要追上她，但沈絮冲他摇头，对口型说出几个字：做你们该做的事情。 “好。” 蓝知回也明白过来，他不再去追那飓风，妹妹就在他身后不远处。他们对视一眼，下方已经乱作一团，是掉落在地上的弟子们已经同血牛斗在一起，那个女人用手臂去抵御结丹期血牛的攻击。 蓝寻烟法器亮起，冲天的火光照亮整片区域，朝着为首的血牛扑过火柱。 而蓝知回手中丹炉缓缓升高，他有条不紊开始加入材料，制作丹药。随着嗡嗡几声清脆的音调，几颗丹药缓缓从丹炉当中飘出，飞到了正在战斗的弟子跟前。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进行着，即使陷入苦战，但再可怕也不会有魔王蛛那么可怖。 …… “你真的……还活着。” 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是，那处疑似魔界的地界，他们根本无法进入。同样的道理，那里面的所有生物，也只有极少部分能够从屏障当中出入。 若不是误打误撞到了边界，萧暮雨又怎么能看到……她？ 但这又怎么可能呢？她怎么可能还活着呢……莫不是秘境制造出来的幻觉？他的手贴近屏障，就这样痴痴看着另一边的那道身影，即使这是幻觉也无所谓吧，他只要能看见这个身影，幻觉又如何？ 也许是他的视线过于强烈，那身影的主人微微蹙眉打量了周围一瞬，但很快略过。 她还是很虚弱啊，脸如同纸一样白。不过，她看上去好了许多，受了那么严重的伤，究竟是怎么活下来的啊……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心情，眼眶有些发热。 他是哭了吗？ 有什么顺着脸淌下来了，滴落在地上，砸出小小的水花。 “活着……活着……”即使她还活着，可他们之间不仅隔着这突破不了的屏障，还有他的背叛。可他好想见她，好想再听见她的声音，触碰她。 他看着对方逐渐远去，颓然坐在地上，捂住自己的脸，发出似哭非哭，似笑非笑的悲鸣。 飓风卷着她往远处而去，越往东南走，植被也越来越茂密。 她俯瞰下边的起伏山峦，问。 “你要带我去哪？” “你会知道的，等我带你去之后。”飓风周围有沉闷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沈絮皱眉：“那小子跑哪去了？他从来没去过桃花岛以外的地方，会不会出事了？” 飓风回答她：“别担心，他会通过考验的。不久之后，他也会来到该来的地方，就像现在的你一样。” “真是遮遮掩掩。” 沈絮抿嘴，她心中不耐，可目前只能跟着这神秘力量，才是唯一办法。 破旧小庙。 “姑爷爷，你别学了行不行？我这边的书都要被你翻烂了……”邪僧也是对姜忘情没了脾气，在嗔的考验当中，他试图用一切办法激怒他，忤逆他，可他好像是已经识破了自己的戏码，完全不为所动。 气的他直接把姜忘情丢入了痴的考验，塞给他富家公子的人生，让他贪图享乐不思进取。可还没过两天，他就闯入了自己的书房里面，开始肆无忌惮念起书来。 这书房是连通僧人自己的书房，里面什么佛书，古书，修炼卷轴，他全都看。不管是好的坏的，他都来者不拒。 甚至还跟蹲在房梁上的他嘀咕起来了。 邪僧气的头疼，这小子不仅把他的的邪书批判的一无是处，看的还飞快，他真是有点后悔上次把这小子逼急了。 兔子急了都会咬人，更何况这娃娃也不是什么好惹之辈。 只要通过了他的考验，他也就没有理由制裁他。即使他很想把这娃娃揉碎了丢进自己的庙里，但这秘境还是相当限制他这个残魂的。 “行了行了，考验你通过了。不就是让你开开窍，让你见识见识生物是怎么繁衍吗？至于记那么大仇么？” 一提到那茬，姜忘情脸又不自觉红起来。 “你这个人就是污秽，所以看什么都污秽。”他上下打量邪僧一番，“好在你现如今已是魂魄，不然还不知道要祸害多少人。” “魂魄又如何，还不是把你困在这。”僧人慢悠悠飘下来。 “我建这个庙的目的就是为了考验人，当年收了个徒弟，他是我养大的小僧人。曾经是被爹娘卖到庙里做苦力，我却收他为徒，给他赐名慈心。” “五年后，待香火越来越旺盛，我开始假扮真佛，帮香客实现愿望。他们干什么都会获得成功，就比如当年那个解元，他们来的越来越频繁，我也满足他们一切心愿。” “钱财？有。美人？有。车马名声？都有。” “哼，你终究会把这一切都收回。这样做，到底有什么意义？”姜忘情实在是不能明白僧人奇特的脑回路。 “当然有意义，当我不再满足愿望的时候，人性就扭曲成为了魔鬼。他们砸毁了我庙中的佛像，烧了我的寺庙，就如同受伤的动物在哀嚎。” “而我的那个徒弟，早就在寺庙被毁之前，受其他寺庙唆使，将庙中的所有香火钱都偷盗走。” “我做这一切，不过就是为了证明，我是对的。人性本恶，而要消除这些恶，不如就先杀戮，审判这些贪欲过重的人们。”僧人嘿嘿一笑，“当然，我也不是什么好人，所以我这不也死了吗？只可惜了我那个徒弟，我是真心想让他证明我是错的，不过他终究是让我失望了。” 姜忘情道：“你错在没有立场去审判他们，即使心中有贪，心中有恶，那也终究有因果报应。寻仇与被寻仇，凡间也有凡间的法律，对待恶人也有对应刑罚。” “我已经在这条路上越走越远了，难以回头。如今回首，我反而愈发想念当初的佛门。小子，与我做个交易如何？” “不行。”姜忘情斩钉截铁。 “我的法力已经所剩无几，出了秘境我便会彻底消散。我想让你将我信物带上，回去佛门看看，那我的一切宝贝都是你的。” 第24章 需要承受的 “我不会答应你的。”姜忘情才不会把这个邪僧的东西带出秘境。 邪僧也不恼，他笑得很欠揍：“你不想也没用，我的全部身家和信物已经交到你手上了，若是感应到了佛门，我给你的宝物才能够打开。” 他指了指姜忘情腰间的乾坤袋。 姜忘情往腰间摸去，乾坤袋亮起光来。他试图把信物和装着邪僧“宝物”的东西扔出去，但它们就好像是粘在了乾坤袋里面动不了分毫。 “换乾坤袋也是无用的，还是乖乖照我的做吧，虽说我本人不怎么靠谱，可我信誉还是有的。”僧人拍拍胸脯，努力装出一副真诚的模样，“你现在可以走了，不是去找师父吗？” 姜忘情确实能感觉到困住他的屏障已经消失了，虽说实在不想和僧人扯上一点关系，可现在时间紧迫，他真的很担心师父的安危。 他跳上长剑，打算御剑离开时，回头看了一眼。 那个邪僧还坐在寺庙的台阶上，笑眯眯冲他挥手。 “真是个怪人……”他想着，也不再停留，而是沿着这片林子搜寻起人影来。 秘境很大，他这样顶多算是大海捞针，这时恰巧卷起一阵风，伴随着叶片的卷动，似乎将他往什么方向引。 这种感觉很熟悉，不是很让人厌恶，他选择相信这股莫名的风，顺着它往前飞去。 沈絮也已经被带到了一处遗迹的上方，遗迹全都是破碎的石块和看不清面容的塑像。中间有个很像祭坛的地方，她落地后往祭坛的方向走去，祭坛也随着她的到来缓缓打开了，露出里面若隐若现向下走的阶梯。 开弓没有回头箭，她径直往下走去。 脚步踩在阶梯上，发出哒哒的声音。她越往下走，周围越破败，遗迹上面没有的绿植也越来越多，就像是里面有个小花园一般。 “马上你就会见到我了，这还是第一回和你面对面。”那个声音也因为她的靠近而愈发清晰可闻，话语中是温柔和喜悦。 祂。 桃花岛的神秘力量，终于要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了么？ 等她走下最后一层的台阶，映入眼帘的赫然是充满生机的洞天。就在一望无际的草地正中间，是三层高的华美建筑，虽说也已经爬满绿植，看上去有些破旧，却仍旧能看出岁月不饶人之前的美貌。 她穿过草地，路过冒着白烟的溪水，来到了建筑的跟前。建筑的正门没关，往里看去，供奉着的雕像，不就是姜忘忧两人所说的吗？ “我需要恢复我的修为。” 沈絮也没废话，她单刀直入切入主题。 “我当然可以帮你，但是你需要答应我三件事。若是你不答应这三件事，我会将你驱逐出秘境。”声音道。 “我得听听看，究竟是什么事？” “不会为难你的三件事，第一件事，我需要你尽全力去帮助姜忘情和蓝知回，在预言里，他们会帮助桃花岛渡过最艰难的危机。怎么帮助，到时我会告诉你的。第二件事，我需要你将魔族逼退到魔界的深渊里面，将他们封印，否则……整个修真界包括桃花岛，都会有危险。” “第三件事，你不可以把姜忘情拐跑了！他是桃花岛的少主，决不能让他跟着你去修真界！” “嗯？”沈絮愣了，“不是给他戴上项链了吗？” “只是未雨绸缪，他的情劫就是你，情劫是很可怕的。即使有我给的项链，要是不掌握好距离，还是有可能会让他产生心动的感觉。”声音叹了口气，“这孩子是我从小看到大的，水灵灵的大白菜，可不能被你拱走了。” 沈絮冷笑：“那你可得看好你家孩子。我可不是什么柳下惠，送上门来的我可是来者不拒！” 她是故意吓唬声音的，声音也确实被唬住，沉默了好半天。 “你把手伸出来，我们要签下契约，一旦生效不可忤逆。”她依言把手伸出，雕像附近的藤蔓拉长包裹住她的手掌，待藤蔓散开，她的掌心也多出了深绿色的“契”字。 “不错。”声音满意道，“恢复修为的秘籍在第三层，不过你想要恢复修为是有条件的。修炼秘籍会让你不再是人身，你将会变成半人半妖的身体，同时吸收灵气和妖气。这个改造会承受非人的折磨，你不仅会痛不欲生，还需要每日去后院的汤泉吸收药物。” “汤泉是另一种痛苦，你会感受到身体的每一寸都插入钢钉一般，还会有种在全身溃烂伤口上撒盐的感受……” “这个时候才告诉我，是怕我刚刚反悔吗？”沈絮倒是觉得有点好笑，不过这种折磨她从未感受过，这也许就是为系统打工的代价。 她不是遇见困难会畏缩的人，这种痛苦若是能让她熬过来，也许会让她更强大吧。 可是能熬过来吗？她也不确定。 “不管你想好没有，都得去三楼拿秘籍喽。咱们的契约定好了，你要是这个时候反悔也晚了。” 沈絮摇头：“不会后悔，我来到这里，就已经做好了打算。” “唉，要是你早点来桃花岛，也许我会喜欢你的。” 声音咂咂嘴。 她踩着嘎吱作响的楼梯走上三楼，三楼的景色更加迷人。 秘籍在右侧，在整个大书房的正中间桌子上，而她的房间更大些，窗外的后院有着春夏秋冬四种景致，有扇木门，打开后就是通往后院汤泉的楼梯。 “我要恢复多久？” “大概得有个两三百年吧，不过别担心，我这小洞天是限制了时间流速的。等你恢复完出来，外面也许才过去……两天吧！”看到沈絮皱眉，声音连忙解释。 “那便好。”她点点头，朝着书房里的秘籍走去。 声音见她开始阅读，也不再干扰她。祂仔细感受了片刻，不久后姜忘情也会来到这小洞天，虽说怕沈絮将他拐跑，可想到他们俩在同一屋檐下相处，祂还有些期待。 第25章 祂的无奈 让她恢复修为的方法是如此简单粗暴，就是强行改变她的身体，将她从人身改造成半人半妖。强行改造的过程是禁忌，这种方法完全是逆天而行，若是改造成功，她就可以吸收妖力，只是可能也会经历妖的发情期。 半人半妖其实沈絮并不陌生，她的二徒弟姬其华就是半人半妖。 要说有什么不同的话，那就是改造人和天然人的区别，她原本的身体会对妖族的力量产生排异反应，但混血不会。 这都不算什么，为了完成目标，什么样的副作用她都能忍受。 她抓起桌上匣子里的妖丹，坐在了床榻上。双手置于胸前，妖丹缓缓飘起，青蓝色的气息飘出。一时间，整个房间乍亮，弥漫着青蓝色，妖丹周围的气息逐渐笼罩住沈絮的整个身体。 感受到冰凉的温度钻入她的七窍，她好像回到了死去那天，在海中飘荡。那种摄人心魄的寒意，不仅让她的身体快要变成冰雕一般，甚至仿佛也连同灵魂一起刺痛了。 她的睫毛上渐渐浮现出白霜，皮肤又重新变成了灰白的颜色，远远看去，就是个已经死去的尸体。 脑海已经混沌一片，濒死的感觉快将她的意识吞噬。 突然间，强大的拉扯感又把她强行拉回，就好像是有虫子在啃食自己的筋脉，并将它们拉扯，连着皮肉一起撕扯，打结。一直无法使用的识海稍微有了些许动静,沈絮微微回神，继续按照方法修炼起来。 祂给的妖丹已经缩小了整整一圈，光芒似乎也暗淡不少。 一抬眼，外面天色已晚。 根据祂的嘱咐，沈絮打开房间通往汤泉的木门。整个空间内静悄悄的，她顺着木质楼梯下去，简单披上浴袍，就直接走入汤泉。谁知刚踏入汤泉，钻心的疼痛就从脚部蔓延上来。 她扑通跪倒在地，水没过她的颈部。 这种感觉，就像她已经被汤泉腐蚀，变成了一滩烂肉，在汤泉当中丑陋的挣扎着，在绝望中消失。 再回过神，已经蒙蒙亮，她还保持着同一种姿势，跪在汤泉中，头无力垂着。 “咳咳咳。”她猛地喷出大口黑色鲜血，血液染黑了汤池。 好在现在的疼痛感消失了，不然她都不会有起身的力气。 “第一日感觉如何？”祂如鬼魅般幽幽出现，说道。 沈絮笑着反问：“你觉得呢？” 祂道：“害，要我说，你比我想象中更能忍。这种折磨，要是没有非凡的意志力，第一日就得对我哭天喊地了。” “抱歉把你的汤泉弄脏了。”沈絮从汤泉走出来，瞬间又恢复成了干爽的状态。 “小事，这种脏污，泉水会自己变清的。” 为了扫清精神上的疲惫，她还是在房间内小睡了片刻。为了恢复修为，每日都必须修炼，否则一切都会前功尽弃。 第二日的折磨变为烈焰般的灼烧，她总觉得这恢复的方法就是把十八层地狱的刑法通通给她加上。 第三日被扼喉的窒息，第四日全身被巨石碾过的痛楚…… 每次都好像在挑战人忍受死亡的极限。 甚至到后来，她都已经麻木了。有时候她不知道自己是死去了还是活着，只有渐渐能够吸收的灵气和妖气告诉她，你还在这世间。 “师父！沈寒之！” 姜忘情焦急拍打着拦住他的灵气屏障，但师父好像看不见他，神色冰冷且空洞，她每日的傍晚就会下楼，脸色如同纸一般白。 祂就在他耳朵边道：“想要帮她？那就给我修炼，等你什么时候突破元婴，我就让你和她见面，告诉你怎么缓解她的痛苦。” “元婴？我现在是结丹初期，要突破到元婴哪有那么容易！” “反正她一时半会也死不了，你可别小看她，在你来之前，她已经在这度过了快一百年。” 姜忘情倒吸一口凉气，声音都颤抖起来。 “你为什么这样对她？” “我是在帮她，她想要恢复修为，就得感谢我。还有你，没有我的帮助，你的父母现在还能幸福生活在桃花岛吗？” 姜忘情低头看了看沈絮送他的那把剑，低声道：“告诉我吧，我该怎么做？” “乖孩子，修炼秘籍和我给你准备的桃花岛秘宝典籍都在桌上。什么时候元婴了，什么时候你们就可以见面。” “别担心，灵木体质的你，修炼速度是远超常人的。” 姜忘情走进房间，上面摆着几本书籍。 “桃源无影剑？” 他拿起秘籍，秘籍上亮起几个小人，在他面前开始示范剑术。他暗暗记下，不错过任何一行字。 “气沉丹田，灵气吸收后汇入四肢，再流通于外界，循环而返……” 为了早日见到师父，他不敢松懈一分一毫，每日都在修炼当中。在这种枯燥的修炼当中，他逐渐找到了些乐趣，修炼也更加顺利。 每日练习的剑法也在加强他和灵气之间的和谐，他的领悟能力也飞速进步。 结丹后期的链条缓缓松动，触碰到了元婴的门槛。 他的信念，他的目的是如此坚定。他的思想，灵魂又是如此纯净，摒除一切杂念。忘我，本我，真我……灵力在疯狂涌入他的身体。 “不愧是我桃花岛长大的孩子。” 祂在不远处悄悄看着。 结丹期的限制碎了，当姜忘情清醒时，感觉到自己的力量已经不同以往。他似乎变得更高了，好像要和周遭环境融为一体的轻松感。 打破寂静的是三楼沉闷的倒地声。 他心一慌，赶紧冲上去查看。心心念念的师父就躺在房间的地板上，她的眉宇间有细碎的鳞片闪烁着光。 她的指甲也变成了尖锐的模样。 “这是灵力和妖力在争夺主动权呢，要是妖力占了上风可就不妙了。” 姜忘情冲上前扶起沈絮，给她输送灵气。 可不管他如何给沈絮灵气，都无济于事。她的身体就好像个漏勺，灵气和妖气都在四散而去。 “你是灵木体质，知道是什么意思吗？灵木体质者，血液可复万生，灵气亲和度极高，体质特殊……总之，想要帮她，就放血喂给她。” 他拿起桌上的碗，狠狠划破手腕，放了满满一碗血。 虽想慢慢喂给沈絮，可她夺过碗一饮而尽，眼睛也变成了蛇类的竖瞳。 “师父……”他看着变化很大的沈絮，一时间手足无措。 沈絮的目光从碗上移开，她锁定了坐在她身边的姜忘情。这个人类散发着好闻的味道，他全身的血液翻涌着，是良药。 她凑上去，锁住姜忘情的后颈，在锁骨处又闻了闻。 缓缓上移，目光落在他的脖子上。 “你想死吗？先别管她了，把她推开，她自己会恢复的！”祂着急道。 姜忘情没理他，而是主动抱住了师父。师父好像有些吃惊，但很快，她的头就更加贴近自己的脖子，露出尖牙狠狠刺入。 他浑身一颤，将人抱的更紧了。 那尖牙似乎注入了什么，脖颈热热的，有血液被吮吸的痒，还有别的什么……他的衣领早就被扯开了，师父的手还在解他的衣服，而他浑身过电般发麻，提不起力气。 他小声发出呻吟，视角有点失焦。 “等等等等等等！你们不能挨这么近！”祂在旁边急的大喊大叫，可对于已经元婴的姜忘情，祂的限制作用大大降低。 “你们不可以！！我还在这呢！姜忘情，你听见没有！沈寒之！你清醒一点！！” 第26章 化龙 当然仅仅只是吸个血，沈絮按住他吸了一会，便将他推开。 姜忘情还没从失落的情绪中走出来，就看见沈絮按着头蹙眉，似乎很难受的样子。他连忙又把自己的衣服往下扯了扯，想让沈絮继续吸血。 还没上前，整个房间狂风大作，沈絮摇摇晃晃站起来，眼中是青色的亮光。有蛇形状的虚影从她的身体钻出，在游走间，身体逐渐破碎重组。它的鳞片重新长出，看上去更加坚硬光泽，那蛇头在无限的变化当中慢慢变为了龙的形状，在这令人震撼的奇观中，让姜忘情完完全全看到了一场长蛇化龙。 虚影仰天长啸，那青白色的身影飞出窗口，在小洞天内翻飞，打破了小洞天的平静。 在这冻结了时空的小洞天，罕见下了一场雨。 【宿主！我果然没选错，你的意志真是惊人！不仅是让原主的妖形化龙，还让自己的本体化龙了！到时你回到原本的世界，族里都能直接给你安排神职啊！】 阿财激动不已。 它都担心沈絮坚持不下来，可她不仅做到了，甚至还突破了自己的极限。 原本因先为蛟，后为龙，但沈絮的血统纯正，已是蛟，只是仍为妖族，所以仍旧以蛇妖称谓。 当下她直接从妖转化为神。 虚影在小洞天腾云驾雾，这边刚下完雨，那边就结冰，把里面的植物都折腾的不成样子。祂真是庆幸自己没放动物进来，否则都不敢想动物得吓成什么样子。 “够了够了！！我知道你现在的精力无处释放，可我的小洞天再折腾就要塌了！我可不想再用几百年去重建！”祂在沈絮的耳边咆哮，总算成功让虚影安静下来，逐渐在天边消散。 她的眼睛恢复正常。 “嗯，差不多恢复到结丹期了。” 她闭眼感受片刻，满意点点头。 能感觉到力量在身体里，有妖力也有灵力。经脉全部都接上，心脏处的暗伤已经恢复如初，她再也不会拿不动剑，砍不动敌人了。现在她的身体，完全看不出半点被毒腐蚀的痕迹。 姜忘情还呆坐在原地，他的衣服都还没来得及拉上。 察觉到沈絮的视线，他突然不知道怎么说话了：“师父……” “别忘了我们约定的事情，你得先完成这些事，才能回去复仇。”祂幽幽贴着她耳边说道。 沈絮：“知道了，我都不健忘。需要我干什么？” “你要教导他到元婴后期，教他我放在书房的诛魔剑法，还有他自己需要练的桃源无影剑，充当他的陪练。出去之后，我会指引你去找蓝知回，解决了他的事情，你就可以离开桃花岛了。” 他们俩在那加密通话，姜忘情是听不见的。 他想去碰沈絮的手，可想到那邪僧说的话，又胆怯了。 “给你的剑，还留着吗？”沈絮蹲下来，抓住姜忘情的手，将他从地上拉起来。 姜忘情低头，才发现自己的剑因为着急遗留在了二楼。 “留着的，我没带上来。” 沈絮笑道：“很好，我们去练剑，现在总算是可以和你对练了。”之前的她连剑都拿不起来，现在的她也需要发泄一下这些时候的闷在心里的精力。 “那……你现在还算是我的师父吗？”他抬起头，反握住沈絮的手，小心翼翼道。 “为什么非要我当你的师父？我可以是你的朋友，道友，不必拘泥于师徒上面吧。”沈絮垂眸看了看被他握住的手，又看见了姜忘情带着忧伤的眼睛，反而觉得奇怪。 姜忘情张了张嘴，他想告诉师父，自己的心意。 话到嘴边，却变成了。 “如果不是师徒，那你走了，离开桃花岛，会将我忘记的。” 沈絮放下心来，被他逗乐了。果然还是小孩心境，这样最好，她还是很擅长哄孩子的。 “放心，我会永远记着你。” 她在骗人。 怎么可能会永远记着他呢，他只是个在短暂时光当中，在她的心里，永远缠着他的孩子罢了。在她的心里，果然还是那些原先的徒弟更加重要吧，好嫉妒啊。 他的心里五味杂陈，就好像塞了一块沉闷的石头，压的他有点喘不过气来。 在日复一日的修炼中，她永远都是那副模样。 冷冷清清的眸子当中，似乎都不曾真正放入他的身影。 但，她真的很强。即使现在还只是结丹期，但那利落的招式，灵活的身手，几乎是压制的让他毫无还手之力。他一次次爬起，应对沈絮的攻击，不管会不会落败，可他的进步是肉眼可见的。 “不错。” 在诛魔剑法中，他头一回同沈絮战了平手。 脱力半跪在地上，他的头顶被沈絮轻轻抚摸了。那句夸奖说出后，他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渴望，伸出手抱住沈絮，他真的很喜欢抱着沈絮的感觉，这可能就是书上写的安心感？ 沈絮也只是吃惊一刹那，她已经习惯了姜忘情突如其来的拥抱。 可为什么，他会哭呢？ 明明进步很快，甚至已经到了快要突破到元婴后期，可为什么他会那么悲伤。他似乎在压抑自己的哭泣，可泪水滴落的声音，她能够听见。 “别哭，你心中有何委屈，同我说说。” 她尽量放缓语气，安抚道。 “师……寒之，我早已不再是小孩子了，你还要同我说这种哄小孩的话？”他声音颤抖，“即使我现在就跟你表心意，你也会认为我就是开玩笑，对吗？” “嘎？”沈絮还没说话，祂突然出现，“我的项链他不是还戴着吗？” “当然不，可我如今给不了你任何许诺。况且，我现在对你也没有其他情感。”沈絮缓和语气，去擦拭他的泪。 姜忘情闭上眼睛，泪依旧滑落下来。 “可我好痛苦，寒之，我该怎么办？我想和你在一起，不想与你分开。” 他知道，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忘情，对不起。”看着他低声啜泣，沈絮更多的是怜惜，她也不想伤害姜忘情。 可如今，她需要考虑的太多，没有精力分给他，更何况离开秘境之后，他们也许都不会再见面了。 不想欺骗他，于是只有道歉。 “唉，真不知道是出什么岔子，那项链居然失去作用。可如今，我也没办法帮他，只能靠他自己喽。” 祂叹气道。 “情劫能解吗？”沈絮不抱希望问道。 “你以为就是普通打个结吗？这情劫就是世间最无解的劫难，专挑你这种铁石心肠的人作为被情劫的对象，才能让对方痛不欲生啊。” “就当我脑子糊涂了吧。”姜忘情努力露出一抹笑来，转身朝着小洞天屋子走去。 看着他的背影，沈絮，祂，阿财同时叹了口气。 第27章 多想 在离开的前几日，姜忘情已经恢复成原来的样子。他依旧跟沈着絮训练，就好像那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在教会姜忘情的时候，沈絮自己也学会了诛魔剑法。 剑法秘籍都是有品阶的，就跟符咒与炼丹类似，分为一品到八品。修为的等级分为了炼气，筑基，结丹，元婴，大乘，合体，渡劫。而一品至二品是对应了炼气，剩下的一一对应。每个品阶又有金，银，土之分，最上乘就是金阶。 桃花岛的传家剑法，桃源无影剑和诛魔剑法都是七品的金阶。 但沈絮倒是没有研究无影剑，她的主修是宗门的极寒十八式剑法，八品土阶。这个剑法是宗门的镇宗之宝，它的特点是攻击强，能够延缓敌人的行动，根据修行者的天赋能进行升阶或者降阶。 有天生剑骨的加持，沈絮可以达到八品银阶的水平。 只不过，这么久没有使用剑法的她，再加上修为降到了结丹，她已经发挥不出八品的水平了。 桃源无影剑的特点就是迅速，能够产生无数个分身，让人无法轻易看破他的招式。姜忘情的剑很快，也很灵活，他是最适合练这个剑法的人。 而诛魔剑法，只是个七品土阶的剑法。 但它最好用的就是，能够破开魔气，保护使用剑法者不受到魔气的侵扰。 对普通人来说，浑身散发魔气的魔族甚至能够瞬间将他们污染死亡。所以在沈絮原身死之前，也经常会去凡界清理那些作乱的魔族，这也是为了整个世间能按照正确和谐的法则运作。 对修真者，魔气的污染没有凡人那么严重，可也不能小看了魔气的威胁。 特别是魔界那些稀奇古怪的毒药，秘籍，都是经过了魔气的滋养，能对修真者产生不同程度的威胁，再具体的还是要看修为。 “你已经很强了，我敢保证，桃花岛已经没有人是你的对手，明日我就可以送你们出小洞天。”祂对姜忘情的实力很满意，沈絮已经不用再教导他更多了。 沈絮也满意点头：“虽说你现在已经不是我的徒弟，但我为你骄傲。” 姜忘情收剑，歪头笑了笑：“既如此，我们今晚要不要庆祝庆祝？我在一楼的暗层找到了几坛酒。” “你小子真敏锐啊……不过，这是我酿的酒，你难道不应该跟我打声招呼？” 祂不爽。 “你不会同意的，所以我不问你。”姜忘情倒是一点不心虚，这段时间的相处，他跟祂已经混的很熟了，知道他根本不会计较这些。 “想把我灌醉吗？让你失望了，我不喝酒。”沈絮耸肩。 姜忘情笑的眉眼弯弯：“你不用喝，就当陪我了。这是我们在小洞天的最后一日，我们还从来没有好好聊聊吧？想和你聊聊天，也不行吗？” 他都这样说了，沈絮也没理由拒绝。 小洞天的风景一如既往，坐在三楼的楼顶看去，是春夏秋冬四景。木桌上面有四坛酒，她和姜忘情就坐在木桌的两边，静静看着远处。 “寒之，你不想知道，我刚进秘境发生了什么吗？”他喝下一盏酒，却被这灼热的味道刺激的皱起眉来，他从来没有喝过这么烈的酒。 “跟你项链失去作用有关系吗？” “嗯，我遇到了一个邪僧，他告诉我，我对你的感觉都是男女之情，而不是师徒的情感。” 沈絮了悟：“那一切都说得通了。” “更让我难过的是，你和身边的人都瞒着我，你们不想让我明白这些。”他又喝了一盏，眼前开始有些模糊。 沈絮觉得她有必要解释一下：“我们这么做，是为了让你不受伤害。你知道情劫吗？它是一种劫难，也是宿命，但不是无法规避。情劫就是为了让你感受情感上的痛苦，你知道的越少，就越能避开这劫难。” “真的能避开吗？或许从我救下你的那一刻开始，这命运就避免不了了。我从小就喜欢待在你身边，即使只是远远看着你，也能觉得满足。即使我什么也不懂，我也想一次次追赶你，寻找你，为你担心，因为你的靠近而高兴……” 他的脸颊微红，将手撑着自己的头。 “就算没有那邪僧，我终有一天也会明白。也许是我太幸运，所以上天给我这情劫，让我感受爱而不得的痛苦。” “也许，这并不是爱，而是……” 她话还没说完，姜忘情将脸凑近了些，那灿如星辰的眼睛里有她的倒影。他的唇因为喝过酒的缘故有些微红，此时因为紧张的情绪而微微抿起。 “不管是不是爱，想试验一下吗？” 沈絮倒是有些兴致：“你想怎么试验？” “吻。” 说完后，他又觉得害羞了，往后缩缩。 “好啊。” 沈絮笑了，她是真的有些被姜忘情的真诚打动。况且，她并没有什么极高的道德标准，只是给个可怜少年一个吻，她可以做到。 姜忘情没有想到她居然会答应，眸子微微睁大。 小心咽了咽口水，他的呼吸变急促了。 “你……认真的吗？” “或者我可以当你刚刚没问过。”沈絮微微歪头，眨着眼看他。 姜忘情反而更紧张了，他垂眸回避沈絮的视线，声音颤抖起来：“可……可我不会，而且我刚刚喝过酒……” “那就算了。”沈絮干脆利落。 “……”半天没听见他的回应，只有细微的啜泣。他又哭了，虽然平时叽叽喳喳的话好像很多似的，可每次哭却总是默默的哭，不发出一点声音，这样反而显得他更可怜了。 沈絮也觉得她有点欺负人家，不免还是心虚起来。她伸手将姜忘情的下巴掰过来，看着他眼眶红红的，脸颊和鼻子也渲染成微红的颜色，可怜兮兮不看她，盯着酒盏发呆。 仔细将他的泪珠拭去，沈絮主动张嘴去衔住他的唇侧。他的唇还有酒液泛着甜的味道，轻轻碾过他的唇瓣，还能感受到他的颤抖，还有克制的浅浅呼吸。 他能闻到沈絮身上那淡淡的乌木香。 完全不敢呼吸，他能感觉到自己是可怜的草食动物，正在一点点在亲吻之中被蚕食。 即使是让他窒息的环境，可他却一点都不想逃，他又想流泪了。 可寒之会喜欢看他哭吗？ 会不会觉得他软弱呢？ 小洞天的夜晚永远不会陷入完全的黑暗，星星点点的光却足够看清一切，不管是那从没见过的景，还是身边的人。 第28章 幻术 沈絮不知道为什么蓝寻烟兄妹会跑到离群山那么远的地方。 她和姜忘情沿着河道在枯木林中走着，他们的身后就是群山。也就是说，在他们在小洞天呆的那三百年间，外面流过的这三天时间内，他们居然跨越了后方的群山，一路来到这枯木林的某处。 祂化为金黄色的光球，为他们指引方向。 “我能隐约感觉到他们在不远处，但是具体的得让你们自己去找。”祂的声音很缥缈，距离小洞天越远，它的声音越模糊。 “他们遇到了危险吗？”姜忘情问。 祂愣了愣，过了会才回答他：“危险算不上吧，不过对蓝知回来说，也许问题会比较严重。” 姜忘情抿唇，偷偷瞟了一眼沈絮，轻声道：“反正都是帮忙，为什么非要让她去帮蓝知回，我去帮忙也可以呀。”他不想让沈絮为别的男人费心。 “这不一样，只有她说的话蓝知回才能听得进去，毕竟他们那么熟。” 祂似乎有些无语。 “你少吃醋了，人家不就是上次亲你一下，都没往心里去。” 沈絮正在屏气凝神，通过灵气的感知找人，没有注意他们的对话。 “你！我这不是吃醋，我只是热心……” 姜忘情听到“吃醋”这词就方寸大乱，满脸通红否认。可过了一阵子，他突然觉得自己没必要解释，又颓丧起来。 “好吧，吃醋又怎样，寒之都是我的情劫了，我吃醋都不能吗？” 祂嗤笑：“首先你得有立场吃醋吧，你又不是人家的谁。到时候她回到修真界了，你们俩就相忘于江湖，像她这样的，说不定身边喜欢她的人还不少呢，你没机会了。听我的，离开秘境之后，用根棍子把自己敲失忆，会好过些。” 姜忘情：“……” “净说些让人去死的话。” “这是事实。” 姜忘情被祂的话说伤心了，偏过头不想看这个嘴毒的光球。 “那我为什么不能去修真界找她？” 祂的话更恶毒：“那你就再也别想见你的父母了，桃花岛出去之后就进不来。”它决不允许姜忘情跟沈絮私奔。 “你们嘀嘀咕咕说什么呢？我在那边发现了一处遗迹。”沈絮回过神来，收起灵力，却发现姜忘情和光球都落在后面。不知道是不是吵架了，姜忘情的脸色似乎不太好。 “寒之，祂欺负我。” 他快步跟上她，委屈巴巴告状。 “别理祂，嘴贱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把祂当空气吧。”可惜祂跟系统不一样，不能直接屏蔽了。 【喂！我到底怎么吵了？这些天我不就跟你讲了睡前故事吗？还不是那小洞天太无聊……】 如果每天晚上在耳边声情并茂念睡前故事不算吵的话。 沈絮面无表情把它屏蔽了。 “我这不是嘴贱，我是陈述事实。”祂理直气壮道。 没人理他，姜忘情已经跟上沈絮，只留它在后面飘着。 用剑劈砍掉碍人的枯木树枝，枯木林中的废墟也显露出来。这是个像是道场的地处，房屋大多都参差不齐，砖瓦已经不见，只留下孤零零的墙壁，中央的圆盘也长满枯草。 沈絮摸了摸圆盘边缘，还有残留的法修布阵的痕迹。 “他们还在这里吗？会不会是有隐藏的密道？”姜忘情敲敲圆盘，又拨开草丛看脚印和人活动的痕迹。 沈絮思索道：“这里的阵法痕迹是很多年前的，不是最近。” 姜忘情绕着整个废墟转了几圈，用剑柄到处敲敲。 “好像没有空心的结构，会不会是弄错了？他们可能没有路过这里。”他蹲下来又仔细探查了一番，“也没有人活动的痕迹。” 沈絮没有回答，而是来到圆盘之外，又仔细摸索起来。一处看上去不是很坚固的院墙前面，有个泛黄枯死的竹竿伫立在那。她走过去，摸了摸竹竿附近的泥土，放在手心摩挲着，又低头嗅闻。 “是双层的阵法，圆盘区域的已经失效，但外围的阵法还有用。” 这时姜忘情也有新发现，他在整个废墟的最外围也观察到了阵法迹象。 “若不是这些阵法过去许多年，且无人修缮维护，我们很难发现。这个还在启动的阵法，已经减弱许多，阵眼也毁的差不多，唯独留下一处。”沈絮看向姜忘情，“你来开启它。” 姜忘情听到命令，反而有些开心地抱拳：“遵命！” 他拔出腰间的相守剑，朝着竹竿挥出三道剑气。枯死的竹竿没有看上去那么脆弱，它消解了剑气，竹竿也在一瞬间恢复了苍翠的颜色。他紧接着上前，握住竹竿的上半段，用力压下。 竹竿弯折，整个废墟发生变化，中心的圆盘上杂草不见了，光洁如新。 “不错，看样子小洞天里的阵法书你认真看了。”沈絮夸奖道。 姜忘情眨眨眼，有些不好意思：“也就是学了些皮毛，刚好用上了。” “迷幻阵，六品阵法，不过如今也就剩下了二品的作用，定是难不倒那些阵修。”沈絮道。 “圆盘附近出现了脚印。” 正说着，圆盘发出轰鸣声，最中央的圆心缓缓抽走，露出漆黑狭窄的地道。 “走吧。” 沈絮握着手中的剑，率先走入黑暗中。姜忘情紧随其后，见她手中生出一块手掌大小的冰晶，只是吹了口气，冰晶便发出幽蓝色的光芒，照亮了漆黑的阶梯。这是个爬满了绿植和灰尘的阶梯，除去蓝寻烟他们踩出来的脚印，没有其他的痕迹了。 姜忘情也用手指摩挲片刻，捏出几只巴掌大小的雷球，环绕在他身边，有一只飞到她的身边。 他是极品雷灵根，还是元婴修为，捏的雷球也蕴含可怕的能量。 不过，沈絮将雷球纳入手心，却感觉不到一丝危险，就连酥麻都无。它就这样乖顺围绕着冰晶，如同姜忘情一般。 当脚踏上地面，他们才发现这是个很大的地底空间，阶梯的背后就是个文雅的观景台。观景台外面布满了会发光的植物，还有清澈流淌的地下河。这些植物将空间照的很亮，如同在室外一般。 不过这种光芒似乎照射不到阶梯上，也许是一种保护机制，只是失效了。 观景台上还躺着两个桃花源的弟子，他们睡姿安详，只是不像自然睡眠，而像是…… “小心点，可能有幻术。” 耳边突然响起铃铛声。 第29章 怀念 她突然觉得恍惚，耳边的铃铛声只是响了一声，她就从梦境当中苏醒过来。 “在想什么？”是男生的声音，听着有点熟悉。 她侧头看了他一眼，是个容貌昳丽的男生，有种存在于古代的少年意气。虽然之前从来没有见过他，又觉得这个人似曾相识。 “没什么。”不知道为什么他要跟自己搭话，不过也归功于他的提醒，她回过神。 低头，身上穿着蓝白相间的校服。 “终于快下课了，你不会忘了叔叔阿姨今晚邀请我去你家吃饭吧？”他指了指自己，“我可是盼了很久的。” “你去我家吃饭？”沈絮更加迷惑不解。 男生委屈巴巴：“你不会要抵赖吧？不能这样！我可是期盼了好久呢。”他用手指一下一下去戳她的手臂。 沈絮笑笑：“没有。” 讲台上的老师还在神色严肃讲着知识点，她仔细听了一会，这些知识点她都懂。可以这么说，这些题目她只需要简单想想，就能快速得出结论，就好像……她已经学习过千遍万遍。 沈絮在心里暗自记下这不寻常的地方。 她看同桌的练习册，上面的名字是：姜忘情。 奇怪的名字。 下课铃打响，班上的同学都开始迅速收拾东西。沈絮也随便挑挑拣拣选了几本书放进去，顺便观察了下姜忘情。他正微笑着对路过的同学说再见，偶尔说几句话，注意到她已经收拾好，也加快了速度。 “阿絮，你速度好快啊，不愧是大学霸。”他快步跟上她。 沈絮扭头看他：“你叫我阿絮？” 姜忘情愣了愣，不确定道：“怎……怎么了吗？”平时他这样叫，沈絮也基本上不会有什么反应啊？ 沈絮唇角勾起：“没什么，就是有点意外。”意外你怎么会知道我的真实名字，毕竟你一直都以为我叫沈寒之啊，对吧？这个幻境还真是没什么水准，构造出了看上去很真实的幻境，却漏洞百出。 身边的姜忘情，应该是虚幻的，他们应该不是在同一个幻境。 不过沈絮并不想那么快走出幻境，她和姜忘情并排走着，在街道尽头的夕阳洒下，给她短暂的安宁。她轻轻呼出一口气，按照脑海中的路线，带着他往自家的茶楼走去。 “晴天！”骑车路过的隔壁班同学跟姜忘情打招呼，“今天终于跟大学霸一起走了？” “嗯哼！我终于能去她家蹭饭了，你就羡慕去吧！”姜忘情骄傲仰头，直接挨了一记肘击。 这性格倒是跟他很像，沈絮失笑。 “你可别醉翁之意不在酒，想见家长了？”骑车的嘻嘻哈哈打趣他。 “看看，脸红了！就说你小子……” “你们别乱说啊，别误会了我们纯洁的友谊！一天到晚都在想什么？“姜忘情被说的面红耳赤，作出驱赶他们的姿势，“快走吧，别到时候晚回家被爸妈暴揍。” “哎哟哟，这是想过二人世界了吧，我们快走，别当电灯泡了。” 骑车的几人一溜烟开走了。 目送他们离开，姜忘情才小心翼翼看她：“你……你不要听他们乱说话。”虽是这样说，手却抓着她的袖子，有点欲盖弥彰的味道。 这点也跟他很像。 沈絮没有回答他，跟幻境创造出来的产物对话，安抚他们的情绪，本身对她来说就是无意义的。 见她冷漠应对，姜忘情垂下眸子，默默跟着她走着。 沈絮的父母就是开茶楼的，她家的茶楼开了很多年，从一千年前就开着，有深深的文化底蕴。不少有钱人都将进入她家茶楼视为一种荣誉，但沈絮的父母根本不差钱，只有被邀请的才有资格进入茶楼。 当然，姜忘情并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想去她家吃饭，他们两家也比较熟，姜爷爷很像跟沈絮的父母很熟，他们小时候也经常在一起玩。 但一般都是沈絮去他家吃饭，他还从来没有去过沈絮家里，也没有见过她神秘的父母。 来到茶楼，沈絮就轻车熟路去了三楼。 虽然他们还住在沈家的大宅中居住，但茶楼也是有她房间在的，茶楼的体量也不小，虽然客人寥寥无几。 “絮宝！” “小絮絮！” 父母从一楼厨房跑上来，一人给她一个熊抱。 他们对自己的爱称还真是千奇百怪，沈絮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反手抱住他们。他们的身上是熟悉的味道，让她又想起曾经的很多事情，关于儿时的那些记忆。 看到局促站在她身边的姜忘情，姜父姜母也面带温和。 “这就是小姜吧？别傻站在这里了，我们去一楼吃饭。“ 桌上的菜肴属实丰盛，几乎是沈絮爱吃的菜，还有沈絮认为姜忘情爱吃的菜都在这里了。他们就这样撑着头，笑眯眯看着他们边吃边面带满足，他们的面容还是离别时的那个样子。 沈絮只是简单吃了几口，就这样望着他们。 “怎么了？为什么不吃，不合胃口吗？“ 姜母紧张起来。 “为什么不能再真实一些呢？或许这样，我可以再多呆一会。“沈絮看着他们，笑着道。 姜父姜母对视一眼，都写满了迷惑不解。 “宝贝，你在说什么啊？“ 沈絮优雅擦擦嘴，扶着桌子站起来。 “漏洞百出，我早就已经脱离高中几百年，况且……我的亲爸，也不会因为某天我的放学给我特意准备一桌菜，他可是懒得很，修炼就喜欢偷跑。还有妈妈，她也不会穿着围裙为家洗手做羹汤，她可是在年轻时就打遍族中子弟，即将化龙的天才少女。只是可惜了，这么真实的场景……还真是让我怀念……” “那我呢？“姜忘情出声道，他慢慢转过头，遥遥望着沈絮。 沈絮笑了：“你真的很像他，可你认为我会因为你而留下吗？“ “太可惜了，你做出了选择。“姜忘情叹了口气，抬起手，摇起了手中的铃铛。 叮铃…… 沈絮眼前变得清明，她又回到了地下，正稳稳坐着。姜忘情还将头靠在自己的肩上，唇角弯起，好像还正在美梦当中。 这个幻境不会对人造成什么伤害，无论什么时候唤醒都无事。 沈絮将他小心靠在桌案上，自己则往更深处走去。 她需要先找到蓝知回和蓝寻烟。 越往里走，遇到的睡着的弟子越多，他们都是下来后分散搜索时中的招，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那迷离的微笑。 不过一路上，她都没看见那个高挑女人和少年的组合。 推开最后一扇门，就是强烈的热气扑面而来。这个房间的正中是口金色的丹炉，正在用七彩色的火焰熊熊燃烧着。 蓝寻烟还有武痕都靠在一边睡着，连那个米黄色的老鼠也在梦乡当中。 “你来了。”蓝知回正拿着书往丹炉里面加东西，平淡道，“看样子，你似乎恢复了，真是神奇的秘境。” “既然已醒，为什么不叫醒你的妹妹？”沈絮看着正在睡的蓝寻烟，她靠着软垫，看上去很幸福。 “没有必要，我正在做我想要做的事情。”蓝知回关上书，语气没有起伏，就像回到了曾经那内向的姿态。 第30章 拉回 “哦？跟你做的丹药有关系吗？”沈絮看上去很轻松，就像是与他闲谈，还顺手拉过椅子坐下。 蓝知回也看不准她的意图，不过似乎不打算阻止他，也不打算叫醒妹妹，这让他也同样放松下来。 “嗯。” 回了一个字，他也觉得有些苍白，于是又补充道。 “算是吧。” 沉默一会，他盘腿坐下。丹药的工序并不复杂，甚至可以称得上简单，在他日复一日的炼丹当中，几乎是闭眼就能完成，顶多是炼制的时间长些。所以，这个时间里，他也能平心静气同沈絮聊聊天。 “你是不是还对我们一无所知?我们从来没有对你说过曾经的事情。”他道。 沈絮耸耸肩，很善解人意道：“我也从来没有说过我的过去，很公平，不是吗？” 蓝知回微微叹气：“你知不知道，一种叫做僵寒症的病？是种罕见的病，患者出生后两年就会有类似冻僵的反应，若是不及时医治，三年后就会永远是没有意识，没有反应的活死人。” 这种病沈絮没有听说过，她还是在进入桃花岛之后才钻研医书。 她也没有打断蓝知回的话语，而是用专注的眼神看着他，聆听着。 “我就是这样的病，从出生后，爹娘就带着我四处寻找药修。可我爹娘都是家族中毫不起眼的边缘人，肯为我们医治的药修寥寥无几，且大多都束手无策。他们本来都绝望了，这时却是个路过的佛修告诉了他们一种很阴毒的办法。” 他苦笑：“很可笑不是吗？最终居然是个奇怪的佛修的法子救了我一命。” 沈絮点头，大概能猜到三分：“是不是需要你的妹妹，所以……你一直都对她心怀愧疚，当丹修也是为了她，为了能找到救妹妹的办法。“ “对，那个方法就是抽取她身体当中的灵力，天赋，还有生命力，哺育到我的身体里。你有没有想过，其实她才应该是那个单灵根，也许……也许我只是因为她，才会成为单灵根，活到现在。“ 他说到这些，又看看自己一无所知的妹妹，眼中满是痛苦与自责。 “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 她问。 “她会在修行时遇到各种阻碍，越往后修炼，就越有可能走火入魔而死。我曾经想过，不让她修炼，直到我找到办法。可她喜欢修炼，她喜欢变强到保护身边人，我又怎么能亲手撕碎她的羽翼？” “可万一你没有找到办法呢？“ “我会在之前就把一切都坦白，和她一起死去。” 蓝知回说完后，长叹一声，就像是终于把心里话都说出，止不住的轻松。当爹娘死之前把一切告诉他时，眼中也是痛苦的，他们并不想放弃任何一个孩子，可是……他们只能做出一个选择。 而当时，他们只是不想让蓝知回离去。 自此，他就带着妹妹当个散修，游历整个修真界。一方面是为了满足妹妹惩恶扬善的愿望，一方面也是为了寻找救妹妹的方法。就这样走走停停，经历了无数危机，他们在一处山洞中，误入了桃花岛。 “如果你炼成这丹药，会发生什么？” “我会死。” 沈絮双手抱胸，不紧不慢道：“没有这么简单吧。” “我会燃烧我自己的修为，生命力，倾注到丹药当中。当身体当中的修为亏损，且过度消耗，我就会如同凡人般急速衰老，也不过就是个死。怎么，难道你要阻止我吗？” 蓝知回急忙道：“你同我妹妹要好，你也应该明白，走火入魔而死不是什么好事。求求你，让我炼制完这丹药，了却我这辈子的心愿。” “我不会阻止你。”沈絮起身，走到他身边，拿起桌上的丹方看着。 蓝知回挥手又添了一把火，忍不住柔声笑起来。 “我妹妹果然没有看错你。她从来没有这么信任一个人，所以我觉得，我也能试着对你好，毕竟你是她最喜欢的朋友。” 沈絮眉目舒展：“你们也是我见过，最坚强的兄妹。” 整个内室还是那么安宁，只有丹炉还在噼啪燃烧着，将墙壁也染成火烧的颜色，透露出忧愁的影子。 “你已经炼制多久了？”她蹲下来，和他一样看着跳跃的火焰。 “两日，等到明日，这丹药就该出炉了。”他的瞳孔也映照着火光，“这还是我头一回炼制这么简单的七品丹药。” 也幸好，是最简单的炼制方法。 “你已经恢复修为，是不是离开秘境后，也会离开桃花岛？”他撑着头，开始有一搭没一搭说话。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将要死去的心态，他的话变得格外多。 “没错，我会回去终结一切。”沈絮话说得很狂傲，但他明白她能做到。 他感叹：“你真的很顽强，从死亡当中复生，又一步步寻找线索，再遇到奇迹恢复修为。我妹妹一直都很好奇你曾经的身份，我们的家族不算强盛，又早早离开，她总猜你到底是哪位大人物。” “大人物算不上，我们都是芸芸众生的一员。倘若有机会，你们就来修真界寻我。”沈絮拍拍他的肩。 “我们？若是我妹妹想，也许她会去寻你吧。” 蓝知回无意纠正沈絮，丹炉下方的火光越来越耀眼，他的长发也从根部染上金色，以缓慢的速度往上攀升。 “看样子，还有几个时辰，就到明日了。” 他感受到身体的变化，心情从所未有的宁静，仿佛置身在寺庙当中，而不是散发热气的丹炉前。 一时间，没人说话，蓝知回的神情也变严肃起来。 他源源不断给丹炉加热，并添加进更多的材料。 蓝寻烟还在安稳睡着，不像武痕还躺在冰凉的地板上。她的眉眼弯弯，咂吧着嘴，嘿嘿笑呓：“爹娘……你们慢点，哥哥还没跟上呢……”她的声音不大，却刚好能让蓝知回和沈絮都听见。 蓝知回的眼角沁出一点泪。 时间流逝仿佛都变缓慢了，丹炉的温度越来越高，等到他再次意识到，头发的金色都蔓延到了后脑。已经到最关键的时刻，他伸出两根手指，往身上的某三处狠狠点了几道。 随即，猛地喷出血来，落到了丹炉下方的火焰当中。 火烧的更旺。 他的身上出现了几根乳白色半透明的丝线，绵绵延延往丹炉里面飘去。他知道已无法回头，任凭丹药往他身上吸取能量，额头上也开始冒出豆大的汗珠。头发烧的更厉害，他也越来越觉得虚弱，修为开始猛地往下掉。 皮肤开始龟裂，他越来越累，逐渐有些撑不住。 已经没有修为了，丹药也快炼成，他也快死了吧。 凡人的死亡原来是这样，忧愁绝望，还有对人世的一些舍不得。 他仿佛置身在黑暗之中，整个人急速下坠。可是，整个房间的蓝色光突然穿透黑暗，扎进了他眼中的深渊当中，将他托起来。甚至没过多久，他的意识就回到了内室，回过头看见沈絮朝她源源不断输送灵力和修为。 “你……”他的灵魂激荡起来，肌肤甚至开始恢复。 沈絮的头上是龙角的虚影，而龙尾的虚影也连接到了丹炉和他的身上。他想阻止，眼睁睁看着沈絮的修为从结丹后期掉至筑基后期。 炼成的丹药开始飘起，金光四溢，爆发出好闻的丹香。 七品哺育丹炼成。 本该用他最后生命完成的丹药，竟然被沈絮救回，他没死。丹药化成一道光飞入蓝寻烟的嘴唇当中，她的身体也散发出幽光，将暗紫色的气息排出。 “你的修为……“他抓住沈絮的手，有些说不出话。 “放心好了，就是重新修炼，我也有经验。不过，刚刚没告诉你这件事，是我觉得你不会答应，况且，寻找输送修为的位置也要废些功夫。“沈絮倒是显得轻描淡写，她的虚影都收起，看起来愈发像个世外高人。 “你救了我，……谢谢。” 第31章 有什么秘密 起初蓝知回是为了不让任何人打扰，才选择不叫醒任何人。不过现在一切都结束了，他便打算和沈絮一起把其他人都叫醒。 “醒醒，寻烟。” 沈絮摇晃着蓝寻烟，强制把她唤醒了。 蓝寻烟皱着眉，似乎还不愿意从幻境中清醒过来。也能理解，她从小和哥哥就离开了爹娘，内心最渴望的无非是回到爹娘还在时的温馨日子。 蓝知回过来，伸出手啪啪啪去拍她的脸。 虽然下手不算重，但这样也起了效果，她嘟囔几句，眼睛慢悠悠睁开了。 “寒之？哥？我还在梦里吗？” 说着，她还打了个呵欠，有点意犹未尽。 “是我们陷入幻境了，你既然醒了，就跟我们一起去把其他人叫醒。”他把地上的蓝寻烟拽起来，给她拍身上的灰。 他们还没走出去，就看见姜忘情急急忙忙跑过来，看到沈絮才放下心来。 “你去哪了，我刚刚陷入了个好可怕的幻境。” 他悄悄对沈絮道。 幻境？可怕？这俩词是怎么能组合到一起的。 “梦见什么了？” 沈絮只是随口一问，但他却突然哑火了，继续扭头去叫醒还在睡的弟子。 这沈寒之对自己强取豪夺的幻境他怎么好意思说出口！虽然他确实想沈寒之对他这么做但是，幻境直接把他变成了正在马车里准备去寺庙祈福的世家公子，然后被女强盗掳走当压寨夫人，这剧情也太离谱了吧？ 他看到沈寒之清冷出尘的容貌说着霸道语录都沉默了。 你这幻境能不能负责一点？是不是因为年久失修，幻境也力不从心了？ 本来还在幻境里苦苦挣扎，被带到贼首跟前时，沈寒之一身白衣飘渺如仙，身边两个凶神恶煞的肌肉壮汉死死瞪着他，这辣眼的反差让他整个人直接就完全清醒了！本想多留一段时间，到了晚上沈寒之来掀他的红盖头，第一句话。 “男人，还挺有姿色啊。” 为什么幻境会这样塑造沈寒之？虽然表情依旧是冷冷淡淡的，可说出来的话也太割裂了。 难道是因为他喜欢这样的吗？ 他不敢多想，把假沈寒之推开，把幻境给破了。早知道是这样，他还不如快些出来，多看几眼真正的沈寒之。 苏醒的弟子越来越多，他们在地上迷蒙的揉着眼。 “那两个人没跟你们一起吗？”沈絮问的是那个高挑的女人和少年。 蓝寻烟摇摇头：“他们想要单独行动，在你离开不久我们就分开了。”她像是突然反应过来，突然拉起她的手上下打量起来。 “你真的恢复了？怎么做到的？” “遇到了机缘。” 蓝寻烟也没在意她隐瞒，而是又悄悄瞟了几眼还在旁边忙着叫醒别人的姜忘情：“不是吧，他还真追来了，这小子不会是喜欢你吧？” “你这么好奇，可以直接问他。“沈絮好笑道。 “算了算了，他好歹是我们桃花岛的少主，这种事情问出来万一他尴尬怎么办。“蓝寻烟熄火了，”不过我猜应该是有这个苗头的，我甚至觉得他小时候就对你不一般，也没见他黏着别人呢。“ “平时怎么没见你对情感问题这么感兴趣。“沈絮去捏她的脸。 她的脸被捏的口齿不清：“不对啊，你伤势恢复了，是不是就要走了？呜呜呜呜呜呜，我舍不得你……还有少主，你走之后他是不是就只能单相思了？我们可怜的少主啊……“ “我怎么可怜了？“ 她背后突然传来姜忘情的声音，他眨着清澈的眼睛看着蓝寻烟。 不知道他听了多少，蓝寻烟也有点心虚。 “没有没有，我在说以后寒之要离开，我很可怜！没错，我太舍不得了，想到寒之要走就难过。“说着她还表现出一副掩面而泣的动作，却没发现她说完后，姜忘情的眼神都暗淡下来。 “这里应该就是某个宗门曾经的遗迹，我们刚从其中一个丹室找到了些古老的丹方和丹药。“ 蓝知回从某个房间出来，扔了一瓶丹药给蓝寻烟。 “你看这个，里面有记录关于魔族的内容。”他皱着眉把几张卷轴摊开给沈絮看，“这个秘境不简单，难怪我们上次会看见魔族的土地。” 上面是有些古老的文字，记录着这个秘境的变化。 这个宗门似乎是被秘境吞入之后，无法离开，于是也就抱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态，开始在这秘境继续生存。 他们观察了秘境的变化，发现这个秘境连通着另外一处似乎是魔界的秘境。每过几十年，秘境就会大融合一次，届时许多在那处秘境的魔兽都会来到这个秘境。 这融合也有着不好的预兆。 曾经这个秘境和那处秘境之间有个相当坚实的屏障，若是以后这个屏障消失了，是不是意味着…… 宗门上下人心惶惶，秘境内的生存也不好过，时时刻刻潜藏的危机能把人逼疯。 部分人选择去分界处绞杀魔兽，部分人还依旧缩在宗门里，可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整个宗门都消失了，这里也荒废了许久。 记录的人的字迹也越来越凌乱不堪，似乎是在这里呆久了，人也快疯了。 大家传阅着记录，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什么。 “秘境不是每隔几年就会开放一次吗？为什么他们不寻找出口离开，来到我们桃花岛呢？”有弟子终于打破沉默，不解道。 无法离开……姜忘情想到了那个邪僧，可是又感觉这个情况也许不一样，记录着的情绪很饱满，不像是死去之人。 兴许只是想错了吧。 “你们看！似乎还能往下！” 第32章 唤尸阵 在某个房间的木柜内，有个往下的洞口。洞口布满了蜘蛛网，看上去荒废许久，但大家都兴致高涨，想在里面获得更多收获。 “筑基后期之前的就不要过去了，你们在上面守着，万一我们没有出来，你们就带着各自的东西回去。”蓝寻烟道。 有人犹豫：“可是……你们要是没出来，我们不下去找你们吗？” “我们都出不来的话，你们进去就更没用了。好了好了，就按照我说的办吧。”蓝寻烟正想说些别的，突然觉得她哥身上的气息有点奇怪。 “哥，你……你身上怎么没有灵力波动了？” 她皱起眉，突然拉过他的手。 “我也想说，为什么蓝师兄的修为好像没了，还以为是他变强了让我看不透呢……”旁边也有丹修弟子犹犹豫豫道，“师兄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情瞒着我们？” “没有，这件事情很复杂，不过妹妹，你可能在出去之前都需要保护我了。”蓝知回冲她笑笑。 蓝寻烟也懵了，她确定哥哥变成了凡人，可是为什么？ “寒之……“她求救看向沈絮。 沈絮看上去知道一切，但她微微摇头道：“等出去之后让你哥说给你听，现在不是解释的好时机。“ 姜忘情把她拉到一边，轻声问道：“你的修为退到了筑基期，也是因为这件事吗？“ “没错，不过我没事。“ 沈絮拍拍他的肩膀，又朝着洞口过去了。 旁边的兄妹俩都很沉默，他们相对站着都不说话，气氛都凝固了。姜忘情现在是元婴期的大佬，他也扛起了带队的责任，带着筑基后期的弟子都下去探路。 洞口很狭窄，一次只能进去一人。 姜忘情丢了块火石下去照明，正下方空空荡荡，似乎没什么危险。他跳下去，身后陆续有弟子跳下来。 “少主，这里会不会就是这门派的藏宝阁？“ “八九不离十，你们得小心，一般有重要机缘的地方都很危险。“姜忘情嘱咐道。 “放心，少主，我们都有分寸。“ “寻烟师姐要在上面陪哥哥，就不下来了。“ “好。“ 等到大家全都到齐，姜忘情也带着大家往前走。大家的照明让地下空间一览无余，越走越宽阔，地下的空间很大，空气中是泥土的气息。 “只有一些山泉水和植物，这里真的是藏宝阁吗？“有人怀疑道。 “会不会是年久失修所以才坍塌出来的洞口？“ 武痕否定他们：“你们也不看看我的吉祥二宝，它多兴奋啊？里面肯定有好东西。“ 听到他都这样说，大家也都不再质疑。有个显得很困倦的弟子，不知不觉就走到大家的前面，超过了姜忘情。他对机缘没什么兴趣，下来单纯是因为好奇，现在越走越深还有点困了。 嗯？旁边墙壁上是什么？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别过来，有阵法！好像是四品上阶！”阵法等级不是分金银土，而是上中下。他此时开口喊时，所有人其实都已经发现了，除去有个走得慢的，都已经踏入这个阵法的领地。 阵法的纹路很隐秘，画在旁边的土壁上，沈絮也没发现。 而他的声音阵法以外的根本听不见，最后一人也毫无察觉踏入了阵法。 “你们知道是什么阵法吗？” 姜忘情连忙回头问。 作为阵修中懂得最多的武痕上前查看，他摸了摸纹路，跟着阵法的纹路转了几圈，不确定道：“如果我没看错，应该是召唤阵，为了不让外人踏入设置的。看样子……也可能是失去大部分威力的唤尸阵，原本应该是六品上阶才对。” “那我们是不是很安全？四品上阶也就结丹期的威力，我们少主是元婴期，而我们又都是筑基后期……” 听到天真的问题，武痕也忍不住扶额：“哪有那么简单，以为唤尸阵就是一只死尸吗？而且四品上阶的唤尸的尸王可是元婴期的！里面死尸最弱都是筑基后期！” “啊？那不就只有少主能打了……” 正说着，沈絮后方的土地开裂，从里面伸出枯黑可怖的手攀附上来。 “寒之！”姜忘情惊呼，正想过来，正下方有双手抓住了他的脚踝。 众人齐齐惊呼，四面八方都有手爬上来。 “武师兄！要是破不了阵，我们还能离开吗？万一这些死尸源源不断，我们不就死定了？” “我会尽力寻找阵眼，要是找不到，把它们都杀掉也许有用！”武痕躲过下方抓来的手，急急道。 沈絮用剑轻松劈开她后方死尸爬上来的手臂，难闻的液体喷溅出来，它们身上都不是血液，而是这种暗绿色的液体。不言身上沾了这种东西，忍不住恶心的嗡嗡响，将它们全都甩开。 左侧又有死尸扑过来，沈絮反手插进它的心口。 死尸没有痛觉，心口插着剑依旧往前冲。 她抽出剑，这次砍向它的脖子。它们的脖子倒是坚硬，这是个结丹期的死尸，它的脖子外面结了层硬壳。这次没成功，她也不恼，剑上附上层寒气，高高跃起向下砍去。 伴随着寒光，死尸从中间变成两半。 “啊，她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 “我记得之前她还是身负重伤的凡人……” 正打的热火朝天的都看傻眼了，差点被死尸抓个正着。法修都是通过法器攻击，他们逃窜的格外狼狈，而少主正跟刚爬起来的尸王打得有来有回，尸王浑身浴火，肌肉壮硕，身上的威压让他们都不敢靠近。少主手中的雷光正缠着它，抵抗它手中的两个石锤。 他们还以为自己都没救了，但伴随着剑光而过，又是几具死尸倒地，缓解了他们的压力。 丹修满场跑着发灵气丹，给大家补充灵力。 “寒之……师姐，灵气丹要吗？“双马尾的丹修姑娘喊道。 沈絮刚把一具死尸的头颅踩在脚下，回道：“不必，给其他人吧。“她手起刀落，斩下这结丹中期的死尸头颅，手被震的有点痛。 余光看见的弟子都目瞪口呆。 筑基期的沈寒之把结丹期的死尸压着打，简直太玄幻了，要知道修为的等阶不同对付起来这难度是成倍的。 “好强，我总算知道为什么少主认她做师父了，我也想当场拜师啊……” 他尝试着用藤蔓缠绕结丹前期死尸的脚踝，被它轻松扯断，悲从中来，心情更加复杂了。 阵修的几人有的在布阵中阵，干扰大阵，有的在满场跑去寻找阵眼。整个阵法范围很大，而且纹路都在土壁上，他们也不敢随意去动弹，万一失败是要被反噬的。 姜忘情的速度很快，而尸王虽然力量强大，但是有点笨拙。 他尝试绕后去砍尸王的脖子，不出意外被弹开了，但也留下了伤口。 但尸王也没对他造成什么伤害，它只是元婴中期的死尸，没有智慧，只靠着本能在行动。它拿姜忘情没办法，更加狂躁起来。 第33章 出秘境 其实姜忘情作为元婴后期，对付元婴中期并不是什么难事。但这种尸王比普通死尸坚硬太多，如果不找到弱点，要想完全干掉它需要费一番功夫。 况且现在就只有他和另一个结丹期的能够对付这些难缠的死尸，其他人的安危是他最担心的。 他躲过巨锤挥舞而来的攻击，分神去瞟了一眼后方的大家。也就是这一细微的分神，尸王暴起发难，手中的巨锤以极快的速度冲着他砸来，他来不及反应，只能将剑横在身前妄图抵御它的攻击。 可比他更快的是横在他前面的不言，巨锤的冲击力将沈絮砸飞出去，重重撞在土壁上。 “寒之！” “不要管我，干掉它！我教你的都白教了吗？” 沈絮大声喝止他要回头看的动作。 姜忘情咬咬牙，闪避尸王的下次攻击，侧身劈砍下断掉了它的左臂。切割它左臂的感觉就像是硬生生把一块石头撕开，他的虎口震的有些发麻。尸王尖啸，它的毛发暴涨出来，如同有生命一般缠绕过来。 他切断这些恼人的头发，忽而想到了什么，看向尸王。 它的脑袋上的毛发，似乎都在发尖处源源不断往外冒。 这也许是他的弱点！ 想到这姜忘情也不敢丝毫犹豫，三步并作两步跃上半空，对准尸王的发顶扎去。这次扎入的感觉相当柔软，逐渐没入它的脑袋当中，也就是在这一刻，尸王慢慢停止了动作，就好像雕像一般。 落到地面上，甩掉剑身上的液体，尸王庞大的身躯轰然倒下。 解决了尸王，姜忘情也没有了限制，他化成一道道残影，游走在死尸当中，纷纷将它们斩首。 “寒之，你怎么样了？”随着唤尸阵纹路的黯淡，他们也算是用另一种方式破除阵法。丹修率先围上沈絮刚刚被击飞的位置，搀扶起蹙眉喘息的沈絮。姜忘情难免自责，要不是自己分神，她就不会为了自己抵挡攻击受伤了。 她的身体倒是没那么脆弱，不过是等阶差太多，没办法完全抵御。 转头把击中身体的淤血吐出来，好受多了。转头一看，发现周围的人都用担忧的眼神观察着她，仿佛她是什么稀有动物。 “按理来说筑基期被元婴期那样的攻击击中，会被砸成一滩肉泥……“丹修小姑娘犹犹豫豫道，”但是看寒之师姐这样，好像没有受到很严重的伤。“ 那是当然了，要是接了那样的攻击会死，我就不会去找死了。 心中正嘟哝，却发现姜忘情已经挤到了她的面前，拉过她的手，给她疯狂输入灵气：“也许是内伤呢？你有什么感觉吗？很难受吗？要不要上去休息？”他的眼睛里凝聚出浮在表面的水雾，似乎是真的害怕了。 他补充的灵气不仅直接给她刚刚消耗的全部都补充回来了，逐渐满到溢出。 “我没事，你还不了解我吗？没有把握，不会接下那个攻击的。“沈絮按下他的手，安抚着拂过他的额头。 姜忘情这才放下心来，严肃道：“下次不要为我挡攻击了，我不是小孩子，会保护好自己的。“ “你们都看着我们做什么？“ 他不解道。 “没什么没什么，就是觉得少主你刚刚打尸王特别帅。“众人立马鸟兽散，留下武痕在原地挠头，绞尽脑汁解释道。 “师徒恋没跑了！我观察了少主的表情，那紧张的感觉，还有那个被寒之师姐安慰之后的害羞，那眼神绝对不单纯。“丹修小姑娘拉过同伴悄悄咬耳朵，眼中闪烁着八卦的光芒。 同伴先是不屑看她一眼，挤眉弄眼道：“不是，你才注意到吗？在桃花岛的时候我就有感觉了。可以说，这都是命运的安排啊！我早就想跪求他们结契了！“ “郎才女貌的，我觉得可以有，而且你有没有感觉寒之师姐特别帅，把少主压制的那种……“ “在说什么呢？走了。“姜忘情在前方招呼她们。 丹修小姑娘连忙应了声，拉着同伴跟在后头，突然觉得少主被腰封束缚的腰很细，就好像寒之师姐手能揽住的……呸呸呸，她在想什么虎狼之词？要是被少主知道了免不了要被敲脑袋。 她又瞟了眼寒之师姐高挑冷肃的身影，觉得自己好像可以换一种磕法。 拦在他们面前的是底下滚动着岩浆的铁索桥，过了铁索桥，就是装点有些年头的楼阁，上面的牌匾上写着藏宝阁三字。铁索桥下了禁制，无法使用灵气，要是跌落下去只有死路一条。 差不多三四个人通过了铁索桥，其余人在一侧等着。 他们来到藏宝阁的外围，朱红色的大门旁有行字，写着：“一人仅可拿走二宝，拿多者，死。” 或许有些手脚不干净的会挑战规则，但桃花岛不会。 他们都拿走了各自所需的机缘，例如结丹补丹，筑基丹，三品剑法之类的。姜忘情和沈絮都没有特别需要的宝物，于是拿走了对桃花岛有益的阵法秘籍。武痕还给自己的小鼠拿了进阶丹。 秘境大门按时开启，为期三日，若是超时，就只能继续呆在秘境直到下次开启。 不少人都在秘境外等候着，脸上是焦急担忧的神情。 当看见姜忘情，沈絮一起出来后，姜忘忧的神色才放松下来，搂住道侣的肩膀。他发觉自己竟然看不透儿子的修为，神色一变，又看向沈絮，沈絮的修为已经到了筑基期，致命伤都已经恢复，仿佛这具身体从来没有受过伤那般。 到底在秘境发生了什么？ 心怀疑虑，却只能忍着满腹疑问。 等到三日后，秘境即将关闭，那高个子女人和少年才从秘境出来。他们身上有伤，却不是很严重，神色有着淡淡的漠然。 而那些早些时候，进入瀑布旁洞天的那些弟子，却都没有回来。 原来那日，竟是永别。 蓝知回心中隐痛，想起那日与他告别的师弟，无数繁杂忧愁的情绪涌上，看向同样沉默的妹妹。那次妹妹察觉自己的变化后，他就知道她察觉到了什么，也许在等回到桃花岛之后，他告诉自己一切吧。 随着秘境缓缓关闭，众人心中的期盼也消散了。 “跟我来，你们几个。”姜忘忧只叫了几位领头人，其它弟子都可回到住所。 等他们汇报完一切后，只剩下了沈絮，姜忘情站在议事厅的大殿之间。他冲爹娘笑笑，却发现他们板着脸，才突然觉得心虚，道：“你们不让我找师父，我当然担心了，想在秘境里保护师父有错吗？” “沈小姐，发生的事情可以告诉我们吗？” 爹不理他，转头去问沈絮。 沈絮点点头，道：“前半段跟蓝寻烟说的差不多，之后我便遇到了桃花岛的祂，带我去了一处神秘洞天。我在里面养伤，顺便等忘情过来，我跟它有场交易，需要帮助忘情还有蓝知回。交易结束，我不日就会离开桃花岛。” “师父……”姜忘情忍不住唤她。 “闭嘴，还嫌你自己不够叛逆吗？你知不知道我和你娘有多担心？”姜忘忧打断他的话，“继续禁足，沈小姐离开那天，你也别来了。” 他还不知道姜忘情已经全都明白了，想用这种简单粗暴的方式切断他们的联系。 这样对沈絮也有好处，她也没有辩驳什么，也没有反对，只有余光看见姜忘情垂下的头，还有那破碎的目光。 第34章 凡界 蓝家兄妹在谈心过后，也放下心结，回归到了一对兄妹原本的模样。只是失去了修为，有什么大不了的？只要天赋和灵根都还在，总有一天，还能够修炼回到蓝知回原本的水平。 要说在桃花岛有什么遗憾吗？除了无法见到姜忘情最后一面，并没有别的什么。 她站在出岛的船上时，几乎整个桃花源都来了。 蓝寻烟和蓝知回站在一起，寻烟泪眼朦胧冲她喊话：“不要忘记我们，谢谢你！希望有朝一日，我们还能见面！“ 说毕，她撞了撞旁边的哥哥。 他无奈笑了笑，也学着妹妹喊道：“珍重！“ 其他弟子也都有模有样冲她喊告别的话语，他们也都是看着沈絮身受重伤一路过来，最终找到了自己的机遇恢复修为。能来桃花岛的人都是被祂看中的人，她坚韧，在秘境中救他们于水火，这样的人他们怎么能不喜欢？ 对于她离开桃花岛这这件事，他们也带着期盼。有些人就是从外界来到这，因为种种原因无法回家，要说离开却没有那个勇气，也不想离开桃花岛。 “少主不来吗？”有人低声询问同伴。 “好几日没看见少主了，也许是又被关起来了，不然他肯定会来的。” “是啊，他那么仰慕寒之师姐，在这种离别关头，他不来才奇怪，肯定是被关起来了。” “可是为什么呢？” 就在众人议论中，沈絮拔剑砍断系着船的绳子。船上很简陋，没有帆没有桨，却仿佛有自己的意识，带着她慢慢悠悠离开了桃花岛的岸边。 她迎着微风回头看去，众人的身影都因为背对着朝阳看上去模糊不清，岛主还有他的道侣伫立在最前边，没有动作。就算姜忘情真的来了，也看不清楚，所以她不再看桃花岛，而是转身挥手道别。 渐渐的，水面上起雾了，身后的声音听不真切。 隐隐约约听见惊呼声，但声音太过于细微，她选择将其忽略，坐在船上沉下心修炼。 就算回到宗门，她的修为还是略低，需要抓紧补回来了。 不过，有了化龙之躯的加成，还有天生剑骨，她的修行之路不会很缓慢。 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下，有道身影如剑一般掠过众人朝着船的位置追去，但岸边布下的阵法亮起，那身影就好像折翼的大鸟落下水去。姜忘忧拿出早有准备的符，化成一条绳索套上他的身体，将水中的人拉上岸。 他在水中呛了几口水，长发湿漉漉披在身后，面如死灰。 “你追着去，是真的不想要爹娘了？”姜忘忧把绳子扔到他面前，半伤心半气愤道。 “别说这么重的话，你最近太强硬了，很伤情儿的心。”梅鸢皱起眉，心疼儿子，扶着他的肩输入了些治疗的灵气。 “为什么不让我出门？为什么连送别都不让我来？你们……你们不是什么都知道吗？”姜忘情抬眼看他们，眼角的泪珠不断滚落，呼吸变得急促，“你们明明知道，今日也许就是最后一面，可无论我怎么求你们，你们都不让我出来。” 梅鸢抚摸着他的脸侧，自责道：“你爹只是……只是怕你会跟着她走了，就像刚刚那样。你是我们唯一的孩子，我们只是害怕……” 看儿子那失魂落魄的神色，姜忘忧的气消下来，转而被愧疚淹没：“情儿，是爹对不起你。” 姜忘情沉默不语。 现在一切都已经结束了，她来时，是顺着水而来，走，也是顺着水流而去。而他，只有在刚刚落水时，才能与她交织在同一境地。此后，也许他会一直在桃花岛，想念着她，怀揣着那一丝一缕的念想。 他没有看其他人的神色，缓缓离开，顺着众人让开的那条路。 不知在船上修炼了多久，她隐约又触碰到了结丹的边缘，这次的进阶，却飘来了金色的劫云。按理来说，只有大乘期才会有劫云才对，上次恢复时，也没有出现过劫云。 不过劫云能来也是好事，劫云劈下的雷能洗筋伐髓，增强体质，是绝佳的补品。前提是，能够活着从劫雷之下出去。 沈絮自然不惧，金色劫云又如何？且不说原身经历过劫雷，就这种程度，在恢复修为时的痛苦下不值一提。 她手指翻飞，为自己套了层简易保护罩，这就是在小船上最终的保护了。 劫雷轰隆着，云层之中有电流闪过。待时间一到，一道碗口粗的雷劈下来，把她的护罩劈了个粉碎。 被劫雷劈在身上的感觉很酥麻，电流围绕在她周身，伺机给她致命一击。 她闭上眼，龙影钻出，缠绕在电流周边，一口咬下。电流想逃，却被龙影缠绕的死死的，咔嚓咔嚓咬的支离破碎，直接仰头下肚，吐出金色的烟。劫云见情况不对，准备溜走。 龙影则会不知，就在劫云想跑的一瞬间，扑上去张开血盆大口。 劫云要是人，这会肯定已经吓哭了。 咬下大半劫云，有些云层飘走，最终汇聚成极小一团逃走。这点沈絮也懒得去管，就随它们溜走。 本以为能很快回到修真界，可她依旧漂浮在浓浓的雾气中，继续修炼。又是过去很长时间，她又到了结丹后期，终于云开见月明，小船晃晃悠悠靠岸了。这时雾气消散，她的面前清明一片。 这是个小码头，船夫刚把船的绳子系起来，就看见衣着白衣的女人乘着一艘小船而来，就好像是凭空出现的那样。有了这个想象，女人的脸也变得阴森诡异起来，吓得他丢下绳子就要跑。 “船家。” 女子的声音很好听，终于把他的意识拉回一些。 “敢问……敢问姑娘是人是鬼啊？”他哆哆嗦嗦道。 那女子只是微微笑道：“自然是人，若是鬼，怎会白天出现来吓唬你呢？”她的船靠岸，她也利落下船，翻身上岸。 “船家，我们这是在何处啊？” “这里是怀炎王朝的清乐驿。”船家还是有点害怕，不敢直视她的目光。 怀炎王朝？这倒是稀奇，她记得她死之前，还是玉朝。这凡间的朝代更替还真是快速啊。但这样一来，她也分不清自己的位置了。 “这里距离羽楼城多远？”羽楼城位于修真界和凡界之间的交汇处，算是凡间人也知道的一处位置。 船家听到这个名字，更是抖了抖：“不远，不远。可是，这地方可不能去啊，这地方邪性！” 沈絮好奇：“邪性？” “就是死了好多人，查不出原因，最近好些人从那城里逃出来。不过那些人都在几日内都死了，可怕啊可怕啊，姑娘，你可千万别去那里。” 船家说到羽楼城，讳讳莫深，整张脸都皱起来。 “死了那么多人，城主不管吗？” 第35章 教训 “哎哟姑娘，我跟你……”最后一个“说”字被他咽下去，他差点忘记了，这个女子来历奇怪，祸从口出，他还是闭嘴不谈更好。 见船家这样躲躲藏藏，沈絮也知道自己把对方吓到了。 但既然船家会知道的事情，其他人也应该都清楚，大不了她就找其他人问问情况。 “打扰了，船家。“沈絮礼貌颔首，拿着剑就准备从河边的另一头走。 先找个酒楼吃点东西吧。 “姑娘，那地方可千万不能去啊，很危险！“船家在后头劝告她。 沈絮挥挥手，表示知道了。 船家看着她的背影，犹豫半晌，还是没有继续阻拦。他不知道这姑娘听进去没有，况且，这姑娘能够凭空出现，也许不是一般人，还没有对他下杀手，也许是好人。说不定正是为了解决那羽楼城的事情而来呢。 他摇摇头，叹了口气，想这么多都是多余。 他作为普通百姓，还是做好自己的事情更为重要。 佝偻身体，他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这会天才刚亮，许多酒楼还未开门。许多小摊小贩都支起早餐铺子，路上有些百姓已经起床，行色匆匆与沈絮擦肩而过。早餐铺子的烟火味很浓，虽说沈絮已经辟谷，但品尝食物的感觉很好。 但低头掏掏乾坤袋，才猛然意识到自己没有货币。 好在还有点碎金碎银 许是掏的时间有点长，周围的几名小摊贩用不怀好意的眼神打量她，戏虐道：“莫不是从哪里跑出来的千金小姐，连买包子的钱都没有？实在不行陪哥几个玩玩，这些包子都不要钱哦。” “我呸，嘴巴放干净点，敢当街调戏女人，信不信我叫官老爷来？” 沈絮面前的老妇人赶紧啐他们几口，威胁道。 本以为说报官他们会消停一些，这伙人调戏女人不止一次，每次她都是这种话术。平时他们都会闭嘴，这次却意外嚣张，反啐回来。 “死老婆子，你以为我们怕你？我们新认的大哥，那是县令老爷侄子的爱子，上头有人的，你敢多嘴我我们就顺便先把你给宰了！” 领头的男人满脸凶相，写满猥琐的气息，把老妇人唬住后，又色迷迷看向沈絮。 “小美人，只要你乖乖跟我们进去，我们就不来粗的。你也不想光溜溜给大街上的人看吧？“ 沈絮的身后，也出现几个壮汉，虎视眈眈看着她。 不愧是交界处的偏僻地带，真是民风淳朴。 她收回探进乾坤袋的手，淡淡问道：“你们在和我说话？”她现在可是，好久没有正经揍过人了。 几人哄堂大笑。 “这里还有别的小美人吗？嘿，你这小美人还怪清高的，不知道后面还能不能清高的起来啊？哈哈哈哈……” 有个人的手已经迫不及待朝着沈絮伸过来，妄图钳住她的手臂。 沈絮表面云淡风轻，内心已经在盘算是把他的腿打断还是捏碎他的两只手比较好。她不是原身，对凡人的宽容度特别高，对于这种人，没有把他杀掉已经算是仁慈。 “住手！” 一声喝止，成功吸引了凡人们的目光。 攥紧的力道减轻，沈絮也看向出声的方向，看看究竟是谁救了这些人。 意料之外，后方站着的竟是个和尚。他还不是普通的和尚，不是凡间的出家人，而是……佛修。看他的修为看不透，已经到了元婴及以上的程度，但他光站在那里，身形并不高大，清秀的面容，足以让人轻视。 这是怎么回事，修真界对入凡界都是有禁令的，更何况像他这种元婴以上修为，对凡俗是毁灭打击。 在记忆中，除去驻守在凡界的，几乎没有筑基期以上的修士会呆在凡俗。 一方面是凡俗灵力稀薄，一方面是凡界的修士一旦干预凡间世俗，会被驻守在凡界的各大宗门弟子抓捕关押。所以进入凡界的修士都是筑基以下的散修居多，也都安分守己，隐藏起来。 当然，她出手教训这些地痞流氓是小事，宗门弟子不会管的。 只是，像这种偏僻地方，还能遇到如此修为，当真奇怪。能修炼到这种程度，基本上是宗门弟子，那么进入凡界需要报备，程序繁琐，凡间没有大事，是不需要这种修为出手的。 还来管调戏女人的小事？ 不对，也许不是为了……帮助她，而是为了保护这些凡夫俗子。 他们对上眼，都从对方眼里看见了了然。这个和尚看透了自己的修为，怕她出手伤害，所以才厉声阻止这些人啊。 真是让人不爽。 但既然对方修为高深，还是给他个面子为好，沟通起来也方便。 沈絮双手抱胸，看好戏般看着他们。 这些地痞流氓显然对这个不速之客的打断很不悦，好不容易即将得手的极品美人，被一个死秃驴干扰了。错过了这个，怎么还能遇到更美的女人？领头的勾勾手指，身边的流氓都围住和尚。 “死秃驴，就是你敢拦我们？瘦的跟白斩鸡一样，兄弟们，给我狠狠的打！” 头发似枯草的男人伸手去推他，没推动。 和尚双手合十，面目慈悲。 “阿弥陀佛，施主们应当以和为贵，不要打打杀杀，不要调戏女子，老实本分才是道理。” 枯草男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心，怀疑自己今天饭吃少了没力气。 要不然怎么连个瘦和尚都推不动？ 其他人根本不听和尚念经，直接抄起家伙就往他头上砸。没想到棍棒落在他的身上时，和尚的周身散发出金光，上面还有些让他们看不懂的金文，直接将他们的攻击全部弹开。 几个被弹到地上，哎呦哎呦叫唤起来，眼神中都是胆怯。 凡夫俗子，怎么可能见过真正的神迹？ 卖早餐的老妇人跪倒在地上，朝他拜去，嘴里念念有词显灵了。街上也安静起来，不少人选择跪倒在地上，跪拜着这个看上去弱不禁风的和尚。街上的人不多，但此时一点声音都听不见了。 “各位父老乡亲，贫僧不是真佛显灵了，贫僧只是位普通的修行者，怎受得起这些……” 和尚显然也很无措，他朝着这些凡人拜去，但他们不予理睬，只是跪拜。 “走吧，和尚。” 沈絮拍拍衣袖上的灰，路过这些流氓时，还是觉得不惩罚不行。她冲着这些人打去几道灵力，会让他们失去大半力量，无法为非作歹害人。 和尚见她要离开，赶紧跟上。他离开时不停对着跪拜的人们道歉，又说了好几声道别的话语，才跟上她的步伐。 “阿弥陀佛，施主，你是何时来的凡界？是哪个宗门的弟子啊？” “你是佛宗的？”沈絮不答，反问他。 和尚点头：“贫僧法号静缘，是佛宗百目金刚座下二弟子。” “你是不是也要去羽楼城？” “施主你怎么知道？”静缘瞪大眼，天真中带着没有被世俗污染的澄澈。 得，这样子绝对是刚离开宗门没多久的模样。 第36章 相似的感觉 “刚到凡界来？” 静缘摇头：“不是刚到，在凡界有待过好几年。” “待过，还不知道轻易用灵力会惊扰这些凡人吗。”而且看他的单纯样子，不像是已经在凡界待过的模样。 静缘有点不好意思的挠头：“在凡界的山中修炼了几年，之后羽楼城有异象，宗门便派我来看看。” 沈絮理解不能：“修炼为何来凡界？凡界的灵气不是很稀薄么？“ 静缘没有回答，他笑了笑，岔开话题。 “施主你知道羽楼城有发生什么事么？“ “一点点，我是刚到凡界，准备找个人问问。“沈絮道，”那你对羽楼城的情况有知道多少？认识路吗？“ “路是认识，只是对于城里的情况，其他施主都不太清楚。也许离那边越近，知道的越多？这里应该是离羽楼城最近的小城了，所以我在这里歇脚。“ “嗯，明白了。” 走了很久，远离了那处街道，他们也看见了一家刚开的酒楼。 拿着剑的女子和僧人，倒是奇怪的组合。 客人不多，他们随意找了个比较隐蔽的位置坐下。小二很快端上茶水，笑容满面迎道：“客官要来点什么？” 沈絮看向静缘，他果然什么都不吃，微微冲她摇头。她点了些自己喜欢的肉类，在小二离开以前，突然开口问他：“小二，你知不知道羽楼城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们的朋友还在那边，让我们很是忧心啊。” 静缘配合点头。 见她开口询问，小二紧张搓搓衣角，沉思片刻，叹了口气道：“客官，羽楼城能不去还是别去了吧。在三月前，这边突然来了很多羽楼城的居民，大多都身上溃烂，痛苦不堪，没多久就死去了。最近倒是没有见过新的逃难来的……去那边的商道也被封锁了。“ “那些羽楼城的居民有说什么吗？“ “没有，他们发不出声音，意识好像很模糊，无论问什么都是哭泣摇头。“ 说到他们，小二的恐慌让他的身体都在颤抖 这种症状很像被魔气侵蚀，魔族不甘心蜗居在魔界，会伺机偷跑出来为祸人间，是能够预料的事情。可是事情过去这么久，竟然还没有得到解决，佛宗还把一无所知的静缘派去查探，属实奇怪。 “魔族。“静缘也喃喃自语道。 “有点像，可为什么他们只在羽楼城活动？羽楼城我可是记得有几位大能，城主的修为也不低。“ 现在想什么都是多余，当务之急还是要去探探究竟。 见小二也不知道更多细节，沈絮匆匆吃完一顿，就跟静缘继续赶路。沈絮御剑飞行带着静缘，她的速度很快，静缘站在自己禅杖上面飞行没有御剑飞行来的迅速。 差不多两个时辰，掠过商道，看见路上横七竖八有不少车马的残骸。 但城门口似乎没什么异常，守门人都神色如常站在门口驻守。 “前方布了禁飞阵法，我们下去，从城门口走。“沈絮双指挥动，飞剑周身亮起，朝着地面俯冲。缓缓停稳，二人从飞剑上下来，沈絮收回不言，把它召回剑鞘当中。 静缘正要往里走，沈絮突然拦住他。 “等等，待会你对外就说自己是佛宗弟子，而我是修真界的散修，跟你路上结识，短暂同行。“说完，沈絮从乾坤袋中摸出一条面纱，将自己的下半张脸遮住。 “哦……哦哦。“静缘不明所以，也没有理由忤逆她，答应下来。 虽然修真界已经过去好几百年，但为了以防万一，他们能够认出沈絮这张脸，还是需要遮一遮。 他们走到城门口，守卫还在打瞌睡。 “来人了，醒醒。“另一个守卫把他撞醒。 走到两人身边，能够感受到他们身上的灵力波动，还有那看不懂的修为。这两人绝对不好惹，守卫们语气都温和起来：“两位是来我们羽楼城干什么的？“ “阿弥陀佛，我乃佛宗百目金刚座下二弟子，宗门派我来看看羽楼城的情况。“静缘老老实实的实话实说。 守卫笑容真切几分：“原来是佛宗的亲传弟子，有失远迎。我们羽楼城没别的事情，之前那些逃走的平民都是感染了某种奇怪的疫病，可能是吓到了那些凡人，才会导致流言四起，现在已经解决了。“ “那为什么他们逃走后遇见的凡人无事？“沈絮皱眉表达疑问。 “这位是？“守卫看向她，面纱遮脸，但气质绝佳，墨发随风扬起。 “她是贫僧在路上遇见的散修，正好同行，她有朋友在羽楼城。“静缘连忙解释，但他不经常撒谎，语气有些虚。 守卫也表示理解，他可不敢惹这些宗门内门的天之骄子。 “是这样，我们城内的疫病只会在城中感染，许是城内较为湿润的缘故，离开城内遇上干燥天气，便无法再感染给其他人。你们也可以放心，现在事情已经被城内的药修解决了，感染的也都是些凡人，修真者无事。“ “你们没有想过是魔族吗？他们的症状跟魔族魔气感染相似，修真者也有一定抵抗。“ 静缘也皱起眉。 “放一万个心吧，咱们城主是谁？他可是跟云顶宗漠尘仙尊同期的合体期修士，有他坐镇，什么妖魔鬼怪都无法兴风作浪。既然我们的药修大师都说过是疫病，那就一定是疫病。“ “真是这样么，南门礼。“ 沈絮在心里叹了一声。 见守卫的表情不似作假，静缘也没多想，跟着守卫进城。确实城内看上去很正常，人来人往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情，而守卫带他们来到一家看上去很奢华的客栈，笑着道：“二位休息，我会把你们到来的事情汇报给城主。” “麻烦了。“静缘双手合十，微微俯身。 “开销都由城主负责，远道而来都是客，他是这么说的。” “可这也太奢侈了，贫僧觉得……”静缘有些犹豫，他是苦修者，出门在外都是住下房，从没住过这么高档的客栈。 守卫摆手道：“过阵子还会来几个宗门派来的内门弟子，你们住在一块更方便交流，这都是城主的吩咐。” “其它宗门？”沈絮心觉不妙。 “对，例如云顶宗的池灵辰，黄兰婷，周倩，马承，弥天宗的玉娇，冷子期，还有……”守卫仔细回想，但沈絮知道这些人就已经足够了。 坏事，有池灵辰，好事，没有林夕颜。 目前她还没办法干掉林夕颜，她就算能跨级杀人，可毕竟还是结丹后期，更何况林夕颜还有那蛊惑人心的本事。 她不在，也说明城中的情况还没有想象的那么糟糕。 但愿如此。 池灵辰带着师弟师妹们与其他宗门的弟子一同来到羽楼城，不知为何，离开宗门总感觉压力减轻许多。黄师妹还在叽叽喳喳同他说话：“池师兄，我们早就想问了，为何你和姬师兄，还有沈师姐还不收徒呀，你们明明已经大乘期了。“ 他觉得有些烦闷，但还是耐心道：“我们还想继续修炼，增强自身，实在没有精力带徒弟。“ “是因为……沈师祖吗？“ 她小心翼翼提到这个堪称禁忌的名字。 “别多想。“他低声道，”跟她没关系。“ 黄师妹还想说什么，但还是没说出口，只是撇撇嘴。他们跟着守卫来到看上去最奢华的客栈。 几乎没怎么出过宗门的他们兴奋极了，叽喳讨论个不停。 他们踏进酒店时，刚好有两人从里面出来，有个身着白衣的女子与他擦肩而过。她轻淡的眼神擦过他的衣装，那双眼睛令他无比熟悉，直接将他整个人牢牢桎梏在了原地无法移动。 只是眼睁睁看着戴着面纱的主人走远。 “师父……”他喃喃。 “沈师祖？怎么可能呢，师兄你是不是看错了，她不是早就已经……” 第37章 寺庙 他也觉得是自己的幻觉，师父早在几百年前就已经消失，命灯也已经熄灭。 可他总是想到那个身影，那个跟师父有些相似的女人。 同一个客栈，应该会遇见吧…… 他心中安定了些，按捺心中的忐忑和没来由的不安，带着师弟师妹继续往里走。弥天宗的弟子们似乎都不爱说话，一路上跟着他们，非常安静。 “你们先休息，稍后城主会来请。” 守卫交代完，就作揖离开客栈，回他自己的岗位了。 既如此，他便先带着师弟师妹去安置。弥天宗弟子跟他们分开，房间也隔得比较远，他们从另一侧的楼梯往上走，弟子服虽是白色，但长长拖在地上，上楼时脚步又轻又快。 如同鬼魅一般。 他摇摇头，把这念头从脑海中驱逐。弥天宗宗主是林师妹的亲爹，再怎么样，他也不能用这种想法去揣测跟他们宗门交好的弥天宗。也许是他们宗门的修炼秘籍和他们不同，风格也不同吧。 他把床铺好，给自己斟了壶茶。 看向窗外，发现下雨了，细雨绵绵不绝，有些飘进窗内，如春日的柳絮。 “下雨了。” 静缘仰头去接，雨不大，可以用灵力隔绝。 “给。” 沈絮顺手抓起两件蓑衣，丢下一些碎银。摊主千恩万谢收下这意外之财，笑得合不拢嘴。 “为什么？” “这个城的凡人居多，不想引起注意，就穿上它。”沈絮淡淡道。 静缘听话披上蓑衣，跟着沈絮又潜入雨中。他们行走在雨中，行人来去匆匆，他们神色如常，跟外界的传闻不符。 就好像那些患病而死的都是小部分人。 “我们要怎么办？”静缘小声问。 “你是佛宗派来的，我只是平平无奇的散修，别问我。”沈絮话是这么说，却观察着她擦肩而过的每个人神情。刚才遇见曾经的大徒弟，她还紧张了一瞬，所幸没有被发现身份。 在回到宗门之前，她不想惹麻烦上身。 虽说她来羽楼城只是为了回到修真界，但原身本就身怀大爱，现在羽楼城出现诡异之事，还是调查一番为好。万一是魔族，不能让这些无辜的凡人陷入危险之中。 南门礼是城主，曾经他们算是认识，毕竟冲击合体期他们的时间是相近的，而沈絮多次来过他的地盘共同讨伐魔族。在修真界的记录中，也经常把他们放到一起去评价。 街道上没有臭味，似乎真的不是魔族。 沈絮无意往上瞟了一眼，却隐约看见某个房屋的屋顶有黑影一闪而过。她皱皱眉，发动灵力开启感知，她的灵力几乎把整个街道覆盖，却没发现刚刚隐约看见的黑影。 “怎么了？”见沈絮沉默很久，也不动，静缘出声询问。 沈絮看他：“你有发现什么异常吗？”元婴应该会对它感知力更强些。 静缘茫然摇头：“没发现，你在说什么？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沈絮扶额，怎么感觉他不太靠谱呢？ “没事，继续走吧。” 静缘三步两步跟上她，道：“前面有寺庙，我们正好进去看看，我还从来没有见过凡界的寺庙呢。”他的语气带着点兴奋，冲着远处指了个方向，雾气中有个塔尖。 他们前面也有两人冲着寺庙的方向走，一高一矮，高挑的女子梳了个高马尾。 背影有点眼熟。 没等沈絮追上他们，矮的少年就转过身来，笑着冲她比了个嘘。 是桃花岛那两人，他们也出来了？沈絮心中疑窦顿生，却也没有现在询问，而是压低帽檐。 少年转身，继续跟着女子往寺庙的地方走去。 离得越近，寺庙的全貌也慢慢显现出来。不愧是羽楼城的寺庙，羽楼城富庶，寺庙也建的如此金碧辉煌，雕梁画栋无一不彰显羽楼城的实力。光是进入的寺院门，就一尘不染，光洁如新。 有寺庙的僧人正在接待香客，他们面色红润，长相标志，伙食定是极好。 “我觉得有点奇怪。”静缘低声。 “进去再说。”沈絮拍拍他的蓑衣。 进入寺庙前，沈絮走到两名僧人跟前，打量着他们。 偏胖的僧人笑着道：“这位施主，我们这寺庙是自愿上香，可以随意进入，只要怀抱着虔诚之心，佛祖会保佑施主的。”他闭着眼阿弥陀佛，手中的珠串转个不停，这副做派简直比静缘还静缘。 沈絮不言，而是扔出一块中品灵石。 瘦削的和尚一把将其拿起，还未表示，就被偏胖的和尚警告般瞪了几眼。他额头冒出一点冷汗，嘴角扯出僵硬的微笑，把灵石缓缓放回案上。 “这……这是何物，看着好生新奇。” “你们不认识？”沈絮帽檐下勾起冷冷的笑，又把灵石拿起来，放置手心给他们看。 胖和尚连忙道：“施主，快快收起你的石头罢。原谅我徒弟的无礼，他自小喜欢收集石头，所以刚才忍不住拿过来细看。” “施主，为何给他们看这个？”静缘见她半天不来，也只好自己凑过来看发生了什么。 “没什么。”沈絮把灵石收起来，换成碎银给他们。 僧人没有拒绝。 他们依旧慈悲闭目，双手合十，喃喃说了些感谢的话语。 踏进寺庙的坎，首先能看见被栏杆围起来的高大树木。这树比寺庙高上许多，高耸入云，树叶层层叠叠遮天蔽日，树干粗壮，十几个壮汉围起来才能勉强抱住。树干上绑了圈铃铛，四周是像花园的地方，有几个圆形拱门通往里面。 那两人已经不见了，但沈絮觉得他们会等自己的。 “这树长势也太夸张了，这得在凡间多少年。”静缘在树下双手合十，念了声佛号。 “这也算不得凡间，只是树只是树，没有开灵智的可能。” 沈絮看了几个拱门，都是向上的台阶。 “别念了，我们上去。” 沈絮见他还在念念有词，剩下的耐心消耗殆尽，直接扯住他的衣领将他拎上台阶。 走上不短的台阶，接着一条上山的土路，从土路往下看去，能看见羽楼城的房屋连绵不断。 隐隐约约能听见钟声，从四面八方来。 静缘紧闭双眼念经，任凭沈絮像提着小鸡仔一样把他提上去。沈絮没工夫去计较他的奇怪之处，而是想赶紧找到那两个人。 不知道踏上多少个台阶，总算是走到了寺庙当中。寺庙正在燃着香，在雨水的冲刷下，寺庙内的一切都变得暗沉，古朴的钟声回荡在所有人的心中，在香客心中埋下一片净土。 正殿台阶前，正站着他们两人。 少年冲她使了个过来的手势，跟女子又往寺庙正殿的偏处走去。 沈絮走上正殿的台阶，殿内灯火通明，有尊巨大佛像慈眉善目俯瞰着众生，下面跪了一圈浑身湿透的香客。香客们的身边是穿着袈裟的和尚们，正关切同他们说着什么。 沈絮没有久看，而是拐到了两人过去的位置。 静缘还在闭眼念经，沈絮敲他，没反应。 怎么回事，来了寺庙反而魔怔了？ 第38章 我在惧怕什么 沈絮提着他的后衣领子，把他拽到了更深处。他们已经在暗处等她了，少年坐在墙边的凸起上面，悠闲晃动着脚丫子，倒是轻松的很。 见四周僻静，没有暗处偷窥的人，沈絮抄起拳头，对准静缘的脸猛击三下。 虽有金光护体，可在她的击打之下，金光碎裂一瞬，最后一击正中他的鼻梁。她的击打是用了力道的，直接把静缘整个人扣在了墙上，砸出个人形的凹陷来。 这一击刚刚好，懵逼不伤脑。 静缘哀嚎一声，捂住鼻子，总算是睁开了他迷蒙的双眼：“怎么了？发生了何事？为何贫僧感觉自己被人打了一拳？” “你刚刚怎么回事？” 沈絮假装没听见。 静缘摸摸鼻子，从墙上站起来，呆呆道：“不知为何，刚刚总有种莫名的恐惧，脑海也混乱不堪……有人在我耳边低语，有点像诵经，但听不太清。” “他被这里影响了。”女人开口。 “没错。”少年弯起嘴角。 “是吗？那应该是吧，哈哈哈哈……“静缘挠挠没有头发的后脑勺，傻笑几声。 看他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沈絮冲他挥挥手，指了指过来的方向。 “你去帮我放个哨，有人过来就告诉我们。“ “贫僧的鼻子好像在流血。“ “上火而已，吃点大补丹就补回来了，快去吧。“ “哦。“ 他可能没有完全理解沈絮在说什么，但他还是乖乖点头，朝着远处走了段距离，并悄悄张望外面的情况。 “有趣，你怎么认识他的？“少年饶有兴致道。 沈絮双手抱胸，道：“就是来的路上遇见的。你们又为什么会在这里？“ “你是怎么来的，我们就是怎么来的。只不过你是大张旗鼓的走，我们是悄悄离开的。“ 少年跳下来，他和旁边的女人都穿着凡界的布衣，少年看上去格外白嫩，带着未长开的那种可爱。 高挑女子就显得粗糙许多，是岁月的痕迹，看上去比少年黑了几个度，但为她增添不少飒气。 他们是进入过桃花岛的，沈絮的态度还算和善：“你们离开桃花岛，又刚好和我遇上？总不能只是想见见我吧？“ “姐姐，你应该是发现了这个寺庙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吧？“ “嗯。“ “看这寺庙的建成，墙壁的新旧，可能两百年不到，而我问过一位小师父，他说下面那棵树是寺庙建成时亲自种下。你观察过寺庙的僧人吗？有不少满脸皱纹的老僧人，半只脚都像是踏入坟墓的凡人，走路却稳稳当当。“ “他们认识灵石。“沈絮突然说。 少年惊讶，随即笑道：“哎呀，这事情可就麻烦了。” “你觉得他们会怀疑你吗？“ 女子说完，抬头看向静缘，他急匆匆的越跑越近。 “好像有人来了。” 他们不再攀谈，而是拐进一处园林。能听见敲木鱼的声音，园林内应该是僧人的冥想室。 “我叫黎殊，她叫黎灯，是我的护卫。”少年说。 “苏寒之，他是静缘。” “换名字啦？”黎殊笑了，他也没想到沈絮会明目张胆的把名字换掉。 沈絮耸肩：“真名。” “好吧，苏寒之，你说什么便是什么。”黎殊说着，鼻子闻了闻，皱起眉头，“有股怪味。” 他正准备闻个仔细，这时从假山旁边的石子路上急匆匆跑来几位僧人，将他们几人团团围住，语气谦卑：“各位客人，你们走错路了，这边是我们寺庙的内部，外人是不能进入此地的。” 黎殊夹着嗓子道：“是这位姐姐迷路了，才把我们带过来的。可以问问这里是何处吗？” 僧人们看他是小孩，也都放下戒心，耐心道：“是我们冥想的地方，外人不能进入是怕客人干扰到里面孩子的修行，各位，请随我走。” 他们将四人带出来后，就很快离开了，又回到了刚开始的地方。 依旧是那些湿透的香客，他们面色沉痛，目光呆滞，双手合十拜着正中央的佛像。佛像坐在莲花台上，它的慈悲的目光仿佛落在了香客的身上，给予他们解脱。 “嗯？这佛像，为何贫僧从未见过？” 恢复意识的静缘语出惊人。 “你往里面瞅瞅，都不认识吗？”少年问他。 静缘往里看了看，又观察了那些还在宽慰香客的僧人，眉头微微皱起：“认识倒是认识，可相当怪异，有的拿错了法器，有的多长了一双手，怪哉。”他又仔细观察正中央的佛像，努力寻找脑海中的记忆。 可这佛，他真的从未见过。 虽说这佛像看上去没什么奇怪，雕工精美，慈眉善目，可看着它，不知为何，让他心中产生不小的惧意。 一时间他不由得看入迷了。 “啊！”有个跑来的小和尚刚好和凑近查看的静缘撞上，他跌倒在地，提着的东西也都掉出来。 是白花花的大馒头。 “对不住，对不住。”静缘连连道歉，他把馒头捡起来，拍了拍，又吹了吹。 小和尚夺过他手中的馒头再次放入篮子，朝他们拜了拜，低下头就准备跑走。 “哎哎哎，小师父，你这些馒头是给谁吃的？“黎殊急忙拦住他。 “给同修吃的，他们在冥想。”小和尚的声音不仔细听都听不清楚。 “你又为什么不去冥想？”黎殊步步紧逼。 小和尚哆嗦一下，低声道：“因为我是负责送吃食的。施主，我真的要去送了，他们会饿坏的。” 黎殊又观察他片刻，宽宏大量放过了他：“去吧。“ “多谢施主，多谢施主。“ 见他跑远，黎殊回头，打了个呵欠：“先回去吧，明日再来。苏施主，记得要穿男装，咱们在这住几天，慢慢观察。“ “今日不行吗？“静缘疑惑。 “如果我没记错，今日城主会召见你们和其它宗门的弟子吧？你是想在寺庙住下引人耳目？“黎殊撇嘴。 “你们到底是谁？“ 沈絮有些看不懂他，知道这么多事情，还引导她和静缘调查这寺庙。 “放心，不会害你们的。“ 回到客栈，已经陆续到齐不少宗门弟子，有些在一楼桌边聊天，但都露出轻松的神色，不像是来解决什么问题，更像是来玩乐一般。 池灵辰在靠门的位置同师妹说着什么，直到那女子的踏入，他的视线不受控制落在了她的身上，沉寂许久的内心突然剧烈跳动起来。 为什么他会这样紧张？ 眼看女子要上楼去，他忍不住猛地站起身来，把师弟师妹吓一跳。 “等等！” 他喊出这两字后，又害怕起来，攥紧拳头后退几步，把后方的凳子给踢翻了。这兵荒马乱的一幕吸引了不少修真者的目光。 “师兄！”黄师妹不好意思的拉拉他的衣袖。 他失态了。 “无……无事……”他又坐回位置，却暗恨自己的软弱。他在怕什么呢？怕那个女人不是师父吗？他不是已经知道，师父早就死去了吗？ 我到底在干什么？ 他的双手颤抖个不停，还是捂住了脸。 …… “为什么那人会把自己的东西都给我，难道他知道我将来会离开桃花岛？我们还能再见面吗？“ 姜忘情想起当时邪僧给他的东西，心中涌起无限的希冀。 “我和她，将来会再次相见的。“ 一定是这样。 第39章 偏执的内心 “你认识他？”静缘悄悄回头看了池灵辰，俊朗的男子捂住脸，本该挺直的脊背此刻显得佝偻，仿佛经历了什么难言的痛苦一般。 沈絮的眼珠往后转了一些，视线却没有停留在任何一处地方，就好像是随意瞥视一眼：“不认识，上去吧。” 丢下这句话，她就不留恋的利落上楼。 静缘倒是犹豫，他略带担忧看了眼身后的男子，还是走过去，朝着他们拜了拜：“阿弥陀佛，各位是不是云顶宗的弟子？漠尘仙尊座下的大弟子池施主，我曾经在法斗会上面见过你。” “你……啊！不只是见过吧，你们还曾经比试过！”黄兰婷看着他思考一会，恍然大悟，“你是佛宗的百目静缘！跟师兄打了好几天那个！” 池灵辰微微放下手，眼中的阴霾很快淡去，重新露出有些疲惫的笑：“是你。多年不见，你已经元婴后期了。” 静缘也笑道：“当年败给池施主，也是让我领悟颇多。” “你也是等着见城主的对吗？快坐快坐，真没想到羽楼城如今这么热闹。”黄兰婷连忙给他搬来凳子。 “黄兰婷，周倩，马承。”她对着桌边的众人介绍起来。 静缘看了一圈，周倩扎着低马尾，懒洋洋趴在桌上提不起精神，马承像个道士，不算长的披肩发散在身旁，手里还拿着本书，在被介绍时才抬起头对着静缘露出礼貌的微笑。 “和你一起的人，她叫什么名字？” 池灵辰突然开口问道。 静缘料到他会这样问，没有先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为什么要问她的名字？你认识她？” “她很像我的故人。” 桌边的弟子都对视一眼，都心知肚明这个故人指的是谁。那种气质，整个云顶宗，也就只有那位仙尊有了。可，明明那位仙尊的风评似乎很受诟病，她的弟子，乃至整个宗门都对她颇有微词。 她死后，却没有任何一人选择自立门户，还执着住在漠尘仙尊的孤云峰上。 静缘了然道：“据我所知，那位在世时，你们似乎不太爱戴她？既如此，为何不放下执念？” “无论如何，她都是我的……恩人。” 静缘摇摇头：“与我同行之人名字是苏寒之，应该不是施主所说的故人。” 池灵辰闭上眼，却不意外：“理应如此。” “诸行无常，放下执着，有执必有苦。” 静缘道。 池灵辰笑笑，没有接话。他现在状态已经是除去林师妹之外最好的，姬其华随着时间流逝愈发阴晴不定，有外人时还好，同他们相处时经常克制不住的发疯。 沈师妹本不是话少的人，可自从得知师父身陨后，便很少再说话了。 就他们这样，谈什么收徒？ “静缘师傅，你知道城内发生什么了吗？宗门虽派我们来，但也就是让我们查探查探，若是无异常就回去。羽楼城严格来说还处于凡界地带，派出这么多修真界的弟子来查探，未免也太奇怪了。” “贫僧也不知，不过，事情绝对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正说着，门外进来几位侍从，衣着华丽，簇拥着正中管家打扮的男人。 “城主来请。” 静缘下意识想去找沈絮，刚转身，发现沈絮已经下来。她依旧面纱裹面，见他和云顶宗的弟子们站在一起，不由得皱起眉。 静缘挠挠头，又上前跟她站在一块。 “不要同他们走太近，麻烦。”沈絮压低声音道。 “为何？” 他不明所以，沈絮不再理他。 城中氛围恰好，百姓也都眉眼带笑，弟子们也都放松下来，只当是来凡界出游。 静缘却想到了寺庙当中的那些浑身湿透的香客，不只是正殿有，其他的殿内都有香客浑身湿透跪在殿中的身影，他们乌泱泱一大片，神色痛苦麻木，就像是灵魂被吞噬，徒留人间的躯壳。 “别走神了，放松些。” 沈絮看静缘神色忧郁，提醒他。 他们正与云顶宗的弟子并排走着，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身边变成了池灵辰。他穿着墨白色的长袍，长又浓密的发散在身后，有些束起，给人儒雅温润之感。他们就这样走了许久，谁也没有开口。 沈絮只觉得麻烦，她准备抛下静缘往前走些。 “姑娘是哪个宗门的弟子？” 他终于开口了。 虽然表面上他依旧是云淡风轻的微笑，手心却紧张的冒汗，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可他想要挽留，哪怕是对方说一句话也好。 虽然不想搭理，可什么也不说也可疑，她叹了口气，继续压低声音：“与你何干？离我远点。“ “欸你这人……”黄兰婷哪见过大师兄受这气，忍不住打抱不平。 “师妹。”池灵辰打断她的话。 他看着沈絮远去，和他们岔开距离。 “师兄，她也太冒犯了，这你也忍吗？”黄兰婷愤懑不平，等着那个背影，却发现师兄在发呆。 他就这样深深看着那道背影，看了很久，不知道是在通过她看谁，还是在回忆什么，她从来没见过师兄有这样失态过，便不再说话打扰他，而是跟他一起观察着那个人。 “她给我的感觉简直一模一样，这世上当真会有如此相像的人么？” “兴许是因为遮住了脸，才会如此相像。“ 黄兰婷不确定道。 “我会知道的。“ 池灵辰深吸一口气，又露出她熟悉的微笑，这次给人的感觉带着疏离。 “说不好，就是她回来了呢？“ “师兄……”黄兰婷不知说什么好，她突然觉得师兄变得陌生了，也许这才是真实的师兄，将一切深埋心底，而遇到了什么将内心深处的东西挖出来，才会发现他有些偏执的本质。 她也有点明白静缘刚刚说的话了。 或许，仙尊的死，没有其他人说的那样，让他们感到喜悦。 或许其他人是的，但师兄，甚至沈师姐，姬师兄决不是这样，所以他们才不想收徒，所以他们才会坚持住在孤云峰。 这也说得过去，毕竟漠尘仙尊是从小将他们养大的，就算是相处久的灵兽都会有感情，更何况是对人。 平时为了林师妹去反抗也罢，总不会真的想让仙尊去死。 她想明白，也泛起对师兄的同情，连带着那个女子都没有那么讨厌了。 第40章 南门礼 羽楼城不属于凡间皇室的地域，自立门户，再加上城主活了几百年之久，一直都是凡人眼中神秘且惧怕的存在，即使是城内百姓都没怎么见过城主，也对他怀着崇拜的情感。 守卫们都是有修为的，他们神色自若带着一干宗门的弟子往城中最奢华的圆顶建筑走去。 沈絮都在这住过，也没什么新鲜感，但对于在宗门内一待就是几百年的弟子来说，这一切都足够新鲜。 前方庭院更是奢靡，他们走上几乎是纯金打造的小桥上，往下看去，几乎每一条锦鲤都胖成了球。在亭子边上种植的都是需要不少灵石才能买到的苍蓝草，它们布满了池塘边，为整个城主府供应着灵气。 “想想我那个小屋子，再看看这里，真的有点羡慕啊。”有人悄悄道。 “肤浅！”同伴骂他。 “我就想想不行吗？” 沈絮不敢苟同，起码这里的床都挺好睡的。这里房间的床都是轻如羽毛的，只要躺上去，不管是天气炎热还是寒冷，统统都不会感受到，就好像睡在了云层之上，飘飘悠悠。 刚开始她也有点不太习惯。 “及时行乐呗，别把自己逼得太紧了，来来来陪我下了这盘棋。” 南门礼是个懒散性格，他就算活了这么多年，依旧带着稚子般的态度，对一切都很感兴趣。即使是窗台的鸦雀多了一只，他也会兴致勃勃去推开窗，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沈絮倒是不太理解他的做法，但她不会对他人指手画脚，而是会默默陪着他做各种离谱事情，这也让南门礼很喜欢她：“我就喜欢你这样的朋友，除了不太爱说话之外，简直完美啊！” 沈絮终于表达了抗议：“你就算这么说，这碗加了辣椒，灵草，香菜，青蛙腿，鸟眼睛的神仙水我都不会喝的。” 南门礼“欸”了一声：“可是我看到书上说，这种做法可以让我一目十行，过目不忘。” 她不屑一顾：“什么修仙骗子写的书，劝你扔远点。” “你不喝可以，雾岭肯定会喝的。”南门礼打不过她，只能可惜抬头，开始喊他的护卫,“雾岭！雾岭！雾岭！” 无人应答。 沈絮嘲笑他：“都说了这是骗子写的书，没有人会喝的。” “你们怎么都这样啊，还能不能好好玩耍了？”南门礼撇嘴，看着手中得都快飘出黑烟的汤，突然仰头一饮而尽。 “喂！” 沈絮来不及阻止，看见南门礼刚喝下一口，就俯下身咳嗽起来。 青黑色的汤汁顺着他的唇角流下，汤碗从他手中滑落，在地上摔了个四分五裂。沈絮怕他喝出事来，顺手抽出块白色的帕子给他擦嘴角，另一只手给他顺气：“你脑子是不是有问题？这种汤也敢喝？” 没想到，南门礼突然间哈哈大笑起来。 他笑着笑着，都笑出了眼泪。 “笑什么？” 沈絮不理解他的脑回路，难不成这厮喝了口汤真的喝成了傻子？作者可能都没想到他瞎写的书真的能害了个人吧？ 半晌，南门礼才停止了笑。他用修长的手指去擦拭眼角的泪花，道：“这汤是真的很难喝，比我喝的最难喝的东西还要难喝。“ “废话。“沈絮翻了个白眼。 却不想，南门礼突然俯身，抓住了她手中的帕子：”还把你的帕子给搞脏了。“ “一个帕子而已，脏了就换新的。”沈絮不甚在意。 “那可不行，为了纪念这次的汤，帕子就给我吧。”南门礼一抽，把帕子夺去，得意笑道。 “我看你脑子真的不太清醒。” “城主，魔族的第二波进攻要来了，魔将已经爬出裂缝。”他的护卫雾岭终于出现，看来他刚刚是真的不在，不过就算真的在现场，也不会喝下这碗汤的吧。 “赶在我喝了这东西的时候来，真是赶巧了，干他！” 南门礼撸起袖子，宽大的袖子很快又滑下来。 雾岭看着脑子不好的城主，也只能叹气。 那次魔族进攻后又被打回了魔界，消停了很久，沈絮也回到了云顶宗，也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从此沈絮从人间消失，再也没有半点痕迹。 边走边分神，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人群的最后面。 不远处就是她来时暂住的地方，没想到过了几乎快一千年，这里还是原来的布置。明明南门礼是个追求新鲜感的人，却还能在这种住处住这么久，也是难为他了。 快到招待宾客的地处，大家也都默契走的整齐划一起来，直到踏进门槛的时候，看见坐在正中央的男人，这才看清楚这个在修真界讨论度不低的羽楼城城主。 他穿着暗色的宽大长袍，肤色有点过于白皙了，就好像是很久没有晒过太阳。墨黑的长发被鎏金羽冠束起，整个人懒懒散散靠在椅子上，打着呵欠。 “你们来了。“ “南门城主，我们都是宗门派来调查发病事件的。但目前看起来，似乎都被城主解决了？“池灵辰作为三大宗门之一的大师兄，也是首先站出来给城主行礼诉说情况的。 南门礼揉揉眼睛，道：“没错，你们来晚了。“ 池灵辰噎住了。 “但如果按照城主说的，事情就这么简单，那为什么各大宗门要派那么多人来调查？甚至叫来了云顶宗的池师兄。“弥天宗站出来个水蓝长袍的女子，她似乎看不惯南门礼吊儿郎当的模样，说话也不太客气。 只有看向池灵辰的时候，带着温和的笑意。 “大概是你们宗门误判了情况吧，不是有不少人认为是魔族？但你们也看到了，就是普通的疫病。“南门礼摊手，”你们不信，就自己调查喽，小妹妹。“ 被随意叫做“小妹妹“的弥天宗大师姐云清涨红了脸：”以城主这种随意态度去调查，肯定会出问题，我们宗门自然会去调查，希望真的查出点什么的时候，城主也能像现在这样轻松自在。“ “云清，别这样说。“池灵辰冲她微微摇头，云清这才消了点气，退回弟子中间。 南门礼咂咂嘴：“当然，我会配合调查的。为了给各大宗门一个交代嘛，我懂得。“ “那再好不过了。“静缘开口道。 “有什么不了解的，尽管问城内的守卫，城主府的大门也会敞开，想问我的管家也随意，想找我本人也可以，不过得等到下午，早晨我都在梦乡呢。”南门礼倒是够坦荡，看他这样，似乎还没完全醒呢。 “我们当然是相信城主的，但是为了向宗门汇报，我们也得作出自己的判断。城主，告辞。“池灵辰再次行礼，弟子们也都行礼，陆陆续续转身往外走。 “你留下。” 南门礼突然开口，在众目睽睽之下，指向了站在角落的沈絮。 第41章 蛇魂 池灵辰的眸子闪过一丝惊异，他和所有人都表现出迷惑不解的神色。 沈絮本人也是觉得如此。 她深深看了南门礼一眼，怀疑南门礼是不是已经把她认出来了。可南门礼说完后就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一般，在座位上打起了盹。 见准备离开的人群顿住脚步，他才懒懒抬起眼，作出驱赶的动作。 “不是说要去调查吗？去吧去吧。” 池灵辰欲言又止，正准备问些什么，被黄兰婷拉住了：“师兄，走吧，你现在问什么他都不会说的。不如我们等那女子回来，问问她城主跟她说了些什么。” “嗯，走吧。” 池灵辰心中叹息，无力感包围了他，这让他又看向那女子的方向。 就如一开始那般，女子没有看任何人，她隐藏在阴暗角落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管如何，这女子都不简单。 她究竟是谁？ 沈絮的思绪已经飘去了那寺庙，她并不在乎南门礼会不会认出自己，毕竟她终究会回到宗门。 现在不想被旁人甚至是曾经的徒弟认出来，只是不想让事情变得更加麻烦，她也一时半会解释不清为什么消失那么久。 等到人都走的差不多，南门礼才幽幽睁开双眼，看向沈絮的方向。 “离我那么远，是怕我把你杀了吗？” “你敢吗？” “有什么不敢的，在修真界，又有几人能管住我？” 他站起来，拍拍衣袖上不存在的灰尘，又整理起自己的衣领，这才从座椅上面一步步走下来。 只是片刻，南门礼就从原地消失，又以极快的速度出现在沈絮面前，两根手指钳住了她的脖子。 “你现在，竟然连我的攻击都无法躲开？”他深吸一口气，语气中不知道是怒意更甚，还是哀痛更甚。 沈絮定在原地没有动作，波澜不惊。 “没那么严重，只是相信你现在不会杀我。” 南门礼笑了，松开手：“这么相信我？我猜你刚来的时候，还怀疑我了对吗？” 他挑剔看了眼沈絮脸上的面纱：“还有这面纱，丑死了，消失这么久眼光也不行了吗？” 沈絮扯扯嘴角：“哈，我记得你之前说过喜欢我来着。这么久不见，第一句话居然是挑剔我的面纱，你的眼泪呢？” “你先告诉我发生了什么，我再考虑是不是要哭。” 南门礼伸手，指尖划过她的脸，滑到她面纱的绳子处，轻轻一扯，将面纱剥落下来。面纱飘落下来，那张露出的脸正是几百年未见的面容，那熟悉的面容。 “你没死。” “我刚来的时候，你不就已经知道了吗。” 说到这里，沈絮倒是很好奇：“你是怎么知道的？是那两个人，黎殊黎灯，是他们告诉你的吧？” “不错，但我刚开始并不信任他们，却没想到你真的来了。” 南门俯身去捏她的脸，使劲往旁边扯了扯。 “嗯，也不是面皮，不是易容，货真价实的皮肤。” 他心情大好。 “你好像凡间说的，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了。” 沈絮被他气笑了，拍开他的手：“话是这么说的吗？” “跟我说说吧，究竟发生了什么？” 南门礼也懒得站着说话，他从储物空间取出两个软榻摆出来，舒舒服服躺了上去。 沈絮坐下来，尽量简略告诉他发生的事情。 “哼，我就知道你那些徒弟不是什么好东西，就算被魔族影响了，也不应该如此愚蠢，被影响了理智和判断。你到底从哪里的垃圾堆翻出来的一群废物？“ 听到被下毒，南门礼脸色铁青，骂完她的徒弟，又开始骂她。 “就算是你亲亲徒弟端来的药，也不能检查也不检查直接喝啊，你也蠢。“ 沈絮啧了声，瞪他：“要是雾岭给你端了药，你也要检查检查？“ 南门礼轻咳，气势弱了三分：“这……这也不一样吧，他是我的护卫，怎么会害我呢。反倒是你那些徒弟，自从那魔族来了之后，就对你恶语相向，要是雾岭这样早就被我暴打一顿扔到乞丐堆里体验生活了。“ “行行行。“沈絮懒得跟他争论。 “这桃花岛也是神秘，那黎殊跟我说过，他尝试过再次寻找那岛，无果。”南门礼沉吟，“不过能够把你的筋脉都恢复，还让你的修为回来，也是不简单的事情。” “所以呢，后面发生了什么？” 沈絮却打住了：“想知道？那就告诉我，你们这的寺庙是怎么回事？就那个思寂庙。” “思寂庙？我最近也在调查，方丈似乎在我们不知情的情况下跟魔族做了某种交易，而那所谓的疫病，也正是魔族搞的鬼，你们猜的其实没错。不过，我不可能告诉他们真相，让他们那群弱鸡打草惊蛇，那就功亏一篑了。” 提到刚刚那群人，南门礼嫌弃摇头。 “还有你合体后期解决不了的事情？”沈絮稀奇，“你原先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 南门神色严肃起来：“这次的事情不简单，我怀疑有合体期的魔族隐藏在那个庙中，万一争斗起来，对整个城乃至百姓，都是毁灭打击。我就算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也无济于事，我的身份太亮眼。” “明日我会跟他们暂住思寂庙，黎殊，黎灯和佛宗的静缘。” 南门礼微微点头：“也只能这样了，他们也是这样同我提议的。不过，这件事也不能瞒你，黎殊和黎灯是混血魔族。” “什么？” 现在魔族身份敏感，沈絮一下子站起来，深深皱起眉。 “我没有闻到臭味，也没有看见血红色的灵气。” “混血魔族跟普通魔族不同，他们可以选择修炼灵气，若是没有杀戮，也能解释为什么能够进入桃花岛。”南门礼倒是淡定，“这些年我也见过几个混血魔族，跟普通人没什么区别，人的情感都存在。” 沈絮想到了萧暮雨，对于他的身份，她也能猜个七八分。 “既然他们想为这个城池做些什么，我也不妨相信他们一次，两个金丹期的混血魔族，还不足为惧。“南门礼撑着头，淡淡说道。 南门礼说的不无道理，沈絮点头。 她继续把接下来的事情说完。 “竟是如此，你能大难不死，说明这天眷顾了你。也说明了，魔族注定不为世俗所容，思寂庙的毒瘤，迟早有一天会被铲除，接下来就是云顶宗的老鼠屎林夕颜。“ “话说得没错。“ “正好我也好久没有同别人切磋过，来吧，我们去打一架。“ 南门礼拉起她的胳膊，兴致勃勃道。 城主府的练武场宽阔到望不到边，他只是摸摸戒指，九条绛紫的蛇形幻影从戒指当中的宝石内弥漫而出，扑向举剑的沈絮。 沈絮往旁边闪去，蛇头们也都贴着地面呼啸而来，分开试图缠绕沈絮的身体。 沈絮向右劈开一条蛇躯，她不急着放出龙形，而是为了更加精进自己的剑术。 闪躲，劈砍，防御，她在空中腾飞，不断闪躲蛇头的攻击，通过被其中一条蛇的蛇牙弹飞，翻身踹飞另一条蛇的身躯，那条蛇轰然倒地，巨大的冲击力扬起尘土。 她的动作没停，几个跳跃间翻身爬到某条蛇头上，将剑扎进蛇头，刺中了它的毒馕，剑身延长，穿透它的下巴。 “不打了，我这辛苦收来的大乘初期蛇魂，可不能被你造没了。“ 南门礼急急忙忙喊停。 “它们恢复可得几十年，你下那么重的手！“ 第42章 暂住寺庙 “这才两条蛇，心疼什么？”沈絮撇嘴，“我记得你早些年就收集了不少魂，怎么现在抠搜的不行了？” 南门礼喊冤：“这能一样么？说不定哪天就要跟那魔族打斗，要是没有这些魂，我的实力要大打折扣。” 说的也对，沈絮收剑，从半空中跳下来。 收起攻击态势的蛇魂安静乖巧环绕在沈絮周围，俯下它们巨大的蛇头，任凭沈絮的抚摸。 南门礼眯起眼睛，什么也没说。 “你刚刚不应该在那么多人面前叫我留下。“沈絮说。 南门礼了然：“不想让徒弟认出你来？“ “马上就不是我的徒弟了。“沈絮说着，突然觉得丹田处一片清凉，灵气流转四肢，再汇聚到头顶。在这种频繁的灵气运转之下，身体内灵气开始溢出，逐渐越来越多，天空也逐渐转阴。 “要突破了？真是怪物。”南门礼咂舌，“安心突破吧，我为你护法。” 沈絮笑：“谢了。” 她直接盘腿坐下，双手结印，贴了几道符咒在身上。符咒形成护罩护住她的头顶，半空中的劫雷正在迅速形成，笼罩着城主府的大半，让整个空间暗沉可怖。 “这么夸张的劫云，她能挺过去吗？” 显然他是没见过沈絮在船上突破的情形，那龙形从沈絮身上飘出时，他忍不住瞪大双眼。他就这样眼睁睁看着龙形缠绕上几乎大树一般粗壮的劫雷，张开血盆大口，直接把劫雷当成食物啃了。 劫云见这种程度都没办法劈到沈絮，也是比上次速度更快聚集起来，往远处逃窜。 龙形只啃了一小口云团，劫云就已经火烧屁股一般逃走了。 南门礼张了张嘴：…… 他需要护法吗？ 吞下劫雷的龙形越发凝实，回到沈絮身体后，她的修为开始暴涨。不知是不是劫雷有什么滋补的功效，沈絮能感觉到每次突破，她都能直接越过初期，来到中期的修为， 她的丹田处也形成了冰蓝的元婴，安静闭目，就像是冰雕一般。 希望下次突破，还能有劫雷愿意过来，最好是威力大些，性格刚烈一些。 劫云逃跑以后，阳光重新泼洒在练武场上，将沈絮的周身镀的散发着金光，宛如神明。 南门礼落到她身边：“我就没见过这么快突破的，还直接跳过了元婴初期，你简直比中毒之前还要可怕。” 他都有点嫉妒了。 “还没问你，你什么时候能突破合体期？”沈絮记得原身那时，南门礼就是合体期，过了这么多年，他还是呆在合体后期，迟迟没有突破。 南门礼叹气：“没有合适的时机，机缘。你也知道，越到后期，突破时就越容易死掉。” “我没有百分百把握。一旦我死，羽楼城要怎么办？凡间又要怎么办？城中的修真者就可靠吗？而且他们最强也就是大乘初期，怎么敌得过魔界的那几个魔王？” 沈絮理解他，有时候，守卫的时间太久，又放心不下他人，会畏手畏脚是正常的。 “我可以帮你，把那些有威胁的劫雷吞掉，留下对你有益处的。“ 南门礼深吸一口气，也有点意动。 “合体突破的渡劫，时间绝不会短，现在不是最佳时机。等把城内事情解决了，我们就可以准备。“ “谢谢你，阿絮，我可以信任的人不多。当年……我真的以为你死了。“ 沈絮道： “所以我也得尽快回去，把人解决了。不过，她这么久还没有完全影响我的徒弟，应该是遇到了什么她无法解决的事情。” “让她无法完全控制。” 南门礼沉思道：“魔界最近动荡不断，也许跟这事也有关系。” 沈絮拍拍他的肩：“等我回去，一切都会明白，所以你这边的事情，也需要抓紧，我明日就潜入思寂庙内调查情况。” 南门礼：“小心点，万一里面真有合体期魔修潜伏，赶紧出来，你现在的修为不适合同他们周旋。” “我会的，不过事情不至于严重到那种程度，合体期的魔修怎么会甘愿潜伏在庙中，只是简单污染一些凡人，要不就是身受重伤，要不就是……还有隐情。我走了。” “等等。”南门礼从乾坤袋中掏出厚厚一叠的符咒，还有一袋子丹药，“这都是我重金从好友那买来的，分你一半，基本上都是六品以上，省着点用。” 沈絮收下，回到了客栈。 她远远看见池灵辰等云顶宗弟子还在客栈大堂等着，已经夜深，这样做的理由只有一个，他们在等她。 不想周旋，沈絮毫不客气拿出六品隐匿符，贴到身上，可以防止有人刻意用元神搜索。她翻过栏杆，从自己房间的窗户进入。 到了元婴后，她的感知更清晰，客栈二楼的修仙者大多都开始了修炼，所有人的灵气交织，也隔绝了他人的探查。 她也沉下心修炼起来。 静缘也在等沈絮，他猜测沈絮有自己的考虑，结合池灵辰的行为，也许她不会再回到客栈，于是在第二日的清晨，他便拿上包裹，独自一人赶去了思寂庙。 雾气还很浓，他离寺庙大门再近些，看见了在门口不知道等了多久的沈絮。 她把脸处理过了，看上去有点像精致些的男人，穿着男装，蓑衣配剑，好像行走江湖的侠客。 “来了？走吧。” 门口不是昨日的那两个僧人，他们登记好了外人暂住寺庙，目的是潜心修行，被安排到了外客居住的地方。 黎殊他们也已经在等待了，他们被分到了同一个四合院。当然，不止有他们，还有其他的住客，跟他们昨日看见的在殿内的香客有点像，满脸青黑之色，脸上几乎看不见神情，只有麻木。 “这位大哥，我看你面色痛苦，是遇到了什么事情吗？” 黎殊作为看上去年纪不大的小少年，给人的欺骗性很强。 不过，他绝不是少年的年纪，作为混血魔族，也许是有什么家族诅咒之类的，最起码活了上百年。 “劝你快点离开这里，小娃娃。”男人佝偻着身体，目光没有焦距。 “离开哪里，大哥，我们也是刚刚来羽楼城的，什么也不知道。” “离开羽楼城……”他慢吞吞说完，就晃晃悠悠往寺庙的中心位置走去，看他的模样，似乎又要去那些大殿里面去找僧人了。 第43章 斗篷人 “我们过会也去殿内，跟他们一起忏悔。“沈絮道。 黎殊犹豫道：“那些老僧人诡异得很，你不怕他们发现什么？“ 沈絮抽出两张隐匿符，笑道：“无事，只要不是真有合体期的魔修藏在里面，并时刻窥视的话，这符咒足够了。” 黎殊接过：“时限多长？” “大概三四个时辰。”沈絮给自己贴上，符咒化成白光消散。 “那我们呢？”静缘指指自己，又指指黎灯。 “你们俩就在这转转吧，我们总不能四个人大张旗鼓跑来跑去的，多奇怪。”黎殊显然对要和黎灯分开这件事接受良好，眉毛都没皱一下。 黎灯也只是眨眨眼，轻微敛下眉毛，什么都没说。 “从现在开始，我的人设就是你的孩子。你是我的亲爹，不久之前亲娘离世，你悲痛欲绝才带我来这里修行。”黎殊牵上她的手，神色自若。 沈絮指向自己：“我？” “不然还能怎样？总不能让我当你亲爹吧？”黎殊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快点走啦，之前怎么没发现你磨磨唧唧的。” “……”被看着像小孩的混血魔族牵着走的感觉还真奇妙啊。 有不少跟刚才那个男人差不多的人，拖着疲惫的身躯往大殿的方向走。 活像一群行尸走肉。 沈絮和黎殊混在人群当中，也装出疲惫的姿态。 僧人们也都在各个殿内等着，每个殿的名称不同，供奉的佛像也不同。 他们跟着部分人进入了正中间的殿内，和他们一起席地而坐，坐在僧人已经准备好的蒲团上面。 “发现了吗？这些老僧人的身上有灵气波动，但没有修为，而且似乎已经活了很久。”沈絮耳边响起黎殊的声音，他正乖乖坐在沈絮的身边，嘴巴闭着，是传音。 “嗯，也许是交易的魔族用了什么方法延续了他们的生命。” 有个看上去消瘦不堪的老僧人远远看了他们一眼，笑着眯起眼睛，缓缓靠近他们。 “那老家伙肯定憋着一肚子坏水。” 黎殊骂道。 果不其然，老僧人一过来，就笑着问沈絮：“这位施主，敢问旁边的小童是您的……” “是我的儿子。” “噢……一定是相当不幸的遭遇吧，施主，节哀顺变。不知施主有没有让孩子脱发为僧的想法？咱们羽楼城的寺院相对来说比较富足，若是来我们寺院当小僧，温饱问题无忧。” “原来是冲我来的，答应他吧，我也想去那群小僧人的住处探探究竟。” 看着老僧人如此急迫的眼神，沈絮也不担心黎殊这个有元婴修为的混血魔族会有什么危险，于是装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多谢师傅，多谢师傅，我们家真的有些揭不开锅了，总想着会亏待孩子，没想到您如此宅心仁厚……不愧是得道高僧！”说着，沈絮不忘挤出泪花。 “啧啧啧，演的还挺像那么回事。” “如此甚好，那么我先带着孩子去吃些东西，让他同其它小僧一道修行。”老僧人牵起孩子，拜了拜。 沈絮也拜了拜，目送一老一少远去。 老僧人走后，换上另外一位僧人坐在了沈絮的边上，和她一块念起经书来。整个殿内安静下来后，就只有敲木鱼的声音，还有许多人念诵的声音，身边不少人都已经摇摇欲坠，似乎被吸干了精气神。 就连沈絮，都能感觉有什么在抽动她的灵气。 普通人没有灵气，就只能被吸取精气，也难怪这些人看起来比昨日更加颓丧。 对她来说，这点灵气不算什么，她悄悄抬眼，看见自己的灵气和其他人的精气一起，被汇聚在一起，分散到了各个佛像上面。佛像吸收了这些精气，表面变得更加光洁如新，越发活灵活现了。 结束了晨诵，沈絮借口内急溜出殿内，假借上香的名义，检查起这些香炉。 “诶！你把我的香弄掉了！太不吉利了，这样太不吉利了！”身后传来有香客吵吵嚷嚷的声音，沈絮听到声音，下意识往那边看了一眼。 是个看上去十分有钱的暴发户商人，身上穿金带银的，指着某个看不见脸的斗篷人骂。 “你是不是故意破坏老子的风水？要是我今年的生意变差了怎么办？你赔得起吗？啊？把你帽子摘下来，我倒要看看是哪个穷鬼干的好事！” 斗篷人转过头，刚好跟沈絮对上眼。 应该说，单方面对上眼，因为沈絮根本看不清他的面容。 但他似乎受到了什么惊吓，急急倒退几步。 商人还以为对方被自己的气势压倒，更加气焰嚣张：“看样子对自己穷很有认知啊，以后看见我，都得给老子十米开外爬着走，明白不？” 斗篷人好像被吓坏了，捂着胸口剧烈喘息，甚至都有点站不太稳。 商人步步逼近，斗篷人捂住胸口的手慢慢握紧，另一只手扯住自己的兜帽。 “这位施主！！”传来惊慌失措的声音，那个把黎殊带走的老僧人急急忙忙跑过来，对着商人又是鞠躬又是道歉，“真是抱歉这位施主，惊扰到您了，这人是我们寺院专门做饭的厨子，长相丑陋难以见人，恐吓到各位施主。大家以和为贵，您的香我们寺院十倍给您，如何？” “一根香而已，让他给老子道个歉吧。” “快，给人道个歉。” “抱歉。”斗篷人的声音低沉，富有磁性，不像是沈絮听过的声音。 她失去兴趣，转身不再看向那边，但似乎又有视线正在跟随着她。 香炉就是普通的香炉，气味刺鼻，还有蜡烛燃烧流下的红色就像是殿内那些人哭泣后流下的血泪。 寺院的待遇不错，几乎每人都能住个单间，沈絮进去前也给了不少供奉钱，给她安排的住处也是又宽敞又舒服。黎灯知道黎殊被安排和小僧人住在一块，留下一句：“我去找他。”就消失了，带走了她的一张隐匿符。 “下次拿我东西得给点钱。”沈絮喃喃道，“要不然真把我当成百宝囊了。” “你说什么？”静缘没听清。 “你们白天有发现什么吗？” 第44章 重见 “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这儿大多都是家破人亡或者经历了什么重大打击选择长住寺院的，思寂庙也供养着他们，几乎没收他们的钱。” “我们的院子算是最好的，里边基本上是四人一间房，狭窄闭塞，好在没有股难闻的味道，善哉善哉。” 沈絮沉思：“我们现在的身份是花全部家当来寺院寻求宁静的香客，也许过不了多久，我们就会跟那些人一起，被赶去四人一间的屋子了。” “看着那些施主如此痛苦，我心里也不是滋味。”静缘语气黯淡，提不起什么精神。 沈絮宽慰道：“正是为了拯救他们，我们才来到这，不用过多久，他们就会没事了。” “有用得上贫僧的地方尽管说，贫僧脑子不灵光，但修为还不错，应该能帮上忙。”静缘虽然因为这些百姓痛苦而痛苦，他也明白，事情急不得。 “好好睡一觉，修仙至此，你是不是很久没睡觉了？为了在僧人面前装凡人，今晚就先睡吧。明日自然有用得上你的地方。” 静缘一听，也露出些许期盼，他忧心忡忡看了隔壁几眼，起身离开沈絮的房间。 顺便安安静静给她带上了门。 “罢了。” 本来是想等黎灯回来，但若是有紧急的事，她自然会过来。 夜已深，她吹灭蜡烛，钻进冰冷的被褥。 有修为暖身，这点冰凉都不算什么。 她也很久未在夜晚入睡过了，平常都是修炼，但这次怕有僧人查房或突发状况，还是做戏做全套更好。 暖的被窝很舒服，她睡的也很快。 窗户呼啦呼啦的被风吹动，就是最好的助眠伴奏，这有节奏的旋律，还有不知什么虫类在清唱……吱嘎…… 吱嘎？ 沈絮缓缓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是宛如深渊的黑洞！他凑的太近，沈絮的视野一片黑暗，她也很快反应过来，扭动胳膊，狠狠锁住这人的脖子。 这人似乎有不低的修为，他动用灵力撞开沈絮的双臂，滚落到了墙角。 白天的那个斗篷人。 沈絮的剑还在边上，似乎这人半夜翻窗进来，什么也没干，就是坐在沈絮的身边，盯着她看。这表现也是说不出来的诡异。 “你是谁？”沈絮压抑心中的烦躁，去问他。 “……” 他不说话，也不逃走，就是坐在墙角低着头，竟让人看出几分委屈。 她走上前几步，用剑尖，伸过去挑开他的兜帽。 他的真容终于出现在了沈絮的面前，这是张清美妖异的脸，眼角的泪痣与眼中的闪烁者的光互相辉映，唇部殷红似秋日的枫叶。 他头发略微卷曲，披散着，如同黑夜的夜妖。 这张脸，即使过去了几百年的岁月，在她的记忆中，就仿佛从来没有怎么变化过，那个让她死过一次的脸。 萧暮雨。 “你还有脸，跑到我的房间里来？”沈絮阴冷道。 她的剑靠近萧暮雨的脖子，可对方置若罔闻，用她难以理解的讨好目光，又往她的方向凑近，左手去靠近她拿着剑的手。 沈絮抬起脚，把他踹翻倒地，为了不惊动凡人，尽量用了适宜的力道，踩在了他的左肩。 “你在干什么？” 沈絮不理解他的做法，正常来说，不是应该把她这个本应该被杀死的人再杀一次。可他这种奇怪的眼神又是闹什么？ 被力道极大的踢中腹部，疼痛蔓延开来的同时，却升起古怪的兴奋和愉悦。萧暮雨只是想看着她，甚至就这种被凌虐的感觉，生出异样的反应。 他本以为自己不算是魔，却没想这种奇怪的癖好，也就只有魔族才会有吧。 “絮……”他低低喊起对方的名字，但害怕继续看她冰冷如同看着死物的眼神，于是低下头，看脖子旁边的那把剑。 不是他留着的那把，是因为在他这里，所以就算是本命剑，她也不要了吗？ 其实沈絮没想那么多，单纯是因为来到这世界后，处理的事情有点多，再加上不言也很顺手，就给忘了。 也不知道对方脑补了一些什么，低着头委屈般咬着自己的下唇。 “？”几个意思呢？ 虽然很想现在就把他脑袋给砍了，但这家伙修为不低，又是魔族那边的，沈絮也不敢轻举妄动。 她没有其它动作，萧暮雨反而擦着她的剑侧抬起身子，刮出的伤口开始冒出血来，顺着他的脖子往下淌。他表情未变，自顾自握住了她握剑的那只手，低头用唇去蹭她的指骨。 沈絮差点起一身鸡皮疙瘩，下意识左手狠狠扇了他一巴掌，把他的头打偏过去。 “你疯了？” “嗯，你说得对。” 他的语气无比眷倦，夹的声音都变小不少。 不行，沈絮完全不能理解他的脑回路了，她把剑撒开，掐住萧暮雨的脖子。她用了不小的力气，而这人也完全没反应，只是在被掐的快要窒息时泄出痛苦的喘息。即使如此，他的眼睛也没有闭上，就那样深深盯着她，竟然露出些迷乱的笑意。 “能不能回答我的问题？你为什么在思寂庙？有什么目的？”沈絮把手放开些，问他。 “咳……咳咳咳……不能……不能告诉你……”他吃力吐出几个字。 沈絮仰头，深吸一口气，按下心中的怒火：“你就不怕我把你杀了？” 萧暮雨笑：“你……你不敢……杀了我……羽楼城，就完了……” “哈，你还真有这个自信啊……”沈絮如鲠在喉，这人杀又杀不了，放走就更不可能，还真就拿他没办法了？ “咳咳，我能告诉你……一些线索……” 沈絮打量他，还是松开手。 先听听他究竟会说什么吧。 “你应该发现了这里僧人的不对劲吧，他们跟魔族做交易，改造了自己的身体，变成了生魔。“ “生魔？“ “后天形成的魔，跟纯种魔族，混血魔族都不同，是夜晚会嗜血的怪物。他们需要通过不断地吸血，最终成长为半魔，就可以使用魔气。“ “吸谁的血，香客？还是那些小僧人的血？“ “小僧人的血肉是大滋补之物，他们是不能随意使用的。“萧暮雨跪坐在地上，半张脸被头发遮住，表情却是愉悦的，”所以这里，就是他们的血库啦。“ 呵，难怪被吸食精气，仅仅一日，这些人却消瘦的这么迅速。 “那些小僧人，会怎么样？” 他不答，而是道：“你不问点关于自己的事情么？” “问什么？” “问为什么我要……杀你……”他没有起身，而是通过膝盖来靠她更近，“你只要问我，我都会告诉你的。” “这件事对我来说不重要，但我猜，应该是……林夕颜让你这么做的，那个时候知道我中毒，且想让我死的人，只有她。”沈絮蹲下来，拍拍他的头，“至于你现在是良心发现，还是另有目的，我都不关心。” “你现在对我来说，就好像是一户人家发现了家中的鼠，一样惹人烦。” 一闪而过的痛苦被他很好的隐藏下来，他继续戴上讨好的面具。 “鼠……有我这么漂亮的鼠吗？我比鼠要有用啊……” 第45章 逼问 沈絮才不管他会怎么想，她现在烦恼的是萧暮雨该怎么处理。 他的修为不低，而她没有其它可以控制别人的法器，又不能一直呆在原地看管他。 “你走吧，我不会跑的。”萧暮雨似乎看懂了她的想法，微笑道。 虽然不太相信他的话，但现在天已经蒙蒙亮，况且萧暮雨的修为，他想跑沈絮根本拦不住他。 对了，南门礼给的符咒。 “乖乖在这呆着。”沈絮给他贴上七品定身符，默默思索了时限。 余光扫到萧暮雨身上的项链，闪着不祥气息的幽光，也许会有用。她伸手将项链扯下，对方也没有任何表情变化，似乎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出房间后，看见黎灯在院子里等她，见她来，开门见山：“那些僧人似乎用小僧人去供养什么，到了夜里，会有小僧人被带走，而因为这些小僧人被要求念经时，闭目闭听，吃饭也是分开，同伴被带走也是毫无察觉。” “黎殊有跟上去看吗？” “有，不过只知道大概的位置，有几个老家伙很敏锐。” “足够了，我们找个机会，抓个老僧人问话。” “不怕藏在这里的合体修士吗？” “也只能赌一把，我们在这的时间长了，迟早会暴露。与其慢慢寻找真相，不如直接抓个问话来的快。”沈絮是因为萧暮雨的出现有了紧迫心理，“我们已经快接近真相了。” “是吗？需要把阿殊叫来吗？” “不用，我们先问话会更快。“如果说萧暮雨就是藏在庙里的合体期修士，那事情就不算太复杂。 …… 透着些许晨光的房间内，传来不知哪里的说话声。 “你就这样乖乖被她困在这里？不像你的作风啊，她是谁？”沧桑的声音。 “与你无关。”萧暮雨的语气冷漠。 沧桑的声音笑了一下，才继续道：“万一她把这里全端了，怎么办？” “那便更好，能省下我不少事情。不管怎样，我绝不会伤害她，也不想忤逆她的意志。” “即使这件事办成了，对魔族有利，你也不想？” “哈，你真觉得我会想要办成这件事吗？他们派我来，就是错误的决定，是因为他们蠢。不过，无论我知道什么，都不能直接说给她听，要不然……我就真的没什么用了。”萧暮雨道。 “那些魔王会生气的，说不定会怀疑你。” “那又如何？反正，能背负起魔族命运的，也就只有我这个被凡人生下的混血种了。”萧暮雨的语气听不出喜怒，似乎对这件事不是很有所谓。 “真是搞不懂你，不过随便你吧，这件事也不一定会成功，成功了也是个麻烦。” 声音消失，房间内归于死寂，窗外的鸟雀在枝叶中跳动着。 沈絮走入殿中，假借上香的名义，把昨日带走黎殊，替萧暮雨打掩护的老僧人骗出来。 黎灯在暗中等待，见到沈絮和老僧人的身影，就如同鬼魅般从阴影当中窜出，把刀架在老僧人的脖子上，将他拖入更加深的角落里。老僧人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就被牢牢捆住，还被掐住脖子几乎窒息。 “你们……果然有问题……“老僧人憋出几个字，”等着吧，等着萧大人来找我，处置你们！“ “你是说萧暮雨？他已经被我关起来了。“ 沈絮道。 “你怎么会知道萧大人的名字？放开我，放开我，他怎么可能被你们这毛头小子被关起来？你们在诈我，要是我说了，就全完了！“老僧人剧烈挣扎起来，眼中的恐惧做不得假，完全不像活了许久，隐藏在城池之下老谋深算的生魔。 也可以理解，他再怎么样，也只是个刚刚转变为生魔，没有修为的魔族。 “你虽然是魔，但你对魔族了解的应该还不算多吧。你知道萧暮雨是混血魔族吗？” 老僧人眼中闪过一丝错愕，但很快就被掩饰过去，闷不做声。 “他还是被我给养大的呢。”沈絮耸肩。 黎灯眼睛微微睁大。 老僧人“呸”了声：“你胡说！萧大人是魔宫的太子殿下，怎么可能是被你这女人给养大的？你现在放开我，我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要不然等萧大人来，以他的修为，你们就全都完蛋了！” “所以，萧暮雨是潜伏在你们这的魔族修士。” “……”自知透露的有点多，老僧人便不想再开口。 他不说话时，还是很像个慈眉善目即将圆寂的老僧人该有的样子。 或许是变成生魔之后，性格也有所转变了吧。 “你看看这是什么。”沈絮拿出从萧暮雨那拿走的项链，伸出手递到老僧人的跟前。 老僧人眼珠动了几圈，神色变得僵硬，显然他已经认出来这就是他口中说的萧大人，随身带着的项链。 “这东西，怎么会在你这里？”他显然没明白，浑浊的双眼打量着沈絮。 “我不是说了吗？你家萧大人现在被我关起来了，所以即使你现在被我杀死，也没人会来救你。”沈絮拔出短刃，扎进他的脖子，不深，流下来的血却容易激起老僧人的恐惧。 他一定是惜命的，否则怎么会同魔族做交易？ “我……我说了，你会放过我吗？”他结结巴巴问道。 愚蠢又天真的问题。 沈絮微笑：“那得看你的回答和我知道的是不是冲突，毕竟你家萧大人可是告诉了我不少事情。要是敢对我隐瞒，这个女人就会把你剁成肉酱，再做成食物，给你那些生魔同僚吃掉。” “……我一定知无不言……” “那得从九十年前的意外说起，我还是个刚步入老年的僧人，是方丈的接班人，假如他死了，我就是下一任方丈。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没死，我却要先他一步死去，我不甘心。” “某天晚上，我本打算，潜入他的房间，把他给杀了，再放把火把这里全烧了，假装是烛台失火，才导致的。” “没想到却撞见他，在喝人血，是刚入寺院的被买回来的小沙弥。” “我本想大叫出声，叫醒所有人，他却邀请我一起，同我说，只要成了生魔，就可以长生不老。” “我那个时候刚步入老年，本就紧张害怕，害怕自己就这样死掉，更何况，比我老那么多的方丈都还活着。他一说，我就心动了。” “紧接着就是下一个。” 第46章 残忍 “我知道这样做泯灭人性，可以说已经不能算有信仰之人。自从变化为生魔后，我心中的欲望就变大了，现在的我……比之前更加怕死……” “从前我一直都不知道方丈到底答应了魔族什么，大概二十年前，他开始信任我了。我们转变了几乎所有的僧人，不愿意的也被我们强行转变。” “转变后他们的态度就变了，就好像曾经的他们已经被杀死。” “方丈告诉我，魔族想在羽楼城祭阵，供养名为，复生花的魔。这个魔是上古魔将，有着合体后期的修为，还有无限复生的能力。” “供养的方法就是……暗地里买奴隶，补充为寺庙新的小沙弥，每四年都要献祭十人。要不是……马上到时间了，还差一人，我绝不会带走你的儿子。” 沈絮抿唇，没有纠正。 “供养的地点，在哪？” 老僧人张了张嘴，还是不敢说：“说了我会死的，反正即使不被你们杀死，就是被魔族杀死，没什么区别。” 沈絮扯扯嘴角，露出皮笑肉不笑的神情：“但你现在在我们手上，还没想明白吗？你现在同我们说了这些，就算没告诉我供养的地点，也肯定会被魔族处理。” 她继续道：“趁我还有点耐心，把事情坦白了，我可以考虑要不要杀你。” “……”他颓然，“在进门的那棵大树下。” 不是很意外，那棵树在刚开始的时候，就显得很奇怪。若是没有供养，它怎么可能那么高，那么粗壮。 “供养还有多久成功？” 都基本上抖了干净，老僧人也破罐子破摔：“这次供养成功的话，复生花就能从地底复活，这也是为什么萧大人会来监督。” 萧暮雨？看他乖顺的样子，倒是不像想要把复生花复活一般。 他到底在想什么？还是说，有什么更大的阴谋吗？ 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没想到，以慈悲为怀的出家人，居然能闷不作声做出如此可怖的事情。继续说吧，你们还有很多事情瞒着呢。”沈絮站起来，双手抱胸，“你们为什么在城里释放魔气？” 老僧人激动起来，声音也变大了：“当然是增加难民了！羽楼城家家户户都幸福的话，奴隶我们要去哪买？光靠来羽楼城的商人那买，根本不够！” “况且，我们只能暗地里买，羽楼城查的严，黑市经常无法开放！” “萧大人来了之后，就连南门城主都不敢轻举妄动，他虽然在查我们，却不敢派人过来，我们肯定能认出他的人。” “知道各大宗门都来查探情况，我们也想过关门，将思寂庙隔绝，可我们还差个小沙弥。我们修为低，不敢冒险出庙，就只能指望那些难民主动来庙里祈福。” “没想到，你们真悄无声息潜入了，还把萧大人控制住了。” 沈絮按按眉心，接着问：“那寺庙当中的那些邪佛位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吸走那些难民的生命力？” “是……魔族给我们的法器，可以储存凡人的生命力，形成笼罩思寂庙的护罩，可以抵御外人的攻击，供奉的邪佛还可以脱离佛位，来攻击。” “需要人驱动？” “是……只有方丈可以。”老僧人垂手点头。 “再来说说萧大人的事情吧，为什么说他是魔族太子？据我所知，他只是个混血魔族，什么时候魔族也承认混血魔族当魔主继承人了？” “不……具体的不知道，不过魔族似乎发生了大事，魔尊部下造反了不少，萧大人和他的姑姑永寂公主萧罗联手，囚禁了魔主。我们只是生魔，只知道这些了，求你别杀我，将我关在哪里都行！”他跪下来抱住沈絮的腿，恳求道。 沈絮弹弹自己的剑：“那林夕颜呢？” 老僧人仰起头，茫然道：“林夕颜？那是谁？” “没什么。”沈絮微笑摇头，在看到笑容后也露出幸存笑容的老僧人脖子处抹了一刀，鲜血溅了一墙。 老僧人的头落到地上，啪嗒一声，又很快化为灰烬，连同他的身体一起。 黎灯没有阻止，用没什么波动的语气道：“你杀了他，万一他说的是错的，怎么办？” “他不会的，他这种人，除了说真相，没有其它作用。我不是蠢人，要是有什么对不上，他不敢赌我会做什么。” “但愿如此吧，我去接黎殊出来，你去找静缘，我们得先把那供养阵给毁了。”黎殊说完，反手飞跃上房顶上，很快就不见人影。 沈絮微微叹气：“本以为是个稳重的，没想到急躁的很。” 她回到四合院，看见静缘焦急在院中踱步，却不敢踏入她的房间。 “嘿，和尚。”沈絮过去拍他的肩膀，他脸露喜色。 “你去哪了？” “这个你别管，不过事情已经解决了，我们得尽快解决问题。”沈絮说着就往自己的房间走，“在这等着黎殊黎灯。” 静缘还莫名其妙：“什么解决了？什么事情？又要解决什么问题？你们都干什么了？” 沈絮没有回答，只是大步往自己床的方向走。萧暮雨还没走，正悠哉悠哉躺在自己的床上，见她来，换了个乖巧的姿势跪坐在床上。 “你来了，事情都弄清楚了吗？” “嗯，基本上。不过，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不反抗？难道对你来说，让复生花复活这件事，不重要吗？”沈絮站在床前，端详他。 “谁知道呢，也许我只是，不想再伤害你。”他笑。 沈絮被他的话逗到冷笑：“鬼才会信，滚下去，你很脏。” “我不脏的，每日我都会洗浴，你知道紫砂螺吗？我们魔族特有的香粉，我也会每日抹上一点，你有闻到吗？”他往前爬了点，看着沈絮的眼睛。 沈絮感到莫名：“为什么做这种事？你很闲吗？” 当然是因为那次，在秘境见到你之后，我就知道，我们肯定还能见面的。 “都是为了见你，沈絮，你还没明白吗，我爱你啊。”他这句告白说的脸不红心不跳，就好像只是唠唠家常，但眼神中带着的渴望确实不是骗人。 这也能解释他的反常举动。 “爱我的人太多了，你又算什么？用剑杀了我，也算爱吗？” “絮，你不理解吗？我的选择不多，那日，我只能在两个选择当中艰难作出其中一个选择……我无时无刻不后悔杀了你，你能活着，是天道给我的礼物啊……” 他身上的定身符在她进房间的时候就已经失效了。 但他没有逃跑或者其它意图，沈絮也没有继续动作。 “后悔？后悔算什么，我有过无数次后悔，但后悔有什么用吗？它改变不了任何事情。” “当时，就算你是混血魔族，只要那时向我坦白一切，我就会接受你。” “但这个机会你错过了，所以我们是敌人。” 萧暮雨捂住脸，闷闷笑起来。 “敌人吗？好残忍的词。” 第47章 千钧一发 “既然你不想伤害我，也无所谓我会做什么，你就继续在这待着吧，看我怎么把思寂庙关于魔族的一切给毁掉。” 再度出去时，黎灯已经把黎殊带出来，他们三人正站在一起说些什么。 “我刚刚应该阻止你处理掉那个老和尚，我们还不知道怎么破坏那个供养阵，万一处理不当，怎么办？”黎灯依靠在挂着铃铛的树旁，扶额道。 沈絮看向四合院门口的方向，那边还有不少如行尸走肉般的人在麻木干着自己的事情。 “他不会知道的，他只是个小喽啰罢了。”沈絮笑，“我相信他已经全抖出来了，不过就算没有，也没什么大问题，我们去找方丈吧。” 黎灯拦住她，眼神沉沉的：“我刚刚就想问了，那个项链是怎么回事？养大魔宫太子又是怎么回事？” 其它两个人也朝她看来，面露疑惑。 “只是段孽缘而已，我当然是为了修真界了，你们不相信我吗？” 黎殊拍拍黎灯的手安抚她：“现在可不是质问这个的事情，沈絮上过桃花岛，那我们当然可以相信她。” “我说的都是真的哦，所以，现在对这个寺庙做什么，都不会有人阻拦。”沈絮拔出剑，跳上房顶，低头对他们说，“黎殊和黎灯你们去解决变成生魔的小喽啰，我带着静缘去找方丈。” “好，一切小心，不过我也不必担心你们两个元婴期高手吧。”黎殊张开手，纯银的弓箭出现在他的掌心。 “在正殿礼佛时，我曾经听到过有僧人喊某个男人方丈法师，也看到了他的面容。不过，那个老家伙消失这么久，不知道他有没有逃跑呢。”沈絮沉思一瞬。 她对静缘说：“你也不用跟着我了，去找方丈的下落，遇到的僧人都不必手下留情，先问后杀。” “杀吗……？可我还不知道怎么判断活人还是生魔。”静缘犹豫道。 沈絮道：“不用判断，现在寺庙里的僧人全都是生魔，杀了就行。” 说完后，静缘沉默了好些时候，才缓缓开口：“嗯……知道了。” 沈絮看了他一眼，也能理解他的想法，安抚他：“不用失落，他们有些不是自愿变成生魔，而是强行逼迫的。不过，变成生魔后，他就会完全变成另外的人。” “被逼迫吗？阿弥陀佛。” 他朝着远处的偏殿飞去。 沈絮落在最高的正殿房顶上，往下看，香客稀疏，基本上是寺庙的住处过来的。估计是十小沙弥已经凑齐，所以寺庙关闭了。 闭上眼，用灵力探察起来。 正殿没有，方丈不在这。是察觉到什么不对，所以逃了吗？她寻了一处偏僻位置，从天而降，一脚将在扫地的生魔踹倒在地。 “你们方丈在哪里？” 僧人还在装无辜，瑟瑟发抖抱着自己的扫帚：“你要找方丈做什么？我们的寺庙已经没有钱财了，请你离开……” “哈哈哈哈哈，你觉得有窃贼会从天上跳下来，把你踹倒在地上吗？既然不说，那我就送你去见阎王吧。”沈絮的剑伴随着风声而下。 “别别别，我说！方丈刚才神色慌张往那边去了！”他指了指炊事房的方向。 “说谎，方丈好端端的会去炊事房干什么？”沈絮一剑扎进他的左胸，痛的他嗷嗷大叫。 “我错了，我错了！求你饶了我吧！” 见他还在无意义的求饶，沈絮手起剑落，直接砍掉他的左腿：“再不说实话，下一次就是你的脖子。” “等等！方丈……我看见方丈往小沙弥住的地方去了……” 他双手挡在自己身前，哭的涕泗横流，表情也极其狰狞。 “这就对了。”沈絮手起刀落，结束了生魔的性命。 见生魔消散，她朝着小沙弥的住处飞去，神色严峻。 “他去那里做什么？不是还差一人吗？” …… “求求你，我知道的我都已经说了，求你别杀我！”静缘的面前，有个僧人正跪在他的脚边，不停朝他磕头。 就算是已经磕破了皮，他还是在磕着。 “别……别磕了，为了天下苍生，我只能出手解决你。”静缘后退，直到靠到墙壁。 “为什么啊！我只是想要活着而已！你也是信佛的吧，那为什么，你还要杀了无辜的我呢？”他拍拍自己的胸口，眼泪落在地上，落在尘土上。 静缘被刺痛了，他的手在颤抖：“因为你们是生魔啊，你们杀了很多人，你们吸走了那些难民的生命力……” “我们没有选择……这些也不是我想要的！我只是被逼着当了生魔的，我曾经……也是个很善良的人啊……”他身体在静缘面前颤抖，看着这无比真实的人，静缘无法下手。 “那我……我不杀你，你就在这里好不好？你在这里呆着，我和他们解决了所有的事情，就找机会救你……” 静缘扶住他的肩，忍不住也落下一滴泪来。 “谢施主的不杀之恩，我一定会……在这里等着你的……” 连杀两魔后，沈絮确定了方丈的去向。 她踹开小沙弥还在念经的屋子后，却发现屋子空无一人，只有正中央摆放着的留音石。 “原来从刚开始，这就是场骗局。” 沈絮用力握拳，在考虑把屋子砸个稀巴烂后，误伤普通凡人的可能性。她把手放在屋内的墙上，突然摸到一手的黏腻。 失去遮掩的墙壁变为了原本的颜色，血色映入眼帘。 浓郁的血腥气再也遮盖不了，还掺杂淡淡的魔气，这臭味令人作呕。 跟着血痕一路走到后院的门口，拖拽的痕迹延伸了很长很长。直到那个屋子里，那个紧闭着的屋子。 轻松就能用剑把门劈开，沈絮低头避开略低的门槛，来到这个狭窄的屋子。屋子也弥漫着血气，难闻且布满蝇虫。 但是依旧什么都没有。 “苏施主！找到方丈了吗？”静缘站在自己的法杖上降落，连忙跌跌撞撞跑向她，“那些孩子们还活着吗？” “不确定，不过……”沈絮抬起自己的腿，用力往地上踏去。 她收敛了力道，只是踩碎了地板，露出里面的入口来。 不容犹豫，她俯身走下去。这条路很窄，只能勉强容下一人过去。走下去之后，视线就变得清晰了，她能看见这个地下室内，方丈正把满身伤痕，奄奄一息还在惨叫的孩子往中间的洞口推。 旁边的囚笼里面，关着不少孩子，都在哭嚎着，宛如一场人间炼狱。 “等等啊，你在做什么啊……”静缘被这一幕惊的目瞪口呆，手无意识举起了自己的法杖。 沈絮比他更快，瞬间砍断了方丈的手臂，接住了快要掉下去的孩子。 “你在干什么？十人还没有凑齐吧？”沈絮把孩子交给静缘，静缘温柔抱起孩子，使用灵力给他疗伤。 方丈被砍了手臂，依旧一声不吭，密集的汗滴落在地上。 第48章 疲惫 沈絮用剑指着他：“最开始的那个生魔啊……不过，你现在不能叫生魔了，已经算是个转变很久的半魔了。你的臭味，已经深入骨髓。” 方丈用袖子擦擦额头上的冷汗，微笑着道：“我早就应该知道，你们潜入进来了，棋差一招，不得不服。是，我就差最后一人，不过，那也是昨日的事情了。” “什么意思？” “我本来很喜爱他的，他很像我的儿时……若不是实在没办法，我不会选择他的。”方丈怀念道，“他也是最乖的孩子，要他做什么，他就会做什么，只是，时间不多了。” “你怎么凑齐最后一人的？还是说，本身你不愿牺牲的其中一个孩子……”沈絮说着，记忆闪回，她想到了最开始撞到他们的那个小沙弥。 方丈靠在牢房的铁柱上，怀念道：“我曾经也是这样的孩子，被买过来的时候，就那么大。我曾经以为，这个寺庙是我的家，我的归宿，事实上也是如此。” “可……真的是家吗？我是小沙弥里最努力干活的那个，但我只是被买来的孩子，所以他们看不起我，因为要同我待在一起感到耻辱。买我回来的那个僧人，感到不顺心时，喜欢来殴打我。” “就算长大了，就算当上方丈，可我心里的恨，就是能延续至今。他真是个好孩子啊，我跟他说什么，他都愿意包容我，用他最清澈的眼睛看着我。” “我那个时候想着，他可以说，就是我的儿子。” 沈絮看了周围一圈，没有那个小沙弥的身影：“那个孩子呢？” 方丈没有说话，而是长长叹了口气。 “被……被方丈爷爷……推下去了……”牢房中，有个额头被划上一刀的孩子的孩子抓着牢笼的细柱子，抽噎道。 沈絮倒吸一口气，什么都没说出来。 “为……为什么？”静缘慢慢问道。 “如果不是最开始就把他推下去，我后面该怎么下手呢？但他没受苦，他就算是被推下去之前，都乖顺的很，只是用那双忧伤的眼睛看着我。”方丈望着幽深的洞口，思绪万千。 牢笼中只有六个孩子，加上刚刚救下的，一共七人。 “畜……畜牲……”静缘紧紧抓握手上的法杖，半天憋出这句骂人的词来。 “这个世界欠我的，这个寺庙欠我的！”方丈喊叫起来，“如果当初对我好些，我会同魔族交易吗？” “供养阵要怎么解……” “方丈！” 洞口上方传来男人喊叫声，有个身影顺着阶梯滑落下来，举起手中的佛塔：“东西我带来了！您请继续！” “什……”静缘看着来人，这个人他才刚刚见过，那个跪在他身前，痛苦喊着“我是善良的”那个人。 那人举起佛塔，佛塔塔尖弥漫出一圈一圈的红烟，很快整个地下都变得血红色一片。无数神态各异的人影从佛塔当中窜出，用手中各异的武器攻击他们。 “安心法，定！”静缘很快反应过来，举起法杖往地上一插，法杖周身弥漫出金光，把靠近他的邪僧身影定住。 “苏施主，不能让他们成功！先救孩子！”静缘冲她喊道。 “没用的，这红雾会让你们浑身麻痹，动弹不得！那些佛位，这么多年，就是为了这个法器最终能够阻止你们啊！这就是因果！”方丈一把扯开牢笼，从里面强行拉出已经昏睡过去的孩子。 “不要！” 沈絮想去阻止，可身体就好像被困住了，她根本挪不开步伐。手臂抬起也很勉强，而那边，那些邪僧已经开始恢复行动了。 不行，这样下去，他们就要死去。 沈絮努力抬起不言，缓缓扎进自己的左肩，顿时血流不止，她咬紧牙关，将剑贯穿她的身体。剧烈的疼痛让她恢复了大半行动力。 她的眼睛亮起，龙形脱离身体，以极快的速度冲向方丈。 邪僧闪过，它的身体挡在龙形的前方，双手狠狠牵制住龙的双角。龙形发出愤怒的嚎叫，将邪僧震飞，砸在墙壁上。 正打算继续攻击时，沈絮的后背被拿着刀斧的邪僧狠狠砍了好几刀，血沫横飞，沈絮的身体重重砸在地上。 她现在还只能勉强控制身体的行动，而意识都在控制龙形上面。 “苏施主！怎么办……”静缘无法动作，他的法杖只能勉强保护自己和那个孩子不受伤害，佛塔实在邪性。 居然可以同时压制两个元婴期。 按理来说，没有修为的人使用法器，只会被迅速吸干，而那个男人，只是个生魔，却可以使用如此恐怖的法器。 这就是……魔族的可怕吗？ 不对，这能叫做法器吗？要叫，也应该是叫魔器才对…… “喂，里面还好吗？”上面又是几声，黎殊和黎灯双双跳进地下。 “别过来，这个红雾可以麻痹身体……呃？”静缘的声音卡住，黎殊和黎灯完全不受影响，他们轻松来到倒地的沈絮旁边，一左一右挡住两个邪僧的攻击。 “是因为他们是魔族混血的缘故吗……” 龙形很快没有阻碍，他们两个帮忙扛住攻击，但很吃力，现在只能靠自己速战速决了。 沈絮操控着龙形张开巨口，咬掉方丈的腿。方丈用力把那个孩子往洞口的方向抛去，但龙尾卷起孩子，没有顾虑的咬掉他的另一只手。 “供养阵要怎么关掉？说，或者我就啃掉你的头，你怎么选？” 方丈虚弱靠在墙壁上，即使身上剧痛，他还是发出轻而微弱的声音：“早知有可能会失败，我就应该……最后一个杀他的。” 他看了一眼被掉落在地上的佛塔，那个人已经被后来的两人腰斩了。他的尸体靠在佛塔旁边，佛塔还在往外冒着红雾。 “说不定你说出破坏供养阵的方法，还有机会救他。你不说，你们两个就得一起去阿鼻地狱相见。”沈絮操控龙形说道。 “我是第一次见你这种人，你不怕死吗？”他又看向沈絮浑身是血的身体。 “别拖时间，我的耐心有限。” “将水，引到树旁有纹路的砖上面，阵法就能解开了。”他说。 龙形撞开牢笼，将孩子们，自己的身体，黎灯黎殊，静缘还有方丈全部卷起，龙尾一抖，从地下冲出。 “不相信我吗？”方丈道。 “没有必要问我这种蠢问题。”沈絮说着，朝那棵树俯冲而去。 龙的速度很惊人，就算她是使冰的，但龙的主要职责是行云布雨，操控水，不算什么。 她的周身弥漫无数水灵力，最终化为了水滴，灌溉那些有纹路的砖块。那些砖块在吸收了水后，蓝色的纹路慢慢靠近树的本身，树上的纹路也亮起，很快整棵树都布满诡异的纹路。 “咔擦。”就在布满后，大树碎裂开来。重重倒下，露出里面的肉红色的茧来。接触到阳光后，慢慢化为湮粉，消散在空气中。 “师父！”底下有什么人的喊叫声。 可沈絮无法维持龙的形态，她从半空中往下坠落，身上的痛楚让她忍不住合上眼睛。余光中，似乎有个穿着苍蓝袍子的男人朝她冲过来。 可比他更快的是一头微卷曲黑长发的男人，他比闪电更快，瞬闪而来，稳稳接住了那血肉模糊的身体。 “好累。”她喃喃道。 “嗯……我知道。” 这个声音沈絮不喜欢，她不再出声，而是闭上了眼。 第49章 回归 就连在梦中，都是那个身影，她站在云顶宗之上，脚下仿佛生出无数藤蔓，将整个宗门牢牢锁住。沈絮拔出剑，想去砍，却发现越砍越多。 “我就在这里等你，来个……” 她的话语逐渐听不太清，转身回到护山大阵当中，而沈絮却被拦住。 仔细看去，却发现其实不是护山大阵拦住她，而是她的那几个徒弟。他们架住自己的双臂，强行喂她喝下毒药，将她抛下了悬崖。 “师父，我还什么都没懂啊……” 她的话也消散了，正如同悲哀的一生。 …… “她还没醒吗？” “那邪僧的武器都带有魔气，深入了她的伤口，治愈是需要时间的。” “他是谁，为什么看起来跟我师父很熟？” “阿弥陀佛，你不要问贫僧啊，你问他自己去。” “这不是很明显吗，我是你师父的道侣啊~” “你！” 沈絮就是在嘈杂中醒过来的，她的耳边嗡嗡作响，不过还好，睁眼之后看见的是窗外澄澈的天际。她的身体很痛，但这不算什么，再痛苦她也忍过来了。 “那个小沙弥，来得及吗？”她知道身后有好几人，所以她慢慢问道。 “不……来不及了，否则那个方丈不会抓紧时间将这些孩子推下去。一旦推下去，很快他就会被复生花吸收。”静缘回答她。 “是么……”沈絮说。 “不过，已经尽力了，我们都已经救了所有能救的人。”静缘努力安慰她，语气自责，“都怪我放过了那个人，才让你受了那么重的伤。” “我现在在哪？” “在城主府，不过城主还在寺庙那边善后，我们是被城内的修士带过来的。苏施主，你很厉害，我还有很多要向你学习的地方。”静缘道。 “苏施主？她应该叫沈絮才对。是吗，师父……”那个声音压抑着呜咽，声音颤抖。 “随你们怎么叫。”沈絮冷漠道。 “师父，这些年……你都去哪了？我们，都以为你死了啊……” 感觉到被子被轻微扯动，沈絮这才把身子侧过来些，看到她的大徒弟，那个已经长大成人的男子，眼角流下的一行泪。 黎殊黎灯站在靠门的位置，萧暮雨坐在池灵辰旁边，趴在她的床上睡着。 “这个问题你不如问我哦，我可是看见过她尸体的人。”黎殊突然出声，恶意满满，“我们都以为她死了，可谁知道，她还能活下来呢？” 池灵辰目眦欲裂，狠狠转头看他：“你说什么？” “我没说谎，不信你可以问沈絮啊。还不知道有多少人在围观呢，她顺着水流飘来，脸色惨白的吓人，已经没有呼吸了。浑身筋脉寸断，毒入五脏六腑，难以想象遭受了些什么折磨呢……”黎殊“啧啧”道。 池灵辰抓住自己颤抖的手，却发现是浑身都在发抖。 “我们都以为她死掉了，谁知道还能活呢，睁开眼后喊的那叫一个惨哦……” “黎殊。”沈絮打断他，“你话很多。” “哼，我觉得她能活过来，就像是神迹。不说了，你们聊吧。”黎殊耸耸肩，恶趣味般观察着房内两人的神情。 萧暮雨已经醒过来了，他们都默不作声，瞳孔颤抖，就像是被梦魇缠绕般。 “遇到危险，记得叫我哦，我和黎灯就在门外……虽然我们俩打不过就是了，可能只能当个炮灰吧。” 沈絮身上还没什么力气，似乎是有药修来治疗过了，能闻到浓浓的草药香，桌上还有碗乌黑的药。 “……师父，到底发生了什么？”池灵辰声音也在抖，他就好像被人打了一闷闷拳，脑袋发懵，有些反应不过来。 “先来喝药吧。”萧暮雨挤开他，努力让紧锁的眉心舒展开来，声音轻轻柔柔，舀起一点汤药，送到沈絮的嘴边。 沈絮抿唇，南门礼让这俩人来看望她简直是个错误。她不想喝任何任何一个人喂的东西，本来药就苦，又是这样心情难受喝下去，她还不如等自愈。 “你要是不喝，我就嘴对嘴喂你。”萧暮雨贴着她的耳朵道。 好想揍他。 “离我师父远点！”池灵辰掐住他的手腕，“什么时候轮到你喂她了？” “好吵，你们能不能滚出去？”沈絮不耐烦道。 “师父……”池灵辰转头看她时，神色委屈，似乎不明白为什么沈絮会这样对他说话。 她闭上眼睛，心中咒骂南门礼。 “即使你不说，我也一定要调查清楚的，师父。关于你为什么离开，又为什么修为降到了元婴期……”他握住沈絮的手，有什么东西滴落到了她的手上，“我们真的……真的很想你……” 池灵辰不是爱哭的人，可这次见到了那么多年没有见到的师父，他的泪就像是止不住一般，甚至自己都没意识到在哭泣。 “只要你们能动动脑子，就可以想明白很多事情。不过，我觉得你们做不到，所以放弃吧，就当做我离开宗门去凡间散心了。”沈絮抽出手，“我需要自己呆一会。” 池灵辰能感觉到沈絮的厌恶，他的心脏抽痛，却还是恋恋不舍起身，缓缓离开了屋子。 “没听清楚我的话吗？如果说他是因为迟钝，间接害了我，那你就是直接害死我的。你觉得我还不够烦你，让你还有勇气站在这里看望我？” “我知道了……不过你放心吧，我不会再伤害你的，我向你保证。”他的手指轻轻擦过沈絮的脸。 脚步声远去，屋子里又归于寂静。 又睡了会，沈絮将桌上的汤药都喝完，身上的伤口恢复的七七八八，力气也逐渐回来。 …… 修仙界几百年沉寂，突然出现了两件震惊所有人的大事。其中一件是那个守卫修真界和凡界的城主南门礼居然突破了，修真界的第二位渡劫期大能。 还有一件事，就是那个本应该死去多年的云顶宗漠尘仙尊，竟然死而复生了。 虽然修为降到了元婴后期，可死人复活，这如何能做到？ 不日，她就会回到云顶宗。 其他人可能会觉得新奇，为修仙界的守护神之一回归感到高兴，可某人就坐不住了。 “这怎么可能呢……” 第50章 回来 就在沈絮回宗门的前几日，许多弟子都在议论纷纷，林夕颜听着耳边的那些议论声，心中那颗石头沉甸甸的越压越重。 萧暮雨早就脱离了她的掌握，也就偶尔来送药物维持她，让她能勉强待在宗门内，迷惑迷惑其他弟子，要论控制，却是有心无力。 她也不知道魔界究竟发生了什么，想要回去，可若是回去，过于冒险，更何况魔界许多魔不是很看好她。 这些年她都快要疯了，每日胡思乱想如同魔藤死死缠绕她的思绪。 每次萧暮雨来时，她抓着他的肩膀质问他的时候，他却一言不发，只是用那双深如黑渊的墨色眼睛盯着他。 让她感觉脊背发凉。 “你难道不是魔界的人吗？为什么不肯帮我？又为什么要让我留在这里？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她还没死？”得知沈絮还活着后，萧暮雨来过，但他在质问下一言不发。 林夕颜声音颤抖：“你知不知道我很害怕她？要是没有那些药，要是没有其他人的帮助，我会被她杀了的。” “你不是让我去杀过她吗？如今只是一报还一报，有什么好害怕的。”萧暮雨还是开口了，面带讥讽。 “可是她不是没死吗！你看啊，那个女人好好的活过来了，只要你帮我，我们把她的羽翼给折断，他就是永远是你的人了……你想不明白吗？你身上的魔族血液是白流的吗？” “……我们都阻止不了她。”萧暮雨道。 “是不阻止，还是不想阻止？”林夕颜道，“现在还是有机会的，不杀她不就行了，让她变得跟凡人一般弱小，让她被你掌握在手中，对魔族构不成威胁，还能满足你的愿望。” 萧暮雨摇头：“我不想一错再错了。” “放任她只会有更严重的后果，不仅是你可能会死，整个魔界说不定都会变得危险。你以为你杀了她一次，她不会报仇吗？要是有机会，她绝对会把你杀了，你的所有，你的坚持，一切都没了。”林夕颜说着，笑了笑。 “我现在还是有用的，你可以保住我的命，利用我，就像我当年利用你一样。” 萧暮雨没回答，他的身影鬼魅般消散了。 当年他误入了魔族最危险的地方，却误打误撞进入了某个秘境，同里面的魔魂做了交易。现在的他不仅到了合体中期修为，还拥有无数秘宝。 他不觉得，沈絮现在有杀他的能力。 在赎罪路上， 他可以慢慢走，慢慢等，等到她原谅的一天。即使时间再漫长，即使路再难走，即使……永远不会原谅，他也会永远永远纠缠下去。 他有这个时间和寿命。 而魔界，迟早会成为他和姑姑的，他的责任感不强，有姑姑掌权也会让他轻松些，他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不过，他现在还有事情要处理。那个曾经在秘境过不去的神秘秘境，还有那个沈絮曾经待过的岛屿，魔界已经找到了。 过不了多久，也许他们就能攻占这个岛屿，据为己有。甚至，可能修仙界都发觉不了。 絮死之后发生了什么，他很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除了那两个正的发邪的混血魔族，就只有岛屿上的人才知道。 他也很感激那些人，能够让絮活过来，可以给他们留下一条命。 师父会回来这件事，姬其华是不太相信的，他早已经接受了她已经死去的事实，曾经这些年多少次满怀希望，却希望破灭。 这件事也快把他变成了疯子。 如今……她真的要回来了，不是骗子，不是化形。 而是真正的师父。 沈朝宁早就去大门口等着了，他不敢，不知道是因为胆怯，愧疚，还是别的什么，他只想把自己缩的更紧。 他害怕见到她，也想见到她。 几乎所有弟子都去了，山路安静的可怕，他在沈絮会经过的路旁躲藏着，希望能看见那朝思暮想的面容。 他很想知道这些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也想知道师父现在是个什么样子。大师兄传音回来说师傅似乎遭受了某种折磨，修为已经降到了元婴后期。 可是究竟为什么会这样？ 是谁害了师父，是他吗？这说不通的理由，却让他的心里惶恐不安。 渐渐的声音嘈杂起来，他能看见许多人簇拥其中一人而来。他在树上看不清那个人的脸，却感觉无比熟悉。 沈朝宁在她身旁说着什么，可那人似乎兴致缺缺，不发一言，同她一般沉默的还有池灵辰。 他只能试图凑的更近些，他看不清师父的脸了…… “师父，这些年我们可努力修炼了，就是为了变强去找你，可这个世界太大太广阔了，我们找不到你……师父，大师兄，为什么你们都不说话？”沈朝宁努力想跟沈絮说些什么，可回答她的只有沉默。 “二师兄和小师妹也不知道怎么了，还呆在房间里不出来……”她又继续说着，突然感觉旁边沙沙作响，有人从树上掉下来，砸在地上。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去。 那人一袭红衣，长相妖异，额间是火焰般的红痕。他就是沈朝宁说的，还藏在房间内不出来的，姬其华。 “二师兄？” 姬其华眼尾发红，只是呆呆看着沈絮，人还狼狈坐在地上。 这模样倒是跟沈朝宁刚刚那会一模一样，沈朝宁心里暗叹。她真的很想跟师父说说话，很想听听师父的声音。 但师父似乎不愿意开口。 第51章 断绝师徒关系 “其华，你怎么躲在那不过来？”见师父没有开口的意思，沈朝宁只能冲还坐在地上的二师兄喊，“师父就在这呢。” “师父……”他声音很小很微弱，但沈絮能听见。 她现在没时间同他周旋，帮助了南门礼突破后，她吸收天雷，也逐渐快要突破元婴，就想着回到之前的洞府打坐修炼。 南门礼其实隐隐约约感觉到了什么，她对待曾经的徒弟的态度很奇怪，还有那个不知名的男人。 那个男人第二日就消失不见了，问了才知道，那居然是魔界最近风头正盛的魔界太子。好在他没有在城内起争斗，看来他需要加强城内的结界了。 “既然不喜欢你的那些徒弟了，那不如离开云顶宗吧，跟我待在这里，不好吗？”他装作无意坐在她的桌前，百无聊赖去逗弄站在她窗前不肯离去的鸟雀。 “怎么？无聊了？”沈絮侧躺在床上，懒懒散散道。 “也有，还是不想失去你这个有趣的玩伴啊，我们不算是青梅竹马的关系？”他笑眯眯的，把椅子挪过来，趴在她的床上。 沈絮很想掰开他的脑袋看看里面的构造：“我们算哪门子青梅竹马？” “我们同一时期结丹，同一时期合体，还不算是青梅竹马吗？你对青梅竹马的条件还真是苛刻啊……” “你还是守好你的城吧，说不定我哪天就又死一次了……” 对话也就此结束，沈絮没有忽视南门礼脸上的落寞，可沈絮并非沈絮，他的心中那个玩伴，早就在那天被推下海时就已经死了。 她有更重要的任务，完成任务就会离开，他既然能够习惯几百年沈絮的离开，今后沈絮真的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他也一定会习惯的。 所以跟她说话的这些徒弟，只是她杀掉林夕颜之前的阻碍者。 “我们去议事堂，我需要宣布一件事。”即使沈絮已经不再是合体期大能，可她的威严尚在，大家也都下意识点头遵守。 正走着，迎面而来的是云顶宗的宗主，那个抚养沈絮长大的人。 “阿絮，你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你的命灯熄灭了，却还能活着？”他抓住沈絮的胳膊，上下打量着，满是迷惑不解。 沈絮笑了笑：“宗主，你见我的第一面，只是问我为什么还活着吗？” 宗主尴尬一笑，放开她的手臂，摸摸鼻子道：“只是太过于震惊罢了，灵辰这孩子跟我说的时候，我还不相信呢，毕竟我们还以为你已经……” 沈絮打断他：“不用解释，宗主，我都明白，开个玩笑而已。” 玩笑？ 没想到沈絮会这样说，他瞪大眼，又很快收敛。 “没想到咱们阿絮出去受苦回来，还学会了玩笑话，哈哈哈哈哈……”他看着沈絮身后乌泱泱的人，垂着头的姬其华，欲言又止的沈朝宁，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池灵辰，吹胡子瞪眼起来。 “怎么还不带着你们师父去休息？在这干什么呢？” “宗主大人，漠尘师尊说要带我们先去议事堂说些什么事情。”有个弟子道。 “有什么大事是要让这么多人都过去？”宗主皱起眉，看向沈絮。 沈絮道：“不仅仅是弟子，长老们还有您都要一起，这件事很重要。” “好。” 虽然不明所以，不过宗主认为，既然是沈絮提出的要求，应该是很重要的事情。沈絮这孩子从小老实本分，应该出不了什么岔子。 “夕颜呢？师父回来了，她怎么不来看望？”突然间他想起什么，环顾一圈，都没看见那个平时活泼灵动的女孩。 “哦，夕颜说快要突破了，昨日就去闭关了。”沈朝宁想也不想就回答道，“她怕自己失败，所以就只告诉了我。” 宗主点点头：“是个懂事孩子，别给她太大压力了，突破这件事还是要求稳。” 沈朝宁答：“我会转告她的。” 议事堂逐渐人满为患，许多没来看沈絮的也都到齐了，毕竟能在议事堂说的事情，都很重要，每个弟子都被通知到。 他们七嘴八舌嘀咕起来，有些曾经就看不惯沈絮的悄悄说。 “她才一回来，就搞这种事情，真是闲着没事干。” “对，指不定是突破失败了没脸见人才躲起来。” “我想起她曾经怎么对待林师妹就生气，本来以为她死了，没想到还能回来。”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事情？” 旁边的弟子弱弱反驳。 “可是，没有了师尊，魔族近年来愈发嚣张了不是吗？师尊为宗门做了那么多事，只是苛待弟子而已，又算什么？更何况，比她更严厉的师父也有，为什么只指责她？” “你是不是嫉妒林师妹才帮她说话？要点脸不？” “你！我为什么要嫉妒她？” “当然是嫉妒她天真善良，人缘好，还有师兄师姐，和长老们的宠爱了，也不照照镜子，这种好事能轮的上你吗。” 那个弟子不说话了，她嘴笨，虽然生气却也无可奈何。 等到大家都齐了，沈絮张口就震惊四座。 “大家都到了，那我也就长话短说。” 她看看站在身边的宗主。 “我沈絮，要跟池灵辰，姬其华，沈朝宁，还有闭关的林夕颜，断绝师徒关系。从此以后，他们都自立门户，我们再无干系。” 哗然声起，有几个长老急急阻止她的话。 “沈絮，你说的什么话？” “就是啊，是不是离开时间长了，脑子都糊涂了？” 底下站着的三人脸色惨白，抬起茫然的眸子，看着站在首位的身影，不知道作何反应。 “大家都退下，我们要跟你们师尊谈谈，你们三个别走。” “不用了，我叫所有人来这里，就是为了这件事，我心意已决，无人能改变我的想法。” 第52章 喜悦 断绝师徒关系，自立门户，虽然听起来似乎没有那么严重。可所有人都知道，即使有师徒关系的存在，徒弟依旧可以收徒，自立门户。 她的意思，很明显。 “师父……这是什么意思？我们做错了什么吗？”在众人窃窃私语中，沈朝宁上前几步，“因为您的死，我们痛苦了很久。好不容易回来，为何要说这么绝情的话？” 林夕颜的蛊惑，才让徒弟们这般对她，可有了这层关系，对沈絮的行动是个麻烦。 “我已退回到元婴期，不配做你们的师父，就这样吧。”沈絮不愿多说，她看着下方被她抚养长大的徒弟，心里没有一丝波澜。 “师父！我不愿意！”池灵辰哀叫一声，跪在了地上。 “我……也不愿意。”姬其华压抑嗓音的波澜，跟着跪在地上。 “师父，我们被您所救，被您抚养长大……也不知道是我们做错什么了，可我们心中始终会把您当成师父，唯一的师父。”沈朝宁眼角滑下两行清泪，也跪在地上。 场面一度寂静。 “是吗？我记得我离开时，你们还那么恨我。”沈絮讥讽笑道，“我此时解除师徒关系，不是正如你们所愿吗？” 他们觉得呼吸都变得困难，那些年的反抗已经记不太清，只记得自己的叛逆和对师父厌恶的神色。 可他们那时……是为了…… 这次回来，她没有给任何人面子，长老们也基本上没有她资历老，唯一几个宗门大能还在闭关当中。 宗主是唯一能够管住她的人，可不知是不是因为愧疚，还是别的什么，他也没有动作，只眼睁睁看她离开议事堂。 罢了，许是遇到什么事情，满腹怨气吧。 能够让那样冷若冰霜的人，变得同现在一样，不仅话语明显增多，人就好像活过来一般。 …… 她需要修炼，听说林夕颜已经到了大乘中期。要杀她，需求稳。 林夕颜虽说是在修炼，但她知道，林夕颜绝对意识到了什么，才躲着她，并不是真正的在闭关。 “林夕颜，我知道你没在闭关，不知道你有没有想过这一天？”沈絮礼貌敲敲林夕颜洞府的门，而后站在门外静静等着。 她什么都没带，没有带留影石，只是单纯的想知道这个魔族魔女是怎么想的。 林夕颜也察觉到这点，但她不敢开门，她觉得沈絮回来，就是为了找她寻仇的。 “我没有输，要不是萧暮雨那个叛徒，我早就赢了。整个宗门，都会变成我的傀儡，可他就像你那些徒弟一样，对你念念不忘，而罔顾魔族的大业。” 沈絮：“所以，这一切，只是为了魔族？” “当初可能也抱着好玩的心态，我一直都很惧怕你，你不知道杀过多少魔。能够害你，只能从你身边人下手了，可惜萧暮雨，不中用，就连杀你都下不去手。” “他确实把我杀了。”沈絮替他解释。 林夕颜明显不信：“哼，你不需要在我面前耀武扬威，我也是为了整个魔族。但是，无论我再怎么有能力，身边终归是一群废物罢了。” “沈絮，你就试试吧，到底能不能杀了我。” 沈絮目前不会动她，以林夕颜在宗门的风评，没有人会相信她是个魔族。况且她现在还是个元婴期，对上林夕颜，不能百分百把握。 若是被其他人赶上保护起来，她又是百口莫辩。 只有让自己变得更强，变得让所有人都拦不住她，才行。 虽说她明确表示，已经断绝关系，可他们依旧坚持住在她的孤云峰当中，一如既往，似乎什么都没改变。 不过她关门谢客，拒绝任何人探望，只说自己要闭关。在自己的洞府内，她苦练剑法，已经将宗门的极寒十八式练成了四品金阶。 修炼也跨入了元婴后期的阶段，时间流逝了将近一百年。 “仙门大比？”她问道。 “是的，跟法斗会一样重大的比赛，近百年兴起。许多大宗门都会参与比拼，不过只有元婴以下的弟子能够参与，每年魁首都是我们云顶宗的。”外门弟子忙不迭点头，偷偷打量她。 真不知道这行为奇怪的老祖宗为什么溜达到了外门，盯着他们公告栏的仙门大比，陷入深深的思索。 内门难道不贴这个吗？ “对了，这次的比拼还多了个不知名宗门，叫什么桃花源，好生奇怪的名字。”他低声喃喃自语，好像不是说给她听。 沈絮眉头一扬，想到了某个人，颇有些意外问他：“桃花源？” “是呀，师尊你刚出关还不知道吧，他们是突然出现的势力。听说击退了几波魔族的攻击，但是魔族的攻势太凶猛，他们没有办法才会出现在仙界，想要融入仙界，共同抵御魔族入侵呢。”他对那个桃花源，还是抱着满满的好奇。 “魔族？”看来，那次秘境见到魔族的土地和魔物不是意外。 “他们需要尽快支援吗？”沈絮问。 “这个应该不需要吧？那个桃花源少主貌似挺厉害的，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把魔族打退好几次，他们都拿他没办法。不过，就怕魔族想出什么阴招吧，他们几乎全心全意想要拿下桃花源。” 从弟子口中听到姜忘情，还真是新奇的体验。 “不过，桃花源其他人也很强，他们也在对付魔族的时候起了很大的作用。若是他们现在加入，我觉得四大宗门需要换位了。”弟子说完，又觉得失言，赶紧找补，“当然，都是弟子的个人想法。” 沈絮却笑了：“本尊觉得你说得对。” 【哦哟，原来是姜忘情要跟宿主破镜重圆了，本系统这是错过了多少啊？】 突然间，某个许久没听见的贱兮兮声音响起。 “你去哪了？还以为你被穿越局抓回去销毁了。” 【呸呸呸，宿主说的什么话，本系统当然是升级去了。我都说过多少次，咱是外包不是非法勾当！】 “这样啊。”沈絮可惜道，“那你升级了些什么东西？” 【就是咱休息空间可以根据宿主的喜好设定场景了，不再是白花花一大片喽~然后捏，可以购买道具，但是只能看不能用嘞，需要再次升级才可以买哟。】 “还算有点用吧。”沈絮勉强道。 【那可不，咱可是系统里边的卷王！】 这话给系统说高兴了。 【还以为你们俩没有交情了，没想到桃花岛居然重出江湖了，真是可喜可贺，那小子肯定迫不及待想来见你咧。】 “桃花岛那边可是被魔族死死啃着，哪有那么容易来见我。”沈絮嘴上是这样说，心情却出奇的好。 第53章 愧疚 没有林夕颜的干扰，沈絮能感觉比之前轻松许多，她已经安排好了所有，只等最后的收网。在这期间，她只要修修炼，赏赏花，就可以了。 “师父，原来你在这里。”池灵辰从公告栏后走来，语气小心翼翼，“白雪园我们已经清理出来了，师父要回去看看吗？” 白雪园是沈朝宁刚被沈絮捡回来的事情，她刚来的时候还怯生生的，在凡界只是个被战争波及到的可怜村子当中的女娃娃，胆小怯懦，运气却很好。 在自身天赋下，只是躺在雪堆里，坚持了许久未死。 在她迷迷糊糊感觉到身上热热的，整个人要燃烧起来，让她不顾一切想要脱去衣物时，是沈絮路过把她救走。 “差点就死了。”她喃喃道，“又是个可怜孩子。” 带回云顶宗时，姬其华很不喜欢她，姬其华也是被带回云顶宗没多久，是妖族罪犯流放出去的孩子，在森林被同族欺辱，打的半死，奄奄一息躺在树丛中，见到沈絮的衣角，便不顾一切咬住。 因为生命力太低，气息微弱，沈絮也没察觉。 她照看了这幼狐，悉心照料，也让他产生了依赖。这时候沈絮又离开他，带回来了另外一个孩子，也让他气急。 差点同她打架。 为了让他们两个和睦相处，沈絮对他们说：“我会送你们共同的一样礼物，灵兽白雪。不过，需要你们动手完成一件事，就是将这园子收拾出来，变成干净又漂亮的样子。” “灵兽白雪是什么？” 姬其华眨巴着眼睛，好奇问她。 “是一种宠物灵兽，身上如同这山顶的雪一般白，手感毛绒，温柔亲人，躺在它的身上能做美梦。”还是小少年的池灵辰站在旁边回答他。 沈朝宁抱着她的腿，没有说话，但脸蛋红扑扑的，看上去很期待。 “你也一起吧。”沈絮看池灵辰，“照顾照顾师弟师妹。” 姬其华挣扎：“我不要他照顾！” “听话，否则白雪我不会带回来给你们。”沈絮嘴上这样说，却摸摸他的发顶，给予他温柔的感触。 就这样，园子就在半大少年和两个小娃娃的努力当中建成，而沈絮也在下山除魔的路上，顺道给他们带来了白雪。 那天，天上也下起了小雪，纷纷飘飞，衬的白雪更加仙气，它蹦蹦跳跳进入白雪园，很快就找到了小屋当中的被褥，发出悦耳的声音。 看着这一幕，他们这些日子的辛苦都值得了。 三人眼神亮亮的，在白雪园当中肆意奔跑，围着白雪转圈圈，扑到它的身上蹭，露出幸福的微笑。 只不过，在林夕颜来后不久，他们之间心生嫌隙，就连白雪园都很少再去打理。失去照顾的白雪日日郁郁寡欢，沈絮回来后看过它，白雪就连毛色都变成了灰色。 “我已经去过了。”沈絮看他一眼，“否则你觉得里边为什么会如此干净？” “师父……我们当真要如此生分吗？”池灵辰受伤道。 沈絮说出的话半点不留情面：“如果我没记错，我们已经不是师徒。当年，你们也是亲口对我说过，宁愿没有我这个师父。” 池灵辰忍不住上前：“那都是气话，我们只是不想你如此对待小师妹……” “哦，我怎么对待她了？” 面对沈絮的问题，池灵辰张了张口，又说不出话来。原先的记忆已经模糊，他只能隐约记起某些事情，却已经想不起细节了。 “师父，你当年到底遭遇了什么？”他忍不住问出声。 那日男孩的话还萦绕在耳边，让他辗转反侧，难以定心。把这话告诉了姬其华，沈朝宁后，他们也是脸色惨白，在房间内踱步。 “难道，是我们害了师父吗？”沈朝宁艰难问道。 她想起沈絮刚离开宗门的某日，曾给她发过讯息，可那时她在赌气，所以无论沈絮如何联系，她都没有理会。 如坠冰窖，沈朝宁就好像被万只虫噬咬心脏，痛的喘不过气。 “都过去了，你们也别在我面前出现，我需要清静。”沈絮简短扔下这句话，也不看他的反应，径直从他身边走过。 宗门大比，沈絮会去，不仅是因为桃花源会来，还有个原因，就是防止林夕颜找机会联系萧暮雨拿药。 林夕颜在沈絮闭关后就假借心绪不稳出来了，这些时日还是继续躲着沈絮。 只是因为，沈絮刚出洞府，就找到了还在练武场对其他弟子嘘寒问暖的林夕颜。 她利剑出鞘，泛着寒光的剑锋直指林夕颜的胸口。林夕颜被这突如其来的杀气吓得面色发白，眼泪不由自主掉下来。 池灵辰大惊，连忙拔剑挡住她，被震的连退好几步。 “只是开个玩笑，看看她有无长进。”沈絮弯弯嘴角，深深盯着林夕颜的眼睛，就好像盯着某个猎物，看的她心里发毛。 她柔柔道：“师兄，不用担心，师父只是想锻炼我，不是真的想要伤害我的。” 却没想到挡在她前面的师兄师姐，都闷不做声，只是保护她，却不敢抬头看沈絮。他们就这样闷闷目送沈絮离去，又神色复杂看了她几眼，一个个失魂落魄去别处了。 什么毛病，他们师父不都已经回来了吗！ 林夕颜脑袋发痛，终究是不敢搞事，只能躲起来当鹌鹑。 第54章 宗门大比 药效没多久就要过期，她现在焦头烂额，也联系不上萧暮雨，对他的恨意也达到了顶峰。早知道当初她就不该救他，就应该让他自生自灭！ 她前段时间本想接任务，顺便去找给她炼药的老头，还有萧暮雨，可下山任务的位置都离她记忆中离魔界，那老头的窝点相当远。 若是突然消失，很难不引起其他人的怀疑。 现在只能找机会在去宗门大比的时候，找找机会联络其他魔。但沈絮那厮盯着她，她也不敢做出什么别的举动。 畏手畏脚的，都快把她逼疯了！ 原先在魔族的时候，她哪受过这委屈？那个时候，她是风光无限的最强魔女，她讨厌的魔，全被她折磨的生不如死。 早知现在会变成这样，她当时就不应该打着好玩的旗号，为了魔族的兴盛来云顶宗，甚至不惜…… 实在不行，她干脆死遁回到魔界！不论是怎么死的，她必须栽赃到沈絮的身上，让她在云顶宗被万人唾弃。 “沈絮，我死了，你也别想好过。”她在黑暗中恨恨道。 时间一到，宗主开启了三层护山大阵，启动宗门的坐骑法器，厚实的云层几乎遮住大半个山峰。 云顶宗的高层出现断层，是因为在宗主捡到沈絮之前，宗门曾经同魔族进行过一场大战，魔族偷袭了云顶宗，除了几个长老，其他几乎都死在了战场上。 沈絮培养起来之后，云顶宗幸存的大能也在屠山之战中感悟，修为更上一层。云顶宗这才慢慢恢复原先的荣光。 现在去宗门大比的，几乎都是现在长老们收的徒弟，还有内外门筑基期以上的弟子。 云层之上开始搭桥建筑，逐渐形成密密麻麻的屋子，就像是空中的画舫一般，惹的新入宗的弟子惊呼出声。 “这就是咱们宗门的坐骑神器，云之舫吗？”新弟子啧啧称奇，“头一回见到如此神物，真是叫人大开眼界。” “那可不是？咱们云顶宗每次出场都是最拉风的存在，能入云顶宗，你就偷着乐吧。”老弟子得意洋洋抱胸道。 几乎全宗门弟子都汇聚在此，大家就这样目不转睛看着载具的形成。 “这天下的四大宗门都是哪几个？”还对修仙界一无所知的新弟子问。 “咱云顶宗，弥天宗，佛宗，百花宗，四大宗之下还有药王宗，痕丹宗，合欢宗。他们虽说排名比不过四大宗，但在炼药，修丹上，可是强势无比，四大宗有些需求都得靠他们提供。” “合欢宗呢？他们也是靠着综合实力吗？”新弟子忍不住问。 回答他的内门弟子神色古怪：“看来你也不知道双修为何物了？总之，他们虽说也跟寻常宗门一般修炼，但他们的秘法大部分都是双人，欲望较强之人才会选择进入合欢宗。” 说罢，他偷偷摸摸道：“不过，他们的炼制的某些药物，功能还是很攒劲的，有些宗门的道侣会去他们管辖下的情念集市购买。” 新弟子听的云里雾里，他原本也不是多大年纪的，还对修真界一无所知，自然听不懂这位前辈的言外之意。 说话间，云之舫也逐渐盖好，各个峰的师兄师姐带领着弟子们登舫。看着弟子们兴奋涌入，宗主忍不住思绪万千。 “还记得多年前的法斗会，我就是这样看着你跟其他弟子一块上舫。你也不像其他孩子那么好奇，就径直去房间修炼……” “现在想来，我是否自私的磨灭了你的天性……” 沈絮站在他身边，不说话时，就好像是一座冰雕。她穿着方便行动的宗门蓝白色长袍，正好看见林夕颜衣着华美广袖流仙裙，拉着池灵辰的胳膊，身后跟着沈朝宁二人，款款而来。 弟子们都忍不住发出惊呼，无数道视线都落在她身上。 不知道是不是林夕颜已经死猪不怕开水烫，她就像是什么也没发生，眨巴灵动的眼眸，朝着沈絮甜甜笑道：“师父！颜儿来晚了，特来赔罪。” 沈絮阴恻恻也笑道：“无事，以后也不能来晚了，不是吗？” 林夕颜脸色僵硬一瞬，很快又恢复成善解人意的模样：“当然是啦师父，你看师兄师姐他们也来晚了，我还把他们拉来了呢。” 沈絮依旧不依不饶：“不知道是不是池灵辰他们没有通知你，我已经不是你们师父了，你要称呼，也得称呼我为仙尊或师尊。” “好了，颜儿她也不是故意的，得饶人处且饶人，我们上去罢。” 云之舫载着几乎半个宗门的人飘飘忽忽，往宗门大比的场地而去。沈絮悠闲在自己的房中喝茶，窗外景色如仙，美景尽收眼底，不少弟子在外边奔跑嬉笑着，就好似出游一般。 房中没有二楼视野好，沈絮又带着茶叶上了二楼。二楼只有长老等身份之人才能上，她坐在了视野最开阔的位置，眯起眼睛吹风。 不过光很快被挡住，她的身边没多久，就坐了几人，正好把桌子的其它三面占满。 “师……师父，你是否还记得，当年送我们去法斗会时，我将房顶戳破了个大洞的事？”沈朝宁给她倒茶，“那时我害怕极了，还以为自己闯大祸了，会被赶出去。” “而我信了她的鬼话，我们俩闯进二楼给你磕头，师兄在你后面，就像看傻子一样，看着我们。”姬其华小声道。 沈絮只是喝茶，欣赏风景。 “师父你只是轻描淡写说，无事，我会给你们解决，但你们须罚抄写心法五遍。晚上我抄着抄着就哭了，不知道是哭什么。现在想想，我明白了，我只是不想失去家，害怕你的反应，还有事情解决后的如释重负。” “师父，无论什么惩罚，我都能承受。我只是……不想再失去家了，只要能弥补我的错……” 她在沈絮的面前嚎啕大哭，不停用手去擦抹眼泪，就好像原主那时，还没长大的半大少年那样。 其他两人也眼眸轻颤，鼻头发酸。 “回房间罢。”沈絮听着，只回了这么一句。 很快，桌上的茶就凉了，连同其它三杯茶一起。 …… 宗门大比，比法斗会更加盛大的修真界比武会。这次是加上了桃花源的原因，特意选址在了离桃花源出现位置很近的羽宗。 云顶宗是最先到达的宗门，他们降落在擂台不远处的载具停靠处，惹的羽宗人一阵惊呼艳羡的目光。无论多少次看见这壮观的云之舫，都忍不住叫出声吧。 云之舫刚停靠没多久，云边又出现隐隐约约的佛光，金色的莲台旋转着，莲台上摆放着的佛像双手合并，念诵经文。 莲台上，所有佛宗人士都盘腿坐在地上，念诵观音菩萨心咒，金光大作，几乎把半边天都照亮。 “新得到的坐骑神器，真被他们捡到好东西了。”宗主酸溜溜道，“不过还是我们的云之舫好。” 药峰长老余心如回他：“咱们是不是该升级云之舫了？总不能每次大比被他们压一头吧？” “容我想想。” 弥天宗还是往年的巨大竹笛，装载着全宗门弟子，低调又内敛而来。百花宗则是字面意思，几个待放的巨大花苞随风而来，绽放之时就是弟子倾巢而出时。 陆陆续续宗门都到齐了。 “桃花源呢？作为全修真界万众瞩目的存在，竟然搞压轴出场这套？”有人嘀咕。 “别说了，你看那边是什么？” 第55章 好久未见 天边先是隐约出现一抹玫红色，随即在云层之后，冲出由灵兽独角马拉出的仙舟，仙舟的前方，被鲜花点缀的马车格外显眼。 马车的帷幔是银粉色，拉着马车的独角马也绸缎满身，闪着迷人的幽光。 “这是有谁结亲了吗？”有人呆呆看着上面的一幕，忍不住道。 旁边有人接话：“果然拉风，虽然……有些太过于繁华了……还以为误入了婚礼典仪，到底是谁出的主意？” 马车内，捣腾了三天仪容的姜忘情，不确定问道：“你确定这样没问题吗？我怎么感觉寒之不喜欢这样的……” “不，她喜欢。”声音打断了他，斩钉截铁，“你信我，虽然在小洞天的时候，她基本上没什么爱好，但是我种的花她总是会多看两眼。这说明什么？说明她是个爱花之人！” “可是这样搞的有点隆重了，我担心……” “不，别担心。”再次斩钉截铁，“你信我，你的出场方式绝对惊艳四座，不管她外面有多少相好，看到你的一瞬间，绝对会被你迷的五迷三道找不着北。” “但是这是宗门大比，不是什么选美大赛……” “不，这就是选美大赛。”再三斩钉截铁，“你信我，这可是宗门大比，几乎所有修仙界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来了，你说这种天之骄子青年才俊会少吗？沈寒之那家伙长得人模狗样，肯定有人惦记的很。” 姜忘情听闻，更加紧张：“可我长相平平，若是出场方式走出去，岂不是惹人笑话。” “？” 祂语塞。 但祂很快调整情绪，继续用柔和的口吻鼓励他：“放心，就你这长相，在桃花岛都有不少姑娘心悦你，外面那些歪瓜裂枣都算个屁！” “你怎么知道外面的人长什么模样？”姜忘情张口又把祂气得不轻。 “混小子，马上都快到了，现在讲有什么用？！你要拿出气质懂吗？气质！待会撩开帷幔的时候，记得先侧过身来，再慢慢转到正面，露出你练习好的完美微笑，你身上这件桃色羽织袍，是我珍藏的宝贝，能把你的迷人程度提升一大截，自信起来，自信！” “要是第一眼能看见沈寒之更好，先垂眸，再抬眼，露出流转的眼波，知道什么叫媚眼如丝吗？”祂继续说。 姜忘情有些怀疑，却忍不住脸上冒起热来。 “你这形容听着怪怪的。” 祂咂了下嘴：“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能不能……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艳压群芳？” “算了，你还是别说了。”姜忘情扶额。 沈絮确实还在载具的停靠位置，她是修仙界死而复生的对象，不少人暗中打量的目光都聚集在她身上。 从佛修莲花台上下来的静缘也是第一眼就看见她了，别提多热情。 “苏施主！” “苏？”宗主看看沈絮，又看看静缘，恍然大悟，“在外头的化名？” “嗯。”沈絮冲静缘点头。 “什么苏施主，你在跟谁说话呢？”他的好友空寂问。 “喏，就那个云顶宗的女子，旁边站着云顶宗宗主的那位。”静缘道。 空寂神色复杂一瞬，还是好心提醒他：“如果你没指错，那她名字不对，她是修仙界现在鼎鼎有名的沈絮，曾经的漠尘仙尊。” “此话当真？”静缘睁大眼，“她为何要隐瞒我？” 空寂抚掌：“她行踪神秘，又是复生归来，用假名能理解。” 他们一同走到云顶宗那边，先礼貌同云顶宗宗主打声招呼，便走到沈絮身边。静缘倒也没计较沈絮用假名，而是跟她一块看越发靠近的桃花源。 “说起来，我曾在桃花源也结识了位好心施主。” “哦？何许人也？”沈絮漫不经心回答道。 “姜忘情，姜小友。” 沈絮这才舍得把眼神从马车上转向他：“姜忘情？” “没错，他还给我带来了曾经师兄的信物，也是了却了我一桩心愿啊。”静缘感叹，“若非如此，贫僧可能还会在人间逗留多年，唏嘘叹哉。” “是么？莫非，是曾经被佛门驱逐的那位邪僧？” 静缘毫不意外：“施主果然是认识桃花源的人吧，比如那个姜施主。不错，就是曾经被佛门驱除的那位邪僧。” 沈絮道：“看样子你跟他有些渊源。” 静缘叹了声：“他是我修佛的引路人，还是孩童时期，我从家族偷跑出去，却怎么也找不到回家的路。惶恐间，所幸被某山脚下的农户收养，没过多久，就有妖魔作乱，在村中吃人。” “养父母将我藏于房中床下，从窗台逃出，分头逃窜吸引妖魔的注意，为我的命争取一丝生机。” 说到此，他的神色显得成熟内敛。 “修真界的凡人比凡界的凡人可怜多了，他们无力保护任何人，只是最低级的妖魔，都让他们失去反抗。他来时，只救下我。” “我那时突然觉得，人的命如同蝼蚁，可以被这样轻易践踏。但他告诉我，世间一切都有因果，我却反驳，我的养父母都是善人，不曾干过坏事，没有恶因，又何来恶果？” “他只是说，缘起性空，所有的事物都是因缘和合而生，养父母的死，是命数。从此慈悲为怀，或许结成善果，了悟超脱生死轮回之类的话，我几乎没有听懂。” “为了明白他的话，也为了我养父母的死寻找理由，我进入佛宗，他却在某天消失不见，成了臭名昭着的邪僧。后来听说他到了凡界，也许，他也想追寻他没搞懂的道理。” “曾经对我说出那番话的人，终究是疯魔了。我闭关出来后，才得知这一切，又为了搞懂他所想，我决定去寻他。” “却没想到，他早已死去，只是秘境当中的残魂。” 他站在风中，能隐隐约约闻到桃花源来时的香味，神色越发迷惘：“我脑袋愚笨，除去修炼，对他们所讲的道理，总是一知半解，而我走这条路，究竟是对错？” 沈絮没有正面回答他，只是道：“无论走多久，心中问题的答案只能靠你自己解答。也许，你永远不会想明白，他到底在想什么，不过你要一直去想问题的答案，按照佛门的说法，或许某天就了悟了呢。” 桃花源到了，仙舟先降落，随即是马车。不知为何，它降落在了离云顶宗最近的位置，在众人目光灼灼的眼神中，马车的帷幔被缓缓拉开。 骨节分明的手撩开帷幔，侧着脸的人朝马车外看来，披着闪烁流光的桃色羽织长袍，长发只扎起部分，被桃枝串起，鎏金耳坠反射出光，温柔映照在下颌边上。 他容颜似画，在周身繁花的映衬下，宛如话本中出来的人般。 许多人都不由得看痴了。 这个把大家都看愣的美男子不知道看向哪里后，突然手一抖，帷幔又慢悠悠从他手中脱落下来，重新盖住了马车。 “你在干什！么！”他耳边的怒吼不停，“这是怯场！我刚刚跟你说什么了？你要拿出自信来！自信！” “刚刚，我看到她了……”姜忘情充耳不闻，他的心神已经被刚刚一眼摄走。就在他撩开帘子，看到熟悉身影的一瞬间，看见了那人冲他露出的极温柔的笑来。 “我！知道！所以我让你拿出眼神来，眼神！等等等，你去哪里……”话还没说完，马车上的人已经一溜烟钻出去了。 第56章 逗弄 【他好像朝你跑来了喔】 系统的话还没说完，在全场目光的注视下，马车里的人就像是归巢的鸟雀，就那样扑到沈絮的身前，抱住了她。 “我真的好想你……”他小声说。 沈絮宠溺般摸摸他的头。 不仅是其他不明所以的人傻眼了，宗门的人也傻眼了。 池灵辰紧握掌心，还没等他有什么动作，姬其华率先出手，把姜忘情推开：“你是谁！为什么要冒犯我师父？” 他愤怒的如同一头小兽，朝姜忘情呲牙咧嘴。 沈絮抽出南门礼给她的符，选了张逼退符，甩到姬其华身上，瞬间将他弹开数十米，撞在边缘的石柱上。 他受了伤，滑落到地上，忍不住呕出血。 “少管我的事。”沈絮厌烦看着他，“我已经很给你们颜面了，别在我面前一而再再而三惹人烦。” 姬其华勉强坐起来，曾经妖异的眸子黯淡无光：“师父……” “师父，你才刚回来，就这样对姬师兄，未免也太过分了吧。”林夕颜冲去把姬其华从地上托起，义愤填膺对她道。 “是啊，果然漠尘仙尊还是没变，对徒弟如此刻薄。” 弟子们也议论道。 沈絮扯出个冷笑来：“你们早就不是我的徒弟，越过我的意思，去欺负我的人，还好意思指责我过分？” “好了，这件事双方都有不对，私下解决就好，大家都还看着，闹太大多难看。”宗主出来充当和事佬，和颜悦色拍拍姜忘情的肩。 “这位就是桃花岛的少主姜忘情吧，吾是云顶宗宗主，我替徒孙跟你赔不是了。” 姜忘情连忙回道：“不碍事，只是推开，并未伤我。” 感觉自己的举动出格，他也不好意思起来，桃花源的众人倒是看着他们，露出神秘的蜜汁微笑来。 在桃花岛磕的Cp，总算是成了。 “感觉好多人都对寒之有意见呀，为什么？”蓝寻烟皱着眉，忍不住问哥哥，“寒之不是会被人讨厌的人啊。” 蓝知回看着远处的沈絮，思考了会，悄声道：“她应该不是沈寒之，而是之前修真界很出名的漠尘仙尊沈絮，在桃花岛用了化名，少主应当知道了。我曾经好像听过谣言，说沈絮苛待徒弟，被修真界不耻。” 蓝寻烟当时还小，自然不知道：“苛待弟子？可少主也曾经是她的徒弟，也没见她如何苛待少主啊。” 蓝知回轻哼一声：“谣言罢了，虽说我们都不能完全了解沈絮是怎样的人，但是苛待弟子的具体，不就靠着一张张嘴想如何说吗？” 蓝寻烟赞同点头：“就是，若是真的苛待弟子，那小哥应该对她恨之入骨才对，怎会跟少主争风吃醋呢？” 正说着，少主恋恋不舍从沈絮身边回来了。 宗门大比也正式开始，云顶宗是历年的魁首，此时参赛的弟子也个个摩拳擦掌，挑衅看着桃花源的人。 沈絮没看见姜忘情的爹娘，想必是还在守着桃花源。 “絮丫头，你跟那桃花源少主是什么关系，平时没听你提起过。”宗主敌不过好奇，还是开口问她了。 沈絮坐在他身边，漫不经心道：“算是道侣关系吧。” 宗主：？ “什么？！”他差点站起来，但现在他们坐在看台上，站起来太显眼了。 沈絮撑着下巴，淡定许多：“刚刚他的表现不就说明一切了，他爱慕我，我也不讨厌他，这不就是道侣关系吗？” 宗主结结巴巴：“可，可，可会不会太草率了点？” “难道要办场结契大典？”沈絮的余光看见林夕颜已经悄悄离席，还观察她好几眼，沈絮不为所动，只是看着比斗场上的打斗。 宗主劝她：“我觉得吧，道侣还是操之过急了，你们还年轻呢，絮丫头你还什么都不懂，别被那少主引导了。” “宗主，你这个几千年都没道侣的就别教导我了。”沈絮的嘴差点把宗主毒晕，他开始想念从前那个不苟言笑的沈絮了。 肯定是桃花源的错。 林夕颜也觉得自己过于冒险，但萧暮雨只同意在这里把药给她。在不确定是否要假死的情况下，她必须要稳住。 她按照萧暮雨的要求，来到某处隐秘的山洞中，在这等着他的到来。 就在等的不耐烦时，萧暮雨总算披着黑袍出现了。 他摘下头上的兜帽，笑道：“你还是这么迫不及待，早早就在这等了。看样子，你是不舍得云顶宗的一切了？” 林夕颜磨磨后槽牙，皮笑肉不笑：“你当我傻呢，现在魔界什么情况，我就算不知道细节，也知道大概。要是现在回去，肯定会被那些看不惯我的魔撕咬干净。” “萧暮雨，别忘记，我曾经救你一命。” 萧暮雨尾音上扬：“时隔多年，这套说辞还是拿来继续威胁我了？你觉得我现在还会在乎吗？” “无论如何，你不能杀了我吧？”林夕颜心中涌起无力感，“既然她都回来了，你不如勇敢追爱，告诉所有人你们的曾经，让修真界怀疑沈絮，我会帮你让他们把沈絮赶走……” “不需要，你做好自己的事。”萧暮雨扔给她一袋药，只够半年的量。 “萧暮雨，你别欺人太甚。”林夕颜咬牙切齿。 “随你喽。”萧暮雨也不理会她，转身离开山洞。 他走时，眼珠往某个角落挪去，却又当成什么也没看见，在半空中化成紫烟，无影无踪，只留下林夕颜在山洞中发泄似的骂他。 夜已深。 羽宗虽说是小门派，也能拿出一整个山峰来安置所有宗门弟子。四人一间，沈絮等身份尊贵的都单独一间。 沈絮刚到屋子不久，就有人来敲门。 她拉开门，是姜忘情，他站在门口，抿唇紧张不已，看她又不敢看她，只能把视线挪到屋角。 “进来吧。”沈絮挪开身子，忍不住揶揄，“才多久没见，怎么就紧张成这样了？” “不是已经……快六百年了吗……”姜忘情的表情垮下来，看样子快要落泪了。 沈絮意外道：“五百年？不是两百年吗？桃花岛的时间流速跟外界不一样？” 姜忘情点头：“这么多年没见到你，我真的很想，想的快疯了……”他刚说完，唇部就被轻轻触碰了，沈絮掰过他的下巴，就像那日在小洞天时，吻住了他。 “唔……你不能亲我……祂说你在外面已经有道侣了……”他去推她，却被她压在桌上，忍不住环抱住她。 沈絮看他的样子，装作确有其事逗弄他：“既然不想，那便算了。” 就在抽身时，手腕被扯住，姜忘情低着头，羞耻感笼罩了他，他都在心里忍不住唾弃自己：“有道侣……也无事，我可以，可以……在你需要的时候……” 他的话很吃力，沈絮却也不想此刻解释，而是擦擦他淡淡的口脂：“真要如此？可我不想，那该怎么办？” 她的胳膊湿润起来，姜忘情的泪就那样滴上去，又流到桌面。 “你想岔了，我没有道侣。”沈絮赶忙去擦拭他的眼角，“逗你的。”为什么在她这里，男人总是爱哭呢？ “当真？那我……”他酝酿了下，道，“我可以做你的道侣吗？” 沈絮笑道：“做我道侣，你知道我喜欢什么吗？”她附耳对他说了些什么，姜忘情瞪大眼，吞咽了下口水。 这对他来说还是太超过了。 第57章 耍贫 “你要逃走吗？”沈絮看他闪烁的眼神，饶有兴味问道。 没想到，他没有丝毫犹豫，拉过沈絮的手压在心口：“不，我不会逃，也不会再犹豫了。” 他虔诚俯下身，就像是儿时看她那样，双眼亮闪闪的。不同的是当时他需要仰头去看她，而现在他要微微俯身，撑着膝盖，眯起眼睛任由她抚摸自己的脸。 “无论你想对我做什么，尽管做就是了。” 是了，无论师父喜欢什么，他都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他喜欢师父。从很早开始，从他在桃花源的水中将她捞起来，他们的羁绊就开始了。 那如同九天玄女般的女子，那有时候会带着冷漠神色的女子，那深埋在他心中的女子…… 沈絮略带冰凉的指尖，触碰他的衣物，她的呼吸打在他的颈侧，有时候会轻轻落下一吻。她的动作很温柔，却依然让他脑袋混沌一片，只顾着去吻她的唇。 他能感觉到她的心跳，但他自己的似乎更加激烈更加响，几乎要跳出自己的胸腔。 双腿发麻，意识涣散，他只能用尽力气去撑着自己的身体。 “你爱我吗？”他即使脑袋混沌不已，却依旧问出那个他最在意的问题。 沈絮笑起来，她的身子都因为这个笑而微微颤抖：“爱，自然是爱的，你很傻。”她用指腹去蹭他的后脖颈，又揉揉他的头发。 “那便好，我……”他还未说完，门突然被推开，姬其华踏入：“师父，有弟子通报魔族踪……” 他的话语卡住了，神情就像是未装上发条的腕表，僵硬的很。 他看不清那人，长发凌乱遮住了眉眼，沈絮也很快把他搂进怀中。那人即使被抱住，还是在低低喘息着，在他听来格外的刺耳。 “滚出去。”沈絮后悔没在屋前布个阵法，只是没想到会有人就这样闯入进来。 “……是。”沈絮没将他如白天那般弹飞，他也不能不识趣，只能按捺内心的恨意，缓缓退出房间内。 虽然看不清长相，但他就是知道，那人绝对是白天的桃花岛少主，那个冒犯了师父的男人，为什么会出现在师父的房间？ 难道师父，真的已经喜欢上他了吗？ 他心口处酸涩胀痛，转身逃也般远离了那屋子，跑的几乎要离开羽宗，才停下来，跪倒在地，忍不住抽出腰间的匕首，狠狠刺向自己的左臂。 血液喷涌而出，又被他的匕首很快吸收，消失的无影无踪。 那个人何德何能，师父到底看上他哪点了？只是有些姿色，只是实力有些强而已……曾经的师父是很喜欢他的，所以他经常化形让师父顺毛，到底是什么开始，一切都不同了…… “姬师弟，你怎么在这？”略显诧异的声音，是沈朝宁，她身后还跟着池灵辰。 姬其华仿佛抓住救命稻草，压抑话语的颤抖：“师父，好像……有道侣了。”他眼尾发红，似乎过不久就要落下泪。 沈朝宁还未说话，池灵辰就率先道：“别胡说了，师父哪来的道侣？”他的语气急促，似乎不想听他接下的话，“既然无事，那跟我们一块去巡逻吧，不是察觉到了魔族的踪迹吗？” 姬其华讷讷点头，撑住自己的身体，幽魂一般跟上他们。 沈朝宁还想问些什么，但看这俩人的神色都不太好，到底还是没有问出口。 魔族的踪迹是个小弟子发现的，他打扫灵草园的时候，发现灵草全都枯死，还散发着诡异的紫黑色气息，必定是魔族作为。 羽族的护山大阵没有大宗门那么严密，再加上桃花源和魔族的战斗，他们也有所波及，护山大阵动摇，只是还来不及修缮，就被钻了空子。 几大宗门也聚集起来，先为羽族修缮护山大阵。 宗门的师兄师姐也都聚集起来，夜晚在宗门附近巡逻。沈絮也差不多到了突破的时候，她的身体和妖族结合之后，不需要长时间的闭关，劫云看到是她都恨不得跑的远远的。 象征性劈几下，就溜没影了。 她就消失几日，再见时已经是大乘初期，惹的不少大能都惊奇打量她，就好像在看个怪物。 姜忘情倒是不觉得奇怪，他一直都觉得沈絮是个强到许多人望尘莫及的人物。他在桃花源刻苦训练，现在是合体中期，差不多也可以保护他想要保护的人了。 而桃花源的综合实力也在这些年的修炼当中，提升巨大，几日的比试之下，竟然压制云顶宗一头，成为了第一。 “竟有如此一鸣惊人的宗门，看来四大宗门的位置要变动了。”众人窃窃道。 “我们刚来，就把你云顶宗压制，会不会不大好？”蓝寻烟忧心忡忡，“不会被群起而攻之吧，修真界还挺可怕的。” “放心，各大宗门都是要脸的，更何况，有几个宗门能打过如今的桃花源？”沈絮完全没受影响，反而还有些幸灾乐祸。 她对云顶宗又没什么感情，云顶宗丢脸关她什么事？ 蓝寻烟很快又换了个话题，悄悄打量在露台下棋的蓝知回和姜忘情，然后附耳问她：“对了，你跟少主是不是已经确认关系了？这几日，少主都是满脸春色的，傻乐呵。” 沈絮用扇柄敲她手：“你形容能不能准确些？” “哎呀，你就告诉我，对否？”她不受影响，继续往她跟前凑凑。 “嗯，你们少主现在已经是我的人了。”沈絮得意扇风，“不管是谁喜欢他，现在都没机会了。” 【你这话说的，我要是桃花岛的人，我都想揍你】 “呵，到底谁敢喜欢少主啊，几百年前桃花岛上上下下都知道他是你的人了，他每天都伤感的不行，一看就是患上相思病了。”蓝寻烟小声，“我觉得岛主关着他不让他追爱也挺过分的，但也可以理解，毕竟那时候离开桃花岛，就再也回不去了。” 沈絮道：“无事，现在开始，你们少主就不会再唉声叹气了。”她看向姜忘情时，他也刚好朝这边望过来，视线交汇中，尽是温柔。 “受不了你们了。对了，那个害你差点死掉的人，打算怎么办？”蓝寻烟忧心忡忡，“魔族不是什么好对付的，更何况还有一个藏在身边。” 沈絮给了她个安心的眼神：“已经安排好了，很快这件事就能解决。” 蓝寻烟发下心来，使劲拍她的肩：“不愧是你，漠尘仙尊，修真界的传奇人物，是小女子小看你了，失敬失敬。” “……”沈絮无奈任由她拍自己的肩膀。 还好她不是体修，否则以这个力道，她非得留下点暗伤。 第58章 问心 “桃花岛被魔族袭击。”消息传来时，桃花岛的众人都不意外。 “果然，魔族沉寂的这段时间，就想让我们放松警惕，来参加宗门大比。”姜忘情收到消息，虽说面露担忧之色，却没有太紧张。 沈絮问：“要我同你回去看看吗？” “不必，我父母，还有桃花源留下的长老能解决。”姜忘情摇头，冲她微微笑道，“我这次来，不仅仅是带弟子参加宗门大比那么简单，还是来帮你的。” 沈絮怔愣了下，下意识问道。 “帮我？” “你不是说过，隐藏在宗门的魔族，没有味道，隐藏的就好像普通弟子一般？祂跟我说了能够让这种秘法消失的方法，有了这种方法，你就不用受制于人了。” 他将一瓶液体放入沈絮的手心。 “尽管做你要做的事吧。” 沈絮收下这瓶液体，在姜忘情耳边亲了一口：“真贴心，虽说我已经有安排，不过你给我的底牌又多了一分，谢谢你。” 他笑了笑，那仿佛飘扬桃花的眼中亮闪闪的：“能帮上你的话，何谈谢谢？这话以后可不许说了。” 他拉起沈絮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轻声道：“等事情都解决以后，我们就举办结契大典好不好？祂每次都在我耳边说你会被其他男人抢走，我都要气死了。” “好啊，别让祂胡说，我是那种朝三暮四的人么？”这祂跟系统一个德行，都爱胡说八道。 【我好像能听见你在骂我】系统冒头。 他满意道：“那便好，你只能有我这个道侣，不许爱上别人。” 心满意足跟沈絮抱在一块，沈絮的身体已经没有之前那般冰冷，虽说还有些微凉，但在他的拥抱下，也能染上暖人的温度。 他忽又想起什么：“不过，你的徒弟看你的神情很不对劲，他们是不是也喜欢你？”他想起当时推开他时，那姬其华掩饰不了愤怒的神色，只是师徒的话，是不会如此失态的。 沈絮想起昨日，姬其华化成原形，可怜巴巴缩在她的墙角，在她面前嘤嘤嘤的模样，不得不同意姜忘情的观点。 沈絮：“无事，我们已经断绝师徒关系，现在他们在我眼中，就是个普通弟子罢了，我也不会让他们打扰我们的。” “我相信你。”姜忘情忍不住双手捧起她的脸，“你长得如此好看，他们惦记你也在情理当中。” 沈絮好笑拨开他的手：“你也不赖，知道当时你掀起帘子的时候，有多少人都盯着你看吗？” 她伸出手，露出掌心的发簪：“你看这是什么？” 姜忘情接过，能感受到掌心发簪的灵力。 “这是，法器？” 沈絮微微晃头，神秘道：“这可不是一般的法器，是我亲手打造的法器，有我的一缕元神在此，会承受一次致命伤害。若是放在屋内，能令所有盆栽当中的花草盛开，是不是很厉害？” 姜忘情的眼睛微微睁大：“承受致命伤害？”他把发簪又放回沈絮的手中，转过脸去，“我可不会收，给我也不会戴的。” “放心吧，只是帮你承受的是我分出的元神，我自己不会有事的。”沈絮睁眼说瞎话，忽而又把他的头发撩起部分，发簪插住，才道，“你看，我做的发簪多好看？这桃花，衬的你格外好看。” 姜忘情也放心下来，忍不住稀奇：“刚认识你的时候，还以为你是那种沉默寡言的人呢，没想到，你还有这一面啊。” 沈絮也以为自己会一直寡言少语，可没想到这些世间下来，她已经逐渐鲜活起来，可以说是身边的人慢慢改变了她。 “这种改变不好吗？”她笑问道。 “不，我很喜欢。”姜忘情摇头，“从前我总是担心你不喜欢我，你总是冷着脸，我猜不透你的心思。但现在我知道你的心意，我只会欢喜。” 沈絮温和道：“等我把宗门的魔族处理掉，就跟宗门申请，陪你去桃花源。刚好，我在魔族也有未解决的事情。” “好。” 又是一日宗门大比结束，桃花源的排名已经远超其它宗门，他们都是在桃花岛祂的庇佑下，多修炼了几百年，又得了秘法，自然远超其它宗门的实力。 姜忘情得到的驱魔剑法也教给了桃花源的所有人，魔族对上他们，只会发现，这看上去好欺负的桃花岛其实最难解决。 萧暮雨给的药已经不足以支撑林夕颜继续在云顶宗待下去，她思索着该如何死遁，顺便在阴沈絮一把，给云顶宗下毒，最起码也得干掉云顶宗的大部分人。 再然后，她悄悄溜回魔界，去联合还愿意在她手下的魔族，东山再起。 她思忖间，走在一块僻静之处，却见沈絮握着剑，静静伫立在她的不远处。在她的身边，还有她之前的徒弟，她的家师兄姐。 他们围在沈絮身边，你一言我一语为她恳求。 “师父，为何非杀掉她不可？她之前是做错了事，我们也因为她顶撞了您，可不能因为她做的这些事情，而直接杀死她啊！”沈朝宁甚至给沈絮跪下了，真是她的“好”师姐啊。 “师父，你心中有怨恨，就杀了我吧，是我伤害了你。”池灵辰握住了沈絮的剑，直指自己的心口。 每次都是因为他们的开脱拥护，自己才能顺利度过这些年，林夕颜想到沈絮的处境，都忍不住想笑。 她只是装出被言语刺伤，顺势坐在地上，楚楚可怜的模样：“师兄师姐，别怪师父，是我不好，是我让师父不满意了。让师父杀了我吧，只要能让师父消火，我做什么都可以。” “没有这么简单，夕颜啊。”沈絮冲她微微笑道，“你脚底下是什么阵法，能认出来吗？” 林夕颜缓缓低下头，她脚下的金色阵法亮起光芒，把她笼罩在其中，就像是个亮色的囚笼把她困在这一方小天地。 “是什么……”她认不出来，只是茫然无措问道。 “看样子，在我离开的时候，你没能好好修炼学习啊。”沈絮说着，林夕颜看见师兄师姐也都放松下来，不再用紧张的眼神看过来。 姬其华安抚她：“师妹不要害怕，这就是问心阵罢了，只要说实话，此阵不会伤害你的。” 问心阵？她的秘药能对这个阵法起作用吗？ 她有些头晕目眩，怯生生对师兄师姐道：“师兄师姐，夕颜害怕。”但她的话没有起到什么作用，毕竟这个阵法不会伤害她的性命。 “师父，你究竟要干什么？”池灵辰转头问沈絮。 “林夕颜，你是真的林夕颜吗？” “你说什么呢，我当然是……”她下意识想承认，阵法却升起无数金针，将她团团围住，似乎的要将她扎成筛子。 “不……不是。”她忍住颤抖，还是否认了。 “真的林夕颜，是不是已经被你杀死，你取代了她的身份？” “不，我就是林夕颜。”林夕颜硬着头皮想试试阵法，却真被这些金针扎穿身体，她不由得发出凄厉惨叫，抽搐倒在地上，“不是，我不是林夕颜！” “你是谁？” 第59章 内丹 “祈灵，我是祈灵……”她喘着粗气，却只能说出真话。 池灵辰错愕出声：“魔界前圣女，祈灵？曾传过她消失，生死不明，怎么会是我们师妹？” “你是不是魔界圣女，祈灵？”不等沈絮继续问，沈朝宁已经急急抢在沈絮之前开口，牙关紧咬，似乎不敢置信。 “是……”回答完她的话，问心阵的效用结束，黯淡下来，阵法逐渐消失不见，隐匿在林夕颜，不对，祈灵的脚下。 祈灵脱离坐在地上，抽抽噎噎道：“师兄师姐，师父对这个阵法做了手脚……我真的不是魔族的人，要不然，怎么连护山大阵都查不出我的血统呢？” 收到魔界秘药的影响，徒弟三人虽心有疑虑，却还是向着祈灵说出口：“师父，是不是弄错了？小师妹在宗门这么多年，也没干什么对宗门不利的事情，若是魔族，早就……” 这也是沈絮奇怪的点，祈灵苦心潜伏多年，却似乎没对宗门弟子产生什么巨大影响，属实可疑。 对于这件事，祈灵真是气得牙痒。 只是引魂香这个秘药，根本没办法让宗门上下都对她忠心耿耿死心塌地，更何况在这些年沈絮消失之后，这些师兄师姐思念成疾，引魂香的作用也一压再压。 本来是想着用傀儡丹把云顶宗某些老家伙给控制住，包括修为比较高的弟子，但那炼药的老家伙狡兔三窟，还借口说傀儡丹不好做。 萧暮雨也不管，原封不动把原话告诉她，不管她怎么劝说，这人就像是一块钻不进缝的石头，装聋作哑。 她现在呆在云顶宗本身也就是个笑话。 “师兄师姐，我在宗门的这些年，你们都看在眼里。”祈灵抓住希望，赶紧道。 沈絮也不意外，只是幽幽叹了口气：“事实摆在前面，你们也不相信吗？你们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我会失踪如此之久？” 姬其华突然抬眼看她，面上惊疑不定，又回头去看还坐在地上捂脸抽泣的祈灵。 “我在那次准备去羽楼城之前，在房间内喝了一碗药，在仙凡交界处毒发。蚀骨融筋散，你们应该知道，这是魔界至毒。”沈絮冷静道来。 祈灵道：“师父，别再说了，若是您真的中了这毒，又怎么可能现在还活着？从前那些中毒者，全都已经殒命了！我知道您对我不满，夕颜从此离开云顶宗便是，师父不要再执迷不悟下去了。” “闭嘴！”姬其华突然喝止她，呼出一口气，“师父，接着说。” “我联系过宗门，却无人理会，似乎我已经被宗门遗忘。那时本以为宗门已经凶多吉少，再加上我中毒已久，只能勉强在交界处苟延残喘。” “不久，我又救回一个孩子，却不曾想，是她安插那孩子在我身边，趁机在我松懈时，将我一刀毙命。只是让他们失望了，我不仅没死，反而跌落海中，飘到桃花岛，被桃花岛所救，而后才慢慢恢复修为。” 说完，她微笑看着昔日的徒弟：“这些，你们都有印象么？” 他们全都垂眸不语，瞳孔微颤，似乎也想起了曾经的事情。许多想不明白的点慢慢串起来，才发现，他们竟然是伤害师父的从犯。 “你们别相信师父的话，她只是嘴上说说，实际上如何能证明我是魔族？我是弥天宗宗主的女儿啊，刚刚不久，我还跟我父亲说过话……”祈灵急了，赶紧接着开口道。 “证明当然有。”沈絮从袖中掏出留影石，那日在山洞当中，她与萧暮雨如何交易的画面，全在上面。 祈灵大惊，装也装不下去了，爬起来喊道：“怎会？我明明探查过，四周无人，况且以萧暮雨的修为，又怎会不知……哈哈哈哈哈哈，我明白了，我明白了，原来是这样……”她忽而想到什么，也松懈下来，放声大笑。 她指着沈絮，一字一句：“沈絮，你记住，不是我败了，是这些人通通都向着你罢了！萧暮雨那个不成器的，竟是个情种，若非如此，云顶宗早就是我掌心之物了！” “还有他们，明明帮着我处处针对你，却在你失踪后表现出要死不活的模样，真叫人倒胃口！明明命都是你救的，不过也是，正如你之徒弟，我如萧暮雨，阴差阳错罢了。” “再见，往后咱们战场上见吧！” 她正欲施法，此时周围突然晴朗万分，也嘈杂起来。她看见，屏障缓缓消退，在这块僻静之处的周围，竟然密密麻麻全都是弟子，包括她的便宜父亲弥天宗宗主。 他铁青着脸，双目赤红，若不是周围人桎梏住他，他早就冲进来将她碎尸万段了。 所有人都面色阴沉看着她，包括平时对她嘘寒问暖的云顶宗弟子，他们惊疑不定，脸色变幻莫测，有些面上浮现出惭愧的神色。 “……” 好多人啊。 祈灵本在施法的手缓缓放下，就这阵仗，她有自信在大乘期的面前逃走，但现在高手如云，包括几位合体期大能。 她再自信，也不能自信过头了。 “我只是个魔族弃子，如此兴师动众抓我，是否小题大做了？”她问沈絮。 “你潜伏修真界多年，不需要给他们个交代吗？顺便，给沈絮一个交代。”原本的沈絮。 祈灵耸肩，此时大局已定，她也不想挣扎：“既然交代已给，那如何处置都随你们，不过告诉你们，如今魔界，我知道的可不比你们多多少。” 她不想死，虽然现在自我了断是更好的选择，可魔族什么的关她什么事？只要她还有条命在，总能逃走的。 “师父，我们被妖女蛊惑，才伤害了师父，您想怎么处置我们都可以！”池灵辰跪下，其他两人也一同跪下了。 “既不是师徒，我无权处置你们，你们想要如何，都与我无关。”沈絮转身，却听见咔嚓一声，她回头看去，姬其华已经以决绝的姿态捏碎了自己的内丹。 妖族内丹极其重要，捏碎内丹，等于要化为原形重新修炼，只留下命在。只是，不这样做，他已经难以承受愧疚带来的痛苦了。 他喷出一大口血，在众人惊呼当中，倒在地上，变为了毛色火红的狐狸。 狐狸哀叫起来，挣扎站起来，迷茫的眼睛里什么也不剩下了，只是懵懵懂懂还往沈絮那边跑，躺在沈絮的脚边撒娇。 这又是何必？ 不过，姬其华就是这样一个决绝又暴烈的性格，在这些年的等待过程中，他也已经处于疯魔的状态。 这个方式，让人看着极端，却很像他会做的事情。 “我带他去治伤。”还没多久，耳边就传来姜忘情的声音，他微微笑着，把狐狸拎起来，转身就走。 沈朝宁也抬起剑，但被沈絮手中的剑打飞。 “与其做这种毫无意义的事，不如想着怎么反击魔族，伤害自己又能如何？愚蠢。”沈絮冷冷开口，“重新振作，说不定我还能高看你们一眼。” “是……” 第60章 任务完成 祈灵被严加看管，即使她说过自己已经失势，但众人都没有丝毫懈怠。沈絮也是，她的任务目标就要结束，只等审问结束后，了结她。 “絮丫头，你变了很多啊。”宗主叹气，“从前是我们不对，可我终究是看着你长大的，你同我也要生分吗？” “没有。”沈絮恭敬低头。 宗主接着说：“就算你不是我亲生的孩子，可是这些年我也待你如同自己的孩子那般。你受委屈了，可你徒弟们也都是可怜孩子，就像当年我捡到你那样。” 沈絮抬头：“宗主的意思是？” 宗主遥遥看着远方，道：“他们只是被魔教妖女蒙蔽了双眼，心眼不坏，你这般决绝，恐伤人心啊。” 沈絮不言。 宗主说话间，桃花岛的擂台弟子正将最后一位云顶宗弟子击落下去，桃花岛胜了，拿到了宗门大比的魁首。 桃花岛阵营发出此起彼伏的欢呼，云顶宗正一片惨淡。 “看来，桃花源现在是天道的宠儿啊。”宗主感叹，“后生可畏，我们云顶宗也要振作起来了。” 他把手背在身后，缓缓离去。 一如既往的，沈絮把手中的秘籍翻阅了一遍，就打算熄灯睡觉。门外响起轻轻的叩响，拉开门，是姜忘情。 他局促站在门外，小心翼翼观察她的神色：“我们今日拿到了魁首，你怎么想？” 沈絮想了想，回答他：“你觉得呢？” 姜忘情忽然慌乱起来，他赶紧解释：“抱歉，我有吩咐过要让他们收住力道，可没想到还是把你们弟子击落了，我定会……” “原来我在你心里是这么小气的人。”沈絮让开身子，让他进来。 “也不是，其实我还是想来见你，宗门大比之后，我们是不是就要分开了？”姜忘情期期艾艾问她。 “我已经征求宗主的同意，会跟你们去桃花岛，共同抵御魔族。”沈絮笑道，“是时候让事情都结束了。” 不知道为何，他听到这话，心里有些不舒服。 但不会分开的话语，还是让他心生雀跃。 “但魔族可不是什么好对付的，你们桃花岛恐怕会死不少人，只有将他们全都封存在魔界，才能换来天下太平。” “我们都已经做好觉悟了，放心吧。” 临走之前，沈絮去见了祈灵最后一面。 她似乎是感觉到了死期已至，反而显得无比淡然，那双妖异的眼睛死死看着沈絮，想从她眼中看出点什么特别的，才慢慢开口：“沈絮啊沈絮，你我之间，也不知道是谁更加可怜一些。” 沈絮反问她：“什么意思？” “你为什么死去，又为什么活过来，为什么你们云顶宗宗主恰好能捡到你这种天之骄子，为什么……你从前的情感那么淡漠。为什么，身边的人，没那么关心你。” “哦？看来你知道什么秘密。”沈絮漫不经心回答，“你要告诉我吗？” 祈灵指了指牢笼门：“放我走，我会把一切真相都告诉你。” 回答她的是穿过喉咙的长剑，她“赫赫”两声，抓住剑身，双眼瞪得极大：“你什么都不想知道吗？这样反而让你更可怜了，沈絮，你的人生就是个笑话。” 她倒在地上，身上的魔丹飘出，被沈絮伸手捏碎。 任务结束。 换做从前的沈絮，也许会好奇，但祈灵不知道的是，现在的沈絮根本不会在乎什么真相，她只要杀掉林夕颜，任务就结束了。 而剿灭魔族，封印他们，是原身的愿望，她会帮原身完成，至于其它的什么身份，秘密，她根本不在乎。 见祈灵的身体在牢笼中化为灰烬，沈絮把剑收回。 …… “死了？死了也好，我欠她的早就还给她了。”萧暮雨听到下属的汇报，心中毫无波澜，而是问起另外一件事，“沈絮……她还好吗？你把你知道的全告诉我。” 下属悄悄在他耳边说了最近发生的事。 萧罗，他的姑姑还在他对面，看着他的脸色变得阴沉：“什么？已经在一起了？桃花源的那个少主，姜忘情？” “哼，看来你的畏手畏脚，却给其他人做了嫁衣啊，侄子。”萧罗端起桌上的魔汤，优雅喝着，饶有兴致观察对方的表情。 萧暮雨压下心中的不悦，勉强露出微笑来：“姑姑别说笑了，我早就发誓，不会伤她，这件事我也有预料。” “天真，那个漠尘仙尊怎么可能会接受个杀心过重的魔族呢，不出手，你什么也得不到。”萧罗放下杯子，“别让她成为我们的阻碍，我已经很给你耐心了。” 看着萧罗的背影，萧暮雨疲惫捂住头。 他又来到了父亲的卧房，卧房还是暗沉的，床上的魔族正面容枯槁，被锁链捆着，只是留了口气，发出低吼边爬来爬去。 曾经那个阴晴不定的魔界君主，已经不见踪影了。 而导致他变成这样的，就是萧暮雨的凡人母亲。 “父亲，我不会犯同样的错误的。”萧暮雨低声道，“你就这样，在痛苦和思念当中，死去吧。若有来世，母亲不会再遇到你了，毕竟魔族没有来世。” 听到“来世”，那个消瘦的男人突然冲他大喊大叫起来，锁链被他扯的噼啪作响，在这种癫狂状态下，竟然落下几行泪来。 “你们父子，真是可怜又可悲的啊，情感太重，完全不像个魔族。”声音回荡在他的识海当中，“你查出来，关于沈絮的事情，要告诉她吗？” 萧暮雨不想回答他：“到时再说吧。” 他现在只想静静待着，想着，直到在战场遇到沈絮的那天。 第61章 来处 重回合体中期，也没有多花费功夫，似乎是把原本属于她的慢慢还回来了。沈絮从打坐醒过来，这次花了快一周时间。 魔族发动了几次大规模进攻，但被修真界派来的大能，还有桃花源的修士抵挡回去，死亡日益剧增，所有人脸上都不带笑容。 他们不知道为什么魔族对桃花岛如此执着。 “我猜，上次我们在秘境当中看到的魔界土地，跟他们大举进攻有很大关系。”蓝寻烟沉思道，“难道说，我们桃花岛还有什么秘密没被发现？” 蓝知回也道：“我们桃花源弟子超过修真界第一宗云顶宗，就能发现很多问题了。换作在修真界时，妹妹你也应该到不了大乘初期。” 蓝寻烟点头：“我们桃花源的大能比修真界还要多，甚至修炼了驱魔剑法，就好像已经被预料到了我们会被魔界盯上。” “管他那么多，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双来一双！”体修长老孙伯挥舞拳头，“这群魔族小杂碎，还盯上咱们桃花源了！” 药修二长老钟晚依旧忧心忡忡：“我担心的是，魔族主力军从头至尾都没出现，会不会藏着什么阴谋？” “钟师妹，你何时如此胆小了？你们大长老，副岛主梅鸢可是稳的很啊。”孙伯也不知道哪来的自信，“我们桃花源有现在的实力，何需担心魔族？更何况，修真界派了许多人来帮我们。” “虽说如此……”钟晚还是眉头紧皱。 “钟长老，也不需要太过于担心，我们岛主和少主定是有什么底牌的，更何况修真界的漠尘仙尊也来帮助我们了呀。”蓝寻烟抚摸钟晚的肩头。 钟晚勉强点点头，露出微笑来。 “对了，既然已经重回修真界，你们去曾经的家中看过了吗？我听说岛主原先的家族得知了岛主的身份，舔着脸来找岛主，我呸！也不知道是谁赶尽杀绝，才导致岛主走投无路才来到桃花岛的。”孙伯真情实感“呸”了一声，眼中是掩饰不住的厌恶。 “我们在修真界早就没有家了，桃花源才是我们的家。”蓝寻烟垂下眼。 钟晚好奇道：“岛主是怎么做的？” 孙伯呵呵笑道：“自然是将他们赶走了，他们还妄图给少主说媒，弥天宗宗主的小女儿玉妍，说人家对少主一见钟情，想要促成一段佳话。” 蓝寻烟拍案而起：“那可不行，少主是沈絮的！” “那就看他们怎么解决喽。这俩娃娃都是祸水，好在两情相悦，否则……”孙伯摇头晃脑。 此时，桃花源某个水榭中。 弥天宗大师姐带着玉妍，跟姜忘情面对面坐着，脸上还是高傲的笑容：“姜……道友，我想你应该也知道，玉妍见你一面有多不容易，数十日才能见上这么一回。” 姜忘情并没有刻意打扮，但他那张脸格外好看，即使是普通的衣物都能穿出不凡的气质，让玉妍不免看痴了。 他尴尬笑道：“是，近日来魔族侵扰，实在是抽不出空，不知找我何事？” “是弥天宗宗主的意思，他的小女儿，我们的小师妹玉妍相中你了，不知道你们愿不愿意相处相处，促成一段姻缘？”云清是个直来直去的性格，说话也是不拐弯抹角，反而让玉妍慌乱的不知该看哪里。 “啊？”早知道是相看，他就不来了，本以为弥天宗的人找他有什么重要的事要说。 “也许你们还不知道，但我早就有心爱之人，这辈子非她不行，真是抱歉，让你们白跑一趟了。” 云清皱皱眉：“是漠尘仙尊吗？” “是。”想到那个人，姜忘情的嘴角忍不住扬起。 玉妍连忙道：“可是，漠尘仙尊冷心冷情的，她应该不会爱上某个人的吧？她甚至都极少笑，让旁人都难以靠近。” 云清点头：“她绝非良配，若是在一起时间长了，保不齐……” “可以了，无论她是什么样的人，我都会喜欢她，直到我死。想让我喜欢上他人，绝无可能，趁早死心，对你我都好，不是么？”姜忘情表情冷下来，“况且，你说喜欢我，究竟是喜欢我什么？我们甚至都没见过面吧。” “可要是她不和你在一起呢？你也不放弃吗？”玉妍急急问道。 “那我也只会认定她一人，永远都是。”姜忘情站起，“言尽于此，我要走了。” 玉妍也站起来，语气坚定：“那我也不会放弃你的，等着吧，我会用行动证明的。” 姜忘情走后，云清伸手去拉玉妍，用难以理解的语气问她：“既然他心有所属，你还喜欢他做什么？修真界的好男人也不少，为什么非要他一个人？” “我也不知道，但是我第一眼见他，就喜欢了。这不就是话本上说的一见钟情吗？”玉妍按住心口，“他会明白，沈絮是绝对不行的，那个女人的宿命是死亡与悲惨。” “这是为什么你父亲答应让你来的缘故吗？沈絮到底有什么特殊的？”云清忍不住问。 玉妍悄声对她说：“更多的我不清楚，不过沈絮从出生起就是一场骗局，她的命运就是跟魔族一起厮杀致死，而她死后，修真界也会恢复太平。” “而桃花源，会从此代替云顶宗，成为天下第一大宗，桃花源也是无数修士趋之若鹜的地方，所以……不管是一见钟情，还是为了跟桃花源的姻缘，我都不会放弃。” 云清心脏突突几下，突然有点看不懂玉妍。 “是么……那她，还真是悲惨啊。”本因为池灵辰而对沈絮感到不满，现在也没什么必要了，谁会同死人计较呢？ 她坚定摸摸玉妍白嫩的脸颊：“我会帮你的，合欢宗那边，我认识不少人，区区一个姜忘情，他才刚来到修真界，绝不可能知道合欢宗的手段。” 玉妍红了脸：“真要这样吗？可会不会不太好？” “姜忘情会感激你的，毕竟喜欢个将死之人，哪有弥天宗宗主宠爱的小女儿好呢？我们的研儿，那可是整个修真界的宝贝。” 我想你了。 这是从沈絮窗边飘来的第二十只纸鸢，上面只有字，没有署名，也没有一丝一毫的魔气。可沈絮知道，就是萧暮雨送来的。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做这种无聊的事情，她还是打算把纸鸢烧掉。 今天却不一样，纸鸢的反面写了些字迹。 “想知道你的身世吗？别急着拒绝，云顶宗宗主骗了你那么多年，你不想知道自己从何而来么？人总要有自己的来处，若是想明白，就去冥崖找我。” 冥崖是修真界一处诡谲之地，妖魔喜欢躲藏的地界，修真界会定时清理，约在这个地方，也合理。 但似乎没有标注时间。 他的意思是，无论何时过去，他都会在吗？真是胆大的提议。 沈絮想了想，冷冷勾起唇角，还是把纸鸢烧掉了。 第62章 见面 未开智的妖魔，自冥崖之中诞生，但似乎逃不过被清理的命运。他们挣扎着，有些仅仅是敌不过毒障而死，有些适应了毒障存活下来的妖魔，也只是想一步步向上爬。 而那深不见底的崖底，也注定让妖魔无力攀爬。 他们无力抬着头，看着崖顶伫立的身影，张着嘴，发出似人非人的哀嚎。而来冥崖内部躲避的妖魔，也不敢看上方的人，只是将自己藏的更加严实。 “修真界的冥崖，简直比魔界还更魔界。”萧暮雨百无聊赖看底下的场景，心中复杂，同情也有，怅然更多。 他自己何尝不是痛苦挣扎的妖魔，只是幸运的有个温柔的母亲，而后又遇到个对他极好的沈絮。 为了让错误不要这样延续下去，他必须做出改变，无论最后等他的是什么，他都甘之如饴。母亲是已死，可有人还活着。 “所以到了时间，下面的一切都会消失殆尽，什么也不剩下。”有人答。 萧暮雨没有转身，而是先笑：“你来了。” “不怕我埋伏？虽说你胆大包天，却没想到能蠢到这个份上。”沈絮缓步走到他的身边，跟他站在一起看着下方的妖魔，“怜悯？不，魔族会有这种东西吗。” “怎么会，世间万物皆有命数，他们灵智未全开，即使死了也什么都不会记得。”萧暮雨顿了顿，道，“你知道的，不管有多少埋伏，我都能全身而退，这是我的底牌。” 沈絮挑挑眉，看向他：“你说了，要告诉我身世，还是说，骗我来再杀我一次？” 萧暮雨也看过来，他的眼中黑沉，倒映着沈絮的身影：“在寺庙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我是不会伤害你的。叫你来，自然是告诉你的身世。” 沈絮摸不清他的用意，可也能感受到，他没有恶意，所以语调平淡：“哦？洗耳恭听。” “一千年前，魔界至宝，魔界法书失窃。与此同时，魔界当时的圣女甘泪下落不明，疑似被修真界俘虏。魔界法书是魔界至宝，只能使用一次，能够占卜一次重大变故。” “条件是，魔族纯血的血液。” “云顶宗宗主将书和圣女一同捉走，放干了甘泪全身血液，得到了启示。在修真界的某处，将会诞生天生剑骨的灵胚，无父无母，生来只是为了杀戮而生。” “她的身上有天道祝福，有层层禁制，即使死去，也仍有一丝触底反弹的可能。” 萧暮雨是看着她的眼睛说的，这个灵胚是谁，不言而喻。 “若是被魔族得到，那她将会成为魔族最骁勇善战的战士，且慢慢融入魔界，甚至成为跟魔君平分秋色的君主。若是被修真界得到，她就是斩妖除魔的好手，一辈子都在屠魔的路上，最后不得好死。” “毕竟是魔界法书啊，最后的结局，选择不同，下场不同。但有一点是不会变的，她就是兵器，这辈子只为了杀戮而生，不论是杀人，还是屠魔。” 萧暮雨长叹一声，慢慢说着：“我想，如果你退出，一切是不是能改变，放弃屠魔，这些事都与你无关。” “不可能，我不会看着你们屠戮桃花岛，还有那些无辜的人。”沈絮不假思索，“最后不得好死，也是不错的结局，我这条命，本早该结束的。” 萧暮雨喉头动了动，又想起那天，他穿透沈絮的心脏，再将她推下悬崖。 他说：“我支持你的一切决定，无论你选择什么。但，他们自私的算计了你的一生，你也无动于衷吗？” 在记忆当中，宗主是个对她还不错的人，但即使如同父女般相处，眼中也没有半分温情，也许他就是那样看着全身被放血而死的甘泪。 可这样的人，在外人看来，即使知道了他的目的，也无可指摘。毕竟，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修真界，而只是牺牲了沈絮而已，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沈絮微微耸耸肩，旁的什么也没说，而是问他：“你是为我可惜吗？可不管是你，宗主，还是徒弟们，他们不都自私的放弃了我吗？” 她把视线移开，继续道：“所以桃花岛是我的福报，他们真心待我，敬我，爱我，这让我觉得，这辈子没有白来。你要攻下桃花岛，除非拿走我的性命。” “你喜欢上他了吗？因为他，你有了不同的情感。”萧暮雨问。 【这小子净问些多余的】 阿财嫌弃。 “你还有别的要说吗？”沈絮没有回答他。 在萧暮雨摇头的一瞬间，沈絮瞬间掐住他的脖子，把他逼退了数十步。她右手抽出剑，不言的寒气弥漫开来，数百个冰锥围绕在他的周身。 她下手利落，冲着他的脖子就是一剑。 萧暮雨并没有任何反抗，他静静看着沈絮，眼中蕴含着的情绪太多，让沈絮根本读不懂。碎发在动作之间遮住了他的眼，可仍旧有水顺着他的头发没入发丝。 就在一瞬间，他的身影消失，就像是变戏法一般，消失在了崖顶，而崖上留下了他带来的，沈絮曾经的本命剑。 本命剑躺在离沈絮几步的位置，晶莹剔透反射着光，沈絮往剑的方向走去，剑身反映的倒影越来越清晰，而紫色的幽光也闪了闪。 有人在剑上挂了暗紫的吊坠。 沈絮蹲下身，把剑拿起来，而那个吊坠被她轻轻扯下，在手心当中竟有七彩的光辉，也不知是魔界的什么石头。 她只是看了看，随手扔下冥崖，消失在冥崖浓浓暗雾当中。那璀璨的光也不敌瘴气的遮蔽，瘴气虽半透明，却能让它黯淡下去，直到再也看不见。 “到处都找不见，应该是逃掉了。”姜忘情走来，桃花岛的合体大能，云顶宗的长老，池灵辰等人都在周围搜寻。 孙伯也过来了，他握紧拳头：“那厮够狡猾，身上应当是有什么保命物件，咱们在附近的阵法，还有各种搜索，全都无用。” “罢了，他能单独见我，定是有自己的自信。”沈絮摆摆手，“搜索完，就回桃花岛去吧，也是为了防止魔族的再度进攻。” 孙伯挠挠头，奇怪问道：“他跟你说啥了？害，不怪我多问，只是他作为魔族未来的魔尊，有什么要事是对你说的？” 姜忘情也有些不安，可他先安抚孙伯道：“您也知道絮的性格，她之前救过儿时的萧暮雨，萧暮雨对她是不一样的。” 孙伯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姜忘情，嘴角动了动，却也没说些别的，而是憨笑转身继续去搜索了。 【这个孙长老不会是要误会你和萧暮雨的关系了吧，觉得你是个渣女哦？】 “你想太多了，要真是这样，萧暮雨还犯得着去进攻桃花岛拉低我的好感吗？”沈絮在心中反驳它。 【万一孙长老是觉得萧暮雨因爱生恨嘞？】 “只有你是这样想的，别想。”沈絮懒得理它。 不管孙伯怎么想，但姜忘情确实很想知道，他到底对沈絮说些什么了，需要他冒如此大的险：“他今日约你见面是为何？” “只是告诉我，我的身世罢了，没有别的了。”沈絮用指腹蹭了蹭姜忘情的脸，“回去吧，我们还得接着修炼。” 第63章 不对付的两人 “爹爹。” 玉妍先悄悄把门打开了一条缝，小心往里看去。弥天宗宗主玉问心背对着门，也不应答，只是默默烧着手中的香。 “还在想母亲和姐姐吗？”她把屋门从里面关上，背着手一步步挪到玉问心的身边。 玉问心虽还在颓丧当中，却还是温和拉过玉妍的手：“你们的母亲曾经交代我要照顾好你们，可爹没有做到，还把妖女当成亲生的孩子宠……妍儿，爹如今只有你了。” 玉妍只是很恨说道：“虽然爹你会不赞成，可女儿有点讨厌那个沈絮，若不是她说出这一切，我会一直认为姐姐还在我身边。” 玉问心摇摇头：“你偏激了，她并没有错，反而被害的惨的就是她了。” “那她也不应该在大庭广众之下，揭穿魔教妖女的真面目！我姐姐的名誉怎么办？这下全天下都会议论我的姐姐，她要跟魔教妖女绑定一辈子！”玉妍说着，悲从心起，大哭起来，“爹，我想姐姐了……” 玉问心不语，只是也含着泪抱住女儿的身体：“爹也想他们，很想很想。可是妍儿，你不要被冲昏头脑了，让大家亲眼看妖女被揭穿，才更有可信度。” 玉妍擦擦眼角，坐起来，也点了一炷香：“我不管，我要抢走沈絮的道侣，你不要阻拦我。” 玉问心眉头一皱，突然觉得头疼：“你说什么？” “姜忘情，你还记得吗？他是桃花源的少主，就是那个宗门大比魁首桃花源。”玉妍看向上方母亲的画像，“他长的好看，实力又很强，当我们弥天宗的女婿最好了。” “我不管这个，你说沈絮的道侣，是什么意思？”玉问心耐下心问。 玉妍：“大概就是他和沈絮两情相悦呗，不过，我会让他喜欢上我的。” 玉问心深深叹了口气：“云顶宗的池灵辰不好吗？你们也算是小时候的玩伴，为什么要选个心有所属的？” 玉妍撇撇嘴：“那当然是因为他是大师姐的，而且我不喜欢他的模样，就让给大师姐了。”想起在宗门大比看姜忘情的第一眼，玉妍羞涩起来。 “你知道爹不会同意的。”玉问心有些头疼，他没想到自己宠爱长大的小女儿，居然想抢有道侣的男人，简直是……顽劣。 玉妍也知道爹不同意，自己理亏，嘴硬道：“反正爹别阻拦就好了，大师姐会帮我的，你就等着吧。” 她说完就飞快跑出门去，半点话都不让他讲。 “你……唉！” 玉问心指向门口，人早没影了，他头痛欲裂。最近的打击太大，他没心力去管束小女儿。 也罢，就让她吃吃瘪，总归是被宠坏了。 又是长叹一声，他视线又回到了画像和香炉上面，又回到了沉默无神的姿态。 入冬后，不管是凡界还是修真界，都下了场痛痛快快的大雪。桃花源也不例外，只是桃花岛的桃花着实奇特，在白雪中还是一睹芳容。 有人的脚步在雪中一深一浅走着，他走到了最深处的那大宅院外，翻身而入，撬开了其中一间的窗户。 还没进去，就有一把剑横在他的脖子前。 “萧暮雨。”姜忘情用厌恶的目光打量了他一番，他实在想不明白这人为什么能无视桃花源的结界和阵法，一路潜入到最深处。 萧暮雨弯弯嘴角，伸出一根食指把剑身推了推：“你不好奇我为什么会来找你？” “不好奇，你就已经死了。”姜忘情道。 萧暮雨轻嗤：“狂妄，不过也罢，不同你计较。我来，就是送个东西给你。” 姜忘情扬眉：“送东西？我们什么时候有这种交情了？” “当然是关于絮的死活了。”萧暮雨朝着房间内扬起下巴，又看向他，“怎么，不让我进去说？” 两个身份样貌完全不同的两个男人，明明心中都对对方恨的牙痒痒，却在现在，好像有一种诡异的平衡。 姜忘情侧身让开位置，萧暮雨攀着窗边跳进去，就好像把房间当成自己的了，就那样悠哉坐在他的椅子上。 姜忘情心中一股无名火，又被压下去：“你到底有什么事？” “我和絮说过的话，她告诉你了吗？”萧暮雨自顾自问。 姜忘情扯出个僵硬的微笑：“没有。” “她未来会知道一种能够封印魔族的方式，需要用到她的一切，包括她的命。而我过来呢，就是告诉你这个方法。” “本来你是没办法代替她的，可我得到了新的方法，可以让命运发生变动。” 他撑着头，把一张破旧不堪的纸放在桌面上。 “你的命，还是她的命，考虑好喽。” 姜忘情拿起纸，草草看了几眼，道：“你究竟打的什么主意……”抬起头，却发现本来坐着的萧暮雨已经不见了，就好像从来没有来过。 桌面上还有一行发光的文字。 可要把它藏好了。 仔细读了好几遍，姜忘情从衣柜找出个匣子，把纸放好，设置了重重机关，又往上施下了一层禁制。 “你在干什么！那可是邪术！喂喂喂，别告诉我你真要为了沈絮牺牲自己啊！”祂在桃花岛逛了一圈，来到姜忘情的房间，刚好看到纸上的内容。 姜忘情耸耸肩，不听：“有什么不行？” “我不同意！你是我选出来的，是我看着长大的，况且……原本的术法是有用的，把命运强行切到你身上，很难保证事情会顺利！”祂急的哇哇大叫。 “哦。”姜忘情充耳不闻，把匣子又放回最深处。 “别相信那个给你纸的人啊，你傻吗？而且事情肯定没有你想的那么糟糕了……”祂语重心长，苦口婆心继续劝导。 姜忘情只是口头上敷衍祂，眼中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而当事人沈絮刚刚突破到渡劫期，她的修炼速度太快了，快的很诡异，让她不免觉得心存疑虑。 难道这就是灵胚的作用吗？ 她活动筋骨，从地上站起来的时候，还没适应力量把屋子整个都炸飞，屋顶带着墙壁全都在空中化成湮粉。她站在废墟当中，一时间无言。 “啊，好强的灵力！仙尊啊仙尊，你真是个妖孽……”蓝寻烟还是在她的隔壁，听到动静就赶来了，她那边的院子也遭了波及。 “抱歉抱歉，还没适应。”沈絮歉意道。 蓝寻烟摊手：“你为什么不去洞府里面修炼？感觉这种破屋子还挺受限制的。” “去洞府太麻烦，更何况根本没有劫云敢过来，所以在哪都一样。”沈絮伸出剑朝地上一点，阵法亮起，将整个屋子包裹起来，曾经的屋子碎片又回到法阵上方，缓缓修复起来。 “对了，听说魔族的那个太子要来战场了，他们会在不远处开辟裂缝，让这里变成主战场。”蓝寻烟按按头，“而且，如果情况还是很严峻的话，萧罗也会来支援。到那个时候，桃花岛肯定是风暴中心。” 沈絮：“嗯，万事小心，也许决战就要来了。” 蓝寻烟忧心忡忡：“决战？我们真的有万全准备吗？” “当然有，百分百让天下太平。”祂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沈絮，你有空吗？我有件事要跟你说。” 第64章 何种命运 祂知道姜忘情已经离开了，它带着沈絮光明正大踏进姜忘情的房间，并告诉了她萧暮雨曾经对姜忘情说过的话。 沈絮恍然，她也没想到竟如此命运多舛，即使那天活过来，也逃不过死的结局。 “告诉我这些，是舍不得忘情了？不忍心让他死，所以告诉我这一切。”沈絮倒也没有生气，祂从一开始就只在乎姜忘情而已。 祂从刚开始就没有撒谎，不怕被沈絮看出真实意图，只是有点心虚罢了。 “是啊，你要恨我就恨我吧，不过选择权不还在你身上吗？若你不想死，那小子就会代替你死。” 沈絮：“你知道我不会让他代替我的。” 祂的语气平淡：“谁知道呢？” “你知道怎么打开这个匣子吗？”沈絮话锋一转，指向放在桌上的匣子，“如果强行打开，他会知道。” 祂沉默了一会，还没等给出什么主意，匣子突然发出“咔哒”一声。 他们都往匣子的方向看去。 匣子的卡扣被打开了，有张破旧的纸轻盈飘逸从匣子内飘出，围绕在匣子周围的结界禁制完全没有作用，纸就那样跨过防护，被沈絮接住。 “……” 【看样子这命运是包让你死掉的啊】 沈絮仔细从头到尾把封印魔族的方法都看了一遍，指尖水汽四溢，将萧暮雨批注的如何代替她的方法，用灵气改掉了几个字。 看着墨水在空中流淌，又拼起来合成新的字，她满意抖了抖纸张，往匣子一扔。 那纸就好像是知道沈絮要干什么那般，又慢悠悠飘回匣子里。 “接下来如果忘情发现了什么异常，你都要用合理的理由骗过他，能做到对吗？”沈絮把匣子放回原处，转身问那个光点。 光点上下飘动，好像是在点头那般：“当然，我既然让你接受命运，那后续的一切我都会做到。” 沈絮鼓掌：“那再好不过了，还有别的事情吗？” 祂：“没。” 听到否定的答案，沈絮也没再停留，她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静静坐在自己的小院当中。在她的计划当中，还会在这个世界待上很长一段时间，再想要怎么离开。 而现在，似乎不需要再苦恼了。 那姜忘情要怎么办？她是不是，不应该告诉他，我会成为你的道侣这件事？ 若是按照祂和姜忘情爹娘的计划，他们之间也许不会有那么强的关联。是她错了，在事情结束之前，不应该许下任何承诺。 【这么多愁善感，可不像你。反正回到系统空间什么感情都是虚无，既然你已经完成了任务，封印魔族回去就好了】 沈絮可没有欺骗人感情之后一走了之的癖好。 “那姜忘情要怎么办？” 【都已经告别这个世界了，那原本在这个世界的人，跟你有什么关系呢？】 沈絮按压眉心，语气疲倦：“不行，这事情一定要想解决方法，比如……再让姜忘情忘一次情，又或者让他移情别恋，找个比我更适合的人。” 【第二个就算了吧，你自己什么癖好，他既然已经接受了，还能和其他人……我看你可以再问问祂，祂不是曾经封闭过姜忘情的情感吗？】 “好，过会我会再找祂问问。”沈絮站起身，走出门，却发现平时热闹的半山腰此时空空荡荡的，好在没一会隔壁也开门走出来了。 蓝寻烟拖着自己哥哥的手臂想把他拉出来，但蓝知回还拿着笔在纸上写写画画，脚后跟勾着门槛，头都不抬，把寻烟气得脸红脖子粗。 “啊！寒之！”蓝寻烟看见了她，这才松开拉着哥哥的手，欢快跑来。 沈絮看看蹲在屋门口写写画画的蓝知回，问她：“怎么了？” 蓝寻烟不好意思地挥挥手：“也没什么，就是最近合欢宗派了些人手来桃花岛帮忙，我们都几乎没见过合欢宗的，这不是好奇嘛。” “合欢宗？宗门大比不是见过吗？”沈絮疑惑。 蓝寻烟连忙道：“哎呀，不是啦。上次宗门大比合欢宗的精英弟子都没来呢，听说里面的宗主首徒长相雌雄莫辨，惊为天人！也不知道跟少主比怎么样……” “所有弟子都去了吗？”沈絮看看周围。 “其实是因为岛主让少主去接客人，大家都想看对比，所以全都过去凑热闹了……不过要我说，肯定是我们少主完胜！” 沈絮抽搐了下嘴角：“无聊。” “寒之！你不想看看那个合欢宗首徒长什么样子吗？而且……而且万一他看上了少主怎么办呢？合欢宗都荤素不忌的，你不担心吗？” 她这么一说，沈絮还真有点担心。 虽然希望姜忘情移情别恋，但对象是合欢宗的人，还是要考虑考虑。 “走吧，去看看。”她妥协了。 蓝寻烟露出得逞的笑意，很快就拉着沈絮上了自己的法器，一路风驰电掣就往桃花岛迎客的地方赶。 那边果然围了许多弟子，在下方议论纷纷，时不时发出惊叹。 靠近迎客处就无法使用飞行法器，蓝寻烟什么也没看见，只能降落在地面，拉着沈絮的手就往人群里钻。 见来人是法修鼎鼎有名的蓝寻烟，还有沈絮跟在身后，弟子们也都让开一条道，让她们进去。蓝寻烟畅通无阻拉着沈絮来到了最前面，努力探头往那看。 “什么嘛，为什么头纱遮面。”蓝寻烟满脸期待，却只能看见站在最前面的人裹得严严实实，什么也看不见，她有些失望叹口气。 “首徒是看不见长相了，不过其它弟子长得确实不赖，都好美啊。”她刚夸奖完，合欢宗那边有个俊美男子就往她那边看来，还露出了让人神魂颠倒的微笑。 蓝寻烟赶紧挪开视线，嘀嘀咕咕道：“我都是大乘期的大能了，还会被这种美色迷惑吗？绝不可能！寒之，你在看什么呢？” 她已经习惯叫沈絮寒之，沈絮也没纠正她。 “那个首徒，总感觉眼熟……”以沈絮的修为，已经能够看见隐藏在面纱下的面容，男子确实美的雌雄莫辨，但总感觉有些似曾相识。 算了，也许是想岔了。 合欢宗众人还把本已经回宗门的云清，玉妍又带来了，正在同姜忘情说些什么，沈絮能听见，不过是一些无聊的寒暄和场面话。 “对了，听说漠尘仙尊也在桃花源，不知姜道友能否引荐一二？我年幼时，曾经是漠尘仙尊的崇拜者……”首徒的话把本欲离开的沈絮又留住了。 姜忘情的笑容差点维持不住：“抱歉，她还在修炼，应当是不会见客。” 首徒观察他的表情，露出恶劣的笑：“是么……那还真是可惜。” “姜师兄不要介意，南门师兄从来都是随心所欲的，沈师尊年轻时就名扬天下，有崇拜者很正常啦。”玉妍笑容甜美给他打圆场。 南门师兄？南门……南门……对了，这个男子跟羽楼城的南门礼有五分相似，也许是合欢宗的秘法，竟一下子掩盖住了这种相似，让她一时间没有发现。 云清一直在悄悄找池灵辰的身影，却始终没有发现。也许他还不知道自己又回到桃花岛了吧……她自我安慰道。 面对不知道会不会跟自己抢沈絮的南门首徒，姜忘情也不想多说废话，退开几步示意他们跟自己去安排的住处。 “本还想多说些话熟悉熟悉，看样子只能到这了，失礼失礼。”南门首徒遗憾叹气，跟上姜忘情，弟子都三三两两离开。 “唉，总有种不好的预感。”蓝寻烟感叹完，就看见那个合欢宗男人冲她来了个飞吻，惹的她一身鸡皮疙瘩，“太轻浮了，简直受不了！我们快走吧！” 第65章 献祭 “这个粉末放进给他的茶当中，给他喝下去。还有这个香包，找机会放到他的房间内枕头下，时间够长就可以。”南门对玉妍道。 玉妍还是有点疑虑：“人的情感真的这么容易就会被改变吗？” “这是合欢宗的秘法，不过其它的还得靠你自己。既然不想光彩的抢夺，就要做好一切准备。”南门慢条斯理把面纱放在桌子上，“给你这个机会，剩下的全靠你自己了。” 玉妍将东西紧握手心。 姜忘情似乎变了不少，他不经常来找沈絮了，总是同弥天宗的玉妍走在一起。饶是迟钝如蓝寻烟，也察觉到了一丝不对。 她找到在给桃花岛的结界修缮的沈絮。 “你们俩吵架了吗？为什么少主跟玉妍在一块？”她有些愤愤不平，“几乎修真界都知道你们俩才是一对吧，这又是什么情况？” “这不是好事吗？”沈絮异常淡定。 早在昨日，祂就已经知道玉妍做的事情，祂对合欢宗的突然到来有点担忧，于是潜入他们房中听到了对话。不过……这也许是个好方法。 祂把事情告诉了沈絮，沈絮也跟祂想的一样。 “就那样死去吧，不让忘情痛苦的方式，我可以保证他不会真的跟玉妍在一起，只是需要让他分心罢了。” 沈絮继续动用灵力，把已经摇摇欲坠的结界补上部分。 蓝寻烟没听懂她的言外之意，急的在她身边转来转去：“本来听说魔界少主和那个萧罗要来的消息就够让人烦躁了，结果还出现这种事情，我要疯了！” “再次出现魔界裂缝！”弟子来报，头上是细密的冷汗，“几乎全都出动了，包括魔王，太子萧暮雨和萧罗！” “我们人手够吗？我记得修真界派了不少人来支援。”蓝寻烟赶紧问。 “不好说……总之时间紧迫，需要赶紧去前线作战了。”弟子低头道。 沈絮拍拍袖子站起来：“我们走吧，你哥还没恢复，就先别让他过来了。” 蓝寻烟点点头：“放心，我已经让他藏起来了。” 远远地能看见远处的地方裂开漆黑的裂缝，里面弥漫着危险的魔气，无数魔从裂缝中争先恐后爬出，为首的两人在空中漂浮着，危险的眼眸似乎在俯瞰桃花岛上的人们。 桃花岛的长老们已经腾空而起，与魔族的头领遥遥相望。 萧罗的修为已经有渡劫期，她伸手狠狠一抓，半空中浮现出一只形态狰狞的紫黑色鬼手，朝长老们狠狠抓去。 长老们也伸手抬起底下的繁复大阵，腾空而起的光柱挡住了萧罗的攻击。几息之间萧罗就逼近护岛大阵的位置，手中的长鞭往结界上抽。 结界只抗住几次攻击，就有快要破碎的痕迹。 萧暮雨在不远处吹起手中的笛子，笛音化成攻击的利器也朝着结界攻去。沈絮知道结界可能快要劈碎，她抽出剑往天上冲去，掠过萧罗直冲萧暮雨。 她的身影很快，瞬息之间就靠近萧暮雨的位置。 萧暮雨似乎笑了一下，他拉开了些许距离，仰头躲过沈絮的剑影，又吹起了笛音。笛音干扰了沈絮的思绪，让她的动作僵住了几秒。 她抽出腰间的几张符，如天女散花般扔向萧暮雨和底下的魔兵魔将，也隔绝了笛音。半透明的龙影咆哮飞出，把笛音的旋律咬个粉碎。 “怎么，难道你想用那个方法吗？你就不怕我在骗他？”萧暮雨喊道。 沈絮回头看了看，姜忘情和几位大能在不远处跟萧罗酣战在一起。 “你肯定知道，桃花岛的祂。祂有预知未来的能力，也能分辨你的谎言，所以……今天我们都会死在这里，是最好不过的结局。”沈絮的攻击完全不留余地，她需要足够靠近魔界的裂缝，还有可能施展那个秘法。 萧暮雨没有跟她对战，只是一味防守，拖延时间。 灵胚献祭全部修为，筋脉，包括血肉和身上的一切，灰飞烟灭永不超生。此法可封印魔界，使其再不能现世作乱。 “你告诉了她什么？！你想干什么？”萧暮雨身体当中的声音咆哮起来，想强行接管萧暮雨的身体。 而这时，已经是合适的位置了。 在沈絮肌肤开始溶解的一瞬间，斩断萧罗双臂的姜忘情或有感应抬头。他近日来大脑一片空白，下意识抗拒身边一切人的靠近，浑浑噩噩直到今日的对战。 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 对了，他要代替某个人死去。那个秘法的记忆在脑海当中浮现，他默念秘法，在手腕割开一道口子。 本以为会出现血液浮现后肌肤溶解的画面，可什么都没发生。 萧罗长出的双臂开始施法，她的鬼手朝他抓来。姜忘情抬起剑挡下，被正面力量击飞，撞在地面。 玉妍赶紧把他拉起来，往他嘴里塞了丹药恢复他的气血和灵气。各大宗门的支援全都用尽灵力守护桃花岛，结界已经破了。 桃花岛的普通人已经撤离，就算魔族一个个爬上桃花岛的土地，也只能同弟子们继续激战。 “沈絮去哪了？”他的耳边，是合欢宗的南门在问玉妍的声音。 “不知道，她直接冲着萧暮雨过去了，可她那边魔气的污染特别严重，估计凶多吉少吧。”玉妍回答。 姜忘情砍断身前魔王的脖子，抬头看去，只能在模模糊糊的视野当中看到魔界裂缝那边浴血的身影。 她身上有什么东西在往上飞。 是血肉吗？ 他连滚带爬往那边跑去，不知道原因，只知道追着前面的身影。 萧暮雨被沈絮的剑刺中了左肩，龙影咬下他的一条腿，他此时也不比正在溶解的沈絮好上多少。不过他神色自若，还有闲心跟她唠家常。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去找姜忘情，让他代替你吗？我想给他个选择，而我会根据这个选择，作出对应的方式。” “要是他代替了你，他死了，我会永远和魔族被封印起来，我们俩再也无法见面，但你还活着。要是最终还是你死，而我……”他说着，突然伸手往心脏狠狠挖去。 被狠狠拽出的不仅仅是魔丹，心脏，还有个不明的黑色丹体。那个黑色丹体想要逃走，却被他牢牢控制在手心。 “我也会用献祭的方式，还你一条命。” 随着话音落下，他把手中的三样东西碾碎，随即抱住了沈絮的身体。沈絮的身体溶解变缓慢，而萧暮雨整个身体以极快的速度化成飞灰。 在剩下头颅时，他依旧神色自若，嘴一张一合说出最后的话：“我说过了，不会伤害你，顺便把命还给你，絮。” 天上雷光炸响，地面上的裂缝也在剧烈抖动。 是魔界的呼唤。 第66章 在哪里发呆 她的瞳孔中，还能倒映出半空中的飞灰，顺着清风的掠过，就逐渐被吹散到看不见任何了。 萧暮雨没有任何遗憾，他能活到现在全都是偷来的。 他没有想要当上魔界之主的想法，魔界跟他也没什么关系。曾经想要杀掉那个辜负了母子的魔主，但看到他这模样，也许不让他死反而更是一种残忍。 在魔界的秘境当中，他找到了曾经某个魔君的坟墓。在坟墓当中，还残存有魔君的一丝残念。 就是这缕残念，强行上了他的身体，却因为萧暮雨是魔主的血脉，无法完全替代他。为了私欲，也为了魔主血脉，残念把一切都提供给他。 否则萧暮雨即使出了秘境，也只能死。 一开始萧暮雨根本没想着活下去，要不是在屏障另一边看见沈絮的话。 从那以后，他就想着将来，若是还能遇见的话，他会在合适的时机还给沈絮一条命。 有了这个目标，他就开始拼命研究魔族禁忌，学习魔族各种术法，提升自己的修为。 自从知道了魔界法书和沈絮的来处，他心中就有个隐隐约约的计划。不过，为了瞒过在自己身体里的老家伙，他在那家伙短暂沉睡时，给自己下了术法和诅咒，让老家伙能在自己的控制下熟睡。 可以这么说，就算他不给沈絮换命，自己也活不了多久了。 如今给沈絮换命，献祭老家伙残魂和他的所有，足够保下沈絮这条命。把他那年那剑还给她，是最最划算的买卖，不是吗？ 他来这个世界接收到的善意，唯一一份善意，再见。 对不起。 “这杂种做了什么？”萧罗发现魔界裂缝被关闭了，再也无法感应到魔界的一切，现在修仙界的所有魔族，全都变成孤立无援的存在。 “他竟敢！他怎么敢！”萧罗怒不可遏，她仰天长啸，头发突然如同燃烧一般变成暗紫色的燃烧状态。 半空中的鬼手从一只分裂成数十只，分别冲着不同的人飞去。姜忘情急急停住，他看着半空中的男人化成飞灰，而……她似乎安全了？ 为什么会觉得她重要？ 脑海还是一片浆糊，又听见后方有人的痛呼。他也逐渐冷静下来，不再朝着那边而去，而是飞身逼近萧罗的身边。 他的剑很快，又学了驱魔剑法，只是一瞬就把萧罗的嘴角劈开。萧罗已经往后躲避，还是晚了一步，她穿着战甲的手爪跟姜忘情的剑来来回回，打的不可开交。 跟魔族失去联系，说明袭击羽楼城的魔族也孤立无援，只是些不如南门礼的魔族又怎么敌？ 该死，相信了萧暮雨那个杂种导致满盘皆输。 也是了，掺杂着人族血脉的混血魔族又怎么能相信呢？是她太傻了，太傻了！要是死去的萧暮雨还有意识，肯定会嘲笑他愚蠢的姑姑吧。 她护住自己的脖子，还有魔丹的位置，她的身后有什么东西鼓鼓囊囊似乎要破开，下一秒，一双巨大的骨翼展开。 她不愿停留，吹响了撤退的笛音。 骨翼扑闪，她用尽力气拖住几乎全部的修真界大能，正要往高处飞，姜忘情出现在了她的上方，把她往下踩落。 萧罗只感觉肩膀被他踩碎了，剧痛袭来，她惨叫一声，下腹又被插进一把剑，把她的魔丹剖出来。 姜忘情没等她哀求什么，徒手捏爆了萧罗的魔丹。甚至怕她有什么保命能力，将她丹田破坏，拦腰斩断。 曾经被所有人口口相传的女魔头，魔界将军，女君王萧罗死了。剩下的魔族也不足为惧，池灵辰神色复杂将一切尽收眼底，脸上血色褪去。 “如今只剩下我们两个了。”沈朝宁把他身后的魔族斩断，用只有他能听见的声音道。 “是啊……就连那个萧暮雨，都把一切还给师父了。”他的声音微不可闻，可沈朝宁还是听见了，落下几滴泪来。 他们不知道，合欢宗的南门首徒也将这些看在眼里，他在魔王之间如同闲庭信步，手中折扇如同有自己的意识斩杀一只只妖魔。 “有趣……实在是有趣……好多年没有见过这么精彩的一出戏了。” 旁边的合欢宗弟子小声说：“师兄，要不咱们别帮那个玉妍了……要让人迷魂本就逆天而行，若是对象有心爱之人，这种感情也很容易被激发出来……要是被知道了……” “谁说我是为了帮玉妍？只是给我无聊的生活增加点乐子罢了。安心好了小洛，出了事师兄负责不就好了~”南门首徒心情大好，用折扇擦过师妹的脸，又脱手而出砸穿了某个魔族的脑袋。 师妹小洛身子一抖，还是闭嘴了。 这个师兄一直让她觉得很可怖，阴晴不定的，还是少说为好。 沈絮也只是保住了自己的命而已，她身上的一切都在慢慢消散，等时间到了，她就会变成真正的凡人，生老病死。 【居然没死成啊……宿主，那岂不是一堆烂摊子要你收拾？】 沈絮克制住晕眩，稳住半空中的身形，勉强回道：“哪还有烂摊子要我收拾？我不都把所有的烂摊子收拾了吗？” 【当然是姜忘情了，感情的烂摊子哇。如果命运真的让他深爱你的话，他想起来不是分分钟的事情？恋爱脑是很疯的，万一他要干什么很疯的事情比如逆天改命让你活一万年这种……】 系统还在碎碎念，沈絮也缓过神来了。 对于萧暮雨，她没什么好想的，许多的许多，都这样随风而去吧。 她向着桃花岛而去，有了她的加入，剿灭魔族变得更容易。即使魔族数量众多，魔王扎堆，也不过是瓮中之鳖，哪有修真界围剿下还能存活的道理。 魔族被全部消灭，伤亡不少，却也不算惨重。在血肉的尸体之上，那些魔族全都化成灰烬不见踪影，就像是从来没有存在。 有些弟子擦着眼泪开始搬运尸体，岛上更多的是放松下来的喜悦。 玉妍找到姜忘情时，他正在某水边安静擦剑。安静的他更有莫名的韵味，他敛眸坐在凸起的石头上，发丝顺着桃花的方向飘着。 看着这美如画的一幕，玉妍心下一软，柔声问：“在想什么？” 姜忘情不理，只顾着擦剑。 她也不恼，锲而不舍问他：“事情似乎都结束了，魔族听说被封印，那你们桃花岛有什么打算？还会再消失吗？” 姜忘情看着剑身上倒影自己的面容，才发现已经擦的很干净了。但是这把剑总是给他一种莫名的感觉，是谁给他的剑呢？ 他抬头。 这个地方又是哪呢？ 为什么那么的熟悉，总让他心绪不宁。 “我要走了，你也回吧。”他突然冒出一句。 虽然对这个女子不算讨厌，却也没什么感觉。他看见祂的光点朝自己飘过来了，也许是有什么事要说，总之…… 下次再过来发呆吧。 第67章 去凡间 沈絮在那次战斗后，仿佛从这世间消失了一般，再次无影无踪。 桃花岛的众人虽心有疑虑，可岛主夫妻，包括出现在众人视野当中的祂，也是桃花岛的守护神，他们都下令不允许任何人讨论关于沈絮的任何话题。 “他们到底什么意思？修真界本就对沈絮不公，而她付出性命都要保护的桃花岛，也要抛弃她了吗？”蓝寻烟气得在屋子里一通乱砸，“不说青史留名，现在半点存在感都不给了？” 她哥哥蓝知回只是默默在一边收拾被她砸碎的东西：“是不是跟少主有关？沈絮对少主有多重要大家都看在眼里，可如今少主只字不提沈絮，总感觉有蹊跷。” “走，我们去找少主。”蓝寻烟腾的站起来。 “奉劝你们不要自作主张，我已经在桃花岛布下结界，关于沈絮的任何话都无法说出。”祂缓缓出现在屋子内，语气冷漠。 蓝寻烟指着祂就开骂：“忘恩负义的东西，沈絮为桃花岛做了那么多，你就这样报答她？” 祂异常淡定：“你认为沈絮为什么会恢复从前的修为？她做的这些跟我们桃花岛已经扯平了。” “差点身死也是扯平吗？真是太好笑了！我们现在想知道寒之如今怎么样，竟然没有一点消息，还是说，她已经……” 祂：“当然还活着，她只是变成凡人，还有五六十年的寿元呢。” “若是作为修真者，以她的修为还能活千万年，如今活着又算什么？”蓝寻烟怒声道。 “所以我不允许任何人向姜忘情提起沈絮，就是要他能彻底忘记这个人，要是他知道沈絮只能活几十年，你觉得他会干什么？你们难道不希望他以后能幸福的活下去吗？” 蓝寻烟惊诧不已：“什么？忘记？可是……沈絮也是这么想的吗？那少主以后要是想起沈絮，而她已经死去，岂不是更叫人绝望？” “所以，要他永远记不起这个人。”祂的话冷漠，带着让人不寒而栗的森然。 时间会抹平一切痕迹，一切的存在的逝去都会不断有新生。 蓝寻烟跌坐在椅子上，表情带着匪夷所思，又不知道用什么话来反驳。祂的话固然有理，可……真的能赌少主永远想不起来的可能性吗？ “看够了吗？” 沈絮裹着厚实的披风，站在远处的山顶遥遥望着离海岸很近的桃花岛，桃花岛还是像刚开始那般，郁郁葱葱在众山的环抱下绽放。 桃树林的那抹粉色微微刺痛了她的眼睛。 她回答静缘：“相逢的时间总是短暂，别离往往终身。曾经流落桃花岛的时候，从来没有想过会产生如此深的羁绊，不过好在结局极好。” “他们的结局是极好，可你甘心吗？沈絮这个名字从修真界抹去，没有落脚之地，就连桃花岛也不欢迎你的到来。”静缘双手合十，目光悲凉。 沈絮答：“我不在乎这些名声，抛弃这种事情，也早已习惯，一切皆是身外之物。那你呢？选择再次离开佛宗，充当我的保护者？” 静缘笑笑，闭目时，能回想起从前的许多记忆：“不好么？我当时离宗本就是为了寻找师兄，顺便在凡间寻找真理。现在只完成一件事，剩下的事情和当你的保护者可不冲突。” “师兄的极端我不敢苟同，我也想用自己的眼睛去看，去思考，去寻求众生的含义。” 沈絮转身：“那走吧，陪我等待终局。” 一人一僧，几乎什么也没带，在日落时分来到了交界处羽楼城。他们在酒馆寻了房间暂且休息，却在下楼喝茶时遇到了出乎意料的人。 合欢宗南门首徒笑着冲他们挥挥手，看上去心情极好，指了指身旁的空位。 看见他们坐下，笑容更加愉悦。 “久仰大名，漠尘仙尊，静缘道友。二位真是长相出尘，就连我这个合欢宗弟子都艳羡不已啊~”他热情给两人斟茶。 “你有何事？”沈絮不喝，皱着眉打量着他。他跟南门礼长得七八分相似，只是比他还更加放荡不羁，衣冠不整却极具魅惑姿色。 “仙尊不尝尝吗？从凡间运来的碧落春，用山上的露水日日浇灌，可谓是价格不菲，香气迷人啊。”他眯起眼睛品了口茶。 沈絮道：“我已不是什么仙尊，叫我沈絮就可。” 南门首徒突然逼近沈絮，静缘用法杖横过来挡住他，他才停住笑着道：“让桃花岛少主迷上他人的药物，就是我提供给玉妍的。” “只是说这个？”沈絮终于端起茶，慢悠悠喝起来，“我知道。” “哦？”南门首徒来了兴致，继续道，“那……我哥喜欢你的事情，你也知道吗？既然你已经打算放下姜忘情，那南门礼你要不要考虑考虑？” “他应当不介意同成为凡人的你在一起哦。” “南门落！”一声怒喝，不知何时酒馆已经没有人了，凌厉的掌风就那样对着南门落的左脸打去，直接把他打飞几米，撞在酒馆楼梯上，碎成了几节。 南门落捂着脸委屈叫道：“哥！你不敢说，我帮你说说怎么了？反正又不是介入感情的第三者，你扭捏什么？不像我们合欢宗……” 沈絮静缘显然被这突然一幕惊呆了，端着茶杯半天没吭声。 “闭嘴！我当年就不同意你去合欢宗，你现在倒好，给我惹出这么大的麻烦！要气死你哥吗？”南门礼骂完，转向两人时，表情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一屁股坐在南门落刚开始坐的位置。 南门礼喝了口茶道：“你们就当我弟不存在，说的都是屁话。不过絮，既然想找地方度过余生，可以选羽楼城呀，有个城主朋友可不是吃香喝辣？” 【啧啧啧，这话说的，没毛病】 “怂货！”南门落路过桌边时，一脚把南门礼的椅子踹翻，随即狂奔出酒楼，消失不见。 沈絮扯扯嘴角，笑道：“不了，我已经答应了静缘同去凡间，不过要是有机会我会来看看的。”她把坐在地上的南门礼拉起来。 南门礼拉过她的手，笑容却更加灿烂了：“既如此，同去啊，反正魔族也没了，羽楼城没有我照样转不是吗？” “静缘你觉得呢？”沈絮问静缘。 静缘：“阿弥陀佛，贫僧都可以。” 就这样，一行两人就变成了一行三人，在第三日就启程出发了。 而姜忘情呢？ 平日无事的他，几乎每日都会去同样的地方擦剑，练剑。只是，不安感和恐惧与日俱增，就好像有什么东西越来越远，越来越短了。 他仰头，正好有桃花顺着树枝落下，落在他的剑尖上。 第68章 踏入寻找 那桃花瓣静静停在剑尖，一股莫名的记忆突然朝他席卷而来，那身影看不真切，而舞剑的身影熟悉又陌生。 谁？ 为什么……会那么难过？为什么会出现如此复杂的心情？她是谁，那个在桃花树下舞剑的身影…… 还有最后在天光下亮起的眼睛。 “你不要再来桃花岛了，我们不欢迎你。” 祂。 “若是为了忘情考虑，那么请你离开吧，就像当年那样。”姜忘忧。 “要是我，我就给它取名除念。” “师父，你取名好随便啊。我还是自己取名吧，我要叫它相守，相守相知相望，这个寓意多好啊！” 姜忘情从床上猛地坐起来，捂住自己的额头。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脑海中会出现不存在的记忆？ 他的视线落在放在床头的剑上，一伸手，把它放在手心里。这把剑是谁给他的？在记忆中，总是有个模糊的身影，可想要深入去看时，却又变成了掌心流沙，四散飘落。 “师父……我的师父是谁？”他的呼吸急促，想不起的痛苦让他下意识握紧了剑身，锋利的剑身把它的手刮伤，大片的血染红了被子。 吸收了血的剑突然亮起，星星点点引起姜忘情的注意。 他伸手想再次触碰剑。 “忘情，你忘记了么？今日会有佛宗的弟子来拜访，你的父母已经在等你了。”在这时候，光点突然闯入他的房间，飘在他的眼前。 姜忘情虚虚将光点捧在手心，语气温柔却没什么音量，就好像快要碎掉的瓷器：“你是桃花岛的守护神，自然什么都知道，那你告诉我，我的师父是谁？” 光点顿了顿，开口：“说什么呢？你的师父是你的父亲啊，还有桃花岛的长老们……” “撒谎，若是如此，那我的记忆呢？我记忆中的师父，舞剑之人，为什么我想不起她？”姜忘情转过头，不愿意看祂。 光点道：“或许是近日来剿灭魔族，太过劳累……” 话音未落，姜忘情已经伸手握住剑柄，冰冷的感觉比之前更甚，那股寒意从剑柄流向他的手臂，紧接着是四肢百骸，他的脑海都比之前清明了不少。 “……” 他眼前的迷雾被驱散了，近日来那浑浑噩噩的状态被修复，他……想起来了。这把剑，是师父给他的成人礼物。 祂端详着姜忘情从陌生转为顿悟绝望的表情，淡淡开口：“你不该想起来的，那本应该成为过去。” “她……在哪？”姜忘情压抑自己的哽咽，“她还……活着吗？” 祂：“她死了。” “不，我不会相信你，我再也不会相信你们了！”姜忘情抓起剑，看也不看祂一眼，怀着痛恨的心情夺门而出。 他跑出宅院时，恍惚了一瞬，原来这桃花岛已经处处都是她的身影了啊。 他跃下山崖，不顾禁飞的结界，强行御剑。在雷声中，他躲过结界劈下的闪电，却还是被击中左肩，滚落在沈絮曾经住的屋子旁。 推开屋门，里面一切布置就好像曾经一般。 他捂住受伤的左肩，慢慢往里走去。而那浮了些尘灰的纸张上面只写了一个字“忘”。旁边的乾坤袋是几乎沈絮所有的身家，她都没带走，唯不言不见了。 艰难走到了木椅旁边，缓缓坐下，他去抚摸那已经干涸的墨字。 “少主？你怎么会在这……？” 似乎是被动静惊到，很快就有人赶来，他抬头看见了蓝寻烟惊诧莫名的眼神，还有不易觉察的不知所措。 她张了张口，又闭上，下意识去看身后的哥哥。 蓝知回也进来了，还有些弟子围在屋外，都是缄默不语，这让他恐慌万分，心中那些厌恶痛楚也被放大再放大。 “她在哪？”姜忘情问她，语气冷静，又好像在极力克制。 蓝寻烟咽了咽口水，试探性道：“少主说的是谁？” “算了……”姜忘情猛然站起身，他才觉察过来，整个桃花岛都在瞒着他，打着为他好的名义，把他囚入遗忘的牢笼。 这时，蓝知回却回答了他：“她还活着，我还研习了占卜之术……” “哥，可是……”蓝寻烟忍不住打断他。 “很好，既然如此，你先告诉我她怎么样了？在我的记忆中，她的皮肤被溶解，而那个男人阻止了，之后的事情我不记得。”姜忘情朝他们走近几步。 蓝寻烟有哥哥开的头，也知道了少主已经恢复记忆，才一鼓作气说出来：“她成了凡人，去了凡界，岛主他们让我们别说出来，还下了禁制。不过似乎禁制已破……” “凡人……她活着就好……”姜忘情咀嚼着这几个字，露出极浅的微笑来，“既然可以帮我找到她，那么拜托你了。” 他对着蓝知回说。 蓝知回点点头，就想布阵，可门外的声音更小了。他的父母再次踏入这屋子，就连多年前阻止他离开时的表情都一模一样。 “情儿，你听爹说……” “你们若还想让我活下去，就什么也别说，什么也别管。”姜忘情打断他们的话，也不想再看他们一眼，而是继续道，“继续。” 蓝知回手上动作不停，继续在桌上摆着囊袋当中的石子。这些他收集的石子是占卜的材料，为了他能每日都占卜出沈絮的踪迹。 梅鸢还想说什么，却还是叹口气。 蓝知回把对应地区的石子全都摆放好，眼睛闭上，手中的其中一颗石子从他抖动的手中落下，稳稳停在了凡界的西边。 “是凡界的青竹林。”他道。 姜忘情看了眼，就转身走了，跟父母擦肩而过时，眼眶有些发热，可还是脚步不停，往桃花岛入口而去。 “算了……这不是你我可以干预的事，随他去吧。”姜忘忧低声道，“是我们的绝情，把情儿越推越远了。” “这孩子。”梅鸢擦眼泪，半晌说不出话。 蓝寻烟喜忧参半，神色复杂指挥弟子们散去。她遥遥望着少主离去的方向，心中祈祷着一切的平安顺遂。 “让他们相见，真的是件好事吗……” 总之，在斯人还未逝去时，未免不是什么坏事吧。 第69章 七夕 静缘是真的想在凡间领悟些什么，他从来不使用自己的能力，每路过一处地方，他都会在寺庙当中歇脚，为痛苦的人们开导治病。 当然，沈絮也会帮忙，成为凡人后，她在修真界学的药学知识还在。 南门礼是不爱吃苦的性子，他每日来，就在他们的药摊旁边支起个算命摊位，不收钱，就纯算命。 “你命不好，若是再这样浑浑噩噩下去，便会早早逝去。你找几个人，去城西边找个有棵枯树的荒地耕种，也许会改变命运，保一时无忧。” 当然也不是什么算什么人都给建议。 比如从城内慕名而来的大户。 “……一生荣华富贵，情缘无数……”他也没想到凡间也能玩这么花，一时间话都有点颤抖了。 坐在对面的女子掩面大笑，整个人都笑的抖起来。 她上上下下打量了南门礼一眼，想伸手摘他的圆墨镜。 南门礼赶紧避开，一退三尺远：“你要干什么？男女授受不亲！” “我看你长得极好，愿不愿意跟我走，只要跟我在一起，不论吃饱穿暖，还是荣华富贵通通都有，可比你在这算命来的滋润。” 南门礼看了沈絮一眼，但沈絮还在磨药粉，似乎对一切毫无察觉，只是嘴角咧出的一抹笑出卖了她。 心生一计，南门礼拍案而起，指着沈絮对那大户道：“我已经被她养了，你想要我，先去问问她吧！” 瞬间注意转移，沈絮的后背僵了僵。 “你真不怕我把你给卖了？”沈絮回头，对他比了口型。 南门礼露出被抛弃的眼神，扭过头作出拭去泪水的动作。 大户打量了沈絮一眼，虽然沈絮身形并不强壮，但身上的衣料仔细看却是极好的，不像是平凡人家。还戴着个瘆人的面具，怪让人害怕的。 “说吧，出多少能把人让给我？”大户心里毛毛的，但是想到南门礼那顶好的容貌，还是鼓起勇气。 “不让，姑娘另寻他人吧。”沈絮还是拒绝了。 “啧，真是让你捡到便宜了……”大户可惜咂咂嘴，又恋恋不舍多看了南门礼好几眼，才悻悻拿着自己的香囊回到不远处的马车上。 看到马车跑远，南门才凑过来，长吁短叹的：“到了凡间还没多久，就有人觊觎我的美色了，看来我也是有机会成那历史上的祸水啊。” 沈絮瞟他一眼：“现在凡间南方的皇帝是个男人，你若想成为祸水，还需要克服一下。” “喂喂喂，你没听懂我想表达的意思吗？这说明我可是很抢手的，你不保护我，我是会被人抢走的！” 【他比我还吵啊宿主……】 沈絮：“如果我没记错，在刚开始的时候，明明是你保护我吧？就我这凡人身体，要是你真被抢走了，我也只能跪下来哭几声得了。” 静缘：“南门施主离远点吧，干扰到我给人看病了。” 油盐不进的沈絮，彻底让南门礼服了。 为了不再有这种事情发生，他戴上了沈絮同款面具，也吓退了不少前来算命的人。 他在每个路过的地处都包了几年的茶肆，每到收摊时，都会跟沈絮一同去城内歇脚。夜晚的城内没有宵禁，热闹非凡。 “和尚，真不跟我们去城里休息吗？”南门礼问。 静缘摇头：“你们去就好，城外的破庙就是我的住处，况且这还有那么多病人需要照顾。”他坐下来继续煎药。 刚踏入城内，就发现布置已大变样。璀璨夺目的彩灯横挂在城中心的红台上，另一侧还有城中人们搭起来的香桥，人们为其扎上花作装饰，祈求和平幸福的寓意。 “七夕节？” 到过的世界不同，七夕的风俗也不同。这个世界的女子似乎格外活泼豪放，她们在台上唱着歌，把手中的绢花丢给喜欢的人。 有些台下之人会把自己编织的花篮给中意的人，若是对方也有此意，就会用自己亲手做的彩灯送给对方。 大些的酒楼都有活动，屋内张灯结彩的，楼上有不少穿着艳丽的男女在楼上往下抛洒花瓣，吸引客人进来。 两个戴可怖面具的人自然无人问津，他们走在香纸铺满的地面上，看着载歌载舞的一幕幕画面，心中思绪纷扰。 “还是放不下他吗？”南门礼突然问。 沈絮点头：“自然，既然答应了他，就不会再喜欢别人。他不记得也没有关系，但直到我死，都会只喜欢他一人。” “真叫人感动。”南门礼也没多说，他向来如此，凡事不强求。 只是，心中总是会隐痛，为自己永远得不到的人，也为她。 “要不要去喝点酒？我包的茶肆也有表演可看。”南门礼道。 “好啊，但我不会喝许多。” 他们走进茶肆，虽是茶肆，可酒水也不少。南门礼有钱，他拎着两大壶酒回来，放在桌上。台上正在唱戏，正是牛郎织女的故事。 “这么多酒？我一个凡人可喝不了多少，剩下的可全是你的。” 她把面具摘了放在一边，毫不客气把南门礼倒好的酒碗拿来喝了。 南门礼摇头笑道：“你还真是毫不客气。”他自己也倒上满满一碗，可是没想到沈絮酒量如此差劲，只是一碗，就显得困倦起来。 不知是原本的她就容易醉，还是成了凡人之后才会如此。 他伸手想把沈絮拉起来，可有双手比他更早抓住了沈絮。他一惊，冲来人的脖颈劈去，被他接住。 来人皮肤白皙，衬的黑发分明，容貌似画，他的眼中仿佛只容得下沈絮一人，只垂眼安静看着她，对所有人的注视都置若罔闻。 南门礼收回手，语气冷淡：“你还是找来了。” 姜忘情把沈絮的手放下桌，将她抱进怀中，语气因为近日来被欺骗的不悦而变得尖锐：“若我不来，被你抢走该如何？你真是有个好弟弟啊。” “对自己这么没自信？好吧，姜少主，你请自便。”南门礼耸耸肩，又看了眼熟睡的沈絮，别过头去。 这才多久就想起一切，看来合欢宗的秘法也不怎样。 他想着，又灌下一大口酒。 被沈絮摘下的面具就那样安静呆在桌上，那双青色眼睛就好像注视着发生的一切。茶肆又响起唱戏的声音，只是议论声多了不少，在戏曲声中吵吵嚷嚷。 静缘是真的想在凡间领悟些什么，他从来不使用自己的能力，每路过一处地方，他都会在寺庙当中歇脚，为痛苦的人们开导治病。 当然，沈絮也会帮忙，成为凡人后，她在修真界学的药学知识还在。 南门礼是不爱吃苦的性子，他每日来，就在他们的药摊旁边支起个算命摊位，不收钱，就纯算命。 “你命不好，若是再这样浑浑噩噩下去，便会早早逝去。你找几个人，去城西边找个有棵枯树的荒地耕种，也许会改变命运，保一时无忧。” 当然也不是什么算什么人都给建议。 比如从城内慕名而来的大户。 “……一生荣华富贵，情缘无数……”他也没想到凡间也能玩这么花，一时间话都有点颤抖了。 坐在对面的女子掩面大笑，整个人都笑的抖起来。 她上上下下打量了南门礼一眼，想伸手摘他的圆墨镜。 南门礼赶紧避开，一退三尺远：“你要干什么？男女授受不亲！” “我看你长得极好，愿不愿意跟我走，只要跟我在一起，不论吃饱穿暖，还是荣华富贵通通都有，可比你在这算命来的滋润。” 南门礼看了沈絮一眼，但沈絮还在磨药粉，似乎对一切毫无察觉，只是嘴角咧出的一抹笑出卖了她。 心生一计，南门礼拍案而起，指着沈絮对那大户道：“我已经被她养了，你想要我，先去问问她吧！” 瞬间注意转移，沈絮的后背僵了僵。 “你真不怕我把你给卖了？”沈絮回头，对他比了口型。 南门礼露出被抛弃的眼神，扭过头作出拭去泪水的动作。 大户打量了沈絮一眼，虽然沈絮身形并不强壮，但身上的衣料仔细看却是极好的，不像是平凡人家。还戴着个瘆人的面具，怪让人害怕的。 “说吧，出多少能把人让给我？”大户心里毛毛的，但是想到南门礼那顶好的容貌，还是鼓起勇气。 “不让，姑娘另寻他人吧。”沈絮还是拒绝了。 “啧，真是让你捡到便宜了……”大户可惜咂咂嘴，又恋恋不舍多看了南门礼好几眼，才悻悻拿着自己的香囊回到不远处的马车上。 看到马车跑远，南门才凑过来，长吁短叹的：“到了凡间还没多久，就有人觊觎我的美色了，看来我也是有机会成那历史上的祸水啊。” 沈絮瞟他一眼：“现在凡间南方的皇帝是个男人，你若想成为祸水，还需要克服一下。” “喂喂喂，你没听懂我想表达的意思吗？这说明我可是很抢手的，你不保护我，我是会被人抢走的！” 【他比我还吵啊宿主……】 沈絮：“如果我没记错，在刚开始的时候，明明是你保护我吧？就我这凡人身体，要是你真被抢走了，我也只能跪下来哭几声得了。” 静缘：“南门施主离远点吧，干扰到我给人看病了。” 油盐不进的沈絮，彻底让南门礼服了。 为了不再有这种事情发生，他戴上了沈絮同款面具，也吓退了不少前来算命的人。 他在每个路过的地处都包了几年的茶肆，每到收摊时，都会跟沈絮一同去城内歇脚。夜晚的城内没有宵禁，热闹非凡。 “和尚，真不跟我们去城里休息吗？”南门礼问。 静缘摇头：“你们去就好，城外的破庙就是我的住处，况且这还有那么多病人需要照顾。”他坐下来继续煎药。 刚踏入城内，就发现布置已大变样。璀璨夺目的彩灯横挂在城中心的红台上，另一侧还有城中人们搭起来的香桥，人们为其扎上花作装饰，祈求和平幸福的寓意。 “七夕节？” 到过的世界不同，七夕的风俗也不同。这个世界的女子似乎格外活泼豪放，她们在台上唱着歌，把手中的绢花丢给喜欢的人。 有些台下之人会把自己编织的花篮给中意的人，若是对方也有此意，就会用自己亲手做的彩灯送给对方。 大些的酒楼都有活动，屋内张灯结彩的，楼上有不少穿着艳丽的男女在楼上往下抛洒花瓣，吸引客人进来。 两个戴可怖面具的人自然无人问津，他们走在香纸铺满的地面上，看着载歌载舞的一幕幕画面，心中思绪纷扰。 “还是放不下他吗？”南门礼突然问。 沈絮点头：“自然，既然答应了他，就不会再喜欢别人。他不记得也没有关系，但直到我死，都会只喜欢他一人。” “真叫人感动。”南门礼也没多说，他向来如此，凡事不强求。 只是，心中总是会隐痛，为自己永远得不到的人，也为她。 “要不要去喝点酒？我包的茶肆也有表演可看。”南门礼道。 “好啊，但我不会喝许多。” 他们走进茶肆，虽是茶肆，可酒水也不少。南门礼有钱，他拎着两大壶酒回来，放在桌上。台上正在唱戏，正是牛郎织女的故事。 “这么多酒？我一个凡人可喝不了多少，剩下的可全是你的。” 她把面具摘了放在一边，毫不客气把南门礼倒好的酒碗拿来喝了。 南门礼摇头笑道：“你还真是毫不客气。”他自己也倒上满满一碗，可是没想到沈絮酒量如此差劲，只是一碗，就显得困倦起来。 不知是原本的她就容易醉，还是成了凡人之后才会如此。 他伸手想把沈絮拉起来，可有双手比他更早抓住了沈絮。他一惊，冲来人的脖颈劈去，被他接住。 来人皮肤白皙，衬的黑发分明，容貌似画，他的眼中仿佛只容得下沈絮一人，只垂眼安静看着她，对所有人的注视都置若罔闻。 南门礼收回手，语气冷淡：“你还是找来了。” 姜忘情把沈絮的手放下桌，将她抱进怀中，语气因为近日来被欺骗的不悦而变得尖锐：“若我不来，被你抢走该如何？你真是有个好弟弟啊。” “对自己这么没自信？好吧，姜少主，你请自便。”南门礼耸耸肩，又看了眼熟睡的沈絮，别过头去。 这才多久就想起一切，看来合欢宗的秘法也不怎样。 他想着，又灌下一大口酒。 被沈絮摘下的面具就那样安静呆在桌上，那双青色眼睛就好像注视着发生的一切。茶肆又响起唱戏的声音，只是议论声多了不少，在戏曲声中吵吵嚷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