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级穿越三千年后，只能踏上寻夫路》 1、第 1 章 流星，从漆黑的天空中，夹裹着梦幻般的淡紫落到地面，带来一阵死寂的沉静...... 恍惚间，叶惊语看到昏沉的星光从天穹投下，面前巨大的存在看不清面孔，但直觉告诉叶惊语，祂正注视着自己，接着祂动了，漆黑的手指指向一边，随着动作，祂宽大的白袍里露出几缕晶体质感的发丝，叶惊语转而去看向祂指去的方向。 那是一张焦急的面孔，叶惊语甚至能看到他紧盯自己的眸子里自己的倒影，他喉头一紧，想要喊出那人的名字，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周围的风愈演愈烈，卷起的黄沙遮住了二人的视线，时间好似就此停止一般，叶惊语耳边一片寂静，没有呼呼作响的狂风，鼻尖也没有阳光招到沙漠上蒸腾起的血腥气。 —— 天气正好，明媚的阳光撒在丰饶密林里，高大的植物贪婪的进行着光合作用，企图挤压其他植物的生长空间，它们有意识的舒展枝叶，露出甜美的果实，馋嘴的异兽中了招只能被尖锐的树枝刺穿，变成树下的肥料，身为捕食者的植物享受着收获，细小的藤蔓种子又从风中驻足而来，蛀穿它们的树干以此生根发芽。 这片森林名字听起来无害却危机四伏，所谓丰饶之名或许只是针对其中的各色植物而言的。 这里的路都是各地的探险者一步一个脚印走出来的，少见的安全地带里，三个男人慢悠悠的走在林间小路上，有的没的聊着，忽然，走在前面的黑发男人停了下来看向一边。 “陆忆，怎么了？”翟寻风不解的问道。 “那边有东西。” “什么？遗迹？” “不清楚，地底下传来的，微弱但是很特别的玛那波动。”陆忆微皱着眉，他也是头一次有这种感觉。 “去看看。” 三人跟随陆忆，避开几株大型异种，在一处偏僻的山壁旁停下，周边只长着些无害的小草，也没有异兽活动的痕迹。 “真的就是这里？这荒山野岭的有什么东西都能被异兽刨出来吧，而且我是一丁点波动都没感觉到，真亏你找得到啊。” “少说话多做事。”陆忆言简意赅地说着，他的手中浮现出金色的光点，在空中逐渐形成一个圆形图案，其中被带着某种规律的线条逐渐填满，图案的光芒也愈盛。 图案没入地面，坚实的土壤开始一点点向两边分开，还能看到表层土壤里面错杂纠缠的草根，一直往下几米，术式的回馈传来了结果才停下。 三人向洞里望去，里面有什么东西在勉强照进去的些许阳光下闪烁着，塔兰用术式把里面的东西移了出来。 在阳光下众人才终于看清楚了这东西的全貌，虽然刚从土里面挖出来，但很神奇的表面没有任何脏污，依旧在阳光下闪烁着晶莹的光。 “我去，还真有东西，是个人！”翟寻风啧啧称奇。 那是一块巨大的冰晶，似乎并不被这里有些炎热的温度影响，依旧散发着寒气，没有消融的痕迹，里面封着一个青年，轻阖着眼睛，似乎只是陷入了梦乡。 “还是个帅哥，看着细皮嫩肉的，该不会是哪个家族的小少爷被暗算埋这了吧。”翟寻风看清了少年的面孔，哪怕他见过不少俊男美女，也被青年的样貌惊艳到了，面容清隽，像是水墨画成了精。 “前面一段距离有个森林小屋吧，今天我们在那过夜，把他带过去顺便研究一下。”塔兰敲了敲冰块，也很是好奇。 陆忆把手放在冰上细细感知着，这似乎不像是攻击术式，是防御术式吗？ 正当他思索着，眼前的冰晶忽然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升华，露出里面的青年，待到冰晶完全消融，他的身体没了依靠直直的往地上倒去，好在陆忆眼疾手快扶住了他。 还有呼吸，脉搏平稳，身上没有受伤的痕迹，也没有被施加了术式的痕迹，但还是没有醒来的迹象。 青年的身体忽然浮了起来，像是有一只透明的手拎着他的后领，陆忆看向翟寻风，只见他谦虚的摆摆手：“不用谢，应该的。” 陆忆：“。” “走吧。” 在现在这世道里，森林小屋算是为数不多的温暖，木制房屋的周边被细致的布下了遮掩和驱赶的术式，不会轻易的被异种发现，他们走进小屋，里面没有其他人，还有些简单的家具，四个房间，刚好一人一间。 翟寻风把青年放到床上，三人走到外面，坐在椅子上谈论起来。 “就一定要等他自己醒？不研究一下？” 塔兰伸手给了他一个爆栗：“人家还没死呢，要是一直醒不来再说。” “你还是先把之前发现的东西研究清楚吧，那个多面体弄清楚怎么用了吗？”陆忆点醒了他，翟寻风才猛然想起自己还有任务没做完。 谢谢，有点像被老师发现没有写作业，充满了百口难辨的无力感。 “这几天不是赶路吗......不小心忘记了......” “还是你说这次你要来研究遗器，都拖几天了！不是沉迷购物就是别的！”塔兰絮絮叨叨的列出了他的种种罪名。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开始解析！”翟寻风硬了，拳头硬了，但是理亏，一下就软了。 翟寻风从随身携带的手提箱里拿出一个通体漆黑的多面体，看上去平平无奇，就像是个普通的黑曜石工艺品，但细细感知便会发现其中布下了许多复杂禁制，这是他们上次探索神明遗迹发现的压箱底的玩意，不知道作用，但怎么想都不简单。 他沉下心感知着上面的术式，因为这上面构造和现在的体系完全不一样，需要多花些功夫，先前已经把底层逻辑解析了50%，初步推测是以神道为基础的术式...... 光点构成的各色图案以多面体为源头，浮现出众多复杂的法阵，随着翟寻风手上动作更改，纠缠，解除。 其他两人见他很快就进入了状态也开始做自己的事，时不时看一眼他的进度提出些自己的看法。 研究的时间总是过的很快，“啪”翟寻风抬头看去，陆忆合上手里的书站了起来：“我去外面找晚饭，塔兰你看着点他。”说完就雷厉风行的走了出去。 “真失礼啊！什么叫看着点！” 翟寻风控诉着陆忆的话，手上的八面体研究进度已经在他的加急解析下到80%了，今天就差不多能进行使用，这样的效率其他人做得到吗？全大陆仅此一家好吗！ “还不是某人之前弄坏了好几个，全自锁了变得跟石头似的。”塔兰揭穿了他的真面目。 “那都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你们年纪轻轻的要往前看好吗，我这次肯定完完整整的把这东西解开！”翟寻风信心满满的拍胸保证。 但事实证明，有时候话不能说太满。 “塔兰你看好了啊，这个和塔佩罗系的加密禁制差不多，点线面间的组合顺序是关键，只要用这个顺序解开......”翟寻风的手依次在多面体上点了几下，从上面浮现的术式随之消失，原本无光的多面体散发出黑色的荧光。 气流从多面体涌出，把他们的头发都吹到脑后，塔兰看着势头越发强烈的多面体，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你搞明白这玩意干什么用的了吗？” “不知道啊！用一下不就知道了吗！”翟寻风理直气壮地说到，不过手上的多面体传来的气息越来越恐怖了，他心里闪过一丝心虚，果然还是先关上吧。 先前解析的术式再次被翟寻风复原覆盖上多面体表面，但并没有同设想的那般重新封印，精密的术式如同雪花一样瞬间溶解了。 塔兰顶着死鱼眼看向翟寻风，对方欲哭无泪的说道：“怎么办，好像关不上了。” “这东西会把这附近都炸掉！你还是想想怎么向陆忆解释吧，带上挖出来的那个人远离这里！”塔兰站起来急声说道，手中汇聚起深红的玛那准备立刻销毁眼前这枚“定时炸弹”。 忽然，一阵凉意碰上翟寻风的手，带着他又用不同的顺序在多面体上触碰着，“用这个顺序，重新使用第七、第三十二、第十六节术式。” 两人这时才发现，冰封的青年不知何时已经醒来，并且悄无声息的站在了他们身后，翟寻风不想浪费这个遗器，更关键的是不想打自己的脸，死马当活马医，照着青年的话做了起来。 随着翟寻风的动作，青年嘴唇微动：“封。” 这一次术式没有失效，稳定的浮现在多面体上，攀升的威压也平息下来，逐渐恢复了先前人畜无害的模样。 塔兰和翟寻风见状松了口气，这时他们才有心思把注意放在青年身上，没了冰晶阻隔看得更清晰了些，五官俊逸，眉目如画，是和翟寻风一样的东方面孔，皮肤白皙，最引人注意的是他那双通透的眼睛，像是把蔚蓝的天空和深蓝的冰海混在一起。 “这样就没事了，之后再次封印也是这个顺序，这是埃希一系的密语，这样才能发挥他们术式的力量。”青年的声音也很好听，带着年轻人的清越。 “你是？” “忘记自我介绍了，我叫叶惊语，你们呢？” 叶惊语一睁眼，他上一秒还在沙漠里面，下一秒就躺在不认识的森林小屋里，还以为是陷入了什么幻觉，但周边的波动告诉他并非如此。 有人想要解封埃希族的武器——仿造唤神的「黑曜多面魔方」，他出门查看，发现眼前这两个人还是不知道用途就解封的，简直和自尽没什么区别，所幸还没有到最后一步，而且那个青年的术式操作也不错，成功封回去了。 叶惊语友好的向两人笑了笑，眼前那个解开封印的青年说道：“我叫翟寻风。”看上去是东方面孔，黑发黑眸五官柔和，自带几分笑意，是容易让人心生好感的类型。 “塔兰。”一边的男人体格高大，一头张扬的红发，发尾松散的扎成一撮，深邃的五官带着锐气，一双深灰色的眼睛让人联想到某些肉食动物。 “可以告诉我现在是什么情况吗？我记得我之前在西边的沙漠那里才对。” 在叶惊语的记忆里，自己和老师唐叔还有青梅竹马的秦楚，在四处探险的途中到了大陆南部最西边的沙漠，那是自遥远过去，自群星中降临无数未知存在后，离神明最近的地方，不久前才有一位神明陨落在那，他们这样研究神明的学者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他记得自己刚和秦楚一起出营地，再一睁眼就到这里来了，据他所知大陆南部离沙漠最近的森林在最东端，自己中了空间术式？还是踏入了因为神明力量坍塌的空间乱流里？ 那两人没有恶意，他便没有过多防备，就这么问了出来。 塔兰和翟寻风对视一眼：“我们是从土里面把你挖出来的。” “啊？”叶惊语的表情有一瞬间空白，翟寻风向他简单说明了事情经过，叶惊语沉默了。 自从世界最初异变发生后，人们就陆续觉醒了各种各样的天赋能力，同时被世界赋予了「灵魂」了特殊的性质，除去像小说里的神识一样使用，还能够将其具现化，变成名为「玛那」的力量，并且开发出了用玛那为能量源的使用方法——术式。 叶惊语的天赋是冰，根据翟寻风的说法，他被封在冰里，但他那怕是在生死关头也不会用这样效率极低的术式，最有可能的就是发生了什么威胁到他生命的事，并且他处于无意识状态才有可能出现这种情况。 沙漠里究竟发生什么了？ 见到叶惊语沉默，翟寻风打量着他，衣服款式很简单，看不出是哪里的，但是这么年轻就对古代种族有所了解，是真理学会的人？直到目光移到他的胸前，他瞳孔一震，怀疑是自己眼花了。 “你胸前放着的最左边的徽章可以给我看看吗？”翟寻风犹豫地问。 “可以。”反正不是什么很珍贵的东西，只是纪念品，叶惊语爽快的解下来递给他。 那是一块直径三厘米左右的徽章，从口袋里露出一角，上面刻着简洁但精致的图案，翟寻风颤抖着伸手凝聚出一个微小的术式，将徽章放在中间，下一刻术式发出红色的光芒。 “我x，不是吧？！真品？！”翟寻风一连发出了好几声震惊话语。 “这是什么？”塔兰好久没见到他如此震惊的样子，也好奇的看向徽章。 “这是夏国最初版的荣誉徽章，被赠予做出重大贡献的人，用特殊工艺制成，不存在造假可能，这一个可以代表夏国的一个承诺。” 翟寻风眼神复杂的看着叶惊语，把徽章还了回去，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来头，有这个真品不说，但看这个时间也只是几年前做出来的，可是这个样式的制作方法已经失传了，他只在古籍上见过。 “这才多久就换款式了？他们在这上面还挺花功夫的。”叶惊语接过来，他看那几个老爷子的样子还以为都是实用主义。 “嗯？”翟寻风疑惑。 “嗯？”叶惊语也疑惑。 翟寻风的脑海里有一个可怕的想法浮现：“问一下，你知道现在是多少年吗？” “我想想，我记得是3012年。” “那是什么时候？”塔兰疑惑道。 “那是以前的时间算法，自5000年后就更名为新历了，顺带一提，现在是新历1367年。”猜测被验证，翟寻风震惊又震惊的看着叶惊语，活像再看稀世珍宝。 叶惊语仔细观察着两人，脸上的表情都不像作伪，加上自己记忆的模糊，莫名出现的位置，他神色凝重的问：“你们认真的？没有骗我？”沧海桑田，被卷入时间乱流的烂柯人他也见过，可三千年...... “真的，不信可以立契约，最高级别的那种。”翟寻风当机立断拿出一张契约，在上面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话已至此，叶惊语也只能接受这个结果，但是真相也太过于离谱了，太荒谬了…… 叶惊语冷静下来思索起原因，自己的穿越是遇到了什么，还是单纯的意外？他的脑海中浮现出残存的，梦一般的残影，是一道在沙漠中不断奔向自己的身影。 叶惊语的心不住的往下沉，他当即决定要重返沙漠调查，就算时隔三千年，会一无所获，但只要有一线可能他也不能放过，至少，他要知道当初的真相。 再就是他们，叶惊语看向两人，他这样跨越三千年，时间都被静止了一样的存在闻所未闻，绝对是许多势力，许多人想要研究的目标。 过去是一个很神秘的词，在叶惊语过去的旅途中看到无数人和他们一样探寻神明与过去，那代表了真实，知识与力量，但更多的人仅仅窥得冰山一角就死在了疯狂的呓语中，即便如此也有无数人飞蛾扑火般探寻着“过去”。 虽然他们先前没有表现出恶意，但现在就不一定了。 “你先前说过，你之前是在沙漠里是吧，在你那个时代，位于这边的沙漠只有神陨沙漠了吧。” 叶惊语点点头，“那里现在叫荒州，也是我们这次的目的地，要一起吗？”翟寻风眼底亮晶晶的看着他，很是想要叶惊语同意的样子。 “这次的目的地……你们的目标是什么？” 翟寻风有些犹豫要不要说出来，万一把人吓走了就亏大发了，但他还是选择了实话实说：“我们在世界各地探险，寻找神明遗留的痕迹。” 叶惊语意外：“现在你们这样的很多吗？” “很多吗？”这下把翟寻风问倒了，他看向塔兰。 “少之又少，别人不都看我们是疯子吗。” 这样的评价隔了那么多年还是一样，这算是缘分吗，叶惊语了然的点点头，他打量了他们一番，收回了些许警戒，痛快的同意了：“一起吧。” 没想到对方直接同意了，翟寻风原先准备的话稿没了用武之地还有些不适应，叶惊语对上他有些疑惑的表情，笑了笑：“挺巧的，我们是同行。” “那要不要干脆直接加入我们？你是学者吧，我们刚好差一个学者！”翟寻风立刻厚着脸皮顺着杆子往上爬，一点也不担心叶惊语心怀鬼胎的可能性。 因为从小的生长环境，翟寻风看人很准，他看得到叶惊语眼里的那份身处象牙塔一般的善良，具有宝贵知识的善人，值得他们真心相待。 而且他们的确需要一个能够解读古文字的人，叶惊语这样的人翻遍真理学会都找不出几个，他们不想放过这个机会。 “这还是先让我考虑一下吧，我想先去荒州调查过去到底发生了什么。”说到这里叶惊语的表情不自觉的有些落寞，翟寻风也适当的闭了嘴，现在他也反应过来，三千年的时光，对青年来说已经是沧海桑田，过去与自己有联系的所有人都已经随时间长河逝去，在这世上孤身一人，想必青年很不好受。 叶惊语很快收起了情绪：“不过在这期间帮忙还是没问题的，毕竟我也对那些东西感兴趣。” 翟寻风还以为彻底错过这个机会了，闻言眼底又亮了起来，他高兴地握住叶惊语的手挥了挥，“临时同伴也是同伴，你人生地不熟的，我们可以给你讲讲现在是什么样。” “请多指教，”叶惊语笑着说道。 2、第 2 章 翟寻风望向窗外，已经是黄昏时分，估摸着陆忆闲逛也该逛完拿着今天的晚饭回来，“陆忆也该回来了，准备一下吧，你有什么忌口吗？”翟寻风从一边放着的背包里拿出几个罐子，看样子是些调味料之类的东西。 “没有。” 叶惊语收回视线走到屋外，橘红的夕阳把周边染上一层暖色调，围着小屋一圈的树没有远处的那么高大，抬头就能看到橘色的天空，他看向森林一侧，越往外各种陌生的树木越发高耸，不远处一道黑影在交错的树干里若隐若现，向他们这靠近。 陆忆抓着刚打来的魔兽，不知道又是哪些物种杂交出来的，体型庞大的身上长着肉翅，头酷似羚羊，蜘蛛似的四肢上还泛着幽蓝的光，让人很是怀疑究竟能不能吃。 陆忆想到翟寻风传来的讯息，脚上动作加快了些，他绕过前方过分壮硕的树干向前看去，就撞入了一双在夕阳下染上几分暖意的深蓝眸子。 叶惊语有些意外，他以为拉着这么一只庞然大物的人会像塔兰那样过分强壮，结果那人只穿着相当休闲的衣服，身材比例优越而不夸张，过分英俊的五官让他的容貌带着锋利的攻击性，却因为脸上淡然的表情收敛了几分。 陆忆把异兽尸体放在小屋旁，尸体散发的气味也能震慑其它异兽，他拍了拍手，像叶惊语走去。 叶惊语先做了个自我介绍，对他友好的笑了笑。 “嗯。”陆忆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先前翟寻风解析的那个遗器暴走了，是你帮他们解决的吧。”那么大的动静，在外面他都感觉到了。 “我只是恰巧知道方法，并且告诉了他，举手之劳罢了。”毕竟花力气的还是翟寻风。 “你很了解这方面的知识？”陆忆站到叶惊语身边，和他一起靠在小屋外的护栏上，琥珀色的眼里倒映出叶惊语的身影，带着几分探究。 “我以前和你们一样，恰巧算是个学者，见得多了知道的也比较多罢了。” 叶惊语向很远处看去，只有看见的越多，知道的越多，才越能知道自身的渺小与无知，这是身为学者的经验之谈。 “不过你已经比绝大多数的人懂得多了。” 半晌，“你拒绝了翟寻风他们的邀请对吧。”叶惊语没有回答，“我以前也和你一样，再考虑看看吧。”过去的他也是只身一人，谁又能想到后面身边跟了两个吵吵闹闹的家伙呢。 “先别急着拒绝，在你到荒州找到线索的时候再给我一个答复怎么样？” 夏日的风难免有些燥热，夹杂着男人平静的声音抚过发梢，却让人凉快些来，不知是有了后路的安心，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嗯。” 叶惊语自己也知道，三千年之久，足够让历史彻底遗忘某些东西，他也不过是为了自己的那份不甘心，坚持着要去荒州罢了。 眼前这个男人太敏锐了，叶惊语不太喜欢这样的人，不过鉴于像是个还不错的家伙，勉强还在接受范围内，他心想。 “好了，收拾收拾准备吃晚饭吧，时隔三千年的晚饭，好好期待一下？”陆忆的声音里含着些许笑意，“你可以帮着塔兰一起看看哪好吃，那玩意我们以前也没见过。” 说完转身进了屋，里面传来陆忆忽然平静的可怕的声音：“你是不是有什么东西要跟我解释解释？” “……可以和解吗？” 里面碗盘叮当作响，热闹极了，叶惊语也被这氛围感染，不自觉笑了笑，塔兰正站在那头异兽尸体旁，似乎是在思考从哪下手比较好。 叶惊语过去瞧了瞧，塔兰见他来了忍不住抱怨道∶“也不知道路忆打的什么异兽，这东西身上的肉硬的要死，基本没法吃。” “大体是哺乳和节肢动物的杂交吗……腿看过了吗？” “以前解剖过差不多的，那里面全是汁液，又腥又臭。”塔兰回想起那个味道，表情扭曲了一瞬间。 “这只主导是哺乳类，如果是那种构造会有些矛盾，你看。”叶惊语摸上异兽形似蜘蛛的腿根部，切口平整的取了下来。 切口处不是恶心的汁液，是在夕阳下闪闪发光的粉嫩的肉，看上去比身上的好吃多了。 “看上去跟螃蟹差不多，在森林里出现还真是少见。”不管怎么说有口福了，塔兰迅速的用手里的大剑把剩下的腿都砍下来，拢在一起扛在肩上。 那么多蛛腿堆在一起要比塔兰都大上不少，他却轻松的举了起来，往屋边走去，陆忆他们已经生好了火，一边的盘子里放着粉末状的调料。 翟寻风看到塔兰扛来的每个都有一人多高的蛛腿，有些无语：“你就不切小一点的吗？” “懒死你得了，要不要烤好了喂你嘴里？” “也不是不行。” “去你的。” 塔兰拿起一支蛛腿往翟寻风脑袋上招呼去，翟寻风不甘示弱拿着蛛腿在身前一挡，两个人乒乒乓乓的在那玩着。 “你们关系真好。”叶惊语手里拿着一把小刀，坐到一边，拿起一根蛛腿砍下一节，再从中劈开放在火边烤，很快一根蛛腿就被处理完了，赤红的火堆边上围着一圈漆黑的蛛腿，但在场没人会觉得诡异，另一边淡粉的兽肉随着炙烤逐渐流淌出晶莹的肉汁，原始的肉香带着些许甘甜充斥在他们的鼻腔内。 “一般一般，我们只是熟悉的陌生人罢了。”翟寻风先等不及了，见到快熟了，急忙拿起一个，又被烫的左右交替拿着，最后才放在盘子里，他从包里拿出三双筷子递给陆忆和叶惊语，“对了，你会用筷子吗？”他看叶惊语的面孔像是东方人下意识就给他拿了筷子。 “我会用，谢谢。”叶惊语看着手里的筷子，没想到这东西过了那么久还在被使用，让他升起几分亲切感。 塔兰懒得用这些东西，早早的抓起一段蛛腿剥去外壳吃了起来，鲜甜的肉汁在口腔里爆开，一丝丝兽肉柔软多汁，就算不沾调料也是相当优秀的食物，更别提他们连着好几天都吃的难吃魔兽了，现在几乎要把舌头都吞下去。 四人一边吃着兽肉一边聊着天，“就说是你的手气太烂了，每次轮到你打猎都没几个好吃的。”翟寻风想到前几天吃的又干又有股土腥味的岩兔，对塔兰发出强烈的不满。 “我又不是故意的，再说了你之前摘得果子也没好到那里去，又酸又涩。”塔兰含糊的嚼着嘴里的肉反击道。 一边的陆忆没去管他们，用很快的速度消灭着他附近的兽肉，“对了，惊语，你不也是探险家吗，你以前吃什么？”懒得继续和塔兰拌嘴，翟寻风好奇的问向叶惊语，“和现在有什么不一样吗？” 叶惊语想起了什么，不自觉笑了出来，“那肯定不一样，毕竟无数物种之间不停的互相□□繁衍，每天都会有不同的物种诞生，我以前有一次也是和同伴轮流负责食物，他每次见到不认识的都要尝一口，有一次咬了一口过来问我们是什么，结果倒头就睡，昏了大半天，吓得我们以为他要没救了......” “哈哈哈哈，那跟塔兰有得一拼了。” “不是你？” …… 酒足饭饱，却也还没到睡觉的时间，四人在篝火边聊着天，话题自然而然转到了叶惊语身上。 “说起来你不是说和我们一样是去找神明相关的东西的吗？那你们以前去过哪？说不定我们也去过。”塔兰好奇的问，陆忆也悄悄竖起耳朵听着。 去过的地方太多了，一时半会叶惊语还真不知道从哪里说起。 “我想想…… 我们曾经去过迷雾包围的孤岛，在上面见到了其他古代种族的文明遗迹，他们崇拜神明飞速发展...... 在海底沉没的都市，无数孢子在其中生根发芽，构建了奇特而危险的生态系统...... 高山内部，隐藏的异界像是从天上摘取而来的银河，重力也被他们随意操控......” 青年清澈的嗓音将各个故事娓娓道来，他们也不自觉入了神，感叹之余也对叶惊语阅历的丰富感到惊讶，他们能辨别青年没有说谎，因为有几处地方他们也曾探访过，虽然因为时光变迁发生了不小的变化，但壁画与其中记载的数段历史与叶惊语所说的相差无几。 待到讲完故事，夜也深了，“今天就到这里吧，早些休息。”望着叶惊语回房间的身影，陆忆冷不防的问向翟寻风∶“你觉得他怎么样？” “挺好的啊，有什么不对吗？” “我说实力。” “嗯……他不是说自己是学者吗？而且我看他的波动并不强，也不像是刻意掩饰的样子，之前多面体暴走的封印也没有直接动手，他更擅长研究解读吧。” “嗯。”陆忆轻笑一声，模棱两可的说完后转身也进了屋，只留下满头问号的翟寻风。 翟寻风感觉自己被嘲笑了，嗯是什么意思？到底是认同还是不认同啊？不搞清楚觉都要睡不着了！他赶紧冲过去要让陆忆解释清楚。 叶惊语回到房间，上床的脚步顿了顿，径直走向窗边，他抬头看向镶满银星的夜空，一轮满月悬在中央，皎洁的月光中带着淡淡的血色，恍惚间似乎能看到其中一名少女的面庞，那是最早被人们熟知的神明，月之女神——「静谧的翡伽涅」。 叶惊语移开视线，在心里算了算时间，正巧碰上这个时候，还有九天左右，尽量避开为好。 3、第 3 章 朝阳从窗外洒入屋内，为床上睡着的青年镀上一层金色，随着被子的一阵蠕动，叶惊语微眯着眼把脸从阳光中挪出来，他猛然想起要赶路的事，克制住睡个回笼觉的想法，立刻下床收拾。 等到他出房门才发现客厅里一个人都没有，叶惊语往外看去，只见塔兰手里拿着一本书不知道在干什么，听到动静塔兰把书合上，转过身看向叶惊语，“我就说太阳从西边升起他们都不会这么早起来，早上好。” “早上好，他们还没起吗？” “他们两个经常起很晚，习惯就好。”塔兰有些无奈的笑了笑，叶惊语看向周围，昨天那头异兽的尸体已经不见踪影，只留下几块拳头大的肉放在一边的桌子上。 “塔兰，可以给我讲讲现在荒州那边的情况吗？”叶惊语坐到一边，多年过去，他当初的经验说不定也已经排不上用处了，还需要提前准备才好。 “行。”塔兰把手里的书放到腰侧的包里，靠在一侧的木墙上，他垂下眼眸回忆着，斟酌开口道：“具体的我不太清楚，他们两个比我了解这些，从很久以前，我知道这块地方的时候，最著名的就是在那生活的荒州人，他们是天生的战士，传说他们是从神明的尸骨中诞生的种族，无数人觊觎荒州中神明的秘密，外界与他们的战争持续了很久，死伤无数，直到一位久远的存在出手布下结界，隔绝了外来者，内部的荒州人也鲜少出现在外界。” “有极少的人去过他们的城镇，据他们带来的消息，荒州中心有一棵铺天盖地的巨大树木，其上的花是他们强大的来源，但不管是想要探寻神明的痕迹还是得到那里的花都相当困难，不说荒州人排外的性格和战斗力，荒州外诡谲的沙漠和无数凶狠的异兽就足够把绝大多数人，当然最根本的是在他们领地外的结界，如果想要强硬闯入不出数秒就会死去。” “我们前些日子在北边的埃斯里奇城得到消息，说是破天荒的荒州人出来，甚至还在外面的荒城那发布委托，具体没说是什么，只说有意着一个月后往荒州深处走，他们会派人迎接，到时候再说委托内容，这样反常的消息没多少人相信，何况是去那么凶险的地方，但是他们给出的酬劳是一朵龙血花，也就是赋予他们力量的花，消息越传越广龙血花的功效也越传越离谱，对于各种东西的渴望让相当多的人都往荒城赶。” 塔兰无所谓地耸耸肩：“不过我们对龙血花没什么兴趣，借着这个时候进入荒州探索而已。” 叶惊语摸着下巴思索片刻，“龙血...有人证实了那里死去的神明是龙？还是之后又有龙死去？” 塔兰愣了愣：“这我就不清楚了，毕竟太遥远了，简直和传说没两样，你可以等会问问陆忆，他比较清楚这种事。” “我曾经看过一本古籍，遥远过去的贤者拂去遗骨上的黄沙，露出其下黄金般的色泽，那形态让他想到了泯灭于历史中的生物，生有双翼的巨龙，纵使死去也威压不散……后面的书页就损坏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陆忆穿戴整齐的站在一边，缓缓开口回答叶惊语的疑惑，翟寻风也睡眼惺忪地打着招呼，衣服凌乱的套在身上：“哈啊...早上好。” “早上好，对了，离委托的日子还剩多少？”叶惊语看他们不慌不忙的样子，应该还剩不少时间。 “我想想，一个多星期吧。”翟寻风挠挠脑袋，说了个大致的时间。 叶惊语心里升起一丝不妙的预感：“那我们离那里还有多远。” 翟寻风弯腰从一边堆着的包裹里拿出一张地图，在这个世界异变初起时，大陆发生过一次巨变，绝大多数的陆地连在一起，被后人命名为原初大陆，呈几字形环抱着中心的一片海域，除此外便是西边散布的几块零散大陆和星点岛屿，他们要去的荒州正是在本初子午线上，原初大陆的西南部。 叶惊语扫了一眼，所幸和他那个时代没多少改变，翟寻风摊开地图后指向下方那半边大陆。 先是指着最左边：“这边是荒城。” 接着指向最右边：“我们在这。” 叶惊语眼前一黑：“如果算上穿越荒州外层花费的时间，还有这么远的距离，是不是时间不太够了。” 其他三人沉默了片刻，最后才冒出来一句：“好像是诶。” 叶惊语有些怀疑加入他们是不是正确选项了，翟寻风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没事的，我们有秘密武器，跑的特别快，赶得上。” 听到这话陆忆和塔兰的表情有些古怪，但没多说什么，叶惊语看他信誓旦旦的样子也姑且相信了。 一行人收拾收拾就准备出发了，翟寻风从自己的手提箱里拿出来一个不小的长方体，看不出是什么东西，倒是那个手提箱吸引了叶惊语的注意，看着像是一件空间道具，在叶惊语那个时代也是相当稀罕的东西。 翟寻风在长方体上按了几下，接着扔到不远处的地面上，随着咔咔的声响，长方体分裂重组，最后在叶惊语惊讶的目光中变成一辆类似车的器械。 把东西放上车坐好，叶惊语好奇的问：“这是车吗？动力是什么？这么做的这么变形的？”这样的技术他真是闻所未闻，不像是单纯的术式结构，不知道除去便携程度和他的时代的汽车有何不同。 翟寻风得意的笑笑：“哼哼，这可是稀罕物，天空城也是刚弄出来的，叫便携式玛那驱动陆行车，虽然耗能有点多，但是速度特别快，坐在主驾驶上供能就好了。” “那和普通用加速术式有什么区别？” 翟寻风沉默了，塔兰在叶惊语耳边悄悄说：“这就是销量不好的原因，还是个试用品。” 原来如此，原来是销售的受害者，叶惊语心想，不过如果不断完善，单这项折叠技术都迟早会是相当方便的东西。 “天空城是个什么样的地方？”他有些好奇。 “据他们说是传承旧时代名为‘科技’这样技术的城市，很精妙的技艺。”陆忆回答道。 “那里的东西都很神奇，很多东西不用玛那也能有奇妙的作用，像这辆车，没有术式和烙痕的痕迹，但是只要抓住这根摇杆输入玛那就能动了，反正我们不差这点玛那。” “也是。”叶惊语点点头，也不知道他们这番话旁人听来有多凡尔赛。 翟寻风往里面输入玛那，车里也传来了有些生硬的声音∶“检测到玛那填充，身份信息确认，启动认证，拟态术式「雅妮丝之发」展开，防御术式「摇曳壁垒」展开……” 随着术式运转的声响，车辆启动，在交错的森林里灵活的穿梭起来。 窗外时不时闪过各种奇怪的生物，像是长着触须，会飞的猴子，突然从地底钻出的黑色线虫，蛇一样蜿蜒扭转的藤蔓，让叶惊语不禁感叹生命熔炉降临后物种变化的神奇。 但是慢慢的叶惊语感觉有些不对，他看向窗外飞快逝去的景色，这速度是不是太快了一点，“抓紧了。”翟寻风突然出生提醒道。 叶惊语看见坐在前排的陆忆紧闭双眼，把头侧到一边贴着座椅，自己身边的塔兰抓着安全带一言不发，不免有些警备，难道前面有什么危险吗？但还没来得及提问，他就说不出话了。 即将离开树木较少的区域，前方的树林几乎把天空遮的严严实实，地上只有低矮的草本植物生长，树干间的空隙也并不宽阔。 “呜呼~”随着明显开嗨了的翟寻风突然的加速，叶惊语的话被吞回肚子里，他怕自己在说话舌头都要被咬断了。 密集的急转弯赔上高速度的行驶，左弯右绕之下撞得叶惊语胃里一片翻腾昏的厉害，他算是知道为什么陆忆他们那副表情了。 一路上撞烂了不少藤蔓，还时不时有小型昆虫异兽撞在窗子上，留下残骸后又被甩下去。 叶惊语只觉得每一秒都是煎熬，不知过了多久，在一处高坡随着轰鸣的引擎声飞跃向下时，他看到窗边擦过的巨大黑色生物，枯瘦的躯干上挂着一颗硕大的头颅，粗粝的触须紧贴着车窗，似乎是想留下他们，但接着又被一道金光切断，墨绿的液体从中喷到窗子上留下污痕。 “......”叶惊语一阵反胃，他向后望去，发现已经离开了那地形复杂的区域，连忙喊道：“停一下停一下！” 翟寻风一脸疑惑，但还是把车停下了，叶惊语脚步虚浮的下了车，靠在车边上，好一会都没缓回来，其他两人也一样深呼吸着想要逃离糟糕车技带来的影响。 “你们就是这么行动的？！”叶惊语不可置信的问。 “所以我们比较喜欢步行...”塔兰对他做了个“你终于懂了吧”的表情，他望向前面宽阔的平原，走到驾驶座边把翟寻风请了出来。 “干什么啊？我还没开爽呢。”翟寻风不明所以，哼哼唧唧的抱怨道。 “我觉得你很累了，接下来会有很艰难的战斗，你要保存实力。”塔兰对他投向认真的目光。 翟寻风信了，也投去一个坚定的目光，然后钻到了后座上。 所幸接下来的路好走了许多，塔兰开的也平稳许多，翟寻风很快就倒在后座上呼呼大睡，叶惊语也第一次看到了其他人，他们都是向同一个方向前进，有的骑着四双耳朵通体漆黑的狼飞速奔跑，有的骑在一只巨大的蚯蚓上，在土里时上时下，速度还挺快。 平原上群居捕猎的吐火的斑斓鸟类“绯鹫”在天空中留下绚烂的火光和盛腾而起的铁锈味，报团木枝一样的长“枯球蛛”在鬣狗身上扎根生长，维持着奇妙的共生，背着一整座湖泊的巨型陆龟“茵弥思”在地上阖眼沉睡……一切都与过去截然不同，看得他眼花缭乱。 四人披星戴月一路狂奔，他们穿过达菲草原，蔑尔特荒地，将近横跨了大陆西南部。 三天后，叶惊语终于模糊的看到了远方高大城墙的一角。 4、第四章 荒族与久远过去的黄粱一梦（一） 离荒城还有一段距离时，他们把车停了下来重新收回手提箱里。 “再往前就是荒城的地盘了，移动速度太快可能会被当成袭击的异兽。”翟寻风从包里拿出几件斗篷递给其他人。 “不用了，我带着。”叶惊语手从上衣的口袋里掏出一件黑色斗篷来。 那里面放着唐叔曾经做的项链，是一件空间道具，里面放着曾经的一些笔记，各种衣物，武器等等，但现在看来能派的上用场的倒是不多，叶惊语轻叹了口气，早知道备点东西放在里面了。 “你的空间道具竟然还能用！”翟寻风见状感叹道，也没多问，转手把准备递出去的斗篷穿在自己身上。 荒城位处荒州的最东边的一处沙漠上，越靠近荒城能见度反而越低，从北边吹来的风还能遥遥闻到些许海腥味，黄沙被卷到空中像是把太阳都遮的严严实实，但纵使这样，叶惊语也能清楚看到荒城的方向，因为那实在太大了，通体黑色的城墙有数十米高，向两边延伸开数里长，像是一位躺下的巨人，休憩在这片土地，恍惚之间，他感觉自己就像回到了第一次到这片沙漠的时候。 周围的人也多了起来，有两三结伴的小队，也有人数较多的游商，大都穿着斗篷，看不清容貌，他还看到了之前见过的那头黑狼，此时乖巧的跟在一个健壮男人身后，身边还有两人，中等身材，看不出性别。 他们都沉默的前进，不过也正常，毕竟这里张张嘴就要被沙子灌进去，叶惊语看向四周，他发现这里倒是不常出现异兽，比起之前走几步就是各种稀奇古怪的异兽，这里只偶尔在路边看到几个瘦骨嶙峋的尸体。 注意到叶惊语的视线，塔兰解释道：“这里异兽少除了因为荒城的守卫，更重要的是这片区域有神子游荡。”他指了指天上，“叫什么就不说了，虽然他经常沉睡，但还是小心把祂引过来。” 神子——神明的后裔，纵使不比真正的神明，但力量也绝非凡人轻易匹敌，在这片区域游荡的是被生双翼的神子温加，叶惊语曾经也见过几位，都是相当强大的存在，想来路边的那些异兽是这片恶劣区域的老弱病残，孤注一掷地跑来神子的地盘寻找“口粮”，却无一不被“口粮”反杀，毕竟能从外地抵达荒城也不会有几个弱者。 走到城门口风沙停息了些，抬头望去还能看到万里无云的蓝天，就像是台风眼中心的风景，前面许多人排成长队依次进程，他们也排在了后面，面前这片高大的城墙看上去是某种岩石做成的，透过阳光的折射还能看到其上被风沙侵蚀的岁月痕迹。 很快就轮到他们，守门的士兵只是看了看他们脸，例行公事的说道：“一人十枚金币。” 叶惊语看到刚离开的商队脸上肉疼的表情，小声向陆忆询问：“十枚金币很多吗？” 陆忆面色如常的拿出四十枚金币交给士兵，清点完确认无误后便放行了，“不少，铜币银币金币之间是百进制，二十个铜币就能买到一个刚出炉的面包或是一块兽肉，外面很多人一天的工钱也不过百来铜币。” “不过荒城本身就以这附近的珍奇异兽素材和矿石闻名，都是值钱玩意，来这里有货的话花的多赚的更多，不过最近因为荒州人的委托入城费涨了不少，以前才一金币。” 叶惊语这才对刚才花出去的金币有了个模糊的认知，自己身上虽然带钱了，但那么多年过去货币都不知道换几次了，所以他现在是穷光蛋一个，哦不，还欠他们十金币。 想到这里第一次负债的叶惊语有些垂头丧气，陆忆看他这副模样有些疑惑，对他说：“前几天打到的异兽有挺多可以用的素材，我和寻风去交易行卖了之后补充点物资，你们随便逛逛，三小时后在酒馆集合吧。”他指向不远处挂着绘有一个酒杯的地方，很简单的辨认方式。 接着他又拿出一个沉甸甸的袋子递给叶惊语，打开就被一片金光晃到了眼睛，差不多几百枚金币躺在袋子里，“你昨天不是打到只鸟吗？那可是好东西，羽毛是很好的防具材料，卖出去了不止这些数目，还有的钱卖出去了再给你。” “啊，好。”叶惊语呆呆的看着手里的钱袋，昨天随便打的午饭竟然这么值钱吗...... 而翟寻风已经一溜烟的跑出去好远，对着陆忆喊道：“快点快点！我还要去买东西！” 陆忆瞄了一眼空空如也的钱包，里面只孤零零的躺着几枚铜币，得快点把那些素材卖出去才行，不然饭都要吃不起了，接着快步走向翟寻风那边。 一边角落处，有三人注意着他们的动向，他们都穿着看上去做工考究，精致的斗篷，上面绣制的图案细看有些许不同，为首的一人身穿红色斗篷，他看向翟寻风两人离去的方向，眼里闪过一丝忌惮。 “他们多了一个人。”一旁的灰斗篷看向叶惊语的方向，他和塔兰交谈几句后两人便分开行动了。 “看他样子可能是学会那里的学者，估计是他们请来解读旧日讯息的。”气质骗不了人，他见过许多真理学会的人，长年累月的那份书卷气和青年身上如出一辙。 “执事大人，那些人是？”白斗篷小声询问道，在他看来眼前的两人，教会执事奥卢斯和副执事塞维亚已经是如同高山般的人物了，能引起他们关注的人他有些好奇。 “亚斯汀，很多事不要去想，你只要发挥自己的力量带我们走入荒州，完成神谕就好，但你要谨记，不要去招惹那几个人。”红斗篷，也就是奥卢斯认真对亚斯汀说道，他看着眼前稚嫩的面孔心有不忍，这趟任务本就危险，现在还多了几个不确定因素，他实在不愿看到这个年轻人早早死去。 亚斯汀不明所以，但还是乖巧的点点头。 “我去看看那人。”灰斗篷转身进入房屋后的阴影，奥卢斯虽然担心，但权衡之下还是得到更多的消息更重要，尤其是那几个人的组合。 “不要被发现了，塞维亚。” 叶惊语在街上走着，也不知道干什么，塔兰说他有想去的地方就急匆匆走了，果然应该和陆忆他们一起去交易行看看吗。 突然他看见前面一面墙那有不少人围在附近，秉持着喜欢凑热闹的本能，也凑了上去。 好不容易挤了进去叶惊语才发现墙上画着的是荒城的地图，不过他这才发现。上面写着的字和以前大为不同，但自己却都能看懂，这么说来现在说的话也不一样，但是之前他下意识忽略了。 叶惊语摸着下巴思索着，这算是从神明那里得到的知识吗？他以前看到过一个学者研究联系神明的方法，想要获得超越人类的知识，他最后似乎成功了，但嘴里说出几句话后就一头撞在墙上死了，不知道这两个算不算一个性质。 他晃了晃脑袋，没感觉什么不适就把这抛在脑后，记住地图上集市的位置就往那去了，说不定能淘到什么好东西，他心想。 叶惊语不知道的事，从他站到地图前起就吸引了许多目光，原因没别的，单纯是太格格不入了，能到荒城里的哪个不是刀尖上舔血的人物，随便一看就是能在晚上吓唬小孩停止哭泣的模样，单他刚才身边就有好几个两米以上的大块头，叶惊语并不矮，但这么衬着倒是显得娇小，再加上黑色斗篷衬得露出的半张脸白皙的过分，又带着学者般沉静又干净的气质，已经不少人盯上他把他视作肥羊了，窃窃私语着商量动手。 刚才进来的城门在东边，南边是商业区，酒馆交易行旅店都在那，而叶惊语要去的集市在更西边的位置，荒城并不算很大，他把玛那凝聚在腿上很快就到了，隔着老远就听到了各种吆喝买卖声。 “新鲜沙蝎肉，不要错过！只要十五枚银币一份！” “东方的特产，精美的绸缎布匹！” “鬣蛇的毒牙，棘泉花，月炎草，秘银蜥的背鳍，以物换物......” 叶惊语左右看着，许多不认识的东西琳琅满目的陈列在地上，标价动辄就是几十金币，让他的好奇心有些望而止步，但很快他被一个摊位吸引了。 摊主穿着有些脏的斗篷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面前只摆着一个盒子，旁边的木牌上写着几个大字“千年前的禁忌知识”。 叶惊语走到他面前询问道：“这是真货？” “信不信随你，一张五金币。”摊主嘶哑的声音传来。 “我可以看看吗？” “不怕死的话。”摊主不以为然，窥探过去是烙印在规则上的禁忌，神明不允许任何人窥探，这是众所周知的事，不光是解读上古文字就十分困难，其中蕴含的来自规则的力量就足够让人敬而远之，也就外面的学者会有兴趣，他运气不太好，出去打猎只找到这东西，又没什么市场，但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拿出来卖了。 叶惊语打开盒子，仔细看了起来，里面的纸张很皱，上面还有些许地方破损，看上去普普通通，不像能够跨越千年的东西，他把视线移到上面的文字，下一刻他屏住呼吸。 他见过这一张书页。 5、第五章 荒州与久远过去的黄粱一梦（二） 摊主和暗中注视着叶惊语的塞维亚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摊主没想到眼前青年会直接去看，连忙站了起来，他一把将叶惊语手里的盒子夺去，把盖子盖上冲他低声喊道：“你不要命了！” 叶惊语见到摊主的举动有些疑惑，毕竟他们以前见到更古老的文献时都是直接研究的，也有人问过唐叔，他的回答是：“又不是神明本身，怕什么。”久而久之也就忘记了关于记载禁忌知识的文献上神明诅咒污染的问题，最多不过看完有些头晕罢了。 见到叶惊语还愣着，摊主气不打一处来：“我看你像是学者，对这玩意有一些抵抗力才答应给你看，但是怎么能直接解读呢！”说完忌惮地看了盒子一眼，心里暗暗后悔，早知道还是把这些东西埋回沙子里。 叶惊语反应过来老板的担心，对他笑了笑：“我对污染的耐性比较高，一旦到我接受不了的阈值我就会停止的，你看我的眼睛，像是被污染的样子吗？” 摊主狐疑的看向他的眼睛，那双蓝色的眼睛看上去十分清澈，丝毫没有被污染后将要陷入疯狂的混浊，他也只是对学者这个职业有所耳闻，并没有亲身接触过几个，此时也信了大半，也没忘记自己摆摊的目的接着推销道：“怎么样，你看这上面的污染，肯定是几千年前的东西了。” 禁忌文献也有等级之分，但仅仅从上面的气息来看都大差不差，再要具体的鉴定就需要解读才能知道，摊主自然不敢去看，所以说这话时也有些心虚。 叶惊语故作沉思，沉默片刻后对摊主说：“一共三张，15枚金币对吧。” 摊主点点头，随即叶惊语把金币递过去，他没想到这几张烫手山芋真能卖出去，被遮住大半的脸上也能看出几分笑意，他是这里的本地人，这些钱够他生活一段时间了，低声说道：“多谢惠顾，你也是为了荒州人的委托来的吧。” “没错。” 摊主看他看上去有些纤细的身材，忍不住提醒道：“你这样的学者拿到这几张都够研究很久了，要是往荒州深处走，你这样的小身板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还是回去吧。” 叶惊语摇摇头：“我有同伴，不用担心。” 摊主见他这样，知道劝不住他，收拾摊点时想起了什么，抬头对叶惊语说：“要解读文献还是去安全一点的地方做好准备再开始，别再干傻事了，对了，不要迷失方向往北边靠，见到陷在沙子里的遗迹就赶紧改路吧。”一边摇着头一边往另一边走，嘴里还嘀嘀咕咕的说着：“现在是怎么回事，这么单纯的学者都来这了......” 塞维亚现在放下了些许警戒心，但凭借叶惊语刚才的动作和反映，他推断青年是一位等级至少在六阶以上的学者，否则不可能在直视禁忌文献，甚至可能开始解读一部分后安然无恙，在脑海里把已知真理学会里有这个能力的人的长相过了一遍，没一个对的上的。 难道是东方过来的？塞维亚想到翟寻风的身份，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青年看上去不过二十左右就有如此实力，塞维亚虽然颇为忌惮翟寻风他们，但还是不由得感叹人以聚类，干脆在计划后把他抓过来？ 叶惊语此前在陆忆那了解到就算在现在，空间道具依然是很稀罕的东西，为了不引人注意，他现在是背着包逛街，把禁忌文献放进背包，继续逛街。 “这枚萤石是在最靠近荒州人结界附近找到的，每日沐浴神树光辉，贴身佩戴甚至可以增长灵魂力，我挖到的时候就零零散散两三块，这可是最后一块了，心动不如行动，我看你是个学者，便宜点卖你，两百金币吧。”眼前看上去是某种亚人种的摊主口若悬河地推销着手里的吊坠，叶惊语接过去左看右看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他骗你的，这玩意是斯莱城的工艺品，每个长得都一样。” 被识破的摊主有些气急败坏，大声说道：“你谁啊？关你什么事......”越说声音越小，叶惊语转头向声音源头看去，是之前见过的带着黑狼的男人，此时黑狼和他的两个同伴都不在，他看着摊主勾起一个嘲讽的笑：“怎么不继续说了？” 摊主战战兢兢地扯着讨好的笑：“哪有的事，这位小兄弟我看你有缘，这个吊坠就送你了。”然后赶紧低着头装鹌鹑，开玩笑，那个男人刚才对他露出的一丝气息就可以看出来他绝对是个强者，远远超过自己。 “欺软怕硬的东西。”男人撇撇嘴，把视线移向叶惊语，知道男人刚才帮了他，叶惊语道了声谢。 “举手之劳罢了，我之前看你不是有几个同伴吗？就这么放心让你一个人在这逛，真够心大的，你还是快点和同伴汇合吧，不少人盯上你了。”说完男人向塞维亚的方向看了一眼，塞维亚心里大惊，连忙远离了他们。 该死的，照玄怎么对那个青年感兴趣了，虽然还有意继续探查，但现在也没办法了，照玄是第七阶的强者，自己只是第六阶，对上他没有半分胜算，这些难得一见的大人物一个两个都冒出来，塞维亚暗骂一声只能回去找奥卢斯他们了。 叶惊语察觉到之前跟着自己的那道气息消失了，看他没做什么自己也没去理会，看来是因为眼前这个男人，反正街上也没什么他感兴趣的东西了，其他的东西他也不清楚有什么用，还是下次和陆忆他们一起来看好了。 “多谢提醒，这个项链就当是谢礼吧。”叶惊语把手伸向照玄，他下意识伸手，叶惊语修长的手指捏着那枚发着荧光的吊坠放到了他手上，转身就离开了。 照玄看着青年的背影，他本来只是因为自己弟弟也是学者就帮了青年一把，但是刚才暗中那人恐怕实力不弱，按理说是没必要去干杀人夺宝这种脏活的，更别提青年身上估计没什么宝贝，只有多看几眼就要疯狂的禁忌文献。 照玄把萤石项链放进口袋，隔了一定的距离跟在叶惊语身后，看来青年并不像看上去那么简单，他心想。 叶惊语也的确是向约定好的酒吧那去的，虽然还有一个小时，但在那还能坐着买点喝的，比在外面晒太阳好多了，只是路上难免有几个不长眼的，男人说的一点错没有。 跟在后面的照玄发现青年走的还挺快，有时过了个转角才看到他的身影，在路上收敛气息跟着，余光瞥到小巷里横七竖八躺着的几个人，心里感叹，果然荒城是真的很乱啊。 一路跟到酒馆，一路上照玄竟然没发现一个对青年不轨的人，他撤回之前的看法，荒城的治安好像还不错。 “你的事忙完了？”风情万种的女声在身后响起，照玄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有些冷淡的嗯了一声。 “你要的材料准备的怎么样了。”照玄回过头反问道，来者是和他一起的两个人中的一个，现在她没穿着宽大的斗篷，优越的身材曲线一览无余，微卷的长发披在脑后，上挑的眼尾似乎含着一汪秋水。 “万事俱备，只要在这收集些周围的消息，明天就可以出发了。”米利安笑了笑，看向一旁的酒馆，里面人声鼎沸，看上去因为最近蜂拥的人群热闹非凡。 叶惊语走进酒馆环视一周，里面人很多，各种特质的亚人还混着或是西方或是东方人的面孔，三三两两交谈着，几个服务生端着盘子来回跑着，他没见到他的几个同伴，便走向一处没人的角落坐下。 刚一坐下，隔壁就传来粗犷男人的声音：“小子，这可不是你能来的地方，还是赶紧回家抱着那些死人书看去吧，那样还能多活几天，哈哈哈哈。”说话的是个看上去不太好惹的大汉，赤裸着上身，许多伤疤交错在上面，脸上的伤痕让他本就不太好看的五官更狰狞了些。 听到这带着恶意的调笑，叶惊语没说什么，抬头对他笑了笑，对着不远处吧台上木板写着的饮品，这里虽然是酒馆但并没有卖酒，毕竟这地方难种粮食，叶惊语挑了个顺眼的名字，叫来服务生点单。 男人见他这副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态度，虽然没喝酒，但一股火气从肚子里窜上来，正要重重的把手里的杯子砸到桌子上狠狠教训这个不识趣的小子，一边的小弟正坏笑着准备看戏，却发现老大突然不说话熄了火，身子转了回来，把杯子放到桌上，双臂环抱着闭起眼睛。 小弟见大汉这样有些疑惑，难道是最近太累了？也没多想，收了几分声音和其他人继续聊着有的没的，但要是他多看几眼大汉就会发现，大汉眼皮下的眼珠正不停转动着，是他赛提今天脾气好吗？当然不是，在接触到青年深蓝色眼睛的那一瞬间，难以形容的寒气涌入他的身体，不受控制的做完一系列动作后眼睛嘴巴都被冻住一样，身体也僵硬的不行。 赛提慌乱地挣扎着却于事无补，只能维持着这个动作，他心里闪过几分惧意和后悔，但现在的他就连开口求饶也做不到，透骨的寒意像是在一点点腐蚀他的身躯，逐渐的，赛提陷入了恐慌，他几乎要以为死亡再向自己招手。 要是叶惊语知道了他的想法一定会觉得相当冤枉，他只是嫌赛提吵罢了，从没想过要他的命。 叶惊语接过服务生递来的赤晶果汁，据他们说只有远处一处矿山那才有这种果树，产量稀少，这么一杯就花了三十多银币。手中这杯果汁是深邃透明的赤红，像是一块流动的宝石，散发着清爽的甜味，叶惊语摇了摇杯子，杯壁上凝结出许多水珠，他喝了一口，满意的笑了笑，味道不错。 天色渐晚，许多人陆陆续续的走进酒馆，那里不管什么时候都是人们爱去的地方，相比能在里面享受荒城少有美食的人，白天企图袭击叶惊语的几人就没这么好运了，他们此刻还保持着横七竖八的姿势，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不管怎么挣扎都无法挣脱地面分毫，而且靠近地面的那一面都快要冻伤了，在这常年炎热，下场雨都难的荒州冻伤，说出去都没人信。 他们几个人默默在心中悔恨，恨不得回到几个小时前扇自己几巴掌，眼瞎要去招惹青年，甚至都没见到青年动手，刚装作擦肩而过回过神就眼前一黑倒在巷子里了。 有人暗自埋怨着叶惊语，既然不是学者那装成那样干什么！钓鱼执法？ 叶惊语：？ 卖给叶惊语禁忌文献的摊主走过酒馆，往里看了看，有些心痒，但他还要想着后面的日子，就算今天赚了15枚金币，离下一次能安全出去的时候还有一段时间，就靠这些钱生活了。 他把手揣进兜里，摸了摸锃光发亮的金币，突然他感觉重量有些不对，他赶紧把金币都拿出来放在手上，惊喜的发现20枚金币静静的躺在手心，难道是之前在口袋角落没发现？ 摊主乐呵呵的想着，他现在只知道可以去难得的喝上一杯了。 6、第六章 荒州与久远过去的黄粱一梦（三） “这边。”叶惊语向门边招招手，塔兰见到他向他走去，这块空位并不太富裕，塔兰这个大块头往这一坐空间肉眼可见的小了起来。 “事情办完了吗？”说完叶惊语指了指吧台那边的菜单，“这家店东西味道不错。” 塔兰沉默片刻：“差不多。”叫来服务生点了一份晚间套餐，叶惊语见他不愿多说便也没多问，过了一会，翟寻风和陆忆也到了。 翟寻风猛地往嘴里灌了一大口月玫汁，松了一口气，十分豪迈地说：“就是要这个才对！” “你是什么酗酒的大叔吗？”塔兰吐槽道。 “要你管，我可是从入城到现在一——滴水没喝，这地方又这么干。”翟寻风想到这里的气候不免抱怨，毕竟他长大的地方气候很温和，相当不适应这里的炎热干燥。 “还不是你急匆匆的去交易行，刚卖完东西又去到处买，看上去很忙又不知道在忙什么。”陆忆那出一袋钱递给叶惊语： “给你，剩下的。” 叶惊语接过来看了一眼，里面有几十枚金币，想到之前听到的物价，算算剩下的钱，觉得自己多少也算是个有钱人了。 “惊语，你有买什么东西吗？”翟寻风把身子凑到叶惊语身边，好奇的问道，他刚喝了月玫汁，身边还带着那股特殊的香气，要不一会自己也点一杯？叶惊语心想。 “看到有人卖禁忌文献，三张都买了。” 三人闻言有些惊语，虽然禁忌文献危险，但的确相当稀少，据他们所知荒城曾经明面上发现出售的禁忌文献也不过七八张，都卖给了真理学会。 “真品？” “嗯，第一张我看了前几行，是我那个时代的东西，后面的还没看，但应该差不多吧。” “你直接看了？”没控制住音量，大声说了出来，注意到后赶紧闭嘴，抓住叶惊语的脑袋检查了一遍。 结果安然无恙，但还是又看了几次才松手让叶惊语挣脱出去，他摸了摸脑袋，什么怪力。 “你竟然解读了几行都没事？”翟寻风啧啧称奇，这要被学会的那些人知道不得疯了一样来抢人。 “这件事你不要让别人知道。”塔兰认真的叮嘱他，要是消息泄露出去那几个大势力都会找上门，要是落在他们手上叶惊语肯定没什么好下场。 “不知道你那个时代的人是不是都能这样，但是现在就算是学会里的学者这样有污染抗性的职业，想要开始解读文献要经过他们内部一系列准备，再加上数位高阶学者一起研究，积年累月才能窥得只言片语。”陆忆解释道。 叶惊语之前见摊主的翻译心里也有隐隐约约的猜测，可没想到自己和其他人竟然差那么多，他在以前也不太了解其他人是怎么样的，见秦楚和唐叔和自己一样随便看久而久之就以为大家都是一样的了，况且见到熟悉的字迹，一时间冲动了。 “我知道了。”叶惊语点点头。 “那你看到的那几行写了什么？能说吗？”翟寻风问，他们之前更多的是接触神明遗留的痕迹和力量，虽然也有见到禁忌文献，但他们无法解读，学会那些人又藏的严严实实，这还是第一次现场知道禁忌文献记载的东西。 对角的桌子坐着奥卢斯一行人，塞维亚伸着脖子向叶惊语他们的方向看着，但只能看见他们各异的表情，声音一点听不见，是高级的隔音术式。 “嗯，没什么不能说的，第一张文献我曾经见过，那几句的意思是：这片沙漠热死了，又干又晒，不说惊语不愿意出门，我都懒得出门了。” 三人：“......？” 看到其他人困惑的表情，叶惊语也有些无语：“嗯...这是我曾经一个同伴的日记，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一页撕下来还被埋到沙子里，一直到现在变成了禁忌文献。” “原来这样的日记也可以变成禁忌文献吗......”翟寻风呆呆的说着，一副世界观被刷新的样子，塔兰的表情也很复杂，倒是陆忆表情如常。 塞维亚看到他们各色的表情，恨不得跑过去听他们说了什么，奥卢斯把他扯了回来：“塞维亚，专心吃饭，他们就算是不稳定因素，但我们只要专心完成神谕，拿到龙血花，活着回去就好了。 身为比奥卢斯低一级的副执事，塞维亚明面上也不好不敬，坐正了身子，嘴里嘀咕着什么，吃起面前有些微凉的饭菜，奥卢斯叹了口气，手中红光一闪，塞维亚面前的饭菜恢复了热气腾腾的样子。 过了一会，一个人走进酒馆，嘈杂的人声不约而同的停了下来，所有人目光集中在那个男人身上，男人身材非常高大，两米以上的块头只是站在那里就十分有压迫感，古铜色的皮肤大面积的暴露在兽皮制的衣服外，上面画着许多繁复的花纹，不知道具体有什么含义。 那就是发布委托的荒族使者。 他走到酒馆中央，缓慢低声说道：“吾族先知向外来者发起委托，在五日后，有意者向荒州更深处去吧，在触碰到远古贤者的伟绩前，自会有人带领你们前往更深处，圣谕只有能够抵达荒州中心的强者才有资格知道，作为酬劳，我们愿意付出一朵龙血花以及我们荒州人的一个承诺。” 说完男人沉默的走出酒馆，到外面后他松了口气，今天也把先知交代的任务完成了，没有出错！ 待到男人离开，酒馆恢复了之前的热闹，甚至更激烈了些，无外乎都是围绕荒州人发布的委托，“不知道这个委托是什么，能逼着他们出来。” “说不定和神有关，毕竟他们一族实力还是很强的。”塔兰猜测道，刚才的男人就至少有五六阶的水准。 “猜再多也没用，到时候就知道了，不过话说回来，这次来的大人物还真不少。”翟寻风环视一周说道。 “那边一桌是神学城市梵德安的人，红衣服的应该是执事奥卢斯，首屈一指的辅助型人物，有他在过去的路上想死都难吧，另外两个不知道，不过灰衣服实力还不错，白衣服倒是挺弱的，估计是天赋能力比较特殊才被带过来。”他主要是解释给叶惊语听，说着指了指对角那一桌，上面坐着一个看上去十分认真的中年男人，一个不过十多岁的少年和一个没什么存在感的男人。 “那一桌是东边血与酒的城市艾里的佣兵，其他人具体身份不清楚，那个男人应该是照玄，数一数二的天才。”那一桌的性感女人察觉到他的视线，转过头对他笑了笑。 “那边是伊斯缇那的魔法师......” 比较有名的翟寻风说了个遍，也有许多不认识但实力不俗的散人，叶惊语点点头，真心称赞道：“你知道的真多。” “那是，我可是被称为情报小王子的人！”说的他尾巴都要翘天上去了。 “你就得瑟吧。”塔兰翻了个白眼，但也没否认。 几人听了一会，也没什么有用的消息就准备走了，陆忆递给叶惊语一把钥匙：“来之前把旅店开好了，不过房间不够，只有两间房了，我们一间他们两个一间，这是钥匙。” 走进旅店，这里的环境说不上多好，但也称得上洁净，木制的家具看上去有些陈旧，恐怕在旅店老板爷爷那一代这些东西就存在了。 把东西放好，窗边摆着桌椅，叶惊语坐到椅子上问向陆忆：“你们去买了些什么？我去集市上很多东西都不认识，就没买什么。” “下次我们一起去，到时候出荒州了找几本书给你看看。”陆忆一边说着一边把外衣脱下挂在一边的架子上，“我先去洗澡了。”说完走进浴室里去。 屋内有些泛黄的灯光压不住窗外透进的皎白月光，叶惊语拉开背包，把盒子里的三张禁忌文献拿出来，他静默着看完第一张，上面写着秦楚和他第二次来这里时的种种抱怨，又是嫌吃的差又是嫌自己不陪他出去溜达，看的叶惊语不自觉弯起嘴角。 接着他看向第二张，那是一个不知名人的手记：“自从来到这片沙漠考察已经有三年了，我做出过无数假设，也推翻过无数次假设，我身为史学家的直觉告诉我，这里有一段不为人知的过往...... 不知道过去多久了，那份异常就像是个错觉一样，随时间消散了，但是我不甘心，难道我之前的努力就这么白费了？最后的一位弟子也选择了离开，或许在他们眼里，我和那些窥探神明力量的疯子没什么区别吧...... 是年纪大了老年痴呆了？感觉忘记了什么东西......手上的伤......大贤者的结界？ 我找到了！我要把这个发现记录下来，一处文明的痕迹，被黄沙淹没的过去......?是什么...是黑色的...... 我只能去死。” 叶惊语眸子一缩，这份手记写下的时间应该是在他失去意识之后的时代写下的，内容断断续续的，有些字迹模糊的厉害，而且恐怕已经受到某种影响，叙述也有些混乱，关于这位史学家的遭遇他心里有些猜测，但更多的还需要亲自去调查，这不算是个好消息，若是最坏的情况，他寻找当年线索的事也要往后放了。 到了最后一张，这张书页上还是秦楚的字迹，但并不是他们常用的汉字，而是另一种文字，并不多，只有两句，叶惊语把它念了出来：“j''''aidéfaitleventinverséletempspourretrouvertespas.tuémesdémonsbravélestourmentspourarriveràtoi.” 叶惊语看了一遍又一遍，直到窗外的月光中传来低低的呢喃，他把书页重新放回盒子里，望向天空的那轮带着血色的满月，满腔的情感在他的胸膛里燃烧，最终却也只化作一声叹息，消散在夜色中。 7、第七章 荒州与久远过去的黄粱一梦（四） 浴室里的水声停了，传来悉悉索索的衣服摩擦声，陆忆走出门，他看向窗边，叶惊语的面容在昏暗的光下有些模糊不清，他感受着空气中的玛那，那张总是平静从容的脸上出现了波动，快步走到窗边，试探问道：“你解读剩下的文献了？” 周边的气息甚至不能用浓烈来形容，像是不可知的存在亲临留下的痕迹一般，光是待在这里都感觉灵魂在被禁忌和恐惧不断侵蚀一般，作为处于中心和源头的叶惊语，陆忆现在很担心他的状态。 叶惊语转过头看向陆忆，他身上还带着几分水汽，看到陆忆凝重的表情，他回过神来，这才发现房间里的异常，不好意思地说：“抱歉，刚才不小心看太久了。不用担心，很快就会散掉的。”说完手指飞快的绘制了一个术式，成型后消散在空中。 陆忆看着他清明的眼睛这才安心了些，自从遇到眼前的青年，感觉过去几年加在一起的惊吓都没这段时间的多。 “出什么事了？这么大动静，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召唤邪神。”陆忆坐到一边半开玩笑半试探地问道。 叶惊语对上陆忆的眼神，不知是因为里面的关切还是什么，像是带着魔力一般将他心底翻涌的情绪平息了几分，但有些东西知道多了并不是什么好事，不过是徒增烦恼罢了，他看向拉起的包：“触景生情，毕竟是曾经我同伴的手记，不知道他们之后怎么样了，就多看了几遍，差点被神明注意到。” 追求力量与知识而追随神明的人，就是通过神明遗留下来的物品触碰上面残留的痕迹，达到与神明产生连接的目的，曾经有人为了与源自海洋的旧神产生联系，就跳入深海，想要与神明有相同的感觉。 被神明污染过的文献自然属于这样的触媒，叶惊语这话没什么问题，只是没说出第二张书页的事，先前摊主说的遗迹也很可疑，他决定在去过荒州中心后独自去调查，陆忆也不知道信没信，盯着他半晌后说：“禁忌文献的产生都和神明有关，既然他的手记能成为禁忌文献，那其他地方也一定会有，我们一起找，总有一天能知道过去你同伴们的故事和神明的真相。” 叶惊语怔了怔，没想到陆忆会这么说，毕竟他们也才认识这么几天，他以为他们最多在路上留意几分就不错了，可现在他说把寻找秦楚和唐叔留下的手记也放在目标上，叶惊语低下头眼角有些发烫，真挚地说：“谢谢。” “早些睡吧，这动静应该被不少人注意到了，要是不想扯上麻烦我们得早点出发。”陆忆躺到床上，从一边拿起一本书看了起来。 叶惊语拿着换洗衣物走进浴室，房间里的污染也逐渐消散的差不多了，陆忆警告地看向几个方向，窥视的不快感立刻消失了，他重新把视线放在手中的游记上，慢慢翻动着。 很快叶惊语就出来了，这里水资源稀少，但供水却很正常，也不知道是用的什么办法，叶惊语躺到床上，陆忆把书放下，熄了灯。 也许是今天看到的东西的缘故，叶惊语怎么也睡不着，辗转反侧静不下心来，他侧身看向陆忆那边，小声问：“你对每个人都这么热心？”他们这样的人还真是少见，就为了自己脑子里的知识？ 不知道过了多久，叶惊语肯定陆忆已经睡着的时候，才听到他的回复：“我只对有价值的人热心。” 听上去好像有些不近人情，但得到回复的叶惊语心底莫名轻松了不少，他想：自己还是很有价值的，唐叔从小就夸他聪明，也跟着学了不少东西。 就这样叶惊语想着各种天马行空的东西，昏昏沉沉的进入梦乡。 —— “醒醒......惊语，起床了！”叶惊语迷迷糊糊的感觉有人在摇自己，一个激灵清醒了，睁开眼睛，翟寻风正抓着他的肩膀使劲晃着，他赶紧抓住翟寻风的手：“别晃了，我醒了我醒了。” 叶惊语坐起身，发现其他人都已经穿戴整齐了，“你们今天怎么起这么早？”他看向窗外，天才蒙蒙亮，估计才四五点左右。 “我也不想啊，大早上陆忆就跑过来把我拽起来，还威胁我不起来下次就不准我去拍卖会，这是人话吗！”翟寻风幽怨地注视着在一边正喝着茶看书的陆忆，听到这话他挑了挑眉，没什么感情的说：“那是为你好。” “还不是因为你们昨天晚上动静太大了，要不是陆忆在外面设了结界，我和塔兰都要冲进去极限营救了。”翟寻风吐槽道，弄得他心有余悸觉都没睡好。 “不好意思，我下次注意一点......” 很快叶惊语收拾好自己，四人拿起行李准备出发，翟寻风把手举到半空中，空气中泛起黑色的波纹，叶惊语看到他的手边由玛那构成的复杂精细的术式，像是从虚空中扯出一张透明的布，将四人盖在下面。 这是相当高水准的术式，叶惊语也很少见过这样几乎是完全抹去目标存在信息的术式，城内其他几处关注这边的人感受他们的气息完全消失，引起众多猜测惊疑。 翟寻风得意的说：“这是冠以神明名称的上古术式「夜之女神的帷幕」，厉害吧！” “很厉害。”叶惊语赞同地点点头，他好奇地向四周，想从看上去空无一物的帷幕上看出些许端倪。 “嘿嘿，什么时候有空了我教你，不过这个难度挺高就是了......” “好了好了，前面还有很长的路，该出发了。”还没等翟寻风说完，塔兰就推着他往外走。 “那我也教你我研究出来的几个厉害术式，也算是上古术式？” 他们的嬉闹声尽数被帷幕隔绝，顺利又安静的，没有被打扰就出了城，向更西边的荒州深处前进。 与此同时城内街上的人也多了不少，无一例外都在讨论昨晚出现的高强度污染反应。 “你感觉到了吗？我那时候还在洗澡，衣服都没穿就赶紧跑出去了，太恐怖了。” “我也是，我还以为荒城会跟以前的那些故事一样，因为神明一夜之间被抹去......” “该不会有人用禁忌仪式召唤神明吧，这么大的反应。” 众人有些不安的猜测，这种异况荒城许多年没有发生过了，士兵们没说什么但也有些担忧，再加上城主最近闭关不出...... “啊？我是听说有一尊无形的神明降临，有一个女子在梦中怀上了神子，一夜间就生出来了！”有人挠了挠脑袋，说出了自己听到的消息。 这样劲爆的消息一下把其他人都吸引过去了，七嘴八舌的讨论起来。 “真的假的？” “我也是听别人说的，据说他离得近，当时就是在一声婴儿的啼哭之后才出现污染的。” “的确有可能，这种事其他地方也有出现过，艾里不就是......” 有见识广的人引经据典的分析起来，在场许多人都信了大半，为数不多知道是因为哪几个人搞出来的人也没兴趣帮着澄清，专心做着自己的事。 荒城中心，高耸的城主塔上，一个黑袍人百无聊赖的蹲在边缘，俯瞰着整座城市，众人的讨论传进他的耳朵里，他嘴角扯出个笑来：“本来以为会来捣乱，结果反而是来帮忙的啊。” 他遥遥地望向陆忆一行人离去的方向，转身消失在城主塔上，只留下刻满痕迹，紧闭的大门和一地不知生死的士兵。 出了荒城，都说大漠孤烟直，但这里却体会不到那样的风景，只能感受到死亡的气息，入眼是一望无际的沙丘和饱经风蚀的山体，几乎一模一样的风景，总叫人心生迷失的错觉，炽热的阳光把沙子晒得滚烫，空气似乎都因为高温扭曲着，并且由于这片区域的特殊性，玛那的运转也被抑制不少，光是这样恶劣的环境葬送了不少生命在此。 叶惊语无聊的踢了下脚底的沙子，以前来就是一模一样的景色，但他那时候只用待在车里等到目的地就好了，现在本地的异兽不知道成什么样了，避免惊动他们又带动流沙就只能步行，谁知道这沙子地下藏着些什么。 又往前一段距离后，翟寻风撤下了帷幕，“再往前就离开神子的地盘了，都小心一点。” 在这外面能存活的异兽避害趋利是刻在本能里的东西，一路上没遇到太多异兽，大多数远远的就离开或是钻进沙里，少数有自信的异兽也变成了他们的储备粮，就这样对着地图到了晚上。 “今天就这样吧，这里刚好可以扎营。”他们现在在一块巨石边上，夜间的沙漠降温很快，白日炽热的风在夜间夹杂透骨的寒气，跟沙子一起像是许多无形的刀，穿梭在被风沙腐蚀的空洞中发出呜咽，这里刚好能挡风，不用费力去多布置结界。 在巨石背风处，塔兰从手提箱里拿出帐篷搭好，白天里他们遇见一头身上燃火，脊背生刺的黑牛不要命了冲过来，结局自然是变成储备粮，此刻正好生火把解体好的牛肉烤了做成晚饭。 赤红的火焰轻轻摇曳着，四人围在边上烤肉，顺便取暖，有时候这种原始的取暖方法反而带着安心的感觉，叶惊语抬头看向夜空，明亮的群星连成一片，美丽又震撼。 “惊语，你之前说的那个术式是这样？”翟寻风在自己的小册子上写了什么，一把挤开塔兰，凑到叶惊语身边问道。 叶惊语扫了一眼，他只粗略的讲了几次，他已经有很高的完成度了：“差不多，这里还有这里角度优化就好了。”他在本子上指了几下，翟寻风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叼着笔思考起来。 “对了，我在荒城买了一些据说是特产的香辛料，刚好试试怎么样。”叶惊语想起买时商人天花乱坠的夸赞，一个冲动就把拿几瓶都卖了，希望物有所值吧，他拉开背包翻找那几个小瓶子，对着火光，三瓶香辛料躺在装着禁忌文献的铁盒子旁边。 叶惊语拿出香辛料时手指蹭过盒子，他顿了顿，那上面好像刻着什么东西，图案，还是文字？ 8、第八章 荒州与久远过去的黄粱一梦（五） 叶惊语先把香料先拿了出来，放在火边，接着在包里从盒子里取出书页放在夹层里，再把盒子拿出来，在火光下端详着。 他的动作吸引了其他人的目光，把视线投向叶惊语手里的盒子，那是一个锈迹斑斑的青铜色盒子，方方正正的，看上去有一定年头了，他们仔细感知了一下，上面也没有特殊的波动，只是一个普通的盒子。 “这个是装禁忌文献那个盒子？有什么问题？”陆忆问，这样看上去旧但普通的盒子并不少见，看样式也并非文物。 叶惊语用手指一点点在盒子周边摩挲着，上面被岁月侵蚀显得模糊的浮雕逐渐在他的脑海里成型，他懂得的语言不少，恰好上面铭刻的文字是他曾经着重学习过的一种小语种——伊盖语。 越读下去叶惊语的心情越发沉重，但他面色不改，垂下眼睛藏起其中的想法，“应该没什么特别的，刚才好像摸到什么了，本来以为上面刻了什么东西，摸了一下就是生锈腐蚀的痕迹。” 其他人也没追问，接着聊着天，倒是陆忆在叶惊语看不见的角度思考着，深深看了他一眼。 在这里似乎时间的流逝都变慢了，不知过了多久，漫天的风沙更为猛烈，都快遮住天上的繁星，狰狞的像是一个庞然大物在不断的嘶吼，所幸他们靠着的巨石和布下的结界将它们尽数挡在外面，忽然叶惊语向一边看去，他听到了风声下的脚步声。 远处有几道模糊的身影在风沙中若隐若现，向他们走来，很快就停在了结界前，似乎这时才发现这道坚实的屏障，他们一行有五个人，背着大大小小的包，严实的裹着斗篷，身上沾满了黄沙，看上去很是疲惫，向来是没有找到安身之所，一路奔波到现在。 为首的那人态度诚恳的向他们喊道：“不好意思，我们是艾里的佣兵团！想在这里借住一晚。” 翟寻风看向陆忆，见他没说什么，抬手示意他们进来，为首的那个人见状试探地往前走了一步，原本拒绝的结界此时恍若无物，后面的人见状也走了进来，他们停在了里叶惊语他们有一段距离的地方。 为首男人走进他们，摘下帽子露出一张长满络腮胡的脸，做了个感谢的礼节：“感谢你们的好心，如果没有你们，恐怕我们撑不过今晚。”男人无奈的笑了笑，“我叫汉斯，原本我们扎营的地方遇到了一堆沙蝎，不仅死了个人，我们也没法待了，你们也是为了荒州人的委托来的？” 翟寻风看不出情绪的嗯了一声，见他们没和自己交谈的想法，汉斯也不自讨没趣，在脚边放下一株草：“这是我们找到的日岩草，当作谢礼，就不打扰各位了。”说完回到了同伴身边准备生火。 翟寻风勾了勾手指，那株日岩草落到他手里，他看了看感叹道：“还真是刚摘下不久的日岩草，真舍得啊。” “这是干什么的？”叶惊语看着那株灰褐色的草药问。 翟寻风递给他：“这是制作一种特殊的灵魂防护药剂的原材料之一，直接吃也有短暂的保护灵魂的作用，算是比较珍贵的草药了，你拿着吧，说不定你以后解读文献会用上。” 手里这株日岩草摸上去不像是植物，表面像是岩石般粗粝，指尖还传来阵阵温热，听到翟寻风的解释，叶惊语了然点点头，的确是个好东西，道了声谢后收进了胸前的项链里。 另一边，一个年轻人不满的抱怨道：“那株日岩草可花了不少功夫才采到。” 汉斯冷哼一声，全然不见刚才有礼的模样，嘲讽的对他说：“你不想给，有本事也做出这么一个结界来。” “我的职业老大你又不是不知道，做不出来那东西，我看他们细皮嫩肉的模样，估计是东边那几个家族的人吧，要不我们......？”年轻人眼中闪过一丝厉色。 汉斯听闻呵斥道：“没脑子的东西，能布置出来这种结界的人的同伴，怎么可能是等闲之辈，我警告你收起你的那些心思，否则别怪我不客气！”汉斯能一个人把佣兵团发展到现在，靠的就是他的谨慎，他在荒城见过他们，那个黑发黑眼的青年买了许多珍贵的素材，光是那些如果能落到自己手里，哪怕现在返回也收获丰富。 不知道具体实力他不会贸然下手，但是试探几下还是可以的，汉斯回想着翟寻风包里的材料，眼中透着几分算计，如果能成功，冒着一些风险也未尝不可。 时候不早了，叶惊语躺进帐篷里，很快睡了过去。 “惊语，秦楚你们记住了，不要去听，不要去看，不要去想，最重要的是不要去理解，否则会很麻烦的。” 叶惊语听到唐叔的声音，不由得怔了怔，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自己梦到了第一次来这里的事，那时这里还是一大片茂密的丛林，但并没有应有的生机勃勃，原因便是隐藏在这里的无名种族。 精致的石制建筑错落的分布在高大树木枝桠下，所见之处刻满了各种图案和它们的文字，叮咚的声响从中传来。 看见了便会感到快乐，听见了就会沉沦，就连自我也会不复存在。 叶惊语看着周边许多一起来讨伐无名种族的人一个个倒下，落入丛林中，成为了潜藏在这片土地的魔鬼的行尸走肉。 再次抬眼，周边的风景飞速变换，冷腻的液体粘在身上，叶惊语对上了一双蛊惑的眼睛，不似人类，但只是对上它，大脑就不断分泌着快乐的激素，眼前的生物也变得惹人怜爱起来，不自觉的，他红了眼眶，但没等身边的人提醒，下一刻，他的身体比大脑更快，寒光一闪，手中的长刀刺穿了那双恶心的眼睛。 叶惊语猛地睁开眼，不再是冰冷的神殿和潮湿的丛林，是布制的帐篷顶，自己醒了，他应该想到的，那种恶心的种族就算死了几千年也和跗骨之蛆一样，又把他拉入了那段经历，叶惊语坐起身，身体不受控制的感觉让他有点想吐。 “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塔兰见他的脸色有点难看，关心道。 叶惊语摇摇头：“做了个噩梦。” 叶惊语穿好衣服走出帐篷，外面天刚亮，风沙已经停了，所见之处也没有异兽出没，现在恐怕称得上这里最温柔的时刻，金色的朝阳洒在沙丘上，光这么看倒也是一副好景色，让他本来有些不适的身体也感觉好了些。 其他人也陆续起来了，收拾后塔兰收好东西就准备出发了，汉斯见状凑了过来，脸上挂着讨好的笑问：“你们要出发了？我看方向和我们一样都是去荒州中心的，要不要一起？” 不等他们拒绝，汉斯看向叶惊语说：“我看这位小哥像是学者，你们在路上要是遇到异兽还要分神保护他，我们可以一起保护他，你们也能省些心，不是我自夸，我们佣兵团在艾里还是有些名气，实力也是不错的，在这多些人互相照应也是好的，况且相见既是缘嘛。” 塔兰哼了一声，没说话，翟寻风刚要拒绝，陆忆先一步对汉斯说：“保护就算了，你们跟在一边吧。” 面对叶惊语疑惑的眼神，陆忆没多说什么，只是看向汉斯一行人，翟寻风见他这样就知道他什么想法了，幸灾乐祸地对叶惊 语说：“不知道他们怎么惹到陆忆了，要倒霉咯。” 叶惊语点点头，很快就出发了，越往前走看到的异兽就越少，也不知道是因为靠近荒州的结界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汉斯也说出了差不多的想法：“他们荒州人的结界真可怕啊，再厉害的异兽都不敢靠近，恐怕只有神子才敢碰吧。”但过了半天都没人理他，他没说什么回到了自己人那边。 随着更加深入，风沙少了许多，不太肥沃的土壤占据了更大的面积，稀稀疏疏的矮小枯硬的植被深扎其中，一望无际的荒原上只偶尔有几片起伏，遥遥的也能见到其他几支队伍，不过都没有交谈的意思。 叶惊语抬头看向空中巨大的结界，半圆的外形几乎占据了天空，把起源大陆南部的这片荒州尽数笼罩进去，半透明的帷幕上流动着彩色的光晕，看上去人畜无害，但在场没有人会小看它。 离结界还有一段距离，周围没见到荒州人的身影，他们便按之前酒馆里的那个荒州人所说的原地等待，叶惊语对这个结界倒是十分好奇，凑近了去看。 翟寻风见了也跟了上去，他也是第一次来这，叶惊语从项链里拿出一块肉，那是昨天打到的异兽，放在空间道具里保存，此时还十分新鲜，然后对着结界扔了过去。 肉块接触到结界的下一刻就化作了一捧黄沙，消散在风中，叶惊语看的很清楚，那一瞬间肉块的时间仿佛被无限制加快，变得干枯，腐朽。 “这个结界非常厉害。”叶惊语给出了很高的评价。 一边的翟寻风也发出了相同的感慨：“这样大的规模，持续了这样久，恐怕布下结界的那位大贤者早已突破了第十阶，说不定已经是神明的高度了。” 9、第九章 荒州与久远过去的黄粱一梦（六） 第十阶......之前叶惊语听陆忆说过，现在有多年以来由「规则」和众多强者整理开发的名为职业的体系，以灵魂强度和其所能使用的玛那量等由小到大划分为十阶，从第七阶开始就和其下的人有天壤之别，再往上据说能有排山倒海之能，而现在各大陆明面上的最高阶也不过第八阶，他粗略换算了一下，九阶以上的存在除了神子，他曾经见过的也寥寥无几。 虽然过去到现在一直尊崇越古老就越是强大，得以窥探过去失传的力量与神明的伟力，但叶惊语并不觉得如今就比不上自己曾经那个时代，从职业这一体系就可以知道，就算多年来各种灾难纷涌而至，但也有数不清的人砥砺前行，让属于人类的力量不断进化，得以在这乱世中生存。 过去没有职业，只能依靠自身的天赋能力，无头苍蝇一样到处学习勉强生存，走了一辈子弯路的也大有人在，就算职业有着一定的限制性，也好过才能被埋没。 “对了，你知道荒州和大贤者的传说吗？”翟寻风想到了什么，看向叶惊语，塔兰没说起这个，见到他疑惑的目光翟寻风就接着说。 “在很久以前，起源大陆，也就是我们现在脚底下这一块连成一片的大陆和周边零散的几块大陆刚能互通信息的时候，那时的荒州还是一片沙漠，传说大贤者来到了这里，播下种子，长成了遮天蔽日的龙血树，最初的荒州人从神明的尸骨中诞生，流淌着神血，他们是天生的战士，天赋与身躯都不似人类般的强大，但除此之外与人类毫无区别。” “但他们也只是守着龙血树生活，和现在一样，但有许多势力产生了别的想法，来到他们的城市探寻神明的秘密，甚至是荒州人身躯的秘密，他们生长的环境太过单纯，轻信他人让无数荒州人惨遭毒手，成为了那些势力的研究材料，他们想要得到荒州人体内的力量，甚至借他们获得神明的力量。” “很快，那些势力的动作越发张扬，荒州人再怎么迟钝都发现了，愤怒的首领杀死了他们领地内所有的外乡人，而那些势力见事情败露，索性直接发动战争，那一战持续了很多年，无数人的鲜血染红了这片土地，直到大贤者的出现，没人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一夜之间扭曲时间的结界笼罩了荒州，那些势力纷纷撤退，不久后也逐渐衰退，淡出了历史，荒州人有一定操纵结界的能力，想来这也是对他们的一种保护吧。” “那可真是传说一样的人物。”若不是有留下这样的伟绩，别人知道了大贤者这个人也只会觉得是故事吧。 “是啊，不过都是那么久以前的事了，也不知道那位大贤者还在不在，说不定你以前还见过呢。”这故事太过久远，对翟寻风而言再残酷也没有什么实感，说完了故事后就笑嘻嘻的打趣道。 “这么厉害的人物我哪能随便见。”叶惊语脑海中闪过一个身影，他摇摇头，虽然这结界有些手法有些眼熟，但唐叔教他的时候说过，许多人都会这样的手法，以后和人打架还要注意变招。 “那也是。”翟寻风也就随口一提，不过他想到了自己好奇了很久的问题：“对了惊语，其实我老早之前就想知道了，你算是多少阶？”通常而言高阶能轻易看穿低阶，而到了高阶或多或少能感觉到更强者的气息，但叶惊语的气息太过温和，却又完全琢磨不透，不知道是修炼体系的问题还是单纯的他太强了。 这下问倒叶惊语了，他听说过那些拥有惊人事迹的强者，自然是理所当然的高阶，他回想了一下自己，好像也没做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只是一直专心学术，“应该是六阶左右的样子？毕竟我们那时候体系还不太成熟嘛，和现在不一样，不太容易看出来。” 知道现在有职业这么个东西的时候叶惊语还挺羡慕，每种职业都有属于自己的奇特能力，让他很是好奇，但他走不了职业那条道路，职业的划分都是从小开始，在有人的地方或多或少都会有各自职业的传承，拥有职业传承多的地方自然选择性更广，少的地方也勉勉强强凑合用，要是现在选择职业去走散功重来只是百害无利，更何况职业虽然在特定方向很强，但例如攻击职业，防御术式就会很乏力，这样想叶惊语没有职业但他研究的术式都能用，对他反而轻松一些。 “没事，不管怎么样天塌下来都有我们罩着你，悄悄告诉你，我可是......”翟寻风笑嘻嘻的揽住叶惊语的肩膀，忍不住炫耀道。 一边远处一行人关注着叶惊语他们俩的动静，他们是伊斯缇那的眼线，同样也是分布大陆各地伊斯缇那报刊的记者，伊斯缇那虽然是魔法之都，但他们的报纸也不比魔法名声小，如今难得一见的荒州人委托他们自然不会错过，上头的人直接派出几位主管来探查消息。 可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一头酒红色卷发的斯莱城报社主管戴蒙握着从天空城买来的望远镜，盯着翟寻风，嘴里喃喃道：“天哪，东方的恶魔药师，他也来了......” 对新闻的的执着战胜了他内心的畏惧，眼前的这个年轻人虽然在世人眼中出现的次数寥寥无几，但只要出现随之而来的就是各种不得了的消息，东方大家族之间的丑闻，霍伦斯的灭门案，佩罗虫族的灭绝......与他温和的外表不一样，每次出现的背后都是尸山血海。 戴蒙想着感觉背后的汗毛直竖，但还是看到的贪婪的记录在脑海里，他也没有放过一边的叶惊语，默默把他的样貌记下，忽然，望远镜内的翟寻风向他看了一眼，戴蒙下意识把望远镜挪远了些，只听见一声脆响，望远镜的镜片碎成粉末落在地上。 戴蒙克制住惊呼，他知道这是警告，他没想到使用这样完全没有玛那波动的道具也会被发现，赶紧收拾东西背对着他们，不再去看。 叶惊语也再看不出结界什么，就回到陆忆他们身边，他正悠闲地坐在不知哪拿来的椅子上，一边喝茶一边看手里的书。 “你还真不怕沙子进茶里。”翟寻风从边上拿过一个杯子，给自己倒了一杯一饮而尽。 塔兰递给叶惊语一杯，他闻着杯中醇厚的茶香小口喝着，虽然他对茶不太了解，但想来品质不低。 叶惊语看向周边，发现像他们这样悠闲的人倒是少数，大多数人经过前面的区域都已经疲惫不堪，在原地恢复体力，或是隐蔽的观察着其他人，汉斯他们就在不远处，见叶惊语看来还对他笑了笑。 时间流逝，天色渐晚，在叶惊语他们之后又有几组人到，其中有照玄和他的两个同伴，梵德安的三人和一个沉默寡言的男人，都心照不宣的分布在结界边缘，叶惊语他们刚准备把帐篷拿出来，眼前的结界突然泛起波纹，没有多么宏大的场面，但其中走出的一行人就足以让人不容小觑。 与之前在酒馆遇见的荒州人穿着类似，但为首那人身上的图案更加复杂，从他们浑身萧杀的气质就可以看出，眼前十人都是身经百战的战士。 “欢迎你们来到真正的荒州，外乡人，想要接受我族委托的就随我进去，但心怀鬼胎和能力不足的人就在此止步吧。”为首男人说到最后，将手里的长枪猛地扎向地面，无声的警告弥漫在这片空间内，无人出生。 他身后两列人让出一条道来，过了一会，那个唯一一个独自行动的男人率先走了进去，其他人见状也陆续进去，但也有几支队伍没有动作，伊斯缇那报刊的队伍只派出了戴蒙一人。 戴蒙脸色不太好看，其他地区的主管扯着就他一个攻击职业的理由，甚至还以他的亲信做理由逼他进去，原本他只打算在外部收集接受委托和完成委托的人的消息和荒州的信息，就算知道进去能得到更多消息，但还是活着更重要啊！ 戴蒙在心里暗骂，那些该死的老东西就是看自己晋升的太快，想除掉他。他冷冷的看向其他主管，有的人脸上还挂着幸灾乐祸的笑，要是他能活着出来，那些人一个别想好过。 叶惊语他们把东西收拾好，就跟着其他人一起进入结界了，相比在外面的人，真正进来的人少了许多，一共二十人。 刚一进结界，原本淡紫色的夕阳就被从穹顶散发的淡金色光芒取代了，叶惊语抬头望去，一棵巨树伫立在远方，祂金色的枝叶边缘带着燃烧似的赤红，延展开数公里远，将周边的并不高耸的山地丘陵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色，夜幕之下，结界内像是自成一番天地，散发光芒的龙血树取代了日月星辰，成为荒州唯一的天体。 “真是...壮观......”队伍里不知谁发出了感叹，其他人也在心里默默表示赞同。 戴蒙也把先前的不快抛在脑后，激动的看着眼前的景色，拿出一颗珠子，似乎想要记录下来，荒州人看了他一眼，没去理会，他们吹了个口哨，几只似豹非豹的生物带着风飞快地跑到他们身边，荒州人纵身跨了上去，为首男人回头对他们道：“跟上来，速度快点。” 说完驾着□□的豹子冲了出去，其他人见状也各显本事追了上去，奥卢斯拉过左右望着的亚斯汀，拉上他的帽子：“别咬到舌头，抓紧了。”随即赤红的火焰裹住他们飞速向前，塞维亚则是化作一团黄沙跟在一边。 10、第十章 荒族与久远过去的黄粱一梦（七） 照玄他们这次没骑着那匹黑狼，想来是留在荒城了，“照团长，需要我帮你吗？”米利安漫不经心的问，显然只是说说，并不准备帮忙。 “管好你自己。”照玄头也没回的跑了出去。 “哎呀，可真是不解风情。”米利安耸耸肩，她扭着水蛇腰对一边背着一把长弓的男人说道：“方奇你怎么看？” 方奇沉默着，半天才憋出一句：“姐姐说得对。” 米利安薅了一把方奇的脑袋：“好了，该干正事了，走吧。”说完两人下一刻就消失在了原地，不见踪影。 “唔，现在还是用跑的方便，惊语你跑得动吗？”翟寻风问道。 “没问题。” 叶惊语的脚程并不慢，倒不如说之前慢悠悠的行动才让他有些不适应，冰蓝的光点在四人脚上一闪而过，随着疾步术式的构建，他们感觉脚步轻快了不少。 “来试试我的术式怎么样。”叶惊语跑在前面，回头对他们招手喊道。 “来了！”三人见状也追了上去，塔兰从后腰包里拿出一本陈旧的书，默默弹开了一边准备从土里钻出来袭击他们的虫子。 跟着荒州人他们，从平原到一处峡谷底部，复杂的地形像是一座天然迷宫，跟别提藏在暗处的异兽，若是没有荒州人带路就算穿过结界也难以靠近他们的城市。 “不，老大你不能这样，我跟了你那么久！”中年人绝望的怒吼着，他们进入峡谷底部后就被那头第七阶的异兽盯上，现在竟然只是因为自己速度不够快，汉斯就决定舍弃他。 “那你就更应该知道没用的人的下场。”汉斯收回推开中年人的手，面无表情的转过头加快速度，岩缝中猛地钻出一条猩红的舌头，卷起中年人一把囫囵吞入腹中，但它并没有满足，与周边颜色相近的巨蜥继续伺机追着猎物。 中年男人在巨蜥肚中挣扎着，强烈的胃酸很快就把他的身体腐蚀见骨，他眼前一片血红，绝望侵蚀着他的内心，濒死之时，男人满怀怨恨的诅咒着：“汉斯...你一定，不得好死！” 汉斯可没心思管他，与异兽拉开距离后问向身边的一个女人：“他身上的东西刚才都收回了吗？” “都拿回来了。” 汉斯想到刚才见到巨蜥时看到的东西，虽然只是一角但他已经能猜到是什么了，散落的古代遗器，破损的典籍，以及他曾经在一本不知名古籍上见到过的纹章，这一切都指向了一点——古文明的遗迹，门后更多的光是想象都让他双目赤红，叶惊语他们已经不是他的目标了，他现在有更大的目标。 在匆忙逃脱前他做下了标记，汉斯舔了舔干枯的嘴唇，充满野心的看着这处峡谷，后面得找机会过来一趟，拉几个替死鬼最好。 原本的二十人在穿过峡谷后还剩十七人，龙血树下的荒州人的城市也逐渐显露在众人的视野里，漆黑的天上见不到近些天显露出的月之女神翡伽涅，相比之前更加柔和的光铺在那座高大的石制城市上，古朴狂野的风格在夜色中带着几分威严与神秘。 终于到达城下，有一行人在此等候，领路的男人从豹子身上下来，走到一个带着发冠身着长袍的高大女人面前，恭敬的微弯起腰：“先知，把人带到了。” “做的不错尉，带你的队伍归队吧。”先知朝他点点头，转身看向叶惊语他们。 “外乡人，欢迎你们来到吾族家乡芜城，既然身在此处，便是接下了我们的委托，我们荒州人从不违背诺言，完成委托的人除去我们公开的两个酬劳，还能在荒州神殿内挑选一样物品，且完成委托者并不局限于一人或一队。” 此话一出在人群中掀起了不小的浪潮，虽然不清楚神殿内到底有什么，但能和龙血花和荒州人的承诺一起，想来也不是什么寻常物品。 “委托内容是什么？”有人发问。 “明日才是时限，届时我们会告知各位，天色已晚，我们已经为诸位备好了住处，请吧。”先知握着手中木制的权杖转身指向城中。 一旁的几个荒州人走到他们面前准备带路，其他人就算有意见也不敢在荒州人的地盘做什么，老老实实分好队，跟着他们到各自的院落去了。 “这边就是先知大人为各位准备的房子，除了破坏随意使用便是。”女子把叶惊语四人带到靠近城墙边上的一个院子里，说完就离开了，叶惊语看向外面，似乎他们都住在这片区域，一边就是梵德安三人的院落。 走进房间，只有些简单的家具，地面上带着些尘土，以这里的环境而言已经算是整洁了，“嗯，四个房间刚好，你们要哪个房间？”翟寻风选了最南边的房间。 叶惊语看着外面的龙血树打了个哈欠，感觉今天格外困，选了靠北边窗外就能看见龙血树的房间，中间两个房间陆忆和塔兰没意见，从手提箱里拿出些行李布置了一下后，四人在大厅讨论起来。 “你们觉得他们荒州人可信吗？会不会假装委托，其实是把我们骗进来献祭。”翟寻风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说了让你少看路边卖的小说，他们几百年没出来过，这里人也不少，要献祭还大费周章的专门从外面骗人进来？”塔兰拍了拍翟寻风的脑袋，看傻子一样看着他。 “他们没有恶意。”陆忆想了想又补充道：“至少刚才没有，那个先知隐藏的很好，但是还是能看出一些，她的能力是消耗巨大的那种，频繁使用了多次，气息有些许摇晃。” “那他们的确有麻烦，那个先知看上去地位很高，实力也不弱......”翟寻风摸着下巴喃喃道，他都没看出来先知身上的端倪。 “具体的明天知道委托后再商量吧，比起荒州人，其他人说不定更需要防备。”塔兰点出他们十多人同为外乡人，且并不存在竞争的关系下依旧存在的各种猜疑提防，“我们之前的行动虽然知道的人不多，但恰巧来这里的就有几个。” “梵德安的执事，伊斯缇那报刊上层，他们两方大概率是知道的，尤其是梵德安希望教派的人，这片区域有什么我们都不知道，但终究和神明有关，之前我们杀了他们的一个司铎，若是他们有意算计，说不定我们也会折在这里。” “麻烦死了，希望那三个是火种那一派的，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好好完成委托不久皆大欢喜了。”翟寻风忍不住抱怨，他最讨厌参和这些勾心斗角了。 “惊语你......”翟寻风刚想向叶惊语解释他们和其他几个势力的恩怨，却发现他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刚才就看他打哈欠，这么累吗？”翟寻风挠挠头，回忆了一下，赶路好像是有点累？毕竟他们四个的加速术式都是叶惊语在运作。 “那先到这里吧，明天去收集情报，寻风你跟我去个地方，塔兰你跟着惊语，不要让其他人有下手的机会。”陆忆走到叶惊语身边，把他抱到床上去。 ...... 叶惊语像是坠入了一片漆黑的海，天上金色的光轮在摇曳着，忽然他的眼前有了色彩，那是个俯瞰的视角，自穹顶投向下方，远处的丘陵，之后干涸的峡谷，狂野的建筑，第一眼他就认了出来，这是荒州的景色。 他看了看自己，动弹不得，只能听见沙沙的枝叶摩擦声，他这是龙血树的视角？ 还没等叶惊语多想，他眼睛一缩，因为他在城内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下一刻，从一望无际的结界边缘向内，冰霜如同千军万马呼啸着封冻了其中的一切，无论是植被还是异兽，又或者荒州人，都被暂停在了那片冰蓝色里。 站在城市中心高大神殿上的青年回头望向他，不含多余感情的深蓝眼睛带着冰冷的杀意，寒意从叶惊语的脚边蔓延，随着低温他的意识也逐渐模糊起来。 那是......我自己？ 叶惊语很少以旁观者的角度看自己，总觉得有些陌生，他奋力睁开眼睛，心脏在胸腔里剧烈鼓动着，带的耳膜发震，窗外龙血树的光芒像是朝阳般温和。 已经是第二天了。 叶惊语摇摇头，看来自己昨天不小心睡着了，他从床上下来，准备开始昨天没完成的术式练习。 最近总是做些奇怪的梦，他心想。 荒州人来的很早，塔兰和翟寻风正讨论着空间术式在降雨术式上的运用，昨天那个女子推门而入，打断了他们的对话：“先知大人找你们。” 白天的芜城比夜晚热闹许多，不少荒州人在街上走动着，还有不少人在边上以物换物，有些叶惊语在陆忆给的书上见过，但有许多看上去相当稀奇，像是圆柱形的彩色章鱼，几朵干枯的像咸菜的花......不知道是拿来干什么用的。 越往神殿走周围的守卫就肉眼可见的多了起来，踏上高耸的台阶，眼前高大的神殿带着肃穆玄妙的强大气息，上面刻画着许多繁杂的图案，除去特殊意义外叶惊语推测也是阵法或结界的一部分。 他们是最晚到的，其他人看上去已经到了有一会了，有点还小声聊着什么，见到人齐了，先知从前方的石椅上起身，权杖在地上敲了敲以示安静。 待到安静后，她低沉的声音在空旷的神殿中响起：“委托的内容是，五日内，等待并且活着等到龙血花开。” 11、第十一章 荒州与久远过去的黄粱一梦（八） 活着？难道呆在这里会有危险？先知的话着实让人有些细思极恐，翟寻风在边上挤眉弄眼的暗示他们，果然还是骗人进来献祭！ 察觉到众人的骚动，先知解释道：“在几个月前圣树传来消息，在未来会发生某种事情，只有去外界寻求变量才能度过，我们得到的信息也就只有这些。” 这样可以说有些不负责任的话让众人陷入了沉默，千辛万苦到这里竟然连个具体目标都没有，众人心里预估的难度又提高了些，有几人也隐隐起了退出的念头。 先知把众人的反应看在眼里，心中叹了口气，自从罕见的得到圣树的消息后她就夜不能寐，连续多天使用预言的天赋才勉强拼凑出这么个方法，再加上城主出兵西征，着实让她心力交瘁。 她有些疲惫地说：“若是有人现在想退出我们不会阻拦，接下来的日子你们可以随意行动，但要牢记一点，不得伤害吾族子民。”说完挥了挥手里的权杖，示意送客。 沉重的石门再次关起，神殿内的光线变得昏暗起来，先知疏散了其他人，此刻只有她一人在这里，她走进后方的一处密室，面前摆着一个小巧的祭坛，上面流转着绚丽的光芒，要是被了解阵法的人细细看去便会发现，上面的有些手笔与荒州结界有几分相似。 先知拿起一边的匕首，露出自己伤痕累累的手腕，泛着些许金色的鲜血洒在祭坛上，“孕育生命之主，注视命运的巨龙，请睁开您沉睡的双眼，再次庇护您的子民，为我们指出一条明路吧......” 刚出神殿，陆忆就说道：“我和寻风去一趟峡谷，你们一起行动，做什么随意。”说完就大步离开了，周围人也逐渐散开。 叶惊语看向四周，问塔兰：“我想去龙血树脚下看看，走吗？” 塔兰点点头，两人立刻动身前往城市北边，整座芜城靠着龙血树的南边建造，在神殿就能一眼望见黄金巨树粗壮的树干，原本叶惊语还在担心他们能不能靠近，结果是他多虑了，龙血树边上并没有守卫看守。 荒族的成年人或许因为曾经先辈的遭遇，大多对他们外乡人新奇的同时不免带上了戒备，最多也就公事公办，不会主动搭话，但小孩子就不一样了，芜城的孩子都放养在外面，大人懒得去管，玩累了自然会回家，一路上就有几个小孩见到他们相当好奇，悄咪咪的跟在身后。 “你们有事吗？”都要被跟了一路，刚好叶惊语也有些事想问他们，转身对一边建筑说道，过了一会，两个虎头虎脑的小孩从阴影里钻了出来，看着像是双胞胎，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两人摇摇头，齐声说：“没有。” 左边的小孩皮肤黝黑，看着就是经常在外野的，支支吾吾半天也没憋出一句话来，右边白净一些的小孩看不下去自家兄长这副模样，忍不住开口：“我叫淼，他叫森，我们听大人说，你们是从外面来的，是真的吗？” 森连连点头表示赞同，两人好奇的看着叶惊语，其实不说他们也知道，他们长这么大就没见过眼前这个哥哥这么好看的人，皮肤白的就像是偶尔海边蚌壳里藏着的珠子，五官也不想荒族人那样大刀阔斧般的英挺，而是说不出来的精致。 “哥哥你长得真好看！”森把脑瓜子搜刮完了也就只蹦出这么一句，心里暗悔没有和淼一样多看书。 叶惊语愣了愣，塔兰哈哈笑了一声，用手肘戳了戳他，调侃道：“他们夸你好看呢。” “谢谢，我们的确是外面来的。”叶惊语蹲下身平视他们，轻声回答。 淼从小就喜欢看书，三天两头就往神殿下的藏书室跑，里面有许多传说是大贤者留下的书籍，其他荒族人见他也是相当稀奇，不过难得出了个脑子好使喜欢看书的也乐见于此，先知大人也很喜欢他，总会一边教他识字一边翻看那些书。 他在书上读到过高耸的雪山，会跑的铁块，流动的火石，他好奇的问向先知，但她同样没踏出过这片土地，只能带着歉意坦白：“不知道。” 他也知道没办法，连伟大的先知大人都不知道的事情，他想知道自然要很久很久，但好奇和疑惑在他的心底越积越多，直到等来了叶惊语他们。 “外面是什么样子的？”淼有太多的问题，但他也知道平白无故别人也不会陪他们浪费时间，他从口袋里拿出一片金色的树叶递给叶惊语，“这个是春生节那天，我找到的圣树最漂亮的一片叶子，可以吗？”他有些不安的攥着手，担心自己被拒绝。 森也拿出一颗亮晶晶的石头：“老师说这个镶嵌在武器上很有用，是我以前和爸爸一起去打猎时见到的，给你，弟弟他想知道外面的事很久了，请你们告诉他吧。” 面对这两个孩子纯真的想法，叶惊语笑了笑，把东西还给他们，不等他们开口，他先说道：“你们有想知道的事，我也有，一个问题换一个问题怎么样？” 淼笑着和森对视了一眼，兴高采烈的说：“好！我知道的都告诉你。” “你们这里最近有什么奇怪的事发生吗？” 淼想了一会，摇了摇头：“没有吧？感觉大家和平常一眼。” 这时森突然说：“不对。”引得三人齐看向他，森被看的有些紧张，但还是继续说：“几个星期之前爸爸就不带我一起去打猎了，阿澈和阿光也是，而且大人打猎的时间变长了，现在也没有到旱季动物迁徙的时候。” 淼有些惊讶的看着森，森拍了拍他的脑袋：“你每天都在看书当然不知道啊，还得看我！” 叶惊语摸着下巴想了想，这倒是很不对，他点点头：“知道了，你们想知道什么？” “我们想知道雪是什么！”淼赶紧说出了前些天和森一起决定的问题。 叶惊语挑挑眉，这下刚好专业对口了，他伸手在兄弟二人的头上画了个圈，他们还在左顾右盼看发生了什么，点点晶莹的白色落到他们的脑袋上，淼伸出手，一片片雪花落在上面：“好小！好凉，比海水还凉！还有六个角！” 森用手接了一捧雪尝了一口，舔了舔嘴唇：“没味道，和水一样。” 薄薄的雪无视周边的炎热落在他们身上带来丝丝清凉，一旁关注他们的荒州人见到这闻所未闻的一幕也不自觉被吸引， “你们见过雨吧？”兄弟俩点点头。 “雨越来越冷就会变成雪。”叶惊语拍了拍后面环手看着的塔兰，对他们说：“接下来你们有问题问这个哥哥吧，我要去你们圣树树脚一下，那里可以去吗？” 淼一边观察手里的雪回答道：“可以的。”龙血树周边并不是什么禁地，对荒族来说他们亲近龙血树，像是孩子对母亲一样，并不会有什么距离感。 塔兰挑挑眉问：“有几个人也在这附近，出事了有把握吗？” 叶惊语点点头，向树下走去：“他们就先交给你了。” 塔兰没再多问，向前一步遮住了兄弟俩不舍的视线，循循说着在空中画出一道屏幕：“我可不比之前的哥哥差，你们看这是什么？”他熟练的哄着孩子，微笑着在空中的屏幕上显现出高大的山脉，但略有喧嚣的街道背后更加寂静了些。 灵魂层面才能感知到的恐怖气息在塔兰踏出那一步时骤然传开，暗中盘算的几人顷刻间感觉仿佛有千钧山脉压在身上，呼吸不由得变得困难起来，男人离远了些，豆大的汗珠不受控制的从他的额头滚落，落到地面蒸腾起一阵咸风。 “哎呀，真可怕真可怕。”男人拍着手感叹道，话虽如此男人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畏惧，反而更加兴奋，他又自言自语道：“不过这样就不知道他们要干什么了，真麻烦。” 男人摸了摸下巴：“计划之外的角色真麻烦，真希望他们老老实实的待在房间里面啊，唔......也就只能把他们调开了。”他赤红色的眼中似乎在盘算着什么，就算是调开想要不暴露自己也不是简单事。 忽然，男人看向城市另一个方向，脸上出现几分玩味，他舔了舔唇角：“嗯？看看我发现了什么？这么多巧合是命运？还是单纯的偶然？不管怎么说，这时候也就只能说那句话了吧。”话音刚落，男人就消失了踪影，只留下他带着戏谑的话。 “幸得吾主垂怜。” 虽然在结界内龙血树取代日月带来光与热，但靠近了并没有什么不适，反而比其他地方要凉快一些，眼前巍峨的树干直冲云霄，横看就像是一座金色的壁垒，往上散开的枝叶遮天蔽日，却又微妙的透出湛蓝的天空，站在脚下，让人不禁感叹，与祂相比一人简直渺小的可怕，叶惊语下意识屏住呼吸，生怕惊扰了眼前这尊古朴威严的存在。 12、第十二章 荒州与久远过去的黄粱一梦（九） 叶惊语伸出手放在树干上，蓬勃的生命力带着古老厚重的气息在其下缓缓流动着，但并不像神明那般不可触碰，更加亲和。他收回手，传说龙血树从陨落神明中扎根看来不是空穴来风，但祂的存在和大贤者的身份就很耐人寻味了。 这一片很清静，房屋也不多，叶惊语环视一周，除去远处的塔兰他们就再没有其他人，确保没有人看见，他的指尖在粗糙的树干上缓缓移动，从体内不断输出的玛那化作淡蓝的笔画，逐渐构成一个复杂的图样，虹色的光晕在其中流转。 术式「记忆之河」。 这个术式可以读取目标的记忆，仅限非人存在，随目标的体谅和读取的多少决定消耗，虽然是通用术式，但叶惊语他们并不常用，也就偶尔用在挖出来的各种东西上面，有时候一堆东西灌进脑子里，只能看到一片埋在土里的黑暗，更有甚者只有触觉，而且风险不小，对灵魂强度的要求也相当苛刻，若是超出自身承受范围，自己的记忆反而会被搅碎卷入术式里，大体是个得不偿失的术式。 但现在对于叶惊语来说相当有用，这里的生态发生过两次巨大变化，可以说都是永久性的改变，一次是神明陨落，狂乱的力量将雨林化作沙漠，一次则是传说中龙血树生根发芽，给这里带来生机，能够改变神明带来的影响的，只有同样的存在，原本肆虐的神力叶惊语来到这里后没再感受到过，大概都被龙血树吸收转换反哺了这片土地。 他猜测能够借助龙血树，绕开熔铸在规则上的对过去的诅咒，看到自己当年事情的全貌，以及确认伊盖族是否在这里重新出现。 “打扰了。”叶惊语低声说着，心里再次清点了几次做好的准备，记忆删除，灵魂防护，短时间存在抹除，如果发生意外还能有一定保障，叶惊语深吸一口气，他赌自己的猜想是对的。 下一刻，面前复杂的术式没入树干，透过叶惊语与其相连的掌心，龙血树的意识像是从沉睡中苏醒，并没有抗拒，祂最初的记忆涌入他的脑海里，虽然限定了一定范围，但庞大的信息量依旧让叶惊语脑仁发胀，他眼前一黑，耳边传来水的包裹，像是坠入了一片封冻着的河流，只能静静的随之流动。 塔兰收起面前的术式，对森淼两兄弟说：“好了，今天就到这里了，我要去找之前的哥哥了。”说完他翻开腰后放着的书，嘴里念着什么，兄弟俩抬头看去，高大的红发男人已然消失不见，远处龙血树脚下也不见半个人影，要不是叶惊语的术式还没结束，他们几乎要以为只是一场梦。 塔兰一边展开术式，把周边的气息都挡在里面，一边把倒在地上的叶惊语扶起来，他不确定要是现在离开这里会对叶惊语有什么影响，只好守在边上等他醒来。 “还说没问题，在人家圣树下面弄出这么大动静，真不怕出事......”塔兰看向一边，龙血树和叶惊语的灵魂波动纠缠在一起，无人控制的玛那在塔兰临时布下的结界里横冲直撞，他皱着眉警惕着，他不确定荒族对龙血树有没有特殊感应，叶惊语失控的突然，他只来得及隔绝明面上的波动。 塔兰从腰侧拿出一些材料，雾妖的眼泪、蜃兽壳研制粉末、凝固的黑暗......种种稀有材料化作最本质的能量，被他深灰的玛那包裹，每一分子在塔兰精准的控制下，以某种规律排列起来，凝聚转换，最终朦胧的漆黑蒸腾而起，覆上结界。 在素材的稳固下，隔绝结界「影中世界」彻底完成，从外界看来，这里依旧是平常的龙血树脚，平静无风，只偶尔落下几片树叶，但结界内的空间在持续时间内化为另一方世界，彻底与外界隔绝，甚至能够抹除之前留下的各种信息。 这个术式被记载的并不多，只能防守的局限性加上七阶术式的门槛就足以让绝大多数的人望而止步，再加上还是几项职业的特有术式，能使用的人少之又少，原先在真理学会的书库里不知道躺了多少年，才被塔兰用他们欠下的人情换来。 “风雨欲来啊。”塔兰看着昏倒的叶惊语不禁感叹道，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术式，和他待在一起，脑袋上藏起来的耳朵都要被刺的站起来，荒族的委托，陆忆调查的地方，加上叶惊语的术式，还有虎视眈眈的其他人，都凑一块了。 ...... 流云飞逝，星河倒转，叶惊语看到名为时间的存在在这片土地留下金色的行迹，周边的一切化作不断缩小的倒影，古老的记忆像是闪烁的符号编撰起他所看到的一切，高大的龙血树收回祂漫天的枝叶，粗壮的树干变得纤细，土地贫瘠化作黄沙，生命消失归于虚无，最终停在了一刻，他看见了巨大的金色骸骨驻足于死寂中。 叶惊语警惕的环顾四周，眼前与过去使用这个术式时大相径庭，身临其境的看到过去或许能知道更多细节，但现在说不上是个好事，着一切都指向一点——术式失控了。 眼前的骸骨纵使死去，依旧散发着不可触碰的威严与难以直视的压迫，注视久了，耳边却会响起诱惑的呓语，去接近，触摸祂的身躯，在叶惊语的印象里，他是第一次见到这具骸骨。 他冷静下来思考，现在是他离过去最近的时候，不能错过这个机会，叶惊语看着自己半透明的身体，术式可以使用，能影响「记忆之河」的只有另一方，以龙血树的体量撕碎他简直易如反掌，但祂并没有这么做，祂想让自己看到这些？ 一阵机械的轰鸣撕碎了此处只余风声的寂静，叶惊语向那看去，周边的景色飞逝，下一瞬间他见到了动静的源头，他瞳孔一震，那是一辆房车，他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房车。 “这可是异变前的东西，花了不少功夫才修复好。”看着三十出头的英挺男人得意洋洋的拿着几片黑色的碟片放在叶惊语和秦楚面前，岁月没有在他脸上留下过多的痕迹，只增添几分成熟的味道。 “这是什么？武器？”秦楚接过来左看右看，这玩意也没有像是接口一样的东西，边缘也没有多锋利，看不出有什么用。 “你这小子！别摸坏了！”唐承见他一阵乱摸，赶紧拿了回来，“这在异变初起的年代也算是个怀旧的东西了，不过和神明没什么关系，这叫唱片，里面录着音乐。” 唐承又从一边的箱子里拿出唱片机，他摸着下巴看了看，挑剔道：“虽然还没修完，勉强用几次还可以，这几张里面的语言以前都教过你们了，自己听吧。” 说完唐承就把手里的唱片放到上面，他拍了拍秦楚的脑袋：“尤其是你，能不能像惊语一样多点文化素养。” 秦楚控诉道：“人各有所长，而且唐叔你不也成天就是研究那些机器，要不是我们收拾，你的房间都不知道乱成什么样了。” “你说什么？我没听到，到工作时间了。”一听到这唐承就装作听不见，跑到驾驶座去躲起来了。 秦楚对唐叔偶尔的幼稚行为习以为常，他也知道唐叔的一番心意，走到桌边和叶惊语一起听起来。 悠扬的长笛和吉他的弦音在车内响起，唐叔修复的很好，其中的音乐像是横跨百年直接来到他们身边，叶惊语很喜欢各种音乐，其中的情感与故事令他着迷，唐叔也喜欢，久而久之秦楚也跟着听了不少。 “yaquelquechosedemagiqueentretoietmoic''''esmeunchampmagnétiquequines''''expliquepas.”秦楚喃喃的复述了一遍歌词，引来叶惊语的注意。 面对叶惊语询问的目光，秦楚笑嘻嘻的掐了把他的脸：“没什么，你不觉得我们和歌词写的很像吗？像有磁场一样，小时候就把你吸过来了。” 叶惊语把脸从他手里扯出来：“说了多少次不要动手动脚的，专心听。”倒是没否认秦楚的话，就在这悠长的音乐中，三人向那具骸骨驶去。 千年后的叶惊语看到这场景心里有些复杂，也不知道是龙血树也看到了他的记忆还是怎样，前不久才看到秦楚的书页，现在就看到了他们刚听到那首歌的时候，现在是他的记忆，还是说龙血树的种子在那时就在这里？ 景色再次飞逝，那辆房车停在了一处风沙稍息的地方，叶惊语收回心思专心看着，到重要部分了。 “天空变为漆黑一片，窥探的视线从无尽遥远的地方传来，有人匍匐在地面亲吻生有眼珠的地蔓，有人去追求毫无可能的飞翔，更多的人了结了自己的生命......” “陨石将这颗星球变得千疮百孔，但又何尝不是如同寒武纪一般给予这片土地新的生命，有伺伏的野兽弱小的生物才会拼尽全力逃命，直到活下来为止，人类也在这多年的灾难中得到了全新的......” 眼前的书被一下抽走，取而代之的是倒着的一张俊脸，窗外的阳光照在秦楚笑着的半张脸上，看着十分耀眼。 “唐叔说了，躺着看书可不好。”说完他晃了晃手里的书，一副全心全意为他着想的样子。 叶惊语可不吃他这一套，翻了个白眼，坐起身捞回那本《群星随笔》，“又发什么疯？” “我说，你应该记得我们现在是在哪里吧？”秦楚瞪着眼睛看着叶惊语，一手把他欲意打开书的手打掉， “死了不知道什么东西，所以是现在这副乱七八糟样子的不知名沙漠。” “错了！”秦楚清了清嗓子，用着华丽的腔调说着：“这里是神明陨落之地，谁又能相信就在不久前一位伟大的存在于此消亡，但这篇曾是密林的土地证明了一切......” “所以？” 秦楚往叶惊语那坐近了些，在他耳边压着激动小声说：“我刚才在离这里三公里的地方竟然看到了沙漠中心，风沙的干扰似乎在那里开始减弱，那里有一副巨大的骸骨，周边的沙子像金砾一样闪着光，我拿一年份家务赌，那肯定就是那尊死去的神明！” 13、第十三章 荒州与久远过去的黄粱一梦（十） 这的确是不得了的发现，他们三人来到这片沙漠正是为了探寻数十年前开始，降临在这个星球上的未知的恐怖存在——神明，存于世的所有记载都无不展现对祂们的伟力的惊叹与存在的畏惧。 对于神明，不去认知、不去接触才是最好的做法，在曾经的灾难中无数人死在了祂们无意识的呓语中，祂们只是存在在那里，直视祂们或许会得到超脱常理的知识，但更多的是迷失在无尽的疯狂中。 叶惊语他们这样主动探寻神明的人在他人看来无异于飞蛾扑火，事实也的确如此，在旅途中也遇到的与他们一样目的的人，或是为了知识，或是为了力量，又或者只是想探寻过去，但绝大多数的人都死在了堪堪从管中窥得的一点上。 更何况之前他们找到的只是各种关于神明的记载，和些许沾染气息的物品，如今却是直面神明，哪怕已经逝去但依旧不能用常理看待。 “走，我带你去看看！” 这太危险了，叶惊语本应该义正言辞的拒绝秦楚的邀请，但他的话也确实勾起了该死的好奇心。 “去看什么啊？” 还没等他开口，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从窗边传来，两人一齐看去，唐承从窗外探进半个身子盯着他们，手里还拿着一个收音机和一个螺丝刀， “当然是去看前人给我们留下的宝贵精神财富啊，你看这边这个女神翡伽涅啊...嗯...特别女神......”秦楚一把揽过叶惊语肩膀，把脸凑在一起用书遮住，含含糊糊的乱说着。 “你这混小子，我还没老到听不到话的程度！”唐承把手里的螺丝刀砸到秦楚脑门上，“你们去看可以，但是不能超过秦楚他看到中心的位置，再进一步探索还需要一些准备，记得把项链带好，虽然以你们的实力这里没多少能威胁到你们的，但一有不对立刻跑路，听到了吗？” “知道了。”两人异口同声的回答道，秦楚摸了摸发红的脑门，拉起叶惊语的手就往外跑，嘴里小声吐槽着：“这么小的声音都听的那么清楚有点恶心了......” “我也觉得。”叶惊语也小声附和着。 “诶！我听到了！惊语你也看着点他！”唐承看着一溜烟就跑出去老远的两人背影喊着，看着他们他们直到身影被沙丘掩盖才重新坐回去，把桌子上被吹上来的黄沙扫去，继续捣鼓半坏的收音机。 两人在沙丘上奔跑着，阳光穿过呼啸的风沙照到他们身上，踏起的脚步扬起黄沙，模糊了他们留下的脚印，叶惊语微喘着气：“你跑那么快干什么...那东西又不会跑......” 秦楚见叶惊语气喘吁吁的，拉着他的手就往前冲，也不说清楚，只神神秘秘地说道：“过去亲眼看到就知道了。” 叶惊语也只好压下心里的疑惑，继续跟着秦楚往深处走，风中的沙越来越大，把天空照的昏黄，看不清四周的景色，四肢也在这里特殊的力场下感到粘滞，叶惊语握住秦楚的手攀上高耸的沙丘，随着一阵强风迷了叶惊语的眼，再次睁开眼，眼前的景色让他不由得怔了怔。 再往前脚下的黄沙陡然下陷，没有像寻常沙子那般往里流动，而是形成了一处巨大的盆地，昏黄的风沙像是被一抹而净，露出湛蓝的天空，远处巨大的骸骨似乎只是沉睡于此，黄金似的骨翼收在脊柱后，龙形的骸骨趴在远处金色的流沙中，远处望去，像是嵌在碧玺里的鎏金，广阔却又带着精致。 微风拂过叶惊语的发丝，驱散了些许先前的闷热，秦楚见他看呆了的模样，扬起了一个灿烂的笑，转到他身前：“好看吧？我之前还以为里面也和外面一样，结果嘛就看到这样了，当时就想着你会喜欢。” 他转身看向远处，余光却关注着叶惊语的表情，叶惊语听到这话回过神，看着秦楚还带着几分青涩的侧脸笑了笑：“你倒是记得我喜欢什么东西，很漂亮，倒是和我们之前去的地方不一样。” 之前去的地方要么破败不堪，要么阴森恐怖，如今碰到个景色不错的，心情也能变好点，秦楚听到他的回答，心里有些失望，不过很快就消散开来，“那是，我算过观测极限了，这离那里刚好有点坡度，要不要滑过去？” 叶惊语也难得起了兴趣，加上秦楚的计算向来精确，他点点头，手指向地面，没有任何术式构建，毫无征兆的，两个冰制滑板出现在地上。 秦楚熟练的踩上滑板，“正负五米内是安全的，我在极限那用玛那做好了标记，你跟好我。”说完对叶惊语眨了眨眼，向下滑去。 叶惊语点点头，他们只要接触未知相关就会准备至少三个方案保证安全，虽说现在只是简单观测，但还是小心为上，在心中快速清点了一遍后也踩着滑板跟在秦楚身后。 这里的景色壮阔，却带着莫名的宁静，像是除去他们再没有其他生物，耳边只有呼啸的风声，均匀的呼吸和平稳的心跳，叶惊语没由得的感到一阵孤独，他摸了摸胸口，不知道是单纯的触景生情还是别的什么。 灵魂的视线中，远处秦楚的标记散发着强烈的存在感，虽然同样是金色，但并不会和沙面融为一体，不像黄金那般厚重，更多的是阳光般的灿烂。 果然一个人的本质多少能从天赋能力上面看出来，叶惊语心想。 二人在标记处停了下来，再往前就是属于「未知」的领域了，来自未来的叶惊语陷入沉思，他的记忆在出营地后就中断了，像是把有关这处盆地的记忆都抹除了一样，这种手段他并不陌生，甚至在别人身上用过，过去偶尔遇到接触禁忌且超出极限的人，在对方想活命的前提下，他们会使用相关术式抹除掉那段记忆与经历。 被污染的记忆只要存在，被感知，其中的禁忌便会无休止的增长，那或许是神明给予窥探者的恩赐，但祂们并不理会其智慧的限度或是能否理解。 “真壮观啊，神明都这么大吗？”秦楚眺望着远处，光是这山一样的大小就够惊人了，“好像也有和人差不多的，但是那好像是化身？”叶惊语边说着边拿出笔记，把眼前的骸骨画在上面。 秦楚听到笔声，想去看叶惊语画的怎么样，刚一转头，他瞳孔一缩，来自灵魂的战栗让他一瞬间进入战斗状态，他浑身肌肉紧绷，屏住呼吸盯着叶惊语身侧。 风沙止歇，万物寂静。 毫无征兆的，一个常人高的生物出现在叶惊语的身侧，祂穿着宽大的白袍遮住身躯，隐约能看见漆黑的双手，不似血肉，链状水晶般的发丝垂落在肩侧，脸上没有五官，类似于被强行抹掉的空白，微侧着脸，似乎是在看叶惊语手中的笔记。 神明亲临。 叶惊语画完速写，正疑惑秦楚怎么半天没声，抬头看去，祂就撞入了叶惊语的视线，他下意识想用唐叔的项链转移走，但很快他就察觉到，周边的空间凝固了，或者说他们所处的这一段「历史」凝固了。 “e??e??δ??ζ?·o??？??é???¤§?ē?......”祂的话语用着叶惊语自己的声音，传入他们的脑海里，但并不是他们知道的语言，叶惊语不受控制的抬起头看向祂，秦楚见状也顾不上两人一起离开了，一个箭步冲到叶惊语身边捂住他的眼睛，想要带他离开，却为时已晚。 接触到那张空白五官的瞬间，叶惊语像是掉入了一片碎裂的万花筒，从空无一物的混沌到万物生长，漆黑的神殿，血色的丛林，茜色裙角的女人，琥珀色的眼睛，无数的「记忆」，「历史」，「智慧」汇成的河流不断冲刷着他的脑海，叶惊语感觉自己的「认知」在被不断的扩张，毫无停歇的意思。 秦楚见到叶惊语溃散的瞳孔，积蓄起手里的术式，他以生命为代价或许可以暂时破开祂对时间的封锁，至少叶惊语还有一线生机，这次的污染就连叶惊语也不能抵抗多一些时间，他后悔没有先一步动手，还幻想着能两人一起离开，更后悔拉着叶惊语来这里。 但神明的力量何其强大，眼前的蝼蚁虽然不足挂齿，但继续放任的确有些麻烦，祂漆黑的手指向秦楚，天空变得昏暗，若隐若现的群星洒下星光自天穹投下，秦楚身形一个踉跄，手中的术式被打破平衡，消散在空气中。 叶惊语模糊的睁开眼，看到秦楚焦急的面孔，看到祂空白的面孔，看到自己开始溶解的身躯，他想说话，但无能为力，再一次失去了意识。 历史重新开始流动，秦楚低垂着头跪在地上，鲜血从他的指缝流出，祂注视了秦楚一会，像是起了兴趣，缓缓走到他身前。 这次响在秦楚脑海里的语言倒是他能够理解的：“你想和我做一个交易吗？虽然对你来说不算公平。” 听到这话秦楚才缓缓抬起头来，露出那双过于平静的眼睛，点了点头。 14、第十四章 荒州与久远过去的黄粱一梦（十一） 叶惊语看着秦楚突然抬起头，下意识向前一步，想伸出手，但记忆到此戛然而止，周边的空间化为碎片重归一片黑暗。 叶惊语内心一团乱麻，这应该是龙血树的记忆，祂当时就处于这片土地，所以才有自己之外的视角，他们当年遇见了真正的神明，自己突然开始融化，消失不见。 他看着自己的手，那他还活着是因为什么？ 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能逆转生死，无视污染的力量，只有神明才会拥有。 窒息感一阵阵袭来，叶惊语不敢再接着想下去，他出事后秦楚做了什么？唐叔又会做什么？又或者他们两人......？ 越来越多的疑问从这段记忆中漏出，但随着破土的轰鸣，打断了叶惊语的思绪，他环顾四周，发现自己又回到了那处盆地，但位于中央的金色骸骨已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金色的树苗破土而出。 按了快进键一般，日月交替轮转，盆地周边的黄沙失去了支持，不断往里涌去，将其填满，龙血树飞快生长，黄沙中生出土壤，不知何处飞来的鸟儿衔来种子，生出森林，黄沙退去远方，露出其下的岩石峡谷，看不清面孔的男人出现，荒族出现，厮杀，欺骗，隐藏，最终千年后，他们来到这座树下的城市。 叶惊语睁开眼睛，难受的发出一声呻吟，一次性经历了千年份的记忆，虽说后面并不详细，却也足够庞大了，他自嘲的想着，这算是注视神明后认知拓宽带来的好处吗？ “终于醒了？”塔兰坐在地上看着他，随着叶惊语的醒来，四周的气息收敛的一干二净，便也把术式解除，二人重新出现在树下。 “让你担心了。”叶惊语爬起来，恍惚之下一个踉跄，塔兰眼疾手快扶助了他。 塔兰看着叶惊语偶有失神的眼睛：“需要帮忙吗？” 叶惊语摇摇头努力聚焦：“过会就好了。”塔兰很贴心的没有问他做了什么，但他没打算藏着，他从龙血树的记忆里看到了一些线索，细细推敲来叶惊语对这次委托内容有了些许猜想。 “我用术式看了龙血树的记忆。”塔兰听到这话挑了挑眉，他看得出来叶惊语心里压着很多东西，也并不愿意向他们寻求帮助，他能理解，毕竟他们相识并不久，如今叶惊语主动说出来倒是让他有些惊讶。 “多久的？” “从萌芽开始，甚至更前面......”叶惊语沉默了一会。 那至少有千年之久，纵使塔兰见识不少，却也忍不住咋舌：“你受得了真是个奇迹。” 叶惊语苦笑道：“算是因祸得福吧，关于委托我有些猜想，我再仔细想会，等陆忆他们回来一起说。” 塔兰点点头，看向远处赤红的地平线：“你晕了挺长时间，已经黄昏了，要不去集市买些东西再回去？” “走吧。”叶惊语的步伐平稳了不少，街上的人没有因为黄昏的到来变少，相比清晨还要多些，回住所路经神殿，附近就是芜城的集市，刚到附近就能听到前方的叫卖声，不过走进了看开着的店铺并没有很多，可能是荒族人普遍嗓门大吧。 他们还看到了几个眼熟的人，贩卖各种素材的店铺前，身材火辣的女人正和店主交谈着，与荒族女人全然不同的风情吸引了不少男人的目光，之前与她一起的瘦削男人站在一边，看样子是在等她。 米利安瞥见塔兰二人，笑吟吟的拿出什么东西，从店主那换来一块石头放进包里，叶惊语看见一边荒族人也有用雕刻过的金属交易的，看了他们也有货币体系。 米利安摘下手上的蕾丝手套，对着他们挥了挥手：“真巧啊，你们也来买材料？我是艾里那来的，叫米利安，这是我弟弟，方奇，早上见过的。”方奇沉默的对他们点点头。 “叶惊语。” “塔兰，旅行者。” “各位还真会说笑，来到这里了怎么算默默无闻？”米利安捂着嘴轻笑道，他看向叶惊语。 “这位小哥是身体有些不舒服吗？可以去找梵德安的那位先生看看，毕竟他慈悲心肠，来到这了也不忘记播撒教会的光辉，白天就见到他帮荒州人疗伤。” “那多谢米利安小姐了。” “不客气，毕竟我们之后可要齐心协力呢，我就不打扰你们了。”米利安轻轻咀嚼着齐心协力这个词，笑了笑后就带着方奇走了，只带起一阵香风。 叶惊语和塔兰相视一眼，米利安说出奥卢斯的行踪只是为了所谓的齐心协力？不过他们没有从米利安身上感到恶意，便也没细究。 他们走到一处卖熟食的店铺前，特殊的香料混着肉香，纵使不饿也会被勾起食欲，店主是个热情的中年女人，知道他们是外乡人，没有像有的人那样警惕，反而给他们介绍起来，说是新打到的肉，味道新奇，看到叶惊语时还怜爱的多塞了些吃的。 两人也不着急买其他东西，拿着吃的就回住处了，“那个阿姨还真热情。”荒族这买吃的也都带着自家的碗盘来盛，还好叶惊语的项链里还放着几个大碗，不过他看着满满当当的肉，有些怀疑自己吃不吃得完。 “看你样子太瘦，激起了母性本能。”塔兰调笑道。 叶惊语对比了一下自己和塔兰的体型，又比了比路边荒族人的体型，有些不服气：“不能这么比，我是普通人类，是非常健康，正常的身材。” “是是，不过要是寻风来就不一样了。” “为什么？” “看着就像隔壁家不让和他一起玩的坏小子，不给他克扣就不错了。” ...... 回到住处，推开门陆忆和翟寻风已经回来了，见到两人手上的食物，翟寻风立马两眼放光的盯着，拿到自己那一份立刻吃了起来。 “你们之前没吃东西吗？” “这路上啥都没有，饿死了....唔...这个还挺好吃的。”翟寻风嚼着肉含含糊糊的抱怨道。 “你们不是去之前那个峡谷去了吗？没见到异兽？”叶惊语问。 “没有，除了路难走点，没见到异兽，而且那里的异兽看着就一股子土腥味。” 没有异兽......叶惊语把这点记了下来。 待到四人吃饱喝足，就开始讨论正事了。 “我昨天穿过峡谷时依稀看到了文明的痕迹，今天去时什么都没有了，比起错觉，我更倾向于被什么手段隐藏起来了。”陆忆说道，一向平静无波的脸上也起了几分探究。 “我也这么认为，而且那个文明遗迹存在时间应该相当长，甚至是在峡谷形成前，我们打算明天继续去找找，你们那怎么样？” 翟寻风难得有些严肃，叶惊语很佩服他们的推断，仅仅从这些就得到了几乎正确的方向，“我们从当地人的话里得知，从几个星期前开始，结界内出现了较为棘手的麻烦，有一定数量的壮年人都已经出城应对。” “二十天前，我问到具体天数了。”塔兰补充道。 “嗯，然后我用术式读取了龙血树的记忆，有一些猜想想跟你们说。” 叶惊语此话一出，陆忆和翟寻风的表情都变了，翟寻风惊讶的问：“读取那玩意的记忆，你不要命了？”他真没想到叶惊语一出手就是一鸣惊人，搞了个大事出来。 陆忆则是默默看向塔兰，眼里满满写着：不是让你看好他吗？ 塔兰回了个无辜的表情：我也拦不住啊。 陆忆：“你读了多少？有没有后遗症？” “最开始到现在，不过并不太详细，刚开始有些晕，现在还好。” 听到这话翟寻风倒吸一口冷气，看怪物一样看着翟寻风，没忍住道：“我靠，这也太离谱了，那么大量的信息这么短时间你竟然一点事没有？？” 叶惊语摇摇头：“算因祸得福吧，这个不是重点。” 理性而言，为了他们的安全，此时应该把陆忆他们把这件事里摘出去，但他想到了之前陆忆对他说过的话，他们把他当作同伴，他也会尊重他们的选择。 “我接下来说的话，就算只是知道也可能会有危险，丧失自我，精神污染，死亡，这样的人我见过许多，你们还想继续吗？虽然有些啰嗦，但以我个人角度而言，并不推荐继续。” “如果我们拒绝，你是不是要一个人去调查解决。”陆忆盯着叶惊语缓缓问道。 叶惊语默认了，陆忆叹了口气：“你还记得我们刚遇到的时候说过什么吗？” 翟寻风接着说道：“我们最不怕的就是死。” “我们想让你加入，和我们一起也没什么别的理由，我们以前也是你这样，小心翼翼，在世界面前如同一张白纸，你也很像以前的我们，在寻找什么，我们有一样的目的，你人也不错不是吗？”塔兰指了指陆忆，“不信你问他。” “我们信任你，希望你也可以在有需要的时候想到我们。”陆忆专注地看着他，琥珀色的眼睛中倒映着叶惊语的身影。 15、第十五章 荒州与久远过去的黄粱一梦（十二） 叶惊语多少也能猜到他们的选择，如今话都说开了，他心里最后的那些顾虑都烟消云散。 叶惊语脸上透出几分笑意：“谢谢你们。”比起从前总带着的几分距离，现在陆忆他们觉得与他近了许多。 他握住项链，从里面拿出几根签子扔在四周，通体漆黑的木签上用金色的涂料画着什么纹路，四根木签落地，上面的金色纹路发出微弱的光。 “这是......阵法？”翟寻风有些不确定，毕竟一般的阵法需要不少的材料且构建复杂，眼前这个阵法精细度远不是能快速布置的阵法所能比拟的。 “嗯，和结界术式结合的阵签，消耗品，可以快速布置。” “......”又若无其事拿出来了不得了的东西，据翟寻风所知这门技术早已失传，就连阵签这个名字还是他在家中藏书阁内才模糊的看到过。 阵法和结界有一定的类似性，两者都是借助材料和自身玛那进行构建来实现作用，结界偏向防护，隐藏，入门更为简单，且有许多不是结界师也能使用的通用术式流传在外，这样高的泛用性和各种简易的小型结界极受欢迎。 而阵法更为全面尤其擅长大型仪式，但专业性很强，就算最初接受了传承，没有天赋钻研数十年也毫无作用，并且阵法师的传承只掌握在少数势力中，普通人根本难以接触。 “你们还记得之前在荒城我买禁忌文献送的盒子吧。”叶惊语拿出盒子放在桌上，其中的文献被放在别处，也不用担心污染，“你们摸边上，只用摸，不要去想含义。” 三人轮流接过后，塔兰道：“图案，还是文字？” “是文字。” 塔兰停止细想，刚才在他只是思考雕刻的是哪一类，就感觉自己的精神在被什么东西影响，他看向陆忆，和翟寻风异口同声道：“峡谷的失落文明！” 叶惊语点点头：“我也是这么猜的。” “接下来我要说一段，本应该被抹除于历史中，不被任何人知晓的故事。 不知道现在如何，在当时诸多学者公认的是，自最初的异变开始，世界的规则被篡改、破坏、重铸，第一位被称为「生命熔炉」的「生命」法则降临，它模糊了生物间的概念，新生物种爆炸性出现，但其后随之碎裂，刻入了世界的根本，第二位「追忆者」降临，它的「死亡」法则模糊了生与死的边界，死亡成为了起点，生命没有了终结，行尸和亡灵席卷大陆，高傲的古老者与不死种隐世不出。 但第三位「意识」的出现结束了那段行尸走肉的时代，「平衡」抗拒着一切外来者，「追忆者」死去，化为了死者的世界，神明或是沉睡，或是离开，个体的不朽迎来终点，死者的世界得以遏制，相比之前，世界迎来了短暂的和平。 而这个故事起源于神明的恶作剧与阴差阳错的巧合，没能成功降临的第四位法则「文明」，在其他区域的人们注意到时，这片土地，也就是曾经的荒州已经是完全一致的寂静，统一，以及虔诚，统治这里的种族过去没有名字，曾经的它们不过是最低等的生物，凝胶似的黑色线虫，没有智力，毫无威胁，就连幼童也不会畏惧他们。 不知是命运的安排又或是神明的戏弄，或者更简单些只是他难以理解的欲望，一个人类犯下罪孽，为无名的种族带来了「智慧」，伊盖出生了，一个亚人种。 不知怎么他接触到了一尊外神的信息，并疯狂的崇拜起了祂，接近祂奉献出了一切，混沌的神明投以回报，赠与他了力量与知识，它们成为了他们，修建神殿，吟唱歌谣，雕刻文字，制作器物，一个国度，一个文明飞速的发展。 我们之后用伊盖这个名字为他们种族命名，不仅是因为他是他们种族的首领，更主要的是他们种族只有一个意识，所有的一切都归于一点，他自称伊盖，他的天赋能力葬送了无数人的生命，也是他们一族的根本，这份力量若是任由发展，终有一天会变为法则般的存在。 待到发现后一段时间，各大陆几方势力联合起来共同围剿伊盖族，其中不乏几位君王那样的人物，最后虽然胜利了，但仍有不少人折损在那场战役中。” 叶惊语看着三人忽然问道：“你们刚才是不是去细想了？这个结界阵法的作用是隔绝影响，静心驱邪，固守本我，当年由几位顶级阵法和结界方面的大师联合开发，已经削减了很多影响，即便如此时隔那么多年影响仍然存在，伊盖的天赋就与此相关，现在说更多就太危险了。” “你们只要记住，不要去想，不要去看，不要去理解一切你现在没有接触过的。” 三人沉默片刻，陆忆问道：“和认知有关？” “差不多，他们种族就是在此基础上发展的。” 叶惊语没从三人脸上看到别的什么表情，陆忆还是那副淡然的模样，只有翟寻风兴致勃勃的说着：“兄弟们，大的要来了！” 叶惊语的话有着不少信息量，他们毫不怀疑若是没有这处阵法的隔绝，他的话绝对会触发到禁忌，如此秘辛在禁忌文献中也是最高的那一档。 翟寻风起身拍了拍叶惊语的肩：“你放心，管他伊盖族还是盖伊族，能灭第一次就能灭第二次，大不了我们就跑路，别看我这样，在这方面可是老手了。” 塔兰突然问道：“那你在龙血树那看到的记忆里得出的猜想是什么？” “这也是我接下来要说的，最开始这片土地是一片丛林，伊盖族在这段时间发展，在之后神明陨落自此，将丛林化为沙漠，我们当年在战后理应将所有关于伊盖族的东西全部销毁了才对，包括世人记忆里的，除非有叛徒，而且位高权重，龙血树发芽开始，生机回到这片土地，黄沙褪去，我就在某个瞬间，看见了岩石缝隙中伊盖族的痕迹，峡谷的文明恐怕就是伊盖。 乐观的想，只有建筑书籍之类的还存在，我们只要销毁，如果有其他人见到后丧失了自我，解决掉便是，但最坏的情况是，「伊盖」还活着，只是陷入沉睡。” “还记得这个委托是怎么来的吗？”陆忆突然开口，翟寻风有些摸不着脑袋，但还是回答道：“荒族先知和龙血树的预言......你的意思是......” “先有鸡还是先有蛋，蛋已经出现了。”塔兰垂下眼睛思索着，赞同的点点头。 叶惊语也差点忘记了这茬，若是他们的预言来自最后的结果，那这件事总会有办法解决，这倒是让他放心了一些。 翟寻风还在想着，突然这一下又给他整懵了：“什么鸡啊蛋啊？”不是再说去问先知吗？？ 陆忆瞥了他一眼：“你也该认真思考一下了，今晚准备一下，明天一起去峡谷调查吧。” 塔兰和叶惊语点点头，几人又谈论起别的，“不是，什么鸡什么蛋啊？？”翟寻风想了半天，难道是在说龙血树的身份？ 其实某种意义上来说还真给他猜到了些东西出来，不过那都是后话了。 与此同时，梵德安三人的住处。 亚斯汀正规规矩矩的坐在桌前翻看随身携带的教典，今天从神殿回来后，奥卢斯大人就带他去集市买了些东西，之后就回到了这里，他还记得奥卢斯大人慈祥的叮嘱：“亚斯汀，这里太过危险了，而我们需要你的帮助，为了安全你就呆在这里，结界会保护你。” “那执事大人你呢？”亚斯汀懵懂的问着。 奥卢斯遥遥地看向一边：“我听得到，病痛中的哀嚎，这里有需要我的地方，我会代行我主的仁慈，将伟大的佛斯格利亚斯神的光辉洒遍每一寸土地。”他眼中总是带着慈悲与些许忧愁，说完就离开了。 亚斯汀很听话，他是孤儿出身，流浪到奥卢斯管辖范围内才得以有容身之处，在他看来，或许连信仰的神明佛斯格利亚斯也比不上奥卢斯执事，毕竟奥卢斯才是真正救了他的人。 不过话虽如此，亚斯汀叹了口气，终于舍得翻动面前不知道停了多久的书页，好不容易被选中能帮上奥卢斯大人，他想更多出一份力。 悄无声息的，一道阴影移到桌边，吓了亚斯汀一跳，待到他看清来者面貌才松了口气，他恭敬的说道：“副执事大人。” 塞维亚坐到一旁，看着翻开的教典微不可见的撇了撇嘴：“你倒是听话，就在这看了一天的书？” “嗯，执事大人呢？”亚斯汀这几天看来，塞维亚虽然性子有些古怪，但对他并不坏，他也就大着胆子问道。 “去调查他们说的委托了，奥卢斯倒是不着急，去治了一天的病。”塞维亚把教典扒拉过来，在灯光下看着，上面写的似乎是教会初始的内容。 “......在经历数千次的祈祷，初代教皇奥古斯见到了神迹，自光辉中降临的神明出现在他们面前，慈爱的光芒治愈了人们的伤痛，抚平了饥饿，祂无声的说道：「我会给予你们希望」。 祂拿出一柄洁白的权杖，奥古斯颤抖的跪下，恭敬地接过，‘我们要怎样才能报答您？’ 祂没有回应，只是沉默的离开......” 塞维亚的脸上看不出表情，他转而问向亚斯汀：“你想帮奥卢斯的忙吗？” 16、第十六章 荒州与久远过去的黄粱一梦（十三） 闻言亚斯汀脸上闪过几分激动，但他想到了什么，有些犹豫地说：“可是我答应过执事大人要待在这里保证安全，而且我的实力太弱了，会拖后腿。” 亚斯汀心里明白，自己只是因为天赋能力被选中来到这里，活着才是最重要的，不然以自己二阶的实力，不说荒州，远处的深眠密林都走不过去。 塞维亚挑挑眉：“又不是让你一个人去，跟着我指路就好了，我第六阶保住你还是绰绰有余的。” 听到塞维亚的保证，亚斯汀眼底一亮，塞维亚又循循说道：“这个委托不就是差个明确的目标？要只是坐以待毙，说不定就错过了完成委托的时机，拿不到龙血花就算了，回去之后「光明」那边的人可是计划对奥卢斯下手很久了，我是他派系的人，他个老好人想死我可不想。” 亚斯汀心跳的越来越快，他想到若是自己真能帮上奥卢斯大人，对方慈祥面容上的喜悦，就足够让他心底身为年轻人的一腔热血沸腾，他指尖微动了几下：“副执事大人......我会尽力帮上忙，不拖累你的，只是执事大人那边？” “简单，我会帮你掩盖。”塞维亚随意的摆摆手，走到亚斯汀身边拍了拍他：“你只用好好休息。” 说完头也不回的走进房里，等到奥卢斯回来，他依旧是之前的模样，似乎一整天的治疗并没有让他有什么消耗，他看见亚斯汀因为激动摆动着的双腿，好奇的问：“发生什么事了吗？” 亚斯汀闻言压制下心头的激动，回复道：“没什么特别的，就是刚才副执事大人回来，或许是怕我无聊，就说了几桩趣事给我听。” 奥卢斯倒是没想到塞维亚还会哄小孩，不过这人在他手底下那么多年，总归还是了解几分塞维亚不正经的性格的，恐怕只是想逗亚斯汀给自己玩吧。 奥卢斯无奈的笑了笑：“他的有些话你听听就好，可别当真了。” “嗯嗯。”亚斯汀现在只想着明天大显身手，给奥卢斯一个惊喜，此刻也就随意的回应着，他很快转移了话题：“我听副执事大人说，执事大人今天都在给荒州人治病？” “孩子，是荒族人，他们也是一支文明，现在我们来到了他们的土地，见到了他们的文明，自然也要尊重他们，而不是像之前一样统称。”奥卢斯轻抚过奥斯汀的头顶，接着说道：“我去他们的医疗区帮忙，那里的伤员比我想的多。” 奥卢斯回想着：“那里似乎并不算是供普通市民使用的医疗期，我花了些功夫才找到，根据他们的话，原本我们这样的外乡人并不允许进入，似乎是先知提前对他们说了我才能进入。” “他们身上的大多是异兽造成的伤痕，相当严重。”奥卢斯想到看到的士兵们的惨状，不由得皱了皱眉，他们的医疗水平就算恭维也算不上好，基本全凭荒族人本身强悍的身体素质加上各种草药抗着。 直到他说服那位严肃的女长官，在她面前将一名几乎腰斩的男人愈合后，她的态度才和善许多，荒族人心眼并不多，甚至可以说不太聪明，知道是奥卢斯救了他们后知道的就一股脑说了出来。 “你问这些伤是怎么回事？就是跟那些异兽打一个没注意挨了一爪子。”男人摆摆手，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虽然他肩上的伤口都快劈到腹部了。 “你们一直都这样吗。”赤红的光汇聚在奥卢斯手上，抚过男人的伤口，狰狞的伤口肉眼可见的愈合起来。 “几个星期前开始的吧，那些异兽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啊，谢谢大夫！”男人惊奇的看着自己的身体，试着动了动手臂， “虽然愈合了但也要修养一段时间才可以恢复如初，还是先不要再上战场的好。” 一边的另一个士兵补充道：“本来城边上也有异兽，打猎轻松多了，结果不知道怎么突然全往西边跑了，那里也不知道有什么，城主带着几个人过去，到现在还没回来，这附近又蹦出来几只没见过的异兽，一个个又厉害得很，我们就守在那，免得跑进城里去。” “你们不担心你们城主吗？” “这有啥担心的，城主那么强，谁打得过他啊？”周边的士兵都是一个反应，看来他们对那位城主很有信心。 奥卢斯思索着，西边发生的事会和他们的委托有关吗？虽然先知没必要对他们隐瞒，但直觉告诉他两者之间或许有些联系。 “那执事大人明天有什么计划吗？”亚斯汀的话让奥卢斯回过神来。 “还是和今天一样，稳妥一点比较好。” “我知道了......” 夜色渐晚，漆黑的天空上本应没有日月痕迹，但若隐若现的影子出现在结界的天空之上。 米利安的手指环成一个圈，龙血树的光辉夹杂着一缕月光，将她翠绿的眸子照的透亮，原本总是带着三分笑意的脸上此刻却少见的平静，方奇在一边静静地擦拭弓箭，木制的弓身泛着象牙般的光泽，一看就知道不是凡品。 “这个结界可真是不得了，女神的光辉也能完全隔绝，倒是有些好奇那位大贤者的真正目的了，方奇，你觉得呢？” “姐姐的想法就是我的想法。”方奇抬头认真的看向米利安，瘦削的脸庞衬得他的眼睛更为明亮，其中明晃晃的信任让米利亚哑了声。 片刻后，米利安无奈的笑了笑，走到方奇身边，握住了他的手，垂下头，认真地说道：“我一定可以把一切都处理好。” 方奇只看得见米利安浅金色的的长发，但不妨他听出其中的分量，他张口想说什么，但被米利安阻止了，她摇摇头：“你有你的选择，我也有我的选择，都是心甘情愿的，况且我们本就是这世界上彼此最亲近的人。” 另一间房子里，照玄翘着腿躺在床上，一本书蒙住脸，也没睡着，耳边一片寂静，隔壁那对姐弟花大价钱把他请过来，结果跟防贼一样，单这几间房就布下了不少结界和没见过的术式，不过他也无所谓，雇主就是上帝，尊重隐私。 照玄闭上眼睛，整理今天得到的消息。 另一队佣兵三人，也就是汉斯一行人从早上开始就找上那两个队友折损临时组队的人攀谈，在那之后就一起向城外去，他用术式跟了一段距离就被什么干扰了，但那段地方除去错综复杂的峡谷都一览无余，要有什么也就只在峡谷那，会和委托有关？ 还有在那之后龙血树下一闪而过的神秘气息，他推测是叶惊语他们四人中的一个，或许是那个黑眼睛的男人，他解析到的部分术式是他从未见过的体系，他不确定是因为只用只言片语还是如何，但还是避免麻烦与他们交恶。 照玄想到叶惊语，还好之前算是卖了他一个人情吗？直觉告诉他，雇主姐弟的目的并不单纯，或许会和其他人正面交锋，要是碰到叶惊语他们几个就跑吧，想到米利安用来作为报酬的已经解读的禁忌文献，他叹了口气，早知道让她先付一半做定金，那样跑了还能赚一半。 忽然，照玄眼睛动了动，汉斯他们回来了，三人倒是毫发无损，只是身上有些凌乱，跟着他们一起的那两个倒是不见了踪影，他们那发生了什么倒是很耐人寻味，照玄舌头顶了顶腮帮子，继续注意着他们。 城门口，披星戴月匆忙回来的汉斯几人气喘吁吁，一想到差点要在峡谷过夜他还心有余悸。 白天他抛出古代文明遗迹，还亲自掏了些东西才拉拢到单独的那两人，谁知道好不容易回到峡谷，先前那只善于隐匿的异兽就立即蹦出堵住了他们的后路，无奈之下他们只能向峡谷内逃跑。 汉斯带着众人顺着先前布置的信标向遗迹跑去，五人全力奔跑，那两人就算后悔也没了办法，扔出几张卷轴，只想着快些甩开异兽，在遗迹那找到些好东西回本。 越靠近信标所在地，汉斯紧张逃亡之余眼底的贪婪也越发强烈，他不着痕迹地看了那两人一眼，他不准备和他们分享成果，但那两人还有用处。 他们的到来并没有像陆忆他们一样，让遗迹自发的隐藏起来，而是明晃晃的暴露在他们面前，一边还散落着一些道具，简直就像是故意摆放的诱饵一样，这个念头在汉斯脑海里一闪而过。 那处遗迹是镶嵌在石壁上的石门，此时紧闭着，一边几块石碑或是倒地碎裂，或是仍旧伫立，上面刻写着什么，已经在岁月的侵蚀下模糊不清，汉斯他们身后的异兽莫名的焦躁起来，本能让它有些不安，这里原先就和其他地方没什么区别，但眼前这几个猎物来后似乎有什么不一样了。 他们跑到遗迹前，虽然汉斯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去搜查，但身后异兽还没有解决，刚想略过遗迹继续逃跑，一边的短发女人突然出声：“汉斯你看那个异兽！” 17、第十七章 荒州与久远过去的黄粱一梦（十四） 汉斯闻言望去，那头异兽止步在遗迹前一段距离，左右徘徊着，解除伪装的爬行类异兽体表布满褶皱，锐利的倒刺从身体里长出看上去很是狰狞，但它迟迟没有再进一步，在汉斯等人的注视下，那头异兽一步步往后退，再次伪装起来离开了这附近。 “你们也看到了，这就是远古文明的威能，七阶异兽也不敢轻举妄动，做好准备就赶紧调查吧，以免夜长梦多。”汉斯打断了另外两人的思绪，用余光看向短发女。 短发女得到信号，轻点了点头，其他两人一阵恍惚，注意被汉斯的话吸引，想到拥有如此威能的遗迹近在眼前，自己拥有这样的力量也是没有可能，他们的呼吸不自觉粗重起来，但本能里还是带着长年积累的谨慎，他们走向石门周围，打算先从石碑开始。 两人中脸上有刀疤的男人率先拿出了一根玻璃管，里面黑漆漆的颗粒在其中流动，他打开盖子，密密麻麻的蚂蚁从中爬出，他的天赋是控制昆虫，职业也是相应的御兽师，相符的一套让他的实力不容小觑。 被他控制的昆虫相当于他的分身，视觉触觉等信息与本体共享，而即使昆虫受损，哪怕是精神层面的也能截停不受影响，几乎是没有比这更好的试探方法了。 蚂蚁爬向石碑，刀疤男细细感知着，石碑的一切在他的脑海里逐渐成型，在大量蚂蚁的接触下，原本被风沙侵蚀覆盖，显得模糊的图案也清晰了起来，男人看着那些图案，其中有重复出现和一定规律，是文字？ 汉斯身边身形高大的壮汉是个急性子，有些迫不及待想要出手，但汉斯摇了摇头，把他拦了下来，这样时隔那么多年也能让七阶异兽忌惮的遗迹，潜藏的危险也让他先前的野心收敛了些。 突然，刀疤男身体轻颤了一下，但又立刻恢复如常，他在地上蹲了一会，站起身对他们缓缓说道：“没问题......是里面的遗器让那只异兽忌惮。” 他的临时同伴问道：“有污染诅咒，或是生命特征吗，那里面。” 谁料刀疤男没有理会他，径直走到石门前，伸手想要打开，他一边伸手一边扭头看向其他人，嘴角裂开一个古怪的笑： “不如直接去看？我都等不及了。” 汉斯心底立刻警铃作响，赶紧挥手喊道：“戒备！” 但还没等刀疤男进一步动作，周边的空气忽然扭曲一瞬，一道耀眼的金光划过，鲜血喷涌而出，鲜血将石门和尘土染上暗红，男人的头颅上还维持着先前古怪的笑容，随着一声闷响滚落到一旁。 众人被这突然的异变吓了一跳，纷纷加强了灵魂感知，但一无所获，另一个男人先前有些模糊的思维被这接二连三的刺激弄得完全清醒过来，他惊恐又愤怒的转身想要质问汉斯，迎接他的却是一柄贯入他胸口的长剑。 汉斯转动剑柄搅碎了男人的心脏，他脸上带着冰冷和嫌弃：“本来以为至少能进去试点东西，结果门都进不去，我的损失也就只能你们补偿了。” 说完一把将男人推向石门，和先前男人一样，突然出现的金光将他的身体拦腰折断，这让汉斯确认了自己的猜想，这个金光只会攻击试图打开石门的人，他转身对其他两人道：“把他们身上的东西收干净，准备回去。” 虽说没有得到古代遗迹让他有些不甘，但他们三人都不擅长破解这样隐秘的术式，也就只能暂时放弃，好在那两人包里还有些好东西，当作收获倒也不错。 汉斯想着后面几天的规划，有什么东西从他的脑海里一闪而过，自己遗漏了什么东西，但一时半会想不起来，当务之急是立刻离开峡谷，壮汉和短发女把尸体扔到远处，三人定好方向就准备往回赶。 他们提防着在外蹲点的七阶异兽，谁知道刚一出去，那头异兽带着其他几只异兽一起追杀起他们来，多是五阶，还有数只六阶异兽，三人迫不得已改变了方向，结果一直被困到黄昏才找到出口，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到夜间一般都会有更多的异兽出没，他们就别想活着出来了。 汉斯他们一边清点着东西一边往住处走，虽然在逃命过程中迫不得已用了些东西，但扣除掉那部分后从那两人身上搜刮到的东西也算收获不小。 隐匿在暗处的纸鹤注视着三人，但汉斯很警觉，在路上没说多的话，只问了壮汉和短发女物资清点的如何，除此之外直到进屋照玄都没听到更多的消息。 人也蹲到了，没更多消息，照玄便收回术式，纸鹤凭空燃烧起来，消失在角落，照玄摘下脸上盖着的书，那三个人身上的伤痕不像是与那两人搏斗产生的，他在之前赶路时见过他们的部分术式，刀疤男人是与昆虫相关的，而另一个较为瘦弱的是艾里那常见的拳师，但他们身上的伤痕更多的是利爪的抓伤或是重物砸出的伤痕。 照玄按捺住好奇，不再去猜想峡谷有什么，直觉告诉他不是什么好事，他翻了个身，时间还长，走一步看一步了。 另一边，回到住处的汉斯感觉到周边完整的结界，也放心下了松了口气，这里的结界还是以前大价钱买的信息阻断结界，现在总算是不用到处提防了。 “你们看有什么需要的拿吧。”汉斯解开领口的纽扣，把包随意的放在桌上，另外两人和先前几人不一样，从他创立自己的佣兵团开始就一直跟着他，实力不俗，他对有用的人一向大方。 壮汉笑了声，也不推脱：“哈哈，那谢谢老大了！” 短发女身为老人也对此习以为常，一边挑选着自己有用的一边问道：“谢谢老大......在这之后有什么打算吗？” 汉斯拿着伤药撒在自己伤口上，平静下来后才感觉到那份刺痛，他咬着牙，本想谨慎起见，接下来日子里就在芜城内行动，在城内换些当地特有的素材赚差价，但不知怎么的，他想起了本来已经放弃的目标，叶惊语四人。 他们四个很厉害吧...那个蓝眼睛的青年是学者吧？汉斯是见过学者的，他们对遗迹，过去之类的种种毫无抵抗力，和今天一样，邀请他们去峡谷......打开门，能得到古老的力量，打不开，也能得到他们身上的东西。 那四人实力应该不弱，但自己也是六阶，就算他们里面有七阶的人，让他们碰到石门也不是不可能，而且自己比他们更熟悉峡谷，就算跑也可以跑...... 像是点燃了导火索，各种情绪在他胸膛里愈演愈烈，原本在心底藏着的不甘，野心，自卑一起爆发出来，搅得他的脑海里已经奏起胜利的凯歌，他看到完成委托，收获丰盛的自己被艾里的人们歌颂，看到那些曾经瞧不起自己的人诚惶诚恐，看到自己到达第七阶，就连照玄也只能俯首称臣。 短发女看着垂头沉默了许久的汉斯，担心他是不是在衣服底下收了严重的伤，又喊道：“老大？” 汉斯这才回过神来，嘴边还挂着一抹笑，他对两人说道：“继续去峡谷，明天去找先前在沙漠碰到的四个人，还是老样子，娜芙你干扰他们，要是他们能开门就优先搜查遗迹，要是打不开就和今天一样，石超你准备好时刻动手。” 两人点点头，石超先一步回了房间，今天他掩护汉斯和娜芙受了更多的伤，需要好好休息，娜芙看着有些兴奋的汉斯，走到他身边，长腿一跨坐到他的腿上，两人额头相抵。 “汉斯，你还好吗？我看你有些......” 汉斯亲了亲娜芙的脸颊，笑容中透露着野心，娜芙只偶尔在酒后的汉斯身上见到过，她为这样的男人着迷，加上刚才她的精神力扫了一遍，没发现什么问题，便放了心。 娜芙凑近他，吻了上去，汉斯也回应着，“等到我们成功回去，就没有瞧不起我们的人了......”他抱起娜芙，向房内走去。 白天里与塞维亚一起的男人坐在房顶，眨了眨暗红的眼睛，听到里面的动静撇撇嘴躺了下来，空中虽然没有月亮，但繁星依旧明亮，静下心来欣赏也不失为一种美景。 他嘴里哼着怪异的曲调：“你要前往伊里斯城吗~带上你的笑容与金币~收割的柑橘堆满一篓，满地洋溢鸢尾的芬芳......” 男人打了个哈欠：“明明算是最危险的一档任务，但比我想的简单多了，算是夏国那边说的那个什么，天时地利都全了吗？” 芜城往西数百里，一处沙漠上扎着几支帐篷，荒族士兵正在营地中休息，现在是短暂的休息时间，伤员或是各司其职的人都围在火边靠着肉，他们基因里或许就刻着乐观，就算持续高强度运转了那么多天，至少现在他们绝大多数的人脸上都带着笑容。 “我看那家伙快不行了！再努力几天就能回家咯！” 18、第十八章 荒州与久远过去的黄粱一梦（十五） “几个星期没回去，我家那小子不知道有没有听先知的话......”一个大汉有些担心的说着，身边其他士兵立刻起哄起来：“你说淼？他那么听话，你还是多想想森会不会又弄出一堆烂摊子等你收拾吧！哈哈哈哈！” 森淼兄弟的父亲想到之前森闯出的一堆祸，不禁有些头疼，但也不服气，揭起其他几人的短来，显得更热闹几分。 但为首的男人并没有被这氛围感染，男人的身份正是荒族领袖，芜城城主，他看着远方芜城的方向，轮廓分明的脸上带着几分凝重，从龙血树传来讯息以及西方异变升起时他就没有片刻放松的时候。 异变的源头，莫名苏醒的沙中领主风暴蠕虫在他们长时间的讨伐下也早已显出颓势，但风暴蠕虫在沙漠中如鱼得水，要彻底解决算时间至少需要四天，这实在太巧了，刚好和龙血树开花时间重叠，虽说根据预言发布了委托，但他心底总是萦绕着挥之不去的危机感。 “愿圣树保佑......”荒族首领闭上眼呢喃着，计划加快进程，尽量提起回城。 第二天清晨 叶惊语四人刚开门，就看见汉斯三人站在不远处，见到他们出来，脸上挂起笑向他们走来：“早上好各位，我之前发现了个消息，猜你们会有兴趣，就来找你们了！” 翟寻风倒是想知道汉斯要耍什么花招：“说来听听。” 得到信号，娜芙着手发动天赋能力精神混乱，考虑到陆忆四人实力不明，她只不明显的尝试影响他们，起到降低警惕，减弱思维的作用。 叶惊语看向塔兰，对方投去一个安抚的眼神，示意他静观其变。 娜芙并没有收到阻碍，汉斯见状脸上的笑容也更加真诚一些：“你们还记得我们之前经过的峡谷吗？先前虽然走的匆忙，但我还是发现了一处类似遗迹的东西，我们昨天去查看了一会，推测是失落古文明的遗迹，而且东西肯定不少！” “这可是好东西，你舍得拿出来还专门跟我们说？”翟寻风装作狐疑的问道。 汉斯随即苦笑：“说来惭愧，那里有个石门，我们几个又不擅长结界之类的术式，根本没办法进去，况且几位先前帮过我们多少有交情算个朋友，就想到你们了，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嘁，那我们帮你们开门，你们就只用过去拿？想的倒是美，你说战利品怎么分。”翟寻风语气傲慢，但又带着傲气，似乎对解开石门信心满满，汉斯被他这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刺激的握紧了拳头，但缓缓松开，先前在沙漠那高强度至少六阶的小型防护结界就是眼前男人布下的，不能交恶。 “那怎么会，我们肯定也会尽力帮忙，这样，我们三，你们七怎样？” “我八你二，不接受就滚吧，我们可不差那些玩意。”翟寻风低头磨着指甲，活脱脱一个纨绔子弟模样。 汉斯脸上的笑差点没挂住，低下头装作思考，心里爆了句粗口，这人还真是贪得无厌！但翟寻风这副态度也说明他们有持无恐，身上好东西的确不少，他眼底闪过一丝杀意，哪怕破解了石门拿到古遗迹的东西，他也要让他们永远留在峡谷里面！ “当然可以，那还得仰仗各位了。”汉斯把手放在左胸前欠身致意，那是艾里的礼节。 “先等等。”翟寻风再次叫住汉斯。 汉斯额角爆起青筋来，他真是怕了这位爷了，勉强保持着微笑：“怎么了？” “我们怎么知道你说的遗迹是不是真的，有证据吗？” 汉斯松了口气，他昨天捡了块石碑碎片封好了放在包里，作为证明，同时刀疤男人的异样似乎也与石碑有关，还可以找机会去阴人，他让石超拿出那块碎片递给翟寻风：“这个是昨天发现的石碑碎片。” 翟寻风把碎片给叶惊语看，纵使有些模糊，但叶惊语扫了一眼就知道，是伊盖族的文字，不过似乎受到了什么影响，并没有以前他遇到过的那样蕴含力量，他只装样子拿过来看了看，对翟寻风点点头：“不是现在流传的文字，年代久远，可信。” “拿着吧，你们没意见吧，毕竟我看你们的气息也不像是学者，留在你们那也没用，不如在我们这研究。” “没意见，就当是迟来的见面礼了，我来带路吧，我留了信标。” 陆忆听到此话扫了他们一眼：“你确定位置正确吗？那座峡谷复杂程度相当高。” 汉斯摆摆手，自信地说：“我也不遮掩，我的天赋能力就是追踪，我们先前去过一次，也证明了位置正确。” 陆忆点点头，没再说什么，几人跟着汉斯前往峡谷，“他们身上有问题吗？”陆忆轻声问向叶惊语，他摇摇头：“没有，没有受到污染。” “那个所谓古遗迹就是那个什么族诱饵一样的东西吧，专骗他们这样的，然后把他们......只不过可惜遇见我们了！”翟寻风眉飞色舞的说着，脸上的表情相当丰富，也不知道他多脑补了什么。 不过诱饵什么的倒是很有可能，但叶惊语心底还有些疑惑，正常而言，在这片土地神明的余威下，只有伊盖族遗留的建筑，书籍，文字等东西存在，它们不可能有如此高的自主智能，选择性吸引目标，就连伊盖族全盛时期也做不到。 但他在龙血树的记忆里看到的伊盖族痕迹那并没有它们身上那股恶心的气息，是有漏网之鱼用了特殊方法假死还是...... 叶惊语把当年参与战争的所有人在脑内过了一遍，当年在重重检查下根本不可能有人在其他人完全不知觉的情况下被伊盖族污染，光是推论也没用，还是得现场勘察，他叹了口气，只是存在遗迹，他们过去销毁轻松解决就好了。 “你们还记得我之前说的吗？” “不要去看，想，理解，简直就像神明一样。”塔兰有些唏嘘的回应道。 “嗯，你们脑海里有关他们族的消息越少越好，看见敌人就消灭，被攻击就抵御，当时我们都说他们族专杀聪明人，你们还是注意一点，实在不行可以暂时封锁一下记忆。” “那寻风就不用担心了。”塔兰拍了拍翟寻风偷笑道。 “滚！”翟寻风反手给了他一拳。 叶惊语看着他们俩热闹的互动也放松了些，他问向陆忆：“他们两个一直都这样吗？” “嗯，习惯就好。” 芜城到峡谷中间地段安全许多，最高也就只有偶尔出现的三四阶异兽，就这样很快就抵达了峡谷，汉斯这次不想浪费时间，也想减少消耗：“你们注意一下，有一头类似变色龙的七阶异兽很有可能在附近埋伏。” 但翟寻风几人已经走了进去，越是高阶的异兽拥有的智慧就越多，它们避凶趋吉的本能让附近的异兽都远离了不少距离，汉斯见到这次竟然没用异兽袭击有些诧异，但也没想到实力悬殊这一点，在他看来以翟寻风为首的四人最多只有翟寻风是六阶，那些异兽根本没必要怕，只以为是它们换了个狩猎点。 就这样一路跟随汉斯，几人也远远的望见了那扇石门，塔兰问向翟寻风：“你们昨天来这里了吗？” 翟寻风回忆昨天的路线：“来过，但是当时那里什么都没有，该不会那个汉斯是那个什么族转世吧？” “说不定呢，扮猪吃老虎，到时候我们全交代在这。” “那我也要先把你挡前面当盾牌。” 走到石门前，汉斯转过身对他们说：“就是这里了，那扇石门我们想尽办法都打不开，就看你们的了。” 叶惊语走上前：“我对这方面有些研究，我来吧。” 汉斯有些失落不是翟寻风先前探索，不过让学者先来研究也是情理之中，他的手指因为激动微微颤抖这，他向娜芙和石超投去一个眼神，让他们准备好动手。 佣兵们长年累月的经验让他们很快就进入了状态，平静的表象下他们已经做好了随时动手的准备，尤其是娜芙，她依旧像之前一样，用「混乱」的天赋能力试图拨动陆忆等人的神经。 陆忆斜睨了汉斯他们一眼，他见过这样的佣兵数不胜数，想来是死心不改想从他们身上赚一笔，这里估计也有些信息也被汉斯他们隐瞒起来没有告知。 陆忆视线移向那扇石门，叶惊语唯一能接触到的就只有那里，不过看他从出发到现在都一直保持的谨慎状态，并不需要他担心。 叶惊语走到石门前，看上去没有用术式或者能力探查，直接伸手触碰到门上。 果然是温室里的学者，是第一次到现场吧，竟然什么探查都不做。 汉斯暗道可惜，他似乎已经看见叶惊语和刀疤男人落得一个下场，拿到古代遗物的计划泡汤了。 他转而把注意放在其他三人身上，他们离石门并不远，也就离了三四个身位的距离，娜芙的能力已经隐秘的弥漫开来，周边的空气诡异的凝固着，只等汉斯一声令下就立刻动手。 叶惊语手上发力，随着一声粗砺的摩擦声，汉斯望去，长久未开的沉重石门被缓缓打开，石屑和尘土落到地上，露出后面望不见底的黑。 汉斯等人想象中血溅三尺的场面没有出现，那道金光似乎只是他们昨天的幻觉。 “不进去吗？“叶惊语回头望向汉斯，透蓝的眸子看得他背后有些发寒，莫名的感觉......就像是昨天那个刀疤男？ 19、第十九章 荒州与久远过去的黄粱一梦（十六） 荒州内的失落峡谷，是荒族人也极少踏足的地域，除去祖祖辈辈传下来谨慎进入的告诫外，更主要的是其中高阶异兽数量众多，其中被誉为峡谷之主的一头变色龙模样的七阶异兽相当棘手，狡猾谨慎又实力强大，若不是它只待在自己的地盘从不出去，对荒族也是个麻烦。 塞维亚刚踏入峡谷就皱了皱眉，太安静了，和前几天都不一样，但他对这里的情报并不多，也只能再提起几分警戒，他侧头对亚斯汀道：“下一步怎么走？” 亚斯汀裹着先前的斗篷，手里拿着一块石块，露出的半边下巴有些苍白，闻言他闭上眼感知着，半晌后指向一个方向：“......那边。” 亚斯汀的天赋能力是「追寻」，十分稀有且实用的能力，就算是广泛接纳平民的教会里亚斯汀这样的能力也是鲜少出现的，没有过多的限制，只要拥有相应的消息或是物品就能定位到目标。 除去因为亚斯汀本身实力限制，探知部分强者会被发现，寻物指路没有比他更好的人选了，他轻抿了下唇：“副执事大人......真的是这里吗？直觉告诉我，再往前会很危险......” 塞维亚瞥了他一眼，做出轻松的样子：“这片地方哪里不危险？就是在这种地方找到的线索，才和让荒族人都觉得麻烦的委托相关吧。” “你放心，就算七阶来了，我也能让你走。” “我明白了，副执事大人也千万小心......” 话音刚落，塞维亚化作黄沙，将亚斯汀裹挟着飞速向他指去的方向飞去。 ...... 照玄正漫无目的的在芜城内逛着，没事就看能不能拉着街边的荒族人聊聊天，“你不知道，我们那传的你们荒族可神秘了，一个个都厉害的很。” 一边的荒族少年一脸傻笑挠着头：“真的假的？” “骗你干什么，你们光身体素质就比一般人厉害多了，对了，你们不出去之后职业才兴起吧？你们这有职业传承吗？” 少年闻言骄傲地说道：“当然有，还有不少呢！我的职业就是荒野征服者一脉的！” 照玄摸了摸下巴，真应该说荒族人单纯呢还是傻呢，这几天他就没见过几个长心眼的，刚想着多套点话出来，余光却看见两个熟悉的身影。 是塞维亚和奥卢斯，两人正大步向城外赶去，塞维亚身上深色的布料濡湿，散发着淡淡的血腥味，奥卢斯还是往常一样衣着教会的制式服装，穿戴的一丝不苟，面无表情的脸上带着几分忧虑。 这倒是有意思，照玄看着他们的背影一路远去，这么急也不知道出什么事了，少年注意到他的视线也望了过去：“咦？那不是和你一样从外面来的那个很厉害的大夫吗？” “你认识他？” “认识，他昨天就在营里一直帮忙给人疗伤，是个好人。” “营里？”照玄在第一天刚到芜城时就用纸鹤探查过，但没有发现类似的有大量伤者的地方。 少年不说话了，这时候嘴巴倒是严得很，照玄笑了笑，也没追问，略过了这个话题，两人又聊了一会，忽然，照玄愣了一下，他张开手，一捧沙子出现在手心里。 少年有些疑惑的看着照玄，他是一直握着一把沙子在和自己说话吗？照玄把沙子撒在地上，若无其事的糊弄道：“今天风沙挺大的啊。” “有吗？” “可能是你没注意就忘记了，突然想起来我还有点事，先走了。” “啊，好。”少年有些可惜，他还想多知道些外面的事情。 照玄转身离去，手里还残留着沙子的触感，这是塞维亚的术式，是奥卢斯无心管这样的小事，还是塞维亚过于警惕了？ “亚斯汀在峡谷哪个位置失踪的？”奥卢斯沉声问道，红色的玛那在他身后留下点点光芒。 “靠南边的位置，我还记得路。”塞维亚紧跟在身后，语气凝重，“我先前觉得可能找到了一些线索，就带着他想借助他的能力定位......” 奥卢斯想也知道是塞维亚带亚斯汀出去的，否则以少年的性格不会背着自己跑到那种地方，他看向塞维亚，对方伤得不轻，他也不是不能理解塞维亚的想法，本身塞维亚就是个急性子，自己就算是知道峡谷处有线索，他也不会同意去那么危险的地方。 奥卢斯叹了口气，展开术式治好了塞维亚：“下不为例，回去自己去领罚，当务之急是尽快找到亚斯汀。”他在胸前比划着，默默祈祷神的庇佑，只愿亚斯汀能平安无事。 两人一路无阻，在全力脚程下很快就步入了峡谷，跟着塞维亚，一处遗迹出现在两人视线里，前面的地面深凹进去形成了一个大坑，断裂的石柱埋在黄土里，像是曾经经历了一处暴乱的战争，中心处隐约能看见什么东西的一角。 大量的鲜血喷洒在地面上，已经和黄土干涸在一起，露出昏黑的红褐色，奥卢斯警惕的向前，他蹲下伸手捻了捻地上的红土，这是亚斯汀的血，如此大的出血量，虽然早有准备，但奥卢斯的心还是沉了下去。 他站起身，看向面前的深坑：“你说的线索就是这处遗迹？看上去并不像是现在有过记录的文明......”太过于危险了，有过记录的古文明的每一次发掘都伴随数不清的危险，除去自我防卫的各种术式外，最危险的就是其中蕴含的来自神明的污染，就算是他也不能保证全身而退。 “塞维亚，立刻离......”奥卢斯的声音戛然而止，他低头看向胸口，闪烁寒芒的匕首随着闷响贯穿了他的胸膛，奥卢斯的脑海闪过众多猜想，身体本能的挣开匕首，丰富的战斗经验让他立刻开始构建术式。 塞维亚没有阻止，只任由匕首离开他的身体，刀尖上的鲜血混着点点墨绿的光泽滴落在地面，大量的鲜血从伤口涌出。 他转身看向塞维亚，男人的脸上只有平淡，塞维亚在自己手底下做了十多年的事，两人从驱魔师和守门人一路爬上执事和副执事的位置，他从没想过塞维亚会背叛自己，但也正是这份信任蒙蔽了塞维亚身上的可疑之处。 赤红的术式附上奥卢斯的伤口，这道伤口在常人身上毫无疑问是致命伤，但出现在一位七阶强者，甚至是在治愈方面颇有建树的奥卢斯身上根本不值一提，塞维亚应该很清楚这一点才是。 “你是谁那边的人？希望派？还是其他势力的人？”两人保持距离对峙着，半晌后塞维亚才摇摇头：“从最开始到现在，我都没有加入过火种之外的派系。” 奥卢斯沉默了，塞维亚的话如果不是谎言，那他下手的动机是什么？奥卢斯深吸一口气，胸口的伤快愈合的差不多了，术式也即将完成，只差一个时机脱身，塞维亚的实力并不弱，何况他还有闲心在这里等着，就代表一定有后手。 “再见。”塞维亚冷不防的蹦出来这么一句，奥卢斯没有感觉到玛那的波动，正提防着对方的动作，身后忽然传来一声闷响，他下意识的看去，一团漆黑映入眼中。 像是过大的信息不断滋长充满了奥卢斯的大脑，他怔在了原地，塞维亚正等着此刻，他闭上眼走上前去抓住奥卢斯的胳膊，把他往深坑中心那扇方才打开的圆形石门拖去。 走到一半，塞维亚感到一阵阻力，他回头看向奥卢斯，随着奥卢斯身子猛地一震，呆滞的眼球重新转动了几下，他胳膊用力，让塞维亚停住了脚步，“那是...什么东西？你到底打算做什么？” 奥卢斯试着运转体内的玛那，但灵魂像是被某种力量设下桎梏，半点力量用不出来，奥卢斯迅速在脑海里匹配到了相应的东西，心也一点点沉了下去，“朽灵蛇毒......是教皇，要你杀我？” 朽灵蛇在数十年前就销声匿迹，它们一族的毒液能封锁玛那，几近算是人类的天敌，王级的朽灵蛇甚至能让七阶乃至八阶的强者在短时间内沦为普通人一样的手无缚鸡之力，据奥卢斯所知，自那之后，朽灵王蛇的毒只在上任教皇继任典礼上被作为礼物出现过，此后就一直收在教会秘藏里。 塞维亚没有回答，奥卢斯当作他默认了，他想不明白为什么教皇要置自己于死路，就算自己活着回去了，那在教会等待他的又会是什么？ 塞维亚像是欣赏了一会奥卢斯脸上精彩的神情，他走到奥卢斯身边蹲下，在他耳边缓缓说道：“要怪就怪你运气不好吧。” 中毒后的奥卢斯充其量不过是强壮一些的中年人，能停住塞维亚也只是因为他没有用上术式，话音刚落，奥卢斯闷哼一声，塞维亚折断了他的双腿，断开的骨刺扎破了肌肉，鲜血染湿了裤子。 没了阻力，塞维亚再次拖着奥卢斯前进，站在石门前，把他扔入其中，奥卢斯不停下坠着，黑暗逐渐吞没了他的视线，失去意识前，他脑海中浮现起亚斯汀那张单纯稚气的面容。 “真是对不起啊...孩子......” 20、第二十章 荒州与久远过去的黄粱一梦（十七） 叶惊语打开石门后，没管站着不动的汉斯，翟寻风走到门口向里面望去，里面是向下的阶梯，坡度不小，透着久不经天日的阴冷，他试着用灵魂向内探知，比外面更严重的干扰，只勉强与可视距离持平。 叶惊语拍了拍翟寻风，示意他停止探查，他回头对其他人说：“墙壁上刻了东西，小心一些。” 汉斯回过神，他再次看向叶惊语，先前的感觉仿佛只是他的错觉，眼前这个清冷的青年怎么会和刀疤男人最后那样令人毛骨悚然？他示意娜芙和石超中止能力：“跟上。” 到现在他们都没有交换名字，汉斯理解对方的想法，在外的许多人都会隐藏自己的真名，除去隐藏身份也有提放一些特殊术式的原因，有或是对方单纯瞧不起他们，汉斯舔舔唇角，胸腔内的东西不停鼓动着，催促他继续深入遗迹。 翟寻风没理他们想藏在后面让他们开路的想法，率先走在了前面，待到所有人进入石门，一阵震动后叶惊语向后看去，不出所料门关上了，他试着构建起术式，但中途就重新化为玛那消失在空气里。 关上门后不仅灵魂探知再次被限制，术式构成的干扰也越来越强，叶惊语低头思索着，他的记忆里伊盖族并不具备类似的技术，而且这股干涉力的来源似乎是来自外面的峡谷，龙血树后面的记忆终究只是简化后的，这座峡谷还藏着什么秘密。 其他人很快也发现了这一点，但无人开口，对陆忆他们来说这样的手段并不是第一次见到，错杂的脚步声回响在狭窄的通道里，封闭的黑暗环境多少会激起人内心的不安，何况未知的危险潜藏在暗处，娜芙不自觉地靠近了汉斯些，她手里紧攥着一枚高阶卷轴，那是昨天从那两人遗物里搜来的，此时倒是便宜了他们。 “砰！”一道金属断裂声突然响起，原本就神经紧绷的汉斯三人立刻往声源看去：“怎么了？”叶惊语脚尖在地上点了点，把地上断裂的刀剑踢到一边去：“没什么，好像是有机关什么的，小心周围。” 说来也是，要是是什么好东西也不会这么轻易断裂，叶惊语在前面翟寻风的背上缓缓写道：小心屏蔽了感知的地方。 通道里十分昏暗，为了保证不被精神污染，他们一直直视前方，尽量避免视线中出现墙壁，但叶惊语在踏上阶梯后还是逐渐察觉到了一些不对。 是“触觉”，脚底传来微弱的触觉竟然也足以产生影响，这处遗迹到底是什么来头？几乎足以媲美伊盖族中心神殿的刻痕，远超叶惊语的预料，根据外面石碑上的文字来看只是最普通的祭祀规格，按理说是不会有这个级别的影响力。 也是，毕竟现在不是他过去参与讨伐伊盖族的时候，现在是在探索能躲过他们围剿的遗迹，是他太想当然了。 为谨慎起见，告知陆忆他们后就屏蔽了脚底的感知，虽然对行动有所影响，但现在前进速度并不快，也不影响什么，谁知道刚才从地面突然升起刀刃，疼痛和感知是警觉的重要一环，若非他反应及时，身体被劈开也不是没有可能性。 指尖刚落下，身后就传来一声惨叫，在通道内回响许久，陆忆皱了皱眉，从身后喷溅开来的鲜血停在半空中滑落下去，是石超，他的一只手掉在一边，尖刺从一边墙壁刺出，在石超恍惚间斩断了他的右手。 身后的汉斯当机立断掏出武器打断了尖刺，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他看了叶惊语一眼，这个青年能反应过来展开防护，他不是学者？但现在更重要的是给石超止血，他从包里拿出一张治愈卷轴，他拾起掉落在一旁的断手接在石超的手腕上，这里的空气中术式被干涉，用布简单包扎后他把治愈卷轴按在上面，所幸这样贴身使用卷轴这类储存术式的道具还能使用。 石超紧咬着牙一言不发，额头被冷汗布满，这样的伤就算使用了高级卷轴短时间也难以痊愈，对他这样的重剑士后遗症也会削减他的实力，跟了汉斯那么久，他自然知道自己如果没有了价值，迎接他的只会是不留情面的抛弃，毕竟他也跟着汉斯“抛弃”了不少人。 处理过后汉斯等人加快脚步跟上了叶惊语他们，“这位小哥，没想到你身手不错啊，和其他学者不太一样。”汉斯试探地问道，叶惊语还没说话，翟寻风的声音就从前面传了过来：“你知不知道高阶学者有多珍贵！就算保护到没根头发丝都值得！” 汉斯没说话了，毕竟原本就只是猜测，他感受到的叶惊语的灵魂波动也的确不如其他人那样锐利厚重，只是他心中还是生出不满，若是他提前再说清楚些，他们说不定不会损失石超这个战力，但汉斯忘了，自己从一开始就对叶惊语他们图谋不轨，甚至是恩将仇报。 也不知道是因为适应了黑暗还是什么，视线逐渐清晰了一些，这可不算是什么好消息，意味着更容易被四周的图案影响到，有石超的前车之鉴，汉斯原本应该紧绷着神经提防，但他感觉到脚步越来越轻松，意识不清的脑子像是变成一团浆糊，空气中也飘来一股甜腻的味道，汉斯嗅着这股味道，感到有些熟悉，周边的脚步声也停了下来，他模糊的想着，在哪里闻到过来着......？ 那是汉斯八岁那年的春天，春寒料峭，虽说之后就会逐渐变暖，但身为艾里流浪的孤儿，能活下来的又有多少呢？年幼的汉斯躲在一处巷子的角落里，那里铺着些干草，勉强保暖用，这里不见天日，虫鼠肆虐，外面那些衣着精致的夫人小姐是见到一眼都会捂着唇离开的，可这里是汉斯的家。 有记忆起汉斯就在艾里的各种小巷里生活，养他的老乞丐告诉他，他是被人抛弃的孤儿，或许是见到快要被野狗分食的汉斯，风烛残年的老乞丐破天荒的起了善心，拿着棒子赶走了野狗，抖着手把他抱了起来带了回去，给他取了个名字，叫汉斯，据说是老乞丐年轻时死对头的名字。 老乞丐没有养孩子的经历，自己吃什么汉斯就吃什么，汉斯倒也是个命大的，就这样跌跌撞撞的活了下来，没有职业传承，天赋能力鸡肋的老乞丐只能做些体力活，以往养活自己一个倒是勉强可以，如今多了一个人要养，让老乞丐伤透了脑筋，又花了不少时间去那些餐饮店旁和其他流浪汉争抢还能吃的垃圾，虽然没多少就是了。 常人看来，汉斯的童年相当悲惨，可他从小就过的这样的生活，和其他孤儿相比，自己至少有老乞丐关心，在最底层人里稻草都是好东西的艾里，活下来已经是十分幸运的了，这样的生活在汉斯五岁那年有了一些转机，他的天赋觉醒了，不是老乞丐那样鸡肋，算得上有用。 老乞丐把他带到广场，那里有几个职业的一阶传承，是那些大佣兵团用来吸纳平民人才的，随着光芒在汉斯面前亮起，老乞丐喜出望外的大力拍着他的背，嘶哑的声音带着掩饰不住的喜悦：“你这小子！以后能过好日子啦！” 汉斯不明白那是什么意思，只知道老乞丐高兴，自己也跟着笑了起来，拥有资质的人在接受传承后，相应的需求会自然而然出现在脑海里，汉斯适配的是很大众的职业——剑士，但老乞丐还是捡来木头，一点点削成一柄粗糙的木剑交给汉斯：“你从小就聪明，拿着它，让那些大人物知道我们的厉害！” 也是那一天，老乞丐疲惫的回到小窝，在夜色下捂着口袋，叫来汉斯让他张开嘴，从口袋里拿出什么东西扔到汉斯的嘴里：“这可是稀罕玩意，含着吃。” 一股甜味弥漫在汉斯的舌尖，他的眼睛亮了起来，这是他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看着汉斯的表情，老乞丐也笑了，他干活时，一个衣着考究的男人带着他的女儿路过，年幼的女孩撕开糖纸，但糖一个不小心掉在了地上，老乞丐以前吃过这东西，待到那对父女走远，他赶紧捡起来拿去洗了洗放在口袋里：“那小子一定会喜欢的。” 现在看来那颗糖制作粗糙，还带着苦味和涩味，但汉斯一辈子都忘不了那份沁人心脾的甜味，但之后就再没有过这样的好运。 汉斯六岁那年，老乞丐死了。 那天汉斯练完剑天色渐晚，他正想和老乞丐分享，自己再过一些时间，说不定就能入门了，要是入了佣兵团的眼，老乞丐就能轻松不少了。 但老乞丐一直没回来，他就出去寻找，从走到拼命的跑，找遍了附近的街道都没有找到，所幸他还有自己的天赋能力，每天老乞丐都会让他在自己身上做下标记，“要是你迷路了就不好了，你不是能找到标记在的位置吗？要找我的时候就来找我。” 跟着眼中只有他能看见的细线，最终汉斯到了一处小巷，他无力的跪倒在檐下的阴影里，面前的是一具被堆到街边瘦骨嶙峋的尸体，老乞丐的手被随意的摆在一边，身上东西被搜了个干净，就连那身粗糙的衣服都没放过。 一边的流浪汉唏嘘说道：“这就是艾里啊，刚才我都看到了，这老家伙都没惹他们，随便就被打死了。” 汉斯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单薄的身躯像是被卸了力，挺直的脊背也弯了下去，半晌，他咬着牙走上前拖着老乞丐的尸体，沉默着向城外走去。 21、第二十一章 荒州与久远过去的黄粱一梦（十八） 火光把汉斯的面庞照的赤红，满腔的悲愤也同这火焰一般将过去的他烧成灰烬，鲜血从指缝中滴落，如果他再争气一些步入一阶，老乞丐就不用那么辛苦，也不会被活活打死。 老乞丐的尸体被烧成灰烬，随风消散，像是从未来到过这世间，汉斯记起老乞丐常用他干枯的手指摸着他的头顶说：“小子，你总会出人头地的。” 在那之后汉斯的生活没有改变多少，只是人更沉默了些，时间更多的用在讨生活上，不过他年纪小，骗他干活后不发工钱也是常有的事，汉斯便学会了偷，像是面包店边上不起眼的一块，肉店丢弃的部位，或是不谙世事的贵族少爷离家出走后松垮露着的钱包，拿的不多，果腹却足够了。 老乞丐说的没错，汉斯很有天赋，纵使修炼的时间减少，在汉斯七岁那年他就步入了一阶，算是个天才了，无数人二三十岁也不过是在一二阶徘徊，可他没有去找那些佣兵团，午夜时分他总会想起老乞丐的死状，汉斯想，自己如果成为佣兵，就像是背叛一样。 就这样汉斯有意无意的避开着这条对他而言最好的路，直到他遇见了娜芙，那天他正在被某个有钱人家的侍卫追杀，原本以为那家少爷没带侍卫，谁知道都躲在暗处，一路追他到了不熟悉的城区，在他被逼到死胡同时，一双手拉了他一把，他往后摔了个倒栽葱，却到了巷子的另一端，是一个狭小的暗门。 一个和他年纪相仿的孩子出现在汉斯的视线里，衣着破烂，但还算得上整洁，脸上却被尘土沾着，看不清模样，只能看见那双明亮的眼睛，估计是个女孩，汉斯心想。 “愣着干什么，跑啊。”女孩见汉斯愣着，用脚踢了他一下，远处脚步声传来，汉斯一个挺身，跟着女孩一起跑了起来，女孩似乎很熟悉这附近的地形，很快便甩掉了侍卫。 确认侍卫离开后，汉斯松了口气，差点阴沟里翻船，他拿出战利品，做工精致的钱包里躺着一百多枚银币，他眼前一亮，这还是他第一次偷到这么多，一只小手忽然伸到他的眼前晃了晃，他抬头望去，那个女孩对他说：“我帮你逃命，也该有我一份。” “十个银币。” “五十个。” “二十个。” “五十个，信不信我去把那几个人找回来？” “好吧，五十就五十。” “那是刚才的价钱了，现在是六十个银币。”汉斯忍气吞声，毕竟要是没有女孩帮他，被抓到后能留一条命就不错了。 “多谢合作。”女孩笑了笑，把银币放进一个袋子里收好，“你叫什么？我叫娜芙。” 汉斯没理会她，转身想走，但娜芙絮絮叨叨的说了起来：“我是最近才变成孤儿的，我爸妈是佣兵，接委托死了，东西全被以前他们的那些朋友抢走了，我也只能像现在这样流浪，艾里的烂人还真多。” “你跟我说那么多干什么？”汉斯很疑惑为什么会有人对陌生人说这么多。 娜芙顿了顿，直说道：“你是职业者吧，而且已经一阶了。”汉斯眯了眯眼，娜芙紧接着说道：“你有这样的天赋，以后一定成绩非凡，我们合作吧，我上过学，可以教你识字，我们一起去创立一个佣兵团，怎么样？” “你迟早会出人头地的。”那道声音又出现在汉斯的耳畔。 “......”汉斯说出了自己所在的那条街道名：“有事来找我。” 在那之后，汉斯一边从娜芙那学习一边修炼，分给娜芙后还剩一百枚银币，虽然要到冬天了，他没有买被褥，而是去买了一柄剑，毕竟以往都是这样靠着干草忍过去的，次年春天，到了最冷的时候，以前汉斯都和老乞丐紧凑在一起取暖，如今只剩他一个，第一次觉得那么难熬。 汉斯正迷迷糊糊的睡着，春寒料峭，又有些潮湿，只能收拢身边的干草用来保暖，“我就知道你没买半点保暖的，真不怕冻死了。”随着一阵窸窣声，一道温热靠在汉斯身边，让他不自觉靠近，他睁开眼，是娜芙。 娜芙带着被子过来围在两人身上，像是过去的老乞丐一样，两人簇拥着取暖，娜芙拿出一个东西，撕开包装扔进了汉斯的嘴巴：“没吃过吧，好好尝，这还是我以前藏起来的，没多少了。” 他是吃过的，汉斯想。 甜味弥漫在舌尖，温热从体内传到四肢，真好吃啊，汉斯的视线不自觉模糊了，泪水滑过他的面颊，说到底他也只是个七岁的孩子。 “诶，你哭什么啊，这么好吃？我可没有多的给你了啊，想吃就加把劲早点建立自己的佣兵团，那时候什么糖吃不到......” 思绪归位，汉斯看着自己的手，曾经单薄的手如今变得宽大，是了，他不是曾经那个弱小的男孩，他已经和娜芙以前建立了属于自己的佣兵团，一步一步爬了上去。 汉斯眼前出现了几个人影，是刀疤男人，是幻觉？他猜测是遗迹的防卫术式，他没有迟疑，抽出剑刺穿了男人，紧接着，曾经被他推向异兽的队友的身影随之浮现，他神色狰狞地扑向汉斯，同样一剑了解了他。 越来越多的人影出现出现在汉斯四周，他不知疲倦般机械地挥着剑，鲜血沾湿了他的衣服，杀戮让他的双目赤红，余韵后的呆滞他才发觉，自己一路上埋葬了那么多人的性命，和他作对的，怀有异心的，有利可图的，没有价值的，回首望去，他的人生已经在血色的道路上走了三十余年。 他的呼吸粗重，接连的战斗消耗了许多体力，但他不能停，“你一定会出人头地的。”这句话回响在汉斯的耳边，或是苍老的，或是稚嫩的，一路以来他不停的告诉自己，还没有出人头地，还没有站到艾里的顶层，为了实现这句话，他可以不择手段。 这样真的对吗？有时他也会动摇，但这个世道又能怎样呢？善者弱者的下场只有死，自己只有比任何人都强，比任何人都冷酷，才能站在巅峰，他如今的成就也证明了这一点。 汉斯已经忘却了现实与环境，出现的人影也到了尽头，只剩最后两个，看清他们的面孔，汉斯额头青筋爆起，他握紧了剑柄，二十多年前的怒火再次席卷而来，他们脸上的傲慢和丑陋无数次出现在汉斯的脑海里。 是杀害老乞丐的佣兵。 以他现在的实力，看那两人就像是当年他们看待老乞丐一样，弱小，肮脏，脏了他的眼......汉斯冲上前，没用术式，只是将制作精良的剑一下接着一下刺入他们的身体，玩乐一般折磨着他们。 一个人很快就失去了反抗能力，瘫倒在一边，另一个人却死死不放，任由汉斯的攻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啊！”汉斯大喊着，他看向前方，手中的动作却慢慢停了下来。 他看见了年幼时的“家”，老乞丐坐在做工粗糙的板凳上，乐呵呵的向他招手：“小子！快来让我看看！”年幼的娜芙举着木棍冲他挥舞着：“喂！已经过了约好的时间啦！小心我不教你识字了！” 汉斯任由身上的人影挂着，一步步向“家”走了过去，敌人的血混着自己的血滴在地上流下一片痕迹，但他像是根本感觉不到疼痛一般。 “汉斯......” “汉斯......”好吵。 “汉斯......！”汉斯皱着眉看去，他倒是要看到底是谁在打扰自己回家，却猝不及防的撞入了一双含着泪的眸子，看上去十分熟悉。 家和人影消散了，阶梯不知何时走到了尽头，现在他们身在一处巨大溶洞里，石制的建筑在眼前高高立起，面前像是祭坛般的地方中间竖着一块石碑，正是汉斯前进的方向。 石超浑身是血，交错的剑伤终结了他的生命，从他的剑看来尝试过挣扎，汉斯低头看去，娜芙紧抱着自己，鲜血从嘴角溢出，泪珠不断从眼角落下，汉斯颤抖着手，剑却更深入娜芙的胸膛。 “死鬼...终于是醒了......”娜芙细声说着，想来撑不了多久了。 “你，我，不是，怎么会？！你等着，我还有卷轴......”汉斯此刻终于显出了些真实情绪，各种情绪揉在一起，娜芙看到他这副模样，哪怕自己快要死了也还是有些想笑，像是见到了小时候的他，长大后她总觉得迟早有这么一天的，真到了这一刻反而不怎么怕了。 若是重来一次，他们也会走上相同的道路，但要是能坚守住本心，结局会变得不一样吗？ 汉斯想把娜芙放到地上，可娜芙摇摇头：“我已经没救了，恐怕...你也是，有什么东西在污染我们，不要沦为祂的傀儡好吗？汉斯。” 汉斯也明白了此前种种，现在的清醒也是短暂的，自己要是浑浑噩噩的接触到前方的石碑，那恐怕会被彻底污染，但现在自己身上有伤，加上精神上的侵蚀，就算出去了也只会沦为异兽的食物。 他回头看向叶惊语他们，他们打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的心思吧......经过通道也没受什么影响，怕是和照玄一个等级，难怪有持无恐，自己倒是成跳梁小丑了，汉斯自嘲的笑了笑。 他神色复杂地对叶惊语四人说道：“对不起啊，本来想算计你们的。” 没等四人的回应，汉斯亲了亲娜芙的额头：“这算是殉情？还挺浪漫的不是吗？” “油嘴滑舌......”娜芙闭上眼睛，没了生气。 汉斯小心地将娜芙放在地上，抽出剑横在自己脖子上，他这一生失去过许多，得到过许多，但终究这条命是属于自己的。 汉斯的身体倒在地上，与娜芙的身躯依偎在一起，长眠于此。 22、第二十二章 荒州与久远过去的黄粱一梦（十九） “你们说他看到什么了？” “一生中最美好的或是最残酷的事，不管怎样就是难以忘怀，极力想要完成、抵达的事，伊盖就是如此，戏弄人心。”叶惊语眼中闪过厌恶，不知情感如何却是戏弄情感的怪物，真是讽刺。 “我还以为你会把消息都告诉他们留他们一命。”翟寻风对叶惊语说道，毕竟在他的印象里青年还是同其他学者一般，说不定会带着些过度的善良。 叶惊语对两人的死状有些唏嘘，他摇摇头：“我还没那么笨，他们从一开始就计算着对我们下手，不论如何，在他们决定只因为利益而加害他人时，就注定回不了头了。” 就算他对汉斯他们完全说出其中蕴含的危险，救下他们，但凭叶惊语从汉斯眼里见到的贪婪，疯狂，他真的会放弃一个难得的机会吗？男人的灵魂已经浑浊不堪，犹如绝望的野兽，被什么东西困住许久了。 “好了好了，继续走吧。”话虽如此，翟寻风还是多少感到叶惊语的情绪有些低落，他大声说着，跑到叶惊语背后推着他往前。 “等会。”叶惊语向汉斯他们的尸体走去，他思考了一会，用手在空中绘制出一个图案，他在构建术式，沉寂的溶洞里以叶惊语为中心吹起徐徐微风，半晌，构建完全的术式没入地面，风也随之消失了。 塔兰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他看向半空中问道：“你把他们的灵魂送走了？” 叶惊语有些惊讶这种特殊的领域塔兰也有所涉及，他点点头：“留在这处地宫灵魂会被困住，毕竟他们已经付出了代价，让他们回归故乡，就当是我的突发奇想吧，而且除此之外留在这里不说可能会变成亡灵，更可能被‘这里’利用。” 陆忆看着一本正经解释的叶惊语轻笑了一声，嘴上那么说其实还是心软了，“咕呲”，莫名的声音从叶惊语的方向传来，陆忆变了表情，立刻提醒道：“尸体！” 叶惊语回头看去，汉斯的胸膛处出现了几个不规则的鼓起，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皮肉下鼓动，“砰，砰，砰......”如同汉斯来之前胸膛内兴奋的鼓动声...... 血肉被从内破开，鲜血凝成的荆棘从汉斯的胸膛开始，腹部，四肢，嘴巴，双眼，一个接一个的钻出，将尸体带动着扭动起来，刺鼻的血腥味蔓延开来，令人作呕，鲜血荆棘在空中挥动几下，像是感知到了叶惊语的存在，一齐向他袭去，而这一切不过是一瞬间发生的事。 诅咒？污染？不对，这里会发生的都是精神层面的影响，叶惊语当机立断做出反击，特殊的环境影响了他对攻击的计算，规模和效果都不明确，叶惊语正了神色，对玛那精确的控制让他立刻从先前的小幅玛那运转切换。 打破周边影响的玛那输出立刻显现出不容小觑的波动，几乎是六阶的全力一级了，叶惊语左脚向后一步，右手从肩下向外挥去，带着寒气的坚冰逐渐在他的手中凝成一柄长刀迎上荆棘，金属的铿锵声伴随着气浪在相交处响起。 荆棘簇在一起抵挡着那薄薄的刀刃，尸体四肢处钻出的荆棘胡乱地拍打着周边的石砖地面，只是荆棘随意的攻击，即便如此被刻下语言和加持的坚硬石砖也抵挡不住，纷纷碎裂开来。 翟寻风原本就要出手支援，不过他看见叶惊语的反应后放下了手，他对塔兰咋舌道：“之前打猎知道他有攻击术式，没想到跟攻击职业比丝毫不差啊。”鲜血荆棘并不是什么特殊植物寄生的产物，而是几近失传的鲜血术式，能在现在这种极度抑制术式的环境下仍然保持如此高的活性，单进攻性几乎等同于外面稍弱一些的六阶职业了。 “那你后面可别想着捉弄人家了，小心把你冻起来。” “去你的!我什么时候捉弄过惊语！” 他们在一边相互调侃着，陆忆看着叶惊语手上的刀，虽说用玛那化作武器的术式十分常见，但终归有细微的区别，叶惊语现在使用的这个，他似乎曾经见过。 叶惊语面无表情的看着面前的荆棘，除去刀对着的主丛，一边散落的侧丛也见缝插针的找着机会攻击，不过简短交手几次后他也大致清楚了荆棘的大致实力，也不再拖延，双手发力，错身击开主丛后擦身略过贯穿而来的荆棘，立刻缩短了两者间的距离。 打散开来的荆棘正想重新发动攻势，叶惊语却不给它这个机会，径直一刀贯穿了荆棘团的正中间——尸体的胸膛，从刀身往外，只是刹那间荆棘就倏然静止，附上冰霜，叶惊语松开刀柄，退后几步，转身向翟寻风他们会合。 “喀喀”被冰冻的荆棘从中爆开，原本张牙舞爪的怪物化为齑粉，让周边的空气都冷了几分。 “可以啊，你还有多少惊喜是我们不知道的？”翟寻风拍了拍叶惊语，他真是越来越对青年好奇了，不过他见叶惊语没说话，好像在发呆，他伸出手在叶惊语面前挥了挥：“怎么了？受伤了？” 叶惊语这才回过神来，他摇摇头：“没有，我就是在想，那个术式挺精妙的，要是保留模拟智能和攻击力，再替换介质和发动条件会是很方便的术式。”话是这样说，跟从零开发新术式没什么区别了，每一种术式的构成都相当精妙，常理来说绝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开发出来的。 “你还真喜欢研究术式。”翟寻风也没想到他竟然是在想这个，他把视线意向远处的石碑，前方高大神殿前便是他们现在所在的广场，中央的石碑相当吸引注意，何况先前陷入污染的汉斯还往那里走去，怎么想都觉得可疑。 “他们每天都会在这种石碑那里祈祷，以图与某种存在相连，很危险的东西。”只一眼就知道那是什么，基本上哪有伊盖族哪就有这东西，以前上面还会加上许多恶心人的术式，这里倒是少见的单纯用来祈祷的石碑。 叶惊语走上前去扫视了一面，陆忆抓住他的手腕，皱眉问道：“你这么直接看没关系？” 叶惊语也才想起来自己习惯性的去看，没给他们打招呼，“没关系，就和禁忌文献一样，我对这样类似的东西抗性比较高，只要不是一直看没问题。” 陆忆皱着眉看了他一会，还是松开了手，叶惊语便接着看，正面依旧是过去常见的一些祈祷词，大致是赞颂某个神明等等，但反面的内容就不一样了，叶惊语多看了几眼，上面写着：我主，我族不会迎来终点，时间不过是最微不足道的一环，何况是人类这样庸碌的种族，竟妄想亵渎神明的光辉，可笑......待到命运交汇，伊盖自会从时光中苏醒，你说是吧？ 叶惊语感到一阵恶寒，数千年前他们就已经想着卷土重来？难道现在的情况也在他算计中？到底是哪些环节出错了......普通条件下单纯的伊盖造物被实力较弱的人接触，一定事件后会被影响侵蚀，最终成为伊盖，但在过去那场战役后现存的所有伊盖族制造，涉及的东西都尽数被销毁，更是有几位大能和神子联手，在大陆各处设下近似「规则」的针对伊盖族的禁令，记忆，文化等等层面都被抹除，没有族人的伊盖族造物绝不可能在这些之下让伊盖回归。 伊盖族强大的是极高的传染能力，并不会单纯的被污染而变得强大，而在刚才叶惊语也确认了，峡谷对灵魂的抑制，术式的抑制是一种人为的禁制，最高规格的禁制，身为古战场所在的荒州，在外针对伊盖族的禁令最为严格，种种相加下不可能让伊盖通过能力回归崛起，除非...有伊盖族人活了下来。 叶惊语联想到汉斯身体里的术式，汉斯的个性先前来看算得上谨慎，也相当惜命，前一次来一定也会像今天一样邀请别人，翟寻风在沙漠内表现出的结界术式等级不低，加上他们是四人抱团，不好利用，那前一天和他们一起的可能是落单的那两人中的。 进不去遗迹为利益杀了其他人？有可能，他们有三人，面对一两人实力差距不大对付起来没问题，但最好的就是停手，汉斯不可能不明白，其他人都是抱团行动，要继续也是邀请剩下的唯一单独行动的男人，冒着不一定能打开石门，老老实实的分东西，并且可能会得罪他们的风险，绝对不是明智的选择。 有人在诱导他们，往好处想是仇杀，往坏处想就是有人知晓伊盖族存在，并且在计划什么，更甚者与伊盖族有直接关系。 叶惊语将自己的猜测说给其他人听，翟寻风皱着眉想了会：“我确定我们虽然做事没什么顾及，但不会随便得罪人，这里只有荒族人和被邀请的人才能进入，外面的结界神子都不一定能够突破，那样人选只在其他外面来的人里面，明面上唯一有动机的只有梵德安的人，但那也只是立场问题，我们和奥卢斯执事没有私仇，他们也没有我们来这里的消息，以教会的性格拿到和神明有关的龙血花才是重中之重。” “我倾向于背后的人认识我们，知道这里的存在，并且认定我们会妨碍到他的计划，汉斯体内的术式或许有精神干涉之类的效果，借此印有我们来这里杀死或是困住。”塔兰说道。 23、第二十三章 荒州与久远过去的黄粱一梦（二十） 叶惊语赞同塔兰的观点，荒族的委托和预言，暗中隐藏的势力，莫名出现的伊盖族，种种一起事情越发扑朔迷离起来。 “我们要加快进度了，他们的目的恐怕是荒族。” 叶惊语毁掉石碑，众人往前方的建筑前进，巨大的地下空洞内属于伊盖族的建筑鳞次栉比，面前高大的主殿后分布着许多小型建筑，不像是遗留下来的宝库，神殿等等具有单独作用的建筑，简直像是把一整个城市都搬进了地下。 与此同时，空气中的压抑感越发强烈，踏在进入神殿的阶梯上，之前的术式构建困难，但玛那至少可以释放出去，现在体表就像是附上了一层膜，把一切都锁在里面，让人很不痛快，这样的环境下玛那的使用效率相当之低，是外界的十分之一以下，若是遭遇机关或是别的什么，那将相当棘手。 站在神殿大门前，叶惊语看向其他人，他们的脸上都带着些许凝重，不仅抑制越来越严重，最致命的是周边的污染也在加剧，前面的路上污染还低于正常环境下，到了这里简直和过去伊盖族尚存时的神殿没什么区别。 “你们还可以吗？”叶惊语很难想象里面到底会有什么才让这里有这么严重的污染，换做汉斯这样的来瞬息间就会化作“伊盖”吧。 “这说的什么话，这种程度还是轻轻松松的啦！”翟寻风拍怕胸口，自信地打着包票，话虽如此，这里的气息的确让他感到了威胁，虽然还不足以对他们产生实质性影响，但诸如视线之类的已经有些许偏差了。 陆忆点了点他：“寻风，你站后面，惊语有经验且有耐性，我们行动不当反而会添麻烦。” 翟寻风也不逞强，四人依次站好做好准备后，叶惊语在最前面试着开门，手上的触感不似外面那扇，打磨过的石料上唯一的粗糙是上面刻着的溢美和训诫，他向里面推去，却意外的轻，完全没有石头那样沉重，叶惊语默默几下了这点。 脚步声在神殿内回响开来，墙壁上燃起烛火，将神殿照的一清二楚，出乎意料的是，神殿内什么都没有，书籍，武器，仪器，甚至座椅，什么都没有，方形的神殿像个石棺材，除了四面的刻痕和墙上的烛火外什么都没有。 “这是什么情况？” “不知道，我也是第一次见到。”叶惊语伸手摸上墙壁用玛那渗透进去探查着，但没多深就受到了阻碍，看样子里面有什么特殊材质，接着他又检查了地面，还是相同的结果，但门上并没有禁制，仍然可以随意出入，若是从刻痕下手，这样的量需要大量时间，同时极有可能一无所获，从各方面来说都是下选。 “有什么打算？”陆忆问道。 “嗯......这里的污染在抑制下过于强了，一定是有什么东西在影响，用简单一点的方法就好了。” “你是说？” “全部炸完，反正本来目的就是销毁掉这些东西，不是吗？”叶惊语向他们眨眨眼睛，无辜的说着。 “......”这样说是没错，但是他们还以为叶惊语会先搞清楚了之后再动手，翟寻风毛遂自荐：“我来吧，我擅长这个。” 叶惊语点点头，此前他一直以为翟寻风是偏向医疗的成员，不过后来他才知道实际上和自己想的有些远，现在看样子是翟寻风第一次要在他面前展现些真本事了。 众人从神殿内除去，翟寻风站在门前，其他人离远了些，“每个人自己在体表布下防护吧，消耗少一些，寻风的术式可是敌我不分的。”陆忆缓缓说着，迅速做好了简易结界。 “哼哼，让我好久不见的展现一下吧！”翟寻风抬起右手，手腕上先前带上的不知材质的两个手环随着他的动作轻撞着叮当作响，浅绿的玛那肉眼可见的在他身边流动起来，像是水流，又像是风，伴随着某种规律，一个庞大而又精密的术式出现在翟寻风的脚底。 玛那的样子每人皆不相同，但多少能从中知晓几分其主人的特点，翟寻风的玛那就与叶惊语他们截然不同，恣意灵动，带着蓬勃的生命力，让叶惊语有些好奇他的天赋和职业究竟是什么。 源源不断的玛那从翟寻风的体内涌出，一点点凝聚为成千上万个精细部位，环环相扣的连接在一起，各司其职却又浑然一体，叶惊语只能粗略地从中看出几分，其结构的精妙和比例的完美让他也不自觉为止惊叹。 “......时沙腐朽直至世界尽头，一切繁荣尽数归于吞吐之间，「世界的呼吸.一」。”伴随翟寻风的呢喃，眼前的术式也完成了最后一笔，强烈的光芒将整个洞窟照的透亮，下一秒，时间仿佛诡异的停止了一瞬，紧接着无数狂暴的风刃从术式中心猛然爆出无差别的向四周发散着，威力惊人的风刃轻而易举的将神殿切开，一直将顶面和四周的石壁都连带着切削进深处许多，石屑灰尘落下来扬起一阵烟来。 但纵使威力如此强大，他们所能听到的也就只有呼啸的风声，建筑崩塌，岩石掉落等等的声音都不存在，就像是术式名一样，只是普通的一次呼吸。 术式持续时间不短，终于待到耳边的风声停歇，眼前的烟尘也逐渐散开，翟寻风的成果也随着展现在众人，眼前庞大的建筑群已经被摧毁的一干二净，叶惊语看着面前的残骸，污染失去了大量刻痕的支持也已经消失，仅有部分细碎的漏网之鱼还残存着发挥能力。 叶惊语正想上前检查，却被陆忆拦了下来，他不解地望去，却只见陆忆摇摇头，示意他看向翟寻风那。 叶惊语这才发现翟寻风的表情并没有轻松下来，是发现什么了？ 下一刻叶惊语的疑惑便得到了解答，他眨了眨眼，面前的废墟如同虚影一般闪烁了一下，竟然顷刻间就恢复如初，叶惊语见到这副场景也不由得陷入沉思，又是一处超出伊盖族涉及范围内的力量。 “我就说怎么手感不太对，白费了那么多玛那。”翟寻风没再继续，嘟嘟囔囔地抱怨着回到三人边上，“那些建筑很奇怪，明明从性质上是存粹的物质，但是好像被赋予了什么其他的东西或是性质，我也说不上来是什么。” 叶惊语忽然抬起头说道：“我想再进神殿里看看，这次我会用术式，你们尽量站远些或是让我一人去。” “走吧。” 再次进入神殿，烛火亮起。和上次相比神殿内没有发生任何变化，甚至先前叶惊语探查过的那处墙壁上的豁口都依然存在，是时间类...不对，这类的气息他很熟悉，这里没有发动过的痕迹，空间置换和幻术？ 叶惊语一边思考着一边说道：“我的术式大多是以我的天赋能力：‘冰’为基础构建的，根据冰的性质我也延伸开发出了许多不同的术式，例如倒影，封存，现在就要用其中一个术式来验证我的猜想。” “我想知道，这座城市认不认识我。”这也得益于伊盖族是同一灵魂的种族，作为参与战争的重要一员，叶惊语可以凭借自身在「境界记录带」上的记录推断出此处的的一些信息。 “你在龙血树用的那个？”塔兰问道，毕竟上次能直接读龙血树那种存在的记忆。 叶惊语摇摇头：“用在这里太危险，我只需要知道结果，不需要过程。” 他在墙壁上绘出术式，简洁的术式，但莫名的被墙面排斥，叶惊语心中有了些许猜测，手中加大了玛那的输出，强制让术式生效，待到术式传来信息，他也完全确认了，紧接着叶惊语在墙上画出一个正方形，微光闪过，那块墙壁被切削下来，他抽出那块石砖，看向中段。 “怎么样？”塔兰问道，他也看向叶惊语手中的石砖，外面是普通的石料，但往里深入一段距离后变为了某种黑色的物质，哑光的色泽看上去很是不常见。 “嗯，这处城市不‘认识’我，是在战争后出现的，但还有些许的异常，我推测来源是石砖夹层中这些黑色的东西。” “那是什么？”翟寻风凑到边上好奇的看着，看样子这玩意能隔绝玛那探知，感觉还挺有用的。 “这是...伊盖族人的尸体。”伊盖族的个体很小，除去个别个体平均仅有几十厘米的大小，单着一小块尸体数量就极多，更何况这一整座城市估计都有相同的夹层。 翟寻风默默收回了想要摸一下的手，还有些嫌弃的在裤子上蹭了蹭：“好变态啊......”他们现在岂不是站在一片尸山血海中。 叶惊语十分赞同这句话，但还有问题，伊盖族就算增值速度快，但他们先前也从未使用过这样的手段，为何要在大势已去时再使用？而且手中的这些尸块已经不具备任何复苏的能力，化作了纯粹的诅咒材料。 “这也只解释了为何此处有如此强烈的污染和隔绝探知，但恢复的原因尚不明确，我原本的猜测是他们作为与‘文化’息息相关，利用他们残存的特性进行概念上的复原，但现在看这些东西已经失去了这样的特性。”叶惊语叹了口气，难道伊盖族灭之后他们还会进化吗，蹦出来一堆他没见过的东西。 24、第二十四章 荒州与久远过去的黄粱一梦（二十一） “依你所说，这个遗迹的遗留并非偶然，或许这个溶洞也藏着些线索，况且周边还有其他建筑没有探索，先看看吧。”塔兰看着其他建筑说道，这处溶洞很大，除去遗迹外还有不少地方，粗略推测不比峡谷小。 “就是啊，老实说现在进度很高了，要不是你我们那真是一头雾水，又没人知道这个什么族的消息了。”翟寻风安慰道。 “嗯，从西边开始看吧。”叶惊语把手中的石块扔到一边，很快也同之前那样，如同虚影闪过墙壁再次复原。 四人一间间屋子的探查，就连阶梯地基之类的也没放过，但也没获得什么线索，那些房子里倒是和神殿不一样，有家具之类的东西放置在里面，“哟，他们还挺有情调的，还有乐器。”翟寻风拿起一根石制的笛子啧啧叹道。 “他们虽然以前没什么智能，但是其后的发展里也衍生出了文字音乐等等，在他们进行朝拜，祭祀等活动的时候就会演奏音乐。”叶惊语看着手中切下的石砖解释道。 “那你听过吗？”翟寻风好奇的问道。 叶惊语回忆了一下，点了点头∶“听过，虽然他们的很多知识是从其他人身上掠夺来的，但他们将其融会贯通，也发展出来自己独特的风格。”不过也不能多听，这也是伊盖族能力中的一环就是了，这点让叶惊语有些可惜。 “那还挺可惜的，如果他们种族的性质不一样的话……”塔兰像是想到什么，有些感慨的说，若是他们仅仅发展出了智能，那或许世界上又会多一个多彩的智慧族群，但事非人愿，在“伊盖”与混沌中的神明接触时，就注定了与这颗星球上其他生命为敌。 “他们自己选择的路，也或许只有这条路可走……不说这个了，你们看。”众人的视线转向叶惊语手中的石砖，与神殿那的完全一致，但细看之下却有细微的不同，中间的黑色部分薄了许多。 “一路上各种建筑夹层里的黑色物质都远没有神殿的多。” “这东西不说其他的，单隔绝玛那这一点就有不小用处，建造这里的人也是认为神殿更为重要吧。”翟寻风说出自己的想法，毕竟自己家里书库之类的地方防护就十分严格，哪怕是祠堂有着特殊含义也是比不过的。 在伊盖族知道此处，甚至认为能够重归的情况下，被设以更强防护的神殿，真的只是因为其在族群中的地位？在神明至上的伊盖族里不无可能，但正如同翟寻风所说的，在灭族的危机前作用是大于涵义的。 “要是那里面曾经真的有什么，那可不算是什么好消息。”叶惊语沉声说道。 遗迹是对称结构，他们将西侧的建筑群探索完，只知道其中曾经像是有过生活痕迹一样，这里是在战争结束后建立的，这些生活痕迹是建造者留下的吗？痕迹尽不相同，看上去是数多个体留下的。 “休息一会吧。”路忆看向叶惊语，就算他对污染有极高的耐性，但持续那么久的解读也不是个轻松事。 “嗯。”叶惊语也的确感觉有些累了，四人找了个地方坐下，翟寻风从箱子里拿出个帐篷把四周遮住后一屁股坐在地上，忍不住抱怨道：“那些神明留下的痕迹都没这么恶心，看不能看想不能想！”无意间看到都不行，一路上算是给他憋坏了。 包里还有足够的食物和水，生存倒是不用担心，草草生了堆火后四人围在一边，虽然溶洞里没有感到风，但空气并不稀薄，想来是在某处与外面相连。 昏暗的遗迹里有这么一堆火倒是让人心安了一些，不见天日，危险无处不在的可怕遗迹，待久了不说别的感觉心理都会不健康。 “荒族的委托真相该不会就是这玩意有复苏征兆？”翟寻风把面包撕下一块扔进嘴里，荒城的面包干的很，粉也不够细，算不上好吃，不过有就不错了。 “很有可能，他们的预言不是从外界寻来转机吗？这不就把惊语寻来了。”塔兰打趣道，不过也的确是这么想的。 根据他们之前的猜测，龙血树的预言规格相当高，或许是“最终结果”级别的预言，这也代表发生的危机一定会有解决的方法，现在最大的问题是，伊盖族到底打算怎样复苏，他们还没找到任何线索。 “船到桥头自然直，他们都那么说了，总归有办法的。”翟寻风含糊的说着，手在空中比划着什么，像是在开发术式。 叶惊语想到了什么：“寻风，你之前用术式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啊？什么感觉？我想想，其实和正常情况下使用差不多，但是用术式耗费因为环境多一些，再就是命中的时候的确是有实感的，但是直觉告诉我要轻一些。”翟寻风回忆道，他也只能感觉到有些不对，但具体是什么就完全摸不着脑袋了。 有什么东西从叶惊语的脑海中闪过，但还少了些什么，他思考了一会，但还是没能抓住那划过的思绪。 “想到什么了？”塔兰见到叶惊语的神色问道。 “一时半会想不起来，但是感觉在那里听说过类似的东西。” “也不用勉强，找着找着说不定就想起来了。”塔兰说完，手中进行的术式也传来了消息，他闭上眼睛近似俯瞰的角度，溶洞内整个遗迹和周边的环境出现在他的脑海里，伊盖族，石料，岩石土壤，地下水和苔藓，种种气息混在一起被他一点点细致感知分辨着。 “对了，刚才溶洞内遗迹和周边半径三公里内的自然资料探查完了，这里似乎不是自然形成的。”塔兰皱眉说道，这里很奇怪，他也是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怎么说？” “感觉介于人工与自然之间，又不像是那种很久以前建成，之后成为遗迹野蛮生长的样子。”塔兰有些烦躁地说道，这里和他的相性不合，关于伊盖他也没有相应的知识，能做的只有这些。 “这是用你的职业特性探查的？”叶惊语问。 塔兰点点头，换来的是叶惊语夸赞的话：“这里能做这么大范围的感知探查，厉害。” 听到这话塔兰平静了些，他对叶惊语笑了笑：“职业比较特殊而已。” 说完他忽然向东边看去：“那里......” 也不用他解释了，叶惊语他们一齐向东边望去，那边有术式发动的波动，除他们外有其他人在！翟寻风立刻收起帐篷，迅速定位到了坐标，众人向那处地方赶去。 —— 芜城内，照玄跟着一个荒族少女走着，“要是你找别人，出了先知大人可真没几个知道的，但我爷爷年轻时可是大书库的管理者，知道许多东西呢。”少女絮絮说着，时不时哼着韵律特别的曲调。 “感谢。”荒族书库不让外人进，先知也不见客，照玄辗转调查了几天才找到这么一个可能知道荒族和峡谷久远历史的人。 “你哼的歌是荒族传下来的？”照玄有些好奇的问道，这还是他来这里之后头一次听到有人哼歌的，有什么奇妙力量也说不定。 “啊，不是，就只是我没事哼着玩啦，自然而然就在嘴边了。”少女回答道，照玄有些意外，随便哼的曲调让他有这样的感觉，让他想到了从前听过的极其稀少的乐者的感觉，少女说不定很有这方面的天赋。 照玄说出了自己的感受，少女有些不好意思的说∶“真的吗？不过我还是更想做一名战士，战场上的一切都是我们一族的荣耀！”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亮晶晶的，照玄看她这样子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少女带他走到一座房子前面，门前还摆着几盆草，不知道是什么品种，她推开门朝里面喊道∶“爷爷我回来了！有人找你！”说完示意照玄进屋。 照玄走进屋内，就见到一个精神矍铄的老人走了出来，头发和胡子花白，但腰杆挺直，看上去很精神，他先是看向少女：“桌子上还有你燕婶送来的果子，待会采集队要集合了，别迟到了。” “我知道啦。” 老人又把目光移向照玄，眼神沉着而锐利，打量了几番，让照玄有些警惕，这个老人实力不弱，半晌老人收回了视线：“外乡人，跟我来。”说完走进了一间房里。 房间里采光很好，架子上整齐的放着许多卷轴，看样子是荒族的书籍，老人坐到桌后的椅子上，他敲了敲桌子，示意照玄坐在对面。 “外乡人稀奇，来找我更稀奇，说吧，你想知道什么？” 老人开门见山的说了，照玄也不与他绕弯∶“我想知道荒族的历史，以及外面那片峡谷的秘密。” 老人有些惊讶的看了看照玄∶“你自己也调查了不少吧，这些东西荒族人自己都不太了解，不过你算是找对人了。”老人说这话时很自信，那是百年阅历的积累带给他的底气。 “不过我也有要求。” 照玄听到这话神色正了正∶“您说，只要是我能做到的。” “用不着这么严肃，我说完后你和我讲讲外面的事吧。”老人摆摆手说道。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是自己拿外面那套先入为主了，照玄点点头，等待老人的陈述。 “荒族的起源来自陨落至此的神明，命运河流中的巨龙，祂以对命运的延续，在生命之种中创造了吾族……” 在那之后的历史大致与照玄知道的类似，人族企图从荒族身上探寻神明的力量，两边发起战争，直到大贤者设下结界，但是那个生命之种很让人好奇，是炼金产物还是什么东西？ “那位大贤者与你们的起源有关吗？” 老人思索了一会回答道∶“起源之初的历史太过久远，但相传是那位大贤者催动了生命之种才有之后的事。” “至于那块峡谷，从荒族初生就存在，那里几乎算是我们的禁地，不光是其中有许多凶猛的野兽，更是里面有某些不知名的东西。”老人的眼中闪过几分忌惮。 “祖辈只说过，大贤者交代里面有绝对不能触碰的东西，只到时机成熟，命运迎来交点，才有重新踏足的那一天，荒族也将迎来转机。” 25、第二十五章 荒州与久远过去的黄粱一梦（二十二） “感谢您告诉我这些。”照玄对老人恭敬说道。 老人摆摆手：“交换罢了。”看着照玄离开，老人背靠在椅子上，转身看向窗外，外面的世界啊，不知道那位大人看到了什么样的风景呢...... 夕阳西下，照玄如愿所偿得到了想要的信息，活动了下久坐的身体，迎着黄昏向住处走去，米利安和方奇除去第一天出门调查和购置了什么东西，之后就一直待在房间里不知道在捣鼓什么，据那个女人说：“反正委托条件只是活下去，这样不是轻松许多吗？” 照玄对她的话嗤之以鼻，十句话九句话是假的，还有一句半真半假，不过也从她那得不到什么消息就是了，照玄回到房间，回忆起老人说的话，这里的事件和命运扯上干系，那是最麻烦的类型了。 转机并非只有好的一面，他们外乡人作为“转机”每一步都会产生不一样的后果，照玄闭上眼睛，读取分散在芜城四周的纸鹤中储存的信息，梵德安的人和汉斯一行人还没回来，那个单独行动的男人至今都没有捕捉到过行踪。 照玄从口袋里拿出一块萤石项链来，在夜色中吊坠散发着微弱的光，那个青年和他的同伴出城后也没回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月上枝头，除去巡逻的荒族士兵外无人靠近芜城。 他们都被困在峡谷了？已知在城内的外乡人就只有他们三人了，这可算不上什么好兆头，来到这的人都心怀鬼胎，尤其是还留在这里的人，荒族的委托不止与峡谷有关，还有什么别的东西...... 照玄打定了主意，他要留在城内，再过不久月之潮汐就要到来，各种妖魔鬼怪那时总会露出马脚，男人将吊坠收回口袋里，小学者，峡谷就交给你和你的同伴了。 ...... 叶惊语四人悄声矫捷的向陌生的术式发动的位置赶去，那里在溶洞的东边，超出了遗迹的范围。 随着离开遗迹，边上也逐渐出现了一些生命痕迹，蓝绿色发着荧光的苔藓，和周边岩石融为一体的小型昆虫，溶洞一直延伸出去很远，望不见头，只能见到黑暗中的点点荧光。 交错的石柱的层叠的岩石边，酒红色卷发的男人坐在地上，见到他们立刻将双手举到空中：“我投降，不是敌人，救命。”男人身上很凌乱，沾满了尘土，长发搭在眼前，满脸胡茬，看不清面孔，声音有些嘶哑，但现在语尾还带着些习惯性的不着调，不像是个正经人。 “你是伊斯缇那的人？”陆忆看向他胸前的纹章，上面绣着云雀和鸢尾，正是那座闻名大陆的魔法之都的标识。 “没错，我是斯莱城伊斯缇那的主管戴蒙，受协会的命令来获取荒族委托的情报，绝对没有与各位为敌的想法！”戴蒙抓了抓头发，露出成熟的五官，是很有男人味的类型，现在的凌乱反而给他添了几分颓废的英俊。 “咦？你是进结界前偷看我们的那个？”翟寻风看到他的脸忽然想起来了，“你还活着啊。”毕竟在刚去芜城时路上这人就不见了，荒族人也没把他算进去。 “很不好意思翟先生，当时只是没想到竟然会遇见您，但我绝对不会随意散播关于各位的信息，也是绝对没有恶意的！”戴蒙着急的解释道，额头上沁出几滴冷汗，呼吸都轻了几分，诚惶诚恐的表情让他的脸看上去都有些扭曲了。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也不用这么紧张，我又不会随便杀人。”翟寻风看见他这样也有些无语，伊斯缇那到底把他传成什么样了，混世魔王？ 戴蒙使劲点点头，也不知道信没信，塔兰把视线转向他身后的阴影里，层叠的岩石上还靠着一个人，看不清模样身形，只能看见一角红色。 “你说说你怎么跑这来的，还有那个人是谁？” 戴蒙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在斟酌用词，然后老老实实的交代了自己知道的：“在第一次途经这里的时候我被异兽追赶，跟丢了带路的荒州人，之后只能匆忙躲在一处山洞里，与异兽的战斗中洞口崩塌，再加上有奇怪的术式抑制的效果，我就只能一直往里走，之后就到了这里。” “我绝大部分时间都在这附近行动，再往里面去有什么东西，我推测有与精神，灵魂相关的攻击，实不相瞒，我现在的记忆停留在刚进山洞的那一天，恐怕就是因为那里。” “你记忆上的更改不是这里干的吧？是你自己的术式。”陆忆看着他的眼睛，平静的目光像是洞穿了他的一切，让戴蒙下意识移开视线，但他又想了想，自己又没骗人，心虚什么。 “嗯，我的天赋是「遗忘」，职业是「暗夜」，南部山脉的传承，擅长战斗和隐匿。” 翟寻风倒是没想到他这么老实的全说了出来，要知道天赋与职业名都是在外最需要保密的东西，毕竟从名字就能推测出许多能力信息，这也证明了戴蒙的诚意。 “很适合这里的能力，难怪能活到现在。” 戴蒙不可置否：“我数次对自己使用了能力，遗忘了许多关于深处的记忆，但我留下了部分不至于造成污染的记忆，虽然是遗忘之后的，但是反而那些碎片相当清晰，那里是一片城市，我试着探索过几次，但无一例外很快就回到了外围，在最初的几次那座城市靠近这边方向的建筑都在不停变换，水平高低和建筑大小都有所不同。” “你确定在你看见不同的地方是同一地点，而不是去了不同的地方遗忘后混淆了？”戴蒙所说的情况与他们经历的截然不同，那座遗迹很稳定，并没有幻术之类的术式才对。 “我确定是同一地方，我沿路会用玛那做上标记，每次回到外围我都会重新感知，我走的一直是同一路线，前几次变化非常混乱，甚至有建筑交叉，融在一起的样子，但越后面越规整，变化少了许多，但这里对我的消耗很大，应该是分了数次去过之后停止了探索，转而向另一边寻找出路，这就是我在这里知道的所有信息，至于这位......” “我来解释吧。”还有些虚弱的声音从阴影中传出，随着衣物摩擦的声响，男人站起来从阴影中走出，赤红的衣服上透出血腥的泥土的味道，是一个温和的中年男人。 “奥卢斯，十二主教之一，教会的执事。”翟寻风看着他胸前衣服的破口挑了挑眉。 “您好，翟寻风阁下。”接着奥卢斯对他行了个相当标准的礼节，依次说出了其他几人的名字，直到在叶惊语时停下了。 “不知这位阁下如何称呼？”奥卢斯的态度挑不出什么错来，也没有因为显露的灵魂波动而轻视叶惊语。 “想说就说。”陆忆对他说道。 “叶惊语。”叶惊语无所谓这些，一直不用名字称呼也奇奇怪怪的。 奥卢斯做完与之前没有分毫差距的礼节后缓缓开口：“我在今天上午被人暗算，重伤后被扔了下来，被戴蒙先生所救，对此处并不了解。”描述倒是意外的简短。 “跟在你身边那个灰衣服？”不然他实在想不出谁还能有暗算到奥卢斯的机会。 奥卢斯默认了，翟寻风也不算意外，毕竟他们教会内斗的厉害，派系之间安插间谍很正常，但是有一点有问题：“你下属知道这里有问题？” “在回答各位的问题之前，我可以讨要一个保证吗？”奥卢斯像是在做什么心理斗争一样，过了一会才说话。 “你说。” “我希望我们之间不要互相厮杀，不伤害对方，直到结束委托，离开大结界。”奥卢斯看着翟寻风，不放过他脸上任何表情。 “行。”反正和他们有纠纷的不是奥卢斯的派系，对方主动提出正合他意，毕竟当务之急是解决伊盖族和背后势力，其他人之间的恩怨算不得什么。 翟寻风用玛那在虚空中绘出一张契约来，拟好条约后移到奥卢斯面前，在确认没有问题后他先签下了自己的名字，接着就是翟寻风他们依次签下，这样的契约术式很常见，大大小小的都有，以「规则」为证，违反者就算没有在契约内记录违反条例，也会得到相当严重的惩罚。 “好了，你现在也没什么顾虑了，说吧。” “塞维亚，他先是杀害了和我们同行的一个驱魔师，把我骗到峡谷，引诱我到一处遗迹，他似乎有特殊手段可以控制遗迹，位于中间的石门被他打开之后我被吸引注意陷入了一阵恍惚，当然也有可能是固定时间开启，被他找到了规律，接着他用特殊手段封住了我的玛那，将我重伤后扔进石门，醒来我就出现在这里了，戴蒙先生对我进行了简单的治疗才能让我有苏醒的机会。” “但毫无疑问的是，塞维亚清楚这里的问题，在将我推入石门的时候他闭着眼睛，而我也是看向了石门才收到了精神冲击。”奥卢斯说完后就往回靠在了石柱上，看来刚才就算用上了术式治疗还是没能完全恢复。 26、第二十六章 荒州与久远过去的黄粱一梦（二十三） “你有什么猜测吗？”塔兰问向奥卢斯，目前看来塞维亚的身份相当可疑，可在场其他人都没有和他接触过，究竟怎样也不能妄下结论。 “恐怕是教皇想杀我，他用了朽灵蛇王毒。”奥卢斯露出苦笑，他大半生都奉献给教会，最后却落得这个下场。 众人对视一眼，陆忆低声向叶惊语解释了朽灵蛇为何物，叶惊语听后思索起来，背后的势力是教会？他听陆忆介绍过，历史悠久的教会底蕴极深，枝叶分散在大陆各地，绝对不是什么好惹的势力。 “塞维亚的能力和职业你知道吗？” “天赋是控沙，职业是隐匿者。”奥卢斯现在也没有隐瞒的理由，老实的说了出来。 “你确定？他会精神类术式吗？”塔兰继续问道。 “确定，他的职业......还是我当时帮他从教会换来的，至于精神类术式这种高限定条件的术式，他的天赋和职业都不符合，自然是用不了的。”奥卢斯很奇怪塔兰为什么会问出这样的基础问题，看来他们那还遇到了其他什么东西。 接着翟寻风向两人说了一些关于鲜血术式和伊盖族的情报，不过自然是修饰和删减过的版本，听到这后他们都陷入了沉默，问题比想的严重许多， “你是说这里这个东西很有可能会复苏，到那时候至少整片南大陆都会沦陷？”戴蒙重复了一遍，这个信息量太大了，但他没有怀疑翟寻风的话，毕竟他多少也能知道那边遗迹的危险，加之他们根本没必要骗自己，惊讶后很快他就冷静了下来。 “你在教会听说过这号人物吗？”戴蒙问着，奥卢斯的表情也愈发凝重起来，他仔细回忆了一会：“没有，鲜血术式在数百年前就失传了，那一系列的职业对天赋能力的要求很高，而‘那里’的血脉已经灭绝了才对，若是有至少六阶的鲜血术式使用者出现，以教会的情报网一定会立刻上报，将讯息传递给各大执事和教皇。” 奥卢斯说着，内心也有了其他的猜测，他想到塞维亚说过的那句话：“从最开始到现在，我都没有加入过火种之外的派系。”对在塞维亚看来生命到达尽头的奥卢斯说的这句话很是耐人寻味，现在细想，没有加入其他派系，就代表这并非是教会内部想要除掉他的阴谋，但他并没有否认自己不是其他势力的人，这样才有了真正的动机。 塞维亚是另一个势力的人，并且与教皇有关......是一员，还是合作？奥卢斯不敢细想，教会内没有关于荒州的更多资料，这里如此危险，初见没有情报就算是他也不敢说是全身而退，更何况塞维亚只有六阶，他关于这里的情报来源只可能是神秘组织。 契约上写着禁止将他们之间的谈话泄露出去，奥卢斯稍加思索，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whydunit，来到这里的人除去意外的戴蒙和作为诱饵的汉斯，最大的共同点就是：实力强大，强到几乎站在了大陆的顶点，足够破坏绝大多数的计划。 whodunit，至少确认了塞维亚的身份，除此在外的有照玄，米利安，方奇，和不知名男人，信息最少的不知名男人最是可疑，那些之前有同伴丧生后剩下一人的不算，在进入结界时他是唯一一个单独行动的人，实力定然不弱，又隐藏着自己的信息，他们离开芜城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其他人说不定已经被杀了，还需要出去再调查。 众人商量了一会，遗迹继续留在这里如同定时炸弹一般，没有应对方法就算出去了在那之后也会被塞维亚他们利用，归根到底要调查清楚这里的异常的真相是什么。 但线索实在不足，被抹去存在的伊盖族除了叶惊语外完全没有头绪，加上出现了那么多异常现象，世界上各种奇特的能力和术式比比皆是，简直就是海里捞针。 叶惊语坐到岩石上从头梳理，从前一段时间起暴乱迁徙的异兽，杂乱趋向稳定的遗迹......有什么东西的干涉才导致了这些事情的发生，异兽是因为遗迹活性化本能的离开，遗迹稳定就只有一个可能性——有伊盖族人靠近这里。 “现在想起来，之前那几天就跟做梦一样，你们懂一睁眼出现在同一个地方的感觉吗？杂乱无章的建筑，阴暗的洞穴，危险的遗迹，简直是一场噩梦，其实我本人最开始就根本不想进来……”戴蒙也是憋久了，确认翟寻风他们不会杀自己后也絮絮叨叨的说了起来。 “你们说那里破坏不掉？刚才那么大动静果然是你们搞出来的啊，我差点吓死了准备拉着奥卢斯逃跑，不过这都破坏不掉，该不会是什么高阶幻术，还是说是会制造单独的空间？” 幻术，制造，梦……叶惊语忽然看向他∶“戴蒙，你仔细说一下你看到的最开始几次遗迹的模样。” “啊，好，那时候外围还没有那么平整，凸起来的石柱贯穿了建筑，建筑又在石柱上面立起来，我还以为是什么反重力术式，还有各种交叉在一起的建筑，巨大的微小的融在一起，还有套在一起的建筑，反正是千奇百怪的。” 叶惊语听到这些，终于抓住了最后一点线索，也知道了先前从他脑海里溜走的东西是什么了，他抬头说道∶“我知道这个地方究竟是怎么回事了。” 众人一齐看向叶惊语，他先是说出了伊盖族人已经接近的猜测，又接着说道∶“先前我说过，仅凭伊盖族自身是绝对不可能在全大陆的围剿下存活的，一定是有其他人的介入才有了这处遗迹的出现，如此多伊盖族所没有的技术也证明了这一点，我原先以为是伊盖族残党在掩盖下存活，逐渐建立了这里，但墙里的黑色物质的量不管是他们是一直繁殖还是找来战场上的尸体都远达不到，加上遗迹近乎时间回溯的复原能力和离开伊盖族人就显得杂乱无章的遗迹，只有一个东西能够具备这些要素。” “不可能存在的东西只可能是假的……是梦？”戴蒙喃喃道，有些不可思议，先前感受到的术式波动足以证明并非是他们陷入沉睡，而是他们进入了别人的梦中，一场持续了千年的梦，还具有如此威能？ “可就算是第七阶的筑梦师也做不到这一点，从你们先前的经历来看这里有及其强大的精神污染，筑梦师若是想要完成这样规模的梦，自己恐怕早就死于灵魂损耗了，更何况这里根本察觉不到梦和异界的气息。”奥卢斯有些不认同，他也见过各种筑梦师，简直是天方夜谭。 “不是简单的梦境术式。” “是「空想家」。”叶惊语和路忆异口同声的说道，叶惊语惊讶的看了眼男人，这个身份现在竟然还有所流传，现在应该是成为一种职业了。 “那是什么？”塔兰没听过这个职业，翟寻风摇摇头，戴蒙和奥卢斯面面相觑，也是一头雾水。 叶惊语看向路忆，他不知道现在流传的和他那时有没有什么不同，路忆看出了他的顾虑就先解释道∶“那是从古老的神秘时代出现的神秘职业，至今都没有记录其详细传承以及进阶条件的文献出现，只有推测与龙有关，我只偶然间在古代文献上见过简短描述，曾有空想家大能一梦便是一界，化虚为实朽木生花，将不可能变为可能。” 看来和自己知道的那个大差不差，叶惊语接着说道∶“空想家的核心能力「空想具现化」，先让伊盖族入梦，再由一名至少是八阶的空想家使用术式，将其梦境实体化，并且固定在现实中，就可以实现这些，只要梦不醒来，就算再多的破坏也无法动摇这份想象。” “我推测身为梦主的伊盖族人只有一位，并且处于封印状态，以此来保持千年之久的梦境，也只有这样，远离了梦主的梦境变得杂乱，待到梦主靠近，这里就开始趋于稳定。” “但在几个星期前异兽的暴动不就开始了吗？他们能突破大结界？”翟寻风指出了疑点，叶惊语点点头∶“但是龙血树的预言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还记得祂的权能吗？” “你是说，「命运」……”翟寻风睁大了眼睛。 “跟我来。”叶惊语转身向遗迹走去，这次他没有让其他人动手，干净利落的几道寒光闪过，地面出现几道整齐的切口，露出一个深洞来，众人往里看去，虬结的树根深扎在地底，又蔓延开扎入石砖内，整座遗迹就如同生长在龙血树的树根上。 龙血树是结界内的日月，天空，其根须也遍布地底每一寸，他早该想到的，“究竟是伊盖族污染的龙血树，得到了部分权能，还是龙血树感知到了未来的命运，只有出去才知道了。” 若是伊盖族获得了神明的力量，那复苏后的他们将会比过去更为恐怖，众人都知道这一点，“应该怎么破解这个术式？”奥卢斯问道。 “破解方法只有一点，在他人身上使用空想具现化时只有结束想象才能解除术式，所以我们要出去找到那个藏起来的伊盖族。”不过这个设计相当狡猾，想要消灭这处遗迹必须唤醒伊盖，不唤醒伊盖留有此处祸患他也终有卷土重来的一天。 但不管怎么说，叶惊语的目标只有一个，铲除伊盖。 howdunit，真相就要浮出水面了......吗？ 27、第二十七章 荒州与久远过去的黄粱一梦（二十四） “话是这么说，我已经找了很久了，这一圈根本没有出去的路啊。”周围几公里戴蒙都没找到半个往外的路，奥卢斯也点点头∶“我进来的那处石门似乎有空间类的术式，近似于单方向的传送，从内部看并没有出口。” “我们先前进来的那条路在进入溶洞后也消失了。”翟寻风看着叶惊语，企图下一秒直接听到出去的方向。 “看我干什么？没路就想办法弄出来一条路。” 叶惊语指着上面说道。 —— 先知已经许多天没有出现过了，根据其他人的说法，先知并非是什么高高在上的人物，会跟随战士去狩猎，也会同孩子去采集瓜果，照玄已经不止一两次听荒族人提起想念先知了，她的声望在族内相当高。 这几天清晨，荒族人总会自发的前往神殿前，似乎是在祈祷着什么，神殿的大门依旧紧闭着谢绝外人，照玄看向闭眼虔诚的人们，却猝不及防的对上了一双赤红的眸子，是那个一直不知道行踪的那个男人，上一次见还是在刚进入结界的时候，那时男人的脸被帽子遮的严严实实，现在没了遮掩露出一张过分年轻的脸来，看上去不过十七八岁的样子。 照玄正想向男人走去，但和边上路人擦肩过后，男人就失去了踪影，四周安放的术式也捕捉不到他的痕迹，“这小小的一块地方到底来了几个七阶，就算是上面那几个老东西开会也难见这么多吧……”照玄不禁咋舌道。 不过他也没再去追踪，男人有意隐藏，说不定早就知道自己前几天的动作了，硬碰硬只会浪费时间，对现在的他来说并不是个好选择，照玄看向四周，店铺行人依旧，但他总没由的感觉有什么微妙的变化发生在城内。 但城内能调查的都已经调查过了，再就是城外，他看向西边，不往峡谷的方向应该没问题吧，他想去找找随荒族领袖一齐出征的队伍。 芜城以东是他们来的方向，与外界不同，除去峡谷外还有许多丰饶的地形，森林虽不比大陆更东侧，也就是叶惊语醒来的那篇森林茂密，却也算得上多姿多态，但芜城以西就呈现相反的一面。知道照玄是外乡人，守门的士兵没有多问，痛快的放了行，结界内没有明显的季节变化，是因为其地理位置和神明力量的干涉，就算到了冬天也不过是凉爽一点。 眼下正值雨季，出城门后所见的是一片郁郁葱葱的草原，平坦开阔，可随着远离龙血树，草地开始变得枯黄，周边的景象又朝沙漠演化，像这样一块土地呈现多种模样的情况照玄还是第一次见。 照玄不知道第多少次躲开撞来的异兽，再次换了条路，一路上相当多的异兽绕过芜城向这个方向奔去，有群居的也有独居的，其中有不少照玄看见过的生活在森林或是丘陵地区的异兽，若说是迁徙也太没道理了些，放着资源多的地方不待跑去这么一个贫瘠的地方，就算那些异兽的智力再怎么低下也不会做出这样的判断。 照玄想了想，躲在一处石壁后抓来了一只藤羊，是一种长得像羊的食草异兽，大小也类似，并不算是什么很危险的异兽。没感觉到气息，只感觉有莫名力量束缚住自己的藤羊看上去莫名的烦躁，一直试图往西边继续前进，蹄子把地上的沙子都刨出一个坑来。 照玄撤下了自己的遮掩术式，感受到人类的气息，藤羊回头盯向他，漆黑的横瞳一动不动，身子慢慢转动着，变成了背靠芜城的方向，就像是要断掉照玄的后路，不让他回芜城一样。 藤羊的呼吸变得粗重起来，肌肉紧绷，做足了攻击姿态，“嗯？”藤羊不是易怒的物种，这样就进行攻击有些奇怪了，藤羊见眼前的人类不设丝毫防备，摇晃着头上的大角迅速冲来，与此同时照玄脚底钻出几条泛黄的藤蔓，紧紧缠住他的身体。 眼看藤羊的角就要刺穿照玄的身体，他身上的藤蔓却不知什么时候松开了，他侧身躲过藤羊的攻击，伸手摸了下它，藤羊立刻瘫倒在地，不知死活，“违背本能了。”照玄摸了摸地上的藤蔓，藤羊和藤蔓类似共生关系，都需要大量的水，这藤蔓已经枯黄，到沙漠简直是死路一条。 接着，照玄又抓来几只不同的异兽，无一例外的都展现出了相同的异状，见到人类就开始攻击，且都像是不允许他往芜城前进的样子。 精神控制？是他们荒族首领去对付的那个家伙干的？站在荒族对面，呼唤同伴增加战力，没问题，但有这么简单吗？ 照玄看着眼前的篝火，他已经离芜城很远了，路上还是没有见到荒族人的身影，只有风沙声和各种异兽的声音，他看向一边，那些异兽像是不知疲惫一样，向沙漠的另一边奔去，一直消失在地平线。 照玄抬头看去，龙血树的光辉依旧，笼罩在上方的结界偶尔折射出极光似的光辉，交相辉映不失为一种美景，但他轻松不下来，有什么东西萦绕在这片土地上。 越是远离芜城，这个念头就越是强烈，像是离开了湖泊进入了大海，因为职业的特殊性，他不认为这只是杞人忧天的错觉，究竟是遗漏了什么地方…… 都说旁观者清，可在这片结界里哪能作为一名旁观者，“嗯？”照玄眼前一亮，想到了什么，自己好像会某个没什么用的术式来着，现在说不定能派上用场！ 回忆了一下好久没用过的术式，他伸手拿来烤的有些老了的藤羊肉，没带调味料，他咬了一口，吃完就开始用术式吧。 “……真难吃。” 照玄忍住没吐出来，勉强吃完了带着草腥和膻味的肉后就开始构建术式，对自己使用的术式，效果并不复杂，一两划便画好了，术式没入他体内，很快照玄就靠在一边，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再次睁开眼，照玄浮在空中，看见了抱胸睡着的自己，这是他的职业第一阶的基础术式「自我的世界」，名字很厉害，却也不过是让自己睡着后根据潜意识的信息收集，再现出一个与现实完全一致的梦境。 可能拿来冥想还不错吧，再就是现在这种情况了，进入梦境，照玄先去感觉到的异样一扫而空，现实中被影响到的思想也清醒了，除去这些异兽，芜城内的荒族人也被影响了，现在想来，在神殿前祈祷的荒族人的神情与平常大相径庭，不像是提到龙血树那对母亲一般的敬爱与自由。 更像是……疯狂，更可怕的是，在城中的他完全不觉得有什么不对，荒族人只尊敬身为生命源头，是这片土地之母的龙血树，若是祈祷也是同他们的节日一般到树下才对，可他们聚集在神殿前，联想到闭门不出的先知，她可能出事了。 能做到这些的只有荒族的委托，龙血树的预言，那片峡谷里的东西，照玄的心沉了下去，难道叶惊语他们全军覆没了？捋清这些后，他立刻切断了术式，拿出纸鹤施加多重防护后扔向西边，接着赶紧回城。 希望可以顺利联系上荒族首领。 “姐姐，荒州人他们……”方奇白日里见到的荒族人与前些天见到的完全不一样，就像是以前见过的狂信徒一样。 “你不用在意，或许是什么节日要到了也说不定，你又不信什么神明，多想想后面几天要做什么，待完后天委托就结束了。”米利安将“信”咬的很重，她没抬头，专心雕刻着桌上的细小部件，不大的桌子上被各种东西布满，或是珍奇材料，或是被雕刻的金属石块，又或是画满图案的纸页卷轴，最中间放着一个透明的方块，与周边相比显得平平无奇了起来。 但米利安相当珍惜这个方块，小心的布置了隔断，不让其他东西影响到它。 方奇知道不止那么简单，欲言又止后还是闭上了嘴巴，毕竟不管怎么样姐姐总不会害他。 米利安见方奇没说话了，瞥了他一眼后挑起话题∶“照玄他人去哪了？” “往西边去了。” “哦？我还以为他也会往东边去探索，天才的想法就是不一样。” “你觉得他接下来会怎么样？” “……他是想去找荒族首领他们吧。” “先前是，之后可不是了。”米利安摇摇头，把手里的金属块放到一边，又拿出个圆盘来，她不觉得照玄会笨到就这么西行，前几天他调查到了许多东西，而且很有针对性的指向峡谷，她不认为照玄会去简单的找荒族首领的队伍，想来是要去找什么线索。 “方奇，做好准备，说不定马上会迎来一场恶战，稍有不慎，我们都会死的哦。”米利安淡淡的说道。 “姐姐，我不怕死。”方奇没有停下为手中的箭矢附魔，优秀的弓箭手总是会在战斗前做好万全的准备。 “方奇，我希望你怕。” 28、第二十八章 荒州与久远过去的黄粱一梦（二十五） 或许是正值雨季，芜城的清晨少见的起了雾，还留在城内的人们在某一时刻一齐出门，在雾中穿行着，不知哪条街上的大婶琢磨出来的熏香，一下风靡全城，雾里除了水汽，还总是萦绕着奇特而古朴的气味。 照玄连夜赶路，虽说路上有所阻碍，但还是在清晨重新抵达了芜城，原先兢兢业业的守门士兵现在也不见了踪影。他走进城内，整座城在雾里显得寂静非常，往日随处可见的热闹和活力在这寂静中死去，他看向路边的荒族人，他们正向着芜城中心走去。 高大的神殿前汇聚着众多荒族人，他们整齐的排列着，虔诚地向着中心的石碑期待着，上面还是一片空白，像是正式节目前的彩排，照玄不擅长精神类的术式，在试图唤醒身边路人失败后他便选择了另一条路。 他爬上阶梯，向神殿奔去，下方的荒族人视若无睹，注意全然放在手上的祈祷中，神殿大门紧闭着，门从里面被锁了打不开，四周都铭刻了高级防御烙痕，整座神殿浑然一体，就像是一件完整的仪器，暴力开门的方法行不通。 但好在神殿只是封锁起来拒绝着外人，并没有什么自动应敌之类的术式启动，照玄把手放在门上，玛那可以渗透进去，但内部的情况被干扰了，宛如处在一片混沌中，原本延伸开的玛那换了策略，凝聚成一只只纸鹤在神殿内胡乱飞着，但很快就同断了线的风筝一般失去了联系。 照玄转身看向下方，视线被一片迷雾隔绝，高耸的阶梯像是隔绝了两个世界，不知是这座神殿有什么特殊效果，底下的那些人只是在前方的广场上活动，没有一人踏足神殿的范畴，这里似乎对这个莫名的污染有一定的抵御效果。 照玄晃了晃脑袋，在这里待的时间越长，自己也不能免于影响，在神殿待在或许是一个正确选择，下面的荒族人现在还只是安分的祈祷，但不知道会不会突然暴起伤人，可以的话他并不想对不受控制的人动手。 他先是前往先前荒族分给他们的几个住宅，里面空无一人，屋内已经附上了薄薄的灰尘，他们已经有几天没有回来过了，结合城中的异变，他们恐怕已经凶多吉少。 接着照玄回到了自己的住处，刚一进门，米利安听到动静就打开房门，倚在墙边看着他笑吟吟地说∶“照先生回来了，玩得开心吗？”女人身上还穿着睡衣，精致的做工将她的身材勾勒的一清二楚，头发随意披着，显得慵懒而颓靡。 “倒不如你轻松自在。”照玄紧盯着米利安，这个女人知道更多他不知道的事情，对上他的目光，米利安没说什么，明眸一转看了回去，两人就这样无声对峙着。 还是米利安率先开了口，她叹了口气∶“照先生，把我们当做敌人这又是何必呢？你是佣兵，我是雇主，本就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 “你的样子可没有让我感到有多少信任。” 平心而论，米利安找上照玄正是因为他实力硬，而且自己手上恰好有他想要的东西，与他交恶一点好处没有，只会平添不少麻烦，“照先生，你看到了，外面荒州人的模样，想来是某种精神控制或是诅咒污染，你虽然怀疑我，但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这件事情与我无关。” “我的目的只有一个，龙血花，不止一朵的龙血花，哪怕是去硬闯神殿我也要拿到，我要做的就是明天晚上暂时停止神殿的防御术式，进入他们的宝库，这件事完全不会损害到你的利益，照先生，你只要什么都不做，根据我们之间的委托护送我们，除去讲好的报酬外，完成荒族委托的报酬也不会少，加入我们的行动，你得到的只会更多。” 很诱人的条件，放在谁面前都不可能不心动，“他们呢？” “谁？” “荒族人。” “我不知道照先生是这么一个仁慈的有些可笑的人。”米利安无所谓的说，说到底荒族人同她分毫关联没有，死了她的内心也不会有什么波动，这个世道就是如此，放在艾里每天街边出现的尸体也数不胜数，照玄不可能不清楚。 “那还真是感谢米利安小姐的高看。”照玄讽刺的笑了笑，转身离开∶“你最好和你说的一样，否则禁忌文献我也不是非要不可。” 米利安目送照玄离去，过了一会才放松了身体，她最初或许就不应该找上照玄。 照玄向神殿走去，他加大力度又发出几只纸鹤去寻找那个红眼男人，直觉告诉他这个男人身上有他想知道的东西，目前的局面照玄可以说是无力解决，相性差加上信息不全，能让其他数个七阶都束手无策的麻烦，他想象不到该如何解决。 根据先知和龙血树的预言，明天最后一天一定会发生什么，他只能静观其变了。 “啪嗒”一颗石子滚到照玄脚下，他向一边看去，是荒族的书库，虽然荒族人对知识的兴趣平平，更喜欢战斗，但他们对读书人还是相当尊重的，书库先前就经常看到士兵把守，是先知直系管理的地方。 先前拒绝他进入的地方此刻露出一条缝来，照玄走近大门，那条缝又忽然合上，里面传来瓮声瓮气的声音∶“你的外面来的人吧？” 是小孩子的声音，而且听上去神智清明，照玄挑挑眉∶“没错，找我有什么事吗。” 里面的声音顿了顿，“你认识一个长得很好看的哥哥吗？他身边还跟着一个红头发的哥哥。” 照玄猜出是那个小学者和他的同伴，“认识，你们找他干什么？” “证据。” 疑心还挺重，照玄继续说道∶“蓝眼睛，皮肤很白，背着一个小包是吧。” 里面传来微弱的声响，似乎是在讨论什么，半晌后大门重新打开一条缝，里面的人似乎在观察着照玄，他也不心急，就这么等着。 “进来吧。” 照玄轻轻推开门，站在里面的是两个小孩，除此之外似乎没有其他人了，年长一些的小孩站在前面护着身后的小孩，虽然不清楚原因，但他们是他回来后第一次看到的没有被影响的人。 他们两个也是实在没办法了，照玄也是他们见到的唯一一个正常人，森和淼两兄弟一觉醒来，就发现其他人变得很奇怪，隔壁总是笑眯眯的大婶只想着做那些味道奇怪的粉末分给大家，其他人也总是面无表情的念着什么，他们本来想去找先知大人却进不去神殿，最后只能躲进书库里。 “大家或许是生病了，先知大人也找不到，那个哥哥懂那么多，说不定会知道怎么治好大家……”淼小声说道，小孩子不知道什么污染，只以为是什么疾病。 照玄哑然，青年现在恐怕凶多吉少，他拍了拍兄弟俩的脑袋：“他去找这个病的原因了，你们在这好好待着，小孩子不要想那么多，交给大人解决。” “我知道了。” 淼坐回桌边，上面摆着许多书，中间的卷轴摊开，想来是之前兄弟俩看书解闷，书库很大，高大的书架上摆满了各种书籍，除去皮质纸质的卷轴，也有装订成册的书籍，让人好奇它们的来历，他伸手拿了一本，说不定里面会有些线索。 但翻开后照玄发现上面的文字他不认识，荒族人说的是如今大陆的通用语，他还以为文字也是通用语，至少是大陆南部的，但是这上面的语言和他见过的完全不一样。 他叫来淼：“你看得懂这上面的东西吗？” “里面或许有些线索，你帮我找找。” 淼点点头，荒族的文字和语言是两个体系，他在先知那里学过，他接过书，看了看把上面的东西念了出来：“丘陵地貌异兽特征及分布习性......” “换一个。” “潜水须知......” “换。” “昆虫的美味料理法......” “......换。” “芜城及荒州结界阵法简析......” “详细说说。” 接着淼缓缓说出了书上的内容，或许是有些术语晦涩难懂，有些磕磕碰碰和不清楚的地方，但照玄连蒙带猜也知道了不少东西。 布置下外部结界的大贤者不仅只布下了这一个东西，遍布芜城的大型自卫防御结界也是他的杰作，以神殿为核心的阵法，烙痕，术式环环相扣，施与概念性，与龙血树对等的防护，这也是神殿那对这里笼罩的精神影响有抵抗力的原因。 核心阵法与外部结界和龙血树相连，具有直接唤醒龙血树意识的效果，其赐福可以隔绝污染，激活血脉，是针对荒族的强化术式，除此之外在“某个东西”显现时会与外部的什么东西连接进行清除。 上面有的词语义不详只有代指，有的淼也不认识，但照玄联合之前从老人那听来的历史，“某个东西“应该就是指峡谷里的东西，荒族先祖和大贤者知道这个东西都存在并且留了后手，这个结论让照玄安心了些。 29、第二十九章 荒族与久远过去的黄粱一梦（二十六） 接下来就是要想办法进入神殿找到先知，或是联系到荒族首领让他们在明天之前赶回来并且开启核心阵法，可自己和两个小孩都没有进神殿的方法，之前放出去的纸鹤也没有找到西征的荒族一行人。 见到照玄不说话，淼问道：“这个有用吗？” “有，过不了几天大家都会好的，但是在这之前你们都老老实实待在这里，小心传染。”照玄把包递给他们，里面放了不少食物，够两个小孩吃几天了。 “哥哥你不吃吗？” “我不用，别愣着，继续找，越早解决越好。” 淼点点头，接着照玄从顶上拿下一本纸质的书籍递给他，平平无奇的封面上只有几个潦草的字，淼看见这本书说道：“这本书先知大人给我念过，她说是外面的传说，有用吗？” “外面的传说？这本书已经很久了吧，是什么时候的？”照玄起了兴趣。 “不太清楚，但先知大人说这本书从很久很久以前就在书库里了。” 照玄摸上书页细细感知，与这里的其它书上用来保存的术式不一样，这本书上有别的什么东西，或许有特殊信息也说不定，“讲给我听听吧。”男孩点点头，这本书上的文字实在古老，淼大多也就只能根据记忆复述出来，还好他记忆不错。 自群星异变地转天移，原先四散的大陆板块被揉成一体，众多神明随意戏弄这这颗星球，直至祂为了生命存续发出的第一次垂怜，玛那和异能从智慧中诞生，乱世烽烟四起，人类仅能在天地异变下苟延残喘，但数位强者相继脱颖而出，在尸山血海中成就伟业，成为一方霸主。 他们的伟力超越人类，无人知晓他们真实的力量，但无一人见之不为其臣服，尊称其为「王」。 站在顶点的九位「王」从大陆上划分出自己的领地，在他们的庇护之下，哪怕只有一点，秩序也重新回到了这个星球，凡人活在他们的庇护之下，拥有了成长的时间，人类命运的转机由此展开，他们分别是： 极地领主「欧卢迦」，极北法诺尔的庇护者，风暴与坚冰之王。 最古龙裔「明」，东方神秘的具现化，超常识的帝皇。 高山兽王「欧普提姆」，生命熔炉的证明，山脉之上万兽的统帅。 鲜血君王「加莱纳斯」，繁华野望的一梦，血之狂乱的罪人。 精灵王「莱博拓」，最初的精灵，美的极致。 丰饶之穗「芙蕾」，生命与沃土，密林的女主人。 无冕的王者「艾普特」，冥界之主，慈悲的不死者。 无垠海之主「凌途」，无限、众水的统治者。 云中隐者「洛迪」，雷与雾的化身，天空的猎手。 照玄听到这额角不禁突突的跳了起来，他先让淼停了讲述，在听的时候他就有所感觉，联想到以前隐约听到的一些传说时他心底的预感越来越强，这本书不是故事，是历史！ 是几近化为传说的历史，目前大陆现存的几大城市或多或少都有建立之初的传说，例如其中被冠于绝望者的天国的名号，位于原初大陆最北端的城市法诺尔，如今无人寻得踪迹，但他的传说哪怕是信息传播受限的现在也极具知名度，其中自然包括了其来历。 比肩神明的领主在那片无生机之地开辟出了接纳一切的城市，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火的神子侵扰了雪的宁静，企图将其化为自己的狩猎场，风雪化为火海，冻土变得焦黑，最终惊扰了领主，不过顷刻，神子就化作一捧冰霜，天地归于风雪。 这个故事在照玄小时候就听长辈讲过，他也只是当作故事，可现在......密林的女主人芙蕾，她的领地放在现在看正是荒州的位置，陨落的神明，芙蕾，峡谷，大贤者，龙血树，他嗅到了秘密的气息。 不过这本书没有被污染的迹象让照玄有些意外，毕竟这记载的内容太过久远了，常理而言已经是禁忌文献的范畴了，果然是因为书上奇特的处理吗。 “哥哥你怎么了？”淼看着脸色不断变化的照玄有些担心的问，很怕他突然变得像其他大人一样。 “刚才想到了一些事，你继续吧。” 书中记载的并不多，只是寥寥记述了九位王的大致信息以及关于领地的些许介绍，没有更详细的记载，就像是普通的风土人情介绍手册一样，在这之后就是另一篇章。 书中所记载的都是超脱常人想象的大人物，除去九位王之外，还有五位被世人称作「贤者」的存在，他们超脱于世俗，随心所欲的在世界各处行走，留下各种足迹，却没有留下任何信息，比起统治手段各异的君王，贤者在世人眼中风评似乎更好。 跨越时间的东方智者——「最初的大贤者」。 永恒与万象的存在——「茜色裙摆的魔女」。 记述不详，最为神秘的无踪者——「镜中人」。 神明猎手——「无色之光」。 境界记录——「起源」。 他们的名号倒不像王那样流传甚少，至今也有数位贤者的传说流传在民间，例如这里的大结界，便是那位东方的智者布下的，此外万象的魔女据推测正是她结束了千年前的「血之狂乱」，鲜血君王可能就是命丧她手，要说最神秘的恐怕还不是那位镜中人，而是乐者，照玄思来想去的确是完全没有听说过这位存在的。 之后也是些简短的介绍，喜欢四处旅游的智者，装作普通人游历红尘的魔女，专注自己世界的镜中人，可能击杀了神明的无色之光，也是唯独「起源」没有半点记载。 终于听完了这本书上的记载，照玄感叹之余也很是好奇这本书的作者，那怕只是简短的记载，但从中透出的一些细节也不是普通人能知晓的。 “你们神殿上有防护术式你们知道吗？”照玄问向兄弟俩。 “知道知道！”一边的森无聊的很，此时赶紧走到照玄面前说着。 “那出现过失效的状况吗？” “没有！听爸爸说以前在他小时候，几个很可怕的异兽攻破了防线，所有人都只能躲在神殿这里，但不管怎么样都拿神殿没办法，最后先知和族长动手一下就解决了！” “嗯，我也没有听说过有神殿失效的情况。” 从森的话来看，能让荒族陷入防守局面的至少是三个以上七阶的异兽一起进攻，先知实力深不可测，最先带他们来芜城的一支队全员六阶，队长更是接近七阶，这样的队还不止一支，再算上荒族领袖，面对如此强敌神殿的防御都没有被攻破，米利安究竟是从哪里来的底气可以使防御暂时失效？ —— “砰”！ 随着一声巨响，夜色中一道暗红光束自地底升起直冲云霄，芜城东部丘陵扬起一阵烟尘，待到烟尘散去，几个人影出现在那里，原本平整的地面被来自地下的攻击轰出一个大坑，从上望下去深不见底。 这声音一直传出很远，芜城内的荒族人也不禁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看向声源处，红眼男人坐在房顶上，看向在结界穹顶爆开的赤红光芒。 “这都困不住……未免有些太离谱了吧，这几个家伙。” 天空中不仅亮着龙血树的光辉，原先不应出现的月之女神的轮廓也出现在空中，原本都是柔和的月光，此刻同时出现却泾渭分明。 叶惊语看着天上的月亮，心中默算了一下，最坏的情况还是出现了，在最开始决定前往荒族时他就想尽量错开月之潮汐的时间，否则情况会变得相当复杂。 在遗迹内的体感时间来说现在应该是进入结界的第四天才对，可潮汐不会随意提前，现在已经是濒临委托时限的的五天晚上了，是底下的精神影响还是时间流逝有问题，不管怎样木已成舟。 “要加快速度了。” 众人看向天空，立刻知道了是怎么回事，自异变初起，月之女神翡伽涅就取代了原本的月亮高悬在空中，但她全年绝大部分时候都是沉睡状态，只是在夜间会无意识的散发近似“污染”的东西，大体不算严重。 直到一年一度的月之潮汐，这一天翡伽涅会苏醒，完全的向地面展现神明的威能，磁场紊乱，神秘复苏，结界变得薄弱，术式变得强大，望向月亮陷入疯狂，种种奇怪的事情都会相拥而至，是从古至今公认的危险期。 先前叶惊语就觉得这个时间卡的太刚好了，背后的人绝不会放过这样一个好时机。 “他的能力是「模因污染」。”现在避讳已经无用，终究要直面伊盖打一场。 神殿前，米利安和方奇与照玄对峙着，月光照的空旷的神殿前分外清冷，“可以告诉我你打算怎么做吗？具体的。” “我以为我们之间的合作已经破裂了，我可不喜欢反悔的男人哦。”米利安这样说着，手放在腰间大大小小的包上，显然是随时准备动手，方奇也讲手搭在弦上，直盯着照玄。 “那就各凭本事了。”照玄伸手一挥，一柄大剑出现在他的手中。 “发动。”米利安朱唇微起。 30、第三十章 荒州与久远过去的黄粱一梦（二十七） 照玄握紧剑，一个闪身直冲二人，但方奇反应极快，弓身光芒一闪，打上劈来的重剑，卸力后将其偏移到一边，紧接着左手紧握住箭矢在两人的缝隙中向照玄心口扎去。 随着兵器相交的铿锵声，照玄极快变招，剑刃一转横削向方奇手腕，但对方反应也不慢闪躲开来，短暂交锋后两人再次拉开距离，只留下地上损坏的箭头。 米利安在方奇身后，没有越过他解决米利安的破绽，神殿排斥的特性也使得这里不能被提前布置术式，这一点限制了照玄的发挥。 两人的实力都在六阶巅峰，配合的很好，加上月之潮汐的影响，照玄一时半会不能拿他们怎么样。 米利安闭上双眼，远超她自身所能具有的玛那量显现在灵魂视线中，无数的回路在空中构成一个庞大的立体结构，恐怖的气息瞬间弥漫开来。 凭借这个，照玄知道了她的职业——「大仪式师」，仪式师并不是少见的职业，但精通很难，能被冠以“大”这个前缀的更是少之又少，根据眼前这个术式来看，米利安是能力大于阶位实力的类型，能布置这样的大型仪式绝非等闲之辈，难怪她有信心说去暂停防御术式。 但仅凭这个真的能坐到吗？ “风，水，木，苏醒，铭记，于世界之内成就世界，于世界之外毁灭世界......”米利安吟唱着，指尖扔出数个部件布置在四周，各色力量从中涌出，带着事先绘制好的术式与空中的回路纠缠在一起。 方奇不要命了似的缠着照玄，又拿出各种古代遗器，高级卷轴，一股脑的砸向他，几乎是一个小型组织的全部积蓄了，虽然伤不到照玄，但他也近不了米利安的身，他看向天空，翡伽涅这次的影响对他相当大，再加上场地限制，充满着有力使不出的烦躁。 “zamenu，prenos，spava，跨越空间，于世界之外遗忘亵渎，古老的规则，消散吧！古老的神明啊，苏醒吧！”暴起的风将米利安的衣袍吹的猎猎作响，鲜血从她裂开的指尖流出，几乎环绕整座神殿上方的术式终于构建完成，散发光芒的回路构成了一个特殊的世界，来自外界的直接攻击甚至无法干涉分毫，似乎具有自己的法则。 根据术式基础，整个荒州上方笼罩的结界之内可以看作是一方异界，米利安如今在这里面再创建了一个简易的微型“异界”，她到底想干什么？！ 米利安拿出一个透明方块，在夜色中似乎发着莹白的光芒，她珍重的放在手心，方块开始一点点消融，化作无数小型术式消散在空中，这是在解除封印，照玄一眼看出，汹涌的火焰向她袭去，却在空中消散，照玄神情凝重，这远不是六阶能做到的。 最终，一缕白光出现在米利安的手心，她将其高举，融入了空中的术式中，整个术式光芒大盛，那是仪式完成的信号，“请您跨越一切，投来目光吧。” “你这个疯子！你竟然把翡加涅的月光带进来了？！”照玄咬咬牙，结界内不受翡加涅的影响，哪怕是月之潮汐这一天影响也极为有限，这一切都是因为结界内没有翡加涅的月光存在，可这个女人竟然用封印之类的手段捕获了一缕，用在这个大型仪式上，无异于是在唤神！若是惊扰神明，荒州内的人都得死！ 天空中属于结界的极光逐渐失去色彩，愈发清晰的少女面孔出现在那轮巨大的满月之中，月色的长发是她的无数触须，极美的容貌无声的吸引着人们不自觉的堕入深渊，她像是感知到什么，缓缓睁开了眼睛，那是一双白色的，几近透明的眼眸，转动着，看向了荒州中心的神殿。 “嗡”！ 整片荒州响起了这道声音，像是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又像是沉闷的碰撞声，神殿表面的光芒在闪烁数下后归于黯淡，防御术式被暂停了，但远不止这么简单，大贤者的结界......也被暂停了？ 只是一个六阶的大仪式师，就算准备再多，再怎么天资聪颖，实力的鸿沟摆在这里，根本是不可能坐到的，这是千年前大贤者布下结界以来第一次发生这样的情况，大陆上的其他几位存在暗中向荒州投去目光。 —— 荒州西侧 “族长，刚才的是！”副官一边砍断面前狂暴的异兽，一边焦急地问向一边的男人，其他的士兵也都有些慌乱，很快都意识到结界出现了问题。 荒族首领面色很是凝重，但他还是沉声说着：“随我一起的各位战士！你们是我族最为骁勇的存在，也都清楚我们出征的含义，预言中的灾难已经到来，但我们只能去相信圣树带来的预言，去相信外乡人，因为我们有同样重要的事去做！” “荒族的战士不惧死亡！只害怕庸碌懦弱的死去！为了我们的家，振作起来，握紧手中的武器，战至生命最后一刻！” 说完，男人紧握长枪，手臂后举，鼓起的肌肉中玛那疯狂的涌动着，下一刻伴随着鸣雷般的破空声长枪投出，锐利的金芒闪过似有开山之能，沿途异兽尽数化为尘埃，一直到兽群后方，硬生生开出一条尸骨堆积的道路来，首领飞步向前，以不可及的速度追上了飞驰的长枪，他踢向长枪，上方袭来的黑色根须被绞成碎片，武器回落，男人再次握紧长枪，无与伦比的厚重带着滔天的玛那将身侧的一切尽数消灭，四方袭来的无数龙血树被污染的虬结根须竟是不敢轻举妄动，与冷面的男人对峙着。 “这就是荒族的最强者！”士兵见此情景士气大增，挥舞着武器燃烧着骨子里的血性与面前的敌人缠斗起来，他们是为战斗而生的种族，不灭敌人誓不罢休！ —— 峡谷前往芜城的路上 叶惊语众人也发现了周边的变化，“看来城里的人搞了个大的。”翟寻风看向芜城，那里是波动中心。 “大贤者的结界停止了。”奥卢斯沉声说道，眉头不自觉蹙起，很是担忧。 “我们要分头行动了，希望你们可以配合我。”叶惊语看向众人。 听到这话，路忆三人都点点头，奥卢斯则是还有些不放心，毕竟面对的敌人太过强大，没有见过叶惊语战斗的他看来，青年不过是头脑好使一下，懂得多的学者，还是暂居后排为好。 戴蒙也是同样的想法，但见路忆他们都没意见便也没说话。 “奥卢斯和戴蒙，你们两个去解决被污染的荒族人……” “可以。” “塔兰和寻风，我需要你们做的有些难度......” “行，我们尽快做完和你们汇合。” 六人分成三组，很快就分头行动了，陆忆偏头问道：“还有几个问题没解决吧，你有思路吗？” “你有什么想法吗？”叶惊语反问道。 “有一些，不确定。” “说不定我们想到一块去了，再等等吧。”风吹起叶惊语的发丝，陆忆看见他眼底的冷静，沉着的像是一汪幽水。 陆忆顿了顿，微勾起唇角：“嗯。” —— 荒州外围，荒城 荒州内的动静就算是在这里都能感受到，更何况在那道声响出现后，荒城似乎有什么东西也受到了影响，但城内的人也说不上来究竟是怎么回事。 “自从荒州人发布委托，奇怪的事情真是越来越多了啊，先是什么神子诞生，又是新遗迹发掘，现在里面这么大动静......” “该不会咱们这能发财了吧，以后变得跟斯莱城一样有钱？” “说到这个，之前老艾伦不是在遗迹淘到什么好东西了吗？他搞清楚那是什么了吗？要是是个高阶武器岂不是发了！” “诶，你看这不是来了？艾伦！这里！” 街边讨论着的主角出现了，老艾伦一把年纪了也就是个三阶，平平无奇的实力，在前几天其他人发现的遗迹里运气好找到了一把剑，不知道怎么激发，关在家里研究了一天，现在才见到人。 荒城中心的高塔之上，黑袍男人嘴角咧开一个笑，从怀里拿出了一块冰晶扔了下去：“恭喜你，迎来自由了。” 老艾伦的腰间别着一把剑，向他们缓缓走来，那就是从遗迹里得到的那把，剑鞘上雕刻的花纹与现在的差别很大，但过了那么多年依旧没有腐朽，看上去并非凡物。 “怎么走路摇摇晃晃的？该不会琢磨着玩意的时候忘了吃饭饿昏了吧，走，吃饭去！”中年男人小跑过去，打趣着拍了拍老艾伦，又把视线转向腰间的剑，看上去十分好奇，但他忽视了老艾伦昏沉的双眼，以及他并不是因为饥饿而摇晃的身躯的不自然。 “锃”！利刃出鞘，在中年男人的手臂上留下了一条浅浅的伤口，面对老艾伦突然的举动他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看着伤口忍不住抱怨道：“我x，突然动手干什么啊，我又不抢你的剑......” 他抬头看向老艾伦，对上了一双漆黑的眼睛，原本想说的话被堵在喉咙里。 “你......” 灼热从伤口处传来，下一刻，剑上的花纹，遗迹的纹路从中年男人的记忆里涌现，瞬间摧毁了他的灵魂，变成了又一具行尸走肉。 其他人也慢慢察觉到了不对劲，犹豫着说道：“怎么了？” 没等老艾伦和中年男人回应，不知何时站在他们身后的女人向他们扔出几个布包，粉末从中洒出，整条街道弥漫起奇特的香味。 其他人警觉的很快屏住呼吸，但还是难免吸入了一些，周边的士兵很快察觉到不对，一支去寻找那个女人，一边在街边试图维持秩序，可一切都为时已晚。 街上的人们很快就停下了动作，站姿，呼吸频率，玛那流动的速度都变得一模一样起来，众多不同的面孔一齐转头，看向其他惊神未定的人们。 麻木的脸上同时扬起别无二致的笑来，让人不禁为之生寒，就好像他们的身体里都住着同一个灵魂，众多的“同一个人”紧接着纷纷向其他人用上相同的手段。 整座荒城被黑袍男人的灵魂探查笼罩着，他兴味的看着城中的混乱，这才像样子，混乱，无序，恐慌，最终归于麻木，这才是他最熟悉的城市的模样，好不容易把那些烦人的禁制停了，那玩意也不能让他失望啊！ 黑袍男人兴奋的哼着歌，却忽然戛然而止，头连带着兜帽飞了出去，断口参差不齐，竟是生生被扯了下来。 “没人告诉你，不请自来很没有礼貌吗？”不知何时，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站在他的身后寒声说道。 失去头颅的身体没有倒下，连同着地上的头颅化为一滩鲜血，在地上摆出几个字来——抱歉哦。 男人没去理会，一脚踩在鲜血上，他看向陷入混乱的城内，那部分被污染的人群范围越来越大了。 来自千年前，被世人与历史遗忘，抹除的巨大“瘟疫”，再次出现在这片土地，带走无数灵魂，并且蓄意掀起更大的风暴。 31、第三十一章 荒州与久远过去的黄粱一梦（二十八） 此时的塞维亚正赶路前往荒城，景色从身边飞逝，他心中暗骂朱砂不靠谱，说什么那边交给他布置，现在又说什么分身术式过期了让他去查看，还好因为唤神仪式和伊盖的原因，哪怕今天是月之潮汐，一路上没有遇到高阶异兽，在这里的沙漠地形是他的主场，月之潮汐对他的影响只是玛那流动有细微紊乱罢了。 一路东行，穿过结界后他拿出一张卷轴，这是上面给他的传送卷轴，事先在荒城布置了空间节点，正是为了这种时候而存在的。 塞维亚想到了组织里的那几位大人，不禁为他们的算无遗策感叹。 使用卷轴，伴随着一阵眩晕感，再一睁眼他就来到了荒城内的一处小巷里，他闭上眼，用特殊的方式细细感知了一番，朱砂布下的术式还在正常运转，但是......城内会不会太安静了？ 没有说话声，脚步声，只有微弱的风声传来......他猛然回头看去，对上了一双野兽般的眼睛。 —— 被翡加涅直视的神殿之上，照玄和方奇同时吐出大股鲜血，恐怖的压力让他们几乎无法动弹，空气中散发的污染也逐渐浓郁，照玄的耳边已经出现了些许呓语。 米利安的状态也不逞多让，施展如此超规模的术式掏空了她的一切，哪怕身为术式主人能免于些许翡伽涅的影响，但仅仅是泄露出的余波对她也是很大的负荷，她还是苍白着脸直起身，缓缓向神殿走去。 照玄冷眼看着她，离自己能够活动还有一段时间，他沉声问道：“你的目的不只是龙血花吧？” 米利安没回头，她摩挲着石门上的痕迹，似乎认定了照玄逃不开翡伽涅的影响，“还有大贤者留下的核心术式，都做到这一步了多拿些东西不是很正常吗？”她用手指卷着头发，语气随意的像是在说多花了钱就多拿点菜一样。 峡谷里危险的本体还未出现，荒族并不擅长结界阵法之类的技能，全部依靠大贤者留下的核心术式来控制，若是被拿走了，那峡谷里的东西真就没有任何限制了。 认识到这一点，照玄当机立断疯狂运转起体内的玛那，他抬起手中的重剑，在方奇诧异的目光下砍断了自己的左臂，米利安也看了过去。 “你已经疯了吗？不对......你从一开始......”米利安惊异地说着，这一点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料。 “以此为代价，术式展开「自我的世界.逆」。”这还是昨天刚研究出来的术式，能不能成功就看运气了。 照玄话音刚落，他断裂的左臂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术式回路瞬间布满了神殿。 与赋予图案，纹路力量和含义，使其保持平衡来实现效果的效果的术式不同，使用“回路”的术式更倾向于大型自动术式。 例如米利安的唤神仪式，复杂的回路在保持稳定性的同时还能够减少她本身的消耗，并且哪怕她本身切断玛那供给，术式也能够自己运转一定时间，这样的构建方式缺点就是耗时长且难以更改，而照玄用一支手臂作为代价，解决了这个缺点。 无数玛那回路闪烁片刻后便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周围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氛围，「自我的世界.逆」顾名思义就是「自我的世界」逆向开发的术式，与以信息在梦中构建用以观测的世界不同，“逆”是将自己的想象转向在现实中以结界的形式来实现，两者不管是效果还是难度都可谓天差地别。 虽说理论上来讲上限很高，但照玄开发出来时间太短，术式并不完善，现在为了追求稳定只是简单的做出了普通的世界，用来暂时隔绝翡伽涅的影响。 随着破空声响起，照玄单手持剑，直冲商圈，瞬间就到了米利安的身后，向她的要害砍去，她此时也终于露出了一些慌乱，这个距离方奇来不及支援，先前展开的唤神仪式并没有防御或是进攻能力，身为身体脆弱的仪式师，就算用术式强化身体也来不及了。 米利安咬咬牙，调动着所剩不多的玛那为自己加上一个简易加速术式，试图避开要害，但照玄的剑看似厚重却灵活的可怕，剑身一横，由劈转削，冲着将她横斩两半去，根本没有躲开的余地。 照玄的职业到底是什么？他不是龙血战士吗？为什么能在月之女神的眼下做出这种特殊结界，自己费尽心思准备布置了那么久，明明就差最后一步了！ “朱砂！”米利安向后躲闪大喊道。 “来咯！” “哐噌”一声响起，一道黑影出现在两人之间，黑袍男人手中的血色长剑对上照玄的重剑，利刃相对，两者看似不是一个重量级，但生生让照玄的动作停了下来。 照玄眼睛一缩，迅速向后退去，与男人拉开距离，男人摘下头上的兜帽，露出那张过分年轻，带着邪气的面孔，他赤红的眼里带着些许失望，似乎是在可惜照玄的离开。 照玄挥动重剑，将上面血色的硬块振落到地上，只是短暂的相交，男人的剑就如同液体般缠上他的剑，试图解析他的术式。 这个男人很危险，照玄的直觉在见到他时在不断警告着远离。 “等会啊，马上就解决了。”朱砂漫不经心的说着，米利安闻言松了口气，虽然他们接触不多，但男人的实力毋庸置疑。 照玄警惕着男人的动作，但他没有发起进攻，只是把方奇也来拉了过去，“好了，这下姐弟团聚了，之前交易的时候这不就是你的愿望吗。” 米利安随意点点头，拉着方奇的手推开石门，“马上，再一会就可以解决你身上的诅咒了......”到那时候，他们就彻底自由了。 “咳哈......”方奇停了下来，米利安回头去看，很快就知道了原因，因为自己的胸膛也多了一只手，朱砂站在两人身后，双手贯穿了他们的胸膛，从前胸探出，伤口没有鲜血涌出，两颗鲜红的心脏在他的手里有力的跳动着。 “你......！”米利安不可置信的看着朱砂，男人收回手，像看垃圾一样任由姐弟俩的身体倒下，他满意的看着手中的心脏：“嗯嗯，保存很完整，不愧是我的手艺。” 朱砂瞥见照玄诧异的神情，挑眉说道：“怎么？不是说了马上就解决，等不及和我玩了？” 不是合作，而是利用关系吗......米利安千算万算也终究只是为他人做了嫁衣，他看向瘫倒在地上的姐弟，米利安挣扎着抱住方奇，将他的头埋在自己怀里，唇瓣嚅动着，似乎在说什么。 在朱砂的手里，他用了什么特殊手法，将两颗心脏化作两团光球浮在空中，接着从衣服里拿出一个不规则的东西，像是敲碎的冰块，又像是什么矿物，能从透明的外表看见其中黑色的什么东西。 朱砂动作忽然一顿，对照玄说：“不好意思，看上去还要一会，你会无聊吧？” 朱砂咧嘴一笑，露出了一口森白的牙齿，紧接着将自己的手腕划开，大量的鲜血从中喷涌而出，在空中缠绕凝聚在一起，最后猛的膨胀，化作了数个狰狞的怪物。 “别看他们这样，可是很乖的。”朱砂宠溺的看着它们，就像他弄出来的不是怪物，而是可爱的猫狗一样。 照玄评估了一下双方的实力差距，表情反而变得平静起来，单凭现在的他是赢不了的：“你是鲜血君王的后裔？伊里斯的罪人？” “......看来你没什么兴致玩。”朱砂语气冷了下来，察觉到主人的心情，三头怪物子弹般飞了出去，将照玄围的密不透风。 朱砂没再去管照玄，专心看向手中的光团，米利安和方奇，极其罕见的具备完全相反的稀有天赋能力的双生子，找到他们可耗费了好大一番功夫。 能力为「流动」的方奇和「固定」的米利安，借由他们的特殊性才能将月光固定，并且借助月之潮汐这个时刻构建能使荒州结界以及神殿阵法失效的术式，同时朱砂的分身提前在荒城准备术式，并且散布不存在的关于神明和伊盖族的信息，扰乱当地的「境界记录带」，为伊盖族「模因污染」打下基础。 朱砂手中的晶体内就封存着最后的伊盖族，那是他们的老大过去在那片峡谷的遗迹里找来的东西，他被封印在一块被固定的停止的时间里永远做着梦，还是花了好大一番力气才和他联系上。 米利安和方奇姐弟的作用可不只是构建术式，最重要的就是解除伊盖族末裔的封印。 光团覆盖上那块晶体，以他们的能力具现化形成的光团为基础的术式被朱砂细致的构建着，晶体也随之融化。 差不多了，朱砂嫌弃的把还剩薄薄一层晶体扔到一边：“做了那么多年的梦，也该醒醒了。” 不知道塞维亚那边怎么样了，叫他去确定荒城那边的计划，也差不多快到了吧，咦？好像忘记和他说荒城那里有个厉害的家伙把自己的分身都干掉了。 希望塞维亚不要生气吧，到时候道歉好了，朱砂转眼就把这件事抛到脑后，专注欣赏眼前的戏剧。 32、第三十二章 荒州与久远过去的黄粱一梦（二十九） 来自远古的天灾于梦中苏醒，漆黑的一点身躯从晶体中挣脱，随后以肉眼可见的指数增长，分裂，聚合，远望去像是一团不断成长的黑泥，肆意伸展着自己的身躯，像是在活动刚睡醒的身躯。 哪怕数量大不如从前，但扎根于灵魂深处的古老与强大所带来的威压如高墙般砸下，朱砂皱着眉离远了些不去看他，但照玄却不觉得难受，灵动的黑泥在他的眼中是那么的可爱，就算身躯像是要被碾成肉泥，若能化作滋养那位的肥料也甘之如饴，奉献出□□…灵魂…自我…完全归于他那会是多么荣幸…… 照玄不自觉的往他走去，朱砂看着伊盖，眼底闪过一丝厌恶，又在心底感叹着：艾里的天才也不过如此吗。 「伊盖」看着面前的几人，最强的那个还不能吃，剩下的勉强也能填充几分来自灵魂本能的饥饿，逐渐形成人形的身体分出几团往米利安和方奇那爬去，随后钻进了他们的尸体内，离死去并不久，还有利用的空间。 他们的记忆，情感，一切烙印在「模因」里的东西，都会成为他的栖身之所，成为同化一切的源头。 多么轻松自在的世界，大梦初醒，禁制暂停，食粮备好，只待他恢复如初，君临世界。没有那些该死的「王」和碍事的「贤者」，他们根本杀不死“他”，于他们存在于「文化」中的种族而言，时间不过是最微不足道的一点，千年又如何？全大陆的围剿又如何？他是神眷者，一切的赢家！ “碎月。” 清冷的声音传来，照玄猛的恢复神智，下意识往边上闪去，伊盖正试图连接先前分出去的分身，却异变陡生，寒气随冻结的胸膛升腾，巨大的伤口几乎将要把他切成两半，仅靠增殖的黑泥勉强连接。 无法愈合……伊盖终于凝聚成人形，还假惺惺的拟态成一个看上去温文尔雅的男人模样，他伸手抓住被冻住的部位，冰霜还在扩散，他毫不犹豫的撕下那一整块扔出去，冻硬了的黑块掉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化作一摊黑色齑粉随风散去。 组织活性也被灭活了，是巧合吗……伊盖思索着，看向来人。 迎着月光，闪烁着寒芒的长刀率先出现在视线里，随之而来的是凌厉的一斩，伊盖侧身躲闪，脖颈处却也划出一道伤口。 与此同时，下方城内涌起一阵黑雾，两道身影在其中穿梭着，夹杂着火光将失神的荒族人一齐笼罩进去，随一声声闷响，他们一个接一个倒在地上。 受污染者是孕育伊盖的苗床，也是伊盖汲取力量的通道和传播途径，他才刚刚苏醒，还远做不到全盛时期的完全操纵与同化。 这也意味着被污染者的精神防护相当薄弱，戴蒙就算只有五阶，在奥卢斯的帮助下也能让全城的荒族人陷入沉睡。 黑雾的本体是戴蒙的职业天赋术式「斐思妮的吐息」，能够让身处其中的人逐渐陷入沉睡，虽然有意识抵挡就很难发挥效果，但在此时使用再适合不过了。 奥卢斯身为七阶「火焰愈疗师」，治疗只是顺带的力量，真正在行的的对污染等异常的清除压制。 他们两个能力适合，正面战斗又并不擅长，这是最适合他们的行动，合作让被污染的荒族人失去行动能力，由奥卢斯削弱压制伊盖污染，再由戴蒙用天赋能力遗忘，虽然还不能根除，但多少能够阻碍“伊盖”的蔓延和侵蚀。 现在看来效果不错。 伊盖伸手摸了摸伤口，和之前如出一辙的伤，但愈合速度减慢了，是让底下的荒族人失去意识了吗。伊盖眯眼看去，终于 看清楚了来人的脸，他脸上闪过考究与兴味：“这还真是……” 伊盖身上细小的个体覆盖上伤口，再次填充愈合，他瞥向四周，那个叫照玄的男人的结界解除了，但是又覆盖上了另一个结界，效果不明。 “还真是让我意外，我该说…好久不见吗？叶惊语。”伊盖瞬间拉开距离，避开了下一刀。 “南剿战争”杀死他最多分身的存在，针对伊盖族种族特性的「霜灭术式」发明者，窃取语言的小偷，也是亲手杀死他的人——叶惊语，时隔三千年，竟然再次相遇了！简直就像是人类的话本一样精彩！ 叶惊语振刀将上面附着的黑泥冻成冰霜，路忆的声音传来∶“隔绝结界布置好了。” 叶惊语点点头，余光扫过一旁的照玄，结界破损恐怕会招来某些大人物的窥视，加上伊盖肯定会说些暴露他身份的话，他视线拜托陆忆布置最高规格的隔绝结界以免多生事端，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像陆忆他们那样，奥卢斯和戴蒙是签下契约，等会要让照玄也签一份。 接着他把刀刃对着伊盖，向四周看去，空中的唤神仪式得益于回路结构，现在还在运作。 粗略几眼，多少能知道些线索，其中散发着浓烈的翡伽涅的气息，是借助了神明的力量让神殿术式失效，但这也仅仅只能作用到荒州内部。 大结界失效是唤神仪式带有置换性质的效果，看来是在外面提前布置了结界，两者呼应才暂时让大结界失效。 外部结界具体效果不从得知，但绝不止那么简单，恐怕伊盖也在外面开始蔓延了。单从这里无法完全解除唤神仪式，重启结界，希望翟寻风和塔兰来得及。 叶惊语再次把视线集中在伊盖身上，如今他身上的气息远不如从前，但并不能因此放松警惕。 叶惊语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闪身到伊盖面前，伊盖预判到他的动作，手化利刃向他的心口刺去，同时身上的黑泥不断涌向叶惊语，企图用最粗暴的方式将他也化作自身的奴隶。 “怎么这么冷漠？难道……是害怕会忍不住对我下不了手吗？”伊盖的声音带着令人作呕的调笑。 叶惊语冷脸将黑泥尽数斩落：“我们之间只会有一种结局，那就是你被彻底抹除。” “嗯，还是老样子，这倒是让我好奇起来，你是用什么方法活到现在的呢？毕竟你现在比起之前，没有那么大的变化吧？” “你以前的话有那么多吗？”叶惊语没有回答，他紧握刀柄，刀身散发着刺骨的寒气，迅捷无匹，刀光回旋间斩断了伊盖的右手。 伊盖面色不改，他只看着叶惊语，作为戏弄情感的怪物，他没有放过叶惊语的丝毫情绪起伏：“让我猜猜，你的老师，还有那个小子，都不在了是吗？” 叶惊语呼了一口气，手起刀落又接着斩断了他的左手，双手断口都被冰霜覆盖，让伊盖无法愈合，他看向青年手中那柄刀，上面覆盖着，不......本身就是霜灭术式的具现化，伊盖族个体十分微小，战斗中都会聚合在一起从而发挥实力，这个术式会破坏个体间的联系，并且施加破碎和封印，是完全的针对术式。 “你现在联系不到那些被污染的人，接下来三招之内，送你去见你的神明。” 话音刚落，叶惊语眼睛一缩，伊盖的外表在他眼里逐渐开始发生变化，变得更富少年气息，眉眼间的俊朗总让人不自觉联想到盛夏、海盐、柑橘，脑海深处的记忆也随之涌上，像是喷泉一般带着种种感情喷涌而出，让叶惊语的心跳不自觉加快起来。 “你就算操纵我的感官，变成他的模样，扰动我的记忆，我也依旧能问道你身上的腐臭味，死虫子。”愤怒涌入叶惊语的胸膛，他捂住胸口，哪怕知道不过是伊盖的惯用戏码也依旧无法忍受他用着秦楚的外表，嘴里的话也更是往着伊盖的痛点扎。 伊盖的嘴角平了些，但不等他反应，接下来几乎是同时挥出的三刀终结了他的行动，第一刀将他从中一分为二，第二刀刺穿了他的心脏，第三刀砍下了他的头颅，身躯瞬间凝结成冰，叶惊语睨着倒在地上的伊盖，眼里不带任何情绪，抬腿踩碎了那些冰块，化为一地齑粉。 他看向一边，朱砂在他们刚来时就不见身影，可惜没抓到。 叶惊语低头思考着，伊盖虽然有过反击和进攻，但远远比不上曾经和他交手时的强悍，被污染的荒州人是他的食粮，被阻断了他汲取力量的通道也并不着急，除去外部还有污染者，叶惊语更倾向于“食粮”并不是他的必需品。 还有一点需要验证。 “陆忆，看明白了吗？” “会了。” 叶惊语回头的瞬间，绚烂的金光从他背后猛然绽放，将地上钻出的黑色触手斩断焚尽，几乎是霜灭术式的翻版，同样能针对伊盖，叶惊语满意的点点头，他就知道陆忆很厉害，看了几眼就会了。 伊盖行动模式的反常，加上地底遗迹依旧存在，他推测伊盖根本没有完全苏醒，甚至眼前的伊盖根本不是本人。 他依旧躲在自己千年的梦中，伺机汲取同化他人，有把握了才会出来，伊盖就是这么一个谨慎又卑鄙的个体。 不得不说着一切看上去都向着伊盖，地底的遗迹只要存在，伊盖就永远有可能凭借污染重新出现，想要消除，就需要让伊盖苏醒，但只要他苏醒，作为几乎全大陆围剿都没有彻底解决的他有无数后手，并且硬实力强的可怕，没有过去战争中的配置想要解决堪比登天。 何况还有污染了龙血树的可能性。 但叶惊语在刚才的战斗中想到了一个可能性，或许......当年留下伊盖的那个人，在下一盘大棋。 —— 结界最东边，原先将入侵者时间无限制加快的超高规格结界，此时只有空中微微扭曲的光线才能彰显其依旧存在。 翟寻风微喘着气感叹道：“没想到我们还有解析大贤者的术式的一天，以前想都不敢想。” “怎么，怕了？” “怎么可能，就没怕过。” 话虽如此，叶惊语拜托他们的是避开结界的防卫系统，解析刺激基础回路，让结界本身去对抗唤神仪式从而重启，稍有不慎再次见面他们就只能见到几捧灰了。 “不过平常没看出来，惊语还真会为难人。” “行了，快点解决吧，这次可全靠你那不靠谱的天赋了。”塔兰率先坐到地上，用灵魂感知触碰到结界上开始解析。 “我劝你说话好听一点，不然到时候我就只能捧着骨灰回去了。”翟寻风也不甘示弱，开始动手。 33、第三十三章 荒州与久远过去的黄粱一梦（三十） 断了一只手的照玄坐在一边安全的地方看着，还挺会忙里偷闲的，陆忆还在清理钻进米利安和方奇身体里面的那点伊盖族人，打完伊盖就终于醒了，想来他也是利用叶惊语用死亡将他彻底唤醒。 见到叶惊语走过来，照玄默默的说道：“又见面了，原来你不是学者啊。”他当时还傻乎乎的担心他被抢劫，“说笑了，我的确是一个普通的学者，之前多谢照团长帮忙，我叫叶惊语，现在希望你能再帮我一次。” “我们似乎都没见过几次吧。”照玄看着叶惊语的眼睛，望见了里面的信任一时哑然，他们才接触过两次，“不过我这人比较热心，你说说要我做什么。” “我需要你做出这样一个东西，回路排列是这样的，以螺旋解构铭刻，不算是烙痕。”叶惊语用玛那构建出一个立体图样，“你怎么知道我能做出来？这东西是特殊术式的类型吧。” “我们来之前的结界，虽然有点不同但是我认识，「自我的世界」是吗。” 照玄闻言有些惊讶，这是他见过的第二个认识自己职业的人，另一个是他自己，“行，我现在的出力有限制，这个级别的需要五分钟。” “我们会争取时间，成败在此一举，交给你了。” 照玄的身边升起雾一样的白色玛那，他闭上眼睛，在脑海中描绘出那份立体图样，玛那随之逐渐凝聚，构成一个表面带有各种纹路的三棱柱。 “能告诉我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吗，叶惊语。” “长话短说，污染源头就是刚才那团黑色的东西，想复活称霸世界，还有可能污染了龙血树，峡谷里面的东西就跟那东西有关。” “......”那还真是不得了，应该说不愧是荒族解决不了的东西吗，照玄又想到刚才叶惊语战斗的身姿，动作很熟练，青年看上去年纪很小，但绝对算得上是一名经验丰富的战士，他推测叶惊语是对污染有抗性的七阶职业，不比完全的自己弱。 这一个个年纪小的怪物到底是从哪蹦出来的...... 照玄具现化期间，陆忆也将残留的伊盖族人清理干净了，甚至很贴心的将米利安他们的尸体保存完好，平静没有维持多久，东边就忽然传来巨响，原本下陷的干涸峡谷再次往下陷去许多，遗迹消失了。 随之而来的是在神殿上方不断攀升的恐怖气息，除去烙印在智慧物种本能的战力，还有绝对无法忽视的灵魂波动，“封存之前到底是什么状态......”刚才的伊盖充其量只是半只脚踏进七阶，但现在的气息直接跨进七阶，还在以极快的速度飙升。 几乎化为实质的压力让周边的空气都变得沉重起来，脚下的神殿也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嘎吱声，叶惊语立刻展开结界将照玄隔绝开以免影响。 陆忆回到叶惊语身边：“在那之后你打算怎么办，这样下去迟早会突破八阶甚至更高，他反向污染龙血树了。” “你先争取时间让照玄把东西做出来，我也需要一点时间。” “可以，不要出结界。” 陆忆在两人外又设下一层结界，他挽起袖子，露出其下结实的肌肉线条，原本琥珀色的眼睛在玛那的高速运转之下逐渐变为璀璨的金色，收敛的气息也在此时展现，强大的灵魂波动甚至有分庭抗礼的趋势。 从龙血树的阴影里不断涌现出无数的伊盖，没有止境一般的增值分裂几乎要将此处淹没成一片黑海，耀眼的黄金树此时也变得黯淡起来，上面甚至带上了几缕黑色纹路，不断聚集的伊盖个体这次没有假惺惺的变做人形，而是像一团巨大的史莱姆，表面不规则的突起蠕动着。 随之而来的是伊盖潮水般的攻势，过去侵染无数人从而获得的庞大记忆，其中的技术，术式也被伊盖尽收囊底，触手除去坚韧的身体性质，上面还覆盖了数不清的术式运转。 集合防御与进攻一体，触之溶解，断裂，焚烧，冻结，风化，物理与玛那抗性也高的惊人，那是人类个体难以想象的地步，极高的精细控制与毁灭性的力量的结合，遮天蔽日的黑色身影仰望过去如同神明一般不可触及。 城中的戴蒙和奥卢斯只是远远望去就感觉呼吸艰难，戴蒙几乎站不住脚，他们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的眼里看到了震惊，不说能不能搞个大新闻了，能不能活着出去都是个问题啊！ 那道身影几乎要与龙血树融为一体，此时就连翡伽涅的身影也被乌云遮蔽，目光所及一片昏沉，凡所感知之处，耳边响起无数呓语，吟诵着无数不被记载的语言，引诱一切为之沉沦。 口似花，眼如蜜，息如兰，言似律。肆意戏弄文明的怪物，不可知神明最忠实的仆人，不被承认的南部之王，「伊盖」就此完全显现！ 与伊盖相比陆忆是那么渺小，但他面色不改，重重环形术式从他脚下铺展开，澎湃的玛那填满了这方空间，比起伊盖堪称炫技一般的术式构建，陆忆的术式算得上粗暴，但一力破万法，耀眼的金光在黑夜中就像是一轮太阳，将试探袭来的触须尽数烧毁。 湮灭一切的黑色光束从伊盖指尖射出，堪堪擦过陆忆身侧，就将防御术式破坏大半，他根本没有认真，只是在享受捉弄猎物的快感，过去叶惊语和众人一起杀死了伊盖，如今只剩他一人又能做什么？ 狂风作响，似有雷鸣之声，陆忆的发丝被风吹起，露出他明亮的双眼，周边飘浮的金色光点骤然聚集在他手中，极致的光与热从中猛地爆裂开来，刺眼的射线以此为中心向四周射去，狂暴的摧毁着所解除到的一切。 金色的射线熔断了坚韧的触手，紧接着贯入伊盖体内，从中爆炸开来，热浪从伤口喷出几乎要将地上的沙子融化。 伤口周边被焦化成碳，又被里面再生的伊盖填充挤出，簌簌掉落在地上，像是感觉到疼痛，伊盖巨大的身躯移动着，将这片土地都连带着震动起来，他的攻击愈加发狠，但却越不过陆忆一步，都被他挡了下来。 神殿上也出现了碎裂的痕迹，足以见得两边术式的威力强大，陆忆的额头滑落下几滴汗珠，一直维持高级别术式对他的消耗也不小。 “impletio（填充）......repleti（盈满）...... veritas（真理）......origin（起源）...... 铭刻于风雪， 于封冻中永恒......” 叶惊语闭上眼，念出象征限制的词语，神秘的力量自虚空共鸣从他的身躯迸发，化为实质的灵魂波动带起剧烈的风，将他的身侧染上辽阔的蓝色。 叶惊语睁开眼，剔透的眼眸像是流动的冰，又好似蔚蓝的火焰熊熊燃烧着，他将手探向空中猛地一握，像是从中抽出什么东西，玛那在他手中凝聚，空间甚至为之扭曲，一个黑色刀柄出现在他手中，并没有多么华丽，但只有手持他的又或是他的敌人才能知道其中蕴含的恐怖力量。 那是自远古存续至今的永恒存在，被冠以「起源」之名的力量。 “来了吗！”伊盖身躯猛地一颤，浑身紧绷，攻势更加猛烈，甚至到了疯狂的地步，充满着不把叶惊语撕碎绝不罢休的气势。 伊盖调动起全身的力量，龙血树远端的枝叶开始凋零，那是他疯狂汲取的结果，毁天灭地的力量汇聚在他的触手尖端集成一点，直直瞄准叶惊语的头颅。 那是位于物质和精神破坏的顶点，沾染分号就足以将其彻底崩坏的恐怖术式，“以神予之名讳，对其降下天罚！「伊盖.泯灭」！”伊盖也失去了捉弄猎物的心思，几乎是怒吼着放出了那束足以贯穿一切的力量。 “惊语，还要多久，仅防御只能维持十秒！”陆忆面色凝重的看着伊盖的术式，这不是能硬抗的东西，这一下要是出现在其他城市，例如艾里，或是梵德安，一击就足以毁去大半。 “我做完了！”照玄也赶紧将手里的三棱柱扔给陆忆。 “接触十秒后，我会带照玄走，接下来的就看你了。”陆忆冷静说道，被夹在两股强大力量之间，就算是凝聚术式也相当艰难。 芜城内已成一片废墟，戴蒙和奥卢斯把所有荒州人都塞进书库里，防御术式暂停后连着的其他门也能开启了，这才能容纳下所有人。 这个级别的战斗，除非立刻跑到大陆另一端，只要待在大结界的范围里就绝对不可能安全，眼下只能去相信大贤者的制造质量了。 戴蒙再次在心里痛骂那几个逼他进来的老东西，他们最好祈祷别让他活着出去，否则到时候他不仅要亲手弄死他们，还要他们身败名裂！ 奥卢斯也只能沉默的念着教典的教诲，祈祷神明能庇护他们赢得这次的胜利，他不敢相信那个存在要是出去会有怎样的后果，身为七阶的他已经是大陆最顶尖的一批人人，如今才知道什么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寻常七阶在他面前也不过螳臂当车。 他们真的能成功阻止吗？奥卢斯忧心忡忡的想着。 “第一阶段限制解除！ 古老的神秘，回归于「无」！ 「起源」，出鞘！” 34、第三十四章 荒州与久远过去的黄粱一梦（三十一） “伊盖.泯灭！” 面对伊盖射出的那道充满死亡气息的射线，陆忆伸手，在身前展开多重防御结界，这并不是他擅长的术式，在那道毁天灭地的攻击下，每道坚固非常的术式也仅能坚持几瞬。 8，7，6......3。 “「起源」，出鞘！” 蔚蓝的玛那从身后旋起，带着破空声，庞大的能量将笼罩在外的防御结界都直接从内部冲破，强烈的气浪将叶惊语的衣摆吹得猎猎作响，他睁开眼睛，握紧刀柄从虚空中抽出刀来。 陆忆立刻闪身到照玄身边，抓着他的衣领立即远离，叶惊语直面伊盖的攻击，调整呼吸，沉住脚步，裹挟着滔天气势向前挥刀。 刹那间天地失色，强烈的冲击力将周边的断壁残垣碾成碎片，就连巍峨的龙血树也为之撼动，下方的神殿发出不堪重负的轰鸣声，更让其中的人忧心忡忡。 两股力量碰撞纠缠在一起直冲云霄，将蔽月的层云从中击穿，露出洁净的夜空，这是连神子都不敢轻视的力量。 紧接着，无际的穹顶上再次出现了绚丽的极光，结界重启了。 翟寻风趴在地上，气喘吁吁的说：“要不是有我的能力，真要死在这了。” 塔兰坐在地上：“不过还有个视线干涉没有启动。”他也是筋疲力尽，高强度的运转简直是在生死边界徘徊。 “走吧，去找他们。”两人异口同声的说道。 —— 斯莱城，真理学会总部。 深夜仍在部门研究的会长索夏忽然放下手中的笔夺门而出，与他一同的还有数位长年身居高位的大人物，他们与街上还未入睡的人们一起，不约而同的望向南边，那是一片蔚蓝无暇的海洋，与斯莱城相望的就是传说中的荒州，自大多数人出生以来，因为大结界的缘故，看到的只有地平线处薄薄的沙漠，而此时却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那是...什么？” 蔚蓝的巨大玛那洪流映入一众人的眼中，还有就算跨越海洋也能看见的巨树，荒州的上空几乎要被染成一片蓝色。 斯莱城的高层人物立刻相互联系起来，他们原本对荒族的委托兴趣并不算大，但现在的情况已经远远超出他们的相信了。 “要变天了。”索夏自言自语道。 伊斯缇那斯莱分部 “部长，现在已经完全超出了我们观测极限，在第一次荒州玛那波动时派出共计三千个使魔，经过20%损耗抵达荒州边缘， 无法进入结界点，上一次波动折损大半使魔，而在刚才......包括史诗使魔在内的全部使魔，瞬间损毁。” “最后传输的影像呢？” “探知范围内无任何异常，信息受限。” “推测等级是？” “从先前进入荒州的各个报刊主管传来消息，接下荒州委托人中有梵德安执事奥卢斯，艾里玄明佣兵团团长照玄，以及......翟寻风，塔兰，陆忆......推测等级：「半神」...甚至以上。” 男人听到后面顿住了脚步，复数的七阶之间的战斗已经许多年没有出现过了，而这样的架势......他看向窗外天际的蔚蓝，对身边的人做出指令：“收回使魔，只监测时间节点和波动量级，其他的都禁止参与，同时同步向总部传输信息。” “是，部长，保密等级是？” “绝密。” —— 余威散去，眼前的景象再次清晰起来，陆忆撤下身前破损的防御术式，照玄看向四周，周边，伊盖的庞大身躯出现了一个巨大的伤口，周边覆盖着厚厚的冰霜，几乎将大半的芜城和龙血树脚下也一起冻了起来。 伊盖的伤口愈合迟缓了许多，触手也萎靡不少，叶惊语的这一击哪怕是现在与龙血树相连的他也受到了重创，叶惊语漂浮在空中，发丝飞扬，看上去毫发无损，挥舞着手中的横刀将舞动的触手根根斩断，他的身手异常敏捷如若无人之境，抓住伊盖术式的种种空隙躲避或是逆向解除。 伊盖的声音出现在叶惊语的脑海里：“三千年......还是小看你了，比之前厉害不少啊，但是你真的觉得你能赢吗？”伊盖话虽如此，但也是实打实闻到了死亡的味道，他现在的力量虽然不如全盛时期，但敌人也只有叶惊语一人，他的表现比过去强悍太多了。 他忌惮的看着叶惊语手中的刀，上次也是它，那东西到底是什么来头，古老者的造物？神明的造物？上面散发的每一缕气息都让他感到汗毛直立。 伊盖已经出现了疲惫之势，而叶惊语像是拥有无穷无尽的玛那不知疲倦，此消彼长他一定会输，但前提是他仅仅只有这样。 庞大的黑色身躯猛然收缩，聚集一点钻开地上覆盖的冰层向地下钻去，叶惊语看着他的动作没有阻止，而是转身到了陆忆身边，他们没有离很远，“接下来就交给你了。”叶惊语认真的对陆忆说道，结界重启，本身不敌，在之后伊盖会试图完全侵占龙血树，这是他最后的机会，也是他们唯一将他完全消灭的机会。 照玄做出的三棱柱是曾经秦楚发明的失败品，能让使用对象的能力失控，再加上叶惊语的改良，增加封锁意识的功能，这是他计划的关键，他要陆忆在他连接龙血树意识后外对龙血树使用三棱柱，激发龙血树的权能，在灵魂的世界中将伊盖彻底抹除掉。 被污染的龙血树自然也不可能坐以待毙，哪怕只有本能的攻击都不容小觑，这也只能交给陆忆来阻止，“嗯，你有把握吗？”陆忆看着叶惊语的发梢，原本乌黑的头发此时夹杂了几分雪白。 “五成把握吧，毕竟他可是那方面的高手。”叶惊语实话实说，实力是一方面，但精神和灵魂是伊盖最擅长的部分，这也是他第一次做出这样的计划，但也只能由清楚伊盖的他来做了。 注意到陆忆的视线，叶惊语摸了摸发丝：“这个？不用担心，正常现象。” 陆忆沉默了片刻，沉声说道：“放手去做，就算失败了我也会想办法把你带回来。”他清楚青年是在安慰他，这样强大的力量怎么可能没有任何代价。 “拜托你了。”叶惊语笑了笑，把背后托付给他。 陆忆看着青年离去的背影，不甚了解伊盖的他就算实力足够也难以根除，叶惊语去是最好的选择，但是，陆忆握紧了拳头，他不想让青年独自背负如此沉重的一切，若是他们多了解伊盖一些，就能多分担一些。 但现在，陆忆也只能把叶惊语交给自己的事做到最好。 叶惊语走到龙血树下，将手附上漆黑的树干：“术式「阿赖耶」。”下一秒，他身子一软，倒在地上，事先布置好的结界随之启动将他严严实实的罩起来。 照玄掷出三棱柱：“启动。” —— 黑暗，是一望无际的黑暗，像是陷入了潮水一般深沉的死亡，叶惊语在其中不断下落。 他睁开眼，周边忽然亮起点点光芒，穹顶，脚下，像是置身银河之中，各色的光点闪烁着，像是呼吸的群星，看上去很近却遥不可及。 叶惊语的身侧又出现一道道流星，他们汇聚在一起，像是奔涌的河流，他静静站着，注视着这条河流，这是「命运」，属于神明的权柄。 不可见的黑色逐渐缠绕上这片空间的点点星芒，一个男人的身影出现在河流的对岸。 飞扬的眉眼，卓越的五官，是秦楚的模样，“你能停下这种把戏了吗？明知道没用。”叶惊语厌恶的说，这样下作的把戏用了那么多年，现在还不死心。 “你看到的模样是你心中想见到了人不是吗？”话虽如此，伊盖还是换了容貌，正是最开始复苏时那张温文尔雅的脸。 到了自己的主场，伊盖也不慌了，像是东道主一样说着：“原来如此，你想把我关在这里解决我，很正确的计划。”他拍了拍手，像是在赞同叶惊语的举动。 “但对你而言最好的结果也只是同归于尽吧？你能带来暂时的胜利，而我，「伊盖」，被永远记录在这个世界之上，时间不过是最微不足道的一环，只要还有文明，只要还有文化，终有一天我会再次降临！” 伊盖越发激动，获得力量的感觉让他心情愉悦，来自神明的“恩赐”——「模因污染」多么可怕，哪怕是在人烟稀少的荒州也造成了如此大的影响，若不是事先对戴蒙和奥卢斯施加了防护，他们此时已经变成伊盖的突破口了吧。 “惊语，我很欣赏你，加入我吧，我许诺你最高权限，不对你和你的朋友下手，你们可以在新世界中随心所欲的生活，我还可以重新创造出你的老师，你的......朋友。” “「我们」无需伤春悲秋，没有生死离别，「我们」彼此坦诚，只需舍弃微不足道的一点，便能换取无上的光辉。” “这不幸福吗？” 伊盖的统治之下没有自我的欲望、思想、希望、喜悦、勇气......人类所具有的一切品质只会化为麻木的程序，沉溺在虚无的快乐中。 万物始于一。 但叶惊语绝不认同伊盖这样的「回归」。 “我拒绝。” “好吧，谈判破裂了。” 下一秒，叶惊语挥刀冲向命运之河的对岸，龙血树轰鸣着发出咆哮，漆黑的枝叶攒动着，意图摧毁身边的一切。 而陆忆站在龙血树的对面：“来吧。” 35、第三十五章 荒州与久远过去的黄粱一梦（三十二） 陆忆面色冰冷地看着胡乱挥舞枝叶的龙血树，有些阴暗的想干脆直接毁掉他，但也只是想想，毕竟叶惊语还在里面。 照玄站起身，仅剩的一只手拿着重剑：“我也来帮忙。” 陆忆摇摇头，反手打晕了他，不完全的照玄在这只会碍事，还是一个人更适合他发挥，陆忆把照玄扔到远处，此时探知距离里只有他一个人，这才像样。 龙血树的枝叶向陆忆抽打过去，他飞速闪躲过，随着数道金光闪过，那些像是被墨浸染过一般的枝叶化为灰烬，消散在风中，渐渐的，脚下传来颠簸感越发强烈，遍布整个荒州的根须也更加狂躁起来。 老实说，陆忆现在的心情并不美妙，龙血树刚好给他消火。 —— 灵魂之间的战斗伤痕往往更加深刻，叶惊语手持长刀，几乎是放弃了防守，使着凌厉的杀招不断削下伊盖的身体，而他的身上也被伊盖的攻击擦出许多伤口。 哪怕伊盖早有准备见到了还是为之感叹，不要命的与他同归于尽，对青年而言又有何好处？为了那些与他毫无瓜葛的人，就付出生命？伊盖无法理解叶惊语的想法，一旦死去就什么都没有了，哪怕是传说中的人物，生前多么辉煌，死后也只会被淡忘成“故事”罢了。 伊盖想起曾经看到的那些人的记忆里叶惊语的身影，醉心研究的模样，英勇战斗的模样，轻声哼唱的模样，悉心教导的模样，就算多么才华横溢，到头来说不定就连“故事”也成为不了，或许只有他会记得。 手起刀落，叶惊语削去伊盖的双手，自己的左眼也被刺伤，身侧的命运之河并不能直接触碰，那象征着龙血树的权柄，他们要争取的是龙血树的所有权，偌大的空间一般沦为空洞的漆黑，一边染上澄澈的蔚蓝。 龙血树虽然有意识，但似乎并没有多少，就算在此时也没有做出对入侵的反应。 几番交手，星点环绕着叶惊语，随着他的动作，星点像是流水般划开又合拢，战斗中伊盖占不到便宜，但在夺取龙血树的所有权上叶惊语也只能勉强抵御，他并不擅长这方面的东西，只有在伊盖完成之前把他杀了才行。 伊盖在这里并不能汲取外部的力量，与叶惊语是同样的起跑线，局面僵持之下，两人的灵魂力量都几乎见底，“算了，看你这么努力，我再等一段时间吧。”伊盖勾起唇角，怜悯的看着满身血迹的叶惊语。 叶惊语抓准空隙，一刀刺入伊盖的心脏. “可惜下次睁眼就看不到你了，毕竟你也算是为数不多的‘旧友’了。” 伊盖指向一旁：“看看这条命运之河吧！数万年的历史都在此展现，看到了吗？属于我，「伊盖」的命运，从遥远过去一直延伸到无尽的未来！这就是神赐！就为了那些无关紧要的蝼蚁？到了生命最后一刻，我很好奇，你会和曾经的那些人一样后悔吗？” 他的眼里闪烁着嘲弄，好奇，还有些许不解，“你这样的怪物，永远不会明白什么叫情感，我从来不会后悔，我的每一步都是我自己的选择！”叶惊语的胸口同样被尖锐的触手刺穿，灵魂力从中泄出，与周边星海融为一体。 叶惊语握紧刀柄向上挥去，从心脏开始将他的脑袋劈成两半，伊盖的身躯掉落在地上，逐渐化为灰烬，恶意的玛那也变成无主之物，滋养着龙血树的内核，青年跪倒在地，胸口留下贯穿身体的伤口，再拿起刀的力气也不剩了。 他侧头看向辽阔的命运之河，属于伊盖的那点黑色星芒往未来驶去许久。 —— 东方既白，朝阳还未升起，淡紫的晨曦已经迫不及待泄出几分，拜不完全的重启所赐，真正的阳光也时隔许多年重新照进伤痕累累的荒州，一路跋涉赶来的翟寻风和塔兰带着路边捡到的被丢出好远的照玄重新回到了芜城，眼前的景象让他们沉默了，芜城已经算不上是一片废墟了，除去伤痕累累的神殿，这里根本就是一片荒地。 原本挺立的龙血树此时有些萎靡的插在土里，成堆的枝叶根须落在地上，伴随着被烧尽的灰烬，看上去好不凄惨，完全没了先前张牙舞爪的模样。 要不是龙血树还兢兢业业的散发着光芒，翟寻风几乎要以为陆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龙血树给砍了，陆忆正坐在龙血树脚下，身边的叶惊语静靠在树干上。 随着第一缕晨曦落在龙血树上，代表伊盖污染的漆黑逐渐褪去，再次恢复了曾经的古朴神圣，三人奔向陆忆，“惊语他成功了！他受伤了吗？我来看看......” 陆忆沉默的摇摇头，翟寻风看向他，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有些不敢相信：“不是吧？之前的波动不是他的吗？怎么会......” 其他两人也都一齐看向叶惊语，认识青年的这些时日，他已经在他们心里有了一席之地，不管是博学的一面还是出乎意料的战斗的一面都历历在目，有陆忆在身边，怎么还会...... 照玄很不是滋味的攥紧了青年送给他的萤石项链，就算再怎么样，这就是学者的归宿吗，他还计划着解决完这件事，以后他来到艾里，还能带着佣兵团里的兄弟见见他。 翟寻风不死心的触碰上叶惊语的身体，但皮肤相触的那一瞬间他的心就凉了下来，青年的灵魂波动在不断减弱，这是更根本的创伤，药石难医。 塔兰看着叶惊语紧闭着的双眼，就像看到了最初在冰中沉睡的他，他们几个已经完全把青年看作一份子，可只是一个夜晚，他就离开了他们，“陆忆，到底发生什么了。” 过了一会，陆忆说出了经过，包括他和叶惊语之间的计划，“......我原本想，就算毁掉龙血树也要把他强行带回来，但是他给我的三棱柱最后有他的一句话——‘不要冲动，不要毁去龙血树，我会回来的’他难道就没有想过自己吗......” 诸多的话语只化作无声的叹息，“我会帮他实现他的目标的。”三千年前环游世界的学者三人，既然他的同伴的日记能化作禁忌文献，那一定会有别的线索。 “是我们。”翟寻风和塔兰说道。 书库内，昏睡的荒族人纷纷苏醒，“我怎么了......这里是书库？”男女老少对视着，脑内的污染已经烟消云散，那段记忆也不复存在，见到此状戴蒙和奥卢斯也放下心来，森和淼赶紧出来解释。 唤神仪式也运转到了尽头，神殿表面重新亮起光芒，紧闭的密室大门也终于打开，失踪多日的先知满脸疲倦的撑着墙壁走出来，前几日她察觉到污染一直闭关抵抗，在昨晚的战斗中神殿的自给运转切断，只能靠她与自己连接，勉强抗住了。 她走出门去，望见被夷为平地的芜城，一时有些语塞，虽然她早已做好了准备，但亲眼看见还是不禁为之后的重建苦恼，这算是芜城建立世上最严重的一场战斗了。 荒州西侧，荒族领袖带着部队向芜城归去，持续一夜的兽潮随着黑色根须的斩断也逐渐平息，战士们都伤痕累累，虽然归心似箭，但他们要把游历在外的根须和兽潮挡在外面，否则只会给城内带来更大的麻烦。 男人想到这长吁一口气，所幸预言无误，先前的战斗波动他非常清楚其量级的可怕，他也打从心底敬佩帮助抵御危机的外乡人，大结界失效后他们完全可以放弃委托离开荒族，但是他们并没有这样做。 战士们终于抵达了荒州，但眼前的景象让他们不敢相信，若不是龙血树和神殿还在，他们几乎以为是走错了，龙血树脚下，苏醒过来的荒族人熙熙攘攘的围着，有人见到他们回来了喊道：“首领回来了！” 众人回头看去，纷纷让出一条道，先知走向荒族首领，男人看向尽头，察觉到了什么：“那是帮助我们的外乡人，他......” 先知沉重的点点头，他听青年的同伴说明了前因后果，还有回溯留影术式为证，本应属于荒族的毁灭被青年一人承担，她说出了一切。 “他是个英雄，他们有什么需要的，只要我们能满足就答应吧，这是他们应得的。” 荒族首领也不禁为其敬佩，他率领士兵走到龙血树脚下，与其他人一齐将右手放在心前，庄严肃穆的行着荒族最高规格的礼节，这样的事他们这几天做过太多次，叶惊语和那些牺牲的将士一样，都是荒族的英雄。 在荒族人的传统中，死亡会回归圣树的怀抱，死的伟大，死的光荣，那是对战士最好的褒奖，知道了事情的人们静默的都向沉睡的青年致以最高的敬意。 在茂密枝叶投下的斑斓阳光中，陆忆半蹲在叶惊语身边，握着他的手，他记得曾经叶惊语听自己说起夏国的花海时眼底的向往，他要带青年去那里长眠。 “嗯？” 陆忆惊讶的看向握住叶惊语的手，刚才，他的手是不是动了一下？！ 与此同时，塔兰忽然抬头看向龙血树，之间原本金黄的龙血树中染上了丝丝绿意，蓬勃而又纯粹的生命力从枝头生长的嫩芽中吐露而出，龙血树在...变化？ 36、第三十六章 荒州与久远过去的黄粱一梦（三十三） 龙血树内部 叶惊语就连拿起刀的力气也不剩，他看向流淌的命运之河。 “喂，你还没完全死吧。”叶惊语喊道。 半晌后，空中传来声音：“还真敏锐，倒也不用着急，快了。” “作为饯别礼，给你讲个故事吧。” 伊盖残存的意识沉默了，他不明白叶惊语的想法，为什么现在还要说这些无关紧要的话。 “在至今为止很久很久以前，群星初现，这片大陆诞生了数位「王」。” “我知道，他们不也来参加围剿我了吗。”之后铭刻在大陆之上的杀令也是王的杰作。 “当时参加的是明和艾普特，但我要说的不是他们，是在你诞生之前的一位王，一位已经消亡的王。” “......” “那是被喻为生命与丰饶之主......密林的女主人，行走于生生不息的君王——「芙蕾」，她所统领的土地，就是位于起源大陆西南部靠近赤道的这片土地，啊，当然再南部是艾普特的地盘，别搞混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先前读取过龙血树的记忆，据当代人所说是布下大结界的贤者带来的生命之种，在神明尸骨上生根发芽，生长到现在的地步。” “但是她的记忆一直持续很久，久到三千年前我第二次来到这个地方时候她就已经存在。” “......！” “还记得这是给你鉴别的礼物吧？忘了跟你说，我和芙蕾关系不错。”叶惊语脸上扬起讽刺的笑，伊盖很听话，一直配合着他把计划进行到底，他可是还有不少事要去做，陆忆他们也在外面等着，谁要跟这种烂虫子同归于尽。 浅绿的光芒从叶惊语的指尖流淌而出，汇成一个绿色的光团，逐渐膨胀，变形，在伊盖睚眦欲裂的目光下化作一个人形，那是一个优雅的女性，白皙的肌肤，淡金的长发，翠绿的宝石点缀在长裙上闪闪发光，更让人难以忽视的是她身躯里传来的力量。 蓬勃而温和，像是「生命」的具现化。 她睁开眼睛，露出翠绿的眼眸，芙蕾看见叶惊语的模样有些惊讶：“哎呀？我就说你怎么舍得用我了，伤的这样重。” 芙蕾伸出手，用不着术式，带着生命力的玛那涌入叶惊语的体内，顷刻间伤痕恢复如初，恍若神迹，而她的身影淡了些， 叶惊语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身子夸赞道：“还是那么厉害。” 芙蕾捂唇轻笑：“不止这些事吧？离我死去已经过了那么久那么久，如果只是把我当回复术式，我可是会伤心的哦。” “这里，这棵树的本体就是你吧，虽然在沉睡，或者说是不完全。” “惊语你还是那么聪明。”芙蕾看向四周，满意的点点头，她脚尖轻点，转动着裙摆像是跳着舞。 “不破不立，藏得真够深的，当时走的一声不吭，现在搞了个这么大的东西出来，你的礼物该不会也是为了现在准备的吧？” “这你可就冤枉我了，我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算到这么后面，至于藏得深......人总是要有梦想的不是吗？”芙蕾笑着说道。 “好了，你连上了吧，帮我从命运里面解决那东西。” “真会使唤人，不过看在让我意识觉醒和旧友的份上就帮忙吧，反正嗡嗡作响的小虫子待久了也的确让人烦躁。”芙蕾装作抱怨的模样，遥指命运长河，周边的空间顷刻间染上葱郁的浅绿，那颗代表伊盖，延续上千年的黑色星芒，就这样在真正「神明」的力量下灰飞烟灭。 伊盖最后残存的意识也只能目睹这一切而无法改变，这和叶惊语杀死他的性质完全不同，从「命运」中将他抹除，那他就再也没有复苏的机会，哪怕是将伊盖族的文字，知识散布到各地，伊盖也不复存在。 他到底算到了哪一步？自己又漏算了多少步？太轻敌了......伊盖不甘的想着，化作光点彻底消散在世间。 “嗯嗯，再送你一个礼物吧。” 命运之中少了伊盖，同时也多出了什么，那是一颗代表着希望的，蔚蓝的星芒，从千年之前消失，此时在芙蕾的干涉下重新出现了。 原先叶惊语在过去三千年没有看见属于自己的命运，那是“穿越”所致，但在「现在」也没有属于自己的命运，这就耐人寻味了，自己也没有死，只可能是因为自己被判定为超脱世界之外的存在，难怪刚才打架的时候觉得有什么不对劲，是被排斥了吗。 “你身上似乎发生了什么，刚才帮你做了一个投影，那样就可以重新被「规则」接纳了。”芙蕾脸上出现倦容，这些事情做来也是相当耗费力量的。 “多谢了。”叶惊语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毕竟芙蕾刚连接上，和自己这样穿越的没两样就让人家做这么多事。 “谢什么，我要睡了，以后常来玩，顺便带点有意思的东西。”芙蕾点了点叶惊语的脑袋，“快出去吧，你的朋友可要等不及了。” “再见。” 芙蕾笑着挥了挥手，叶惊语的眼前一道白光闪过，他努力睁开眼，感觉到的就是无数道目光，和眼前陆忆他们惊喜的表情。 “嗨？我回来了。” 陆忆用力抱了抱叶惊语，像是要将自己抑制的诸多关切释放殆尽，无数想说的话最后也只变成一句：“回来就好。” 翟寻风惊讶的看着叶惊语，灵魂已经恢复如初，他身上颠覆常理的事还真是一个接一个，但好奇是一方面，高兴占比更多，他哇的一声扑到叶惊语身上：“你不知道我们差点以为你死了！吓死我们了！” 周边的荒族人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见到叶惊语“死而复生”没有表现出什么畏惧，反而一齐欢呼起来。 “奇迹啊！” “圣树庇护，是圣树的庇护！” “太好了，就说好人有好报。” 众人相互讨论着，真心为叶惊语高兴，荒族人豁达，也没有去埋怨为何只有他一人活下来，忽然，先知惊讶的看向龙血树，荒族首领看向她：“怎么了？” “圣树的意识...觉醒了！” “你说什么？！不是别的什么吗？” “不会认错的，是圣树最本源的气息，刚才向我传达意旨！”先知激动地说，两人立刻走到树下单膝跪地，低头聆听着。 “我不是留话了吗，说我会回来的。”叶惊语哭笑不得的看着他们，芙蕾说他们等不及了原来是以为他和伊盖同归于尽吗，“是不是我在晚点你们就要给我收尸了？” 陆忆尴尬的咳了一下，避开了后面的问题：“我以为那是善意的谎言。” “哈哈哈哈，想什么呢，我怎么可能跟那种东西死一起。”就算是叶惊语也有些破功了，他笑着拍了拍陆忆的胳膊，一想到他们可能还脑补了什么，叶惊语更难压下上扬的嘴角。 陆忆看着叶惊语的笑容不禁有些愣神，这还是青年第一次在他们面前笑的这样肆意，这才让人明确的意识到他是一个不过十八九岁的孩子，青年弯起的眼角像是被风卷起的花瓣，划过陆忆的心脏，留下不明的触感。 翟寻风发现叶惊语不再像之前那样遥远，是因为终于把伊盖解决了吗？但他更喜欢青年此时流露出的，发自内心的情感，这样欢喜的好结局才是最适合他们的。 “好了好了。”叶惊语控制住表情，站起来看向四周，荒族的危机虽然被解决了，但芜城也差不多被他们给拆完了，虽说这是不可避免的，但还有报酬的事情…… 他走向先知两人，犹豫着开口，他们见到是叶惊语，两眼放光，先知恭敬的说道:“叶大人，还好您安然无恙。” 啊？这又是什么称呼？他没醒来的时候到底发生什么了？ 先知和荒族首领紧盯着叶惊语，甚至到了狂热的地方，刚才圣树意识前所未有的活跃，直接对他们发出了类似于:“看到那边那个躺着的人了吗？他叫叶惊语，我罩着的人，你们也都要罩着他。”的意思。 圣树明晃晃的护犊子意味都要让他们以为叶惊语是散落在外的什么圣子身份，联想到之前感觉到的惊天动地的力量和挽救圣树的壮举。 “！”先知和荒族首领相视一眼，果然是圣子吗？！ “嗯嗯，托你们的福，那个报酬的事情？还有不用那么叫我。”叶惊语试探着问。 “这个无需担心，神殿保存完好，答应各位的报酬只会多不会少，若是没有叶先生你就没有现在的荒族啊！”先知热情到叶惊语有些不知所措，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情况，受打击过头了？ “那就好，还有就是芜城的损坏……” “在神殿挤一挤，慢慢重建就好了。”荒族首领摆摆手，很不在乎的样子。 那就好，叶惊语松了一口气，但总归能帮一些忙:“我看你们之前的建筑都是石制的，你们会相应的建筑术式吗？” “嗯……这种精细术式对大多数荒族人来说有些难。”先知有些羞愧地开口，毕竟荒族在精密严谨的术式上可谓是一点天赋没有，平常的战斗全靠直觉施展简单术式和纯粹的强悍肉身。 37、第三十七章 荒州与久远过去的黄粱一梦（三十四） “没事，我有办法，至少可以让你们短时间内有个住的地方慢慢重建。”虽然他们并没有怪叶惊语他们，但他能帮还是想帮一下，反正是举手之劳而已，况且本来就有一部分是他们破坏掉的。 塔兰也走了过来，这样大规模的术式他擅长，几人讨论着，忽然听到了什么声音，众人向一旁看去，发现是一队人带着许多东西往这里赶来，看身形不像是荒族人，他们骑着各样的异兽，大大小小的包袱挂在身上依旧行动灵敏。 “他们是？” 在树下聊着天的荒族人也被动静吸引过去，结界已经重启了，怎么还会有外人进来？他们相视一眼，做着攻击准备。 那队人停在神殿旁，一个高大的身影从最后的异兽上跳了下来，一眼看去身姿样貌俨然是荒族人的模样，肌肉紧实身材壮硕，加上举手投足间不凡的力量，至少是和荒族首领差不多级别的高手，七阶以上。 男人环顾四周，啧啧感叹：“这不是城都毁了吗？到头来还不是需要我资助。” 叶惊语投向询问的目光，荒族首领的视线停在男人身上好一会才回答道：“他是我弟弟乾，也是荒城的城主。” “所以你们其实是有在与外界交流？”翟寻风问，荒城虽然与其他地方来往极少，但总归是有些消息渠道的，他就说荒城稀奇东西怎么这么多，原来是有荒族狩猎作为供应。 先知苦笑着摇摇头：“不是，当年他们大吵一架，乾主张带荒族出结界发展，无果后一人出了结界建立起荒城，基本上是老死不相往来的架势。 她又接着看向已经面对面站着的荒族首领和乾两人，“近些年缓和了些，但也只有些许交易往来。”他们是同一代的人，先知也不愿看见他们兄弟二人反目。 乾看着眼前的荒族首领，小麦色的肌肤上带着许多还未愈合的伤口，他的脸色很臭，有些烦躁的说：“早就说了应该带荒族走出去吧，现在倒好，就剩个神殿和圣树了，不然还能多找些人......”说到后面声音渐小，让荒族首领还以为他又是来找自己吵架的。 乾抓了抓脑袋，一副不知道该怎么说的样子，最后破罐子破摔：“这件事背后还有人推动，我被设计调走了，在意识到后赶回荒城那里已经出现了暴乱，花了一些时间才镇压下来，否则可以早一些去支援你们。” 先知凑到荒族首领耳边：“他的意思是不是对我们见死不救，关心你呢。” “我还抓到一个可疑的家伙。”乾也不知道先知在说什么，接着示意他的人拿来一个大箱子，打开一看，里面躺着个血迹斑斑的人，身着黑袍，绣着精细的图样。 塞维亚？ 一旁挨个给荒族人检查着的奥卢斯也停下手中的事走了过来，乾看着他衣袍上的图案皱了皱眉：“你们是一伙的？” 奥卢斯神色复杂的摇摇头：“不是，他......是叛徒。” 叶惊语向他大致解释了一些情况，“鲜血术式？那个家伙我也遇到过，不过当时杀的是分身，本体应该在这里，估计是让这个塞维亚去确认荒城的情况，但他似乎对我的存在一无所知，那个用鲜血术式的男人没和他说情报。” “内部矛盾还是单纯的恶趣味...对了，他死之前你们问出什么了吗？” “没有，他是自杀。” 塞维亚抵达寂静的过头的荒城时，乾立刻锁定了突然出现的陌生气息，塞维亚勉强与他过了几招后就突然倒在地上气息全无，“是某种术式，为了防止泄密吧。” 奥卢斯在乾的目光下触上塞维亚：“死因是心脏绞碎，从内部造成的破坏，是朱砂。” “那他一开始就存着想让塞维亚死的念头。”叶惊语拉开塞维亚的衣服，身上有骨折的痕迹，是乾的攻击，还有不少伤口鲜血糊在上面已经变成了红褐色，深色布料被濡湿，衣服内侧似乎在阳光下闪着什么。 叶惊语把那一部分全部翻出来在阳光下看去，是绣着的暗纹，看上去像是...一朵莲花？ “这是你们统一的图案吗？” “不是，教会的所有制式衣物里面都没有莲花的图案。”奥卢斯给出了明确的答复，教会衣服上的图案都与教典有关，熟读教典的他很清楚其中并没有关于莲花的部分。 不知什么时候，其他人也都围了过来，照玄思考片刻后想到了什么：“朱砂身上也有，在他领口上，虽然见的不多，但是那是他衣服上唯一的图案，银色的暗纹，绣着莲花，印象很深。” “你们见过这样的图案吗？” 众人都给出了否定的答案，叶惊语暗道可惜，朱砂在他们抵达神殿就跑了，只留下一个虚影充当他的眼睛，当时又顾不上他，像泥鳅似的，否则捉到他还能弄到不少线索。 “你们有通灵师或者亡语者之类的职业吗？”乾问道，想来他那边也没这样的稀罕职业，但那样的职业一般都被金贵的养着，不会亲自来这种地方。 “你们看着处理吧。”乾扔下这句话就走到旁边，招呼着手下将运来的物资分给荒族人，食物之类的必须品送来不少，给他们减少了不少压力。 众人也没有更多线索，就各自分开，先知招呼着他们参加晚宴，神殿里还有些储备，至少还能办一场庆祝的宴会，至于之后的之后在想就好了，这就是荒族的人生信条。 至于报酬的事也是到晚上，他们现在要规划重建的事，其他荒族人倒是乐观，招呼着像往常一样组成采集队伍，又或是还精力充沛的年轻人一起去狩猎，剩余伤员在龙血树的树荫下一边聊着天一边接受治疗，奥卢斯也接着投身其中。 叶惊语四人聚在一起，翟寻风问向陆忆：“你也没什么头绪吗？他们认识我们，恐怕眼线不少，而且那个朱砂也并非等闲之辈。” “没有印象，但我有预感我们还会再见面。”陆忆面色如常，“莲”的目标并不是他们，这次他们的计划中四人的来到也是超出他们预料的，所以才设计汉斯想将他们也引入遗迹来拖延时间。 不知道是单纯的想毁灭世界，还是想利用伊盖这个所谓的神眷者得到什么，但他们的目的和他们一样与神明有关，总会有再次交叉的那一天，到时候再慢慢弄清楚就好了。 “行吧，那这东西怎么处理？”翟寻风指向脚边的盒子，赫然就是装着塞维亚尸体的那个，其他人都表明了对此无福消受，最后落到了他们手里。 “不是你说后面找到亡语者可以弄出来情报才到我们这里吗，你自己收着，放你的个人空间啊。”塔兰有些嫌弃的说道。 “啊？难道你们不想知道吗？我只是当了你们的嘴替！”翟寻风龇牙咧嘴的抗议，一个星期最多放在他这里三天，感觉放久了他的东西都会变臭。 叶惊语找了个地方坐下，看着他们慢慢复盘发生的一系列事，但先知跑过来叫住了他，“叶先生，我有些事想跟你说。” 她似乎是刚从神殿过来，手里拿了一块石板，看不清上面有什么。 看先知的表情很是认真，叶惊语便也点头答应了，跟随她走到树下一处无人的地方，“这块石板，是荒族初生时大贤者留下的东西，也是每一任先知的使命之一，大贤者让我们守护它，待到一个正确的时机交给真正属于他的人。”先知郑重的说完，将手中的石板递给了叶惊语。 如此重要的东西叶惊语感觉有些烫手，他不解的问道：“你怎么确定我就是那个人？”毕竟他的身份也有些特殊，弄错了可不好。 “不，就是您。”先知摇摇头，也是在刚才她才想起来这条训诫：命运之时，树将凋亡，沧海桑田，族命亦变，所寻之人便在此时带来新生。 不管怎么想就是指现在吧！而且圣树还一反常态的这么亲近叶惊语，一想到历任先知的使命要在自己手里完成，先知就不禁感到欣慰：“没关系，先知设置了限制，只有对应的人才能让上面的文字出现，不管怎么样试试也不会亏。” 这么草率的吗！但是反正来都来了，叶惊语双手握住石板向上面看去，粗砺的石板像是刚从哪块地方切下来一样，看不出来有什么奥秘，但是在下一刻，点点光芒从上面浮现出来，伴随着叶惊语熟悉的玛那波动，让他的眼睛不自觉睁大了起来，先知看到变化也激动了起来。 这是唐叔的玛那，字迹也是亲笔！ 叶惊语赶紧看了起来，上面写着的是汉字：惊语，当你见到这封信时一定已经把伊盖彻底消灭了吧，我知道你有许多疑惑，在这对你来说全新的世界会彷徨无助，你不用担心我和秦楚，一切安好，先静下心去体会这个世界吧，就像过去的我们一样，总有一天你会知道想知道的一切，去做你现在想做的事，终有一天我们会再次相遇。 38、第三十八章 荒州与久远过去的黄粱一梦（三十五） “让别人守了那么多年，结果半天什么都不说，在装什么谜语人啊......”叶惊语揉了揉有些发烫的眼角，唐承不会无的放矢，知道他们没有出事，哪怕再也没有见面的机会，也让叶惊语自醒来高悬的心终于落了下去。 说到底叶惊语在这强者人均数百岁寿命的时代也不过是个孩子，自从他和秦楚幼时流浪被唐承收养以来还是头一次分开，谁知道一别就是三千多年，他的脑海中不由自主浮现出了过去的点点滴滴，像是从汽水底端升腾起的气泡，浮现过后留下的只有虚无，一时间叶惊语有些悲伤。 “惊语！” 一边传来的声音唤回了叶惊语的思绪，是陆忆他们，见他迟迟没有回来就找了过来，翟寻风看着他的表情，又看看手里的石板，有些警惕的说道：“惊语你没事吧？这东西有问题？” 先知也有些紧张，原先的激动也荡然无存，毕竟从叶惊语的表情看上去不像是什么让人高兴的东西，陆忆不着痕迹的将叶惊语往身后拉了拉，叶惊语看着围在自己身边的三人愣了愣，或许是因为刚才自己才“死”了一次，才让他们分外紧张，但叶惊语心中还是升起一阵暖意。 自己不是孤身一人，这个认知出现在他的脑海里，像是一个锚，将他牢牢地固定在这个世上。 叶惊语很快调整好情绪：“没出事，刚才先知交给我了这个，上面是我认识的人留下的话，有些怀念。”他对其他人笑了笑，也对先知投去一个安抚的目光，众人闻言放松了下来，翟寻风还以为伊盖还有什么后手来害叶惊语，收回紧盯先知的眼神：“那就好，你还是先去休息休息吧，那么大的动静一定是不小的负担。” 叶惊语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塔兰推着往神殿走去，“放心吧，建筑术式我去和他们商议。”塔兰在身后说着，叶惊语没办法拒绝他们的好意，偏着头大声对先知说：“谢谢你们，的确是给我的东西！” 先知松了口气，伸手抚平了衣袍上的褶皱，“能告诉我那个石板是什么吗？”陆忆还没离开，那块石板上的气息有些熟悉便开口问道。 先知摇了摇头：“现在石板属于叶先生，我不能随意透露消息，请见谅。” 陆忆了然的点点头，没有为难她，毕竟她也是为叶惊语考虑。 “但您可以亲自去问叶先生，你们关系那么好，相信他会告诉你的。”先知向他提出建议。 “我们...看上去关系好吗？”陆忆有些愣神。 “难道不是吗？就像是当年的乾和坤，他很信任你，你也是同样的。”先知有些疑惑，不明白为什么陆忆是这样的反应。 “你说得对，是我想多了。”陆忆向她颔首致意后快步走去，跟上叶惊语走在一旁。 叶惊语走到书库，在那又遇到了森和淼，他们两见到叶惊语立刻缠了过来，叽叽喳喳的问着各种各样的事，他坐在椅子上，笑着为他们一一解答，塔兰与先知讨论起来简化建筑术式的话题，照玄听到了也跟着一起研究起来，有了空想具现化的帮助顺利了不少。 时间飞逝，在众人一齐展开的术式中，几近与先前无异的建筑拔地而起，一旁围观的荒族人发出惊奇的声音，新奇的敲着砖块，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见到这样建房子的方法。 “这样改动就可以解决原本术式的产物不稳定的缺点，与原先的质量相近，能住久些，而且现在地脉活跃起来了，借助地脉的力量供能也能轻松不少。”照玄蹲在地上，单着一只手在一块石板上画着，这是他和其他两人讨论大半天的结果，不仅融合了空想具现化的部分特性，还能在其基础上增添修改，为制作出的建筑附上额外术式。 这就是空想具现化的含金量，照玄有些得意，终于到他的高光时刻了。 塔兰也有些感叹：“人不可貌相，你这方面还挺厉害的，以后要不要考虑去专攻这个。” 什么叫人不可貌相！照玄暗自腹诽，把树枝仍到一边，拎起石板站起来递给先知：“只要还在荒州就可以用，很简单吧，可以让其他人都学一学，实在不行你们几个单独施展也不过多花一些时间。” 先知接过石板，目光灼热的看着上面的术式，郑重地向二人道谢，这个术式不禁在现在解决了燃眉之急，在以后也能经常用上，给荒族带来了不少便利。 先知紧接着走向其他人交接其他的事项，照玄看着眼前忙碌的人们，眼底也出现了几分松懈，塔兰忽然问道：“照玄，他们出了什么价格才让你出山？”据他所知，艾里的天才，玄明佣兵团的团长照玄在好几年前就没再接过任何委托，他有些好奇米利安是怎么做到的，毕竟他们看上去不像是腰缠万贯的模样。 照玄没想到塔兰会突然问这个问题，他抬头看向天空，几只鸟很快划过上空：“出了什么价格都无所谓了，到手就拿到一点定金，其他的全在战斗里面被毁了，早知道这么危险还差点要死就不来了。” 塔兰脸上露出几分探究，但对方不想说他也不强求，就转身去找叶惊语他们了。 照玄闲下来也没事干，坐在神殿的楼梯上闭目养神。 黑夜再次用她冰冷的怀抱拥起芜城，但龙血树温和的荧光驱散了不安的黑暗，神殿前燃气的篝火又驱散了寒意，星河在天空粼粼流转，众人一圈圈环绕而作，神殿库存大开，各色异兽被干净利落的分块，插在木枝上架在火上炙烤着，各家都展现自己得意的厨艺，肉香弥漫，一片欢声笑语。 身姿曼妙的年轻女子在火光摇曳中跳着热辣的舞蹈，雄壮的男人齐声欢笑唱着浑厚的战歌，作为大功臣的外乡人们与先知他们一齐坐在最中心，新奇的享受着这份异域风情。 翟寻风向叶惊语的杯子里到上满满一杯果酒，面色通红的说：“惊语你尝尝这个，甜的，挺好喝的！”想来已经是喝了好几杯了，叶惊语尝了口，酸甜带着各种果味的清香在舌尖弥漫开来，他眼睛亮了几分，叶惊语很少喝酒，不喜欢其中的苦涩，但显然这一杯不在其中，又捧着酒杯喝了几口。 料理着异兽的人们也争相将自己的手艺展现给他们，喷香扑鼻的肉在他们面前推成小山，不得不说荒族人相当擅长这片土地上各种异兽的料理，风格不一，确是同样的可口。 推杯换盏觥筹交错，众人都在享受这轻松的时刻，喝嗨了的翟寻风早就跟着照玄一起和荒族大汉们打成一片，奥卢斯不沾酒，规规矩矩的吃着饭，时不时看着周边出神，叶惊语坐在陆忆和塔兰中间，一心干饭，塔兰看着他的样子啧啧称奇，没想到青年还挺能吃的。 “话说明明是他们的圣树，竟然会拿枝叶来生火。”叶惊语感叹道。 “圣树是我们的源头，我们的母亲，我们的武器，比起高高在上的神明，圣树更像是我们身边的一切，若是恭敬畏惧，那才是对她的不敬。”一遍的荒族人笑着解释道，叶惊语了然的点点头，这样也有道理，反正芙蕾也不会生气。 一边的荒族首领也来了兴致，舞着长枪，焰光闪烁，乾也活动筋骨，与他一同，兵刃相交，看得众人拍手叫好热血沸腾，叶惊语也不禁多看了几眼他们精妙的武艺。 酒过三巡，宴会也到了尾声，年纪小些的依依不舍的被家里大人拽着回家休息，也到了去拿报酬的时候了，先知带着众人进入神殿，在通过几重术式认证后，隐秘的荒族宝库大门缓缓开启，叶惊语看着墙壁上的术式，看来神殿已经恢复如初了，应该说不愧是唐叔的手笔吗。 一进门众人就被面目的金光闪了眼睛，外界传的神之又神的龙血花就这么随意的堆在箱子里摆在墙边，龙血花通体金黄，上面散发着柔和的力量，与龙血树如出一辙。 先知踌躇地开口道：“我有一点需要提前告知各位，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龙血花是我们力量源泉的传闻，但实际上不过是力量温和，能够补充玛那，滋养灵魂的物品，没有传闻那样逆天。” 但众人也没多大反应，他们的目标没一个是龙血花本身的，奥卢斯是为了任务，是龙血树上长出来的就行，戴蒙压根不想来，照玄则是为了米利安的筹码，叶惊语他们就更不用说了。 先知见众人没有反应，误以为是不满，又接着说道：“除去龙血花，各位还可以各自在库内任选三样物品。” “什么都可以？”照玄问道。 “是的，各位是荒族的恩人，这些不算什么。” 先知将散着金光的龙血花分给众人后他们在库内散开，各自挑选着，奥卢斯选中了一个小型的盾牌，看上去是一件防御型仪器，他翻看几遍后就站到一遍，没再多选。 戴蒙则是看中了一柄匕首，锋利异常，正适合他用，他知道自己纯属运气好，也就起了一个辅助功能，也就此收手。 照玄没多少兴致，耷拉着眼皮，忽然停在了一处架子旁，向一本书伸出手，他翻开书页，里面空白一片，“这个是什么？”他问向先知，先知仔细看了看，在脑海中搜寻着，过了一会才想起来：“这个是乾收来的东西，据说是古时候一位高阶学者的辅助仪器，能够将在上面的内容免于神明诅咒，更有甚者真正掌握还能借其解读禁忌文献，这是它的上一任主人说的。” 照玄也没发表什么意见，合上书靠在墙边，长腿微曲，低头看着那本无字书，似乎透过它看向很远处。 39、第三十九章 荒州与久远过去的黄粱一梦（三十六） 叶惊语他们对这里面的没什么需求，虽然都价值不菲，但终究算不上太久远，也与神明没有关联，翟寻风拿了一支笔放进兜里，塔兰选了一根能破除术式的钉子，陆忆则是挑了一罐树脂，叶惊语的选择倒是让他们有些意外，他选了几根高阶异兽的筋制成的弓弦。 弓弦总长近有两米长，统共十根被束在一起，这原本是用作荒族族长佩弓的弓弦，取自曾经猎杀的七阶异兽，做成的弓也就只有荒族这样强悍的身体才能轻松驾驭。 叶惊语抱着弓弦回到门口，这样大家就都挑完了，先知有些意外他们都只选了一样东西，又问了一遍，众人纷纷表示这样就够了，先知点点头，带着他们出去后重新封锁库门。 “各位休息的地方还是与之前相同，随意实用即可。”接着先知拿出几枚金色的球形物品递给了众人，叶惊语看了看，似乎是用龙血树的枝叶做成的，“这是荒族信物，可以通过它联系我们，我们会在能力范围内完成你们的一个需求，也可以凭借此物重新来到芜城，这里永远会有各位的一席之地。” “时候不早了，诸位早些休息吧。” 众人向各自的住处走去，奥卢斯叫住了先知：“我还有任务在身，就不叨扰了。” “无妨，手持信物大结界不会攻击你，只是夜里危险，还需小心。” “多谢。”说完奥卢斯就急匆匆的走了，只在夜色中划过一道红痕。 “你们说他还能活着吗？”翟寻风感叹道，奥卢斯可是一支没放松下来过，达摩克里斯之剑高悬在头顶，依他看奥卢斯胡子都要愁白了。 “七阶可不是大白菜，他有了警惕之心，除非教会的高层一起专门埋伏他，否则也就是被教会通缉，况且刚才他选了一件高级仪器，保命不是问题。” 塔兰白天与奥卢斯聊了一会，虽然在他心里圣洁清正的教皇可能与莲勾结让他颇受打击，但他还是决定回去问个明白，塔兰看得出这个几乎将一生都奉献给教会的男人眼里的决绝，比起逃窜流亡他更想要一个答案，哪怕付出的是生命的代价。 “教皇不是傻子，哪怕他真的和莲有所勾结，奥卢斯手上也没有证据，略施手段就能继续拴着奥卢斯。”陆忆平静的分析道，教会里分为火种派和奇迹派，双方从教会创立以来就不断互相争权，这一任教皇是继三代奇迹派教皇后火种派好不容易夺来的，每一个七阶都是分量十足的筹码。 塞维亚设计想要杀害奥卢斯这一点也十分可疑，朽灵蛇王毒是教会秘藏里的东西，若真是教皇授意杀死奥卢斯，那给他带来的利益又是什么？死去的奥卢斯只会成为伊盖的食粮，就凭这一点根本无法超越一个忠心耿耿的七阶，甚至是少见的辅助型七阶，而且陆忆不认为教皇会去相信伊盖这种不稳定的存在，否则他也坐不上教皇之位。 封口也不太可能，奥卢斯刚掉入地下溶洞精神最不稳定时的迷茫和疑惑不是假的，他们也听说过奥卢斯的传闻，这个和善的中年男人在教会和民间，哪怕是其他势力中的口碑也都不错，也是教皇还未登上教皇之位时的心腹，大可用其他的手段，而不是直接置于死地。 不过陆忆他们也并没有和教皇有过多少接触，还有的推测没有妄下定论，话题到教会和莲很有可能有联系就结束了。 芜城在月色中陷入梦乡，塔兰和翟寻风解析术式早就累得不行，一沾上床就睡着了，叶惊语虽然消耗巨大但神奇的没有丝毫睡意。 现在静下心来叶惊语思考起唐承的话，他原先以为背后的组织单只有莲，但真正谋划这一切的似乎是唐承，从荒州外部结界就能知道，唐承擅长时间术式，封存伊盖的晶体正是固化时间的体现，而施加的空想具现化的术式叶惊语推测是东方的那位君王「明」的手笔，以他们的地位隐瞒藏下部分伊盖也不是问题。 寻常手段哪怕是明布下禁令也难以彻底消灭伊盖，最多是将他复苏的概率减少到最多，或是复苏后立刻消灭，因为这是源自神明的赐福，为此也只能以相当的权柄抹除。 唐承布下结界保护龙血树，封存伊盖作为诱饵，再就是叶惊语自己，难道唐承知道他会到现在这个时代来？此举不仅可以彻底消灭伊盖，他也能重新被现在的世界接纳，简直是一举多得。 但是唐叔不会害自己，这一切都有他的考量才是，芙蕾、唐叔、明他们究竟知道多少？叶惊语只能随旅途逐渐去寻找了。 荒州边上的海不似里面那般粗犷，海风轻拂过海面，泛起粼粼波光，涛声轻柔，就留拍打上岸的泡沫也细密极了，满月映在海面上与天空遥相呼应，看上去平静祥和。 叶惊语靠在海边的礁石上，感受着微咸的海风，美景入眼心情也不由自主更好了些，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跑的老远来海边，兴致来了便就来了，费这么大力气就为了看几眼，旁人见了都得疑惑三分。 要是秦楚在......叶惊语垂下眼眸，他想带他一起来看。 “挺有雅致。” 伴随着踩在细沙上的脚步声，陆忆坐到了叶惊语的身侧，他吸了一口气，语气轻松的对叶惊语说：“你还真是精力充沛，一路飞奔，一点看不出来才经历了一场大战。” “没办法，一直跑得快。”叶惊语笑着露出了几分少年意气，也没问他为什么跟着自己，就是好不容易酝酿起来的一些伤感被他这么一打岔彻底烟消云散了。 “这一趟还玩的开心吗？”陆忆看着叶惊语的侧脸，在月光下那双透蓝的眼睛愈发遥远，让他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一场虚无缥缈的梦，下一秒就会消失在自己面前。 “你把这叫玩啊，真挺夸张的。”叶惊语笑了笑，装作思考的模样挑剔道：“一般吧，没什么新鲜感。” “那边是哪里？”叶惊语有些好奇的指向海的另一端，过去的那里还是一片异兽的地盘，现在依稀可见繁华的城市的一角。 “那里是斯莱城，四通八达的城市，商业发达，最闻名的是其中的真理学会和集云商会。”陆忆算了算时间又补充道： “或许过一段时间会有有意思的事情发生。” “是吗。”叶惊语的样子看不出来是不是感兴趣，正在陆忆考虑要不要再说些其他趣事的时候青年忽然换了话题：“今天先知给我的石板，是我过去的家人留下的话，看到那块石板，我想做的就都做完了。” 陆忆隐约猜到了他接下来的话，心中隐秘的升起一阵期待来，在五年前探访完阿斯迈诺特的遗迹时也没有让他如此激动过，似乎从很久以前就开始等这一刻了。 “你不是说你的邀请一直有效吗？我现在可以给你答复了，带我一起走吧。”接着又一本正经的说：“我挺有用的不是吗？” 海风适宜的扬起他们的发梢，显露出叶惊语闪着光的眼睛，好似漫天星河都浓缩在那汪蓝色里，青年浅笑着做出回应，那也是他的邀请。 叶惊语的话语如同打在礁石上的海浪，直直拍进陆忆的脑海里，浑身的血液都加快了些，他站到青年身前，叶惊语抬头看去，男人的身姿在辽阔的海平面上显得更加挺拔，陆忆低头注视着他，男人英俊到过于锋利的容貌在清冷的月光下本该带上几分令人胆颤的寒意，此时却因他含着笑的眼睛，带上了如同蜜糖般的柔意。 叶惊语这才发现自己好像还是第一次这么详细的看清路忆的外貌，浓密的睫毛投下阴影，将他的五官显得更为立体，鼻梁高挺，眼窝深邃，原是有些冷淡的眼睛，却因暖调的琥珀色，在他专心看一人时总会感到深情的错觉，至少叶惊语是这样觉得的。 若是翟寻风他们在此一定会大为震惊，毕竟陆忆绝大时候都是一副对什么都不放在眼里的模样，不是说他多么狂傲，而是单纯的没兴趣，充其量在他们几个面前表情多些，但这样鲜活的路忆可是前所未见。 陆忆肩背宽阔，投下的阴影将叶惊语眼前的景色遮的严严实实，他向叶惊语伸出手，男人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上面带着薄茧，很是漂亮。 叶惊语握住了他的手，借力站了起来，手中的掌心干燥温暖，两人挨得近，男人身上的温度叶惊语都好像能感受到。 “欢迎你，惊语。” “请多指教，陆忆。” 对叶惊语来说，这是新的开始，新的旅途再次启程，而对陆忆来说，这是长久历程中，最鲜艳的一笔。 —— 翌日 陆忆他们原本的目标是调查荒州有关古老神明的事情，如今经历了这些也都知道了龙血树在神明尸骨上生根发芽，尽数吸收，已经成为了可以被称为另类神明的存在，龙血树很平和，但她太新了，也就没了再多调查的意义。 叶惊语也知道了当年事件的真相，又找到了唐叔留下的亲笔，如今也全然放下心来，真正加入陆忆他们，一起环游世界。 陆忆将这个消息告诉翟寻风和塔兰时他们满脸疑惑：“惊语不是早就加入了吗？” “......” 而戴蒙对他们表达谢意后就咬着牙赶回去复仇了，还说有事情可以去斯莱城伊斯缇那报社找他，不过听他说和他有仇的是好几个报社的老人，还在好几个不同的城市，不知道他的复仇顺不顺利。 照玄也赶着回去，奥卢斯和荒族医师之前提出帮他治疗断掉的手臂，但都被他拒绝了，分离时照玄对叶惊语说：“你们什么时候到艾里了就来找我，在那我还是挺熟的。” “那时候不会还是像现在这样见我们吧。”叶惊语看着他空荡荡的左手默默说。 “哈哈哈哈，果然瞒不住你，放心吧，也就这次离得远有危险才这样，下次让你见识见识我的真本领。” “真狡猾。” 照玄笑了笑，没回头，对他们挥了挥手。 40、第四十章 荒州与久远过去的黄粱一梦（终） 照玄这个男人从一开始就没有在这里，他们所看到的照玄只不过是他的一个分身，也就因为这样他才毫无顾忌的随意献祭身体的一部分。 不过叶惊语也能理解他的谨慎就是了，毕竟他身后还有个佣兵团等着他。 而叶惊语四人没有着急离开，他们在荒州内部游玩了几天，结界内部与外界隔绝许久，有很多过去的物种在此繁衍发展，叶惊语对此很有兴趣，他们走过丘陵，坐在大型异兽身上看群羊迁徙；在海岸礁洞划船深入，见到了各种发光的苔藓和奇异的矿石。 不过除各种早已在外界消失的东西之外也没有其他什么特殊的东西或是遗迹，游玩过一遍后叶惊语四人就决定动身了。 “这就要走了吗？”先知有些意外，她见叶惊语他们四处游玩，还以为会多花些时间，结果算来不过几日就要走了，先知有些可惜，毕竟他们几人对荒族恩重如山，感觉怎么报答都不够。 “嗯，差不多了。” 此时先知正在书库里，淼跟着她在学着古字，此时听到这个消息小跑着到他们身边，他脸上带着不舍，毕竟这几个哥哥人都很好，这几天闲暇时告诉他了不少外面的知识，但他就算再不舍也不能强留叶惊语他们留下。 淼递给了叶惊语一个小瓶子，“这是什么？”叶惊语接到手上看了看，触感温热，“这是我和森一起做的，森去找来了圣树清晨生出的嫩芽，据先知说圣树变得更厉害了，我就用术式把它保存在里面，不管在哪里都能发出圣树的光芒，就当作是纪念。” 叶惊语细细感知了一下，虽然术式还很粗糙，但想法不错，瓶内枝芽的光芒在芙蕾苏醒后还有极其细微的治愈能力，不说功效如何，这份心意就十分可贵。 叶惊语摸了摸淼的脑袋：“以后有空会来看你们，帮我跟森也说一声，我看好你们。” “嗯！下场见面我就当上书库执事给哥哥你看！” 先知笑着对他说：“不想当别的？要不要考虑做先知？” “啊？”淼的表情愣愣的，让他们都不自觉笑出了声。 “好了，我们走了。” “你们接下来准备怎么做？”塔兰问向先知，经过这次事件各地对荒州的关注也会直线上升，像过去那样虽然结界依旧能隔绝入侵者，但总归不是最好的选择。 “我们决定和乾一起从荒城开始逐渐出世，其实每一代都有向往外面的人，不过到了这一带才有人真正踏出这一步，我想大贤者留下结界也不是想要看见我们固步自封。”先知回答道，但说起起来轻松，荒族的优势和劣势都很明显，想要和其他大型势力相提并论还有很长的距离，但正如同流传下来的语言那样，他们一族的命运已经发生了转变。 “如果有我能帮得上忙的可以联系我。”叶惊语笑着说道，毕竟芙蕾就是龙血树，现在还苏醒了，总不能看着她的人被欺负。 叶惊语他们拒绝了荒族的护送，他们原路返回，期间路过了那片遗迹所在的峡谷，一直往下凹陷许多的地形让这里愈发不好走，但先前存在的抑制术式的效果已经消失了，那样过去的方法就多得多了。 不过这次倒不用他们费心，从中突兀的出现了一座吊桥，看上去很是坚固，陆忆摸上扶手：“是照玄建的。” “没看出来他人还挺不错的，造福世人啊。”翟寻风在吊桥上蹦了蹦，引得吊桥一阵摇晃。 “你要死啊！”塔兰怒视道，他的手抓的扶手紧紧的，视线不往下面看，没想到塔兰人高马大的竟然恐高。 翟寻风好不容易逮到个得瑟机会可不会轻易被抓到，一蹦一蹦地一路跑着往前跑，“你最好别让我在后面逮到你！”塔兰咬牙切齿地喊着，两人的声音在已经是盆地的峡谷中回荡许久，叶惊语看向陆忆，男人已经对这样的情况习以为常，安然自然地走着，要是叶惊语没发现他脚底的微光，就真以为这么闹腾也能走稳。 之后的路也不知道是先前与伊盖的战斗动静太大了，让那些异兽如同惊弓之鸟，见的少了许多，他们也乐的轻松自在，但这漫天黄沙的风景再怎么样广阔宏伟也看腻了，他们便也加快脚步。 “对了，我还没问下次去哪呢。”翟寻风看向陆忆，他这几天跟着他们四处跑，都忘了问接下来的打算。 “去斯莱城。” “我们不才从那来吗？怎么又回去了？不往更南边走嘛？翟寻风有些疑惑，不过他举双手赞成往北边走，斯莱城繁华，他又可以狠狠购物了。 “时间。”塔兰提醒道，翟寻风想了想，真理学会也没什么动静，一时半会还真想不起来。 “「乐者」（musici）。”陆忆欣赏了一会翟寻风抓耳挠腮的模样，缓缓说出了答案。 “哦哦！我想起来了，据说他们下一站不是去无垠海吗？怎么改地方了？”翟寻风拍手恍然大悟。 “是不是又没认真听我们说话，之前在艾斯利奇城就得到消息了。” 翟寻风刚想反驳，但仔细想了一下，自己当时好像还在倒腾刚买来的仪器，当时陆忆好像提了一嘴，“怎么......可能！我当然认真听了，可能是之前被伊盖影响到了，嗯，然后就忘记了。” “真的假的？”塔兰保持怀疑。 “比金子还真。”翟寻风表情坚定地看着他，然后下一秒塔兰扯着他的腮帮子，像是扯面团一样，“你当我傻啊。” “乐者是什么？”叶惊语问道，虽然他过去也听过类似的东西，但肯定和现在的不是一个东西。 翟寻风听到叶惊语的问题甩开塔兰，走到他身边神神秘秘的说：“我们到斯莱城时间就差不多了，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有他们在的地方一般都会出现有意思的事。” “有意思的事......”叶惊语的直觉告诉他不是普遍意义上的有趣，不过既然都这么说了，他对斯莱城的期待也大了不少。 话说着，他们再次看见了那座伫立于风沙中的黑色堡垒，神情肃穆的士兵守在门前，待到他们靠近后，守门士兵对他们躬身行礼：“欢迎各位。” “看来乾提前打过招呼了。” “没想到他还挺细心的，话说回来他手下的人管的都挺好的。”翟寻风四处张望，看着四处行动的士兵感叹道，城外的士兵坚守职责，正门处先前也担任了击退异兽的职责，而城内因为先前的动乱，城内的士兵也忙碌起来。 叶惊语看向半空中：“原来如此......” “是唤神仪式对应的阵法吧。”翟寻风抢答，他感觉到脚下有阵法构建的痕迹，与唤神仪式给人的感觉很像。 “没错，当时唤神仪式与这里共鸣，加强了空间置换能力，还有若是我没有看错的话，还有关键的一点。”叶惊语细细感知着残留的痕迹，就目前所知这一套计划的术式构建十分高明，想出来的一定是个不容小觑的人。 “什么什么？还有什么秘密？”翟寻风好奇追问，他能分析出的消息就只有这么多了，残存的回路是他没见过的结构，塔兰也好奇的等待叶惊语的解答。 “别着急，还需要一些线索。” “诶！你还活着啊！”忽然，不远处传来一道有些嘶哑的声音，一个身上穿着有些尘土的黑袍的人走到叶惊语身前，帽檐下露出的眼睛惊奇的看着他。 “你是卖我禁忌文献的摊主？”叶惊语看了他一会，在记忆角落找出这个人来。 “没错，是我，你去过荒州了？”摊主好奇问道。 “太危险了，我们在外围找了些资源就回来了，不过路上出了些事就耽误了些时间。”叶惊语笑着说，配上人畜无害的表情很有说服力的样子，摊主想了想周边的环境，的确很有可能。 “那你们的决定挺正确的，你们也知道吧，前些天荒州里面传来的动静，吓死人啦！风云骤变，天崩地裂啊！我正在屋子里睡着，就感到一股冲天的力量，地动山摇，一下就把我惊醒了，你猜这么着？直冲上天的玛那，在这里都看的清楚呢！”摊主深情并茂地描述着，兜帽落下露出脸，胡子都翘了起来，叶惊语看着他这样感觉很是有趣，之前见没发现摊主话这么多，去当说书人说不定不错。 “是啊是啊，不过这位老伯，我看城里士兵好像挺忙的，出什么事了吗？”翟寻风附和着他的话抛出了问题。 “谁是老伯！我才23！”摊主看着翟寻风年轻的样貌，气的胡子又抖了几下。 “啊？”翟寻风看着摊主有些沧桑的面容，眼底充满了不可置信。 塔兰在旁边憋着笑，一把按住翟寻风的头：“大哥你别管他，这孩子从小眼瞎。” 摊主看着身材高大的塔兰叫他大哥，一时也有些沉默，叶惊语有些难绷，但还是继续问道：“对啊，城里出什么事了？” “还能有啥事，就是荒州出大动静那天晚上，好多人都失去意识了，不少人一醒来都在街上，也没少什么，就有的人身上有些伤口，不知道怎么回事，城主下令调查呢，要我说就是他们不听劝，非要去什么古遗迹，还把里面的东西当个宝带着，说不定是什么诅咒蔓延了。”摊主呸了一声，很是嫌弃的样子。 “还有什么神子降生的传说，就在你们那天走之后传出来的，说是半夜的高浓度污染就是神子的动静，不过城主说是谣传，也下令禁止传谣，不知道真假，不过这东西还是少提比较好。” 神子谣言的源头是叶惊语解读禁忌文献而来的，但只是谣言？ “遗迹？” “对啊，还记得我之前提醒你不要往北，看到沙子里面的遗迹就走吗？那里就是他们后面见到的遗迹，卖给你的文献就是在那附近捡到的。”说完摊主意识到什么，看着叶惊语提醒道：“可不要为了文献又过去，能捡到的就那些，没啦！那个遗迹也已经不见了，就别冒着风险过去了，那玩意一看就一股子不舒服的感觉。” 明明是大热天，摊主想到那处遗迹还是搓了搓手臂，叶惊语对上时间就了然了，那处遗迹也是伊盖的手笔，荒城的污染源头恐怕就是那里。 “我知道了，谢谢你告诉我们这么多。”毕竟他们之间只做了一次生意，摊主还提醒他了不少东西，要知道现在这世道不阴你一把捡尸都算好的了。 “嗐，这有什么，那天就你找我买东西，要不是你我要饿几天!在那之后收获也稳定了不少，对了，你们这是要走了？” “没错。” “一路顺风，以后要再来可以来找我，买东西给你们打九五折，对了，我叫法瑞。”法瑞让开路，开玩笑的对他们比了一个金币的手势。 “好。” 叶惊语挥手与他道别，塔兰说道：“那个法瑞是金钱鼠亚人吧。” “这样啊，难怪了。”叶惊语恍然大悟，鼠类亚人身形较小，但身手迅捷，感知敏锐，也难怪会感觉遗迹有问题了。 “接着刚才的说吧，也多亏法瑞，莲计划的全貌已经知道的差不多了。” “「境界记录带」你们知道吗？” 叶惊语抛出了一个陌生的词语，“记录一切的「规则」之一？”塔兰有些不确定的说，他只有模糊的印象，过去他在欧普提姆山脉时好像听到过这个名字。 叶惊语点点头，翟寻风惊讶道：“你什么时候背着我偷偷学习了？”塔兰没理他，眉头皱了起来，如果真是他印象里面的东西，那就离谱多了。 “「境界记录带」是将过去，现在，未来的一切记录的规则模型，术式构建除去支撑它的灵魂强度，同样重要的的想象力，最初提出这个名字的人就是为了干涉「境界记录带」才赋予了它模拟形体，进而进行于此相关的术式开发。” “当然涉及到这样级别的术式门槛非常高，常人根本无法触及，烙印在这片土地上针对伊盖的禁令：「存在即抹杀」就是东方的王者「明」以此为核心铭刻的，但是唤神仪式和在荒城与之共鸣的阵法竟然配合在一起触及到了那个地步。” “不管是神子还是出现的遗迹，扰乱了「境界记录带」上的记录，接着借助翡伽涅的力量为源泉，反向利用伊盖身上的空想家术式，从而实现暂停禁令，将这片土地重新归于对伊盖畅通无阻的状态，以伊盖的能力，如果没有我们阻拦，不出一夜，他就会膨胀到明的术式也不能限制的程度。”叶惊语说到这里也不禁感叹，若是他们七人少了一个，都难以得出最终的结果。 话说的简单，但众人丝毫不敢小瞧其中的含金量，不管哪一步都是十分复杂的步骤，更不用提这样环环相扣，唤神仪式还只是一个六阶大仪式师布置的情况，精简到极致，效果却惊人，若不是设想出这样术式的人很有可能是莲的人，他们都想与他认识认识。 陆忆问：“你觉得实现这个思路的人有多强？” 叶惊语思考片刻，摇摇头：“这一点不好说，也有灵魂不强但才学出众的人，但不管怎么样都配得上天才二字，并且除此之外莲的其他方面也不容小觑，封印的伊盖，与沉睡的伊盖取得联系，还有据说是已经失落的鲜血君王后裔，就连教会的副执事也有他们的人。” “以后要多加小心。”这点得到了他们的共识，虽然莲没有表现出对他们有想法的意思，但要是继续弄出荒州这样的事情来他们也不能坐视不管，谁叫他们天生就是看不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