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宁国公府老祖宗》 1、襄宁公主(大修) 夕阳的余晖映射下,繁华的都城中央,被一座富丽堂皇宏伟壮观的建筑牢牢占据。朱红的高墙,金碧辉煌的瓦片,威严肃穆的气势,无一不昭显其之不凡--这便是大乾的皇宫,亦是大乾皇帝之所在。 说起大乾,建国不足百年,开国皇帝承元帝本为前朝一位金陵小官之子。只因前朝末代帝皇昏庸无道,只顾享乐,将朝廷之事托于宦官之手,任其排除异己,以致于朝堂之上乌烟瘴气,贪官奸佞为所欲为,民不聊生。 便是公候高官亦惶恐不安,人人自危,更别说一金陵小官,承元帝之父一向谨小慎微,也被牵连其中,满门下狱。唯有承元帝被管家以其子代之,方才得以逃脱。 待承元帝逃出生天后,再去打探消息时,只得到了自家被满门抄斩的消息,当时便泪流满面。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1 满门被灭,如此血海深仇如何能忘,承元帝时刻记于心底。孤身一人的他选择落草为寇,一步一步往上爬。 待到天下大乱,民间四处起义之时,承元帝已然是坐拥万人的山寨之首。他振臂一呼,手下纷纷响应,揭竿而起。 旧仇难忘的承元帝将目光投向了金陵,那里有着他曾经的家,也有与他仇深似海之人,如今起义,需要先占据一地为大本营,好稳固后方,自然而然的便想到了金陵。 不过三月,金陵城破,承元帝大仇得报,更是将目光投向了这满目疮痍的中原大地。刀锋一转,自金陵席卷天下。 待到天下一统,承元帝本欲定都金陵,然众臣劝阻,终是定都上京,立国号为“乾”,年号承元。 承元帝征战多年,麾下不乏有志之士,能干之臣,念众人之功勋,待之尤为宽厚。然其下有四人,令之颇为踌躇,只因这四人都是中途加入,本就颇有实力,只是不比自己,才投靠自己麾下。如今分封功臣,若是落下他们,只怕四人心中不服,乱象再起。 天下初定,已然是经受不起。无可奈何,承元帝暂时压下了心中的忌惮,敕封了四人为异性王,即‘东平王、西宁王、南安王、北静王’,世袭罔替。意图慢慢分化瓦解,不为子孙留下麻烦。 更是分封了一众追随自己征战天下的老兄弟,其中功勋最为显著的便是八公十二侯。 以‘镇国公牛清、理国公柳彪、齐国公陈翼、缮国公石得开、治国公马魁、修国公侯晓明、宁国公贾演、荣国公贾源’为首,保龄侯、平原侯、定城侯、襄阳侯、景田侯等一众功臣组成的开国勋贵势力亦不可小觑。 承元帝本意是想以八公十二侯来制衡四位异性王。 未曾想时事变迁,熙熙攘攘皆为利来,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天下既定,武将功勋难挣,文臣大肆崛起,文武之间隔阂由来已久。如今已不是征战天下之时,治理天下需要文臣,一涨一消,文臣势大,武将可不就得抱团,否则朝堂之上,孤掌难鸣,亦是艰难。 打天下容易守天下难,眼见自己的谋划成了空,却不能阻止。牵一发而动全身,朝堂之上,各派系之间,需要制衡,对于四位异性王,只能徐徐图之。 然而承元帝登基之时已年过半百,更遑论其征战多年,暗伤丛生,已没有时间和精力去徐徐图之。倾其余力,不过将四位异性王削了一等,降为郡王,之后只能交由下一任帝王,任其施为。 承元十年,大乾开国太祖皇帝,一位善战的帝王,就此溘然长逝。 这偌大帝国的接班人,早已选定,承元帝到底出身官宦之家,其父虽只是一小官,但遵循嫡长为贵。在承元帝心中,他的接班人首选便是嫡长子。 可惜承元帝嫡长子早年战死沙场,儿媳受惊之下产下一子,难产而亡。嫡长一房只留下一个病弱的孙儿,这是承元帝一生的痛。 嫡长子已逝,追封为梁王,病弱的嫡长孙担不起这天下的担子,袭了梁王的爵位,做个闲散王爷,也能富贵一生。 嫡长一房废了,承元帝的目光投向了其余子嗣。在有嫡子的情况下,承元帝不会去考虑庶子,哪怕他有想法,在嫡子无大错的情况下,那些遵循理法的官员也不会赞成。 自古以来,有嫡立嫡,无嫡立长。 除了嫡长子,其发妻还为其育有嫡次子昌王,继室为其育有嫡幼子齐王,一众兄弟中行二和行六,承元帝六子中,其余皆为庶子。 皇位继承人只在昌王和齐王之间,相比较为年幼的齐王,承元帝更倾向于年长的昌王。昌王乃原配发妻所出,发妻在承元帝心中的地位不是齐王之母所能匹敌的。当初承元帝本无意续弦,不过是因为后宅需要人管理,且需要一位身份足够的女眷来接待下属家眷,方才在众人劝解下聘娶了投靠自己的世家之女。 且昌王自成年后随承元帝征战,与麾下一众武将极为熟悉,自是得到了开国勋贵一脉的支持。如今才开国不久,勋贵一脉的力量未曾被削弱太多,有他们的支持,加上承元帝的偏爱,自然压下了有世家文臣支持的齐王,坐稳了储君之位。 齐王作为嫡幼子,历来自由惯了,性格随意潇洒,对皇位倒也没有执着,颇有些得之我幸,失之我命之感。文臣们虽有说辞,耐不住齐王不配合,只能节节败退,默默不言。 如今在位的乃是第二位帝王,承元帝嫡次子昌王,登基后改元昌武,亦是一位好武的帝王。 昌武帝极为追求平衡,不仅体现在朝堂,后宫亦是如此。不同于承元帝后宫三两只,昌武帝后宫是百花齐放,皇后是原配发妻,武将之女,心计不深,膝下一子二女,皆丧,身体也垮了,自此青灯古佛,不问世事。 昌武帝对其有愧,令侧室打理家务,不让人扰了发妻的清静。 没有嫡子,然昌武帝膝下庶子颇多,没有正妻压制,后宅女眷之间争斗不休,夭折的子嗣也不少。 待到昌武帝登基时,膝下尚有七子四女,皇后所出嫡长子早夭,柳贤妃育有二皇子和四皇子,有外家理国公府支持,沈淑妃育有三皇子和四公主,沈家乃书香门第,科举传家,族中子弟颇为出息,韦德妃出自京兆韦氏,育有五皇子,京兆韦氏虽有些没落,但到底是世家出身,背后有亲近的世家支持。六皇子七皇子尚年幼,生母不过是商家女,位份不高。 后宫中领头的便是崔贵妃,出自博陵崔氏,世家大族之女,当初若非战乱之中被昌武帝所救,也不会为其侧室。膝下只有二公主一个独女,故而对诸皇子不假辞色,昌武帝这才放心将后宫交由其打理。 大公主生母宁昭仪侍奉昌武帝较早,不过是侍婢出身,因着大公主这位长女,倒也还算有些地位。 三公主生母丽贵嫔乃开国勋贵一脉,景田侯嫡女,自命不凡,为人颇为骄傲,却被同出勋贵一脉的柳贤妃打压,郁郁不得志。三公主受其影响,心性极为偏执,爱耍小性子,不得昌武帝喜爱,极为嫉妒大公主二公主和四公主,只因三人比她受宠,母妃地位也比她母妃高,时不时弄些小手段,恶心三位公主,被三位公主不喜。 自昌武帝登基后,后宫之中贵女频出,皇后尚在,不立皇贵妃,贵贤淑德四妃已立,贵妃有家世,贤妃、淑妃、德妃皆有皇子傍身,地位稳固。 其下昭仪、贵嫔等一宫主位亦不在少数,除却年长有子嗣的妃嫔,尚还有许多年轻无子的,新一轮的宫斗兴起,新人老人交相争斗,好在还有四妃压着,一时间也掀不起大浪来。 昭和宫内,一宫装丽人处理完宫中事务,在宫女的伺候下净了手,瞧着时候不早了,询问起贴身侍女:“皇子和公主可安顿好了?” “回娘娘的话,三皇子那边有苏嬷嬷看顾,已然安顿好了,四公主由乳母带着在东偏殿休息,娘娘放心。”回话的不是别人,正是淑妃沈氏的贴身侍女青影,极得其信任。 “不知不觉竟攒了这么些东西,平时倒也不显,如今搬到宫里,反倒是凸显出来了,这一番整理,也花了些功夫。这皇宫,可不比王府后宅,要加倍小心,昭和宫里可都清理过了,还有皇儿身边,本宫不希望还有别人的探子,亦或是不干净的东西,你可明白!”沈淑妃感慨了一番,叮嘱着青影。 青影点头应和,早些年后宅之中不知夭折了多少子嗣,更别提那些没生下来的,自当慎之又慎。“三皇子殿下身边贴身伺候的都是娘娘身边的老人,皇子居所伺候的宫人奴婢和苏嬷嬷也一一排查了,有嫌疑的都打发了出去,剩余的也都让老人们看着呢,娘娘请放心。” “昭和宫内查到的探子都打发出去了,剩余伺候的安排在昭和宫内其余宫殿,不让她们接近主殿,奴婢也安排了人看着。昭和宫原本伺候的宫人太多,不好全都打发了出去。” 沈淑妃轻轻拍了拍青影虚扶着她的手,满意的道:“如此便好,这宫内更加要注意,本宫位列四妃,膝下子女双全,不知有多少人盯着呢,好在有你们。” 青影面色不变,略低着头恭敬的回道:“这是奴婢应该做的,请娘娘放心,奴婢愿意一辈子伺候娘娘。” 淑妃对青影的忠心自是知晓的,之后的十多年里,果然一如既往。 曾经尚在襁褓的小公主也到了二八年华,沈淑妃曾经娇艳的面容,也经不住时间的摧残,渐渐染上了色彩。 依旧清雅大气的昭和宫内,沈淑妃望着眼前婷婷玉立的女儿,好不容易硬起来的心都软了,只得嗔道:“你呀你,可让本宫说你什么好,三公主什么性子,你何必计较她的话,本宫自会为你出气。这般生闷气,恐伤了自己,你让本宫如何是好。” 身为淑妃之女,四公主襄宁有一母同胞的兄长,册封秦王的三皇子撑腰,外家更是不弱。因其容貌出众,机智讨喜,更是得昌武帝喜爱,自小在众人宠爱下长大的小公主可不是好欺负的。 听见淑妃嗔怒的话,自是明白母妃没有真生气,讨饶的道:“母妃,好母妃,襄儿知错了,实在是三皇姐说话太气人了嘛,儿臣一时没忍住。” 淑妃对着爱娇的女儿实属无奈,“罢了罢了,本宫还不是心疼你。放心吧,三公主那个性子,若非平原侯夫人是她姨母,也不会嫁给侯府世子。平原侯府虽是开国勋贵,但府上世子自幼养在老夫人身边,文不成武不就,可不是个出息的,且世子和平原侯夫人并不亲近。若非平原侯夫人只有一子,这世子之位的归属可不好说。”眼见爱女还是有些不忿,淑妃不得不将自己所知道的内情分享给女儿。 襄宁公主顿时被吸引了,这下可不气了,反而朝着母妃打听起来,“母妃,那这样三皇姐不是被骗了吗?我今日听三皇姐所说,平原侯府世子为人谦逊有礼,侍奉长辈恭敬有加,是个极好的人呢?” 淑妃一听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三公主身在皇宫,宫外的消息自是有人告知的,且这般吹嘘,想来只有那人做的出来。因此不屑的道:“三公主知道些什么,还不都是丽贵嫔所告知的,丽贵嫔也是听平原侯夫人所说,你见过哪个母亲在外会说自己儿子不好的,极少,自然是挑好的说了,丽贵嫔还会怀疑自己的亲姐妹不成!况且平原侯夫人也没说假话,只说世子谦逊有礼,这文不成武不就,自然只剩守礼了,但世家子弟,除了那些纨绔,哪个不知礼,不过是平庸罢了。再说侍奉长辈恭敬有加,可他侍奉的是平原侯老夫人,可不是三公主的姨母平原侯夫人,老夫人与侯夫人不甚和睦,这与侯夫人有亲的三公主,只怕难得老夫人青眼。” 襄宁公主听的颇为震惊,没想到夸人的话还可以这么理解,真是长见识了。 淑妃倒是见怪不怪,反而安抚起襄宁公主,“我儿且放心,有母妃在,你的婚事母妃记着呢。母妃虽在宫内,但你外祖母和舅母都在宫外,平日里交际的人家也多,必不会选个面上光的。况且还有你哥哥在,他一向最疼你,你的驸马必是千挑万选出来的,若非出众之人,如何当得!”儿子已经长成,家族这些年也愈发强盛,虽年岁见长,青春不在,但也未曾失了昌武帝的宠爱,身为四妃之一的淑妃,有底气说这句话。 只是时移世易,偏偏漏了那个最不可能的人,许是多年的宠爱晃了眼,却忘了最是无情帝王家,她也为此付出了代价。 此时,母女二人正笑着闹着,襄宁公主听着淑妃所说关于驸马的话,闹了个大红脸。到底是未出阁的姑娘家,还很是羞涩。 如同银铃般清脆的笑声,自昭和宫中传出…… 2、定安侯府 说起这定安侯府,乃是世代忠良,自前朝起便镇守北方边境,抵御草原蛮族的侵袭。 前朝末年中原动乱,草原蛮族蠢蠢欲动,是定安侯府一脉拼死将蛮族挡在了玉门关外。但定安侯府一脉也是损失惨重,成年男子几乎死绝,只剩下了重伤有损寿命的前任定安侯及其膝下幼子。 承元帝平定天下后,亲自召见前任定安侯,加官进爵,封赏诸多金银珠宝,绸缎布匹,犒赏三军,并赐下丹书铁券,可免死罪,以示恩宠。又因敬佩定安侯一脉之功勋,许下一个承诺,可在不违背礼法的情况下,允定安侯府一脉一个要求。前任定安侯在其幼子成年后,手把手教导其行兵驭下之道,承元二年,在现任定安侯顾英顺利接收军权之后,因伤势过重溘然长逝。 当时位居东宫的昌武帝亲自上门吊唁,诸位王公大臣亦亲自前往祭拜,亲友携着祭礼摆在灵前祭奠,承元帝下旨追赠其为太师,谥号武忠,乃是武将的最高等级谥号,丧礼之间啼哭哀叹之声不止,往来之人皆是达官显贵,棺椁抬往祖坟入葬之时,京中诸多百姓自行在路上随行,送其最后一程。 现任定安侯顾英成亲多年,后因父丧守孝三年,婚后多年无子,民间传言因定安侯府杀孽过重,导致其无子嗣传承。 因多年无子,定安侯夫人心中倍感焦急,她与顾英自幼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婚后上没有婆婆,下没有小姑子,只有一个年迈的公公。一嫁入侯府便执掌中馈,夫君乃是侯府世子,未来的侯爷,身边更没有小妾通房,与夫君感情甚笃,这样的日子是别人求都求不到的。 与身边的夫人们相比,自己的日子连神仙都是比不得的。手中执照侯府中馈,夫君对自己体贴入微,羡煞旁人。 尤其每次出门参加宴席,初时旁的夫人们只是酸上几句,说几句话闲话。但自从成亲多年未曾有孕,夫君却没有纳妾,而身边的夫人们膝下皆有子嗣,她们的丈夫却左一个小妾又一个通房的纳进门之后,就开始慢慢改变了态度。 每次宴会都会有人刺自己几句,对自己指指点点,外面传言自己跋扈善妒,自己生不出来还不许夫君纳妾,调笑自己夫君无用,连个儿子都没有,未来顾家军怕是要改姓了。 每次见面都会听到这些流言蜚语,初时还会气愤,可听的多了就开始慢慢怀疑是否是自己有问题,有意劝夫君纳妾,延绵子嗣,却又被夫君劝了回来,直言万般皆是命。 这些针对子嗣的流言似一柄柄钢刀,直插心窝,每每听到都烦躁不已。可偏偏子嗣艰难是真,嫁入侯府十年未曾开怀,各种秘药土方都尝了个遍,却依然没有效果,甚至因为多年服用各种生子药,身体都被折腾垮了。 在几番求子无果后,又开始准备给丈夫纳妾,这时顾英开始劝慰自己的妻子,只道自己绝不会纳妾,对于子嗣便随缘吧。定安侯夫人挣扎了两次之后,终究只能放弃了,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为了安定安侯夫人的心,定安侯从身边的袍泽兄弟的子孙之中,选了几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养在身边悉心教导,传授其兵法权谋。 原本已经放弃了,偏偏在定安侯年近四十之时,定安侯夫人查出有孕的消息,定安侯夫妇喜极而泣,对于这个来之不易的孩子视若珍宝。 定安侯夫人怀孕时三十多岁,妥妥的高龄产妇,又因着年轻时吃生子药伤了身子,故而这一胎怀的极为艰难。不足三月便开始恶心,吃不下东西,好不容易满了三个月,胎也坐稳了之后,却又不小心摔了一跤,动了胎气,生产之前只能躺在床上修养。 十月怀胎,在生产之时艰难产下一子,夫人却险些难产去世,其子出生后也体弱多病,只能细细养着,否则只怕是活不过二十五岁。 喜得一子的定安侯还来不及高兴就先听闻了这个噩耗,备受打击,只能强颜欢笑。连洗三礼和满月礼都因为其子体弱取消了,直到周岁后才开始抱出来见人,虽时不时的病上二场,可到底是慢慢长大了。 在其子三岁之后取名顾渊,十岁之时为其请封世子。整个京城都知道定安侯世子顾渊自幼体弱多病,打小喝的药比吃的饭还多,太医诊脉后断定其活不过二十五,而且只能仔细养着,无法传承子嗣,不能习武,否则其身体承受不住。 顾渊虽然体弱多病,但却聪颖过人,喜好读书,有过目不忘之能,定安侯夫妇怕他太过用功读书,恐伤了身子,只好管着不让他多看书,即便如此他依旧才智过人,偶有几篇诗作传出,便会令诸多读书人拜读,纷纷赞赏其文采非凡,转头思及其之身体,众人不得不感叹天妒英才。 定安侯世子顾渊,字修明,承元八年生人,定安侯顾英独子,自幼体弱多病,心思灵透,才学过人。容貌俊美,眉目如画,眸如星辰,喜着一袭青衣,常年多病之下那几乎白的泛光的肌肤,衬着其温润清雅的气质,更显得其超凡脱俗,不似凡尘之人。 因其体弱,定安侯夫妇对其百般呵护,好不容易将其养至成年,这时定安侯的身体也撑不住了,毕竟他早已不再年轻,与他同龄之人早已做了祖父甚至是曾祖父。 即便面临死亡,他也没有什么好畏惧的了,唯一担忧的只有独子顾渊,定安侯夫人早几年病重去世了,定安侯府五服以内也没有其他亲属,几名养子如今具在边关镇守,也无法照顾顾渊,何况顾渊的身体也撑不住舟车劳顿。 而且定安侯府传承至今百余年,家资丰厚,只余体弱多病的独子顾渊,无异于小儿怀抱金砖,引人垂涎,若有人起了不该有的心思,也不用做些什么,只让人稍稍慢待顾渊,怕是其身体就受不住,早早入了黄泉地府一家团聚了。 顾英心中开始焦虑,可怜天下父母心,必须要在自己死前为儿子安排好后路,最好的后路莫过于皇家。 正好四公主到了适婚的年纪,独子顾渊只比四公主大了三岁,其母淑妃乃四妃之一,公主又备受皇帝宠爱,作为四公主的驸马,顾渊必然能够平安度日。 只是该如何让皇帝同意将四公主下嫁,定安侯顾英在心中不断思索自己手中有什么可以同皇帝交换的,这时定安侯顾英想到了承元帝许下的承诺,并且决定亲自去求见皇上,以丹书铁券加上这个承诺换取四公主下嫁其子顾渊,以期庇佑其子。 3、入宫求见 翌日,正是大朝会,顾英着人打点好一切,身着朝服上了马车,一路行至宫门前,此时大朝会早已散了,昌武帝正在紫宸殿中批阅奏折。 身旁的老管家小心搀扶着顾英,下了马车后,顾英站在宫门不远处,看着眼前巍峨的皇城,定了定心神,缓步走进了宫门。老管家领着车夫架着马车在宫门远处等候。 一路上,看着紫禁城四周的红墙黄瓦、雕梁画栋,一砖一瓦都显露着皇家的威严与富贵。长长的宫道上只有顾英一人缓步走着,凄凉冷清的宫道,远远看不见尽头,整个皇宫好似一张血盆大口,将所有人都吞了进去。 走在宫道上的顾英心中不免开始担忧,不知自己此行可能达成所求,唯恐自己的底牌无法打动帝王的心。他知晓以其子目前的身体状况,疼爱子女的父母怕是都不会愿意结亲,昌武帝也不外如是。 但他手中握着能够打动帝王心弦的东西,以前是不能也没有办法得到,如今自己送上门,想来这位亲自上过战场的帝王应该不会拒绝。 昌武帝虽然也是一位父亲,但他首先是一位君王,一位登基多年手握大权的帝王,对于权力的重视不容小觑。 思及此,他打定主意,不论结果如何,终究要尝试一番,哪怕赔上定安侯府百年荣耀也在所不惜。毕竟自己已经是半边身子入土的人了,还有什么舍不得的呢。那可是自己盼了大半辈子,夫人用半条命换来的独子,哪怕儿子体弱,但乖巧听话,孝顺父母,聪慧过人。这样好的孩子又怎么能不疼爱呢。 打小旁的孩子在嬉笑打闹之时,顾渊只能躺在床上,喝着苦苦的药,长此以往,大人都受不了,何况他一个小小的孩子呢。但他从未听到过顾渊发泄情绪,表达不满,有的从来之时温声劝慰父母不要担心,自己很好的话。 每次听到顾英与夫人都心疼不已,是他们做父母的没能给孩子一个健康的身体,拖累了这样一个好孩子。 以往有他和夫人撑着,哪怕大夫给出了寿命不长的诊断结果,可总归他和夫人能够照顾好儿子,让他平安活到寿终,也不枉来这人世间走上一遭。 可惜时运不济,夫人早几年撒手人寰,如今自己的身体也撑不住了。想到这里,顾英的心渐渐坚定下来,他必须要在死前为儿子安排好一切。 一路行至紫宸殿,威严壮观的宫殿,金黄的琉璃瓦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温暖的阳光拂去了满身的悲凉,心里也开始暖和了起来。 看着守卫在殿外的禁卫军,顾英缓步走近殿外,守候在紫宸殿外的小太监看到顾英,慢慢走来躬身作揖道:“侯爷可是有事求见陛下。” 顾英:“正是,烦请公公代为通传,”说罢塞了一个小荷包予了小太监,小太监摸了摸薄薄的荷包,心里满意不已,面上带笑道:“使不得,使不得,奴才代为通传一声,见与不见得看陛下。” 顾英:“自然。”说罢便在殿门外等候,小太监收好荷包走进殿内,殿内守着的是他的干爹,昌武帝的随身内侍,紫宸殿的掌事大太监苏安。 紫宸殿内金碧辉煌,以顶级紫檀木做梁,水晶琉璃为灯,珍珠宝石为帘,四周墙壁雕刻着一条条金龙,栩栩如生。当地放着一组十二扇紫檀镶百宝嵌围屏,绕过围屏,当中一大紫檀雕螭书案摆放正中,昌武帝正坐在书案前批阅奏折,一旁的月白釉塑贴莲荷纹双耳三足炉中燃着龙涎香,缕缕香烟升起,紫宸殿掌事太监苏安伺候在一旁。 小太监悄声行至殿内,苏安瞅见走近问到:“有何事,扰了陛下小心你的脑袋。” 小太监笑着赔不是,道:“干爹,我哪敢呀,是定安侯在殿外求见陛下。”苏安听了问:“可知道是何事求见。”小太监:“未曾说到。” 苏安听罢行至书案旁,轻声道:“陛下,定安侯在殿外求见。” 昌武帝放下手中的奏折,抬头道:“定安侯来了,听说近日里病了,今日怎么进宫来了,可知所谓何事啊?” 苏安:“奴才不知。”昌武帝:“罢了,宣定安侯觐见。”苏安:“奴才遵旨”。 顾英在小太监的带领下进入殿中,见了昌武帝行了大礼,昌武帝:“定安侯请起,今日前来所谓何事?” 顾英:“老臣时日无多,膝下唯有一子,自幼体弱,如今业已十九尚未婚配,臣欲交还手中兵权,还请陛下赐婚。”手中捧着兵符,双手奉上。 苏安上前接过兵符,捧至昌武帝身前,昌武帝手中接过兵,符询问道:“爱卿的意思是?” 顾英:“听闻陛下有意为四公主择婿,老臣以先帝所赐丹书铁券、所许一诺之手书为聘礼,请陛下赐婚。臣时日无多,唯独放心不下独子,只求庇佑小儿平安寿终,我儿体弱,日后,日后若有万一,愿以所有家资为嫁妆,为公主添妆。”说罢再次下跪行礼,深深扣首。 苏安在旁听着低下了头,不敢去看皇上的脸色,心中更是惊恐,未曾想定安侯竟会为其独子请旨尚公主,还是备受皇帝宠爱的四公主。要知道定安侯世子体弱多病,活不过二十五岁的消息京中皆知。 昌武帝手中握着兵符,心中思虑再三,当初先帝赐下一份手书,允许定安侯府一脉一个承诺,后代子孙必须遵从。这份手书若是落到别有用心的人手里,怕是会引起祸乱。 自昌武帝登基之后,便想收回这份手书,只是一直没有机会,若强行收回,只怕会凉了满朝文武的心,失了民意。毕竟定安侯府一脉镇守边关多年,在民间极得民心,又手握兵权,唯恐给子孙后代留下麻烦。 但四公主毕竟是自己的女儿,打小宠到大,这份宠爱不是虚的,只是这份手书关乎到整个大乾皇室,两相为难之下,到底是皇室传承为重,心中的太平慢慢倾斜。过了半晌,心中虽有了决策,但并没有直接开口答应,只道:“四公主乃朕之爱女,平日里颇为疼宠,此事还需再议,待朕与淑妃商议之后再做决定,若是无事,便先退下吧。” 顾英开口应是,起身缓缓退出大殿,一路行至宫门外,老管家早已等候多时,看见自家侯爷出了宫门,急忙赶了过来,询问道:“老爷,您还好吧?” “无事,回府。”说罢朝着马车走去,管家搀扶着顾英上了马车,也不敢多问,伴随着马车行驶的声音,赶回了侯府。 4、圣旨赐婚 自定安侯离开之后,紫宸殿中一片寂静,昌武帝手中拿着兵符看了半响,最终长叹了一口气,显然心中已经做出了取舍。起身吩咐苏安摆驾沈淑妃的昭和宫。 昭和宫中襄宁公主正在同淑妃撒娇卖乖,想求淑妃同意她出宫游玩,淑妃却觉得女儿已经到了出嫁的年纪,该多学学管家的本事,以及夫妻相处之道,于是便将公主压在身边,细细教导。 偏偏公主的心思不在这方面,对这些不甚在意,淑妃颇有些无奈的摇头,恨不得将这些内容一股脑的全都塞进她的脑袋里面。 昌武帝来到昭和宫,阻止了宫人通传,大步走了进去,看到的就是自己最疼爱的女儿襄宁公主,正在讨好其母淑妃,一会给捶捶肩,一会又奉上一盏茶,一副撒娇讨好的样子。 这样的情景看在昌武帝眼中却是不自觉放松下来,每次在昭和宫,都能让他感受到宁静与温馨,这也是淑妃的宠爱长盛不衰的原因。 他不想去打断这幅温馨的场景,但想到自己过来的目的,狠下心来,不再隐瞒的走了过去,道:“你们母女是在说些什么呢,这般热闹?” 沈淑妃与襄宁公主听到昌武帝的声音忙起身行礼,“陛下是何时来的,这些奴才是越来越不像话了,竟也不通传一声。”淑妃温声说道,上前引着昌武帝落了座,并吩咐贴身侍女青影去上茶。 昌武帝:“无事,是朕不让人通传的,刚看到你们母女在说些什么?” 沈淑妃:“还不是这个小磨人精,想要出宫去玩,天天往宫外跑,臣妾都怕她在外面跑野了。” 昌武帝:“襄儿大了,离出嫁也不远了,如今难得松快一些,想去便去吧,只是身边伺候的人得带着,不许乱跑,宫门落钥前一定要回宫。” 襄宁公主在一旁听着母妃数落自己的话,眼神却可怜巴巴的看着昌武帝,如今听到父皇准了自己出宫去玩的消息,忙谢了恩,道:“多谢父皇,母妃,儿臣跟人约好了,不好失约,儿臣就先告退了。”说罢匆匆离去,出了昭和宫。 沈淑妃看着襄宁公主匆忙的身影道:“慢些,慢些,这个孩子……” 昌武帝看着襄宁公主离开后,同淑妃论起了家常,恰好说起了襄宁公主的婚事,于是便提到了定安侯府求亲一事。 淑妃听到昌武帝的话,心里十分震惊和担忧,因为昌武帝既然谈起这件事情,就说明他是同意了的,想到定安侯世子的身体,她不停的在腹中打着草稿,想通过昌武帝的态度来看这件事情是否还有转圜的余地,毕竟女儿也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如果可以的话,她还是希望女儿能够嫁个好人家,能够夫妻恩爱,携手到白头。 显然定安侯府这门亲事并不能让她满意,她觉得定安侯世子配不上她的女儿,哪怕定安侯世子顾渊才华横溢,名满京都,但同时他也体弱多病,常年卧病在床。 尽管心中早已知晓定安侯府的情况,但面上却不显,试探的问到:“臣妾入宫多年,对定安侯府的情况也不甚了解,依陛下看定安侯世子如何?” 昌武帝:“定安侯世子顾渊朕也见过,长的也是一表人才,虽身体有些薄弱,但到底养着也就是了,再说定安侯府关系简单,顾渊身边也极为干净,是个不错的。” 沈淑妃扯了扯手中的帕子,压下心中的不满,强笑道:“陛下也是知道襄儿的性子,这般直接定下,怕是这丫头回头知晓了要闹腾呢。臣妾想着不若让襄儿见一见定安侯世子,见过了若是满意自是极好的。” 淑妃嘴上这般说着,心中却不是这般想的,在她看来女儿活泼好动,自是看不上定安侯世子那样的病秧子的。凭证着昭和宫往日的宠爱,只要女儿不愿意,她就有办法为女儿拒了这门亲事。 偏偏昌武帝连这样的机会都没给,只道这门亲事他觉得不错,自古以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此便将这门亲事定下来,说罢起身离去。 沈淑妃温声将昌武帝送出昭和宫,转头就变了脸色,心中是又急又怒,偏还不敢表现出来,生怕皇帝知道,只能压下满腔怒火,她知道昌武帝表达的意思,这是直接就定下来了,没有任何拒绝的机会,此番就是来通知她们的。 昌武帝自出了昭和宫,在御花园散了一会儿心,见天色渐晚便回了紫宸殿,他觉得这件事不能拖,迟则生变,还是早些定下来为好,于是便拟好了赐婚的圣旨,着人第二天一早去昭和宫及定安侯侯府宣旨。 昭和宫中沈淑妃传了消息给宫外的儿子,想让他去打探一下情况,为何昌武帝突然定下了这门亲事,要知晓往日里他是最为疼爱襄儿的,怎会轻易将襄儿许给了一个病秧子,哪怕这个病秧子是定安侯世子。 没成想还没等到儿子的消息,第二日一早却先等来了昌武帝的赐婚圣旨,哪怕心中有再多不满也不能表现出来,只得带着女儿一起接旨。 听着传旨的太监宣读了旨意,差点没撑住脸上的表情,在强撑着接了圣旨后,送走了传旨的太监,才转身却险些一头栽了下去,幸好身旁的贴身侍女青影和襄宁公主扶住了她,否则这一摔怕是要躺上好些天了。 被青影和襄宁公主搀扶着进入内殿坐下,只是淑妃心中明白这下子怕是完全没有机会了,不到晌午这道旨意怕是就会传遍后宫,以及整个京城。 她担忧的看着女儿,到了嘴边的话又硬是吞了回去,想要安慰女儿的话久久说不出口。反而是襄宁公主一脸担忧的望着沈淑妃道:“母妃,您没事吧,可有伤到,要不要传太医来看看。”大宫女青影也在一旁附和,实在是忧心主子的身体。 沈淑妃:“万万不可,本宫无事,如今刚接了圣旨,此时不宜多生事端,只是担忧我儿可要如何是好,那定安侯世子哪怕本宫处在深宫都知晓其体弱多病,如今……” 一旁的襄宁公主听到这,反而是放下心来,劝慰道:“母妃不必太过担心,女儿是公主,下嫁之后,定安侯府自会捧着我,谁敢给我委屈受。” “况且定安侯世子长得一表人才,性子温润如玉,也是极好的。父皇既宣了旨,此事就再没有转圜的余地,既然反抗不了,不如坦然接受。况且女儿身为皇室公主,享受着万民供养,如今嫁给定安侯世子,怕是父皇有其他考量在其中。母妃万万不要因此而惹恼了父皇,我和哥哥可都需要母妃撑腰呢,而且定安侯府掌着军权,女儿嫁给侯府世子,也能替三哥拉拢一些人脉和关系,对于三哥而言也是一份助力。” 看着女儿温声安慰自己的样子,哪怕知道女儿如今这般已是最好的办法,但心中还是忍不住难过,眼泪忍不住落了下来。襄宁公主和青影一起安慰着淑妃,待到淑妃发泄出来后,陪着淑妃共同用了午食,便回了自己住的含元殿。 含元殿中,公主身边的大宫女玉兰、雅菊以及掌事女官青玉姑姑早已在殿中等候,随着公主出门的是大宫女碧竹和素梅。青玉姑姑原是淑妃身边的大宫女,后被淑妃安排到了襄宁公主身边做了掌事女官,打小照顾着公主长大,如今听到赐婚的消息不免有些担忧。 看着青玉姑姑担忧的神情,以及四个大宫女焦急的状态,不免出声道:“你们都不必担心,本宫乃是公主,嫁谁不是嫁呢?”好一番劝说之下,才将一众人都安抚了下去,自己来到书房开始看书打发时间,众人看着公主的样子,也知晓公主是真的不在意,慢慢将忧虑都压在了心底,各自散去,去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实则襄宁心中也不平静,哪个少女不怀春?但她喜欢的是威风凛凛的大将军,而不是温润如玉的书生公子,只是自幼在宫中长大的她,早已明白自己别无选择,哪怕心中再不愿意也不能表现出来。 同时她也知道,自己必须展示出自己的态度,不能有任何不满的地方,否则父皇会厌弃自己,甚至带累母妃和兄长。 定安侯府必然是有着让父皇无法拒绝的理由,否则父皇不会轻易许婚。依着今日的情况,此时父皇心中必然有着些许愧疚,那么自己就要抓住这一丝愧疚,争取将利益最大化。 毕竟她不是一个人,她还有母妃和兄长,不能因为图一时的畅快,就放纵自己,在这皇宫之中,放纵自己无异于自寻死路,因为在四周盯着你的人可不会放过你。 襄宁在心中默默盘算着,开始考虑自己未来的路该怎么走,定安侯府这门亲事来的太过突然,令她措不及防,也打乱了她原本的规划。 但她心中也没有什么思路,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5、襄宁大婚 定安侯府,顾渊自回到府中便开始放下心来,因为他知道昌武帝未曾直接拒绝,便是最好的答案。 顾英在关心过儿子的身体,并陪着儿子用了晚膳之后,便早早歇下了,毕竟他的身体也不太好,今日强撑着入了一趟宫,早已身心俱疲。 翌日一早,定安侯府早已摆好了香案,一众人等着传旨的太监宣读圣旨,身体虚弱的顾英也在其中。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襄宁公主,朕之四女也,系淑妃所出,身份贵重。自幼聪慧灵敏,温恭淑慎,有徽柔之质,柔明毓德,有安正之美,静正垂仪。动谐珩佩之和,克娴于礼,敬凛夙宵之节、靡懈于勤。旦夕承欢朕躬膝下,朕疼爱甚矣。 今公主二八年华,适婚嫁之时,于诸公侯臣子中则一佳婿。今闻定安侯世子顾渊,人品贵重、仪表堂堂,且未有家室,与公主婚配堪称天造地设,朕心甚悦。 为成佳人之美,兹将襄宁公主下降定安侯世子顾渊,一切礼仪由礼部尚书与钦天监正商议后共同督办。 布告中外,咸使闻之。 钦此 前来侯府宣旨的太监在宣读完圣旨之后,顾英领着侯府谢恩,宣旨的太监连声对着顾英道喜,顾英笑着应下了,一旁的管家顺势塞了一个荷包,将传旨的太监送出了侯府。 不同于顾英喜悦的心情,顾渊心中感慨万分,原本以自己的身体,已经做好了孤独一生的准备,何苦去祸害好人家的姑娘呢? 未曾想今日一道圣旨赐婚,将襄宁公主下嫁,打破了顾渊心中原有的平静。襄宁公主在京中颇有美名,又是金枝玉叶,下嫁自己只怕是委屈了她,毕竟自己的身体着实不佳。 顾英同儿子转回院中,他知晓自己的儿子心肠最是柔软不过,总是替别人考虑。只是这回就让他这当爹的自私一回,等到自己百年以后,总得有个撑得起场面的人撑起定安侯府,照顾好自己的儿子。 在将儿子劝回去之后,顾英吩咐管家开始准备婚事所需的物品,所有的东西都挑最好的准备,务必要将这桩婚事办的体面妥帖,管家连忙应声开始安排。 顾英则带着许诺的东西,身着侯爵朝服再次入宫,不同于上一次入宫时的忐忑不安,此次是来完成对昌武帝的承诺,携着丹书铁券及代表先帝一诺的手书入宫面圣谢恩。 紫宸殿中,定安侯俯首行礼后奉上了丹书铁券及代表先帝一诺的手书,昌武帝看到东西后心中的大石终于落下,这场交易对于双方而言皆大欢喜。 因着定安侯顾英行事果断,念及其往日的功劳,让苏安吩咐下去将婚事定在了昌武十五年的春夏交换之际,公主府可以慢慢安排,婚后公主先入住定安侯府打理府中事宜。 顾英听到后再次谢恩,他深知这是昌武帝看在自己时日无多,又念及定安侯府往日功劳的份上,将大婚的时间定了下来,否则按照礼部的惯性,长篇大论下来没有个一两年都走不完。 如今距离婚期虽说只有小半年了,但大部分东西都是备好的,只是一小部分物品需要采买,还是来得及的。 顾英谢恩后退去,回了府上开始安排婚礼的相关事宜。 *** 后宫之中听到了赐婚圣旨之后,各方反应不一,有嘲笑襄宁公主许了个病秧子的,也有嘲笑淑妃挑到最后反而挑了这样一门婚事的。同时不乏思虑甚远,有心试探的,哪怕定安侯世子身体病弱,但定安侯府一直执掌着兵权,哪怕如今定安侯退了下来,但他昔日的部下及义子都尚在军中。 俗话说得好,破船尚有三千钉,定安侯府在军中积累多年的人脉不容小觑。 不只后宫之中有人开始担忧,前朝诸皇子也在府中同幕僚商议,毕竟昌武帝的一举一动对于他们来说都有着不同的意义。何况如今这般大动作,不禁让人怀疑是否是在为三皇子秦王拉拢势力。 而在宫外已经出嫁的几位公主府中,大公主只是感慨四驸马身体不好,襄宁未来日子不好过。二公主自来高傲,与襄宁公主虽不交好,但也不曾为难,听到后也只是让贴身的侍女记得准备好添妆的东西。三公主自来嫉妒襄宁公主得宠,如今听到消息后恨不得当着她的面去嘲笑她,只是她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一个月的身孕,月份尚浅,还需静养,因此只是恼道:“真是便宜她了。”但当天晚膳时心情愉悦的多用了半碗饭。 就连秦王也在此之后和王妃一起入宫走了一趟,在淑妃的昭和宫中坐了片刻,见了襄宁公主后,不知聊了些什么,但秦王及秦王妃出宫后就不再理会其它,开始安心帮着襄宁公主打点嫁妆,虽说一些嫁妆有内务府准备,但嫁妆的好坏可是有很多说法的。 不论外边如何议论,也阻止不了这桩婚事继续下去,外人越发急切,身为当事人的襄宁公主反而淡定了下来,开始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婚礼。 时间如同沙砾,在指尖缓缓随风而逝。转眼间来到了昌武十五年,婚礼也在如火如荼的进行当中。 昌武十五年三月二十六,大吉,宜婚嫁。 大婚当日,诸多王亲贵胄,公卿大臣纷纷前来参加婚礼,送上祝福。其中新婚不久的荣国公府世子夫人贾史氏,在同隔壁宁国公府世子贾代化的夫人许氏说了几句后找了个偏僻的角落休息。 同随身伺候的大丫鬟鸳鸯道:“别看这位是公主又如何,还不是嫁了个病秧子,说不定哪天就归了西,真是可怜哪。”口中说着怜悯的语言,但脸上确是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眼神带着一丝嫉妒一闪而过。 跟在身边伺候的大丫鬟鸳鸯忙轻声附和着自己的主子,她可是再知道不过自己的主子是个什么样的性子了,公主再厉害也不会关注到她一个小小的奴婢,但是她的主子却可以随时要了她的命。 人人都说史侯家的嫡出大小姐端庄娴淑,其实这一切不过是伪装罢了,私底下的手段让她想起都不禁胆寒。 如今主子身边的四个陪嫁大丫鬟,翡翠和玻璃因为在世子面前卖弄,直接被主子以手脚不干净的罪名发卖了出去,自己被发卖到了那最下等的妓馆当中不说,甚至连累的一家子都被卖进了黑煤矿中。 剩下的琥珀因为有着一副好样貌,但性格木讷懦弱的缘故,而被主子打发去了绣房,将来怕是准备给世子做通房的。若是侥幸生的一儿半女,也算得上半个主子了,但在自家主子的手下做通房,怕是下场也好不到哪里去。 也是自己聪明,早早的找好了下家,赖全是世子身边的小厮,如今在给世子办事,他的父亲是府里的二管事,将来的前程总差不到哪里去,自己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可不能断送在这里,只有活着才能过上好日子。 却说这厢襄宁公主带着十里红妆嫁进了定安侯府,新婚当天因驸马身体原因,并未圆房。襄宁公主并未感受到新婚的喜悦之情,婚后第二天襄宁公主与驸马一同入宫谢恩,在看过淑妃后,襄宁公主与驸马回了侯府,毕竟驸马的身体可支撑不住。 自此,襄宁公主开始执掌定安侯府,与驸马之间相敬如宾,时常同诸大臣的家眷来往,拉拢关系,拓展人脉,将自己的关系网慢慢开展,蔓延到诸多勋贵大臣的后院,探听消息。 大半年后,定安侯顾英终于撑不住了,在昌武十五年一个寒冷的冬天,咽下了最后一口气,是在襄宁公主保证会照顾好顾渊之后才放心的闭了眼。 襄宁侯府挂起了白幡,顾渊面对父亲的去世,悲伤欲绝,险些几度命丧灵前,幸好襄宁公主提前让太医在府中等候,不然定安侯府怕是要连办两场白事了。 此后,定安侯府开始了三年的守孝生涯。因着顾渊身子越发不好了,襄宁公主多番关心其之身体,两人之间反而熟悉了起来,但是两人之间依旧不像关系亲密的夫妻,反而像是朋友。 于顾渊而言,他把襄宁公主当成了自己的亲妹妹一般,他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怕是也撑不了多久了,只希望自己死后,襄宁公主能再嫁个好人家,夫妻和睦,儿孙满堂。 6、新皇登基 因着守孝的缘故,襄宁不好在明面上大肆拉拢各王公大臣,只能私下里慢慢接触。 刚好趁着这个机会梳理一下手中的人脉,好好维护定安侯府在军中的关系,争取将这些一点一点抓到自己手里。 不同于其他姐妹没有同母的兄弟,对于哪位兄弟最终登上皇位,于他们而言无甚区别。 但自己有着一母同胞的兄长,若是兄长登上那至高无上的宝座,自己的地位将会更加稳固。 再也不用担心因为利益而被许了出去,是的,她已经知道了这桩婚事的由来,她不怨定安侯府,也不怨自己的父皇,只是终究凉了心。 若是往日里父皇未曾那般疼爱自己,或许自己也不会这般,毕竟没有期待,又哪里会去在意这些。 可是在享受了多年的父爱后,却又因为利益而被放弃,这让她一时无法接受。是啊,她的父亲首先是帝王,随后才是一位父亲,与江山传承相比,自己实在太过渺小。 自此,襄宁明白了权利的重要性,开始组建属于自己的势力,手中握着权力,才不会被人摆布。 在守孝的三年里,朝堂之上各党派之间相互攻伐,诸皇子之间也斗的越发激烈了。襄宁隐在幕后,为秦王拉拢人脉、兵权,出谋划策。 在这期间,皇后的身体撑不住薨了,定安侯府未出孝期便又迎来了国丧,接连守孝之下,顾渊的身体越发差了,襄宁也只得一边为兄长助力,一边照料顾渊。 昌武十八年春天,皇后去世后,昌武帝的精神也垮了下来,一夜之间白了大半的头发,哪怕皇后多年卧病在床,但到底是原配发妻,意义是不同的。 昌武二十年,昌武帝身体越来越差,皇储之争已经摆到了明面上了,昌武帝的眷顾落到哪位皇子身上,其他皇子必然会疯狂追击对方。 随着时间不断流逝,柳贤妃膝下所出的二皇子和四皇子因着一母同胞的缘故,加上背后的理国公府,被其他皇子针对,多番挑拨之后二皇子和四皇子开始反目,最终双方两败俱伤,昌武帝削其宗籍,圈禁宗人府,府中女眷、子女皆圈在府中,不得外出。 这时柳贤妃一脉顿时蒙了,二位皇子都废了,这是绝了他们的希望啊! 尤其是对理国公府而言,初代理国公已经过世了,继任的乃是其孙一等伯柳桉,待到如今的世子袭爵,便只剩了个子爵的虚爵,传不到两代了。 整个理国公府开始绝望了,多年付出转眼间成了一场空,处在绝境的理国公府众人将仇恨转移到了其他皇子身上,秉着我不好,大家都别想好的想法,开始疯狂拉其他人下水,恨不得同归于尽。 在理国公府的疯狂报复下,德妃的五皇子遭人暗算,骑乘的马匹疯了似的狂奔,直接从六皇子的身上踏了过去,六皇子当场重伤不治身亡。 而五皇子在耗尽了了力气之后,从疯马身上被摔下,头部磕到了尖锐的石头上,没等到太医医治,就一命呜呼了,真是时也命也。 而淑妃所出的三皇子也遭到了一群黑衣人的突然袭击,这群死士不要命的袭击三皇子,幸亏襄宁公主一早就通过定安侯府的关系,寻了十来个军中好手护卫在其左右,在这群护卫的保护下,三皇子等来了救援,他府中正妃石氏的兄长,缮国公府世子石华峰,以及他的伴读贾代善带着手下兵士及家将赶了过来,贾代善乃是荣国公世子,二人皆是出自开国勋贵一脉。 在二人的及时救援下,黑衣死士被斩杀殆尽,三皇子秦王在诸人的护卫下回了城。 而在宫中的昌武帝也接到了消息,他已经废了两个儿子了,如今膝下三子,骤然死了两个,另外一个生死未卜,这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再也接受不了了。 在这巨大的刺激下,昌武帝口吐鲜血,直接晕了过去,吓得众人连忙寻来太医诊治,太医在诊脉之后,马不停蹄的开了药方煎药,在服用了药物后良久,昌武帝开始晃悠悠的转醒,立马安排了梁王监国,并令齐王开始追查皇子遇险的情况,可惜拖了这么久,线索已经全部断了,无法查到其他有效的信息,所得的结果只是意外。 后宫之中德妃与六皇子生母赵充容得了消息后直接晕了过去,德妃醒来后伤心欲绝,想求见昌武帝,却因皇帝病重,拒绝接见所有妃嫔,直接被挡了回去,只能回到宫中传递消息给了母家。 赵充容在受刺激晕倒之后悲伤过度卧病在床,整日沉迷在六皇子的死讯当中,黯然神伤。 沈淑妃在得到儿子出了意外的消息后,强撑着安排手下的去打探消息,同时传话给了母家和襄宁公主,沈家和襄宁公主得到消息的时候,秦王已经在石华峰和贾代善的护卫下回了城。 众人在回城后保护秦王回了王府,并找来大夫为秦王医治。虽有护卫拼死保护,又有救援及时赶到,但秦王依旧受了轻伤,伤势不重,只是需要安心修养。得到大夫的诊断结果之后,秦王妃提起的心终于放了下来,马上安排人送信进了宫,给昌武帝和淑妃报个平安,想来淑妃在宫中应是急坏了,如今送上消息也可令她安心。 襄宁公主在得到消息后立马赶来了秦王府,关心了兄长的伤势和身体后,开始同兄长分析今日的情况。 如今昌武帝膝下最有资格继承皇位的便只剩下了秦王,其余皇子要么出身不高,要么尚且年幼,国赖长君,自非储君人选。喜悦之情浮现在眼底,二人对视之后,便开始聊起今日遇袭的情况,誓要查出幕后黑手。 大约一炷香后,襄宁公主匆匆赶回了府中,如今正是多事之秋,驸马的身子也愈发不好了,只是靠补药在撑着。 过了两三日,昌武帝的身体在稍好了之后,召见了秦王,也不知聊了些什么,随后传下旨意,册封秦王为太子,一切仪式从简,让他先安排好五皇子和六皇子的后事,并且开始协助昌武帝处理朝政。 转眼间大半年过去了,三皇子秦王如今的太子伤势已经复原,襄宁公主入宫请安,顺势陪伴淑妃。再次见到昌武帝的襄宁公主简直是不敢相信,曾经龙马精神的昌武帝如今满头白发,脸上斑驳的皱纹让人无法忽视他的年纪。 襄宁公主在宫中逗留了片刻之后便离开了,毕竟已经出嫁,不适合长期停留在宫中。 昌武二十年冬,重病垂危的顾渊在交代了后事之后,在自己的院子里咽下了最后一口气,襄宁公主始终陪伴在床前,多年相伴的感情不是假的,哪怕不是爱,更多的是像家人一样的陪伴。 在顾渊过世后定安侯府开始准备丧仪,自从顾渊的身体每况愈下之后,侯府就已经料到了这一天。襄宁公主在撑着办完了丈夫的丧礼后就病倒了,长期相伴的家人永远离开了人世,再加上一番劳累,精神紧绷下骤然放松,直接就撑不住了。 青玉姑姑看着自己照顾大的孩子卧病在床,也是心疼不已,但是襄宁公主一直沉浸在悲伤之中,身体难以痊愈。 宫中的昌武帝与淑妃让人送来了大量的补品,忙着学习为君之道的太子也让人送来了不少好东西,襄宁公主的身体在慢慢调养中逐步恢复健康,作为太子的胞妹,襄宁公主是多方讨好的目标,但如今没有人去关注这些。 因为大乾王朝的第二任帝王,昌武帝驾崩了,享年五十三岁。 *** 昌武二十一年夏,昌武帝驾崩,太子灵前继位,改年号为隆兴,是为隆兴帝。 尊生母淑妃沈氏为皇太后,移居慈宁宫。 册封太子妃石氏为皇后,位居中宫,其余妃嫔各有册封。 加封胞妹襄宁公主为襄宁长公主,食邑五百户,其余皇子公主各有封赏。 大乾王朝即将迎来新的篇章! 7、襄宁再嫁 在新旧交替之中度过了隆兴元年,新登基的隆兴帝整日忙于朝政,于朝堂之上提拔人才,收拢权力。 而襄宁长公主平日里多在定安侯府守孝,一朝丧父丧夫,襄宁长公主心中浮起几分悲凉,孤寂的氛围淡淡萦绕在其身旁,上行下效,整个定安侯府看起来十分萧索。 宫中的太后十分忧心女儿的身体,时常传召女儿入宫陪伴在自己身边,看着女儿在守寡后越发清冷的样子,只能多多关心与劝慰,希望女儿早日走出这场阴影。 闲暇之际,太后也与隆兴帝商量襄宁长公主之事,在太后看来,自己的爱女才刚刚二十出头,正是大好年华,如今驸马已逝,定安侯一脉也没了人,身为皇室最尊贵的公主,如何不能再嫁。 况且襄宁膝下未有一子半女,亦无甚拖累,早些嫁人也能早些孕育子嗣,不至于膝下凄凉,孤独终老。 “皇儿,满朝文武大臣、王宫贵胄之中的适婚人选,你可要好生考察一番,为你皇妹择一佳婿。好在离出孝期还有两年,有足够的时间可以仔细观察,只盼着我儿能够与驸马恩爱到白头。” 隆兴帝思索了一番道:“母后请放心,儿臣必然会仔细挑选,只是皇妹历来有自己的主意,依儿臣看还是多挑几个人选出来,让皇妹自己选择,挑一个皇妹喜欢的驸马,您看这般可好。” 太后略一思索,自古以来婚嫁之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己的女儿初嫁从父,如今二嫁从心也未尝不可,便应声道:“也好,那便由皇儿挑选出适婚的人选,再派人私下去查探一番,没有问题就将人选予了襄宁,让她选一个自己满意的。” 隆兴帝应声道是,随后与太后聊了些宫廷之事,不久就回了紫宸殿,安排手下的人去好生打听一下,寻找适婚的男儿,并私下查探一番。 春去冬来,转眼间来到了隆兴三年,襄宁长公主也出了孝期,因为襄宁长公主住惯了定安侯府,便将定安侯府改为公主府,赐予襄宁长公主。 守孝三年后,襄宁长公主洗去了一身的浮华,性子越发沉稳端庄了。出孝后,襄宁长公主如同往常一样,在府中边一边下棋一边看书,对于驸马的人选倒是不那么关切,终归日子是自己过出来的。如今父皇已逝,母后尚在,哪怕是皇兄也不能再随意主宰自己的人生,她的未来会由自己把握,再不愿受制于人。 对于襄宁长公主的驸马人选,皇帝在多番查探之后倒是定下了几个人,隔日便将人选递到了太后手中,太后看了一番,觉得这几个人选都不错,便命人传召襄宁长公主入宫。 慈宁宫内,太后特地请来了皇帝作为参考,襄宁自进了大殿内,见着太后和皇帝正在讨论着什么,不紧不慢的走近行礼,“儿臣给母后请安,见过皇兄” 太后见着连忙叫起,“都是一家子嫡亲的骨血,何必多礼。” 隆兴帝:“是极,皇妹不必多礼,快起。” 襄宁嘴上说道:“礼不可废。”但到底是没再坚持,走到太后身边坐下,“母后传召可是儿臣可是有事相商?” 太后望着女儿浅笑道:“是有一件大喜事与你商量,等着你的意见呢。” “哦?不知是何事?”襄宁长公主疑问的道。 太后:“你如今已经出了孝,也为驸马守了三年,足够了,该为自己考虑考虑了。哀家和你皇兄挑选了几个不错的人选,你且看上一看,若是有选中的,正好招为驸马。” 襄宁听着太后的话,心中的疑问消了下去,原是为着自己的婚事,虽好奇但并不惊讶,母后几番提及此事,因之前未出国丧,便没有再催促。如今出了国丧,襄宁便知道早晚会有这么一天,心里早已做好了准备。 太后拿起放在一旁的厚厚一叠书面介绍,最上面的人选是从四品翰林院侍读学士张英,隆兴元年探花郎,天子门生,皇帝的心腹重臣,短短三年便从正七品翰林院编修爬到了从四品翰林院侍读学士的位子,未来前途不可限量。 “这张英是隆兴元年的探花郎,品貌不凡,当初在一众进士当中,朕一眼就挑中了他,文采比之状元郎还要出色,只是年纪太小,那一年的状元和榜眼没有他好看,加之朕有意用他,便压了他的名次,因着国丧一直未曾娶妻,听说他父母已经安排媒人在打听了,故而朕将其放在了首位。”隆兴帝看着太后在与襄宁长公主说起人选后便在一旁补充道。 “还有第二个人选,范阳卢氏二房嫡长子,出身百年世家范阳卢氏,其父乃是松石书院的院长,名满天下的大儒,其母出自清河崔氏。听说此子少有才名,身姿清俊挺拔,为人高傲但不失礼数,如今有意出仕。” “还有第三个人选,刑部尚书嫡长子,进士出身,家学渊源,性格严谨,为人端方有礼,如今是正五品大理寺寺丞。” …… 隆兴帝说的口干舌燥,说罢后拿起一旁的茶盏,端起茶盏略微品了两口茶,随后放下茶盏问道:“皇妹可有看中意的?” 襄宁长公主一边看着记录的人选,一边听着隆兴帝介绍,但并未有她中意的,看到最后一张时稍稍提起了兴趣,问道:“皇兄为何不曾介绍这位宁国公世子?” 听到襄宁主动问起,太后也看向皇帝,隆兴帝本不愿意提起,见到襄宁长公主主动问了,便解释道:“之前朕从诸多人选中挑出了九个,其余人等皆被剔除了出去,本不欲再选,但为了凑个十全十美,便又将其添了进去。这宁国公世子贾代化之前娶过妻,膝下唯有一子乃其妻所出,自幼体弱,前些年一场风寒去了,其妻备受打击后卧病在床,一年前病逝了,其业已三十有二,却膝下无子,如今依旧孤身一人。” 太后听完后说道:“这年纪有些大了,又娶过妻,倒是不太合适。” 襄宁长公主喜欢的一直都是英姿飒爽的武将,而非翩翩君子、文弱书生,难得有一个合眼缘的,错过了倒也可惜,况且其膝下也没有子嗣,年龄稍大一些也无妨。 思及此,襄宁长公主便道:“我觉得正合适,他再娶,我再嫁,膝下都没有子女,也没有什么配不配得上的,年龄大些也更稳重一些,倒也挺好。” 太后与隆兴帝面面相觑,愣了一会隆兴帝问道:“这是看中了?” 襄宁长公主微微颔首应到:“是的,看中了,就他了。” 隆兴帝见她并非说笑,便应了下来,预备传召其问话,无甚问题便下旨赐婚。见襄宁长公主已经定下了人选,隆兴帝也不再耽搁,向太后说了一声后回了紫宸殿,还有政务需要处理。 这厢太后虽有些不太满意,但到底女儿认定了,见儿子也没反对,因着早年对女儿婚事的愧疚,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罢了,罢了,你喜欢便好。” 说罢开始和身边的掌事女官青影清点起库房的东西,预备挑选出一些合适的给女儿做嫁妆,襄宁见着太后的兴趣,不好说扫兴的话,便由着太后去了。 转头隆兴帝在御花园召见了宁国公世子贾代化,询问起他的婚事,问其可曾定下,贾代化忙回道未曾定下。 说罢隆兴帝谈起要为他赐婚,问他可有意中人,贾代化直言没有,一切但凭陛下做主。隆兴帝直接道:“朕之胞妹襄宁正是婚嫁的时候,既然爱卿的婚事未曾定下,那便回府等候圣旨吧。”说罢不久便让贾代化退了下去。 而襄宁长公主那边得了隆兴帝的传召来到了御花园,恰好碰到了准备离去的贾代化,二人迎面走来,贾代化给襄宁长公主行礼后便退下了。 待贾代化离开后,襄宁长公主哪里还不知晓这是隆兴帝故意让她来见一见贾代化的,若是有什么不满意还来得及。 襄宁在见过贾代化后倒没什么意见,觉得其长相俊朗,是她偏爱的那一类。见二人都没有意见,隆兴帝当即写下赐婚圣旨,着身边的大太监夏守忠前去传旨,务必传达他的意思。 贾代化之母已经过世,故而贾代化在回府后拜见了其父,说起了隆兴帝做媒赐婚一事,在交谈后都认为这是一桩极好的婚事,待接了圣旨后就得立马操办起来,不能慢待了长公主,这宁国府终是迎来了一位出身尊贵的女主人。 圣旨赐下后内务府开始给襄宁长公主准备嫁妆,虽然之前已经备过一次了,但太后主张重新备上一份,不能让襄宁长公主带着旧的嫁妆嫁入宁国公府。 襄宁长公主在赐婚的旨意下来之后,开始安心绣嫁妆,不同于初次的婚礼,如今的她是既期待又紧张的,虽已经嫁过一次人了,但到底还是一个黄花大闺女,未经人事,对于这个自己亲自选的驸马是极为满意的。 贾代化在成亲之前常约了襄宁长公主一起去郊外游玩,二人一起漫步在小溪旁,小声交谈着,有说有笑,好不惬意。之后更是时不时的让人给襄宁长公主送东西,或是珍贵稀有的古玩书画,或是精巧新奇的小玩意儿,或是新颖贵重的首饰,有时尝到味道不错的点心,也会令人送到襄宁长公主府上,贾代善笑话他是老房子着了火,一发不可收拾,以前可没见他这般急切。 荣国公世子夫人贾史氏同身边的赖妈妈私下里更是笑话道:“一个鳏夫再娶,一个寡妇再嫁,排场竟摆的这般大,也不怕人笑话。”赖妈妈知道主子的话她没有反驳的余地,还不如顺着主子的话,借此来讨好自己的主子。故而听着主子的话后,只顺着附和。 对于旁人的说笑贾代化并不在意,自打同襄宁长公主见面之后,彼此交流谈心,渐渐生起爱慕之意,满心满眼都是她,如同情窦初开的小伙子一样,恨不得马上将心上人娶进门。 在贾代化望眼欲穿下,经礼部与钦天监共同商讨之后,最终定下了大婚的日子。 隆兴四年初夏,皇帝胞妹襄宁长公主下降宁国公世子贾代化。婚礼当日,宁国府入目便是一片耀眼的红色,绚丽夺目,婚宴之上往来的具是显赫之家。由出身宗室的梁王与齐王打头,东平、西宁、南安、北静四位异性郡王紧随其后,其余七位公府的老诰命亲自前来道贺,同是金陵老亲的史家、王家、薛家更是家主亲自登门,其他侯爵勋贵数不胜数。 新房内贾代化挥退了房中的下人,缓缓挑起了新娘的盖头,见着愈发美丽的襄宁长公主,贾代化简直移不开眼,眼见襄宁公主被瞧的小脸通红,比抹在脸上的胭脂更要诱人。忍不住羞恼的斥道:“呆子,看甚。”说罢给了贾代化一个羞恼的眼神。 贾代化眼见襄宁长公主开始恼了,不舍的移开了目光,问到:“公主可是饿了,我让人备了些易克化的吃食,公主稍微用上一些。我先去前院招待客人,等会再来。” “你一说确实有些饿了,我先去换身衣裳,再用些东西,驸马先去忙吧,我在这里等着驸马,也请驸马少饮些酒。”襄宁长公主柔声回道。 贾代化忙应了声好,便赶去了前院,前院里此时正热闹着呢,一群人闹着要陪新郎官畅饮,贾代化见着应声而上,一群人你来我往,喧闹间彼此聊的热火朝天。 新房中襄宁长公主卸下了沉重的凤冠,换下了华丽的霞帔,着一身镶并蒂花边绣着凤纹的大红褙子,柔顺的长发用一根金镶红宝石双凤戏珠簪子盘起,在碧竹和素梅的伺候下用了晚膳,便去洗漱了一番。 前院里贾代化正在被灌酒,一旁的贾代善和缮国公府世子石华峰正在帮衬,亦被灌了不少酒。 听着前院热闹的嬉笑声,新房里的襄宁长公主此时已经洗漱好坐在新房里等着新郎归来。 不多时贾代化在小厮的搀扶下进了新房,应是喝多了酒,步伐晃晃悠悠的,走的不太稳当,襄宁长公主见此忙准备上前搀扶,贾代化摆了摆手道:“公主且歇着,我这一身酒味,先去洗漱,莫要弄的你也一身的酒味。” 说罢便在小厮的搀扶下去了厢房洗漱,待洗漱完之后,再次进入新房,挥手示意伺候的下人都退了下去,慢慢走到了婚床边,握着襄宁长公主的手一起缓缓躺下,春宵一刻值千金。 洞房花烛明,燕余双舞轻。顿履随疎节,低鬟逐上声。 巫山云雨,龙凤呈祥的红烛一夜燃到天明…… 8、婚后生活1 翌日,天色已渐渐亮起,宁国公府四处的下人都已经开始当值,青韵姑姑带着玉兰和雅菊准备好洗漱用品在新房外等候,换下了守夜的碧竹和素梅。 新房中燃了一夜的龙凤喜烛噼里啪啦的炸着响,嘤咛一声~襄宁长公主略睁开了那迷离的双眼,转头瞧见了一旁的贾代化,早已清醒的贾代化看着眼前柔弱的人儿,心中愈发怜惜,恼自己昨夜一时没收住,问到:“襄儿可还好,身子可有不适的地方?” 襄宁长公主听见这话小脸一红,想起昨夜这人的疯狂,叫了停都不理会,硬是欺负得自己连连求饶,又哄着自己说出那些羞人的话,愈发恼了他,斥道:“还瞧,快些转过去,时候不早了,再不起可来不及敬茶了。” 贾代化见妻子是真的恼了,也不再继续撩拨下去,起身穿上衣服,去唤了下人进来服侍。 待二人穿戴洗漱完毕后,刚好瞧见了一个老嬷嬷从喜床上收起了染着落红的红色丝帕,想着昨夜是自己的第一次,襄宁长公主愈发害羞了,低下头看着地毯。 贾代化心中极为高兴,面上也带了一丝喜色,虽是二婚,但自己爱慕的公主成了自己的妻,是她的第一个男人,想到这里贾代化的心中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见襄宁长公主已经打扮好了,上前去牵着她的手,二人一起行至餐桌前,清淡的小米粥,精致的小菜,玲珑剔透的虾饺,小巧可爱的小笼包,也有雪白的大肉包,一桌子满满当当的早膳,在新婚丈夫的陪同下,你侬我侬、甜甜蜜蜜的吃完了早膳。 随后贾代化牵起了襄宁的手,轻轻的牵着她向宁国公府正院的宁安堂走去。 临近入门时二人相扶着进了正堂,正堂中老宁国公早已等候多时,贾代化与襄宁长公主一同上前见礼。 老宁国公贾演见着贾代化与襄宁长公主携手而来,夫妻之间关系融洽,脸上不自觉带了笑意。 宁国公府人口简单,老宁国公贾演除了贾代化这个嫡子外尚有两个庶子,几位老姨娘,两个庶子不得宁国公青眼,只剩下几位老姨娘在后院残喘度日。在老宁国公夫人去世后,便将人都分了出去,逢年过节才聚在一起用顿饭,可惜这两个庶子都无甚能力,只每月领着族里的补贴度日,平日里父子间更见不着面。 到了贾代化这一辈原配妻子为其诞下嫡长子贾敷,可惜病故了,后来也曾怀过一胎,但八个月时意外摔了一跤,早产诞下一个死婴,因此伤了身子,再也无法生育。 贾代化着人严查后,也只查到了后院一个姨娘身上,偏偏再去问罪时,其畏罪自杀了,之后苦苦查询无果,只得将这件事定性为意外。 如今亲近些的除了隔壁荣国公府的一家人,便再无其他人了,贾代化同襄宁长公主这对新婚夫妻给贾演敬过茶后,奉上了新妇准备孝敬长辈的针线活,贾演也予了这对小夫妻一份厚重的礼物。 随后二人同宁国公贾演一起起身前往祠堂,看着贾演在族谱上添了一笔,隆兴四年四月十六,贾代化尚徒氏,昌武帝女襄宁公主也。 在二人去过祠堂,将襄宁长公主记入族谱后,襄宁长公主也陪着贾代化在其母灵前上了炷香,奉上了礼祭之物。 紧接着二人又一同去往西边的荣国公府,此时荣国公夫人苏氏携着世子夫人史氏早已在荣僖堂等候,本该由宁国公夫人领着儿媳来见一见亲近的长辈,但由于宁国公夫人已逝,故而由贾代化陪同。 说起来这宁荣二府近些年来子嗣不丰,宁国公府姑且不说,荣国公夫人只得了世子贾代善一个儿子,娶妻保龄侯之女史氏,还有一庶子贾代儒,成亲后就被打发了出去。 说起贾史氏成亲七年未有子嗣,婆婆荣国公夫人苏氏急着抱孙子急得眼都红了。见儿媳迟迟没有动静,直接赐下了两个丫鬟给贾代善做了通房,直接许诺了生下孩子就升为姨娘。 眼见两个姨娘争宠争的厉害,贾史氏不得已将原本作为大丫鬟的琥珀也给了贾代善做通房,原本的鸳鸯已经嫁人成了赖全家的,她们一家子在府里的下人里边也算有些地位,所以其他人都称她一声赖妈妈,贾史氏身边又重新换了一批大丫鬟,依旧是叫鸳鸯、琥珀、玻璃、翡翠。 在这期间也曾有几个姨娘怀过身孕,却不知为何都意外小产了,查到最后只查到几个姨娘争风吃醋,才导致意外小产。 虽然查不到痕迹,但苏氏心中有数,这只怕是她那个蠢儿媳做的好事。对这个儿媳苏氏十分看不上眼,说是侯府贵女,却跟没见过世面一样,进门后让她管家,她竟将荣国公府公库的东西往自己私库里搬,放纵下人,损公肥私,奢靡无度,若非发现的及时,怕不是府里都得被她搬空了。 这府里是武将之家,自打儿子从军之后,苏氏无时无刻不在担心哪天儿子就上了战场,尤其儿子膝下无子,一但有个万一,连个传承香火的子嗣都没有。 因着多年无子叫外头的人议论纷纷,同龄的人家孩子都多大了,过上两年都能当祖父了,但自家儿子至今没有孩子。 苏氏再恼恨也没用,哪怕再恨总不能将人休回家去,毕竟两家是结亲不是结仇。只能平时里摆着婆婆的架子,让史氏伺候着,挑些刺,以此来消磨自己的愤恨。 但史氏也不是省油的灯,使了手段让贾代善经常见到自己的妻子被母亲磋磨,碍于母亲只能在暗中多番护着她,但贾代善心里也对荣国公夫人有了些意见,险些母子离心,好在荣国公夫人手段厉害,将儿子又给安抚了下来,因此婆媳二人颇有些面和心不合。 要是史氏有了身孕倒还好,能有孩子在其中缓和关系,偏偏成亲七年史氏的肚子毫无动静,荣国公夫人再次赏了贾代善四个丫鬟,直接让人抬成了姨娘,将她们安排在离自己的院子比较近的地方,连身边服侍的下人都是由她指派过去的,好不容易有人怀孕,苏氏连忙安排身边懂得内宅阴司的嬷嬷去伺候着,一应用度亲自照料,不敢由史氏插手。 谁料这几个姨娘不争气,接连生下了两个姐儿,还有一个好不容易怀了个哥儿,孕期却忧思过度没有养好,一尸两命难产去了,虽证明了自己的儿子身体没问题,但荣宁二府依然面临着子嗣传承的重大问题。 襄宁长公主随着贾代化一起来到荣国公府,拜见了长辈荣国公贾源和荣国公夫人苏氏,同一辈的荣国公世子贾代善和世子夫人史氏,下一辈的两个姐儿,一个4岁,一个2岁多一点,襄宁这边一一给了见面礼。 因着襄宁对于情绪比较敏感,哪怕贾史氏一直掩饰着,襄宁还是感受到了贾史氏对她深深的厌恶和嫉妒,虽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但襄宁从来都不是怕事的人,若是对方敢对她出手,那么她必会报复回去。 故而在觉察到了对方的态度后,并不曾理会,只是与荣国公夫人搭话,忽视了世子夫人史氏。 在结束后襄宁同贾代化回了宁国公府,稍微休息了一会儿,用过午膳后见了府里的管事,作为府里唯一的正室夫人,襄宁甫一进门便接手了宁国公府的中馈,次日一一接见了庄子的管事以及店铺的掌柜们。 在安排了陪嫁一起清点和整理自己的嫁妆之后,襄宁开始专心梳理府中的账务,如今距离公府成立没多久,再加上宁国公贾演是一位手里见过血的将军,对于贪污一向严惩不贷,所以如今府里倒也没什么肮脏事。 出身尊贵,大权在握的襄宁长公主直接在宁国公府站稳了脚跟,又杀鸡儆猴挑了一批犯错的人,借着新婚的借口放出去祈福,其中伺候先世子夫人的下人都被打包送去了先夫人的陪嫁庄子上,直接震慑了府上的其他下人。 一眨眼三朝回门的日子到了,新婚后夫妻二人生活甜蜜,恨不得整日黏在一起。进宫拜见了太后及隆兴帝后,被太后留着用了午膳,见到女儿婚后过得幸福,太后心里对贾代化渐渐满意了起来。 又陪着太后闲聊了几句,话题渐渐转到了生孩子上面,太后提醒襄宁趁着年轻早日怀上一胎,有了孩子才算有了依靠,襄宁心中也在盘算,因此不紧不慢的回道:“母后且放心,婚前儿臣请了太医院擅长调理身子的李太医亲自调理过的,儿臣身子没有问题,想来孩子也不远了。” 见着襄宁长公主信誓旦旦的样子,太后总算放下心来,稍稍留住襄宁长公主聊了一会儿,便放了人。 回府后的襄宁长公主过上了悠闲的生活,府中一切事宜都已步入正轨,夫妻恩爱,平日里无事研究研究美食,二人过着神仙眷侣般的生活。 唯一遗憾的就是膝下没有孩子,也是天无绝人之路,六月中旬,天气渐渐开始炎热,哪怕放着冰块也阻挡不了炎热的夏天,头顶的太阳散发着炙热的光芒,行动间四周的空气都是暖的。 襄宁长公主在用午膳时,刚吃了一口鱼就开始呕吐,犯恶心,原以为是天气炎热没有胃口,歇一歇便罢了,只是贾代化实在放心不下,命人去太医院请来了相熟的李太医,在细细把过脉之后,李太医从严肃转换成了欣喜的状态,道:“恭喜公主,恭喜驸马,依公主的脉象来看,如盘走珠,脉象流利,无任何迟缓的现象,这是喜脉呀,公主约摸有一个多月的身孕了。” 襄宁听到了后难以回神,手指抚上肚子,难以置信的呢喃道:“这就有了,这么快,我原还以为要等些时日呢,未成想这般快。” 贾代化也非常高兴,他已经三十有五了,如今膝下没有儿子,虽急切但也无甚办法,得看缘分。 两人欣喜后开始询问太医保胎需要注意的地方,一一记住太医的叮嘱,开始了养胎的生活。 谢过李太医后并让人送其出门,贾代化兴奋的不停走动,小夫妻过上了平静的养胎生活,时不时请李太医入府外再无其它。 因未满三个月,有孕一事便只告知了宁国公贾演及宫中的太后隆兴帝,未曾宣扬出去,只待胎坐稳了之后,再告知亲朋好友。 9、婚后生活2 自打查出身孕后,宁国公贾演几乎是天天给襄宁长公主送来东西,古籍字画、珠宝首饰、古玩摆件,或稀有、或贵重、或精巧,应有尽有。 宁国公乃是开国勋贵,随着承元帝一起打天下的老将军,戎马半生,手上收藏着大量珍贵的物件,前朝许多世家皇族的东西他手上比比皆是,他的私库比起宁国公府的公库要富有的多。 因是初次有孕,襄宁想着还是谨慎些为好,故而只告知了宫中的太后皇帝及宁国公。依着旧历,怀胎未满三月,胎儿并不稳当,不可大肆宣扬,免得折了福气。 自查出身孕后,襄宁长公主就将手中一些琐碎的事情交给了身边的掌事姑姑和大宫女,平日里不用再劳心劳力,只要盯着些便好,只有解决不了的事情身边的人会报上来的。 贾代化在看望过襄宁长公主之后,告别了新婚的妻子,开始当值。贾代化如今在京郊大营里当值,手上握着一部分兵权,虽官职不高,但是有实权。 平日里不当值的日子便早早回府陪着襄宁长公主和未出世的孩子,虽来回奔波有些辛苦,但一切都是值得的。 三个月后,襄宁长公主命人请来李太医诊平安脉,李太医一边轻抚着胡须一边道:“公主脉象蓬勃有力,腹中胎儿十分稳健,注意饮食,补品能吃但不能过量,像螃蟹、薏米等物不可服用。” “多谢李太医,本宫这胎便托付给您了。”襄宁轻抚着肚子道。 随即转头看向一边,“素梅,你去将前些日子得的好药材包起来给李太医带走,再予一份上等的红封。” “是”,素梅忙领命下去收拾东西,很快便备好了东西放置在一旁,这时李太医也向着府外走去,素梅见状忙将一旁备好东西给李太医送了去,让一旁的二管家将李太医送出了府。 既然胎已经坐稳,那么便不再隐瞒了,先是让人往隔壁的荣国公府去报喜,此时荣国公夫人苏氏正在小佛堂祈福,希望能早日抱上孙子。 收到消息后,荣国公夫人亦十分高兴,命人去备了厚重的礼物,荣国公府亦是开国勋贵,荣国公夫人乃是前朝一位中等世家的姑娘,嫁给贾源后为其生儿育女,操持家务,嫁妆亦是丰厚的,加上贾源后来得了东西都是紧着荣国公夫人先挑选,剩余的才归入自己的私库。 予了打赏后,送走了来传信的宁国公府下人,着人传话给史氏一同去宁国公府探望怀孕的襄宁长公主。 荣国公夫人苏氏一边命人从库房中挑选合适的礼物,一边同自己的心腹嬷嬷说道:“如今襄宁长公主怀上了,宁国公府的大伯就快抱上孙子了,而我还不知何时才能抱上孙子呢?”说罢长长的叹了口气。 这边的史氏在接到襄宁长公主有孕的消息后气的直接摔了一边的茶盏,气愤的同赖妈妈道:“宁国公府的女人怎么都那般好运,许氏生了个儿子,又怀上了一个,整日在我面前炫耀,如今那边又怀上了。荣僖堂的老太婆左一个通房,右一个姨娘的,怀孕了还巴巴的将人接走去照料,这是防着我呢,真是欺人太甚。” 赖妈妈见着主子怒气冲冲的模样,赶忙安慰道:“东府的先夫人再能耐,还不是受不住咱们的手段生生流掉了一个哥,伤了身子,连病殃殃的长子都没留住,自己也一命呜呼了。咱们府上的那些小贱人又哪里比得上主子您啊,如今只是得了两个赔钱货,那都是主子您大人有大量,不跟她们计较,等咱们家少爷继承了爵位,您就是国公夫人,您的福气还在后头呢。” 眼见着主子心情好了一些,赖妈妈只能继续说道:“况且东府那边只是刚怀上,能不能生下来还不一定呢?说不定也是个赔钱货。” 听着赖妈妈的话,史氏心里舒坦了,“不错,看着东府那边那个样,就是个命薄的,只配生个赔钱货,你是个好的,我那有套纯金螺旋纹的首饰,便赏了你,以后好好办事。” 赖妈妈忙在一边笑着点头哈腰,谢道:“奴婢谢主子赏,以后一定更加用心办事。” 史氏不可置否的应了一声,让人去库房备了些“好东西”,特殊材料制成的涂料绘画后烧制的花瓶,用西域奇香熏过的布料…… 收拾好后随着荣国公夫人一同去了东府,见着襄宁长公主互相寒暄了几句,传授了一些怀孕的经验,送上了礼品,稍坐了一阵便离去了。 襄宁长公主命人将荣国公府送来的东西单独登记入库,预备等李太医下次来了之后检查一遍,虽不知史氏为何无故嫉妒自己,但防人之心不可无,自己如今有了身孕,还是谨慎些为好。 第二日,晨起用过早膳,带着服侍的宫女入宫拜见太后,进了宫门,慈宁宫的太监早已备好了轿辇在一旁等候了,太后担心女儿身怀有孕,一路走来太过劳累,特意赐下了轿辇。 乘着轿辇一路行至慈宁宫,慈宁宫的掌事宫女青影姑姑早已在宫门外等候,见着襄宁长公主,碎步上前道:“公主可算来了,太后一直念叨着您呢,一早就命人备好了您爱吃的茶点,让奴婢出来迎一迎您。” “我也想母后了,姑姑也辛苦了,进去吧。”青影姑姑在前面引着襄宁长公主一行进了慈宁宫,见着太后,襄宁长公主忙上前行了礼,太后见着了连忙叫起,叫了伺候的下人奉上襄宁爱吃的茶点。 待襄宁走近后,拉着襄宁的手让她坐在自己旁边的榻上,握着襄宁长公主的手道:“你这孩子,不必太过多礼,如今是双身子的人了,要保重身体,平安生下孩子才是最重要的。” 很是关心了一阵襄宁长公主过得好不好,悉心问询,又问襄宁长公主孕期可有不适的地方,给女儿传授孕期需要注意的东西,忌讳些什么,一一给襄宁长公主讲到。 等讲完都已到了晌午了,留了襄宁长公主用了午膳,下午临走时十分不舍女儿,唤出了侧殿侯着的两个嬷嬷,对着襄宁公主说道:“这两位嬷嬷是徐嬷嬷和陈嬷嬷,她们二人在照顾孕妇方面很有些经验。徐嬷嬷懂药理,对于各类秘药知之甚详,陈嬷嬷做的一手好药膳,擅长调理身子。哀家想着你府上没有婆母,身边伺候的宫女也大多没有经验,便选了这两位嬷嬷,你带回去,哀家也放心一些。” 对于太后的一片心意,襄宁长公主自然不会拒绝,领着二人出宫,太后让人准备的绫罗绸缎、珍惜药材、珠宝摆件等各色赏赐如同流水一般进了宁国公府,随后皇帝皇后也派人送来了赏赐,宫中诸嫔妃见着宫中的三座大山都赏赐了许多东西,忙不迭的也赏下了许多珍品。 京中的王公贵族见此也命人送上了礼品,纷纷攘攘间宁国公府热火朝天,西府的史氏听到那些赏赐后更是红了眼,气的又摔了几套瓷器。 彼时,宁国公府襄宁长公主已经歇下了,这一天下来着实有些劳累,便早早歇下了,只命管家收好东西,记录好送礼的人家和礼单,便于以后往来交好。 10、婚后生活3 有着太后钦赐的徐嬷嬷和陈嬷嬷保驾护航,隆兴帝更是命李太医常驻宁国公府,务必照料好襄宁长公主这一胎。在众人的倾力合作下,襄宁长公主已经有了五个月的身孕,只是随着月份越来越大,陈嬷嬷和徐嬷嬷就觉得不对劲了,因为襄宁长公主的肚子如今已经显怀了,但是她的肚子远比一般怀胎五月的妇人大,倒像是怀了七八个月的身孕一般。 眼见着襄宁长公主的肚子越发大了,徐嬷嬷实在是担心,私下里拉着陈嬷嬷在廊下私语。“我瞧着公主这胎养的实在太大了,平日里公主的饮食都是咱们在照料着,也没有大肆进补,瞧着怕是肚子里不只一个。” 陈嬷嬷听了也顿时开始担忧了,“老姐姐说的是,明明也没见公主吃多少东西,可这肚子却比正常怀胎五月的孕妇肚子要大,不管是胎儿养的太大,还是怀的不只一个孩子,这胎生产怕是都有些难了,毕竟公主是头胎。” 徐嬷嬷在一旁听了也是皱起了眉头,要知道她们是太后赐下来照顾公主这一胎的,来之前太后就交代了,务必要照料好公主这一胎,要是公主和孩子有个万一,怕是她们都得交代在这了。 “你看这样,如今之计先请李太医来为公主诊脉,如果是双胎也能诊出来了,后面的几个月咱们姐俩都得拿出看家的本事,共同保护好公主这一胎。”徐嬷嬷在思考良久后出了主意,陈嬷嬷也很是赞同,毕竟襄宁长公主身份尊贵,宫中的太后和皇上都十分关注,府上的老宁国公及世子那更是恨不得天天问候公主这胎的情况,一但公主及腹中胎儿有个万一,她们怕是会小命不保,甚至连累家人。二人对视了一眼,瞬间明白了对方的想法,襄宁长公主这一胎绝对不能出事。 过了晌午,徐嬷嬷在公主小憩后,上前道:“公主殿下,老奴与陈嬷嬷观察了许久,瞧着您的肚子比寻常妇人的大了不少,怕是得请李太医来瞧一瞧。” 襄宁长公主听着有些担忧的问道“可是孩子有什么不妥?” 徐嬷嬷怕公主着急动了胎气,连忙安慰道:“公主稍安毋躁,孩子无事,只是依着奴才与陈嬷嬷的推论,您怀的怕是双胎,具体的要请李太医来诊脉才能断定。” 听见了这话,襄宁才稍稍放下了揪着的心,左手轻轻抚了抚肚子,让人去请了李太医,接到消息的李太医急忙赶了过来,在细细把过脉后,确定了公主怀的是双胞胎,而且胎动强劲有力,脉搏分明。 在确定了公主怀的是双胎之后,身边的宫女都为她高兴,而徐嬷嬷与陈嬷嬷随着李太医在一旁商量后续如何照料公主及腹中的孩子。公主这是头胎,怀了双胎生产的时候怕是会有些艰难,就怕公主到时候力气不够,三人商量了一番之后,由李太医列出了需要的药材,其中以百年老山参最为珍贵,毕竟人参的年份越久越好。 接到消息的宁国公那是高兴坏了,宁国公府后继有人了,随后各色珍玩又是如同流水一般进了襄宁长公主的院子。 宫中的太后及隆兴帝接到这个消息也是为襄宁长公主高兴,毕竟在这个讲究多子多福的年代里,能够三年抱两就是极有福气的了,随后各色赏赐接踵而来。 西府的荣国公夫人及世子夫人收到消息后不约而同的红了眼,荣国公夫人是想到自己儿子膝下至今没有无子,而东府先是有敷哥,虽敷哥去了,但如今这后娶的侄媳又怀上了双胎,生母还是皇帝一母同胞的亲妹妹,未来的前途必然一片光明,而自己的孙子还不知道在哪里呢? 史氏就单纯的是在嫉妒了,自己多年未曾有孕,而东府那边却是成亲后不久就有了身孕,还是双胎,衬托的她膝下越发凄凉了,未能为夫君绵延子嗣就是她最大的烦恼。原本东府也没了孩子,西府好歹还有两个姐儿,也就凸显不出来她了,但如今这般只是越发衬的她不能生,气的砸了桌上的茶盏,恨恨的扯着手中的帕子。 不是没想过暗中使些手段,只是如今襄宁长公主身边被宫里的嬷嬷护的无缝可钻,没地儿下手,否则必然会让她尝尝自己的厉害。也是怕一击不成连累到自己,史氏心中气的怒火中烧,但又不能发泄出来,只能憋闷在心里,直接将自己气病了,急火攻心。 荣国公夫人收到消息后越发瞧不上自己这个儿媳了,为了早日抱上孙子,自己怕是得另想法子了。 史氏在病倒后,恨的咬牙切齿,觉得东府就是克她的,心中越发难受了。实则本就是她嫉妒心作祟,偏偏性格又十分自我,完全感觉不到自己的错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只一味怪罪别人。 转眼间襄宁长公主已经怀胎九个月了,预产期就在近日里,身边伺候的人万分紧张,生怕主子有个什么好歹。 这日,襄宁长公主闲着无聊,在池塘边的凉亭里喂了鱼食,又看了会风景,随后不紧不慢的回了自己的院子。刚进院门,襄宁长公主的肚子就开始痛了,脸上冒着阵阵冷汗,一边的徐嬷嬷见状就知道公主是要生了,先是喝住了院子里的下人,让人准备好热水及吃食,又寻出上好的百年人参备在一旁,一边命人去请稳婆和李太医,随后将艰难走动的襄宁长公主扶进产房中。 这边府上的老管家得到襄宁长公主身边大宫女传来的消息,忙命人去通知世子及宁国公,贾代化收到消息后急匆匆的从京郊大营赶了回来,贾演也想回府守着孙子出生,因公务走不开,只能让下人回府守着,得了消息立马通知他。 贾代化一路骑马疾驰而来,行至府门前将马交给了府上的门房,大步向着正院走来。跨进正院时襄宁公主正在生产,产房外的青玉姑姑在安排着正院的下人,一切井井有条,丝毫不曾因为女主人生产而乱了阵脚。产房里襄宁长公主正在生产,时不时传来痛苦的呼喊声,眼见着自产房中端出的一盆盆血水,贾代化心急如麻,不停地在门外踱步,时不时朝着房内望去,好似能看见正在生产的襄宁长公主一般。 产房里,陈嬷嬷和徐嬷嬷在一旁安慰着公主,配合着产婆帮助公主接生。“公主,再使把劲儿,孩子快出来了,已经能看到头了。”襄宁听着耳边传来的声音,很想回些什么,但是一阵阵撕裂的痛不断传来,她已经没有精力再去说话了,随着一身嘶哑的喊叫,使尽了全身力气的襄宁长公主感觉有什么东西自下身缓缓流出,听着身旁的人说着“生了生了,两个都是……。”未曾听完这句话,便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徐嬷嬷见公主晕了过去,连忙和身边服侍的下人收拾好产房,检查了公主的状况,发现公主只是力竭昏睡了过去,一颗吊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贾代化在听到一句声嘶力竭的呼喊声后,襄宁长公主没了动静,这时产房内响起了一阵又一阵婴儿的啼哭声,似双重奏一般。 11、洗三 陈嬷嬷和徐嬷嬷抱着新出生的两个孩子在一旁清理,玉兰连忙出了产房给驸马报喜,“恭喜世子,公主平安诞下两位小主子。” “公主如何了?孩子怎么样?”贾代化焦急的追问道。 玉兰笑着回道:“主子身子无碍,李太医已经诊过脉了,只是累狠了,睡过去了,两位小公子哭声嘹亮,听这哭声就知道身体是极健康的,如今李太医正在诊脉呢。” “好,好,好,无事便好。”随即像是按下了暂停键一般,猛的反应过来,口中断断续续的说道:“男孩,两个都是男孩?” 一旁的徐嬷嬷见着世子爷的样子,忙笑着恭喜道:“公主诞下了两位小公子。” 贾代化这才反应过来,“两个都是男孩?两个儿子,好,真好。”一边激动的唤过贴身小厮去给老国公报喜,自己则是进了产房。闻着空气中浓重的血腥味,看到脸色发白虚弱的躺在床上的爱妻,再看着一边刚出生的两个孩子,贾代化心中像是被棉花塞满了一般,涨涨的,顿时心中充斥着满满的幸福。 宁国公府府门外挂上了两把小弓,意味着府中添了两个男丁,来往的人瞧着,纷纷回府去报信。 这厢在兵部忙于公事的贾演,见到赶过来传信的下人忙问道:“府中如何了?” “回老爷的话,公主殿下已经平安生产,诞下了两位小公子,母子平安。” 听到下人回话,贾演高兴的连拍了几下桌子道:“好,好,好哇,我贾家后继有人了。” 说罢去寻了同在兵部任职的老兄弟,忙不迭地与他们分享这个喜讯,并炫耀孙子去了。 荣国公府史氏的栖梧院中,打发了身边伺候的丫鬟,史氏恨恨的摔了一地的瓷器,咬牙切齿的同赖妈妈道:“你说她怎么就那么走运呢?两个儿子,怎么没有一尸三命呢!” “主子放宽心,生出来也不一定养的大,孩子嘛,小小的一个,最是脆弱不过,一丁点意外就足以让他们没了命。”见着主子愤怒的样子,担心主子会迁怒自己,忙在一旁出着主意,来疏解主子心中的怒火。死道友不死贫道,对于自己拱火的行为一点也不觉得有错,只要自己能过得好,别人的死活与自己何干。 听到赖妈妈的话,史氏不知想到了什么,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股诡异的笑容道:“不错,两个刚出生的小崽子罢了,我有的是方法让他们悄无声息的去死,等这两个小崽子没了,我倒要看看到时候咱们这位公主殿下可还能摆出那副高高在上的嘴脸。哈~哈哈~哈哈哈~” 不提栖梧院那奇怪的氛围,宁国公府襄宁长公主的秋瑾院中,贾代化正陪着已经睡醒了的襄宁公主,逗着一旁的两个儿子,一家人欢欢喜喜的在一起。 待到宁国公贾演下值回到府中,自库房中挑选了好些东西送到了秋瑾院,直言是给两个孙子的。这厢襄宁长公主让人将这些东西分别登记入库,单独存放,给两个哥儿攒着家底,日后都给了两个哥儿,又将身边的大宫女玉兰、雅菊给了两个哥儿,在他们身边做个大丫鬟,负责照顾他们,日后就是哥儿身边的掌事嬷嬷,因两个哥儿还未取名,平日里只大哥儿、二哥儿的混叫着。 洗三这日,各府有往来的都送了重礼,往日里没交情的也随了一份礼,借着这个机会来攀攀关系,都说背靠大树好乘凉,这宁国公府和襄宁长公主可是极大的靠山了,总归讨好一番是没错的。 宫里更是不必说,那是襄宁长公主嫡亲的兄长与母亲,各色适合坐月子的妇人滋补的补品,小孩用的玩的各色珍玩,不是极品都不会随意赏下来,送来的必是最好的。 一旁的香案上供奉着催生娘娘、送子娘娘、云霄娘娘、琼霄娘娘等各位大神,祭拜之后,开始进行仪式。收生婆将盛有艾叶、槐条等中药浴汤的盆子放到桌上,奶娘抱着孩子侯在一旁,来的亲友按照尊卑远近的顺序依次向盆里添上贵重的物品,收生婆看着添的东西在一旁说着吉利话。 看着众位贵夫人添盆的东西收生婆简直乐开了花,按照规矩,这些东西在洗三结束后都是归收生婆的。 添盆结束后,就是响盆。收生婆拿起棒子,在盆里搅和,同时伴有祝福词:“一搅两搅连三搅,哥哥领着弟弟跑......”搅完之后才开始正式给孩子洗澡。 收生婆一边洗一边说:“先洗头,作王侯,再洗肩,当大官;洗洗腰,一辈倒比一辈高;洗洗蛋,作知县;洗洗沟,做知州......”洗澡的时候,两个孩子哭的很是嘹亮,这时候哭的声音越大越好,是吉祥的好兆头,也代表两个孩子身体康健,养的大。 打扮、纳福、收尾,待洗三的流程结束后,孩子被抱回了秋瑾院,两个孩子还小,见不得风。 洗三后两个孩子一天一个模样,等襄宁长公主出了月子后,两个孩子已经不似刚出生时的那副样子了,四肢白白胖胖的,好似一节节嫩藕,小脸红扑扑的,很是招人稀罕。 宁国公每日里都要见一见两个孙儿,不然总是觉得想的慌。荣国公贾源见着兄长抱着孙子炫耀的模样,不免跟夫人谈论起来,语气中带着失望和遗憾。 不同于荣国公只是言语上表达一下,荣国公夫人苏氏直接行动起来,要从娘家选一个庶出的侄女纳进府里做贵妾,不同于之前的几个姨娘只是贱妾,一家子都是奴才,生死都掌握在主子手里。这贵妾可是带着嫁妆的,生下的子女相当于半个嫡子嫡女,虽说比不上正经的嫡出子女,但到底跟一般的庶出子女不一样,地位自是不一般的。 出了月子修养好身体,襄宁长公主就进了宫,太后一直记挂着女儿,如今见到女儿那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怎么没见着两个孩子?”见襄宁长公主一人前来太后问了一句。 “孩子还太小,便没带进宫来,等孩子大一些,定会带着他们进宫见见外祖母和舅舅。” 太后听见后也理解,毕竟孩子太小了。随即拉起襄宁长公主的手,拍了拍道:“哀家之前一直担心你,如今可好了,你生下了两个哥儿,日后也有了依靠,在宁国公府的地位也稳了,日后谁都无法动摇你的地位。” “母后且放宽心,如今整个宁国公府都在我的手中,未来它是属于我儿子的。”襄宁长公主自信的回了句话,表达了自己的想法。 太后点了点头,自己的女儿是尊贵的长公主,女儿的孩子就是自己的外孙,皇帝的亲外甥,这府里未来没人能越过了他们去。 母女二人好长时间没见过面了,如今见了自然是好一番亲香,那些无法跟别人说的话,母女之间却无甚妨碍。 襄宁长公主从太后这里得知皇后有了身孕,很是高兴,皇兄如今已经三十多岁了,膝下只有三个儿子,刘贤妃所出的大皇子倒是身体健壮,李容华所出的小皇子和赵良媛所出小皇子至今未曾列入排行,实在是身体太弱了,如今是靠着皇家不缺贵重的药材,才能拖到今天,但能坚持到哪一天,实在是说不准。 平日里隆兴帝也不愿多见这两个孩子,不是不喜欢,只是怕养出了感情,日后舍不得,倒不如不见。 中宫有了身孕,即将诞下嫡子嫡女,皇兄膝下健康的子嗣不多,若是诞下嫡子,对于江山稳固也是有着莫大的好处,襄宁长公主自是为皇兄高兴的。 况且这个孩子是皇嫂盼了多年才得来的宝贝,自是珍爱非常,只是听闻皇嫂这胎怀像不好,襄宁有些担心,皇嫂以前对自己就很好,如今皇嫂有了身孕,自己定然是要去看望一番的。 从慈宁宫出来后,襄宁便去了皇后的凤仪宫。襄宁到时皇后刚用过药,脸色显得有些苍白无力。见着皇后这个模样,襄宁有些担心的道:“皇嫂这段时间一直这样吗?怎的反应这般大,可曾问过太医了?” “阿宁不必担心,寻了太医诊过脉了,只是孕期反应有些大,过一段时间便好。”皇后见襄宁一脸担心的样子,温声安慰道。 “难不成皇嫂只能一直这样,药喝多了伤身,您的身体可怎么受得了呢?”襄宁不放心的追问。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我这一胎怀的有些艰难,只是这个孩子是我盼了这么多年的,哪怕再难,我也要生下来。”皇后温柔中带着坚定的眼神震撼到了襄宁,她也是一位母亲,自然知道一位母亲为了自己的孩子可以献上一切,到了嘴边的话又憋了回去,那劝慰的话语怎么也说不出口。 见着皇后怀孕六个月,挺着肚子整个人却十分消瘦的模样,最后只能无奈的说道:“我怀孕的时候,母后赐下的陈嬷嬷献上了一份小菜和一份蜜饯,这是她的家传秘方,对于孕吐很是有用,酸酸甜甜的蜜饯能压下那份想要吐的感觉,而酸辣可口的密制酸笋,十分开胃,双管齐下,效果十分明显。明儿我就让人把方子送来,皇嫂且让太医瞧一瞧跟您的药性可相冲,不妨事的话可以试一试。” 皇后笑着谢过了襄宁长公主的好意,二人闲聊了一会,见着皇后面色疲惫,襄宁也担心府上的两个孩子,便朝着皇后辞了行,出宫回了宁国公府。 12、皇后崩逝 回到秋瑾院后,襄宁长公主先是看过了两个孩子,见两个孩子并没有哭闹才放下心回正房休息。晚间用膳时想起方子的事,便命人将方子备好,次日一早递进宫,希望皇嫂在用了以后能有些效果,一直这般怕是身子也吃不消啊。 之后襄宁长公主每日便在府中主掌中馈,看顾两个幼小的孩子,与丈夫琴瑟和鸣,偶尔进宫看望母后,探望怀孕的皇嫂,日子过得舒服极了。 不同于宁国公府的幸福祥和,隔壁的荣国公府妻妾争斗不休,婆媳矛盾爆发,氛围十分紧张。荣国公夫人在多番观察后,选中了娘家一位性情温婉的庶出六姑娘,纳进府中做了贾代善的贵妾。贾演虽觉得有些对不起老兄弟保龄侯,但到底是想早日抱上孙子的,对于史氏成亲多年未曾添上一儿半女,还使手段弄得善儿至今膝下无子,对老妻更是谈不上恭谨孝顺,挑拨妻子与儿子的关系,种种行为都看不上眼,但他是公公不好说些什么,只是心中都是明了的,故而对妻子的行为选择了默认。 但史氏可不这么想,气的回了娘家保龄侯府,保龄侯府只有现任保龄侯夫妻并几个孩子,初代保龄侯夫妇已经过世了,现任保龄侯是史氏一母同胞的亲哥哥。现任保龄侯夫人是继室,史氏与保龄侯原配夫人关系比较好,尚在闺中之时颇得其照顾,在原配夫人病逝后,对其留下的长子亦是多番照料。保龄侯夫人不喜这个小姑子,自己嫁过来的时候小姑子已经出嫁了,可偏偏还时不时的回娘家,说是担心大侄子,这不是是在打她的脸吗。 保龄侯对这个妹妹却是极重视的,因为保龄侯夫人跟史氏不对付,史氏对这个身为继室的嫂子并不怎么看得上眼,便经常在保龄侯面前挑拨他们夫妻间的关系。说的多了,保龄侯不免对现任保龄侯夫人起了疑心,好在原配留下的长子年纪大了,早已挪到了前院,放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更是早早地为其请封了世子,不让继室夫人插手长子身边的事。这样的行为让现任保龄侯夫人气坏了,原本自己也没想管着原配长子,更没想着耍什么手段,但自己不想跟丈夫主动防着那可是两码事,你们偏这般像是防贼一样,自此与保龄侯之间的感情也有了裂痕。 若只是这般倒也能相安无事的过下去,史氏却在一次回娘家后,将自己奶娘的孙女送到了保龄侯的床上。有史氏时不时的说着好话,这位新鲜出炉的刘姨娘一跃成为了保龄侯的新宠,甚至直逼保龄侯夫人,几番挑衅,保龄侯夫人想要对付刘姨娘,偏偏保龄侯处处袒护她,甚至给了保龄侯夫人难堪,下了她身为正室夫人的面子,这让保龄侯夫人恨的牙痒痒,直接给史氏和刘姨娘下了绝育的药,对于保龄侯也是不咸不淡的。反正自己有两个嫡出的儿子,娘家也是勋贵出身的侯爵府,只是因为祖父母接连去世,守孝耽误了青春,才不得不做了保龄侯的继室。保龄侯夫人娘家得力,自己有儿子和丰厚的嫁妆,再将侯府的中馈牢牢把在手中,对于保龄侯和刘姨娘便不在关注了,反正刘姨娘已经生不出孩子了,随她蹦跶去吧。至于史氏这一切都是因她而起,故而保龄侯夫人是恨毒了她,给她下的是前朝秘药,绝对查不出来,她倒要看看生不出孩子的史氏,还怎么炫耀,怕是夫家的事情就有的她忙了,娘家就别想再插手了,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一个已经出嫁的姑娘总是管着娘家的事算什么。 话说史氏回了保龄侯府以后,保龄侯正在当值,待到下值后回府后见到妹妹,得知妹妹是因贾代善要纳一房贵妾,逼得妹妹待不下去了,顿时气急,想为妹妹撑腰,可自己不好去说。想让保龄侯夫人上荣国公府走一遭,但保龄侯夫人巴不得史氏过得不好,又怎会愿意为她出头,因此只道:“妹妹嫁进荣国公府七八年了,也不曾开怀,荣国公世子如今膝下也没有儿子,妹妹若是贤惠些自该高高兴兴的迎了妾氏入门,早早为世子诞下子嗣才是,我可没有这个脸上门。”说罢拂袖而去。 听了这话的史氏气的倒仰,同保龄侯道:“哥哥,你看嫂子说的这叫什么话,我这个做小姑子的有事,她连出面都不愿意,要是先嫂子在,一定不会这样的。” 保龄侯听后叹息了一声,似在回忆亡妻,一边安抚着妹妹,只道自己去找贾代善聊聊。将史氏安抚下去后,次日让人去给贾代善传信,约在了茗源楼。 贾代善在小二的引路下登上了茗源楼二楼,天字三号包厢中,保龄侯早已在等着贾代善了。见着大舅子保龄侯,贾代善心中明白这是为了夫人因自己纳妾一事回了娘家,上门来要说法来了,想到温婉可人的表妹,以及母亲所说的表妹的八字利于子嗣,原本对夫人的一丝愧疚被压了下去。二人聊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保龄侯不占理,毕竟这些年史氏也没生下个一儿半女,贾代善至今无子! 两人商讨后决定各退一步,贾代善亲自上门接史氏回府,贾代善纳贵妾进门可以,但绝对不能越过史氏,以后有了儿子要抱养在史氏膝下,贾代善应下了。 在接了史氏回府后,荣国公府开始安排起了纳苏氏进门一事。到了进门这天,荣国公府挂起了红绸,四处红艳艳的,十分喜庆,苏氏是以贵妾的身份进的门,因此可以带着一些嫁妆,苏氏的嫁妆虽比不上史氏,但看起来也不错,身为姑妈和未来婆婆的荣国公夫人补贴了不少,贾代善私下里也用自己的私房补贴了不少好东西,这般苏氏欢欢喜喜的进了荣国公府的门。 秋瑾院中襄宁长公主听着新提上来的大丫鬟丹桂和青荷说着隔壁荣国公府纳妾的场面,提到了世子夫人史氏脸色十分难看,仪式一结束就回了栖梧院。 襄宁听着她们说起的情景,脸上乐开了花,一边的碧竹和素梅也很高兴,要知道在主子怀孕的时候,史氏可是送来了许多脏东西,要不是徐嬷嬷和陈嬷嬷发现了,怕是主子就着了道了。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凡事伤害主子的人就是她们的仇人,虽说主子在出了月子后已经报复了回去,将史氏对她使的手段全都还到了史氏身上,而且都是宫廷出品,更加隐秘,保准查不出来,史氏这辈子都别想再有孩子了。 龙有逆鳞,史氏这回对孩子出手,真的是惹到襄宁了,她在史氏的栖梧院和荣国公夫人身边安插了几个眼线,时不时的给史氏添些乱子,这次纳贵妾入门就是有她的人在中间撺掇,那位刚进门的苏姨娘身边她也安排了人,必然会帮助苏姨娘夺得荣国公世子的宠爱,甚至生下孩子,襄宁等着看史氏的笑话。 之后果真如襄宁所愿,苏姨娘在身边嬷嬷的提点下,一举夺得了荣国公世子的宠爱,有亲姑姑荣国公夫人撑腰,剑锋直指史氏,两人之间勾心斗角,火花四溅。 襄宁在悠闲的看着热闹,见着史氏过得不好,她就高兴极了。 转眼间到了隆兴六年,一开年宫里就传来了不好的消息,隆兴六年二月初一,怀孕九月的皇后发动了,艰难的生产了一天一夜,最后挣命似的诞下了嫡子,生产之后大出血,已经不行了,但为了这个刚出生的孩子不沾上生而克母的名头,硬是让太医开了药,撑到了第二天才去了。 听着宫中传来的丧钟声,整个京中迅速换下了艳丽的颜色。 宫中皇后的尸身已经清理过了,换上了一身朝服,灵棺中皇后的身旁放满了陪葬品,宫中命诸诰命夫人们入宫为皇后守灵,襄宁也换了一身素净的衣服进了宫。 一路上所有人也都收到了消息,皇后昨日诞下皇子,难产后于今日凌晨薨逝了。有人惋惜皇后年纪轻轻就去了,也有人可怜小皇子刚出生便没了母亲,但不论怎样,皇后薨逝属于国丧,她们要在宫中守灵哭灵,整个流程下来,怕是要去了半条命了。 因皇后薨逝,民间自闻讣日为始,在京禁屠宰四十九日,在外三日。停音乐祭祀百日,停嫁娶官一百日、军民一月。 13、嫡子归属 慈宁宫中,一身素色青衣的襄宁长公主正陪伴着太后,皇后石氏乃是隆兴帝原配发妻,出身老牌勋贵缮国公府,性格温和有礼,上敬太后,与隆兴帝夫妻感情甚笃,对待宫中妃嫔亦是宽和有度,下关爱皇子皇女,心地纯善,对宫中的宫女太监也是多番体恤,这样一位贤良淑德的皇后怎生偏命不好,早早便去了。 对于皇后的崩逝,太后也是十分伤心的,平日里隆兴帝忙于政务,襄宁长公主到底是嫁人了,不好频繁进宫,故而这一双儿女平日里见的其实不多,倒是皇后时常来慈宁宫陪伴太后,婆媳之间相处融洽。如今皇后突然间去了,太后满怀伤感,一时半会儿走不出去,难免有些意志消沉。 襄宁长公主见此十分担心,之后的一段时间里时常进宫陪伴着太后,与太后分享一些养育孩子的过程中发生的一些趣事。许是平日里有女儿陪伴着,听着两个未曾见面的小外孙的糗事,感情渐渐有了寄托,太后也从悲伤中慢慢走了出来。 前朝隆兴帝已经考虑好了皇后崩逝后的一系列事情,先是追封皇后为孝淑贤仁明德昭穆端钦静和懿安显皇后,简称孝淑显皇后,入葬帝陵,待隆兴帝百年之后与其合葬。 只是对于皇后留下的年幼的嫡子,该如何安置,还未曾决定。七七四十九日后,孝淑显皇后已经下葬,宫中已经恢复了往日严肃清冷的样子,若非挂着满目的白幡,以及双目所视之处见不到艳丽的色彩,怕是与皇后未逝前无异。 这日隆兴帝正在紫宸殿中处理政务,忽然听见殿外传来一阵喧闹声,闹得他无法静下心来。侯在一旁的太监总管夏守忠见此忙走出了宫殿,瞧瞧是何人这般大胆在此喧哗。 刚出了殿门,就瞧见先皇后身边的大宫女绘春在往殿内张望,一边守在殿外的小太监正拦着呢。自先皇后逝世后,原本身边伺候的奴才大都拖了关系去了别的地方当差,只留下对先皇后忠心耿耿的奴才去了小皇子身边伺候。想到这里夏守忠不敢耽搁,连忙走近。 绘春被一边的小太监拦在了紫宸殿外,急得不行,瞧见了夏守忠,忙叫到:“夏公公,求您通传一声吧,小皇子染了风寒,高烧不退,请陛下去见见小皇子吧,求求您了!” 听见小皇子高烧不退的消息,夏守忠连忙应下了,让其在外侯着,转身进了殿内禀报,丝毫不敢耽搁,急匆匆走进紫宸殿内,向隆兴帝回禀:“陛下,殿外是先皇后身边的大宫女绘春求见,说小皇子感染风寒,高烧不退,请您去看看。” 听到这话原本不在意的隆兴帝放下了手中的奏折,道:“前面带路。” 夏守忠连忙在一边道:“是,奴才遵旨。”说罢在一旁开路一路去了先皇后的凤仪宫,自先皇后去后,小皇子一直养在那里。殿外的绘春见着隆兴帝往凤仪宫赶去,连忙跟了上去。 到了凤仪宫,不过是没了主人几个月,已经开始显出一片颓败的模样。见着三三两两凄冷的人影,隆兴帝大怒,发落了小皇子身边玩忽职守的奴才。虽因皇后逝世之故,一直避着这个孩子,但这并不代表自己不重视他,只是不知该如何去面对这个孩子。 见着正在为小皇子把完脉的太医,问道:“小皇子怎么样了?” 一旁的太医忙回到:“回禀陛下,小皇子这是风邪入体,臣开个方子,让乳母按时服药,通过母乳让小皇子吸收药力,修养月余便能好转。” 听到太医的回话隆兴帝紧紧揪着的心放了下来,还好这孩子没事,若是有个万一,该如何向已逝的孝淑显皇后交代呀。 也是此时,隆兴帝心中有了个念头,这个孩子已经没有了母亲,若是连自己都不重视他,怕是要沉寂在这深宫中了。 考虑到这个孩子正在病中,凤仪宫太过冷清,便让夏守忠将紫宸殿偏殿收拾出来,小皇子暂时养在紫宸殿。 发落了玩忽职守的奴才后,嘱咐绘春等忠心的奴才照顾好小皇子,隆兴帝则起身去了慈宁宫,小皇子养在紫宸殿一事还需知会太后一声。 来到慈宁宫后,太后听隆兴帝说要将小皇子养在紫宸殿,觉得有些不合规矩,但见皇帝已经下定了决心,不好再劝说。想到隆兴帝与孝淑显皇后感情甚笃,且这个嫡出的小孙子一出生便没了母亲,若是不重视起来,怕是不知什么时候就消失在这皇宫当中了。今日之事便是个提醒,只是因皇后刚刚薨逝,一时没有顾及到,便差点出了事,此事背后或有疑点也说不定。想到这深宫中那些见不得人的手段,以及皇帝膝下单薄的子嗣,想到去岁冬日里李容华和赵良媛膝下夭折的小皇子,到底是默许了。 此后这位元后嫡出的小皇子便长居在紫宸殿中,由隆兴帝亲自抚养长大,在小皇子三岁时册封为太子,手把手教导其为君之道,父子二人之间关系亲密,远胜其他皇子。 眨眼间来到了隆兴六年五月,宁国公府迎来了两个孩子的周岁宴,因皇后崩逝,便只请了荣国公府及几位极亲近的人家,一场周岁宴举办的非常低调。 但哪怕再低调,该有的流程也是有的,抓周礼摆放了一桌的物品,襄宁从奶娘手中接过了两个孩子,轻放在了铺着厚毛毯的宽桌上。 襄宁上前轻轻拍了拍两个孩子,道:“乖乖去看看,有什么喜欢的拿起来,好不好。” 抓周礼前襄宁给两个孩子训练过了,但到底还小,唯恐出了岔子,因此心紧紧的揪着,不敢放松。 两个孩子一个抓了印章和小弓,一个抓了书本和玉佩,都是寓意不错的好东西。宁国公在抓周礼结束后给两个孩子取了名字,大的唤作贾攸,小的唤作贾敬,正正经经上了族谱。 宴席上荣国公夫妇见着两个侄孙健壮的样子,羡慕的不行,接过来抱了一阵舍不得放手,但再喜欢到底不是自己家的,抱着不放也不合规矩,只能将孩子交到了奶娘手中。心中祈祷着自家能早日抱上孙子,总是见着别人炫耀孙子,他们却连孙子的影都没见着,内心十分渴望。 或许是上苍听见了他们的祈祷,隆兴六年八月,贾代善的一位姨娘查出来有了一个月的身孕,荣国公府也有好几年没有喜讯了,这个孩子来的很是时候,因此备受荣国公夫人关注。这傅姨娘自有了身孕后很是矫情,身边有积年的老人又说她的肚子看着就是个男孩,因此越发张扬了。 但很快就被压了下去,因为傅姨娘怀孕五个月的时候,苏姨娘也查出来有了三个月的身孕,只因之前胎没坐稳,因此未曾传出消息来。苏姨娘的身份可比傅姨娘高的多,也更得贾代善宠爱,荣国公夫人也更重视,因此府中的目光都挪到了苏姨娘处,傅姨娘那里荣国公夫人留了好几个嬷嬷管着,因此也没着了道,史氏的目光也被苏姨娘引了过去。 襄宁见着荣国公府接连有人怀孕,史氏气急败坏却又不得不装出一副贤良的样子,就觉得痛快,心中暗道:史氏,这只是一点小手段,你敢将脏手往我儿身上碰,我就能将你的爪子一点一点剁掉,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说着传信给了荣国公府的暗线,务必保证这两位姨娘将孩子生下来,她已经备好了礼,等着看好戏。 依着往日里史氏的性子和手段,必不会就此善罢甘休,但两个怀孕的姨娘身边都有荣国公夫人的人,防的极为严实,一时间史氏手段频出,却未曾奏效。 但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史氏一直关注着两个姨娘的动静,因此还真被她抓到了一个漏洞,直接出了手,甚至一石二鸟,想要一次性除去两个威胁到她的人。 14、意外生产 临近生产,伺候在傅姨娘身边的嬷嬷就劝着她出来多走动走动,生产之时好更顺利些。刚好苏姨娘因为窝在院中养胎,憋的有些难受,便来到花园散散心,两个人正好碰上了,都怀着身孕呢,哪怕心里有些阴暗的想法也不敢表现出来,荣国公夫妇对她们这胎都很重视,她们可不敢在这个时候作妖,互相颔首后准备各自回了院子,偏在这时傅姨娘脚下没注意,踩到了什么,滑倒之时慌张的四处乱扯乱拽,将一旁的苏姨娘一起拽倒了。两个孕妇都受了惊吓,腹部也遭到了重力撞击,马上都要生产了。 府上今天也没个正经的主子在,荣国公和世子都去上值去了,荣国公夫人去了郊外的护国寺还愿,世子夫人史氏受邀去参加宴会了,府上一团乱麻却没有主子,两位姨娘身边伺候的嬷嬷只好带着各自的主子回了院子,一边请大夫和产婆,一边去通知府上的主子。 最先接到消息的是史氏,接到消息后向宴会的主人请了辞先行离开了。一边走一边询问府中的情况,貌似十分担心的问了两位姨娘和孩子怎么样了,端的是一派大家主母的作风。举办宴会的夫人在史氏走后,还同侍女说道:“荣国公世子夫人可真是贤惠大度,不过是两个有孕的妾氏,这般关切垂询,荣国公世子真是好福气呀。” 这段话立时被一旁听到的夫人传了出去,荣国公府还不似多年后那般落败的模样,如今正是兴盛的时候,府里的事情也不会随意传出府外,所以在外人眼中,史氏是一位贤惠的夫人,恭顺的媳妇,大度的主母。这也是史氏有意所为,为的便是一副好名声,可以借此结交更多贵人,她没有孩子,必须借助外力保住自己的地位。 待上了马车,伺候在史氏身边的赖妈妈给主子道喜:“主子且放心,奴婢已经扫过尾了,绝对查不到咱们身上来。奴婢先恭喜主子了,一次性除去了两个心腹大患,简直是一箭双雕。” 史氏面上也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哪怕你们再怎么防着我,还不是让我得手了,如今一切都是我说了算,以后这府上还有谁敢跟我做对。” “自是没人能跟您做对的,夫人年纪大了,这府上日后自然是主子您说了算。不过主子您真的想好了,要将姨娘生的儿子记到名下吗?”赖妈妈试探的问着自己的主子。 “自然了,我如今膝下没有儿子,地位不稳,没有苏姨娘,也会有别的姨娘,为了稳固我的地位我必须要有个儿子,我谋划了这么久,为的就是今天,去母留子就看今朝了。” 也是巧了,就在史氏赶回荣国公府的时候,荣国公夫人的马车也回到了府中,荣国公夫人在护国寺上香还愿后一直心神不宁,担心府中出了什么事情,紧赶慢赶终于赶了回来,一回府便听闻了府中发生的事,在府门外撞见了史氏。 史氏见到后忙上前搀扶着荣国公夫人认错道:“母亲可算是赶回来了,儿媳也是刚听闻府中传来的消息,匆匆赶了回来。早知今日会出这样的事情,我就该推了这场宴会守在府中的。” 自打贾代善纳了苏氏进门后,史氏心思越发深沉了,为了能够去母留子,将姨娘的孩子养在膝下,特地在荣国公夫人面前伏小做低,这让荣国公夫人对她的观感好了很多。哪怕之前再不喜欢她,如今看到她对自己低头,还是很欢喜的,她也不想把关系弄僵,儿子夹在中间她心疼。 此时听见她这样说,拍了怕她的手道:“今日之事实在是意料之外,原本傅姨娘还有半个多月才生产,苏姨娘也才怀了七个多月的身孕,都还没到生产的时候,谁成想这一撞如今都要生了。” 想着两位姨娘的情况,便让身边的嬷嬷和史氏一起去了傅姨娘的院子看看,自己则去了亲侄女苏姨娘的院子。 两位姨娘的院子都乱糟糟的,因为姨娘突然间受惊要生产,急急忙忙的又没个主子坐镇,下人们乱成一团。荣国公夫人进了苏姨娘的院子,瞅见院子里的情景,示意身边的妈妈去管管,有着荣国公夫人身边的妈妈安排事情,荣国公夫人亲自坐镇,苏姨娘挣扎了半天终于生下了一个瘦弱的哥儿。 哥儿虽看着瘦弱,但大夫诊过脉后说哥儿只是早产有些虚弱,仔细养养便好,这话让荣国公夫人放下心来。老话说得好,七活八不活,这孩子七个月就出生了,只希望老天保佑,让这个孩子能够平安长大。 这时产房内传来了一阵惊呼声:“不好了,姨娘出血了。” “快,快给姨娘止血。” “不行,不行,血已经止不住了,啊!姨娘!” 产房外刚出生的哥儿或是感受到了生母的逝世,开始啼哭不止,哇哇的哭声混合着产房传来的阵阵急切的呼喊声,好似一曲悲曲在哀鸣。 荣国公夫人让奶娘将哥儿抱了下去,连忙问了侄女的情况,刚从产房出来的产婆双手沾满了鲜血,颤颤巍巍的说道:“夫人,姨娘……姨娘产后下身血流不止,如今,如今已经去了。”说罢赶紧低下了头,害怕主家会迁怒于她,甚至牵连家人,如今只希望主家不要想起自己。 荣国公夫人听到这话,僵了片刻,立马反应过来,在身边嬷嬷的搀扶下慢慢进了产房,看见躺在那里已经没了气息的侄女,心中伤感万分,这个侄女是自己亲自挑选出来的,如今生下了哥儿,也证明自己没有选错人,只是这个侄女是个没福气的,竟没见到哥儿最后一面便去了。哀叹着让下人开始安排苏姨娘的后事,只是一位姨娘,哪怕是贵妾,也到底是个妾氏,只低调的办了场丧事。 事后荣国公夫人也曾怀疑过这场意外,派人仔细调查了一番,最终没有调查出任何问题,这只是一场意外,才将这件事情放下。不得不说这次史氏是吸取了足够的教训,手段愈发高超了。 这厢的傅姨娘因怀了九个多月的身孕,到底是好一些,硬是挺了过来,生下了府中的三小姐,只不过傅姨娘的身子算是废了,日后只能缠绵床榻。 在傅姨娘生产后,听着苏姨娘那边传来的消息,产婆已经得手了,苏姨娘生了个瘦弱的哥儿,产后大出血没了。听到事情按照自己的意愿达成了,心中不由得的高兴起来,虽然傅姨娘没死,但日后也废了。压下了心中的激动,待荣国公父子回了府里后,得知了府中的消息,荣国公高兴的去看了孙子,贾代善虽有些伤心表妹的死,但抱上儿子的喜悦确是压不住的。 苏姨娘的死未曾在荣国公府激起浪花,只轻轻被带了过去。这个刚出生的哥儿被取名贾赦,史氏只一提出要将贾赦记在自己名下,荣国公夫妇思考片刻便同意了,只是记在史氏名下后,贾赦却养在了荣国公夫人苏氏跟前。 史氏只是需要抱养个儿子好保住自己的地位,对于贾赦并不在意,因为在史氏将贾赦抱给荣国公夫人之后,荣国公夫人也投桃报李将府上的中馈交给了史氏。用一个不喜欢的工具人儿子,换来了府上的中馈,史氏觉得十分划算,贾赦记在自己名下,自己便是他的母亲,日后不敢不孝顺她,否则就是大不孝。 想到这里史氏欢欢喜喜的接过了中馈,将贾赦丢在了脑后,要不是赖妈妈提醒史氏不要忘了装装样子,史氏怕是连偶尔抽空去荣国公夫人那里看一看贾赦都不会去做。荣国公夫人和史氏之间只是因为利益而暂时得以和平相处,这种平静不知什么时候就会被打破,这也为贾赦的未来埋下了隐患。 秋瑾院中襄宁长公主听说了荣国公府发生的一切,断定了这中间是史氏耍了手段,如今的一切对史氏是极有利的,只能压下心中的不满,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15、子嗣 许是荣宁两府开始时来运转了,喜事接连不断,荣国公府这边刚办完贾赦和三姐儿的满月宴,襄宁长公主就在一日午膳时被诊出有了身孕。 隆兴七年八月,正值盛夏,烈日炎炎。宁国公府的亭台楼阁间充斥着孩童银铃般的笑声,细看过去,两个穿着大红色衣服的孩子正在嬉戏打闹。这正是襄宁长公主同贾代化所生的贾攸贾敬哥俩,隆兴五年生人,已经两岁多了,满了周岁后时常被襄宁长公主带进宫,太后很是喜爱这两个小外孙,便是在隆兴帝那里,对着这两个机灵可爱的外甥也是疼宠有加,在宫中的待遇不下于隆兴帝亲自抚养的太子,这也就导致了两个孩子和太子之间不对付,哪怕大人说再多,不喜欢就是不喜欢,玩不到一起去。 两个孩子玩累了,就齐齐的向着母亲跑去,想要钻进母亲的怀里,一旁伺候着两个哥儿的玉兰和雅菊见状连忙抱住了他们,“哥儿可不能这般乱撞,公主怀了小弟弟小妹妹,可经不起这般横冲直撞。” 贾攸贾敬好奇的看着母亲,“母亲,弟弟、妹妹,在哪里?” 襄宁笑着向两个孩子招手,待他们来到跟前,拉起他们的手放到自己的肚子上,“弟弟妹妹在母亲的肚子里,再等九个月他们就会出来跟你们见面了,我们攸哥儿和敬哥儿要做好榜样,当个好哥哥,好不好。” 贾攸笑着应道:“好,弟弟妹妹都要乖乖的,不能累着母亲。” “母亲,母亲,敬哥儿是个好哥哥。”贾敬在一旁也抢着回道。 襄宁长公主笑着将两个孩子拉到自己身边,轻轻的将他们拢在怀中,温和又慈爱的同两个孩子笑闹着。 自打发现襄宁长公主有了身孕后,贾代化恨不得日日都亲自盯着,生怕襄宁累着了。因这胎孕期反应较大,打从怀孕后,那是吃什么吐什么,便是陈嬷嬷特制的小菜也起不了作用,襄宁才真正体会到了怀孕的艰难。想当初她怀攸哥儿和敬哥儿的时候,哪怕是双胎也没有这般艰难,这个孩子是个闹人的。 再一次将刚吃完的东西吐出来后,襄宁公主接过了一旁青荷递上来的茶水漱了漱口,又从一边丹桂捧着的蜜饯碟子里捏了一块蜜饯放到嘴里,压住了那股犯恶心的感觉。 就在这般艰难的孕期反应下,襄宁坚强的挺到了隆兴八年,终于在隆兴八年三月生下了她的第三个孩子,周岁后取名贾啟,指了身边的大宫女碧竹去伺候。之后的几年里荣宁二府接连添丁,宁国公和荣国公夫妇简直乐开了花,孩子多了才代表子嗣昌盛,子嗣昌盛更是一个家族繁荣的根本。 隆兴十年史氏的陪嫁丫鬟,原名琥珀的钱姨娘给贾代善生下一子,取名贾政。贾政出生时史氏同荣国公夫人苏氏的关系十分紧张,因为贾赦被荣国公夫妇养的跟史氏不亲,在她们闹矛盾的时候贾赦直接偏向了荣国公夫人。为了让自己日后不至于看他们的脸色过日子,也为了压一压他们,史氏将贾政也记在了自己膝下,养在栖梧院里。 小贾赦刚从祖母那里讨到了两样好东西,蹦蹦跳跳的来到了母亲的栖梧院,看着母亲亲切的关心起弟弟贾政的衣食住行,贾赦心里酸涩极了,母亲从来没有那般温和的对待过自己,心里羡慕极了。 刚想进屋去送上精心挑选的礼物,屋内便传出了声音,“还是养在自己膝下的孩子更贴心,瞧瞧我的政儿,多乖呀,不像那个老太婆养的小贱种,小小年纪就不知道孝顺我,整天就知道在那个老太婆面前讨好卖乖,日后必不会有什么大出息,我的政儿啊是生来就有大福气的人。” “二哥儿这般聪慧,日后定能高中状元,给奶奶撑腰,请封诰命。”赖妈妈讨好的说道。 “不错,待政儿稍大一些,定要好好督促他用心学习,待我的政儿出息了,别人自然知道我比那老太婆会养孩子。”史氏满意的点了点头,好似已经看见了自己压苏氏一头的样子。 听着母亲对自己的不喜,和口中对祖母的咒骂,贾赦吓了一跳,两手握紧了手中的东西,直到有些锐利的边角扎的手心生疼,才反应过来,悄悄转身离去了。 这厢的史氏接着说起了贾政生母钱姨娘再次有孕的事情,“钱姨娘那贱婢倒是好运,政儿不过一岁多,他又有了身孕。” “主子放宽心,这女子生产本就是在鬼门关前晃悠,况且钱姨娘未等身子调理好便再次有孕,这胎怕是个体弱的,养不养的大还未可知呢。” “嗯,说的有理,不过钱姨娘不能再留了,政儿身边的奶娘告状说钱姨娘来找她了,还给政儿送了许多东西。政儿只能有我一个母亲,钱姨娘就处理了吧,但是她腹中的孩子留着我有用。” “是,主子,奴婢会安排好送钱姨娘上路的。” 临近生产时,钱姨娘未曾发觉自己中了算计,在拼命生下了荣国公府的四小姐后便去了,只剩下细细弱弱哭着的孩子,虚弱的婴孩啼哭声中带走了满怀不甘的钱姨娘。随着时间的流逝,在史氏刻意的清理下,府中积年的下人走的走,散的散,知道贾赦、贾政以及四姑娘贾敏身世的人寥寥无几,更兼着他们都被记在史氏名下,故而府中的下人都以为他们是史氏所出的嫡子嫡女,尘封的过往被历史的年轮卷走,带走了所有的秘密。 贾赦在听到史氏和赖妈妈交谈的话语后,知道了自己不是史氏所生,想要向祖母问清楚自己的生母是谁,可还没到荣僖堂,便因受了刺激,心神激荡而晕厥了过去,下人发现他时已经不知吹了多久的冷风,接连三天三夜高烧不止,好不容易烧退了下来,却遗失了过往所有的记忆,一切再次被掩埋。 襄宁长公主对于荣国公府已经没有那般关注了,需要管着偌大的宁国公府,膝下还有三个年幼的儿子,整日里忙的晕头转向。史氏没有自己亲生的骨肉,如今将贾政和贾敏记在自己名下,悉心教导,希望他们能够给自己带来荣耀。 接连诞生的三个孩子牵绊住了襄宁长公主的心神,隆兴十二年襄宁长公主诞下了她的最后一双孩子,宁国公府的四子贾放和五子贾牧,又将大宫女青荷和丹桂指了过去伺候,身边只留下了原先的大宫女素梅。 如今的几个孩子还是青涩稚嫩的模样,小孩子的童年就是无忧无虑的,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就如同时间似黄沙在指缝间随风飘逝。宁国公府有五子,贾攸、贾敬、贾啟、贾放、贾牧,荣国公府有二子四女,贾赦、贾政、大姑娘贾枚、二姑娘贾繁、三姑娘贾络、四姑娘贾敏,如今的荣宁二府摆脱了子嗣艰难的困境,正朝着繁荣兴盛的方向发展。 16、伴读 随着孩子们一天天长大,襄宁长公主开始头疼几个孩子的教养问题,三个小的尚且不急,但贾攸贾敬已经到了启蒙的年纪了。 夜晚,襄宁长公主同贾代化欢好后躺在床上,顺势提起了这件事,“夫君,攸儿和敬儿也到了该启蒙的时候了,平日里我也教着他们略识得了几个字,但正经的启蒙还是要找位专门的先生来教导。”襄宁侧躺在贾代化身旁,温声同贾代化谈起道。 贾代化也在想着自己的关系网,想找个合适的人选来给长子和次子启蒙,但是文人跟武将不是一个圈子里的,平日里也无甚交流,这一时半会儿还真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在经过一番思考后,同襄宁长公主道:“襄儿莫急,此事明日里我同父亲商议一番,看看父亲那边可有认识的人,我再去打听打听,挑一个合适的人选来给攸儿敬儿启蒙,不会耽误的。” “这样也好,公公交友广泛,认识的人比我们多,能挑选的范围也就大了。” “嗯,早些睡吧,这事我记着呢。”随后贾代化拥着襄宁长公主沉沉的睡去。 第二日一早贾代化便同宁国公说起了这件事,宁国公一口答应了下来,准备去老友那边打听一下,看看可能找到合适的先生来给孙子启蒙。这件事情可耽搁不得,为了孙子的未来,他得仔细打听一番,可不能让那些死板的酸腐儒生把孙子教坏了。 就在宁国公同贾代化在外打听启蒙先生的时候,宫里传了话,太后让襄宁长公主进宫一趟,没成想这一趟进宫解决了襄宁的困扰。 慈宁宫里太后早已在等着襄宁长公主到来,襄宁长公主步入慈宁宫内行了一礼,“我儿不必多礼。”随即吩咐宫女上茶水和点心。 “母后召儿臣入宫,可是有事要告知儿臣?”襄宁长公主疑惑的问道。 “我儿可是在为攸儿和敬儿启蒙一事烦扰。” “正是,母后也知道攸儿跟敬儿已经到了启蒙的年纪,儿臣想找个好老师教导他们。”襄宁长公主对着太后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望子成龙,望女成凤,天下间父母不外如是。 太后素手抬起轻轻点了点襄宁长公主,笑道:“你呀你,让哀家说你什么好,到了这时候偏偏糊涂了,这天下间若论最好的先生,除了皇宫还有哪里?你也不用费心再找启蒙先生了,直接将攸儿和敬儿送进宫里读书,同太子也有个伴,平日里也有哀家看顾着,你也不用担心。” “母后既然都这般说了,儿臣自然不会拒绝。只是我家那两个小魔星同太子之间总是闹矛盾,我担心他们在泊远斋里闹起来。”襄宁担心的说道。 “无妨,不过是小孩子之间玩闹,泊远斋里有先生管着,他们不是大儒,便是名士,对于教导弟子最是擅长不过,不必忧心。”太后安慰着襄宁长公主,在她看来,太子和贾攸贾敬兄弟都是她的孙儿,小孩子之间闹矛盾,无甚大不了的,大些便好了,因此并不在意孩子们之间的矛盾。 襄宁长公主见状只能放下心来,因为她心里清楚,攸儿和敬儿入宫读书一事必然有着皇兄的许可,不然母后不会忽然提起此事。皇兄已经决定了,那么自己无法改变,只能尽量嘱咐好两个孩子,让他们尽量避着点太子,不要老是同他闹起来。 叨扰了太后良久,在太后依依不舍的目光中,襄宁出了皇宫,坐在晃悠悠的马车里,襄宁还在想着两个孩子入宫读书一事,他们同太子之间是相看两生厌,好在皇兄是让他们入宫读书,未曾讲让他们给太子当伴读,这样也好,尽量减少矛盾。 回到府中的襄宁长公主迎来了贾代化的亲切问询,得知太后是为两个孩子读书一事召襄宁长公主入宫,贾代化放下的心再次提了起来。宫里泊远斋的先生最差都是进士出身,且为官多年,那一个个都是老狐狸,对于书本知识的传授,以及为官之道的教导,都有着丰富的经验,教导孩子自是不差的。 只是贾代化有些担心儿子同诸位皇子一起读书,怕同哪一位走的太近了,会掺和到下一代的皇位之争中去。 自打先皇后去世,宫里继后杨氏位居中宫,膝下并无所出,其下刘贤妃所出的大皇子,文淑妃所出的三皇子,何德妃所出的四皇子,以及甄贵妃所出的六皇子日渐大了,加上先皇后所出行二的太子,这泊远斋日后怕是有的闹了。 想到这里,贾代化忧心忡忡的闭上了眼睛,但心里藏着事,迟迟睡不着,直至月上中天才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贾代化同宁国公给贾攸贾敬哥俩做了个紧急辅导,细细叮嘱他们在宫中要注意言行举止,不可肆意妄为。 之后的日子里贾攸贾敬两兄弟就过上了早起读书的生活,只是他们同太子的关系实在是一般,为了缓和他们之间的关系,隆兴帝指了隔壁荣国公府的贾赦做了太子的伴读,同他们一起读书识字。不止是贾赦,四王八公等许多老牌勋贵的孩子都成了太子伴读,背后牵扯的势力被牢牢锁在了太子身后。 荣国公夫人担心孙儿在宫中的情况,待贾赦回府自是嘘寒问暖一番,史氏则是开始嫉妒贾赦,哪怕她再无知,她也知道成为太子伴读是多么荣幸的一件事,可恨贾赦大了几岁,便什么好处都是他的,也是从这一刻起,史氏心中浮起了一个不可磨灭的念头,并为之奋斗终生。 自打贾赦成了太子的伴读,有着他在中间润滑着关系,太子同贾攸贾敬之间的关系总算是缓和了下来。 混熟了以后,成日里一帮小子结伴在宫内四处捣乱,偏偏这帮孩子身份尊贵,宫里的巨头门在后面撑腰,无人敢斥责他们。使的这帮小子愈发胡来了,人生苦短,快乐的日子一去不回头,当他们步入朝堂,身后的势力会推着他们走向对立面,终有一日他们会斗个你死我活,决出胜负,毕竟皇位只有一个。 17、吃醋 时光流转,又是一年春满园,青玉姑姑手中捧着几份帖子上前,“公主,这是门房刚送过来的帖子,是北静郡王府、理国公府、齐国公府送来的,您瞧瞧,可要去散散心?” “自打元宵之后,府里收了不知多少帖子,大都是些赏花宴的,实际是借着赏花宴的名头为儿女相看亲事。这些夫人太太们平日里闲着无事,便借着宴会的名头带着府中的适龄子女出来相看,或是闲的无聊凑在一起闲话家常,打发打发时间罢了,我不喜这些宴会,况且府中如今又没有适龄的哥儿姐儿,还不如在府中照看几个小的,便推了吧。” “其他的一些添丁过寿等喜事,禀了上来随些礼去,也便罢了。”襄宁长公主不甚在意的摆了摆手。 “是,那奴婢便替您回了这几家的帖子。”青玉姑姑略微行了一礼退了下去。 说起来四王八公的老亲里贾攸贾敬这一辈,大都早已娶妻生子了,贾代化和贾代善因为种种原因,如今膝下子嗣尚且年幼。眼见着好友已经抱上了孙子,他们看着家中年幼的儿子,心里说不羡慕那也是假的。 日升月落,几番轮转,窗外叽叽喳喳的知了声开始响起,这日襄宁长公主晌午刚休息了会儿,醒来后觉得浑身都酥软了,原想起身出去走一走,但看着外面高悬在空中的太阳,以及感受到的那炙热的阳光,又歇下了心思。 无事在屋里走动走动,想起自己似是已许久未曾给孩子们做过东西了,便拿起了一旁的针线,“攸哥儿、敬哥儿已经在读书了,便绣个青竹、松柏,啟哥儿、放哥儿、牧哥儿还小,便绣个老虎、小狗、狐狸,想来他们会喜欢的吧。” “公主亲自做的东西自是不一样的,哥儿们必然欢喜极了。” “是呀,是呀,奴婢这就去取些好的绣样来。”大宫女素梅在一旁笑着回到,被指到哥儿身边伺候的碧竹青荷丹桂在一旁附和,秋瑾院中欢声笑语,几个大宫女轮番上阵,逗得襄宁长公主喜笑颜开。中间三个小的哥儿醒了过来,哭闹着要母亲,襄宁见状便让奶娘将几个孩子全都抱到正房来。房里的尖锐物件,边边角角都已经包上了,地上铺了好几层厚厚的毯子,布老虎、拨浪鼓、银铃铛等玩具满满当当的放在地上,啟哥儿坐在一角,放哥儿牧哥儿被放在了毯子上,一旁有奶娘看着,襄宁长公主在边上陪着,两个哥儿爬来爬去,你追我赶,好不热闹。 啟哥喜静,自认为是个大孩子了,自己缩在一角玩着手里的九连环,放哥儿和牧哥儿偏喜欢热闹,见啟哥儿不理他们,便从啟哥儿手里抢东西,一时间几个孩子嬉闹起来。 傍晚一轮浅浅的斜阳挂在红霞边,晕染了半边天,喜庆的好似在办喜事一般,晚间贾代化下值回府,先是去看了看几个孩子,贾攸贾敬哥俩也已经下学回了府,一家子在宁国公的院里用着晚膳。 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完全不曾体现在宁国公府,桌上热热闹闹的,正是宁国公喜欢的氛围,年纪大了,总是喜欢子孙环绕在身边,看着满堂的儿孙,心里十分慰藉。 早些年府里子嗣单薄,宁国公十分忧心哪一天就断了传承,看着如今的五个孙子,对襄宁长公主这个儿媳可谓是满意极了,出身尊贵,又给他添了五个孙子,宁国公满意之后直接体现在行动上,好东西送了一茬又一茬,儿媳送了,孙子那里也不能落下,大手一挥,各色珍品如流水一般进了几个孩子的小库房。故而不同于荣国公府里史氏的寸步难行,宁国公府里没有其他女性长辈,襄宁长公主在府中直接当家做主,是说一不二的存在,这也是史氏嫉妒的原因之一。 用过晚膳后,几个孩子早早的去休息去了,襄宁长公主窝在榻上正绣着荷包,坚韧的青竹、挺拔的松树、威武霸气的老虎、憨态可掬的小狗、狡猾灵动的狐狸,慢慢在她手中展现出来,由皇宫里最好的绣娘教导,襄宁长公主有着一手好绣活儿,穿针引线间各种动植物活灵活现。 夜晚朦胧的烛光下,映衬着襄宁长公主越发温柔娴雅,美丽动人,贾代化洗漱完后看见的便是一副美人灯下刺绣的景象,主动走上前去,“公主这是在绣些什么。” 襄宁长公主抬起头看着贾代化,“不过是想起许久未曾给孩子们绣过东西了,便想着绣个荷包,这个简单,绣起来也容易。” 听着耳边襄宁长公主在指着一个个荷包说着:“这个绣着松柏的给攸哥儿,绣着竹子的给敬哥儿,绣着老虎的给啟哥儿,绣着小狗的给放哥儿,绣着狐狸的给牧哥儿……” “这就没了?”贾代化撇了眼襄宁长公主,走到襄宁长公主身边问道。 “没了呀,荷包虽简单,但也是我亲手做的,总是有些不同的。”襄宁长公主肯定的说着。 “我的夫人是一点都没想到我呀,这是有了孩子,夫君就不要了是吧。”贾代化打趣的说着襄宁长公主,两眼不动的盯着她瞧,直把她瞧得小脸泛红,羞得瞪了他一眼。 贾代化瞧着襄宁长公主这般害羞的模样,心里一动,抱着襄宁公主倒在床上,一夜红浪翻滚。 清晨,贾代化起身洗漱,用完早膳后带着随从,翻身上马疾驰而去。襄宁长公主这一觉睡到了天大亮的时候,唤了宫女伺候着梳妆打扮,“世子已经上值去了吗?” “回公主的话,世子一早便上值去了,临出门前还叮嘱奴婢们不要打扰公主,等公主好好休息。” 听着素梅打趣的话,襄宁想起昨天夜里,贾代化一个劲的折腾自己,在床底间半梦半醒,自己似是应下了给贾代化绣个荷包的话,想到自己是怎么应下的这件事,襄宁长公主忍不住小脸泛红,在心里啐了一声。 原是想给孩子们绣些东西,可没成想贾代化竟开始吃起醋来,弄的襄宁长公主实在是没办法,只得给贾代化也做一个。做些东西倒是没什么,这一做就是六个,襄宁长公主却是实打实的吸取了教训,就此罢手,再也不轻易给他们做针线活了。 18、公府千金 宁国公府没有女孩,但荣国公府有着一位适龄的姑娘,想着宫中几位出身高贵的皇子,不免动了心思。 荣国公府栖梧院中,史氏细细打量着眼前瘦弱怯懦的贾敏,长得八分像她生母,剩下的两分是挑着丈夫贾代善的优点长得。 虽养在自己膝下,但这些年忙于抓住手中的权利,打压府中的妾氏,并未多关心膝下的两个孩子。 贾政是男孩还好些,史氏还准备靠他来和贾赦打擂台,故而对他还算关心,贾政的奶娘以及身边伺候的人多是史氏亲自安排的,也不敢怠慢了他。贾敏只是个女孩,史氏也未曾关注,没成想养成这般怯懦的样子,史氏看着贾敏这般模样就开始生气,莫名的想起了贾敏的生母钱姨娘,她曾经的陪嫁丫鬟,正是因其性格懦弱却又长的不错,才挑了她做丈夫的通房。 史氏心里百转千回,压下了厌烦的情绪,装着一副慈爱的模样朝贾敏招了招手,“我的儿,过来我这边,让我好好瞧瞧。”说罢将慢慢挪到自己身边的贾敏拉进自己怀里。 “母亲”贾敏怯怯的抬起头叫了一声,史氏看着虽年幼但也难掩其绝色容颜的贾敏,心里开始盘算起来,这般样貌,再加上荣国公嫡女的身份,未来不说当个皇子妃,便是皇后也做得。若是有个当皇后的女儿,那么自己就是皇帝的岳母,到时候凭借着这份尊荣,谁又敢说自己没有子女,那独一份的荣耀,谁又能比得上。 想起那无上的荣耀,再看着眼前瘦弱的贾敏,史氏开始行动起来,紧紧搂着贾敏开始哭诉道:“我的儿啊,都是母亲不好,这些黑了心肝的,竟敢这般慢待我的敏儿,都是母亲太过相信她们了,想着你奶娘毕竟是奶了你一场的,没成想她们竟欺瞒于我,我儿且放心,稍后母亲便打发了她们,亲自给你挑选一批伺候的人,还有你的奶娘打发了出去,身边要有个镇的住的人,我便将王妈妈给了你,她是我身边的老人了。” 贾敏听着史氏的哭诉,心中渴望着母爱,立时便信了,心里想着这些下人太可恨了,欺瞒母亲,让自己误以为母亲不关心自己,险些坏了她和母亲的关系。再想起自己以前心中起的怨怼之心,越发觉得愧疚了,看着母亲关切慈爱的脸庞口中道歉的话语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心里暗暗下了决心。之后贾敏对史氏的话言听计从,再加上身边的妈妈是史氏的心腹,自然是向着史氏的,贾敏的其他想法都被忠心耿耿的王妈妈压了下去,对于史氏的要求执行起来不曾有半分懈怠。 史氏替换了贾敏身边伺候的人,借着祈福的借口将这些人全都从府里放了出去,并将贾敏身边全都替换成了自己的心腹,彻底将她掌控在手中。 趁着一日贾代善下值后,请他来了栖梧院。见着贾代善,史氏也没有直接说起贾敏的事,先是提起贾政的聪慧,想要早早的给贾政启蒙,又说起几个孩子之间的趣事,夫妻二人越聊越开心。 史氏在此时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老爷,妾身有一事想同你商量,府里的姑娘渐渐大了,眼见着离嫁人也不远了,妾身想请两位宫里出来的嬷嬷,教导府上的姑娘们,日后也好嫁个好人家。” “可以,太太尽管去打听,我这边也会安排人去打听的,姑娘们还请太太多多费心。”贾代善听了史氏的话,直接同意了,心里感念史氏的贤德,当晚直接歇在了史氏院里。 史氏在多番打听下,选了四位合适的嬷嬷,并将人请到了府上。栖梧院中,史氏看着眼前的四位嬷嬷,其中身材圆润但面色温和的是刘嬷嬷,身材高挑瘦削面色严肃的是严嬷嬷,这两位可都是从宠妃的宫里出来的,懂得药理和阴私不说,手上还握着几张难得的方子,有美白护肤的,有滋养护发的,这些可都是不传之秘,听说她们的前主子会受宠,就缺不了这些方子的作用,她们是史氏花了大价钱,找了好些门路为贾敏单独准备的。 史氏思考了片刻吩咐道:“鸳鸯,将为几位嬷嬷备好的俸仪奉上来。”说罢转头同几位嬷嬷说道:“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请几位嬷嬷收下,日后府上的姑娘就托付给几位嬷嬷了。” “太太客气了,既领了府上这份差事,自会用心的。” 史氏点了点头道:“几位嬷嬷也辛苦了,先跟着下人去休息吧。” 在几位嬷嬷准备离开时,又出声道:“严嬷嬷和刘嬷嬷等一等,有些事情要再嘱咐一声。” 待另外两位嬷嬷离开后,刘嬷嬷和严嬷嬷互相看了看,最终还是刘嬷嬷出声问道:“太太可是还有什么吩咐?” “我知两位嬷嬷都是有大本事的,想请二位单独教导府上的四姑娘,将所有本事尽皆传授给她,平日里你们二位领双倍薪俸,日后府里也不会亏待了你们,若是愿意的话,府上也可负责为您二位养老。” 刘嬷嬷与严嬷嬷心动了,她们没有家人,出宫后担心的便是养老的问题,两人对视后齐道:“但凭太太吩咐。” 史氏满意的点头,让一边伺候的下人领了两位嬷嬷去休息,说起来这次聘请的四位嬷嬷,严嬷嬷和刘嬷嬷都不是一般人,请她们教导四姑娘贾敏。另外两位嬷嬷只是在宫里待过,都是在些冷清的岗位,到了年纪不想再留在宫中,所以出来了,规矩都是极好的,安排他们教导大姑娘、二姑娘、三姑娘。 至于贾敏的单独教导,其他姑娘和姨娘有意见,也被史氏以嫡庶有别的名义压了下去,为了表明嫡庶的区别,史氏再次增添了贾敏身边伺候的下人,一位管事妈妈,两位教导嬷嬷,四个大丫鬟,六个二等的丫鬟,八个三等的小丫鬟,十来个粗使的婆子,硬是将贾敏国公府嫡女的架子摆了起来。 平日里更是对贾敏嘘寒问暖,将自己在贾敏心中的地位树立了起来。 说起来贾敏被她奶娘养的太过怯弱了,这样的性子可撑不起来正室的威严,这可不利于她的计划。史氏开始将贾敏带在身边,靠着自己言传身教,加上两位嬷嬷的教导,总算是把贾敏的性子扭转了过来。只是这般强行扭转的性格,如同空中阁楼,虚的很,贾敏那大家闺秀的外表下面,掩藏了内心的自卑,听多了身边下人的吹捧,自认为荣国公府高高在上,开始注意自己的行为,害怕丢了脸面和体统。平日里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靠着身边奢靡的架势,在世人眼中成为了高高在上的千金大小姐,日子久了,贾敏有些分不清真假,整个人也被惯的一副大小姐脾气。 襄宁长公主在听说了史氏的一系列行为后,同身边的碧竹和素梅道:“瞧着吧,西府那位可是个无利不起早的性子,如今这般大动干戈,怕是有着不小的野心呢。”要说最了解你的人还是你的敌人,史氏一有行动,襄宁长公主就猜到了她的意图。不过不管史氏有着怎样的目的,自己都不会让她如意的,这如意算盘打的再响,也要看自己同不同意。 荣国公府里贾敏在严、刘二位嬷嬷的精心教导下快速成长为了一位合格的公府千金,只是生来体弱,浑身透着一股弱柳扶风的气质,好似一朵浑然天成的小白花,在风雨中飘摇。 史氏见着这样的贾敏,不是很满意,只是单纯的柔弱还不够,这样很容易被模仿和替代,她要培养的是一个无可替代的棋子。 看着贾敏同严、刘二位嬷嬷学完规矩礼仪后,史氏让人带着她下去梳洗,留下了两位嬷嬷,开口询问道:“二位嬷嬷都是极有本事的人,我也就直言不讳了。我的敏儿是荣国公府的嫡女,未来前途不可限量,只是如今还差了一些东西,想请您二位掌掌眼,作为女人,无论何时男人的宠爱都是不能少的。” 严、刘二位嬷嬷与史氏对视了良久,终是刘嬷嬷败下阵来,不再坚持,微叹了一声,“太太的意思我明白了,敏小姐如今规矩礼仪都学得不错,建议请几位女先生专门教导诗词歌赋、琴祺书画,以及练舞,不说样样精通,起码要都略懂一点,最好是有一二擅长之处。” “敏小姐因体弱,身姿略显瘦弱,但却十分聪慧,若是饱读诗书,那必是一代才女,斯文雅致又精通诗词,这样的姑娘是极难得的,想来将来那处必有敏小姐一席之地。”严嬷嬷见刘嬷嬷已经将话讲到这个份上了,也不再保持沉默,缓缓的说出了口。 史氏看了看两位嬷嬷,思考着她们说的话,脑海中出现了长大后的贾敏,顶级的出身,绝色的容颜,柔弱的姿态,一身书香气,这样的姑娘想来无人能够拒绝,她已经能看见贾敏为自己带来的荣华富贵了。 想到这里,史氏开始安排起来,精心挑选了各有所长的女先生,为贾敏定下了最优秀的培育班,誓要将贾敏教养成一位才色双绝的美人。 之后贾敏每日里都在学习,时间安排的满满的,琴祺书画、规矩礼仪、后宅阴司以及种种手段,所学颇多。好在贾敏天资聪慧,又勤奋好学,一心想让史氏对她满意,丝毫不敢懈怠,故而学的十分出色。 19、烽火狼烟 转眼间来到了隆兴十五年,今年的冬天格外寒冷,一如既往繁华的上京城内,四处灯火通明,繁华下的黑暗深深埋藏。中原的朱门大户依旧载歌载舞,奢靡铺张,而在万里之外的北方草原,确是另一番景象。 北方的冬天太过寒冷,一批又一批的牛羊撑不住被冻死,日子久了,食物不够充足,就开始互相抢夺起来,眼见着北方草原马上就要乱起来了,偏偏统一了大草原的勒安可汗出手了,他干净利落的压下了这场内乱,将所有草原勇士的愤恨转移到了中原人身上。 威严肃穆的王帐外,旌旗在空中飘扬,乌泱泱的一片片人影树立在大帐前,“勇士们,我们都是狼神的子民,这是狼神给我们的考验。中原大地富庶繁华,中原人懦弱不堪,可偏偏这样的人占据了那片富饶的土地,当我们的父母妻儿在挨饿受冻时,他们在过锦衣玉食的日子,你们能接受吗?”勒安可汗那沉重而具有感染力的声音在草原上回荡,传进了每一个草原人的耳朵里,他们由心底传出了一种不甘和愤恨的情绪,这种情绪就像一把火,从他们的心里开始燃烧,他们大声的发泄出来:“不能!不能!不能!” “你们就是草原上最凶猛的狼群,带着你们的不甘和怒火向着中原进发,杀进上京城,去争、去拼、去抢。勇士们,出发!”勒安可汗挥手示意此次统兵的蛮族左贤王,他的亲弟弟带着将士们出发,二十万大军齐齐向着玉门关赶去。 除此之外,他的长子蛮族右贤王将带着剩余的十万将士押送粮草,与大军汇合。蛮族整整三十万大军扣关,玉门关外马蹄声踏踏,带着滚滚烟尘自远方席卷而来。 玉门关那厚重结实的大门早已紧紧关闭,关内也已经戒严,百姓四处逃散,将士们整装待发,随时准备同蛮族拼杀。 高高的城楼上,玉门关守将沈魏沈老将军同副将吴海,幕僚李晋注视着远方来犯的蛮族,看着来势汹汹的三十万蛮族大军,李晋担忧的抚着胡须道:“将军,据探子来报,今年冬天草原上牛羊死伤无数,如今急缺粮食,看蛮族的意图,此次进犯怕是不能轻易退去了,请您早做打算。” 副将吴海却不这么认为,“先生就是太过胆小,我吴海在这玉门关呆了也有十来年了,期间蛮族多次来犯,尽皆被逼退。玉门关地势险峻,易守难攻,只要我们坚守关内,凭借着有利的地势,区区蛮族自然不攻而退。” 见着吴海这幅浑然不在意的态度,李晋也未曾与他争论,只是面色严肃的看向沈老将军,抬手作揖,“此次蛮族来犯绝对不同以往,蛮族如今的可汗勒安可汗,颇有名望,手段狠辣,加上左右贤王勇猛不凡,不可小觑,将军还是早做决定为好。” 沈魏眺望着远方,副将吴海和幕僚李晋的话他都听在耳中,依他多年的领兵经验,定下了两种方案。 先将手下的传令兵向着京城的方向沿途分散安排好,以防万一能够及时传递消息。另一边据守玉门关,做好蛮族攻城的准备,滚木、热油、石块等作战物资备好,关内全部戒严,防止奸细作乱。 随着蛮族大军的不断压近,气氛开始紧张起来,将士们一言不发,紧紧盯着关外的蛮族,准备随时发动攻击,誓死守卫玉门关,不惜马革裹尸还。 渐渐的,伴随着冲锋声与喊杀声,玉门关外的战场上开始了一次又一次的攻城战,痛苦的哀鸣在战场上扩散,风中飘来阵阵血腥味、焦糊味,那是血肉烧焦了的味道。 蛮族三十万大军轮番攻城,不惜一切代价使出了各种手段,玉门关内的五万守军从一开始了游刃有余到筋疲力尽。短短五天时间,局势开始逆转,玉门关的守卫死伤过半,蛮族虽也有损伤,但蛮族大军的情绪依旧高涨,在庞大的基数面前,这点损失不足为惧。 沈魏老将军死守玉门关,在发现玉门关有守不住的势头时,便已向附近的守军求援,并紧急传令至京城,将消息传达至隆兴帝面前。 浑身狼狈不堪的传令兵驾着马匹飞速狂奔,自北城门向着紫禁城而去,休憩日同襄宁长公主出来逛一逛的贾代化,正坐在明月茶楼的二楼品茶,听着外面的动静,贾代化起身走到窗户边,看着窗外八百里边关加急的传讯兵疾驰而过,心中顿感不妙,玉门关怕是出事了。 襄宁长公主正品着茶,疑惑的看着贾代化,“驸马,怎么了?” “公主,接下来我怕是怕是没办法陪着你继续了,刚刚八百里边关告急,怕是陛下马上要传唤我等召开朝会了。” 襄宁听后皱着眉头放下了手里的茶杯,“既如此那我们回府吧,边关告急,皇兄怕是又要开始操劳了。” 随后二人结了账动身回了宁国公府,回到府里的贾代化忙让人传信给西府的叔叔和堂弟,一起聚到了宁国公贾演的书房。 宁国公府的书房里,贾代化正向贾演说起边关告急的事,收到消息的贾源贾代善父子匆匆赶来,看着走进来的弟弟和侄子,贾演出声招呼道:“二弟你们可算来了,正好有事同你商量,快坐。” 贾源虽不知何事,但出于对兄长的信任,便直接问到:“兄长急急忙忙让我们赶过来,有何要事?” 贾代善也在一旁附和着问道:“是呀,伯父,到底是有什么事,您直说便是。” 贾演看着满脸疑惑的弟弟和侄子,这才开口道,“化儿刚从外面回来,边关八百里加急,怕是蛮族扣关了,而且此次阵势还不小,想来陛下必会安排人领兵前往玉门关,我想让化儿同善儿一起去,咱们都是武将出身,要想立功最方便快捷的便是在战场上,军功才是晋身的最大依仗。” “兄长此言当真,要是这样的话,那么咱们的机会就来了,我们都老了,陛下怕是不会让我们轻易再次领兵作战,最有可能的便是选一位有资历的老将军领兵,择几位年轻的将领随军出征。”贾源推测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随后四人就着此事开始展开讨论,贾演贾源都已经上了年纪,早些年南征北战一身的旧伤,如今已经开始给儿子铺路了。 说起来当今陛下在爵位方面十分严格,四王八公里败得早的当属齐国公陈家,他们家第二代齐侯的夫人尚且在世,这位齐侯死后追封齐国公,他的夫人得封超品国公夫人的诰命,故而府里还挂着齐国公府的牌匾。 实际上初代齐国公在开国前便去世了,第二代齐国公因为旧伤复发早早丢下了孤儿寡母,这齐国公府的第三代,倒是继承了伯爵爵位,偏偏人没本事,府里小妾纳了一大堆,生了十几个儿子,二十多个女儿,一大家子吃穿嚼用也是消耗巨大,等女儿出嫁,儿子成家后府里便分了家,但是府里早已经寅吃卯粮了,虽还挂着国公府的牌匾,下一代却只有一个子爵的爵位,等上几年,若无出息的子弟,齐国公府怕是要消失在勋贵圈子里了。 谁也不能保证自己的子孙就一定能有出息,只好早做打算,贾演跟贾源一直在忧心,自打开国以来,四海升平,并无战事,荣宁二府的继承人又都走的是武将的路子,但没上过战场的武将不过是纸上谈兵,毫无功劳可言。 原本都要放弃了,偏偏峰回路转,如今边关战事以起,短时间内蛮族不会轻易退兵的,自然要安排好接下来的计划。 等他们商量好,宫里也传来了消息,一行四人换上朝服入宫面圣,紫宸殿里人影晃动,熙熙攘攘。 “陛下驾到。”一声尖利的声音传来,御前大太监在前方开路,隆兴帝走到龙椅前坐下,开口道:“想必诸卿都已知晓,玉门关告急,蛮族三十万大军扣关,情况紧急,何人愿意领兵前往助阵。” 听着隆兴帝的话,堂下的众人开始互相张望,老牌勋贵毅丰侯李自白出列请战,“老臣愿领兵前往玉门关,请陛下允准。” 隆兴帝满意的道:“准!” 贾代化贾代善对视一眼,起身出列请旨,“我等兄弟愿为一小将,一同前往玉门关,请陛下允准。” 隆兴帝看了看贾代化,终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准!准!” 安排好领军出战的人员,朝会便散了去,贾代化、贾代善两兄弟也回府收拾行囊,准备出发前往玉门关。 如今玉门关战况危急,多耽搁一刻便多一分危险,襄宁长公主只来得及带着孩子们同贾代化告了个别,站在宁国公府门前远远望着贾代化离去的背影。 襄宁一个平时不信佛的人,也想临时抱一抱佛脚,在心里默默祈祷,只要贾代化能平安归来,愿茹素一年来做功德。 “青玉姑姑,驸马已经走了多少天了?算算时间是不是差不多到了,不知道他们也没有和蛮族打起来。”襄宁长公主斜靠在湘妃榻上,双眼放空且呆滞,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回公主的话,算算时间,驸马此时怕是已经要到玉门关了,您若是担心,不如去寺庙求签还愿,希望佛祖保佑。” 20、 苦战 京中的襄宁长公主心里时时惦念着贾代化,战场上刀剑无眼,生怕他有个万一。 这段时间京外的各处寺庙香火旺盛,将士们的亲属都在向满天的神佛祈求,希望他们的亲人能够平安归来。 听闻京郊的慈溪寺最是灵验,襄宁长公主准备前往斋戒七日,为贾代化求取平安,也为自己求一个心安。成婚多年以来,贾代化对她予求予取,哪怕是块冰,也该被融化了,更别说夫妻二人本就感情甚笃。 “青玉姑姑,素梅,打点好行囊,三日后前往慈溪寺斋戒七日。另外递个牌子进宫,我要求见母后,斋戒的日子里,几个孩子就全都托付给母后了。” “是,奴婢这就去安排。”青玉姑姑和素梅听到吩咐后行礼退了下去,二人分工明确,青玉姑姑负责入宫事宜,素梅负责安排斋戒的事情,一切被安排的井井有条。 本想做些针线活的襄宁始终无法下手,心里惴惴不安,眼见着实在是没有心思继续绣下去,起身走向书房,看着满屋子的书籍,宁心静气,执笔研墨,铺开纸张写下了“平安康泰”四个大字,看着写好的字,思绪却不经意间飘到了北方,心里久久无法平静。 而作为先锋的贾代化和贾代善星夜兼程,各领着一路兵马赶到了玉门关,此时的玉门关已被鲜血染红,夕阳映射下,入目便是一具具断肢残骸,袅袅升起的烟雾,浓重的血腥味和着尸体燃烧的焦臭味弥漫在战场上…… 看着眼前玉门关的惨状,贾代善受到了极大的冲击,这是从未见过战场的他第一次感受到了死亡原来离得这么近,“兄长,玉门关应该没有失守吧!” 贾代化到底是年长些,虽也被眼前的一幕震惊到了,但到底镇定了下来,“城楼上还插着我大乾的军旗,城墙内尚有缕缕炊烟升起,玉门关的大门尚未被攻破,目前也未曾接到传信,必是没有失守的。” “那现在是进城吗?” “嗯,让人带一队兵马先去交涉,我们准备进入玉门关。”贾代化看着不远处的城楼,满地的鲜血让他的心无法平静下来,此时此刻他想到了远在京城的父亲和妻儿,他们都在等着自己得胜归来,“我一定会活着回去的。”贾代化在心里默默告诉自己。 一行人进入玉门关后,才知道此时的情况有多么紧急。看着旁边走过的将士,贾代化和贾代善翻身下马,问道:“镇守玉门关的沈老将军此时在何处? “回将军的话,沈将军此时正在关内将军府休息,今日刚打退一波蛮族,沈将军力竭晕了过去。” 听到消息的贾代化立时反应过来,朝着副将道:“你先领着兄弟们在此扎营休息,时刻关注蛮族的动向。” “是。”一旁的副将领了命,开始安排人手扎营,将士们一路赶来早已疲惫不堪,必须养精蓄锐,随时准备面对蛮族的进攻。 将军府里正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躺在床上悠悠转醒的沈将军,焦急的看向一旁的李晋,副将吴海被蛮族的乱箭射中,已经死了,他闭眼前的最后一幕,是蛮族被打退了下去。 “战况如何?蛮族还在攻城吗?关内伤亡如何?”醒来的沈将军完全没有空去关注自己的身体,只想知道战况怎么样了,如果玉门关失守,他也无颜面见远在京城的隆兴帝了。 看着挣扎着要起身的沈将军,李晋忙将人安抚下,“将军且放心,蛮族已经暂时退去了,只是关内守卫损失惨重,目前可以继续战斗的兵士不到三千人,要是援兵再不来,我们怕是就撑不到下一波进攻了。” “京中可有消息传来?”沈将军希冀的看向了李晋。 感受到沈将军希冀的目光,李晋不忍打破这份希望,但又不得不面对这份现实,咬了咬牙道:“京中暂时没有消息传来,也没有接到援兵的消息。” 听到此处,沈将军的最后一份希望被打破,二人相对无言,沉默良久后,沈将军悲声哀叹道:“真是天要亡我啊!难道朝廷已经放弃玉门关了吗?” 正从门外赶来的贾代化刚好听到此话,忙出声回道:“将军莫要如此悲观,援兵已经到了,我兄弟二人虽只领了两万兵马,但毅丰侯的大军正在路上,再有两天就能赶过来了,我们只要撑住这两天,等大军赶到,就能反守为攻,必然要让蛮族三十万大军折戟玉门关。” 沈将军和李晋循声看向自门口走进的贾代化贾代善二人,“你们是朝廷派来的援兵?” 贾代化忙应道,“不错,小子贾代化,这是舍弟贾代善,我兄弟二人乃是先锋,大军正在赶来的路上。” 听着贾代化的介绍,沈将军想起京中姓贾的人家,“你们是一门双国公的贾家子弟吧?宁国公和荣国公是你们什么人?” “宁国公乃是家父,荣国公是叔父,也是舍弟的父亲。”贾代化也未曾隐瞒自己的家世,父亲与叔父都是征战沙场多年的老将,在军中威望甚广,适时的透露一下,对于兄弟二人也是利大于弊。 沈将军心里想着果然如此,“原来二位也是名门之后,宁荣二公早些年战功赫赫,想来两位公子也是家学渊源,有二位援手,再守住玉门关几日想来不成问题。” 贾代化和贾代善也接收的沈将军的这份善意,忙拱手道:“将军客气了,我兄弟二人必会听从将军安排,协助将军守卫玉门关。” 沈将军听到他们的话忙松了一口气,肯听从安排就好,就怕他们两个公子哥,仗着家里的身份地位,不愿听从安排,私自行动。要知道领军作战,最忌不服命令、擅自行动,这样往往会惹出不必要的麻烦,好在这种情况没有发生。“好,两位贤侄一路赶来也辛苦了,先去休息,稍后为你们接风。” “谢过将军了,接风就不必了,我们先稍作休息,安排将士去城楼上巡逻,务必守好这两天,在毅丰侯的大军到来之前,绝对不能出现任何问题。”贾代化一脸正色的回道。 贾代善也随之回了一句,“正是,这酒宴不如等蛮族彻底退兵之后再办,到时举办庆功宴必然要与您痛饮三大杯。” 说罢二人就退下去休息了,看着贾家兄弟二人远去的背影,沈将军这才放下心来。如今有了两万将士的加入,他有信心守到大军赶到,要知道他可是凭借两万多的守军硬是撑了一个多月,要不是吴副将一开始大意了,也不会死那么多兄弟。 只是吴副将也去了,说再多也都没有意义,人死如灯灭。 眼瞅着天已经渐渐亮了,关外传来一阵阵号角声,蛮族再次发起了进攻,有着两万援军的协助,将士们不至于手忙脚乱,艰苦的守住了玉门关,抵挡了蛮族一波又一波的进攻。 也许是蛮族也知道援军即将到来,开始不顾一切的进攻,临死前的疯狂报复让将士们有些应接不暇,蛮族这不要命的打法让将士们也开始正色起来,拼命下狠手,誓让蛮族埋尸此处。 两天两夜不曾合眼,贾代化兄弟也已经疲惫不堪,终于等到了大军的到来。 “兄长,大队人马终于到了,这下可以放心了吧。”贾代善看着不远处赶来的大军,将所有的担忧全部放下了。 待大军赶到后,得知了玉门关的状况后,将所有兵马整合到一起,留五千将士守卫玉门关,其余人马开始同蛮族大军正面冲击,不得不说连日来蛮族多番攻城惨败而回,对他们的士气也是有影响的,蛮族大军的士气已经完全比不上大乾这边的了,战场上你来我往,整整半个月的拼杀让贾代化贾代善兄弟快速成长。 这日,大乾开始深夜袭击蛮族大营。夜晚的星星闪烁在漆黑的夜幕中,漫天星斗高高悬挂,流星偶尔留下小尾巴,这是充满着希望的一夜,双方自夜间打到天亮。 “冲呀……杀呀……”喊打喊杀声绵绵不绝,连续多日攻城,给蛮族也带来了不小的损失,三十万大军此时只剩十五万,在大部队的强势攻击下,数十万蛮族埋骨他乡,剩余的十来万蛮族四散逃开。 贾代化和贾代善各领着一路兵马一路追击,也是巧了,蛮族左右贤王分开逃散,左贤王带着近千将士逃亡,直接撞上了贾代化的陷井里,全军覆没。 贾代善这边则是一路追击,右贤王手下的五千人马不断减少,直到所有人战死,右贤王的脑袋成了贾代善的战利品。 这份战利品连同请功的奏折一起传递到了隆兴帝的手中,对于他们的功劳也不曾有人占用,隆兴帝没想到他们二人此番竟立下大功,这样之前备好的封赏正好合适。 21、得胜归来 十年苦练无人问津,一朝立功天下皆知。不得不说玉门关这一战打的十分艰辛,蛮族将士都是草原上长大的牧民,从小在马背上长大,尤擅骑射,他们是天生的骑兵。 骑兵机动性与战斗力都是极其强悍的,也多亏了沈老将军带着玉门关的守将死死的守住了玉门关,否则一但玉门关沦陷,中原大地将直接敞开在蛮族大军面前,依着蛮族骑兵的行军速度,怕是各地还来不及救援,京城就沦陷了。 这场由蛮族发起的战争,以大乾全胜而归结尾,虽然大乾也是损失惨重,但蛮族的战力经此一役也大大被削弱,短时间内无力再犯。 这边打扫完战场后,贾代化和贾代善也已经追击完零散落跑的敌人,胜利归来,兄弟二人看着对方露出了难得的笑容。 “兄长,这次弟弟的功劳算是稳了,我这边抓到了一条大鱼。”贾代善兴奋的大步走向贾代化,激动的表达着自己的喜悦之情。 “你这运气当真不错,我这边也有收获。我们兄弟这趟算是没白来,等回京之后升官加爵指日可待。一路上可还顺利,没出什么意外吧?”看着堂弟一脸兴奋的模样,贾代化还是不免关心了几句,直接询问起事情的始末。 “嗨,没什么大事,我一路追击这股散兵,直到他们精疲力竭,我就直接堵了上去,将他们围了起来。这群逃跑的蛮族眼见着跑不了了,开始向我们求饶,我原本只是想诈一诈他们,没想到真的有条大鱼,那被他们护在中间的就是勒安可汗的长子,蛮族的右贤王,这可是大功一件呐。” “确定了他的身份了吗?别被蛮族摆了一道。”贾代化看着堂弟严肃的说道,这要是真的自然是大功一件,但要是被骗了,这报上去那可就是欺君,一定要核实清楚那名蛮族的身份。 “兄长放心,弟弟已经确定过了,那就是蛮族右贤王没跑,这份功劳是我的谁也拿不走。”贾代善自信又张扬的讲述着自己斩杀蛮族获取大功的过程,他现在迫不及待想要找个人分享。 说完自己的立功过程,贾代善顺势问起了贾代化那边的情况,“兄长这边如何了?” “说来也是巧了,这蛮族左贤王被我一枪挑中,直接取了小命,这一战我们兄弟哪怕不是首功,那也不差什么了。” 说来也是命中注定,贾代化在领着手下追击零散逃跑的蛮族时,发现了另外一股蛮族骑兵,而且人数还不少,看着就是精锐之士,哪怕是是在逃命,也还紧紧护着一个衣着华贵的蛮族将领。贾代化在远处得知这一消息,不由得乐了,有这样一群堪称精锐的骑兵牢牢护着,那为首之人必不是无名之辈,谋划好了这可是大功一件。 想到这里贾代化观察了一下四周的地形,带着手下的将士悄悄绕到了不远的一处山坡旁,这是一处必经之地,领着将士们在山坡上设下埋伏,等着这群蛮族靠近。 不多时这群蛮族骑兵靠近了过来,在蛮族残兵进入埋伏圈后,贾代化带着手下的将士自山坡上疾驰而来,快速出手向着这些骑兵杀来。渐渐骑马接近战场的贾代化,看着不远处包围圈里被十几个蛮族护卫保护着的蛮族将领,直接下了命令,全军向着蛮族骑兵冲击,贾代化一马当先,手中长枪向左前方一刺,如同死神一般,收割着一个个蛮族的性命。那衣着华贵的蛮族见势不妙,想要逃跑,贾代化驱马追上,沿途斩杀了阻拦的蛮族骑兵,接着手中长枪一抖,直刺入那位蛮族将领的胸膛,沸腾的鲜血喷涌而出。 将所有残兵斩杀殆尽后,贾代化安排手下的将士打扫战场,副将主持着清扫工作,招手示意一旁的将士将地上的尸体处理掉,可走进看着那名蛮族将领以顶级羊绒为衣,额头中间佩戴着狼牙饰品,腰间系着一条丝绸腰带,一身装扮看着不像普通人。 “将军,快来瞧,这人脸上纹着狼图腾,怕是蛮族王室。”副将兴奋的上前检查了尸体,扬着笑脸咧着嘴朝着贾代化说出了自己的发现。 听到副将的话,贾代化心里也是一喜,原本以为只是蛮族权贵,没成想还是王族,这真是意外之喜。 “搜一搜他身上还有没有其他能证明身份的东西。” “是,将军。”副将听命开始搜查尸体上的东西,自怀中摸到一块令牌,连忙呈到了贾代化眼前,“将军,搜到一块令牌。” 贾代化接过令牌仔细看了看,顿时一惊,这哪是什么令牌呀,这分明蛮族的兵符,也是统帅身份的象征。能随身带着兵符的,除了这次领兵的蛮族将领,出身王族的左贤王之外,还能有谁。 “此人的身份怕是不简单,将他的尸体带回去,让军中见过蛮族将领的探子来认一认。”贾代化握着手中的蛮族兵符,朝着副将安排道。 “是,将军,我这就来安排。”副将虽对贾代化的安排有些疑惑,但他是贾家的家将,自然是听从主子的吩咐,随即让人将尸体带了回去。 回到关内的副将来不及休息,马不停蹄的去寻了见过蛮族将领的探子,几人轮番确认了这具尸体的身份,被他们斩杀带回的确实是此次蛮族大军的统帅,也是蛮族的左贤王。得到确切消息的副将惊呆了,来不及想太多,赶忙去向主子禀报了这个消息。 匆匆赶到贾代化的大帐外,走进帐内看着坐在椅子上的主子,连忙上前回禀,“将军,已经找人多番确认过了,那具尸体是蛮族左贤王。” 心中猜想得到确认的贾代化也是心里一松喜悦之前难以言表,在京中,他是宁国公的儿子,襄宁长公主的驸马,父亲的功勋和妻子的地位让他有些立不起来。如今可好了,男人想的总归是建功立业,名扬四方,凭着这次的战功,他的未来前途一片光明。 如今自己的功劳有了,又想起了至今没有消息的堂弟,他们是兵分两路去追击溃散的骑兵,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二弟那边可有消息?”平复了心情的贾代化向副将问起了堂弟的情况。 “还没有消息传来,我马上派人去打听,一有消息马上来报。”副将恭敬的回道。 贾代化满意的点头示意道:“嗯,去吧。” 副将行了一礼退了下去,刚准备安排人手去打听,就看到不远处缓缓归来的将军,那不是荣国公府的世子爷,贾家的二爷又是何人,忙去贾代化的大帐回了消息。 看到去而复返的副将,贾代化疑惑的问道:“怎么了?” “主子,二爷回来了。 听到消息的贾代化走出了大帐,朝着军营门口走了过去,看着一脸兴奋的贾代善向着自己走来,也放下心来。如今堂弟平安归来,又满脸喜悦,想来也是有着不错的收获,兄弟二人分享着自己的经历。 次日,手下副将来传达消息,此番大获全胜,毅丰侯决定犒赏三军,今日午时在沈老将军的府邸开庆功宴,请将军务必到场。 贾代化同贾代善到达沈将军的府邸时,里面人影重重,将军们大都已经到了,二人寻了一处空位坐下,同一旁的将军们说说话,等着毅丰侯的到来。 不多时,毅丰侯同沈老将军一同到来,满室的喧闹声戛然而止,静静听着毅丰侯的训话,毕竟他是此次大军的主帅。“诸位请满饮此杯,庆祝此番与蛮族的战争大获全胜,如今战事已经结束,不日将启程回京,今日不醉不归。”毅丰侯沙哑但豪迈的话语在室内回旋,说完后与沈老将军共同畅饮。 贾代善倒是很喜欢这种场面,与一旁的将军们斗起酒来,一碗接着一碗,有些醉醺醺的。贾代化只静静的品尝着身前桌案上的美酒佳肴,在一旁看着热闹,眼见着贾代善在诸位将军的围攻下开始犯迷糊,这才上前阻拦了一番,将几位将军带到了一边,领着贾代善坐下休息。直到月上中天,这场庆功宴才慢慢散了,一行人喝的烂醉如泥,怕是得歇上好些天了。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回了京城,收到消息的襄宁提前在状元楼的包厢等候,站在包厢的窗户前看着楼下打马而过的贾代化,整个人消瘦了不少,有些心疼又有些无奈。随后仔细的打量着贾代化,肉眼可见其并没有受伤,只是辛苦是在所难免的。 感受到一束炙热的目光,贾代化抬头看向上方,正是襄宁长公主包厢所在,夫妻二人含情脉脉的对视了几眼。贾代化骑着马去皇宫,襄宁长公主见看不到贾代化也收拾一番回了府,安排好府中的一切等着贾代化归来。 22、夫妻温情 紫宸殿外,毅丰侯带着贾代化兄弟正在等候隆兴帝召见,一行人压下心中喜悦的心情,严阵以待,隆兴帝身边的大太监夏守忠自殿内走出,“陛下宣诸位觐见。” 随后带着三人进了紫宸殿,殿内正中坐着的隆兴帝,自香炉中飘起的缕缕烟雾,弥漫在殿内,朦胧中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三人来不及多想,被带到隆兴帝前方,行跪拜礼,“臣等参见陛下。” 隆兴帝看着下方的三位将领,不紧不慢的说了声“起。”这简单的一句话在贾代化三人耳朵里却如同天籁,陛下的语气里虽听不出悲喜,但目前的态度却没有不悦,已是万幸。常言道“伴君如伴虎,”在皇帝面前要谨言慎行,一字一句都要细细推敲,错一步就有可能跌入万丈深渊。 “此战大胜,朕心甚悦,尔等皆辛苦了,将兵符交去兵部,便回府休息去吧,明日大朝会,当论功行赏。”隆兴帝手指轻轻敲着桌案,缓缓说着。 三人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的道“臣不辛苦,一切都是臣该做的,臣告退。” “行了,都退下吧,贾代化留下。”听着三人恭敬的回话,隆兴帝挥手示意二人退下,独留下贾代化。 退出殿外的毅丰侯和贾代善二人走在大道上,贾代善时不时回头看着紫宸殿,心里开始担忧被隆兴帝单独留下的堂兄。不知陛下所为何事,思及此,大步向前追上了不远处的毅丰侯,悄声问道,“侯爷,您说陛下单独留下我堂兄,不会有什么事吧。” 毅丰侯看着贾代善,想起家里也是开国勋贵,同贾演、贾源也是老相识了,便提点了一番,“贾代化是襄宁长公主的驸马,陛下的妹夫,能有什么事,你还是早些回府去吧。”说罢一马当先走出了皇宫,翻身上马离开了。 贾代善在宫门看着毅丰侯远去的背影,终是未曾再说什么,也打马回了荣国公府。不提荣国公府看到贾代善回归的欢喜,宁国公府这边的下人收到消息,便传到了襄宁长公主的秋瑾院中,素梅不紧不慢的走到襄宁身边,“公主,西府那边世子已经回来了,驸马还没有消息。” 襄宁这一刻想到了很多,原本准备说些什么又咽了回去,捋了捋手中的帕子,“罢了,我就知道皇兄这个性子是改不了了,定是又留下驸马询问玉门关一战的事儿了,吩咐厨房,热水一直备着,将我准备的汤温好,等驸马回来。” “是,”素梅领了命,转身向着去厨房走去,传达主子的命令。 而在紫宸殿内被隆兴帝单独留下的贾代化十分紧张,不知为何会被单独留下?就在他心中百般思虑之时,隆兴帝开了口,“驸马,此次你主动请兵让朕有些意外,朕也不多说什么,只是朕将襄宁托付给你,你也需多为她和几个孩子考虑考虑。” 贾代化松了一口气,“是,陛下,此番是臣考虑不周,日后定然会更加爱护公主和几个孩子的。” 在敲打了贾代化之后,隆兴帝开始进入主题,“嗯,此番玉门关一战虽说胜了,但伤亡也不小,你且说说这一战的经过。” 贾代化思绪不免回想到了那一天,想起那一片被鲜血染红了的战场,“陛下,此次出征臣与堂弟贾代善作为先锋先行赶到玉门关,当臣赶到时玉门关已经遥遥可危,守关的将士已寥寥无几,沈老将军带着剩余的人手仍在死守玉门关,臣本想反击,无奈兵力悬殊,只能先协同沈老将军死守玉门关,第四天的时候大军赶到了。经过毅丰侯与沈老将军的共同协商下定下了计策,随后逐步将蛮族大军打的节节败退。” 隆兴帝听见贾代化说起这场战事的经过,激动之时忍不住叫了一声“好”。虽已知晓此战大胜,但是听到确切的消息时隆兴帝还是忍不住兴奋起来,毕竟这可是自己登基以来第一次面对外族的进攻,并且还是大胜归来。 贾代化继续回禀道:“并且此战蛮族的主将皆以授首,臣已多番确认过了,确是蛮族左右贤王无疑。” 隆兴帝激动的走到贾代化身前问道,“可是当真?这可真是大功一件哪。” 贾代化看着隆兴帝坚定的说着:“回陛下,千真万确。” “好,极好,此战蛮族损兵折将,连左右贤王都折在了玉门关外,短时间内蛮族已无力再战,边关的百姓也能安居乐业,修养生息。”隆兴帝到底是帝王,平复了激荡的心情,听着贾代化说起其他的细节。 二人说完时已至黄昏,看着天色已经不早了,隆兴帝还有闲情说笑,“也是朕太过激动,不知不觉间已是这个时候了,朕也就不留你了,宫外襄宁一直在盼着你回去呢。再不放你回去,明日襄宁就要去太后面前告朕一状了,你且退下吧。” “是,陛下,臣告退。”贾代化想到了家中的娇妻幼子,不自觉加快了脚步,出了宫门,骑马直奔宁国公府而去。 *** 贾代化一路骑马回到了宁国公府,门房看到世子爷回来了,一人急忙将消息传进府内,另一人则连忙上前牵住马匹,管事也接到了消息,喜笑颜开的迎了出来,“世子爷,您可算回来了,府里一直盼着您呢。” “嗯,将爷的马带去马厩,好好照顾。”贾代化放下手中的缰绳,吩咐一旁的小厮照料好自己的马,大步向着府中走去。 秋瑾院里早已接到消息的襄宁长公主在院门前等待着,贾代化刚走进院里,便看到了等待多时的襄宁,忙上前握着襄宁的手道:“你在外边等多久了,手都凉了,在屋里待着便好,晚间风凉,仔细吹冻着了,我会担心的。” 襄宁终是担忧贾代化的身体,也不反驳,只是随着贾代化走进房内,一边吩咐守在一旁的素梅,“让人将热水准备好,驸马要洗漱,吃食也备好,待驸马洗漱完后上膳。” 素梅连忙安排好,房内的襄宁担忧的看着贾代化,“驸马一切可还好,没有受伤吧?不准瞒着我。” 看着襄宁一脸担忧的模样,贾代化原本想装作没事的样子,但嘴里却不自觉说了出来,“只是轻伤,不必担心,战场上刀剑无眼,受伤是在所难免的。” “伤在哪里了?可严重?不行我得看看。”说罢就上前想看看贾代化的伤口。 贾代化见状连忙拉住了襄宁的手,看着襄宁担忧的快要哭出来的模样,安抚道:“没事的,真的没事了,我的伤都快好了,快别哭了,我会心疼的。”说着手指轻轻抚上了襄宁长公主的脸颊,温声安慰着。 素梅备好了热水准备向公主回复,看着公主和驸马之间柔情四溢的样子,不忍去打破这美好的画面。 好在襄宁听见了声响,看向了门口的素梅,“热水可备好了?” “公主,已经备好了。”襄宁满意的点了点头,“去将我房里的药箱拿过来,我要给驸马上药。” 说罢看向一旁的贾代化,“驸马先去洗漱一番,我来给你上药,不许瞒着我,我要看看你的伤口。”满含爱意又不容拒绝的语气,让贾代化也无法再次拒绝,温柔的看向襄宁长公主,“好,都依你。” 随后贾代化洗漱完,回到房内,唤退了一旁伺候的下人,襄宁长公主开始检查贾代化身上的伤口,几处淤青用活血的药物揉一揉倒也无碍,细碎的小伤口涂上药,最后便是那道横亘了大半个背部的伤口,如今已经结痂,但依稀可见伤口之深,不难想象当时的贾代化受伤有多严重。 这般想着,襄宁长公主强忍着泪水,轻轻抚着伤痕,“一定很疼吧。” “没事,已经不疼了,别担心,我说过我一定会活着回来的。” “我信你!你别动,我来给你上药,先等伤口好全了,至于疤痕,我这里有西域进贡的奇药‘无痕膏’,去疤效果最好不过,我这虽只有两盒,应该也够了。要是不够我再去宫里找皇兄和母后,我记得当时进贡的有六盒来着。” “男子汉大丈夫,身上带点疤痕也无事,若是公主觉得碍眼,那就去了,怎么着也得公主高兴了才是,不然若是惹了公主生厌,那我去哪里找个这么好的夫人去呀。”贾代化嘴角带着笑意,讨好的看着襄宁长公主。 “你呀,真讨厌。”襄宁长公主羞恼的啐了一声。夫妻二人之间说说笑笑,襄宁长公主那满目的担忧之情也被转移了去,贾代化见达到了目的,也放松了下来。 稍后二人一起用过了晚膳,襄宁见贾代化疲惫的模样也未曾再多说些什么,只劝着他早些休息,公公(贾演)那里她派人去说过了,明日再去给父亲请安。 见此,贾代化也不在推脱,这一天下来实在是有些精疲力尽,已经撑不住了,上床休息去了。 23、论功行赏+病危 翌日一早,襄宁醒来时见身旁没人,有些疑惑的唤了丫鬟进来伺候,素梅早已在房门外等候。听到主子的传唤缓缓打开了房门,有序的进入房中,伺候着主子洗漱。 “可有见到驸马?”洗漱完的襄宁开始问起贾代化的行踪。 “公主,驸马在练武场练武。”素梅恭敬的回话。 “驸马去了多久了?”襄宁对着梳妆台上的琉璃镜,挑选着发饰,看着左边素梅手中的金镶红宝石朱雀发簪,再看看右边碧竹手中的顶级羊脂白玉莲花吐蕊簪,一心二用的问着。 “驸马已经练了快半个时辰了。”碧竹在一旁回话。 襄宁选完了簪子,对着镜子里左右看了看,妆容精致,羊脂白玉的莲花簪子搭配着一身青蓝色莲花绣纹的绣裙,腰间压着一块莲花形状的玉佩,素雅又不失身份。满意的起身,“嗯,时间也差不多了,准备好热水,待驸马稍后洗漱,让厨房备好早膳,滋补的汤备上一份。” 素梅领命去传了话,便再次回到主子身边伺候,贾代化也已经从练完了枪法,洗漱一番二人一起用了早膳。 看着用完膳的贾代化,今日精神饱满,不似昨日那般,只是消瘦了许多,需要慢慢补回来,想到这里,襄宁心中思索中午换个什么滋补的汤给贾代化补补身子。 用完早膳的贾代化起身换了朝服,骑着马上朝去了,金銮殿内文臣武将分列两队,还未到朝会开始的时辰,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说着话,贾代化到时贾代善正被开国勋贵一脉围着恭贺,众人见到贾代化来了,也是纷纷问好道贺,贾代化一一回礼应付着。 隆兴帝身边的大太监夏守忠走了出来,众人见状纷纷整理衣帽,肃立不语,随着一身尖锐的“上朝”,隆兴帝自金銮殿后走出,行至龙椅旁正座着,看向下方的文武百官。 “陛下万岁万岁万岁。”满朝文武下跪行礼,皆低头俯视着地面,不敢直视君王。 “平身。”隆兴帝威严的声音在静默的殿内回旋。 随即示意一旁的夏守忠,宣读了圣旨,毅丰侯征战蛮族有功,进公爵,为丰国公,降级承袭,另赐良田千亩,珠宝玉石,绸缎布匹及金银若干。贾代化英勇善战,阵斩蛮族左贤王,着任京城节度使,择日上任,另赐良田千亩,珠宝绸缎若干。贾代善果敢无畏,斩杀蛮族右贤王有功,领西山大营,择日上任,另有良田珠宝、绸缎金银赏赐。玉门关守将守关有功,着调回京城,任兵部右侍郎,赐绸缎金银若干,其余人等皆有赏赐。 派发完所有赏赐后,诸人谢恩,大太监夏守忠那尖锐的声音再次响起,“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退朝后的贾代化回了府中,隆兴帝准了他们几日假,让他们好生休息,才从边关回来的贾代化也不在意,直接回府陪着襄宁公主用午膳,他还想着养好身体,陪伴着襄宁公主到白头,可不能失信。 这厢的贾代化用完午膳后,看看了时辰道:“时候也不早了,我去父亲的书房一趟。”说罢起身离去,朝着宁安堂的书房走去。 书房里宁国公贾演早已在等候,贾代化看着书房中的父亲,忙赔礼道:“儿子见过父亲,劳父亲久候,是儿子的不是。” 贾演看着比离京前瘦削了许多的儿子,心中也是心疼的,只是宁国公府未来是要交给儿子的,总不能碌碌无为,终究是要靠着他自己去拼去闯的,遂说道:“好了,不必多礼了,今日陛下的旨意已经下来了,这份赏赐尚在意料之中,你此次功劳不小,我有七分把握,凭着此次的功劳和公主的情分,来日你能平级承袭爵位。” “若是如父亲所说便好了,若我有幸能平级袭爵,待爵位传给攸儿,便是侯爵,他是陛下的亲外甥,陛下还能亏待了他不成。”贾代化显然也考虑到了宁国公府的未来,为了子孙后代,他选择了去战场拼杀,好在没有白白浪费这次机会,让他抓住了那一丝机遇,为宁国公府的兴盛打下了基础。 “你得好好对待公主,咱们府里一直子嗣单薄,没成想公主给你添了五个嫡子,以前敷儿那身子,想来怕是子嗣艰难,为父一直担心死后无颜面见祖宗。”说完想起了早逝的大孙子贾敷,有些叹息,再想想如今的五个大孙子,又渐渐释然了。 “儿子定然会好好珍重公主的,父亲如今身体康泰,一定会长命百岁的。”看着头发花白的的父亲,贾代化直接感受到了,父亲确实是老了,略微弓着的背,满脸的皱纹,不似当年强健的身体,让他的心里颇为不好受。 许是贾演的一番话,让贾代化悲从中来,开始正视起这个问题,依着父亲的年纪,加上早些年征战沙场身体留下的暗伤,未来还有多少春秋确实无法估算。只是私下里同襄宁公主商议,平日里让几个孩子多陪陪父亲,父亲年纪大了,总归是喜欢孙子承欢膝下的,也能抚慰父亲心中的孤寂。 有着几个孩子的陪伴,贾演心中十分满足,平日里带着孙子和老友聚聚,炫耀自己的儿孙。都说老小孩老小孩,这是一点不假,几位上了年纪的老国公在一起不是夸儿子,就是炫孙子,尤其贾演儿子争气,儿媳不仅是公主还孝顺能生,几个孙子更是聪慧有礼,那长相气度亦是不凡,成天的炫耀,气的好友险些和他绝交。 许是有了盼头,贾演的身体也渐渐好了起来,贾代化任京城节度使,深得皇帝信赖,又位高权重,渐渐走上了正轨。 秋冬交接之际,天气乍暖还寒,上了年纪的贾演还是病倒了,病去如抽丝,一场风寒带走了贾演的大半精气神。随后身体反反复复,一直卧病在床,太医诊断之后,只摇头叹气,已是无力回天,眼见着怕是没多少时日了。 贾代化难掩悲伤,整个府里气氛沉重,便是几个孩子也感受到了这种悲伤的氛围,顿时懂事了许多,不再嬉笑打闹,静静的陪伴着祖父。见着贾代化刚养起来的身体又开始消瘦,襄宁长公主十分心疼,私下里同他道:“驸马,我知道你担心公公的身体,但生老病死非人力所能及的,我请了宫里最好的太医开了些滋补的药膳方子,咱们现在应该做的,是让公公他老人家平安舒心的过完这段时日。” 荣国公府这边,贾源近些时日也不太舒服,旧伤复发,好不容易好了,便听说了贾演不好了。 “怎么没人通知我,兄长之前还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贾源心中震惊且哀伤的看向一旁的夫人。 荣国公夫人安慰的看着贾源道:“你还在养病,太医说不能受刺激,我便拦了下来,没让人告诉你。东府那边我亲自去给公主说过了,公主也知道你的身体不好,也都能体谅。” 荣国公夫人:“我也知道你们兄弟感情好,若是,若是没能见一见大伯,你怕是会抱憾终身。如今你身子好些了,我也就不再瞒着你了,想去就去吧,我来安排,你去东府和大伯好好聊一聊吧。” 贾源欣慰的看向荣国公夫人,“多谢夫人,一切就麻烦夫人安排了。” 荣国公夫人应了下来,随即安排下人去东府那边传达消息,待一切妥当后陪着贾源去了东府的宁安堂。 宁安堂外襄宁长公主已等候在一旁,见到荣国公夫妇,上前道:“叔父先进去吧,公公正醒着呢。婶子可愿随我去侧厅坐坐?” 贾源已经等不及了,略有些激动的走进了贾演的卧房,荣国公夫人见状只得在一旁描补道,“还请公主莫要见怪,老爷他十分担心大伯的身子,偏他之前身子骨也不好,我也就瞒着没敢告诉他,打他知道了以后,一直想过来看望大伯。” 襄宁也不甚在意,“婶子莫担忧,无事的,我也知晓叔父和公公感情深厚,如今有些激动也是再所难免的。”说罢与荣国公夫人相携去了一旁的侧厅品着茶水等候。 贾源颤颤巍巍的走到床前,难得清醒的贾演看着贾源,颤巍巍的举起手,有气无力的说着:“弟弟,你来了。” 贾源忙走上前握住了兄长的手,道:“兄长,我来了,如今才来看你是我的不是。” 贾演:“我怕是不行了,遗折已经让人递了上去,我这府里已经分过家了,将来会由代化继承我的爵位和府里的一切,只是平日里劳你多指点指点他。” 贾源:“兄长放心,有我在呢。你且好好休息,莫要想太多,这府里有代化和公主在呢,下面几个孩子也都是好的。” 听到贾源的话后,贾演像是满足了心愿一般,一口气松了下来,渐渐又陷入了昏迷,贾源见状只能起身离去了。 贾代化和襄宁长公主带着几个孩子一直守在宁安堂内,宫里的太医已经下了最后通牒,宁国公如今已是病入膏肓,故而无人敢在此时大意。贾代化心中悲痛难耐,想起往日里与父亲相处时的一点一滴,当真是‘子欲养而亲不在’,如今再想多陪陪父亲,却再也没了机会。 夜间贾演慢慢清醒了过来,似是一觉睡醒后再次精神焕发,但他们心里都清楚,这是回光返照了。贾代化同襄宁长公主静坐在床边默默流泪,几个孩子也是难忍悲伤,室内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声响。 贾演慢慢撑着想要起身,贾代化连忙上前扶住,嘴里默默的喊了一声:“父亲。” 贾演没有说话,只是在贾代化的帮助下半靠在了床上,随即看向床边的儿子、孙子以及襄宁长公主,这次缓缓张口道:“我怕是以后就没有机会再说了,现在先让我说,我私库的东西均分成了五份,攸儿他们兄弟几个一人拿一份。化儿,府里所有的人脉都已经交给你了,你要撑起这个家,好好对待公主,咳...咳...”话未说完,贾演便开始咳嗽起来,哼哧哼哧的喘着粗气。 贾代化连忙上前轻拍着贾演的背部,想要阻止他在说下去,略带哽咽的说:“父亲,儿子会好好的,府里也会好好的,您歇息一下吧。” 贾演左手无力的拍了拍贾代化,断断续续的说出了最后一句话:“可惜,可惜了,看不到攸儿他们长大成人,娶妻生子......”说罢双眼缓缓闭合,双手无力的坠了下去。 贾代化痛失至亲,发出了一声哀鸣,伺候在一旁的老管家也是满脸悲痛的呼喊着,“老爷去了,”整个宁国公府开始挂起白幡,一阵阵痛哭声越传越远。 24、守孝 原以为还有一段时日,没成想次日天色微亮,宁国公府传来一阵凄切的哭声,被惊动的荣国公夫妇连忙起身,看着腰间系着白腰带的宁国公府下人心中顿感不妙,只是下意识不想往那个方向想,但命运无常,只听得下人道:“我们老爷去了!” 乍一听到这个消息震的贾源脑袋发懵,虽已知晓兄长时日无多,却没想到这一天来的如此突然。随手挥退了来报信丧的下人,夫妻二人简单洗漱后,带着已经等候在一旁的贾代善夫妻直奔宁国公府而去。一踏进宁国公府,便是满目的白幡随风飘荡,府内烛火通明,一身素服的下人带领一行人来到了贾演停灵的正厅内。棺椁寿衣都是提前准备好了的,贾代化与襄宁长公主在一旁守着,满脸悲伤,便是贾代化这样的大男人也不免泪流满面。 贾演想到昨日才见过兄长,今日便天人永隔,不免悲痛的呼喊着,“兄长,咱们昨日才见的,没成想今日便去了,兄长啊~”随即踉跄几步,幸好贾代善在一边眼疾手快的扶住了他的父亲,贾代化见状连忙忍者悲痛上前,安慰着叔父贾演,“叔父请多保重身体,父亲去了我们都很悲痛,想来父亲也不想见到您因此而伤了身体,代善,你扶叔父去一旁休息,务必照顾好叔父。” 贾代善连忙应声,“兄长,我知道了,我会照顾好父亲的,你也多保重,伯父~也想你们都好好的。” “嗯,”贾代化随口应了一句,哪怕脑袋里知晓,心中却不自觉的伤感起来。那毕竟是照顾并陪伴了自己多年的父亲,自打母亲去世后,父亲没有再续娶,庶出的几个兄弟更是被直接分了出去,对着自己,父亲可谓是尽心尽力了,想到父亲往日里的一切,泪水止不住的从眼眶里流出。 接下来的日子里,宁国公府始终沉浸在贾演逝去的悲伤氛围中,来给宁国公送行的人络绎不绝,宫里也是传达了圣旨,予了谥号与封赏,给了宁国公足够的哀荣。就在人来人往喧闹声不止中,宁国公的遗体已经停灵七日,因着贾家祖籍金陵,故而贾代化和襄宁公主带着几个孩子扶灵回乡。 宁国公府在金陵这边也有祖宅,安排了两家人守着,此次扶灵回乡特地提前让人将祖宅整理修缮了一番,让他们在接下来的三年里能住的舒心。 金陵的码头旁,几个穿着素净衣衫的中年男子在左顾右盼,其中一个性子急躁些的朝着一旁领头的男人问道,“任二哥,不是说宁国公府那边今日到吗?怎么还不见影儿?” 领头的贾代任面色严谨,略微看了眼这位隔房堂弟贾代优,他是五房老太爷的老来子,平日里最是得宠不过,性子被惯的有些急躁了。看在五房老太爷的面子上,贾代任说道:“可能是路上耽搁了,急什么,金陵只有这一个码头,他们还能跑了不成。” 一旁的贾代优还想再说些什么,还没说出口,就听同行的族兄喊了一声,“快看,人到了。” 这一声呼喊顿时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看着由远而近,渐渐靠岸的大船,众人慢慢靠近了过去。 襄宁同几个孩子坐了大半个月了船,从一开始的新奇,到最后感到枯燥乏味,好不容易到达了金陵,一行人从船上走下来,年幼的贾放和贾牧高兴坏了,不由得感叹:“这种脚踏实地的感觉真好!” 襄宁看着码头上人来人往的热闹场景,也是有些好奇的,打量着四周的环境,府上的管事已经安排好了马车,见着主子下了船,忙迎了上去,恭敬的道:“奴才见过公主殿下,世子爷,马车已经准备好了,您看是否要先回祖宅休整?金陵贾家几房的代表,也在那边等着呢,打头的是三房的嫡长子贾代任,族中同辈里行二。” 贾代化看了看在一旁等着的族人,转头同襄宁公主说道:“公主一路奔波劳累了,便先和几个孩子先回祖宅休息吧,我去见一见金陵的族人。” 襄宁公主担心的看着贾代化,“驸马且去吧,早去早回,连日里转个不停,你也辛苦了,早些回来歇歇,接下来还有的忙呢。” 接受了来自妻子的关心,贾代化温声道:“好,我知道了,公主一路当心。”又看了看一旁的几个儿子,“你们几个不许胡闹,攸儿敬儿你们是哥哥,要管好几个弟弟。” 贾攸贾敬也是半大的小子了,知晓事情的轻重缓急,眼下不是玩闹的时候,故而对于贾代化的嘱咐十分上心,忙道:“是,爹爹,我们会看好弟弟的。” 随即对着侯在一边的管事吩咐道,“伺候好公主和几位少爷,先送他们回祖宅,还有老爷子的棺椁要保护好,绝对不能出问题。” 管事连声应是,护送襄宁公主和贾攸贾敬兄弟几个先朝着祖宅去了。贾代化则是目送着马车远去,直到看不见队伍的影子,才转身朝着一旁的贾家族人而去。 贾代化看着领头的人道:“这位便是三叔家的任二哥吧,劳诸位久候了。” 贾代任等人朝着贾代化行了拱手礼,打头的贾代任出声道:“我便是贾代任,代化堂弟客气了,大伯父是我们贾家的族长,如今他老人家去了,我们自该来迎一迎的。” 贾代化试探了一番,大概也知道了金陵几房族人的态度,想着今日时候也不早了,便道:“诸位兄弟且先回去吧,你们的心意我领了,只是今日刚回来,连日奔波有些疲倦,而且我父亲还未下葬,还需找先生算一算下葬的时间,暂且就先不招待你们了,等孝期结束后我定同诸位兄弟聚上一聚。” 贾代任听到这里,也知道今日是没办法继续下去了,反正他们人已经回来了,来日方长,日后有的是时间再聚,没一会儿一行人便散了去。 贾代化见同族的兄弟都散了去,也是松了一口气,如今父亲去世他心情十分低落,加之又坐了许久的船,也没有心思再去应对这些族人了,只想静静的歇一歇,考虑好未来的路怎么走。现如今他是上了折子丁忧,待他出孝后,虽有隆兴帝这位大舅子,和荣国公府的叔父在,但朝堂之上向来是一个萝卜一个坑,若是没有合适的位置他怕是也要被搁置一段时间了。唉!好在离出孝还有很长一段时间,他可以慢慢考虑,想到这里贾代化自码头向着祖宅而去。 接下来的一段时日里,贾代化带着贾攸贾敬两兄弟东奔西走,总算是将其父的棺椁平安的葬入了祖坟,一切也算尘埃落定。此后的三年里贾代化同襄宁公主带着一家子在金陵祖宅守孝,几个孩子在家中用心读书,贾代化夫妇则是查看金陵的祖产,平日里一家子远在京城,这金陵的产业都是管事的在管着,天高皇帝远的,总有人动了小心思,中饱私囊,如今正好有时间可以查一查账。 这一查可不得了,襄宁公主带着素梅和碧竹核算了两个多月,总算是将金陵所有产业的账本都重新盘了一遍,最后盘出来的结果让襄宁公主十分气愤,忙让人去请了贾代化。 听着下人说公主请他去一趟,贾代化还略有些疑惑,转念一想公主近日里在盘账,想来是这些账有结果了,于是同侍从一道去了襄宁公主的院子。刚进院子里,就看见襄宁公主一副气愤的模样,贾代化见状上前询问,“公主这是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说出来我替你出气。” 见着贾代化关心的样子,襄宁面上也平息了下来,只是心中还是有些愤怒,语气中不免带了一些,“还不是这些奴才,简直是胆大包天,平日里仗着主子不在跟前,竟然以权谋私,中饱私囊,这段时间我将以往的账又重新盘了一遍,你可知这中间有多大的缺口?” 贾代化见此也是皱起了眉头,“真是反了天了,这是得狠狠收拾他们,你查出来他们贪了多少?” 襄宁长公主:“光是我这边账上查出来的,便有十多万两银子,这私下里怕是更多。” 贾代化咬牙切齿的道:“此时不能轻易打草惊蛇,我让家将去查一查,将他们的情况都摸清楚,待查出来之后,再将他们一网打尽。” 襄宁也是点了点头,“不错,是该如此,况且府中那些下人们姻亲关系盘根错杂,需要仔细写,防止漏了消息。” 贾代化忙应了下来,“公主放心,我会妥善安排好的,外面的事情我来处理,等这些奴才抓到以后,一切都交由公主处理。” 贾代化夫妻二人携手并进,没几日便将这些奴才都查了个底朝天,看到家将查出来的消息,贾代化那是怒不可遏,直接带着一帮子家将分头行动,将那些管事的全部都控制了起来,然后开始挨个抄家。 祖宅的正院里,襄宁长公主坐在椅子上,端起茶盏喝了两口,满院里跪满了奴才,四周的侍卫们严阵以待。贾代化也抄完了最后一家,带着满满的东西回来了,见着贾代化,襄宁忙端上了茶水,又拿起手帕给他擦了擦汗。待贾代化休息好,才让人将抄家的东西统计好拿上来,递给了一旁的襄宁公主,他在抄家的过程中也大致了解了一下,对于这些东西心里也有了底。 襄宁公主看着单子上的东西,精致的园子两处,三进的宅子四处,二进的宅子八处,一进的小宅子若干,金陵繁华地段的铺子七间,还有一些其余地段的铺子若干,庄子和山头六处,良田千亩,其余珠宝书画十几箱,光是现银就有黄金五千两,白银七万两。看着满院的奴才襄宁心中也是怒火中烧,,区区一群奴才真是不小的本事,置办了偌大的身家,这比他之前算出来的还要多得多。 贾代化见襄宁满脸气愤,怕她气坏了身子,忙转移襄宁的注意力,问道:“公主准备如何处理这帮欺上瞒下的狗奴才。” 襄宁公主对于满院奴才的苦苦哀求视而不见,“为了防止他们将府上的消息泄露出去,便灌了哑药,发卖出去吧。” 贾代化听后示意一旁的家将执行命令,看着所有奴才都被灌了哑药,襄宁长公主让人将他们带了下去,又特地嘱咐了素梅叫来人牙子,将他们全部卖进矿山,不想再见到他们。 人牙子听到嘱咐也是门清,她时常来往这些高门大户,知道府里的意思,这些下人说是发卖也没收银子,她一转手就能大赚一笔,对于府上的吩咐自然是尽心尽力的安排,连连应声退了出去。 发卖了这些奴才贾代化夫妇心中才舒缓了下来,将那些看不上眼的一进小宅子赏给了这次有功的家将们,还赏了府上一个月的月钱,府上下人们原本的惶恐不安顿时消了去,一个个反而高兴了起来。 “ 贾代化同襄宁长公主处理好后续,这才安心的守孝,并借着守孝的名义,将府上许多奴才都放了出去,一时间下人变少了,但效率却提升了,就连规矩都好了许多,襄宁长公主肉眼可见的满意了起来。 25、袭爵 自打处理了贪污的下人,又将懒散多话的借着守孝的名义放了出去后,府上下人人人自危,平日里谨言慎行,宁国公府守孝的日子就这样平静无波的过去了。 转眼间来到了除服的日子,贾代化大肆宴请宾客,除了同族的叔伯兄弟,还有金陵诸多交好的人家也都奉上了帖子,毕竟出了孝期后就可以出门做客了,总归得让人知道不是。 贾代化同来宾们聊的高兴,襄宁长公主知道后也没有阻拦,只是吩咐一旁的素梅,“难得驸马如此高兴,莫要扫了他的兴致,让厨房备好醒酒汤,待宴席结束后给驸马送上,省的他宿醉难受。” 素梅也同主子笑闹道,“是,奴婢知晓公主心疼驸马,这就去吩咐厨房备好醒酒汤,定不会辜负了公主的一番好意。”说罢笑着退了下去,徒留襄宁长公主略带着羞恼的眼神看着素梅的背影,同一旁的青玉姑姑说道:“这个小蹄子是越发不像样了,竟打趣起我来了。” 青玉姑姑也同襄宁长公主说笑起来,素梅她们几个从小就跟在公主身边,同公主一同长大,自己则是看着公主长大的,在公主面前也有几分脸面,故而平日里也能同公主说笑。 自出孝后,贾代化宴请了诸多同族及姻亲故旧,掌握了一部分的人脉关系。不过宁国公府大半的人脉还是在京中,如今已经出了孝期,也是该回京城了。 襄宁长公主吩咐管家采买了金陵的特产,待回京之后可以往亲近的人家送上一些,维护好关系。作为府上的当家主母,襄宁的任务颇为繁重,既要同金陵的亲友告别,又要收拾行囊,安排好行程,虽有奴才去做,但到底需要襄宁长公主在一旁协调统管。 秋冬之际里寒风萧萧,贾代化带着一家子启程回了京中,待回到京城已是初冬时节,因着天气变换无常,年幼的贾放和贾牧不小心着了凉,襄宁长公主忧心了许久,不知是否因为船上有些潮湿的缘故,虽有随行的大夫开了药,但一直拖拉着不见好转。一回到宁国公府,襄宁就让人去请了宫里的太医,两个孩子正是容易夭折的年纪,一场病又拖了许久,襄宁长公主实在是担心不已。许是宫中的太医真的有些本事,在喝了大半个月的药之后,终于好转了起来。 宁国公府秋瑾院中,襄宁得知两个孩子的病终于好了,高兴不已,“谢天谢地,放儿和牧儿的病终于好了,他们还小,我一直十分担心,如今可算是好了。素梅你去叮嘱好哥儿身边的人,他们身子才刚好,一定要看顾好了,让厨房这些日子多上些补汤,我看着这段时日驸马和几个哥儿都瘦了。” 素梅:“是,主子,恕奴婢多嘴,您这些日子一直操劳,也瘦弱了许多,您也要照顾好身子呀。” 襄宁长公主心中也是十分慰藉的,“我知道的,只是这刚出孝期,许多事情需要处理,我哪有时间休息呀。好了,莫要太操心,等忙过了这段时间便好了。” 素梅见主子坚持,眼下实在是劝不动主子,只能压下了劝说的话,想着等见到青玉姑姑,再好好说道说道,青玉姑姑想来能劝动主子,这样下去主子的身体可怎么吃得消呀。 打定了主意的素梅默默退了下去,一到大厨房,得到消息的管事妈妈迎了出来,满脸谄媚的朝着素梅道:“这是什么风把素梅姑娘吹来了,可是公主有什么吩咐,您只管说。” 素梅见着妈妈讨好的模样也不在意,她是公主身边的大宫女,身边经常围着一群人奉承讨好。“公主吩咐了,驸马和几位小主子近些时日都十分辛苦,厨房这段时间多备些滋补的汤,不能落下了,耽误了主子的身体,可别怪我不留情面。” 管事妈妈听到这话忙摆手,口中叨叨着“不敢,不敢。” 素梅听后也不甚在意,只是临走前又叮嘱了一番,“妈妈可要安排好了,莫要误了主子的吩咐”,见着管事妈妈连连应声,素梅满意的转身离去了。 见着素梅离去的身影,管事妈妈抬起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心里想着不愧是公主身边的大宫女,这气势可不一般。转头直起腰板,走进大厨房,抬头环顾着四周,眼神锐利的巡视,开始在大厨房训话,务必传达主子的命令。 这厢素梅在传完话后,找到了青玉姑姑,一边的小丫鬟远远的见着素梅,忙上前见礼道:“素梅姐姐好,姐姐来此有何贵干呀?” 素梅抬手挥退了小丫鬟,“我来找青玉姑姑,你先去忙吧,”说罢抬脚往屋内走去。走到青玉姑姑身边唤了一句“姑姑”,青玉有些奇怪的看了眼素梅,似是好奇这个时辰为何她不在主子身边伺候,便随便问了一句,“怎么来了我这,这会儿不是应该在主子身边伺候着呢吗?”听着青玉姑姑问起,素梅的小嘴噼里啪啦说了一通,中心思想就是想让青玉姑姑去劝一劝主子,实在是心疼公主的身子。 青玉满意的看着素梅,“你能这般为主子着想是好事,不瞒你说,昨日我就劝过了,实在是劝不动,主子很坚持。这段时间你多注意着些,我就怕主子忙的没时间歇一歇,伤了身子就不好了。” 听着青玉姑姑的话素梅皱了皱眉头,又无奈放了下来,她们伺候主子多年,最是了解主子的性格,一旦主子想做些什么,轻易不会放弃的,她们做奴才的只能在一旁给主子打打下手,做好保障工作,让主子没有后顾之忧。 青玉姑姑见着素梅面色缓和下来,就知道她是听进去了,想来这段时间有她在主子身边帮扶着,主子也会轻松一些,眼见着时辰不早了,忙道:“好了,你出来也有好一会儿了,主子身边离不得人,快些回去吧。” 素梅朝青玉姑姑福了福身,转身离去,当她再次来到襄宁长公主身边时,襄宁长公主问了一句,“事情可安排好了?” 素梅忙回道:“请主子放心,一切都安排妥当了,大厨房那边必会妥善安排好每日的膳食的。” 襄宁长公主对自己身边的几个大宫女还是了解的,打小培养的,能力都不错,有她们在一旁协助,她很放心。 接下来的几天,襄宁始终被府里的事物压着,等处理好一系列的事情,已经是回京大半个月之后了。襄宁总算是将一切都理顺了,瞬间轻松了下来,而等了许久的贾代化也终于等到了圣旨,传旨的公公不敢怠慢,宁国公府正院的跪满了一地的人,“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有宁国公世子贾代化,克勤恭俭,忠勇有嘉,着平级承袭宁国公爵位,领御林军统领一职,不日上任,钦此。” 贾代化虽也听到些风声,但到底没有正式下旨,故而得到明旨还是十分欣喜的,忙高高兴兴的领旨谢恩,又塞了一份厚礼给了传旨的公公,将人送走了。 要知道四王八公里,四位异性王在太祖年间就被削成了郡王爵。 哪怕是上交了兵权的北静郡王一脉,也是在尚了二公主后,皇家看北静郡王一脉颇有眼色的份上,准其承袭北静郡王的爵位,并恩准其之嫡子降等承袭国公爵位,世袭罔替! 其他三家已经降为郡王爵,却还死守着兵权的,更不得皇帝青眼。只怕是盼着他们出错,才好削弱异性王的势力,八公里的另外几家更不用说了。 如今贾代化不降爵承袭国公的爵位,可不异于平地一声雷呀,那些爵位降得快的人家,无不在拍着大腿后悔。 早知道就让自己的儿子或孙子娶了襄宁长公主就好了,哪怕她是个寡妇,可那也是隆兴帝一母同胞的亲妹妹,况且太后如今可还在呢,竟让贾代化捡了个便宜。 是的,在她们看来,贾代化能平级承袭宁国公的爵位,主要是因为襄宁长公主,不然其他家也不是没有出息的子弟,怎么不见有平级袭爵的呢? 说来隆兴帝让贾代化袭了国公爵,一来是因为贾代化之前斩杀蛮族左贤王有功,二来是想在开国勋贵一脉扶持一批,打压一批,三来也是为了胞妹和几个外甥,几番考量下,才有了平爵承袭一事。 贾代化兴奋的让人将圣旨供奉在祠堂,同襄宁长公主商议宴请亲朋好友。这袭爵一事落定,也是一件喜事,为了不招人眼,就不大摆宴席了,但操持几桌请些亲近的人家还是有必要的。 襄宁长公主也是高兴的应了下来,如今丈夫成为了新的宁国公,夫荣妻贵,更何况这般将来他的儿子最起码也是一位侯爵,能多袭一代,儿孙也就多了一份保障,谁也无法保证子孙后代就一定能有出息,这般想着就越发慢满意了。 贾代化特地吩咐了下去,今后改了称呼,唤他老爷,下面几个哥称少爷,算是彻底告别了过去,至于襄宁长公主这边府上一贯是随着公主身边的奴才一样尊称一声“公主殿下”,倒是无甚变化。 宁国公府这边贾代化袭了国公爵,贾演连忙请了他去书房谈话,贾代善也在一旁听着。许是听多了父亲对堂兄的夸赞,以及对府上未来的担忧,贾代善也开始沉思。但对于隆兴帝的心思也是无法猜测,虽然自己是他的伴读,但这份关系也不是独有的,要是想平级袭爵,怕是还得靠功勋。但身为武将,要想立功也就只有上战场了,想到这里,如今大乾北边的蛮族短时间内不会再犯,东边的水军偶有贼寇犯境,但自己并不擅长水战,西边多是深山老林,瘴气丛生,也是一块难啃的骨头,那么就只剩下南边的茜香国了,屡次犯边,却滑不留手,想要立功就只能上南边的战场了。 打定了主意的贾代善先斩后奏,直接在一次大朝会后向隆兴帝请了旨,恰好隆兴帝正在为西边的战事倍感焦急,正想调一员大将前往支援,没成想贾代善直接请旨欲往南边而去,也是省了一桩麻烦。心情愉悦的隆兴帝直接许了贾代善,若是大胜归来,允他一份恩典,让他承袭荣国公的爵位,这就代表着只要这一战得胜归来,他就是铁板钉钉的荣国公。 之后贾代善带着圣旨回到府中,同父亲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贾演只是定定的看着贾代善,良久才开口说道:“善儿,你想好了吗?茜香国也不是好对付的,听说如今战场上陷入了胶着的状态,正是缺人的时候。若你留在京中,依着与陛下多年的伴读情分,日后也能袭个侯爵。一但你出京去了西边战场,能不能立功尚且不说,能不能活着回来都不一定,你确定要去冒这个险吗?” 贾代善坚定的看着父亲,“是的父亲,儿子已经想好了,我想去试一试,便是再差也不过马革裹尸还,但若是赌赢了,荣国公府起码能再传承三代,为了自己也为了子孙后代,我想赌一把。” 贾演看着满脸坚定的儿子,说道:“你若是决定了,那为父也不好多说,但我身边的老兵随你调遣,府上的家将你都带去,我也不上战场,留着他们也是无用。” 贾代善低哑着声音哽咽道:“儿子不孝,劳父亲一直为儿子操劳,儿将不日启程,日后不能在伺候在父母身旁,您和母亲多保重。” 26、乡试 栖梧院内史氏一脸震惊的看着眼前的丈夫,“你都已经安排好了,现在才告诉我,贾代善你有没心啊,这么大的事你都不提前和我说一声,就这般决定了。”史氏朝着贾代善歇斯底里的哭诉着,“我是你的妻子,嫁进你们贾家这么多年了,婆婆左一个小妾右一个通房的我也忍了,谁让我没有孩子,赦儿和政儿敏儿我都记在了名下,充当嫡子嫡女,我为你打理中馈,照料子女,等来的便是这样的结果吗?我在你心里究竟算什么?你告诉我……” 贾代善看着眼前毫无贵妇风范的妻子,听着她一句句的哭诉,怔楞了许久。他没有想到妻子会有这样激烈的反应,心里十分愧疚,“夫人,是我对不住你,只是如今圣上的旨意已经下来了,我需得马上赶往战场,若是我能活着回来,日后一切都听你的可好。若我有个万一,你~你要照顾好自己,这府里就托付给你了。”说罢忍下了眼角的涩意,深深看了一眼妻子,好似要将她印在脑海里,良久转身离去。 史氏看着贾代善离去的身影,再多的愤怒都被不舍和忧虑压了下去,毕竟这是她的丈夫,也是他爱了多年的男人。忙追到了门口,满脸泪痕的注视着贾代善的背影,“我等着你回来,一定要活着回来。”说完这句话史氏踉跄了几步,一旁守在门外伺候的鸳鸯连忙上前搀扶住史氏,史氏站稳了脚步,双手扶着门框,挥退了一旁伺候的丫鬟,怔怔的看着院门外。一旁伺候的丫鬟也看出来主子心情不好,不敢上前劝阻,只低着头寂静无声,生怕被主子注意到,没见主子平日里最看重的鸳鸯都被挥退了嘛。不知在门口站了多久,直到腿脚发麻,史氏才开口,“扶我进去吧。”一直低着头的鸳鸯听到主子的吩咐,连忙上前和翡翠一起扶住主子往屋内走去。 晚间,宁国公府的贾代化在得知了消息后,不免同襄宁长公主说起来此事来,“唉!原本圣上还在考虑让谁领兵,只是代善他直接就去请了旨,我们知道的时候一切都成了定局。” 襄宁长公主看着满脸担忧的丈夫,想到两府的情况,“想来他是为了西府的未来才想去拼一把的,如今你已经袭了公爵,眼见着攸儿和敬儿也是有出息的,身上已经有了秀才的功名,只等着此番回乡参加乡试,我也问过他们了,泊远斋的先生说,只要不出意外,此次乡试十拿九稳,想来小叔子也是着急了。” 贾代化听着心里有些不是滋味,都是同族,宁府居长且任族长,宁荣二府向来亲近,如果可以他定然会拉拔一把的。“西府那边叔父尚在,赦儿又是太子的伴读,将来府里也算有了保障,代善他此番有些冲动了。” “西府那边叔父虽然还在,但近些时日身体越发不好了,赦儿被婶婶娇宠着,功课也是一般,文不成武不就的,只是听说在鉴赏古玩方面有些天赋。下面的政儿听说是个读书种子,只是年纪尚小,可不就得靠着小叔子撑起整个荣国公府吗。”想着丈夫对西府的情况可能有些不甚了解,故而襄宁长公主将自己得到的消息说了出来。 “叔父近些时日身体不大好吗?我最近忙于公务,一直没时间去看望叔父,可请太医来看过了?”贾代化听闻叔父有些不好了,忙追问道。 襄宁缓缓的安抚着丈夫,“驸马莫激动,我昨日带着些补品去西府走了一趟,府里已经请过太医了,只说是旧伤复发,需要好生修养。这次叔叔发病有些严重,加上小叔子又要前往战场,婶婶很是忧心,险些病倒了,好在有赦儿在一旁宽慰着。” 听到这里贾代化才放心下来,轻拍着襄宁长公主的手,“如今西府那边代善上了战场,留下一家老小,平日里劳公主多看顾着些,我那边还有一些上好的药材,明日里让人送过去。” “驸马放心,府里有我在呢,你每日去上值就很辛苦了,家里你就不要再操心了,我会安排好的。”襄宁有些心疼贾代化,在公公过世后,是他撑起了整个宁国公府,一家子老老小小都靠着他呢。虽然她不喜欢史氏,但是如今可不是生事的时候,况且她有仇都是当场就报,如今对着史氏面子上过得去也就行了,就是看在西府的叔叔和婶婶的面子上也不宜太过,当初自己怀着攸儿和敬儿的时候,她上面没有婆婆,亲娘又在宫里,身边都是些伺候的宫人,到底不是正经的主子,多亏了西府的婶婶多番照料,现在也是到了该回报的时候了。 贾代化看着眼前的妻子,时间没有损伤她的容颜,还是如当初一般娇美,心里一动,两人十指交扣,反身压了下去,在她耳边轻声道:“辛苦宁儿了,我这就来好好谢谢你。”随后床上帘帐滚动着,随着襄宁长公主一声嘤咛,带起满室旖旎春光。 次日一早贾代化整理好衣甲上值去了,临出门前还不忘吩咐管家将上好的补药送去荣国公府。 花开花谢,日子一天天过去,贾源的身体一直拖着,始终不见好转。没有贾代善在的日子,史氏和荣国公夫人之间的关系也缓和了许多,再加上中间有孩子在,倒也不似从前那般,两人倒也能面对面心平气和的交谈,一起关心远在战场的贾代善。 秋瑾院里贾攸和贾敬兄弟两兄弟正在同贾代化和襄宁长公主辞行,兄弟两人要赶往祖籍金陵备考,贾代化特地请了假在家中。一家人齐聚在襄宁长公主的院子里,“我儿衣衫和惯用的东西可都收拾齐了,还有备些成药,这一路上什么都要准备好了,到了金陵派人来送个信。” 贾攸看着满带着关爱的目光瞧着他们的母亲,当即劝慰道,“母亲不要担心,这一路上有玉兰和雅菊两位姑姑在,还有身边伺候的诸多小厮,一应用具都已经备齐了。” 贾敬也在一旁附和着,“是呀,母亲,劳您一直记挂着,是儿子的不是,您莫要太过伤神,否则儿子哪里能安心呀。”说罢兄弟二人看向上首的贾代化,希望他能劝上一劝,贾代化最是知道襄宁的性子,这会她满心思都在两个孩子身上,要是他上去劝了,回头襄宁怕是得同他好一番闹腾,然后左顾右看就是不接茬。 满是无奈的贾攸贾敬只能对着下面的三个弟弟使眼色,贾啟年纪也不小了,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撒娇胡闹,只好想法子转移母亲的注意,故而问道:“兄长此次大概要去多久?” 虽不知贾啟打的是什么主意,但贾攸和贾敬没有办法只能接下去,贾敬回道:“我们此番前往金陵参加乡试,待到回程后怕是得到九月尾了。” 听到这里,贾攸也接话道:“这一来一回得有近三个月了,我不在家的日子里,你们需得用心读书,父亲平日里需要上值,无事多来陪陪母亲。” 儿子即将离家远行,还在关心自己,襄宁心中十分慰藉。贾啟说道:“兄长放心,一切有我呢,只要母亲不要厌烦了儿子便好。”说罢讨好的看向了襄宁长公主。 一旁的贾放和贾牧也开始发力,凭借着年纪尚小,一骨碌的跑到襄宁长公主身边,一左一右的站在襄宁公主身侧,左右摇着她的手臂道:“还有我们在呢,用不着三哥,我们会经常来陪着母亲的,母亲最喜欢我们了,是不是呀,母亲。”小哥两左右一同发力,围着襄宁长公主撒娇卖萌,整得襄宁长公主彻底破了功,只能先安抚这两个小祖宗,“好了好了,母亲知道你们都是好孩子,可别晃了。” 贾代化眼见着襄宁长公主笑了起来,这才开口道,“时辰也差不多了,你们也出发吧,别误了时辰,一路上当心些,做事情也要考虑后果,三思而后行,家里还有一家子等着你们平安回来呢。” 贾攸贾敬当即郑重的异口同声回道:“是。”随即启程,走上了家中早已包好的大船,带着大包小包的行礼,以及诸多护卫小厮一起出发,一路乘船启程前往金陵。 船上的生活枯燥乏味,除了不时停靠在码头,补充些新鲜的食物和用品,便一直在水上行驶。看着外面平静的水面,吃着江里的鱼鲜,贾攸贾敬兄弟二人静下心来开始温习功课,水面上不时有风浪袭来,好在有惊无险,一行人赶在乡试前平安抵达了金陵。 一如既往繁华的金陵城,泛舟湖上的画舫,吴侬软语的花魁,声色犬马依旧引人注目。贾攸贾敬在受邀参加了两回举子间的聚会后,看多是些吹嘘之词,不时还有人酸上几句,觉得好生没有意思,且并无多大用处,渐渐就不再出门了。临近乡试,为了避免意外发生,二人更是足不出户,安静的在金陵祖宅温习功课,安心备考。 待到乡试那一天,乘着马车来到乡试的贡院前,手中提着篮子,排队等待着核查,不时还同其他认识的学子拱手行礼,点头示意。 待排到他们时,守卫看着他们贵重的衣物,不凡的气质,严谨的道:“请拿出名帖核查,篮子也打开。”在经历了一番严格的搜身及详细的核对之后,兄弟两终于进了贡院,二人相视而笑,分别前往不同的方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