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为之着迷》 第1章 我重生了,重生在…… 今夕那个女魔头死了。 修真界拍手称好。 但他们拍的太早了。 因为今夕那个女魔头又活了。 …… 她的意识还停在死前,有个人走到她身边,伸手拂去凋零谢落在她面颊上的花瓣。 轻缓的触感让她睁开眼,莫名想看看他会是什么样的神情。 一个对她伸出手,邀她共赴黑暗,现在杀了她的人,会是怎样的心情? 然后,今夕失去了死前最后一抹光亮。 枕越的手,遮住她的眼,恍若云遮月。仿佛这样,她便看不见死亡,死亡也察觉不到她。 而她尚可独自描绘出,那双古井无波的双眼。 她的尸体在他眼中。 一切无足轻重。 耳畔无声,不是宁静,而是因为她听不到了。 这一刻,她好像真的做了一场梦,伴着死亡入眠。 也许过了很久。 一盆水从头顶倾泄而下,凉意激得她被迫睁开眼。 今夕的第一反应是,这个来找死的人死定了。 未等她彻底支起身,就被什么人拽了起来。 那人上来就对她劈头盖脸一顿乱骂:“贱人,敢躲到这睡觉,找死吧你?” 说的什么话,贱人?说谁呢? 才从长眠中惊醒的她一时有些迷茫,毕竟好久没有人敢这么当面骂她了。 再说,这人乱七八糟地说些什么呢? 什么宗门,什么师尊小师妹……她这辈子可最听不得这几个字眼了。 宗门不是早被她给灭了吗?师尊的骨灰早让她给扬了啊。 视线扫过一圈,她发现,周围的景致已然不是枕越处死自己的魔域了。 这里灵气充沛,更像是什么仙门圣地,眼前这人看着也……怪眼熟的。 这什么情况?总不能是她这女魔头死后得道成仙了吧? 周鹏将今夕的祖宗十八代全部问候了一遍后,见今夕呆愣迷茫,显然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心下更是来气,伸手就要把她拎起来。 “我说你……” 手还没碰到地上那人的衣角,就被一只莹白的手抵住。 周鹏一怔,就见今夕抬头与自己对视,她问道:“这是哪啊?” 周鹏见她似乎真的是认真提问的样子,心下产生疑惑,这丫头难不成被他给打傻了? 这回不耐烦的人成了今夕。 久久得不到回答,她手一用力,捏住周鹏的腕骨,逼得那人惨叫。 “问你话呢,这是哪?” 周鹏惊于这瘦不拉几的丫头力气怎么变得这么大了,又叫又骂:“什么特么这是哪?这特么的是思过峰,你特么的是脑子被你自己踢了还敢还手了?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啊?思过峰? 啊,思过峰…… 哦,思过峰啊,这就对了。 今夕一瞬间总结出了一个结论。 虽然听上去挺匪夷所思的,但…… 她确实是死了一次又活了,还回到了给那倒霉沈清客做弟子的时候。 这会大概是在……沈清客挖了她的金丹,换给了她那个废物师妹后,她因为处处挑衅她师妹,被罚到这思过悔改。 擦,真晦气,还不如死了呢。 上辈子这会,思过峰这些人见人下菜碟,以为她被挖了金丹成了废物,再也翻不了身,整日对她非打即骂。 那段时间是今夕怨气最深的日子。就算后来她把这些人扔给了魔物当饲料,她也仍旧消不了气。 所以在周鹏再一次要对她动手的时候,今夕笑了。 她现在可是女魔头。 抓着周鹏腕骨的手轻轻一甩,他的胳膊就无啦。 嫌弃地将那截断肢扔到一旁,今夕欺身而上,掐住了周鹏的脖子,“嘘,别喊,对嗓子不好。” 周鹏倒吸着凉气,断断续续地说道:“今,今夕,残害同门,是要……是要挑了手筋脚筋,废了修为赶出宗门的,你,你……” “后果确实很严重。”今夕赞同地点点头,就在周鹏松了一口气时,她又开口,“但是只要你不说,我不说,这事就没人知道的不是吗?” 周鹏以为她在乞求自己不要说出去,心下顿时来了底气,“今夕,你敢伤我,你知道我师尊是谁吗?你……” 周鹏说着说着,就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满口的血直往外流,他呜咽着后退,看着今夕手里多出的那截舌头。 今夕偏了偏头,“不必那么麻烦,你看你现在不就什么也说不出了?” 听烦了周鹏的呜咽惨叫,她将那截舌头随手扔给角落里的老鼠,一脚踢开周鹏拦着门口的腿,走出门外。 一把推开破旧的木门,光线泄进屋内,照在脸上,令她一时恍了眼。 仙山琼阁,琼台玉宇,偶尔一只仙鹤飞过云间,拨开云雾。 对,就是这种感觉。今夕见到这样的景致就烦。 瞧瞧,她就是在这种地方浪费了大好年华。 那时她跑上山正准备亲手了结自己,没成想遇到了沈清客。 那人穿得人模狗样,给今夕这个没见过世面的傻缺迷得神魂颠倒的,想也不想就跟人回了宗门。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没想到,他们之间竟然不是光与救赎的关系,而是从一个火坑跳进另一个火坑,造了孽了。 沈清客倒是尽过一段时间的师尊义务。 他教她结丹,教她聚灵,教她练剑。 她那时怕自己再被赶下山,说话做事都小心翼翼的,生怕惹怒了沈清客。 他嫌她天赋不好,她就勤加练习。他不喜形于色,她只好耗费精力猜他的心思。 两人着实是平静地度过了一段师徒时光,但也导致了她在沈清客眼里不够特别。 为什么说她不够特别呢? 因为某年某月某日沈清客又从山下给她带回了一个师妹,这个师妹很特别。 沈清客不让她干什么她偏干什么,沈清客不让她去哪她偏要去。 宗门门矩一千,她犯了八百条并美其名曰:规矩就是用来打破的。 更离奇的是,沈清客貌似就喜欢有人敢于打破规矩,开始喜形于色了,开始善言辞了。 要让现在的今夕来评价,这沈清客就是贱。 只可惜,当时的今夕还没有现在的今夕这么会评价。 她只是逐云宗一个天资平平的四师姐。 平时不仅要多花大半的时间修炼,还要照顾小师妹起居,关键时刻再帮小师妹挡个刀。 她受伤倒下的位置也是很有讲究的,她有一个特定区域,不能妨碍师兄弟们前来关心小师妹。 某一日,对战魔修,挡在小师妹身前的今夕抽空思考:奇怪,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她好像也挺怕死的吧…… 对,的确是个人都怕死。 毕竟对面那人的剑砍在她身上时,她也知道疼。 于是这一回,今夕毅然决然走开。 最后没有人挡剑的小师妹受了伤,她被那一行人责怪。 今夕至今都觉得自己反驳的说辞天衣无缝,但那该死的宋云棠……竟然一口咬定是自己陷害她。 瞧瞧,她谨言慎行了十多年依然没什么用。 师妹的金丹受损,自然是她这个倒霉蛋师姐来偿。 再后来她恨极了宋云棠,处处针对她,更是引起众怒,被丢进了这思过峰。 那天,她跑出宗门准备再一次了结自己,又遇到了枕越。 枕越问她,想不想活下去。她说想。 至此,她便成了修真界闻风丧胆的女魔头,无恶不作。 其中一大壮举即是屠了这逐云宗满门。 枕越收留她,教她邪术,她就协助枕越在修真界立威,一家独大。 那段日子绝对是她这辈子最爽,最舒心的日子。 只是她没想到,救了她一命的枕越对她起了杀心。 为什么起了杀心? 原来是爱上了温婉善良的宋云棠。 怎么哪都有她那个倒霉师妹? …… 上辈子,就没遇到过什么顺心的事。 可重活一次又能怎么样呢? 清风裹挟着枝头的海棠香气,飘至她的鼻尖。 今夕依稀记着,自己死前,魔域的海棠已过了花期,谢落一地,消逝在不为人知的魔域一隅。 她一直认为,枕越和她一样,是个烂到骨子里的人。 偏偏这个黑心的魔族在魔域里种上了一片海棠。繁盛绚烂,真不该出现在魔界那种地方。 花谢满地,迎着她的尸体,倒也没叫她走得太难看。 直至死后,今夕都不曾想过,枕越的海棠是为谁而种。 而现在,她要离开这里吗? …… 一手探上丹田,感受着那处没了温度的地方。 只有她一个人没有金丹的话,她会感到很寂寞的。 “废物,谁让你出来的?” 喜欢他们为之着迷请大家收藏:()他们为之着迷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章 女魔头整顿思过峰 闻言,今夕转过身。 眼前这纨绔子弟一般做派之人乃是周鹏的跟班,杨督。 今夕眸中流过一丝轻蔑,语气懒洋洋的:“因为我掌握了开门的动作。” 杨督一愣。 以前欺负今夕欺负惯了,对方突然一句顶撞让他一时有点懵。 但他即刻反应过来,作势要上去揪今夕的衣领:“我焯反了你了?” 今夕一巴掌下去,杨督只觉得自己的眼珠快要飞出去。 他后退几步,拭去嘴角的血丝,暗道这丫头哪来的这么大手劲。 他不服气似的,伸出手指着今夕,正准备说些什么,另一边脸就又挨了一掌。 “修真界讲究对称美。” 两次冲击下来,杨督鼻下直接淌过两行血迹。 “好啊,好你个今夕,你胆敢残害同门,你你你……”杨督一边数落着今夕给自己壮胆,一边连连后退,冲着屋子里喊,“周兄,周兄!今夕这小娼妇残害同门!” 屋内没人应答。 今夕十分应景地接道:“真不巧啊,你周兄快死了,不过没关系,你也快要去陪他了。” “什,你说什么?什么死了?” 杨督当然不相信今夕这个没有金丹的废物能作出什么浪来,他不信邪地绕过她,闯进屋内。 只向屋内看了一眼,杨督便脚步虚浮,吓得退至门口。 地上周鹏的尸体被血液浸染,口中和断臂处流血不止,角落里几只老鼠在啃食他的断臂。 找师尊,一定要让师尊杀了今夕…… 杨督这么想着,方要转身,却没完全转过身。 他只觉胸口一痛,怔愣着低头一看,一只手抓着他的心穿过了他的胸膛。 他开口,还想说什么,但口中除了呛人的血沫,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那手顺着力道,生生捏爆了他还在跳动的心。 杨督哑声着发出惨叫,很快便睁着眼睛向后一倒,没了声息。 今夕收回手,甩了甩沾染的血。 正思索着如何处理两具尸体,她又听闻身后传来一声声吼叫。 她闻声回头,发现是杨督养的那几只不伦不类的妖兽。 似狼非狼,长着一口参差不齐的獠牙。 当初她可是吃尽了这几只妖兽的苦头。 如今,她还真的需要用一下它们。 侧身躲过妖兽们的袭击,今夕反手将扑空的妖兽们关进屋内落了锁,任凭它们抓挠着门。 临走前,她二指并拢,凭空划出了几道血痕,下了个咒。 激起几只妖兽的妖性后,她便不再理会。 当无庾长老做好了一切迎接宗门风纪大检的工作后,就见今夕慌慌张张地向他跑来。 是爱装逼的沈清客的讨厌徒弟,真没规矩。 无庾的脸一下子就垮了下去,两手一背,沉声训斥道:“慌慌张张的像什么样子,你师尊就没教过你最基本的礼节吗?” “不好了,无臾长老。”今夕掩面,擦拭本就挤不出来的眼泪,“周鹏师兄和杨督师兄被妖兽反噬,那几只畜生嗜血成性,竟将他二人拆吃入腹了。” “什么?你再说一遍?”无庾一惊。 “二位师兄被妖兽反噬……” “胡说!”无庾打断今夕的话,“那几只妖兽早被驯服得没了兽性,是不是你?定是你与他二人不合已久,才出手暗害。” 今夕在心里白了他一眼。 “长老明察,我一个没有金丹之人,手无缚鸡之力,怎么谋害两位天资卓越的师兄啊?” 无庾听过她的话,即刻敛去情绪。 他心道,自己真是太急于把沈清客搞下台了。 他那两个徒弟虽说朽木不可雕也,但这个没有金丹的丫头却是无论如何也不是他们俩的对手。 精于算计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今夕一番后,无庾堪堪开口:“他们在哪?带我去看看。” 待凶手带着受害人的师尊返回犯罪现场后,周鹏和杨督的尸身早被妖兽啃得七零八落,几只妖兽还一身野性地甩出嘴里的骨头。 血腥气迎面扑来,今夕装作害怕的样子连连退后。 无庾见状直皱眉,嫌恶地看着地上的残肢,“畜生就是畜生,我早告诫他二人千万小心这几只畜生,唉……” “真是造孽啊。”今夕一边摇头,一边适时向伤感的无庾提醒到,“还有几日就是宗门大检,这这这……” 闻言,无庾回神,狠狠剜了她一眼。 “当然弟子是什么不该看见的都没看见。”今夕话锋一转。 无庾心道:要不是这死丫头是沈清客的弟子,他早将人一并灭了口。到时就称是她在这犯了错被自己赶下了山,谁会去深究那些? “记住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无庾意味深长地瞥了今夕一眼。 “弟子只知道这思过峰鸟语花香,人杰地灵,长老您更是将这里治理得井井有条。 而周杨二人冥顽不灵屡教不改,长老您这才狠心将这二人逐出宗门,临走前还为他们备足了灵石。” “算你聪明。”无庾稍稍满意地收回视线,掸了掸衣袖。 “只是弟子近日很是想念飘渺峰的师兄弟们……” “待会给你写一道予释书。” “弟子最近手头有点紧……” “待会给你备些灵石。” “弟子挺喜欢后山那只灵兽的……” “别得寸进尺。” “好的长老。”今夕见好就收,随口一道,“长老真是出手阔绰,我师尊在做人这方面真是半点不如您老人家。 说到我师尊……也不知道他在银月山修炼的怎么样了……” 听到几个关键字眼,无庾微一抬眉,“你说你师尊在银月山闭关修炼?” “可不就是。”今夕不以为意,接着娓娓道来,恨不得道出更多不该道的。 “那里灵气充沛,是修炼的最佳圣地,只是……弟子有些担心。” 无庾道:“担心什么?说说看。” 今夕语气担忧,“师尊万一被人偷袭了怎么办啊? 他身上有旧疾,这会要是被偷袭了,他就是不走火入魔也是要扒掉一层皮的啊。 唉,我这个做弟子的可真是操心。” 听到这,无庾再无暇再理会今夕,暗自思索着这些话的可信程度。 三言两语给沈清客带去个麻烦,今夕幸灾乐祸地离开了思过峰。 云山之巅,那云雾缭绕的一峰便是故事开始的地方。 不知道飘渺峰的同门准备好迎接她这个惊喜了没。 喜欢他们为之着迷请大家收藏:()他们为之着迷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章 夕贵妃回宫 “心随剑鸣,剑生联缔,剑与心通,人与剑契。” “此为御剑,实则以意入剑,无剑无我。” 那天,沈清客将手中青月剑递给少时的今夕:“此剑名逢灯。浮生千劫尽,长日一灯明。” “今日为师将此剑赠你,愿你此生不畏风雨,终青灯相伴,不失本心。” “谢师尊,弟子谨遵教诲。” “今日你便牢记这口诀,切记,剑即是你,你即是剑。” 剑不是她,她也没有剑。 今夕一边爬山一边腹诽。 天知道她从这快与天齐的峰顶爬下,又爬上另一座快与天齐的峰顶后废了多少阳寿? 她的金丹在别人身上,她的剑自然也认别人做了主。 她聚不了灵气,又总不能明目张胆地告诉他们自己入了魔,只能用这原始的方法回飘渺峰。 累的半死不活不说,偏偏眼前这群沈清客的狗还来找她晦气。 “哎哟这不是今夕嘛,你竟还有脸回来。” 来人是个容貌秀丽,面上尽是不屑的女子,看着像是一种小团体里充当老大的角色。 后面站着三五人大抵全都是她的小弟。 “你是谁啊?”今夕真诚发问。 …… 她真的是很真诚地发问。 上辈子她屠了宗门后,过去了许多年。逐云宗在她这早已是物是人非的概念。 她难道还要记着一具具尸体姓甚名谁,给他们上供不成? “这是我们慧芸师姐。”身后一人见为首的女子神色愈发不善,忙开口道,“你怕不是思过了两年脑子坏掉了。” “慧芸?”今夕上下打量了那人一番,“外门的?” 外门两字一道出,慧芸身子僵了一下,脸上的傲气险些挂不住。 她平生最听不得外门这两个字。 她是外门不假,可她自认为自己天资非凡,怎么说也要比这个蠢笨的今夕强。 她最看不起今夕了。 今夕她凭什么? 普普通通一个人能入得了沈仙师的眼,得了亲传弟子的头衔还不珍惜,品行不端野心勃勃还敢去暗害善良的宋师姐。 这旁门左道之人,自己今日非要教训教训不可。 而且,若没了今夕,沈仙师会不会就……提拔她为亲传了? 想到沈仙师,慧芸呼吸一滞,心中一阵悸动。 今夕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心路历程,不等慧芸反应过来便出声道:“既是外门,杵在这做什么?” “什么?”慧芸一瞬间不解,还未察觉气势上已经被人打压了下去。 “外门弟子一律不得靠近这重结界,这规矩难不成还要我教你?” 今夕上辈子时常跟在枕越身边,同那群名门正派对峙,气势上怎么也学了个七八分。 枕越说,要言行沉稳,显得自己游刃有余,不可情绪外露,不可操之过急。 不过她至今都觉得,这是装逼,这是欠揍。 “正午当头不好好修炼,三五成群地聚在这里又是要干什么?” 今夕抓到个错处便不给人反驳的机会,“师尊最不喜拉帮结派四处扰乱门规之人,你倒好,不以身给师弟师妹多作典范,反倒教唆他们挑衅同门。” “今日这是……这阵仗,想杀了我这个师姐?” 每次遇到理亏又不讲道理的仙门长老,今夕最喜欢阴阳怪气,气得他们吹胡子瞪眼,老半天说不出一句话。这也是成了女魔头之后的乐趣之一。 “今夕你这个……” 慧芸伸出的手还未碰到今夕就被人制住。 她反手一扭,错开了慧芸的关节,并将人推了出去,惹的她哀叫不止。 “卧槽慧芸挨揍了?” “那个漂亮师姐谁啊,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低声些,那是今夕,以前你不是也骂过吗?” 今夕在一道道惊愕的目光中,收回手,不再向后看一眼。 “去告诉晏秋,既然师尊闭关之际将宗门事务全权交予他,就该尽职尽责。 这种心浮气躁,行事欠佳之人不得留于飘渺峰。 要么赶下山,要么重罚,叫他处置妥当,可别丢了师尊的颜面。” 绕过围在一处凑热闹的弟子,今夕回了自己的住处。 照说这宗门上下无一人瞧得起今夕,本不该有人能听她的话。 可他们就是觉得,今夕今日这气势格外逼人,咄咄逼人,就好像她才是他们的师尊。 抱着这种想法,他们悻悻跑去晏秋那里传了话。 今夕这边自是不知,晏秋一边骂骂咧咧“关她什么事”,一边处理了慧芸和她身边那三五人。 她现在正以她那肉体凡胎收拾着自己两年没收拾过的屋子。 破旧不堪的桌子塌了。 “该死的沈清客。” 一屋子灰尘呛人得很。 “该死的沈清客。” 墙角的老鼠一家向她招手。 “该死的沈清客。” 险些被什么东西绊倒。 “该死的……” 算了。 这屋子根本没法住,也没法收拾。 她今天非得找晏秋给自己另安排一个住处不可。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哟四师妹,收拾屋子呢。” 听着这尖锐婉转的尾音,今夕知道这一定是来找事的。 “是啊,很难看出来么。”今夕转身,发现果然是她那喜好没事找事的二师姐。 “是很难看出来这寒舍还有一个人。”姜温言掩住白玉般的面容一笑,“怪只怪师妹你跟这灰突突的屋子一样灰突突的,师姐都瞧不见你了。” …… 今夕承认她破防了,破防她彻底认识到:她再一次回到这人人都能找她麻烦的破宗门了。 平静地接受了这个事实后,她深吸一口气,勾唇扯出一个笑脸来,“既然师姐看到我了,就把你的屋子让给我吧。” “嗯,啊?”姜温言一时没反应过来,又见今夕径直往自己的屋子走去,像是要来真的,便忙不迭追了出去,“这他*两者有什么联系吗?” “当然有啊师姐。”今夕头也不回,“师姐怕是不知道,我得了疯病,所以我理所当然地认为师姐你的屋子应该让给我,师姐不会跟我这个疯子计较吧?” “会,你这个小贱人给我站住。”姜温言在后面穷追,“你今日若是敢进……” 今夕一脚踹开了姜温言的房门。 “卧槽?把我的剑拿来!”姜温言作势就要上去揪今夕,却险些被今夕摔出的东西砸到。 姜温言定睛一看,竟是她最宝贝的碧海潮声珠。 她慌忙接过珠子仔细查看一番确认无碍后,又甩袖追上前斥道:“你这,你要造反?蹲了两年思过峰长本事了?” 一本书被今夕扔到了她脸上。 “想不到师姐一心向道之人,竟藏此秽物,你等着被师尊赶下山吧。” 姜温言听此言,莫名觉着不对。 她翻开一看,那繁杂线条绘制而成的画册险些让她眼珠子瞪出来。 这竟是她珍藏已久的春宫图。 靠…… 她珍藏已久的,春宫图…… 这小贱人是从哪里翻出来的?莫非是自己藏的还不够深? 没错,上一世杀姜温言的时候,就是因为偶然翻到了这本春宫图,今夕才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从此她招纳天下美男,结识合欢宗人士,好不快活。 “那,那个,好师妹啊……”姜温言面色复杂地将画册合上,措辞道,“屋子你喜欢师姐就让给你了啊,书你要喜欢师姐也送给你,就是别往外说啊。” 屋内没人回应。 “你看师姐这脑子。”姜温言视线往里探了探,继续措辞,“你刚出来,肯定缺几身合适的衣物,这样吧,师姐屋子里的衣物全是你的了,不,师姐屋子里的一切都是你的了。” “那师妹就不客气了。” “外面这是吵什么呢?”姜温言的隔壁屋内,闻钰被二人的动静吵醒,烦躁地翻了个身,“那泼妇喊什么呢?” “是泼妇和废物打起来了,师姐要不要去看看?”孟侨兴奋上前道。 “废物?什么废物?哪个废物?” “今夕啊,废物今夕,师姐怎么忘了?” “啊?她出来了?她竟还能出来?” “可不是,还以为她会死在思过峰,枉师姐给那周鹏塞了好些灵石叫人特殊照顾她呢。” “晦气,我去会会她。” 喜欢他们为之着迷请大家收藏:()他们为之着迷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章 打起来了 闻钰老远就看见姜温言站屋前发呆,兴致勃勃走上前:“泼,不是,二师姐,你站在这做什么呢?” “贱,不是,三师妹。”姜温言抬起衣袖掩住半张脸,小声道,“你知道吗,四师妹她疯了,非要抢我的屋子,把我的东西扔了出来还把我赶了出来。” “什么?”闻钰大为震惊,往屋里看了一眼,“就她那废物样?” “就她那废物样。”姜温言坚定地点头。 闻钰再次确认道:“就她那……” “就她那废物样不假啊。”姜温言劝导着按下闻钰指着门口的手,“她在里边待了两年,这一出来竟是连我这个师姐都不放在眼里了,师姐我……唉。” “岂有此理,这不反了她了?”闻钰脾气瞬间上来,不管身后姜温言如何暗笑,走上去一脚就踹开了门,“小废物你给我出来!” 屋内今夕已换下那身破烂不堪还带着血迹的衣物,手持一根发带,正要束发。 听见门口不小的动静,她只轻轻瞄了一眼,头也不回。 见她这波澜不惊的样子,闻钰更是恼怒,走过去骂道:“你个废物竟还有脸留在逐云宗,败坏门风的东西,我呸,就该死在思过峰,省得丢尽了宗门的脸。” “这他*还有脸说我泼妇。”外面看热闹的姜温言悠悠评价,“还是我讲话文明。” “你知道这发带除了能绑头发还能干什么吗?”今夕在闻钰的骂声中忽而抬手,手拿发带询问。 “还能玩……”门外的姜温言下意识开口,又马上闭口。差点就说出来了。 “我特么哪知道能干什么?”闻钰骂道,“你这废物转移话题的方式真是拙劣,我告诉你还没完呢,你给我听着……” 今夕一边听着,一边将手中发带勒到了闻钰脖颈上,分毫不给她反应的机会,“看见了吗?这不就是发带的其他用途吗?” “我靠。”姜温言恍然大悟地看着勒住闻钰的今夕,“真乃神人也。” 说着,她一边拉着想要救闻钰的孟侨远离现场,一边劝阻:“快走,现在闻钰占下风,正是挨揍的好时候。 我知道你平时没少说闻钰坏话,莫要一时犯糊涂逞好人,搅了今夕兴致。” 孟侨在心动和理智间犹豫,最终还是摇头:“别了吧,真水峰的人还在这,会让人看笑话的。” “真水峰?他们来干什么?” “老远就听见你们这这么热闹。” 一弟子循着一阵杀猪般的哀嚎找了过来,看见姜温言做贼一样地拉着孟侨走,“你们是在……杀猪?这违反宗规。” “不是猪,是你闻钰师妹。”姜温言指着屋子里纠缠的二人,“今夕疯了。” 谈吐间,闻钰挣扎的力道越来越小,额前青筋暴起。 就在她两眼一翻,快昏死过去的时候,今夕又松开了勒在她脖颈的发带。 禁锢解开,闻钰大口吸气,咳嗽着,调整着呼吸。 她转头一看,始作俑者正若无其事地抚平发带上的褶皱,给自己束发。 她忙逃命似的爬起来,跑出门外大喊:“今夕,今夕要杀我,她疯了,快给我抓住她!” 姜温言注意到,在场所有人都在看着她这个修为稍高一些的师姐。 她自然地推了一把孟侨:“你三师姐叫你呢,她让你把今夕抓起来。” 今夕对着镜子终于捋顺了头发,就看见闻钰那跟班持剑,扭扭捏捏地舞到了自己身旁。 “四师姐……” “滚。”今夕反手扇了孟侨一巴掌。 “我的天我看不下去了。”那真水峰弟子见宗门里最惹人嫌的今夕今日突然逆袭了,心里十分不是滋味,“我非要教训教训她这个残害同门的……” “你也滚。”今夕在他靠近时顺手又扇出一巴掌。 他愣了一瞬,随即摸了摸自己的脸哀叫:“她她她竟然打我,给我一起上,你们还能怕了这个没有金丹的废物不成?” 先前被今夕气势唬到的三两人这才反应过来。 对啊,她们可都是亲传。今夕是个废人,她的气场看起来再吓人也不可能是她们的对手啊。 “你不上?” “我有把柄在她身上,我先不上了。”姜温言见有人看向自己,婉拒道。 接着她就看戏一样地看着几人气势汹汹地走近今夕,又通通被今夕制住了要害扔出门外。 果然不出她所料,姜温言无声感叹。 今夕这是修的什么狠厉的法子,次次正中她们要害。 被打中的了人好似失了力一般,瘫在地上再也起不来了。 她以前怎么没发现今夕体术这么了得? 抱着这种想法,姜温言去真水峰搬了救兵。 真水峰的弟子以体术了得闻名。这几年因宋云棠结识了他们几名亲传的缘故,同飘渺峰关系甚好。 姜温言添油加醋地告知对方,今夕是如何如何欺负他们的亲传,又是如何如何欺负他们的好友,几名亲传果不其然地赶了过来。 今夕几下制服了吵吵闹闹的几人,就见外面又乌泱泱来了一片人。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她叹了口气,向门外走去。 条件反射一般的,今夕看见那干净整洁的宗服就头疼。 “闻钰天天说你们是垃圾。”未等一众真水峰的人前来兴师问罪,今夕就抢先告状。 “你说什么?”打着为宗门扫除祸害的几人一时有些懵。 “闻钰她不仅说你们是垃圾,其貌不扬,尤其是你,她说你最丑。” 这话确是不假。 上一世今夕屠宗门的时候,这几个人,一方拉着另一方出去挡刀,一方为求活命出卖另一方的藏身处。 那时,今夕这才明白,这些人只有一致针对她的时候才是最团结的。 “我作证。”姜温言突然出了声,指着闻钰道,“我在隔壁没少听她这么说,我这还有留音石,你们听听。” 今夕就等着她这个爱搅浑水的师姐说这话呢。 只见姜温言真真拿出了个留音石,里面放出来的尽是闻钰的语录合集,其中大半是骂真水峰的,用的全是祖安方言。 “靠,这飘渺峰欺人太甚。”真水峰为首的弟子忍不住骂道。 “真不知道他们飘渺峰哪来的底气,平日里最爱装比,其他峰都快烦透了他们,也就咱们峰好心一些,理理他们罢了。” “他们峰哪一个不是舞剑做样子的绣花枕头,哪一点比得上咱们峰了?” “要不是云棠师妹,我会稀罕来这?看他们那大师兄成天舔着云棠师妹,像条狗一样。” …… 你一言我一语,期间躲在屋子里看热闹的飘渺峰弟子通通忍无可忍破门而出。 他们最开始只是动口,引用祖安方言,处处挑对方的痛处骂。 待几位祖安本地居民将骂战引上高峰阶段后,他们最终还是动起了手来。 场面一时混乱不堪,鸡飞狗跳。 “诶你竟然偷着养鸡。” “偶尔解解口腹之欲罢了,倒是你,宗门不让养狗你不知道吗?” 今夕见同门关系终于被她挑拨成了她想要的样子,满意地将房门一关,任凭他们闹去了。 同门私斗的风声终于还是传到了晏秋耳朵里。 他立刻起身往这赶,走到老远就听见这清修之地简直有如菜市场。 “都住手。” 喜欢他们为之着迷请大家收藏:()他们为之着迷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5章 异域二王子来了 “真是长本事了。”晏秋踱步于众人前,声色沉着,“几位长老闭关,你们这是想借机造反?” “大师兄说得对啊。”从头到尾只是搅浑水的姜温言插话,“你们可真是的,拦都拦不住,都是同门,有话好说不就是,非要动手。” “你以为我当真不知这里还有你的手笔?”晏秋看着她,驳斥道,“特地去真水峰找人来制衡飘渺峰的人,亏你想得出来。” “还有你,给我出来。”气氛静得几近凝滞时,晏秋看着紧闭的房门,开口命令。 还是被这狗东西给发现了。 今夕不耐烦地推开门,“师兄有事找我?” 她换了身淡蓝衣着,黑发简单高束,清丽的气质令人眼前一亮。 晏秋静立屋外看着她:“自己干了什么,你心里有数。” 今夕不以为意:“你怕不是误会了什么,我一个废人,能干些什么?” 晏秋双手抱臂,气极反笑,“你敢说这里面没你的事?” 今夕点头:“敢说,这里面没我的事。” 晏秋见她死不承认,继而问道:“那你倒是说说,今日这件事因何而起。” 今夕脱口而出:“姜师姐见我没有住的地方,强烈要把自己的住处让给我。 闻师姐看不惯我们姐妹情深,叫上陈师姐一起欺压我们。 后因为她二人内讧,这才有了此次同门约架。” “你胡说八道!”闻钰刚出声,又被晏秋一个眼神吓了回去。 晏秋听完,转身问姜温言:“你确定你要为她那骗鬼的话作证?” 我他妈也知道她那话拿去骗鬼鬼都不信啊,姜温言心道。 奈何自己有一个天大的把柄在今夕那里,这小畜生还敢若有若无地给她递眼神,那鱼死网破的样子看着就瘆人…… 于是姜温言狠下心,开口赞同:“没错师兄,今天这事确实跟今夕没什么关系,她废人一个,哪有那么大本事?” “对我是废人。”今夕接话道。 “哦?那你千里迢迢跑到真水峰又是为何?”晏秋不受敷衍,继续追问。 姜温言解释:“当然是看闻师妹和陈师妹打得厉害,想叫真水峰的同门把陈师妹带走而已。” “我看不太像,师兄。”今夕摇摇头,适时插嘴,“虽然我和姜师姐姐妹情深,但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姜师姐如此破坏门规,望师兄公正行事。” 过河拆桥的小畜牲,姜温言咬牙。 “怎么行事还用不着你来教我。”晏秋驳了今夕的话,又转而命令,“今日所有参与私斗之人都去后山喂灵兽半月,包括姜温言。” “是,大师兄。” “至于你。”晏秋再次看向今夕,“你就住在后山别院,不得再踏入此处半步,否则唯你是问。” “师兄大义。”今夕满意地目送晏秋背影。 后山别院,她一个人住,没人烦她,这是奖励。 今夕正要离开,又被姜温言叫住。 “亏你还笑得出来。” 今夕道:“逐云宗规定不能笑了吗?” 姜温言道:“师兄是怕你留在这继续祸害小师妹,你有今天都是因为你自己心术不正,你都没有一丝愧疚吗?” 今夕见姜温言皱着眉打量自己,看上去迫切地想看到自己悔不当初,痛哭流涕的情绪。 她兀自勾了一下唇。 绕过姜温言叫住还未离开的晏秋,今夕开口:“大师兄,姜师姐屋里还藏有春宫图,此乃恶习,你帮姜师姐一并改了吧。” 四下哗然。 ………… 除了有几个不死心的非要来找不自在,后山别院里大多时候都只有她一个人。 如此看来,这真真是个清净地。 这天下山买了几身衣服,随手喂了条狗,那狗就一直跟她到现在。 于是乎她收养了这条狗。 大名沈清客,小名以德。 今夕牵着以德走到入口。未曾想即使自己拿出了弟子腰牌,对方也没有让自己进去的打算。 “今日宗门来了贵客,这几日你自己出去凑合凑合,别给宗门丢脸。”门口那看门弟子耀武扬威,显然是受了什么人示意。 “贵客?”今夕好奇道,“是谁。” “异域的二王子,是你八辈子也见不到的人。” 异域二王子,楼也。 “那太好了。”今夕站直了身,上前对那弟子说道,“让开,我要去给宗门丢人现眼。” “废物,你又想耍什么花招?”那弟子跃跃欲试的样子,“我可跟你说……” “谁准你这么跟我说话的?” 今夕伸手扯住他的头发将人拉下阶梯,往旁边一扔,给自己让出了一条路来。 “告诉闻钰少做这些有的没的。” 异域二王子楼也,形貌昳丽,举世无双。 十四岁那年独自一人杀了秘境妖龙,得了剑仙传承,是百年一遇的天才。 若按照原本的轨迹发展,今夕确实是八辈子都见不到楼也的。 奈何她后来成了大名鼎鼎的女魔头,这二王子跟她有过那么一段。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称霸修真界那段时间,枕越广开言路,她是广开后宫。这王子就是其中之一。 要说王子不愧是王子,长相万里挑一,她那段时间结识的美男较之都黯然失色。 且他正值英年,身体力行,嘴里的骚话一套又一套。 他们俩便度过了一段不走心不动情,昏庸无道的愉快生活。 只可惜他喜欢宋云棠,一开始就是为宋云棠而来的。 那日今夕灭宗门,沈清客晏秋几人费尽力气把宋云棠送了出去。 她逃到西芜族,被楼也收留。 宋云棠痛诉自己的同门惨遭奸人杀害,偌大逐云宗除她之外无一生还,偏生仇人还在逍遥快活。 楼也爱慕宋云棠,待其情谊真挚,不带一丝杂质。他不惜铤而走险也要为心上人报仇。 他潜伏今夕身旁已久,只待那一次暗杀。 但最后还是被今夕发现了。 今夕杀了他。 真是有些可惜。 她那时觉得,毕竟他们西芜人可是很会玩的…… 在**方面。 楼也死前还在念着宋云棠。 他请求她,别让外界知道他已经死了,尤其是宋云棠。 今夕承认,她是有些羡慕的。 说来也是有些荒诞,她那么惜的命,却是有些人用以求爱的资本。 有人什么都不需要做,只要站在那,自有人为她赴汤蹈火,万死不辞,只为保她平安喜乐,一生顺遂。 甚是动人。 若是不踩着她的命就更动人了。 仙鸟盘旋,十方来贺。 看得出逐云宗对这王子的重视。 各宗闻名而来的青年才俊四处张望着,似乎都想同这位有名的天才结识。 一路走来,她看到了今天打扮得异常清雅的闻钰。 闻钰站在大殿入口,时不时整理一番发尾,看上去已经等候楼也多时了。 今夕敢肯定,闻钰在那等不到楼也。 因为楼也此刻正站在她面前。 身姿同大多数的异域青年一样挺拔秀丽,一部分的西芜血统让他的眉眼间看上去多了几分深邃。 而上一世今夕更沉迷的还是他异域风情下,那由内而外散发着的侵略性。 楼也看上去有话要问。 “这是句主任的家吗?” 喜欢他们为之着迷请大家收藏:()他们为之着迷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6章 今天必须让你丢人 “这是句主任的家吗?”这句话听着虽很突兀,但它其实并不是在问这是不是句主任的家。 此乃西芜族语,意为“此地是宗门大殿的入口吗?” 这会楼也初出西芜,还不太会说官话。 后来他二人为徒增情趣便心血来潮互教两地语言,这也是今夕现在会说西芜语的原因。 今夕听完,开口用西芜语告知了楼也宗门大殿的方位。 “王子殿下,您走错了。” 楼也还未来得及诧异今夕懂西芜族语,就见远处一个作侍女打扮的人朝这边赶来。 “您怎么到了这里来?阿无他们呢?怎么没跟在您身边?” 楼也微笑:“待着太闷,想一个人转转,就遣散了他们,没想到迷了路。” 听他胡扯,今夕想。 他明明就是来偷东西的。 只有今夕知道,楼也一直在找寒水玉。 他这次来逐云宗听学就是为了这个。 上一世,今夕踏平逐云宗后,才偶然发现这东西。 “这位美丽的姑娘同您认识?”侍女注意到了一旁的今夕。 “这位美丽的姑娘懂我们的语言,刚刚在帮我指路。”楼也看着今夕答道。 楼也这一转身,今夕注意到了他腰间上的挂坠。 蓝紫萤石…… 上辈子,楼也曾送过宋云棠一条这样的挂坠。 那萤石不止外相美观,灵气四溢,而且里面封着一个神灵。 她还记得,这萤石甚是邪性,里面封着的神灵更不是个善茬。 萤石自带诅咒,若神明未认主,试图争夺它的人都会受诅咒反噬而死。 也就是说,它只能楼也心甘情愿赠予,不可以别的方式拿到手。 上一世,正是那神灵在她势头最盛时,帮宋云棠扳回了一局。 要是,宋云棠没拿到那萤石,还能扳回那一局吗? 念头一闪而过,却引得今夕深入思索着,直到旁边的侍女出声叫她才回过神。 “多谢这位美丽的姑娘,您不如与我们同去?”侍女用汉话礼貌地邀请道。 看看,这不就给了她接近楼也的机会,多热情的人。 今夕展颜笑道:“荣幸之至。” 闻钰特地和大师姐换了位置,只等着王子前来。 父亲告诉她,她们家同王子的母族是旧识,若是攀上了王子这条线,她们家定会在修真界更上一层。 父亲叫她务必把握良机,赢得王子青睐。 为此,她天不亮就开始梳洗打扮,就等着待会给王子留下一个好印象。 眼前气质矜贵的人定是王子无疑。 闻钰方准备上前迎接,一抬眼就见他身旁还站着一个人。 那女子长相清绝,但目光冷淡,周身似是带着隐隐的屏障,属于是难以接近的一种。 不作表情的时候,她更是散发着疏离感,但鼻梁上一颗极浅的痣又给人添上了一丝烟火气。 今夕?她怎么在这?怎么哪都有她? 那几个蠢货,怎么连一个废人都拦不住? 闻钰心里暗骂,但面上尽力维持最大的善意。 “久仰王子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闻钰凑到跟前,暗自将今夕推开,对楼也柔和一笑,“说来家父同令堂是旧识,我们也算是半个亲戚呢。” 有毛病。 被挤到边缘的今夕想,今天必须让你丢人。 热情打招呼的同时,闻钰还抽空瞥了一眼今夕,“王子大人,我这师妹脑子有毛病,平日里都是严加看管的,不知道今日怎么就让她给跑出来了,没冲撞到王子您吧?” 一旁的阿完诧异地看了今夕一眼,并向楼也传达:“王子殿下,她竟然说这位美丽的姑娘脑子有毛病,我不信。” 楼也看着闻钰颔首笑道:“也许他们口中的‘脑子有毛病’是用来夸赞的意思。” “原来如此。”阿完恍然大悟的样子,转身对闻钰回答,“王子殿下说那位姑娘很好,多谢你的关心,你脑子才有毛病。” “谢,嗯?”闻钰的表情僵了一下。 今夕没忍住笑出了声。 上一世楼也会同今夕那般纠缠,其实还有另一个原因。 那就是借她的手弄死闻家。 她也是后来偷听楼也和族人的对话才知道的。 楼也的母亲是闻家旁系的义女。 据说他的母亲活着的时候就日日被闻家欺辱,且她的死同闻家脱不了干系。 上一世闻家也是以为楼也毫不知情,陆续向楼也举荐了好几位闻家的女子,妄想榨干他母亲最后一点价值,以攀西芜这层关系。 真是触了楼也的逆鳞。 “你笑什么?”闻钰看向今夕,眸中浸满了不悦。 今夕从容答道:“师姐,你有所不知,‘脑子有毛病’在西芜是夸赞的话。” “什么?”闻钰疑惑地看了眼面带笑意的楼也和阿完,又不耐地看向今夕,“当真如此?” “当真,我何曾骗过师姐?” “多谢王子殿下。”听完,闻钰面上更喜悦了,她侧过身害羞地对楼也说,“就让我带您四处转转,熟悉一下宗门。”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今夕:“师姐,王子要去宗门大殿。” “你给我闭嘴,这里有你什么事?”闻钰低声斥道,“滚下山去,别在这丢人现眼。” “师姐,你确定你要继续这么跟我说话么。”今夕一手搭上闻钰的肩。 “别碰我,你个脏……” 闻钰皱着眉,刚要甩开今夕的手,忽而感到自己肩胛处传来一阵剧痛。 察觉到自己的手臂被今夕弄得脱臼,闻钰忍不住痛楚,想喊,却发现自己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 这废物哪来这么大力气? 闻钰瞪着眼睛看向今夕,发现今夕正云淡风轻地保持着搭着自己肩膀的姿势。 “闻钰姑娘,你怎么了吗?” 不明所以的阿完关切地询问。 一旁的楼也漠然看着全程,抿着唇没什么反应。 闻钰抬头,焦急地想要开口,可今夕这禁言术实在邪门,她以前学的破解之法一点用都没有。 “没什么阿完姐姐。”今夕“好心”地解释,“我师姐脑子确有些许疾病,她犯病的时候总是做出古怪的表情不说话,这会亦是如此。” “没吓到您吧?”说罢,今夕抬头看向一脸看戏模样的楼也。 楼也收回目光,礼貌答道:“姑娘言重了,这次同我一起来的还有几位西芜医士,若那位姑娘不嫌弃,可让他们医治一番。” 闻钰瞬间涨红了脸。 “怎么都聚在那不进来?” 晏秋骤然站在门口。 “想必这就是楼也殿下,有失远迎。”晏秋迈步越过今夕二人,对楼也客套,“沈宗主正在闭关,恕难以亲自接待,望王子海涵。” 楼也以礼回之:“自是破境为重,那就预祝沈宗主早日破境。” 可别对他这么有信心,今夕腹诽,她可是特地安排了一个无庾去给沈清客找麻烦呢,没走火入魔就不错了。 “殿下请随我来,碧水宗宗主同清风宗宗主已等候多时。” 待楼也动身后,晏秋在后面对今夕二人低声呵斥:“闹什么呢?不看看场合?” 今夕抢先一步道:“师兄,师姐不好好守在本职,非去王子面前凑热闹。” 闻言,晏秋看向闻钰,“三师妹这会不是应该守在结界前吗?” 闻钰恼怒地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的嘴,又指了指今夕。 晏秋在距离闻钰眉心的二寸处轻点了一下,又看了眼若无其事的今夕,抬手扶额:“行了别闹了,眼下长老们闭关,若是那魔族来犯,岂是你我承担得起的?” “师兄……” 晏秋打断闻钰的话,呵道:“快回去守着结界。” 今夕在一旁幸灾乐祸,“大师兄说得对啊。” “你也给我少说两句。”晏秋转身,似是忍了很久,“就你长了一张嘴?走了两年学来一身毛病,去跟闻钰一起守结界去。” 确认晏秋几人彻底离去后,闻钰这才想起来算账。 “好啊,你真是长本事了,以前倒是小看你了。” 闻钰抬手就正往今夕脸上打,下一瞬又被今夕抓住了手腕。 “给我松手。”闻钰使力把手往回抽。 今夕往反方向一拽,只听一阵骨骼扭动的声音,刚被晏秋弄回去的手臂竟再一次脱了臼。 “啊啊……你这个疯子!” 喜欢他们为之着迷请大家收藏:()他们为之着迷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7章 沈清客:这个孽徒不太冷静 接下来的时间里,今夕百般无聊。 她一边感受着闻钰愤怒又胆怯地瞪着她的后背,一边暗自祈祷魔族快些来侵袭。 话说这个时候枕越在干什么呢? 按理说他这会已经盯上逐云宗了,现下沈清客不在,这么好的机会,他就不抓住? 百无聊赖地抬头,发现结界上出现了七八道裂痕。 嗯?裂痕? 该不会是…… 随着结界上的裂痕越来越多,结界顺着由外向内的力道崩坏,碎的四分五裂。 瞧我这开过光的思想。今夕闪身躲过碎片。 碎片自然就崩到了对着她背影发狠的闻钰身上。 “你要死啊!”闻钰站起身。 今夕不理会她的咒骂,静待结界背后的动静。 几声“嗬嗬”的声音传来。 好消息:有东西来逐云宗找茬了。 坏消息:不是枕越,是不足以将逐云宗灭门的山怪。 今夕皱眉,看向闻钰,“你昨晚没加固结界?” “我,我……”闻钰一问一个不说话。 “好吧告辞。”今夕转身准备走。 “你干什么去?你不能走!”闻钰死死抓住今夕的衣袖。 “为什么不能走?总不能叫我一个废人对付这几只山怪吧?” 闻钰斥道:“难道你想这几只东西闹到西芜面前吗?今天是什么场合,你还是不是逐云宗的人?” 今夕稍一用力,抽回衣袖,“几只山怪而已,又死不了人,若是师尊问责,你就说你看守不力,自己揽下来,多简单的事。” “况且……”今夕反手截下暗处闻钰准备拿自己挡山怪的手,略一使力将两人调转位置,把人整个推了出去,“你若是喂饱了它们,它们就不会找别人了。” “啊啊啊啊啊啊……”几只山怪顷刻间撕咬住闻钰的身体。 “今夕,今夕求求你救救我,求求你今夕……” 山怪拖动着闻钰的身体,闻钰手抓着地面,在上面留下一道道抓痕。 “求求你今夕,以前的事是我对不起你,求求你了……” 今夕心想,上一世杀你的时候你也是这么说的,最后不还是把你扔去试药了。 现在这么死简直便宜你了,还挑三拣四的。 “可惜我是废人啊师姐。”今夕转身就走。 “啊啊啊师尊,师尊救我……” 说什么胡…… 话呢…… 今夕只想回头确认一下,没曾想撞到了属于男人的胸肌。 还挺大。 今夕抬头,看着沈清客。 似是清风袭来,她抬眼便撞见那人明月一样的眼眸。 …… “后悔吗,师尊。” 今夕染着血的剑抵着沈清客的脖颈。 那人周身浴血,谪仙的气质被她和枕越斩碎在俱损的经脉下,偏那双眼眸俱是清明。 沈清客不曾看过她一眼,也没有半分阶下囚的狼狈,任由今夕诋毁也不改从容之色。 他上下唇动,似是说了什么。 那人嘴里吐出的尽是血,今夕听不清,便凑近了些,懒洋洋地支着下巴,对上他的眼眸。 他的眸中没有任何情绪,或是恨意,或是悔意,通通没有。仿若今夕是一个素不相识的过客。 “不悔。” 不悔…… 他是这么说的。 所以最后,今夕砍下了他的头,悬于大殿。 遐迩闻名的宗门就此覆灭,一代清风明月的仙人从此陨落。 昔日归为尘土,化作虚无。 偏那句“不悔”似是被施加了什么咒术,竟有穿透岁月的能耐,响彻在今夕耳畔。 一声山怪的惨叫将她带回了现实。 看着这个完好无损的沈清客,今夕暗自腹诽:无庾这个废物,竟然让他活着回来了。所以他现在成功破境了? 一同回来的,还有这些天日日跟在沈清客身旁照顾他的宋云棠。 宋云棠扶起山怪尸体旁的闻钰,给人喂下了一颗丹药,秀眉轻蹙着看向今夕。 闻钰见状爬起来哭叫着:“师尊,师尊,今夕她把我推给山怪,还见死不救。” “跪下。”沈清客只扫了她一眼,口中简短吐出二字。 闻钰顿时不难过了,泪水瞬间止住,悻悻跪了下去。 那清浅的眸子随即扫向今夕。 沈清客看着她,抬手正欲施术,却瞬间被她抢先一步抓住。 这个动作她可太熟悉了,沈清客这是要施法揍她。 太久没受过这委屈,于是她手比脑子快,为自己免去了一下。 沈清客见状,抬起另一只手再欲施法。 这次今夕一鼓作气,朝沈清客两腿之间踢了过去。 场面一度安静得诡异。 师尊疼但师尊能忍。 “今夕,你不要脸!”闻钰又愤恨又有些羡慕地喊道。 “师姐,你这是做什么?”连宋云棠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人都要说一句今夕好不按常理出牌。 “师尊。”今夕抬头,眼中带着少有的真诚,“原来您是这个尺寸的。” 宋云棠惊呆了。 “四师姐这是怎么了?”她悄悄问闻钰。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闻钰从震惊和羡慕中回神,捂着嘴小声道:“你有所不知,她在里面待了两年得了疯病,你以后要小心些,别被她给咬了。” “孽徒!”沈清客声色沉了几分,再也维持不住脸上如往日的云淡风轻。 “师尊。”今夕再一次抢先,“说来可能有些突兀,这两年弟子每每想起师尊都会一阵心悸。 这种心悸就好像疯狗见到了某种排泄物,当然弟子不是说自己是疯狗。 不我是说我好像心悦师尊,于是忍不住产生了亵渎师尊的想法。” 沈清客面色僵住。 今夕心道:恶心不死你。 宋云棠心道:这糟糕的告白话术太恶心了些。 闻钰心道:原来师尊吃疯狗这一套,学到了。 见效果不错,今夕继续故作深情:“说来您肯定不信,我有些羡慕小时候的我自己,那时我还能公然抱住您的大腿,公然靠在您的怀里……” 说着,今夕还流连忘返地看了一眼沈清客的胸肌。 说来这倒算是个遗憾。 上辈子做了魔女以后,她彻底放飞自我,海纳百川,但百川里就是缺少沈清客这么一位霜雪一样的人物。 上辈子沈清客被打碎了骨头可都没服个软。 今夕盯着他那已称不上自然的神色想着,要是能把这么一个清风傲骨的人拉进泥潭…… 沈清客这时还未意识到她那损人不利己的心思。 他的关注点在闻声赶来的众人们上。 晏秋:应该先恭贺师尊好呢还是先训斥今夕好呢?之前还不信传言来着,这下看来,今夕这是真的疯了。 楼也:那姑娘说的话不知怎么,感觉很熟悉,就好像谁说过类似的给我听过一样。 阿完:原来这么清绝的外表下竟住着如此洪水猛兽,同我们二王子肯定很有话聊。 姜温言:对上了,全对上了,这可不就是我那本春宫图上的话嘛! 今夕:哦豁,你现在就是勾引徒弟的百旬老登,宗门性死亡了吧。 沈清客面上即刻维持不住平静,他决定先拿一个无辜的群众开刀:“你就是这么招待西芜二王子的?” 突然被呵斥的晏秋这才反应过来。 经过刚才的思索,他终于决定,让恭贺师尊和训斥今夕两种行为同时进行。 “看到师尊为何不恭贺师尊破境?说一些有伤风俗的话,怕是不知道师徒有伦?”他义正言辞对今夕斥责道。 “大师兄这个想法好啊。”今夕恍然大悟,满眼希冀地向沈清客看去,“不若师尊将弟子逐出逐云宗,这样我们可不就不是师徒关系了?” 沈清客的手攥紧又松开,不愿直视这个孽徒,片刻他终于做出决定,“晏秋。” “弟子在。” “去寻个医士给她看看。” “是,师尊。”晏秋回身看着众人,道,“都散了。” 宋云棠扶着闻钰,别有深意地向这边看了一眼,绕过几人离去。 “你是不知道……”回到住处后,闻钰一口气地说出今夕这些天的所作所为。 宋云棠听着,把刚调好的药粉往闻钰的伤口上敷,“是么,今夕这么厉害了?” “哪有?都是我让着她。”闻钰不满地撇嘴。 “是是是,师姐最厉害了。”宋云棠温声道。 暗处,她不着痕迹地把指甲里的粉末洒进闻钰的药粉里。 “师姐这几日务必静养。” 喜欢他们为之着迷请大家收藏:()他们为之着迷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8章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你一个正道的王子凑到我面前来做什么?” 今夕打量着这个把“别有目的”写在脸上的俊美王子,不悦地开口。 “我知道圣女在找一种蛊术。” 今夕听后嗤笑着:“那又如何,连汉话都说不利索还想同我交易?” “若是我说那蛊术正是在下所创呢?”楼也上前一步。 今夕抬眉。 “我知道你们这有句古话。”楼也别有深意地看了今夕一眼,“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 上一世,楼也为了成功和她发展某种关系,特地学了这么一句诗。 真有他的。 今日,她就要把这句诗还回去。不为别的,就是因为她很想要那块萤石。 守在这许久,她终于看到听学回来的楼也,便动身迎了上去。 擦肩而过的同时,今夕侧身对楼也说道:“王子可知道我们这里有句古话,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楼也低头微笑:“听上去是很美的诗,是什么意思?” 今夕:“是我把王子需要的东西给王子,王子再把我需要的东西给我的意思。” 楼也偏头:“今师妹这话是……?” “王子,寒水玉这么重要的东西是不会藏在这种地方的。” 她观察着楼也逐渐凝滞的神色,适时补充:“不仅如此,我还知道那寒水玉是您母亲的遗物。” 半晌,楼也舒展开眉眼,面上并无多少惊讶,随即浅笑:“看来师妹知道的并不少,还有呢?” “还有就是,我知道寒水玉在哪,我可以帮你拿到它。”今夕向楼也一步步走近,不经意地把玩起楼也腰间那吊坠,“作为交换,王子送我这个吧。” 对方不加任何掩饰地说出了目的,楼也微蹙着眉,直视着她的双眼。 他这才注意到,这人的眼瞳像是一汪不见底的深潭。 并不是说她的眼睛有多秋水碧波,而是它具有一种与生俱来的蛊惑性,勾着人想要往陷阱里跳的那种。 楼也抬手摁住今夕的手,“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真的知道它在哪?” “我什么都知道。”今夕抽出手,贴近对方耳边低语,“我还知道,你后腰上那弯月胎记……” “你是如何得知……”楼也眸色暗下一分,向前走上一步。 今夕退后一步,故作高深一笑。 “酉时,后山别院。” 说罢,今夕绕过神色凝重的楼也离去。 “你同那西芜王子说了些什么?” 没走多远,今夕又被晏秋拦住了。 “讨论甜粽子还是咸粽子。” “咸的。”晏秋斩钉截铁。 “甜的。”今夕不由分说。 “咸……”察觉到话题偏离后,晏秋又立刻绕了回来,“我只是想提醒你,这些年西芜族同逐云宗关系微妙,别说些不该说的。” 今夕道:“大师兄莫要说笑,我怎么会偷偷教王子宗门秘术什么的呢?” “算你聪明。”晏秋转身就走。 不过没走几步,晏秋又觉得今夕这话怎么听怎么不对劲。 再回头看,他发现今夕已经走远了。 “大师兄,怎么了?”宋云棠顺着晏秋的视线看去。 “没什么。”晏秋收回目光,“今夕看起来病得不轻。” 说着,又神色严肃地对宋云棠提醒:“她对你怀恨在心,你离她远点。” 看着莫名其妙的晏秋,又看了看今夕的背影,宋云棠也觉得疑惑。 明明今夕之前恨不得杀了她来着,怎么如今眼里根本没有自己呢? 酉时,后山别院。 今夕坐在亭子里摆弄着茶盏,等着楼也开口。 “那胎记我从未示人,你究竟是如何得知?”楼也侧身靠着柱子道。 “说来王子可能不信,我是猜的。” “看来师妹猜的很准。”楼也面色不变,抱臂浅笑,“不知能否告诉我寒水玉的下落。” “就在逐云宗禁地。”今夕支起身,也不瞒他,“别说外人,就连亲传也不能进去。” “所以师妹同我只能暗下使些手段了。”楼也了然。 “自是如此。”今夕道,“别说我师尊了,光是我那师兄,就足够难缠的了。” “看你们往哪儿走?”晏秋陡然出现在门口。 “大郎,不是,大师兄,你怎么在这?”今夕走了过去。 晏秋上了台阶走到二人面前,“月黑风高的,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哦,我准备给王子看看我们家乡的赤色鸳鸯肚兜。”今夕道。 “我准备给今师妹看看我们西芜现下最盛行的腰带。”楼也道。 反应过来其中的深意后,晏秋大为震撼,简直不忍直视他二人。 “不知羞耻。” “师兄快滚,非礼勿视。”今夕摆手。 晏秋双眼睁得更大了。他指着今夕,久久才说出一句,“你胆敢在我逐云宗行男女之事,今夕,你,你怕不是疯了不成?” 今夕若无其事道:“我不但敢在逐云宗行男女之事,我还敢杀人。” 说罢,今夕拍了拍暗处以德的头,“乖,去咬死他。” 快赶上一个及冠男子身形的以德瞬间追了出去。 “操,宗门不许养狗你不知道吗?”晏秋边跑边喊。 “哪来的狗?”楼也也不由疑惑。 “要不说你运气好呢。”今夕看着晏秋落荒而逃的样子笑道,“本来是给你准备的,想着你不妥协的话,我就使点手段报复呢。” 喜欢他们为之着迷请大家收藏:()他们为之着迷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9章 女魔头整顿宗门 “昨天晚上你听见狗叫了吗?” “听见了听见了,好像还是从大师兄屋里传出来的。” “好个大师兄,不让我们养狗,自己却在屋里偷偷养。” “改天非得到师尊面前参他一本……早啊大师兄!” 晏秋眼下泛着乌青,一脸烦躁地绕过欲言又止的几人。 他愿一生吃素,只求再也不要见到今夕那个祸害。 “早啊,大师兄。”今夕迎面从桥头走来。 好吧,晏秋承认他方才的誓言并不真诚,不然怎么一大早又见到这个疯子。 看着今夕小人得志一般盯着他脸上被狗挠出的伤口,晏秋没好气道:“你就作吧,你等着那西芜王子走了,看师尊怎么收拾你。” 短短几句话之间,今夕捕捉到了重要信息,“你是说,在王子走之前,师尊他老人家都不会理睬我?” 晏秋讥讽道:“不然呢?平白让你这疯子丢尽宗门的颜面吗?” “还有这好事。”今夕眼里尽是藏不住喜悦。 不等晏秋作出反应,她一把将人推进莲花池里。 “操。”晏秋滚了一身泥,方才稳住身形,他冲着桥上的今夕大喊,“你有病?” “身材不错啊大师兄。”今夕对晏秋袒露的胸肌评价。 “就是比起师尊还差点意思。”撂下这句话,今夕转身离去。 “今夕,我要杀了你!” 两年前,今夕就以“恶毒”“蠢笨”“嫉妒心强”“枉为亲传”等罪名成为宗门的谈资。 两年后,今夕又以大胆且暧昧的传闻再次成为宗门的谈资。 “今夕前几天不还说心悦师尊吗?怎么又跟楼也王子搞在一起了?” “果然女人都是善变的。” “这是善变不善变的问题吗?这是不知羞耻,就这还亲传呢。” “对,就是不知羞耻,她也不照镜子看看自己什么模样,她也配?” “虽然但是,我觉得今夕还是有几分姿色的。” “你怎么也被她那狐媚子劲给骗了,这放在我们那都是要沉塘的。” “谁要给我沉塘?” “快别说了,人就在你身后呢。” 今夕冷不丁站在修赢身后,听着对方对自己口诛笔伐。 “原来修师弟家乡还有这种陋习。”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修赢撇嘴,“我又没点名道姓,你怎知我说的就是你?” “确是如此。”今夕点头对修赢的话表示赞同。 修赢见状正准备反咬一口,就听今夕说道:“你是第一个想把师尊沉塘的,这份勇气可嘉,师姐帮你传达给师尊。” “站住。”修赢慌忙跑到今夕身前,“你这人怎么毫无证据就造谣,亲传了不起?” 今夕点头:“亲传不仅了不起,还敢把你沉塘。” 说着,她拽住修赢的头发将人拖向莲池边。 “你你你要干什么?这可是……”修赢未说完,口鼻就灌进池水。 窒息感涌来,修赢死力挣扎,偏今夕这边纹丝不动摁着他的头,他被迫喝进不少水。 眼前一黑即将昏过去的时候,今夕又拽着修赢头发把人拉了起来。 “你说谁狐媚子劲儿?” 修赢哑着声音道:“我错……” 脑袋又被摁进了水池里。 “你没说错。”今夕纠正,“狐媚子劲儿就是用来夸我的,不过下次请用媚骨天成这个词。” 不久,今夕又把人拽了出来,接着又摁了进去。 如此往复。 众人见拦不住,慌忙大喊:“快,快去找师尊。” “师姐,请你住手。” 听见一阵婉转的女声,今夕转过头。 “云棠师姐,你可来了,今夕她要杀了修赢师弟。” 宋云棠玲珑的脸庞覆上一丝坚毅,“师姐,请你放开他,否则别怪我不念及旧情。” 看着宋云棠自如地汇聚灵力,今夕竟有些恍惚…… “师姐,师姐你好漂亮,你知道吗?我从小就想有一个你这样的姐姐。” “师姐,师姐你怎么都不说话啊,师姐声音那么好听,怎么不爱说话啊。” “师姐,你理理我啊师姐,是不是我做错什么惹你生气了啊。” “我听他们说,师姐是被家里虐待,逃出来的。” “真是岂有此理,待云棠学有所成定去教训他们,到时候谁也别想欺负你。” “师姐,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你要把我推给魔族?” “抱歉师姐,我也是有苦衷的,你离开这里吧。” “师姐别太执着了,这里没有人会相信你的,你离开,我就不杀你。” “师姐若是再闹,我就真的要使些手段了。” 两年过去,她倒是没有太大的变化。 “云棠师姐可真善良,今夕都快杀人放火了,她还顾及同门情谊不忍动手。” “是啊,我要是今夕,我现在就自杀,省得叫云棠师姐为难。” “她对云棠师姐做的那档子事连我都没忘呢,她到底哪来的脸?” “都住口。”宋云棠微微回头呵斥。 众人纷纷闭口,反倒惹得今夕调笑,“用我的金丹汇聚灵力打我?宋云棠,借刀杀人玩得还是那么好。” “是你害我在先。”宋云棠不为所动。 今夕轻笑着,摇了摇头:“你倒是把自己也骗过去了。” “今夕的金丹?这我怎么没听说过。” “忘了给你讲了,今夕之前因为嫉妒云棠师姐暗害人家,致使师姐金丹受损,她可不就得把自己的赔给人家嘛。” “原来如此……不过你之前不是跟我说今夕是个废柴,云棠师姐天赋异禀,她哪来的本事陷害师姐?” “不知道啊,这我也是听说的。” 交谈间,修赢渐渐失去了挣扎的力气,奄奄一息,今夕觉得烦了,松开了手。 修赢整个身子顺着力道滑进了莲池内。 “今夕!”宋云棠一把扔下剑,飞身进莲池里去捞修赢。 刚从莲池里爬出来并换好衣服的晏秋出门就撞见这一幕。 喜欢他们为之着迷请大家收藏:()他们为之着迷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0章 今夕:沉塘,通通沉塘 从这个视角看上去,很像是今夕把宋云棠推进了池里。 晏秋见今夕终于还是重操旧业,找上了自己的小师妹,又惊又怒。 他飞身接回宋云棠和修赢,确认人没事后,转头看着今夕道:“你还想再去一次思过峰吗,今夕?” “不想,但去了也无所谓。”今夕一本正经答道。 “两年了,你怎么还是不肯放过她?” 晏秋看起来还挺恨铁不成钢的,这倒是有点可笑。 “其实刚才那下不是我推的。”今夕走到宋云棠身前道,“你说是吧?” 未等宋云棠回答,今夕就伸手把人推回了莲池里。 这次宋云棠未作防备,某魔女反应又比常人快上一些,她跌进池里的姿势十分狼狈。 “这回才是我干的。”今夕看着晏秋补充道。 晏秋刚想说什么,“你……” 接着今夕把刚从莲池里爬出来并换好衣服的晏秋重新推进了池子里,“你也下去凉快去。” “够了,我说够了。”又一人上前抓住今夕的手腕。 “你也给我下去。”今夕甩手把那人也推进了池里。 “今夕,你冷静一下。”又一人上前试图劝阻。 “你也下去。”今夕显然也把他推了下去。 “今夕你别太过分。” “你也下去。” “今夕你……” “你也下去。” “愣着干什么,快去请师尊。” “你也下去。” “卧槽她来了快跑。” “你也下去。” “我,我跟你拼了……” “你也下去。” …… 莲池内接连传来扑通的落水声,在场的甚至只要往这边看一眼都会被今夕盯上。 到最后,岸上只剩下今夕和一个小师弟。 那小师弟唯唯诺诺向从今夕身前挪过,“师姐我我我我自己下去。” 随着最后一声扑通声,今夕爽了。 “你当这宗门是你的天下了?” 沈清客赶来后,看到的第一幕便是他的得意弟子们纷纷在莲池扎堆,而今夕这个罪魁祸首正站在岸边欣赏自己的杰作。 如霜似雪的形象险些在脸上挂不住…… “是这样的师尊。”某魔女振振有词,“自从失去金丹后,我彻夜思索,认为自己决不能给宗门丢脸。 于是我苦练体术,今日找师兄弟们检验一下成果。 没成想他们这么顾及我的感受,一个个的假装输给了我,又假装被我推了下去,真是好人啊。” 沈清客耐着性子,静静看着毫无悔改之意的今夕,“你说这些,你自己可信?” “我信。”今夕上前,坚定且真诚地看着沈清客,“还是说师尊您更愿意相信您苦心教导的徒弟其实打不过一个没了金丹的废人?” “再或者说……”今夕轻声,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量道,“师尊知道失踪的无庾长老去了何处?” 沈清客垂目看着今夕不作声,似是在打量着什么。半晌,他开口道:“你怎么变成了现在这副样子?” 以前的今夕不是这样。 沈清客依稀记得,他那次除祟回来,偶然看见一个……还没他腿高的小女孩跌跌撞撞着跑上山。 她边抬手擦去泪水,边徒手在泥土里挖坑。 沈清客不解那女孩在找什么东西,正欲上前,就见女孩自己躺进了刚挖好的坑里,两手一搂,将上面的泥土埋至脖颈处。 见女孩还要再把泥土往上埋,他几步走上前,肃冷的声色里带着规劝之意,“这世间还有太多东西没见到,就这么离去岂不可惜?” 女孩闻声抬眼,一瞬不瞬地盯着沈清客看,对他的出现感到意外。 他以为女孩会委屈地对他诉说自己经历何难,诉说人世对她的不公,但女孩只是看着他,目光里甚至有些希冀。 “你是仙人,那你能救救我吗?” 她的脸上是被打出的淤青,唯有一双眼睛纯粹明亮,是一种不被世俗气浸染的干净。 如今再重新审视这双眼睛,沈清客与那时的感觉大不相同。 说是沉静,不如说是像一潭死水,暗处藏着什么危机,让人看不清,摸不透。 “许是两年未受过师尊教诲的缘故,弟子惭愧。”懒得去揣测从始至终一个表情的沈清客的心思,今夕只想赶快应付过去。 良久,沈清客叹了口气,移开视线,淡淡道:“宗门禁止私斗,通通下去打扫灵兽山。” “弟子遵命。” “师尊,小师妹用去吗?”今夕不耻上问。 “云棠身体不好。”丢下这句,沈清客身形消失在众人眼中。 得知被区别对待,在场有几名门生面上带了少许不满,频频朝宋云棠看去。 “不是我说你,一回来就闹得宗门鸡飞狗跳的,就算你心里有恨,总不能连师尊的话都不听了。” 从一拿起扫帚扫地开始,晏秋就对今夕数落个不停。 “你干活的时候非得叨叨两句才能打发时间是不是?”今夕将吃食扔给灵兽,抽空说道。 “我在就事论事,你现在怎么要么不说话,要么说的话全是带刺的?” “我修的无语道,每天说话有限制数量。” “还有你为什么总针对云棠,你们以前不是关系挺好的吗?” “要不我们玩个游戏打发时间吧?” “也行,什么游戏?” “谁先说话谁被扇耳光的游戏。” “……” 打发走晏秋后,今夕确认没人往她这看,捻诀释放出了一丝魔气,对着灵兽聚集的方向画出一道咒文。 咒文牢牢覆在灵兽的身上,瞬间消失不见。 喜欢他们为之着迷请大家收藏:()他们为之着迷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1章 宗门禁地与闺房 “不好了,灵兽发狂了!” “灵兽不比妖兽,性情温顺,怎么会发狂?” “畜牲就是畜牲,快跑。” “它,它们朝山下跑了,不能让他们跑下山,会宗门大乱的!” “天塌下来有亲传顶着呢,你操什么心?快跑。” 越过四下逃窜的众人,晏秋搜寻着熟悉的身影。 见今夕杵在那一动不动,晏秋飞身过去一把将人拽至身后。 “你是疯子又不是傻子,不知道跑?” 今夕此时正暗喜自己的本领又长进了不少,被他这么一喊反倒有些懵,惊觉原来晏秋也有说人话的一天。 “快走,沿着这条路下山找师尊。”晏秋抽出剑,为今夕清出一条路来。 正好,省得她想别的借口溜了,他愿意做好人就让他做吧。 话不多说,今夕沿着晏秋指出的路离开。 逐云宗一整夜不得安宁,趁着沈清客还未发现她的动作,今夕趁乱找到了楼也。 “你们宗门看起来出了大事。” “不是我们该管的,跟我去禁地。” “现在?” 交谈间,二人身侧围上了几只灵兽。 “躲到我身后。” 楼也正欲把人拽至身后,回眸便见今夕一人打翻了三只灵兽。 他觉得自己刚刚的提议有些尴尬。 两人在混乱中穿过人群。 凭着上一世的记忆摸到禁地入口,今夕带着楼也走进去。 入口处是一大片密林,千年古树盘根交错,林深处传来婉转的歌声。 “小心些,这歌声会引起……”今夕边说边转头看向楼也,“心魔……” “卧槽心魔。”今夕对着楼也惊道。 她看着楼也那不知被什么东西上身了的癫狂状态沉思着。 没想到堂堂西芜王子还有心魔,上一世还真就没见过他有这种状况。 趁其不备,今夕一掌打向楼也胸口,迫使他靠坐在树前。 她咬破自己指尖,将流出的血往楼也眉心一点,“我倒要看看你个锦衣玉食的王子有什么烦心事。” 天旋地转,眼前一黑…… 今夕再次睁开眼,她看见了…… 她看见了……楼也跪在她面前。 嗯?楼也跪拜她? 联想到上辈子他们勾心斗角地厮杀,今夕顿时觉得出了一口气。 “天神在上,若您有灵,请保佑亡母早日入轮回,来世平安顺遂。” 少时的楼也一脸虔诚,如是说道。 今夕这才注意自己附在了一座神像身上。 她没有实体,只能以魂魄的姿态看着楼也。 “二王子,您不能出来。”一个侍从模样的人用西芜语说道。 “知道了。”楼也站起身,回头看过那神像一眼,跟着侍从离开。 今夕觉得他刚才看见自己了。 正准备跟上去,就听“嗖”的一声。 一支箭划过楼也脸庞,穿过今夕的身体,钉在后方的柱子上。 疑惑着回头看向那支箭,那名侍从又在身后说道:“三王子,您不能这么做。” “不关你的事。” 被叫做三王子的少年一把甩开侍从的手。 侍从被甩到角落里,未等他起身,三王子身边的侍从围在了他身旁。 “小野种。”那三王子向楼也走近。 少年毫不掩饰内心深处的恶意,抓着楼也的头发往身后的石柱上撞,他的额头瞬间鲜血淋漓。 哪来的三王子? 今夕记得,无论哪一世,西芜可是都只有楼真楼也两位王子…… 下意识看向少时的楼也,毒蛇一样的双眼刹时与她四目相对,几近将她看穿。 二人突然惊醒。 楼也先行反应了过来,不解地看着今夕。 “你有心魔。”今夕解释。 还向我下跪了。 “那只是意外。”楼也错开今夕的眼神,站起身,“我们不是还要找寒水玉?快些动身吧。” “意外就是你杀了西芜三王子?”今夕顺着他的方向转过身。 楼也背对着今夕不动,“今师妹比我想象中的敏锐。” “谁在那?” 沈清客的声音让二人同时警觉起来。 “都是你,生什么心魔?” 今夕急中生智,走近楼也,一把拉开他胸前的衣襟。 大片皮肤敞露。 “今夕!”楼也摁住今夕的手,“早了点吧,我还没有准备好。” 沈清客走到这,第一眼就看见这郎情妾意的一幕。 许是这段时间被疯了的今夕带偏,他的思绪竟有一瞬发生了偏离。 她前几日不是还夸赞我的胸肌吗? 不过也只有那么一瞬,沈清客心里默默念着清心决,清除掉脑中的杂念。 “你们当这宗门禁地是你们的闺房?” 今夕楼也二人同时作出大惊失色无地自容面带羞涩的神情:“师……师尊,您怎么来了?” “带着外人来宗门禁地行男女之事,今夕,你越来越无法无天了。”有那么一瞬间,沈清客周身的气场快要凝结成冰。 “没办法,他们西芜人喜欢玩刺激的。” 楼也配合着点点头,“沈宗主,两地风俗不同理应相互包容。” 心知沈清客要施法揍人,今夕话锋一转:“不过师尊,您也知道我对您爱而不得,他只是我按照您的标准找的替代品,其实师尊您才是我的白月光。” “今夕,不是随便说些什么就能敷衍我。”沈清客向两人走近了几步,上下打量着楼也,又朝今夕看回,“你可以说说,我与他有什么相似之处。” “什么,您确定要听这个答案?”诧异沈清客竟会纠结这种问题,今夕对他的胜负欲有了新的认知。 沈清客用默不作声盯着她看的方式告诉她,这个问题很多余。 “好吧。”今夕点头,诚挚地回答道,“你们一样高。” 随口胡诌的答案仿佛真的唬住了沈清客。 “今夕,这是最后一次,再带外人来禁地,我定将你逐出宗门。” 目送沈清客的背影,今夕对楼也低声道:“你知道吗?你刚刚被我师尊藐视了。” “你说谁是替身?”楼也也在纠结着一个今夕意想不到的问题。 “我那是糊弄我师尊的,你不会看人脸色吗?” “你说谁是替身?” “神经病,赶紧走,等着沈清客回来砍死你?” “你说谁是替身?” 喜欢他们为之着迷请大家收藏:()他们为之着迷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2章 今夕:听学?有病,不去 今夕想着,要不要再跟楼也商量个黄道吉日,再去一次禁地,转角就碰上了周身阴冷的沈清客。 “师尊早。”今夕说着就要绕过他。 “站住。”沈清客语调不高,但足以震慑住旁人。 “没说你们。”今夕对旁边同样站着不动的弟子说道,“师尊在叫我。” “你整日就这样游手好闲?”沈清客对天天游山玩水的今夕表示质疑。 “我没有金丹,师尊,干不了别的。”今夕一针见血地追溯到问题的本源。 “饶是如此,身为逐云宗弟子也不该像你这般。”沈清客淡淡一句,打回了今夕的争辩之词,“明日与晏秋他们一同听学。” 听学?有病,不去。 “不必了师尊,我明日还约了楼也王子。”今夕不甚摆摆手,就要往沈清客身侧走过。 沈清客抬手拦住了今夕的去路,不开口但不容拒绝。 今夕知道他的脾性。 接下来,她颇为不要脸地把手搭在了沈清客的手上,佯作含情脉脉地开口:“师尊,你这样是会被人说善妒的。” “今夕真会说骚话。” “快拿笔记下来。” 一旁背对她二人打扫的两位弟子嘟囔着。 今夕最后还是没去上课。 她被罚去藏书阁抄书了。 “也好,练练字,静静心,总比看见沈清客强。” 今夕推门而入,一股酒气香味扑面而来。 来人循着今夕开门的声音看过。 外表看着二十多岁的模样,与沈清客差不太多。 她秀丽的容颜之上带着些这个年纪的女子身上的成熟气。此女气质出众,饶是披头散发也不显狼狈。 此时女子提着一壶酒,脸上红晕尽显她的醉态。 “师叔。”今夕躬身行礼。 “嗯。”女子答了一声便不再多话。 今夕也不多言,径直走进藏书阁内。 藏书阁内弥漫着古朴气,穿过层层古籍,今夕走到尽头。 本想着随便抄点什么东西打发时间,却见角落里放着一本名为西芜秘史的古籍。 上一世今夕遇到楼也那段露水情缘后,曾对西芜族这个神秘的族群产生了好奇。 只是那时逐云宗的一草一木已被她尽数毁去,这世间竟找不到第二本有关西芜族的藏书。 想到这,今夕伸手抽出了那本古籍。 书面被保存完好,翻开羊皮纸的书页,今夕搜寻起有关西芜族的信息。 “时四年七月,西芜族首任首领楼勒其创祭祀之术,是以活人献祭,引神明垂怜,保一方太平。” “纪观元年,祭祀之术盛行,各地将童女送至天神祭台求献祭之术。” “三年,广陵闻氏引荐,西芜族同逐云宗日渐交好。” “三年六月,闻氏同西芜一女结为姻亲……” 内容到此处便中断。 这之后的内容与前一页怎么都对不上,中间断断续续的痕迹显然是被撕去了一页。 今夕不再纠结,将古籍放了回去,转身走向案几。 没挑好要抄的书,但她有了一个新的点子用来恶心沈清客。 她拿出了一本《金瓶梅》。 她不仅一字一句地抄,她还作画。 兴致正盛时,旁边有人来了一句,“你这是禁书啊。” 寒霜降拎着酒壶,伸长脖子往她的书上看。 今夕面不改色地抄写,“食色性也,师叔。” “这样啊……”寒霜降慵懒地点点头,“那一起看吧。” 寒霜降竟真的坐下同今夕一起观赏这《金瓶梅》,对此今夕也并不感到惊讶。 传言这位寒霜降长老已经疯了好些年了。 今夕对她没什么印象,大概只听说,原本比沈清客更天资绰绰的寒霜降才应该继承宗主之位。 后来寒霜降犯了什么错,被幽禁于藏书阁,至此疯疯癫癫,不理人世。 上一世今夕没杀她,但她却不想离开,一把火点了藏书阁和她自己,什么也不剩。 “我见过你。”寒霜降看着看着,忽地抬头将视线放在今夕脸上,“沈师弟带回来的小姑娘。” “弟子正是沈宗主座下亲传。”今夕颔首。 “那时你才这么高这么高……”寒霜降兀自比划着,“那会沈师弟没看上你,不肯收你,我是准备把你带到我身边,然后,然后……” 说着,寒霜降突然笑了出来,“然后我就疯了……” 女人趴在桌子上,笑着笑着,醉意上涌后便睡了过去。 今夕挑眉,从这个插曲中回神,低头继续抄写,想象沈清客看到后会是何种神情。 临近日暮,今夕起身离开藏书阁。她甚至好心地把《金瓶梅》留下了。 不知过了多久,寒霜降悠然转醒。 揉了揉宿醉的头,她缓了许久才回神。 藏书阁内除她以外再无一人,寒霜降半睁着眼,盯着某一处愣神。 恍惚间,似有一女子眼含血泪向她走来。 “为什么杀我?为什么?” …… 寒霜降拿起酒壶,仰头灌进一口。 这之后的几天,今夕基本上是住处和藏书阁两点一线地跑。 她和寒霜降没有太多接触,但也不算完全没有接触。 醉酒姿态地寒霜降就那么坐在她身旁,看着她抄书。 有时低头看看《金瓶梅》,有时看着今夕,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她怀疑我,为什么?今夕不解。 “你修到哪一阶了?我怎么感受不到你金丹的存在?”醉酒的寒霜降突然出声。 “被我师尊换给我师妹了。”今夕诧异她怎么突然问这个,斟酌着开口。 “这样啊。”寒霜降点头。 又是一阵沉默。 今夕以为她没话了,低下头继续抄写。 “那我教你一招吧。”寒霜降支着下巴看着今夕。 “师叔,这有违……” “不告诉你师尊。” “谢师叔。” 喜欢他们为之着迷请大家收藏:()他们为之着迷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3章 比武 师尊今日一整天的脸色都很难看。 想必是受了今夕抄写的《金瓶梅》的启蒙。 “比武?我也去?”今夕好笑地指着自己,向晏秋确认。 “确是师尊亲口所说。”晏秋应答了今夕的话,想了想,他又问,“你又跟师尊说什么混账话了? 他……他今日一听到你的名字就如鲠在喉,如芒刺背,如坐针毡。” “明白了。”今夕点点头,作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他这是对我的名字不满意呢,我回头改一个。” “算了,懒得听你胡诌,我劝你少和那西芜王子来往。” 晏秋走了以后,今夕便同西芜王子来往了。 “活久见了。”楼也一脸新奇模样对今夕说道,“没想到沈宗主竟然是这种表里不一的人。” “怎么说?” “方才去他那议事,我看他在书案上藏了什么东西。” “我发誓我什么手脚都没做,忽然刮过一阵邪风,吹走了书案上的纸张。” “我只是往书案那看了一眼,竟然看到了画有春宫图的淫书。” “这有什么好奇的,你看的那些东西可比这还大胆。”今夕见怪不怪。 楼也微愣,随即笑了,“这你又是如何得知?” 比武场。 今夕看着宋云棠以一个堪称优美的姿势落地,然后裁判敲了钟。 对面清风宗的弟子双手抱拳:“宋师妹,失礼了。” 台下清风宗的人高声为这名弟子的获胜喝彩。 “你拿着我的金丹就练到这种程度。”今夕冷不丁对擦肩经过她的宋云棠开口。 “人外有人。”宋云棠不甚在意地一笑。 老实说今夕好歹也是金丹期,以前修炼的时候是拼了命的,怎么说也配得上亲传这个名声。 现在看着宋云棠用着自己的金丹没搞出什么名堂,就研究着落地姿势优不优美了。 自己的东西被人当成了破烂,她也倍感郁闷。 “今夕!” 好不吉利的声音。 闻言看去,今夕果然看到了她讨厌的人。 清风宗的计于晨向她走了过来。 “你这两年去哪了?你们宗门每次除祟我都没看见你。” “有没有可能是在躲着你。”今夕心累地开口。 计于晨,她的死对头,一个脑子有问题的男人。 他们俩结仇的原因是计于晨带人抢了逐云宗的修炼圣地,而她为了报复,连续三天蹲点终于抓到了他逛青楼的证据。 计于晨举报今夕揍过凡人,今夕举报计于晨勾搭女鬼。 整整两年,两个人一见面就打,每次都闹得不可开交。 清风宗的宗主又颇为欣赏今夕的胆识和沉稳。在他口中,今夕成了“别的宗的弟子”。 于是计于晨更为刻苦修炼,自认为和今夕的关系上升到了棋逢对手的程度。 后来今夕被关进思过峰,两人就再也没什么联系了。 上一世这会,他俩更是兵戎相见,正邪不两立。 “比一场?”计于晨凑到今夕面前,颇有兴致,“这两年来,我终于研制出了你那断子绝孙剑的破解之法。” “呵呵,真厉害,但是我不比。”今夕说罢就要走。 “怎么了?”计于晨绕到今夕面前,“难不成你怕了。” 今夕点头,“你确实可以这么理解。” 计于晨道:“你少找借口,这么多年不都是这么打过来的?” 今夕无奈道:“我求求你,你换个棋逢对手吧,你看那边那个,我天赋异禀的小师妹,也是相当有资质的。” 计于晨循着今夕的视线看了过去,又看了回来,“令师妹在舞艺上一定很有天赋,但我们这是比武。” 今夕道:“那不如你也学跳舞。” 计于晨一路跟着今夕,还欲再说。 她听的实在烦,转身直截了当地解释:“告诉你个喜讯,我金丹没了。” “你在说什么胡话?”计于晨一时摸不清头脑。 “看见那边那位了吗?”今夕指着沈清客方向,“他做的主,把我的金丹换给了我小师妹。” 沈清客察觉这边的动静,淡然的目光扫了二人一眼,没什么情绪。 计于晨被今夕绕的迷糊,“你是说,逐云宗宗主生剖弟子金丹,还换给了另一个弟子?” 今夕颔首,“正是如此,所以说我现在连剑都提不起来。” “这是什么传统?”计于晨皱眉,“这不是丧尽天良吗?” “是的。”今夕又指着沈清客,“你若是真的心含正道,就与他打一场。” 计于晨一时气愤,一时郁结,“我虽心怀正义,但我根本不是你师尊的对手。” 今夕摆手,“那你走吧,永远不要再来了。” “但我可以教训教训你讨厌的大师兄。”计于晨摸着下颌道。 “是个好提议。”今夕竟然真的跟着思考了一下,“但是够呛,他元婴。” “那是清风宗的亲传?”晏秋看着窃窃私语的今夕二人问。 “是清风宗的大弟子计于晨。”宋云棠看了一眼,收回视线。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两宗门较量,今夕就这样堂而皇之地同其他宗弟子交往甚密,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要去清风宗了呢。” 闻钰一手扶着头,目光鄙夷地往今夕那处看去。 这些日不知怎么的,她总是头晕目眩。 本来今日准备告假不来了的,但听闻今夕今天也会来,她当然迫不及待看今夕的笑话了。 姜温言在一旁讥讽:“你那双眼睛都要长在那计于晨身上了,到底是谁想去清风宗啊?” 闻钰道:“你这个……” “好啦,二位师姐不要说笑了。”宋云棠拦住闻钰笑道,“想必是四师姐在同计师兄探讨武艺,说来,四师姐今日在体术方面大有增长呢。” “体术?她?”闻钰正要开口嘲讽,抬头看到比武台上去了一个壮硕不已,明显是习体术的弟子。 她一时来了主意,“既然今夕体术了得,就让她上去较量较量吧。” “不妥……”晏秋正要阻止,就听宋云棠开口。 “怕是不妥。”宋云棠摇头,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真水峰的弟子,“这些该交给真水峰的同门的。” “正是如此。”晏秋点头。 “我们不介意,不介意。”身后看戏的真水峰弟子连忙起哄,“就让今师妹上去锻炼一番吧。” 闻钰忙趁机把今夕的名册递了上去。 当今夕听到比武台上喊了她的名字时,她就知道她最担心的事发生了。 “就你?”台上的壮硕弟子王壮硕鄙夷地看着身子骨瘦弱的今夕,“你上来找死?” 今夕被半推搡着上台,“你叫王壮硕?好直白的名字。” “我去替她。”说着,晏秋放下剑准备上台。 宋云棠和闻钰一同拦下了他。 “大师兄,这……有违规定。”宋云棠道。 “是啊大师兄,会让宗门颜面尽失的。”闻钰道。 晏秋皱眉,攥着拳看着台上的瘦弱身影。 “哈哈哈哈瞧逐云宗弟子这废鸡样。”王壮硕讽笑道,“我姑且让你三招,今日死在台上我可不负责。” “王壮硕,你要不要脸了?下来!” 计于晨话音刚落,今夕就给了王壮硕左脸一拳。 以台下弟子的视角看去,王壮硕的左脸连着左眼那一片直接肿了起来。 虽王壮硕未表达过疼,但第二拳下去,他直直被打得退后好几步。 “你那第三招还让吗?”今夕淡淡道,“事先说好,你死在台上我也不负责。” 没等说完,王壮硕就吐出一口血,倒在地上哀嚎着,一时站不起来。 见那裁判迟迟不敲钟,偏袒王壮硕的意味明显。 她唇角微扬,躬下身,一把拽着王壮硕的头发,将他的头往钟上撞去。 头颅击打鼓面的声势响彻云霄,昭示着这一场比试正式结束。 沈清客和清风宗宗主走到这看到的第一眼就是这一幕。 “哟这不是你们宗的今夕吗?”清风宗宗主摸着胡子,转头对沈清客道,“这两年喂的什么变得这么勇猛?” 沈清客一时不知道该为逐云宗赢了清风宗感到欣慰,还是该为今夕变得勇猛而感到诧异。 “三师兄!”清风宗的弟子愣在原地,他们还没见过谁两拳就能把他们壮如牛的三师兄打得爬不起来的,就连他们师尊也不能。 “我就知道今夕在骗我。”计于晨拍手叫好,并被他的同门白了一眼。 “我同她打一场。” 孙崇紧了紧腕带,说着就要上台。 “你打女孩子?”计于晨鄙夷道。 “你少跟她打了?”孙崇满不在意道。 “操,被他找到漏洞了。”计于晨懊恼。 孙崇与刚刚一味靠蛮力的王壮硕不同。 他不仅对力道掌握得合理,敏捷度也很好。 今夕第一次攻势被他迅速闪过,孙崇飞身至半空,朝她的胸口踢去。 今夕顷刻间抬手抵御住这一下。 第一局算是平局。 “坏了坏了,我这徒弟毒得很,今夕怕是要吃些苦头了。”郭承暗道不妙。 沈清客静身而立,看着比武台不语,神色中却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许。 喜欢他们为之着迷请大家收藏:()他们为之着迷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4章 今夕:取你狗命的打法 孙崇执着于半空中跃起的打法,每一下都带着沉着的爆发力。 今夕开始只是抵御,对方攻击的速度就变得愈来愈快。 在孙崇又一次出腿时,今夕跃起向后闪躲,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摸清对方破绽,她使力跃起,在孙崇未来得及调整方向的刹那,出腿截下孙崇的攻势。 “你们宗的弟子还挺灵巧。”郭承夸赞。 沈清客不置可否。 孙崇顺着力道被退至后方。 他踉跄了一下,很快又站起身,阴狠地看着今夕,做好迎战的准备。 今夕没有金丹,体力自是不如灵气充沛的孙崇,又几次回合的对峙后,她险些落了下风。 孙崇那边胜券在握,动作有些心急,似是想做到一击毙命。 找准缝隙,今夕狠厉地击中对方的手臂。 孙崇准备擒住她的手一时失了力。 他恼怒,抬手再做攻势,今夕飞身躲过,趁机踢中孙崇膝盖。 孙崇吃痛弯曲了一下右腿,又迅速调整状态,纵身一跃,冲未来得及正身的今夕袭去。 这下一正中今夕的左肩。 她失去平衡,倒在地上,准备起身的瞬间被孙崇倾身而上。 孙崇拳头带风,在今夕侧身躲过的下一瞬将地面砸出一个坑来。 “可以了,住手吧,孙崇。”要上前阻止的计于晨被人拦下。 孙崇下一拳砸向今夕另一侧,她立刻向另一边侧身。 孙崇一下似一下狠厉,似是要将今夕砸成肉泥。 见对方的体力耗费的差不多了,她找准时机,一下击中孙崇手肘。 骨骼破碎的声音响起,孙崇一时间抽回了手。 对方失力的同时,今夕抓住那人手腕,抬腿向他胸口处一击。 孙崇痛叫。 她竟是生生踢断了他的肋骨。 两人的姿势此刻调转。 今夕俯身压住孙崇,一手按着他脱臼的手臂,一手掐住他的脖颈。 正欲使力之时,她只听台下沈清客不轻不重地一声:“今夕。” 今夕刹那间回了神。 她低头一看,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是准备当着一众修真界名门正派的面扭断另一个人的脖子。 好险,差点就又重开了。 其实这也不能怪今夕。 上一世加入魔修组织后,枕越告诉她,她可以没有金丹,但近战的时候是一大劣势。 她就是在那个时候改修体术的。 魔修的比武里,没有敲钟定胜负这一说。 唯一结束比试的方式,就是一方杀死另一方的时候。 如今回到正道,今夕还一时有些改不过来。 心道真是便宜你了,她从孙崇身上站起。 “真是看不出啊今夕。”计于晨第一个凑上前,“你刚才那两下是什么打法?也教教我。” “取你狗命的打法。”今夕越过他,“快去看看你师弟吧,他看起来活不长了。” 台下的弟子见了她,纷纷让出一条路来,诧异的神色似是想不通,一个没有金丹的废人哪里来的这么大力气。 今夕被沈清客叫住。 “师尊不去看您的得意弟子,在这堵着我做什么?”今夕偏头。 沈清客垂眸,“你着实有所长进,但你是从哪里学来的如此狠厉的招式?” 今夕从比试开始开始,用的无一不是杀招,招招冲着致命处,招招以把人弄残为目的。 若放眼仙门百家里,还没有哪一家会教授这样阴毒的招式。 “是那西芜王子教我的。”今夕像上辈子一样,关键时刻甩锅给楼也。 沈清客看了她良久,最终移开目光,“西芜招式阴狠,于身心不利,你莫要再用了。” “弟子谨遵师尊教诲。” 是于你不利才对,今夕心道。 上辈子她就是用他口中的这些阴狠招式毁去他的经脉的。 “诶,我听说,这几日西芜族的大王子也要来。” “听说了,兴师动众的很。” “我听微夷峰的亲传说,咱们宗同西芜族之间见不得人的事多了去了,他们这次来,其实就是来监视咱们宗的。” “不是吧?咱们宗能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你可别乱说传到长老们耳朵里去。” “你小声些,我就是偷听长老们说话才知道的。” “我告诉你,此事千真万确,要不西芜族的首领为什么对咱们宗的禁地那么感兴趣?” “你这么一说还真是,听说那首领把月底试炼的场地选在了禁地。” “我看也是有鬼,选什么不好偏偏选在禁地,禁地禁地,那是能随便进的吗?” 今夕将这些话尽数听到耳朵里,若有所思。 离开喧闹的场地,她找去了楼也的院子。 “你待在这不出来是在忙什么?” 今夕站在门口,这句话还是没能问出口。 因为她已经知道楼也正在忙什么了。 他面前放着酒壶,看那迷离的眼神,已是有些醉了不假。 旁边还站着一个人。 宋云棠拿着帛巾,看样子在帮楼也包扎伤口。 喜欢他们为之着迷请大家收藏:()他们为之着迷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5章 她像一只鬼魅 楼也? 宋云棠? 今夕感叹:都这样了他俩还能走到一起,原来这就是宿命吗? 如此说来,那时跟自己同床异梦的楼也后来突然变得那么疯,也不是没有理由的。 果然他们俩在这个时候就暗生情愫了。 楼也摁着眉心,语气中听不出丝毫醉意,回之一笑,礼貌对宋云棠道谢。 今夕恍然大悟。 果然,这就是在心上人面前如何都要注意形象么,喝醉的态度都大相径庭。 上一世那会,楼也喝醉了之后就只会缠着她问一些奇怪的问题,毫无王子风度可言。 上一世么…… “楼也,你躲在这做什么?”今夕在魔域里找了一圈,看见坐在窗沿发呆的楼也,她走上前,“你的族人又来闹事了,赶都赶不走,你去交涉一下。” “是么……”楼也不为所动。 听着声音不太对,今夕走近一看,发现那人脸上带着微醺的红晕,双眼半睁不睁。 “你喝醉了?”她越过地上大大小小的酒壶,坐到他身旁,“喝了这么多,玩借酒消愁那一套?” 楼也神智几近不清醒,侧过玉琢一样的脸,他对着今夕笑了一下,“阿夕,你说这月是不是比昨日更圆了些?” 今夕惬意地靠着窗,好笑地看着他,“别装了王子,你不是那赏月吟诗的料,这个形象不适合你。” 楼也敛眉,轻点了一下头,“阿夕说的有道理。 ” 今夕踢开地上的酒壶,转身要走,“喝醉了就赶紧睡觉,别闹事,敢闹事我就扇你。” 楼也眼神迷离,举杯一笑,“好啊。” 他在今夕疑惑不解的神色下站起身,掸了掸衣袖:“阿夕,你有没有觉得我近日又高了几尺?” 今夕靠在门框,玩味地打量着,“不知道,我的眼睛不是尺。” 楼也低头左右看了两下,自顾自收回手,拎起酒壶,向今夕走去,嘴里喃喃道:“阿夕,你说这世间的尽头在哪里?” 今夕抱臂,扫了他一眼道:“这好像不是我们该操心的问题。” 楼也随手将剩余的酒倒在地上:“你说,既然这个世间没有尽头,那我们需要走多远,走到哪里,走到什么时候?” 今夕在他身旁坐下,俯身拿起一壶酒,对唇饮了一口,“走到报应来找到我们的时候。” 楼也挑眉,对这个答案不置可否,“今夕,你害怕下地狱吗?” 今夕晃动着酒壶,起站身:“你这么问的话……没有人愿意下地狱的。” 楼也问道:“那我该怎么问呢?” “你应该问……”今夕将壶里的酒顺着楼也的衣襟倒在他的胸膛,直到那前身的衣襟湿透,“我准备怎么度过地狱里的生活呢?” “好啊。”楼也扶住今夕的腰身,“那阿夕准备怎么在地狱里度过?” 她摆弄着楼也的发丝,“找到我师尊,我的那些同门,再杀他们一次。” 楼也笑道:“沈宗主会下地狱?” 她倾身而上,“当然,他比谁都适合下地狱。” 楼也吻住今夕的脖颈,感受她发丝上的余香,今夕在楼也的胸口摸索。 今夕道:“你在想什么?” 楼也抚过今夕耳侧的发丝,道:“我在想,这世间竟有如此蛇蝎美人。” 楼也低语:“阿夕,你像个鬼魅……” 今夕的唇贴近楼也的耳畔:“真的吗?这是在夸我吗?” 楼也俯身,“阿夕,你让我想起了那紫藤花的传说。” 今夕狠抓着楼也的黑发,“是么,什么传说?” 楼也的声线低而缓,“是紫藤花林里的鬼魅,一只绮丽又危险的鬼。她会释放自己的魅力,将人引诱进林子里,然后再温柔地绞杀。” 今夕微微用力,掐住楼也的脖颈,“就像这样吗?” 楼也握住今夕的手,“对,就像这样……” “传说,在一个紫藤林里幻化出了一只鬼魅。” “那鬼魅不是传统意义上的那样美艳勾人,她冷漠,清高,不可亵渎。” “她只需看上过路的旅人那么一眼,就能让人失了魂,心甘情愿地做她的裙下臣。” “鬼魅会把闯进林中的人全部绞杀,用她那香气沁人的藤。” 楼也低下头,凑近今夕,看着她那平静无波的双眼:“有一天,村民们找来了一个有名望的道人,希望他降伏鬼魅。” “鬼魅用她拒人千里的双眼看着道人,道人不受蛊惑。” “但道人却杀不得鬼魅。” “为什么杀不得?”今夕将楼也垂下的黑发缠绕在手指上。 楼也颔首,“因为道人发现,鬼魅生前也受到了村民的迫害,受到过村民们最大的恶意,她是一个可怜人。” 今夕调笑道:“他在怜悯一只鬼吗?” 楼也点头,“对,他怜悯一只鬼。” “道人不知道抱着什么样的心态,逐渐违背了初衷。” “他滋生出情欲,与鬼魅纠缠。”楼也搂紧今夕道,“就像这样。” 今夕抬头,静静地听着他讲述。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所有人都以为道人被鬼魅蛊惑了。” “只有道人自己知道,他很清醒,他不受鬼魅的任何蛊惑,他在缠绵中迷茫,他在思考,要不要杀掉鬼魅,为民除害。” 今夕按住楼也的下巴,“那他杀掉鬼魅了吗?” 楼也摇头,“这个故事没有结尾。” 今夕挑眉,“没有结尾?” 楼也点头,“对,没有结尾。这个故事扑朔迷离,流传到现在,没有人知道它的结尾。” “也许道人在一次次欢好中逐渐失去自我。 又也许,他被鬼魅最本质最纯粹的内里所吸引,在清醒中,抱着矛盾的心态,继续沉沦。” 今夕道:“那鬼魅知道吗?” 楼也勾唇笑,“鬼魅知道,鬼魅什么都知道。” 今夕道:“鬼魅知道什么?” 楼也声音低沉,“她知道道人不受她的任何蛊惑,知道道人随时都会杀了她,知道两人在一次次缠绵中没有半分情谊。” 楼也凑近道:“阿夕,若你是那鬼魅,你会怎么做?” 今夕思索道:“若我是鬼魅的话……我会在一次缠绵中,用我的毒,注入他的全身,用我的藤,慢慢地,慢慢地,绞杀他……” 今夕收紧了楼也脖子上的手,“就像这样……” 楼也笑着,低头轻吻着她的额头,“真不愧是我寡义又薄情的魔女。” 不知过了多久…… 楼也醉意全然上涌,翻身躺在另一侧。 “阿夕,我记得你说过,这个名字是你进了宗门之后才有的。” 今夕闭目养神,“嗯,是。” 楼也支起身,凑近道:“那你本来的名字叫什么?” 今夕睁开双眼,顿了顿,“姜晚棠。” “姜晚棠,好名字。”楼也俯身,口中重复着,“姜晚棠……姜晚棠……” 关于故事的结局,两人并不是很上心,只记得那一晚的风花雪月。 “站在那做什么?” 被这一声唤回神,今夕抬眼向对面的楼也看去。 喜欢他们为之着迷请大家收藏:()他们为之着迷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6章 今夕:我是我们宗体术特长弟子 今夕向楼也走去:“我来的大概不是时候。” 楼也掂量着酒壶:“不,你来的正是时候。” “王子既同我师姐有约,我便先离去了。” 走前,宋云棠神色不明地瞥了眼今夕。 今夕看着宋云棠的背影,心道:所以,现在他俩正是浓情蜜意之时? “在想什么?”楼也放下酒壶,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今夕思索着开口:“在想王子你的红鸾星动了。” “红鸾星?”楼也挑眉头一挑。 月色下,今夕俯身坐下,把酒斟满,“嗯,红鸾星,缘分将至。” 楼也似是惊讶今夕会这么说,“我对宋师妹并无此意。” 今夕摇头:“别紧张,这是正常现象。” 楼也抬眸,对上今夕的双眼:“可我对宋师妹确无此意。” 今夕心道:我呸,就在那睁着眼睛说瞎话,上辈子为了人家连身子和命都交给我了。 “那是我说错话了。”今夕将酒杯送至唇边,饮下一口。 楼也蓦地开口:“今夕。” 今夕抬眼。 楼也放下手中酒壶:“你对我这个人抱有怎样的看法?” “笑里藏刀,绝非善类。”今夕面不改色。 楼也轻笑一声,“今夕,你总结的真精彩。” 今夕道:“不仅如此,我还总结出,你最特别之处,是你渴望做一个好人。” 楼也眉尾微扬,“今夕,你很了解我?” 今夕轻轻摇头,“不是了解,这只是王子身上唯一一个闪光点,一个会吸引人的特点。” 楼也面色平静:“吸引……吸引了谁?” 今夕道:“这我就不知道了,反正不会是我。” 楼也想了想,问道:“我很好奇,今夕,我们之前见过吗?” 今夕摇头,“当然没见过。” 楼也又问:“那你是如何得知我的这么多秘密?” 今夕斟酒,“我不会告诉王子的,这现在是我用来吸引王子的点。” 楼也笑道:“吸引我同你合作。” 今夕颔首,“吸引你同我合作。” 楼也指尖蘸着溢出的酒,在桌上写画着,“难不成是我失了忆?我身上的胎记,从未示人,我来这里的目的,也从未对任何人讲……” 他抬头,想从她眼中找出不同寻常的情绪:“今夕,你到底是谁?” 今夕面色不变,看着楼也探究意味的双眼:“你不需要知道,你只需记着,我会帮你拿到你想要的。” 楼也并未移开视线,直白道出心中所想:“可你,眼底隐藏的那一层敌意,让我有些不安。” 今夕语气平静道:“也许,这也是能够吸引王子的点呢。” 楼也沉默了一会,才缓缓开口:“今夕,我有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吗?” 今夕端起酒杯,轻轻摇晃:“无论王子怎么追问,我都不会告诉你的,因为,这样,就没有意思了不是吗?” 楼也微微皱眉,又很快舒展开,良久,又开口道:“我喜欢聪明的姑娘。” 今夕皱眉,“什么?” 楼也自顾自说:“最好,再跟我一样疯……” 今夕好笑地看着楼也带着醉意的双眼,故作深沉的样子,还装着少许的含情脉脉。 只有她知道,楼也他天生短视,看不清远处的东西,这就导致了他这双眼睛无论看什么东西都是这样迷离又深情的。 今夕一时间有些失了神。 上一世,她最后看见他这种眼神还是在…… 他衣襟上染着血,跨过地上的尸体,轻抚着带血的刀刃。 见到今夕走来,他抬头,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声线沙哑,对她笑道:“今夕,我来杀你了。” “那个废物躲在这了?” 一声嚣张到极点的男声让今夕回神。 侧过头,发现是一个西芜打扮的男子,身姿挺拔,盛气凌人,浑身上下充满了一种上位者的气势。 西芜族大王子,楼真。 楼真扫了一眼楼也面前的酒壶,讽刺道:“我说怎么见不着你,原来是躲在这喝酒,真是个废物。” 今夕挑眉,转头看了一眼楼也,发现他并没有什么反应,又重新看向楼真。 楼真嗤笑了一下,继续嘲讽:“我记得告诉过你,野种就要有野种的自觉,别一天到晚到处丢人现眼。” 今夕余光看见楼也攥紧了拳,但面色依旧云淡风轻的样子。 楼真指着他继续说着:“别以为你修行成一副人模狗样就不是野种了,我告诉你,整个西芜上下没有一个人看得起你。” 今夕在心中叫好。 好啊,大王子的攻击力她是十分认可的。 楼真得空扫了一眼旁边坐着的今夕,转而说道:“看看,你这种废物连这样平庸又上不得台面的小丫头都不放过。” 今夕心道:你*。 楼真看着面无表情的今夕,忽而来了兴致。 他俯身看向今夕,打量了两眼,又站直身,不屑地问:“我怎么感受不到你的灵力波动。” 她神色复杂地看着这个多管闲事的王子:“我没有金丹。”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没有金丹?”楼真仿佛是听到了多大的笑话一样,再次俯身,眼里带着更多鄙夷,“没有金丹?” 今夕点头,“对,我是我们宗门体术特长弟子。” 楼真审视着今夕,“哦?有多长?” 今夕语气平静,“能一拳震碎你的肾。” 楼真勾唇,一时像是找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站在今夕面前不动,“来,试试。” 今夕跟着站起身,出声提醒:“事先说好,我是飘渺峰沈宗主沈清客座下亲传弟子,出了问题就找他。” 楼真冷哼,把今夕的话当成耳旁风。 “打我,立刻。” 楼也饶有兴味地把酒杯往嘴边送,眼含笑意地看着今夕出拳,挥拳,一拳打在了楼真的肾上。 楼真那傲慢又嚣张地脸上突然变了一个表情,但他尽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不那么明显。 气氛突然间,以一种非静止画面静止了。 “大王子,感觉如何?”今夕调笑道。 “哼,不过如此。” 楼真离开的时候,脚步明显虚浮,他雄壮的身子向左微倾,显出努力的样子。 这时今夕看着他的背影,笑了出来。 大王子疼,但大王子不说。 今夕收回视线,再回眸朝楼也看去。 这会的楼也比起方才那副悠然自得饮酒的样子,多了些阴郁,想必是全然被楼真的话戳到了痛处。 但今夕并没有什么安慰楼也的打算。 “对了,我来是想告诉你,月底试炼的场地选在了禁地,我们得做好准备。” 楼也整理好情绪,颔首,“我知道了。” 瞥了一眼楼也,今夕转过身,“时候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 喜欢他们为之着迷请大家收藏:()他们为之着迷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7章 什么话题能打动今夕呢? 今夕未曾想到,今早她的院子里来了个不速之客。 姜温言别扭地扫了今夕一眼,怎么看怎么不自在。 半晌,她清了清嗓子,似在想一个开场白。 “你有话快说。”今夕帮忙开头。 姜温言语塞,白了今夕一眼,“你着什么急?” 今夕指着一旁正在吃饭的以德,“再不说我放狗了。” 姜温言立刻从袖中拿出一个盒子,打开,送至她面前,“看见这个千盏莲了吗?” 今夕瞥过那千盏莲一眼,抬眸,“看见了。” 姜温言盖上盒子:“跟我走一趟吧,我们得把它护送到清风宗去。” 今夕不为所动:“护送灵器的任务不是你和闻钰负责吗?” 姜温言无奈叹气,“她染了风寒,你就让让她吧。” 今夕道:“所以呢?” 姜温言道:“所以只能你跟我去了。” 今夕道:“理由。” 姜温言道:“理由就是没有别的人可以跟我去了。” 今夕静静看着她,不语。 姜温言叹气,解释道:“大师姐正在闭关,大师兄忙着协助师尊处理宗门事务,二师兄被妖怪抓走了,三师弟和四师弟被派去解救他了,闻钰染风寒,你说说吧,现下除了你我还有谁能担任这个任务。” 今夕道:“宋云棠。” 姜温言道出一早准备好的说辞,“说实话,小师妹不善武力,不如你的体术具有攻击性。” 今夕倚在门前,依旧静静看着她。 姜温言握拳,又松开,败下阵来:“你是非逼我说出真正的原因吗?” 今夕开口:“说吧,我听听真正原因有多见不得人。” 姜温言心虚道:“我想跟你和好,想跟你单独相处不行吗?” 今夕面不改色:“你要不要直说,因为太危险,不想宋云棠涉险。” 姜温言叹气,“好吧,聪明人,被你发现了。” 今夕道:“嗯,行了,你可以回去了。” 姜温言凑近:“真的没有商量的余地了吗?” 今夕想了想,并未立刻拒绝:“你先商量吧,我看看能不能打动我。” 姜温言上前,看看四周,又轻声对今夕说:“我可以把我珍藏的十本春宫图都送你。” 今夕面色平静,不为所动。 姜温言又上前一步,凑得更近:“二十本?” 今夕朝正在吃饭的以德招招手,“以德,过来。” 姜温言赶紧说道:“上次试炼师尊奖赏我的上等灵药!” 今夕抬眸看向她。 姜温言犹豫,纠结,最终咬牙切齿道:“送,你。” 今夕冲赶过来的以德摆摆手,“以德,回去吧。” 姜温言松了一口气,说道:“诚意够足了吧?现在跟我上路吧?” 今夕思索着,又摇头道:“不妥。” 姜温言正处在忍耐的边缘,深吸一口气,“哪里不妥呢?” 今夕转身:“吃了饭再去。” 姜温言急忙把今夕拦下,“我有一计!” 今夕回头:“何计?” 姜温言找出一枚丹药,递给今夕,“上等辟谷丹,吃了顶一个月,师姐够意思吧。” 今夕满意地点点头,向外走着,“走吧。” 姜温言连忙跟上,一边走,一边絮叨着:“你说你这小姑娘怎么这么贪心呢?哪学来的这是……” 下了山,二人往清风宗赶去。 姜温言抬手以灵力注入剑身,将今夕一同拉到剑上。 御剑的过程中,她原想伸手扶住今夕,却见对方泰然自若地稳住身形,一时惊异,也没再开口。 一路上,二人保持沉默很久,谁也不跟谁说话。 今夕余光扫过,发现姜温言时不时转头往她这看。 她叹气,就在姜温言又一次往她这看的时候,转头对上她的视线,冷声道:“你想说什么?” 姜温言吓了一跳,下意识摸摸头发,勉强吐出几个字,“你……警惕性挺不错的哈……” 今夕沉默。 姜温言沉默。 过了很久,姜温言又开口:“那什么,你喜欢咸粽子还是甜粽子啊?” 今夕淡淡道:“甜的。” 姜温言点头,“真巧,我也喜欢吃甜的。” 今夕沉默。 姜温言沉默。 过了一会儿,姜温言又开口:“那个……你喜欢香菜吗?” 今夕道:“不喜欢。” 姜温言惊讶地问她:“为什么?香菜明明那么好吃,你为什么不喜欢吃香菜啊?” 今夕不耐烦道:“因为它不好吃。” 姜温言皱眉:“你这弄得我都想和你争辩几句了。” 今夕沉默。 姜温言沉默。 又过了许久,姜温言又开口,看着今夕的侧脸,试探道:“那个……你讨厌师尊吗?” 今夕淡声道:“十分讨厌。” 姜温言顿时乐了,“哈哈哈,其实我也有点讨厌他。” 今夕道:“嗯,不管是不是人都讨厌他。” 姜温言凑近:“那你讨厌师尊什么啊?” 今夕道:“伪善,死板,无趣,伪善。”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姜温言眼前一亮:“跟我想到一处去了。” 今夕侧过头,看着姜温言。 姜温言被她这么一看,顿时有种莫名的心虚,“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今夕道:“你想说什么就开口,不用找一些奇怪的话题来铺垫。” 姜温言清嗓:“这可是你说的啊。” 今夕点头,“对,我说的。” 姜温言试探道:“我就是好奇,你怎么变化这么大?” 今夕脸上仍旧没什么表情。 姜温言继续说道:“你以前虽然也不爱说话,但还是挺开朗的,而现在嘛……” 今夕开口:“现在怎么了?” 姜温言说道:“现在怎么说呢……虽然你前段时间疯了,但大多时间的时候,给人一种……阴郁,一身戾气,难以接近的感觉。” 今夕挑眉,“我气场这么强大?” 姜温言疑惑道:“这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吗?” 今夕收回目光,过眼苍云倒映在她眸中:“我之前经历的,你脑子还在的话就不会忘。 我认为正常人经历这些都不会再继续做一个正常人了。” 姜温言抬手稳住剑,争执道:“但那不是你暗害小师妹后受到的惩罚吗?小师妹还为你求情了呢。” 今夕情绪依旧不受波动,平静道:“那我问问你,你亲眼所见我暗害宋云棠了吗?” 姜温言执着道:“那确实是没有……但是……” 今夕打断道:“但是你觉得善良可人的小师妹是不会说谎诬陷别人的。” 姜温言愣住,一时不知道该不该点头附和。 今夕继续说道:“你看,你并未亲眼所见,沈清客也没有,整个逐云宗的人都没有,宋云棠拿不出证据,所以我不接受这个惩罚。” 姜温言怔住。 今夕转头看向她,“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姜温言摇头,“没有了。” 今夕转回头。 姜温言看着今夕,犹豫开口:“说实话,我也觉得剖丹这个惩罚太残忍了些……何况又被丢进思过峰。” 今夕道:“我也说实话,你的同情对我不起任何作用,我回到飘渺峰第一天,你就为了替宋云棠打抱不平来嘲讽我。” 姜温言一时语塞。 今夕并未让气氛一直凝滞下去,率先打破沉默:“我能感受到前方有毒瘴,别再御剑了。” 去往清风宗的必经之路是一个树林。 走进林深处,光线已全然被茂密的枝叶遮掩,周身陷入昏暗。 此时只能听见树叶的响动声,二人踩在枯叶上的脚步声和时不时的鸟鸣声。 走了许久,今夕抬手止住姜温言。 “怎么了?”姜温言不解地转头。 今夕出声问:“我们走了多久?” 姜温言愣住,声音断断续续,“有……有很久了……反正,这个时间不太对劲。” 今夕看向前方幽深的林荫道,喃喃道:“我们怕是走进魔修的地界了……” 喜欢他们为之着迷请大家收藏:()他们为之着迷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8章 故人 “卧槽。”姜温言恍然大悟,“这千盏莲有得是人惦记着呢,我们可能一开始就被盯上了。” 今夕低头看着脚下被踩碎的落叶:“敌在暗,我们在明,当务之急是快些走出这个树林。” 姜温言蹙眉,面色严肃,“我们已经走了很久了,这片树林根本就绕不出去。” “是幻术……”今夕侧过头看向姜温言,一时顿住。 原本姜温言站的那处已然没了人影。 树林寂静幽深,再听不见另一人的声息。 今夕无奈道:“好吧,现在你也在暗了。” 她看着一眼望不到头的林荫处,准备动身前进。 “留步。” 一个冷清至极,又带着少许温润的声音响在树林里。 今夕顿住。 男人不知何时执剑站在她身后,剑锋抵着她纤长的颈侧,只差一寸就要在那细腻的皮肤处留下一道血痕。 “再往前走一步,你的脖子可就要断了。” 今夕目光瞥了一眼颈侧的剑,没有回头。 男人也没有动,就这么拿着剑,眼底流连着漫不经心,颇具耐心地看着今夕。 此人肤色苍白,着一身白衣,似是幽深处的一抹光点。他身影修长挺拔,仿若置身自家后院一般慵懒。 枕越…… 上一世,今夕到最后也想不明白,这么一个阴狠的人为什么总是穿一身白衣,把自己往文人风骨那处装点。 枕越和沈清客那种清风明月的感觉并不一样。他的淡漠疏离之下,总是藏着一种阴郁感,纵使是一身整洁白衣也盖不住他由内而外散发出的阴暗。 太久了,这太久了……今夕感觉,自己从第二个火坑跳进第三个火坑的那天,实在是过去太久了…… 久到她快要忘记,那池潭秘境里,伴着涓涓流水声,她一个人往那池潭深处,一步一步地走,准备此生第二次赴死。 “再往前走一步,你可就再也回不来了。” 突然出现在身后的声音让她顿住脚步。 今夕发誓,那次她真的有把一个人的声线比作潺潺流水一般,沉稳,宁静。 “你想活着吗?” “我不想死……”她没有回头,看着池潭的漩涡处,半是愤恨,半是委屈,攥紧拳道。 “那就活着吧。” 从此,今夕在第三个火坑的生活开始了。 “是想带着这千盏莲去清风宗?”沉静的声音再次响起,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一件灵器而已,不至于把命搭上,不妨好好考虑一番。”枕越剑指今夕,未动分毫。 她保持背对男人的姿势:“这也是我想对你说的,一件灵器,可不至于把命搭上。” 枕越听完,淡笑,“看来姑娘并不打算将这千盏莲给我。” “所以,自己来拿吧。”今夕开口的同时,颈侧的剑锋迅速染上黑红的颜色。 枕越蹙眉的片刻,整支剑被那黑红色的血腐蚀掉,直逼他骨节分明的手。 他在黑血染到自己的前一刻,松手扔掉了剑。 枕越抬眸,看着她的背影,眼底涌现些许意外,“你入了魔?” 下一瞬,他置身于一片虚无中。 他正诧异环视周身,一抬头,便看到远处今夕背对他站着。 枕越神色凌厉,飞身上前正准备按住今夕。未曾想,竟扯下一层人皮下来。 扔掉手中的人皮,他抬眉,再向今夕看去,发现人皮下竟化出了无数的飞虫向他袭来。 枕越反手展开折扇,挡住飞虫。 半晌,折扇被这些只飞虫啃食得破烂不堪。 枕越眼底涌现淡笑,对着半空:“你想同我比幻术?” 虚无荒野里,无一人应答。 他颔首,将玉佩放在手心。 掌心施法,那枚玉佩发出光亮,顷刻间转动开来。 玉佩的光亮显得虚无中的景色一片黯淡,枕越抬头,看着不远处那棵树。确切地说,是看着树中今夕的身影。 收回玉佩,他反手将手中折扇掷出。 扇边如刀刃一般锋利,将那棵树砍成两半。 他正想上前确认,下一刻却感觉自己动弹不得。 低头看去,他发现,自己竟不知何时取代了方才那棵树。 枕越轻笑:“是我轻敌。” 他抬起手,打了个响指,虚无幻境犹如碎片一般被打破。 未等枕越离开幻境,今夕不知不觉出现在他身后,伸长指甲,毫不犹豫地划向他的脖颈。 血污下,枕越的脖子断裂开来,他的头掉在地上,滚落出去。 不知何时,又凭空出现一双手,迅速将枕越的头拿走,换成了一块石头。 今夕面无表情看着地上那块石头。 枕越快速在她身后打出一掌,今夕的身影却瞬间烟消云散。 枕越右手落空,也并未有多少意外,他笑道:“你的幻术炉火纯青,又何必在仙门百家中隐姓埋名?” 刹那间,阴风骤作。 喜乐和丧乐在他耳畔交织响起。 枕越回眸,周身场景再次发生转换。 远处一群没有脸的人抬着一口棺材向自己缓缓走来,哀乐响彻云霄。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再低头看向自己,身上不知何时换了一身红色喜服,枕越抬眼,抬头看向走近自己的那个送丧队伍。 “吉时已到。”他身后,一个身着红衣的无脸人喊道。 收回视线,他走上前,看着那口棺材。 棺材里大概是一个着红色喜服的新娘,他看不见她的脸。 新娘从棺材里缓缓伸出一只苍白的手。 枕越颔首,淡声道:“失礼了。” 说罢,他迈步走上前,握住新娘的手。 一把将新娘从棺材里拽了出来。 未等他看见新娘的脸,那新娘便瞬间化为森森白骨。 枕越握住的那只手,也成了一只手骨。 他此刻动弹不得,那具新娘白骨却似活了一般,刹那间袭向枕越。手骨锋利异常,直逼枕越心口处。 待枕越再一低头,发现那只手骨深陷自己心口,生生挖出了自己的心脏。 手骨鲜血淋漓,心脏还在跳动。 枕越叹道:“手法实在阴毒。” 他眼神阴鸷地抬头,对上白骨新娘本该是眼睛的两个窟窿处。 瞬时,森森白骨竟纷纷生出血肉出来,化作一个美人模样。 枕越伸手,于今夕身后蒙住她的双眼,稍微使力将其拉至身前。 他俯身,于今夕的耳边低声道:“游戏结束了。” 今夕未被遮住的下半张脸上,红唇勾起。 身后传来一声闷哼,枕越吃痛,松开今夕。 他躬身,捂住心口处,只觉心脏一阵抽痛,生生吐出一口血。 枕越抬眼,诧异地看着今夕。今夕至始至终都未回过身。 未等他来得及调整状态站起身,口中便吐出了更多的血。 捂住抽痛的心口,他低头,紧闭双眼,身影霎时化作一缕轻烟,消失不见。 今夕转过身。 姜温言就在此时赶到此地,她面色凝重,抬起剑,指向今夕。 “魔修。” 喜欢他们为之着迷请大家收藏:()他们为之着迷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9章 奴隶不该跟主人这么说话 姜温言剑指今夕,正欲发起攻击。 今夕上下打量了姜温言一番,淡笑道:“鬼修。” 姜温言瞳孔一瞬间收缩,但又很快恢复如常。 在姜温言向自己出剑的前一刻,今夕抬手抵住。 “你连金丹都没有,不可能是我的对手。”姜温言手上用力,似要斩下今夕的手臂。 今夕反手挡开姜温言的剑,沉声道:“你自己也说了,我是魔修。” 姜温言嗤笑道:“魔修怎么了?很高贵?” 今夕道:“你不是我的对手。” 未等姜温言来得及退后,今夕抬手召出大量纸刃,纷纷涌向她。 姜温言退至一棵树前,伸手放出绿色冥火灼烧着半空中的纸刃。今夕抓住空隙,直直在她胸口打了一掌。 姜温言吐出一口血,恨恨地抬头看着今夕。 今夕面不改色,冷眼看着,“你知道的,今天我们俩必须有一个要死在这。” 姜温言抬手擦去嘴边的血,讽笑道:“真是没礼貌啊。” 今夕不语,冷冷地看着她又想玩出什么花样。 然后…… 然后? 然后! 今夕睁大了双眼。 她看见姜温言以一种诡异的方式长高了,又诡异地……掏出了她胸前两个像馒头一样的诡异东西扔了出去。 今夕震惊地看着姜温言。 她的脸变得棱角分明,今夕看她的视角由平视变成仰视,现在还没有她脖子上突起的那个诡异东西一般高。 今夕惊叹道:“操……” 姜温言贱笑道:“怎么样?惊喜吗?意外吗?” 今夕道:“操怪物,你别过来。” 姜温言见她看着自己丢出去的那两个馒头目瞪口呆,嘲讽道:“怎么?没见过馒头?” 今夕蹙眉,“是没见过馒头还有此等用处,你给我拿远一点。” 姜温言招手,“来吧小魔女,现在再同我打。” 今夕瞬身到姜温言面前,直直打了她……不,是打了他一拳。 她收手,看着姜温言鼻子里流出的血,“本来我还不忍心打你漂亮的脸的,现在可不一样了。” 姜温言抬手擦掉鼻子上的血,道:“小魔女,打架别这么粗鲁。” 待他再次抬眼,今夕却没了身影。 姜温言转头看过四周,身边的景致瞬间发生变化。 他面色凝重,一拳打在树上。 地面突然开裂,姜温言脚边变成了一望无际的悬崖。 他退后几步看去。 “今夕,我没心情陪你玩。” 幽深悬崖下传来他的回音。 姜温言转过身,准备离开悬崖。 “温言姐姐……” 他停下脚步,猛地回过头。 悬崖边上,宋云棠被几根藤蔓缠住,摇摇欲坠。 宋云棠喊道:“温言姐姐,救我!” 姜温言一瞬间变了脸色。 缠住宋云棠的藤蔓即将断裂。在宋云棠下坠的前一刻,姜温言飞身而去。 他眼睁睁地看着,宋云棠和悬崖,都不见了身影。 无数丝线穿过他的四肢,带来剧烈的痛楚,幻境顷刻间破碎。 姜温言闷哼一声,倒在地上,浑身是血。 今夕走上前,踩住了他还在流血的肩膀,“不错,够痴情。” 姜温言疼得脸色发白,却依旧笑得出来,“既如此,要杀要剐随你便,你看我会不会叫一声。” 今夕不为他的豪情壮志所打动,踩着他肩膀的力度加重,引来姜温言的一阵抽痛。 “不杀你,也不剐你。” 姜温言睁眼,怒道:“那你他妈想做什么?” 今夕静静看着他,道:“折磨你。” 姜温言嗤笑,“哦?折磨?怎么折磨?” 今夕蹲下身,看着他道:“我驭鬼术学的最好了。” 姜温言道:“所以呢?” 今夕道:“我能把你变成我的奴隶。” 姜温言有一瞬间怔住,“你这疯子。” 今夕俯身,指尖在他眉心点血,那处血迹立刻出现灼烧感。 不久,今夕起身,“契成。” 在今夕的注视下,姜温言不受控制地从地上爬起来,双腿僵直地跪在地上,抬起头,咬牙切齿道:“吾……主。” 今夕点头,顺手摸了摸他的头,“从今天开始,你就负责监视宋云棠的一举一动。” 姜温言的怒火一瞬间被点燃,开口骂道:“你这卑鄙的魔修……” 没等他骂完,周身竟起了火焰。 灼烧感令姜温言再次倒在地上。 今夕垂眸,瞥了地上的姜温言一眼,“别忘了,你现在是我的奴隶。” 姜温言恨声道:“那又怎样?” 今夕道:“反抗我,你会死。甚至都不需要我动手。” 姜温言忍着痛楚,沉默不语。 今夕开口,语调冷漠又平静,“你不要试图惹怒我,这对你没有任何好处。” 许久,姜温言身上的痛楚平复,抬起头,道:“你是什么时候入魔的?” 今夕道:“我不会告诉你的。” 姜温言道:“你以前……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为什么变成这样……”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今夕道:“好了,奴隶不该跟主人这么说话,这次我就先原谅你了。” 姜温言难以理解地看着今夕的背影。 “跟上。” “等我伪装一下。”姜温言不情不愿地捡回刚才扔出去的两个馒头。 由于两人在对方面前纷纷暴露了身份,接下来遇到敌人就没什么好遮遮掩掩的了。 一路上效率快了很多,未至黄昏就抵达清风宗。 出示身份牌,两人走进清风宗。 “哟,这不是今夕吗,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今夕嫌弃地看着计于晨,开口道:“你好歹放尊重一点,我是给你们宗护送灵器的。” 计于晨接过千盏莲道:“少不了感谢你们的,去见见我师尊吧。” 跟着计于晨走进宗门,今夕看见郭承兴致冲冲赶来。 计于晨道:“我师尊对你的喜爱程度都快比过我这个亲传了,你都不如考虑跳槽我们宗。” 今夕道:“你要真这么说的话,我确实是会考虑的。” 计于晨道:“那我不说了。” 郭承走至几人身前,一把推开计于晨,“你给我滚一边去。” 他握住了今夕的手,“这不是今夕嘛,来让我看看,又长高了。” 计于晨踉跄了几步,无奈地看着郭承。 今夕应承道:“郭宗主也依旧仙人之姿。” 郭承道:“叫什么宗主,怪见外的,叫叔叔。” 姜温言在今夕旁边小声嘀咕道:“你说同样是修行之人,为什么咱们师尊那么帅,郭宗主就是个老头?” 郭承白了他一眼,“你别以为我听不见。” 姜温言悻悻闭了嘴。 郭承转头继续对今夕说道:“说来今夕好久没跟于晨比试棋艺了吧。” 今夕点头,“是有一段时间了。” 郭承满意道:“那太好了。” 他随手掏出一个棋盘,递给旁边的计于晨,“去吧,让我看看现在你们俩的棋艺谁更精湛。” 计于晨接过棋盘,眼前一亮,“好啊,我要跟你大战三百回合,今夕。” 今夕在郭承这想一出是一出的脑回路里反应过来,“郭宗主,我们还要回宗门……” 郭承点头,“去吧,不下满三百盘不许出来。” 姜温言也在一旁惊愕道:“郭宗主,她确实得回逐云宗。” 郭承将目光转向姜温言,“小姑娘你一定对我们清风宗的景致很好奇吧,我这就让你师姐妹带你转转。” 姜温言道:“其实我不是很好奇。” 郭承点头,“嗯,我就知道你好奇。” 姜温言心道:诡计多端的催婚老头。 喜欢他们为之着迷请大家收藏:()他们为之着迷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0章 不屑 屋内传来棋子落在棋盘上的声响。 计于晨掷出黑子,吃掉了今夕的白子。 “这局你输了,怎么样,什么感受?” 今夕叹了口气,无奈开口:“寄人篱下的感受。” 计于晨一边整理棋盘,一边说道:“你心不静,怎么了?” 今夕将手中白子扔了回去,向后靠坐,“想回去睡觉。” 计于晨道:“这才几更啊,这么想回你那个妖魔鬼怪的宗门?” 今夕没什么表情,“当着逐云宗的人说逐云宗坏话,你真是从不让人失望。” 计于晨落下第一子,“我最近在找再生金丹的方法。” 今夕心里没什么触动,“找到了吗?” 计于晨道:“还没,不急。” 今夕点头,“那就好。” 计于晨抬眼,“怎么?” 今夕道:“我用不着金丹,你别找了。” 计于晨不以为意:“知道你体术了得,但是真正作战的时候不能光靠体术,尤其是遇到魔修,他们用一些旁门左道的邪术,棘手的很。” 棘手的魔修今夕相继落下白子,“我就当你说对了。” 计于晨道:“其实那日,我师尊见你出手的招式虽厉害,但过于狠厉,担心你被别有用心之人误导,还让我劝你来着。” 今夕道:“是么,那替我谢谢郭宗主。” 计于晨道:“但我觉得你不会。” 今夕抬眸,“不会什么?” 计于晨手里捻着棋子,道:“不会误入歧途。” 今夕有些诧异:“你突然说人话,我会被你感动的。” 计于晨道:“那我不说了。” 今夕道:“嗯。” 计于晨吃掉今夕的白子:“你又输了。” “你心还是不静,在想什么呢?” 今夕道:“在想……他们还要在门外听多久。” 姜温言在门外嘀咕:“他俩怎么还下棋呢?” 旁边同样趴门的弟子附和:“是啊,他俩真无聊。” 计于晨整理棋盘,毫不在意,“别管他们。” 今夕回过头。 过了许久,计于晨又开口:“今夕。” 今夕抬头,“怎么了?” 计于晨道:“那个,我刚才是想说,我不觉得你会误入歧途,因为我知道你根本不屑。” 今夕有些意外地看着计于晨,“不屑?” 计于晨垂眸,摆弄着棋子,“对,不屑。” 今夕静静听着他往下说。 计于晨道:“你根本不屑追求什么所谓更强大的力量,你要的只是安稳。” 今夕又问:“怎么说?” 计于晨道:“你像个长途跋涉,好不容易找到归处的人,比起力量,你更想要好好活着,你比任何人都珍惜你来之不易的归处。” 今夕落子:“假如说我想用力量追求安稳呢?” 计于晨道:“那更不会了,安稳不需要力量。” 今夕道:“为什么不需要力量?我认为有些安逸,是靠力量扫平一些障碍才得到的。” 计于晨道:“但当人选择追求更强大的力量那一刻,就并不安稳了。” 今夕道:“原来你是这么想的。” 计于晨道:“追求力量的人,会身心疲惫,还会不断地有更为强大的力量在前面等着他,他最后还是会被卷进更多东西里。” 今夕道:“你就这么肯定我不屑于追求力量,变得强大吗?” 计于晨道:“这只是你带给我的感觉,也是我个人的评价,或许我说的是错的,但是,他们说你陷害你们宗的宋师妹,我是不信的。” 今夕道:“真的吗?那你还是第一个不信的呢。” 计于晨神色平静而坚定:“我说了,你不屑。” 今夕不置可否。 计于晨思索了一会,又道:“更重要的是,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 今夕道:“是么,那我是什么样的人呢?” 计于晨道:“你是好人。” 今夕轻笑,“你是没有别的话可以夸了吗?” 计于晨道:“确实,所以给你个台阶你就下吧。” 今夕落下白子:“你输了。” 计于晨笑道:“终于进入状态了?这回我要跟你不死不休。” 姜温言从睡意中惊醒,捅了捅旁边的弟子:“他俩刚才是不是说要不死不休来着?” 旁边的弟子睁眼,贴近窗边听了一会:“这不还是在下棋呢吗?” 姜温言摸着下巴,神色严肃:“我师妹挺没情调的,明天给她送去一本春宫图。” 旁边的弟子思索道:“那我也给我师兄送去一本。” 屋内传来两人互骂以及打趣的笑声。 姜温言不由惊讶:“师妹好久没有这么开心地笑了。” 不知过了多久,今夕推门出来。 扫了一眼窗边打瞌睡的姜温言,今夕开口:“走了。” 姜温言掸了掸衣袖,凑上前:“吾主,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今夕没看他:“我应该说什么?” 姜温言小声道:“这郭宗主心思不单纯啊。” 今夕不以为然,声音悠长,“为徒弟操心到如此地步,不像师尊,更像个父亲。” 姜温言挑眉,“吾主,你羡慕了?你想跳槽清风宗?” 今夕绕过他身侧,向前走:“作为你的主人,我没必要回答你的问题。” 姜温言皱眉:“你真把我当成奴隶了?你到底什么恶趣味?” 今夕头也不回地往前走:“这不是我决定的,是主奴契约决定的。” 姜温言一阵恶寒:“这该死的契到底怎么解?” 今夕道:“等你死的那天你就翻身了。” 姜温言相继追上去:“够狠啊,吾主。” 回到逐云宗的时候,天色已晚。 今夕伴着虫鸣,独自往住处走去。 目光瞥过暗处,发现有人,今夕并未作出什么反应,而是等着那人下一步动作。 待被那人拽到暗处时,她才发现,那人是楼也。 喜欢他们为之着迷请大家收藏:()他们为之着迷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1章 今夕:是的,我是神 疯了的楼也眸子里泛着红,掐住今夕脖颈的力道毫不收敛。 她反手一挥,一巴掌落在楼也侧脸,另一只手抬起,召出玄光禁锢住他的四肢。 “是心魔啊。”她看着疯了的楼也,心下了然。 疯了的楼也全然认不出今夕,挣扎着想要脱离禁锢。 今夕道:“你说,我要是就这么把你交出去,你是不是就死定了呢?” 楼也依旧是那个反应,看起来根本听不懂今夕在说什么。 今夕走上前,凑近他:“还是说,你是故意守在这里,让我帮你解了这心魔?” “你看起来很相信我啊。” 今夕垂首,看着楼也腰间的萤石挂坠,眼底泛起笑意,伸手要去摘那挂坠。 在指尖触到那萤石的同时,萤石在暗夜里散发出光芒。 “你玩阴的。” 今夕好看的眉头微皱,还来不及惊讶,转瞬间就身处异地。 耳畔传来风吹着大漠的声音,她睁开眼,坐起身来。 察觉到身边还有另一个人的气息,今夕回过头。 少年身形的楼也与她对视了许久。半晌,他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是你?” 今夕道:“怎么说?” 楼也指着今夕说道:“那天附在神像上的女鬼。” 今夕心道:他果然看见我了,莫非短视的人能看见一些别人看不到的? 楼也作势要拔剑,“鬼物,你为什么缠上了我?” 她伸手将楼也的剑推了回去:“想好了再说,我可是你那天拜过的神。” 楼也作势要再次拔出剑,“你哪里像神了?” 今夕再次伸手把楼也的剑推了回去:“哪里不像了?我可是知道关于你的很多东西。” 楼也警惕地说道:“你说。” 今夕道:“你后腰上有块弯月胎记。” 楼也皱眉,看着今夕说道:“我从未对任何人讲过。” 今夕道:“这就对了,所以我说了我是神,我知道你的全部。” 楼也半信半疑地问道:“真的?” 今夕点头,一本正经地答:“是真的,那天你跪在我面前,足够心诚,我就被唤醒了。” 说罢,楼也又跪了下去,情绪激动,恳切地看着她:“求神明大人保佑我母亲早日入轮回。” 今夕自然而然道:“好孩子,平身,说说看,你的母亲怎么了?” 楼也低下头:“是我害了她,如果真的有报应的话,那应该通通来找我,绝不该报应到我长眠于地底的母亲。” 今夕问道:“为什么要报应给你?” 楼也声色惆怅,“我的母亲恨我,我的族人也恨我。” 今夕又问:“她们为什么恨你?” 楼也沉默了一会,又开口:“因为我不该生下来。” 今夕道:“不该生下来?” 楼也抬头,注视着今夕,眼神明亮,“对,我并非母亲自愿生下来的,若没有我,母亲便不会受那些苦,我真的不该生下来。” 今夕耸肩,“可你已经生下来了,还纠结这些做什么?” 楼也听了这番话愣了一瞬,又试探着开口:“神明大人,您……不安慰我吗?” 今夕摇头,神色严肃,“我不安慰你,昨晚我夜观天象,算出你日后不会长成什么好人。” 楼也愣住,呆呆地说道:“你真的是神明大人吗?” 今夕道:“我是神明,只是不是你期待的那个神明。” 楼也一时说不出话来,就这么看着她沉默了好久。 半晌,楼也低下头,绕过她身侧,准备离开。 今夕转过身,看着楼也瘦削落寂的背影,心道:这人从小就这么矛盾,有什么心结非要我来解不可? 楼也还没走远,对面突然冲出来一个穿着矜贵的少年,一把推倒了他。 今夕在一旁看着,她记得那个少年,正是上次在楼也心魔里被称作三王子的人。 三王子神色厌恶地看着楼也,对旁边的侍从吩咐道:“给我打。” 话音刚落,四五个高大的侍从就上前围住楼也,对人拳打脚踢。 今夕透过空隙,观察着楼也的表情。 她发现楼也就这么趴在地上,没什么情绪变化,可以说是毫无反抗之意。 “别再让我看见你。”三王子撂下这么一句话,高傲地离去。 待人离开,今夕走上前,蹲下,好奇地问道:“你不反抗一下吗?” 楼也擦去嘴边的血,“我有罪,我不该存在。” 今夕手支着侧脸道:“你嘴上说有罪,其实心里恨不得杀了这个三王子吧?” 楼也不置可否。 今夕转而又道:“我也遭遇过这种事,我所以我总结,你只是没有反抗的力量罢了。” 楼也点头,“你说的确实对,但我也是真的有罪。” 今夕好笑地看着他,“就算你有罪,也不该是他来审判你,他只是借你发泄他自己的恶意而已。” 楼也侧过头,短暂地凝视着今夕,又收回目光。 今夕还没来得及问他这是何意,就见楼也拿出一支骨笛,吹响在大漠之上。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她有些不解。 不一会,四处闻声赶来的凶兽就解答了她的这个问题。 今夕颇为意外地看着远处三王子一行人被凶兽扑倒,几下被拆吃入腹。 她用余光扫了一眼至始至终面无表情的楼也,开口:“当我没说。” 楼也摸着上前示好的凶兽的头,语气跟方才那个祈求神明的虔诚少年大相径庭,“我有这个想法已经很久了,方才尚在考虑,现在我觉得你说得对。” 今夕冷笑,“既然你从小就不是一只任人宰割的羊,那还有什么想不开的?” 楼也没有回答今夕的问题,而是执着地对今夕说:“你不是神明。” 今夕并不意外楼也这么说,“我确实不是。” 楼也又问:“那你是谁?” 今夕道:“一个看客。” 楼也道:“看客?” 今夕道:“对,看客,想看看你,究竟能走到哪一步。” 楼也不解:“你为什么来找我。” 今夕道:“是你求我来找你的。” 楼也皱眉:“我什么时候求你了?” 今夕摇了摇食指,“先别急着否定,每个人都有束手无策的时候。” 楼也顿了顿,又开口:“你说,是我求着你帮我的?” 今夕道:“正是,虽然我不想管,但你玩阴的。” 楼也不理解她后边那些话是什么意思,只得自顾自地说道:“我想知道,我存在的意义。” 今夕对这句没由来的话产生了兴趣:“存在的意义?” 楼也眼神坚定,看着今夕:“对,我为什么存在在这世上,我这样的人,存在这世上究竟有何意义。” 今夕想到醉酒后的楼也就喜欢问这些高深的问题,探究地看着这个少年楼也:“你这是庸人自扰,既然你都存在了,你该思考的是如何好好活下去。” 楼也摇头,“你不懂。” 今夕道:“我是不懂,但你最后还是求着我帮忙了。” 楼也起身,向今夕看去,“你跟我一起回西芜吗?” 今夕道:“我好心提醒一下,你们一起出去试炼,结果他被妖兽吃了,你却回去了,你不觉得很容易被人怀疑吗?” 楼也心下明了,在地上滴了一些血,撕下衣服上的几块布扔在地上,又潦草地画了个求救文字。 一气呵成,楼也再对今夕说:“走吧,我们先装作被掳走,等他们来找我们。” 喜欢他们为之着迷请大家收藏:()他们为之着迷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2章 逃亡不喝酒,喝酒不逃亡 走了许久,天渐黑,今夕听闻远处传来歌舞声。 回头看向楼也,她眼里充斥着疑惑。 楼也开口:“过去看看吧。” 循着声音走去,眼前一亮。 篝火在夜色里燃烧,一群人聚集在篝火前玩闹,影影绰绰的火光照得今夕一时失了神。 忽然一人出声,指着她二人道:“看,那有个美丽的中原姑娘!” 今夕忍着人多的不适,对着那群人报之微笑。 楼也似是看出了她的不适,提醒道:“我们待会会被请过去的。” 今夕道:“你还想说,我们大概拒绝不了他们热情的邀请,对吧?” 楼也道:“正是。” 被一群头戴花环的姑娘拉着坐在篝火旁,今夕百无聊赖地看着她们载歌载舞。 篝火中央的人突然击打起了鼓,众人手里开始传着什么东西。 东西传到今夕手中的时候,鼓声停了下来。她看到传过来的是一朵花。 坐在旁边的楼也解释道:“击鼓传花,传到谁手中,谁就要上前舞一曲。” 今夕看着手中的花,纳闷道:“我不会跳舞。” 楼也刚要开口,她就见一个身姿曼妙的异域舞姬向自己款款走来,脚步流转间,腕上的铃铛声声作响。 舞姬俯下身,凑近她的脸看,“中原姑娘?” 今夕微微向后退了一下,答道:“嗯,而且我不会跳舞。” 舞姬眼神一亮,拉起她,“那我教你吧。” 今夕被这么一拽有些懵,舞姬不给她反应的机会,就拉着她,跑到了篝火中央。 众人继续歌舞。 舞姬对今夕笑得甜美:“我叫珺媞。” “我叫今夕。” “很好听的名字。”珺媞把手中的花环戴到她头上,稍作调整,“你怎么不开心啊?” 今夕愣了一下,圆场道:“大概是这舞步太难学了些。” 花环下的她身上多了一丝烟火气,看着不似平常那般冰冷,难以接近了。 珺媞整理着今夕额前的头发,说道:“你真漂亮。” 今夕道:“谢谢,你也是。” 珺媞又道:“真漂亮啊,漂亮的像我的玻璃珠,生怕让人碰碎了。” 今夕笑了一下,道:“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形容。” 说罢,珺媞竟真的拿出一颗玻璃珠来。 “送给你,别不开心了。” 今夕顿了一下,说道:“谢……谢谢你……” 接过玻璃珠,她兀自观察着,玻璃珠在火光的照映下闪闪发亮,透过玻璃珠,今夕看着珺媞美丽的脸庞。 珺媞歪头,“喜欢吗?” 今夕微笑,“当然,这是我收到的,最别致的礼物。” 珺媞一笑,拉着她的手,“走吧,教你跳舞。” 珺媞调整着今夕的身姿,“你太紧张了,这样是学不好舞的,放松些。” 她任由着珺媞调整,却是分毫不敢放松下来。 她能感受得到珺媞身上的灵力波动。 一个扮作柔弱舞姬的修真之人,是什么目的呢…… 视线放远,今夕扫过对面饮酒的楼也,顿时明了。 珺媞注意到她的目光,笑道:“那是你的情郎?” 今夕回笑,摇头,“路上捡的。” 珺媞笑道:“可不要在路上看到什么都捡。” 今夕点头:“你提醒的好啊。” 珺媞小声道:“我就直说了,他看上去不是什么好人,你留心一些。” 今夕顺着珺媞视线向楼也看去,赞同道:“你说的真对。” 说完,今夕转身,没等珺媞反应过来,她便开口:“我现在就去跟他分道扬镳。” 珺媞惊讶,喃喃道:“这么听劝。” 在珺媞诧异的目光下,今夕俯身对楼也道:“快走。” 楼也神色一瞬间严肃,又恢复如常,“有问题?” 今夕点头,“有,很多,西芜族行事高调,有看不惯的人很正常。” 楼也起身拉住今夕,“快走。” “公主,他们跑了。” 珺媞看着两人逃走的身影,缓缓开口:“抓住他们。” 短短几次变故,就让今夕明白了一个道理。 逃亡不喝酒,喝酒不逃亡。 楼也这个废物,她早就警告过他别喝那该死的酒了。他不听,现在好了,还没跑出人家的领地几步,他就中迷药倒下了。 今夕无奈地转身,看着带着人马前来的珺媞。 她指着楼也,说道:“他有钱,也有颜,你有事就找他。” 珺媞轻蔑地瞥了楼也一眼,又看回今夕,“找的确实是他,但我现在觉得,你更有意思。” 今夕蹙眉,“我有什么意思?” 珺媞美艳的脸庞上有种带着威压的侵略性,笑道:“你们中原的姑娘,就是有意思。” 今夕叹了口气,只得跟着她走,毕竟她现在还不打算暴露自己是个魔修。 被带回珺媞的聚落,今夕看着椅子上高傲的珺媞不说话。 珺媞就这么打量着她,若有所思。 今夕面无表情,视线落在别处。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半晌,珺媞开口:“我很好奇,你是怎么看出我有问题的?” 今夕视线飘在窗外,道:“公主的伪装,真的不怎么样。” 珺媞来了兴趣,道:“哦?怎么说?” 今夕开口:“公主刻在骨子里的高贵,一点也不像个普通的柔弱舞姬。” 珺媞心下了然,“原来如此。” 今夕道:“公主和西芜族的恩怨纠纷,我没有兴趣参与。” 珺媞点头,“我知道。” 今夕道:“所以……公主只是对我感兴趣?” 珺媞道:“没错,我说了,你很有意思。” 今夕道:“我用公主的原话提醒一下公主吧,可不要在路上看到什么都捡。” 珺媞笑出声来,不紧不慢地从椅子上站起身,直视着她,“那我再告诉你一句,强者,可以随意改变规则。” 今夕诧异地抬眉,转头看向珺媞,道:“我喜欢这个说法。” 珺媞道:“你怎么这么平静?” 今夕道:“因为公主实在太不小心了些。” 珺媞道:“什么?” 门外有侍卫进来。 “公主,那个西芜族王子跑了。” “跑了?”珺媞猛地看向今夕。 今夕故作眼神无辜的样子,“可不是我干的,我可是一直在公主的眼皮子底下。” 珺媞向侍卫吩咐道:“给我追。” “是。”侍卫退出屋内。 珺媞再看向今夕,神色稍凌厉了些,开口:“看,他丢下了你,一个人跑了。” 今夕皮笑肉不笑,道:“我们关系本来就不好,你不需要多此一举来挑拨离间。” 珺媞一步一步向她迈去,衣裙上的铃铛作响,凑近道:“中原的姑娘,娇滴滴的,我都有点不忍心杀你了。” 今夕道:“不忍心杀你就别杀了。” 珺媞直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道:“你只要告诉我那西芜族王子跑去了哪,我就放你一条生路。” 今夕面不改色,道:“我甚至可以直接带你去找他。” 珺媞对这个回答有些意外,但还是笑道:“你这么主动,我可是不会相信你的哦。” 今夕道:“就知道你不相信。” 珺媞的脸色一瞬间变得严肃,冷声道:“今夕,你真的不怕死吗?” 今夕道:“怕啊,关键我说的都是实话,是你自己非要不信的。” 珺媞打断她的话,对旁边的侍从说道:“杀了她。” 喜欢他们为之着迷请大家收藏:()他们为之着迷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3章 好惨的两个人 今夕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你这人做决定真果断。” 珺媞转身背过二人。 今夕毫不犹豫地抓住侍从拿着刀的手腕,反手在他胸口处打了一掌,震断了他的肋骨。 珺媞听到动静转过身,颇有些诧异,但还是平静地对门外的侍卫说道:“动手。” 大漠的侍卫都是典型的挺拔,但也无非是几个没修炼过的凡人。 今夕三两下就把他们解决掉了。 打扮成侍卫的楼也站在角落里,一时想不通自己上去帮忙会不会显得多余。 珺媞目瞪口呆地看着清瘦的今夕瞬息之间打趴下了七八个身高八尺的壮汉,震惊道:“你是人吗?” 今夕收回了手,“公主刚才不是还嫌我娇滴滴的吗?” 珺媞见状,拔出剑向二人袭去。 楼也上前与珺媞过了几招后,剑刃抵在她脖颈。 楼也冷声道:“让你的人退下。” 珺媞嗤笑了一下,“有意思。” 外面的侍卫看见珺媞被挟持,戒备地提着刀,将今夕和楼也团团围住,一时不敢上前。 沉默了一会,珺媞冷声道:“退下吧。” 今夕领着珺媞跑出族群外,楼也在后面垫后。 珺媞没好气地说道:“你们要把我带去哪?” 今夕平静道:“失礼了公主,等我们到了西芜,自会让你离开。” 珺媞哼了一声。 三人跑出了好远。 夜里的大漠,诡谲神秘,稍有不慎就迷失方向。 楼也在山洞里生起了火。 三个人谁跟谁都不太熟,山洞里一时显得更安静了。 安静得有些窒息。 今夕心道:好尴尬,谁能随便说几句话缓解一下…… 珺媞许是受不了这种令人窒息的安静了,好奇地问今夕:“你一个普通凡人,还这么瘦,看起来风一吹就没了,是怎么做到打得过那么多人的?” 楼也闻声抬头,似是也对这个问题感到好奇。 今夕想了想:“此事有关宗门伦理。” 珺媞眼神一亮:“伦理?有多伦理?” 今夕凑近道:“我道貌岸然的师尊对我师妹动了不该动的心思。” 珺媞神情严肃地点点头:“确实伦理,然后呢?” 楼也也停下了生火的手,看着今夕。 今夕继续说道:“然后我师尊这个不要脸的东西竟然把我的金丹挖出来换给我师妹了,然后我就勤加苦练体术,现在就是你们看到的这样。” 楼也一顿。 珺媞眼睛睁大,倍感惊讶,“你师尊……他有病?” 今夕点头:“他有病。” 珺媞声音提高了一些:“这还不得把他的头砍下来?” 今夕道:“你猜怎么着?我确实砍下了他的头。” 珺媞声音带上几分窃喜,“这就对了我告诉你。” 楼也沉声道:“那后来呢?” 今夕看着他:“后来我当然离开那个宗门了。” 楼也点头,又问:“你又为什么要来大漠呢?” 今夕思索了一番:“这里有一个男人,曾经为了帮我师妹报仇,把命和身子抵给我了,我过来看看他的家乡。” 楼也听着这直白的话语,面色僵了一下。 珺媞嘴角抽搐:“把什么抵给你了?” 今夕道:“命和身子。” 珺媞道:“是我想的那样吗?” 今夕道:“就是你想的那样。” 珺媞感叹道:“你这小小年纪,玩得还挺花啊。” 今夕道:“还有更花的你要听吗?” 珺媞支着下巴,挑了挑眉:“你觉得呢?” 二人凑近,今夕瞥了一眼旁边无措的楼也:“小孩子回避。” 楼也听到这句话更无措了。 聊了许久,待二人再一回头,发现他手中多了一只野兔。 珺媞欣喜道:“哪来的小兔子?” 楼也道:“刚才出去抓的。” 珺媞伸手:“给我抱抱。” 今夕找出刚才从侍卫手中夺下的刀,擦拭了起来。 过了一会,珺媞对今夕说道:“今夕,你抱抱吗?” 今夕刚擦好刀,应了一声,“嗯,给我吧。” 珺媞将野兔递了过去,不解地说道:“这又没有敌人,你把刀拿出来……” 她就在珺媞疑惑的眼神下处理掉了兔子。 楼也有些愣。 珺媞都快要哭出来了。 今夕察觉到二人的视线,抬头,疑惑道:“你们难道不饿吗?” 珺媞咬牙切齿道:“你是人吗?” 今夕把兔子的尸体拿远了些,“那你吃吗?” 珺媞犹豫了一下,又咬牙道:“……吃。” 夜色正浓,楼也在洞口外守着。 今夕无聊地在火堆旁坐着。 许久,楼也突然开口:“你的金丹……真的,被你师尊挖给你师妹了吗?” 今夕道:“真的。” 楼也犹豫道:“你当时……是不是特别绝望?” 今夕好笑地看着他,“怎么,觉得我的处境跟你很像?” 楼也没说话,微一点头。 今夕摇头,“我不记得了,许是绝望那会已经过去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楼也沉默,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今夕看着他的后背:“那你也回答我一个问题吧,你又经历了什么?” 楼也还是沉默着。 今夕以为他不想说,也没再追问。 就在今夕思绪飘远的时候,楼也突然来了一句,“我被视为族中的灾星。” 今夕想起那时楼真对他的态度,问道:“为什么?” 楼也道:“我不是西芜族首领的亲生儿子,他们都叫我野种。” 今夕没有打断他,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楼也道:“我的母亲……是首领的妹妹,西芜族最不受宠的公主。” “她很小的时候就被送给仙门百家的闻氏做养女了。” “说是做养女,其实是把她送去献祭。” 今夕想起了什么,但是没有开口。 楼也回头,看着今夕被火光照的明媚的脸道:“你知道吗?西芜族的运势都是献祭少女得来的。” 今夕默不作声。 楼也侧过头,继续说道:“就在母亲到了年龄,要被献祭的时候,闻氏有一个畜生,侮辱了母亲。” 今夕怔住。 楼也恨声道:“我是那个畜生的……” 整理好情绪,楼也沉声道:“他们献祭的规矩,是必须要童女。” “母亲失去了资格,就被送回了西芜……” “不知是不是巧合,那年西芜族正好遇到旱灾,死了很多人,王室一蹶不振。” “他们便将旱灾怨到可怜的母亲头上去,他们将母亲视为对西芜不忠的叛徒,日日折磨她。” “我知道母亲恨我,她应该恨我,她恨我也好,她一直恨着我,我还能感觉到她是活着的。” “但是母亲还是死了……” “她那天一个人被那些人带走,再也没回来过。” “后来,我就一个人在这里了。” 沉默了一会,今夕开口:“抱歉。” 楼也没有回头,“无妨,好久没有人这样听我说话了。” 今夕想了想,说道:“我已经不记得我的母亲长什么样子了……” 楼也惊讶地侧过头。 今夕看着洞内的石壁,沉默了半晌:“我也想记得,可我还没来得及记住,她就死了。” 楼也低下头。 今夕回忆着,“我娘是一个大户人家的妾室。” “家中主母看不起她,日日打压她。” “我娘生的好,性子也好,家主就整日往她屋子里钻。” “她就有喜了。” “主母气极,在我娘有喜的当日就私下找到她,威胁她,若是她生个女孩也就算了,若是生了个男孩,她就把她们母子俩一起丢进井里去。” “造化弄人,我娘怀的是双生子,我哥和我。” “我娘她吓坏了,连夜让人把我哥送走了,连名字都还没给我哥取。” “后来我娘的日子还是不安稳,家主对她厌倦了,主母就连她和我一起打骂。” “我娘还是死了。” “就剩我一个……” “她告诉我,我有个哥哥,也许还活着。” “但是……我找不到我哥,也保护不了我自己。” “那天,我一个人跑上山,原是准备去死的。” “没成想我遇到了我那个长得像仙人一样的师尊。” 今夕望着火堆,喃喃道:“真是的,明明长得像个仙人一样……” 洞口处,楼也看着垂着头的今夕,她的面容被火光照耀的有了些温度,一时失了神,他想他该说些什么安慰,却不知作何开口。 假寐的珺媞心想:好惨的两个人。 喜欢他们为之着迷请大家收藏:()他们为之着迷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4章 今夕:你们打不过我 一早,三人离开山洞,踏上路程。 珺媞突然开口:“忘了提醒你们了,我们来的时候发现这附近游荡着食人族,要小……” 一阵诡异的吼叫声传来。 “心一些……” 三人被一群穿着树叶,五官上画着怪异的图案的人围住了。 今夕轻声道:“他们能说人话吗?” 楼也道:“我从未听过他们说话。” 珺媞道:“他们人太多了,这可怎么办?” 今夕轻轻拽了拽珺媞的衣角,小声说道:“第二排第四个有几分姿色。” 珺媞左右扫视:“哪呢哪呢?” 今夕道:“别那么看,你眼神太明显了。” 为首的人突然开口了:“八嘎呀路!” 他身后的食人族立刻附和:“八嘎呀路!八嘎呀路!” “他们在说什么鬼话?” 食人族开始对三人射箭。 珺媞和楼也抽出剑,挡在今夕身前,催动灵力,挡去了大部分。 今夕捡起地上的一支箭:“小心些,这箭有毒。” 越过空隙,她单手将箭扔了回去,正中对面首领的胸口。 首领瞬息倒地,对面乱作一团,纷纷向这边发动攻击。 食人族人数太多,珺媞和楼也或多或少都被那毒箭划伤。 他们点了身上一处穴,止住毒性蔓延,行动却不可避免地变得迟缓。 今夕知道他们俩已经到了极限,她无奈地一手扶住珺媞,一手打了一个响指。 对面的食人族纷纷陷入诡异般的静止。 他们突然扭动着脖子,咯吱作响,目光里泛着诡异的猩红,口中发出奇怪的吼叫声。 珺媞和楼也看着这一幕,眉头紧锁。 半晌,其中一个食人族突然发狂,扑向他身旁的同伴。 像是开了一个头,一群食人族纷纷互相撕咬,自相残杀起来。 直到这群食人族被尽数解决,珺媞和楼也还久久无法回神。 二人转过身,神色复杂地看着今夕。 随即他二人几乎是不分先后地提起剑指向她。 “魔修。” 今夕对这样的反应并不意外。 “今夕,你竟然……竟然是魔修。” 今夕沉静道:“怎么?我刚刚救了你们,现在你们要对我兵戎相见吗?” 二人面色严肃,剑指着她不说话。 今夕道:“没必要拿剑指着我,你们根本打不过我。” 沉默良久,楼也情绪复杂地开口:“你……骗我?” 今夕眼底泛起一丝不屑:“你不该说这种话,我们之间,可说不准谁骗谁呢。” 珺媞道:“你……一个魔修,来大漠有何目的?” 今夕心道:又不是我自己想来的。 “没有目的,但是你心里大概已经给我安排好了一个目的。” 片刻后,楼也沉声道:“今夕,你如果不说实话,我们真的会杀了你。” 珺媞点头道:“没错,你是魔修,无论哪个修真地界看见你,都不会袖手旁观。” 楼也接道:“况且,魔界与修真界势同水火,互不来往,你此番已经闯入了修真地界。” 今夕面上并没有什么变化:“你们打不过我,但你们想听什么实话可以问,我说不定会大发慈悲回答你们。” 楼也开口道:“为什么入魔?” 今夕道:“因为我无罪,但被逼认罪,我不服。” 珺媞道:“别那么文邹邹,今夕,说详细点。” 今夕轻笑:“我想楼也王子应该会懂,他昨天还认为我们有差不多的遭遇呢。” 楼也面色凝重。 今夕继续说道:“虽然我们用的方法不同,你是养凶兽替你杀人,而我是入魔,但看上去,你也不怎么光彩。” 珺媞愣住,侧过头看着旁边不置可否的楼也,不动声色地离远了些,看起来都不知道该谴责哪个了。 最终,珺媞点评:“你们是人吗?” 楼也又道:“第二个问题,你昨天跟我说的,都是真的吗?” 今夕道:“是真的。” 楼也道:“好,第三个问题,你现在心里在想什么。” 今夕声音平缓道:“在想,只要你们再往前一步,我就杀了你们。” 气氛凝滞了一瞬,珺媞突然小声对楼也说道:“我觉得这小疯子不像是在开玩笑。” 楼也道:“第四个问题,希望你想好了再回答。” 今夕道:“你先问。” 楼也道:“我现在,是心魔吗?” 今夕面不改色:“我不想回答。” 楼也明了:“那大概是了。” 他又开口:“第五个问题,你是来救我的吗?” 今夕道:“不是。” 楼也又问:“那你是来杀我的?” 今夕摇头:“也不算,我们只是各取所需。” 楼也点头,“那最后一个问题,你看我的眼神……你恨我?” 今夕道:“是。” 楼也得到这个答案并不意外,“明白了,谢谢你告诉我。” 待他二人说完,珺媞开口:“可你修魔,是跟全天下的修真之人作对。”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今夕道:“所以你们今天势必要到我这来找死吗?” 珺媞蹙眉,沉默半晌,最终放下了剑:“你走吧。” 今夕冷笑:“明智的选择,我也饶你们一命。” 珺媞看着她转身离开,一时愣住,开口叫住她:“你真走?” 今夕没回头,“真走。” 珺媞咬牙:“你只要再多跟我解释几句,我就让你留下。” 今夕微微侧过头,没有回身。 珺媞表情别扭:“你手上的伤口,需要治疗。” 一旁的楼也放下剑:“这里的人都被解决掉了,我们可以在此留宿一晚。” 珺媞见今夕还不转身,又道:“快来吧,别得寸进尺啊你。” 今夕转回头,还是要准备离开。 珺媞叹了口气,上前拉住她。 腕上传来另一人的温度,今夕一顿。 “你这人真倔。” 三人找了一处相对隐蔽的地方停下。 珺媞仔细给今夕包扎伤口。 今夕一直看着珺媞给自己包扎,许久不言语。 珺媞不解:“我包扎的有什么问题吗?” 今夕摇头,“没有,只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珺媞好笑道:“你管这叫情况?” 今夕淡声道:“只是一种说辞。” 珺媞道:“一族公主给你包扎伤口,你应该感恩戴德。” 今夕点头:“谢谢珺媞公主。” 珺媞叹气,开口道:“我可不要你的谢谢,嘴里没一句真话,谁知道你谢来的会是什么东西。” 今夕道:“我从不对好人说谎。” 珺媞抬眼:“你是说我是好人?” 今夕道:“嗯,你是好人。” 珺媞笑道:“你是在讨好我吗?现在才来讨好可有点晚了。” 今夕轻笑:“不是,我只是在想,要是早点遇到你就好了。” 珺媞道:“现在遇到也不晚。” 说罢,珺媞一把将今夕从地上拉起。 今夕不解:“怎么了?” 珺媞道:“说了要教你跳舞,你还没学会呢,别想偷懒。” 今夕道:“虽然但是,现在是学跳舞的时候吗?” 珺媞道:“你一个魔修,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死了呢,我要抓紧时间让你学会。” 今夕没有反驳,“你这话说的确实有道理。” 珺媞道:“所以,别废话了,赶紧学。” 珺媞时不时打一下今夕的腰,“这么紧张做什么?” “柔软一点,放松一点,妩媚一点,开心一点,别像个该死的木头一样。” 今夕无奈地调整动:“第一次跟好人相处,我无措一点不行吗?” 珺媞道:“你别无措,学不会我打你。” …… 今夕有一瞬间,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重活一次的感觉。 珺媞于她,是个萍水相逢的过路人,也是让她心里生出一点波动的人。 她不知道“朋友”到底是一种什么概念,此前也从未体会过这种情感。 跟母亲对她的感觉不同,也跟她和枕越之间若即若离的相处不同。 反正,跟珺媞待在一起的时候,今夕感到格外轻松。 远处,楼也抓了几只野兔回来。 今夕和珺媞不知道在聊什么,总之她在笑。 许是风沙太大,楼也一时有些被迷住了眼。 喜欢他们为之着迷请大家收藏:()他们为之着迷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5章 来之不易 邻近西芜,脚下比之前多了几分绿意。 今夕道:“要到西芜了?” 楼也点头,“嗯。” 今夕转身,握住珺媞的手,对她说:“冒犯了,叫你的人过来接你吧。” 珺媞看了一眼楼也,又看向今夕,道:“不冒犯。” 今夕道:“那就好。” 珺媞又道:“我的人已经在这了。” 今夕有种不太好的预感,道:“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珺媞依旧不改笑意,点头,“就是那个意思。” 顷刻之间,一批柔真族的人纷纷出现,把二人围住了。 今夕感叹道:“珺媞,你翻脸真的比翻书还快。” 珺媞道:“谢谢夸奖。” 楼也道:“珺媞公主,这是西芜地界。” “我不找你。”珺媞摆手,然后指着今夕,对侍卫们说道,“把这个人给我抓过来。” 侍卫们听令正准备动手。 今夕叹了口气道:“珺媞,他们打不过我。” 珺媞道:“我就试试,打不过再说。” 今夕道:“我知道你舍不得我,但是我有事没做完,不能跟你回柔真。” 珺媞道:“我不管,我能引导你,让你早日走上正道。” “原来你是这么想的。”今夕了然,走到珺媞面前,“但是我觉得我这样很好,这是我自己选择的路。” 珺媞道:“我可以把你带去王室,没有人敢欺负你。” 今夕道:“我当然相信你会保护我,但是,我身份特殊,这是个麻烦。” 珺媞皱眉,“你这就是不相信我。” 今夕道:“那是因为我知道你正在跟你们大王子争权。” 珺媞怔住,喃喃道:“你怎么……” 今夕道:“我还知道,你会成为柔真的首领。” 珺媞狐疑道:“你在说笑唬我,好让我放过你?” 今夕道:“是真的,我说过,我从不对好人说谎。” 珺媞咬牙道:“既然你这么肯定,那我更没什么好顾虑的了,我不怕你给我带来麻烦。” 今夕道:“但是我不能,我们都知道跟一个魔修走得近,会有什么后果。” 珺媞道:“我怕你死了,你知道吗?你这种人,简直就是肉眼可见的活不长!” 今夕只好轻声道:“珺媞,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向你发誓,我不会死,也永远不会忘记你,我会有善终的。” 珺媞突然抬眼,道:“你说什么?” 今夕道:“我会有善终。” 珺媞道:“上一句……不对,是上上句。” 今夕想了想,又道:“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珺媞的眼神一瞬间变得别扭,半晌,挤出一句,“真的?” 今夕道:“当然,我不说谎。” 珺媞眼神凌厉,道:“那你不准再跟别人说这种话了。” 今夕道:“当然,我答应你。” 珺媞叹了口气,然后微微侧过身,让出一条路来,没好气地说:“快滚。” 今夕在珺媞诧异的瞬间抱住她。 “我会回来找你的。” 珺媞看向她身后的楼也,沉默几许,小声道:“如果你哪天真的不幸跟他成了婚,记得叫我去。” 今夕知道珺媞说的“他”是谁,开口道:“虽然这是永远不可能的事,但我还是答应你。” 珺媞松开她,道:“那你自己小心点,别死的太快,我走了。” 今夕点头,“路上小心,珺媞。” 她目送珺媞一行人离开。 良久,楼也出声道:“等我们安顿下来,你想去找她随时都可以。” 今夕并未移开视线,轻轻摇了摇头。 楼也低头,道:“你很珍惜你们之间的关系,所以你怕你们的情谊给她带去麻烦。” 今夕喃喃道:“我对来之不易的东西都很珍惜。” 楼也垂眸,看着今夕的发丝,沉默不语。 喜欢他们为之着迷请大家收藏:()他们为之着迷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6章 大王子:好熟悉的场面 走进西芜王室,这里的人都用一种鄙夷的眼神看着楼也,然后用一种更鄙夷的眼神看着今夕。 经过的侍从议论道:“跟谁不好,偏偏跟着野种二王子,连平民都不如。” 他旁边的侍从捅了捅他,道:“小点声,他们听见了。” 议论的侍从不以为然,“听到又怎么了?我当着他们的面也敢说。” 另一个侍从调笑道:“那中原女人怕不是想荣华富贵想疯了,就这种货色最不值钱了。” 沉稳一点的侍从又捅了捅他,“别说了,他们走过来了。” 今夕和楼也神态自若,面不改色地经过那名侍从。 今夕嘴唇微动,“我今晚要去撕烂他们的嘴。” 楼也低声道:“我也去。” 远处传来一声嚣张至极的男声。 “听说你这个野种被柔真掳走了?真没用。” 楼真颇为嫌恶地站在楼也面前。 楼也道:“嗯,谢王兄关心。” 楼真嗤笑,随即视线瞟到今夕身上。 今夕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楼真再次看向楼也,道:“看看,你这种废物连这样平庸又上不得台面的小丫头都不放过。” 今夕心道:你还真是不长记性。 楼真对二人没有任何反应的反应感到不满,居高临下地看着今夕,道:“我怎么感受不到你的灵力波动。” 今夕道:“没有金丹。” “哦?没有金丹?”楼真突然笑出声,“这可真是个笑话啊。” 今夕点头,“对,我是一名体术特长弟子。” 楼真不屑地看着着今夕,“是吗?有多长?” 今夕抬眼看他,冷声道:“能一拳震碎你的肾。” 楼真不屑地笑了,“这么厉害?” 今夕道:“还行,王子准备试试吗?” 楼真讽笑,站直了身,“来,打我试试,我看看这个体术特长究竟有多长。” 楼也突然出声道:“王兄,事先说好,是你允许她打你的。” 楼真道:“闭嘴,我没跟你说话。” 宫殿里传来一声响动。 仆从们很是好奇,但碍于楼真那张阴沉的脸,又纷纷不敢往这边看了。 今夕适时开口:“大王子,疼的话叫出来就会好一些。” 楼真尽力维持住脸上的不屑一顾,道:“就这点本事?以后别在我面前碍我的眼。” 今夕点头,“好的大王子,祝我们老死不相往来。” 大王子哼了一声走了。 楼也面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走吧。” 今夕径直向前走,不由好奇,“你就没想过把他也弄死吗?” 楼也道:“在谋划了。” 行至拐角处,楼也突然拽了一下今夕的衣角。 她顺着楼也的视线看去,那边走来一行人,为首的两人正在有说有笑。 今夕学着楼也的样子与他一同行礼。 “父亲。” 西芜族首领走到楼也身边时,象征性地点了一下头。至于今夕,首领更是看都没看一眼。 今夕等那首领走远后,直起身,正想开口说些什么,抬头却与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四目相对。 与后来的沈清客相比,现在的他身上还有些许的朝气蓬勃,眉眼如画,似皑皑霜雪,在西芜大漠之上增添一分凉意。 今夕对“冤家路窄”这四个字是颇有研究的,她此时正持回避的态度,可该死的沈清客竟破天荒地叫住了她。 震惊之余,她突然反应过来,这时离她初遇沈清客应该还有很久。 今夕这才不情不愿地抬起头,尽量使自己的笑容自然些,“仙师看上去也是汉人?真是巧。” 沈清客礼貌地对她颔首,又道:“敢问姑娘方才对大王子出的招数,是出自何宗?” 今夕似是早有预料,不着痕迹地答道:“是二王子自创的招数。” 沈清客看着旁边的楼也,还想开口再问,就被今夕恰到好处地打断:“至于怎么自创的,用来做什么,这些算是西芜王室内部的事,实在不方便透露给公子。” 话点到为止,沈清客也不好再问,只得对她客套一句。 她准备绕过沈清客离开,又听耳边传来温润冷清的声色。 “此法,狠厉,伤心性,姑娘还是少用为好。” 今夕心里没什么波动,开口道:“仙师所言甚是。” 两边走出一段距离后,她低声问楼也:“那是哪个宗门?” 楼也道:“九州赫赫有名的逐云宗。” 今夕道:“逐云宗的人为什么会来西芜?” 楼也道:“西芜族从开创以来就与逐云宗交往甚密,这次请他们来,是为了讲授心法。” 今夕了然,若有所思,“他们真的关系甚密?” 楼也笑而不答,转而反问今夕:“你觉得他们现在什么样的关系。” 今夕似笑非笑,“剑拔弩张,却又不得不做同一条绳子上的蚂蚱。” 楼也浅笑,收回目光,别有深意地看着远处走在一起的首领和逐云宗弟子。 喜欢他们为之着迷请大家收藏:()他们为之着迷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7章 今夕:你得罪了我 入夜,似梦魅神秘的大漠阒然无声。 今夕在黑暗中走到白天嘴贱的那个侍从床边,饶有兴味地看着他那不美丽的睡相。 听着一声高于一声的鼾声,她拽起那侍从颈边的被褥,盖过他的头顶。 片刻,那侍从不知所措地挣扎,手脚在被褥下乱动,整个人处于半梦半醒地状态。 今夕支着下巴,看着他死中求活的模样,心里一瞬间有了更多的想法。 那侍从终于把脸上的被褥拿开,睁大眼睛,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扭头,他看着屋子里多了一个人,吓得往床脚窜去,大喊:“你,你是人是鬼?” 今夕失笑,凑近了些:“我们见过面的。” 月光透过窗扉洒在今夕的面容上,肤色如雪,似月光一般纯净。 她没有做出任何带有危险意味的动作,明眸下的浅笑却透着一种寒意,直击旁人心底。 侍从看清她的脸后,底气足了些,没好气地道:“三更半夜的,你到我的屋子里做什么?” 今夕慢声细语说道:“你得罪了我。” 侍从心虚而不自知,提高了音色:“那你又能拿我怎么样?你不会以为跟了二王子,就高人一等了吧?” 今夕忍俊不禁,拽着侍从的衣襟将人带到面前,“你不会以为说话硬气一点就能挺过今晚了吧?” 侍从连挣扎都做不到,惊觉自己的身体怎么也动弹不得了,他瞳孔一缩,像看鬼一样看着今夕。 今夕摊开手心,上面放着一只黑色的虫子,虫子的触须微动,还是活着的。 她掐住侍从的脸,迫使他张开嘴。 “它最喜欢你这种人的舌头了。” 侍从惊恐万状地看着今夕手里的虫子。 手中的黑虫感受到侍从口中的温度,触须转了转,迅速钻进侍从的嘴里。 今夕直起身,松开了手,若无其事地走出屋外。 侍从还是动弹不了,屋里悄无声息,他甚至听得见那虫子在自己嘴里发出的“唆唆”声。 侍从再次醒来的时候,已近拂晓。 想起昨天晚上发生的事,他猛地站起身,发现自己还没死,松了一口气。 虫子留下的感觉还清晰地回荡在口中,侍从一阵后怕,准备出门找人问问。 门口经过一名侍女。 他跑上前刚准备开口,却发现自己根本说不出话。 他抬头,不知怎得,那名侍女看上去比他还惊恐。 毕竟在侍女的眼里,那侍从口中,本该是舌头的地方,竟长着一只黑色的虫子。 随着侍从嘴唇的张合,黑虫就在侍从口中蠕动,显然还是活着的。 侍从吓得连连后退,坐倒在地上,发出的尖叫引来了众人。 此起彼伏的议论声纷至沓来。 “怪物!有怪物!” “听说这是魔鬼转世会有的样子。” “灾祸啊,快把他赶出去。” 宫殿里从前至后站满了虔诚的人。 不虔诚的今夕看着前面念念有词讲授心法的修士,叹了口气,低下头。 昨晚忙着报复西芜,根本没怎么睡,今日又早早被拽起来听心法,现在只觉头痛欲裂。 不着痕迹地白了一眼旁边漠然不动,一本正经的沈清客,收回视线,继续坚持站着。 身旁的楼也情况也不怎么好,按了按眉心,余光看见今夕往沈清客那看了一眼:“你认识他?” 今夕否认:“我从不结交那么无趣的人。” 楼也对她的回答起了兴致,打量着沈清客,“你觉得他无趣?” 今夕点头称是,“这种人,不会把任何情绪写在脸上,和他相处起来,靠猜,实在无趣。” 楼也兴复不浅,垂眸看着今夕的发顶,低声问:“那你觉得什么样的人是有趣的?” 今夕堂而皇之地扫视沈清客的背影,“比如他,这种淡而无味的人,有了欲望,为了欲望疯了的样子,最有趣。” 楼也收回目光:“你看起来对他有意见。” 今夕笑得不咸不淡,“我看起来对你就没有意见吗?” 楼也道:“你对他的意见,比对我的意见更大。” 这个说法是今夕没想到的,侧目看了楼也一眼,“你跟他比这种东西做什么?” 楼也笑而不语。 今夕看他自若的样子,觉得稀奇,笑道:“你是感到自豪吗?” 楼也轻轻摇头:“我只是觉得我们之间不简单。” 今夕讥笑,“你未免太迟钝了些。” 楼也道:“我在想,你恨我,还来帮我解这个心魔。” 今夕听了这话,心里并没有什么触动,只道:“我赞叹你的自我喜爱能力,不过你知道这世上有一种东西叫作交易吗?” 楼也依旧面不改色,“不,我不是说我们之间的感情多深厚,也不是我很喜爱自己,只是我觉得……我们这段交易,不简单。” 今夕道:“这你倒是说对了,能跟我交易的人,也不简单。” 楼也颔首,“能让我同意交易的人,也不简单。” 今夕没再说话。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睡意散去了些,今夕抬头,观察着前面讲授心经的寒霜降。 这个时候她还没疯,是势头绝佳的那会。 无论是相貌还是天资,她都称得上风华绝代几个字。 楼也顺着她的视线看着寒霜降:“你觉得,她和沈清客,谁会是下一任宗主?” 今夕目不别视,“怎么看都是天资更出众的她吧。” 楼也道:“所以我觉得,会是沈清客。” 今夕语气没什么变化,“哦?你还会看这个。” “自然不是。”楼也凝视着前面的寒霜降,“比起沈清客,她才是一个完整的人。” 今夕道:“这么会看人?” 楼也道:“算不上多会看,但我至少能看出,你不恨我。” 今夕道:“那你可是看错了。” 楼也道:“以你的行事作风,我最后大抵是死在你手里了。” 今夕神色不动。 楼也看着她脸庞垂下的发丝:“你觉得你已经杀了我,就两清了,所以没有恨的必要。” 今夕笑着开口:“你说对了一半,不过你要知道,我们之间,两清不了。” 前方有一人突然像发狂了一般,在宫殿之上发出惨叫。 众人频频侧目,那人却看上去完全失了神智,双目猩红,对周围的人做出攻击倾向。 今夕和楼也一齐后退。 另一旁的沈清客闻声上前,迅速在那人身上点了几下,他才平息下来。 未等众人放下心,宫殿里便相继有人发狂。 场面瞬间混乱,惊叫不止。 今夕拎着其中一个发狂的人的衣襟,将他甩了出去。 身后,一阵响动。 “你身后!” 有人对今夕喊了一句。 没等她回身,身后的响动戛然而止。 楼也一手捂着那发狂的人的嘴,一手在那人身上点了几下,这才平息下来。 松手放开那人,他垂下血流不止的手,默不作声。 “是走火入魔了。”一西芜族人突然开口。 宫殿内哗然。 “这不是静心的心法吗?怎么还能走火入魔?” “该不会是这逐云宗的心法有问题吧?” “我看也是,这逐云宗可是看咱们不顺眼很久了。” 逐云宗的弟子听着声声议论,也是不甘忍气吞声。 “空口无凭的,你们有证据吗?” “还要什么证据啊?我们以前可是从来没遇到过这种事。” “可不就是,今日你们一来讲这心法,我们这就走火入魔了好几人,还都是我们的人。” “你们以为是我们求着你们听我们讲心法的?” 华丽庄严的宫殿里你一言我一语,寒霜降和西芜族首领楼藏既不改变相视而笑的态度,也不制止各自吵闹的人。 寒霜降道:“我相信凭我们和您族的交情,首领一定会明事理的。” 楼藏道:“我自是相信逐云宗的为人,我是万般不相信你们会做出这种事的。” “如此甚好。”寒霜降垂眸,等着首领下文。 楼藏道:“只是我总得给我的族人一个交代,我现在很为难啊。” 寒霜降道:“自然如此,那就让我们一起找出那挑拨离间之人吧。” 楼藏含笑道:“仙子难道已经有了人选?” 寒霜降道:“听闻,您有一同父异母的兄弟名楼邪。” 楼藏脸不变色,“仙子可不能急于为宗门洗清嫌疑,就随便甩锅啊。” 寒霜降轻轻作揖:“话到理自明,我想首领也明白,是谁做的,已经不重要了。” 喜欢他们为之着迷请大家收藏:()他们为之着迷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8章 容不下彼此的同类 楼也拽着今夕的手腕,穿过人群,他紧抿着唇,神色严肃。 她面色平静,并未对楼也的行为表现出惊讶或疑惑。 远离人群,楼也关上门,转身看着今夕。 今夕抱臂靠着墙,不为所动,饶有兴致地等着他开口。 楼也沉声道:“你换了我的蛊香。” 今夕面上没有任何波澜,缓步走到桌前坐下,“我是看你用的那东西根本起不了作用,帮你改进了一下。” 楼也看着她沉静的双眼,似乎想从中看透什么,他开口问:“你想做什么?” 今夕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俯身凑近了些,深潭一样的眼瞳波澜不惊,却有着一种引人沉迷的诱惑力,“寒霜降还是沈清客?” 楼也愣了一下,从那双深邃的双眼中回神,“什么?” 今夕坐回原位:“看来是寒霜降。” 楼也佯装镇定,视线却不愿与她那漩涡一样的眼睛对上。 照比后来那个阴比,这个版本的楼也明显还不够沉稳。 “你太嫩了。”今夕总结道。 楼也敛起情绪,在她面前坐下,“所以,你在暗处推波助澜。” 今夕抬头笑道:“你不必担心,目前我们还算是站在一起的。” 楼也微一蹙眉,面色复杂地看着她。 “沈清客和寒霜降可都不是吃素的。”今夕拾起楼也的一缕黑发,缠在手指上绕圈,双目平静地与之对视,“想拉逐云宗下水,那就要敢做。” 两人整理好楼也一个人的情绪,走出屋外,若无其事地在宫殿的长廊上行进。 窗外越过的光线打在一排排玻璃器皿上,晃着楼也的双眼。 楼也叹了口气,问今夕:“我会记得心魔里发生的事吗?” 今夕视线没有移动,“当然不会。” 楼也道:“我的心魔,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 今夕道:“说不定,就是你一直想知道的,活着的意义。” 楼也犹豫着开口:“其实……” 今夕打断他的话:“我知道你什么德性,自然也知道你那会是装给我看的。” 楼也转过头,语色带着些好奇,“你很了解我?” “你身上没有一点做人的美好品德。”今夕摇头,“是不是演的,在我看来很明显。” 楼也并不恼:“可我觉得,我们很像。” 今夕哼笑一声,“那是你自己觉得,你很急于给自己找一个同类。” 楼也抬眉,“同类?” 今夕继续说道:“跟你一样,处在黑暗里,最好再跟你一样疯,好让你安慰自己,你变得不像好人是有原因的。” 楼也顿住。 今夕自顾自地向前走:“别停,自然一点,这有人。” 楼也抬脚跟了上去:“那你觉得,我们是同类吗?” 今夕道:“算是。” 楼也肯定:“所以这是你同我相识的原因。” 今夕不置可否,语气平缓,“我跟你,是那种容不下彼此的同类。” 楼也并不意外今夕的话:“看来,你确实杀了我。” 今夕调笑:“是你先动的手哦。” 楼也躬身,凑近了今夕一些,神色晦暗不明,“我有些好奇,我到底会为了什么样的人,放弃这么有趣的你呢?” 今夕一笑置之,把他推了回去,“收起你那副突然疯了的样子,既然要装,就装到底。” 楼也点头:“你教会了我一些东西。” 今夕无动于衷:“是你从小就不爱做人,一点就通,这是你的天赋,楼也。” 喜欢他们为之着迷请大家收藏:()他们为之着迷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9章 我的叔叔楼邪 今夕记得,百年后的逐云宗和西芜族也是如此。一见面就各种比,从各个方面给自己找优越感。 找自己最卓越的弟子参加试炼就是其中一项。 宫殿之中,逐云宗弟子同西芜族弟子分两列站着,楼藏坐在上方宝座上。 两种颜色的吊坠被分发给两队。 旁边的神侍讲述着规则:“这个吊坠会记下你们斩杀鬼怪的数量,切记小心保存,试炼的最终成绩以吊坠为准。” “此次秘境为沙丘秘境,入口需诸位自行摸索。” “诸位务必小心。” 楼藏一手摸上旁边的圆石。 圆石表面有几处光滑,有几处粗糙,光线打在光滑处,折射到宫殿四周。 楼藏转动着圆石,四面八方的光线变幻莫测。 下一瞬,众人就被传送到一片沙丘之上。 风沙在沙丘表面形成一道道纹理,绵延起伏,给人一种壮观神秘的感受。 当然再壮观的景致也是堵不住一些的人的嘴的。 “首领叫他们两个是来丢人现眼的吧?” “坏了坏了,逐云宗这次来了寒霜降和沈清客,咱们这却来了这么两个大聪明,这不输定了?” 两个大聪明自然指的是今夕和楼也。 今夕回过头,对那人说道:“我还以为你会感到高兴呢。” 那人被今夕突然回头吓了一跳,没什么好脸色:“你有病吧?我高兴什么?” 今夕道:“就你这废物样,比输了不正好可以甩锅给我们俩?” 那人眼睛一瞪,鄙夷地看着她:“我跟你之间还不一定谁废物呢,你看看你这弱鸡样,干了吧唧,能抗住这大风……” 那人上一瞬还在今夕眼前张牙舞爪,下一瞬就被风吹走了。 “二……二师兄被大风吹走了!” “这妖风……大家小心!”有人大喊。 楼也靠近今夕,低声问:“你引来的?” 今夕道:“你非得问这么一句不多余么。” 楼也还欲再说什么,地面突然传来一阵巨响。 今夕皱眉看向地面。 沙丘忽然颤动,出现一道道裂痕,沙尘抖落在空中,挡住了众人视线。 一个个皮肤干瘪,长着人形的东西从地面中钻出,扭动着崎岖的身体。 “是醒尸!”一人喊道。 楼也抽剑上前,剑尖指着那群醒尸的方向,对身后的今夕说:“这也是你引来的?” 今夕道:“当然不是,你非得问这么一句不多余么。” 醒尸干瘪的手掐住一人的脖子,腐烂的脖颈处发出沙哑的声音:“你看见我的眼睛了吗?” 那人呼吸困难,奋力挣扎着,醒尸那只手却纹丝不动。 醒尸的一只眼眶里,眼珠浑浊,另一只眼眶已经空洞腐烂,里面不断掉出蛆虫。 醒尸又问:“你看见我的眼睛了吗?” 那人说不出话来。 醒尸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你没看见?那你赔我吧。” 说罢,醒尸另一只干枯的手生生挖出了那人的眼珠。 楼藏和逐风齐齐看着石壁上闪着光芒的灵石骤然熄灭。 楼藏道:“又折了一个,这么快就遇上东西了。” 逐风随意看了一眼,又收回目光,“这回是我们宗的弟子。” 楼藏道:“楼邪真是心急,这就按耐不住了。” 逐风道:“我瞧着不像是一个人干的。” 楼藏怔了一下,挑眉:“魔界也想来分一杯羹?” 逐云毫不在意地摇了摇头,“谁知道呢?反正不把寒霜降和沈清客卷进去就行。” 楼藏道:“你那两个徒弟真是奇怪,自己非要往火坑里跳。” 逐云道:“寒霜降是倔,我不意外。至于沈清客,我看不懂他,也不太喜欢他。” 楼藏道:“因为他不好掌控?” 逐云道:“也不是,他还是挺听我的话的。” 楼藏道:“看来我们是一样的,都不喜欢自己看不透的东西。” 大批的醒尸朝众人袭来,各式各样的灵器在沙丘之上扬起沙尘。 沙丘之上很快布满了血迹。 血液顺着沙丘的裂痕渗进地里,偌大沙丘更为诡异。 今夕拧断了一只醒尸的脖子,很快又有一群扑上来。 解决掉几只后,体力耗费的差不多了,她扫视一圈周围忙着作战的修士,思考着要不要用点邪术。 间隙里,一只醒尸从高空中跃到今夕面前。 她抬眼,发现是那只独眼醒尸。 醒尸摇晃着身体一步步朝今夕走去,嘴里念叨着:“你看见我的眼睛了吗?” 今夕道:“你看见我的钱了吗?” 醒尸咯咯笑着,走到她面前,“没看见,那你就赔我吧。” 今夕手中匕首刺穿醒尸伸过来的手:“既然你没看见,那就赔我的钱吧。” 手一使力,她挖下醒尸的另一只眼珠,面无表情地在手心里掐爆。 离她最近的修士瞪大了双眼,“卧槽人不可貌相。” 楼也解决掉这边的醒尸,飞身至今夕身边,拽住她的手腕:“走。”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两人砍倒挡道的几只醒尸,杀出了一条路来。 逃出百米之外,身后还能听到醒尸的嘶吼声。 今夕道:“有除我以外的魔修。” 楼也的目光深邃沉着:“我感觉到了,你不必这么严谨。” 今夕挣开了楼也攥着自己手腕的手:“所以这到底是你干的还是他干的。” 楼也凝神看着远处的混乱场面:“这里只有一部分是我做的,至于剩下那些,我之前还以为是你。” 今夕道:“那你现在又猜到是谁做的了?” “有头绪,但不确定。”楼也垂眸对上今夕探究的目光,“首领那同父异母的弟弟,我的叔叔,楼邪。” 今夕面色稍现惊讶:“你叔叔修魔?” 楼也点头:“我亲眼所见。” 今夕想说什么没说出口,像是想明白了什么:“你没揭穿他,是因为你很乐意看到他给首领找麻烦。” 楼也道:“正是如此。” 今夕声音突然放轻:“那我可就要提醒你了。” 楼也神色不解道:“怎么说?” 今夕道:“你的叔叔楼邪,大概已经到我们身后了。” 二人齐齐向身后发起攻势。 来人抬手挡下这一击,应声落地。 楼邪身形高瘦,苍白的肤色让他看上去有种病弱感。 楼邪只看了楼也一眼,又把目光放在今夕身上,露出一抹淡笑。 “有同行。” 喜欢他们为之着迷请大家收藏:()他们为之着迷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0章 有人解决了一只凶灵 今夕和楼也转身就撤。 楼也道:“看来你也觉得我们打不过他。” 今夕道:“冲他的逼格就能看出来,你知道逼格这种东西吗?” 楼也道:“当然。” “从你眼高于顶地告诉我和珺媞公主,我们打不过你的时候,我就知道这种东西了。” 今夕道:“你的叔叔楼邪追上来了。” 二人停住脚步,回头,作出迎战状态。 “不必紧张。”楼邪伸手示意二人,“你们只需要回答我几个问题。” 今夕收起掌心焰,放下手,“你问。” 楼邪打量着今夕,眼里似要洞穿一切:“你是奚段的人?” 今夕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心下了然。 对于这个名字,今夕上辈子只是略有耳闻。 她只知道,奚段是枕越的表弟,和枕越掐的最狠。他本人在魔界也是个惹不起的人物。 今夕不着痕迹地演出了“他是怎么知道的?”“糟了被他发现了”“不行我不能背叛奚段”的心路历程,缓缓开口:“我不认识你说的这个人。” 楼邪只是看了她一眼:“行了,看来你不是奚段的人。” 操…… 楼邪又看向楼也,“你到这横插一脚是想干什么?” 楼也戒备地看着楼邪,不言不语。 楼邪又问:“是你父亲授意的,还是你动了别的心思?” 就在楼也准备说一个借口的时候,今夕开口打断:“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挺聪明的。” 楼邪侧过头。 楼也和楼邪一齐看向今夕。 今夕看都没看楼也一眼,缓缓开口:“弄个人傀就想套我话?” 楼邪并未开口,目光中带着好奇,等着她继续往下说。 今夕道:“太刻意了”。 楼邪道:“嗯?怎么刻意?” 今夕道:“正逃命呢,他扯一些没用的,是想证明什么呢?” 楼邪笑而不语。 今夕道:“你这人傀做的太不聪明了,出去别说是我们同行。” 楼邪轻轻抬手,身旁人傀的楼也便化为了灰烬。 他收回手,语气低缓:“修魔修得挺不错的,你是谁的人?” 今夕轻轻摇头;“你没有机会知道了。” 楼邪皱眉,还未等反应过来,他脚下的那片沙丘就向两侧移动,出现大片塌陷。 今夕蹲在塌陷处边缘,看着楼邪下坠的下一刻,沙丘迅速合上,一切如常。 “毕竟这里面还有我的手笔。” 既知道沈清客也会参与试炼,今夕不抓住机会不阴他一把,以后回去都睡不着觉。 所以她控制这移动沙丘把沈清客传到了妖物集聚地。 这就导致了西芜族宫殿里,逐风掂量着沈清客亮个不停的名牌,寻思着:“怎么就他遇到这么多东西,得罪谁了?” 于是,这场试炼因为今夕,楼也,楼邪三个阴比的杰作,变得更难了。 秘境的时间变幻莫测,一转眼的时间便从白日转到黄昏。 今夕沿着沙丘向前走,许久都没有碰到一个人。 掌心幻化出一只血色蝴蝶去探查附近的情况,瞬息之间,那蝴蝶便被浓重的鬼气所侵蚀,消散在半空中。 看来,这西芜首领整出这种秘境,是根本不打算让他们活着回来了。 天空悬着一轮孤月,冰冷的光辉照得沙丘肃杀萧条。 今夕留下的脚印很快便被风沙掩埋,荒凉沙漠,像是从未有人来过一般。 她回头,身后只是一望无际的沙丘。 没有一个人。 转过身,她继续行进。 渗进骨子里的窥视感告诉她,自己已经被某些东西盯上了。 脚下的沙砾在她脚下涌动,发出阵阵沙哑的声响,衬得她的步伐安静又沉着,甚至带着一种睥睨众生的傲慢。 一、二、三。 今夕在心里默数,窥视的人终于转为明视。 感到头顶被一层阴影笼罩,她停住脚步不再前进,慢慢抬起头。 眼前的凶灵由一团黑雾组成,头顶长着人的头发,一直垂到地上,缓缓向周围延伸,直到把今夕整个包围住。 今夕看着凶灵泛着绿光的眼睛,脸上却洋溢着笑容。 她的声色轻缓而蛊惑:“千万不要直视魔修的眼睛啊。” 大漠萧瑟的风声传到了西芜宫殿。 逐风抬眼,瞥见墙上挂着弟子名牌的灵石闪着光芒。 “有人解决了一只凶灵。” 楼藏闻声,走到石墙前,发现挂着今夕名字的灵石在整张石墙之中最为明亮。 “这个程度起码是解决了凶灵以上,绝对不算泛泛之辈。”逐风走近,摘下今夕的名牌,递给楼藏,“天赋还不错,这你也舍得送去平息怨气?” 楼藏接过名牌,看着今夕的名字,兀自思量:“这是楼也那个小畜生从外面带回来的汉人小姑娘。” 逐风稍显诧异地挑眉:“楼也特地找过来给你添乱的?” “谁知道呢?”楼藏随手把名牌扔在桌子上,“不过天赋确实好,倒是可惜了。” 逐风余光看到石墙上所有的名牌一同黯淡下去,抬起头:“秘境开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楼藏转身,看着石墙,“还挺快。” 逐风也扫了一眼名牌:“用的不是传统法子,怎么做到的?” 楼藏拾起今夕的名牌,若有所思。 今夕燃起掌心幽蓝色的火焰,伸向凶灵漆黑的长发。 伴随着凶灵凄惨的叫声,她语色平静地开口:“凶灵作引,为尔引路,冥火所至之处,盼末路亡魂入归途。” 夜幕将最后一丝月色吞没,黑暗笼罩着整个沙丘,风沙声在这一瞬停息,耳鸣的感觉上涌。 今夕睁眼即是一片黑暗,耳边听不见任何声响。 血色从今夕脚下的那块地开始延伸,延绵的沙丘变得平坦,一直延展到好远。四周升起石墙,砖瓦,玉石等建筑,并以肉眼可见之速形成一座宫殿。 看构造,是大漠典型的王室宫殿无疑。 可宫殿之内无一处不充斥着焦土的气味。 这里最显眼的颜色就是一种诡异的黑红,像是被大火烧蚀过的焦糊。 今夕站起身,扫视着这座宫殿。 这里浓重的鬼气和怨气压得人窒息,她甚至可以感觉到,自己已经被一群东西包围了。 今夕看着某一处,笑意不达眼底:“我好心给你们开门,你们却要第一个拿我开刀?” 幽静的宫殿里,只回荡着她一个人的声音,回响传来,再没有人回应。 “那就没办法了。” 今夕执起刀刃,划破手掌,任由血液涌出刀痕。 她掌心贴地,在地上画出一道像鬼画符一样的东西。 在那只被烧得焦黑的鬼向她伸手的瞬息,今夕抬手将刀刃穿过它的手腕,钉在地上。 她抬眼对那只鬼调笑道:“孽畜,现形了吧。” 焦土之上,那以血画作的符向四周延展。血染之处,宫殿里的所有鬼怪都涌现身形。 喜欢他们为之着迷请大家收藏:()他们为之着迷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1章 原来装逼这么爽 今夕站起身,修长的手指抵着那只鬼的头,轻轻一推。 一刹那间,那只鬼就被无数之手拽向地底,消失不见。 众鬼之间,一只长着很多手的鬼愤愤道:“她抄袭我!” 今夕转过身,巡视了一圈眼前的鬼怪们,轻声开口:“可惜了,做我的奴隶标准是不能丑。” 她的身后,从地底涌现几只长相俊美的鬼。 他们形态各异,风格不同。同宫殿里的鬼不同,他们对今夕全然没有敌意,目光中带着渴望,但更多的还是惧意。 敌对方的鬼窃窃私语:“叛徒,以色侍人,真不要脸。” 几只鬼对今夕躬身,语气听上去有些欣喜,却不乏小心翼翼:“吾主,有什么吩咐。” 今夕摘下脖颈那串记录杀鬼数量的吊坠,随手扔给其中一只鬼:“看着来,我这次想要当第一名。” 那鬼一把接过吊坠,嚣张又兴奋地说道:“遵命,吾主,就是把其他选手都杀光,我们也让您做第一名。” 今夕听了皱眉,语气有些嫌弃,“别表现得像几千年后的黑恶势力一样。” 敌对方的一只鬼见状不满:“你给我们开门就是为了装这个逼吗?” “当然了,直到我有了装逼的资本,才知道原来装逼这么爽。” 猩红的魔气点缀下,鬼魂们眼睁睁看着今夕的形貌发生变化。 她的衣着被妖艳的红色一点点浸染,身上的衣服须臾之间变成了红色婚服。 这抹艳丽的红为这片焦土带来一种诡异的冲击感。 红衣衬着她如雪的肤色,发黑如墨染。饶是嫁衣,却半无喜庆之意,发尾同裙摆飘动之时,带着某种哀婉、凄美。 一只鬼喃喃道:“中原的婚服还挺好看的。” 另一只鬼接话:“嗯,是我们鬼能欣赏的来的美。” 染着血红蔻丹的手从宽大的婚服中伸出,今夕瞬移上前同众鬼厮杀。 血色指甲在鬼身上留下一道划痕,鬼气如泄露一般从它体内散出。残破的皮囊受不住压迫,逐渐干瘪,如灰烬般消逝。 “我的天好阴毒的手段!” “我就知道她不是什么正经人。” “他们这次怎么送来了一个疯子?” 今夕比鬼还像个鬼,妖冶红衣在一众鬼怪之间穿梭,所及之处,无数鬼怪化为灰烬。 西芜族宫殿。 逐风和楼藏齐齐看向今夕只闪不灭的名牌,视线久久移不开。 逐风看着楼藏,确认道:“这是你说的弱不禁风的小姑娘?” 楼藏接过名牌查看:“楼也从哪找来了这么个高手?” 逐风道:“早说了你不会看人,楼也已经够棘手的了,现在又来了这么个天才,准备怎么办?” 楼藏道:“等我观望一番。” 今夕走一路杀一路。 沿路的鬼怪们纷纷口口相传。 “我跟你说,有一个红衣服的同行混进来了,她是……” 今夕走到传话的鬼怪面前,开口问:“是什么?” 鬼怪鬼容失色,大喊:“西芜的探子!” 今夕指尖放在鬼怪脖颈上:“说,这个地方到底怎么回事。” 鬼怪僵住不说话,烧焦的脸上肉眼可见的惧意。 今夕道:“怕什么。” 鬼怪欲言又止,最终改口:“不能说……说了,会死。” 今夕面无表情:“你不是已经死了么。” 被掐住的鬼怪无征兆地发狂,周身怨气四溢,向今夕袭去。 今夕不知所以,手上一使力,鬼怪灰飞烟灭。 拂去身上灰烬一样的东西,他继续向前走。 然后就继续不下去了。 冤家路窄这个词,可不就是说她入魔杀的正爽,却狭路相逢沈清客嘛。 她闪身躲进拐角处,听着沈清客离的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这地方怨气太重,方才入魔的时候她已经被扰乱了心绪,魔气一时半会收不回来了。 纵使从入魔状态中恢复过来,她也不能瞬间收回释放出的魔气。 听着沈清客的脚步声,她站在拐角处急速思索着。 今夕,加油,你可以的。 虽然这句话没什么用,但却让她想起了一个人。 宋云棠。 没错,就是宋云棠。 宋云棠刚进宗门那会是由她来带的。 作战的时候,今夕在前面打,宋云棠在后面给她加油助威。 “师姐,加油,你可以的!” 当然,并不是宋云棠激励之言激励了今夕鼓起勇气同沈清客大战三百回合。 而是,她想到了宋云棠受了委屈之后,那让无辜又叫人心疼的表情。 来不及多做思考,她快速拆了发带扔在地上,蹲在拐角处,任长发挡住半边脸。 沈清客身着一尘不染的袍服行走在这座鬼宫殿,棱角分明的脸上透着冷峻。 他感应到这浓重鬼气之中透着一丝魔气,惊觉还有魔修插手,执剑的手握的更紧了些。 瞥见拐角处还有一个人的存在,他提起剑,掀开被烧得破烂不堪的纱帘。 入眼的先是今夕那如水般顺滑的发丝。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沈清客怔住,清明的声线响起:“你是何人?” 闻言,今夕抬起被发丝盖住的面容。 清澈透亮的眼瞳蓦地撞上他的视线,纯净无瑕,散发着惧意与无辜,别无杂质。 沈清客手上不由攥紧剑,默不作声地观察。 “我就知道他六根不净,果然吃这一套。”今夕一边在心里骂,一边调整着表情,无辜的眼神试探地与沈清客的目光碰撞。 沈清客顿住,霎时间移开了视线,缓缓放下了剑。 今夕仰头看着他,发丝划过脸庞,垂在身前,谁也不说话。 片刻,沈清客在她惊异的目光中,躬下身,双手拾起了地上的发带,递给今夕。 “姑娘,多有得罪。” 今夕恶劣的念头生起,伸手,纤细微凉的指尖佯作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 沈清客一直保持着低着头的姿态,顿然身体僵住,指尖颤抖了一下。 今夕得寸进尺地演下去,装作被吓了一跳的样子,收回手,低下头。 沈清客这会显然还不够老练,他抬起头,看见眼前的人同一只受惊的小鹿一样,只觉无措。 “姑娘,实在抱歉。” 他还不知所以然,立刻将视线移向别处,开口表示歉意。 而今夕这边早已勾搭上了远处隐匿着的鬼。 她不着痕迹地传音:“杀了他,就现在。” 鬼:“姐,你是我亲姐,你会保护我的吧?” 今夕:“再逼叨他就发现你了,都别活。” 阴风骤起。 沈清客回神。 远处的鬼顷刻之间扑上前,同他厮杀。 喜欢他们为之着迷请大家收藏:()他们为之着迷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2章 你干了一票大的 今夕蹲在角落看着。 那只鬼来得突然,沈清客以一种狼狈的姿态被压倒在地,脖颈被鬼掐住。 他反手咬破指尖,在鬼的眉眼处一点。 那处散起灼烧的白烟,鬼发出凄厉的惨叫。 沈清客伸手够住剑,正欲反击。 眼瞧着快要扭转局势的沈清客,今夕连忙想出了一个帮倒忙的好办法。 她作出一副虽然惧怕但尽力鼓起勇气的样子,抽出刀刃跑上前:“仙师,我来帮你。” 伴随着鬼的嚎叫,沈清客的一声闷哼,刀刃穿过鬼的身体,没入沈清客的肩膀。 鬼消散之前,难以置信地看了一眼今夕:“阴比。” 今夕又故作害怕地丢下了刀刃,“仙师,你没事吧。” 沈清客捂着肩膀,忍痛支起身,调整着声线:“多谢姑娘。” 今夕颇为不要脸地来了一句:“仙师言重了。” 烧焦的木石和瓦片散落一地,回廊处的石雕和壁画已然面目全非,散发着焦糊味。 沿着回廊走,沈清客在前面杀鬼,今夕在后面想着怎么阴他。 前方石柱坍塌,横卧在回廊处。 “前面没有路了。” 今夕转身看着拐角处走来的人。 沈清客对走来的女子说道:“师姐。” 寒霜降走近二人,“找到阵眼了吗?” “尚未。”沈清客道,“这里的布局一个时辰一变。” 寒霜降目光一转,对今夕笑道:“这位是……” 成为目光焦点,今夕回话:“在下今夕,方才遭鬼怪袭击,幸得沈仙师搭救。” 殷成走上前,对今夕说:“遇到我们算你运气好了,不用怕。” 今夕心下并无波澜,正准备开口敷衍,就被殷成打断。 “我看你有点眼熟,你是西芜二王子的……” 寒霜降不动声色地抬眼看向殷成,他当下住了口,在寒霜降转身同旁人说话的间隙里瞥了她一眼。 寒霜降目光并未与这道视线交汇,只顾着同沈清客商讨这鬼宫殿的情势。 今夕兀自一笑,算是弄清了这三个人之间的关系。 殷成自讨没趣,故意落后一步,不愿与寒霜降和沈清客同行,不满的目光快要把二人的后背戳出洞来,但他们不约而同选择无视。 这人心里更郁闷了。 他就是不服气,凭什么寒霜降能管到他头上来,明明他不觉得他比寒霜降差。 要是师尊肯把权力交予他,他肯定比寒霜降做的更好! 她寒霜降就是仗着师尊几分宠爱,耀武扬威。 越想心里越烦躁,殷成不由余光窥视今夕姣好的侧颜。他心里尽是鄙夷…… 自顾自地观察今夕的脸,他心想:就是个爬床的货色,仗着自己有张好脸,不知廉耻,勾搭上了西芜族王子,现在又来勾搭沈清客。 想着,他又把目光移向沈清客清冷俊逸的身姿,心下嘀咕,这也不过如此嘛…… 还有那个二王子,仗着自己有个好出身,我看也不怎么样嘛…… 爬床也不把眼光放长远点…… 殷成这么想着,又忍不住侧视今夕,心中的恶意愈发滋生。 今夕可以说是悠然地接受他的打量。 她心想,该怎么找点乐子呢? 在殷成又一次偷偷扫视今夕时,今夕给了他一个猝不及防地回眸。 殷成先是身子一僵,随后将手中的剑提高了些,眼神自然而然地移向今夕身侧的古画上。 严肃的姿态像是下一瞬就能有只鬼怪跳出来缓解他的尴尬。 今夕就喜欢在对方无措的时候咄咄逼人。 她退后一步,在殷成身侧开口:“你是在找鬼吗?别白费力气了,沈仙师那么厉害,鬼都被他杀尽了。” 这话像是引燃了殷成心里的什么东西,嫉恨沈清客的视线甚至来不及隐藏。 “姑娘莫要掉以轻心。” 今夕兴趣更甚了,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线开口:“你知道吗?你像一条眼馋又胆小的狗。” 有如鬼魅低语的声色在殷成耳边响起,他顿住,不敢置信地看着今夕皎如秋月的面貌,咬牙道:“你什么意思?” 今夕将食指置于唇侧,示意殷成小声些:“没什么意思,就是觉得,你和沈清客都是逐云宗的亲传,怎么这差距……差地不是一星半点。” 殷成呼吸一滞,握着剑柄的手攥得更紧了。 今夕满意地看着他阴沉的脸,点到为止,拉完仇恨就走人,走到了寒霜降身侧。 行至一处空旷地,寒霜降回身对众人说道:“这秘境过于棘手,当务之急是找到阵眼所在。” 殷成不情愿地挤出一句,“师姐有办法?” 寒霜降点头:“一人作引,剩余几人为其守阵,便可找到阵眼所在。” 殷成将注意力放到了几处关键词上:“那谁来作引,理应是修为更深的人吧?” 今夕乘时开口:“难道殷公子修为不够深吗?” 殷成一时语塞。 沈清客盘膝而坐,在掌心画符:“我来作引,有劳各位为我守阵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今夕第一个开口:“自是如此,我听闻这阵稍有不慎便会走火入魔,仙师可要小心了。” 沈清客轻声道:“谢姑娘关心。” 殷成看着两人,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阵起,沈清客任由掌心的血迹流淌,四周涌现一簇白烟,循着他的血迹,于半空中浮动。 沈清客眉头一紧,面色已现难耐之意。 寒霜降见状释放出更多灵力于他肩侧。 殷成四下观察,发现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小动作,兀自松了口气。 手上汇聚的灵力出现了少许紊乱。 他心想,这鬼宫殿这么邪门,他沈清客就是在这里走火入魔了,也不会有人发现是他动的手脚吧? 今夕见事情如她意料般发展,心底暗笑,不着痕迹地帮殷成加了一把劲。 倏忽之间,沈清客承受不住这股莫名的内力,吐出一口血,迅速隔绝开与几人的灵力连接。 他眉头皱成一团,额角浮起青筋,呼吸短促而紊乱。 寒霜降见此景正要上前扶住他。 沈清客却径直朝殷成走去,未等人反应过来,他手中的剑刃便毫不拖泥带水地刺进殷成的腹部。 寒霜降意料之中一般,并未上前阻拦。 殷成睁大双眼倒在地上的同时,沈清客捂着心口处躬下身。 “师弟。”寒霜降扶住沈清客手臂。 沈清客死力闭眼,哑声道:“我快入魔了。” 寒霜降道:“控制一下,在这种地方走火入魔你就死定了。” 沈清客胸口剧烈起伏,思绪混乱,眼前掠过数重人影。 见效果如此,今夕快要按耐不住一种小人得志的目光,险些被寒霜降看出端倪。 她发誓,她原本只是为了上前客套几句,打消寒霜降嫌疑。 但原本和现实总是偏离的…… 沈清客视线放在她身上的那一刻时,突然像一条疯狗一样,俯身将她压到墙角。 今夕正诧异如此变故,又见寒霜降一时不察被隔绝在结界外。 她面无波澜,目光毫不避讳地直视沈清客。 毕竟他现在像疯狗一样失控的样子可是不多见啊。 沈清客垂眸,直勾勾地盯着她看,眼底墨色翻涌。 今夕眼神与之交错,透露出一种嘲弄的意味:“还认得我吗?师尊?” 似是听到“师尊”这个词,他的眼眸一瞬间聚焦,撞见了今夕眼底的寒意。 他仿若置身风雪,漫天霜花纷扬。 他见到,寒夜里,一瘦弱身影于屋外跪立,任凭霜雪落在她的发丝上,一点点消融,化于水雾。 沈清客想走上前,瞧一瞧那人是谁。 不等他动身,跪立在雪地里的女子像是觉察了他的到来,转过头。 他被风雪迷住了眼,看不清那人的脸,但他似是能感觉得到女子眼中的执着,坚韧,犹如雪夜里半明不灭的火光,微弱而惊艳。 一种悲哀的情绪一点点将他吞噬。 风雪吹拂,他只觉周身凉意更甚。 待他再闭眼,睁眼,瞧见的又是今夕平静无波的双眼,风雪声止。 两道身影重合,沈清客却感到一阵没由来的心痛。 他回神,捂住心口处,就这么看了今夕许久,无法平息。 今夕挑起轻蔑的笑意,伸手轻轻一推,神智混乱的沈清客便被推倒在一旁。 结界外的寒霜降很快打开一个缺口,闯进来在沈清客身前点了几下。 待他平复下来后,寒霜降将他放平在地上,又满眼歉意地看着今夕:“今夕妹妹,你没事吧?” 今夕故作畏惧姿态,不敢靠近二人,抬手指着沈清客,声音断断续续:“他……他这是……走火入魔?” “抱歉吓到你了。”寒霜降点头,眼中浮上祈求之意,“还请不要外传。” 今夕刚要开口说什么,就感觉身后的墙体在颤动。 她离那道墙远了些,对寒霜降说道:“这里的布局每隔一个时辰变换一次,等下可能会传过来什么东西。” 寒霜降抽出剑,走至前方,将二人护在身后。 几番震动后,她们同另一群人迎面撞上。 楼也站在最前面,见到今夕愣了一刻。 看见地上殷成的尸体,和明显精神萎靡的沈清客,楼也挑眉,分毫不感到意外,深灰色的眼瞳无声地看着今夕,似是在说:“你干了一票大的。” 喜欢他们为之着迷请大家收藏:()他们为之着迷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3章 你的丹田受过很重的伤? 今夕拒绝了和楼也的眼神会意,毕竟她现在也摸不清他在搞什么名堂。 她对楼也之前的行踪也并不感兴趣,只是暗中传音:“这个秘境到底是谁在管?” 楼也似是早已猜到了她会这么问,面色如故:“楼邪。” 对方的回答正中今夕料想,她又问:“你们在合作?” 楼也并不避讳:“之前是,不过现在闹掰了。” 今夕心里发笑道:“这么说,你没阴得过人家?” 楼也道:“是。” 今夕微瞥了一眼在场忙于布阵的修士们,深吸了一口气。 “我梳理一下。”今夕语气带着些许疲乏,继续以传音的方式同楼也交流,“这个秘境,死过很多人,原本一直由西芜族首领掌管。” 楼也道:“你漏了一个人。” 今夕道:“逐云宗宗主。” 楼也道:“正是,她才是背后推波助澜的那个人。” 今夕道:“这里的怨气就要压不住了,他们两位就想出了一种类似活人祭的方式,陆续送人过来平息。” 楼也默不作声,点头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今夕道:“只是他们没想到,你和楼邪横插一脚,夺走了这个秘境的掌管权。” 楼也眼底的一抹诧色稍纵即逝:“并不是我,我只是做了少部分而已。” 今夕想也不想就打断了楼也的话:“停,你不用全推到楼邪身上,也不用跟我解释,我并不想知道你准备做什么。” 楼也眼中笑意不减,深灰色瞳孔带着一番异域情调。 许是正处少年最朝气蓬勃的阶段,他的眼神看上去还没有以后那么贱。 今夕眸光中不由闪过一丝嫌弃,收回视线,继续传音:“只是你玩不过他,就闹掰了,现在秘境由他管着,你也从主动变成了被动。” 楼也道:“是。” 今夕道:“所以不管你接下来有什么计划,都绕不过找到这个秘境的阵眼,否则咱们都得死在这。” 楼也不做回答,转而又问:“你认识楼邪?” 今夕眉梢微挑,感到好笑:“我可没说我不认识,你在试探我吗?” 楼也道:“只是好奇你为什么会认识他,他可不是什么好人。” 今夕道:“你知道他是个魔修吗?” 楼也道:“不算是知道,只是大致猜得到。” 今夕道:“所以你专门给他找了个同行,用来制衡他。” 楼也不置可否。 今夕循着他饱含深意的视线,言辞间带着嘲弄:“怎么,现在担心我们两个同行一起联手对付你?” 被猜中心思,楼也也并不生气,垂眸道:“毕竟有前车之鉴。” 今夕道:“嗯,说说看。” 楼也就像是在叙述一件平常的事,“我知道那移动沙丘是你的,你直接把楼邪传送到了我这里,暴露了我的方位。” 今夕言语间带着一种玩笑的语气:“我那只是警告你而已。” “少做些有的没的,你太嫩了,真的。” 楼也道:“嗯,谢谢你的提醒。” 角落里看热闹的修士感受不到二人传音间的暗潮汹涌,只能看着她们流于表面的神色交汇。 其中一个小声说道:“这就是眉目传情吗?” 另一个摇了摇头:“我看不太像,她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个姑娘。” “嗯?哪个姑娘?” “徒手挖出醒尸眼珠子的那个姑娘。” “哦?真的吗?你知道我最慕强了,我想认识她。” 两人窃窃私语的声音很快被一阵噪声盖过。 今夕中断传音,收回目光,皱着眉看向地面。 那是一种铁器击打地面的声音。 从地面的颤动程度来看,向他们靠近的东西很多,而且越来越近了。 楼也走至她身旁,道出一句,“小心。” 她当然知道楼也是让她小心什么。 毕竟她现在还没有猖狂到,只身一人在寒霜降和沈清客这样的高手面前宣扬自己修魔了。 一群亡灵士兵从四面八方袭来,将众人包围住。 它们身着破旧的铠甲,双眼呆滞,泛着绿光。锈迹斑斑的武器被它们拖在地上,发出尖锐的划痕声。 最外围的寒霜降最先抽剑扫向亡灵士兵。 凭她削铁如泥的架势,士兵很快一排排地倒下,但它们数目过多,不知疲惫,接二连三地前进,像是这鬼宫殿的梦魇。 众人分散开来,守住各个方位,手中灵器在这群亡灵士兵的蛮力影响下,震得他们手心发烫。 今夕看着不停用余光查看她状况的寒霜降,一时不知该感谢还是该郁闷。 寒霜降确实是为了确保自己的安危,她也确实是动不了一点手脚了,毕竟寒霜降太过敏锐。 这些亡灵身体僵硬,动作缓慢,但力量惊人。 如果完全靠体术硬扛的话,很快就会撑不住。 在体力耗费一半的时候,她闪身离寒霜降远了些,袖口指尖微动,正准备召出几只鬼来。 身后靠着的墙体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察觉到身后响动的同时,她发现这群亡灵有一瞬间呈一道虚影,转瞬又变回实体。 今夕不禁想到,这里的布局是可以随意转换的。 手指顺应了她的想法,抚上那道墙体,却没有任何异常。 这应该就是这个区域的枢纽没错了,今夕凑近思索,莫非是需要用内力推动它? 凭空出现的亡灵士兵并不给她这个思考的机会,它们的数量在以翻倍的方式增多。 在场每个修士都是一对多的境地,就连寒霜降都已然有些吃力。 身上落下了大大小小的伤痕,今夕捡起地上殷成的尸体挡下了亡灵的砍刀后,从众人打斗间的缝隙里窜到了那道墙体面前。 她的丹田现在已近枯竭,所幸珺媞给的玻璃珠有聚灵的作用。 灵气催动起来只是瞬息的片刻,可对她来说,完全是煎熬。 她聚精会神,好不容易才从那块枯竭的丹田挤出了一点灵力。 还不够…… 今夕把希望全部放在了那颗剔透的玻璃珠上,心里默道:“帮我聚灵。” 丹田处传来绞痛,如同千刀万剐了一般。 她掌心散出淡蓝色光芒,如同云雾一般缥缈。 灵力充沛着她的经脉,一举击碎了那道墙体。 震耳的巨响传来,寒霜降一颤,惊觉一众亡灵士兵全部化为虚影,恍然回头看向今夕。 “好纯净的灵力,绝非金丹之下。”寒霜降下意识开口。 她的夸赞今夕听到了,虽然她本人是自豪的,但现在也挺疼的。 丹田处万蚁噬骨般的痛楚让她感觉自己像是被肢解了一样。 该死的沈清客。 不对,反正没有沈清客经脉俱损和被砍头疼,她不亏。 眼前模糊一片,有人叫她,对她说了什么,她通通听不见。 因为她现在只想表达两个字,沈清客是狗。 至于为什么是两个字,正是因为她不觉得“沈清客”算人名以及汉字。 她恍恍惚惚,直到有一只手扶住了她后背,传输来温暖的灵力。 她一时陷入恍惚,上次这么痛还是在上次…… 冬宜密雪,却成了今夕一个人的受难日。 寒夜里,她迎着雪落,踉跄着迈过结着银霜的砖路。 行至那间亮着烛火的屋前,她咬着无血色的唇跪在雪地里,丹田处的衣襟还渗着血,成了深冬雪景里唯一一抹颜色。 她透过窗扉看着那簇摇曳的烛火,语气轻缓微弱,却足以传进屋内那人耳中。 “师尊,弟子不守门规,败坏门风,残害……残害同门……品行……不端,自无颜留在宗门……” 她抬头,虽声色虚弱疲惫,却一字一句叫人听得清晰:“恳请师尊许我离开逐云宗。” 拂着树梢经过的风带走了她的尾音,屋内久久没有人回应。 久到她艰难地撑起身,最后看了屋内人影一眼,准备离开。 “不许。” 动身前一刻,一声比风雪还冷肃的声音传至耳边,今夕怔住,回过头:“为何?” 屋内再没了动静。 这是她至今都未能获得解答的问题。 “你的丹田受过很重的伤?” 耳边再次响起那冷肃的声线。 醇厚的灵力充斥她的全身,眼前像是有一团黑雾上去,她好半天才看清沈清客的脸。 他淡色的唇微动,问了她一个称得上可笑的问题。 今夕微微挣动,离开了他的手,她没有回答沈清客的问题,而是转而问道:“沈仙师,如果说,你有一个爱徒,她指认你的另一个普通弟子陷害于她,你会如何做?” 沈清客对她这个没头没尾的问题愣了一瞬,但他还是张口答道:“自是先禁足,待查明真相。” 今夕偏头,眼底涌现沈清客看不透的情绪:“若是她已经被定了罪,受到了刑罚后,又主动提出离开宗门,你会允许吗?” 沈清客有些茫然,但还是认真回答:“品行不端,陷害同门之人,自是该逐出宗门,这是宗门的规矩。” 今夕心里嗤笑,正欲站起身,又听到了沈清客的后话。 “但……若这徒弟有可能是被误会的……另说。” 整理衣袖的手指僵住,周身没由来地泛起一股冷意。 许久,她发现,这股冷意尽数来自沈清客,日后被她视为仙人的人。 “我知道了……”她再次抬眼的时候,杀意已被她掩去,明眸恢复平静。 喜欢他们为之着迷请大家收藏:()他们为之着迷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4章 我能让你开心 那晚沈清客驳回自己自请离开逐云宗的缘由,今夕心里有个答案浮出水面。 但若是清楚自己可能是被被冤枉的,又为何急于剖她的丹? 客套地应付了其他围上来的修士,她便随意走到一角不再言语。 这里看上去种过许多花木,不过现在也只剩破旧的花盆和焦黑的花茎。 今夕看了那盆焦黑的花木良久,轻轻伸出手,微微拂动,用那点微不足道的灵力使其泛起一层绿意。 一逐云宗的弟子对她的行为表示诧异,“你就是复活了它,在这种地方,它还是活不了的。” 寒霜降余光看向这边的动静,虽不明所以,但还是上前拽走了师妹,低声向她嘱咐道:“少说两句。”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那师妹困惑地抬头。 “有的心结总是需要一个人自己想通。”寒霜降边走边道。 今夕没有被这段插曲引起注意。 她低着头,自顾自地看着那盆花木泛着的绿意渐浓。 身后伸出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搭在了她的腕骨上。 她能感受到,一股来自另一人的灵力与她微薄的灵力汇聚在一起,泛着柔和的光芒,照耀着重获生机,缓缓开放的花朵。 楼也蹲下身,指尖触着花瓣,随口问道:“剖丹的那个师尊,是沈清客?” 今夕声线平缓,不带半点情绪,“我记得我告诉过你,要懂得看人脸色。” 楼也将花盆放置高台,“看来是沈清客了。” 今夕不作声,抬头看着高台之上纤尘不染的花。 楼也的视线从盛开的花草移向今夕的侧颜,他低声说道:“我能让你开心。” 今夕对这没由来的话无感,轻皱了下眉不想理睬:“我没空陪你玩。” 楼也没再说什么,走近她身侧破旧的花架前,手腕翻转,灵力涌动。 顷刻之间,花架上一排排枯萎的花草泛起新意,一直延伸至今夕身旁。 今夕闻着淡淡的花香,心底并无波澜,“是挺好看的,但这并不足以让我开心。” 楼也摇头,神色看上去意外的认真,“这只是个开始。” 他再次施术。 今夕不觉得有意思,也不觉得开心,就这么看着。 只见他从那排花草上汲取着什么,一道道微光汇聚在他手心。 良久,他引导着那缕光线,涌入今夕眉心。 她静默不动,丹田处泛起一阵暖意。 “此花寓意坚韧,希望,为大漠里最为纯粹的祝福,收到祝福的人会长命百岁,喜乐安康。”楼也蹲下身,一瞬不瞬地看着,“你可以借花草聚灵,这是我自创的蛊术。” 今夕指尖轻抚眉心,感受着那道暖流:“我还以为你发明的蛊术都是阴人的。” 楼也道:“只有这一个不是。” 今夕点头,“是么,那它真是独特。” 楼也不经意间观察着她的神色,少年的心思流于表面,“那你现在心情如何?” 今夕看破不道破,转而说道:“不算开心,但是看着讨厌的人费心思哄我开心,这种感觉倒是挺神奇的。” 楼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又问:“我还会记得你吗?” 今夕不假思索道:“不会。” 想了想,她又解释道:“闯进心魔幻境的人不会留下任何痕迹,你会像做了一场梦一样。” 楼也道:“你看起来不想我记住。” 今夕道:“确实不想,不过你记不记得住都与我无关。” 楼也似乎想问原因,却欲言又止。 今夕看出了他的意思:“你现在跟以后那个你还不太一样,不过……” 不过水月镜花,缘薄分浅…… 就像上一世,某年某月某日,楼也在一次轻吻了今夕的额角后,轻声开口:“要不要跟我走?” 烛影微弱,他眼底还未散去的欲念下,掺着似水般的柔情,半真半假,迷离恍惚。 今夕是不信的,她调笑一样地问道:“你要带我去西芜?” “不去西芜。”楼也轻抚她耳旁的鬓发,语气轻缓而认真,“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 今夕听着他那像是做了很久的决定才说出的答案,又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楼也抬手,帮她扶好了发簪,语挚情长,“姜晚棠,我带你离开这里,让你做自己,好吗?” 她被半明半昧的烛火晃得,叫人看不清情绪,“我现在不是在做自己吗?” 楼也被晃到了眼,微蹙眉头,“这不是你,你该是自由的。” 今夕重复道:“自由……” 楼也颔首:“对,自由。” 今夕微笑着望了回去:“那你说,什么算是自由?” 楼也似是真的有在认真想:“你今日陪那几个孩子嬉闹,就是自由的。” 今夕将那快燃尽的蜡烛换掉,屋内明亮,却照不亮她平静的眼下,微动的情绪。 “你想我自由?” “是,我希望你自由,也希望我自己自由。” “这不现实。”今夕只犹豫了一下,转身又想离开。 楼也最后说了一句:“你有很长的时间考虑。” 她可以考虑…… 只是等她考虑好了以后,楼也也来杀她了。 后来枕越告诉她,这叫水中月,镜中像,不真实的东西,只需当成一道幻影即可。 “不过什么?”楼也出声,让她回了神。 今夕神情自若:“不过我们之间发生的事,不是和平相处几天就能过去的。” 喜欢他们为之着迷请大家收藏:()他们为之着迷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5章 她是专业的魔修 寒霜降那边传来动静,今夕闻声过去,看到她和沈清客合力作引,弄了个更大的阵出来。 她和沈清客的威望不容小觑,这种险境下被人不自觉当成重心。 两边的弟子权衡利弊一番后纷纷上前守阵。 这次守阵的人多了,阵法很快就能运转。 金色光芒的灵阵把众人团团包围住,极速旋转,倏忽之间众人消失不见。 眼前黑暗一瞬后即刻转来光亮。 今夕站稳,再一抬眼,周身场景已然变换,想必就是那所谓的阵眼。 此处大概是鬼宫殿的地下,温度更为阴冷,墙角潮湿处攀附着苔藓。 中间屹立着一道破败不堪,看似年代久远的神像。 最惹眼的还是神像上捆着的尸体。 那尸体衣衫破烂,风干枯瘦,大概时间太久的缘故,已然面目全非,只能从身形上依稀辨别出,那是一具孩童的尸体。 在场的修士不忍直视,纷纷别开了眼。 “这是大漠王室的祭坛?”寒霜降向楼也确认道。 楼也没否认,“正是。” 寒霜降若有所思,再次看向祭坛上的尸体:“既如此,那这阵眼……” 沈清客顺着今夕的视线,看过她身旁那个穿着白纱衣的小女孩,语气不轻不重:“大抵是了。” 今夕观察着这个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小女孩,十三四岁的样子,微卷的黑发梳得规整,身上白纱衣裙一尘不染,四肢缠着数条锁链。 锁链的末端没有任何缠绕的物体,却隐于黑暗中,不知伸向何处。 女孩没有实体。 “今夕妹妹。”寒霜降皱了皱眉,走到她身旁,语气担忧,“她是鬼。” 今夕一边感谢寒霜降的关心,一边在心里解释道:“我也是专业的魔修。” 女孩也不跑,也不掩饰自己是鬼的事实,只是静静地看着祭坛上,面目全非的尸体。 她并未张口,但所有人都听得见她稚嫩柔和的嗓音凭空响起:“他们说,死在这里,会有神明来接我。” 今夕确认女孩没有一般鬼物失控的状态,便开口与她交流:“那你相信吗?” 听着她的问题,沈清客平和的浅瞳中带上一丝微妙感,执剑的手微动,似是也想听到这个问题的答案。 女孩像是听不到今夕的话一样,依旧安静地看着祭坛。 今夕发现,她不是在看自己的尸体,而是在看,捆着她的,俯瞰下方的神像。 因年头久了,没人打理,破旧的神像已看不出原本那道慈悲的笑意。 女孩久久不说话,也不哭,也不闹。 她既不对突然出现的众人作出反应,也不像普遍的鬼怪一样无神智地发疯,呆滞得如同一个无悲喜的木偶。 修士们纷纷看着这个与众不同又可怜的鬼,一时拿不定主意。 但所有迹象表明,这只鬼就是阵眼,杀了她,秘境就可破。 寒霜降和沈清客会意一眼。 她抽剑,颔首向女孩道了一声:“抱歉。” 即使剑锋快要贴近自己,女孩也不动,她执着地看着神像,声色带着几分委屈:“我也想神明大人救救我。” 今夕微愣,一瞬间恍然。 女孩站着的那处,仿佛儿时满身伤痕的自己,跪在庙里,满眼委屈地看着神像。 寒霜降听见她的话一时愣住,停下动作,执剑的手莫名落不下去了。 楼也看着她,等了许久,最终移步走上前。 在场只有他一个人语气轻松,像讲述一件故事一样对寒霜降说道:“寒前辈想必还不知道这个秘境的由来。” 今夕知道这是他要找事的前兆,静静看着他没说话。 寒霜降道:“有劳二王子解惑了。” 楼也向女孩走近,语气悠长,开始了这个故事:“她是皋兰古国的公主,不过皋兰古国十年前就没了。” “前辈也知晓,大漠王族每十年会献出一名童女献祭,以求王室平安顺遂。” “只是十年前,本该西芜族献出的童女出了意外。” 说着,楼也看了寒霜降一眼:“这个献祭给神明的名额,自然就落到了这个不受宠的公主头上。” “她虽年纪小,但懂的可多着了。” “于是她就逃跑了。” 楼也同女孩一起望着神像:“如你们所见,她没能逃出大漠,被抓了回来。” “她逃到哪里不好呢?”他低头看着女孩,“偏偏逃到西芜王室那个失去献祭资格的女人那里。” “那个女人快要被大漠的人恨死了,那里处处是守着她,想让她死的人。” 今夕感觉记忆中有什么片段同这句话对上了,但并未开口。 “于是有的人想出了一个主意。”楼也的语气听上去没有任何情绪变化,“大漠出了两个对神明不忠的人,神明是会生气的。” “不如把这两个人一起处死。公主是原本就是献祭给神明的,至于那个干涉献祭的女人,就当成给神明的赔礼吧。” “一场大火烧光了一切,遇旱灾的大漠竟真的迎来转机。”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他们欣喜地以为神明原谅了他们,庆祝着两个女人的死亡,却没有考虑到她们的怨恨。” “第一个被带走的就是这皋兰古国。” “势力强大的西芜族王室倒是能压下来,只是这公主怨气太重了,搅得大漠不得安宁。” “于是我们首领和你师尊就想了一个办法。”楼也又看向寒霜降,“至于什么办法,就是不可言传的了。” “总之,这个公主她,失了神智,会杀掉所有出现在宫殿里的人。” “可怜,又危险。” “那么,寒前辈,你要不要杀了她呢?” 寒霜降没有回答楼也,握着剑的手迟迟不动。 半晌,沈清客出声提醒:“师姐,死在鬼宫殿的人也并非不无辜。” 她犹豫的片刻,一只手蓦地伸出,抵住了她的剑,轻轻移开。 今夕在她疑惑的视线下开口:“这个阵眼可没那么简单。” 沈清客道:“为何?” 祭坛上突然活动的尸体回答了他的问题。 女孩的尸体猛地抬起头,发出沙哑的笑声,孩童的声音响彻整个宫殿。 “尸体”对着祭台下女孩的魂体怒斥道:“没用的东西!” 魂体还是呆呆的,没有说话。 沉默了一瞬,“尸体”诡异地歪头,看着众人,声音阴翳:“那就都死在这吧。” 今夕道:“是分魂啊。” 沈清客扭头,看着她。 她搜寻着记忆里的专业知识,给出结论:“就是死后魂体分裂,变成善魂和恶魂,善魂有理智,恶魂杀人。” “尸体”咯咯地笑,口中吐出一口黑血。 霎时间,宫殿燃起黑色火焰,堵住了所有出口。 这火今夕不多见,因为这是怨气最深的厉鬼才会弄出来的,见多了容易死。 不作他想,今夕以血为咒,甩至“尸体”身上。 符咒上的血气分散开来,宫殿里的布局瞬间四分五裂。 喜欢他们为之着迷请大家收藏:()他们为之着迷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6章 不要吝啬你的毁约精神 地面产生崩坏,布局开始重组。 真是应了一句古话,修魔是把双刃剑。 虽然魔女今夕巧妙地动用邪术帮助所有修士脱困,却也获得了与沈清客分到一个布局里的代价。 因为沈清客不瞎,所以他当即剑指今夕:“你是魔修。” 她了解沈清客的动向,当即化作入魔姿态。 衣衫瞬时被血色染红,蔻丹化作利器,灵敏地挡下了沈清客的剑。 她动作极快,衣摆挥出一道红色弧线,沈清客也未能立刻占据上风。 第一次只身对上沈清客,今夕确是感到有些棘手。 他似乎见惯了魔修的手段,不给她动用幻术的机会,总在那之前出手搅乱她的魔气。 打斗的方式成了最原始的肉搏,不,是她自己单方面的肉搏。 沈清客挥剑如雨,她接二连三地挡下了对方的所有攻击,这人却以进为进,不给她任何喘息的机会。 她入魔后的速度快于常人,动作不拖泥带水,虽吃力一些,但基本能应付得来现在的沈清客。 利剑在半空中划出刺耳的声响,沈清客飞身逼近今夕。 她背靠墙壁,静立不动,两指抵住剑锋,看着他神色黯然的脸上,那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像极了上一世…… 今夕学有所成,跟着枕越出入各种场所,带着报复修真界的高远志向。 枕越声色沉稳:“今夕,不要把你是反派写在脸上。” 今夕没看他,“我当然知道。” 枕越望向不远处那一抹白衣:“那你总看他做什么?” 今夕道:“现在就被我那师尊盯上太棘手了,我这么明目张胆地挑衅他,他反而懒得理会我们。” 枕越侧过头:“你对你新学的换颜术很没有自信?” 今夕顶着那张完全与自己毫不相干的脸,轻蔑地看着沈清客那愈发阴沉的神色,“是得再进修一下了,竟然被他一眼就看出来了。” 枕越也循着不远处看去,调侃道:“一眼就看出来了啊。” 今夕惬意地换了一个坐姿,眸中流转着嘲弄地意味,与对面的沈清客目光相汇。 就如同现在。 激烈的打斗以她指尖抵住沈清客的剑锋收尾。 沈清客问了一个问题。 “你是从何处学来的逐云宗身法?” 今夕微笑道:“狗教的。” 沈清客微微皱眉,目光寒冷如冰,“不说?” 今夕一手抵着剑,身体微微前倾。 沈清客不为所动,拿着剑柄的手却更加用力。 “师尊。”她语气摄魂而蛊惑,“魔修可是没有那么容易死的。” 说完,她整只手抓住了剑锋,任凭掌心被划出鲜血。 她用了些力气,引着剑锋在自己纤长的脖颈留下一道血痕。 沈清客瞳孔微缩,看着她这突如其来的动作。 不给他反应的机会,今夕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留在原地的,只有一只被缝住眼睛的替身巫偶。 他愣在原地,不知作何感想。 直到去了下一个布局,今夕都在心里默道:“我真牛逼,我真是个狠人。” 她保持着嫁衣鬼的形态没有变,堂而皇之地在宫殿里行走。 “幻术可不是这么用的。” 一道清冽的声线在她身后响起。 似是早有预料,她不紧不慢地转过身,看着楼邪:“这可是我出师的证明。” 温雅的性子让他依旧保持笑意,语气平和而疏离:“你用的招数,我看着眼熟。” 今夕笑而不语。 “我原以为你是奚段的人,但现在看,你是我的人。” 这话道出即带有暧昧之意,但配上他温雅严肃的神情,却又不含半分冒渎意味。 红嫁衣衬得今夕欣长的身姿极为清丽,她此时作一番松懈姿态:“你这措辞,倒真引人误会。” 楼邪在心底思索着什么:“我不记得我认识你。” “世间之大,无奇不有。”今夕付之一哂,“这心魔都是你弄出来的,遇到一个闯进心魔的人,不足为奇。” “姑娘说的是。”他温和知礼地点头,眸中却暗藏别的心思,“能否告诉我,你是怎么发现的。” 今夕也毫不掩饰由内而外散发的鄙夷:“我一眼就看出来了,枕越。” 被认出真实身份,枕越并不感到多意外,他笑了笑,继续试探:“敢问姑娘,我们会是什么关系?” 今夕道:“亦师亦友。” 枕越伸手截住她暗中送来的袭击,语气不变:“姑娘不说,我都要以为我们隔着血海深仇了。” 今夕手腕一转,袖中的血线穿过了枕越的手掌:“再不放手,你的这一魄可就要没了。” 轻轻松开手,血液染红了一整个衣袖,他的声色依然如春风般和蔼:“多谢提醒。” 她想,看来是猜对了。 真正的楼邪已经死了,枕越大概扮作他已有多年。 楼也的心魔也有枕越出的一份力,而枕越留了一魄在这个心魔里时刻引导,且这一魄武力值低下,极不稳定。 枕越收回手,目光看似真诚:“看来我不得不采纳你的建议了。” 见他妥协,今夕也不再遮掩目的:“把秘境的掌管权交予我,这心魔,你也一并解了吧。” 枕越对这两个要求没有表示不满,也没有立即同意。 “怎么?不愿意?”今夕见状逼问。 对方轻轻摇头,“事先说好,心魔我可以收回,但他能不能走的出来我不能保证。” 今夕未开口,她伸手覆上枕越的掌心,一道金色纹令传至她手心。 至此,秘境掌管权达成交接。 枕越又看了她一眼,随即抬手,凭空打开一道缝隙,语气意味深长,“我期待日后真正见到你的时候。” 她没理会枕越的话,确认好手中的纹令无误后,唇角淡扬。 在枕越即将离开前,她反手使出一击,打散了那一魄。 对此,今夕有言:不要吝啬你的毁约精神。 喜欢他们为之着迷请大家收藏:()他们为之着迷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7章 她不是干除祟这一行的 掌心纹令让今夕获得了主动权。 她眼中闪烁,秘境的一重重布局出现在她眼底。 今夕沿着布局图上的路线走,屏障上的结界感应到她的纹令,一重一重为她开放。 途经的鬼魂看着这个居高临下的女魔头,身上散发着比鬼还阴冷的肃杀之气,纷纷让出一条路来。 身后一鬼嘀咕道:“这逼让她装的。” 有不服气的鬼魂为了反装逼,一声不响地从暗处窜出来,被女魔头就着心口穿过,当即魂飞魄散。 绯红的嫁衣飘扬着,今夕一路行至秘境深处。 至此,黑雾般的怨气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耳边传来混乱的呢喃声。 不难听出,是属于女孩的声线,带着阴郁压抑感,环绕在今夕耳侧,又听不真切。 这只恶魂对一切外来者都抱有极大恶意,无差别的嗜杀。 今夕无声地与还未现身的鬼对峙着,红色的魔气似血雾一样,环绕在她周身,隔绝开浓重的怨气,形成一道保护屏障。 恶魂转变策略,打起了感情牌。 它制造出幻象,在黑雾中闪过一段段生前的画面。 从童年时被兄弟姐妹肆意欺凌,到少女时被污蔑成灾祸,再到被拖拽着绑在祭坛上活活烧死。 怨气滔天,似想在今夕的魔雾屏障上找出缺口。 她却抬手,打碎了恶魂造出的幻象,逗弄着看向暗处里恶魂空洞冷漠的眼睛,语气慵懒:“可别动不动把伤疤揭开给别人看。” 恶魂还是那一脸幽怨的样子。 “我不是干除祟这行的,也不是来匡扶正义的。”今夕头也不回一下地往前走,不再管它,“如果这是你认为对的事,那就继续,做选择的同时,也记得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 恶魂干枯的手指攥紧,死死地看着那抹红衣消失在眼前。 今夕找到了那个祭坛。 方才坍塌的石墙此时又恢复原状,此处已经没有任何人。 那个穿着洁白纱裙的小女孩还站在原处,盯着石像看。 她走上前,蹲下身,叫了一声:“风艾。” 闻言,风艾呆滞地转过了头。 今夕把手放在她的头上,闭上眼,搜寻着她的记忆。 重重画面在眼前闪过,今夕皱着眉,一重一重地看过。 直到看见一尘不染的白色纱裙被推上祭坛,她停住。 饶是女孩哭叫凄厉,拖拽她的人也不为所动。 纯白的衣裙被拖拽出褶皱,女孩被绑在神像上,惊恐地看着一道道审判的目光。 她不停喃喃道:“神明大人救救我……救救我……” 今夕记下这个画面,轻轻睁开眼,看着女孩那无光彩的眼眸。 在台下人手中的火把快要靠近风艾时,她眼中突然闪过一清瘦少女的身影。 风艾原本的记忆出现偏差。 神像上,她看着这个凭空出现的女子降临,一时愣住。 火海里,迎着台下惨烈的叫声,今夕抬手打碎了神像,将风艾放了下来。 画面与现实重合,破碎的神像旁,风艾的魂体消失不见,原本面目全非的尸体化作了一个漂亮女孩的模样。 她身上的锁链断裂消失,茫然地抬起头,眸中倒映出今夕温柔的神情。 “神明……大人。”她呆滞的脸上有了裂痕。 今夕道:“去吧,去找你的恶魂,恢复完整的魂体,然后做一个真正属于你的决定。” “选择转世,能得到解脱,也会有等着你的审判。” “选择继续滞留在这个大漠,求一个结果,也会随时魂飞魄散。” “决定权在你。”今夕最后留下一句话。 “决定……”风艾怔愣着站在原地,下意识看向破碎的神像下,那条断裂的锁链。 秘境被打开缺口,昏暗阴翳的宫殿照射进一道光线。 有人惊叹:“秘境开了!” 楼也下意识找寻着今夕的身影,又看到寒霜降出现在他面前。 寒霜降冷声道:“不解释一下吗?二王子?” 楼也面无表情,“前辈想要我解释什么?” 寒霜降道:“从大殿上栽赃逐云宗,再到引导我们去那个恶魂那。” 楼也笑道:“原因很简单,就是因为我恨前辈。” 寒霜降眉头微蹙,“为何?” 楼也道:“让我想想……前辈认识我母亲闻月吗?” 寒霜降不语。 “就知道前辈不知道。”楼也看着她一脸冷淡的反应,轻蔑道:“那前辈知道,我母亲她,一辈子都在找自己的妹妹吗?” 寒霜降神情微动,但并未开口。 楼也笑意更甚,“看,你应该想起来什么了。” “正是,闻月就是你寒霜降的姐姐。”楼也不再看她,思绪飘远,“你从小生在西芜,与我们相依为命。只是……你师尊想要一个把柄,就把你从西芜族要走了。” 寒霜降忽视他明显的敌意,开口问道:“那她……” 楼也道:“我母亲当然认出你来了,只不过她到最后都没能和你相认。”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毕竟你满眼只有你崇拜的师尊。” “她死后,哪怕只剩一个魂体,都想着跨过大漠去找你,只不过……” “她倒是想告诉你,你那师尊不是一个好人,她想帮你杀了她。” “但你那时候也太不明辨是非了些,你师尊那颠倒黑白的几句话,就把她说成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鬼。” “寒霜降,你亲手让你姐姐魂飞魄散了。” …… 今夕守在秘境出口等着。 天亮了,光线辉映得她的乌发熠熠生辉。 楼也一脸漠然地走出来,她迎上去,“不和你母亲说句话再走吗?” 楼也道:“她魂飞魄散了,连轮回都入不了。” 今夕看向他的身后,“那她是谁?” …… 最后的最后,鬼宫殿里阴暗褪去,只剩下楼也与一个女人。 他深知,那不是他的母亲。 他怎么可能认不出来自己的母亲呢? 但,看到女人那张温婉宁静的脸庞,他还是忍不住驻足。 母亲说:“抱歉……我其实对你还是说不上喜欢。” 虽然心知肚明,但真正听到这句话,他还是挺难过的。 楼也不敢走上前,也不敢再看女人,低下了头。 “但是,我看得出来,你是一个好孩子,你不像你那个畜生父亲。” “我是说,你不是谁的延续。有些事你没有办法选择,但你可以做你自己。” “每个人的存在都有属于他自己的意义。” 他有很多话想说,比如,我见到你妹妹了,她比以前还要厉害。 再比如,我见到了一个让我很熟悉的女孩,我总是觉得,我们很像。 但,此时他一句话也说不出。 他攥紧拳,不敢抬头,听着女人那最后一句话。 “好好活着,活成一个很好的人,这是我希望的,我会祝福你的。” 今夕的幻术破了,楼也的心魔也破了。 喜欢他们为之着迷请大家收藏:()他们为之着迷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8章 不安宁的夜晚 莲池的淡香随着清徐的晚风,袭进今夕鼻尖,一道神识回归体内。 今夕眨了下眼,抬眸发现楼也讳莫如深的目光正看着自己。 额前的碎发被清风扫动,她先开了口:“你欠我一个人情。” 楼也从思绪中回神,点了点头:“自然。” 两人谁也没再说话。 今夕先一步绕过他,往自己住处走。 楼也盯着莲池的水流看了半晌,也动身往她的反方向走去。 行至拐角,楼也轻轻回过身,看了眼她淡漠的背影。 今夜不安宁的不止今夕楼也二人。 浪静风恬的居所内,沈清客从睡梦中惊醒。 他坐起身咳嗽了半天,生生咳出一口血来。 心脉的灵力躁动不安,似那心魔内的邪念快要占据主导。 深吸一口气,他烦躁地摁了摁眉心,额前顺着耳侧流淌下来。 运气压制住心魔,调整好躁动的灵力,他已睡意全无。 推开门,夜风拂面,他醒了醒神,循着莲香,他一路行至莲池。 却不曾想,在此处见到了“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的一幕。 在沈清客的视角看去,那郎才女貌的一对恰逢分别之际,你侬我侬。 尤其是那楼也,走出了好远,还要再回头看看。 那眼神深情的,就像哪个花楼里自以为是的情种。 这要是让今夕看见了,她肯定是要解释一句的。 那楼也他天生短视,看远处的东西都是这种眼神。 沈清客目光复杂地观察着另一个方向的今夕。 直到她身影消失,都没往后看楼也一眼。沈清客心底有种没由来的满意。 今夜不安宁的也不止今夕楼也沈清客三人。 流水的月辉洒在后山的山谷,此起彼伏的虫吟声中,夹杂着两个人的交谈声。 枕越伸手拨动着面前的花叶,任由不知从哪个伤口流出的血淌过苍白劲瘦的手,滴在花瓣上。 宋云棠看着他背后的一大片血,轻声道:“你受伤了。” 他面上毫无情绪,眼中透着一种与山谷融为一体的静谧,“有人杀了我留在楼也心魔里的那一魄。” 宋云棠许久没说话,伸手理了理流云一样的鬓发。 比起冷到骨子里的枕越,她还是觉得好骗一点的沈清客好相处。 枕越也没再与她过多交流,直入主题:“沈清客最近有什么动向吗?” 宋云棠踱步走到他身边坐下:“还是老样子,一些涉密的东西,他不会让我接触的。” 枕越没有深问下去,而是问起了另一个问题,“你最近倒是挺懈怠的。” 宋云棠脸色变了变,“因为我最近有些脱不开身。” 枕越眉尾微挑,“什么事这么棘手?” “只是一个人。”宋云棠摇了摇头,语气却依旧严肃,“而且是一个弱小,又好骗的人。” 枕越还是一副松散的样子,“无论是谁,都记得多加防备。” 宋云棠笑了笑,邀功一样对他说道:“她在我这不会掀起什么水花的。” 枕越语气悠然,“别大意,有时候这样的人才是最棘手的。” 宋云棠偏过头,好奇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枕越没有看她,只是平静地看着远处的湖面:“猎人和猎物,有的时候是很难分清的。” “不过她确实是变了,变了很多。”宋云棠没再反驳,反倒思索着,“虽说是疯了,但比以前那个逆来顺受的样子顺眼了些,很有挑战性。” 今夜不安宁的不止有今夕楼也沈清客枕越宋云棠五人。 姜温言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他不曾想,今夕那个变态女魔头还喜欢玩主奴游戏,也不知沈清客那个老东西教了她什么东西。 虽说主奴游戏没什么的,但他不想和今夕玩。 唉…… 想到可爱又善解人意的小师妹,他心里一阵惆怅。 她发现自己是鬼修以后,竟然没揭穿他,反倒帮他打掩护……她真的,他哭死。 可是今夕那个疯子,那个疯子自己修魔,背叛师门不说,还让他暗害他的小师妹……她真的,他哭死。 小师妹现在和刚入师门那会已经不一样了。 她那会像个小太阳一样。而现在,她没有以前那么爱笑了,人后总是思绪不宁,心事重重的样子……她真的,他哭死。 他感觉他可以给洋人听力试炼出试题了……不,不对,他这跳脱的思绪。 姜温言想,一定是今夕那个女魔头把小师妹平静的生活搅乱,她才会这样的。 抬手摸了摸眉心,他叹了口气。 他从未见过这么牢固的主奴契约,简直刻进魂魄里了。今夕这个女魔头,到底学的什么旁门左道的东西? 他不是没想过揭发今夕,只是…… 他仅仅只是生出了这个想法,心口就会涌起一种强烈的灼烧感,叫他生不如死,就像现在…… “这个狠女人。”姜温言咬牙切齿,狠狠地说道。 身体往后一靠,他倍感无力。 他不想魂飞魄散,也不想背叛小师妹。可是不顺着女魔头的意思,他真的会魂飞魄散。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而背叛小师妹,比魂飞魄散还要让他难过。 他想了许久,坐在窗前,揪着树叶,看过了昙花一现的全过程。 呆愣地望着那展开的花蕊,他心里隐隐做了个决定。 他要告诉女魔头,人间有真情,人间有真爱。 是的,他要告诉小师妹,今夕不仅是疯子,还是个魔修。 他要告诉小师妹,小心今夕,并告诉她,他爱她。 然后他再找一个小师妹看不见的地方,一个人魂飞魄散。 迫不及待推门而出,他一路往宋云棠那里寻去。 闻着淡雅的莲香,心神被抚平了几许。 他深吸了几口气,勉强安抚下躁动的心。 迎着月色,他一边走过莲池上的石桥,一边在心中措辞。 他会不会吓到小师妹? 不管了,反正都是要死的人了。 在他计划之外的是,莲池这里还有三个关系复杂的人。 从姜温言的视角看过,大概就是,他和她相会月下,他又目送她回家,而他,像个被抢了女儿的老父亲,不允许她在回家的路上向后看他一眼。 他感觉他又可以给洋人听力考试出试题了……不,不对,他这跳脱的思绪。 姜温言若有所思。 他就知道今夕和楼也有一腿。 无视这个小插曲,他不负初心,果然找到了宋云棠。 只是宋云棠现在看上去好像没空。 姜温言躲在暗处,盯着那个远近闻名的魔修少主,枕越。他担心小师妹被他诱骗,随时准备发起攻击。 枕越果然开口“诱骗”了,“沈清客不是好糊弄的人,你多加小心。” 而小师妹也聪明的很,“放心,出了事把那个鬼修推出去就成。” …… ………… 做鬼后,他曾不再像个人。冷暖这种感受,像他流离失所的魂一样,都是虚无缥缈的东西。 他对人间的体会,有如他千百年行至水穷处,一步步忘了原本的来处。 冷了的心,有时会被某些名为“雀跃”的东西呼唤。哪怕是一个有利可谋的善意。 昙花一现,只为韦陀。 而他的昙花,在他再次感受到冷暖这种东西,就枯萎了。 喜欢他们为之着迷请大家收藏:()他们为之着迷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9章 疯子 香炉里燃着松木般淡雅的熏香,丝丝缕缕的轻烟浮动着飘至沈清客身侧。 他抬眼打量了屋子里的不速之客半晌,兀自执起笔,沾了墨,作笔行云流水,声音不咸不淡,“你有话要说?” 今夕闲适地用柳枝逗弄着鱼缸里的鱼,生动地诠释了什么是反客为主;“师尊,我最近在想,您该不会什么都知道?” 沈清客不知道在纸上写着什么,眼都没抬一下:“今夕,你准备一直用这种态度跟我说话么。” 宋云棠默不作声,余光在今夕身上扫了一眼,又低头在沈清客的杯里倒上茶。 今夕道:“师尊,我总觉得一年前师妹受伤有蹊跷,不如我们重查此案吧。” 宋云棠不着痕迹地微皱眉头,但很快恢复平静。 她心底嘲讽,蝼蚁垂死挣扎的样子,真是又缠人又可笑。 沈清客接过茶杯,“今夕,我说过,你心有不满,就让我看到证据。” 今夕把柳枝扔进缸底,“证据有没有效用,是人决定的。” “你倒是放肆。”沈清客放下笔,抬眼俯视她,“这是最后一次,今夕,再这么放肆,我会让你想起来,你现在还在谁的门下。” 今夕嗤笑一声,眼底浓浓的轻蔑之意。 她直起身,不容阻拦地走至沈清客面前,俯下身,形如蛇蝎般森寒:“师尊,我昨日做了一个梦,我梦见,我竟然屠了宗门满门,还砍下了师尊的头。” 沈清客不恼不笑,平静地抬头注视她:“你是真的病了。” 她双手撑着书案,笑容意味深长:“开个玩笑,我怎么会砍下师尊的头呢?” 沈清客将茶杯递到嘴边,抿了一口,目光里带着一丝打量,“这是你第一次敢正面和我抗衡。” 宋云棠想不通今夕现在走这种疯子路线有什么意思,看气氛不对,她适时开口:“师姐,你需要休息……” 她是想象征性地阻止今夕的,但今夕她站着没动,等自己一靠近,便丝滑地伸出手,给了自己一巴掌。 宋云棠都懵了…… 晏秋看见这一幕赶忙走上前,站在今夕和宋云棠中间,“今夕,你看你现在的样子,谁见了不要骂你一句疯子?” 今夕另一只手也没闲着,抬手又给晏秋补了一下。 晏秋不敢置信地摸上了左脸,“你知道你打的是谁吗?” 今夕却不再看他一眼。 沈清客看够了这场闹剧,叫停了两人找打的行为,“退下。” 晏秋还欲再说什么,“师尊……” 沈清客语气不容置疑,“你和云棠都退下。” 屋内只剩他们两人,沈清客感受着对面隐隐的挑衅之意,含雪的眸光审视着,“今夕,你在跟什么人来往?” “师尊,你这是在担心弟子误入歧途吗?”今夕侧身坐在书案上,低身平视他的双目,“你是觉得有人教坏了我,还是觉得我脱离了你的掌控。” 看到她坐到书案上的那一刻,沈清客的脸色终于忍不住变了。 多年的教养使然,他才没有拍案而起。 他开口,语气已经算不上平和,“给我下去。” 看见对方变了脸色,今夕反而兴致更浓了:“别生气啊,师尊,我就是想问,你是不是什么都知道?” 沈清客云月一样清明的目光已经浮上怒意:“别让我说第二次,今夕。” “如果师尊真的什么都知道的话,那我可有的问了。” 今夕看得出来,他似乎想在她脸上找到曾经的敬意和惧意,便凑得更近了些:“师尊真的那么喜欢师妹吗?师尊是不是忘了,师徒有伦啊。” 她状似柔和,却似一条池底伺机而动的蛇。 沈清客望着近在咫尺的脸,发现她身上有种藏不住的上位者意味。 是谁给她的自信?他不由心想。 她的脸上是一种病态的白皙,毫无威慑力可言,却莫名隐含着危险。 意识到对方的故意激怒,沈清客平静了下来,目光淡漠,“你不妨看看你现在的样子,简直像一个……” “像一个疯子。”今夕打断他的话,不仅不觉得愧疚,反而看上去很自豪。 沈清客道:“既知道,便从此收敛些。” 今夕道:“师尊,只有人惧怕疯子的份,从没有疯子自己收敛的。” 沈清客眉心不经意地蹙起:“今夕,从把你接回来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今夕笑了:“那师尊您不说点什么感言吗?” 沈清客神色愈发冰冷:“你想从我这看到什么情绪?” “当然是想看到师尊暴露本性的样子。”今夕支起下巴,“师尊也许自己都不知道,您真的不是什么好人。” 看到她一副欺师灭祖的架势,沈清客反而笑了:“今夕,不是心悦我吗?” 有生之年还能听到这无趣的老东西说出这种话,今夕有些意外,不过马上她又想到了一个更好的方式恶心他。 “那是自然,得到师尊的躯体,是弟子毕生的梦想。”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灵气四起,带来浓重的压迫感。 沈清客静坐在书案后,周身灵力徘徊,似是只要今夕再敢多说一句话,他就立马让她再也说出不话来。 “今夕,给我适可而止,你我维持住表面关系最好不过。” “师尊,现在可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今夕脸色一瞬间冷了下去,毫不避讳地直视他,“禁地那些东西,要压不住了吧?” 沈清客面上却已不如方才平静,他眼含深意地看着她,“那西芜族王子同你讲了什么?” 也不知道自己在沈清客心里到底是太纯良还是太废物,他竟到现在还往别人身上怀疑。 今夕有些不满了:“就不能是我自己发现的?” 沈清客似乎真的觉得她自己发现不了,毫不理会她的打岔,一字一句道:“今夕,你知道的,一个无权无势的王子,师尊有很多办法让他不再乱说话。” 今夕看着他冷漠而幽深的眸子,轻笑:“你这个样子……这就对了,这才是你啊,师尊。” 沈清客道:“今夕,我没在同你开玩笑。” “我也没在和你开玩笑。”她气势上并不输对方,笑意盈盈,却透着一股狠厉,“那西芜族首领是来逼你的,对吗?” 沈清客气极反笑,“你倒是知道的多。” “那地方死过很多人,怨气都要压不住了。”今夕起身,“西芜族首领的办法我也是略知一二的,但看师尊这么久都没有动作,想必是不太赞成他的办法。” 沈清客道:“这么说你有让我赞成的办法?” 喜欢他们为之着迷请大家收藏:()他们为之着迷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0章 师尊,茶里有毒 今夕道:“当然,这个办法就是交给您的亲传弟子我来处理。” 沈清客道:“你想都不要想,今夕。” 今夕了然,似是早有预料,面上不见有失望的意味。 她道:“来不及了。” 沈清客这些天经常看到这种表情出现在她脸上,心下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你又想说什么?” “我现在已经在禁地了。”今夕的身影渐渐有了消散的意思,语气带着愉悦感,“师尊,你是不是老眼昏花了,都看不出来这是个分身?” 至此,沈清客终于反应过来她今天此举是什么意思。 发疯为主,拖延时间为辅。 她留了一个分身在沈清客这碍他眼,本体早早去了禁地,不给他反应的机会,动了禁制,触发了整个禁地运转。 禁地一旦开启运转,唯一的对外出口便会立即关闭。 外面的人进不去,里面的人出不来,唯有等到禁地第二次开放。 禁地那边的禁制发生波动,立刻传到了沈清客的识海。 而此刻他必须得先对付眼前这个大麻烦。 沈清客道:“今夕,你凭什么觉得你能拖住我?” 今夕嘴角的弧度甚至没有变过一下,“茶里有毒。” 他抬手,果然看见小臂上一道道诡异的黑色纹路,身体变得僵直。 他淡漠的神色带上了几许无奈,“你哪来的灵力?” 今夕的分身此时一副胜利者姿态,有说有笑地答道:“我最近掌握了用草木聚灵。” “草木聚灵?”沈清客抬眉,却未有太诧异,“倒是个好办法。” 今夕道:“师尊,你就安心去调解药吧,弟子先走一步了。” 沈清客看着她逐渐消散的分身,眼眸淡然而冷漠,“今夕,我们之后再算账。” …… 在禁地入口前,可以看见有两株树,一株树旁边,站着今夕讨厌的人。另一株树旁边,也站着今夕讨厌的人。 “今夕。” “站住。” 今夕正要往禁地里进,就听到这么两个人喊她。 让她猜猜,是哪两个大累赘跟来了啊? 啊,是楼也和晏秋。 今夕皱眉,站在原地没动:“你们干什么来了?” 楼也低头,示意她看旁边的以德,“我跟着以德来的。” 以德扑过来,大眼睛闪烁地看着她,舌头伸出来舔了一口湿润的鼻子。 “行,可以。”她没什么别的反应,又看向晏秋,一脸审视。 晏秋指着楼也,咬牙道:“这么大一个人,这么大一条狗,鬼鬼祟祟往禁地这边跑,我能不来拦?” 楼也听出了他的暗骂之意,瞥了一眼他,生涩的官话并不妨碍他开口反驳:“我说不定是在遛狗,宗门也没规定不能遛狗。” 晏秋听见这种诡辩都笑了:“我们宗门甚至规定不能养狗。” 今夕点点头:“嗯,那门规确实没写不能遛狗。” 楼也也点头:“我就知道没写。” 晏秋感受到两人的联合挤兑,忍无可忍:“今夕,我才是你师兄。” 今夕不以为意,反问:“那又怎么了?” 晏秋道:“你说呢?” 今夕摸了摸以德的头:“嗯,我懂,以德看我摸了别的狗也会不高兴。” 以德适时叫了一声。 晏秋道:“你说我是狗?” 今夕面不改色道:“我说你是累赘。” “今夕,你最近是不是受刺激了?”晏秋咬牙切齿道,“还有,你来禁地干什么?” 今夕道:“命,不公平的命让我来的。” 晏秋道:“呵呵真有哲学,所以师尊同意了吗?” 今夕点头,“当然同意了。” “哎哟。”晏秋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我怎么以前没发现你内心这么强大呢?” 今夕还是那波澜不惊的态度:“禁地马上就关了,确定还要继续跟我扯没用的么。” 楼也抬脚迈进禁地,语气有些得意,“晏秋师弟,大局为重。” 晏秋深吸一口气,到底还是没追究今夕有没有得到师尊许可,跟着走了进去。 一路上,晏秋看那个异域的孔雀极不顺眼,没好气道:“你究竟教了我师妹什么东西,她现在跟变了一个人一样?” 楼也不以为然地拨开挡路的垂柳:“这个样子有什么问题吗?” 晏秋一刀砍断了身前的树枝,不知将它当成了谁:“她以前可不会这样。” 楼也问道:“那她以前什么样?” 晏秋不自然地扫了一眼走在最前面的今夕:“文静内敛,为人低调,情绪不多,宗门里话最少的一个。” 楼也把上述品质放在今夕身上设想了一下,总结道:“听上去不像个活人。” 晏秋听了,也不由跟着点头:“确实,但现在这样更不正常。” 楼也侧目看了他一眼:“你很了解她?”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晏秋带着一种炫耀意味看了回去,“我们几个入门时间都差不多,但她与我修的是同一种剑法,平时修炼也就待在一起,所以我们俩最为亲近。” 楼也看出他眼底的炫耀,却笑道,“看不太出来。” 晏秋看着今夕欣长的背影,继续说道:“确实如此,那时候她虽然话少,却有什么事都会跟我说。除祟的时候,我们一前一后,最是合拍。虽说我们不是兄妹,胜似……” 楼也抬眸,看热闹一样说道:“胜似什么?” 晏秋不知怎的,说着说着,却说不出来了。 胜似什么呢……?兄妹? 他和今夕从小一起长大,这个词形容他们似乎也没什么不对。 但…… 晏秋却隐隐从楼也的讽意中察觉出不对劲来。 究竟是哪里不对劲呢? 他看着今夕的身影暗下思索。 首先他和今夕好像已经很久都没有好好说过话了。 对,大概从他们俩经常因为云棠师妹的事起争执开始,好好说话的次数就越来越少了。 不仅不会说话,渐渐地,他们见面的次数也越来越少,再后来也不会一同修炼,除祟也不再同行。 再到那件事…… 喜欢他们为之着迷请大家收藏:()他们为之着迷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1章 晏秋回忆录 那天,他们俩彻底决裂了。 今夕曾歇斯底里地问他,为什么不相信她。 他记得,那是她第一次情绪如此失控,像……绝望地坠入湍急的流水,抓不到任何一根得以活命的草。 可,要怎么信? 人一辈子有许多不可解的问题,这便是一个。 沉默也总能结束一个开端复杂的故事。 茫茫雪夜,今夕跪在师尊屋前那日,他也在场。 他在远处,隐匿于夜色。 风声下,他清楚地听见了今夕恳请师尊许她离开宗门。 清清楚楚…… 五指不自觉地攥紧……纷扬的冬雪相继而至,他以为,是凛冬的寒意迫使他心头一颤。 灵力护体的修士也会冷么…… 他似乎问了一个过于愚蠢的问题,却没有人能够给他一个答案。 春至,花开,却并非今夕的暖春。 她恨云棠,或是恨宗门里的每一个人。 恨意滋生下的人,会做出什么?今夕会做出什么? 晏秋不知道。 他只知道,师尊是个表面寡淡,内里分外强势的人。 他如何能容忍,一个受他庇护,对他恭顺的弟子由内向外的杀意? 这是忤逆,是威慑。 今夕去了思过峰。 此举为师尊对云棠的保护,更是,师尊的另一面。 今夕的名字随那夜的风雪一同消散。晏秋的名字,在第二年的春天,成为世人口中的天才。 人到底为何物?又为何总是更在意好事,忽略坏事? 师尊参透心境,云棠伤势痊愈,方梧还是那副鬼样子,活跃气氛的本事却见长……这些都是好事。 而今夕不是。 就连他,从那之后,今夕的名字,似从他的记忆里被抹去一般。 他忘了今夕。 日复一日,他怀揣道心,到人间除祟,在一众仰慕的目光中,望着身旁本无人的位置愣了神。 怎会做出如此失礼的事? 偏生直到被表达谢意的人拉到酒宴上,他才堪堪回神。 那是他第一次尝到酒的味道。 也是那日,他得知,自己不能喝酒。 若不是金丹尚且稳定,那如陷进一团云雾里的感官,倒叫他以为自己入了魔。 该死的酒。 他大概是疯了,不然,不然他为何盯着身旁本该无人的位置,问出“可曾看到与我同行的师妹”这种话。 原来赫赫有名的剑修天才也会发酒疯……他知道这些一脸懵的凡人就是这样想的。 趁着还没完全醉过去,他决定不再继续丢人现眼,带上他师妹一起回宗门,不对,是他自己回去。 该死的酒。 他看不清路了,也看不清人。 而比酒更该死的,是他。 他竟像个疯子一般,吓到了一位同今夕身形相似的女子,没半点礼数。 “你可知错?”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宗门。 这时他还没醒酒,但多多少少知道,这罚跪,是该罚的。 可醉酒的他管不住嘴。 “师尊为何不许今夕离开宗门?” 开口的一刻,他才意识到,那酒何其烈,竟烧哑了喉咙。 那个名字又何其晦涩,叫他念出口后,耳边再听不进师尊的话。 今夕该离开宗门吗? 这个问题或许不该由他来答。 那他希望今夕离开宗门吗? 这个问题他却能毫不犹豫地答出来。 不希望。 他承认这一点。 他承认这一点,却没有同她站在一起过。 说时迟,他想,他是真的不希望今夕离开的吧? 不然,他为什么要像个贼一样,像个鬼一样,偷潜进思过峰,远远看上一眼,又在与她四目相对的前一刻,仓皇而逃? 那之后,他发现,他没有了再踏进思过峰的勇气。 他是懦夫吗?可他为什么忘不掉今夕这个名字? 今夕回来那天,还在飘渺峰指手画脚了起来,嘴里一套套歪理邪说,不知哪学来的。但是…… 他反正是觉得惊喜的。 今夕身上有了以前不曾有的鲜活气,胆子大了些,脾气也大了些,还变得更聪明了。 唯一不变的,就是他们的关系并没有缓和。而且,没有缓和的机会,也没有变得更差的机会。 他是总把视线放在云棠师妹身上的,而她,根本不屑于把眼神给宗门的任何一个人。 他能从那眼神里看出来,今夕要离开了…… 或许今夕早就该离开了。 他不希望今夕离开,也拦不住今夕离开。 为什么拦不住呢? 那会,今夕打了他一巴掌。 感官又如醉酒那日般模糊不堪,他见到,除酒以外,令他无措的第二样东西。 今夕眼底的厌恶。 晏秋想,大概在今夕眼里,他更像一个碍事的陌生人吧。 他知道,他们俩之间,早就不一样了。 他该早些知道的。 …… “你该不是嫉妒了?” 见他一时半会哑了一样,楼也开口。 晏秋才从思绪中回过神,微皱眉问楼也:“嫉妒什么?” 楼也视线意味深长:“我。” 晏秋看着他那骚样,简直一言难尽:“比如呢?” 楼也没再说下去,不再理会他,上前往今夕身边走去。 在晏秋的视角里,这王子完全是一副孔雀开屏在今夕眼前晃的样子。 他心道:“贱人。” 层层密林拖着柳枝,延伸到地上。 越往深处走,路面越没有下脚的地方,到了最深处,脚下已经完全没有了路。走的人多了,也成不了路。 “汪!” 跑在最前面的以德在树枝最杂乱浓密的一处停了下来,警惕地看着前方,狂吠不止。 晏秋意识瞬间戒备:“有妖气。” 不等他劝阻,今夕便踩着脚下交错的树枝和突出地面的树根走了过去。 深处的花草树木虽鲜少受日光照拂,却开散的异常茂密,不知从哪汲取来的养分。 凝滞的氛围下,只有几许清风拂过,带动树叶沙沙作响的声音。 今夕似是想起了什么:“是陷阱。” 喜欢他们为之着迷请大家收藏:()他们为之着迷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2章 受害者联盟 楼也和晏秋闻声抽出剑,警惕地看着四周。 今夕未曾想过,逐云宗的禁地里竟还藏着这种东西,一时不查,反倒中了别人的幻术。 耳边传来嘶的一声,她忙转过身。 柳枝头垂下一条通体艳红的蛇,长长的信子几欲触到她的发丝。 她顷刻间抽刀砍下,那蛇头与蛇身分离开来,坠到地上。 楼也赶至她身侧,神色凝重,“这是……” 他话音未落,四周又有异动。 地面似是被一群东西摩擦着,传来阵阵梭梭声。 三人循着声线看过去,一条条蛇穿过高至脚踝的杂草,蜿蜒着向这处行进。 树干上,枝头上,草丛里,到处都是各色各样的蛇,三人很快便被团团围住。 “来客人了。” 一个妖娆至极的女人嬉笑着,摇晃着纤细的腰肢赶来。 她的身后拖着一条暗紫色的蛇尾,上面覆着艳丽的花纹,令人炫目。 这东西名唤美女蛇,长在密林深处的妖物。 它们有着人首蛇身,长相美艳,擅使幻术,常诱人致林深处,以人精气为养分,常出现于一位周姓文人的着作里。 晏秋率先执剑扫去,一道剑光晃过,直斩美女蛇的腰身。 美女蛇眉头未皱一下,蛇尾悠然地扫动,金色的瞳孔闪动。 晏秋不经意间与那双眼睛对视,瞬时心口抽痛,拄着剑跪倒在地上。 “是幻术。”今夕走上前,“宗门怎么还养这东西。” 美女蛇的发尾轻轻摆动,不紧不慢地游行,声色婉转悦耳,“想过关,先得到我的心脏。” 今夕思索着美女蛇所说的话,开口问道:“是我理解的那个心脏么。” 美女蛇唇角微扬,指了指自己的心口处:“半个时辰之内,随便你们用什么办法,得到它。” 晏秋低声道:“她怕不是脑子有什么问题。” 今夕打量着一脸悠然的美女蛇,心里隐隐有了猜测:“她应该只是一个容器,她口中的心脏,大概是像钥匙一类的东西。” 晏秋抬手掐了一诀,将三人的神智从幻术中剥离,随口说道:“这第一关有点像师尊的风格。” 今夕一手按住乱窜的以德,一边开口:“那你作为他的首席大弟子,这个艰巨的任务就交给你了,快去吧。” “你自己小心。” 说罢,晏秋二指并拢,在双目前划过,屏蔽掉视觉,随即剑光骤起,形成一个剑阵。 楼也将骨笛送至嘴边,鸣起刺耳的笛声。 远处的树林传来响动,一群苍鹰发出鸣叫,双翅在半空划过,纷纷朝蛇群袭去。 美女蛇静立看着二人,动都未动一下。 蛇群杀不完一样,解决了这边,另一边又争相涌来。 蛇身上各色的花纹看得人眼花缭乱,几番回合下来,数量只增不减。 二人似是察觉到了哪里不对劲,不由停了手。 楼也放下骨笛,侧脸冷寒,扫了一眼四周的蛇群,冷声道:“还是幻术。” 不出今夕所料,这美女蛇在一重幻术中又设了另一重幻术。 在她的视角里,从楼也和晏秋对美女蛇发起攻击的那一刻,就被美女蛇引导着往陷阱里走。 蛇毒以几倍之速在他们的伤口处蔓延开来,几瞬之间,二人便呼吸急促,半扶着树。 再一抬头,眼前依然是那美女蛇恣意的笑意。 二人渐渐失去意识,不过今夕并没有上去管的想法。 美女蛇轻蔑地扫了一眼倒下的二人,又偏头看今夕,慵懒地扫动着蛇尾,“半个时辰快到了。” 今夕忍不住轻笑一声,悠悠地语调响在密林里,“半个时辰已经到了。” “嗯?”美女蛇恰到好处的笑容上浮现了一丝疑惑,待她再一次撞进今夕平静的眼眸时,不禁浑身一颤,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她带来的成群的蛇,此刻纷纷成了两半,尸体在地上抽搐着,场面好不瘆人。 今夕指尖捏起一簇幽蓝色的火焰,双眸在火光的映衬下,闪烁着幽暗的蓝光,“修真界有句古话,不要轻易看魔修的眼睛。” 美女蛇呆愣了几秒,长长的信子在空气中甩过,喃喃开口:“魔修?那个该死的老男人怎么还把这玩意放进来了?” 今夕审视着她没有再开口。 美女蛇甩动着蛇尾,不信邪一样凑近了今夕,上下打量着,“你到底什么时候给我下的术?” 今夕语调平平,却不乏嘲讽之意,“在你来之前。” 美女蛇似是没反应过来,一脸疑惑。 今夕余光扫了眼地上的楼也和晏秋:“我本来想甩开这两个,一早就在这设了层幻术,是你自己闯进来的。” 今夕先一步下手,掌控了幻术的主动权,在她自己的幻境里,美女蛇不管再做什么,都不会对她起效果。 美女蛇恍然大悟,半张着口看着她:“圈子里说的没错,魔修这个职业果然最贱了。” “你也不是什么正经路子出来的,你凭什么瞧不起魔修?”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美女蛇懒得再跟她争执,转而问道:“你看上去也是老男人的徒弟吧,怎么小小年纪入了魔?” 今夕并未回答她的问题,精准地抓住了某几个字眼,若有所思:“老男人?你总结的真到位。” 美女蛇抿着唇点点头,似是陷入了某段回忆,顺着她的话答道:“他长得还是很不错的,就是人品不太行。” 今夕颇为赞同道:“被他的色相迷惑不是什么稀奇事,及时看清他的真面目就行。” 美女蛇指尖点着唇,语气惊讶道:“你也……?” 今夕适当地点了下头,“我也。” 两道视线交汇的那一刻,她们似是双双找到了什么共同语言,心生默契。 美女蛇问道:“老男人对你做了什么?” 今夕道:“在我沉迷于他的仙风道骨时,挖了我的金丹换给了我师妹。” “这就对了。”美女蛇听完,抬手附和,“不合理,但像他能做出来的事。” 今夕偏头道:“那你呢?他怎么荼毒你的?” 美女蛇道:“我当时尽我最大魅力,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结果他想都没想一下就把我解决了。” 今夕道:“那你现在这是……” 美女蛇亮出自己手腕上的道印:“老男人的下属,这层秘境的钥匙。” 今夕将信将疑地挑眉,“都这样了还给他打工?” “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是什么人。”美女蛇神色不悦地解释,“我自己都成容器了,不听他的话直接就死了。” 今夕目光打量着美女蛇腕上的道印,神色探究:“这东西有办法去掉吗?” “没有。”美女蛇摇摇头,指尖搭在手腕上,“我已经死了,全靠这个维持魂体。” 今夕抬眼,对上美女蛇的目光:“如果我说,我还有其他办法帮你呢?” 美女蛇似是早就等着下文,自然而然接下了对方抛来的橄榄枝:“如果你真的有,那我现下就可以反水,同你一起对付老男人。” 喜欢他们为之着迷请大家收藏:()他们为之着迷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3章 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会死 “成交。”今夕清浅的眸子里透着光,抬手收了早先设下的幻术。 见状,美女蛇伸出刻着道印的手:“事先说好,我不会明面上跟老男人对着干的。” “放心,我只需要你做一些很简单的事。” 今夕两指尖轻捻,几根血红色的丝线从她的手腕处延伸出来。 血线似有生命一般,自发找到方向,朝美女蛇那处探去。 血线探进皮肤的瞬息,带起一阵刺痛,美女蛇一阵恶寒,皱眉道:“你这小姑娘都玩的一些什么邪乎东西?” 今夕不以为意,继续操控着血线,“我们魔修不仅有创新精神,且一般人抄不来。” 美女蛇的神情难以言喻,单方面放弃了沟通。 血线找寻着操纵着美女蛇的外力,交织着汲取那处皮肤的血液,道印上的光芒逐渐微弱。 “成了。” 美女蛇确认着腕上的道印真的彻底消失,满意地收回手。 “放心,少不了要谢你的。” 她在今夕的注视下作出状似伸懒腰的姿态。 几瞬之间,她腰身处的蛇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上身蔓延,直到她整个人都变成了一条暗紫色的蛇。 树干般粗的蛇身盘旋了几圈,蛇头向下倾去,同今夕对视。 巨物扑面袭来,今夕秀气的眉不自觉地微皱,并未言语。 “抬手。”紫色的巨蟒吐出猩红的信子,美女蛇的声音传来。 今夕闻言抬起一只手,蛇头阴凉的皮肤下一瞬贴上了她的掌心。 她的眉头皱得更深了:“非得这个样子跟我说话么。” 巨蟒道:“我都还没嫌弃你是野路子的魔修呢。” 今夕掌心接触的那部分蛇皮散出红色的光芒,生起一种灼烧感。 她不解,也未收回手。 红光刺得她忍不住闭上了双眼。 再次睁开眼的时候,眼前却不是禁地密林,有的只是漆黑一片的虚无。 视线正前方悬着一颗心脏,跳动的频率很快,离得不远还能闻见它抽动的声音。 “你认真的吗?”今夕忍着头皮发麻的感觉开口道。 不等她动作,周身的景致一秒转换,耳边密林的树叶沙沙作响。 今夕抬手,那颗跳动的心脏已然出现在她的手上。 “在此献上我的心脏。” “那你……” “我不需要这东西。”不等今夕发问,美女蛇便打断了她的话,状似无意地扫了她一眼,“只有人才需要这种东西。” “我知道了。”今夕点头,一时不知道怎么收纳这颗还在跳动的心脏,“这就是钥匙?” “正是。”美女蛇懒散地扫动着蛇尾,“拿着它,去下一重,快去吧。” “多谢。”今夕颔首示意。 “顺带提醒一下。”美女蛇叫住丢下楼也晏秋不管的今夕。 “什么?”今夕回首。 “别太自信了,也别再在这里用你的邪术。”美女蛇勾唇一笑,“老男人也许看得见。” 今夕捕捉到了她字眼里的某些信息,回应道:“我会小心的。” “所以。”美女蛇纤长的指尖缓缓转了一圈,指向倒在地上的楼也晏秋,“别忘了你的挡箭牌。” 今夕的视线并未跟着她的指向走,而是神色复杂地看着她,“你到底是谁?” 美女蛇不改慵懒的仪态,轻轻摇摇头,却避过她的问题,“轻敌是致命的弱点,有时候手里握着一个厉害的筹码,往往最容易忽略这点。” 今夕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颔首应了一声,随即向地上的那二人走去。 “听劝就对了。”美女蛇神色中闪过一丝满意,走前不忘留下一句,“只要在我能接受的范围内,你随时可以找我。” 她的身影伴随着戛然而止的风消失在密林深处。 “别装了。”今夕径直走向楼也。 闻声,楼也睁开双眼,不紧不慢地从地上站起来。 指尖掸去衣襟沾上的尘土,楼也开口道:“已经在她身上中了追踪蛊,下次她的行踪会直接传到你这里。” 半个时辰之前。 楼也顺着晏秋那好似怅然若失的视线看向今夕的背影,笑了笑,看破不说破。 “确定还要继续走下去吗?” 许久,走在前面的今夕收到楼也的传音。 她并未回头,就着前行的姿势回道:“你想说什么?” 传音阵里回荡着楼也骚气十足的声音:“当然是为我争取一个活命的机会。” 今夕伸手移开面前垂下的柳枝,神情未产生波澜,传音阵里的声色却带着笑意:“不愧是西芜族王子,还真是敏锐。” “彼此彼此。”楼也把话题引向一个正经的趋势,“我虽知道你不简单,却怎么也想不到,你是一个深藏不露的魔修。” 今夕道:“你这夸赞真好听,我受下了。” 楼也在后面走着,目光探究着打量她的背影,“你我未必非做敌人不可。” “快些。”今夕回身,口中对二人吩咐,眼眸对上楼也的视线,神识同时传音,“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就该做好死的准备。” “不要那萤石了?”楼也对今夕微笑,她却在下一瞬转过身,不再看他。 “萤石也救不了你。” 开什么玩笑?她原本的目的只是要这萤石扳回一局,再搅乱逐云宗而已。 没想到楼也用一些乱七八糟的蛊术记住了心魔里发生的事,自然也就知道她是魔修了。 美女蛇说的没错,她着实仗着自己掌握先机的筹码轻了敌。 因小失大的事,她可向来不做。 早在三人踏进秘境的那刻,她就做好一个人出来的打算了。 楼也也早在事后忆起心魔里今夕那决绝的身影时,就做好了一场谈判的打算。 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知道,今夕一定会想办法杀了自己。 “那……我能给你什么?” 他想,不如来些切合实际的。 等到了想听的话,今夕直截了当地切入主题:“你会一种言灵术。” 良久,传音阵里陷入沉静,楼也一时在沉默。 今夕再次开口:“怎么?不愿意?这秘术比命重要?” “倒不是,只是好奇你如何知道。”楼也语气复杂,似是更想问: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东西? 今夕自然不会给他答复,语气里带着一丝威胁的意味:“我说过的,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会死。” “好,我答应你。” 喜欢他们为之着迷请大家收藏:()他们为之着迷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4章 死局 “那蛇妖怎么解决的?” 晏秋摸着后颈,对各自心怀鬼胎的二人说道。 今夕不着痕迹地将探查地势的神识收回体内,随便想了个理由:“你中招昏迷过去,楼也师兄继你之后同那美女蛇缠斗,几番回合解决了她。” 楼也闻声附和道:“不必多谢,晏秋师弟。” 听了这话,晏秋到嘴边的谢言愣是说不出了,取而代之的是他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好贱的王子,真贱啊…… 顺着一早查探好的路线走下去,沿途树木愈发稀疏,到了路尽头,密林特征的景致全然消失不见,同美女蛇所说如出一辙。 眼前是一座石窟。 岩洞前寸草不生,只有一片干涸的泥土,入口处隐约可见洞内的乱石嶙峋,再往深处即是一片幽深。 想必这就是所谓的第二关了。 “等一下。”晏秋出声叫住正要往石窟进的今夕。 今夕稍稍侧过头,“怎么了?” “倘若我帮你离开宗门……” “什么?”今夕疑惑地皱眉。 晏秋的话到了嘴边,却一时说不出来。 身侧的日光倾斜而下,模糊了他眼底的黯淡。 今夕见他久久不语,也不多问,收回视线。 她往洞窟入口走去,越过日光所及的最后一处,她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 晏秋眼神微动,最终还是未再开口,动身跟了上去。 洞窟内部的封闭性压得人喘不过气来,越往内走,幻境越是寂静,三人的脚步声传来回音。 走至深处,转角处竟闪着微弱的烛火。 “没礼貌。”转角处清晰明朗的人声打在石壁上,声量被放大。 浓郁的酒香气扑面而来,今夕抬手掩住口鼻,却仍旧抵不住那极烈的酒气刺激着她的感官。 绕过拐角的石壁,这股酒气愈发浓烈,直至三人目光所见一滩水池。那股酒香尽数来自于此,竟是用酒装满了整池。 “当心些,这酒烈得很。”男人倚在石壁上,兴味十足地对着她晃了晃酒壶。 今夕静立在原地不动,打量着这个莫名出现的男人。 他的穿着像是花楼里最常见的那种风流公子,脸颊上浮现醉意,举手投足间带着懒散。 今夕不加掩饰地道出心中所想:“这酒鬼能守住禁地吗?” 晏秋面色复杂,也不是听不出她言语中的阴阳怪气,好半天才将话圆了回来:“师尊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两位真该好好劝劝沈宗主了。”楼也视线若有若无地放在今夕身上,不冷不热地接话,“我年少时也因喝酒误事过。” 晏秋皮笑肉不笑,“二王子切记,我们这的民风是说话要委婉。” 手持酒壶的那男人听着三人的冷嘲热讽,不恼也不怒,举着酒壶道:“我这一关是最简单的。” 今夕问:“规则是?” 微弱的烛火照的男人的眼中闪烁着迥异的光,他抬手指着身侧摆着许多盏酒的石桌,“很简单,喝过我。” 是酒仙。 今夕上一世杀过很多只酒仙。 他们长得都一模一样,生于酒里,长于酒里,以酒为魂,有酒的地方,就有他们的安居之所。 她上一世杀他们的理由,就是他们缺乏诚信意识。 说是和人比喝酒,其实是为自己找一个新的“酒壶”。 喝酒的人将酒仙魂魄所化的酒喝进体内,酒仙的魂魄会反客为主,蚕食人原本的魂魄,直至人成为一具躯壳,就算是酒仙所谓的新的“酒壶”。 眼前的这个酒仙,今夕也是见过的。 她走到石桌前的坐下,向酒仙笑了一下,“好吧,既然你这么要求的话。” 酒仙听闻,眼底闪过一丝疑惑,又很快恢复笑意,不欲开口。 楼也端起桌上的酒盏打量了一眼,随即放下酒盏,扭头看向今夕,传音道:“有备而来?” “没有。”她矢口否认,随手端起酒杯,指尖轻触杯壁的质感,“这酒喝了会死,不喝也会被困死在秘境里,这关是个死局。” 楼也领会了她的意思,却并不赞同,扫着那酒仙道:“我记得这东西杀不死。” “其实也不是杀不死,只要……”她目光不避讳地看着为首那人,眸子里透着冷意,“找到他的真身。” 酒仙有很多个,真身却只有一个。 上一世今夕一直在找那个真身,一找就是一辈子。 对上她清寒的双眸,酒仙微微勾唇,拂袖挥手,三人面前的石桌上多出了一炷香。 酒仙声色悠长,“若一炷香内,你们还能醒着,就算你们赢。” “先别。”晏秋见今夕动作,正欲阻止。 今夕率先抬手,将杯中酒送入口中,止住了晏秋未说完的话。 酒虽烈,却不似料想中那般辛辣。 冷酒流过唇齿间,她清晰地感受到一股甜意在舌尖蔓延开。 像引人入歧途的梦魅,只一口,三人便觉眼前混乱迷茫,意识清醒着的最后一刻,只有酒仙意味深长的笑意。 视线逐渐清晰,今夕捂着头坐起身,环顾着四周。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楼也和晏秋也刚从醉意中清醒。 她在弄清自己现下处于何地后,脑中似是铺了一张空白的纸,彻底惊住了。 “昨日留了抄写静心法十遍,今日检查。” 沈清客笔直身姿款款走来,经过一张张桌案,周身景致可不就是逐云宗书塾? 喝下酒仙的酒,只一口即入幻境。 酒仙喜爱放大人的弱点,从人心底最薄弱之处入手,一点点吃掉人的魂魄。 今夕瞬间明白了什么,难以置信地看着旁边神色不自然的晏秋,“你怕这个?” 晏秋点头:“太可怕了。” 沈清客查书塾作业的现场,晏秋桌上空白的纸张,沈清客一步步走来的紧迫感,无疑是他心底最怕的。 “你师尊会怎么处置没写作业的?”楼也打开书册掩住脸,对今夕窃语:“该不会处以死刑?” “倒也没有病到那种程度。”今夕看着沈清客在一个未完成作业的弟子书案前停身,“最多罚去喂……” “去灵兽谷领罚。”沈清客只扫了一眼那弟子遮遮掩掩的手,便收回视线。 书塾里除了今夕三人和沈清客,其余的弟子都是没有五官的无脸人,可见酒仙对待幻境的草率。 那无脸人弟子相继站起身,往书塾外走去。 仅仅打开门的那一刻,今夕便睁大了双眼。 一只五倍大的以德在外摇尾等候,无脸人弟子迈出门的一瞬,它就将人几下拆吃入腹。 “灵……兽。”今夕将未说完的话补充完,“诶,明明是用饲料喂,不是用自己喂。” 楼也就着她复杂的目光,开口解释道:“其实我小时候最怕狗。” “合理,又不太合理。”她心力憔悴地往后一靠。 “还有什么比这个更瘆人的吗?”晏秋很不理解自己为什么很不被理解,“那次,就那次,当时你也不怎么从容,在纸上胡乱写一通,最后也没能骗得了师尊。” 听完他的话,正在纸上胡乱写一通的今夕:“……” “先别说了。”楼也盯着一步似一步具有压迫感的沈清客,打断二人,“你们师尊快来了。” 喜欢他们为之着迷请大家收藏:()他们为之着迷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5章 加点颜色 “待会我和楼也对付师尊和那肥狗,你自己找机会跑。”晏秋暗自摁住剑柄,破罐子破摔道。 跑?谁知道外面还会有什么有病的东西。 今夕面无表情,不加思考,二话不说,以来不及掩耳便盗铃之速抢过旁边弟子的作业,随即正襟危坐。 晏秋瞠目结舌的目光下,楼也眉一挑,恍然大悟,瞬间抢过另一侧弟子的作业。 “不要脸。”晏秋一边鄙夷地看着楼也,一边抢了身旁一人的作业。 三个无脸人弟子被抢了作业后,有一瞬的茫然。没有思想的缘故,他们并不知道为自己伸冤,也无法骂出一句“不要碧莲”。 待沈清客从第一排走到最后一排,扫视到三人抢来的作业,他们才勉强蒙混过关。 “我以为沈宗主是心如止水风格的。” “那你可错了,他走的是心理扭曲路线。” “今夕,虽然你这话多少带点欺师灭祖的成分,但是……” “但是什么?” “但是我可以装作听不懂。” 三人窃窃私语的声量在一屋子无脸人的课堂上尤为突出,沈清客听见这聒噪之声,微皱起眉。 今夕根据他眉头的弧度即刻判断出,这人接下来要没事找事。 在沈清客说出那句“今夕,不妨你上来讲”之前,她毅然决然举起手:“师尊,我有疑。” 沈清客看了她一眼:“讲。” 今夕不喘气不停顿,娓娓道来:“若有一厉鬼,生前唯一执念便是喜欢听人叫他爹,倘若是您,是叫还是不叫?” “没有叫不叫一说。”沈清客针对这个有病一样的问题作出回答,“厉鬼此举践踏旁人尊严,当即刻绞杀。” “沈宗主怕是有什么副业。”楼也一脸匪夷所思。 “别胡说啊,我们师尊一向一心向道。” “快闭嘴吧,他嫌咱们吵呢。” 众所周知,课堂一物是公认的,针对失眠的处方药。 今夕听着沈清客在最前方讲授传道,忽感一阵没由来的困倦之意。 等等,困倦之意? 在眼皮又一次忍不住耷拉下去时,她猛地睁开眼,兴师问罪般地看向旁边的晏秋。 晏秋手撑着前额,视线心虚地飘向前方,“那会天天夜不归宿,第二天听学困成狗,就怕让师尊发现。” “你的弱点有够小众的。”今夕无可奈何地摁着眼侧。 半炷香的时间不到,沈清客已经抓住了七八个睡觉的。无一例外地,那些人最后都进了以德的肚子里。 今夕趁沈清客回身的间隙,蓦地把笔朝地上一扔,随即弯身捡笔。短短几瞬,她却仿若得到了某种救赎。 书案下,她隐约闻到了方才那酒香气。 扭头看向沈清客的衣角,她闭眼深吸了一口气。 “你跟他谁更厉害些?”坐起身后,她捅了捅晏秋。 晏秋顺着她的视线看向沈清客,神色复杂道:“你这个问题就很有问题。” 她观察着那学得有模有样的“沈清客”,说道:“你为什么一定要把他当成沈清客呢?” 晏秋就着这个问题认真思索了一番,答道:“因为我有点怕他。” “你不是他最得意的弟子吗?”今夕有些不解。 不着痕迹地瞄了她一眼后,晏秋收回视线,抱臂看向沈清客,“师尊他就不是一个简单的人。” 今夕看着他半遮半掩的模样,总觉得他还想说点什么。 但她并不关心,只要引导这两个人消除弱点,这关就算是过去了。 再一次同“沈清客”的视线对上时,她的眼眸泛起了一抹血色。 “沈清客”愣了一下,随即以笑示之。 今夕往这层幻境里加了点颜色。 她拽了拽晏秋,道:“你就当这是《西洋志怪文集》” 晏秋低头,“什么?” 她引导着晏秋往“沈清客”那看,“你看他像谁?” 晏秋的视角下,衣不染尘的沈清客俨然变了一个模样。 他身着奇装异服,正咧嘴朝晏秋笑。极白的面色上,点缀着五颜六色的染墨,指尖夹着一张写有“JOKER”的方纸。 “这?”晏秋大为失色地眨了下眼,又见“沈清客”一字一句道:“哥谭宗没有英雄。” 再一看自己,他发现自己正身着一身黑色紧身衣物,领口围着黑色披风,状似蝙蝠的面具遮住了他半张脸。 今夕将幻术发挥到极致,开口对晏秋道:“快去吧,蝙蝠大侠,干掉那个老登。” 晏秋应声而起,儿时羞耻的梦想一瞬间与这一刻重合。他上前,缓缓开口:“告诉我,你会流血吗?你会的。” 那边晏秋化身黑暗修士,这边今夕又把目光放在了楼也身上。 所谓恐惧的来源是火力不足,今夕便也给他支了个招。 “知道狗平时最怕什么吗?” 楼也听闻这句话,似还没反应过来。 今夕便将手中的皂荚和剪刀放在他面前。 楼也接过剪刀,对比了一下有他五倍大的以德,眼中的不解只增不减。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今夕示意他好好看着以德。只见以德漆黑湿润的鼻子扭了扭,似是闻到了某种熟悉的味道,两只圆眼在众弟子间流连。 直到它看到手拿皂荚和剪刀的楼也,摇晃的长毛尾巴一瞬间僵直住,四肢的指甲传来不适感。 楼也为之惊讶,今夕适时提醒道:“快去吧,再大的狗也是狗。” 楼也眉尾微扬,灰眸中闪过一丝神采,“你这么说的话,我可就……” 肃静的书塾内,黑衣的晏秋和以德交错着穿梭,一排排的无脸人呆滞地坐在书案前,愣是想不出一个比“礼崩乐坏”更严重的词。 幻境外,那炷香在酒仙的注视下燃去大半。 晏秋手中剑入沈清客胸口的一刹那,他动作滞了几瞬,直至今夕的幻术消散,眼前重新浮现出沈清客的脸,他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剑修杀了剑修,不是,他竟然杀了师尊? 惊愕之余,是心律加剧的跳动,似失血过多后,心智中难以平复的,失常。 沈清客和以德的身上同时涌起无序的云雾,变得模糊。今夕见事成,暗自收去幻术。 幻境几欲消散。分崩离析之前,她不经意间与那个酒仙扮成的沈清客对视。 倘若能用潮水形容纷至沓来的记忆,那“沈清客”的那含着笑意的眼就似六月的海。 海浪声入耳,清风徐来,带着几许凉意,似要将人带去另一方境地。 喜欢他们为之着迷请大家收藏:()他们为之着迷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6章 再杀你一次 今夕上一次险些栽在这酒仙手里。 微甜的酒流过喉中,醺人的醉意入肠,她一整个人便乱了方寸。 目光朦胧时,随之而来的便是幻境,酒仙依她心底那个不为人知的心结编织出的幻境。 儿时在姜宅受尽打骂后,她偶尔会爬上房檐,透过月色里,满天星辰间,臆想着神明降临。 神明降于人世,该是什么样子的呢? 许多时日以后,她于姜宅几百里远的荒山上,见证了这一刻。 沈清客身上有种特质。 即使是在酷暑,他清浅的眼眸只要看上一眼,便能让人身感置于雪原。 她砍下了曾被自己视若神明的人的头,与过去断了个干净。 而今,她再一次于一场虚无缥缈的幻境里见到了那个人。 “我真是疯了。”短暂的失神后,醉了的今夕释怀一笑。 “你不是疯了,是长了些本事。”沈清客一手背在身后,身长玉立恍如昨日,“你的礼数去了哪里,今夕?” 身体如被云裹挟住,带着一种轻飘感,她在摇晃着的景致间,走到沈清客面前。 微凉的指尖描绘着他的轮廓,她带着醉意的声线带着调笑,“你是我的弱点?” 微妙的触感传来,沈清客微顿,却并未制止今夕。 他声色沉了一分:“今夕,点到为止。” 今夕轻轻摇头,自问自答:“当然不算。” 她红唇微扬,又摇了摇头:“你不配。” “今夕。”沈清客抬手止住她的手,“我只说一次。” “大概……你那时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吧?”今夕仰头,醉酒后的眼眸似是起了层薄雾,她神色却无比认真,“真的不后悔?” 沈清客低头看着她,眼底闪过一抹复杂的色彩,默而不语。 “你想得到,最后会是我杀了你么。”今夕自顾自说,言语中夹杂着讽意,“你也不是那么触不可及。” 沈清客调整心绪,黑雾一样的戾气不经意间向今夕的魂魄涌去。 “你是没和人接触过吗?” 醉酒的女魔头没由来的一句话让他下意识停手。 今夕笑了笑,在他微愣的目光下缓缓开口:“我知道你不是他。” “沈清客”的无措只那么一瞬,便很快恢复平静,似笑非笑。 “不准笑。”今夕的语气带着微妙的斥责,“笑了可就不像了”。 “没和人接触过的话……” 沈清客抑制住后退的想法后,女魔头的手又顺着他的墨发划过,使力令他低头,贴近他耳边道,“那我教教你。” “教?” 雾散云开时,日光会透过云层,辉映着阴影下的角落。 唇上柔软的触感如蜻蜓点水,随之而来的是心口处的痛感。 “沈清客”不解,视线从那抹红唇上移到今夕似梦似醒的双目。 她手握刀刃,将其推的更深了些。血液顺着她的手流过,衬得她的皮肤妖冶的苍白。 她面不改色,唇角弧度不减:“你等着我,去到地狱,再杀你一次。” “沈清客”嘴唇微动:“疯子。” 酒仙的分身死了,荒唐的幻境消散了,今夕醒酒了。 那之后,今夕每每忆起醉后的失态,和被人窥见隐秘的心思,心底不止一次涌现杀意。 她杀了很多个酒仙,却没有一个是他的真身。 这不妨碍她继续找下去。 再汹涌的潮水总有退去的时候。 今夕将思绪从回忆中抽离,眼前俨然是刀刃深入酒仙胸口的情境。 酒仙握在她手腕的手缓缓垂下,面上没有一丝痛苦。 沈清客的外表渐渐褪去,浮现出他原本的长相。 酒仙自然而然俯下身,开口道,“他叫枕越。” 今夕听后顿了一下,没有太大反应。 她收回手,任血顺着指尖一滴滴流下,“原来如此。” “今夕,今夕醒醒。” 今夕是最后一个醒来的。 晏秋见人转醒,不着痕迹地收回搭在她脉上的手。 浓烈的酒香散去,酒仙的身影消失不见。 石桌上有个酒壶,赫然醒目。 着名的预言家岸止汀汀曾说过:“越是赫然醒目的东西,越是要留意。” 酒池消散前,今夕不忘将那酒壶拿在手中。 石窟没了主人的缘故,渐渐消散去,向前延伸出一条路来。 三人一狗沿着那条路继续行进。 …… 秘境里不受外界四季轮转的影响,自身的景致也是变幻莫测的。 这条路的沿途中,深春的风和日暖渐渐褪去,带着凉意的风吹来。 寒意自远方袭来,直至稀疏的雪花飘至今夕脸上,她方才意识到,她们已走至一方雪域。 枝头上的山雀受到惊动掠起,带着一簇白雪散落,堆积在结了冰的路面。 暗处的宋云棠裹紧了身上的狐裘,语气里徒增不悦:“这结界谁想出来的?险些没把我冷死。” 一只灰褐色山雀飞到她的肩头停立,“低声些,小心被主人听了去。” 宋云棠不耐烦地皱了皱眉:“知道了。” 山雀道:“你不好好监视沈清客,跑到这做什么?” “你知道的,我一向警惕。”宋云棠示意山雀看着雪域里的今夕,“她是与我结了仇的,我总得防一防。” 山雀道:“你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宋云棠眺望着远处半结冰的溪流,轻轻摇头,并未回答它的话。 山雀不再多问,从她的肩上飞起,看着已然踏进雪域的三人一狗。 “我见过美女蛇了,她说那个小姑娘很聪明。” “美女蛇?”宋云棠听闻,不满地皱起秀眉,“那个笑里藏刀的怪物,离她远些。” “别生气。”山雀盘旋着,“我只是好心提醒一下。” 宋云棠不再理会这只会说话的鸟。 她瞧了今夕许久。 半晌,好看的眉头缓缓舒展开,她语气轻松道:“我想到了一件好玩的事。” 喜欢他们为之着迷请大家收藏:()他们为之着迷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7章 她学得真像 今夕是被风雪的凉意唤醒的。 火盆里炭火烧蚀时发出的鸣响即刻将她茫然的意识刺激得清醒。 似是睡了许久,她揉着额角,从一阵恍惚中慢慢缓解。 扫视了一圈周围,她发觉自己正处于一间简朴的屋子。 屋内的陈设勉强供得上日常生活,看上去是寻常百姓所居之处。 这便是第三关? 没弄清现下状况的今夕首先想到的便是这个。 她从榻上支起身来,戒备地走至窗前。 透过窗扉,她的目光眺至一整片皑皑雪原。 空中不间断散落的雪花在路面上堆积,掩盖过一切痕迹。 正思索着下一步该作何行动,身侧的门突然发出响动。 今夕猛然回身。 人?还是秘境里的鬼怪? 她依照自己与生俱来的霉运作了一番猜想,觉得还是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细瘦的手腕处延伸出两条长长的红色丝线,在屋中飘荡,仿佛得了生命一般,如三月的新柳。 木门发出“吱呀”一声,向内缓缓推开。 今夕眼眸中的杀意只维持到见到来人面容的前一刻。 “棠儿,过来试试这件新的冬衣。” 视觉和听觉同时间被什么东西填满一般,她瞳孔一缩。 女人拎着一件纯白冬衣,温婉地笑着,向她一步步走来。 “怎么不说话?” 柳叶般秀美的细眉微微扬起,目光中流露着关切之意,正如记忆中那般,别无二致。 这是多久以前的事了呢? “……娘?”今夕复杂的情绪僵在脸上,朝女人走近。 “嗯?”女人嗓音如窗外落地无声的霜雪一般轻盈,却不妨碍它与炭火燃烧的声音一同传至今夕的耳畔。 今夕快要哭出来了。 “你学的……可真像。”她在女人柔和的笑容下,颤抖着,缓缓地开口。 女人似是没有回答这句话的能力,保持着笑意,站在今夕面前。 “真像啊……”今夕又喃喃说着,不知在对谁说话。 血色丝线化作攻击状态,飘扬着扫向女人的脖颈。 今夕闭着眼,就要下达杀意。 “你这头发梳得不好看。” 女人一句话将她从混沌中拖回了现实。 “哪像个花一样开着的小姑娘?” 今夕身子微微颤抖,丝丝缕缕的血线仍旧处于攻击状态。 女人看不见那些诡异的线似的,毫不闪躲地迎着刻意闪躲的丝线,向她走来。 被按在椅子上坐下,今夕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是一些女子的饰品。 女人拿起其中一支,在今夕如墨的发丝上比划着。 发簪上缠绕着鬼气弄得她看不清铜镜里自己的脸。 一滴泪水划出眼眶,滴在了她的手背上,带着温热,灼烧着那处皮肤。 那女人还在自顾自地说道:“我的女儿可真美啊,可千万……” “可千万不要像你一样。”今夕抓住了女人的手腕,回过身,看着她被鬼气腐蚀掉的脸,“对吗?” 这只鬼学的真的很像。 真的。 “你又跑到哪里去了?” 幼时的今夕每回出去乱跑,再回到姨娘这处,总少不得挨一顿骂。 唯独这次。 姨娘抬起持着绣帕的手,掩住口鼻,轻咳了几声。 看到小今夕站在门口,她笑了一下,轻轻招手。 女人蹲下身,与她平视:“上次不是说想与你兄长一同游学?” 小今夕听闻,偏了偏头:“你还在生气吗?我只是随口一说。” “我没有生气。”女人无奈地笑了笑,“我是说,明日,你就与你阿兄一同走吧。” 小今夕的面上看不出半分喜色,茫然地看着女人:“你怎么了?莫不是疯女人又欺负你了?” 放在平时,今夕说出“疯女人”这个词,即刻会被女人训斥。 可这次,她微凉指尖紧握住今夕的手,轻缓的声色只有规劝,并无责备。 “你千万别再叫她疯女人了,要……要听……听她的……” 小今夕见女人言语断断续续,轻轻蹙眉:“听她的什么?听她的话?好,我……” “算了。”女人在今夕应答的前一刻却开口打断了她,“你只要听自己的话,就好。” “我只听你的话。”小今夕反握住女人的手,“只听你的。” 女人任她握着,脸上的笑意更柔和了些:“那我就要你……天天开心,不要……像我一样。” 生性温婉的女人,眼眸如初春消融的溪流,宁静清澈。 这双眼一直目送今夕离开姜府,直至女儿的身影消失在她视线内。 红木制成的门吱呀一声合上,马车车轮碾过的声音被隔绝于府外。 女人沁了水一样柔美的双眼静静环视这银屏金屋。 半晌,她叹了口气,如释重负般笑了一下。 不知为何笑。总归,无处话凄凉。 小今夕想,为什么姨娘这次没有训斥她呢? 想着想着,她决定要回去问问姨娘,陪着姨娘。 姜府的小斯们穿梭于廊檐之间,忙碌却井然有序。 听闻几日后是主母的生辰。 小今夕错开脚步匆匆的小厮,往姨娘的住处走去。 主母是个疯女人,府内常有犯了错被打死的下人。 小今夕只看了一眼,便收回视线。 一具盖着白布的尸体与她擦肩而过。 …… 女人无法回应她什么。 那只手始终不被鬼气腐蚀,今夕得以一直抓着她的手。 一滴泪落了,而后便怎么也止不住。 泪水越流越多,没个尽头。 今夕几乎难以从哽咽中辨别自己的声色。 她紧紧抓着女人的手,多年来的积聚情绪顷刻间爆发。她断断续续地对女人说道:“好,我不会像你一样的。” “没有人可以欺负我,我会好好活下去。” “活到白首,游遍千山万水。” “赏尽人间春色。” “我会找到阿兄。” “我真的会……好好活着。” 鬼气即将通过那只唯一得以维持人形的手袭向今夕。 在鬼物得手前,她闭上双眼,重新操控起血线。 “你学的已经很像了。” 远处的雪山上,宋云棠将这些尽数看在眼里。 喜欢他们为之着迷请大家收藏:()他们为之着迷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8章 雪域 山雀扑腾着翅膀:“真是个狠丫头。” “闭嘴,别在我耳边叽叽喳喳个没完。”宋云棠皱眉,抬手将扑腾的山雀拍开。 “你编织的梦境似乎没什么作用。”山雀飞到另一侧,嘴里不停叽喳着,“不美好,也没让那丫头沉浸到走不出去。” 宋云棠的视线始终透过窗扉盯着屋内正整理情绪的女子,分神开口道:“这还没完。” 门开了。 凛冬里的风径直吹进屋内,打散了炭火汇聚起的热意。 原本寂寥无声的雪原里,传来熙熙攘攘的人声。 今夕迈过门槛,向这变幻莫测的雪域走去。 一夜之隔,溪流里未来得及结冰的水被血色染红,流淌在雪原。 溪流所及之处,血色如纸上晕开的墨水一般,向四周扩散开。 脚下的积雪被这血水缓缓浸染。 一张张面孔在今夕眼中快速闪过。 人们或惊恐,或慌张,或愤怒,或悲哀。 “不干净了。” “不干净了。” 嘈杂的人声在这一两声响起后趋于安静。 上了年纪的老者在旁人的搀扶下穿过人群,嘴里念叨着什么,语气听上去甚是愤怒。 “族长,您可来了。” 被称作族长的人拄着拐杖,用尽力气在地上敲击:“这次又是谁?” “是张家的三姑娘,您看,这真是……” “造孽啊……”族长心中郁结,最终失了力,摆了摆手,“处死吧。” “族长!族长您不能不能这么绝情啊……” “我女儿,我女儿还小,她不懂事的族长,族长我们一家可以离开村子,求您了……” 伴随数十人的指责声,一番拉扯与争执过后,雪域重归宁静。 潺潺的血色溪流前,人们的神情如那雪山顶上的雪莲般庄严。 “张家的三姑娘不干净了,总得再找一个姑娘做替补。” “甚是。不然神发怒了,岂是你我担待得起的?” “话虽如此,只是……” “只是什么?” “找谁家的姑娘呢?” 积攒了数天的雪地发出“滋滋”声。 那是以后退的动作展开的脚步声。 “族长,我女儿还小……” “族长,我女儿,我女儿月底就嫁人了。” “这时候你们倒是知道谦让了?这都是为了村子,若是激怒了神明,你们……” “行了。”族长用拐杖敲击地面,示意众人闭嘴。 今夕的面容就是在这时被这群人看在眼里的。 “这是谁家的姑娘?怎么以前没有见过?” “来历不明的姜安氏,她女儿。” “姜安氏的女儿……出阁了吗?” 族长打量着今夕,目光带着审视:“你今年多大了?” 她扫了一圈各色神情的人,最终视线回到这个位高权重的族长身上,好心回答:“大概是能做你奶奶的年纪。” “你说什么?你这丫头你……” “嘘。”今夕指尖贴近唇边,“不要这么跟我讲话,毕竟……” 她在或贪婪,或庆幸,或鄙夷的目光下开口:“毕竟我是神明的人。” “你同意了?”一人面色带着欣喜。 “你这丫头,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一人面色带着同情。 “当然。”今夕唇角泛起笑意,“这都是为了村子。” 听了她的话,本一脸愤怒的族长也禁不住喜笑颜开,“你这个姑娘,真是懂事又识大体。” 正午当头,岸边的积雪在日光下融去了一块,落进血色溪水中,消失不见。 今夕同身边这群年轻少女一样,身披素衣,在血色雪地里拖着一道道痕迹。 裙底被血色染红。 “别看了。”一名少女叫住了她。 今夕抬眸,见那少女十六七岁的模样,明艳的笑脸似春日的桃花。 锦妍解释道:“我爹说了,这是不祥之物。” 今夕眼里流露着不解,嘴唇轻启:“何为不详?” 锦妍撇撇嘴,摊了摊手,“我也不知道,这个我爹没告诉我。” 两人的动静在这群低头沉敛的少女中尤为突出。 最前方的白衣引路人回头瞪了她们一眼:“噤声。” 旁边的锦妍像是做错了事一般,有些心虚,迅速低下头,不再说话。 今夕神情正凝固在思考之中,见状也跟着低下头。 一路沉默。 脚步踏在沉积的雪地上发出的响动听得人心里痒痒的。 陆陆续续有人领着自家的女儿同领路人对接。 他们先是依依不舍地看了女儿一眼,最终离去,留下女儿一人。 “哭哭啼啼的像个什么样子?莫不是想找神明晦气?”引路人对着掩面流泪的少女训斥道。 而不掩面流泪的少女,诸如楼也等人,就显得冷静多了。 是的,楼也等人。 楼也。 “你这是作何打扮?” 今夕到底还是忍不住好奇,趁引路人不注意,同身后的少女换了位置,站到楼也身边。 少女们所着素衣,衬得豆蔻年华的她们各个温雅娴静。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只是到了楼也身上,就变了一种意味。 他这西芜族人的身量,素衣穿在他身上明显束缚了许多。 毕竟是姑娘家家所穿之物,楼也一高瘦青年穿了反倒更像偷女装不成被抓了的淫贼。 偏生秘境里的人理所当然地接受了,他一个能跟神明比大小的男子是一个即将嫁给神明的少女。 “醒来就成这样了。”今夕第一次从楼也的脸上看出了生无可恋的神情。 对方还在辩解:“我发誓……我不是那种偷女装的人,你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 “噤声!”前方的引路人加重了声音。 今夕刚想笑,却硬生生憋了回去,不着痕迹地白了引路人一眼。 引路人白了回来。 沿途上不忘正事,今夕问楼也:“你醒来后都发生了什么?” 楼也这才从生无可恋中抽离,凝神回忆:“他们说我是神明的新娘,给了我这身衣服就把我带到了这来。” “神明的新娘。”今夕抓住了关键字眼,重复着,“是不是一个……叫族长的老头。” “正是。”楼也道。 “噤……”那引路人又回头,这次却被今夕打断了。 她问:“我长嘴了为什么不能使用它?” 引路人从未见过这种敢反驳他的,愣了一下,又一脸正义凛然:“就你长了一张嘴?激怒了神明你担待得起吗?” 今夕道:“你怎么知道神明不喜欢活泼的?” 喜欢他们为之着迷请大家收藏:()他们为之着迷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9章 我是神明派来的使徒 引路人被这一句堵得一时说不出话。 今夕乘胜追击:“你看,你根本不知道,你凭什么随便定义神明的喜好?” 引路人还是说不出话。 今夕得了理便要逼死人:“你这么做神明知道吗?你为什么不怕激怒神明?” “你不要颠倒黑白,你,我……”引路人语无伦次。 “你不在乎,就像你不在乎雪域什么时候入春一样。”今夕振振有词。 引路人被她这一招弄得茫然:“入春?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还知道跟你没关系?滚。”今夕一句驳回。 她在引路人目瞪口呆的视线下,顺道转头嘱咐了一下周围的少女:“别见外,跟在自己家一样。” 一少女附和道:“我这有瓜子。” 少女轻盈悦耳的声音交错着,这一路才显得没那么死气沉沉。 唯一保持噤声的只有前面那引路人。 他佯装若无其事,在前面走着,有种被孤立的尴尬感。 “这第三关的鬼怪倒是沉得住气,留了一个悬念给我们。” “这个雪域很是重视神明一说,这倒是一个突破口。” 今夕和楼也各自交换着所掌握的信息。 她一直观察着楼也的神色,在情报尽数交换过后,开口问道:“你不觉得这很像……” “献祭。”楼也面色凝重。 空中原本稀疏的雪花此刻接连不断地落下。 雪势变大,路上的脚印被尽数掩去只是时日问题。 山谷中无声无息。 引路人将一群人领进了一个山洞。 “你们就在这等着。”引路人清点着人数,“到了时间,神明自会来找你们。” “他想冻死我们。”今夕打量着空无一物的山洞。 “嘘。”锦妍拉着她的衣袖使其坐下,“你别再说出这种话啦,这是对神明不敬。” 今夕皱了皱眉,却也不欲争辩:“好吧。” 她与楼也遮掩着催动术法,刚要将火焰引到一堆枯木上。 这次不止是锦妍,周围其他少女也跟着附和:“快停下,当心神明降罚。” 今夕不解:“神明不许生火?” 锦妍点头如捣蒜,眼里流着畏惧。 今夕只得配合着熄了火,抬头看着锦妍:“但是,这是为何?” “不知道。”锦妍摇头,“我爹没告诉我。” 今夕沉默。 白日里有日光照拂,寒意姑且能忍。 到了黄昏日落,气温愈发降低,山谷内外充斥着寒气。 今夕无可奈何,手持一截枯枝,在地上乱画着什么。 “真的不能生火?”她问锦妍。 “真的不能。”锦妍诚实回答。 今夕接着沉默。 肩头一沉,忽而多了层外袍。 她仰起头,见楼也不知何时走到她身边。 外袍来自于谁显而易见。 …… “干什么,我又不冷。”女魔头不解看着贱兮兮的楼也。 正派王子同女魔头厮混的传闻过去已一月有余。 女魔头单方面有些倦了,但耐不住王子花样多。 楼也坚持着将外衣披在女魔头身上,整理好她垂下的发丝:“你不懂,这是情趣。” 女魔头实在做不到无视他的话:“你睁大眼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这不是家里的床。” 楼也微微一笑:“我知道。” …… “怎么,冻傻了?”楼也见陷入回忆的今夕发着呆,开口问道。 “大概是吧。”今夕收回思绪。 “那是谁?他喜欢小姑娘?”暗处的山雀留意着这边的动静。 “西芜族的二王子。”宋云棠的视线从火堆中收回,扫了山洞一眼:“我试探过他,似乎并没有要和我们合作的意思。” 山雀道:“那你打算怎么办?” 宋云棠道:“他和今夕合作的话,会给我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山雀道:“所以?” 宋云棠道:“再加把劲。” …… “那神明何时会来?”今夕问锦妍。 锦妍眨了眨眼,皱眉思索了一番:“最迟不会晚于天黑,应该吧……” 今夕正要开口,却忽感一阵直逼五感的血腥气。 肌肤感到一阵微凉的潮湿感,她抬头发现远处的景致开始模糊起来。 这团雾气裹挟着血红的色泽,从远处弥散开来,逐渐包裹住狭窄的山洞。 锦妍瞳孔一缩,眼中倒映着这场血雾,身子颤抖着不说话。 今夕见状,忙询问道:“你可知这是……” “神明……发怒了。”锦妍并未看今夕,呆楞着开口。 这算是什么神明? 今夕终归还是没有问出口,同楼也相视一眼,二人随即便要出去查探。 “不能去。”锦妍很快回神,一把拽住今夕的衣角,只言片语解释道,“这雾是要人命的。” 今夕停住脚步,听了她的话并不诧异。 毕竟这血雾是她们魔界的杀手锏。 她好奇的是,这血雾并不是说放就放,其在魔界的价格是十万灵石一次,对方到底是为的什么要下这么大血本。 见锦妍还拦着自己,她轻轻蹲下身,摸了摸锦妍背后的发丝,语速极慢,却掷地有声:“我摊牌了,其实我是神明派来的使徒。” 楼也听了嘴角抽搐,锦妍听了微微张口。 “……啊?” 今夕接着胡诌:“证据就是这雾不会要我的命。” 应了她的话,众人瞧着她不要命地走出山洞,又安然无恙地站在血雾里,只觉震惊。 一女子开口道:“真的是神明派来的?” 今夕道:“正是。” 锦妍怔愣着开口:“那你刚刚什么都不知道,还是问的我……” 今夕完美自如地圆谎:“神明让我抽查,看看你们够不够尊敬他。” 锦妍道:“啊……” 另一边的山雀看了直骂:“她算不算诱骗无知少女?” 宋云棠一言难尽,“我说她以前没有这么不要脸你信么。” 山雀道:“得想个办法把主动权夺回来。” “我知道。”宋云棠陷入思索,在瞥见血雾里今夕泰然自若的身影时,疑问油然而生,“奇怪,血雾怎么不杀她?” 喜欢他们为之着迷请大家收藏:()他们为之着迷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50章 是她,就是她 山雀停在枝头上,观察着远处的今夕:“还真是,可你不是算计了她的金丹……莫非她还有一个?” “滚。”宋云棠对这种弱智发言表现出不耐烦,“这次的雾效果真是……” 想到了什么,她猛然抬头看向山雀:“这血雾十万灵石一次,效果却差成这样,你特么是不是又贪了不少?” 山雀道:“我没……不是,这次真的不是我。” “使徒大人,神明大人有什么指示吗?”一群少女围着今夕,神色颇为惊喜。 今夕不假思索道:“神明大人让你们生火。” 锦妍不解道:“可以前不是……” 她继续忽悠:“因为神明大人最近喜欢上了玩火。” 众少女面面相觑,随即恍然大悟。 楼也难以直视,轻声对今夕说道:“你现在像一个名为传销的神秘江湖组织。” 今夕面不改色道;“你现在像一个喜欢扯新生牛犊的人。” 楼也轻笑一声,随即放低了声量:“你知道幕后之人是谁?” “知道。”今夕并未隐瞒,视线若有若无朝远处飘去,“那人正在监视我们。” “这眼神有够瘆人的。”坐在地上的宋云棠调笑着。 山雀抖了抖身子:“她不是发现我们了吧?” 宋云棠不以为意:“我现在只是一道神识,你又是一只破鸟,她看见你了又何妨?” 今夕本着不想打草惊蛇和暴露身份的目的,决定观望一下这位同行还想做些什么。 楼也这边燃起了火,少女们围在火堆旁暖着手,冻僵的肌肤这才有所缓解。 入夜的山谷寒风呼啸,带来刺骨的冷意。 少女们不自觉拉近了距离,往火堆旁靠得更近了些。 锦妍怯怯道:“使徒大人,神明大人真的会来吗?” 今夕想到了个不负责任但合理的回答:“这个神明大人没有与我交代。” 锦妍向山洞外看了看,声色带着几分惧意:“可……可是……” 旁边的少女用同样担忧的语气,顺着她的话说道:“可是晚上会有采花贼,专程来欺辱侍奉神明的姑娘。” 今夕听后先是不解,又看向山洞外的血色雾气:“你不是说这雾……” 锦妍欲哭无泪:“采花贼是伴着血雾而生的。” “有这说法?”今夕诧异地挑了一下眉,愈发看不懂这场以侍奉神明为由的闹剧。 火堆散发出的微弱光线照映着少女们不安的睡颜。 今夕和楼也坐在山洞口守着。 楼也将萤石吊坠悬挂于修长的手指,指尖摸索吊坠表面的纹路:“我有一个问题。” 今夕瞥了他一眼,又转回了头:“你问。” 楼也略微侧身:“为什么想要这个萤石?” 今夕心中生起谨慎,随口一诌:“因为它好看。” 楼也唇角微微上翘:“你可知这萤石有何意义?” 今夕眼里流转着疑惑,想了想,又脱口而出:“能有什么意义?总不能里面封着个神仙吧?” 她没说错,里面确实封着个神仙。 但依楼也的表现来看,他并不知道这个秘密,只是像听了个微不足道的玩笑般,轻轻摇了摇头。 “你别后悔就好。”楼也是这样说的。 这叫什么话? 她能有什么后悔的? 今夕收回目光,不去深想,只把这段对话当成打发时间的插曲。 夜半,采花贼真的上了这座山。 今夕为其随便想了个死法,静等着这采花贼的到访。 血雾为山洞外的男人作出掩饰,黑衣与暮色融为一体。 待他穿过雾气走到二人面前,今夕才看见…… 才看见晏秋垮着个逼脸出现在她们面前。 “你这是什么打扮?”“不该问的别问。” 幸灾乐祸的今夕与面无表情的晏秋同时说道。 话音刚落,晏秋与着女装的楼也相视,各自嘴角不自觉勾了一下。 晏秋道:“很适合你。” 楼也道:“你的爱好也很不为人知。” “别五十步笑百步了,二位。”今夕站起身,打断两人的明枪暗箭,“说说你是出于什么心理得到了这么个角色吧。” “醒来的时候,我就躺在这片邪乎的雾里了。”晏秋烦躁地一把扯下脸上欲盖弥彰的蒙面黑布,边回忆边总结:“一个声音对我说……” “你是一个只有脖子以下,没有脖子以上的淫贼,你不知廉耻,偷鸡摸狗,最喜好的色彩为黄色。” 晏秋越说越烦闷:“总之,它叫我扮演好一个采花贼的角色。” 今夕和楼也相视一笑,又同时转回了头。 晏秋的神色有些生无可恋,叹了一口气:“你们给自己积点德吧。” 三人交换了一番各自所知信息后,晏秋神色凝重:“他们口中的神明是从何而来?” 今夕道:“两种情况。” 楼也偏过头:“哪两种?” “第一,根本不存在。”说着,今夕回过头看了一眼那群熟睡的少女们,“第二,存在,但不知是什么东西。” 想了半晌,晏秋抬头看着今夕:“你可记得那次到茯苓镇除祟?” “记得。”今夕点头,“那李员外养鬼杀人,谎称神明降罚。” 楼也沉思:“若真如此,那叫这些女子送死是为了掩盖什么?” 今夕轻轻摇头:“那恐怕要见到神明大人才能知道了。” 晏秋道:“这是何意?” 今夕不经意看向洞外:“我随口诌了个神明的使徒出来,挡了他们的路,他们应该快坐不住了。” 一缕光线破开云层射向皑皑白雪覆盖的山川间,连绵起伏的山峰愈渐被晨光笼罩。 少女们是被一阵激烈的争执声吵醒的。 族长愤怒的气喘,使力将手中拐杖在地面敲击:“定是你们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过,激怒了神明大人。” 今夕看着他即将断气式的喊法,一时感到滑稽,语气里到底没忍住笑意:“你要不喝点水吧。” 一旁的村民连忙扶住喊得直咳嗽的族长,目光几欲从她身上剜下一块肉来:“你这丫头,不得对族长无礼。” 今夕正欲调笑几句,却发现总有一道视线放在她身上。 昨日的引路人今早也随同上了山,伸手指着今夕:“是她!就是她!” 山上一众人闻言纷纷侧目看他。 族长对引路人道:“你有话要说?” 喜欢他们为之着迷请大家收藏:()他们为之着迷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51章 女魔头整顿无理取闹村 “正是。”引路人直点头,指着今夕一口咬定道,“昨夜我不放心这些姑娘,特地上山看看。” “结果,结果……”引路人神色写满嫌恶,欲言又止,“你们简直猜不到我看到了什么。” 族长沉声道:“你看到了什么,说。” 引路人犹豫着看看今夕,又看看族长,痛定思首的模样:“那,那我就说了。” 他再次指着今夕:“这个不知廉耻的娼妇,昨夜我竟瞧见她与一个采花贼谈情说爱。” 众人哗然,指着今夕议论纷纷。 躲在暗处的晏秋:胡说八道,谁跟她谈情说爱? 引路人巡视一圈,目光锁定在楼也身上便不再移开:“他,还有他!” 他指着楼也:“还有这个丑姑娘,也是那采花贼的姘头!” 躲在暗处的晏秋:他妈的,我的隔夜饭…… 楼也:真恶心。 族长在旁人的搀扶下,一手握紧了拐杖,一手颤抖着指向今夕:“你……你敢对神明不敬,你对神明不敬,你……” “村子要亡了!”引路人瘫坐在地上,阵阵哀嚎引得场面彻底失控。 山洞里的少女们抱着团,看着那边的争执瑟瑟发抖。 锦妍站起身,犹豫着想去拉住今夕的手,却在一瞬间被她的父亲拽走。 今夕叹了口气:“真吵。” “处死她!”族长突然不哭了,指着今夕大喊,“给我处死这个祸害,给我烧死她!烧死她!” “我说了很吵。”今夕轻蹙了下眉,一把揪住身量矮小的族长的衣襟,把人拎了起来,“你听不懂人话么。” “你敢对族长无礼,你个死丫头,快放下!”众人大惊失色。 她扫了眼义正言辞却无一人敢上前的村民,忽地笑展颜开,微一颔首:“行。” 她在众人或惊愕,或恐惧,或鼓舞的神情中,轻轻把族长往火堆里一扔。 “啊啊啊!救我,救救我!啊啊……” 火势被族长的惨叫鼓舞到了一样,在这冰天雪地中燃烧得愈来愈猛烈,即使族长的呼救声逐渐微弱。 她仿佛对待什么脏东西一样,不带一丝怜悯。她手起刀落,不带一丝犹豫。 暗处的晏秋片刻间愣了神。 他的眼里,似是倒映着漫天火光,宗门的师兄弟一个接着一个地倒下。 一个身影带着恣意的笑容,从容地抽出刀刃,分毫不在意溅在衣襟上的血…… “今夕!”晏秋还来不及思考方才那幻觉因何而来,就冲到她面前。 看着火堆里求救的族长,他话到嘴边又止住不语,最终叹了口气,转头看向今夕:“下次交给我处理就好。” 她随意地掸了掸衣袖:“不是都一样么。” 一道道恨不得杀了她的目光里含着畏惧,又因人多势众的缘故被尽数隐藏。 她从容地接受了这些视线:“我想下山了,你们有想拦我的吗?” 几道神色交汇,却无人开口言语。 “真的没有了?”今夕前进几步的动作和他们簇拥着后退的动作同时进行。 “好。”她点头,随即看着山洞里的少女们,“那我们下山吧。” 比起离开雪域那会,被染了血的地方扩大得更多了些。 即使无从下脚,众人也神色敬畏地避开被染红的地方。 今夕走到雪域中那条诡异猩红的溪流旁。 “就是从这开始的吧?真邪乎。”晏秋皱眉看着溪流。 楼也把手伸进溪水探查:“并未发现鬼气。” “不是鬼做的。”今夕循着溪流的源头,看向方才那座山峰。 返魂乏术,人死不能复生。 此乃世间万物不可撼动的法则。 枕越却告诉过她,他有办法把她救回来。 “醒了?” 今夕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一片花丛间。 艳丽的红色花瓣,交织着长成一种状似雪莲的花。 她坐起身的片刻,几瓣花瓣因她的动作而凋落,流下几滴血红的花液。 “好邪性的花……”她看着被花液染红的衣袖,一言难尽。 “正是这邪性的东西救了你一命。”枕越坐在椅子上,视线停在手中的书上。 “这到底是什么花?”今夕抬起手,惊异地观察着伤口已然痊愈的皮肤,“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 “鬼山莲。”枕越将书翻动一页,“传说能延年益寿,起死回生。” 今夕抬头,巡视了一圈密不透风的暗室四角:“怎么养在这种暗无天日的地方?” “见了光就死了。” 枕越合上书,站起身,走到她身前,伸手将她拉起:“它们喜阴,喜凉,越冷的地方长得越旺盛。” 今夕回神,反复琢磨着锦妍的话。 “我爹说,生火是对神明大人不敬。” 半晌,她收回探进溪流的手,看着皮肤上沾着的妖异血水:“原来是在养那东西啊。” 今夕找到了雪域中为数不多的熟悉面孔。 “干什么干什么?光天化日的你们想干什么?” 引路人被今夕掐着脖子按在桌上,连声嚎叫,任凭他如何挣扎,今夕那只手纹丝不动。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晏秋:不知道体术算不算魔修的一种。 楼也:怎么脖子有点疼,有点舒服……好熟悉的动作。 “说说看吧。”今夕手上保持住一个力度,“你们养那鬼山莲有什么用?” 引路人道:“什么鬼山莲啊?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今夕道:“那你下去问问你们族长再回来告诉我吧。” “别别别,我说,我说。” 引路人放弃挣扎,缓缓开口:“那是,那是村子里唯一的财路,卖给达官显贵,每次都能卖出高价。” 今夕道:“继续。” 引路人道:“那花,那花有个神奇之处,它能延年益寿,起死回生。” 今夕道:“你们这么确定?” 引路人道:“是真的,敷在伤口上,没一会就好了。” 今夕道:“那你们送那么多女孩上山等死又是为的什么?” 引路人支支吾吾:“这,这个……” “我猜……”今夕按着他的手并未松动,“这鬼山莲能治愈伤口是一说,起死回生又是一说吧?” 引路人道:“是,是那么回事。” 今夕继续说着:“要把它养成能起死复生的药,方法很见不得人?” 引路人道:“养一朵花而已,能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你别瞎说。” 今夕掐着他的手紧了一分,却逼得他几近窒息:“是人的尸体?” 引路人被逼上绝路,这才不得不道出实话:“血,是血。” 今夕道:“继续说。” 引路人想了想,又道:“那花,最邪乎的地方,是它会主动钻进人的身体里。” “它,它把种子弄在人的身体里,吸人血……听说,这样长出来的花,有起死回生的效用。” 引路人交代了全部,依然不见今夕松手。 …… 喜欢他们为之着迷请大家收藏:()他们为之着迷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52章 鬼山莲 “杀我?为什么?” 一枝海棠花谢落,花瓣轻盈飘舞,顺着今夕柔顺的发丝滑落,余留淡淡芳香。 她看着枕越如往贯的温润面孔下,藏着的杀意,眼中夹杂着戒备与不解。 枕越自海棠树下步步走近,眸光清疏。 他看着今夕的不解,眉眼间稍稍浮上笑意:“不能相信任何人。我教过你的,你又忘了。” “别再过来了。”她受魔气驱动的纸刃横在枕越面前,“到底是因为什么,你总得让我知道。” 他瘦削修长的手指利落地握住纸刃,腕上隐隐露出筋骨:“动手要快要准,这也是我教过的。” “是宋云棠?还是什么?”今夕一挥衣袖,挡开枕越的手,纸刃在他掌心留下深而重的血痕,“我不觉得现在的我会输。” 两道魔气交汇,海棠林受其波及,漫天花瓣倾下,林下的二人却全无欣赏之意。 又一次交错开身,散下攻击的今夕落地稳住身形,与抬手拭去脸上伤痕的枕越对视。 今夕道:“你那又是什么眼神?” 枕越道:“你大意太久了。” 太久。有多久? 他的目光翻涌过一股不知为何的情绪,在今夕身形晃动的同时说道:“你看,你还是记不住。” 发觉身上的异常,今夕已来不及思考,枕越的身躯在她眼里出现了重影。 这是…… 鬼山莲的味道。 从她的身体里散发出来的。 她似一只断了翅的鸟,倒在遍地花瓣上,失了力一般,再也起不了身。 枕越走近,缓缓蹲下身,伸手拂去她脸上凌乱的发丝,眼底却像寒凉的霜。 今夕闻着鬼山莲散出的异香,忍着血液流失,身体涌起的冷意,看着他:“你赢了。但是为什么?” 枕越没有开口。 骨节分明的手覆上她的眉眼,遮住了她的视线。 她很快便感受不到枕越手上传来的凉意。 周身太过安静,意识模糊间,她只听得见耳畔的微风作响。 困倦,疲惫……占据了她的整个身体。 明明都要死了,怎么感觉不到疼呢?她想。 “今夕。” 楼也唤了她一声。 她没什么太大的反应,轻轻摇了摇头。 …… 几人不顾身后百般祈求的村民,登上养着鬼山莲的山峰。 一团火烧蚀,不知谁的悲伤和解脱与灰尘一同消散在风里。 “这秘境就算是解了?”晏秋道。 四处平静无波,今夕扫视一圈,发现并没什么变化。 她看着脚下的冰层道:“我能感受到,寒水玉就在这下面。” 楼也道:“解冻这冰层?这可不是我们能做到的。” 锦妍面色泛着欣喜,听闻今夕的话,她跑了过来:“解冻冰层?不行的,雪域是没有春天的。” “不。” 今夕摇头,正想解释什么,又见一个男人往这边赶来。 “爹?”锦妍声色有些畏惧。 “你个死丫头,谁叫你跑出来的?”男人一把拉过她,数落着,“赔钱的东西,怎么不跟那个死女人一起死?” 他抬手,就要往锦妍脸上落。 被今夕伸手截住时,他面色浮起一抹愠色,见来人是今夕,又迅速收回。 她就着这个姿势推开男人,走到低着头,浑身颤抖的锦妍面前。 “我听过雪域里的一个传说。”今夕说着,拿出之前得到的心脏和酒壶,“镇守雪域的神陨落前,留下了自己的心,将神力封进了圣瓶里。” 锦妍怔怔地看着她:“那不是个传说吗?” 今夕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继续说道:“神以这种方式世世代代守护雪域。” “心脏入圣瓶,雪域回春。” 枯枝败叶逐渐泛起绿意,雪地上绽开其他颜色,残雪融为泥。 但在锦妍眼里,任何斑斓的色泽都不及眼前总是冷淡的难以接近的女子。 她怔愣着抬起头:“那你呢?你是神吗?” 今夕被这一句发问弄得有些惊讶。 “我不是。”她说着,俯身把圣瓶送到她手中,“但是你今后很可能就是雪域的族长了。” 锦妍瞬时睁大了双眼:“族长?我?” “嗯。”今夕点头,“不过,决定权交予你,听从内心即可。” 锦妍紧紧抱着圣瓶,双眼一眨不眨看着她:“真的不是神明?” 今夕微微一笑:“真的不是。” 冰层破碎,散着光芒的亡魂浮现出人形,如漂泊的云,往日光处升起。 被当作怨鬼镇压了这么久,今日她们终于得来解脱。 楼也抬头,恍惚间,他因一张再熟悉不过的脸震惊住。 柔和而宁静的面庞总是挂着笑意,比那三月的春风还要和煦。 冰层因消融而迸开的声响唤得他回神,楼也微动的唇张着,喃喃道:“母亲……” 日光透过没有实体的魂,辉映在他的脸上,浮现春日里的暖意。 亡魂本无表情,阿月却在几近消散之际,笑了。 是独留给他一人的笑。 上空由内向外打开一道散着金色光芒的裂缝,迎接着寻不到归途的亡魂走向轮回。 裂缝停滞的时间转瞬,短到二人来不及道出一句话。 但阿月的魂体直至完全消散前都保持着笑意,什么都没说,却仿佛什么都说了。 “来生要平安喜乐,母亲。”楼也释怀一笑,静望她的魂消散在天际。 “我们得快些离开这里。”晏秋的声音响起。 生出灵气的寒水玉失了主人,周身冷白的光泽片刻间黯淡下去,以一种常人无法及得上的速度在湖中心下坠。 没了镇压的灵物,秘境即刻坍塌。 喜欢他们为之着迷请大家收藏:()他们为之着迷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53章 得偿 今夕见状,立刻反应过来,望着那急速坠落的寒水玉。 罢了,就当练习游泳了。 常人是拿不到,但是女魔头轻轻松松便能拿到手。 可楼也似乎不信任她的实力。 “不要命了?”皮肤感到另一人的温度,手腕被楼也拽住。 楼也拦下不要命一样的她后,却撞见她不甚在意的目光,仿佛自己在无理取闹一样。 他不禁想:到底是什么让这个女人如此执着呢? 他知道,今夕只是为了他们之间那份不单纯的交易,可…… 无论这个人的目的为何,她从一开始的策划总绕不开得到这块玉。 这玉明明是……他想要的东西。 他总是忍不住,把她的行为理解成,她为他想要的东西而付出。 这不正常。 今夕从初见就明确表示过,她要的只是那块萤石,这是一场交易。 她的目的很明确,何况她对自己动过杀心。 他为什么要自以为是地往一个谬误的方向去理解? 是心魔里,她孤寂又坚毅的模样,还是,初来此地,视线里偶然撞进一道淡漠通透的身影? 明明只是一个入魔的女人,他为什么,在每次与她共处时,感受到一阵没由来的,心痛…… 那是死亡笼罩下,刀刃穿过心脉,剜去他的生息的,无力感。 他对今夕感到无力。 为什么? 他真的曾经见过今夕么。 他要找她问个清楚。 但她不想告诉他。 今夕说:“我能拿到。” 这不正常。楼也忽视掉心脉处隐隐的痛楚。 缓缓松开抓住今夕的手,他下一瞬拽下腰间的萤石挂坠,举至她面前。 “我们的交易就此结束,我说话算数。” 今夕闻言,诧异地抬眉,接过散着蓝紫光辉的萤石,不再纠结失去踪影的寒水玉:“你不要你母亲的遗物了?” 楼也的视线始终未移动半分:“母亲已经自由了。” 宋云棠任由亲手编织的秘境如坍塌的砖瓦一般,落下无数碎片,她站在高处,俯瞰出口处清瘦的身影。 “神以这种方式世世代代守护雪域……” 她呆愣了许久,不知怎得,心中回想着今夕的那句话。 山雀在她两侧扑腾着:“坏了坏了,小看那小姑娘了,这下主人又要发怒了。” “你怎么不说话?你怎么了?” “喂!” “给我闭嘴。”宋云棠面容涌现愠怒,似是被山雀吵得烦了,好看的眉紧皱,目光却一直送着今夕几人离开雪域。 晏秋身上还穿着那身像采花贼一样的衣服。 “你非得这么盯着我吗?”晏秋对打量着自己的今夕道。 “放心,我那会已经笑够了。”她轻抚下颌,思索着什么。 晏秋皱眉:“你又在想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只是在想……采花贼这个角色有什么意义。”今夕没想出答案,兀自收回视线,走在前头,“是想影射些什么呢?” 以德不知被卷进秘境里的哪个角落,如今才现身,吐着舌头往今夕身上扑。 “嘬嘬嘬。” “这个声音是怎么发出来的?” …… 晏秋是最后一个踏出禁地的。 他迈腿的同时,看到的却不是记忆里的逐云宗。 “还有第四关?”他心生疑问。 “谁让你找到这来的?” 他眼中,穿着一身素衣的今夕向他跑来。 她头发梳得柔顺温婉,面上含着担忧与欣喜。 今夕的头发这么弄真好看,他想。 不对,等等…… 今夕哪来的时间换发型? 晏秋眼底闪过戒备,一手搭在剑柄上。 “今夕”对他的杀意熟视无睹,跑上前伸手便环住他的腰。 你干什么,有病? 晏秋想说的话通通被堵在开口的一刻,像是找不到自己的声音般的,对“今夕”说道:“阿月。” 阿月……是谁? “今夕”眼眶里蓄满了水汽,却硬生生控制住,不让泪水流出:“算我求你了,快走吧。” 晏秋情绪有些激动,嗓音哑了半分:“我就是来带你一起走,这里不是人待的地方。” “今夕”隐下眼底的所有情绪,丹唇微张:“走了,又能到哪里去呢?” “天涯海角,我不信,没有容得下你我的地方……”晏秋抱着“今夕”的手紧了一分。 他发誓他不是故意的。 “今夕”依偎在他怀中:“好,我们赌一把,就一把。” 晏秋想,关于那会的问题,他心下已有了答案。 这是阿月的故事。 阿月是多年前死在闻家的西芜族女子。 今夕影射的是阿月,他是阿月的恋人。 多年以前,有个一心一意爱着阿月,愿为她赴汤蹈火的男人,要带她离开这个魔窟。 那个男人到死都在念着阿月的名字,阿月。 不是闻月,也不是楼月,是如明月一样的阿月。 即便早知道那个早已注定的结局,他也不忍再看下去。 那些人简直像甩不开的鬼魂,拦住了二人的去路。 “有事冲我来。”他挡在“今夕”身前。 晏秋一怔。 他这么紧张做什么? 下意识回首看去,他茫然的目光中撞进了今夕的脸。 …… 晏秋死命护住今夕,确认怀中的人安好,他才瞑目。 刚才,身上好像不受秘境的控制了,他想。 喜欢他们为之着迷请大家收藏:()他们为之着迷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54章 始终 “大师兄?” “大师兄醒醒!” 晏秋悠悠转醒,眼前是同门师弟的面孔,他这才发现躺在自己房里的榻上。 什么时候回到逐云宗的? “大师兄,你醒了?”眼前的同门走上前,关切地看着他。 晏秋坐起身,疲惫地摁着眉心:“我怎么在这?发生什么事了?” 同门道:“你从禁地里出来后就昏过去了,睡了好些天。 这禁地的鬼怪果真棘手,就连大师兄你也……” 那同门想了想,又试探性地问他:“对了,大师兄,你知道你刚才喊了谁的名字吗?” …… 今夕她就知道,功夫不负有心人这句话是有些依据的。 不止蓝紫萤石,就连自己上一世费尽心思也没能得到的言灵术,楼也也一并交给了她。 她将萤石放在手中把玩,得到想要之物的喜悦一闪而过,随即动起了一早就想好的心思。 上辈子让宋云棠扳回一局的那种落差感她现在可都还记着呢,这次怎么可能再犯同样的错误? “小丫头年纪不大,胆子倒不小。”在她即将砸碎萤石的前一刻,它发出了声音,沙哑至极,不分男女,“你是怎么知道我的?” 今夕诧异地停手。 她记得,这个神明性格古怪,脾气相当不好,根本不会主动与人搭话,甚至连自幼带着它的楼也都不知道它的存在。 当然,宋云棠除外。 想了想,她突然又觉得很合理。 有疯子要砸碎一块上等萤石这种情况,还是相当少见的。 见今夕停住的手还要继续往下落,萤石又开口:“这么倔?就凭你也想砸碎了它?” 今夕道:“怎么说?” 萤石没好气地道:“它是关我着的封印,也是护着我的东西,没个几千年修为,根本不会伤它分毫。” “何况……”萤石接下来的话让她彻底停下了动作,“我身上有个诅咒,破坏这石头的人都会受其反噬,下场非死即伤。” “你确定还要继续?” “明白了。”今夕点点头。 她一手拿着萤石走出门,老远就望见晏秋。 损人利己的心思涌上心头,今夕面上浮现一个虚情假意的笑容,径直向晏秋走去。 “大师兄,你能把它砸碎吗?” 晏秋本就心里烦躁。 相当烦躁。 他是脑子被驴踢了吗?怎么会在梦里叫今夕的名字? 不信。 反正他没听见就是没有证据,没有证据的事他一概不信。 烦闷地心思占据心头,他本想着四处走走散散心,转头就看见今夕这个疯…… 这个头脑异于常人的人,一脸虚伪地拿着一块石头让他砸碎。 “滚。”晏秋更烦了。 西芜族一行人集结在宗门大殿。 各怀心思的几人达成了各自的目的,自然也该给故事写上一个结尾。 楼真一脸虚与委蛇地与沈清客交谈一番,正式同逐云宗告别。 “沈宗主,您有一位叫今夕的弟子,我看不是个省油的灯。” “大王子多虑了,我的徒弟我心里有数。” “不用不好意思,我只是好心提醒一下。” “王兄,肾还疼么。” “闭嘴,显着你了?” 楼也迈出逐云宗前,向后看了前来送行的人群一眼,若有所思。 找了许久,也并未发现那个熟悉的身影。 多现实的一个人…… 半晌,他轻轻摇了摇头,接过侍从递来的一把剑。 晏秋打量着这把剑:“你亲手锻造的?” 楼也没有回答,只是嘱咐了一句:“交给她。” …… 今夕支着下巴,坐在石阶上,隔着老远,就看见昨天让她滚的晏秋又来找她。 “好贱。”她轻轻开口评价道。 “这确实是把好剑。”晏秋把手中那把剑举至眼前,颇具赏析地看着。 “你干什么来了?”今夕问。 晏秋将剑递给她:“西芜二王子让我转交给你的。” “给我?”今夕接过剑,细细看着。 不看不知道,一看才想起来,这不就是上辈子楼也用来杀自己那把剑吗? 一言难尽地把那把剑放到一旁,今夕看着晏秋:“辛苦了,你可以走了。” 晏秋不解地看着她:“你不喜欢?” 今夕用一种你多管什么闲事的神情看着他:“你说的就好像这剑是你送的一样。” 晏秋不以为意,想了想,他又补充道:“那二王子还没走远,现在出发应该还能见上一面。” “他……?” 今夕想不到,还有什么理由再和他交集。 “这言灵术的方法,你看仔细些。”楼也迎着谢落的海棠花瓣,抬起一只手,“若楼也此生泄露你身为魔修的事,必将身死道消,魂飞魄散。” 他诚实守信,让今夕第二次见到了言灵术。 那第一次是在何时呢? 刀刃已深入楼也心脉,无力回天。 他却感觉不到疼痛一样,吐出口中的血沫,任凭它染红胸前的衣襟。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无尽的恨意触动着今夕的心底,他轻笑道:“姜晚棠,你此生,得不到爱,下场不得善终。” 今夕怔住,随即也对他笑了一下:“是言灵术啊……” 她握着刀柄,让刀刃更深几分:“怪不得你那天要问我的名字。” 楼也笑道:“真疼啊,姜晚棠。” 今夕道:“疼就对了。” “既如此,我在地狱里等着你。” …… 是了。 她和楼也还是永远别再见面了。 “你发什么愣?”晏秋出声打断了她的思绪,“有这功夫,你早就到地方了。” 今夕道:“我不见他这一面是会失去什么吗?” 晏秋被她问住,想了想,又回答:“不能。” “不过。”他就着今夕身侧的石阶坐下,“前些天我看你和那王子你侬我侬,还以为你真对他有那心思。” “可能因为我已经得到过他了。”今夕道,“你知道的,人不会珍惜已经得到手的东西的。” 晏秋一头雾水,却有些幸灾乐祸。 他离开后,萤石又不分场合地发言:“那小子到底什么眼光,就这么把我交给你这个小魔女了?” 今夕懒得理它,反正总有一天她会想到办法把这块石头碎尸。 萤石不接受被忽视,忍不住反问:“你不好奇我为什么要这么说吗?” 今夕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萤石看热闹不怕事大一样说着:“他们西芜族有个习俗。” “萤石象征忠贞。 新婚之夜,他们会亲手将萤石交予心上人,意为始于初见,止于终老。” “什么封建陋习。”今夕把萤石随手往桌上一扔,起身走进房里。 萤石急忙争论:“你什么意思啊,多美好的习俗,哪是你这个邪教能理解的。” “你不懂,我这个人对待情感都是阶段性的。” “我的天,渣女。” 怪不得楼也上一世脑子突然坏掉了一样,把萤石送给了宋云棠。 不然今夕也不会那么快发现,日日陪自己玩乐的对象,早已与自己的死对头暗生情愫。 世事如棋局,一招不慎,满盘皆输。 喜欢他们为之着迷请大家收藏:()他们为之着迷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55章 对峙 今夕睡到日上三竿,才从榻上爬起来。 忽而想到没喂狗,她才磨磨蹭蹭穿好衣服走出屋外。 一边疑惑今早以德怎么没来闹她,一边懒散地走到院子里,眼前的一幕全然驱走了她的睡意。 惊悚。很惊悚。 沈清客,他冷着一张逼脸出现在她的院子里不说,还…… 逗她的狗。 “一定是起猛了。” 今夕转身就要回屋。 “站住。”沈清客于她身后叫住了她。 石桌上有一盘棋,两人相视而坐。 今夕指尖攥着棋子,暗自揣测沈清客的心思。 “师尊。”她同这老登对坐半晌,不禁在心底白了他一眼,“有件事我想说很久了。” 沈清客道:“你说。” 今夕道:“和人说话的时候要勇于表达,不能让别人猜。”嘴不用可以捐给别人。 沈清客轻笑一下,却并不给人开心的感觉:“今夕,嘴怎么这么毒了?” 今夕对于挑衅他这件事总是格外有兴味:“我最近在学相声。” “师尊今日来,不为别的。”沈清客平静的视线似要将她看穿,“只为你。” 今夕:“……” “师尊,一大把年纪了,就别学小年轻说一些不清不楚的话了。” 沈清客并不理会她语气里的讽意:“就先说说,你故意把我闭关之地泄露给无庾。” 今夕抬眼看着他。 沈清客毫不掩饰眼底的质问:“或者说,你是如何得知,我闭关之地在何处。” 今夕受着他那目不转睛的审视,仿佛稍有破绽,她做的一切就会付之东流。 她当然知道了…… 上一世,她还特地去银月山偷袭过沈清客。 无庾这个老狐狸,死了还要拉她一同下水…… 迅速扫了一眼神色冷然的沈清客,她在心中快速思索。 第一,无庾在沈清客心里的可信度并不高。 第二,她不是唯一一个知道这件事的。 除她以外,还有陪同沈清客的宋云棠,和代掌宗门的晏秋。 那她该说什么? 告诉他误会了,自己并不知道这件事? 还是说晏秋告诉自己的? “什么?”今夕尽力使自己看上去很是茫然,在沈清客意味不明的目光下缓缓开口,“这难道不是师尊自己说的?” 沈清客未开口,微皱着眉,对她把自己当傻子糊弄的行为并不满意。 今夕两手搭在石桌上,上身凑近了些:“您该不会从未对人讲过?” “那就奇怪了。”她在沈清客探寻的目光下悠悠然坐直了身子,“为何思过峰无一人不知?连我都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 晏秋和沈清客的关系实则微妙得很。 这是今夕上一世得出的结论。 曾经,晏秋以一个对修炼抱有痴迷态度的弟子身份,梦想着超越自己的师尊。 后来,无论他修至何种境界,心上人宋云棠眼里都只有那位强大,不可一世的师尊。 晏秋想不通。 今夕就是抓住了这样一个弱点,一步步引导他。 “你看。” 晏秋是第一个得知今夕修魔的正道。 那次他落了单,被今夕和枕越重伤,二人却没杀他。 “她眼里根本没有你。”今夕蹲下身,靠近遍体鳞伤的晏秋,伸手把他的脸扳正,对着幻境里融洽相处的二人,“知道多余这个词的意思是什么吗?” “说的就是你,晏秋。” 枕越看着循循善诱的她,皱了眉,并不赞同她的做法:“今夕,我说过,不要太自大。” 今夕偏执起来往往是不会听劝的。 她轻轻摆手,便不再理会枕越是否赞成。 她对着晏秋调笑道:“谁让你这么弱?” 晏秋浑身浴血,受了重伤,此刻嗓音沙哑。 他只微微吐出一个字:“……弱?” “对啊。”今夕随手松开他的下颌,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废物,是没有被爱的机会的。” 晏秋并未继续这个话题,反而狠瞪着一旁的枕越:“你给她灌了什么迷魂汤?” 枕越不屑地回身,未给他一个眼神,淡淡嘱咐了一句:“今夕,玩够了就杀了他。” 不知是胜负欲作祟,还是缘于别的什么,晏秋原本视死如归的神色带上几分偏执。 他手指枕越,问向今夕:“这几年,你就是跟这个疯子混在一起?” 今夕不以为然,支着下巴,慵懒道:“我劝你别惹他。” 几乎是她话音落下的片刻,晏秋只感胸口抽痛,吐出一口粘稠的血迹。 枕越收回手,平静地收回视线:“你还要跟这个废物废话到什么时候?” “你也说了,他是个疯子。”今夕未搭他的茬,轻蔑地伸手抬起晏秋的下颌,左右打量,“不过,他说的也没错。” “你确实是个废物,师兄。” “今夕!”晏秋厉声斥道。 “嘘。”今夕将指尖抵在唇上,“无能狂怒并不是什么美德。” “你病了,今夕。”晏秋瞬息间明白了她刻意激怒自己的意图,想说的话纷纷止于口中,闭上眼不再理会她。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今夕早有预料一样,却兴味更浓,挑衅一般轻语:“师兄。” 晏秋不为所动。 今夕面色如常:“我最讨厌你了。” 晏秋神色未动。 “你保不下宋云棠的。”今夕指尖用了力,“就像你七年前保不下我一样。” “你什么意思?”晏秋睁开眼,眸光微动。 “废物。”今夕再一次嘲讽地笑了笑,“千万不要看魔修的眼睛啊。” 晏秋只同她对视片刻,眼里便骤然失了光彩,再反应过来时,身体却同灌了铅一般,动一下很费力。 坐在一旁看戏的枕越看到今夕终于学会了这招阴狠的傀儡术,夸赞道:“你进步了。” “夸人别太吝啬了。”今夕收回手,欣赏着自己的杰作,僵直无神的晏秋。 一代清修堕魔,她从他嘴里套出了许多东西。 任凭他再有骨气,也已经成了她的傀儡。 这也就意味着,逐云宗从此在魔族眼中,不再是秘密。 晏秋如浑浑噩噩的行尸走肉,他意识到,再愤怒,再祈求,都摆脱不下今夕的操纵。 他眼睁睁看着,残阳如血,漫天火光,今夕从容且病态地在他的带领下,一步步踏进逐云宗。 她走进宗门时,拿着的是一柄散着银光的剑。 出来后,那剑上遍布血污,流动的液体顺着剑刃滴下。 “今夕。”他身上的操控不知何时解除——今夕不再需要他了。 她的名字竟成了他最后的遗言。 他亲眼见着,染着血的剑刃毫不犹豫地穿过他的心脉。 痛…… 他失了光泽的眼里,今夕脸上却漾着笑意。 沈清客死前对他说:“为了儿女私情,你竟做到这般。” …… 今夕依稀记着,上一世晏秋就因宋云棠和沈清客反目成仇。 直到沈清客死前,他都以为是晏秋因爱慕宋云棠,泄密给魔族。 那这一世,她是不是也可以放手一搏? 似乎为了验证她的话,在她道出这句意味不明的提示后,沈清客眼底的审视消退了半分。 却也并不信任她。 “也罢。”沈清客状似无意地收回了这句质问,视线放在棋盘上,“同我下一局。” 今夕却比已然失了耐心,皱眉道:“弟子不会下棋。” “今夕。”沈清客听到她的拒绝并未有太大反应,但说出的话,“你是不是忘了件事。” “师尊请讲。”今夕饶有兴致地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喜欢他们为之着迷请大家收藏:()他们为之着迷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56章 沈清客丢人的一天 沈清客语气平静,仿若在叙述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无论你有多不满,有多少条路可走,你都别忘了。” “你现在是我座下的弟子。”他抬眼看她,目光如寒月,“今夕,不敬师长,该是什么下场?” 他在装逼,今夕想,他就是在装逼。 看来正道仙尊同女魔头的第一战,今日便要开始了。 “汪!” 不等暗自蓄力的今夕彻底同沈清客闹翻时,一旁的狗叫声转移了她的注意力。 “汪。” 大抵是因为…… 沈清客对今夕的态度过于不友好,或者是他装逼的样子狗见了都烦,护主的以德拿出恶犬的风姿,三步并作一步,向沈清客扑去。 这是什么奇怪的走向?今夕不着痕迹地收回术法。 “今夕。”沈清客咬牙切齿,全然未想到自己清风朗月的形象会在一条狗面前崩塌。 此刻他的语速都快了几分:“我记得宗门不得养狗。” 你刚才逗狗不是逗得挺开心的? “这狗它无家可归。”今夕毫不掩饰语气里的幸灾乐祸,“师尊曾说过,做人要按强助弱。” 沈清客同以德抢夺着自己的衣摆:“今夕,叫它停下。” “抱歉啊师尊。”今夕饶有兴致地欣赏他的窘迫,“我跟以德还在磨合期,它不是很听我的话。” “今夕。”沈清客语气早已不似当初那般平静,“我只说一次。” 闻声听墙角的弟子甲:“今夕有点东西。” 闻声听墙角的弟子乙:“你说把这个留影石卖给师尊的对家,岂不是赚翻了?” 见气出得差不多了,今夕站起身,懒散地抻了个懒腰,出声制止以德:“以德,吃饭了。” 但今日的以德情绪格外激动。 今夕朝沈清客一摊手,表示自己没说谎:“我说什么来着?” 见以德似乎真的不打算放过沈清客,为了避免它被送下山,今夕只得采取终极措施。 以德其实不喜欢自己的小名。 它喜欢自己足够拉风的大名:沈清客。 “沈清客!” 沈清客和以德同时回头。 “师尊名字真好听。”今夕若无其事道。 沈清客离开院子的时候,板着一张逼脸。 门外听墙角的无辜弟子被罚去藏书阁抄书了。 这场闹剧终于结束,今夕阴沉着脸望着沈清客离去的背影。 她是亲手送沈清客上路的,如今瞧见一个活着的沈清客,她总还是有些恍惚。 “不悔。” 她承认她对沈清客临终的遗言格外过不去。 人之将死,其言也恶心。 不悔? 沈清客凭什么? 他凭什么?死得那么从容?那么云淡风轻,冠冕堂皇地死? 他死了以后还要被称赞一句宁折不屈,声名大噪,自己却是那个声名狼藉的女魔头。 凭什么? 今夕很不满意他的死。 她不介意用其他办法让沈清客再死一次。 空闲的时候,今夕这才想起自己最近多收了一个奴隶。 操纵着两人之间的契约,她把姜温言叫来了自己的院子里。 她很好奇,此举会不会验证自己的猜想。 “说吧。”今夕坐在石凳上,好整以暇地看着面前的姜温言。 姜温言不情不愿开口:“你想知道什么?” “全部。”今夕淡淡道。 姜温言犹豫着,却不受自己控制地张开了嘴。 眉心处的纹章闪烁着妖异的红色光芒,操控着他的一举一动。 “师妹,师妹她……”他万般抑制自己,却还是道出了那个不为人知的秘密,“她和魔族的人有往来。” 今夕面无波澜,并不意外,继而问道:“那魔族长什么样。” 姜温言思索着,形容道:“一身白衣,举止斯文,像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公子。” 这就是了…… 今夕不止一次想过,上一世枕越因为爱上了宋云棠,不惜反水杀了她,但…… 枕越那种人,真的会为了蜻蜓点水一般的情缘,甘愿让自己涉险吗? 凭借她与他相识的七年,她不认为枕越这种冷血薄凉的人会为了敌人做到这种地步。 有一种可能,今夕想过不下一次。 那就是,或许宋云棠不是枕越的敌人,两人从始至终都是同一条船上的人。 至于后来自己屠了宗门之后,宋云棠反常的举动,今夕一时想不通。 照理逐云宗倒了,宋云棠也就完成了细作的任务。 为何还会联合楼也那批人作出诸多同枕越对着干的行为? 是多年的相处下,同逐云宗的人相处出了感情,不惜同枕越决裂? 还是别的什么…… 如今,她的这些猜想终于得到证实。 由此看来,上次在雪域里暗中使手段的也是她。 给逐云宗添乱她倒是可以理解,只是宋云棠为什么要害与她无冤无仇的自己? 真是一场酣畅淋漓的针对。 “我知道了。”今夕得到想要的答案,就随口潜走了姜温言,“继续盯着她。” 姜温言听到她的话,却未即刻动身,看着她欲言又止。 喜欢他们为之着迷请大家收藏:()他们为之着迷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57章 有狗 “你还有话要说?”今夕示意他开口。 “我只是想不通……”姜温言道,“你……究竟想做什么?师妹她,又想做什么?” “这好像不是你该问的。”今夕语气淡然,丝毫不把他放在眼里。 “你……”姜温言想了半晌,却见今夕始终冷着一张脸,最终收回了要说的话,转而又道,“我可以再问你个问题吗?” “不可以。”今夕不加以思索地回驳,“我现在没有心情陪你聊天,你回去吧。” “这么薄情。”姜温言叹了口气,“就不能当成一个笑话听我说两句。” “无非就是受了情伤,大受挫折,没人倾诉罢了。”今夕抬眼看他,“我看上去有这么闲?” “是,不是,算了。”姜温言整理措辞,又开口,“我只是想问,你,你委屈吗?” “什么?”今夕皱眉,“怎么还煽上情了?” “算了……”姜温言懊恼地闭上了嘴,仿佛别扭的人不是他一样,“我先回去了。” “这姑娘怎么这么别扭,爱上你了?” 院子里无人言语,宁静的氛围下,萤石突然开口:“你这黑心的小魔女怎么连一个姑娘都不放过?” “她是男的。”今夕不耐烦地回答它。 自从得偿所愿地把这个萤石拿到手后,今夕下一个愿望便是把它扔了。 整天在它耳边逼逼叨叨地实在是烦人。 “什么?男的?” “对,他爱好小众,听懂了么。” “你这小魔女,敢跟我说话这么冲?” 奈何这倒霉东西已经认了主,它的意识无时无刻不存在在她的识海里。 “你记住,我砸了你的概率可能是万分之一,但绝对不是零。” …… 什么是具有影响力的风云人物? 千百年来,关于这个词流传已久。 无非就是拥有高尚的道德情操,内里藏着逼格,走到哪哪的人为之一颤的神人。 比如今夕。 曾经她以恶毒善妒的评价名噪一时。 到了如今,她又以发起疯来殃及池鱼的事迹一战成名。 不管她去到逐云宗的任何角落,都无一人敢挡她的路。 “各峰弟子注意,疯子来了。” 本该潜心修炼的弟子们如木头一般陷入静止的姿势,两眼一眨不眨地盯着今夕。 弟子甲: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弟子乙:好险,往那边走了,看来不是冲着我来的。 弟子丙:之前打赌还站她和西芜王子来着,结果输了个彻底。 弟子戊:还好之前站了她和师尊,赚了一大笔。 弟子戍:中午吃啥呢? …… 今夕选择性地无视掉他们,往结界的方向走去。 宋云棠本在耐着性子听闻钰骂遍逐云宗上下,蓦地听到右后方一大片突然鸦雀无声。 奇怪,刚才不是还挺闹腾的? 未等她回身,一个清丽的身影从她面前经过,带起了一阵裹挟着花香的微风。 今夕眼中没有她,目不斜视地经过她身前,将她视作空气。 怎么又是她…… 自从上次暗中与今夕交锋过一次后,宋云棠始终未放下对她的戒备。 为什么人疯了以后反倒变得聪明起来了? 愣神间,宋云棠自己都未发现,她一番探究的目光有多露骨。 不着痕迹地看了旁边的闻钰一眼,她轻声说道:“四师姐会不会还在为当年的事生气?” 闻钰方才有些头晕,听到宋云棠的话才回神。 许是这段时间她过量服用息肌丸的缘故,虽是瘦了许多,甚至比以前更白了,但她人也总是没精打采的,时常感到头晕眩目。 可为了她的身姿,她的容貌,这些她可以忍。 她顺着宋云棠的视线看向今夕,眼底撞见那道清冷的身影,面上浮现起几分不悦。 “她也配?”闻钰接着宋云棠的话,为其打抱不平,“这叫什么,这叫咎由自取,自作自受。还不是她心术不正对你使坏,你如今怎么同情起了她来?” “心术不正?怎么说?”闻钰身旁一男子插话道。 此人乃闻钰的表哥,闻习。 在今夕上一世的记忆里,他爱慕宋云棠至极。 奈何花里胡哨,华而不实的他全然竞争不过沈清客晏秋几人,始终入不得宋云棠的眼。 这会恰是闻习对宋云棠抱有好感之时。 宋云棠抓住闻钰,似要阻止对方:“往事不必再提。” “哎哟你就是太善良了。”闻钰抽出手,“她自己当年敢做下那种缺德事,现在还怕别人知道?” 说着,她兴致勃勃来到闻习蛇前,一手拽着他,一手掩着嘴:“就她,就是我说的那个讨厌鬼。” 闻习扫了一眼不远处的今夕:“陷害宋师妹的那个?” “就是她!”闻钰加重语气,“前几日,正是她把我推给山怪!她就是嫉妒我!” 闻习偏头,暗自打量今夕的身影。 “还挺漂亮的。”闻习摸着下巴道。 闻钰听到自家表哥夸赞自己讨厌的人,面上即刻不悦,撅着嘴道:“哥……她欺负我……” 闻习一边看着对面,一边摸了摸她的头:“好好好,这就去给我们大小姐出气。” “谢谢哥。”闻钰说着,幸灾乐祸地瞥了一眼今夕。 宋云棠面色如常,未曾言语,饶有兴味地听着二人讲话。 察觉到宋云棠的视线,闻习即刻朝她微笑一番:“当然,还有我们宋师妹。” 闻习拿出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样朝今夕走去,确认到对方身上确无一丝灵力波动后,他内心更为得意。 教训一个恶毒的女人不仅能够让他耍帅,还能在宋师妹心中留下一个好印象,岂不是一举两得? 屠过一宗的今夕本来是把这群人通通当作尸体看待的,能不交流就绝不交流。 奈何总是有那步入求偶期的狗来找她晦气。 感受到身后的响动,她即刻转过身,神色不耐地看着闻习。 还果真是狗…… “我说你这个……”闻习指着今夕,正准备侃侃而谈一番。 却不曾想下一瞬自己连人带嘴被扔进了草丛里,整个人跌在昨夜积了雨水的泥地里,一时懵住。 这疯女人什么时候出手的?他怎么一点没看见? 看到想法与现实大相径庭的闻钰大惊失色,连忙跑到闻习身旁,咬牙切齿道:“哥你干什么啊?快起来,丢死人了!” 喜欢他们为之着迷请大家收藏:()他们为之着迷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58章 写书的人精神都不是很好 宋云棠的面色也是变幻莫测,险些掩饰不住脸上的鄙夷和嫌恶。 两个蠢货…… 今夕头也不回地打开结界下了山。 她本来漫无目的地逛,看到些什么有用的就买下来。 渐渐地,日头西斜,辉映着天边如火的晚霞。 “这位姑娘,你有没有觉得我们相见恨晚?” 她没想到在这里还能遇到熟人。 从前有座山,山下有个合欢宗,合欢宗里有很多合欢宗的人,合欢宗的人时常干着合欢宗的事。 作为两大不入流的组织,她们魔界和合欢宗始终分外和谐。 虽不至于一见面就喊打喊杀,但也只是井水不犯河水。 合欢宗里,有位副业是写民间杂书的合欢宗人,同今夕是旧识。 据说他是因为迟迟不完善自己的半成品书籍,被人追杀至此。 她的视线从他手中《霸道师尊爱上我》《纯情师妹你别跑》《这公子真拽》这些书上一一扫过,确认无误后看向眼前这男子。 上一世,无论她百般威逼利诱,让这性格古怪的人帮受重伤的自己藏身,他都未同意。 直到他向自己提出了一个条件。 那就是把她的生平经历讲给他听,供他写书时参考。 今夕虽觉这个人和这个要求都很奇怪,但权衡利弊下,她还是同意了。 反正最后她的故事没讲完,这人就因为一次写书时没有没有灵感而自杀了。 想到这,她面色复杂地看了郎中一眼,心道果然写书的人精神都不是很好。 “……我不喜欢太奔放的。” 那男子给人一种见多识广的感觉,神色自然,仿佛没听见今夕的话一般:“姑娘,我瞧你根骨奇佳,不如考虑加入我们宗门?” 今夕忍住想骂人的冲动。 若不是这人前世算半个朋友,又死得早,估计她早就教他做人了。 她面上闪过一丝嫌弃,叫出了他的名字:“方煜。” 那男子听完只是一瞬间不解,随后指尖指着自己:“你叫我?” 不等她点头应答,男子便自顾自的否认:“姑娘认错人了,我叫陈言。” 今夕抱臂对视着他疑惑的目光,双眼似要把他看穿。 他是什么德行今夕心里有数。 这狗东西上一世便没少坑蒙拐骗,嘴里十句里没一句真话。 只是她没想到,这大聪明竟然连名字都是假的。 她有时候真的无法理解这人的脑回路。 “行。” 今夕转头便要离开。 “留步留步。”陈言绕到她身前,“年轻人戒骄戒躁。” 抬手把人推远了些,她无奈道:“你到底想干嘛?” 依她对这人的了解,他随便拦住一个路人胡扯一通只能是有利可图的缘故。 “姑娘聪慧。”陈言伸出一指在今夕眼前晃了晃,“只是一件小事。” “我要钱。”今夕没管此事究竟有多小,反正自己不能白干活。 “好说。”陈言想了想,点头答应。 今夕伸手,摊在他面前,毫不委婉:“定金。” 上辈子没少被这人不要脸的做法震惊到,这一世她不信还能让再他钻了空子。 路过的一人先是轻蔑鄙夷地看了眼合欢宗的陈言,又轻蔑鄙夷地看了眼与合欢宗弟子往来的今夕。 直到看到陈言交到今夕手里的灵石,他锐评一句:“姑娘家家的,真是伤风败俗。” 今夕一手接过灵石,一手扯过那人的头发将其摁在地上,在他的哀嚎中开口:“跪下,叫爹。” 陈言幸灾乐祸地看着那人,也走上去凑热闹:“叫爷……不对,叫表爹。” 结束了这场闹剧后,陈言正色道:“姑娘是逐云宗的弟子吧?” 今夕并未否认:“是。” “那便找对人了。”陈言边走边叙述着始终,“想必你们宗已经接到山下的求助了。 这事说来也不复杂,无非就是……有一户人家被灭了门,有人栽赃给了我们宗。” 今夕对此没有太多想法:“这判案的事,你为何要交予我一个名不经传的修士?” “姑娘且听我说。”陈言道,“那户人家姓陈,在城中也是个达官显贵的存在。言行失德,得罪了人是自然的事。 “就在前不久,这户人家被灭了门。” “而这件事就古怪在,那么大一家子人,遍地的尸体,一夜之间竟全部消失不见。” “到这,怪事还没完。”陈言似想得到什么附和一般看着今夕,兀自又继续讲下去:“这陈宅的大门,竟被人从内部锁死了,外面的进不去,里面的……” 陈言语气放得更低了些,面上似要浮现出全过程:“尸体总不能就那么放着。有人试过翻墙进去,但……” 他讲了半晌忽然顿了一下:“这便是第三件怪事。” “凡是进入过那间宅子的人,下场无一例外的,都会在短短几日内横死。” “没人知道这些厉鬼到底想要什么。” 今夕在陈言严峻幽深的语气中听完了全程。 在发表看法之前,她先是问了一句:“你最近在写志怪诡谈?” 陈言严肃的面色上眉头一搐:“你怎么知道。” 今夕没有回答他自己是怎么知道的,并告诉他:“陈述案情不用语气这么做作。” “至于我们宗被人栽赃的原因。”陈言恢复轻松的姿态,想了想,又纠正措辞,“确切地说,是我被人栽赃的原因。” “便是我本是陈家旁支的庶子。早些年因同他们有仇,才出走到合欢宗报名,此事城中人尽皆知。” 陈言一脸自豪的模样,但所幸记得还有正事没交代,继续说道:“本身城中百姓便对合欢宗意见颇深,那日又有人亲眼所见合欢宗宗服的人出现在陈宅。” “所以他们便认定是我这个养不熟的白眼狼趁机报复。” “嗯,就是这样。”陈言讲完后,好整以暇地看着今夕。 “所以,你把我找来的原因是……”今夕听完了来龙去脉,却还是不禁困惑。 自己被栽赃了,和当街随便找来一个逐云宗的,不瞎的都能看得出来,这两者没有任何联系吧? 喜欢他们为之着迷请大家收藏:()他们为之着迷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59章 你们不要再打了啦 陈言在她疑惑的目光下缓缓开口:“当然是求你们宗主饶我一条狗命。” “啊……啊?” 今夕就知道,这写书的多多少少精神状态就有问题。 这哪跟哪啊这是? “很难理解么。”陈言吊儿郎当地甩了一下高束的发尾,“能伸能缩,男儿本色。” “行。”今夕不理解但尊重,“然后呢?你要怎么求饶?” “跳槽逐云宗门下。”陈言一本正经。 “滚。”今夕头也不回。 “诶诶诶开个小玩笑。”陈言急忙叫住她,长腿一迈,绕到她身前,“其实就是吧……” “此事你们宗门已受理,不日沈宗主便会派人来除祟。” “而我要求你的便是,想办法参与进这次除祟,并在他们收了那群亡魂后,再想办法偷过来交给我。” “怎么样,是不是很简单?”陈言歪了下头,眼中划过一丝狡黠。 今夕本还懒散的态度此刻烟消云散,一时涌起了兴趣:“准备灭个彻底?” 陈言从容微笑:“看破不说破。” 今夕的兴味只增不减:“不想洗清嫌疑?” 陈言道:“洗清那玩意干什么?” “行吧。”今夕点到为止,开启了下一个话题,“现在有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哦?”陈言低身看她,“有多严肃?” 今夕幽幽开口:“我没有金丹。” 陈言险些没站稳,再次向她确认:“你说什么?” 今夕重复:“我没……” “好了,不要再说了。”他抬手打断了她的话,脸上却有着要入逐云宗的坚定感,“不成功,便成仁。” “四师姐?” 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今夕转过头。 宋云棠明亮的眼眸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合欢宗服饰的陈言。 面前几人身着一尘不染的宗服,谪仙的气质由内向外散发,在即将消散的晚霞下,引得路人们频频侧目。 总结了陈言之前的话,今夕了然,这便是逐云宗此次的除祟行动。 视线一扫而过,面前是晏秋宋云棠等亲传,加上后面几个叫不出名字的内门。 队伍末端的两名弟子看着今夕同合欢宗的人站在一起,低头窃窃私语。 今夕不以为然,视线移过他们,定格在晏秋身上停下。 她直言道:“我也想除祟,师兄。” 一声不咸不淡的师兄,将晏秋打量着陈言的目光拽回。 他的神色上完全称不上和善:“宗规不许落日后在山下逗留,怎么你是没抄过?” 今夕自动忽略掉他阴阳怪气的语气,若有所思观察着那股没由来的怒意:“那可能是我忘了吧。” “这孔雀又是谁?”晏秋指尖缓缓指向看戏状态中的陈言。 今夕道:“你好歹有点礼貌。” “这个词是用来夸我的谢谢。”陈言忍不住插上一嘴。 晏秋闻声看了他一眼,最终选择无视。 “今夕,回宗门。” 今夕心无波澜,蛮不看好他命令般的语气:“晏秋啊,你知道很多打架斗殴都是源于口角之争吗?” “我赞同令师妹的说法。”陈言看热闹不嫌事大一般对晏秋调侃。 “是吗?”晏秋嘴边扯出一个并不友善的笑意,看向陈言,“既然知道是我师妹,再插手进来,可不太合适。” “我并未有插手的意思。”陈言摇头,状似退步的模样,语气却近乎挑衅,“我只是看你装逼那个样子非常不爽。” 晏秋闻言呵笑一声,快把鄙夷写在脸上了:“巧了,我看你不知斤两,不要脸面,勾搭仙门女子的样子,更不爽。” 陈言两手一摊:“看来是不打一场不行了。” 晏秋悠然抱臂:“可不是,有的人就是需要教训一顿才知道要脸。” 气氛剑拔弩张,身后一众看戏弟子仿佛闻见一股不知源头的烟火味,自觉地退后挤成一团。 “尝尝,解暑。” “嚯,你什么时候抽空买的瓜?” “闲着也是闲着。” “给我一块给我一块。” “五百。” …… 现场最淡定的就是今夕。 她简直就是早有预料。毕竟晏秋这人真正同沈清客比起来,还远远沉不住气。 只是,到底是沈清客最得意的弟子,晏秋平时还是很靠谱的,今日怎么像受了什么刺激一样?看着还挺骇人。 今夕啧啧道:“晏秋,他阴招多了去了,你未必玩得过他。” 陈言抽空回问:“你怎么知道?这么了解我?” “快认真点吧,当心他让你身首异处。” “好了师兄。”身后的宋云棠见情势不对,连忙上前抓住晏秋的手臂,抬头却发觉他脸色阴沉得非比寻常,“冷静一下。” “师兄,你怎么了?” 闻见这道甜美的声色,晏秋的脸色减缓稍许,视线却依旧盯着今夕二人不动。 宋云棠本就疑惑,这平日里动不动就往自己面前凑的人怎么最近……像是转了性一样? 虽说很少来烦她了,让她清净得很,但…… 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宋云棠看着此刻几乎成了焦点的今夕,隐隐有些不习惯。 谁都可以,但不能是今夕。 她费了很大力气才把今夕身边的人一个个支走……怎么能半途而废? 想了想,她走上前:“师姐,你就莫要同师兄置气了。” 看戏的今夕被她打搅却并不感到意外,抬眉看着她接下来的举止。 “还有这位师兄……” 说着,宋云棠的目光缓缓移向本在思考如何教训晏秋的陈言。 陈言见这位靓丽的女子聊表歉意地看着自己,不自然地垂下眼眸,面色缓和了几许。 低宋云棠首说道:“我代我师兄向你道歉。” 晏秋闻言愣了一瞬,立刻放下剑,眼底的阴鸷顷刻间消散:“师妹,此事乃我一人之过,与你无关,无需道歉。” 至此,宋云棠才收回让自己都倍感恶心的表演伎俩。 “可不就是你的错。”今夕欣赏着装逼装惯了的晏秋此刻的无措模样,添油加醋道,“不如你自裁吧。” 晏秋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番情绪,随后再次看着今夕:“回去再说。” “我刚才可是说了,我也想除祟。”今夕对他莫名的强势毫不让步。 喜欢他们为之着迷请大家收藏:()他们为之着迷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60章 你画的这是什么符 “你拿命除?”晏秋眉头忍不住再次紧皱,只是这次没一会便恢复如初。 他语气烦躁,“算了,记得跟紧我。” 宋云棠内心少许诧异,晏秋这半哄半迁就一样的做法是……? 她不由自主地看着些许不耐烦的今夕…… “再看我就挖了你的眼睛哦。”今夕对上她的目光。 晏秋摁着眉心:“今夕你适可而止。” 宋云棠摇头:“不碍事的,师兄。” 陈宅在城中算是颇有名望的存在。 地处繁华地段,门楼墙壁上细琢的雕花彰显了其华贵的本质。 只是府邸大门紧闭,从外面看上去,虽没有任何异常,但一股若有若无的阴森氛围几乎要将此地笼罩。 紧闭的门不留一丝缝隙,加之灭门惨案的流传,总让外面的人忍不住猜想,里面会有些什么东西。 晏秋动身上前,一手放在门上探查。 “咯咯咯咯咯……” 听到一阵断断续续的孩童笑声,他瞬间睁开眼。 “厉鬼。”晏秋脸色骤然一变,显得神色凝重,“不止一个。” 身后的几名弟子情绪即刻被带动,不安的内心使其握紧了腰侧的剑。 “厉鬼索命啊……”今夕的视线停留在门前某个角落,喃喃道。 身旁的弟子受她视线的影响,不禁跟着看过去,却只看到了空气。 弟子们会意一眼,私语道:“我听说疯子的眼里会看到一些正常人看不到的。” 另一人偷偷瞟了今夕一眼:“那她这个样子没少受刺激啊……” 今夕当然听得见。 这种让当事人听得一字不差的背后话,也不知是刻意的,还是脑子有问题。 虽然伤害性接近于零,但听多了总是烦的。 总之,女魔头教训一个嘴贱的人是随手的事。 今夕随手拽过那弟子的头发,逼得他压低身子听取自己的教诲:“一天天没半点长进就知道长个嘴逼逼叨叨,我今天就帮你好好管管嘴。” 原本还神色严峻的晏秋听见身后的动静也顾不得思考,上前拉开了两人。 “今夕,差不多得了。”晏秋数落今夕一嘴,又看向那个险些被薅秃的弟子,“我是不是告诉过你,说话得过脑子,说坏话得保证当事人听不见?” 今夕暂且放过那名弟子,继而盯着紧闭的大门:“它们有专程看门的,从这里进行不通。” 晏秋听后点了下头:“你进步了,比以前敏锐得多。” 今夕在心里对其谦虚了一下:哪里哪里,这是我们魔修入行第一课。 陈宅侧面的墙并不算高,上面还有被踩过的痕迹。 晏秋率先爬上墙,俯瞰陈宅内里。 一阵风如同被激怒般拂在他的面上。 他两指夹住一张符,顷刻间甩出。 那符有了吸附力一般,即刻固定在中央的石柱上,符上的咒文散出金色光芒。 阴风霎止。 晏秋回首看向今夕等人:“可以了。” 一群身着宗服的弟子相继翻墙跃下。 今夕走在最后,衣角带过石墙上的灰尘,她借力爬到墙上。 跳下去的那刻,她首先接触到的却不是地面。 一双手环住她腰侧,在坠落中加了一道阻力,堪堪将她接下后又放在地上。 “大师兄好帅……” “我……我也想抱,不是,接住师姐……” 习惯了与他互怼的今夕却是不理解的:“……你干什么怪恶心的。” 习惯了被怼后回骂的晏秋这次破天荒地没有开口回怼,转身走到前方,带着众人继续行进。 萤石忍不住凑热闹:“他怕你摔了,他关心你,他陷入爱河了。” 今夕的目光最终从他的背影上收回,时不时搭理一下萤石:“你确定么,他两年前为了他师妹差点撕了我。” “为什么?你不也是他的师妹?” “或许他最近突然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好吧那他陷入了两条爱河。” 绕过一条石子小路,几人从花园行到主宅。 一路上隐隐约约的血腥气味终于被找到了源头。 扑天的血腥之气和腐臭的味道包裹着遍地的尸体。 因时日过久的缘故,这些尸体已然高度腐烂,蛆虫从他们的口鼻中钻出,食着腐肉。 众人分散开来上前检查尸体。 今夕两指搭上一具尸体的脖颈,僵化的皮肤上,一股凶烈的鬼气传到她的感官。 是鬼咒啊……今夕兀自收回手,若有所思。 下咒招来一群厉鬼,咒不灭,鬼不停。 好毒的手法,这是何种深仇大恨? 如今咒还未消,就意味着厉鬼还没有离开。 今夕不动声色地扫视一圈,眼神若有若无地停留在某几个角落,又不着痕迹的收回。 趁着晏秋几人还在检查尸体,她以袖口做掩护,指甲稍一用力划破指尖,任凭血液流过。 循着记忆里那符咒的模样,她指尖微动,顺着血流在地上画了几道。 至此,咒成。 待这咒的威力散布至整个陈宅,宅子里的所有厉鬼都将现出原形。 “你画的这是什么符?”符咒才堪堪散出红色光芒,晏秋却不知什么时候走至她身旁。 不是询问,而是质问。 在名门正派眼皮子底下玩魔族邪术的今夕临危不乱,心不跳:“楼也王子教我的,说是能除一些小鬼。” 她并不担心晏秋发现了什么端倪。 毕竟此术在魔界中算是秘术的存在,并不外传。 所以就算晏秋发现了这咒符非同寻常,也并不会第一时间判断出,这就是魔族的邪术。 加之今夕理所当然的态度,晏秋最终没有多问,看了一眼后留下一句:“少同那孔雀学一些乱七八糟的术法。” “不然我要如何防身啊?”为了使谎言更逼真,今夕灵动的施加了一些个人情绪。 晏秋看上去被骗到了。 血色以一种肉眼瞧不见的状态蔓延在陈宅。 今夕的符起了作用,血光弥漫到某几个角落时,忽而闪过几个人形。 那些东西似是察觉到了什么,反抗性的产生了异动。 喜欢他们为之着迷请大家收藏:()他们为之着迷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61章 纸傀 陈宅里,今夕的符,晏秋的符,厉鬼的反抗,三道势力排斥性地交错,给阴森的宅子里带来了巨大的响动。 这是什么声音? 一名弟子刚刚问出了一句话,陈宅便被血色笼罩。 再次睁眼,今夕发现,自己还是身处陈宅,只是主宅的尸体纷纷消失不见,宅子里空旷却阴森。 身下的衣角传来拉扯感,听见动静,今夕低下头,眼前是一个还没有她腿高的女孩。 女孩长得像个瓷娃娃一样,穿着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最喜爱的花色衣裙。唯那一双眼睛,竟是没有一丝白色瞳仁的存在,被幽深的黑色占满,且任凭那孩子如何扯动嘴角,都挤不出一丝笑意。 “今夕,离她远点儿。”晏秋抽出剑,随时准备制裁这只鬼。 “没有杀意。”今夕防备中夹着好奇,“看看她想干什么。” 不待晏秋做出反应,女孩幽幽开口:“我想要十只纸傀。” 纸傀?什么纸傀? 在场的人搜寻着脑海里的专业知识,发现对她口中的纸傀没有任何印象。 饶是阅鬼无数的今夕,也对小鬼这个没由来的要求弄得摸不着头脑。 “你说的纸傀,可是代指什么?“今夕凭着对鬼的了解,自发猜测了起来。 但那女孩似是听不懂今夕的话一般,睁着那双骇人的双眼,重复着:“我想要十只纸傀。” “你……”今夕还欲再说什么,却被眼前突然转换的景致打断。 凭空响起纸张摩擦在空气中的声响,漫天飞舞的纸人如有了生命一般,四处飘舞。 “这是什么鬼东西?”一弟子险些被一只纸傀抱住。 众人汇聚一处,缩小空隙,警惕地看着鬼和纸傀。 晏秋附着灵力的一剑挥出,似要打散全部纸傀。却不知从何而来的屏障将这道攻击原路返回。 “大师兄!” 晏秋口中呕出一口血。 “这是……某种压制灵力的结界。”今夕几瞬判断出,“这鬼是有人操控的。” “那岂不是……赤手空拳跟几只厉鬼打?”几名弟子回味过她的话,面上即刻呈现出恐惧。 “小心!” “快离开那里!” 纸傀被滴了两滴黑墨的眼瞳上,圆形的墨迹转了转,如一个个心思狡黠的人。 他们似在找寻掩体一般,不断贴近四处躲避的人。几番失败下来,纸傀散出了怒气。 “这东西真邪乎!” 空中散下几抹红色。 四面八方袭来的红色丝线如同蛛丝般柔韧而黏性,从空隙中交叉穿过,缠绕所及之处。 被压制住灵力的众人,武力大打折扣,散出的攻击不足以对纸傀造成伤害,遇到这吸附力极强的鬼线,唯有被缠住的下场。 尚且自由的只有今夕和宋云棠。 “你这是什么意思,不是要纸傀吗?”今夕望着站在原地的女孩。 眼前这个看上去属于那种低智的鬼,显然无法理解今夕的话,只是单纯的依靠自己的本能做事。 她没有回答,只是将一把弓递到了宋云棠面前 “要红色的。”她嘱咐道。 今夕顺着视线看去,飞舞的纸人中确有几个红色的闪过。 只是……纸傀将捆住的人当成了挡箭牌,在空隙中若隐若现。它们原地徘徊不想被宋云棠手中的箭射到,却也逃不出这片范围。 “小师妹,开始吧。”为首的晏秋对宋云棠点头。 他身后的人便没有那么淡定了。 虽说他们小师姐,温柔善良,但毕竟人命关天的事情,一旦宋云棠射偏,可就不是她温不温柔,善不善良的问题了。 “小师姐,小师姐别紧张,先拿大师兄练练手!”后方一弟子代表性的发言。 “你是不是又忘了说话得过脑子?”晏秋抽空回头。 今夕走近,眼神放在那把弓上。 “是靠灵力运作的弓,但不需太多。”她见宋云棠犹犹豫豫的样子,出声解释道,“你只要稳住金丹即可。” 宋云棠听了她的话,没有立刻行动,握住弓上的手攥紧了一分。 “你……” 今夕敏锐的察觉到,宋云棠此番态度很是反常。 她虽知道宋云棠与枕越早有往来,只是她身上没有半分用过魔气的痕迹,可见没有修过魔。那她又为何对掌控灵力如此不熟练? 虽疑惑,但情况紧急,混乱的思绪令今夕一时想不出答案。 在这同时,宋云棠已然提起弓,射出一箭。 今夕毫不掩饰地观察着她的手势和灵力的波动。 没什么异常,但这一剑射的实在不怎么样。脸上被划了一痕的弟子可以作证。 “抱歉。”宋云棠颇为愧疚地看着他。 “小……小师姐,我没事,就是,就是你下次尽量把箭对准大师兄。”那弟子直言不讳。 晏秋看上去也不太看好她这一箭,但还是尽力安慰:“别紧张,慢慢来。” 第二箭,直接射穿了晏秋的右肩。 血液溅到白色的纸傀上,使其飘扬得更为欢快。 “师妹……”晏秋忍住痛,神色复杂地看着宋云棠,“不如我们想想其他办法。” 今夕终于看够了这场闹剧,走到宋云棠身边:“你这两年真的有好好修炼么。” 她一手搭在宋云棠的弓上,确切地说,是搭在宋云棠拿着弓的双手。 感受到另一人的体温,宋云棠持弓的手一颤,身体僵住不动。 余光情不自禁扫过离自己极近的那人,视线勾勒着她的眉眼。 眉目如画,几缕发丝垂下,搭在她时而颤动的眼睫上…… 宋云棠不自觉收回了视线。 今夕确实是在认真帮她调整动作。那自己这个反应又是……是有病吗? 她被自己的反应恶心到了,努力想着别的事,缓解自己的不适感。 好长的睫毛啊…… 呸。 “今夕,你别添乱了成吗?”对面一弟子语气不悦,“你知道什么叫帮倒忙吗?” “松手。”今夕没有理会,几下调整好宋云棠的动作。 被清凛的一声拉回现实,宋云棠的思绪正处于空白,身体却先一步行动。 拉开的弓弦上幻化出一道虚幻的箭影,顷刻间射出。 喜欢他们为之着迷请大家收藏:()他们为之着迷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62章 漂亮的脸 遵循今夕的指导,飞速的箭有意地擦过方才那名弟子的脸,警告性的意味十足。 那弟子吓了一跳,不禁骂道:“今夕,你有病吧?” 一声破空的响动下,他身后红色的纸魁被一箭射中,失力地落在地上。 “一个。”女孩数着数,神情却还是那般呆滞,听不出颜色。 “小师姐好样的!” “我就知道小师姐可以的!” “你们眼睛怎么了?那是今夕师姐。” “你怎么回事?怎么还帮她说话?” 方梧诧异地看着地上的箭:“那个……虽然我也讨厌今夕,但是咱得就事论事。” 宋云棠在一声声此起彼伏的夸赞下回神,呆愣地看着今夕:“你……” “继续。”今夕只给了她这一句回应。 宋云棠想,这个疯子不疯的时候还挺有姿色的。 晏秋几下扯开身上的红色丝线,径直走到今夕面前:“你学的还挺像。” “像什么?” “师尊啊。”晏秋不解今夕的不解,“师尊就是这般教你我二人的,你不记得了?” 沈清客教的。 确实不记得……毕竟过去太久,她可是活了两世的人。 “眼中只需有你的目标,不要看其他。”沈清客轻握她的腕骨,调整她拉弦的角度,“为何这般紧张,你怕我?” “没,没有。”今夕微微侧过头,感受他微凉的指尖,些许的不自然。 今夕偶尔怀疑,是不是从那个时候她就…… 收集了十只纸傀以后,捆着众人的红色丝线自动解开。 今夕走上前,伸手捡起了那十只纸魁。 她看了一眼站在原地不动的女孩,却没有立即把纸傀交给她。 “乖孩子,你一定没想到我已经想到了这东西是你的真身吧?” 今夕走到她面前,蹲下身意味深长的笑道:“接下来你带路,带不对我杀了你。” 饶是一只呆滞无神的鬼,此刻见到命脉被掌握在他人手里,眼底也忍不住产生波动。 宋云棠:当我没说。 女魔头此时以大欺小的样子,毫无道德情操可言,与她眼里那个清冷淡漠的样子出现了偏差。 宋云棠想扇死刚才那个自己。 有了这个本地鬼的引路,接下来的一路都畅通无阻。 感受到路上的安宁,后方再次窃窃私语:“不得不说,今夕有点东西在身上。” “她刚才教小师姐射箭的样子……好有韵味。” “那个……其实我也想,我就想一秒。” “好吧我也想。” 今夕永远也想不到,这之后的一段时间里,不断有逐云宗的人找自己学射箭的源头竟出在这。 女孩将她们带去了后宅。 鬼的领地界限分明,看到那条红色的界线,女孩便不再走动。 今夕和晏秋走在前,一同踏进后宅。 门前站着一个长发女人,似是等候多时的样子。 今夕一时怔住,不仅是因为女人绝美的容貌,而且在这幽深的后宅中,她明艳的面貌简直为这里添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女人察觉到今夕的视线,目不避讳地与之对视,报以微笑:“我要一张漂亮的脸。” “是画皮鬼。”今夕在前世的印象里搜寻着。 画皮鬼,顾名思义,生剥人皮为自己的面貌。人皮很快会腐烂,画皮鬼也会失去它的脸,这就需要它不断寻找各种美丽的脸,以此做自己的皮。 晏秋持剑一横拦在众人面前,与画皮鬼对峙:“谁派你来的?” 这只厉鬼的怨气要远远大于方才那个女孩,她无法理解晏秋的话,但猩红的眼瞳中却毫不避讳自己的怒意。 “我要一张漂亮的脸!”画皮鬼的声色狠厉了几分,歇斯底里的声音刺耳不堪。 “不要激怒她。”今夕伸手摁下晏秋的剑,“这里的鬼只听一人命令,无法与我们沟通。” “我要一张漂亮的脸。”画皮鬼移步飘浮,一点点向众人靠近,不断重复着,“漂亮的脸,漂亮的脸……” “小师姐,别怕。”逐云宗的人不约而同的护住了宋云棠。 画皮鬼径直飘浮,扫视了一圈,在今夕面前停了下来。 “给我……” 今夕:“……” “你知道么,你是第一个给我关注的人。”今夕不知该不该欣慰。 “脸,给我,漂亮的脸……”画皮鬼听不懂她的话,只是痴迷地看着她。 扑面而来的鬼气逼得今夕不得不后退一步:“怎么说呢,你觉得我漂亮,我其实还有点荣幸。但我可以送你一张更漂亮的脸。” 为了方便失智的鬼理解她的话,今夕贴心地叫来了站在门口的小鬼:“来,你用鬼语给讲一遍。” 女孩眼巴巴的看了一眼今夕手里拿着的纸傀,短暂地思索了一番后,悠悠地飘了过来,双手比划着同画皮鬼沟通。 “原来还可以这样吗?”方梧目瞪口呆。 “今夕哪来这么多损人利己的操作?” “等等,她哪里来的更漂亮的脸?” 画皮鬼确有信守承诺,没再动今夕,却一直跟着他们一行人。 “你去哪给她找一张脸?”晏秋跟上四处查看的今夕。 “谁知道呢,先拖住她再说。”今夕的视线扫过墙上的一幅画卷。 富贵人家会在宅中置办一些名画,借以增添典雅的韵味。 但眼前这幅画虽做工不菲,画卷的纸张却已泛黄,画上的内容更是模糊不堪,令人辨别不出,看上去年代已久,与这华贵的陈宅格格不入。 这不正常。 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墙边的画皮鬼,今夕转过头,伸手将那幅画摘下。 “这幅画有问题?”晏秋凑上前问道。 “我也不清楚,但肯定不简单。”今夕细细端详着画卷。 沿着回廊走到主屋前,今夕余光扫过游荡在门前的画皮鬼。 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画皮鬼的举动,发现她举止犹犹豫豫,似是极为抵触着主屋里的什么东西。 在晏秋抬腿迈进屋内的同时,今夕退后一步,侧身避开他的视线,双目染上些许血色,撞进画皮鬼呆滞无神的眼瞳。 喜欢他们为之着迷请大家收藏:()他们为之着迷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63章 今夕像个魔修 入眼的是一处深宅大院的景象,一个穿着端庄华丽的女人正襟危坐于厅堂之上,鄙夷地看了眼地上跪着的女人,又不甚在意地收回目光。 两侧的侍女得到授意,上前摁住地上跪着的女人,一手扯着她的头发,一手拿着尖锐的发簪抵在她的脸上。 女人几乎是那一瞬间尖叫出声,死力挣扎,开口向前方的主母求饶。 主母并不为她的求情所打动,只因她惨叫的声音过于吵闹而皱了皱眉。 两名侍女见主母的态度如此,配合着捂住了女人的嘴。 女人眼睁睁看着那枚发簪离自己越来越近…… “师姐。” 眼底的血色褪去,今夕回头,若无其事地看着突然叫住她的宋云棠:“怎么?” “师姐为什么一直看那只鬼?”宋云棠眼神探究。 今夕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优游自若地看着她:“云棠啊,师姐给你个建议吧。” 宋云棠眼神疑惑:“建议?什么建议? “知道别人烦你,就别总去找不自在,容易挨揍。”今夕悠然说完,绕过她便走进屋内。 宋云棠神色僵住几许。 这人真不会做面子功夫。 进屋前,宋云棠回头看着画皮鬼,眼底闪过一丝阴鸷。 想起方才看见的最后一幕,今夕在心底整理着思路。 画皮鬼对漂亮皮囊的渴望近乎执着,所以生前毁容成为她的执念也并不冲突。 只是什么样的脸才能叫她满意呢? 展开手中的画卷,她试图辨别画上的内容。 画上的色彩糊作一团,仔细一看,还有被撕扯过的痕迹。 虽什么也看不出,但…… 她一手提着画卷,不自觉地与门外的画皮鬼比对,隐约发现画上模糊的色彩,同画皮鬼身上衣物的色彩别无二致。 晏秋简单在屋内四角贴上符咒,镇住宅中鬼气,再一抬头,却发现原本今夕站着的地方没了人。 心中倍感不妙,他深吸一口气,问离得最近的宋云棠:“看见今夕了吗?” 宋云棠摇头:“没看见。” 他往门外望了一眼,发现那画皮鬼也不见了踪影,不作他想,便动身走出屋外。 找了一圈,晏秋也不见今夕的踪影,所幸他事先收集了一些画皮鬼的鬼气。 追踪到一个准确的方位,他即刻动身。 担心今夕被鬼扒皮的晏秋他,怎么也想不到, 她们一人一鬼,一个正在作画,一个正在看作画,异常和谐。 晏秋走上前,看今夕执笔正描绘着什么。 细致线条覆盖在破旧的画纸上,彰显着作画者的熟练。今夕一笔接着一笔,下笔力度适中,纸上以初现一个女人的身影。 晏秋问道:“你还会画画?什么时候学的?” 今夕心道:这是借画像施咒的邪术,上辈子我也用它来对付过你。 “小时候学的。”她随便想了个理由敷衍过去。 不会看人脸色的晏秋却没给她敷衍的机会:“可你上次偷画师尊,画得不人不鬼的,我到现在还记忆犹新。” “你不懂,那是艺术,西洋有一种画叫抽象画。”今夕大言不惭道。 凭着方才幻术里的记忆,今夕最后一笔点在画中人眼下,作一颗小痣,方停下笔。 她拿起画走到画皮鬼面前,将画递给她。 本疯癫呆愣的画皮鬼见到画上的人,眼底些许波动。她接过画,不自觉地摸上了自己的脸。 “美吗?”今夕适时开口,“喜欢这张脸吗?” 几笔线条无法还原她原本的面容,但只有她却能够透过薄纸,瞧见一张月貌花庞。 确切地说,是只有她自己还记得自己。 只有她自己了啊…… 画皮鬼想。 久到她,已经不记得回家的路。 不,她没有家。否则她不会那样悲戚地死。 她十四岁嫁到这个不见天日的地方为妾,就没有了自己的名字,做他人的木偶,做他人的眼中钉。 作为一个漂亮的木偶,美貌给她带去了什么呢? 饶是过去很久,那簪子划在脸上的感觉她也记忆犹新。 疼痛之下,是绝望。 失去了漂亮的脸,她从一个木偶活成了鬼。 “……美。”画皮鬼声音沙哑,尚存的意识让她这样回答。 “美就对了。” 今夕不动声色,看着她身上缠绕的黑雾有松动的迹象。 在画皮鬼的怨气被抵消至最弱那刻,她伸手扼住了画皮鬼的脖颈。 画皮鬼没有任何反应,只是轻抚那张画像。 今夕凑近她耳边:“门口那姑娘看我很久了,她说她那天穿着大红喜服,喜滋滋坐在洞房等着新郎,不曾想,没等来新郎就被你撕了脸皮,惨死洞房,好不可怜。” “抱歉啊,她的执念是杀了你。” 逐云宗弟子们齐聚一侧,目瞪口呆地看着今夕从给人救赎到过送人上路的全过程。 “高,实在是高。” “今夕简直像个魔修。” “建议查她祖上三代。” 伴随着画皮鬼的怨念消散,院落里的围墙窗扉,柳树,顷刻间左右移动,绕的人眼花缭乱。 布局变换半晌,众人视线停留在一扇紧闭的门前。 女孩一路望着今夕手中的纸魁,一直跟到现在。 此刻,她停在远处,久久不动,芥蒂地看着紧闭的门。众人一时明了,这又是一只厉鬼的地界。 “到底是谁一下子请了这么多厉鬼?”晏秋独自走上前一手探上门扉,“也不怕折阳寿?” “简直像个围猎场。” “你说什么?”晏秋疑惑着回头看向今夕。 今夕不回答他的问题,在他的目光下,独自走上前,双手推开门。 “等等。”晏秋还未来得及叫住她。 当今夕着一身红色喜服,盖一张大红盖头,与人拜天地时,她才知道,原来这只厉鬼喜欢玩角色扮演的游戏。 地上有许多游走的黑影,这些黑影的步调颤颤巍巍,走的比那蹒跚学步的孩童还不稳。 大红盖头未挡住的视角中,一只鬼影从她面前经过。视线局限的原因,她也只看得见,那双一闪而过的三寸金莲鞋。 喜欢他们为之着迷请大家收藏:()他们为之着迷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64章 合棺 “该死的,这特么什么倒霉鞋啊?”方梧穿着那双三寸金莲,几步下来,简直想重新回去学走路。 今夕听见这声,隐约猜到他扮演的是何种角色了。 “这样真的能救活我儿子吗?” 是宋云棠的声音。 “夫人放心,这一招呀,是我老家祖上传下来的,百试百灵。” “那就好。”宋云棠掩面而泣,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掩面而泣,“唉,我那苦命的孩儿哟。” “夫人,大喜的日子,莫要说这些不开心的。” “瞧我这记性。”宋云堂望着厅堂中央那被红盖头掩住视线的今夕,“都忘了,吉时到了。” “吉时已到——” 今夕只听见这拉着长音的一声,一瞬间就被人压着肩膀躬下身。 “一拜天地。” 她被压着跪拜头上的盖头一掀一落,她看到地上穿着三寸金莲的鬼影越来越多。 “二拜高堂。” 她被调转了一个方向后又跪下,盖头下的空隙里,她隐约看见,一群嘴里衔着人肉的森森白骨,正襟危坐,对着她指指点点。 “夫妻对拜。” 她这才发现对面站了一人,不,是二三人扶着对面那一人,帮他与自己相拜。 阴风煞作。 吹熄了厅堂之上的摇曳烛火,掀飞了血红欲滴的盖头。 今夕恢复视觉,她从对拜中抬头,她看见了…… 看见了“死了”的晏秋。 晏秋双目紧闭,肤色白的像刚死了三天,与身上那身喜服搭配起来,诡异的像个鬼。 “还挺适合你的。”她表示赞赏。 “操。”晏秋的眼睛睁不开,只得忍着恶心骂出一句。 厅堂之上的逐云宗弟子们,有演宾客的,演喜婆的,演跳床的巨型喜童的,他们从头到尾憋着笑,直到今夕说出这么一句,就连正处于“丧子之痛”的宋云棠,也忍不住失声笑出。 “先别笑话大师兄了。”方梧穿着三寸金莲一瘸一拐地走,“谁有办法让这鬼东西停下来?” “方梧,我让你不学无术。”晏秋闭着眼说道,“这种级别的鬼都对付不了。” 方梧一边走,一边回怼:“大师兄,你也别五十步笑百步了。 ” “送入洞房——” 还在嬉笑的人,一瞬间像中了邪一样,目光僵直。围在今夕和晏秋身旁的几人,推着他们俩直往外头的棺材那儿走。 一身漆黑的棺材,却绑了一条条喜红的绸带。 晏秋道:“我不跟你入洞房。” 今夕道:“难道我就想么。” 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周身一片黑暗。 想到先前那口棺材,今夕瞬间明白了什么。她伸手试图推动上方的棺材板,却纹丝不动。 一个念头涌上她的心头。 她在害怕? 今夕感受着这股不属于自己的感知。 “你压到我的尸体了。”她身旁还有一人。 晏秋睁不开眼睛,只能凭触感感受着身处的环境:“我们现在这是在哪儿呢?” “棺材里。”今夕不咸不淡道。 “什么?” “是师尊,师尊把我们俩砍死了。” 晏秋:“……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是真的。”今夕一本正经盯着棺材板,语调平平,“师尊祖上是斩白蛇的,他们老祖宗留下了一条规矩,就是铲除异姓弟子。” “……不好笑,今夕。” “既然知道不好笑,就少叨叨两句。” “这个该死的鬼附在我身上,我连眼睛都睁不开。” “一点儿都看不见?”今夕伸出一根中指,轻轻在他眼前晃悠了两下。 “看不见。” “那真是太可惜了。”今夕收回手。 她一手擦过棺材板上,皮肤感到一处摩擦,在一整条光滑的板上尤为明显。 “有字。”今夕手上摸索,覆过面前那片字。 “识字的话不妨把它念出来。”晏秋闭眼道。 “你觉得一个伸手不见棺材板上的字的棺材里,能看清什么东西?” “也对。”晏秋举起掌心焰,递到上方,“我发现死人的脑子真的不灵光。” “你现在可以闭嘴了。”今夕就着光源,仔细观察上方的字来。 字迹浅浅的几道,凹痕里带着干涸的血丝,像是用指甲划上去的。 “福婉。”今夕依稀辨别出写的是什么。 “什么?” “像是一个名字。” “没别的了?” 后面的字在光源顾及到的范围之外,今夕无法辨认,顺手抵着晏秋的手腕,将光焰移到那处。 晏秋的视线里只有黑暗,燃着火焰的手本处于松弛状态。 腕上传来微凉的触感,比火光的温度还要明显,来自于谁不言自明。 那纤细的指尖只是轻轻抵着他腕上的一点,推着他往另一处移,并不逾矩…… “你抖什么抖,手残?” 晏秋轻颤一下,惹得掌心的焰火簇动一下,晃了今夕的视线。 “可能是冷吧。” “滚。” 如若今夕将那掌心焰往下移一分,便能见到修真界一大奇迹——死人的脸上浮起一抹红晕。 只可惜,在她堪堪看完上方的字后,棺材板便被掀开又合上,从外面扔进了一个人。 瞧见光线透过缝隙,今夕试图推开棺材板,却被一股阻力生生拦下,重新躺进了棺材里。 “卧槽。”晏秋受下这一重压力,硬是熄了掌心焰,“什么地方冥婚还放猪?” “不是猪,大师兄,是我。”状如牛的周思将逼仄的棺材里挤得快没了空气。 “我让你平时少吃点,你非不听。”兴许是因为腕上还余留方才那触感,晏秋有种没由来的不自在。 今夕对棺材里硕大的第三人表示不满:“他们为什么把你也扔进来了?” 周思摸着头:“我,那个我是少爷的通房丫鬟。” 晏秋联想起他同一座山一样的体貌,不禁嘴角一抽:“别恶心我,周思。” “好的,大师兄。” 今夕调整着位置:“你在外面有什么发现吗?” “发现,我想想。”周思短暂思考了一番,脱口而出,“没有。” 今夕不禁好奇:“他是怎么进宗门的?莫非有哪一处非比常人?” 晏秋道:“朴实。” 周思道:“谢谢大师兄夸奖。” 今夕道:“你们俩都闭嘴。” 喜欢他们为之着迷请大家收藏:()他们为之着迷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65章 破棺 “咚咚……咚咚……咚咚……” “什么声音?” 棺材产生轻微的震动,隔着厚重的棺材板,三人听到了隐约的敲击声,像是在钉什么东西。 “他们在钉镇钉。” “那岂不是真要被钉死在这里了?” 三人伸手搭上棺材板,无论如何使力推动,最终无一例外都被那股阻力挡了回去。 鬼附在三人身上,行动大受限制。 见硬闯行不通,三人为保持体力放下了手。 这两人一个瞎,一个朴实得感人,今夕见如何也指望不上他们,不再刻意掩藏。 两指轻捻,一丝魔气几欲泄出,她猛然又想起了什么。 冥婚的镇钉,是玄铁做的。 因为冥婚葬的都是含恨而终的女子,怨气不比普通死者,普通的镇钉必然压不住她们的怨气,故而采用降阴的玄铁。 许是厉鬼如今的境界不容小觑,她们并不把几根小小的镇钉放在眼里,这才忽略了这个问题。 指甲不着痕迹地在指尖上划过一道,少许血液溢出。今夕摸索着把手搭在方才声响最大的地方。 魔修的血液浸染着棺木,血气蔓延,形成一道纹路,很快便与附近的镇钉汇聚,隐隐泛起红光。 棺材里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 一时间,棺木上附着的咒文散起金光。 晏秋察觉到了什么,口中道出几句经法,咒文被激得更为强烈。 厉鬼的疏忽仅在一刻,今夕找准机会,一举推开棺材板,环绕在三人身上的阻力一瞬间消失殆尽。 “师姐这是吃了什么补品。” “把嘴闭上。” “听你师姐的。” 三人走出棺材,感受着时不时穿过的鬼气。 厉鬼布下的幻觉已然消散,眼前还是血气滔天的灭门景象。 “其他人呢?” “大概还被关在那里。” “这些鬼到底想干什么?” “她在棺材里写了很多,祠堂。”今夕回忆起在棺木里时看到的字。 “虽说如此,却不知道是不是鬼故意引诱。”晏秋手中的剑一横,斩下一段鬼气。 今夕侧身闪过鬼气的袭击:“左右都是被动,不如就去参观一下吧。” 晏秋道:“参观像话吗?” 周思道:“您先请。” 找了一圈,三人于前堂东侧的位置找到了所谓的祠堂。 推开门走进去,一股腐臭气味扑面而来。 房梁上,悬下几具生了蛆虫的尸体。尸体的脖颈上被头发一样的东西环环缠绕,深可见骨。 尸体摇摇欲坠,每摆动一下,腐肉里的几只蛆虫失力掉在地上。 尸体脚下,几个没有尸体的亡魂站成一排,幽怨地看着三人。 “死的够惨的。”周思看见还在蠕动的蛆虫,一身恶寒,“大师兄,要把他们带回去度化吗?” “交给我吧。”今夕想起陈言的交易,在晏秋开口前抢先一步。 “随你。”晏秋听后没表示赞成,也没阻拦。 鬼本身没有太大的情绪起伏,但这几只亡魂看着大摇大摆走到牌位前的今夕,眼中的幽怨只增不减。 “小心。”晏秋在她身后开口,“他们鬼性太重。” “放心,几个欺软怕硬的鬼。” 今夕招摇经过的同时,鬼魂们死死盯着她,一刻也不肯放松,好像该死的是她一般。 今夕上一世最喜欢降伏这种鬼。 它们弱小但虚张声势,戾气浓重却是最好对付的一类。 在这几个观众的情绪带动下,她无畏地引了火来,送向离自己最近的牌位。 不等火光贴近牌位,鬼魂们便惊恐得快要迈进第二次死亡一般,无法言语的口中发出无比凄厉的惨叫,在这座鬼宅中回荡。 由上至下的牌位整齐有序,尊卑分明。 火势吞没一个又一个,连同悬着的几具尸体一齐化作灰烬,深宅大院,无人问津。 “这鬼境为什么还没散?” “鬼咒不消,厉鬼不散。” “它们还有什么想做的?” 祠堂不堪火势,转瞬坍塌,鬼的执念却未散。 “过去看看。” 祠堂后方,一处杂草没过的地方,隐约能够看到一块石碑。 “怎么把人葬在这?”晏秋走上前,逼退附近的鬼气。 “兴许最开始都没想立这个碑。”今夕伸手拨开挡着石碑的杂草,看着那块没被刻上任何字迹的石碑。 “这什么意思啊?”周思问道。 “可能。”今夕一手抚过石碑,“立碑的人也不知道这个女人的名字吧。” 印证过自己的猜想,今夕留有伤痕的手指触着石碑,试探性地在上面写下一笔。 “你……”晏秋看着她的动作,不解地开口。 四周风平浪静。 她放下心来,就着未全然干涸的血迹,在碑上轻轻写上“福婉”二字。 一撇一捺随着她的动作落下,耳畔断断续续响起哭声,无力,哀婉,悲悼。 “郎在欢心处。” “妾在断肠时。” “委屈心情有月知。” “相逢不易分离易。” “弃妇如今悔恨迟。” …… 沙哑的声音吟唱着哀乐古调,使鬼宅的色彩更为压抑。 鬼身上散着名为死亡的寒冷,福婉带着这股寒冷出现在今夕身旁。 破烂的嫁衣,血染一般的红。黑发缝住的眼唇上,血洞无法愈合。黑色的液体顺着脸颊流淌,分不清是血还是泪。 她不会理会身旁的三人,哪怕他们是鬼的天敌。 她眼中只有自己的名字,和无论如何也带不走的过往。 她是谁呢? 若可以,她还想做回,春日里手拿纸鸢的那个她。 喜欢他们为之着迷请大家收藏:()他们为之着迷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66章 魔族少主 “走吧。”今夕起身,看着她身上愈渐消散的怨气。 “这里的怨气已经不是我们能处理的程度。” 晏秋手握住剑身,用力滑动,任凭血液染红剑身:“若解不开这鬼咒,只能将这些鬼一同超度。” “等等。”今夕出声叫住他,“你说,鬼咒会在什么地方?” 晏秋道:“一般藏在某只鬼的身体里。” 今夕道:“这就对了。” 晏秋转头,看见那个惦记着纸傀的女孩还在附近游荡。 她双眼幽幽地盯着今夕手里的纸傀,又因忌惮这只厉鬼,站在远处,不敢过来。 周思道:“师姐,你怎么还抢小孩子玩具呢,太不道德了。” 今夕道:“我要是不抢她玩具,今晚你就会变成她的玩具。” 今夕拿着纸傀,朝她走去,俯身蹲在她面前。 想了想,她随手其中一只拆开,展成红色的纸。 女孩见状,皱了皱眉,伸手想要夺过纸傀,却在见到今夕动手折纸的片刻停了手。 今夕动作娴熟流畅,似做了很多次一般,红色的纸在她手中屡次折叠,最终成了一只纸鸢的形貌。 “魂引?”晏秋见到纸鸢的全貌,想起记忆里的一种术法。 今夕顺着他的话对女孩说道:“跟着它,它会带你找到轮回,带你往生。” 女孩随手把鬼气缠绕的弓箭扔到地上,空出手接过递来的纸鸢,好奇地摆弄着:“我梦里好像也有一个。” “那就好好睡一觉,继续做那个梦。”今夕仿佛捕捉到她眼底一闪而过的光亮,认真开口。 晏秋微微意外,轻轻看了她一眼,又收回目光。 “梦醒了,又会是什么样子呢?”女孩摩挲着纸鸢的双翅。 “梦醒了,你还是你。”今夕弯起一指,轻点在她的前额。 鬼咒化作一滩水雾。 鬼境解体,以魔气制成的法阵像一条盘旋的巨蛇笼罩在陈宅上空。 “就没有魔族插不了手的地方。”晏秋一手抽出剑,挡在二人身前,警惕地环视四周。 “大师兄。” 不远处,宋云棠等人在鬼境解体后,找到缝隙,逃了出来。 “大师兄,我有看到魔修。”宋云棠气喘吁吁跑到晏秋面前,神色一瞬间凝重,“很多,似乎为围剿我们。” 晏秋听后攥紧剑:“他们怎么得知我们在这?” 今夕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宋云棠的表演。 至此,她终于明白,宋云棠在这个宗门里的作用。 配合枕越行动,必要时,再把敌人的位置暴露给枕越。 真是天衣无缝的配合。 枕越到底想做什么呢? 今夕搞不清这人的脑回路。 “今夕,你干什么?” 女孩方才扔到地上的弓,还缠绕着丝丝鬼气。今夕在他们商议对策的间隙里,捡起鬼弓,对准宋云棠的方向。 “今夕,把箭放下。”晏秋挡在宋云棠身前,厉声道。 “是你妨碍到我了啊。”今夕拉动弓弦,毫不犹豫放出一箭。 她的直觉没有错,这是个大型围猎场。 魔族轻易不会死。 抛去她这个倒霉蛋不谈,魔族从堕魔的那一刻起,身体便不再算作人。 他们和一种巫偶结契,用作替身。哪怕是灭顶之灾来袭,替身也能第一时间为其挡灾。 这种邪术可使一万个魔族里,只有一个死于非命。 只是魂魄与这种邪性的东西牵扯,魔族自身也受到极大反噬。 延缓反噬的办法,就是鬼丹。 从种种迹象看来,这批魔族故意放进来几只厉鬼狩猎,是为自己收集鬼丹。 晏秋只听耳畔呼啸声经过,身后便有一人中箭。 倒下的魔族咒骂道:“假装内讧不要碧莲。” 晏秋略一迟疑,顿时察觉到四周埋伏着的魔族。 “找个地方躲起来。”情急之中,他对今夕嘱咐一句,便回身对付暗处的魔族。 暗处不知谁说了一句“动手”,四面八方的人牵扯着魔气,发动袭击。 今夕上辈子习惯了与这些人做队友,如今站在他们的对立面,她还有些不习惯。 虽然没有半分上去帮忙的意思,但她也并不闲适。 作为一个编外魔修,她自然也需要足够的鬼丹蓄积魔气。 被灭门的陈宅最不缺的就是鬼。 挖了他们的鬼丹后,今夕尽数服下。眼底血色翻涌,她伸出手,感受着一团红色的魔气在掌心中跃动。 虽然很嫌弃这些低级鬼的鬼丹,但她此时没有挑三拣四的机会。 毕竟这次要对付的,是枕越。 只消一个背影,今夕便能将某张脸对号入座。 背后捅刀,最是没品,而今夕不需要品德。 嗜血的感觉令她心脏加速跳动,血液溅了一手,却并不妨碍她使最大力气将刀刃推进肉身。 “什么啊,是替身啊。” 她心知肚明的神色并未将惊讶二字诠释到位。 枕越挨了一刀的躯体似融化了一般,消融成一滩水。 今夕两指捻住凭空飞来的血咒,轻轻对上那双深邃的眼眸。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像是魔界里的一股清流,白衣翩跹地出现在庭院中的一棵树上。 若忽略那一身难以接近的阴郁,他完全可以视作人间里温文尔雅的文臣。 哪怕身处厮杀的战场,枕越也能将从容二字表现到极致。 见到今夕审视的目光,他也不恼,礼貌对人颔首微笑一下,像个君子。 该死的衣冠禽兽…… 今夕为他小人充当君子的恶行取了个名字。 装逼。 “太特么能装逼了。”眼睛雪亮的方梧表示不满。 枕越事不关己的样子,几乎叫人以为他是碰巧路过,上一秒还在对今夕微笑,这会儿已经看向他的一个手下。 “处理一下。” 混战中,晏秋一把拽过今夕,将一张符塞到她手里:“快走,回宗门找师尊。” 今夕简直要想不通,他是怎么做到如此信任自己的? 她当然不会去找沈清客,却也不会就这么走了,她现在需要扮演好一个诱饵的角色。 “你是如何学得魔族术法?” 魔族少主装够了逼,亲自找到前任圣女询问。 说是询问,可缠绕在他指尖的魔气几欲将今夕的脖颈绞断。 “说不定我是你失散多年的外祖母。” 今夕送出的符同枕越指尖缠绕着的魔气抵消散去。 枕越不恼,收起倾泄而出的魔气:“上次见面太过匆忙,还未来得及问你。” “为何,你的招式与我别无二致?” …… “知道自己的优势是什么吗?” 枕越手中的折扇轻轻抵着今夕的腕骨,调整她施术的手势。 “不知道,是什么?” 今夕此刻还不知道,自己将会是令修真界闻风丧胆的女魔头。刚入组织没几天,她便得到魔族少主的亲自教授。 喜欢他们为之着迷请大家收藏:()他们为之着迷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67章 她生生咬下一块肉来 “少主好久没这么笑过了。” “你这话,这是什么固定搭配吗?” 两侧的魔族手下看着他们少主不知从哪拐来的正道女子,低声发表感叹。 折扇推动着今夕的腕骨,将其送至一个合适的位置,枕越收回手。 “最有利的东西。”他一手拿起白玉茶杯,指尖捻着杯沿轻转,“就是你从一个名门正派,变成了一个魔修。” “这算什么?”今夕变换手势,初次体验魔气在掌心跃动的感觉。 红色的雾气在她的手中并不稳定,如过堂风下的烛火,摇摇晃晃。 “算是,你很了解你的敌人。” 在汇聚不到一处的魔气将要消散时,枕越将手中茶杯倾覆而上。 杯中余一滴水,落到今夕手中时,却没了水的痕迹。她手中的雾气瞬息如窜动的火苗,汇聚成完整的一团。 今夕惊讶地目睹他的举动:“你是这么想的?” “是。”枕越放下茶杯,“了解敌人的一招一式,决策的习惯,未尝不是你的优势。” 今夕试探着将魔气自如的收回:“你这么说的话,他们也了解我的一切。” “是你没分清,他们了解的是哪个你。” “什么意思?”今夕不解地看向枕越,又见他手中的折扇引导着她看向身后。 那面打磨得反光的石镜上,倒映着她清瘦的身影。眉心浅浅一抹红色的印记,昭示着她已步入谁的领地。 余光瞥见石镜里一步步走到自己身后的高瘦身影,她心怀疑问,却未开口。 真是个怪人…… 她带着好奇打量石镜里清俊的面孔,却不可避免地与那道目光相撞。 枕越面上始终带着柔和的色彩。 “看,是不是不太一样?” 今夕收回视线,避免与他过多接触:“是不一样,毕竟我丢掉了一个无益处的身份。” “我喜欢这个回答。”枕越对她的意会表示满意。 “所以你看,你的敌人根本不认识现在的你。” …… 今夕一刻的愣神,枕越即刻扼住她的脖颈,将她抵在树干上。 枕越的手不再用力,却实打实地制着今夕:“告诉我,我就不杀你。” “告诉你什么?”今夕以一种淡定的态度找回了气场,“为什么我的招式这么像你的?” 枕越不置可否。 “是啊,确实很像呢。”今夕的语气像是在闲聊什么,“该不会是你教的吧?” 枕越见到她眼底浓郁的嘲讽和戏弄,不经意地皱了一下眉,“你知道么,就算我不杀你,也能让你的同门知道你入了魔。” “嗯,赶尽杀绝的作风啊。”今夕指尖探上枕越的手腕,使力握住,“但是,你以为我会在乎么。” “不在乎,并不代表对你没坏处。”枕越手上逐渐收力。 “我当然会除掉有坏处的东西。” “这个回答不错。” “不,这是我给你上的第一课。” 今夕握着他手腕的手瞬间收紧,压力使他的手如将要破碎的瓷器,出现道道裂痕,一直透过他的衣袖,延伸至整条手臂。 纵使枕越迅速收手,也无法避免手臂一块一块碎掉,血染透衣袖。 他感觉不到疼痛,却全然失去这条手臂,一时愣在原地。 他有个秘密。 他的四肢,都是木偶的四肢。 既是秘密,该是不为人知,可她…… 枕越神色复杂地看着今夕。 是怎么知道的。 今夕脸上笑意漾开:“这第二课,就是不要轻敌。” 枕越反倒来了一丝兴致:“是你不要自大。” “我接受你的建议。”今夕一手握紧挡在身前,形成的红色屏障抵御住四周溢起的魔气。 “你到底是谁?”枕越使力击碎她的屏障,重新审视起她。 “问了我又不会告诉你。”今夕手中的刀刃灵活地朝着他右肩刺去。 枕越的第二个秘密,就是右肩一处曾受过重伤,是他身上一大要害。 他片刻间意识到,毫不犹豫地伸手握住今夕的刀刃,在血液流淌的片刻间,将刀刃折成几段。 今夕嗤笑一声,随手扔掉刀柄:“你现在这个样子,真惨。” “毕竟没见过像你这种疯子。”枕越扼住她的手腕,将人拽至身前,“实属正常。” “你跟我说不准谁是疯子。” 今夕反方向扭动手腕,任凭它给自己带来脱臼的疼痛。 抽出手的同时,她迅速向枕越胸口打去,震得他吐出一口血。 野路子的招数不给枕越反应的机会,她一脚击向他的右腿,迫使他身形晃了一下。 枕越正诧异今夕杀敌一千自损一千的方式,又见她调转了两人的位置,将自己推到树上。 他低头看着她。 饶是身量存在差距,她浸着疯狂的目光却丝毫不居下风。 “你到底想做什么?”枕越幻化出的折扇展开,挡住心口处血色的指甲。 “要你的命。”今夕言简意赅。 “那你知道什么叫实力悬殊么。” “那你知道什么叫别惹疯子么。” 今夕被制住双腕的同时,上半身使力而起,一口咬住枕越的脖颈。 他从容的神情终于在这一刻出现裂痕,蹙眉看着今夕的发顶:“松开。” 今夕非但不松口,反而身体力行地给他展示,什么是人身上最坚硬的地方。 枕越与她,僵持住这个姿势,互不相让。 直到他颈间传来剧痛,血液溅到脸上,一块肉被生生咬下。 枕越第一次见比魔族还邪恶的正派。 “沈清客的徒弟真别致。”他伸手覆住流血的脖子。 身上白衣衬得血色尤为明显,苍白的皮肤上滑过血水。 今夕挑衅般的吐出嘴里那块肉,血液染着她的红唇,顺着下颚流淌,平添一丝妖冶的色彩,“就是因为我不够别致,我师尊才讨厌我的。” 她看着他被血淹了的狼狈模样,内心喜悦。 “好心提醒一下,你那师兄要来了。”伤口在枕越的手中止住了血,“要是他看到你这疯了的样子,你还能回逐云宗么?” 喜欢他们为之着迷请大家收藏:()他们为之着迷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68章 哪个师妹 今夕对枕越的嘲弄不以为然:“无妨,只是他们早死和晚死的区别而已。” “想不到逐云宗养了一条毒蛇。” 两人交谈间,晏秋赶到此处。 他见到今夕嘴角的血,愣了一刻。来不及发表感言,他执剑挡在她身前:“你的对手是我。” 枕越视线平静地看着他,说出的话却不及脸上的笑意礼貌:“你不配。” 装的一手好逼。 “你被他讥讽了,师兄。”今夕在晏秋身后提醒道,“他瞧不起你。” “需要你来提醒么。”晏秋一时无语。 脖颈的伤口上,血液流速越来越快,枕越已然感到眼前发黑。 视线越过晏秋,他看了今夕一眼。 晏秋的剑下一刻横在二人身前。 “少主,疼不疼啊?”今夕看着枕越的伤口,语气状似关切,“死了就不疼了。” 他最终收回目光,成一道云烟,离开后,一只样貌怪异的巫偶掉在地上。 今夕看到有东西掉在地上,正要上前查看。 有人先一步拉住了她。 “你干什么。”今夕不去看抓住自己腕骨的手,而是抬眼看着晏秋。 晏秋垂眸,重新审视起她如今的模样来。 猩红的血沾染丹唇,衬得她苍白的皮肤像一只嗜血的鬼。 他曾见过一只这样的鬼。 淡漠的外表是它最好的伪装,皮囊下,是冷漠,薄情与无尽的恶意。 晏秋拽着今夕手腕的手紧了一分。 “晏秋,如果你再这样,接下来就不是一巴掌这么简单的了。” 今夕在他愣神的那一刻开口。 他往今夕往回拽的手腕施加了一道反力。 踉跄一下的今夕怔住,猛然抬头,颇为不理解他的行为:“有病?” 她深潭一样的眼眸离他更近了些,晏秋看着这双眼睛:“我希望你能清楚,自己在做的事。” 今夕稍一用力,挣开他的手:“谢谢你的建议,师兄。” 压下心中莫名的挫败感,晏秋回过身。想到她脖颈处的伤痕,他再次走了回去。 今夕瞧着他向自己伸出手,被挑衅的感觉油然而生,她抬手将要往晏秋侧脸打去。 晏秋一手抵住她的怒意,一手覆在她前几寸的距离处。 灵力带来的暖意愈合着今夕的伤口,她并不觉得感动,甚至像一个领地被人踏足的兽类,浑身充斥戒备之色。 晏秋收手离开的片刻,她一手拽过他的衣领,使他躬身平视自己。 在这双眼睛前,晏秋几欲无处遁形,攥紧了拳。 今夕道:“我也希望你能清楚,我们之间的关系。” 晏秋道:“好。” 临走前,今夕捡起枕越的巫偶,打量了一会。 “你们先回宗门吧,我还有事。” …… 按照相约的地点找到陈言,今夕将偷偷截下的生魂交予他。 “你要的东西。” “谢了。”陈言将一开始说好的灵石交出。 “我有些好奇。”今夕接过灵石,看着陈言,“你真的是陈家的人么。” 陈言面色不变:“这是什么意思?。” “既然不是陈家的人……”今夕三言两语判断出结果,看着陈言思考,“那你要这些生魂做什么?” 陈言不回答她的问题,反问:“你觉得我要它们做什么呢?” “我猜不到。”今夕没有猜的意思,继续开口,“你坑了枕越一把,他不会放过你吧。” 陈言高深一笑:“人各有志。” 逐云宗。 “是啊是啊,云棠师姐好勇敢啊。” “小师姐射箭的时候很帅呢,有空教教我们吧。” “你们都不知道,当时在鬼境里我都吓坏了,幸好有小师姐安慰我。” “可不是,这次要不是云棠师姐,我恐怕就要折在鬼境里了。” …… 逐云宗的弟子围住宋云棠说说笑笑,口中不乏对她的夸赞之意。 宋云棠此刻却心里烦得很。 枕越不知道又发什么疯,这让她不免担心,上次算计他的事被发现了。 忧心忡忡下,偏偏还要应付这群蠢货。 人不是什么时候都能保持耐心的。 一时没控制得住情绪,她使力将挡了她路的弟子推到一旁。 “师……师姐……” “师姐怎么了?” 对着发愣的弟子,她这才意识到此刻的样子和她营造出的形象大相径庭。 应付性地扯出一个笑容,她放轻了语气:“师姐身上现在还沾有鬼气,可不要离师姐太近哦。” “原来师姐是怕我们被鬼气沾染啊,我说呢。” “还是师姐想的周到。” “师姐好体贴啊,我都要爱上她了。” 看着这些无厘头围着她转的人,宋云棠心里一阵无语。 蠢货,真是没救了。 她不经意地摇头。 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给自己打造这种形象。 奈何再不愿意,还得继续装下去。这个沈清客可不是好糊弄的。 “师尊。”宋云棠假装很开心的样子,上前行礼。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回来了。”沈清客淡笑。 “师尊。”晏秋走上前,如实禀告一路所遇,“如您所料,此时果真有魔族插手。” 沈清客听闻毫无意外之色,吩咐道,“嗯,此事你不必再管了。” “师尊,这是为何……”晏秋正疑惑,抬头撞见沈清客那张无悲喜的脸时,欲言又止。 “是,弟子明白。”他只得改口应下。 方梧见气氛不对,忙上前插嘴:“对了,师尊,这次师妹可是又进步了不少。” 沈清客眉心处疲倦之意稍纵即逝,他将视线移向方梧:“哪个师妹?” 方梧本还疑惑这个问题的意义所在,还能是哪个师妹? 余光瞥见归来的今夕后,他恍然意识到,貌似还有一个师妹。 “自然是云棠”这句话被收回口中,他改了一番说辞:“师妹们都有进步,不枉师尊教诲。” 说完,他斜眼不忘看一眼今夕的反应。 嗯。没有反应。 今夕遇事缠身,且脱离了上一世的轨迹,这让她不得不放慢行动,重新整理一番。 注意到几道不同寻常的视线,她清浅的眸子微抬,将那几人看在眼里。 夜色中,只有路两侧用作装点的烛火带去光亮。星星点点的微光将她的眼眸晃得透亮,褪去了往日沉闷的阴郁感。 若要形容,她此刻便像天上的月,星火簇拥着她,辉映着她不可一世的高贵。 喜欢他们为之着迷请大家收藏:()他们为之着迷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69章 杂碎 “今夕有这么漂亮么,易容了?” “她一直长这样,明明是你就喜欢现在这款对你爱搭不理的。” “大师兄他干嘛瞪我?” 晏秋收回目光,正欲向沈清客开口。 “我知道是她。”沈清客预料到什么一样,先行说道,“她这次救了你们?” 他确认性地问晏秋,目光却一直放在今夕身上。 “是。”晏秋不知源于何处的压力涌上心头,斟酌着回答,“这次多亏了她。” 沈清客没去理会他暗地里的提防:“去叫她过来。” “师尊,我听得见。”从一开始便与他较劲的今夕终于开口。 “今夕,我应当教过你礼数。” 看着若无其事走来的今夕,晏秋不由捏了一把汗。 所有人都知道,沈清客作为一个厌恶说话的仙人,根本不在意这些东西。 但今天他不知抽了什么疯。 话多,还跟今夕较劲。 意识到这个问题的晏秋扭头看向沈清客。 师尊跟今夕一个小辈较什么劲?这真的是师尊吗? “晏秋,你这又是什么眼神?” 沈清客将目光转向他,顺道带给他一种紧绷的气息。 晏秋立刻低下头:“师尊,您也知道,今夕病了。” “是啊师尊。”被紧张气氛波及的几人同样不好受,方梧上前打圆场,“我们带师妹去看病吧。” 沈清客似将这些人视作空气,这里的主角另有其人。 今夕低头笑笑,走到他面前:“师尊,我分明是为宗门的团结友爱着想。” 沈清客道:“何意?” 今夕目光放远,扫视周围看热闹的同门:“两年前,我有一个称号,叫气氛终结者。” 两年前,今夕的万人嫌体质正达鼎盛时期。 若说方梧是那个活跃气氛的,那今夕就是实打实的气氛终结者,顾名思义。 原本愉悦热闹的气氛,总会因今夕的到来降至冰点。 不为什么,只是因为他们讨厌今夕,看见今夕便笑不出来。 如果说,你在宗门里高喊一句,你讨厌今夕,那么你会收获许多朋友。 如果你在宗门为今夕说话…… 不,宗门里不会有人为今夕说话。 刻意孤立的行为被拆穿,有几名弟子面上当即浮现出不自然的色彩。 今夕不指望他们会有歉意,却很是欣赏他们的心虚。 收回视线,她再次对沈清客说:“所以师尊,为了宗门的团结,我需演好不存在的人。” 沈清客始终不去看周围各色弟子,却开口的瞬间就知道在命令谁:“都下去。” “是,师尊。” 在场的弟子们劫后余生般离开。 此地只剩二人,沈清客刻意作出的威严姿态稍有缓和。 “如果你告诉我,你会在意几个杂碎,那么今夕……”沈清客一步步走近,“你还是跟以前一样没用。” 听到她的师尊嘴里说出“杂碎”这种话,今夕也只意外了一瞬。 毕竟,她一早就知道这老男人的真面目。 上一世数次与他对峙,今夕自然清楚,如何能打压他的气焰。 迎着逼近自己的沈清客,她悠然上前一步,露出一个不真诚的笑容:“你以为我会在意几个杂碎对我的喜恶,是这样吗?” “那你才是真的没用。”她语气里不乏挖苦,散漫地摇摇头,“连一个脱离掌控的废人都猜不透,活该被你的弟子们算计。” 沈清客的威压骤起,今夕抬手挡下,却也不免被波及。 “你生气了,师尊。” “这可不是你的作风。” 她早已做好和他撕破脸的准备,但沈清客却笑,非发自内心的笑:“我没有生气,今夕。” 他在今夕鄙夷的目光下开口:“如果你觉得,挑衅我,就能在我这里得到什么情绪的话。” “那我自然认为,你跟以前一样没用。” 活了两世的今夕早已不会被这种讽刺激怒。 “师尊,你不觉得,来找我说这些,就是你认输的开始么。” “这么说确实有道理。”沈清客对彼此过近的距离皱了下眉,“但是你现在这个样子……” “恨我,却只能靠发疯在我这里找存在感,实在没什么说服力。” “那你呢?”今夕偏头,秀气的眉一抬,“这就是师尊你带给我的说服力?” 沈清客垂眸:“什么?” 今夕笑道:“我是说,你今天说这些的立场是……” 她戏弄一样的靠近令沈清客不得不后退一步。 “师尊为什么和我说这些?我记得师尊从来不把我放在眼里呢。” 沈清客面无波澜:“今夕,你又让我失望了,自作多情可不是我教给你的东西。” “师尊认为我在自作多情?”今夕颇为意外的挑眉,兀自摇头,“师尊如果这么想,那说明自作多情的是你自己。” “我要说的是,您给我的感觉……” “是面对一个失控的东西,想重新控制它,却别无他法。” “失控?”沈清客轻笑,“今夕,你觉得你脱离我的控制了?” 今夕回笑:“如果不是,你可不会这么跟我说话。” “我说过,你病了。”沈清客的视线下移,看着今夕的萤石,“这是那块上古萤石。” 不等她回答,他便重新看着她:“连这个都拿到手了。” “这个?”今夕拿起萤石,自然而然地晃了晃,“这可是西芜王子自愿赠予我的。” “他为什么赠予你?”沈清客似是非要问出个所以然出来,“你想做什么?” “师尊,不要太过多疑。”今夕迎着他的目光道,“我一个没有金丹的废人,能做什么?” 沈清客单方面做出定局,在她的辩词中,抽出那把不常用的剑,直指今夕。 “不妨你告诉我,这两年你见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才让我这么惊喜。” 今夕只看了那锋利的剑刃一眼,便移开目光:“你说那两年?” “我想想。” “大概是被一群蠢货像狗一样折磨,师尊对这个感兴趣?” “你不是已经报了仇?” 沈清客对周鹏杨督的消失心知肚明。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喜欢他们为之着迷请大家收藏:()他们为之着迷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70章 宋云棠:想骂人 “那你说的是哪个?”今夕语色凌厉起来,一手抓上了沈清客的剑刃。 “我在思过峰当了两年狗,你是觉得我会得到高人指点,还是私通魔族?” 沈清客拿着剑的手不再动,看着剑刃上沾染的血:“今夕,松手。” 今夕并不松手,并在心中腹诽:“我真厉害,演得跟真事一样。” 僵持中,躲在暗处的宋云棠现身。 “今夕,你冷静一下。” 她倒不是诚心来劝和的。只是沈清客已经发现了她偷听,这才出此下策。 今夕怎么这么疯? 就连她也不敢这么跟沈清客说话。 而今夕…… 说实话,她现在这个姿势虽然很帅,但正常人抓着一把剑都会疼。 索性宋云棠也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今夕认为装逼应点到为止。 宋云棠关切地握住了今夕流血的手,施加灵力,愈合了她掌心的伤口。 而后她心虚地瞥了一眼默不作声的沈清客,又别开了视线。 “师尊,那弟子就先带师姐回去了。” 假如沈清客没有注意到今夕手里那把不同寻常的弓,那这事就算完了。 但是沈清客注意到了。 “那是把鬼弓?”沈清客问今夕。 “陈宅里的鬼送我的。”今夕无意瞒他。 除祟时,有些上等武器销毁掉很是暴殄天物,因此修士们会二次利用。 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只是沈清客在意这个做什么? “师尊喜欢?但它已经是我的了。” 沈清客眼底闪过一丝疲惫,无意再同今夕对峙。 他一边说着,一边抬手覆在弓上:“这弓需要去除鬼气。” 沈清客手掌微转,纯净的灵力包裹住鬼弓上缠绕的黑气。顷刻之间,鬼气消散。 他什么时候这么爱管闲事了? 今夕和宋云棠难得有同一个想法。 见今夕接过鬼弓,宋云棠不知怎得,想起那轻弯的手指搭在自己腕骨上的触感。 不经意间,她一手覆上另一只手腕,走上前隔开了二人。 “师尊,我学会用弓了。”宋云棠面向沈清客,弯唇微笑。 气氛被她带起,沈清客身上的威压散去,神色缓和了下来。 他向宋云棠颔首:“既对弓感兴趣,明日便去灵器阁挑一把。” 宋云棠笑意更深,两手抓住沈清客衣袖,“可是,师姐带来那把弓,我用着更顺手些。” 她笑着转头,不知在看弓,还是在看今夕。 今夕就知道她要搞事。 “师妹喜欢这个啊,怎么不早说呢?” 迎着两人诧异的目光,今夕一把将鬼弓塞到宋云棠手中:“拿去,不用谢。” 她的反常让宋云棠突然就不敢收了,她推脱道:“不用了师姐,我就随口一说。” 今夕再次把弓推回:“随口一说也是说了,师妹别客气。” “师姐不知道什么叫玩笑话么。” “我只知道,做人要爱护师妹。” “师姐的好意我心领了。” “那就快些收下,师姐让你死后也能带去墓地里。” 沈清客看着两人推来推去,不亚于孔融让梨。期间他开口:“灵器阁里有很多。” 然而没有人理他。 终于二人完成了鬼弓的赠予环节。 事后今夕语重心长地对宋云棠说:“不过师妹,动了别人的东西,可是要付出代价的啊。” 目送今夕的背影离开, 宋云棠攥紧鬼弓,若有所思。 夜里,她手拿那把鬼弓,独自走到院子里。 回忆着今夕教她的姿势,她轻拉弓弦,幻影化作的箭矢在月色下发出光芒。 箭矢对准门前那棵树。 “继续。” 再想起今夕那冷淡的音调,箭矢从脱弦而出,擦着那棵树射过,不见踪影。 叹了一口气后,宋云棠随手把那把弓一扔,回到房里。 今夜,她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变成了一个箭靶。 宋云棠:? 为什么是一个箭靶? 意识到自己动弹不得后,她猛地抬起头,看见了今夕……和两个洋人。 等等…… 两个洋人? 她的视角里,今夕和那两个金发碧眼的人站成一排,手里分别拿着一把弓。 操…… 该不会是…… 只见第一个洋人一箭射在她头顶的苹果上,并甩了一把自己的头发:“Im佐罗。” 万幸。 宋云棠松了口气。 第二个洋人,重复相同的动作,拉弓射箭,精准地射中她头顶的苹果上。 洋人甩了甩头发:“Im皮特。” 还好还好。 宋云棠放下了心。 轮到今夕的时候,宋云棠有种不祥的预感。 今夕的箭以一种千回百转的路线射中她的丹田。 在她的痛呼下,今夕也甩了一下头发:“Im your father.” 什么鬼话?这个该死的梦好生跳脱。 被梦里真实的触感惊醒后,宋云棠猛地从榻上坐起身。 额头上的冷汗传来凉意,她喘息了几许才放松下来。 看见外面才三更天,她喝了口水,重新躺回榻上。 今晚怎么这么多梦? 再次在梦里看见今夕和那把破弓时,宋云棠无奈地想。 今夕拿着鬼弓在她面前晃了晃:“看到这箭了吗?” 宋云棠点头:“看到了。” 今夕:“很好,接下来只有答对了题,这箭才会停下来哦。” 宋云棠:“……” “什么题?” 今夕:“第一题,为什么陕北地界大量种植红枣?” 宋云棠联想了一番当地的地势与气候:“莫非是因为红枣比其他粮食更耐旱?” “错。”今夕紧接着射出一箭,“因为红色看着喜庆。” 宋云棠:“真他妈没天理。” “第二题。”今夕再次拉弓,“平丘宗和清风宗只隔着一条路,那为什么路两侧种的树大不相同?” 宋云棠认真思考了一番:“莫非是路两侧冷热程度有差异?” “错。”今夕又射出一箭,“因为一侧归碧水宗管,一侧归清风宗管。” 宋云棠:“……这哪个大聪明想出来的题?” “那么下一题。”今夕延长语气,“为什么黄土高坡的百姓多戴头巾?” 宋云棠面无表情:“为什么?” 今夕:“因为能减少洗头次数,没想到吧? ” 宋云棠:“……” 喜欢他们为之着迷请大家收藏:()他们为之着迷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71章 今夕,你复仇的态度可不算端正 宋云棠今夜这觉睡了跟没睡一样。 第二日,她烦躁地揉着头起床。 临走前,看到昨天随手扔下的弓,她一把将其拎起。 带着那把破弓,宋云棠找去了今夕的院子里。 “哟,师妹,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正在逗狗的今夕看向门口。 某魔女明知故问:“师妹,你怎么这么憔悴?昨晚没睡好?” “师姐。”宋云棠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我昨日左思右想,发现这弓果然还是不适合我。” “啊,这样啊,那太可惜了。”今夕欣然接过她递来的弓。 把这个邪门的弓甩出去后,宋云棠明显松了口气:“那我先去修炼了。” 她再也不要梦见弓箭,更不要梦见今夕。 早有预料般地看着全程,今夕目送宋云棠离开,拿着鬼弓进到屋内。 “你跟她是姐妹?” 期间,萤石问起这样一个问题。 今夕随口回答:“不能说血浓于水吧,只能说毫不相干。” 萤石在她的识海中表现出疑惑:“这就奇怪了。” 听出它话里有话,今夕问道:“你看出什么了?” “总觉得,你们俩之间有某种联系。”萤石道,“真的不是姐妹?” “是因为我的金丹在她身上?” “不,我不是说这个,你再好好想想。” 今夕顺着它的话认真思考了一番:“我娘只生下我和我哥两个,若是还有一个姐妹,她不会不告诉我。” 想到姜温言用两个馒头的伪装大法,她不禁猜想:“莫非宋云棠也是……” “不对,不可能。” 宋云棠刚入宗门那段时间是和她住在一间屋子里的,她可以确定,宋云棠是女人。 驱散脑中胡乱的猜想,今夕又问:“你说的,某种联系,是什么意思?” 萤石道:“我也说不准,只是觉得,你们两个很像,又不是很像。” 听到这个模棱两可的答案,今夕不禁皱眉:“那,是什么让你感觉我们很像?” “这我更说不准了。”萤石回答,“你知道的,天机都是不可泄漏的。” 今夕想了想,想不出个所以然,最终放弃。 “算了,像就像吧。” 萤石道:“你怎么这么丧?” 今夕随手翻开一本书搭在面上:“这叫及时享受生活,不想有的没的。” “享受生活?”萤石道,“可我怎么觉得,你那个表里不一的师尊发现了什么呢?” 今夕被挡在书下的声音闷闷的:“最不起眼的徒弟突然变强了,是个人都会怀疑的。” “那你……” “不过问题不大,他怎么都不会想到,我修了魔。” 萤石道:“你这么一说我也很好奇,你到底是怎么搭上魔族这条线的?” “说你有能力吧,你没有金丹,同凡人无异。” “说你知道的东西多吧,你被全宗门讨厌,你师尊又不喜欢你,你更不可能接近得了宗门的机密。” “说你有人脉吧,你孤苦伶仃一人,平时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所以,到底是哪个瞎了眼的魔族为了凑业绩选上了你?” 萤石一连串的问题,今夕并没有要回答的想法。 不过萤石疑惑的点也是她想不通的问题。 别说这一世,就连上一世,她也是被罚进思过峰,再无翻身的可能。 那利益至上的枕越又是为了什么才选择的她呢? “今夕,你复仇的态度可不算端正。” “你什么意思?” 今夕对他身上的危险的气息熟视无睹。她知道,这个魔族少主最擅于掌控人心,任何端倪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枕越却轻笑,视线从她身上移开,走到一侧坐下:“你知道么,我最喜欢看你这一副死不承认的样子。” 今夕很难从这人脸上看透什么情绪,她收回目光:“好吧,那我不承认什么了?” 她想继续试探下去,看看枕越到底知道了多少,但他先行结束了这场博弈。 枕越临走前只留下一句:“那要抓到现行才知道。” 今夕侧过身,让出门口的位置。 枕越经过她身侧时,她不经意扫视一眼,他明明面色柔和,墨色的冷瞳下却裹挟着无尽的黑暗。 今夕早在这之前就知道,他是个何其危险的人。 那之后,她有意无意地减少了与枕越接触的机会,认真思考起了,楼也那个邀请她一起私奔的建议。 杀掉楼也那天,枕越意料之中地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他从她身边经过,轻扫了地上的尸体一眼:“被骗了?” 今夕思绪正混乱不堪,溅上血的手还握在楼也胸口的刀刃上。 她余光瞥见枕越的衣角,并未转头。深吸一口气后,她勉强压下情绪:“滚。” 枕越听后也不恼,在她身侧蹲下,看着她的侧颜:“背叛我,就为的这么一个废物?” “为了他?你怕是误会了什么。”今夕擦拭着手上的血,“我从没有一刻是为了他。” “最好是这样。”枕越话虽如此,但面上却叫人判断不出喜悦与否,“我可以容许你的一些小动作,但如果是因为这种废物,不行。” “容许?”今夕对他的话毫无波澜,“你不杀我,明明是我还有用。” “我们相处了七年之久,你也不必把我想的如此冷情。” 光线透过窗扉,映在枕越的半张脸上。他的神色半明半暗,叫人捉摸不透:“但是背叛了我,另说。” “你又搞错了,我没有背叛你。” 今夕低头又看了眼没了声息的楼也,伸手把擦拭血迹的绣帕盖在他的面上。 她起身,走到窗边,背过光线看着枕越。 往贯阴郁冷漠的眼底涌起笑意,这让她如一捧融了的雪,不尽心的笑下,遮掩着隐晦的悲哀。 “我们一开始就说好的,你助我复仇,我为你所用。” “我们,从始至终就是一条线上的,不是么?” 枕越站在暗处,与她隔着一条亟待晕染的交界线一般,两侧色彩分明。 他静静与今夕相视:“是,我们是一条线上的。” 今夕见他松口,不再看他:“嗯,你一家独大,我也是名副其实的女魔头,我们之间,不存在背叛。” 枕越听着她大抵算得上道理的分析,就好像,惯于掌控局面的他,第一次被夺了主动权。 喜欢他们为之着迷请大家收藏:()他们为之着迷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72章 师尊打了师尊 他走上前:“今夕,你应该知道,我和你师尊是不一样的。” 今夕微微侧头:“当然了,你要比我师尊诚实多了。” 枕越与她一同望着窗外:“我可以不杀你,但这是最后一次。” 今夕眺望着远处:“好。” 枕越在某种意义上也是个言出必行的人。 他说不会追究就真的不再追究下去了。 绕过今夕身侧,他轻蔑了扫了一眼楼也的尸体:“这叫水中月,镜中像。” “你说他?”今夕诧异他的比喻,方想明白了什么,“确实是个不真实的东西。” 枕越收回视线:“不真实的东西,同一道幻影无异。” 他起身离开的瞬间,今夕拽住了他的衣袖。 “对于你来说,什么才算真实的东西?” 枕越不假思索道:“能给我带来什么,或是能带走我的什么。” 今夕很早之前,就想过这个问题。 从枕越将她从生死之线上带离,到现在,她都觉得一切像一场虚幻的梦,不真不切。 每一次的生死相依的背后,信任却为数不多。 他为什么选择了她? 今夕问他:“那我呢?我属于能带给你什么的,还是能带走你什么的?” “我区分不来。”枕越回头看她,“你是特别的。” “特别在哪?”今夕问。 “谁知道呢?”枕越走出外,只留下这么一句。 “愣什么神呢?”萤石见今夕不再接话,出声问道,“想什么呢?” 今夕回过神,轻轻摇头:“没什么。” 萤石见她不说,也不再问,转而又道:“你这人看上去怨气就挺重的,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 今夕显然不想跟这块石头多加讨论:“你对这些感兴趣做什么,安安静静做一块石头不好么?” 萤石道:“我能不感兴趣嘛。” “我已经对你认了主,你死了我也不会好过。” “作为一个魔女,你的主业是该打打,该杀杀,别走弯路啊。” 今夕想说,这些上一世她已经实现过了。 只是少了点什么的缘故,上一世即使她杀了那些人,在某段时间里,竟莫名的恍惚。 当晚,她去找了美女蛇。 “找我有事?” 入夜,美女蛇一手拎着酒壶,身子靠在树旁,蛇尾恣意地摆动。 “你醉了。”今夕打量着她脸颊两侧的红晕。 “还算清醒。”美女蛇没什么形象地拽了拽头发,“想问什么就问吧,我知道的都告诉你。” 今夕走到她身侧,靠着树坐下:“沈清客这个人,你知道多少?” 美女蛇笑出了声。 今夕看着她,想不通她的话哪里好笑。 “小姑娘,你觉得我能知道什么呢?” 醉酒的美女蛇松懈又懒散,伸手轻拍几下今夕的头,俯身对她说:“我若是足够了解他,就不会出现在这。” 微醺的酒气扑面而来,今夕不由蹙眉:“这不妨碍你能离开这里。” “那你呢?”美女蛇的蛇尾盘着圈,支着下巴看着她,“你为什么不离开这里?” 今夕笑了笑:“我不只要他的命,还要他的尊严,和心。” “听起来像一件很难的事。”美女蛇摇了摇头,饮下一口酒,“可这件事,我不能帮你。” “为什么?”今夕着实诧异,透过她的醉态看着她的情绪。 “因为我的私心。”美女蛇伸手轻抚她的脸,“今夕,我不想要他的命。” “你……” 今夕话音未落,就被人整个捞进怀里。 “你……”她因美女蛇忽而展现脆弱的一面欲言又止。 “我确实有私心。”美女蛇抱着她,夹着醉意的尾音在风声中飘扬,“他是唯一一个记得我名字的人。” 今夕由她抱着:“那,你叫什么名字。” 美女蛇又笑着摇头:“今夕,我不想告诉你。” 今夕道:“你也是个怪人。” 美女蛇道:“我知道。” 今夜无月,夜幕上空被一层雾霭笼罩,林梢垂到溪流里,顺着流水摆动。 美女蛇醉得不省人事,今夕轻轻拿开了她的手,起身准备离开。 经过她身前时,美女蛇拽住了她的手。 “他……我那天看到他那个样子,像是走火入魔。” 听到她的话,今夕低下头:“走火入魔?” 从楼也的心魔里出来后,她也不止一次疑惑,沈清客那样清心寡欲,意志坚定的人,竟也会走火入魔。 真的是她暗中动手段导致的因果? 如今再听美女蛇这句话,她忍不住联想到其他。 楼也一个西芜王室的王子尚且有心魔,那沈清客是否也有心魔一类的东西,让他会偶尔失控? 最后看了美女蛇一眼,今夕于夜色中离开禁地。 沿着小径走,她绕到后山,远处争吵声引得她驻足。 “师尊。”沈清客这样称呼面前的女子。 称呼上的敬意挑不出错处,眼底的漠然却像是根本不把人放在眼里一般。 逐云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好笑,我养大的徒弟敢忤逆我了。”她扬起手,不留余地地在沈清客脸上留下一道红痕。 沈清客无动于衷,垂眸不知看着哪一处。 今夕不曾想到,晚睡的人还能看到这样一出好戏。 果然,逐云宗的师尊心理有问题是祖传的。 她站在树荫交错的暗处,暗自观察着逐云。 记忆里,今夕只在逐云宗一些重大场合上远远瞧见过这位师祖一眼,就连上一世屠宗,她都不曾见到逐云的身影。 如今看来,这位师祖和她师尊关系很微妙啊。 沈清客仍未说话,眼中没什么情绪,但用今夕的话来讲,他这是没被打服。 半晌,逐云嘲讽地笑了笑,又一掌打在沈清客脸上。 “摆出这副脸色给谁看?” 回答她的还是沉默。 逐云甩袖离去,徒留沈清客一人…… 和暗处偷窥的今夕。 她不动声色地掩住呼吸,等沈清客先行离去。 喜欢他们为之着迷请大家收藏:()他们为之着迷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73章 若您没了金丹,会怎么做呢? 但事实证明,倒霉的人真的不能抱有侥幸心理。 “精彩么,今夕?” 沈清客目光精准地锁在今夕的藏身处。 “师尊,倒也不是我自己想看的。”今夕懒散地从树荫下钻出,目光直白地看着他面上的红印。 沈清客看上去并不觉得丢人,总的来说,他永远都是这副表情,包括当着一个孽徒的面被自己的师尊教训。 “认得她么?” “她?”今夕方还幸灾乐祸,此时因他闲聊般的态度愣了一下。 沈清客以沉默催促着今夕快些回答。 “认得。” “你觉得她是个怎样的人?” 思考起逐云这个人,今夕确没什么印象,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看上去情绪不太稳定。” 她尽量委婉发言,没把“师祖像个疯子”说出口来。 沈清客没有附和,没有否认。 他看着今夕说道:“那她有得到什么回应么?” 至此,今夕终于明白,沈清客这是借逐云影射她,并告诉她,她的种种疯魔行为和无能狂怒无异。 今夕对此抱有不同的见解。 她笑着开口:“师尊,那你呢?你又得到过什么回应么?” 沈清客默不作声。 今夕带着欣赏地目光看着他脸上的红印:“你自持冷静,但她似乎不为你所打动。” “她的目的只是朝你发泄一番,并告诉你,你想反抗她,还早得很。” “至于我。”今夕缓缓开口,“你能注意到我,对我说这种话,是因为你发现了一个威胁。” “比如你看到了,我对你的杀意。” 今夕眼下的光影闪烁了一下:“我想杀了你,师尊。” 沈清客对着她平和地笑了一下:“今夕,你说的都对,但是原话还给你。” “你想反抗我,还早得很。” 冰冷的丹田传来一阵抽痛,一个想法在今夕心里有了一个雏形。 “师尊。” 沈清客没回头,却停住脚步。 “若您没了金丹,会怎么做呢?” 沈清客微微侧头:“总归不会像你一样,做一些无用之功。” 今夕点头:“那再好不过。” “对了,我确实有做过,一个亲手杀掉您的梦。” …… “知道我有什么作用吗?” 萤石对今夕说了这样一句话。 “你除了会说话,还会干什么?”今夕不解地观察着这块石头。 “我还很值钱……哎哎哎别扔别扔……好吧,我告诉你。”萤石故作高深道,“作为一块邪石,我能放大人的欲望。” 今夕感兴趣地挑眉:“放大欲望?怎么放大?” 萤石道:“自然是,找到一个人心里不为人知的一点。” “有时候往往是那种清心寡欲的人,效果更好哦。” …… 翌日。 “闻钰怎么还没来?” 晏秋扫了一圈,见人数不对,看向同闻钰关系要好的宋云棠。 宋云棠摇摇头:“三师姐染了风寒,估计这次试炼是去不了了。” “那怎么办?”方梧老远就听到这么一句,匆匆跑上前,“这次试炼不比平常,是几个宗的亲传一同比较,这还没开始比,咱们宗人数就凑不全了?” 姜温言也疑惑:“我记得她这风寒染了有一个月了,怎么还没好?” 宋云棠无奈道:“师姐最近在服用……强行瘦体的药物。” 方梧诧异道:“那她能好得起来就怪了。” 宋云棠苦笑一声:“你也知道她的脾气,劝是劝不住的。” 宋云棠三两句搪塞过去,其他人听后也并未起疑,毕竟闻钰这么做也不止一次了。 只有姜温言的目光若有若无地放在她身上。 “那现在缺个人怎么办?” 沈清客往他们这里扫了一眼:“去叫今夕来。” “师尊刚才说叫谁?”方梧不确定地问姜温言。 姜温言耸了耸肩:“你没听错,师尊在给自己找不自在。” 方梧一手掩住口鼻,小声说道:“老实说,我看今夕现在那个疯劲,她跟其他几个宗联手整咱们一个宗都有可能。” 姜温言一指竖在嘴旁:“嘘,不要揣测她了,我总怀疑她听得见。” 方梧下意识观察四周:“今夕现在这么闻风丧胆了吗?” 今夕的作息异于常人,正午之前通常不会起来。 她这院子里,宋云棠来了一次,晏秋来了一次,沈清客来了一次。 “吾主,差不多得了。”姜温言痛心疾首,“三顾茅庐也才三次。” 今夕伸了个懒腰,若无其事道:“不急,让我感受感受宗门有多需要我。” 姜温言扶额:“你见好就收吧。” “见好就收?”今夕不以为然,“我反正没看到有什么好处。” 姜温言捏着下巴思索道:“让你声名大噪。” 今夕道:“比如史上第一个自投罗网的魔修?” 姜温言道:“也可能是痛失金丹女子逆袭二三事?莫欺少年穷典型案例。” 今夕道:“有什么用?”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姜温言道:“没什么用,但能让你装一次逼,爽就完了。” 今夕点点头,“你怎么知道我对这方面感兴趣?” 姜温言道:“没有人不喜欢装逼吧?” 迎着众弟子,或期待或鄙夷的目光,今夕出现在逐云宗门前。 “师尊是不是有点死马当活马医了?” “我也觉得,虽然她气场撑起来了,但她又没有金丹,拿什么试炼?” “你那是没挨过她的揍。” “李兄,你这颗牙怎么没了?” “往事不堪回首。”被唤作李兄的人摇摇头,凄凉地看向今夕。 今夕熟视无睹地走到沈清客面前:“我来了师尊,没想到宗门竟然这么需要我。” 晏秋看到她上来就挑衅师尊,目的明确,嘴角微微抽搐:“今夕,没听过乐极生悲这个典故是吧。” 此次试炼的地点选在了九州一个民间村落里,各宗宗主早已事先布好结界,于议事堂等候。 “沈宗主怎么还没到?”平丘宗宗主看着空出的座位,好奇问道。 其他宗主相继看着沈清客的座位。 “听说他们宗手里握着一张很大的底牌,起步就比我们领先一大截,根本不必把试炼放在心上。” “岂有此理,有底牌又怎样?太不尊重人了。” “什么底牌这么大?沈宗主这种行为算不算搞特殊?” “不,算耍大牌。” 喜欢他们为之着迷请大家收藏:()他们为之着迷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74章 高级情报组织 逐云宗一行人到达村落时,已近黄昏。 沈清客领着身后的人走到村口。 晏秋对着师弟师妹们开口:“准备好了吗?” 众人一齐点头:“准备好了。” “很好,开始吧。” 晏秋一声令下,众人纷纷低下头,开始默念:“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气氛变得异常严峻,包括沈清客在内,都小心翼翼地从村口几位老者前经过。 方梧突然出声:“糟糕,她看见我了。” 一老太掩面对旁人说道:“小伙子长得像我死去的老伴。” 旁边的老太眯了眯眼睛,打量着方梧:“确实有老吴头当年那死出,就是看着虚了点。” “我,你……”方梧刚想开口争辩几句,就被晏秋出声拦下。 “要是不想明天村里的鸡看见你都白你两眼,就把嘴闭上。” 方梧咬牙切齿:“可是我真的不虚!” 今夕闻声开口:“二师兄,你不知道越在意什么,就越没有什么吗?” 方梧忙左右看看,低声对今夕说道:“你这丫头你瞎说什么呢?还有,别叫我二师兄,我不喜欢这个称呼。” 晏秋间隙中开口:“快闭嘴,她们注意到这边了!” “看中间那个傻大个,看着就不咋聪明。” “我瞅着像前年那个姓晏的小子。” “确实有点像,小晏去年咋没来呢?” “听说在外面嫖,让衙门抓起来了。” 晏秋:“……” 方梧扑哧笑出了一声。 他身旁的老者:“这孩子傻笑啥呢?” “脑子有问题呗,看着怪可怜的。” 今夕一边低着头,一边问晏秋:“宗主们设结界的时候怎么不把无关人员清场?” “无关人员?你说她们?”晏秋“这可是修真界最神秘的情报组织,放尊重点。” “情报组织?看着也不像啊。” “你可别小瞧了几位前辈,她们作为凡间顶级情报组织,往往以最朴素的传递获取情报。” “是的,就是口口相传。” “她们的内力高深莫测,只需往这村口一坐,不到半炷香便可获悉全村人的消息。” 当为首那位六旬老者将目光放在沈清客身上时,今夕就知道,有好戏看了。 “道长看着挺风华正茂的的,有没有娶亲啊?” 沈清客闻言,礼貌地回了一句:“不曾。” 老者听后,面露惊讶,把耳朵凑近了些:“什么?不行?这可不是小毛病。” 沈清客的脚步肉眼可见地顿了一下。话少的他破天荒地解释了一嘴:“是不曾娶过亲。” 老者有些失望:“啊?啊啊。” 沈清客礼貌微笑准备逃离这里,老者又开口:“那道长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啊,看看我们村有没有合适的?” 沈清客淡笑着摇头:“痴迷道度,无心婚娶。” 老者两眼一瞪,揪了揪旁边的老者:“他说他痴迷少妇,真不是个东西。” “就是,看着人模狗样的。” “前两天才抓住老曹家那个贼,今天又来一个。” “你说他来咱们村干嘛?” “找少妇来了吧。” 今夕没忍住笑出了声。 晏秋见状不对赶紧捅了她一下,虽然他抽搐的嘴角正告诉今夕,他憋笑憋得很辛苦。 沈清客的脸色在一瞬间僵住,欲言又止的样子似乎是觉得,再说下去他会晚节不保。 “少妇?你看他那样,他行嘛?” “你懂啥?这小年轻新发明了词,叫禁欲。” 一老者啃着甘蔗:“你说(嚼嚼嚼)禁欲这个词(嚼嚼嚼)是谁发明的呢?” “还禁欲呢,就是因为不行才禁欲的。” 村周围设置的结界带有留影功能,议事堂的宗主们能一览无余地看见村口的动静。 议事堂内,气氛首先有些凝滞。 几个宗主若有若无地看着沈清客的座位,边看边深思。 一宗主突然开口:“你们不笑?现在不笑,一会可没机会笑了。” 他像是开了个头,平日里仙风道骨的宗主们下一刻哄堂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痴迷少妇。” “老曹家那个贼哈哈哈哈哈哈。” “这死装死装的沈宗主也有今天啊。” “尹宗主哪找来的情报人员,这么神?” “你说那个?”尹宗主捻了捻胡须,“那是这次情报组织的元老。” “真不愧是元老,连沈宗主都被治服了。” “是啊。”尹宗主点点头,“她看似只是一个卖豆腐的六旬老妪,实则以她为中心,情报往往以圆形状态大规模扩散。” “二十年来,从未失手。” “偏生她人又低调行事,这些年隐居村落,处事圆滑规矩,从不张扬。” “人送外号……” “圆规师太?” “杨二嫂。” 周宗主那一瞬间神色一滞,似是想起了什么。 尹宗主:“周宗主,您怎么了?” 周宗主摇摇头:“没什么。” 沈清客几人经历了一次声名狼藉,颜面扫地后,终于顺利通过了村口情报人士的审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目前轮到今夕过村口。 “走好。”方梧留下一句,飞速离今夕更远了。 “借你吉言。” 今夕深吸一口气,左脚先迈进了村口。 杨二嫂的眉头以肉眼不可见但今夕可见的速度皱了一下。 今夕心感不妙,忙收回脚,换上了右脚。 旁边嚼甘蔗的老者动作缓慢了几分。 不妙。 今夕眼眸转动,同杨二嫂来了个对视。 预感不祥。 当时杨二嫂的双唇分离了0.01公分,但是四分之一炷香后,杨二嫂将会对今夕彻底满意。 因为今夕以一个标准的鞠躬姿势并伴随吉祥的祝福语录:“岁月悠悠,岁岁长青。在这温馨的日子里,我愿送上我最真挚的祝福。恭祝各位前辈身体健康长命百岁万事如意福如东海寿比南山鹤发童颜安享晚年!” ……获得了杨二嫂漫不经心的点头:“嗯,小丫头挺有礼貌。” 今夕安然无恙地经过了村口。 “还好逢年过节的时候打了小抄。” 方梧目瞪口呆:“卧槽这都行?” 议事堂内。 尹宗主:“这世间竟有人能在杨二嫂口中保全功与名,真乃奇人也!” 周宗主:“逐云宗竟藏有这方神圣。” 郭承:“这就是我跟你说的今夕,怎么样,不错吧?” 尹宗主:“今夕?我怎么没听说过逐云宗还有这号弟子?” 喜欢他们为之着迷请大家收藏:()他们为之着迷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75章 扯头绳 沈清客踏入议事堂的一刻,众宗主们勉强压制住兴奋的嘴角。 尹长老:“压不下去。” 周长老:“压不下去也得压。” 至此,试炼步入开端。 为了印证此次试炼的公平性,留影石的内容将会投放至修真界所有宗门的结界处,以便各宗互相监督。 观看试炼内容的修士们可以将灵力化作文字打在结界上。 【开始了吗开始了吗?刚才结界好卡,我没错过什么吧?】 【前面的,你错过了仙风道骨沈宗主身败名裂的重要时刻】 【前面的别造谣好吗?大可不必这么嫉妒沈宗主】 【就说你呢,你家宗主可是一万点比不上我们沈宗主哦】 【哦豁某*冷淡宗主的迷恋者好疯,怕了怕了】 【前面的你造你*谣,我******】 【要吵能不能出去吵啊,真以为谁都是来看你家宗主的啊?】 【点了】 【只有我是来看云棠妹妹的么】 【前面的我们借一步说话!!】 【我不许晏秋没有姓名】 【说真的,我看了好几场试炼,发现晏秋云棠很有道侣的潜质呢】 【啊啊啊前面恋秋癖别来沾边,我们云棠妹妹独美】 客套一番过后,尹宗主打开卷轴,向众弟子宣读试炼规则。 “感谢清风宗提供的留影石十万枚。” “感谢碧落宗提供的布洛合培元丹十万颗,布洛合培元丹,哪痛治哪。” “本试炼由百川宗倾情相助举办,结界技术哪家强,百川宗的结界像一堵墙。” “有一天,原本平静的村庄突然潜进一个邪恶的魔修。” “那魔修擅使易容术,可以伪装成你们身边的任何一人。” “有的人长着你友人的脸,他可能是魔修。” “有的人没长着你友人的脸,他也可能是魔修。” 【我没听错吧,还有魔修?】 【这么有悬念,怎么跟以前的都不一样?】 【我猜是近些年魔修的手段越来越邪门,为了锻炼大家的警惕性,才安排了这么一出】 【好嘛,那上哪去找魔修?绑过来一个?】 尹宗主说完,抬头扫了一眼众弟子:“现在上前领取你们的身份牌。” 一行人一个个上前领取自己的身份牌后,不明所以地看着尹宗主。 “你们手上的身份牌,有一个带有魔修的标记。” “拿到这块身份牌的人将扮作魔修暗中作梗,并保证自己的身份不暴露。” “而其余的弟子们,则要齐心协力,找出这个魔修。” “不可主动将身份牌给他人看,否则视为犯规,即刻淘汰。” 【好好好,窝里斗是吧,这宗主怎么搞的?】 【不是吧,这么刺激,祈祷云棠妹妹不要拿到魔修牌】 试炼尚未开始,议事堂的弟子们观察着自己的身份牌,神色各异。 台上宗主们高深一笑,为自己新奇的点子感到满意。 为了让弟子们更爱自己的宗门,他们甚至为这场试炼取了个响亮的名字,恋宗。 正式入住之前,先是各弟子自我介绍,互相熟识的环节。 晏秋面上挂着友好的笑意,心里盯着一人腹诽:“怎么哪都有这个孔雀?” 楼也察觉到这道视线,同样用看似友好的微笑看着晏秋。 留影石的画面每每转到楼也,结界上的讨论便炸开了锅。 【卧槽怎么还有异域品种?爱了爱了】 【你一点尊放重,这是窝们娃子西族芜】 【这位兄台,你还是先把官话说好再来发表观点吧】 【我帮大家翻译:你放尊重一点,这是我们西芜族王子】 【异族的王子怎么也来掺和了?】 【不知道,不想猜,我又不是王子】 【是为了某个人来也说不定】 【诶?怎么回事?这两人有仇?】 【你说晏秋?等等我知道了,他们该不会在争云棠妹妹吧?】 【某棠精能不能闭嘴?真以为谁都喜欢你家姐姐?】 修士们吵吵闹闹的间隙里,今夕一脸莫名其妙地在两人身上流连了一下,并坐得远了些。 真的很像上辈子结识了太多翘楚青年被发现后,他们几个大打出手的样子…… 晏秋是第一个自我介绍的:“在下逐云宗首席大弟子晏秋,平时最大的爱好就是说说官话。” 今夕尽量忽略掉他一身的戾气,问道:“什么时候的爱好?” 晏秋面露诡异的得意,瞥了一眼楼也:“就在刚刚。” 今夕不理解也并不尊重,没再看他。 今日楼也跟他一样不正常。 他悠闲的往椅背上一靠,用一口字正腔圆的官话说道:“在下名叫楼也,来自西芜,平时没什么兴趣爱好,毕竟忙于数钱,根本数不过来。” 今夕:“……” 结界上讨论的言论瞬间混乱不堪。 【啊啊啊啊啊多金王子,官话还说得这么利索】 【挺有钱的,也挺帅的,但是看着身体太好了,能活很久的样子】 【你以为接受的是谁的爱?一个王子的爱!】 【虽然但是,这两位扯头绳一样的行为是在干什么?】 【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注意到,他们俩总看那个蓝衣服的姐姐】 【蓝衣服?不认识,下一个】 【别为你姐找存在感了,不认识,下一个】 【晏秋要么是云棠的,要么是我的,别来沾边】 【棠精姐能不能把嘴闭上??】 宋云棠看着楼也开屏一样的模样叹为观止,她有些质疑自己要找这个王子合作的想法。 轮到她开口时,她几句话将这场介绍拉回了正轨:“宋云棠,前几次试炼和大家见过面的,术法还不太熟练,希望各位师兄们多多指教。” 【云棠妹妹笑得好甜啊】 【术法不熟练为什么还要来试炼,呵呵】 【前面的我看你是嫉妒了】 一旁的若水插话道:“说来去年的几次试炼都不见你人,我都有些想你了。” 宋云棠笑道:“哦,是因为宗门有秘密任务,派我到西芜住了一年。” 喜欢他们为之着迷请大家收藏:()他们为之着迷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76章 今不夕与祭于晨 【什么?我听到了什么?去哪住了一年?】 【自信点,就是西芜,某王子的老巢】 【那他们俩岂不是……】 【怀疑你跟我想的一样】 【笑死,恋秋癖们要破防了】 相比这几位,姜温言就淡定多了。 他活得久,什么没见过? 若无其事地远离四人的纷争,他开口道:“在下姜温言,不喜欢男的。” 结界上先是陷入了一番死寂。 【好有个性的姐姐】 【不喜欢男的能不能喜欢喜欢我?】 【姐,我愿意为爱自宫!】 【前面的,你在修真界没有在乎的人了么】 计于晨:“在下清风宗的计于晨,和各位都是老熟人了。” 【明人不说暗话,他是我的】 【明人不说暗话,你真的很不要脸。】 最后一个自我介绍的是今夕。 “今夕,有今朝没明朝的今,有今夕没明夕的夕。” 【她怎么这么丧?】 【怎么她是拿了魔修的身份牌?】 【她这是恐惧交涉,很正常】 【是的,这种症状名为涉恐,无药可医】 【好可怜,原来是病了】 【这是逐云宗的?晏秋的师妹?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欠了钱被逼无奈加入逐云宗的吧】 【爱赌的爹生病的娘科举的弟弟破碎的她】 【前面的你这么造谣跟杨二嫂有什么区别?】 【等等她刚才大战杨二嫂的时候可不见她涉恐】 【虽然但是,我吃她的颜】 半炷香过去后,尹宗主见几人熟络了,便推开门走进。 “准备好了吗孩子们,接下来整整七天你们都要住在这个村落里。” “不仅要认真完成每一个任务,还要熟悉这里的风土人情,和村民们和睦相处。” “公平起见,你们抽签决定入住的地方。” 尹宗主在正前方的桌上摆了一个木匣:“开始吧,抽到相同颜色的两人为一组。” 晏秋坐着没动,反看向旁边的今夕:“你先。” “这种事你谦让个什么劲?”今夕倍感莫名其妙,起身走上前。 随手摸到一签便抽出,红色的签被众人看在眼里。 晏秋点头,起身就要上前。 “晏秋师弟且慢。”楼也相继起身,“按照逆时针的顺序,下一个该是轮到我。” 晏秋看了看众人围坐成的圆形:“自古以来都是该按照顺时针的顺序,逆时针多不吉利。” “这个逆代表逆流而上的寓意,有什么不吉利?” “这个顺吧,他代表一帆风顺,你没接触过中原的文化你不懂。” 尹宗主难以理解地看着科普成语的二人,劝道:“孩儿们,咱们这个签人人有份,不用抢。” 【有没有明眼人给我解释解释,这两位在干什么?】 【一个不成熟的猜想,这签可以暗中作弊,擅自改变颜色】 【你是说,他们在争跟今夕一模一样的红色签?】 【猜得很好,下次不许再猜了】 【事实证明,你这猜想确实不成熟】 【说说吧,今夕给了你多少灵石?】 【前面的惹到棠精了,请安息】 离得最近的计于晨左右看着,摇了摇头。 逐云宗乌烟瘴气,异族王子也不正常。 两人争执间,他率先伸手探进木匣,随意拿出一签。 议事堂的郭承见到这一幕激动坏了,边笑边拍沈清客:“我就说这小子和你们宗今夕有缘吧!” …… 今夕几乎是唉声叹气来到自己的住处,坐在石阶上,继续唉声叹气。 她看着同样唉声叹气的计于晨。 计于晨:“看来你的身份牌也不简单。” 今夕:“魔修。” 计于晨:“魔修的护法。” 今夕:“我的任务,做所有人的敌人。” 计于晨:“我的任务,协助你做所有人的敌人。” “唉。” 【这俩过于不阳光了】 【过于不开朗了】 【头一次见到我磕不下去的道侣】 【倒霉惯了的人都是这样的】 【今夕改名叫今不夕吧】 【计于晨改名叫祭于晨吧】 计于晨:“算了也别这么丧,船到桥头自然直。” 今夕抬起眼皮:“你以为我是抽到魔修牌才这么丧?” 计于晨:“那不然呢?” 今夕:“主要是我们干的是一些偷鸡摸狗的事。” 计于晨:“你良心上过不去?没关系的我跟你说……” 今夕:“不,是因为我们得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严重影响了我的作息。” 计于晨:“我承认我把你想大度了。” “唉。” 议事堂的宗主看到两个垂暮之年的年轻人,一时纳闷。 尹宗主瞥了一眼沈清客:“这谁家弟子?一点朝气都没有。” 沈清客自然而然开口:“我的弟子在和郭宗主的徒弟接触前还不这样。” 郭承白了他一眼:“不要碧莲。” 周宗主:“咱不跟身败名裂的人一般见识。” 郭承:“别吵了,两个孩子要行动了。” 尹宗主看了眼留影石,发现两人走进各自的屋子准备入睡:“这么早?他们怎么不去熟悉地形呢?” 周宗主:“真没上进心,我要是他们师尊的师尊,我就扇他们师尊。” 郭承:“你怎么敌我不分了?” 尹宗主:“低声些,我们的针对不要太明显了。” 一夜的时间留给亲传们歇息,第二日清晨,尹宗主便召集几人发放任务。 “今天的任务嘛,说简单它也不简单,说难嘛,它确实很难。” 今夕:“难死他们。” 计于晨:“就是。” 【这组怎么有种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的感觉?】 【起初,大家以为他俩只是拿了魔修的身份牌】 【只有我觉得尹宗主废话很多吗?】 【偷偷告诉你,我师尊确实没背下来词】 “不过呢,话说回来。”尹宗主看了眼掌心的小抄,“完成任务最好的那组,可以得到一条关于魔修的线索。” 计于晨:“还带这么玩?” 今夕:“他们想拿到线索,先见到明天的太阳再说。” 计于晨:“桀桀桀的笑声要怎么发出来。” 今夕:“不会。” 【这俩是不是入戏了?】 【真的没有人查查他们俩么,我说真的。】 喜欢他们为之着迷请大家收藏:()他们为之着迷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77章 真叶草 尹宗主:“这次任务就是,做出一味令我们满意的丹药,药材就分布在村落各处,需要你们自己去找,时间限在落日之前。” 【这考的不就是识别草药的能力?】 【那我们棠棠赢定了】 【你为什么这么自信】 【冷知识:不是名字里有草就能赢】 今夕和计于晨接到任务后,便回到屋中商议。 “管谁做的丹药好,总归我们捣乱就成。”计于晨将村落地图展开,仔细研究,“这个村子以草药种类繁多闻名,就算他们找上一天,也未必全部找得到。” 今夕同样执笔在地图上圈点:“但尹宗主的原话是令他们满意的丹药,这个满意的限度却很模糊。” “在药材遗漏的情况下,药效过关才是合格的丹药。”计于晨想明白了什么,“也就是说,未必要按照传统法子找全全部草药?” “嗯。”今夕点头,“我在想,这地方会不会有传说中的真叶草。” 真叶草,乃修真界极为罕见的草药,效用奇佳。它的罕见之处不仅在于本身就是一味上好丹药,更在于它是一株活的仙草。 计于晨了然:“如此说来,这个任务的捷径是只找到这一株草药即可。” 【我宣布,这组虽然消极了点,但还是有脑子的】 【那又怎样?真叶草可是会动的,又不会乖乖等着你去抓】 【这么看这次任务确实难了点】 【很合理啊,这种程度都应付不来,以后怎么对付魔修?】 【不用以后了,我看这俩比魔修都损】 “所以我们只需保证,给其他人的任务进程添堵就好?”计于晨总结出了二人接下来要做的。 “不。”今夕摇头,“捣乱是要做的,但找到真叶草才是重中之重。” “为什么?”计于晨摆弄着地图,“那条线索对我们可没什么用处,只需让其他人得不到就好吧。” “所谓的线索,不出意外就是是我们的身上的特征和破绽之类。”今夕摇头,“所以我们要得到它,反其道而行之。” “那可有的忙了。”计于晨点头,放下地图,“只是,真叶草它是活的,还怕人。” 尹宗主将视线从留影石上收回:“两个孩子反应还挺快,果然人不可师尊相。” 沈清客看着留影石中的今夕:“确实只有他们两个先想到了这个问题。” 周宗主:“你别说,其他人怎么都去收集草药了,东奔西跑的,就不能动动脑子?看得我头疼。” “头疼的话快试试布洛合培元丹啊。” 尹宗主被触发了关键词一般,及时拿出印有布洛合字样的丹药在留影石前晃,“布洛合培元丹,哪痛治哪。” 【我真是……无处不在的布洛合啊】 【尹宗主到底收了多少灵石?】 【这试炼好穷】 计于晨站起身,舒展了一下身子:“现在日头太毒了,你在屋里歇着,我先去找找看。” 今夕相继站起身:“不,也许根本不用我们亲自去找。” 计于晨听了她的话有些意外:“这么说你有办法,快让我见识见识。” 看了眼旁边种着的向日葵,今夕心里有了点子。 【今夕为什么要看向日葵】 【她是想说,无论生活有多苦,都要向阳而生】 【大师,我悟了】 于是乎,今夕和计于晨二人跑到村口,鬼鬼祟祟酝酿了半晌,一人手抓一小把瓜子,轻轻地,轻轻地走到杨二嫂的身旁。 “二嫂,来把瓜子么。” 杨二嫂看上去刚同身旁老者交流过什么惊天秘闻,讳莫如深的神情还未消退,她斜眼看了今夕一会,才道:“来一把也行。” 计于晨根本坐到老者们中间,忽而唉声叹气:“唉,今年玉米又降价了。” 尹宗主双眼紧紧盯着留影石,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活久见了,这年头还有人敢主动到杨二嫂眼皮子底下晃。” 周宗主边品着茶边道:“我看她这是想收买情报人员,好生狡诈。” 郭承:“对咯,要的就是这个群众沟通能力。” 【那个说今夕涉恐的你出来】 【这俩怎么这么会套近乎?】 【等等,这次试炼的名字不是叫恋宗么】 【果然,我还是觉得他俩不正常】 【赞成,那边棠棠和王子就很和谐】 【走我们去看棠棠】 宋云棠从昨天到现在,一直若有若无向楼也表达出合作的心思。 “听说大王子近日身体抱恙。” 楼也视线在各色草药上扫过:“王兄偶感风寒,叫师妹挂心了。” 宋云棠拾起一株草,送至鼻尖嗅了嗅:“那代我向大王子问声好吧。” 【云棠妹妹好体贴哦,我好爱】 【你爱也没用,王子云棠天生一对】 【又你*吵上了】 将几株用得上的草药收进芥子袋,宋云棠轻快地朝楼也眨了眨眼:“大王子染了风寒,王子一个人辅佐首领怕是要分身乏术了。” “这都是西芜族民的分内之事,谢师妹关心。”楼也轻笑,“不知逐云长老最近如何,身体是否安康?” 【我知道了!】 【你又知道什么了?】 【他们互相关心对方长辈,怕不是要互见长辈?】 【……其一,我也是棠精。其二,我认为你想多了】 提到逐云,宋云棠神色滞了一瞬,抬眸看着楼也若无其事的神情,她才堪堪放下心来。 该死,他知道了吗?他是怎么知道的? “宋师妹。”楼也开口吓了宋云棠一跳。 宋云棠敛去情绪,笑着开口:“怎么了?” 楼也远远望着村口的杨二嫂几人:“我们需得警惕一些了。” 宋云棠瞬间了然,笑意僵在脸上:“是啊,真该警惕些啊。” 楼也心有余悸一般:“来的时候,她们非要我上去讲两句西芜语。” 二人不约而同地低下头,约束着脚步,从杨二嫂面前经过。 期间,杨二嫂忽而开口:“老尹说真叶草是个好东西,明天去后山摘点。” “嗯,听说吃了那东西能活过老尹。” 宋云棠和楼也齐齐对视:“真叶草。” 喜欢他们为之着迷请大家收藏:()他们为之着迷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78章 扔下你的正道包袱 【等等,今夕她们去找杨二嫂就是为了散布出去真叶草的消息?】 【为什么?那岂不是所有人都知道了?】 【不是……他俩明明第一个想出来正确答案,为什么特么恨不得散布全村啊,这不是有病么】 【格局小了,他俩是有大病】 【格局小了,他俩是在内涵魔修都是脑子有毛病】 尹宗主盯着留影石,疑惑道:“沈宗主,这是什么战术,你给解释解释。” 沈清客看着今夕闲得不能再闲的身影,答道:“她自己懒得去找,就把消息散布出去,让别人帮她找。” 周宗主:“这也不成立啊,这真叶草谁找到就是谁的,落到了别人手里,她又要怎么办?” 今夕坐在村口,始终没动地方:“不愧是二嫂,消息传得就是快。” 杨二嫂:“你二嫂始终是你二嫂。” 今夕:“劳烦您再留意一下,最后是谁拿到了真叶草。” 杨二嫂:“小问题。” 方才还一脸恭维的计于晨此刻却如何也夸不下去了:“今夕,我们这样是不是就有点不道德了?” 今夕振振有词:“我们演魔修呢,敬业一点,扔下你的正道包袱。” “言之有理。”计于晨像是得到了什么慰藉一般,瞬间不纠结了,“那我再散布几条假消息出去,混淆他们视线。” 【你还挺心安理得】 【魔修:头一次背这么大一口锅】 【所以他俩等别人找到了真叶草再去抢别人的?】 【我真服了,那真的是沈宗主的弟子吗?】 【我记得计于晨以前不这样的啊,我失忆了?】 【曾经的计于晨已经死了,他现在是祭于晨!】 【为什么没人磕他俩】 【太有病了,磕不动】 宋云棠拨开草木查看,抱怨道:“所有人都来找这么一株草,真叶草是会被吓跑的。” 楼也有些心不在焉,时不时四处看看:“既如此,我们尽量往人少的地方去。” 宋云棠点头:“王子说的有理。” “既然如此……”她站起身,余光忽而瞥见什么东西跃过,“嗯?刚才什么过去了?” “怎么了?”楼也被她的话吸引去了注意。 宋云棠脚下的草丛地耸动了一下,她听见动静,定睛往脚下一看,发现一身绿色的真叶草摆动着须子出现在她脚底。 【嗯?我看到了什么?这真叶草怎么还上杆子的?】 【我靠我们棠棠该不会是什么天选之子气运之女吧】 【综合一下,天气之子】 【抛开别的不说,宋云棠这运气真的很好】 【惊!棠棠的吸引力已经到了非人的程度!】 【王子跟我们棠棠一组你就偷着乐吧】 今夕和计于晨从村口走到村头,再从村头走到村口的功夫,就听闻宋云棠拿到了真叶草。 今夕:“我就知道会是她。” 计于晨:“你怎么会知道?” 今夕:“我这师妹运气一向很好,以往什么灵草仙草都主动找她。” 计于晨:“嗯,你要不要反思反思,为什么你运气就这么背?” 今夕:“无妨,我运气是背了点,但我素质差,走我们去抢真叶草。” 尹宗主将二人的对话一字不差地听了进去,笑道:“这个叫今夕的怎么这么会耍小聪明?” “是啊,让她这么玩下去可就没意思了。”周宗主也跟着笑,“不如再上点难度。” 郭承听后也来了兴趣:“不错,正好看看这两个运气不好的孩子懂不懂配合。” 尹宗主说罢,往结界上送去一张扩音符。 村落四面八方传来尹宗主沾沾自喜的声音:“我亲爱的孩子们,不要忘了我们这次试炼的内核哦。” 今夕正走到离宋云棠不足百里处,忽地听见这么一句,她抬头:“难道不是你死我亡?” 尹宗主继续说道:“是与魔修势不两立,我亲爱的孩子们。” 计于晨:“他内涵我们。” 尹宗主:“温馨提示,凡是故意捣乱,影响你们进程的人,必是魔修无疑。” “卧槽?”今夕顿住脚步,“他说的捣乱是个什么范围?” 计于晨同样停下:“这尹宗主,他故意的,如果我们去抢了真叶草,只会是第一个被指认的对象。” “这岂不是一指一个准?” “亲爱的孩子们呐,不要紧张。”尹宗主像是针对二人进行答复一样,“你们可以凭自己的判断,指认出一个魔修,秘密传音到议事堂。” “但机会只有一次。” “一旦指认错误,那么这个人将会被淘汰。” “也就是说我们不仅要阻止其他人拿到真叶草。”今夕打消了之前一系列的计划,“还得保证没有人会指认我们。” “至少不能做第一个发起这场抢夺战的人。”计于晨状似无意看着迎面走来的楼也和宋云棠。 两组人迎面撞上,宋云棠下意识捏紧芥子袋,确认没有露出端倪,朝两人笑道:“师姐,计师兄。” 今夕演出了一副在闲逛中偶遇友人的姿态:“啊,是师妹和王子啊。” 宋云棠眯着眼笑:“是啊,好巧。” 计于晨和楼也相视,不知怎地,他从楼也的灰眸中读出了轻蔑的意味。 虽只有一瞬,他却能清楚地感受到楼也的敌意。 他得罪过楼也? 一个念头涌上他心头,却在下一刻看到今夕时打消。 高端局啊…… 喜欢他们为之着迷请大家收藏:()他们为之着迷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79章 他却是,意料之中 【棠棠怎么还跟个没事人一样啊,要不要猜猜站在你面前的是谁】 【今夕:是啊好巧,尹宗主再晚说一会,我就化身强盗了】 【今夕刚才还在嘻嘻,现在变成今不夕了】 【你们看那个王子的眼神是不是不太对劲啊】 【哪里不对劲?】 【听说这个王子天生短视,眼神有异实属正常】 【好像是不大对劲,他这是看计于晨不顺眼?】 【难道计于晨也喜欢棠棠?】 【那个棠精你一定要自我欺骗吗?】 楼也静静听着今夕同宋云棠的寒暄,如今她看陌生人一样的眼神他并不意外。 视线放在她衣襟上挂着的萤石上,他心中更加印证,今夕的内里实为冷情。 他对今夕没有了利用价值,今夕自然果断划清了和自己的界限。 只是…… 胸口浮现起一阵抽痛,就像是……刀刃留下的伤,纵使已经愈合,痛苦的记忆却还是无法忘却。 从离开逐云宗开始,他总会感到这种痛楚。医官告诉他,他的心脉没有任何异常。 没有异常…… “那这种痛楚缘何而来?” “许是王子操劳过甚,伤了根本。” “或是……王子近日可有遇见过什么可疑的人?” 若疯了的人算作可疑的人,那他合该想到今夕。 正是那天,他做了一个梦。 他拥抱着一个人。 如此亲密的距离,跨过男女之防,这是他的恋人? 短视的双眼聚焦了几下,他才看清怀中的人。 今夕一身红衣,给他的视觉带上一种异样的感觉。 兴许是因为,她像是在做一场儿戏一样的态度,穿了件婚服给他看,他却还要强加掩饰皮囊下隐隐的心悸。 他与今夕相拥,两人状似含情的眼波之中,藏着无尽的欺骗和算计。 心口熟悉的痛感上涌。 他低下头,看着今夕往他胸口插了一刀。 他却是,意料之中。 梦做得真实,是源于现实。可楼也不记得他与今夕有过这种过往。 抱着问个清楚的想法,他再次见到了这个危险的女人。 重新对上她漠然的眸子,楼也竟是相视无言。 今夕注意到他的目光,转过头,“怎么了,王子?” 楼也那双生来自带深情的异域眸子平生第一次现出窘迫。 许多的疑问通通被咽进口中,他最终轻轻摇了摇头。 告别楼也二人,今夕刚决定原路返回,再商议对策。 回头又见一彩发少年迎面走来。 “嗯?” 那少年的发色呈赤橙黄绿青蓝紫等色泽不说,发式走向四面八方,极为显眼。 尹宗主只觉留影石中,其余人的色彩都黯淡了:“这哪个宗的这是?这什么发型?” 周宗主无语凝噎:“是我们宗的马特。” 郭承:“这孩子的头发怎么弄得花里胡哨的?” 尹宗主:“我以为现在的小年轻都喜欢这样。” 旁边的若水直呼丢人:“求你了,能别这么张扬吗?” 马特边走边对镜整理额前的碎发:“若师姐,各人有各人的爱好。” 若水:“你不觉得这样很显眼么,我们干什么都不方便。” 马特:“很显眼吗?” 若水:“不然你以为今夕为什么一直看着我们?” “啊,今夕!”马特眼里的光影看上去恍然大悟了一般,“今夕是谁?” “你……”若水咬牙切齿,“我有没有说过,逐云宗的人都要重点留意?” “嗯?谁叫我?”今夕见到马特言辞间的睿智,顿时福至心灵。 若水把要骂的话收回口中,俨然换了一番态度:“今夕师妹,好巧。” “也不是很巧吧。”今夕左右张望,“听说这个任务需要真叶草,我们到这来找找。” 计于晨眸光一瞬间清澈,相继配合:“真叶草是个什么东西?” 竞争对手这么直接说出真叶草,若水本还疑惑,再听计于晨问出这个弱智的问题,她简直叹为观止。 “你们……”若水尽量委婉,“你们宗门讲到这门课的时候,没详细解释?” 今夕:“讲了,就是那两年闹魔修,人心惶惶的,我们在留影石上上的课。” 计于晨点头:“没听,睡了。” 今夕:“助眠效果确实不错。” “你们,你们……”若水无语凝噎,眼睫眨动了几下,“好吧。” “师姐。”马特下一刻开口,“师姐,我当时也没听,我也不知道真叶草是什么。” 若水忍了很久,唇齿间费力地挤出一句:“师姐求你了,回宗门再丢人。” 【……若水姐姐快要碎了】 【她像是带着三个脑子不好使的孩子】 【嗯?什么?今夕为什么要装傻?】 【奉劝你不要试图理解今夕】 【因为理解她你会和她一样不正常】 今夕见若水把她们三个划为一类,当即放飞自我:“是吧,不知道这个才正常,怎么楼也王子就那么小气。” 计于晨跟着配合道:“可不就是?一个真叶草,看都不给我们看一眼,真小气。” “真叶草?你是说……”若水放缓语气,试图套出更多话,“楼也王子拿到了真叶草?” “是啊。” 若水还有些疑惑:“师妹你……是怎么认出来的?你不是不认识真叶草吗?” 今夕理所当然地回答:“杨二嫂告诉我的。” “啊,是这样啊……” 若水听后没心情再同今夕扯其他,脸色肃穆下来。 楼也的名号她是听过的,一个十四岁便声名鹊起的天才。 如果正面对上,她和马特都不是他的对手。 何况…… 若水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今夕,她不知道她是真傻还是假傻。 今夕佯装看不到她眼底的疑虑,自顾自说:“那个王子不像好人啊,不会拿魔修牌的就是他吧?” 计于晨开口打断她:“傻啊你,指认错了是要淘汰的。” 今夕一手掩在口唇上:“哦对啊,那还是别说了。” 若水也不管这提醒是有意还是无意,心中升起一个念头。 对啊,指认错误就会被淘汰,反正她和马特拿的都不是魔修牌,只要让楼也以为她们是魔修不就可以了? 她豁然开朗般地看向自己喜好惹事的师弟:“师弟,过来,师姐求你点事。” 喜欢他们为之着迷请大家收藏:()他们为之着迷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80章 孔雀开屏 马特不明所以:“是好事吗师姐?” 若水:“你不是很讨厌装逼的人,师姐今天就让你出气。” 马特:“是我想的那样吗?” 若水:“去挑衅那个楼也王子,尽情挑衅。” 马特看上去有些为难:“可是师姐,我现在没有找茬的动力。” 今夕和计于晨自然地加入了话题。 今夕:“果然你们也觉得楼也很爱装逼吗?” 计于晨:“其实我们也觉得,装逼的人真的很讨厌。” 今夕:“楼也还说我们连做他的对手都不配。” 计于晨:“楼也说要罢黜百家,独尊西芜。” 今夕:“楼也表示他除了钱其他什么都没有。” 计于晨:“楼也表现王子的身份常常叫他感到苦恼。” 今夕:“楼也表示他这个天才做的很孤独。” 计于晨:“楼也表示他羡慕我们这些穷人的生活。” 今夕:“他认为我们穷人的生活十分有趣。” 若水:“……” 马特:“……” 若水:“明人不说暗话,我仇富。” 晏秋抱着剑一路走过,同姜温言汇合。 晏秋:“如何?” “整座山都瞧不见真叶草的影子。”姜温言手中拿着一堆乱七八糟的草药,往他面前送去,“我看我们还是乖乖找草药吧。” 晏秋端详着其中几株草药,有感而发:“说实话,一碰到运气这种事,不,我从未碰到过运气这种东西。” 姜温言跟着点头:“果然,就不该跟运气好的人争。” “就他妈你叫楼也啊?” 二人闻声齐齐转过头。 马特一副气势汹汹的架势走到楼也面前,横眉下的双目凝视片刻,又低声对若水说:“师姐,打不过。” 若水:“我当然知道你打不过。” 楼也看清对方来意,笑道:“二位这是何意?” 若水在马特又一次冲上前时拽住了他,“王子,我师弟就是这种性子,望您不要同他一般见识。” 马特疑惑地回过头:“师姐,不是你让我……?” 若水唇齿间挤出一句:“闭嘴,照我说的做。” 【这个姐姐试图扮演魔修,却没有得到今夕真传】 【若水姑娘表面这么温柔,背地里竟然这么阴】 【再阴阴得过今夕么】 楼也自动忽略掉智商感人的马特,对若水轻笑,“若水师妹,我有得罪你?” 若水一手拽着马特的衣袖,在与楼也对视上的片刻,一瞬间不知该不该松手放任马特上去挑衅他。 无疑是一张浓墨重彩的脸上,异于中原的灰色眸子为之点缀,明净似琉璃,却由内向外透着狡黠。 若水此刻隐匿的心思烟消云散,她心知这并不是一个好骗的人。 那个出头的鸟是谁也不该是她。 上前几步站在马特身前,若水恢复一贯的柔和笑意,“怪我没有管好师弟,您不要多心。” 【若水姑娘怎么改口了?我看看怎么个事?】 【什么啊,我还挺期待马特教训教训他的】 【真没劲,打起来打起来!】 【弱弱地说一句,你们仇富不要太明显】 【等等王子那是什么脸色?】 楼也看了若水身后不明所以的马特一眼,“不打紧,若水师妹。” 若水松了口气,拽着马特转身便走。 “只是……你叫我不多心。”楼也面上挂起一个玩世不恭的笑意,“我却实在做不到。” 宋云棠只见一道剑光于身侧闪过,睁大了双眼:“王子,你为什么要没事找事?” “真没想到,这王子……”姜温言看了眼闻声前来看热闹的今夕,“有够不冷静的。” 晏秋抱剑立于一侧,兴致盎然地看着楼也剑光狠厉,展示般地袭向马特,“孔雀开屏。” 计于晨偏头对今夕道:“反思一下为什么有你在的地方就有纷争。” 今夕也同样鄙夷,楼也这反常的行为,凝视着他向马特出招。 “他明知道你阴他,还往陷阱里跳。”计于晨若有所思地凝视着楼也的一招一式,轻声问,“你和他什么关系?” “算什么关系我也说不准。”今夕轻皱着眉接话,“我也一点都看不懂这个人。” 马特被楼也的剑式逼得步步后退,利剑相抵,锐利的响声让一旁的若水回了神。 “楼也王子,你拿到真叶草已是赢得这一场,为何还要与我师弟过不去?”若水提及某几个字,刻意加重语气。 本还凑热闹的人纷纷竖起耳朵,注意力不约而同放在“真叶草”三字上。 “搞什么?我找了这鬼东西一上午,结果已经叫人得手了?” “真不怪我说,有这时间不如多睡一会。” “现在回去睡也不晚,散了散了。” “等等等等,就这么走了?” “不然呢?你要跟楼也对打?” “劝你快点打消这个念头,看看马特被打成什么样了?” “假如,我是说假如啊,大家一起上呢?” 晏秋看够了戏,抽剑便要上前。 看透全局的姜温言无意拦他,象征性地问了一句:“大师兄,非得跟这王子过不去么?” 晏秋若无其事地答:“嗯?怎么了?我这不是为了任务?” 姜温言的视线从今夕身上收回:“只有魔修才会无处不在地搅局捣乱。” “反正我们又不是魔修。”晏秋微微耸肩,兴致勃勃地加入纷争处,“他如果真的蠢到指认我们,最好不过。” 如果说今夕的本意是找个挡箭牌搅乱局势,那现在这副清修弟子们掐作一团的场面绝对是超出她的预期。 计于晨尽可能压住小人得志的笑容,“够乱套了吧?我们还要掺和进去吗?” 今夕目光锁定趁机溜走的宋云棠,“这种情况不动手的才最容易被指认吧。” 留影石前的尹宗主恨不得当场钻进去:“我的天哪,这群孩子怎么跟一窝土匪似的?” 周宗主:“我也纳闷,今夕丫头有这么大本事?” 郭承紧紧盯着计于晨打斗的身影,“这次可不是今夕。” 沈清客难得认真看了留影石一会,视线打量着暗自较劲的楼也和晏秋,还有即将被波及到的计于晨。 喜欢他们为之着迷请大家收藏:()他们为之着迷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81章 不要自取其辱 楼也剑气横扫,眨眼间逼退围上前的几人。后来者掂量过自身实力后,犹豫着不再上前。 剑芒在他周身旋过一圈后散去,他稳住身形,以最简单的方式宣示,无人是他的对手。 还能站着的只剩楼也晏秋计于晨三人。 计于晨一脸无所谓,被两个旗鼓相当之人激起了兴致,全然不在意那两人眼中的排斥。 相约一般,晏秋和楼也几乎同时出剑,破竹之势一齐对向计于晨。 “我去,多大仇多大恨?”计于晨侧身躲过灵力加持的剑刃,抬手化出一把盾,挡下楼也的蛊术。 晏秋微笑,手上的力道却毫不相让:“计师弟,你这灵力又强了不少。” “哪里哪里。”计于晨挡下接连而来的招式,语气上听不出有多轻松,“是二位师兄退步了。” 楼也在他出剑的一刻偏过头,右耳上的耳饰继而碎裂,他不改笑意:“听说清风宗最为盛行的是嘴硬。” “这话我原封不动还与二位。”计于晨执剑横在身前,死死抵住刻意为难的两道压力,“嘴硬的人往往都没什么好下场。” “王子这么大动干戈是为何啊?”他撇了撇嘴,避开身后的剑气,“还有晏师兄你这,沈宗主知道你这么无理取闹吗?” 晏秋体内似有一团火被瞬息间浇灭,执剑的手顿在半空。 楼也看了晏秋一眼,嘲道:“怎么?” 计于晨松散地扬起下巴,替他回答:“他这是被我说中了。” 晏秋应了他的话一般,收剑而立,此刻的态度出乎意料的冷静:“你就贫嘴吧。” 楼也不再看他,抬手捋起凌乱的散发,露出的眉骨有几分不羁,“随你。” 丝丝缕缕的灵力绕着晏秋被收于体内,地上被波及的花草凌乱不堪,计于晨得以专心对付楼也。 被剑芒命中之前,他嘴贱地来了一句:“太可惜了,有人都不会看你一眼。” 楼也至此急促的呼吸却并不显得他有多平静。 今夕站在远处,遥遥与之对视,像是回到了那时,她站在楼也面前,猜忌,提防,还有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今夕凝视着楼也:“我也很意外。” 宋云棠不悦地看着楼也,往日近乎甜美的笑容出现一丝裂痕,“真是想不到,这又是一个蠢货。” 今夕难得赞同了她一回:“你说的有道理。” “他为的什么?”宋云棠侧过头看她,“今夕,不如你来帮我解答。” “嗯……我想想……”今夕环住两臂,就着她的问题思索,“好斗的野兽往往会在内部发起战争,宣示自己的实力。” “有什么用?”宋云棠相继看去。 “当然没什么用了。”今夕轻轻摇头,眼底含着讽意。 “那你……”宋云棠本还不满,却在看到今夕的动作后微愣,“你干什么?” 今夕伸出手,真叶草被死死掐在手心里,今夕挑衅一般朝楼也微笑。 晏秋不知何时退至远处,颇有置身事外之意:“今夕,我是你的话,现在就该出现在尹宗主面前。” 今夕的目光始终与楼也对峙,未转移半分,她心不在焉地回道:“不劳你费心了,师兄。” 五指顷刻间用力,草药的汁液顺着手臂流淌,淡淡的药香从她掌心溢出。 若不是今夕的面色冷静,她此般痴狂的行为真要叫人瞠目结舌。 留影石前,沈清客在那一刻轻笑。 “沈宗主,你笑什么?”尹宗主从片刻的震惊中回过神,疑惑地问。 沈清客摇了摇头。 倒是周宗主看懂了什么一般,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沈清客:“这孩子太离经叛道了些。” 沈清客难得回应:“是。” “师尊,我最近习得了草木聚灵的能力。” “草木聚灵……是个好办法。” 真叶草醇厚的灵力在那一瞬间集中,方向归一地往今夕体内涌去,冰冷的丹田久违地感受到温度。 今夕管这叫:回光返照。 【我靠我靠,虽然我没看懂,但我大受震撼】 【这我在书上见过,草木聚灵,是个小众法子】 【且慢,费了那么大劲的真叶草就这么被掐死了?】 【她她她就为了跟楼也打一场?这不是不自量力么?】 【我就知道今夕会搞点事情!】 【虽然知道她打不过,但我就喜欢这闯劲】 今夕绕过宋云棠,往前走了几步后,似想起了什么,回头看了她一眼。 “师姐你又想干嘛?”宋云棠皱眉。 视线下移,宋云棠腰间的青月剑在日光的辉映下,一如既往地闪着凛光。 今夕笑了笑,一手搭上剑柄。 宋云棠微愣,随即压低了声:“今夕,你不要自取其辱。” 今夕道:“谢谢你的建议。” 剑芒与灵力相汇,在二人身间划过一道弧线,剑与剑鞘分离的声音清脆,叫二人同时失了神。 今夕在心中默念它的名字,逢灯。 浮生千劫尽,长日一灯明。 她如一只跨过凛冬后南归的鸟,跃至楼也身前。 楼也始终静立其中,垂手握着剑,似是等候多时。 两剑相撞,散出的剑气,今夕问他:“你想和我说什么?” 晏秋解开宋云棠的定身,闻言并未转身,注意力却集中于别处。 场内,场外,大半个修真界凝神,看着一个不大正常的王子,和一个不大正常的姑娘。 楼也曾刻意装出一副隐忍模样,如今却似烟消云散一般,眸中暴露出的本性即是桀骜,不羁。 他说:“如你所见。” 今夕抑制住心底的情绪:“所以呢,这能证明什么?” 喜欢他们为之着迷请大家收藏:()他们为之着迷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82章 “她” “意味着我们的交易未必要早早终止。”楼也挡开她剑下的怒意,“用你的话来讲就是,我的用处,不止一次。” 今夕见过这般目光。 他与枕越曾因她大打出手。所谓因她,并不是她有着多大的魅力。 只是他们两个,像被侵犯了领地的野兽一般,争权,示威,炫耀。 像是,谁赢了,她,就是谁的。 至于这个“她”,是谁,都不重要。 “你不要挑衅我。”今夕语气凌厉了几分,魔气受心绪影响,在她体内作祟,乱窜。 “冷静些,你自己应该知道会发生什么。”楼也目光在她眉眼间流连,稍稍减轻了力度。 今夕很少有如此不由自主的时候,几乎是无法理解他口中的每一个字一般。 她偏执地望着他那双灰眸,一如上一世猜测他不怀好意的心思,强忍魔气的痛感令她恍惚一时。 楼也曾被戏称,魔女的面首。 这对整个修真界来说,不是秘密。对楼也一个王子来讲,却也不是耻辱。 她曾于一次温存时问过:“你为什么心甘情愿?” 楼也答得漫不经心:“因为我够强。” 人只有在觉察到危险时,才会体生寒意。 魔女的面首,这是对外界来讲。只有今夕自己知道,和楼也勾心斗角起来,也是很累的。 他没有面首的自觉,一次一次地挑衅枕越,她的上级。 “今夕,这个委身于你的废物,还留么?”枕越有三次指着楼也,问她诸如此类的问题。 不多不少,正好三次。 最后一次,他说:“那好,你不要后悔。” 她不后悔,但迷雾里她的观感也曾明朗过。 她竟然,把一个正道的王子,带去了魔域。 枕越会因此猜忌她吗? 若猜忌,她的死有一部分是她自己造成的。 若不猜忌,那她,才真是一个彻彻底底的笑话。 楼也为什么挑衅枕越? 枕越为什么屈尊同楼也打过? 这个问题,她在第二世终于得空思考。 今夕余光瞥见宋云棠的脸。 看,有什么想不明白的? 这不就想明白,楼也一早便知,她苟活在枕越一手编织的谎言里。 他看了她的笑话。 两个强者的博弈,她是笑话,是陪衬,是两人争夺另一人随口编造的理由。 她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被耍得团团转? 心底闪过一丝慌乱,像是证明什么一般,她对楼也说:“不是说你够强,就可以得到我。” 楼也不明所以她此刻的情绪,但点头回应:“我知道。” “你不知道。”今夕对他的回答并不满意,“我不属于任何人。我不做任何人的陪衬。” 楼也摇头否认:“我没有想过让你做陪衬。” “你最好是这样。”今夕趁他松懈挑开他的剑。 可两人,一个慌乱,一个不解她的慌乱,谁也没有再上前。 今夕紧紧握着逢灯。 原来她才是被耍得团团转的那个。 她以为自己得到了力量,成了一个闻风丧胆的女魔头,其实她早已不是自己,从沈清客,再到枕越,甚至贪恋过楼也须臾的温情。 像一个……物品。 比如现在,她像一个物品一般,被人去争夺,彰显某个人的实力。 没有人爱她。 今夕,都怪你,你害死了你自己。 真叶草给予的灵力散尽时,她如南飞途中贪恋好梦,溺于海底,慌乱梦醒的鸟。 失力的她栽倒在地上,望着空中的一簇云,无论谁叫她,她都不会言语。 因为,她在思考一个问题。 若真的没有人爱她,那她的母亲算什么? 若有人爱她,凭什么爱她的人早早离去? 这是什么道理? 疲惫感给她造成一种错觉,哪怕楼也慌忙地唤她,她也找不回意识,控制体内将要露馅的魔气。 但珺媞,一个好人,曾赋予过她善意。 微凉的玻璃珠贴着手腕,脉络最先反应过来,向她传达某种警告。 今夕在失控的魔气中找回了一丝意识。 寒霜降,大概也是个好人,她曾教过她一个法子,静她的心,防她走火入魔。 半晌,她无比冷静地打断了楼也的呼唤:“我没事。” 楼也伸手,试图扶起她,却被身后强大的剑气惊动,止住动作。 “一出私斗好戏。”沈清客清凛的声音响起,“二王子今日倒是让我看到了。” 他目光所及之处,各宗弟子们心虚地低下头。 “还要在这里看么?”沈清客视线扫视一圈。 反应快的弟子们搀扶着四下离去。 楼也眼中闪过一丝不经意的阴鸷:“沈宗主,试炼期间不是该待在议事堂么?” 沈清客给的回应是无视。 他绕过楼也,站在今夕面前,还能站起来么? “当然了,师尊。” 余留的时间足够她理清体内的魔气,她意味深长地对沈清客微笑。 至少,她现在有很多机会,去做曾经做不到的。 她不要再被耍得团团转了。 喜欢他们为之着迷请大家收藏:()他们为之着迷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83章 死之上 反应快的宗主连忙熄了结界上的留影石,剩下的相继把自家弟子领回去教育,这场试炼即刻暂停。 至于私斗的后续是什么,今夕并不知道。 跟着计于晨回到住处前,她看到楼也被沈清客“请”走。 “告诉你个好消息。”计于晨在她发呆之际,插话道,“没有一人做出个像样的丹药,谁都拿不到情报。” 今夕轻轻点头:“对我们来说不好也不坏。” “不对,我觉得你理解有误。”计于晨懒散地趴在桌边,观察着她的神色。 “嗯?”计于晨令人意外的话瞬间引起了她的兴趣,“哪里有误?” “这不是一个用好事或坏事衡量的东西。”计于晨面色正经了起来。 今夕抬眼,并未反驳:“我知道,这只是一场试炼。” “不。”计于晨摇头,“我想说,就算今日的结果对我们很不利,我们也可以想各种办法化险为夷。” 今夕不解地皱眉:“我知道啊。” “好吧。”计于晨支起身,想了想,又开口道,“我换一种说法。” 他拿起自己的身份牌,与今夕的比对,相同的颜色显而易见。 “你我如今被划分到一组,所有的困难该是我们共同面对,你并不是一个人。” “所以,这并不是一个用好事或坏事衡量的东西。” “就算最后失败,也是你我共同面对。” “有人作伴的失败,并不算失败。” 今夕试图理解他这种全新的说法,问:“那算什么?” 计于晨脱口而答:“算我们的历练,查漏补缺。” 今夕心头一惊。 “道理我懂。”她看着两块身份牌,不知在想些什么,“只是,你为什么突然这么劝我?” 计于晨想了想:“嗯,于公,我们说开了,更利于协作。” “于私……”他自然而然开口,“我们是朋友,我不希望朋友不开心。” 今夕笑着接话:“你说我们是朋友?” “我单方面认为的。”计于晨补充道。 今夕点头:“好,那你什么时候这么认为的?” “你举报我逛青楼那天。” 今夕笑道:“怎么你觉得我大公无私,助你回头是岸了?” 计于晨笑出了声,却轻轻摇头,神色平静地看着她:“是你为那个年老色衰的妓女出气那时。” “嗯……有这回事?” 计于晨点头:“有,而且我记得比你还要清。” 今夕想问他为何,他在这之前便配合着道出了缘由:“那个妓女,是我的养母。” 今夕还在茫然一下子僵在面上。 她从未听说过计于晨的身世,上一世她和枕越为祸修真界,人人讨伐。计于晨是以郭承养子的身份继承宗主之位的。 “她曾名盛一时,年老色衰也是如何也违背不得的。”计于晨陷进回忆,说着故事一般,“她不美了,就有人奚落她,男的,女的,老的,少的。” “只有你,今夕,你当时说,你们这些大人物,披着一层光鲜亮丽的皮,当真以为自己比她高贵?” “她可以把钱财舍给战乱后的幼童,收留被追杀的士兵。” “而你们这些自以为高高在上的东西,披着人皮的蛆虫,一边享乐纵欲,守着气数耗尽的城池苟延残喘。” “你们不把她当人看,但你们以为,城外的人攻进来,会把你们当作人看?” “我记得很清楚,今夕。”说着,计于晨抬起头,神色真挚,“你当时还对她说,死之上,活着的每一天都是花。” “今夕,谢谢你给了她体面。” 气氛沉默,今夕轻轻摇头:“举手之劳,不必挂谢。” 计于晨道:“阿娘说,你是个好孩子,你该此生顺遂,长寿安康。” “真的?”今夕不曾想过,还能听到这样一句夸奖。 想着想着,她又在心中否定,她哪里是什么好人? 上一世她堕魔,屠宗,将修真界搅得一团乱,这样的她,又怎么可能说出:“死之上,活着的每一天都是花。”这种干干净净的话? 年少心思单纯时说出的东西,怎能当真? 她在记忆里寻找着某个类似的场景,凑近了问计于晨:“我真的说出过这句话?” “是你。”计于晨点头,“你本身就是给人希望的光影。” “是我……”今夕不再开口,回味他这句话。 这句话,当真不同。 随意往长凳上一躺,她平静地仰望房梁:“但,我肩负不了那些。” “没有谁让你肩负什么。”计于晨摆弄着身份牌,“不要什么都往肩上放。” “嗯,好。”今夕点头应答,思绪却不知又被带去了哪里。 …… 夜半,林间闪着柔和的光点,今夕驱着萤火虫随处游走,所及之处,火虫萦萦绕绕,明灭交替,点缀着暮色。 楼也的视角里,一簇勾起今夕的一缕发丝绿色萤火划破夜幕,映着她如画的眉眼。 今夕没有回头,神色中带着一丝疲倦:“说吧,说你没说完的。” 楼也当即切进主题:“我和你,于何时相识?” 今夕道:“逐云宗,后山别院,你曾问我去宗门大殿的路。” 楼也应下:“好。” “就这些?”今夕指尖放走一只虫,它的双翅试探着振动,萤火忽明,忽暗,飞走,点燃夜色。 楼也顿了顿,又开口:“我这些天,总是会想到你。” 他说着极易招人误会的话语,却不带有爱意的色彩,像是在陈述什么事实。 “想到你的时候,无一次不会心悸。” “就像,心口被刀穿过。” 今夕心里想说,你觉悟还挺高。 避开上一世的恩怨纠葛不谈,这一世她和楼也并没有什么仇,那他为什么会说出这些东西? 他也死过一次? 不,不对,他现在看上去可没有上一世聪明。 今夕在林叶间随意走动,衣袖拂过草木,带起一阵响动,“你可能是,亏心事做的太多,总担心有人要害你。” 喜欢他们为之着迷请大家收藏:()他们为之着迷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84章 终止 “我不担心。”楼也摇头,对她的话反驳,“我只是想不通,你的敌意从何处而来?” 今夕却反问:“你觉得是从何而来?” “第一眼见到我,你看我的眼神就像,一个死了很久的人,突然站在了你的面前。” “你分不清,那是仇人,还是友人,只当我是一个不该遇见的人。” “今夕。”楼也被萤火映衬的眸子闪烁,“你对我的敌意,是你本不该遇见我?” 今夕侧身对着他,闻言偏过头:“你得知道,无缘无故这种东西,本身就是一种缘故。” “有的东西,在该终止的时间,就不能再去深究。” “我明白你的意思。”楼也站着没动,“那我是否可以在终止之前,再做弥补?” “弥补什么?”今夕问。 “你的敌意。”楼也担心她无法理解一般,继而作出解释,“你在那样一个宗门,为什么没想过离开呢?” 今夕的心不为他的话有半分起伏:“想过,但还有事没做完。” 楼也说:“我可以帮你。” “无论什么事,再结出金丹,找到你的兄长,还是去除掉谁。”楼也在她拒绝前补充了几句,“若你担心惹祸上身,可以来西芜。” “我去西芜做什么?” “名誉,地位,这些都是我做得到的。今夕,你未必不能换一种生活。” 今夕很快又问出一个楼也答不上的问题:“你为什么想我去西芜?” 得到沉默回应的今夕接着开口:“答不上来,就是你不够诚恳。” “那由我来告诉你。”今夕对上他那双试图回避的眼眸,“因为你是一个自以为是,自作主张的人。” 楼也呼吸一滞。 今夕从何种角度看都很平静,但楼也就是觉得,她的谈吐有种与生俱来的锋利。 “我在你少时就告诉过你,交易要有一个价值得当的筹码,可你看看,你的筹码具有价值吗?” “你以为,你像一只孔雀一样大放异彩,就能博我一笑。” “又以为,你权力之下的那些,不受我掌控的东西,可以用来得到我。” 楼也似被她锐利的目光逼得无所适从:“我从未这样想过。” “这是自以为是。”今夕不给他分毫辩驳的间隙,“这便算了,但你又自作主张。” “无论我想不想离开宗门,无论我想做什么,都与你无关。” “我不会与你去西芜。” “相识数月,我再告诉你一个道理,插手别人的人生,是大忌。” “今夕……” “你喜欢我。”今夕让他重归沉默,并补充道,“自以为是,自作主张地,喜欢我。” 楼也从未有现在这样无所适从。 为什么他只是有了寻常人情窦初开的爱意,此刻却像做了贼一般? 今夕再次帮他解答:“你想靠你的人格魅力吗?” “可你又来的这样晚,你告诉我,你的价值,在哪?” 楼也想了半晌,最终发出最后一个疑问:“晚……?” “是的。”今夕若无其事地点头,“现在很晚了,这个时间,人该睡觉,对吗?” 她以一个体面又恰到好处的方式完成了所谓的终止,想不通的只有楼也。 楼也想问,终止要做到何种地步? 可他明明能自问自答。 他其实还是想,叫住今夕,做一个挽留。 儿时听到过一种有关前世今生的传说,大概就是,前世亏欠的人,在下一世会找到你,在你全然未注意到的瞬间,向你索还。 那他该不会真的,亏欠过今夕很多东西? 不然怎么,见了她,像被鬼魅挖走了心一般。 痛,他的心痛直至今夕离去都不停息。 可这又是一种什么样的报复? 他连,亏欠了今夕什么,都猜不到。 “他滋生出情欲,与鬼魅纠缠。” “所有人都以为道人被鬼魅蛊惑了。” “只有道人自己知道,他很清醒。” “阿夕,若你是那鬼魅,你会怎么做?” “若我是鬼魅的话……我会在一次缠绵中,用我的毒,注入他的全身,用我的藤,慢慢地,慢慢地,绞杀他……” 是谁在说话? 楼也昏迷之前,不知听到了什么人的调笑声。 “这么晚了,怎么才回来?”计于晨手中撒出什么东西,围栏里的鸡蜂拥而上。 “你还挺闲适。”今夕走了一趟,回来时模样明显轻松了许多。 “我总是很快便能融入新的环境。”计于晨对此解释。 “我也能。”今夕联想了一下,自己被迫接受倒霉处境的过往。 “你真幽默。”计于晨随手给鸡顺了顺毛,“跟我一样,某种程度上我们还算有缘。” 今夕道:“不好意思我不喜欢煽情。” 计于晨道:“巧了,我也不喜欢。” 今夕道:“我也不喜欢我接不下话的情况。” “那我换一个话题。”计于晨站起身,拍了拍手,“你猜我方才在里间看到了什么?” “……钱?”今夕认真思索。 “嗯……我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计于晨摇头,“但这个你绝对想不到。” 今夕说着便要往里间走:“行吧,我看看有什么东西比钱还让我意想不到。” 走进里间,今夕看到了…… 啊,是关二爷啊。 今夕看着手持青龙偃月刀的关公雕像陷入了沉思。 “关二爷为什么会在这?” “你不觉得这是一种缘分吗?”计于晨明显心生敬意。 今夕疑惑地问他:“什么缘分?” 计于晨道:“关二爷在上,不如我们今天……” “今天干什么?” “今天就结拜为兄妹。” “滚。” …… 天不亮,尹宗主又传音把所有人召齐。 理由是,试炼暂停。 听说是西芜的王子突发心疾,昏迷不醒,被连夜送回西芜。 楼也突发心疾? 今夕不得不再次感叹人生,要不说她倒霉呢? 这才刚和楼也分别没多久,人就昏迷不醒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做的呢? 不过,倒霉中夹着幸运,尹宗主召集所有人,只是让各宗宗主把人领回去,今年的试炼至此结束。 除此之外,没有半点动静,直到她们启程回逐云宗,也没有人怀疑她。 喜欢他们为之着迷请大家收藏:()他们为之着迷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85章 神女与鬼 这激起了今夕的好奇心。 “师尊,西芜二王子为什么会突发心疾?”她蓦地开口。 走在最前方的人依旧将背影展现给她:“今夕,师尊有没有告诉过你,不该打听的,要闭口不言。” 晏秋从她身旁经过。 若放在以往,晏秋指定要怼上一句:“你管人家为什么会犯病?” 偏生此刻,他异常沉默。 或许是想效仿他师尊的内敛吧。 今夕收回视线。 果然,这世间的尽头是一个巨大的沈清客。 有人好奇其中缘由,也有人在意没能于试炼中大放异彩,只有宋云棠,她最在意的就是今夕。 今夕这个人,说是掉进过无间地狱都不为过。而她宋云棠是一份不小的助力。 今夕从地狱里爬出来后,像换了一身血肉,拆了一身筋骨,又重新拼上。 这叫宋云棠如何能不在意呢? 倒不是因为她讨厌今夕,只是容不下今夕而已。 她有一段时间很惨。 但这并不妨碍有个人在她无家可归的时候找到她,告诉她,她是神女转世。 她享有世间无尽的气运,这世间所有的凡人皆是她的子民。 那人告诉过她,她的子民都是站在她这边的,她只需,尽情索取,然后守着人世即可。 尽管将信将疑,她都将这些话当成是那人为她造的一个繁花似锦,触手不可及的梦。 但,她慢慢发现,这些不是梦,是真的。 她有一段时间,死而复生。 她享有许多人的爱,她的子民没有不爱她的。只需她一个眼神,有人为她赴汤蹈火,有人视她为心之所向,每个人心里想的,都是她。 除了今夕。 这个人,像个鬼一样。 是真的。宋云棠在见到她第一眼时就是这样觉得。 怎么会有人,在见到神女的亲近时,局促不安,想到逃离? 然后宋云棠对上她那双死水一般的眼。 光彩夺目的神女可以轻而易举地反衬鬼的内里。 那是一种腐朽之下,由内而外散出,人的皮囊也无法掩饰的,阴郁。 死而复生后,宋云棠平生第一次感到慌乱。 慌乱是与生俱来,骨子里刻着的,在于今夕无数次同生共死也无法洗刷而去的。 她并不是畏惧,她不怕今夕,就像神女无论如何也不会畏惧一只鬼。 她只是忌惮。 为什么? 她是神女,为什么要忌惮自己的子民? 那个人说过,若非必要,无需相见。 她现在就有个非同小可的疑惑,无法解开。于是她去找了那人。 那人似早有预料:“原来是遇上灾祸了啊。” 灾祸? “不,我只是遇到了一个普通的姑娘。” “她可不普通哦。” “灾祸,对世人,对神女来讲,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啊。” 那人说:“你们是人世间的两个极端。” 她死,你活。 你活,需得杀了她。 “可她,真的很普通……很怕人。” 那人连她的辩解都早有预料。 “你是不是觉得她,像个鬼一样。” 这下宋云棠沉默了。 “这就对了。”那人摸着她的头,“我的神女,鬼都是阴暗的东西。” “你怎能同情灾祸呢?” “若她活在这世上,你又该怎么办呢?” “这是你的家,若没了家,你又该流离失所了。” 有些话,往往起着决定性的作用。短短几句话,直击人灵魂。 宋云棠已经很久没哭过了,但她哭得最悲伤,最难看的一次,便是她没了家的那一天。 哪怕她现在,世间的万物皆是她触手可得,她也不曾忘记失去是何种感觉。 正是因为她体验过一次一无所有的感觉,所以,她才不要今夕抢走她的东西。 “很好,我的神女。”那人又说,“你看上去做了一个很完美的决定。” 宋云棠又有了新的顾虑:“可她,我打不过她,她对生,有着超乎想象的执着,像杀不死一样。” 那人继续支招:“你不是说过,她怕人?” 那人在宋云棠点头后开口:“那就让她知道,人的可怕之处。” 人的可怕之处…… 她可以是神女,前提是她得享有现在这番待遇。若说神女的名讳要在她的性命之前,那她是一个人。 优势之处,她也不是没有。 宋云棠想说,她有个优势是,今夕并不对她设防。 在输到一败涂地后,今夕跑到她面前质问,她的眼神,是遭到背叛之后的,难以置信。 可是今夕,我从未背叛过你,因为…… 愚蠢的鬼啊,我何时与你站在同一处呢…… 你该待在地狱,至少你名正言顺地被人唾弃。 可你为什么,跻身于人间,妄想成人? 人间不接受你,又怎会给你一个生的机会? 你是鬼,我把你送回地狱,你何德何能,要从地狱里爬回来? 我没有错。 世人的爱,是我的。你的金丹,是我的。 宋云棠每每想到今夕,都要这样告诉自己。 若鬼还想违背天命,妄想活下去,那她,不介意让鬼重蹈覆辙。 “师尊,那逢灯剑算什么?” 回到宗门,宋云棠直截了当地指出了这个问题。 她声音不大,可语气里透着委屈,足以让所有人都停住脚步。 “师尊。”宋云棠继续开口,“逢灯,已经对我认了主。” 晏秋抱着剑,下意识观察沈清客的态度。 宋云棠接着开口:“况且,今夕现在的身体,留着逢灯,怎么用,又什么时候用啊?” 不明所以的人当下犯了难。 物归原主,本是喜事,宋云棠这番说辞也不算光彩。 可两年前今夕暗害宋云棠,也是实打实的,若说宋云棠至今委屈,那也挑不出错处。 复杂的案子理不清,众人只能把目光放在在场最有话语权的人身上。 看戏一样的目光交错,似是在说,两年前处理的不公允,两年后也是要还的。 喜欢他们为之着迷请大家收藏:()他们为之着迷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86章 是血 “师尊。”今夕语气里少不得阴阳怪气,“您应该记得,逢灯是我入门那年您亲手赠我。” 沈清客颔首:“自是记得。” “您记得就好。” 沈清客今日如何断案,都激不起今夕半分兴趣。 她懒散地绕过这群人的主心骨,走到沈清客面前,以这种张扬的方式告知他,接下来她要喧宾夺主了。 “您说过,灵剑择一主,便会守着她一世,无论生老病死,灵剑绝不会离主人而去。” 沈清客笔挺地站在那,却在今夕这里找不到那居高临下的感觉。 他感受到今夕游刃有余的心思,却猜不透,这让他更想听到,今夕接下来还会说出哪些,他所猜不到的。 他略一点头,“是我说的没错。” “剑是您所赠,也是您所见证,逢灯对我认了主。”今夕一手拿起逢灯看了看,却没有忆往昔的心思,她平静地讲道,“作为它的主人,那我就看看,它今日会选谁。” 沈清客俊美无俦的眉轻抬:“你这个办法……” “师姐的办法极好。”宋云棠顾不得礼数,打断沈清客,“逢灯有灵,何不叫它自己选一回?” 两个正主都没什么异议,其他人也只有接着看戏的份。 两人相继摊开手,掌心朝上,体内的灵力自会呼唤逢灯。 沈清客屹立其间,往日冷峻的脸上鲜少地松动几分。 没人知道他眉梢为什么含着浅浅笑意,若有人知道,那他接下来遭人疑惑的举动自然就有人解答。 沈清客在所有人都注视逢灯之时,猝不及防地伸手搭上今夕的腕骨。 饶是见多识广的女魔头,此刻也被他这种狗给吕洞宾拜年的行为弄得毛骨悚然。 她感受到沈清客渡来的灵力,和其他人一样疑惑不解地看着沈清客。 沈清客以沉默回答:本仙师需要向你们解释什么? 不需要。 众人在心中异口同声,纷纷收回视线。 有人面上不表现,传音阵里却已经乱了套。 “我仿佛看到了什么禁忌的情感。” “师尊的青春一去又复返。” “怪不得前些天今夕像疯狗一样纠缠师尊,原来师尊他老人家已经作出回应了。” “说什么呢?就不能是日月可鉴的师徒情么?” 最激动人心的时刻,两个正主却半分不激动。 宋云棠自持世间所有的气运,何况是这摇摆不定的灵剑? 而今夕,她倒霉惯了,冷静得合情合理。 事实证明,运气这种东西真的是带着一些玄学的。 逢灯坚定不移地,平静且不带有一丝阻力地,飞到了宋云棠的手里。 宋云棠对这柄剑并无喜感,然而心底某个空缺顷刻之间得到满足。 看,没有人能抢走她的东西。 今夕确有为这种结果做好准备,但亲眼所见的滋味总归是不同的。 没有人情愿被抛弃,哪怕是一柄不会说话的灵剑。 上一世,宋云棠终是参透了这柄剑。 她使出的一招一式与今夕记忆中的截然不同。宋云棠和今夕的剑相契合,持她的剑杀她,而今夕的剑却不认得她了。 没有人可以容忍被接连背叛两次。 若你认得只是一颗金丹,那你不配称作我生命里那盏明灯。 “逢灯选了我。”宋云棠满心欢喜地接过剑,它却被另一道力制住。 “今夕,你想反悔?”宋云棠反手抓住剑,与她僵持。 “也不算反悔。”今夕眉眼犹带笑意,“这剑我确实是不想要了。” “所以你……”宋云棠掌心感受到灼热,意识到今夕做了什么,“别告诉我你想毁了这剑。” 晏秋最先瞧见她面色的不寻常,出声劝告:“灵力有限,你不要浪费。” 有人骂她疯子,但今夕觉得她明明比所有人都平静:“它受我的灵力供奉,才有了如今的灵性,就算后来到了你手里,供奉它的,也还是我的灵力。” “师尊!”宋云棠精致的面庞扭曲了几分,向沈清客传达着她不满的情绪,“逢灯好歹是一灵剑,岂能此般虐待?” 沈清客疏淡的眉眼微皱,对这暴殄天物的行为些许不赞同,但他静默几瞬,又脱口道出另一番言论。 “灵剑择主那刻,便要做好这种准备,自古以来,从未有灵剑主动易主,叛主的灵剑,和叛出宗门是一个道理。” 一句叛出宗门让宋云棠即刻闭了嘴,并不是她被说服了,实际上她不服,但她心虚。 而今夕,她也心虚,所以她并未开口阴阳怪气。 一柄千年的灵剑,并不是说毁就毁的。逢灯的灵性让它有了感知危机的能力,它感知到,它的疯子前主人要杀了它。 前所未有的剑光是它做出的反抗,妖冶的红浸染了今夕的衣袖。 她并不感到疼,只是恍惚间忆起金丹被剖去那天。 人在领略到极度痛楚的时候,反而会神智放空,似魂魄从体内解离,一时察觉不到痛。 唯一还在她身边,是这柄名为逢灯的灵剑。 传说它原身为一盏明灯,可此刻它身上的灵光骤灭,比染了鬼怪的怨气还要黯淡。 灵剑需主人以灵气供养,而此后今夕身上的灵气还不如一株灵草。 那段时间,她用来供养逢灯的,是血。 她不会抛弃逢灯的,她同生共死的伙伴。 …… 一人一剑相互反噬,了结朝夕相伴的恩怨。剑身覆上道道缝隙,发出碎裂的声音似是灵剑的悲鸣。 千年灵剑终折成几段。 姜温言感慨:“真倔。” 今夕想说,这不是倔。 “吃一堑长一智”这个道理从不是空穴来风。从在逐云宗折翅,到与枕越走上另一条路,她的故事如一场镜花水月的梦。 醒后,她终学得一个道理。 不要强留留不住的东西。 宋云棠冷下神色望着地上几段剑,只身感自己成了这剑一般,碎了。 喜欢他们为之着迷请大家收藏:()他们为之着迷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87章 悲伤的钱袋 这些天,逐云宗上上下下没人敢接近闻钰。 她那副……摇摇欲坠的模样,真的很叫人担心…… 担心她突然倒在自己脚边,吓到自己的钱袋。 察觉到经过的人瞧了一眼自己脖子上的伤疤,闻钰顿时不悦地斜眼:“看什么看?” 那人吓了一跳,低下头,悻悻走了。 闻钰一直瞪着他的后背,似要戳出一个洞来。 直到他走后,闻钰摸上自己的脖颈,前些日那处被山怪抓伤,到现在有几道凸起,尤为明显。她鼻子一酸,快要哭出来:“都是今夕,她怎么不去死?” 孟侨见状,忙开口劝慰:“师姐别哭,小师妹那瓶伤药不是很好用的吗?现在都快看不出来了。” “真的?”闻钰止住泪水,回头看她。 “真……真的……”孟侨忙点头。 “算了,问你也没用。”她唯唯诺诺的样子不知是怎的惹恼了闻钰,她加快步伐,把孟侨甩在身后。 一个不小心没看路,她便没稳住身形,即将倒下。 “师姐。”孟侨忙上前扶住闻钰:“师姐已经很瘦了,要不这瘦体的药……先停用几天?” 闻钰一手抚着迷糊的头,一边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你懂什么?” 她甩开孟侨的手:“你扶什么,我还没残呢。” 许是为了证明她真的没残,闻钰甩手的力气大到让孟侨失去重心,稳不住身形。 今夕看见人即将要倒在自己身上,伸手一推,勉强让孟侨站稳。 “谢谢今夕师姐。”孟侨小声道谢。 闻钰不悦地瞥了她一眼:“孟侨,你在说什么?” 孟侨当即低下头,走到闻钰身边。 今夕无所谓地绕过她们,将这当成一个普通的插曲。 “站住。”闻钰攥紧拳,几步走到今夕面前,“你不说点什么吗?” 今夕方才就没忍住打量她现在这副消瘦的模样,现在终于忍不住锐评:“你怎么成了这副鬼样子?” “你说什么?”闻钰将衣领下拉了几寸,示意她看脖子上的伤疤,“还不都是你干的好事?今夕,你就是个灾星,只要你在宗门一天,这宗门准没好事。” 借她吉言啊,今夕心道,她希望这倒霉逐云宗永不安宁。 “师姐啊……”今夕拍拍她的肩膀,“我有必要帮你回忆一下,是你想把我推给山怪,为你自己挡伤,但你又笨的要死,被我发现了。” 闻钰反手拍开她:“所以你就把我反推给山怪,让我去送死?” 今夕摊手:“有什么问题么。” 孟侨小声提醒道:“师姐,这事确实是你不占理。” 闻钰咬牙切齿:“知道还不赶紧说点什么让我解围?” 孟侨随意想了个法子:“要不师姐装晕吧。” “行。” 闻钰晕了。 今夕皱着眉,下意识抬起双手,对围观看戏的人说:“我可没碰她。” 对面的人颇为同情地看着今夕:“我仿佛听见钱袋碎了的声音。” 听到钱袋两个字,今夕像是听到了什么圣旨,她毫不犹豫,当机立断,相继在闻钰身旁躺倒。 宋云棠远远望向这边,随口问向旁边的师妹:“那是怎么回事?” 师妹掩口回答宋云棠:“是今夕,她又发疯打晕了闻钰……不过闻钰也不怎么正常。” 宋云棠无奈地笑笑,轻轻摇头:“果然,还是不能招惹疯子啊。” 师妹抬眼瞧见她笑若春色的模样,脸颊两侧禁不住浮起微红:“师姐说的对啊。” 宋云棠挽过她的左臂:“走吧,别看了。” 师妹点头,跟着她一起走。 “听说师姐送了闻钰一瓶特质伤药,有焕颜的效果?”期间,师妹忽然开口,眼底有些期待。 宋云棠顿了一下,转头看她:“师妹怕不是做梦了,我怎不知,伤药还能有焕颜的效用?” “可是……”师妹微微皱眉,回忆着什么画面一般,“我听孟侨师姐说……” “傻师妹,她那是戏弄你玩呢。”宋云棠笑着打断她的话,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梁。 师妹迟钝地笑笑,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发。 “嗯……对了。”宋云棠想起了什么似的,回过身看她,“我要下山采买些物件来着,师妹同我一起?” 师妹有些疑惑:“师姐不是昨日才下山采买过吗?” 宋云棠没说话,只是静静微笑。 师妹倒是不好意思再问,也不好意思拒绝。 日薄西山,残阳敛着光,于染了朱红的云间缓缓下坠。 …… “到底怎么回事?不是前两天还好好的吗?” “不,不太清楚,这段时间我可没跟她有接触。” “我倒是听说她服用了大量瘦体药来着,但也没听说过瘦体药致死啊。” “一定是今夕,一定是她,她能毒到把闻钰师姐推给山怪,还有什么是她做不出来的?” “我看也是,山怪根本不至于要人性命,定是那今夕用了什么阴毒法子。”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那个,我昨天还看见今夕打晕了闻钰。” …… “都散了,此事尚有蹊跷,一律不得妄加菲薄,去请师尊过来。” “你们几个,把闻钰抬到医朽阁去。” “是,大师兄。” “诶?三师姐身下好像写了什么字?” “今……今夕?” “就是她,就是她干的,幸亏三师姐留了这么一手,不然怕是要死不瞑目了。” “散了散了,此事不要声张,去叫今夕过来。” “都愣着干什么?去叫今夕。” “二师妹。” “大师兄,实不相瞒,我怕挨揍。” “三师弟。” “我也不抗揍,大师兄。” …… 今夕被请过去的时候,屋内已经聚满了人。 她还疑惑一向嚣张跋扈的三师姐怎么没来报复她呢,原来是死了啊。 “除了那几处山怪留下的疤痕,并未有其他伤口,身上无明显打斗痕迹,致命伤是七窍流血,失血过多而亡。”案台旁,医朽阁的医士向分析着沈清客分析着闻钰的死因。 “可曾中毒?”沈清客询问道。 “并未发现中毒痕迹。”医士解释道。 “今夕!你究竟是用什么阴毒法子杀死三师姐的?”孟侨看见进门来的今夕,出声指责,正想继续说下去,却瞧见沈清客用以寻常无异的眼神看了她一眼,莫名没了之前的底气。 沈清客收回目光,对身处外屋中间的今夕开口道:“今夕,闻钰临死前以血写下了你的名字,你对此作何解释?” 写她的名字?闻钰就是临死前画了张她的画像她都有办法狡辩。 今夕走近那摊已经干涸的血迹旁确认着。虽是那“夕”字少了一笔,但写的确是自己的名字不假。 她蹲下身,凑近那摊血迹闻了一下,瞬间了然。 喜欢他们为之着迷请大家收藏:()他们为之着迷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88章 邪术 “这不是鸡血么,闻钰用鸡血写我的名字是想做什么?” 人群里,孟侨听见今夕的话眼神躲闪了一下。 宋云棠听到这个结果心情也不怎么美丽,她心下暗道:“两个蠢货。” 得到沈清客首肯,医士上前查看。 他端详一番后又伸手沾了一下地上的血,凑近鼻尖嗅了一下,随即对沈清客点头:“正是鸡血不假。” 不待沈清客开口,今夕走上前,一把揪出人群中的孟侨,把人往沈清客面前送去,“你跟闻钰关系最好,你来跟师尊说说,她用鸡血写我的名字是想做什么?” “我我我跟闻钰关系不好,师尊我跟她关系不好。”孟侨慌张地看了一眼沈清客,发现对方显然不接受她的说辞,正看着她默不作声。 她又慌张地巡视了一圈,最后锁定了角落里的姜温言,“我跟她关系不好,我天天说她坏话,二师姐是知道的。” “二师姐你为我作证啊二师姐!” 突然成为众人焦点的姜温言也一脸茫然,他在十几道眼神的审视下慎重点头,“是,你是没少说闻钰坏话。” 孟侨悬着的一口气松了下来。 “但是吧……”姜温言又巧妙地把话题抛了回去,“这不能证明你不知道闻钰用鸡血写今夕的名字是想做什么,你跟闻钰住在一起,闻钰去哪你跟到哪,这件事最有可能知情的就是你。” 孟侨刚要呼出的那口气又鲠在喉里。 “我真的不知道……”孟侨喃喃道,“她这几日做什么都背着我……” 案台前的沈清客终于开口:“若想不出来,准你到戒律司去想。” “来人。”晏秋随之附和。 “不不我不去,我真的不知道我……” “她看起来像是在画着什么阵法。”享受够了孟侨的恐惧,今夕走到她身旁蹲了下来,看着对方低着头,一副心虚的模样。 今夕饶有兴致地盯着她的侧脸,娓娓道来:“大家都知道三师姐的脑子一向不好使,她怕是想不出这种邪术给我下咒。” “什么邪术……” “莫不是……有什么人从哪里找来了本禁书,学了种邪术,教给了三师姐。”今夕支着下巴,低下身子去观察孟侨的神色,“你说这人好生聪明,不敢用邪术,就怂恿傻子去做,既能除掉跋扈的二师姐,又能除掉讨厌的我,真是一举两得。” “偷习邪术,你好大的胆子。”晏秋怒声道。 孟侨被这一声吓到颤抖,跪在沈清客面前道:“我不知,我不知道那是邪术,师尊,是闻钰,她一向嫉恨今夕,那日被山怪咬伤又对今夕怀恨在心,她指使我去找给人下咒的法子,是她!” “所以你找了这种害死人还能反噬下咒者的邪术!”沈清客厉声道。 一向不喜形于色的沈清客发怒,孟侨一时失去组织言辞的能力,“我,我不知道它会反噬,我不知道的师尊,那书,那书上并未写这些,我不知道她会死……” “五师姐平日里最是乖巧,没想到竟这般歹毒。”宋云棠率先发了话,“你究竟从哪里找来的禁书?” “小师妹真会为宗门着想,急得都和师尊抢话了。”今夕在一旁阴恻恻插话。 宋云棠被今夕打断面上愣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自然,对着今夕笑道:“师姐见笑了,邪术一事,我身为逐云宗弟子,必然要上心。” “原来如此。”今夕颔首,“但你性子太急了些,你看师尊就比你沉稳多了,你能说师尊对此事不上心吗?” “你少说两句。”晏秋打断今夕的话,又转身向沈清客请示,“师尊?” 沈清客的视线从今夕身上收回,轻放下手中卷轴,从案台前站起身,径直走到孟侨身前,“禁书绝不是你能接触到的东西,到底如何弄到手的,你一五一十说来,若说不出来,想必戒律司的手段你有所耳闻。” 沈清客身上有种莫名的压迫感。咫尺之间,孟侨感到一时喘不过气来,坐在地上连连后退,偏偏沈清客再不做其他动作,面上也无其他表情,这令孟侨更为窒息了。 退着退着,孟侨后背碰到了一人的腿,她转身,看见了一如既往面色柔和平易近人的宋云棠。 “五师姐别紧张。”宋云棠的声音还是那般婉转悦耳,“师尊只是怕你受人蛊惑,你不妨如实说来。” 别紧张…… 好,她不紧张。 孟侨拭去脸上的泪水,重新看向沈清客,面上扯出一个笑来,“没谁蛊惑我,师尊,是我鬼迷心窍同魔修勾结,是我。” “是我对日日打骂我的闻钰怀恨在心,又嫉恨得您青睐的今夕,都是我师尊,弟子请您治罪。” 孟侨向沈清客叩拜。 晏秋见状正要上前阻拦,却被沈清客抬手拦下,“来不及了。” 说罢,孟侨的身体倒地,口鼻中流出黑红血迹,竟是服了毒。 喜欢他们为之着迷请大家收藏:()他们为之着迷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89章 如何无声无息地杀掉一个人 失去意识前,孟侨不由看向闻钰。 确切地说,应该是看向闻钰头上的发簪。 她娘留给她的发簪,她一次也没舍得戴。 不知道她戴上会是什么样呢?会好看吗?不会吧……毕竟她长得又不好看。 但是万一呢?那可是她娘留给她的,唯一的,唯一的…… 早知道就不上山了…… “将她葬入往生池吧。”沈清客拂袖,低首看了眼渐渐没了声息的孟侨,最终抬腿离去。 看完了整场闹剧,众人四下散了,在沈清客离开之后,一个一个往门口走去。 “别看她平时也不爱说话,见人唯唯诺诺的,其实她心里花花肠子多着呢。” “闻钰真是交友不慎,跟这种人一起来往。” “枉小师妹刚刚还帮她说话,她就这么报答小师妹的。” “还想栽赃给今夕,她真是倒了大霉了。” “诶你刚刚不是还说此事定是今夕做的,这个宗门就她最歹毒了吗?” “那不是刚才的我吗?现在同你讲话的明明是现在的我。” …… 今夕迈过门槛,临走前回头看了一眼同样往出走的宋云棠。 对方的目光也停留在她身上。 两道视线交汇,意味深长。 这次今夕没把讨厌写在脸上,先对那人笑了一下。 宋云棠也回之一笑,“真是误会你了,四师姐。” “无妨。” 无妨个鬼。 …… 回到住处,今夕梳理着事情的来龙去脉。 沈清客那边算是过去了,她这边可没过去。 逐云宗对魔修这方面的知识简直称得上是不学无术,竟然都不知道血咒术。 血咒术,即于子时用血写下仇人的名字再下咒,中咒者必厄运缠身。 但这术是魔修中最轻的术法,根本不会有什么反噬。 先不说说那“夕”字少了一笔没写完就根本不算咒成,首先闻钰用的都不是她自己的血。 到底是什么让闻钰在写完自己名字之前就七窍流血而亡? 按照幕后之人的计划,此行不仅能无声无息的除掉闻钰,还能借她下咒阴自己一把。 若是事发,也可借舆论引导,顺理成章地把嫌疑引到自己身上。 只是这人没想到,闻钰这个蠢东西会多了这么一手。 不仅不能栽赃给自己,还险些暴露魔界早已渗入逐云宗一事…… 看那时孟侨的反应,宋云棠就是幕后之人无疑。 那孟侨在这其中又扮演着什么角色呢? “吾以寿命为契,借魔神之力,行死生之术,请魂归来。”今夕双手捻诀施咒道。 说着,窗外刮来一阵阴风,陡然吹灭了一旁燃着的烛火。 幽暗处,以魂魄姿态出现的闻钰周身散着绿光。 “过来。”今夕开口命令。 闻钰的魂魄呆滞着向今夕飘过去。 今夕静静看着她:“你是怎么死的,是谁杀了你?” 闻钰青紫的嘴唇张开,声音却是从别处传来的,“不知道。” “蠢货。”今夕不禁骂出一句,“你死前都接触了谁?做了什么?” “跟孟侨在一起,死前在给你下咒。” 今夕白了她一眼,“在那更早之前。” “只是同门师兄弟有过接触,再早之前,被你推进山怪群。” “你怎么死了一次还这么蠢?”今夕忍不住提醒道,“宋云棠,宋云棠有没有对你做过什么?” “小师妹……小师妹好心给我上药,你不许,不许你诬蔑小师妹。”闻钰幽幽道。 焯。 “宋云棠给了你上的什么药?还有吗?” “只是伤药,还有。” “带我过去看看。” …… “就是这个?” “是这个。” 顺着闻钰描述的地方,今夕找到了那瓶药。 打开封口,见里面的药粉确实是宗门最常使用的那种,没什么问题。 “最近吃过什么宗门外的东西吗?” “鸡腿。” “还挺会享受。”今夕嗤笑,不禁又想起了自己在思过峰同妖兽抢食的辛酸史。 她摇晃着药瓶,检查着里面的药粉,发现总有那么一部分药粉的色泽比其他的浅上那么一些。 这绝不是巧合。 她将药粉倒在掌心,凑近闻了闻。 “尾苓草。”今夕确认出那是什么药,心下了然,“真没想到,用的竟是这种办法。” …… 如何无声无息地杀掉一个人? 枕越曾问过她这个问题。 “下蛊,施咒,驭鬼?”上一世,今夕如是回答。 “下蛊,驭鬼都会留下痕迹,施咒要人性命会反噬给自己,得不偿失。”枕越走到今夕面前坐下,点燃了案几上的香,“我要教给你的,是一种真正无声无息,不会留下痕迹,查不清死因的方法。” “这是什么香?味道很奇特。”今夕透过徐徐上升的白烟看着枕越俊逸的脸庞。 “尸香。”枕越吐出两个字。 “尸香?”今夕诧异地看着香体燃烧后掉落的粉末,色泽灰白又有些暗沉。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顾名思义,尸体上提取出的东西。”枕越淡笑,任凭香体上的粉末掉落在掌心,他伸手拿给今夕看去,“这东西是给活死人用的,熏香入体,可保尸身不腐。” “你说是用这香杀人……”今夕略嫌弃地离那堆骨灰一样的东西远了些。 “没错。”翻手将掌心的东西倒出,枕越解释道,“你且记着,常人闻了这香,再服用极阳之物,很快便会七窍流血而亡,且尸体无恙,没人会知道那人是怎么死的。” “极阳之物……”今夕目光飘远,扫向窗前那株样貌奇特的草。 枕越顺着她的视线看去,轻笑:“你答对了。” “尾苓草,无色无味,正是我们最常用的。” …… 前世记忆如此,今夕很难不往这方面想。 在闻钰房间中四下搜寻,她果然找到了记忆里的那种香。 颜色灰白,像是积了一把骨灰制成。 尸香属极阴之物,再加上尾苓草这种极阳之物,常人用了,体内阴阳冲撞,自是闻钰这种下场。 “宋云棠给你的。” “小师妹给的安神香。” “你去地狱里安神吧。”今夕嘲讽道。 “走吧,去看看你小师妹。” 她做了一个稻草人,那种专门用来给别人下咒的邪门稻草人。 近亥时,承载着今夕魂魄的稻草人出了门。 一路跑跳着往宋云棠的住处摸去,她才发觉,门口还游荡着一只鬼魂。 喜欢他们为之着迷请大家收藏:()他们为之着迷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90章 枕越的第一个骗局 那只鬼魂浑身散发绿光,跌撞着想往宋云棠屋里进,每每走到门口,又会被门前禁制弹回。 饶是如此,鬼魂还是不打算放弃,一直撞,一直被弹回,循环反复…… “在这耗着,会有人把你当作厉鬼除掉。”今夕跳到鬼魂身后的井边。 鬼魂闻声回头。 是孟侨的脸不假,只是她的唇周被一条黑线缝住,以这种姿态示人很是骇人。 “她还对你封了口。”今夕感叹道,“我倒是是小看她了。” 孟侨不理会今夕的劝告,执着着撞着门口的禁制。 今夕不再劝阻,绕过她从角落处进了屋。 一股沉香扑面而来,今夕扫过燃着轻烟,跳到尸香旁。 榻上的宋云棠睡得安详,一缕轻烟飘过她秀气的脸庞,打在她的口鼻,她对此一无所知。 她整个人,她一整个燃着香的屋子,都渗透着一种死气沉沉。 “原来是个活死人啊。”今夕跳上宋云棠的床边,自嘲地笑了笑。 心底的谜团如拨云见日,解了大半。 既是活尸,如此便可说得通了。 她为什么迫切需要一颗金丹? 因为她没有,也无法结出一颗来。 她死了,作为一具尚存意识的尸体,游走人间。 逐云宗上下,宋云棠唯独挑选了她。每一次的接近,或是说,她从每一个活着的人中看见了自己开始,猎物就已落入猎人编织的网中。 每一次的同生共死,今夕如中了邪一般挡在她身前,换来的每一句“多谢师姐”,都破不开这张网。 它千丝万缕,盘根错节,像粘稠的蛛丝一点点将她吞噬。惊醒时,她已痛彻骨髓。 原来,这不是一个活着的人。 今夕何德何能捂暖她的心? 如果说,这便是枕越的第一个骗局。 “这鬼山莲能治愈伤口是一说,起死回生又是一说吧?” “要把它养成能起死复生的药,方法很见不得人?” “那花,最邪乎的地方,是它会主动钻进人的身体里。” “它把种子弄在人的身体里,吸人血。” “听说,这样长出来的花,有起死回生的效用。” 今夕死前,有暗香从她的身体中渗出。 她的血浸染着落英,带来的色彩却比那漫天的花谢还要绚烂,如过了花期的花,在腐烂之前,做一次最后的绽放。 枯萎衰败的艳丽,是死亡之美。 正如那香再浓郁惑人,都是对她死亡的哀悼,没人留得住这末路的美。 既如此,那枕越休想以她的死亡去换宋云棠的生。 一具尸体而已,想要的东西未免太多了。 …… 今夕不动声色地在香体上加了点东西。 趁着暮色,她顺着窗沿离去。 门外的孟侨还在执着地撞着禁制。 某些东西已经形成了一种执念刻在了她的魂魄上,哪怕明天一早,她便会迎着第一缕日光的灼烧魂飞魄散。 为什么她作为一个被欺凌者要助纣为虐加害一个同样任人欺凌的今夕? 这个问题今夕上一世就得到了答案。 “我也是为了保全我自己,只要他们的视线在你身上,就不会来找我的麻烦。” “我不会帮你的,我恨你。” “你跟我一样普通,跟我一样在师尊身后看着他,但他眼里有你没有我,我不甘心。” 这一世的今夕挺过了折磨,活着回来了。 敏感懦弱的她找上了看上去良善的宋云棠。 或许是早就发现了宋云棠的异常,但想借她的手除掉今夕。 又或许是善于诱导的宋云棠找到了她,问她想不想要变强。 她忘了来到此处的初衷,忘了自己也曾绝处逢生。只有多年积累的扭曲与嫉恨,她从此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她清楚害人亦害己,担心会遭到报应,就诓骗闻钰去做。 被拉去对峙那时,她失了分寸,也许是宋云棠威胁了她什么,也许是过分在意沈清客的目光,终一死了之,一了百了。 说来这些都还是猜测,背后的真相只会被孟侨带到地底。 今夕不作同情。 最后的最后,成了鬼魂的孟侨恳求今夕:“你杀我之前,能把闻钰那簪子给我吗?那是我娘送我的,就让我戴着它上路好吗?” “我娘……我娘她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她那时护着我,一个人引开了山匪……” “等我再找到她的时候,她只剩下残肢,尸骨。” “我当时发过誓,我说我会学有所成,惩恶扬善,为我娘报仇。” “为我娘报仇……” “为我娘报仇……” 将她口中的簪子递给她,今夕躬身看着她,眼底透着鄙夷。 “你娘着实是个好人,她定会往生去极乐之地,来世平安长寿。” “而你……”今夕勾唇,“你会与你憎恨的闻钰一同下地狱。” …… 逐云宗今日发生了两件大事。 一件是一起床敲钟的弟子看到满墙用血写着的“宋云棠”和墙边闻钰直立着尸体后,吓得惨叫不止。 另一件是一向温润善良的宋云棠不知中了什么邪,行为举止状似今夕院里的以德,竟爬上岸台,向尊敬的师尊咬去。 喜欢他们为之着迷请大家收藏:()他们为之着迷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91章 今夕惶恐 逐云宗从早上开始,一直到现在都是乱个不停。 当然,这两件大事,一件是今夕做的。 是今夕指使闻钰的魂魄在墙上写满她最喜欢的小师妹的名字,还搬走了闻钰的尸体。 另一件大事,也是今夕做的。 是今夕在宋云棠的香里加了激起尸性的东西,等沈清客见到她的时候,她已经完全失了神智。 今夕也没想到沈清客这么不幸。 “小师妹好像书上的活死人啊师尊。”她饶有兴致地看着沈清客手臂上泛黑的咬伤。 沈清客坐在桌前扶着额,一桩桩事让他不知道先处理哪个才好。 “你先回去。” 今夕摇头:“我不,我担心师尊。” 沈清客揉着眉心的力道更重了,他叹了口气,“那你留下吧。” 逼出手臂上的尸毒后,沈清客走到发狂的宋云棠面前。 指尖凭空画了什么符咒,他稍使力往前一推,符咒瞬间附在宋云棠眉心处消失不见。 示意晏秋放开宋云棠,沈清客微蹙着眉,对已然清醒的宋云棠道:“云棠,解释一下吧。” 宋云棠扫过沈清客手臂上的咬伤,这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她直直在沈清客身前跪了下去。 “师尊,弟子知错。” 宋云棠的回答可以说是直接认下了自己是活死人的事实,但她脸上并不见慌乱。 沈清客道:“你潜藏在我逐云宗有何目的?” 宋云棠蓦然抬头,“师尊可知,千年前这逐云宗下是一古国行宫。” 她这是还留有后手啊,今夕很好奇她接下来准备如何脱身。 “有所耳闻。”沈清客颔首。 “旧时战乱,王朝更迭,此古国死伤无数,亡国后这里俨然成了一处遍地尸骸的乱葬岗。”宋云棠语速缓慢,从回忆里提取出重要的情节,“弟子便是那尸骸中的一员。” “机缘巧合下,弟子从尸骸中醒了过来。” “一日一高人途径此地,她对弟子说,此地怨气冲天,难以驯化。 若弟子能愿以肉身为容器,容纳此地怨气,制衡群尸,他便助我修行,让我做一个与常人无异的活死人。” “早些年幼时模样的你又是什么?”沈清客不置可否,转而问道。 “都是我身体的一部分,和我画的皮。”宋云棠如实回答,“现在在您面前的,是我那时的本体。” “闻钰的死与你有关?”沈清客继续问道。 “是。”宋云棠点头承认,“她实则是逃出我掌控的怨灵,十几年附身在闻钰身上,如不尽早除去,她将危害全宗门。” 周围无一人提出异议,似乎在思考宋云棠的话有几分可信性。 “弟子还有疑。”今夕开口。 “讲。”沈清客道。 “活死人嗜人血,师妹虽看着像是常人,但不可不进食,敢问师妹这些年以什么维持人形?” 宋云棠愣了一瞬,似是之前并未想好这个问题的答复。 毕竟活死人的食谱里只有人血这一说。 气氛凝滞下,几人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 “这么说她真的吃过人?可我这些年从未听说过活死人袭击宗门弟子这一说。” “你傻,咱们亲传就这么几个,她要吃也不能傻到把注意放到咱们身上啊。” “你是说……山底那些外门?” “正解。” “你可知邪物进宗门行凶是什么下场,云棠。” 接二连三的变故并未让沈清客表示惊讶,他依旧是那副不咸不淡的姿态。 在旁人的角度看,他也许下一瞬就要将宋云棠超度了。 晏秋皱着眉头,在一旁看着不作声,手攥成了拳。 “你好大的胆子,云棠。”沈清客语色中带着几许怒意。 “弟子知错,但弟子不悔。”宋云棠没有半分胆怯的情绪,执着地看着沈清客,“师尊可知,若不慎放出这些怨灵,肆意人间,整个九州便会生灵涂炭?” “云棠。”晏秋开口想要打断,却被沈清客抬起的手阻止。 “弟子需要留在宗门,需要守着那些怨灵,所以弟子不得不这么做。”宋云棠面色坚定。 “也包括我的金丹吗?”今夕替沈清客问出了这个问题。 “你内里早已不是常人,何况结出金丹来。”今夕向宋云棠走近,“现在我才明白,你一开始就在设计我的金丹。” “今夕,你不要混淆是非。”宋云棠音色高了几分,“我是非人不假,可你害我在先也是真,这只是你的惩罚,若你没做,饶是我有心思也到不了你头上。” “你别乱了阵脚。”今夕悠然摆手,“你得知道,从你身份暴露的那一刻起,你的话就不再具有可信性。” “我刚刚说的也只是一种猜测,究竟是我对你起了歹意,还是你为了伪装成常人耍了手段,都有待商议。” “你情绪如此激动,倒显得心虚。” 今夕不再看宋云棠,转过去对沈清客说道:“师尊,修行之地,您还要继续留着邪物在这吗?” 沈清客笑道:“如今你倒是替我做起了决定。” “弟子惶恐。”今夕面上看起来并不惶恐,继续补充,“她吃了宗门多少人,可是数都数不尽。” “师尊。”底下很快有人附和,“饶是她对宗门有功,可也是食人的邪物啊。” “是啊师尊,我们一身除祟的本事,也用不到邪物来护着我们吧?” “师尊,您快些决定吧。” 也有不少为宋云棠辩解的。 “师尊,这其中说不定有误会。” “宋师姐待在宗门这么些年,若想害我们,早该动手了,还轮得到今夕查案?” “谁知道是不是今夕公报私仇?” 沈清客抬手,制住议论纷纷的众人,殿内顿时鸦雀无声。 “除了这些,你还做了什么?”他一步步走到宋云棠身前。 “没有了。”宋云棠坚定否认,“弟子没做过的事,弟子绝不会认。” 喜欢他们为之着迷请大家收藏:()他们为之着迷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92章 像鬼 “师尊清楚,弟子来宗门的这些年,随师尊潜心修行,除祟救人,从未做过恶事。” 宋云棠站起身,向沈清客一步步走近,一字一句,抑扬顿挫,“弟子,一心爱慕师尊,师尊真的,只因为弟子早早死去成了非人,就否认弟子的善吗?” 沈清客制止了想要上前拦住宋云棠的弟子,看着她默不作声。 宋云棠循循善诱:“逐云宗上下,无一人不称赞弟子,无一人否定弟子的善意,所作所为,只因弟子是活死人,便要否认吗?” “你师尊动容了。”萤石全程看热闹。 “不动容就不是我师尊了。”今夕半开玩笑,“只是其他人未必有我师尊这般包容。” “若师尊还是不肯接受,弟子甘愿死在师尊面前。”宋云棠继续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但弟子不愿劳烦师尊动手,弟子亲手了断自己。” “你师妹的情感表达比你强得多。”萤石继续锐评。 “是啊,我师妹还是我师妹。” 事情以沈清客止住宋云棠准备亲手解决自己的手告终。 “知道这件事的都有谁?”沈清客目光瞧着宋云棠,话却是对晏秋说的。 “飘渺峰的亲传,和几名外门弟子。”晏秋如实道。 “告诉他们守口如瓶,如有泄露,逐出宗门。”沈清客看了一眼宋云棠,“把她带下去,严加看管。” “是。” 四方已有几名弟子不满,但无一人敢质疑沈清客。 “师尊。”今夕表示愿做打击徇私舞弊第一人,“不是该杀了她么。” “今夕。”沈清客也笑,“你还唤我师尊,就说明这宗门暂时还该听我的。” 这老东西脸上写满了“你能奈我何”,简直将宗主的私权用到了极致。 今夕早有预料到他这种反应,只是她想不通,宋云棠身上到底有什么秘密,让沈清客屡次三番保下她? 她冲着他离去的背影喊道:“别误会啊师尊,我没有越俎代庖的意思啊。” 沈清客走后,逐云宗弟子们的议论也是精彩得很。 “想不到宋云棠竟是活死人,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一想到这些年和一具尸体待在一起,我就觉得恶寒。” “我说什么来着,我就觉得她有问题。” “可不就是,早说过她这人假得很,一副良善的样子都是装出来的。” “你别说你还真别说,第一个跟宋云棠对着干的人可真是天才。” “是啊,你说是吧,今夕?” “诶,今夕呢?” 人为何物? 上一世,今夕见了个透彻。 不过是三言两语毁去一人,三言两语成就一人。 当晚,逐云宗并不太平。 今夕拿出落井下石的姿态,好整以暇地摆好茶盏,等着逃出来的宋云棠:“怎么才来啊?茶都凉了。” 宋云棠狠狠剜了一眼她和那壶茶:“谢谢,留着这壶毒物去给沈清客下吧。” “别这么激动啊。”今夕姿态散漫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悠悠喝下口,“你看你,我早说过,你性子太急。” 宋云棠盯着她喝茶的动作,蓦地出声:“你以为这样就能在这宗门有立足之地了?” 今夕放下茶杯,颇为奇怪地看着她:“你怎么会分析出这种没脑子的结论?” “既如此,你还待在这干嘛?”宋云棠情绪激动,两手撑在桌沿,“今夕,我和你说过很多次了,很多次了,你为什么不走?” 今夕故作模样地品茶:“我也跟你说过很多次了,我不会放过你的。” “好样的今夕。”宋云棠气极,竟忍不住笑了一下。 似是伪装太久,她如今找到了本来的样子,恨不得一股脑倾泄出来。 今夕就是宋云棠第一个倒霉的听众。 她一手摁着今夕的脖颈,把人提到面前:“今夕,你真像个鬼。” 今夕泰然自若,嘲弄地看着她面上的裂痕:“到底谁才是鬼啊?” 宋云棠不被她的嘲讽所激怒,因为她现在已经足够愤怒了,“今夕我告诉你,无论你这个人命有多硬,我都有办法折腾你。” 致命处被人制着,今夕也依旧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我有必要提醒你,你现在是逃亡状态。” 一句话不知是哪里刺激了宋云棠,让今夕的脖颈被掐得更紧了。 宋云棠将她拽得更近:“我再告诉你今夕,你的金丹,我用着很是不错,它现在是我的。” “是什么给了你一种错觉,让你认为这天下的东西都该是你的?”今夕搭上了她的手。 宋云棠愣了一下,又笑:“你不需要知道。” “那枕越知道么?” “枕越。”宋云棠听着这个耳熟的名字从今夕口中说出,只觉陌生,“怎么知道枕越的,嗯?” 今夕也学着她的回答:“你不需要知道。” 宋云棠:“今夕,今日你死定了。” 今夕:“你真的有这个能力么,那两年前你在顾及什么?” “好聪明啊,今夕。”宋云棠被揭穿了也不恼,“但是你说,我如果把你带回魔域,让你尝尝走火入魔的滋味,你该怎么办呢?” 她右手向外一展,宋云棠的右臂就着这力道,生生脱离了身体。 宋云棠看了断臂许久,片刻后笑出声:“今夕,你等着。” 两人的处境扭转,今夕一手摁着宋云棠的脖子,将人按在地上。她看着宋云棠并不慌乱的神色,深表质疑。 结合上一世的记忆,她提出了一个问题:“每次我要杀你的时候,都会有种被排斥的感觉,莫非你也是这样?” 宋云棠笑而不语。 “看来确实是这样。”今夕压下身,“我动不了你,你也杀不得我,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呢……”宋云棠叹了口气,“我说了,你就像个鬼一样,见不得人。” 喜欢他们为之着迷请大家收藏:()他们为之着迷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93章 沈清客:徒弟在外面玩花的怎么办 “好吧。”今夕点点头,反而松了手,独留宋云棠一人愣住,“虽然你不怎么坦诚,但我还是要放过你。” 宋云棠见她眼底的杀意收放自如,将信将疑看着她:“你说什么?” “走吧。”今夕摆了摆手,一脸欣慰地看着她,“走了,就永远不要再回来了。” 宋云棠一时无法理解这个疯子。 要么是今夕留了什么后招,要么是今夕脑子确实是坏掉了。 不过无论今夕留了什么后招,她现在都别无选择。 “今夕。”宋云棠最后看了她一眼,“我真是不想再见到你这灾星了。” 今夕暗中散出一丝魔气。 “祝你愿望成真。” …… 沈清客有很长一段时间没入过梦了。 更别提,会梦见今夕。 这梦做得真实,却又无不彰显着虚幻的荒诞。 梦里,他如一只没有实感的地缚灵,生生看着人穿过他的魂体。梦外,脖颈似绕着一圈细绳,慢慢绞紧,带给他迫近死亡的窒息感。 他额角沁出冷汗,紧锁着眉,做出斗争,可魂体却死死吸附在这虚幻的梦里,怎么也醒不过来。 人来人往,无数次有人影从他左右穿过,他看到的却是虚无。 他看不清任何人的脸,但有那么几次,他能切实地感觉到,自己是认得这个人的。 是谁? 终于,他视线清明起来,看到了那女子。 她眉心生出一道妖冶的红纹,衬着淡色的衣着,鲜活中散出戾气。 “今夕。”沈清客用以往惯用的语气唤她。 这一次,今夕没有任何回应。 她听不见,更看不见,哪怕沈清客恰站在她身旁,那一处也被她自然而然视作空气。 在沈清客的视角中,今夕正像逗弄一个傻子一般与面前的青年交谈。 “许公子,他们可都说,你是我的狗,你确定还要继续跟着我?” 许宁见了她,仿若见了天上月,眼底尽是痴迷:“圣女妹妹,我愿背负无尽骂名,只为与你结为连理。” “啊,原来你这么喜欢我。”今夕轻笑,指尖描绘着他鬓边的轮廓,“既如此,我们明日就成亲吧。” “明天,也太早了点。”许宁惊愕多于欣喜,神情凝在面上。 “怎么你不愿意么?”今夕凑得更近了些,温声细语清淅地传进他耳边,“我可是个很重视情感的人。” 世间最动听的琴音也不过如此,青年着了迷,也只疑惑一瞬,神色立刻坚定,“好,那好,明天就明天,你且等着,我一定来娶你。” “只是。”今夕撇嘴,稍有感伤地看着许宁,“我生来命格带煞,娶了我,全家都要跟着遭殃的。” “那些都是骗人的,谁说你命格带煞?”许宁喉结涌动,“遇见你,才是我三生有幸。” “啊,那太好了。”今夕掩面一笑,“那你明日就来娶我吧。” 沈清客本想叫住今夕,提醒一句:“此人作奸犯科,无恶不作,非你的良人。” 却在今夕穿过他的魂体时,听到一个声音:“人渣,娶我是要拿全家的命做聘礼的。” 沈清客猛地转过身。 今夕没有开口,眼中也没有他。 沈清客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他会尾随在今夕身后,看着整条街上的人为她让路,看着她像一个避之不及的瘟疫,叫人望而生畏。 一路跟着今夕走进魔域,他并不怎么意外。 性情大变的今夕如扎根于血中的花,开得绚丽却枯朽,哀怨侵蚀着她,由身至心。 沈清客便猜到,她堕了魔。 一切如他所想。 他的平静也只维持在,这屋内第二个男人出现之前。 “听说你明天成亲,新郎不是我。” 楼也径直越过沈清客的魂体,于背后环住今夕,下颌抵在她的肩膀。 沈清客为这模糊掉男女界限的动作惊愕,更为今夕接下来的话惊愕。 “我们的关系已经足够稳定,何须一纸婚书那种东西束缚我们?”今夕站着没动,轻快地说出毫无道德底线的话。 楼也笑着摇头,扳过她的肩膀:“圣女,我们可以稍微讲一下人伦。” “人伦?”今夕对这个词稍有轻蔑,她轻轻拍了拍楼也的脸,“真要讲人伦,你我这对狗男女岂不是要被天打雷劈?” 楼也笑了一下:“当真要嫁他?” “当真。”今夕点头,顺便补充一句,“不会太久。” “不会太久又是多久?一天?两天?三天?”楼也低声细数,“阿夕,你对婚姻可真是不重视,真是个风流的女人。” “你明知我这个风流的女人明日成亲,今日还跑来和风流的我私会。”今夕抬起环住她腰身的那只手,轻轻一甩,“如此看来,王子你才是最不要脸的那个。” “我还没说完。”楼也轻笑,“都是你那师尊没教好你,怎么会是你的错呢?” 今夕笑着颔首:“你也比我师尊讨人喜欢多了。” 沈清客:“……” 窗外风雨交加,初秋里阴凉的风穿过雨幕,扑进窗扉的缝隙。 雨珠顺着风势被携带进屋内,点点滴滴溅在床榻上,地上,桌案上,搅得屋内凌乱不堪。 “外面打雷了,阿夕。”楼也抽出时间,抬头看向窗外,“该不会是上苍动了怒?” “谁知道呢?”今夕瞥了一眼天幕中的雷电,不以为意,“被劈死算你我倒霉。” 室内有二人,一魂。 沈清客如一尊石化的人像,静立其间。 他真是……巴不得自戳双目,自废双耳,也不要看见这脏了耳目的一幕。 偏偏他的魂如同被无形的绳索束缚,绳索的另一端连着今夕,他竟是想走都走不得,老老实实看完了全程。 此刻倒背如流的清心决也无法清除他脑海中无数个疑问。 这是今夕? 这是那个不爱说话,怕见外人的孩子? 他最沉默寡言的徒弟怎么变成了这种轻浮的模样?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这就走了?” “嗯。”今夕整理好衣襟,回头对楼也嘱咐一句,“最近别总来魔域,枕越正看你不顺眼呢。” 今夕一走,他的魂也要跟着过去。 沈清客松了口气。 一路上,魔域的人对今夕毕恭毕敬,沈清客不难看出,他这徒弟不仅堕魔,还混到了高层。 他倒要看看今夕还有多少惊喜是他不知道的。 喜欢他们为之着迷请大家收藏:()他们为之着迷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94章 两人 “你找我?”今夕走到枕越面前。 “许氏下的聘礼送到了我这。”枕越指着一地捆着红绸的物件,“你要成亲?” 今夕随手从中拿起一个金饰赏玩,“那个废物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枕越没有同他一起评价废物,虽是质问,却用着极为平淡的语气:“今夕,又自作主张?” 今夕把金饰扔到手边的桌子上,几步走上前坐到他的腿上,伸手环住他的脖颈:“你是吃醋了?是吃许宁的醋,还是吃楼也的醋?” 枕越沉冷的脸上没有任何情绪:“下去。” 今夕笑着不动,语气轻佻:“别生气啊,我和他们都是虚情假意,跟你才是真的。” 枕越笑不达眼底地勾了一下唇角:“今夕,你不妨看清楚,我不是你那一屋子的面首。” 今夕微笑俯身:“你可以是。” 枕越终于看她:“今夕,给你最后一个机会措辞。” 比今夕的回答更早一步的,是脖颈处的锐痛。 今夕微凉的唇刮蹭过他隆起的喉结,带着暧昧的痒意,她使力咬下一口后,抬起头,半分讽意:“最后一个机会……你舍得吗?我可还有这么大的利用价值。” 枕越没有推开她,犹如两个病态的人对视,相互揣测:“是舍不得。” 他不想再继续这个舍不舍得的话题,“我当时也没想到,领回来的人是个疯子。” “你也是个疯子。”今夕半开玩笑地反驳。 “不用和我装糊涂,今夕。”枕越轻抚她的脸颊,“为什么非要动许氏?” “给我一个理由。” 最后一个音节溺于她红唇的柔软触感上。 温柔缱绻的一吻,却不含一丝情,一丝欲,直至最后相离,两个人都还在猜,猜他或她此刻的心在想些什么。 今夕不以为意地结束这一吻,从枕越身上站起,模样轻浮又坦荡。 枕越也像是什么都未发生一般,轻轻理平衣角上的褶皱。 枕越不问,今夕不答,唯一的声响是窗外的雨。 还有沈清客内心的惊愕。 他一时不知,是该训斥徒弟同魔修为伍,还是该惊叹她如此作风。 恍惚间,不知为何,他想起了今夕刚入门的模样。 她手中拜师茶的醇香依旧清晰地留在他的记忆里。 “弟子不知何为,但知何为人间疾苦,弟子愿追随师尊,以道度相伴,惩恶扬善。” 纯净清澈的眸子,不掺染任何杂质,目不转视地看着他。 他竟难以确定,这个孩子是否真的是以后的灾祸。 喝了她的拜师茶,他就是她的师尊,她就是他门下的弟子。 今夕今日真的成亲。 满场宾客或惊异,或鄙夷,或不齿,无一人欣赏这胡作非为的婚礼。 一男一女手持红绸两端,那女子盖着盖头,从容地迎接着似要把她戳出几个洞的目光。 许宁拽了拽她的衣袖。 “怎么?”今夕偏过头。 “今日会来一位大人物,很大的人物。”许宁压低声音,补充道,“此人性情古怪至极,你不要同他一般见识。” 今夕好奇:“究竟是什么人还能叫你发怵?” 许宁语气里有几分欣喜:“他是大宗门的仙师,我父亲说了,若能拉拢此人,我们家日后在修真界可尽情胡作非为。” 今夕:“你父亲对自己的定位还挺准确。” 许宁:“哎,总之,别惹那仙师,你有脾气我们回去再说。” 大宗门的仙师啊…… 看来是暴露了。 今夕不着痕迹地给端茶的侍女使了个眼色:“有埋伏。” 也是,就许她们搞灭门,不准人家设防? “待会我们给那仙师敬茶,若成了,他说不准还会收我为徒。” “敬茶?”今夕语气质疑,“你认真的么,你确定他会喝女魔头敬的茶?” 许宁纨绔做派不改:“他敢不喝?给他脸了。” 今夕听到这有些无奈,没再同他继续交流。 她走个过场一般接过侍女递来的茶,往对面送去。 盖头下的缝隙,日光散在那通体银辉的剑身上,晃了今夕的眼。 这是……风绝? 一个不吉利的想法横生,她一手掀起盖头,抬眼即是那双似云间明月的双眸。 七年的岁月不足以给他带去什么变化,他衣袂不染尘埃,如高傲的云鹤,身居高位,垂眸无情。自今夕初见这人以来,从未变过。 “今夕,不敬茶?” 面对今夕恨不得撕碎他的表情,沈清客面色从容,似乎真的是来喝个茶一般。 他的魂体也正站在此地,如此直观地见到梦境内的自己,他并不觉新奇。 眼前这对师徒,一个白衣傲骨,清冷绝尘,一个着装红艳,眼底充斥厌恶。 他们相视着暗自较量,谁也不肯让步。 魂体沈清客身处局外,目光更多地放在这个能与自己平视的今夕身上。 喜欢他们为之着迷请大家收藏:()他们为之着迷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95章 师尊 沈清客看了一眼同样身着喜服的许宁,不问自答:“这便是你的未婚夫?” 今夕用眼神告诉他,这个问题很蠢:“你觉得呢?” 他目光平静,当真打量起了许宁来,“品行不端,资质平庸,并非你的良人。” 满场宾客凝滞。 能在婚宴上当众给予新郎差评的,唯有沈清客一人。 许宁听了这番说辞后皱了下眉,却也还是没说什么。 一是因为他怂了。 二是因为说的也确实是事实。 今夕面无表情看了他半晌。 最后,什么愤怒,怨恨,杀意通通化作唇边一笑:“还是跟以前一样,说不出人话。” “这是你第一次在我面前如此有底气。”沈清客神情平淡,月辉般的眸子未起波澜,“也怪师尊,没让你事先做些准备。” 他比任何人都闲适,半晌,他盯着今夕手中的茶:“这茶还敬么?” “娘子娘子,假装一下尊师重道好不好?”许宁忙用手肘捅了捅今夕,并未得到回应。 “好生不要脸啊,沈清客。”今夕手上转变角度,茶杯倾覆而下,溢着茶香的液体即将流淌,“再说,我愿意敬,你敢喝么?” 一团纯净的灵力下一瞬包裹住茶杯,淌出的茶受到引导一般,倒悬着回到茶杯里。 “师尊倒不至于那般胆小。” 沈清客一手夺过茶杯,抬首饮下,不剩一滴。 今夕多少有些意外。 她挡开许宁拦她的手:“好了,顺了这口茶,你是不是也该滚了?” 沈清客却笑:“今夕,我也是收了请帖的,这喜宴可没有驱逐宾客的道理。” 笑容也掩不住今夕眼底泛着冷意,她了然地点点头:“知道了,不滚,那就不滚吧。” 苍白的指尖扼住许宁的脖颈,将一声声的“娘子”阻断在他喉中。 “魔女,你休要放肆!”众宾客当即拍案而起。 今夕从容且熟练地摸到致命处按下,随着骨骼响动的声音,许宁当即没了声息。 “魔女!”不知哪一门派的长老怒吼,“我今日便替天行道!” 他话音未落,腹部便被身后的利刃穿过。 四下哗然,他身后那作侍女打扮的女子轻蔑地推开他的尸体,甩了甩刀上的血。 “小心!” 箭在弦上,一触即发。 藏身宾客间的正道修士们拔剑跃起,共同应对魔修的埋伏。 利刃相撞与法力相持的声响并行,众宾客四下逃窜的情景使场面更为混乱。 只有两人始终保持平静,静立而望。 “如此看来,外界流传的女魔头当真是你。”沈清客依旧云淡风轻之姿,不分场合地闲聊。 “不敢当。”今夕姿态慵懒,“在拿到师尊的项上人头前,我会一直低调的。” “低调。”沈清客不紧不慢重复了一遍,扫视一圈混乱不堪的宴席,“是魔族少主教给你的低调?” “这就是你孤陋寡闻了。”今夕一身嫁衣色泽变得更浓,似渗了血,“我们魔修嘴上的低调,就只是嘴上低调一下而已。” “是师尊狭隘了。”风绝出鞘时附着一声轻响,沈清客执剑接下她附着魔气的一袭。 白色衣角与红色绸带相缠, 如白嫌恶红妖冶放荡,如红嘲讽白无趣脆弱。 今夕看得厌烦,顺势抬手,锋利的指甲瞬间将白色衣角撕裂。 “今夕,你知道师尊的脾气。”沈清客剑带杀招,声色却依旧沉稳,波澜不惊,“我不喜欢有人弄脏我的衣冠。” “师尊,你还不知道我的脾气。”今夕轻蔑地笑,熟练自如地引导魔气,“我就喜欢和人对着干。” 沈清客纯粹的灵力带着巨大的波动:“师尊年轻气盛时,最喜欢教训和人对着干的弟子。” 一丝猩红的魔气找准间隙,直冲那张道貌岸然的脸:“师尊莫不是吃了药,说话变得幽默了起来。” 沈清客平和地接下了她的赠予,以灵力缠绕,尽数碾碎,“师尊还喜欢教训言辞无礼的弟子。” 碎片一般的血雾经今夕的手,再次完整无缺:“可惜,言辞无礼,是弟子的爱好之一。” 沈清客一手轻抬,剑光化作剑阵,将今夕围住:“之一?你还有哪些爱好?” 剑阵的锋芒触及今夕,她却同周身血雾化为一体,剑阵顷刻间失去目标。 “比如发明邪术,比如欺师灭祖。” 猩红的魔气如细长的针,戳进人的心脏,带起一阵绞痛,又如一颗种子,以心脏为沃土,汲取着血液,绽开的血红花朵取缔了沈清客胸口的血洞。 “师尊,走好。”今夕平淡从容,伸手摘下那血红的花,仿佛赏花的看客。 “看来魔族少主教的并不怎么样。” 耳边却再次传来那沉稳清冷的声音。 今夕的笑容顿了一下,低下头。 沈清客的尸体消融,取而代之的,是手腕上灵力化作的绳索。 抬头,沈清客再次面无表情地站在她眼前。 饶是如此,今夕的神情却比他更为稳定:“你这是同他攀比教学?”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沈清客无言。 “杀了她!” “杀了这女魔头!” “为民除害,处死魔修!” 他制着今夕,置身中心,素来寡淡的双眼依旧传达不出多少情绪,仿佛四下大快人心的叫嚣都与他无关。 “沈宗主,你还在等什么!” 剑刃破空的锐响出现在今夕身后,她像是察觉不到一般,或者说,她分毫没有身为阶下囚的自觉,独自欣赏着沈清客的神色。 无论他接下来会做出何种反应,都足以满足她期待又好奇的目光。 沈清客低头看了她一眼。 那修士的攻击被一道灵力罩住的屏障挡开。 今夕笑了,替那个惊讶的修士问出了这个问题:“这是什么意思?” 他眼里看着今夕,话也不知是对谁而说:“我的徒弟,我亲自处置。” 四面修士听进耳中,不敢多言,也无力多言。 今夕近距离看着他:“师尊大义。” 沈清客像那天外之人。 这并不是说他有望得道成仙,而是任何人都无法理解他的所作所为。 就如此刻,他为今夕挡下一剑,叫人以为他心生维护之意。 可下一秒,他冰冷的神色,行刑一般的态度,又叫人想夸赞一句铁面无私。 这个人向来说到做到。 今夕当然清楚。 他说要处置了她,她今日就绝不会活,可今夕毫无面临死亡的慌乱。 “师尊,茶里有毒。” 她告诉他,他方才做了一件多愚蠢的事。 喜欢他们为之着迷请大家收藏:()他们为之着迷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96章 我是师尊的梦魇 “我知道。”沈清客既不意外,也不承认自己的愚蠢。 今夕嘲讽:“那,您确实是变蠢了一些。” “你选的这条路,虽是条夜路,但也确确实实别树一帜。”沈清客平静地解释,“你出师了。” “这茶,为出师茶。” “哪怕能毒得你肝肠寸断,你也喝得下去?” “你十岁时,我把你领进宗门,就知道会有这一天,师尊做了万全准备。” “今夕,师尊不会死,” 今夕下的是最烈的毒。 哪怕腹中如刀绞,肠肚如被撕扯成一团,像与墨混作一团的血液顺着唇角溢出,沈清客也不改面色。 今夕知道,那是最烈的毒。 “你活该。”她调笑着嘲讽。 沈清客不恼:“师尊是想告诉你,你还是不能让我满意。” 远处,魂体为旁观者。 梦中的一切被他看在眼中。 醒后,沈清客躺着不动,没有睁开眼。 “今夕,那是给师尊准备的么。” 梦里的人出现在他面前,手持一把匕首。 锋利的刃对着他。 今夕没有说话,顺势将匕首刺进他的胸口,毫不拖泥带水。 疼痛在沈清客的脸上是染不上任何色彩的,一如他整洁的衣着,平淡,无味。 “是那萤石?”沈清客又问。 “它能放大人心底的欲望。”今夕手中的匕首又深了几分,“换句话说,只要你有欲望,就逃不过它的控制。” “师尊。”她想了想,俯下身,注视沈清客俊逸的脸,“原来你也有欲望。” 沈清客轻笑:“师尊也是今日才知道。” “我真是好奇,师尊的欲望的是什么呢?”今夕对上他睁开的双眼,“师尊,你看见了什么?” 沈清客平静而不心虚:“今夕,从我身上下去。” “啊,我不。”今夕一手拔出匕首,牵动着撕裂的伤口,鲜血溅到四处,“我在闹脾气啊师尊。” “别把师尊的话当耳旁风,今夕。”沈清客不为所动。 今夕嫌弃地看了一眼沾满鲜血的手,在沈清客的衣襟上尽数蹭去:“师尊,我对你包庇宋云棠一事可是很不满。” “既不满,就想办法让我满意,而不是无能发疯。” 今夕满不在乎,欣赏着银刃上略显妖艳的血:“师尊想借宋云棠的手除掉我?” 沈清客不语。 “师尊真是好算计。”匕首上的血余温未消,又再次被对准沈清客的胸口,“怕是筹划了好些年了。” “是从何时开始的?” 匕首拔出,再刺入,再拔出,血色染红整个胸口的衣襟。 “师尊怕我?”今夕声音轻缓。 血肉之躯,饶是耐力再高,也禁不住这偏执的数十刀。 今夕满意地欣赏沈清客微皱的眉,“师尊为什么怕我?” 沈清客没有纠结这个怕不怕的问题:“我虽早猜出,你背后动作不小,倒是没想到,你已经堕了魔。” “今夕,本事很大,是师尊小瞧你了。” “师尊。”今夕语气慵懒中带着不悦,“这种虚伪的夸赞我听多了,太没新意。” “那你想听什么?” “我想听……”今夕思忖着,“师尊最好还是给我一个解释吧。” “解释?”沈清客似是不太喜欢这个词,“今夕,你真天真。” “你想看到我后悔?歉意?怒意?”沈清客轻轻摇头,“都不可能,今夕。” “我就知道师尊不会给我这个解释。”今夕笑逐颜开,“那我自己猜猜好了。” “我猜……”今夕低身,温柔地耳语,“桐华幻境,你看到的人,是我。” 沈清客没有动,但今夕仿佛能看得到,他心底的变化。 她继续说:“是我,满手杀孽。” “是我,杀了这宗门所有人,包括你,我的师尊。” “我让你尸首分离,叫你这一代仙尊以最屈辱的死法泯灭人世。” “师尊。”今夕邀功一样,“我猜对了吗?” 沈清客转眼看她:“今夕,知道这么多,你该是什么下场?” 今夕撇着嘴:“最坏的下场,不过下到地狱,与您相会。” “有志气。”沈清客最后说了三个字。 “快走!”这句是萤石说的。 若说今夕跨坐于师尊身上的姿势过于有辱斯文,那么现下局势对转后,沈清客俯身压上,禁锢今夕双手的姿态,同样不怎么光彩。 上方传来他冷漠至极的声音。 “我记得教过你,不听不问。” “也教过你,不要不自量力。” “你一样也没学会。” 萤石对此作出解释:“他散了百年的修为脱离了我的控制,他有病。” 今夕却释然一笑:“未能得师尊真传,弟子也很遗憾。” “今夕。”沈清客并不配合她的幽默,“我提醒过你,只要你还叫我一声师尊,你就是我的弟子,受我的管束。” “这么执着于控制我?”今夕认真地看着他,近距离观察他的眉眼。 不等沈清客回答,她了然地点了点头:“师尊果然怕我。” 桐华幻境曾对未来预知,是她踏过这宗门的尸骨,血海从她脚下流过。 看得见这预知的,只有沈清客一人,这受万人瞩目的一宗之主。 “我是师尊的梦魇。”今夕得出这个结论。 “是。”沈清客鲜少露出笑容,“师尊也是你的梦魇。” 同梦里,他放出“我的弟子,我亲自处置”这种厥词一样,态度淡然,不容质疑。 今夕早已不畏惧任何杀意。 她偏过头,看着染血的匕首:“您要不要猜猜看,我放了什么东西。” 喜欢他们为之着迷请大家收藏:()他们为之着迷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97章 真像一条狗啊 沈清客顺着她的视线看去。 胸口血流不止,如何也止不住,他尚且可以忍耐这似无休止的痛。 但剧痛之下,莫名滋生出一种绵延的痒意。 伤处灼烧,如点了一簇火,顺着这具身躯燃烧,要把燥热传遍每一处感官,将四肢在溃烂中融化。 沈清客声色不再沉稳。 他一手扼在今夕的脖颈上:“你放了什么东西?” 饶是一宗的掌权者,也由心底生出一丝慌乱来。 “你说呢。”今夕一把推开他。 沈清客似失力一般,倒在一侧。 今夕一手按着他的伤处,感受他因痛楚而微颤:“师尊,我记得,您所修无情道,是不可与人……” 她欲言又止。 “要是您破了戒,会对您的修为有什么影响么?” “今夕,你岂敢。”沈清客掐着虎口,紧闭的眉眼皱起,在欲望和克制之间纠缠。 今夕却笑:“真失态啊,师尊。” 她沉静的瞳孔此刻映衬出,沈清客染上红晕的脸颊:“你的清心诀是不管用了么。” “今夕。”沈清客喘着粗气,“你说要我给你一个理由。” “我现在告诉你。” “我只后悔,没能一早杀了你。” 他此番大放厥词与他败者的姿态并不相匹。 “这可不是宁死不屈的事。”今夕指尖描绘着他的唇,“我自己也承认过的,我确实疯了。” “师尊,这可是我们不入流的魔界的药。” 沈清客头晕眩目之时不忘讽刺:“你们魔界?” 今夕神情温柔,似乎真的在认真科普:“性子烈,要人命。” “真像一条狗啊。”她的发丝垂下,蹭过沈清客的脸,耳边劝解的语气半是嘲讽,“你跪下来求我,我说不定会帮帮你哦。” 现在任何不经意的动作都能让沈清客构筑起的屏障土崩瓦解。 …… 跌宕起伏,沈清客朦胧的视线里,今夕白皙的脸颊如夜下明月,她玩乐般的态度中找不到任何情与欲。 今夕抬手把长发甩向身后。 地上那把匕首上的血迹已经干涸,她随手捡起把玩。 “你说,这算什么呢?”今夕磨蹭着刀锋,“九州誉为霜雪的仙尊恬不知耻地引诱徒弟。” “传出去后,你岂不是要名声尽失?” 沈清客没有回答她的意思。 这药当真如传闻中所讲,搅人神智,意乱情迷不在话下。 他的感官浑浊。 今夕当下一刀,毫不犹豫。 不偏不倚,直入沈清客的丹田处。 他面色扭曲,揉作一团。 丹田之痛可盖过所有的感官,它们叫嚣着,传递着不适。 如烈火探入肌肤,从内里开始焚烧殆尽。如岸边搁浅的鱼,一点点感受着生命的干涸。 今夕手上刀锋搅动,直奔那金丹。 沈清客清晰地感受着皮肉的撕裂与剥离。 “师尊。”今夕凝滞着沈清客痛苦的神色,“剖丹的感觉如何?” 再清朗的人,一身血味都叫人闻着作呕。 今夜月色清绝。 沈清客从清明和混沌中辗转反侧。 醒来,是丹田撕裂的痛。梦里,是他与今夕的荒唐。 听到林子里的声响,美女蛇转身,看着来人。 今夕牵着以德走到了她面前。 她满身鲜血,却神色从容。 美女蛇皱着眉:“你受伤了?” 今夕摇头:“今晚过后,逐云宗会陷入大乱。” 美女蛇微愣:“你……” “你可以走。”今夕平静的神色丝毫看不出她做了什么,“我也要走了。” 美女蛇:“逃去哪里?” 今夕:“能活下去的地方。” “我不敢保证,这是不是最后一次机会。”今夕补充了一句,“我想,你待在这,总归是受制于人的。” 美女蛇没再说话,看上去陷入思忖。 今夕没有受伤,那她身上的血是谁的? 等她抬起头,今夕的身影已消失在月色中,独留垂柳摇曳。 “你得快些了。”萤石不时念叨,“这宗门可不简单。” 今夕熟练地动用魔气,轻盈的身形穿梭在林间:“你查到背后那人是谁了?” 萤石道:“查不到,那人很警觉。” 今夕不再多问,转眼间,她已移身于逐云宗禁制前。 萤石:“小心,这禁制足以震动整个逐云宗。” 今夕应下:“放心,我有分寸。” “先别动,有人来了。”萤石片刻后出声阻止。 今夕当即回过头。 “今夕,师叔来拦你了。” 寒霜降立于树上一枝。 一路轻功追逐到此,发丝不免凌乱,散在她温柔的脸上却并不狼狈。 她微笑的面庞透着慈悲,微风轻拂,她的发尾轻扬,如从天而降的仙人,怜爱苍生。 她的出现让今夕有些意外。 她平静地看着寒霜降:“我和师叔从未结仇,也不想伤了师叔。” “师叔不妨变通一番,当作今日从未见到我。” “如此相安无事,风平浪静。” 寒霜降面上笑意始终柔和,耐心地听完她的利弊分析:“你很能言善辩,我听说过的。” 今夕一时沉默。 寒霜降不按常理同她谈判,反倒与她聊起了天,这让她感到一拳打在棉花上。 她一样看不懂这个人。 传言说她疯了好些年,把自己关在藏书阁,不见天日。 今夜跑出来,只是为了抓她? 还是说,寒霜降见她的第一面,就已经盯上了她? “师叔,我没有在开玩笑。”今夕不解她的行为,试图提醒。 喜欢他们为之着迷请大家收藏:()他们为之着迷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98章 魔修不会死 “今夕。”寒霜降叫了她的名字,“师叔说过,当初确想把你带在身边,那便一直作数。” “什么?”今夕没想过会得到这样的回答,她鲜少有这种疑惑茫然的时候。 “你被你师妹陷害,被你师尊剖了金丹,到思过峰受了两年委屈。” 寒霜降在今夕惊讶的面孔下,细数着那些过往。 “你遭遇如此,算师叔失职。” 今夕的疑问再次扼在喉中。 寒霜降当着她的面,手起刀落,往自己丹田处插了一刀。 “师叔当以身作表率。” “你不必这样。”今夕眼睁睁看着她抽出刀刃,“这与你无关。” “我的目的只沈清客一人。” “你放心,我不会再做其他。” 寒霜降看似柔和,实则不给今夕交谈的机会,只顾交代自己所说。 “但师叔总是不愿看你走上一条不归路的。” 萤石提醒道:“她要动手。” 今夕皱眉:“这么做的意义是什么?” 寒霜降:“洗尽铅华,和光同尘。” 今夕:“惩治我?” 寒霜降摇头:“不,今夕是个好孩子。” 今夕依旧不理解她意味不明的态度:“师叔,你我今日一定要打这一场?” 寒霜降依旧微笑,不置可否。 今夕:“我明白了,师叔。” 寒霜降的剑式同她一样柔和。 也同她一样,柔和中带着锋芒。 魔化的流萤在今夕身侧环了一圈,顷刻间扑向寒霜降。 萤石:“这会不会是拖延时间?” 今夕:“并不像。” 萤石:“她不想杀你,只想抓你,这是为什么?她难道不知道,就算你被抓回去,也只会被处死吗?” “我挖了沈清客的金丹不是小事,她在这拦我也正常。”今夕自如挡下对面的剑式,“但她这招式,说狠也不狠,像在逗我玩一样。” 萤石:“你分析的对,像周旋,像试探。” 今夕:“我有种不祥的预感。” 萤石:“有多不祥?” 今夕:“她是要废了我的修为。” “那你就彻底成了废人一个了。”萤石默认了她的想法,“算是为你好,也能让你万劫不复。” “我不知道。”今夕不想再思考,“她的实力和沈清客鼎盛时旗鼓相当,我不能再同她打了。” “好。”萤石爽快应下,“我想办法帮你脱身。” “那萤石。”寒霜降轻柔的声色突然响起,“今夕,它不是你能驾驭的东西。” 萤石毛骨悚然:“糟糕,她感受得到我的存在。” 今夕只感不妙:“谢师叔提醒。” 寒霜降继续静心作战,时不时点评:“动作灵敏,轻功敏捷,体术难得。” 萤石:“你师叔又温柔又阴间的。” 今夕反手挡下背后的偷袭。 寒霜降继续点评:“反应很快,警惕性很高。” “她或许是个好人。”今夕咬牙切齿,“但我受不了了。” “诶诶诶你干什么?你把剑放下。”萤石急忙开口劝阻,“咱不至于打不过就切腹自尽啊。” “魔修是不会死的。”今夕铁了心把刀锋对准腹部。 寒霜降显然不知道魔界的自残文化。 待她反应过来,过去阻止,今夕的身形已消散,地上只留一个替身巫偶。 太久未服鬼丹,反噬带来的副作用并不小。 今夕逃到安全地,随意找了家客栈,暂做歇息。 心脏跳动的速度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快,她紧紧握着沈清客的金丹,掌心上沾染的血已经干涸。 今夕脑海中曾无数次设想过这个画面,如今终于成为现实。 一只高傲的云鹤被折了翅膀,坠入泥潭里会如何呢? 无非是,染了一身污秽,脏了洁白的羽翼。 今夕想,纵使得不到沈清客的悔过,今日之后,她亦能成为他的梦魇。 释然又迷茫的情绪在她内心横生。 这一刻来得突然,以后的日子即将与前世全然脱离轨迹。今夕此时,再次横生了,该以何种方式活下去的疑问。 总归,不会重蹈覆辙。 今夜逐云宗大乱。 第一个发现的是晏秋。 所以逐云宗还没太大乱。 看着沈清客衣襟上浸满了血,呼吸微弱,晏秋心感不妙,忙上前查看。 “师尊!” 首先他强迫自己忽略师尊衣衫不整的事实。 其次,为了避免话本里“凶手是……凶手是……是……是……”的悲剧,晏秋斩钉截铁地问:“凶手是不是今夕?” 沈清客已无说话的力气,只简单地吩咐几句:“将我闭关的消息散布出去,宗门事务由你代理。” 晏秋瞥见他丹田空洞的一处,顿时心生寒意:“弟子去请医士……” “不必。”沈清客低声阻止,“你先下去。” “逐一排查所有弟子,发现魔修就地处死。” “封锁今夕来过这里的消息。” 晏秋心有不解,却也低头称是。 他强压下心中情绪,迫使自己镇定下来:“师尊,云棠她……” 沈清客:“我知道。” 晏秋:“可需要弟子派人去寻她?” 沈清客微微摇头。 “接下来逐云宗会陷入大乱,你的任务是守住宗门。” “是。”晏秋最后看了一眼沈清客的伤口,终是没能问出口来。 喜欢他们为之着迷请大家收藏:()他们为之着迷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99章 报复 他从不曾想过,真正面对今夕叛出师门的那刻,竟会如此平静。 想来,他该是早有预感。只是逃避的人是他,始作俑者也有他一份。 他恭敬地掩上门,将血腥气隔绝。 门外一切如常。 他走后,沈清客终于禁不住身体的抗议,疲倦席卷全身。 丹田的,强作清醒,使自己不昏迷过去。 “我没有抓住她。” 风吹草动,寒霜降悄然出现在他的屋子里。 “与她交了手,魔气侵入魂魄,并非简单的走火入魔。” 沈清客闭着眼,任由寒霜降处理他的伤口:“可有查清她在同谁来往?” “明面上只有西芜王子和禁地的美女蛇。”寒霜降动作利落地为其止血,“但这只是她觉得能让我们看的。” “至于,你的另一个徒弟。”寒霜降止住动作,抬眼看他,“除了魔族少主,她一定还为一人做事。” “我能查到的只有这些,太多的帮不了你。”她没有多做解释,“师尊在看着我。” 沈清客是真的累了。 “你说,今夕是否该除?” “灾祸自当除去。”寒霜降未经思考,平静道出,“这便是历代定下的规矩。” “但,除了今夕,谁又去制衡只知索取的神女呢?” 沈清客呼出一口气,从疼痛中理清思绪:“为何这一任神女……不似神女。” “幻境只告诉我们,神女可降伏灾祸,还人间太平。”寒霜降抬手擦去他额前的汗珠,“却没说,神女是一个人。” 沈清客:“她被什么人安插进来,到逐云宗这些年,只为了除今夕。” 寒霜降顺着他的话思量:“你是说,神女杀不死灾祸?” 沈清客不点头,也不摇头:“这是我的猜测。” 寒霜降无奈地摇摇头:“既如此,就此收手吧,今夕是灾祸不假,宋云棠也非黑即白。” “不如静观其变,顺其自然。” 她缝合沈清客丹田上的伤口,话语仍旧温和:“这是今夕对你的第一次报复,她要的恐怕远不止这些。” “在第二次报复到来之前,不如养精蓄锐。” 沈清客不置可否。 离开前,寒霜降再次看了一眼他。 “我会替你封锁消息的,逐云宗还需要你。” “谢师姐。”沈清客同样望去。 可人的气息愈来愈远,屋子里还是寂静无声。 人在处于安静时,最能体会疼痛。 长夜漫漫,有人的意识游离于春色。 身上还停留着那不可言说的触感和余温。 今夕的报复…… 沈清客不由默念,她轻蔑疯狂的面貌一闪而过。 方才,那只是个梦。 但沈清客的记忆里却莫名涌起一些零碎的片段。 血雨尸山。 那不是耸人听闻。 “今夕。” 尽管记忆的碎片里,一张张面孔很模糊,可沈清客依旧能分辨出, 一个是他,一个是今夕。 他生平第一次控制不住情绪,第一次咬牙切齿地念出了一人的名字。 今夕由着他掐着自己的脖颈,轻笑:“是我,师尊。” “看看你如今不人不鬼的样子。”沈清客话语凌厉了几分,“你可知你在做什么?” 今夕满意地看着他的态度:“我在杀人放火,师尊。” 沈清客气极反笑:“你这叫堵死了自己的退路。” 今夕感到莫名其妙:“无妨,我早已做好了下地狱的准备。” 沈清客收紧了力道:“地狱?” 他像是听到了一个多好笑的词:“我告诉你,今夕,你连地狱都去不了。” 今夕听出他话中有话:“这是什么意思?” 沈清客对着她的眼眸看了几秒。 是她,同记忆中如出一辙。 良久,他自嘲一笑,缓缓松开了掐着她的手。 有人说,他是这一宗的风骨。 逐云宗是因沈清客而闻名。 他曾立于云巅,万般耀眼,瞩目。 如今,他被地狱里爬出来的鬼扯住衣襟。他本居高临下地看着鬼,奈何鬼心有怨念,他却为人。 人有欲念,他被激起欲念,鬼要他死。 等他发觉,鬼的怨念却从衣襟渗入肌肤,誓要他做她地狱里的替身。 他离地狱咫尺之间,他隐隐感到无力。 这种无力名为挫败感。 “师尊。” 他恶鬼般的徒弟唤着他。 沈清客抬眼,窥见灾祸眼眸中的纯粹。 今夕像是精分成了两个截然不同的人。这会,她又变了一个模样。 正如那年,她独身猎杀了第一只妖兽,窃喜地等待他的夸奖。 今夕像一个宣判死期的无常:“你不高兴的太早了。” “这只是个开胃菜。” “弟子今天的目的,是你。” 身后那团魔气一举打在他身上,几乎要震碎他的五脏六腑。 那魔族少主自他身后走出。 枕越掌心的魔气盘旋着散去,浅笑一下:“赐教。” 无常身后还有更大的鬼,地狱里恶鬼不断。 沈清客不再深想,他平静下来,抬手点了身上几处穴道,止住魔气的蔓延。 他这才审视起来眼前乌烟瘴气的二人。 “今夕,你不妨看看,他是什么人。” 今夕不甚在意地回答:“师尊,我当然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过,他和我一样,也想要你死。” 沈清客颔首:“我知道了。” 枕越对上他的目光。 他的肤色有种阴郁的苍白,哪怕他有着文人君子的气度,也是不争的事实。 血珠从他侧脸上一道剑痕处蔓延开来,皮肉外翻,撕破了这具皮囊。 枕越接下沈清客这道剑气。 以这为号,今夕枕越一前一后制着沈清客。 两人丝毫不以二打一这种不公平的打法而惭愧。 今夕显然对于修魔更有天赋,她为沈清客编织了数重幻境。 一重套过一重,内容殊途同归,皆是今夕以不同的手法杀死他。 到最后,他分不清现实与虚幻,经脉。 沈清客睁开眼。 喜欢他们为之着迷请大家收藏:()他们为之着迷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00章 替身 今夕在宋云棠身上下了追踪术。 她想,也是时候该见见故人了。 “有人揭穿了我的身份,我不能再藏在逐云宗了。” 男人站在长阶上,气质温润中透着阴郁。宋云棠犹豫了半晌,斟酌着开口。 “是你说的那只蝼蚁?”枕越并不意外。 “正是她。”宋云棠点头,“是我小瞧她了。” “也罢。”枕越从长阶上走下,“明日回浮锡城吧,逐云宗不用你盯着了。” “好。”宋云棠应声,又想起了什么,“你认识今夕吗?” “不认识。”枕越不假思索回答。 “这就奇怪了。”宋云棠陷入迷茫,“真的不认识她?” “并不认识。”枕越重复了一遍,又问,“怎么和她过不去?” “我就是觉得。”宋云棠思忖着开口,“她有时候,会让我感到毛骨悚然。” 枕越抬眼,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宋云棠道:“就像……总是出其不意地打乱我的计划。” “出其不意。”枕越听到这,笑了一下。 他转瞬飞身至藏在暗处的今夕面前,话不知对谁而说:“怎么还带了人来?” 宋云棠当即怔在原地。 今夕从容一笑:“够出其不意吗?” 枕越相比宋云棠就淡定的多,像是招待一个来家里蹭饭的不速之客。 “跟着她一路追到这来,胆子确实不小。” 今夕慵懒地扫了一眼两人,“我这是担心我师妹啊。” 枕越相继回头看宋云棠:“这便是你口中的蝼蚁?” 不等宋云棠回答,他陈述事实:“她已堕了魔。” “堕魔?”宋云棠惊讶地看着今夕,却也不质疑这个结论,“真够狠的。” “今夕。”枕越叫了一下她的名字,“你是很有信心打得过我?” 今夕与之对视,沉静的眼眸里,有如漩涡绽开,搅碎人的伪装,叫人无处遁形。 “我知道很多你的事,这算我的信心么?” 枕越不自觉注视:“知己知彼,也不无道理。” 今夕在他下杀招的前一刻,笑得讳莫如深,将一只巫偶举到他面前。 正是他上次在鬼宅留下的那只。 枕越停手,此事在他预料之外:“你是如何得知我的生辰八字?” 替身巫偶能为魔修挡劫,正是缘于其与魔修的命脉紧紧相连。 可以说,替身巫偶是他们另一个自己。 魔修从不会向任何人透露自己的生辰八字。这是绝密,一旦他们的生辰八字被刻于巫偶之上,他们将反过来做巫偶的替身。 今夕手上缓缓收紧,掐住巫偶的脖子:“说不定你是我生的呢。” 窒息感上涌,枕越放慢呼吸,轻笑一下:“你同逐云宗闹掰了?” 今夕没有回答他,慢慢收紧手上的力度,看着他额前的青筋。 枕越:“你到底是谁?” 今夕没有说话。 她修长的指尖捻着一枚银针,刺进巫偶的眉心处。 枕越吐出一口血,曲着一膝半跪在地上,费力地看着今夕。 宋云棠一惊,想要上前扶起他,被他抬手止在原地。 枕越那般镇静:“饶是如此,你也杀不死我。” 他没有在大放厥词。 这是事实。 枕越吃鬼丹,食鬼魂,身体早已异于常人。只要不伤及魂魄,他都能活。 那他的魂魄在哪呢? 今夕不甚在意地笑笑:“没关系,我可以杀很多次。” 枕越对她毫无理由的针对起了兴趣。他调整呼吸,开口问:“我们结过仇?” 今夕笑着摇头:“没。” 她相继解释了枕越的问题:“只是单纯地看你不顺眼。” 枕越问不出缘由,不再继续,转而问起另一个问题:“你同沈清客闹掰了?” 今夕笑而不语。 枕越将她的反应视为默认,拿出商议的态度:“既如此,何必再为修真界做事?” “好提议。”今夕蹲下身,平视着他,“只是从你嘴里说出来,我很是不放心啊。” “对于合作,我一向抱有诚意。”枕越审视她面上的任何变化,“条件你来开。” “不需要现在就同意,也不必急着否认。” “这是我的诚意。” 今夕在他的目光下,掌心窜起一团幽火,擦出轻微的声响。 枕越淡然地注视着她手中的巫偶,那东西接触到幽火的一刻,顷刻间被引燃。 他化为灰烬之前,辨认出今夕的口型:“我不想跟你合作。” 宋云棠攥紧拳,心底横生出惊恐的意味,警惕地看着今夕。 今夕站直了身,朝她走近几步。 “你堕魔?”宋云棠咬着牙,口中挤出一句,“什么时候的事?” 今夕缓步向前:“感谢你为我渡劫,不然,我还想不到此等捷径。” 宋云棠嘲讽:“你这疯子,你莫不是还为此自豪?” 今夕:“你知道你现在的表情有多精彩么?” 宋云棠:“我不知道,我也不认为和你有沟通的必要。”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今夕:“很好,我也不想。” “只是,我很好奇,你我天生就像一种死敌,是不是很奇怪?” 宋云棠意外地点头赞同:“确实很奇怪。” 今夕:“你看起来知道原因。” 宋云棠:“知道了也不会告诉你。” 今夕:“好吧。” 今夕她总是很平静,很简单直率。 很平静,很简单直率地挖去宋云棠的金丹。 “今夕!”宋云棠睁大双眼。 活尸的躯体对痛觉并不敏感,她只是介意下手的是今夕。 “怎么了怎么了。”今夕语气懒洋洋的,“物归原主可不足为奇。” 魔气禁锢着宋云棠,让她动弹不得,生生感受着那颗金丹从她身上剥离。 不出所料,金丹埋在活尸身体里,汲取不到灵力,早已黯淡无光,成了一颗废弃的珠子。 宋云棠看了一眼:“说实话,你的东西在我身上,我也觉得晦气。” 今夕嫌弃地捻着那颗金丹:“你这不叫说实话,你这叫不要脸。” 宋云棠:“我真是讨厌你,今夕。” “嗯。”今夕点点头,“那几年是狗天天粘着我。” 宋云棠眼底浮现某种偏执:“今夕,你信命吗?” 她不给今夕回答的间隙,自顾自说:“我是说,命里注定的东西,你再怎么挣扎都没用。” 今夕回首:“若规则真是我注定被你这种人杀死,那定下规则的人也别想好过。” 喜欢他们为之着迷请大家收藏:()他们为之着迷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01章 死人窟 安州城中,有个死人窟。 这里倒不是一开始就叫死人窟。 可也没人记得,这里是从何时起被唤作死人窟的。藏在富庶繁华的京城中,本就衬得死人窟更加不堪。 有时流民拿着一只布满裂纹的碗前去领粥,偶尔听到酒楼里悦耳的弦音,总忍不住愣神。 没有人不向往好的生活。 沧海横流,人世动荡,外族侵袭。 一个死人窟,住着一群流民,恰逢战乱,死的人更多。 有的一家死完了,没人收拾,就烂在那养活过往的秃鹫。 秃鹫饿,人也饿。 秃鹫抢死人吃,人也抢死人吃。 巷口夕阳斜下,将秃鹫的羽翼染上了一层橘红。明明是充斥着暖意的色彩,死人窟的活人却遍体生寒。 这告诉他们,夜幕即将降临,一日之内最难熬的时刻要到了。 老李扛着一个麻袋,从各路人之间穿过。 他生的人高马大,有一些手艺,再干些体力活,去城里一天得来的三瓜俩枣也能养活自己。 在这死人窟里,他当得上一句富甲一方。 老李不耐烦地赶走了几个乞丐:“去去去,今天没吃的。” 有时他心情好的时候,会大方分给乞丐一些残羹。 也不知是从哪听说来的,说这叫积德,积的德够多了,来世就能托生个富贵人家,能享福。 今日没被施舍吃食,乞丐本不满,却被老李凶狠的眼神逼退回去,改了语气:“我说老李啊……你这扛着这么一袋子……” 流民们不约而同盯着那个大麻袋,不由眼红。 老李没好气道:“一边去,说了这不是吃的。” 饥饿让人们不肯退散,依依不舍地看着那麻袋。 麻袋似乎动了动。 饿着人抬起沾着污垢的双手,揉了揉眼睛。 麻袋又动了动。 还好,不是他们饿花了眼。 “老李……你这,这袋子怎么还会动?” 老李将挡在身前的人推开:“滚滚滚,不该打听的少打听。” 那人本就骨瘦如柴,被这么一推,踉跄几步,即将倒下。 另一人扶住他。 “你傻啊,这你都看不出来,这是个活人。” “啊?什么?活人?” “我听那帮吃兵饷的说了,这日子不太平,家家死人,家家有那孤苦伶仃的小女娃。” “那可不就是便宜了人牙子?” “就是便宜了那千刀万剐的人牙子!” “那……那老李他这是……” 轻蔑声四起。 “难成这样,还想着娶媳妇。” 老李没心情同他们辩上几句,他确实急着回去。 他回到他用茅草搭着的屋子,大白天的,他却要把门关得滴水不漏。 装着一个人的麻袋被他轻轻放在地上,他解开麻袋,一个人脑袋钻了出来。 他眯了眯眼睛,凑近了看。 今夕居高临下地注视着他,露出两辈子以来最甜美的笑。 哎呦不得了喽…… 老李睁圆了眼睛,现在还跟做梦似的。 这天仙下凡的一个人,竟真是他媳妇…… 今夕:“我像不像天仙?” 老李呆住了:“像……” 今夕:“可你长得得连猪狗都不如,这可怎么办呢?” 老李呢喃着:“怎么办……怎么办……” 今夕:“你这张脸,就是妨碍我们郎才女貌的第一步啊。” 老李:“郎才女貌……郎才女貌……” 今夕:“是啊,不过呢,我有个办法。” “你这脸皮丑,不好看,把它撕掉,你就没有一张丑脸了,对不对?” 老李痴笑着:“是……是啊。” 今夕一手拿着刀,指尖在刀刃上探了探,试过锋利程度后,笑着将它递给老李。 她引导着老李将刀抵在自己的脸上:“来,从这开始,要全部割下来啊。” 幻术影响下,老李的双目僵直,泛着诡异的光。 他丝毫不去思考今夕的建议有何恐怖,刀刃顷刻间在他脸上切了个口子。 今夕看着迸出的鲜血:“疼么?” 老李的感官不受幻术影响,他说:“……疼。” 今夕:“这怎么会疼呢?你重答。” 老李又说:“不疼……” 刀刃顺着一个口子,一点一点,往更深处割去,他的人脸分离,被割的部分失去支撑,慢慢垂下,甚至随着他的动作晃动。 血液溅了满地。 今夕支着下巴,不为所动。 两个时辰前。 安州城中有个人牙子。 人牙子姓太,名叫太沙比。 “丫头,看见这个了吗?” 今夕看着那把两个时辰之后将被用来割人脸皮的刀:“倒是看见了。” 太沙比对她的配合感到满意:“看见就对了,老子告诉你,不老实,就用这个划花你的脸。” 今夕:“你信不信我用它把你那玩意割下来。” 太沙比:“不信。” 今夕叹了口气。 她转身,从草丛里翻出刚才从强盗手中夺下来的砍柴刀。 太沙比刚想说:“死丫头,你举得起来吗?” 今夕举着大砍刀问他:“看见这个了吗?” 这回轮到太沙比配合今夕了:“看见了。” 今夕也点头:“很好。” 喜欢他们为之着迷请大家收藏:()他们为之着迷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02章 耳畔 一段非常血腥的剧情结束后。 太沙比哀嚎:“你这小女娃好生恶毒,你叫我太氏一族如何延续香火啊?” 今夕:“你可以改姓大。” 大沙比哭得更难过了。 今夕嫌弃地看着那尚沾着血的二两肉,最终过不去心里那关,叫住了以德:“以德你还是别吃了,太不卫生了。” 她对屹立在树梢等候的秃鹫招手:“过来。” 秃鹫眼珠转了转,煽动翅膀飞到他身侧。 今夕看着地上那二两肉:“吃吧。” 大沙比当即哭喊:“爹!儿子不孝,儿子不孝啊!” 今夕打断了他的哀嚎:“那是你的顾客么?” 大沙比:“那是死人窟的老李,跟我有点交情,前些天管我订了一个女娃。” …… 幻术的时效一过,老李便不再痴傻地割脸皮。只是他的脸早已血肉模糊,一整张脸皮掉在地上。 他连惨叫的力气都已没有,趴在地上抽搐,脸上的血和脓水糊作一团。 贫民窟里不知道从哪里传出来的流言,说老李家藏了整整一麻袋的米。 流民们饿红了眼,顾不得流言真假,争相着往老李家去。 紧闭的门窗难掩呛人的血腥味。 流民推开门,被屋内的景象吓退了几步。 “啊啊啊死,死人了死人了!” “老李……老李死了?” “那是什么?脸皮……脸皮没了?” “是他自己割的?” “造孽哟,这好好的一个人……” 惊恐之余,又一人小声道:“老李……确实是死了吧?” “他死了,那一袋子米,我们是不是能分了?” 哭喊的人停了。 众人挤进屋子里,在破旧的屋子里翻找。 无果。 众人不免失望,忙活了大半天,最终也只得坐在地上唉声叹气。 “你说,这老李有啥想不开的?” “还不是怪这世道,要把好好的一个人逼出癔症哟。” “唉,疯点好,疯点好啊。” 一人的声音不大不小:“老李确实是死了吧?” “脸皮都没了,血淌了一地,这还能活?” “那……他的尸首最后也会被那群死鸟吃了吧?” “不然呢?你又不是没见过?” “与其……与其喂了那群牲畜,不如……不如我们……” “你……老张,你这是什么意思?” 老张:“他难道不是已经死了?我们跟一具尸体讲什么道义?” “话是这么说,可老李,他毕竟是分给我们吃食的恩人。” 老张:“他要真是我们的恩人,今天就不会叫我们饿成这样了。” 充斥着血腥气的屋子里,有的人走了,有的人留下。 血腥气已重得不能再重了。 死人窟里流传,有一种偷脸皮的鬼会撕下人的脸皮,吃掉人的身体,这样它就可以冒名这个人的身份,转世成人。 这地方大抵没有几盏灯火,今夕只得依据天上寒月看路。 出口立着一块石碑,上面大概是死人窟原本的名字,只是积年累月,石碑上刻的字已被磨的辨别不清。 一块石头的间隔,便是繁华与死寂的距离。 今夕最后看了一眼黑漆漆的死人窟,准备离去。 “这群当兵的怎么又来了,家家户户已经没有几个男丁了。” 谁在说话? 今夕听着耳畔哀语,不免回头。 身后死寂无人,哀语却依旧继续。 “有什么办法,打仗嘛,苦得是咱们这群贱民。” “我可提醒你,看好你家里那几个女娃,最近人牙子猖狂得很。” “娘……娘……你在哪?” “你娘去跟土匪过好日子去了,不要你这小丫头了。” “胡人,我看见胡人了!一个个带着刀来的!” “那帮大人说,这点粮草通通得上交朝廷。” “那我们吃什么呀……” “这世道,安安静静地死倒享福喽。” 今夕的心扑通一下。这一下,要比平时跳得都重。 耳边划过一阵刺耳的耳鸣,掩盖过一切声响。 不知过了多久…… “这世道,要人命吧?” 浓郁夜色中,走出一个十几岁的少年。 一身破旧衣衫在死人窟里并不起眼,身子骨不壮。要是壮,大概也不会在这死人窟了。 唯那一双眼睛干净得透亮。 今夕最终对上他善意的目光。 少年说:“你一个富贵人家的小姐,大晚上的到这里来很不安全的。” 他手中提着一盏灯,破旧的灯罩,内里的火却甚是明亮,在少年的眼中映上了点点星火。 今夕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就到了这来。” 离这不远处,有间小草屋,今夕跟着少年一路,看着他招呼着路上的每一个人。 今夕从中认出了抢着吃死人的那几人。 她问少年:“你同他们很亲近吗?” 少年回头看她:“亲近倒也说不上。” 今夕没再问什么。 少年未让气氛陷入沉默:“这里的人,算不上好,又不能全说是坏。” 今夕侧目,听着他接下来的解释:“至少,这的人路过死人堆,都会扔给我一口吃的。” “我才能长到这么大。”少年朝今夕眨了眨眼睛,在一间小草屋前停下。 “就是这了。”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少年摸摸头,寻找着一个合适的词,“啊,蓬荜生辉,就是这个意思。” 喜欢他们为之着迷请大家收藏:()他们为之着迷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03章 倒霉灯 他侧身让开,等着今夕进门。 今夕左右看看,简单扫了一眼屋内的情况。空间并不大,但桌椅摆放得很整齐。 少年走到桌前,给她倒了一碗水,她没有喝。 少年坐下后,自顾自地找话:“你叫什么名字啊,怎么到这里来了?” 今夕的目光从他随手放在桌上那盏灯上移过:“我来找一个人。” “嗯?”少年略显惊讶地看着今夕身上与此地并不相匹的衣着,“这里恐怕……没有你要找的人吧?” 今夕没有回答他。 她往面前那碗水中望了一眼,又看向少年:“今夕。” 少年愣了一下,过后反应过来这是她的名字:“很特别的名字。” 今夕:“你呢?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少年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头:“名字嘛,我没有。” 今夕:“没有?” 少年:“我没读过什么书,也想不出来什么好听的名字。这里的人都叫我‘死人堆那小子’,我倒听习惯了。” 今夕:“要不我用你来称呼你吧。” 少年:“那太可以了。” 今夕突然问他:“你这灯……” “灯?这个?”少年伸手拿起那盏灯,递到今夕眼前,“你喜欢?” 今夕想说,那是她亲手做的。 “挺好看的。” “我也觉得。”少年又专注地观赏起了灯来,“这么好看的灯,放在我这可惜了。” 今夕坐在那没说什么,静静扫了一眼上面勾勒出的花鸟,她亲手做的东西已经勾不起半分熟悉感。 少年以为,她真的很喜欢这盏灯,便把灯推到她面前:“我以为你应该知道这个东西的。” 今夕看向少年:“知道什么?这灯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可大了。”少年找到了一个新的话题,便喋喋不休起来,“你看它做的这么好,其实一开始我本来想买了换些银钱来着。” 今夕:“后来又不舍得卖了?” “那倒不是。”少年的声线低了几分,“是根本卖不出去。” 今夕:好没审美的一群人。 少年:“我一进城中才知道,这是一盏有名的鬼灯。” “鬼灯?”今夕颇为不解地看着灯,“就这?” “那当然。”少年描述,“他们都说,这灯到了哪,就会给哪带去厄运,这是一盏实打实的倒霉灯。” 今夕:“……” 行吧,也不看看是谁做的。 少年:“所以呢,它便辗转几手,被扔到了这里。” 今夕盯着灯上绣着的“姜”字半晌,内心无比好奇:“那它的第一任主人怎么样了?” 少年顿时来了兴致:“这你就更有所不知的了。” “这灯原本来自一大户人家。”少年加重语气补充了一嘴,“姓姜。” 今夕装成第一次听故事的人:“姓姜,有什么问题吗?” 少年:“姓姜当然没问题,但是在这安州城里就大有问题了。” “这里姓姜的人,曾经只有那么一家。” “草芥人命,无恶不作,几乎是没人惹得起的存在。” 今夕指尖描绘着那个“姜”字:“听上去祸害不浅。” “不仅祸害不浅,而且祸害难除。”少年抬起灯,示意今夕看,“所以人拿他们没有办法,鬼就动手了。” 今夕抬眼:“鬼?” “对。”少年将所听所闻用话语叙述出来,绘声绘色,传到今夕耳中时,不免成了一出正在上演的戏。 “听以前的老人说,姜府里有个无脸女人像,做得粗糙得很,放在那么大一个府里,简直丑的没眼看。” “你说也奇怪,他们主君主母事事讲究,竟然扔着那么丑一石像不管。” “更让人摸不着头脑的是,那石像的眼睛那,被人用布蒙上了,一群外行人也看不出什么门道。” “夜半三更的时候,他家守夜的家丁迷迷糊糊去方便,差点和那石像撞上。他一抬头,发现那条蒙眼的布松了下来,忍不住往石像的眼睛上看了一下。” “就这么一眼,他看见那就是两个黑漆漆的洞,像被人从外面挖出来了一样,黑灯瞎火的,看着怪瘆人的。” “他顿时也不困了,那两个黑洞看得他不舒服,他便想着把那条蒙眼布重新遮回去。” “就这么一个念头,他又看了那石像第二眼,结果那石像竟然笑了一下,简直要吓死个人。” 今夕:“笑了一下?” “对。”少年确认道,“就是笑了一下,石像的嘴本来是闭着的,那家丁后来说,他真的看见石像张嘴,朝他笑了一下。那两个黑洞,又好像真的有人的眼睛在看他。” “这事一出,就有老人说,这叫遮鬼眼。” “就是说,要有枉死的人,怕她变成厉鬼报复,就照着她的样子,做个石像,摆在院子的东南角,拿一块布蒙住她的眼睛,这样她的鬼魂就会迷路,找不见她要报复的人了。” 今夕:“这么说,这个姜府,是缺德事做得多了。” “可不就是?”少年赞同道,“从那之后,姜府也没人敢靠近那石像,他们主君主母当然也当什么都没发生。” “坏就坏在,他们家那个小儿子,偏偏跟人打赌,赌输了就把那条蒙眼布摘下来,当场烧掉。” “接下来你应该猜得到。” “当天晚上,姜府真的来了一个白衣服,满脸头发的女人,主君主母发现已经晚了。” “那鬼魂直接飘到他们面前,她扒开满脸的头发,黑洞洞的眼睛还流着什么东西。” “她说,你们看到我的女儿了吗?” 今夕摆弄灯盏的手停了下来。 “鬼魂从始至终就只问这一句话,没人回答,她就开始杀人了。” “离得远一点的小丫鬟,把手里的灯砸向了鬼魂,没错就是你手上那个灯。” “不过那个鬼魂竟然真的停了。” “她伸手捡起那盏灯,却放在耳边,像在听什么声音。” “又好像笑了,又好像哭了。这是后来的人传出来的,说实话具体我也不太了解。” “姜府反应快的人,当场就跑了,主君主母倒是没跑几步远。” “因为那个鬼魂后来又说了一句话,她说……” “我的女儿说,不能放过你们。” 喜欢他们为之着迷请大家收藏:()他们为之着迷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04章 她有一些非同寻常的灵气 听到这,今夕指尖在灯盏上轻划了一下。 “那……姜家的人?” “当然死了。”少年喝了口水,继续讲述,“死状极惨。” “尸体排成一排,一夜之间,那一个大宅子好像被血淹了一样。” “尤其是主君主母,死得最惨,一枚钉子穿过眉心,两具尸体钉在姜府的大门上,夜半的打更人直接吓晕了过去。” “听当时的仵作所说,钉子还是活着的时候钉进去的。” 今夕点了点头:“是挺惨的。” 少年:“见鬼的事闹得人心惶惶的,左右的人就凑了些钱请了几个道士,为姜府做场法事,也好安安心。” “府里没了管事的人,活着的仆从争着抢着找些值钱的东西,连夜离开姜府,这府也就这么没了。” 今夕问了一个问题:“那个女鬼呢?她也走了?” 少年想了想:“枉死的鬼不轻易离开,她只对道士说,要见她的女儿一面。” 今夕又问:“她见到了吗?” 少年摇摇头:“据我听说的,应该是没见到。” “不过,道士给了她一面镜子,道士告诉她,你想见谁,便心里想着谁。” “女鬼看了镜子半晌,便消散入轮回了。” 今夕沉默一瞬,轻轻点头。 少年想到什么,继续补充:“有说,道士的镜子确有那种奇用,女鬼见到女儿过的好好的,便放心离去了。” “还有说,女鬼看见镜子里自己的模样,想起自己已是孤魂野鬼,丑陋不堪,怕吓到女儿,便释怀离开了。” 今夕:“安心离开的……就好。” “至于这盏灯。”少年绕回那盏灯上,“它早被传成是唤起鬼魂凶性的不祥之物,更邪门的是,它竟能一直亮着,永不熄灭。” “原本还有几个仆从看它做得好看,捡回家去用,但后来不知怎地,用的人都说它亮是亮,就是阴森森的,说不准是不是给人照明的呢。” “还有人说,灯这种东西,要看做它的人是什么心性。 若是人心术不正,命里带煞,做出的灯非但不能给人用,还会给鬼魂引路。” 今夕低头观察着手中的灯,却也没看出什么门路:“你别说,我确实也听过这种说法。” 少年兀自反驳:“我看就是一群人年轻的就爱胡说八道,仗着老了,胡说八道反倒有人信了。” 今夕问他:“那你有听到过更可信的说法?” 少年轻轻摇头:“倒是没听过,不过,东西做成什么样,有时会为主人说话的。” “我是说,这人做的时候一定很用心吧,一针一线绣上去,没耐心的人是做不成的。” “是为了送给什么人?为了得到谁的夸奖?这么用心的人,怎么会心术不正呢?” 今夕不置可否,禁不住微笑:“也许确实用心……” “这灯芯,要这样一点一点缠上那个疯女人的头发,听说这样能咒死她。” “姜晚棠,你给我住手,我教你的东西你都忘了?” …… 少年笑了笑:“其实,我不觉得它是什么倒霉灯。” 今夕想说:它还确实是。 少年说:“在这种地方,有一盏灯是很难得的。” “它不会熄灭,就这么亮着,晚上醒来看上一眼,就莫名的安心。” 今夕稍有委婉对他讲:“我没看错的话,它曾沾染了鬼气,有了意识,成了鬼物,搞不好的话,它会食你的阳气。” 少年轻声反驳:“可它救过我。” 今夕疑惑:“它会救人?” 少年点点头。 “你知道阴兵借道吗?”少年指着灯,神色上有了几分忌惮,“我曾正面迎上那传说中的阴兵,就在一天晚上。” “大概是我看了,他们便要带我走,为首的阴兵离我越来越近,只是他看见我怀里的灯,就停了。” “那晚,我一个人抱着灯坐在地上,心有余悸,灯一直亮着,什么也没发生。” 今夕从他几个杂乱的故事中慢慢梳理,最后不禁探究地看着灯:“你确定阴兵是因为它才没带你走?” “老实说我当时还不确定。”少年回答,“但是我后来又遇见了鬼。” 今夕不理解他怎么会将见鬼当成一件好事,便提醒:“我猜是这东西招来的。” “猜得对,确实和它有关。”少年赞同道,“我刚刚说,有人传,这灯是为鬼引路的,这是真的。” 涉及到逐云宗的知识盲区,今夕不禁好奇起来:“既然确定它招鬼,为什么还留着它?” 少年道:“因为我看到,鬼魂很敬畏这灯,甚至,它们对拿着灯的人也一样尊敬。” 今夕疑惑地轻皱起眉。 少年语气深长:“我想,做出它的人,有一些非同寻常的灵气。” 他对面被夸作有灵气的人眸光一掠,新奇地看着他,一时没有声响。 少年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她赋予的灵性,可不能和什么霉运相提并论,” 今夕目光滞了一下,听着他继续夸赞自己和自己的作品。 少年定定地望着她:“所以,它对我来说,可不是什么倒霉灯。” 比今夕先发出声响的,是他身下的椅子。 椅子腿好巧不巧地断了,椅子塌了,少年倒了。 少年痛得龇牙,无奈补充:“当然,偶尔是。” 今夕:“……” 天上月倾下一缕光,在夜幕下映着淡淡光泽。 逐云宗经人刻意维持,一如往贯平静。 窗前,沈清客昏睡过无数个日夜后,今日得以坐起身,伸出手,尝试汇聚灵力。 瘦削的手在月光下泛起一团纯粹的光芒,未等它向中心汇聚成形,便像不慎摔在地上的杯盏一般,四分五裂。 沈清客受此刺激,口中呕出一口血,血珠溅在屏风上。 屏风外抱剑躬身的人影见此变故,未敢动作:“师尊。” 沈清客拭去嘴角的血,回了晏秋的话:“无碍。” 喜欢他们为之着迷请大家收藏:()他们为之着迷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05章 有月 晏秋垂眸,不再看屏风另一面强撑着的身影:“如您所说,确有混进魔修,且不在少数。” “弟子就地处死了大部分,留下了几个可能知道内情的,还在审问。” 沈清客有些疲倦的声音传来:“可有招出什么?” 晏秋道:“未招一字。” 沈清客反应平淡,走回榻上坐下:“不必审了,全部处死。” 晏秋应下:“是。” 他半晌再听不到沈清客的声音,下意识抬头看去。 散下的头发在屏风上留下丝丝长影,这被誉为仙尊的人少有这种衣冠不规整的模样。 晏秋最终说道:“那弟子先退下了。” 沈清客在他动身之前叫住他:“晏秋。” 晏秋顿住,抬起头:“师尊还有吩咐?” 那头传来沈清客不咸不淡的声音,他问:“你觉得今夕这个人如何?” 晏秋惊讶抬头:“师尊?” 沈清客接着问:“你究竟是想找到她,还是不想?” “师尊……”晏秋说不出个所以然,只做着无谓的回复。 “不必急着回答。”接连两个问题,沈清客都没给他想借口的机会。 “我给你时间思考。” 晏秋五指拢紧,筋骨有些泛起,犹豫了许久,最终只是挤出一个:“是。” 他看不到,沈清客的脖颈处一夜之间出现一道血痕,就像他的头曾被砍下,又接上,愈合后留了疤痕一般。 墙上还有一人的影子。 借着烛火,沈清客将那人的影子看得清清楚楚:“你,是谁?” 与他身形别无二致的影子没有回应。 烛火一熄,室内黯淡无光,一片灰沉。 朦胧月色下,地上那条浅蓝发带是唯一能映出光亮的东西,像是凶手作恶后,专门留下炫耀的战利品一般,极为刺眼。 沈清客俯身,拾起那条发带。 “师尊。” 这战利品的作用便是,一旦看到它,便会让人忍不住想起那凶手的成就。 “师尊。”今夕对待他像是对一个好玩的玩具,她轻笑着,双手慢条斯理绕到身后,取下自己的发带。 墨色长发随着夜晚清凉的风拂起几缕,飘过淡淡发香。 “你这么清心寡欲,一定没见过这种玩法吧?” 那孽徒两手握着发带,目的明确地伸向他的脖颈。 发带材质柔软,在缓缓收紧后,却成了利器一般,贴紧他的皮肉,狠厉地摩擦,带来绞痛和窒息感。 眼前发黑,沈清客只感今夕化成了一条蛇,缠上了他脖子的蛇便是今夕。 孽徒面上罕见地涌起恶劣的神情:“不喜欢这么玩?我记得楼也可是很喜欢的。” 晏秋直了直腰,从没想过会一辈子里会有这么活不起的几天。 一手帮师尊封锁消息,一手找宋云棠,一手找今夕,一手防着宗门里看不惯师尊的长老,一手思考抽出时间思考问题。 前些天,收了只八爪鱼妖,它骂晏秋:“你卷你*呢。” 挺气的。 他连个八爪鱼都不如。 夜已深,他一个人走在石子路上,抬手摁着酸痛的后颈,仰头看了夜幕半晌。 师尊给他时间思考…… 他思考不来。 要他回答今夕是个怎样的人,首先……首先今夕得把他当个人看。 难道不是吗? 在今夕眼里,她漠然的目光看着他们这些人,就好像他们是死了的人,除了会说话,其他与尸体别无二致。 晏秋却想不通,如果他是个死人,那为什么计于晨不是? 他是在今夕最为低落时什么都没做,那计于晨也同样没帮过什么忙,他凭什么没去做今夕眼里的死人? 他曾对计于晨拔剑相向,似想明白了什么,又什么都没有明白。 思过峰后,有一条无人问津的路,是离出口最近的一条。 月色染在湖面上,微风拂过,星点波光漾开,似有银鱼跃过水面。 今夕是从山上一路跑下来的。 背后的青丝松散顺滑,在她奔跑的途中扬起几缕,扫过她如月光一般干净的脸。 她跑得匆忙,经过湖畔,流水会打湿她的衣角,垂坠的树枝会钩住她的衣衫,她的发香混杂晚间草木的清甜,于夜色中留下踪迹。 今夕是从山上那名为思过峰的囚牢跑出来的。 来捉她的人是晏秋。 一身墨色比夜要浓稠,他自山巅而下,带起耳侧风声,踏过水面。 今夕身旁的湖面漾起水花,溅在月白色的衣角上。 “这么做,你会被当作叛出宗门处理。” 晏秋站在她身后,手中的剑和口中的话一同让她驻足。 今夕自嘲地笑笑,缓缓转过身,本别在耳后的发丝滑落,清扫她的脸颊:“那你就杀了我啊。” 她比记忆中那时的样子消瘦了些,晏秋正看而别眼:“回去吧,我自当什么都没看见。” 今夕轻笑:“可我,最不喜欢骗自己。” 袖中短刀露出衣角,月光下折射着银光,恰好辉映进今夕的瞳孔,微挑的眼尾衬出一抹红,叫人不觉想到山间魑魅。 晏秋一直看到短刀被抵在她脖颈的皮肤上:“今夕,别。” 今夕平静地看着他跃至身前后,才满意地扯出一抹笑:“骗你的。” 她笑晏秋的愚蠢。 短刀的目光换成了晏秋脖颈上的青筋,他下意识躲,被今夕侧身推进湖里。 他不甘任人宰割,落了下风,在那之前抓住了今夕的衣带。 两人一同落进水里。 湖水灌进口鼻,耳侧响起朦胧水声,晏秋在水下无法视物,只看到不远处白色的一团水影。 他不善水性。 喜欢他们为之着迷请大家收藏:()他们为之着迷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06章 冷 勉强稳住身形,抬头即看到白色的水影离他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从一团模糊不清的影,到他眼中有了一个人的身形。 丝丝缕缕的黑发在水中飘动,如同滴在水中四散的墨。 “今夕,你别乱来。”他向那人传音。 “不会乱来,师兄。”今夕已经游到了他面前。 晏秋却不知,今夕口中“不会乱来”的界限到底在哪里。 声称不会乱来的人缓缓向他伸手,在水下用了很大力气,扼住了他的脖子。 溺水的感觉愈发明显,甚至透过罩在他周身的灵力,将他淹没。 “今夕……” 回应他的只有双重窒息感的压迫。已经不需要今夕答复,他便能领会到,今夕想表达的,是要他死。 他紧皱起眉,勉强笑了一下,传音道:“今夕。” 被叫住的人没有任何回应他的意思,他伸手一把揽过面前白色的身影,只这一刻,他看清了今夕的脸。 她月色一样的脸庞,如蝶翅一样的眼睫,些许泛白的唇。 “今夕,我先向你道歉。” 晏秋在这场临时起意的谋杀里,最终这样说道。 随之,他动作放肆了些,一手摁在今夕脑后。 后者不禁惊讶了一瞬,被那只手带离,直至近的不能再近,覆上来的又是一人的唇。 他驱使的灵力如搜刮着她的呼吸,渡在二人咫尺之间的水珠里,换给晏秋后,方才缓解他的濒死的窒息。 而今夕…… 今夕险些没咬死他。 湖面溅起巨大的水花,晏秋揽着人,停靠在湖畔一块石头上。 他的胸膛随着急促的呼吸起伏,也不知是溺水的后遗症,还是源于什么别的情绪。 指尖拭去唇上的血迹,他眼神复杂地看着躺在石头上的人。 今夕比他平静。 “你疯了。”这是回到岸边后,晏秋说的第一句话。 他低下头,又道:“怎么,可以回去了么?” 今夕不给他任何回应。浸湿过的发丝贴在她的脸侧,眼睫上的水珠顺着眼尾滴落,她目光里的挑衅很是刻意。 “你,怎么不说话?” 她的平淡衬得晏秋在上演一场好笑的独角戏。他只与之对视了一眼,至此生出心虚的情绪。 他觉得今夕是个怎样的人…… 入夜的逐云宗,他一人对月。 他想,他怕是永远也回答不了师尊的问题了。 死人窟的夜难挨。 今夕和少年困而不知,平躺着,两眼睁着看房顶。 “今夕?”少年叫了她一声。 今夕躺着没动:“怎么了?” 少年沉默了一下,说道:“我觉得这样有点诡异。” 今夕对此表示赞同:“确实,我也觉得。” 少年问:“你为什么还不睡?” 今夕叹了口气,想了想,道:“老实说,大半夜,你手里拿着那么一把长枪,我不太敢睡。” 少年尴尬地笑笑:“我怕有胡人。” 今夕:“好没根据的害怕。” 少年:“要不你先睡,我守夜。” 今夕:“要不你先把那把长枪放下。” 少年:“我放不下。” 今夕:“我帮你拿着也行。” 少年:“等等,你听到什么动静了吗?” 今夕:“你说话的声音算么?” 少年:“不,我是说……” 今夕不解,随着少年坐起身,向窗外看去。夜色正浓,外面并无风吹草动。 少年却道:“我的确有听到什么。” 一阵刺耳的声响划过她的耳畔,令她不禁弯下腰,细听这突如其来的动静。 “怎……怎么了?” 今夕不语。 沉静间,忽而一阵马蹄声,闻声只近不远。 有个声音告诉她:“这是乱世人。” “是寒月白骨,坟冢相连。” 破门而入的士兵印证了少年的话。 今夕耳畔有些混沌,听不清他们在交谈什么,在她的视线下,打斗一触即发。 少年便提起早早备好的长枪迎上去,之前不忘提醒她一句:“找地方躲起来。” 盔甲泛着诡异的蓝光,晃了今夕一眼,她忍不住偏过头,随之而来的兵刃险些削去她的长发。 今夕踉跄一下。 血的味道…… 有人在哭。 血的味道并不好闻。 兵刃上的血很浓,砍下人的手,人的脚,砍下人的头颅,血喷满整把刀,味道才会这么浓吧? 脑中有一把琴断了弦一样的声音,刺耳无比。 今夕从噪声中分辨出人的声音。 “那几个小的,皮还算嫩,留着做粮食。” “那几个长得不错的女人,你们给我快点,之后别忘了弄死。” “让那个老东西别哭了,一刀捅死算了。” 她好像站在一片废墟,很多人在哭,此起彼伏,四面八方,恍恍惚惚,让她分不清方向。 她睁开眼,眼前也还是这片废墟。有人握住了她的手,她低下头,是个七八岁的女孩,脸上混着泥和血,泪水已经看不见了。 她下意识回握,一把长刀比她更早,在女孩身后出现。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生而为人本是不易,结束一个活人的性命,却只短短几瞬。 女孩的哭声停止了,却毫不影响四周很多人的哭声。 今夕想动,却动不得。女孩死后,终于松开了她的手,缓缓倒下,成了一具尸体。血溅了满地,溅了她满身。 她低头看着双手,它们不受控制地颤抖。 血是冷的。 她很冷。 很冷。 寒冷,凄冷,切骨之寒。 “今夕。” 还是很冷。 她抬眼看着少年明亮的双眼,它们映着她迷茫的神色。 还是很冷。 “你没事吧?” 冷。 今夕伸出手,一把扼住他的脖子。 “今……” 体温的热意让寒冷的人贪恋不已,今夕面无表情,手上缓缓收紧。 “你怎么了?”少年费力挤出一句。 今夕没有说话,掐着他的脖子,将他按倒在地上。 少年咽下口水,尝试与今夕沟通:“……别怕。” 今夕此刻平静而阴郁,尚有意识作出回答:“我不怕。” 少年皱起眉,关切地问:“你生气了吗?” 今夕:“没有。” 少年:“那你为什么……” 今夕死死地摁着他,那只手却依旧在抖:“我也不知道。” 她冷漠的声线随之补充:“对不起。” 今夕没有松手的意思。 “没关系。”少年轻咳一声,想起了什么,不禁一笑,“你打人和我妹妹一样疼。” 这屋子里只有他和今夕,没看见什么妹妹。 今夕问:“那你妹妹呢?” 少年道:“被吃掉了。” 喜欢他们为之着迷请大家收藏:()他们为之着迷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07章 有神 他的脸色比死人窟的夜还凄凉:“尸骨扔到这来,我却找不到。” 今夕平淡的面色上似乎隐隐有着什么情绪。 “所以。”少年认真而执着地望着今夕,“你不要被吃掉,好不好?” 他似乎只是在提一个微不足道的请求,只待今夕首肯。 许久,今夕应了一声,清冽的声音有些哑:“好。” “我信。”少年握住掐着自己的手,稍一使力,拿开那只手。 他坐起身,看着眼前的人依旧一副空洞的状态,轻轻伸手将微微颤抖的人拉进怀里。 “天就要亮了。” 怀里的人依旧发怔,没有反应过来,只是口中回答:“好。” 天很快就亮了。 一缕光线泄过窗角的缝隙,刺进今夕的耳目。 她醒来后,听见敲门声,抬头望去。 屋内只她一人,少年不知去了何处。 想了想,她站起身,朝门走去。 推开门后,见一个老妪端着一个碗站在门口。 她看见今夕,脸上写满了惊讶,一时无法言语:“好俊的女娃娃哟,你是,是那小子的……” “这是我妹妹,王大娘。”少年出现在她身后。 “妹妹?你这……”王大娘回头看他,端着碗的手僵了一瞬,而后意味深长地笑了出来,“好好好,你呀。” 她握着少年的手,把碗交到他手上:“这面趁热吃。” 少年接过碗,嘻嘻笑着:“怎么又给我送吃的?我能养活我自己。” 王大娘笑着转身:“你啊,早点成个家,我老婆子也就不操这个心喽。” 少年打趣道:“您啊,我都不急,您还操上心了。” “去去去,别和我贫嘴。”临走前,王大娘看了今夕一眼,小声对少年说,“看看你这副德性,可不许欺负人家。” 少年笑着将人招呼走:“您说的什么话?我可打不过我妹。” 关上门,他端着碗,放到今夕面前:“趁热吃?” 今夕沉默着,看着他递过的碗里,一圈一圈黑色的头发,从碗底缠到碗口,就要延伸出来。 她轻轻摇头婉拒,也没有说什么。 少年看了看手中的碗,有些不解:“为什么啊,你从昨天到现在都没吃什么。” 今夕想了想,解释道:“你就当我吃过了吧。” 少年摸了摸头,最后也没想出什么不对。 死人窟里的活人有时会埋葬死人。 人已经死了,尸体就那么堆着,被秃鹫啃得残缺,也不好看。早早入土为安,保全尸首,说不定来世,他们也能投生个好人家,不再过这种苦日子。 今夕看着他们挖出好大一个坑,尸体被整整齐齐放在里面,活着人撒了一把土,灰尘随风而扬,他们闭着眼,一脸虔诚模样。 “神呐,愿您在天有灵,保他们来世平安顺遂,别再受苦了。” “愿您在天有灵,保佑这里风调雨顺,人人都能活完这条命。” 他们抬头,看着被视作神明象征的天。天上只有轻轻飘动的几片云,比地上死去的人还要平静。 今夕慢慢走到同样祈祷的少年身旁:“你说,这世上真的有神么?” 少年愣了一下,缓缓睁开眼看着她。 今夕看上去似乎对所谓的答案不感兴趣,在她意味深长的注视下,他回答:“没有吧。” 今夕垂眸看着地上的尸首,点了点头:“我也觉得。” 少年闭上眼,继续他的祈祷。 他的祈求大不相同:“若您在天有灵,愿您看一眼这死人窟。” 至此一句,他便睁开眼,不再想这话有没有被传达到位。 下一句,他是对今夕说的:“我想,或许有神,也或许没有,又或许真的看不见渺小的死人窟,又或许,神看见了,不救我们,是有什么苦衷。” 今夕将他的话听进心里,想了半晌,她道:“我没站在神的立场,你也没有。” “那,作为渺小的人,我们便自私一回,就说是神放弃了我们。”少年侧过头望着她,“所以,我决定自己救自己。” 今夕看着他笑道:“那真好。” 远处又有几具尸体被搬来。 这些人死的时日久了些,皮肉免不得腐烂,生出蛆虫,面目全非。不日之后,他们就要化作地下的一捧土,一簇灰,彻底走完所谓人世的一遭。 今夕和这里的人一样,心里已经生不起什么触动。 少年并不知道,他安慰她别怕,今夕说她不怕。 她曾作为魔修的代表,将死亡指向对立一方的人,踏过满地鲜血。她手上沾满了血,杀孽和仇恨相抵,没有谁被谁降服,有的只是今夕还记着她的痛苦。 今夕说:“我见过很多尸体。” 少年诧异的目光下,她有些偏执地补充,刻意说给谁听一般:“我杀过很多人。” 她是暗处的人,此刻也像是要将寒冷和黑暗传染给每一个人一般。 “那……作为惩罚,你来帮我们一起安葬他们吧。” 少年想了一会,良久,给了她答复。 是今夕从未设想过的回答,她却莫名为这个回答感到安心,便顺手接过他递来的铁锹:“好。” 她学着其他人的样子,为尸首整理好破旧的衣衫,简单理顺凌乱的头发,擦拭脸上难以消除的尘土。 她翻过一个孩童的尸体,拂过挡脸的头发,直到她看见那孩子原本的面貌。 正如昨夜那转瞬即逝的幻觉,一个牵了她手的女孩,死在了她的面前。而天亮以后,这孩子的尸体出现在了现实里,她的面前。 这是不是说,她又一次死在了今夕的面前? 那也就是,昨夜不是幻觉,她真的看到了一场兵荒马乱,一个孩子死在她面前,血溅了她满身,她感到无比的冷,无比的无措。 今夕低下头,忍不住问萤石:“你活了这么久,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她总觉得,萤石知道她想问什么。 今夕便再问:“那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这次,萤石没有回应她。 “怎么了?”少年见她短暂地愣神,关切问道。 今夕半开玩笑道:“你知道灾星么?” “灾星?当然知道,我啊。”少年语气轻快,抬手指着自己。 喜欢他们为之着迷请大家收藏:()他们为之着迷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08章 明如镜 “我总是给身边的人带来不幸。”少年蹲下身,给地上小女孩的手里塞了一块糖。 “你面前的这个小姑娘,前些天还吃了我的糖,比我死的还早。” 说完,他抬手指着旁边另一具尸体:“这个人,姓孙,小时候收留过我一晚,结果呢,死在了我前面。” “还有送面的王大娘,她的儿子为我挡了一刀,我活下来了,她自己的儿子却没了。” “这个,姓李……还有他,他姓张,那边那个,生前都是接触过我的。” “你看,他们都死了。”少年抬起头,无奈苦笑,“你说我是不是灾星?” 今夕因他悲凉的笑容陷入沉默。 不是,不是这样的…… 他们是接触过你,但他们是,乱世人。他们死于乱世,死于战争,死于饥饿,死于不公的世道,不是因为你…… 今夕想要开口争辩些什么,在那之前,少年又说道:“所以,你想明白了吗?” 今夕:“明白什么?” “你既然能为我开脱,为他们的死找到真正的原因。”少年尽量把一种感受用言语表达出来,“又怎么将自己归成带给人不幸的那一类呢?” “好好的一个人,怎么能说成是灾星呢?” 好像是,又好像不是,至少不全是。 但今夕没有反驳,她似乎很喜欢这种安慰:“你说得对,我是人,不是灾星。” 少年:“生做人,本就是件不容易的事了,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啊。” 今夕:“好。” 今夕这一天,不知答应了他多少件事。每一件事,她只回答一个好,她接受下别人的期待和祝福,却不知结局为何。 “姜晚棠,你此生,不得善终。” 她上一世,真的没有一个像样的结果。 死人窟这一天的白昼结束,步入黄昏。 残阳斜于天边,辉下的流光将今夕面庞染上色彩,似一幅不知名的画,画中人独身站在将落幕的日光下,踏上哀途。 她从活着的人中穿过,每走一步,死亡的味道便随之深刻。她不曾斜视,不去看他们的脸与地上的尸体一模一样。 有鬼魂驻足此地,只因他们以为自己还活着,便活了下来,忘记了自己的死亡,日复一日在这不幸的地方找寻自己的执念。 萤石道:“别看了,无一活口,怪瘆人的,真不愧是死人窟啊。” 路旁常见的野花开着,一丛接一丛,是死人让它们开得旺盛。 今夕对它口中的“无一活口”不作反应,只问道:“是因为他们看不到路?” 萤石道:“谁知道呢?没人会死的甘心吧。” 死过一次的今夕大概是知道的。 死亡真正临近的一刻,是不会留予她思考的机会的。她便将上一世不得解答的问题带到了这一世。 为什么没有人在乎她?死前,她这样疑问。 “终于找到你了。” 少年迎面走来,闯进被静止一般的画,在夜幕降临之前与她相遇。 “这里晚上不太平,你一个在外面很危险的。” 他眼底盛着星火,不明不暗,像她儿时偷偷在外面点燃的烟花。 今夕看着这只鬼魂,轻笑:“那我们回去吧。” 余晖之下,她跟在这少年身后,缓缓走向那间小草屋,正如他第一次带自己来到这里的那样。 屋里看上去许久没住过人了,桌椅摆放得整齐,桌角却生了虫,摇摇欲坠。 少年看不见。 至少那盏灯真的一直亮着,所以有了活人的气息。 今夕不经意间提起:“你说过,决定自己救自己,是怎么救呢?” 少年声色轻而坚定:“明天,他们还会下来征兵,我会去。” 他看着今夕惊讶的目光,稍有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你是觉得,我这副身子骨,打不赢仗吗?” “我想了很久的。”他清澈地眼瞳望着今夕,“我救不了我妹妹,但至少这样……别人的妹妹就不会被吃掉了。” “没有这样想。”今夕开口解释,“我是觉得,这很好,你很好。” 她轻轻移开眼,看向他身后,一具士兵的尸体。没有头,盔甲已生了锈,两手紧紧抱着那柄长枪,安静地坐在那里。 少年笑了笑:“谢谢你,今夕。” 今夕也笑:“我也想谢你。” 少年想了想,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今夕,你读的书多,我想,请你帮我取一个名字。” 他道:“我怕到时候战死,我一个没有名字的鬼,会成孤魂野鬼,不被地府接纳。” 今夕:“好啊,我想了个很适合你的。” 她指尖就着桌上的灰尘划了几下,教他读出了三个字。 明如镜。 “好,就明如镜。”少年欣喜一笑,“有了名字,我死后便不是孤魂野鬼了。” “不。”今夕抬眼看着他眼中的光影:“是明若观火,目如镜。” “你看得清路,便永远都不会迷路。” 此刻,明眸少年真的与之契合一般。 “今夕,我明天就要走了,但我还会回来,所以你也要活着,好吗?” “好,我答应你。”今夕想起了之前那个承诺,“我不会被人吃掉的。” 夜色吞噬下最后一缕光。 少年坐在椅子上,心里有些忐忑:“今夕,要不算了吧。” 今夕绕到他身后,平静地捋着他稻草一样的头发。 “安州城有个习俗,男子出征前,他的家人会亲手为他束发,梳去坏运气, 离家的士兵便意气激昂,战无不胜。” “战无不胜……”少年喃喃重复着,“真好。” 他在乱世中做出反抗,死于兵戎,血染沙场,死后魂魄跟着执念回到这里,放心不下,愿一生守护他的家。 “还是不睡吗?”今夕问睁着眼睛的少年。 少年还是那个回答:“我担心……” “睡吧。”今夕在角落里的无头尸体上一笔一笔写下“明如镜”三字,一边对身后的鬼魂说道,“我向你保证,不会有人来的。” 良久,少年笑道:“我信。” 今夕离开逐云宗一月后,第一次再用上从那里学得的术法,超度一个亡魂。 喜欢他们为之着迷请大家收藏:()他们为之着迷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09章 引路 那之后,今夕带走了那盏灯。 传说,有一种灯,长亮不灭,能为迷路的亡魂引路,送其往生。 死人窟的夜中,一个清瘦的少女提了一盏灯。 她是黯淡中唯一一抹亮色,似将夜色点燃了一角。 遍地的尸骸间,亡魂的眼中大概只看得见这一处光影。他们迎着光走,面前浮现一道瘦削欣长的背影。 她无法将生带给所有他们,却令他们横生出一种没由来的依赖感。 人间已没有了路,属于他们的路今夕自然也看不见。 他们找到一条鬼路后,目的明确地,往一个方向奔波。魂魄便像被焚烧殆尽一般,星火溶于粼粼月色,只为释放的一刻。 “看路啊。” 今夕希望,他们永远都不要回头。 但,还是有个小姑娘,在消散的前一刻回头,向她招了招手。 …… “这世间竟真有为鬼引路的灯。” 死人窟里,还有除今夕以外的第二个活人。 今夕早先注意到他的存在,刻意不去理会,等这人自己按捺不住。 “你就是把枕越耍得团团转的人?”那人站在她身后,半开玩笑,“你看去也不怎么正常。” 听到熟悉的声线,今夕在心底叹了口气。 今夜又逢故人。 身后那人,少年模样,身量较同龄人都要高上一些,苍白的肤色在夜色中透着光,鼻梁处横着一条细细的银链。 他注意到今夕的反应,笑道:“你看上去知道我是谁,我们见过?” 今夕转过身,看着眼前的清秀少年,阴阳怪气地叹了口气,并轻轻摇头:“谁人不知修真界两大祸害,枕越和事事不如枕越的表弟。” 不仅如此,她还知道,奚段这个人,性格极不稳定。 他扭曲,比今夕还要扭曲。 他偏执,比今夕还要偏执。 今夕上一世虽与他交情不多,但略有耳闻,上一世说喜欢宋云棠的是他,后来又要杀了宋云棠的也是他。 可见,这人是骨子里透出来的有毛病,说不准哪个行为,哪句话就会惹他发疯。 奚段听后,眉眼不禁轻挑:“好重的火药味,你怎么这么针对我?” 今夕若有所思地打量着他遮住半张脸的面饰:“毕竟你出现在这里可不像是巧合。” 奚段打趣道:“怎么不是呢?我可是逃难来了。” 今夕好奇道:“逃难?” “没错。”奚段提到某个人时,语气有些鄙夷,“枕越那个疯子杀光了自己所有兄弟,连我这个表弟也不放过。” 听着确实像他能做出来的事。今夕讽笑:“表弟也是弟。” 夜色中,少年轻快一笑:“枕越确实是这么说的。” 今夕却没多少心思再同他胡扯,切入正题:“为什么跟着我?” 奚段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枕越的敌人都是我的朋友。” 他对面的友人毫不留情地回绝:“脑子有问题的人都是我的敌人。” 少年被呛了声,面饰下的脸却不禁露出笑容:“那我算哪一类呢?” 今夕对上他的双眼,不需费力便能找到其中的不怀好意:“你说呢?” 奚段抬起一只手:“先别急着跟我打。” 今夕继续同他周旋:“那你先说说吧,有什么企图?” 奚段轻轻摇头,面饰上坠下的银链随之摆动:“企图,这说法也太难听了些。” 今夕静静地看着他,为数不多的耐心等着他开口。 奚段无奈,只好说起正事:“枕越和我舅舅,也就是现在的魔君,打了一架,两败俱伤。” 今夕心知他这句并不掺有谎言。 枕越同他父亲关系势同水火,这事魔域人尽皆知。 今夕道:“你的意思是。” “我们不如衬着枕越受伤,给他找点事做。”奚段在他的注视下开口,损人利己的事经少年的声音道出,似乎只是在商量一个无伤大雅的恶作剧。 上一世,今夕对他印象最为深刻的便是,此人不要脸。 虽然她自己有时候也不要。 “是想借他名义去逐云宗拉仇恨,还是想套逐云宗的机密?”今夕拆穿了他的心思。 奚段脸不红心不跳,理所当然地承认:“两者都有。” 如此一来,今夕也想明白了什么。 逐云宗里,大概还藏了几个他的人。 “沈清客没了金丹。”今夕来了兴趣,开口试探他,“没猜错的话,他此刻正假意闭关。” “你甚至把这话原封不动说给逐云宗的人听,都能让逐云宗乱上一阵。” “今夕。”奚段笑得慵懒,“难搞的不止有沈清客哦。” “就算你不道德地试探我,我也告诉你实话。” 今夕:“也好,真是省事多了。” 奚段:“想必你也有所耳闻,你师尊的师尊,你师祖逐云那个女人,也很不正常。” 逐云…… 今夕想起那夜不经意窥见的一幕。 确实挺疯的。 今夕对他的话表示赞同:“你认为她有问题?”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奚段颔首:“我的评价是,她比我们还要像魔修。” “我跟了她一段时间,你绝对想不到,她可是浮锡城的常客。” “一个仙门的前宗主,竟然去浮锡城那种地方,这就是我说的不正常。” 今夕:“怎么,你该不会想让我帮你对付逐云,你觉得可能么?” “并不是哦,今夕。”奚段指尖摇了摇,“我是觉得,你早晚要到浮锡城去。” “真的?”今夕饶有兴致看着他,“是什么原因让我非去不可呢?” 奚段给出的回答半遮半掩:“遇到了这么多莫名其妙的人,你也很疑惑吧。” “真可怜啊,所有人都瞒着你。”今夕从他口中听出了惋惜。 她确实很疑惑,她早有怀疑,所有人都在孤立她,守着一个秘密。 包括她费尽心机得到的那块萤石。 比如,沈清客为什么容忍一个活尸在逐云宗如鱼得水?宋云棠为什么又非要她死不可?她又为什么杀不了宋云棠? “我也是偷听来的。”奚段眨了眨眼,“恐怕也只有我这么好的人能把这秘密告诉你了吧。” “帮人好歹帮到底啊,枕越他弟弟。”今夕用他极为讨厌的称呼挖苦他。 “不可以哦。”当奚段再一次用这种语气说话时,她终于感受到了他的贱,“我好歹是有私心的。” “去浮锡城吧,那里才是你本来的地方。”他抬手安抚下今夕做提防的两缕魔气。 “不可以呢。”今夕学着他的样子,以及他很贱的语气,“你不诚恳,就算你说的再有道理,我也不给人当刀使哦。” 喜欢他们为之着迷请大家收藏:()他们为之着迷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10章 煞笔是什么笔 奚段却笑:“实际上,当你决定找到身世的一刻,我的目的就已经达成了。” 今夕上前一步,颇为认真地看着他:“浮锡城我确实非去不可,不过,我并不是非和你扯上关系不可。” 她更想说,上一世为你表哥做事,她死得一点准备都没有。 而这个奚段…… 兄弟俩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跟这更有问题的弟弟合作,那跟再往火坑里跳一次有什么区别? “我向来不跟魔修合作。” 奚段:“那你是准备,继续待迷雾里?” 今夕:“不,我准备以德服人。” “嗯?”奚段不明所以地眯起眼。 “以德。”今夕冲草丛里的狗招手,“过来一下。 “我来的时候见过它。”奚段诧异地躲过冲出来的狗,“它不是叫沈清客么?” …… 浮锡城,又称人间的极乐之地。 在这里,你有钱,还有一颗堕落的心,便可来此地尽情纵欲享乐,赏遍人间仙境,直至死去。 今夕更是知道,它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名字——魔修的温巢。 浮锡城一砖一瓦,一草一木,皆透着奢靡与腐朽的味道。所谓金玉其外,败絮其中,醉生梦死便是这里的特色。 这层病态背后的主人便是魔族那病态的少主。 今夕也不知道,这城是从何时起成了枕越的地盘,只知道他背着魔君在这里建立起自己的势力,用于对付他父亲。 浮锡城分为里城和外城,交界线处,有层层魔域的人看守,形成一道分割,外城多用于招待堕落的人,里城的人无一例外都是魔域的高层。 上一世,即使是今夕那种地位的人,也只去过一次。 当然,这也和枕越刻意提防她有关。 现在看来,这浮锡城里城的人,才是枕越真正的心腹。 在外城,最吸引人的便是装点华丽,夜夜笙歌的赌场和花楼。这两地即是浮锡城最大的销金窟和情报中转地,也是维持浮锡城基本运作的收益来源。 这里的道士,也不是什么正经降妖除魔,守护人间的道士。 作为浮锡城最受欢迎的职业,堕落的道士可直接通往里城。他们捉来的鬼,非但不需度化,而且作为交易品上交浮锡城,最后自然到了魔域一群人的手里。 如此一来,魔域源源不断的鬼丹看似有了着落。 这些便是上一世今夕所能了解到的极限,至于更深层的东西,实在被封死在里城,她能力有限。 她已在城外一间客栈徘徊里数日。 不是因为忌惮什么,而是她根本找不到机会进去。 枕越把手伸到这座城,是为了防他父亲,所以这里上上下下严加死守,到处都是枕越的眼线。 无论任何人,只要踏进浮锡城的那一刻,便被盯上了。 今夕对浮锡城里城的机制本就不熟,又早早与枕越结仇,此番闯进他的老巢简直同找死无疑。 她本想随意易容成另一人的面貌,混进城中,却不曾想,这城中已经森严到,对每一名进城的人都登记在册。 他们腰间悬挂一个特制的身份牌,便于监视。 第一日,今夕想到伪造一个身份牌。 ……她没想到这里的身份牌竟高级到,只需放在灵镜前感应,便可浮现那人本来的样貌。 第二日,今夕想到偷其他人的身份牌,再易容成那人的样貌。 ……她却全然不了解那人的喜好与人际关系,因为没认出自己的六舅和四表姑遭人怀疑。 第三日,今夕想到翻墙。 ……墙上的乌鸦它们,总之很难搞。 第四日,今夕想到幻化出一个替身巫偶溜进去。 ……浮锡城独有的结界感受到外来的魔气,立刻进行排斥。 都说事不过三,所以第四日,城中便开始传,城外有一个女人鬼鬼祟祟的,进城的方式堪称偷鸡摸狗,望相关人员严加看守。 第五日,今夕郁闷地趴在客栈的窗前,不甘心地望着河对岸的浮锡城。 ……她和枕越早早结仇,光明正大地进城很快就会被他盯上的。 第六日,今夕耗尽了耐心,当即放弃进城。 ……不就是身世么,人活在世上,总要有些未解之谜才有活头,不去了。 第六日当晚,今夕回到客房收拾东西 她推开门,随意往门上看了一眼,之前刻意留下的一根头发已然不见。 证实了自己的想法后,她得以正视房中莫名多出来的气息。 屋子里藏着人,要么强装镇定,赶快离开屋子。要么冲进去,教歹人做人。 这是正常人的做法。 但今夕不正常,所以接下来是不正常的做法。 她在这看似只有她一人的屋子里缓缓开口:“首先感谢天,感谢地,感谢这间小小的客栈给了我容身之处。” “其次,人生在世,总是有一些过不去的坎。” “最后,面对过不去的坎,我们要勇于回避它。” 角落里的歹人亲眼见着,有一个不太正常的姑娘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拿起一根蜡烛,伸向窗前的,口中念念有词:“再见了这世间,这间客栈,若有来世,我一定还会来到这里。” “今日,便让这客栈的一草一木都与我今某人同归于尽吧。” “给我住手,你个小煞笔!” 暗处的歹人当即爬出,出声制止这报复人间的煞笔行为。 今夕得逞后,装作惊讶的模样陷入愣神,暗自观察着这个不速之客。 她二十出头的样子,给人的第一印象便是一种耳目一新的视感,像是枝头开得最为绚烂的一枝桃花,美得夺人眼。 今夕问:“煞笔是什么笔?” 喜欢他们为之着迷请大家收藏:()他们为之着迷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11章 替你留在这里 女人不回答她的问题,却继续数落:“你说你小小年纪不学好,你自己想死也就算了,为什么特么要让客栈的一草一木,一人两人跟你一起死?” 她说着说着,却发现她眼里的小煞笔始终安静地看着她,甚至问她要不要喝口水。 强烈的对比之下,女人硬生生把自己说心虚了。 不对啊,她刚才不是藏得好好的吗?怎么自己跑出来了? 也不对,眼前这个小疯子刚才要带着所有人一起自焚来着。 今夕在她愣神的间隙开口:“你是谁?” 女人:“我是歹人。” 今夕:“哦。” 女人瞬间进入角色,上前按住今夕,用刀抵着她的脖子:“我警告你,不许声张,不许跟任何人说我来过这。” 被威胁的人出乎意料的平静:“我要是非要说出去呢?” 女人语气有些急:“我告诉你,我真的会杀了你的。” 今夕提醒道:“你拿刀的姿势不标准,你这样容易被反杀。” “请看我示范。” 今夕在她注视下,一手扭住她的手腕,一手夺过刀,将局势扭转。 “现在可以回答我了吧,你是谁?” 女人还未从这转瞬的速度中反应过来,半晌开口:“我是带刀好人。” 今夕不为所动:“哦。” 女人内心暗道一句不妙,惹到真歹人了。 “你是浮锡城的人么?”今夕视线停在她腰间金制的腰牌上,“我看到你身上的身份牌了。” “你看上去在逃亡。”她不禁想起这七天以来得到的线索:“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身份牌被时刻监视,它可以全程追踪你的位置,你不知道吗?” 女人因她的话一惊,拿起写着“晚侨”的身份牌看了看,像是见了鬼一般把它扔了出去。 今夕在它丢出窗外之前伸出手,顺滑地接下了它,颇有兴趣地端详。 “你干什么?”晚侨睁大双眼,“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这也是我想告诉你的。”今夕一边制着她,一边漫不经心地翻看身份牌,“你带着一把刀,藏进我的房间,我连你是谁都不知道,这也不是闹着玩的。” 晚侨隐约明白这个小姑娘不是什么简单的人,回头看她:“倘若我说了,你能放我走吗?” 今夕面不改色:“当然。” 被制住的女人犹豫了片刻,声音冷静了些:“你先放开我。” 今夕此刻好说话地放开了她。 晚侨摸了摸手腕,皱眉看着此刻若无其事一样的小姑娘:“事先说明,我能告诉你的不多。” 见今夕平静地看着她,她抬手指着窗外,指向明确:“对面那座城,知道吗?外面传得跟仙境似的。” “城中有个叫灯下醉的花楼,我便是那里的人,叫晚侨。”说着她扬起下颌,示意今夕看身份牌上的字。 今夕看着身份牌没有开口,晚侨便继续说下去:“这里进去难,出去更难,你能在这里见到我,是因为我要逃出去。” “进去难,出去更难,是因为什么?”今夕忽然抬眼,捕捉到了这个关键信息。 晚侨有些忌惮地顿了一下,隐晦开口道:“这个其实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敢逃就会被当成叛徒处死。” 今夕见此态度,心知追问无果,便换了个问题:“这么危险,那为什么,你这么想逃出去?” 晚侨摇了摇头:“说实话我怕死,再说我在这里过得也还不错,不到迫不得已,我才不想做这种不要命的事。” “但是。”女人说着说着,瞳孔轻颤,“有个男人骗了我,我就是死也得杀了他。” 说罢,她看向今夕:“你还小,你不明白,十分想杀了一个男人的心情。” 被她视为不明白这种心情的人其实非常明白,也深有感触,“我明白。” 晚侨还是坚决地摆手:“你不明白。” 今夕试图向她表达:“我真的明白。” 晚侨皱起秀眉,再次驳回她的反驳:“你不明白,你怎么这么犟呢?” 今夕点点头:“我不明白。” 晚侨也点头:“我就知道你不明白。” 在心里叹了口气,今夕又问她:“所以你这是。” 晚侨有些疲惫地走到窗前,看着城外夜色:“如你所见,这里守备森严,我踏出城那刻就被发现了,所以躲进了你这里。” 今夕顺着她的视线,一同看向河对岸那灯火通明的城。 良久,晚侨回过头,看着今夕:“我能告诉你的只有这些了,现在该你履行承诺了。” 平静自如的今夕看着她疲倦地神色,问道:“出城就会被杀死?” “千真万确。”晚侨眸中闪过一丝慌乱,再看着今夕时,有些为难道,“再多告诉你一件事。” “我们城里的人,大概是接触到了什么秘密,所以他们不许我们离开,大抵是这个缘故。” “我不骗你,即便今晚我成功逃走了,他们也会想办法追杀我的。” “所以你不妨做件好事,让我早早逃得远一些。” 今夕思忖着道:“既然怎么都会有人追杀你,那你还是很危险不是吗?” 晚侨赞同道:“是啊,真是个聪明的孩子,既然你本不聪明的小脑瓜想明白了,就快点让姐姐离开。” “我是说,既然天涯海角他们都找得到你,还不如有个人替你留在这里。” 晚侨有些好笑:“替我?谁能替我?” 今夕纤细的指尖随意地指着自己:“我。” 晚侨诧异道:“你?” 喜欢他们为之着迷请大家收藏:()他们为之着迷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12章 问话 “是啊。”今夕慢条斯理站起身,“你就当作,我习得一些民间奇术,可以变作你的样子。” “你逃你的,将你的身份给我,我替你留在这里。” “这样,我就是晚侨,他们会带回去的人,也是我。” 晚侨那般慌乱和不安衬得她更加平静,慵懒的姿态甚至带了些蛊惑。 晚侨愣了愣,片刻后开口:“真是活久见了,里面的人拼了命也想出来,这还有一个上杆子也要往里进的。” 今夕不以为意,继续拿着商谈的架势:“如何?这个交易你不算亏吧?” 晚侨从一开始便觉得她不正常。 保命要紧,她几乎是不需思考,脱口应下这个稳赚不赔的交易:“随便你,你别后悔就好。” “那么成交。”今夕满意地点点头,“既然时间紧迫,你便简略把你的事告诉我。” 晚侨此刻放下了心:“好说。” 她坐到今夕面前的椅子上,缓缓开口:“首先,我是一个文静优雅,静若处子,动如处子的姑娘。” 今夕静静地听完这句话,又静静地看着她。 “真的。”晚侨诚恳的神情果然不是在开玩笑,“这是我一直营造出来的形象,你也知道,人前的形象比什么都重要。” 今夕:“所以煞笔是什么笔?” 晚侨:“这个嘛……其实也不是什么笔,只是用来形容一些,非人非狗,脱离六道之外,无法用人世间的言语形容出来的……总之叫它们煞笔就好。” 今夕勉强理解了这么超凡脱俗的词汇,点了点头:“再说说你的人际关系,比如讨厌的人,关系要好的人……” 晚侨说着凑近她:“这就说来话长了。” 那一夜,晚侨就着桌上的一盘瓜子,说遍了灯下醉的每一位同行。 ** 晚侨一逃,浮锡城很快发现,当即下了通缉令。几个玄衣男子几乎是同一时间出现在灯下醉。 看着门口一片高调沉闷的玄衣,为首的女人似早先预料,抬手遣散了凑热闹的姑娘们,起身上前应付。她客套地颔首:“大人。” “有人逃了,是你们这的人。”男人言简意赅,从他颐指气使的态度上,不难看出他的地位。 女人不着痕迹地白了他一眼:“您是说晚侨啊,她不是就在房间里吗?” 男人不为所动:“渡鸦亲眼看见,她逃了,你的意思是,渡鸦眼瞎?” 女人细细听着他的讽刺,辩驳道:“谁知道呢?说不准真是渡鸦不中用了。” “少废话。”男人并不回敬她的客套,“让那丫头准备问话。” 女人被当场拂了面子,也险些维持不住笑意,她随意转头,吩咐下面的人:“去叫晚侨下来。” ** 当晚,今夕拿着晚侨的身份牌,以晚侨的容貌出现在了灯下醉。 “看看你捅出来的篓子。”经过女人身边,她被小声斥责了一句。 快速辨认出女人的身份,今夕开口表示歉意:“我会处理的,姑姑。” 她学着晚侨走路的样子,款款行至男人面前,若无其事地坐下。 “晚侨姑娘,对吧?”男人毫不客气地开口:“昨夜到现在,你去了何处,见了何人,做了何事?” “大人在说什么?什么去了何处?”今夕气定神闲开口,死咬一个说辞,“我一直都在这啊,还能见谁?” 玄衣男子见多了人死前的胡诌,面无表情道:“晚侨姑娘,没人告诉过你,要为自己说的话负责?” 今夕低着头无奈笑笑,两侧鬓发若有若无勾在她的脸颊上:“大人只怕是对我有什么误会。” 玄衣男子冷声陈述一个事实:“昨夜,姑娘想离开这里,却不曾想,你前脚一走,后脚就有人告了你的密。” “姑娘,与其无谓争辩,不如如实招来。”男人死死盯着今夕,“你离开这段时间里,做了什么?” 今夕摇摇头:“您看上去一定要我交代点什么,可惜我什么都没做,人也一直待在这里。” “你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男人冷笑一声,背脊往后一靠,“看来今天是非得把渡鸦叫过来,当场指认你了。” 今夕听后,满没有男人预想好的慌乱,反而舒展开眉眼,颇为认同地点点头:“如果这能叫大人放心的话。” 男人手中的茶已散了热气,却不见有喝下去的意思,他只冷冷地看着今夕:“去请渡鸦来。” 手下应声行礼,退后几步,消失在夜色。 男人不再言语,也不再理会今夕,专注地把玩手中的茶盏。 对此,今夕很有话说。 她们魔修对这种气场上的东西很有研究,讲究的就是一个狂拽酷霸炫。通俗来讲,就是现在的装逼。 在正式成为魔修前,今夕她曾作为一名还在练习魔族秘术,且有着十分强大的求生意志的人。 简称练习生。 对此,她们练习生有一个专门的训练营,名为偶像练习生。 展开来讲,就是偶尔像人 但大部分时候不像人的 练习魔族秘术 且有着十分强大的求生意志的人。 在训练营里,你只要多做一些出生的事,并且不讲道理, 就可以被正式选拔,成为魔修的一员。 简称出道。 训练营里的第一课,便是训练练习生的仪态和气场。 关于这个男人专注地玩茶杯,你以为他真的是觉得这个茶杯很好玩? 其实错了。 这种看似游刃有余,实则并非主流的姿态最能短时间内增强自己的气场,以碾压对手的心理。 但这在以第一名出道的今夕面前,还是太嫩了些。 她在男人目瞪口呆之下,她微笑一下,抬手将桌案掀到一旁,并神态自若地坐回原位。 “对不起啊大人,我从小就讨厌装逼的人。”她笑着回应。 今夕对此破解之法,便是不尊重对手。 男人指着她,刚要发作,等来了回来禀告的手下。 他皱眉看着手下:“渡鸦呢?” 手下察言观色,扫了今夕一眼,随即凑近男人,低声说道:“大人,渡鸦死了。” 男人本转着杯口的指尖一顿,视线在今夕若无其事的脸上流连一瞬便收回。 手下继续低声禀告:“是魔君那边的人,不知怎的,夜里服了毒。” 男人:“魔君的人?怎么回事?” 喜欢他们为之着迷请大家收藏:()他们为之着迷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13章 琵琶 手下如实陈述:“据残影说,他亲眼在他尸体旁看见了魔君的手令。” “魔君的手令?”男人听了不禁嗤笑,“好拙劣的栽赃。” “大人。”手下若有若无扫了窗边的今夕一眼,“您说,这会不会太巧合了些?” “你怀疑跟这丫头有关?”男人对此有些不屑,“她啊,一个胆小怕事的妓女,还没这么大本事。” 手下:“那大人的意思是……” “重点留意残影。”男人简单吩咐,随意看了一眼今夕,“至于这个丫头,以后找个机会解决了。” 今夕可全听见了。 她适时打断两人的大声密谋:“大人啊,既然我人都在这里,再追究一些有的没的,就显得有些无理取闹了。” “姑娘莫怪,我们也是按照上头吩咐做事。”男人起身,抬手示意手下退下,“至于今日,姑娘的运气实在是好。” “不过。”他意味深长地看着今夕,“不过人的运气可不会一直好下去,望姑娘好自为之。” “多谢大人提醒。”今夕笑着回敬,目送着男人离去。 她依稀记着,渡鸦是浮锡城的一个职务,掌管天眼,浮锡城的一举一动都难逃他的眼。 有这么麻烦的东西在,她日后的行动会棘手很多。所以她在进城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杀了渡鸦。 楼下,那个叫薄葭的女人,和男人客套了几句,不屑地看着他走出灯下醉。 当夜,灯下醉对外说是修整,早早闭了门。 今夕跟着一众女子下了楼,聚集在前院,静静等候着什么人的吩咐。 为首一个三十左右的女人,岁月在她艳丽的容貌上留下了少许痕迹,从她颐指气使的态度恰恰可以看出地位高低。 她拎着一把绣着一对鸳鸯的扇子,游走在一排女子面前:“谁的?” 一排排女子,各色容颜如月如花,她们安静地垂首,对上女人的目光,皆有些忌惮,不敢直视。 薄葭也不恼,指尖勾着扇柄尾端,不感兴趣地扔到一角,不看一眼。她的目光始终在这群女子面上流连:“你们,就是没读过书也该听得懂人话了。” “我记得不下一次告诉过你们,想活着呢,待在这浮锡城是个好选择。” “但是进来这浮锡城呢,可就别想着出去了。” 她像是看着一群不成器的孩子们一般,边走边道。 停在一个面色较为苍白的女子身前,她随意扫了一眼:“这次也幸亏是我发现的,要是里城那群大人物发现了,你们呐,可就回不来了。” “不怪我说,从没谁逼着你们来,当初看着这地方好过活,自己往这跑也是你们,浮锡城让你们好好活着,供你们吃穿,现在呆腻了,想一走了之,哪有那么好的事?” 那面色惨白的女人战战兢兢抬起头,似乎想说什么,薄葭又恰巧离开了那处,走到别处去说教了。 今夕暂且看明白了这里的情况。 灯下醉,无非就是一个装饰得漂亮点的牢狱。 “行了。”薄葭说倦了,摆了摆手,“别叫我再看见听不懂话的孩子了。” 两名仆从搬了个椅子过来,送到她身后,她悠闲坐下,看着一群女子:“该干嘛干嘛去吧,你们几个留下,我检查检查手艺。” 她随手指的一批人里,也包括今夕。 见身旁的人匆匆拿起各式琵琶,她便抱起身侧的琵琶,隐在人群里。 薄葭依旧坐着,不急不徐道:“在这灯下醉,你可以名闻天下,也可以籍籍无名,但你必须会一样东西,就是琵琶。” “没什么别的用,但你要知道,有些大人物,就是喜欢提一些奇怪的要求。” 今夕一手扶着琵琶,一手抚着弦。触感在她细嫩的指尖留下明显的触感。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 她依照晚侨的容貌,晚侨的身形,幻化出了她的身份。这便是晚侨的手,光滑细腻,指尖莹白。 如此看来,她的手,不带一丝茧,怕是对这东西生涩得很。 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薄葭,今夕莫名感觉,这个女人怕不是怀疑自己? 薄葭心不在焉摆弄花色蔻丹,耳畔却不曾放过任何一处弦音,她随手指了一人:“你,过来。” 被点到的女子抱起琵琶,微微欠身,款步走到她面前。 薄葭微扬的双眼扫了她一下:“学了这么久,还是学不会?” 女子不语,低眉听着她的数落。 闲散坐着的女人并不多说,随手接过了她的琵琶,指尖试了一下音:“抓弦要准,扫弦要稳,你看着。” 弦在她流畅的波动下,时如清风,时如冷泉。未几,她将琵琶还给站着的女子,并嘱咐一句:“就这么弹。” 女子躬身退下后,薄葭不经意抬眼:“晚侨,你也别在那滥竽充数了,出来吧。” “是,姑姑。”今夕暗喜她猜对了晚侨的人设。 薄葭抬起头,在她身上扫了一圈:“你来这多久了?” 今夕回想事先做好的功课:“一年有余。”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一年啊。”薄葭点点头,用思量的语气问她,“那你到底认真练了没有?” 今夕:“姑姑……我……” 薄葭:“还是说,你一门心思都放在那个男人身上了,没空练这些本事?” 今夕想到,晚侨确有说过,有个男人骗了她…… 薄葭将她思忖的模样当成是心虚,讥笑道:“怎么,你觉得这还是个秘密?” 今夕一时难以看懂这个人。 女人似乎并不把这插曲当回事,“练了一年,还是全无长进,你要如何靠什么在灯下醉活下去呢?” 今夕学着晚侨倔强的语气回答:“我的脸。” 薄葭不屑一笑:“庸俗。” 今夕一半试探地看着女人:“可是姑姑,我不喜欢琵琶。” 被她顶撞的女人并未恼怒的意思:“真是个脾气特别的孩子。” 她不紧不慢地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今夕:“既然你这么特别,那就留在这练吧,今夜之前,练到入门为止。” “你。”薄葭转过身,伸手招呼着,“教她的任务就交给你了,她如果学不会,你们两个一起受罚。” 被叫来的女人有些不满地看了她一眼。 ……还给她拉了个仇恨。 今夕心含歉意地瞥了一眼她的身份牌:若枫。 晚侨告诉过她,她和若枫两人不对付,且她怀疑是若枫告的密。毕竟,她出逃当天,只撞见了若枫一个人。 喜欢他们为之着迷请大家收藏:()他们为之着迷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14章 偷听第一定律 薄葭走后,各色衣裳的女人们也纷纷退散,大堂里只剩今夕和若枫二人。 遭她连累的若枫见她此刻还心不在焉的样子,简直咬牙切齿:“姑奶奶,你要是看不惯我尽管开口,我们找个地方打一架,犯不着耍这些阴招。” 今夕抱着琵琶,叹了口气:“我说我不是故意的,你会信吗?” 若枫讽刺一笑:“我不信,你这个煞笔。” 今夕无辜地看了她一眼:“煞笔到底是什么笔?” 若枫却没有给她解释的意思:“快好好学,煞笔。” 今夕闲聊一般地开口:“你说,为什么非会这个不可?据我所知,来这里的人,没一个会好好赏乐的。” 若枫不屑地扫了她一眼:“会些高深莫测的东西,才显得更有魅力。” “是么。”今夕轻轻调弦,“这不还是身不由己么?” 若枫:“你真是搞笑,想这种东西,你有这个资格?” “是不该。”今夕不经意地抬头,“那你呢,你算是有资格的,还是没资格的?” “我?算比你有资格。”若枫直截了当地表明了她的针对,“我知道什么叫审时度势。” 今夕笑道:“为什么说出去?” 原本讥讽她的女人顿了一下,又从容一笑,挑衅的目光并不想掩饰什么:“因为看不惯你。” 今夕在她俏丽的面庞上流连:“我跑了,你去叫人抓我,你就有时间跑了?” 若枫笑道:“我可没想跑。” 今夕不为所动,继续完善自己的推测:“还是说,是为了把情报传给什么人。” 她想起薄葭方才扔掉的那把扇子。 不仔细看,那确实只是一把普通的扇子,所以轻易不会有人看出上面的纹路。 “那扇子是你的?” 若枫面不改色,对上她的双眼。 仿佛自己昨夜匆匆扔下那把扇子,只等人来捡走的一幕恍惚间就浮现在眼前。 “你还知道什么?” 今夕此刻顶着晚侨的脸,似笑非笑对上她的眼:“你是奚段的人啊。” 若枫笑容僵了一瞬:“你为什么会知道他?” 抱着琵琶的女人只是低下头,随心所欲拨动几下,几个弦音流畅而过,时轻时重:“照你们原来的计划,你应该悄悄杀了我。” “我死了,就有什么人用这张脸,这个身份。但是,我发现了你的秘密。” “所以,避免节外生枝,你选择了借刀杀人。” 若枫终于顿悟,面上稍微的惊讶:“你……不是晚侨。” 今夕此刻却起身,离开前,回眸朝她一笑。 ** 宋云棠一路上面无表情,身后两名手下一身肃然黑衣,认出她身份的人纷纷为之忌惮。 灯下醉门前,薄葭立身相迎:“少主有什么吩咐?” 宋云棠不语,随手将折了几下的纸递到她面前。 薄葭立刻领会,垂眸收下,掩进衣袖内。 宋云棠被楼内的嬉笑声吵得皱了皱眉,抬脚移得远了些,随口问道:“前夜有人逃了?” 薄葭若无其事摇头:“我可没听过此事。” 宋云棠不为所动:“真不巧,我听过。” 薄葭笑不达眼底,不承认也不反驳。 宋云棠哼了一声:“怎么不处理掉她?” “你今天这是怎么了?”薄葭并不满她居高临下的态度,却也不得不装作客套:“她现在就好好地待在这,没什么证据处刑。” 宋云棠看了她一眼:“你应该不需要我提醒了,证据只是走个过场,” 薄葭不以为然地摊了摊手:“我还没闲到跟一个小姑娘过不去。” 宋云棠不屑道:“那就等我慢慢查到她身上。” 薄葭笑着摆手:“慢走啊。” 宋云棠头也不回:“我谢谢你。” 她走的远些,薄葭身后的人才冒出头来:“姑姑,她是谁啊?” “少主身边的红人。”薄葭望着宋云棠的背影若有所思,“不好相与,没事别惹她。” 她身后的女人好奇地探头:“我听他们说了,她真是传说中的神女吗?” 薄葭:“她要是神女,我就是菩萨转世。” 女人委婉开口:“姑姑,那还是她是神女更可信一点。” 夜色罩得浮锡城密不透风。 星月低垂,今夕从灯下醉侧院跃窗离开,一路跟着宋云棠。 “都下去吧。”进门之前,宋云棠回头吩咐身后两名手下。 “是。” 手下颔首应下。 门扉在她身后掩上,隔绝门外的灯火与视线,她在半明半暗中,看着屋内的人影。 “我按照您的要求,在枕越安插了一个您的人。” 轩室内未燃烛火,女人坐在镜前,昏暗下,只看得见她的侧脸很白。 今夕透过门缝,窥视着室内。 还真是逐云啊。 暗处略显病态的女人一手整理鬓发,温和开口:“真是难为你了,他没怀疑你?” 宋云棠撇嘴,走到她身边:“已经有些怀疑了,我是不是该离开这里了?” 逐云偏头看着她:“不急,他既然当初信了你,便不会这么轻易就除去你。” 宋云棠叹了口气,欲言又止:“您真的不能帮我除掉她吗?” 逐云抬眼:“她……你是说那个今夕?” 宋云棠点头:“是她。” 逐云笑了一下,轻轻摇头:“大概是不能,她不是两年前就被你搞得快死了吗?” 宋云棠辩驳道:“您和我都小看她了,她能回来,足以说明她不简单。” 逐云:“你在担心什么呢?你拥有的,她一样都得不到。” 宋云棠:“这些还不算我的,若我输了,失去这些,比我从未得到过还难受。” 逐云:“我倒是喜欢你这个心思,不过,你是否太小题大做了些?” 都说话本子里,只要有偷听情节,必少不得弄出些声音来。为此今夕她屏气凝神,心平气和,就是要避免这种意外发生。 很好,她全程没有制造出任何声音。 只是,她身旁突然响起了一种不慎踢到什么的声音。 今夕一愣。 啊,原来是她身旁偷听的另一人弄出了动静。 今夕转过头,甚至想骂人:“你。” 神色凝重的若枫看起来从来不看话本,也未曾料到这种意外的发生。 屋内的宋云棠高声呵斥:“谁?” 今夕:“你这个煞笔。” 两人闪身便要离去。 喜欢他们为之着迷请大家收藏:()他们为之着迷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15章 枕越这个人 逐云听着门外的动静,沉下一口气,不悦地看着宋云棠:“你就让人一路跟到这来?” 宋云棠对突发的状况略显无措:“我……” 逐云打断了她的辩解,问起重点:“附近的人都清走了?” 宋云棠点头:“是。” 逐云:“待在这,等着善后。” 宋云棠犹豫半晌,最终应下:“是。” 若枫回头,看了一眼追来的女人,厉声对今夕说:“分头跑。” 今夕却反驳:“分头死得快。” 若枫皱眉:“为什么?” 今夕没看她,随口补充:“我是说,你把她引到我这边,我死得更快。” 被拆穿的若枫一时不好意思言语了。 身后的逐云抬手,一团雾气相继追逐,二人向两边分散,躲过这一击。 若枫心有余悸地看着被波及到的房屋:“这可是枕越的地盘,她是怎么敢闹出这么大动静的?” 比她多了一些正道经验的今夕回答:“因为她刚才,用的是怨气。” 若枫:“她不是逐云宗的前宗主吗?为什么还会用这种东西?” 身前闪过一阵暗芒,今夕闪身跃过,情急之下转头问若枫:“你能打吗?” “能。”若枫应声后便立刻劝阻,“但不行,浮锡城的结界很敏感。” 浮锡城的结界很敏感,稍有外来的魔气泄出,枕越那边怕是会即刻感应到。 今夕强迫自己静下心,回想起方才听到的谈话,宋云棠的语气,她和逐云绝不是简单的合作关系那么简单。 枕越定是不知道这层关系。绕来绕去,宋云棠还是逐云宗脱不开干系。 “我看你是故意的。”今夕迂回一转,拉着若枫闪身进了拐角的巷子里。 “你做什么?”若枫落地后稳住身形,满眼戒备。 “是我该问你才对。”今夕向她迫近,“你若是再敢动手脚,我现在就杀了你。” 若枫没好气地驳斥:“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我们可是在逃命!” 今夕不语,抬手在夜幕中挥动一下,所经之处出现了血色痕迹。 渐渐血雾向四处延展,包裹住两人。 若枫目瞪口呆地看着血雾发挥效用,隐匿住二人的身形:“你为什么会枕越的术式,你这个骗子。” “现在是讨论这个的时候么?”今夕心累地看了她一眼。 夜色沉静,残月从天边垂下,压得人无法喘息。 逐云静身而立,凝视二人消失之处,在原地巡视片刻,未果。她收了手上的怨气,动身离去。 若枫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将将松了一口气,放松的动作却瞬间被人打断。 今夕一手钳制住她的长颈,将她带至面前:“叫奚段滚过来见我。” “你好歹对我们大人尊重一点。”若枫皱着眉,试图拿开她的手,却纹丝不动。 她不禁妥协:“好吧,我叫他滚过来见你。” 说着,她指尖向腰间探去,摸空那一刻,她不禁僵住:“坏了。” 今夕不解:“怎么?” 若枫的面色不太好看:“我的短笛不见了。” 今夕:“什么?” 泛着银光的东西在夜色中尤为显眼。宋云棠跟着她们行动的痕迹,一路收拾残局,她目光一瞥,注意到了那一角,俯身拾起。 逐云转头看着她。 宋云棠解释道:“这个材质,只能是灯下醉的东西。” 若枫:“那个,我说我不是故意的你信吗?” 今夕神色凝滞片刻,随即松弛一笑,她一步步向若枫靠近:“那怎么办呢?看来只好杀了你。” 若枫退后几步,警惕地看着她:“我警告你,你可别乱来。” “不想死?那就叫奚段过来。”清瘦的少女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停住,没有任何动作。 若枫耳畔的一团血雾示威性地炸开。 她被突如其来的响动惊地后退一步,平静下来后点头:“好,你有事就找我们大人,都是他出的馊主意。” 今夕看着她递来一面镜子:“你干什么?” 若枫解释道:“我们大人新发明的秘术。” “方便他帅气的脸频繁地,接连不断地,出现在下属的视线中,又叫视频连线。” “你们北域卷你*呢?”今夕听着这个新奇的秘术,伸手接过镜子。 奚段果然出现在镜子里。 那头传来有些贱的语气:“我说过,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今夕忽视他的调侃,直截了当地开口:“原本,我可以引导枕越和宋云棠狗咬狗,现在打草惊蛇,逐云怕是今晚就会销声匿迹。” “看来,你不是很喜欢这种处理方式。”她毫不留情拆穿某人动的手脚。 奚段毫无惭愧之意:“你了解枕越这个人吗?” 今夕:“我为什么要去了解枕越这个人?” 奚段:“若无重大事宜,枕越每年只会亲自现身浮锡城一次。” 今夕:“你想说什么?” 奚段:“灯下醉,就是他的常驻之地。” 今夕:“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奚段那头懒散地往后一靠:“他疯癫的母亲是秋水一带有名的歌伎,最拿手的本事就是琵琶。” “他会亲自现身灯下醉,每年,就像是什么仪式。” 今夕讥讽道:“调查得这么仔细,你比你哥更像个变态。” 奚段笑了一下:“总之,我就告诉你这些。” 喜欢他们为之着迷请大家收藏:()他们为之着迷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16章 灯下醉的最高层 “你说,枕越那样的人,会用这种方式找个慰藉?” 今夕提笔,在眼尾叠加上一抹稀碎的落樱。 若枫指尖在一排排胭脂罐子上游移,最终在一罐杏花色上停留:“你说南域少主?不了解。我是去年才被派到这来,只见过他一次。” 今夕指尖描绘着琵琶上刻着的云鹤,自语道:“我反正不信。” 若枫笑笑:“我也不信。” 耳边听着门外一人技艺娴熟地拨弦,今夕漫不经心地叹了口气:“难办了,她根本不会这东西。” 若枫自然理解对方口中的“她”,随口一问:“那你呢?你可会弹?” 今夕想了想,回她:“会一些吧。” 若枫别有深意地瞥了她一眼:“奚段大人没和你说过,能被选去的人,只有一个。” 今夕正低着头,余光往她那处移了一寸:“选去?选去哪?” 若枫抬手,朱砂蔻丹指向窗外:“选去那里。” 今夕循着她的指向,视线眺过一层层阁楼,停在那与一株海棠树等高的一间。 一阵风路过,凋零的花瓣摇摇欲坠飘进室内。 “正是那一间屋子。”若枫在她身侧,端起茶杯饮下一口,“死过很多人,却也成就过很多人。” “若事成,便可进入传说中的里城,爬到更接近权力的地方。” 今夕若有所思地回味着她的话,反问:“你也想接近权力么?” 若枫自然点头:“当然,没有人不想要权力。” “那可真是不巧。”今夕举起杯,朝她一笑,“你下在我水里的东西,我换掉了。” 若枫神色一滞,继而看向杯里的茶。几片茶叶漂浮,水面上自己的倒影颤了一下。 今夕慢条斯理起身,观赏她的神色:“去里城是比为奚段做事好,但是,谁让你的竞争对手是我呢?” 若枫咬牙,生硬地扯出笑脸来:“什么时候换掉的?” 她伸手向桌下一摸,却摸了个空,眼见今夕缓缓拿起她藏好的解药。 “是在找这个?”今夕炫耀战利品一般在面前晃了晃。 “真不巧。”她不等若枫回答,“也被我换掉了。” 底牌在他人手中攥着,若枫不免慌乱,尽力平复呼吸:“你想要什么?” “很简单。”今夕满意她的直截了当,蹲下身平视她。 “用你的人脉,想办法散布出去几句话。”今夕视线轻移,灯下醉的最高层不时飘进落英,“就说,你那夜掉落的短笛,是我的。” 若枫睁大眼睛,又惊讶又好笑:“你真是找死。” 今夕无视掉她的嘲讽,提起解药晃了晃:“去吧,让我看到你的执行力。” 就这样,若枫带着个人恩怨,一夜之间便将这谣言散布浮锡城上下。 她还添油加醋,说这晚侨与仙门有染,要不了多久,她就要带着仙门百家占领浮锡城,把枕越城主当坐骑骑。 传到宋云棠耳中时,此事已出神入化,惹得她发笑。 枕越接过她递来的短笛,把玩在手中:“是谁要骑我?” 宋云棠不屑道:“灯下醉的人,真不知道薄葭怎么看的。” 男人指尖抚着短笛磕碎的一角:“交过手么?” 宋云棠摇摇头:“并未正面对上。” 枕越随手把短笛放在一旁:“我知道了。” 宋云棠不甘心地再看一眼短笛,最终收回要说的话:“那我先回去了。” 枕越颔首:“回去吧,这一次我当作看不见。” 宋云棠脚步一顿,却不想回头确认什么,最终径直离开。 不日,今夕听见薄葭点到她的名字,毫不意外。 女人轻拍她的肩:“规矩不用我多说,大人物要来,好好表现。” 计谋得逞的今夕装作意外,迫切挤到女人面前:“可,可是姑姑,我技艺生疏怎么办?” 薄葭目光在她身上流连:“与其说这个,不妨问问自己,做过什么让人点名要见你。” 今夕指尖触碰到衣袖下坚硬的银器时,心底涌起些许意外。 暗自给她匕首的女人轻轻看了她一眼,便越过她身侧。 萤石道:“她这是帮着你对付自己的老大?” 今夕握紧匕首,若有所思:“那要看我是谁了。” 萤石道:“那你是谁呢?” 今夕道:“我如果是晚侨,她就是想帮晚侨一把。” “我如果不是,那这个疑似害死晚侨的我正好去送死。” 萤石道:“我敢说你的易容出神入化,她一肉体凡胎是如何看出来的?” “我也想知道。”今夕若有所思。 “不过,眼下她还算不上威胁。” 今夕眺望窗外,看着天边一抹云。她眼下的威胁于这雨夜登门入室。 淅淅沥沥的雨水冲刷着青石板,溅起回响。灯下醉旁仅一株海棠,枝头被水滴击打地乱坠,水流顺着枝干流淌,形成一道沟渠。 灯下醉内从不对外的最高层,如今坐着一男一女。 隔着一条帷幔,今夕抱着琵琶,静静看着另一头支着手臂假寐的身影。 雨夜潮湿的味道悠长,夹杂着胭脂淡淡的气息,如一缕安神的香。 安静闭着眼的男人似是沉浸在这片刻的僻静中。 今夕盯了他半晌,默不作声,缓缓拂去掩盖的衣袖,抽刀刺向枕越,一半杀意,一半试探,等他截住自己的杀机。 仅仅一瞬,枕越睁开眼,看着自己制住的手,毫无被刺杀的意外:“是什么给了你勇气?” 今夕从容地笑:“人在死之前,就有了勇气。” 枕越看着她,轻轻松开了她的手:“晚侨,两年前来到浮锡城,数月前,欲与一个男人逃走,被薄葭拦下。” “一月前,曾逃出城,后来自己回来了。” 今夕面不改色听着男人的陈述:“公子既然调查得这么透彻,为何还信那些流言?” 枕越看着她,不紧不慢举起手中的短笛:“这个,是你的?” 今夕面不改笑意:“正是我的。” 短笛又被他放下。在枕越眼中,像是可有可无的插曲:“你知道规矩,为何还要去里城?” 今夕眼尾的落樱在她笑起来的时刻更加明媚,她直白了当,说笑一般开口:“我想往上爬,公子。” 喜欢他们为之着迷请大家收藏:()他们为之着迷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17章 迷不死你 男人打量着她,眉端平静:“这就是你引我来找你的原因。” 今夕笑如枝头绽开的海棠:“不愧是公子。” 枕越起身,看向她随手搁置的琵琶,没由来地问了个问题:“一点都不会?” 今夕跟着他看向琵琶,轻叹:“不会。” 男人听了没什么反应,对她方才生涩的技艺不做怀疑:“那便,我教,你学。” “若你学得会,我便放你走。” 今夕的笑容上浮起一丝惊讶:“公子还会这个?” 枕越没有接她的话。 今夕也觉得,她这个问题并没有什么意义。 但,她总还是要惊讶一番的。 谁让,她是装的呢? 她不装,就要有人知道,她不是第一次学这个东西了。 “今夕,别让你的面首正大光明在我这里乱逛。” 魔域里,枕越面无表情看着今夕身旁,那个容貌秀丽的男人。 “面首?”魔女抱着琵琶,不以为意瞥了男人一眼,“不,他是我请来的老师。” 她的话并不能引起枕越的信服,他声音平淡地陈述:“先让他把衣服穿好。” 今夕顿了一下,看着半敞衣襟,搔首弄姿的“老师”:“嗯,好吧,他还有副业。” 枕越不再给那男人任何眼神,他扫了一眼她怀里的琵琶:“怎么对这个感兴趣?” “我不感兴趣。”今夕摇摇头,轻抚琵琶的弦,“我最近要勾引一个人,他喜欢弹琵琶的女人。” 枕越看着她,伸出手:“给我试试。” 今夕诧异抬眼:“你还会这个?” 枕越不去回答这个没有意义的问题,而是意有所指:“杀了他,或者让他离开。” 今夕偏过头,慵懒地摆摆手,示意被晾在一旁的男人离开。 她看着屋里剩下的男人还真有模有样地调音,饶有兴味地凑上去:“还真的会。” “难不成,你也曾勾引过谁,然后杀了谁?”她接着方才那个没被回答的问题。 枕越因她的调侃笑了一下,蓦地抬手。 今夕未来得及反应,被轻拽到男人身前。肩膀撞到坚实的胸膛之际,她的手被摁着搭在琴弦上。 琴弦冷涩,在她指尖印上一痕。 她笑了笑,熟练地向后轻靠:“我也觉得,这样学最有效果。” 丝丝缕缕醉人的味道飘至鼻尖,她偏过头:“你喝酒了?” 鼻尖被轻柔的发丝扫过,泛起微妙的痒意,男人回应:“嗯。” 今夕笑道:“你不知道么,一个人,喝醉了,跑去另一个人那里,是会错认一些感情的。” 枕越回应给她的,是他真的在教人弹琵琶。 她的指尖被指引着在弦上拨动一下,不轻不重,蹭出清凉的一音,余韵绕在她的耳畔。 “有一个疯了的女人,琵琶却弹得极好。” 今夕听到枕越开口后一愣。 他似乎在对谁说话,又在自言自语。 “一个男人,遇到了这个疯女人。” “男人问她,你是谁?” “女人说,我是一个一无所有的人。” 他说着,连续的一串弦音在指尖鸣奏。 离得这般近,今夕仿佛被引导着,体会这个男人倾注在这个故事上的情绪。 可他毫无情绪。 “女人告诉男人,我能让您完整地欣赏一支曲子。” “没有什么比,失落的月光,形单影只的人,更能让一个无情的人为之驻足。” 今夕沉默半晌,缓缓开口:“失落的月光,形单影只的人,现在,你可才是那个形单影只的人。” 不怀好意的女人离得这样近,她的面庞反倒有些朦胧:“你想谁为你驻足?” 枕越对此,只有一种回应:“如你所说,我并不想错认什么情感。” 今夕轻笑一声,又将注意重新放在这个故事上:“然后呢?” 枕越摇头:“没有然后了。” “一段露水红颜,最后,男人杀了女人。” 今夕:“你讲故事的手法太糟糕了些。” 凛凛弦音轻而缓,今夕不免置身那场不为人知的记忆。 她对他这句“若能学会,我就放你走”感到好笑。 学会了,才是有鬼吧。 她在枕越的指导下,指尖挑动,带起一阵弦音:“公子就这么放心我?” 枕越听着音,在断断续续的间隙中,毫不留情地道出又一个事实:“你太弱了。” 今夕笑了笑,半晌,指尖从弦上收回:“公子,我学不会。” 枕越:“可它和你的命息息相关。” 今夕:“是啊,实际上我不喜欢这东西,只是因为有权力的人喜欢,我就必须学会它。” “所以啊,公子。”她凑近男人面前,目光里流过一丝野心,不多不少,“我想往上爬。” 枕越平静地看着她的双眼,不为所动:“你并没有让我看到你的价值。” 今夕不敛笑意:“今日坐在这的人,是我,不就是我的价值么?” “所以,你现在又多了一个让我杀掉你的理由。”枕越垂下头,“你为什么脱颖而出?”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今夕伸手,拿起他方才放在一旁的短笛:“这不是我的。” 枕越面上没什么反应。 今夕开口,如轻缓的弦音浮起:“是灯下醉里,那个叫若枫的女人的,而她,又是奚段的人。” 枕越微笑:“这确是叫我意外。” 今夕道:“所以啊,公子,我还会更叫你意外的。” 枕越道:“比如,连一支曲都学不会,这是你的价值?” 今夕不恼:“有价值的,不在琵琶,而在人。” 枕越轻笑:“是在人,但不是空有一张脸的人。” 今夕:“公子,人不该轻敌。” 枕越不紧不慢地追究一个问题:“半月之前,你无故出城。” “是啊,我遇到了薄情郎,负心汉。”今夕轻叹,一字一句说道,“我想把他们都杀光。” 却不知哪里引起了枕越的笑意。 他说:“你杀不完。” “杀不完……”今夕重复一声,轻轻低下头。 怀里的琵琶毫无温度,她抚摸着弦,漫不经心地扫动。弹得人生涩,却藏着莫名的力量一般,弦音一个接着一个鸣动。 回荡在雨夜的轩室。 “我不喜欢一个人难过。” 失落的月光,形单影只的人,却不仅仅是形单影只,她的偏执如暗涌,在这令人易生错觉的夜里,为她绽开最大的魅力。 枕越说:“两个消息告诉你。” “好消息是,你今天不必死了。” “坏消息是,你想往上爬,太早了些。” 夜雨不曾止息,湿冷的风裹挟着花香,探进窗内。 独身一人的轩室,今夕缓缓走至窗前,伸手触及枝头一朵海棠。 被摘下的落花飘零地坠到地上,随着地面形成沟渠的水流,缓缓流走。 她轻推虚掩的门,薄葭恰巧站在门外,看着她。 今夕回之一笑:“我说过的,姑姑,我不喜欢琵琶。” 喜欢他们为之着迷请大家收藏:()他们为之着迷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18章 浮锡城夜中有鬼 “晚侨,改改你那一身浩然正气。” 薄葭在衣袂翩跹的女子间游走一圈,一眼定在了一身懈怠的今夕身上,“你那眼神正的,让我有点邪乎。” 身旁的女人们跟着嘲笑:“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修过仙呢。” 今夕打了个哈欠,懒洋洋接了一嘴:“我儿时确实有修仙的梦想。” 薄葭白了她一眼:“你这是什么鬼样子?有这么困?” 今夕无奈打起精神来,摇摇头:“不困了。” 薄葭不太看好地摇摇头:“算了,你今天先练习一下,什么是矫揉造作吧。” 她正转身,未曾意料撞到一个跌跌撞撞跑进来的男人。 薄葭看清男人的面貌后,皱了皱眉,转头对手下开口:“拦住他。” 不等手下们上前按住他,那人便径直倒下,四面朝天,口鼻中源源不断流血,微微抽搐。 薄葭吓了一跳,在四下尖叫声中缓过神来,向旁人吩咐:“去请张大夫来。” 纷乱中,她转身对身后几人交代了几句,又回身遣散受到惊吓的姑娘们:“都散了。” 一阵紊乱过后,前院只剩寥寥几人,她们默不作声,屏气凝神地看着张大夫动作。 良久,地上施针的张大夫轻轻摇摇头,表达这男人已回天乏术。 他神色凝重地看着薄葭:“是鬼。” “什么?”薄葭下意识掩口。 张大人指尖做出指向上方的动作:“残影死了,上头怕是会责怪。” 薄葭唏嘘地看着地上的男人,叹了一口气:“管暗杀的,也有被暗杀的一天。” 张大夫:“短短几日,接连死了渡鸦和残影,这不是小事。” “他们得罪的人多了,死了不奇怪。只是……”薄葭思忖着,“他们为什么会被鬼盯上?” 张大夫摇了摇头。 两人神色凝重地商讨对策,殊不知,回廊转角,今夕站在暗处,看着两人的一举一动。 昨夜。 浮锡城桥头。 她喝得有些醉了,迎着夜风摸着回灯下醉的路。 传闻,浮锡城夜中有鬼。 今夕微微笑了,在空无一人的桥上开口:“你想吃了我?” 没人回应她。 她也不想被当成脑子有问题的人,便不再理会,径直往前走。 这种夜里拦路的鬼,只在你身后呼喊你的名字,若你回了头,便上了它的当。 今夕始终未回头,任凭耳畔时轻时重的呼喊徘徊。 “你是活的,还是死的?” 今夕停住脚步。 鬼为它的结论感到雀跃,嬉笑着说:“是死的。” 有人知道了她的秘密,在这一世。 几乎是她回过头的一瞬间,地面塌陷了一般,若不是她喝得没有太醉,倒真以为是出了幻觉。 “卧槽。”她暗骂一声。 本以为只是普通的小鬼,现下看来,并不普通。 她被火焰淹没只这一刻。 自地面塌陷,身体下陷后,地面迅速闭合,毫无痕迹。 地底有流动的岩浆,有熊熊烈火在燃烧,四溅的火星将她的衣角灼烧出了一个洞。 无数只手向她伸来,有惨叫,有祈求,似乎下面有成千上万的人一般。 有个声音告诉她:这里,是地狱。 “什么东西……” 她很快调整过来,肌肤内延伸出几根血色丝线,径直穿过烈火,在虚空中张开,破开上方的鬼气。 站稳在地面上后,她堪堪看清那鬼的原型。 遮脸的长发,阴郁的目光,一身的黑雾。 今夕捋着傀线,缓缓向她走近:“你在找替身?” 鬼不说话,她也并不想给它说话的机会。 她刚刚回了头,也许会成为它的替身。 如果不在限定的时间内杀了它,今夕就会成为它的替身。而它,会成为今夕,在死后获得一次新生。 丝丝缕缕的傀线比四周碎裂的砖瓦还坚硬几分, 触到鬼的那一刻,它身上的鬼气像是有了吸附力一般,冲散了她的傀线,在她没有任何准备的一刻扑面袭来。 再睁开眼后,鬼不见了。 “该死的。” 寒月森凉,鬼在她的身体里。 ** 浮锡城中有人夜夜笙歌。 一只飞蛾被摇曳的火光吸引,在这虚假的光阴中沦陷,惊醒时已化作一抹灰烬。 “残影”战战兢兢的女子们中游走,扫视着每一张脸。 他笑笑,目光在她们恐惧的情绪中流连许久,向其中一个招手:“你,过来。” 今夜,有人在欢声笑语中哭泣。 “残影”不屑地整理衣带,挥手示意仆从抬走地上的尸体。 “没劲。” 他是浮锡城的夜,浮锡城的影,浮锡城的夜里,便是属于他的天地。 他看中了谁,谁就是他的玩物。 比如,夜风下,他从睡梦中醒来,围栏前突然多出了一个女人。 “你是谁。” “残影”的眼底写满了玩味。 她清丽的面容与天边的月一般明亮,她以一柄花簇团扇挡住下半张脸,半遮半掩,徒增神秘。 她的声音如夜里的风飘渺。 “我是阴间的鬼,我说的话,只给鬼听。” “残影”捏紧了手指:“你知道我是谁吗?” “浮锡城的残影,一把不好用了的刀,少主说,你知道的太多了。” “残影”笑出声来:“少主怎么不自己来和我说?” “倒是你,我从来没见过你,是不是自己人,我一眼就看得出来。” 这索命鬼是今夕无疑。 “我是阴间的鬼,到人间找我的同伴,你见到我,是因为你要死了。” “故作玄虚。”男人冷哼一声,顷刻间向今夕出手。 她闪身,令人熟悉的招式一眼而过,“残影”颇为惊讶:“你当真是少主的人?” 做工精巧的团扇像是利器,在男人的身上留下鬼的痕迹。 “残影”捂着伤处,颇不甘心:“少主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别忘了,我之前可是为魔君做事。” 今夕自然是继续为枕越添油加醋:“少主说,谁在乎呢?” 残影死于阉割。 他是浮锡城的夜,死于夜里的鬼。 今夕有人背锅,地上尸体上的痕迹任谁看,都只是厉鬼作祟。 身体里的鬼骂她:“不讲武德。” 喜欢他们为之着迷请大家收藏:()他们为之着迷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19章 臣服 张大夫面色凝重注视着残影身上的痕迹,陷入沉思:“像二十年前的那只。” 薄葭道:“有所耳闻,不过她不是已经销声匿迹很久了吗?” 张大夫看着她,轻轻摇头。 今夕透过虚掩着的门,目送他离去。她掩上门,款款走到梳妆镜前。 镜中有一人,一身破旧的衣衫,蒸腾的鬼气,凄白的脸一闪而过。 萤石那边的语气并不平和:“我试着把它赶出你体内,但是这鬼有些道行,又狡猾得很。” 今夕毫不意外:“找了这么久的替身,当然不能轻易放过了。” 萤石:“你怎么搞的?上了这种东西的当?” 今夕轻叹:“毕竟我也有想知道的东西。” 萤石沉默一瞬,道:“这样,我先在你体内加一道屏障,多少能延缓这鬼的动作。” 这天以后,人们议论纷纷,浮锡城夜中有鬼。 这本不是奇事。 坊间流传,这浮锡城曾是第一个降下天罚的地方。 这里到了夜里,怨气肆意,压抑感笼罩着一座城,放任鬼物们四处横行。 魔族当然不会管。 首先这和他们的职业理念相悖,他们又不是匡扶正义的。 其次,这浮锡城在他们眼中还有另一个地位。 大型养蛊场。 鬼的怨气越浓重,制成鬼丹以后,效果就越好。 有时,魔族会放任鬼物肆意滋生,慢慢壮大 ,再杀掉。 今夕站在薄葭身旁,抱臂看着几个半吊子道士忙前忙后。 他们先是四处张贴符篆,手拿瓶瓶罐罐到处测寻鬼气,最后得出结论,人是自杀。 今夕和薄葭同时翻了个白眼。 她的初衷本是借刀杀鬼,其次又想给枕越添乱。于是,作为一个曾修仙,后修魔,现在卧底在魔族眼皮子底下的她,当天求助了逐云宗,一整套动作行云流水。 当天,门口的守卫看见两个正的发邪的修士也很懵。 “见了鬼了。” 晏秋刚好听见他这一句,接话道:“就是听说你们这见鬼了,所以我们来此除祟。” 守卫一时摸不着头脑,试图把人劝走:“仙君,我们这其实不是什么正经地方。” 晏秋远远看着,前方有一个不慎被狗咬了一口,那人一怒而起,将狗抓回,反咬狗一口后,点点头:“我也看出来了。” “但是话又说回来了。”晏秋绕过他便要进城,“再不正经也不能跟鬼共处是吧,作跟作死还是有区别的。” “诶等等,仙君留步。” 另一名守卫看出不对劲来,忙上前一步拦住晏秋。 黑衣青年回过头:“怎么?” 那人无奈,递上一块令牌:“我们城主有规定,凡入城者,皆需将身份姓名登记在册。” 姜温言一手接过令牌翻过来看:“这是什么规矩?这么多人,你们管得过来吗?” “这也是上面的规矩,我们只是照吩咐做事。” ** 宋云棠一觉醒来,发现她管辖的区域多了两个正义人士。 她通过结界连接的留影石,看着晏秋和姜温言的一举一动:“什么鬼?有病吧?他们是来抓我的?” 身旁手下捏着下巴,一个动作一个动作地跟着分析:“天哪,他们竟然扶老奶奶御剑,好久没有见过这么正义的人了。” 另一名手下一言难尽地瞥了他一眼:“听门口的守卫说,他们是来除鬼的。” 宋云棠没好气道:“除个得儿。” ** 晏秋和姜温言花了一上午时间打听到了来龙去脉,在某人的悉心“帮助下”,他们最终找到了灯下醉这里。 薄葭刚刚应付过上头,就见手底的人匆匆忙忙来找她:“姑姑,姑姑,来了两个好正义的人。” 薄葭不明所以地看着她:“什么,有多正义?” “拿着两把能砍人的剑,嘴里一口一个师兄师妹的。” “最重要的是,凡是他们两个出现的地方,气氛像是凝滞了一样,像是专程给他们一个特写那样……你明白我的意思吗姑姑?” “你这孩子,没事少看点话本。”薄葭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跟着走到门口。 站在门口的两人如传言中一般,腰间别着一把佩剑,光线透过他们一身出尘的气质,宛如穿过层层云雾,洒落在周遭黯淡的灰尘之上。 薄葭凝视了一会,兀自思考她为什么要这个反应。就好像冥冥之中,她一定要在此处静默一瞬,等着他二人上前搭话一般。 “好吧,刚才气氛好像确实凝滞了一下。” 姜温言巡视一圈,从几人的态度中,辨别出薄葭的地位,上前道:“姐姐可是薄葭娘子?” 闻言,薄葭回过神,礼节性地点了一下头:“我是,二位是?” “在下逐云宗姜温言,这位是我师兄晏秋。”姜温言简单介绍一番,“我们接到这里的求助,特来此地除祟。” “求助?”薄葭愣了一瞬,意味深长地念了一遍,随即疑虑把收进心底,若无其事把人往里面请,“是这样啊,真是有劳二位了,请随我来。”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晏秋跟随在薄葭身后:“听闻昨日此地死了一个被厉鬼残害的人,不知尸首尚存?” “仙君是想查探尸首?”薄葭回过身,颇具歉意地看着他,“真是不巧,昨夜便葬了。” 姜温言神色不解:“葬了?你们不曾听说,这被鬼害死的人,可不能就这么轻易安置了,若是怨气不散,后果可想而知。” “还有这等事?恕妾身孤陋寡闻了。”薄葭瞥了他一眼,以退为进一般,“二位仙君若是想了解一番,我便将昨日在场的张大夫请来。” “张大夫?”姜温言跟在薄葭身后,疑惑着开口,又被女人回身拦住。 “姑娘,你也知道我们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一个姑娘家,再往里走,怕是不太妥当。” 姜温言这才意识到自己如今乔装的模样:“其实我……” “晚侨,带这位姑娘到楼上坐坐吧。”不等她想出个措辞,薄葭便开口安排了她的去处。 今夕在那边静看许久,听这一声,方动身从远处走来,迎面对上姜温言的视线。 姜温言不明所以地转头,即刻被这个叫晚侨的姑娘吸引了目光。 “姑娘,随我来吧。” 今夕下给他的主奴契约,至此已刻进魂魄,除非他死,否则将要为今夕做一辈子的狗。更重要的是,一个不成文的契,时刻将二人的魂魄相连,他自然也认得出今夕的魂魄。 眼前这个叫晚侨的姑娘,顶着一张他从未见过的脸,却让他在目光与之对视一刻,身心生起一种由内向外的臣服。 喜欢他们为之着迷请大家收藏:()他们为之着迷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20章 鬼:见鬼了 不是吧…… 怎么阴魂不散的…… “吾……不是。”姜温言险些咬到舌头,“多谢姑娘。” 离开二人的视线,姜温言紧跟今夕身后:“吾主,想不到你还喜欢玩角色扮演。” 今夕没理会他的打趣,径直向前走:“逐云宗怎么样了?” 姜温言道:“师尊闭关,大师兄抓出来好几个魔修,有人传,师尊这次不是闭关,是要倒台了。” 说着,他一副耐人寻味的神色:“吾主,你干了一票大的啊。” “说什么呢,我一直是遵纪守法三好百姓。”某罪魁祸首矢口狡赖,“与其说这个,你不如想想,近期要不要跑路。” 姜温言刚要回怼几句,作为鬼修,他仅在那一刻闻到了同类的气味。 他愣了一刻,而后视线定在今夕身上,想了想,低头向今夕凑近。 今夕站着没动,皱了皱眉:“怎么?” 姜温言对上她的目光,打量半晌,得出结论:“你身上有只鬼。” 今夕:“嗯,你知道它是什么来头吗?” “看着道行不浅,是只死了很久的大鬼。”姜温言摇了摇头,“它怎么盯上了你?” 今夕想到那夜鬼物的所作所为:“它在找替身。” 姜温言作为同类,感知半晌,赞同地点点头:“它在吸食你的阳寿。” 今夕没什么反应:“你有办法解决它?” 姜温言摁着下颌思索着开口:“办法自然是,解决它的生前执念,送去往生那一套,只不过很麻烦就是了。” 今夕点点头,不再去纠结这个问题。 姜温言跟上她,走到一间轩室门口,“不过吾主,你为什么乔装打扮,来这浮锡城?” “跟你没关系。”今夕摆摆手,“该干嘛干嘛去,记得别乱说话。” ** “我说仙君,你这掘人坟墓,也太损阴德了吧?” 楼下,薄葭睁大双眼,看着晏秋娴熟自如地挖掘残影的坟墓,简直无语凝噎。 “没办法,你们简直是太封建迷信了。”晏秋若无其事,一锹一锹地往外挖土,昨日才被填满的洞如今越来越浅。 薄葭:“我的天哪,这是谁的儿子,又是谁的爹,谁的祖宗。” 晏秋一边挖一边回嘴:“你别说,当时我祖母的坟怨气不散,也是我亲自下场挖的。” 薄葭没想过会有这种回答,一时惊讶:“然后呢?” 晏秋:“确实诈尸了,当着我的面坐起来的。” 薄葭没好气道:“她没扇死你这个贱孙?” “没。”晏秋轻描淡写,“老太太其实就让我们把烧过去一把剪刀,她说要好好惩治一番我爷爷。” 薄葭:“为什么是剪刀?烧点别的不行?” 晏秋:“这个……那个……唉。” 夜里,灯下醉的人纷纷被惊醒。 “干什么呢?吵什么呢?”后院的姑娘打着哈欠往外走。 “说是晌午那会,来的那郎君是捉鬼的,要保护我们的安全。” “什么保护我们?早说啊你,我化个妆。” “你……算了我先洗个头。” 体内的鬼今夜不知为何,叫嚣个不停,今夕烦躁地压制住它,跟着众人往楼下赶。 后院到前院有一条长长的阁楼,今夕扶着楼梯上的实木,懒散地下着台阶,吊下的花灯为她罩上一圈柔和的光影。她双目流转,正对上落在她面容上的视线。 晏秋不知为何有些心虚,别开眼,将视线重新汇聚于薄葭这边:“他死不瞑目,近期阴气不散,请务必将这符带在身上。” 薄葭接过符篆,躬身谢过:“多谢仙长。” 晏秋交代几句后,抬起头:“师妹。” “来了。”姜温言走上前,低声对其说道,“师兄说的没错,这里的人根本不在乎有鬼,我还看见几个养小鬼的。” “我知道了。”晏秋相继扫了一眼若无其事的薄葭,“事关厉鬼作祟,接下来的举动许会惊扰各位,望海涵。” 眼见事情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薄葭心中无奈,面上不显:“仙君千万不要客气,都是为了我们的安全着想。” 得到首肯,晏秋指尖跃起一簇火焰,将方才从尸体上撕下来的衣角点燃。 阴风骤作,燃烧的火光却平静如初,毫无晃动的迹象。 残影的魂被召出来,一群不相干的鬼倒是叫出许多,一排排站着,不明所以地望了一圈:“说好的人与鬼和谐共处呢?” 薄葭松了口气。 没办法,残影知道太多东西了,还好张大夫临走前,特地打散了他的魂魄。 这样一来,这仙门的人,怕是到这就断了线索。 今夕将她的心思看在眼底,不着痕迹地笑了笑,凝视那片衣角半晌,火焰上蓦地升起一团黑气,像是雾被点燃了一般。 晏秋凝神,看着蒸腾而上的鬼气:“谁认识这只鬼?” 他这话不是问人。 鬼魂们站成一排,面面相觑。 晏秋补充道:“说点有用的,就不杀你们。”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一个吊死鬼即刻抢答道:“这不是那个疯丫头吗?” 晏秋看向他:“你知道它是什么来头?” “也不算吧。”吊死鬼想了想,回答道,“没谁和她相处的来,早些年疯疯癫癫的,吃了好些鬼,没人敢惹她。” “听说,她死得最不甘心,在找一个替身。” 晏秋皱眉:“什么替身?说清楚。” “替身,就……”吊死鬼刚要解释,忽而顿了一下。 晏秋疑惑地看着他。 他惨白的脸上不知被什么溅上一簇火星,硬生生被灼出一个洞来,他的肌肤像遇热熔化的蜡烛,顷刻之间便成为一摊黑色的液体。 纵使晏秋见多识广,也免不得诧异,他指着地上的液体,看向其他鬼:“他……” 一院子的鬼魂顷刻间变得惊惧,不受控制地发起狂来。 一只尚存理智的鬼趁机扑上前,一把推开晏秋,死命逃跑。 “站住。” 晏秋在他身后喊道,却无法让他畏惧,因为这里有他更畏惧的东西,就在,就在…… 他不慎撞到一个女人面前,目光无波,直直望着他,没有温度的他在此刻感受到寒冷。 阴森的女人足以让他顿住脚步。 鬼魂呆愣着对上今夕平静的目光:“是你。” 他却透过貌美的女子,似在迷雾背后看到什么可怖的东西一般:“是你……” 刺耳的鸣叫在整个院子里骤响。 “是她,就是她!”他枯瘦的双手直伸向今夕,口中胡乱叫喊。 喜欢他们为之着迷请大家收藏:()他们为之着迷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21章 他在她身上看到死亡 “你别过来。”今夕后退几步,抬起衣袖挡着脸,装作受惊的模样。 暗处,她朝姜温言送去一个眼神。 正看热闹的人心领神会,先晏秋一步行到今夕身边,指尖搭在她的脉搏处。 几许,姜温言便向晏秋肯定道:“是人。” 晏秋点点头,看向鬼:“你这是发的什么疯?” 鬼崩溃了一般,直指着今夕:“她,是她,是她!” “站着别动。”晏秋呵斥一声,几步朝鬼走去。 发了狂的鬼分毫不受控制,用力甩开晏秋的桎梏,死命朝今夕扑去,要把她从人群中揪出来。 原本战战兢兢的人懒得装了一般,轻轻抬起头,在其余人的视线之外,向鬼笑了一下。 像是在说:“就是我,那又能怎么样呢?” 鬼正是被这目光所刺激。 今夕算好了先后,看着鬼伸出手,将要掐住自己,只等晏秋动手。 预料之外的,却是身后的栏杆。它年久失修,孤零零地待在那里,偏偏在这一天,这一刻断裂开。 她的腰身因面前的冲击力,猛地靠上松动的栏杆。遮挡物断裂的同时,她如一只坠崖的无翅鸟,身后便是一片神秘莫测的湖。 她飘散起的长发如羽翼。 晏秋追着鬼到这处,如今成了离得最近的人。他相继飞身而出,抓住了失重的鸟。 人和人的味道是不同的。 晏秋曾在今夕身上看到过,死亡。 那是一种迫近死亡时,意识不受控制,由内而外地挣脱躯壳的禁锢,所释放出的威慑。 晏秋曾亲眼看着她的金丹一点点从肉体中剥离,那时她尚且意识模糊,晏秋清晰地闻到那种味道。 如同雪后忧郁而冷淡的清香,却能麻痹人的五感。传说这是死亡的味道。 那种味道已刻进他的记忆里。 他将这个叫晚侨的女人带回地上,看着她抬起头,敷衍地表达谢意。那种对待死亡的平和,是任凭再精湛的掩饰,也无法剥离的熟悉感。 在这里遇到她,这对晏秋来说是个变数。 他不动声色,收回扶着她的手,转眼看着被姜温言制住的鬼。 姜温言:“师兄,这个怎么处理?” 晏秋不多说,走上前,一剑刺进鬼的心脉。 鬼没有挣扎,怔怔看着胸前的空洞,迫近消散。 回过头,他又不忘给身后众人一个交代:“是人。” 薄葭以姑娘们受到惊吓为由,遣散了一群人。直至最后,今夕与他不再有任何,哪怕目光上的接触。 ** 这几日,今夕在桥头那家酒楼里上了瘾。 她感兴趣的,倒不是陶醉于冷酒入喉的幻觉。她更喜欢,看着这里酩酊大醉的每一个人。 从醉前把酒言欢,到醉后诉说世间不公,扬言若上天赐给他一点运势,定能有一番作为。 今夕置身其间,很难不去体会这种活着的时候。 微凉的风扑散微醺的眩晕,给一种她尝到香甜之味的错觉。 “站住。”这一声使她在那一刻清醒过来。 今夕缓缓转过身,顶着一张晏秋从未谋面的脸,若无其事地开口:“怎么了,师兄?” 晏秋仿佛能从月色下投射出的影子上找到她一般,与之对话:“宗门乱成一锅粥,师尊受了重伤。” 今夕不以为意地轻笑:“晏秋,你要是来找我道歉的,可就太不明智了。” 晏秋皱眉,听着她口中的字字句句。 “因为,你没有像他一样变成残废,实在算你运气好。” 晏秋沉默一瞬,声量陡然降了一些:“我那天,有去找过你。” 但你不在。 你去了师尊那里,等我发现后,你已经离开了宗门。 “晏秋,我其实也算在帮你,沈清客一倒,宗门就是你的了。”今夕不知他所想,打趣一样道,“继承你师尊的衣钵,难道不是你的梦想么?” 晏秋却鲜少有这种平静的时候:“我没想到,会是以这种方式。” 今夕不屑地摇头,感叹道:“那实在是,给你机会,你不中用,真是个废物啊。” “那你呢?”晏秋复杂地看着她,装着说不清的情绪,“堕魔,叛逃,到这种地方来,你又算什么呢?” “算沈清客自作自受,算逐云宗一无是处,让我一个魔修占尽了便宜。” “不是这样。”晏秋叹了口气,“你口口声声说这是报复,可你,今夕,你却已经疯了。” 今夕哼笑出声来:“晏秋,你总是这么幼稚。” 晏秋在她转身的一刻开口:“这座城,是魔修的巢穴,对不对?” 她毫不意外地转回来,再对上他的目光。 他给了今夕一个解释:“今夕,你为了驻扎在这里,甚至大费周章地换了一张脸,这地方还真是不简单。” 今夕笑着点点头:“你说得很对,那你呢?你准备?” 晏秋:“若我揭穿你的身份,对你有害无利。” “那就去,去告诉他们,我是谁。”今夕嗤笑一声,走到他身前,抬头看着他。 “我想,你真是一个合作的契机,届时,我说不定会带着魔族的人,踏平逐云宗的门。” 晏秋神色一僵,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手上不自觉地发抖。 今夕抬手,不屑地甩开他。 “记住我说的话。” 离去前,她再次警告。 在晏秋眼中,她有一瞬间,和幻觉里那个,不把人命放在眼里的女人相吻合。 女人冷漠,清傲,为整个逐云宗带来了一个讽刺。 她衣裙上浸满了血,却没有一滴是属于她的。 喜欢他们为之着迷请大家收藏:()他们为之着迷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22章 不喜欢你这个类型的 今夕做了个梦。 她好像,变成了一个即将出阁的小姐。 梦里,她辗转难眠,时不时睁眼看看衣架上那大红嫁衣。 等着等着,就到了黎明。 她死在了出嫁当天。 恨哪。 心底浮现起一个悲哀的声音,哀哀欲绝,实堪悲悼。 第二日,日光恍在她眼皮上,她睁开眼,醒来以后尚有些疲倦。 今夕懒散地爬起来,坐在镜前梳理一头墨发。 发丝从指尖的缝隙中流过,今早她的头发些许打结,堪堪使了力,方才梳顺。 梳齿上缠着脱落的发丝,尤为碍眼。 今夕抬起头,不友善地看着镜子里的鬼影。 “我暂时容忍你吃我的寿命。” “但,敢跟我的头发过不去,老娘和你同归于尽。” 薄葭说,灯下醉,醉是醉生梦死的醉。醉生梦死的人互相哄着,一同醉生梦死。 今夕同其他姑娘一样,在台上抚琴弄月,打发台下浮躁的客人。她没有多上心。 她并不认为,这之中,有谁是为一支曲子而来的。 灯下醉的所有女人都这样想。 她们算一簇夺人眼的花,但可有可无。 一曲闭,有人露了真面目,今夕欣然起身。 恭维的话,随便谁都能说的出口。她上辈子说了太多谎,自然也就学会了,面不改色把人骗得找不着北。 一杯酒入口,今夜这场戏便有了开端。 “我,我说件事啊,你们就当乐子听听,可,可不许声张啊。”她身旁有个男人,酒气上涌,面色通红,眯着眼,半哄笑半威胁地说着。 今夕与几个女人笑着应付。 她见男人还算清醒,再送去一杯酒。男人朝她傻傻一笑,欣然接过。 后来,男人醉了,便什么话都说得出来。在场有心之人,才将步入今晚的正题。 “咱们那城主啊,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是个奇人。” 今夕调笑着:“大人,怎么敢议论城主的啊,不要命了?” “肤……肤肤浅!”男人不悦,头转向今夕时,带来一阵酒气,“我我今天我还就就就说。” 今夕一乐:“好好好,那你倒是快说啊。” “说到哪来着?”男人挠了挠头,忽地拍了一下脑袋,“诶对,城主!” “鄙人有幸跟城主共事过一段时间,城主那点事,你们绝对想不到。” “你们不觉得,他跟逐云宗那个沈,沈什么的,有点像吗?” 今夕笑着把酒满上:“说什么呢,乱七八糟的。” “我我我我没乱说!”男人再次不满地看向今夕。 “我那天都看见了,城主他和魔君大人打起来,我就在门外,他们说得什么,我听得见。” 今夕:“别不是听错了吧?” “我没听错!”男人为了证明自己,不容打断地开口,“魔君说,这个月,你有两个兄弟下落不明,你也是翅膀硬了。” “城主他说,只是失踪而已,父亲总不能因为这个就怀疑我。” “魔君说,是不能。不过,你对那个宗门很感兴趣,我倒是好奇为什么。” “父亲不觉得,逐云宗的宗主会碍事么?” “当然觉得,不过我还是警告你,别自作主张。” “父亲莫不是担心……谁谁谁啊!” 男人被浇了一头凉茶,酒醒了一些,气愤地抬起头,正瞧见薄葭好整以暇站在旁边。 “啊……原来是姑奶奶你啊。” 薄葭白了他一眼,没同他计较:“再乱说话,明天没了舌头,可别来找我哭。” 男人一惊,伸手拍了拍嘴:“该死的,我没说出什么不该说的吧?” “谁知道呢?”薄葭警告地看了他一眼,甩手离开。 “什么脾气?”男人撇撇嘴,转头安抚身旁几个女人,“都小场面小场面,接着奏乐,接着舞啊。” 晏秋就在窗边另一桌看着,今夕全程假笑,夸得那醉鬼心花怒放,当即挥散旁人,扬言要与小娘子共度良宵。 偷听了一晚上,他终于忍无可忍,相继站起身,拦在她们身前。 “等等。”他鄙夷地瞥了男人一眼,又看向今夕,“你应该还没到脑子出问题的程度。” 今夕莫名其妙地与之对视,对他的出现有些意外:“我还想问呢,你跟到这来干什么?” 晏秋一阵心虚,别开眼道:“还不是你这行为伤风败俗。” 今夕啧了一声,在他脸上打量了一圈:“怎么,你有需求?” “什,什么?”晏秋睁大眼,一脸惊恐地看着她。 “呵。”今夕意味深长一笑,低声道,“有本事,你就跟来。” “跟,跟什么东西?”晏秋脑中一阵空白,慌乱地对上她的双眼。那目光似一抹醉人朱砂,莫名在他心头染上色彩。 沉默半晌,晏秋起身往楼上赶去。 推开虚掩着的门,地上已多了一具男人的尸体。 今夕抱臂靠着窗,已恭候多时。 晏秋走上前,拽住她的手腕:“我们谈谈。” 今夕不紧不慢地甩开,指尖堵住他唇边将要溢出的话。 晏秋只能听着,她对自己的嘲讽:“晏秋,让你跟来你还真的跟来了,真想不到,你对自己两个师妹都不单纯。” “你说什么鬼话呢?”晏秋猛地一偏头,躲开了她的手,却对上今夕一副我都懂的神情,一时语塞。 “你看看你。”她抱着臂,悠闲走上前,“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真给你们宗门长脸。” 晏秋被她直白的审视弄得有些无措,移开视线不敢看她,偏偏今夕还不放过他:“喜欢我,还和我对着干,你说你是不是有病?” “诶,你该不会是,想引起我的注意吧?” “我引起你的注意干什么?”晏秋咬牙回怼。 “啊。”今夕摸着下颌,自说自话,“可惜姐阅人无数,偏偏就不喜欢你这个类型的,你还是省省吧。” “我这个类型怎么了?”晏秋唯独揪住这句话不放,甚至瞟了眼旁边镜子里的自己,“这个类型,我,等等,我是什么类型?” “目睹我被剖丹全程,却无动于衷的类型。”今夕扬唇道,“尤其是,还敢像个没事人一样站在我面前,真是很恶心呢。” 晏秋闻言,呼吸一滞。 喜欢他们为之着迷请大家收藏:()他们为之着迷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23章 真是个废物 他指尖无意识攥紧:“今夕,我……” “你什么?”今夕不给他开口的机会,“你要向我道个歉?你知道的,没有实际意义的道歉,算你感动自己。” “你看,还要我提醒一下,才能想起来,你说你,这是不是很恶心?” 晏秋站在她面前,哑口无言,因为今夕所言皆是事实。他此刻不知作何感想,从未想过有一天,会以这种方式面对今夕。 哪怕深知早晚会迎来这一刻,他慌乱之际,竟不禁浮起一个念头:在这之前,他竟然想到侥幸逃避,逃避今夕的审判。 但他若站在今夕的位置,只怕也要为今夕说上一句,凭什么。 一个人,站在所有人的对立面。他们指责她,推开她,诅咒她,恶意比凛冬的风雪还要寒凉。 陷害这个孤立无援的倒霉鬼,只需要一个人的一张嘴,和许多人的不信任,许多人的偏心。 剖丹的刀,名焚绝,意为再冷硬的东西,都会被焚烧为余烬。 本不会有这样一把刀,直到全逐云宗上下一同将其递上,摧毁一个人的光芒。 雪夜里,今夕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揽下莫须有的罪名,也要自请离开宗门呢? 她退了一步又一步,身后万丈深渊,身前是无尽迷雾。 他自诩,同今夕说过的话是最多的人,又是从何时把她遗忘在了背后呢? 胸腔汹涌起一股沉痛的压抑感,本被他深埋心底的记忆如势不可挡的春笋,钻出土壤,占据他心底每一处空地。 是新来的师妹第一次和他吐露心事,问今夕是不是不大喜欢她。 还是,他和宋云棠一起跌落山谷,宋云棠照顾他三天三夜,一步一步把他背出山谷,那之后,他的心产生了倾斜。 还是,他在人尽皆知的妖兽巢穴里找到了伤痕累累的师妹,师妹声称,今夕去探路了,让自己在这里等她。 还是,悬崖之上,让宋云棠不掉下去的,只有今夕拽住她的一只手。而凭她的实力,本能被带离悬崖的宋云棠摔下悬崖,看上去是她先松了手。 活泼的师妹,冷淡的今夕,落入别人眼中,仿佛真的坐实了“今夕不大喜欢宋云棠”的传闻。 讨人喜欢的师妹,似乎有种与生俱来的亲和力,没有人不会为之向往。最后,如影子一样的今夕,她口中的话就变得不重要了。 在那一刻,今夕成了所有人的敌人,只要讨人喜欢的师妹说上一句,今夕害了她。 然后,他看见了倒霉鬼的一滴眼泪,掉在地上,却滋润不起任何一寸已干涸的土壤。 今夕问过他,为什么不相信她。殊不知,他的心,早已发生了倾斜。 他是推开今夕的一双手,是旁观的罪魁祸首之一,是怎么也不会,想起在骤雨中罚跪时,有人为他撑了一把伞。 晏秋看着平静似水的今夕,缓缓后退一步,他高瘦的身躯携着阴影偏离一寸,桌案上的烛火光亮如初。 是了,真相浮出水面,他依然不敢面对,也不敢去想,哪怕当时,他为今夕说上一句话,时至今日是否会有什么不一样。 那名为痛的感官爬上了他的心,他想逃离,只为他岌岌可危的自尊心,可在看到今夕身旁出现了其他男人,又忍不住为之驻足。 至少,不该是这种,沉浸在花楼里,醉生梦死的浪荡子…… 沉默半晌,他深吸一口气,勉强平复下心情:“我知道,整个逐云宗都欠你。” “正是如此,我才更想劝、请求你,不要伤害自己。” “你还不配对我说这种话。”今夕讥讽道,“不过,那倒是永远都不会的。” “今夕,我今天,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只是觉得,见到你,我……”晏秋断断续续说着,似乎怎么也说不完,将要说完了,又被今夕接下来的举动打断了。 她一手挑起他的下颌,明明比他矮上一些,却营造出了一种居高临下的感觉。 “这里是灯下醉,是享乐的地方。” 月色如钩,钩得他的心魄一颤。 简直像是给了什么暗示。他不是个傻的,只是想不到,有朝一日,这种话会是今夕说给他听,还是用一种玩弄他的态度。 泛红的耳根在今夕眼底无处遁形,这使他的处境更加被动。 偏偏如此,今夕她还要嘲笑他:“还真是个废物。” 未闻情愫的少年听着她的讽刺,当即气得脸红,郁闷感上涌,却找不出一句可以反驳的话。 深夜,有月,孤男,寡女,一间灯光昏暗的屋子…… 晏秋跑了。 今夕早料到如此,嗤笑一声,上前关上门,仿佛什么都未发生。 姜温言跃窗进来,不禁感慨一句:“大师兄是不是有什么隐疾?” 今夕不搭他的茬,走到窗边坐下:“查到什么了?” 姜温言撇撇嘴:“不是我说,你这也太为难人,里城被封得死死的,连只苍蝇也钻不进去。” 今夕:“所以我让你自己想办法,而不是跟我抱怨这些。”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姜温言瞄了她一眼,欲言又止却止不住:“除了这个,我还看见小师妹了。” 今夕:“她有什么动向?” “手里管着很多人,楼下那个薄葭,似乎也受她管辖。” 今夕:“除了这些,她每天都见过什么人?” 姜温言摇摇头:“她身边看守严格,我只能了解到这些,没有隐瞒。” 今夕也真的不去追究:“继续盯着她,别搞小动作。” 主奴契约,在体内点燃了火一般,隐隐的威慑。 姜温言郁闷至极,却无处发泄:“吾主,我说这契,你不会真的要让它跟我一辈子吧?” 今夕:“有什么问题么?反正我是主你是奴,对我百利无一害啊。” 姜温言犹豫半晌,试探着开口:“那个,我承认我嘴贱了点,但是吧,但是,你看我貌似只是嘴贱,也没对你做什么实质性伤害。” “是么,你是这么想的啊。”今夕看着他,声色如夜凉。 姜温言顿了顿,然后突然说,“我是说,我确实没有动过手,对你做出那些……” 今夕微微笑了,有个声音对她说:看啊,这个罪魁祸首岂敢到你面前,耀武扬威地为自己脱罪。每个人都认为自己没错,那还有谁去向你忏悔呢? “你知道么,动手的,旁观的,对我来说都一样。”然后,她告诉他。 铜镜闪过她的面庞,惨白的鬼影一闪而过。 姜温言注意到了这点,凑近那面镜子看:“她,你准备怎么解决?” 良久没有得到回应,他疑惑地回头,在这有云遮月的一晚,见到了今夕另一副面孔。 原本淡色的一群像是被扔进了朱砂染缸,一寸一寸变得血红,溅进沉静的双眸,一双琉璃目诡异的猩红。 姜温言惊住,定在原地:“怎……怎么了?” 喜欢他们为之着迷请大家收藏:()他们为之着迷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24章 你看起来很好吃 今夕不语,似是没有自我意识,只是遵从本能一般,扑在姜温言身上。 姜温言不曾料到,她会突然来这么一下,事先没有准备,便踉跄一下向后倒去。 一手扶着床榻的边缘,他才堪堪坐稳,怔愣地看着身上的女子,丹唇欲滴,缓缓向他凑近。 “啊……现在吗?我还没有心理准备呢。” 他来不及思考,闭上了眼。 身上的女人带来一阵淡香,让他陷入一种迷惑性,丝毫没有注意到今夕眸子里嗜血的欲望。 锋利的指甲陷入他的胸膛,脖颈上的血肉在今夕的咬合下迸出鲜血。剧痛在他颈侧炸开。 姜温言陡然睁开眼。 “啊啊啊啊疼疼疼疼疼啊!”他两手摁在今夕肩上,使力推开她,震惊地看着她。 “你……要吃我?” 今夕听不到他的话一般,大喘着气,饮进的几口血像冰,坠入体内那阵躁动的火,安抚对血肉的渴望。 姜温言慢慢平复下来,呆愣地看着她唇角的血迹,似天边明月染了污浊。 今夕偏头,倾身而上,如墨发丝沾着肌肤,寒潭一样的眼眸似要将人淹没。近距离,他闻到发香,如沐在花海里,陶醉又心惊。 他曾为了掩人耳目,易容为女子的面貌多年,学着女子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却永远学不来于深处的魂魄。 今夜,他方才感受到,这不是一种可以学得的东西。那是一种来自魂魄中的光影,动人而危险。 美人在骨,不在皮。 姜温言认真体会这种不同,想了想,他缓缓褪去伪装。 身上的线条随着他的变化变得更加锋利,原本柔和的面庞横生出棱角来,不变的是他望着今夕的双眼,认真而探寻。 身上的女人又一次咬住了他。这次,是他被指甲划开的胸膛下,那颗尚在跳动的心。 今夕缓缓低下头,残酷却优雅,仿佛在品尝一道佳肴一般,将那层轻薄的血肉撕裂,搅碎。 “啊……” 他眼角因痛苦溢出泪光,怔愣地看着飘逸的帷幔,冥冥之中有种与众不同的感觉。 他想,他竟然……竟然,觉醒了这种变态的嗜好。 他任这个食他血肉的女人一点点毁坏他的身躯。 他死了又活,活了又死,反反复复,失去意识后又不知下一次醒来会是什么时候。 血溅得到处都是,到处是破碎的血肉。 撕裂的皮肉自觉维护主人,一点点愈合如初,又被身上病态的女人拆吃入腹。 痛…… 真的很痛…… 这一夜太过漫长,他在痛楚找到少许迷恋,在冰与火中反复挣扎。 今夕稳定了下来。 他想到了什么,一个翻身压了上去,禁锢住她的双手,与她交换位置,天与地倾转。 姜温言微微喘息:“还从没有女人吃我。” 今夕方才从那疯魔的嗜血感中脱离,对此刻的状况也有些惊讶:“你这是什么话?” 姜温言强调:“我是说,是你,是你这样对我,你是第一个。” 今夕莫名其妙地听着他的话,回嘴道:“你总不能这样就爽了。” 姜温言此刻横生想扇死自己的心思:“我不是变态!” 今夕不语,意味深长地看着无所适从的男人,一副我都懂的神情。 姜温言冷静下来以后,“你真是个……” 他想了想,突然觉得要说的话有些别扭,起身:“算了。” 今夕这才看全他身上的血,为他的惨状唏嘘一下。 鉴于他是懂行的鬼修,便问:“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解决?” 姜温言告诉她:“这鬼已经在尝试吞噬你,与你的身体融合,而你的身体自然会做出排斥,阴阳相悖,带给你的副作用便是嗜血。” “受你的情绪影响,一旦发作,你会很想吃人。” 想了想,他又补充道:“而我作为同类,首当其次会被接纳。” 今夕摆摆手:“滚吧。” “记得把地上那个死人带走。” “有一说一你刚才怎么不吃他?” “明明是你太配合了,我都没注意到他。” “知道了。” 姜温言翻了个白眼,觉得自己今天晚上怕是脑子出了什么问题,才会在女魔头这里待到现在。 他不情不愿地拎起地上的尸首,跃窗而去。 处理掉身上的血后,今夕推开门。 她在门外撞见一个人。 薄葭倚着阑干,开门见山:“我们谈谈。” 今夕:“有什么事吗姑姑?” 薄葭上下打量了一下她,缓缓开口:“今晚,我看见两个男人,一个女人进了你的屋子。” 今夕面无表情,把她的话在脑中过了一遍,发现好像确实是这么回事。 薄葭没看她的反应,又道:“我不反对你们玩,但是好歹限制一下人数。” 今夕:“……” “其实我……”她试图缓解一下尴尬,被薄葭抬手打断。 “我也许该谢你为晚侨做了挡箭牌。” 喜欢他们为之着迷请大家收藏:()他们为之着迷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25章 无处遁形 她的直截了当让这场攀谈正式进入主题。 “不客气,姑姑。”今夕毫无意外之感。 薄葭咬着烟斗,看着她博弈般的架势:“你不问我,是如何发现的吗?” 预想中的威胁变成了这样一个问题,今夕稍有诧异。 薄葭无奈地摇了摇头,轻叹:“晚侨有了身孕。” “她还以为,能瞒得住谁?” 今夕顿了顿,片刻间明白了什么:“所以,她才会,死也要逃出去。” 薄葭轻轻点头:“真是个傻丫头啊。” “就为了那么一个小子,何至于此啊。”她有些疲惫地叹了口气,视线望着树梢间的月影。 今夕站在她身旁,沉默间,薄葭却看着她说:“你也是个傻丫头。” “我……?”话题抛到自己身上,今夕稍感意外,“为什么?” “聪明的丫头才不会抢着到这来。” 今夕收回目光:“我有很重要的事,非做不可。” 薄葭微挑的眼在她身上流转一圈,烟斗被她习惯性地送到嘴边:“你们这些小孩子,你年纪不大,口气却不小。” “一口一个年少轻狂,把自己身子拖垮了以后,又去悔不当初,为的什么啊?”烟雾在她的话语间飘浮,渐渐模糊了她风情万种的面庞。 今夕在这个女人身上看到了怜惜,哀婉。 仿佛在她眼中,已经预见到了,一朵明媚的花即将被秋日的风吞噬掉所有的色彩。 她无奈地笑了笑。 有话说不出的感觉,真的很糟糕。 以前,我确实像你口中的傻丫头一样,输给了你们少主,在他付出代价之前,我绝不会放弃。 她才不要再错一次,再输一次。那真是,比死不瞑目,挫骨扬灰还糟糕的事。 今夜,有人吐露心肠,有人恶意滋长。 临走前,薄葭对她说:“你若信我一次,我会帮你离开。” 她怎么可以这么轻易就离开呢? 她不可以。 她希望,去往地狱之前,看到很多人为她铺路。 镜子里的女鬼一闪而过,捕捉她任何一个神情变化。 今夕不以为意:“怎么?我的阴暗面也是你的养分么?” 女鬼不语,惨白的脸直面她。 “今天让你吃个够。” ** 晏秋收到了一封信,信上没有姓名,只写着一处城楼的名字。 他跟着这无名氏提供的地址走,见到的是宋云棠。 宋云棠保持着推门的姿势,下意识开口:“大师兄?” 晏秋看着她,有些恍惚。相隔数月,记忆中再熟悉不过的脸,此刻却有什么不一样了。 这一天的变故让晏秋感觉,四面八方都是深不见底的洞,无论走向哪个,都会粉身碎骨。 他看着宋云棠,眼眸一暗:“你现在还该叫我师兄么?” 宋云棠扫视他四周,确认空无一人后开口:“你是怎么知道这里的?” 晏秋道:“想知道,总会有办法知道。” 宋云棠搭在门框上的手收紧:“那看来,你是来兴师问罪的了。” 借着月色,晏秋看了一眼轩室内价值不菲的装饰:“凭你现在的地位,我想,根本轮不到我来兴师问罪。” 宋云棠眼底闪过阴翳:“大师兄,你说得对,这里到处都是我的人,再往前一步,你就会死的。” 晏秋看着她戒备的目光,没再往前走。 此刻熟悉而陌生的感觉让他猝不及防,他想起了什么,语气深长。 “那次,你我皆受了伤,你不知哪来那么大力气,把我背出山谷,你说……我很像你兄长。” 他说着,顿了顿:“我想,这些也不是真的吧。” 宋云棠想说,当然不是真的,而且都是她做的,但,一半冷漠掺杂一半感动,她不想告诉这个人实话。 “大师兄,你留下来吧,留在这里,我也不想你死。” 晏秋自嘲一笑:“我看不懂你,既然已经得到了想要的,又何必费尽心机骗我。” 宋云棠像从前那样,绽开笑容:“你不需要看懂我,师兄,只要你答应,我会保护你的,前提是,你要跟那些人断了来往。” 晏秋眸光平静如水:“你费尽心思抢来的金丹,用得还习惯么?” “什么?”宋云棠一愣,莫名想起,那日今夕将它亲手挖去。 晏秋看着她若无其事的模样,有些刺眼。 他发现,她对今夕的遭遇,是种理所当然的态度,就像是,踏过脚下再普通不过的一条路。 “为什么是今夕?”他问出了这个问题。 宋云棠听到这个名字,抓着门边的手用力到发抖,指尖泛白。她笑得已是勉强:“你最好不要在我面前提她。” “为什么不能提?”晏秋上前一步,“失去这枚金丹,她没了半条命,可这半条命到了你手里,只是一个装饰品。” 他看着面色逐渐阴沉的宋云棠,缓缓开口:“你不敢提,是因为你也会心虚吗?” 宋云棠全身紧绷,双目神经质地睁大:“你闭嘴!” “你这是在指责我吗?”她脸上近乎嘲讽的笑是晏秋从未见过的,“你不要忘了,从始至终,我可还没亲自动过手呢。” “是你,是你们这些人呐。” “我只是递上一把刀,而你们,却愿意亲自帮我动手。” 她笑得疯魔,在这寂静无人的夜,让晏秋心底最见不得人的一角无处遁形。 喜欢他们为之着迷请大家收藏:()他们为之着迷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26章 瞎 晏秋两侧的手松了又握,找不出任何一句话来反驳宋云棠。 原来,人只有做了亏心事,才会无话可说,默默听着自己的罪行。 他深吸一口气:“你说的这些都没错,但你别忘了,这不代表一切都与你无关。” “我有个问题,今夕与你从未结仇,你为什么唯独盯上了她?” 宋云棠病态的笑容僵在脸上,一瞬后,她越来越头:“没有谁不会臣服于神。” “神?” 晏秋一顿,从她失控的状态中整理出信息,转眼对上她的目光。 在宋云棠的眼中,他看到天地渺茫,一片云雾快速闪过,遮住他的双眼。 再次睁开眼后,他看见, 一个清瘦的女人置身火海,一身鬼嫁衣残破,丝丝缕缕的魔气近乎黯淡,似是气数将尽。 赤红的火光摇曳,硝烟弥漫,直奔火海中心那一个人,火星溅上她清丽的脸,像一幅画卷被逐渐烧成焦黑的碎屑。 明明未身临其境,晏秋却清晰地感受到那灼热的温度。 “这世间有天灾人祸,维持秩序平衡,灾祸作为一个看不见,摸不到的虚影,有人承载它降生,作为灾祸的化身长大。” “那人所及之处,灾祸降临,不得安宁。” “为防灾祸势力过大,有神的后代降临其间,削弱灾祸,守护世人。” “神与灾祸势同水火,彼此不容。神寓意拯救,灾祸意为毁灭。” “要还人世安宁,只有……” 玄鸟跃过,晏秋眼中,出现另一人的身影。 宋云棠于火海之外,抬起幻影化作的弓,向今夕送出一箭。 一箭穿心。 晏秋在那一刻瞳孔一缩,脑中如有一根绷紧的弦断成两半。 他不禁跑上前,宋云棠清透的声线随之到来:“实话告诉你,师兄,无论她如何挣扎,最后还是会死在我手里,这是天命。” 今夕死了。 与神弓一同消散,化作焦土上的一粒尘埃。他抓不住那道虚影。 她死后,火海平息,天地转晴,云雾散开,万丈光芒倾泄世间,宋云棠独身沐浴日光之下,垂眸看着万人膜拜。 晏秋眼中的幻影如碎片一般土崩瓦解,余留的情绪让他两手止不住发抖。 “师兄。”宋云棠问他,“你要包庇一个灾祸吗?” “还是说,你喜欢这个命里带灾的人?” 宋云棠不解地看着他,放缓了声线:“你怎么会喜欢一个陷世人于水火的人呢?” “你喜欢我,这才是天意。” 舌尖漾开苦涩一般,他随后的嗓音有些哑:“天意……” “对。”宋云棠直直看着他,肩膀微微发抖,“是神让你站在我这边,永远臣服我,永远。” 黑暗里,他仿佛只看得见一条发光的线,泛着光彩的红,飘飘扬扬,不知伸向何处。 那条线好长好长,晏秋跟着它走了很远很远,远到他忘记来路,黑暗越来越浓。 终于,在黑暗的尽头,他看到红线的那头。红线不知何时断开,断了的那头在黑暗中飘浮,如他此刻一样迷茫。 今夕的背影就在他眼前,愈行愈远。晏秋追她,喊她,她听不到他说话。 晏秋追啊追,追啊追,就再也见不到今夕的身影了。 ** 他以为自己再也不会碰酒。 在这个云与月糊作一团的夜,如果一个人怀着悲哀的心情,饮下几壶酒,烈酒会将他不可言说的心情燃烧。 难怪他们总是说他,比起师尊来,毫无沉稳之心。 一根线而已,断了也就断了,他这副哭丧一般的样子是在干什么? 什么神,什么灾祸,通通是骗人的。她今夕就是不分敌我,年纪轻轻堕了魔,要死也该是遭魔族反噬,何至于扯上什么天命道义? 可是,今夕如果死在宋云棠手里。那他呢?他算不算推波助澜的一部分? 他摇摇欲坠,像个异类,行走在无家可归的夜里。人们看他的笑话,他也看自己的笑话。 他杀了今夕…… 不,不对。 今夕,你真是…… 想到你,准没什么好事。 不然,他现在怎么会失足坠入湖中? “娘亲,那个大哥哥掉进水里了。” “看见了吧?你要是不好好上学堂,以后保准像他一样没出息。” 该死的,怎么教育孩子的? 晏秋失去意识前暗骂一句。 雨季让湖水与岸平齐,他的降临让湖面溅起一簇水花。 岸上人的议论声逐渐模糊在耳廓,湖水淹没了他热烈的醉意。 都说人在濒临死亡之时,会见到毕生所求,那他…… 晏秋放松姿态,任由自己沉浸在湖中心。 他这次想看看他自己的心。 水下无法视物的他,似笼罩在一层迷雾里。 也是这样一天,山上起了雾。 山峰之上,他沉浸在短暂的宁静中,独身一人倾听云鹤鸣叫,回想昨日师尊教予他的招式。 本命年在他手中,颇有斩断云霄之势,丰神俊朗的少年面庞冷硬,玄衣在晨雾中留下道道虚影。 他们说,做师尊的首席弟子,他还不配。 有的说,他争强好胜,毫无沉稳,从性子上就断定不可能会超过师尊。 有的说,师尊修无情道,早已脱了世俗,光是这一点他便无法匹敌。 那什么是无情道? 片刻间失神,他布下招式后不慎失手,惊动晨雾中的垂柳时,他才猛然发觉,那处站着一人。 喜欢他们为之着迷请大家收藏:()他们为之着迷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27章 你这是贱 那人在晨雾中款款现身,抬手挡下袭来的剑芒,晏秋此刻已飞身至她面前。 这是…… 那个不爱说话的师妹。 她身上的气质如晨雾洗礼过后的清晰。 这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让他不知该如何交流,索性两人只是礼节性地打了个招呼。 师妹绕过他,余光瞥见瞧见他流血的手,他有些心虚,把手背到身后。 “师尊让我告诉你,功法重在领悟,不可操之过急。” 师尊? 晏秋猛然抬眼。 师尊……会向他吩咐这种无足轻重的事? 这是晏秋的第一想法,却没能问出口。 清凉的晨曦浮上天边,光线轻转,出现在眼前人的眸中,和煦而温暖。原来一个人的目光也能够传递温度。 他的眼中有了晨曦。 端午节,他难得清闲,下山来到集市。 路上方梧说个不停,他说今夕不好接近,他从来没和她说过话。 他心不在焉地扫了一圈花花绿绿的东西,心里莫名骄傲。他大概是宗门里,和今夕说话最多的人,就连师尊都比不过。 随口敷衍了方梧的絮叨,他的视线停在了集市边上,用五条彩线编成的小人上。 一对一对的挂着,一个男娃娃,一个女娃娃。 他不知不觉看了那对小人许久。 这会不会太幼稚了……? 方梧凑了上来:“师兄你怎么在看这个?真幼稚。” 晏秋白了他一眼:“滚。” 端午节,他们都有家人,都能回家看看。 她只有一个人。 他想,作为和她说话最多的人,他总得送点什么东西。 手中攥着女娃娃的绳结,他内心起伏不定,直至走到今夕窗前,都不曾平息。 今夕一笔一落,似在纸上画了什么,看见他的身影,她一愣,一手盖住画。 “你怎么不走门?” “只有鬼才走门。” 今夕被他的话搞得一时语塞。 晏秋找话缓解了这一刻的凝滞:“下山除祟去?” 今夕顿了一下,轻点头:“好,你等我一下。” 她拿一本书将画盖上,转身走进屋内找着什么东西。 晏秋盯了那被盖住的画许久,若有所思。 他刚才好像看见了一个人…… 据这幅画的边缘来看,这就是个人吧? 一丝侥幸的念头油然而生,心中再次生起起伏,他抬起头,做贼一般地左右看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翻开画看上一眼。 随之又希望自己从未翻开过它。 浓墨重彩的几笔勾勒出一个人形,冷淡的温度随之而来,最点睛之笔,还属画中人眸中一闪寒冷的光。 手中的小人被攥紧,他看了沈清客的画像良久,又抬头看着今夕的方向。 上一次画得还那么丑,怕是练习了很久吧…… 他慢慢沉到湖底,湖水冰凉刺骨,如同一把利刃,在他的心口刻上一痕。 直到被人捞出水面,晏秋手中都紧紧捏着小人的绳结。 他躺在岸边,无神地望着天上朦胧的月,眼底闪过一抹自嘲,心脏仿佛被落在湖中,沉闷得喘不过气。 如果这就是他的心,那么,他所听所见都是今夕。 那是他心底最不为人知的一处,原是他卑劣地妒忌他最敬仰钦佩的师尊。 原是这样。 他嫉妒,他从来不如师尊,嫉妒师尊从未给过她回应,却轻易牵动她无果的情愫。 他站在她身后,她眼中有师尊,而他只是站在她身后。 他怎么不自卑,怎么不嫉妒?每当站在师尊面前,他总去疑惑,凭什么,凭什么他可以那么轻易? 这种想法太可怕了…… 他清晰地感知到,只要见到今夕,听见她的声音,这种想法永远都会在他脑中挥之不去。 新来的师妹背着他,一步步走出山谷,她对他说:“你是我见过最勇敢的人,你比师尊还要厉害。” 如果逃避能够忘记这种想法,如果,他离今夕远一些,可以让所有人相安无事的话…… 最后,他竟连自己的心也忘记了。 一股悲凉的情绪裹挟着他,周围的议论恍如隔世一般,借着酒意,他总得把醒着时不会说的话说出口。 找到今夕时,她先是闻到他身上那一阵酒气,皱着眉。 “你不会走门?” “只有鬼才……” 醉了的他思维迟缓,话说了一半,才突然想起什么,猛然抬起头。 烛光下,他视线迷茫,透过那张陌生女人的脸,他仿佛看到了那张清绝而疏离的脸。 他犹豫着开口:“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到这来,所以我喝醉了。” “我是说,我不知道为什么要来找你,这应该也是我来找你的原因。” “什么有的没的?”今夕皱眉,作势要关窗,“我警告你,我扇过很多喝醉闹事的人。” 晏秋抵住门,借着月色,借着酒,一股脑地把心中所想吐露出口:“今夕,师尊他老了。” 今夕莫名其妙,却赞同得不能再赞同了:“我知道。” “你不知道,今夕。”晏秋摇摇头,“师尊都不如山脚那李大爷年轻。” 今夕:“我说我知道,你真是够了。” “今夕。”晏秋缓缓抬起头,眸光微妙,“我不知道该怎么说起。” “甚至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只要看见你同师尊站在一起,心里就不自在。” “我其实,讨厌师尊。有时他老人家闭关,还会偷偷想,他会不会走火入魔……” “我是不是很卑鄙,今夕?” 醉酒的酡红浮上他的两颊,他坐在窗边轻叹:“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这么卑鄙。” “我有时会去想,要是一开始把你带回宗门的那个人,是我就好了。” 他断断续续开口,抬眼撞见那波澜不惊的双眼,便什么也说不出了。 余下的话不言自明。 今夕眼中的嘲讽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刺眼,她像看着戏台上哗众取宠的一角,只当是取乐的玩意罢了。 “你喜欢我,可我好像记得,你眼里全都是另一个师妹,你维护她,让我做了不是人的那个。 现在你告诉我,你喜欢我。 我更相信,你这是贱,晏秋。” 喜欢他们为之着迷请大家收藏:()他们为之着迷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28章 他琢磨不透的女人 在她的一字一句间,晏秋无以反驳,难以抑制地浮现出悲哀的神情。 “是,我是个卑劣的人。” “但是……” 他不由自主地回想起,幻觉里化为灰烬的今夕。 无论他怎样挣扎,最后还是会死,这是天命…… “但是……你一个人面对那么多人,也是很累的。” 醉酒的人往往有一些从不敢想的念头,在脑中无限放大。 曾经,他什么都没有做。这一刻,他真的想为这个形单影只的女人做些什么。 “今夕。”他一条腿在窗边垂着,湖面被漾起一层涟漪,“你信命么?” 今夕:“当然,我经常因为没有继承国库的命而感到不满。” 晏秋轻笑一声,夜风将他的声线卷得柔和:“如果我说你命里带着一些反抗不了的东西,但这不是你的错,你愿不愿意,跟着我一起逃离?” 今夕有了一次被邀请私奔的经历,此刻心中毫无感觉:“男人喝醉后的话总是一直兴起的,你醉了以后,连你师尊都骂,这让我很难信服啊。” 晏秋因她的轻蔑有些激动:“我知道这已经不配叫爱,但今时今日就这一刻,我真的不能再真。” “就在刚刚,我看到了我的心。” “今夕,你说得对,我不但卑劣,还是个废物。” “所以,作为一个什么都没有做过的废物,我想真正付出一次。” “我知道为时已晚,但我敢保证,哪怕对上师尊,我也不会让你死于莫须有的天命,我做得到。” 可在今夕眼中,他的话只是一阵夜风。 她伸出手,轻轻抚摸他的脸,微凉的触感令他一僵。 “原来你爱我。”今夕说,“可是你怎么可以,同时想着别的人呢?” “当然,我允许我自己这么做。”今夕惬意地笑了一下,“可是一个说了爱我的男人,不行。” “不如,让我看看你的心。” 晏秋为她的目光失神,缓缓开口:“你要,怎么看?” 今夕:“你如果爱我,就死在我面前吧。” 晏秋:“什么……” 今夕微笑,轻蔑地收回手:“看,你不敢,你做不到。” “那么你的爱太廉价了些。” “不如,等你真正做到的那一天,我就相信你爱我。” ** 幽暗室内,无声无息。 今夕对这位不速之客毫无反应,一手摁着衣袖,一手将烛芯引燃。 蜡烛蹭起一簇火光,亮起一角,将男人的面庞映得似一幅画卷,却还是没有任何人烟气。 毕竟他是狗不是人。 今夕知道枕越想问什么:“公子是不是想说,不久前,有个男人来找了我,你想问,他是谁?” 枕越今日得以正视这个女人,他发现她的笑容里,藏了一把淬了毒的刀。 他道:“那你的说辞是?” “他是我很讨厌的一个人。”今夕惬意地斟茶,茶叶随着她的指尖搅动。 “但是现在,他眼里全都是我,公子,你说,这算不算报应?” 枕越望着那杯被动的茶,有些失神:“那你知道他是谁么?” “我想,他是你的敌人。”今夕缓缓从衣袖下拿出一早偷来的护身符,看着上面晏秋的名字,“如果是敌人的话……这个东西一定会让他陷入一个大麻烦。” “我说过,会让公子更意外的。”今夕落落大方地朝他一笑。 枕越面容不带伪装时,阴郁,病态,像一条寒冷的蛇,遇到有威胁的东西时,蛇的目光是缄默而阴冷的。 他接过今夕递来的符:“他为什么会为你着迷?” 今夕笑着摸了摸脸,指尖缓缓滑过肌肤:“凭我这张脸。” 枕越轻笑:“不止。” 今夕缓缓收回手:“这么说,可就是承认我的魅力了。” “你讨厌的人……”枕越平静地看着她,“那把他留给你处置如何?你准备怎么处置他?” “这个嘛。”今夕想了想,“杀了他,是斩草除根,永绝后患,这是最好的办法。” “但是。”她自我否认地摇头,“我是一个无聊的人。所以我打算采用另一个办法。” 枕越:“是什么办法?” “是一种解闷的办法,假如一个人先爱上我,慢慢沦陷,无法自拔,然后再死在我面前。” 枕越面无表情的样子告诉她,这是个愚蠢的办法:“我不认为这是什么有用的办法。” 今夕一手支着侧脸,看着他:“那是因为公子还不知道,这个办法有何种好处。” “我是不知道。”枕越看着她,“不过,你又是谁呢?” 今夕道:“我是晚侨。” 枕越显然不为信服:“我不相信你这样的人,会被男人骗得一无所有” 今夕告诉他:“我当然不会被骗得一无所有,公子。” 一身冷意的男人起身时,她玩心生起。 她伸手拽住他的衣袖,笑着对上他垂下的目光:“公子,你说过要教我那古怪的器乐,我可还没学会呢?”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枕越看着她,笑得温和:“真的学不会么?” 今夕另一只手,不紧不慢地摸索,将墙角的琵琶拉到身前:“公子总要听一曲才知道。” 枕越重新坐好时,不禁失神地想,他竟然真的同意了这件无聊的事。 今夕心不在焉的样子透着恣意,坚硬的弦在她的拨弄下柔如流水,让沉闷的轩室内些许缓和。 她余下闲心同男人聊天:“这让我想起了一个故事。” 枕越问:“是什么故事?” 今夕回答:“一个一无所有的女人,遇到了一个无情无义的男人。” 男人垂眸,再一次认真地观察着她。 而女人自顾自地拨弦,自顾自地开口,仿佛这寂静的夜里只有她一个人的声音。 “大概是,这样的人,才更能为他所用吧,所以男人给了女人一个活下去的机会。” “事实证明,女人没有让他失望,她不仅助他获得了权势,还能为他身边的,另一个女人铺路。” “但是,我方才说过了,他是一个无情无义的人。” “那女人没用了,也就只能……死在他的手里。” “可是他们相依多年,生死与共,共赴深渊,互相把对方拉回岸上,公子觉得他们之间的一切,是真的,还是假的?” 枕越道:“假的。” 今夕点头:“我也觉得。” “只有女人自己信了。”弦音在她指尖加重几分,“所以女人不甘心啊。” “她想,男人总有重要的东西,重要到失去不得,如果失去了,他就会很难过的东西。” 月夜的光艳照人,枕越安静的倾听,面前是一个他琢磨不透的女人。 喜欢他们为之着迷请大家收藏:()他们为之着迷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29章 狗咬狗 晏秋想,他必须去质问师尊一回。 “不是,大师兄,你是失恋了还是怎么,这个宗门非回不可吗?你走了我一个人应付得来吗?”姜温言紧追慢赶,追上前方抽了风的人。 晏秋头也不回:“非回一趟不可,你也该管管事了,别总跟方梧学,一天天一事无成。” 姜温言只感莫名其妙:“不是我说你,天天净往灯下醉摸了,我可都看见了,人家姑娘知道你说话这么难听吗?” 晏秋不理会他的调侃,只留下一句:“有异动随时叫我。” “他是不是觉得自己这样帅呆了?”姜温言白了他一眼。 找到灯下醉窗前,他翻窗而入。 “吾主?”他左顾右盼,轩室里除他之外没一点动静。 赤红的烛芯摇曳,随之而来的是一阵诡异而冰冷的淡香,香气飘飘荡荡,慢慢将他的身影吞噬。 他身后,今夕的牙齿,毫不留情的啃食他的颈侧,血液顺着曲线流淌,醉人又浓郁。 痛,太痛了…… 他的呼吸那一瞬间急促。 意犹未尽时,今夕冰冷的唇毫无预兆地离开了他的脖颈。 姜温言回神,不自在地摸了摸伤处:“你属狗的吧?” 今夕不甚在意的擦去嘴角的血,眸中那抹血色暗淡下去:“你这不是挺享受的吗?” “你胡说!” 话音刚落,姜温言猛然想起什么:“你,你体内那只鬼是不是……” “怎么?有观众看见你那副不值钱的样子,你不好意思了?”今夕笑了笑,“实不相瞒,不止有一个观众呢。” 萤石:“伤风败俗。” 姜温言没好气地汇报今日的情况:“大师兄要回宗门一趟。” 想了想,他大胆发言:“我有个大胆的猜测。” 今夕:“讲。” 姜温言:“大师兄昨天去灯下醉,是不是找你的?” 今夕想了想,轻描淡写:“确实是喝醉了找过我一回。” “这就对了!”姜温言拍手,“一定是,他吵着要回宗门,说不定是叫师尊来降你。” 今夕心道:你师尊都自身难保了,哪有心思安慰徒弟失恋? 姜温言心道:我就知道晏秋这小子心思不纯,不过我最好装不知道。 逐云宗。 晏秋伸手搭在门前,深吸一口气,得到里面的许可后,他推门而入。 沈清客面色比之前苍白许多,丹田处的衣襟渗着血,看上去伤口又撕裂了。 他若无其事,不慌不乱,执笔在纸上写着什么。 “师尊。”晏秋上前行礼,久久不得男人回应。 周遭有种无名的压力在暗自涌动。 沈清客抬头,无欲的眼神如同看着一个不相识的人:“晏秋。” 他道:“有些话既知不该说,就别轻易试探。” 晏秋躬身未动,话到嘴边,竟莫名平静了起来:“师尊,弟子不明白,您毁了她,可曾想过她也是叫了您许多年的师尊。” “你见过云棠了。”下位者的质问无法激起男人的愤怒,反将他轻易看穿,“还是,你见过她了?” 晏秋面不改色道:“师尊认为我该见过谁?” “没有该见谁,只有不该见谁。”居高临下惯了的人只将晦涩难懂的语句道出,“晏秋,我提醒你时,说明你已经犯了不下一次。” “既知她的身份,事到如今,你还想着她。” “难道给一个无辜的倒霉鬼加上一堆莫须有的罪名,再实施您所谓的惩戒,就是宗门秉持的道义吗?”他年轻气盛,语气激动起来。 “您既要除他,为何还把人带回身边,教她一言一行,教她唤您师尊?” “杀人诛心,师尊,您简直是,比杀了他还令她难受。” 即便被他此番打断,沈清客依旧冷漠地看着他:“你的心不静了。” “是。”晏秋自嘲一笑,毫无负担的承认,“弟子的心不静了,那您呢?” 说着,他缓缓屈膝跪在地上,半是敬意,目光中却带着一种报复性一般。 “您与今夕,一个唤您师尊的人云雨之时,是否还像此般心如止水?” 沈清客眸光微动。 晏秋攥紧了拳,额前青筋凸起:“实不相瞒,弟子认为您本质上是个道貌岸然的人。” “您把她放在身边,到底是便于监视,还是有什么别的心思?” 他的话没有像以往那样被拦腰截断。他一股脑的宣泄出口上位者警告性的惩戒迟迟没有落下。 他不禁望向沈清客被剖过丹的伤处。 那是什么? 是权势。 晏秋失神的想,他敬仰的师尊被挖去金丹散了修为,就连无情道法百年的基底也因……与今夕破戒而土崩瓦解 他还会是那个九州的神吗? “晏秋,迁怒也该有个尺度。”良久,沈清客打断他的失神。 “你至今连站在我面前都做不到,倘若你能,兴许护得住她。” 晏秋心底一紧,默默听着他道出残酷的事实。 “你的做法又是什么?”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还未摸到权利,就让我看到了你的野心。” “你说,我是除你还是不除?” 晏秋愣了一下,隐隐听出不对劲来。 顷刻间,他猛地捂住胸口,一种绞痛的感觉席卷全身,心肺里像是长出了数不尽的针,一点点钻出皮肉。 胸口处的衣襟被抓出褶皱,他紧咬唇边,肩膀止不住地发颤,抬头看向眼前神色平淡的男人。 意识涣散间,他这才看到空气飘浮着一些细微的粉末。 沈清客缓缓起身,行至他面前:“你但凡沉稳半分,都能发现得了我布下的东西。” “这也是你我之间的区别,晏秋。”他不为所动地开口,“你以为,我为什么不告诉你这些?” “凭你的性子,也只会让灾祸提前降临。” “反省一下。” 夜深人静,一个人影借着烛光出现在屋中,扫向晏秋离去的背影。 “她也没放过他。” 那人顶着同沈清客别无二致的脸,缓缓开口:“把人做成了傀儡,反过来对付逐云宗。” “这些还未发生。”沈清客的冷漠中不乏防备。 “你在自欺欺人。”人影走到窗前,“我死之前,她问了我一个问题。” “她说,后悔么?” 沈清客略有所思,基本猜得到另一个自己会如何回答。 人影道:“她的偏执会要她的命。” 沈清客不为所动:“这并不意味着,我会信你。” “随你。”人影笑了一下,“他们不会给你时间考虑。” 门外,不知何时站着一人。 “宗主。”他声音略有试探,视线狡黠看着紧闭的石门,“弟子是真水峰的吴榆。” 喜欢他们为之着迷请大家收藏:()他们为之着迷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30章 叛徒沈清客 沈清客目光凝滞:“何事?” 门外的吴榆顿了顿,“我师尊查了一批混进来的魔修,审出了不得了的东西,怕是还需您定夺。” 洞府内半晌无人回应,吴榆大着胆子,上半身贴近石门,听着里面的动静。 沈清客微微皱眉,看向人影。 那张脸与自己如同复刻,眉宇间却藏着一丝邪意。 “沈清客”道:“你的事,已经传出去了。” 望着这个对自己知根知底的人,沈清客忍无可忍,余留的力气扫过一道剑影。 人影不慌不忙,身影当即消散。 “进来。”沈清客抬眸,稍整衣冠,凝视望着石门。 贴在石门上的吴榆吓了一跳,忙站直身形:“是。” 石门缓缓打开,透过缝隙,他对上沈清客冷漠的目光,心有忌惮。 “宗主。”吴榆躬身行礼。 沈清客:“你师尊审出什么?” “是这样的,宗主。”吴榆道出准备好的说辞,“我师尊发现,他们对一些宗门机密了如指掌,明显是有人包庇,师尊觉得,宗门里一定有叛徒。” 沈清客淡淡扫过他一眼,“你又是怎么知道,他们说出的是不是机密?冯长老会告诉你这些?” 吴榆肉眼可见地苍白一瞬:“这……事出紧急,我师尊临时交代于我,让叫我除了您谁也不能说。” 沈清客不为所动:“饶是如此,查到的魔修一律送至刑堂,我不记得周长老有私自扣下魔修的权力。” 吴榆语无伦次:“实在是,事出紧急,当时那魔修正要服毒……” “你是谁?”沈清客打断他的话。 吴榆支支吾吾半晌,扫过男人眼底的寒芒,下意识后退。 沈清客不动声色,习惯性地聚灵,周遭却一片黯淡,毫无动静。 “原来这都是真的!”吴榆睁开眼,发现全然无事,大喜。 他抬手传音,不知说了什么,沈清客此刻才意识到:“真水峰串通魔修。” 吴榆撇撇嘴,不屑道:“您也别太正义凛然,宗门早传开了,你是魔君的种。” 飘渺峰。 “高鹏,你特么说谁是杂种?”方梧一脚踹开嚼舌根的几人,旁边师妹拦也拦不住他。 被踹倒的人面上不服,刻意放高声量:“说的就是你们道貌岸然的师尊,沈清客!若不信,你自己去问问他!” “你!”方梧正欲再补上几脚,被身后人拦下,“大师兄?” 见他冷静下来,晏秋放开手:“怎么回事?” 方梧一手指向高鹏几人,不悦道:“正是这几个畜牲胡说八道,诋毁师尊!” 晏秋闻言,顺着看向后方,本嚣张的几人别开视线。 “真水峰的弟子跑到飘渺峰闹事,是想去戒律司了?” 高鹏在搀扶下站起身,随手掸下身上的灰:“各位师兄,与其在这里同我较劲,不如到宗门上下问问,他们都是怎么说的。” “怎么说?”晏秋烦躁地摁着眉心,只想快些应付这场无聊的私斗。 “哼。”高鹏神色古怪扫过他,站得远了些,“说那沈清客本是魔君的杂种,魔君厌弃,随手一扔,被师祖捡到,好心收留,苟且偷生到今天。” “说来也奇怪,这沈清客怎么爬到宗主的位置上的?该不会是,靠脸?还是什么见不得光的手段?”他面上越说越精彩,让一众飘渺峰弟子攥紧拳。 晏秋眼底愠怒翻涌,察觉到逐渐阴沉的面色,高鹏悻悻住口。 一声撞击惊扰树梢的鸟,晏秋缓缓收回拳头,注视着高鹏脸上的淤青。 “这是我最后一次听到这种话。” “你,你……”高鹏摸着右脸,敢怒不敢言,“我看你们也嚣张不了几天了。” “高鹏,说了多少次了,有人欺负你,就给我打回去。”更为高调的一声于远处响起。 弟子们脸上的钦佩还未褪下,就见吴榆大张旗鼓领着人踏进飘渺峰。 方梧一时想不通,这些平日里夹着尾巴做人的,今日怎么像疯狗一般? 吴榆轻蔑地瞥了他一眼,恭敬地为冯长老让开一条路。 在瞧见冯轩手里拿着的东西时,方梧难以置信地张开嘴,呆愣了好一会儿。 “宗主符为何在冯长老手中?”晏秋走上前,隐隐有着不好的预感。 冯轩和蔼一笑,朝吴榆点点头。 吴榆冷冷一笑,几步上前,生怕晏秋听不见:“我师尊早察觉,叛徒沈清客与魔修有染,查了数月,终于抓到他沟通魔修的现行。” “这沈清客说是闭关,实则是给魔修传递情报,我师尊守了好些天,忍无可忍,与之一战,元气大伤才将那叛徒降伏。” “那叛徒已经招了,他正是魔君所生的野种,潜藏在宗门多年也是别有用心。” “你胡说!”方梧怒吼冲上去,饶是晏秋拦着,也被他带得踉跄几步。 晏秋一手摁着他,转头对冯轩道:“冯长老,说话要讲究证据,您说我师尊招下这些罪行,作为他的首席弟子,我总要亲耳听听才行。” 冯轩慈眉善目,轻叹一声,显出愁容:“晚了,他东窗事发,早已丢下你们逃离,哪还会管你们这些孩子啊。” 说罢,他颇有惋惜地看着晏秋:“多好的孩子,事到如今还放心不下师尊,他沈清客倒是德不配位。” “你说我师尊闻风而逃?”方梧像是听到什么笑话,“我不信。” “大师兄,师尊在何处闭关?” 所有人都看着神色凝重,也是飘渺峰里,唯一知道实情的晏秋。 一边是失去金丹的师尊,一边是对飘渺峰早有怨言的冯轩,结果不言而喻。 几个刚入宗门的新面孔嬉笑着,一路拖行着一人。 “你是自己下去,还是我们砍了你的手脚,将你扔下去?” 沈清客与冯轩一战后,已是周身浴血,无缚鸡之力。 这些初出茅庐的小鬼就这样将他扔到锁妖塔入口,兴奋地看着他的反应。 喜欢他们为之着迷请大家收藏:()他们为之着迷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31章 他也曾这样看着今夕 他本是山巅之上的云鹤,受世人敬仰,不沾尘埃。如今就像,一条狗。 他是九州眼里的神,降魔卫道,带着逐云宗走到如今的地位。如今,几个刚入宗的小鬼都能踩着他的傲骨。 沾满血污的手抓紧地上的尘土,留下斑斑血迹,咳出的血污了素白的衣着。一向不喜形于色的他,那冷淡的神情上,终于浮起愠怒。 他可以战死,可以死在敌人剑下,可以身死道消,但绝不能,被此般踩着脊梁,做他们眼里的狗。 “真像一条狗啊,师尊。”他眸光微动,脑中恍惚浮起今夕的轻蔑与嘲讽。 “真没种,就这还仙尊呢。”旁边弟子咂了咂舌,将他的发愣当成退缩。 “你当如何?”另一名弟子同样嘲讽,拽着沈清客往前拖,“人嘛,没了那颗金丹,大差不大。” 锁妖塔的封印一瞬间打开一个缺口,在风口处形成一道漩涡,那弟子躲得老远,伸着胳膊将人扔下去,便迅速关上封印。 金色的灵光闪过一下,风平浪静。 “走了。”弟子轻松拍拍手,“不是我说,我看这仙门没什么神的,还不是踩高捧低那一套。” 锁妖塔内,一重寒霜,一重火焰。习惯寒冷后被热意蛊惑,习惯灼热后被凉意挽留。浑浑噩噩,有始无终。 这里不被光亮照拂,沈清客极速下坠,什么也看不到。 像是过了数个日夜一般,他于混沌中睁开眼。 家中来了不速之客,无数裹着黑雾的魂体涌上前,围着他转来转去,一探究竟。 “邪了门了,这是沈清客?”一声尖锐古怪的声音响起,像哭叫的孩童,又像被割断脖子的鸟。 “诶?真的是沈清客,是沈清客那老东西!”男女混合在一起的混浊声音道。 “既然是沈清客,怎么弄成这副鬼样子了?” “哈哈哈哈哈哈风水轮流转啊!想不到还能在这里看见他!” “这老东西砍断我一条尾巴,今日我要他的命!” “稍安勿躁,这么些年了,我已经不记得过去多少年了!我势要让他也尝尝我受的折磨!” “我要挖了他的心,剥了他的皮,把他的骨头嚼碎!” “诶?不过,这老东西为什么会在这里?早些年不是挺能打得吗?” 鸟妖两眼一转,一句话让吵闹的锁妖塔寂寥无声。 看着奄奄一息的沈清客,她一把揪起他的衣领,左右审视。 “怎么样啊,鸟鸟?”鱼妖紧张地退后,随时准备为可能发生的陷阱逃跑。 鸟妖沉默半晌,给出结论:“我夜盲,朋友们。” “蠢鸟!”鱼妖觉得自己被耍了一遭。 “他现在比狗还像狗,应该没什么猫腻,我就不信这老东西这么能忍。” “比狗还像狗,对啊,他的灵力呢?当年可是一掌能把我打残呢。” “对哦,确实闻不到灵力。” 鸟妖伸脚踩向沈清客还未愈合的伤口,看他痛得面色扭曲,勾起唇,踩得更为用力。 “神了,他没有金丹。” “哈?这跟鱼没有翅膀有什么区别?” “区别就是鱼用不着翅膀,而他沈清客没了金丹,就是废人一个了哈哈哈哈哈。” 尖锐刺耳的笑声一重盖过一重,锁妖塔冰火两重天内,鸟妖两爪抓住他的肩膀,亵玩一样地把他抛出好远。 钻心的痛楚迫使沈清客清醒,他面色煞白,断了的肋骨伸出皮肉,划过心肺。 才步入恢复期的丹田,被妖物撕开,鱼妖贪婪地饮下他的血。 犬妖扒开他的胸膛,咬下跳动的半颗心,不知施了什么妖术,让他昏也昏不得,死也死不了。 半昏半醒,他余光瞥见另一个自己现身于角落,淡漠地旁观,无动于衷。 锁妖塔里,只有他看得见他,他却平静地看着他受折磨。 他也曾这样看着今夕。 今夕向他解释了很久,他比任何人都知道真相。 他看着今夕,恍惚间,仿佛看到了初见时那个倔强隐忍的小姑娘。只是愣神的片刻,她就被安上私通魔修等诸多罪名。 毁掉她的,先是这口诛笔伐,还有他的漠视。 而今,另一个他说:“如今的你,是你最瞧不起的废物。” 沈清客毫不理会。 他又道:“若不接受我,你只会死在这里。” 逐云宗外风起云涌,锁妖塔里,妖物们又开始新一轮折磨。 “那个没有金丹的废物”这种称呼,如今从今夕身上转移到了他的身上。 藏书阁被人从外部破开,里面的人正掂量着酒壶,皱眉往门外看。 寒霜降眯起眼,看着门外的人许久,笑出声来:“是冯轩啊。” 冯轩抬手,示意其余人在原地等候,缓缓迈进藏书阁。 “冯轩,师尊好像还没死。”她半趴在桌案上,对他腰间的宗主符视若无睹。 冯轩沉默地看着她许久:“你疯了好些年,也够了,这样的你,太不体面。” 她倾斜着身子,笑出一声来,像是一场戏演到荒诞讽刺的一幕。 ** 今夕利落抽刀,手底的人抽搐几下,彻底失力,颈上的血源源不断流淌,染红地上一片尘土。 她飞身离开此地,从暗门回到胭脂铺,稍稍整理凌乱的鬓发,故作等候姿态。 待小厮将订好的胭脂交到她手上,她便是多了个不在场证明,徒步回到灯下醉。 她的屋子里,总是有不速之客到访。 喜欢他们为之着迷请大家收藏:()他们为之着迷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32章 两个烂到骨子里的人相杀 她若无其事地开门,关门。 在她身后,苍白修长的手绕过她,掌心蓦地贴在她的唇上。 今夕被枕越带得退后几步,肩膀紧紧贴在他的胸膛上。 “别出声。” 不速之客的声音听着虚弱不稳,却勉强维持掌控一切的姿态,视作威胁。 今夕没动,笑道:“公子,就这么出现在一个女人的屋子里,是一件很冒昧的事。” 枕越没有精力回应她的打趣,自顾自说:“接下来会有人搜查这间屋子,你来应付,按我教的说。” 今夕闻着屋子里遮掩不住的血腥味,缓缓转过身。 清淡的暗香沾染上血腥气,流连在枕越鼻尖。 他并未阻止她的动作,凝望着昏黄的光线中,那双明亮的眸子对望自己,说不准暗含何种危机。 “受伤了?”今夕视线下移,血色在白色布料更为明显。 她心头愉悦:“来头不小呢。” “看来你真的不能被发现。”她靠近枕越,指尖若有若无触碰衣襟上浸染血色的区域,“逃到这里,我是你信任的人么?” “不是。”枕越抬手摁着她的手,寒凉的温度相撞,只能更寒。 “但你出声,会比我先死。” 今夕听着他的威胁,浅淡一笑。 手上用了力,反握住枕越的手,骨骼碎裂的声音不轻不重。 轩室内两个人都没有开口,所以惊讶有了声音。 枕越失去了这条手臂。哪怕这是木偶的四肢,但从他紧皱的眉看,是疼的吧? 他对今夕说:“你果然不简单。” 今夕又对他说:“接下来,有人搜查这间屋子,你猜你,会不会死掉?” “不会。”枕越摇头,和煦地笑着,“但会很麻烦。” 今夕道:“承认吧,你在怕。” 枕越道:“是,我有点怕他。” 上一世枕越弑父,死的明明是他爹,他自己却像个受害者一样,失魂落魄。 他埋在今夕怀里,不言不语,两手无意识地颤抖。 仿佛,只有这样,他才能贪恋为数不多的温暖。哪怕过不了多久,她也会死在他手上,可这一刻,在他眼中,今夕只是今夕。 后来,今夕明白了,那是一种畏惧。 畏惧到,哪怕亲手解决掉畏惧的源头,那种感觉依旧存留心底,无法抹去。 “所以。”枕越垂眸看着她,“在他到来之前,你我之间,会死掉一个。” 在今夕眼中,这个人有着冷淡又温和的书卷气,像是与笔墨相伴的文臣。 但那是他的伪装。 他甚至不是一个人。 像是生来被规定好一切,只等什么人去触发他独有的那一套原则。 他会思考应该怎样做,却不会在乎这样做了以后,有的人会怎么样。 因为没有人值得他突破自己那一套原则去思考。似乎他见到一个人的第一面,就自然而然地给那个人赋上了价值。 有的人在第一眼就注定会被放弃,哪怕那是一个互相见识过彼此的悲伤,彼此的脆弱,一个相处七年之久的人。 他甚至不会做一个人。 “好啊。”今夕看着这个仿佛从未认识过的人,“那就来看看,谁才是能活着的那个。” 帐中飘逸的帷幔被无形的刀割开,化作零散的碎布,飘散在半空中,像红色的雪。 今夕所经之处,无一不被这强劲的魔气粉碎。 凶手毫无惭愧地踏过狼藉,破碎的红纱滑过她的脸,残酷与美恰巧融合。 枕越看到同行,心中多少是有惊喜的。 猩红的血雾在他指尖流转,四面八方竖起一道道裂缝,枯瘦的手臂从缝隙中伸出,钻出无数个四不像的鬼影。 鬼影无意识爬行,木讷地向今夕袭去。 今夕以气做剑,飞身扫过四周,鬼影被割成两半,化为黑色的颗粒物。 接连挡下涌动的暗芒,今夕跃到他面前,恰当的力道将银针巧妙运用,一扫枕越手中风雅的折扇。 扇面从中间裂开,掉落在地,男人本如玉琢的面孔横过一道伤痕,往外渗着血。 操动魔气的扇子失去效用,轩室内压人的结界顷刻间破碎开。 “惊喜么,公子。”今夕咧嘴,挑衅将手中银针甩出。 枕越甩袖,两指截住银针,定眼看着她:“我似乎认识你。” “别套近乎啊,公子。”今夕抬手拆下浸过毒的银簪,不给他反应的机会,几步上前,一手揽住他脖颈,以这种暧昧的姿态,使银簪破入他颈侧。 枕越吐出一口血。 黑色的,中过毒后的血。 “这可是你自己研究出的缺德东西。”今夕站在他身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枕越抬起头,已被血液污了下半张脸:“你也知道,这是我研究出的东西。” 今夕笑容滞了一瞬,伸手往腰腹摸,接着掌心湿漉漉的,她才意识到那是什么。 致命处有了伤口,她不以为意,也没有痛苦。 是了,她也已经在,漫长的苟活中,变得不是一个人了。 这便是,两个烂到骨子里的人相杀。 喜欢他们为之着迷请大家收藏:()他们为之着迷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33章 另一种意义上的默契 夜里起了风,刮动树上的花枝摇曳,一下一下击打在窗上,吵闹的声响让轩室里的二人心神不宁。 不堪一击的花瓣谢落满地。 枕越送出的攻势通通被这个女人以一种巧妙的方式化解,无论是多罕见的咒术,多出其不意的方式,似乎都被她提前预料,像是他的每一步都在她的掌握之中。 简直像是另一种意义上的默契。 他不曾想过,有朝一日会在一座牢狱,一个荒诞的夜晚,跟这个命不由己的女人产生这种默契。 今夕扬唇一笑,随意甩手,几滴水露扬出,案上幽幽升起的香滋了一声,顷刻间熄灭。 枕越问她:“你是如何猜到它有问题?” “我不需要猜。”今夕回他,“只有别人猜我的份。” 枕越甩袖,折了那截香,一如对待一个无用的东西,“你应该知道,今夜这场争端并不必要。” “你可以继续装下去,配合我走完一遭,这样你便不会提前暴露。” 今夕看着断了的香,若有所思:“公子既然早有怀疑,那显然不能走老路子。” “凡事,要有惊喜才耐人寻味。” 枕越伸手握住她“赠予”的短刀,银质的刀身闪着光影,映衬出那蛊惑人心的眸子。 这双眼本无波无澜,此刻赋予了杀意后才是最美。 今夕使力,锋利的刀身不留余地蹭过皮肉:“或许你说得对,我本不必如此,但是……” 她复杂地看他,隔着两世,看他不留情面的漠然,她补了一句:“我还想告诉你,你无法掌控所有人的命,至少我的,不行。” 枕越掌心松了力,感受着刀尖刺入骨肉,白衣沾血,似一抹梅花在雪地绽开,他只问今夕:“我与你,是初见,还是重逢?” 今夕被他一手带离原地,踉跄几步,不得不防,松手放开刀柄,飞身后移几寸,毫不拖泥带水。 她告诉枕越:“我们不会初见,更不会重逢。” 狂风骤作,今夜似有雨。 “很有歧义的一句话。”枕越抬手,眼看着毒素已爬上筋骨凸起的手背。 愣神间,他笑得冷清:“但你错了,你想找我复仇,就不该叫我看出端倪。” 今夕的衣带被一手勾住,一道反力将轻盈的身子带离。她笑着,看两人距离拉近。 他对她说过同样的话。 “你想你师尊付出代价,就别让他看出端倪。” “今夕,我们有时是一样的,我会好奇,如果有人帮你,你和我,还会不会是一样的。” “所以,我帮了你,现在就让我看看,你又会变成什么样的人。” 那时,她是怎么说的? “如果,我变得和你并不一样?” “那你大概会是一个很愚蠢的人。” “那要是一样呢?” “那我会死,今夕。” 彼时,她还不懂这句话的含义,再回首,已是一人独寻黄叶路。 “怎么,你想说,从没人帮过你?” “是,没有人帮我。” “那,如果我帮你呢?” “……我不知道。” 今夕叹出口气,不禁笑了一下。然后两股阴郁的魔气相撞,产生巨大的排斥。 两人互不相让,打得轩室内一片狼藉,惊了门外的看守,却不敢进屋阻断,只等魔君来。 然后她与他,不知谁先失了力,滚落在地,又带上另一个。 枕越脑后着了地,流了血,他微微皱眉,平静地看着靠在他胸前的今夕。 争执以一种别样的方式陷入僵局。 枕越沉吟片刻,忽而很想看看,眼前的她是什么人。 他想看看这个女人。 接着他抬眼,对上她蛇一样的目光。 窗外有雨声,由轻转重,由断断续续到接连不断。夜色里细细的银丝坠落,快过花期的海棠倒遭了殃。 无论周围的狼藉,还是这等暧昧的姿势,似是皆与他们无关。屋内诡异地安静了下来。 静默中,枕越最先开口。 “我母亲在我记忆里,一直是一副痴傻的模样。” “她从未与我说过话,常年与手中琵琶相伴。” “据说,父亲带她回来,是因为她弹得一手好琵琶,在秋水一带,名噪一时。” “而她被父亲带回去后,那把琵琶很久没了声音。” “也是这样一个阴霾天,我曾见过一次,母亲拨动那把琵琶的样子。” “我偶尔会想,或许那才是母亲活着的样子。” “然后,母亲就死了。” “父亲还有很多女人和孩子。” 今夕听着,然后嘲讽他:“你以为我会同情你么?” “不是。”枕越说,“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就讲给了你听。” 今夕没什么反应:“你父亲确实是一个无情无义的人。” “一个形单影只的人,遇到了一个无情无义的人,究竟是谁一时兴起呢?” 喜欢他们为之着迷请大家收藏:()他们为之着迷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34章 鬼嫁衣 枕越似看见,她沉静的双眼闪过某种思绪,也只是一刹那,便被隐藏起来。 她声音悠长,像忆起一件过去很久的往事:“类似这样的父亲,我也有一个。” “虽然和他不太相熟,不过他和你父亲有个共同的特质。” “用完就扔,过河拆桥。”今夕手肘随意支在枕越胸膛,俯视他。 “我最讨厌过河拆桥的男人。” 这种处于绝对劣势的仰视让枕越感到新奇,他问今夕:“他现在如何了?” 今夕浅笑道:“他已经快消失在我的记忆中了。” “就算少时活在他的阴霾里,只要真正站在他面前,我才发觉,他根本算不上什么。” 枕越听着窗外雨声,时轻时重,打在屋檐上,又带动心弦一颤。 他平静地看着房梁,接着听见自己的声音:“是么。” 今夕靠在他胸膛,也许会听到他的内里:“当然。” 然后在这个雨夜,他们听见各自的心声,还是想要除掉对方。 身上衣物原本的色泽被血色一点点吞噬,浸染,直到完全蜕变成夺人眼目的艳丽。她入魔后的姿态是一个身着血色嫁衣,双眼被缚住的邪物。 不知是谁先动了手,这片刻的安静很快被打断。 枕越道:“今夕,我们很像。” 今夕又告诉他:“我们不像。” 变故又是突如其来的。 今夕身体里,还藏有一个邪物。它仅仅是见到那身鬼嫁衣的第一刻,便在今夕体内躁动不安,发了狂。 鬼道:“好漂亮的嫁衣啊。” 枕越垂眸,瞥见地上的另一道影子:“那是什么?” 今夕无心恋战,两人似是闯进了鬼的领地,接下来一举一动都被鬼看在眼里。 鬼的声音痴迷:“这么漂亮的嫁衣,要吃下多少寿命呢?” 今夕将魂魄抵押给魔神时,魔神殿里有一件嫁衣,与她契合一般,听她呼唤。 血色耀眼,身缠怨气,鬼嫁衣自发地找到今夕。而后今夕与它融合,将它炼化成自己的魔身。它为今夕提供力量,今夕必要时赠予它一些寿命。 今日,她终于见到了这件嫁衣的主人。 逐云宗从未如今日这般阴郁压人。 沈清客整个人被染成血色,同今夕那件鬼嫁衣的颜色不相上下。 锁妖塔第三层,是一片白茫茫的雪地。 极度深寒,人在此处,浑身血液只会冻得逆行。 他被雪妖拖行,地上尘雪发出暗哑的声音,淌出的血液在散开,留下长长的一道。沿途结了冰的石子坚硬锐利,削铁如泥,他裸露的皮肉经过,被割开数道口子。 “你真狼狈。” 混沌时,另一个他没事人一样,冷冷看着他跌落到尘埃里的姿态。 “沈清客”缓步跟着雪妖前行,毫无上前解救“自己”之意:“定局如此,若你不接受我,我会很快消散在这世上,而你” “只能像个废物一样被侮辱致死。” “我了解你。”他心平气和对沈清客道,“你心底怎样想,只有我知道。” “无非是接受你上一世的魂魄,融合我的力量,然后找到她,这是捷径。” “找她?”深陷雪地中的沈清客陡然睁开眼,直视“沈清客”,“你为什么想找她?” “沈清客”看着那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有些嘲讽:“因为我们的心,有了不该有的东西。” 沈清客听着他的话,却恼羞成怒,他的神色被雪妖尽收眼底。 “怎么,你不服?”雪妖轻轻一笑,“不服也没办法。” 重影摇晃,神志不清的沈清客看到的却是,那个对自己冷嘲热讽的今夕。 晏秋一路夜行,躲过冯轩的眼线,想跃过后窗跳进藏书阁。 美女蛇一把捂住他的嘴:“用你不聪明的脑袋想想,她会不会被控制住?” 醒来时,今夕发觉,整座浮锡城没了人。 无论哪条街巷,哪座房屋,通通没有人出现的痕迹。 太过无声的寂静,最能引人遐想。因为没人知道,下一刻身后会突然窜出什么。 空中纷纷扬扬飘散着什么,通天的红色,像是天降血雨。那东西悠悠降落,到了她的掌心,她才发觉,那是丧葬事中,纸钱的模样。 唯有不同的是,漫天的纸钱被涂成血红,像是喜宴的颜色。 她孤身一人穿着嫁衣,漫无目的地行走。 阴雨天,万千雨水浇在地面,遍地纸钱随着流水漂浮,染了一地红色。 “你招惹了什么东西?” 在她身后,响起枕越的声音。 今夕毫不理会,并无回头的想法。 枕越依旧跟着她前行:“怎么?以为我是鬼?” 他衣角拖着长长一道,血的颜色在雨水中漾开。 喜欢他们为之着迷请大家收藏:()他们为之着迷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35章 纸钱雨,轻飘飘 有了前车之鉴,今夕断然不会回头。她悠悠叹出一口气,“你怎么知道我就不是鬼呢?” 身后的未知物显然无法领会这等拐弯抹角,只好换一个话题:“你做了什么让那只鬼发狂?” “我也想知道啊。”今夕始终不回头,“该不会是,她嫉妒我活得久?” 漫天的红色纸钱不停歇,轻飘飘坠下。 地上被染红的雨水形成水渠,缓缓流淌,方向明确地要引着人到什么地方。 “这鬼的心思未免太明显。”身后那东西蓦然开口,“这么想引我们掉进陷阱。” 这未知的东西丝毫察觉不到,自己伪装得有多差劲,今夕倒是不好意思拆穿他了。 “你看上去不想我们过去,为什么?” “枕越”道:“这么明显的线索只能是鬼的陷阱。” 今夕语气轻快的像在逗弄小孩子:“我说过了呀,你怎么就知道我不是鬼呢?” 一阵阴冷的风拂过,红衣鬼影忽而出现在“枕越”身后。 “你这是干什么?” 在他察觉的同时,今夕相继开口:“告诉我,这里是什么地方,不然就让他吃了你。” “枕越”不语,面上浮起阴鸷,进退两难。一难是想杀了今夕,一难是忌惮身后的鬼。 “不说?”红衣鬼爽朗笑道,“吾主,我吃了他吧。” 身后实力更强的鬼的威慑让“枕越”犹豫不决,神色复杂的看着身前掌管决策的女人。 今夕觉察出他的动摇,开口激他:“机会给你,你自己不要,那就没办法了。” “等一下。” “枕越”在红衣鬼动手之前改了主意。 “说吧。”今夕一手抬起,示意红衣鬼停下。 “枕越”不情不愿开口:“这是主人生前的执念,这个地方,或多或少受主人的影响,重复主人以前经历过的事。” 今夕问:“那你是什么?” “枕越”道:“我是被主人派来盯着你的,不让你离开。” 今夕抬眉:“盯着我,为什么?” “枕越”道:“主人说,凭什么你有第二次机会?” 今夕将这句前言不搭后语的话记在心里,又问:“离开这里的办法?” “枕越”踌躇不决:“主人说,不能让你离开。” 今夕浅笑:“你不告诉我,我保证你会比我先离开。” “枕越”沉吟片刻,最终交代:“主人想要……一场婚礼。” 话音刚落,天边响起一道雷声,闪电交织,划开漫天的纸钱雨,形成一道白光。 “枕越”瞳孔一缩,看上去有些畏惧。 今夕的视线从天边闪电上收回,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的主人似乎找来了。” 随即,她自然而然地对后面的红衣鬼嘱咐道:“吃了它吧,我们快些离开。” 红衣鬼动手前,“枕越”喃喃开口:“你的主人一直这么狗吗?” 红衣鬼此刻仿佛产生共鸣,低声道:“你猜我为什么会叫她主人?” 逐云宗的藏书阁这几日成了看守最严的地方。 冯轩始终顶着一副慈善样,坐在寒霜降面前:“钥匙在哪?” 寒霜降神色柔和,抬头饮下已剩不多的酒:“我从未听说过有什么钥匙,师弟。” 冯轩轻轻摇头:“事到如今,你还是向着沈清客。” 寒霜降慢悠悠向椅背上一靠:“师弟啊。” 她被酒气熏红的双颊轻抬,朝冯轩笑了出来:“你又忘了,我已经疯了快记不得沈清客是谁了。” “他没了金丹。”冯轩目光平静地看着醉酒的女人。 而寒霜降并没有给他期待中的反应,她道:“是吗?那真是太可惜了。” 冯轩继续道:“他人被丢进了锁妖塔,你不去看看他吗?” “不去了。”寒霜降轻轻摇头,晃悠着酒壶。 冯轩被耗尽耐心,缓缓起身,停止对她的审问:“难怪师尊会放弃你。” 他走后,寒霜降换了姿势趴在桌子上,周身浮起一道神识,轻轻抽离体内,凭空升起,却被一道强劲的结界挡了回去。 “自求多福吧……”她喃喃道。 锁妖塔里的沈清客听不见她这一声叹息。 碰过壁的冯轩并不甘心,低头看着奄奄一息的沈清客。 身后的弟子恭敬地送上座椅,冯轩不紧不慢坐下:“你想过会有今天吗?” 沈清客不语,像是察觉不到他的存在一般。 另一个沈清客却微微嘲讽地发话:“这种废物,你也想让他爬到你头上么?” 应了他的话,冯轩得不到回应,面上并无恼怒的痕迹,只是慢条斯理走上前,抬脚踩住他的一只手,狠狠碾压。 冰天雪地里,本就被冻僵的皮肤碾过坚硬的砂石,血液四溅。 没了金丹护体的他同凡人无异,甚至接连不断的折磨让他较凡人还容易死。 “我就知道,你与那魔族少主如此相像,绝非偶然。” 今夕沿着血色的水流走,身后的呼啸声愈演愈烈。鬼看上去心急得很,并不想让她往这处走。 她无奈回头对红衣鬼吩咐道:“你留下来拖住她。” 红衣鬼颔首:“是。” 她继续跟着流动的红纸钱慢慢走,走的越远,纸钱越密集,水流中的血色越深。 像是真正的送亲队伍一样,她听见一段并不喜庆的歌谣。 “纸钱雨,轻飘飘。” “新娘的血染脏了花轿。” “花轿脏了你莫怕,新娘的棺材又宽又大。” “纸钱雨,轻飘飘。” “新郎新娘共偕老。” 喜欢他们为之着迷请大家收藏:()他们为之着迷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36章 红白喜宴 高堂里,两侧摆着摇曳的香烛,照映着中央那口红漆木的棺材。 红色的纸钱飘进喜堂,带起一阵阴风,不知是要嫁人还是刚死了人。 这竟然是——红白喜宴。 今夕手搭在棺材的边缘:“真是好大一口棺材。” “滚出去!” 这声怒吼,今夕不用看也知道,是那只鬼追了上来。 “这么快。” 身后传来鬼凄厉的叫声,呼啸的风声离她愈来愈近。 “我说滚出去!”鬼再次咒叫。 冷风吹过她的耳畔,骇人的歌谣应景地响起。 “纸钱雨,轻飘飘。” “新娘的血染脏了花轿。” 今夕抬手,抵住鬼物那有手掌一般长的指甲。 阴风下,它满脸的长发被拂到脑后,惨白的脸上,它附着灰雾一样的眼瞳毫无神志,漆黑的唇张得老大,向今夕发出尖锐的吼叫。 她抬手摁住鬼的脸,将它推远了些:“稍微讲讲道理,是你把我带到这的。” 女鬼拒绝讲道理,长发下的脸阴冷一笑。 她笑了,今夕便笑不出来了。 她的视角下,女鬼惨白的皮肤褪却,死寂的瞳孔有了神采,不人不鬼的脸像面具一样脱落,继而长出另一张脸来。 今夕凝神,看着女鬼顶着自己的脸:“你想说什么?” 女鬼回答她:“你跟我一样,也是一个废物,轻易就死了,但你还有第二次机会,我没有。” 今夕皱眉:“所以呢?” “今夕。”在鬼的身上,她本清冷的一张脸,因鬼亲切的声线显得柔和,“我们是一样的。” 她一步步朝今夕走近:“让我吃掉你的魂魄吧,我们一起复仇。” 今夕难以直视她无理取闹的要求:“有病。” 女鬼却温柔地看着她:“只有我理解你的痛苦。” 今夕冷笑道:“我现在的痛苦是被你纠缠。” 女鬼神志混乱,此刻又像是担忧着谁一般,轻声道:“多惨啊,好不容易要有一个像样的人生,却死在了那之前。” 她故意说给今夕听,也着实达到了她阴暗的目的。 不为人知的心思被戳穿,总会恼羞成怒,今夕此刻也一样笑不出来。 女鬼问她:“今夕,你是不是和幸福无缘?” 今夕嘲讽地看着她:“你是在嫉妒我吗?你也想要第二次机会?” 女鬼不答,今夕便自顾自说。她点点头,像是觉得自己的言语有几分道理:“谁不想要第二次机会呢?但是,很遗憾……你没有。” “所以你看,我的运气还是不错的。” “至少比起你来,是很不错的。” “你闭嘴。”女鬼情绪失控,秀眉皱着,样子有些忧伤。 今夕出了一口气,反而放松下来:“拜托,别用我的脸做出这种讨厌的表情。” “你这是……在乞求我的同情吗?难道说,你也被我戳到痛处了吗?” “你看,本来我们可以和平解决问题,是你,非要和我互相伤害。” 她几乎要将癫狂的女鬼惹上极端。 凄厉的哀嚎下,今夕做好迎战准备。她身上嫁衣的颜色变得更深,更红,一身魔气似骤起的风,吹动发尾轻轻扬起。 女鬼被强劲的冲击甩向一旁。 她被迫平静下来,缓缓支起身,呆呆看着披着鬼嫁衣的今夕,喃喃道:“那是我的……我的……” 良久,她痴狂地笑出声来:“今夕,你知道吗?我穿上它后没多久,就死了。” 今夕冷冷看着她,隐隐察觉出不对劲。 变故就藏在身上鬼嫁衣中。 身上浮现刺痛的感觉时,她不由低下头。 嫁衣的纹路上,一条条绣着的金线有了生命一般,试图扎进她的皮肤。 鬼说:“今夕,你也会死在这。” 鬼境里,金线收得越来越紧,不给人喘息的机会。今夕不由想起,那鬼山莲的藤。 默想片刻,她竟笑了一下:“你了解的真透彻。” “只是你忘了,我已经死过一次,怎么还会怕死呢?” 女鬼阴冷的视线下,穿着鬼嫁衣的女人身上毫无预兆地起火,赤红的光艳卓然。 这火由她亲自引燃,烧得嗜血的金线慢慢退缩,却也对她一视同仁,而她却分外冷静。 像扑进火中的飞蛾,惹人发笑,却悲壮。 直到,有人出现在她身后,伸手遮住她双眼,对她说:“别看了,别看她的眼睛。” “无论你死过几次。” 像火焰吞噬一切之前,天地降过霜雪。 双眼被黑暗遮盖,她感受到,这双手并不像是人该有的温度。也是这双手送着自己上路,让她几乎体会不到自己尸体的寒冷。 今夕轻易就辨认出这是谁的声音:“你又是真的还是假的?” 若她能回头,便能看见,此刻枕越身上的衣着有了变化。 一身血色的红衬着病态的白,叫人不觉联想,朝堂之上温润如玉的文臣,某天杀了人,溅了一身血红。 他和今夕一样,婚服罩在身上,却穿不出喜庆美好的感觉。 枕越在她耳边说:“我是来杀你的人,看到你将被别人杀,来拉你一把。” 再听到他的声音,不知怎的,恍如隔世。 “这么善良?”今夕感受着他掌心的温度,浅浅一笑,“我其实钻研过寄生鬼山莲的破解之法。” 枕越不语,等待她的说辞。 “那就是,把它转移到另一个活人身上。” 喜欢他们为之着迷请大家收藏:()他们为之着迷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37章 红白喜宴(二) 等他意料到今夕的过河拆桥时,腕骨已被诡异的金线缠住。 枕越垂目:“你这是,恩将仇报。” 今夕悠然转身,看着他,不禁轻拍他的脸:“作为魔修,你是否太信任你的同行了?” 两件婚服纠缠处,金线像林间暗处的藤,一圈一圈,缠绕在枕越的手臂,缓缓向心脉处爬去,一路扎进他的骨血。 真是别样的牵连。 今夕静静看着身上的金线慢慢转移:“你知道吗?我被这东西杀死过一次。” 枕越抬手拽住她,却让嫁衣的绸缎从掌心滑过。 今夕对他笑:“走好。” 在她转身之际,枕越的声音又响起:“杀你的,是这东西,还是我?” 诡异的歌谣为了掩饰什么一样,适时吟唱起来。 “纸钱雨,轻飘飘。” “新娘的血染脏了花轿。” 觉察女鬼有了新动作,她猛然回身,却见衣袖上有根金线依旧牢固跟随,风吹不散,始终连着枕越那头。 然后她被金线为她安排好的姻缘拉回。 枕越轻触她肩膀,稳住她身形,告诉她自己的分析:“它将我们认做了夫妻。” 今夕想起,女鬼想要一场婚礼。 “花轿脏了你莫怕,新娘的棺材宽又大。” 两人的身体同时向下倾倒,身下的棺材深谙待客之道一般,热情并自觉地打开棺材盖。 枕越作为一个魔族少主,这天是他此生最为狼狈的时候。今夕精准地挑好角度,只为撞折他的肋骨。 “纸钱雨,轻飘飘。” “新郎新娘共偕老。” 枕越抬头看着今夕。 近距离下,今夕几乎看得见,他瞳孔中映着的自己,被一身哀婉的红渗透,却无法喧宾夺主,无法叫人忽视她眉心的疲倦与坚毅。 纯粹透亮的双眼,犹同风雪平息后,万籁俱寂的安宁。 枕越恍惚间,还想从这眸子里看到更多。比如,长夜漫漫,日月无光,这双眼的主人向自己伸出手,不等他伸手去迎,那一幕便如同幻影,一闪而过。 他不知道,为什么有那么一刻,会是这样的想法。 冲动过后的人,思绪会趋于平静。两人各占一半棺材,前所未有的淡定。 今夕:“我不想跟你偕老,更不想与你合葬。” 枕越:“真的会有人偕老么?” 今夕想了想:“有吧,反正我父亲和母亲不会。” 枕越:“我父亲和母亲也是。” ** 今夕感觉,她在黑暗中待了许久。 像做了一场很长的梦,又像变成了一个地缚灵,解脱不得,只能呆呆的看着浮世的过往云烟。 “小姐?” “小姐,小姐……” 今夕见到第一缕光线时,便忘了自己是谁。 “哎哟小姐,您可醒了!” 一个长相灵巧的少女趴在她床头,见她睁眼,忙站起身,连跑带爬奔向门外,“快来人啊,小姐醒了!” “这什么跟什么啊?”今夕出声感叹,悠悠坐起身。 一阵东奔西跑,忙忙乱乱后,屋子里只剩她和这个丫鬟大眼瞪小眼。 她不知道为什么,会记得这个丫鬟叫宝莹。 “小姐!”宝莹激动地握住她的手,“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今夕先是反应一下,接着视线转了一圈。 从窗外的亭台阁楼,再到屋子里价值不菲的黄花梨,一桌子的金银首饰,夸张的玉石地板…… 她心情大悦,抬手指向自己:“你叫我小姐?” 宝莹愣了一下,试探着问:“那不如,我叫您皇帝?” 今夕缓缓放下手,忽然觉得,她到底是谁,好像也不是很重要了。 “小姐啊。”宝莹打量她良久,哭丧着脸,“你这次可是闯了大祸啦!” 今夕还是想收回这句话。 “谁是你小姐……不是,我闯什么祸了?” “你闯下塌天大祸,和野男人私奔,让家族蒙羞。” 这句话倒不是从宝莹嘴里说出来的。 宝莹告诉她:“夫人来了,小姐你完了。” 这位趾高气扬的女人正是她口中的夫人无疑。 今夕沉思,听她刚刚的话,自己是跟人私奔,要么是被骗了,要么是被抓回来,反正没奔成。 这个夫人看着也不像是她亲娘,总之她现在面临被打死的危机。 不妙。 她看着这位夫人那“你这丫头真不守规矩”的口型,就知道她不好惹。 于是乎,她一不做二不休, 昏了过去。 “小姐,小姐!”宝莹配合地哭嚎。 那夫人心道:可恶,反应慢了一步。上次被她讹了一只金镯子,这次不知道又要讹走什么? 她连忙撇清关系:“我可没碰她啊。” “呜呜小姐!”宝莹偷偷斜眼看她,哭得更惨了。 夫人骂骂咧咧地离开此地后,宝莹小声道:“小姐,她走了。” 今夕懒洋洋地爬起来:“跟我说说吧,我为什么要私奔?跟谁私奔?” 宝莹听后,一时气不打一处来,不知从何说起。 “小姐您是爱美居士,尤其爱好美男。” “前不久,您看上了那贱人沈清客的脸,嘴硬说他是能给您带来安全感的人,一门心思跟他私奔,结果!” “结果什么?” “结果。”宝莹越说越气,“那狗贼不但骗光了您所有的钱财,还骗走了一颗您最宝贵的珠子,那可是金子做的!纯金啊!” “所有的钱财?”今夕一时茫然,“我看这些……” 她抬手指着一圈金银珠宝:“这不是还挺有钱的?” “小姐。”宝莹扳回她的手臂,“别看了,那贼人把债务抵到了您身上。” “这些。”她左手一个慢动作,划了一整片华丽饰品。 “那些。”她右手又一个慢动作,划了一整片玉石器皿。 “通通拿去抵债了。” 话音刚落,有什么人破门而入。 喜欢他们为之着迷请大家收藏:()他们为之着迷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38章 红白喜宴(三) 今夕和宝莹一齐转过头看向门口。 催债人士不好意思地笑了:“财神爷,啊不是,今小姐,小的们来搬东西了。” 今夕看着一屋子的财富,她拥有了不到半炷香的财富,转瞬间被洗劫一空,陷入沉思。 “小姐?” “别管我,我想死。” 她昏过去之前,对宝莹说道:“你咬死了说,夫人来过我这里,骂骂咧咧的,伤害了我幼小的心灵。” 宝莹点头:“好嘞小姐。” 乌泱泱一片人走后,门口还剩一条狗。 今夕生无可恋半躺在床上,指着狗道:“那是怎么回事?” “您说她?”宝莹拍手把狗唤过来,“这是府里专门研究生的人,没研究明白,后来累成狗了。” “诶,小姐。”她摸着狗,突发奇想,“不如我们叫它以德吧?以德服人,我觉得特别高雅有情操。” “不妥。”今夕摇了摇头,“依我看,还是叫它沈清客吧。” 宝莹友爱的神情僵在脸上:“我突然觉得它不可爱了小姐。” 今夕妥协道:“好吧,大名沈清客,小名以德。” 被洗劫过后的屋子里,墙上还剩一张画像。 “这是什么?”今夕将画取下,举到面前,凝视画中的男人。 宝莹没好气道:“这是那贱人沈清客呀小姐,您忘了,这还是您亲手画的。” 画上是一张无悲无喜的脸,明明每一个细节都透着平淡,全放在一处,却高傲出尘,又像…… 今夕不由看向窗外的几只白鹤,超然物外,不染尘埃。 鹤鸣九皋,声闻于天。 她不知道为何会,不甘心一般地攥紧拳。 今夕问宝莹:“我为什么喜欢沈清客?” “谁知道小姐你了?”宝莹细细剥着瓜子仁,攒了一堆,再一口吃下去,她觉得这样很爽。 她想了想:“小姐你啊,就是运气太差了点,见的人太少,碰到一个长的好看的礼数先生帮了你一次就喜欢上了人家。” 今夕看着窗外:“我昨天,好像做了一个梦。” “梦里,我好像去了另一个地方,那个地方的我很惨,很难过,有很多人都不喜欢我。” “小姐。”宝莹凑到她面前,“不要信那些呀。” “梦都是反的,现在梦已经醒了,梦里的小姐很惨,醒来后的小姐才不会。” “真的吗,宝莹?” 今夕觉得此刻应该热泪盈眶一番,试了一次,发现挤不出泪来。 宝莹郑重点头:“当然了小姐,虽然确实有很多人讨厌您,虽然现在被骗光所有钱财的您很惨,虽然名声尽毁的您出趟门有如过街老鼠, 但是!梦里的所有东西都是反着来的,不信您说说,梦里的您是什么样的人?” “嗯,我想想。”今夕思忖道,“比如说,很会发疯,一个不顺心就把别人的头砍下来。” 宝莹诚恳的笑意僵在脸上。 今夕不由反思:“什么?难道现在的我也这么疯?” 宝莹一番措辞,答道:“这是个例外,小姐,还有什么?您再想想。” 今夕回忆道:“比如我有很多蓝颜知己,思慕我的人,从这里排到了法城,赶都赶不走。” 宝莹顿时神色凝重:“小姐不说我都忘了,您现在很穷,可养不起那群小白脸儿了,我一会儿把他们全部赶走。” 今夕再次陷入沉思:“什么,现在的我也?” 宝莹道:“我就不信了,小姐还有什么?” 今夕再三思索:“梦里的我死了。” 宝莹闻声拍手:“您看,我就知道,梦里的所有东西都是反的!” “小姐。”她激动地握住今夕的手,“无论您是什么人,无论多少人讨厌您,无论您有多疯,您都会幸福的。” 今夕点头:“我相信你宝莹,不过他们送来这么多画做什么?” “画?” 宝莹跟着往门外看,几个下人抬着一卷卷画像,往屋子里送。 “哦,是这样的。”她解释,“小姐,您与沈狗私奔的行为已经传得满城风雨,沸沸扬扬, 夫人说,为了尽快摆脱与您这个死丫头的关系,她特地为您选了几个夫婿。” “现在。”宝莹随手抽出一卷画像,摊开到今夕面前,“您只需挑选一个最顺眼的即可。” 今夕莫名其妙地接过画像:“宝莹,你好歹是我这边的人。” 她在一堆白花花的纸张中左翻右翻,忽而面露难色,抬起头:“宝莹。” 宝莹问:“怎么了小姐?” 今夕神色郑重:“不能多选几个吗?” 宝莹无语凝噎:“那是后话了小姐,咱先选一个。” “你这样我很难抉择啊。”今夕挑挑拣拣,良久,在其中一张上面停住。 宝莹适时解释:“姓艾名窦,着名乐师兼舞师,无数恋慕者为之砸钱,数月前被传乔装打扮外出,与一女子关系密切,伤了无数恋慕者的心。” “其实我……” 今夕本想问问,砸多少钱可以与他见上一面,不慎碰到手边一卷未展开的画像。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画轴悠悠滚落到地上。银冠束发,眸似冷玉,月白色衣袍下的人温和而冷清。画卷缓缓展开。 画中人的面庞仅几段笔墨简单勾勒,却仿佛画技参透灵魂,映射出他漠然的内里。 今夕弯腰捡起画卷,窗外一束光打在宣纸上,折到她的眸子里。 她举着画像,走近墙上那幅。无论左看还是右看,五官上总有某一处相吻合。 宝莹:“这也……” 太像了吧。 宝莹以为她家小姐对这种相貌情有独钟,在她失神的间隙,犹豫开口:“这是枕家公子。” “这个人在京城中的风评不怎么好,离经叛道,有结党营私的嫌疑,指不定哪天就死了。”她斟酌开口,时不时查看今夕脸色。 今夕道:“如此看来,他手上定还有一支势力。” “小姐。”宝莹劝阻道,“这跟刀尖上舔血的日子有什么分别?” “宝莹。”今夕盯着两幅画卷,“如果我说,我从未孤注一掷和人私奔,你信么?” 宝莹愣了一下:“我自然是信小姐的。” “我还是了解自己的。”今夕神色平静,“我大概不会抛弃一切,去信没有果的因。” “但是睡了一觉而已,醒来却成了京城名声最烂的那个。” “所以啊,得叫一些人付出代价才行呢。” 不久后,京城传出两大消息。 一是城中的万人嫌小姐婚姻终于有了归宿。 二是城中的万人嫌公子婚姻终于有了归宿。 有儿子的人家:“莫来沾边,可喜可贺。” 有女儿的人家:“莫来沾边,可喜可贺。” 有儿有女的人家:“双喜盈门,可喜可贺。” 喜欢他们为之着迷请大家收藏:()他们为之着迷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39章 红白喜宴(四) 一早,宝莹领着她,往城郊的道观赶。 说什么,运气不好的姑娘出嫁前多去祈福,婚后一生和美。 今夕想告诉她“一生和美的前提是有钱”来着。 明泉观前铺着长长的青石板,已是深秋,台阶上铺满苦涩的银杏叶。 今夕衣摆沾上碎屑的落叶,影响美观的状态下,她弯腰轻掸碎叶。 “诶,那不是今夕吗?” 她抬头,被这声唤起注意,刚想回一声正是鄙人,随即发现她的回应并不是很重要。 “还真是她,她怎么还没被打死啊?” “她竟还有脸出门?我若是她,就从此躲屋子里去,捱到出嫁。” “出嫁?依我看她这亲结不成。” “唉。”今夕直起身,将长发捋到身后去。 不知怎得,她貌似很有教训这种嘴碎人士的经验。 “二位,是在说我吗?” 议论纷纷的两人才发觉,正主不知何时绕到她们身后。 一个有些心虚,轻轻摆手:“没,不是说你。” “那就好。”今夕点头,“我能和你们一起讨论吗?” 另一个回绝:“不,不太能,我们要进行下一个话题了。” “那真是太遗憾了。”今夕摇摇头。 她一手提起衣裙,走上台阶,与二人错开身。 正下着阶梯的两人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并未当回事,在长阶下行。 她二人的肩膀同时多了一种推背感。 两声尖叫下,观内众人频频侧目。 看着摔下台阶的两人,今夕笑着上前,伸手要扶起她们,关切道:“怎么这样不小心啊?” 两女子旋即反应过来,不可理喻地看着今夕:“今夕,你你怕是疯了不成?” “你,你对我二人下此毒手,现在假惺惺的作甚?” “毒手?”今夕伸出的手顿在半空,“我吗?” 女子怒目瞪她:“不是你还能是谁?你别不是想抵赖?” “啊,原来是我啊。”今夕顿悟一般点点头,作出一个有些委屈的神情,“我上个月才被大夫诊出,得了癔症,你们何苦同我一般见识?” 女子像见鬼一样看她,一时无语凝噎:“我确实是信你得了癔症。” 今夕不以为意,蹲下身,手搭在她肩头,略微凑近她。 “听说,你父亲虚报冒领的事快藏不住了。” 女子面色一僵。 今夕见她如此,笑了一下:“既如此,你就该多去操心你父亲的事。” 她和善一笑,随即起身,走上长阶。 “这今家小姐是不是有点无法无天了?就没人管管?” “管?谁敢管?” “你怕是忘了,将要和今家结为姻亲的是谁?” 那人说着说着,像是谈到什么禁忌,顿时噤声。 也有看不惯今夕做派的,当场毫不客气地数落:“姻亲?出了这等丑闻,敢要她的男人,我也是佩服。” “呵,谁要是把她娶进门,可不得好生管教,免得日后多一脑袋绿帽子。” 他扫视今夕,甚是不屑,还有些不甘心。 奈何当事人就要经过,他当即噤声,对上今夕目光时,回之一个礼节性的笑。 今夕止步,转头对其露出一个堪称和煦的笑:“我来时,看见一处空了的禅房,一个人都没有。” 男人愣在原地,随即走出几步外的今夕回过头,稍稍颔首,流露出一丝暗示性的目光…… 像看上去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眼中划过一丝魅惑,并轻声告诉他:“我是鬼,非人。” 鬼能得手,是因为鬼即是欲望本身。 她第一次杀人,还有些拿不稳刀。 看着从人身体里流出的血,源源不断,染了一地猩红,今夕忽而紧张起来。 她杀了一个人。 刀下的人剧烈挣扎,也不曾想到,一个名声尽毁,本该畏畏缩缩的深闺女子会来这么一出。 等他意识到,招惹的人有何不同时,死亡已经不给他逃跑的机会。 今夕使力摁着刀,刀柄摇摇晃晃。 在其险些脱落时,一只瘦削的手从身后伸来,稳住刀柄。 突遭变故,她不免回头看去。 “今小姐,数日前登门拜访令尊,我们有过一面之缘。” 晨曦映着枕越半张脸,也无法改善骨子里透着的冷意。 今夕深吸一口气,此刻平静下来:“枕公子,帮了我,可就不能反悔了。” 枕越轻笑,手上再用几分力,刀尖插得更深。 躺在地上的人受刺激呕出一口血,大睁着眼,没了声息,一动不动。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气,二人诡异般的平静反而衬得它恰恰平常。 枕越以绣帕缓缓擦拭沾血的手,前后熟练衔接,像是做过很多次一样。 “今小姐,那日仓促,还未来得及认识你。” 今夕缓缓站起身,看着他:“那现在公子可认识我了?” 枕越随手扔掉帕子:“你的野心被锁住,很难叫人看见。” 今夕仿佛被逗笑了一般,轻轻向他走近:“可公子瞧见了我的野心,你我说到底,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呢。” 枕越垂目:“小姐杀了人,怎么如此轻松,还有些,喜悦。” “杀人?”今夕无辜摇头,“可是公子,我才刚到此处,只是不幸地看见未婚夫行凶的全过程而已。” 枕越面不改笑:“小姐现在推脱,是不是早了些?” 今夕嗤笑一声:“谁说我是要推脱?” 喜欢他们为之着迷请大家收藏:()他们为之着迷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40章 红白喜宴(五) “那沈清客涉嫌谋反,证据确凿,听闻宫来来信,择日问斩,当真是大快人心。” 宝莹将这个消息带给今夕时,她倒没太大波澜。 兴许,是明泉观那一遇,她与枕越早早达成共识的缘故。 那日,枕越很快叫了人来处置尸体。今夕退到角落,免得污血沾到衣裙上。 枕越与她站到一处,全程见识她冷静自持的模样:“看来,小姐的确没打算推脱。” “是啊,我说过,公子是我的有缘人。”今夕斜眼看他。 枕越浅笑:“敢问我与小姐是何来的缘分?” “这个嘛。”今夕走近一步看着他,“所谓有缘的两个人,可以是两情相悦,也可以是,有一个共同的仇人。” “仇人?”枕越转过身,疑惑却自知。 “公子不要意外。”今夕笑道,“事关婚姻大事,我不免事先将公子了解一番。” “这一查,发现公子那有一个好大的惊喜。” “沈清客折你一只羽翼,与你积怨已久,是你夺权路上的眼中钉,肉中刺。” “公子你看,你我恨之入骨的人都是同一个,你说,这算不算有缘?” “你做了许多手脚,还是除不掉他,可曾想过,从我年迈糊涂的父亲那里下手?” 晚些的时候,今夕一人坐在桌案前。 桌下存放着一卷画像,她抽出画像,轻轻展开。 墙上沈清客的画像已被取下,与枕越这幅放在一处时,她一时有些分不清画上两人。 看上去,枕越那双眸子更冷漠一些。 她不禁忆起,明泉观的清晨,朝阳初升,枕越肩上落了片枯黄的银杏叶。 “听闻新婚之人,总有件信物定情,一段姻缘才有希冀。” “小姐为我明媒正娶之人,该有的自然省不得。” “那便七月之后,我将为小姐献上沈清客的人头。” 婚期将近,今夕偶尔觉得身边静得很。 这天,宝莹抱着什么东西走进来。 “这是什么?”今夕接过东西,打开包裹着的布料,瞧见一支琵琶。 宝莹回道:“是枕家公子送来的,看着是上好的小叶紫檀。” “我还不怎么会这个。”今夕不知想着什么,扬手将琵琶架起,随手搭在弦上。 温润音色令人不禁想起枕越这个人,只是有一刻,她不仅仅是想起了枕越。 那是漫天的海棠随风而起,谢落在地上,如叠云堆雪。 她不知为何会看见这片海棠林,更不知为何会看到她自己。 她看见自己的尸体,她的血染红了遍地的落花,她也将成为地上尘埃的一隅。 然后,枕越一只手遮着她的眼,平静地看着她死。 她总觉得身边静得很,甚至听得见血液流淌的声音。 “小姐?” 宝莹唤了她一声。 失神的她受这一惊,一时脱手,琵琶磕到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坏了坏了,这不会摔坏吧?”宝莹大惊失色,俯身扶起琵琶。 今夕向后靠坐,恍神看着琵琶上的纹理。明明什么都未发生,却心有余悸一般。 将琵琶置于屋中一角,在那之后,今夕刻意避开它。 夜里入梦,梦里似有人反复问她一个问题。 “你还想再来一次吗?” 再来一次什么? 惊醒后,她再无困意,一夜望着窗外灰白的天,辗转明亮。 她想,她是一个倒霉的人,这梦想是一场预兆。对此,她要亲眼看着沈清客死才安心。 “亲眼看着他死?”枕越笑中掺着意外。 “是啊。”今夕摆弄他桌上的花瓶,“你说过,要向我献上他的人头,我还没见到。” 枕越想了想,也觉得她说的有理,便安排了这场观刑。 今夕不紧不慢走上前,一手扯下沈清客眼前的布。 牢狱上方有一扇窄窗,朝阳升起,唯有一缕施舍给暗无天日的这处,沈清客被刺到眼,微微偏过头。 今夕伸手,一把扳过他的脸,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要不要看看我是谁?” 沈清客身上禁锢着刑具,露在外的皮肤交错着鞭痕,模样凄惨,满了看笑话的今夕的意。 只是他口尚能言,一句话便让人不爽。 “很像。” 他这话是看着枕越说的。 朝阳拂面,映衬他已不算整洁的面颊。今夕想,她总能在枕越五官上找出类似的一处。 沈清客没说什么别的,但她心虚,赏了他一巴掌,以免他再说些有的没的,节外生枝。 灰暗的牢狱里,她瞧不见枕越的目光,仅听得见他的声音。 “她来杀你了。” 今夕听他说完,心领神会地对沈清客笑道:“是啊,我来杀你了。” “我们择日成婚,定情信物便是你的项上人头,你作何感想啊?” 沈清客转过歪到一旁的头,嘴角已浮起一处鲜红:“今夕,你很愚蠢。” “还嘴硬啊。”今夕听了不恼,饶有兴致蹲下身,看着他,“可是老师你啊,就要被你最厌恶的学生,弄死啦。” “好,今夕,那老师便在地狱里看着你的下场。” 沈清客的笑怎么看怎么狼狈,但今夕就是讨厌他这副神情。 “你提得动这么沉的刀?” 暗室里,枕越冷不丁出声,看着走向长刀的今夕。 她笑得愉悦,不曾回头:“谁让我是一个懂得仁义礼智信的学生?” 喜欢他们为之着迷请大家收藏:()他们为之着迷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41章 红白喜宴(六) 路仁贾三步一回头,从一条巷子跑进另一条巷子,只觉这是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夜。 “都是要死的人了,跑那么急做什么?” 身后厉鬼索命般的呼唤只近不远。 “有胆子在我的吃食里放东西,没胆子看我一眼?” 这索命鬼是今夕,她追着这男人跑了几条街,像是屋檐下野性未除的猫,见了老鼠倍感新奇,逗弄着玩,等着老鼠力气耗尽了再杀死。 很快路仁贾面前没有了路。 身后即是提刀的今夕。 身前是一个身着白衣的男人在杀人。 白色布料在夜幕中分外显眼,满身污血在白色布料上更是夺人眼目。 路仁贾来不及惊呼,便被身后呼啸而来的刀封了喉。 今夕利落收刀,这才发觉巷子里还有一人。 另一个杀了人的人也是被这变故止住动作。 寒凉月色照进今夕的瞳孔,她只扫了那身白衣一眼,便自行描绘出那副温润清冷的面孔来。 今夕浅色的衣着上沾了血,一如那日在牢狱中的那样。 枕越眼中闪过沈清客的发丝,地上滚落着他的头,在暗室中发出沉闷的几声。 血溅在今夕的脸上,他不自觉走上前,持着帕子擦拭掉她脸上的血。 倾泄而来的一缕光线足以叫他看得清她明亮的眼眸。 这双眼往贯里更像是一滩平静的水,无波无澜,暗藏玄机。 而枕越此刻却看得见,那之下藏着一团火。它狡猾地以水做自己的掩饰,慢慢壮大,只等自己的势头越来越猛,再跃出水面,烧蚀一切。 这种有生命力的感觉,便是枕越最感受得到威胁的一刻。 今夕看着巷子里的另一具尸体还在抽搐,并无多少意外。 传闻这位淡如水的文官白日里操持笔墨,写得一手好字,黑夜里亦拿得稳刀,一刀索人性命。 两个人瞧见彼此之间的鬼样,是心知肚明,却又不得装作若无其事,互不点破。 半晌,枕越开口:“我叫人来处理。” 今夕欣然接受:“还是你有经验。” 枕越随口一句:“今夕,我们很像。” 今夕摇头:“不像。” 半推半就的,她随之被请去枕越的住处坐坐。 屋子整体给人一种肃冷的感觉,清淡的香薰扑面,今夕跟着枕越走了进来。 她甚至怀疑这四面环顾的墙里埋着几具尸体。 墙边单独摆了个架子,放着一排排琵琶,各色各样,各种色泽的木材,一应俱全。 今夕不禁想起前些天他送来那把。 好奇心驱使,她走上前查看一眼:“你很喜欢收藏这种乐器?” 枕越温和一笑:“只是在找一种感觉。” 今夕自是体会不到这没头没尾的一句,但她深知这种人——钱到位了,便在这瞎陶冶一些情操。 她落座,看着枕越:“你送我这个,怎么也没打听打听,我从小便见不得琵琶,一看见这种东西,便如芒刺背,如鲠在喉,如坐针毡。” 枕越:“这样啊,这倒是我母亲生前最爱不释手的东西。” 他把天聊进死路,今夕只得以沉默回应,听着他讲下去。 她在他脸上找不到什么黯然神伤的感觉,只是平静地述说一个事实:“爱不释手到,熟悉那上面每一根弦,熟悉用哪一根杀人最易得手。” 灯火应景地摇曳,恰巧偏向他那一方,今夕便清晰地瞧见,他欣长的脖颈上,有一圈浅浅的痕迹,像什么东西勒过。 枕越蓦然对上她的视线,笑意如烛影模糊:“她想杀了我,也想杀了我父亲。” “我偶尔会去想,她那时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呢?” 今夕没有插话。 她记得在哪里听过,能冷静讲出这种事的人,本身就是一个很可怕的人。 早春三月,枝头海棠盛放。 府里陆陆续续来了几趟绣坊的绣娘,等一整套红嫁衣被摆在今夕眼前时,她又不知因何而失神。 她这段时间经常会莫名盯着某一处看,陷入愣神。 宝莹心虚地看她一眼,见她没注意,眼疾手快地剪下以德的毛,把弄坏的毛笔换掉。 艳粉浮金,裙身的花纹上镶着鎏金,一圈一圈,光华夺目。 宝莹似乎看出她所想:“小姐不喜欢这金丝?这是绣娘们赶了几天几夜制出来的,说是衬小姐的气色。” 今夕摇头:“也不是,就是会让我想起梦里的死状。” 宝莹吃惊:“这么瘆人?要不我去叫她们改一下吧?” “不了。”今夕提起一只衣袖看着,“毕竟看着很有钱。” 红嫁衣最衬如月光般的肤色,今夕证实了这个说法,一身艳红出现在镜子前。许是未施粉黛的缘故,艳红嫁衣被她穿出一种冷清的感觉。 间隙里,宝莹出了一趟门,回来时手里多了一样东西。 今夕接过蓝紫色的宝石,问她:“这是……” 宝莹解释:“门外途径一位僧人,说是府中有位有缘人,将这萤石交予那人,乃是天机。” 今夕又问:“你怎知这有缘人就是我?” 宝莹道:“小姐,我又不是煞笔,这么值钱的东西,到了我们手里那还能往外送?” “煞笔是什么笔?” 喜欢他们为之着迷请大家收藏:()他们为之着迷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42章 红白喜宴(七) 天光透过云雾间隙倾下,如桥头上的人身披一层薄纱。 今夕不知为什么,最近总想着往明泉观里跑。 也许没什么用,但至少人心底有了寄托的那一刻,是有用的。 她手拿着香,站在神像前,凝神望着神像上慈爱的笑。 愿,浮生千劫尽,长日一灯明。 她为自己祈福,也为了梦里那个不得善终的自己。 为一场梦祈福,实在是荒唐的一件事,但今夕也是个荒唐的人。 “求个什么好呢?” 身侧经过一对夫妻,今夕下意识侧耳聆听。 女人挽着男人,虔诚看着神像:“许待会出门低头捡黄金?” 男人一边赞同,一边将三支香点燃:“娘子,我有三个超凡脱俗的愿望。” 女人笑道:“哦?什么愿望?” 男人端着香,抬头望着神像。 “一愿娘子浅予深深,长乐未央。” “二愿娘子辞暮尔尔,烟火年年。” “三愿我与娘子如花似叶,岁岁年年。” 女人笑着听完,打趣道:“老夫老妻了,怎么还这么腻歪?” 男人笑言:“这题我会,娘子,娘子才不老,娘子气质美如兰,才华馥比仙。” 今夕大抵过于分神,未注意到,手中的香一圈一圈向下燃尽,滴落火星溅到她手上,轻微的灼烧令她指尖一颤。 待她回神,手中一支香断去一截,参差不齐。 身侧的夫妻接连拌了几句嘴,相视一笑,愈渐远去。 今夕愣愣地看着地上断了的香。 面前神像笑得慈爱,可于今夕而言,此刻像是一只能吞人的野兽。她对上神像怜爱的目光,一时眩晕,辨不清东西南北。 这些时日,她为一场充满算计的婚事而不安,如今悉数有了解答。 原是看不到爱。 今夕不是惧怕神,而是惧怕自己会成为被神抛弃的那个,可金身神像光芒普照,却渡不到她一般,道观中的一切皆与她无关。 良久,她沉下一口气,轻笑,似自嘲,似解脱,在远处的钟声间吹烬余香。 离她成婚的日子越来越近了。 今夕坐在水池中,雾气蒸腾,玲珑的肩头上沾着湿润的花瓣,渗进芳香。 她放松思绪,一手拿着前些日得来的萤石。 宝莹说瞧她印堂发黑,恐有血光之灾,最好将这宝物带在身上,去除邪祟。 今夕说她的血光之灾还少吗? 宝莹只道:“小姐,您的血光之灾不能再多了。”并坚决叫她把萤石时刻带在身边。 她笑了笑,将萤石上的吊坠缠在腕骨上。 起身的时候,她不知踩到什么东西,总之脚下一滑,免不得跌进水中。 萤石在半空划过一道弧线,也跟着一起坠进水里。 “咚”的一声,听得今夕立刻便得知是什么东西掉了,心道这么贵的东西,她得赶快把它捞上来。 然后她的手在水中挥来又挥去的,摸不着个所以然来,眼前顷刻间出现重影,好像站着一个又一个人。 她总不能在沐浴的时候溺水而死吧?那传到讨厌的人耳里也太丢人了些。 她诙谐片刻,随即在水中出现了幻觉。 幻觉里,有她,有枕越,有沈清客,有很多人,有她死时的海棠林。 她看见,很多人讨厌她。 她站在很多人的对立面,被生挖了金丹。 原来,那并不是什么纯金的珠子,是沈清客一行人,挖了她的金丹。 在那之后,她又灰暗地过了许久,寻死一刻,枕越拉了她一把。 她活了下来。 就在看上去好好活着的时候,枕越又将她推走。 罪孽早在她满手鲜血中滋生,而她的报应,又是被她视作相依为命之人亲手送上绝路。 相依为命之人,从一开始便是假的。 从一开始,枕越救下她,就注定她最后会输。 爱上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感觉? 为什么爱上一个人,就要牺牲另一个人? 她只是一个普通人,他将鬼山莲种进她身体里,一边与她相伴七年,一边冷漠地看着她一步步走向死亡,只待为宋云棠织成嫁衣。 她死时,鬼山莲的藤吃干她的骨血,张扬地踩着她的尸骨生长。 后来宋云棠活过来了吗? 今夕在池子里游啊游,像回避着什么。 因为她怕啊,今夜瞧见的这些,才是真实的。 死前枕越在她耳边说了什么,她记不起来。 幻觉里,她方才看见,枕越对她说:“我真的很像你师尊么。” 她浮出水面,突然很想知道,费尽心机得来的嫁衣,真的能保一个人福泽一生吗? 水中投着鲜红的倒影,宝莹抱着那件大红嫁衣,缓缓向靠在水池边的她走来。 她们相视无言,终是今夕打破了沉默:“你是谁?” 宝莹平静看着她:“我是宝莹。” 今夕点头,表示知道了,她拎起萤石吊坠,问宝莹:“为什么把它送给我?” “我不想看着你再走一遭,我把记忆给你,让你清醒过来,别再有那些幼稚的想法了。” “今夕。”宝莹走到她面前,轻轻蹲下,“你的降生注定不光明,别再纠结有没有在乎你,有没有人爱你了。” “是么。”今夕仰起头,问她,“那我又是谁呢?” 宝莹摇头:“我有诅咒在身,不能告诉你。” 今夕随手将萤石扔在一旁:“你既知道我活了两世,也该知道,你曾也是宋云棠的东西。” “那么,你到底站在哪边呢?”水雾中,她的声音不轻不重。 “这不重要,今夕。”宝莹摸了摸她的头发,“我只是想提醒你,有些事不能再成为你的弱点了。” “今夕,其实你不需要任何人。” 喜欢他们为之着迷请大家收藏:()他们为之着迷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43章 红白喜宴(八) 灯火葳蕤,今夕端坐在洞房中央,看着来人。 二人身上那件被叫做婚服的衣着没有一丝褶皱,平整华丽,鲜艳的红从一而终。 今夕不由想起,她与枕越那晚杀了人,零星鲜血溅到身上,四散蔓延,直至将这一身的衣服都染得鲜红。 枕越浅笑着望向今夕抱着的琵琶:“助兴?” 今夕对上他的目光,红唇轻勾:“是啊,我学了很久,只等这一刻,只为你而弹。” “为我而弹?” “为你。” 枕越向她走近,坐到她身旁,隔着一小段距离,倒像是涉世未深的年轻夫妻新婚时的委婉与局促。 “我父亲很喜欢弹琵琶的女人。” 他没由来的一句,引得今夕抬眼望向他。 “母亲想杀他想了许久,也学了许久。” “秋水一畔的琵琶女,一曲惊城,这便是母亲的手段。” “疯疯癫癫也是她的手段,父亲说,她不是一个疯癫的人,她是个有趣的人。” “你父亲真是自相矛盾。”今夕说着,一手扶着琴颈,架起琵琶,凛凛琴音如桌上倾覆的棋盘,黑珠白子接连滚落下来。 赏月的人又仿佛听不进弦音,静静看着一袭红嫁衣之人的一举一动。 “你又学了多久呢?”枕越在间隙里提了一句。 “很久很久呢……”今夕声色轻缓,抬头看他,“直到现在已熟练自如。” 熟练到她可以自我掌控魔气,无声无息将其注入每一个音节中。 直到,枕越唇角淌出一滴血来。 “看,你输了。” 今夕不紧不慢起身,看着他中了招,命不由己。 她又问枕越:“命不由己的滋味是什么样的呢?” 枕越呕出一口黑血,沾到鲜红婚服上,又什么也看不出。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平静,有看上去在笑:“很像?我和他?” “是很像,不过……”今夕蹲下身去,拭去他嘴角的血,动作堪称温柔,“你是不是嫉妒他?” 枕越指尖不自觉抓紧了拖在地面的衣角:“分得清么,今夕?” “分得清。”今夕轻笑,“你这么狠,我怎么能不分得清一些?” 她一只手覆上枕越的双眼,感受着掌控他人命运的感觉:“你要死了。” 枕越透过她指尖的缝隙望着她冷艳的面孔:“你下了什么,发作得这么快。” 今夕笑道:“这是损人不利己的法子,是你教给我的呢。” 枕越不解:“什么?” “我说。”今夕咬着字加重语气,“你高高在上地施舍了一个赴死的可怜鬼,一面防她,一面交给她权力,让她在回不了头的路上不停往前走。” “你们相依为命七年,但是,这七年是你谋划中的第一步。” “第一步,枕越,你缺一个铺路的人,就临时找个了我。” “你把那鬼东西种进我身体里时,想的什么?” “怎么,你在为谁做嫁衣?”今夕抬起他的脸,手上将要把他的骨头摁碎。 枕越淡然看着她,蓦地微笑:“那你呢,你又在透过我,看着谁?” 烛火摇曳,蹭着虚弱的声音,此刻屋里只有烛火的声音。 前世今生这种事,似天机不得道破。 等今夕再看向这个冷到骨子里的人的目光,一切又都不一样了。 他的目光多了一分熟识。 只是一分熟识,那是今夕七年的时光换来的。 他再看向今夕时,不再故作礼节的伪装,反而多了些直接。 或许说,鬼认为,让两个有血海深仇的魂魄重逢才有意思。 枕越此刻也觉得,前世今生这种事,真的神奇,自己亲手杀过的人,再出现在面前,反手即要杀了自己。 他笑着看今夕:“答得上来这个问题么,今夕?” 今夕整整跨过两世,重新审视着他:“这不重要,我们是两个烂人,没有什么必要比谁更烂。” 枕越看着自己越流越多的血,忽而道:“你进步了。” “呵。”今夕手上施力,抵着他的侧脸将他摁到地上,“那你去死吧。” 鬼编织的幻境,像是有什么东西碎裂一般,在今夕耳畔炸开。 “鬼说,你会死在这一天。” 然后身体里的鬼一边看着这场戏,一边占据着她的身体,想去扭转自己想要的那个结局。 枕越伸手拿开她的手,起身平视她:“看样子,它想看见的,是我杀了你。” “你知道的,这是鬼的心结,鬼的执念,你想解开幻境,唯有按照她说的做。” “不然。”他看着今夕体内有只鬼,躁动不安,即将要把她反噬,“你会沦落到被这种低贱的东西占据。” “怎么样,今夕。”枕越伸手拂开她凌乱的碎发,“你是不是又输了?” “那是不可能的。”今夕笑着,尽数压下鬼的不满。 鬼的反噬惹得她嗜血,她看着枕越,目光变得与这身嫁衣一样赤红。 “今夕,疯了?” 枕越被压倒,缓缓看向鬼一样的今夕。 然后形如鬼魅的女人一边笑着,一边俯身,咬断了他的喉咙。 今夕满口鲜血,在他耳边道:“你不是一直想知道,你母亲杀你父亲时,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么?” 早先备好的琴弦被她拿了出来:“你真该死,枕越。” 她指尖从头摸到尾,感受着琴弦的锋利程度:“所以,你不该死的太好看。” 喜欢他们为之着迷请大家收藏:()他们为之着迷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44章 红白喜宴(终) 鲜血溅了枕越满身,他看着房梁,笑道:“今夕,你现在的状况允许你这么做?” 锋利的琴弦绕过一圈,目的只为绞断男人的脖子,今夕道:“你得知道,世间总有东西不在你的掌控中。” 透过她眼底的恨意,枕越仿佛看见,还曾有一个女人,将恨付诸这根弦,孤注一掷去杀一个男人。 “可惜,我的母亲最后还是死了。” “我父亲亲手杀了她。” 体内的鬼在这一刻暴动。肚子里有个活的东西,在控制自己的一举一动,拼尽全力同自己抢这具身体的控制权。 今夕一口血喷涌,溅在男人苍白的面容上。 枕越从容翻身,压在她身上,伸手拭去她额角的冷汗:“今夕,有时放弃,也不是什么坏事。” 两个妖冶的人隔着两世对望。 而后今夕笑了出来。 她道:“我已经死过一次了。” 就是说,她不能允许自己以相同的方式再死一次,所以枕越流了很多血。 今夕使力,一把将他推到一旁。 她坐起身,看着他凝视掌心的血:“那不是普通的琴弦。” “是鬼山莲。”她解释道,声音悠长,“我后来再遇到这东西,我就想啊,我跟它有缘分,是不是得留下一株?” 她俯身凑近枕越:“我想啊,它总有一天会用得上。” “毕竟,我得吃一堑,长一智啊。” 红绸缠绕的房梁下,灯笼透着红暗的光,桌案上的喜烛蹭动着。 然后屋内又只剩下烛火摇曳的声音。 这两个不伦不类的人,一个被鬼山莲寄生的蛊爬满每一处血肉,茎叶取代他一道道血管,散开的莲香让另一个人找回了些许神志。 今夕两手撑着地,看着枕越那副惨样,瞳孔里荡漾出偏执的红。 她能感觉到,自己千疮百孔的魂魄即将要被挤出体外,耳畔响起鬼物嘲笑一样的轻吟。 “你输了。” 今夕看见上一世自己的死状。 我不会输。 因为她输不起。 传说,吃了魔神的心,可脱离生死之外,获披荆斩棘之力。 那…… 今夕不自觉看着被鬼山莲破胸而出的枕越。 把魂魄献给魔神之人的心,会有什么效用? 枕越被痛意淹没感官,忽而一种如雪后安宁的味道挤了进来。为此他睁开眼,想看看是什么人能带来这种感觉。 今夕眼底的星火跃进他眼中。 美丽的女人若嗜血,将是一场别样的灾难。 父亲似乎说过,这是,死亡的味道。 原来清醒着感受到心脏被一口口吃掉,是这种感觉。 当他对痛觉麻木时,死亡却带来虚伪的安慰,像一场雪掩藏住死人的尸体,又告诉你:看,什么事都没有。 他意识直到最后一刻,看见的是今夕眉心生出的暗红纹路,如上一世,他将她拖进深渊的标志。 “那便祝你好运,今夕。” 洞房花烛,可喜宴上流了满地的血,新郎新娘相纠缠,一心想杀死对方。 窗外飘进红色的纸钱,纸钱又带来那首歌谣。 “纸钱雨,轻飘飘。” “新娘的血染脏了花轿。” “花轿脏了你莫怕,新娘的棺材宽又大。” “纸钱雨,轻飘飘。” “新郎新娘共偕老。” 恍惚间,一股力量充斥过今夕的身体,方才身体的僵硬仿佛一层冰解冻,消失不见。 她抬头望向妆台的铜镜,对鬼挣扎的倒影道:“是你输了。” 魔神的力量是黑暗的源头,它对所有邪性的气息持“招安为主,镇压为辅”的原则。 半晌,今夕抬手,看着指尖环绕的猩红气息,干涸的丹田似被其填补,传达来一种暖意。 鬼反噬不成,便想到逃离,在她体内横冲直撞。 她提醒道:“晚了点。” 于是鬼意识到,它残存的魂魄被禁锢在这牢笼中,一道力量在一点点吞噬它。 鬼发出声嘶力竭的尖叫:“凭什么?” 今夕呕出一口血,沾满了下颌,她嗓音些许嘶哑:“你……是我的怨念化作的东西?” 鬼立刻平静下来,不再言语。 印证了她的话一般,鬼被分解的一刻,她感到魂魄的一角被填补。 无边的黑暗盖过双眼,一丝血红的线缠在她腕上,在幽邃暗夜里闪着光芒,延伸向远处。 今夕抬起头,顺着红线的方向看过。 她看到了一棵树。 妆台上的铜镜顷刻间碎裂。 幻境随着镜面的碎裂土崩瓦解,今夕周身一阵眩晕,失了意识。 “吾主,吾主?” 姜温言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今夕睁开眼,瞧见他不太好看的脸色。 主奴契约的牵动,让他这边也受到极大反噬。 “姑奶奶,你知道吗?我刚才快死了。” 他看着今夕没事人一样坐起身,松了口气。 “你这是怎么回事?结婚去了还是杀人去了?” 今夕被他念叨得烦了,无心理会他,她环看四周,前后无差的浮锡城映入眼中。 一层又一层屏障交错耸立,像一张巨大的蛛丝,细腻而难缠。 她清晰地看见了这些结界的形状。 这意味着,结界已认为她是自己的主人。 今夕有个想法。 她似乎吞噬了枕越的力量,浮锡城的一切都将她认作了枕越。 喜欢他们为之着迷请大家收藏:()他们为之着迷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45章 钮钴禄?夕 宋云棠推开乌泱泱一片人群,听见远处激烈的争执声。 “事情就是这样。”今夕被这群人围着,悠然自得道,“你们城主死前,将浮锡城一草一木交给了他的结拜义母,也就是我。” 今夕? 宋云棠定睛一看,然后定睛再一看,认出故人的脸,顿时浑身不舒坦。 “胡扯。”她从未想过一个人可以不要脸到这种程度,几步走上前,“诸位别信她的鬼话,这是我一个突发癔症的朋友,一时没看住,让她跑了出来,我替她向诸位道个歉。” 今夕身旁的姜温言定睛一看,然后定睛再一看,认出故人的脸,顿时心情复杂。 “小……” “哦,还有他。”宋云棠下一刻也看见了他,顺手指着姜温言,“他是个偷女装的变态,他跟这女的是一伙的。” 今夕:“他确实是变态,不过跟我不是一伙的谢谢。” 薄葭悠闲赶来时,听见周围人三言两语,东拼西凑才得知浮锡城今日变了天。 本着看热闹的原则,悠悠走到人群前,看见那个胡言乱语的“结拜义母”,偶感有些熟悉。一转眼,看其身上穿着晚侨的衣服,心下猜出了个七八分。 “这人是谁?”她扭头向身边人问。 “不认识,从未见过这个人,名册上也没她的名字。”被问到的人摇摇头。 薄葭摇着扇子:“哦?浮锡城严防死守的,怎么没把这来路不明的人杀了?” 那人回道:“她也不能完全算作来路不明。” 薄葭挑眉听着她的解释:“她的本事跟城主如出一辙,还能……” 远处,成为众矢之的的今夕不紧不慢地抬手,以一种非常装的手势唤出数层结界,挡住前来擒拿她的人。 一辈子老实本分的浮锡城本地人这下愣了。 薄葭顿时了然:“还能操控城主的结界啊。” 身旁的人接话道:“就是这样,会城主的招式已经很神奇了,连城主的结界都听她的。” 众人眼前的今夕自如地收手,淡红的屏障顷刻间消失,她随即看向方才提出质疑的人:“这就是证据,难道在场还有谁做得到?” “那你说说,城主是怎么死的?” 薄葭走上前,与宋云棠擦身而过,抢先一步开口。 她上下扫了一眼,意味深长地看着今夕,像是在掂量猪肉的价值。 “你这个问题问的好啊。”今夕回应薄葭一嘴,又慢条斯理看向姜温言。 在其感到一种不祥的预感之前,她开口道:“是鬼修杀了他。” 姜温言怔了一下后大惊:“卧槽今夕你……” 主奴契约的惩戒令他当即闭嘴,骂不出任何污言秽语。 “看。”今夕居高临下看着身上燃起火焰的他,“驭鬼术啊,城主拿手的本事,这可不就说明,他同城主打过一场。” 薄葭在众人骚乱中定声道:“这人我见过,前些日来抓鬼的修士,好像是……逐云宗的弟子。” 姜温言心下不安,抬头对上她无波的目光。 倒是宋云棠压低声音对薄葭道:“拆我台?” 薄葭云淡风轻:“不敢,只是觉得,浮锡城到了你手里,我会死得更快。” “那也不能给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宋云棠语速快了几分,“我且告诉你,她也是逐云宗的人。” “有什么关系呢?”薄葭笑出声,“但凡是看不惯你的人,我都会礼让她三分。” “你什么意思?”宋云棠瞪她一眼,“公报私仇也得分时候,这个人与我们不是一条心,真遂了她的意思就完了。” “是与你不是一条心,而不是我。”薄葭纠正她的措辞,“而我,与你也不是一条心。” 宋云棠抓住她的衣袖:“你想死吗?城主不会放过你的。” “城主在哪呢?我怎么没看见?”薄葭轻叹一口气,缓缓看向她,“我只知道,识时务者为俊杰。” “好。”宋云棠深吸一口气,试图稳住她,“我们的恩怨我会给你个交代,你先别伙同外人。” “我们的恩怨。”薄葭状似听不懂一般,“我们什么恩怨?” “你是说,晚侨不慎撞见你结识外人,你就想毁了她。” “还是,你发现她是我的女儿,正好借她拉我一同下水?” 薄葭死死看着宋云棠,轻柔的声音带着几分狠厉。 “我可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对方不示弱地回望,“你莫不是有妄想症。” 薄葭轻轻一笑:“听不懂也没关系。” 老实本分的浮锡城住民暂且未发现这两人的争执,视线全集中在姜温言身上。 “我也见过她,这姑娘是前几天来的,确实有帮我家除鬼。” 有人认出了他,为其说了句公道话。 今夕轻笑:“首先呢,他是个偷女装的变态。” 她一边说着,一边拍拍姜温言的肩,命令他变回本体。 旁边的男人本想扶起这心地善良,柔情似水的姑娘,一见这心地善良,柔情似水的姑娘变成了一个男人,大惊失色:“卧槽怎么做到的?” 今夕慢悠悠道:“其次呢?他哪是什么修士啊,是逐云宗,早发现了这是谁的老巢,把这鬼修引到这来,给浮锡城添乱的。” “今夕,你疯了吗?”姜温言听后猛地抬头,“你挑拨魔界和逐云宗的关系,对你有什么好处?” 今夕不以为意:“这对我也没什么坏处。” 姜温言深吸一口气:“你想清楚了,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今夕:“让沈清客赔多少钱我都想好了。” 此情此景,萤石锐评:”从前的今夕已经死了,她现在是一个从钱的今夕。” 喜欢他们为之着迷请大家收藏:()他们为之着迷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46章 简单到,值得你念念不忘了两辈子? 沈清客已经记不清,自己究竟死了多少次。 原来,一个人还可以对死亡产生麻木的感觉。 锁妖塔里,各色形态的妖将他当成了一支风筝。风筝做好了,他就可以飞在半空,满足妖的玩心。风筝失去风力,缓缓下坠,撞到一角,四分五裂,妖便不满地将他撕碎。 然后修好,再放飞。 飞不动,就再撕碎。 鸟妖踩着他散落一地的五脏六腑,告诉他: “没有人能一直身居上位,肆意安排他人的命运。” 终于,妖玩腻了,他便失去意识。 冰天雪地中,他半睡半醒,偏偏梦里消停不得。 如果说清醒时被妖物折磨,是肉体折磨。 那么梦里梦见今夕,便是精神折磨。 “燕子燕子,没有我你可怎么活啊?” “燕子燕子,你的世界以后没有我了没关系,我以后灭门都留你的姓名。” “燕子燕子,下次见面也要像现在一样惨哦。” 沈清客:“……” 他忍无可忍,在漆黑的梦境里跑啊跑,今夕在后面追啊追。 “燕子燕子燕子……” “燕子你别跑啊燕子。” 他的身后似乎真的有很多只燕子,叽叽喳喳。 好多只燕子……好多个今夕…… 他前行的路很快被一只飞燕挡住。 飞燕于半空中俯视他,无机质的灰眼珠转动东西,扫视四周,定格在他身上的同时,身体便动弹不得。 沈清客呼吸一滞。 静止的梦境中,一阵风声掠过,一支无形的箭在暗夜里闪着银光,与他擦身而过,穿过飞燕的心脏,引起一阵鸟鸣。 身后响起脚步声,不紧不慢,像山谷间悠长的一曲小调。 今夕从她身后绕过,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语气轻蔑:“造物神怎么造出来这样软弱的东西?” “在想什么?” 沈清客猛然睁开眼。 环看四周,周身冰天雪地,寂寥无声,俨然还是锁妖塔的高层。 他平静地坐起身,直言不讳地回答“沈清客”方才的问题。 “在想,今夕这个人。” “沈清客”了然,起身走到他身边,看着他狼狈的模样:“这似乎并不需要想。” “只是你的一个劫,仅此而已。” 绵延雪地中,前世的自己将这个简单的结论传达到自己耳畔。 “沈清客”道:“一个劫,就这么简单。” 沈清客抬头,望着自己的脸,反问:“简单到,值得你念念不忘了两辈子?” 浮锡城里,人心分散,但提到鬼修,他们便会一致对外。 “我这辈子最恨的就是鬼修,若不是他们为祸浮锡城,这里哪至于降下神罚?” “呸,不伦不类的东西,你有什么脸踏进浮锡城?” “我看是造孽太多,才变了性,防人寻仇。” “……” 姜温言抬起头,口诛笔伐包围着他,你一言我一语令他眩晕,想解释,却不知从哪一句接起。 “我从未害过任何人。”他喃喃道,在人山人海,想要找到一个能听他说话的人。 谩骂声越来越大,找寻许久,他装上一双沉静的眼眸。 像是装着一潭水,水下藏着琢磨不透的变故,一如今夕本人一样看不清,道不尽。 今夕居高临下望着他,他的苦难仿佛能衬托她的快乐。 姜温言一瞬间失神。 也曾有这么一刻,他和今夕调换了位置。伏在这不人不鬼的是今夕,他是这群人中的一员。 今夕在人言人语中显得渺小,空前迷茫,也像他今天这样,想找一个听自己说话的人。 然后,今夕与他像现在这样对视。 而他,是这群人中的一员。 他转身离去,判定了今夕的罪行,无罪的罪行。 今夕被言语杀死了。 那现在,站在他面前,嘲讽他的人,是谁? “呸,该死的鬼修。”周围的人仍在骂,“报应来了吧。” 今夕看够了热闹,径直走来:“知道浮锡城对鬼修恨之入骨,所以城主我啊,决定为大家做主,杀了这鬼修。” 她于高台上面向众人,鬼嫁衣的衣摆轻扫,像血在地上作画。 “条件很简单,叫我城主。” 薄葭轻笑,两手交叠,俯下身,让声音轻扬在浮锡城各个角落:“谢城主为民除害。” “谢城主为民除害!” “谢城主为民除害!” …… 从众的人一声接一声,在乌云密布的浮锡城中毫不沉闷。 “你不是一直想解开这主奴契约么?现在机会来了。” 今夕缓缓蹲下身,好整以暇看着他。 姜温言只是回望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回望她,他第一次以这种视角看着今夕。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有很多人为这个女人而着迷,不仅是因为她的皮囊和内里的魅力,还有她身上若有若无的味道。 或是一种感觉。 仿佛是,一场冬雪带过,出现一缕微光倾在雪地上的平静。 像在告诉他,别怕,你要死了,死亡能带走你全部痛苦。 听说,人在将死之际,能闻到死亡的味道。 喜欢他们为之着迷请大家收藏:()他们为之着迷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47章 逐云 薄葭见身旁之人站立不安,一把拽起她的衣袖:“你觉得,你跑得掉么?” 宋云棠恼怒地深吸一口,扭头看她:“你什么意思?” 薄葭轻笑:“我说过,一定要让你死。” “城主。”说罢,她提高了一些音量,将众人的视线转移到这处,“还有一人,我想浮锡城有必要留意一番。” 今夕心领神会,仿佛真的是一名尽职尽责的城主:“哦?什么人,你说说吧。” 薄葭抬手,将宋云棠的衣袖抬得更高:“就是此人,前城主身边的红人。” “宋大人?” “那不是城主最信任的下属,她有何问题?” 薄葭继而开口:“数月前,我见此人,私带一外人入城,我们不妨问问宋大人,那人是谁呢?” 宋云棠笑着看她:“薄葭,说话要讲证据,空口无凭的,我是不是还要说你栽赃陷害?” “证据就是……”今夕顷刻间想到了什么,一口咬死那日所见,“那人现在正藏身于城中,东巷轩室,你的居所。” 宋云棠皮笑肉不笑:“我说今夕,你这是亲眼见了,还是你臆想多了出了幻觉?” “第一眼看,我也以为我是出了幻觉。”今夕无奈摇摇头,话锋一转,“不过,碰巧我还看了第二眼,第三眼,第四眼……” “所以非常确切以及肯定,那人是逐云宗前宗主逐云。” 宋云棠一怔,锁眉看着今夕,尝试从她的神色中找出端倪。虽然这是事实,但她不认为今夕有机会知道这件事。 “逐云?宋大人怎么会和她扯上关系?” “别不是看错了,逐云宗的人出现在浮锡城早被发现了。” “你看她那脸色,我觉得不像是假的。” 被摁在地上的姜温言面色凝重,抬头看着两个争执的女人,兀自回味今夕所言。 宋云棠缓缓呼出一口,直面今夕:“这不是证据,只是你一面之词。” “有道理。”今夕点点头,“以防我冤枉好人,我们亲自去宋云棠的居所找一找吧。” “今夕!”宋云棠厉声道,“你不要太过分了。” 虽然逐云早在那晚以后就离开了浮锡城,但她的居所也是万万进不得的,里面可是藏有更见不得人的术式和法阵…… 今夕:“我们都知道,宋云棠曾被派去监视逐云宗数载,现在看来,真不知,究竟是谁监视谁。” 宋云棠气极,笑了出来:“今夕,你要不要脸啊,你是忘了,你以前是谁座下弟子了?” 薄葭没听出个所以然,扭头看今夕如何回话。 “我当然记得了。”今夕不以为意,“因为我也是被少主派去监视逐云宗的。” “监视个鬼。”宋云棠斥道,“我可从没听说过你这号同僚。” “那是少主保密工作做的好,况且,我确实圆满完成了我的任务。” 说着,今夕在她问出“你完成个鬼的任务了”之后,慢条斯理的掏出了沈清客的金丹,金碧辉煌的,险些闪瞎了姜温言的双眼。 “今夕你说什么?”他大睁着眼看着那枚金丹上的血迹,“你说你把谁的金丹挖出来了?” “你们宗主的啊。”今夕笑着看他。 “诸位请看,此乃沈清客沈狗的金丹。”今夕悠然解释,“上面还沾着他的血,叫寒鸦一闻便知。” “看吧,我不仅搞垮了少主的死敌,还带回来这么大一个战利品,如此还不能证明我对浮锡城的忠心?” 薄葭了然点点头:“当然能证明,这么看,今姑娘是自己人无疑了,那么宋姑娘呢?” 宋云棠咬牙环视周遭一圈视线,密不透风,不动声色打消了脱身的念头。 那么…… 她重新盯着今夕看。 倘若说出她是灾祸,能有多少胜算呢? 今夕当然也猜得到,那晚逐云被自己看见,断然不会再留在浮锡城夜长梦多。她本想动用傀术,随便在宋云棠居所留下些什么,但目前看她这脸色…… 真的有鬼呢。 今夕轻松一笑:“走吧,就让我们去宋姑娘居士一探究竟,还她清白吧。” 宋云棠来不及思考,当即脱口而出:“她是……” “不用去了。” 一个女人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话。 宋云棠惊喜回头,同时诧异逐云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来人经过她身侧,没有看她,平静地对今夕道:“老身就在这,城主有何疑问?” 姜温言瞳孔一缩,扬起脖颈,急于确认师祖的面貌是真是假。 今夕不曾想,甚至不理解,逐云会这么堂而皇之地出现在魔族的老巢。 她猜不到,逐云这步棋,下的是什么意思。 喜欢他们为之着迷请大家收藏:()他们为之着迷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48章 夜长梦多 今夕坦然相对:“师祖,好巧啊,竟然能在这见到您。” 地上的姜温言默不作声,盯着逐云慈眉善目的面容,不知在想什么。 浮锡城围着一众人,或敌意,或忌惮,无一人想恭迎这正邪不两立的“正”。 逐云看不到其他人一般,也只对着今夕浅笑,全然没有那夜扇人耳光的疯魔姿态。 “并不巧,我是为你而来。” 今夕笑着摇头:“师祖,您不要讲这种话叫我的子民误会,我和师祖可不是一伙的。” 逐云偏过身,意指宋云棠:“我是说,你今日还真不能杀了她。” 今夕目光随着她看去。宋云棠站在那,孤立无援,双手紧攥着拳,今夕好像忽然明白了,这操纵与被操纵的关系。 她问:“我为什么不能杀了你的狗?” “她可不是什么狗。”逐云笑出声,像是看着一个不懂事的孩子,“你也不能杀她。” 今夕看着她半疯半平静的状态,继续问她:“那您有一个说服我的理由么?” 逐云道:“今夕,你不想知道你的身世吗?” 今夕故作不解:“我有什么身世要知道?” 逐云道:“大老远跑来这种地方,想是有高人指点,他怕是对你说了很多东西。” 今夕这才目光探寻地看她:“虽然不知道您和他是什么关系,但现在看……” “今日今时,我们在此处相见,也是他安排的。” 逐云道:“你既如此干脆,我们便开门见山,我用你的身世,换她一条命。” 今夕面不改色看向宋云棠:“如果要我答应这样不划算的交易,那我也可以不知道这个身世。” 逐云道:“今夕你的意思是,要一直被动下去?可要想清楚了啊。” 今夕悠扬道:“师祖,我被动在哪里啊?” 逐云道:“如果什么事都是经他人之口才知道,那你便是处于被动的地位。” “包括现在,今夕。”逐云转过身,看着面色凝重的宋云棠,“我可以轻易用一个可真可假的消息威胁你,这就是你的被动。” 今夕面无表情,识海里却已同萤石起了争执。 “你也看见了,她说我被动,到底有什么是不能告诉我的?” 萤石:“我没有说的权利,神在看着我,它会杀了我的。” 今夕:“好吧,那我再问一遍,你是谁?” 萤石:“我是神的碎片。” 今夕:“那你能帮宋云棠,为什么不能帮我?” 萤石:“从你得到我开始,我就已经背叛了神。” 今夕:“神为什么要针对我?” 萤石:“神没有针对你,但是现在,我是帮你的。” 今夕从识海中回神,面前的逐云又回头看着她。 “这个世间运行的,比你想得要简单,但人还是不能只凭主观做事。”逐云告诉她,“回头看看吧,今夕,退一步,往往看得见全局。” 今夕问她:“你,和我的身世,有什么关系?” 逐云只是笑着看她:“再过一段时间,我都会告诉你。” 今夕别过视线,不禁扫过浮锡城众人。她站在高处,将视线下他们的神情瞧得一清二楚,疑惑,好奇,鄙夷,恐惧…… 人的情绪就似天上飘浮的云。 今夕最后对逐云道:“我可以不杀你的狗,但是她只有一个月时间。” “一个月以后,我想杀谁,一定会无时无刻,竭尽我的全力。” 薄葭深吸一口气,扭头望着宋云棠,眼底的恨意像生起一团火。 “烧死他。”今夕到最后也没忘了姜温言,“为浮锡城除害。” 伏在地上的姜温言被人拖着走,笑出声来,一直到消失在众人视线前,都不忘看着今夕。 “今夕。”他高喊,“你以为,这就是你认为对的事吗?” 今夕不屑地看过他一眼,再也不回头。 ** 晚些的时候,今夕褪去入魔姿态。原本浅色的衣裳像是黯然失色,又像是风平波息。 她不知何时成了一个多梦的人。 今夜的梦里,有雪,有树,有蛇,有人。 看似是一场风雪过后,地上的积雪平整,方圆千丈里,鸦雀无声。 雪地里独有一棵树,树上生长出不知名的果实,黑红色的,像死人的血凝脂成的琥珀。 一条蛇在树根上盘旋着,一圈一圈,爬上树顶。蛇大张着口,将一个个不够丰满的果实吞吃入腹。 视线一转,远处走来一个人。 那人缓缓踏过地上铺了一夜的雪,径直走到树旁。 冰天雪地里,那人为这棵树浇水,为树修剪枝叶,与那条蛇各自分工,互不干涉。 水流流过树根,这棵树便又长出不少果实。 那人完成任务,起身离去,却不知从哪处出来一阵风,那人感到有人从身后拽住了自己,转身一看,是衣摆挂在了垂下的树枝上。 那人的半张脸本被面具遮住,这一动作使其脱落,陷进雪地里。 皑皑白雪间,那人脸上丑陋的疤痕显得此地更加洁白。 喜欢他们为之着迷请大家收藏:()他们为之着迷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49章 姜温言回忆录 人在死前都会回忆起生前的一些事。 姜温言不会,因为他已经死了。 他其实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成为一个鬼修,甚至生前发生过什么,也已经忘了。 游荡人间,依稀只记得,心里有一个很重要的人。 那个人会是谁呢?是他的友人?家人? 或是爱人? 他在宋云棠一次次的善意下,曾以为那个是她。可是,慢慢他回想起来,记忆中那个人,似乎并不该是那种良善的模样。 应该是什么模样呢? 他想不起来,也不会再有机会想起来了。 这些人把他扔进火中,将火引入他的魂魄,从根源开始灼烧。他将魂飞魄散,连来世都不会再有。 火势裹挟着他,扬起一阵浓烟,为死前的幻觉正式拉开序幕。 他似乎没有恨,没有怨,只是有些迷茫。迷茫到,死前看见的最后一个人是今夕。 今夕的眼底像藏着一团火焰,狡猾的火焰伪装成平静如水的样子,等他被其蛊惑,火焰便会从水下开始燃烧,占据水面,令他退无可退。 她是个能带来死亡的鬼。 十方阎罗,一条三途河引路,他跟着河畔血红色的曼珠沙华来到了地狱。 阴差问:“你姓甚名谁,因何而死,生平可做过善事恶事?” 我…… “不知?” 阴差冰凉的指尖点在他的眉心:“不知,便自己看看吧。” 阴差收回手,姜温言后退几步,脑中似有风雨在翻涌。 ** 他生前原是个无父无母,无家可归的可怜人。 饥一顿饱一顿,他趁乱跑进途经的戏班子里讨吃食,搅乱了好好的一场戏。台下看客像是看见一只老鼠闯了进来,不悦写在面上,下令要将他打出去。 年幼的他将这些嘴脸看在眼中,却无能为力。 一棍子本要打在他身上,那好心的班主伸出手来,替他拦了下来。 “此子是个有悟性的。” 班主细细瞧着他,“你可愿跟着我?” ** 自那以后,他跟着师父走过一城又一城,学了许多真本事,登台演了一角儿,声名鹊起。 ** 师父是个硬气的,贪官污吏寻个新鲜,将他们围做一处取笑。 他们迫师父唱戏,唱一句,往地上扔一钱。 师父不愿,一声不吭,挨了打。 事后,师父告诉他,“咱们不是那卖笑的,绝不做那没骨气的事。” ** 那群狗官杀了整个戏班子的人。 ** 醒来后,他成了一只虚无缥缈的鬼魂,地上满是师兄弟姐妹的尸体,师父……师父到死都在护着他。 ** 滔天恨意滋生,他被带到了地狱。 地狱不空,他前面的鬼魂一个一个往前走,轮到他时,阴差扫他一眼:“你是唱戏的?” 姜温言木讷地点点头。 阴差扭头对旁边的窃窃私语:“我可是听说,小灾星最近迷上了听戏。不是我说,把她哄高兴了,说不定能让咱们升官。” 姜温言抬眼问了一句:“地府里也有这些琐事?” 阴差白了他一眼,像是他问了一个多蠢的问题。 他这个游魂又被一行人带到了一个女孩面前。 姜温言脑中这些记忆似雨后春笋,破土而出,快要撞破他的头。 画面闪过,他堪堪看清那“小灾星”的脸。那副随心所欲,不沾烟火的姿态,不是今夕,又是谁? 姜温言瞳孔一颤。 ** 地狱里,地面本被火焰烧得滚烫,寸草不生,唯有整片的曼珠沙华。而这处却是个有雪有树的地方。 “好好表现,好处少不了你的。”阴差拍了拍他的肩。 他站着没动,今夕先行凑了过来,好奇地左右打量他:“来吧,取悦我。” 姜温言抬眼,唇角微动:“你说什么?” 今夕以为他没文化,又解释了一句:“取悦我,讨好我,用你所有的本事,让我开心。” 眼前的女孩单纯到让他感到讽刺。原来这些位高权重的人,生来便可以,在什么都不懂的年纪便可以,一脸理所当然地剥削弱者。 “滚。”他声嘶力竭,“给我滚!” 今夕不为所动,目光探究,像是看着一只脾气不好的猫狗,伸手摸了摸他的头。 “你……”姜温言不明所以,正欲挡开,便听她道:“你为什么生气啊?” 姜温言看着她,深吸一口气:“我为什么不能生气?” 今夕偏了偏头:“为什么要生气,这里每个来取悦我的人都很开心,你为什么不开心?” “取悦你?”姜温言看着这个面色清丽的少女,讥讽道,“不要脸。” 今夕不以为意:“不要脸是什么意思?” 姜温言继续恶语相向:“就是说,像你这样,自己是条狗,又收着几条跟你一样的狗,乱叫吵人。” 今夕不改颜色,大眼睛写着好奇,抬脚踢了他膝盖一下。 姜温言吃痛跪下。 今夕俯下身,探到他面前:“你知不知道,让我不高兴的人,下场都会很惨。”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姜温言听着这般纯粹的声音,说出这种话,一时觉得这人才适合去唱戏。 他轻笑:“你就是小灾星?” 今夕点头,爽快应答:“是我。” “我方才一路走来,这地府里无一人不叫你灾星。”姜温言头扭向她,继续讥讽,“看得出来,你的人缘真的不怎么样。” 今夕眨了眨眼,反而笑了一下:“那你知道,他们为什么这么叫我吗?” 姜温言没能成功把人激怒,像看怪胎一样看她:“你为什么这么骄傲?” “因为我就是啊。”今夕理所当然回答,比自我介绍还要自然,“我是灾星,顾名思义。” “展开来说,我是地狱里的十恶不赦,是一个用来装怨念的容器。” 今夕盯着姜温言不解的神情,认真解释起来:“你也可以叫我,天灾,人祸。” 姜温言道:“你在说什么鬼话?” 今夕二指捏住他的唇,迫使他闭嘴。 “你可以理解成,我会降生在人间,游走在你们身边,然后,为你们带来死,别,离。” “这是我获取力量的方式,它会让我的容量越来越大,能装的东西越来越多。” “然后会有一个人,杀了我,打开我这个容器。” “我会洗净这世间所有的怨气,还你们一个太平盛世。” “所以说,这世间怎么能没有我呢?”今夕松开手,看着姜温言惊愕的面孔,“我死以前,这里每一个人都要尊重我,包括你。” 喜欢他们为之着迷请大家收藏:()他们为之着迷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50章 姜温言继续回忆 姜温言满眼惊愕地看着今夕:“等等,你是说,天灾,人祸,都是你……” 一股寒凉由心底抒发,散遍全身。他,他师父,他的师兄弟姐妹,都死于…… 今夕看着他那恨不得吃了自己的神情,笑道:“你不要这么激动啊,那是上一任小灾星。” “她现在已经死啦。”今夕伸手轻拍他苍白的脸,“你们的神总会救你们的。” 姜温言扭头直言:“救我们?那为什么我师父惨死,那为什么我还会出现在这?” 今夕并不将这当成一个难题,答道:“你就当,你是太平盛世的牺牲品。” 姜温言呼吸一滞,攥紧双拳,讥讽道:“凭什么?” “凭……”今夕短暂思考一瞬,“凭你运气不好,你们的神把你给忘了。” 姜温言笑了出来,心里不知是个什么情绪:“是吗?” “是啊。”今夕点点头,“运气不好,就自己想办法救自己吧。” “取悦我吧。”她微凉的手搭在姜温言脸颊两侧,将他的脸扳正,用一种或奉劝或蛊惑的姿态,“取悦我,你什么都能得到的。” 姜温言看着她若无其事的样子,情绪再一次激动起来。 “你把人当什么?!” 今夕对他并不谄媚的态度感到不悦,一手抬起他的下颌:“你把地狱当什么?” 姜温言怒极反笑,他算是明白了,这没人性的怪物已然将他当成了饲养的猫狗。 他沉下气来,缓缓相告:“我看你才是那个……牺牲品,我看你是,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的蠢货。” 小灾星本若无其事,不谙世事的脸色阴沉下来。 雪地里的树因一声巨响颤动一分,抖下几片花叶。盘旋在树上的蛇不为所动,长眠般紧闭着双眼。 跪着的姜温言脸上泛起红晕,小灾星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 姜温言想不通,烈火炎炎的地狱里,为什么要有这样一片雪地。 虽不至于太冷,但地上的砂石确是冷硬的。 姜温言赤脚踩在地上,咬牙踏过砂石,扬起唱腔,保证一颦一笑绝对标准,绝不能再得罪了对面那位祖宗。 这疯丫头此刻像凡间那些昏君,他姜温言却像那些倒霉的宠妃,以才艺傍身,哄得昏君高兴。 姜温言越想越气恼,面上不敢得罪疯丫头,心里却想着法子膈应她。 不是一群不可一世的神吗? 好,那他今日就演一回野路子的弑神戏。 没错,弑神。 是他偷学来的,哪怕师父知道了会含恨九泉,他依然觉得这戏美极了。 冰天雪地里,无声胜有声。他以树枝做剑,在手间游转,由心向外的肃杀之意,树枝破空的凛冽声,相伴他堪称凄凉的唱腔。 被脚上的血染红的雪似一幅画。画上的内容即是,悲壮。 一个弱者想弑神,便是悲壮。 何其不易?何其可笑?何其悲悯? 他有时觉得,这是一场弱者的发泄。 直至树枝锋利那头刺向今夕眉心,劈开一阵风,扬起她耳侧鬓发,她亦不曾眨眼。 反而有些……欣喜? 我这是取悦到她了?姜温言面无表情地想。 “唱得不错。”今夕对他心中所想毫无兴趣,轻轻拍了拍手,扫向他被砂石划出道道血痕的双足,“娘娘说,你冒犯了我,我就要杀了你。” “但是,你唱的实在好听,那就继续吧。”疯丫头话锋一转,“唱好了,我就多留你一段时间。” 姜温言心想,或许这疯丫头根本不懂什么是戏,也不知道这是一场弑神戏。 ** 姜温言在疯丫头身边待了很长一段时间。 送他来的阴差再见他时,眼底涌起一股钦佩之意,而此刻的姜温言,是可以无视掉的。 目中无人地擦身而过,彰显自己的地位,鲜活地诠释了什么叫狗仗人势。 他不知不觉间,真的成了疯丫头的一条狗。一条狗,要做的就是取悦主人,从主人这里得到好处和地位,然后出门睥睨不如自己的狗。 看,他这个曾经是可怜人的鬼魂终于也做了自己最厌恶的那种人。 ** 在地府溜了一路,姜温言回到疯丫头那片雪地。 那里已等着一个人物。 姜温言瞥见那衣角,忙低下头,恭敬俯身道:“娘娘。” 这位是他不可直视的神。 地府里的唤她娘娘,她便是传说中掌管地府的后土娘娘。 他跟在疯丫头身边的这段时间,疯丫头时常受娘娘教导,学义,学礼,还有,学习死亡。 “死亡,是一种终止。” “凡人的死亡,可以是肉体的终止,魂魄的回归。” “我的死亡,是魂魄的终止,并且是,一种永久性的终止。” “消散于天地间,让天地都记得我的存在。” 今夕恭敬跪在树下,她与娘娘,像是凡间书塾里的师者与弟子,一丝不苟地答着先生的问题。 疯丫头有时候会跟他聊聊天。 “我是这棵树上长得最好的一颗果子,娘娘最喜欢的就是我。” 姜温言扫了一眼树上那些黑红色的果实:“长得最好,说的是你成精了吗?” “是。”今夕点点头,“只有长成人形的果子,才配成为这个灾星。” 姜温言道:“你把人当什么?” 今夕还是那样反问:“你把地狱当什么?” 姜温言嘲讽:“原来你也是狗仗人势的狗,你是娘娘的狗。” 今夕却凑近他,像摸狗一样摸他的头。 姜温言一脸恶寒:“你干什么你,怪有病的。” 今夕轻笑道:“那你要不要做我的狗啊?” 姜温言皱眉:“什么?” 今夕笑着说:“这样我们一起,杀了娘娘,你就可以回到人间,报你的仇了。” 姜温言不知所言:“你,为什么要杀娘娘?” 今夕道:“我从成精那一刻起,就在学习接受死亡。” 姜温言道:“你不想死?” 今夕扬言一笑,轻拍他的头:“好蠢的问题。” 姜温言后知后觉一般,喃喃开口:“……是很蠢。” 他承认,仅那一刻,自己心底有些松动了。 下一刻,又听一个阴差唤今夕:“娘娘让你立刻滚过去见她。” “这她都听得见?” 喜欢他们为之着迷请大家收藏:()他们为之着迷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51章 姜温言还在回忆 今夕和娘娘争执过一次。 姜温言屏气凝神退到一旁,自觉消失在二人的争执范围。他从娘娘慈眉善目的脸上看出了气愤。 娘娘道:“你可以爱每一个人,但你不能只爱一个人。” 今夕直直跪着,却抬头与娘娘争执:“是娘娘您将他放在我身边,勾引我,这不是我的错。” 娘娘轻皱着眉:“谁教你有这种感情,你可知,什么是人性?” 今夕笑道:“娘娘是觉得,我有了可笑的人性,就不会心甘情愿地,为了不相干的人而死吗?” ** 娘娘走了许久,姜温言才轻步上前。他俯身凑近今夕,嘴贱道:“真哭了?” 沉默的今夕缓缓抬头看他。 一声巨响,他被踹到树干旁,惊动了本在长眠的蛇。 他哀嚎着起身:“娘娘担心个什么劲?你这哪像有了人性?” “离那棵树远点。”今夕转头看着树上的黑红果实,“别妨碍新的果子长出来。” 姜温言手摸后腰,跟着抬头。 一树的果实争取那一点点养分。 “这是你的兄弟姐妹吗?”姜温言问。 “果子怎么论血缘?”今夕白了他一眼,“新的果子长出来,我就要死了。” 她的侧颜在雪地中显得娴静,他不自然地别过视线:“你真的会死吗?” 今夕撇嘴道:“我不想回答愚蠢的问题。” 姜温言指着她道:“你看看,你就是总这个样子,才没有朋友。” “呵呵。”今夕像是发现了什么稀奇的事,“我看上去像是需要朋友?你这个卑贱的东西。” 姜温言跟了她许久,知道她口中“卑贱的东西”算是一个物种的名称。他缓缓走到她身旁坐下:“那,什么才不卑贱?” “我啊。”今夕伸了个懒腰,“你们所有人都得感谢我的死。” 姜温言不自在地瞥了她一眼:“你,想不想去人间看看?” 今夕道:“我去人间做什么?” 姜温言道:“我也不知道,我看我师兄他们都是这样安慰人的。” 今夕好笑道:“我需要安慰?” “那……”姜温言换了个说法,“去看看卑贱的东西,是什么样子?” 今夕道:“我为什么要看……” “就当……去看看你会为什么样的人而死。”姜温言神色颇为认真。 ** “不是去人间么,你为什么要给我梳头?” 今夕端坐在姜温言身前,目光试着往后瞟。 “我们人间没有披头散发的。”姜温言拿起发梳,嘴上补充一句,“会被当成疯子。” 今夕随口道:“那你呢?你也当我是疯子?” 姜温言道:“不会,我觉得你很可怜。” 今夕新奇地笑笑:“你一只蝼蚁,也来可怜我?” 姜温言笑着摇头。 他指尖勾起一缕发丝,感受着细腻的触感在掌心划过,像捧起一株微凉的新雪。 “我是在想,好像没有人教过你,什么是美。” 今夕道:“啊,那你来教吧。” 身后的姜温言想了想,开口道:“生命都是美的,你也有感受美的权利。” 今夕扭过身子,捧起他的脸:“真的吗?你觉得我是美的?” 姜温言猝不及防与她对视,手中发梳滑落到地上。他被当成猫狗这么对待了好几回,不知为什么,仅仅这次,他脸上泛起红晕。 他不自然地推开今夕的手,别过脸:“那什么,我们凡人轻易不会这样,就,就你刚刚那样。” 今夕莫名其妙看着他,问道:“那你们什么时候能?” 姜温言怔了一下。 “那个……嗯,我不知道,不了解。” ** 某日,今夕问了姜温言一个问题:“怎么得到凡人的喜欢?” “啊,什么?”正为今夕整理散发的姜温言来不及反应,忙压下嘴角,“什么凡人?” 今夕没察觉他的目光,在他的注视下解释了一句:“我有一个凡人朋友,我想知道怎么勾引他。” 姜温言一愣,随即狐疑地看着她:“你真的有这么一个朋友吗?” 今夕看出他的怀疑,反问:“我不能真的有这么一个朋友吗?” 姜温言内心有些侥幸。 随之故作无事地回答她:“首先你得有魅力。” 今夕不以为意:“我已经足够有魅力了。” 姜温言竟无以反驳,继续梳理手中黑发。 “好吧,那你说说你的那个……凡人朋友,是什么样的?” ** 姜温言跟去一看,直到看见那个男人的身影,一时惊愕。 还真有。 “你刚刚那是怀疑我编了一个朋友诓你吗?”今夕道。 心下的失望一时如暗流涌过,姜温言抬头看着那男人的身影。 身影清瘦孤寂,面具盖住半张脸,他也只瞥到一张侧脸,似乎些许眼熟。 今夕告诉他:“他是一个辛勤的园丁。” ** 接连半个月时间,姜温言都在陪着今夕想法子勾引那个浇水男。 一张纸接一张纸写着各种方法,各种偶遇场面。 姜温言扶额苦笑,觉得自己脑子出问题了。 偶尔与浇水男擦肩而过,他便会不自觉扫视一眼,心里有种嫉妒的情绪。 ** “今天,咱们学一种新方法。”姜温言阴暗心里作祟,准备把今夕往弯路上领。 “说来听听?”今夕好奇地看着他。 姜温言一本正经地看着她:“首先,凡人很喜欢脾气特别暴躁,能把人打到半死的人。” 今夕狐疑道:“真的会有人这么有毛病吗?” “当然是真的啊。”姜温言一拍手,继续坏心眼道:“你想啊,这凡人通常都是慕强的,还有什么比……把他们打到半死更能证明你的强大呢? ** 姜温言听说阴差说,那个浇水男不知哪里惹到了小灾星,挨了好一顿揍。他幸灾乐祸了好几天。 ** 今夕拎着一把椅子向他砸来。 “你骗我。”她道,“他说,他们凡间的习俗才不是暴揍喜欢的人。” 姜温言一边挨揍,一边解释:“说不定那是地域习俗不同呢。” 今夕点头:“确实,比如我们这的习俗就是暴揍讨厌的人一顿。” 姜温言抱头逃窜:“救,救命,恶妇,恶妇!” 喜欢他们为之着迷请大家收藏:()他们为之着迷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52章 到最后都没有认出她 姜温言大字不识几个,有时翻看今夕的书,赶上今夕心情好,便会教他几个字。 她一手搭在他执笔的手上,引着他感受每一个字的力道,在纸上游走,余留墨香。 “你说,我这样有望中举吗?”第一次执笔的姜温言对自己写下的字信誓旦旦,眼里闪着光。 今夕只扫了那字一眼,收回目光,只问:“你见过狗写字吗?” 姜温言不解地回答:“大概没有。” 今夕道:“那你现在见过了。” 姜温言一愣,随即不知是气还是笑:“滚啊,你真是……” 今夕教腻的时候,他便独自复念学的这句诗。 “欢娱在今夕,嬿婉及良时。” “弯弯绕绕的,这什么意思?”他一边执笔抄写,不自觉问道。 “今夜与卿相爱缠绵,我陶醉其间,两情欢好正衬这良辰美景好梦时。”今夕随口一道。 姜温言将这不大对劲的解释听进耳中,怔愣抬起头,对上她自若的神情。 雪原无声,窘态似有声。 “你那是什么表情。”引起他窘相的人还不放过他,将凡人每一个不自然的细节看进眼中。 姜温言以掌心带来的风平息脸上的红晕,不自然摇头:“我那是在发呆,因为我没听懂,真是太没文化了。” “你怎么这么笨呢?”灾星候选人的思路并没有同他碰撞到一处,她起身抽过诗册,“你不知道相爱缠绵什么意思吗?不知道两情欢好什么意思?” “相爱缠绵它就是……”今夕语气中加了重音,似乎真的要从他设想的那个角度做出解释。 “啊,啊啊你这么一说……”姜温言话音一转,“我就懂了,你真是一个适合传道授业解惑的人啊。” 今夕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把诗册往案上一扔,不再理会他。 半晌,姜温言从窘态中平缓,没话找话道:“你觉得这诗怎么样?” “不怎么样。”今夕随口道。 “为什么?”姜温言问。 “一时兴起写的东西,还得让我背,我建议他们少写,最好别写。” “一时兴起?”姜温言重复一遍,侧目看着今夕,“我觉得不全是。” “是么,那你有何见解?” “这是赠予结发妻子的话别诗。”姜温言看着没兴趣理会自己的少女,委婉开口,“结发妻子,对凡人来说,是很重要的人。” ** 姜温言不知在地狱逗留了多久。 雪原里的时间仿佛是沉寂的,每日不变的一棵树,一条蛇,还有一个不会老去的少女。 他想,他还从未认识过这个少女。 “那个,你叫什么名字?” “没有。” “啊?那你没想过给自己取一个?” “不需要,你不觉得这样很装,很神秘么?” “行吧,那你能叫一次我的名字吗?” “不能。” “为什么?” “凡人来套近乎的时候,就是带来麻烦的开始。” “行吧,那我还能留在这多久?” “不想投胎?” “呃,也不是不想,就是……嗯,好吧,我不想投胎。” “我死之前你都能留在这,或者你去地府考个阎,考上了做阴差。” “那你什么时候会死?” “这就不好说了。”今夕懒散转过身,遥遥看着枝上黑红色的果实,像染了一树的血。 姜温言视线随之流转,看着她仰望枝头的身影。 她是地狱里的神,他从神的身上,看到了落寂。 ** 他与今夕见的最后一面,来得仓促。 少女拽着他的腕骨,闪身至地狱的出口,随之放开手:“你走吧。” “走?”姜温言还有些发愣,“你让我去哪?” 今夕简短解释一句:“我闯了祸,娘娘不会放过我,更不会放过你,你走吧。” 姜温言问:“你闯了什么祸?” 今夕道:“这不关你的事,你现在只需要听我的,离开这里。” “等等。”姜温言打断她,“你不说清楚,我不会不明不白地离开。” “况且,我不想离开你身边。”他语气些许执着,“凡人不会在这种时候丢下朋……朋友的。” “姜温言。”今夕唤他名字,“我不喜欢啰嗦的人。” “这不是啰嗦,这是……” “你还记得你是怎么死的吗?”今夕问。 姜温言一愣:“我当然记得。” “出了这道门,你就能回到凡间。” “我给你力量,你去报仇吧。” “这是灵力,你到了人间,去找那些宗门,他们会教你一些东西。” “等等,我……” “再见,姜温言。”今夕半话别,半命令。 姜温言看了许久,再找不出反驳的话来。 她没给他一个正式的告别,待他半犹豫地走向出口,再回首,她已转身离去,不再回头。 姜温言看了最后一眼,不自觉想起她教的诗:“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 他从阴差那里得来记忆只一瞬,尘封的记忆如在脑海中起了狂风骤雨,他像海上船只,飘渺迷茫。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后退几步,姜温言扶额抬头:“她是谁?” 阴差面无表情,将他看作蝼蚁。 他又问:“她在哪?” 渺茫的姿态仍旧得不到阴差的任何回应。 他感受着四周的淡漠,那地狱永夜的记忆一时间压上心头。他声嘶力竭起来:“她在哪,在哪?告诉我她在哪?” 阴差不屑地皱眉,将他压在地上,他拼命挣扎,有太多话没说,他不能就这么走:“她在哪?你们做了什么?” “都下去吧。”一声命令让阴差放开他。 熟悉的声音在过了许久以后的今天再次响在他耳畔,他轻轻抬头,看着这位慈眉善目的神。 “娘娘。”姜温言声音嘶哑,“我得再见她一面,求您,我还有话没说。” 后土娘娘慈爱地看着他:“你认出她来了?” “认出了。”姜温言点头,神色悲戚,“但是来不及了。” 说着,他跪在地上:“娘娘,求您,我想见她最后一面,就一面。” 神怜爱地摇头:“我不会允许。” 姜温言呼吸一滞:“……为何?” 神道:“你让她学到了不该学的东西,这也是对你的惩罚。” 姜温言道:“我认罚,您如何罚都好,只是她……” “求求您,我明明只为了找到她,那时听说她被送去人间,我便来求您。” “我明明只是为了找到她……” “娘娘,您为什么要安排这么一场?”他在眼底写下怨恨,执着望着慈爱的神。 “我没有安排什么。”后土娘娘摇头,像是看着一个孩子,“你说想见她,我允许了,往后的一切,都是你自己的选择。” “人间发生的一切,都是你的本心。” 姜温言不停摇头,像是在否定,像是在逃避:“我害了她,她杀了我。” “我到最后都没有认出她……” 喜欢他们为之着迷请大家收藏:()他们为之着迷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53章 我代她死在地狱 “娘娘。”姜温言在神转身离去的一刻开口,双手微微颤抖,“她会怎么样?” 后土娘娘没有回头:“完成她的使命。” 姜温言望着那遥不可及的背影,又问了一个早知答案的问题:“她会,她会死对吗?” “宋云棠,宋云棠是不是能杀了她的人?”他想到今夕对他说过“你们的神,会杀死我”。 后土娘娘回首看他,眼底慈爱而冷漠:“这不是你该关心的事。” “娘娘。”他见神回头,俯身相求道,“求您,我只要再见她一面,什么都好,只要一面,我会付出代价的。” “你想告诉她,她的身世?”后土娘娘全无动容,只问,“对吗,执着的孩子?” 被猜中心思的姜温言毫无惧意,抬头迎上神的目光:“娘娘,她已经很可怜了,请您允许她知道这些。” “就看在,她是您最喜欢的孩子的份上。” 后土娘娘轻叹道:“你知道吗?这是天道的指令,是天意,泄密的人,会魂飞魄散。” “那已经不重要了。”姜温言失魂落魄垂头,“有什么关系呢?只有在她面前,我才像个人。” “真是个痴儿。”神摇摇头,慢慢走向他。 姜温言轻轻抬头仰望,听着神的告知。 “这里是阎罗殿,你已为阴间一鬼,要想找到人间,需过了十八层地狱。” “彼时你若魂魄尚存,便可去到人间一见。” “这难如登天的事,你可有想好?” “十八层地狱?”姜温言喃喃开口。 “是。”后土娘娘点头,“十八层,任何一层你都可能遭受不住,灰飞烟灭。” “娘娘。”姜温言开口,“我代她死在地狱,您放过她,如何?” ** “浮锡城乃是第一个降下天灾的地方。” “人们做错了事,惹怒了神,于是神降下天罚,此城生灵涂炭,寸草不生。” “但这浮锡城,也是人第一次接触到神的地方,它的另一个名字,叫观神台。” “此后,世间逐渐通晓道法,发展出各个宗门,人将神视为至高无上的造物主。” “浮锡城是怨气最浓重的地方,却也是离神最近的地方。” “所以,各大宗门每年都会来浮锡城还礼,与神沟通,神便会赐予世间灵力。” 奚段坐在桌案上,长腿微曲,俯身看着今夕:“这便是世间灵力源源不断的缘故。” “神的故居……”今夕坐在椅子上,从他的只言片语中总结出,“枕越敢在这种搭巢?” “我这表哥确实胆子大。”奚段不置可否,“疯子都很大胆。” “各宗门每年都会来,他怎么就没被抓个现行?”今夕抬头看他。 “他这人谨慎是其一。”奚段扭头,脸饰上坠着的银链晃动一分,“其二嘛,这对外宣称的城主,早已是个傀儡。” “宗主们每年见到的那位,便是枕越操纵的傀儡。” 今夕了然,继续问他:“那真正的城主是谁?” 奚段道:“西芜族首领的弟弟,楼邪。” 楼也心魔里的回忆片刻间闪过,今夕这才想起楼也那被操纵的叔叔。 “你不意外?”奚段问她,“你见过他?” 今夕从思绪中脱离,抬头看他:“我好像猜到枕越的魂魄藏去了哪。” “你是说……”奚段挑眉,“我表哥很难杀吧?” “他不人不鬼的样子,跟死了没什么区别。”今夕摇头,“在他找回来之前,我得绝了他的后路。” 奚段笑道:“怎么绝?” 今夕往椅背上一靠:“当然是,把我们儿女关系不和睦的魔君大人请来。” “只需让他知道,最不待见的儿子做了什么好事,他自会来清理门户。” 奚段这才反应过来,站直身子:“什么?你搞我?” “别急啊,你舅舅没空教训你的。”今夕轻笑,继续说道,“与此同时,我还把他的行程给了各宗主,他们要是得知,魔族前来玷污神的故居……” “说不定,枕越的老巢会被掀个底朝天的。” 奚段听着她阴险的计划,一拍即合:“有意思,就让这场还礼提前一个月举行吧。” “很好。”今夕道,“现在还有一个棘手的问题。” “哦?什么问题?”奚段低头看她。 今夕把手里的账本递上去:“你知道这账不平意味着什么吗?” 奚段接过账本翻看,只感头皮发麻:“卧槽?缺的这钱去哪了?” 今夕道:“你表哥一点都没有管理天赋。” 奚段反手拿起桌案上的狼毫笔:“不如手动改一下?” 今夕平静道:“你在怂恿一城之主做假账。” 奚段道:“莫非你也……” “我曾是逐云宗负责做账的。”今夕说着又递过一本账本,“还有这个,花出去钱和库里那些东西很可能有混淆。” 奚段接过账本,陷入深思:“看来,只能从头开始了。” 今夕福至心灵:“你是说……” 两人怀着激动的心,颤抖的手来到了猪场。 今夕看着一排排白花花的肥猪,陷入沉思。 “来吧,让我们数数,浮锡城到底有多少资产。”奚段将两袖挽起,跃跃欲试。 今夕面无表情,一边听着他数,一边计数:“我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做假账的人。” “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奚段悠哉游哉,边数边观赏今夕僵硬的脸色,“我们现有的这些,加上我们欠下的,就是我们的所有拥有的。” 逐云宗锁妖塔。 梦魇看着地上失去意识的男人,不屑地踢踢他的小腿:“别玩死了啊,我还没开始玩呢。” 鸟妖在一旁幸灾乐祸:“各种酷刑都用上了,不死也得掉一层皮。” 梦魇反问:“他怕了吗?” “没有。”鸟妖摇头,“不过有什么关系呢?” 梦魇低头看向男人,喃喃自语:“那你们还是没有找对方法。” 鸟妖好奇道:“哦?你有新玩法?” 梦魇自夸道:“我可是梦魇,让我看看他到底怕什么。” 鸟妖看着他掌心覆在沈清客眉心,嬉笑道:“你小子早怎么不说,我们几个都玩腻了。” 喜欢他们为之着迷请大家收藏:()他们为之着迷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54章 只有经历过灾厄的人才懂 “沈清客”虚幻的身影隐匿在雪原里常年生不出枝叶的树木间,冷眼看着那只梦魇指尖绕圈,在男人的眉心注入一道黑气。 无意识的沈清客微皱着眉,直至那道黑气钻进眉心,消失不见。 枯木间那个来自前世的沈清客仿佛感官相连,眼前瞬息之间浮起一重画面。 他蹙起眉,稍稍转眼,冰天雪地通通消失不见,不等他环看四周,脸上即刻接下一人赠来的耳光。 “我说过你不准乱跑的。” 准备一掌打散梦魇的“沈清客”当即顿住手,短暂地僵在原地,常年无悲喜的脸上第一次出现动容。 遥遥看去,锁妖塔里出现一个凡人女人的身影,高傲,华贵,带着睥睨众生的轻蔑,像是生来便处于高位。 “你不听话,我就只能教训你。” “沈清客”耳畔嗡鸣许久,视野混沌,像是沉没在冰层破碎的海底,窒息迟钝,不易觉察的衣袖之下,泛白的指尖微微颤抖。 而被梦魇戏弄的沈清客站在女人的面前,肉身成了一个孩童。他脸颊上浮起红印,抿唇不语,目光冰冷地凝视女人。 女人见此目光,扬手再甩去一耳光,随即伸手扳正小沈清客的脸,嗓音平缓冷漠:“怎么,你不服管?” 小沈清客眼底浮起畏惧,有后退之意,却被女人死死拽住:“还是说,在等你父亲,嗯?” “别等了。”女人逼迫少年直视自己,高雅随性的眉眼间半慵懒半威慑,“我告诉过你,他不会来的。” 被看穿心思的小沈清客皱眉看着女人,却不敢开口。 女人轻笑道:“怎么,想问为什么?” “为什么啊……”女人松开手,半思索着,缓缓蹲下身,平视少年,“当然是,你的母亲我,把魅力透支在了最该用的地方。” 远处虚影姿态的“沈清客”平缓呼吸,抬眼看着女人离去前不忘回首警告少年一句:“别再有第二次,在我死之前,你都得听我的。” 声音戛然而止。 沈清客蓦然睁开眼,梦魇场景俨然变幻为雪原全貌,风雪扑面。 “哎呀,让他逃了出来。”梦魇诧异起身,对这个结果表示不悦,“是我退步了?” 沈清客缓缓坐起身,看着这个不人不鬼的邪物,忍着一身伤开口嘲讽:“原是你,生前相貌丑陋,吓走不少新妇的邪物。” 梦魇缠绕黑雾的脸上阴沉下来,一手掐住他的脖颈,将人拎至半空:“太讨厌了,你真的。” “你等着。”说罢,梦魇随手将沈清客的头摁向积雪间,带给他溺水般的窒息感。 “沈清客”淡漠地看着,无声地对被折辱的男人道:“还要忍下去么。” 锁妖塔外,逐云宗压抑当空,山中弟子对之避讳不语,埋头各忙各的,生怕上层争斗波及自身。 藏书阁四周,密不透风的结界覆盖,把守森严,将疯了好些年的女人困死在里面。 冯轩进出几次,无一不是眼中含着恼怒离去。 走前,他给寒霜降留下一句:“若还是说不出钥匙在哪,我只能杀了你。” 半醉的寒霜降柔和一笑:“随你。” 禁地里,晏秋勉强躲过冯轩派来的追杀,藏身于美女蛇的居处。他一手捂着手臂上的伤,泛白的唇微动:“明日,他们会去浮锡城还礼,那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美女蛇把拾来的草药堆到他手边:“你这个状态,能行?” “多谢。”晏秋接过草药,靠在树干上,“不行也得行。” “我师尊虽不是什么好人,但逐云宗交给冯轩就完了。” 美女蛇指尖在下巴上打着圈:“那你呢?你没想过接替?” “以前想过,但现在不想了。”晏秋将草药敷在伤口处,等药物刺激的痛传至感官,紧紧闭上双眼,“我也不是好人,我不配。” 美女蛇定眼看着他:“不配?不配谁?” 晏秋霎时间睁眼,对上她探究的目光。 对视片刻,他问这条蛇:“你在干什么?” 美女蛇勾唇:“窥探人心。” 晏秋下意识将本名剑抽出,被她不紧不慢压下。 这条蛇问她:“你是不是知道了她是谁?” 青年被一阵寒意席卷,剑指美女蛇:“那你呢,你又是谁?” 美女蛇轻轻摇摇头,不把他的杀意看在眼里:“我呀,是她的朋友。” 今夕站在浮锡城城楼,俯瞰城中。 谁家葬了寿终正寝的老人,谁家新得一子,谁家和谁家在城头发生口角……你言我语被她听得一清二楚。 华而不实的虚幻之城,也是藏着人生百态。谁能想到,这是第一个降下天灾的罪城。 今夕耳畔不禁响起奚段那三言两语。 “这座城有人犯下不可饶恕的罪,被神惩罚,受了天灾,成了罪城,生灵涂炭,寸草不生。” “死了的人黄土枯骨,活下来的人又与死了的人没什么区别。” “浮锡城早在那时候便被抛弃,遗忘。” “这里的人成了罪城里的罪人,活不下去,却不敢死,只能苟活,夜以继日的拜神,求神,求求他们的神救救他们。” “枕越便是抓住了他们这种心思。” “一个光鲜亮丽的大人物降临罪城本就万众瞩目。” “而枕越又跟那些定期还礼,对着这些弃子哀婉叹息的人不一样。” “他来到浮锡城的第一件事便是,众目睽睽之下杀掉空有其名的城主,告知他们,一个护不住他们的废物,不配做他们的城主。” “第二件事,是向他们展示禁术的魅力,吃食,钱财,或是续命,都能告诉他们, 他们苦求不得的东西,其实也只是别人动动手指便能得来的东西。” “第三件事,是邀请。” “是做天灾下的弃子,还是跟着新的城主逆天改命,没有人不会做这个选择。” “第四件事,是建立一个封闭的温巢,巩固人心,巩固势力。” “只有经历过灾厄的人才懂,神并不需要什么体面的身份,真正能救他们的,才是神。” 喜欢他们为之着迷请大家收藏:()他们为之着迷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55章 能管住那些眼高于顶的人 珺媞是第一个抵达浮锡城的。 她才将解决掉兄长那边的余孽,昨夜又接到紧急传信,说浮锡城与魔修有染,魔君将抵达神居,徒增事端。 她不耐地转头,向旁边姿态庄严的宗主招呼一声后便不再言语。 有时候,她觉得这场还礼没有任何意义。 反倒是周宗主一脸慈祥地向她搭话:“是不是觉得,这简直是浪费时间啊?” 珺媞被拆穿也不尴尬,礼节性地微笑一下:“实不相瞒,您说的很对。” 周宗主无奈地摇摇头:“年轻人啊,有些事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啊。” 珺媞艳丽的眉扬起:“愿闻其详。” “你真的以为仅仅是求神提供灵力?”周宗主笑着道,“实则不然。” “能管住那些眼高于顶的人,也就只有神了。”他指尖向上虚指,“起码把这些人聚到一起,能让他们想起来,上面还有神压着他们。” 珺媞微愣,眼中这位宗主屹立不倒的身影间,已爬上衰老的痕迹,她眼底涌起一股悲凉。 “你这个眼神太不尊重我了,年轻人。”周宗主和蔼一笑。 珺媞这时反倒尴尬起来,不自然地转移话题:“话说周宗主,旁人都这么称呼您,我还从未听过您的姓名。” “这样啊……”周宗主笑着开口,“我出生之际,母亲期望我能长成一棵像参天大树的人,你要不要猜猜看?” 珺媞还真的猜了下去:“周树人?” “错误。”周宗主摇头,“是周长成啊。”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惊喜,意外。”珺媞勉强笑笑,余光见一身材高瘦的异域青年走来。 “楼也王子。”她客套一礼。 “珺媞首领。”楼也回礼,抬头间再看珺媞,眉宇间已夹杂一抹意味深长。 珺媞不知,他为什么摆出这种熟识的态度对着自己,反正她不想同这种阴险之人来往,自然而然绕到另一侧。 周宗主倒是毫无忌讳,与楼也继续搭话:“小子,夺权了?” 还礼这种事宜重中之重,西芜首领与大王子皆不到场,反倒是一个不受待见的二王子前来,是何意思可想而知。 楼也灰眸间笑意疏离:“宗主别说笑了。” 周宗主笑着别过头,没再叫他难堪,转身走到郭承身边打趣:“老东西,这么久没见,你又老了不少。” “可去你的吧。”郭承笑骂,“要不是那魔族作妖,我倒还来得及整理一番仪容。” “诶,不过你可有查清,透露魔君行踪的人又是谁?”周长成忽而语色严肃。 “怎么可能查得到?”郭承不以为然,“想是他们内部斗得太狠,有那吃里扒外的出此下策,倒是便宜了我们。” “不过话说回来……”他转身看着楼也,“楼邪城主近期有什么动向吗?” 楼也摇头:“叔叔与我们联系并不紧密,从不会叫我们知道他的动向。” “也是。”郭承点点头,没再追问,“你们找个机会快些统一吧,就属你们明面上乱。” “借您吉言,我会努力的。”楼也颔首,这下倒是不装了。 一旁默不作声的计于晨悄悄白他一眼。士别三日,讨厌的人爬到与长辈平齐的位置,他心里也是不爽了一回。 偏偏他师尊不给他台阶下:“你看看你,再看看人家,年纪轻轻做了首领,不像你,不求上进。” “我说师尊。”计于晨俯身,压低声音,“给我留点面子吧您,万一一会今夕也来,嘲笑我怎么办?” 听着尾音的楼也辨出熟悉的两个字,凝神看向城口。 下一个到场的,会是逐云宗。 逐云宗今年来得冷清,既没有为首沈清客一身寒气提高逼格,也没有以往那几个少年成才的弟子装点门面。 “冯长老,今年来的是您?”周长成第一个发出疑问,“老沈在闭关?” 冯轩和善点头:“正是在下。” “真是稀奇。”郭承疑惑地看着他,“虽说各宗主早早孤立那谁,但他亦是逐云宗宗主,派您前来,怕是不合规矩。” 其余宗主探究的目光下,皆对“孤立那谁”这话没什么反应。 冯轩从容接话:“诸位有所不知,实在是事发突然,逐云宗还未对外宣告。” “郭宗主口中那人,早因串通魔修一罪,被逐云宗除名。” “唉……”冯轩叹息,“实在是,家门不幸。” “串通魔修?”郭承神色凝重,即刻维持不住礼节,“冯长老啊,这可不是一件小事,您还是想好了再说。” 远离纷争中心的珺媞也适时开口:“就算如此,一宗之主知法犯法,理应在各宗面前判罪处置,既警醒,又不失公道。” 冯轩笑着摇头:“那沈清客对此供认不讳,打伤了逐云宗一众弟子,早先逃离了逐云宗,在下已派人寻了数月,无果。” 楼也扫了一眼他身后“被打伤”的一众弟子,无一人相视,遂收回视线。 周长成心中存疑,直言道:“你们宗又在搞什么幺蛾子?” 郭承抬手拦下他,小声劝告:“切莫争执,别忘了今日的目的。” 周长成扫视冯轩许久,冷哼一声,不再言语。 冯轩站在人前,笑言:“大敌当前,我等当一致对外,有什么疑问,日后再议也不迟。” 魔君带着恢弘的排场赶来之时,城口已站满了人。 他有一瞬间凌乱了一下:“我来得不巧了。” 郭承笑道:“早知你来,我们就比你来得还早。” 周长成道:“ 枕宿,你是不是不懂,什么叫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郭承当即肘击他一下:“说什么糊涂话,老糊涂了吧你?” 周长成反应过来,在枕宿的嗤笑声中改口:“口误,魔高一尺,道高一丈。” 魔君笑着摇摇头:“我看你们才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郭承道:“说说看,你来干什么,这城中藏的又是谁?” 魔君不紧不慢望向前来招抚的人:“藏的是谁,要见了才能知道。” 薄葭走进无声的硝烟间,恭敬行礼:“各位宗主远道而来,我们城主已等候多时,请诸位随我来。” 喜欢他们为之着迷请大家收藏:()他们为之着迷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56章 城主 日光朗照,渗过深秋的寒凉铺在这座城。一行人跟在一个女人身后,各怀心思,栖在枝上的乌鸦受了惊动,抖动一下尾巴,起身飞走。 枕宿面色阴沉,在一众名门正派中格格不入,意识到上当时已晚。他抬头看着前方身姿款款的薄葭,同时想起密信上那寥寥几句。 “少主暗杀浮锡城城主取而代之,于城中豢养死士,扩张势力,教琵琶歌姬习魔音,每年送至魔域。” 被人摆了一道是他疏忽大意,但结界上熟悉的阵法总不会是假的。 他一步步踏着主殿的阶梯,不禁想看看,他这个儿子究竟有多大野心。 主殿受主人喜好,堪堪采集一半光亮,殿内半明半昧,高台上坐着一人。 枕宿见台上身影,疑惑性地皱了一下眉。 郭承几人的反应并不比其平淡。仅从身形上看,坐着的人便不是他们熟识的楼邪城主。 压下心中疑虑,一行人跟着神态自若的薄葭慢慢走向殿前。 今夕静静坐着,一直等她清冷的面庞出现在所有人的视线中。 绣着云与月的落地纱灯为她晕上一层柔和的光影,点亮她眼中的深潭。 原来这种万人之上的感觉,是权力。 “今夕?”郭承第一个表现出惊讶。 “我记得你。”周长成站在他身边,自然认出她是上次试炼表现出众的小弟子,“不过你也该解释一下,为什么会出现在这?” “这位宗主,我想已经没有解释的必要了。”奚段站在光影下,衣襟上装点的银饰熠熠生辉,“这是浮锡城新任城主,今夕,今年的还礼也将由今城主主持举行。” 珺媞凝望着台上二人一唱一和,语气意味深长:“好强的魔气啊。” 修真界或多或少也听过魔头奚段的名声,周长成看清他全貌后,当即怒斥:“你敢私通魔族,好大的胆子!” 楼也跟着看过,扫视奚段身上同自己一样骚气的装扮时,不易察觉地皱了下眉。 “奚段,她不解释也行,但你得跟我解释一下。”枕宿这边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去。 若说他亲儿子在外面搞了支势力,只待蚕食他的做法已触了他的逆鳞,那现下自家家产叫不是一条心的外甥沾染,才是真跃过了他的底线。 枕越这个废物儿子,连一座城都看不住,竟然落进早生异心的表弟和一个籍籍无名的丫头手里,自己还下落不明。 “哈,舅舅,事情是这样的。”奚段上前一步,“现在坐着的这位是这座城的主人,我也只是个副手。” “不过您放心,我还是您的好外甥。” 他站得离今夕极近,衣襟上装点的银链轻轻摆动。 “刮到我头发了,你个煞笔。”今夕不动声色,抿着的唇微动,含糊骂出一句。 奚段拽着衣服上的链子,试图把它从今夕的发丝间拽下来:“突发事件,我也没想到啊。” 珺媞大致看清这几人的关系,笑道:“我怎么没听说,这浮锡城城主是你这么个吃里爬外的东西,楼邪是死了么?” 说着她目含深意地瞥了楼也一眼,对方正神色凝重望着今夕,并不言语。 他倒是知道今夕修魔,只是没想到,她这么快便同逐云宗闹翻,跑来浮锡城扩张领土。现在来看,自己那时常销声匿迹的叔叔未必还活着。 “首领稍安勿躁。”今夕笑着望向珺媞。 同记忆中那时相比,眼前的女人褪去一层青涩,高傲的脖颈上,满是锋利的成熟与高贵。 珺媞抱臂直视她:“私通魔族是死罪,你应该不需要我提醒吧?” 今夕面不改色:“我已不是逐云宗弟子,罪名安在我身上,并不成立。” “就算如此,你们魔族之辈踩在神居的土地上,也是公然挑衅我们。”珺媞冷笑一声,“选吧,待会想怎么死?” “别急啊珺媞首领。”今夕靠在椅背上,悠然抬起一只手,像是托举着什么东西。 下一瞬, 结界凭空升起,在两拨势力间立起一道透明的墙。 “你是如何学会这术法?”枕宿感受着熟悉的魔气全然来自这个看上去弱不禁风的姑娘,他换了句话道,“你和他什么关系?” 今夕只顾着回应珺媞的问题:“这座城有神性,自己会认主,现在,它认我为主,自然听我调动。” 周长成道:“楼邪呢,你杀了?” “您真是抬举我了。”今夕笑道,“我还没有那么大本事。” “只不过,我可以明确地告诉各位,楼邪城主已经死了。”她微微转头,看着枕宿,“到底是谁有这么大野心,杀了前城主,一手遮天,叫诸位至今才发觉呢?” “有意思。”珺媞应景地拍拍手,“想法很不错,不过……” “你是哪里来的自信,认为我们会放任你这心术不正的小姑娘掌控神居?” “我说过了啊,珺媞首领。”今夕视线跃过她,看向殿外日影斑驳的石阶,“浮锡城现在认我为主,无论是城,还是人。” 嘈杂声便是在珺媞困惑之际涌入大殿。 “又是你们这群道貌岸然的家伙,你们想干什么?” “你们不是修仙的吗?一大群人为难这么个小姑娘算什么?” “那楼什么的,整天就知道游手好闲,死了就死了,污蔑我们城主干什么?” “我说你们这些人,只要你们一来,我们城准没好事。” …… 朴实的浮锡城城民们围在殿口滔滔不绝,在外等候的计于晨一脸懵,随之便被四面八方的唾沫星子喷清醒了。 “刁民,你们……”他受不住谩骂跑进殿内,瞧见高台上的女人后才彻底惊得说不出话来。 无论是今夕泰然处之的对峙姿态,还是各宗主严峻的提防状态,计于晨都一目了然。结合之前浮锡城勾结魔族的说法,他再抬头望向居于高台的今夕时,背后生起一阵寒意。 薄葭站在朴实的浮锡城城民之中,向今夕送去一个眼神,表示已处理妥当。 喜欢他们为之着迷请大家收藏:()他们为之着迷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57章 闹剧 在这之前,今夕交代给薄葭几句话,她只要原封不动地说给这些可怜的百姓,便能引起不错的反响。 “你们也知道,无论是枕城主,还是现在的今城主,上位史都是名不正,言不顺的。” “那些修仙的明日一来,怎么能瞧着顺眼呢?” “可是,他们自己不顺眼,就要除掉我们的城主,叫楼邪那种废物管着我们,这和……” “让好不容易过好日子的我们,再去过那种猪狗不如的日子有什么区别?” “想想那个楼邪在位的时候,我们有多惨?他拿我们那人看吗?” “很显然,这群道貌岸然的人,才不会管我们的死活,更不会承认,是城主改了我们猪狗不如的命。” 薄葭站在人前,一字一句灌输,引导他们群情激昂的态度,最后问了一句:“你们还想再过那种日子吗?反正我不想。” “可……”有人犹豫,“那群修仙的说一不二,我们只是手无寸铁的凡人,哪里是他们的对手?” “是啊。”有人附和,“要能反抗,我们早反抗了。” “老实说,现在的今城主也不是好人。”有人质疑,“她说不定是杀了枕城主才……” 薄葭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模样,笑道:“你们还在乎谁是好人谁是坏人?” “枕越救了浮锡城,大家拥护他,但他已经死了,我们总不能再指望一个死人护住我们。” “现在这位,行事方式又不输另一个枕越,我们这是遇到了更合适的城主啊。” “她杀了枕越也好,是个十恶不赦的人也罢,只要能保住我们,就是我们最拥戴的城主啊。” “我觉得她说的对,修仙的又不是真的仙人,怕他们作甚?把眼下这几十年过好才是关键。”有人把这场密谋推向高潮。 “很好。”薄葭最后总结,“各位可要记着,那些人最在意名声了。” 所以直到今时今日,他们愤慨激昂出现在宗主们面前,破口大骂,连声指责,直言与城主共存亡。一生清修的宗主们哪见过这种场面,一时不知所措,互看身边之人,等着对方拿主意。 浮锡城的人们新仇旧怨叠加到一起,有几个当场动起手来。 这群仙人被凡人捧得极高,今天被这么仇视还是头一次,却怎么也不能对凡人动手。除魔卫道的仙人对肉体凡胎的百姓大打出手,这传出去像什么样子? 除了忍着,一时也想不出别的办法来。 今夕坐在高台之上,平静地俯视这场闹剧,笑容无奈祥和,仿佛她真的是一位兢兢业业,爱护子民的好城主。 “想必各位宗主也见识了我掌管一城的魄力。” 在气氛慌乱到顶峰之际,她终于起身,脸上的歉意很像是演的。 “浮锡城认可我,一城的百姓也认可我,敢问各位宗主,我有资格做这个城主吗?” “诸位宗主。”珺媞看够了这场闹剧,驱使灵力秘密传音,“这些百姓大概传承了魔族的精髓,来硬的对我们百害无一利。” 周长成道:“若是今日松了口,以后必会被魔族拿捏。” 珺媞道:“这个奚段早对魔域虎视眈眈,与魔君不是一条心,这是真的。” “而那丫头……”她抬眼对上今夕的目光,“和奚段站在一条线,至少说明她和魔君不是一伙的。” 周长成道:“可那也是个实打实的魔修。” “但浮锡城就是认这个魔修。”珺媞反驳,“如果非要在这两人之间选一个,浮锡城落到魔君手里才是全然没了胜算。 “首领说的有理。”郭承沉寂许久,开口发话,“我们不能与这些百姓硬碰硬。” 他扫了一眼人群:“这之中有几个死士,若是今日出了人命,岂不坐实了我们欺压百姓的罪名?” “要怪,就只能怪修真界早早失了人心。”楼也静观许久,道出目前局势,“现在,压制住枕宿才是重中之重。” 郭承掐了传音阵,随即抬头望着那个居高临下的小姑娘。 “郭宗主。”今夕笑笑,眼底的恭敬不减,却让他再也做不出长辈之态。 他神情肃静,缓缓走上前:“今城主。” 尽管语气像在唤一个陌生人,尽管他第一个承认今夕的城主之位,这个自认是今夕长辈的宗主还是补充一句:“望你日后不要后悔今日之举。” “谢宗主问候。”今夕笑言,“我答应宗主,绝不让自己后悔。” “魔君大人。”她转头把视线放在枕宿身上,笑容假得不能再假,“我有问题想请教您。” 枕宿挑眉,看着这条尚且年轻的毒蛇:“说。” “您说,一个无情的人,在失落的月光下,遇到了一个形单影只的人,他会为之驻足吗?” 枕宿眼中浮起兴味:“他凭什么为之驻足?” “是啊,他凭什么驻足呢?”今夕若无其事点点头,“但如果,他看出女人想杀他,他也想杀了女人,就是另一回事了。” 枕宿笑了。这无厘头的话,是专门说给他听,也只有他才听得出这背后的故事,联想到恨也是可以继承的。 今夕闲聊一般道:“有人教我琵琶,说一段完整的曲子都是阴魂不散的。” “是么。”枕宿赞同地点头,“是个独特的观点。” “好了,来者皆是客,还礼之前,诸位可在我浮锡城尽情享受。”今夕不紧不慢站起身,笑看台下的人,“希望大家都相安无事,不要打架。” 离开的路上,萤石在她识海中开口:“你暗示枕宿,枕越会在浮锡城动手,引导他除掉枕越,一边请来仙门压制他,是个好想法。 不过,你这时候去找逐云干什么?” 今夕走在去逐云住处的路上:“她说,还礼过后,一切都会结束,我至今猜不到她想做什么。” 萤石道:“所以,你早早把那些宗主引来,不止是压制枕宿,还有这个逐云?” 今夕走到门前,轻轻推开门。 “你来了。” 逐云坐在采光不大好的室内,不点烛火,微弱的日光窥探进屋内,打在女人苍白的面庞上略显阴森。 喜欢他们为之着迷请大家收藏:()他们为之着迷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58章 沈清客回忆录 今夕站在门口没动,扫了一眼目光警惕的宋云棠,收回目光:“各宗宗主尽数已到浮锡城,现在谁人不知,浮锡城与魔修有染,师祖还留在城中,不怕被抓个正型?” “这有什么,今夕?”逐云病态的面容上浮现笑意,“原本我就打算这么做,只是你比我早了一步。” 站在她身旁的宋云棠听着她坦然的语气,面色惊讶。 今夕也有些诧异,笑道:“师祖是……疯了?” 逐云轻轻摇头:“我不但不怕被抓正型,我还打算去见见老朋友们。” 今夕走到窗前,一把推开窗扉:“如果您想证明自己是个高深莫测的人,那您已经赢了。” “现在……”她望着逐云从容的笑颜,“我们不妨各自坦诚一分,至少让我知道,我不是在跟一个疯子讲条件。” “我确实是疯子,今夕。”逐云起身,站在黄昏带来的光线下,她的身影像一片淹没在火焰中的云,“接下来,他们便会制衡我了。” “然后,你的目的就达到了,可以放心了么?”她反问。 今夕静静望着她,第一次因对方的冷静感到毛骨悚然:“希望您真的是一个高深莫测的人。” “你放心,我还是那句话。”逐云轻笑,“只要结束这场还礼,一切都会好起来。” 逐云说到做到,为各宗主带来今日第二大惊喜。 今夕将他们的震惊,愤怒,指责看尽眼底,忽而想起,自己少时在逐云宗学有所成,私下回去报复姜府,姜府那些人的目光和现在这些是一样的。 是是非非,孰对孰错? 萤石在她的识海中评下一句:“你被疯子盯上了。” ** 沈清客从梦魇幽暗的目光中回过神时,少年的他已被扔进水里。 他奋力挣扎,呼救,臂膀拍打在水面,推走一层水花,又溅起另一层水花。 他的母亲悠闲坐在岸上,毫不在意:“谁都不准帮他。” 一群仆从齐齐站在她身后,就这么看着小主子将被活活淹死,谁都不敢出声。 女人俯下身,似乎真的在欣赏他将被淹死的样子:“这么怕死,你习得水性,就再也不怕了。” 少年沈清客惊惧的泪水被浮起的水面吞没,再看向岸上的母亲时,眼底只有冰冷。仿佛透过他的目光,已成为魂体的“沈清客”尚能传达自己的情绪。 还是那座锁妖塔,还是那片皑皑白雪,他冷漠的看着这一世的自己被梦魇折磨,他与他透过同一双眼眸,亦能看见梦魇里的东西。 这已不知是第几重。那对他们来说不堪的过往,像蚀骨的毒蔓从脚踝缠绕,攀上心脏之际已难以甩开,毒性不断腐蚀他们名为记忆的东西。 如果能,他们必要选择忘记这一切。而历经一世生死的“沈清客”却还是将这些记忆带到了第二世,怎么都忘不掉。 视线一转,少年沈清客随之出现在一座宫殿中。 仆从们唤那个女人“公主”。她的母亲,喝得烂醉如泥,早已不记得自己曾有一段公主的过往。 少年沈清客遣散面色为难的仆从,安静地捡起摔在地上的酒壶,讳莫如深地望着母亲。 “你后悔吗?” 他的问题让母亲从醉态中分给他一个眼神。 “滚。”她扬手甩出酒壶,余留的酒水倾洒,凭空画出一道弧线,与坚硬的酒壶一同砸在少年身上。 额前淌下的血水与醇香的酒混杂,流到少年嘴边。那是他第一次尝到酒的味道,也许是掺了他的血,最后得到的味道只有苦涩。 母亲望着他的脸,眼底带着病态的偏执:“真像啊……” 像?像什么? 少年冷眼看着女人:“像父亲吗?他也是这样厌嫌地看着您吗?” 女人听出他言语中的恶意,意外地没有发怒,“是厌嫌你啊,傻子。” 她疲倦地笑着,脸上那不知是泪还是酒的痕迹晕花了她艳丽的妆容,浮现出被隐藏的岁月:“我死以后,你又要怎么办呢?” 少年沈清客平静道:“我不会难过的,母亲。” “那就更像了。”她依旧笑。 不久后,他的母亲真的快死了。 守在母亲的榻前,女人只问了他一句:“你等这一刻,等了很久吧?” 沈清客没有开口,静静看着母亲枯萎的面庞。 女人呼出一口气,平静地看着屋顶:“我不要你看着我咽气,我要看着你滚。” 沈清客一动不动站在榻前。 女人把头扭向他,眼中没有眷恋:“你滚吧,现在就滚。” 无论是病入膏肓的母亲,还是即将失去生母的少年,都异常冷静。临别之际,原来也没有什么想说的。 母亲看着少年的背影,一直没有闭上眼。 少年还是偷偷回来了。 彼时母亲已如过了花期的花朵,一片片凋零,艳丽的色泽褪去,留下一地残败。 沈清客盖住她的病容,留下一把火,带走这朵衰败的花,一滴泪也没剩。 真正离开的一刻,他心底有些怅然,静立了半晌,终于上路。 也许再没人知道,这深山里有一座宫殿,宫殿里住着一位疯魔的公主。 他不知道自己该去哪,从此也只有他一个人了,他去到哪,那便是家。 如果世间有缘分,那沿途中这个和善的女人向他招手算何种缘分? 她衣不染尘,高贵典雅,像一个下凡尘的仙人。只有沈清客看得到,她眼底有种病态,病态中带着疲惫,像无数次母亲温柔地望着他,抬手掐住他的脖颈时流露出的目光。 事实上他猜得没有错,逐云也确实是一个疯子,甚至只向他一个人发泄恶意。 她越厌恶自己,越能让自己想起母亲。原来,他还没有忘记母亲,没有忘记母亲的怨恨,母亲的厌嫌,母亲的疲惫…… 原来,他会记得,母亲死时,他不曾难过,不曾流过一滴泪。他想,伤心是什么感觉?他会为了母亲的死而伤心吗? 修行时,他有想不通的问题,便生了心魔。 直至他最后手握权力,心魔还是被藏在心底,滋生出盘根错节。 再后来他遇到了今夕。 那个灾祸的容器,生于天灾人祸,本该死在地狱,却还祈求活着,弱小无力,只有生命由自己做主。 真像年少时的自己。 喜欢他们为之着迷请大家收藏:()他们为之着迷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59章 师姐怎么可以教别人射箭 他和今夕之间,存在师徒情谊么? 至少,在她求死那天,她以为有人救了她,他以为他是救了她的人,于是她真切唤他一声师尊,他便真的成了她的师者。 桐华幻境,一个对这世间走向的预测,打乱了一切宁静。 她是灾祸的容器,是十恶不赦的倒影,只要她活着,便能为这人间带来天灾人祸。杀了她,削弱她的力量,这似乎是历代守护者统一的做法。 沈清客决定杀掉她时,选择了一个平静的方式,让她在睡梦中离去。 接着她睁开了双眼。 她懒散地坐起身,目光像在看着一只扰人清梦的蚊虫,轻蔑而凌厉。 “别破坏规则啊,弱小的东西。” 沈清客的动作被这样的目光所打压。 那绝不是一个孩子该有的眼神。 ** 浮锡城。 今夕挑了一把趁手的弓,定身搭弓,专注地看着前方的箭靶。 在她静止的间隙里起了一阵风,耳畔风声呼啸而过,带起她两鬓的发丝。她皱起眉,望着另一支擦过她脸侧穿出的箭正中靶心。 她转过身,看向始作俑者悠闲地伸手绕过她,轻拍她的肩。 珺媞艳丽的面庞染上笑意:“给你个建议,小姑娘。” “这人啊,可要当心背后,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今夕无奈地摇摇头,看着珺媞高傲的身影走向另一旁,挽弓对向箭靶。 她笑了笑,在珺媞全神贯注的瞬间,拉弓上弦。箭声穿风而过,珺媞眼眸流转,诧异地看着身侧的一支箭穿云一般,利落地打掉自己才将射出的那支,正中斜对面的靶心。 她愣住,瞥过今夕笑意晏晏的样子。 “哎呀,我手滑,你应该不会介意吧,首领?” 珺媞扬唇,一时来了兴趣:“这招怎么做到的?教教我。” “我不教。”今夕回眸,神色无辜地摇摇头,“万一你学会了,反过来杀我怎么办?” 珺媞笑着轻推她一下:“你这人怎么这么小气。” 今夕偏头轻笑:“我们魔修的心胸都是很狭窄的。” 珺媞一把将箭弓塞进她手里:“教射箭用你的手就行了,不需要你的心胸。” “看在你说得有道理的份上。”今夕边说边搭起弓,神情专注了些许,咫尺间放出利落的一箭,“前推后开,用力平和,就是这样”。 珺媞将她的手势看在眼里,兀自搭箭勾弦。 “放松。”今夕走到她身后,一手摁在她小臂上,一手搭在她肩上,调整她的手势,“肩部下垂。” 珺媞心领神会,顺着她的引导调整动作,长睫垂下,她瞥见今夕腕上晶莹剔透的玻璃珠,挂在纤瘦的腕骨上,似一颗垂坠的泪珠。 这样的材质,这样精细的打磨,只会产在柔真。这种色泽,有且仅有一颗。 正是她一直在找的那颗。 她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若有所思。 我就知道是她偷的。 珺媞生着一副异域长相,艳丽的面庞似晌午的日光一般明媚,映照今夕盈盈的笑容。 宋云棠站在树影下,面无表情地将一切尽收眼底。 她们言来语去,不知在说什么,仿佛将尘世隔绝其外。她对此并不感兴趣,只感觉,今夕的笑容很讨厌。 宋云棠精致的眉眼涌现湿冷,捏紧衣袖的双手轻颤。 曾经也有这么一个人,这样手把手教她,闯进她童年时期的执念中,在她的记忆中占据浓墨重彩的一笔。 她也曾像现在这样,躲在阴暗处,冰冷地看着几个弟弟拿着她梦寐以求的弓箭,嬉笑间将她隔绝于阴影下。很长一段时间里,她就在想,要是大家一起死掉就好了。 凭什么同一对父母所生,他们可以学她喜欢的,她就要是那个“招娣”? 她恨啊,恨到她死后看见弓和箭便感到作呕,就像一团阴影不停地追着她,缠着她,告诉她,你算什么,你不配。 都过去了。她这样安慰自己,可是,只要握住那把弓,就会想起那段无助的时光,她讨厌的父母,讨厌的弟弟。 真讨厌,有个人握住了她颤抖的手,帮她拿稳了那把弓。 她转过头,就像那之前无数个夜晚,弟弟们嬉笑着离去,她悄悄溜进靶场,迷茫地望着箭靶,然后有个人站在她身后,给了她拿弓的力量,告诉她,没有人配说你不配。 孤寂的月帮她驱散了阴影。她没有去看那个人的脸,只知道她是一轮月亮。 她的月亮永远不会是今夕,只是一个能救自己的人。 对,不是今夕,只是她心里的那个人。 她讨厌今夕笑起来的样子,更讨厌今夕对别人笑的样子。 既然她能夺走今夕的一切,也能夺走今夕的笑容吧? 她讥讽一笑,缓步走进靶场。 “师姐。”她就这样轻声打断二人的笑言,将今夕的身影笼罩在视线中,“你说好只教我的,怎么可以去教别人?” 今夕和珺媞一齐看向她,面色同时僵滞,半晌无法言语。 “?” 饶是今夕见识过她某些阴暗的想法,此刻也倍感惊奇,她一言难尽地看着宋云棠:“你不觉得你很矛盾么?” “我没有在矛盾啊,师姐。”宋云棠款款走近,绽开笑容,“是师姐你背着我,偷偷教别人。” 珺媞莫名听出不对劲来:“等等,我是你们做游戏的一环吗?” 今夕正摸不着头脑,听出她话外的意思,拧眉看她:“你在说什么鬼话?她只是在请教箭术啊。” 珺媞看着宋云棠笑得阴冷的样子,莫名发寒:“我也在请教箭术,先来后到懂吗?” 宋云棠眼瞧她将今夕拽到身旁,不耐地开口:“今夕她能教明白什么箭术?” 今夕莫名其妙地看着她:“我怎么就教不明白了?” 珺媞也莫名其妙:“对啊,她怎么就教不明白了?” 宋云棠:“她就是教不明白。” 珺媞:“她教不明白,难道你就行?” 今夕:“对啊你行吗?” 宋云棠:“她是魔修,你怎么能找她学?” 珺媞:“……也对啊,确实是这么回事。” 今夕:“魔修怎么了?歧视魔修?” 珺媞:“我不和魔修玩。” 宋云棠满意点头,轻轻摆手:“那你快走吧,再见。” 珺媞反手拽过今夕:“但我可以师魔修长技以制魔修。” 喜欢他们为之着迷请大家收藏:()他们为之着迷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60章 你可是我的师尊啊 沈清客发现,他新收的徒弟身体里住着一个怪物。 “你是谁?” “我是……”少女像只雀跃的鸟,游走一圈,停在沈清客面前,“我是来自地狱的十恶不赦,是天灾,是人祸,现在又叫姜晚棠。” 沈清客漠然的眸子里浮现一分忌惮:“你和她,哪个是真的?” 少女展颜一笑:“我就是她啊,她只是没睡醒的我。” 沈清客淡淡扫了一眼看上去不谙世事的少女,掌心流转灵力,缓缓走向她。 少女站在原地,好整以暇望着他:“我说过,你不能破坏规则,能杀我的,只有你们的神。” 沈清客面色平淡,丝毫不将邪灵所言听进心里。 那少女的轻蔑表现在毫无阻拦之意。 “你们这些弱小的东西总是有信心主宰天,主宰地,主宰别人的性命,到头来,你们才是被支配的一方,这可真是个笑话啊。” 沈清客翻手,掌心覆在她眉心上方,灵力的光芒照映她流淌着冰河的双眸。 “这么怕你的母亲,要不要亲手杀了她?” 他的动作在少女的笑容前顿住。 坐着的少女偏了偏头,姿态灵动,她伸出手,纤细的食指指尖点在男人的眉眼间。 沈清客来不及阻拦,等她轻轻一推,视线随即陷入无边的黑暗。 再次夺回视野时,他看见满地的血,源源不断地流淌,浸染他一身白衣。他手里握着一把刀,刀刃向下,直直垂进一个女人的胸口。 沈清客双手颤抖,满眼都是母亲明艳的面庞,她嘴角不停淌着血,笑着望向他,像在夸奖他做的好一般。 他遍体生寒,僵直地松开手,母亲的尸体和满地的血红瞬间消失不见,眼前俨然是笑盈盈的少女。 “这么看着我干什么?你不是一直都想杀了她吗?” 沈清客冷眼审视她眼底的恶意,覆在上方的手缓缓收回:“我们不是你这种怪物,不会弑母。” 少女的笑容亦因他的话凝住,又几乎是若无其事地收回那一瞬间的神情,懒散地靠在椅背上:“你想表达你尚有良知?那你是怎么,下得去手杀我的?” “怎么?”沈清客淡淡开口,“不可一世的灾祸也会在意弱小凡人的怜悯么。” 少女倾身靠上前,仰面望向他:“会啊,谁让我现在是,姜晚棠呢?” 沈清客沉冷的眸子垂着,居高临下看着她,在她闪亮的面容上罩下一层阴影:“你想做人?只怕人间的人情冷暖高攀不起你。” “那你呢,你的人情冷暖在哪里?”少女眼波间流转过轻蔑,指尖隔空描绘男人狭长的眼眸,“你不是一直想知道,会不会为你的母亲落一滴泪?” 屋外不知是谁放了一簇烟火,硝石炸开下落的声音,不知落在了谁的心底。 沈清客一手握住她的脖颈,力道不自觉地加重:“你应该知道,杀掉现在的你,不是一件难事。” “可我现在只是一个可怜的孩子啊,师尊。”少女尾音延绵,“我也是敬了拜师茶的,师尊,你当时也是真心想要救我的吧?” “别担心啊,师尊,你面前这个孩子,还没有醒来呢。” 她微笑地看着他一瞬间的动容,慢慢靠近他:“师尊,你不能杀我,你可是我的师尊啊。” 沈清客垂眸望着她:“你一声师尊倒是叫得好听,只是你把凡人当什么,玩物?” 少女的神情有些做作的委屈:“那我要怎么对待凡人?没人教过我这个,你是我师尊,不如你来教教我吧。” 沈清客别过视线,下一瞬感到她拽住自己的衣袖。 “比起我,你更渴望人情冷暖呢,师尊。” “你就不想看看,我会长成一个什么样的东西?” 浮锡城。 今夕身边时常游走着两个像孔雀一样的男人。 楼也和奚段擦肩而过,瞥过对方同样骚气侧漏的服饰,一言难尽。 “贱人。” “卧槽你骂人?” 楼也自然地转过头,皮笑肉不笑:“你误会了,这是我们西芜族地的语言,贱人是英姿飒爽的意思。” 奚段鄙夷地扯起笑脸:“谢谢啊,你也是个贱人。” 今夕闻见两人之间火药味,侧头问奚段:“你认识他?” 奚段摇头:“不认识。” 今夕:“那什么时候和他结了这么大的仇怨?” 奚段眨眼:“他什么档次也配和我穿一样的?” “算了,别给我找事就行。”今夕绕过他,走进沿街的茶楼,将二人留在身后。 计于晨靠在茶楼门口,愤愤道:“两个贱人,今夕都是他们带坏的。” 奚段感受到一道灼热的视线快要把自己烧出一个洞,随即转头注意到不远处的计于晨:“你也看他不顺眼?” 计于晨面无表情扫了他一眼:“我看你也不是很顺眼。” 奚段挑眉,抬手指着楼也的背影:“不如我们先化干戈为玉帛,联手整他一次?” 计于晨抱臂看着他:“首先我这身宗服不允许我与魔族同流合污。” 奚段:“所以你……” 接着计于晨缓缓脱掉外袍:“所以我决定脱了这套宗服再和你去整他。” 奚段竖起拇指:“爽快。” 喜欢他们为之着迷请大家收藏:()他们为之着迷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61章 我要给大家劈个叉 鉴于被所有名门正派一同抵制,今夕在浮锡城难免需要拉拢几个统一战线的人,她将目光放在不问世事的柔真族和观感较好的清风宗上,因此请来珺媞和计于晨商议。 今夕坐在主座,好奇地打量计于晨那身羊毛秋衣:“你怎么没穿宗服,不怕郭宗主骂你?” 计于晨:“羊装虽然穿在身,我心依然是宗门心。” 今夕点点头,不再看他:“有情怀。” 珺媞坐在对面,若有所思地扫过在场的人,最终将目光放到今夕身上:“说说吧,今城主,叫我们来想谈什么?” 今夕转头看向她:“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只是……” 她话音未落,一个忽然到场的年轻人先一步夺走所有人的目光。他身量高瘦,生着一副异域风情的面孔,眼中灰眸迷离深沉。 今夕看着楼也,一时不明所以:“我没叫他来啊。” 旁边的奚段道:“我叫的。” 今夕闻声扭头:“这么说你是想和我作对是吗?” 奚段轻笑:“稍安勿躁,有意思的还在后头。” 今夕挑眉:“哦?莫非你想整他?” “嘘。”奚段指尖抵在唇前,“不光彩的事情记得低声些。” 今夕好奇问道:“你跟我说实话,他怎么得罪了你,让你看他这么不顺眼。” 奚段斜看着对面那人像只张扬的孔雀,以及他目光停在今夕身上时,那眷恋的眼神,轻声道:“因为……他是个懦夫,我当然看他不顺眼。” 鸿门宴,各怀心思。 奚段藏在桌下的手推了推计于晨:“待会掩护我。” “知道了。”计于晨低声看着他藏在杯底的药粉,“事先说好,不能玩出人命。” “放心。”奚段笑道,“这只是暂时让人变得有病的药,不会出人命。” 计于晨皱眉:“你这都研究了一些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奚段回答:“这个药名字叫丢人现眼,服用过会让人精神错乱,找回不一样的自己。” 计于晨点头,兀自思量:“不如改叫缺德药吧。” 他与奚段合理分工,一个顶着名门正派的名声,同楼也交谈,降低他的警惕,一个假装对茶有崇高的爱好,沉迷茶艺无法自拔,暗地里在楼也那杯茶里洒下药粉。 “大功告成。” 奚段话音刚落,楼也突然站起来。 正矜持不苟地抒发开场白的今夕一惊,抬头看他:“怎么,你要造反?” 楼也面色严峻,直直看着今夕,在她暗里凝结魔气以防备时,一本正经地开口:“我要给大家劈个叉。” 计于晨见状,暗地里同奚段击下一掌。 “还有才艺表演?”奚段明知故问。 今夕魔气流转的手一顿,匪夷所思地望着他:“你说你要干什么?” 楼也用一副“我要替大家取下女魔头的首级”之神情,再次重复:“劈个叉。” 珺媞唇前茶杯上的热气同她的惊讶一起滞住。没想到,这个西芜族二王子看上去又骚又装,内里竟然如此有毛病。 “我天。”她轻吹一口茶水表面温热的雾气,“替人尴尬的毛病又犯了。” 今夕面色复杂地凝视他许久,最终吐出几个字:“哦,那你劈一个吧。” 于是这位最注重人前形象,内至亵裤 ,外到腰带都要精挑细选的西芜族王子,就这样在大庭广众下,丝滑地劈了一个叉。 奚段和计于晨憋着笑拍掌:“西芜族果然多才多艺。” 今夕丹唇微张叹道:“他还真劈。” 珺媞饮下一口茶,拇指指尖竖起:“还是他们西芜会整活。” 今夕以为他是这段时间受了刺激,没再理会他,转而同珺媞商议月底的还礼。 但这还不算完。 “怎么你还要劈个叉?”看到那个神经病又站了起来,今夕嘴角抽搐,思考他莫非是想显摆腿长。 “不。”楼也严肃地摇头,在今夕一言难尽的注视下,缓缓开口,“我想为大家高歌一曲。” “什么你……”今夕听到“高歌”一词,条件反射地站了起来,“不,你不想。” “我想。”楼也僵直地走上高台。 “唉。”今夕无奈地看着他头也不回的样子,“算了,随便吧。” 珺媞见状,拽拽她的衣摆:“你为什么对他高歌一曲有这么大反应?” 今夕面无表情道:“你见过杀猪吗?” “没见过。”珺媞诚实地摇头,“但我见过猪跑。” 今夕道:“很快你就能见识到杀猪了。” 上一世,楼也喝酒喝得太过,会在二人的闺房里做一些奇奇怪怪的事。 比如给今夕唱西芜族民谣《你是我心中最美的云彩》。据说这是西芜族为了歌颂一对传奇的凤凰,有感而发。 只不过传奇的民谣到了楼也嘴里一点也不传奇,简直像…… “我的天。”珺媞勉强听了两句,掩住双耳,“简直像猪和狗品尝香菜馅饺子,猪说还不如去吃狗肉,狗说还不如去吃猪肉——猪狗不如啊。” “我的天。”计于晨勉强听了两句,默念清心诀,“告诉我师尊,我今日要自废双耳。” “我的天。”奚段勉强听了两句,急忙翻找缺德药的解药,“没想到是这么个情况。” “我的天。”今夕不慌不忙饮茶,“终于不是只有我自己是他心中最美的云彩了。” 喜欢他们为之着迷请大家收藏:()他们为之着迷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62章 我的新名字 锁妖塔高层的雪原,沈清客呼吸微弱,神志不清,似在做一个无边无际的梦。 梦魇里,他推开门,看着香炉飘渺的雾气间,少女柔顺的发顶。他只需看一眼她悠闲写画的姿态,便知道眼前反客为主的弟子是那只邪魂作祟。 少女闻声抬头,轻笑一下:“师尊来了。” 沈清客脚步不轻不重走到桌旁,看着她在纸上留下的笔墨:“在做什么?” 今夕大方地拿起纸,摊到他眼前:“我的新名字。” 沈清客垂眸扫了一眼,纸上字迹映入眼帘,执笔者笔画洒脱,跃然写下“今夕”二字。 “单调普通。”沈清客不留情不委婉地评价,视线移到少女不以为意的面庞上,“怎么会想到这两个字?” 少女白皙的指尖轻轻在纸上描摹,拂过她所谓的新名字:“娘娘说,神将光暗分开的那天,我便是夜的化身。” 沈清客谙知她口中的“娘娘”该是哪一方的神明,面不改色道:“可以见得,不算是好寓意。” “没关系,我喜欢。”她显而易见地喜悦,连带对着沈清客的态度都没了以往的剑拔弩张,即使让她喜悦的东西只是他人口中寓意不祥的东西。 就算是日光背后的夜,也有星辰璀璨的光景。 今夕决定活在当下。 即使她注定没有明天。 沈清客无声看着那只邪魂有着猫一样的习性,慵懒地趴在桌子上,像是睡着了一样。他面无表情地想,貌似他才是那个师尊,她才是那个徒弟。 他轻皱眉走过去:“这不是睡觉的地方。” 指尖即将触到今夕右肩,她事先觉察到一般,迷迷糊糊睁开眼,抬头望着沈清客。 “怪事,我怎么睡着了?” 她眸子里写满茫然,像一捧细雪在那之中化开,清澈纯粹。 沈清客只需看一眼,便知道这是她那个还未意识到自己是个灾祸的徒弟。 片刻失神间,他莫名想起邪魂挑衅他时说的话:“对我善良点吧,师尊,我还只是个无辜的孩子啊。” 眼前懵懂的少女瞧见桌上纸张,不明所以。 “师尊?” 沈清客回神,指尖轻摁在宣纸的边缘,轻轻推去:“你的新名字。” 今夕闻言,惊讶地抬头望着他。 “今夕炳如日星,便忘记过去。” 天边落日余晖流进轩室,为眼前冷淡的人周身罩上一层平和的色彩。他站在光影下,还未察觉他赋予这个名字的寓意已引起一个人的雀跃。 那之后,沈清客见到那只邪魂的次数越来越少,大概是狡猾的邪魂意识到他的杀意逐步减淡。 相反,这个从进入宗门后,一直在做端茶送水等琐事的孩子时常出现在他眼前。 为防灾祸,他并未像一个真正的师尊一样对她传道授业解惑。本以为少年人心浮气躁的性子会使她不满,但…… 沈清客面色平淡地看着今夕心平气和地磨墨倒茶,在寂静的轩室中不留任何余音,此刻忽而注意到了她的不同。 这个孩子不会在乎她的师尊是否会喜欢她,不会在乎师尊是否会重用她,她能自若地行走在同门异样的眼光下,因为这只是个拼命想活下去的孩子。 沈清客接过她递来的茶,暗想:他会把灾祸教成什么? 这个想法在他脑中闪过一瞬后,他便暗下惊骇,自己竟在考虑做灾祸的师尊。 “师尊?”今夕疑惑。 她知道这个不喜形于色的师尊不喜欢自己。虽然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但她能清楚地感受到这位师尊对她的态度转变,尝遍冷眼的今夕瞬间意识到,这是抛弃的前兆。 为及时应对那一天的到来,她这段时间每日都会下山查探,为自己挑选一处适合谋生的地方。 这天黄昏,她同样沿着来时的路线,只身下山。 山谷的风清凉悠扬,蝉鸣四溢,今夕的心情好了些许,动身往出口走去。 只是眼前站着一个人。 今夕疑惑,顿住脚步,看着那个清风朗月的仙尊正将目光放在自己身上,似乎已等了自己许久。 “师尊。”今夕走上前,暗自想着措辞。 那人比她先一步开口。 “心随剑鸣,剑生联缔,剑与心通,人与剑契。” “此为御剑,实则以意入剑,无剑无我。” 夕阳下,今夕瞧见,他手中还拿着一把剑。 “此剑名逢灯。浮生千劫尽,长日一灯明。” “今日为师将此剑赠你,愿你此生不畏风雨,终青灯相伴,不失本心。” 他像这样站在光影下看着今夕的样子有三次。 一次是她绝望之际跑上山寻死,眼前赫然出现一个仙人一样的人出声阻拦。 一次是某日黄昏,这个男人站在余晖中,告诉她名字的寓意。 一次是现在,谷底的风和煦,将他的声音带到今夕的耳畔。 她便记住了这把剑的名字,逢灯。 喜欢他们为之着迷请大家收藏:()他们为之着迷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63章 皮影戏 他和今夕在那之后便像最普通的那样师徒相处。 这期间,那只狡猾的邪魂再未出现,他有时真的会产生错觉,他只是收了一个普通的弟子,也将把自己的毕生所学都交予他的弟子。 没人觉得这种近乎诡异的祥和有什么奇怪。 “拿到这个,无论你用何种办法。” 沈清客站在她面前,示意她看着自己手中的引魂铃,宣告试炼的规则。 此时的今夕已将剑术学了个基本,得到命令的一瞬便抽剑直向沈清客。 沈清客闪身,动作幅度微小,同时不忘检查她挥剑的手势。 今夕流畅地挽起剑花,甩手继续攻势。她剑式破风,细碎的风声犹如杯盏的碎片,带着凌厉的气势直指沈清客清凛的面庞。 “剑式过关,但还不够。” 沈清客指尖抵住剑锋,在与剑交汇的那一点使了些力。 受到一阵反力阻碍,今夕手中剑路线偏离,她身形不稳,即刻向前倾去。 剑柄在地面撞击的轻响令她回神,一股淡淡的茶香萦绕在鼻尖,今夕轻轻抬头,看着沈清客离得很近的脸。 身形踉跄的那一刻,她来不及反应,出于本能,双手下意识环住男人腰身,前身轻俯,沈清客如一根屹立不倒的石柱任她扶住。 今夕触及他淡漠的目光,心头一颤,慌忙起身。 沈清客将她遗落的剑递给她:“作战切忌分神。” 今夕双手接过剑:“是,师尊,弟子明白。” 沈清客转身离去,今夕看着他的背影,方才缓过神。许是试炼未通过,她心有不甘,站在原地久久未动。 在男人的身影将要消失在眼前时,她凝视良久的目光微动,像做了什么决定一般,利落抽剑飞身,速度之快让沈清客在最后一刻才发觉。 今夕仗着偷袭的优势,让沈清客在对上她明亮的目光时,劲瘦挺拔的身姿不稳,倒在地上。 剑锋正抵在他脖颈,沈清客些微惊讶地看着她。 “师尊说过,无论用什么办法。”她清亮的目光含着试探,指尖伸向他手中的引魂铃。 沈清客第一次以这样的视角看着自己的徒弟,心绪复杂,身上的人眼中只有他手中的引魂铃,她神色纯粹而执着,还有些对这种大胆的行为的忌惮。 不知为何,她恣意的样子比平日谨言慎行的姿态更为耀眼。 他一时无声,凝望许久,轻轻松开指尖:“合格。” 无数个孤寂的夜,沈清客一个人坐在房中,与微弱的烛火作伴。屏风背后,唯有一场被灵力驱使的皮影戏诉说着冰冷的沉默。 一大一小两个影人在烛火映照的地方显出身影,一颦一簇,不知要还原什么过往。 沈清客坐在昏暗的光线下,心里藏着某种执念,看着这场数不尽看过多少次的戏。 “师尊还喜欢玩这个?” 只是有一个不速之客打搅了他,而这不速之客的身份甚至不需沈清客费心辨别。 他素日静如水中月的脸上浮现不悦,似是因心底的秘密被窥探而产生条件反射。他抓住她的手腕,质问这只游戏人间的邪魂:“谁让你进来的?” 今夕却轻松一笑,另一只手缓缓伸向他的面颊,在黯淡的光线下暧昧至极。 灾祸向凡人问出一个问题:“母亲是什么?” 沈清客面色不曾改变,却在此刻隐隐传达出寒冷的温度,他攥着今夕的手腕越来越紧:“如果你要继续发疯,我不介意现在就除掉你。” 今夕明媚的笑意丝毫不把他的警告当成一回事,她懒散地看向屏风,那场受灵力驱使的皮影戏并未停止。 “我也想为她哭一次。” 她看了良久,也不知在思量些什么,最后说出这样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明暗交错间,沈清客捕捉到她眼中一瞬息的落寂,也就是在那一瞬间,冷漠的心与这种模糊的情绪产生联结。 “什么?”他不知为何,在这个没有人情冷暖的灾祸面前,有种感同身受的意味。 今夕扭过她融汇着月辉的面庞,展开这场莫名其妙的对话:“她为我梳发,教我写字,为我缝制新衣,我知道……这只是神编给我的故事,但是缺点就在它太真实。” “真实,又不完美,才会叫我念念不忘。”她俯身凑近沈清客,“你说,母亲到底是什么?” 沈清客凝望她当真好奇的神色,他知道,自己现在应该将这个不怀好意的灾祸请出门外,但,今夜许是荒唐的一夜,他才会做出平生第一次荒唐的事。 与一个将自己视作蝼蚁的邪灵讨论自己的母亲。 “她是个自私的女人,又是位高傲的公主,生在人间最高处,所以看不起她私生子身份的儿子,但最后与她相依为命的,也只有一个卑微的私生子。” 今夕未曾想过,这个冷漠无情,毫不逊色于自己的人,真的会把这些告诉她。 她贴近男人耳畔:“我看得见人心中的阴暗面。” 沈清客蹙眉,对这个暧昧的距离感到不悦,伸手推开她的肩膀:“你想说什么?”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你曾想弑母,是真的。”今夕轻笑,“那次不是我使坏,只能说,你也是个怪物。” 沈清客修行出一身高雅的气息被坏心眼的邪魂毁于一旦,顷刻间伸手掐住她欣长的脖颈。 其实这时他只要冷静下来稍加思考,便想得到,他这些时日所有的情绪波动,都源自于这位灾祸,但正如灾祸所言,她真的有本事发掘人心中最隐秘的阴暗地。 屏风后的皮影戏变换了姿态,他的目光下意识寻去。 而后是今夕的声音。 “很久以前,人间有一位高贵的公主,她是世界上最尊贵的女人,生来便睥睨那些忙碌的凡人。” “公主一生光鲜亮丽,唯一的污点……便是她见不得光的私生子。” “她觉得,这个野种毁了她的幸福,若不是他,她本可以走一条更顺遂的路,但是,公主还是把野种养大成人了。” 沈清客视线肃冷,目不转睛地看着屏风后两只影人的一动一止,听着今夕如枕边夜话的讲述。 “她的光阴戛然而止,在深山中荒诞的宫殿与这个野种相依为命,喝醉时会将种种不满发泄在野种身上时,清醒时,也会想起自己还是一个母亲。” “野种恨啊,恨自己是个野种,恨自己销声匿迹的父亲,恨他所谓的母亲将他生下来,恨这座荒诞的宫殿里,那个穷途末路的女人还在做她华丽的梦。” “他想杀了母亲,可是,那个自私的女人,总是用她阴晴不定的好告诉他,她是他的母亲。” “这种喜怒无常的待遇折磨着他呀,他恨母亲,又想得到母亲的认可,想与母亲像最正常不过的母子相处,又怨母亲是一个自私的疯女人。” “直到死,他还是流不出一滴泪。” 两只影人自如变换动作,观看的男人却从此刻失了耐心:“够了。” 而恶趣味的灾祸是不会让另一场好看的戏就此落幕的。 她操纵灵力,变换场景,娓娓道来:“也许,在他看不到的背后,还有别的故事发生,那会是什么呢?” 喜欢他们为之着迷请大家收藏:()他们为之着迷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64章 不可 屏风后多出一个男人的身影。 “他的父亲可不是什么好人,生性多疑,连自己的妻儿都要防范。” “不,他有很多个妻儿,但在他眼中只有两种,尚有耐心的妻儿,和失去耐心的妻儿。” “那这位公主和野种算哪一类呢?” 那个孩童的影人在屏风后游走,直到撞上男人的身影。 “野种撞见他父亲的秘密,从此,他成了一个被失去耐心的儿子。” “或许他父亲还是很喜欢高贵独特的公主的,所以他只准备杀掉失去价值的野种。” “只是……” 屏风后女人的身影冲向父子二人。 “在这之前不知发生了什么,本自私高傲的女人冲上前,挡在她讨厌的私生子面前,取下她最喜欢的金簪,对向给她包容的男人。” “看在你仍然喜欢我的份上,让他活下来。” “你要用这个微不足道的东西,换取我对你的爱么?” “适可而止。”今夕沉浸的故事被打断,沈清客再也无法冷静,将人压在身下,摁着她肩膀的指尖泛白。 身下的今夕微微勾唇,绽开笑意。 “恭喜,你得到了这个世界上最尊贵,最自私的女人全部的爱。” 她说完,轩室内便陷入寂寥无声的境况。 如果说,今夕之前的挑衅令他失控,这短短一句,却驱使他冷静,而后心头一空。 今夕以为他会哭,可他只是静静看着许久,只有轻颤的指尖暴露他的情绪。 “师尊,我可是救了你。” 良久,沈清客平静地松开手。 “出去。” 今夕在男人的冷眼下起身,作势要走。看着男人孤寂的背影,她再次玩味地绕上前:“师尊,说不定她会认可现在的您呢。” 吸引来沈清客的目光后,她知道,她赢了这场好玩的游戏。沈清客看着她清透的面庞,莫名觉得,她像月食一刻的月光,随时会被黑暗覆盖。 第二天,沈清客整理好思绪,当作无事发生,站在这个所谓还未醒来的灾祸面前。 她抬起纯粹的眼眸,不掺任何目的地请教自己。 沈清客面无表情地想:倒是个擅于伪装的人,甚至现在的内敛都是装的。 “前推后开,用力平和。” 今夕的剑术学得炉火纯青,便踏入习箭的领域。 靶场上,沈清客站在今夕身后,看着她算不上自然的神色:“你怕我?” 今夕心头一滞。 她确实有些紧张,毕竟…… 她放缓呼吸,将注意力从搭在自己腕骨上的手转移到眼前的箭靶上。 “肩要下沉。” 沈清客忽而开口,吓了她一跳,弓弦上的箭受此波动便脱离掌控,射向箭靶。 沈清客正欲开口,便听到身前的人嗤笑一声。 “怎么?” 他的徒弟轻笑,扭头看着他,身体惬意地向后靠,神色一时间浮上挑衅:“师尊,你怎么为老不尊啊?” 沈清客看着这只会迟到但不会缺席的邪魂,为数不多地感到头疼:“只是在想,你能装到什么时候。” “此言差矣。”今夕轻笑,“我早些的时候,也和普通的孩子没什么两样,就是你现在看见的模样。” 沈清客道:“你究竟想做什么?” 今夕摇摇头,自然而然地引开话题:“师尊您让我瞧见那种样子,这一局,是你输了。” 她身后的男人缓缓松开手:“昨天你问我,母亲是什么,我会给你答案。” 离开前,沈清客留下这样一句话,同时,他也觉得自己很幼稚。 幼稚到,故意命人透露给今夕姜家的消息。 目前那个安分的今夕自然会慌不择路跑下山。 在她眼中,这群人要毁去她母亲与孤坟无疑的长眠地。 她怎么会接受可怜的母亲到最后要尸骨无存? 愤怒在她身体中有了实感,从未如此强烈。 她要杀了那个男人,被她称之为父亲的男人。 等她一拳将男人打倒在地时,她惊觉自己已拥有反抗的能力,悲愤加持,她一拳一拳,不曾停息。 “住手!” 逐云宗一位长老的呵斥打断了她:“你这孽徒,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你是谁的弟子?” 他本就在抓沈清客把柄,早先派出一名弟子时刻关注今夕动向。 “长老,弟子这是在为民除害。”今夕这样答道。 沈清客被请到此地时,并不意外,只是看着不远处的孤坟问:“这是谁的坟?” 跪在地上的今夕深吸一口气:“一个女人。” “一个女人?” 今夕点头:“她失去了她的名字,只能以这种方式埋进土里,甚至没给我留下太多回忆。” “但是……”她失神地想了想,缓缓开口,“那些零散的碎片还留在我的记忆里。” “她是个胆小又温柔的笨蛋,但在我面前总是最坚强的,只有我看得见,她很疲惫,又在坚持。 她会讨好她厌恶的男人,为我争来活着的机会。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会在主母害我冬日里掉进井里后,用毕生的聪慧和勇气反击主母。 会在奄奄一息时,帮我在那个男人心里留一个位置。” 她轻抚面前破旧的无字碑:“我只是觉得,一个母亲悲壮的一生,不该被遗忘在孤坟下。” 沈清客看着她落寞的身影,在长老幸灾乐祸的目光下开口:“那就把她的名字还给她,在她的碑上写,她是谁的母亲。” 得到这样的许可,少女抬起头,斜阳落幕之际,眼梢下一滴晶莹的泪珠滑过她惊讶的面前。 沈清客看着这滴泪,转身离去:“给你半个时辰。” 许久,今夕找到远处等待她的身影。 “师尊什么都不问吗?” 沈清客转过头:“你想我问什么?” 今夕一时不知所言。 沈清客便继续回应:“于情,你做的没错,于理,你做事欠考虑,被发现了是你活该,自己去藏书阁抄总规。” 今夕怔住,在他走出一段距离时突然叫住他:“师尊。” 沈清客回首:“还有疑?” 今夕面前浮起笑意:“您是神明吗?” 沈清客别过视线:“不是。” 彼时他尚未觉察这场景的奇怪之处,事后那长老对他令人膛目结舌的做法表示不满:“你这徒弟天生反骨,自当严加管教。” “莫长老所言有理,只是这算是她的家事,我们贸然插手稍有不妥。” 长老听不得他的歪理,驳道:“你这是在纵容她。” 月光铺设石子路上,沈清客蓦然生起某种异样的情绪。 纵容? 纵容灾祸? 那只邪魂挑衅的面庞忽而闪过。 在和今夕相处了更多时日后,这种情绪才暂时被遗忘。 他一直都知道,今夕在偷偷画他。 从一开始线条凌乱,丝毫辨别不出这是何人的画像,到现在笔触清晰,不难辨别出他身形的画像。 他装作不知,却越来越期待今夕逐步精湛的画技和他越来越传神的画像。 最后一次,他本走在今夕的住处附近,忽而看见郁闷离去的晏秋手中捏着一对系着五线绳的小人。 不知是什么心理作祟,他动身来到今夕的窗前,却不知为什么要来到此地。平日里姿态清高,此刻却有些做贼心虚。 垂眸扫过一眼画像,他将画中人看在眼中。他的身影,他的神韵,他眼里的霜雪一一呈现在纸上。他仿佛透过墨色线条,看到执笔的人偷偷观察了多少眼。 沈清客的唇角难以抑制地浮动了一下。 只是这难以察觉的一下,他笑容便凝滞在脸上。 微风过境的垂柳摇晃,带着树叶沙哑的翁动。 “不可。” 他在心中对自己说。 喜欢他们为之着迷请大家收藏:()他们为之着迷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65章 首先,我们要让你成为一具尸体 夜深,沈清客独自静坐在轩室里,霜雪过境,像流动的水,一层层铺满地面,沿向他的衣角。他即刻被一层冰霜融合,紧闭的双目间,藏着一寸疲惫与抗拒。 寂静的室内,有一个人的脚步声。 今夕悠悠迈过满地的银霜,饶有兴致地看着男人满面的寒凉。 “我说过,我可是能救你的人。”她蹲下身,微曲的手指在他的眉心间滑动,欣赏他弱小的模样。 “好顽强的心魔啊。” 说着,一抹猩红在她眸间闪过,她勾起唇角:“我饿了。” 紧皱眉头的沈清客还在无意识地静坐,未曾发觉天边寒月倾下一缕诡谲的光,窥视他不为人知的一角。 他的心魔里溢满风雪,少年沈清客身形单薄,跪在雪地里更显悲凉。 “二十下。”他面前站着一个高贵冷艳的女人。 “是。”他身后侍女装扮的女子听候主人吩咐,扬起实木戒尺。 侍女动作行云流水,打在他身上的力道多少带些私人恩怨。她清艳的面庞上浮现一丝幸灾乐祸,不难发现,这人长着一张今夕的脸。 实木戒尺打在沈清客单薄的衣物上,力道在那一处四散,实打实地将苦楚传递给他全身,留下一道血痕。 他跪的挺直,咬牙忍下这一尺。只是今日这个侍女不知发了什么疯,恨不得打穿自己的皮肉,砸烂内里的五脏六腑。 他的母亲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记住我说的话,再敢跑下山,我就把你扔出去喂狼。” 沈清客抬起头,望着母亲离去的背影,眼底写有不甘。 漫天雪舞,他像这山上的一个雪人,膝盖与这满地的积雪融为一体,只有背后的道道血痕才能证明,他是个活人。 他像从前很多次那样跪到不识知觉,被人遗忘,反倒时方才负责施刑的侍女悠闲地凑了过来。 “好惨。”今夕摇摇头,神色间并无怜悯之意。 沈清客与之对视,冷清的面庞两侧,几缕黑发凌乱地散落,坚毅的棱角反而柔和,似一只受伤的云雀。 “有一说一,你下山去会更惨,你同父异母的弟弟一直想杀了你。”灾祸居高临下地睥睨这个凡人少年的伤痛,“这么说,你母亲也没有那么讨厌你呢。” 跪在雪地上的倔强少年终于给了她一点回应,凉薄的眼眸中,敌意和仇视被无限放大。 今夕看着他被激怒,微笑:“我能让你的噩梦好过一点。” 少年沈清客忍不住开口:“如果被母亲看见,你喝醉了一样朝我发疯,下场会比这还惨。” 今夕不以为意,伸手摸了摸他的头。 “住手。”沈清客皱眉。 “我猜,死亡是你此生最崇高的幻想。” 今夕看着少年瞳孔中一瞬间的松动,轻声道:“对不对?” “因为对象是你的母亲,所以你无法用寻常的方式恨她,所以弱小的你总是幻想,她为你的尸体流泪,向你的尸体道歉,那简直是,代价最大,最无可挽回的复仇了。” “来人。”少年垂在身侧的指尖些微颤抖,那是来自于扭曲黯淡的心理被放大时的无措,他尝试叫来其他人,将这个莫名其妙的人赶下山去。 “嘘。”今夕微凉的指尖抵在他的唇上,“这只是一个噩梦,置身噩梦的你无权反驳。” “或许,你连对自己尸体的自信都没有。”她轻笑,“你根本不敢确认,你的母亲到底会不会在乎你。” “住口!” 今夕不慌不忙截下少年尚在半空的手。 她一半逗弄,一半认真地看着他:“假使,我让你看到真相,你会不会感谢我?” “什么?”少年看着她干净却寒凉的面庞,背后一时之间生出一阵寒意。 “你做什么?” 天旋地转,背部接触厚实的积雪时,伤口处的抽痛才让他认清现实。 这是个疯子。 疯子说:“首先,我们要让你成为一具尸体。” “住……手。”脖颈处被紧紧扼住,随着她的力道慢慢挤压他的生存空间。 原来真正面临死亡之际,他才谙知,这并不是一件易事,至少其间的痛苦是他所承受不起的。眼前浮起黑暗,他才恍然意识到,这个女人不是说说而已。 这样草率的死,他尚有不甘,只是耳畔传来一阵嘈杂,他一时迷茫,睁开眼后,惊异地发觉身体变轻,没了实质。 眼前躺着一具尸体,置身风雪,全无生息。 他作为一只游魂站在他的尸体旁。周围或哭或喊,声音总要朦胧地传到他耳边,经过的人看不见他,径直穿过他的魂体。 原来这就是死亡,是整个世界与他没了联系。 茫然间,他迟钝的意识放在某个女人身上。 他的母亲此刻也站在他的尸体旁,像他无数次幻想的那样。 这次他是真的死了。 于是超出他的幻想之外,他规避又执念的,无论如何也无法描绘出的场景就此展现。 高贵美艳的女人赶到此地后,发丝凌乱,发钗上的链饰勾在一起,看着地上僵硬的尸体愣了半晌。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沈清客的视觉与听觉被无限放大,就这样看着她一步步走近他的尸体,指尖颤抖的样子令他莫名觉得,这不像她。 他看见这位公主伏在他的尸体上,撕心裂肺地哭,眼梢的妆容被泪水晕染,流了满脸色彩。 沈清客呼吸一滞,轻退一步,身后那冷漠的声音调笑:“看,你的目的达成了。” 他的目的…… 他从未见过这个女人如此无助的模样,他是很想知道,他的母亲心里,到底有没有为他留有一席之地。 只是所谓的复仇达成后,他反而异常平静。 他听着母亲哀痛的哭泣,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见证了母亲留给他的感情。 她是爱他的,也是一种窒息得让人想逃离,又因那无法否分的爱而让他难以做到割舍的爱。 这种顿悟的感觉令他浑身悲凉。 原来,他不知道,是该去逃离,还是该爱她,固步自封,才有了一身锋芒。 原来如此。 “停下。”沈清客掐住身后如阴冷毒蛇一样的女子,“给我停下。” 今夕面不改色地微笑,下一瞬,场景变换,二人俨然处于轩室里。 屋外冷风吹拂在雪地上的声音唤回沈清客些许神志。 他还保持着掐住今夕脖颈的姿势,她躺在地上,乌发散落一地,清澈白皙的面庞如月光余留一地的银霜。 沈清客倾身而上,俯视她惬意的目光。 “师尊。”今夕轻笑,“听说,人会对见证过自己伤痛的人产生特殊的感情。” 喜欢他们为之着迷请大家收藏:()他们为之着迷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66章 我是一个代表欲望的果子 沈清客俯下身:“你到底想做什么?” “别这样无情嘛师尊。”今夕笑道,“我可是一个能与你分担秘密的人。” 这个某种意义上称得上是刀枪不入的人像一团阴影,不知不觉将他笼罩其间,疲惫席卷,他在潇潇雪夜中失去意识,倒在身下人身上。 骤雪止息,树梢盛着一抹日光,云雀展翅其间。沈清客在疲惫中睡去,在疲惫中醒来,一夜的歇息并无给他多少缓解。 屋外静谧安宁,他推开门扉,不出意外地看到一个令他头疼不已的身影。 今夕察觉到身后的人,并未分给他眼神,两手团着雪,兴致不浅地堆砌一个球状物,白狐裘松垮随意地披在身上,垂在雪里,看不出色彩分明。 “师尊也还没有堆过雪人吧?” 事到如今,沈清客格外抵触这个冷静的疯子,他看着她冷清的侧颜,选择转身就走。 衣袖下有只微凉的手抓住了他,沈清客顿住脚步,蹙眉低头看去。 今夕只是意味深长地看着他,没有开口的打算。 就在沈清客不耐,准备开口问她到底想要什么时,一股尤为轻松的情绪钻进心底。这情绪实在没由来,却能精准地探进他的阴翳地,减淡积蓄的压抑。 他失神片刻,重新望向今夕。 今夕标志性的笑容浮起:“我是一颗代表欲望的果子。” 似觉得这个说法还太模糊,她又补充一句:“只有我才能救你。” 沈清客俯视她挖好陷阱,信心十足地等待人往里跳的样子:“是因为你穷途末路了么?” 今夕笑容不改:“我其实想活下去。” 沈清客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为什么找上了我?” 今夕依旧牵着他的手:“因为你也是个怪物,我又是个捕食怪物的怪物,你的内里足够我饱餐一顿。” 沈清客轻轻俯下身:“你想吃我的心魔,有什么好处?” 今夕看着他试探的目光,不甚在意地笑笑:“告诉你也没什么。” “得到了这份力量,我就能作为一个真正的人,脱离天书的禁锢。” 沈清客沉静地看了她半晌,直起身离开。 男人余留今夕在身后,她被拒绝也并不失望,继续悠闲地堆她的雪人。 她失去力量支撑,便懒洋洋地躺在雪地上,迎着刺眼的日光,做雪景里的一点陪衬,让人不觉联想,那里若是开了一朵栀子,会是怎样的。 细雪断断续续地飘零,她感受着雪花在脸上融化后的微凉,移目看向折返回来的男人。 沈清客低头看着她:“这便是你急于拉我下水的原因么?” 今夕惬意地躺着,却因面色苍白,在雪地间显得哀婉:“你们的神快来了。” “天书给我的结局是,为你而死。”她说着,眼眸中第一次对人放射出明显的怨毒。 沈清客对她口中的结局些微意外:“是么。” “是啊,这样低级的死法,简直是对我的侮辱。”今夕平静地扬起唇角,“我想改写结局有什么错呢?” “我从有意识起就在学着接受死亡,为你们这些弱小的人铺路,没人问过我的意见。” “所以你看,大家都一样自私,我为什么不能为自己自私一次呢?” 也许因她猖狂的野心和低谷的处境两种极端相容,传达出某种别样的情绪,沈清客有了一瞬间的动容,也就有了这个问题:“你想要什么?” 今夕听到这个问题毫不意外,她知道她的目的达成了。 “我想要你的怜悯,就现在。” 她笑容绽放,眼中没有任何请求,却是一种索要的姿态。 沈清客从未觉得,破碎却强大的人会有种独特的魅力。 他蹲下身,平静如水的外表下,心已摇摇欲坠:“你可知,我是谁?” 今夕笑道:“是弱小的凡人,还是,我的师尊。” 她微笑,伸手环住他的脖颈,游刃有余凑近,丹唇蹭在他的颈侧,泛起一阵痒意。 近在咫尺间,沈清客恍然想起她的那句话。 “我是一个代表欲望的果子。” 他从未如此失控过,是了,她就是一颗渗了毒的果实,纯粹的气质只是她的伪装,诱导人放下警惕,诱导不自觉被她的伪装吸引。 她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笑容都是精心设计过的,皮囊下的野心在叫嚣着:我要拉你下水。 沈清客问她:“为什么是我?” 今夕在他耳畔厮磨:“我小时候,也想堆一个雪人。” 男人眼眸微动,听着她接下来的话语:“现在我明白,堆雪人的自由是自己给的。” “你也很可怜呢,师尊,要不要和我一起走出来?” 颈项传来一抹刺痛,沈清客些微皱眉,失神片刻后察觉她咬过的地方散起一种别样的感觉,透过他的伤口探寻着压抑许久的心。 今夕在吃他的心魔。 许多碎片一样的记忆在脑中闪回。 童年时挨打罚跪,被母亲扔进水里。 母亲醉酒时对他流露出的情绪。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母亲亡故时他的茫然。 此刻,他也能平静地观看这些片段,就像伤痛的感觉转瞬即逝,他作为一个过客回首,什么执念,什么创伤,通通被遗忘在这个叫今夕的人面前。 今夕在稀释他的伤痛。 他不是神,所以最终被七情六欲所席卷,抵着她的肩头将她摁在雪地上,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看着她的脸。 “师尊。”她故意这样称呼,“打破禁忌的感觉怎么样?” “有种新鲜感。”沈清客吻住她调笑的话语。 今夕被他坦然的态度取悦,伸手扯住他的发丝回吻:“你说,一宗之主在自己修行地的门口做这种事,要是被发现了……” 回应她的只有背脊真切地感受到昨夜积雪的凉意。 平整的雪地上留下深浅不一的痕迹,没有第三个人会知道,他们师尊屋前的雪地上发生过什么。 “可惜,你不行。”她扳过沈清客的下颌,感受他身形一瞬间的僵硬,嘲弄,“还是好好修你的无情道吧。” 沈清客猛地抬眼,心底骤凉,再看四周一片安宁,方才情事始终不过是今夕给予的一道幻觉。 “不用觉得尴尬。”今夕笑着安慰,“我懂你们这些修无情道的,越压抑越控制不住。” “我在你心脏里留了点东西。” 冬日里日光明媚,天边骤起一道闪电,声势浩大,将祥和的氛围劈开。 “哎呀,天书怒了。”力量在今夕体内流转,她不以为意地看着天边闪电。 “师尊,记好了,我是拥有记忆的今夕,我们还会再见面的。”她抬起手,轻轻拍了拍沈清客的脸。 沈清客皱眉:“你把我当什么?” 径直劈下的雷电将他的尾音盖过,原本积雪覆盖的一处成为焦土。 今夕躺在地上,像是安详地睡着了。 喜欢他们为之着迷请大家收藏:()他们为之着迷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67章 他动了情 至此,沈清客终于明白灾祸的可怕之处。 蛊惑人心。 待人惊醒时为时已晚。 密室中央摆着一面古老的镜子,镜中人一举一动被刻画得清晰,沈清客静坐在桐华幻境前,久违地感到安宁。 “今日心不在焉,我倒是从未见你如此。” 年迈的长老隐居多年,透过这一面镜子看着逐云宗的一举一动。沈清客许久不来看他,今日一见,怎么看怎么觉着大不相同。 他问:“是与你师尊?” 沈清客摇头:“无碍,师叔。” 长老笑笑,不再追问。 “我昨日替你算了一卦。” 沈清客不解,对上长老似笑非笑的目光。 “祸事降临,难分难辩,你必有一劫。” 一劫…… 沈清客未纠结其真假,视线斜向向身前铜镜。 镜中人明明顶着一张清绝的脸,却似从地狱里爬上来的索命厉鬼,以他人的鲜血为衣裳着色,以他人的血肉为自己铺路。 她手拿染血的剑,一步步走上逐云宗仙鹤盘旋下的长阶,从最低的一阶,到最后站到沈清客的面前。 长老继续说道:“此乃情劫,亦或死劫。” 铜镜里血染长空的画面映进沈清客的眼眸。 他沉寂的心生平第一次堕入谷底,仿佛幻梦惊醒一般——他动了情。 沈清客没去好奇,今夕所谓脱离天书的禁锢是何意,也不会知道她是如何做得,这是下界的人怎么也接触不到的事。 倒是身边少了一段记忆的这个今夕,有了些不同。 沈清客发现,她不再呆愣迷茫,有了很多悲喜。仿佛是数十年如一日地学习做人,有了起色。 尤其是,有人惹到她,她不择手段也要报复回去的样子,真真切切令他感受到,这是个活着的人。也许她会从此做一个普通人,这样安逸地过完一生。 沈清客看着今夕的目光有时惆怅,有时迷茫。他的心魔从此再未出现过,只是毕生的阴影仿佛就此同今夕这个人紧紧相连,不可分割。 这是动情,一种使人脆弱的情感。 他尚且欺骗自己不去注意之际,逐云打乱了他的阵脚。 这些时日逐云情绪不佳,对他动辄打骂。 沈清客冷冷地看着她:“师尊。” 逐云气极反笑,抬起他的脸:“我且问你,你做了什么。” 沈清客道:“师尊指什么?” 逐云道:“当然是那个,把你迷得神魂颠倒的弟子。” 沈清客面不改色:“师尊,七情六欲乃人之常情。” “七情六欲?”逐云嗤笑,低声轻语温柔却恶毒,“你也不看看,你是什么,也配对她有那样的心思?” “有那样肮脏的想法,活该她最后砍了你的头。” 她话里有话,但沈清客无法揣测,待她发够了疯,留下一句警告,竟没再追究。 今夕接到一个任务。 一处偏僻的村落里,有人在行一种古老的献祭仪式。 求助的人在村口等候多时,见到今夕,她柳叶似的眉一弯,笑盈盈跑到今夕身旁:“你是那座山上的仙君姐姐吗?” “我叫宋招。” 今夕对上这样热情的目光,心头一颤。 望见她的一刻,不知为何,心中生起莫名抵触的情绪,或许说是逃避,忌惮也不为过。出于礼节,她微笑一下:“我是,接到这里的求助,宗门派我前来阻止。” 简单的客套过后,她在村子里暂住,宋招给她透露了很多村子里的事,待她十分友善。 只是,她们之间的相处很奇怪。 这是今夕单方面觉得,面对宋招,她心底总像是压着一块石头,有着深深的无力感,但宋招亲密的对待让她觉得是自己多想。 几日后,她才真正见到这献祭的全貌。 一个瘦小的女孩被绑在祭台上,周身围满草垛,只需身旁男人手中的一把火,便可将她的性命引燃。 祭台下村民们的神色甚是期待。 一群人,将一个人的死亡当成新的希望。 今夕的面色有些不好看。 宋招站在她身后道:“这是村子的规矩,烧死她,可换来一个村子的风调雨顺。” “只需要牺牲她一个人,所有人都能换来福祉,不过,他们并不会记得她,因为他们觉得,为他们牺牲,是她应该做的。” 今夕不防,宋招在她身后,引她望向祭台,上面那女孩此刻抬起头,顶着与今夕别无二致的脸。 “这是单为你一人制造的陷阱。” “有人托我告诉你,你怎能做一个普通人,怎能毫无斗志?” “这死的可是你,他们还要踩在你的尸体上,享受你失去的一切,你就甘心从此做一个普通人么。” 喜欢他们为之着迷请大家收藏:()他们为之着迷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68章 要成为彼此的梦魇 宋招循循诱导,亲和友善的面庞还是那么具有说服力,骨子里却像是换了一个人。 她自然认得今夕,她的恩人告诉她,这个人是灾祸,是能夺走自己一切东西的人,她们生来便是敌对的关系。 逐云吩咐她,用这种方式激怒今夕,她做到了。 今夕沉寂许久的邪魂浮现,平淡地笑笑:“是你啊,这么快就来了。” 女孩抬起头,今夕看到她正被炭火烧的脸。她自己的脸,像被火星溅落的布,早已扭曲得难看。 一时间,她想起在地狱里,她跪在娘娘面前,一遍遍陈述对自己命运的认可。 这不就是她从一颗无智的果子,变成一个能说话的人以后,一直在学的么? 明明心里恨得要死,却连抱怨一句的胆子都没有。 她的下场是死,是不得善终,是为了这些并不会记得她,感谢她的人而死。 今夕缓缓走到女孩身旁,看着她痛苦到扭曲的神情,艰难地挤出最后一句话:“求你……杀了我。” 少女手起刀落,女孩歪着头死去,再也感受不到大火烧烂肌肤的痛。 “哪来的死丫头,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围着的村民接连发出不满,一重怒骂盖过一重。今夕缓缓转过身,将他们每一个人的神情尽数看在眼中。 火光冲天,与映在天边的晚霞相连,照亮祭台下一张张扭曲的脸色。她恍然想起娘娘给她讲的人间,凡人太饿,可是会易子而食的。 然后今夕杀掉了在场的所有人。 她一剑又一剑下去,溅了满身的血,仿佛她才是死在大火中的厉鬼,此番爬出大火前来索命。 宋招站在远处看她利落地杀人,只感这个女人此刻很可怕。 她不知道逐云为何吩咐自己这样做,明明激怒一个疯子与找死无异。为了保住性命,她转身跑向得到消息前来的沈清客身旁。 “仙君,救我。” 这位仙君哪怕站在硝烟尘起的废墟中也是一尘不染,似一只云鹤。他遥遥看着那欲火的厉鬼跨过大火,踉跄着一步步走来,笑着倒下,仰头看向沈清客。 “师尊。” 沈清客平静地伸出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 就在今日,他亲眼所见幻境里的一切变为现实。 原来,到最后,她也只是灾祸。 他一步步把灾祸养大,对灾祸动了情。是灾祸陪着他一起见证儿时阴影,看到他内心为数不多的柔软,给了她放下的决心。 无数个日夜,他看着从今夕那里拿走的画像,陷进走不出的闭环。故事的原点总是被污泥埋着身子,眼神明亮,问自己是不是神的今夕。是雪地里与他交心的今夕。是幻境对他拔剑相向的今夕。 他闭眼静坐,内心知道,这都是梦魇想让他看的,今夕留在他心底的东西,他找不到,便成了新的心魔。 今夕像一只勾人的魑魅,出现在他身后,双手搭在他肩头。 “师尊,不敢承认爱上了我,就想毁了我,对吗?” “师尊,现在我也毁了你,我践踏了你的尊严,散了你的修为,毁了你光明的成神路,你说,是不是你的报应?” “师尊,就这么不敢承认自己的心吗?就算你也最后杀了我,我也是会一直留在你心里的。” “因为,我是你的梦魇。” 今夕指尖在他脸上游走,轻轻扳过他的脸,每一个动作都带着蛊惑之意:“师尊,我们一起共沉沦吧。” 沈清客轻笑,瞳中翻涌深沉的黑,他一手摁在今夕的后颈,拽过今夕。这是比蜻蜓点水更加肆无忌惮的吻,他无比清楚地知道自己现在有多清醒。 这是一场梦魇,他和今夕约定过,要成为彼此的梦魇。 那陷进梦魇的诱惑,会怎样? 沈清客额间浮现的纹路提醒他,他正在入魔。 “就是这样。” 身旁与他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看着他。 “沈清客”告诉他,他死在了今夕的手上,很惨。 “你是谁?” “我是你前世直到死都消不得的心魔,特来引你去找她。” “沈清客”黑色的身影渐渐消散,沈清客感受到,他在融合他的前世。在这过程中,他得到了一段他从未有过的记忆。 是今夕被关在思过峰任人欺凌,站在池边,准备赴死。 是魔族少主引诱她,带走她。 是再见面后,已然成魔的今夕对他出言挑衅。 是屠了逐云宗满门的今夕,是问他后不后悔的今夕,是各种高傲姿态的今夕…… 若他成不得神,那便直面今夕留在他心底的欲望吧。 “去吧,去找她。” 喜欢他们为之着迷请大家收藏:()他们为之着迷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69章 今夕,你回头 浮锡城平凡又普通的一天,不过年也不过节,但不妨碍有两个人在河边放花灯。 一个是计于晨。 郭承打量着计于晨一身新衣,拍拍他的肩膀,欣慰说道:“不错,又多活一年。” “我说师尊,这么开心的日子,就别说这些不吉利的话了吧?”计于晨紧了紧衣袖,白眼道。 “为师这不是感叹一下嘛。”郭承轻推他一下,将计于晨推出几里之外,收手而立,看着眼前漂过莲花灯的河,“话说,你为何每年生辰都要来放盏灯?” 计于晨在河边蹲下身,推着水面上的河灯:“是为我母亲放的。” “她说,她在河边捡到我时,周围漂着几盏花灯,那时她便觉得,我是天赐给她的。” 郭承轻叹一口气,拿起一盏灯看:“又是什么样的父母能把孩子扔河里啊……” “很久以前我也是这么想的。”计于晨在不慎熄灭的烛火上轻吹一口气,灵力让黯淡的灯芯焕然一新,“不过母亲告诉我,当年她能在黑灯瞎火里看见我,多亏了有这些河灯。” “至少,生父生母很想我活下去。” “况且,无论她们是否有苦衷,都让我遇到了母亲和您。” “太感人了。”郭承听后掩面,拂袖转身,“你且在这放着,为师去点杯小酒。” 计于晨跟着站起身:“师尊,您能不在外面丢人现眼吗?” 素琴在远处看着同样放花灯的计于晨,感叹道:“原来不只我们城主一个人不正常。” 薄葭回头看她一眼:“你是不是忘了我怎么教你的?” “没忘。”素琴自然开口,“既然城主心血来潮在一个平凡的日子里放灯, 那我们就将这平凡的日子随便定为一个节日, 虽然没什么用,但能让城主高兴, 城主高兴了,我们的俸禄也就多了。” “好孩子。”薄葭拍拍她的肩,“成功之道,就在于此。” 莲花盛着烛火,由内而外地将颜色不一的花瓣映衬得流光溢彩。今夕蹲在河边,看着花灯在水上摇曳,灯火照亮一片水域,也将她娴静的面庞倒映其间。 “好巧,今日也是你生辰。” 计于晨在河边看了半晌,俯身捞起一盏灯,几下摘开缠着它的杂草,俨然看到上面的祝福语。 “信女愿用沈清客,枕越,楼也所有的寿命换信女长命百岁。” “信女愿修真界从此倒退一万年,各大宗门正为如何拔剑而苦恼之时,信女凭借一嘴御剑口诀被奉为长老。” “信女愿沈清客转世为以德和翠花的子嗣。” 计于晨嘴角抽搐,毫不留恋地伸手将河灯推走。 今夕对此没什么反应:“你知道的,做梦不大胆的人枉为人。” “你胆子已经很大了。”计于晨一半夸赞,一半陈述事实,“这一路看着你,你做到了很多人做不到的。” “这样啊。”今夕扭头,“我以为,你会跟我势不两立。” “我确实不太理解你。”计于晨坐在岸边,看着水中倒映的明月,“但是后来一想,每个人都有自己要做的事,就理解了。” 今夕道:“这是在为我开脱吗?你人真好。” “我还能开脱得更好。”计于晨兴致上来,扭头看着她,“今夕这个人,若是有人好好教导,哪至于入了魔?” 今夕笑出声:“对啊,明明就是我师尊没讲过怎么做好人。” 计于晨看着她的笑容,却激动起来:“今夕,你回头,我可以带你回清风宗,我师尊会好好教导你,我可以做你的师兄。” 他又觉得自己这个样子很奇怪,补了一句:“认真的,不开玩笑。” 今夕看着他少年心性却纯粹的样子,微微一笑:“你以前对我说过,当人选择追求更强大的力量那一刻,就不安稳了。” 计于晨怔住。 “我想你是对的。”今夕平和地看着他,“安稳不需要力量,而我需要力量是因为……” “一直陪伴着我的,是仇恨。” “所以,我要给我的仇恨做一个了结。” 灯火阑珊处,今夕蓦地回首,柔和一笑,就像很多年前,他没打过她,她眼底写满对他的鄙视,两个人年少恣意,不想其他。 今夜没喝多少酒,她却感到有些醉,孤身走进暮色,耳畔的风声都斑驳迷离了起来。 “我变得有些奇怪。”她闲聊一样开口,补充道,“自从吞噬那只鬼魂后。” 萤石对她前言不搭后语的话回答:“这有什么,你一直都很奇怪。” 今夕继续前言不搭后语道:“看见一个堕落的灵魂,我会感同身受。” 她静待那个偷了一壶酒的男人浑浑噩噩从她身边经过,闻到缠绕着他的怨念时,神色明亮半分:“甚至……像一个发现猎物的野兽。” “看来我不简单呢。”她自说自话,这般评价自己。 夜里的风和煦温软,裹挟着她的轻语:“我会活下来的,对吧?” 萤石静默许久,久到今夕以为它不会再回答时,蓦然开口:“至少我这次是站在你这边的。” 那你到底是谁呢? 今夕有一种,身边的人什么都知道,唯独自己被蒙在鼓里的感觉。她不喜欢这样被动,所以在这天夜里终于按耐不住。 她拿逐云没办法,但不妨碍派人盯着宋云棠。 找到她时,她喝得酩酊大醉,摇摇晃晃,还欲添上新的一杯。 “还说什么只有我……”宋云棠趴在桌上喃喃自语,不自觉笑了出来,“骗子。” “骗子?谁是骗子?”今夕坐在她面前,两手相扣支在桌面上,好奇地观察,“你被骗了什么,竟然像一条丧家之犬一样?” 宋云棠听到熟悉的声音,缓缓抬起头,认出了看笑话的人是谁后,笑道:“我的心。” “心?”今夕故作惊讶,“你也会有真心?得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才能骗走你的心?” “所以我讨厌你。”宋云棠饮下一口酒,“只有你能看出我是什么人。” 喜欢他们为之着迷请大家收藏:()他们为之着迷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70章 你,凭什么不和我一样 今夕没什么反应,顺着她的话说道:“所有人都能看出你是什么人,只不过还有用得上你的地方,他们假装看不见。” 宋云棠因醉意而朦胧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慌乱,握紧酒杯:“那又怎么样呢?我的运气总归还是好过你的。” 今夕意外地赞同宋云棠嘴里说出来的话。 她拿起宋云棠手边的酒壶,也欲给自己倒一杯酒,宋云棠瞥了她一眼:“你付钱了吗?” 今夕面不改色:“这一座城都是我的,所以你喝的这杯酒得姓今。” “随便吧。”宋云棠仰头饮酒,无心与她争执。 良久,今夕开口:“我有个问题问了你很多次,你也回避了很多次。” 宋云棠道:“你问,也许我脑子不清醒就告诉你了。” “为什么是我。”今夕看着她,平静问道,“从你进宗门开始,我从未得罪过你,自认为问心无愧,待你还算不错。” 宋云棠目光迟缓地看着她,一只手移开酒壶,向今夕的方向移去,指尖不可避免地触碰到对方脸上的柔软。 今夕的气质给人一种难以接近的感觉,许是如此,宋云棠觉得这样很神奇,一时玩得开心,轻轻掐住她的脸颊。 配上这副冷清不耐的神色,今夕竟也变得可爱起来,宋云棠笑得开怀,一时把她的问题忘在脑后。 今夕无奈,终于失去耐心:“你在听我说话吗?” “我嫉妒死你了,今夕。”宋云棠眼中半清醒半迷离,也就是这样,今夕能从她的回复里看到不甘。 她反问:“为什么?” 宋云棠凑近她道:“凭什么你能做一个好人呢?” 今夕又问:“那我该做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宋云棠道:“做一个认命的人,然后尽情释放自己的恶。” 今夕道:“我已然入了魔。” “我说的不是这个。”宋云棠摇头,“我是说,既然身子陷进泥潭,就别再想着清白,那样真的很讨厌的。” 今夕偏头道:“很讨厌,因为你做不到?” 宋云棠道:“因为我做不到。” “你的嫉妒莫名其妙。”今夕推开她肩膀,将她推远了些,“你知道你的气运好到什么地步吗?” “这个世界都倾向你,你还有什么不满的?” 宋云棠笑出声了:“因为这个倾向,很迟啊。” “今夕,你知不知道,一个人被取名招娣是什么感受?”说着,她激动起来,“这个名字背后,是我讨厌的父母,还有讨厌的弟弟们,只要看到他们,我就想起,我是没有名字的。” “今夕,你说,我凭什么没有名字?同为世间一魄,为什么我的存在是要庆祝别人降生?” “你知道,我明明比他们更有天赋,却一个腐朽的规矩,连箭都摸不得,那种感受你知道吗?” “如果有些东西我一开始便能得到,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妄想世间的任何一样东西,你知道吗?” “你是知道的。”她看着今夕冷淡的回应,勾唇笑了出来,“你跟我一样贱,你的出生便跌到了尘埃里,这个世界并不欢迎你,我们明明都和摇尾乞怜的狗没什么两样。” “所以,今夕。”她伸手指着今夕,“你,凭什么不和我一样?” “疯子。”今夕嗤笑一句,抬手将杯中余酒一饮而下,接着并不示弱地看着宋云棠。 “你是不是觉得,只要我和你变得一样,你就能减少一点心虚,然后用‘这只是人性’把自己归为无罪?” “还是说,没人和你一起承担罪孽,你不平衡到扭曲,便把我的处境弄得更惨,看看我会变成什么样子?” “既然选择这么做了,现在这副样子又是做什么?” “你是在让我同情你吗?”今夕缓缓站起身,“你凭什么让我同情?” 她卷起衣袖,任灯火照映她手臂上的疤痕,白皙肌肤上嵌入深浅不一的咬痕,实在称不得好看,却因今夕这张脸多了几分故事感。 “这是被剖丹后的日日夜夜,我恨得想杀人,最后只能恨废物的自己。”她平静地摸着上面的凹痕,“每一下,我都反复告诉自己,一定一定要让他们也变成这样,哪怕搭上我自己。” “所以,你也不必嫉妒我为什么不和你一样。” “我们某种程度上来说是一模一样的,只不过我比你稍微有点脑子而已。” 宋云棠看着今夕转身,忽忽悠悠趴在桌子上,准备睡到不省人事。 “哟,这是谁家小娘子,大晚上在这睡觉多招人心疼?” “就……就是,要不要爷几个带你去玩啊?” 今夕倚在门边,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已是不分东西的宋云棠在几个男人的搀扶下走出门外。她无奈摇摇头,转身离开。 “你们说,这世上真的有神吗?” 没走几步,今夕即刻被这句疑问叫停。 “仙女姐姐,你就是我们的神呐。” “是吗,那神怎么不来救我?” 今夕静默一瞬,还是回头看了一眼。 事情的最后是她把宋云棠从那些人手上带了回去。 “好了,老娘今天以德报怨,你也该给我松开了。”她与醉酒的宋云棠各扯着衣袖一角,一时间今夕无法脱身。 地上的以德适时叫了一声,摇着尾巴看着两人僵持。 开什么玩笑,她这身衣服贵得要死,宁可砍了宋云棠一只手都不能损坏她的衣服。 直到宋云棠忍不住想吐,今夕毫不留情地放弃了她的外衫。 宋云棠吐了一地。 今夕面无表情地看着兴致冲冲的以德:“以德,如果你这么做了,你会变成一条无家可归的狗。” 宋云棠吐完倒头就睡。 世界清净了。 今夕呼出一口气。 宋云棠这一醉睡得昏天暗地,梦到了很多人。 她也很久没有梦到丰林镇这个地方了。 那里有她父母的偏心,她弟弟们的嫌弃,她偷偷跑去靶场被父母责骂。 这个镇子里有个规矩。 为了村子的富裕,他们每年都要献上一个女孩去养鬼山莲。 “阿娘,阿娘我不要去献山神,我知道他们在养什么东西,我不要去啊……” “阿娘你救救我吧,你帮我逃出镇子好不好,求求你了……” 喜欢他们为之着迷请大家收藏:()他们为之着迷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71章 我好歹也是你的前嫂子 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宋云棠不停告诉自己,她好想从这场梦里醒来啊。 直到死在山洞里的画面重现,她绝望地想,要是能有一个神来救救她就好了。 今夕没去理会睡不安稳的宋云棠,外衫被宋云棠的手臂压住,她正费力地拽。 开什么玩笑,这外衫和衣裙可是一套的,没有这外衫,她的衣裙会失去灵魂的。 “神啊,救救我吧……”宋云棠慌乱摇头,眼角溢出泪水。 今夕终于成功将衣角拽出,宋云棠在那一刻梦醒,睁开双眼。 噩梦都是会醒的。 只要有醒来的勇气,一切都会过去的。 尚在醉酒的宋云棠呆呆看着面前清艳的脸,一时之间仿佛所有的慌乱烟消云散,心从未如此安定。 若真的有神,合该是这个样子的吧? 简直就像,月亮留在了她身边。 今夕被人整个抱住时睁大双眼,不等她反应,眼前已是近距离的宋云棠,那一双清滢的眸子正认真地望着她。 “真好,我也有月亮了。” 宋云棠像是找到什么独特的安神香,再次闭上眼时,异常安心。 今夕看着她:“你醒酒以后会不会抽死自己?” “不会。”宋云棠没有睁开眼,“我知道你会来。” 今夕拿开她的手,在她轻缓的呼吸声中抽离,她起身带走自己的狗,再不回头。 熟睡的宋云棠不知在喃喃自语些什么,离开前一刻,她恍惚听见一句:“师父,我在庙里看到了和你一模一样的人。” 庙? 今夕转过头,看见的依旧是宋云棠面带笑容的睡颜。 确认过是其无意间吐出的话后,今夕将这句话记在心底。 回来的路上,她遇见了两个熟人。 是楼也和奚段打了起来。 这两人你给我一拳,我还你一脚,楼也面上是正常人该有的愤怒,奚段却是贱贱的,不难猜出,这场斗殴的始作俑者是谁。 “好原始的打法。”今夕感叹道。 “好粗鲁的打法。”珺媞感叹道。 “怎么回事?”今夕叫来目击者之一薄葭。 薄葭答道:“据说是奚段使了幻术让楼也王子站在城头上喊出‘在座的各位都是我爹’,令楼也王子颜面尽失,这才有了此一战。” 今夕和珺媞同时憋笑。 今夕道:“他们俩互相看不顺眼了这么久,打起来也不足为奇。” 实际上是她上辈子看多了爱慕她的翘楚青年大打出手后,见怪不怪了而已。 珺媞道:“我懂你,都小场面。” 奚段一拳下去,凑近楼也耳畔,语气挑衅:“你就是个懦夫,明白了么?” “那你呢?”楼也笑道,视线越过他而后看向今夕,“我懂你,毕竟我也心思不纯。” 奚段失神片刻,楼也流畅出手,奚段脚下踉跄,继而倒在地上。 身侧扫过一阵带有发香的风,楼也怔住,在今夕走来之际回过头。 她独立于浓稠的夜,身带清明的光艳,仿佛她站在哪里,哪里便是醉人的月色。 只是月亮的光没有放在他身上,今夕只经过他身侧,倾身向奚段伸出了手。 这场斗殴的胜者似要重新定义了。 奚段扬唇,舌尖扫过后槽牙,毫不客气地搭上那只白皙的手,握住,起身的动作流畅到完美。 他甚至贱兮兮地夹住嗓音:“城主,我脚崴了。” 今夕:“滚。” 说罢,她缓缓回过头,看向被无视至今的楼也:“楼也王子,我手边的人不太懂规矩,你应该不会介意吧?” 听者心头一沉,顿在原地。 楼也的挫败感从未像今日这般强烈。 哪怕是儿时被兄弟欺凌,被冠名小野种,他都没感到如此失落过。因为他内心知道,有些东西总有一日是可以夺回来的。 但有些东西不行。 他看着今夕嘲弄的目光,在他本锋利的眉目下做出平生最为温柔的一笑:“不会。” 比如从未属于过他的月亮。 奚段胜利的挑衅也就在楼也面前有那么一瞬。人后,他与今夕一前一后,后者暂时看不到他阴冷的面色。 今夕探寻着追问:“你是不是喜欢我?” 奚段不语。 今夕继续问:“跟我说说吧,我好歹也是你的前嫂子。” 奚段转过身,脸饰垂坠的银链摆动,他身量高出今夕许多,站在她面前时带来一层阴影。 他看着今夕良久,忽然开口:“我改主意了。” 今夕挑眉:“你改什么主意了?” 青年目光深邃锐利:“我要救你。” “谢谢啊。”今夕微笑,“不过我并不信你。” 奚段沉默中,她就此引入正题:“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喜欢他们为之着迷请大家收藏:()他们为之着迷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72章 你在为谁难过 身后的今夕敏锐在任何一个细节上,她似笑非笑的目光带给人一种不依不饶的感觉,奚段缓缓转过头,看着她眼角下的月辉。 这是个很美的人,奚段认真地看着她:“今夕,你是个很有魅力的人。” 今夕眯起眼,笑容标准的假:“这都被你发现了,你有心了。” 他的话若是当作求爱来听,那双妖冶的瞳孔中却少了些柔情,若是当成赞美,又过于吝啬苍白。 今夕在尚未理解这个人时,只能慢慢周旋。 而奚段并未让她疑惑很久,下句话直白地给出了答案。 “在他对你有一点点愧疚的时候,你的选择竟然是杀了他。”他微微倾身,捕捉今夕脸上柔和的月光,“你一点也不会利用自己的魅力。” 看着这个姿态暧昧的男人,今夕的笑容僵了一瞬。 他的话已然很明显。在她不得善终的上一世,楼也或许在朝夕相伴下对她有了愧疚,可她不敢去赌,赌她相信一分虚无缥缈的怜悯会带她逃离深渊。 她拒绝了楼也和谈的想法,毫不犹豫地杀了他。今天,奚段却告诉她,她一点也不会利用自己的魅力。 “我本来好奇,你是如何得知这些荒谬的过往?”今夕笑了笑,“不过,想来你也不会回答我。” 她伸手勾起奚段的一缕头发,在指尖打圈:“不如这样,我们就聊聊,你凭什么觉得我不会利用自己的魅力?” 奚段视线下移,看着她挑逗的指尖,缓缓开口:“如果你当时能抓住这份愧疚,最后也许不会造就孤立无援的境地。” “啊,你说这个。”今夕慢慢将那缕发丝捋顺,指尖下滑的同时,目光在他眼底流连,“魅力那种东西,是要在他满心满眼都是你时,才奏效。” 奚段垂首:“那如果,他现在满心满眼都是你,你会怎么做?” “这个啊……”今夕故作思考的模样,“就……让他向我卑躬屈膝,为我要死要活,踩碎他的自尊,再杀掉他。” 奚段轻笑,摁住她的手:“你的动作不迅速,所以我帮了你一把。” 今夕笑着问:“是吗,怎么帮的?” 少年气尚存的脸上,就连写满坏心思时也带着朝气。 “那是一种药,能让人精神错乱,看到不同的自己。” 楼也今晚喝了很多酒。 原来挫败感这种东西,会令人胸腔里压着一抹戾气,无处释放,便只能侵蚀五脏六腑。 楼也一手按在胸膛,感受心肺处的异常。他患上了心疾,在认识今夕之后,离开今夕之前。 察觉到心脏像被一只手牢牢攥住,慢慢收紧时,他艰难地打开药瓶,就着冷酒饮下一枚苦涩的药。 这寒凉的夜里,没有人知道西芜族的王子看见河边一只女鬼时,目光眷恋流连。 女鬼有着清艳的黑发和红衣,不可一世的气质间,故意泄出一丝蛊惑。这种若有若无的蛊惑,若是发生在高贵冷漠的人身上,便引着人不可释手地想抓住它。 楼也失神的目光下,女鬼慢慢转过身。 他看不清女鬼的脸,却看得见那身红衣的全貌。细金丝绣成的莲花在夜色中绽开,像迎接新娘一步步走来。 楼也心头一颤,竟由一颗泪珠滑过脸庞。 女鬼问:“你为什么流泪?” “因为……心里难过。”楼也被心疾之痛冲昏头脑,这样回答女鬼也许不足为奇。 女鬼展颜,轻抚他的脸:“那你为什么难过?” 楼也感受她冰冷的指尖,低头看着她:“……我也不知道。” 他们像一对暧昧的情人,在月色下相拥。月辉映着刀尖的冷光,将夜里的寂静断送在楼也的心脏下。 刀尖刺入他的胸膛时,女鬼脸上的薄雾散去,浮现的是今夕的脸。 楼也后退一步,看着“今夕”的全貌。 像无数次,她玩闹一样穿着这身红嫁衣,在他耳边诉说从不重复的海誓山盟和甜言蜜语。穿着嫁衣的她美得与任何时候都不同,说出的甜言蜜语也足够令人流连忘返,迷失自我。 “你说,我们这样亵渎姻缘,会不会遭天谴?”早已习惯将嫁衣当成闺房乐趣的今夕忽地抬头问。 比她还要享受的楼也——每次看见身着嫁衣的今夕都会比平时还激动几分的楼也伸手将她的头摁在胸膛上:“那我们就不亵渎它。” 身前女鬼还在将刀尖深入:“那就让我看看你的心。” “你的心是什么样子的?” 楼也切身体会到痛彻心扉的感觉,呕出一口血。 “你在为谁难过?” 喜欢他们为之着迷请大家收藏:()他们为之着迷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73章 快要将他掐到窒息 一段记忆如何能将陌生与熟悉并存? 这是楼也现下所疑惑的。 他的脑海中,涌现出许多本不属于他,又每一处都有他身影的记忆。 他救下逃到西芜的宋云棠,听她诉说宗门遭奸人所害,师尊与师兄皆死在那叛徒的剑下。 怜悯与倾慕使然,他终于跋山涉水,见到那叛徒的全貌。 无论是十恶不赦女魔头的名号,还是“纵情纵欲的狐媚子”,都在这个女人身上无法体现。 这只是一个容貌姣好,气质出尘的女人。楼也的第一印象即是如此。 直到这个女人在他面前杀掉第一个人时,他才猛然意识到这个女人的不简单。 这是一个以外表做陷阱的狠毒女人。 于是,楼也采用了一种独特的方式接近这位女魔头。那就是出卖自己的色相,从此与做一名面首,与女魔头过上了一段不见天日的日子。 这种事情的开端与他事先预料的完全不同,女魔头出乎他意料地随意,看上去见怪不怪,而他,他才是紧张到抗拒的那个。 纵情纵欲的女魔头…… 原来外面说的都是真的,说好的中原优雅的含蓄呢? 女魔头清冷的面容上浮起轻蔑之意:“想勾引我,就要装到底啊。” 楼也第一次离女子如此近,今夕开口时,她丹唇上的热意几乎要传到他的脖颈。心中的无措令他感到丢人,便故作镇定地抬头,对上她的目光:“你不觉得,我们此刻互教两族语言,会别有一番风味吗?” 今夕脸上的轻蔑更深了,她甚至意味深长地向下看了一眼,然后摇了摇头。 “不,我不是……”楼也意识到这个天大的误会时,今夕已经站起身,向门口走去。 他以为她要离开,将松一口气,谁知他曲解了她的意思。 今夕抬手招来一个扮相骚气的男人,将门关上。 楼也虽然数学学得极差,但也数的清,这间屋子此刻有三个人。 那男人颇瞧不起地看了楼也一眼,又讨好地看着今夕:“圣女大人,我爱你。” 今夕笑着摸了摸他的头:“我也是。” 说罢,她轻蔑地看着楼也:“至于你,好好学学吧你。” 天哪…… 楼也叹为观止。 他们想干什么? 他们想在这间有三个人的屋子里干什么? 被质疑,鄙夷,无视,诋毁的楼也一时之间鼓起勇气,在事情开始之前,他决定做点什么。 今夕与男宠嬉戏之时,偶感一只手揽住她的腰,将她整个身子带偏,直到脊背贴在楼也胸膛上,她听到耳畔温热低哑的语气:“我不喜欢有人观看,但他可以在门外奏乐。” 今夕愣了一下,偏过头看着他瘦削的下颌:“是什么让你突然进入状态的?” 楼也无师自通一般,握住她的手,指引着她按在自己胸膛上:“凭我的心跳比他更热烈。” 实际上,今夕压根摸不着他的心跳,只是那一刻手下异样的质感激起了她的好奇心。 她看着楼也迷离的灰眸,轻声道:“那你过来教我西芜族语吧。” 屋外箫声悠扬,轻重缓急错落有致,宛如林中树影婆娑,枝叶交缠,难割难舍。 楼也咬着今夕的发丝,含糊地呢喃:“月亮高悬大漠之上,我相约的人站在沙丘上与我对望,她穿着美丽的嫁衣,笑容比夜晚的月还明亮。” “什么?”今夕抬起头。 楼也望着她:“用中原的话说,即是,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听不懂。”今夕绽开笑容,轻拍他的脸,“说家乡话的样子很性感。” “赠予你。”楼也用他那不算流畅的官话开口,“你像一个被月光关照的人,给了我一种,这世上竟有如此貌美的女人之感。” “你的话也比今夜箫声动听。”今夕笑着翻身,掌心暧昧流连,“那你知道,这句话还有另一种意思吗?” “是什么?” “是……”今夕俯身,在他耳畔轻语,“我把王子需要的东西给王子,王子再把我需要的东西给我。” 她重新赋予了一句诗的意义,楼也反而不再无所适从,从这一刻彻底明确目的。 哪怕后来他被族人指责,被嘲讽魔女的面首,男宠,他也脸不红心不跳,自然地就像他与女魔头是合法夫妻。 他在夜里俯视今夕欣长的脖颈时,都会暗自思考,需要多大力气能掐死这个女人。而今夕在每次触及他的目光时,都会毫不遮掩地伸手掐断他的思考,收紧双手的力道快要将他掐到窒息。 喜欢他们为之着迷请大家收藏:()他们为之着迷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74章 姜晚棠,和我离开这里吧 今夕翻身平躺,视线无目的地漂泊在房梁上,她的声音传到楼也耳畔时有些恍惚。 “什么是爱?” 楼也跟着她躺下,额角尚存方才欢愉时的汗珠。他也许真的有好好思考这个问题,半晌,在今夕并不期待他的回答下,楼也开口:“大概是,心甘情愿把命交给一个人的感觉。” 今夕嗤之以鼻:“我从不相信那种东西。” “你不需要相信。” 楼也最大的魅力便是他温柔微笑的一刻。配上他一身异域风情和那双自带深情的灰眸,本锋利的棱角便因此柔和下来。 他如此出卖色相,也不知会不会让心狠手辣的女魔头动容一分。 “你只需把我的命抓在手里玩,看着我爱你就足够了。” 即使知道是假的,今夕也不会扫兴,不会打破这种暧昧的情调,所以配合道:“你都这么爱我了,我怎么舍得要你的命?” 她如此配合,也不知让楼也从何时起,将这镜花水月当成是真的。 越沉迷,越排斥。越排斥,在醉人月色的引诱下又不自觉着迷。 人失去自制力是一件很可怕的事。 可怕到,他会无法察觉地去关注这个女人的一切。 他的双眼成了一幅描绘这个女人一生的专属书卷,她的喜怒哀乐皆以浓墨重彩的几笔写进楼也的眼中,将原本整洁明晰的纸弄得一团乱。 那上面线条交错,布满这个叫今夕的女人每一个时刻。 是沾满鲜血的今夕,是刻薄炎凉的今夕。 是喝到酩酊大醉时,趴在他身上取乐的今夕。她眼底只有他,口口声声却喊着其他男人的名字,她一声一声叫他师尊,问他剖了自己的金丹可曾有一丝后悔。 她说:“师尊,你挖了我的丹,我在思过峰的每一个夜晚都疼得要死,冬天下了好大的雪,我的伤口裂开,血溅在雪上比你窗前的梅花还要漂亮。” 楼也眸色微动,无暇顾及扼在颈上的那只手,今夕吻了吻他的唇:“我本来是决定去死的,就像你从山上救下我之前,在任何人都看不见的地方,结束我这条贱命,那或许是最适合我的结局。” “但是,”她的声音此刻像寒凉的雪,“我还没告诉师尊,我有多心悦师尊, 你在我心里就上九天的仙人,高不可攀,不染尘埃, 所以啊,得知您原是个令人作呕的人后,为了维持您在我心中的形象,我杀掉您也是无可厚非的。” 楼也任她的手肆意游走,轻柔地整理她凌乱的发丝:“原来我们阿夕还受过这种委屈,师尊可真是个畜生啊。” “是啊。”今夕抬起头,微醺的双眼一亮,“就是畜生,才会与我厮混在此。” 楼也的视线在她脸上游移,不知为何,他对“厮混”格外敏感。 “可是阿夕,你也是畜生。”楼也搂住今夕单薄的肩,温柔地低语,“我们岂不是天生一对?” “才不是。”今夕推开他的脸,“你怎么会跟不人不鬼的我天生一对?” “你,一生顺遂,这个世界都围着你转,而我……” 她戳戳楼也的胸口,又自嘲地指指自己,醉意加持下,她一股脑地将心中阴郁说了出口。 她控诉自己不幸的童年,控诉自己命运波折身不由己,控诉自己遇人不淑,白白将真心糟蹋。 她说:“爱是什么,我不知道,但如果有人能不要命地爱我,我大概会珍惜一生。” 楼也就这样抱着不省人事的她,殊不知困意和天明哪个会先抵达。他知道,此刻他该一股脑地供上虚情假意,甜言蜜语,哄骗这个倒霉又可怜的女人沉沦。 温柔刀,刀刀致命。 可是,这个女人很可怜。 怜悯一个狠心却可怜的女人,也是很致命的。 今夜他平生第一次感到无助。为什么,为什么要让他见到女魔头这样纯粹柔情的一面?为什么要让他听见这段无助可怜的过往?为什么他本该嘲笑她咎由自取,眼前却不自觉浮现起今夕绝望赴死的身影? 只是一个心狠手辣的女魔头而已,她为什么,凭什么像个脆弱的人一样,渴求一段刻骨铭心的爱? 只这一晚,他不敢对上今夕的目光。 因为他怕,看到她写满伤痕的双眼后,他会沉默,会重新思考,这个冷酷无情的女魔头究竟是什么人? 这太可怕了。 他怎么会想要伸手抓住今夕,赴死的今夕,一意孤行的今夕,堕落无间的今夕。 这个醉鬼将他当成其他男人时,他的心怎么会异常沉闷? 他难道要,舍弃道心,助纣为虐吗? “会遇到的,那个人。” 楼也不想把他准备好的柔情蜜意说出口了。 只这一次,就这一次,他只为她今夜的脆弱感动,不去欺骗她的感情。 他这样欺骗自己,不知不觉间,“今夕是个很可怜的人”这种想法,深深扎进了他心里。 他再也说不清,自己是怀着怎样的心情,与这鬼魅纠缠,庆幸自己的清醒,痛恨自己沉沦。 最让他无法放手的,是他动了心,而今夕还是那副随意冷清的模样,仿佛那晚的脆弱只是错觉,是她下对的一步棋。 他放不下了,楼也想。 每次她玩乐一样穿着嫁衣站在他面前时,简直是对他情欲的一种嘲讽。他不甘心,他发誓要把今夕融进骨血里,交缠一生。 他不甘心地告诉她:“阿夕,婚服是不能乱穿的。” 今夕满不在意地调笑:“那我该穿什么嫁给你?” 楼也更不甘心了。 今夕说:“今晚王子格外认真。” 是啊,明明他才是做局的那个,到头来自己陷进局里,做了比谁都认真的那个。 认真有错吗? 可是,不该是这样的。 不该是这样,他本该信守对宋云棠的承诺,潜伏在女魔头身边,卸去她的爪牙,将其置于死地。 但是,发现那个魔族少主也在欺骗这个傻女人时,他的心却沉重下来,再次确信,今夕是个可怜人。 明明,那个男人也在骗你。 你为什么,与他朝夕相处,只为他做事呢,只对他认真呢? 这天晚上他昏了头,才会把一闪而过的想法说出来。 “姜晚棠,和我离开这里吧。” 喜欢他们为之着迷请大家收藏:()他们为之着迷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75章 你好卑微,你爱上我了吗 今夕答应了。 她竟然真的答应了,可他宁愿她不要答应,明明他是骗她的,到最后,他给不了任何保证。 “霜降师叔,与那个叛徒无冤无仇,她竟将师叔囚于藏书阁,活活烧死。” 楼也每一天,每一刻,不忘提醒自己记住,他的姨母,他母亲最在乎的人,死于谁之手。可是,正因他需要用这种方式,不断提醒自己该恨今夕,该杀掉今夕,他才知道自己完了。 原来这就是爱上一个人的感觉。 为什么偏偏是今夕? 今夕,你杀了我的亲人,我又爱上了你,那我们便一起死吧。 “我才不跟你一起死。”今夕回答他,“你爱我,我却不爱你。” 楼也从这片刻的回忆抽离,夜风吹拂他额前的冷汗上,竟给他时过境迁的感觉。 原来,他和今夕还有过这种牵绊。日夜的缠绵,你骗我,我骗你。最后一刻,是他欺骗了今夕的感情。 今夕自始至终对他的恨,今夕对他爱意的轻蔑,从一开始便有由来。 楼也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手攥着,再也撑不住,伏在地上吐出一口血。 这是他不知多少次吐血,鲜艳的红衬得月光妖冶,他就愣愣地看着那摊血,直到有人走近。 楼也迟缓地抬起头,对上今夕冷漠的目光。 紫藤林里的鬼魅,冷漠,清高,不可亵渎。她只需看上过路的旅人那么一眼,就能让人失了魂,心甘情愿地做她的裙下臣。 楼也笑出怀恋的神情,望着今夕。 原来,他的心痛是有缘由的。 今夕淡然地低头,她猜不到奚段想做什么,赶到此处时,就见楼也不人不鬼的状态:“你……” “阿夕。” 他这一声,一眼万年,尘封的记忆复苏。 今夕皱起眉:“你这么叫合理吗?” 可楼也依旧盛着他眷恋的目光,恍如隔世看着心上人一般:“姜晚棠,我死的时候很疼。” 今夕停滞了两世的魂魄颤了一下。 后会不知何处是,烟浪远,暮云重。 这一刻来得突然,她甚至从未在脑中设想过,此时竟没有去意外手刃之人找到了这一世来。 重遇一个纠缠不休的故人,该是什么心情呢? “我知道啊。” 今夕轻抚他的脸,像是对待最深爱的人,语气却凉薄:“因为骗我的人,我不会让他们死得太痛快。” 楼也找回终于记忆深处那熟悉的感觉,蓦地落下一滴泪来。他情绪松动的样子更显得面前的女人冷漠淡然。 “我找到你了,姜晚棠。” 今夕指尖温柔地拭去那滴泪:“你找到我,是想让我再杀你一次吗?” 楼也握住她的手:“我只是有很多话要对你说。” “是吗?”今夕笑着看他,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有多善解人意,“我猜…… 你一定想告诉我,你有多爱我,爱我爱得两辈子都放不下, 毕竟,偷情偷太久也是会偷出感情的。” 楼也浸过泪光的灰眸第一次明亮,短视的人需要离得极近才能把一个人脸上每一个细节刻在心里,然后他会猛然发觉,这个人早已住进他心里。 “是啊,我忘了谁都不会忘了阿夕。”他落泪的模样深情,笑容哀凉,“因为阿夕是我见过最美,也最狠的女人,阿夕总是美得让人刻骨铭心。” 他说得没错,今夕美得有种距离感,她清冽的眸子看人时像是隔着彼岸。 “王子邀我私奔,又临时后悔来死我,也是叫我刻骨铭心。” 楼也被她调笑的语气刺得心一颤,瞬息间没了与之对视的勇气。一个身高八尺的异族男子,蹲在面前清瘦的女子面前,像一只被主人训斥过的狼狗。 “王子这个样子真是可爱。”今夕笑出声,伸手抬起他的脸,“你杀我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 “先来勾引我的是你,哄我与你私奔的是你,毁约来杀我的也是,现在又是在干什么?搞得我像是一个薄情娘,负心女。” “哦,还有。”今夕故作思考,“你连死了也要咒我一嘴,咒的什么来着?” “姜晚棠,你此生不得善终。” “我死后才知道,原来你独创的言灵术效果这样好。”她笑着讲述一个残酷的事实,“我确实不得善终,楼也。” “我被你们骗得团团转,得手的那个是枕越,他骗我心甘情愿为他养了七年鬼山莲,死后还能去呵护你们最爱的女人。” 身体被拥进温热的胸膛,今夕没什么反应,平静地感受男人的颤抖。 “别哭啊。”今夕问,“你有什么资格哭啊?” “你总是这样懦弱,有什么不顺心的事,就灌醉自己躲进我的屋子里,与我苟且一天一夜,再继续做个清醒的懦夫。” “现在我不会再倾听你的一切,你还想躲到我这里喘息吗?” 楼也紧紧抱着她:“我没有逃避,我是在想,你死得真惨,阿夕,我一直都知道,你是个可怜人。” 今夕轻笑:“所以你这是愧疚?” 楼也点头:“愧疚。” 今夕问:“想求我原谅你?” 楼也还是点头:“不,继续恨我吧。” 今夕轻抚他的黑发:“你好卑微,你爱上我了吗?” 楼也微笑着点头:“嗯,爱上你了。” 今夕问:“从什么时候?” 楼也道:“上一世,发现你不是一个恶人时,这一世,在心魔里,唯你一人见证我最不堪的一面,我都爱上了你。” “没办法,我爱你,都是命中注定的。” “那真是太好了。”今夕推开他,“你这副卑微的样子告诉我,我可以更好地报复你了。” “你知道么,楼也,我有很多讨厌的人,但是,骗我的人是最讨厌的。” “本来你已经死在了我手上,我可以既往不咎,但是你说你爱上我了。” “我是个疯子,楼也,你既然还敢爱上我,我就要报复你。” 今夕微凉的手抚上楼也的脸颊两侧,在柔和的月光下提出残酷的要求:“我喜欢你这双眼睛,柔情似水,曾让我着迷了好久。” “要是,你能把它们送给我,我就原谅你。”她笑着,伸手为楼也递上一把闪着寒光的刀。 喜欢他们为之着迷请大家收藏:()他们为之着迷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76章 永远失去了他的光 今夕是明月,她的目光才是被隐藏在月亮眼中的朝阳。 滋生于阴暗里的人怎么敢直视朝阳刺目的光? 楼也不敢以这种样子见到今夕,更不敢见到那种诉说着无法挽回的目光。 他像深林里透过枯枝残叶窥视光亮的虫,因为知道这是光亮俯视自己的最后一刻,所以视线不肯转移,想把最后一刻美好铭记在心。 “你爱我,我却不爱你。” 楼也眷恋地望着今夕,也许在这一刻释怀。 今夕不爱他,或许是世间最幸运的事。没有爱,便不会对他的邀约有太多希望或失望。没有希望和失望,便不会难过。 她会将他当成人生中的过客,他会带着与她的记忆站在原地,默默看着她前进。 楼也的灰眸像藏着一汪湖水,在他微笑的一刻波动。他像世间最温柔的恋人,握着今夕拿刀的手,移向自己的目光。 今夕的身影与鲜红重叠,混淆,在寒凉月光下如此美艳决绝。 楼也永远失去了他的光。 “今夕,我爱你。” “那就带着这份爱,永远活在痛苦中吧。” 今夕亲眼看着鲜血溢出,弥漫在那张俊美的脸上,每夜温存后那双深情的灰眸会深情地望着她,也许很多次都是假的,但这一次是最真挚的一次。 只是这双眼眸再不复存在。 她轻笑出声:“你还真是个傻子。” “但是还是不想勉强自己原谅你呢,楼也。” “你爱我的话,应该不会舍得让我做勉强的事吧?” 她扔下刀,从此再不看身后人一眼。 人总是失去了才懂得珍惜。 姜温言亦是如此。 他想见今夕,需得爬过十八层地狱,将每一层的酷刑通通领略一遍,方能重回人间,求他负过的女人看他一眼。 不知道已经走了几重,他浑身是血,血肉糜烂,只是一个勉强维持人形的肉块,在地狱中游荡。 恶鬼问:“你要往哪里去?人生苦短,何不从此沉沦地狱,不理俗世纷扰?” 他答:“我要去见一个人。” “让你眷恋如此,莫非是在人世的情人?”恶鬼问,“你打算就这么去她面前,脏了她的眼吗?” 姜温言始终坚持那一个答案:“我已经脏了她的眼,回去,只是还有事要做。” 拔舌地狱,他曾把最恶毒的话说给他爱的人。 可他有事没做,还不能失去舌头,便含下那块烧红的烙铁。 像是含下一团火,从舌尖到喉咙,口中的每一处都在缓缓溃烂。 比痛苦更痛苦的,是缓慢地感受痛苦蔓延到身体每一寸。 你那时也是这么痛吗? 姜温言无声地问。 从此悠扬戏腔不复存在。 满口污血源源不断地溢出口鼻,他一度以为要在此地结果,但心里有个人,他必须逼迫自己保持清醒,动身往下一层地狱赶。 十八层地狱的今夕不会知晓地底还有这样一重思念,她也有很多事要做。 她完全肯定,奚段知道很多她的事,包括她知道的,和她不知道的。这让她有种未知的恐惧。 这也是奚段大半夜在湖边闲逛,莫名被穿鬼嫁衣的女人偷袭的原因。 “你到底是谁?”今夕言简意赅问他。 奚段对这一遭并不意外,任身后的女人扼住命门,反问:“事情都解决了?” 今夕轻笑:“解决?你是说解决你吗?” 奚段无奈地抿唇笑了笑,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脸上,诡异地出现一种长辈对不懂事的孩子的宠溺感。 “你总是这样,砍下那棵树是这样,逃离我的禁锢是这样,重来一次还是这样。” “听不懂。”今夕不为所动,“藏着话怎么沟通得来?” 奚段低头,两侧墨发遮住他的目光:“今夕,我不喜欢你把我当敌人。” 不喜欢被今夕当作敌人的奚段留下这么一句,随即稍施力扳过今夕的手禁锢在头顶,将人反制在身侧海棠树旁。 “为什么总是不听我的话呢?” 今夕挣动一下未果,便沉下气来,平静地看着变了一个人的奚段。 “我不知道你是谁,但你杀了真正的奚段,千方百计接近我,我有什么让你感兴趣的地方?” 奚段俯身:“我是为了防止你往死路上走。” “那真是感谢你。”今夕扭头看他,“我也不想往死路上走,所以告诉我,你是谁,我又是谁?” “那件事没人能说得出口。”奚段伸手抚摸她的头,“造物神高高在上,却比任何人都谨慎,你我都是任它摆弄的蝼蚁。” 今夕见沟通无果,低头呼出一口气,使力甩开他的禁锢。 “如果连神都忌惮我,我才是世间最强大的存在。” 奚段似笑非笑:“这么倔强的样子,我见过很多次,每次都无一善终。” “明天见。”今夕不再理会他,临走前留下一句,“对了,在彻底撕破脸之前,我还是更喜欢看到之前那个你。” 喜欢他们为之着迷请大家收藏:()他们为之着迷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77章 山上有间庙 她身边都是一群什么人? 今夕走在湖边感慨。 上一世,她也这样是被一群疯子围着的吗? 重来一次,心境也不同了。这次她认为,她才是那个正常人,只是在一群疯子身边显得格格不入,才慢慢被逼疯。 既然已经疯了,她就要做到最疯,才能震慑住所有疯子啊。 月光被掰碎了洒进湖里,荡漾起明亮的涟漪,一层推着一层,将穷期的落英推向看不见的尽头。 “没想到你是个这么有本事的人。” 有人出现在她身后。 片刻安宁被打破,今夕无奈转身,看着阴影下的儒雅男人。 枕宿扫视今夕全貌,随之点点头,自顾自说:“确实是一副好皮相,难怪奚段和西芜王子会被你耍得团团转。” 不甚友好的语气已无法点燃今夕内心的烦躁,她礼节性地笑笑:“何止是他们,就连您儿子,也被我迷得无法自拔。” 枕宿对此表示嘲讽:“我儿子是个没有心的人,你想迷住他还欠缺火候。” “我只问你,你出现在这有什么目的?” 今夕摇头轻笑,反问:“您觉得我会有什么目的呢?” “两种可能。”枕宿优雅一笑,“第一,我儿子派你来杀我。” “第二。”她静立看着枕宿杀意骤起,“你杀了我儿子。” 今夕丹唇微张,恍然大悟一样:“原来你还是一个爱儿子的好父亲。” 枕宿:“是啊,我也只是一个爱儿子的父亲,请见谅。” 枕宿想要掐死她。 他认定自己是个勾引她儿子和外甥的红颜祸水,今日就要在此地替天行道。 今夕表示无辜得很,在一个闪身躲过他的攻势后大放厥词:“魔君大人,我是来加入这个家的,不是来拆散这个家的。” 枕宿怒极反笑:“哦?你还想加入这个家。” “是啊。”今夕截住他的手,“勾引一个是勾引,勾引两个也是勾引,我为什么不给自己多开辟一条道路呢?” 枕宿笑道:“看来你确实是个贱人,死在这也不冤。” 今夕被他的魔气逼得后退:“那您就有洁身自好吗?据我所知,您风流一生,有很大风险得花柳病呢。” 枕宿眼底闪过熟悉的阴冷,不难看出枕越是得谁真传。他抬手击散今夕的暗袭:“你确实从他那学了很多东西,不过,身为他父亲,我还留了一手。” 今夕原想开口嘲弄几句,却后知后觉联想起自身。 手臂变得迟缓,出现僵硬的征兆,她抬手翻开衣袖,白皙的双臂一瞬之间变作了木偶的关节。 枕越的四肢都是木偶的关节,今夕猛然想起这个细节。 “你继承了他的全部法力,那诅咒也一并受了吧。” 树荫交错,云与月糊作一团。 今夕重伤不宜多留,抬手布下一层迷雾,闪身消失于林间。枕宿追逐的风声时重时轻,她穿梭在层层交叠的林间乱了阵脚。 如果被枕宿追上,她就以自己永世不得超生为代价下咒,让枕宿全家都不好过。 今夕有此雄心壮志,逃跑的步伐都多了几分信心。 耳畔风声诡异呼啸,未知的处境下,她愈发觉得前方会突如其来什么东西。 迷雾间,她双目聚焦多次才看清,前面站着一个人。 是枕宿早先在这留了埋伏? 即便有这层疑惑,再想其他办法也已经来不及了。今夕做好同归于尽的想法,飞身至此。 在雾气中到达一定距离,她这才看清那人的全貌。 高瘦的和尚平静地站在寂静中,所及之处像是沉眠于安详,连雾气也凝滞了一般。 今夕无法辨别是敌是友,警惕地停在他身前,随时做好交战的准备。 和尚友善一笑,在今夕惊讶的面色下开口:“施主这边请。” 重伤的今夕跑进了一间庙里。 她这才知道浮锡城外的山上有着一间庙。 只是从她踏进庙宇的一刻,无论是前方引路的和尚,还是身后追杀的枕宿皆没了踪影。 庙宇偏僻,不知有多久没修缮了。 今夕发出这个疑问是因为,她落脚一刻便随坍塌的屋顶一同掉落,满场凌乱,众僧诵经声戛然而止,目瞪口呆地看着天降活人。 今夕很想为这副丢人现眼的样子偷偷抹眼泪。 寂静中,她慢慢爬起来,双手合十:“阿弥陀佛,今夜有一对兄弟为我相争,我难以抉择,想给每个人一个家,何其痛苦,便看破世俗,想求一处清净地。” 年迈的住持看了今夕许久,也缄默了许久,半晌,他发出慈悲的声色:“阿弥陀佛,将这祸乱佛堂的施主打出去。” “不!”今夕掩面而泣,“渡我吧,大师。” 住持再也维持不住慈悲的声色,厉声道:“先将你手中的屠刀放下,施主!” 今夕悻悻将手里的大砍刀扔向一旁。 一左一右两名武僧就要走来,座下一僧人蓦地睁开眼,起身打断:“主持且慢。” 今夕从她拙劣的表演中抽离,抬眼对视。迷雾里为她引路的僧人恰望着她的方向,颔首示意。 悟画向住持担保,说苦海无涯,回头是岸,便由他来感化这魔修女子。 今夕在神圣佛堂中痛哭流涕,悔悟之姿实堪悲怆,只因实在太吵,为清净佛堂增添了不少聒噪,住持便同意收留她一晚。 她跟在悟画身后,躬身为一座神像上香。 这是一位她从未见过的神。 她有着最为高贵的妆点,最华贵的姿态,眉宇间却刻画出一丝悲悯与哀伤,就像所有凡人悲痛时会流露出的神情。 这是哪位神?为何同凡人别无二致? 烟雾渺渺,今夕看着这间与众不同的殿里摆着许多画像。画中人无一例外地是那神像,无论是色彩或是神态,一幅幅皆是重复地临摹神像高贵而哀伤的姿态。 “昭华公主,北陵王朝最后一位公主。动乱时年舍身献祭,以血肉之躯为国家百姓求予福泽。 公主现身之日,雷电交加,惊鸟盘旋,夜幕将最后一寸光吞噬殆尽。” 今夕转过身,温和有礼的男人躬身作揖。 “此为贫僧半生之作,昭华公主。” 喜欢他们为之着迷请大家收藏:()他们为之着迷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78章 死去的人都会在这里迷路 今夕将殿里的画像赏过,适当给出评价:“一隅之地还能见到这样精湛的画功。” 悟画柔和一笑:“施主谬赞了,拙作还称不上一句精湛。” “只是,”今夕扫过这些相差无几的画作,“大师为何对这神像如此执着?” 悟画眼眸一弯,无声微笑,拿起一幅画细致观赏,画中女子哀婉的目光似闪出光辉。 “我画不出她的半分神韵,所以会一直画下去。” 今夕颔首:“积土为山,积水为海,圣僧定会画出心中之作。” 悟画回礼:“施主也莫再走错了路。” 她最后对着神像作揖,借口说去休憩,离去前最后扫了一眼悟画的身影。 她还从未在清修庙宇这种地方见到这么多鬼。 屋子的各个角落,她随意抬眼,便能瞧见幽幽鬼魂阴冷的视线。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这群人为何供着一位覆灭王朝的公主? 一步步迈下殿前的台阶,缥缈的香离她愈来愈远,今夕一时想起,宋云棠也对她提过“庙”的字眼。 “师父,我在庙里看到了和你一模一样的人。” 她回首,仰头看着殿内端庄的公主神像,任凭记忆的片段闪过,依旧对她的相貌没半分印象。 夜半,禅院空寂,诵经声为清修之地徒增安逸。 已至深秋,夜里的风为人裹上一层寒气。 抱着会有新发现的心思,今夕游走在禅院无人的小径,聆听夜风。 “咚……” 今夕停下脚步。 沉闷的钟声激荡在静谧的夜里,传到今夕耳畔时,她已发现这钟声的来源。 和尚背对着她伸手敲钟,尚未察觉她的存在。 “阿弥陀佛,昔人已去,孤魂徘徊,此地空余庙一座。” 和尚的动作僵缓执着,清寒的月色照不出他的影子。 常言道,鬼在月色下是没有影子的。 今夕将脚步放得很轻,却还是架不住和尚慢慢转动他的头,僵硬的脖颈发出咯咯的声音,将要发现身后站着一人。 她心底一惊,动手准备隐去身形,术法却仅在这次失去了效果。她怔住,危机地凝视鬼和尚。 和尚头转身不转,面向今夕,嘴角咧开笑容,缓缓抬起手,轻轻向她挥动,像是恭候她的到来。 “咚……” 今夕有听到低沉的风雪声。 甚至除却风雪声,脑中陷入混沌,再无别的声音。 她瞳孔涣散,看着鬼和尚诡异的笑容,炯炯目光竟愈发痴迷起来。 这是哪里? 这啊,是一场美梦,死去的人都会在这里迷路。 腐烂的墙角被日光照亮,爬上花枝,亡母重新睁开双眼,得到拥抱的孩童作为一个健康的凡人长大,交心的伙伴陪她嬉闹,她跑出院外找寻飞出的蹴鞠,年轻的公子替她拾起遗落的发簪。 一切像是不真实的幻觉,然后她面前的人变成了枕越。 在和煦的日光下,枕越对她露出平生最温柔笑容,手里的发簪耀眼。 “一起下地狱吧。” 男人如是邀请。 “好啊。”梦中的今夕唇尾上扬,接受了这个邀请。 四季在她身边交叠轮转,一株海棠从花开到花谢,漫天飞舞,她向那个男人跑去,就像见到久别重逢的恋人。 她两手感受着枕越脸侧的棱角,时间在缠绵的唇间停滞。 今夕的梦里有一棵树,树上有许多诡异的果子。 每日,一个男人会在灰沉沉的天空爬上第一缕光辉时,准时来为树浇水。 “你爱我吗?” “爱。” “那你愿不愿意为我去死啊。” “不愿意。” 死去的人会沉浸在美梦中走不出来,而活着的人不会。 今夕深情地望着枕越,无论他腹部多出的窟窿里流出多少血,她都面不改色。 在唇上的温度消散前,她深情的目光不改,只是手已提起刀,划向他的半张脸。 被撕碎的画布便是如此。 枕越俊逸的脸上,横着一道整齐的刀口血肉外翻,鲜血淋漓,病态而扭曲。 “竟然真的敢回来,枕越。” “本来是不该回来的,但我不想如你的愿。” “这些天,你就半死不活地藏在这?” “没办法,你太狠心,我还是很怕我父亲的。” “看来,你现在就是个废物,对吗?” 断掉的肋骨在幽静的禅院内发出不小的声音。 “哎呀,断了。”今夕低下头,声音略带歉意,但并不诚恳,“不好意思啊,我不是故意的。” “谁在那?” 巡视的和尚声音迫近,提灯带来的光照清二人的影子。 一个没剃度的男人躺在地上,一个没剃度的女人在他身上,膝盖抵着他的肋骨,夜色渐浓,这姿势暧昧不清,引人浮想联翩。 清修的僧人哪见过如此,气得尖锐爆鸣:“阿弥陀佛,你们不要脸,我佛面前,你们怎么敢的?” 正准备弄断枕越第二根肋骨的今夕叹了口气:“造孽啊。” 就这样,她和枕越齐站一排,被僧人训了好半天,最后一同赶出庙宇。 枕越斜靠在树干,手捂着伤口,轻笑一声。 “这么开心?”今夕回身,抓住枕越领口,将他推到树上,迫使他的伤口撕裂,“是嫌不疼吗?” 在二人相见恨早之际,庙宇紧闭的大门再次敞开。 今夕枕越一齐回头。 和尚眼中,孤男寡女以零距离的姿势站在树下,颇有忘情拥吻之势。他两手搭在门边,冷着脸开口:“住手!在我佛百里之内都不行。” 今夕叹了一口气:“造孽啊。” 残雾消散,寒月高悬。 她执锁链一端,拖着失血过多的枕越走了很久,回首看着他苍白的脸:“你看起来快死了。” 枕越闭眼淡笑:“我不会死的。” “咚……” 沉闷的钟声响起,这是庙里的和尚今夜第三次敲钟。 喜欢他们为之着迷请大家收藏:()他们为之着迷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79章 你终于也有落在我手里的一天 悟画推开寺庙的门,径直前行于暮色。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今夕留意到这位画师的不寻常,刚要跟上去,却见庙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夜里的庙哪还有庙的样子? 像是一个喧闹的集市,亡魂顶着寻常百姓的身份,重复生前之事。 今夕独坐树的枝头,俯视千万的游魂集会,目光紧紧锁定在一个清秀女子身上。 女子察觉到什么,抬起头与她对视。 除却呆滞的目光,那神态,那轮廓,和逐云的脸别无二致。 “师父,我在庙里看到了和你一模一样的人。”宋云棠的话适时提醒。 今夕离开庙宇,脑海中依旧盘旋着那张脸。 那之后的几天,今夕借故养伤,闭门不出。浮锡城都在传,城主在屋子里藏了一个男人。 昏暗的密室里,枕越虚弱地伏在地上,锁链钩住他的锁骨,将他牢牢固定,每挣动一下,便扯得血肉淋漓。 今夕伸手扳过枕越的脸,他苍白的面容因疼痛而憔悴:“你终于也有落在我手里的一天。” “两辈子,我真切地经历过死亡,在地狱门前徘徊,孤身一人。” “我想的是,我一定要找到你,枕越。”今夕薄唇轻勾,脚尖游走在他的伤口上,缓缓碾压,“你总说,是我太轻敌,那你呢,你有想到会有今天吗?” 枕越喘着粗气,从令人发麻的疼痛中抬起头,笑容清浅:“你一点都没变。” 今夕反手拂过,将他的脸打得偏向一处。 她双手交叠在膝上,观察着男人狼狈的姿态:“七年,你给了我一种错觉,让我以为我们是彼此最重要的人。” “但是,你对我的恨突如其来,连理由都没有,这才是最让我百思不解的。” “说。”今夕抬起他的下颌,“说我不知道的。” 枕越眸光潋滟,拼尽最后一丝气力拥上前,在今夕不加戒备之时扑上前。 今夕背靠地面,抬眼即是枕越近在咫尺的脸。那上面的血痕实在不美观,像白皙的瓷摔在地上,留下一道不可磨灭的裂痕。 枕越两手支在她身侧。这人有情绪起伏时,双眼中的光似湖面的波澜,就要拉着人共沉沦:“你觉得我是个薄情寡义的人,却不知道,我是因你变成这样的。” 今夕意外这人还有这样情绪外显的时刻,轻笑:“继续。” 枕越却不再多说:“我不想告诉你。” 今夕伸手,不费什么力气便把人推到一旁。 案几上的灯长明不灭,今夕起身拿起灯看,柔和为她周身罩上一层朦胧之美:“我改主意了。你不说,我就将你做成人彘,砍掉你的四肢,戳瞎你的双眼,让你做一个活死人。” 她提灯走来,手上长刀映着冰冷的光。 “说不说?” 枕越偏过头,目光不再放在她身上。 跟想象中不一样,要把人的整条胳膊削下,还要废些力气。 而今夕的动作越不利落,枕越便越疼,流的血也就越多。 那之后又过去几天,今夕重返山上的庙。 悟画早早注意到身后的人:“施主心里有疑问?” 今夕提着灯示意:“这灯名引路灯,据说拿着它能等到有缘人。” 悟画笑着摇摇头:“施主不是我的有缘人。” 今夕放下灯,善解人意地笑笑:“那大师在等谁和你一起走?” 悟画的身影如云烟消散在今夕面前。 丢掉猎物的人非但不急着去追,反而胸有成竹地等在原地。 鬼雾弥散在月色辉映的石墙下,那里早已站着一人等候。 男人消瘦的身形被整洁的白衣罩住,一只袖口空荡,俊逸的脸上盖着半张面具,月光打在面具上,折射回一丝冰冷。 第一声钟声鸣响,悟画站在枕越面前,无奈地微笑:“施主请了外援。” 今夕脚步悠悠,不紧不慢走到他身后:“看得出来,您是个爱山水风光的画师,真的打算囚于一方鬼庙,永不见天日?” 悟画缓缓转过身,有着不同于任何厉鬼的平静:“我的神还在这里。” 今夕问:“可是那位故国公主?” 悟画眷恋地看着神像:“他是我的公主。” 默不作声的枕越突然开口:“提示你一下,她和沈清客的母亲一模一样。” 今夕闻声,恍然大悟地转头向神像看去,细致打量,似在瞬息间临摹出那双冷淡的眉眼。 悟画相继开口:“施主肯放过我吗?” 今夕没去看他,只是回应:“您只要等第三声钟响,我见了故人,自会离开。” 悟画无奈地摇头:“在下不会允许小姐那样做的。” 今夕并不意外:“哦,是我疏忽,毕竟还有你想要保护的人。” 悟画目光清明坚定,他有着最温和的身姿,却总做些叫人为难的事:“施主不妨杀了我,不过那样,小姐什么都不会知道。” 枕越在身后看着热闹,不怕事大地插嘴:“今夕,这只鬼比我更不好搞啊。” “闭嘴。”今夕笑着,走近公主神像面前,认真地看着。 “施主。” 在悟画出声叫住她时,今夕回过头:“我改主意了。” “我与先生同为爱画之人,有缘相见,却还没探讨过画技。” “我作证。”枕越表示支持,“她确实是爱画之人,尤其是没有衣服的。” “开始吧,大师。”今夕恭敬地递去画纸,“就画你的公主,你的神,看看你今晚能不能画出她的神韵。” 悟画双手合十作揖:“多谢施主。” 他在剑拔弩张的气氛里独自开辟出一个空间,深沉的目光将要融进画里,自由活动的只有手中画笔。 他画了很多年,很多个日夜,他的生命,他的魂魄早已与他的画融作一体,再也分割不开。 今夕画的是逐云。 她在把画面向悟画后,精准地捕捉他脸上任何一个细节变动。 “她是谁呢?” 今夕拿着画,离悟画越来越近。 “一边保护她,一边纵容她伤害别人,她是谁?” 画笔顶端在这一刻凝结,透着锋利,悟画拿着手中画笔,宣告敌意。 喜欢他们为之着迷请大家收藏:()他们为之着迷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80章 来说说你父亲和沈清客的关系吧 笔锋割开半空中的气流,在今夕掌心留下一道血痕。今夕不觉疼痛,紧握着画笔下沉。 她摁下画师的笔,平静地看着悟画:“画师的笔不该用来做这种事。” 悟画眼眸微动。 他身上没有厉鬼常见的戾气,理智尚存,用僧人的身份伪装自己太久,反而容纳了一丝悲悯。 失神的片刻,悟画握笔的手缓缓松力,他抬起头:“她还好吗?” “她过得很好。”今夕自相矛盾地诉出两种处境,“她是个可怜人,却已经成了疯子。” “你想听哪一个?” “我知道了。”悟画明了,轻轻低下头,眸光落于暗处,敛去所有情绪,“我见不到她,但这么陪着她,也不错。” 今夕伸手抚摸画像:“我只知道,你不该这么不人不鬼的活着。” 悟画笑着摇头,躬身作揖,他抬起头时,双眼已恢复清明:“可惜,我还是不会向施主透露半分。” 手中画笔径直没入胸口,他存了不留余地的念头,力道之大将画笔也一并折断。 今夕瞳孔微缩,一时不语。 悟画看出她所想,释然一笑:“施主会杀掉她吧?我死在她之前,才好有人等着她。” 钟声发出悲鸣,僧人的身体在消散,他却安然阖目,比任何人都平静地接受死亡。 今夕抿唇,呢喃问道:“爱是什么?” 悟画睁开双眼,认真作答:“几百年,只要看着她的脸,想着她在外面很快乐,我便撑得下去。” 今夕两手合十,微微低头:“你早已画出她最光辉,最具神韵的一刻。” 悟画惊讶抬眸,撞进她柔和的目光中。 “因为她一直在你心里,只有你记得她。” 悟画轻笑:“多谢施主的善意,您会有福报的。” 他的身躯在飞蛾迎着灯火挥翅的片刻间消散,碎成几段的画笔落在地上,发出声响。 屋子里的画只画了一个人,它们从前至后,一直摆到尽头。在悟画消散的瞬间,飞蛾振翅飞离,像是翅膀沾上余留的火星,途经之处,一幅幅画顷刻间点燃,泛黄的纸张烧得卷曲,枯作一团,化为灰烬。 漫天纸灰纷扬,再没有别人知道,这里曾是一位画师一生的执念。 真的有这样的爱情吗? 今夕望着灰飞烟灭的画失神。 枕越走到她身旁,低头看着地上碎裂的画笔:“这种行为没有任何意义。” 今夕收回目光,点点头:“我也这么觉得。” 画里锁着无数前朝亡魂,他们忘记自己已死的事实,每夜三声钟响,他们从画中抽身,无意识地重复生前琐事,好似故国依存。 今夕提灯站在亡魂之间。 他们转过头,看着这一抹明亮,呆滞的双目聚焦,有了光彩。 人总是趋向光明的地方,有光的地方,就意味着希望不灭。 “引路灯。”枕越认出了这灯的身份,“怎么留着这种鬼物?” 今夕静静看着亡魂踏上归途:“我答应过一个人,永远不会被人吃掉。” “线索断了,你打算怎么办?” 隔壁的和尚听到响动,跑到这屋察看。 六目相对。 昨夜那位和尚瞪大眼睛:“怎么又是你们俩?” 今夕叹了口气:“造孽啊。 ” 两人一同被赶出寺庙。 烛明香暗,光晕恍着屏风,照清二人身影。 今夕摆弄琵琶,枕越靠在椅背前,一手拿着书籍,二人互不相扰,若忽略枕越脸上伤疤和空荡的衣袖,今夜的氛围竟意外的和谐。 今夕轻轻拨动琵琶的弦,沉吟一声打破夜里的寂静。 枕越侧过头,看着她在烛光下娴静的身影。 “你父亲是什么样的人?” “是个畜牲。”枕越不经思索开口。 “嗯。”今夕点头,“确实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枕越不甚在意地合上书,走到她面前俯下身:“你见过我父亲了?” 今夕指尖抵着他肩膀,像是远离什么脏东西一样,将他推出一段距离,一边开口:“见过了,我说我要加入这个家,他说我是个贱人,要杀了我。” “这么可怜?”枕越长眸微挑,“虽然他也说过要掐死我。” 今夕微笑:“你不想知道你父亲是怎么评价你的吗?” 枕越偏头:“怎么评价的?” 今夕笑容里掺杂嘲笑:“他说你是个废物。” 枕越坐到她身旁:“我不是废物,今夕,我可是教了你很多东西。” “嗯。”今夕点头,“你教的很对,我现在就懂得,要多方位了解我的敌人。” 枕越道:“你想了解什么?” 今夕凑近他,拾起他的一缕发丝:“夜深了,我们来说说你父亲和沈清客的关系吧。” “这个啊。”枕越垂眸,“首先,你要了解沈清客的母亲。” 今夕看着他:“是那位故国公主,庙里的神像。” 枕越不置可否,顺着她的话说下去:“她是北陵王朝最美的公主,却也是被她的国家抛弃的公主。” 今夕道:“如何抛弃?” 枕越道:“她出生那一刻,雷电交加,惊鸟盘旋,夜幕将最后一寸光吞噬殆尽。” “有此不凡的出生,那些仰慕神迹之人选择了她。”枕越转过头,看着今夕眼底细碎的光芒,“这就注定要献祭自己的性命,为这个衰败的王朝换取福泽。” “这位公主很聪明,她很小的时候便弄清了自己的处境,一边憎恨自己的父母,一边假意顺从,暗地里想尽逃脱之法。” “但是,”枕越低沉的声色伴随着故事的转折,“在这个王朝里,所有人都在看着她。” 喜欢他们为之着迷请大家收藏:()他们为之着迷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81章 食人悲痛的怪物 “一次次希望破灭,她变得易怒,阴暗,扭曲,心情不畅便拿身边的下人出气,她发现,别人的痛苦能缓解她的痛苦。 “好巧不巧,我父亲见识到她的阴暗面,惊叹如此美丽的外表下,竟还有那样扭曲的性格,遂一见钟情。” “没错。”枕越看着今夕一言难尽的神色点点头,“我父亲这个人就是这样,无时无刻不在发情。” “这位公主也确实很会利用自己的魅力,至少,她在短时间内留住了父亲的心。” “公主要父亲帮她,她要活下去,无论用什么办法。” “父亲给的办法是,随手找了她身边的侍女,威逼利诱,易容成她的模样,学习她的言行举止,高兴的她该是怎样,不高兴的她又会做出什么。” “就这样,公主成功地给自己找了个替死鬼,自己和父亲离开。” “父亲迷恋她的魅力,为她在深山独创一座奢靡的宫殿,由她自欺欺人。再不会有人知道,死的是替身,真正的公主隐居山林,和魔君育有一子。” 今夕静心听着枕越的讲述,脑中无意识地想起鬼庙里的公主神像,悲哀,无奈。 脑海中浮起想象,逐云顶着别人的脸,学着别人的模样,一步步走上祭台,哀婉的情绪像是一个提线木偶的眼里有了光,牵动一位画师的心,从此,他再也忘不掉这位公主了。 她支着下巴,扭头问枕越:“你说,画师知不知道,他画了几百年的人是替身还是公主?” “谁知道?”枕越低下头看他,烛火模糊了他眼底的冷光,却比平常更捉摸不透,“我不会做这种蠢事,也不理解做这蠢事的人。” 今夕并未纠结这个问题,点点头,再次提问:“既然沈清客是你父亲的儿子,为什么现在却站在魔族敌对面?” 枕越唇尾微扬,不知是嘲讽:“我父亲才不会在乎那些,他有信心能掌控自己所有的孩子。” “有一个仙尊做儿子,对他来说有很大便利。” “那你呢?”今夕恶劣的心思,跨坐到,两手摁着他肩膀,“你是不是,嫉妒死沈清客了?” 枕越动作一僵,轻轻抬头,看着她蛊惑恶意的眼神,简直是直白地绽放恶意,毫不掩饰地告诉他:我要戳你的痛处,让你不痛快。 他沉默一瞬,点点头:“嗯。” 今夕诧异他的坦率,就见他扶住自己的腰肢,低沉的声音萦绕在耳边:“沈清客实在太有用,我除掉他会很麻烦,所以你,敌人的敌人,就上钩了。” “这样吗?”今夕笑了一下,双手轻捏他的脸,上位者的视角让她的动作充斥玩味,“那你被我当成他的替身,有没有什么感言啊。” 枕越握住她的手,感受着指尖下细腻的触感,身上的人像一抹俯视他的清浅月光,惊艳到让人一时放下心防,头昏脑胀一样说出掩埋心底的真实想法:“那就,更要让你亲手杀死他了。” 今夕低头,施舍性地在他额前印下一吻,柔和的话语却像毒蛇的蛊惑,冷漠无情得令人发寒:“他已经是个废人了。” 枕越目光一紧,看着她手中那枚金丹在烛光下闪着光芒,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什么,他轻笑:“你变强了。” “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那就是……”今夕俯身凑近,红唇微动,温热的呼吸刺激他颈侧的肌肤,“我饿了。” 如同沉静的梦被惊醒,枕越脖颈刺痛,流淌的鲜血告诉他,他现在是今夕的食物。 “你有没有想过,或许你的食物是……”枕越扶着她腰肢的手收紧,感受方才压抑的心莫名变得轻松。 “我知道啊。”今夕对于故意激起他阴暗情绪的行为供认不讳,“我是个喜好食人悲痛的怪物。” “什么时候的事?” “反噬那只鬼,得到你的力量后。” “真是个怪物,你这个样子出去怕是会被他们联手灭掉。” “嘘,那就别说话了,这是我们两个的秘密。” 今夕关上密室的门,将一室的血腥隔绝身后。 她提灯走上暗室的阶梯,身后跟着一只鬼魂。 仔细看的话,你会发现,这只鬼魂和逐云长得一模一样。不仔细看的话,你也会发现,这只鬼魂和逐云长得一模一样。 是了,她带回了寺庙里那只可疑的鬼魂。 今夕指尖捻着下颌,探寻地凑近鬼魂:“听得见我说话吗?” 鬼魂:“……” 它无意识地站在镜子前,目光空洞,像是发现不了今夕的存在。 如果逐云是那个替死的侍女,那这只鬼魂又是怎么回事? 今夕抬起手,在鬼魂僵直的目光前上下挥动,对方依旧眼底空白,没有任何波澜。 她初步判断,这只鬼是被人夺走了神志,且很大可能是逐云干的。 一个遭到无妄之灾的女人,悲哀地用另一个人的身份去死,连名字都没能留下,她怨恨,所以找到一个倒霉的人,占据了她的身体。 怨恨支配下的人会做出什么来? 今夕只记得自己上一世屠了一整个逐云宗。 想到这,她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认为绝不能低估一个人的复仇心。 只是,她转身看着无神智的鬼魂。 她想打探逐云在搞什么鬼,总不能跑到她面前去打草惊蛇,那么切入点只能是这只鬼魂。 喜欢他们为之着迷请大家收藏:()他们为之着迷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82章 不会有人发现吧 还好今夕是逐云宗的叛徒,会点逐云宗的术法也是无伤大雅。 “时移世易,半面不忘。” 她抬手覆在鬼魂眼前,紧闭双眼念出口诀,感受着识海中的波动。 在她失去视觉的间隙中,鬼魂的双眼似乎聚焦了一瞬,却极难察觉。 识海中一片虚无寂寥,她在黑暗中前行几步,走到依旧呆滞的鬼面前,荒芜中,一切风平浪静,看不到任何波澜。 看来对于这种失去全部神志的鬼,用正经的回溯记忆术也无法看到她死前经历了什么。 今夕不再纠结,抬手准备掐诀离开识海,动作间却听到微弱声响。 今夕一愣,视线移到鬼魂微张的唇间:“你说什么?” 鬼魂呆滞的目光得以直视今夕,声色嘶哑:“念兹在兹,返本还原。” 她流畅地说出了口诀的后半句,这下茫然的变成了今夕。 “你怎么会……” 尾音被巨大的碎裂声淹没,识海猛然崩塌。 今夕睁眼回到现实,那鬼魂毫无征兆的起了凶性,两手掐住不察的她死死不放。 这怎么回事? 这鬼力气实在是大,识海被无端攻击的今夕一时头昏脑胀,后退一步,不知被什么东西绊倒,一人一鬼滚到了一起,她被死死按在地上,额头因窒息感青筋凸起。 “为什么……杀我?” 挣扎间,今夕恍惚听见鬼魂喃喃自语。 眼前浮现另一幕场景。 黑云积压,秋风席卷着落叶旋下,城中恶鬼肆虐。 迷雾中有一女子一身蓝白劲装,高束的黑发颇显朝气蓬勃。她径直跨过迷雾,在今夕的视野中,她清清楚楚地看见逐云的脸。 或许那不是逐云。 女子利落地抬手召剑,剑光飞出剑鞘,顷刻间扫杀所及之处所有恶鬼。 滔天冤魂化作飞扬的灰烬,女子二指并拢,将剑收回剑鞘,抬步走上前,靠近角落里另一只女鬼。 面色苍白的女鬼感到有人靠近,微微抬起头,警惕地看着她,凌乱的发丝下,艳丽的脸庞同公主神像别无二致。 女子弯眼一笑,向其伸出手。 画面戛然而止,染着红色蔻丹的手拦住鬼的发狂,摁着她的后颈将其定住。 珺媞推开鬼,低头看着躺在地上的今夕咂舌:“本人路过此地,闻到好重一股鬼气,原来是有人在这养小鬼。” “首领你真是及时雨。”今夕揉了揉阵痛的头,撑地坐起身,脖颈上残留大片红印。 珺媞笑着伸手扶起她:“记得谢谢我,要不是我,大名鼎鼎的今城主就折在一个厉鬼手里了。” 今夕坐在椅子上:“多谢首领,要不是你,我这个大名鼎鼎的今城主就折在一个厉鬼手里了。” “客气客气。”珺媞摆摆手,扫了一眼鬼魂的相貌,又扭头看向今夕,“作为谢礼,和我说说怎么回事吧。” 今夕嗓音有些沙哑:“就是你看到的这样,她长得像一个人。” 珺媞好奇问:“哦?那她为什么会长得像一个人?” 今夕想了想,反问:“你说会不会有只胆大的鬼杀了一位修士,取缔了她的身份,爬上宗门顶峰,做了说一不二的宗主?” 珺媞愣了一下,观察了一番今夕不似说谎的神色,才半信半疑道:“有这么邪乎?你有什么证据吗?” 今夕摇头:“没有。” 珺媞拍了拍她的肩:“这么说……你使坏陷害深受爱戴的逐云仙师,嗯,这种嫌疑才更大呢。” “是啊,到底还是我小看她了。”今夕盯着鬼魂喃喃自语。 珺媞背手围着鬼魂转了一圈:“那么城主小姐,你准备怎么找证据呢?” “好问题。” 今夕决定偷偷回逐云宗一趟。 是的,那个前世被她屠了的宗门,那个有宗主被她挖了金丹的宗门,那个被她得罪透了的破宗门。 至少,把鬼魂带回故居说不定能唤回她些许神志。 “我说首领,你为什么要跟着我?”今夕纳闷地看着凑热闹的珺媞,“这又不是来春游的。” 珺媞悠悠迈步,瞥了一眼她手上的玻璃珠:“还不是因为你有点太信任我了,让我抱有一丝怀疑。” 今夕听了此番说辞,微微一笑:“好吧。” “好了不逗你了。”珺媞站定身子,扭头看她,“实话告诉你,你师祖这人,我小时候见过几面,给我的感觉很奇怪。” 姜温言从血池里爬上来已经不成人样,恍恍惚惚爬了十三层,如今坐上了血池的船。 一池的血水滚着沸腾的气泡,水面时而漂过人的残肢,头颅,眼球,滔天的血腥味叫人作呕。 船夫悠悠载着小船,对姜温言说道:“年轻人,我在这渡船几百年,见过不少想逃出地狱的,这主动往地狱钻的,还是头一回见啊。” 姜温言坐在船头,转过头看着船夫那张没有五官的脸:“我想见的人是个奇人,要下到整整十八层地狱才能见上一面。” 船夫咯咯笑了声:“哎呦还是个痴情种啊,这可就为难咯。” “为难什么?”姜温言觉察不对劲,警惕问道。 船夫不紧不慢地摆浆,血河之上,前方出现一个漩涡,一圈圈水流于中央汇聚,不远处瞧,还能看见人的残肢在漩涡中搅动。 “这呀,是第十七层,想过河,需得留下十七节骨头。” 姜温言瞳孔微缩,一时不察,船体剧烈震荡,极速往漩涡处赶去。 逐云宗山脚站着鬼鬼祟祟的人。 今夕领着珺媞和鬼魂,站在山脚下张望左右张望。思过峰有条小路,恰巧可以离开逐云宗,从这溜进去总不会有人发现吧? 逐云宗山上有人鬼鬼祟祟。 晏秋领着美女蛇站在思过峰左右张望。思过峰这里有一条下山的路,从这溜出去搬救兵总不会有人发现吧? 喜欢他们为之着迷请大家收藏:()他们为之着迷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83章 师妹,你也配? 而冤家路窄这个说法从古至今都是有实证的。 在今夕察觉到前方有人,心头一紧之际,在晏秋也察觉到前方有人,心头也一紧之际,二人不期而遇,拔剑四顾。 时隔数月,晏秋又一次在思过峰的山脚下遇到了今夕。 夜里的风经过她身侧,总是怜爱般地平淡下来,她换了一副淡蓝色的耳坠,随着后退半步的动作摇摇欲坠,似海中鲛人的泪光,衬得眼前女子有着最质朴的,与生俱来的高贵。 晏秋愣了一瞬,慢慢放下剑垂在身侧。 四目相对,今夕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没有要先开口的打算。 晏秋目光扫了一眼今夕身后两人。瞥见那只呆滞鬼魂的脸时,他不由皱起眉:“今夕,你……带着一只鬼溜进宗门是要做什么?” 今夕被人抓个正着也毫无惭愧之意,泰然自若地侧过身,以便他看见鬼魂全貌:“如你所见,她长得很像一个人,你说,这是不是一件修真界奇案?” 晏秋的声音少见的卷着疲惫,似乎这段时间被一堆琐事压身:“我是看见了,但你不能因为她长得像谁,就随意把鬼带进宗门。” “别急着拒绝我啊,万一,真正的鬼就在宗门……”今夕不言自明地歪了歪头,淡笑,“这对你们也有帮助不是么?” 晏秋凝视她身后的鬼几瞬,确认它并无攻击之意后,叹了口气,转头看着今夕:“说吧,只要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内。” 今夕正为他的配合感到惊讶,想了想,向他走近几步:“你是他的优秀弟子,不知道你会不会,让鬼恢复神志的法子?” 晏秋紧拧着的眉似乎在从她新奇的语句中分辨出耳熟的,刚要开口,却被远处呵斥的声音打断, “他们往这边走了。” 他顿住,皱眉转身看过身后的动静,对今夕说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先离开这里。” 今夕听着他声色中的紧迫,讥讽道:“短短几个月,大师兄你怎么像个过街老鼠一样?” 晏秋没去理会她的讽刺,看上去事情真的迫在眉睫,他几句交代:“回头跟你解释,现在先找个地方藏起来。” 几人动身离开,藏进山脚的密林里。 美女蛇圈出一块地,设下幻境,隐去几人的存在。 今夕坐在地上,看着她忙前忙后,忽而开口问道:“你怎么会和他搅在一起的,我还以为你会离开这里。” 美女蛇闻言停下手中动作,回头看着她笑:“我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做。” 今夕看着她脸上柔和恬静的笑容,抿唇点点头:“那……小心为上,无论是对他,还是对沈清客。” 美女蛇怔了一下,无奈地笑笑,转身继续完善幻境。 晏秋靠在出口,察看外围并无波澜,收回目光,转身走到今夕身旁,缓缓坐下身。 他缄默许久,心头百感交加,却又想随便想点什么说出口,因为他知道,能见到今夕的次数只会越来越少。 “你在浮锡城应该略有耳闻,师尊他……是魔君的私生子。” 今夕并不意外,扭头看着他:“所以冯轩借着这个事由,夺了他的权?” 晏秋点点头:“流言蜚语在上,加之师尊的金丹……” 说到这,他看了眼今夕:“没想到你会做到这一步。” 今夕笑了笑:“事到如今才想要指责我吗,太晚了哦。” “不……”晏秋常年吐不出象牙的嘴竟然放轻了声音,“我觉得,你是一个很有原则的人。” 今夕对于他几日不见变了口风感到新奇,抬眼看着他眼中的温情。 晏秋试着做出一个柔和的笑,但这个人常年以毒舌,不会好好说话闻名,这种神情出现在他脸上很僵硬。 “你以自己的能力报复了他,是个很厉害的人。” “你这个样子,很讨厌。”今夕对他僵硬的笑容做出点评。 气氛凝滞,珺媞和美女蛇对着幻境面壁。 珺媞:好尴尬啊,早知他们来,我就不来了。 美女蛇:好尴尬啊,早知他们来,我就把叶子牌带来好了。 今夕还记得正事,直截了当问:“你觉得逐云这个人怎么样?” “师祖……”晏秋听见今夕对自己说话,松了口气,认真思索她的问题,“我小时候见过她几面,印象里她是个受人敬重的长辈她,但就是……” “就是什么?”今夕问。 晏秋陷入短暂的思绪。 小时候见到逐云,他会高高兴兴跑上去喊师祖,逐云抱起他,问他叫什么名字,然后…… 小时候的他低下头,看见她脖颈上,淡去颜色的脂粉下,那青黑的斑斑印记。 八月的夏日,酷暑当头,小晏秋却莫名背后寒凉。 “很怕她……” 晏秋这样讲道。 今夕看着他略微失神的脸,问道:“如果说……她不是逐云呢?” “这个假设不会被任何人接受。”晏秋摇了摇头,扭头看着她,“没人会相信惩恶扬善,平定修真界的世家宗门前宗主是个鬼。” 今夕没有反驳他。 “但是……”晏秋抬眼直视她,明亮的目光中流过一丝像是愧疚,哀伤的情绪,“因为曾经没有相信过你,给了你很大的伤害,我现在很后悔,所以,避免再后悔一次,我相信你,师妹。” 他说完,真挚地看着今夕,眼底的光不灭。 今夕看得出来,这人不像是在开玩笑,于是她微微一笑,抬起纤瘦的手,送去一耳光。 晏秋的脸偏到一旁。 “我说过吧,你这个样子真是讨厌。” “师妹……”她嘴角浮起柔和的笑意,说出的话却尽是嘲讽,“你也配?” 喜欢他们为之着迷请大家收藏:()他们为之着迷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84章 那不是普通的镜子 不远处面壁的一人一蛇竖起耳朵,一声不吭。 美女蛇: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出,呵,你爱我我不爱你的戏码,几百年了,老娘还是爱看。 珺媞:这孩子,她刚才还求人帮忙呢,好怕她谈崩。 “抱歉啊。”今夕从容收回手,诚恳地表达歉意,“刚才纯属手滑。” 珺媞:“……” 今夕站起身,垂眸看着晏秋:“既然,你也觉得逐云有问题,那我们的合作是否更近一步了呢?” 晏秋没有犹豫:“我帮你。” 珺媞暗中赞叹这人能屈能伸。 “只是有个前提。” 晏秋没完全答应,跟着站起身:“我需要你的帮助。” 在今夕眼里,他的条件不太难猜,她一副尽在我掌控之中的样子,问:“是沈清客?我听说了,说是畏罪潜逃,实则被控制住了吧?” “不,是寒师叔,她也被冯长老一干人控制了。”晏秋摇头,“你应该不会想要去救师尊,若你满宗门追杀他,会使情况变得更糟。” “所以,我只求你帮我救出寒师叔,我有办法找回这只鬼的神志。” 今夕环着双臂,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你变聪明了。” 晏秋笑笑:“得到你的夸奖我很高兴。” “但是,”今夕来了一个停顿,优雅惬意地向后一靠,略带笑意地开口,“我不想做你们内斗的工具人怎么办?” 晏秋不语。 今夕凝视他眼底藏着的局促,笑道:“怎么?变聪明的师兄,你没有考虑到这一点吗?” 珺媞以为她想演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的戏码,配合地开口:“要不见好就收呢?” 今夕扭头看她:“这你就不懂了,我也不是非破了这修真界奇案不可,从主观上讲,这笔交易不划算。” 晏秋见得多了,竟也不觉意外,短暂思索一瞬后问道:“好吧,那你觉得怎样才不算亏?” 今夕直白地提出要求:“我要看桐华幻境。” 晏秋心头一惊:“这个不行,今夕,这是绝密,我也没有资格接触,只有这个不行。” “好吧。”今夕无奈摊手,“那我们终究还是谈崩了。” 晏秋领略过她的偏执,深知她不达目的不会罢休。他是很想尽自己所能满足今夕的全部要求,可桐桦幻境不是他一个人的,他不能拿这个去交易。 犹豫间,晏秋放轻语气,竟带上祈求之意:“今夕,别闹了,好吗?你知道的,只要别是这个,其他什么都行。只要是你的要求,我都会办到。” 今夕被这狼狗撒娇一样的行为弄得浑身恶寒,背脊后靠:“你也知道,我有个出尔反尔的坏毛病,现在这个毛病就犯了。” “今夕,我……”晏秋走上前,试图劝她别走,而今夕觉得事情尚有余地,正等着他松口。 美女蛇甩尾前行,打断二人僵持:“今夕。” 今夕转过身:“怎么了?” 美女蛇笑着开口:“我劝你不要看。” 今夕疑惑道:“你知道我想看的是什么?” 美女蛇道:“桐桦幻境,预知未来,看了才会混淆视听。” 今夕不甚在意:“我不怕那个。” 谈判的结局是今夕以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离开,一人一鬼跟在她左右,离逐云宗越来越远。 珺媞颇不看好她从头到尾的做法。 “年轻人,意气用事可不是什么明智的决定,一场交易不能注入太多情绪,你为什么非得看一面镜子?”她边走边数落,像看着个初出茅庐的年轻掌权者。 今夕目光深沉:“那不是普通的镜子。” 珺媞听后打趣:“那它是王维诗里的镜子?” 今夕走在她身旁,三两句轻描淡写:“逐云宗世代守着这面镜子,皆因它可预知未来,摸清世间一举一动,传说,它是天上遗落的天书。” “预知未来……”珺媞复念,“这种东西可信吗?” “谁知道呢?”今夕摊手。 她是很想看看,这一世,她要了枕越半条命,没有为魔族做过事,还会不会像上辈子那样屠了一个宗门,如果不是,那么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珺媞不知道她心里想的什么,试图劝解:“我觉得你这人想一出是一出……” “今夕。” 她的话被身后一声打断,珺媞转过身,看着不知什么时候追上来的年轻人。 晏秋执着地站在月色下,出现在今夕面前。 他想,如果曾经他能这样执着一次,是不是一切都会不同了。 今夕好整以暇,等着他开口。 “我帮你找回那只鬼的神志,不需要交易,你得到想要的便离开……你想要在逐云宗唱戏也行,跳舞也好,随你,至于幻境,抱歉,今夕,我不会让你看的。” 在她的注视下,晏秋想当然地取消了全部前提条件。 珺媞饶有兴味地看着这两个人:“今城主,怎么骗到这种傻子的?” 逐云宗后山,晏秋二指并拢,在双目前划过,瞳孔燃起金色光芒。 他细细观察鬼魂,与之对视半晌。 “如何?” “我应该办得到,只是需要些时间。” “多长时间?” “十天左右。” 今夕几人被邀至逐云宗做客十天。 珺媞点燃桌案上的蜡烛,照亮今夕方还沉浸在黑暗中的脸。 她看不懂今夕这个人,奇怪又陌生,行为举止不像个正常人,更不像个好人,但是……她眼神飘忽,状似不经意间扫到今夕手腕上晶莹剔透的玻璃珠,陷入深思。 每当她看见自己的东西莫名其妙出现在今夕这里,心头总会涌起一阵异样的感触,似乎有某一段记忆,像那颗玻璃珠蒙了一层雾,模糊不清。 今夕对上她探寻的目光:“你看了好一会了。” “我知道。”珺媞点点头,“因为你实在是太奇怪了,我对你感到很好奇。” 喜欢他们为之着迷请大家收藏:()他们为之着迷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85章 我的女儿 今夕挑眉:“我哪里奇怪了?” 珺媞:“你为什么绕这么大一个圈子,如果你那师兄不是个傻的,能容许你得寸进尺?” 今夕:“他有愧于我,巴不得我多提几个要求,好缓解他可笑的愧疚感。” “愧疚么……”珺媞指尖扣着桌案,蔻丹在烛火下透着异彩,“你们是什么关系?” “魔族细作往那里去了,追!” 今夕未来得及回答她,便被这一声打断。 珺媞后知后觉地看着今夕:“魔族细作?遭了,是晏秋告的密?” “大概不是。”今夕站起来,指尖在窗格上戳了个窟窿,透过缝隙看着外面一众人马,“逐云宗最近内斗,晏秋夜里带人回宗门,我们难免被当成敌对帮手。” 珺媞跟着站起身:“关键,你还真是实打实一个魔族,而且,我们柔真从不参与宗门内斗,被他们看见怕是很难说清。” 今夕神色深重:“现在逃也已经来不及了,他们冲我们来,恐怕房前屋后已经埋伏好了人手,只等找个借口构陷我们。” “算了。”珺媞推着她的肩膀,“我尚且可以说上一二句,至于你,去找地方藏起来。” “阁下可是晏秋请来的贵客?” 门外弟子敲了三声门,珺媞不予理会。 “阁下,我宗发现一贼人逃到您的房间,望您配合我等缉拿贼人。” 无人附和。 “师兄,怎么办?” “破门。” 薄薄一层房门被从外撞开,三两弟子执剑站在门口,随时准备迎战。他们见到屋中人全貌,不免一惊。 “您……您是……柔真族的珺媞首领?” “出去。” 珺媞手拿茶杯,端起架子,不屑看门口的人一眼,仿佛她才是逐云宗管事的。 “刚才踹门的好大的力气啊,你们宗门膳食不错。” “只是,这就是你们宗的待客之道?你们宗主呢?我倒想见见他,看看是什么宗规能教出夜半擅闯女眷房门的弟子。” “我们宗主他……” “我没有允许你说话。”珺媞漠然的目光瞥过他,对方即刻心虚不语,“按年龄,我也算是你的长辈,这是你对长辈该有的态度?” “是……首领。”为首弟子蓦然低下头。 “你看你这孩子,别紧张。”珺媞笑笑,训完了人又拿出一副和蔼之意,“说吧,这么晚来闯我的房门有什么要事?” “是这样的,首领。”为首弟子恭敬抱拳,“我们抓到一魔族细作,但不慎让她挣脱,亲眼见着她往这里跑了。” “嗯,原来是这样。”珺媞慈祥柔和地看着他,“连一个小小的细作都看不住,逐云宗竟然放心让你来管事。” 为首弟子一滞,神色逐渐不自然,虽心生不满,但碍于威压不便反驳。 身后跟着的弟子见他不出声,啧了一声,走上去开口:“首领,我们确实看到细作进了您的房间,想必前辈也不想背着一口黑锅,不如您就配合晚辈搜查一番。” 珺媞坐着没动:“你是谁的弟子?” “晚辈是冯……” “胆子虽大,就是脑子不太好使,你说要搜我的房门,嗯,可以,但如果你没能在我这里找到半个魔族,想好拿什么来补偿了么?” 那名弟子肉眼可见的紧张了起来,魔族什么的当然是找不到的,毕竟是他随口编出的理由,只是,看着屏风后站着的另一个身影,他还是鼓起勇气:“晚辈任凭首领处置。” 珺媞从容点头:“好,不错。” 几名弟子躬身:“失礼了,前辈。” 方才扬言的弟子目标明确地走到屏风后,一手掀开帷幔。 珺媞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这位魔修临时易了个容长相,一双琥珀色眸子似琉璃,一副异域风情,模样倒有些像珺媞。 几名弟子一愣。 今夕娇羞地捂住脸:“羞死了羞死了。” 珺媞看着她做作的样子,心道:“真恶心。” 搜查的弟子不好意思地别开视线:“这位是……?” “女儿。”珺媞走过去,手搭在今夕肩膀上,隆重介绍,“这是我的女儿,珺翠花。” 今夕微笑:“我是你奶奶。” 珺媞也微笑:“我女儿官话说的不好,这句话在柔真的意思是,你好,你长得真是一表人才。” 搜查的弟子脸上浮起红晕,不自然地低下头:“多谢翠花姑娘。” “抱……抱歉前辈,是晚辈误会了,只,只是,您不是该代表柔真族前往浮锡城准备还礼,为何……为何会……” “哦。”珺媞一手揽过今夕,“还不都是为了我的女儿。” “啊?为了令爱?” 珺媞点头:“早听闻逐云宗的后生玉树临风,天姿绰约,我今夜秘密前来,为我女儿择一夫婿,为其十天,你们不许声张。” 今夕眼中流转着秋水,熟练地抬眉,抛了个媚眼。 几名弟子飘飘忽忽地走了。 今夕抬手关上门,转身看着珺媞:“你这是什么恶趣味?” 珺媞脸不红心不跳:“我是首领听我的。” 今夕咬牙扯出一抹笑意:“择一夫婿,我的天,你是怎么想到这个馊主意的?” 珺媞摊手:“不然怎么解释原本该在浮锡城的我,今晚却在逐云宗指点江山?不然你我怎么顺理成章地在逐云宗住上十天?” 今夕笑道:“你真是史无前例,真的择到夫婿了怎么办?我要嫁给他吗?” “这个嘛。”珺媞陷入思考,“要是皮相好的话,你不喜欢就让给我。” 喜欢他们为之着迷请大家收藏:()他们为之着迷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86章 你也想做我的丈夫? “小晏这个人我看着放心,就交给让他来操办吧。” 珺媞一言既出,将这个择婿的任务交到了晏秋手上,解除了他在宗门的一些限制,纵使冯轩一脉的人看不惯,也不好驳了首领的话。 忙碌了一上午的晏秋搜集灵物归来,又听到自己被揽了个大活。 “女儿,什么女儿?择什么夫婿?” 珺媞指着今夕:“就是她,我的远房表女儿。” 晏秋莫名其妙地顺着她指尖看过,见到易容后的今夕立刻什么都明白了。 “这我该说什么?”晏秋转身对珺媞说。 “你疯了?”晏秋又转身对今夕说。 今夕手拿一本书坐着,抬头看见晏秋那一脸难以置信的神情:“注意你的言辞,我现在是柔真的公主。” 晏秋对她漠不关心的态度有些胸闷:“那么公主,你是疯了吗?你难不成还要,顶着一张假脸,嫁给你最讨厌的逐云宗弟子,就这样,这样过一辈子?” 今夕放下书,双腿交叠,枕着手臂看着他:“嗯?你这么在乎?这难道给了你一些主动权,有柔真首领给你撑腰,你也算占了便宜。” 晏秋五指攥紧,声音沉了下去:“我情愿被那些废物打压,也不想……” 今夕斜眼看他:“你在不满什么?你嫉妒了吗?” 晏秋别过头:“我没有,我是担心你。” 今夕面不改色道:“我提醒一句,这不关你的事。” 晏秋顿了顿:“是不关我的事,我只是喜欢你,对你感到抱歉,所以不希望你做会让自己后悔的事。” “你喜欢我。”今夕若有所思,“嗯,你也想做我的丈夫?” “这就是你不满的原因么,原来是这样。” “好吧,我给你个机会,你去打败所有人,说不定我一高兴,就同意了呢。” 晏秋听着她的嘲讽,一时哑口无言,心底莫名泛酸。 他不想同今夕对视,甚至站在今夕的视线下,都让他感到自己像一只无处遁形的老鼠。 “早点休息。” 他转身离开,又想起什么折了回来,将装着灵物的瓶子递给今夕。 今夕伸手接过瓶子,晃了晃,看向晏秋。 晏秋没有看他:“每晚给那只鬼服用一瓶,十天左右即可恢复神志。” 今夕放下瓶子:“辛苦你了。” 晏秋离去后,全程未发言的珺媞坐到今夕身旁:“我是不是阴差阳错促成了一桩姻缘?” 今夕莫名其妙地看她:“不是你想的那样。” 珺媞问:“那是哪样?” 今夕打量着桌上的瓶子:“他是一个,我害怕时他会站在我身后,危险时他会站在我身前的师兄,他会翻过十几座山为我买来一串糖葫芦,我们被困在雪山里,他不让我睡,为我讲了三天三夜,我儿时从未听到过的故事。 这样一个人,却从来没有相信过我,我不爽,就杀了他。” 烛火下,她的笑意朦胧:“我是个很可怕的人吧?” 珺媞一时沉默,直到很久才开口:“我听过你的故事,你在他们口口相传下,是这样的, 沈清客座下最籍籍无名的弟子,平庸,愚蠢,善妒,陷害自己的师妹,被赶出宗门,最后投奔魔修,反咬……” “反咬恩师。”今夕平静地接过她的话,“欺师灭祖,丧尽天良,他们说,这种人早晚会遭到报应。” 那孽徒屠宗门不说,还对情同手足的师妹赶尽杀绝! 那疯女人不知男女有别,整日寻欢作乐,连异族二王子都被她勾走了魂。 嘘,别说了!不要命了? 倒也不必如此谨慎。依我看哪,那女魔头和魔族少主,早晚要狗咬狗。 这种大逆不道的小人,报应就在前头等着她呢,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 那一天之前,今夕曾幻想过无数次,一步步走上逐云宗的长阶,走一步,杀掉一个人。 直到那一天真正到来,她才发觉,逐云宗的阶梯,原来没有很长。 后来很多个夜晚,今夕总是梦见自己掉进一个很深很深的洞,没有光,没有火,她在洞里感到无尽的寒冷,体内的血液快要凝固倒流。 一抬头,她发现洞口站着很多人。 有晏秋,有姜温言,有寒霜降,有楼也,他们冷眼看着她,似乎在说她活该。 她身上沾满了血,沈清客却还是一尘不染的模样,他站在洞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今夕,回来赎罪。” 噩梦尚可惊醒,可是心里的梦魇要怎样才能退散啊? 谁能告诉她? 谁能教教她? 谁能叫醒她? 她真的该去赎罪吗? 也对,她杀了很多人,身上染了洗不掉的血,她是个十恶不赦的女魔头,她活该下地狱。 可是,既然她注定要堕入地狱永世不得超生,就不能让她在活着的时候睡个好觉吗? 无数个日夜惊醒,今夕坐在窗边直望天亮。 只有天边鱼肚白翻滚,一缕澄澈的光穿过灰沉的云雾时,她才得以安眠。 你看,就是活在黑暗里的人,也是会渴望光。 最后一次被噩梦惊醒,今夕去找了枕越。他也一样是个烂到骨子里的人,只有他才能理解她,她在他的怀抱里汲取温暖,他抚摸她的头发告诉她: “别怕,只要你够强,到了地狱一样可以杀了他们。” 只要她够强…… 是啊,要是她够强,那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如果真的是鬼,那就变成一只强大的鬼,让所有人为她铺去地狱的路吧。 别怕。 “别怕。” 什么?今夕回过神。 “别怕。”珺媞握住她的手,“我是想说,我不相信这些。” “一个会在窗边摆好吃食,喂给山里野猫的人,是不会做出这些事的。” 喜欢他们为之着迷请大家收藏:()他们为之着迷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87章 我其实很怕死 在这样一个冷月清辉的夜晚,人总会忍不住互诉衷肠。 今夕平静地进入了夜里静谧的氛围,她遥遥看着天上清寒的月亮,不受控制地说出心底的想法:“我其实很怕死,我想活下去,但是我怕,我还是会死得很惨。” “有人告诉我,我得赎罪。” 珺媞安静地倾听眼前魔修的心声,她像隔着一团迷雾看一个人,看不懂,看不透。 直觉告诉她,这是个很可怜人,她本着在戒备的前提下给予一些同情的想法,但是,每当看到这个人迷茫的样子时,她又忍不住去共情。 她问今夕:“你为什么要赎罪?” 今夕道:“因为我是个很坏的人,我杀过很多人。” 珺媞问:“那他们该杀吗?” 今夕沉默,没有给出答复。 “是好人,还是坏人?”珺媞又问,“如果你杀了好人,那你该有惩罚,如果你杀了坏人,那你就是以恶治恶,无伤大雅。” “我不知道……”今夕在思考。 “他们孤立我,诋毁我,侮辱我,动手的把我弄得遍体鳞伤,没动手的冷眼旁观,为了自保会默默与动手的人站队。” “我分不清谁是好人,谁是坏人,我掀起了那场腥风血雨,杀了欺负我的人。” “没欺负我的,我没想过要杀他们,可他们在最后真的把我当成了敌人,对我拔剑相向,要与宗门共存亡。” “我说,我与你们没有任何恩怨。” “他们告诉我,你毁我家门,杀我师尊同门,这就是我们的恩怨。” “我至今肯定我没有错,但当时我满手鲜血,没有办法向他们证明我是对的,那些人最后还是死在了我手里,我也不知道,我还能证明给谁看。” “可是……”今夕迷茫地蹙眉,“我明明只是杀掉了欺负我的人,我是反击,是复仇,为什么我会变成十恶不赦的女魔头?” 她在记忆深处想起了上一世的寒霜降。 她带着一路腥风血雨走到尘封的藏书阁面前,她打开藏书阁的门,为寒霜降带去一抹光线。 “逐云宗从此不再,你走吧。” 寒霜降没有恼怒,没有惊讶,只是柔和地看着她:“这是你的选择吗?” “是。”今夕点头,做好应对责备的准备。 “我知道了。”寒霜降垂眸,在相视无声的氛围下自语,“我有好久没好好看看逐云宗了,我的家,我真的很久没有好好看看它了。” 今夕站在门口,不明所以,她以为寒霜降不见天日太久,说话也变得颠三倒四。 她让开身:“现在你自由了。” “今夕。”寒霜降叫住她。 今夕回过头。 寒霜降微笑:“陪我看看逐云宗吧?” 今夕不解地皱眉:“什么?” 寒霜降耐心地重复了一遍:“陪我看看吧,就当为了我们未尽的师徒情分。” “你……”今夕想不出何种措辞应对她的话,想着想着,她想到现在残垣断壁的逐云宗,神色复杂地看着她,“你确定要看?” 寒霜降站起身,温柔的身姿透着坚定,她走到今夕面前:“走吧。” 她视遍地的尸体于不顾,从容地走在今夕身前,今夕默默跟着她,不知她意欲何为,直到走下长长的阶梯,寒霜降转过身。 “今夕,你知道吗?你做了一件错事。” 今夕想,该来的还是来了。 这群人怎么总想着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指责走投无路的人? “我没有错。”她找到了一个可以证明的人,轻而易举地推出论据,“你并不知道他们对我做了什么,把我逼得走投无路,是他们亲手种下的恶果,我的复仇无可厚非。” “你是说,站在他的身后,彻底忘记你自己吗?”寒霜降看了一眼远处的枕越。 今夕面无表情,一时无言。 寒霜降遥遥望着阶梯,“你可能已经忘了,在你很小的时候,你就站在这,你说真理只存在于强大的人手中。” 她微笑地转过头看今夕。 “你是不是很疑惑,为什么事到如今,无辜的你会被当成恶人?” 今夕点头:“我确实疑惑,但并不需要他们认同。” 寒霜降眼中的柔和似一把利器:“你不满‘真理’,却做不到推翻,他们不会信服你。” 今夕不去反驳,也不甚在意:“这没什么,我已经杀了他们,活下来的人才有资格质疑我。” 寒霜降摇头:“不是这样的,今夕,你杀不死所有人,你并不够强大,你的力量受制于人,没有自己的势力却站在所有人的对立面,所以不会有人信服你,你依旧是孤立无援的。” 今夕不假思索:“我不需要与不辨是非的墙头草为伍。” 喜欢他们为之着迷请大家收藏:()他们为之着迷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88章 我们都不要放弃,好吗 “我没有说过你该与他们为伍。” 寒霜降眉头舒展,淡漠如风,听说,强词夺理在这样的人面前都占不得上风。 “你孤立无援,他们却是团结一心地针对你,他们会杀了你,你的未来会很疲惫,只要你还在一天,你都是他们团结一心的助力。” 事实证明,这样的人确实可以用一句话将人置于无言的境地。 只因她说中了今夕的心。 今夕紧闭双唇,看着女人柔善的目光,寒意却从脊骨扩散。 她不是没有听过,关于斩除女魔头的铿锵誓言。 豪言壮志,字字珠玑,真假掺半,桩桩件件罪名无一不有她的姓名。 听得多了,今夕自己都能朗朗上口。 仇恨可以煽动,原本相厌百年的两个宗门也可以暂时为了她握手言和,他们名门正派的名声就是除掉她最大优势,他们宣扬她有多十恶不赦,信的人多一个,她的敌人也就多一个。 最后,今夕的对面站满了人。 她抿唇久久不言,眉头微皱,耳畔是聒噪的风声。 “我没错……” 她尚且这样坚信,可她仿佛预见到了自己的下场。 夕阳西下,寒霜降惬意地仰头望天,额头平展,眸中映着如火的光。 “这个角落看天上云霞是最美的。” “我好久没看见过了。” “今夕,谢谢你让我自由。” 霞光下,寒霜降提剑抵在脖颈,笑容与黄昏落幕一样惬意。 “我祝福你,今夕。” 伤口很深,血溅三尺,这样温柔恬静的人……死状并没有很美。污血染红了她的脸,她的白衣,她永远慈善温和的笑容,从此,寒霜降再也不会出现在这个世间。 今夕眉尾下垂,看着她的尸体许久无法回神。 珺媞轻拍她的背,似乎这样能带给她安慰,今夕 望着藏书阁的方向。 你孤立无援,他们却是团结一心地针对你…… 一夜无眠。 清早,今夕站在藏书阁门前,莫名想起一段很遥远的对话。 “你觉得,寒霜降和沈清客,谁会是下一任宗主?” “怎么看都是更出众的寒霜降吧。” “所以我觉得,会是沈清客。” “比起沈清客,她才是一个完美的人,太完美的人,怎么会轻易接受自己的不堪?” 是啊。 串联起所有记忆,今夕才进一步认识寒霜降这个人。 太完美的人,活在日光下,希冀中,注定与黑暗背道而驰。 她不能接受自己亲手杀死姐姐,不能接受视为母亲的师者是个阴暗扭曲的人,不能接受匡扶正义的本心违背,不能接受教自己良善之人并不是一个良善的人。 她无法接受,选择把自己关起来。 她回避自己犯下的错,也许那不是她的错,可她根本无力改变。 关起来也好,藏在疯子的表象下也好,醉在烈酒中也罢,只要不再是那个不堪的她,悲伤的她,她就会好过一点。 “你的方式又何尝不是错的呢?” 今夕像是意识游离体外,等察觉时,已经化作一团血雾,躲过结界的探查,出现在寒霜降面前。 寒霜降坐在桌案前,明眸微微睁大,因惊讶而微张的唇上尚且沾染酒香。 今夕与之对视时,总会莫名慌乱。 上辈子与这人的辩论以失败告终,如今重活一辈子,看透了一些事,反而不知该怎么面对一语成谶的她。 这一次的辩论是更为冷静的,冷静中夹杂谨慎,还有一丝……亲切? “你说我孤注一掷,以卵击石,你又……何尝不是呢?” “我对命运做出反抗,哪怕微乎其微,可连反击都没有的人,就是对的吗?” “你把自己关在不见天日的地方,无声无息地死,你想用这种方式向我证明你是对的吗?” 寒霜降因烈酒的麻痹有些迟缓,她尚且沉浸在今夕突然出现的惊讶中,看着她沉默。半晌她面颊上提,看着一个喜爱的孩子一般:“你长高了,也长大了。” 今夕抿唇,她就是在这样的态度下才会无奈。 她想,自己见过这位师叔的次数屈指可数,为何她总是拿出一副亲和的长辈姿态对她,哪怕她入魔叛出宗门,寒霜降也只是看着一个不懂事的孩子一样看着她。 甚至,上一世她自戕,还…… 今夕轻叹一口气,换了一种论据面对寒霜降。 “我不是孤立无援,至少你还站在我的身后, 你是一个,就算我屠尽全宗门,也会自戕为我承受全部诅咒的人。”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但,既然我们能够彼此支撑的话,就都不要放弃,好吗?” 喜欢他们为之着迷请大家收藏:()他们为之着迷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89章 一把生锈的剑 寒霜降被酒气晕染的眸子无目的地放空,嘴上却清醒非常地回应今夕的话。 “你是在和我这个疯子谈理想抱负吗?” “疯子不配有理想抱负吗?”今夕对她说的每一个字都谨慎异常,她怕,稍有不慎便被这个如水一般平静的人绕进去,输了这场博弈。 “理、想、抱、负。”也许对自己的言辞感到陌生,或者是可笑,寒霜降重复念着,一字一顿,她温柔地望着今夕,“嗯,师叔告诉你什么是理想抱负。” “我年轻的时候,也像你们这些孩子一样一腔热血,我跟着师尊学道,学义,天天把少年心性的理想抱负挂在嘴边,我想的是……” 寒霜降眼眸微垂,从久远的记忆中找着某一个片段:“让这个世界上不再有掉眼泪的人。” “就是这个。”今夕的视线下,寒霜降风华绝代的脸上被忧郁糊作一团,那种失落窒息的情绪让她不禁联想到,绝望。 “我对着敬师茶发过誓的。”她温润地摇摇头,“就是这个让我现在想起来会感到丢脸无比的理想,成了我活下去的支撑。” “它可以时刻警醒我,有些事,只有强者才做得到,弱者,弱者要有弱者的自觉。” “我可以做一个疯子,做一个醉鬼,但我做不了强者,我只是一个杀死了姐姐的罪人。” 今夕静静看着她,周身被这股低落的情绪包围,她似乎唤醒了始终被藏着的寒霜降。 寒霜降抬起头,目光温柔直白:“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转变,但是,你和疯子空谈理想抱负,你有一条明确的路吗?” 今夕在她的面前又一次陷入沉默。 我,有什么明确的路? 寒霜降始料所及:“看,你没有。” 她确实没有。 她来到此地为了什么? 今夕从最初开始理这条杂乱的线。 她为了活下去跟沈清客来到逐云宗,又为了活下去跟枕越离开逐云宗,为了报仇回逐云宗杀人,为了虚无缥缈的归宿留在魔域。 她死了又活了。 她为了不甘和萤石留在逐云宗,为了身世去浮锡城,为了得到逐云的秘密回到逐云宗,为了证明自己来到寒霜降面前。 她为了什么?她想要什么? 她想要活下去,想要力量,想要做个人,她想要爱,想要家,想要安逸,她还想要什么? 人真是复杂的东西。 一如她最开始只想要活下去,但总是被麻烦推着走,一路上想要的东西越来越多,她被卷进错综复杂的漩涡,可她一开始明明只想要活着。 这是一个局,她在循着别人给她规定的路走。 从宋云棠,奚段的言辞中,她不是没有意识到这些,只是她什么都不知道,像一个被放长线的傀儡,按照被安排好的路线走下去,她的人生乱作一团。 她的身世似乎没那么简单。 我,是谁? 这已经不重要了。 她最想要的明明是…… “我想要命运掌握自己的手里。” 寒霜降微笑:“只有强者才做得到。” 今夕:“那我就做强者。” 寒霜降:“做随波逐流的魔族吗?” 今夕:“不是随波逐流,我以我自己的名义向你交易。” 寒霜降垂眸:“我似乎没有什么可以和你交易了,正如你所见,师叔浑浑噩噩,一贫如洗,你想称霸世界也好,还是杀你师尊也罢,师叔都帮不了你。” 今夕:“我会让你名正言顺地成为掌权者,条件是,在我日后成为众矢之的,帮助我。” 寒霜降伸手轻抚她的脸:“空口无凭,纸上谈兵,师叔不是一腔热血的小孩子了。” 今夕目光平静,并未躲闪:“我只想问,他们关着你,想从你这得到什么?” 寒霜降放下手:“师尊的钥匙,我弄丢了。” 今夕疑惑地皱眉:“钥匙?” 寒霜降颔首:“嗯。” 今夕问:“什么钥匙?” 寒霜降道:“是一把生锈的剑。” 今夕试探道:“找到那把剑,是不是可以?” 寒霜降摇头:“那是一把生锈的剑,所以没用。” “还不明白吗?今夕,你现在是被动的。” 今夕少有这样一头雾水的时候。 看样子,她没能给寒霜降满意的答复,输了这场驳辩。 人都是有欲望的。 那寒霜降的欲望是什么呢? 一把生锈的剑…… 那是什么? 今夕疲惫地仰头望天,思绪一团乱。 喜欢他们为之着迷请大家收藏:()他们为之着迷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90章 要让这个宗门彻底乱起来 “没能成功拉人入伙啊。” “是啊。”今夕漫步在石桥上,回应萤石的话,“果然我们魔修没什么公信力呢。” 萤石打趣道:“你师叔性格古怪,心思太难猜,何必给自己找事做?” 今夕道:“这么深不可测的人,化敌为友岂不更好?” 萤石道:“你想得到她的支持可没那么容易,她看上去脱离世俗,未必会参与纷争。” “她告诉我这些,已经打算参与进来了。”今夕手臂叠在栏杆上,俯身看着湖面的落叶,“生锈的剑,是什么?” 萤石道:“不知道,兴许,她诳你也不一定呢。” 今夕喃喃自语:“冯轩受过伤,他那个实力掌控逐云宗,想坐稳位置,除掉寒霜降这个威胁才是正解,是什么比斩草除根更重要?” “还是说……寒霜降手里的东西能让他坐稳这个位置。” 萤石道:“眼下这也不是很重要的问题,你还记得自己是来干什么的吗?” 今夕意外地没反驳:“你说得对。” 回到住处,她推开门,看到一个人给一只鬼梳理发丝的融洽场面。 “回来了,女儿。”珺媞手上编着辫子,抬头看向今夕,“她好像有点反应了。” “滚。”今夕从鬼魂略微染上神采的眸中收回目光,“小心她发狂掐死你。” 珺媞怼道:“我可不是你,嘴硬的魔族小姑娘。” 今夕没有与其斗几句嘴的心思,坐在一旁的梳妆台前,心思重重。 珺媞低头看了一眼:“有心事?” 今夕答得干脆:“嗯。” 珺媞挑了挑眉:“去哪了?” 今夕道:“去见一个人。” 珺媞不由想到她这令人闻风丧胆的身份,问了一句:“这宗门还有想见你的人?” “是寒霜降。”今夕直白答道。 珺媞稍有惊讶:“你就这么告诉我了?” 今夕道:“我也不太知道,我为什么要去找她。” 珺媞感兴趣地道:“那你是想让我帮你解答?” “也不是。”今夕否认。 “嗯?”珺媞为鬼魂理好头发,放下梳子看着今夕,“你怎么这么别扭?” 今夕道:“我在想,一个根基不稳的修真界,若注入新鲜血液,是不是可以来一个洗牌?” “你是想扶那位上位?”珺媞眯眼,从记忆里搜寻寒霜降的形象,“我记得,她已经疯了好些年了。” 今夕道:“一个最不可能的人,出其不意地上位,会有很多人反对,她没有其他人的势力,这样反而……” “是这样吗?”珺媞凑到身旁,“原来我们的翠花这么有野心。” 今夕皱眉:“好难听的名字。” 珺媞:“那……看你的脸色,她拒绝你了?” 今夕点头。 “这就对了。”珺媞拍拍她的肩,“换作我,也会拒绝你。” 今夕扭过头看她,珺媞毫不犹豫地解释:“这可是一个亏本的买卖。” “众矢之的的魔修,有今天没明天,甚至不是魔域里正经的魔族,名不正言不顺的一股势力,指不定哪天就被围剿了,翠花,你的背景很难有说服力啊。” 今夕叹了口气,疲惫地点点头:“说得对,我是很被动。” 珺媞歪头:“你觉得,权力是什么呢?” “当然是个好东西。”今夕直白回答,“它能让讨厌的人低头,让自己不会身不由己,没有人不想要权力。” 珺媞面不改色,随性的目光想从今夕脸上看出些什么。 这人语气中夹杂一丝通透的坚定,不是很明显,但珺媞最是熟悉。这让她想到,很多年前,自己初对王位产生渴望。 “有想法啊。” 珺媞站起身,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扶寒霜降上位,先不谈她本人意愿,你有什么周密的计划吗?” “要让这个宗门彻底乱起来。”闲聊一般,今夕说出这个考量过许久的想法。 怎么才能乱起来? 今夕起身走到窗前,看着门外争执不休的两个人。 “就是你小子到处造宗主的谣?” “宗主?我呸,宗主还活着呢,你师尊算哪门子宗主?” “哟,你是说那个魔族的孽种,他怕是早死在锁妖塔了。” 喜欢他们为之着迷请大家收藏:()他们为之着迷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91章 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两拨人气势上谁也不输谁,又没一个先动手,气氛这样僵持着,一个青年过来解围。 “都停下。” 今夕的视线从对峙的那群人身上移向青年。 要说如何形容他,今夕想了一个词,没存在感。 倒不是说他和山下的李大爷一样,不肩负重要剧情,令人过目就忘,而是这个人……看上去安静平淡,老实普通,一切按着宗门规定办事,不多事不少事,有时研究一个剑法能研究一整天,又研究不出个所以然来。 这样的人怎么看都和这群虚张声势的弟子不是一路人。 今夕靠在窗沿,静静听着青年没什么特色的声线。 “楚师兄,你来的正好。” 冯轩那边的弟子见熟人来,抬手指着另一波人,“他们好大的胆子,竟敢妄议师尊。” “是不是妄议你心里有数!” 被指着的青年气不过,愤愤要冲上去,被身后一人拽了下去。 嚣张青年见势更肆无忌惮,在楚业身后说道:“楚师兄,妄议宗主不是小事,不如将他们赶下山去?” “行了。”楚业淡淡回头看他一眼,“宗主吩咐过,这段时间莫要生事。” 这一眼没什么威慑力,但足以让心中有数的青年心头一跳。 那人蓦然想到了什么,虽有不服,气势到底还是弱了下去。 他沉默半晌,含糊地招呼楚业一声,警告性地瞥了一眼另一波弟子,带领身后的人离去。 楚业遥遥望着他们渐行渐远的背影,心里松下一口气,回头看向身后的青年们。 他们压抑太久,面上正郁闷,想不通怎么宗门突然变天,沈清客座下弟子的骄傲成了人人喊打的名头。 楚业想了想,最终抬腿走向几人,俯身拾起因争执掉落在地上的玉佩,伸手递给几人。 “回去吧,有些事不是你们能插手的。” “恶心。” 为首的青年冷哼一声,一把夺过玉佩,扭头离去。 “装什么装?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你小声些,晏师兄被制裁这么久,这楚业还真能说得上几句话。” 被提醒的青年并不收敛,反而提高了声量,余光时不时往后瞥,似有意叫后面的人听见。 “就他?大师兄可是沈宗主的首席弟子,那是日后要接替宗主位置的人,他楚业也配和大师兄比?” 楚业站着没动,听得一清二楚,神色滞了一下,到底还是没作出反应。 “大师兄的资质确实要强于他,但我觉得,他这次够呛翻得了身。” “你说什么晦气话……” “他说得还真没错,沈宗主乃魔族之子是板上钉钉的事,一个魔族教出来的弟子又高贵得了哪去?” “就算如此,冯长老还有亲儿子呢,哪轮得上他楚业?” “儿子?你是说冯砚那个草包哈哈哈?” “闭嘴,好了可以了,管管嘴吧你们。” …… 几个青年嬉笑着愈行愈远,楚业看着他们,今夕看着楚业。 她记得这个人。 几面之缘,但足够他在心里留下不浅的印象。 摇摆不定的人,好的不全面,坏的不彻底。 今夕见过很多这样的人。 他们规矩,低调,自谦,敏感。 普普通通的家世,普普通通的能力,普普通通的气质,但这样普普通通的外观下,也藏着对权力的渴望。 而楚业,今夕之所以盯上他,是因为她在普通的包装下,发掘出一个特质。 那就是嫉妒。 他嫉妒晏秋不止一日,也许一开始并不算嫉妒,但他人口舌下的自己和晏秋让他产生一种敏感的心理,刻意调整自己的同时,就会不自觉在意被放在一起比较的人。 正是因为这样,上一世的今夕才利用他钻了空子,把晏秋坑得很惨。 那这一世,她可以怎样利用他呢? “在想什么?” 珺媞溜到她身后,两手搭到她肩膀,和她一起看窗外那段插曲。 今夕无言,珺媞却善解人意地对她说:“我倒是可以帮你。” 今夕略有意外地回过头。 “不过……”珺媞笑着晃动指尖,“我不做没有回报的交易。” 她的视线下,今夕手腕上的玻璃珠闪着光,“作为交换,你需要告诉我这个东西的来历。” 今夕疑惑一瞬,循着视线低头看向腕骨上,顿时明了。 “你说这个?”今夕抬起手腕,“什么时候注意到它的?” “这是我的东西。”珺媞微笑强调,“出现在你身上是件很诡异的事。” 今夕指尖轻轻在珠子的表面摩挲,“你想知道,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 “这么直接?我会怀疑你说谎诓我的哦。”珺媞眨了眨眼。 今夕毫不隐瞒:“这是你送给我的。” 珺媞眯着眼,面不改色:“我就知道。” “我没有说谎哦,首领。”今夕神秘一笑,“你已经不记得了,你可是救过我一次。” 珺媞倍感荒谬地笑了一声,指着自己:“我?” “嗯。”今夕点头,“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喜欢他们为之着迷请大家收藏:()他们为之着迷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92章 恶鬼低语不过如此 一个普普通通的人怎样才会走上背叛宗门的路呢? 前世,今夕见过这样一段场景。 冯砚骄纵惯了,以往怕沈清客冰冷的眼神,从不敢惹飘渺峰的人。但今时不同往日,他这样的人,挑这种时候惹麻烦是他的乐趣。 飘渺峰的人求助楚业时,他是诧异的。 往贯默默无闻,从不出彩的形象深入人心,这还是第一次被这样希冀的目光求助。 楚业想到冯砚对自己颐指气使的日子,看着求助自己的师弟师妹,他后知后觉,也有人和他有着同一种遭遇。 他想帮忙,又或许是想证明,他不是废物。总之,他站在欺凌弱小的冯砚面前,学着以往晏秋的样子:“都给我住手。” 回应他的,只有冯砚从容潇洒地转身看着他。 “你算个什么东西,没有我父亲,你什么也不是。” “师尊说过这段时间别惹事。” “无妨,你只需要记住,看见我,和看见我父亲是一样的。” 冯砚高傲地命令,好整以暇地看楚业的脸色。 看热闹地有十几人左右,有冯砚的跟班,有单纯看热闹的,他们投来的目光或轻蔑或怜悯。 楚业反应变得迟缓,直到察觉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他的身上,他毛骨悚然,发不出声音,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样不知所措。 冯砚恶意的目光快要将他的脸钉出一个洞来。 他亲自给同门上了一课,普通人想出头的下场就是此番。 只怕怜悯他的人不会再信他,瞧不起他的人会更加瞧不起他。 不要啊…… 经此一番,会有更多的人瞧不起他的。 可他没有做错什么啊。 他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 冯砚潇洒甩头离去,大摇大摆的背影刺得楚业的双目发疼。 如果不是他。 “看得出来,你想杀了他。” 楚业肩头微动,惊觉身后站着个人。 今夕看完了这场闹剧,像卑鄙的恶鬼趁虚而入,在楚业不设防的时刻,恶念初步展露头角之时,趁虚而入。 楚业转过身,看着她,异域风情的面容惊艳他的眼眸一瞬,他顿时反应过来这姑娘刚才说了什么。 他戒备地退后一步,面不显露,礼节性地低头:“翠花姑娘,你说什么?” 今夕对她的新名字嘴角抽搐一下,但还是忍着扯出一个笑脸来。 她的新形象更平易近人,不谙世事,笑起来得样子像无害的绵羊,就是这样一张脸,在深秋的夜里循循善诱:“我说,你有看不顺眼的人,你希望他消失才好,对不对?” 恶鬼的低语不过如此。 楚业指尖微微攥紧,勉强扯了一下嘴角:“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今夕拉长声线:“你怎么这么紧张呀,我只是想问你,为什么不来找我呢?” 楚业疑惑地皱眉:“什么?” 今夕踮脚凑近他:“我母亲需要逐云宗的势力,而你,假如成了那个势力,那我的势力,也可以是你的势力。” 话说得绕口,但有心之人不需要多弯弯绕绕就能从这段逻辑中抽离出来,楚业心头一惊,忙把脑海中怪异的想法驱散出去:“翠花姑娘,这些话万不可再说了。” 今夕扭头看着擦身而过的他,意味深长道:“那宗主之位呢?” 楚业顿住脚步。 今夕轻笑,悠悠跟到他身前:“晏秋有实力,冯砚有家世,而你什么都没有,就连做梦都不是很大胆,是因为不想吗?” 引诱一个人,要抓住他的弱点,戳中他的痛处,剖开他的心,让他困顿,让他迷茫。 “才不是不想呢,对吗?” “凭什么冯砚有人铺路,凭什么他能处处压你一头?” “假使你想压他一头,那你是不是需要点……权力?” “那之中,有你意想不到的极乐世界,只要赌一把,万众瞩目的待遇就是你的。” 楚业从云层上跌落一般,意识触地时,眸光瞬间聚焦,他后知后怕,离这个危险的姑娘更远了些。 “挑拨离间的事,姑娘还是不要妄想了,今天的事,我就当没发生过。” 楚业转身离开。 今夕不做挽留,意味深长地望着他的背影。 上一世她仅仅只用一句话,就让楚业反水。 今夕说:“这没什么,你只需要,正视自己的缺点,把它们变成平常。” 夕阳西下,楚业的背影渐行渐远,今夕肯定他听到了。 喜欢他们为之着迷请大家收藏:()他们为之着迷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93章 魔女 翌日。 楚业今早觉得有什么不一样了。 就比如现在,有人用一种异样的眼光看着他,窃窃私语,这让他浑身不适。 楚业加快几步,迈出院门。 还有人阿谀奉承。 嘘寒问暖,送了一些他从未见过的东西。 阿谀奉承? 楚业接过东西陷入深思。 这种事还会发生在他身上? “很奇怪?” 楚业低头,这个明艳有危险的异族姑娘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 他警惕地看着她,生怕坦露半分异样的情绪。 今夕轻笑:“我昨日见你一面,对你一见钟情,就跟母亲提了一嘴,没想到……她也觉得你为人沉稳,正考虑招你为女婿呢。” 楚业惊讶指着自己:“我……” 今夕摇摇指尖:“我说过对你一见钟情,你不能拒绝我哦。” 楚业纠结地放下手:“可,为什么是我?我不认为我有什么值得你注意的点。” 今夕笑道:“你的野心很精彩,我喜欢。” 楚业:“饶是如此,我也给不起你什么,姑娘还是不要在我这里浪费时间了。” 今夕走近一步:“别这么怕我啊,我又没有逼你什么,或许,你可以借这身份做些不敢做的。” 不敢做的? 晌午当头,楚业被叫去戒律司监刑。 监谁的刑? “是晏秋,听说啊,他得罪了首领的女儿,被罚了一百鞭呢,哈哈哈他也有今天啊。” 楚业半信半疑,身旁弟子推开门,他望见地上跪着一人。 晏秋发丝凌乱,低着头正跪在他面前,楚业愣住。 他要监晏秋的刑? 不等他反应,左右两旁弟子开始动鞭。 一声闷响,楚业才回过神。 “……一。” 这第一下数的迟缓犹豫,因他尚且不敢相信,这可是晏秋。 那可是他一直都不如的晏秋。 “二。” “三。” “四。” “……” 从声音不稳,到每一个字咬得清清楚楚。 晏秋始终跪在他面前默不作声。 原来,权力是这种感觉。 楚业感到这段时间尤为顺遂。 段锐是宗门里有名的纨绔。因他父母德高望重,自小便被捧上了天,小弟无数。 而此人本质上还是纨绔,喜好欺凌弱小,谁不小心看了他一眼,惹他不快,下一瞬他的拳头便会挥去。 弟子居所里,段锐又在欺凌新来的弟子。 “楚师兄,段师兄快把我师弟打死了。” 楚业这些天对处理这种事得心应手,当即动身跟着求助的弟子前去,似乎晏秋以往也是这般。 “住手。” 跨过门槛,他冷声看着那嚣张的背影。 段锐不理会,正要挥下第二拳,他的小弟跑上前阻止。 “师兄,楚业来了,要不今天就算了吧。” 青年闻声,一手揪着被欺凌者的头发,不耐烦扭过头:“楚业,那是谁?” 小弟趴在他耳边低声道:“柔真首领提拔上来的,她女儿看上他了,这几天风头可不小。” “哦?爬床的?”青年扫视楚业一眼,嗤笑,“也就是说,他谁也不是?” 楚业生平第一次听到这种侮辱性说辞,一时无言攥紧拳。 段锐啧了一声,厌恶地将被欺凌者的头推开,掸掸衣摆,走向他:“楚业……是吧?你刚才那是叫我住手?” 青年食指指着自己,满眼戏谑:“叫我住手,你知道我是谁吗?” 楚业不语,凝视他盛气凌人的架势。 “不知道?”段锐偏头笑笑,“那我提醒你,段长老和白长老唯一的儿子,我,段锐,你这辈子都惹不起的人。” 他高高在上的目光投射出蔑视,楚业大脑一片空白,他似乎忘了一个事实。 他只是一个普通人,段锐却不是。如果得罪了他,他会,他会…… 不,他现在已经得罪了他。 他会报复他吗?他能求助谁?珺媞母女?不,段锐似乎并不把她二人放在眼里。师尊?师尊根本不在乎他。 那他能去求谁? 段锐饶有兴致地看着他底气锐减,笑道:“还叫我住手吗?” “楚师兄,救我!”被欺凌的弟子向楚业投去求助的目光,被青年狠瞪一眼,立刻低下头不敢再出声。 楚业尚在犹豫。 段锐没了耐心看他笑话,轻蔑地拍拍他的肩膀:“这就对了,废物就要识相嘛。” 说着,他转过身,一手抓起地上弟子的头发,再次引起哀嚎:“我让你说话了吗?嗯?” “楚,楚师兄,再这样会死人的。”有人拽住他衣袖,“管管吧楚师兄,首领的女儿不是看上你了吗,你不如去求她?” “原来是段兄。” 第二个走进混乱现场的,是冯砚。 他大步迈进门,冲着楚业咂舌,转头笑着恭维段锐:“谁这么不长眼,惹你发这么大火?” 段锐理了理衣襟:“没什么,几个废物碍眼而已。” 他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楚业。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不是我说你,段兄,跟废物发什么火,自降身价。”冯砚笑着揽过他肩膀:“给我个面子,饶了他,我请你喝酒,顺道下山去逛……你懂的。” “去你的吧。”段锐大笑,推了他一把。 两人称兄道弟几句,冯砚回头,嘲讽地看了眼楚业:“都散了。” 被打得满脸是血的弟子立刻爬起来落荒而逃,临走前还不慎撞了一下楚业。 楚业等二人离开,原地站了好半天,失神地回到住处,许久缓不过神。 逐云宗里,弟子们看他的眼神又变了。 “他该不会真是爬床的吧?” “我看有这可能,一无是处的,柔真公主怎么看得上他?” “师弟被人欺负,他敢说一句话吗?还是晏师兄好,无论哪峰弟子,都一视同仁。” “我看冯砚也不错啊,虽然是个草包,至少护短,比那谁不知强了多少倍。” 楚业听进心中,依稀记着,这些人有的前些天还对他阿谀奉承,现在倒是比之前还瞧不起他。 至此,楚业永远地失去了话语权。 失去权力的感觉,比从未拥有还要难受。 “他,还有他,都只是臣服于他的出身。”魔女一般的姑娘在再一次出现在他身后,她在他耳边蛊惑,“这不是你的错。” “你只是需要一个机会,一个简单的出身,别人有,你凭什么不能有呢?” “而我,可以给你这个机会,只是一个出身,我可以给你凌驾于他们的任何身份。” “但是。”今夕扶住他的肩膀,“挡在你前面的,是冯砚,他是你的耻辱,你最狼狈的样子被他悉数见证,只要一见到他,你还是会想起你最耻辱的一幕。” “所以啊,他最好消失掉呢。” “不过,他要怎样消失呢?” 今夕神色纠结,像是犯起了难。 “啊,我忘记了,他还有个说一不二的父亲,即是做错了事,也会被他父亲摆平的。” “要是他父亲能倒台的话……可就没人能帮他了。” 喜欢他们为之着迷请大家收藏:()他们为之着迷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94章 那是没有今夕的过去 楚业眼底涌动着茫然,犹豫几许,今夕知道,他在考量究竟该不该把秘密说给这个妖孽的姑娘听。 这个姑娘是恶鬼,是妖孽,但,也是唯一发现他心底阴暗面的人。 他楚业就是恨,有的人生下来便什么都有, 最终在今夕明亮的眸子下开口:“那个女人,是我师尊杀了她。” 今夕问:“你师尊杀了谁?” 楚业的话绕口得晦涩难懂:“师祖不是师祖,是一个和师祖一模一样的人。” 而今夕抓住了几个特殊字眼。 和师祖一模一样的人。 她蓦然想到什么,点点头:“原来是这样啊。” 楚业低头看着她:“我在藏书阁门前听见过,是我师尊杀了她。” 今夕微笑:“那就散布出一个消息,就说,逐云宗的冯宗主是个弑师的小人。” 冯轩察觉到不对劲时,今夕散布出去的传言已收不回去,他看着弟子传来的信,愣着看向逐云。 逐云瞥了信上寥寥几字,满不在乎:“没用的东西。” 冯轩五指攥紧信纸:“你不是说,根本没人会发现吗?” 逐云道:“你处理得不够干净,和我有什么关系。” 冯轩道:“现在怎么办?” “你也都看到了,在他们眼里,我已经和魔族有染,就是想回也回不去,只能你自己处理。”逐云警告性地看他一眼,“你应该知道,处理不好的后果。” 冯轩深吸一口气:“你,怎么,你想过河拆桥?” 逐云颇不看好地摇摇头:“与其怪我,不如好好想想是谁走漏了风声。” 今夕回到房间时,里面空无一人。 禁锢鬼魂的结界被打开,珺媞也不知去向何处。 她皱眉,一手幻化出鬼刃,走近观察留下的痕迹。 一只没有神志的鬼就这么不见了,是自己跑的,还是别人干的? 今夕心感不妙,只祈祷不要落进有心之人手里才好。 一时不察,屋中掠过一阵风,窜出的人无声无息将剑锋抵在今夕的脖颈,不给她反应的机会。 珺媞? 今夕看见来人正脸时,不解地皱起眉。 珺媞歪头微笑,剑锋不为所动地抵着她的命门:“正是我。” 为什么? “想问为什么?”珺媞善解人意地看出她的想法,伸手轻拍她的脸,“你太可疑了,今夕姑娘,我到现在都想不通,我是如何和你扯上关系的。” “所以这次我们用你的命做交换。”珺媞手上使力,“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今夕,你是谁?” 原来是这个。 今夕刚要开口,珺媞柔声制止:“不,我要的可不是上次那种混淆视听的回答,我要听实话。” “告诉你,都告诉你。”今夕皱了皱眉,“虽然这听上去很匪夷所思,不过我确实没有胡扯。 我曾误入西芜族楼也首领的心魔,正是在那里与你结识。” “这里面还有那小子的事?”珺媞眯了眯眼,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你没有那时的记忆,但我可以保证,我们是朋友,虽然过程很坎坷,但也是你,让我体验到了有朋友是种什么样的感觉。” 今夕说完,看着珺媞的神色:“都说了很匪夷所思。” “很感人。”珺媞并不为之动容,“但没什么说服力,我虽然不信,但暂时不会否定它的真实性。” “我也有问题想要问你。”今夕平静抬头,“你为什么突然反水?不该只是好奇我是谁这么简单吧?” “聪明。”珺媞笑了笑,“寒霜降,你不陌生的,你前些天还在算计的人。” 今夕意外地抬眸,事情超出她的掌控,她透过珺媞琥珀般的瞳孔看着自己惊讶的神色。 珺媞?寒霜降?她们怎么牵扯上这层关系的? 今夕的疑问,是珺媞的回忆,是两人很早之前的约定。 “还是不肯出来吗,明天我就要回柔真了,过来看看你。” “我没事的,珺媞,不用担心我。” “这几天,我总是做一个梦,梦见你死了,自杀,旁边站着一个女魔头。” “女魔头?她可不是什么女魔头。” “我的梦你怎么知道这么清?自从你上次醉酒睡了三天三夜,醒来后就一直怪怪的,不是我说,你真该戒酒了,你醉了以后竟敢砸你们宗的桐华幻境,吓死我了。” “那是因为,我确实死过一次了啊。” “你在说什么……” “珺媞,你看见的女魔头,那个小姑娘,记住她,在你下次来逐云宗时,把她,带到我的面前。” “什……你说什么,我听不太懂,而且,我应该不大会再来这鬼地方了。” “你会的。” “你这么确定?又是看那面破镜子看到的?你少看点那种疯疯癫癫的东西吧。” “再见了珺媞,我们一定会再见面的。” 她们早已相识,早在很久之前便有了这场谋划。 那是……没有今夕的过去。 “我知道你是……”珺媞俯下身,欲言又止,梦中寒霜降温热的血似溅在她的脸上,“你是个可怜人,但你会害了我们。” 害了谁? 今夕想起来了。 那是上一世,寒霜降自刎而死,血溅三尺,有一个如枫似火的女人随之赶赴现场,指着她的鼻梁怒斥她,咒骂她,骂她忘恩负义,咒她不得好死。 今夕第一次感到如此有实感的恨。 她会害了她们…… 难道这一世,她们两个也会落得那样的下场么。 察觉到她的走神,珺媞皱眉:“你在发什么愣?” 今夕笑如盛开的海棠:“我在想,我就知道不会说错,珺媞你,一定成为柔真的首领。” 珺媞不可思议地看着她:“这需要你来提醒我吗小姑娘?你我之间是不是乱了辈分?” 今夕:“珺媞,你知不知道,人与人之间有误会,就要消除误会。” 珺媞:“嗯,那你准备怎么消除?” 今夕手腕上的玻璃珠炸成碎片,溅落四处。其实她自己也不知道这么做会不会有用,但她曾听楼也说过,他将心魔里的种种储存进一盆花里,带出了现实。 “你做了什么?不至于要和我同归于尽吧?”碎片碰撞声引起珺媞脑中一阵嗡鸣声。 喜欢他们为之着迷请大家收藏:()他们为之着迷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95章 你已经很棒了 “你只要再多跟我解释几句,我就让你留下。” “一族公主给你包扎伤口,你应该感恩戴德。” “我可不要你的谢谢,嘴里没一句真话,谁知道你谢来的会是什么东西。” “说了要教你跳舞,你还没学会呢,别想偷懒。” “我不管,我能引导你,让你早日走上正道。” “我可以把你带去王室,没有人敢欺负你。” “我怕你死了,你知道吗?你这种人,简直就是肉眼可见的活不长!” “那你自己小心点,别死的太快,我走了。” …… “珺媞,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那你不准再跟别人说这种话了。” “当然,我答应你。” …… “这什么东西,魔族的邪术就是厉害。” 珺媞一手摁在头上,惊讶脑海中凭空多出的一段记忆,莫名而真切。 “珺媞,我有遵守我们的约定,我活到现在,并且再次见到了你。”今夕在她失去意识前留言。 今夕扭头看向结界失效的角落,疲惫地叹出一口气。 那只鬼魂,真正的逐云跑了,若非有人故意为之,那只能是,她一开始便是有意识的。 寒霜降是如何料定这最关键的一步? 今夕置身一张巨大的网中,蛛丝难缠,无法脱身。 她没有漫无目的地去寻找真逐云,而是再次出现在寒霜降的面前。 “你摆了这么一局棋,为什么?” 寒霜降一如往贯地饮酒,谁也不知她的醉态之下,心里想的到底是什么。她自然而然地抬起头,似乎事先已得知今夕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你都知道啦?” 今夕平静地望着她:“你引我来逐云宗,又让珺媞诱导我,现在我站在你面前,你又不告诉我你的目的。” “这次是珺媞自作主张。”寒霜降摇了摇头,“我是很想与你交易,但不是现在的你,现在的你还什么也不知道。” 今夕不为所动:“现在的我?难不成你还见过以后的我?” “别诓我了,师叔,本人是个短命鬼,不在意过去,不肖想未来,只活在今天。” “你若想交易,对象只能是现在这个我。” 寒霜降被这番豪言壮志逗笑了:“是你能说出来的话,也许,我确实可以求你帮我呢。” “帮你?” 醉酒的寒霜降疲惫地眯眼,眷恋的目光越过今夕的身影,她的身后,站着一个女人,女人眉眼间的温柔与寒霜降如出一辙。 “姐姐。”寒霜降用西芜语说道。 今夕不解,顺着她的视线回头,只见身后藏书阁的大门紧闭,看守的弟子在门外走动,一切风平浪静。 “这是我姐姐……”寒霜降对着那空无一物的角落解释道,“你小时候,就这样,摸了摸我的脸,便让我做了一个很长的美梦。” 她看着面前虚无缥缈的幻影微笑:“我可以这样一直看着她,就好像她还陪在我的身边,即使我知道,这不是真的。” “今夕。”寒霜降眼角坠下一滴泪,目光流露出殷切,“我为你死过一次,所以,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死过一次……”今夕惊讶与之对望,“你记得……” “是啊。”寒霜降轻柔颔首,“我也和你一样,重活了一次。” 出乎意料的信息让今夕一时哑口无言。 也就是说,这个人和她一样,带着上一世的记忆,看着这一世的人与物。难怪她一眼便能看出今夕修魔,难怪她能抓准今夕逃离逐云宗的时机,难怪她…… 这种违背万物规则的事也是这样寻常的吗? “你想要我怎么帮你?”许久,今夕发出第一个疑问,“我不认为我有这个能力,何况,从你们这些人的态度看,我的身份似乎是极为忌讳的事。” “我猜,说给我听会有魂飞魄散的风险。” “是这样。”寒霜降毫不否认,真诚地看着她,“所以,我用我的寿命和你交换。” “我来告诉你你的身世,只要你能满足我的欲望,我知道你有这个能力。” “欲望么……”今夕蹙眉,“你就这么肯定?” “听好了。”寒霜降指尖抵在唇边,嘘了一声,“你是……” 寒霜降温柔而坚定的目光有种强大的力量,它能使周遭万物顷刻间沉寂下来。 今夕静心思量,不断回想他们讳莫如深的态度,沈清客的偏袒,宋云棠的针对,缠着她的谜团,似乎都将在这一刻解开,只是今夕看着寒霜降那释然的神情,本能地开口:“算了。” 今夕在得知真相的前一刻制止了寒霜降。 “你就没想过,你姐姐为什么宁做孤魂野鬼都要跋山涉水找到你吗?” 寒霜降勉为其难地笑笑:“今夕,你想说什么?” “她知道逐云不是一个好人,担心你被教坏,不远万里找到你,告诉你做一个好人。”今夕走到她面前蹲下身,“现在,你已经做到了。” “你有悲悯世人之姿,有博施济众的胸怀,你已经很棒了。” 寒霜降意外的情绪与泪水一同积蓄在眼眶里:“我……” “逆天改命的事我做不到,但是我或许能拉你一把。”今夕郑重答复,“我能夺回你光彩夺目的人生。” “有些事不是你的错,错的另有其人,我们不能替人承担错误,让真正的罪人逍遥法外。” 今夕学着珺媞安慰她的样子轻拍寒霜降的背脊:“你还记得你的初心吗?” 泪水流过面庞,寒霜降不是没有迟缓,只是有些话哪怕过了很多年,还是一样能坚定地说出口:“洗尽铅华,扶正祛邪。” “让我来帮你吧,寒霜降,只要你给我同等的信任。”今夕握住她的手,“你所说的钥匙,在哪里?” “我没有骗你,我确实弄丢了。”寒霜降道,“但是,师尊无法使用那把剑,灵脉才会枯竭。” 喜欢他们为之着迷请大家收藏:()他们为之着迷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96章 她自血中来 天色渐暗,乌云未散,似为清淡的月铺洒上了一层丹青。 今夕掠过屋顶,捕捉真逐云堪称灵敏的身影。 “有什么事不能坐下静心谈?” “前辈演技精湛,在人前演了这么些天木头人,您有这种毅力,以后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今夕闲适的像在唠家常,真逐云却毫无理会她的意思,从头至尾未分给今夕一次回眸,颇具目的性地往某处赶去。 “你是想引我去哪?” 今夕仍未等到逐云的应答,前人一个迂回往林间稍密布的下方扎去,身形瞬间被隐去。 罢了,主动权都在人家手上。 今夕无奈认命,跟着逐云赶去。 她其实知道逐云要去什么地方。 上一世逐云宗的人死绝了以后,她特地游览了每一处堪称机密的要地,此处即是藏有桐华幻境的暗室。 “真巧啊,你也想看这个。” 今夕站稳脚跟,抬望身前样貌普通的铜镜,镜面打磨得光滑,却诡异地不显她身形。 “不过你有权限吗?没有权限可看不了这个。” 上一世她把沈清客的血尽数浇灌在镜子上,才堪堪启动幻境。 今夕意味深长地看向逐云静立的背影。 逐云未理会她,自顾自地伸手搭在镜面上轻轻摩挲。 今夕凝神而望,铜镜霎时间折射出星月相衬的辉映。 她有幻境的权限。 今夕在心中得出一个结论,真正的逐云是个来头不小的人物。只可惜,她的生平被日后掌权的那位尽数抹去,只能屈身做一只游荡在人间的鬼。 这位来头不小的人物,又是执着于看到什么?今夕好奇地望向幻境上演的内容。 令她诧异的是,幻境里上演的,是她自己的未来。 逐云引她来往此处,只为了让她看清她自己的未来? 满地的血,尸首杂乱的交叠。 一名弟子周身浴血,身上宗服已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他垂下头呼出最后一口气,紧握剑柄的手缓缓失去最后一丝力气。 他身旁,红嫁衣的一角掠过他的死亡。 今夕曾梦见过无数次这种场景,也亲身经历过,印象深刻到她能够清楚地描绘出染血的台阶上刻着怎样的纹路。 她自血中来。 在许多人的咒怨交织而成的死亡中,一步步登上阶梯。 今夕看着幻境微微失神,短短几息的幻影,竟莫名给她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上一世,寒霜降的血曾溅在她身上,那温热的触感她还记得。 珺媞诅咒她:永世不得超生。 是因为这样,她死后魂魄没有去地狱,反而游荡到了下一世吗? 那现在,一切依旧按照原轨发生的话,寒霜降会死,珺媞会死,她亦将不得善终。 昨夜,今夕做了一个梦。 “妄想逃脱天书,这是你的惩罚。” 如果依旧按照原来的轨迹…… 今夕在那一刻,尝到了后怕的滋味。 她相继看到黑暗。 一只手自她身后夺去她的视线。 今夕瞳孔微缩,瞬息被身后的人定住身形。背后是一种清凛的温度,淡淡的茶香围绕其间,像是置身流经过茶树的冷泉。 是谁呢?两人相依无言。 “采上海棠枝头的一捧初雪,待其溶成水,烹制新茶,茶香卓绝。” 今夕唇尾微扬。 “师尊,你身上的味道真是独特。” 今夕没有猜错,但也并非完全没有猜错。 沈清客垂眸审视她的戏弄,低吟的声线贯彻于暗室:“在看什么?你的未来?如此在意自己的未来,你怕了?” “原来,女魔头也会怕这种东西。” 今夕听到某个称呼后微愣,听上去不敢置信:“师尊,您刚刚叫我什么?女魔头,我有多少年没有听见这个亲切又威严的称呼了。” “师尊?”沈清客低下头,呼吸打在今夕耳畔,清绝的茶香萦绕在她的五感,“你在叫哪个师尊?” 今夕笑容凝在脸上:“还能是哪个师尊?当然是,被我亲手砍断脖子,头颅悬于大殿,供万人观赏,风吹,日晒,最后生出恶心的蛆虫,被饿急了的疯狗当晚饭的,沈仙师沈清客啊。” “师尊。”今夕尾音幸灾乐祸,“你是这个师尊吗?” 沈清客全无恼怒之意:“今夕,师尊的这个惊喜还满意么。” 今夕调笑道:“我亲眼看着你被吃进了狗肚子里,是怎么回来的,嗯?” 沈清客轻笑:“师尊当然是为了回来,与你再续前缘。” 今夕笑道:“好啊,只要你在我面前自刎,我就与你孔雀东南飞,请吧。” 沈清客没有要就地自刎的想法,在今夕看来他这是狡猾地转移了话题。他无奈地摇摇头:“今夕你还是这么轻敌,师尊只是稍加试探,你就,上钩了。” 今夕背脊发寒,透过他指尖的缝隙,幻境仍是她衣袂翩跹的身影。 沈清客却道:“不必看了。” “今夕,你不会有未来了。” 在这幽静的暗室里,今夕清晰地听到了沈清客所言的每一个字,清晰地听见了桐华幻境破碎的声音。 “师尊会是你的未来。” 喜欢他们为之着迷请大家收藏:()他们为之着迷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97章 师尊怎能不与你共沉沦? 沈清客控制了真正的逐云。 他本该杀掉她,断绝今夕的念想,只是他暂时没有这样做。 今夕扫过角落里呆滞木讷的女人,目光放在执笔习字的沈清客,勾起唇角。 “我看到了什么……” 轩室里,今夕躬身凑近沈清客,奚落他眉心泄出的一缕魔气:“我心守正道的师尊如传言一样,是个魔族的孽种。” 沈清客抬起头,对她口中的“孽种”不发表看法,转而问起另一个问题:“上一世是怎么死的?” 今夕莞尔一笑:“快乐死的。” 沈清客自顾自说:“大概是跟那个枕越闹掰了,为什么?” 今夕不以为然,并未否认:“当然是……少了你这个共同的敌人,我们自然就没必要一条心了。” “师尊啊,你说你是不是祸害遗千年?” 沈清客不知在关注哪个字眼,微微抬眉,似是还算喜欢这个答案:“那现在呢,他何尝不算我们共同的敌人?” “现在?”今夕听着他口中的“我们”,微笑,“你们一个算螳螂,一个算蝉,谁弄死了谁,我都一样高兴。” 沈清客:“不必对我这样抵触,至少,我能保下你。” “哦?保下我?”今夕不以为意,玩味地看着沈清客,“你为什么要保下我?” 沈清客苍白的神色间,浮起一抹今夕从未见过的笑:“因为师尊有了与你共度余生的想法。” “沉沦?我吗?”今夕轻笑,“师尊,您真是让我惊喜,一月之前,我还是你口中的祸害。” “祸害?”沈清客也笑,“师尊如今依旧这么认为,只不过,你是师尊的心魔,师尊怎能不与你共沉沦?” 今夕兀自欣赏,那不喜形于色之人突然开了窍一般,她凑近他:“你真的是沈清客么。” “你希望是哪个沈清客?”沈清客反问。 今夕回答:“不可一世,爱搭不理,看上去更有挑战性的那个,现在这个……像我的狗,实属乏味。” 沈清客对她尖酸刻薄的嘲讽充耳不闻:“你以为我别有所图?这确是我做出考虑后的结果。” “嗯……师尊你的求爱,倒是特别,或者说,很不要脸。” 今夕笑意逢迎,她只知道,沈清客疯了。 为了不被疯子误伤,今夕另想他辙。 “你一定还需要一个仙尊的名声,不然,你定会杀了冯轩一干人永除后患。” “现在,你大概需要一个正当的理由让冯轩倒台。” 今夕一手支着下颌,一手悠悠抬起,指向角落里的逐云:“我要是你,我就让她成为一个只会听你说话的人。” 沈清客顺着她的指尖瞥过角落:“师尊正有此意。” “把人变成傀儡,这种阴毒的法子当然出自我们魔族。”今夕收回手,意味深长地看着沈清客,“不过师尊没有做魔族的经验,不如,我来帮师尊这个忙。” 沈清客笑着摇头,毫不考虑地拒绝了这个提议:“接受你的帮助才是得不偿失。” 今夕笑道:“师尊不是要与我共沉沦么,这点信任都不给我?” 沈清客摇头:“信任你,沉沦的只会是师尊一个人。” 今夕靠回椅背:“师尊是了解我的,只不过,你这样无趣,又准备跟我纠缠到什么时候呢?我大好的年华,可不会在无趣之人身上浪费时间。” 沈清客停笔,清冽的眸子着实认真地看着她:“我说过,我会是你的未来。” 今夕自如地摇头:“你不会是我的未来,你只能为我的未来铺路。” 沈清客:“我自会为你铺路,你只需接受我的情意。” “情意啊……你知道那是什么吗?”今夕提出第一个质疑,目光直白,望眼欲穿。 “不知道。”沈清客承认,“不如,今夕,你来教师尊。” 今夕嘲讽:“好啊,我可以找另一个男人示范给你看。” 今夕堵死了沈清客的话,他短暂地陷入沉默,竟真的思考起了上一世,他看着长大的徒弟广结美男的事迹。 “那么多人,有一个真心喜欢的么。” “当然。”今夕道。 “哪一个?” “当然是都喜欢,他们各有特色,每一个身上都有我喜欢的特征。” “我呢?”沈清客问。 “师尊你……”今夕眼波间流转过恶意,“你最特别的点,就是贱,这时候就需要最适合狠狠侮辱您,您才会做一条听话的狗。” “很好。”沈清客颔首,“既然你有想法,正说明你我有契合的可能,那我们就这样下去,共度余生。” 今夕意味深长:“好,我会像养一条狗一样,与师尊相伴一生。” 在这个安静的轩室,每个人都有静心思考的机会,今夕似乎发现了自己的先机。 沈清客似乎突然弄坏了脑子,这实在是一件有利的事。 今夕百无聊赖,在纸上写写画画,偶尔抬眼看着操纵魔气的沈清客。 他试图把逐云变成一个听话的人。 他在做与生平每一条道义都相违背之事。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今夕目光灼灼,心底有些兴奋,像是今日终于撕碎了他道貌岸然的面具。 沈清客还不擅长做这种事,给了今夕插手的机会。今夕想,她只要找到一次漏洞,只要一次。 装作不经意间,她撞进逐云僵直的目光。 纵使被封住经脉,她依然能够驱使微弱的魔气,共情一只鬼魂的生平。 云巅之上,一把飞舞的剑破开云雾,平分春色,山巅云鹤啼叫,剑锋迂回婉转,晨间的光倾下,在剑身映下孤傲而锐利的眉眼。 今夕只看到了一把剑,和一个意气风发的眼神。 那绝不是浮锡城那个深藏阴郁的逐云会有的眼神。 你到底是什么人呢? 今夕想,这是一个风华绝代的人。 你曾与你的宗门同名,支撑一宗运作,你大义凛然,最后栽在一只鬼的手里,偌大的遗憾,你定有很多未说完的话吧。 今夕看着不能说话的逐云,大胆猜测,自己根本无法与这个木讷的灵体沟通的原因。 她只能看见一把剑,也许是因为,这具灵体只是一把剑。 你的性情被埋没在鬼的躯壳下,你的剑灵也很想为你说一句话呢。 既然很想为你的主人说句话,那我来教你说吧。 “是冯轩和沈清客心起贪欲,勾结恶鬼弑师,助恶鬼夺取你的身体,任恶鬼为祸宗门,证据就是,现在的逐云,根本无法使用她的本命剑。” 今夕与这具灵体产生了第一次共情。 她告诉它,这是唯一为她主人说话的方式。 至于是真话,还是假话,在这个风华绝代的女人陨落后,早已无从得知了。 喜欢他们为之着迷请大家收藏:()他们为之着迷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98章 除非师尊死 沈清客自然没有想到,被自己控制过的剑灵,在今夕的诱导下将他和冯轩一同拉下水。 宗门大殿前,众人看着传言中叛出宗门的魔族孽种沈清客面面相觑。倒是冯轩没有料到这种走向,心底觉得最后拉个垫背的也不错。 传言压身,沈清客目前的处境即是无法轻易服众。 剑灵说出那些话,沈清客并不意外,他自然也知道是谁动的手脚。 只是,当这个始作俑者站在他面前的时候,他忽地没了问责的话。 “师尊,不如我们做点有悖人伦之事吧。” 今夕想到一件好玩的事。 “你,举世闻名的仙尊,一身清风。我,你的徒弟,一个叛出宗门的魔修。”今夕指着自己,“师尊与弟子结为道侣,然后被天下人唾弃,修为尽毁,被天打雷劈好不好?” 沈清客给过她一个模糊不清的答案。 “你在我心里留下了一点东西。” 今夕想想看看,这个人的底线在哪里。 沈清客看着她微挑的眼尾写满戏谑,缄默半晌后开口:“如果你想要。” 今夕浅笑:“你的意思是,我想要,你就会给我?” 沈清客自然道:“按照人间的说法,只要是你想要的,我就该给你。” 今夕饶有兴致地听着这不像情话的情话:“如果,我想要你死给我看呢?” 沈清客摇头:“不可能,我不会为你做一些对我不利的事。” 今夕轻笑:“人的情感就是这样的,师尊,这可是你要我教你的,怎么我肯教,你却不尽心学?” 沈清客只道:“除了这个。” “那好。”今夕话锋一转,“我还想要,你追悔莫及,为你对我做过的事痛不欲生,这个师尊会不会?” 那晚,今夕有感而发,看着这副没有情感的脸上露出懊悔卑微的表情,也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 沈清客知道她指的是什么:“我可以试着去学。” 今夕走近一步:“我不想看你学来的,必须是你发自内心。” 她径直撞进男人淡漠的双眼,莫名回想起,曾有初冬的第一场雪中,她最后将这双冷淡的双眼看进心中。 今夕蹲在狼狈败北的男人身前,固执与之对望,沈清客抬眼,看着他这个地狱里爬上来的徒弟。 一瞬间的缄默,没人知道彼此在想什么。 “后悔吗?” “不悔。” 今夕浅笑,手起刀落。 再看着这张同样淡漠的脸,她失神地想: “你真的爱我吗?” “嗯。” 这是沈清客给出的回答。 今夕并不会相信:“那你必须发自内心,为你做过事悔过,求得我的原谅。” 沈清客回应:“我会的。” 今夕笑道:“去告诉所有人,你,我的师尊,要与你的弟子结为道侣。” 沈清客颔首:“好。” 晏秋尚从冯轩一行人的压制中喘过气来,便被一连串的变故所震惊。 他的师尊回来了,却被揭穿是个弑师的畜生。 今夕站在师尊身旁,用她自己的脸,以未来宗主夫人的身份。 晏秋一阵耳鸣,还未理清如今的变故。 今夕站在沈清客,俯视一张张疑惑惊愕的脸,她笑着,带来了一个不小的消息:“我呀,要与师尊结为道侣啦,反驳无效。” “当然,本人知道自己被全宗门的人讨厌,但是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们的宗主夫人,你讨厌我就是你的错哦。” 资历深一些的长老看着小人得志一般的今夕提出异议:“沈宗主,且不说你做过的事,就说这魔女,她可是魔族的人,你当真要娶一个魔族?” 今夕闻言嗤笑一声,不以为然地看向沈清客:“娶魔族?师尊自己就是魔族孽种。” 沈清客淡漠瞥过今夕一眼,并未阻止。 今夕的添油加醋却瞬间引发骚乱。 惊愕之余,晏秋抓住她的手:“这就是你择的夫婿?” 他指着神色冷淡的沈清客,难以置信地看着今夕:“今夕,你疯了?” 今夕皱眉,伸手挣脱:“注意你的言辞,这是你对宗主夫人的态度?” “今夕。”晏秋少见地意识到自己言辞的偏激,松开手,深吸一口气,“这不是儿戏,你现在的身份特殊是其一,其二,你也知道师尊是什么人,你当真要拿命去堵一个……” “我知道啊,但是没办法。”今夕悠悠摇头,“除非师尊死,这场婚约才能取消。” “今夕。”晏秋欲言又止。 “下去。” 他的话被打断,无奈地看向他居高临下的师尊,无力感涌上心头。 晏秋失神地回想起,很多年前,在他的目光追随今夕之时,今夕的目光又总是放在这位师尊身上,吝啬于他。 喜欢他们为之着迷请大家收藏:()他们为之着迷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99章 师尊果然*又* 这股源于嫉妒的火苗在晏秋心里滋生。 这种情绪不是第一次。 是从…… 晏秋将那对五彩小人举到面前,指尖捏紧上面的绳结,失神地看着。 那绳结以独特的手法编织,穷工极巧,也是死结,永远拆不开。犹如昭示他心中死结一般,令他想起了这股情绪的始端。 是从,在今夕窗前看见师尊画像的一幕开始的。 他妒忌自己的师尊。 从那时起,他便意识到自己晦暗的心思。 晏秋不愿做这种阴暗低微的人,也想回避此等挫败感,他不停说服自己,告诉自己并不是喜欢今夕。 他不喜欢今夕。 说得多了,有些事便不再能分得清。 轩室里,珺媞后知后觉拾起玻璃珠碎片,注视它棱角处的流光溢彩。 她像是做了一场梦。 这场梦却又长又真切。 “什么嘛……我和这疯丫头还有这么一段?” 梦里,她见证了倔强的今夕,感伤的今夕,被以善待之又不懂如何回应的今夕。 是一个新奇又鲜活的姑娘,不是逐云宗叛徒,也不是夺权篡位女魔头,只是一个姑娘。 或许,一切始于少时的自己尚且容易心软,她看今夕背影孤独,看她可怜,于是开口挽留。 这一留,便成了故事的开始。 “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今夕的声音清晰明朗,传达至今。似乎成了迟钝的人隔了多年的回应,于今日形成闭环。 珺媞无奈叹笑。 “这是什么孽缘?” 是夜,今夕侧卧在榻上,斜眼看着执笔写画的沈清客,微勾起唇:“师尊,会不会?” 她指尖微曲,深言达意地勾了勾。 会不会这个词,一语多关,瞬时将某人置于空白的境地。 沈清客笔锋一顿,觉察出一丝羞辱之意,并不回应,继续低头写画。 今夕盯着他略显局促的笔触,轻笑一声,继续羞辱:“那就是不会了。” 沈清客不知该如何反驳,但被冠以“不会”名号,他若不出声,便是坐实了今夕的污蔑。 联想到她前世风流余韵,沈清客不禁莫名:“你为何会热衷这种事?” 今夕挑眉,只感这闷骚的男人弄得她像个逼良为娼的淫贼。 她抬腿起身,伸手抬起他的下颌,欣赏他微顿的神色:“不是爱我吗,不是要与我相守一生?师尊,你这样不配合,我们怎么相守一生?” 沈清客在他作弄的指尖下撇过头:“早点歇息。” 今夕骚扰不成,继续攻势:“今日是冬至,师尊,我听闻,波月湖湖心近月,细雪飘在湖面,与月影辉映,乘船过去,视野是最美的。” 沈清客沉默的背后,复杂的心思作祟。 他明知,今夕会搞一些令人头疼的动作,可,在她不真诚却流露出岁月静好一般的眼神中,沈清客有了某种错觉。 仿佛时间能够在今夜暂停。 按今夕的意思来讲,这叫所谓的情感。 所以沈清客同意了今夕的提议。 人声鼎沸,烟火气扑面。 沈清客不喜欢这种喧闹的场面,试图把自己隔绝其外。 今夕却不会管他喜不喜欢,目标明确地乘上小舟,顺手物色其他年轻貌美的公子,只看沈清客抓不抓得住机会。 木舟划开波澜,湖心水天一色,星月碎在波澜中,静谧之感带着人的心沉静下来。 雪后寒凉,沈清客再次陷入别扭的心思。 这种时候,今夕她冷不冷? 要不要直接开口问她冷不冷? 她要是说冷,是不是该给她披件衣服? 她要是说不冷,这衣服还给她披吗? 或者不问她,直接给她披上衣服? 但那样会不会显得自己蛮不讲理? 沈清客深思。 今夕只看一眼,便知道这男人为什么而局促。 她送去一个白眼,在沈清客下定决心时,拿起一枚冬枣。 “师尊,吃不吃?” 色泽鲜美的冬枣在眼前晃了晃。 沈清客只看一眼:“不了。” 他有形象包袱,认为在外吃食不雅。 “我没有允许师尊拒绝哦。” 他是这么认为的,今夕又是那么命令的。 她伸手将冬枣递到沈清客嘴边:“这可是我那些面首求之不得的。” 沈清客听到“面首”这种话,忽而意识到,自己被今夕当成面首对待,才是最不雅的。 但被今夕当成面首,是不是能说明……? 心动代表行动,雅正的师尊终于低下头,接近那枚冬枣。 今夕却将手中冬枣远离。 沈清客怔愣的间隙里,她将冬枣咬在自己口中,拄着下颌看向他,意味不明。 “今夕……” 今夕说过,她没有允许他拒绝。 鬼迷心窍一般,不,就是鬼迷心窍。 沈清客这样形容自己,便鬼迷心窍地开始动作。他眼中没有雪落,没有银月,没有色泽鲜美的冬枣,却有映衬在月下的清逸面庞。 总有人说今夕像不怀好意的魑魅,清傲却若有若无地勾人,勾着人做一些出格的事。 沈清客终于驱散了和那枚冬枣的距离,月下的人却坏心眼地,不留余地地将冬枣吐出。 冬枣没了,沈清客眼中便只剩那淡红的唇。 戏弄之意令沈清客忍无可忍。 一手揽在今夕脑后,哪怕冬至寒夜迫人神志清醒,他依然清醒着,明确地,做出曾自认为永远不会做出的事。 即是他最为不屑的情感。 一吻交织,他毕生的情感全然在此间释放。 “师尊果然闷骚又下贱,就需要人用上一些特殊手段。” “那又如何?”沈清客不言惭愧地认下,清凛的眸子淌过湖光,“现在在你身边的,是我。” 喜欢他们为之着迷请大家收藏:()他们为之着迷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