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呗今天在横滨出道了吗》 1、第 1 章 《歌呗今天在横滨出道了吗?》 //文学城独家发表 //彦缡 //2024.12.26 十四岁(一) 深夜。酒吧。横滨。 当这三个词语被组合在一起的时候,总归不会让人联想到什么快乐的事情——在这个夜晚被港口mafia所笼罩的、至今还仍时不时的能够在晚间的街道上听到枪声的城市当中。 不过,这一间名为“lupin”的酒吧或许是一个例外。究其原因,大概是因为店内实在是太过于空荡,除了在慢条斯理的擦杯子的酒保之外,就只有一个红棕色发的青年坐在吧台边独自饮酒,再没有别的客人。 但是这种安静的沉寂很快就被打破了,因为有人推开了酒吧的店门,随后是一个听上去显得过于年轻了的、还能够称之为“少年”的声音欢快的响了起来。 “你到的好早,织田作!”穿着黑色西装、用绷带缠绕遮挡住了一只眼睛和小半张脸的少年人以近乎“蹦跳”的方式走了进来,“果然你的工作要比我的轻松和有意思的多吧?下班也更早——” “真好啊,好想和织田作交换一下工作啊——” 他这样说着,在红棕发青年身边的转椅上坐下,随后兴高采烈的朝着酒保举起一只同样被雪白的绷带所缠绕的手臂:“老板,请给我一杯掺了洗洁剂的酒!” “本店没有那种东西。” 这时候,紧随在他的身后进入的酒吧的第三个人也在另一侧的空位上坐了下来。戴着圆框眼镜、唇角有一颗痣的青年用一种仿佛下一秒就能够猝死过去的语气说:“每一次来都要向着老板索要这种根本不可能的东西,这种无聊的游戏太宰你究竟什么时候才能玩腻——老板,按照平时那样给我来一杯就可以。” 金色的酒液很快就被放在了他的面前。 眼镜青年喝了一大口,随后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活过来了。” “安吾,你多久没有下班了啊?”太宰治从吧台的另一侧探出头来,露出的那单只鸢紫色的眼瞳当中倒映着细碎的光。 “四天?五天?没关系,只要不下班就不需要上班……”坂口安吾这样喃喃着某些很可怕的话语,甚至是让太宰治都不动声色的将自己的座位挪的离他稍微远了一些。 而织田作,终于在这个时候开口了。 “太宰,安吾。”他放下自己手中的酒杯,有些苦恼的说,“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希望能够向你们询问。” 那两个人于是无论原本在做什么,现在都一起看向他。 “什么事,织田作?”太宰治的声音听上去非常轻快,但是,那绝对不代表着不重视。 无论对方说出怎样的要求,他大抵都会很乐意去帮忙完成的——完全能够从他的身上读出这样的态度。 然后,这位港口mafia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干部、里世界当中赫赫有名并令人闻之色变的“操心师”,就听到了来自他的朋友的困惑的提问。 “如果要签约出道、成为一名歌手的话,都需要注意以及做些什么?” “哈?!”x2. “织田作,你难道是打算出道成为歌手吗?”坂口安吾推了推自己的眼镜,忍不住问。 这是完全不能够和名为“织田作之助”之人联系到一起的事情,荒谬到几乎要让坂口安吾以为这是什么愚人节的玩笑。 已经到了连坂口安吾都有些难以吐槽的程度了! “不,不是我。”织田作解释说。 “是歌呗。” *** “砰”、“啪”、“噗通”! ——从一门之隔的、对面的卧室当中传来的,就是这样的声音。 拥有着非常漂亮的浅金色长发与晶紫色眼瞳,面容精致姣好的少女放下自己手中的笔,叹了一口气。 很快,那些乱七八糟的声音停止了,转而响起的是孩子们一边笑着一边发出的求饶声:“认输!我们认输了!好痒啊作之助!停战停战!” 歌呗站起身,打开了书房的门。隔壁的卧室门并没有关,因此她能够清楚的看见里面的场景——红棕色发的青年正在挠着8岁大的男孩子的腋下,让后者一边扭着身体想要闪躲一边无法控制的发出“哈哈哈”的笑声;另外四个孩子或坐或立,但是眼下都眼睛亮晶晶的望着他们。 大概是打开门的声音吸引了卧室里所有人的注意力,他们朝着这边望了过来,然后看到的就是站在门口的歌呗。 “姐姐!”年纪最小的、才只有三岁大的女孩子步履略有些不稳的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随后一头扑在了歌呗的怀里面。 歌呗非常熟练的将她抱住,抬起头来看向了织田作。 “织田,你来了啊。”她向着对方点点头,“我有话要和你说。” 织田作也放下了原本正在“惩罚”的幸介,朝着金发的少女看了过来。 ”我想要出道成为一名歌手。” 13岁的少女面容上还带着孩童的稚气,但是已经足够精致,并且完全能够想象到等她长大之后的美丽。织田作必须得承认,如果歌呗真的出道成为了少女偶像的话,那么仅仅只凭借着外貌,她也一定会非常的受人欢迎。 但是,少女想要成为的并非一般的少女偶像,而是歌手。这便并不是轻易就能够触碰和跨越过去的门槛了。 而且因为自身过去的经历以及职业的缘故,即便织田作并不怎么了解娱乐圈,他也知道在那里一定蕴含着大抵不会逊色于港口mafia的黑暗。 总之,对于织田作来说,歌呗想要去出道成为一名歌手,这件事情就和幸介总是想要在长大以后加入港口mafia一样,是一件足够令他感到头疼的事情。 他并不轻易干涉他人的决定与行动,哪怕是这些由他所抚养的孩子们也同样如此。但是这种肉眼可见前路一片黑暗的选择,就算是织田作这样的性格也不可能赞同。 “歌呗为什么想要出道成为歌手呢?”织田作这样由衷的、疑惑的发问。 然后他就看到少女抿着唇角皱起眉来,用一种非常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了他一眼,有些气恼的扬了扬下巴。 “我说啊,你赚到的钱,是不是全部都拿来给我们了?”歌呗双手抱胸,看过来的眼神有一瞬间会让织田作联想到在港口mafia当中,同事在审讯犯人的时候的眼神。 织田作试图对此做出解释:“mafia的工资相比其他工作来说非常富余,而且我本身的生活并不需要太多的花费……” 这样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已经被少女打断了。 “等一等,这可完全不一样。”歌呗看起来有点生气的样子——尽管织田作想不明白为什么她突然就生气了,“这不是我可以毫无负担的接受的理由。” 好强的少女说:“我有这样的能力。我也应该做点什么来帮你分担才对。” 织田作觉得自己好像隐约懂了什么:“是因为这样才打算去当歌手吗?” 但是,也并不是所有的歌手都能够赚钱的。织田作这样想着,也这样同歌呗说了。 对于织田作这样完全可以归类到“扫兴”的话,歌呗却只是有些骄傲的仰起头来。 “那样的事情的确存在。”她说。 “但是,绝对不会是我。” 有那么一瞬间,少女的眼瞳当中划过了极为锐利的锋芒,就像是一位高高在上的女王正在漫不经心的巡视自己的土地。 这并非过分的自得与自傲,对于歌呗来说,她只不过是在描述一个已经发生过的事实——仅此而已。 歌呗是在大概快一年前,来到这个异世界的。 一切在发生的时候,其实是无声无息、没有丝毫的征兆的。那是一个与平日没有任何区别的一天,非要说的话,就是那一天从早上开始,就起了非常大的、将视野都全部遮蔽了的雾。 这样的天气其实并不适合出门,但是歌呗就是突然很想去吃自己非常喜欢的那一家店的拉面。 她戴上了墨镜,用帽子把璀璨的金色长发全部都笼了起来。在确认并不会走在大街上被认出来之后,少女拿起零钱包、手机与钥匙出了家门。 只是越走,事情就越发的不对。 明明已经超过了平日在路途上需要花费的时间,但是拉面店依旧不见踪影;不但如此,本该车水马龙的大街上空无一人,透出一种寂静的可怖。 这样的变化是在什么时候发生的?歌呗不清楚,仿佛只是当她意识到这一点的那一刻,一切便都已经是这样的模样。甚至就连她的两个守护甜心,依琉与绘琉也全部都不知所踪,歌呗尝试着呼唤了她们数次也没有得到回应。 她感到了些许的紧张和惶恐,但仍旧强迫着自己不要害怕,冷静下来寻找出路。好在歌呗一直都是好强而又坚定的少女,也不知道在这浓雾当中转了多久,她终于等到了雾气散开的那一刻。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事情解决了。正好相反,那才是另一个更大的问题在缓缓的被拉开帷幕。 首先,歌呗发现自己变小了。 她原本已经有15岁了,但是现在似乎变回了自己12岁的时候的样子;同时,周围也已经不再是她熟悉的街道与城市,放眼望去,一切都是如此的陌生,视野所能及的范围当中最显眼的应该是那五栋无比高大的、笔直的直入云端的黑色大楼。 就算是在整个日本,歌呗敢断定,她也没有听说过哪里拥有这样的建筑。 在歌呗如同无头苍蝇一样都出乱蹿的时候,她遇到了正在作为港口mafia的底层成员,搬运并且处理尸体的织田作。尽管发生了一系列的误会,但最终歌呗还是选择相信了织田作,并且跟着他离开。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织田作会认为她是流落在街头的、父母双亡的孤儿。但其实想一想自己的经历,她的父母似乎也的确和不存在没什么区别就是了。 而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歌呗才慢慢的、一点一点的弄懂了究竟都发生了什么。 虽然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但是她的确已经不在自己的世界里面——而是来到了一个完全不同的异世界。 异世界也是现代社会的日本,只是在许多的细节上仍有差别;同时,在这个世界当中,守护甜心是不存在的,歌呗没有从任何一个孩子的身边见到过心灵之蛋或者守护甜心。 她如今身处的是异世界的横滨,在这里刚刚发生了一场mafia之间的战争,并且将整个城市都囊括在了其中。好在歌呗穿越过来的时候,战争已经到了结束收尾的阶段,而那一天遇到的、名为“织田作之助”的男人决定收养她,并在此之后又陆续的收养了五个在这一场战争当中失去了父母的孤儿。 歌呗:……这家伙,到底是什么品种的笨蛋好人啊? 她对此大为震撼,并且在之后的相处当中逐渐的认可了织田作的存在……当然,织田作“笨蛋好人”的形象也在她的心头越发的深入。 如今距离龙头战争过去已经有快一年的时间,整个横滨社会都逐渐的趋于了平稳,而歌呗也认为自己大概适应并且融入了这里的生活。 作为一名内心已经15岁、并且早早的就已经进入社会开始工作、自认是“大人”了的歌呗,认为她当然应该义不容辞的也肩负起这个家的一部分责任。 ——比如不能真的只靠织田作一个人工作来养七张嘴吧?更何况,以后他们足足有六个孩子,上学的花费也不是一笔小数目。 而恰巧,歌呗有这样的能力,也有这样的方法,能够去较为轻松的赚取到钱财。 她喜欢唱歌。热爱唱歌。而唱歌同样也能够作为她的职业、成为她改善生活条件的一种手段。 这个世界上再不会有比这来的更让人庆幸的事情了。 在确定了少女的确对此拥有着坚定的意愿之后,织田作并没有像是许多的家长一样,对孩子与自己不同的想法进行打压,而是选择了支持。 “既然是歌呗你在思考后做出的决定的话。”织田作一边思考一边说,“那么我不反对。” “只是……这当中要涉及到的部分太多,我希望你愿意将其中的很多事情拿来和我商量。” 他真的很担心歌呗会不会因为年纪小而被经纪公司欺骗,并且签下一些可怕的卖身契。 歌呗能够理解他的苦心,因此非常爽快的答应了。 但即便如此,对于织田作来说,这依旧是一件令他感到烦恼的事情。也正是因为如此,他在今晚和朋友们聚会的时候提到了这一点。 无论是太宰还是安吾,在这一方面都应该是比他更擅长的——织田作想要得到来自于他们的建议。 “……总之,事情就是这样。” 将发生的事情给自己的两位朋友简单的讲述了一下之后,织田作端起了桌子上酒杯喝了几口,润了润因为一口气诉说了太多的事情而略有些干的嗓子。 太宰治已经在旁边大呼小叫了起来:“什么嘛,这不是超——有意思吗?织田作一直都把这些事情瞒着不和我说!” 和太宰治相比,坂口安吾倒是推了推眼镜,表现出了极为的稳重与可靠:“签订合同并不是小事,艺人,尤其是新人,因为合同而被坑的事情可是时有发生。” “织田作,你的担忧非常有道理。” 这种事情就算是织田作也是知道的,毕竟相关的新闻经常会出现并且被报道。哪怕织田作对此并不关注,也会因为种种原因看到一些——这也是他选择了向自己的两位朋友询问的缘故。 在这些方面,他们必然是胜过自己的。 太宰治在旁边有一搭没一搭的拨弄着自己面前的玻璃杯:“如果是想要选择一家靠谱的公司的话……我这里有一个提案哦。” 少年的面上挂着笑容,那一双鸢色眼瞳的最深处却是一片会令人心生诧异和畏惧的、漆黑有如沉下去就再也不可能被打捞上来的泥潭。 他的声音响起,听上去像是从海底深处游上来的塞壬,足够蛊惑人心。 “织田作,你听说过【旗会】吗?” 2、第 2 章 十四岁(二) 旗会。 这是一个曾经在港口mafia当中颇有声名的青年互助会。不过,虽然说是互助会,但实际上其中的成员数量稀少的可怜,统共也不过就有六个人而已。 旗会的每一位成员年龄都不会超过二十五岁,并且都在港口mafia当中担任要职,说一句“年轻有为”绝不为过。 他们是港口mafia最年轻、同时也是被最引以为豪的新鲜血液,没有任何人怀疑他们未来将会用于怎样的荣耀与辉煌,他们的名字将会随着港口mafia一起被无数人恐惧和崇敬。 这并非是什么往脸上贴金的、夸大的称赞,因为旗会的成员之一中原中也,如今已经身列港口mafia有且仅有的五名“干部”职位之中,并且还是港口mafia对外的招牌,令人闻风丧胆个的“双黑”中负责武力威慑的那一个,仅此似乎便可以代表旗会曾经拥有怎样的荣耀与地位。 没错,“曾经”。 因为在一年前、在太宰治和中原中也都尚且没有成为干部的那个时候,旗会就已经遭受到了一场突如其来的强力的截杀而死于非命,分崩离析,唯有中原中也一人存活。 无论以往拥有怎样的地位、权势与声名,在死亡之后都只会化作黄土一坯,然后逐渐被时间吞没,为世人所遗忘。 旗会自然也不会例外。 就比如现在,当太宰治提到旗会的时候,从织田作的脸上露出来了非常茫然的表情。 显然,他对这个名字并无印象。 反倒是一旁作为情报员的坂口安吾似有所悟的“啊”了一声,显然已经是弄明白了太宰治都在做着一些什么样的打算。 “[公关官]吗?”他问出了一个亡者的名字,或者说是代号。 代号为[公关官]的男人,在他还活着的时候是港口mafia的首席对外交际官,是连接港口mafia与光明世界的窗口。所有和政府的、媒体的、正规公司之间的谈判,全部都是由公关官来负责的。 那是一位拥有着魔性般的美貌和气质、同时善于利用自己的外貌优势的年轻男人。他是天生的演员,在全世界都拥有着数量庞大的粉丝,积极的活跃在荧幕上。 在他死亡之后,他的影迷为了他而哭泣并且流下来的泪水都可以汇聚成一个小湖,甚至在有的地区还特别成立了纪念日,为了记住这悲痛的一天……说实话,实在是有些太过于夸张了。 而在公关官已经死亡的现在,太宰治提到这个,大概只是因为…… “太宰,你想让织田作收养的那个孩子,去以前公关官的公司和经纪人手下工作吗?”坂口安吾推了推自己的眼镜问。 “为什么不可以?”太宰治反问,“那个经纪人和背后的公司,还是有些能力和手段的。” “而且他们和港口mafia也多少有些联系,只要由我亲自带着那个孩子去的话,织田作担心的、艺人可能遇到的一些不公的事情,不就全部都没有了吗?” 这是无可辩驳的话语。作为曾经和公关官深度捆绑的经纪人、以及经纪公司,对于公关官身后的身份与能量也多少有些了解。 而如果是由现在身为港口mafia干部的太宰治亲自去联系,想必经纪人和公司的心中,自然会有自己的判断与计较。 身处横滨、能量能够辐射到近乎整个关东的港口mafia这些年来发展极为迅速,是根本不容小觑的一尊庞然大物。 坂口安吾三两句的为织田作解释了一下,于是就算是原本对此毫无了解的后者,也已经明白了太宰治的这个安排之后的诸多深意。 “多谢,太宰。”织田作认真的向太宰治道谢。 “哼哼哼~”太宰治口中哼着曲调乱七八糟的、说是歌都有些勉强的调子,“那织田作下次要请我吃螃蟹哦!” “没问题。”织田作认真的答应了下来。 “你也别太欺负织田作了……”坂口安吾叹了一口气,只觉得无比的心累,“织田作你也是啊!不要什么都惯着他,偶尔也学会拒绝和吐槽一下他吧!” “嗯?没关系……”织田作说,“太宰还只是个孩子。” 而被这样说的太宰治更是热烈的举起双手欢呼,朝着坂口安吾笑的极为的不怀好意:“对的对的,我可还只是一个孩子哦,安吾~~” 坂口安吾开始感到了一种隐隐的胃疼。 真的是够了,你们两个能不能都睁开眼睛看看世界? “安吾是在嫉妒我吗?”太宰治的声音听上去极为的欢快,就差没有直接唱出来了,“是嫉妒吧!” “原来是这样吗。”织田作的面上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随后在坂口安吾暗觉不妙的目光当中朝着他看过来,“我也可以请你吃螃蟹的,安吾。” 坂口安吾觉得自己已经需要吸氧了,他的一只手按住似乎在隐隐幻痛的胃部,觉得自己的声音听上去都像是在呻吟:“织田作你……不要太宰说什么就信什么啊……” 为了避免话题朝着更加让自己痛苦的方向滑去,坂口安吾决定果断的转移话题。 “说起来,我们都没有见过织田作收养的几个孩子。” 不过,这倒不是他们作为织田作的朋友要刻意的忽视那些孩子,亦或者是织田作对他们心怀戒备,而是彼此都知道,这是最好的方式。 他们三个人全部都在港口mafia当中供职,这可不是什么安全的职业。哪怕是身为底层成员的织田作,都选择了将孩子们寄养在别处、而不是和他们一起生活,就是担心mafia的关系可能会牵连到他们。 织田作自己都尚且如此,作为比他地位更高的首领直属情报员,以及组织的干部,集中在太宰治和坂口安吾身上的视线显然只会更多。 如果不是因为这一次的事情与众不同,太宰治也不会提出要见一见织田作收养的孩子——而且,肯定不会去那些孩子们平时住的地方的,除了歌呗之外,也不会和其他的孩子见面。 这是朋友之间的一种无需言说的默契。 坂口安吾问:“那个孩子叫什么?” “歌呗。”织田作回答。 “她叫星名歌呗。” *** “织田作你已经帮我联系好了公司?” 天知道,当歌呗从自己的监护人口中听到这样的话的时候,她究竟有多么的惊讶。 毕竟已经在一起生活了一年多的时间,歌呗自认对于织田作已经很是了解——不是她要贬低自己的监护人,而实在是织田作看上去和这一切实在是太过于格格不入了。 “准确的说,不是我。是太宰帮忙的。”织田作解释。 太宰治,歌呗知道这个名字。那是织田作的朋友,织田作经常会和他一起出去喝酒。 不过也就仅限于此了,毕竟太宰治和歌呗之间理应是两条永远都没有交集的平行线,能够因为织田作的关系听过一次名字已经是极限。 “他要为我介绍的是哪个公司?”歌呗询问。 织田作努力的搜索自己的记忆:“storm……吧。我记得太宰和我提到过。” “嗯?居然是storm吗?”歌呗这一次是真的有些惊讶了。 既然有心想要在这个世界里面再一次的踏入演艺圈,歌呗当然会去搜索收集一些相关的资料——而storm,自然也是歌呗曾经关注过的经纪公司之一。 虽然storm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大型经纪公司,但是这个经纪公司却因为能够接连捧出不仅仅是在日本、而是在整个世界上都极为当红的艺人而颇受关注,并且也因此积攒起了相当可观的资源、人脉以及在圈内的地位。 在十几年前,这家公司的头牌是那位以19岁的年龄便赢得了演艺界的各大奖项、风靡全球的天才女演员藤峰有希子;而在藤峰有希子结婚息影之后,这家公司甚至都没有经历几年的空窗期,便已经捧出了下一棵摇钱树——花鸟院风一,同样是在整个国际上都拥有非同一般的名号与热度的天才演员。 虽然说花鸟院风一在一年前的时候意外辞世……但是storm公司的地位早已稳固,虽然比不上最顶尖的那几个大公司,但是也算t1级别的公司了。 织田作这位叫做“太宰”的朋友,倒是很有几分能力……歌呗这样想。 而在几天之后,歌呗就见到了太宰治。 她对太宰治的了解并不多,只是在那天之后向织田作稍微打听了一下。按照织田作的描述,那是一个聪明但是孤独的孩子,和歌呗之间的年龄也没有差距太多。 织田作的描述很容易让人产生一些错误的印象,歌呗在自己的心里大概的给太宰治勾勒了一个形象,但是当真正见面的时候才发现自己错的有多离谱。 不,这并不是她错的离谱,而根本应该是织田作的描述出了大问题吧! 歌呗皱着眉看那个被织田作带来的、穿着黑色的西装,脸上缠着绷带的的少年。 歌呗曾经见过形形色色的人。 她本该是星名财团的大小姐,但却因为拥有继承权而经常遭受到来自继父的压迫;后来又在年纪很小的时候出道成为艺人,种种经历叠加在一起,让歌呗拥有着远比她的年龄要来的更加丰富的见识与认知。 眼前这个少年虽然是在笑着的,但是某种隐秘的直觉却从见面的时候开始就在提醒歌呗,对方的身上拥有着难以言喻的危险。 然而织田作却显然是误解了歌呗的意思,以为她是在怀疑太宰治看起来这么年轻,是否真的可靠。 “太宰很聪明,是港口mafia的干部。” 他试图用这样的方式来给歌呗佐证太宰治在这件事情上的可靠性……虽然他实在是不会说话就是了。 歌呗的眉拧了起来:“不,我想说的不是这个……算了。” 她原本想要提醒一下织田作这个少年的危险性,但是在触及到织田作的目光之后想了想,歌呗最终放弃了这个打算。 织田作并非是什么不辨是非的老好人。歌呗清楚的了解这一点。 尽管看起来像是对什么的反应都慢半拍的样子,甚至仿佛拥有一种天然的钝感;但是织田作,他是内心诚如明镜,清楚的知晓自己在做什么、又将要去做什么的人。 所以,在和什么样的人交朋友、并且这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与影响,歌呗相信都是在织田作深思熟虑之后做下的决定,并不需要她来过多置喙。 而且就像是先前同意和太宰见面的时候的想法一样——他是织田作的朋友。歌呗信任织田作,所以也会愿意信任被织田作所信任的人。 不过她当然不会因此就放下对太宰治的戒备,如果有朝一日对方真的会做出什么危险的举动的话,那么她也绝对不会留情就是了。 歌呗这样想着,抬起头来,却发现太宰治正在用那唯一一只露出来的眼睛打量着她。 他或许并不是故意的,而只是习惯性的露出了那种能够将人分析透彻的、过于具有攻击性与侵略性的目光。 但这样的目光显然是让少女感到了威胁,在最初对视的那一刻的心头一凛之后,歌呗几乎是很快的就反应了过来,并且认为自己受到了威胁,气鼓鼓的反瞪了回去。 那只鸢色的眼像是有些惊讶的弯了弯,随后这只眼睛的主人“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在警惕他啊……太宰治想。 但是那种警惕并不让太宰治心生厌恶,反而觉得只到自己肩膀高的女孩子瞪起眼睛看过来的样子像是一只炸毛的奶猫,还是那种非常稀有名贵的品种。 真有趣。 “歌呗酱~” 太宰治的声音甜腻腻的,歌呗觉得自己手臂上的汗毛都要跟着立起来了,那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往一杯咖啡里面不要命的投掷方糖,到了最后得到了甜死人不偿命的、几乎半固体的——这么一杯东西。 “在经纪公司的人来之前,可以先和我说说,你对合同有什么要求和期望吗?” 因为谈及到了正事,少女原本对太宰治——或者说对于危险的本能的排斥都暂时先把压制了下去,她仰起脸来,朝着太宰治认真的说出了自己的诉求。 “版权,自主权。”歌呗说,“这是最重要的。” “我的歌曲的版权都应该在我自己的手中,而不是被公司拿走;同时,我希望拥有尽可能多的自主权,至少不要出现强迫我意愿的一些事情。” 后一点并没有明说,但是不用被特意点出,大家彼此都心知肚明。 “经济分成上,只要在合理的范围内我都可以接受,在这方面我可以适当放宽;但如果想要握着我狠狠吸血,那种事情也是不可能的。” 换句话来说就是,公司只要吃相不太难看,歌呗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如果真的把她当成是初出茅庐、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那么歌呗也绝对不可能同意。 她的核心需求看起来似乎并不多,但是仔细想一想的话,对于一个新人来说,这似乎又实在是有些要求过高了。 太宰治长长的“哎——”了一声:“对于一个甚至还没有出道的新人来说,这可不好谈哦?” 当然,如果用港口mafia的名义去施压的话,或许可以做到这一点……但是太宰治想,歌呗本人的意愿暂且先不提,但是织田作肯定会强烈反对的。 他并不愿意自己收养的孩子们和港口mafia之间有任何的牵扯。虽然在太宰治看来是根本无法理解的,但是织田作似乎非常希望那些孩子能够好好的在光明的那一侧成长。 所以他只能遗憾的放弃了这个非常好用的方法。 对于太宰治的话,歌呗面不改色:“我知道。” 她才是真正的在这个圈子里面待过的人,自认对于这个圈子的了解远胜过在场的另外两个人。 “实际上,我已经对此做了准备。”歌呗说,“如果不是织田告诉我,你能够推荐我去和storm的经纪人交谈的话……我原本打算这几天就在twitter上发自己的第一首歌的。” 如果只是想要普通的出道,并不算什么太过于困难的事情。许多经纪公司——包括目前公认的最顶尖的那几家——都下设的有练习生与培训班,只要去报名的话,歌呗自信自己绝对可以入选。 但那样一来,话语权完全不在自己的手中,几乎可以说是很长一段时间内都要仰公司的鼻息而存,并且丧失不少的权利。 歌呗当然不可能允许自己沦落到那样的境地当中。 既然这样,那么就要表现出自己的价值来。只要她能够创造出来的利益足够大,即便是再过分离谱的要求,都会有公司同意的。 虽然歌呗没有深入的进行解释,但是对于太宰治来说,那一句话当中透露出来的信息已经足够了。 他几乎是立刻的就明白了歌呗是怎么想的。 “这么自信吗。”黑发的少年笑了起来——不同于先前的那些浮于表面的笑容,这是他今天露出的第一个发自内心的喜悦的表情。 “当然。”歌呗自信的扬起了下巴。 太宰治的手指在桌上不紧不慢的敲击着:“那么,干脆一会儿直接放给经纪人听好了——它叫什么名字?” 他问的有些没头没尾,但是歌呗却非常顺畅的理解了他的意思。 于是少女也笑了起来,那个笑容是如此的骄傲而又恣意,胜过这世间一切闪闪发亮的钻石与星辰。 “迷宫中的蝴蝶。” 3、第 3 章 十四岁(三) 七海凉介比约定的时间提前比规定好的时间还要提前了一个多小时抵达了公司。 作为storm的金牌经纪人之一,七海凉介日常需要处理的事务极多——但即便如此,他依旧为今天的会面留下了极为充裕的时间,并且以一种绝对谨慎的态度来对待这件事情。 在前国民级天才演员花鸟院风一因为车祸而不幸逝世之前,就是由七海凉介作为他的经纪人来活动的;同时,七海凉介也曾经担任过那位天才女演员藤峰有希子的助理,在storm公司当中,可谓是资历深厚。 就算是在整个日本的艺能界,七海凉介也都算得上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可那也只是面对“普通人”的情况了。 作为曾经跟在花鸟院风一身边,几乎算是一直和他合作的经纪人,七海凉介深知这位拥有着恍若魔性一般的美貌、待人举止接物全部都完美无缺的国民演员的背后,究竟都隐藏着一些什么。 ——那是,与名为港口mafia的庞然大物所深深的绑定的、根本不可视的黑暗。 尽管在最初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无论是storm公司也好,还是七海凉介本人也好,都曾经因此而感到恐惧过,但是伴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都是也和公关官合作默契。双方各取所需,彼此相安无事。 一年前公关官去世的时候,七海凉介还去参加过他的葬礼,并且献上花束、掉了几滴眼泪。 七海凉介原本以为,那就是自己这个普通人和mafia这样的势力的全部接触了。 然而就在几天前,七海凉介接到了一通电话。 “日安,是以前公关官——啊,或者用你更熟悉的那个名字,是花鸟院风一的前经纪人,对吗?” 自从公关官去世之后,七海凉介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过这个名字了。大概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他并没有在第一时刻就挂掉电话,而是颇有些迟疑的询问:“是我,请问您是?” 电话那一端的声音非常的年轻,还能够从其中听出一些独属于少年人的青涩感——显然,对方的年龄并不大,甚至可以说是过分的年轻了。 可是当他报出自己的名字的时候,没有人敢小瞧他。 “我是太宰治。”少年人这样说。 七海凉介几乎在那一瞬间被夺走了声音。 因为曾经作为公关官的经纪人为他服务的原因,在公关官去世后,七海凉介也有大概的去了解过港口mafia。 而既然要了解港口mafia,那么“太宰治”这个名字,当然也就不可避免的会接触到。 那是在里世界当中赫赫有名的“操心师”与“双黑”之一,是作为一尊不可轻视的庞然大物,港口mafia有史以来最为年轻的干部。 这个在整个关东都拥有着不可小觑的威权的组织,每年有超过三分之二的盈利额都是仰赖着太宰治的功劳而被收入囊中的。只是由此都已经可见一斑,这年龄不大的少年拥有着怎样可怕的头脑和危险性。 尽管只有十七岁,但如果有人因此而对少年有所轻视的话——即便只是再细微不过的一分一毫——都绝对,绝对会吃大亏的。 在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时候,七海凉介的声音听上去更加的恭敬和小心翼翼了。 “太宰先生。”他对这个比自己要小了很多的少年采用了敬称,“您联系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难道和已经去世的花鸟院风一相关?七海凉介在心头这样暗忖。 然而电话那一端的少年人却是轻笑了一声。 “并不是你想的那样哦~”他的语气听上去极为的轻快,“实际上,我并不是代表港口mafia,而仅仅只是作为我个人来联系你的。” “我认识一个孩子想要试着出道,所以想要把她拜托给storm公司和七海先生你呢~” 就算是他这样说,七海凉介也不可能真的将他、以及这件事情同港口mafia完全分割开。 是要像以前的花鸟院风一那样,明着毫无关联,实际上暗地里依旧为港口mafia效力吗? 七海凉介目光一凛,自认为已经明白了太宰治这一通电话的意思。 他的面上露出苦笑:“太宰先生,想要大火、得到观众缘是需要靠运气的。风一他在这上面是极具天赋之人,但可能并不是任何人都合适……” 正所谓小红靠捧,大红靠命,强捧只能灰飞烟灭。观众并不是傻子,他们自有自己的定夺。 这是连资本也无法完全操控的事情。 如果港口mafia强行要求他们再捧出一个公关官那样的风靡国际的明星来,即便要面对的是港口mafia,storm公司也只能说一句“no”。 好在这位太宰先生也还算是通情达理——当然日后七海凉介就会明白,他居然会对太宰治产生这样的印象,这根本就是脑子进水了才会生出的想法——他并没有因为七海凉介的实话实说而生气。 “我只负责将那个孩子带到你面前就可以啦。”他说,“剩下的由你们来判断和定夺,我不会插手。” 这样的承诺多少让七海凉介放下一些心来,并且同对方约定了见面的时间。 ——以上,就是七海凉介今天之所以会一反常态的提前到来,并且心怀不安的原因。 等待的每一分每一秒都称得上是煎熬。终于在某一刻,她接到了从公司前台打来的电话。 “七海先生,有一位少女和两位男性来拜访您……“ “请尽快带他们来我这里。”七海凉介说。 他又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随后在椅子上端正的坐好,尽可能的想要给来人留下一个好的印象。 门很快就被敲响了。 “请进。”七海凉介平缓了一下呼吸。 门被打开,最先走进来的是金发的少女,眉目姣好,气质卓然,紫罗兰色的眼睛看上去就像是一整片的花海,其中又恍惚像是有星辰落入。 跟在她身后的是一个看起来年纪并不算很大的少年和一个青年。青年看上去给人以安心感和老实感,总之是很值得去信赖的那一种;但是那个少年…… 或许是察觉到了七海谅解的打量,少年抬起头来,朝着他露出一个笑。 七海凉介却是下意识的抖了一下。 不知道为什么,分明只是一个年级比自己还小的、脸嫩的像是能掐出水来的少年人罢了,可是七海弥生却无端的从对方的身上感受到了某种冰冷的危险感。 他的心头顿时就有所明悟——这应该就是那位太宰先生了。 他错开了视线,不敢再和那个有如妖魔一般可怕的少年有任何的视线上的接触,转而开始打量作为今天的主人公的金发少女。 仅以外表来看的话,完全可以打满分。即便没有太宰治的这一层关系,也一定是那种星探在街上看到了会不顾一切礼仪的冲上去,虔诚的邀请和恳求她签约的程度。 七海凉介原本因为太宰治,以及他所代表的港口mafia而升起的畏惧和不安都被暂时放到了一边,作为一名专业的经纪人的素养占据了上风。 即便是这个年龄尚幼的少女没有什么擅长的东西,单单只是靠着这一张脸,以及她身周的那种高贵而又骄傲的气质,七海凉介也有信心,绝对可以将对方推成最顶流的偶像(idol)。 “七海先生?我们之前预约过的哦。”黑发的少年开口,是他先前在电话当中听到过的声音。 “是的……太宰先生。”七海凉介还是不太习惯和他对话,因此在表现上有些差强人意。 不过太宰治并没有在意他这样的失礼,只是稍微的侧了侧身子,让旁边站着的、全场最矮的歌呗成为了绝对的视觉中心。 “这是歌呗!”他欢快的介绍,“歌呗的目标是想要以歌手的身份出道呢~” 七海凉介觉得自己努力挤出来的笑容有些发苦。 在日本的艺能界当中,是存在并不明说的鄙视链的。演员—歌手—喜剧(搞笑)艺人—偶像,大概是这样的划分。 作为准入门槛最低的偶像,基本上只要拥有一张漂亮的脸蛋就已经成功了一半,当然地位也是最低的……而作为仅次于演员的歌手,其实是比演员这一行还要更为残酷的、完全以“天分”来决定的战场。 唯有那些在无数的天才当中也依旧能够脱颖而出的怪物,才能够在这个没有硝烟的战场上夺得一席之地。 如果不是因为忌惮太宰治的身份,那么七海凉介现在简直想要冲上前去,抓住太宰治的肩膀剧烈的摇晃,恨不得连脑浆都给他摇匀了。 他这样的想法要是给港口mafia当中那些深受太宰治的迫害、以至于都拉了专门的受害者群组的可怜下属们知道了,大概会和他非常的拥有共同语言。 “我提前准备了一首歌。”歌呗这样说,将提前准备好的u盘拿出来,递了过去。 “我可以现在播放吗?”七海凉介礼貌的询问。 歌呗无可无不可的点了点头。 《迷宫中的蝴蝶》原本就是歌呗递出的一块敲门砖。 它未必是歌呗在自己所有的创作当中最喜欢的一首歌,但是却是在歌呗自己的世界当中已经经历过市场的验证的歌曲。就算背后同样有复活社的推波助澜,但是这首歌本身的质量不容小觑。 这也是歌呗把自己的第一首歌定为它的原因。 至于这一块敲门砖的含金量…… 最先响起的是一段长长的、管风琴的笛音。尖锐,但是并不刺耳,反而是一下就能够抓住人的心神,接着又在其后的变奏当中掺入了钢琴声以及渐近的鼓点,每一下都像是直接敲击在心头。 然后——是被刻意压低了的少女的嗓音,带着些微的沙哑与奇异的魔力,如同穿透了乌黑浓厚的阴云所乍泄的那一道过于璀璨明亮的月光,也像是敲碎了包裹在身侧的坚硬的外壳,从外界透进来的能够刺激出生理性的泪水的耀眼光亮。 你甚至都根本无从抵挡,便已经顺从心意的拜倒在了她的魅力之下,战线全面崩溃,成为了歌声的奴隶。 “openyourshinyeyesinthesilentnight(在这寂静的夜晚睁开你闪亮的双眼)” 是纷飞的蝴蝶,是寂静的黑夜,是骤然跃起的银白色的月亮,分开了波光粼粼起伏不定的大海,倒映出乍泄的无匹天光。 “砰砰。” “砰砰。” 太宰治伸出手来,按在自己的胸膛上。 心脏跳动的是如此的剧烈,几乎像是他快要死去;太宰治其实拥有着能够控制自己心跳的独门绝技,但是这一次,他却有些想要放任。 这是歌声所能够做到的程度吗?即便是隔着遥远的距离、即便并非是面对面,但仅仅只是听到了,都会不由自主的为歌曲当中传递出来的情绪感染,如同溺入了深海之中? 这样的歌…… 他鸢色的眸子更沉,其中划过的情绪晦涩难明。 “感觉无论是什么样的赞誉与荣耀都完全能够配得上啊。”七海凉介这样感慨着。 先前的所有忐忑与不确定在这一切全部都被那首歌所击飞,七海凉介甚至是激动的站了起来,根本顾不得一旁还在场的太宰治,望着歌呗的眼睛当中闪烁着异样的华彩。 他知道,自己捡到了一颗闪闪发光的、足够耀眼的钻石,而其光芒也必将惊艳到所有见到她的人。 别说这孩子和港口mafia的联系大概并不是多么的紧密了,即便她真的是港口mafia当中的一员,七海凉介也要尽自己的全力将她争取到,就像是当初的公关官一样! 这是一颗正在冉冉升起的新星。只要听过她的歌、并且稍微的分析之后,任何人都能够看出这一点。 七海凉介敢断言,大概不出十年……甚至是更短的时间,他们将见证新一代的天后的诞生。 “歌呗小姐,我是七海凉介。”他对着这个比自己的年龄小上了太多的少女深深的弯下腰去,非常郑重的鞠了一躬,并不因为她的年龄而有任何的轻视。 “非常荣幸能够担任您的经纪人,希望我们之后的日子里合作愉快。” 他朝着歌呗伸出手来,而少女在稍微的凝视了他片刻之后,将自己的手交付。 “之后请多关照。” 关于合同的唇枪舌剑自然交由太宰治来进行,说实话,让这位一年能够贡献港口mafia三分之二的盈利额的干部来做这种事情,未免也有些太过于大材小用了。 而七海凉介则是和歌呗商量:“这首歌我计划尽快制作成淡单曲进行发售,歌呗小姐哪一天的时间比较合适,能够来公司进行录制呢?” “一个周后!”都不等歌呗给出回答,太宰治的声音已经先一步的插了进来,“森先生最近给我安排的有没法推迟的工作呢……一个周后吧!我也想听听歌呗酱现场唱歌是什么样的嘛!” 如果说最开始,只是出于“这是织田作家养的孩子”,所以无可无不可的出手帮上一点无伤大雅的忙的话,那么现在,太宰治是真真切切的对歌呗这个人的存在本身兴起了兴趣。 七海凉介向歌呗投去询问的眼神。 考虑到太宰治的确帮助自己良多,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并不是不能够满足。 “那就一个周后吧。” 太宰治:“耶!我就知道歌呗酱最好了!” 他改口改的飞快,以至于歌呗都忍不住开始自我怀疑。 他们之间的关系有突飞猛进的亲近到这个程度吗? *** 再多一点吧。让他看到更多一些的内容。 比语言还要来的更加具有感染力的……比任何的文字与表演还要更加具有震慑力的……从未想过,歌曲也能够做到这样的程度。 在蝴蝶将至的迷宫尽头,他是否能够从这里,得到一个遍寻不得的答案? 4、第 4 章 十四岁(四) 太宰治今天难得的没有翘班。 不过这并不代表着他就会好好工作了,指望太宰治上班不摸鱼,那是绝无可能的事情。 偌大的干部专属办公室里面,黑发的少年对那些在桌子上垒了厚厚一摞的待处理文件视而不见,只一心一意的窝在沙发上,兴致勃勃的打游戏机。 而当他正在心头上的时候,从门口传来了敲门声。 “太宰先生……”门外的声音分外的犹豫和胆怯,显然是害怕自己惊扰了这位出了名的阴晴不定而又危险的干部,但是又不得不硬着头皮上门来找他。 这种种的情绪全部都糅杂到了这位倒霉下属的声音里面,真的只是听着都让人觉得饱含血泪。 门后压根没有人吭声。 但是给这位倒霉下属一万个胆子也是不敢贸然的去自作主张、推开太宰治办公室的门的,可是手上的东西也不能随意的就放置在这里……这位倒霉下属顿时陷入了进退两难的维谷当中。 而且!太宰先生你分明就在办公室里面吧!就算是隔着一扇门也完全能够听到你游戏机的声音啊! 但是可怜下属能怎么办呢,既然面对的是那个太宰治的话,当然也只能是敢怒不敢言。 好在这一种煎熬并没有持续太久的时间,有人如同天使一般降临,挽救了这位倒霉下属的悲剧——港口mafia唯一的良心、和太宰治平级的另一位干部中原中也正朝着这边走来。 他看起来并不怎么高兴的模样,赭橙色的发丝下,那一双钴蓝色的眼瞳当中跳动着冰冷的火焰,踏在走廊上的每一步都重的惊人,像是能够将地面都一并踏碎。 显然,他正处于某种愤怒当中。 然而即便如此,当他看到站在门口犹豫不决的可怜下属的时候,中原中也对其说话的态度依旧是平静的,尽管能够听出其中压抑的怒火,但显然并没有要针对这位可怜下属发泄的意思。 “你站在这里干什么?” 可怜下属看到中原中也,如蒙大赦:“中原先生!您是来找太宰先生的吗?” 中原中也闻言,冷笑了起来:“哈,我确实是有事情要找那条青花鱼好好的说、道、说、道。” 可怜下属将自己手中的那一叠文件朝着中原中也展示了一下,语气当中带着讨好:“那能不能麻烦您把这个给太宰先生带进去……” 中原中也倒也是知道港口mafia里的普通成员是如何的避太宰治如蛇蝎,因此非常能够理解这位倒霉下属的想法。 他略微的咂了一下舌,朝着倒霉下属伸出手来:“行,给我吧。” 倒霉下属如蒙大赦,在迫不及待的将那个快递转交给中原中也之后,两脚抹油跑的飞快。 而中原中也则是一脚踹开了太宰治办公室的大门。 “喂,太宰,你这家伙!” 他随脚从旁边勾起了一个什么东西,朝着太宰治的脑袋踢了过去,看那个力道,感觉是如果真的砸中了的话可以直接狙杀的类型:“你这家伙,之前把你的工作都推到我这里来了吧!” 太宰治非常轻松的躲开了这一次不走心的攻击。 “好可怕好可怕,是有暴力倾向的黑漆漆的小矮子!”太宰治抱怨着,“真是的,瞬间感觉空气都变的污浊了起来。” “你这家伙,找死是吧。”中原中也把自己的指骨捏的“咔吧”作响,但终归还是记得自己今天来这里的正事。 “太宰,我听说你去过一次storm,找了公关官以前的经纪人。”中原中也质问,“你这家伙又打算做什么?!” 公关官,曾经旗会的一员,同时也是中原中也的好友。 中原中也一直将旗会几人的死亡归咎为自己的责任,同时那也是放在中原中也心头的一抹不允许他人踏入和打扰的禁地。 太宰治去接触了公关官以前的经纪人,对于中原中也来说,这简直就像是在他的神经上面跳舞——因此,中原中也当然也是在第一时间找到了太宰治的头上,看看这个家伙究竟是打算做什么。 如果这家伙在打什么不好的主意的话,那么中原中也不介意送太宰治进医院里面躺上个把月。 “嗯?完全听不懂小矮子都在说什么呢,蛞蝓的语言果然不是人类能够听懂的东西。”太宰治用小指掏了掏自己的耳朵,一副根本听不清的样子。 他敏捷的躲开了中原中也的攻击,随后毫不掩饰自己的翘班行为,朝着门外走去。 “太宰!你这家伙又逃班?!”中原中也愤怒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但是太宰治对此显然充耳不闻,口中哼着断断续续的小调:“没品味的中也是不会理解追星的乐趣的~” 今天可是他和歌呗约好了、要去看对方现场录唱的日子,中也会来属于意外,但是太宰治不会让中原中也干扰到的。 要甩开中原中也,对于太宰治来说是再容易不过的一件事情。凭借着对中原中也的了解,甚至都不需要花费什么功夫,太宰治就已经从中原中也的追捕当中消失了。 只是当歌呗和太宰治来到了storm公司的时候,前来接他们的七海凉介面上却是隐隐的带了几分的烦躁与郁愤。 尽管他已经非常努力的想要掩饰自己的情绪——并且的确也做的很好,但歌呗能够在一定的程度上感知到他人内心的一些不好的情绪,而太宰治更是没有什么能够瞒过他的眼睛,因此七海凉介的那点伪装很轻易的就被识破了。 “七海先生看起来,似乎是遇到了什么事情?”黑发的青年弯了弯眼眉,但是从那一双鸢色的眼眸当中所流露出来的,却是任何人在与之对视之后都会下意识的觉得惶恐、并且想要退避的沉沉郁色。 七海凉介张了张口。 他或许原本是想要将这件事情给隐瞒下去的,然而当和太宰治对视的那一瞬间,男人便意识到,他最好还是不要抱有这样天真的幻想的好,因为那是根本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正是因为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虽然觉得要将自己遇到的窘境向自己才刚刚签约的艺人、以及另一个年龄远比自己小的少年袒露实在是显得有些过于的无能和丢人,但是比起固守没用的脸面来,显然还是将事情解决更重要。 更何况他们现在已经是一条船上的,彼此之间也理应坦诚,并没有什么隐瞒的必要。 这样自己想通了之后,七海凉介便一边带着他们往录歌室去,一边苦笑着讲述了一些究竟都发生了什么。 “storm公司内,总共有三名一级经纪人。”七海凉介说,“我是其中之一。” 并且,因为直到一年前,都还在作为公关官这位国际巨星而服务的缘故,所以在三位一级经纪人当中,七海凉介的地位与权力也都是最高的。 不过那是以前,在公关官死亡、七海凉介的手中暂时还没有培养出第二位能够拿得出手的排面之前,就算是曾经的一级经纪人,在另外两位同僚的面前,也难免有些抬不起头。 最重要的是,因为以往工作上的摩擦与冲突,他们之间的关系并不融洽。也只不过是面上还没有撕破脸、保留着一些体面,但实际的关系已经是水深火热了。 可以说,歌呗的出现对于七海凉介而言也相当于是一根救命的稻草。他在这个年级尚幼的少女身上看到了可怕的潜力,而七海凉介也决定用自己手中所有的资源来堆在歌呗的身上,赌一把。 “我签约了歌呗小姐、并且要在近期为你发行第一张单曲cd的事情被他们知道了。”七海凉介自己说到这件事情的时候,都觉得有些难以启齿,因为是他给自己的艺人带来了麻烦,“根据我了解到的一些消息,他们或许有让自己带的实力派歌手刻意挤兑你、同期发布新歌的打算。” 对于一位甚至都还没有正式出道的歌手来说,这实在是一个很大的噩耗。而这完完全全是由七海凉介带来的麻烦,他已经恨不得找个地缝自己钻下去了。 然而出乎七海凉介的意料的是,少女那一双晶紫色的眼瞳轻微的转动了一下,落在他的身上,面上的那带了些冷然的表情看上去似乎没有因此而产生分毫的变化。 “嗯。”她应了一声,轻轻的阖眼,似乎只是表达一下自己“知道了”,除此之外对此再没有其他任何的情绪波动了。 七海凉介愣了愣,这显然是他从未设想过的——在此之前,他对于这由自己引发的麻烦事满怀愧疚,并且决定无论歌呗用怎样的不满与愤怒来对待他,他都将二话不说的照单全收,可是现在这样的反应…… 七海凉介平日里也都是八面玲珑的经纪人,这一刻居然有些不知道应该如何应对了。 旁边的太宰治“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好了啦,大叔,歌呗酱明显没有怪你嘛。”太宰治笑的像是一个漏气的风箱,但几乎是在一瞬间,他面上的笑容被猛的收了起来,毫无表情的样子任是谁看到了都要觉得胆寒。 “因为对于歌呗来说,那些家伙只是不值一提的、背后狺狺狂吠的小卒吧。”太宰治点出了歌呗的想法。 对于这种近乎狂妄的发言,歌呗却没有要反驳的意思,反而是干脆的应了下来。 “我会成为最好的歌手,我的歌声会在这个国家的每一条大街小巷上响起,我的名字会为所有人知晓。” 少女平静的宣告,分明说的是极为狂妄的话语,但神奇的是,在场没有一个人质疑她话语当中的可行性。 她没有夸大其词,她只是在说一件未来必然会发生的事情。而当她像是这样侃侃而谈的时候眼底与身周散发出来的光芒都呈现出一种过于的闪耀。 那并非是出于无知而导致的无畏,而是她切实的知晓自己能够做到、并且正在做到怎样的事情,由此而引导出的强烈的自信,简直像是这个世界上最闪亮的钻石与最美丽的星辰。 有那么一瞬间,太宰治觉得自己简直要被少女身上的光芒给灼伤了。 他向来都能言善辩,但是这一刻却像是失去了言语的能力。 最后,少年抬起手搭在额头上,遮住了自己的小半张脸,同样也遮住了自己眼底来不及掩饰的情绪。 “听起来真不错呢?”太宰治说,“那么我就满怀期待的等待着了。” 他试图用听上去有些过分夸张的语调来掩饰自己内心的不平静。 有那么一瞬间,七海凉介觉得自己这个真正的成年人居然反倒是在三个人当中显得最不成熟和镇定了,仿佛双方的年龄都调转了过来。 “我们去录歌室吧,凉介先生。”歌呗说,“我并不认为自己会在这一场战役当中输掉。” 她的平静与自信像是也感染了七海凉介,他想到了《迷宫中的蝴蝶》,想到了这一首歌当中所蕴含的绝对的感染力与爆发力,忽而便也觉得自己之前的那些担忧显得有些可笑了。 “你说的对,歌呗小姐。”七海凉介由衷的感叹,“你一定会成为最年轻的天后的。” ——因为你仿佛就是为了舞台、为了唱歌而诞生的。 *** 横滨今年的第一场初雪来的有些早。 但是与这寒冷的天气相比起来,单曲榜上却似乎是厮杀的有些过于热闹了。 无论是人气歌手木海真一,还是老牌实力派歌手有马东生,全部都像是约定好了一样的发布了新的歌曲,并且质量不俗。他们的粉丝自然也为自推摇旗呐喊,冲击销量和话题,仿佛在这个下雪的冬日所燃起的一把火焰。 “那两个家伙……”七海凉介放下耳机,面色略有些沉郁。 虽然说是相信歌呗,但在刚刚听完了“敌方”的两首歌曲、确认了其质量的现在,七海凉介的心头仍旧怀抱着忧虑。 “七海先生!”从办公室外传来了一阵过于急促的脚步声,随后是显得有些失礼了的敲门声。他的助理推开门,面上流露的表情是惊讶当中混杂着某种巨大的震惊与无法掩饰的喜意。 七海凉介的心头一跳:“怎么样?” 他先前派这位助理去打听现在的几张单曲的实时销量。 助理的喉头激动的滚动了一下。 “爆了,七海先生,歌呗小姐爆了!” “《迷宫中的蝴蝶》现在已经登上日趋第一和公信单曲榜第一,截止现在为止,已经销售出的cd数量是……” “二十三万七千一百八十四张!” 尽管心头在此前已经尽可能的拔高了期待,但是当听到这个数量的时候,七海凉介依旧觉得自己的心跳都要在那一刻停止了。 现在距离发售,甚至是连一天都还没有过去,但是销量已经高达二十三万张,七海凉介甚至可以乐观并且极为大胆的去预估,首日销量大概能够到30万张上下。 那样一来的话,首周销量过百万,绝对是绰绰有余的。 他的呼吸开始变的急促了起来,当即抓起了手机,拨打了置顶的那一个电话。 “我是歌呗。”少女带了些清冷的声音响了起来。 七海凉介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竭力的告诫自己要冷静,但是从他的声音当中依旧是止不住的带出了一些兴奋与激动的情绪来。 “爆了,歌呗小姐!” “《迷宫中的蝴蝶》爆了!” 5、第 5 章 十四岁(五) “发布首日就登上了日趋第一并成为了公信榜排名第一的单曲,并且在接下来的连续三个周都保持着冠军的成绩。” “截至目前为止,合计销量已经超过200万张。” 单曲cd的销量能够超过100万张,就已经可以被认为是一线歌手。而《迷宫中的蝴蝶》的销量则可以说是倍杀这个标准,作为它的唱作者,歌呗自然也就跟着一步登天。 而这还只是她的第一首歌而已。 七海凉介自认在艺能界工作数年,他已经能够做到沉着冷静的应对绝大多数的事情,然而当公司商务部统计出来了《迷宫中的蝴蝶》最新的销售成绩的时候,七海凉介还是依旧感到了头皮发麻,与之一并涌上心头的是某种巨大的兴奋与喜悦,以及与有荣焉的骄傲。 这是他发掘出来的孩子,而没有哪一刻,七海凉介比现在更笃定,他的手上将会培养出一名新的天后——就像是曾经的国民级演员公关官一样。 如果说一开始,对于太宰治不讲理的要将一个少女塞到自己手上的行为,七海凉介带有的是一种不敢反抗的怨怼的话;那么现在,他的心头唯余的就只有感激了。 “去和那些跟我们交好的媒体联系,让他们将这件事情尽可能广的报道出去,我要在整个日本所有府都能够看见歌呗的地推。”七海凉介找到了公司的运营部,一巴掌拍在桌面上,眼睛深处像是有火焰在燃烧,“这样一颗星星既然落在了我们手中,那么我就要让所有人都看到她的光芒!” 别以为他不知道,现在有好几个业内有名的大公司都已经闻风而动,暗搓搓的想要开始挖墙脚了! 也是,毕竟是这样的一枚钻石,放在谁的面前能不眼红呢? 想到这里,七海凉介心头又有些得意。 但是已经迟了,歌呗,是他们storm公司的! 七海凉介现在再想到太宰治,可绝对不会认为对方是什么穷凶极恶的黑手党成员了,而觉得简直是送财童子,散发着光辉。 这一份恩情和业绩必须得好好感谢啊! 他已经决定之后要买最贵的谢礼去好好的感谢这位大善人了! 至于和其他两位一级经纪人之间的斗争,自然不必多说。 在这样近乎碾压性的实力下,任何的心思和想法,都将会显的有些过于的可笑了。 七海凉介觉得自己现在动力满满,他迫不及待的比任何人都看到歌呗向着更高的位置冲击。 更何况大量的cm(商业广告)、品牌代言以及综艺邀请都等着七海凉介这个经纪人去处理,还有许多想要采访歌呗的文媒。为了处理这些事情,七海凉介每天忙的脚不沾地……不过对他来说,这样的忙碌完全可以来的多一点、再多一点,总而言之就是幸福的烦恼。 而和自己的经纪人比起来,歌呗却反而显得要轻松和自在许多。 整个织田家七口人,现在正在热火朝天的准备搬家当中。 当然,主要劳动力应该是织田作以及搬家工人们,歌呗则是要和幸一起看好其他年龄更小的孩子。 事情的起因,是在专辑发售并且大火之后的某一天,当织田作又一次来看望孩子们的时候,冷不丁的听到来自歌呗的询问。 "织田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们一起去看看房子吧。" “……什么?”织田作有些茫然的问了声,一时半刻并没有反应过来歌呗在说什么。 “我想要买一套房子。”金发的少女将自己手中正在阅读的书又翻过去了一页,重复了一遍。 她无论是面上的神情还是语气都很是淡淡,仿佛她正在说的是“今天打算去吃什么”、“天气怎么样”这种的平淡而又普通的问题。 一直都借住在咖喱店老板的二楼也并不是办法,更何况孩子们都在逐渐的长大,大通铺的卧室+唯有一个的书房显然已经不能够满足所需。 “等我们买了房子,织田你就可以从港口mafia退社,按照你想的那样去写作了。” 她显然并没有意识到织田作其实是个咕咕精的本质,而还天真的以为织田作只是被许多琐碎的日常所缠住了,并因此心怀愧疚。 织田作并不会干涉和反对歌呗的决定,只是和孩子们生活在一起,这件事情对于织田作来说仍旧需要考虑。 “但我还在港口mafia工作……”织田作露出了一些“糟糕了”的表情,“如果和你们住在一起的话,会很麻烦。” 歌呗知道他指代的究竟是什么意思,即便只是港口mafia的底层,但是这一份和□□沾边的工作终归还是带有危险性。这也是之前织田作即便是见到、并且收养了孩子们,却没有选择亲自抚养他们的原因。 但是在少女看来这似乎并不是什么问题:“不能退社吗?” “我知道,要交罚款的对吧,我来给织田出。” 唱片的分成已经打到了歌呗的账户上,即便是被层层分成、还要扣除一笔不菲的税款,但是歌呗能够得到的依旧是一个天文数字。 这全部都是拜那令整个业界震惊的销量所致。 在太宰治的争取下,同时作为词曲创作人和歌手的歌呗能够拿到6.2%的分成。 虽然因为只是新人的缘故,并且是单曲cd,所以每一张唱片的定价并不高,只有1500日元,属于平均偏低的定位;然而,就算是再怎么低廉的价格,在配上歌呗那可怕的销量之后,都会变的恐怖起来。 1500日元,6.2%的分成,200万张的销量,歌呗能够得到的部分是一亿八千六百万日元。 即便之后这一部分还需要缴纳一笔金额不菲的税款,但那依旧是一个无比庞大的数字。 即便不说前十,但是在今年挤入整个日本艺能界最赚钱的宜人排行榜前三十绝对是手到擒来。 即便作为东京辐射圈、同时还是关东有名的经济发达的城市——同时还兼任着最大的港口城市,每天都会吞吐着数额可怕的货运,导致横滨拥有着超绝的高房价,但是歌呗的收入仍然足够轻轻松松的就在横滨的任何地方购置她想要的房产。 至于帮织田作缴纳一笔不菲的罚金,那就更是九牛一毛、不值一提的事情了。 织田作很容易的就被歌呗说服了。 “我之后会去了解一下退社流程的。” 而只要钱到位,买房子这件事情甚至是比织田作的辞职退社的手续办下来还要更快。今天就是搬家的日子,孩子们都非常期待,甚至昨天晚上都没有几个好好睡觉的。 “歌呗姐姐!”年纪最小的、同时也是唯一的女孩子咲乐跑过来,拽着歌呗的衣角,“想要听姐姐唱歌!” 他们的新家是位于富人区的别墅,只要从阳台望出去就能够看到一整片的海岸线,同时还自带面积很大的花园。 咲乐作为一个小小的女孩子,在看到这个花园的时候就已经“哇”的一声非常惊喜的在里面跑来跑去,更是在看到了一只蝴蝶之后被勾起了会议,于是跑来找歌呗。 她要听姐姐唱歌! 可以说,在整个家中,别人怎么样不好说,但是咲乐一定是歌呗最忠实的歌迷。 “想听哪一首?”歌呗问。 “迷宫中的蝴蝶!”咲乐兴奋的举起手来。 不需要伴奏,也不需要什么专业的话筒、音箱与灯光。这只是唱给家里的小妹妹的歌,更何况歌呗本身的功底与能力就在那里,即便只是这样清唱,都会让人觉得自带混响,其中充斥着满满的感染力。 然而旁边的织田作面上却是露出了疑惑的神色来。 这是他第一次面对面、现场听歌呗唱歌,而伴随着少女的歌声逐渐的迈向高潮,织田作居然隐隐的感觉到自己的异能力有如沸腾的水那样涌动了起来。 什么? 但不等织田作探索出这样的变化,他就感觉浑身一轻,仿佛有什么东西被从身上剥离——不,那并不是“仿佛”、而是“确实发生的事情”,织田作看到自己的面前出现了一根泛着锈红色光芒的、手掌长短的银针,其后缀着一条长长的白色棉线, 无需任何人说明,他立刻就明白,这是【天衣无缝】——是他的异能力。 如今被以这样的方式剥离了出来,并且以这样的形态出现在他的眼前。 这变化不大,但是也并不小,歌呗都停下了歌唱,朝着这边看了过来,面上带了几分诧异。 “织田?”引发了一切的少女却对自己做了什么无知无觉,甚至反过来询问。 “这是什么?” 有那么一瞬间。 即便是织田作,也感到了头疼。 如果现在这里的人不是织田作,而是他那位(被迫)善于吐槽的朋友坂口安吾,那么对方一定会斩钉截铁的给出答案—— 这是天大的麻烦!! 6、第 6 章 十四岁(六) 织田作有些小心谨慎的伸出手来,轻轻的托接住了那枚作为自己的异能力的具现化的长针。 很神奇,这还是他第一次能够以这样的视角、以及这样的方式去接触和看待自己的异能力。 “这是我的异能力。”织田作回答。 然而面对他的话,面前金发的少女却是眉头一挑,从她晶紫色的眼眸当中能够明明白白的看出疑问的色彩来。 “异能力?那是什么?” 织田作和歌呗对视半晌,然后他后知后觉的“啊”了一声。 “歌呗不知道异能力的存在啊。”他这样说。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里,就由织田作向歌呗科普了关于这个世界上还拥有“异能力”这样切实存在的超自然现象。整体的民众们知晓异能力,但是同样认为那距离自己的生活十分的遥远,毕竟虽然尚不知晓诞生的条件以及觉醒的契机,但是异能力者的出现是十分稀有的,也就导致了数量稀少。 或许有的人活一辈子都见不到一个真实的异能力者出现在自己的眼前呢。 可能也就唯有横滨因为其特殊性,异能力者的存在会更多一些——简直像是被当成了本国内的异能力者集聚地一样。 “歌呗的异能力,看起来像是能够把别人的异能力抽取出来。”织田作看着自己捏着的那一根针,”我能够感觉到这是我的异能力,而在它被抽出来之后,我就没有办法使用自己的异能力了。“ 或许只有等歌呗解除异能、让这根作为他的异能力具现化的载体的针消失,重新回到他的身体里面之后,【天衣无缝】才能够重新被使用。 “织田,我能看看这根针吗?”歌呗问。 织田作非常好说话的就答应了,并且将那根针递到了歌呗的手中——他看上去像是一点也不在意这其实是自己珍贵的异能力一样,态度甚至有点倾向于就算是丢失了也无所谓,豁达的有些过头了。 仿佛那并不是什么至关重要和宝贵的异能力,而只是可以被风吹走也没关系的十日元而已。 那根针落在歌呗的手中,或许是因为被织田作握久了的缘故,居然并不会觉得冰凉,反而是带着微微的暖意,就像织田作掌心的温度一样。歌呗将它反复的看来看去,也没有发现什么特别之处。 只是,在用指腹摩挲针尖的时候,歌呗忽而想到了一个可能。 如果说“异能力”是超自然现象的话,那么“守护甜心”不是也是同等规格的存在吗?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上之后,无论歌呗尝试了怎样的办法,都没有办法让依琉和绘琉重新出现,而她也一直都没有见过有孩子拥有守护甜心或者是心灵之蛋,最后只能够接受,或许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守护甜心这一设定的,这样的事实。 但或许……依琉和绘琉并没有消失,只是碍于世界规则的缘故,所以用了另外的一种方式陪伴在她的身边呢? 稍微回想一下,以前进行形象改造的时候感觉应该是…… 如同内里流淌着黑紫色的星光的能量汇聚在少女的身后,紧接着凝实,成为了舒展开的小巧精致的漆黑蝠翼。 “哇!”一直就在旁边的咲乐看着那出现在歌呗身后的、仿佛魔法少女一样的翅膀,眼睛都亮了起来,“翅膀!” 她伸出手来想要碰一碰,而歌呗也很宽容并且配合的将小女孩抱了起来,任由她的手指抚摸上自己的翅膀。 没有错,歌呗想,是和同守护甜心进行形象改造的时候一样的感觉,无论是使用的方式还是流淌在身体里的力量。 歌呗甚至能够感受到,如果她想的话,就算是要现在变身也没有任何的问题。 而如果用守护甜心来类比的话,那么歌呗知道自己的能力大概能够做到什么样的程度、眼下这又究竟是怎么回事了。 “应该是因为……我的歌声,把你的异能力给抽取出来了。”歌呗说。 就像是以前在和依琉进行形象改造之后,能够将别的孩子的心灵之蛋腐化为坏蛋,并且抽取出来一样。 她不免陷入思考。 依琉的能力是可以将心灵之蛋腐化,变成坏蛋以后抽出来,如今表现成为了能够将别人的异能力抽取出来…… 那么,对应的绘琉的可以将坏蛋净化掉,变回心灵之蛋,重新送回孩子心中的能力,如果用出来又是什么样? 这里可没有“坏蛋”需要她来净化。 或许,可以用绘琉的力量把异能力重新“还”回去? 歌呗心念微动,身后黑色的蝠翼悄然隐去,取而代之的是倏尔抖落张开的、巨大的白色羽翅。 咲乐叫出声:“天使!” 幸好他们现在是在花园,并且帮忙搬家的工人早就已经离去,否则的话,这幅模样必然是会引起轰动的。 这一次,歌呗再去看那根长针,果然感受到了自己对针似乎拥有了一种莫名的掌控力。 “织田,手借我一下。” 织田作非常自然的将手伸了过来,像是一点也不担心歌呗可能做出一些什么来一样;而当歌呗捏着的针尖已经戳上了织田作的皮肤的时候,后者的皮肤并没有出现破损,反而是那根针化作了一道白光,融入到了织田作的身体当中。 “织田,你感觉怎么样?”歌呗看似镇定,但是语气当中还是透露出一些紧张与担忧的情绪,“你的异能力回来了吗?” 想要试验织田作的异能力有没有恢复,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情。名为【天衣无缝】的异能力,能够以使用者本人的视角观测到一段极其短暂的未来,在5~6秒之间,会在遇到威胁生命的危机的时候被动触发,也可以由织田作主动触发使用。 因此眼下,织田作只是盯着旁边某一处看了几秒钟,便已经得出了结论:“恢复了。” 歌呗终于松了一口气,只是这种放松甚至都没有能够维持一秒钟,少女面上的表情又重新变的凝重了起来。 “……糟糕了。”少女皱起眉,“凉介先生之前有和我说过,下个月我有要去东京参加的音乐节行程。” 而且,这可不是什么普通的音乐节,而是鼎鼎有名的fujirockfestival——即富士摇滚音乐节。拥有着几十年的历史,是整个亚洲最大的户外音乐节之一,每一届举办的时候接纳的人次数高达六位数,是无论规模还是地位全部都极为宏大的音乐节。 而异能力者虽然稀少,可是有这样的人数基准在,难保其中就不会出现恰好拥有异能力的人呢? 歌呗并不在意自己被发现是异能力者、亦或者是异能力的具体效果被人发现。但是只要一想到作为艺人上台献唱的时候可能会遇到这样的麻烦事情,她就觉得自己的太阳穴都仿佛跟着一跳一跳起来。 如果这种能力能够控制也就罢了,但是之前唱歌的时候,可并没有进行形象改造……歌呗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能力的触发条件究竟是什么。 “织田,你知道有什么办法可以控制、或者短暂的抑制消除异能力的吗?”苦思无果,歌呗只能够选择向织田作询问求助。 织田作慢吞吞的眨了眨眼睛。 “消除异能力的话……”他说,“找太宰就可以了吧?” *** “哇哦。”太宰治说,“就算是森先生也买不起这样的别墅吧。” 在平平无奇的某一天,太宰治应织田作的邀请,来到了他们的新家做客。当看到眼前的这一栋华丽的、欧式风格的别墅的时候,太宰治发出了这样的感叹,同时不忘暗搓搓的踩了一脚自己的老师。 甚至都不需要去向歌呗询问和求证,《迷宫中的蝴蝶》为她带去了多少的盈收,太宰治就已经能够算出个七七八八来。 这让他不免有些咂舌,因为这种恐怖的敛财速度,就算是作为mafia的太宰治都已经为之震惊了。 “小歌呗,小歌呗。”太宰治充满感情的询问,“我不想努力了,我可以来给歌呗做经纪人吗?助理也行哦?” 在糟糕大叔和可爱的少女之间,要选择谁当自己的“老板”,根本就是一件完全不需要考虑的事情吧? 这话听起来简直像是在开什么玩笑,然而无论是织田作还是歌呗,都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嗯?我不介意哦。太宰你要来吗?”歌呗投来目光。 而织田作则是非常露出了恍然大悟一般的神色:“这样啊,太宰你也打算从港口mafia辞职吗,那我们可以一起。” 太宰治:“听起来可真是让人心动啊……不过,森先生应该不会那么轻易的放我走的。” 他这一刻是当真感到了惋惜,毕竟不管怎么看,和死气沉沉的、已经根本看不到什么波澜,更是没有太宰治所想要追寻的生存的“意义”的港口mafia相比,一个陌生的、完全未曾涉足过的娱乐圈显然更具有吸引力。 更何况…… 太宰治的眼神微微的闪烁了一下,想到了那首被他反复听过、能够完整的重复出全部歌词的《迷宫中的蝴蝶》——太宰治甚至为此,在他的那个集装箱当中添置了cd机。 音乐是具有灵魂的。在以前,太宰治对于不这样的说法不屑一顾,甚至是觉得那不过只是一种营销的手段——他出身优渥,自幼在家族当中受到过极为良好的教导,像是音乐艺术方面的素养当然也不会落下。 但是在那个时候,太宰治可从没有觉得自己从这些传世的经典乐曲当中得到过任何的共鸣。 直到那一天,他听到了那样的歌声,像是在他原本无波无澜、有如一潭死水一样的心境上泛起了涟漪。 那片死海之上开始照射上了群青色的月光,有紫色的蝴蝶蹁跹的飞过,为这一片荒寂的世界带来了别样的悸动与色彩。 太宰治为此而感到战栗。 如果能够听到更多的、由歌呗创作和演唱的歌曲的话,那么他是否能够从那当中寻找到自己一直想要的那个意义呢?即便这就仿佛是在卑劣的从那个像是钻石一样耀眼璀璨的少女身上窃取光芒一样。 他这样想着,目光悄然的朝着歌呗望去,纤长浓密、有如鸦羽一样的眼睫轻微的颤动了一下,随后所有的情绪全部都被收敛了起来,压到了最深处,不见丝毫的曾经出现过的端倪。 “不过这个设想对我来说实在是太具有吸引力了,我会好好计划一下怎么从森先生的手下跳槽的!”他忽而又兴高采烈了起来,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成为歌呗的经纪人之后将能够迎来怎样快乐有趣的生活。 “太宰。”歌呗喊了他一声,“实际上,我有事情想要请你帮忙。” 那只鸢色的眼睛抬了起来,而眼睛的主人则是拖长了语调:“哎——是什么事情?” “如果是歌呗酱的话,我很乐意帮忙的哦~” 这种区别待遇如果让森鸥外知道了,说不定会疯狂尔康手。 太宰君!你怎么还搞区别对待呢? 歌呗和织田作于是给太宰治讲述了关于少女在无意之间发掘的、以歌声作为媒介的异能力。尽管现在尚且没有探明歌呗的异能力全部的能力与形式,但仅仅只是表现出来的这部分,都已经足够人为之侧目。 太宰治的眼眸略沉了沉。 “这样啊……的确是很不得了的异能力呢。” 织田作和歌呗不知晓,但是作为港口mafia的五大干部之一,太宰治却是知道,那位在这个国家当中被捧的极高、誉为“最接近超越者的存在”的白麒麟,能力所表现出来的形式,和歌呗的便隐有几分的相像。 “歌呗,除了我和织田作之外,不要再让第三个人知道你的异能力。” 他慎重的对少女提出要求。 “我的能力会带来麻烦?”歌呗闻弦歌而知雅意。 “和歌呗的能力没有关系,但是肯定会有一些贪得无厌的老家伙们想要借此做文章,把歌呗掌控到自己的手里面啦……”太宰治这样说的时候,鸳紫色的眸子暗了暗,看上去一时间竟是如同浓稠的照不亮的漆黑暗色。 歌呗闭了闭眼睛:“我会尽快想办法适应和控制好我的异能力的。” 既然是来自于依琉和绘琉、是“原本就属于她的”力量,那么没有她控制不好这力量的道理。 “只是下个月的音乐节肯定是来不及,太宰,织田作说你有办法,我很需要。” “哦,这个啊。”太宰治的声音听上去很是轻快,“歌呗还不知道我的异能力是什么吧。” “【人间失格】——只要通过接触,就能够让任何的异能力都无效化。” “所以,只要到时候我跟着歌呗一起去参加音乐节,就没有问题啦!” 歌呗:……这才是最大的问题吧。 你倒是要怎么才能跟着我一起毫不突兀的上舞台啊? 7、第 7 章 十四岁(七) 港口mafia的大楼当中,最顶层的首领办公室内。 赭橙色发的少年站在首领的面前,向他汇报本次的任务经过与最终结果,即便是面前的首领正在像是一个变态那样的试图诱哄旁边金发的小萝莉换上一套可爱的洛丽塔,他的表情也好,语气也好,全都没有丝毫的变化。 可能是已经习惯了,因此对这一切视若无睹。 而等到他汇报结束之后,方才像是根本没有听过他的汇报的中年男人笑着道:“做的很不错,中也君。” 中原中也摘下帽子,放在胸前,向着森鸥外行了一礼。 “不过,我这里还有一个任务,需要你去完成。” 中原中也对此并没有不耐,只是非常可靠的沉声说:“是,boss,必不负您所托。” “这个任务,需要你和太宰君一起去完成。”坐在桌后的森鸥外补充道。 中原中也在听到太宰治的名字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扭曲,显然是很想将这个名字的主人给直接一拳捶到地里;但现在毕竟是在首领的面前,因此中原中也克制住了自己的脾气,只是在听完森鸥外布置安排下来的任务之后朝着森鸥外行了一礼,便退下了。 等到首领办公室的门完全合拢、中原中也已经走远了之后,爱丽丝才叉着腰,瞪了森鸥外一眼。 “林太郎,大坏蛋!”她说,“这明明就不是非要太宰和中也去完成的任务吧?林太郎只是想要让中也去看看,太宰都在干些什么罢了!” 森鸥外好声好气的哄她:“因为我也很好奇嘛,太宰君居然会专门请假去参加音乐节。” “听说之前也是太宰君专门出面牵线搭桥,将公关官以前的经纪人介绍给了对方吧?我还是第一次见太宰君这么在意和重视呢。” 至于这说的究竟是“事”,还是“人”,就只有森鸥外自己知道了。 “而且,爱丽丝不是也很喜欢吗?”男人笑了起来,但是笑意并不达眼底,那一双暗血色的眼瞳当中像是有半凝固的鲜血在缓慢的流动,“那位小小姐的歌。” “可惜年龄大了一岁,不然的话就真是太完美了……这样的孩子,怎么当初没有被我捡到呢?”森鸥外非常可惜的叹了一口气。 爱丽丝非常警惕:“林太郎你想要做什么?我很喜欢歌呗酱哦!“ 森鸥外的声音当中顿时流露出了非常做作并且虚假的委屈与震惊来:“爱丽丝,你怎么可以这样想我呢?我在你心里面难道就是这样的人吗?” 金发小萝莉看向森鸥外,哼了一声。尽管她什么都没有说,但是一切似乎都已经在不言中。 “哎呀,别这样嘛,爱丽丝。”森鸥外说。 他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桌面上,放在最上面的一张文件上可以看到被打印出来的、歌呗的照片。 这位港口mafia的首领唇角微微的扯了扯,在他的面上露出一个饶有深意的笑容来。 “毕竟我也一直为了太宰君的存在而感到非常苦恼呢。“ 爱丽丝睁着那一双湛蓝色的大眼睛望着他,只是,或许是因为那双眼睛当中细看之下空洞无物的缘故,以至于看着像是两颗蓝色的玻璃珠。 “如果能够借由这位小小姐的存在,和太宰君之间的关系变的融洽起来……那可真是,一件再好不过的事情。” 这样说完之后,森鸥外稍微的顿了顿,感叹道:“而且是真的很赚钱啊,我都开始怀念公关官还在的时候了。” “爱丽丝,你说我们也推出偶像团体怎么样?” 金发的小萝莉大声斥责:“那就林太郎自己去出道吧!” “呜哇,别这样说嘛,爱丽丝……” *** 中原中也对于在自己身后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只要一想到自己又要和太宰治搭档去做任务,中原中也就会觉得身上仿佛有十万只的蚂蚁在爬。 他脚步无比沉重、一下更比一下来的用力的来到了太宰治的办公室门口,简直会让人幻视能够把楼房都给直接踩踏的哥斯拉;然而空荡荡的办公室简直像是来自某条青花鱼的最佳嘲讽,至少中原中也觉得那是太宰治贴到他脸上来的挑衅与嘲笑。 中原中也的拳头捏的“嘎吱”作响,随机从旁边抓了一个路过的、太宰治麾下的倒霉下属问话:“太宰那家伙呢?!” 尽管中原中也的怒气并不是针对自己的,这个可怜的倒霉蛋依旧是因为被台风眼给扫到的缘故而整个人瑟瑟发抖:“太、太宰先生的话,应该是请假了……” “哈?他?请假?”就像是森鸥外会为此而感到震惊一样,中原中也同样为了这个消息而感到不可置信,“那家伙的脑子里居然还能有请假的意识?” 他不是向来都随便翘班根本见不到人影的吗! 会认认真真的请假,只能说太宰治不希望自己这一次的行动受到任何外力和突发事件的干扰。这让中原中也都不免好奇了起来,毕竟这可是那个太宰治,什么事情才能让他重视到这样的程度? “啧,太宰那家伙请假去干什么了?”中原中也询问。 然后他看到自己面前站着的这位港口mafia的成员脸上露出了一种非常奇怪的表情。 “呃……太宰先生的话……”对方吞吞吐吐,犹豫不决,显然,这话让他自己都很是怀疑其中的真实性,要不然就是所有人都被某个拥有催眠或者是幻术之类的能力篡改了认知,所以才会出现这么离谱的情况,“太宰先生,好像去了本州岛那边,参加在新潟县举办的富士摇滚音乐节了。” 中原中也在听到了这样的回答之后,险些一个踉跄,港口mafia拥有着赫赫威名的重力使大人就差一点就可以给所有人表演一个平地摔。 “太宰?音乐节?”中原中也就差没有掏出手机来当场确认一下,今天是不是愚人节了。 显然,说出这个回答来的那位下属也觉得这件事情极为荒谬,可是转念又想一想的话,好像任何再荒谬不过的事情,如果放在太宰治这个人身上的话也都算不上ooc:“是……太宰先生是今天早上的新干线票,现在说不定都已经到达新潟了。” 至于这位下属为什么对这件事情这么清楚? 因为负责送太宰治去坐新干线的就是他这个倒霉鬼啊:d 中原中也皱着眉思考,最后终于从自己的记忆深处扒拉出来了一点数月之前发生的事情。 ——太宰治去找了曾经属于公关官的经纪人,在对方的手下安插了人手。 中原中也不是没有为此而想要去探寻过什么,但是要想和太宰治比拼头脑的话,对于中原中也来说还是有点太强人所难了。 所以,他每一次要去深入调查这件事情的时候,总会遇到这样那样的各种意外导致调查的进度被打断,似乎也是一件能够被理解的事情。 不过这一次不一样了。 中原中也绝对要搞清楚太宰治究竟都背着自己干了什么! “音乐节?我在工作,他却跑去参加音乐节?”中原中也的面上露出一抹狞笑,“嘎巴嘎巴”的捏着自己的指骨,“给我也定一份去那个音乐节的行程。” 他绝对要把那个混账青花鱼给抓回来!! *** “阿嚏!”太宰治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引得织田作和歌呗都朝着他的方向看了过来。 “感冒了吗,太宰?”织田作问。 太宰治的面上露出了悻悻的表情:“不,只有笨蛋才会感冒的。肯定是有讨厌的漆黑小矮人在背后说我坏话啦。” 甚至都不需要怎么思考,太宰治都能够猜到究竟是怎么回事。他撇了撇嘴,见缝插针的开始在歌呗这里给中原中也上眼药——可以说是过于的未雨绸缪了,要知道,歌呗和中原中也可是根本都没有见过面、连彼此的名字都不知晓呢。 他们这一趟可谓是浩浩荡荡的一行人,毕竟刚好是暑假的时候,孩子们都不需要上课,早就已经在吵着要去听一听歌呗的现场演唱会了。 再加上歌呗和太宰治这两个大孩子,一路上他们遇到的人都朝着织田作投去了钦佩的眼神。 这可是以一己之力在带七个孩子的传奇家长啊!只要稍微知晓和体会过一点点关于小孩子究竟有多么难带的人,都会向着织田作投去钦佩的眼神,有如在看什么达成了非比寻常的操作、必须仰望的存在。 注意到了这些眼神,但是对此颇有些不明所以的织田作:“?” 而完全看穿了究竟是怎么回事的太宰治则是捶着自己面前的小桌板狂笑了起来。 在抵达了新潟县之后,便有音乐节的主办方来接他们,前往提前安排好的酒店。可惜这个季节滑雪场关闭无法使用,不然的话,歌呗其实还是很想去体验一下滑雪的。 不过酒店可以享受温泉,多少算是弥补了一些不能滑雪的遗憾。 音乐节一共会举办三天,歌呗的出场定在第一天晚上的八点——《迷宫中的蝴蝶》是一首如果有炫目变幻的灯光陪衬照射的话,会更具有表现力和冲击力的歌曲,所以才专门定下了这个时间。 不然的话,其实主办方是非常希望能够将歌呗放在第一天的开场、或者是最后一天的闭场的。 作为将要跟随歌呗一起上台的人,太宰治也跟着混入了化妆间当中。他进去的时候,歌呗已经换好了黑色的系脖连衣裙,露出了少女一部分光洁的后背;相互嵌套的银环与银链构成了腰带,同时也是她身上为数不多的装饰,但是不需要多么繁琐的打歌服,这就已经足够了。 化妆师正在用刷子轻轻的为歌呗的眼睑上涂抹亮闪闪的碎片,歌呗闭着眼睛,听到了太宰治的声音带了些夸张的在门口响起。 “比起公主殿下,更像是黑暗的女王嘛。”太宰治掏出手机,“咔咔”就是一阵连拍,然后就透过镜子,和歌呗的那一双晶紫色的眼瞳对视上了。 原来是化妆师已经完成了最后的妆造,而少女正好在这个时候睁开眼睛。 被当场抓包,但以太宰治那厚到足以媲美城墙拐角的脸皮显然不会有任何的尴尬的情绪,而是笑眯眯的朝着歌呗挥了挥手。 “女王陛下。”他朝着歌呗笑着行了一礼,非常绅士的伸出一只手来,“不知道今天晚上,我是否有幸能成为你临时的骑士?” 歌呗走过去,将手搭在了他伸出来的手上。分明什么变化都没有发生,但是歌呗却恍然拥有了一种安心感。 因为她知道,只要自己还保持着和太宰治之间的接触,那么她的……现在姑且以“异能力”去相称的那一份能力就不会失控。 走过后台长长的、几乎没有什么人的通道,外面鼎沸的人声已经越来越响亮。歌呗下意识的握紧了一些太宰治的手,随后一步迈了出去。 舞台上灯光乍亮,而在光影当中,金发的少女却比灯光还要来的更为夺目和耀眼,像是闪闪发光的钻石和星辰,只需要一开口,便已经足够攫取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这有着数万人汇聚的现场都瞬间安静了下来,目光全部都集中在了少女的身上。 现场的气氛完全被点燃和改变了,那歌声当中像是拥有某种特别的魔力一般,让人根本没有办法从她的身上挪开眼,心脏在以一种格外剧烈的方式“砰砰”、“砰砰”的跳动着。 没有亲自去过演唱会现场的人,永远都没有办法感到那种仿佛连灵魂都在跟着战栗的震撼,优秀的live现场会带有宛若魔魅一般的感染力,将听众变成最忠实的信徒。 音乐节已经持续了一整个白天,在此之前,也不是没有其他优秀的歌手,但无论是谁,都绝对不如歌呗现在登台的时候这般声势浩大。 “眠(ねむ)りにつく頃(ころ)あなたもどこかで(睡意朦胧时你也在哪里)” “幸(しあわ)せな夢(ゆめ)を見(み)ているの(做着幸福的梦吗)?” 和她一起登上舞台的太宰治鸢色的眼眸猛的一颤,用力抓住了歌呗的手臂。 在方才那片刻之间,他看见了少女身后即将展开的蝠翼,眼前也像是有大片的青紫色的蝴蝶飞过;只不过这一切的幻象都因为太宰治的接触而消于虚无,仿佛从未出现过一样。 可是异能力的发动被停止,那一刻的悸动却并不会因此而消弭。黑发少年的唇瓣轻微的翕动了一下,似乎说了一句什么,但是却被来自舞台的喧嚣彻底覆盖,根本没有人能够听清。 然而他却得到了来自少女的回复——以歌声的形式。 “運命(うんめい)に目隱(めかく)しされても” “この雲()くも)を突()つ)き抜(ぬ)け遙(はる)かな明日(あす)へと羽(は)ばたく)” 即使被命运蒙住双眼又如何? 我也要穿越云端,飞向遥远的明天。 这是歌呗对太宰治的问题给出的回复——实际上,对于向来都坚定的、笔直的、从不怀疑自己也不会产生疑窦的少女而言,她甚至觉得太宰治的问题有些过于可笑了。 作为人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资格和意义什么的……这有什么好去纠结的?就像是当初歌呗无法理解为什么亚梦会自我怀疑、导致方块变成坏蛋,她现在也一样无法理解太宰治的这种自我否定。 但是看在太宰治一直以来的帮助的份上,歌呗愿意将自己的答案分享给他听。 【倘若不是神明的话,又有谁能够否定为人的资格?】 太宰治在那一瞬间睁大了眼睛,瞳孔针缩,没有谁知道他究竟从这一句回答当中看到了什么、又联想到了什么,只是好半晌之后——到演唱已经结束,歌呗已经牵着太宰治回到了后台时,黑发的少年才像是终于从某种只独属于自己的沉浸思绪当中抽离了出来。 只是这一次,他看向歌呗的目光有些过于的炽热和明亮了,让金发少女不由松开了原本抓着他手腕的手。 “我现在,已经完全成为歌呗的歌迷了!”太宰治以无比欢快的声音这样宣布。 只是倏尔,他的声音又低沉了下去,像是那种样本心情很好结果走在路上突然冲出来一只蟑螂……总之是完全被打扰了心情的不愉快。 “怎么会有蛞蝓混进来啊……真糟糕,感觉空气都变的令人作呕了起来……”太宰治这样抱怨着。 而回应他的是从旁边的拐角处走出来的、赭橙色发的身影,以及对方充满愤怒的暴喝之声。 “给我闭嘴!太宰!我今天一定要把你锤到地里面去!” 8、第 8 章 十四岁(八) 甚至都完全不等歌呗看清楚来人的样貌,对方就已经以会留下残影的、极快的速度冲了过来,目标正是就站在歌呗身侧的太宰治。 一直以来在歌呗面前都表现的无害、将自己的危险性都全部给隐藏起来的黑发少年露出一个冷笑来,是一个歌呗从来都没有见过的“太宰治”。他虽然看上去身形纤细到有些瘦弱的程度了,但是面对这突然的攻击却并没有任何的慌乱之色,而是极为从容自然的朝着旁边一避,轻松的就躲开了。 显然,和中原中也互为搭档、彼此坑害了这么多年,虽然不能够让太宰治同样变成一个体术超群的武斗派,但是却足够太宰治把自己的闪避技能点满——虽然最后依旧还是被中原中也暴揍的结局,但至少不会丢人的一上来就被k.o. 而等到他们两个之间已经飞快的你来我往过上了几招之后,歌呗才反应过来,急忙喊停:“等一下!这里可是后台!” 中原中也绝对不会给太宰治面子,但是除此之外,在并非工作状态以及敌对的时候,他完全能够被定义为是一个普世意义上的好人——甚至是比绝大多数的人都要更具有道德感和操守。 因此,当歌呗出声制止的时候,中原中也并没有继续攻击下去,在见到太宰治那一刻高涨的怒火显然已经逐渐冷静了下来。 “啊,抱歉。”他压了压自己头上戴着的帽子,这样说。 这个时候,歌呗才终于看清楚了他的样子——具有极为磅礴的生命力的赭橙色发丝,黑色的西装以及搭配的礼貌。帽檐下露出来的是一双钴蓝色的眼睛,只是和他整个人相比却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因为那一双眼睛看上去是冰冷而又无机质的,就像是并非人类,而是另外的某种危险可怖的生物一样。 太宰治从歌呗的身后探出头来,像是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做“收敛”,什么叫做“识时务”一样,朝着歌呗大声的进献“谗言”:“中也就是这样不懂礼貌又破坏力惊人的小矮子啦,就像是哥斯拉一样,歌呗可要小心别被伤到了哦。” 中原中也猜自己现在额角一定已经暴起了青筋,看着太宰治的那一张混蛋的嘴脸,他真的很想上前去狠狠的将那一条可恶的青花鱼给锤到墙壁里面去。 啊啊,简直觉得太宰治这家伙在自己面前呼吸的每一秒,都是对他的耐心的一种挑战! 偏生太宰治似乎并没有自己现在还能够在这里好端端的喘气究竟已经是中原中也怎样自我压制后才能够得到的结果了,他怀抱着一种绝对的作死精神,在中原中也岌岌可危的精神边缘大鹏展翅,完全是这个年纪的少年人会有的那种人嫌狗恶。 “太宰!”歌呗不得不又提高了音量。 这里可是后台!如果弄出什么大的动静,轻则也是会吸引到其他人的注意力,而更麻烦一些的话,说不定会直接影响到这一次的音乐节的举办——歌呗当然不可能允许那样的事情发生。 “好吧好吧。”太宰治用他所惯有的、那种软绵绵而又带有着许多的漫不经心的语调说,“看在歌呗的面子上,我就不和中也计较了!” 中原中也的脚下所踩着的那一片地板,已经开始延伸出肉眼可见的裂纹来:“是我不和你计较才是吧?!” 但是太宰治已经完全的将中原中也给无视过去了,他甚至故意的做出了目下无尘的模样,仿佛中原中也所在的那个位置根本没有人存在一样。 只见太宰治从自己的那一件黑色的大衣内侧掏啊掏,随后仿佛就像是变魔术一样的,拿出了一张唱片cd来。而在包装的封皮上,则是能够看到飞过的紫色的群蝶。 “中也什么的完全不重要啦。”他用惯有的、不着调的语气这样说,“来来,歌呗酱先给我签个名吧?” 他把自己带来的那一张唱片递到了歌呗的面前。 “……你去买了这个啊。”歌呗顺手从旁边拿过来珠光笔,一边在唱片上潇洒的写下了自己的签名,一边同太宰治说,“你可以直接来问我要的。” “我也想为歌呗酱的唱片销量贡献一份力嘛~”太宰治的声音夹的像是能够掐出水来,“我现在可是歌呗的事业粉哦~” 那种黏答答的语气让中原中也觉得自己的胃里面都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跟着翻涌,是只差那么一丁点就能够吐出来的程度。 只是在他真的要开口说点什么之前,中原中也的脸色猛的顿住了,那一双钴蓝色的眼瞳当中像是在一瞬间掀起了巨大的风浪。 而太宰治的眸色也已经暗了下去,在他没有被绷带所遮掩住的、那一只露出来的单边眼瞳当中,有极为浓郁的暗沉恶意在他的眼底翻涌,以至于那一只鸢色的眼眸看上去都像是完全的沉沦为了黑色。 他伸出手来,将歌呗拦在了自己的身后,少年人高挑的身形虽然纤细,但要将少女完全的遮挡住还是不成问题的。 “太宰?”歌呗带了些疑惑的喊了一声挡在前方的少年的名字,但是已经无需来自其他人的说明了,因为下一秒,歌呗就已经明白过来为什么太宰治和中原中也会表现出这样警惕的举动来。 有不知道从哪里出现的、如同黏稠但是却又确实在不断涌动着的、黑泥一样的东西攀爬过墙壁、蔓延过地面,最后“啪嗒”一下彻底的弥合闭拢,形成了一个完全密闭的空间,将他们锁缚在其中。 所有的光线都已经在这个特殊的“牢笼”形成的时候被全部吞噬掉了,降临在眼前的是彻底的黑暗,眼睛在这一刻成为了最没用的感官。 耳边有什么声音响起——实际上,那与其说是某人或者某物发出的声音,更像是有什么东西因为疾速的掠过而产生的破空声。 歌呗都还没有来得及反应,从旁边就已经伸出了一只手来,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朝着另一个方向狠狠的一带——随后能够听到的是什么东西沉重的撞击、砸在建筑物上的轰然巨响,在原本什么也看不到的黑暗当中,也亮起来了一些暗沉的红光,表征着危险与不详。 太宰治的声音从距离她很近的地方传了过来,就仿佛是和她紧贴着一样:“中也果然是暴力小矮子吧?是打算把这里拆了然后将我们也一起压死在这里吗?” “呜哇——真是好邪恶的想法!” 旁边已经调动起自己的异能力、正在凭借着高超的身体素质以及战斗本能和根本看不见的敌人战斗的中原中也在这一刻,是真的很想放任这个混蛋自生自灭了:“闭嘴啊太宰!赶快把这个麻烦给解决掉!” 相比起对此完全茫然的歌呗,对于在里世界赫赫有名的、已经经历了不知道多少事件的“双黑”来说,只需要一个照面,他们就已经能够判断出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来自某人的异能力所造成的后果,只是现在暂时还无法判断,究竟是只针对他们才来的,还是他们是倒霉的被牵连到其中的无辜路人。 “喂,太宰,你不能够把这个异能力给解除掉吗?”中原中也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带着许多的不耐烦。 毕竟黑古隆咚的,就算是并不影响中原中也的战斗力,但他也绝对不可能喜欢这样的环境就是了。 “这种事还轮不到你来教我做。”太宰治嫌弃的咂舌,显然,被中原中也指使这种事情让他觉得很是恼火,“在一开始就已经试过了哦,根本没有什么变化呢。” 太宰治鸢色的眼轻微的转动了一下,眼底是比周围的环境还要来的更为深沉的暗色:“是比较特殊的异能力产物啊……如果在最开始释放的时候没有打断的话,那么在完成之后就必须遵循对方的规则来才能够破除开。” “范围不仅仅只是这一处后台吧……出乎意料的广,不过具体能够到达多远的范围还需要进一步的确认。” 他的脑子是真的很好用,明明缺乏许多的信息,但只不过是这么数分钟的功夫,就已经能够勘破背后的真相与本质。 而显然,因为根本没有预料到会有这样的情况发生,所以就算是太宰治,也不可能在异能力发动的第一时间就意识到并且进行阻拦,导致慢了半拍。 在这个黑暗的空间当中有什么东西在不断的朝着他们发动攻击,无论是之前太宰治拽着歌呗躲避的、还是之后中原中也调动起自己的异能力去对抗的,都是为了避免来自这种未知的攻击的伤害。 只不过,他们的体力和精力总有见底的时候。如果不能够尽快从这诡异的空间当中离开的话,长久的停留下去,必然只会是对他们的不利。 但无论是黑暗的环境也好,还是未知的攻击也好,全部都桎梏着他们的行动与步伐。 “啊——我不能把这里全部都拆掉吗?!”中原中也的声音听上去极为火大,“不管那个异能力究竟是什么效果,只要失去了能够依托的基础的话,那么自己就会垮台了吧?!” 显然,某位重力使根本没有那么多的耐心。比起抽丝剥茧的将事情解决,他更倾向于能够简单粗暴的一力降十会,釜底抽薪的把事情推平。 只是这一次,在太宰治开口之前,却是歌呗先出声阻止了中原中也。 “不能那样做。”少女的声音在黑暗当中听上去有一种别样的清冷感,“你是打算将这里都拆掉吗?这里可是人群密集的音乐节现场,那样会造成恐慌和事故的。” 中原中也咂了一下舌,但是——应该感到庆幸吗?如今站在这里的是中原中也,而非其他任何穷凶极恶的mafia成员,在并非执行任务的时候,他甚至拥有着远超常人的道德标准。 所以,在歌呗这样说了之后,虽然仅仅只是从声音当中都能够分辨出中原中也的恼火,但是他却仍旧是停下了自己手中的动作。 “那现在要怎么做?”中原中也颇有些烦躁的这样询问。 “你们作为mafia,也不好在这样的规模盛大的音乐节上掀起太大的动静、引人注意吧。”或许一开始的确有被这样突然发生的意外吓到,但是箱子歌呗已经恢复了冷静与镇定,“是异能力的产物——对么?那么就交由我来处理好了。” 比起毫不知情的中原中也,知晓歌呗拥有怎样的异能力的太宰治已经猜到了她打算做什么。 “歌呗,我和织田作应该都和你说过,你的异能力不能轻易暴露。” 太宰治的声音中带着警告的意味。 “我明白。”少女说。 “但是你不能否认,太宰,我是最好的选择。” 影响范围再广的异能力也没有关系。 因为只要抽出来的话—— 就算是再强大的异能力,也必然会失去作用。 10、第 10 章 十四岁(十) 有那么一瞬间,中原中也几乎要以为是自己花了眼。 这种地方怎么会有蝴蝶啊?不对不对,再退一万步,就算是真的有蝴蝶出现了,也不可能还会发光吧? 他宁可把这当做是来自太宰治的又一次整蛊。 但是很快,中原中也便确定了,这并非是虚无的幻想,而是切实发生在眼前的……梦之乡。 那是伴随着少女的歌声,而无端的出现在着漆黑一片的空间当中的蝴蝶,拥有着无比梦幻的身姿与色彩,在黑暗当中散发着莹莹的紫色的光泽。 它们向着四周飞舞、散开,将一切都点缀的如梦似幻,就像是一个只存在于童话当中的仙境。 随后……这一片黑暗的空间终于开始了某种不得了的变动。 随着蝶群的所过之处,黑暗全部都褪去了,就像是畏惧能够将自己刺伤的光辉一样。在有如冰雪一般的消融过后,这些黑暗最后凝实,成为了一个悬浮在歌呗面前的黑色的小立方体。 歌呗停下了唱歌,伸出手,那枚立方体便稳稳的落在了她的掌心当中。 而脱离了漆黑的束缚空间、灯光重新从头顶打下来之后,中原中也有些惊讶的发现,从少女的肩胛骨处衍生出来了一对小小的、暗赤色的翅膀,看上去像是恶魔的蝠翼。 喂喂,之前绝对没有这个东西的吧…… 中原中也的目光在那蝠翼上多停留了片刻,就被太宰治这个人精给注意到了。他侧了侧身子,挡住了中原中也的目光:“嗨嗨,黑漆漆的小矮子都在看什么呢?” “那个能力,太宰,别和我说你不清楚。”中原中也这一次并没有被他的话激怒——或者说,就算是生气了,但是眼下也还克制着先提到了更为重要的事情。 只是他的话在中途就已经被太宰治给截断,后者大呼小叫,一副非常惊奇的样子:“难道中也你要去当告密的家伙吗?” 他的目光和语气都骤然冷了下来,哪里还有方才半分的弄姿作态:“如你所见,中也,歌呗是理应站在舞台下的明星。” 言下之意,不要将对方拖入他们的世界里。 中原中也压了一下自己的帽子,极为不耐烦的道:“啰嗦!不用你来和我说!” 他顿了顿,再开口的时候声音有些低,不知道是想到了一些什么:“……所以,她现在的经纪人,就是以前公关官的那个经纪人?” 太宰治“哼”了一声没有应,不过他这个态度其实也已经和回答无异了。 中原中也的心下就有了数,暗暗决定之后就去买一堆歌呗的cd帮忙冲销量。 毕竟是……公关官。 念及故人,在那一双钴蓝色的眼眸当中不免略过些许的晦色。 而太宰治这个时候已经凑到了歌呗的旁边,看她手中捧着的那个黑色立方体,露出来的单只鸢色眼眸当中闪烁的都是好奇之色,像是一只蠢蠢欲动的想要伸爪子的猫:“这个就是刚刚那个异能啊。” 显然,如果不是以为【人间失格】而根本不能够去触碰的话,太宰治显然很想将这个被抽取出来具象化了的异能力拿在手中好好把玩一下。 想到这里,太宰治便有些忿忿不平的鼓起了脸颊来。 【人间失格】这种异能力,可真是太无趣啦! 这种可惜稍纵即逝,眼下更重要的,是去寻找到这个异能力的主人,并且盘问出对方的目的。 有太宰治在,这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甚至可以说是有些过于的简单了,就像是在一张白纸上画下一条线,随后要从线的一端去往另一端那样的直白明了。 那是一个看上去非常不起眼的男人,丢到人群当中的话根本没有办法注意到的那一种。当被中原中也拖到没有人的角落的时候他还有些瑟缩,只是在看见了跟他们一起过来的歌呗的时候,男人先前因为恐惧而颤抖的身体都停了下来。 他望着歌呗,目光里面带有着一种近乎疯癫的狂热。 “啊啊……”他朝着歌呗的方向伸出手来,“圣女……” 一只穿着皮鞋的脚狠狠的踩了下去,用力的碾了碾。 男人的目光上抬,看到的是面上缠绕着绷带的少年那只鸢色的眼,里面流淌出来的是翻滚的恶意。 “这位大叔,眼睛如果没用的话,可以捐给有需要的人哦。”少年人言笑晏晏,但是他表现出来的完全是下一秒就能够把男人的眼珠都直接从眼眶里给抠出来的样子。 “好了,这里就暂时先交给我吧。”太宰治说。 没有谁在港口mafia的操心师面前还能够隐瞒住秘密。就算这里并不是港口mafia的刑讯室,缺少一些好用的道具,显然也并不会对太宰治能够发挥出来的威力造成任何的削弱或者是阻碍。 只不过——这显然是不可能让歌呗见到的部分,因此太宰治示意中原中也带着歌呗离开。 随便去哪里转转都好,连一个课间休息的时间都用不到,太宰治就能够撬开男人的嘴。 作为太宰治的搭档,中原中也接收到了这样的信号。 他虽然感到不爽,但是也明白太宰治的意思——这的确不是应该让歌呗看到的东西,更何况他也有想要问歌呗的事情,于是就默认了太宰治的安排。 而当中原中也和歌呗的身影已经彻底消失在视野范围之外后,太宰治低下头,看着脚下踩着的男人,露出一个毫无温度的笑来。 “那么,这位大叔,说一说吧?” “圣女……是什么意思呢?” *** 被太宰治给一杆子支出去的中原中也正在和歌呗并肩而行。 少年人的肩膀有着常人没有办法察觉到的僵硬——毕竟纵观中原中也的全部经历,大概都显少有显示这样不带有其他的任何目的、单纯只是在短暂的进行相处的时光。 更何况,这不是他以前在【羊】当中的同伴,也不是在加入了港口mafia之后需要去面对的敌人或者是客户,而是一位完全没有任何利益相关的、并且在像是星星一样闪闪发光的少女偶像。 中原中也,第一次感到了有些无所适从。 他的眼角余光不断的朝着旁边歌呗的方向飘去,只觉得自己的心头堆满了太多的疑问——你和太宰治有什么关系?和公关官的经纪人相处的怎么样?刚刚的歌声、还有你的异能力,又究竟是怎么回事? 然而这些都注定只能够在中原中也的心中想想,他不像是太宰治那样的没脸没皮还精通语言技巧,让中原中也对着此先毫无联系过的少女问出这些问题,委实也是有些太过于为难他。 嗯,或许就是因为清楚的知道中原中也这样的性格,所以太宰治才敢放心大胆让他单独和歌呗相处也不一定呢。 只是让中原中也漏算了的一点是,他的视线被少女给捕捉到了。 歌呗大大方方的朝着中原中也看过来,微微挑眉,直率的将一切都铺展开来询问:“怎么了?你一直都在看我。” “啊、啊。”被这样点明,中原中也的耳尖不可避免的染上了赧色,看着像是能够从那上面滴下鲜血来。 “只是稍微有些在意……我有一个朋友,以前和你是同一个经纪人。” “凉介先生吗?”如果歌呗稍微的、能够对这个世界的娱乐圈以及艺人再稍微的更上一些心思的话,那么她就应该明白,自己的经纪人先前带过的,有且只有一位艺人,也就是那位鼎鼎有名的前.国际巨星公关官。 但是她对此,漠不关心,因此也就错过了得知这个消息的机会,只以为中原中也是由于自己而联想到了朋友,触景生情之下才频频投来目光。 作为天生的偶像和歌手,早就已经习惯了被人们以目光追捧和注视,歌呗在明晰了原因之后便微微颔首,表示自己对此并不在意。 中原中也微妙的松了一口气。 “当明星辛苦吗?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他冷不丁的这样问。 这是他曾经应该向公关官询问的问题,只可惜在真的有机会得到解答之前,那个人就已经因为他的原因而陷入了死亡。 眼下向着和公关官拥有着相同的经纪人的歌呗问出这个问题,就连中原中也本人都有些难以判断,他究竟是出于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和想法,所以才会想要从歌呗这里得到一个答案。 对于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来说,这个问题未免显得有些越界了。只是歌呗对中原中也的印象还算不错,加上他是太宰治的搭档,朋友也和自己是同一个经纪人,所以歌呗还是回答了中原中也的这个问题。 “我喜欢唱歌,喜欢舞台,希望能够被更多的人听到我的歌声。”歌呗说,“所以对我而言,这比起工作,更是一份能够让我满足和达成自己的梦想的通路。” “虽然不知道你在我身上找谁的影子,但是这是我给出的答案。” 11、第 11 章 十四岁(十一) “所以我不会觉得辛苦,甚至可以说得上喜欢。” 至于成为明星的感觉?那并不是歌呗在意的事情。 无论是身负高名也罢,还是陷入低谷也好,只要能够继续在舞台上唱歌,对于歌呗而言就已经足够了。 “这样啊。”中原中也应了一声,随后以绩效的、仿佛是在自言自语一般的语气道,“这样说起来,那个家伙的确是喜欢演戏的……” 即便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但是中原中也发现,他其实还能够清楚的回想起旗会当中每一个人的相貌,当然也能够记得公关官每一次提到自己将要上映的电影和电视剧的时候脸上的表情。 所以那家伙不单单只是因为来自港口mafia的需求,而是自己也真切的喜欢表演,在这个过程当中得到了他的满足与快乐吧。 在认知到这一点之后,中原中也的面色稍霁。他像是在将过去的碎片一点一点的捡拾起来,然后装到一个匣子里面收集好,就像是在收敛着唯有自己才知晓和在意的珍宝。 如果公关官还活着的话,说不定会很喜欢歌呗,并且邀请她去自己的电影里面担任女主角吧。中原中也无端的产生了这样的联想。 “我明白了。谢谢你。”中原中也说,已经开始暗自在心底盘算之后给歌呗一份什么样的赠礼。 虽然只是一个很简单的问题,但是对于中原中也来说,却显然拥有着不一样的价值与意义。 “一个问题罢了。”歌呗不以为然,“而且,你是太宰的朋友不是吗。” 太宰治给了歌呗很多帮助,而现在,稍稍的回馈一些给他的朋友,歌呗是很乐意的。 中原中也闻言,面上露出了非常古怪的表情。 哈?朋友?他和太宰?? 谁要和那种东西做朋友啊! 如果这话是其他人说的话,那么中原中也一定会勃然大怒,当场恨不得跳起来去同对方辩驳;可面对歌呗这样和他们的世界完全不搭边的、站在光明那一方的少女,很多话要说出口的话似乎都变的需要斟酌了起来。 于是在两项权衡之后,中原中也选择了闭嘴,把这种事情给默认了下来。 这,这就是那个吧!所谓的善意的谎言!反正太宰治也不可能知道,就让她这样误会好了! 中原中也拼命的试图说服自己,同时用力的压了压自己的帽子,并不是很想让歌呗看到自己脸上的表情。 他有些慌乱的急忙寻找一些其他的话题:“太宰那边应该也差不多了,我们回去吧。” 这样说完之后,他大踏步的走在前方,步伐匆忙的活像是身后有什么怪物正在追着他一样。 *** “啊,你们回来了。”当中原中也和歌呗再一次出现在那个阴暗而又隐蔽的、轻易不会有人接近的路口的时候,就看到了浑身上下都散发出百无聊赖的气质,似乎都已经等的有些不耐烦了的太宰治。 在他的脚边不远处则是软趴趴的倒在地面上的男人,从他露出来的脸以及表情来看,活着还姑且能够算得上是活着,只是那种一片空白、仿佛脑子和精神都被一并击碎坏掉了的样子,让人实在是怀疑,是不是死亡对他来说反而会是一种更仁慈的处理。 “好慢啊,我差点都要怀疑是不是中也把歌呗给拐卖走了,都准备去报警了哦?”太宰治这样抱怨着,语气听不出究竟是在开玩笑,还是他真的打算将自己的说法付诸于行动。 中原中也的额头上都快要爆出来青筋,他由衷的觉得,能够让太宰治这家伙一直活到现在,连他自己都要为了自己的忍耐和宽宏而鼓掌。 “你都问出了一些什么来?”出于某种微妙的心里,而想要在歌呗的面前留下一个尽可能好一些的印象,而不想现在就和太宰治大打出手的中原中也忍了又忍,转移了话题。 这是正事,于是太宰治的态度也略微端正了一些:“的确是知道了许多不得了的东西呢。” 他的目光扫过了被歌呗随意的挂在腰带上、仿佛是什么装饰品一样的黑色立方体,露出了一个阴恻恻的笑容:“那个是他的异能力,作用是能够将一定范围内被影子覆盖的部分都变成自己的领域,同时操纵其中的影子进行攻击。” 说到这里的时候,太宰治原本就极为阴沉的面色看上去更为的阴郁了:“他是冲着你来的,歌呗。” “我?”歌呗闻言挑高了眉梢,对此感到了十足的不可思议,“我以前可从来都没有见过他。” 太宰治踢了踢躺在地上的男人——能够看得出来,他根本没有任何要脚下留情的打算,根本就是用了十成十的力道——从黑发少年的脸上露出了某种暗含的疯意:“暗地里觊觎的臭虫,当然不需要被受害者所注意到。” “这家伙很没用呢,他知道的消息也不多,只是因为异能力足够好用,所以被派遣来成为了捕捉的【笼】。” “难得你离开了横滨嘛,所以就像是苍蝇一样的立刻就围上来啦。”太宰治吐了吐舌头,露出了厌恶的神色,“——真恶心。” 横滨这一座吞吐着整个国家最大的港口运输量、同时也是神奈川县首府的城市,在才刚刚结束没有过去多少年的那一场世界大战当中,被作为战争失败的“赔偿”,划给了英国并成为租界。 这样特殊的政治身份让横滨实际上并不完全受到日本政府的管理,成为了一个十分特别的地方。而整个日本超过80%的异能者也都被在横滨聚居,是保护也是控制。 是异能者的天府,但也同样是异能者的地狱。一些并不具备势力和能力的异能者会想要绕着横滨走,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情。 这里对于异能者来说,都有些“太危险了”。 男人虽然拥有着异能力,但是他和他背后的组织似乎并没有多少的胆子、亦或者是不想引起瞩目——因此,他们也当然不敢在横滨造次,只能够等待着歌呗离开横滨的机会做点什么。 就比如这一次的摇滚音乐节,在远离横滨的新潟县举行,在有心人看来这简直是天时地利人和的最佳场所。 所以他们悍然的向歌呗下手了。 可谁能料到里世界赫赫有名的“双黑”会刚好都在这里呢?这根本就是买彩票都遇不到的运气。 “似乎是从你的歌声当中【看到】了什么,所以自顾自的给你安上了身份和期待,并且想要将你带走。”太宰治薄凉的评价着,“真可笑啊。” “哈?这不完全就是人渣吗?”中原中也听了前因后果,一方面为居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而感到不可思议,但另一方面却也同样的为之而感到愤怒。 他的指骨捏的“咔吧”作响,目光在男人的身上巡回游弋着,像是随时都有可能狠狠的一拳捶上去,把对方捶个四分五裂一样。 毕竟现在歌呗在中原中也的心中,已经完全是“公关官的后辈”这样的形象了。 那么,他帮公关官照顾一下他的后辈,也是完全理所当然的事情。 一只手从旁边伸了过来,按在了中原中也的肩膀上。 “冷静点,中也。”太宰治说,“这个家伙我还有用的。” 太宰治对于男人背后的那个能够使役异能者的、但却又几乎不闻声名的组织,可是很感兴趣。 “把这家伙带回横滨吧。”他说。 中原中也先是下意识的答应了下来,但忽而转念一想,发觉到了这当中的不对劲之处:“我带这家伙回去,那你呢?” “嗯?”太宰治闻言,露出了非常理所当然的表情,“我当然是继续留下来参加音乐节啊?” 中原中也:“……去死吧,太宰!” 那种先前还隐有凝结的氛围因为他们之间的拌嘴与打闹而重新开始流动起来,歌呗把挂在要带上的黑色立方体取下来,拿在手中看了又看,但也都看不出什么来。 “太宰。”她开口喊了一声,于是那边原本在互扯头花的两个少年全部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一起朝着她看了过来。 歌呗把手中的黑色立方体举高,方便他们两个都能看到:“这个要怎么办?” “对哦,这个的确是一个大问题呢……” 因为一旦触碰就会解除歌呗的异能力、从而让男人重新拿回自己的力量,所以太宰治再怎么好奇也只能眼巴巴的看着,根本不可能真正上手。 他盯着歌呗手中拿着的、实体化的异能力看了一会儿,忽然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来。 “对了,歌呗。”黑发少年的声音听上去黏黏糊糊,“既然不准备归还的话……” “不如建一个收藏室,把这些异能力都专门收集起来怎么样?” 隐约想到了什么的中原中也因为太宰治这个提议而扭过头来,目露惊悚。 “喂!太宰!” 你这家伙真的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这不完全就是涩泽龙彦的操作了!! 12、第 12 章 十四岁(十二) “只是开个玩笑啦,中也真是读不懂气氛。”太宰治吐了吐舌头,看上去像是一只拥有着漆黑皮毛的猫咪,“不过也对,毕竟中也是蛞蝓吧,黏糊糊的很恶心的小蛞蝓,不懂人类的社交礼仪也是应该被原谅的事情。” 他这样说着,伸出手来比划了一下:“蛞蝓的大脑,也就这么点大了。” 中原中也的额角暴起青筋:“太宰——!宰了你啊!” 但太宰治将中原中也全然的无视掉了:”我不是在开玩笑哦,歌呗。是确实想要让你把这个留下来呢。“ “毕竟也还算是一个有用的异能力,在遇到危险的时候躲进去也好,或者是把敌人钻进去也好,多少都可以帮忙拖延一点时间。” 他抬起手来,放在歌呗的头顶揉了揉,把少女原本为了上台而精心打理的头发都给揉乱了,面上也随之露出了恶作剧得逞的笑容。 歌呗:“……喂,谁让你摸我的头的?” 她一把打掉了太宰治的手。 就算是年纪比自己大,但是以歌呗的骄傲来看,这样的行为也称得上是挑衅! 唯一能够这样做的只有她心爱的哥哥月咏几斗而已……啊,现在这个名单上可能可以再加上织田作的名字。 在歌呗的心里,织田作的地位虽然还比不上亲兄长月咏几斗,但显然也是非常特殊的、其他人根本难以企及的了。 “呜呜,歌呗酱好冷酷……”太宰治以非常茶的语气和表情假模假样的哭了几声,但是歌呗只是冷漠的看着而完全没有表示。 反倒是旁边的中原中也跳起来狠狠的给了他一击,看起来恨不得将太宰治这个祸直接给捶到地心里面去才好。 “总之,把那个当做战利品收下来吧。” 太宰治的面上露出了毫无温度的、只属于mafia的笑容来。 “至于剩下的,不用担心。我都会处理好的。” “歌呗酱只要在舞台上闪闪发光的唱歌就可以啦。” *** 之后几天的音乐节上再没有发生什么别的事端,织田家的一大六小全部都度过了一次非常愉快的体验。 只有可怜的太宰治在第一天结束之后就被中原中也押着带回去横滨工作了,简直是见者伤心闻者落泪。 “要补偿我,一定要补偿我啊!”太宰治甚至都直接在地上躺下,打滚耍赖了,“歌呗的下一首歌我要第一个听!织田作你要请我喝酒!” 还能怎么办呢?还不是把他当成一个孩子一样宠着? 无论是织田作还是歌呗都答应了太宰治的要求。 至于那个异能者,当然也被一并带了回去……只是落在港口mafia的心操师手中,或许是比死亡还要来的更为让人恐惧的事情。 剩下的日子风平浪静,除了上学之外,歌呗作为艺人的工作也在有条不紊的安排着。 按照经纪人的意思,接下来歌呗的重点就是为新的单曲做准备……对于歌呗,七海凉介显然拥有着清晰的规划与野心,势必要让这一颗本就闪闪发亮的钻石在自己的手中绽放出更耀眼的、足以震惊世人的光芒。 新时代的歌坛天后的宝座,经纪人已经在心里提前为歌呗预定了。所以这段时间,歌呗的生活规律的过了头,除了上学之外,就是在公司录歌室和家三点一线的奔走,是家里的弟弟妹妹们见了都忍不住想要拉着她休息的那种程度。 “不行,就算醉心于工作,但是也不能总是在这上面埋头啊!”到了最后,已经是七海凉介这位经纪人都看不下去的程度了。 他一通电话打给了织田作这位监护人,严厉的控诉了歌呗这种过于工作狂的行为,并且要求织田作履行自己作为监护人的职责,强制歌呗休息。 “不说专门要她去做什么,但哪怕只是出门去旁边的公园里面逛一逛也好啊?”七海凉介这样对着织田作说,“总之,这件事情就交给你了,织田!” 织田作:“等等,但是我觉得……啊,挂了。” 大概是因为根本不想听到织田作的拒绝,同时下定了决心要把这件事情推诿到织田作身上并且由后者去完成,七海凉介的电话挂的飞快,在说完自己要拜托的事情之后就迅速撤退,根本不给织田作留下任何的退路和挣扎的可能。 如果换成是别人的话,可能已经因为这样的强买强卖而生气了;但现在接通了这一番通话的人是织田作,因此他只是对着手机发了一会儿呆,便很快就明白过来自己现在应该去做什么。 同直接管理他的负责人请了假之后,织田作就出发前往了歌呗那里。 “谁啊……嗯?织田?” 在按响门铃之后没过一会儿,公寓的门被打开,从里面探出了歌呗的脸。她像是根本没有料到织田作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先是愣神了好一会儿之后,才后知后觉的、慢半拍的反应了过来。 这种状态平时是几乎不可能在她的身上出现的——显然,少女的理智和脑子都被工作吃掉了不少,所以才会显露出这种略为迟钝的模样。 歌呗伸出手来,抓了抓自己的头发:“织田你怎么来了?今天不是工作日吗?” 说到这里,歌呗就又忍不住的抱怨了起来:“所以说,你打算什么时候辞掉那一份工作啊,还是说织田你很喜欢mafia的的工作吗……” 织田作非常无辜的回答了她的问题:“已经在计划提交辞呈了,但是最近工作都比较忙,一时半刻也找不到能够来接替我的工作的人,所以就多拖了一段时间。” 歌呗闻言,顿时有些无语:“……什么啊,你这家伙。我说,你也太老好人了吧?” 不过,虽然嘴上是这样抱怨的,但是歌呗并没有真的要怪罪、不支持的意思——织田作就是这样的“好人”,否则的话当初也不可能问也不问的直接将没有身份证明的她带回家照顾,以及在之后的龙头战争里陆续的收养了五个失去父母与家庭的孩子。 他就是这样的好人。 “总之……织田你把这件事情提上日程吧。”歌呗说,“我可是还想要看看你写的小说呢。当然,如果我很喜欢的话,也不是不能专门给你的书写一首歌哦!” 以她如今的身价和地位,这可并不是一个简单的小承诺。 被骤然寄予了如此的期望,织田作却也一如往常般平静的应下:“嗯,我会的。” 金发的少女看上去这才比较满意的样子。 “这才对。”她点了点头,终于想起来询问织田作突然过来的目的,“所以,织田你突然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哦。”织田作慢吞吞的说,“七海先生觉得你不能一直都在家里工作,所以让我来督促你休息。” 歌呗:“。” 她简直有些哭笑不得。 “好吧……”歌呗想了想,的确宿舍里的一些东西也需要补充了,今天份的目标工作也已经完成。 再说了,这可是来自织田作的邀请……对于其实有着这个世界里的人都还没有发现的兄控属性、并且已经悄悄将织田作看作是自己的兄长的歌呗来说,这不是根本就没有办法拒绝吗? “那织田你稍微等一下我。” 歌呗匆匆的收拾了一下,将自己的金发全部盘起来用宽大的帽子兜住,又戴上一副墨镜,换了一身衣服后同织田作一起出门,目标是附近的大型商超。 但这显然并不是一个正确的决定。 首先需要言明的一点是,织田作绝对不是那种持家型的——在歌呗购买了洋馆别墅、于是织田一大家都一起搬出来住之前,孩子们都暂居在咖喱店的二楼,由老板代为照料。 至于织田作,他显然是那种有一口凉水和一块面包就能够活下去的人,对于生活品质,不能说是追求,只能说是完全没有。 而歌呗呢……就算以前再不受待见,那终归也是财阀的大小姐;之后出道成为了国民级的少女偶像,生活上的一切自有助理和经纪人操心。 她进超市的话,会购买的当然只有饮料零食什么的啦。 至于“正常的食物”?不好意思,根本不知道那都是什么东西。 歌呗对厨房最大的理解是泡面。 这样的两个某种意义上的料理小白进入了超市,说是要补充一些之后的生活物资……但是真的都补充了一些什么,实在是很值得说道探讨一二。 甚至是家里年龄最小的真嗣和咲乐看到了都会露出不赞同的眼神的那种程度了! 但是这两个人显然没有这样的自觉,一个敢拿一个敢接,最后手中提着大包小包的准备返回公寓。 意外就是在这个时候发生的。 在将要踏出超市门的哪一个瞬间,织田作的瞳孔猛的一缩,像是注意到了什么非比寻常的东西。 他直接丢掉了原本提着的袋子,任凭里面的东西掉了一地,只是一把伸出手来,将歌呗朝着自己的方向揽,同时带着她飞快的躲向了另一边去。 “小心!” 13、第 13 章 十四岁(十三) 只见他们先前原本所在的位置,已经被密密的、有如蛛网一般交错的近乎透明的丝线所网罗,像是一方将一切道路都封锁的禁地。 在灯光下,能够看到有一只小虫飞了过去,随后极为干脆利落的被那透明的细线给直接切断,快的不过只是半个呼吸的时间。 可以想见,如果刚刚没有织田作及时的带着歌呗离开,那么现在将会面临的都会是什么——这些丝线并不是冲着要歌呗的命去的,但是少女却也一定会在这个过程当中受到不小的伤害,至少也会丧失自由行动的能力。 然后呢,幕后黑手会借着这个机会对歌呗做什么? 织田作是向来都被公认的好脾气,但是并不是没脾气。锈红色发的青年抬起眼来,那一双暗蓝色的眸看上去就像是因为过于的冰冷,而甚至会给人一种坚硬而又锋锐的错觉。 他反手从自己的后腰侧拔出双枪来——大概没有人能够想到,这个原本看上去温吞的青年会随身携带这样危险的武器。 “站到我身后去,歌呗。” 他的声音听上去依旧是平和的,和平日里相比仿佛没有任何的变化,只是这样听着都会让人感到安心和可靠。 接下来发生的一切与其说是战斗,不如说像是一场激烈的、昂扬的、独属于“织田作之助”这个人的舞蹈。是被发挥到最为极致的暴力的美学,恍惚要让人遗忘掉其本质是足以轻易的收割他人性命的战斗。 倘若说之前的丝线所制造而出的是天罗地网,那么现在这由子弹所构成的,又何尝不是一种另外意义上的、无法从中逃离的伏杀。 这是织田作以往从来都不会在歌呗他们面前表露出来的另一面——并非刻意隐瞒,只是因为实在是没有必要。 但织田作也并不否定这存在于自己身上的另一面,因为那同样是构成他的存在的一部分。 或许吸取了上一次滑铁卢的经验教训之后,这一次被派来意图对歌呗做什么的敌人显然有了长足的进步;可是有太宰治精妙的布置,所有人都只会以为那是因为双黑正好出现在那一场音乐节上的原因,而根本不会将其同织田一家联系起来。 这样的来自信息情报上的误差,便已经注定了这一次的行动,又将以败北而告终。 织田作的动作敏捷的像是一头花豹,一边以重火力进行压制、混淆视听,同时为歌呗营造出绝对安全的环境,一边飞快的朝着某个位置接近。 只听“砰”、“哐啷”的几声巨大声响,随后原本横亘在空中的银白细线都像是被突然从某一处崩断了那样的垂了下来,失去了先前的那种威慑力;歌呗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过去,就看到织田作正用膝盖压制着一个另一个穿着奇怪的黑白格子斗篷的人,手中的枪也抵在了对方的脑袋上。 “你……” 织田作正要开口向着对方询问出手的原因和目的,却猛的扭头,另一只原本垂着的手举了起来,毫不犹豫的朝着某个方向连开数枪。 异能力.天衣无缝。能够在一定程度和范围预知到接下来超过四秒、但不到五秒的时间当中会发生的事情,可以选择主动触发,而在遇到危机的时候也会被动直接触发。 方才就是这样的异能力的作用,让织田作“看”到了会从那里刺来的刀刃,并立刻做出了应对。 那里原本是什么都没有的,然而当织田作这样做了的时候,居然真的有子弹被足够坚硬的刀剑所挡下而发出的"叮叮当当"的脆响,随后在那无人之处,居然真的出现了两道人影。 这是两个身形高挑俊美的青年,都穿着深红色的军装。其中一人眯着眼睛,看不到他的眼睛,从军帽下露出了一些白色短发,发尾染着红,像是雪地上盛开的梅花。 他的身边站着的是同样穿着制服的黑发青年,腰间悬挂着佩刀,一边的眼睑下有三枚奇异的菱形印记,看上去就像是一点残余在青年面上的泪痕。 黑发青年手中还握着没有归鞘的刀,在他的脚下则是数枚被劈开成为两半的子弹——显然,出手的人就是他。 “别紧张,别紧张。”白发青年的面上挂着并没有多少真意、反而更像是面具一般的笑容 “我们可是正义的一方呢。“ “我们是军警。”他这样自我介绍,同时朝着织田作“望”去。 气氛似乎一时之间有些剑拔弩张,然而当织田作开口的时候,这种氛围却又被打破了。 “啊。”他应了一声,那些原本锋锐的气势都从他的身上褪去了,重新恢复成平日里带了些天然呆的、老好人的模样。 “那就交给你们了。” “?”能够如此轻易并且快速的得到回应,就算是条野采菊都忍不住愣了一秒,甚至因为太过于顺利而开始怀疑这当中是不是有什么阴谋了。 而且……怎么感觉这个锈红色发的青年给他带来了一种莫名的既视感…… 条野采菊这样想着,眼角的余光不自觉的飘向了自己的搭档,随后迎来了后者一个迷惑的眼神。 好的,会觉得眼熟的原因,大概可以确定了。 条野采菊正要再说什么,就见原本还站在距离这边稍有一些距离的、戴着帽子和墨镜的少女跑了过来,插在了他们和织田作的中间。 “军警?”少女的声音很好听,但是眼下这声音当中显然还包含着别的情绪,“既然这样,那你们就将那个恐怖分子带走吧。” 因为想到了织田作作为mafia成员的身份,所以歌呗本能的不愿意他们和织田作过多的相处。 “那是之后的事情。”条野采菊已经“听”出来了她是谁,“实际上,他的出现才是意外,我们本来就是来找你的。” “——星名歌呗。” 在做了伪装之后,却还是被这样一口道破身份,这可不是什么会让人感到高兴的事情。 好在因为刚刚突发的意外,人群都在尖叫着奔逃,以至于这周围并没有其他人,自然也没有听到条野采菊揭露歌呗的身份——不然的话,想来七海凉介这位经纪人现在就应该考虑如何公关了。 “军警找我?”歌呗偏了偏头对此感到了一些无法理解和不可思议,“为什么?” 少女晶紫色的眼瞳当中清晰的倒映出来了两个青年的身影。即便是这种——被军警直接堵上门的事情毫无征兆的发生,她的面上也并没有多少的动容,只是有一些不理解的迷惑。 毕竟作为一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歌呗觉得自己和军警根本扯不上关系。 ……不,也不是完全毫无头绪。歌呗想起来了那个她现在虽然摸到了一些皮毛、已经能够在一定的程度上控制,但还有着更多的部分等待挖掘的异能力,原本的茫然当中,逐渐的染上了几分的心虚。 这一种心虚并不会在面上表露,但是站在她面前的也并非是寻常的军警,而是在那个系统当中都立于最顶峰的、绝对的强者,隶属军警特殊镇压作战部队.甲分队的【无明之王】条野采菊。 作为身体对失去了视觉的代偿,条野采菊的听力已经到了可怖到近乎能够媲美异能力的程度。 在这样的听力之下,条野采菊捕捉到了歌呗变频的心跳声,随后略显意外的挑高了眉梢。 原本只是作为“关联者”与“可能成为下一个受害人以及最重要的目标”,所以需要接近的保护对象;只是现在看来的话,似乎在完全没有料想过的地方,钓到了鱼。 条野采菊这样想着,面上的笑容都像是更深了一些。站在他身边的末广铁肠以某种直觉察觉到了搭档似乎产生了一些不妙的想法,他于是扭过头来,看向条野采菊,喊了他一声。 “条野,我们是军警。” 言下之意,把握好分寸,不能对普通市民做出超出了底线的事情。 恶趣味什么的,也都收一收吧。 “……”条野采菊原本优雅亲和的神情姿态都有些维持不住,从歌呗的角度甚至能够看到在他的额发遮掩之下,似乎可以看到隐约爆起的青筋。 他跟末广铁肠这家伙,果然是合不来!队长究竟是怎么想的,为什么偏偏让他们两个成为了搭档! 条野采菊决定等这次完成任务回到猎犬了,就马上给队长福地樱痴打报告,申请更换搭档。 条野采菊叹了一口气,选择性忽视掉了自己的搭档,朝着歌呗的方向“看”了过来:“我们是为了上个月富士山摇滚音乐节上发生的事情而来的。” 歌呗的眼皮略微一跳。 “在为期三天的音乐节的第一天,据说在后台上,曾经发生过一次持续大约有十分钟的【停电】。” 条野采菊一边以话术施加压力,一边仔细的聆听着面前少女的心跳声——表情可以骗人,语言可以骗人,但是对于不知道他的能力的陌生人来说,想来没有谁会在与别人交流的时候也还下意识的去控制自己的心跳。 更何况,控制心跳这种过于高超的技巧,也不是随随便便谁都能够学会的。 “而当时身处后台的人并不多——星名小姐,你是其中之一。” 14、第 14 章 十四岁(十四) 咚咚。咚咚。 尽管面上不显,但是少女的心脏跳动明显比方才要快了许多。 条野采菊唇角的弧度越发的扩大,他知道,自己或许抓住了这一次事情的关键。 “你……嗷!” 然而不等条野采菊把话说完,从他的口中顿时发出一声凄惨的怪叫。歌呗朝着他身后望去,发现是和条野采菊一并前来的、黑发的军警正在用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出鞘的长刀狠狠的戳在了条野采菊的屁股上。 “……嗤。”她很难不因此而笑出声来,方才的警惕和凝重似乎都因为这个不大不小的插曲而有所松缓。 条野采菊看上去简直是暴怒的,如果不是因为正在执行公务+还有歌呗在这里的话,他说不定会当场暴起,和末广铁肠大打出手。 “你这家伙干什么?!”条野采菊质问。 末广铁肠这家伙简直脑子有病,每一次都喜欢用刀戳他屁股!这家伙怎么还不去死! 然而面对条野采菊的愤怒,末广铁肠看上去表情平平淡淡,像是一点也不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条野,她是我们需要保护的受害者,不是嫌疑人。”末广铁肠说。 他这样说完之后,越过了条野采菊,同歌呗解释:“在音乐节后台的那十分钟并不是【停电】,而是某人使用了异能力。对方是军警一直都在调查和追捕的罪犯,异能的作用是可以将方圆十米范围内化作自己的影域。” “至于影域内部的情况如何,我们暂时还无从得知,缺少相关情报,只能够确认这个影域具有一定程度上的传送、或者是携带功能,可以将被影域包含进入其中的人不为人知的转移走。” “在此之前,对方已经通过使用自己的异能力,在仅仅三个月的时间里面就造成了四人死亡、十人失踪。” 星名歌呗原本会成为下一个目标与受害者,但显然——对方在这位新晋的人气少女歌手面前折戟了。 折戟的原因么,只要经过调查,不外乎就是港口mafia的双黑那一天也刚好在场。当这样的情报被呈递到桌上的时候,就算是条野采菊都有些忍不住要为那个倒了血霉的异能者默哀一下了。 但是这件事情并没有到此为止,因为在这名异能者的背后,是另外的一个庞大的组织。歌呗毫无疑问已经被确立成为了他们的目标,想来他们之后还会来同歌呗接触的。 为了钓鱼也好,为了保护也罢——总之,猎犬找上门来,同歌呗进行了交涉。 “你是他们的下一个目标,于情于理,我们都需要保护你。” 末广铁肠这样的坦率显然是有意义的,至少歌呗现在的态度比起一开始来要软和了不少,不再是抱着戒备和抵触的心态看待他们了。 那个男人的背后还有其他的组织,这一点太宰治也同她隐晦的提起过。能够相互印证的信息,显然让两位军警在歌呗这里的信任分提高了不少。 她也多少愿意和他们说上几句。 “我大概明白了。”歌呗靠着墙壁,环抱着自己的双臂,抬起眼来看他们,在气势上并不输分毫,“所以,你们想要我做什么?” “关于那天在后台发生的事情,请你完整的告诉我们。”条野采菊说,“以及,之后的一段时间,我们会跟在你的身边,暂时伪装成你的助理。” “——直到那个组织,露出他们的尾巴。” 歌呗陷入了思考。 但在她得出结果之前,织田作已经先一步开口了:“你们的意思是,歌呗最近一段时间身边都会很危险吗?” 他原本看上去像是一只温吞的、没有多少攻击性的大型陪伴犬,但在这一刻,从织田作的身上所表现出的在意与隐约存在的尖锐攻击性却能够推翻人之前对他的所有认知。 “你可以这样认为。”条野采菊回答。 “我可以答应你们的要求,但是我也要知道关于这件事情的始末。”歌呗提出了自己的交换条件。 她绝对不能够允许自己分明身陷危险之中,却还对一切一无所知——歌呗从来都不是在困境面前什么都不做,乖乖的等待着来自他人的帮助与保护的那种角色。 正好相反,她会比任何人都更加的锐意,也更具有行动力和勇气。 “这可不符合规定……” 然而条野采菊的话才刚刚说到一半,就已经被打断了。他那永远都仿佛脑子里的筋跟正常人不在一个频道上的搭档以及各自顾自的给出了答案。 “可以。”末广铁肠这样说。 条野采菊忍了又忍,才没有当场和末广铁肠大打出手。 “喂,末广。”他喊了一声对方的名字,声音当中带着冷色,“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她是受害者,她有权利知道。而且现在是我们需要来自她的帮助和配合。”末广铁肠说,并且真情实感的流露出了困惑,“条野,你好像不高兴?为什么?” 条野采菊觉得自己险些一口气没有能够喘上来,他脸上的表情看起来狰狞而又扭曲,想来即便是刚刚从地狱里面爬出来的恶鬼,在见到条野采菊的这幅模样的时候,都可以当即发挥出十二分的速度重新往回爬。 白发青年的胸膛剧烈的起伏了几下,可能是在通过这样的方式缓解自己想要当场拔出刀来给末广铁肠几下的冲动。 哈?你还能知道我不高兴? 那你为什么不看看你自己究竟都干了一些什么!! 15、第 15 章 十四岁(十五) 总之,虽然条野采菊并不支持并且疯狂的扣反对键,但是他显然没有办法扭转一根筋的末广铁肠的决定。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末广铁肠尽可能简洁的为歌呗和织田作介绍了这个组织的一部分能够被透露的情报。 活跃在世界范围的犯罪组织【圣堂】,其中的成员不仅仅只是异能者,还有着包纳极其广阔的普通人。 他们的触角像是能够伸展到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一个地方,就像是蟑螂一样,在看不到的地方阴暗的爬行,窸窸窣窣,无法被观测到但是又确实存在。 啊,当然,如果真的被观测到了的话,那么就得开始震声尖叫,并且立刻开始准备连一户口本都赶尽灭绝的杀虫措施了。 对于各个国家的官方组织来说,【圣堂】就是这么的一个存在。 抱有着意味不明的、“为了全人类的救济”而行动的组织,没有固定的总部、成员,就连目的也不被知晓。唯一能够确定的是,他们在全世界的范围内展开行动,以年龄10~25岁的女性作为狩猎的目标。 只是这些女性当中的绝大多数都被很快的就杀死了,尸体随意的弃置,而极少数的则是自此再也不被见到过。 显然,【圣堂】拥有一套独属于自己的、严格并且紧精密的筛选标准,一旦不符合就会立刻剔除失败品。 只是直到现在,关于这个标准究竟是什么,显然都还没有被外界摸清过。 【圣堂】侵扰许多的国家,而日本当然不可能成为那个被单独划拉出去的例外。因为一直都难以处理,并且所造成的社会影响在逐渐恶劣,所以最后被转递到了猎犬的手上处理。 歌呗眼眸微垂,想到了那一天在音乐节上发生的事情。 尽管只有片刻的、模糊的一句话,但是歌呗的记性很好,她确信自己那天的确从那个异能者的口中听到过——“圣女”这样的词。 “【圣堂】……”织田作皱着眉,努力的在自己的记忆里面搜索着相关的情报,“我完全没有印象。” 这倒是也不奇怪。毕竟织田作是在14岁那一年的时候决定不再继续当杀手,转而为了能够“写出自己的那一本书”而努力。在这之后,他的生活虽然不能说是完全的和里世界割裂,但的确也联系不如曾经那样紧密。 尤其是在不再当“邮差”,转而答应了太宰治的邀请加入港口mafia之后,便更是如此。 织田作如今21岁,距离年少的时候做出那个决定的时间已经过去了整整7年的时间。【圣堂】不过是近些年刚刚兴起的组织,尽管在以一种极为凶猛可怖的方式飞快的推进自己的势力和影响力,但终归是和织田作这个港口mafia的底层成员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 所以他不知道,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 之后去拜托一下安吾吧。织田作这样想。 对于作为港口mafia当中只属于首领的情报员,每天会从坂口安吾的手中流经过的情报不计其数,并且囊括的范围极广。想来对于【圣堂】,坂口安吾那里或多或少都会有一些讯息与了解。 这句话其实更偏向于是织田作的自言自语,可惜在条野采菊这位无明之王面前,无论是多么细微的声音和响动都不可能逃过他的耳朵。 所以他清楚的捕捉到了织田作的话,并因此而习惯性的扬了扬唇角。 他之后会去调查一下这位星名歌呗的监护人的信息的,无论是身手还是会在某些时刻爆发出来的气势,可都不会是什么普通的无名小卒。 歌呗抿了抿唇,最后朝着末广铁肠点了一下头。 “如果这件事情不解决的话,那么他们就会一直缠着我,甚至影响到我的生活,以及周围人的安全,对吗?”少女说,“好吧,我接受你们的提议。” 末广铁肠低下头:“感谢你的理解。” 而条野采菊……条野采菊心想,这也行?!原来真的只要说一说就能达成合作? 他感到了匪夷所思,最后只能够就将这定义为末广铁肠傻人有傻福。 “我需要配合你们一些别的什么吗?”歌呗问。 她其实对于自己的安全,倒不是特别的担心。——至少远比旁人所以为的要来的更为放松一些。 因为歌呗的受众握有着几乎不会被他人知晓的“底牌”。 这一段时间她也不是白混的,虽然初次接触到异能力的时候难免有些手忙脚乱,但有织田作的帮助、再加上歌呗按照自己及以前的守护甜心的能力去进行推测和针对性的尝试之后,现在已经基本可以说是掌握了自己的异能力,以及这种能力可以做到什么样的程度。 普通运用的“形象改造”,与深度使用的“变身”,这些的效果全部都被保留了。除了缺少依琉和绘琉的存在之外,似乎和以前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而除了这些,歌呗还隐约的能够察觉到,在她的身体深处似乎还有另外的一种力量在隐隐潜伏着。 那并不是完全属于她的力量,但是歌呗又能够清楚的知晓,她能够完全的操纵和使用这一份力量,而不会受到任何的阻碍。就像是这一份力量的主人心甘情愿的、不收取分毫代价的将这一份力量赠予。 当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歌呗的眼神微动,觉得自己已经大概明白了这份力量具体是什么。 是戴雅,还有亚梦。 作为朋友,即便是已经来到了另一个世界,亚梦她和她的守护甜心的力量也依旧停留在歌呗的身上,这让歌呗觉得自己的心都仿佛跟着熨帖了起来。 歌呗曾经持有过黑方块,所以她清楚的明白那是什么力量——要知道,作为小恶魔的依琉在战斗和抽取希望(心灵之蛋)、改变人心(催化坏蛋)的方面已经拥有惊人的效果,但黑方块的力量却更是凌驾于这之上。 不过,因为这份力量毕竟并不是真正属于歌呗的,所以她无法像是使用依琉绘琉的能力那样直接使用。这份力量被暂时的被安置在歌呗的身体里,或许直到有某个契机的时候,才能够被激活。 所有的恐惧都是来自于火力不足,在确认了如今以“异能力”表现出来的力量之后,如果仅只是针对她自身而言的话——歌呗没有什么好担忧的。 歌呗转过头去,和织田作小声的商量着:“既然这样,织田作就回去照顾和保护幸他们吧,我这里有着两位军警——对了。” 她转过头:“还没有问过,你们叫什么名字?” “我是末广铁肠。” 末广铁肠回答的太快了,以至于原本还想阴阳怪气几句,或者是稍微为难她一下的条野采菊顿时丧失了全部的先决因素,只能够压了压自己的帽子,没什么好气的回答:“条野采菊。” “嗯。”歌呗继续和织田作说,“有末广和条野在,我这里不会有什么问题。” “而且,织田作你知道的,我有【那个】。” 来自于太宰治的反复强调、三令五申,歌呗并没有直白的将异能力说出来,不过已经足够织田作理解。 于是织田作便下意识的联想到了歌呗那种能够将其他人的异能力抽取出来,甚至是命令这些具象化的异能力将进行攻击的逆天异能。 织田作突然就放下心来:好像需要被担心的确实不是歌呗。 于是条野采菊就目瞪口呆的发现,织田作居然真的就放心的走了……走了! “你真的就这样走了?”条野采菊忍不住问。 织田作有些困惑的问:“啊……你们不是说之后的交给你们就可以了吗?还是有别的事情需要我配合呢?” 不是,这,你,我?? 条野采菊很难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 你真的就这么放心啊?! 但偏偏末广铁肠也对此表达了肯定:“对啊,条野,我们已经接手这件事情了。” 条野采菊:“……你别说话。” 他一开始的感受是对的,这两个人确实在某些方面非常相像,放在一起绝对会有共同语言! 等织田作离开后,歌呗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两位军警,扬了扬下巴,气场足有两米八。 “既然说要做我的助理,那就好好做吧。” 在歌呗的强烈要求下,条野采菊和末广铁肠换下了猎犬的制服,穿上了不引人注意的便服。歌呗已经不耐烦的在客厅等了好一会儿,等他们终于一前一后的从衣帽间走出来后,“啪”的一下收起了手中的手机。 “好了吗?那就出发吧。”她这样说,“我今天还有另外的工作要去处理。” 织田作都离开了,歌呗立刻取消了原本要休息半天的计划,并且打算出发去在东京某个专业的录音棚。 那是整个东京——甚至更夸张一些,即便说是整个日本都最为顶级的录音棚,就算只是其中最不起眼的一个设备,都会拥有一个说出去令人瞠目结舌的价格。 如果顺利的话,她想要今天就试唱并且尝试录制预计在明年的新年结束后要发行的单曲——《梦想的花蕾》。 这首歌的灵感来源以及底色,是源自于歌呗小时候自己创作的旋律,而现在会以专业的眼光和风格修改雕琢,并被带去一个更大、更广的舞台。 有了《迷宫中的蝴蝶》作为单曲也销量大火的珠玉在前,无论是经纪人也好、公司也好、甚至是业界也好,都对歌呗的新歌充满了极高的期望,说一句万众瞩目并不为过。 而条野采菊和末广铁肠作为新鲜出炉的助理,当然也需要和她一起去东京走一趟。 条野采菊:不要遇见熟人,千万不要遇见熟人。 不然他八辈子的脸都丢的没处搁了!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6、第 16 章 十四岁(十六) “……事情是怎么变成这样的?”道理条野采菊都懂,但是他还是想不通会变成现在的这副模样。 因为现在他和末广铁肠现在完全沦为了歌呗的拎包小弟,至于那位金发的大小姐独自一人跟在他们的后面,一边走一边摆弄着手机。 当听到了条野采菊的喃喃自语之后,她的眉微挑了挑,随后朝着前面看了一眼。 “你们现在不是我的助理吗?做这种事情是理所当然的吧。这就是助理的工作。” 条野采菊:充满了理所当然和颐指气使……完全不带一点客气的啊?! 这是真的完全把他们当做是助理使唤了。 但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算是条野彩菊和末广铁肠求仁得仁,因此他们当然也没有什么牢骚可以发。 偏生末广铁肠像是犹嫌不够一样,在旁边“火上浇油”:“她说的对,条野,我们现在是她的助理。” 你倒是也挣扎一下啊?!我们可是军警好吗?! 今天的这一桩事情要是宣扬出去了,他们作为猎犬的面子还往哪里搁? “你现在还是暂时先不要说话吧。”条野采菊说,每一个字都是咬牙切齿的挤出来的,“我怕我会忍不住现在就想要拔刀捅死你。” “哦。”末广铁肠不明所以,但他拥有听人劝的好习惯,所以乖乖的应了一声,真的一句话都不再说了。 条野采菊:理论上来说是应该高兴的,但是好像也没有那么高兴。 要冷静,要忍耐,他这样劝告自己。 人不该和呆子一般见识。 他又张了张口,但是在真正的说出什么之前,条野采菊的神情猛的一边。 “末广。”他开口,声音几近于无,仿佛只是唇瓣的轻微摩擦,唯有就在身边的歌呗、以及五感超过常人的末广铁肠能够听到。 “这个车站,不对劲。” *** 在最开始刚刚踏入这一座新干线车站的时候,条野采菊其实尚且还没有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 这是正常的,毕竟就算是拥有着甚至比高精尖的机器都还要来的更为敏锐和超常的听力,但是在新干线车站这种本身就人流汇聚、并且拥有着数目庞大的人群的地方,由于声音太多和混乱,以至于反而听不清楚,并且会丢失掉许多重要的信息。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而且对于条野采菊来说,可是真正意义上的周围的人的心脏跳动与呼吸都会切实的给他造成打扰,所以除非任务要求,他一般对于这种人多的聚集地都是敬而远之的。 但是,在买了票、即将要踏入新干线的车厢的时候,条野采菊忽而感到了不对。 有什么声音,正在“滴滴”的响起。 那其实是再微小不过的声音,尤其是又隐在如此嘈杂的环境当中,便更是不值一提;但即便是再微小的声音,当很多个以同样的频率汇聚到一起的时候,就也不再微小了。 甚至听在条野采菊的耳中,那完全能够称得上一声“震耳欲聋”。 得是在什么情况下,才能够出现如此高度的统一? 都用不到一秒,条野采菊的心头就已经拥有了答案。 炸弹。 在他们的周围被分布安置了许多的炸弹——不,更准确的说,应该是有人携带了许多的炸弹正在朝着他们的方向靠近! 而在新干线车站这样的人流无比密集的地方,如果任由数量如此庞大的炸弹真的全部被引爆的话,那么将会造成的灾难性的后果,将会是现象级的。 作为军警,这是条野采菊绝对不可能允许其发生的事情。 只是在以往的时候并不被本人所在意的、失去的视觉在这一刻却显得有些过于的不方便。 条野采菊的确能够凭借自己的听力,判断出每一个会被其他人所忽略的细小声音的来源——但是这周围的声音实在是太多了,从四面八方都传了过来,再加上条野采菊看不见,以至于根本无从去确定,这些炸弹究竟被安置在什么地方。 “……啧。”在他的身边,歌呗发出了一声不爽的咂舌声。 那就像是电影里面的丧尸大片,整个新干线车站都像是完全成为了被对方所掌控的据点,身边的所有人——无论是理应陌不相识的乘客也好,还是原本在这里供职的工作人员也好,这一刻全部都拥有了共同的行动目标。 他们逐渐的逼近和靠拢,以自己的身躯构筑成了绝对无法脱身的围墙。 条野采菊的手搭在了自己的刀柄上。 太巧合了。分明之前并没有和歌呗产生任何的接触,只是在暗地里阴暗的窥伺和算计着什么;但是当他们展开行动的时候,【圣堂】也就立刻的同步跟了上来,就像是草原上追逐着狮子的踪影的鬣狗。 这实在是让条野采菊感到心情暴躁,生出许多的不爽来。因为这根本就是一直都有在时刻的跟进他们的进度,时时刻刻的紧盯着军警的情报啊! 这不是完全把他们当成是情报库用了吗? 仅仅只是这样设想,条野采菊都已经感到了不快;尤其是当他意识到这大概意味着军警里面混入了老鼠的时候,他的表情显然就更不怎么好了。 原本虚虚的挂在面上的那种笑容都已经不见踪影,即便现在身着的已经不再是那一身会带来极强的压迫感的军装,当冷下了所有的表情的时候,那一张原本应该俊美无俦的脸依旧会让人仅仅只是看到都会下意识的想要规避。 撕咬和追捕猎物的猎犬,这个国家最强大、同时也是最锋锐坚硬的刀锋——那便是他们的身份,同样也是他们的职责。 而现在发现自己的同僚们里面居然出现了这等的叛徒,可想而知条野采菊的心情究竟有多糟糕。 等这次的事情结束了,回去之后一定要彻查这件事情! 而条野采菊的心情一糟糕,那么就有人得倒霉。这些在这个时候送上门来的、意图将歌呗带走的【圣堂】成员,显然就是最佳的发泄对象。 刀身反射出了雪白的寒光,条野采菊和末广铁肠的动作矫健有如锁定了猎物的豹子,刺入了包围的人群当中。 就算是数倍于己身的敌人,也不过只是“普通人”而已。或许的确在平日里可以因为手中被赐予的枪支和弹药而沾沾自喜,拥有了“伤害”的能力,但是在真正的强者面前,这显然还是太不够看。 只是——在刀锋真正的劈下去之前,他们险之又险的停下了自己手中的动作。 因为那些直面刀锋的、毫无能力也未曾经受过任何训练的普通人不但没有畏惧退缩,正好相反,他们的面上甚至是露出了诡异的笑容来,随后将自己真正的底牌展示—— 只见在他们的身上、在衣服或者背包的遮掩下,都有着随身佩戴的炸弹,上面鲜红的计时就像是能够直刺入眼瞳的血色利箭。 可就算是身负着炸弹、随时都有可能殒命,在这些人的脸上却依旧带着一种诡异的狂热。 他们的眼神清明,显而易见神智清醒。也就是说,做出这样丝毫不顾及自己性命的行为,并非是被洗脑亦或者是操控,而是发自内心的认可并愿意这样做。 这不禁让人联想到宗教当中绝对的狂信徒,是如出一辙疯狂而又偏执的态度。 就像是他们来自的那个组织——【圣堂】一样。 车站内的广播被暂时征用,经由电流的传播,所以略微有些扭曲和失真的声音在整个车站内响起。 【第一次见面,星名小姐,我为这样过于简陋的欢迎礼感到抱歉。】 那是明显使用了某种方式来特殊处理过的声音,如果想要靠着这声音去追更溯源,找到幕后之人哪怕一点点的蛛丝马迹,只会是白费力气。 然而,就算是被这样的处理过,却也没有办法掩盖着话语当中的狂喜。那其中所蕴含的过于饱满和浓郁的情感让人毫不怀疑,如果声音的主人真的在现场的话,说不定会直接朝着歌呗扑过来。 “简陋?”歌呗的目光从周围扫过一圈,看着那些逐渐朝着自己接近的、身上绑着炸弹的人群,实在没有能够忍住,发出了一声冷笑。 “如果这都还算【简陋】的话,我可实在不想知道,在你的定义当中的【盛大】又该是什么模样。” 【您是这样认为的吗?那真是太可惜了。】从广播当中传来的声音这样说,只不过在场没有谁会觉得ta是真的有觉得可惜——正好相反,这声音当中满的都快要溢出来的恶念已经到了会让人觉得不适的程度了。 【好吧,那么和您并不算正式的见面到此为止。】幕后之人的话语一转,【很感谢你们将圣女送到我们的面前,之后关于圣女的一切,都将由我们接手。】 条野采菊几乎要为此而发笑了:“是什么让你觉得,我们会将她交给你们?” 送一位无辜的普通市民去明知定然是龙潭虎穴的危险之地——这不是身为军警该为之事。 如果真的那样做了的话,那么条野采菊觉得还不如在此之前先为了自己的无能剖腹自尽吧。 他是为了正义和法理,才会加入军警、成为猎犬的。他们的所行所为,皆为这个国家的法理的代表,他们是正义的执刑人。 然而面对这样毫不留情的拒绝,幕后之人并不恼怒——或者说这大抵也是在其意料之中的事情。 所以,只听广播当中的那个声音懒懒散散的道:【我是一个热爱和平的人。只要将圣女交给我们,我可以保证今天在这里不会有一人伤亡。】 【否则的话……】 就像是接收到了某个隐秘的讯号一样,只见那些将他们围拢的人群都将手放在了自己身上炸弹的开关上! 显然,只需要一声令下,这些炸弹就会被全部引爆。 广播中的声音仍在继续。 【我也就只能请您,看一场并不美丽的烟火了。】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7、第 17 章 十四岁(十七) 且不论新干线车站原本就是人群密集的地方,新横滨站更是一个足有数层的、同时囊括了地上与地下的建筑。 如果是在这本就空腔的地下,有数量如此之多的炸弹被同时引爆的话…… 甚至都不需要去怎么考虑炸弹的威力了,也完全能够想到届时将会引发的一连串的坍塌、崩陷的可能。将会被卷入其中的受灾范围、人数以及损失,都是难以估量的。 绝对不能够让这些炸弹真的被引爆。 可是那样一来的话,难道真的要将歌呗交给对方吗? 这简直就是一道被放大了的电车难题,而对于任何一个拥有着基本的良知和道德的人来说,这种问题都难以给出答案,并且无论选择了哪个,被放弃牺牲掉的那一边都将会成为永远横亘在心头的一根刺。 幕后之人的算计谋划不可谓不歹毒,而眼下,ta或许也正在通过某种其他的方式监视着这里正在发生的事情。 当看到了在条野采菊和末广铁肠的面上露出来的那种挣扎的时候,幕后之人感到了一种无与伦比的畅意。 对,就该这样!ta真的是烦透了这些自诩为“正义”,实际上手上不知道究竟都沾了多少的黑暗与鲜血的政府的走狗! 众生皆罪。 而唯有他们,方才能够在这黑暗的罪恶当中寻找到那唯一的生路,为世人带来救济! 而为了能够达成这样的目的…… 圣女的存在,是必不可缺少的。 【圣堂】已经为了达成这样的目的,而在全世界的范围当中行动了长达五年的时间;而如今,就仿佛是连神明也嘉奖他们的坚持与努力,将名为“星名歌呗”的少女送到了他们的面前。 只要一想到这里,幕后之人便瞬间逆反和厌倦了继续浪费时间的行为。 于是,在炸弹的液晶屏上,原本停滞的鲜红数字开始不紧不慢的跳动起来,伴随着越发急促的“滴滴”声响,简直有如自地狱传来的、催命的音符。 显然,幕后之人根本不愿意多浪费哪怕是一分半秒的时间,只一边看着他们的挣扎和痛苦,一边逼迫他们尽快做出选择。 “把圣女交给我吧。”广播当中的那个声音大抵是认为自己已经稳操胜券,大笑起来,是对即将到来的胜利的庆贺,也是对两位军警的嘲讽,“迎回圣女的喜悦足以换取今日这些人与你们的性命,我会在那之后取消掉炸弹的计时,今天这里不会有人受到伤害。” 末广铁肠朝着条野采菊的方向看过去,对方察觉到了他的视线,轻轻的摇了摇头。 尽管条野采菊和末广铁肠同时出手,能够在极其短暂的时间里飞快的将目前包围着他们的这些人全部都制服,但是——一来,他们不能确定是否还有其他更多的、暂且还没有出现在眼前的人身上也携带着炸弹;二来,条野采菊能够听出,这些炸弹应当同时有多种操纵方式,幕后之人或许就持有着能够在一瞬间远程引爆所有炸弹的操控器。 不得不说,他们的确是被这幕后之人给拿捏住了,眼下颇有些投鼠忌器的意思。 可难道真的要任由对方将歌呗带走吗? 无论是条野采菊还是末广铁肠,都不可能做出这样的选择——那不仅有违他们的底线与准则,而且也未免显得他们太过于无能了一些。 而在这进退两难之际,却有一声极为不合时宜的嗤笑从他们的身后响起。 对,嗤笑。 那一直都被有意无意的护在身后的少女,终于是忍耐不住了一般抬起眼,精致俏丽的面庞上没有表情,但无论是谁看到了她,都能够明白少女此刻的心情大抵是不怎么愉快。 分明是在被这样穷凶极恶的犯罪份子所要挟,要成为被支付到对方手中的代价,但是歌呗却并没有流露出任何害怕、恐惧或者是不安的意思。 正好相反,少女的目光看上去是平静的,就仿佛发生的这一切对于她而言,并算不得什么需要放在心上的事情。 “从头到尾都在自说自话一些什么?我可从来都没有说过要听从你们的安排。” 她的目光在周围那些同时作为“人质”和“施暴者”的人墙上扫了一眼,随后不带多少感情色彩的笑了一声。 “虽然还并没有全部完善……但至少,也已经是能够拿出来让他人听的程度。” 少女举起双手来,置于自己的心口,交叉着变幻了一下手势。 “我的心,unlock.” *** 异能是什么?又能够做到怎样的程度? 关于这个问题,很难有人给出一个确定的答案来。 那大概是在经历了漫长的时间之后,世界与自然给予人类的一场进化上的礼物。距离第一位异能者究竟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已经不再可靠,只是突然有一天,人们发现,“异能”已经不再是小众到根本无人知晓的、只被寥寥无几的人掌握宰手中的力量。 就那样突然而又毫无征兆的,异能变成了在生活当中虽不至于“习以为常”,但也绝不再会“少见多怪”的事情。 就像是天赋远高于常人的天才,虽然罕见,但并非是不存在。 尽管直到几百年后的今天,拥有这样的力量的人在世界整体的人口当中,依旧是极为微小的那一部分占比,但是民众已经接受了自己生活在一个拥有“异能”与“异能者”的世界里,不再对他们的出现大惊小怪。 这个世界,彻底的步入了“异能”的时代。 而异能所会起到的效果及作用也是五花八门的。强大的有如各国的超越者,仅凭一己之力就能够引发天地异象,山呼海啸,一人成军;弱小的同寻常的普通人并没有太大的区别,异能存在与否似乎都无关紧要。 有强大的异能,也有弱小的异能,至于到了最后究竟能够发挥出多大的作用,端看异能被怎样的人所持有,又被如何去使用。 条野采菊和末广铁肠都是异能者,并且是千里挑一的、拥有着强大且极为适合战斗的异能者。 尽管在异能特务科当中,他们的异能的评定等级是足够“安全”和“稳定”的,并不是需要被特别的管控和监视的超a级异能,但这不代表他们的异能力当真就温和无害。 能够将自己及的身体分子化,随后在任何他想要的地方重新构成的【千金之泪】。 可以随意的操纵自己手中武器的长短,甚至延展到寻常人所根本无法想象的长度的【雪中梅】。 配合上他们本身经过异能技师改造后,已经达到了人类巅峰的□□,毫无疑问,他们的存在本身便是一柄人形兵器。 条野采菊和末广铁肠作为军警当中也是最特殊的镇压作战部队.甲分队的成员,经手的诸多危险而又牵涉复杂的异能案件不知凡几,也曾见过常人一辈子都见识不到、同时亦是无法想象的种类繁多的异能力。 但是,但是啊。 末广铁肠睁大了眼睛——因为条野采菊根本无法视物的缘故,甚至都没有人能够来一起分享他的震惊—— 眼前所见的这一切,居然也是异能力能够达到的程度吗? 伴随着少女那声宛如咒语一般的低吟,纯白色的、有如什么污秽都无法沾染其上的力量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落在了少女的身上,凝成了有如粉白色的棉花糖一样甜美而又柔软的衣裙。 层层叠叠的宽大的裙摆围拥在她的身侧,像是被花瓣所簇拥起来的、正中心的那一点花蕊,是任何人见了都会下意识的予以怜惜的纯洁的美丽。 有巨大的、雪白而又柔软的翅膀在她的身后倏然展开,少女缓缓睁开眼,晶紫色的眼瞳中像是有细碎的星光闪烁,最后将目光落在了那些身上揣着开始倒数计时的炸弹的人身上。 她的眼底丝毫不见恐惧,反而带着一种神性的怜悯。 “要上了哦,绘琉。”歌呗习惯性的、像是以往每一次变身的时候会同自己的守护甜心交流的那样下意识的说了一声,在没有一如往常的得到回应之后,她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的身边现在已经没有守护甜心跟随着了。 这样的认知让少女微微的皱眉。她抿了一下唇,将这一刻升起的那种心情暂且的先抛去脑后,转而先去应对眼前的要处理的问题。 “angelcradle!”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8、第 18 章 十四岁(十八) 或许是因为好奇歌呗拥有什么样的异能力,或许只是单纯的并不认为她能够做出什么有效的行为来——总之,在整个过程当中,那幕后之人显然没有什么要阻拦的意思,于是便也足够歌呗将自己的“异能力”完整的施展出来。 响起来的,是有如天使的摇篮曲一样的歌声。在此之前从来都没有听过的旋律,温柔平和到会让人觉得自己的心灵都仿佛跟着被一并净化了。 所有的烦躁与不安都被抹去,是如同水面一般的宁静,是春日里微风拂过湖面,曜日洒下金辉的那种温暖与祥和。 有洁白的羽毛乘着不知道从何处刮起的风纷纷扬扬的洒落,像是一场并不寒冷的雪。它们纷纷扬扬的落下,落到了在场每一个人的手中,带着一点并不灼热的温度。 就仿佛是被什么给蛊惑了一样,人们并没有将这一枚羽毛丢掉,反而是将其小心翼翼的、珍视的捧起。随后,这一枚羽毛就像是很快消融的初雪那样,在他们的掌心化作了一点点的闪,是的、有如从钻石上磨砺下来的星屑一样,是让人根本没有办法移开眼的光芒。 这些光很快的消散了,但是伴随着它们消失的同时,却能够看到,原本还面带狂热的狂信徒们面上的表情逐渐的凝固。 他们像是从一场荒诞而又离奇的大梦当中恍然惊醒,终于开始审视自己之前究竟都做了多么不得了而又荒唐的事情。 “啊,这是……” “炸弹!是炸弹啊!” “没有多少时间了……!救救我,我还不想死啊!” 场面一时间似乎有些混乱,但却也像是一场伪装的花团锦簇、天衣无缝的噩梦终于被惊醒,迎接了或许不那么美妙、但确切存在的现实。 条野采菊无法看到究竟都发生了什么,不过凭借着过人的听力所能够捕捉到的这诸多信息,倒是也足够他对于现在的情况有一个大概的判断。 原本会成为他们此次行动最大的阻碍、那些没有办法擅动的、有如被变相拿捏的普通民众们终于“觉醒”,而这一切都是拜少女的歌声所赐。 是异能力吗?那么条野采菊要承认,这绝对是他遇到过的、最绝无仅有的美丽的异能力了。 ——于没有视觉而听觉出众的条野采菊而言,声音所能够带来的震撼、以及传递的讯息,远胜过这世间的所有。 不会有人比他从这一首“摇篮曲”当中得到更多的安抚与震撼。 【这可真是……完全没有预料到的局面。】广播终于响了起来,只不过从那声音当中并没有一丝一毫的因为计划被打乱了的生气与愤懑,反而是某种难掩掩饰的狂喜,就像是在黑暗当中蹒跚前行了太久的旅人终于窥见了一缕照射进来的天光,【歌呗小姐……不,圣女阁下!】 【那个俄罗斯人没有骗我们,在横滨果然能够寻找到您的踪迹!请允许我们迎接您返回圣域,十二圣徒早已恭候您的降临多时。】 【这必将是——属于全人类的救济!】 同先前相比,ta的声音当中这次显然拥有着浓郁的过分的强烈情感,甚至其中还隐隐的夹带着几分的疯癫之意。 可以想见,如果不是因为现在对方并非在现场、而只是在通过安置于某处的监控器看着这里的话,那么对方或许会现在就冲出来,直接将歌呗抱在怀中,就像是抓住了稀世罕见的珍宝之后,无论如何都不会再松手的恶龙。 而现在,对方显然只能够通过屏幕,以一种无比贪婪的目光注视着歌呗,将她从头打量到尾——如果现在能够有谁就站在ta的对面的话,那么就能够看到在此人的面上升起的那种狂喜之色,甚至是已经颜艺到了整个面部都有些扭曲的程度。 【请和我回去圣域吧。】幕后之人再一次以满腔的虔诚,向着歌呗发出了这样的邀请,【您将是这个漆黑、暗沉、充满罪孽的世界当中唯一的光亮,是为世人带来神之福音的谕者!】 “我拒绝。”歌呗却根本不是那种会轻易的就被其他人给说东、亦或者是影响到心态与想法的人。正好相反,不如说在这个年龄尚且能够称得上“稚嫩”的少女身上,拥有着许多成年人都难以企及的自信以及坚定。 就像是她曾经从戴雅那里得到过的评价一样——歌呗的光芒是没有瑕疵的。就像是钻石,因为完美,所以闪耀着光彩。 或许除了最为重视的、在心底拥有着数重地位与意义的兄长月咏几斗之外,没有什么能够让歌呗改变自己的想法与态度。 “不过只是一群藏在黑暗当中算计的阴暗之辈,甚至连行事都只会使用这样下作的手段。”歌呗这样说着,看了一眼那些炸弹,冷笑了一声。 “我才不屑同你们为伍!” 她双手在胸前交握合十,是仿佛在做出祈祷的模样:“whitewing!” 由异能力而具现的白色羽毛再一次凭空出现,将每一枚炸弹都裹入其中并且卷走,随后有如一道飞舞的白色龙卷,被一路带着从出口处离开,最后抛到了车站外的高空中。 “滴滴滴滴!” 而伴随着炸弹倒计时逐渐响起的、越发急促的声音,当它们被白色的羽毛群所携带到空中的最高点的时候,也终于来到了那最后一秒,并砰然炸开! 那本该是带来无尽的灾难、死亡与悲痛的炸弹,但如今不但没有造成半分的损伤,反而在不知情的路人眼中看来,像是在半空中盛放的烟火。 穿着粉白的公主裙、身后展开了雪白双翼的金发少女抬起眼来,目光清凌似是能够透过屏幕。 这原本应该是带有压迫性的凝视,然而对于那幕后之人来说,在这目光当中所蕴含的攻击性却被完全的无视了。唯一能够知晓的只有,ta被丝毫不留的俘获了全部的心神,并根本生不出任何的想要抵抗挣扎的心思。 ta听见那宛若天女一般高贵,凛然,圣洁而又美丽的存在开口,声音当中带着某种清冷与不屑的嘲弄。 “现在倒是让我看看,你还有什么样的手段打算用来带走我?”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9、第 19 章 十四岁(十九) 周围似是安静了很久,但又像只是片刻就已经全部尘埃落定。面对来自歌呗的毫不留情的质问,幕后之人却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愤怒亦或者是不愉。 恰好相反,从广播当中传来了即便是电流的扭曲与改变都无法遮掩的、过于畅心的大笑,尤其是又经由了广播这样的扩散与传播,便简直是震荡的从四面八方都传回来了回音。 【啊啊……】那人感叹着,【如此美丽,如此光辉而又耀眼……不会有错的,您定然就是我等将要迎回的圣女。】 【只是现在看来,您对我们的存在,似乎有着一些误会……这可不太好,我们可并不想被您讨厌。】 对方似乎斟酌了一会儿,随后便很爽快的做出了决定:【明白了,在做好最终的准备之前,我们不会再来打扰您的生活了。】 【请您等待着……我等终将以最好的姿态前来奉迎您,并迎接那由您所带来的神国。】 【至于这些人,便当做是送给与您的第一次相见的见面礼吧——】 对方的笑声忽而低了下去。 【愿您的光辉永照,世间长明。】 广播里再没有传来其他的声音了,现场也没有出现第二次的异动。似乎的确如同那幕后之人所说的一般,他们已经将这里完全的作为礼物送给了歌呗,再不会过多的插手。 只是,从这些国际性的恶劣犯罪份子嘴里面说出来的话,究竟又能有多少的信誉度呢? 这或许就是一个只有时间才知道的答案了。 条野采菊和末广铁肠接手了这件事情后续的处理,而歌呗也解除了自己的异能力。 只是方才那恍若天女一般的身影,以及带来了救赎的、将他们从不理智的狂热信仰当中拉回来了的歌声,大抵是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再从脑海当中被消除遗忘了。 都遇到了这么大的事情,今天的这一趟东京之行,眼看着是没可能完成的。 歌呗看了看两位忙的几脚不沾地的猎犬,并没有任何要给他们报备自己的行动的想法,转身便独自一人从新干线车站离开。 而忙的焦头烂额、猛的一抬头忽而意识到,似乎已经好一会儿都没有听到属于歌呗的那个心跳声的条野采菊:“?!” 他的脑中几乎是瞬间就脑补了许多的阴谋论,忙去询问身边的末广铁肠:“星名歌呗是不是不见了?你有见到她吗?” 条野采菊实在是担心【圣堂】先前的撤退与放弃不过只是一种用来麻痹他们的行为,实际上真正的用意在于暗度陈仓,趁着守备松懈的时候将歌呗带走。 “啊,你说那位小小姐吗。”末广铁肠应了一声,“她早就自己离开了。” 条野采菊一时之间居然有些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上点什么好:“……你就这样看着她走了?” “我们这边的事情已经结束了。”末广铁肠回答,语气听上去都没有多少的起伏,“她无论想要去做什么都是自由的。” “你是真的【圣堂】说什么就信什么吗?!”条野采菊心想年下一次异能技师在做例行体检的时候,说不定会发现他新多出来了一些结节——而条野采菊将一定会声明,这些结节全部都是被末广铁肠给气出来的。 “你难道真的是个笨蛋吗?在不确定【圣堂】的目的、动机以及盯上星名歌呗的原因之前,她都依旧是危险的!” 末广铁肠眨了眨眼睛:“哦。” “那只要我们尽快确认了【圣堂】话语的真实性就可以了,是这个意思吧,条野。”末广铁肠问。 条野采菊:合着我刚刚的那一番话,你是一句都没有听进去啊。 他简直被末广铁肠分给弄的没脾气,最后只能没好气的道:“赶快把这些事情都处理完!” 当真是倒了八辈子的大霉,才会这辈子轮到和末广铁肠做搭档! *** 因为整件事情发生和结束的都太快,并且实际上并没有造成什么真正的威胁与伤害的原因,所以歌呗根本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或许对她来说,反而是不能在今天把实录完成这件事情会让歌呗觉得更烦躁和痛苦一些。 然而这件事情所造成的影响显然远比歌呗以为的要大的多——毕竟,就算是在横滨这样充斥着异能力者和法外狂徒的地方,直接劫持了一整个新干线车站并且要将其炸飞,这样的事情也足够算的上是极大极恶的事件。 无论是该知道的人还是不该知道的人,显然都已经听闻到这个消息、甚至说不定比歌呗这个亲身经历者都还要更加的清楚其中的种种细节与前因后果。 因此,歌呗不过是刚刚走出车站,甚至都还没有走完这半条街,就已经看到了前方站着的、熟悉的人影。 “织田?太宰?”对于这两个人的出现,歌呗不得不说是有些讶然的,“你们怎么会结伴出现在这里?” 她记得太宰治这一段时间都是忙的脚不沾地,至于织田作,不该是刚刚才回家吗? “真是的,居然会问出这种话。”太宰治拖长了语调,“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我和织田作当然都会担心你的啦!” 其实织田作才是真正在看到消息之后,出于对歌呗的担心照过来的;而太宰治会出现在这里,则完全是出自森鸥外的命令。 对于港口mafia这个横滨真正的暗世界的掌控者来说,像是【圣堂】这样不怀好意的外来者,同时还做下了这等性质极为恶劣的事情,那么他们当然不可能袖手旁观。 这是对港口mafia的挑衅。 而对于在龙头战争之后,已经坐稳了横滨地下世界的第一把交椅的港口mafia来说,如今正是需要施以雷霆一击的时候。 无论内心对于【圣堂】的存在究竟抱有何种看法,眼下港口mafia都必须对此表现出无比强硬的态度,否则便相当于是露了怯。 那样的话,之后说不定就会多出许多不自量力的、妄图挑战港口mafia的统治与威严的家伙了。 大抵也正是出于这样的考虑,所以森鸥外才会派出太宰治——港口mafia最年轻的干部,同时也是这位上任不足数年的首领最为锋锐的怀刀。 只不过,这倒是也正中了太宰治的下怀——能够由他来处理这件事情真是再好不过,换了其他人来,歌呗的存在都有被泄露给森鸥外的可能。 森鸥外对于一位声名鹊起的国民级少女歌手不会有什么太多的在意和想法;可对于一位没有实力归属的、非常有用的异能者,森鸥外将会表现出极度的贪婪来。 太宰治在心头将这件事情快速的过了一遍,确定了自己之后将用什么样的说辞和方式,在森鸥外的面前彻底的将歌呗从这件事情中摘出去。 因此,面对着走过来的金发少女,他的声音当中就带上了不知几分真几分假的埋怨——又因为软绵绵的语调,以至于听上去都有些像是在撒娇了。 至少跟在太宰治的身后一并前来的那些属于港口mafia的成员们都激灵灵的打了一个冷战,因为完全不敢想那种声音和态度,居然是平日里令人闻之色变的太宰先生发出来的……! 天啊,难道明天就要世界末日了吗?有人恍恍惚惚的想着。 歌呗向来都是一个典型的吃软不吃硬的人。面对他人的威胁,她会冷面以对,绝不退缩;但面对来自他人的撒娇和善意,少女尽管面上不曾表露,但是心底又确实会产生一些不知所措与无所适从来。 “嗯……总之,谢谢你的担心了。”她偏过头去不看太宰治,这样说。 但太宰治怎么可能这样就善罢甘休。他最擅长的事情就是打蛇随棍上,哪怕没有机会也要创造机会,更何况现在可是歌呗自己将把柄送到了他的手里面,自然是乘胜追击,磨着歌呗答应了不少不公正的条约。 “……我总觉得有些不太对劲。”歌呗沉思。 太宰治轻快的吹了一声口哨:“没有那样的事情哦,是歌呗你想太多啦~” 站在他身后的下属们欲言又止。 太宰先生……!我们全都看到了! “歌呗。”织田作将歌呗拉到自己的面前来,上上下下的将她打量了一个遍,在确认少女安然无虞、甚至是连一个划破皮的伤口也没有后,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当明星原来是这么危险的事情吗?” 但是这件事情依旧给织田作带来了非常深刻的印象,他想了又想,做出了决定。 “果然,我还是早点辞职,来给你当助理吧。” 虽然到底是来当助理的,还是来当保镖的,这件事情就见仁见智了。 歌呗闻言,眼前一亮:“织田你终于想通了?” 她双手环臂,想要尽量表现的镇静一些,但是飞扬的眉与唇边下意识勾起的弧度依旧还是将她真实的内心情绪暴露无遗。 大抵是因为自己曾经有为复活社效力的经历,所以歌呗对于这些事务所都是极其抵触的。 她早就盼着织田作从港口mafia离开,甚至一度已经急到想要亲自上手去帮织田作操作的程度。眼下终于得偿所愿,歌呗瞬间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头脑清明、身心舒畅了不少。 但有人欢喜有人愁,旁边的太宰治几乎是和歌呗同一时间发出了扭曲的尖叫。 “什么?!” “织田作,你这是打算要抛弃我了吗?!”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20、第 20 章 十四岁(二十) “所以安吾你说,织田作他是不是太过分了!”lupin酒吧内,太宰治一只手举起酒杯摇晃,看里面的冰块伴随着酒液的摇晃而相互撞击在一起,发出了“叮铃哐啷”的响声,这样不满的朝着刚刚推开酒吧门走进来的人这样控诉。 “……?织田作,你对他做了什么?” 刚刚才进来酒吧,对于发生的这一切完全在状况外的坂口安吾将疑惑的目光放在了织田作的身上。 “织田作打算从港口mafia里面辞职了,然后去给小歌呗当全职的助理哦!”太宰治就像是课堂上强者要回答老师问题的小学生那样高高的举起手来晃了晃,“真是的,这不是完全把我们给抛弃掉了嘛!” 虽然是用着这样程度极重的词语在指控,但是太宰治的面上并没有多少不虞的神色——显然,他其实并没有真的因此而生气亦或者是恼怒,这样说出来也不过是一种朋友之间的打趣。 坂口安吾一边向老板点了自己要喝的酒,一边回答了太宰治的问题:“那不是很好吗,织田作想要离开港口mafia的话,可是比你我要容易的多。” 这话不假,毕竟无论是作为“干部”的太宰治,还是作为直属于首领、号称在整个港口mafia当中就没有他不知道的事情的情报员坂口安吾,如无意外的话,他们的这一辈子大抵也都和港口mafia绑定了,除了死亡这唯一的道路外,根本没有可能从中脱离。 但织田作和他们又不一样。毕竟织田作只是港口mafia当中最下层的成员,退出与否影响并不大。再加上如果还有太宰治这位干部愿意出手一二帮他运作的话,那么根本不存在任何问题。 只不过看太宰治现在这个样子——他当然不可能不愿意帮朋友这个忙,但显然,织田作有一通好哄了。 “不管是其他什么样的工作,都应该比在mafia里面供职好吧。”坂口安吾这样评价。 太宰治把自己的脸像是一张饼那样摊在桌面上,从桌子的一头滚过来,然后又重新滚回去。如果不是因为酒吧老板每天都有数次的认真擦拭吧台的话,实在让人有些难以想象,在这么滚过一遭之后,太宰治的那张脸现在会变成一副什么模样。 “说起来,安吾呢?安吾最近在做什么?”太宰治偏过头去问,“有一段时间没有见到你了——我和织田作之前有去找过你哦,结果安吾根本不在。” “我的事情可是很多的啊……”坂口安吾的声音听上去充满了死人微活的感觉在其中,“你们前段时间有去找我吗?那我应该正好在东京那边出差。” “什么,出差?真好,我也想出差!”太宰治举起双手,“出差应该很有意思吧!” “……我是去工作的,太宰。”坂口安吾叹了一口气,转而看向了织田作的方向,“横滨这边发生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想到你们应该需要【圣堂】的情报,今晚也一并带来了。” 他边说边打开了自己随身携带的公文包,从里面取出了厚厚一叠的文件放在了桌子上。 太宰治看到他的包里除了文件之外,还有其他的一些东西——一个纸盒,已经堆起来的香烟,还有一把折叠伞。 他轻轻的眨了眨眼睛,没有说什么,只是在一边喝酒一边闲聊了一会儿之后,太宰治冷不丁的、非常自然的问了一声:“对了安吾,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大概八点多吧……怎么了?” “没什么~”太宰治用极为轻快的语调将这原本是自己挑起的话题给遮掩了过去,“对了,既然之后织田作就要退社了,所以今天也算是我们三个人都【同时作为mafia成员】的最后一次见面了?” 他笑着问:“这样想来,我们明明已经认识了这么久,但好像都还没有过一张合照啊……来拍一张纪念一下吧!” “太宰,你刚刚是不是看到我包里有相机了?”坂口安吾对太宰治很是没有办法的样子,叹了一口气,“好好,既然如此,那就谨遵干部大人的命令。” “老板,可以麻烦你帮我们拍一下吗?” “没问题。” 反正现在店里也没有什么客人,酒吧老板擦了擦手,很好说话的接过了相机。 “那么,朝我这里看……” *** 当接到来自首领的要求,让他前去面见的时候,织田作是感到有些吃惊的——毕竟像是他这样的小人物,根本没有能接触面前首领的资格才对。 而如果一定要说他的身上最近发生了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果然就只有自己打算从港口mafia离开这一项了吧。 距离织田作递交辞呈已经过去了快一周的时间,说实话,这个时间的长度本身就已经有些不正常了——毕竟按照之前从太宰治那里了解到的,像是他这样的最底层的成员,想要离开只需要上两级的负责人签字就可以。 而这个上两级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越过太宰治去,所以从始至终,都没有谁觉得织田作的辞职申请会没有办法完成。 虽然心头抱有着诸多的疑惑,但眼下首要得去做的事情,果然还是立刻赶到事务所去。 “织田?你今天这么早出门吗?”织田作和歌呗在一楼的客厅相遇了,少女看了看他一副外出的着装,又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露出带了些疑惑的表情。 除了织田作之外,家里的几个孩子包括歌呗全部都围坐在一起吃早餐——快乐的暑假早就已经结束了,他们现在又全部返工成为了苦逼学生仔,歌呗也不例外。 “织田作!要吃早餐吗!”克巳问,“今天早上的三明治很好吃哦!” “不用了,你们吃吧。”织田作和孩子们匆匆的告别,“我先出门了。” 他用自己所能够做到的最快的速度赶到了港口mafia的事务所——毕竟被首领传讯,这可不是普通的情况,无论是于情还是于理,在尚且还没有从港口mafia当中脱离的现在,织田作都应该以对方的命令作为自己第一要听从和执行的纲领。 首领的办公室在最高的一层,无论是为了安全着想,还是为了彰显地位,这一整层都是独属于首领的地界,除了他之外再没有其他任何人入驻。 距离加入港口mafia也有好几年的时间,但这还是织田作第一次得到首领的召见。 通过专属的电梯抵达了顶层之后,织田作怀着某种忐忑不安的心情靠近了首领目前正在的那一间办公室当中——然后就毫无心理预备的、被迫聆听了一整场的戀童癖以及抖m的戏剧演出。 织田作:……真的没问题吗? 就算是织田作,这种时候也是知道要保持安静,假装自己只是一个什么都听不懂的雕像的。 好在森鸥外这位首领拥有一些表现欲,但不多,在察觉到织田作到来之后,他很快的停止了和爱丽丝之间的互动,转而以一副正经到根本挑不出错处的模样,朝着织田作微微颔首,露出了符合大众的社交认知的笑容。 “你来了,织田君。” 织田作低下头来,以表示对于这位首领的尊敬。 “织田君递交上来的辞呈,我已经看到了。”森鸥外双手交叠,撑住自己的下巴,手肘压在桌面上,望着织田作,从他的目光当中像是投递出来了某种压力。 这压力并不能够被称为“沉重”,但总归也还是让人感到呼吸有些微的不畅……总之,并不是什么会令人感到舒服的感受。 织田作短促的“啊”了一声:“您不同意这件事情吗?” “不,我没有那样说过哦。”黑发的首领饶有兴趣的打量着他,而旁边金发的小萝莉爱丽丝则是朝着这边看了一眼。 “林太郎——不要这样恶趣味——”她抓起旁边的靠枕来拍打着森鸥外的后背,“直接说正事!” “好好好,爱丽丝你别生气,我知道了……”森鸥外讨好的安抚着爱丽丝,随后转过头来,看着织田作,笑眯眯的道,“织田君想要离开事务所,我不反对哦。” “不过——” “织田君也应该明白,要从事务所脱离,必须付出足够多的代价,这是规矩。” “我明白。”织田作应下,“您需要我做什么?” “织田君真是上道呢……”森鸥外感叹了一声,“我当然不会故意为难织田君,只要你完成一件任务,就可以从事务所脱离了。” 他的笑容像是更扩大了一些,那双紫红色的、如同沉淀下来的干红一样的眼瞳当中似是由有某种隐含深意的光划过。 “你只要找到一个人就可以了。” “找人……?”这和织田作原本设想过的内容都不太一样,“我可能并不擅长这种事情。” “不,织田君,完全没必要妄自菲薄。”森鸥外弯了弯眼眉,“这是只有你才能做到的事情。” “因为失踪的人是,情报员坂口安吾。”*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20-30 第21章 十四岁(二十一) 织田作最近很忙吗? 当晚餐的饭桌上又一次缺席了这个家唯一的成年人的时候, 歌呗忍不住这样想。 虽然织田作以往也不是没有忙的时候,但至少自从织田一家住到一起之后,还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整整一个周都没有落家的情况。 再加上织田作分明在那一天离开之前有说过, 自己是要去处理交接从事务所离职的最后的部分, 这样突然的意外与变故就总是会让歌呗开始不自觉的担心,事情是否发生了一些预料之外的变故。 但是她现在甚至连织田作都找不到,就算是想要询问也根本无从下手。 外面的天看起来暗沉沉的, 像是马上就会下雨的样子……说实话,是单单只是这样看着, 都会莫名的觉得心情有些压抑的那一种。 “姐姐, 家里的冰箱快空了——”小讨债鬼之一 真嗣从门口探出一个小脑袋来, “我想要可乐——” 另一个小小的脑袋从旁边也探了过来,叠在了他的下方, 是咲乐:“我想要蛋糕!” 这种点菜行为顿时就将家里剩下几个小萝卜头的注意力全部都吸引了过来。 “我想吃炸鸡!” “歌呗姐——我们能不能趁着织田作不在偷偷多买几份冰淇淋——” “那为什么不趁机去码头整条薯条呢!” 一群小鬼们叽叽喳喳, 歌呗抬起手来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只觉得被他们吵的头大:“你们列个清单吧, 趁着还没下雨, 我们去一趟超市。” “好耶!姐姐大人万岁!”人小鬼大的欢呼了一通之后,孩子们纷纷跑去背起自己的小包,预备着去超市进行一场有姐姐大人埋单而可以肆无忌惮的拿取自己想要的零食的愉快家庭活动。 优最先收拾完, 跑到了门口去, 打开了门:“我是第一个!……唔啊!” 小孩儿被吓得后退了一步, 睁大了眼睛看着家门口——那是好几个身材高大而又健壮、拥有着非常明显的西欧白种人五官的男性, 结实的肌肉都透过了衣服,鼓胀的呈现出形状。 而其中一人正举起手臂, 手中握着一把枪,黑洞洞的枪口直指着优的面门。 织田家的孩子们除去歌呗, 年龄都不算很大。就算是作为长男的幸也才9岁而已。 可他们却也不是普通的孩子,他们都曾经经历过龙头战争,在那一场漫长而又持续的灾难当中失去了自己的家庭、自己的父母,自己的庇护,在被织田作发现并且捡回家之前,他们虽然磕磕绊绊,但是也终归是靠着自己在黑夜当中撑过了一段时日。 而这里又是横滨。 所以,优立刻反应过来了眼下究竟是什么样的情况。 他闭紧了嘴,不敢再发出一点声音——那并非是出于恐惧,而是这个孩子在瞬间意识到了危险,并且立刻做出了决定。 不能够引起注意,不能让家里的其他人也过来……有什么办法可以立刻把门关上吗?歌呗姐姐当初买别墅的时候花了大价钱,别墅门当然也用的真材实料,应该还是可以挡住子弹的? 想到这里的时候,优的思维短暂的偏移了一下。 对啊,他们现在住的并不是以前那种廉价的楼房,而是在整个横滨都能够算得上富庶的地带的高级住宅街。这些人就这样堂而皇之的出现在这里,难道就不害怕被市警发现和逮捕吗? 尽管聪慧也才敏,但到底囿于年龄与阅历的限制,让优无法想到,任何的规章和法条所能够限制住的,只有那些依旧还抱有对这个世界的希望和敬畏的人。 真正不管不顾、穷凶极恶的恶者,是什么都能够做出来的。而他们往往也并不在意一件事情可能引发什么样的后果和影响,只要能够达成自己的目的,那么就都无所谓。 想想办法……快想想办法!优这样在心底不断的对自己说。 然而,就像是老天也没有听到来自优的祈祷,很快便有接二连三的脚步声从他身后的方向传来,随后是歌呗带了些疑惑的声音:“优?怎么一直站在门口不动?” “别过来,姐姐!”优终于没办法继续和门口的恶徒僵持下去了,只能提高了声音制止,同时不管不顾的要去把门关上,哪怕自己可能会因为这样的反抗的动作而受到伤害。 但他一个小孩子,当然不可能在力量和速度上比的过面前这明显曾是军伍出身的成年人的。 对方就像是提起一只小鸡那样的将他抓着后颈的衣领给提了起来,无论优原本有怎样的想法和行动,显然在这一刻都被宣告无效,成为了被对方提在手中的“战利品”。 当歌呗一走过来,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优被以毫不怜惜的方式提起,而施暴者正施施然的迈步从门口走进来——并且他显然不止一人,因为在他的身后能够看到另一个与他的身形相似,显然是也同样饱经训练的战士。 “哦,这就是这个家里面那个最大的孩子吧。”对方的目光像是即将要展开狩猎的鲨鱼或者是豺豹一样,在歌呗,以及跟在她身后的那一串小萝卜头的身上巡游而过,“一、二、三……不错,六个全部都在这里。” “真是抱歉啊,小鬼们,虽然这对于你们来说完全是无妄之灾,但是为了那最终的安息,我们将会遵循老大的命令并不惜一切。” “横竖也已经是堕落的灵魂……哈,放在以往我可真是想不到,我居然会做出这种抓无辜的孩子来当做要挟的人质的事情。” 对方自我低嘲了一声,但很快就将那些情绪全部都摒弃掉,只以任务为先,面上所有的表情都被收拢凝聚,就像是一具只知道执行命令、被摘除了所有思考的机械工具。 “谁允许你们自说自话的进入别人的家、还绑架我的家人的?”歌呗以一种无比冰冷的目光注视着他们,冷冽凛然的像是能够让旁边插花上的露珠都凝结成冰块。 不过这种并不带有杀意、也未曾沾染过血腥的目光就算是再冷然,也不可能让两位来自Mimic的前.军人.现.恐怖犯罪份子有所动容。 只不过其中那一位先前发出感慨的、年纪要来的更年轻一些的Mimic成员却是颇有些惊讶的发现,在这个精致漂亮的有些过分的少女身上,似乎并没有多少见到他们而产生的恐惧,反倒是油然而生的愤怒。 “「Nightmare Lorelei」!” 有什么东西尖啸着从四面八方飞来——那是纯粹以黑红色的能量所汇聚而成的、姑且可以称之为“使魔”的东西,呈现出蝴蝶的形状,如今正密密麻麻的朝着着两位Mimic成员冲过来,在遮蔽住了他们的视线的同时,还朝着他们发起了猛烈的进攻。 像是被什么拥有着过于尖利喙部的鸟一口啄在了手臂上,也像是被生着一口细细密密的尖牙的怪物撕咬着所有暴露在外面的皮肤。从伤口处会传来的除了疼痛的感觉之外,还有另外的某种仿佛被火焰燎到的灼烧感。 因为这根本不在预料之内的攻击,以及由这攻击所带来的疼痛,两位Mimic的成员下意识的去抵挡和反抗,难免被分走了一些注意力。 那么,被人抓住时机,从手中抢走了那个原本就没有太精心的拘禁着孩子,似乎也是一件能够被理解的事情……吧? 直到手中一松之后,原本提着优的那个人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而这个时候,那些能量所构成蝶群也恰好散开,紧随在蝶群之后的是一柄黑钢色的三叉戟,毫不留情的直奔着他们的面门而来。 但怎么说也是当初在欧洲的异能战场上服役的正规军队,就算是如今比起过去来已经荒废了许多,也到底还是经验丰富的士兵,就算是面对这样的突发状况,也还是险之又险的避开了。 这个时候,他们终于看清楚了发动攻击的对象。 那意外的是一个年龄偏幼、长相精致俏丽的少女,给人的感觉是她天生就应该站在聚光灯下,受到万众的瞩目和喜爱的偶像,而绝非——眼下这般,以如同神话记载当中的“恶魔”一样的形态出现,手中握着与少女本身的存在似乎格格不入的武器。 她的身后张开了能够环抱一人的漆黑蝠翼,从裙摆下方垂下了漆黑细长的恶魔尾巴,看着他们的时候,紫水晶一样的眼眸当中透露出来的是能够将人的灵魂都在其中冻结住的冰冷。 “优,和其他人一起先去躲起来。”歌呗冷声说。 “歌呗姐!我们可以帮忙的!”年龄最大的幸急忙说——作为一个自认的大孩子,他绝不可能在面对危险的时候,真的任由姐姐一个人去应对,而自己则像是一个苟且偷生的胆小鬼一样藏起来等着。 “幸!听话!” ——然而幸那点小小的男子气概和坚持在长姐的面前显然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就像是纸糊的一样非常轻易的就被击穿了。 毕竟,挑战姐姐的威严什么的,需要的勇气未免也有些太多了。 因此,在被歌呗训斥了一声之后,他也只能扁了扁嘴,但还是按照歌呗吩咐的那样,飞快的拉着优跑掉了。 “如果真的连把你们带回去都做不到的话,我们岂不是都已经没用到一个境地了吗。”先前抓住优的、那个眉骨上带着刀疤的男人这样说,声音低沉。 “Mimic虽然已经是无家可归的败犬,但是姑且还没有无用到这样的程度。” “你拥有异能力,这的确是我们先前的调查当中缺失的一环。” “——但你这个年纪的孩子大概还不知道,这个世界上,异能力虽然是一张好牌,却可并不是只要抽到手中就可以高枕无忧、一旦拿出来就必然制胜的鬼牌。” 作为异能组织的Mimic虽然不能说是全员异能者,但是在其中,拥有异能的成员的数量也是占了相当大一部分的比重。 为了确保能够将孩子们抓到手、以此来作为逼迫织田作同他们战斗、乃至于是更进一步的将他们杀死的重要筹码,Mimic的首领安德烈.纪德对于这件事情极为的看重。 这一份看重体修按在,被派来抓人的两位成员当中,就有一人拥有着极为强大的攻击性异能。 “异能力——【荒原】。” 能够将自己接触到的一定体积的东西分解为粒子,所过之处皆为荒芜的能力。 无论那是切实存在的物体也好,还是仅以概念的形式存在的能量体也好,全部都能够一视同仁。 如果这份能力作用的范围足够大的话,这应当是一份极为了不起的能力,说不定都足以问鼎超越者的宝座;然而很可惜,这位Mimic成员能够分解掉的部分的体积只有0.1立方米——一旦物体超过这个大小,那么异能力的使用就会被判定为“失败”,继而不予作用。 因为有这样的限制,于是这个能力顿时就变成了有用,但又不是特别的有用——这样的薛定谔的状态。 不过用的好的话,这仍旧是一个强悍的异能力。 比如现在。 纯粹由能量所汇聚而成的蝶群全部都在触碰到男人的那一刻就消失掉了,动作快的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而当他的手握住了那一柄恶魔三叉戟的时候,这武器也同样从少女的手中消失了。 荒原之下,一切的存在都将会变的毫无意义,因为最终将会迎接的,不过只有毁灭的结局。 可以说,如果这两位Mimic的成员的目的并不是——至少不是在现在就要了几个孩子的性命,而只是要将他们掳掠走的话,那么现在别墅内或许已经是尸横遍野了。 歌呗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她的目光沉了下来。 如果这里只有她一个人的话事情当然会容易很多,歌呗有很多种办法能够从这里离开——即便是有着那样种类繁多、五花八门的异能力,但是天空依旧不是人类的主场。 但显然,对于身负羽翼的歌呗来说,那并不是陌生的领域。 可惜歌呗绝对不会选择这样逃避的方式——无论是她本身要强的性格也好,还是需要她来保护的弟弟妹妹们也好,都注定了少女绝不可能做这个逃兵。 “同样拥有异能力的对手吗……”她的目光飞快的从那两个从体格来说完全碾压自己的敌人。 明明现在的情形——无论是体力也好,经验也好,还是异能力所表现呈递出来的效果也好,歌呗这边都是处于下风的,然而少女看上去并没有半分慌乱的模样。 “但也不过如此罢了。” 是他们的错觉吗? 当意识到的时候其实已经太晚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耳边已经响起了歌声——应该是没有听过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却似乎又有一些微妙的耳熟。 当然,如果让歌呗的经纪人先生知晓了他们的疑惑的话,那么就会非常与有荣焉的告诉对方,这是因为《迷宫中的蝴蝶》自从发布的那一天开始,就掀起了不得了的风潮,即便是时隔数月之后的今天,这一股风潮也没有丝毫要衰退减弱的迹象。 之所以会感到熟悉,大概是因为只要在这个国家当中行走,那么无论是身处繁华的大都市当中,还是在偏僻的乡野小镇里,都能够听到少女的歌声吧。 那歌声诚然应该是动人的,无论是曲调还是作词,全部都无可指摘;然而曾经在战场上磨砺、在生死之间所培养出来的对于危险的预警与直觉却在几乎要丧失掉的意识的缝隙当中发来模糊的提示,要自己的主人去注意一些什么—— 一些什么? 这是在两位Mimic成员脑中滑过的、最后的印象。 而若是完全的以上帝视角来看的话,那么就会发现,这两位Mimic成员的眼神不知不觉变的空洞,就像是被人抽取去了全部的神智与灵魂一样,不过是被摆在这里的傀儡或者雕像。 而在他们的身边,分别悬浮着两枚拳头大小的蛋,通体漆黑,上面被打了一个大大的、几乎覆盖整个蛋身的白叉。 “优,真嗣,去拿绳子来;幸,克巳,来帮我把他们绑起来和搜身。” 伴随着歌呗提高的声音,孩子们从楼上冲了下来,一边尖叫欢呼着“歌呗姐你太棒了!”“姐姐大人万岁!”一类的话,一边像是撒欢的小狗一样在别墅内跑来跑去,欢快的仿佛今天就是大晦日。 而事实证明,这几个平日里甚至乎被织田作夸赞他们“拥有作为Mafia的潜力”的小家伙们,确实不愧于织田作那样的评价——至少他们现在这种过于专业的绑缚的手法,看的歌呗眉毛直跳,深觉在自己没看到的地方,妹妹怎样暂且不论,但是弟弟们显然是学了一些不得了的东西。 不过…… “呵。”少女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已经完全被绑成了粽子模样的、先前还表现的多么不可一世的Mimic成员,发出了一声嗤笑。 她现在的造型、语气、表情,不管怎么看都是一副活脱脱的反派形象,简直要让人怀疑谁才是穷凶极恶的犯罪分子那一边了。 “真可笑,不要用你们的认知来局限我。” “无能的东西没有存在的必要,而我拿到的异能力(依琉和绘琉),就是能够一招致胜的王牌(Joker)。” 第22章 十四岁(二十二) 织田作觉得自己最近一段时间绝对能够算是超负荷运转, 忙碌程度已然达到了一个新的境界。 并且,经历也是足够“精彩”,就算是有太宰治帮了许多忙, 织田作依旧觉得有些难以招架。 更何况这件事情当中还牵扯到了他的友人坂口安吾的神秘三重卧底身份, 于是整件事情就显得更加的扑朔迷离了起来。 织田作不知道和他一起因为这件事情跑前跑后的太宰治对于这件事情有什么样的看法,他只知道自己已经快要被这些事情给弄的大脑过载,距离只会说“阿巴阿巴”的状态大概也差不了多少了。 尤其是……今天织田作才刚刚因为重度从医院里面出来没多久, 就和纪德展开了一场激烈的战斗。对方最后堵着他的时候,实在是一种无比堪忧的精神状态, 已经是让迟钝如织田作这样的人都会下意识的觉得麻烦的程度了。 但不管怎么说, 安吾现在已经被找到了。他完成了来自首领所布置下来的任务, 那么也就相当于已经可以从港口Mafia离开了吧? 这样的想法为织田作重新填灌了动力,先前因为纪德离开前最后的态度和话语而生起的不妙的情绪都似乎得到了一些缓解。 他想起了家里的孩子们, 想起了歌呗曾经给他描绘过的那个堪称“美好”与“梦幻”的, 对未来生活的设想,于是在他自己都毫无察觉的时候, 织田作的嘴角都有些微的上扬和勾起。 就算是再孤僻的人, 也是需要同这个世界建立起来联系的。能够拥有一个可以回去的家,以及永远都在等待你并且相爱的家人——即便是对于普通人来说,这都是一个非常难以拒绝的诱惑, 更不要说是如同织田作这样, 自幼年的时候开始便在黑暗的里世界当中行走, 几乎不曾与其他人建立过太深入和紧密的联系的人了。 只是当织田作站在家门口的时候, 他本能的感受到了某种不对——而下一秒,【天衣无缝】发动, 织田作“看见”了在推开门之后,从门内疾冲而出的那一大群由于红黑色能量构成的蝴蝶。 再加上现在天色已晚, 但是整栋别墅看过去,居然连一盏灯都没有亮,这顿时让织田作的心下警惕了起来。 而在警惕之后,旋即升起的便是浓浓的担忧。 发生什么事情了?孩子们还好吗?! 他几乎是下意识的伸出手要去摸自己身上的枪,随后才反应过来枪现在已经不在他的身上——作为一个Mafia成员,这实在是有些太不应该,但织田作暂时没有太多的时间能够拿来埋怨自己。 那种事情等到有闲暇和空余再说吧,眼下需要考虑到的,是原本应该在别墅里的孩子们怎么样了,他们是否安好,他又能够做到一些什么。 由于天衣无缝的预测,所以织田作放弃了从正门走进去的想法——好在对于他的身手来说,就算不经过门,也有的是办法能够从别的地方进去。 织田作绕着别墅走了半圈,很快就找到了一个能够潜入进去的窗户。这一次,天衣无缝没有给出任何的预警,织田作得以顺利的进入自己家的别墅里——这细说起来又何尝不是一件令人哭笑不得的事情。 但织田作只会觉得……家里的防备,果然还是有些太不安全了。完全是有心人轻轻松松就能够侵入的级别。 孩子们……可千万不要出事啊…… 织田作像是一只猫咪那样,爬过窗户,无声无息的进入到了别墅的内部。 整栋别墅里面都没有亮灯,只有从窗外照进来的极为熹微的光线还能够勉强的提供一点亮度,不至于让眼前彻底的沦为伸手不见五指的一片黑暗。 织田作在黑暗中无声无息的行走,只是越走,他的内心就越是沉重。 如果不是因为顾忌到先前天衣无缝观察到的、那或许还仍旧留在别墅当中的攻击的主人,织田作现在一定已经打开了灯,并且满到处寻找孩子们的踪迹了。 他忽而停下了脚步,站在原地,甚至是连呼吸都屏住了——因为以织田作的敏锐的五感,能够听到从并不是太远处传来的呼吸声,显然是有人在那里,并且不止一个。 而也恰好就在这个时候,那边原本蹲守的人像是也已经忍耐度大到达了极限,开口压低了声音,小声的询问:“姐姐,我们还要这样等多久啊?” 是……克巳的声音。 随后响起的是少女略带了些清冷的嗓音,很明显属于歌呗:“再等等,到织田回来就可以。” 歌呗到底是所有孩子们当中最大的,以前见过和经历过的也要多出不少——虽然说在来到了这个世界之后,很多事情的发生仍旧是挑战了她原本的世界观和认知就是了——总之,从两位Mimic成员的态度,她判断出他们并非是为了自己而来的【圣堂】。 那么,遍观平日里的生活,他们家能够和这种人沾上边的关系,果然只有织田作的工作了吧? 所以歌呗当机立断决定把这些人扣下来。 她没有贸然的去给织田作打电话联系,害怕对方正处于什么不方便联系的危险当中,给太宰治打电话又总是打不通,于是只能先带着孩子们在别墅里藏匿起来,同时准备好应对未知的、仍有可能到来的敌人。 这个做法是有意义的,只看地面上被绑起来的特制Mimic馅儿粽子已经由最开始的那两个增加到了七个,而在歌呗的腰上挂着的那几个之前还没有的、大抵是具现化的异能力收藏品,似乎都在无声的昭示着先前这里究竟都发生了些什么。 这些人前仆后继的向着这里赶来,颇有一种不把他们活捉到手就不肯罢休的坚决在其中——不过,虽然不知道他们的目的,但也幸好他们所抱有的是活捉的心态,否则的话带着几个孩子,歌呗要对付起来难度会大大增加。 织田作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很难形容当他听到孩子们这样轻快的、几乎不曾有阴霾掩盖在其上的声音的时候,内心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 他的心头酸胀,是应该笑的,但是无论尝试着抽动了多少次唇角都难以达成一个上扬的弧度,反倒是眼底有隐约浮上来的热意。 “歌呗,幸,克巳,优,真嗣,咲乐。”他一个一个的念出孩子们的名字,像是在小心翼翼的确认原本应该被收敛在自己的匣子当中的那些珍贵罕有的宝石是否有遗失或是损坏。 空气像是在一瞬间寂静了下来,方才还能够听到的一些小小的、衣物在动作的时候会发出的摩擦声都没有了,但是在片刻之后,便从黑暗当中爆发出了巨大的欢呼声。 “织田作!你回来了!” “呜呜哇——!你终于回来了……” “织田织田!你知道吗!我们今天做了超——级有趣的事情哦!” 灯被“啪”的一下打开,先前所有的黑暗都被驱逐了。在灿烈的灯光下,织田作清清楚楚的看见了每一个孩子的脸,当然也有地面上那些被捆的严严实实还给堵住了嘴的“粽子”。 似乎已经微妙的都不需要解释今天白天在家里发生过什么了,仅仅只是凭借地上的这些粽子,当时的景象都可见一斑。 年龄更小的孩子们一窝蜂的朝着织田作扑了过来,他整个人顿时就像是一个被毛茸茸幼崽给挂满了的猫爬架一样,背上背的、胸前挂的、手臂上抱的,全部都是家里的幼崽,也亏得织田作能够稳稳的把他们都给托住。 而歌呗自诩当然不可能和他们一样幼稚,很巧,站在歌呗身边的、拥有着以后要加入Mafia这样的志向的长男幸也觉得那样冲过去找织田作要安慰要抱抱实在是有些太丢脸了,不符合未来要成为Mafia的他的气场,因此也站在歌呗的身边没有动。 ——并且向自己的弟弟妹妹们投去了鄙夷的目光。 我愚蠢的欧豆豆们和一某豆啊!你们这样也表现的太不矜持了! “辛苦了,幸,歌呗。”织田作的目光越过其他的孩子们,朝着这边望过来,“是我回来晚了。” 幸一秒抛掉了自己之前的矜持,朝着织田作扑过去:“你看你看!我们是不是做的很棒!果然我还有加入Mafia的潜力吧!” 他指的是地上的粽子们。 “非常厉害,幸。”织田作如同他所希望的那般回应了,“但关于加入Mafia这件事情,我依旧还是不建议。” 幸的嘴角顿时撇了下来:“哼——哼——你等着看好了,我肯定可以成为一个很了不起的Mafia的!” 织田作于是深觉头疼的叹了一口气。 在费劲心力的安抚好了孩子们之后,织田作才终于有机会来了解都发生了什么。 “他们……想要把你们绑架走?”织田作问。 “是吧?毕竟是想要活捉我们、暂时没有下死手的意思。”歌呗这样说着,伸出手来去碰了碰自己腰间挂着的几枚异能力——在织田作回来后,她就取消了变身,只是依旧还维持着形象改造的状态,方便在有敌人出现的时候可以随时抽走他们的异能力以及心神。 对于歌呗来说,这是早已驾轻就熟的事情。 在安抚好了孩子们之后,织田作终于能够腾出手来看这些粽子。 “Mimic。”甚至都无需询问,只是注视着他们,织田作就已经能够从他们身上的那种和自己先前见过的Mimic成员身上散发出来的、如出一辙的冰冷与实际。 他们的□□仍旧存活在这里,但是他们的灵魂与精神早就已经被战争的火焰焚烧殆为余烬,不过是靠着最后的一点残留的温度,勉强支撑着这一具躯体还在这个世界上存在与前进。 但除此之外,便再没有更多的东西了。 正是因为这种特质,所以要辨认出来也就格外的明显。 这些Mimic成员们的眼皮动了动,望向了织田作——那实在是一种过于奇异的目光,就像是在冰冷的荒原上唯一亮起的幽火,也像是将某种莫名的重责托聚到了对方的身上,于是带来了几乎要喘不过气的沉重压力。 只是有一点,却让织田作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想明白—— “为什么?”他向着这些Mimic的成员们疑惑的发问,“我们以往从未见过,也没有任何的交集。” 所以织田作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理解,为什么纪德也好,还是其他的Mimic成员也好,会对他拥有这种奇怪而毫无来由的执着。 为首的Mimic成员因为织田作的问话而抬起眼——但是,他的目光所看着的方向却并非是织田作,而是站在他旁边的歌呗。 男人的眼神复杂难辨,但是那种眼神着实会令人感到不愉。织田作于是上前了一步,将歌呗完完全全的遮挡在自己的身后,并不让她暴露在这些恶徒的注视当中。 男人这才收回目光,垂下眼睫。 但不知道是出于一种什么样的心理,他居然愿意开口和他们进行交流了。 “我们是战场上的幽魂。”男人说,“从欧洲的战场上不远万里的跋涉至远东,是因为有人同我们说,在这里能够得到我们所期望的、神圣的死亡。” 他们都已经丧失了继续活下去的希望与动力,如今唯独所祈求的,不过是一场不那么潦草的……让他们还能够拥有着军人的尊严的死亡。 他们所得到的消息并没有偏差,虽然只是远东的弹丸之地,但是在这里的确出现了被首领纪德认可、足够价值赋予他们死亡的人选;只可惜在这最后关头的临门一脚,却是偏生意外频出。 先是织田作抱有着一种在Mimic看来有些过于可笑的不杀原则,再是原本想要当着对方的面,杀掉他所收养并且重视的几个孩子,以此来激发对方的杀意,没想到却会在几个未成年的少年少女手中惨遭滑铁卢…… 很难形容当意识到自己变成了只能够在地上蛄蛹的粽子的时候,他们的内心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 只是…… 这名Mimic的成员心想,队长,您或许找错了对象。 真正能够为我们带来永久的安宁与救赎的,或许并不是那拥有着锈红色发的青年,而是这个先前从未进入过任何势力视线当中的金发的少女。 即便是现在想起来对方的歌声,这位Mimic的成员都觉得自己的大脑中仿佛过电了一般的在不断战栗,是有人在轻描淡写的用手拨弄他的灵魂。 而由此所残留下来的激荡的回想,唯有他自己知晓。 男人的目光有些急切的想要绕过织田作,看见被他严实的挡在身后的少女,却总是不得成功,反而只能够引起织田作更多的警惕。 最后,男人不得不直接吐露了自己的索求。 “我可以……再听一下你唱歌吗。” “哈?”歌呗觉得这委实是一个令人匪夷所思的请求,她几乎都要怀疑对方是不是脑子被打傻了。 “……”被拒绝了。 男人安静的垂下眼来,像是自己也知道自己做出的是非常无礼、绝不可能被达成的请求。 在少许的沉默之后,男人开口:“队长在【幽灵墓地】等你——我身上携带着地图。” “你应该和队长有一个了断,否则的话,并不是每一次,他们都能够像是今天这样幸运的躲过去的。”男人这样说着,目光扫过了在场的几个孩子,“我们是战场上的灰色幽灵……如果放弃了活捉,只是以【杀死】作为目的的话,我们有太多的机会和可能。” 织田作知道他说的是实话。 “……我会处理好的。”他这样说。 家里已经不再是安全的地方,这几个原属Mimic的成员也需要特殊的监管和处理。 织田作打通了太宰治的电话,在向他简单的描述之后,请求太宰治帮忙提供一处能够让孩子们暂时躲避的庇护所。 “……等一等,织田作。” 电话的另一头,少年人的声音听上去像是数九隆冬的时候倒悬在屋檐下的冰棱。 “他们自述是被人刻意引来横滨的?” “是吗。”在港口Mafia的大楼当中,黑发的少年握紧了手机,看窗外这座城市在夜晚的时候闪亮的霓虹灯火,攥紧了自己手中的手机。 “……原来,是这样啊。” 在他的眼底,凝聚起了巨大的悲哀,与翻滚不休的黏稠黑暗。 他仰起头,看向了事务所大楼的最顶层——在那里,正是港口Mafia的首领森鸥外的所在之地。 “森先生,你可真是给我送了一份大礼。” 第23章 十四岁(二十三) 太宰治赶来的很快。 先前港口Mafia其实是有机会去捕获Mimic的成员的, 但是很遗憾的一点是,那一次负责去追击的游击队是由芥川率领的……意思就是,最后会得到什么样的结果, 已经完全能够想象到了吧。 总之, 并没有能够得到任何有用的俘虏,更何谈从他们的身上得到线索。 先前太宰治并没有对此多想,但是现在, 当把原本遮蔽在眼前的那一片叶子给去掉之后,能够看到的东西显然就比原本要超出太多。 他完全有理由怀疑森鸥外是故意的。 因为知道芥川素来的秉性, 所以才会特意派出芥川去处理吗?是完全合乎情理的安排, 而他也完全不会对此产生任何的怀疑。 真是……他的好老师啊。 太宰治的眸色随着窗外的霓虹灯光影的变幻也在跟着不断的闪动, 在某些时刻,那一双鸢色的眸子看上去, 近乎要透露出纯黑的色泽来。 被刻意引至横滨的Mimic。“身兼数职”的政府卧底坂口安吾。在他的面前被用了极为精妙的心思隐藏起来的重要信息。 ……还有, 原本根本不应该入了任何人的眼、也与这一切的事情都无关,马上就能够从Mafia的事务当中脱离, 和孩子们过着一种完全不一样的生活的织田作。 异能开业许可证。 不愿意为Mafia提供自己的能力, 只甘愿在最底层做着一些鸡毛蒜皮的琐事的前.王牌杀手。 以及他这个总是如同埋藏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炸响的哑弹。 一石三鸟,当真是好具有效率的手段。一切为了最优解而行动,牵一发而动全身, 环环相扣, 轻易不可窥清全貌。 他这个“弟子”需要从“老师”那里学习的东西, 显然还有很多。 太宰治看见从窗户玻璃当中倒映出来的那个自己唇角越勾越大, 直到最后成为了一个在这张脸上露出来的过大的笑容,唯独单边的鸢色眸深处毫无笑意。 “我马上过来, 织田作。” *** 当太宰治赶到了织田家的时候,眼前的景象却是让太宰治感到了些微的迷茫——因为一家七口人正围坐在一起吃火锅, 如果不看被随意的弃置在地面上的那些Mimic成员的话,那么这当真是足够温馨的场面。 但不管怎么说,在这样一个很是寒冷的冬日的夜晚,被迎进了充满热气与明亮的灯光的房屋当中,实在是一件很能够给人带来幸福感的事情。 虽然刚刚被织田作带到了餐桌边坐下的时候,太宰治还有些微的迷茫,但是他很快就从善如流的接受了这一切的发生,并且极为自然的融入到了织田家的氛围当中。 “哦哦!织田作,我想要吃蟹肉!”太宰治眼睛放光。 织田作:“啊,家里没有这个……下次我会记得备上的,太宰。” 太宰治原本有些失望,但是当织田作这样说之后,他的那点不愉快便飞快的消弭,心情重新变的欢快了起来。 但是对孩子们来说,这位陌生的大哥哥加入自己家迟来的晚饭,可就不是什么会让他们感到愉快的事情——无他,因为太宰治这个人,丝毫没有尊老爱幼这种良好品德。 尽管整张桌子上除了织田作之外,所有人的年龄都要比他小,但是他甚至能够做出和年龄最小的咲乐抢菜的事情。 于是被歌呗毫不留情的一筷子敲在了手腕上,似乎也完全是一件自作自受的事情。 但太宰治绝对不是那种出现了问题之后会在自己的身上反省和找原因的人,并且擅长张嘴就来张口就骗。他望着歌呗,露出了泫然欲泣的眼神,简直像是那种影视剧里面被全家欺压了的灰姑娘、小可怜。 “歌呗是嫌我吃的太多了吗?”太宰治故作伤心的擦了擦自己的眼角,“我就知道,我注定被嫌弃的一生……” 歌呗都要无语了:“你倒是不要和咲乐抢菜啊?” 而且那么多的戏都是从哪里来的啦!这种演技不进娱乐圈当真是可惜了哦! 吃完了这一顿有些过于“热闹” 的饭之后,太宰治才终于带了些不情不愿的态度来审讯这些Mimic的成员——他整个人看起来都像是因此而阴郁了,周身散发出来的那种阴暗的气势已经到了歌呗火速将弟弟妹妹们全部打包丢回他们自己的房间的程度。 “嗯?歌呗你不回去房间吗?”太宰治看到她从楼上去而复返,微微挑了挑眉。 “他们的目的是奔着织田来的吧。”歌呗在沙发上坐下,翘起腿,双手抱臂,“我可绝不会轻易的就放过想要针对织田的幕后黑手的。” “但是,这是Mafia之间的事情哦?”太宰治望着她,很难说清他如今的语气和态度,究竟是在劝诫还是在诱导,“如果参与进来的话,那么歌呗就没办法回去普通的日常生活了~” 他朝着歌呗露出了一个带了些恐吓的意味在其中的眼神。 但这样一点的小伎俩,显然还根本不至于会被歌呗看到严重。 “太宰,织田对我来说就像是哥哥一样,而幸他们也都是我承认的家人。”少女的眸中像是闪烁着冷光,“而现在,有人要算计伤害我的哥哥,并且破坏掉我的家庭。” 她冷笑了一声。 “我可没有办法说服自己放过对方。” “哥哥”的存在对于歌呗来说,拥有着极为不同寻常的意义。 曾经更为年幼一些的歌呗就可以为了自己的兄长月咏几斗而加入复活社,不惜将自己最心爱的、同时也是作为梦想的歌声拿来成为利用在手中的武器,无情的碾碎不知道多少孩子的理想与未来,成为一个冷酷的反派;而现在,为了被自己视为兄长的织田作,歌呗同样也不可能袖手旁观的只是看着一切的发生。 少女低下头来,注视着自己的双手。 这双手看起来柔软,细嫩,似乎连稍重一些的东西都无法提起,但是唯有歌呗自己知道,能够做到什么样的程度。 难道在这种时候反而要“感谢”一下复活社了吗,他们曾经尝试过她的能力的各种可能,并且将其发挥到了极致,打造了一整套的行之有效的流程与方法。这让歌呗现在无需再自己去探索,而只要直接照搬就可以。 即便是其实并不知晓歌呗过往的经历,也不理解她对于“家人”的存在究竟抱有着怎样的看重和期待,但这不妨碍素来都善于察言观色、并且对人心拥有着近乎恐怖的把握的太宰治意识到,面前的少女正处于一种绝对的暴怒之中。 一只手搭在了她的手上——更准确一些来说,是按住了歌呗的手,像是也要借此去按下她所有的心思与想法一样。 “你不需要插手,歌呗。”太宰治说,“我会让他们为此付出代价的。” 正好,太宰治认为自己这个人,虽然一事无成,也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天赋,但唯有在杀人诛心这方面还称得上是擅长。倒很是能够让参与和算计了这件事情的人与组织都狠狠的肉疼上一回,长长教训。 至于歌呗…… 镁光灯下、本应在舞台上闪闪发亮的钻石怎么可以沾染上这些东西,去玷污她的光芒。在太宰治看来,歌呗只需要像是她自己所希望的那样,尽情的唱歌就可以。 至于其他的事情,他都会处理好的。 这也是作为一个粉丝应尽的义务吧? 但这个提议歌呗显然并不能够接受。 “我能做到很多,太宰。” “不光是抽取异能力——” 将其他人的异能力抽取出来,具象化之后为自己所掌控,不过只是歌呗能力的其中一部分的表现形式。 依琉赋予她“恶”的一面。抽取能力、操纵精神,以歌声将人心迷失,并为他们带来毫无希望与未来的深渊,这是她。 绘琉赋予她“善”的一面。抚慰人心、缓和情绪,以歌声颂唱未来与希望,突破世间一切的阴霾,这也是她。 这个世界与歌呗原本的世界不同,歌呗想,她的能力应该算是精神类的异能。 而即便是在所有的异能力当中,精神系也是被公认为更加危险和不可捉摸的类型。 空口无凭,歌呗现场给太宰治展示了一下属于依琉的那一部分能力。当看到伴随着歌声响起而目光与意识都逐渐空茫、直到最后彻底的成为了能够被操纵的人偶的Mimic成员们的时候,就算是太宰治,眼底也难免划过惊异。 “歌呗酱。”太宰治问,“你的异能力所能够覆盖到的范围是多少?” “只要是我的歌声能够传达到的地方。”歌呗回答。 “音响、扩音器之类的也算吗?” “算的。”那是来自于朋友的馈赠。黑方块是不该存在的守护甜心,但是在消失之前,这一份力量得以保留,并且当歌呗来到了异世界之后,成为了她能够使用的力量。 就像是……那个粉发的、如同小太阳一般的少女,即便是间隔着世界,也在遥遥的祝福和守护她一样。 太宰治开始在心底估算,这样的话,如果安排布置得当,歌呗的异能力能够圈定的范围面积最大可以是多少。 但是还不等太宰治考虑完这个问题,他就听到面前的少女又着重和他强调了一遍:“太宰,我说的是,所有我的歌声能够传达到地方。” 太宰治抬起眼,两双同样都是紫色的眸相互对视,片刻后,太宰治的瞳孔微微收缩,明悟了歌呗特意和他强调这句话的意思。 “啊……这可真是让我有些没想到。”太宰治感叹着,“我记得你的CD销量之前都创造了新的记录,国民度高到吓人呢?” 不,那其实都已经不能单纯的只用“国民度高”来形容了。不如说,在刚刚过去的那五六个月的时间当中,如果有谁说自己没有听过《迷宫中的蝴蝶》的话,那么这个人都会被认为是不合群的、不顺应潮流的、社交场合当中的异类来处理。 在这样的前提背景下,根本没有办法想象,在这个国家当中究竟有多少人曾经主动或者是被动的听过她的歌。 凡是歌声所及之处,皆为歌呗所能够掌控的领土。这是将绘琉和黑方块的能力混合在一起之后所产生的全新的效果,至少在歌呗原本的那个属于守护甜心的世界里面,还做不到可以同时与复数位的守护甜心变身,并使用他们的全部能力。 歌呗对自己的能力习以为常,同时,由于她并没有很深入的接触过这个世界的另一面、同时也缺乏必要的消息了解,所以歌呗并不知道自己的能力如此广阔的应用范围以及作用代表着什么。 但是她不清楚,太宰治却是清楚的——更何况他曾经直接的面对过两个天灾一般的存在,并且与他们为敌。 “呜哇,真是没想到……如果被上面的那些家伙们知道了歌呗的存在的话,他们说不定会欣喜若狂的当场晕过去吧……”太宰治吐槽,“就算是脑溢血当场去世都不是没有可能性哦?” 这样的能力,这样的应用范围,毫无疑问,绝对可以跻身超越者之列。 这个国家一直以来都被认为是没有超越者的,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在面对那些拥有——乃至于是大量的拥有超越者的国家的时候,总是不自觉的就弱了一头。 包括横滨特殊的、作为“租界”而存在的政治地位,也是因为本国缺少超越者、进而缺少话语权的缘故。 为什么涩泽龙彦不管干了什么事情,都有政府捏着鼻子给他擦屁股?不就是因为涩泽龙彦拥有着最接近超越者的力量、并且被视为了救星吗? 其存在本身所能够代表的意义,远非常人可以想象。 而现在,货真价实的超越者,出现了。 太宰治的眸色渐深。 当你的优秀只比常人超出了一点的时候,会引来妒忌、畏惧与戒备;但是,当你的优秀已经超出了太多,有如在山脚下仰望自己根本无法看见、更无法触碰的山巅的时候,心头会生出的,便只有如同对待神明一般的膜拜和尊敬了。 这个道理无论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都是适用的。 如果说以前,太宰治尚且会担心倘若歌呗的异能被他人知晓的话,是否会给少女带来威胁与惦记;那么现在,他的那些担忧全部都可以被一扫而空,真正需要被担心的人显然并不是年轻的超越者。 “歌呗酱~”他的声音又重新恢复了往日那种过分的甜腻,像是黏稠的糖浆。 “我这里有一个好主意,你想不想听一听?” ——吃【哔——】去吧,森先生! 第24章 十四岁(二十四) 从早上的时候开始, 森鸥外就觉得自己眼皮直跳。 这不是一个好兆头,但是作为一名曾经的医生——并且是从东大医学系毕业的、真真正正的高材生,森鸥外清楚的知道之所以会产生这样的情况, 是因为眼部周围的神经兴奋性增加进而引起的。 换句话来说, 这不过只是一种非常普通的生理现象,然而人们想当然的为其赋予了一些不知所谓的玄学色彩与期望。 对此,完全是唯物主义的森鸥外当然不可能相信一点。 他伸出手来捏了捏自己的眉心, 认为之所以会产生这样的情况,大抵是因为近些日子的事务繁多所造成的。 或许等到诸事都尘埃落定了, 他也应该休息一下。给爱丽丝买回来但只是堆积在衣柜里、根本没有来得及换上的小裙子都已经快要塞满一整个衣柜, 是时候拿出来发挥它们原本的价值…… 啊, 不过太宰很快就会离开了吧,失去了如此好用并且具有非凡的才能的部下, 一定时间内的忙乱是肯定的, 他所期望的那个可以用来休息的时间大抵还要再推迟一些…… 当想到这里,这位港口Mafia的首领、如今整个横滨里世界的掌控者轻轻叹了一口气。 不过他很快就将这些琐事都暂时抛之脑后, 开始重新在心底将自己的计划, 以及最主要的、今天要做的事情,全部都过了一遍。 等到下午,他大概就可以接到来自异能特务科的邀请, 并且将那一张觊觎了许久的异能开业许可证收入囊中。 尽管此先所有的动作与布局都是为了能够完成这一点, 并且自认绝对不可能出现任何的错误, 但是当时间越来越接近的时候, 森鸥外依旧还是会感到一些紧张与兴奋。 不过说起来……倒是有一件事情,让森鸥外觉得有些在意。 原本在他的设想当中, 当事情已经推进到这一步的时候,就算是被他封锁了信息的太宰治, 也已经应该意识到了什么并且展开行动。 无论是来到他的面前与他对峙也好,还是太宰治要凭借着自己在港口Mafia当中的权位和影响力,调动下属前往Mimic如今所聚集的地点帮助织田作也好……太宰治都理应有所动作。 森鸥外不怕太宰治不动,对方能够做出的所有可能的行为,森鸥外都已经早有预案。 但偏偏就是太宰治这种表现的过于平静和安分的模样,反倒是让森鸥外的心头莫名涌上了一股不妙的预感。 孩子静悄悄,必定在作妖。 这一点,无论是在什么时候都是成立的。 普通的熊孩子作起妖来尚且让人觉得头疼欲裂,而当这个熊孩子被换成太宰治的事后,所能够带来的灾难性的后果显然就已经翻了数百倍不止。 或许只是自己想多了,但是森鸥外莫名的就觉得他的额角开始“突突”的跳。 不妙,很不妙啊。 在这样的莫名预感的驱使下,森鸥外想了想抬手召来了负责帮他打理事务的秘书。 “太宰君现在在事务所里吗?”森鸥外问。 秘书在紧急的联络询问之后,向自己的上司汇报:“首领,太宰先生今天一天都没有在事务所里出现过。” 其实这种事情放在太宰治的身上似乎也算不得太奇怪的事情,他的缺勤和中原中也的全勤能够形成无比鲜明的对比。 然而这样的回答对于森鸥外来说,却像是将他的某种本就不妙的预感更加坐实了一样;男人坐直了身体,紫红色有如醇厚的葡萄酒一样的眼眸深处,像是有什么正在其中酝酿。 “没有出现过吗……”森鸥外沉吟,“那么,太宰君是否有在Mafia内部调动武装力量的行为呢?” “……也没有。”秘书小心翼翼的回答,“实际上,从前天开始据说就已经再也没有办法联系上太宰先生了。” “但是因为这样的事情以前也时有发生,所以并没有将其重视,也没有向您汇报。” 如果说先前还只是不妙的来自直觉的牵引,那么现在,森鸥外敢肯定,太宰治必然是准备了个大的在等着他。 倘若现在是别的什么时候的话,那么森鸥外应该第一时间就弄清楚太宰治的去向、打算以及目的,并且做出相应的对策;然而眼下,相比起太宰治,森鸥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亟待去处理和解决,只能将和太宰治相关的这一部分事务先暂时搁置。 “先安排下去,寻找一下太宰君的下落吧。”森鸥外叹了一口气,“真是让人不省心的孩子啊,太宰君。” ——而他现在也是时候动身,去奔赴和异能特务科之间的见面了。 *** 但是,有些不对。 当已经坐在了远离陆地、正漂浮在横滨海域上的小型观光船的甲板上的时候,森鸥外想。 分明一切都在按照他的计划有条不紊的推进着,可是森鸥外却仍旧有一种古怪感。 他本该是这一场棋局的发起者与掌控者,可是偏偏现在,森鸥外却觉得在这棋盘上伸出了另外一只手,并且蛮不讲理的将整张旗面都搅的一团糟。 除此之外,作为异能特务科的最高长官的种田山头火,以及本次负责如同桥梁一般将异能特务科和港口Mafia联结起来的坂口安吾,面上那种奇妙的、即便是已经在极力的压制,但是仍旧能够被隐约的窥见到一点的微妙神情。 森鸥外的面上依旧维持着那种符合社交礼仪的笑容,如同一张另类的扑克脸,但是在他的心底已经缓缓的敲出了一个问号来。 难道是有什么他并不知晓的意外事故发生了吗?森鸥外在心头这样暗自思忖着。 不过,应该并不影响本次的交谈。 异能特务科本身更侧重的是管理而并非对敌,在真正需要大型的武力援助的时候,都是由军警出面。而Mimic这样曾经隶属于异能大国的战争军队,显然并不是异能特务科的武装力量所能够应对的。 然而就算同属政府,不同的部门之间依然存在竞争与防备。要让异能特务科为此而向军警低头,他们也实在是做不到。 在这种时候,作为如今整个横滨最强大的、同时拥有着超规格的武装力量的港口Mafia无疑就成为了最合适的选择。 尤其是——相较而言,异能特务科需要为此所付出的东西并不算太多,只是一张异能开业许可证,一份来自官方的默许而已。 森鸥外曾经在军队当中效力数年,并且亲临过常暗岛战场。对于这当中的诸多弯弯绕绕,他心头门清。 在算计政府这件事情上,没有谁能够比曾经的体制内人士来的更驾轻就熟。 就是说,怎么不算一种错时空的背刺呢。 “种田长官。”森鸥外双手交叠,优雅的搭在自己的腿上,身体微微后仰靠住了椅背,整个人呈现出一种过于的闲适来——像是周围的、那些隶属于Mafia的下属与异能特务科的干员之间剑拔弩张的氛围根本不存在一样,“能够这样与您见面,真是一件荣幸的事情。” “我也没想到会这样与森阁下坐在一桌啊。”种田山头火感叹,“内务省的官员们还在等着我回去作报告呢,如果将阁下的脑袋作为土特产带回去给他们的话,想来一定会是一份令人喜笑颜开的礼物吧。” “哦呀……看起来真是辛苦呢,种田长官,即便是出来处理公务也还要考虑如何讨好内务省的上级吗?”森鸥外虚情假意的为种田山头火长吁短叹。 接下来大抵是来自种田长官的言语上的回击了吧。森鸥外漫不经心的想。但是没关系,这种言辞激烈的交锋原本也在预料之内。 毕竟一方是政府,另一方则是Mafia。如果双方之间能够心平气和的坐下来谈论的话,那才真的是一件恐怖的事。 然而下一秒,森鸥外脸上的表情就变的有些扭曲了起来——因为有一道有些过于耳熟了的、但理应是不应该在这里出现的声音响了起来,并且代替种田长官,接上了森鸥外的话。 “哎呀,但明显每天都像是老鼠一样只能阴暗的躲在水沟里面,在拿到许可证之前,总是提心吊胆的生怕自己哪一天就被政府给清算捏死的森先生来说,这其实根本都算不得什么吧?” 一道穿着沙色的长风衣,虽然身姿欣长,但面容尚且还带着几分未完全脱去的稚气,完全能够以“少年”来相称的身影就从坂口安吾和种田长官的身后走了过来。 他拉开了椅子,施施然的在森鸥外的对面坐下,一双鸢色的眼似笑非笑,却无端的让人觉得胆寒。 “有一点错了哦,森先生。”太宰治的尾音微微的上翘,听起来会让人联想到抹茶奶油冰淇淋,“异能特务科只是负责提供一个场地,真正要和你进行商谈的并不是异能特务科,而是我哦。” 他伸出手指来,朝着自己指了指,唇角的弧度越发的扩大。 “太宰君?”森鸥外因为他的意外出现而感到讶异,连瞳孔都有片刻的收缩。 “哦呀,这可真是完全没有想过的事情……原来,太宰君早就已经背叛了港口Mafia,并且加入到了异能特务科当中吗?” 当森鸥外这样说的时候,他注意到坂口安吾的表情扭曲了一下,露出了仿佛是胃疼一般的神情;而坐在旁边的种田长官则是“呵呵呵”的笑了几声,显然并不打算背这一口锅。 “我虽然的确对着太宰君发出了邀请,不过被毫不留情的拒绝了呢。”种田长官感叹着,“有些可惜,不是吗?” “我不太适应那种规矩太多的地方啦。”太宰治笑眯眯的说,“而且我也已经从大小姐那里拿到了offer,再去考虑别家的工作机会的话,以后说不定会被大小姐直接闭门不见吧?那可不行啊。” “好啦,森先生,现在让我们来聊一聊吧。为了能够得到异能开业许可证,你都能够付出什么呢?” “不给出一个合适的价格,我可不会松口的。” 他脸上的笑容在一瞬间沉寂了下去,露出了属于曾经的港口Maifa最可怕的干部、里世界赫赫有名的“操心师”所专属的,那种无比阴郁可怕的表情。 森鸥外将目光投向了种田长官:“种田长官,您难道就任由太宰君来主导这一场谈话吗?” 种田长官非常圆滑的打起了太极:“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毕竟太宰君年少有为,我这样的老头子在某些时候,也是该把更多的舞台和机会让给年轻人,不是吗。” 这是并不否认太宰治能够全权做主的意思。 森鸥外的眸色渐深,而站在他身后的、属于港口Mafia的护卫队也都伺机而动,随时都将会因为首领的命令发动攻击。 太宰治的声音轻飘飘的响了起来:“无论森先生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做,我都不建议哦。” 面对着森鸥外望过来的、冰冷锋锐有如手术刀一般的目光,太宰治却是重新挂上了笑容。 “因为——” “我是作为这个国家目前为止唯一的超越者的【代理人】的身份而出现在这里的,这就是被森先生遗漏的部分。” 在森鸥外逐渐冰冷的神色中,太宰治的笑却是愈发的真心实意起来。 “【超越者】代表着什么……森先生理应比我更清楚。” “所以,您也是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的。” 他的笑容看上去无比的可恶。 “——对吧?” 第25章 十四岁(二十五) 森鸥外以一种格外阴冷的目光注视着太宰治, 这位他曾经的弟子与怀刀,像是第一天认识他。 的确,在场想来不会有人比森鸥外这位曾经异能大战的亲身参与者要更为清楚, “超越者”的存在究竟代表着怎样的、压倒性的威力。 而也真是因为如此, 所以森鸥外当然就更清楚,对于这个在上一次的战争当中落败的国家来说,一位真正的超越者究竟代表着什么。 只要想一想那位白麒麟曾经得到过什么样的待遇就是了。 即便是一个毋庸置疑的危险分子, 并且还行事随心所欲、手中沾染的鲜血颇多,甚至一度因为自身肆无忌惮的杀害异能者的罪行而引起了其他某些国家的缉捕, 但仍旧被政府给保全了下来。 而涩泽龙彦都还没有真正的问鼎超越者之位。 可以这么说。 当这个国家里终于出现了一位超越者的现在, 若是有谁要和那位超越者为敌、要触怒和引得对方的不快, 那么就会被认为是要和整个庞大的国家机器为敌。 当想通了这一点之后,森鸥外再抬眼看向面前的太宰治, 便只觉得那笑容怎么看怎么碍眼了。 “这可真是想不到的际遇啊, 太宰君。”森鸥外感叹着,情绪三分真七分假, “居然是货真价实的超越者吗……” 这不会是骗局。森鸥外清楚。 一来, 这样的晃眼毫无意义,只需要稍加求证便能够得出结果。而到了那个时候,即便是太宰治也将会迎来港口Mafia的雷霆怒火, 以太宰的机敏, 倒也不至于让自己沦落到那样的境地当中去。 二来么, 如果不是真正的超越者出现了、并且还提出要求的话, 异能特务科绝不可能如此配合太宰治这位前.港口Mafia干部的行动。 别说是像现在这样隐隐的作为支撑他的后盾存在在这里——怕不是在见到太宰治的第一眼就会发出尖锐的爆鸣并且立刻将他扭送到异能特务科的监狱去。 在将这一切在心头飞快的过了一遍之后,森鸥外不得不承认, 一切都滑向了一个他最不想面对,但是偏偏又不得不面对的局面。 即, 这一切并非是来自太宰治的杜撰,他的确结识了一位超越者,并且得到了来自对方的信任,将自己对外的一切都交予太宰治来打理和维护。 可不要觉得这是太宰治在给那位超越者打白工——正好相反,这几乎便意味着,太宰治在外便可以完全的借用并且享有那位超越者所能够得到的待遇与威权。 诚如他本人所说的那样,在这位神秘的新晋超越者亲自出面并且表露自己的态度与需求之前,太宰治都将有资格可以代表Ta的一切。 当想到了这一点之后,就算是森鸥外,也真情实感的为之感到了嫉妒。 啊啊,这样的好事,为什么就没有轮到他的头上呢?不管怎么看,太宰君明显都比自己要来的危险和不可相信的多吧。 某位中年大叔在心里这样哀叹着、并且为自己的脸上贴金,而没有一丝一毫的羞赧。 这样无需打磨就已经闪闪发亮的、毫无瑕疵的钻石,他却甚至根本连见都没有见到就已经被别人给直接收入囊中,这简直是森鸥外半夜睡着了都会因为想起这件事情而活生生的给气醒的程度。 “不过,真的是超越者吗?”森鸥外注视着太宰治的眼睛,眸色渐沉,“毕竟我们国家一直以来都没有出现过超越者,所以我会对此感到好奇,太宰君应该也是能够理解的吧。” 这显然是一种试探,同时也是一种不动声色的、在太宰治与异能特务科之间的挑拨——如果真的有这样一位超越者的存在的话,那么森鸥外只能认栽吃了这个无声的闷亏;但是,如果并没有这样超然卓绝的战斗力存在的话,那么港口Mafia也绝非可以被白白挑衅之辈。 太宰治对于森鸥外都在考量和算计着什么门清,但是…… 真可惜啊森先生,他的手中,的确就是握有着这样一张王牌。 “嘛~嘛~森先生要不扭头看看呢?”太宰治笑了一声,“是不是年龄上来了所以敏锐力也大不如从前了,这样可不行啊,森先生。” 他的手轻描淡写的从坐在旁边的坂口安吾的后腰处掠过,随后谁也没有能够看清楚他的手腕是怎么翻转的,但是原本被坂口安吾别在后腰处、又用西装外套所遮掩住的手枪就已经落在了太宰治的手中。 伴随着清脆的一声子弹上膛,太宰治平举起手臂,枪口正对着森鸥外的眉心。 他的面上依旧挂着笑容,口中发出了“砰”一声的、这样的拟声词。 “——简直让人担心,是不是哪一天被人暗杀了,森先生都迟钝的反应不过来呢。” 这已经完全是有如在钢丝的悬绳上起舞的、随时都可能引发极大极恶争端的突发事件了。但也正是因为如此,森鸥外意识到了一件事情: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随同他一并前来的护卫队已经很久没有发出声音了? 森鸥外猛的回头望去,看到的却是站在自己身后的护卫队员们一个个都神情呆滞,眼神空洞,活像是被抽取了灵魂、只徒留下来了空壳的傀儡。 甚至都无需去尝试,森鸥外都已经能够想到,即便是他现在下达了指令,想来也根本不可能得到执行。 而且……应该并不只是身边的这些护卫队。 森鸥外的目光若有所思的越过了海面,看向了远处的岸边。在那里,隶属于港口Mafia以及异能特务科的武装力量都或明或暗的驻扎着,并且时刻关注着这一艘船上的情况。 一旦谈判破裂,出现了什么意外情况的话,那么双方应该会立刻就开启火力,尽自己所能的将对方的部署歼灭。 只不过……森鸥外叹了一口气。 他刚刚有尝试过,但是岸上的属于Mafia的下属们并没有对来自首领的命令有任何的回应——显然,他们也成为了那位超越者阁下异能力的俘虏,被无形的丝线所连接并操控。 事已至此,森鸥外向来都是一个识时务的俊杰,他果断的选择了眼下的最优解。 面对着太宰治依然指向自己眉心的枪口,森鸥外举起双手来,是投降的手势,面上则是挂着那种看到了自己家的孩子又不听话并且开始拆家的时候的无奈笑容。 “嗨~嗨~太宰君,我投降就是了。”森鸥外眯了眯眼睛,“那么,太宰君出现在这里,是为了什么呢?” “森先生就是太能屈能伸了,我明明自从得知了事情的全貌之后,就一直很想把子弹射入到森先生的脑子里面呢。”太宰治可惜的叹了一口气,像是在真情实感的为了不能够将森鸥外杀死而感到惋惜。 不过他还是收起了自己手中的枪,将它随手抛还给了安吾,随后重新坐了下来。 “那么接下来,森先生,还有很多事情等着我们来好、好、谈、谈。” 森鸥外:……我有一种不妙的预感。 说真的,他其实只是想要一张异能开业许可证罢了,怎么就这么难呢? *** 太宰治从森鸥外,或者说,是从港口Mafia的身上,狠狠的撕下来了一大块儿肉。 作为曾经港口Mafia的干部,经管并且建立起来了这个庞大的组织数条经营链的操盘手,没有谁比太宰治更清楚应该怎样咬下去,才能既让森鸥外肉疼,但又不至于越过他的接受底线。 期间的力度的把控,可以说是非常的巧妙了。 至于将太宰治和织田作从港口Mafia当中直接解放出来,只不过是在他们谈成的诸多条件当中最不起眼的一项顺带附加值而已。 当然,尽管太宰治本人未必见得有多么的乐意、以及待见坂口安吾——他还因为坂口安吾“背叛”的行为耿耿于怀——但最后还是在条件当中也附加了一笔,要求坂口安吾以往在港口Mafia中档卧底这件事情就这样被一笔勾销,之后港口Mafia不可以再继续抓着追究。 坂口安吾在听到了太宰治轻描淡写的附加上去的这个要求后,下意识的推了推自己的眼镜,心情很是复杂:“太宰……” 但是被喊的那个人却是根本连一个眼神都欠奉于分给他。 坂口安吾苦笑了一声,知道太宰治这是根本没有原谅自己的意思。 不过他至少还应该感到庆幸,太宰治还愿意和他闹脾气,说明一切都尚还有足够挽回的余地。 这件事情原本就是他的错误,太宰会生气,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横竖这一场特殊的单独会面也已经到了尾声,坂口安吾甚至已经开始神游天外,思考自己之后要怎么做才能够从太宰治那里得到谅解。 啊……希望织田作不要像是太宰一样生气和难以讨好才是…… 坂口安吾在心头默默的抱有着这样的期望。 “对了,太宰君。”森鸥外朝着太宰治露出一抹苦笑,“是不是该把我的部下们都还给我了?” 他现在还能够看到这些Mafia成员们空洞的眼神,看的久了甚至会生出一种恐怖谷效应来。 他们这个时候已经离开了那一艘小型观光船,来到了岸上——应该说是早有预料,还是不出意外呢,原本候在这里的Mafia们也都是一副任人操纵的傀儡模样。 “哈哈,如果可能的话,其实根本不想还给森先生呢。”太宰治用一种若无其事的语气说出了非常不得了的话,随后才在森鸥外投过来的恐怖注视当中仿佛没事人一样的吐了吐舌头,“开个玩笑,森先生不要表现的那么可怕嘛。” 森鸥外呵呵。 实在是因为他太了解太宰治此人的秉性。森鸥外有理由相信,这个兔崽子是真的能够做的出那样的事情来。 “好嘛,这一次还给森先生就是了。”这个本该是他熟悉的、但因为换了装扮以至于显露出某种疏离的陌生来的少年笑了一声。 “只不过下一次,森先生或许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哦?” 无需多言,他们心里都清楚,下一次若是双方又处在了对立面上的话,那么想要再达成这样的“和平收场”,森鸥外需要付出的代价可远比现在要多出许多。 三方分道扬镳,各走各的路。今日的这一场会面,至此便算是告一段落。 太宰治双手插在自己的风衣外兜里,口中哼着除了他自己之外大抵没有人能够听懂的小调,沿着海岸线行走,步履之间有一种说不出的轻快。 他走过了足足三个路口之后,面上的表情忽而像是乍然绽放的椿花那样变的灿烂了起来,鸳紫色的眼眸当中也跟着落入了一些细碎的闪光。 “歌~呗~酱~!”太宰治的声音都变的甜腻腻黏糊糊了起来,就像是一团柔软蓬松的棉花糖,任是谁听到了都能够立刻从中判断出他的好心情,“事情已经能够全部都解决了哦!” 他的视线的落点,是一个漂亮到只是从街上走过,都能够吸引到一大片目光的女孩子。少女有着日光一样璀璨的金色发丝,三色堇海一般的浅紫色眼眸,面容俏丽,就算不笑也依旧醉人。 “这次可是好好的宰了森先生一大笔呢,我来请歌呗吃饭吧!A5级和牛烧烤怎么样?”太宰治快走了几步,来到歌呗的面前,面上的笑容看着像是一只在讨赏的狐狸。 “我都可以。”歌呗并不挑剔。 “那就这样定啦!”太宰治在心底飞快的筛选和盘算着要去哪一家店。 “对了对了,歌呗酱~”太宰治忽而喊了一声,声音听上去简直极尽谄媚和讨好之色。 歌呗哪里见过他这样,忍不住缓缓的敲出了一个问号来:“?” “你看啊,我现在已经从港口Mafia离职了。”太宰治扳着手指和她算,“但是我一直都在给森先生打工,根本就没有怎么去上学,想找工作也很困难——” 他是绝口不提来自异能特务科的邀请,只是冲着歌呗露出了讨好卖乖的笑容:“不过,在洽谈业务啦,处理合同啦这方面,我自认还是有几分能力的。” 歌呗就眼看着太宰治双手用力一拍,在胸前合十,眼神湿漉漉的,真是可怜又可爱。 “歌呗酱,我来给你当实习经纪人吧!” ……被这样的眼神看着的话,感觉,有点难拒绝啊。 第26章 十四岁(二十六) 先是【圣堂】强势出现干扰, 打断了歌呗原本要去东京的录音棚录唱的计划;好不容易【圣堂】的事情告一段落了,Mimic又登陆了横滨,织田作的事情困扰着歌呗, 让她也没有情绪和精力去进行录制。 可以说, 新单曲的录制简直是一波三折,就算有句话叫做好事多磨,这未免也磨的太过分了些! 好在这原本就是以她的时间和意愿为主进行制作的, 所以才能够这样耽搁的起。 不过歌呗自己对此仍觉得非常过意不去,无论是她的职业素养也好, 还是她本人好强的性格也好, 都因为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而觉得浑身上下仿佛有蚂蚁在爬。 如果不能够尽快将被耽误的部分的工作完成的话, 那么歌呗觉得,她的一切美好的素养都将在这一种耽搁当中消磨殆尽。 因此在织田作的事情全部都结束之后, 就加班加点的将《梦想中的花蕾》的录制部分完成了。 “好——”在宣布录制结束之后, 录音师看着歌呗的眼神都近乎是狂热的,“非常完美的作品, 歌呗小姐!是不输《迷宫中的蝴蝶》的大作!” 而且明显是与迷宫中的蝴蝶完全不同风格的乐曲, 却拥有着同样的极高完成度,可以说是向外界展示了歌呗在区分驾驭上所拥有的多种可能性。 同时,因为两首歌之间拥有的鲜明对比度, 所以也更会给人带来惊喜与震撼——如果说迷宫中的蝴蝶是月光下的妖精女王, 在引领着听众跟着一并没入某个奇幻的秘境当中, 连身心都全部的献上, 成为妖精女王的俘虏,会在其中彻底的丧失自己的个人意志的话, 那么梦想中的花蕾毫无疑问就站在另一端。 就像是这首歌的名字一样,那是在灿烂的金色日光下, 用五光十色的梦想所培育灌溉的花蕾,拥有着纯白的色泽,花苞柔软的像是一个一触即碎的美梦。 甚至都无需亲手去触碰和接近,仅仅只是这样远远的看上一眼,都仿佛能够从那一朵花上获得宽慰和治愈。 那是来自神国的颂歌,也像是天使在用柔软的羽毛尖轻轻的触碰你的耳阔,带来的是仿佛直接触及到了灵魂的某种触感,与之一并而生的是根本没有办法自控的、由灵魂深处所传递出来的战栗。 像是被暖洋洋的静静地日光构成的温泉所包裹,而但凡是身陷其中的人,根本不愿从中逃离。即便是溺死在这一片海洋当中也都是心甘情愿的。 “谢谢。”歌呗向着录音师礼貌的颔首以作回应。 一直都在录音师里面坐着的另一道身影也朝着歌呗这边凑了过来。 穿着沙色风衣的、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的男人有着颇为俊美的脸,是即便在娱乐圈这样的地方待久了、见惯了俊男美女的录音师也会为之短暂的失神和恍惚的那一种。 只不过对方显然并没有要好好用脸的认知和自觉,眼下正像是一块儿黏答答的狗皮膏药一样,凑在歌呗的身边,语气也好诉说的内容也好,都带着十二分的夸张,简直要让人觉得他是不是正在扮演什么舞台剧。 “我已经被歌呗酱的歌击沉了——”太宰治的身体疯狂蠕动扭曲,在一旁的沙发上滚来滚去。 说实话,也就是他的脸足够能打,才没有让这一幕变成什么需要立刻打电话报警的局面——虽然依旧很糟糕就是了。 歌呗抬起一只手来捂住了自己的脸,只觉得这个场面有些难以直视。但不管怎么说,人是她带来的,因此歌呗只能一边朝着录音师露出了有些歉疚的笑,一边伸出手去,狠狠的揪住了太宰治的耳朵。 “太宰!不要这样!”歌呗压低了声音斥责。 太丢人了! 她忍不住开始回想,事情究竟是怎么沦为如今这个模样的,并且最后确定,一切都要追溯到一个多月之前。 从歌呗鬼使神差的答应了太宰治的请求,认同了他如果有能力的话,即便是想要担任她的经纪人也没有关系之后——就像是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一样,之后发生的事情,就已经不是歌呗能够预见和控制的了。 如果太宰治这个人真的卯定了主意,一门心思的想要做成一些什么的话,那么少有做不到的。这一次当然也不例外。 都不需要太宰治怎么威逼利诱,只是站在七海凉介的面前,笑眯眯的表示自己也想要入职STORM,跟在歌呗的身边处理事务,看看她的星光路,就已经足够经纪人先生愁眉苦脸的同意了这位活爹的要求。 跟着吧跟着吧,他难道还有拒绝的权利吗?好在太宰治颇有自知之明,他也并不是真的要参与到七海凉介给歌呗规划的发展路线当中,而似乎只是想要站在一个最近的距离看着少女走这一条熠熠的星光路就可以。 不得不说,在确认了这一点之后,经纪人先生委实是松了一大口气。 但他不知道是,自己的这口气还是松的有些太早了,太宰治之所以现在还什么动作都没有,只是因为他有很多地方不甚清楚,尚且还处于学习的阶段当中。 而等到太宰治全部都学会了的时候……呵呵。 总之,当经纪人先生终于发现此子“图谋不轨”、“所图盛大”、“气候已成”的时候,也已经来不及了呢。 允悲。 “不要太欺负经纪人先生啊,太宰。”作为见证了究竟都发生了一些什么的织田作欲言又止。 “哎呀,哪有的事。”太宰治吐了吐舌头,表情看上去像是猫一样的无辜。 于是,织田作又一次的(自愿)被太宰治的话给糊弄了过去,没有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的深究。 最后一个能够拯救经纪人先生的可能也就这样被悄然抹去了,日后他也只能够看着名义上是挂在自己这里、但实际上完全被太宰.声名鹊起.新.专属一人的经纪人.治给全权接手、拥有了个人独立工作室的歌呗,流下被架空的泪水。 如果上天能够再给他一次机会的话,那么七海凉介……好像对此也没有什么办法。 都说了那可是活爹。面对活爹,除了让自己跪的更标准一些之外,难道还有什么别的方法吗? 太宰治虽然喜欢胡闹,但是也不是那种看不懂眼色之辈——不如说,他可太看得懂眼色也能够明辨他人的内心与想法了,区别只在于太宰治想不想把这放在心上,当做是一回事。 因此,在歌呗真正感到生气和不耐烦之前,太宰治已经一秒改变了自己的态度,“骨碌”一下就爬了起来。动作之快,仿佛刚刚还在沙发上滚来滚去的那个身影只不过是其他人的错觉。 “是因为歌呗酱的新歌实在是太好听乐,所以我一时半会儿没有能够控制好自己。”太宰治睁着一双好看的鸢色眼眸,注视着歌呗的目光无比的真诚,想来根本没有人能够从他这样深情的目光下逃脱,“感觉像是被从深海之下打捞了上来,随后又直接带去了天国一样。” 歌呗:“……你说的有点太夸张了。” 太宰治当即不满的叫嚷了起来:“人家明明有在很认真的诉说听完后的感受哦?歌呗酱这样实在是太伤我心啦!” 如果是在他们刚刚认识的那个时候,歌呗还可能被他这样的表现给骗到;但是现在么,她已经能够做到冷酷无情的无视掉太宰治许多时候的言行。 以前怎么没有发现,太宰居然有这么不着调的一面……不,应该说怎么没有发现,太宰治原来是这么不着调的一个人! 歌呗隐隐有一种预感,这其实才是太宰治的真面目。 而当她这样思忖的时候,旁边的太宰治却像是敏锐的察觉到了什么,双手举起来,在胸前比了一个大大的叉,先声夺人:“不可以哦,歌呗酱!” “禁止退货!” 歌呗的想法被看穿了。少女轻轻的“啧”了一声,平静的挪开了自己的视线:“我们该走了,太宰。” 太宰治鼓了鼓脸颊:“是在敷衍我吧——绝对是吧——歌呗酱完全学坏了!我要回去和织田作告状!” 少年少女吵吵闹闹的从录音棚离开往外走。 “这应该就是今年的最后一份工作了吧?”太宰治和歌呗核对着行程。 “嗯。”歌呗点头,“到这里我的部分就都完成了,之后是专辑的制作、宣发、上线……大概要等到新年之后才会陆续进行。” 不过这些就不是需要歌呗来操心处理的事情了,可以安安心心、一身轻松的过上一个好年。 “啊啊,但是我的繁忙工作才刚刚开始呢……”太宰治发出了极为痛苦的呻吟,不过却并没有说出诸如不想工作这一类的话。 这一幕倘若给那些曾经在港口Mafia当中与太宰治共事过的人看到了,一定会震惊的瞪大眼睛,恨不得上来抓着手问一句您谁……毕竟这可是那个太宰干部啊,他会老老实实的好好工作,这难道不是比太阳从西边升起东边落下还要来的更为不可思议的事情吗? 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太宰先生!您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然而港口Mafia的下属那充满血泪与痛心的哭嚎声显然是不可能传达到太宰治的耳边了。他拿着自己的手机翻了翻之后,猛的抬起头来,像是发现了什么完全无法接受的事情一样。 “欸——歌呗酱今年被邀请去参加红白歌会了吗?” “是的,七海先生之前和我说过,已经同意了。” “那不是就不能和歌呗酱一起跨年了?”太宰治开始嘟嘟囔囔,看起来就差没有扑上来抱着歌呗疯狂撒娇不松手了。 “等到我的登台部分结束之后就会回去了,肯定要和织田一起跨年的啊。”歌呗一边拉开保姆车的车门坐了进去,一边回答太宰治的话。 只在意织田作吗!太宰治的嘴撇的都像是能够在上面挂一个油壶,但是也知道很多事情急不得,需要被徐徐图之,因此勉强接受了歌呗的这个解释。 哦对了,顺便一提,太宰治现在是住在织田家的,几乎已经成为了这个家的编外一员。 按理来说这一件事情简直是从哪哪都透露出一股子的奇怪来,然而织田作粗神经,歌呗不在意,孩子们本身就是散装拼凑出来的,这让太宰治的登堂入室顺利的有些不可思议。 太宰治:……你们这个危机意识真的是很有问题啊。 众所周知,家务永远都属于先看不惯的那个人,而放在这些事情上也是一样的道理。就当是太宰治为自己的借住付出的房租好了——总之,这个家的安全隐患方面的问题,全部都由太宰治给一手包办了。 现在如果有谁再打织田家的主意的话,需要感到慌张的,反正不会是织田家的这一大六小。 太宰治跟在歌呗的身后坐进了车里。当这一辆低调的保姆车开始行驶后,太宰治突然冷不丁的开口:“对了,歌呗酱,如果你最近遇到了一个狂热的黑漆漆小矮人粉丝的话,请务必用嘴冷酷无情的态度去对待他,不必过多理会哦!” 这个描述不管怎么看都非常奇怪吧……歌呗心里想着,但还是答应了下来:“我知道了。” 当她答应之后,在太宰治的脸上顿时露出了一种可以称之为“得逞了”的愉悦笑容。 这个时候的歌呗,对于太宰治其人的存在实在是还不甚了解,因此当然也就不清楚,当他这样说的时候,那就绝对不是在无的放矢,而是某些事情即将发生的预兆。 时间倒退回三天前。 当中原中也从最顶层的首领办公室走出来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的脑子都是木的,就连脚下走起路来也是深一脚浅一脚,轻飘飘的如同踩在云端一样。 “中也?”正好路过的尾崎红叶看他一副魂不守舍、浑浑噩噩的模样,忍不住有些担忧的开口喊了一声,“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啊……红叶姐。”中原中也飞出去的游魂像是终于被尾崎红叶的这一声给唤了回来。 他看着面前这位自从自己加入了港口Mafia之后,就一直都对他照顾有加、如同真正的长姐一样的值得尊敬的女性,终于还是忍不住倾吐了自己内心的懵逼。 “红叶姐,你知道追星……应该怎么追吗?” 第27章 十四岁(二十七) “哦呀?”这个问题可实在是出乎尾崎红叶的预料, 她抬起一只手来掩住了自己的下半张脸,那一双红色的眼上下打量了中原中也几眼,随后露出了一个带了些挪揄意味在其中的笑容。 “中也也到了这个年龄啊……”尾崎红叶拖长了语调, 这样说。 这下中原中也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当即就闹了个大红脸:“红叶姐……!只是追个星而已!” 实际上,如果说到这个的话,那么中原中也是真的觉得自己心里苦。 他刚刚被森鸥外叫去了首领办公室, 然后从对方那里接到了一个会让中原中也本人觉得极为匪夷所思的命令——他被要求去追星。 “中也君之前和这位星名小姐,应该是见过的吧。”虽然是疑问的话语, 但完全是用无比肯定的语气来诉说的, 根本容不得中原中也在这件事情上多说哪怕一个“不”字。 “是……之前去抓太宰回来干活的时候, 在音乐节上曾经见过一面。”中原中也不知道森鸥外为什么会突然提及到这件事情,但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了森鸥外的问题。 他的心下隐约的产生了一些不太好的预感来。 首领怎么会突然想起来询问星名歌呗的事情?是……因为太宰的缘故吗? 这是中原中也绞尽脑汁能够想到的, 那个少女的身上为数不多的能够和Mafia联系到一起、进而让森鸥外另眼相看的理由。 ……不。 突然想到了什么, 中原中也整个人都猛的一愣。 除了和太宰治之间的关系之外,那个少女身上还还有别的、更加能够引起人的关注的东西。 她的异能力。 中原中也并不像是太宰治那样总管着整个港口Mafia所有的情报, 对于诸多本该是隐秘的事情都知之甚详;但不管怎么说, 他也是龙头战争的亲身参与者。 甚至可以说,龙头战争就是在中原中也和太宰治的手中被终结的。再不会有人比他更清楚涩泽龙彦的异能力是什么,以及这能力可以做到什么样的程度。 或许正是因为比任何人都要更加清楚这件事情, 所以中原中也当初才会那么轻易的就同意了太宰治的要求, 不会主动向任何人提及歌呗的异能力。 尽管中原中也所知晓的, 不过只是歌呗异能力所能够做到的程度的冰山一角罢了。 然而就算只是这一角, 也已经足够令人为之而感到惊异。 如果站在这里的人是太宰治的话,那么想要隐瞒自己的一些小心思不被森鸥外发现, 并不算什么困难的事情,不如说这一对师徒原本就处于一种长期的相互拉扯的关系当中, 对对方既信任又防备。 但是如今站在这里的并非是都快要小狐狸成精的太宰治,而是真.老实人,港口Mafia唯一的良心中原中也,那么想要在森鸥外这里隐藏自我,实在是一件难于上青天的事情。 所以中原中也很轻易的就被森鸥外给看穿了:“嗯?看来,关于这位小小姐,中也君似乎知道一些我不知道的事情呢?” 中原中也觉得自己现在简直是坐立难安,但是他又不可能真的对森鸥外撒谎和隐瞒——之前知而不报已经是极限,可以推说是因为森鸥外没有主动询问;但是眼下首领都已经杀到了自己的面前,除非中原中也想要和太宰治一样叛出组织,否则的话,来自首领的命令就是绝对的。 中原中也只能够将自己知晓的部分和盘托出。 “……首领?您还好吗?”中原中也颇有些担忧的看着自己对面的森鸥外。 不是他对自己的首领有什么意外,实在是因为森鸥外的样子看上去实在是已经走了有一会儿了。 尽管后者面上笑容的弧度都没有产生丝毫的变化,但无端的,中原中也就是能够感知到,森鸥外如今正处于一种安静的情绪崩溃当中。 要不然怎么说中原中也是整个港口Mafia唯一的良心呢,就像是眼下这种情况,唯一会去关心森鸥外的精神状态的人或许也就只有他了。 “啊,没什么,中也君。”森鸥外如梦初醒,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我只是有些惋惜罢了。” 在中原中也的面前,森鸥外还是给自己留了点脸。 实际上,那哪里是单纯的“惋惜”就可以形容的,不如说哦根本就是肉疼的程度了! 如果说最开始,森鸥外只是在排查了太宰治最近一段时间的交际圈之后有些许的怀疑的话,那么现在经由了从中原中也这里获取到的信息,森鸥外的心头只有一种想法。 肉疼,疼的像是有人正在用小刀一刀一刀的将他身上的肉都给片下来,而甚至是连给他打一针麻药都欠奉的程度。 这下还有什么好怀疑和不解的呢?关于那让异能特务科改变了态度、让太宰治的行为彻底的超出了他的预料,朝着另外一个森鸥外根本没有预料过的方向开始拔足狂奔的原因,如今就已经这样清晰的呈现在了他的眼前。 一个年幼的、有如白纸一样可以在上面随意的涂画的少女。并且拥有着plus加强版的白麒麟的异能力。 这下还有什么好说的呢?某种意义上,这简直是从各个方面都对森鸥外特攻。 如果不是因为中原中也还在这里,森鸥外多少也需要顾及一些自己的形象的话,那么他现在说不定已经抱着爱丽丝开始一边咬手绢一边哭了。 性格坚强,像是钻石一样闪闪发光的年龄不大的幼女,偏偏又拥有着非比寻常的强大异能力……这样的好事为什么就不能给他遇到呢!森鸥外发誓,他会像是爱护自己的眼珠子一样的去珍惜和疼爱少女的! 然而有些事情错过了就是错过了,森鸥外只能够一边在内心无比的惋惜,一边不得不接受了这样的情况的发生。 “……总之,我们显然已经错失了在最开始的时候,和对方接触并且交好的可能了。”森鸥外的声音听上去无比痛心,活像是白白的损失了一整箱的金子一样,"那么,我们断然不可以在后续的接触当中也依旧落于后方。" 身为首领,森鸥外显然非常清楚应该如何去调动自己的下属们的主观积极能动性。 “因为中也君和星名小姐之前是有过接触的吧,所以这个任务才只有你来完成最好哦。” “不需要中也君和星名小姐建立起来多么深刻的关系,但是至少,也不能够让太宰君在星名小姐的面前随意的抹黑我们港口Mafia,并且在双方之间树敌吧?” 他要是这样说,那么中原中也的面色几乎是瞬间就变的凝重了起来。 “啧,太宰那家伙……”显然,中原中也从来都不惮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太宰治的存在,因此当森鸥外这样一说,这个接口几乎是立刻的就被中原中也给接受了。 他的面色都跟着变的凝重了起来,摘下自己头顶的礼帽,单膝在森鸥外的面前跪了下来。 “我明白了。”中原中也沉声道,“请您放心,BOSS,我定然会竭尽全力,绝对不让太宰的阴谋得逞。” “如果您有需要的话,我也随时都做好了去杀死太宰的准备,只需您一声令下。” 森鸥外:……你究竟明白了什么,中也君? 他怎么觉得他们明白的不像是同一件事情呢。 但是作为一个合格的首领,有些话当然是不能这样大大咧咧的说出来的。因此,森鸥外只能将错就错的顺水推舟的承认了下来。 “……嗯,没错。”森鸥外说,“和那位星名小姐打好关系,至少不能让她因为太宰君的缘故而和港口Mafiia交恶——这件事情就全部都拜托你了哦,中也君。” 以上。 就是中原中也一个拥有着大好年华和前程,年少有为的Mafia干部,一朝突然(被迫)沦为追星族的全过程。 毕竟是首领交代下来的任务,中原中也不可能真的事无巨细的全部都讲述给尾崎红叶听,只能够绞尽脑汁的从中挑挑拣拣一些能分享的部分告知给尾崎红叶。 但即便只是这样一部分,也已经足够作为专掌审讯与情报的尾崎红叶从中窥见到许多。 她叹了一口气,只觉得内心心情复杂,最后只能伸出手来,轻轻的拍了拍中原中也的肩膀。 “BOSS的命令,你也可以斟酌的听取的……”尾崎红叶调整着自己的措词。 她视中原中也如同自己的弟弟一样,总不可能真的看着这个老实孩子被首领因为自己的私心给忽悠瘸了。 超越者的出现事关重大,至少现在森鸥外还没有就这件事情和自己的干部们通过气——毕竟他也是需要时间来确认消息的真伪以及思考对策,那么因为不说人话所以被误会并且隐隐的针对了,似乎也是一件完全能够被理解的,无可厚非的事情。 中原中也好说歹说才让尾崎红叶把这件事情轻轻放下,没有在其上继续耗费更多的时间与精力。 中原中也:说实话,这可比出去和一整个敌对组织打架都还要累。 尾崎红叶这里显然是得不到什么有价值的参考了。在和尾崎红叶分开、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里面之后,中原中也才终于迟疑的打开了电脑,点击了Google搜索。 【新人入坑,应该怎样追星?】 此刻,中原中也还不知道,一扇新世界的大门即将在他的面前被缓缓打开。 *** 赶在圣诞节之前,所有的工作终于都落下了帷幕,被暂时封存。从现在开始,先后经历过圣诞节和新年,在这个长达一个月的假期结束之前,太宰治发誓他都绝对不会再踏入工作的漩涡当中一步。 当然,他也会以同样的要求来对待歌呗的——怎么会有人这么真情实感的喜欢自己的工作啦!不行不行,大家还是一起来当咸鱼吧! 太宰治想不通。 织田作对此无所谓,但是家里面的孩子们则是恨不得举双手双脚来赞成歌呗能够在家多留上一段时间的行为,甚至因此连带着看太宰治的存在都顺眼了不少。 不过即便如此,红白歌会却是早就已经被定下来的行程。再加上红白歌会本身所居于的非同寻常的地位和影响力,就算是太宰治也说不出“歌呗酱我们还是拒绝了在家待着吧”这样的话来。 织田家早早的就已经打开了电视机,全家一个不缺的在客厅里坐着等候。 “歌呗姐姐怎么还没有出来啊?”咲乐年纪最小,很快就等到不耐烦了,抓着织田作的衣袖晃来晃去。 “啊……歌呗应该出场还是蛮晚的吧……”织田作紧急搜索了一番,“如果咲乐你困了的话可以先睡,等到歌呗出场的时候我会喊你的。” “不行……”咲乐一边抬起手揉自己的眼睛,一边努力的同织田作说,“我要等歌呗姐姐一起跨年……!” 孩子的意志都这么坚定了,织田作便也只能顺着她的意思来。 这样迷迷瞪瞪了好一会儿,从窗外甚至隐约的传来了跨年的钟声。咲乐猛的精神了起来,而其他孩子们也在大呼小叫:“姐姐出来了!” 作为在今年的下半年声名鹊起的天赐歌姬,歌呗并不意外的成为了今年红白歌会的最后一棒,将会和观众一起倒数跨年,迎接新一年的到来。 她穿着平日里很少尝试的红色系服装,但居然也意外的合适,在舞台的灯光下就像是一只振翅欲飞的凤凰鸟,没有人能不被她的魅力所捕获。 而且……是错觉吗? 无论是身在现场也好,还是隔着电视屏幕收看节目也好,当听到那歌声的时候,会无端的生出一种感觉——仿佛自己的身心都在这歌声当中被涤净,过去一年当中所有遭受的苦难也好,曾落于身上的疲倦与不堪也好,全部都被温和的安抚了。 甚至有人望着电视机,手中原本拿着要吃荞麦面的筷子都掉到了桌面上。然而就算是这样的声响也没有能够将其唤醒,他们只是愣愣的注视着屏幕里面的少女,像是在注视着一个遥不可及、却又过于美好的幻梦。 跨年的倒数计时已经开始响了起来,远处港口上方的天空已经开始放起了盛大而又绚烂的烟花。 “5、4、3、2、1——” 镜头前清丽的少女终于露出了一点笑容,会让人联想到被敲碎的晶莹透明的糖壳,从里面流淌出来的是没有人能够拒绝的蜜金色的糖浆。 万千的灯光都汇聚在她的身上,但是灯光下的少女比什么都要来的更为闪亮。 “——新年快乐!” *** 希望新的一年,你我都足以与太阳相称。 第28章 十四岁(二十八) 新年的第二天是全家一起去寺庙参拜。 这个时候就会讶异的发现, 全家最有这些“生活方面的常识”的人,居然是歌呗和太宰治。 孩子们年龄太小,再加上龙头战争时期受到过不小的惊吓, 对于自己被织田作收养之前的记忆虽然不能说是全都忘了个一干二净, 但也遗落了七七八八。 再加上他们那个时候远比现在还要来的更为稚嫩和年幼,这么小的孩子,就算是新年参拜也不会带上他们的——为了安全起见。 至于织田作……他显然是距离“普通平凡的日常”距离更远的那一个, 对于从幼年的时候开始就已经接单、并且还是在道上赫赫有名的杀手来说,有工作了他就去工作, 没有工作了他就会安安静静的留在自己的家里——新年参拜?那是什么玩意儿。 总之, 是一种和以往的织田作完全无关的、甚至都能够被归类到“另一个世界”当中去的生活。 于是, 尽管歌呗和太宰治一个在很小的时候就只能够同没大上几岁的兄长相依为命,父母有了还不如没有;一个生在规矩森严人情淡漠的大家族当中, 利益和算计凌驾于一切之上, 只有表露出了足够的“价值”,才能够在这样的家族当中比较好的活下去, 但他们两个居然是对于“普通人的生活”最有常识的那两个了。 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一种地狱笑话。 御节料理是提前就已经准备好的……当然, 不可能是家里自己手作啦,织田家没有人点亮这个技能,所以是去外面的超市买回来的料理;虽然太宰治兴致勃勃的举起手来, 试图自告奋勇的来担当起准备的职责, 但是在织田作欲言又止的神情和歌呗的强势镇压下, 这个想法终归还是被宣告了破灭。 新年第一天!就, 还是稳稳当当的来,不需要那么多的意外与惊吓了。 不然的话, 总觉的这一整年可能都要与一些并不如何期待的各式各样的突发事件为伍了。 当想到这一点,歌呗的面上露出了凝重的表情, 同时坚定了要在今天把太宰治和厨房彻底隔离的心。 今天是新年的第一天,出门之后无论去哪里都有非常多的人,这显然给歌呗增加了一些出行的风险。 ——毕竟她本身的长相就非常的艳丽和具有辨识度,即便不是作为实力派的歌手出道,仅仅只是作为少女偶像出现在观众面前,也能够攫取到足够多的喜爱。 而经过昨晚的红白歌会之后,歌呗的脸现在可谓是在人们心中印象正深。如果一点伪装都不做的话,可能在抵达寺庙之前就已经先会被粉丝里三层外三层的给围起来。 但是墨镜、帽子、口罩这些东西,原本搭配着日常的衣饰的时候都已经会显露出奇怪了,如今若是再跟和服搭配在一起的话,那回头率已经飙升至100%,根本就是本末倒置了吧! 太宰治实在是笑了好一会儿之后,才终于顶着歌呗冰冷的像是像是下一秒就能够把他给片成生鱼片的视线走过来。 “我来吧。……噗嗤。”太宰治拿过了歌呗的化妆品,示意少女在自己的面前坐下来。 能够在一个响指的时间里就轻松的将锁给解开的灵巧手指,在做妆发的时候也是极为适合的。虽然只是第一次接触这些,但是太宰治的学习能力和动手实操能力向来都是一流,有心之下,倒是也弄的像模像样。 更换了标志性的双马尾,金色的发丝全部都盘起来,露出了光洁的额头。只是一点小小的改动,眼角下垂、眉峰微压,却让少女原本极为飞扬外显的气质都跟着摇身一变,看起来虽不至于说是爆改小白花,但也如同早春枝头的一株含苞待放的白玉兰一般清丽而惹人怜爱。 再加上歌呗平日里偏好的是黑色系的哥特裙装,和服和她本人似乎完全是两个不同端口的存在。在更换完服装之后,虽然不能够说是和先前判若两人,仍旧是相同的眉眼,却神奇的不会在第一眼的时候就联想到当下正炙手可热的少女歌手。 “好啦。”太宰治将手放在歌呗的脸侧,示意她看向镜子里倒映出来的人影,“怎么样?” “你还有这样的技术啊,太宰。”歌呗对着镜子认真的看了看,发现毫无违和,就算是已经在娱乐圈当中两个世界加起来也混了好几年、有着无数次登台妆造的经验的女明星,都忍不住有些惊讶了,“要不要来应聘我的专属化妆师?” “我可是在以歌呗酱的经纪人的身份而努力耶!私人化妆师和这个根本就不能比吧!”太宰治嘟嘟囔囔,显然对于自己将要被歌呗边缘化(并没有)这件事情颇有微词,“歌呗酱不会在想着要怎么甩掉我吧?那种事情不会的吧?” 他现在的样子看上去真的非常有互联网上那种会阴湿的缠着人并且一直不断追问的女鬼既视感,大抵是夜半能止小儿啼哭的那一种。 但歌呗对此的回应是不为所动,并且伸出手来,推着太宰治的脸把他往后压:“我没有说过那样的话,不要总是自己给自己脑补加戏——该走了,已经不早了,再迟一些的话寺庙那边人就太多了。” 解锁了新造型的歌呗毫不意外的受到了孩子们的夹道相迎,就算是平日里最调皮的、以加入Mafia作为自己未来的人生目标以及梦想的幸介,也会在姐姐的面前拥有一副另外的面庞。 好在歌呗的车考虑到了家里的情况买的足够大,才能够把这八口人全部都装下……不然的话,光是出行都是一个不小的问题。 他们并没有选择那些需要一定的奔波和跋涉、更有名望的神社,而是就近在横滨的森户神社进行参拜。 虽然家里并没有谁从事与海上相关的职业,但是森户神社在保佑商业兴隆、家庭安全和交通平安方面同样拥有福祉,因此也算是一间非常合适的神社。 “大吉。”歌呗展开自己手中的神签,虽然她本身并没有信仰,对于这些也是可有可无的态度,不过在新年这样的时候能够得到“大吉”的祝福,不管怎么说都是足够令人感到心情愉悦的。 “哎呀……我只有末吉呢。”太宰治探过头来,看了一眼歌呗手中的签,露出了非常夸张的表情,“哎呀哎呀,神明大人难道也追星吗?不然怎么这样厚此薄彼呢!” 歌呗:……你要不要看看自己都在说什么胡话。 然而太宰治实在是开了一个很不好的头,因为其他的一二三四五个小萝卜头也跟着冒了出来,互相交换并且大声的讨论着自己抽到的签文。 “我是中吉!” “咲乐和姐姐一样是大吉!好耶!” “噫,小吉……” “啊啊啊我怎么是凶!” 好像有谁没有说话。 攥紧了自己手中签文的是名为“优”的男孩,平日在一众孩子们当中也是性格最安静的那一个。他的年龄不高不低,正好排在中间,如果要用一个词来形容的话——那么,这个孩子是可以被归类为“存在感低”的。 不过或许正是因为这样安静的性格,他也更能够专注一些这个年龄的孩子本可能有所抵触的事情——比如学习。优在学校的成绩是几个孩子当中最好的。 不过在织田家,并不存在“安静省事的孩子天然就应该被忽略”的这样的说法。恰好相反,当发现只有优没有参与到这一场谈话当中之后,他瞬间就成为了视线的焦点。 “优?怎么了吗?”织田作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优的身边,伸出手来放在他的头顶上。 “唔……织田作……”自从太宰治加入了这个家之后,除了歌呗还在坚持之外,其他孩子对织田作的称呼已经不知不觉的被太宰治给同化了——只能说在洗脑这方面,太宰治此人的魔性程度是专业的,“我抽到的签不太好……” 他的面上带了些失落的意思在其中,张开手心来,那一张被攥的有些皱巴的神签上,赫然写着“大凶”。 也难怪他会那么失落了。就算是成年人在新年第一天求到了“大凶”的签文都会有些郁郁寡欢,更何况只是一个还在上国小的孩子呢。 “嗯?就因为这种事情吗。”不同于织田作的、被粉丝誉为人鱼姬一般的天籁之音在优的耳边响起,随后甚至都还不等优反应过来,已经有一只手从旁边伸了过来,拿走了他手中“大凶”的签文,并且将另一张神签放在了优的手中。 “诶?歌呗姐?”优有些愣愣的抬起头,正好同歌呗对视上。后者因为今天的发型的缘故将额前的碎发全部都捞了上去,露出了一双漂亮的、紫水晶一样的眼瞳,优几乎能够从那里面看到自己的倒影。 “好了。”和他交换了签文的少女看起来对于自己的行为丝毫不以为意,“这样的话,接下来的一整年,优你得到的都将会是【大吉】的好运了。” “哎?哎——?!”优慢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刚刚都发生了一些,“等一下,歌呗姐!” 且不说能不能这样操作,但是让歌呗帮自己承担可能会落在他身上的灾厄,优也没有办法接受这样的事情! 然而在这个家实际上管事的、站在食物链最顶层的人当然是歌呗,即便是作为名义上的监护人的织田作,当迎上歌呗不赞同的视线的时候也会莫名的在气势上矮上一头。 “这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歌呗已经将目光挪开,但是她的声音依旧还残留在优的耳边。 “优,新年快乐。” 优攥紧了自己手中【大吉】的签文,只觉得眼眶都有些热热的。 “嗯……新年快乐,姐姐!” 这个时候,无论是歌呗也好,还是优也好,亦或者是围观了这一幕发生的其他人也好,全部都没有将这当做是一回事——除了太宰治这家伙居然没脸没皮的就差原地躺下来在地上打滚,大声控诉歌呗偏心不和他进行交换……只能说会和小孩子计较也只有他的就是了。 除此之外,这不过只是新年参拜的时候发生的一个无伤大雅的小插曲。 而现在比那更重要的事情应该是—— 歌呗新的单曲《梦想中的花蕾》,将于2月初发售。 第29章 十四岁(二十九) 新年刚刚才结束的2月, 并不是传统意义上适合打歌打榜的时间。不过,歌呗本人并不在意这些虚名,她只是想要按照自己的意愿、自己的喜好去创作和演出歌曲, 而公司方面则是对歌呗拥有着充足的信心。 总而言之, 虽然双方之间的基层理由并不相合,但表现出来的部分倒是一样的——对于这一次的单曲发售,他们既重视又不重视。 这样算下来, 似乎反倒是外界对歌呗的这一次单曲发售表现出了更加强烈的关注与兴趣。 似乎也可以被理解。 毕竟一次的CD销售数量突破并创下新的记录,不代表永久的成功。多的是昙花一现的艺人, 此后都泯然众人矣——不过能够有这样一份拿得出手的代表作, 也已经足够作为底气。 不过STORM公司之前发了不少通稿给歌呗, 俨然一副要将少女捧成新一代的歌姬与天后的架势。 这对于其他的经纪公司来说,当然不可能只是眼睁睁的看着……只是STORM公司最近也像是被突然打通了任督二脉一样, 在发现埋藏的陷阱以及反制这方面突然非常的有一手。 用一个颇有些可怕但十分贴切的形容来说的话, 就像是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只是被提前写好的剧本,而对面有人手持剧本, 操纵他们的行动与情绪, 就像是操纵舞台上的木偶剧一样简单轻松。 这种事情就不能细想,不然的话就会无端生出一种可怕而又诡异的、背后发凉的感觉,就像是自己一直都被一双看不见的眼睛给盯着一样, 并且对方随时都能够随意的对你做下任何事情——而在那一切真正的降临在自己的头上之前, 你甚至对此都不会有丝毫的察觉。 在吃了几次闷亏之后, 其他的经纪公司也隐隐的从中咂摸出几分的味儿来。 虽然不知道幕后之人究竟是谁, 又为什么能够对于他们的想法和行动全都这样了如指掌,但显然已经没有人敢再去挑战对方了。 于是在这件事情上, 居然保持了一种诡异的风平浪静……是有人刻意的为那个少女营造了一个“公平”的环境,不会特意的要为歌呗争取到什么, 但是也绝对不允许原本应该由她所获得的荣光因为其他的任何原因而被遗落,亦或者是蒙上阴霾。 当然也不是没有不信邪的人想要去挑战一二的……只不过很快,他们就会被现实教做人。 *** 在接二连三的受到了打压、甚至已经不仅仅只是局限在工作上,而是连日常的生活都已经被侵入,倒霉到了喝凉水都会塞牙的程度之后,这些人才终于在现实的毒打下明白了什么事自己能碰的,什么又是自己不该碰的。 所以现在,他们唯一能够祈祷的就只有歌呗的新歌拉胯,一场轰轰烈烈的“造神”失败——曾经STORM公司那位红极一时的、足以同十几年前的国际巨星藤峰有希子相媲美的门面鹿野院风见将同时期所有的行走在“演艺”道路上的艺人都压制的黯淡无光,而显然没有哪个经纪公司愿意看到同样的事情再发生第二次。 只可惜,他们分明已经为星名歌呗准备好了不止一套的、能够让少女身败名裂的代价,然而却都没有来得及拿出手就已经能够被剁掉了爪子,很难形容他们如今究竟是一种怎样复杂的心情。 对发生的这种种,作为歌呗新晋的实习经纪人的太宰治深藏功与名。 和他玩这些阴谋算计? 真有趣,在这方面,太宰治自诩他还是有一二的心得的。 如果没有亲自的接触和体验过的话,大概很难想象到这个世界上居然还会有这种人。 ——这世间发生的绝大多数事情看在他的眼中都几乎是透明的,也几乎没有什么真的够资格被称之为阻碍,简单明了的就像是在一张白纸上,用笔直接画一条线那样容易。 总之,就是在这样看似波澜不惊、实则在平静的海面下根本就是隐藏着足以将一切都给掀翻和摧毁的紧张氛围下,终于到了原本预定发售的那一天。 *** 铃木园子今天回家的时候,发现平日里经常都见不到人影、总是在全世界到处跑的伯父今天居然在家。 “伯父,你回来啦?”铃木园子有些惊讶——毕竟她的这位伯父大人一年到头可能都见不到几次,现在不年不节的,却能够在家看到他,怎么不让园子感到惊讶。 “哟,是园子啊。”铃木次郎吉转过头来,看到是这个和自己性格上多有合拍的小侄女回来了,当即面上都挂上了笑容。 园子走到他的身边坐了下来:“伯父您怎么突然回来了呀?前几天不是看您还在瑞士那边滑雪吗?” “哦哦!”铃木次郎吉大笑起来,“是啊,那边滑雪可真是一个好地方!别看你伯父我现在上了年纪,但还是可以挑战黑色雪道的哦!” 在滑雪场,会根据雪道的驾驭难易程度以颜色做出区分,其中黑色雪道是难度最高的一条,通常只有专业级的滑雪者才能够去挑战。 显然,次郎吉老爷子人老心不老,一把年纪也能够在黑雪道上玩的风生水起,倒也不错。 “不过啊,滑雪虽然好玩,想什么时候去都来得及;有的东西错过了,下一次可就不一样了。”铃木次郎吉一边这样说着,一边朝着铃木园子故作神秘的眨了眨眼睛。 这下铃木园子也被吊起了兴趣:“嗯?是什么是什么?” 铃木次郎吉的声音里面带着一种与有荣焉的骄傲:“我推就要举办她的第一次演唱会了,作为忠实歌迷,我当然不能够错过这个具有重要纪念性意义的时刻!” “啊……哈?”园子一瞬间都变成了豆豆眼,脸上的表情也很是睿智,只能够鹦鹉学舌一般的重复着铃木次郎吉的字句,“您……推?” 等等等等,作为一个追星女孩,铃木园子当然是能够理解“我推”是什么意思的;只是这个词语和她伯父联系在一起的话,就觉得怎么想怎么奇怪了啊! 而铃木次郎吉见园子这幅呆呆愣愣的模样,还以为她没有理解自己的意思,伸出手来用力的拍了拍园子的肩膀:“怎么样,园子,你到时候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啊!” 虽然还没有到开始发售门票的时候,但是显然,无论是铃木家的财力也好,还是铃木家的人脉也好,都不可能发生看演唱会的时候抢不到票的事情。 “啊哈哈……”铃木园子露出有些尴尬的笑容。 她的伯父素来都是一个极为潮流的人,能够做出这种为了看一场演唱会所以专门赶回来早早准备的事情,园子并不意外——甚至园子怀疑,次郎吉伯父说不定都在暗搓搓的准备,想要将对方的演唱会一手包办,现在可能都已经在跟对方的公司接触了。 这没什么,园子主要忧心的是,次郎吉伯父喜欢的歌手以及风格,大概她根本欣赏不来吧……哈哈、哈哈。 铃木园子不知道自己面上露出的笑容是否尴尬过了头,以至于都被次郎吉伯父给注意到了——他怎么说也是看着园子长大的,当下就明白过来园子都在纠结什么。 “哼,园子啊。”铃木次郎吉吹胡子瞪眼,“你这不是根本不相信我吗!” 园子眼神飘忽:“我没有那个意思,次郎吉伯父。” 但是铃木次郎吉今天似乎是铁了心的要让铃木园子认可自己,当即就不由分说的拉着园子来到了唱片机旁边。 “来听一听!”铃木次郎吉激情安利,“这可是就连我这样的年纪的人听了,都会打从心底感到不可思议的歌声啊!” 园子被迫在唱片机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愁眉苦脸。 次郎吉伯父,您这样说的话更让人感到不安了好吗! 不是铃木园子对自己的伯父有意见,但她实在是觉得,自己作为年轻人,大抵是和上了年纪的伯父之间拥有代沟的。 如果是次郎吉伯父非常喜欢的歌手与歌曲的话,她应该是欣赏不来的……吧…… 她的思维在一瞬间停滞了。 最开始响起来的并非是前奏,而是一小段的清唱。轻柔的像是娇嫩的花瓣落下在轻触脸颊,又像是清晨的第一滴露珠落在心尖,一颤一颤的,让人不自觉的就心头变的柔软了下来。 原本要说的话都在一瞬间被堵了回去。 在清唱之后响起来的是小提琴的清鸣,少女的歌声合着着独奏娓娓道来。是春日的晴空,夏日的萤火,秋日的晚风与冬日的暖阳,是如此温柔的——溪水叮咚,玉叶璁珑,仿佛心底所有的原本不好的情绪都被轻易的抚平,会在这样的歌声的笼罩当中不自觉的就露出会心的微笑。 梦之国度的花蕾在轻柔的绽放,恍惚能够听见一声轻微的、“叭”的声响,然后是一双柔软的手伸到你的面前来,恍若天使一般的少女在邀请你进入她的花园和她一起奔跑,去看花园当中青蓝耀眼的天空,去追寻那一直都若有若无的隐埋在歌曲的底调当中的小提琴的声响。 温柔。美妙。轻缓。 分明并不是具有强烈的打击感与节奏的歌曲,但不知道为什么却越听越上头,并且每一次重复听取的时候,都会产生一些新的感动。 “好……温柔的歌。”铃木园子喃喃道。 她知道这样的评价称得上简陋和薄弱,但这就是她听完之后心里第一个冒出来的词语。 只需要用这样一个简单的词语就已经可以概括所有,其他任何华丽的辞藻堆砌出的夸奖,似乎都不如这要来的更为直击本质。 铃木次郎吉的面上露出了与有荣焉的得意表情:“歌呗就是当下最具价值的歌手,没有人能够拒绝这来自天国的声音!” “次郎吉伯父!演唱会请务必带我一同前去!”园子双手在胸前交握,眼睛亮晶晶的看着铃木次郎吉,面上透露出热切来。 啊啊啊!她宣布!从今天开始歌呗大人也成为她推的歌手了! “这是歌呗大人新出的单曲吗?好!我也买很多份回来珍藏!” 毕竟黑胶是会随着播放的次数而产生磨损的,对于财大气粗的铃木家来说,当然是入手个几百份美美收藏啦! 园子还在心中盘算,之后要给小兰也送一张CD,还要带着自己这位最好的朋友一起去听歌呗大人的演唱会。 全世界都应该认识到歌呗大人的魅力!歌呗大人伟大,无需多言! “好好好!”自己的安利成功卖了出去,铃木次郎吉也很开心,大笑着同园子定下了之后同去演唱会的约定。 等一下,STORM公司有这个实力吗?不会给他推拿不到最好的待遇吧? 不行不行!铃木次郎吉当下就决定要密切关注这件事情! 如果没有合适的场馆的话,他们铃木家名下也是有一些地方可以低价出借的!或者能够让他赞助一番也行啊! 铃木家发生的事情,只是在单曲《梦想的花蕾》发售后众生百态当中的一个剪影。但无可争议的一点是,这首单曲同样取得了不菲的成就。 发行首周登上公信单曲榜第一似乎已经是喝水一样轻松的事情,最终合计销量虽然不如《迷宫中的蝴蝶》一样迅猛,但也仍令扔望尘莫及。 可以说,连续两首单曲的大获成功,已经让人们记住了“星名歌呗”这个名字,同样也让歌呗坐稳了新时代第一歌姬的宝座。 “已经不能够简单的用[天才]去相称了。”有业内人士在被采访的时候苦笑着表示,“那根本就是——” “为了歌曲而生的【怪物】啊。” 艺术这一行是最吃天赋、同时也是最明显能够感受到差距的地方。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虽然很残酷,但是在这个行业当中,往往天赋比努力来的更为重要——而且是远超许多。 普通的听众可能只是觉得歌呗的歌都很好听,他们不会理解同样从事这个行业的人在听到的时候的绝望。 但现在有人比他们更绝望。 “还没有找到歌呗吗?”经纪人先生急的在办公室里面来回踱步转圈。 今天是2月27日,距离歌呗的首次演唱会举办,已经进入了最后的倒计时。 ——但是,同样也是歌呗失踪的第27个小时。 事发时的监控录像已经被反复的查看了不知道多少遍,但都只能够发现金发的少女是非常突然的从监控画面当中消失的,毫无征兆可言。 而也尚且还没有人注意到,伴随着少女一并消失的,是自燃成为了一小撮灰烬的、新年第一天抽取到的那张写着【大凶】的神签。 第30章 十四岁(三十) “嘶……好疼……” 当歌呗的意识逐渐回笼之后, 比起观察周围的环境,最先被感应到的是从四肢传来的疼痛——大概是因为粗暴的搬运过程,尽管作为名贵的“货品”, 但其实少女也并没有得到多么精心的对待, 因此就算裹在冬日厚厚的衣物里面,依旧有些部分因为被以不小的力道撞击了而感到疼痛。 如果现在拉开衣服查看的话,说不定能够看到在少女白皙如玉的肌肤上出现的、撞击后留下的青紫色淤痕。 手臂没有办法自由的动作, 是被绑起来了吗……歌呗判断了眼下的局势,随后才开始尝试着打探和判断周围的环境。 起初的时候, 因为一片黑暗的缘故, 眼睛一时半会儿还没有适应, 所以什么都看不到,最多只能够辨认出一些深深浅浅的轮廓;但是伴随着时间的流逝, 歌呗也逐渐可以看清楚一部分了。 她现在在一个空旷的房间当中, 双手被反剪在身后,又用什么东西给绑了起来。 绑架?这样的词立刻就出现在了歌呗的脑中。 这个词实在是让歌呗觉得有些过于的遥远——星名财团虽然也是资产不菲的财团, 但是因为极为复杂的种种缘故, 与其绑架歌呗和她的兄长几斗,可能还不如绑架复活社专务的孙子要来的更有效果一些。 她又看了看——至少在歌呗的目之所及当中,并没有见到除了自己之外的其他人。 少女背在身后的手轻轻的摩挲了片刻, 顿时就有暗红色的能量构筑的小蝴蝶从她的手心当中如同蝶群一样飞散开来, 轻而易举的就将原本束缚着歌呗的绳索给腐蚀掉了。 歌呗站起身, 稍微的活动了一下因为被捆绑的太久而有些供血不足的手腕, 随后开始探索。 这个房间里面空荡荡的,除了墙壁之外, 甚至是连家具都没有一个,墙壁上也没有窗户。与其说是“房间”, 不如说是一间“仓库”要来的更为精准。 歌呗走到门口,试探性的推了一下,结果却发现门居然并没有锁,“吱呀”一声在这过于寂静的环境当中显得有些刺耳了,已经到了会让歌呗担心会不会引来其他人的程度。 好在这样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在稍稍屏气凝神、发现这种动静并没有引发任何变动之后,歌呗侧过身体,从那一条小缝当中走了出去。 房间门外是一条悠长的走廊,走廊的两侧全部都是同款的、紧闭的房间门。空气当中洋溢着灰尘的味道,歌呗抬起手来掩住自己的口鼻,但仍旧难以抑制的感到了从鼻腔当中传来的痒意。 她很是花费了一番功夫自我抑制,才好悬没有真的打喷嚏出来。 在走廊的两侧、房间与房间中间的空置处,则是有着一联排的椅子,没有上漆,表面泛着独属于金属的冷光。 怎么说呢…… 这个装修的风格,这个布局,看起来真的很像是医院。 歌呗一边这样想着,一边推开了自己手边的一扇门——然后和里面的人面面相觑。 更准确些来形容,应该是歌呗和被绑在房间里唯一的病床上的人面面相觑,后者在见到了她的出现之后,更是“唔唔”的发出了一些含混不清的音节来。 至于为什么只是音节……是因为这个生着一张娃娃脸的青年的待遇显然比歌呗要来的“隆重”的多。他不但双手双脚都被绑在了床上与床平行,就连嘴也被用胶布给扎扎实实的缠住了。 也不知道他之前保持着这样别扭的姿势在床上被绑了多久,总之,当歌呗出现后,那一双翠绿色的眼瞳都睁大了,从里面像是透露出了非常多的情绪。 “唔唔唔!”大概是因为好不容易才等到了歌呗的出现,青年开始在有限的范围当中疯狂的挣扎了起来,像是生怕歌呗就这么转身离开了……那就算是名侦探也没有办法判断,自己究竟还要在这里待上多久的时间。 那可不行!名侦探怎么受得了这样的委屈! 如果换成别人的话,面对如此诡异的事态和场景,说不定已经有多远跑多远了,并不想给自己多招惹事端;但歌呗算得上是艺高人胆大,并不担心在解救了青年于困境当中之后自己反过来被制衡,上前去帮青年松了绑,又摘掉了他嘴上的胶带。 “太过分了!居然这样对待名侦探!”青年——江户川乱步一得到了言语和行动上的双重自由,顿时“呸呸呸”了好几下,显见得是被憋的狠了。 "不就是揭穿了他感情上的失败吗?怎么就把名侦探的嘴给封上了!根本不敢面对现实,胆小鬼!" 江户川乱步嘟嘟囔囔,骂骂咧咧,小嘴叭叭了半天甚至是词句都不带重样的,显然对于那幕后对着他下了黑手、将他给绑架到这里来的人意见很大。 歌呗捕捉到了他的话语当中的重点:“你是个侦探?” “那么,你知道这里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又是怎么被带到这里来的吗?” "要叫乱步大人!"江户川乱步不满的撇了撇嘴,不过当目光落在了歌呗身上的时候,他轻轻的“咦”了一声。 青年的表情看上去很是奇妙,就像是在一串的曲目当中发现了一个极为突兀的、不和谐的音符,亦或者是一整块儿的拼图当中那唯一格格不入的一片。 “不对,不对。”青年睁大了眼睛,像是发现了什么在原本计划之外的、值得在意的事情,“你不是原本名单上的人……你的误入不在幕后黑手的计划之内。” 他又多看了歌呗几眼,那双翠色的眼彻底睁开了,其中像是能够流淌下来青翠的绿意:“没有预料到你会出现,这才是真正无法防备的措手不及吧!” 当和那双眼睛对视的时候,恍惚会生出一种仿佛自己整个人都置身于剔透的冰层当中,自身的一切全部都被一览无余错觉。 即便是被埋藏的再深的隐秘都会被发掘出,整个世界在名为“江户川乱步”的青年眼中都是透明的,非黑即白,容不下亦不会有任何模糊不清的暧昧颜色存在。 对于歌呗的出现,江户川乱步大抵是满意的——只见他伸出手来,借着微妙的一丁点身高优势拍了拍歌呗的肩膀:“名侦探就允许你暂时充当我的助手啦!” 然而歌呗并不是侦探社的成员,也不是那些早就对乱步的能力心悦诚服、愿意听从他的一些看似无厘头的安排与要求的警察们。 因此,面对乱步的话,少女根本没有露出对方所期许的——那种仿佛得到了莫大的荣幸、十分激动的表情。 正好相反,少女挑高了精致的眉眼,看着乱步的时候虽然暂且没有说什么,但无论是从她的动作还是从她的态度都能够判断出,她显然并没有要乖乖的配合乱步的安排的意思。 歌呗并没有要隐瞒自己的态度,乱步当然能够一眼就看穿她对此抱有着什么样的想法。名侦探气的鼓起了脸颊,看上去活像是一只被塞满了颊囊的花栗鼠,简直让人疑心如果伸出手来戳上去的话,他是会漏气,还是会反过来朝着戳自己的手指咬上一口。 不过某种情况上,乱步其实也已经习惯了这个世界上的绝大多数人都是需要自己去特别的关照的、鱼缸里面的金鱼。 而作为金鱼们的保护者,乱步大人应该容忍他们某些时候展露出来的无知与不配合的行径——这是乱步大人应该做的事情。 江户川乱步熟门熟路的哄好了自己,然后才开始去争取来自歌呗的承认与帮助。毕竟乱步对自己是个什么样的定位非常的具有自我认知——不管是异能还是战斗,都不是乱步大人擅长的部分啦!难道不应该由其他人来代劳吗? 而现在在这个地方,能够提供给江户川乱步的选择极其有限……当然,对于几乎可以将整个世界都当做透明的一般看待的乱步来说,他相信也不可能找到比歌呗更加合适的助手就是了。 毕竟可是为数不多的超越者,在这个国家里面,甚至可以说是独一份。 不会有比这更合适的助手了。 至于如何说服面前少女?江户川乱步从来都没有担心过这样的事情。 不会有人在见识过名侦探的能力之后还不对名侦探予取予求的!江户川乱步有这个自信! 那么就让他来看看,这位年轻的超越者小姐、鼎鼎大名的当红偶像都有什么在意的东西…… 于是,歌呗就看到这个自从相遇之后就一直都在奇奇怪怪自说自话的青年将手伸到自己衣服的口袋里面掏了掏,摸出一架平光的黑框眼镜来。 “异能力——超推理!” 也不知道在那一瞬间,他究竟都看到了一些什么,但是当青年摘下自己的眼镜的时候,他的脸上已经挂起了游刃有余的从容微笑。 “原本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不是你哦,而是那张【大凶】签文真正的主人——你和他交换了神签,也交换了命运。” 数天之前、新年的第一天在神寺当中发生的事情立刻就被回想了起来。 “你的意思是,如果我没有和优交换签文,现在出现在这里的人就会是他吗?” “这不是一眼就能够看穿的事情么。”江户川乱步不满的撇了撇嘴,“不过出现在这里的人是你比较好吧,乱步大人才不要照顾十岁都没有的小鬼呢!” 在少女逐渐冰冷下来的视线当中,乱步却像是根本读不懂空气一样的笑了起来。 “怎么样?现在你应该愿意成为乱步大人的助手了吧?”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30-40 第31章 十四岁(三十一) 金发的少女蹙起眉来, 以一种夹带着挑剔与警惕的目光打量着面前黑发的青年。 而后者也不知道究竟是心大呢,还是有足够的自信呢,也就那样大大咧咧的任由她打量, 甚至还能够犹带不耐的催促:“真是的, 这可是乱步大人难得亲自给出邀请哦?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就应该立刻答应下来嘛!” 不过,话虽然是这样说, 但是以名侦探的敏锐当然能够意识到,无论是对于自己的邀请也好, 还是对于他说的话也好, 面前的少女显然都并没有信多少。 这可不行, 如果错过了这一个,那么就算是乱步大人也没有办法料到, 还要花费多久的功夫和时间才能够将这里的事情解决掉并且从容离开! 更何况, 不会有比一位强大的异能力者愿意提供帮助,能够来的更好更快的解决这件事情的办法了——可以说, 歌呗就是这次事件的最优解。 看在这个份上, 江户川乱步决定宽宏大量的再给予一些更多的宽容。 “乱步大人来自武装侦探社,是家喻户晓的名侦探!”江户川乱步朝着歌呗的方向扬了扬下巴,看起来简直像是一只骄矜的猫, “虽然你只是被无端的卷入到这一次事件当中的, 不过我可不一样哦。” 青年的面上挂着笑容, 他看起来一点也没有把自己如今的处境放在心上, 显的有些过于的随意了,像是完全意识不到危险将近:“侦探社已经追踪了这件事情快一个月的时间, 现在正是要收网的时候了。” 会有人无端的开始失踪,这起事件其实是从3个月前开始的。 最初的时候, 这些事件并没有被联系到一起。毕竟失踪的人之间没有任何的相同性亦或者是联系,无论从他们的社会关系上怎么查询,这些人都理应是这辈子都不可能产生联系的、绝对的陌生人。 但是,当失踪的人之短时间内达到了一个相当的数量,这件事情也终于引起了重视,并且由于失踪人的日常活动有交集重叠的地方,所以终于有人大胆的提出了设想,首次将一系列的失踪案件联系起来。 不得不说,有的事情在发现之前,就仿佛是一叶障目,纵然面前就是泰山也无从得见;而一旦意识到了,那顿时便是越扒越有,像是雨后春笋一般,全世界所有的线索和细节全部都吻了上来。 然而这种突闪的灵光也不过只能够做到这样的程度了,如果要再更进一步的话,那么似乎又回到了最开始两眼一抹黑的状态,怎么看都缺乏关联。 最后,这件事情被归类为仅仅依靠着重案组的能力已经无法快速解决的那一波。因为失踪的人数还在与日俱增的缘故,赶在造成更大的影响与纰漏之前,这一桩案件被委托给了武装侦探社,由江户川乱步这位素有声名的第一名侦探来解决和处理。 而事实证明,这绝对是一个正确的选择。当得到了警方所能够提供的全部线索之后,那位年轻的名侦探几乎是一眼就已经洞悉全部,并且指出来了先前一直都被忽略的一个细节。 “你们完全没有人想过要去看一看那个神社吗?”江户川乱步嘴里叼着棒棒糖问,“这么明显的放在眼前,居然都没有注意到,果然没有乱步大人根本就不行啊。” 这话说的毫不留情,然而确实又是事实,因此警察们只能忍气吞声——毕竟技不如人,也的确是他们自己丢脸。 总之,这一件大型连环失踪案,就被委托给武装侦探社进行调查和勘破,江户川乱步也就在社长的陪同之下,前往了神社。 “那一家神社本身没有问题。”江户川乱步对着歌呗侃侃而谈,“但是,他们的神签是非常有问题的。” 大抵就连神社自己都不知道,他们的签文当中被混入了一些奇怪的东西。 “那一家神社也算是远近闻名的大社,香火不断。”乱步睁开了眼睛,“有人在他们的神签上做了手脚,从这家神社当中抽取到的【大凶】的签文,会有一定的概率开启传送。” “大概是什么空间系异能者的产品吧。”乱步做出了这样的结论。 “而且除了你和我之外,其他失踪的人,全部都是不到十岁的小孩子。” 这句话立刻就触碰到了歌呗敏感的神经。 且不说这种专挑小孩子下手的行为究竟有多么恶劣了,要知道,歌呗家不足十岁的孩子可是足足有5个!5个!简直是高危易发人群好么! 如果说以前的歌呗是一个纯正的“妹系”的话,那么现在她可能终于也体会到了几分作为“姐姐”的责任。 毕竟虽然对织田作重视和信任,但是到底不可能真的像是对待几斗那样的毫无保留的依赖。 也不知道几斗……现在过的怎么样了。 对于兄长的想念在心头一闪而过,但甚至都不等歌呗过多的为此而怀念和感伤,她和江户川乱步就同时听到了有并不加遮掩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的传来,同时还伴随着一些交谈声。 歌呗和乱步同时止住了交谈。 大概是并没有料想过歌呗会过早的清醒、同时还拥有着极为便利好用的异能,可以毫不打草惊蛇的从关押她的房间当中离开甚至还顺带着解放了一个江户川乱步,所以这些人在交谈的时候也没有想过隔墙有耳,需要压低自己的声音。 “怎么会弄出这样的差错来?!”其中一个声音这样斥责。 另外一个声音小心翼翼的回答:“非常抱歉,大人,原本【大凶】的签文不应该落在他们手中的,但是他们和原本拿到签文的人进行了交换……” 刚开始那个声音顿了一下,随后再响起来的时候都带了好几分的不可思议在其中:“啊?谁脑子这么有问题,居然主动去交换了【大凶】的神签?” 要知道,就算是不怎么拥有信仰、信奉神明,也没有谁会愿意主动的给自己找霉运——可现在,这样的神经病出现了,甚至还足足有两个,怎么能不让人在惊叹的同时,对于他们的大脑构造产生好奇。 “可能是比较宠家里的孩子吧……”另一个回答的声音显然并不抱有多少的底气,同时在心里不断的埋怨,就算是宠孩子,这样的程度也委实是过分了,知不知道随手乱换神签会给他们的工作带来多大的阻碍! 打工人的命难道就不算是命吗! 这一刻,这个被急匆匆的拉来顶岗和检查事情的人心头滋生起强烈的怨气。 “哼……尽快把那两个年龄超标混进来的人处理掉,然后补充上缺失的两个孩子的位置吧。”明显是主导者的那一方说,“距离送货的时间已经没有多久了,这样的纰漏必须被尽快处理掉才行。” 他们的脚步停了下来,歌呗大概预判了一下距离,随后心头忽而生出一种非常不妙的预感来。 等等,那边的话好像是…… 而下一秒响起的夹带着暴怒与不可置信的声音也完全证实了她的不妙猜测:“这里原本关着的那个女孩儿怎么不见了?!” 江户川乱步扭过头,看向了歌呗。 “啊。”他的语气和态度里面是满满的看好戏乐子人的态度,仿佛自己完全的从这件事情当中脱离了一般,“是来找你的吧,你收尾没有做好哦!” 歌呗:……不知道怎么回事但就是觉得一阵火大, 她真的不可以揍这个人吗? 说起来,这个家伙的年龄应该比她大的吧……那为什么会觉得这个家伙给人的感觉反而幼稚到了一定的程度? 歌呗可以打包票,除了太小的咲乐之外,哪怕是家里只有6岁大的真嗣,在表现上都绝对要比江户川乱步来的可靠许多。 她没有要掩饰自己的想法的意思,因此乱步一眼就看出来了。 “你!”江户川乱步眼睛顿时睁的老大,一副当场就要跳起来和歌呗理论的模样;但是在那之前,少女已经抬起手来,纤长的手指按住了他的唇瓣。 “别给我添麻烦。”歌呗压低了声音警告他,同时竖起耳朵来听外面的动静。 “另一个呢?另一个成年人不会也跑了吧?快去看看!” 伴随着这样的呵斥声与急匆匆的脚步声,来人已经逼近了乱步和歌呗所在的这一间房间门口。 只是——他们实在是应该提前做好准备和调查再行事的,而不是因为那明显只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少女,和一个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青年或者是少年,娃娃脸实在是占太大分了——就放松警惕的。 在他们推开门的同一时刻,即便没有任何的伴奏,也依旧如同自带混响一般动人的乐声在显得有些过于空旷的室内响了起来,又经由周边的墙壁回荡,仿佛是将他们都牢牢的包裹在了其中,霸道而又强势,根本容不得任何人拒绝亦或者是从中脱逃。 都不需要完整的颂唱,不过只是简单的两三句的清吟,武器便已经从他们的手中脱落,而借着从窗外照射进来的昏暗光线也能够看出来,他们的眼睛开始逐渐变的空洞无神,就像是尚未被主人提起悬挂在身上的丝线的木偶。 “哇哦!”乱步从歌呗的身后绕了出来,像是一只看到了毛线球,因此好奇心大爆发,凑上去用爪子饶有兴趣的拨拉来、拨拉去的猫咪一样,“你的能力比我原本听说的还要来的更有趣啊。” 如果现在在这里的人不是歌呗,而是太宰治的话,那么后者一定能够从这简单的一句话当中读出含量超标的信息来;然而是少女只是看了一眼江户川乱步,随后伸出手来在两个已经毫无反应的人身上一阵摸索。 "你想要找他们的手机?"乱步在旁边看着她的动作,语气听起来非常的随意,“他们不会带那种东西进来的,或许直到你从这里离开之前,都不可能找到任何的电子设备吧。” 他话说的轻松,但是歌呗却完全轻松不起来。 “那怎么行?我可没有时间和他们在这里浪费。”歌呗的脸色都变的十分难看,“我必须尽快和外界取得联系,或者直接从这里出去最好。” 她可是还有演唱会的! 如果说放在歌呗之前的世界里面,自从离开复活社之后,她就一直都有在被故意的卡资源和打压,已经很有没有登上一个正式的舞台;而放在这个世界来说,这也是歌呗的第一次正式的、属于自己的演唱会,她已经为此期待并且准备了很久。 而现在,歌呗绝对不允许有任何的事情来干扰和影响到她的演唱会的进行。更何况在多方的协调之下,尽管是歌呗在这个世界的第一次演唱会,却为她争取到了在武道馆举办的资格。 ……武道馆。 这是歌呗以前从未接触过的荣耀。 在这个国家里面,演唱会的最高规格自然当之无愧的是在被巨蛋体育场当中举行的演唱会,如果要用游戏的术语来形容的话,是当之无愧的T0级别。 能够达成五大巨蛋大满贯,对于任何一个歌手来说,都是足够荣耀的、梦寐以求的事情。 歌呗的眼神轻微的颤动了一下。 在之前……在她诞生和成长的那另外一个世界里面,尽管歌呗曾经一度在复活社的推动下成为了炙手可热的当红少女偶像,但是——偶像和歌手,是不一样的。 复活社只把她当做工具使用,作为歌手和艺人的价值不过是附带,更不曾真心诚意的为了她的事业谋划。 偏偏包括歌呗自己也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迷失了自我,她把歌曲当做了工具,一度遗忘了初心。 我……是喜爱着音乐,憧憬着唱歌的。 在最开始的时候,不是为了抽取心灵之蛋,也不是为了达成谁的目的,就只是单纯的想要把心底的那些歌曲唱出来,唱给所有人听——仅此而已。 她甚至是在亚梦的妹妹的帮助下,才恍然的回想起最初在人前唱歌、握住话筒的感受。 诚然,在复活社的时候,歌呗也举办过数次的演唱会——可是那些“演唱会”的目的,不过是为了抽取心灵之蛋、并且将其转化为坏蛋罢了。 事实上,那真的能够算是一场“合格”的演唱会吗?时间短暂,歌曲数量不足,也一直都是复活社自家的场地。 如果以真正的娱乐圈的思维来看,显然是不够格的。 所以……在武道馆举办的这一场演唱会,对于歌呗来说实在是拥有着太过特殊的意义。她绝对不允许出现任何意外去将其影响阻拦。 正因为如此,这一次的演唱会于歌呗而言拥有着格外不同的意义。这根本已经成为了她近些日子里最为关注和在意的事情,其他无论是什么与之相比,都必须要退居一射之地。 在想到这里的时候,少女面上本就冷漠的表情更添一层楼,让她看起来简直像是用寒冰打造的人偶,仅仅只是这样看着都有一种凉气从脚底板一直窜到天灵盖。 “你之前说的合作,我答应了。”歌呗说,“但是,我要尽可能快的从这里离开。你可以做到吧?” 少女说:“我赶时间。” 谁都不能阻碍她的演唱会。 乱步睁开了那一双冰绿色的眼睛。他看了歌呗一眼,随后哼笑了一声。 “那当然,你以为乱步大人是谁?” “你的委托,名侦探就接下啦!” 第32章 十四岁(三十二) 歌呗的异能力虽然能够做到一定程度上的精神操纵, 但其实更精确一些来形容的话,这或许更应该被称之为精神影响。 ——因为她其实并不能够肆意的按照自己的意愿去控制那些在听了歌之后短暂的成为她的俘虏的人,而仅仅只是让他们保持这样仿佛被抽取走了意识与灵魂的空洞呆滞模样行动。 从这方面来看的话, 似乎略显不足;然而考虑到这不过只是她异能力作用的一个分支, 真正的大头其实并不落在这里的话,那么这种被附加上的赠品功能可以达到如此的效用,似乎突然一下子就变的香了起来。 只不过在眼下, 这样的情况还是带来了一些困扰——如果解除开这种意识上的控制的话,那么这两个人一定会立刻同他们展开战斗, 并且打草惊蛇一般的将更多的人牵扯进来。 那样的话战场无疑被无限的扩大……是否可以对付暂且不论, 但绝对能被预见到绝对是, 与之一并而来的是时间上的大幅度拖延。 这对于现在的歌呗来说,可是绝对没有办法接受的事情。 好在如今在这里的并非只有她自己一个人, 身边的江户川乱步的存在恰好能够将这一点弥补。 黑发的青年煞有介事的看了看两位在歌声的操纵下而目光呆滞、根本无法对外界做出反应来的对象, 随后一边点头一边发出了“哦~哦~”的声音,仿佛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一样。 “是外来的组织啊, 怪不得之前一直都没有听到半点的风声呢。”乱步蹲了下来, 在两个人的身上一阵翻翻拣拣,很快就在旁边的地面上堆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 乱步朝着这些东西兴致缺缺的看了几眼,随后将目光投向了歌呗:“他们会出现在横滨, 有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你哦。” “我?”歌呗对这突如其来的指控感到了莫名其妙, 她伸出一根手指来, 指了指自己, 面上原本冰冷的表情都有所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不解, “我并不认识他们。” 别说是“不认识”了,根本就是连见都没有见过。 “在新年之前的时候, 横滨市的新干线车站曾经短暂的封锁过一段时间。虽然很快的就重新解封,并且之后也将相关消息全部都封锁,不过我这边也还是听闻了一些细节。” 歌呗转过头来,晶紫色的眼瞳眨也不眨,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 “尽管只是用时前后不超过三个小时的动乱,但是据说出动了军警——乃至于是军警当中的王牌【猎犬】。” “似乎原本有可能成为国际性的重大事件呢,只不过因为某些不为人知的原因,这起事件在真正闹大之前就被化解了,所以并没有引发太大的影响。” “嗯,所以呢?”少女倚靠着墙壁,双手交叠,一边用手指轻轻的敲打着自己的手臂,一边询问,在漫不经心当中,却又透露出一种极强的压迫感。 乱步并没有被她的气势所威慑住,依旧在侃侃而谈:“而在那一天之后,包括【猎犬】在内的军警都倾巢而出,在全国范围内抓捕和清除来自国外的半异能者组织【圣堂】的势力,是一场好大的肃清呢。” 就江户川乱步知道的,那一段时间,港口Mafia那边都有受到影响,险些以为是原本的平衡被打破,政府准备对他们动手了——虽然最后这被证明只是一个误会,但或许也正是这一次的经历,让那位港口Mafia的首领生出了一些危机感,以及渴望得到异能开业许可证的迫切。 乱步用手指了指那两个还一动不动的站着恍若木偶一样的人,拖长了语调:“他们就是从【圣堂】来的哦。” 这件事情其实要说起来,还真的是和歌呗有些关系。 原本,【圣堂】对于这样一个远东的小国是并没有什么兴趣的——国土狭小,物产稀缺,在之前的那一场异能大战当中更是成为了战败国,无论从哪一个角度来看,都实在是不值得他们另眼相待。 东方的大国几乎没有能够渗透和插手的余地,因此一直以来,【圣堂】的势力分布与范围,都是集中在欧洲要更多一些。 然而偏偏就是从这此先从未料到过的弹丸之地,先前却居然传来了……在这里寻找到了“圣女”的消息,这怎么能够不让【圣堂】为此而感到惊异。 于是,这个曾经根本不被放在眼里的地方,第一次的闯入到了【圣堂】的视野当中,并且开始向着这里增派人手,预备着要将远东发展成自己的第二个大驻扎区,直到他们将圣女带回位于欧洲总部的圣域当中。 这一批人便是为此而来。 而既然是来自西方、并且本就拥有着足够在那个异能者云集的地方依旧占有一席之地的能力的异能组织,要拿出——诸如利用一张签文,便能够实现空间转移的目的的异能者——似乎也能够被理解了。 强大的异能者虽然万里挑一,但是在那一片土地上倒也算不少稀有——这简直是能够让霓虹政府嫉妒的眼睛都能够滴出血来的富裕程度。 至于在来日本“为了更好的接近圣女并且将其带回”而发展势力 ,所以在这个过程当中被波及的人……很遗憾,他们的感受和想法,显然并不在【圣堂】需要照顾的范畴之内。 这些被用某种规则和手段筛选出来的孩子们之后将要被送去什么地方,遭受到什么样的对待,暂时还不得而知;只不过有一点能够被肯定,那就是,倘若真的被带走的话,想来绝对不会有什么好的结局。 “【圣堂】……”这个名字歌呗并不陌生,毕竟当初对方直接以整个新干线车站里的乘客作为要挟的手段,根本不将人命当做是需要放在心上的一回事的经历还历历在目,印象深刻——当然,肯定不会是什么好印象就是了。 正因为如此,所以当听到【圣堂】的名字的时候,歌呗已经皱起眉来。 “不是已经被军警接手了吗?”歌呗问。 作为她已经是在“另一个世界”当中的监护人,先前太宰治曾经给歌呗说过这件事情的后续——因为差一点就引发了非常恶劣的影响,再加上牵扯到了歌呗这位目前全国唯一的超越者、政府的眼珠子命根子,当然一切都从重从严处理。 可即便如此,【圣堂】却不但没有被彻底的根除出去,反而是愈发的郁郁葱葱的扎根和成长壮大了。 这背后所隐含的内容,似乎已经不言自明。 “唔,军警里面有内奸吧。”乱步轻松的得出了这样的结论,“不过,既然你已经将这件事情委托给了名侦探,那么就不用担心了!” 只需要到时候去看上一眼,乱步自信,无论是怎样的盘根错节都能够被轻松瓦解。 眼下他们的首要任务,还是从这不知道究竟在哪里的建筑当中离开——当然,那些被【大凶】的签文带来了这里的孩子们下落,也同样在需要寻找的任务之内。 将那两个暂时还处于歌声的控制当中的人留在了这个房间里面,并且用先前拿来捆绑乱步的绳子将他们束缚住,随后歌呗和乱步离开了房间。 依旧还是之前见到过的阴暗幽深的长走廊,两侧紧闭的门洞像是一张张几欲择人而噬的深渊巨口,哪怕只是要路过都似乎需要蓄积非比寻常的勇气。 而且和歌呗先前见到过的走廊相比,现在这里似乎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歌呗说不上来那种变化具体是什么,但是并不妨碍她觉得似乎有某种错位感隐约存在。 歌呗面上一瞬的游疑并没有逃过乱步的眼睛,于是黑发的青年毫无社交距离的凑近了过来,看上去像是一只皮毛油光水滑的绿眼睛的猫。 “怎么了?你想到了什么?” “和我之前看到的相比……不太对。”歌呗将那一种隐约的违和感同他说明。 “是那个背后的空间系异能者的能力作用吧。”乱步评价,“并不是针对我们的,只是异能力自发的影响与作用。不过,如果是缺乏引导、不知晓正确的行动方式与应对途径的话,可能就会触发警报,或者被困死在这里了。” 歌呗有些烦躁的咬了咬自己的嘴唇。 这不就是说不能随便在这里走动的意思吗?可是那样的话,又要怎么从这里离开? 这个时候,在这一栋建筑物当中根本见不到什么人反而成为了一种劣势了,否则的话,歌呗的异能力最不怕的就是人多。 有人抓住了她的手腕,带了些灼热的掌心贴在歌呗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带来的温度让少女毫无防备之下都抖了抖,险些没有条件反射性的发起攻击。 好在以能量汇聚而成的小蝴蝶真的从她的手中被释放之前,歌呗已经反应过来了抓住自己手腕的人是谁,险之又险的驱散掉了那已经隐约成型的力量。 “……我说啊,你就不能更注意点吗?”歌呗皱着眉斥责,“说都不说一声就这样凑上来,我可是差点以为你是敌人然后发动攻击了!” 说实话,就江户川乱步这细胳膊细腿,歌呗实在不觉得他能够撑得住小蝴蝶一轮的攻击。 痛击我的友军也不过如此了! 然而面对来自歌呗的隐隐的斥责,乱步却是表现出了一副非常无所谓的样子。 “你不会那样做的。”乱步扬了扬下巴,“好啦,你不是急着要从这里离开吗?我们快走吧。” “你认识这里的路?” “哼……那种东西不是看一眼就能够知道的事情吗?” 他们的声音渐渐的远去了,直到最后消失在漆黑走廊的深处。 ……但即便如此,青年和少女逐渐隐没的背影,也依旧完整的落在了监控摄像的画面内。 坐在屏幕后面的少年伸了个懒腰。 他有着漆黑的发和过分苍白的皮肤,看上去近乎毫无血色;一双幽深的紫色眼眸中倒映出来了监控屏幕里的影像,无意识的啃咬着自己的大拇指指甲。 “是意外的收获啊……” 他的手指在键盘上轻轻的敲击了几下,将监控当中少女与青年的身影抹除。 而几乎是在他完成这一系列动作的下一秒,身后的门被人推开,有长了一张路人炮灰脸的同事站在门口询问:“今天来的两位【收货员】已经好一会儿都联系不上了,你那边有发现什么异常吗?” “没有哦。”这个在并不冷的温度当中依旧穿着厚厚的衣服、戴着白色的毛绒帽子的少年轻笑了一声。 “什么也没有呢。” 第33章 十四岁(三十三) 费奥多尔.米哈伊洛维奇.费奥多尔妥耶夫斯基。犯罪组织【天人五衰】当中的一员, 情报组织【死屋之鼠】的首领。 当然,他的前一个身份少有人知晓,而更多是以后者的身份活跃在异能者的世界当中, 并且因为似乎知晓这世界上诸多的不外传之密而受到诸多组织的礼待。 毕竟在这个年代里, “情报”与“信息”才是最贵的东西,同样也是制敌的关键。 只不过在世人的眼中,这位【死屋之鼠】的首领, 其发展势力的地点已经范围显然更多的集中囊括在欧洲全境,或许因为他的出身的缘故, 所以在俄国境内也有分布, 似乎和一些大大小小的异能组织都可以搭的上话——不过, 也仅限如此了。 毕竟只是一个左右逢源的情报组织,目前在外所表现出来的部分也几乎没有武装力量。 对于这样的好用还没有威胁性的情报组织, 绝大多数的一能和当然乐得与他们交好, 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要来的好。 总之,依靠着这种心理, 死屋之鼠倒是也好好的发展了起来。 而少有人知晓, 死屋之鼠虽然明面上只在欧洲活动,然而实际上,这个组织一直都密切的关注着远东的景况, 尤其是和横滨相关的诸多变动, 哪怕是最细微的部分都会被细心的收集起来, 并且在当日就整理汇报到费奥多尔的办公桌上。 而在这样的已经超出了常度的关注下, 先前在横滨发生的那一系列事情——无论是Mimic的异常登陆也好,还是港口Mafia的五大干部之一的太宰治叛逃也好, 亦或者是霓虹政府不同寻常的一些动作和汇焦的关注也好,全部都逃不过这一双幕后之眼的注视。 再加上先前原本是被费奥多尔所引导、原本只是想要让横滨的这一滩浑水变的更加混乱的【圣堂】, 居然有如被蛊惑了一般的表示自己真的在那远东的小国发现了圣女的踪迹,种种的一切似乎都昭示着在横滨发生了某种了不起的变动,并且有什么事情正在脱离掌控。 对于长久都在关注着横滨的费奥多尔来说,这当然是需要多加注意的大事。好在他的“兼职”足够多,所以很快,费奥多尔就搞清楚了在横滨究竟都发生了一些什么。 超越者。 在那个国家贫瘠的土地上,却居然真的孕育出来了这样超然的存在。只是再考虑一下时间的话,却又似乎充满了某种黑色的冷幽默在其中。 如果再早上二十年的话,说不定有些事情都会变的不一样呢? 只是这位新出现的超越者实在是霓虹政府的心头宝,关于对方的信息被藏匿的严严实实,只有非常少数的一部分人才能够知晓——而某位猎犬的队长虽然战功赫赫,位高权重,但终归也只被认为是握在手中的刀。 你会把自己的刀和自己摆在相同的地位上吗?当然不会。 不但不会,倘若那把刀过分锋锐的话,甚至还可能反过来被提防和忌惮。 所以,费奥多尔并没有能够从知名不具的【天人五衰】的首领那里得到更多关于这位超越者的信息与情报,似乎也是一件能够被理解的事情。 然而没用的临时上司不但起不到任何的帮助,还要倒过来给人找麻烦。——相比于在欧洲活跃的费奥多尔来说,这位在霓虹境内新出现的超越者显然可能给福地樱痴带去的麻烦和影响要更多一些。 福地樱痴因为身份,自己不好太过于的在明面上去打听和调查。所以他毫不客气的给费奥多尔下发了任务,要他去调查清楚和新出现的这位超越者相关的所有情报。 费奥多尔:……真的是只管布置任务啊。 说实话,如果不是因为自己也正好有意愿想要调查和了解的话,那么对于这横加而来的加班任务,费奥多尔是非常想找个理由糊弄过去拒绝掉的。 之后的一切说起来似乎就显得很简单了。借着之前和【圣堂】搭上的关系,费奥多尔成功的跟着【圣堂】的成员一起来到了横滨,就像是一滴水融入到了一片湖泊当中那样的不起眼。 而现在么…… 费奥多尔想到了自己先前通过监控看到的、金发的少女,尚且还是稚嫩的模样,花苞一样的年纪。 仅仅只是看着她的话,其实根本没有办法想象到在她的身体内居然会潜藏着那样强大而又可怖的力量。 费奥多尔目光沉沉的注视着面前的屏幕,莹绿色的光幕上倒映出来了他的面孔,看上去有一种诡异的阴沉和可怖。 “那么就让我看看吧,被这个国家的政府视为了希望与拯救,数百年来在这片土地上唯一孕育出来的超越者……” “会是什么样的呢。” *** 有那么一瞬间,歌呗冷不丁的打了个哆嗦。 不过她并没有这样的危险感知雷达,能够将这种感觉和或许有人正在背后算计自己划上等号,只是疑心是建筑物当中过于的阴冷的缘故。 因为担心在这个空间有错位的地方一个不留神两个人就走散了的缘故,所以乱步抓着歌呗手腕的手一直都没有松开,两个人默认了这样的前进方式。 而这样的接触,自然也让乱步能够感受到歌呗现在的身体状况。 “啊,你很冷吗?”他后知后觉的停下脚步,看着自己很扁明显只穿着家居服的少女,终于意识到对方是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直接被神签给拽进来的,而不是如同他装备周全的主动送上门碰瓷。 现在不过才是2月底,尽管以节气来看似乎已经算的上早春了,但实际上温度尚且没有回暖,尤其到了晚间,就下降的更是厉害。 而以乱步的估计和推算,距离他们进入这里至少已经过了六个小时的时间。虽然在这个建筑内没有办法判断时间、也看不到外面的天色,但毫无疑问绝对已经步入了夜晚。 倘若是在开着暖气、烧着热烘烘的壁炉的房间内,歌呗这一身家居服自然是正合适的;然而当脱离了那样温暖的环境,她的穿着就显得有些单薄了……至少并不足以帮助少女抵御寒冷。 乱步稍微的思考了一下,随后解开了自己的那一件侦探小斗篷,搭在了歌呗的身上——因为双方之间到底有着身高和男女体型的差异,所以这一件小斗篷落在歌呗身上的时候,倒是能够将她包裹的正正好好,至少不再像是先前那样瑟瑟发抖。 “……谢谢。”歌呗轻声道谢。 她虽然骄傲又好强,但也并非是那种不识好歹的人。面对他人的好意与善意,歌呗现在也已经能够坦然的接受并且做出感谢——这样的改变还是亚梦为她带来的。 不过乱步显然并没有怎么将这样一点小事放在心上,只是拉着歌呗加快了脚步:“快走快走,乱步大人已经明白这里的【规则】了!” 他“哈”的笑了一声,身上现出一种独属于少年人的意气风发来:“这种事情对于名侦探来说,只要看上一眼就能够全部弄清楚了!” 接下来的行程,对于歌呗来说倒像是大开了一场眼界。江户川乱步就像是拥有着常人所无法想象的第三视角一样,能够俯瞰一切,轻易的就带着歌呗在这里穿行。 如果说起初还只是歌呗偶有察觉到的、隐约的空间错位感的话,那么到了后来,这种错位甚至是连遮掩都不遮掩一下了,就那样明晃晃大咧咧的将“异常”摆在了他们的眼前。 断续的楼梯,错位的长廊,消失的门窗,在这里行走的久了,甚至都已经无法感知到时间的流逝,导致对周围的一切都会发出错判。 而每当歌呗因为经历的这种种事情而精神恍惚、错失了判断的时候,那只坚定的握住她手腕的手、以及从这手上所传递过来的温度,又都会像是黑暗当中将她拴住的蛛丝、亦或者是唯一燃起的灯火一样,将歌呗牢牢的抓住并且为她指引方向。 乱步像是拥有某种特别的能力一样,即便是在如此容易混淆时时间。空间与感知的场所当中,他依旧能够不受到任何干扰的朝着某个寂静的目标前行。 就像是……这时间的一切纷纷扰扰和魍魉鬼魅在他的眼中都是透明的,名侦探的双眼所注视着的,唯有通向那最后且唯一的出口的道路。 他的态度是如此的坚决而又笃定,于是歌呗也巧妙的被乱步的这一种自信所感染,跟着冷静了下来。 虽然有些过分的幼稚和孩子气,但在关键的时候,倒也还是一个靠谱的成年人嘛。她在心头暗自思忖。 这个时候,歌呗还不知道自己对于乱步的判断当中究竟出现了多少的错误……不能说是一模一样,只能说是毫无关联。 有了乱步的带路,这原本应该让敌人只是踏入其中都会被杀机环伺的地界,一时之间却居然除了环境略显阴森、道路稍有崎岖之外,居然再没有什么其他的危险与不对之处了,一路走过来简直是平和的让人忍不住怀疑是不是假的。 “嗯?”面对来自歌呗的疑惑,乱步显然有些不忿,“那是当然的啦,现在带着你在这里走的可是乱步大人哦!” 他时常眯着的眼瞳有那么片刻倏然张开,从其中所流露出来的冰绿的色泽,是光这样看着都会心头一凛的程度。 “放心啦,你要赶着时间去参加演唱会是吗?我既然接下了你的委托,就肯定会赶在那之前带你回去的!” 虽然他无论是动作也好还是态度也好,总给人一种微妙的、与年龄不符的幼稚感,但在这样的时候却又拥有着一种别样的可靠。 就像是爱丽丝误入了童话的王国之后,那始终作为道标在前方引领着方向的兔子一样。只要一直都跟随着的话,那么最终也定然能够从幽深的地下逃离,重新回到地面上的、被明亮灿烂的日光所包裹着的那个世界当中去。 于是歌呗原本有些焦躁的心情,也跟着逐渐变的平稳了下来。 这样又在黑暗的环境当中行走了一段时间——而在这整个过程里面,他们没有受到任何的阻碍,包括那两个人在被歌呗控制住之后的失联,似乎都没有引起什么太大的关注与影响。 “嗯嗯,说不定是有谁把我们的行踪给帮忙抹除了。”对此,乱步不以为意的评价,“虽然本意肯定不是好心,不过我们也可以从里面得到一些好处,所以就暂时先不予追究啦!” “比起那个……”乱步在某一面看起来平平无奇、没有任何特别之处的墙前停了下来,睁开眼睛注视着这面墙,“这个后面有很了不得的东西啊。” 他用没有牵着歌呗的、空余的另一只手伸了出去,放在了墙面上,然后用力一按—— 只见那本该厚实的墙壁居然被他按的动了起来。 但是乱步的力气大抵也到此为止了,因为在那伪装成墙壁的厚重大门被推动了一定的程度之后,他显然也开始后续乏力,只能够朝着歌呗发出请求。 “乱步大人推不动啦……!你也来帮上一把啊!” 歌呗:“……” 她以一种微妙的目光看了乱步一眼,但终归没说什么,只是按照乱步的要求,和他一起用力去推那一扇门。 伴随着“咔哒”一声大概是机扩动作的轻响,门被猛的推开,门后的景象也显露了出来。 这是一间非常大的房间——更准确一些来描述的话,或许应该称之为仓库?——而在这里面,则是关着七八个孩子。 他们当中最小的看起来才三四岁的模样,而就算是最大的,也绝对不超过十岁。 乱步的目光只需要在他们的身上一晃而过,就已经能够将这些孩子一一全部都认出来:“川子,小中,山口,百惠子……全部都集齐了啊。” 出现在这里的,是在先前的连环失踪案当中作为受害者,而曾经资料被送到乱步桌上的孩子们。尽管并不是全部的所有孩子,但也是其中的绝大多数。 而在一群孩子们当中,那唯一的——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过渡阶段的人,似乎就显得有些过于的格格不入了。 白色的毛绒帽下是柔顺的黑色短发,苍白毫无血色的肌肤,与一双珀紫色的眼眸。 他抬起眼来,目光与他们交接对视,随后唇角弯出一个弧度来。 “请问……是来救我们的人吗?” 第34章 十四岁(三十四) 乱步在看见对方的时候就已经露出了极为不满的神色。他的表情几乎是在一瞬间就皱了起来, 看着如同一口啃到了柠檬所以连五官都跟着扭曲了的猫。 他其实并不认识对方,而乱步也必须承认,这个青年的自我伪装显然非常有一套, 至少在这个照面之下, 江户川乱步并没有能够从他的身上发现什么破绽。 这对于向来都自诩为“第一名侦探”的乱步来说还是头一回,他的目光于是落在了那个唯一的、与周围的环境也好,还是这些露出怯懦恐惧之色的孩子们也好, 全部都格格不入的青年身上,是长久的审视。 如果是别的什么人面对着这样的审视的话, 大概早就已经在那仿佛能够将一切都看透个彻底的目光当中瑟缩并惶恐, 恨不得能够当场逃离;然而那生着一张标准的西欧轮廓的脸的黑发青年显然是一个足够棘手的角色。 因为面对乱步的目光, 他不但没有丝毫的畏避退缩的神色,反而是能够坦然的同乱步对视, 眼神坚定的像是下一秒可以入党。 于是乱步脸上的表情在下一秒就产生了突变, 看起来就像是吃果子的时候结果在里面看到了半条虫会露出的神情。……显然,对于乱步来说, 这个青年的存在或许就和从果子里面探出头的来虫子是一样的, 不讨喜,并且会毁掉原本的一切。 “你这家伙是谁啊?”乱步双手叉腰,朝着前方躬身, 几乎都要凑到青年的面前去。 而从那个看起来病兮兮的青年面上, 露出了恰到好处的、柔弱又坚强, 看起来就像是在一片的雪地冰原上绽开的小白花一般惹人怜惜的模样。 “我是一个从俄罗斯来的无辜的游客。”青年一边这样说着, 一边以手掩唇,咳嗽了几声, “叫我费奥多尔就可以。” 他本就生的苍白而又俊美,现在再加上这一点病弱的属性, 显然就更加的惹人怜惜了——就像是一朵用脆弱的、薄如蝉翼的宣纸所攒成的花,有一种触之即碎的美丽。 而现在,这根本不知道脸皮为何物的俄国人正在用仿佛连语调都是被刻意的所设计过的声音,柔声细语的同歌呗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原本只是想要里这个国家旅游度假的。”费奥多尔说,“然后,在路过神社的会后,因为听说是这里的习俗,所以也就进去求了一道签文。” “你也抽到了【大凶】?”歌呗问。 但是她记得乱步提到过,通过神签来挑选要被“失踪”、进而送去【圣堂】的对象,理应只有小孩子才对。 不管怎么看,费奥多尔会出现在这里,都是一件完全超出了规格之外的事情才对,无论怎么看都怎么透露出了一股子的不同寻常来。 但是费奥多尔当然不可能给自己留下这样大的破绽。 面对歌呗隐隐戒备的眼神,这病弱的青年露出一个带了些苍白的笑:“没有……我的运气大概还不错,抽到的是【大吉】呢。” “但是我在准备从神社离开的时候,看到了有几个人鬼鬼祟祟的从神社里面离开,而且还带着一个装的满满当当的黑色口袋。” 而当他们同费奥多尔擦肩而过的时候,尽管只有片刻,但是他的确从那个口袋当中听到传来了几乎能够被忽略过去的、宛如幼猫极细微的幼弱低吟。 费奥多尔并没有多少的犹豫,当即就跟了上去。好心的俄罗斯人绝非是浪得虚名。 至于之后发生的事情嘛…… 只要看现在身处在这里的费奥多尔本人,以及他脸上那过于抱歉了的笑容,似乎就已经可以大概的猜到究竟都发生了一些什么。 毕竟不是每一个俄国人都可以徒手和巨熊搏斗的——至少就费奥多尔这个样子,应该是一拳下去后熊当场跪下来求他不要死的程度。 而就像是为了给费奥多尔作证一样,旁边居然也真的有一个看起来七八岁的小姑娘虽然一边抽噎着,但显然对于费奥多尔的存在非常的亲昵和贴近,一只手抹着自己的眼泪的同时,另一只手也不忘紧紧的牵着费奥多尔的衣角,仿佛那才是自己唯一的依靠。 显然,这或许就是那个费奥多尔原本想要帮助,结果却反而把自己也给搭进去的孩子了……? 总之不管怎么说,这孩子的存在也算是对费奥多尔先前的自述的一种作证。 至少就现在来看,他似乎的确是因为一场意外才会被卷入到这件事情当中,纯白无辜的跟一朵茉莉花似的。 这一番话听在歌呗的心头究竟有多少的分量还未曾可知,但是乱步在旁边发出了非常大的不满的声音,呼出来的气流吹的他额前的刘海都跟着翻飞了几下。 他哼哼了几声,大踏步的走上前来,插在了歌呗和费奥多尔的中间,隔离了这两个人之间的继续交谈。 可恶的俄罗斯人!就仗着自己即便是说谎了鼻子也不可能长长是吧?信口开河真是有一套啊。 乱步这样想着,恶狠狠的瞪了费奥多尔一眼,再看歌呗的时候目光里有一种微妙的恨铁不成钢的成分,大概类似于“这么拙劣的骗术你居然也辨别不出来”。 不过江户川乱步很快就哄好了自己,算了,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够像是乱步大人一样的,保护这些金鱼们也是乱步大人的义务。 更何况,就算是在金鱼(普通人)当中,歌呗也是存在极为与众不同的那一种——就连社长也不知道,乱步的宿舍里面其实就收藏的有歌呗的CD,如果有谁给他打电话的话,那么一定能够惊讶的发现,这位名侦探的来电彩铃也是歌呗刚刚发售的《梦想中的花蕾》。 没错。 名侦探江户川乱步其实算是星名歌呗的路好粉来着,虽然他自己拒绝承认这一点就是了。 乱步大人才不会幼稚的拿着 CD去找歌呗要签名呢——不过,如果能够看到少女露出崇敬的目光,倒是也不错啦。 “失踪案当中涉及到的孩子,基本上都在这里了。”乱步目不斜视,仿佛费奥多尔根本不存在一样,“接下来只要带着他们从这里离开就好……” 他的话没有能够说完,因为只听“咔嚓”一声子弹上膛的声响,有人站在他的身后,手中的枪抵住了乱步的后脑勺,伴随着极为反派的狞笑:“太遗憾了,小子,离开?你也得跟着一起留在这里!” 身后那狭狭的一道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占领,已经有三两的手中持着枪、仅仅只是从面容上来看都不会让人觉得是什么好人的壮汉手中握着枪支,注视着他们的目光充满着戏谑的恶意,就像是在看自以为能够逃出生天的小老鼠。 而越过他们,也能够看到更多的手中持有着武器的人——不一定是枪械,但也都可以造成不俗的攻击力,对于手无寸铁的这一屋子孩子、少女以及两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青年来说便更是如此。 结果不会有什么意外,无非是这两个误入了临时的基地、又好运的找到了这间被暂时充当仓库关押幼童的家伙,把自己也投入到这间仓库当中罢了。 而他们甚至在这间仓库当中也待不了几天,因为远在欧洲那边的【圣堂】总部,很快就会有圣徒大人亲自前来指导后续的工作。 并且据闻——只是据闻,这位圣徒大人可能日后将会长久的驻扎站在日本这边。 毕竟现在的远东,其存在的意义已经和以往不能够同日而语了嘛。 为首一马当先闯进来的男人一边这样想着,一边居高临下的将目光落在了这个背对着自己、被用枪抵着的身材并不如何高大的青年却并没有表露出任何的惶恐亦或是不安。 因为青年是背对着门口的缘故,所以他们都看不到青年面上的表情,只能够听到他开口的时候语气简直是十二分的令人火大。 “这样的威胁方式已经老掉牙啦……嗨嗨!歌呗酱!麻烦你了!” 金发的少女闻言,原本还神情冷凝的面上动了动,露出一个略带了无语的表情。 “不要随随便便的就指使我……我们之间的关系不管怎么看都没有熟悉到这个份上吧?” 不过她就是那种典型的嘴硬心软的类型,虽然口中是这样挑剔的,但是手上的动作倒十分的诚实。 站在一旁的费奥多尔微微睁大了眼睛,在他的面上隐约透出了几分的认真与全神贯注来。 他知道……自己此行最关注的重点即将在眼前展现。 歌呗站直了身体。 都没有谁看清楚她究竟是什么时候、又是如何出手的,以能量构筑而成的小蝙蝠铺天盖地的出现,构筑成了对视野的遮蔽的同时,也发起了凛然的攻击。 “嘶!好疼!什么东西!”为首的人手忙脚乱,“开枪,快开枪!把这些东西全部都打掉!” 甚至根本来不及考虑,在这样密闭的空间当中随意的使用枪械的话,流弹是否会将同样处于这空间当中的珍贵的“货物”给弄伤。 这并非是危言耸听,而是切实有可能发生的事情——只不过在真的有伤亡出现之前,已经有一只又一只的黑红色小蝙蝠翩然而至,挡在了子弹的弹道上将其挡下。 而在纷飞的能量蝙蝠之下,唯有站在歌呗身侧、一直都将全部的注意力都落在她身上的费奥多尔,看到了那从少女的肩胛后所衍生而出的、有如《圣经》当中所记载描述的恶魔一般的漆黑蝠翼。 只是这样的程度,可看不出什么来啊。费奥多尔在心头这样惋惜的叹了一口气,朝着一旁的阴影处又更侧了侧身子,将自己完美的隐匿其中,做一个完美的、安静的旁观者。 乱步抓住了时机,趁着那原本钳制住自己的人分神的功夫,身子一扭,像是一条灵活的鱼一样的从对方的枪口下给躲开了,三两步的就窜到了歌呗的身边。 “哇,这个翅膀也是你的异能力作用的一部分吗?”乱步一点也不见外,眼睛亮晶晶的,就像是看到了什么新鲜事物的孩童一样,伸出手来就想要去摸歌呗身后的翅膀。 没摸到。 少女狠狠的一巴掌拍在了他的手背上,清脆的拍击声似乎在昭示着她究竟用了多大的力气,因为肉眼可见的,乱步的手背上顿时就通红了一片。 “不要乱碰。”她的声音听起来非常的冰冷,颇有一种如果乱步还不打算识相的话,那么她就好好的教对方如何体面的意思在其中——这当中或许也包含着一些诧异,毕竟在歌呗过往的经历当中,大概没有见过像是乱步这样毫无边界感的人。 说来惭愧,或许是某种粉丝心理的驱使,就连太宰治那样的人在面对歌呗的时候,都恨不得表现出十二分的干劲来。 倘若有一天歌呗得以同其他的、与太宰治拥有较长时间的共事与相处经验的人深入交谈一番的话,那么她大概就会惊讶的发现,自己认识的太宰治和别人认识的太宰治,或许有亿点区别。 “什么嘛,真小气。”乱步不满的撇了撇嘴,“算啦算啦,我们尽快从这里离开吧!乱步大人不擅长战斗,所以这些事情都交给你了哦!” 歌呗:“……” 如果不是因为歌呗自己也确实急着她的演唱会的话,那么她现在简直想要先狠狠的痛击我的队友,给江户川乱步一点好看。 但是现在,她也只能够先狠狠的瞪了乱步一眼,但仍以解决眼前的这些人作为首要的目标。 “异能力——” 空灵的歌声响了起来。 其实那未必能够构成一支完整的歌曲,但不过只是几句简单的吟唱,却也已经足够起到效果。 只见原本与他们敌对的那些人都面容呆滞、目光空茫的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像是被丝线控住的人偶。歌呗拍了拍手,他们就仿佛已经被规训好了一般自动的朝着两侧去,让出了一条通往门的、离开的道路。 这一幕是如此的神秘又惊奇,而来自少女的歌声也足够动人,以至于原本还惶恐不安、有如枝头的惊弓之鸟一般的孩子们也渐渐的沉醉在其中,至少比起刚开始,他们的情绪显然已经得到了不小的缓解。 “不许哭了。”歌呗的目光在他们的身上扫了一圈,“想从这里离开吗?那就安静的跟着我。” 这并不是什么柔软的话语,但却似乎意外的有效。尽管还能看到有的孩子在不断的抬起手来抹眼泪,但他们却真的听从了歌呗的要求,跟在这个漂亮而又气势凛然的小姐姐身后乖巧的离开。 这一幕若是从正面看过去的话甚至是有些可笑的,会让人联想到老鹰捉小鸡的游戏;然而对于真正的身处这“游戏”当中的孩子们来说,这却是无数次的祈求之下才终于得到的微末的希望。 而在歌呗对孩子们发出要求的时候,乱步却是走到了费奥多尔的面前去,毫不客气的朝着他伸出手来。 “我说,你的手上是有那个的吧?能够操纵这栋建筑里面的监控之类的东西。” 江户川乱步睁开了眼睛。 “把那个东西给我。” “不然的话,就让歌呗过来把你也变成那样子哦?”他一边这样说着,目光扫过了那些手中还握着枪的“人偶”们。 歌呗的耳朵动了一下。 “喂?”她朝着这边转过头来,“我说过的吧,不要那么理直气壮的想要指使我啊!” “而且你的意思……这家伙也和他们是一伙的?” 她的目光落在费奥多尔的身上——显然,尽管都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但是乱步在歌呗这里的信誉值明显要更高一些。 如果乱步现在点头的话,或许费奥多尔也躲不过变成“人偶”的命运吧。 “唉。”好心的俄罗斯人叹了一口气,“我并没有带着恶意来的。江户川君就这样打扰了我的兴趣,实在是太不礼貌了。” “我本来可是希望能够给星名小姐留下一个好印象的。” 他抬起头来,从略长的额发下间能够看到那一双灰紫色的眼。之前挂在他面上的虚假的面具破碎了,自其下所泄露出来的是不加以掩饰的恶意。 “本来并不想采用这么粗暴的办法,但是星名小姐身边的【骑士】太难缠了,所以才用如此失礼的方式与你见面。” “不过接下来……可能要更失礼一些了。” 魔人微笑着喊出了一个名字。 “带我们的公主从这里离开吧,果戈里。” 第35章 十四岁(三十五) 几乎是在他的话音落下的一瞬间, 从旁边的空间当中出现了一个闪烁着金色的火花的漩涡,同时从那漩涡当中伸出了一双手臂。 “嗨嗨~等待很久了,乐意为您效劳~” 有某个此先并没有听过的声音这样轻快的道。 随后这双手臂从后面一把揽住了歌呗的肩膀, 接着是从天而降的白色披风, 将相对来人而言显出了几分娇小的少女给直接包裹在其中。 那金色的火花圈又一次出现,这一次是将歌呗和未知形貌的来人都包裹在了其中。 因为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了,以至于甚至都来不及反应, 眼前所能够看到的景象就已经骤然发生了改变——她站在横滨不知道是哪一段海岸线的边上,周围几乎看不到什么建筑与人烟。 甚至就连这海岸线看起来也没有经过太多的修葺, 只勉强规整了模样, 不至于是完全未开发过的、毫无安全保障的模样。 离开了那一栋空间都被扭曲、于是连带着时间也都开始被混淆了的地界之后, 歌呗终于能够接触到不同于那幽暗封闭的室内的环境。 她的身上没有任何能够用来看现在的时间的东西,只能通过天色以及熹微的晨光来判断大抵是清晨。四周安静的过分, 或许是因为整个城市都还没有醒过来的缘故, 从这个位置能够勉强的遥遥看到横滨港湾大桥,上面暂时还没有堵城水泄不通的模样。 她得从这里离开, 尽快的回到事务所也好, 或者是和太宰他们取得联系也好……只是都不等歌呗采取什么行动,一只手就已经从身后伸了出来,半点不见外的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真是一位不乖的公主。”先前将她掳掠过来的那个陌生的男声响了起来, 只是他的语气有一种莫名的夸张, 听着简直会让人怀疑自己是不是正在听一场戏剧的上演。 而这个声音仍旧还在抱怨着——大概是因为常用语并非日语的关系, 以至于当他说话的时候, 那种黏连在词汇与词汇之间的奇妙的弹舌让人无法不在意,甚至已经超过了话语本身的内容所带来的关注度了。 “只是一个没有看着的功夫, 就想要逃离了吗?虽然我很欣赏这种对自由的追求啦,但如果真的让你跑掉了的话, 费佳肯定会找我麻烦的吧?” 对方抱怨着说:“那样事情会变的很糟糕,我可不希望发展到那个地步啊。” 这个时候,歌呗也已经回头,看到了这将她二次绑架掳掠走的人的面容。 这同样是一个拥有着典型的欧洲人样貌的青年,高眉深目,面上挂着笑容。 他做小丑装扮,穿着一身相对于日常的装束来说显得有些过分浮夸了的小丑演出服,看起来比费奥多尔略高一些——也远比他看上去要来的健康。 怎么说呢……如果是这个青年的话,可能会比较符合人们对于俄国人的刻板认知吧。 由冰雪和伏特加所构筑而出的斯拉夫人拥有着高挑的身材与并不夸张、但又拥有着足够的爆发力的薄厚适中的肌肉,在他面前,于同龄女孩子当中其实已经称得上拔尖的歌呗都被衬的有些过于娇小了。 他的手被歌呗毫不留情的一巴掌拍掉,用了很大的力气,都能够看到在他的手背上几乎是立时就浮现出来的红色的印子。 然而这白发的青年看上去并不恼,只是依旧用那种有些浮夸和奇怪了的笑容注视着歌呗,而从他的身后,则是走出来了原本应该在仓库里面的费奥多尔。 “你们是幕后策划了这一切的人?你们的目的是什么?” 歌呗的眸都冷了下来,看着眼前的两个俄罗斯人,形象改造一直都没有解除过,身后的蝠翼微微收拢,攻击随时都蓄势待发。 并且如果有需要的话,她随时都会展开变身。 “星名小姐。”费奥多尔朝着歌呗展露出一个笑容,“想要像是这样和你见上一面,真是很不容易。” 原本费奥多尔并没有将见到这位年轻的超越者当做是什么难以完成的事情——不是费奥多尔自打,实在是因为这个世界上绝大多数的事情在他的眼中过于的自白和简单,而绝大多数的人在他这里也称得上是愚不可及。 即便他将要面对的是一整个国家的体量,在费奥多尔看来也算不得上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诚然傲慢,但是他也的确拥有这样傲慢的权利。 只是这一次,在费奥多尔将要行动的时候,他发现了亿点不对。 少女的信息被以最为严密的方式保护封锁了起来,而那绝对不是这个国家的政府能够做到的程度——虽然有些冒犯,但是费奥多尔的确不认为他们的手段能够拦得住他。 那应该是某个在计谋上与他不相上下的、同样能够将整个世界都看透的人所设立下的严密防护,已经到了即便是费奥多尔都会觉得有些棘手的程度。 于是费奥多尔按兵不动,在更加深入的调查和了解之后,他发现了给自己的行动造成阻碍的人是谁。 ——那位从港口Mafia跑路的前干部太宰治,居然留在了歌呗的身边,暂时充当他的实习经纪人。 费奥多尔冷眼瞧着,太宰治这显然不是一时的兴趣,而是真的在认真的学习和准备。大概等他完全的熟悉了这中间的诸多弯弯绕绕和规则之后,星名歌呗现在的经纪人也就该退位让贤了。 不存在不更换经纪人的可能,如果对方不愿意体面的话,那么太宰治一定会帮对方体面的。 这让费奥多尔对歌呗生出了更多的兴趣。 毕竟他和太宰治是一类人——而他自然也就再清楚不过,他们这类人究竟有多难搞,心防又究竟有多重。 而能够让太宰治心甘情愿的去为她尽心尽力的做事和谋划,费奥多尔也难得有些好奇,那个十几岁的少女究竟是怎样得到了太宰治的另眼相待。 想要能够算计到一位超越者,这可不是什么简单的嘴上说说就能够做到的事情。为此,费奥多尔花费了足足三四个月的时间,先是和【圣堂】重新搭上线,然后又在远东谋划,随后诱导他们派出了自己稀有的空间系异能力者,来到霓虹布局。 只可惜江户川乱步的出现还是在一定程度上打乱了费奥多尔原本的计划,只能够临时喊出果戈里——原本在“剧本”当中,果戈里不应该这么早登场才对。 歌呗微微眯了眯眼睛,看向费奥多尔的时候,已经没有了在那隶属于【圣堂】的建筑物当中的、面对陌生人的善意,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的冰冷与锋锐。 “算了,我可没有时间在这里和你们浪费。”她身后的蝠翼猛的展开来,成为了足够支撑起少女的身躯在空中飞行的尺寸;与此同时一并出现的是费奥多尔已经见过一次的蝶群,这时候能够看的更加清晰了,是拥有着非常美丽的鳞翅的凤尾蝶,远比寻常的蝴蝶还要更为美丽。 但是,如果真的因为它们只是一些“柔弱”的蝴蝶而小看的话,那才是真的会将自己都陷入某种不妙的境地当中去。 毕竟……蝴蝶,可是一种食腐的生物啊。 它们远比娇艳美丽的无害外表,要来的更为残酷与危险。 物理攻击难以起到成效,而蝴蝶的数量太多,就算是果戈里数次使用自己的异能力,用披风将能量蝴蝶们捕捉然后传送到别的地方去,相对于整体的蝶群规模来说也不过是杯水车薪的努力。 这实在不是他们在毫无准备之下,狭路相逢能够应对的敌人。不是没有想过靠体术去制服歌呗,但是蝶群不可能给他们这样的机会。 更何况…… 那个少女,拥有着绝对的制空权。 眼看着歌呗已经飞离了地面,费奥多尔终于不能够再继续以一种游刃有余的态度来对待这件事情了。 “看来我们之间的谈判破裂了……真可惜。” “果戈里,带我去星名小姐身边。”费奥多尔说。 果戈里是极为稀有的空间系异能者,他的异能力【外套】能够以他的披风作为媒介,将30米范围内的空间联通起来——歌呗并没有飞出太高太远,所以仍旧在30米所能够覆盖到的范围之内。 “哎呀……你这次的耐心意外的少呢。”作为费奥多尔的“朋友”,以及多年合作的搭档,果戈里笑眯眯的这样评价。 “虽然很可惜,但如果真的让星名小姐带着我们的情报离开的话,很多事情都会变的很麻烦。”费奥多尔叹气,“现在还不到我们登台的时候。” 尽管到目前为止,对于这位新晋超越者的能力还暂未能完全探明,但以费奥多尔的智商,即便只是些微的细枝末节也已经足够他做出一定程度的推测与判断。 大范围的精神操纵与影响,触发的条件暂不明确,但似乎是某种轻易就能够被达成的媒介;除此之外,这种异能力似乎还兼有其他方面的运用与表现,比如先前见到的能量构筑而成、可以自行展开攻击的蝶群,也比如在少女的背后、推测或许能够提供飞行能力的翅膀。 在这样的情况下,如果不能够将对方拉拢到自己的阵营这一边的话,那么虽然很可惜,但是费奥多尔也只能够“请”这位偶像小姐退场了。 借助果戈里的帮助,他们在出现在数米高空当中,正在歌呗的身后——而费奥多尔则是朝着歌呗伸出手去。 费奥多尔的异能力【罪与罚】,拥有两种表现形式。 其一为被动作用,能够让任何杀死他的人变成下一个费奥多尔; 其二为根据费奥多尔本人的意愿而可以主动选择是否要发动的异能力,当和某人产生了直接的身体接触的时候,他的异能力将能够根据此人身上所承担的“罪业”,而给予响应程度的惩罚,最高可致死亡。 但是按照《圣经.新约》的记载,在神明的旨意之下,众生皆罪,人类从诞生的那一刻起便已经承继了自先祖亚当与夏娃那里所传承下来的罪恶。 并且这一份罪恶显然并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有所减弱。正好相反,人只要活在这个世界上,那么“罪业”的程度便会被不断的拉大,直到远超过灵魂的重量。 而在判定了歌呗无法成为他们的同谋者的现在,对于这样一位强大而又神秘的超越者,费奥多尔的选择是在她真的成为他们的阻碍之前,就将这个不确定因素给除去。 他的异能力说好用也好用,可一旦关于异能力的具体情报信息泄露的话,那么就很难再有发挥效果的机会。 所以,虽然觉得可惜,但还是在这里就说再见吧。 费奥多尔可惜的叹了一口气,像是看到了一枚上好的宝石不不得不被破坏掉的时候面上的那种可惜与痛心。 他伸出手来——相对于成年男性来说显得有些过于的骨节分明,细细一截的手腕伶仃,皮肤苍白的能够看到其下青色的血管的这样的一只手,抓住了歌呗的手腕。 异能力,【罪与罚】。 果戈里发出了一声夸张的叹息,已经做好了眼前精致漂亮如同精心雕琢的人偶一样的少女瞬间七窍出血、在空中骤然坠下摔的乱七八糟的准备。 只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同时出乎了在场另外两个人的意料。 少女毫不留情的也给了费奥多尔的手一巴掌,用的力气很大,顿时在那有如艺术品一样的手的手背上留下了泛红的印子。 但是比起“费奥多尔”挨打了这件事情,更值得被关注的果然还是…… “【罪与罚】对你不起作用。” 从费奥多尔那一双暗沉近乎于黑色的深紫色眼眸当中,迸发出了会让看到的人觉得胆战心惊的光芒来,带着某种让人会心头一跳的、隐秘的狂热。 “砰砰。” “砰砰。” 在他所度过的几百年的时光当中,这还是费奥多尔的心脏第一次跳动的如此剧烈,几乎在鼓动着要从胸膛当中蹦出来, 他看着歌呗的目光也有了变化。阴湿的、黏稠的,最开始意识到异能对歌呗并不起作用时的惊讶已经全部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某种探究与期待。 “你并非是稀有的反异能者,【罪与罚】确实的落在了你的身上。” “那么……可以告诉我吗?” “你究竟是如何规避掉它的伤害的呢?” *** 这个世界是罪恶的。 这个世界上所生活的人,全部都是身怀着罪孽的。 而在这些人当中,异能者就更是原罪当中的原罪,他们仅仅只是存在本身都让这个世界变的浑浊不堪,已经到了会让费奥多尔恨不得掩面逃离的程度。 费奥多尔和【圣堂】之间的关系既疏离又贴近。 他们拥有着共同的信仰,信奉和追随同样的神明,相比起其他的群体来说更具有共同话题; 但是另一方面,他们对于这个世界拥有这个各自不同的看法,尽管最终意图达成的结果大体相似,但终究仍有不小的差别,于是便也因为这样的差异而呈现出不同的过程。 正是出于这样的原因,所以费奥多尔从来都没有考虑过,那位被【圣堂】所承认的、奉为圭臬的“圣女”,于他来说,是否也会存在与这普罗众生不同的地方。 以至于直到现在,他才发现这个巨大的“惊喜”。 “让我再试一试吧。”费奥多尔这样道,与其说是征询,不如说只是一种自言自语。 “果戈里。” 甚至都不需要再给出什么其他的指令,长久的合作以及对于费奥多尔的了解,已经足够果戈里明白对方现在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完全把我当做交通运输工具了哦?”他这样似笑非笑的抱怨着,但任是谁也没有办法从这样一句话当中判断出他究竟是真的有些不高兴,还是这也和往常一样,只不过是一种会给人带去误导的话术。 不过,果戈里还是非常配合的按照他的“挚友”、“老搭档”的要求,再一次的启用了异能力,出现在歌呗的身后。 ——没办法呢,毕竟他的异能力可不像是面前的明星小姐一样能够达成“飞行”,将天空都征服成为自己的领域,而只能够稍微卡一下自己异能力的bug,通过接连不断的空间跳转,达成短暂的滞空效果。 他们再一次的贴近了歌呗——谢天谢地,因为果戈里的异能力是直接在空间的范畴上进行跳跃的缘故,所以那些原本围聚在歌呗身边的蝶群并没有能够阻碍住他们。 费奥多尔又一次朝着歌呗伸出手来。不过比起先前只是单纯的“接触”,他这一次直接非常失礼的伸出手来,抓住了歌呗的手臂,并且是用了不小的力气,甚至都能够看到在少女纤细白皙 的手腕上立时浮现出来的那一圈红色的掐痕。 “真的……没有起效。”费奥多尔盯着自己的手,目光灼热的像是能够在那上面烧灼出一个洞来。 但是他自己却似乎对于这种行为究竟有多么变态浑然无觉,只是再抬起眼来看向歌呗的时候,目光已经完全变了,就像是狂信徒在看着教堂里面伫立的圣母塑像。 “无罪者 。”他轻声的低喃着,“这个世界上,居然真的会存在没有罪的纯白生灵吗?” 他的目光在歌呗身后的蝠翼上长久的停留——就算是再没有宗教素养的人也该知道,那很明显是只有恶魔才会拥有的翅膀与造型。 这看起来,可和“无罪”相去甚远。 费奥多尔愣愣的看着自己的手发呆,但是他可以这样浪费时间,歌呗却显然急的快要冒火。 “不要妨碍我!”少女终于被这一而再、再而三的耽搁所惹恼,决心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 有不知从何而来的、略带了些低昂的变奏曲响了起来,让果戈里和费奥多尔都感到有些莫名。 随后,完全挑战他们对于这个世界、以及对于异能力的认知的景象就出现了。 ——只见在这音乐声当中,有粉紫色的能量伴随着乐声上浮,随后落在了歌呗的身上,覆盖了她原本的着装,成为了一套另外的装束。 比起先前来要显得更大、更有力的蝠翼,黑色与红色交织的战斗群,以及从裙摆下延伸出来的一条长长的尾巴。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与“恶魔元素”拥有着既视感过于浓烈了的关联,根本与“纯白”、“圣洁”之类的元素毫无关联。 但是现在并不是去思考这个问题的答案的时候。 “喂喂,费佳,小心——” 伴随着果戈里的吱哇乱叫,费奥多尔抬起眼来,正好看到歌呗的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柄几乎和她自己整个人都等高的三叉戟,而少女正怒气冲冲的举着那个三叉戟朝着他们戳过来。 果戈里几乎要发出尖锐的爆鸣。 不要这样啊,不是都说了吗,他的异能力真的不能够代替空中飞行啊! 再这样下去的话,唯一后果只会有一个,那就是猛猛坠机。 果戈里发誓,虽然他平日里也不喜欢循规蹈矩,而是更追求一些“寻常”之外的乐趣,但并不代表他会喜欢这样的乐子。 更何况,就算费奥多尔表现出来的再怎么的病弱,终归也是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基础的身形和骨骼重量在那里,就算是再轻也轻不到哪里去。 现在带着费奥多尔,还要保持异能力的使用,还要注意不被歌呗的攻击给触及到……说实话,果戈里却是感到了亚历山大。 “这可一点都不自由啊。”他的脸上虽然还挂着笑容,但是现在这笑容当中可是看不出半分的轻松和闲适来,慢慢的全部都是苦笑……说实话,果戈里觉得自己现在是真成小丑了。 但有人比他们更觉得烦。 “一直跑来跑去的,跟个苍蝇一样!烦死了!” 歌呗用恶魔三叉戟戳了半天都没有能够戳中,给她的感觉无比烦躁,就像是一个难度被设置的过于高的打地鼠一样。 就算是自己时间充沛的时候,歌呗对于这样的游戏也是兴致缺缺的,更何况她现在最急同时也是最赶的就是时间。 于是少女停了下来,三叉戟背在自己的身后,望着面前的两位俄罗斯人,漂亮的紫色眼眸当中喷吐着愤怒的光。 “——” 费奥多尔忽而觉得心下一悸。 金发的少女伸长了手臂,纤细白嫩的指尖在空中划了一个弧度,随后直直的指向了他们——她分明并没有拿任何的远程武器,也没有使用如同能量蝶群一样的技能,可费奥多尔的直觉依旧给予了他一种非常不妙的预感,就好像是自己已经被锁定,并且即将有非常不妙的事情要发生了一样。 怎么……? 而下一刻,费奥多尔和果戈里就明白了那种异样的危险感究竟是从何而来。 非常明显的能够感受到,有某种“存在”被从他们的身上抽走,带来了此先从未有过的空虚感。 那像是一只无形的手,将原本与生俱来的什么东西从身体当中“分割”走,以至于留下的只有无尽的空虚。 随后——这被抽取出来的东西落到了不远处少女的手心中。 说来非常奇妙,因为那分别是一枚红的剔透而又艳丽、仿佛用鲜血凝聚而成的苹果;以及一张黑白花色交织的格子扑克牌。 无需任何人说明,几乎是在看到那两个东西的一瞬间,他们就已经明白了——那是自己的异能力,只是如今被少女简单的一个手势、一个动作,就从自己的身体里面给抽取了出来,如同玩物一般的乖巧的躺在少女的手心上被随意把玩。 费奥多尔几乎是立刻的就联想到了涩泽龙彦……但是歌呗的异能力明显比涩泽龙彦要来的更全面,也更加毫无征兆与声息。 这就是……超越者吗…… 果然每一个超越者都是不可小觑的存在,哪怕是如同面前的少女一般的年幼亦是如此。 而比起费奥多尔脑中飞快划过的数种思考,以及由此衍生而出的种种排列组合,还抱着他的果戈里的笑容却是僵住了:“不是,等一等……” 已知,他和费奥多尔都是靠着果戈里的异能力,才能够达成在空中与歌呗短暂周旋的成果。 但是现在,异能力没有了…… 这下真的要掉下去了啊啊啊!! 第36章 十四岁(三十六) “还没有歌呗的消息吗?”太宰治问。 事实上, 他现在周身的气压低的吓人,简直就像是一个正在不断旋转的漆黑漩涡,拥有着一种像是能够将周围的一切都吞噬进去的恐怖气场。 根本没有人敢和他对视, 仿佛这个年纪不大、尚且还可以用“少年”去相称的男孩, 其存在本身便已经是无匹的黑暗沉渊。 甚至都不需要对视,也不需要靠近,仅仅只是和他存在于同一个空间这件事情本身, 都会带来无比恐怖的压迫感。 或许只是错觉,但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似乎连呼吸都变的困难了起来, 周围的空气都停止了流动, 让人恍惚以为自己是掉到了黏稠的树脂当中,即将被封存成琥珀的小虫。 现在正在太宰治身边的这些人, 都只是普通人。有的来自于事务所, 是事务所给歌呗配备的相关工作人员;有的来自投资方、武道馆方、运营方等等,毕竟一场演唱会所牵涉到的部分总是很多的, 远不是一家就可以独吞和运营好的程度。 其实平日里身处娱乐圈这个名利场, 这些工作人员们也自诩远比常人更见识过许多;然而即便已经如此的“见多识广”,也从没有谁比这个黑发的少年人来的更恐怖。 ……这是当然。 且不说他们了,就算是里世界那些血里来火里去、习惯了杀戮与死亡的人, 在听到太宰治的名字的时候, 也少有几个不胆寒的——更不要提要和这位双黑之一的危险存在面对面的相处了。 在这种时候, 唯一敢去靠近太宰治的, 只有同样在这里的织田作。 “太宰,冷静一点。”织田作虽然也因为歌呗的失踪而感到焦急, 但是比起太宰治那种仿佛出栏的凶兽即将要择人而噬的、无差别攻击的凶恶,织田作显然还能够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不至于像是太宰治那样过于的外显。 当然,这也可能是建立在织田作清楚的知晓,大概没有人能够给歌呗造成伤害的基础上的,以至于他明天要更沉着冷静一些。 “歌呗已经失踪了快一个周的时间了。”太宰治用力的咬住了自己的腮帮子,用这样的疼痛来提醒自己保持清醒,“演唱会今天晚上就会开始,但是直到现在,都没有她的半点消息。” 在发现歌呗从自己的房间里面毫无征兆的失踪的那一刻,很难形容太宰治的心情究竟是如何的。 很奇妙,往日里太宰治的大脑总是以一种常人根本无法想象的方式在高速的运转,进行着庞多到如果能够以字幕的形式所呈现出来的话,大概是一眼看过去根本望不到尽头的、还在不断往下延长的疯狂刷屏的界面的繁多思考。 然而在那一瞬间,他觉得自己的整个大脑当中都近乎是一片的空白,所有的想法——说是被清空了也好,还是说停止下来了也好,总之无论多么重要现在都必须退居一射之地,唯有“歌呗失踪了”这件事情占据乐最多的存在感,并且还在不断放大,直到最后独占了太宰治的全部心神。 好一会儿之后,太宰治才终于后知后觉的反应了过来究竟都发生了什么。 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对于太宰治来说极其的割裂。 他整个人像是都被分成了两部分。 其中一部分能够冷静的、沉着的思考,将“操心师”的算无遗策发挥到了极致;而另一部分则像是一个一无是处的胆小鬼一般将自己给蜷缩起来,面部表情近乎于空白的看着外界发生的一切,如同那些被吓懵了之后对一切都难以产生反应的孩童。 冷静的那一部分太宰治看起来和平日里没有什么区别。在确定了房间内没有任何外人闯入到来的痕迹之后,太宰治将这一起事件锁定在了异能力上。 他当即找来了坂口安吾——尽管双方再见面的时候,气氛的确有不小的古怪与尴尬,但是在真正重要的事情前,这也可以暂时的先被忽略掉。 “安吾。”太宰治开口,甚至都顾不得去对坂口安吾阴阳怪气了,“我需要你告诉我,在这件房间里究竟都发生了什么。” 大晚上的被太宰治一通电话叫过来、结果发现居然是在织田作的家,这件事情已经足够坂口安吾感到惊讶了;然后他就被告知了需要自己做的事情。 “织田作家的那个孩子无缘无故的失踪了?”坂口安吾推了推自己的眼镜,“是当明星的那个孩子……歌呗吗。” 他还记得那个女孩,一方面是情报工作人员下意识的会对情报进行收集和记录,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歌呗现在实在算得上是如日中天,哪怕是非常偏僻的乡镇也应该有听过少女的歌才对,即便是对流行音乐不感兴趣的人都可以下意识的哼唱出几句的曲调。 而歌呗又是自己为数不多的挚友织田作家的孩子,所以坂口安吾自然下意识的多关注了几分。 “是她。”太宰治的脸上就像覆盖了一张苍白坚硬的面具,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与变化,任是谁也别想从他这里看出些什么来,“要借用一下你的异能力了,安吾。” 【堕落论】——坂口安吾所持有的异能。能够读取残留在物品上的记忆,简直可以说是天生的情报人员。 而现在,太宰治选择向这一份异能力发出“求助”。 既然事关自己的两位友人,也不是什么不好的事情,只是借用一下自己的异能力,自然无妨 。 “我明白了,带我去吧。”坂口安吾说。 太宰治依旧挂着一张看不出表情来的脸,带着坂口安吾朝着三楼歌呗的房间走去。戴着眼镜的政府职员跟在他的身后,看太宰治这过分熟练了的、如同在自己家一样的熟稔感,忍了又忍,才总算是没有把自己的某些质疑给说出口。 太宰君,为什么你对这里这么熟悉? 但是打死坂口安吾他也想不到,太宰治现在已经住进了织田家,成为了虽无户口本之名,但有户口本之实的织田家第八位成员。 “打扰了。”尽管房间的主人并不在,但坂口安吾还是在进门之前下意识的这样说。 他走进去,伸出手,从房间内的家具和物件上一一拂过。 伴随着这个过程的进行,坂口安吾面上的表情也逐渐变的凝重,到了最后,他蹲了下来,伸出手在地板上轻轻的一捻,指腹上沾了一点灰色的痕迹,像是纸张或者竹篾之类的东西在燃烧后留下的灰烬。 等到坂口安吾重新站起身来之后,他的镜片上似乎有极为危险的白光一闪而过。 “我能够看到的部分,是她触碰到了一个什么……然后那东西作为中转的媒介,将她直接划开空间带走了。” 坂口安吾毕竟是异能特务科精心培养的年轻人才,同时也隐隐有日后将要接手异能特务科的意思在其中。 这样的资历与背景,坂口安吾见过记录的、知晓的异能力不胜枚数,自然也判断出造成眼前所见这一情况的,应该是由空间系的异能力所造成的。 但是这并不会让事情变的清楚,正好相反,比起先前来却是越发的复杂了。 奇异自然是因为,异能力的作用、施展条件对于每一位异能者来说,都是最机密的情报,如果被他人提前得知了自己的异能力的话就能够提前有所防范,进而导致异能力的效果可能没那么好——或者干脆不奏效。 而与之相对的,若是能够隐藏好关于自己异能力的情况,在其他人都毫无预测和准备的时候使用,那么往往能够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正因为如此,所以并不是所有的异能力者都被记录在案,并且异能力者的情报数据往往都是缺失的。 而在这所有的异能力者当中,空间系的异能力和精神系的异能力都同样稀少,也普遍被认为更难以被外界知晓他们的存在。每一位都是珍惜的能力者,无论加入任何的组织都会得到非常好的待遇。 但现在,一位空间系的异能者几乎已经被证实了在利用自己的异能力作恶……这可实在不是一个好消息。 尤其是对于坂口安吾这位异能特务科的雇员来说。 “她碰到了一个什么东西?”太宰治问。 坂口安吾看了他一眼,觉得自己的这位朋友现在的声音听上去有些过于的平静了,与他鸢色的眼眸深处那些掀起的骇浪惊涛并不相符——而也正因为如此,于是便从这表面的平静之中,渲染出一种无声无息的恐怖来。 尤其坂口安吾曾经与太宰治共事过数年,不止一次的亲手处理过“双黑”所参与的任务的情报。他远比绝大多数人要清楚的知晓,如果太宰治想,他能够做到什么样的程度。 一件原本“普通”的走私案因此而变的“不寻常”了起来。 坂口安吾将这诸多的想法全部都在心底收敛按捺,只是面上并未表现出分毫来。 他推了推自己的眼镜,重新用手再一次去抚摸那些物品,将歌呗被异能力卷入的那个画面反复的观看了数十遍,最后终于以情报人员的敏锐,有些不确定的做出了判断。 “那是……御神签?” “啊。”同样一直都在旁边、不过因为过于安静以至于几乎都要让人忘了他也还在这里的织田作,发出了一声恍然大悟的一般的感叹,“是新年那一天去神社请的神签。” 而当时,正是歌呗为了安抚家里年纪小的弟弟,所以用自己【大吉】的签文交换走了他【大凶】的不祥之兆。 谁又能够想到,这一份【大凶】居然会在这个时候应验呢。 “也就是说,如果没有出于爱护的心理和弟弟交换了签文,现在应该被带走失踪的,是你们家年纪更小一些的那个男孩是吗?” 坂口安吾蹙起眉来,不知怎的,只觉得这个说法听上去有些莫名的耳熟和既视感 。 情报人员在自己的大脑里面翻了半天,最后终于有某一条情报与眼前正在发生的事情联系在了一起。 “那个连环失踪案……”他转头看向太宰治,“太宰,事情是这样的……” 尽管作为公职人员,将这些事情告知给与政府完全无关、甚至是还是前Mafia成员的外人似乎并非规则为所允许的范畴,但是坂口安吾也绝非什么循规蹈矩,一板一眼之人——事实上,在这位青年精英的身上,何尝不是充斥着一种常人不一定能够意识到的傲慢。 只不过他平日的表现,往往会让人忽视这一点罢了。 坂口安吾三言两语将事情向太宰治和盘托出——毕竟像是太宰治这样多智近妖之人,大概全世界也不一定能够找到几个。 很多对于其他人来说有如迷雾一般、甚至连半分的头绪都难以摸寻到的事情,在太宰治那里却会脉络清晰简单的一眼就能够看明。 坂口安吾觉得没必要给自己找一些智商以及心计上的不痛快,老老实实将事情交给更适合处理它的人难道不香吗? 而太宰治也的确并不辜负坂口安吾的信任,几乎是在坂口安吾说完的下一刻,他就已经将整件事情都梳理清楚。 “又是【圣堂】……不,不对。”在说出一个答案之后,太宰治自己却是又将其否定了,“【圣堂】只是一个表面的幌子,真正的主使者还在幕后观望。” 只可惜,虽然太宰治能够意识到这一点,但是更多的部分仍旧需要去调查、需要更多的情报进行支撑,并不是他能够凭空虚无的就确定的。 不过……到了这一步,剩下的部分在太宰治这里,也已经同透明无异了。 “我知道了。” 他对坂口安吾的“背叛”以及“间谍身份”,依旧还抱有着未曾消去的怨怼,所以眼下事情一结束,立马变脸的飞快,绝不搭理坂口安吾半个眼神,可以说是把用完就丢的渣表现的淋漓尽致。 倒是织田作朝着坂口安吾投去感谢的目光:“多谢了,安吾。” “不,没什么,能够帮到你们这些,我也很乐意。”坂口安吾在面对织田作的时候终归还是有些不自在。他别过头去,错开了目光,仿佛这样就可以掩饰好自己的窘迫。 既然有了线索,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对于太宰治来说,就像是把答案放到了眼前一样的简单,唯一需要耗费的只有一些时间。 至于歌呗的安危,其实倒不需要特别的担心……超越者如果是那么容易就可以对付的存在的话,他们也不可能高高在上,能够有如神明一般的俯瞰这世间的芸芸众生。 只不过在他忙于寻找那家神社背后牵连的势力的时候,却还有另外一件事情横插一脚,挤到了太宰治的面前。 “七海先生,我好像没有听清楚呢,可以麻烦您再说一次吗。” 作为歌呗目前正统经纪人的七海凉介下意识的打了一个哆嗦,只觉得面前黑发少年的目光幽暗,周身的气场像是刚从冥府的最底层爬出来的厉鬼一样凶恶而令人胆寒。 少年抬起鸢色的眼眸,像是一口能够将任何靠近的生物都一口吞吃下去、再不会有挣扎着逃出生天的机会的深潭,是一种如同“死亡”本身的寂静与恐怖。 “您刚刚是说……” “公司和武道馆那边,决定先暂时取消歌呗酱这一次的演唱会?” 太宰治低笑了一声。 “这可……不行呢。” 第37章 十四岁(三十七) 太宰治说要给歌呗大概经纪人, 这可不是什么随便说说的话,而是非常认真的、他少有的处于自己的意愿想要去做到、并且投注了非同一般的在意的事情。 太宰治清楚的知道,和绝大多数人相比, 他是不一样的“异类”。没有自己的目标, 没有自己的追求,就像是一具在这个世界上游荡的行尸走肉。 很多时候太宰治都在想,异能力或许就是一个人的灵魂最深处本质的体现——【人间失格】, 再没有哪个词语能够如此精准的概括他这个人的存在。 我活着,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这是一度困扰着太宰治的问题, 并且也是驱使他数度的追求死亡的原因。 因为太宰治根本找不到自己活在这个世界上的锚点, 也找不到自己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意义。 不过, 这样的情况在第一次听到那首《迷宫中的蝴蝶》的时候产生了些许的变化——从来没有哪一刻,太宰治觉得自己是赤裸的, 是有人将他的灵魂从外面这一层包裹的躯壳当中给拽了出来, 不留给他任何自我掩饰的机会和时间,让他不得不接受这种直白的审判与打量。 说实话, 对于太宰治这种人来说, 这简直是他最无法招架的情况。 最开始只是因此而产生的一点在意。 其实要说太宰治与歌呗之间真的有多少亲密的相处——那自然也是没有的。 可是在很多的时候:在深夜无法入眠的时候,在穿梭于枪林弹雨中的时候,在生死存亡命悬一线的时候, 他佩戴的耳机当中都在不断的、反复的播放歌呗的歌。 太宰治觉得自己像是在借着这些歌, 卑劣的从那个少女的身上汲取作为人类的——说是光芒也好, 说是养料也好, 总之,他就像是一株攀附的菟丝子, 贪婪的从歌呗的身上汲取作为“人”的光辉。 而渐渐的,太宰治也逐渐产生了一些别的想法。 诚然, 他依旧对于自己的存在无比悲观,但是这一次他拥有了“道标”。 如果一直注视着星辰,追随着星辰行动的轨迹的话,能够抵达到怎样的终点呢? 太宰治产生了这样的期许,并且决定在找到那个答案之前,都将会一直黏在歌呗的身边。 被讨厌也好,被驱赶也好,无论发生什么,太宰治都绝对不会离开——这是他为数不多的、“想要”达成的事情。 于是歌呗的梦想就成为了他的梦想,歌呗的期望自然也成为了他的期望。 太宰治比任何人都希望歌呗能够站在最大的、被无数的镁光灯所汇焦的舞台上,仿佛只要能够看见她的成功,那么他无可救赎的灵魂也就能够在少女的歌声当中,得到些许的宽慰与片刻的安宁。 所以,太宰治当然知道,对于自己的这第一次演唱会,歌呗是怎样的重视与期待——尤其是当铃木财团主动找上门来,想要帮忙牵线跟合作,让这初次的演唱会直接被拔高到了武道馆的程度之后,歌呗更是对这个机会何等的珍视。 而现在,就算是事出有因,可是当经纪人说要取消掉演唱会的时候,太宰治依旧感到了愤怒。 “不需要那样做。”太宰治说,“歌呗酱会回来的。” “但是……”七海凉介为难的看着太宰治,即便对方的身上笼罩着港口Mafia干部的凶恶光环,七海凉介仍旧有些怀疑太宰治是否精神正常。 从发现歌呗失踪到现在,已经有好几天的时间。在太宰治找来坂口安吾之前,甚至根本都无法判断歌呗究竟是怎样无声无息的失踪的。 与其考虑演唱会怎么办、突然取消是否会给歌呗的事业带去影响,更应该担心的应该是歌呗的安全吧?! 但是太宰治看起来并不是非常在意的样子……这和他平日里近乎歌呗毒唯的表现可是有些过于相去甚远了。 经纪人心里乱糟糟的,许多想法都堆在一起,把他塞的一团乱。 “总之,我不同意。”太宰治说,“不需要取消演唱会,七海先生。” “但如果演唱会开始了,歌呗却没有出现的话,造成的影响会更严重……”七海凉介都有些无奈了,毕竟从他的角度来看,太宰治完全是在无理取闹,“那带来的将是灾难性的后果。” 经纪人先生苦口婆心的劝告:“太宰君,一次演唱会,并没有那么重要。” 但是这是歌呗期待已久的武道馆演唱会。尽管她从来都没有说过,可是能够轻易的洞察人心的操心师依旧能够将她内心的那种激动与渴望看的分明。 “总之,我不同意哦,七海先生。”太宰治笑了起来,然而这种笑容如果给港口Mafia的成员、亦或者是曾经作为双黑的敌人看到了的话,一定会大惊失色,并且恨不得当场脚底抹油的溜掉。 退一万步来讲,如果做最坏的打算,那也不如自己当场摸脖子死的干脆利落一些的好,总比落到太宰治的手中要强。 然而很可惜,七海凉介这位经纪人除了运气又背又好,先后负责了公关官和歌呗之外,其实和里世界并无牵系,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牛马打工人。 所以他当然不可能知道太宰治的这个笑容背后都拥有着怎样的含义,只是隐隐的觉得有些后背发凉,但并没有意识到其中的危险性,甚至仍准备继续对太宰治的劝说。 ——然后,就被那一双有如魔罗一般的鸢紫色眼瞳给吓的停止了所有的想法与动作。 “不需要那样做,七海先生。”太宰治不像是在同他说,倒更像是在和自己说。 “歌呗酱肯定会赶回来的。” “因为这是她的舞台。” 七海凉介不敢和太宰治呛声,只是对于太宰治的说法,他实在是心怀忧虑。 这样……真的好吗? 但太宰治不语,只一昧的在电脑键盘上敲打着,那些从他的屏幕上飞快划过的东西七海凉介看不懂,唯独能够觉出的只有一阵的眼花缭乱。 他的心头觉得很苦涩。 太宰治这边,七海凉介是决然惹不起的;但一想到如果演唱会开始、可歌呗又根本不出现,届时的情况……他已经感受到了某种窒息。 原以为伴随着歌呗的出现,将是他事业的又一场巅峰,但是现在经纪人已经开始担心,这会不会是自己事业的滑铁卢了。 总之,在这样忐忑不安的等待当中,时间不紧不慢的走过,一直到乐演唱会开始的那一天。 “太宰先生……”七海凉介都快要给太宰治跪下来了,“还没有……歌呗的……消息吗?” 但是演唱会还有几个小时的时间就要开始了啊!甚至现在都已经可以看到在武道馆的外面已经开始陆陆续续的聚集起的人群,还有他们手中拿的应援物了! 七海凉介觉得自己现在就像是热锅上面来回踱步、被煎熬着的蚂蚁,眼看着歌呗还没有消息,他恨不得把自己变成歌呗上去唱歌。 太宰治坐在后台的休息区,闭着眼睛,双手交错合拢。 对于七海凉介小心翼翼的询问,他微微的偏了偏头,错了一丝目光给他,语气轻描淡写:“不是还没到点吗?” “我相信歌呗酱呢。” 七海凉介:“……” 如果不是因为惹不起的话,他真的想要跳起来狠狠的给太宰治开个瓢。 你相信有什么用!你的相信能值多少钱! 经纪人敢怒不敢言。 天色越来越晚,月亮都已经在不紧不慢的向着天空正中爬升。 这个武道馆都已经开放,手中拿着应援物和紫色灯棒的歌迷们已经陆续入座,面上挂着期待的表情。 到了最后即将要开始的时间点,这些本该素不相识的观众们甚至有志一同的开始大声倒数计时。 “十、九、八……” 在现场观众们的心中,这是一种溢于言表的欣喜和期盼;然而有人欢喜有人愁,这倒计时听在经纪人的耳中,和恶鬼索命也没有什么两样。 完了完了全完了——哎? 从外场骤然爆发出了像是能够将武道馆的天花板都给掀飞出去的欢呼声与尖叫声,而原本坐在他旁边的太宰治豁然起身,大步朝着外边走去。 七海凉介在那一瞬间未必意识到了什么,但是他潜意识的跟上了太宰治的脚步。 他们从后台绕了出来,然后看到了——那身后生着宽大的蝠翼,一身小恶魔装扮的金发少女灵巧的从空中飞过,随后降落在了舞台的正中央,动作丝滑流畅,又有着一种干脆利落的帅气的美,仿佛已经经过了千百次同样的事情才能够如此的熟练。 她朝着台下抛了一个wink,顿时有如浪潮一般、甚至远超过先前那一波的尖叫声再度响了起来。 紫色的、泛着光芒的蝴蝶在她的身周飞舞,一切都美好的像是一个未知的童话。 “……原本的安排里面有这一part吗?”七海凉介都来不及 庆幸歌呗居然真的有如奇迹一般的按时出现了,心头就已经被巨大的疑惑所填满,“我们好像也并没有安排过威亚……?” 他几乎要以为自己是因为最近一段时间的压力过大而失忆了。 那这一系列的动作又是怎么完成的啊? 然而太宰治已经无暇去顾及他了。 他的目光近乎贪婪的追随着舞台上的少女,如同被关在瓶子里数百年的魔鬼,终于等到了被打开木塞放出来的机会,根本舍不得挪开半分。 “你看。”他说。 “她回来了。” 少女摘下了舞台中央原本放在支架上的话筒,一手高举指向空中,《迷宫中的蝴蝶》的前奏顿时响彻了整个武道馆。 演唱会——正式开始! 第38章 十四岁(三十八) 铃木园子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不如说,歌呗的第一场演唱会,就能直接被拔高到武道馆的程度, 铃木家在这当中可是暗暗的出了不少力。 无论是铃木次郎吉也好, 还是铃木园子也好,对此都抱有着一种极为朴素(?)的心态: 我推配得上所有最好的! 虽然一步登天就在巨蛋体育馆开演唱会还是有些太勉强了,但如果只是武道馆的话 , 以铃木财团的势力和影响力,还是能够运作一二的。 再说了, 他们甚至都没有去和歌呗大人私下见面, 讨要签名和合影, 难道只是为自推筹办演唱会都不行吗! 铃木园子越想越理直气壮。 她的手中拿着一大叠的应援物,脸上也贴着蝴蝶状的小贴纸, 一看就是一副活脱脱的狂热粉的模样;不过, 和她同样装扮的年轻男女并不在少数,还有穿着歌呗Q版卡通形象痛衫的人, 所以也还好。 与之相比, 园子身边一把年纪依旧精神矍铄,比好些的年轻人都要来的更有活力,应援棒应援贴纸一个不缺, 甚至如果不是因为影响不好、其实连应援打call的横幅都准备好了的铃木次郎吉, 似乎才要更引人注目一些。 “次郎吉伯父……”园子忍不住小声的提醒他, “我们低调、低调一点。” 毕竟他们的位置可是在前面最好的VIP席!是做的事情会被后面所有的观众都完完全全看到的那一种哦?也稍微注意一下形象啦……! 然而铃木园子显然忘记了, 她家伯父可不是畏惧他人的关注与瞩目的人——不如说恰好相反,这是铃木次郎吉最喜欢的事情, 所以铃木园子的劝告甚至是起到了反效果,他表现的像是更兴奋了。 园子痛苦的皱起脸来:“呜哇……” 算了算了, 她早就应该习惯了不是吗,次郎吉伯父就是这样的性格。 铃木园子默默的收回了目光,仿佛只要不朝着铃木次郎吉那边看就可以缓解她的些许不自在和尴尬。 ——但是这一看还真的是看对了。 因为铃木园子居然看到了一个漂亮的绝无仅有的病弱美少年。 对方的面相明显是欧洲人,但是又因为过于纤细的外表和病弱的气质而削弱了棱角分明的面容的攻击性,像是一块透了光、澄澈而又易碎的黑紫色的琉璃。 铃木园子以前哪里见过气质如此独特出众的美少年,当即眼神都呆住了。直到对方似乎注意到了她的视线,朝着她的方向投来一撇,铃木园子才如梦初醒一般的回过神来,并且立刻的羞红了脸颊。 但机会从来都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铃木园子定了定心神,趁着现在演唱会反正也没有开始,朝着对方搭话:“你好!” 她的目光从对方的身上扫过,发现他一件应援物都没有,以为是这位外国友人并不懂霓虹的追星文化,当即非常自来熟的将自己手中的应援物——灯棒啦,扇子啦什么的,分了一些塞到了病弱美少年的手中。 “来来,请拿着,不必客气!”铃木园子的热情让人根本难以招架。 她是典型的外向性格,在面对帅哥的时候更是热情,很快就已经和这位病弱美少年交谈甚欢。 比如现在园子已经知道了对方的名字,按照他的建议以“费奥多尔”相称;也知道了费奥多尔来自俄国,那一片覆盖着白色的冻土的大地,这一次的确是为了歌呗,所以才会特意的来到这个陌生而又遥远的国家。 天啊,他一定是歌呗大人的真爱粉!铃木园子在内心如此笃定和判断。 她其实还想要和费奥多尔再多攀谈上几句,毕竟这种级别的帅哥平日里可不多见——但是很快,园子就没有那样的功夫和想法了,因为全场的气氛已经在一浪更比一浪高的推向了高潮,到了最后更是武道馆内所有人都在跟着一起倒数。 人类是拥有集群效应的。而只要你身处于这样的环境当中,就很难不被这样的氛围所感染,一同参与到其中去。 铃木园子已经完全顾不上费奥多尔的存在了,她欢呼着,摇动着手中的灯棒,和其他人一起倒数计时,心脏在这一刻跳动的前所未有的快。 “……三、二、一!” 当最后一声倒数计时落下的时候,伸展着蝠翼,像是从天上落下来的一颗星辰那样闪闪发亮的金发少女落在了舞台的正中央,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园子兴奋的两侧脸颊都泛起了红晕,手中的应援棒都要挥舞出了残影,发出的尖叫声更是让旁边的费奥多尔都忍不住为之侧目——考虑到后者的性格,这怎么不算一种强大。 “歌呗SAMA啊啊啊啊啊!”当歌呗出现后,那些尖叫声的威力顿时更上一层楼,加在一起简直像是能够划破苍穹。 费奥多尔露出了微妙的神色,但是却并没有伸出手来堵住自己的耳朵——实际上,如果不是因为武道馆内的光线昏暗,唯一的光亮都只集中在舞台上,以及园子被费奥多尔的那一张脸吸引走了太多的注意力的话,那么她就应该发现,费奥多尔的手一直都有被大衣的下摆给遮掩起来,并不显露于人前。 而只要掀开他的衣摆,那么就能够看到那一双如今正规规矩矩的搭在大腿上的、宛若艺术品一般精美的双手,正被用银白色的坚硬镣铐所束缚起来,而如果园子可以观察力再敏锐一些,那么说不定还能发现,似乎总有人在似有若无的关注着这里。 那是一种监视与看守,而更远一些的高楼上,狙击枪的枪口更是一直都瞄准着这边,根本没有撤开过。 歌呗在舞台的正中央站定。 她的目光环视了一圈,看到的是台下一张张充满着期待与兴奋的脸,他们看着她的时候,眼睛里面都像是闪烁着光,是明明白白、丝毫不加以掩饰的喜爱。 歌呗向来都自诩足够成熟冷酷,这样对于歌手的她喜爱的眼神也并不是没有见过——在她还在为复活社效力的时候。 只是那个时候的她自己也如同深陷迷宫当中的蝴蝶一般,迷失了来路,看不见出口,浑浑噩噩的做着错误的事情,也践踏了那一份纯粹的喜爱。 但是这一次……不会了。 歌呗用力的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的时候,眼底唯余下来了坚定的光芒。 她摘下了舞台中央的话筒。 没有必要去更换服装和造型了,也不需要再做什么多余的准备——现在这样就很好,前所未有的好,毕竟守护甜心原本就是“理想中的自己”,而变身后的模样,当然也能够被称之为最“适合自己的模样”。 所以这样就已经足够了。 “Open your shiny eyes in the silent night——” 以那首最广为流传、掀起了一场浪潮,同时也是让世人“认识”她的那一首歌作为开始,只不过是刚刚唱出了第一句歌词,武道馆内就已经像是煮开的汤锅一般沸腾了起来。 费奥多尔曾经为了研究星名歌呗这位异军突起的超越者,而将她之前所有暴露在市面上的、能够搜集到的资料都查了个遍。 这些当中,作为在市面上最广为流传、同时也是一定程度上能够作为媒介去了解对方的为人的“歌”,费奥多尔自然也反反复复的听过。 但是,那和真正的、优秀的现场live,果然还是有区别的。 没有亲身参与并且体验过线下演唱会的人,很难想象并且理解优秀的现场live究竟能够拥有怎样的感染力。 费奥多尔原本就因为歌呗不受【罪与罚】的“审判”,以及她那与涩泽龙彦有所相似的异能力而格外关注。他试图去了解和探索歌呗,因此也就格外的让自己沉浸于那歌声当中—— 这或许是他做出的诸多决定当中少有的错误决定。 从《迷宫中的蝴蝶》,到《梦想的花蕾》,再到《与太阳相称》,这三首都是完全由歌呗自己创作的歌曲。她在唱歌,但又何尝不是在歌声当中展现自我。 三首歌当然并不够撑起整场演唱会,剩下的十几首歌曲就并非完全是歌呗自己的创作,而是在编曲或者词作上,邀请了一些专业人士的加入。 而这些歌都将会在演唱会结束后将要发布的第一首专辑当中收录。 这一场演唱会的时长为两个小时,算是比较短的,也是考虑到歌呗其实还是“新人歌手”,并且 是第一次举办演唱会的缘故。 在观众们的心中,这两个小时过的未免有些太快,他们甚至都还没有从歌呗构筑出来的那一个辉煌的歌曲宫殿当中回过神来,时间居然已经不知不觉的接近了尾声。 “接下来,是最后一首歌。”舞台上的少女微微欠身,优雅的行礼,“说实话,在今天之前,我没有想过自己可以站在武道馆的舞台上,也没有想过 ,我可以拥有一场规模如此盛大……如此【正规】的演唱会。” “我是被你们喜爱着的。我的歌声被喜爱着的。我从未如此清晰的认识到这一点。” “但是这不会是最后一次,以后我还会去更大的地方,更远的地方。我这样相信着,也希望大家愿意相信我。” “那么,最后一首歌,送给我自己,也送给在场所有的大家。” “这是一首……茜色的天空。” 在话音落下的一瞬间,不知道从那里飘来了纷纷扬扬的白色落羽;而在这落羽当中,金发少女身上的服饰有如变魔术一般产生了变化。 从黑红色的抹胸裙,只在一个眨眼间就变作粉白相间的一字肩长裙,层层叠叠的宽大裙摆看上去像是一朵盛放的玉兰花。 淡粉色的缎带构成了她身上的装饰,缠绕在手臂与小腿上,给少女带去了几丝的飘逸与灵动,但最为引人注目的果然还是那在她身后骤然张开的宽大洁白的羽翼,会让人联想到神话中的“天使”,是世界上最完美和梦幻的、为神明创造并钟爱的生灵。 原本喧闹的会场渐渐的安静了下来。 这首歌——太温柔了。 并没有非常具有节奏感的节拍,也不是会上来就冲击心灵的激昂曲调。非要形容的话,那像是云朵一样的柔软,也像是棉花一样的丝绒。 当听着这首歌的时候,或许听者本人都未有察觉,但唇角其实都在不知不觉间自己翘了起来。这是一阵轻柔的风,一朵并不浓艳的花,但仅仅只是其存在本身都已经足够带来惊艳。 心仿佛都随着歌曲而逐渐变的安定,在某一刻,有一双手轻轻的捧住了你的脸颊,于额间落下一个吻,如同魔法一般,瞬间就安抚了所有的不安与疲倦。 那是守护的宣誓与并肩的邀请,让人忽而觉得这个世界上的一切居然是如此的美好,而明天又足够值得期待。 无论发生什么,无论遇到什么,请记住,我都会在你的身后等待着你,守护着你,这是我们之间不变的誓言。 直到少女结束了演唱,向着台下鞠躬后退场,也仍有很多人没有反应过来,尚且沉浸在歌声余韵中。 “不愧是歌呗大人……我何德何能可以听到这样的歌声……”园子和她身边的铃木次郎吉都是相同的表情,两个人全流着宽面条泪的咬手绢,就算是在激动的歌迷们当中,也有些过分的显眼了。 “啊啊啊,之后我一定要把这个安利塞给兰……”铃木园子一边这样自言自语,一边无意识的动了动脑袋—— 她的动作硬生生的顿住了,幅度之大、动作之迅速,园子甚至是听到自己的骨骼发出了“咔吧”一声响,她猜很可能是扭到了。 不过,那与自己眼前看到的这一幕相比,却又算不得什么了。 名为“费奥多尔”的,病弱而又苍白的美少年正在流泪。 他的哭泣无声无息,其实也并不见多少悲伤的情绪。俄罗斯人的面上几乎没有表情,那张脸冷漠下来的时候,其本身的特点凸显了出来,精致到都具有攻击性了。 从青年美丽的、深紫色的眼眸当中,能够借着武道馆内频闪的灯光看到漫上来的一层薄薄的水光,沉淀在他的眼底。 园子近乎屏住了呼吸,看到费奥多尔那纤长有如鸦羽一样的眼睫无意识的颤动了一下。 于是那一层潋滟的水光被打破,一滴泪沿着骨相优越的脸颊滚落了下来。从园子的这个角度看过去,那简直像一副让人不忍心去打破的绝世的绮丽绘卷。 “……费奥多尔先生?”园子小小声的询问,其实她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打扰。 那颗深紫色的眼珠转了转,朝着园子看了过来。 “你没事吧?”园子有些担心的问。 费奥多尔闻言,忽而笑了。 “多谢你的担心,我没有事。” 他的目光落在舞台中央金发少女的身上,没有人看见,他的眼底那跃动着的火焰。 “我只是……” 非常恰巧的,有一根洁白的羽毛正擦着他的鼻尖落了下来,也顺带拂去了费奥多尔面颊上的泪珠。 他似是愣了愣,旋即摊开手,让那根羽毛落在自己的掌心,低头看了许久,才终于露出一个颇为复杂的、但又实在是美丽到挪不开目光的笑。 “——得到了救赎。” *** 这在尘世间游荡了千年的游魂,第一次找到了自己的归宿。 第39章 十四岁(三十九) 歌呗步履如风的朝着后台走去。 在这个过程当中, 她身上的那一套有如天使一般的粉白裙装也摇身一变,如同散落的星屑一样逐渐的消失散落,重新恢复成了她一开始穿的衣服。 当然, 江户川乱步好心出借的那一件小斗篷也在她的身上。 ——太宰治急匆匆的赶过来的时候, 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他微微眯了眯眼睛,许多信息甚至都不需要去刻意的观察和思考,就已经自动流入到了太宰治的脑中。 然而他的面上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即便是分毫的微末情绪来, 只是上下打量着歌呗,在确定她的精神状态良好、并且身上也没有什么明显的伤害之后, 一直都高高悬起来的心终于是落了半颗下去。 “歌~呗~酱~!”太宰治可实在是太懂谈话 的时候的技巧了, 如果他有心的话, 怕不是三言两语之间都能够将别人骗的乖乖把自己卖了还要帮着太宰治数钱。 眼下,太宰治便用着泫然欲泣的眼神望着歌呗, 声音听上去也是毫无矫揉造作痕迹的浑然天成, 即便是歌呗都觉得有些难以招架:“你知道你的演唱会都来了多少不好搞的家伙嘛——真是的,你到底是怎么招惹到那些家伙的啊?” 可以看出来, 太宰治对此怨念颇深。 但这也是完全能够被理解的, 天知道当太宰治看到中原中也走进武道馆的时候,心头喷吐着怎样的恶意。 “哎呀,这不是中也吗?”太宰治甚至是连装都懒得装一下, 对着中原中也极尽所能的冷嘲热讽, “但是以中也对艺术的鉴赏能力, 真的能够听懂吗?怕不只是牛嚼牡丹吧?” “被你听到的歌如果有生命的话, 都会忍不住哭泣的!” 这话语当中的恶意根本就是丝毫不加掩饰的溢出来了,显然, 如果中原中也就此大怒、并且当即转头就走的话,那么太宰治会非常乐意看到这一幕的发生。 毕竟如果和中也共处一室、呼吸相同的空气的话, 于太宰治而言是可以立刻引发他的超敏反应,带来浑身上下的不舒畅。 倘若这换成别的什么时候的话,那么中原中也大概当场暴起,不帮太宰治把他浑身上下的骨头都给拆一遍就不算数;但这一次显然情况有所不同。 一方面,中原中也将歌呗视为需要关照的、友人的后辈;而另一方面,他也在森鸥外的吩咐下要好好的“追星”——啊不,是和歌呗尽可能的打好关系。 所以于情于理,中原中也都不可能真的和太宰治在武道馆的门口推推搡搡、乃至于是大打出手,以至于影响到歌呗的演唱会的举办,并且给她带来一些不好的传闻与影响。 因此当下,这位素来都脾气暴躁的Mafia干部尽管指骨都已经在捏的“咔吧”作响,但面上仍旧是沉住了气。 “和你无关,太宰,我可是买了票来参加演唱会的。” 通过森鸥外,中原中也已经知道了太宰治如今是歌呗的全权代理人——无论是在哪一方面。 虽然对于歌呗的这个选择颇有质疑,并且怀疑太宰治在其中是否使用了一些不光彩的手段,但中原中也显然也没有立场去管歌呗的选择,只能一边担忧着,一边以最为挑剔的目光去衡量太宰治的一切所为。 如果让他发现太宰治这家伙不干好事的话……那么,就算没有来自首领的命令,只是看在公关官的份儿上,他都会狠狠的给太宰治来一个印象深刻的教训的。 “算了……”太宰治像是对于和中原中也的谈话感到了厌倦一样,所有的情绪在一瞬间全部都撤去了,变的无比冷淡了下来,“不想在中也这里浪费精力了。” “完全是无意义的行为,而且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我去做。” 他像是突然对中原中也的存在丧失了所有的兴趣,看都不看中原中也一眼就要离开。 好在这里的人是中原中也,对于太宰治其人是怎样一个阴晴不定的狗脾气,他可实在是太了解了——所以中原中也一点也没有为此而觉得奇怪,只是不爽的咋了一下舌,随后便和太宰治大陆朝南各走一边,彼此都当对方不存在。 此时太宰治尚没有能够意识到,中原中也的出现其实只是一个开始。 当他陆续的在进场的人当中发现了“猎犬”成员,那个瞎了眼睛的青年;虽然并未打过交道,但是听闻对方的名号已久的“魔人”的时候,太宰治觉得自己脸上的笑容都已经僵住了。 不是,怎么个事? 太宰治才不相信他们真的是歌迷——虽然他承认歌呗酱的歌曲确实是举世无双,并且拥有着非同一般的、对心灵的震撼与影响,但要说这些家伙心怀艺术,他是一百个一千个不能认同的。 ……显然,太宰治并没有想过,或许在外人的眼中,对他也是同样的评价。 作为一个前.Mafia干部,太宰治不好去太明目张胆的在条野采菊的面前晃,但是要出现在费奥多尔的面前倒不需要有任何的心理负担。 不过在真的走到费奥多尔旁边之前,太宰治就已经顿住了脚步。 毕竟那些围拢在费奥多尔身边的、明晃晃的特务科成员,想当做没有发现都很难吧。 那些异能特务科的成员们应当是没有发现他的,但是太宰治笃定魔人绝对朝着自己这个方向轻飘飘的看了一眼。 尽管他们甚至连目光都没有对上,但已然是完成了一次没有硝烟的无声交锋。 太宰治没有继续上前去,但是一拐个弯马上开始给坂口安吾打电话。 坂口安吾对此也很懵逼,去科里转了一圈,得到的回复是那是刚刚被缉拿的重要异能犯,似乎是和异能特务科达成了什么交换的条件,所以才会即便被重重防备,也依旧来参加了这一场演唱会。 太宰治:“?” 他陷入了某种沉默。 歌呗!你看看你都吸引来了一些什么家伙啦——! 太宰治对此颇有些忿忿不平,像是原本只有发现了的珍宝突然被太多的人给注意到并且明目张胆的觊觎了一般……虽然他深知这不过是自己的妄念,歌呗的光芒也理应传播的更远、为更多的人所知晓,但是那种卑劣的心理却是他自己都没有办法控制的。 于是眼下,当见到歌呗本人之后,太宰治顿时就一股脑的和她抱怨——当然不可能真的把话全都说出来,而是黏黏糊糊遮遮掩掩的隐晦提及,更多的部分看起来像是在撒娇。 “所以这几天,歌呗都去了哪里?” 他们眼下已经来到后台,不光是太宰治,织田作也早就已经等在这里——至于七海凉介这位经纪人,他诚然是由很多话想问的,但是当看到太宰治跟在歌呗的身边走进来之后,他当即就非常有眼色的自己先出去了。 那不是一个他能够踏足的世界。经纪人清楚的明白这一点。 “你回来了,歌呗。”织田作走过去,伸手在歌呗的头顶摸了摸。 “……不要用对咲乐的方式来对待我啦,织田。”歌呗这样抗议,但其实并不是真的反感织田作这种表达亲昵的方式。 “对了,太宰,我要和你说一些事情……” 歌呗将自己这一天多的经历同他们讲述。 “嗯嗯……”太宰治边听边点头,唇角挂着他惯有的笑容,唯有听到最后,歌呗直接将费奥多尔和果戈里的异能力给抽取了出来,随后报警把他们扭送到了异能特务科之后,爆发出了一声大笑。 “啊哈!”尽管和费奥多尔此前从没有过正面的交锋,但太宰治就是天然的讨厌对方;如今眼看着费奥多尔吃瘪,太宰治的心头美滋滋的,就像是刚吃完一整个新鲜的帝王蟹,“做的好!歌呗酱!” 非常好乐子,爱来自横滨! 只有一点有些可惜,歌呗虽然能够将其他人的异能力抽取出来并且使用,但是在真正的用出来之前,就算是歌呗自己也没有办法知道那些落在她手中的异能力究竟是什么。 这样的不确定性,让这些异能力就算是落在歌呗的手里,其实也并不怎么使用……万一开盲盒的时候把自己也给卷进去了,那才真的成为笑柄了。 在歌呗这里,似乎更多将其用成了和太宰治相似 的模式,也就是对其他的异能力反制。 若是给那些有野心、有行动力的人听到了,还不知道要如何的悲叹这暴殄天物的行为呢。 “所以歌呗居然没有在第一时间联系我们!”太宰治不依,太宰治要开始闹了,“我们可是一直都非常担心的——” “抱歉。”她确实是……忘了这一点。 大概是因为过了太久的、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自己一个人扛过去的生活,就算是喜欢的兄长其实也不是经常能够见到、更不可能用自己的一些“小事”和“情绪”去给对方增添麻烦,以至于歌呗还没有习惯会有人在担心她、总是在背后等着她。 “我以后会记着先给家里报平安的。”这样说的时候,歌呗甚至感到了一种微妙的……无法形容的感觉,眼眶似乎有点热,还有点湿,但并不是不开心。 织田作低下头来,定定的看了她一会儿,忽然朝着歌呗伸出手去,竖起一根小指。 “?”歌呗一愣,没有明白织田作这是要做什么。 “来拉勾吧。”织田作说,“我们约定好了,歌呗。” “……当然!”歌呗终于反应了过来,急忙也伸出小指来,勾住了织田作的手指,唇角是连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上扬。 “什么什么,你们背着我拉手指!”太宰治强势挤入了这一场父女(?)局当中,“我也要!” 都不用谁来邀请,太宰治就已经自动自发自觉的将自己的小指也勾了上去,脸上那不要钱的笑容简直会让人怀疑“这真的是那个太宰治吗”。 虽然并非是有意的,但是歌呗现在的确是被太宰治和织田作挤在了中间,左右为男,甚至有点热。 然而她却奇异的并不感到被冒犯,反而心头生出一种模糊的想法来。 ……或许,因为意外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也并不算一件完全的坏事。 “太宰,织田。” 要歌呗给他们一人一个拥抱有些难,但只是露出足够轻快明丽的笑容,这一点倒是没问题的。 不如说,这个笑看上去实在是过于的明媚了,具有着非比寻常的感染力,只是看着都会让人也不自觉的被那一份快乐所渲染。 “我们回家吧。” “好,我们回家。” 第40章 十四岁(四十) 演唱会大获成功。光是日趋都登上了数条, 更不要提在这一次演唱会上,歌呗还演唱了数首在此之前从披露过的歌曲——对于她那数量庞大而又狂热的歌迷们来说,这未免也太过于具有吸引力了! 这几天的互联网上都是哀嚎一片, 不管走到哪里似乎都可以看到为自己没有能够抢到歌呗的首场演唱会门票而尖叫嚎哭、阴暗爬行的失意者;当然, 有人哭就有人笑,那些晒出了自己的票根、以及被随票附赠的很用心的小礼物的人,都在社交平台被疯狂的追捧。 甚至有人愿意出高价收购这些赠送的周边, 二手市场一时之间也是风起云涌。 好在STORM公司很快便就这件事情发布了公告,在感谢了远道而来的歌迷们的支持以及对歌呗的喜爱之后又宣布, 歌呗的第一首专辑将会在半个月之后, 樱花开放时和樱花一起, 来到大家的身边。 专辑当中将会收录本次演唱会上歌呗唱过的所有歌曲,就算是没有能够来带现场的歌迷们, 也可以一样纵享这一场音乐盛宴。 顿时又是一阵狂欢, 那些之前没有能够抢到武道馆的票的人更是为此而迸发出了十二分的热情与激动,务必这一次不能够再错过。 而且和先前的几次单曲发行不同, 这可是歌呗第一次出正式的专辑!其意义比之单曲的CD来, 要更上一层楼! 歌呗的经纪公司,以及负责她的工作人员们简直是痛并快乐着。工作固然辛苦,但是看着蒸蒸日上的业绩、以及那种自己服务和看顾的艺人正在一步一步的攀登更高的阶梯, 这种与有荣焉的成就感与欣慰感是作不得假的。 经纪人已经完全将之前的事情都抛之脑后——什么危险!什么难处理!这是多么优秀的艺人啊! 而且说实话, 和以前的公关官比起来, 歌呗对于工作的安排以及配合程度明显更高……毕竟, 就算是真的热爱自己的演艺事业与演员的身份,但这毕竟不是公关官的主职。 当真的产生冲突的时候, 公关官必然还是以港口Mafia的利益为先。 而且那个时候七海凉介还要每天都担心,万一自己家艺人的Mafia成员身份被暴露了出来的话, 是否会给他的公众形象造成影响……虽然说在这个国家当中,Mafia也算是一种合法的职业…… 可现在不同啊!这歌呗酱可实在是太好了!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大概是从几个月之前开始,经纪人就开始若有若无的感受到一种“照顾”。 对,照顾。虽然用这样的词语来形容有些奇怪了,但只要是和歌呗相关的事情似乎都总是被某种存在所关照着,能够更加顺利和便利的进行,就连那些政客们都会给打开绿灯,无论是专辑的发行也好,还是先前演唱会的申请与举办也好,全部都顺利到了不可思议的程度。 经纪人以前负责过公关官,他对此非常有发言权!那个时候的公关官也已经是国际闻名的艺人了,但是受到的也绝对不是这样的待遇。 非要说的话……经纪人觉得,这种隐约的关照都已经不光是“友善”的程度,而完全可以被归类为“讨好”了? 这样的想法在从脑海当中浮现出来的下一秒,就被经纪人飞快的给重新按了下去。 他甚至是用力的拍打了几下自己的脸颊,让自己不要去做这种自我感觉过于良好的春秋大梦。 哈哈,怎么可能啊,他一定是因为最近的工作实在是太多也太忙,所以晕了头才是。 不然的话,他怎么可能产生这样的想法?讨好一位家里并无背景、无权无势的艺人……就算是臆想也该有个限度。 而若是让那些人知道了七海凉介的想法,那么他们一定会面目狰狞的表示,并不是错觉,你倒是在那位超越者小姐面前帮我们多美言几句啊! 涩泽龙彦尚且能够得到不问原则的偏宠与庇佑,放在歌呗这位真正的超越者身上,这种没有原则的站位只会更盛……说难听点,如果现任首相和歌呗之间因为什么原因产生了矛盾冲突的话,这位首相大人的政治生涯大概就到此为止了。 而歌呗?自然是毫无影响。 只可惜对于这一点,歌呗身边的人除了太宰治之外,大概没有谁能够看清和意识到。 而太宰治必然不会去主动提醒的,他只会美滋滋的把所有送过来的饵都吃掉,然后再笑眯眯的把钩子还回去,拿了好处但是毫无表示这种事情他向来做的驾轻就熟。 反正,谁都别想来耽误到歌呗的音乐之路。太宰治将会成为堵在这些人的路上的刻耳柏洛斯,一点机会都不可能给他们留下。 而在几乎被诸多的事情所淹没的间隙当中,七海凉介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 说起来,在这种忙碌的都要火烧眉毛的时候,明明说着要好好学习如何成为一名合格的、能够帮助艺人打理事务的经纪人,并且用起来也是确实好用的太宰君,怎么偏偏不见了? 偏要挑在这种时候摸鱼偷懒吗!太宰君! 太宰治到底不是STORM公司的职员,更不可能服从来自七海凉介的安排。因此,尽管对于他的临时跑路、逃避工作颇有微词,但是七海凉介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下来。 再说要忙的事情是在太多了,也根本没有时间浪费在寻找太宰治这件事情上。 要是能有一个太宰君专用监工就好了……在这一刻,七海凉介的心情微妙的同森鸥外重叠了。 *** 与此同时,异能特务科。 被七海凉介所“心心念念”的太宰治,正跟在坂口安吾的身后,走在一条寂静的长廊上。很长一段时间内,他们两个谁都没有说话,只能够听到皮鞋踩在地板上的时候发出的“噔噔”的声响,经由墙壁反射回来之后,充满了莫名的压迫感。 直到眼看着就要来到走廊的尽头的时候,坂口安吾才终于出声,打破了这沉默。 “太宰,是因为你动用了那位赋予你的权利,所以异能特务科才会同意你的申请,让你和国际通缉犯、危险度最高的犯人见面。” 坂口安吾非常严肃的警告太宰治,生怕他小脑瓜灵机一动,又给搞出什么幺蛾子来。 “欧洲默尔索监狱很快就会派人来引渡他……你注意着些分寸。”坂口安吾反复叮嘱,愁的眉心都蹙起了皱纹,“你也不想给她平白无故树敌吧。” 因为歌呗的身份尚且还是不被揭露的机密的缘故,坂口安吾也并不会直接提及她的名字,只是隐晦的点到为止。 “这种事情不用你来和我强调哦,安吾。”太宰治轻飘飘的看了坂口安吾一眼,“呵”了一声。 “我当然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 坂口安吾叹了一口气,扫描虹膜、输入密码,最后又刷了身份ID卡,如此这般打开了数层门之后,他侧过身子,给太宰治让出了路。 “你进去吧。”坂口安吾说,“我会在这里等你,时间只有十分钟 ,请你抓紧。” 太宰治没有应他的话,只是与他擦肩而过。 房间内被分成两部分,一部分是用于关押费奥多尔的区域,和另外一部分之间用坚固的钢化玻璃隔开——少有人知晓歌呗拥有着如同涩泽龙彦一般能够将异能力抽取出来的力量,太宰治在同异能特务科交涉的时候,只说她可以用某种媒介来达成操纵他人精神与神智,至于更精确的部分,抱歉,那是个人的异能机密。 而费奥多尔和果戈里也并不会宣扬自己如今已经失去了异能力,所以在不知晓费奥多尔的异能力的前提下,异能特务科自然是严阵以待,甚至避免同他的直接接触。 厚重的玻璃墙后面,费奥多尔听到响动,抬起头,看到了走进来的太宰治。 他们互相对视片刻,俱都露出了假模假意的笑。 “久仰大名,魔人。”太宰治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这是我和太宰君第一次见面吧?”费奥多尔双手交叠,手肘搭在桌面上,平静的和太宰治对望,仿佛他们之间是什么多年未见的好友一样。 但对于费奥多尔这种想要在表面上粉饰太平的行为,太宰治显然并不打算配合——说白了,并不像是其他世界线上的“太宰治”一样,因为遭受了“织田作由于自己的疏忽和无力而在面前死亡”的这样的事情,所以也就并不如同别的太宰治一样因此而成长。 他的骨血里仍旧是隶属于黑色的那一边,平日里表现出的模样,不过也是为了能够让自己可以光明正大的出现跟随在歌呗的身边而做出的伪装。 对于这个太宰治来说,无论是光明的那一边也好,还是黑暗的那一边也好,全部都是一样的。如果歌呗现在突然生出了什么要当反派的心思的话,那么“太宰治”的存在,也一定会在瞬间化为其座下最难以应对的恶卒吧。 这一点无需明说,当费奥多尔和他刚一打照面的时候,就已经敏锐的意识到了这一点。 于是他立刻推翻了自己原本的计划,一个新的计划开始在费奥多尔的脑中被不断的构思,并逐渐的趋于完善。 费奥多尔望着太宰治,从容不迫的开口,声音里面是一种笃定的笑意:“太宰君,我知道你同歌呗小姐的监护人织田作之助先生是朋友,所以在你与歌呗小姐相识之前,你不会做出冒犯自己朋友的行为、去调查她相关的事情;而在与她相识之后,你就更不会这样做了。” ——毕竟以太宰治的聪慧当然知晓,如果真的那样做了的话,那么他必然不可能得到歌呗的原谅。 太宰治是聪明人,没有足够的理由,他不会去做这样的事情。 更何况,歌呗的过往大抵是一段由于荒霸吐在擂钵街引发的爆炸而导致的悲剧,得是多没情商的人才会不长眼色的去向少女打听? 横竖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所以这件事情就被这样掠过去了。 但既然魔人现在专门将这一点拿出来询问他…… 太宰治几乎是一秒都不到,就已经意识到了这话语之下所隐含的深意。 他没有说话,但坐姿都相比起之前来要显得更挺拔了一些——显然,太宰治比他面上表现的要对这件事情在意的多。 “听起来,你做了一些并不讨人喜欢的事情。”等到太宰治终于再开口的时候,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一种诡异的凉恻恻,会让人觉得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无法看到的视角,一点一点的沿着脊骨往上摸,并且随时都有可能将其抽出来一样。 只是这种无端的压迫感对于费奥多尔来说和不存在没有什么区别。他优雅的轻轻颔首,抛出了自己的橄榄枝——或者将那称之为“诱饵”也未尝不可。 “太宰君,我在调查的时候,发现了一件很有趣的事情。”费奥多尔说,“在被织田君收养之前,歌呗小姐并没有在这个世界上留下任何的【存在痕迹】。” 太宰治闻言,猛的抬起头来,从额发之间露出来的那一只眼漆黑暗沉的吓人。 “你想说什么。”他的声音压的很沉,如同海底万丈之下,连光都没有办法照进来的暗渊。 “就算是你以前的搭档、那位身体里封印着荒神力量的中原君,只要有心寻找,依旧能够搜索到一些关于他的来历的蛛丝马迹。” “但歌呗小姐不一样哦——完全空白的过去,突兀的就像是从天而降的一样。” “没有血亲,没有牵系,甚至都不是从任何的实验室里走出来的。” 费奥多尔极短促的笑了一声:“就像是神明赐给这个世界的奇迹……不是吗?” 他的眼前不期然又出现了当日在演唱会现场的时候所看到的那一幕——雪白的能量将少女的身躯完全包裹,随后从中蜕变而出的是仿佛被上帝捧在掌心的天使。 无论是洁白的羽翼还是带来救赎与希望的歌声,对于费奥多尔这样一位拥有着虔诚信仰的教徒来说,简直是特攻。 那是自云端之上而来的天女,是神明怜悯人类,怜悯这个充满了痛苦、悲剧与绝望的世界,所以才特意的赐给世人的一束光。 只不过对于费奥多尔来说,要靠近这一束光并不急于一时,他尚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去做。 ——既然是本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天女,那么就终有离开、回到她自己的家的那一天。 但是,费奥多尔可不是那么好心的人。 既然都已经落到这个世界里面了……既然都已经出现在他的面前,被他发现了 …… 那么,不会认为他真的会放这只蝴蝶再飞走吧? 只不过仅凭费奥多尔自己,没有办法做成这件事情,所以他才会索性在这里等着太宰治的到来——他知道,他们将会成为最好的盟友,因为他们拥有着共同的目标。 太宰治并没有立刻说话。 他沉默了许久,直到旁边的计时器都已经开始发出“滴滴”的声响,提示他只剩下最后的一分钟会面时间时,太宰治才终于开口了。 “织田作说过,他是在龙头战争的时候在街头遇到歌呗的。” 对面的费奥多尔露出了极为微妙的神色:“啊,涩泽君吗。” “你果然知道。”太宰治冷笑了一声,“现在想来,当初白麒麟会来到横滨,你也在其中插手了吧。” 不然区区一个横滨,哪里吸引了见多识广的白麒麟的没目光?比之着弹丸之地,涩泽龙彦更加青睐的明显是强大异能者众多的欧洲,这些年也都一直在那边行动。 ……并且惹的日本政府经常帮他擦屁股。 “太宰君这话可就称得上是颠倒黑白和污蔑了啊。”费奥多尔状似无辜,“只是做了一个情报贩子应该做的事情罢了。” 毕竟【死屋之鼠】也是需要养家糊口做点业绩的嘛。 “哼……”太宰治对此不置可否,对面那个黑心的玩意儿都在打什么鬼主意,他大概也能猜到一些。 而隔着厚厚的玻璃,费奥多尔弯了弯眼眉,屈起食指来在玻璃上轻轻的敲击了几下——是临时编撰出来的密语,而他笃定太宰治能够听懂并且理解其中的意思。 *** 太宰君。 合作愉快。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40-50 第41章 流金之诗(一) 又是一年的四五月。 说到这个特殊的时间段, 最容易被想到的果然还是樱花季。伴随着天气的不断转暖,无论是本国人也好,还是外国游客也好, 全部都极为期待的花期就要到来。 不过除此之外, 四五月这个时间,对于那些和艺能界稍微沾点边的人来说,还有着另外的一重含义—— 没错, 就是宝矿力的新广告将要上映的时候。 宝矿力,依托于大冢制药, 在这个国家、乃至于是整个亚洲的市场占有率都极为惊人的一款电解质水, 拥有着高到难以想象的国民度。 而除此之外, 宝矿力每一年的宣传广告都极具有设计感。以青春、汗水和活力作为主要传达出来的元素,在年轻人当中引领着风潮。 每一次宝矿力水新广告的发布都是一个社会事件, 吸引了来自社会各界的目光;宝矿力广告总是选用形象姣好、十四五岁的青春少女, 那种年轻所能够带来的满满活力是能够通过屏幕传递出来的程度。 比起说这些女艺人宣传了宝矿力,倒不如说“宝矿力广告”才是那个向出演CM的艺人反哺热度与国民度的存在。 也正是因为如此, 所以在日本, 宝矿力广告又被戏称为“年轻女演员的登龙门”——而那些得以被成功选中并且出演的年轻姑娘们,也真的如同鲤鱼跃龙门一样,在广告播出之后收获了大量的人气和关注度。 甚至都不需要去专门盘点, 闭着眼睛随便扒拉一下如今大火的顶流女艺人们, 便能够惊讶的发现, 即便不说是百分百全部命中, 其中也有高达80%的比例,在她们年轻的时候曾经成为过“宝矿力女孩”。 如此一来, 怎么不让那些还未曾大红大紫的年轻女孩们趋之若鹜呢? 只不过,今年有些不同寻常。 毕竟在以往, 大冢制药早早的就会开始举办形象比赛,寻找“最适合宝矿力水”的女孩,但是今年却一直到现在为止都有些过于的安静了。 这当然不可能是宝矿力中止了发布本年度广告的计划,那么就只有唯一的一个答案了—— 宝矿力水背后的大冢集团,早早的就已经锚定好了今年的人选。 一时之间,所有手头上正有潜力合适、形象姣好的年轻女艺人的事务所,全部都开始打探起来,务必要弄清楚横空出世、吃到了这个资源的人究竟是谁。 但是大冢公司也像是更换了营销方式、今年故意想要营造一种氛围感一样,分明这个话题已经在日趋上推的飞起,但是大冢公司一直都遮遮掩掩,不如往年那样爽利的直接放出,而只是神神秘秘的给出一个漆黑的造型剪影。 “今年的宝矿力女孩还迟迟没有公布吗?” “只是一个剪影,很难猜吧,而且造型也是可以改变的,这样其实根本就看不出什么来……” “不过这个方法很好啊,我倒是因为这样而更加期待了,会是谁呢?” 总之,这样的话题逐渐的也登上了日趋,或许有某家事务所在背后的推波助澜,不过人们本身对于这件事情所抱有的八卦心态也是不可忽视的一个重要原因。 在这样越炒越高的氛围当中,终于到了春季广告放映的那一天。 早上八点,正是社畜们疲惫的驱使着身体,在地铁里面把自己加工成沙丁鱼罐头然后输送到工位上的时候。 只是今天的地铁站,好像有些不太一样。 当社畜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终于从地铁幸终、刚刚走出站台的时候,就迎面被地铁站内的、每走出一段都能够看到,几乎占据了一面墙壁的平面广告给夺去了视野。 那是一个明艳的少女,金色的长发扎成两股,在长长的发辫上每隔一段距离就会点缀着一只蓝闪蝶造型的发饰;薄薄的蝶翼看上去像是能够随着有风吹过而颤动,就像是真的拥有生命一般。 她穿着一身靛蓝色的抹胸长裙,领口同样做成了蝴蝶的模样,而裙摆则是被撕裂开,有如舒展的蝶翼;少女整个人半仰躺在大片大片的蓝玫瑰花海上,眼神微抬,一只手臂曲起微搭在脑侧,胳膊上同样用靛蓝色的染料绘着蝴蝶以及花卉的图案。 而在这一片深浅不一的蓝色当中,除了那灿烂的金色长发之外,最与众不同的存在在当属在少女曲起的手臂当中握着的那一瓶宝矿力瓶装水,瓶中的水呈外溅的状态,并且有几滴水珠从瓶口溅了出来,飞在空中,其中一滴的后面透出了少女晶紫色的眼瞳。 这个瞬间的动态被敏锐的抓拍了下来,是一种动与静的完美结合。而那飞溅的、晶莹剔透的水珠更是成为了点睛之笔与画面的焦点,似乎给这个因为被充斥满了而显得过于拥挤和狭隘的地铁站内带来了一股清新与活力,让人的耳目顿时都跟着一明。 这位社畜的喉头滚动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很想来上一瓶宝矿力水。 于是,社畜暂时的调转了脚步,朝着旁边的自动售卖机走去。 啊,说起来…… 当已经坐在工位上之后,社畜后知后觉的想到,那个就是今年的“宝矿力女孩”吗?感觉是以前完全没有见过的新人呢? 这位社畜,是一个平日里就非常喜欢追剧的女生。当前市场上的各种新剧,不说全部看过,但也涉猎了其中的十之七八。 所以,她觉得这位“宝矿力女孩”眼生,说明对方真的是籍籍无名的小演员吧……? 可女生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对,于是她趁着自己今天的工作并不是多么的忙碌,偷偷打开浏览器搜索了一下。 “……啊。”女生有些惊讶,“原来是星名歌呗啊!” 她听过这位新生代人气歌手的所有歌,并且家里也买的有对方的专辑。但是秉持着“我只要欣赏作品就可以,没有必要去接触背后的创作者究竟是怎样的人”这样的想法,所以女生也从来没有去刻意的搜索过这位横空出世的天才少女歌手长什么模样。 她只需要静静的听歌就可以了。 先前的演唱会门票她并没有能够抢到,所以还是现在,女生才知道这居然就是星名歌呗。 “今年的宝矿力女孩居然是她呀……”女生有些惊讶,但是想一想似乎也并没有什么问题。无论是年龄还是形象,歌呗无疑都是非常符合的。 于是,抱有着某种期待,女生偷偷戴上了蓝牙耳机,点开了Twitter上已经被顶到日趋第一的那一条CM广告。 视频刚点开的时候是短暂的几秒的黑暗,没有画面,没有文字,但是属于歌呗的标志性的歌声却是响了起来。 女生眼前一亮。 又是一首以前从未发布过的歌曲!应该是这一次和宝矿力合作之后,歌呗专门为了这一支广告而准备的新歌。 空灵的歌声几乎立刻的就将人拉入到了另外的一个世界当中,这个时候,屏幕上原本黑色的画面上也开始出现了一只散发着莹润蓝白色光泽的蝴蝶。 这只蝴蝶扇动着翅膀,轻盈的飞过,就像是掀开了一副画卷一样,露出来了半仰躺在矢车菊花海上的金发少女,蝴蝶的妖精,正是先前海报上的那一幕。 她手中的水瓶倾斜,从里面倒出的水散开,溅落的每一颗水珠当中都有光影在不断的变幻,随后放大,露出了水珠当中倒映出来的景象—— 画面切换,水珠里的景象倒悬成为了现实,蝴蝶的妖精落到了现代的世界当中,身边是车水马龙的大都市。她身上的衣服已经变成了一身JK装,白色的衬衫,蓝色的格裙,沿着马路奔跑,无数的车流从她的身边穿行。 那只散发着光芒的蝴蝶仍旧在前方飞舞,引领着少女一路穿过都市、穿过林荫、穿过神社的鸟居,穿过有着金色沙滩的海边,最后踏入了海水中。 清澈透亮到不可思议的海水涌上来,环绕在少女裸露出来的雪白小腿处;而她弯下腰,拾起被海浪送到面前来的一瓶宝矿力水,拧开瓶盖后仰起头来痛快的畅饮,骨相优越的精致侧脸被日光勾勒出一圈金边。 最后,她稍稍的偏头,侧过眼,直勾勾的望过来,露出笑容,举了举自己手中的宝矿力水——与最开始在荧幕上出场的时候那种“神秘”相比,如今站在海天一色之间,穿着JK格裙的少女笑容明媚灿烂,洋溢着青春与活力的气息,晃动手中水瓶的行为满是的蓬勃的朝气。 通过歌词能够明白,蝴蝶的妖精在梦之乡中,偶然尝到了一滴来自人类世界的水。于是她追着这水的气息,穿越了壁垒,寻过了城市与山林,并最后为此心甘情愿的留在人类的世界当中。 这是一个有如童话故事一般的MV,看完之后,大概每个人心头都会忍不住的生出想法来——能够让梦乡的蝴蝶妖精心甘情愿的离开故乡的花海,不远万里的追群并且逗留,就算知道这实属夸张,但总觉得自己现在突然就非常想要来上一瓶。 总之,在这一则广告播出之后,宝矿力水的销售倒的确是出现了一个较为明显的增长,而为了这支MV所特意创作的那一首《梦之海》也不出意外的在公信榜上又待了好一段时间。 有些歌手为此简直是叫苦不迭。 谁能想到啊家人们!原本打听好了最近没有什么能打的同僚要出新歌、尤其是某位只要出现了个名字必然杀的公信榜寸草不生、其他所有人都不得不仰其锋芒的天才大小姐这几个月没有传出录歌的消息,才选择了这个月发歌,想着掐青黄不接的淡月也混个排行 …… 结果呢?结果呢!千算万算,谁能想到她去给宝矿力拍广告了啊?! 被一支CM的歌给耀武扬威的踩在头顶,歌手们便是再有不甘,也只能摇头苦笑。 比不得啊,人比人气死人啊…… 不过,这些人在背后的想法,倒是与歌呗无关。 于她而言,宝矿力的广告以及《梦之乡》是演唱会结束之后这两个多月以来的作品,不过现在尘埃落定,一切都已经是过去,虽然成绩的确可圈可点,但她也应该着眼于下一步的工作,而不是更多的沉浸于过去的光芒当中。 不过,这一则广告倒是给歌呗带来了一份意外的工作。 “歌呗酱~”太宰治在某一天推开歌呗工作室的门。 “之前你给宝矿力拍的那一支CM,蝴蝶妖精的造型,意外受到了很多关注哦。” “嗯?”歌呗看他,觉得太宰治应该不是只为了说这么一句话。 黑发的少年举起双手:“Surprise——!” “总之,因为这个造型,你得到了一个来自《ELLE》的拍摄机会哦!” “怎么样,有兴趣吗?” 第42章 流金之诗(二) ……这已经不是“有没有兴趣”就能够概括的程度了吧! 歌呗知道太宰治这样问, 其实更多的只是想要开她的玩笑的意思,因此没好气的瞪了对方一眼。 “所以,具体情况是什么?”歌呗向太宰治询问。 《ELLE》。 在全世界的时尚殿堂当中, 都拥有着不低的地位——这样说甚至都有些辱没《ELLE》的身份了, 那完全应该说是站在金字塔顶峰的五大刊之一才对。 仅仅是登上杂志这件事情本身,似乎并没有太多可以做的话题与文章;但那其实相当于一道踏入时尚界的敲门砖,同样也代表着某种认可度——不知道有多少艺人可能终自己的演艺生涯一生, 都无法触碰到这个门槛。 虽然说作为业内也数得上号的事务所,再加上有曾经培养出公关官这位国际巨星所遗留下来的底蕴在, 这一方面的时尚资源, 并不是完全接触不到的。 但是比起给歌呗这样的歌手, 显然这些时尚方面的资源,以及登顶五大刊的机会, 还是更多的会被倾斜给事务所内的演员们……相同条件下来说, 他们能够创造出比歌手更多的价值。 除非有一天,歌呗能够做到成为“歌手”当中的最顶峰, 强大到能够将歌手与演员之间的那一道壁垒都给直接越过去的程度。 她拥有这个得天独厚的条件, 完全能够直接以偶像的身份solo出道的精致面容足够让时尚圈的大门为她打开一道缝隙。 但也只是缝隙。 如果想要借着这一道缝隙,去将那一扇门彻底的推开,进入门后的世界当中, 需要的可不仅仅只是一张漂亮的脸蛋。 因为曾经经手负责过公关官的缘故, 经纪人七海凉介的手中也很是有一些时尚资源;之前的几年里, 他自己手上负责的都是一些什么艺人, 七海凉介心里也都有数,自然不会将这样的资源与人情拿去随意的浪费。 不过现在就不一样了, 有歌呗这样的一块儿美玉在手,不管是什么样的资源拿来给她都是应当的, 合理的——其实在此之前,七海凉介就已经在积极的联络旧日的人脉们,努力的推介歌呗,不过一来,歌呗是一个刚出道不足一年的歌手;二来,此前她从来没有在时尚方面表现过建树,在考核的时候难免就会挑剔顾及许多。 不过这样的情况在宝矿力水的广告播出之后,就有了些微的改变。 ——毕竟,那一张被特意的甄选出来,在许多城市都投放了地广的蝴蝶妖精的照片,已经隐隐的展露出来了少女与“时尚”的契合。让他们在她的身上看到了不少的创造性与可能。 总之就是,经纪人先前就一直在磕的时尚资源,高贵的时尚界们终于有了要松口的意愿。 有了这一道缝隙就好办了,经纪人搓了搓手,关门,放太宰君! 当太宰治这样的人成为你的对手的时候,你会感到恐惧和害怕,觉得自己就像是被天罗地网都给束缚住了一样无处可逃; 但是反过来,如果太宰治成为了你的队友,那么你虽然不能够说是神清气爽——因为这个家伙可能一视同仁的搞自己队友的心态——但是当遇到什么“大事”的时候,你却绝对可以放心。 因为你知道,只要有太宰治在,那么一件事情就像是有了兜底。或许过程会有波折和起伏,但是最终的结果一定不会有别的可能。 这一次当然也不出意料之外。 虽然听起来对于一个新人来说简直有些不可思议,但是作为五大之一的《ELLE》居然真的被给磕了下来,这要是说出去怎么不让人感到一阵的惊奇。 只能说,太宰治其人,当真是好手段。不管在哪个行业当中都可以是翘楚,只有他想不想,没有他能不能。 有这样的好机会,歌呗当然不会拒绝——诚然她并没有要勇闯时尚圈的想法,但是这样的体验是以前在复活社不可多得的,同样也是工作的一部分,她乐于去接受和尝试。 “我没有问题,你和凉介先生安排就可以。”歌呗朝着他比了一个“OK”的手势,只是转而又想起来了这当中的另外一件事情,“不过,我们有合作的造型师吗?” 歌手的露面曝光相比起演员来要少很多,而歌呗截止到目前为止,公共的对外造型其实也只有先前的音乐节,以及唯一一场的演唱会而已。 正因为如此,所以先前的妆造和服装都是由公司提供,并没有专门建立合作关系的造型师。 不过也只有在刚刚开始的时候能这样应急的“糊弄”一二,伴随着歌呗的发展越来越好、需要去参加的演唱会啊,音乐节啊这一类的工作逐渐增多,她也的确是时候定下一个长期合作的造型师或者工作室了。 可这样的造型师与工作室,一般双方都需要经过长期的双向考察和多次接触,才能够确立下来合作,这一时半会儿的,时间的限制上有些过于急迫了。 然而太宰治的面上却露出了成竹在握的表情,他拖长了语调:“这个问题的话,歌呗酱你不需要太担心哦。” “服装方面有好心的俄罗斯人给我们提供,化妆师的话……”太宰治伸手朝着自己指了指,“就先让我来吧。” 不是太宰治自负,但是这些考验手上功夫的事情,还没有他太宰治拿不下的。更何况现在网络上,关于如何教化妆的视频也算不得少,太宰治看上那么几个,稍试手几回后也就会了。 至于审美方面嘛……虽然太宰治十几岁就离家出走了,但是津岛家的基础教育还是在那里的。这种一方的大族还遵循着部分的古礼,在孩子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家学的教导,对于美的敏锐和鉴赏自然也是其中的一环。 所以太宰治其实在艺术这方面确实有几把刷子。 歌呗:这个好心的俄罗斯人不知道为什么,听起来总觉得有些莫名其妙的耳熟感。 但大概是因为那确实不是什么熟悉的人,再加上太宰治的描述也模糊,以至于歌呗根本没有想起来这是之前被她给直接送进监狱的费奥多尔。 只能说,某人在歌呗这里的存在感几近于无。 出于对太宰治的信任,歌呗没有再过多的追问;而事实证明后者也的确不会辜负这一份信任,不过是两天之后,那自欧洲漂洋过海而来的十几套衣服以及搭配的成套饰品就被送了过来。 “太宰君。”经纪人在检查这些衣服的时候,觉得自己的声音都是抖的,“这些都是高定吧……” “啊,大概?”太宰治笑着应了一声,但至于这笑意是否真的到达了眼底,那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我不是很清楚呢。” 只是给某个魔人发去了消息,对方就非常积极的安排好了其他的一切事宜。在让更多人能够听到歌呗的歌,以及让少女和这个世界建立起更加深刻的羁绊与联系这件事情上,他们两个是难得站在一边的。 而名气越深、越广,歌呗与这个世界也就越拥有着越密不可分的牵系……若是有朝一日,那将她送到这个世界上的“神明”反悔,要收回这一份珍贵含有的礼物,也绝不会那么容易。 “虽然不是人尽皆知的那几个高奢大牌,不过也是欧洲那边近几年声名鹊起的新锐设计师哦。”太宰治说,“和几个高奢大牌之间都保持着不错的关系,也有承接过其中某些牌子的设计委托的时候。” 七海凉介一边听着他介绍,眼底流露出震惊的神色来。 要知道,欧洲人对于亚洲人,似乎总拥有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傲慢,尤其这个国家在之前的异能战争当中身处“败者”的尴尬身份,自然就更不得到尊重与待见。 而在这样的背景下,却居然能够和负责过奢牌的设计、并且还拥有着自己的独立工作室的设计师交好,太宰君,恐怖如斯! “对了。”七海凉介想起来了什么,“还不知道这位慷慨的设计师先生的名字是?” 能有这一次的合作,事务所以及团队这边自然也要和对方打好关系,以期能够达成长久的合作——毕竟对方的设计成品七海凉介已经都看到了,是无论懂不懂时尚的人看到了,都会觉得精致美丽的程度。 只不过这显然是通过太宰治的“私人关系”联系上的设计师,所以七海凉介问的时候也有些忐忑,不知道对方是否愿意将这样的人脉分享——别忘了,直到现在为止,太宰治可都没有加入STORM公司当中,而是直接单独受雇于歌呗的。 然后他发现,当自己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太宰治那一双鸢色的眼眸中有光微闪,随后他笑了笑,在回答七海凉介的问题的时候,语气里有一种莫名的意味深长。 “涩泽龙彦。” “七海先生如果好奇的话,可以去查一查这个名字哦。” 第43章 流金之诗(三) “这位设计师对于白色, 是拥有什么特别的爱好吗……?”——这是当歌呗走进那一间被专门划拨出来,用于置放那些价格不菲的高定的服装间当中之后,产生的最大的感想。 满目望去尽是白色, 白色的长裙短裙, 外套风衣,从内搭到外着无一不精美,充满了艺术感与设计感。 除了颜色单调, 确实挑不出什么别的毛病。 “哈哈……说不定设计师是一个冷冰冰惹人嫌的白化病患者呢。”太宰治笑眯眯的,只是看他的表情完全没有办法想象这个人刚刚说出了怎样恶毒的诅咒。 涩泽龙彦听到了谢谢你全家。 不过除了颜色之外, 这些衣服确实再没有什么别的问题了;而因为歌呗自己本身就拥有着极为明亮耀眼的金色长发, 于是连这一点小小的问题也都被轻易的弥补。 浅淡会令人联想到日光的金色, 与仿佛山巅之上的终年不化的皑皑积雪一样的白色。二者结合在一起的时候有一种超乎想象的贵气,这样的感觉在造型师给歌呗做好了发型、小心的向她的发间推入了一定镶嵌着宝石、珍珠与碎钻的精巧王冠之后到达了顶峰。 站在窗下的少女简直就像是一位威严而又高贵的王女, 只差手中再被奉上权杖就可以踏着日月与星辰登基。 是与平日俏丽的少女搜给人带来的完全不同的感受, 就连美丽都拥有了攻击性。 同样在这里等着看歌呗的造型、进而确定之后的拍摄风格的本次《ELLE》杂志的摄影师眼前一亮。 说实话,一开始她被邀请来给这位去年才刚刚正式出道、据说都还没有过15岁生日的少女拍摄, 摄影师是有些不太愿意的。 毕竟这个年纪的少女还在成长, 无论是脸蛋还是身材全部都没有定型,就算能够通过化妆祛除身上的稚气,却也依旧难以避免出现“小孩子偷穿大人衣服”的那种不伦不类的感觉。 能够被邀请成为五大刊的摄影师的确是对她的能力的一种认可, 这位摄影师因为是女性, 所以在日常的工作当中经常会遇到被小看和轻慢的对待的情况——这是她第一次接触到五大刊这样级别的拍摄, 她也的确是慎重而又认真的对待这个机会, 所以才更想要做到尽善尽美。 在今天来之前,摄影师小姐已经做了上十个预案, 就希望这一次的拍摄能够顺利和完美。不过尽管如此,摄影师之前心头也七上八下, 尤其是看到了那一整间的纯白地狱之后,内心的苦痛就更是攀上了一个顶峰。 不过这种担忧在看到歌呗换好衣服走出来的那一刻就全部烟消云散了。 摄影师的眼睛里几乎要冒光,如果不是担心太过于失礼的话,她可能现在已经一个箭步冲上去握住歌呗的手上下猛摇了。 之前所有的担忧全都烟消云散,这一刻,摄影师小姐前所未有的充满信心! “这一次的拍摄请全部都交给我吧!”摄影师小姐语速飞快,“叭叭”的像是连珠炮一样,“绝对不会让您失望的!” 实际上,在她的脑中现在已经浮现出许多的想法,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将这些全部都化为现实。 这一点体现出来就是,她望向歌呗的目光当中都带上了非同寻常的温度,如果不是因为同为女性的话,或许旁边太宰治的雷达都已经要开始“biubiu”的响了。 “我来之前看过歌呗小姐目前为止所有的物料。”摄影师小姐凑上前沟通,“您在演唱会的时候有一套恶魔的造型吧,我觉得这一次的主体可以定义在一体两面,天使与恶魔……balabala……” “我没意见。”歌呗说,“按照你的构想来吧。” 她虽然看着冷冰冰的,但其实态度真好!摄影师双手捂住胸口,眼睛里都要跳出爱心来。 “请放心!歌呗小姐!我一定会将尽我所能,为您的” *** 几个周后。 意大利,米兰。 如果让日本的异能特务科的人看到了的话,一定会大吃一惊的——因为之前被他们转给了钟塔侍从、并且关押到默尔索当中的、理论上来说永远都不可能得到减刑机会的费奥多尔居然出现在了这里,出现在了米兰的秀场上 。 他像是对这里十分的驾轻就熟,穿过人群,来到了一位被人群所包围的白发青年的身边。 显然,对于这位近些年在时尚界横空出世的新锐设计师,多的是人想要讨好他。 “涩泽君,好久不见。”费奥多尔向着他颔首。 “费奥多尔君。”涩泽龙彦拨开人群,朝着他走了过来,“你又有什么【礼物】要带给我了吗?” 他们合作多年,费奥多尔了解他。一般除了涩泽龙彦主动去向后者寻求索要某些情报之外,费奥多尔会主动给他送来的,大多都是一些“有趣”的异能力者的消息。 人称“收藏家”的涩泽龙彦的异能力可以将他人的异能力与主人分离出来,并且成为红色的晶石。他喜欢收集这些代表着异能力的晶石,越是稀有美丽的异能力就越是喜爱。 “我之前,不是同涩泽君你借用了一些服装吗。”费奥多尔微笑,那笑容看起来像是在准备狩猎的猎人,“照片传回来了,你想看看吗?” “毕竟也是你的作品。” 没错,服装设计大概是除了收藏异能力之外,涩泽龙彦为数不多的兴趣爱好。不过他设计归设计,一般人可没那么资格能够穿上涩泽龙彦亲手制作的衣服——在这方面他出身华族的臭毛病是一个不少。 怎么说费奥多尔也是自己多年的合作者,涩泽龙彦愿意给他这几分的薄面,于是伸手接过了对方递来的相片。 “如何,涩泽君。”在费奥多尔的面前,涩泽龙彦就几乎是透明的,只配被费奥多尔用言语玩弄在鼓掌之中,而这一次也不例外。 他站在涩泽龙彦的身侧,能够将后者面上的全部表情变化都一点不漏的收纳入眼中,从最开始的轻慢,到打开信封之后看到最上面一张照片的惊讶……从皮肤到发色再到衣着全部都是一身白,仿佛吸血鬼一样的青年面上逐渐露出狂喜的神色,手中翻看照片的动作也越来越快。 “没有了吗?只有这些照片吗?”那一沓照片的数量虽然也算不得少,但到底也就那么多,哪里经得起涩泽龙彦这样的翻看。 在来来回回的欣赏了好几遍之后,涩泽龙彦终于是意犹未尽的抬起头来,朝着费奥多尔投去了让后者都莫名产生了“要不还是先避让一下吧”这样的想法的、过于癫狂的目光。 “这已经是全部的底片了哦,涩泽君。”费奥多尔微笑着,“要把这些照片从太宰君那里交换出来,可是花费了我不少的精力和功夫呢。” “这些代价我都会补偿给你的,费奥多尔君。”涩泽龙彦说,“比起那个,还是请你先告知我,这位金发的少女究竟是谁……!” 他的眼中在一瞬间迸发出来了近乎狂热的光芒:“她会是我灵感的缪斯,在看到这些照片的时候,我的脑中就已经涌现出了无数的设想……!” 就比如现在,如果不是因为给还要和费奥多尔询问和那一沓照片当中的女主角相关的消息的话,那么涩泽龙彦简直想要现在就将后者丢下,立马拿起纸笔进行创作。 他已经很久没有过这样的体验了,仿佛灵感之神投下了眷顾,轻柔的吻过了他的额头,大脑当中充斥着喷涌的、爆炸一样多的灵感,只等待着主人将其一一的变为现实。 对于涩泽龙彦来说,这简直是他无聊、无趣、一眼就能够望到尽头的生活当中难得的波澜,是如此的令涩泽龙彦感到战栗,并且会因此而感受到生命之甘美。 “我正在活着”——这样的感受简直令他目眩神迷。 涩泽龙彦现在迫切的想要知道少女的名字,想要站在她的们面前——仅仅只是照片都已经能够产生如此的效果,涩泽龙彦不敢想象,当自己真的同这位缪斯女神面对面的站立、真的得以看到和触碰她的时候,这种“活着”的感觉是否会更加强烈。 每一个艺术家都是疯子,他们会为了自己的灵感、自己的艺术而不惜一切。涩泽龙彦同样也是如此。 唯有在不断的痛苦和挣扎、反复的自我折磨和拷问之后,方才能够从这当中生出最精美的花。这所有的挣扎与苦难都是花的养分,同样也是追求艺术的道路上的必经之途, 费奥多尔为涩泽龙彦这过于的“配合”而略挑了挑眉——这远比他预想的状况还要超出许多。 要知道,在费奥多尔的预想当中,他还有一重杀手锏没有拿出:他甚至都还没有给涩泽龙彦播放歌呗的专辑。 不过很快,费奥多尔就从善如流的接受了这样的情况。 能够用更轻松的方式解决问题,这样更好不过。至于歌呗的那能够直击灵魂的歌曲,看起来可以留待下次在别的时候使用。 “费奥多尔!我要这个女孩的全部信息!”涩泽龙彦的目光堪称痴狂,苍白的手指反复的摩挲着那些相片,以一种颇为天凉王破的气势,向着费奥多尔发出了标准的总裁式发言。 不过费奥多尔原本就是情报组织【死屋之鼠】的首领,这么多年来,涩泽龙彦也都和【死屋之鼠】合作密切——那超过数百起的、令整个欧洲异能界都人心惶惶的“异能者连续自杀事件”,【死屋之鼠】为这位“收藏家”提供的情报居功甚伟,能够在其中占有超过50%的贡献。 “当然,我的朋友,【死屋之鼠】什么时候让你失望过。”费奥多尔的面上挂着有如面具一样、连弧度都不带分毫变化的笑容,抽出早已准备好的文件夹,朝着涩泽龙彦递了过去。 涩泽龙彦迫不及待的接过来打开,第一页上就有少女冲着镜头微笑的证件照,旁边是身高年龄等一系列个人数据。 “歌手?”涩泽龙彦一目十行的扫过,对此并未在意。 “她现在在哪里?我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她!” 费奥多尔或许一直在等的,就是涩泽龙彦的这番话——因为当对方这样说的时候,他唇角的弧度逐渐的扩大,眼底的光也有片刻的闪烁。 “在横滨哦。” “怎么样,涩泽君,需要我现在就帮你准备去横滨的机票吗?” 第44章 流金之诗(四) 之前给《ELLE》拍摄的杂志大获好评。 不但那位摄影师小姐因此这一次机会而达成了咖位上的飞升, 让整个业内都记住了她的名字,并且获得了更多的机会,歌呗这边, 各种代言以及广告(CM)的邀请也都像是雪花一样的纷纷吻了上来。 说实话, 那些当中有的七海凉介看着都眼热,但是太宰治这个远比他年轻很多的少年人却能够面对这些表现出一种超乎寻常来的冷静与自持。 跟戒过一样(合十)。 待遇不好的不要,没诚意的不要, 品控和口碑不行的不要,品牌本身的影响力不够的也不要。其挑选标准之严苛, 七海凉介自问他以前在公关官的声名达到最顶峰的时候, 给对方挑选工作的严苛程度也不过如此了。 “太宰君。”尽管面对太宰治的存在, 七海凉介的态度一直都是敬畏的——但是这一次,他的敬畏显然和之前不太一样, 是发自另一个层面的, “这样会不会……显得我们太傲慢了?” 歌呗虽然现在的成绩拿出来也已经可以吊打很多人、更是公认的年轻一代的实绩TOP,但是这个国家的文化, 还是强调和讲究 “资历”与“谦卑”的。 所以有些东西是不可能现在就被摆到歌呗的面前的, 那需要时间的积累与沉淀。 而业内的许多消息其实彼此之间都是相通的,太宰治像是这样毫不留情的把这些邀请都ban掉,在歌呗的咖位没有抵达到某一个足够一览无余的位置之前, 这种做法说不定会让她被业内联合抵制。 “傲慢?没有哦。”太宰治闻言笑的前仰后俯, 乐不可支, 已经夸张到了七海凉介忍不住开始怀疑, 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的程度,“至少在这个国家内, 没有谁想要站在她的对立面上。” 太宰治意味深长的道:“正好相反,这些品牌反过来求着歌呗酱去接受他们的邀请还来不及呢。” 虽然并非所有人都能够拥有这样的信息渠道敏锐的了解和知晓, 但是那些和政坛拥有着密切的联系,比谁都要来的更加精明的财阀们,却绝对能够在第一时间就知晓自己的国家里终于诞生了一位真正的“超越者”。 而现在也已经过去了不少的时候,关于歌呗的身份、以及更加深入详细的一些其他信息,自然也已经出现在了世家与财阀的桌案上。 他们当然不可能将歌呗的身份广而告之,但是却一定会或明示或暗示的要求自己家旗下的品牌和产业能够想方设法的去和歌呗搭上关系。 ——那姑娘不是喜欢当明星吗?这是一个多好的渠道啊!哪怕只是能够在这位年轻的超越者小姐面前混个眼熟,可能从中谋取到的好处都已经不可限量! 毕竟只需要她的一句话,甚至能够改变政府的行动方针与决定……无论歌呗是否明悉这一点、又是否打算将其投入使用,但是她拥有着这样的印象里,这是毋庸置疑的。 可以说,如果不是因为太宰治就在距离歌呗非常近的地方,几乎能够说是只要去调查歌呗,那么就必然绕不开太宰治其人、而后者以往又实在是拥有着过于凶残的赫赫威名的话,那么歌呗可能会发现她的生活将比现在要“热闹”许多。 太宰治就是因为看清了这一点,所以才会毫不客气。、 想要从歌呗这里“蹭”一层政治保护,不拿出点诚意来可不行。 现在是卖家市场。 他的态度实在是太笃定了,七海凉介觉得自己被这个比自己小了十来岁的少年给完全压制住,唯唯诺诺甚至说不出什么反对的意见来。 没关系,七海先生,这并不是你的问题,毕竟对面可是哪个“太宰治”啊。 “总之,商务这边就交给我吧。”太宰治说,“这方面我应该比七海先生更擅长哦。” 他睁着一双鸢色的眼,那张脸比许多娱乐圈当中的男艺人都要来的更为俊美。当被这样的一张脸用看狗都深情的目光凝视着的时候,七海凉介觉得真的非常难说出任何拒绝的话。 不过,是不是有哪里不太对劲……? 只是还不等消化完来自潜意识的报警,太宰治就已经用另外的消息干扰了七海凉介的注意力。 “对了,七海先生,之前歌呗给《ELLE》拍的那一套照片,我把底片给提供了服装的那位涩泽君发了一份哦。” “嗯?哦哦……应该的应该的……”七海凉介还指望能够和对方达成长久的良好关系呢,这样以后歌呗如果还有什么造型和服装的需求,借助那位“涩泽君”的关系,或许也更好向一些品牌借高定。 “涩泽君看了以后非常惊喜,已经在订从意大利返回日本的机票了。” “啊……”现在已经是初秋的时候了,这个时间点的意大利,对于娱乐圈的从业人士,第一时间会联想到的果然是—— “这位涩泽君,原本是在参加米兰时装周吗?”七海凉介忍不住问。 “大概?” 七海凉介不语,只是默默地在心底把涩泽龙彦的重要程度又往上调了几分。 “涩泽先生大概什么时候回来?我们需要准备什么见面礼去拜访才合适?”七海凉介有些焦虑的在办公室内走来走去。 “不用担心,七海先生。”太宰治轻笑着道。 “我这边已经……早就全都准备好了呢。” “太可靠了!太宰君!” “哪里哪里,这都是我应该做的……阿嚏!”太宰治冷不丁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把七海凉介都给吓了一跳。 “你没事吧,太宰君?是不是换季感冒了?”七海凉介忙问。 “不,可能只是有人在背后骂我吧。” 至于是以坂口安吾为代表的临时被加塞了一个超级大麻烦而手忙假乱的异能特务科,还是剩下的别的什么人,那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 今天的天气让人很不舒服。 从大早上出门的时候开始,歌呗就有这样的感觉。 虽然已经成为了有如当红炸子鸡一样的少女歌手,热度堪比某些大热的偶像团体,但是这并不代表歌呗就放弃了自己的学业,一心一意的投身到演艺事业当中。 正好相反,其实无论是录专辑也好,还是开演唱会也好,全部都是歌呗在自己的课余时间完成的 ……这也是她并没有参与太多的电视节目的原因。 这一点让她的那数量庞多的歌迷们都忍不住咬手绢,毕竟谁不想要更多的了解自己喜欢的偶像更多的信息,以及他们现实当中是怎样的一个人呢! 只可惜歌呗自有明确的规划与打算,而STORM公司,显然是不可能干涉到她的决定的。 也好在歌呗所在的立海大是一所历史悠久、校风开明包容的学校,尽管歌呗的职业与人气却是带来了一些小小的困扰,不过这种问题很快就被解决,甚至在歌呗能够保证课业的基础上,校方对她的某些时候不得不的请假行为也给予了一定程度的优待。 不过如非必要,歌呗还是尽量不会让工作影响到自己的学业。 立海大距离织田宅不近不远,即便只靠走路也可以在半小时内抵达。歌呗平日里为了节省时间会选择骑单车,不过今天一大早,就能够看到窗外的白色大雾,所以歌呗提前了一些出门,选择了步行。 只是越走,这雾气就越是浓郁,到了最后甚至能见度已经低到不足五米的程度。 ……说实话,这样的情况真的没问题吗?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歌呗总是隐约觉得这样的场景有些似曾相识——但或许是因为时间过去了太久,总之无论歌呗怎么都想不起来自己究竟是在什么时候见过同样的弥天大雾,只能暂且先将这个疑点抛去一旁。 与这个比起来,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歌呗去警惕。 这个时候,歌呗已经站在了立海大的校门口,面色凝重。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周围的声音都已经完全消失了。 太安静了,就算现在还只是早上,就算今天的天气不好可能有很多人不愿意出门,但是也不应该连一丁点的声音都没有。 没有人声,没有车辆驶过的声音,甚至没有鸟类或者昆虫的鸣叫。她像是误入了一个没有声音的世界里—— 而且,现在已经是接近早课的时间了。可她居然没有见到哪怕是一个老师或者同学,学校里面安静的像是没人一样。 这合理吗?这一点也不合理啊! 只是歌呗现在没有办法判断,究竟只是学校里出了问题,还是……连一些其他的地方也出现了问题? 她掏出手机来,想要给织田作打电话问问家里的情况,却发现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失去了信号,现在除了看看时间之外根本没有其他任何意义。 她现在其实有很多事情需要去做:确认究竟发生了什么,联系太宰治或者织田作,如果有可能的话解决这个问题……但是那些似乎都变的不重要了起来。 因为歌呗听到有谁在喊她的名字,带着最真挚的情感,饱含着激动,一声又一声,像是要穿透这浓浓的迷雾——穿透不知道于何处存在的厚重壁垒,直到能够抵达她的身边。 在意识反应过来之前,身体先一步的产生了动作。少女的嘴唇轻微的翕动了一下,那两个本以为再也没有机会说出口的名字被说出口,如果仔细听的话,似乎还带着不明显的颤音。 “依琉、绘琉……?” 第45章 流金之诗(五) 依琉, 绘琉。 歌呗的守护甜心,她理想当中的自己。 同时,她们也是在歌呗的父亲离家、母亲改嫁、兄长也因为种种考量与原因而和她之间拥有了距离之后, 更是两个守护甜心陪伴着她度过了一天又一天。 永远不会担心被背叛, 也永远不需要担心自己成为被放弃的那一个、她们会离开。这个世界上再不会有比守护甜心要更热爱、更了解自己的主人的存在,她们甚至能够比人类自己要看的清他们内心的迷茫。 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歌呗就再也没有见过依琉和绘琉了, 无论怎样的呼唤,最终能够得到的结果也都只有石沉大海。 久而久之, 歌呗也终于放弃了无谓的幻想。 大概在这个世界当中, 确实没有守护甜心的存在吧。……罢了, 她原本也是知道的,守护甜心不可能一直都陪在身边, 就算是在自己原本的世界里面, 等到她成为大人的时候,也依旧需要同依琉和绘琉告别。 现在只不过是……将那个时间提前了四年而已。她不是也早都已经做好了这样的准备吗? 尽管用这样的说法不断安慰和劝说自己, 但其实歌呗也花费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 才终于接受了“已经不会再有守护甜心陪伴在她的身边”的现实。 然而现在,她居然又一次听到了依琉和绘琉的声音。有那么一瞬间,歌呗几乎要以为这是自己陷入的某个过于美好了的梦境当中。 如果是那样的话, 她希望这个梦可以延续的尽可能久一些才好。 伴随着歌呗的呼唤, 从白色的浓雾当中飞出来了两个巴掌大小的蛋。一个黑底桃色, 一个白底粉色, 蛋身上有一圈花纹。 而眼下,这两个蛋正如同拥有生命一样在歌呗的面前不断的上下跳动, 明眼人都能够看出它们究竟有多急躁。 歌呗觉得她的大脑现在仿佛一片空白,根本没有办法进行任何的思考, 更不可能有任何的运转,唯一能够记得、被填充在大脑当中的,就只有这两颗明显不是常理所能够诞生的蛋。 少女伸出手来,摊开掌心,声音轻柔的像是棉花糖,戳一戳都能够散架,仿佛生怕惊扰到这一个梦。 “依琉,绘琉?”她问。 那两颗蛋于是非常乖顺的落在了她的手心,甚至还蹭了蹭,就像是在讨好主人的猫咪。 而歌呗已经不知道多久没有听到过的那两个声音也从蛋里面传了出来:“歌呗!” 粉白色的蛋在歌呗的掌心当中滚来滚去,如果不是因为蛋是没有办法呈现出“哭泣”的表情与模样的话,那么现在歌呗的掌心可能已经聚集起来了一汪小小的水洼——被绘琉哭出来的。 旁边的依琉显然是觉得绘琉这幅样子有些过于丢人了,尽管现在只是一颗蛋,她也依旧当场暴起,狠狠的朝着旁边那颗丢人的、愚蠢的、粉白色的蛋撞了过去。 “嗷——!”绘琉发出了一声惨叫,听上去就非常疼的那种。 “哈哈!”依琉这下高兴了。黑紫色的蛋不断的颤动着,会让人无端幻视那仿佛一个因为笑的过于开心而前仰后俯的人……而不是一颗蛋。 歌呗一只手一个,将两颗蛋都拢在自己的掌心里面。她用手指颇为珍惜的抚摸那光滑的蛋身,情绪像是撬开了原本包裹在外侧的、那一层平时展露出来的坚强外壳,丝丝缕缕的从里面流淌出蜜来。 “你们是怎么出现的?”歌呗问。“我之前找了你们很久。” 两颗蛋于是都蹭了蹭她的掌心。 “我们一直都在的哦。”绘琉温温和和的说。 比起绘琉来,依琉明显就要风风火火的许多:“一直——一直都和歌呗在一起的!歌呗之前每一次喊我们,其实我们都有听到哦!” 一切都是从那一天被浓白色的大雾包裹住开始的。 守护甜心远比人类少女要先一步的察觉到不对的地方,但是在她们要提醒自己的主人这件事情之前,就已经被某种力量强制着重新压回蛋壳里面,接着再回到歌呗的身体里。 吱都没有来得及吱一声。 她们并不是要消失了,就像是黑方块曾经说过的那样,歌呗的光芒是没有瑕疵的,她几乎从不迷茫,也从来不会为了过去而踌躇不前。 如果一件事情确实已经发生,那么歌呗会做的是接受它,然后继续往前走。 依琉和绘琉只是不能够从歌呗的心灵当中出去,但除此之外其他一切都毫无影响。她们可以借着歌呗看到外面的一切,当少女祈愿力量的时候,无论是形象改造还是变身,全部都可以像是往常一样自如流畅的运转。 只是唯独有一点。 她们无法出现在歌呗的面前,也没有办法和歌呗交谈。 虽然能够看到歌呗好好的生活,有了家人,有了朋友,甚至在做她最喜欢的事情,唱歌的事业也一直都有在蒸蒸日上,依琉和绘琉在为歌呗感到高兴的同时,难免也会心生出寂寞。 想歌呗。好想好想歌呗。 如果能够再见一面就好了。 在这样的注视当中,她们陪伴着歌呗度过了在这个异世界里面的整整三年时光。 不是一个人哦。 我们一直都在你的身边,歌呗。 “……哼,我知道了。”歌呗听完她们的讲述,应了一声,虽然并没有在面上表现出来,但是能够与她心灵相通的依琉绘琉又怎么会不知道,歌呗现在心里究竟有多高兴。 于是她们也被这一份快乐同样给感染,就算还在蛋里面也忍不住跟着一起笑了。 “所以,果然还是这些雾的原因吧?”歌呗环视周围的那浓郁到近乎伸手不见五指的白雾,“我想起来了,我当初之所以会来到这个世界里面,也是因为那一天同样起了这样的大雾。” 谁又能够想到呢,只是想要去吃一碗拉面罢了,结果却直接发生了这种极度不科学的事情,就算是轻小说里面都不敢这样写吧! ——显然在这样狠狠吐槽的同时,歌呗选择性遗忘了守护甜心也并不是多么科学的存在就是了。 如果能够找到这一场大雾的产生原因,以及关于大雾更多的情报,说不定就可以将依琉和绘琉从蛋里面给解放出来。 甚至是……回到自己的世界里面去…… 歌呗抿住了唇,不知道为什么,当想到可以回到自己原本的世界里面去之后,她居然并不像是她曾经以为的那样感到欣喜,反而是有某种隐隐的惶恐。 为什么呢?可以回到自己真正的家,可以再见到几斗,这难道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吗?为什么要为此而感到惶恐呢? 歌呗敛下眼睫,暂时不再去思考这个问题。 眼下还是先弄清楚这雾究竟是怎么回事,还有应该如何才能够将依琉绘琉从蛋里面解放出来比较要紧。 她将两颗蛋像是以前仰挂在腰间,在完成了这个动作之后,歌呗获得了一种油然而生的安心感,仿佛一切都还一如从前 。 少女的手指在两颗蛋上轻轻的抚过,接着走出了校园。 *** 所有的电子通讯设备都没有办法使用,街道上的车辆里都是空空荡荡的,街边的店铺有的已经开门,有的还尚未营业。 越是在这个本应该熟悉、但现在却变得有些过于陌生了的横滨当中行走,歌呗对于其的认知也就越发的深入。 她觉得自己可能有了一点眉目。 城市没有变,但是城市里面所有的人都不知所踪,像是有一只看不见的手伸了出来,一把将世界上的所有人都“抹去”,让一切都停留在了发生的那一刻。 难道现在,横滨当中只有她一个人了吗?那她要怎样才能够从这个仿佛爱丽丝的兔子洞一样的世界当中出去? 而且……歌呗的目光下瞥,落在了腰间的两颗蛋上。 从这雾气当中离开之后,依琉和绘琉还会在吗? 她并不希望那样的事情发生。 歌呗原本的计划是先返回家中看看家人是否安全,但现在孑然已经意识到了整座城市里的人都凭空消失,那么回不回去似乎也不再重要。 她从街道上走过,只是走着走着,歌呗忽而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横滨原本最高、同时也是最显眼的建筑,当属森氏株式会社的那五栋仿佛能够直入天际的黑色摩天大楼,那同样也是横滨的地标之一。 但是现在,越过层层的白雾,歌呗看到在城市的边缘处,不知道什么时候,一座以往从未被关注过的骸塞忽而彰显出了非比寻常的存在感。 它立在那里,就像是迷雾汪洋之上的唯一灯塔。 “歌呗!歌呗!”腰间挂着的蛋里,依琉的声音也响了起来。 “我们去那里看看吧!” 第46章 流金之诗(六) 依琉既然都已经这样说了, 那么歌呗当然不存在任何拒绝的理由。 反正现在对于这样的环境,也没有什么其他的好办法来应对;守护甜心在很多时候远比人类要来的更为敏锐,当自己暂时做不出决定的时候, 顺应她们的指引并不是错误的决定。 金发的少女当下改变了自己前进的方向, 步履明确的朝着骸塞那边走过去。 事实证明,这个决定是正确的——因为越是朝着骸塞那边靠拢,周围的白色雾气也就越发的浓重, 并且歌呗隐隐的产生了某种在被“撕扯”的感觉,就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尝试着要从她的身体里“拿出去”什么东西一样。 被少女挂在腰间的两颗蛋都在跟着不住的颤动, 就像是在和什么东西共鸣、亦或者是被影响到了。 “依琉, 绘琉?”歌呗问了一声。 “小心, 歌呗!”依琉和绘琉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了起来,带了些焦急和担忧, “那个骸塞就是白雾的中心!所有的白雾都是从骸塞里面出现的!” 歌呗闻言, 眼神顿时一厉:“也就是说,只要进到那个骸塞里面, 就能够解决掉这次的事情了吧。” 对于歌呗来说, 有需要面对的敌人,或者是必须完成的任务,这并不算什么;她真正讨厌的是没有被定量下来, 连努力都不知道应该如何努力的那种散乱与空茫。 只不过…… 歌呗略微眯了眯眼睛。 “那雾气当中, 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在动……?” 而几乎是在歌呗的话音刚刚落下的一瞬间, 有什么东西朝着她的方向猛的拍了过来。 "啊呀!怎么招呼都不打一声就攻击呀!"性格更为强势, 脾气也要来的火爆许多的依琉就算是在蛋里面,也依旧发出了不服气的声音, “不讲武德!不讲武德!” 不过在她嘴上这样控诉的同时,要保护歌呗的动作却是丝毫不慢——形象改造强制启动, 在一瞬间就加强改变了歌呗的身体素质,并且操纵她躲开了这一道攻击。 歌呗方才站的那一处地方,能够看见一道残留在地面上的深深的裂缝,看着像是被什么长而粗壮、有如鞭子一样的东西狠狠的抽打在那里而留下的痕迹。 而循着这痕迹望过去,会发现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在白色的浓雾当中起伏,看上去简直像是在翻云搅海。 “那是……”歌呗的瞳孔微微睁大,再开口的时候,连她自己都觉得有些过于的不可思议,“龙?” 没错,那诚然正是一条龙。通体黑红色的身躯会让人联想到尚未完全冷却的岩浆,从那当中正有着某种可怕的、足以将一切都摧毁的力量正在酝酿和流淌。 方才的攻击或许并不是要针对她们,只是龙在摆动身躯的时候,尾巴无意间的甩到了这里,歌呗是那个运气不好所以被偶有殃及的无辜池鱼。 但是现在,事情显然就变的不一样了。 白雾当中的龙似是注意到了这里的情况。只见它耸立起了身子,居然是比身后的骸塞还要来的更高,几乎要触碰到天际。 而龙那猩红色的、远比水缸都还要来的更巨大的眼睛盯住了地面上渺小的人类,虽然不知怎的,但显而易见是突然对歌呗产生了兴趣。 “啧,烦人的东西。”歌呗发出了极为嫌弃的声音,随后高声喊道,“依琉!” “来了来了!”黑紫色的蛋当中传来了欢快的声音,随后一跃而起,“久违的变身!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从绘琉在的蛋里面发出了抽泣的声音,不过小家伙并没有为此而吵闹和抱怨——绘琉是从歌呗“希望听到我的歌的人能够获得幸福”这样的心愿当中而诞生的守护甜心,所以无论是她的技能也好,还是变身后的能力也好,全部都是并不具有攻击力的。 非要用个什么词语来概括和总结的话,那或许称为“感化”和“安抚”要来的更为恰当一些。 但是现在,眼前的龙来势汹汹,满是敌意,并且只是这样看着都能够感受到那种,放一个没有正面攻击力的Seraphic Charm出来未免太不安全。 在这种时候,显然还是和依琉变身之后的Lunatic Charm要更合适一些。 变身的画面一晃而过,穿着红黑色战斗裙的少女已经展开身后的蝠翼,在那一条尾巴又一次打算拍打过来的时候直飞至天空当中——这里从来都不只是龙的主场。 按理来说,比骸塞还要更高的、如同能够围拢整个横滨的龙,与仅仅只是人类的金发少女——二者之间过于悬殊的体型差距,让人觉得战斗尚未开始似乎都已经能够看到结局。 然而庞大的体型相对所要付出的就是灵活性上的牺牲,与主观能动性无关,当二者之间的距离被拉近之后,反而是龙难以真的靠近少女身侧,更遑论是攻击到她了。 “唔……歌呗。”依琉的声音在歌呗的耳边响了起来,“这条龙……” “好像,是一个异能?” 在这个世界里面,歌呗的守护甜心、以及守护甜心所能够带来的能力都被界定成为了“异能力”,所以依琉和绘琉的存在实际上也被定位成了“异能体”,就和森鸥外的爱丽丝差不多。 ——大概是太宰治只要伸手过去,就能让两只守护甜心一边被气的哇哇大哭,一边暂时被“消除”的程度吧。 而作为歌呗的“异能”本身,显然她们才是最熟悉歌呗的异能的那一个。 原本,歌呗同依琉之间的形象改造以及变身的能力就是可以将其他人的异能力(心灵之蛋)给腐化并抽取出来,所以对于异能的存在,依琉自然是格外的敏感。 “歌呗歌呗!”依琉一叠声的叫着歌呗的名字,“再朝着那一条龙靠近一些!” 歌呗自然听从她的请求,于是又缩短了自己和龙之间的距离,几乎已经是伸出手来就能够直接触碰到的程度了。 “这个距离足够了吗,依琉?” “够了够了!让我来看看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小恶魔的声音兴冲冲的响了起来,在片刻的沉默之后,歌呗听到她极为迷惑的“咦”了一声。 “歌呗——好奇怪啊。”依琉说。 “这条龙并不是[单独某一个人的异能力],而是本身便由许许多多不同的异能力组合在一起构成的哦?” 这个描述真的是非常令人有既视感,因此在稍微的顿了顿之后,依琉给自己的话增加了一个“补丁”。 “我想想……对了!是那个!”依琉在歌呗的心中一拍手,“就是当初在脱离复活社之前,我们不是收集了好多好多的坏蛋,然后这些坏蛋聚合在一起,成为了一个超级plus版的大坏蛋吗?” “这条龙,和那个大坏蛋的基础存在原理是一样的。” “啊……你说那个东西……” 虽然以歌呗的时间来算的话,距离那件事情已经过去了足足有三四年的时间,但一旦被这样提起的话,那么她的记忆便依旧清晰的宛如昨日。 因为那一天对于歌呗来说也实在是拥有着无比特别的、与众不同的意义,用夸张一些的说法的话,她在那一天找回了自己,是宛如“新生”一般的一天。 “所以说,也不过只是体型大了一点罢了。”少女冷哼了一声。 不过是对付复数的异能力,以及这些异能力的聚合体罢了,对于这一点,歌呗简直可以说是驾轻就熟。 在和依琉交流关于异能之龙的情报的同时,她们也仍旧在躲避着异能之龙的攻击。半空中的高速飞行与急速躲闪掀起来了列列的狂风,吹的少女的发丝飞扬,但是从纷飞的额发下露出的那一双晶紫色的眼却亮的惊人。 “既然是这样的情况的话,要处理起来不就很简单了吗?”歌呗轻快的笑了一声。 “绘琉,那么还是一样,拜托你了。” “好、好的!”绘琉的蛋激动的都快要抖出残影,“请交给我吧!” 她和依琉完成了交接,粉白色的天女出现在浓雾弥漫的天空当中,与通体漆黑、内里流淌着暗色的红的异能之龙简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金发的少女微微的阖上眼眸,舒展开手臂,有轻缓而又温和的歌声自她的口中被颂唱而出。 Angel Cradle(天使摇篮)。 那原本凶残、暴戾的龙的所有动作都跟着停顿了下来,如同被人施展了定身的魔法,亦或者是真的沉浸于一首温柔的摇篮曲当中不愿意醒来。 有白色的羽毛自空中纷纷扬扬的落下,有如落雪一般逐渐的覆盖住了异能之龙庞大的身躯;而在这个过程当中,异能之龙居然保持了一种堪称“乖巧”的安静。 它不但不发动任何的攻击,甚至就连自身的行动都跟着一并停止了,如同雕塑一般一动不动,任凭洁白的羽毛落了满身。 随后—— 异能之龙的身躯,崩溃了。 仿佛是炸开的烟花一般,一时半刻根本数不清的、深红色有如凝固的血液的异能结晶不断的散落。 不过,这些异能结晶也没有真的散的到处都是,而是被某种莫名的力量所吸引和牵系,来到了歌呗的身边,并且围绕着她悬停。 远远的看过去,歌呗像是被一股深红色的洋流所包裹在其中。 而这所有的异能结晶当中,最特别、一眼就能够看出区别来的那个异能力,却并非是寻常的结晶形状,反倒看上去是一条小小的龙。 ……好的,更准确一些来说,是其实就是先前所见的异能之龙的缩小版。 只不过和异能之龙不同的是,这一条小龙拥有着非常漂亮的银白色的色泽,两颗红彤彤的眼睛色泽澄澈,看着像是两颗浸泡在鲜艳的血液当中的琉璃。 这龙形的异能力晕头转脑的盯着歌呗看了一会儿,随后以一种近乎“温驯”的态度朝着她贴近。 在确定了歌呗并没有要同自己敌对、亦或者是将他驱逐的意愿之后,银白色的小龙心满意足的将自己缠绕在了歌呗的手腕上,头尾相衔,不知情的人见了,还以为那只是一个做工精巧的银镯。 而在接触到这银白色的异能之龙的同时,歌呗也已经同样得知了它——这个异能——的名字。 “【龙彦之间】……” 少女伸出手来,戳了戳小龙的肚子。 “你是叫龙彦吗?” 第47章 流金之诗(七) 或许是因为被歌呗喊了“名字”, 小龙探出长长的 、如同蛇信子一样的舌头来,在她的手腕上轻轻的舔了一下,随后重新团回去伪装一个手镯。 不过, 说来也怪, 当这只缩小版的异能之龙在歌呗的手腕上缠好之后,歌呗顿时就听到了一阵“咔嚓”、“咔嚓”的声响,宛如什么东西正在开裂和破碎。 她顺着声音看过去, 发现是在先前更换了变身所对应的守护甜心的主体之后,就被切换出来的依琉的蛋——那一颗蛋上如今正有细密的裂缝在不断的出现, 并且逐渐的延长, 到了最后更是遍布了整个蛋身。 歌呗的呼吸一下子就顿住了。 ……认真算来的话, 这其实并非是她第一次见到类似的景象。 上一次发生这样的事情的时候,歌呗还是一个很小很小的女孩子, 在突然发现自己的枕头边多出了两颗蛋的时候简直是迷惑到不知所措, 还是兄长几斗发现后安慰了她,并且给她讲述了关于“守护甜心”的相关知识 。 于是她就不再因为这两颗蛋的出现而感到慌乱了。正好相反, 小小的孩子心头生出了期待, 每一天都用全部的注意力落在自己的两颗蛋上,只等着她们从里面出现、能够与自己相见。 我们会成为最好的朋友吧?就像几斗和阿夜那样?歌呗由衷的期待着。 然后,就在抱有着这样的期望的某一天, 歌呗看到了在自己的蛋上出现的裂缝。 而伴随着裂缝的不断蔓延, 最后的结果当然是蛋壳完全碎裂, 并且从里面出现了分别拥有着天使与恶魔的外形的守护甜心。 因此眼下, 当这熟悉的一幕再一次在眼前上演的时候,歌呗难得的紧张了起来。她以一种前所未有的认真态度盯着这颗蛋看, 如果目光能够具有温度的话,说不定依琉的蛋都已经被煮熟了百十次了。 蛋壳被从内部猛的一把往上推开, 依琉像是雨后的春笋那样从里面“蹭”的一下冒了出来,朝着歌呗元气十足的打招呼:“歌呗~!好久不见!” 她像是一颗炮弹一样从蛋壳里面弹射出来,扑到了歌呗的脖颈处,亲密的勾着蹭她的脸颊:“歌呗!我好想你!” 因为现在歌呗还维持着变身的形态,所以还和她保持着一心同体的状态、不能够单独的在外界显现的绘琉只能够流着宽面条泪嫉妒的直咬手绢。 “依琉居然偷跑!我、我明明也很想念歌呗的!”她在歌呗的内心当中发出了尖锐的爆鸣,只不过因为性格的原因,所以听上去仍旧还是有些弱声弱气的。 歌呗带了些好笑的安抚她:“我也很想你们。” 似乎伴随着异能之龙的溃散,原本笼罩在整座横滨上的迷雾也都在跟着逐渐变的稀薄,就像是造成这一切的异能正在逐渐的溃散一样。 金色的日光已经穿透了薄雾,照耀了下来,在雾气的分解之下,指尖似乎能够抓到一缕七色的彩虹。 从远处似乎已经能够听到属于城市的喧嚣声重新响起——显然,原本有如通话当中的兔子洞一样的另一个世界已经被打破了壁垒,她重新回到了现实。 鼎沸的人声、车辆的驾驶与鸣笛 ,这些声音全部都从地面上传来,象征着整个城市被推迟了数个小时的“早晨”终于姗姗来迟的揭开了序幕。 而歌呗也被这些声音给骤然惊醒。 她低下头来,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不行吧,绝对不能够顶着这样的模样飞在天空当中被人注意到,不然的话虽然不至于成为一场公关的大危机,但是也绝对会手忙假乱一阵子就是了。 更何况,别的不提,她身边还环绕着那么多的黑红色的异能结晶,不管怎么看都不是可以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的东西。 而眼下,距离最近、并且还能够容纳这数量庞多的异能结晶的地方,似乎只有那一座荒废已久的骸塞了。 歌呗咬了咬牙,带着身边的异能结晶们一头撞了进去。 ——然后和某个人撞了个正着。 依琉和绘琉的声音消失了,身上的变身也被解除,重新变回了学校的校服。 歌呗撑着手臂坐了起来,看着那给她当了肉垫的人,发出了迷惑不解的疑问声。 “嗯?” “太宰?” *** 这座骸塞一直都安静的伫立在城市的边缘,靠近擂钵街与海边交际的地方,荒废的时间已经达到了十年以上。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毕竟当年发生在擂钵街的爆炸确实是影响了太多。 这座骸塞也不过是那一场爆炸下受到影响的其中之一而已。 而平日里过于冷清的骸塞,在今天却是意外的热闹——实际上,从昨天晚上开始,在这骸塞当中就已经不请自来了三位客人。 三个人全部都是面容俊美的青年,随便将其中的哪一个拎出去都足以秒杀现在市面上的诸多男艺人,是什么技能都不会光靠脸也能够杀出一片天地的那种。 他们都穿着白色的西装,但是设计上又各有不同,精确的抓住了每个人的气质以及优点二次放大,一眼望过去只觉得是顶级的视觉盛宴,不争气的眼泪都从嘴角流了出来,翻来覆去只会说一句话——妈妈,我吃的这么好真的可以吗。 坐在最主位上的,是一头白发的青年,红色的眼瞳像是上好的浸润在红酒的当中的琉璃,露出了有如主人翁一般的、从容不迫的笑容。 而分别坐在他一左一右的两位黑发青年面上挂着似乎不同、但乍一看其实本质却完全一致的、不达眼底的笑。 如果给这一幕拍一张照的话,那么一定就是面和心不和的最佳写照。 “费奥多尔君。”涩泽龙彦开口,“我已经按照你的建议来到了横滨。” “我的缪斯,我什么时候能够见到她?” 费奥多尔沉着的笑了笑,将目光投向了一旁的太宰治:“这个问题并不是由我说了算呢。” “太宰君现在才是歌呗小姐的经纪人,像是这样的事情我说了可并不算数,还是要看太宰君怎么安排呢。” 涩泽龙彦略一沉吟,随后朝着太宰治看过去。 “太宰君。” 他并没有多说什么,但是涩泽龙彦的目光已经将他的一切诉求都尽数体现在其中。 其实,太宰治和涩泽龙彦之间的见面原本不应该如此的平静。毕竟就在三年多之前的龙头战争里,他们还是彼此站在对立面的仇敌。 涩泽龙彦给港口Mafia带去了难以估量的损失,而“双黑”也同样给这位自从“出道”以来还从未吃过亏的白麒麟予以了狠狠一击。 如果不是当时有政府和异能特务科出面,保下了涩泽龙彦的话,他能不能从那一场战争当中全身而退还不好说。 至少中原中也是绝对非常愿意帮涩泽龙彦开个瓢,或者在身体的其他位置开个洞的。 如今两个人时隔几年再度相见,虽然不能说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但倘若没有费奥多尔在这里当中间的说客的话,那么双方大概也很难像是现在这样平和相处,甚至是有商有量。 “我可以为涩泽君预约和歌呗酱的会面哦。”太宰治拿起桌上的小刀,插起原本同样摆放在盘子中的鲜红欲滴的苹果看了看,随后嫌弃的将它们重新放下,“但是希望涩泽君能够理解,歌呗酱的日常行程可是很忙的,并不一定能够抽出世间来给涩泽君哦。” 涩泽龙彦于是叹了一口气。 “太宰君,我以为你是能够理解我的。”他说,“这个世界上的一切都有些过于无聊了。” 涩泽龙彦是能够在大众定义上都符合“成功”、“幸福”、“美满”这一系列词语的人。 他出身望族,家族本身的势力就如日中天,拥有着不菲的权势与声望;而诞生在这样的家族当中的涩泽龙彦,又自幼展现出了足够的聪慧,并表露自己所拥有的强大异能力——足够被日本政府视为救星的异能力。 于是,他的这一生什么都太容易得到,什么都太轻松获得,以至于在涩泽龙彦的眼中,世界已经无聊到了一个可笑的程度。 “那个少女,是少有的能够让我感受到兴趣的人,我的灵感正在为了她不断的喷发……”涩泽龙彦的眼底逐渐的染上了几分狂热,“让我见到她。” “但是我总觉得,对于歌呗酱来说,涩泽君或许是一个有些太过于危险的人物。”太宰治轻笑了一声,“所以啊,我还是想要加上一点保护措施的好。” “什么?” 涩泽龙彦的话音都未曾落下,一把银白色的短刀已经从太宰治的衣袖当中滑了出来,干脆利落的捅穿了他的心脏。 “如何,这种感觉熟悉吗?”涩泽龙彦抬起头,看到的是太宰治那双在光影的映衬下近乎漆黑的眼眸,“死亡的感觉。” 有那么一瞬间,涩泽龙彦像是被什么击中,某一段一度被遗忘的记忆在他的脑中开始复苏。 ……对。 涩泽龙彦想起来,他其实早就已经死了。 而现在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如同人类一样行走坐卧的自己,其实是……秉承着涩泽龙彦的意志,从他的尸体当中分离出来的、名为【龙彦之间】的异能力。 当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龙彦之间】所虚构的、属于人类的外形开始消散,它冉冉升起,成为了一颗同样散发出光芒的异能结晶。 “真是一点都不留情面啊,太宰君。”费奥多尔坐在圆桌旁的椅子上,围观着一切的发生,手指搭在一枚苍白的头骨上轻轻的、有节奏的敲击着,像是在伴奏着乐章。 “没办法,我不能将一个随时可能引爆的炸弹放在歌呗的身边嘛。”太宰治注视着骸塞内那无数亮起的红光——全部都是涩泽龙彦所收藏的异能力结晶——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笑了一声。 “他喜欢这种戏码,那我就给他看看他想要的救赎。” “不过,那些异能力里面不能再添上一个你,这可真令我失望。” “哈哈,太宰君说笑了。”费奥多尔的目光注视着窗外那一条肆虐的异能之龙,平静的像是无论什么落入其中都将会被完全吞噬的深潭,“我现在既是异能力者,又不是异能力者。” “虽然不会被涩泽君的异能驱逐,但是涩泽君的异能力,好像也同样没办法对我产生什么作用呢。” 是的,费奥多尔现在完全就是一个卡bug的存在。他本身是一位异能力者,这一点毋庸置疑;但是他的异能力早在大半年之前的那一场音乐会时就已经被抽取走,而有太宰治看着,显然不可能有让歌呗把异能力还回去的时候。 不过费奥多尔原本也不是多么依靠异能力的那一类人。比起异能力来,更为让人恐惧的应该是他的智慧与谋略,有没有异能力都无伤大雅,不过是行事计划当中多一环少一环的区别罢了。 这一点在太宰治的身上也是同样的道理。 总有人会错误的认为异能力的强大就代表了自身的强大,殊不知,那只是无数决定性的因素当中可轻可重的一环,但并不代表着绝对。 费奥多尔抛出了什么东西,被太宰治一把接住——那是一枚异能力的结晶,在接触到太宰治手指的一瞬间就被“无效化”了表层的外壳,释放出了内里的异能力。 ——能够将在场的所有异能力都全部融合为一体,这就是这枚收藏品的本质。 太宰治撤开了手,看到庞大的异能之龙开始在骸塞的空间当中集聚成形,最后终于一头撞破了骸塞的顶端冲了出去看,在外界白色的浓雾当中翻涌。 从骸塞朝外面望过去,能够看到的只有时不时自浓雾当中探出来的、龙庞大身躯的一部分。 “这样不加阻止、任由他行动的话,或许整个横滨都将会在下一秒毁于一旦吧。”太宰治感叹着,“不过,那样的事情不会真的发生就是了。” 他伸了一个懒腰:“我可以想想之后要从异能特务科那边再要一些什么好处了。” 几乎是在他的话音落下的下一秒,从浓雾当中便响起来了熟悉的声音……与不熟悉的乐曲。 “啊。”太宰治和费奥多尔都站起身,走到窗边,看到了那同异能之龙对立的白色天使。 他们两人不约而同的从身上不知道哪个地方掏出一个照相机来,随后才互看了一眼,明白对方和自己打的是一样的注意力。 啧…… 两个可怕的毒唯发出了对自己的同担嫌弃的声音,不过这并不妨碍他们手中的相机“咔嚓咔嚓”响个不停。 “怎么,太宰君作为歌呗酱的经纪人,也需要像是这样偷拍吗?” “在说我之前先看看自己在做什么吧,魔人,更何况,你敢正大光明的出现在歌呗酱的面前吗?” 太宰治露出了得意的、属于胜利者的丑恶嘴脸。 “更何况,我有你根本得不到的东西。” 他鸢色的瞳孔当中倒映出来了少女因为完全未曾料到过他的出现、所以当意识到已经来不及转向就要撞上了之后露出的惊惶的表情。 太宰治没有任何要躲避的意思,正好相反,他的脸上露出笑容,张开手臂,做出了一个仿佛要拥抱什么一样的动作,一点也不挪动的结结实实的当了少女着陆的人肉垫子。 唯有费奥多尔听到了他最后那声音轻微到似是融入空气当中、几乎不被注意到的一句满足的炫耀。 *** “你看。” “星辰正奔我而来。” 第48章 流金之诗(八) 诚如太宰治的杀人诛心之言, 因为双方之间拥有着并不美妙的初次见面的缘故,所以饶是机关算尽的魔人,现在也并不好就这样出现在歌呗的面前。 ——完全能够想到那样将会迎接来怎样的后果, 费奥多尔还并不想当这位太宰治的面被警车“乌拉乌拉”的给端走。 那太丢人了。费奥多尔拒绝事情朝着这样的方向展开。 不过, 没关系。 虽然在最开始的时候因为情报的缺失,而导致出现了一些偏差,但是费奥多尔有信心能够将这样的印象扭转。 ……当然。 在这个过程当中, 希望太宰治不要来认为的制造阻碍和添乱。费奥多尔会记得感激他的。 希望把涩泽君送来这件事情可以让他在歌呗小姐的心头稍微的刷一刷分,毕竟如果可以选择的话, 能够像是太宰君那样能够近距离的跟在身边, 总比只能够远远的看着要来的好吧? 不过, 现在还不是时候。 费奥多尔知道,在他的身上还有着一些不小的麻烦需要解决……啊, 比如某位“神威”。 因为出现了意想不到的变数, 所以整体的计划也都需要调整,很多以前布置下来的先手如今全部都需要被废弃, 不然反而会成为之后的阻碍。 不过那毕竟是自己布下的, 所以就算现在是费奥多尔本人亲自去将其解开,也还很是需要耗费一些功夫,至少不是一时半刻能够完成的。 想到这里, 他可惜的叹了一口气, 算是明白了什么叫做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不过, 没关系。 只是需要花费一点点的时间而已……比起极端的失望之后的无趣苍白的世界, 至少在这样的一点小小的难度之后,他能够得到结果足够美好, 美好到费奥多尔可以心情愉悦的忽视掉这些不和谐的音符给人带来的不愉快。 无尽的漫长生命原本并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但是现在, 这似乎拥有了一些特别的、不同的意义。 有的事后,如果年龄活的足够久的话,也还是会有一些好事 发生的,不是吗? *** 在歌呗从窗户撞进来的那一刻,费奥多尔就已经以一种和他的外表给人的感觉截然相反的迅速和敏捷,将自己的存在隐匿了起来,并且顺着黑暗当中另外的道路,从这里先行离开了。 现在并不是见面的最好时机,等他处理完毕自己身上缀着的那些麻烦了,才好再徐徐图之,像是太宰治那样将自己挤入到歌呗身边的圈子里。 甚至……更进一步,之后在歌呗的发展过程当中,都将会融入他的影子与意志,只要这样一想都让费奥多尔觉得莫名的兴奋。 太宰君,原来你每天过的都是这样爽的好日子吗? 在这一刻,费奥多尔心头的妒忌达到了顶峰。 不过没关系,在撬墙角这一方面,费奥多尔自认是一把好手。 歌呗并不知道有人正背着 她偷偷离开,刚刚进来的时候似乎眼角余光是有看到过另一个白色的身影,不过那也可能是因为窗户的反光以及一时的烟花而带来的错觉吧。 这个想法甚至都没有来得及在歌呗的大脑当中留下多少的记忆就已经飞快的划了过去,毕竟眼下最占据歌呗注意力的果然还是她和太宰治之间过于接近的距离和糟糕的姿势……除了几斗之外,歌呗还没有和别的男生这样接近过! 少女几乎是立时的弹跳起步,飞速从太宰治的身上撤离,尽管已经有在努力掩饰,但是耳廓依旧通红的仿佛能够滴血。 “太宰 ……你怎么在这里?” 太宰治露出了非常无辜的表情。 “我在这里和歌呗你未来的造型总监面试哦。” 鬼话。根本就是连一个标点符号都不可以相信的男人。 整句话里面唯一真实的部分,或许只有“未来的造型总监”这几个词了。 歌呗以充满质疑的目光看了太宰治一眼,然后又在整个荒废的骸塞当中扫视了一圈。 虽然并没有说话,但是她的目光已经将一切说明。 你就在这种地方面试? 然而太宰治那是什么人啊,那可是脸皮厚到就算是墙根的拐角也难以与之相提并论的存在,因此对于歌呗的这种质疑的目光,太宰治只当自己什么都没有看到。 “好吧。”歌呗问,“那么,你给我面试的造型总监在哪里?” 太宰治的目光顿时就变的意味深长了起来。 他先是不动声色的朝着歌呗的手腕看了一眼,随后扯着 自己身上的白西装,像是开屏的孔雀那样当着歌呗的面转了一圈。 “歌呗酱歌呗酱,先看看我的新衣服吧——怎么样?”太宰治期待的询问,歌呗甚至疑心自己从他的眼睛当中看到了亮闪闪的星星。 眼神湿漉漉的,像是一只小狗。歌呗在内心这样下意识的评价。 她的目光随着太宰治的展示而转了一圈,最后给他打了好评:“很不错,意外的适合你。之前都没怎么见你穿过白色,太宰,没想到这么适配。” 少女这样说着,略顿了顿,随后以一个在娱乐圈当中混迹的人所应该拥有的审美评价道:“是专门请人为你量身定做的吗?比你之前那套沙色的风衣要帅很多。” 太宰治脸上的表情一开始还是很开心的——毕竟得到了来自歌呗的夸奖嘛,但是很快,伴随着少女后面说出来的那些话,太宰治的表情就逐渐变的古怪了起来。 “原来歌呗酱一直是这样想的吗……”太宰治已经开始在心里盘算着,之后是不是可以想办法从涩泽龙彦那里多白嫖几套衣服穿了。 没有谁不喜欢被看重的女孩子夸帅气吧!就算是太宰治,在遇到这样的情况的时候也不能免俗! 不过太宰治的emo只有那么小小的一下,并且还是装出来的成分居多。他很快就向歌呗揭露了自己难得孔雀开屏,展示新衣服新造型的真正目的。 “这就是那位面试者的作品哦!啊,还有之前歌呗酱给《ELLE》拍摄的时候借用的那些服装,也全部都是这位慷慨的好心人提供的。” 他要是说到这个,那么歌呗就有印象了。毕竟那除了白色还是白色的设计风格也不多见——更主要的是,明明都已经是会让人抱着脑袋尖叫的纯白地狱了,但是却并不会因为单一的颜色而觉得寡淡,反而会让人觉得有一种难以轻易用言语去表述和形容的贵气与好看。 是的,不需要用其他任何的词语来修饰,“好看”——一个衣服如果穿在身上能够得到这样的评价,已经是最好同时也是最高的赞誉。 作品永远都是最具有说服力的,尽管还未曾和这位未来的造型总监真正见过面,但是歌呗的心头已经对对方生出了极高的认同度。 “那么,面试的结果怎么样?”歌呗问,“他愿意来给我工作吗?” 说实话,歌呗本人对此是不大抱有希望的,但是身边的太宰治闻言,却是流露出一个带了些夸张的笑容。 “当然会同意啦!”太宰治愉快的道,“不如说,现在其实是他反过来倒贴着想要为你工作呢……” “是不是,涩泽君?” 这家伙在和谁说话? 然而还不等歌呗将自己的问题问出口,就觉得自己的手腕有些许的异样感。她低下头去,看到的是那一条异能力化成的银白色小龙在蹭了蹭她的手腕之后松开了自己的缠绕,落在了地面上。 在一片白光当中,银龙变成了一个拥有着白色的长发与赤红色眼瞳的青年,从头到脚一身的白色赋予了他一种过于浓郁的非人感。 歌呗:“……” 她一开始悚然一惊,不过很快就明白过来,这应该是某个异能力的拟人化——就像是依琉和绘琉在这个世界当中的存在模式一样。 白色的男人完全的忽视了太宰治的存在,他低下头来,看着歌呗,表情扭曲而又狂热。 “你叫……什么?” 这个人,感觉很不对劲啊。 然而直觉却又并没有做出任何的预警……也就是说,尽管表现出了十足十的怪异,但是这个人对于她的存在似乎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恶意。 于是,尽管觉得有些微的为何与古怪,但是歌呗还是回答了涩泽龙彦的问题:“星名歌呗。” 然后她就看到,明明只是一个名字而已,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白发的青年却整个人都激动了起来,就连那原本毫无血色的苍白面颊上都晕染了一层薄霞般的红晕。 “星名桑。”涩泽龙彦一个箭步来到了歌呗的面前,伸出手来似乎想要握住歌呗的手,“我就知道,和我想的一样……” 只是站在少女的面前,看着这一张脸,涩泽龙彦都觉得自己心头有无数的设计灵感在不断的激增。 在化为异能之龙的时候的记忆,涩泽龙彦并不全部都拥有,但其中仍然有一部分被保留了下来。 就比如……哪怕现在站在面前的少女身上穿的是立海大那一身墨绿色的西装式校服,涩泽龙彦也依旧觉得自己看到了先前背生双翼的少女仿佛沐浴在光中的凛然身姿。 涩泽龙彦的一只手抬起,按在自己的胸腔上,只觉得下方那以异能所构筑而出的心脏居然像是人类在激动的时候一样,以过高的频率跳动着。 涩泽龙彦从未有过如此的激动与亢奋,他现在只想立刻拿起纸笔,将那一套又一套在他的脑中不断的往外冒的灵感与造型全部都画下来,然后再通通制作打版让歌呗试穿。 在此之前,涩泽龙彦一直对其他设计师们的所谓“灵感源泉”、“缪斯”之类的说法不屑一顾,也根本无法体会到那种因为某一个人的存在,所以仿佛自己的生命都因此而拥有了完全不一样的意义的玄妙感受。 哈,不过是无聊的世人又一种自我安抚的手段罢了。 然而现在,如果给涩泽龙彦一个机会的话,那么涩泽龙彦将会对过去的自己说——真香。 回旋镖打脸打的啪啪作响,但是涩泽龙彦毫不在意。 那是没有经历过这样的灵感冲击的人根本不会懂的感受。宛如被艺术之神亲吻过大脑,世间的一切都被赋予了不同的色彩和意义。 磅礴的创作欲在心头不断的涌动,恍惚有那么一刻甚至会觉得自己是世界之王,指尖的每一次捻动都会带来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连看向太宰治的眼神都多了几分的温情。 “太宰君。”涩泽龙彦说,“这一份恩情我会铭记的。” 太宰治别过脸去,做出了一个夸张的、马上就要吐出来的表情。 “我不行了。”他的声音听上去无比的虚弱,“我原本以为以前不得不和中也一起搭档的日子,已经是恶心的极限了。” 但是现在太宰治才发现,原来还有高手! 如果不是为了歌呗的话,作为毒唯的太宰治才不想将自推分享给其他人……但是,这是有必要的。无论是涩泽龙彦在服装设计上的能力也好,还是他作为华族的一员、此先被日本政府捧在手上的明珠的身份也好,都是歌呗非常需要的助力。 所以太宰治也只能够捏着自己的鼻子认了下来。 “我说,是不是应该先给我一个解释?”歌呗双手抱臂,看看太宰治,又看看涩泽龙彦,向后者询问,“你是人类吗?” “还有地上的这些……该怎么办?”她指的是那些之前因为歌声而从异能之龙当中分离出来、如今铺了满地,不知道究竟有多少的异能结晶。 “我是异能力的人形拟态,就像你身边的那两个小东西一样。”涩泽龙彦望着面前的少女,眸中像是跳动着火焰,“而现在,我能够感受到,你既是我的主人,你的意志就是我的意志。” 被歌呗的歌声抽取出来的坏蛋不会伤害她,反而会听从歌呗的命令展开攻击。 这一点,即便是换到异能上也是相同的作用。 穿着白色长西装的男人在金发少女的面前单膝跪下——或许从没有人见过那个傲慢到不可一世的白麒麟如此温驯的模样,他微微阖着眼,执起歌呗的一只手,削薄的唇瓣轻轻的吻过少女的手指指段,如同古老的旧礼当中,骑士向女皇的宣誓。 “我将为你献上我的骨,我的血,我的灵魂与人格。此身愿化为你的阶梯,与你冠冕上那一颗最耀眼的红晶。" “我将长久的追随和守望你,纵使死亡也无法将我从你的身边剥落驱逐。” “你是我粉身碎骨也要追寻的唯一的奇迹。” ——你是神明的荣光。 *** “……” 歌呗几乎被涩泽龙彦的这种过于不东方式含蓄的表现给震惊到了。她的眼瞳都更睁大了一些,看上去像是一只被吓到的猫。 少女开始努力的想要抽回自己的手来,同时朝着旁边端着手看的太宰治飞去眼刀。 不要还在一边看着了啊……这种情况,难道你不应该解释一下吗? 歌呗有理由怀疑,眼下的这让她觉得已经达到了“社死”程度的场面,其中绝对少不了太宰治的推波助澜。 而她并不擅长应对这样的场面以及这样的人。 要知道,就算是亚梦这样同歌呗说也一定会招来少女的恼羞成怒,更何况是一位陌生的异性! 只是当她看到了太宰治面上的表情的时候,却忍不住陷入了某种迷惑当中——这分明应该是太宰治一手促成的场景,但是此刻,他的脸上却深情阴郁,如果以歌呗所熟悉的说法的话,感觉太宰治已经孕育出来了不止一个的坏蛋和坏甜心了。 就好像是……其本人对于这个场面,并不见得多高兴一样。 ——歌呗的感觉没有错,太宰治现在的心情但是却并不美妙,或者可以说是非常糟糕了。 涩泽龙彦……!真是会花言巧语的家伙,以前怎么没有发现过你白麒麟还有这样的一副面孔! 可当真是连脸都不要了。 太宰治惯会用语言来操纵拨弄人心,就算是谎话也你能够张口就来,比真心还真;然而,那只不过是骗子的一种达成目标的方式与手段,真的让太宰治去对着某个人如同涩泽龙彦这样把整颗心都剖取出来,连带着灵魂都从躯壳当中扯出赤裸裸的摆到对方的面前,简直比杀了太宰治还难。 绝无可能,绝无可能!这样也太恶心了! 太宰治在内心发出了有如女高音一般的尖叫,都几乎要成为一个“呐喊”的表情包。 然而他自己做不到的事情,涩泽龙彦却轻易的做到了,并且用如此哗众取宠的手段去歌呗那里博取好感……太宰治在这一刻,简直想要将涩泽龙彦大卸八块! 啊,不如让这个家伙就这样、就在这里消失掉吧,反正也只是连“人类”都不是的东西嘛,那就不要厚颜无耻的继续在这个世界上苟延残喘的强行停留下去了! 太宰治这样想着,手已经蠢蠢欲动的朝着涩泽龙彦伸了过去。 但是在他的手真的碰到涩泽龙彦之前,却被另外的声音给打断了。两个只有巴掌大小的、仿佛玩偶娃娃一样的……姑且算是生物吧……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围着歌呗大呼小叫。 “歌呗,歌呗!”绘琉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而依琉更是急急燥燥的不得了,“外面的雾气已经散尽了哦!我们能够感觉到,那个将世界分为【异能的一面】与【非异能的一面】的异能力已经被收起来了!” “嗯?”歌呗看着她们,不理解只是这样的事情,为什么会让自己的两只守护甜心表现出如此慌张、如临大敌的模样,“是,我知道了。” 作为如今掌控着异能力【龙彦之间】的、某种意义上的“主人”,歌呗无需说明也已经了解到了这一点。 然而依琉和绘琉却齐双双的摇头。 “不是这个问题啦!歌呗你难道忘了吗!” 两只守护甜心难得如此的异口同声:“你今天还要上学的啊!” 歌呗:“……” 糟糕!因为先前发生的事情太多,所以已经完全遗忘掉这件事情了! 不管怎么说,不上学都是不可以的。 好消息是在大雾弥漫了整个横滨的那一段时间,所有的非异能者在这一段时间线上的存在都是“消失”的。 也就是说,对于所有的普通人,都平等的缺失了这一段时间……横滨政府当然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就算涩泽龙彦返回了日本这件事情是个秘密,但是当大雾出现的那一刻,该知道的人不该知道的人,都已经知晓的一清二楚。 那现在还能怎么办?除了抹一把脸苦兮兮的试图把这件事情包装一二之外,还不是只能一边咒骂着一边把涩泽龙彦原谅? 而为了更好的处理这件事情,紧急的在全市停工停学……毕竟突发的事件造成了许多的意外,都需要去掩盖和处理,还是先让市民们都回家去吧。 这个消息显然拯救了歌呗,不然她就该绞尽脑汁的考虑应该怎样去同老师解释自己的迟到问题了。 ——从骸塞到立海大中学的距离,可算不得近。 不过,有了这凭空多出来的一天,倒是很适合用来处理一些别的事情。 “太宰。”歌呗说,“我觉得我们有些事情需要谈谈。” 太宰治:“……好的呢。” 果然,有些事情躲不掉就是躲不掉。 *** 之后太宰治还是乖乖的向歌呗交代了事情的起因经过结果——当然,在这个版本当中是否存在删减,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不过,无论他在设计这一切的时候到底都抱有着什么样的小心思小巧思,但毋庸置疑的一点是,涩泽龙彦本人在服装与造型设计方面的能力的确过人,负责歌呗的团队所缺失的这非常重要的一块儿也得以被补齐。 至于当外界发现他们唯一的超越者居然将那桀骜不驯、不服管教的白麒麟都收拢到了自己的麾下之后究竟是一种怎样的心情,那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反正对于歌呗来说更妙的是,涩泽龙彦不但本人拥有扎实的专业工作能力,还自带非比寻常的时尚资源。 “歌呗小姐。”在短时间已经飞快的拉近了距离,并且用名字来称呼少女的白麒麟盯着太宰治有如刀子一般的眼神,向着歌呗发来了邀请。 “之后的巴黎时装周,你有兴趣去参加吗?” 第49章 流金之诗(九) 这一份邀请当然没有任何拒绝的道理。 那可是巴黎时装周, 四大时装周之一;同时,即便是在全部的四个时装周当中,也以巴黎时装周云集的大牌最多。 毕竟是巴黎, 毕竟是追求浪美与美的法国人, 许多的蓝血大牌都是从法国走出去的,因此即便是在四大时装周当中,巴黎时装周的分量显然也极重。 作为设计师本身, 因为涩泽龙彦并没有成立他自己的品牌的缘故,所以并不具备邀请歌呗的资格;不过这并不是问题, 毕竟这个世界对于有才能的人来说总是要容易许多, 足够强大的才能甚至能够让整个世界都为之让路。 而至少在“时尚”这个圈子里面, 涩泽龙彦所拥有的才能,就是这样可怕的东西, 足够他横着走并且被以礼相待。 什么?打压? 那可是被日本政府捧在掌心上的眼珠子, 要和一个国家的政权作对,未免也有些太道路不和, 以及伤筋动骨, 实在是没有这个必要 。 好在涩泽龙彦除了傲慢了一些,嘴毒了一些,不把人当人看了一些, 其实并不会带来太多的问题……只要你不去主动的凑近, 他一般也不给普通人带来伤害。 至于异能者……倒也不是什么街边的大白菜说有就有的。 总之, 涩泽龙彦想要问合作过的相熟品牌方要到一张专门给歌呗的邀请函, 根本算不得一件难事。 而对于歌呗自己来说,她也是很乐意走这一趟的——她最近正在为自己的新专辑准备歌曲, 但是进展并不算非常顺利。 不但专辑的主题迟迟未能定下,灵感女神也像是暂时离家出走了一样, 并未垂下眼眸来看她一眼,导致整首专辑的制作有些卡壳。 一般这种情况,有的歌手就会选择去邀请别的作词人和作曲人共同完成,但是对于歌呗来说,她果然还是希望整首专辑都是自己的作品。 更何况,从头到尾的、完全靠自己完成一张专辑,这对于歌呗来说也是有趣的挑战与考验。 她其实并不是完全没有头绪的——但是那些杂乱的灵感与想法就像是散乱的堆在桌子上的一把珠子。 这些珠子当中的每一颗单独拿出来都是光泽莹目、足够美丽,但哪里有只欣赏单颗珠子的道理呢? 歌呗现在缺少的,就是能够将这些珠子全部都串联起来的那一根线,分明只差临门一脚,但却迟迟寻不到头绪,难免令人觉得有些焦躁了。 在这种时候,一昧的闭门造车显然不是什么聪明的做法;或许出去转一圈,开拓一下自己的眼界和视野,反而会得到不错的灵感和启发。 于是,不过是几天之后,国内的大部分事情都已经被安排妥当,歌呗一行人坐在了前往法国的飞机上。 家里还有五个孩子需要照顾,织田作只能遗憾的缺席这一次的公费旅游;太宰治倒是乐颠颠的跟来了,每当这种时候,他就会由衷的为自己当初的机智选择而感到庆幸。 看看吧,只有作为歌呗酱的(预备)经纪人的他能够一直都跟在歌呗的身边去任何地方!其他人做的到吗! 诚然他无牵无挂、无依无靠,就像是时刻都能够伴随着风被吹的到处四散的飘絮;但也正因为如此,所以像是现在这样的时候,也就没有什么事情能够牵绊到他,他可以保证自己全身心的都投诸在歌呗的身上。 他是她的经纪人和代理人——不会有比这更加紧密的联系了。 太宰治自认自己手中捏着一副好牌,而以他的能力,自然绝不可能将这牌打的稀烂。 只不过……以往只专属于他一人的待遇与赛道,现在眼看着正有不要脸的家伙打算把自己强行塞入并且效仿一二…… 太宰治这样想着,朝着同行的涩泽龙彦投去了怨憎的一撇。 那是如果换到另一个世界观下的话,都完全能够孕育出特级过怨咒灵的程度。 退一万步来讲,他真的不能去碰一碰涩泽君吗?不需要太多的时间哦,只需要伸手产生一点接触就好—— 而那个时候,涩泽君一定就会像是童话里记载的人鱼一样变成泡沫吧……那可真不错啊。 就算只是一时半刻,【人间失格】的作用是使异能力无效化而不是让异能力直接消失,但可以暂时的将涩泽龙彦给排除出去也是极好的。 太宰治望着涩泽龙彦,在心底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所以说……真可惜呀。 毕竟现在还有要用到涩泽龙彦的时候呢。 涩泽龙彦没有注意到太宰治的那隐含恶意的目光吗?怎么可能。太宰治根本已经是连演都不想演一下了。 然而涩泽龙彦不在乎。 白麒麟自然是傲慢的,这一份傲慢就算是涩泽龙彦本人身死,作为他的异能力、他的存在的延续的【龙彦之间】也同等的继承了这样的一份傲慢。 很难说这些被赋予了如同人类一般的外形和人类一般的思维模式的异能力们是否真的还仅仅只是一份无知无觉的能量,就算是一行代码,在日久天长的以情感去浇灌之后,也未尝不能够从中诞生出一段灵魂来。 而这样的一份与本体如出一辙的傲慢,让涩泽龙彦对于来自太宰治的恶意完全的无视了过去。 如果放在以往的话,或许对于太宰治的异能力——这即便是在全世界的范围当中也依旧是绝无仅有的【人间失格】,必然是涩泽龙彦无论如何也要收纳到自己的藏品当中的对象。 但是现在……呵呵,涩泽龙彦没有去给太宰治的肾上捅一刀,完全是因为不想为区区一个太宰治,破坏掉自己在歌呗面前的形象。 当心中的欲求足够强烈的时候,人类往往能够为此而无师自通许多的原本并不理解、并不会的道理与技能,这一点放在涩泽龙彦的身上似乎也同样有效。 就比如现在,一辈子从来都没有讨好过其他什么人的涩泽家大少爷,就无师自通的学会了在歌呗的面前放下身段,藏好獠牙和爪子,仿佛自己只是一只无害的萨摩耶。 ……只能说,涩泽龙彦,你最好真的是。 顶着太宰治几乎能够刀人的目光,涩泽龙彦朝着歌呗的方向倾身,将手中的画本朝着歌呗的方向又递了递,同时拿起夹在上面的笔,又在画面上添了几笔。 “歌呗小姐,这是我给你之后的巡游演唱会设计的造型之一,你看看有哪里不满意?” 涩泽龙彦说出了自己作为一个乙方,对于自己的同行们最大的背叛:“我都能改。” 卷,卷点好啊,现在什么都讲究一个竞争上岗。 卷死其他所有人,难道不就是他涩泽龙彦独占鳌头了吗? 歌呗在年底预计将要在全日本境内举办数场巡游演唱会,从东向西,分别在东京、横滨、京都、大阪四个地方设立站点。 这既是对歌呗过去一整年的工作的一份总结,同时也是献给粉丝们的一份年终回馈,等到这一次从巴黎时装周回去之后就要开始准备。 演唱会的门票早在之前刚刚宣布这个消息、并且开始发售的时候就已经被抢购一空,从11月的下旬开始,刚好利用起来每一个周的周末——毕竟平时歌呗还要上学的——这样等到结束之后,刚好也就迎来了冬假,织田家已经决定今年的冬假,一起去北海道过圣诞节和新年。 演唱会好啊,演唱会可以尝试多套的造型,并且也不像是出席一些正式的场合或者是走红毯那样要考虑许多,尽可以随便涩泽龙彦放飞自我。 在将歌呗的歌单要来、并且把演唱会上要唱的歌全部都听了一个遍之后,涩泽龙彦显然陷入了某种灵感大爆发,现在放在歌呗手边的那个厚的能当板砖用的画本,里面几乎画满了,全都是涩泽龙彦不休不眠的心血之作。 ……只能说,幸好涩泽龙彦现在毕竟不是真正的人类,异能力不存在猝死的可能。 “我没有什么意见。”歌呗翻看了几下,只觉得眼花缭乱,涩泽龙彦在服装设计这方面的专业性毋庸置疑,“不过涩泽君,我可以提一个疑问吗?” “你设计的衣服真的不能有点别的颜色吗?” “……” 涩泽龙彦进行了非常艰难的挣扎,最后才勉强的做了一个违背自己的决定。 “如果……歌呗小姐坚持的话……” “……我会尽可能努力的。” 这一场“斗争”终究还是歌呗的大获全胜。 从东京飞往巴黎需要长达十几个小时的飞行时间,在歌呗的一路昏昏欲睡当中,总算是传来了飞机要降落的通知声。 少女一只手贴在飞机窗户上,望着外面那不断逼近的地面以及远处惊鸿一瞥的城市,眼底也像是倒映进去了许多的光亮。 巴黎…… *** 巴黎公社,今天也没有几个人上班。 但是没办法,因为这就是巴黎,这就是自由的法国人。 “嗯?”为数不多在工作时间出现在公社里的年轻超越者翻了翻自己手中的文件,接着头也不抬的喊了一声,“小仲马!” “……什么事?”好半天,才从某个角落传来一声幽幽的回应。 “日本那边发来了接洽,他们那位年轻的超越者好像要来参加巴黎时装周,飞机今天到。” “你们提前做关于这件事情的预案了吗?” 又是一阵沉默,接着从角落的书堆里面,有一个苍白阴郁的青年垂死病中惊坐起。 “……啊,这件事情原来是我负责吗?” “……?”罗曼.罗兰缓缓的敲出一个问号,小仲马的这个回答让他现在油然而生出一种非常不妙的预感。 “等等,你之前以为这件事情是由谁负责?” “司汤达、西蒙、图尼埃尔……谁都可以吧。”反正不会是他。 罗曼.罗兰深吸了一口气,告诫自己这是同事,这是同事!他不该,至少不能,做出在巴黎公社里面公然袭击同事的事情! 在艰难的调整了自己的情绪之后,罗曼.罗兰再开口的时候,觉得自己的声音听上去都近乎哽咽:“你总负责,我从旁协助。” 小仲马沉默了,像是电脑死机断触,正在艰难的重连当中。 过了好一会儿,罗曼.罗兰才听到他的声音重新响了起来……里面带了些和自己如出一辙的绝望。 “我现在知道了。” “所以,还来得及吗?” 第50章 流金之诗(十) 显然已经是来不及了。 不过, 来不及是一回事,要不要去见这位年轻的异国超越者却是另一回事。 “据说是一位很年轻的小小姐。”罗曼.罗兰翻着手中的资料,“啊, 这次入境申请的理由是……时装周?” 罗曼.罗兰眨了眨眼睛, 面上流露出真诚的不解来:“是我想的那个时装周吗?” 毕竟说到时装周,这个时候的巴黎果然也只能是“那个”了吧——享誉全世界的巴黎时装周。 而作为一个法国人,他们自然为此而感到自豪, 并且会隔空对着隔壁的英国佬指指点点,冷嘲热讽。 哈, 英国人。 “不管怎么说, 既然对方有超越者前来, 并且并非偷渡入境,那么我们就应该拿出像样的招待来, 可不能失却了大国的风度。” 罗曼.罗兰这样说着, 眼珠一转,朝着小仲马投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说起来, 我记得日本那个国家……因为在上一次的异能大战当中是完完全全的【败者】, 所以现在按照公约,是并没有军事自主权的吧……” 小仲马郁郁的抬起眼:“如果你要问的是这件事情的话,那么我可以回答你, 确实是这样。” “而因为种种原因, 在那个被放开作为港口和交接的窗口的城市……横滨, 更多的是归于英国的管辖之下。” “哇哦。”罗曼.罗兰眨了眨他那一双有如爱琴海一般的湛蓝色眼眸, 露出一个带了些过分的刻意与夸张的笑容来,“这不就巧了吗?” 哪怕是并不利己, 但只要能够给英国佬们添添堵,对于法国人来说都已经足够他们从中获得情绪价值。 罗曼.罗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既然如此,那么干脆我去见一见那位小小姐好了……” 他这句话是默认了要接过这一次的接待任务的意思。 没错,法国人的确是不喜欢工作的。 但是在这个巴黎公社里面,除了一堆超越者的大佬们之外,平时真正干事的还不是他们这些并非超越者的年轻人?尽管能够成为巴黎公社的意愿,本身就代表着他们的天资与异能力都极其出众,但还不是得乖乖的给超越者大佬当苦力。 这一点从现在这个都快要到吃午饭的点了,但是公社里面居然还没有几个人来上班就已经可见一斑了。 对于罗曼.罗兰来说,这哪里是一个从天而降的外勤啊,这分明就是一个短期的休假啊! 反正就小仲马那个恨不得和全世界都隔绝、不要有任何接触的性格,肯定更愿意留在公社里面长蘑菇。 要让小仲马去主动的接触人群? 那比杀了他还要难。 不过,还没有等罗曼.罗兰完全走出巴黎公社的大门,从他的身后传来了匆匆的脚步声。 “罗兰。”小仲马的声音幽幽的在罗曼.罗兰的耳边响起,“我和你一起。” 罗曼.罗兰猛的一个回头,眼睛瞪的老大,表情简直和见了鬼没有什么两样:“你?和我一起?!” 他的声音猛的拔高,听上去就像是一只被狠狠的捏住了的尖叫鸡:“小仲马,你今天难道是身体有哪里不舒服吗?还是受了什么刺激?” 天塌啦!夭寿啦!这真的是小仲马吗?别实际上是已经被换人了吧? 罗曼.罗兰越想越觉得有这种可能,他于是连个招呼也不打的就伸出手去,揪住了小仲马的脸颊分别朝着两边用力一扯—— 罗曼.罗兰:嘿!让我来看看你小子皮下到底是什么人! 小仲马被他的这个“突然袭击”给完全打了个措手不及,青年的眼瞳都微微收缩,显然没有想到罗曼.罗兰究竟是哪里来的勇气居然敢这样对他。 “……罗曼.罗兰!”小仲马因为被揪住了脸颊而有些口齿不清,但是这并不妨碍他以言语和目光表达自己对罗曼.罗兰的行为的愤怒,“你是不是有病!” 能够把向来都一副厌世态度的小仲马给逼的具有如此鲜活的“人气”,不得不说,某种意义上而言,罗曼.罗兰也是好样的。 罗曼.罗兰讪讪的收回了手:“我就是实验,实验一下。” “毕竟你会主动来承担这种需要和人交流的、要去人很多的地方的工作……不光是我,随便从公社里面拉住一个人,听到了都会觉得不可思议吧?” 罗曼.罗兰试图为自己挽尊:“他们说不定比我的反应还要夸张和激烈呢!” “……”虽然这话听上去实在是让人觉得很不顺耳,但是小仲马也知道,罗曼.罗兰不是在故意找茬,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毕竟他平时的确是那样的表现。 “不一样。”小仲马说,“我看到过那份资料,这个女孩子很年轻……甚至都还没有过15岁的生日。” “但是她已经是超越者。” 大仲马和小仲马这一对父子之间的烂账,在整个法国——乃至于是整个欧洲的异能者当中,都是非常有名的。 而因为自己的父亲是一位强大的超越者的缘故,所以小仲马也渴望成为那样的人。 诚然,无论是异能还是才能,小仲马都表现出来了惊人的天赋,是毫无疑问的“别人家的孩子”,就算是父亲大仲马也毫不吝惜自己的溢美之词,说他“不愧是我的儿子”,“是我一生当中最得意的作品”……但是,无法成为超越者这一点,一直都是小仲马心头的一根刺。 尽管在外界看来,小仲马的这种说好听点是上进心过强,说难听点就是太过于不自量力了——要知道,即便是将范围扩大到整个世界,【超越者】的存在也依旧是无比稀少罕有的。 如果有谁非要将自己的目标定位在“必须成为超越者”的话,那么只能说……太可笑了。 只可惜,小仲马对此显然并不能够轻易释怀和想通。 而现在,一个年轻的超越者出现在了他的眼前——这让小仲马如何能不感到心绪频动。 他并不是要去对对方做什么,小仲马只是单纯的想要看上一眼。 ……看看这远比自己年轻,却又早早已经达成了他梦寐以求之物的天上星,究竟是何等的模样。 *** 歌呗并不知道只是自己的一次出于工作方面的特殊性而来到异国的行为,究竟都可能带来怎样的影响。 ——毕竟,这些相关的事情全部都是由太宰治在负责嘛。 如果要让歌呗自己来的话,她大抵连自己离境去往其他国家的时候,需要先报备这一点的都不知道,这完全在歌呗的知识盲区。 在下了飞机之后,太宰治左右的看了看,像是在寻找什么;不过最后他收回了自己的目光,看起来并没有找到满意的目标。 曾经也是摸鱼达人、誓死都不肯多做一点工的太宰治发出了轻微的咂舌声,随后又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一样,面上露出一个带了些轻嘲的笑。 “哇。”他说,“法国人。” 他在这一刻似乎变成了一个纯正的精神英国人。 不过,既然这是法国方面自己的疏忽和工作安排的不到位,那么太宰治是决计不会给他们买单的——因此,他就仿佛是从来都不存在向法国政府报备、以及需要等到他们派来是招待也是监视的异能者这件事情,从善如流的跟随着涩泽龙彦的安排行动。 这过于的配合别说是团队里一同前来的那些平日里见多了这位助理经济人和造型总监之间的明争暗斗的工作人员给看呆了,就算是歌呗都忍不住朝着太宰治投去了注视。 太宰君 ……是这么配合的人设吗? 这些日子里来也是见惯了涩泽龙彦与太宰治之间的鸡飞狗跳氛围的歌呗,忍不住在心头缓缓的敲出一个问号。 但对于涩泽龙彦来说,这简直是再好不过,他下了飞机之后,踏上巴黎的土地简直就像是回家了一样,那叫一个过于的熟门熟路。 而这份熟门熟路带来的结果是…… 甚至早在他们下飞机之前,就已经有专车在机场等待妥当,放下便接了他们扬长而去。 太宰治坐在车上,看着窗外飞驰向后而去的景色,突然“噗嗤”的笑出声来。 “太宰 ?”歌呗朝着他投去一个疑问的眼神。 “没什么。”太宰治清了清嗓子,“我想到了高兴的事情。” 歌呗:“?” 依琉和绘琉从歌呗的肩膀上探出头来,看向太宰治,圆溜溜的眼睛里面写满了好奇,但是并不敢接近。 她们可还没有忘记呢!如果接触到这个人的话,就会被强制“变回去”一段时间——就是刚刚来到这个世界上、还无法和歌呗见面的那种状态,明明存在,但是不被任何人所看见和知晓,就像是和整个世界之间都隔着一层透明的屏障。 那种感觉没有哪个守护甜心会喜欢。 而与太宰治的存在相反,涩泽龙彦倒是很受两只守护甜心的欢迎……毕竟虽然大只了一些,但是异能力成精了的涩泽龙彦,就几乎相当于一个plus版的守护甜心,是“同类”。 更何况他还会做那么多好看的小衣服!根本没法拒绝好吗?! 涩泽龙彦:好巧,我也没法拒绝两个活着的手办。 总之,双方都对这样的现况非常满意。 太宰治当然也看到了依琉和绘琉,他在心底可惜的叹了一口气。 这两只异能体明显与歌呗的关系异常的亲密,并且——经过太宰治的观察,她们并不是爱丽丝那种被提前设定好了形象与人格,本质是森鸥外的形象扮演的异能体,而是切实同歌呗联系紧密但又独立的存在。 如果能够和她们打好关系的话,一定可以得到一些更多的、关于歌呗的“过去”的消息吧。 太宰治的心头转过这样的想法,那双看狗都深情的桃花眼看向依琉和绘琉,里面流淌出来的目光几乎都能够飘散出粉红的泡泡。 而有人高兴自然也就有人难受,这个世界上的情绪大抵也都遵循着守恒定理的。 尽管从出发的时候开始心头就已经抱有着非常不妙的预感,但是当真正的来到机场、发现歌呗他们早就已经人去楼空的罗曼.罗兰,依旧是发出了尖锐的爆鸣。 “涩泽龙彦——!” 你难道不知道流程吗?你为什么要把人带走?大家这些年在欧洲也算是低头不见抬头见,就不能稍微抱有一些友善的态度吗? 罗曼.罗兰发誓,他一定要在《名人传》里面给涩泽龙彦狠狠的记上一笔!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50-60 第51章 流金之诗(十一) “阿嚏!”涩泽龙彦狠狠的打了一个喷嚏。 他低下头来, 皱起眉看着自己的掌心,心头生出了些微的疑惑和不解。 在此之前,涩泽龙彦已经有数年都没有胜过任何的病——当然现在这一点已经明了了, 毕竟他的本质是异能力而并非血肉之躯的人类, 如果真的会被病毒干扰生病,那才是一件奇怪的事情——但是也正因为如此,所以眼下的情景才更令人觉得奇怪。 异能力也会因为环境的变化或者是天气温度的影响而表现出类似于生病的症状吗?这可真是一个有趣的命题。 “涩泽君?”歌呗朝着他望了过来。 被那一双晶紫色的眼眸所注视, 涩泽龙彦的情绪顿时变得激动和火热了起来,先前在打喷嚏的时候那一种微妙的、算不得好的预感现在也已经被他完全的抛之脑后去。 “没什么, 歌呗小姐。”涩泽龙彦回答, “抱歉, 失礼了。” 歌呗又仔细的看了看他,确认涩泽龙彦除了那几声喷嚏之外确实是没有别的看着不好的样子, 这才收回了目光。 他们现在已经在酒店下榻, 长年为涩泽龙彦所预留的套房被打扫的纤尘不染,时刻欢迎着主人的到来。 无论是太宰治还是涩泽龙彦, 都绝不可能愿意对方去和歌呗住同一套的套房;于是最后, 秉持着谁都不能够独享那不如大家都得不到的原则,太宰治捏着鼻子和涩泽龙彦住了一间,而歌呗则是又开了一套他们隔壁的房间。 “巴黎!巴黎!”一进房间当中, 依琉就扑到床上开始打滚, 身上的每一个毛孔都散发出来愉快的气息。 和她们原本的世界不同, 在这个世界里面, 被定义为【异能体】的守护甜心可以被任何人都看见——无论对方是否拥有异能力——所以为了不给歌呗添麻烦,依琉和绘琉在人多的时候并不会主动出现。 就算是歌呗团队的工作人员当中, 也都还有人根本没有见过依琉绘琉,并且以为那两颗蛋形的装饰是什么歌呗最近新喜欢上的时尚单品呢。 可以想见, 等到歌呗带着两颗蛋的日常路透照传出去的多了,说不定还会有粉丝为了和偶像贴近而专门去订做类似的蛋形装饰也未尝可知…… 总之,这一路上过来,可算是把她俩给憋坏了。尤其依琉还是一个活泼的性格,对于她来说这一场20多个小时的行程可实在是太难熬啦! 和依琉比起来,绘琉倒是没有那么憋。她在宽敞的总统套房里面转了一圈,这里的每一处对于她来说都是以前没有接触过的全新体验。 不过最后,绘琉还是在歌呗带来的那一个大大的行李箱前面停了下来,小身体“嘿咻嘿咻”费力的把箱子打开,接着将先前就已经成套装好的衣服拿了出来,提到歌呗的面前,露出了星星眼。 “歌呗!歌呗!”绘琉身后的小翅膀努力的扇动着,想要将那一件衣服给举到歌呗的面前展示,“今天穿这件吧——” 不用多说,那同样也是由涩泽龙彦所设计并且制作的衣服之一。其实在不知不觉的时候,歌呗的衣柜几乎都已经完全的成为了涩泽龙彦的领地了,里面除了校服尚且还坚强的守住了一席之地外,剩下的全都已经被涩泽龙彦不知不觉的侵占。 不过涩泽龙彦终归还是有进步的,为了能够达成这个目的,他终于放弃了自己万年不变全白的设计风格和理念,转而也开始使用了别的颜色,并衍生出了新的风格——这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得上是一种自我的突破吧。 也无怪乎他将歌呗视为自己灵感的缪斯和女神。 不过,涩泽龙彦最喜欢、最常用的仍然还是白色就是了。只能说是一点个人的小小癖好吧 。 歌呗看着绘琉提过来的那一套衣服,有些哭笑不得:“绘琉,现在还不是换这些衣服的时候……” 绘琉拿过来的是一套白色的长裙礼服,显然是为了之后去时装周看秀准备的,并不日常。 “哎——”绘琉发出了可惜的声音,“我还很想看歌呗穿这件的……” 不如说,这一条裙子在涩泽龙彦制作出来的时候,就已经俘获了绘琉的心——但是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因为其在设计的时候所得到的灵感,原本就是因为看到了歌呗和绘琉变身后的形象而出现的。 所以绘琉当然会非常喜欢。 原本在两米大床上打滚的依琉也跟着飞了过来,和绘琉一起朝着歌呗发出星星眼攻势。 她们是歌呗最忠实也是最早的粉丝,而谁家粉丝不想看自己的偶像的换衣秀呢?这是根本没有办法抵挡的诱惑! 所以现在,依琉也加入到了这个行列当中。 两只守护甜心全部都星星眼的看着歌呗,少女微妙的顿了顿,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办法拒绝。 大概是因为曾经失去过的缘故吧,所以现在,对于依琉和绘琉的存在,歌呗远比以往要更加的珍惜和重视。 因此,对于依琉和绘琉的请求,歌呗只是双手抱着手臂看着她们,并没有吭声。 直到这沉默的时间都已经有些久了,久到依琉和绘琉隐隐的察觉到了某种不对,连带着声音都弱了下去的时候,歌呗才伸出手来,在她们的额头上一人弹了一下。 “呜哇!” 这是完全没有想到过的突然袭击,更何况歌呗稍微用了些力气,以至于毫无防备的依琉和绘琉被弹飞了出去,前后扑倒在了松软的床铺上,发出了“噗噗”的两声闷响。 歌呗伸出手臂,接住了那一条落下来的裙子,精致俏丽的脸上露出一个笑来——显然,之前的沉默只是故意装出来吓唬依琉和绘琉的。 “这一次就先满足你们的要求吧。” 她带着裙子进了衣帽间,依琉和绘琉从床铺里艰难的抬起脸来,在彼此对视了一眼之后抬起手来,相互击掌。 “耶!” 歌呗就是最心软的! 当歌呗换上那条裙子从衣帽间走出来之后,无论是依琉还是绘琉,都发出了非常夸张的赞叹声。 那毫无疑问符合世人对于神女的一切想象,足够被1:1的照着模样雕成塑像,供在高台上顶礼膜拜。 涩泽龙彦在设计这一条裙子的时候显然有着不少的小巧思,虽然乍一看仍旧是白色的主调,但那也是五彩斑斓的白。在裙摆的部位尤其重工,当走动的时候,伴随着步伐而起伏不定的裙摆就像是流动的星河。 “歌呗!歌呗!”绘琉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两个应援棒拼命摇晃,专业度直接拉满。 而依琉也飞到旁边去拿来了歌呗的手机,解锁后打开相机功能一通狂照:“歌呗!看这边看这边!” “真是的……”歌呗叹了一口气,“现在穿上的话,走起路来都变的有些不方便了。” 因为这一条礼服裙是鱼尾裙款式,包臀的剪裁和从膝盖处开始如同花瓣一样“盛开”的裙摆,全部都影响到了行动时候的便捷程度。 “但是真的很好看啊!”依琉高举起双手,而绘琉也在旁边不住的点头。 歌呗挑高了眉梢,正欲说上些什么,却被从窗外传来的过于刺耳的鸣笛吸引了注意力。 “外面怎么了?”她朝着阳台走过去,一把拉开了窗帘,发现街道上排成一列的、亮着车灯大声鸣笛的车辆,像是正在追逐着什么一样。 “在那边!”“快追!”“绝对不能让他跑掉!把【北极星】留下来!” 能够听到的是这样无比嘈杂的声响,并且由于从地面到套房的距离太远了的缘故,所以并不能够听的非常真切,只能够大概的判断出来他们似乎在追什么人……但是用得到这样的阵仗吗? 歌呗只看了一眼就兴致缺缺,转过身,打算返回室内;然后,她就听到了依琉猛然拔高了的声音:“喂,你是谁啊?怎么这样闯进来?” “快走开快走开!” 绘琉也急慌慌的在喊歌呗的名字:“歌呗歌呗!有人!” 歌呗急忙回头,看到的是穿着白色西装、戴着同样是白色的礼帽以及单片眼镜的少年人正站在她阳台的栏杆上,而依琉正在冲上去打对方的脸。 “呜哇……别这样啊,会掉下去的。”少年用两根手指提起来了依琉的后脖颈,像是拎猫一样的将她给拎了起来,“你是什么小东西?” 依琉扭过头,一口咬在了他的手指上,尖利的牙成功的给对方带去了伤害,让后者飞快的松开了手。 “咬人还挺疼啊……”少年咂舌。 一柄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乌色的三叉戟抵在了他的咽喉上。 “咕咚。” 少年人下意识的咽了一口口水,顺着三叉戟看过去,穿着白色礼服的漂亮少女手中正握着同她整个人都显得有些过于格格不入了的武器,晶紫色的眼眸当中尽是锐利的锋芒。 “你。” “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第52章 流金之诗(十二) 黑羽快斗, 男,17岁,表面身份是都江古田高中二年级的学生。 但除此之外, 他还有一层另外的身份——大名鼎鼎的法外狂徒, 最绅士的优雅怪盗,在国际上都数得上号,作用千万粉丝的——怪盗基德。 说实话, 以怪盗基德在全世界的粉丝体量,甚至足够吊打一些名气没那么大的末流而现明星。 而在这个并没有任何假期的特殊时期, 黑羽快斗作为一个正在上学的学生, 却出现在距离日本近万公里之外的法国巴黎……自然是有原因的。 他为了一枚名为【北极星】的宝石而来。 其实一般来说, 黑羽快斗更倾向于在日本境内行动——这样比较方便。然而关于【北极星】这一颗宝石,拥有一个让黑羽快斗没有办法割舍掉的“逸闻”。 ——据说, 在弦月初升、天空中能够观察到北极星的时候, 从这一枚宝石里面会有澄金色的液体滴落。 这或许只是为了将宝石东西价格炒作上去而做出的一种营销,但是这么看不起智商的营销居然能够成功、并且还成功的让【北极星】的价格节节攀升, 那么其中必然有它的道理。 秉持着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的原则, 黑羽快斗还是为此而远赴巴黎——这颗宝石平日里都被过于精密森严的手段所珍藏着,但这一次的巴黎时装周,有位贵妇人将会佩戴着以【北极星】作为主石的首饰出席。 比起北极星宝石之前的存放地点, 这样一来偷盗难度都已经不是用“打骨折”能够形容的了;因此黑羽快斗痛定思痛, 还是决定走这一趟。 毕竟下一次还有这么好得手的机会, 就不知道是什么猴年马月了。 然而黑羽快斗到底还是太年轻了, 所以他完全没有想过,为什么原本戒备森严的宝石, 突然之间可以——至少是纸面上的——防护力道,被降低了这么多。 当然, 这个问题的答案,在亲自去体验了一番之后,黑羽快斗就明白了。 因为那位贵妇人,是一位异能力者。 黑羽快斗只是一个除了会一些魔术技巧、拥有一个不那么普通的另一面身份之外,平平无奇的高中生。日本的异能力者大多都因为各种原因而聚集在横滨,离开了横滨的地界之后,他们在外界就像是都市传说一般的存在。 而“怪盗基德”做下的事情说严重也严重,但显然还并没有到需要警方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他立刻逮捕的程度;再加上黑羽快斗每一次都会将自己大费周章偷来的宝石又还回去,于是就更难以给他量刑了。 总之,既然并没有那样的深仇大恨,那么就算搜查二课再怎么觉得怪盗基德跳来跳去像是一只蚂蚱一样凡人,显然也都不可能为此就去请来内部的异能者出手。 所以对于“异能者”这种都市传说,黑羽快斗还真没见过。 ——没见过的后果就是翻大车。 不但整个偷盗过程都极为狼狈不算,甚至黑羽快斗已经在逃跑的过程当中证实了,那枚宝石根本就是假的!——显然,他又一次的落入到了某件麻烦事当中,“怪盗基德”的名头也成为了对方计划当中的一环。 当然,黑羽快斗更愿意称自己是又一次帮人背了黑锅。 好在巴黎的警方和日本的不相上下,并且这里还没有那些难对付又敏锐过头的侦探们。对于经验丰富的怪盗基德来说,要甩掉他们实在不是问题。 只是千算万算,黑羽快斗漏算了一点——巴黎的警方固然好骗,可他选择临时落点的时候显然运气差了那么亿点。 眼下,这手中正拿着三叉戟的少女,显然就是黑羽快斗的计划当中的又一个“意料之外”。 他讪讪的举起双手来,朝着凛然有如女武神一般的金发少女尽可能的露出一个足够拉好感度的笑容:“那个,这位小姐?我只是从这里暂时路过一下,没有恶意的哦?” 黑羽快斗一边这样讨饶,一边在心底叫苦不迭。 只是看着在少女身边冒出来的那两个巴掌大小的“活人偶”,他就知道,完犊子,自己这是又遭了异能者了。 怎么回事啊,异能者在人群当中出现的概率不是比万分之一还低吗?黑羽快斗之前十七年的人生里面,根本在现实生活当中见都没有见过异能者,怎么来到巴黎之后一遇一个准…… 黑羽快斗都在思考自己之后要不要去买个彩票了——你就说这个算不算是一种运气吧。 这边阳台上发生的动静根本瞒不过旁边套房里的太宰治,都不等歌呗再和黑羽快斗有什么交流,已经可以听到隔壁套房的阳台处传来“唰”的一声的开门声,随后太宰治的脑袋已经从那里冒了出来。 “歌呗酱~我听到你这边好像有一些声音哦,是发生了什么吗?” 不过,这个问题看起来已经不需要歌呗去回答了。 太宰治的目光已经像是狩猎的鹰隼那样,牢牢的将黑羽快斗给锁定住;后者在那样的目光当中下意识的绷紧了后背,某种多次拯救过黑羽快斗的直觉现在又在朝着他发出预警。 隔壁阳台上那个黑发的、看起同他年纪相仿的少年……是远比自己以往遇到过的任何人都还要更加危险的存在。就算只是隔了这么远投来的淡淡一撇,也远比方才少女的武器抵住自己的咽喉要害还要来的更为令黑羽快斗感到不安。 “哇哦。”太宰治的瞳孔微微放大,他的面上露出了一个属于“Maifa”的笑容,“看来,歌呗酱接待了一位完全没有预约过的客人呢。” “哎呀哎呀,这已经算是我这个经纪人的失职了吧?” 他在“完全没有预约”几个字上加了重音,每一个字都像是在舌尖绕了百转千回之后才吐出来的一样。 黑羽快斗颤了一下,觉得太宰治说出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像是想要扒了他的皮。 黑羽快斗:“……” 他现在已经认出来歌呗了——新生代最具有实力与人气的歌姬 ,被认为必然是日后能够问鼎天后之位的、势不可挡的新星。就算是黑羽快斗这种完全不追星的人,也有购买过歌呗的歌曲。 再加上之前宝矿力的广告铺天盖地,在地推上极为舍得下功夫和金钱,在最初的惊吓之后,他很快就认出来了歌呗的身份。 黑羽快斗在心头微妙的咂了咂舌。 如果不是因为时间不对、地点不对的话,他其实还挺想和歌呗要个签名的。 但是现在嘛…… 谁能告诉他,这位歌手小姐的经纪人,为什么比他之前遇到过的——不管是动物园也好,还是酒厂也好,这些跨国的大型犯罪组织的代号成员带给人的感觉都还要来的更加危险啊? 倘若不是局势不对,那么黑羽快斗真的很想问一句——歌呗小姐,你的公司,它真的正经么? 不然怎么会给你配这样的经纪人啊! “怎么了,太宰君。”大概是太宰治的行为和语言引起了涩泽龙彦的关注,后者也从太宰治的身后走了出来,同样注意到了怪盗基德的存在。 “……”黑羽快斗的眼一闭。 好的。 危险人物这下又多了一个。 如果说那位姓“太宰”的小哥望过来的目光当中带着浓郁黏稠、不断翻滚的森然恶意的话,那么这个白发的青年的目光就是冰冷的,如同他所在注视的……不过是一具死物罢了。 这样的认知让黑羽快斗的心头一跳,再看对面阳台上那一黑一白的两个人,只觉得自己仿佛看到了黑白双煞。 怎么回事啊!黑羽快斗在心头无声的呐喊。 歌呗小姐,你供职的STORM公司,真的没问题吗……? 如果这一次能够逃出生天,他决定回去就立刻开始着手调查!实在不行就拜托给某位大侦探! STORM公司,必然暗藏乾坤! *** 黑羽快斗全都招了。 并不是他主观意义上的想招,实在是那个黑发的少年话语里面一个接一个的陷阱令人防不胜防。 黑羽快斗平日里自诩也是一个聪明人,然而在太宰治的面前,他觉得自己就像是透明的一样,一举一动、所思所想都完全的落在对方的眼底与掌控之中。 等到这一场在感官当中过于漫长的“审讯”终于结束,黑羽快斗已经难以分辨自己究竟还有什么没有抖出去了。 他趴在桌子上,心神俱惫,只觉得后背的冷汗都已经被衣服完全浸透了。 ……这到底是哪里来的怪物啊?!他忍不住在心头大声抱怨。 一只手伸到黑羽快斗的面前晃了晃,他抬起头,看到的就是太宰治那一张十足可恶的脸。 “那一颗宝石——虚假的【北极星】。”太宰治说,“应该还在你身上吧?” “让我看看。” 黑羽快斗伸手在自己的衣服内兜中翻找:“你看这个做什么?……只是一块假的石头罢了。” 甚至这东西到底是不是石头,珠宝鉴赏精通的黑羽快斗都觉得需要打上一个大大的问号。 太宰治不语,只是接过了他递来的那枚澄黄色的宝石——说来也怪,当这枚宝石落在他的掌心中的时候,顿时就像是融化的糖壳那样飞快的消解,到了最后什么都没有留在太宰治的手中。 “喂……”黑羽快斗目瞪口呆,“就算这只是一个假的赝品,你也没有必要直接毁掉吧?” 他同时在心底啐了一口。 啧!又是一个异能力者! 这个又有魔法又有异能的世界究竟还能不能好啊, 太宰治看了他一眼,知道这年轻的怪盗误会了什么,但是他并没有给不相干的人解释的打算,只是转过头去,如同发现了什么有趣的猎物的猫咪一样,眼睛都在闪闪发亮。 “歌呗——歌呗酱——” 他用怪盗基德听了都嫌太夹的声音喊,和方才在面对黑羽快斗的时候的嘴脸相比,简直是判若两人。 “?”歌呗抬起头望过来。 而太宰治已经黏黏糊糊的凑了过去。 “我啊,发现了一件非常有意思的事情哦~”太宰治的尾音上翘。 “该说不愧是英国和法国吗,真有趣……你也是,小偷先生,你的运气实在是令人惊讶。” 太宰治这样评价了基德一句,随后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歌呗。 “歌呗酱,我们现在有一个好机会。” “嗯……你对唱歌剧感兴趣吗?” 第53章 流金之诗(十三) “……歌剧?”歌呗愣了一下 。 歌剧, 一种历史悠久的表演形式,同时拥有着其他任何的表演方式都难以企及的艺术性。 尤其又是在欧洲这样一处仍旧遵循着种种的旧礼、自诩现代文化的发源之地的地方,歌剧的地位就更加的非同一般, 是“只属于上层人的高雅艺术”。 上行下效, 既然欧洲拥有如此的喜好,那么作为被对方所强烈影响的日本,自然也对歌剧拥有同样的至高推崇。 只不过, 囿于日本的地界大小,以及国民富裕程度还有人口数量的缘故, 显然歌剧在日本并没有什么生存的土壤。 但作为一个有追求、同时也想要让自己——无论是演艺事业也好, 还是在“唱歌”这方面拥有更进一步的突破、更多的唱法与技巧的学习和体验也好——的歌手, 歌呗承认,她确实对于“歌剧”这一种歌曲的另一类表现形式非常感兴趣。 只可惜, 这是在日本境内不可能接触到的东西。 歌呗就觉得自己现在也还算是了解太宰治, 他从不会对她无的放矢。既然太宰治这样问了,那么就代表着对方的心底已经有了一个周密的计划。 而只要沿着那一条计划往前走下去……最终的结果, 大概也一定如同这个尚还非常年轻的少年所预料的那一般。 这个世界上总有人多智近妖, 能够将整个世界都玩弄于鼓掌之中,将其视作自己面前能够随意摆弄的棋盘与棋子,并让一切最终的结果, 都导向他们希望看到的方向。 “太宰?你难道在欧洲这边也有认识的人脉吗?” “嗯……之前是没有的。”太宰治的目光落在仍旧做怪盗基德打扮的黑羽快斗身上, 随后露出一个让后者觉得浑身发凉的笑容来。 “但是你看, 人脉这不是自己送上门来了吗?” 黑羽快斗在他的目光当中讪讪的举起手来, 指了指自己。 哈?我?真的假的? 我也是第一次来巴黎啊! *** 罗曼.罗兰觉得他现在绝对浑身上下都充斥着独属于打工人的怨气。 毕竟,无论是谁在大中午的白跑了一趟机场、结果却连目标人物的影都没见到、意识到这见事情一个处理不好就可能变成一场外交事故的时候, 罗曼.罗兰觉得自己的太阳穴都在“突突”的直跳。 这还不算完,因为还没有等罗曼.罗兰查清楚那位从日本来的超越者小姐如今究竟去了哪里下榻、思考着应该怎样去上门见礼和把这件事情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另一个消息就横飞出来砸在了他的头上。 ——让.瓦尔夫人疑似从英国那边购入了一颗【北极星】宝石。而这枚宝石还让一位国际怪盗给偷走了。 罗曼.罗兰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北极星】这颗宝石的存在即为特殊,是独属于异能者世界的秘密。许多人没有办法理解为什么【北极星】宝石可以卖出高价,但那是因为,这宝石对于普通人来说毫无作用,却会被异能者奉为圭臬。 ——因为北极星宝石并不是单独的一颗,而是一类宝石的统称。这些宝石都是某种异能产品,不同的宝石拥有不同的效果,可以为异能者的进行增幅。 因此,其存在自然被异能者们趋之若鹜。 但是,这样的东西,自然不是没有代价的。——据说,只是据说,每一颗【北极星】都是用数以万计的人命所填出来的东西。 这样并不为世理和法理所容的异能产物自然也遭遇到了各国官方的抵制,连带着拥有制造宝石异能的异能者也被送入了默尔索监狱当中。 可是现在,【北极星】宝石又一次出现了,还是在自己国家境内。作为巴黎公社万能的和事佬、难得的健全人、对外交流的全负责bot,被压榨的年轻一代,罗曼.罗兰觉得自己已经看到了一片昏暗的未来。 现在就算是路过的一条狗都能被罗曼.罗兰给埋怨上,并且狠狠的踹上一脚。 他现在谁都怪。怪小仲马,怪巴尔扎克,怪把事情朝着公社一丢就真的万事大吉撒手不管的法国政府,还怪那位不知道从什么渠道弄到了【北极星】宝石的让 .瓦尔夫人。 最关键的是,你通过非法途径购买了这种明令禁止的违禁品也就算了,你还让它被偷了……我们巴黎公社难道不要脸的吗? 罗曼.罗兰叹了一口气,又叹了一口气,觉得自己的命简直比黄连还要苦。 而就在这样的关头,还有人给他的手机打电话——罗曼.罗兰看到那个来电显示的名字就感到一阵火大,在接通了之后甚至都没有留给对面开口说话的机会,“叭叭叭”的就是一阵输出。 “涩泽龙彦!你知不知道你给我添了多少乱?你现在还好意思给我打电话?” “我在机场白白等了你两个小时,两个小时!我中午饭到现在都还没吃!” “你这家伙要是再这样的话,信不信下次你的入境申请我根本就不批?” 然后罗曼.罗兰听到了从通话的另一端传来的一声轻笑。 他的声音立刻都跟着冷了下来:“你不是涩泽龙彦。你是谁?” “您好,罗兰先生。”对面的少年人轻笑着道,“我是涩泽君现在的同事,太宰治。” “今天是我们到巴黎的第一天,但是就意外的捡到了一枚从天而降的宝石……”太宰治的声音里面都像是带着丝丝缕缕的笑意,“真大方啊,巴黎。” 罗曼.罗兰:“……” 在这种时候,会被特意打电话来提及到的宝石。再加上让.瓦尔夫人丢掉的那枚【北极星】…… 罗曼.罗兰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好了,事已至此,还有什么好说的呢?一切都已经分明了。 丢人已经彻底的丢到国外去了啊! “太宰先生……”罗曼.罗兰刚刚念出了对方告知给自己的名字,就发现原本坐在他的身边,完全的陷入自己的世界当中的小仲马猛的抬起头朝着这边望过来。 罗曼.罗兰略微愣了愣。 尽管和自己的父亲、作为超越者的那位大仲马先生比起来,小仲马的光芒完全的被遮掩了,但是能够让那位骄傲的大仲马将其称之为“我这一生当中最得意的作品”,小仲马自然不是真的“平平无奇”。 在强大而又凄美的异能之外,小仲马本人同样是巴黎公社当中不可缺少的存在——他罹患有“超忆症”,任何在小仲马的面前发生过的事情,即便是再过去数年,他也能够清清楚楚的将一切画面都记起,清晰的恍若昨日。 尽管什么都能够记住、大脑不得不处理比常人更过载的庞大信息这一点也给小仲马的生活带去了诸多的不便,时时刻刻的都在鞭挞着他的精神——这也是小仲马并不喜欢和人群以及外界交流的原因。 但凡是有失必有得,这样的能力、毫无疑问让小仲马成为了公社当中的人形自走情报库,甚至比他的异能还要更为得到看重。 而现在,小仲马给出了这样的表现,长期和他搭档作为同时的罗曼.罗兰立刻就明白过来,这位“太宰治”大抵并非什么籍籍无名之辈,而是一个重要的角色。 这么说来……罗曼.罗兰隐约觉得自己似乎也在哪里听过“太宰治”的名字,只是他不比小仲马,即便是绞尽脑汁也没有办法从自己贫瘠的记忆里面掏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来,因此只能作罢。 总之,小仲马的表现让罗曼.罗兰的心头浮现出警惕来,再和太宰治沟通的时候,也要更谨慎了不少:“这件事情确实是我们的疏忽,如果给您增添了麻烦的话,非常抱歉。” “公社之后会去同您接洽,如果贵方有什么需求,我们也会尽力满足。” “只一点。”罗曼.罗兰加重了语气,“请不要将事情外传。” 小仲马睁大了眼睛,朝着罗曼.罗兰比了一个手势 ……那是,不赞同的意思? 但是罗曼.罗兰却不知道为什么小仲马会表现出这样如临大敌的模样。按照之前的资料来看,那位年轻的日本超越者是女性,并且姓氏也和“太宰”毫无关联……那么,这应该只是一个普通的、跟在那位超越者身边的工作人员吧,何需小仲马这样如临大敌? 无论脾气再怎么好,罗曼.罗兰到底是来自大国,又在政府当中供职的异能者,自有一份大国的傲慢。 除了那位超越者之外,对于剩下的,罗曼.罗兰只保有着基本的社交礼仪……有礼貌,但是不够尊重。 除非,能够用实力让他心服口服。 比如涩泽龙彦。涩泽龙彦神经是一回事,但是这家伙近乎是超越者之下第一人、最接近超越者的存在,再加上巴黎是整个欧洲的时尚文化最前沿的地方,以至于涩泽龙彦多在这里活动,和罗曼.罗兰之间倒也有些私交——他们都存了对方的手机号呢! 如果是那位超越者小姐,罗曼.罗兰自然会拾起尊重;但只是她身边的工作人员,似乎并不值得罗曼.罗兰另眼相待。 电话那边的人似乎并没有因为罗曼.罗兰的警告而生气,他轻笑了一声,意外的好说话:“啊呀……这样的事情,我们当然不会做。” 双方又交流了一些之后的事情的细节,约定好时间之后挂掉了这一通电话。罗曼.罗兰长舒了一口气,朝着小仲马比了一个OK 的手势。 “搞定,还好事情没有扩大。”他说,“这下倒好了,那偷走北极星的怪盗和那位超越者小姐碰了个正着,我们可以走一趟就把两个事情都解决……你那是什么眼神?” 罗曼.罗兰发现小仲马看着自己的眼神异常微妙。 苍白的青年朝着他投来一个怜悯的眼神。 “太宰治,国籍日本的异能者,同时也是目前全世界唯一已知的反异能者。”小仲马说,“你应该见过他的资料。” “……”罗曼.罗兰想起来了。 被重点标记的特殊反异能者,犯下的罪行足以直接扭送进默尔索监狱。罗曼.罗兰上一次看到与对方相关的信息与情报是在三年多快四年前,毕竟法国的两位超越者,阿蒂尔.兰波和保罗.魏尔伦,都栽在了当时尚未成年的太宰治手中。 那是罗曼.罗兰第一次意识到,在这个世界上,有的人的头脑也能够成为远比异能还要来的更为可怕的力量。 但那个名字终究也只是惊鸿一瞥,自那之后又过去这么多年,罗曼.罗兰更不是巴黎公社当中专精情报的人选,所以遗忘掉了,似乎也算正常。 罗曼.罗兰:……但我不中咯! 他刚刚是得罪了那个太宰治吧?他不会落到比两位超越者前辈还惨的境地吧? “……喂,小仲马。” “救救!” 第54章 流金之诗(十四) 黑羽快斗近乎是胆战心惊的看着太宰治在打电话。 当然, 这并不代表着太宰治露出了多么凶狠的表情、亦或者是使用了多么凶残的语气。正好相反,他的脸上一直都挂着淡淡的笑容,说话的时候也语气温和。 然而黑羽快斗坐在旁边, 只觉得自己冷汗直冒——某种曾经无数次在危急时刻给过黑羽快斗预警的直觉正在不断的向他发出警报, 现在的情况不容乐观,有可怕的危险正在他的身边逼近。 再加上黑羽快斗才刚刚领教过太宰治的手段,也在阳台上直面过太宰治发现有人毫无告知的闯入了歌呗房间的阳台之后那种在一瞬间爆发的、根本来不及遮掩的可怖气势。 有如面对着深海, 面对着漆黑的沉渊,只是这样注视都已经能够感受到死亡的威胁, 更遑论其他。 而这种危险的感觉伴随着电话的继续进行而在不断的加重, 以至于黑羽快斗一边暗搓搓的朝着旁边不着痕迹的挪动, 想要尽可能的距离太宰治远一些,一边在心底暗自的为电话另一端的人的勇气而感到折服。 好家伙, 我直呼好家伙。对面究竟是哪位仁兄这么有种, 他只是在这里旁观都觉得冷汗直冒啊? 黑羽快斗在心底真诚的为正在和太宰治对话的人祈祷。 等到太宰治放下了电话,朝着一旁坐着的黑羽快斗投来目光的时候, 后者顿时一个激灵, 只觉得有一股冷流直接从脚底板一直窜到了天灵盖。 “太宰先生……”黑羽快斗非常懂什么叫做识时务者为俊杰,朝着太宰治露出了讨好的笑容,“还有我的什么事情吗?” 没有的话, 他是不是可以溜了?反正那枚【北极星】也已经在这位的手中彻底消失了啊! 黑羽快斗当时就心头大叫不妙, 心知道自己八成又卷入了什么不得了的异能事件当中。 黑羽快斗:我只想逃。 你们巴黎是怎么回事啊!为什么异能者和异能事件全部都一抓一大把啊!说真的, 巴黎这地方风水有毒, 要不然就是根本和他犯冲吧? 黑羽快斗在内心狠狠的吐槽,并且决定回去就请小泉红子出手帮他占卜一二。 他发誓, 以后如非必要,绝对不会再踏上巴黎的土地一步。 “嗯?还有没有呢?”太宰治拖长了语调。 在这件事情被转交给太宰治全权负责之后, 黑羽快斗就被带离了歌呗的房间——唯有在这件事情上,太宰治和涩泽龙彦能够达成共识。 而现在,黑羽快斗就在太宰治和涩泽龙彦的那个套房里面如坐针毡。 “我是真的对你们的事情一无所知啊。”黑羽快斗苦笑,“我也不是异能者,如你所见,我只是一个无辜路过被卷进来的路人而已……” “你们之后还有别的事情要做吧?所以我能离开了吗?” 敢这么大胆的说话是有原因的。 因为黑羽快斗发现,截止到目前为止,他们既没有报警让自己被抓走,也没有要求他撤去伪装。直觉惊人的少年心想,这应该就是不打算追究他的真实身份的意思……吧? 这一份并没有恶意的宽宥,也是黑羽快斗能够稍稍的放下心来,暂时先留在这里没有跑路的原因。 但该觉得危险的部分还是觉得危险的,并不会因此就降低黑羽快斗内心对于太宰治的危险程度的评价。 能跑路还是早点跑路吧,黑羽快斗自己身上缠绕着的麻烦已经够多了,他是真的不想再卷入异能者的纷争当中。 太宰治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没有说可以也没有说不可以,态度十分的莫测。 黑羽快斗:到底行不行啊?您倒是给个准话啊? 打破了太宰治和黑羽快斗之间的沉默的,是从套间的另一侧房间当中走出来的涩泽龙彦。 他的手中抱了好几件的衣裙,路过太宰治的时候看了他和黑羽快斗一眼,那一双颜色过于浅淡、以至于看着简直像是被稀释过的血液一样色泽的眼眸动了动。 “这家伙怎么还在这里?”涩泽龙彦先是对着黑羽快斗发出了这样的疑惑。 不过黑羽快斗这样连异能力都没有的普通人对于涩泽龙彦来首是根本入不得眼的存在,他也不过是这么随口一问,更主要的还是针对太宰治:“你为什么又还在这里?” 太宰治:“嗯?” “你没有看消息吗?歌呗小姐刚刚在喊我们出门去吃饭。”涩泽龙彦以一种挑剔的目光看向太宰治身上……虽然不能说失礼,但是也绝对算不得入流的衣服上,露出了嫌弃的表情。 “太宰君,我记得我也有给你设计制作过服装。” 涩泽龙彦并不同担据否,实际上,太宰治堪比男模的身材和脸,让他也不介意顺手给太宰治也做上几套衣服——毕竟涩泽龙彦根本看不上别人的设计。 都要在一起工作共事了,还是对自己的眼睛好一点吧。涩泽大少爷不缺这笔钱。 太宰治如梦初醒一般的回过头去,看了一眼房间内的挂钟:“啊,已经到这个时间了吗。” 久违的接触到威胁和算计人……啊不对,是和别人协商的事情,太宰治那被过于平和的工作所压制住的本性忍不住稍稍的冒了个头。 他的心底已经有一个计划正在成型,如果能够成功的话,那么就能够将歌呗一举送入到一个全新的领域当中去……这件事情实在是太让太宰治觉得兴奋到战栗了,以至于全身心的都投入到了其中,甚至忘了关注时间。 “我知道了。”太宰治答应了一声,手指在指尖上轻巧的按动着。 和歌呗一起去吃晚饭的机会当然不可以错过,但是机会转瞬即逝,也同样不好耽误。 不过没关系,他陪着歌呗去秀场,把剩下的工作转交出去不就可以了? 想必好心的俄罗斯人会愿意接手计划的后续补全的。 这样想的太宰治内心全无怜悯,而可以想见,有费奥多尔参与的布局,其剥削的程度同太宰治制定的比起来定然是只多不少。 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人能够扛过两个剧本组的算计吗? 有的时候,检验强大的标准可并不只是流于表面的、能够被展现出来并且量化的力量。 黑羽快斗眼看着他们将自己的存在完全置若罔闻的样子,心里颇为着急。 他看人极准,已经意识到这两个家伙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白毛根本不把人当人看,而黑毛则是一肚子的坏水,估计被算计死了都还在帮对方数钱。 尽管他们现在还没有对他做什么,但是继续留下去,绝对不是什么好选项。 而且和这样的人一直在一起压力也太大了吧!真的不会因为压力大+焦虑所以英年早秃吗! 黑羽快斗才17岁,他还不想这么早就面临这样的的烦恼。 冷静,冷静。黑羽快斗告诫自己。 时刻都保持着一张扑克脸,然后仔细的再重新回想一遍,一定有被什么被疏漏掉的有用的细节…… 电光火石之间,仿佛有灵感之杖轻轻的叩开了黑羽快斗的内心,他脱口而出:“我还要回去日本帮自己和朋友抢歌呗小姐年底巡游演唱会的门票!” 啊啊啊你都在说什么啊黑羽快斗! 话在前面跑,脑子在后面追。直到这掷地有声的话都已经在黑羽快斗本人的耳边回想,他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刚刚都进行了什么样的发言。 一种可怕的沉默站在房间内蔓延。 ……我现在撤回发言还来得及吗?黑羽快斗扪心自问。 “哦对,还有这样的事情呢。”片刻的沉默过后,对面的太宰治一拍手,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而涩泽龙彦看向黑羽快斗的目光当中更是多出了几分的温度:“你也能体会到歌呗小姐歌曲当中的那些美妙之处吗。” 我只是觉得好听……不对,他们这个态度确实是有戏啊! 于是最擅长打蛇随棍上的怪盗基德立刻补充:“我和我的朋友都是歌呗小姐的忠实粉丝,从她出道的第一首歌开始就已经入坑了!” “如果可以的话,我本来还想要找歌呗小姐要签名的……” 他字字句句发自真心,毕竟歌呗现在在日本国内的人气,已经完全只能够用“恐怖”去形容了,尤其在年轻的学生当中就更是如此。 “要了签名就回去吧。”太宰治的态度相比起之前来,明显和煦了许多,“确实呢,抢歌呗酱的演唱会门票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不可以耽误的。” 黑羽快斗:……原来这种操作还真的能行啊? 我看不懂,但是我大为震撼。 *** 能来到巴黎实在是太好了。必须强调这一点。 毕竟如果这是隔壁的伦敦的话,那么可能除了薯条在没有别的什么可供选择;但这里是巴黎,法国菜向来都是世界餐系里面绕不过的一环。 他们去了一家依琉和绘琉早早就已经看好的餐厅——虽然其实不符合涩泽大少爷的选店标准,但是依琉和绘琉的意思就可以是歌呗的意思,而歌呗的意思则可以是太宰治和涩泽龙彦的意思。 在工作室内的地位已经是一目了然了。 这其实也是一家评分和口碑都不错的餐厅,只是比不上涩泽龙彦以往去的那种纯预约制、会员制的高端场所。 而有一个问题。 现在正是巴黎时装周举办的时间点,从全世界各地汇聚而来的人齐聚一堂。 但有的时候,一旦基数大了,那么其中出现奇葩的数量也就会直线上升。 比如现在。 由于是网红餐厅的缘故,当他们来的时候已经没有包厢了,只能够选择在大厅里面就餐——不过除了涩泽大少爷对此略有微词之外,歌呗和太宰治倒是对此接受良好。 而林子大了,就容易什么鸟都有。 在他们等待上菜的间隙,又有几个人推开了餐厅的门走了进来。为首的男人打扮有些过于……骚包了,行为举止之间都带了些过分的浮夸,全身上下更是一身的名牌,行头大的很。 店里这时已经没有了座位,男人环顾了几眼,目光锁定在歌呗他们尚空着的桌子上。 “几位能给我行个方便吗?把位置让给我如何?”对方抬了抬自己的墨镜,“放心,你们方才点单的那些我买单,除此之外还会付给你们另外的报酬。” 涩泽龙彦“呵”了一声,深知他都是什么性格的歌呗一把按住了他的手,同时抬起眼来,神色冷凝如霜。 “不需要,你走吧。” 但对方却不依不饶:“你们知道我是谁吗?给你们几分颜面,可不要不知足!” 这话刚好被推门而入的罗曼.罗兰给听到了。他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他真的不该抱着偷懒出外勤的目的,接下这一份工作的。 今天难道是他的什么受难日吗? 第55章 流金之诗(十五) 罗曼.罗兰, 男,26岁,年纪轻轻便已经是政府公务员, 有车有房有存款, 堪称新时代成功青年的典范。 不像是自己的搭档兼同事,性格当中带有着某种扭曲的偏执的小仲马,罗曼.罗兰从来都没有过“因为自己身在公社当中, 所以也要努力成为超越者”的想法,他对自己的现况非常的满意。 人要知足, 知足才能常乐。这就是罗曼.罗兰的人生态度。 而事实证明, 如果所有人都能够像是罗曼.罗兰一样想得开的话, 那么你就会发现,这个世界简直拥有一种超乎想象的美好。 但是今天, 罗曼.罗兰一直以来都保持平稳的心境终于迎来了过于激烈的、并且是接二连三的震撼。 罗兰:我不中了。 怎么回事啊, 你们一个个都约好了吗?非要在今天给别人的工作带来一些并不微小的麻烦吗? 在推门听到那不知道哪家的养出来的傻*的发言之后,罗兰好悬一口气没有能够喘上来, 而他旁边的小仲马当然也意识到了这件事情一个处理不好将会成为怎样可怕的外交事故——比他们忘记了还要去机场接待这位年轻的超越者还要来的更为可怕的那种。 因此, 就算是重度社交障碍的小仲马,这一下也不得不出面了——甚至可以说,因为更迅速的意识到这件事情将会造成怎样一连串的后果, 所以小仲马反而是先一步出手的那一个。 他的行为动作同他的外表带给人的感觉完全相反, 黑发的苍白青年抬起腿来, 狠狠的一脚将那个看不清形势还尽只会给人找麻烦的家伙给直接踹了出去。 这一通操作猛如虎, 别说是原本正打算斥驳、甚至是给对方一些教训的歌呗愣住了,就连已经和小仲马搭档了很久、自认已经对搭档姑且有些了解的都愣住了。 但要说最懵的, 应当还属你那个被踹出去的男人。 和死对头英国不同,有赖于那一场彻彻底底的革命, 在法国,无论是贵族也好,还是皇室也好,这些的存在都已经伴随着断头台的落下而被埋葬在时间的场合当中。 不过,那当然只是明面上。 暗地里,这些曾经的贵族与世家手中依旧握有着累世积攒下来的权势、金钱与人脉,即便失去了那个尊贵的名号,但实际上对于他们的真正影响却很有限。 远比其他人更少的时间、更高的效率,就能够迅速的重新积攒其曾经的势力。虽无贵族之名,却有贵族之实。 ——正是因为拥有这样的家世与背景,所以男人根本没有想过居然有人会拒绝自己。 实际上,如果歌呗他们三个人当中有任意一个能够多冲浪一下法国的娱乐圈的话,那么他们就会发现,这个男人其实还算是一个挺有名的网红,半只脚踩在娱乐圈里面。 他的家里面颇有一定的财力和地位,和许多大家族也都有交好。平日里面仗着家世,经常对明星们评头论足,或者和其他的富二代们之间来点大众喜闻乐见的明争暗斗扯头花。 总之,平日里面,属于一个去哪都不招待见的搅屎棍角色。 但是没关系,因为这些活网友就是喜欢看。所以男人的粉丝数量还挺多,并且极其活跃。 今天之所以会来这里,也是因为这家店是近期网上最热门的网红餐厅,男人是来探店的——其实认真看一下的话就能够发现,站在男人的衣领上别着麦克风与摄像头,而跟在他身后的几个人中,也有人的手上扛着摄像机。 当他们推门走进来的时候,就已经有本地人认了出来,并且掏出手机来拍照录像——尤其是最后双方之间发生冲突那里,就更是让人激动了,甚至有人伸出手捂住嘴,发出了小声的惊呼。 毕竟无论是歌呗也好,还是太宰治和涩泽龙彦也好,一眼看过去都是非常鲜明的亚洲人的长相。并且三个人还都是偏向于纤细的身材,无论怎么看都是将要被霸凌的对象。 总之,是在这一场冲突当中完全不被看好的那一方。 而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当小仲马有如神兵天降一般飞来一脚的时候,谁都没有能够反应过来;片刻之后,伴随着被踹飞出去的男人摔倒在地面上的时候发出的声响,人们才如梦初醒一般的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男人自己也很懵逼,大概从他出生下来到现在,都还没有被人这样粗暴无礼的对待过。 “你怎么敢这样对我?”男人勃然大怒。 他是非常典型的高卢人——无论是面相上,还是身形上。与他相比,小仲马看上去明显就要显得瘦弱了许多,只是这样看的话,任是谁都想不到他刚刚能够有一脚把男人踹出去的力量。 男人自己大概也是很懵的。 小仲马的力量其实并没有那么大,所以男人其实是在踉跄了一下之后因为没有站稳而跌倒的。他双手撑着地面站了起来,在反应过来刚刚究竟都发生了一些什么事情之后,怒火就已经将他的大脑席卷。 尤其是他刚刚还开了直播,那岂不是说这一切全部都被直播出去了? 男人的脸色当即比锅底还黑,都不需要去看弹幕和评论他也可以想到,现在会有多少人正在幸灾乐祸的嘲讽他。 对于男人来说,这简直是无法忍受的奇耻大辱。 于是,在肾上腺素的作用下,他“噔噔噔”几步冲上前去,一把拽住了小仲马的衣领,并且扬起了自己沙包大的拳头。 “你这家伙……!” 然而被这样对待、遭受着威胁,小仲马的面上却甚至是连一丝的表情波动都没有。 他只是郁郁的抬起眼来,黑色的眸子注视着男人,有如一口漆黑的、连光线照射进去都会被吞噬掉的深潭。 作为搭档,罗兰最先意识到他打算做什么,他终于露出了急眼的表情:“等等,小仲马,这只是个普通人——” 但是他的阻止到底还是迟了一步,因为小仲马的唇瓣已经上下轻碰,说出了听在罗兰的耳中有如地狱众生一般的宣言。 “异能力——【茶花女】。” 大片大片的山茶花——更准确一些来说,是有如山茶花一般的淤痕在男人的脸颊上、脖颈上、手臂上……所有能够看到的、裸露出来的皮肤上显现,想来那些被衣服所遮挡住的部分也同样如此。 男人松开了抓住小仲马衣领的手,因为他已经没有那样的功夫和力气了。 男人抬起手来,双手卡着自己的喉咙,不断地发出了“嗬——嗬——”的声音,听上去像是根本喘不过气来一样。 他摇晃着身形走了几步,随后跌倒在地面上,四肢不断的踌躇,眼睛朝上翻白,像是下一秒就能够背过气去。 而那些盛开在他的肌肤上的山茶花却是以肉眼能够观察到的被“滋养”了,因为它们明显比起先前来要开的更为绚烂,就算没有色彩也挡不住那种勃勃的生机。 只是,如果稍微的去联想一二这些生机究竟是从什么地方抽取出来的话,就会立刻有一种自后脊而生的凉意。 罗兰冲了过来:“小仲马!别把事情闹的更大了,快解除你的异能!” 小仲马不说话,只是用那一双黝黑的眼眸看着罗兰,随后他的眼睫微垂,仍旧是一副阴郁的模样。 罗兰只觉得自己好悬没有被一口气给憋死。 但是小仲马的性格向来偏执,罗兰估摸着如果等自己好说歹说的把小仲马给说通了,那地上的这个并不无辜的倒霉惹上小仲马的男人也该翘辫子了。 无奈之下,他只能够使出自己的杀手锏:“小仲马,你也不希望大仲马先生那边知道这件事情吧?” 小仲马的眼神终于动了动——但是那绝对不是被说动来的意思,正好相反,罗兰敢用自己三个月的假期打赌发誓,这家伙说不定正在想怎么让他物理闭嘴。 罗兰:……我可是你的搭档啊!你根本都不带犹豫的是吗? 然而现在在这里能够制止小仲马的人只有他了,罗兰叹了一口气,原本空无一物的手中,一本铅白色封皮、上面没有名字的书无端出现。 罗兰飞快的翻到了其中一页,在他停下翻书动作的同时,从书页当中迸发出来了过于绚烂的光芒。 异能力——【茶花女】。以“接触”作为媒介,能够控制他人身体内的血液,并且在异能力发作者的身上,会出现如同山茶花一样的痕迹。茶花开的越多,就代表被控制的血液越多。 异能力——【名人传】。罗兰亲自接触并且体验过的异能力,都能够在得到异能主人的允许之后被记载在其上,当翻到对应的页面时即可使用相应的异能力。 附带一提,被使用出来的异能力的威力并不能够和原版相比,而是会被削弱25%~45%不等。 罗兰的异能力抵消了小仲马的异能力,在窒息而死的前一刻,男人终归还是被“抢救”了下来。 罗兰将一张证件拍到了对方的脸上:“公社办事,烦请配合。” 男人所有的谩骂责问全部都硬生生的堵了回去。 巴黎公社,就像是英国的钟塔一样,在本国拥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在这个拥有异能、并且异能者完全能够主宰世界形势的世界观之下,更是有如镇国的道标。 如果不是因为法国已经废除了贵族制度,那么公社的几位领头成员高低能够有个爵位,如同隔壁英国的那位女骑士长一样。 男人张了张嘴,但是又不知道能说些什么。 是,他家里确实是有些能看的过眼的势力;但巴黎公社,是连内阁和议会都必须慎重的以礼相待的存在。 最后男人脸色难看的离开了……至于今天在这里发生的事情,想来将会伴随着直播而掀起一段时间的浪潮。 “抱歉,让你们看笑话了。”罗兰现在只觉得自己心神俱疲,整个人都像是老了十岁。 “我是罗曼.罗兰,巴黎公社的一员,同时本次的接待也由我全权负责。” “虽然发生了不少遗憾的事情……但总之,欢迎你们来到法国。” 这是非常标准的社交辞令,然而罗曼.罗兰漏算了一点,那就是歌呗这一次出行,身边只有自己的工作团队,而没有任何政府的手眼参与进来——毕竟想要在一个警惕心拉满的太宰治眼皮子地下搞小动作,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更何况现在还有费奥多尔在等着和太宰治竞争上岗!太宰治绝对不会让俄罗斯人抓住自己的任何纰漏的! 所以,这一套社交辞令显然无法得到同等的对待。 涩泽龙彦根本连眼睛都没有抬,只是殷切的用银质的小刀将刚刚端上来的牛排切好,然后端到了歌呗的面前。 至于太宰治,他倒是搭理罗兰了——但是罗兰情愿他也和涩泽龙彦一样直接无视自己。 因为黑发的少年人双手交叠,鸢色的眼眸望过来的时候,罗兰悚然一惊,只觉得自己在其中看到了无休无止的、翻涌着的恶意。 “哎呀?是么?” 太宰治拖长了语调,慢悠悠的说,听起来简直给人一种自己正在被钝刀子割肉凌迟的错觉。 “但我怎么觉得……巴黎其实并不是多么欢迎我们呢?” “你看,这才短短不到一天的时间,事情已经发生了太多嘛。真是新奇的体验呢!” 太宰治鼓了鼓掌。 “你们,是不是完全没有把歌呗酱放在眼里呀~?” “……”罗兰已经快要给他跪了。 哥,你是我哥。 求你了,不要再搞事了好么?我还想过点好日子的啊! 第56章 流金之诗(十六) 罗兰现在算是彻底的明白了, 之前小仲马告诫他不要轻看了太宰治究竟是什么意思。 先前的那一份轻视之心已经被彻底的收了起来,罗兰意识到,面前这个你年纪远比他小上许多的少年, 或许将成为他有史以来要的最难缠的人之一。 ——瞧瞧眼下的情况吧, 对方甚至都还没有要正式开始做什么呢,不过只是轻描淡写的这么两三句话,罗兰觉得自己就已经被话语给完全架了起来, 并且已经开始觉得汗流浃背了。 如果再继续发展下去,完全由对方掌握了交谈的节奏的话…… 罗兰的眼皮一跳, 有某种极为不妙的预感站在他的心头隐隐浮现。 他从没有哪一刻像是现在这样觉得自己命苦。 “我很抱歉, 太宰先生, 这些事情确实都是我们的疏忽。”大国的异能者终于低下了自己高贵的头颅,当机立断的截断了话语, 试图从太宰治那里夺回主动权, 至少不能继续被对方牵着鼻子走,“我再一次为这样的失误的发生而道歉, 并且希望能够拥有一个补救的机会, 向星名小姐表达我们的歉意。” 太宰治看了他一眼,鸢色的眸子弯了弯,并未搭罗兰的这番话, 反而是说起了另外的、近乎毫不相干的话题。 “那枚北极星宝石, 我知道是从哪里买到、并且被都带来巴黎的哦。” “……你说什么?”罗兰这一次是真的惊讶到了, 就连面上的神色都变的严肃了起来。 如果说他之前更多呈现出来的是一种“不辛苦命苦”的打工人状态的话, 那么这一刻青年的身上所展露出来的锋芒会让人隐隐明悟,何为“国之重器”, 【巴黎公社】又究竟代表着什么。 面对着罗兰、甚至是包括旁边的小仲马都投过来了的目光,太宰治微笑着给天秤的一端又增添了新的砝码。 “是从英国, 很有意思吧?” 小仲马的目光微顿,片刻后扭过头来,朝着罗兰点了点头。 很多的时候,一些信息早就已经被提前的知晓和预见到,只不过是因为普通人并不具备将这些全部都串连在一起、并且凭借此去管中窥豹的能力。 不过,一旦将最后的谜底揭露,这时候再返过身去看的话,倒是又能够和许多之前就已经印在了脑中的、不经意间划过的信息对应上。 在这一点上,拥有着远比常人的记忆要来的更多、更清晰的小仲马,几乎在太宰治的话音落下的瞬间,就已经在记忆当中寻找到了能够用以辅助佐证的“证据”。 罗兰知晓小仲马这个点头所代表的含义,在这一刻,对于先前来自小仲马的“太宰治并不是仅能够以异能的强弱来判断的人选”,以及对方如何算计了他们法国两位超越者的那种尚还带了些缥缈的畏惧,如今终于落到了实处。 “太宰先生。”罗兰的态度恭敬的让小仲马都忍不住多看了一眼,“您还知道什么吗?” 然而这一次,太宰治不说话了。他的唇角勾了勾,态度甚至算得上轻慢。 “我是歌呗酱的代理人。”太宰治说,“无论是作为歌手,还是作为超越者。” “……所以?”罗兰有些不明白太宰治在这个时候说起这个,是为了什么。 “要来和歌呗酱对话——你还不够格哦。” 涩泽龙彦帮歌呗切好了牛排,太宰治当然不可能允许对方一个人偷跑,眼下正在用那一双恍若艺术品一样的手帮歌呗剥虾——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歌呗不接受也没关系,还可以借花献佛去讨好她身边的那两个人形异能体,不亏。 于是,罗兰就看见黑发的少年一边以一种绝对的专注处理大虾,一边用对比下来过于漫不经心的态度同自己说—— “先让你们国家的超越者来,然后我们再考虑对话吧。” *** 罗兰像是一只被打击的耳朵都垂下去了的狗狗,失落的离开了。——大概,在这位向来无论走到哪里都受到尊敬的公社年轻一代来说,像是这般直白的嫌弃还是第一次吧。 不过在走之前他有帮他们把这一餐的单买了。 歌呗既然把这些事情交给太宰治去处理,那么就不会对于他的行为做出任何多余的置喙。只是在罗兰和小仲马离开之后,少女才放下手中的汤匙,拿起旁边的纸巾来优雅的擦了擦最。 “这样做没问题吗?”歌呗问。 而依琉已经在旁边“嘿嘿哈哈”的对着空气打拳,面上的表情跃跃欲试,仿佛正在和什么假想当中的敌人对抗一样。 “歌呗对你的做法没有不满意哦!她也觉得对方的态度需要被教训一下呢——”自从依琉和绘琉来了以后,能够共通歌呗的想法、感受到她的心情的守护甜心们顿时将少女那一点傲娇的外壳给彻底的剥离了个干净。 虽然歌呗对此颇有微词,但是其他和歌呗相熟的友人们却表示这很好,非常棒,这种嘴替简直是最伟大的存在! 而且看歌呗口不对心的模样,也是一种小小的乐趣啦。谁会不喜欢金发双马尾的傲娇美少女呢? 绘琉也在旁边帮忙补充说明:“歌呗只是担心这样的态度,会不会让对方记恨到你~” “……够了,依琉、绘琉!话太多了!”歌呗猛的扭过头来,制止她们再继续说下去,但是飞速的染上粉霞的脸颊还是出卖了她。 太宰治抬起手来,挡住了自己的下半张脸——实际上是为了掩饰自己的笑意,免得被歌呗看到之后抓着问责:“哎呀,所以歌呗酱是在担心我吗?” “……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吧?” 得到了这样回复的太宰治露出了让森鸥外看到了都会牙疼、坂口安吾见到了都会想死的笑容来。 “我太感动了!——不过,不用担心哦,歌呗酱。” 太宰治用手中的叉子戳着他并不想吃的西兰花,说话的时候带着几多的无所谓。 “最后会妥协的,绝对不是我们。我不会让歌呗酱吃亏的!” “比起那个,歌呗酱要不要这几天看一看这个国家的一些作品吧?啊,隔壁英国的也可以哦。” 歌呗:“……现在看那些?” 虽然不是不可以,但是这个时间点,不管怎么看都有些太奇怪了吧。 “嗯嗯~没错没错~”太宰治答应着,面上的表情像是偷到了油豆腐的狐狸,一副得逞的表情。 “挑一挑有没有歌呗酱喜欢的、适合改编成歌剧的吧?” “啊对了,歌呗酱会喜欢巴黎歌剧院吗?” 歌呗:我更喜欢你不要当谜语人。 然而这个要求被太宰治非常遗憾的拒绝了。 “虽然一般情况下来说,我根本不可能拒绝歌呗酱的要求啦,不过这一次不行,必须先保密!”太宰治双手在胸前交叉,比了一个大大的“×”。 “说出来的话难免会有走漏的风险,所以在最后全部完成之前,就算是歌呗酱来问,我也一定会守口如瓶的!” 太宰治一边这样说着,一边伸出手来,在自己的嘴巴上比划了一个拉上拉链的动作。 其他人倒都还好说,但是太宰治知道还有费奥多尔在暗中盯梢,他绝对不可以松懈和大意。 距离歌呗的生日也没有太久的时间了,这一次他筹备着,一定会准备一份真正意义上的“大礼”—— 而在这样的关头,也当然不可能给费奥多尔留下任何破坏或者剽窃的可乘之机。 说与不说是太宰治的自由,歌呗并不强迫;之后的就餐过程风平浪静,再没有任何的突发的意外。 倒是太宰治中途临时收到了费奥多尔发过来的信息,两个人就着先前那一场直播掀起的热度,顺势为歌呗在欧洲、尤其是英法这边打开了网络热度,并且制定好了后续的宣传营销计划,这就是另一回事了。 既然来巴黎原本就是看秀的,那么这当然就是本次最主要的行程——当然,如果能够借此机会,再加上涩泽龙彦固有经营出来的人脉,给歌呗谈回来一两个高奢代言的话,那么就不枉此行了。 他们进入秀场,在座位上入座——但是这里几乎是涩泽龙彦的主场,来找他的人真的是非常的多,没一会儿,涩泽龙彦就不得不先离席,去另一边同其他人洽谈一些事情了。 而太宰治也像是屁股上长了刺一样在扭来扭去,终于也说自己有事,暂时开溜。 歌呗安静的坐在原位,手中的小挎包放在腿上。 有人在她身边的空座上坐了下来,行动的时候带来了一股……仿佛是烟草被烧灼后的气息,微微的草木味与火药味相互交织,还有一些上等的雪茄的味道在里面。 不过,并不难闻就是了。 难道看不出这里已经有人了吗?歌呗有些气恼的转头去看,发现那是一个黑发的中年人,同样是黑色的眼,面容不知道为什么,看着有些面善。 “啊,你就是那位年轻的异国超越者小姐吧。”男人快活的朝着她眨了眨眼。 “如同你们要求的那样,我亲自来到了这里。”他絮絮叨叨,一点也不见外的抱怨,“哎呀,本来不应该是我来的,罗兰那年轻人把消息带回公社之后,大家都觉得很惊奇呢。” “不过——我的儿子好像很喜欢你,所以我也就起了好奇心,想要来看看了。” 他朝着歌呗笑了笑。 “我是亚历山大.仲马,巴黎公社的一员——不过,为了方便和我的儿子区分开,叫我大仲马先生就可以了。” 歌呗:“……您好。” 法国的超越者,居然真的来了啊。 第57章 流金之诗(十六) 平心而论, 太宰治的要求既合理,又不合理。 合理是因为,歌呗作为超越者, 那么在已经提前打了招呼、并且法国同样也拥有超越者的情况下, 由同样是超越者的异能者来接待,这一点无可厚非。 不过道理虽然是这个道理,但是很多时候并不代表着道理正确, 事情就一定会沿着这个道理发展。——尤其还有之前,太宰治对罗兰说的话可是丝毫算不上客气, 虽然罗兰不可能真的将那些话原封不动的回去公社复述, 但就算修改了措辞, 依旧难以掩盖那话语当中本身所蕴含的尖锐。 有脾气并不算好的——诸如波德莱尔这样的——都已经开始冷笑了,尤其是当他听到太宰治的名字出现的时候, 这种不友好的态度在波德莱尔的身上顿时又拔升了不止一个台阶。 这个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再加上,究竟都拥有多少无法料想到作用的异能力, 现在仍旧是一个未知之数。 因此, 尽管能够得到的只不过是蛛丝马迹的线索,但是也足够波德莱尔根据这些大概的推断出,在当年的横滨究竟都发生过一些什么事情, 而他的学生阿蒂尔.兰波, 又是因为什么原因而自我放逐了生命, 永远的留在了那一片土地上。 波德莱尔:魏尔伦, 你真该死啊。 他当年就应该不顾阿蒂尔的反对,坚决把魏尔伦从他的身边调走, 绝不应该让他们成为搭档的! 那是他的学生,是他从人群当中发现的璞玉与珍珠, 然后一手教养,看他成为最后意气风发、能够独当一面的模样。 对于波德莱尔来说,兰波与自己的孩子无异。 如果不是因为魏尔伦最后也死在了横滨的话,那么波德莱尔并不介意亲自出手,将黒之十二号销毁。 死亡是兰波自己的选择,无论波德莱尔同意与否,在一切都已经发生的如今,他也只能尊重兰波做下的这最后的决定;而作为超越者的骄傲、以及身为大国异能者的气量,让波德莱尔并不会因此作为原因,主动的踏上横滨去找太宰治、以及港口Mafia的麻烦。 但是不主动是一回事,太宰治如今都这样自己蹦跶着跳到他的眼前了,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保守派和激进派之间吵吵嚷嚷,不过公社当中的大多数超越者都还是秉持着中立的态度。波德莱尔如果回头看一看的话就会惊讶的发现,他的身后其实空无一人。 不过最后还是雨果一锤定音,中止了这一场闹剧。 从公社当中选一位超越者去和对方接触吧。老爷子敲着烟斗这样说。 那毕竟是一个新出现的超越者,而现在整个世界上绝大多数的人对于这位新出现的、年级过小的超越者,都还抱有着一种围观的待定态度。 毕竟你们日本自己说是超越者,那难道真的就是超越者了吗?远东小国此先从未有过这样的存在,一时看错了眼,判断失误也不也是没可能——涩泽龙彦曾经也一度被认为是超越者呢。 可一旦真的确认了少女的身份的话,那么虽然不至于说是会改变整个世界的格局,但很多事情,也都的确会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只有超越者才有资格和能力却界定另一位超越者的存在。除此之外,前去的这位超越者还肩负着尽可能的打探清楚,那位疑似超越者的少女,她的能力是什么,或者作用于什么方面。 这样一来,可供选择的人选就不多了,最后出于小仲马的原因,大仲马决定给自己的儿子帮一把忙,接过了这个胆子。 ——其实除了小年轻和心有旧怨的波德莱尔之外,公社里其他人对于这件事情的态度甚至称得上是宽宥。 毕竟那还只是一个很小的孩子啊,比当初的兰波都还要更小呢,全世界目前所有存在的超越者当中,这样的案例也只存在这么一个。 再加上这里可是法国,讲究罗曼蒂克,讲究绅士主义,讲究对艺术与美的追求——要研究星名歌呗,就绕不开她的歌曲;而只要是一个拥有着符合大众意义上的审美的人,就不可能对那样的、完全能够以“天籁之音”来称呼的歌曲无动于衷。 总而言之,歌呗在公社里面的好感度,大概是一个她自己都没有料想到过的程度;太宰治或许猜到了一些,这也是歌呗现在自己一个人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是他为歌呗服务、凭借着歌呗的意志为她代理俗务,而不是歌呗成为他手中可以摆弄的棋子以及暗留不发的王牌。 所以当歌呗和法国的超越者接触的时候,太宰治觉得自己也没有必要在旁边给出干扰。 她只要用自己的方式去和对方接触就好了,太宰治不认为会有人不欣赏、不喜欢歌呗。 更何况,就像是先前太宰治对罗兰说过的那样:这是只属于超越者之间的集会,并非超越者的人连参与的门票都拿不到手。 不过没关系,一切都在太宰治的剧本之中。 就算是超越者,也不会有例外。 *** “大仲马先生。”歌呗向着面前的年长者点头致意。 对方是抱着友好的态度前来的,歌呗当然也并不是那种无事生非的人设。 大仲马是已为人父的年龄,他的儿子甚至比歌呗的年龄都还要大上许多。 因此,当看到长的很漂亮的小姑娘虽然顶着一张冷冰冰的脸,但无论是态度,还是语气内容,全都是无可指摘的礼貌的时候,大仲马甚至觉得内心有些感动。 毕竟巴黎公社这些年的超越者新人都是些什么呢…… 阿蒂尔.兰波。 保罗.魏尔伦。 哈哈,都不是什么会尊重长辈的孩子呢。甚至完全可以说是持才傲物都不为过。 并且一个比一个的不省心。 但这也没有什么好指摘的,公社里的任何人都不会觉得他们的态度有问题。 既然已经拥有着远超凡俗的能力,又何必让庸人制定下来的规则去束缚自己? 因此,不做是正常的,像是歌呗这样反而做了,才更会令人感到惊奇。 总之一个照面,歌呗在大仲马这里的印象分就已经在“唰唰”的往上涨,只能说都是同行衬托的好。 大仲马内心的天平都已经开始朝着歌呗这边倾斜了——小姑娘能有什么错呢?说到底还是小亚历山大和罗兰耽误了事情呀! 说起来,那个过于丢人现眼的网红富二代是哪个家族的孩子来着?是该敲打敲打了。 大仲马微微眯着眼睛,心头种种思绪飞快的掠过。 有了这样一个和煦的开头,交谈的双方又都并不是抱着恶意和找茬的心思来交谈的,之后可以称得上是相谈甚欢。 太宰治和涩泽龙彦也久久的没有回来,这里分明是在熙熙攘攘的名利场当中,但是却仿佛被单独的开辟出来了一块儿谁也没有办法进入和打扰的静地。 歌呗的心情也渐渐的平静了下去——这似乎和自己之前猜想的并不一样,对方表现出了超乎寻常的友善。 话题逐渐进行到了尾声,大仲马再一次的为之前那歌呗一行人在抵达了法国之后的一系列遭遇道歉,并言明之后会有一份厚礼奉上,以表歉意。 公事到此为止,不过接下来,大仲马还想要和歌呗聊一聊一些别的私事。 “小星名是歌手,那有没有兴趣尝试一下歌剧?” 歌呗微愣。 她愣住倒不是因为大仲马这几乎是明示了的话语,而是因为就在一两天之前,她已经听太宰治提到过同样的话题。 怎么回事啊太宰,这难道也在你的计划之中吗? 少女抿住唇,轻轻的咬了一下,用这样轻微的疼痛提醒自己回神,随后朝着还在等待她的回答的大仲马点了点头。 “虽然我以前并没有系统的接触过,但是如果有机会的话,我很乐意尝试。” “歌曲的另一种呈现形式,我也想感受一下是什么样的。” “哈哈,这样真是太好了。”大仲马笑着说,“我啊,其实今天是同时作为双方的使者来的——” 太宰治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能够悄无声息的回来了。他轻巧的就像是一只黑色的猫,脚掌上都带着肉垫,就算是靠拢了过来也没有发出丝毫的声音,站在歌呗的身后如同守护的骑士一样,和她一起聆听着大仲马接下来的话。 “我那不敢和人搭话的儿子想要托我来和你打听一下。” “如果你对歌剧有兴趣的话,愿不愿意成为他第一部歌剧的女主角?” 第58章 流金之诗(十八) 这并非是一时冲动的邀请, 实际上,距离小仲马完成自己的作品——那与他的异能力同名的《茶花女》,已经过去了好几年的时间。 日本毕竟和欧洲之间的距离太远, 作为战败国、还没有超越者坐镇, 很难能够同这些西方的大国拥有平起平坐的地位,当然也就更谈不上能够和大国之间互通消息的有无。 更何况还是这种……只在异能界当中的最上层、不如完全说是唯有超越者才有资格知晓的秘密。 ——异能力的产生,是和每个人的灵魂密切相关的。理解自己的异能力, 实际上就是在理解和剖析自己灵魂的底色。 灵魂和本我,这是一个多么虚无缥缈的课题;但是与之相对的, 另外一种可能性也被纳入了思考: 既然异能力是灵魂的写照, 那么反过来说, 深度的解读了自我的存在,是否就能够让异能力向着更加深入的方向发展? 比如令原本没有异能力的人觉醒异能力, 又或者…… 让已经是异能者的人, 异能力获得突破,比起以往来上升到一个新的台阶。 就算是跨域那一条真正的、最后的界限, 或许也未尝可知。 这真的是一个非常有趣的假想, 在战后大体和平的国际环境背景下,则更是成为了超越者们无所事事之下,倾注了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去研究的事情。 毕竟和平时期, 轻易也不可能有什么需要出动这些危险的大佬们的时候……那当然就是被各国的政府给毕恭毕敬的供起来啊。 当然, 超越者们当中不是没有在政坛上混的风生水起的人, 但更多的人能躺着玩, 当然也没有非要给自己身上揽点事的兴趣爱好。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闲着也是闲着。 小仲马并不是超越者,但是他有一个关心他的、关系不错的、身为老牌超越者的父亲。 小仲马为了自己无法像是父亲一样成为超越者这件事情都几乎有些疯魔了, 作为父亲,大仲马当然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让自己骄傲的儿子一直都陷入在这种糟糕的偏执当中。 所以, 关于“异能”与“灵魂”之间的关系,大仲马悄悄的透露了一些给他。 “如果你一定要执着于此、已经化为了你没有办法抹除的心魔的话。”大仲马叹了一口气,“那么就去为了你的偏执,竭尽所有的努力一次。” “这样,最后无论是成功也好,还是失败也罢,你的心头,也都应该对此有一个自己的理解与看法了。” 最后一句话,大仲马并未说出口。 ——等到了那个时候,或许你对于自己、对于异能,都会有一些和现在完全不同的认知和见解,这一点不该成为小仲马的心魔。 小仲马接受了来自父亲的提议。 他先是花了很久的时间,去审视、去思考,他的异能力究竟都指代了什么。 它拥有着如此美丽的名字和表现在外的形式,大朵大朵盛放的山茶花,会让人联想到足够烂漫的炫丽风光。 然而就是这样的山茶花,却实际上是来自死亡的预警,以鲜血浇灌生长。 自他的灵魂当中所孕育而出的、几乎能够被视为他这个人的写照的……就是这样的东西。 小仲马几乎要为自己这样的一份认知而感到发笑了。 可那又能怎样呢? 他就是——就是这种人。 得赖于超忆症的缘故,小仲马能够将自己经历过的一切都回想的清清楚楚。他请了长达半年的假期,将自己已经走过的人生真正意义上的全部回顾了一遍,将每一个最微小不够的细节都拿出来细细品鉴。 他开始尝试着去一些以前从来看都不会看一眼的地方,酒吧,小巷,贫民窟;钟楼,广场,鸽子洞。 最后,小仲马叩着自己的心脏,一边自我质询,一边写下了以他的异能力命名的这一部作品。 《茶花女》。 当最后一个字完稿的时候,小仲马觉得自己的心头好像放下了什么,但又好像有什么另外的东西被重新提了起来。 小仲马的心头,开始有一种模模糊糊的念想浮了上来。 或许……我应该将这本书改成更加触手可碰的存在。 他要看到“茶花女”真正的出现在自己的面前,鲜活的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于此便不得不重申一遍,歌剧,是高雅的、上流的艺术。就算小仲马本身是年轻一代的佼佼者,就算小仲马拥有一位作为超越者的父亲,但是这并不代表他的作品就会被疯狂的追捧,人们削尖了脑袋也要一睹。 更何况小仲马还有着极为苛刻的高要求,对于作为灵魂的女主角尤其挑剔。 因此,尽管他的作品在尝试着发行之后,掀起的风向与浪潮的热度简直令人惊讶,但是在改编成歌剧这方面却迟迟没有动静。 这件事情一直都困扰着小仲马。 但是,当他听到歌呗的歌的那一刹那、青年心中有如擂鼓般震动。 小仲马将那些歌反复的听了一遍又一遍,一个想法在脑海当中愈演愈烈,到了最后有如燎原的熊熊烈火,在将一切焚烧殆尽之前根本不可能被扑灭: ——我要她来成为我的女主角。 *** “大仲马先生。”太宰治顺势在旁边坐了下来,非常丝滑并且自然的、仿佛他一开始就在这里的一样,加入到了这一场对话当中,“我是歌呗酱的经纪人,这些事情还请和我谈吧。” 大仲马看了他一眼,认出了这个少年的身份:“啊,是你啊。” 他半开了个玩笑:“可别让波德莱尔看见你,他对你可是恨不得除之而后快呢。” 这是歌呗不知晓的过往与冲突,少女投来了疑惑的注视。 不过,虽然不知全貌,但是在护短这一方面,歌呗向来都是在线的。 所以,甚至都不等大仲马的话音落下,歌呗就已经坐正了身体:“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少女双手抱臂,半闭着眼睛,依琉和绘琉都能够感受到她的心情,眼下也一左一右的从歌呗的肩膀上探出头来,代替歌呗盯着大仲马看。 “这是你的异能吗?”大仲马表现的很放松,甚至还能够伸出手来,看样子是想要逗一逗如同玩偶一般可爱的两只守护甜心,“真可爱。” 看着面前金发少女如同一只警惕的猫咪一样望着自己的眼神,大仲马不由失笑:“放心,不会真的对你的代理人做什么的——波德莱尔有这个分寸,我向你保证。” “关乎歌剧的事情,之后让那个孩子自己来找你谈吧。我这个当父亲的,也只是帮忙传个话而已。” 他今天来到这里的任务已经超额完成,大仲马当下也不多待,告辞离去。 他离开的时候,正好与涩泽龙彦擦肩而过。可以看出来,天才设计师刚刚显然是经历了一场“恶战”才得以返回,原本应该梳理的极顺的头发现在看上去都毛躁了不少。 “那是法国的超越者?”涩泽龙彦对大仲马没什么印象,只隐约记得自己似乎在巴黎公社的成员当中见过对方。 不过涩泽龙彦也根本不在意除了歌呗之外的人——哪怕那个人是超越者也是一样——只是一边打理着自己的衣服,一边问:“他刚刚说……要谈什么?” “是歌剧哦。”太宰治大概是心情好,甚至都愿意回答一下涩泽龙彦的这个问题。 涩泽龙彦闻言,眼前忽而一亮:“歌呗小姐,你要去参演歌剧吗?” “有这个打算……不过还是要再看看。”歌呗回答。 然而涩泽龙彦却已经根本听不见歌呗的话了。 他完全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当中,如果凑近一些听的话,依稀能够听到时不时诸如“巴洛克”、“宫廷风”、“古典帝政”、“拖尾”一类的词语。 不怪他如此激动。在歌剧表演当中,服装造型同样是非常重要的一个部分。其作为构筑起戏剧的“视觉语言”最重要的一环,本身便有着“穿在身上的剧本”这样的美誉。 就算是一些平时的造型当中根本无法融入的、过于夸张的设计,也可以毫不突兀的使用在戏剧的造型当中。 涩泽龙彦:世间居然有如此好事。 眼看着涩泽龙彦已经完全沉溺入自己的思绪当中,显然,这个白麒麟一时半会儿算是废掉了,他现在大概根本听不见什么外界的声音与内容。 但歌呗却陷入到了一个另外的烦恼之中。 “歌剧……” 她是不是得从头学起啊。 第59章 流金之诗(十九) 在得知歌呗有意向尝试歌剧、成为他的女主角之后, 小仲马当下就把手上的所有工作一扔,以一种让任何认识他的人都会觉得匪夷所思的速度赶了过来。 不过工作是不会消失的,只会转移。不得不接受了原本小仲马那一部分工作, 代替他负重前行的罗兰觉得自己简直是一脸血。 写作“搭档”, 读作“怨种”,罗兰觉得,说的就是他了。 这些从日本来的异能者赶快回去他们自己的国家吧。罗兰双手合十, 由衷的祈祷。 总感觉自从他们到来之后,他的运气就莫名其妙的在朝着一个非常微妙的方向发展……这应该不是他的错觉。 罗兰确认了, 根本就是双方之间犯冲吧! 而对于自己的搭档内心凄厉的嚎叫, 小仲马未必不知道, 但是他残忍的无视了过去。 他这一次过来,分别携带了《茶花女》的原作, 以及经由原作所改编出来的剧本。 即便时至今日, 当小仲马再一次的翻阅这本书的时候,他依旧会感到难以置信——这样的文字居然是经由他的手下而诞生的。 或许是自己的错觉也不一定, 但是小仲马总觉得, 自从他完成了这本书之后,异能力似乎也真的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有的时候他能够感受到自己的血液以一种过于的温度和速度在血管里奔流,听见血液汩汩的声响。 它们似乎在和他絮语什么……但是, 究竟是什么?每当小仲马想要去更清楚的倾听的时候, 总会发现在那当中似乎是隔了一层什么, 让他没有办法聆听的分明。 但是, 小仲马却隐隐的有一种预感。 或许……等到他真正能够听见“血液所传递出来的声音”的那一天,就是他更深一步的认识自己, 异能力得到质的突破的那一天。 而再往上就是……超越者。 小仲马做了几个深呼吸,将自己内心因为这个词而泛起的涟漪都平抚下去。 “啊呀, 您来的好早呢。” 会客室的门被推开,率先响起来的是被小仲马在记忆当中所特别标记过的、需要格外的警醒和戒备的声音。 太宰治。小仲马在心头默念了一遍这个被他在记忆当中重点打上标记关注的名字。 小仲马本人就是巴黎公社最好用同时也是最大的资料情报库,所以关于太宰治其人的相关了解,小仲马大抵比整个公社其他所有人加起来都还要更加的了解。 诚然异能特务科已经开始帮着太宰治清洗他那黑的像是煤球一样的履历,但是那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搞定的;再加上,法国毕竟是作为“胜利方”的异能大国,想要查到日本那边的情报,简直是轻轻松的事情。 不要把法国的谍报组织当吃干饭的啊,以波德莱尔一系作为主要支撑的情报部门会向着你投来幽幽的视线的。 小仲马并不是那种八面玲珑的社交达人,因此,面对太宰治的搭话,他并没有给予任何的回应,只是目光越过了他,落在了紧跟在太宰治身后走进来的金发少女身上,从他的眼睛里面迸发出了过于激动的光芒。 “歌呗小姐。”小仲马站起身来,快走了几步,来到少女的面前……没有能够来到面前。 因为太宰治作为一个障碍物,严严实实的阻隔在了歌呗和小仲马之间。 “小仲马先生~不需要这么激动哦?歌呗酱就在这里,又不会跑。” 太宰治伸出手来,搭在小仲马的肩膀上,不由分说的将他推回到了沙发旁边,随后按着坐了下来——一直都是作为后勤文员,亦或者是审讯情报相关的小仲马,在体能和体术上还真没有办法同“体术中下”的太宰治抗衡。 其实一般情况下来说,小仲马也不需要担心有人近身压制他这件事情,毕竟双方之间真正产生了肢体接触的话,需要担忧的究竟是谁还未曾可知。 山茶花只是看着美丽,但是在那之下所蕴含的是令人心惊的暗藏杀机,顷刻间便能够夺取走一个人的性命。 然而偏偏……这是太宰治。 接触起效的异能力?不好意思 ,那才真的是从各方面都被太宰治给克制的死死的。 所以小仲马甚至是连反抗都没有能够反抗一下,就已经被按在沙发上做好,而歌呗则是在他的对面坐了下来。 “我可以看看剧本吗?”歌呗问。 小仲马这才意识到自己一直都在做一些什么慌乱而无序的行为,他急忙将带来的小说以及剧本都朝着歌呗递了过去。 “……都在这里。”他轻声说。 太宰治在旁边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一幕。 小仲马原本就没有怎么想过要 做掩饰,而在太宰治的面前,他就更像是透明的一样。 太宰治有些奇异于这样一位——无论是自身所负有的异能也好,还是他的家世也好,都非同一般的异能者怎么会养出这样奇特的心性,但转念一想异能者当中似乎出现什么样的人也都不奇怪。 趁着歌呗在阅读剧本的间隙,太宰治在同小仲马交谈。 “小仲马先生为什么会选择了歌呗来成为女主角呢?您应该知道,歌呗之前的歌曲,无论是风格还是唱法都是偏向于流行方面的,对于美声并无任何的接触。” “而据我所知,您的《茶花女》一经问世,便已经在法国——乃至整个欧洲,都掀起了一股不小的浪潮。即便是现在从巴黎公社退社,只是依靠版税,都已经足够你接下来的一生过上富裕优渥的生活。” “而巴黎的各大剧团也从那个时候开始,就已经开始昂首翘盼着能够从您这里得到《茶花女》的改编权,期待着能够将这一部名作搬上舞台。” “毫不夸张的说,只要你传出风声与想法,多的是那些优秀的、成名已久的女演员们愿意到您的面前自荐,只求能够得到这个角色。” 太宰治的双手交叠,似笑非笑的望着小仲马。 他面上的笑意还未曾消退,但无论是他的语气也好,还是他的动作也好,这个身形甚至可以称得上过分纤细的少年都散发出一种强烈的压迫感。 这样的感觉让小仲马有一种莫名的既视感,他稍微回想了一下,随后才惊讶的发现,这居然是以往只有在审讯室的时候,他才会从那些专业的审讯官身上见证到的气势。 如今却出现在了太宰治的身上。 阴郁的青年人抬起眼来,那一双黑白分明的眼和太宰治对望。 太宰治饶有兴趣的分析着小仲马现在的情绪和想法——是在想着要怎么应付他吗?还是打算像是先前那样不予回答,彻底无视掉他的存在,只把注意力放在歌呗身上? 但是小仲马的回答非常的另辟蹊径——不如说,他其实根本就没有回答太宰治的问题,而是反过来询问:“太宰先生……这是在审讯我?” 太宰治双手一拍:“哦呀,没有那样的事情,是小仲马先生多虑了。” 他笑嘻嘻的样子,打定了主意要耍赖不肯承认。实际上,只要回顾两个人先前的对话就能够发现,仅以言语来判断的话,确实根本没有办法指责太宰治任何。 他是玩弄语言的个中行家。 “只能是歌呗小姐。”小仲马说,“我只要歌呗小姐当我的女主角。” “其他人……都不可以。” 就像是神谕,或者也可以称之为某种冥冥之中的预感——在某一刻,小仲马的内心开始砰砰的直跳。 必须是她,其他任何人都不可以。 他的女主角,只能是星名歌呗。 太宰治究竟从小仲马的身上看到了什么,没有人知道;但是少年安静了下去,不再继续找小仲马的麻烦。 太宰治不再继续说话,于是这室内顿时安静了下去,只能够听到歌呗时不时翻动书页的声音。 太宰治已经开始无聊的从旁边果盘里找零食,小仲马则是规规矩矩的坐在那里,态度恭敬而尊重,严肃的就像是在等待什么考核或者审判。 终于,在太宰治都快要把他感兴趣的食物都吃光了之前,歌呗放下了自己手中的书。 一直都关注着她这边的小仲马顿时眼睛一亮,尽管被太宰治挡着不能靠近,但是依旧以极为殷切期待的目光看着歌呗。 “这是您的作品吗?”歌呗问,“非常精彩的故事。” 小仲马急忙追问:“所以,歌呗小姐,您是否愿意接下女主角这个位置……” 他这一生当中难得有这样忐忑的时候,心底的紧张就像是当初等待着与自己的父亲相认一样。 “如果只是问我是否愿意,我自然是愿意的。”歌呗说,“但是,我以前从未接触过歌剧。” “这没关系!”小仲马立刻急急的抢话道,“只要你愿意出演女主角,无论多久我都可以等!” “一年也好,五年也好,十年也好……我全部都可以等的!” 太宰治在旁边发出了非常响亮的“啧”的一声,显然,对于小仲马这样的发言,太宰治感到了大大的不爽。 小仲马话语当中实在是太过于坚决,让歌呗都有些惊讶:“我可能要学习很久的哦?” 在她以往的人生当中,大概从未遇到过这样性格过于偏执和重感的人,因此有些不知道应该怎样应对。 “……你都这样说了,如果我还继续推三阻四的话,也有些太拿矫了。”歌呗环起手,手指在手臂上轻轻的敲打着,随后叹了一口气,笑了起来。 “好吧,如果你不嫌弃的话,那么我愿意接受这一份邀请。等到我足够登台的那一天,我会成为你的女主角。” 小仲马的眼睛在一瞬间亮了起来,就连身上常年笼罩着那一股阴郁的气质都有所消减,是让认识他的人见了,都会大呼“OOC”的程度。 “小仲马先生,来来来……”眼见着他们已经就歌呗出演这件事情达成了共识,太宰治一个箭步上前去,有如变魔术一般神奇的变出了一份早已准备好的合同。 “既然歌呗酱已经答应了要出演你的女主角,那么薪酬啦,分成啦这些,我们也现在就拟清吧?” “对了,有一点你必须要知道哦,因为你和歌呗酱约定的,至少也是一两年之后的事情了。——以现在的形式来看,歌呗酱到时候的身价肯定会涨很多倍,这些部分也要算在内,没问题吧?” 小仲马哪里接触过这些,这是他完全陌生的领域。 再加上能够得到歌呗作为女主角这件事情,已经占据了他全部的头脑,因此面对太宰治的话,青年只剩下“嗯嗯”点头的份。 太宰治面上的笑意加深。 “哎呀,看来我们能够达成共识……这可实在是太好了。” 他适时的朝着小仲马递去一支笔,殷勤的帮他打开了笔帽。 “来,小仲马先生,请在这里签字吧~” 第60章 流金之诗(二十) 小仲马带着合同, 以及来自歌呗的承诺,高兴的像是能够飘起来一样的离开了。 歌呗这个时候才终于第一次看到这一份合同。 她把合同拿过来随便翻了翻,结果越翻越是神色古怪, 甚至原本比较懒散的靠在沙发上的姿势都有所调整, 变成了端坐的笔直,而拿着合同的手也在微微颤抖。 “太宰。”歌呗深吸了一口气,“虽然我之前曾经说过, 就算是有超越者想要对你动手,我也一定会努力的保下你……” “但是, 如果大仲马先生拿着这一份合同来找我理论的话, 我确实没有办法站在你那边。” 歌呗其实并不是多么懂这些合同啊, 分成啊什么的,星名家以前虽然对她算不得好, 但是也绝对不会在日常的钱财和物质上亏待她和几斗——专务不会让自己落下这样的口舌。 所以在金钱相关的问题上, 歌呗确实是抱有着一种非常大小姐的心态:她从来不会去关注自己手中的钱财,反正只需要够花就好。 如果不是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后, 要开始考虑帮着织田作挣钱养家、同时在一段时间内都需要适应“中下水平的生活”, 她可能连买东西需要先看价格这种习惯都不会有。 但即便是这样的歌呗,在看到合同上被大笔一挥划给她的、那分成的比例有些过于慷慨、甚至在某些款项上都要压过小仲马这个作者本人了! 除了正常出演的薪酬之外,连门票以及周边的分成上也全部都分了一笔羹……就算是歌呗都能够看出来, 这绝对不是正常合同应该有的内容。 歌呗捏着合同的手微微颤抖。 小仲马先生, 你要是被太宰治绑架了你就眨眨眼。 这份合同已经是歌呗这个既得利益者看了都会觉得良心不安的程度了! “我还是找小仲马先生重新签订一份合同吧……”歌呗这样说着就要掏出手机给小仲马打电话, 但是却被旁边的太宰治给一把按住了。 “歌呗酱~!”太宰治不满的指责, “合同一旦签字落章,就已经是确定下来不容更改的事情了。” “再说了, 小仲马自己都对这个一份合同没有意见,你没必要去帮别人担心省钱啦~” 歌呗忍不住捏紧了拳头, 觉得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突然蠢蠢欲动,有一种想要揍人的冲动。 太宰治或许也是感知到了隐约从歌呗那里传来的危险预感,忙正了脸色——虽然其实很难说,他究竟是真的悔过了,还是只是想要紧急的拯救一下自己,避免一顿毒打。 “无论是从经纪人的角度,还是代理人的角度,我都建议你还是接受这一份合同才是最优解哦,歌呗酱。” 太宰治伸出一根手指来,隔空虚虚的在歌呗心口的位置点了一下:“歌呗酱,到现在都还没有自己是【超越者】的自觉呢。” “所谓的【超越者】,拥有着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力量,站在金字塔的顶端——这个身份与这一份力量本身,就已经注定了你无论走到哪里,都将受到世人的畏惧与景仰。” “你是比这个世界上其他任何的存在都要来的更为尊贵的存在。——倘若将钻石标出沙砾的价格,那么本身也是一种不现实的行为。” 歌呗张了张口,想要说什么,但是太宰治已经先一步的预判了她的行为,并且伸出手指来,轻轻的按在了歌呗的唇瓣上,制止了她将要说出口的声辩。 “我知道歌呗酱对于自己的能力并不在意,也是真心诚意的热爱歌曲——但是,不行的。无论在你自己的心中将这两个身份如何的区分开来去看待,都不能改变它们是绑定的一体的事实。” “所以,无论是欣赏到一位超越者的演出也好,还是请一位超越者去站台也好,所需要付出的代价都是远超寻常的。” “不如说,我觉得这一份合同已经足够宽宥了哦?只是的付出这样的代价就能够请来歌呗酱,完全是小仲马赚了好嘛!你可是要特意为了这个去花费很多的时间和精力学习的。” 太宰治开始掰着手指给歌呗算,美声的学习、歌剧的学习、大量的练习,之后还有解读剧本、彩排、以及最后正式的登台演出……即便这是一个以“年”作为时间单位排开的计划,但是把这些排列出来之后,依旧会觉得有些过于的紧凑了。 尤其是考虑到歌呗还要正常的完成自己的学业、并且有本身作为歌手的演艺事业需要兼顾……好的,太宰治已经开始觉得那一份合同有些过于的仁慈了,并且想要找小仲马重新签署一份更加苛刻的。 鲜少有人能够在言语上说得过太宰治,至少歌呗绝对不属于这一类人当中。 “……算了。” 就像是以前信任三条由佳里,将自己的事情全部交给对方一一手安排一样,歌呗现在也将同样的信任交付给了太宰治:“总之,我只要唱歌就好了,对吧?” “对的对的~”太宰治露出猫猫嘴的表情,“至于其他的,只要全部都交给我就可以啦~” 这件事情终于告一段落,歌呗收拾收拾了桌面上小仲马留下的原著与剧本,打算带回去细细品读。 要不然抽空也学习一下法语吧,歌呗想。 比起翻译过后的作品,果然还是原版能够最直观的体会到角色的性格与塑造。 歌呗追求完美,当然并不希望在这样的事情上有所疏漏。 之后的几天,在小仲马的引见和带领下,他们前去了巴黎国立高等音乐舞蹈学院和里昂高等音乐舞蹈学院进行拜访,并且跟着上了几节课;同样也进出了巴黎的数个歌剧院,在里面观看了上十场不同类型的歌剧,还去了后台同已经已经久负盛名的歌剧演员们交流。 对于歌呗来说,这是受益良多的事情——天才之所以是天才,就是因为他们在自己的专业领域拥有着常人所无法想象和企及的敏锐,尤其是艺术相关的方面,一时半刻的领悟和灵光乍现,或许已经抵得过凡俗数年的努力。 而伴随着这样的行为,关于《茶花女》剧本那一直都空悬的女主角之位终于定下来了人选的消息,也开始在巴黎上流社会以及音乐界不胫而走。 这个大饼一直都有被很多人关注着的,因此当消息传出去的一刻,顿时掀起了一阵暗地里的波澜。 只是在各方大显身手、查到了那个“幸运的女主角”的身份来历之后,却都陷入了沉默。 一个来自日本的……年轻的……流行歌手? 这不是八竿子都打不到一块儿去的事情吗! 有记者站门为此去堵了小仲马的门——众所周知,小仲马先生身为公社的要员,平日里基本不接受采访,也不喜欢社交,这位记者敢做出如此“大胆”的事情,也算是赌上了自己的职业生涯在“战斗”了。 小仲马对于最近发生的这一切偶有听闻——没办法,谁让他的办公桌旁边就是司汤达的桌子,人称公社内“行走的八卦之王”,罹患社交牛逼症,巴黎的每一个社交季都能够看到司汤达过分活跃的身影。 关于最近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包括种种的社交场上的传闻——小仲马都被迫了解的一清二楚。 他也实在是烦了这些事情,歌呗是他亲自求来的女主角,小仲马根本不能够容忍自己心中闪闪发光的钻石与星星受到任何人、任何程度上的轻视。 正好这位记者自己送上了门来,因此小仲马面对他的采访,便直接了当的道:“歌呗小姐是我亲自邀请来的女主角,在我的心中,没有人能够比她更适合扮演玛格丽特。” “至于歌呗小姐此先所从事的并非歌剧演员的职业……这又有什么关系?” “她愿意去学习,而我也心甘情愿的等待她登上舞台的那一天,就是这样的道理。” 这些对话被一个字都不改的刊登上了次日的报纸头条,一时之间,整个巴黎都为之哗然。 不过,有的人只是表示自己大脑过载、为此惊讶拍案;但是也有的人,敏锐的从这当中看到了机会。 于是,在他们已经准备从巴黎离开的前一天,涩泽龙彦在下午回来酒店的时候,脸上难得的带上了一些迷惑的色彩。 “太宰君,你最近做了什么吗?”涩泽龙彦问。 歌呗和太宰治现在正巧都在套房的客厅里面——听到了涩泽龙彦的问题,太宰治极为无辜的眨了眨眼。 “涩泽君可不要乱说话哦?”他最近可是难得的安分守己! 至于俄罗斯人做了什么,哈,费奥多尔的行为,怎能够算在太宰治的头上呢。 倘若太宰治是一只黑猫的话,现在他身后的尾巴大概已经得意的翘了起来,并且左右晃动。 涩泽龙彦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阿尔诺家族的三小姐今天来找我,想要邀请歌呗小姐成为亚洲区的代言人。” 只说“阿尔诺”这个姓氏,或许没有多少人了解;但是,如果说到由这个家族所控股的公司,那么一定是家喻户晓。 酩悦.轩尼诗——路易.威登集团,即:LVMH。 歌呗:“……哈?” 她和太宰治对视了一眼,只觉得被一个从天而降的大饼给直接砸到了头上。 一时之间,全世界的奢牌都纷纷吻了上来.jpg 太宰治起初和歌呗一样惊讶,但是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啊,是因为小仲马先生之前在报纸上的那些发言吧……” 他整个人都突然精神了起来。 “可以啊,没问题。” 太宰治兴致勃勃的说:“让他们来和我谈吧。”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60-70 第61章 流金之诗(二十一) 太宰治和对方谈了什么不得而知, 但是从他回来后兴冲冲的、理直气壮地要求等回到日本后加餐一整个月的螃蟹这件事情来看,大概又是一桩能够记到太宰治的谈判履历当中的丰功伟绩。 唉,太宰能有什么坏心思呢?他只是想对歌呗更有用一些罢了。区区一个月螃蟹, 家里也不是养不起。 总之, 虽然因为这个“意外”的代言签约,而导致他们从巴黎离开、返回日本的时间被整整往后推迟了一个周,但是相对于得到的收获来说, 这是完全值得——并且足够回本的事情。 除此之外,因为这一个周是完全计划之外的、多出来的一个周, 并没有提前安排任何的行程, 所以由罗兰和小仲马这两位本地人做陪, 带着歌呗和涩泽龙彦好好的打卡了一番巴黎的著名景点。 这是非常有用的一件事情,因此在一个周的游览结束之后, 歌呗发现她原本烦恼的、久久都无法确定的新专辑终于有了方向。 接下来回到日本后的生活就有些过分的忙碌了, 一方面是这个学期原本就要接近尾声,期末考核近在眼前;一方面是新专辑需要加班加点的赶制, ddl每天都在敲门。 不过和这些比起来, 还有一个尤为重量级的—— “啊,生日会吗。” 其实按照太宰治的意思,歌呗既然已经这么忙碌了, 要不这种活动干脆就取消掉吧——在溺爱自己负责的艺人这一方面, 太宰治是有一手的。 但是现在, 歌呗的工作团队的主要负责人还并不是太宰治, 而依旧是隶属于STORM公司当中,所以这些事情仍是由七海凉介来负责。 同太宰治比起来, 七海凉介是一位非常合格的经纪人,这表现在当歌呗已经自己表示了没有问题的情况下, 他和太宰治将会在选择上出现微妙的分歧:太宰治会以歌呗这个“人”作为主要考虑的对象,而七海凉介则更加偏向于将歌呗的事业朝着更高的一个层级去发展和推进。 这是他们之间最本质的区别。 所以,在七海凉介看来,这一次的生日会当然要办——并且要好好办。现在可是歌呗事业的上升期,在七海凉介的心中早就已经有了一套流程。 现在借着歌呗的生日会的机会,刚好还可以给之后的迅游演唱会预热,不管怎么看都没有拒绝的理由。 “冷酷的资本家!”太宰治抗议,“这都已经快能够和森先生媲美了!” 夺权的念头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原本觉得专业的事情应该由专业的人负责,这对于歌呗未来的发展来说也是更有利的;但是现在看来,这种权利果然还是握在自己的手中比较好呢。 顶着太宰治从身后传来的幽幽的注视,七海凉介虽然觉得如芒在背,但还是非常坚强的扛住了,将目光落在了歌呗的身上。 “歌呗……你怎么想?” 如果歌呗自己不愿意的话,那么七海凉介当然也还是要尊重她的意愿;但是反过来,如果歌呗自己也愿意的话,那么就算是太宰治,显然也必须尊重歌呗的选择。 有无数次的先例在,七海凉介现在已经恍然大悟并且无师自通了应对太宰治的正确方法。 何必陷入自证陷阱呢!应该避开和太宰君之间的冲突,然后将纷争转手到能够处理这些事情的人——特指歌呗或者织田作——的身上。 “专门举办小型音乐会或者特别live不太现实。”歌呗转着手中的笔,轻微的咂舌了一下,“我可不能接受自己的偏差值下滑。” 虽然并不追求特别好的成绩,以后大抵也并不需要为了寻找一份合适的工作而奔波、用学历给自己添砖加瓦,但既然做了,就应该做到最优秀。 歌呗惯来都是一个最好强的人,就像是方块曾经评价过的那样——歌呗的光芒没有分毫的瑕疵。 世人只能够看到表面上的这一份完美,但是没有人知道,为了能够维持这一份完美的光芒,歌呗在他人看不见的地方究竟都付出了多少的努力。 所以对于自己获得的一切成就、赞誉与喜爱,歌呗也都能够极为坦然的接受。 为什么不呢? 这本便是她的努力而换取来的东西,她配得上这一份喜爱与荣耀。 不得不说,歌呗的这一份坚定的自我就像是黑夜当中的启明星一样,无论环境如何,我自璀璨——对于某些特定的人群而言,这样的少女简直拥有着某种堪称致命的吸引力。 哪怕畏惧那光可能会将自己都吞没进去、会为了接触到光而感到战栗,但是仍然有如飞蛾扑火一般的去靠拢,仿佛某种根本无法抗拒的本能。 太宰治闻言,露出了非常得意的表情:“所以果然这一次根本不需要举办那些乱七八糟的活动,我们只需要自己在家里过就好了——” 这种重要的时候,就不要有不重要的外人掺和进来了,他们自己在家热热闹闹的庆祝不好吗? 这还是太宰治第一次参与这种给朋友庆祝生日的活动,因此他表现出了一种比将要过生日的寿星本人还要更为激动和期待的情绪。 毕竟能够成为太宰治的朋友的人兜兜转转也就那么几个,而在这些人当中,无论是织田作还是坂口安吾,年龄相对于太宰治来说又要大上好几岁,是以看待需要照顾的孩子的心态去看待太宰治的。 何况他们原本也都不是会专门为了自己的诞生日而去庆贺的类型,那样的温情根本不应该在黑暗的世界和Mafia当中留存——因此,当然也就更不存在有这样的庆祝行为了。 不需要别人来参与啦,根本不需要! 如果不是因为成为歌手、在舞台上闪闪发光是歌呗自己的心愿与梦想的话,那么像是太宰治这样既小气又小心眼的家伙,只会想要把珍宝好好的藏起来,虽然会对着外界极尽溢美之词的夸赞,但是连一丁点都不会泄露出去让外人看见。 那是独属于他的宝藏。 没有办法将星辰私有,对于太宰治来说已经是会无比令他心疼的、只要想一想都会觉得快要被嫉妒的火焰给包裹燃烧。从自己的指缝当中分出去的每一点,都会让太宰治感到由衷的肉疼。 有的时候他也会在想,幸好……幸好歌呗拥有着这样的实力,能够将他有的时候冒出来的一些阴暗的想法全部都镇压住。 如果不是具有着超越者足以轻易的覆灭一支军队、碾压一个国家的力量,太宰治很难想象自己都会做出一些什么来。 这个道理同样适用于魔人。 不过现在,他和费奥多尔之间相互提防、彼此警惕,倒是也达成了一个动态的平衡。 七海凉介在心头叹了一口气——他是完全从一个专业的经纪人的角度出发的,在他看来,歌呗现在正是事业的上升期,就应该抓紧时间和机会不遗余力的发展才对。 但是这一切的安排都必须建立在歌呗本人的意愿之下,如果她不愿意的话,那么无论是按照合同也好,还是以歌呗如今在公司内以及圈内的地位也好,七海凉介都不能够横加干涉。 算了算了,孩子只是去巴黎看个秀、采个风,都能够带着好几个奢牌的代言回来,有这么争气的艺人,他还多要求什么呢?人要知足。 七海凉介这样劝诫自己,而在太宰治的脸上则是已经出现了胜利的笑容。 然而歌呗的下一句话,却成功的让这个笑容实现了动态转移。 “我没有办法抽出时间来准备专门的live或者是活动,但是,如果只是一两个小时的线上互动,这还是没有问题的。” 歌呗问七海凉介:“七海先生,您觉得这样的模式可以吗?就做成一个简单的INS直播形式,我和粉丝们聊聊天,唱唱歌,再抽一些幸运观众赠送限定小礼物。” 依琉坐在歌呗的肩膀上,捂住嘴“噗嗤噗嗤”的笑:“歌呗也想要回馈粉丝们的爱意呢!” 而绘琉则更是掏出小手绢来擦自己面上的眼泪:“呜呜,歌呗,太好了……” 作为陪伴着歌呗一路走过来的守护甜心,在这个世界里面只有她们最清楚歌呗以前都经历过什么。 她并不是天生就是能够在舞台上闪闪发亮的明星,她也经历过漫长的成长,从最开始的将那些心意弃如敝屣,到后来终于意识到自己曾经做了怎样过分的事情。 所以,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歌呗会尽力的想要对粉丝好,让他们能够感受到自己的心意得到了珍视。她尽可能的去回馈这一份喜爱,就像是在为曾经自己的那些错误赎罪一样。 作为歌呗的守护甜心,看到她有在努力的变成一个更好的自己——还有什么能比这更让守护甜心感到开心和欣慰呢! 他们是全世界上最希望自己的主人变的更好的人。 七海凉介眼前一亮,歌呗的这个提议对原本已经不抱有希望的七海凉介而言,简直就是柳暗花明又一村。线上直播准备起来也要更简单容易一些,仔细算下来倒是最佳的解决方案。 “那就这样办。”七海凉介如蒙大赦,“我现在就去让工团队准备之后在直播的时候可以使用的企划,以及抽奖的话,选择什么礼物比较合适。” 他快快的走了,像是生怕自己只要多留一秒歌呗就会改变主意,连这个得来不易的线上直播都会化为泡影。 眼看着经纪人跑路如同躲避什么洪水猛兽一样的背影,歌呗默默的将谴责的目光投向了太宰治。 “你不要老是欺负七海先生。”歌呗说,“我前段时间还听他说自己最近总是有神经性的胃痉挛。” 具体表现为在遇到和太宰治相关的事情,亦或者是和对方产生直接的交流的时候,七海凉介总是会触发原因不明的胃疼。尽管他为此而不止一次的去医院检查过,但是最终的检查结果显示他整个人的身体非常健康,胃部并不存在任何的病灶 。 最后,医生对此给出的定义是大概为某种特殊的条件反射,建议七海凉介放松心情,减少焦虑和压力。 七海凉介:这诊断建议说了和没说一样。 他出了医院,转头就去买了不少的止疼药。 歌呗后来在听说了这件事情之后露出了极度心虚的表情,毕竟除了某位罪魁祸首自己本人之外,大概大家都清楚七海凉介的压力和焦虑来源究竟是谁。 “七海先生,不如给你涨一点工资还有奖金吧。” 歌呗摸着自己发疼的良心,诚挚的提出了这样的补偿方案。 “……唉,不用了。”七海凉介十动然拒,“是因为我自己的原因,所以对太宰君的存在有一些心理阴影……” 七海凉介的这一番话若是让港口Mafia当中那些曾经在太宰治的手下干事的人听到了,一定会流着泪握住他的手,瞬间将七海凉介引为知己。 没错啊!要知道,那可是太宰先生啊! 大家同为“太宰受害者”,面对太宰先生,又有谁能够不受影响的置身事外呢! “没关系,歌呗,我自己调理一下就好……”总之那一场谈话的最后,以七海凉介像是游魂一样飘着离开结束了。 所以,现在歌呗和太宰治提起这个,也是因为七海先生看起来实在太惨了。 然而面对这样的“指控”,太宰治却是哼哼唧唧,很有话要说:“什么啊,歌呗酱这样说,就显得有些太偏心了吧?我根本没有对七海先生做过任何事情!” 他斩钉截铁的说:“污蔑,这全都是对我的赤裸裸的污蔑!” 歌呗没有说话,但是依琉和绘琉都捂住了自己的嘴,发出了不加掩饰的“噫——”的声音。 显然,公道自在人心。 太宰治的眼睛转了转,看在这两只小异能体是能够更多的了解歌呗的缺口的份上,他对她们拥有着极高的包容度,是森鸥外和爱丽丝看到了都会直呼不公的那一种。 不过,七海先生,已经有点碍眼了呢…… 太宰治这样想着,弯了弯眼眉。 “歌呗酱~”他的声音听上去甜腻的有些过分。 “什么事?”歌呗有些警惕。 以她对太宰治的了解,每当后者表现出这般故作的模样的时候,往往就是要开始搞一些花活的时候。 “时间过的好快啊。”太宰治趴在沙发上,整个人像是没有脊椎一样软乎乎的,“不知不觉,都已经过去一年半多的时间了……我记得,歌呗酱是去年4月的时候和STORM签约的吧?” “是啊 ,当时还是你帮我去谈的合同呢。”歌呗“哈”了一口气,目光落在了巨大的落地窗外不断飘落下的雪花上,“今年很快又要结束了呢。” 然而太宰治会突然提到这件事情,那必然是另有目的的。 “歌呗酱当初和STORM公司签约了多久来着?两年吧?” “是两年。”歌呗确认。 “所以明年就到期了。”太宰治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露出了满意的笑。 “对。到时候应该会续约吧,和STORM还有七海先生的合作都还是蛮愉快的。” 歌呗这样说,没有注意到旁边的太宰治那意味深长的眼神。 续约?哈哈。 他将挥起锄头狠狠地挖这个墙角.jpg 隐姓埋名做低伏小,甘当区区助理和实习经纪人,卧薪尝胆,只为这一天! 第62章 流金之诗(二十二) “中原先生好。” “中原干部, 您下班了?” “中也先生今天下班意外的早呢。” ——当中原中也踩着下班的时间点从港口Mafia的事务所大楼往外走的时候,一路上就不停的被人打招呼。 这并不奇怪,中原中也在事务所当中向来都是出了名的人缘好 , 毕竟他真的是一个在Mafia这种大体的生存环境以及背景下难得的好人, 道德水平之高,甚至远超很多正常人。 而一个出手阔绰大方、实力强大、护短、脾气爽朗好说话的上司,谁会不喜欢呢! 能够在中原中也的手下工作, 可是在港口Mafia当中被明争暗抢的好去处,没有谁不为之心动的。 事实上, 中原中也每一年都在港口Mafia内部的投票当中高居榜首, 是“整个事务所当中最受欢迎的干部”。 中原中也是典型的武斗派, 同样也是港口Mafia的门面。如果有需要展现武力值、暴力威慑的工作,自然都是他当仁不让的出外勤;不过, 这样的外勤也不是天天都有, 无需外出的时候,中原中也同样会留在事务所的大楼当中处理一些文书上的工作。 毕竟有的战斗报告之类的东西, 也只能他自己来写嘛, 属下的权限并不够资格代劳。 对于中原中也来说,回家和留在事务所的大楼并没有什么区别,所以他有时候也会在过了下班时间之后, 依旧在大楼里多留一会儿, 主动加班, 甚至还会请同样加班的下属吃宵夜喝奶茶什么的。 再说一遍, 中原大人就是全港口Mafia最好的上司和干部,没有之一! 但也正是因为如此, 所以对于中原中也来说,像是今天这样准时准点的下班离开, 是一件非常少有的事情,也难怪走廊上那些来来回回的路过的事务所成员们见到了,会惊讶的同中原中也打招呼询问。 毕竟这个点就下班的中原干部,可实在是不多见。 中原中也对他们的问候一一点头回应,跟着一波人群进入了电梯当中。 他倚靠在电梯的箱壁上,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腕上的表,确认了时间。 距离七点还很宽裕……完全来得及。 这让中原中也心头微妙的松了一口气。 是的,他今天之所以没有继续在事务所多待下去,完全是因为中原中也要回家做好准备,等着七点钟的时候开始的、歌呗的生日会直播。 事务所已经提前一个周就发布了关于本次生日会的通知。因为秉持着歌呗本人并不希望“规模过大”和“占用太多的精力与时间”这样的双重考虑,所以最后采用的是私密直播的方式,仅向付费粉丝俱乐部的会员开放,也算是一种对粉丝们长久以来的支持的感谢。 不过虽说如此,以歌呗恐怖的国民级热度与人气,这也依旧是一个庞大的数字就是了。 并且在这一则公告发出之后,短短的一天之内,歌呗的付费俱乐部成员就迎来了一个突飞猛进的增长……显然,为了能够看到歌呗的第一次直播、又还是“生日”这么特殊的时刻,不少人都愿意掏这一笔会费,心甘情愿的给STORM公司当韭菜。 这对中原中也来说倒不是什么问题,他一直都是歌呗的大粉,各种周边专辑样样不落,虽然不会做数据,但是打榜什么的必不可能落于人后。 虽然平日里在群中的发言次数不多,绝大多数时候其实都只是在默默潜水,但是中原中也作为群里人尽皆知的土豪,总是很受到关注的。 如果说最开始,中原中也是奉旨追星,外加上一点处于公关官而产生的香火情的话,那么现在,他倒是真情实感的成为了歌呗的粉丝了。 中原中也其人,是从实验室当中所诞生的产物。其究竟是不是人类的证据已经在第一次使用指令式、释放荒霸吐的时候就已经被彻底摧毁,如今留存在这个世界上的是“试作甲582号”,是作为异能“荒霸吐”所诞生出来的管理装置,以及由此而衍生出来的人格。 尽管平日里看上去与常人无异,但实际上,中原中也缺乏了某些作为人类所应该拥有的功能——比如说,做梦。 当他闭上眼睛、陷入睡眠的时候,实际上就只是陷入了一片有如死亡一般的沉默的寂静。 所以,中原中也其实并不是多么喜欢睡觉,因为那就像是在主动的步入和拥抱死亡,根本无法预测这一次闭上眼睛之后,究竟还会不会有下一次睁开眼睛、重新看到这个世界的机会。 也好在他的身体素质足够强悍,即便是压缩了睡眠的时间与次数,但是也不会给中原中也带来什么影响,堪称先天熬夜圣体。 只不过,这种情况在中原中也听过歌呗的歌之后,开始有了改变。 他的梦里开始出现色彩。 起初,中原中也并没有将这同歌曲联系在一起,只以为这是自己身上的异能又出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特殊的变化。 为了探究清楚事情的真相,他甚至亲自下了一趟事务所地下深处的训练场与房间,在那里见到了港口Mafia传闻当中的第五位干部,有如幽灵一般存在于港口Mafia当中,但是又神秘的几乎不被人所看见,唯独能够听到一些关于其的传闻的——保罗.魏尔伦。 曾经隶属于法国的超越者,同样也是中原中也毫无血缘关系的兄长,以及生死仇敌。 “我最近开始做梦了。”中原中也这样同对方说。 拥有着俊美无匹的长相、恍若阿波罗降世一般英俊而又帅气的金发男人向他投来视线,眼神莫名。 “你应该知道,中也。”魏尔伦缓缓的说,“【做梦】是只属于人类的权利。” 而并非人类的他们,当然也就并不为梦境所偏爱。 “不,但是那确实是在做梦啊!”中原中也有些烦躁的用鞋尖蹂躏着地面,面上的表情十分的复杂——即便是距离十六岁已经过去了快四年的时间,但是中原中也依旧没有办法原谅魏尔伦的行为。 他们之间的交流与相处不出意外的话,大概永远都是这样了——是全世界唯一理解自己、和自己联系最深的人,但与此同时又提防和戒备着。 魏尔伦用那一双钴蓝色的眼瞳看着中原中也,神色平静,目光包容,如同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 “我说的都是真的啊!”中原中也顶着那样的目光,几乎都要炸了,强忍着羞耻与不耐,给魏尔伦讲述了自己的【梦境】。 迷宫中的蝴蝶,衔来桃枝的青鸟,云端之上的太阳,在露水下绽放的花蕾……当这样提起来的时候中原中也才发现,原来他的记忆是如此的清晰,远比他自己所想象的还要更深刻许多。 而且……怎么越说,越觉得这描述出来的场景有些过于的熟悉了? 中原中也的头脑高速运转,并且在某一刻突然明悟。 “是……那首专辑?!” 因为确实很好听,所以当中原中也在家的时候,就会把CD放进唱片机当中作为自己在家的背景音乐。 不过现在想来,他梦到的这些场景,不都是歌曲里面所唱的那些吗? “哦?”这个说法让魏尔伦感到了新奇和有趣。 “那么,下次中也带着CD来找我吧。”魏尔伦说,“唱片机我这里就有,我也很好奇,能够让你[做梦]的,究竟是什么样的歌。” 中原中也在第二天便带着唱片如约拜访,而连第一首歌都没有听完,魏尔伦就笑了。 “啊,难怪了。”魏尔伦说,“是异能力的作用啊。” “异能力?这首歌?靠着唱片?”中原中也感到不可思议。 他能够确定自己购买唱片的方式、过程都完全随机,送到他手中的唱片就是发行的所有唱片当中的随便一个,没有任何特别之处。 那又是要怎样的精准狙击,才能够将这刚好有问题的唱片递到他的手中? 中原中也的第一反应就是,这是一个针对港口Mafia的阴谋;不过这件事情还需要更多的佐证和调查,不能够轻易定调。 然而接下来的后续却令人感到惊异,因为从市面上以任何途径能够买到的唱片,经由魏尔伦确认,全部都是附着着异能力的产物。 “那就只有一个解释了。”魏尔伦的手指抚摸过唱片,面上似笑非笑,“并非刻意的针对谁,而是所有的唱片都是异能的媒介。” “这个异能所可以作用的范围……无论效果究竟是什么,都已经足够跻身超越者的行列了。” 前.超越者做出了这样的评价。 中原中也压了压自己的帽子,只觉得心情复杂。 “对了,中也,除了这张专辑外,还有别的歌吗?” “有一些未收录进去的单曲……” “下次也给我带下来吧。” “可以倒是可以。”中原中也的面色古怪,“但是,你要这个做什么?” 大概是因为魏尔伦这个人实在是前科深重的缘故,所以中原中也总是会下意识的戒备他,并且不惮以恶意去揣测他——除了魏尔伦之外,也就只有太宰治在他这里享有如此的“殊荣”了。 “啊。”魏尔伦说,“没什么。” "我只是……” 北欧的流浪神明笑了笑,那个笑容当中有一种令人心惊的、但又会觉得无比凄美的破碎感。 “——也想做个梦罢了。" 第63章 流金之诗(二十三) 魏尔伦究竟都抱有着什么样的想法, 又打算做什么,中原中也一概不知,也并不打算去在意。 他和魏尔伦之间能够保持像是现在这样的、勉强可以说是和平的状态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中原中也并无意继续拉近二人之间的关系, 而魏尔伦在逐渐染上了一些“人”的气息的当下,也逐渐的意识到了自己当初的行为的不妥当。 尽管非常想要和中原中也——和自己所重视的弟弟拉近距离,但是魏尔伦现在已经不敢再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 破坏自己和中原中也之间岌岌可危的、有如蛛丝高悬一般的关系,因此只能按捺和作罢。 中原中也抱着满腔的疑惑去找了魏尔伦, 现在虽然得到了关于“梦”的解答, 但是新的疑问却也随之产生了。 他明明记得, 歌呗的异能力应该是如同涩泽龙彦一般,能够利用歌声将其他人的异能抽取出来的、那样的能力才对吧?怎么又和唱片、做梦之类的产生关系了? 中原中也隐隐的意识到, 自己或许触及到了某个不便为人所知的隐秘。他的心头一跳, 急忙将这样的想法藏好,甚至有一种做贼心虚一般的愧疚, 生怕被其他任何人发现。 啊——怎么回事啊, 之后去找太宰那家伙问一下吧! 中原中也有些烦躁的抓乱了自己一头橘色的发,最后决定不要用这样的事情为难自己。 太宰治那家伙现在不是歌呗的助理经纪人兼里世界的代理人吗?那倒是也给他负起点责任来,不要还和在港口Mafia的时候一样, 把摸鱼当成自己的主业啊! 中原中也恶狠狠的想, 如果太宰那家伙连这样的事情都干不好的话, 那不然还是趁早退位让贤吧。 ……只是“保护”的话, 他来也是可以的。 中原中也理了理自己的手套,有些不自在的想。 而且, 还有一些事情也让他极为的在意……在从魏尔伦所常驻的地下迷宫离开的时候,魏尔伦有单独从那些唱片当中取出了某一张歌呗近些日子新发行的单曲, 向着中原中也展示。 “中也可以多听听这首歌。”魏尔伦说,“对你或许会很有帮助。” “哈?”中原中也虽然疑惑,但是魏尔伦又不会害他,因此只是“唔”了一声,“行,我知道了。” 而现在,中原中也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家中。时间还早,他吃过晚饭,开了一瓶红酒,在等待线上直播开始前的这一段时间反正也闲来无事,便正好将魏尔伦提到的那一张单曲唱片取了出来。 他最近一段时间工作比较忙,这首新的单曲CD也只是先买了回来,但一直都迟迟没拆——现在一边听,一边品酒,一边等待生日会的线上直播开始,倒是正合适。 这首单曲是专辑当中未被收录的部分,最开始其实甚至都没有作为正式的单曲发售,只是歌呗发布的一小段并不完整的音频,源自少女某一天的哼唱。 只有一小段,几十秒的时间,连伴奏都没有,发布在歌呗的个人社交账号上,是一个和粉丝们分享的小礼物。 然而,就是这样一段没有任何装饰的、过于简朴的清唱,却一度在互联网上掀起了轩然大波, 很多人都在歌呗的主页下面留言,说自己“被这样温柔的歌声所拯救”、“一直都压抑的心情仿佛在歌声当中得到了安抚与解放”。 只不过不到30秒的时间实在是太少,如果可以的话,希望能够听到这首歌的完整版。 ……总之,是一个歌呗自己也好,还是她的公司也好,全部都没有想过的、无心插柳的成果。 不过STORM公司向来都是动作极为迅速、并且在这方面非常擅长听取粉丝的意见的。既然这首歌这么有市场、甚至已经一度成为了现象级的能够安抚治愈人心的作品,七海凉介也就带着合作的唱片方以及制作方的意思,来询问歌呗,有没有将这首歌补全的想法。 “如果你自己没有灵感或者时间来完成创作的话,也可以交由公司去请人来帮忙完成制作,歌呗你只要给个授权就可以了。”七海凉介这样说,生怕歌呗推拒。 这件事情可是都成为趋势头条了,别说歌呗的社交账号主页已经沦陷,就连STORM公司的对外官推都没有能够幸免,上去打开一看,全部都是催歌的! 某种意义上,也算是一种众人请愿了。 “……”歌呗的神色微妙,“这么受欢迎吗?” 七海凉介疯狂点头,甚至掏出手机来,用种种数据向歌呗科普这是一份多么狂热的喜爱。 “我知道了。”歌呗答应了下来,“我会把它完成的。” 等到七海凉介心满意足的离开了之后,歌呗才双手抱臂,开始找罪魁祸首的麻烦:“依琉绘琉,你们两个有什么话想要说吗?” 两只守护甜心低眉顺眼的飞了过来。 是的,这短短的几十秒的录制与上传,根本不是歌呗的本意——那是歌呗在同绘琉变身之后的技能“Angel Cradle(天使摇篮)”,被依琉录了下来,然后又被绘琉登上了她的账号并且上传。 依琉:我只是想把歌呗发光的样子记录下来。 绘琉:我只是想要让更多人能够听到独属于我和歌呗之间的歌。 总之,两小只的出发点都没有什么问题,只是最后会造成这样的结果,却是谁都没有想过的事情。 但是事已至此,再过多的责备她们也毫无意义——而且,也不过是多录一首歌而已,还是Angel Cradle,根本不存在任何的难度。 因为,如果说别的歌需要歌呗去感悟、去练习的话,那么Angel Cradle是从她的内心深处所诞生出来的曲调,是可以不考虑任何的因素与影响,直接就能够唱出来的歌曲。 而同样,正是因为Angel Cradle的诞生条件如此特殊,几乎可以说是和绘琉变身之后的招牌能力,所以就算是录制出来的歌曲,在唱片上所被灌注在其中的异能以及可以起到的作用,也远胜过其他的歌许多。 这或许也是这首歌当中的力量之所以被那么多人所感知到,并且为之所感染的原因。 中原中也如果早一些听了这首单曲的CD的话,或许就不需要去找魏尔伦解答内心的疑惑了——不过,现在也并不算晚。 他坐在唱片机旁边,微微阖眸。 诚如各大音乐榜单上的推荐语,以及粉丝们的那充满了情感的溢美之词当中所描述的那样,这是一手全世界无最温柔的摇篮曲,是来自天国的低吟浅唱,温柔到令人想要落泪的程度。 无论是怎样的压抑与苦难,似乎都能够在这样的歌声当中得到安抚,得到慰藉。 但对于中原中也来说,则是要更为奇妙一些……他甚至懂了为什么魏尔伦会将这一张单曲的CD专门拿出来说。 在那轻柔的歌声的安抚当中,中原中也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就像是什么一直都压在身上的沉重的负担被释放、从他的身上短暂的挪开,于是带来了一种舒缓和轻快。 这是中原中也的记忆当中从未有过的感觉,太美好了,整个人都像是被托举到云端之上后那样,轻飘飘的、仿佛失去了所有的重量,最后留存下来的只有极度的舒适。 他沉溺在这样的感觉当中,直到歌曲播放完毕、戛然而止的时候,中原中也才从这样的感觉当中被猛的惊醒。 “啊……怎么回事,居然完全放松警惕失神了吗。”中原中也咂舌,很难想象这样的不谨慎与不设防会出现在他的身上——毕竟作为一个顶尖的武斗派,中原中也其人就像是一柄锋锐的刀,他的身体机能时时刻刻的都处在能够立刻发起攻击的状态当中。 正因为拥有这样的对比,所以才能够体现出,中原中也居然会在听歌的时候直接失神,这件事情有多么的令人不可置信。 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但是手上却很诚实的将唱片又重新播放了一遍——在少女轻缓的歌声当中,中原中也似乎能够隐约的感觉到,原本一直都在他的身体内躁动不安的荒神都逐渐的安静了下来,带来久违的宁静。 中原中也闭着眼,体会和品味这一种感觉。这是难得的静谧,他很享受——直到先前定下的闹钟响起,将中原中也惊醒,是歌呗的生日会直播马上要开始,提醒他赶快进入直播频道。 作为排行前十的大粉,中原中也是拥有在之后的互动环节当中直接互动的资格的,STORM公司在这方面真的非常精明。 中原中也原本打算推掉这个互动,于他而言并没有这个必要,他也不是什么狂热的追星族;只不过现在,他的想法有了些微的改变。 因为在这个互动环节当中,可以提出一些不过分的小要求——比如请歌呗给自己一句祝福啊,或者点自己喜欢的歌请歌呗唱几句啊,又或者是可以让歌呗从staff提前准备好的许多小纸片当中抽取一项任务来进行啦,都是可以的。 “可以请你唱一下Angel Cradle吗?”中原中也问,“我……非常喜欢这首歌。” 歌呗未必能够通过略微有些失真的电子音认出他的身份,但是中原中也敢肯定,太宰治绝对在旁边并且听出来了——因为他能够听到从直播频道里面传来的若有若无的、属于太宰治发出的嗤笑声。 啊——这个笑声他可是太耳熟了!根本就是一听到就会下意识的火大的程度啊! 中原中也默不作声的捏紧了自己的拳头。 能够看到直播频道里,歌呗朝着旁边伸出手,殴打了一下画面外的某个人几拳,随后重新将注意力放回到了直播上。 “Angel Cradle啊……”她露出了有点点为难的模样 ,但是很快又答应了下来,“没问题。” “不过,请稍微先等我一下。” 少女从镜头前匆匆离去,等到她再回来的时候,中原中也注意到歌呗是去……换了一对发饰? 那是两个白色的小羽毛发饰,分别扎在她的双马尾上,看上去有一种温柔和甜美,连带着少女整个人的气质像是也都跟着变的温婉。 只有歌呗和旁边的太宰治知道,她其实是避开摄像头,让绘琉来了一个形象改造——不管怎么说,当着直播间的面就形象改造也太引人注目了! 按照太宰治的建议,不需要遮掩,但是也不要在大众面前暴露自己的异能者的身份。歌呗虽然不理解这样做有什么必要性,但是她信任太宰治,这种小事自然也可以听从对方的安排。 在天使的摇篮曲中,中原中也睡着了。 *** 他在做梦。 中原中也无比确定这一点。 联想到他刚刚“现场”——网上的现场怎么就不算现场了——听了歌呗唱歌,会出现“做梦”这样的情况,似乎也并不是一件无法解释的事情。 她的歌声确实拥有着这样的魔力。 中原中也觉得自己走过了很长很长的一段空白的路,而在路的尽头,所有的白色都有如潮水一般褪去,唯独留下了一栋看上去略显老旧的、由砖瓦砌成的老式台球吧,褪色的招牌上写着“旧世界”的苍白文字。 中原中也屏住了呼吸。 有人从里面打开门,看到站在门口的他,露出笑容,朝着他爽朗的打招呼:“哟,中也!快进来啊!” ——这是他最想见到的梦。 第64章 流金之诗(二十四) 那一天的生日会直播对于歌呗来说并没有印象非常深刻的点, 反倒是在生日会结束之后太宰治的大吵大闹更加令人印象深刻。 因为按照太宰治的话来说“那绝对是中也那条小蛞蝓啦!”“就算是隔着屏幕我也能够判断出来”“歌呗为什么要搭理脾气暴躁的小矮人啊我会很生气的!”……总之就是诸如此类的话。 歌呗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只觉得自己一个头有两个大。 太宰治这家伙怎么回事啊?感觉他现在比起以前来——虽然正事上还是很靠谱的——但是在非正事上,就有一种令人无语凝噎的胡闹在其中。 不过…… “那个人是中原君?” 歌呗显然还并没有忘记中原中也, 因此在太宰治提到了对方的名字的时候, 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中原君啊 ……”说实话,歌呗对中原中也的印象非常不错——毕竟中原中也真的是一个非常具有人格魅力的好人。 就算是素不相识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在和中原中也切身相处过一段时间之后, 也一定会被认为他是一个值得深交、成为朋友的人。 太宰治警惕的凑了上来,露出了那种猫主子发现自己的饲养员居然还背着自己在外面有别的猫的时候, 那种震惊混杂着“被背叛了”的眼神:“怎么回事?歌呗酱你为什么沉默了!你为什么还记着中也的!” 他当下就原地一躺, 开始满地打滚:“太过分了歌呗酱!哪个黑漆漆的小矮人凭什么啦——!” 歌呗:“你正常一点。” 她用脚尖踹了踹太宰治的小腿肚, 力道不重,但是以太宰治之没脸没皮的德性。 这表现在, 他不但没有因为歌呗的行为而感到羞辱, 正好相反,他甚至是就顺着歌呗的力道在地板上又跟着滚了一圈, 仿佛一个被翻了面的螃蟹。 歌呗:“?” 恶魔三叉戟已经开始蠢蠢欲动, 少女目光锋锐如刀,研究着从哪里扎下去给太宰治的身上开几个洞。 不过太宰治此人虽然作死,但是也素来都有着对于危险的极佳的判断力。眼见着歌呗是真的打算和他计较一二了, 太宰治当即就一个翻身从地上爬了起来。 不过嘴里还是幽怨的:“真是的, 从来都只闻新人笑, 不见旧人哭。歌呗酱甚至和中也都没有见过几面呢, 就已经完全的偏心到他那一边去了。” 赶在歌呗真的动手之前,太宰治转移了话题:“不过, 中也那家伙……哼,他肯定已经知道了一些歌呗的能力了, 所以才会提出那样的要求。” 至于中原中也怎么会突兀的提出要求并且发现这一点……以太宰治对中原中也的了解,他并不认为那是对方自己能够意识都的,所以果然还是有人在背后给予了他提醒。 森先生?不可能。森先生还没有这样的敏锐程度。 那么在港口Mafia里面,又是中原中也能信任对方说的话的人……果然,只有魏尔伦那家伙了吧,阴暗的只生活在地下、有如吸血鬼一般终年不见天日的暗杀王。 太宰治轻微的咂舌,露出了嫌弃的表情,但是并没有太过于为此而担心。 且不说魏尔伦如今已经和过去相比产生了很大的变化,轻易不会离开港口Mafia的事务所大楼,更不可能因为毒唯中原中也而找到歌呗的头上来;就算他真的来了吧,歌呗一来自己也是超越者,二来,法国那边绝对会闻风而动——至少疼爱儿子的大仲马先生,就必不可能允许自己的儿子的女主角折在魏尔伦的手中。 毕竟这对于小仲马来说,可不仅仅只是一出歌剧那么简单的事情——这还更是小仲马给自己一直以来所追寻的执念的一个解答,是他的心魔最有可能被消解的一天。 作为父亲,拥有这样一个绝好的机会,大仲马绝对不会允许有任何人来将这个机会给破坏。 若是有谁真的不怀好意,那么三把火枪随时都会抵住对方的眉心、后脑与心脏。 而若是大仲马都卷进来了的话,那么巴黎公社难道还远吗? 太宰治的心里的种种算盘可是打的门精。 “之后我会去找中也说一下这个的。”太宰治飞快的转移话题,“对了,歌呗之后的巡游演唱会具体的行程和计划全部都已经准备好了哦,我去给你拿过来~” 他一边这样说着,一边快快的,快快的,离开了歌呗的视线范围。 哈哈,继续留下去肯定会被歌呗打的。 他又不傻。 *** 对于夏目贵志来说,这个寒假是非常与众不同的、别开生面的一次旅途和体验。 名取先生来邀请他一起前往北海道——他似乎有什么除妖师的工作要在那边进行,所以也将夏目这个“助手”给捎带上了。 “夏目就当是给我帮帮忙,然后顺便享受一次北海道的旅行吧。”名取周一这样笑着说。 夏目贵志最后还是被说服了,和名取周一一起来到了北海道。当然,猫咪老师同行。 这一次的除妖任务原本并不应该算得上复杂,然而当作为任务目标的那一只妖怪不知道怎么的说服了住在北海道的雪女站在自己这一边的时候,事情就已经开始朝着失控的方向进行了。 毕竟在这样的冰天雪地当中,就是雪女绝对的主场,即便是强大的除妖师也需要避其锋芒。 夏目贵志和名取周一只能够暂时退缩——至于猫咪老师在旁边叫嚣着要变回原形去将对方给一口吞吃了的话,听听就好,不必在意。 而且,有了雪女的帮助的话,想要从茫茫的积雪当中找出一只有意隐藏的妖怪,实在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如果能够有那种可以对妖怪具有非比寻常的吸引力、让他们会被完全的蛊惑并且自己出现的东西就好了……和名取周一暂时先返回了温泉旅馆当中的夏目贵志这样想。 “夏目?在想什么?”名取周一关好了房间的幛子门,回头发现夏目微低着头,露出了在思索什么的表情,以为他是在为这一次的不太顺利的任务感到担忧,于是开口询问。 “啊,名取先生,没什么,我只是……”夏目不免有些微赧,但还是将自己方才的想法同名取周一讲述。 名取周一听完之后失笑:“如果真的有那样的东西的话,也只会存在于神话当中吧?” 不过在神代都已经断绝,无论是神明、怨鬼还是大妖全部都已经退世隐匿的现在,根本不会有这样的存在就是了。 然而几乎是在名取周一话音落下的下一秒,屋子内的两人一猫都豁然起身,匆匆的一把拉开了幛子门,带了些惊异的望向外面的天空。 现在已经是晚上那个,天空早都已经暗了下来。今夜原本天幕当中悬挂着上弦月,然而现在,那一弯新月却是被完全的遮盖了,无数的——普通人看不见的妖怪正从空中飞过,几乎形成了一片将整片天空都给遮蔽笼罩起来的深厚帷幕。 “这是……怎么回事……”夏目睁大了眼睛,不自觉的喃喃自语,但听到他的疑问的名取周一并没有办法回答夏目的问题——因为就算是他,也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面。 猫咪老师眯起了眼睛,那一张因为是附身于招财猫上所以显得有些滑稽的脸上露出了严肃的神色。 “夏目,你小子刚刚说的话,说不定现在成真了哦。” “……什么” "我能够察觉到,在那边真的有什么能够吸引妖怪的东西出现了。对于本大爷这种大妖来说还能克制住,但是对那些自制力不强的小妖怪来说,只会是如同疯了一般的想要接近吧。" “哈……”名取周一有些无奈,“只是随便说一说,这样的事情还真的会发生吗?” “不管怎么样,都得过去看一看吧?”夏目看向名取周一,“名取先生,你知道那边有什么吗?” “整个北海道除了雪女一族之外,都没有什么其他的和妖怪相关的事物了。如果抛除掉妖怪不谈的话,那边的位置,我记得是一家星级指数非常高的温泉酒店?” 是那个温泉酒店当中出现了什么非常吸引妖怪的宝物吗?名取周一只能这样推测。 “总之,我们还是先过去看一看吧?”夏目这样提议着,又低下头去看猫咪老师,“猫咪老师,可以拜托你带我们过去吗?” 这是现在最快的交通方式。 猫咪老师对此反应激烈:“喂,夏目!你小子怎么回事!把本大爷当车用了吗?” 但是夏目早就已经深谙对付猫咪老师的办法,他伸出手指:“三盒小鸡馒头。” 猫咪老师的耳朵动了动。 夏目可太了解他了,见状继续加码:“再加一盒樱花大福!” 猫咪老师的眼睛已经忍不住的朝着这边看了过来。 名取周一在旁边笑着给出了决胜一击:“那我也参与进来,再加一瓶清酒吧——是之前别人送给我的,还没开封过哦。” 猫咪老师咪咪呜呜的直叫,小短爪子拍着胸口不断保证:“好说,好说!不就是带你们过去,小事一桩!” 猫咪老师在“砰”的一声的白色烟雾当中变回了原形,拥有着华美雪白皮毛的妖兽抖了抖身子,低下巨大的头颅来,看着夏目和名取周一,示意他们到自己的背上来。 不得不说,恢复了原形之后的猫咪老师飞行速度不是吹的,很快就已经接近了那被妖怪所集中的地界。而这个距离,也已经足够他们听到—— 夏目愣了。 “……歌声?” 第65章 流金之诗(二十五) 没错, 歌声。 空灵的、澄静的,即便没有丝毫的伴奏、时断时续,但是也依旧能够让人无比欣赏的、这样的歌声。 对方的声音条件显然无比的优越, 即便是在这样空旷的环境当中, 听起来也像是带有着一种天然的、奇妙的混响,非要形容一下的话,就仿佛自带了音响一般。 而且这个时候, 夏目他们也终于意识到了一些不对劲的地方。 太安静了。 分明有这样多的妖怪聚集在这里,但是他们如今的表现, 已经超出了夏目对于妖怪的认知——夏目从来都没有见过, 妖怪们居然也可以拥有这样的一面, 如同这个世界上最拥有素质的听众。 毕竟在夏目的印象当中,“妖怪”这个种族, 向来都是比起人类要来的更加闹腾、更加嘈杂的种族。他们像是从骨血里面就喜欢这样的热闹, 至少在夏目认识的那么多妖怪当中,都还没有脱离这样的印象的。 但是, 这似乎也才符合人类对于妖怪的认知——肆意妄为, 随心所欲,拥有着让人类不齿、但又让人类在心底最隐秘的某个角落无比羡慕的绝对自由。 而现在,这些妖怪们却像是在一夜之间突然通懂了人类的礼仪一样, 名取周一面对这样与众不同的、完全超出了常理的诡异景象不动声色的看了一圈, 发现这些妖怪们当中, 即便是那些生来就作为天敌的存在, 这一刻居然也能够诡异的和平共处。 这几乎要颠覆了名取周一对于妖怪的认知。 而且,现在这些妖怪们这样井然有序的坐在这里的样子, 不知道怎么的,莫名就给人带来了一种奇妙的既视感。 像什么呢?名取周一思考了一下, 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这样的行为,不是根本就和人类在举办演唱会的时候一模一样吗! 尤其伴随着他们逐渐的接近妖怪群的中心,那在耳边逐渐清晰起来的歌声更是加深了名取周一这样的认知。 而夏目这个时候也发现了不对。 因为猫咪老师的原形,不但极为的庞大,而且非常具有威慑性,是只要已出现,都无需再多说或者多做上一些什么,都会让人无端的感到敬畏,知晓这绝对是大妖怪的那种存在。 而妖怪的世界当中等级鲜明,强者为尊。面对大妖怪,除了与他们在力量上同级的、同样强大的存在之外,其余更弱小一些的妖怪在面对他们的时候总是毕恭毕敬、恨不得当场飞奔而走的那种。 可是在这里,这样的固有规律又被打破了——当见到斑带着他们来到时,外围的这些小妖怪们也并没露出什么恐慌的表情,亦或者尖叫离开,只是稍微的让了让,让出足够斑直接进去的通道。 或许,这就是对于大妖怪臣服的表现了? 猫咪老师觉得这很有意思,他张大了嘴,就要做出些威慑的行为、从旁边随机抓一个倒霉的小妖怪讲清楚在这里究竟都发生了什么,被发现了他的打算的夏目眼疾手快的给制止了。 “猫咪老师!不要惹事啦!”夏目凑在猫咪老师的耳边压低了声音叮嘱。 猫咪老师抖了抖耳朵,显然对于夏目的话很是不以为然,但还是姑且听从了他的要求,没有做什么其他多余的事情,而是沿着那被单独让出来的通道走了进去。 越是往妖怪们所围成的圈内前进,歌声就越清楚,并且能够注意到的是妖怪们的实力明显也就要更高——而这个时候,夏目和名取周一觉得自己似乎也隐约明白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妖怪聚集在这里了。 因为这歌声,离得远的时候模糊而断续,所以那时候还听不出什么效果来;但像是现在这样离的近了,于是便能够发现,当听到这歌的时候,心灵都仿佛跟着平静了下来,唇角在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时候上扬,露出笑意。 这里已经不再适合斑庞大的体型活动了。于是猫咪老师“砰”的变回原形,跳到了夏目的肩膀上,理直气壮的指使他给自己当人肉坐垫。 夏目和名取周一走了进去,发现他们确实是落在了酒店的某一处单独的小院子里面。 被单独的用白色石头围出来的池子充满意境,正在袅袅的散发着热气;而在池子旁边,则是木质的长廊,悬挂在廊檐下的风铃,还有在院子的一角摆放的桌椅,甚是风雅。 小院外围就是他们来的时候见到的那些将这里完全围拢的妖怪们,几乎都要构筑成围墙,也就是多亏了普通人看不见妖怪,才没有引起骚乱;而在小院内部,是正在入神的唱歌的金发少女,月光洒在她的身上,像是给她披上了一层的银辉。 因为他们的闯入,原本唱歌的少女停了下来,朝着这边投来视线——而伴随着她这样的行为,整个院子里所有人的视线也都跟着朝这边投诸了过来。 名取周一屏住了呼吸。 那是从温泉池里探出头来的鲛人,从石桌旁抬起眼来的雪女,倚靠着树干吹奏笛曲的天狗,还有手中提着不灭的青灯的女妖。 而在妖怪当中,还夹杂着一个黑发的少年,和一个白色长发的青年。前者鸢眸近乎于黑,后者红眸鲜丽似血,这样一眼看过去都不像人类,反而会觉得他们和身边的那几只妖怪没有什么分别。 气氛一时之间冰冷的近乎要凝固了,夏目恍惚生出一种感觉,他们像是闯入了什么不得了的、只属于妖怪的秘境当中,不请自来的客人如今正在被审视是否有资格加入。 只是,这里面应该也还是有人类的吧? 夏目这样想着,听到自己身边的名取周一非常惊讶的朝着金发少女的方向问了一声:“星名小姐?” 哎?……原来是认识的吗? *** 会在这样的时间、这样的地点、这样的情况下遇到名取周一,说实话,即便是歌呗自己也没有想到。 巡游演唱会圆满结束,歌呗已经同经纪人先生打过招呼,今年的工作到此就全部结束了,之后的时间里不要再给她安排新的工作,就连红白歌会的邀请都被歌呗给婉拒了。 钱是挣不完的,工作也是做不完的。这一年里东奔西跑,难得的圣诞与新年,歌呗想要和自己的家人们一起度过。 ——家里的五个小萝卜头都抱怨过不止一次,已经很久没有见到歌呗姐姐了! 这让歌呗不由想起自己曾经在圣诞节前夕,一个人在街头等候,只是想要能够和几斗一样度过平安夜的时候的心情。 这样一来,不是根本没法拒绝了吗? 在合同当中,歌呗拥有着绝对的自由,再加上她现在又是公司绝对的摇钱树,无论是刚刚完成的数场小型的巡游演唱会也好,还是才刚刚新鲜出炉的统计——关于歌呗的专辑创下了销量第一的记录这件事情,全都值得公司毕恭毕敬的把她捧起来。 哎,孩子只是平时工作太辛苦了,所以年底想要放个假而已,这又有什么问题呢? 总之,在结束了演唱会之后,歌呗一家在当天下午就已经坐上了前往北海道的新干线——太宰治作为编外人员厚着脸皮跟来了,至于涩泽龙彦,虽然没有人说要带他,但是涩泽少爷可以使用钞能力把自己强行加入到这个团队当中。 只是刚好买到了新干线相邻的座位,只是刚好下榻在同一家酒店的隔壁,只是刚好行程有所重叠——全部都是巧合,所以请一定不要多想哦? 至于在涩泽龙彦的这一系列标准STK行为当中,费奥多尔究竟提供了多少的场外情报援助与技术支持,那就不得而知了。 北海道的滑雪很有趣,温泉很舒适,螃蟹也鲜美,无论是大人还是小孩全部都在这里得到了快乐,非常不错。 只不过,意外发生在某天夜里。 原本只是歌呗一时的随兴所致,哼唱着在脑中出现的一小段旋律——不出意外的话,这一段旋律大概会在之后被补写完整,填上词后成为下一张专辑当中的一份子。 和歌呗在一个池子泡澡的咲乐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她,手上“啪叽啪叽”的鼓掌,不能更捧场。 “姐姐!超好听!”咲乐大声说。 歌呗伸出手来,揉了揉她的脑袋,又顺手捏了一把放在咲乐面前的小橡皮鸭。 既然是看着北海道的雪景、泡着温泉产生的灵感,那不如整张专辑都以各种日常景象来作为素材塑造吧——歌呗这样兴致勃勃的想。 风花雪月,流水云朵……只是这样想一想,歌呗都觉得自己的脑中正有源源不断的灵感在翻涌着,让她想要立刻去找纸笔记录下来。 说干就干,少女从温泉池当中豁然起身,披上浴巾就要往屋里去——有依琉和绘琉帮忙看着咲乐,就算她年纪很小,歌呗倒是也不用太过于担心她一个人在这里泡澡。 然而她才走出没几步,就听到身后传来了一道疑惑的声音。 “你不继续唱了吗?” 这声音空灵而又魅惑,是甚至无需倾听内容,仅仅只是声音本身都足以令人尖叫“耳朵要怀孕了”的,那样的声音。 但歌呗只觉得受到了惊吓——这里是他们的私汤,怎么还会有别人?! 她一手护住了咲乐,目光锐利的朝着声音传来的防方向看了过去,发现一尾非常漂亮的鱼尾从温泉池当中划过,随后是一张妖魅的脸从水里探了出来,海藻一般湿漉漉垂下的发间,露出了绝非人类的、鱼鳍状的耳朵。 咲乐“哇”了一声:“人鱼!” “是鲛人。”对方甩了甩尾巴,“不要把我和人鱼那种东西放在一起比较啊,人类的幼崽。” 在这样说的时候,他的唇边若隐若现的露出了一点尖尖的牙:“这可是相当于挑衅的行为了。” 不过,除了这一句对咲乐的纠正与警告之外,鲛人的态度称得上良好。 他露出在水面上的部分胸膛平坦,应该是雄性;那一双有如大海一般深邃的眼睛望了过来,不语也已经先有三分的动人。 “你不唱了吗?”鲛人望着歌呗,重复了一遍自己先前的问题,“你唱的很好听。” 鲛人这个种族,生来就拥有着空灵动听的声音,他们喜欢唱歌,也同样喜欢动听的乐曲。 他歪着头看了歌呗一会儿,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按照人类的习惯……” “如果我向你支付代价的话,你会给我唱歌吗?” 歌呗:“……哈?” 这都什么和什么! 第66章 流金之诗(二十六) 如果突然有一天有人告诉你, 在这个世界上,妖怪是真实存在的,并且他现在还想要成为你的观众、听你唱歌——你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 这听起来简直是足够成为轻小说的开头的荒诞事迹, 但是再转念想一想, 如果连异能力这样不科学的东西都可以存在、而迷失到了异世界这样的事情也能够发生的话,只是妖怪,比起来似乎也算不得什么了。 依琉和绘琉都已经飞了过来, 在歌呗的身边探头探脑的看——她们既对这个世界上居然真的能够有“妖怪”的存在而感到好奇,另一方面又能够感知到歌呗内心的想法, 知道她担忧对方可能带来危险, 所以随时准备着要去成为歌呗的力量。 鲛人是对于其他生物的情绪非常敏感的一个种族, 毕竟“情绪 ”原本就是他们食谱上的一部分——甚至还是鲛人最喜欢的、口感最为丰美的那一部分。 他们敏锐的捕捉和追寻这些。 所以,鲛人当然敏锐的察觉到了来自面前金发的少女身上所传来的敌意。他有些疑惑的摇晃了一下尾巴, 有些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明明一直都有在非常友好的和对方交流啊?人类不是都应该喜欢他们这一族吗? 鲛人疑惑的低下头来看了看自己那一条美丽的恍若艺术品一样的尾巴, 又伸出手来,有些疑惑的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再唱给我听听吧。”鲛人非常诚恳的请求道, “我真的很喜欢你唱的歌。” 歌呗这个时候也看出来, 他确实是没有什么恶意了——但是她依旧不太能够理解目前正在眼前发生的事情,因为这实在是有些过于荒诞。 “你想听我唱歌?” 鲛人露出了像是小狗一样的、亮晶晶的眼神。 而这个时候,咲乐终于忍耐不住了——小姑娘并没有被突然出现在眼前的鲛人吓到, 可能是因为对方这种和童话当中的人鱼极为相似的外形在咲乐这里刷了不少的好感度, 所以也没有被畏惧。 “鲛人先生!我可以摸摸你吗!”咲乐期待的问。 如果是别的什么存在——无论是人也好, 还是妖怪也好——敢来同鲛人提出这样失礼的请求的话, 一定会被鲛人狠狠地报复的。 但是现在,鲛人看了看正眼神期待的望着自己的人类幼崽, 又看了看站在她身后的金发少女,突然脑袋旁边像是冒出了一个灯泡一样, 并且还在“布灵布灵”的闪着光。 “可以哦~”鲛人的声音听起来比起先前要更添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什么在其中,带有着极为浓厚的劝诱的意味,“那作为交换,让你的姐姐唱歌给我听好不好?” 咲乐愣了愣,看起来很挣扎,但是最后,小姑娘坚定的摇了摇头。 “不可以!”她说,“这是姐姐的事情,应该由姐姐自己来决定,不可以因为我想要做什么,所以就去强迫姐姐的意愿!” 歌呗愣住了,而绘琉已经从旁边飞扑过去,抱住咲乐的脸“嘤嘤呜呜”的哭:“呜哇 ——!咲乐是好孩子!绘琉好喜欢咲乐!” 咲乐有些不明所以,但是对姐姐身边的两个活着的小玩偶,咲乐也是很喜欢的——没有女孩子能够拒绝这样的诱惑吧? 于是她开始了和绘琉快乐的贴贴,像是两只凑在一起的猫咪,倒是都顾不上刚刚还很是被她垂涎的鲛人的尾巴了。 计谋甚至都没有来得及开始就已经中道崩阻的鲛人:“……哎?” 怎么会这样呢?这和他想的不一样啊? 歌呗叹了一口气。 她走过去,双手穿过咲乐的腋下将她抱了起来,走到了温泉池边上。 “姐姐?”咲乐仰头看她。 “你不是想摸吗?摸吧。”歌呗说,“一首歌罢了。” “不过,这首歌并不完整,我也只是灵感来了才随机哼了几段,我需要告知你这一点。” 这个问题并难不倒鲛人。 “那给我唱别的歌也是可以的哦~” 总之,这样的交换姑且就是这样定下了。 歌呗原本以为这只是一个晚上的奇遇罢了,在第二天白天的时候还讲给了织田作他们听。 家里面其他几个跟着织田作在一间房睡觉的男孩子们听了大呼可惜,那可是人鱼!哪个孩子不想见见呢! 太宰治则是摆出了一副晚娘脸:“可恶,这听起来还真是让人觉得不爽呢……” 然后,就在歌呗以为一切都已经结束了的时候,当天晚上,她又一次在自己的小院里面见到了那只鲛人。 ……还有他带来的朋友。 总之,一传十,十传百,在不知不觉时候,歌呗的小院里每天晚上都会举办一场小型的演唱会。 太宰治对此有话要说:“收费!必须要收费!全部都给我交钱!” 拒绝白嫖! 妖怪们欣然应允,而他们带来的那些作为抵价的“交易品”,也远非寻常以人类世界的金钱价值所能够衡量的。 太宰治:我开始觉得这一桩交易划算起来了.jpg 毕竟,因为寿命以及种族的缘故,妖怪往往能够比人类更加容易的弄到一些好东西。 不过,似乎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够看到妖怪的,至少织田作和几个男孩子都不能——除了咲乐和歌呗外,也就只有太宰治可以。 至于涩泽龙彦? 他都不是人了!甚至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家伙也应该算是“妖怪”的一种了,那就是同类了啊!当然可以看到! 如果有什么不满的话,请对着异能之龙去投诉吧。 总之,最后就发展成现在能够看到的这一副样子了。晚上的特别演唱会似乎已经成为了定番。 而现在。 这一场原本应该只发生在妖怪的世界当中的演唱会,却居然被暴露在了其他人类的面前,就算是歌呗,也有片刻的慌乱。 “嗯……名取先生?”歌呗也认出来了对方的身份。 歌呗和名取周一之间并非完全陌生,毕竟大家都在艺能界的这个圈子里面,多少也低头不见抬头见。 更何况,名取周一之后很快就要上映的那一部新电影,就是由歌呗献唱了片尾曲的,因此双方之间也算是有点交集,说过几句话。 而现在,两位明星在这样的时间和地点相遇了,双方都觉得内心非常的震撼和抓马。 “哎——”太宰治见“来活了”,懒洋洋的站了起来,“名取君,初次见面,我是歌呗酱的经纪人。” 他不由分说的来到了名取周一的面前,分明是年纪更小的那一方,但是周身的气势却能够完全的将年长的那一边压倒:“会在这里见到您可真意外,关于今天晚上的这些事情,我们或许需要好好的聊一聊、协商一二。” ……没有办法拒绝。 这个少年,是比的场静司还要来的更加危险和捉摸不透的人物。 名取周一再心头做出了这样的判断。 而这个时候,猫咪老师也已经与这座院子里的其他几个大妖怪攀谈了起来——他们之间显然是认识的。 “真是可笑的样子呢,斑。”青行灯优雅的抬起一只手来掩着自己的口鼻,轻笑着道,目光落在了猫咪老师那土肥圆的三花猫造型上。 “这么多年了,还是没有能够摆脱那个封印吗?哎呀哎呀,这可真是……” 后面的话她没有说完,但是其中所蕴含的诸多意思溢于言表,任是谁都能够明晃晃的感知到。 猫咪老师果不其然的当场大怒:“青行灯你这家伙!我要撕烂你的灯罩!——夏目!你放开我!让我过去撕了她!” “猫咪老师,好了好了,你别生气了……”夏目手忙脚乱的强行按住了自己家养的猪咪,很是心累。 这么一番闹腾之后,猫咪老师才放下了心头的怨气问:“所以,你们都是怎么回事?全来听那个小姑娘唱歌的?” 猫咪老师觉得自己看不懂,但是他大为震撼。 几个大妖相互对视了一眼,随后青行灯又笑了起来。鲛人无聊的用尾巴拍打着水面,看着猫咪老师的时候,像是在看一个招摇过市的小弱智。 “你别是被封印久了,真的要退化成和你现在的外形相匹配的样子吧?”鲛人哼了一声,“还没发现吗?” “——她的歌声,可以帮助我们安抚妖力,并且清除掉灵魂上沾染的瘴气啊。” 只这一点,就足够无数的妖怪蜂拥而至,任她予取予求,只希望能够听到哪怕是片句的歌声。 第67章 流金之诗(二十七) 猫咪老师揣手手, 那一双原本因为脸颊上的肥肉堆积而显得几乎是眯成了一条缝的眼睛都瞪的老大,看上去简直像是谁给他装了一个假眼睛一样。 “哈?你说这个小丫头的歌能够清除掉瘴气?”猫咪老师回头看了看歌呗,又看了看自己面前点头轻笑的青行灯, 几乎要以为这个性格恶劣的家伙又在逗自己玩。 所谓的“瘴气”, 其实也可以称之为“污染”——是任何生物只要还生活在这个世界上,那么就无可避免的会沾染上的业报。 只不过,人类的寿命短暂, 不过百年,再加上身体素质低弱, 所以往往等不到业报的影响显现就已经死亡, 因此也基本没有怎么重视过这一方面;而和人类相比, 妖怪的寿命漫长,越是强大的妖怪越经历了悠久的时光, 业报在他们的身上, 自然便更可以彰显自身的存在与威力。 如果能够祛除业报、守住本心,那么便是长长久久的大妖。享有着非比寻常的力量与地位, 几乎与天地同寿, 远比依靠信仰维系自身存在的部分神明的存在还要来的更为稳固。 但相对的,倘若没有能够在瘴气和业报的污染之下坚持住,而是被其影响了心神的话, 那么就会成为暗堕的大妖——没有理智, 疯狂的追逐着鲜血与杀戮, 成为最丑陋的模样, 疯狂的消耗着自己和周边的一切。 而这样的行为,直到死亡之前, 都不可能被终结。 堕妖不但被人类列为一经发现就必然要除去的极罪,就算是在妖怪的群体当中, 也同样是被避之不及、亦或者是意欲除去的对象。毕竟他们杀戮起来不分敌我,而且业报是拥有传染性的,没有谁希望自己不明不白的就被影响到。 只是,“业报”究竟是如何产生的,又是如何积累的,这实是时至今日依旧没有办法解释清楚的谜团。以往最好用的方法就是蹭到来自真正侍奉神明、为神所佑的巫女和神官的净灵仪式,能够对身上的业报消减一二。 但不管怎么说,妖怪与巫女、神官,这原本就是两个天然对立的群体。 就算是站在末法时代的现在,双方之间绝大多数时候都可以和谐相处,但是要让妖怪们——尤其是这些眼高于顶,骄傲比自己的骨头都还要中的大妖们向着千年以来的死对手低头,摇尾乞怜,不管怎么想都是不可能的。 所以,这个问题就一直都持续的停留在妖怪们、尤其是大妖怪们的身上。 猫咪老师是属于福祸相依,虽然被封印到三花猫罐子里面,但是与之相对的,罐子也奇妙的起到了保护的功能,让业报甚至根本没有办法缠绕上他。 而且也只是平时丑了点,真的有需要的时候还是可以变回原形的,力量的使用也根本不受限制。 ……这真的是针对他的封印吗?怎么觉得这个家伙其实在这当中占尽了便宜啊? 不过,正是因为在猫咪老师的身上有这样的际遇,所以他才没有能够在听到歌声的第一时间,就意识到在那歌声当中所蕴含的力量。 那是,足以让任何的妖怪都为之吸引和疯狂的能力,以至于就算是眼高于顶的大妖怪们也会带着精心准备的礼物来到少女的面前,就像是在遥远的平安时代为名贵的姬君献上丰厚的礼物,只求能够一窥到姬君的真容一般。 ——而且,必须要说,这可比巫女神官们的力量来的更为温和,但效果却要更为彻底。就像是整个精神都被涤荡洗净之后焕然一新,又没有半分的刺激,温和柔软的像是被最光滑的丝绒所包裹。 而在猫咪老师同几个大妖怪相互交换这些信息的时候,太宰治、名取周一还有歌呗,三个人之间也攀谈了起来。 “完全没有想过会在这里见到星名小姐呢?”别管名取周一的内心怎么想的,至少他现在面上的笑容依旧是八方不动,“这可真是……令人感到巧合。” 歌呗也盯着他看。 电影的演员,和电影片尾曲的歌手——这原本就不是什么关系非常相近的存在,他们两个人之间为数不多的全部联系,其实也就只有歌呗为了能够更好的体会和感悟电影的内容,以便沉浸到演唱之中,所以去拍摄现场的时候和名取周一有过一面之缘而已。 点头之交,话也直说了几句——那么短的时间根本不足够他们注意到彼此的异常。 不然的话,歌呗应该能够在那个时候就发现,在名取周一的身上,有黑色的壁虎形状的妖怪附着,并且在他的身体表层上肆意的游走。 不过现在注意到这一点也不迟。 “我也没想过会站在这里遇到你。”歌呗的目光从名取周一的身上扫过,从夏目和猫咪老师、还有周围的这些不请自来的妖怪们身上转了一圈,“名取先生和这些也有关系?” 名取周一:“嗯……姑且是有关系的吧。” 不过以他的除妖师程度,还是牵扯不到这些大妖怪的身上的,像是歌呗这样的才是异常情况。 “我以前只知道星名小姐的歌非常好听。”名取周一感慨着,“但是没有想过,即便是在妖怪当中,也同样如此流行。” "……啊。"名取周一突然意识到一件事情,“我可以委托星名小姐一件事情吗?” 太宰治发出了不满的声音:“委托什么的,还是和我谈吧?我才是歌呗的经纪人哦?” 他就像是守在城堡前的恶龙,绝对不会允许有任何人越过自己,接触到城堡当中的女王——尽管知道她自己也拥有能够处理这一切的能力,但是太宰治仍旧想要尽可能的将这些事情全部都大包大揽在自己的手中。 或许在心底的最深处,前.Mafia干部隐藏着一些极为卑劣的想法……比如,若是能够将歌呗的一切相关事情都自己一手包办、成为少女生活当中有如空气一般不可或缺的、那样重要的一部分,完全的把自己的色彩侵染上去的话…… 是不是,就能够将对方永远的留在身边了呢? 如果是作为港口Mafia的那个太宰治,想要将一个人永远留在自己的身边,多的是办法和手段;但作为经纪人的太宰治,能够使用的,就只有这样温水煮青蛙一般最无害的方式,并且那个被他隐隐用这样的态度试图圈住的人才掌握了主动权,随时都可以从这当中将自己抽离出去。 在这件事情上,太宰治就像是一只将自己的一切都献出来的猫。毫不设防的把肚皮都递到了歌呗的手下,无论对方想要做什么,都只是一念之间的事情。 只能够期盼着用这样的方式,去得到一点点的怜惜和驻足了——以往的太宰治绝对想不到,有朝一日,他居然会使用如此软弱而又“失败者”的方式。 不过,别管方式如何,只要最后能够得到一个好的结果,那就都是好方式。 名取周一:“……好的。” 他听自己的经纪人说起过太宰治——这个跟在歌呗身边的,和对方一同踏入艺能界的、不切还能够用“少年”去相称的人。 然而就像是歌呗以极为年轻的年龄就创造下了专辑销量神话一样,太宰治在经纪人的圈子里面也是鼎鼎有名的、横空杀出来又不容小觑的对象。 比那些已经从事了这一行数十年的大经纪人还要来的更为棘手,仿佛拥有读心术一般,每一步都是踩在心里承受能力的最底线上,根本没有什么能够从他的眼皮底下瞒过去。 一开始还有人想要欺负太宰治只是一个刚入行的新人,想要 绕过七海凉介去和他谈一些关于歌呗的合同与商务——但是所有试图这样做的人都得到了最沉痛的教训,因为那根本就是一只披着羊皮的恶狼。 这还不如去和七海凉介谈啊! 总之,太宰治的“凶名”,就算是作为艺人的名取周一都有听闻。 而现在,轮到他自己来和这位好几户都已经被妖魔化了的“太宰君”谈交易了。 分明还没有开始,但是名取周一已经觉得自己开始一阵头疼。 希望这位太宰君能够稍微手下留情一些…… 名取周一被太宰治拉着到了一边去,眼看着后者面上越来越苦笑的表情,就能够知晓他在太宰治那里,到底都受到了多少的磋磨。 不过这种交流很快就结束了——其实是因为对于太宰治来说,要想看清楚名取周一是个什么样的人,他的所求为何,实在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 而若是能够抓住七寸,那么后续处理起来,自然也算不得麻烦。 当太宰治再领着名取周一回来的时候,他的面上露出了轻松的笑意,像是一只吃饱了的猫,和旁边的名取周一简直形成了过于鲜明的对比。 “歌呗酱~”名取周一就看到刚刚还在自己的面前显露出了一种、让他这样常年和妖怪打交道,又已经出社会数年,自觉已经见证和经历过很多的人都会感到极强压迫的少年,现在面上的笑意简直甜的像是打翻了的蜜糖。 他于是感到了一阵的牙疼,猜想自己面上的表情说不定都扭曲了起来。 而太宰治对于自己给名取周一带来了怎样的心理阴影却是一概不理会,只是迫不及待的朝着歌呗“展示”。 “歌呗酱歌呗酱,我们帮一帮名取君吧。”他面上的笑容扩大。 “毕竟名取君十分的慷慨,愿意给我们提供一个很有趣的机会呢。” 歌呗听见太宰治漫不经心的问:“你想成为伊势神宫的【代言人】吗?” 第68章 流金之诗(二十八) “……?”歌呗望向太宰治, “你说伊势神宫?” 所谓的“代言人”,算是一种并不非常普及、但又确实存在的宣传与合作方式——明星渴求自己的形象能够更加的正面,而一些城市、或者景点, 也需要借助明星的流量和影响力, 在这个日渐式微的时代里面,能够吸引一些游客并拉动提升经济。 大家各取所需,非常公平公正。 但是, 那应该只限于普通的、一些不那么出名甚至是都开始没落了的地方,而绝对不应该和伊势神宫牵扯上关联。 即便是时至今日, 作为侍奉最高位的女神天照大御神的第一行宫, 伊势神宫几乎代表着神道教的领头羊的身份。与在这个国家当中绵延了数千年的神道教文化相比起来, 异能力不过是近些年才出现的新兴能力。 而这些古老的、传承了数千年的家族与势力,自有一份他们自己的眼高于顶。尤其还是伊势神宫这样的——如此特殊的存在, 只要这个国家还存在, 那么他们从来都无需担忧什么。 伊势神宫的地位就像是天上的太阳一样,永远都昭昭耀耀, 长久而稳固。 如果真的有哪个明星能够攀上伊势神宫的话, 毫不夸张的说,那将是白日飞升一般的存在。 其实,作为这个国家唯一的超越者, 歌呗现在也是拥有着超然的政治地位的。 但是这一份政治地位并不能够给歌呗带来什么明面上的、太大的助益, 严格来说, 它只能算是一种隐形的资源——毕竟总不能政府出手帮你刷专辑销量、或者给抬咖吧? 所以, 也就只是存在在这里——这样。 可伊势神宫就不同了。 倘若真的有谁能够得到伊势神宫的承认,作为其在外行走的形象代理者的话…… 那将是长长久久的不断绝的荣耀, 如日之升。 尽管自诩已经对于太宰治非常之信任,但是面对他这样的话, 歌呗依旧是发出了质疑的声音:“太宰,你确定自己没有说错吗?那可是伊势神宫。” 不管怎么想,他们都不可能放下自己的高傲吧。 太宰治笑的意味深长:“哎——这个世界上,可从来都不存在什么[一定不可能]的事情哦,歌呗酱。” 至少在太宰治这里是不存在的。 这个太宰治,一定是足够其他许多个平行世界当中的太宰治都嫉妒的恨不得磨牙吮血的存在。他根本——没有经历过失去,也没有经历过挫折与失败,偏又还拥有自己未来行进方向的道标,满身上下尽是意气风发。 美好的让在黑暗当中行进了太久的人见了,根本无法忍耐自己内心的那种妒忌与破坏欲,只想着要将这一切打碎或者是抢夺走才好。 而眼下,太宰治同歌呗说:“这就是名取先生交换给我们的报酬。” 歌呗看着名取周一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毕竟这可是足够左右伊势神宫的力量,恕她眼拙,并没有能够从名取周一的身上看到这样的能量与可能。 名取周一听到太宰治扣在自己头上的这个大帽子,当即就摆手推拒,决不能够将这个锅给认下来:“不不不……我怎么可能左右伊势神宫的决定?” “我只是给太宰君提供了一份……或许能起到一些作用的情报而已?” 太宰治的那个笑容,是“一起都尽在掌握之中”的表情:“伊势神宫可以对任何人都态度轻慢,但唯独在一件事情上,他们将会无条件、无理由的遵从。” “当面对为神明所偏爱的人类,到了那个时候,就该是伊势神宫想要求着请对方同自己绑定,而不是我们想着如何费劲心力的去同伊势神宫搭上关系了。” 而对于这一点,在经过刚刚和名取周一更加细致的讨论,以及对于妖怪世界还有神道教的了解之后,太宰治的心头就已经有了一个计划逐渐成形。 而看这些打妖怪们对歌呗的歌的推崇、以及那个关于灵魂上的业报污染的说法,太宰治觉得一切大有可为。 毕竟……就算是高高在上的太阳的神明,难道就真的可以同这世间的一切都分割开来,不沾因果吗? 太宰治的眼底浮现出一点讥诮的笑意。 ——不可能的。 人世是漩涡,所有人都将被卷入其中,即便是神明也不会例外。 背负他人的过于厚重的期待,可从来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太宰治勾了勾嘴角,从这个动作当中所酝酿集聚起来的恶意几乎都满的快要溢了出来。 真好奇啊。 如果是在那天上日复一日的不断前行、予以了这个国家所有的光与热的太阳,又该被擅自寄予了多少的期待,而从这一份期待当中,又将会拥有多少累计的业报加身呢? 而对于那样的日之大御神来说…… 能够一键无痛清除自己身上的业报,这样的机会,就算是她也绝对不可能错过。 *** 名取周一当然没有能量大到可以直接操作,将歌呗塞进去伊势神宫当中——他要是有那样的能力的话,他现在还会在这里? 但是,作为除妖师——并且还是某种意义上来说,其实算是挂靠在的场家、并且和现任家主交往过密的除妖师,再加上在表世界作为明星的漂亮脸蛋以及名气加成,虽然其实是在单干的,但是名取周一总能得到一些各式各样的小道消息与情报。 就比如这一次,被他作为酬劳“交易”给太宰治的这一份。 “伊势神宫前些日子来放出消息,今年的大晦日将会开放内殿,诚邀灵能界的能人异士前去……但是具体是要去做什么,他们并未宣扬。” 这可是一桩新鲜事。 要知道,那可是伊势神宫,神道教的最高领头者。于伊势神宫眼中,他们才是正统,而其他的所有存在都不过是跳梁小丑,根本不值得被放入眼中。 然而现在,就是这样的伊势神宫,却摆出了这样的姿态……就算他们还在努力的撑起自己的高傲,但谁不是人精,都能够从中多少咂摸出几分别的味道来。 “星名小姐能够看得见妖怪,那么就应该是拥有灵力的……我可以将星名小姐以我的【助手】的身份带进去神宫内殿。” 不过话虽如此,可是名取周一也不明白,为什么太宰治方才在两个人单独交谈的时候,听到这个消息便露出了笑容,并且能够说出仅凭这一点就足以让伊势神宫哭着求着请歌呗去成为自己的“代言人”的话。 歌呗同样觉得这是有如天方夜谭一般的事情:“太宰,我就算是进去了伊势神宫当中又能怎么样?天照大御神并不会因此而多看我一眼吧。” 太宰治不赞同的皱眉——对于他这样毫无信仰的坚定毒唯来说,绝对不允许任何人低看自推,就算是歌呗自己也不能这样! “歌呗只要进去唱歌就好了嘛。”太宰治说,“跟着名取先生进入伊势神宫的内殿,然后找个地方,在神像或者祭拜的地方为女神献上歌曲。” “歌呗酱不是有那样一首歌吗?足以同太阳相称的……那样的一首歌。” 歌呗哭笑不得:“太宰,你把我的歌当成什么了?不是所有人都会欣赏我的歌曲,更遑论神明。” 虽然很感谢太宰治的信任与评价,但是这也太超过了,完全都是在吹牛了吧。 她的歌又不是什么万人迷! 然而太宰治对此显然抱有着不同的意见与看法:“不会有人不喜欢歌呗酱的——不然那就是他们没品!” 名取周一听着这大不敬的话,觉得自己面上的笑容都有些僵。 所以,太宰君,你的意思是,倘若没有选中星名小姐的话,那么天照女神也不过是个没品的存在吗? ……真敢说啊。 在场除了太宰治,显然没人觉得这个说法能够成立;但是谁也拗不过他,就连歌呗最后都想着“就当这个是送给太宰的新年礼物好了”而同意了这个有些荒诞的决定。 好在大晦日是一年的最后一天,他们还来得及在北海道过完圣诞节,并不影响这一次的旅游计划。不过是新年参拜的时候换到了伊势神宫,问题不大! 而有了作为歌呗的听众的妖怪们相帮,名取周一很容易的就将作为自己目标的那只妖怪找到了——毕竟,就算同属雪女一族,也有高下强弱之分。 出现在歌呗的庭院里、每天都不请自来占据了最好的位置的这位雪女,毫无疑问是一位大妖,同样也是如今“雪女”当中最强大的那位佼佼者。 当他们结束了旅行,要从北海道离开的时候,比起还怀念在这里的滑雪、景色与食物的孩子们,更为不舍的反而是这里的妖怪们,甚至像是鲛人这样不要脸的都伸手扒着歌呗的小腿不希望她离开了。 “你家在横滨对吧?我知道的!那旁边有海!”鲛人的样子像是一条湿漉漉的被抛弃了的小狗,“我可以过去那边定居!要经常来找我啊!” 雪女的目光在这一刻更是冷若冰霜。 鲛人可以靠着大海过去,青行灯原本就是四处旅行的妖怪,大天狗也拥有着非同一般的速度。 唯独只有她!作为雪女的大妖,她基本不离开北海道的,因为那将会给其他地方带去可怖的天灾。 即便不是出于本心,也一定会被讨伐。 于是雪女只能够握着歌呗的手,用那一双澄澈似冰的眼眸望着她,叮嘱少女下次还要来北海道。 她会为她准备更好的、更多的东西。 歌呗哭笑不得的答应了下来。——她并不讨厌和妖怪相处的感觉,而且从他们的口中,她窥见和接触到一个另外的世界。 最开始,歌呗的下一张专辑是打算以自然的诸多景象作为主体去制作的;但是现在,歌呗有了一个另外的想法。 她已经见到过这么多的妖怪,知道了他们那区别于人类的——瑰丽而又神奇的故事。 或许,她可以稍微改动一二,把这张专辑,制作为对妖怪的认知,有如编织一场半虚半实的幻梦。 *** 伊势神宫座落于三重县,距离大阪和奈良很近,但和横滨东京有着不短的距离。 因为是在大晦日的正式拜见,所以名取周一穿上了纹付羽织袴——名取家虽然已经没落,但到底曾经也有过底蕴与传承——看起来就像是从古画中走出来的翩翩贵公子。 “星名小姐,和我来。” 他身后的歌呗穿着白色的宽服,面上覆着御神纸遮掩面容和气息,金色的长发盘了起来,显出几分优雅利落。 名取周一推开了门。 “啊,是名取家的小子。” “他也来了吗……” 从门内传来了低低的议论声。 歌呗跟着名取周一迈入了殿内,依琉和绘琉藏在她的衣袖里面,悄悄探头看外面的一切。 这就是…… 区别于人类所生活的表层的,另一个世界? 第69章 流金之诗(二十九) “说实话, 我有些看不懂太宰君这一次的操作了呢。”费奥多尔的面上挂着笑容,但倘若有人更认真的去观察一二的话,那么就会发现这笑容只浮于表面, 根本不达内里, 更何谈真心。 它看上去就像是一张虚假的面具。 “我对这个国家的文化和神明都不太了解。”黑发的俄罗斯人坐在太宰治的对面,将手中银质的小刀一刀插入了面前红色的苹果当中,立刻便有汁水沿着刀口从里面流淌了出来。 空气当中一时之间都充斥着一种过于甜腻腻了的味道。 “不过太宰君看起来, 是非常想要将歌呗小姐和这个国家的神明联系在一起?” 他们现在面对面坐在一家咖啡馆中,从窗户往外望过去, 能够完整的看到远处伊势神宫的全貌。 在名取周一带着歌呗前脚离开, 后脚太宰治便也和织田作打了一个招呼, 自己悄然离去……却没有人想到,他居然是在这里, 来面见费奥多尔这危险的通缉犯。 “你能出现在这里, 看来默尔索那边已经完全沦入你的掌控之中了?”太宰治并没有立刻回答费奥多尔,而是抛出了一个其他的疑问。 “太宰君实在是高估我了。”费奥多尔垂下眼睫, 如果现在能够有一面镜子放在这里的话, 那么就能够发现,他们两个人的笑容有一种分外的相似——并非形似,而是神似。 “只能说用了一点小小的手段吧。” 太宰治哼笑了一声, 直到这家伙绝对在默尔索监狱那边埋了什么后手, 不过现在并不是追究的时候:“在此之前, 我虽然听闻过这个世界上确实是有妖怪和神明存在的……不过到底还是不如亲眼见到的时候感触强烈。” 无论是作为津岛家的幼子也好, 还是作为港口Mafia当中举足轻重、甚至是一手为其建立了完整的情报系统也好的干部也好,太宰治都有太多的渠道能够得知这些隐秘。 只不过, 以往的他对此漠不关心,也并不认为那能够影响到自己。 但现在不同了。 由爱故生忧, 由爱故生怖。就算是鼎鼎有名的、可以轻易的将包括人心都系数算计、如同棋子一般随意的摆弄和把玩的操心师,原来有朝一日,也会生出“自己是否还有计划的不够周全”的担忧。 人类之间的算计也好,异能者之间的战斗也罢,太宰治自认都能够完美的应对;但是,当新的势力被卷入到这个舞台上的时候,为了能够让一切都更加的周全、都仍旧如同他手里的傀儡戏一样的不会出现意外,太宰治也少不得要往自己的准备当中纳入一些更多的东西。 而论起妖怪的存在、论起神道教……又有什么能够比伊势神宫、比“三贵子”当中的天照大御神,还来的更具有价值呢? 太宰治从一开始就没有考虑过别的选择,既然是给歌呗东西,那么当然应该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一切。 而且…… “神明和异能者之间,又有什么区别?”太宰治笑意吟吟,眼底却一片冰冷。 作为一位职业素养非常优秀的情报贩子,甚至无需太宰治多说,费奥多尔就已经明白了太宰治究竟都在指代一些什么。 “太宰君是说你以前在港口Mafia当中,作为【双黑】的搭档吗?”费奥多尔的面上露出一个笑容来,轻声的感叹着,“啊,对于中原君的存在,确实也是我一直都很在意的事情呢。” 将神明的力量,炼制成了异能,然后封囚于人类——至少是人类的模样、人类的集体和素质的,这样的容器当中。 而容器又生出——亦或者是保留了意识,并因此作为“门”和“安全装置”而存在。 如果中原中也全力解放自己的异能的话,那么他所能够释放的力量的强度与规格,确实是足够称之为“超越者”的。只不过这个超越者的使用有点废,几乎是一次性的……也就是说,技术并不完善。 尽管如此,他的存在依旧是给某种假设与可能提供了佐证……关于,所谓的“神明”与“异能”之间,有某种桥梁连接的可能性。 “【人间失格】可以作用在中也的身上,即便是打开了【门】、将荒神释放,人间失格同样可以将祂再压回去。” 太宰治笑了一声:“所以,我做了一个实验。” 大妖怪,可是一种傲慢到无以复加的存在。尤其是在看待人类的时候,他们都抱有着不喜和轻蔑的态度。 然而太宰治却能够同那些来到歌呗院子里的大妖怪们和谐相处,甚至共坐一桌。 若说对歌呗是有所求、对涩泽龙彦是看待同类的话,那么太宰治是凭什么啊?凭他嘴甜个子高脸还好吗? ——自然是因为,在这个人类的身上,拥有着某种直接的、让这些大妖怪们都会感到忌惮的东西。 费奥多尔和太宰治简直是互为对方肚子里的虫,太宰治不过是这么一说,费奥多尔就已经明白过来他究竟都做了些什么。 “哦?”他饶有兴趣的向前倾了倾身子,凑的离太宰治近了一些,“那么,太宰君试验出来的结果怎么样?” 太宰治的唇边就勾起了和费奥多尔一样古怪的笑,没有说话,只是敲了敲桌子。 “非常好哦,我很满意。” ——隔墙或许有耳,更何况眼下他们在讨论的或许是这个世界的本质,不得不防备一二。 但是,临时编撰出一套语言体系交流,这对他们两个来说实在是太容易了。 所以,在那些叩击桌子、轻晃茶杯的动作当中,需要交流的情报已经被无声无息的传递了出去。 实验的结果……当然是非常好的,不如说正是因为非常好,所以太宰治才会在从名取周一那里了解了一二讯息之后,想要试着在歌呗和天照大御神之间建立起联系。 因为,【人间失格】的能力,对于那些打妖怪们来说也是适用的。他们可以用强悍的身体素质把太宰治揍成饼饼,但是他们引以为豪的强大妖力、那些与生俱来的天赋与神瞳,在太宰治的面前显然毫无用武之地。 而非常有意思的一点是,在这个国家的神话记载当中,妖怪——尤其是强大的妖怪,与神明之间的界限极其模糊,甚至在某些时候几乎能够被划上等号。 既然【人间失格】能够对妖怪有用,那么对神明,想必也能起到些作用。 以此类推,其他的异能力,在面对神明的时候,理应也还能继续发挥各自的威力。 太宰治根本不需要担心天照大御神会不会如同他所预料的那般,对歌呗的存在另眼相待 ——实际上,今天除了交换情报与猜想之外,同样也是太宰治这个准.经纪人和费奥多尔这个现.运营总监之间对于之后的宣传工作的交流。 已经可以开始提前准备,之后要如何宣传歌呗将会得到的“神佑”,又可以怎样扩大这件事情的影响、做出正面的宣传。 还有预计会随之一起而来的新的工作、代言、CM,都是需要现在提前开始考察、之后好在第一时间接触筛选的东西,要忙的事情很多呢! 太宰治看着费奥多尔眼眶下的那一圈乌黑,露出了笑容。 哈哈,把这些事情全部都丢给魔人的感觉实在是太爽了! “太宰君?”费奥多尔微笑,“你在想很失礼的事情吧。” “怎么会。”太宰治语调轻快,“我只是看一切都这么顺利,所以发自内心的觉得高兴罢了。” “毕竟我们的目标就是为了让歌呗酱与这个世界更加的密不可分嘛。而要论起与世界的影响和联系……” “又有谁,能够同神明比肩?” *** 歌呗绝不会知道,这样一份看似平平无奇的工作的背后,居然能够隐藏有如此之多的深意。 御神纸经过特殊的处理,外人看来,是将少女的面容完全遮盖;但是从歌呗的视角却并不会有任何的影响,那张纸就仿佛不存在一般。 真是很神奇的手段……歌呗这样想着,伸出手来,指尖在御神纸上轻轻的摸了摸。 名取周一注意到了她的动作,以为是歌呗哪里有不适应或者不舒服,不着痕迹的回过头来,小声的同她确认:“星名,你还好吧?” 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注意,他在同歌呗说起过之后,舍弃了礼帽而疏离的敬称,而直接以姓氏来喊歌呗。 “我没事。”歌呗说,“只是觉得……有些,神奇?” 她努力的在自己的脑海当中搜刮能够来描述自己此刻感受的词语。 出现在眼前的是足够光怪陆离的世界,但其中又自有一种井序。 “可恶,这种时候就觉得所有人都能够看见我们,也不是什么好事了……”依琉在歌呗的袖子里面嘀嘀咕咕。 这如果还是以前的话,哪里还需要犹豫呀,直接就可以正大光明的到处飞着看了! “嗯……也不是不可以。”名取周一略一思索,掏出一张御神纸来,撕下了两个边角,分别贴在了依琉和绘琉的面上,“好了,这样你们只要不说话,就会被认为是某位除妖师的式神,可以稍微自由的行动一些。” “不过这里毕竟是伊势神宫,也还是不能太过随便的乱跑哦。” “哦哦!好耶!”依琉高兴的朝着名取周一挥了挥手,身后的小翅膀拍动,就雄赳赳气昂昂的去帮歌呗“侦查情况”了。 绘琉没有那样大的好奇心,只是也乐于离开袖子。她飞到歌呗的边上来,在她的肩膀上坐下,好奇的打量周围,冷不丁和某只原本是妖怪的式神对上了目光,后者凶戾的气势吓的绘琉一愣,从歌呗的肩膀上给一头栽了下去,被少女眼疾手快的给捞住。 “呜哇……”外面也太可怕了吧! 绘琉快快的、快快的,回到了歌呗的袖子里面,这下是坚决不打算从里面出来了。 然而,这并不代表着他们接下来都没有遇到什么事情,可以高枕无忧的待在这里。名取周一在除妖师当中,也并不算什么几乎无人注意的生面孔,无论是朋友还是旧怨都有上那么一些——那么眼下,会找过来似乎也是一件情理当中的事情。 一边的眼睛以书写了字迹的符咒包裹、造型简直会让歌呗梦回两年前、第一次见到的太宰治的黑发青年朝着他们走了过来,停在了一个不远也不近的、非常微妙的距离。 名取周一下意识的挺直了腰背,试图将歌呗完全的挡住。 来人笑了一声。 “你又有了新的助手啊。”他这样说,“怎么不是夏目?” “这和你无关吧,的场先生。”名取周一硬邦邦的回答。 他看起来并不想和对方有太多的交流,尽管只能够看到他的背影,但歌呗也能够看出对方周身散发出来的“好想快点离开”的想法。 “你总能遇到一些好苗子呢,这可真让我羡慕。”地场静司轻笑了一声,像是一点也不为名取周一的态度恼怒。 他露在外面的那一只眼睛轻飘飘的看了过来,落在了歌呗的身上:“嗯……女孩子?看来你提前知道了这一次会议的内容了?” 名取周一微愣:“……什么?” 这只是歪打正着!他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不过名取周一的这一点情绪掩饰的好,地场静司并没有看出来异常。 “嗯?你不是为了这个才带她来的吗?”的场静司挑了挑眉,“那你最好还是赶快让她从这里离开比较好。” “伊势神宫所培养的、这一代重要的【神子】失踪了,神宫现在焦头烂额,已经到了要向其他诸多势力求助,寻找一位能够暂时代替【神子】、完成今年祈福仪式的适格者。” “你该知道的呀,名取先生。” “侍奉神明……可从来都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第70章 流金之诗(三十) ……不会有比这个更糟糕的消息了。名取周一用力的闭了闭眼睛, 现在十分庆幸自己今天把眼镜给戴上了,这样还能够稍微的遮掩一二他的眼神与表情。 至少,别那么轻易的被的场静司发现他身上的不对。 名取周一怎么知道会有这种事, 名取家没落已久, 他的消息到底不如的场静司那样的灵通。 就比如——像是这一次这样。他只能够得到一张作为入门券的门票,但是的场静司那边,却能够得到更多的消息与内情。 早知道这一次的会面真相是这样的, 名取周一绝对不会带歌呗来啊! 侍奉神明,虽然听起来非常的荣耀, 但是那可不是什么容易的差事。一方面要忍受神宫当中近乎可以说是寂寞的清修, 另一方面, 侍奉神明的时候,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一念地狱一念天堂, 总之,根本无法预测。 真的是出生在灵能世家、自幼便被灌输了要侍奉神明的思想, 亦或者是走投无路、孤注一掷的抱着“想要试试”的信念, 才会毅然决然的成为神宫的仆从。 但是那显然并不能够在歌呗的身上成立。 少女无疑拥有着大好的前途,委实没有必要陷入这一堆的烂摊子当中;更何况,在出发来伊势神宫之前, 太宰治可是已经安排了极为周详的计划, 名取周并不想尝试如果自己把歌呗带进了神宫、但是却没有能够将她带出去, 将会遭遇到什么样的后果以及对待。 他甚至都顾不得的场静司就还在身边, 立刻转头看向歌呗,眼神里面的意思无需言语都已经无比生动的传达了出来。 星名, 你要不还是先离开吧……?这水太深,我们把握不住啊! 然而歌呗与名取周一之间显然并没有那样的默契, 有御神纸遮掩着,名取周一练歌呗面上的表情都没有办法看清楚,再加上的场静司在这里,伪装式神的歌呗都不好开口说话,一时之间陷入了大眼瞪小眼的沉默当中。 偏偏,的场静司还在旁边拱火挑事:“怎么?名取先生,你的式神看起来,有些不太一样啊……” 这到底是不是式神你心里还能没点数吗!说的和你没有这样把夏目伪装成自己的式神、忽悠孩子给你帮忙一样! 名取周一不受控制的磨了磨牙,附着在他身上的壁虎妖怪像是能够察觉到他的心情一样,从青年的脸颊上爬过,没入衣领,最后又在他的右手手背上出现,像极了正在名取周一的身体内部因为激动情绪而四处奔涌的血液。 如果可以的话,真想照着的场静司这家伙的脸来上一拳啊。 名取周一从没有哪一刻的目标比现在更清晰。 “这就与你无关了,的场先生。”他推了推眼镜,同歌呗说,“我们去那边吧。” 找个人少的地方,然后好好的劝一劝对方……名取周一能够看出来,尽管明面上似乎是太宰治一手包办、决定了歌呗的所有事情,但是真正能够做出主导的那个意志,应该是歌呗才对。 把原本和里世界毫无关联的普通人卷进来本就是很出格的行为了,他当时到底是怎样被太宰治的语言给蒙蔽了心神,才会答应如此离谱的交易条件啊? 和星名小姐好好的说一说,然后提出用别的东西和资源置换掉先前帮忙从北海道找出那只伤人的妖怪的报酬吧。 名取周一这样在心底思考着。 演艺界的资源人脉?除妖世家遗留下来的古籍道具?之前看星名小姐家里是有五个年级更小的弟妹吧,这个年龄的孩子所需要的、平日里不太好弄到手的东西或许也可以? 然而当名取周一还在内心斟酌思考、挑挑拣拣的时候,旁边的的场静司却是笑了一声。 “无论你在考虑什么,或许都已经来不及了哦,名取先生。” “毕竟……神宫的大巫女,都已经出面了嘛。” “什么……”名取周一有些惊讶的抬起头,发现原来在他刚刚同的场静司“浪费时间与口舌”的时候,整间大殿内已经悄然的安静了下来。 穿着极为隆重、面容肃穆的大巫女在神官与巫女们的簇拥下走了进来。 她甚至都不用做什么,只是抬起手来,虚虚的做了一个向下“按压”什么的动作,整间殿内便都鸦雀无声。 ……显然,现在再想带着歌呗离开,已经是来不及了。 名取周一叹了一口气,心想,那就只能随机应变了。 他旋即打起了十二分的注意力,去听大巫女的发言……于是也就没有意识到,原本应该好好的跟在他身边的歌呗,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 *** 歌呗独自走在神宫的长廊上。 且不说她以前其实从来都没有来伊势神宫参拜过,再退一万步,就是来过,也绝不可能被允许进入这根本不对外界开放的内殿场所。 所以,实在是有些难以分清方向什么的……也是完全能够被理解的事情,对吧? 毕竟实在是非常陌生,不管哪边看起来都一样啊。 不过,虽然方向模糊,但是歌呗的目标却是无比的明确——之所以支撑她从名取周一的身边离开,并且独自一人在这大殿当中行走的原因,都是因为歌呗必须要出来寻找依琉。 先前在那一间大殿当中,依琉自己离开了歌呗跑着玩。反正她现在虽然不像是守护甜心的时候一样、一般来说别人都无法发现和看见,但是作为歌呗的异能体,其实也不会受到什么真正意义上的“伤害”。 毕竟你也很难给一个并非真实存在的生命、而完全由能量构成的东西留下什么印记吧?能够用什么办法困起来、又或者是如同太宰治那样的让其暂时的消解,这就已经顶天了。 因此歌呗也很放心。 更何况,就算是依琉绘琉不在身边,也并不妨碍歌呗使用力量或者变身——这是比守护甜心的时候还要来的更为方便的事情,所以,只是放依琉自己出去玩一会儿什么的,并没有问题。 能够像是这样进入伊势神宫内殿的机会,说不定一辈子也都只有这么一次呢。 然而就在方才,依琉同歌呗说“我发现了一件很有趣的事情,歌呗我去看看!”后,就从殿内飞了出去,接着一直到现在都不知所踪了。 不知道为什么,歌呗隐隐有些担心,索性便带着绘琉出来找她了。 真是的,在这种地方就不要乱跑了啊! 歌呗这样想着,走起路来的步伐都又快又急,甚至难免带了些气势汹汹的意味在其中。 “歌呗,这边……”绘琉能够隐约的察觉到依琉的气息,负责给歌呗指明方向。 她们在神宫当中越走越偏,如果说一开始还能偶尔见到几个需要躲避的人影、听到不知从哪里传来的声音的话,那么到了最后简直是如同进入到了完全无人的秘境之中,周围已经静谧到都有些诡谲了的程度。 就算这里是伊势神宫,但是这样的环境,带给人的鬼片既视感也未免太强烈了—— 绘琉已经害怕的攥紧了歌呗的衣服,开口的时候,就连声音当中都带上了几分的颤抖:“歌呗,我有点怕QAQ” “这里不是神社吗,这么会是这样的啊?”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绘琉总觉得越是往这个方向走,她就越是感觉到某种不妙的不适笼罩在身上,并且这样的感觉还在伴随着前进而不断的加深,有如要一个要将她裹挟在其中并且压紧的罩子。 总而言之,绝对不是什么舒适的体验。如果不是因为依琉的方向就在这边的话,那么绘琉可能都已经抓着歌呗哭唧唧的表示她们要不还是早点从这里离开吧。 歌呗并不惧怕鬼怪,但是在这样的环境当中走了太久的时间,也依旧会让人生出一种心头毛毛的感觉。 好在,在歌呗的耐心完全告罄之前,她们听到了依琉的声音从前面的拐角传来。 “喂!放我出去!你这个家伙快放我出去听到没有!”小恶魔的声音听上去倒还是中气十足,但是其中所蕴含的气急败坏也同样不容忽略。 歌呗面色一肃,急忙加快了自己的脚步赶过去,看到的是被关在了一个用黑色的烟气所构筑而成的立方体当中的依琉,正在拼命的撞这个只有巴掌大的立方块。 但是显然,这个不知功效、也不知道持续时间的立方体拥有着非比寻常的坚固,依琉被关在里面后,无论怎么的试图打破都无济于事,只能带着禁锢她的这一层外壳“丁零当啷”的响,听起来像是一个愤怒的铃铛。 “依琉?”歌呗忙上前去,将这个立方体从原本悬挂她的地方给摘取了下来,拿在手中,但这个禁锢显然足够坚固,看上去是如此的严丝合缝,歌呗翻来覆去看了好半天,都没有能够找到打开的办法。 “你是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的?”歌呗有些心累,也有些迷惑。 说到这个,依琉也觉得自己非常的委屈:“我最开始只是看有个家伙很可疑,非常的格格不入——” 很难形容那种感觉究竟是怎样的,但的确是只需要一眼就能够被分辨出来的不对,就像是在一张原本空无一物的白纸上留下了一道墨迹那样的显眼。 其实自从来到这个世界、重新出现在了歌呗的身边之后,依琉和绘琉就已经能够隐约察觉到,和以往相比,她们的身上似乎出现了某些变化。 那并非浮现于外形上,而是某种更加深入、更加本质上的变化。依琉和绘琉能够感知到这种变化已经完成,但是仍旧有什么东西朦朦胧胧的覆盖在表面,就像是被隔开了一层的窗户纸, 于是依琉便飞了过去想要跟着看。 谁知道这一看就看出了事,甚至都没怎么来得及反应,依琉就已经被兜头罩住,然后关在了这里。 听了她讲述这来龙去脉,绕是歌呗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你这可真是……” 罢了。她叹了一口气。 先把依琉带出去吧,如果是某种能力的产物话,那么只要交给太宰治,没有什么是不能迎刃而解的…… 这样想着的歌呗转身打算沿来时候的路先离开,然而就在她一脚踏出的时候,有变故突生。 只见从周围的地面下猛的有无数的黑色气流蹿了出来,不由分说的合拢包裹。甚至都来不及反应,最后一缕光线也都被吞噬—— “啪嗒”一声,是什么东西掉落在了地面上。 歌呗:“……?” 她怎么也被关起来了! 有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从旁边伸了过来,将装着歌呗的这个方块捡起来,随后拿在手中晃了晃。 “哦。”对方的声音里面蕴着笑意。 “又捉住了一只乱跑的小猫?”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70-80 第71章 流金之诗(三十一) 歌呗通过半透明的黑色立方体墙壁, 去看那个将她给捡起来的人。 这是一个白发的老者,但是身上却并不显暮气,反而显出矍铄的精神——是远比许多的年轻人都还要来的更为具有朝气的那一种。 老人的面相看上去是“仁慈”的, 善良而又随处可见, 虽然有些不修边幅,但是仍旧是可亲的——不过,这种印象只能够截止到看见他的眼睛的那一刻为止。 那是一双非常少有的泥黄色的眼瞳, 只是这样看着都会让人不自觉的想要后退。从那当中像是渗透出某种邪恶的色彩,甚至只是不小心瞥见一眼都会打从心底感到一阵阵的发寒。 在歌呗的印象当中, 她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个人, 这是与自己毫无交集的存在;但是, 如果让坂口安吾、或者随便哪个在异能特务科当中供职过几年的人来见到了的话,那么一定能够脱口而出对方的身份—— 【妖术师】, 京极夏彦。 作为“人类”的京极夏彦已经死去, 但是,就连死亡都是那个可怕的老者算计之下的产物, 是他的计划当中的一笔。 死亡于京极夏彦而言并不是人生旅途的结束, 正好相反,那其实是另外的一个崭新的开始。 以死亡作为催化,彻底的同自己的异能力融为一体, 化身妖魔, 自此脱离了人类身体的桎梏, 拥有了更加广阔的可能。 仅从这一方面来讲, 说不定涩泽龙彦和京极夏彦之间会很有共同语言——毕竟,作为继承了主人生前全部的记忆和感情, 代替了他们的身份而继续存活在这个世界上并且展开行动的异能力,这样特殊的例子, 翻遍全世界,统共也没有几个。 “你是谁?这是一个……圈套?”歌呗冷静下来,不再执着于无意义的敲打立方体晶壁的行为,只是凝视着京极夏彦,等待着对方的答案,以及从这个答案当中可能得到的、足以利用的破绽。 就算退一万步来说,什么都做不到,只是在拖延时间也可以——在被“妖魔”完全吞噬囚禁之前,歌呗已经手疾眼快的放出去了一只蝴蝶传递信息。 虽然因为实在是事出突然,这一只蝴蝶会把消息传递去给谁不得而知……但总归是会有人来的。 以“京极夏彦”之名行走于世的妖魔笑了笑,带了些粗糙的手指轻轻的摩挲着立方体:“这可并非是老夫做局,而是你和这个小东西自己撞到了老夫的手中。” “不过……现在,可不能放你走就是了。” 他随手将这个方块儿揣了起来。 “那么,姑且就随老夫看一场热闹吧。” *** 名取周一很慌。 他甚至都没有怎么听清楚大巫女究竟都说了些什么,只一心一意的去找寻歌呗的身影。 但是没有,没有,还是没有,少女根本不在这一间殿内。 说实话,如果不是因为实在失礼和得罪人,那么名取周一现在都想直接从殿内离开,去外面寻找歌呗了。 人家的家长把小姑娘交到了他的手上,然而却被他给弄丢了,这算个什么事? 想到先前同自己交谈的、那名为“太宰治”的黑发少年,名取周一顿时就觉得一阵牙酸。 饶了他吧。 如果可以的话,真的是根本不想再和那个少年有任何多出的交集了。 在这一方面,大概七海凉介非常能够和名取周一共情……关于如何被太宰治折磨这一方面。 有人在旁边猛的拉了他一把,名取周一毫无防备之下朝着那个力气传来的方向扑倒了过去。 “的场,你——”他有些气恼,甚至是连敬语都不用了,但是话还没有说完,便已经意识到了他们现在的处境。 那是许许多多的、黑色的"妖魔",并不能够确定具体的种族与特征,但是却数量极多,正嚣张的破开了地面、窗户,朝着他们抓了过来。 “妖魔的袭击?!”名取周一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睛,“这里可是伊势神宫——!” 哪里来的胆子啊?! “现在可不是考虑那些问题的时候,名取先生。”的场静司已的弓箭已经出现在了手中,青年抬手,拉弓引弦,手指微动之间,携带着灵力的弓箭已经四射而出,将数支妖魔歼灭。 名取周一这才反应过来,也急忙召唤式神、并且开始布下阵法。 像是他一样反应过来的人并不少,然而那些妖魔却似乎无穷无尽,无论他们如何的努力,依旧不见减少,甚至数量变的比最开始还要多。 如果一直以这样的情况持续下去的话,那么最后最先撑不住的,必然是他们——人类怎么可能和妖魔拥有同等的续航力。 名取周一和的场静司背靠背站在一起,毕竟比起不知根底亦不知品性的陌生人来说,对方是眼下最好的合作选择。 “的场。”名取周一低声说,“情况不对。” “啊,我知道。”的场静司的语调听起来依旧不急不缓,仿佛发生什么都不足以扰乱他的心境,“这看起来,完全是一个陷阱啊。” 而几乎是在他的话音落下的瞬间,便听到原本居于上殿位置的大巫女发出了一声痛苦的悲鸣:“晴子斋王!您?!” 名取周一急忙朝着声音传来的那边看过去,披散着黑发、低着头看不清表情的年轻女性身上披着白色的长衣,手中握着一把匕首,深深的刺入了大巫女的腹中。 从他的这个角度没有办法看清楚对方的后背,但是仍旧能够推断出女子的后脊处应该都“裂开”了,有妖魔从她的身体里探了出来,附着在她的背后,就像是蜘蛛的节肢。 而听闻了大巫女的话,女子抬起头来,能够看到的是一双绝对不属于人类的眼。 “感谢您多年的教导,贵样。”这位晴子斋王、本是被神宫所侍奉和培养的【神子】露出一个狰狞而又扭曲的笑容来,“但是,我正在追寻的、才是我整整应该去探求和得到的东西……!” 毫无疑问,她似乎正是这数不清的妖魔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的“通道”,以及为他们提供力量的媒介。 所谓【斋王】,是从皇室当中被特意的挑选出来,然后送于神宫当中培养,代表皇室出任巫女、侍奉神明的未婚内亲王和女王。这一任的晴子斋王同样也是如此。 然而,原本将定于新年的时候,代表伊势神宫出面进行新的一年的祈福仪式的晴子斋王却在数日前不知所踪,音信全无,即便是对于伊势神宫来说,这也是一件足够头疼的事情。 谁也没有想到她会在现在……以这样的姿态出现。 “晴子斋王,您这是要做什么?”大巫女甚至顾不得自己腹部那似乎正在吸收她的生命力与灵力的匕首,她睁大了眼睛,看着自己一手抚养长大的孩子,没有办法理解事情为什么会演变成这般模样。 “您看不出来吗。”晴子斋王发出了令人觉得耳膜生疼的尖笑声,“我已经不想再按照你们的想法去做事了。” “我有我自己的路!” 她过去一直都浑浑噩噩,身边的人怎么说,她就怎么做,就像是被牵了线的傀儡一样,根本没有“自我”。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在那位尊敬的先生的引导下,她已经拥有了自己的意志、自己的想法。而现在 ,既是她对于过往 的报复,同样也是她对于那位先生的感谢。 在伊势神宫当中,向着那位高高在上的日之神明举起反叛的大旗——光只是这样想一想,晴子斋王都会激动的目眩神迷,更不要说她现在就正在这样做。 啊啊,再不会有比这更“有意义”的事情了。 从晴子斋王的面上露出了迷醉一般的笑容。 她松开手,不再关注大巫女,拖着身后的妖魔,就朝着某个方向走去。 按照那位先生告诉她的,皇室是天照大御神的子嗣、他们的身上流淌着日之神的血——这本是天照大御神为了加强和稳固自己在人间的信仰,但现在,也可以反过来成为一把刺向神明的长刀。 原来这一度造成了她的苦难的根源,竟也有这般的作用!这实在是太令人惊喜! 如今,晴子斋王需要做的事情很简单,那就是如同那位先生吩咐的一样,把自己……还有这伊势神宫当中的一切,都变为妖魔! 女子的面上挂着不正常的笑,她身后的那个分析在不断的扩大,像是要将她整个人都吞噬掉。更多的妖魔从里面“爬”了出来,与之相伴的还有不详的血气。 突然有原本正在抵御妖魔的除妖师惊叫了一声:“等等,怎么回事?不——!” 他的话甚至都没有能够说完,整个人便被血气包裹,在一阵痛苦的惨叫声、以及令人不寒而栗的仿佛全身上下所有的骨骼都被扭曲重塑的“咯吱”声中,他于众目睽睽之下,也变成了一只妖魔。 所有人都顿时脸色大变。 “那是……能够将人类变成妖魔的瘴气?” “该死!那我们现在岂不是相当于被瓮中捉鳖!” 在混乱的嘈杂声中,名取周一注意到的场静司叹了一口气,后者抬起手来,似乎是打算揭开自己覆盖在眼睛上的符咒。 ——在那只眼睛里面,蕴藏着的场家从某个强大的妖魔那里骗来的力量,而作为代价,妖魔将世世代代的咒杀的场家的后代。 符咒是封印亦是保护,一旦的场静司将其揭去,那么伴随着力量一并的,是来自妖魔的吞噬。 只是眼下,似乎除此之外别无选择能够脱离这样的困境。 不过在他的手真的触碰到符咒之前,从旁边横地里伸出了另一只手来,阻拦了他的行动。 “等一等!”名取周一说,“这些妖魔的本质如果是瘴气和业报,我们还并不是完全走投无路的情况。” “我知道……有谁能够处理这件事情。” 说到这里,名取周一顿了顿。 ……但是,星名小姐! 在这种最关键的时候,你究竟人到哪里去了啊?! 第72章 流金之诗(三十二) 被名取周一所期盼、并且寄予厚望的歌呗现在在哪里呢? 答:还被关在那个立方体里。 并且这是一个套娃, 因为立方体里的歌呗手上还捧着一个更小的立方体……也就是装着依琉的那一个。 她们现在都被打包揣在了那姓名和目的全部都未知的男人的外衣口袋当中,歌呗已经尝试了好多种方法,都不能打破这屏障——无论是封禁住了自己的外壳也好, 还是依琉的那个也好, 都行啊! 因为绘琉实在是……并没有直接的战斗力。而这个立方体的空间似乎拥有某种类似于人间失格一样的能力……或者说是封印?当依琉被囚禁在其中的时候,歌呗没有办法完成变身、更没有办法使用Lunatic Charm的力量。 少女用舌尖抵了抵自己的上颚,感到有些烦躁。 之前完全没有预料过这样的场景……倘若在最开始就有所防备的话, 现在也不至于这么被动。 绘琉急的上下飞,从来没有哪一刻觉得自己像是现在这样的无力过, 根本不具有任何的攻击能力成为了她此刻最大的败笔。 因为绘琉是从歌呗的善念当中所诞生的守护甜心, 她所象征和代表的纯稚的白色, 在这之上,不会容许被留下任何的其他的颜色。 所以她是不能够做到任何的、伤害他人的事情的——也正是因为绘琉具有着这样的特性, 所以才会被复活社时期的歌呗认为是“没用的守护甜心”, 一度完全的漠视她的存在,甚至是在绘琉赌气离家出走的时候都完全没有想过要去找她。 尽管现在的歌呗绝对不会再那样做啦——但是眼下的情况, 显然也让人会不自觉的产生一些有段联想, 至少绘琉看上去就小脸发白。 “呜呜呜,歌呗,不可以因为我没用就又一次不要我啊!”绘琉哭的很大声。 “不会再那样做了。”歌呗叹了一口气, “别哭了。” 本来就已经够烦的了, 绘琉再这样在耳边一哭, 歌呗只觉得像是有十万只鸭子把自己包围在其中一样。 不能够继续坐以待毙, 必须主动出击。歌呗这样想着,提高了声音:“喂——我说你!” 眼前的世界一阵天旋地转, 是因为听到了她的喊声,所以将她从口袋里面给掏出来的、拥有着泥黄色的眼瞳和花白的头发的老者。 “什么事情, 小姑娘?”京极夏彦问,“稍微也保持一点安静吧,这样很容易让我背其他人发现的啊……不过,现在其实也没有谁有空来管这点无伤大雅的小事了吧。” 因为之前一直都被放在口袋里的缘故,所以歌呗对于外界其实发生了什么一无所知;而眼下,她睁大了眼睛,看着几乎整个都群魔乱舞的伊势神宫,有些不敢相信这是几十分钟之前自己还走过并且发自内心的诚挚赞美过的、威严而又充满神性的居所。 “这是……发生了什么?”歌呗喃喃的自言自语。 然而京极夏彦却显然对于眼前发生的一切非常满意——这毕竟是出自他手的、有如在现世再一次掀起了百鬼夜行一般的场景。 尤其是考虑到发生的场地背景还是在伊势神宫当中的话,无疑就更加的具有价值,让人只是想想都会觉得心潮澎湃。 京极夏彦通过那在整个伊势神宫当中肆虐的妖魔感知了一下,一切都在按照原定的计划,有条不紊的沿着应有的方向进行。 所有的前置条件都已经被完成,距离最后的盛大的收尾,也不过只需要等待一二的时间而已。 这样的顺利,让名为“京极夏彦”的妖魔都感到了些微由于激动而引发的战栗。看在这最后的份儿上,他认为或许也可以有一个观众做为见证者,来期待那最后的结局到达的一刻。 总之,这使京极夏彦稍微的生出了一二的讲述欲,让他忽而生出了愿意同歌呗说上那么几句的想法。 “这些是妖魔。”京极夏彦穿过重重的鸟居与参道,朝着通往伊势神宫的最深处、同时也是那一间最为庞大的本殿走去,“从天照女神的血脉当中孕育而出的、沾染着无数业报的妖魔。” 今天原本是一个万里无云的好天气,金色的日光洒了下来,如同给世间的一切都镀上了一层金辉的边;然而现在,有厚重的黑暗在沿着地平线不紧不慢的攀爬,大有要将天空和太阳都一并吞噬的气势在其中。 而若是能够更加细致一些的去观察这些黑暗的话,那么就会发现,实际上构成它们的是无数从业报当中所滋生出来的妖魔。 整个国家无论大大小小的神社、除妖世家全部都为此而展开了行动,但是,他们的掌权人早先都因为收到了来自伊势神宫的邀请而离开,眼下正是群龙无首的时候。 即便家族和神社内部有人能够暂时接任起领导指挥的职责,并且给予出指令,不让行动乱套,但是很多时候,有的事情只能够由某些特定的人来做。 这也就导致他们的行动有种莫名的凝滞感,如同陷入了泥沼或者漩涡当中。虽然并不会立即致命,但是也会带来麻烦。 就像是生锈了、并且没有及时打理保养、涂上机油的机器,尽管不会影响齿轮转动时的精密度,运转起来的时候却到底有所不如。 怎么会这么巧合?不止一个家族的二把手在心头质问和怒骂。 倘若那不是伊势神宫的话,他们几乎都要以为这是一场阴谋了!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样的猜想也确实没有什么问题。 京极夏彦的眼底倒映出无数妖魔的身影,他知道这些妖魔会带来什么样的惨剧、甚至已经能够隐隐的预见到无边的血色,但是他却根本不为之所动容:“老夫只是想要验证一件事情。” “只为了一个验证?”歌呗虽然不如京极夏彦能够看到的那样多,但至少就在眼皮子底下的事情她却是可以注意到的——原本应该威严美丽的神宫如今却如同人间炼狱一般,耳边能够听到的尽是凄惨的哭喊。 前方的拐角处露出了一只断掉的手臂,参道旁边的草丛里扔着不知道主人为谁的双腿……这是货真价实的、你死我亡的战场,同样也是歌呗以前的十几年人生当中从来都没有接触过的东西。 就算是在复活社的时候……! 很难说摧毁心灵与希望,和身体上的伤害与死亡,哪个要来的更过分和程度恶劣一些,但至少带来的视觉与心理上的冲击是绝对不一样的。 太宰治一直避免让歌呗接触到这个世界的暗面,他将这些部分全部都隔绝在歌呗的生活之外。 尽管对于一位超越者来说,这样的保护是一件很可笑的事情,并且显得过于软弱了——无论是对施加保护的那一方,还是对被保护的一方而言皆是如此,但太宰治就是打定主意了要让歌呗可以只用在意如何创作、如何歌唱、如何在舞台上闪闪发亮就好。 谁有意见?来,请来找他。 太宰治不介意和对方面对面battle。 然而只不过是这么一眼没有看到,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若是让山脚下的太宰治知道了的话,想必会直接原地爆炸吧。 但那也是之后的事情了。 “嗯?觉得无法理解和看不下去吗?”京极夏彦听出了她声音里面不稳的颤抖,但是并未在意,“的确,对于你这样的小丫头来说的话,这有些太超过了吧。” “不过这还只是一个开胃菜,等到之后……” 他像是在和歌呗说话,但也像只是在自言自语:“如果真的能够将日之女神也从那高天之上拖拽下来的话,这个国家是否会完全变成妖魔的国度呢?我真是非常期待啊。” ……这个人,在说什么? 歌呗瞪大了眼睛。 甚至都已经不需要京极夏彦再继续多说什么,歌呗自己都已经完全能够补足那之后的场景。 发生在这神宫当中的事情,将会在这个国家的各个地方都上演,那毫无疑问将会是一场浩劫和炼狱。 就算是最后可能有某种办法解决,但是在那之前呢?在那之前的危险仍旧是切实存在、不可忽略的。 ……不可以。 她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拥有了“家人”与“朋友”,歌呗绝不能够允许他们受到任何的伤害。 那么,为今之计,就只有将这一切都全部扼杀在源头,绝对不能够让老者的阴谋得逞。 原本半跪坐在立方体里面的少女用手扶着“墙壁”站了起来,眼底所有的——因为这未知而又恐怖的一切所带来的无措茫然都已经消失不见,唯独余留下来的只有一往无前的坚定。 她必须将这个事情解决掉。 就是现在,就在这里,而绝不能够有分毫的拖延和推迟。 ……她需要力量。 足够强大的、足够坚固而锋锐的,能够将眼前的困局彻底击碎的力量。 有谁在她的耳边笑了一声。 那是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只陪伴过歌呗非常短暂的一段时间……但是留下的影响,不可谓不深远。 【你一直,都拥有这样的力量的。】她对她说。 【歌呗是钻石。因为毫无瑕疵,所以拥有着最完美的光泽。】 “你是……!” 【嘘。】分明什么都没有,但是歌呗就是能够感觉到有什么细细的、软软的、小小的东西落在她的唇瓣上触感,【比起“我”,不如还是喊出“我们”的名字吧?】 【一直都潜藏在你的心灵深处的、你在这个世界上的异能力,其名为……】 京极夏彦手中拿着的那个小立方体当中,骤然爆发出过于灿烂的光芒。 “异能力——【善与恶】。” 第73章 流金之诗(三十三) 京极夏彦一个抖手, 就将这个立方块远远的掷了出去。 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并且对于这能够将人禁锢起来的妖魔的能力颇有信心,但是京极夏彦显然并不会让自己立于危墙之下, 在探明情况之前更不可能将这样未知危险的烫手山芋依旧留在身边。 而事实证明, 他这样的决定是完全正确的。 因为当那立方体掉落到地面上之后,便能够听到从那边的方向传来了令人牙酸的“咔嚓”、“咔嚓”的声音,宛如某种原本被认为应当是坚不可摧的事物在轰然破碎。 有带着某种莫名的诡谲、但是又节奏轻快的纯音乐声响了起来, 有那么一瞬间,京极夏彦觉得他像是被拉入了另外的一个世界——深红色的幕布, 其上点缀着暗紫色的方块形状。 “我的心, Un Lock。” 近乎能够将眼睛都晃花、甚至是造成短时间的致盲的黑色光芒渐熄后, 站在原地的是穿着黑紫色紧身战斗服的少女,超短裤、过膝的网格丝袜、露脐的带后摆的上衣, 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美国大片当中的女特工一样英姿飒爽。 “真是久违了的……Dark Jewel的力量……”歌呗低下头来, 看着自己被黑紫色的手套包裹住的手掌,做了一个抓握的动作, 感受着身体里那涌动的, 有如洪水般奔腾的力量。 或许是因为真正的认识到了自己的异能力、并且明晰了内心的想法、更为坚定了的缘故,亦或者是黑方块本身便已经足够与众不同,歌呗能够感受到, 她现在拥有的是比以往要更加强大的力量。 ……亦或者说, 那才是她真正拥有的、完整的力量。 京极夏彦皱着眉打量着歌呗——以及在她的身边, 分别飞着的恶魔造型和天使造型的、只有巴掌大小的活“玩偶”。 作为现在的“妖魔”、曾经的“异能者”, 京极夏彦很快就判断出那两个小东西并非是式神,并且锁定了她们的身份。 “异能体?” 异能可以脱离主人, 以具有能够触碰的实体的形式出现——这在异能者当中并非是什么少见罕有的事情。 举个例子,【金色夜叉】、【夜叉白雪】, 还有一直都跟在森鸥外身边的爱丽丝,都是这样的异能体。 不过,京极夏彦如今到底以妖魔的形态存在和活动,对于异能者那边的情报虽然并未放松,可是在太宰治和费奥多尔的联手封锁之下,如果还能给他得到太多歌呗的情报的话,显然是对那两个人的能力和智商的一种侮辱。 所以他并没有能够认出来,眼前的少女是最近新出现的、那个年纪过于轻了的超越者——这是很正常的事情,毕竟如果说和依琉、还有绘琉的变身,此前也曾数度使用过的话,那么现在和黑方块的变身,还是在这个世界上第一次出现。 别说是京极夏彦了,就算是异能特务科来了也得先对着这个场景思考上一会儿才敢上去相认。 歌呗根本没有要同他有任何的交流、浪费时间的意思,少女抬起手臂,对着京极夏彦的方向张开了五指。 “Shining Black!” 伴随着少女话音的落下,有无数的由能量所构筑而成的漆黑宝石从她的方向朝着京极夏彦砸了过来,无论是数量还是力度,全部都不容小觑。 京极夏彦的身形从原地化作烟雾一样的消失,再出现的时候已经是站在了另一边的空地上。 “歌呗!在这边!”依琉绘琉急忙提醒。 歌呗侧过身去,目光与京极夏彦接触对视,后者的面上露出一个和他的外形非常相配的、了然于心的笑容。 “很厉害的异能力,不过,要用异能来对付妖魔,还是有些专业不对口啊,小姑娘。” “是吗。”歌呗冷冷的说,“虽然对你似乎没有什么效果,但是在另一方面,倒是意外的好用。” 她打了一个响指,只见周围的那些原本在肆虐的妖魔的动作全部都像是被定格了一般的停止了下来,随后在一片“噗嗤”、“噗嗤”的声音当中,有如手机游戏当中被消消乐了的个体一样,在白色的烟雾当中变成了一块黑色的宝石,“咕噜噜”的在地上滚成了一团。 黑方块的力量,可是比依琉还要来的更好用的力量。规模和范围来的更大,发动的条件也更加的简易。 不过与之相对的,作为代价,和黑方块的变身将会消耗歌呗更多的体力与精力——如果是平时也就罢了,但是这种完全身处敌人的包围当中、又还是孤身一人的状态,不管怎么看都太过于危险了。 可以说,这一次的变身,何尝不是歌呗的一次冒险。要么将事情都顺利解决,要么…… 歌呗敛了敛睫,将剩下的那些想法按了下去,只专注于眼前和京极夏彦之间的战斗。 她挥了挥手,原本掉了满地的、由妖魔化成的黑色宝石全部都自己浮到了半空中,将京极夏彦完全的包围了起来。原本应当是受他使役的妖魔一转攻势成为了对方的忠实打手,这个攻守逆转的速度未免有些太快 。 “看起来,现在是我的劣势了?”京极夏彦面上的笑容并没有丝毫的变化,他的目光从那些黑色的宝石上略过,再看歌呗的时候,露出了饶有兴味的眼神,“这是你的异能力吗?” “老夫都开始有些好奇了呢。” “不过现在并不是继续留在这里的时候,哈哈哈,小姑娘,下次老夫再来专门的为你准备一场舞台吧!” 在这样的大笑声中,京极夏彦的身体就要再一次的从原地消失——却从远处有一根长箭飞射而来,其上携带着灼灼的灵光,有如白虹贯日。 这一箭精准的将京极夏彦的身体贯穿钉死,而顺着箭飞来的方向,能够看到的是挽弓搭箭的的场家主,以及肩膀上停着蝴蝶、看到了歌呗之后露出庆幸一般的“得救了”的神情的名取周一。 “星名小姐,能及时找到你真是太好了。” 而的场静司的目光则是落在旁边被他的箭穿透的京极夏彦身上:“原来如此,这一切的背后,是你主使的阴谋吗?” 关于京极夏彦死亡的秘密被异能特务科封锁,在外界看来,京极夏彦便是由人类所堕落而成的妖魔。 可谓是,臭名昭著。 “的场家主。”京极夏彦轻松的笑了笑,即便现在是他处于劣势,但是老者看起来也完全不慌乱,“看起来,现在是我完全处于不利的状态啊。” “不过,想就这样抓住我,也还是没那么容易的……哈哈,你们现在,也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去处理吧?” 他这样说着,身影在原地逐渐的消散掉,最后成为了一缕化在空中的烟雾。 的场静司放下了自己手中的弓:“看来只是一个分身,本体并不在这里。” “真谨慎啊。”名取周一的感叹里充满了阴阳怪气与冷嘲热讽,不过毕竟京极夏彦的本体并不在这里,所以他也只是说了这么一句,很快便将这件事情掠过,目光落在了歌呗的身上。 “星名小姐。”名取周一说,“有一件事情,我们希望能够得到您的帮助。” “?”歌呗以疑惑的眼神回望。 名取周一苦笑着叹了一口气:“你应该也看到了,现在整个神宫……并不太平。” 京极夏彦,比起其本人化身为妖魔的能力,更为可怕并为人所忌惮的,应该是他有如莫里亚蒂一般,能够诱导他人的内心堕落腐化、变成“妖魔”的蛊惑力。 晴子斋王显然也是在京极夏彦的蛊惑下,才做出了这一系列的行径……她重伤了大巫女,将自己作为媒介、通道以及培养皿,把无数的妖魔带进了伊势神宫中。 “而现在,晴子斋王正要用自己和天照大御神之间的血脉联系,想要反过来污染神明,让业报侵袭上日之女神的裙摆,直到最后引她彻底堕落。” 到了那个时候,在这个国家将失去自己的太阳,沦为永久的长夜,和妖魔的乐园。 不如说,在京极夏彦的安排下,这样的苗头已经初见端倪,只等晴子斋王完成最后的那一步。 “星名小姐,之前你曾经用自己的歌,为大妖们祛除身上的瘴气与业报……” 名取周一朝着歌呗深深的弯下腰去:“我知道自己在做非常卑劣的要求,但是请你现在能够愿意出手相帮,将这些业报净化,不让事情发展到最糟糕的程度……” 名取周一说着说着,自己都有些说不下去了。 这不完全就是在道德绑架吗! 如果现在有一条地缝的话,名取周一觉得他会很乐意直接钻进去。 但是,他却听到了面前的少女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好啊。” 事情以过于轻巧的程度被达成,甚至都尚未谈及代价,名取周一的大脑一时都有些发愣。 还是的场静司在他的肩膀上拍了一把,才制止了名取周一继续发呆丢人的行为。 “那位小姐都已经走远了,你还愣在这里干什么?” 名取周一:……可恶,唯独不想被这个家伙看笑话啊! 第74章 流金之诗(三十四) 在带着歌呗朝最重要的本殿大殿、同时也是如今被妖魔所占领的最严重的那一处平日里用来直接祭祀和沟通神明的方向前进的路上, 的场静司和名取周一为歌呗补全了在伊势神宫当中发生的诸多事情的前因后果。 这一次来自神宫的召集,确实是一场早有预谋的陷阱,就是为了将各大家族当中能够说得上话的话事人、以及强者都收拢起来困住, 这样更有利于他们在外界的诸多行动的施为。 比如现在这肉眼便能够窥见的、将整个伊势神宫都给笼罩起来了的结界。的场静司之前便已经尝试过, 那并非是他们能够破除开的——大概需要更为强大尖锐的力量,或者是专精于此道的人才可以做到这一点。 伊势神宫里,原本是应该拥有这样的人选的……然而很可惜, 对方现在性命垂危,能不能吊住这一条命活下来都是两个字, 更遑论是去破除结界了。 没错, 正是才刚刚被背刺捅肾了的大巫女。 只能说, 就连这下手选择的目标,都是有讲究的。 歌呗原本跟着他们的脚步一顿, 少女那原本随而安略有焦躁、但依旧强压着的脸上, 终于是露出了几分其他的情绪来,就像是一尊被打破了的精美陶瓷像, 展现出了其中最真实的那一部分内里。 “你们是说, 不光光是在伊势神宫内部,而是包括外面也都……?” 可恶!之前那个老人形态的妖魔,只是提起了自己的计划, 但并没有说在外界已经开始实施!歌呗以为怎么也都需要再等上一会儿的功夫的! 她也顾不得别的什么了, 慌忙从自己的口袋里面找出了手机, 拨打了某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喂, 歌呗?”好在她预想当中最坏的事情并没有发生,通讯很快被接通, 从另一边传来了她所熟悉的那个声音,“有什么事情吗?” 对方的声音听起来中正平和, 并不像是遭遇到了什么事情的样子。这一种平静与镇定也干扰了歌呗,少女原本的焦急的心情都跟着一并被安抚了,再开口的时候,显然比起之前来也冷静了不少。 “我听说外面发生了一些不得了的事情,家里面、你和他们几个,都还好吗?织田。” “嗯……”织田作沉吟,“我觉得,应该算好吧。” 在之前歌呗带着太宰治,跟随名取周一前往了伊势神宫之后,织田作就带着孩子们返回了横滨——反正这也是原本的计划,在北海道的旅行结束之后,也要回家为新年的到来做准备了。 而歌呗说的那种“变乱”,织田作想,他大概也清楚……锈棕色发的青年目光透过窗户,看向了远处,围绕在横滨的城市边缘的那些黑色的妖魔身上。 这些妖魔,是在今天更早一些的时候出现的。 它们原本应该像是在其他地区出现的妖魔那样,大肆的侵入人类的生活区域当中,并且带来混乱与杀戮;然而,仿佛在横滨拥有什么令它们感到忌惮的东西一样,尽管将整个横滨都给包围了起来,但是无论如何也没有敢踏入一步。 就像是……在这横滨当中,有什么让他们极为的畏惧、所以并不敢越雷池一步的存在一样。 若是太宰治现在在,那么他就能够非常明确指出,没错,正是如此。 就算是被人类以不知名的手段从神位上拉下、被强行的填充在人类躯体所构筑而成的容器当中并且挂上了束缚与锁链……但是那终归还是斗尖荒霸吐,是曾经胆敢以一己之力反抗高天原的、古老而又强大的荒神。 祂只是陷入了封印与沉睡,但并不代表祂已不存在和消亡。 荒神(中原中也)的力量充斥着横滨的每一片土地,无论中原中也本人是否拥有这样的意识,但毫无疑问的一点是,整个横滨都是隶属于他的“神域”。 作为武神当中的武神,战斗力堪称一绝的荒霸吐,即便只是其存在本身所散发出来的气势,其实都已经足够对这些脑子并没有多好用、更多还是依靠本能在行动的妖魔们带来震慑。 总之,在中原中也的庇佑之下,横滨在这一次的事件当中,意外的并没有被卷入其中,说是最安全的地方都不为过。 “呼……”歌呗听闻到这个消息,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觉得自己原本都已经提到了嗓子眼的心终于能够稍微的放下去一些了。 “你们没事就好。”她原本应该有很多的话要询问的,但是在这一刻,似乎又都不是那么的必要。 只要能够确认他们是安全的就好了,至于剩下的事,等之后回去了,在安全并且温暖的家里,窝在被炉当中再慢慢的聊起也不迟。 “那些东西是怎么回事?你现在还好吗,歌呗?”不光是歌呗在担心他们,织田作同样也担心并不在身边的歌呗。 尽管织田作知道,现在的歌呗已经不是他当年在龙头战争时期,横滨的街头上捡到的小小的女孩子如今已经出落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在许多当面的能力也早已超出他许多——但是在织田作眼里,仍旧是需要照拂的孩子。 嗯,孩子,毕竟太宰治在织田作这里也是孩子,没毛病。他总是拥有一种透过现象看到更深处的本质的能力,尽管这本质有的时候有些太过于荒谬,并且同现实所表露出来的东西过于格格不入了。 “我很好。”歌呗这样回答,典型的报喜不报忧——亦或者是根本没有把周围的那些妖魔放在眼里。 “这边的事情很快就会结束了。”歌呗说,“请记得帮我留饭,我还想要回去和你们一起赶上跨年。” 在这样的环境下说这种话,似乎有些太过于不合时宜;然而织田作身上一个由坂口安吾亲口认证的、“不会吐槽”的男人,因此对于歌呗的这根本算不上合理的要求,他的声音也好,表情也好,全部都没有一丝波动的答应了下来。 “好的。”织田作问,“也连带上太宰的那一份吗?” 这样充满了家常气息的对话似乎让少女的心情都跟着变好了起来。 名取周一和的场静司都听到她在说话的时候,甚至尾调都带上了轻微的上扬,显然是心情在一瞬间变的非常好的样子:“那就也帮他准备一份吧。” “不会让你们等太久的。” 她关掉了手中的通话,面上还仍旧残留着几分的轻快的笑意,目光同前方的两位除妖师有片刻的接触。 “那么,我们这边也稍微加快一下速度吧。”少女朝着他们扬起来了下巴,露出了像是猫咪一样的、骄傲而又并不会让人生厌的表情,“我已经和家人约好了,要一起度过新年。” 的场静司微微挑高了眉梢。 *** 对于名取周一的话,的场静司实在是抱有着一种极端质疑的态度来听取的。 业报的污染自古以来,就一直都萦绕在神明和妖怪的头上。就算人类的寿命短暂,因此受到的影响相对来说要小上许多,但也不代表这样的困扰并不存在。 在漫长的过去,并不是没有出现过同样能够净化业报的天之骄子,但一来是数量稀少、要过上百年乃至数百年,或许才会出现一个;二来,无论能力以怎样的形式展现,但“净化业报”都是一件不那么容易的、需要耗费许多的精力与能力的工作。 不但不轻松,而且范围也极其有限,甚至伴随着持有净化能力的持有者本人最后力竭而亡、又或者是反过来被业报所吞噬的可能——这都是在过去曾经出现过的、惨痛的以血泪所灌注的经验。 所以,对于名取周一那般笃定的相信歌呗能够带来奇迹并且将这一切逆转,的场静司是抱有着一种审视的态度的。 尤其是现在,当他认出来这位被名取周一视为能够将一切逆转的“王牌”,居然只是一个小姑娘,并且还是最近风头正盛的明星的时候,的场静司就不抱什么太多的希望了。 不过,看在名取周一的面子上,他姑且也不做出反驳……但是在的场静司的心底,已经开始模拟计划一套他自己的、如何处理这件事情的章程。 只希望他们这边的速度尽可能快一点,否则的话,即便这业报不会影响到天照大御神,但是源源不断的从神宫当中产生的妖魔也足够令人头疼……光是想一想之后将要面临的、可能已经遍布了全国的妖魔数量,就算是的场静司这样的人也免不了有些头疼。 他抬起手来,又摸了摸自己的一边眼睛上所覆盖的符咒,之前被名取周一制止过的那个想法又开始重新在脑中浮现。 越是向着本殿靠近,路上的妖魔也就越多,并且危险程度比起外围其他地方来都要强了数筹——不过出乎的场静司意料之外的,无论是再多的妖魔,当遇到歌呗的那一刻都仿佛只成为了摆设,少女不过是一个目光扫过去,这些妖魔就全部都变成了落在地上的黑色石头。 的场静司身为的场家家主,又早早的就开始顶起的场家的门楣,然而这场景他还真没见过。 他俯身去捡起了一颗“石头”,在手中把玩了片刻,随后发现这其实算是一种变相的封印,妖魔被锁缚在了其中,暂时的失去了行动能力,但并非是被消除。 一手出神入化的封印术吗?但似乎和他们所熟悉和惯有的能力体系,又有非常明显的差别呢…… 的场静司的目光落在大步流星的往前走的少女身上,旋即面上笑容不变的同名取周一搭话:“星名小姐的能力看起来,与寻常的除妖师大有区别。名取先生似乎总能发现一些好苗子,无论是夏目君还是星名小姐,都极为不同凡响。” 然后的场静司发现,当自己这样说的时候,名取周一却并没有露出曾经当发现他打算接近夏目的时候,那种仿佛都要炸毛了一眼的护犊子的表情。 正好相反,他打量他的目光中,带着一种暂时无法理解的、莫名的古怪。 “名取君?发生什么了吗?”为什么这样看着他? 名取周一平静的朝着一边挪开了自己的视线:“不,没什么。” 他担忧的场静司接近夏目,是担心的场静司会利用少年去做一些对夏目本身可能带来麻烦与伤害的事情;但如果换成星名小姐的话…… 名取周一想到了太宰治的那一张脸,伸手捂住了腹部,感觉自己又开始有些神经质一般的胃疼。 他支持的场静司去尝试一下,相信那位太宰君绝对能够让这位的场家主“印象深刻”。 因为有了歌呗碾压式横扫的缘故,所以这一路的前进远比他们原本预想的还要来的更加轻松。当他们抵达本殿的时候,那位晴子斋王已经陷入了奄奄一息的程度,手中捧着的本该光可鉴人的镜子已经被血污沾满。 四周的妖魔张牙舞爪的朝着他们冲了过来,却又在真正的触碰到的前一刻便“噗通”、“噗通”的化为黑石掉落在地面上,滚落了一地。 “那是……八咫镜!”只需要一眼,两位除妖界资深人士就已经认出了在晴子斋王手中的物品,正是由伊势神宫所长年供奉的三神器之一。 晴子斋王闻言,露出了一个满是恶意的笑,她的身下有一大片漆黑的阴影在不断的蠢动着,那是俯身在晴子斋王身上的、以她的灵魂来滋养和孕育的妖魔。 “没用的,你们来的太迟了。”她的红唇诡异的弯起,其中尽是嘲笑的意味,“这一切都已经无法被阻拦了,妖魔将会占领人间!” 而在这末法的时代,神明已经不能够再像是过去那样轻易的就降临到人间来,就算身处高天原之上再如何的焦急也不能插手——这便是由世界所亲自书写制定下来的、不容违背的“规则”。 “星名小姐。”名取周一深吸了一口气,“可以拜托您吗?” 八咫镜到底还没有被完全污染,还来得及,只要能够将神器恢复,再由神宫当中拥有足够降灵资质的神官或者巫女出面,借由八咫镜能够青睐天照大御神哪怕是微末的力量也好…… 当金色的日光重新穿透漆黑厚重的阴霾云翳、照射到大地上的时候,任何的妖魔都只会在那光中烟消云散,不留丝毫的痕迹。 而如此一来,原本笼罩在这个国家上空的阴云便也可以迎刃而解,不费吹灰之力。 晴子斋王大抵是知道他们在想什么的,从那一张虽然称不上出众,但却极为温婉的面上,唇角的弧度不断的扩大,最后成为一个往外流淌着恶意的、令人极端不适的表情。 “我怎么可能给你们这个机会?”她大笑着,用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尖锐匕首划开了自己的手腕,将殷红的鲜血浇灌在了八咫镜上。 于是整面镜子肉眼可见的散发出了不详而又邪佞的血光,黑色的气流萦绕包裹。 随后,只听耳边传来了“咔嚓”几声的脆响。 名取周一和的场静司脸上的表情都僵住了,他们看着从八咫镜的边缘处出现大的那有小指长的裂缝,一时之间甚至都失去了表情管理。 怎么回事啊?!怎么说也是三神器之一,为什么能比塑料还要脆弱说裂就裂啊?! 两位人类除妖师都受到了非同一般的惊吓。 晴子斋王的笑越发恶劣:“哈……现在我看你们又能怎么办?” 她分明是皇室的公主,同时也是自幼在伊势神宫当中长大的、下一任的【神子】……也不知道京极夏彦究竟都做了什么,才会让晴子斋王对于这一切抱有如此深沉浓厚的恨意。 歌呗虽然并不了解整件事情完整的全貌,但是多多少少也能够窥见一些这件事情的痕迹。少女踩着高跟鞋,笔直的朝着晴子斋王走了过去,细细的鞋跟“哒哒”的敲在地面上,听着就像是一支铿锵的战曲。 她站在委俯于地的晴子斋王面前,居高临下的俯视她,两人之间一人狼狈,一人明丽,形成了过于鲜明的对比。 “真是丑陋的样子。”歌呗冷声道,“我不管你为什么做出这样的事情、是否拥有自己的苦衷,但是我可没有那样多的精力与功夫在这里和你浪费。” 还有人在等她回家呢。 “没有八咫镜又怎么样 ?不用你们的手段,我一样有解决这件事情的方法。” 她掏出手机来,手指翻飞,给什么人“噼里啪啦”的发去了一大串的信息,再抬起眼来的时候,眸底顾盼神飞,张扬明丽到令人移不开眼。 然后,歌呗并没有收起手机,反而是将它朝着名取周一递了过去。 “……星名小姐,你这是要?”名取周一有些懵,尤其是当他把手机接过来之后,发现屏幕亮着,上面正开启着直播后,就更懵了。 “我已经和太宰发了消息 ,接下来,麻烦名取君帮我直播拍摄。”歌呗说,“太宰会保证让我的歌声能够传递到所有有妖魔出现的地方的。” 其实真正能够达成这一点的人是在咖啡店当场掏出笔记本开始上工的费奥多尔,但是显然,太宰治觉得这一点并不需要让歌呗知道。 能够帮歌呗打工是一种荣幸,区区俄罗斯人,只要好好干活就可以了! 名取周一:懂了,所以他这是被当成了人肉三脚架了是吧。 “但是……这样真的可以么?”名取周一有些犹豫的问。 他曾经亲自体验过歌呗的唱歌,知晓那歌声当中所拥有的力量;可是只是通过电子通讯设备直播、并非亲临,难道也可以拥有这样的效果吗? 这实在是超出了名取周一的认知。 异能者,都能够做到这样的事情吗……?名取周一觉得自己要重新认识这个比起除妖师还要来的更为小众的群体了。 歌呗“唔”了一声,并没有回答名取周一的问题。 别的异能者或许不一定,不过她可以。Dark Jewel的力量远比Seraphic Charm和Lunatic Charm还要来的更为强大,这是在另一个世界当中已经被证实的事情。 “那么,事不宜迟,开始吧。” *** 对于很多人来说,这都是印象极为深刻的、或许这辈子都无法忘却的一天。 先是有不知名的、漆黑的怪物突然从大街上出现,开始无差别的展开袭击。它们当中有的非常弱小,用棍子都能够打散;但是有的却异常强大,甚至造成了不小的伤亡。 好在,经历过最初的动乱之后,政府的力量很快就开始行动了起来。官方组织和民间组织同时下场,局面被迅速的控制住……或者说,呈现出一种隐隐的僵持的状态。 但任是谁都知道,这样的情况绝不长久,因为天空都被完全的笼罩住,看不见一点亮光,放眼望去皆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仿佛失去了太阳。 恐慌、绝望、焦虑,这样的情绪开始不断的蔓延。没有人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发生的事情,更不知晓什么时候这一切才能够结束。 然后,就在情绪已经被酝酿到了一个顶点的时候,有意外的事情发生了。 所有的——无论是手机也好,电脑也好,还是商场的广告屏、亦或者是车载电视也好,任何能够联网的电子通讯设备都被某个不知名的幕后之人强行接管,然后联通到了一个直播间当中。 直播间的主人是这两年新出道、并且出道后就一炮当红的新生代人气歌姬星名歌呗,她站在似乎是某间神社的本殿内,穿着与她以往的风格都有些出入、偏向暗黑风格但是又非常飒爽帅气的打歌服,面对着镜头抬起眼来,水晶一样的眼瞳当中闪耀着光彩。 “告诉我你最想说的誓言, 在太阳升起来之前。 … 黑色的钻石 想要什么?想得到什么? …” 那是从来都没有在公众面前披露过的歌曲,带着非常强烈的摇滚与暗黑的风格,具有非常极端的、对于情绪煽动性,让人忍不住的想要跟着一起摇摆 。 那些原本萦绕在心头的、恐惧不安的漆黑情绪如同被一只手给摘除了,大脑里紧绷的弦都跟着不自觉的放松了下来,似乎先前畏惧的事物也并没有那么的可怕。 而当他们终于从这歌曲当中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原本可怖的妖魔都已经有如消融的初雪一般不见踪迹,只有地面上堆满的漆黑宝石,标志着先前发生的一切并非梦幻;天上的黑云散去,金色的日光洒落下来,熠熠生辉。 天亮了。 第75章 流金之诗(三十五) 无论是野心勃勃的始作俑者以及参与者也好, 还是在为了对抗妖魔而努力的反抗者,心头都已经做好了这将是异常旷日持久、伤亡惨重的战争的心理准备。 无论最终究竟鹿死谁手,但是他们都有志一同, 这必然是一场血流成河的战役。胜者加冕为王, 败者沦丧黄泉。 然而一切结束的事如此之快又猝不及防,以至于无论是正义的一方还是邪恶的一方,反正谁都没有能够反应过来, 甚至是让这整件事情都跟着产生了一种虎头蛇尾的感觉。 但当然不能因为这样就将整件事情的严重性低估,亦或者是否决歌呗在这当中所起到的作用——必须要明白和强调的一点是, 这原本将是一件非常恶劣的、不知道需要用多少的鲜血和生命才能够挽回和填补的巨大灾难, 并且在这个过程当中不可避免的会伴随着巨大的损失。 之所以能够像是这样兵不血刃的被完成, 也只是因为歌呗的力量足够强大、并且又刚好能够针对这件事情克制的死死的,正是她的长项。 需要为了这样的“巧合”、以及少女无条件的相帮而感到庆幸, 可若是有人因此便罔顾无视了少女在这当中的巨大贡献、以及无法对她究竟都挽回了什么有一个清楚明确的认知的话, 那么这样的人,就算是死在先前的那些妖魔的手下, 似乎也是一件并不值得被怜惜的事情。 不知感恩、不知共情, 这样的人救了也只是会给社会添乱、 若以德报怨,又何以报德? 歌呗已经解决了这一场灾难当中最关键、同时也是最棘手的问题,之后的事情便交由其他更加专业的人士接手。 尽管大巫女还没有苏醒, 但是歌呗已经被伊势神宫尊为了最重要、同时也是最尊贵的客人。 她被巫女们毕恭毕敬的请入了一间装潢极为不凡的、即便是不懂行的人也能一看便知晓其华贵的殿内暂且歇息, 的场静司作为的场家主尚有许多事情要去处理, 没有留下;但是名取周一倒是能够蹭一蹭歌呗的光, 也同样进入殿中接受招待。 “大巫女殿下方才已经醒来了。”负责招待他们的巫女向着歌呗深福一礼,“大巫女稍作收拾, 马上就来见您,在此期间请由我们来招待您。” “如果您有任何需求、亦或者是觉得不适的地方, 都请直接同我们说出,神宫会尽我们最大的可能去满足您的需求。” 这位巫女抬起眼来,灰色的眸望着歌呗,目光清泠澄澈:“只要在神宫所能够触及囊括的范围之内,您便是最尊贵的客人。” 这绝不只是说说而已——因为不光是歌呗,以及被视作和她一并前来的名取周一受到了极为周道和优质的招待,就连依琉和绘琉也拥有专门的席位、以及按照她们的体型所准备的一应用具。 可以说确实是非常的用心了。 名取周一在歌呗的身边坐着,闻言不由轻微的咂了咂舌。 他并不是第一次和伊势神宫的势力打交道,对于他们以往的傲慢以及用鼻孔看人的习惯还记忆犹新。 但这本便是伊势神宫超然地位的一个侧面佐证,在这个国家之中他们的地位一如自己所侍奉的神明一般高高在上无人能及,自然能够以一种绝对的上位者的态度看待其他的一切。 而现在,他们对着甚至尚未成年的少女,低下了自己尊贵骄傲的头颅。这怎么能不让名取周一这种深知他们脾性的人感到惊讶。 “感觉我要因为你,沾一个很大的光了。”在这位巫女退下、殿内只有他们两个人之后,名取周一这样朝着歌呗半开玩笑的感慨,“我们这些前浪都快要被拍死在沙滩上啦。” “就算是在异能者那边,星名小姐,一定也是非常了不起的人吧。”名取周一这样感叹。 “嗯?我没关注过那些。”歌呗朝着他看了一眼,“这些事情都是由太宰负责的。他是我的【代理人】。” 名取周一想到那个黑发少年的可怕,开始诚心实意的在心底为不得不同他打交道的政府官员感到同情了。 大巫女和伊势神宫的诚意是当真非常的足,因为不过是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对方就已经在其他巫女和神官的搀扶下,来到了这一间暂时安置着歌呗和名取周一的偏殿当中。 “晴子斋王的事情,是伊势神宫的失职。我们之后会向天照大御神自请谢罪,也非常感谢您伸出的援手,让一切避免了走向更坏的结局。” 这位年龄已高、权深威重的大巫女向着歌呗的方向非常郑重的行了一个大礼——以她的身份来说,这真是令人完全无法想象的事情。 尽管从她的面上能够看出来,这位才堪堪的被急救回来的大巫女如今的状态并算不得好,面上也是一片惨白的金纸之色,仿佛随时都会重新倒下,但是她仍旧坚持要想来见歌呗一面。 “您客气了。”歌呗说,“既然我拥有这样的能力,那么我就在那一刻去这样做了——仅此而已。” “毕竟,我自己也有只是普通人的家人与朋友,我并不希望他们受到伤害。” 绘琉在旁边和依琉小小声的咬耳朵:“歌呗其实已经害羞啦,但是还要强撑着表现自己根本不在意的这一点也超可爱……呜啊!” 一只手从旁边猛的伸了过来,一把将她给攥进了手里,采用物理手段对绘琉进行了强行禁言。 声音太大了……!什么悄悄话,分明已经是整间殿内所有人都能够听到的程度了! 真是在各种地方不遗余力的拆台啊,绘琉! 被捏住了嘴,因此只能够非常无助的发出了“呜呜呜”的声音的绘琉。 她知道错了QAQ所以快放开她吧! 大巫女轻轻的咳嗽了一声,掩饰了自己的那一点笑意。 这还是个孩子啊。大巫女以近乎慈爱的目光注视着跪坐在自己对面的少女,想到她的年龄比晴子斋王还要来的更为年幼。 在念及那位已经被妖魔彻底吞噬了生机、成为养料的皇室内亲王之后,大巫女在心头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不过很快便将那一点情绪收拢了起来。 “老身此次前来,除了要向您当面致谢之外,其实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大巫女轻声的向着歌呗递出了一份请求……一个邀请。 “在几日后的新年仪式上,您是否愿意代表伊势神宫,来进行新年对天照大神的参拜?” 这几乎便是要将伊势神宫同歌呗绑定在一起,用伊势神宫在这个国家的国民心中那非比寻常的名誉、声望以及地位,为歌呗无条件、无理由的站台的意思了。 名取周一差点一口将自己正在喝的水都给全部喷出来。他觉得自己大概是用尽了全部的自制力才没有真的做出这样失礼的行为,只是拿着杯子的手在微微颤抖。 无论这件事情被冠以了什么样的说法,但是归根究底、透过现象看本质——这不就是“由星名歌呗给伊势神宫代言”吗!毫无区别! 这一刻,名取周一的内心对于太宰治的恭敬程度达到了一个顶峰,甚至是隐隐的有要和当初的港口Mafia成员重合的架势。 太宰治,恐怖如斯。 现在去找太宰君问问,让他帮忙预测一下彩票号码还来得及吗? *** 今天是新年的第一天。 不同于过去的几年,会就近在横滨的神社去祭拜的习惯,织田一家都来到了位于三重县的伊势神宫——这在这个国家当中,绝对的居于最上等的地位的大社。 并且,即便只是非常普通的家庭成分组成,根本没有任何的政商关系,但他们却能够得以被巫女亲自迎接进入伊势神宫中,并且将在最前排的、最好的位置,观摩之后的祭神大典。 这是他们作为歌呗的家属的优待。 “织田,你们来了。”被巫女带去歌呗现在暂时歇息的偏殿里的时候,织田一家六口都受到了不小的震撼。 出现在眼前的是华美有如天上的神明一样的少女,尽管因为年龄尚且青涩的缘故,所以还尚未完全长开,带了少女的稚气但也有独属于少女的青春与活力。 大概是因为一会儿就要去作为本次的最主要的祭拜巫女的缘故,所以歌呗的身上穿着一件平时几乎根本不会选择的、拥有着过于的繁复和华丽的狩衣。尽管并没有达到十二单那样的程度——主要是考虑到并不方便行动——但是在精细程度上却是绝对不比之逊色的。 金色的长发被细致的打理,绝对不允许再像往日一样只是扎个双马尾就草草完事;做工精良、价比万金的簪饰共同攒出了复杂而又华贵的发型,极为浓郁的赤色系的妆容在少女瓷白的脸上铺开 。 当她一眼望过来的时候,也不知道究竟是她本人的气场的缘故,还是来自于这一身华衣的加持,这一眼有着倾城的姝色,仿佛桃夭灼华尽数在她的眼尾盛开。 “姐姐!姐姐你今天好漂亮啊!” 孩子们根本顾不得什么“礼仪”啊、“矜持”啊之类的玩意儿,眼睛里面唯一能够看到的只有往日就非常喜欢的长姐,今天更是露出了非比一般的……以他们的贫瘠词汇量暂时还无法很好的表述,但是却绝对能够体会到那种震撼的美丽的姿态。 所以当下,他们便都朝着歌呗跑了过去,围坐在少女的身边叽叽喳喳,就像是意图拱卫太阳的花朵一样。 歌呗伸出手来,在他们每个人的脑袋上都摸了摸。 “当当当当!”太宰治从旁边一个滑步蹿了出来,单膝跪地,双手一上一下的展开,摆出了像是要向其他人展示什么东西的造型——而那个处于“被展示”位置处的,赫然正是歌呗。 太宰治开口,声音里面没有技巧,全是感情:“每当有人说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完美的,我就会向他们展示歌呗酱!” 涩泽龙彦显然并不如太宰治这么能够放下自身的包袱,但是从他望向歌呗的灼热目光当中不难看出,对于太宰治的这一番话 ,涩泽龙彦显然是抱有着支持的态度。 虽然衣服是伊势神宫提供的,但是搭配也好,面料也好,整体的造型设计也好,全部都是由他来决定的——而如今歌呗所呈现的模样已经足够说明一切,她绝对是他最好的缪斯与永远的灵感之光,是涩泽龙彦将要一生都去追随的星辰与明光。 在某个【涩泽-费佳-太宰】的三人小群当中,太宰治和涩泽龙彦就像是比赛接力一样的往里面发歌呗的照片,无比要让根本不可能出现在现场亲眼观看的费奥多尔,体会到他们之间作为同事的“深情厚谊”。 只能对着电脑屏幕的费奥多尔:拉黑了哈。 这就是所谓的毒唯相见,分外眼红吧。 “歌呗姐一会儿就要穿着这身衣服去祭拜神明吗?”幸虽然一直都以自己已经是“大孩子”自居,不应该随便看到什么事情都大惊小怪、一惊一乍,但是仍旧没有办法控制住自己不断朝着歌呗那边瞟的眼睛。 到底还只是一个孩子呢。 “对。”歌呗点了点头。 不过,虽然话是如此,但其实……对于要流程啊,应该如何祭拜啊这一类的,歌呗都一窍不通。 其实这一点,在伊势神宫的大巫女提出想要请歌呗来作为今年的主祭者的时候,少女就已经提出,不过大巫女显然并不觉得这是一个什么问题,带着我那种温和而又慈祥的笑容,将歌呗说服了。 “虽然拥有着极为冗长繁杂的仪式,但是那也不过是千百年来一点一点逐渐被添加上去的……实际上,天照大神从来都没有对祭祀的形式有过任何的要求,这些不过是我们人类在漫长的时间当中自己往上面增添的过程,想要用这样的方式来体现自己对于神明的恭敬。” “但其实,在祭神的时候,并没有真正固定的规章、流程与方式,一切所需要的,唯有【诚心】。” 大巫女笑着同歌呗说:“如果是您的话,一定没问题的。” “心诚则灵,这才是祭祀神明的时候唯一需要牢记的秘诀。” 然而,虽然话是那样说了……但对于祭拜神明这样的事情,歌呗可以说是完完全全的一窍不通。 于是最后,歌呗选择用自己最熟悉、同时也是最擅长的方式,来完成这一次的祭神仪式。 唱歌。 只有这件事情,歌呗自信绝对不会逊色于任何人。 对于歌呗这样的决定,大巫女并没有任何的反对意见,而是将全部的决定的权利都交由歌呗;反倒是太宰治眼珠一转,笑眯眯的跑去同大巫女、还有伊势神宫的对外话事人商量,能不能将这一次的新年祭祀改为全网直播的形式。 如果是以往,对于高高在上的神宫来说,未必会同意这样“抛头露面”的决定——每一年的新年祭福只会请很少一部分的人来现场观礼,禁止以一切的形式拍摄、录像,更别说是对外转播这样的事情了。 然而今时又不同于往日,才刚刚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就算是地位非比寻常如伊势神宫,也必须要考虑到对外的影响,更何况各界都在对神宫施压,要求他们对这次的事情给出一个解释。 伊势神宫已经去调查和了解过歌呗的身世,他们只能够庆幸,多亏了那一天少女来到了伊势神宫,多亏了她是超越者、并且异能力正好能够起到这一方面的作用……否则后果将会如何,简直不堪设想。 那么换一种想法,这是否也是来自天照大御神的庇佑呢? 再加上歌呗拥有的流量以及国民度,以及太宰治的巧舌如簧,最后,直播伊势神宫的新年参拜——这样不可思议到有如天方夜谭一般的事情,居然被同意了。 不出太宰治的意料之外,当这个消息被放出去之后,顿时在全国都引发了一场蜂巢。直播的预约数量已经到了堪称是“可爆炸性”的人次,几乎要让人怀疑是不是全国的人都在等待着这一次直播乐。 毕竟——无论是伊势神宫也好,还是星名歌呗也好,随便哪一个拿出来都是极具话题度的爆点,如今放在一起,所起到的效果已经是“1+1>2”的程度了。 在密密麻麻的机位、还有无数的包含着不同情绪的目光的注视当中,穿着华服的金发少女从参道的一端出现,气质高贵凛然,几乎让人联想到高天原上的神女。 她踩着高高的木屐,踏出的每一步都无比的沉稳而又坚定,“嗒嗒”、“嗒嗒”,每一声的声响都像是能够直接叩击在心坎上 。 即便只是对着屏幕的直播,也有人面色通红,不自觉的伸出手来按在自己的胸口处,皮肉覆盖之下,心脏正在以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来的更快的频率急促的跳动着。 ——要喜欢上歌呗,简直就是如同吃饭喝水一样简单的事情! 被万众瞩目的少女面上仍旧是她惯常所拥有的、那种看着略微有点冷的表情,就像是一只骄傲而又名贵的猫咪。 但是那又怎么样呢,当然只能够原谅她呀。 在神官和巫女的引导下,歌呗一路走过了参道,来到了用以祭拜的大殿前。 她的目光朝着旁边微瞥,先是看到了在最前排的织田作、太宰治以及孩子们,然后是坐在织田作的肩膀上,正在朝着她这边加油打气、摇着手花应援的依琉和绘琉。 歌呗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 没有什么好怕的。 她是如此的喜爱唱歌,也希望其他人能够因为她的歌而获得幸福——绘琉就是从这样的心情当中诞生出来的。 那么现在,就希望这样的一份心情,也能够传递给高天原之上的神明。 歌呗清了清嗓子。 不需要伴奏,不需要旋律,不需要跟唱。仅仅只是这样的清词本身,配合着歌呗得天独厚的声音条件,都已经足够令人沉溺在其中。 从先前妖魔爆发的那一日开始,就一直都萦绕在人们的心头,或深或浅的存在着的某种不安、焦虑、恐惧……总之绝对算不上“好”的情绪,都在这歌声当中被逐渐的化解和消散了。 就像是当太阳升上天空后便无所遁形的黑暗。 “辉煌的阳光… 在太阳之下,不要闭眼的活下去吧 那样女神也会给你偏袒的吻…” 当唱到这一句的时候,有不同寻常的事情发生了—— 漫天金色的日光都在这一刻汇聚到了她的身上,有金色的虚影在日光当中降临,轻盈的环绕住了少女。 原本应该是三九的大寒日,但周围所有的植物都在这一瞬间焕发出了磅礴的生机,抽出新芽、绽开花朵,如同在向着某位存在尽可能的展示自己。 “这是神迹!女神展露了神迹!”尽管身体不好、但也坚持观礼的大巫女惊呼出声,而不单单是她,今日同样在座的其他神道人士也都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 不会有错的,如此清冽的神光,如此温暖而又强大的力量,这必然是神祇无疑,并且还是那位最高贵、最强大的女神—— “天照坐皇大御神……”已经有人喃喃的念诵出了其尊号与神明。 多么不可思议啊。 原本被认为已经不再对人类降下庇佑与关注、彻底封闭的高天原以及神明,如今再度听到了人类的声音,并且为那献上了歌曲的少女,赐以了包含祝福的亲吻。 【汝的声音,吾听到了。】 金日的暖辉将她包裹,歌呗的眼睫轻微的颤动了一下。 神明的声音并不如何威严,但也绝对算不上温和。那是一种无法被形容的感觉,有如世界在直接同你对话,于脑海中掀起波纹。 【汝可配同太阳相称。】 第76章 番外跟你去你家可以吗(上) 《跟你去你家可以吗》——一档已经开播超过十年的真人秀综艺。 节目通过专门访问一些在晚上赶不上末班电车的陌生人, 用帮忙付打车费作为交换,去对方的家里面参观和访问。 通过这样的方式,经常能够发现一些会让人们直呼“这是只有在轻小说里面才会出现的场景吧”——这样不寻常的、其他人的家庭, 所以节目也拥有着一批固定的受众, 并且热度不低,甚至成功的达成了从深夜档被提到了黄金档播放的改变。 总之,是一个虽然不大红大紫, 但是也绝对受到的关注颇多的这样的真人秀节目。 今天晚上,玲奈小姐和矢作先生, 也在为了寻找到一位合适的采访对象而努力。 这个点街上的人并不多, 而且大都是行色匆匆的社畜 。作为已经主持了这一档节目数年的主持人, 矢作和玲奈全部都拥有一双慧眼——自问虽然不是特别的准确,但是也足够他们在一个照面的时间就大概分辨, 一个人的身上是否具有有价值的“故事”。 当然, 这一种凭借着直觉所做出来的判断并不完全准确,但是十次里面也能够有五六次中标——公允的说, 成功率算得上是相当的高了。 只是今天晚上, 他们的运气可能算不得太好,先是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有能够遇到在知觉当中符合条件的人;而再往后,虽然也陆续的向一些人提出了邀请, 但是都被以种种的理由给拒绝了。 “哈……这未免也太打击人了吧?”眼看着天色越来越晚, 温度也开始逐渐的降低, 再稍微等上一会儿, 如果依旧是这样的情况的话,那么虽然很不甘心, 但是今天也只能这样结束了。 矢作有些不甘心的跺了跺脚,打了一个喷嚏。 然而这个时候, 玲奈在旁边扯了扯他的衣服。 “看那边,矢作先生!”玲奈的声音都因为过于的激动而显得有些尖细了,“我们去向那个男生问一问吧?” 矢作顺着她手 指着的方向看了过去。 那是一个年轻的男孩子,穿着立海大中学的校服,看起来十三四岁的模样,大概也就是上国二国三的年龄。 他的身高相对于这个年龄来说很高,整个人都流露出一种神采飞扬的青春与活力,是只要这样看着都会被感染到的那一种。 而当矢作看到那个男生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就大概明白为什么玲奈小姐会觉得,对方的身上说不定会有什么大新闻了。 ——因为,这个少年一定是星名歌呗的狂热粉吧!书包上挂的、手机上贴的、手腕上戴的……全部都要么是星名歌呗形象的挂件,要么就是对方代言的产品,是只需要看上一眼,就立刻能够清楚的辨认出对方粉籍的程度。 虽然星名歌呗确实是这几年国内最火的艺人,自从四年前出道以来,发展一年更比一年要来的迅猛,星光璀璨,根本无人能够企及她的光芒。 分明不是偶像出身,但是因为年轻、又拥有一张极俱攻击性的漂亮的脸,再加上自身还是唱跳全能ACE,连带着碾压的这几年的女团偶像都有点不太好过。 毕竟头顶还有那么一个高配的存在。 业内纷纷感慨,哪怕不是以歌手出道、而是以偶像的身份活动,她现在也一样能够站在流量的最顶峰——不过,也就是说说而已。 那一张又一张发售的专辑、一年更比一年来的直击心灵的歌曲,已经证实了少女在“歌曲”这方面的才华横溢。倘若真的去转做了他行,那才是真正的暴殄天物。 无论是不断打破纪录的专辑销量也好,还是一骑绝尘的代言与CM数量也好,亦或者是捧回来的一座座奖杯也好……总之,如今业内已经拥有了一个共识: 与她同时代的所有人,都注定将被这一颗独一无二的星辰碾压的黯淡无光。 所以,会遇到星名歌呗的狂热粉,这种事情的发生率倒也不算太小……但是!同样作为星名歌呗的粉丝,玲奈小姐可是注意到了!这个国中生挂在自己钥匙上的那个周边可不一般—— 那可是全球限量发行、数量稀少到吓人的限定纪念品!在二手市场上都已经被炒出了天价,就算这样也还是有价无市。 如果现在并不是处于工作状态当中的话,那么玲奈小姐觉得她可能已经尖叫出声。 天啊!这样的、珍贵的限量纪念品居然都舍得拿出来像是这样使用,什么家庭!什么实力! 她好嫉妒! 作为粉丝的那一面正在内心不断的尖叫;而作为一档综艺节目的主持人的直觉以及专业素养则是在不断的提醒玲奈小姐,去接近那个少年,他的身上一定可以发掘出一个足够话题与播放度的“大新闻”。 矢作并不能够理解玲奈莫名的激动,但既然是自己的搭档提出来的,于是他便也就同意了,并且抱着“试一试”的心态上前去。 当他们接近的时候,正好听到少年应该是在和自己的家里人通电话:“是,今天因为部里有训练,所以耽搁的有些晚……嗯?不,来接我就不用了,虽然赶不上末班的电车了,但是我可以打车回去。” “别担心,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你就放心吧织田作!” 他们礼貌的等待少年打完电话才走上前去,同对方打招呼:“您好。” “?”少年虽然有些茫然,但也予以了回应,“你们好,是有什么事情吗?” 玲奈上前,朝着少年露出了十分具有亲和力的笑容:“你好,我们是《跟你去你家可以吗》栏目组……” “哦哦哦!”少年闻言,露出了一点激动的模样,“我知道你们——我的一个弟弟很喜欢看这个节目的。” “是这样吗?那真是太荣幸了!”玲奈脸上的笑意都更加深了一些,“所以,我们今晚可以去你的家里面访问吗?会为你支付计程车的车费的。” 刚刚似乎隐约的有听到少年和家里人说会自己打车回去,应该不会被拒绝吧?玲奈和矢作对视了一眼,心头非常紧张的想。 “啊……”少年看上去有些犹豫,“我需要给家里打个电话问问。” 玲奈小姐和矢作先生都表示能够理解,毕竟是突然要带陌生人回自己的家里面、还要录制和访问,先向家里人征求意见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是,对,克巳很喜欢的那个综艺节目……可以带他们回家吗?姐姐也没问题吗?……好的,我知道了。” 少年挂了电话,向着他们点头致意:“家人们都没有意见,可以的哦。” “太好了!”玲奈小姐和矢作先生相互击掌,为今天能够有一个好的收尾而感到庆幸。 坐在计程车上,矢作和玲奈就已经开始了对少年的采访。 “想来介绍一下自己吧?” “名字是织田幸。今年13岁。” 通过交谈,他们大概的了解了织田幸家里的情况——一位监护人,一个姐姐,三个弟弟,还有一个年龄最小的妹妹。 织田幸本人是家中的长男,现在在立海大附中上国二,同时也是学校里网球社的一员,今天之所以会耽搁到这么晚,也是因为临近全国大赛,所以社团内加练了的缘故。 “织田君居然是网球部的正选?”矢作很吃惊,“那个王者立海大的话,这可是非常的厉害啊。” 而玲奈则对织田家的繁多的人口感到了惊讶:“你们家人很多呢,真是一个大家庭。” “还好——是,我们家很热闹的哦。” 前面半句是在回答矢作,而后半句则是对玲奈的回应。 不过伴随着计程车越往前开,矢作和玲奈都逐渐的察觉到了不对。 “啊,这边……是别墅区吧?”矢作看着两旁的建筑,有些惊讶。 别墅和一户建可是两种概念。后者只能够说是勉强够用、够住,而前者则是真真正正的富贵之家才能够拥有的。 但这样一来,这肯定可以成为非常有用的一期素材了!哪怕之后没有别的爆点,单单只是现在展露出来的这些元素——立海大网球部的正选,七口之家的大家庭,还有在横滨的沿海别墅区当中的住所,这些都已经足够有话题度了。 织田幸的家距离立海大中学并不算多远,计程车十来分钟便已经到达。 不过,当计程车在挂着“织田”的宅院门口停下的时候,有另一辆车也恰好从路的另一端朝着这边驶来。 那辆车可就不一样了,只消得看一眼车标,便已经足够人为其的价格而倒吸一口冷气。 矢作和玲奈一开始并没有觉出什么不对来,之在心底感叹这里不愧是横滨有名的富人区与别墅区,一套房子的价格是他们十辈子都不一定能够赚到的,这样的豪车也是说见就见。 而知道那辆车和他们一样,在织田宅的庭院门口停了下来,两人才觉出一些不对来。 ……嗯? 只是还不等他们细想这当中的不对之处,就看到织田幸打开了车门,朝着那边快步走了过去,少年的脸上都洋溢着一种发自内心的快乐和愉悦。 “姐姐!你回来了!” 于是那辆豪车的车门也被拉开,从里面走出来了一个身材高挑的金发少女,穿着打扮极为时尚,脸上戴着一副大大的墨镜。 她将墨镜往下 摘了一些,露出其下一双晶紫色的眼眸来,看着织田幸,随后挑了挑眉。 “嗯,最近一段时间应该都会留在家里。” 矢作和玲奈必须要很努力的才能控制住自己,不要尖叫出声。 骗人! 那、那是……星名歌呗?! 第77章 番外跟你去你家可以吗(下) “喂, 玲奈。”矢作先生喃喃自语,“快,你快掐我一下, 这是真的吗?” 星名歌呗。 那可是星名歌呗!! 现如今最具有商业价值的女明星, 同时也是人气度和国民度双高的女明星。哪怕只是和星名歌呗沾上一点点的边的话题都能够在日趋屠上个三进三出,更别提这可是少有的其本人出境。 说到这个,大概整个艺能界的行业内都会觉得——孩子心里苦啊! 以歌呗的热度, 如果哪个综艺或者电视节目能够请到她来的话——即便不是常驻,只是一两期的飞行嘉宾——都能够赚来不知道多少的话题度。 但事实是, 时至今日, 也没有见歌呗真的上过几次节目。毕竟她不是需要给自己的剧跑宣传的演员, 本身的国民度也足够高,每一张专辑都如同被音乐之神所眷顾了一样的卖出夸张的数量, 演唱会更是一票难求。 这样的她, 根本不需要什么多余的宣传。再加上歌呗还是一个学生,也表示过自己并不打算放弃学业, 之后要去大学进修, 就连日常的工作也时常要为她的学业让步一二,自然就更没有什么时间去参加这些在少女眼中“不必要”的东西。 但是!现在! 他们的节目好像……被一个从天而降的巨大的馅儿饼给砸中了。 这馅儿饼实在是太大,矢作和玲奈都快觉得自己快要被砸晕, 但是就算是被撑死、噎死, 他们也一定要把这个馅儿饼给囫囵的吞下去! 玲奈也觉得眼前发生的一切非常的不可置信, 因此她伸出手去, 在矢作的手臂上狠狠的、毫不留情的用力掐了一把。 “嗷!”矢作差点没有当场跳起来,但是因为有歌呗在前, 所以又生生的忍住了,只是疼的龇牙咧嘴、五官乱飞, 一时做不好表情管理。 这个时候,那金发少女的目光也朝着这边看了过来,矢作和玲奈当即心头一紧,感觉自己连怎么行走坐卧都不知道了。 “我已经听幸说过了。”歌呗朝着他们点了点头,“欢迎——请进吧。” 玲奈小声的询问:“因为之前并不知道会拜访到星名小姐您……没有问题吗?或者需要我们去和您的工作室接洽吗?” 就算是付出大笔的出场费,也一定要让歌呗同意—— 然而出乎玲奈和矢作的预料的是,面前何为年少成名的新生代歌姬有些过于的好说话了:“嗯,没有关系,这对我来说并不能够算是工作,这样就可以了。” 和冷艳的外表不同,歌呗小姐本人其实非常好相处啊。玲奈用双手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想。 对不起,她知道这样可能有些不太专业,但是同样作为歌呗的粉丝,也请原谅一下她见到了自己的偶像的激动吧。 歌呗走上前去,打开了庭院的大门,邀请他们一并进入。 “打扰了!” 穿过前院花园当中的小径后,很快就来到了那一栋精美的别墅门口。门被从里面推开,活泼可爱的小姑娘从里面冲了出来,扑到了歌呗的怀里:“姐姐~我好想你!” 歌呗揉了揉她的脑袋,脸上露出笑来:“我也很想你们,咲乐。” “我给你带了礼物,放在车上的,之后拿给你。” “那是我们家最小的妹妹。”既然这些人是自己邀请来的,幸非常的具有招待可认定意识,热情主动的是上前给他们讲解。 虽然其实最先采访的是歌呗,不过人也不能太贪心啦,能够有星名歌呗出境都已经算是意外之喜了,因此矢作和玲奈在最初的激动过后,也很快的镇静了下来,开始按照平时的节目流程参观和询问。 而这种时候,这个家唯一的监护人+成年人织田作,无疑就显得非常的引人注目了。 “织田先生和这些孩子们之间的关系是?”矢作一边询问,一边打量着织田作……对方看起来还非常年轻的样子,怎么看也不像是能够生出这些孩子的年龄。 就算是年龄最小的咲乐都不能够! 除非,这位织田先生是一个法外狂徒。 这样在心底暗自腹诽的矢作并不知道,虽然过程全错,但是他的结果却奇妙的压中了——织田作的履历的确经不起推敲,就算是有坂口安吾这个专业洗煤球的家伙帮忙盯着,把织田作和太宰治的履历都洗了,但是也依旧不能够掩盖那一份曾经的本质。 “我们都是织田作收养的啦。”幸大大方方的把这样的话说出口,看起来像是完全不介意这样的事情被人知晓。 但是和他比起来,矢作和玲奈便同时上演了双重奏:“全、全部吗?包括星名小姐也是?!” 歌呗并不怎么参加各种节目与活动,除了演唱会和专辑之外,就连写真和宣传都少的可怜,当然更不可能被人知晓她的具体家庭状况。 当然也不是没有狗仔想要一探究竟的,然而…… 在太宰治面前玩跟踪这一招,班门弄斧也不过如此了。 所以,全部都一无所获,也是理所当然的一件事情吧。 总之在碰了几次壁后,嗅觉比谁都要来的更为灵敏的狗仔们聪明的选择了放弃,知晓歌呗的背后大抵并不是他们所能够得罪的能量。 所以,像是这样的关于歌呗的家庭关系,还是第一次被披露。 “对,我也是。”歌呗这个时候已经换了一套相对家居的服装,从楼上走下来,听到了玲奈小姐的询问之后接口回答。 哇……这可是个大新闻…… 玲奈小心的询问:“星名小姐,这样不要紧吗?” 这真的是可以说出来的吗?这一段需不需要他们之后从节目里面掐掉……? “这有什么不能说的?”歌呗反问,“没有织田作,就没有今天的我。” 她会大大方方的将这些关系展露,这样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呜哇,好帅气的发言……玲奈没有忍住,露出了崇拜的表情。 “我觉得没有那么夸张。”织田作站在旁边听到后说,“歌呗也给了我许多的支持。” 是从捡到歌呗、这一具身躯上第一次肩负起了这种“责任”的那一天开始,织田作的生命便步入了一个新的阶段。 与他的过往相比,如何不算是一种新生——尤其是,在那之后,歌呗又给他展示了另外的一种生活方式与可能,并强硬的将他带入了一个新的世界里面。 矢作又在旁边发现了别的东西:“这些签名是……?” 看起来也不像是歌呗小姐的签名啊?而且这看起来,像是单独拆卸下来的书籍的某一张内页。 “啊,那个。”一直都非常安静、给人一种远超出年龄的可靠感的三男织田优适时的为他们解释,“是织田作的亲签。” “亲签……?” “啊。”织田作应了一声,“是我的小说……为新的一批的加印准备的签名。” “织田先生原来是作家吗?”玲奈小姐的声音里带了些惊讶和激动。 这是什么宝藏家庭,真的是越扒越有!各个元素单独拿出来都是一个爆点,偏生现在还全部都融合聚集在了一起—— “算不得作家。”织田作说,“我几个月前才刚刚出版了自己的第一本小说……距离【作家】这个名讳,我还差的很遥远。” “如果不冒犯的话,可以请教一下您的小说的名字吗?” “并不是什么有名的作品。”织田作露出了一点不好意思的神色,“啊,如果两位不嫌弃的话,还请收下这个作为礼物吧。” 他去了书房,不一会儿出来的时候,手里面拿着两本书,分别递给了矢作与玲奈二人。 两位主持人低头看了一眼,在书的封皮上是烫金的书名—— 《夫妇善哉》。 *** 本次的采访十分圆满,得到的素材更是丰富的不计其数。玲奈和矢作都觉得,短短五十分钟根本不足够剪出所有的精彩来,或许可以分为上下两集来制作。 反正有歌呗的名号在,根本不需要有任何收视率上的担心。 他们满面红光的同织田家告别,在将要离开别墅区的时候,和一个黑发的青年擦肩而过。 那个青年过分的年轻了,拥有一张精致到即便是原地出道也毫不违和的脸,鸢色的眼眸色泽秾丽;而他身周的气势又极为独特,一时让人几乎要以为他自黑暗中来,而如今也正要重新回到黑暗当中去。 当和青年面对面的时候,矢作与玲奈甚至不自觉的屏住了呼吸,根本不敢惊扰到他的存在,直到对方已经走远才反应过来,大口大口的喘气。 好……不同寻常的人啊。也是住在这一处别墅区的吗? 矢作和玲奈不敢细想,匆匆离开,因此也就没有注意到,那个青年在他们刚刚才离开的织田宅门口停了下来。 他哼着不成调的歌曲,轻松的依次打开了庭院门与别墅门,动作自然娴熟的如同着别墅的又一位家人。 “我~回~来~啦~”太宰治人都没有进门,先已经高声的宣扬了自己的存在。 其实就算是家里最小的孩子咲乐都已经不会这样做了,但是显然,太宰治对此乐此不疲。 “节目组的刚走哦。”之前一直都藏在歌呗房间里的依琉和绘琉从楼上飞了过来——她们现在和太宰治之间的关系,不可谓不亲厚,只能说如果太宰治想,这个世界上还没有他讨好不了的人。 “嗯嗯,我在路上遇到了。”太宰治这样说着,转头去看向歌呗,露出笑容来。 “对了,歌呗酱,机票已经买好了,我们后天出发去法国哦~” “好,我知道了。” “马上就要第一次登台唱歌剧了!歌呗酱会紧张吗?” “不。”灯光之下,金发的少女面容沉静。 “我已经为此等待和准备了太久。” 而如今,正到了登台的时刻。 第78章 白日晨星(一) 飞机发出巨大的轰鸣声, 在一阵的推背之后落地,滑行了很长的一段距离,才终于卸下了速度, 缓缓的停了下来。 不同于他们第一次来到巴黎的时候, 小仲马早早的就已经能够在等候接机,当看见他们——准确来说,是当看到歌呗从通道里面走出来的时候, 小仲马那张苍白而又阴郁的脸都被点亮了,有如被金色的日光所拂开云层并且照耀的布列塔尼一望无际的海岸。 这让他的面上多了些活人的气息, 而不是如同一具刚刚才从打开的棺材当中爬出来的尸体, 也像是原本苍白而又毫无灵魂的木偶当中被注入了新的生机。 小仲马的脸上露出一点点的、能够窥探出怯意的不很明显的笑, 随后将自己早就已经准备好的那一大捧花束递到了歌呗的面前——浪漫仿佛是法国人刻在骨子里的本能,就算是小仲马这样的人, 也能够无师自通的带着花束来为歌呗接机。 紫色的鸢尾与白色的银莲花交相辉映, 前者在诉说着灵魂的共鸣,而后者寓意着自风暴当中所诞生的新的思维。 是一束非常用心的挑选之后, 才搭配出来的花束。 “嗯?给我的吗?谢谢。”歌呗已经很习惯这样的事情的发生了, 伸出手来便要去接——这两年以来,因为要学习歌剧的唱法的缘故,所以歌呗频繁的在巴黎和横滨之间往返, 现在海关基本上都直接给她刷脸过了。 而由于有小仲马在中间的缘故, 再加上歌呗本身超越者的身份, 她和公社的年轻一代异能者们之间都建立了不错的关系 。 ——毕竟是追求浪漫, 并且把对女士的优待刻到了骨子里的法国人,再加上歌呗本身也并不是难相处的性格, 至少比公社的年轻成员们平时遇到的那些官僚啦,政府人员啦, 社会人士啦要好说话太多。 谁能不喜欢长的好看、唱歌好听还实力强大的漂亮姑娘呢! “如果歌呗愿意的话,我的伴侣性别也不需要卡的那么死……”公社内有女性成员如是说。 总之,虽然可能只是一句俏皮的玩笑话,但是也足以看出歌呗在巴黎这边多么吃的开了。 一双手从旁边伸了出来,在小仲马反应过来之前就一把将那一束花给拿了过去,随后响起来的是太宰治轻快的声音:“啊呀,真是谢谢了啊,这花就还是让我来拿吧,不然把歌呗给累到了可怎么办。” 歌呗:“……?” 太宰你要不要品品你都在说些什么昏话。 小仲马脸上的表情有那么一瞬间,看起来像是恨不得把太宰治给直接生吞了——这已经不是太宰治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每当歌呗要来法国这边的时候,太宰治无论有多忙都会将手上的事情全部给推出去,然后跟着歌呗一起来,用自己构成了一道毫无缝隙的城墙。 歌呗曾经也奇怪过,太宰治究竟是怎么做到在那么多的工作之余还能够抽出这样的时间的……要知道,在一年多以前,当歌呗和STORM公司的合同到期之后,太宰治就像是深海里一头横冲直撞的鲨鱼一样的冲了出来,全权接手了歌呗的全部对外工作,成立了个人工作室,如今只是挂名在STORM公司名下。 对此,歌呗的原经纪人七海凉介表示:好像完全不意外,毕竟太宰君做的这一切早有端倪……不如说,他根本从一开始就没有隐藏过自己的这一份心思吧! 七海凉介最后也只能倒了一杯水安慰自己,至少他摆脱了来自太宰治的阴暗凝视,也算的上是一件好事。 面对歌呗关于他如何平衡工作以及跟着一起来巴黎的问题,太宰治笑而不语。 众所周知,加班是不会消失的,只会转移。当他在岁月静好的时候,当然也就有人相对应的在负重前行…… 喜提加班大礼包的费奥多尔:呵呵。 和太宰治当同事真的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如果现在把费奥多尔和中原中也放在一起的话,想必他们将会非常的具有共同语言——在针对太宰治这件事情上。 没关系,太宰君。费奥多尔 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击着,屏幕里面倒映出来他那一张清秀的脸,以及一双暗色的眼眸。 这世间的一切,都早已在暗中标注好了价格。 我们来日方长。 小仲马的瞳孔里完整的倒映出了太宰治的身影——对方像是这样冒出来讨嫌已经并不是第一次,要不是因为太宰治的异能力是【人间失格】的话,那么茶花已经不知道在太宰治的身上盛开了多少次。 但偏偏,太宰治就是拥有这样能够将一切异能都无效化的能力,让小仲马只能够为此暗暗生气。 如果不是因为他是歌呗重要的经纪人和朋友的话…… 小仲马盯着太宰治的眼睛当中毫无高光,看起来已经是有些吓人的程度。 然而这根本不可能吓到太宰治,他笑呵呵的,根本不把小仲马放在眼中,只是颇为颐指气使的朝着对方扬了扬下巴,笑的十足可恶:“不是说来接我们的吗,小仲马先生,你的车呢?” 小仲马并不是能言善辩、擅长和人吵架的那一种类型,因此面对太宰治的挤兑,尽管他深深的吸了好几口气,但终究也说不出什么来,只能抿紧了唇,但依旧只能顺着太宰治的意思行动,活像是被他安排了全部一样。 “……和我来。” 距离歌呗第一次来到巴黎,并且和小仲马约定好要成为他的女主角、《茶花女》当中的玛格丽特已经过去了两年的时间。而现在,歌呗终于从巴黎国立高等音乐舞蹈学院的歌剧系毕业,并且在经过了半年的排练之后,将于今日正式进行演出。 哪怕是对于小仲马来说,这也还将是他第一次见到《茶花女》——这与他的异能力同名、并且自他的手中所诞生出来的作品改编而来的歌剧。 其实在之前排练的时候,作为原作者的小仲马是拥有去现场看的资格的,但是为了能够让一切都以最完美的形式在眼前展开,小仲马最终克制住了自己,在整个排练的过程当中都没有去打扰过哪怕一次。 关于《茶花女》的歌剧,从原著刚刚完稿的时候开始就已经被人们所热烈的期盼过,两年前终于定下来了女主角的时候,更是一度将这个话题推向一个新的高峰。 而现在,这一幕歌剧终于要上映了,无论是冲着原作本身去的也好,还是奔着想要看一看盛名之下究竟能够得出什么样的结果也好,总之,初舞台的票才刚刚放出便已经被一抢而空。 不光光是普通人,就算是公社中的超越者们也是对此感兴趣的——关于异能与灵魂之间的假说。 毕竟如果可以的话,谁不希望自己的能力更上一层楼呢?而就算是对力量已经并无追求的人——或者说,正是因为连对力量都已经无所追求了,所以才会反而对于灵魂、对于自己的“起源”更加的在意和热衷。 正因为如此,当某些人进入今晚的巴黎歌剧院,看到那坐在前排最好的位置的一排大佬的时候,都忍不住陷入了某种诡异的沉默当中。 这是可以的吗?合理的吗?前面那一排都是平时见不到的公社大佬吧? 虽然知道《茶花女》原著是出自小仲马先生之手,同为公社成员,年轻一些的给小仲马面子,年长一些的给大仲马先生,这一点无可厚非,但是倾巢而出是否也有些太过于……声势浩大了? 这难道是你们巴黎公社的团建么。 抱有着这样的想法,人们陆续入座。很快,伴随着时间的流逝,歌剧院最顶端的灯悉数熄灭,只剩下最明亮的几簇落在了舞台上,让那里成为全场唯一、同时也是最明亮耀眼的地方。 身着华丽服饰的少女从幕布后走出,在伴奏的歌曲当中,她和男主角翩翩起舞,靠近、分开,高昂而优美的乐曲在整座巴黎歌剧院当中响荡。 小仲马一心一意的盯着台上,周围的一切都像是远去了,他唯一能够看到的只有那一抹金色的身影、能够听到的也只有少女的歌喉。 玛格丽特。他的玛格丽塔。 从第一幕的轻佻花腔,到第三幕破碎的宣叙调,那是玛格丽特的堕落与升华,是小仲马对社会——对自己的拷问。 我的灵魂,我在书写这个故事的时候,究竟都在想什么? 仿佛有什么在他的心底——在他的灵魂当中炸开,小仲马的思维都在其中完全炸裂,有如宇宙当中爆炸的星云,随后又在这当中重新组合构建在一起,成为了一个全新的存在。 坐在他身边的太宰治一把伸出手来,抓住了小仲马的手腕。 他的出手不可谓不及时,因为几乎是在同一刻,有某种无形的力量以小仲马为中心,但是又因为和太宰治的接触而飞快的消散。 小仲马大口大口的喘气,他看上去像是一个濒临溺死的人,但一双眼却亮的惊人。 他找到了、抓住了,在自己灵魂最深处的那颗星星。 “……放开我吧,太宰。”小仲马说,“已经好了,我可以控制了。” 太宰治挑了挑眉,松开手。 在他的手离开了小仲马之后,阴郁的青年摊开手,只见一朵深红色的、有如鲜血凝聚而成的山茶花出现在他的掌心上。 这是与他以往的异能表现方式截然不同——显然,他的异能已然发生了某种改变。 小仲马抬起头来,太宰治看到了他的眼睛。已经无需多说什么,有某种认知已然浮上心头。 “我需要恭喜你吗?”太宰治不带感情色彩的笑了一下。 一位新的、以前所未有的方式诞生的超越者——出现了。 第79章 白日晨星(二) 《茶花女》的演出非常的成功, 在整个巴黎都引起了巨大的反响与轰动。一时之间,巴黎歌剧院的门票被哄抢一空,如今《茶花女》后续已经定下来的场次全部都一票难求, 堪称有价无市。 无数的剧作家、评论家, 以及歌剧演员,全部都针对《茶花女》发表了自己的看法——这其实也算是一种奇景了,因为他们难得如此有志一同的对一部新上映的戏剧予以如此之高的评价, 将一切的溢美盛赞之词全部都加诸于其上却还犹嫌不够。 这样的表现无疑也激起了更多人的好奇心——这究竟是一部怎样的歌剧,才会得到如此高的赞誉与评价? 于是, 更多的人处于好奇走进了歌剧院当中, 虽然他们当中的绝大多数人发现自己甚至连票都抢不到就是了。 一时之间, 《茶花女》居然造成了万人空巷的效果,已经开始有人将其同英国的莎士比亚的作品放在一起对比, 并且认为它足够被同《奥赛罗》放在一起相提并论。 这可不是什么简单的评价。 要知道, 比起莎士比亚作为英国的超越者的龙头的身份,他更广为人知并且为大众所熟知的, 是他作为文学家的身份。 这位本可以靠异能、却偏偏要靠自己的才华予世人以震惊的大佬拥有着磅礴的灵感和创作欲, 从他的手中所创造出来的诸多作品在整个欧洲都影响深远,被认为是人类文学史上一颗无比耀眼的明珠。 而《奥赛罗》,是莎士比亚所创造的一系列作品当中也极为出彩的一部, 由他自己所亲自操刀改编的同名戏剧, 则更是被认为足以攀摘歌剧殿堂最顶端的明珠的有力候选。 而现在, 《茶花女》似乎能够享有同等的殊荣…… 这仿佛已经从侧面证实了, 这是一部多么成功的作品。 作为《茶花女》绝对的领衔主演的歌呗,自然也因此在法国一炮而红, 无论是声势还是地位都全部水涨船高。 再加上歌剧是高雅的艺术,是彻底区别于娱乐圈和明星、更高一层的艺术, 在法国受到绝对的追捧——而作为全世界的文艺与浪漫之都,有不少的蓝血奢牌都起源于法国,又有涩泽龙彦在其中作为穿针引线的作用而存在,于是一时之间,这些奢牌都纷纷吻了上来。 太宰治顿时陷入了某种幸福的烦恼当中——哎呀,这家给的待遇不错,这家的态度很诚心,这家的title说出去名声最响…… 这些当中无论是哪一个单独拿出来,都是足够艺人们眼红的存在,偏生现在太宰治居然还在挑挑拣拣的找毛病,当真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令人嫉妒的眼睛滴血。 然而,这都只不过是一些表层的、最不值一提的部分罢了。 自从《茶花女》的歌剧首演之后,这件事情真正引起了轰然大波的应该是—— 小仲马,居然当真晋级成功,成为了法国的又一名超越者。 当巴黎公社通过种种的严苛的测试,最后终于确定了小仲马的确拥有着超越者级别的能力之后,整个巴黎公社都轰动了。 在此之前,“异能或许和对自我的灵魂的认知深度有关”只是一种被提出的假说,一种未被证实的猜想,甚至是关于异能的那众说纷纭的研究当中都不怎么被支持和看好的那一个分类。 除了小仲马这样偏执的人之外,没有多少人将这样的假说当真;而在信了这样的假说的异能者当中,除了他之外,更不会有人真的去花费好几年的功夫探寻叩问自己的内心,甚至真的以自己的异能力为名,写出了一本书——并且这本书还颇受欢迎。 这确实是只有如同小仲马这样过分偏执了的性格的人才能够坚持做到的事情。 但不得不说,也同样应该感谢这样偏执的性格,才让小仲马得到了这一份奇迹。 机会,向来都只会垂怜有准备的人。 当小仲马的晋升超越者的评定结果出来的那一天,歌呗在巴黎暂居的酒店顿时被踏破了门槛。 没有人能够抵挡得了这样的诱惑。那可是白日飞升成超越者的机会—— 好吧,好吧,就算是不能真的一步登天成为超越者,但即便只是让自己的异能可以比以往来有所提升也是好的。 当然,法国政府里不是没有人打折干脆就这样将歌呗永远留下来的想法,但太宰治绝不可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在某些人心中的妄念真正的膨胀到不可收拾、并且将要付诸行动的程度之前,黑发的青年带着白麒麟先叩响了他们的家门。 诚然,在这异国他乡,太宰治已经非常的克制收敛,并没有造下任何的杀孽;然而,凡是被他找上门去“好好谈谈”的人,在那之后无一不表现出了面色惊惶,有如被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魔鬼缠上,再不敢多置喙哪怕一个字。 “真是温和的手段呢,太宰君。”远程提供了情报支持的费奥多尔隔着屏幕这样感叹,“我以为,你会采取一些更【激烈】的方法……” 太宰治对着手机聊天界面勾了勾唇角,但是屏幕上倒影出来的那一双眼却是毫无温度:“不要给歌呗酱惹麻烦哦,魔人,那些恶劣的趣味还是都收敛起来吧。” 后半句话也不知道究竟是在告诫费奥多尔,还是在告诫他自己。 “更何况,死亡才是最简单的解脱方式……想要染指天上的星辰,也该看看自己到底有没有那样的资格和本事。” 黑发的青年用手指在旁边的桌面上随手画了一个圆,随后又在其中用力的划下一条长线,如同在剖开某人的心脏或头颅。 “让他们好好的活下去吧,长长久久的活下去。” ——但或许,那些人会在一日又一日的胆战心惊当中受尽折磨,觉得自己还不如当初一死了之好吧?但那就不是太宰治要操心的事情了。 “好吧,好吧 。”费奥多尔轻笑了一声,并不在这件事情上过多的纠缠。 “对了,太宰君,有一件事情你需要知道。” “小仲马晋升超越者的消息已经被英国所知晓,钟塔侍从即将为此而展开行动。” “不过在那之前,我收到了另一份有意思的情报。” 费奥多尔的手指微动,将一份文件打包发送到了太宰治的手机上。 “英国的莎士比亚已经于前日悄悄入境,按照时间来算的话,大概现在已经以不易被发现的某种交通方式抵达巴黎了。” 太宰治的眼神在一瞬间变的暗沉了下来。 “啊,莎士比亚,英国最不可忽视的超越者吗……” “这可真是……一位需要谨慎对待的不速之客啊。” *** 歌呗今天遇到了一个奇怪的人。 说实话,自从《茶花女》成功演出以来,她在巴黎的日子就过得非常的精彩纷呈。欧洲人拥有亚洲人无法想象的豪放自由的性格,所以这些天来,歌呗自诩也见过了不少的奇人异事。 毕竟远的不说,光是巴黎公社内,其实都没有几个正常人。 但即便如此,那个人也实在是太不一样了。 那是一位上了年纪的中年人,甚至能够看到他的发丝与鬓角当中都有部分的花白,不过这完全不影响他的精神矍铄。 当歌呗注意到他的时候,这位男性正站在凯旋门下摇头晃脑的长吁短叹,像是在感叹什么,又像是在惋惜什么。 这原本和歌呗无关,她收回自己的目光,目不斜视的就要从对方的身边路过,却不料被对方一个横插直接挡在了面前。 “……你有什么事情吗?”歌呗不悦的皱起来了眉头。 然而对方像是根本察觉不到少女不愉快的情绪,只是以一种极为欣赏的目光打量着她,其中似乎又夹杂了一些作为“长者”的慈祥。 “还是一个非常年轻的小姑娘啊。”对方笑了起来,那双湛蓝色的眼眸像是刚出生的婴儿一样,“如果不是阿加莎那孩子带来的消息绝对不可能出现错误,我都不敢相信呢。” 歌呗皱了皱眉头:“你有什么事情吗?” 对方煞有介事 的点了点头。 “有的,有的。” “小姑娘,你既然都能够给小仲马当女主角的话,那么要不要也要来试一试当我的女主角呢?” 这简直像是什么发疯一般的话。 “这种事情请去和我的经纪人谈吧。” “哎,这样……好吧,那我就去找你的经纪人。”对方叹了一口气。 “对了,小姑娘,我是莎士比亚。威廉.莎士比亚。” “记得和你的经纪人说一下,可不要把我拒之门外啊。” 第80章 白日晨星(三) 歌呗猛的抬起头来。 就算是对于政治并不关心、更不敏感的歌呗, 也绝对听说过这个名字。 英国超越者的首席,同时也是在世界范围内都首屈一指的大文学家——就算是再怎么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人,也应该从某个渠道听闻过他的名字。 毕竟这位对于政治上的事情没有多少的热衷、反而是更青睐于进行文学产出的“莎翁”, 其在文学艺术上的产能极为的惊人, 创作出了许多的、即便是在整个世界的范畴当中都引发了巨大反响的作品。 就算不开率他的异能力,其本人的存在,也依旧是人类文学史上一颗最为璀璨耀眼的明珠。无论往前数多少年、往后望多少年, 无论再出现多少的惊才绝艳之辈,也不可能有谁将他的光芒彻底的黯淡和掩盖。 听上去似乎是过于夸张了的、已经到会让人觉得“是不是有些过分了”的赞词, 然而这绝非是为了对超越者进行讨好而闭着眼睛吹出来的名号, 是莎士比亚的确拥有着这样的令人艳羡妒忌、却又不得不仰望的能力。 比起与生俱来的异能力, 莎士比亚显然对于自己在文学方面的创作能力更为看重。如果两者当中必须放弃一个的话,那么莎士比亚定然会毫不犹豫的将他的异能力抛去。 这便是——名为威廉.莎士比亚的存在, 人类文学奥林匹斯山上的神之王。 当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 歌呗也无法做到无动于衷。 “……您好,莎士比亚先生。”少女炸了眨眼睛, 轻缓的同他打招呼, “感谢您的看重,不过对于我来说,歌剧只是一种尝试, 现在试过之后, 我想, 我果然还是更喜欢唱歌本身。” 而歌剧的那个世界, 她体会过、感受过、参与过,歌呗觉得这就足够了。 更何况, 既然同为以“歌”作为载体的表达形式,那么很多方面都是相通的。 所以, 就算是以后不打算再继续从事歌剧相关的工作了,这些付出的努力与时间也并非毫无意义。 比如在歌呗即将要发售的最新一张的专辑当中,就已经非常明显的使用了美声的唱法,并且整张专辑里面的作品都融入了非常多的欧式风格在其中。 显然,那些学过的东西,都已经被少女一点一滴的融会贯通,全部都掰开了揉碎了吃下去,成为了她自己风格的一部分,为其中注入了更多的色彩与可能。 至少歌呗自己对于这样的情况是非常满意的。 “嗯?你以后都不打算参演歌剧了吗?”莎士比亚露出了非常惊讶的模样——显然,他根本没有想过自己会得到这样的答案。 其实会在这里遇到歌呗,是莎士比亚没有料到的,当然也更不是他的有意为之,而真的只是一个巧合。 英国与法国之间的关系素来紧张,这是两个国家之间几百年以来的夙愿,而非一朝一夕的事情。而作为英国的超越者、甚至是最德高望重的那一批,除非发生战争,莎士比亚几乎不可能被允许踏上法国的土地。 法国出现了新晋升的超越者、并且疑似和一场歌剧有关,这样的消息引起了莎士比亚的注意。毕竟他对于自己的定位,是作家多于政治家的,既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莎士比亚怎么可能干等着看。 于是,这原本根本不需要莎翁出马的任务,也被他给半开玩笑的给揽了过来,自己偷渡到了巴黎,来见一见这位不得了的、同时又十分年轻的异国超越者。 不过能够像是这样自由的在法国的土地上行走的机会是不可多得的,莎士比亚自然不打算那么快的让自己的存在被发现端倪,而是准备先好好的游览一番——谁知道这个世界上,有的时候事情就是可以那么巧,他在凯旋门前的香榭丽舍大街发现了掌心与周围的高卢人们格格不入的、来自东方的少女。 好歹也在动身前往法国之前看过一点相关资料与情报的莎士比亚一眼就认出来了对方的身份。 那位与引发了这一系列的骚动密不可分、甚至在钟塔侍从所带来的秘报当中,被隐隐怀疑或许是在其中占有非同一般的分量的、《茶花女》的女主角。 莎士比亚想到自己的手上正好也有一部作品,虽然已经改编好了有一段时间,但因为一直是都没有找到合适的女主角,所以迟迟不能作为话剧上演,因此便心下一动,向着对方发出了邀请。 ……结果被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莎士比亚叹了一口气,感到有些微的可惜,不过无论对方的推脱是出于真心还是假意,他都接受了这样的说法。 毕竟,莎士比亚会提出这样的邀请也只是随口一问,他并没有如同小仲马那样的、强烈的有如神启、有如被上天所预告一般,非要对方成为自己的女主角不可的直觉与坚持。 就算再稍微耽搁一些时日夜没有什么关系,莎士比亚相信,无论作为主角的“朱丽叶”是谁,这一出戏剧都一定可以大放异彩的。 不过。 “以后都不打算再表演歌剧了吗?真可惜。”莎士比亚说,“看来是我来晚了啊。” “但最近这些日子,你应该还是会在巴黎歌剧院里面,继续作为《茶花女》的女主角登台的吧?”莎士比亚询问,并且得到了歌呗肯定的答复——凡事都需要有始有终,更何况歌呗为了这一处歌剧准备了整整两年的时间,当然就更在意想要让一切都尽善尽美,有一个完美的落幕。 莎士比亚于是笑了起来,看起来这个答案让他的心情比之先前来要好了一些:“既然这样,那我看来是一定得去巴黎歌剧院听一听了。” 毕竟错过了的话,大概之后就永远都听不到现场版本了嘛。 “……您高兴就好。”歌呗大概得和对方又说了两句话,顾全了基本的礼节,随后便不欲在这里停留、和对方相处太久的时间,匆匆的离开了。 英国超越者和法国超越者之间的事情,还是让他们自己去头疼吧。歌呗并不想被牵扯到其中,也不希望自己的歌不再只有,而是如同当初尚且还在复活社的时候一样,被强行的沾染上不同的色彩。 会来到一个和过去完全无关的世界里面,已经是不可思议到了极点的事情。时间过的很慢,但是也过的很快,一晃之间,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五年。 五年不算很长,但是对于年轻的孩子来说,却也足足占据了自己已经度过的人生当中一段占比非常多的时光。 时至如今,歌呗已经完全接受了这样的事实,除了偶尔怀念过去的友人、以及会想到不知道几斗现在过的怎么样了之外,自己原本的世界就像是一场梦。 但依琉和绘琉的存在本身却又是最不容反驳的证据,让歌呗明白,她的确是经历了穿越到了不同的异世界这样的奇妙的世界。 这样有如奇迹的机会不可能再发生第二次了,因此歌呗绝不愿意这一次,她的歌又被赋予和强加上其他任何的色彩、被强行安排任何的轨迹。 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歌呗就像是警惕的察觉到了陷阱危险气息的小兽一样,远远的就浑身的毛都跟着炸了起来,并且坚决的要绕道而行,连沾都不想多沾上一点。 *** 当她回到酒店的时候,意外的发现今天居然有一位客人。 是小仲马。 对方从第一天的歌剧演出之后就一直不见踪影,不过太宰治曾经和歌呗提起过,让她不必担心,这只是小仲马在测试和熟悉自己暴涨的异能力所必经的过程罢了。 而现在,小仲马异能方面的事情看起来终于告一段落,他在第一时间就赶来见了歌呗。 ——其实在此之前,大仲马已经为了自己儿子的事情而前来登门拜访过,想来这辈子也很难在另一位超越者的面上见到这样谦卑友好的神情了。 哎,毕竟是拿人手软。 而一位超越者能够奉上的厚礼,也远非寻常人所能够想象的。心知金钱对于他们来说已经是最不必要的事情,所以大仲马在和雨果、福楼拜等人商量过后,最后决定给出足够高的诚意。 他们愿意将异能与灵魂之间的联系相关的情报共享,只是,这是单独分享给歌呗的,希望她不要将这一份情报告知给日本政府。 这种条件要答应下来当然是毫无压力。 除此之外,在细细的研究了歌呗的喜好以及重视的东西之后,大仲马用了些资源与人脉的置换,为歌呗提供了无论是数量还是质量,全部都会令人瞠目结舌的资源。 从代言到合作,从推广到造势,最终全部都化为了呈在太宰治桌面上的那堆的一摞更比一摞高的文件与合同。 其实一点也不喜欢工作,但因为是能够帮助歌呗更好的发展,因此痛并快乐着的太宰治:这工作,他是真的非做不可吗? 而小仲马今天来,就是为了向着歌呗当面致谢,同时将那一份资料亲自送过来。 “这原本只是关于异能的研究当中,诸多成果中的一份,在此之前并没有受到过任何的重视。”小仲马介绍说。 对于异能的研究,欧洲这边的进度一直都是处于全世界领先的状态,并且已经有了确实的、能够拿出来的成果——比如,前黒之十二号,曾经在战时隶属于法国谍报机构的超越者保罗.魏尔伦。 要论到对于异能的研究,他们毫无疑问是最专业的。 关于异能与灵魂本质的自我认知之间的关系探讨,原本只是欧洲的异能研究所当中极普通、极寻常,根本不被怎么看好的那一类研究,也就只有小仲马这种自己把自己逼的走投无路的偏执疯子,才会去尝试这种听起来有如天方夜谭一般的想法。 偏偏——还真的让他成功了。 于是这个研究现在一跃成为了最具有价值的研究,泰半的经费和研究精力全部都投注到了这边。 尽管法国方面是非常想要将这个消息给封锁起来,最后只有他们自己知道的,但是其他各国的情报部门也不是吃素的;再加上一位新晋的超越者出现的消息是决计不可能被隐藏,因此,这现在已经成为了整个欧洲异能界的热门话题。 不过,掌握着最快的进度和最深入的研究的,当然还是法国。 小仲马打开了自己随身携带的那个手提箱,从里面取出了厚厚一摞的资料,递给了歌呗。 “请容许我再一次的向你表达感谢,语言是如此的苍白无力,甚至不能够描述我内心万分之一的感激。”小仲马这样说。 他的身上似乎相对于以往,有一些另外的变化——总是萦绕在青年身上的那一种阴郁的气息都有所退去,看起来要比先前舒朗了许多,仿佛一直都压在他心头的某块沉重的巨石被挪开,让青年终于能够缓过一口气来。 小仲马用那一双黑曜石一般的眼眸望着歌呗。他今天似是一改往日的形象,额前的碎发全部都撩了起来,露出了骨相优越的一张脸。 高眉深目,鼻梁两侧有一些极淡的、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的雀斑,让由于青年那过分精致立体的五官而带来的攻击性都被削弱了,反而显露出一种无辜的气质来。 ——像是被雨水打湿了皮毛的小狗,正在用湿漉漉的眼神望着你,是根本不忍拒绝的程度。 不过,这种状态并没有持续太久,就已经被旁边的太宰治给打断了。 “歌呗酱~”青年的声音甜腻腻的横插了进来,浓浓的绿茶味顿时将小仲马先前——无论是有意也好,还是无意也罢,所营造出来的那种氛围都被冲淡打破了,“这份文件里有些地方我不太理解呢,歌呗酱能看懂吗?” 歌呗:“我比你还要更不了解这些吧。” 这些年的相处,已经足够歌呗明白太宰治其人究竟是怎样多智近妖的存在。 太宰治都看不懂的东西,来找她也没什么用吧?又不是乐谱。 但是太宰治脸皮多厚啊,就算是听到她这样说了,也只当没事人一样:“因为我不是超越者嘛,所以这些就只能和歌呗酱请教啦。” 眼看着歌呗流露出一种打算放下自己手中原本要做的事情、去坐到太宰治的身边看看到底是怎么个事儿的意思,小仲马隐忍的捏紧了拳头。 “还是我来给太宰先生解释吧。” 两个青年的目光在空中有一瞬的交汇。 我不好,那你也别想好过!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80-90 第81章 白日晨星(四) 歌呗并没有注意到这些眉眼官司。 她伸出手去, 拿过桌上的那些资料翻看了几下,大概的了解了这一种假说……不过在歌呗看来,小仲马能够晋升超越者, 终归还是他自己的努力, 和她并没有多少的关系。 她只是出演了这一出歌剧的女主角而已。但就算是没有她,也会有下一个、下下一个的玛格丽特。 与其说是《茶花女》是因为她而成功的,不如说是她这个女主角简直吃尽了“玛格丽塔”的红利。 伴随着长达两个月的、以巴黎歌剧院为主、欧洲的一些其他歌剧院为辅的巡游演出, 再加上巴黎公社在背后的推波助澜,歌呗现在已经一举成为欧美新生代最具影响力的女性艺人之一。 这样的影响力即便是远隔重洋, 也依旧隔空给日本国内本土造成了巨大的冲击。 于是, 尽管歌呗近几个月因为都在欧洲活动的缘故, 在国内的曝光度都有所减少,然而这并不影响她的人气——反而还因为这种反馈而又掀起了一阵的风波。 毕竟……无论英国还是法国, 都是上一次异能战争的战胜国, 甚至某种程度都可以算得上日本的半个君主国。现今还是被英国所代管的租界横滨就是明晃晃的如山铁证。 在这样的背景下,这个国家的国民疯狂的推崇这些战胜国, 效仿他们的喜好和行为, 同时也期望着能够和这些大国们打好关系。 有整个巴黎公社在身后背书,甚至是钟塔侍从那边也意欲交好、态度暧昧……所表现出来的风向,足够让歌呗在日本国内的粉丝们一个个都相识打了鸡血一样的与有荣焉。 费奥多尔:我看不懂, 但我大受震撼, 并立刻决定推波助澜。 甚至歌呗人都还没回去呢, 但是工作室的桌面上已经被CM的邀请单给铺满了……这怎么不算一种幸福的烦恼呢。 “太宰。”歌呗转头朝着身边的太宰治看过去, “你要不要也尝试一下写书?” 太宰治面上的表情顿时一僵:“啊,饶了我吧, 这种事情我就算了……” 于太宰治看来,写书, 无非就是在剖析自己的内心。无论再怎样的想要隐藏,依旧会从字里行间透露出一些什么来,只要有心,就能够从这些泄露出来的信息当中拼凑出来书页之后的那个人的真实。 太宰治打心底里拒绝这样的可能。 更何况,不会有人比太宰治自己还要更加的清楚,他的灵魂究竟都是一团怎样阴暗、扭曲、连最明亮的光线都能够吞噬的东西 ……太宰治自己每每看到的时候都会觉得那几欲望令人作呕,而他当然更不希望这样的灵魂被突然给翻出来,赤裸裸的让所有人都看见。 当然,在这之中,他又尤其不愿意让歌呗看到那一部分“真实”——这并非是欺骗,只是一种善意的隐瞒罢了。太宰治理直气壮的想。 拜托了,就算是他这样的人,也是会有想要在特定的对象面前掩饰自己的本性、尽可能的装出一副更讨人喜欢、容易接近的模样的。 他看起来完全没有这种想要上进的意愿,就算是“能够成为超越者”的这样大的一块鱼饵掉在眼前也毫无兴趣,乍一看简直无欲无求到了极点的模样。 若是这个消息传出去,让那些近段日子以来捧着礼物想要讨好歌呗的人听到了的话,一定会嫉妒的眼睛都滴血、恨不得把太宰治拽下去然后自己取而代之吧。 你这家伙,到底知不知道自己都拒绝了什么样的机会啊! 小仲马不再和太宰治继续浪费时间,他注视着歌呗,眼底的眸光有片刻的闪动。 “歌呗小姐……”青年本不是腼腆的性格,但是现在却有些嗫嚅,“你是不是就快要回去额日本了?” “对,机票定在下周一。”歌呗说,“暑假快结束了……大学第一年的入学,我还不想因为别的什么原因错过。” 也正是因为今年刚好是高中结业升大学的缘故,所以歌呗才能够拼拼凑凑出来一个持续时间这么久的假期,刚好可以将曾经答应过小仲马的承诺兑现。 小仲马的目光闻言有些黯淡。 他见到了一只羽毛华美的百灵鸟,然而他来的太迟,无论怎样的努力和试图讨好,那只百灵鸟都会目的明确的返回到自己的家中,根本不会多看他一眼。 当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小仲马的身上,那种阴郁的气质像是又回来了……尤其是当他看到太宰治的脸,总觉得对方的面上有一种洋洋得意的炫耀在其中。 青年用力的咬了咬自己的舌尖,让那一种疼痛和充斥了整个口腔的血腥气来作为提醒 ,不要沉溺在这样糟糕的情绪当中。 “对了,还有另一件事情……”小仲马说,“关于【圣堂】。” 歌呗和太宰治都坐直了身体,面色严肃了起来。 【圣堂】。 这是从歌呗才刚刚出道的时候开始,就已经纠缠上她的某个大型国际性犯罪组织。尽管在最初,【圣堂】发表了那样的一番言论并且和歌呗起过几次冲突之后便销声匿迹,再没有在歌呗的生活当中出现,但那并不代表他们就真的消失了。 他们只是因为某些原因而不愿惊扰到歌呗,于是转在暗处阴暗的注视。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就会再度出现,放在那里,就像是一颗不知什么时候会被引爆的炸弹一样令人无法安心。 尤其是这一次在欧洲停留的时间比较长,就在【圣堂】的大本营下,那种隐暗的窥伺又一次落在了少女的身上。 这太宰治能忍? 正好,小仲马不是想要还歌呗的人情、给出酬劳和答谢吗?那就帮忙查一查【圣堂】吧。 “诚如你们所言,【圣堂】近期有过分的活跃……我找到了一些消息,他们近些日子,将会有一位高层的【主教】会和另一个国际性的犯罪组织进行交易,或许是少有的能够捕获到圣堂主教的机会。” “他们在哪里举行交易?” “一艘从英国出发的海上游轮……泰坦尼克号。” “我可以帮你弄到船票和无懈可击的假身份。”小仲马说,“但是,我要和你们一起去。” 游轮经过的是公海,就算是超越者登船,也不会引起什么国家纠纷。 而小仲马想要能够帮上歌呗……哪怕只有一点,哪怕他并不需要。 太宰治:……真碍眼啊。 他真的不能把这位小仲马先生给做掉么? 第82章 白日晨星(五) 费奥多尔的情报网遍布全世界, 利用信息差从而达成自己的目的,是他所惯用的手段。 再加上,无论是圣堂还是酒厂, 全部都是费奥多尔曾经的客户与合作者, 有大把大把的情报落在费奥多尔的手中。 虽然不能够因此就说“轻松拿捏”,但是对于费奥多尔的脑子来说,有了这些情报, 和将一切都简单明了的放在他的面前,任由他随意取用, 也没有什么区别了。 要为太宰治提供他想要的情报并不是什么麻烦的事情, 甚至都无需去过多的打探, 只用从原本就有的情报库当中挑挑拣拣,将有用的部分提供给太宰治就好。 不过饶是如此, 费奥多尔仍旧有一种微妙的不爽。 “太宰君。”费奥多尔面上笑眯眯的, 但无论是太宰治还是费奥多尔都知道,这种笑容之下都隐藏了一些什么, “都已经两三年了, 太宰君什么时候才打算让我【转正】呢?” 没错!像是这样暗地里帮助太宰治、给歌呗打工的行为,费奥多尔已经做了快三年的时间,而至今在歌呗的面前毫无姓名!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的话, 真的很难想象这是那个费奥多尔会做出来的事情。 当然, 费奥多尔是决计不可能真的就这样乖巧配合的, 但是很难说在这当中有没有太宰治的插手……如何不是一个另外的看不见硝烟的战场。 总之, 在这件事情当中,太宰治绝对功不可没。 面对来自费奥多尔的指控, 太宰治却露出了一副纯然无辜的模样。 “费奥多尔君在说什么?我完全不知道呢。”他噙着一抹吟吟的笑,“我可没有那么大的本事, 能够去主导歌呗酱的想法和意愿……说到底,为什么不敢亲自出现在歌呗酱的面前,而是还要靠着这样的方式迂回的接近,难道费奥多尔君自己心头不知道,这究竟是因为什么原因吗?” 费奥多尔面上原本的那一抹不达眼底的笑都消失了,微弯的唇角拉平,面无表情的看着太宰治,一双紫色的眼眸大抵是因为所站的光影的原因而近乎于黑,是能够将任何的一切都吞没进去的漩涡。 是啊,费奥多尔当然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这说不定是他诸多的计划当中难得的失手,毕竟此先从没有旧例可循,而费奥多尔也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个世界上居然真的有人可以从【罪与罚】的审判当中被赦免。 于是,在情报不够充分的情况下,他因傲慢犯下了现在回想起来都会觉得心塞的愚行,也给自己之后的生活平添了不少的阻碍。 如果能够有时光机的话,现在回到过去,阻止当初那个自己的行为,费奥多尔是非常乐意的。 但毕竟在那之前歌呗从未举办过演唱会,只短暂的在音乐节上参加过一次……就算是多智近妖如费奥多尔,反复的聆听过歌呗的专辑无数次,他也无法想象到,会有歌手的现场live拥有如此可怕的魅力与感染力。 正如【圣堂】所说,那诚然是来自云端之上的神之音。 而现在,他不得不为自己曾经的过错弥补……费奥多尔欣然接受,只是这个时间也未免太长了一些! 尤其是看见太宰治在歌呗的身边混的日益风生水起、关系无限拉近,费奥多尔隔着屏幕阴暗的利用监控注视着,烦躁的将自己的指甲咬的坑坑洼洼。 过分了啊,太宰君。 如果大家都在一个水平线上,那么也就尚且还能够忍受;但是现在,你却抛下了我,自己站到了那边,享受着星星全部的光芒……这可就让费奥多尔有些无法接受和容忍了。 这样可不太行啊,太宰君。 钓鱼嘛,一次两次也就算了;可如果长期都不给钩上面挂饵料的话,那么池塘里的鱼,可也是会暴动的。 太宰治和费奥多尔相互对视了一眼,呵呵一笑。他们都知道对方的心头现在绝对在暗搓搓的计划着一些什么,也知道自己的想法肯定有六七成已经被对方察觉看穿并且意图反制……两个人相互预判,恍若套娃,只看最后究竟谁能更技高一筹。 这便是他们相处的日常,就算如今都在为了歌呗而工作,有着最终目的相同的大体一致的方向,但同样不能忽视在这个过程当中两个人都另外所包含着的一些不会放到明面上来的小心思。 两个人默契的将这一点先暂时按了下去,转而极有默契的说起了一些别的东西。 "那么,关于【圣堂】……" “我这边发现了一些很有意思的事情,太宰君。” 费奥多尔因为异能的特殊性,在“世界”这一片巨大的舞台上已经活跃了数百年的时光,而【圣堂】并非什么历史漫长悠久的组织,而不过只是近十几年才刚刚兴建起来的组织——历史比隔壁酒厂都还要来的更短暂一些呢。 不过,虽然历史浅短,但是完全不影响【圣堂】以一种令人感到瞠目结舌的速度迅猛发展,并且很快的就拥有了如今这样令人不敢小觑的规模和地位。 只能说,那站在【圣堂】背后的操盘者却是有几分能力……而且,有的时候费奥多尔总会从【圣堂】的某些行事当中,看到几分隐约的、熟悉的感觉。 但这种感觉稍纵即逝,每当费奥多尔想要更进一步的去将其抓住、顺藤摸瓜的找出背后的主使的时候,却又总会刚好因为种种的原因而与之擦肩而过,巧合的就像是冥冥之中有一双眼睛在注视着这一切,并且稍加摆弄,令整个世界都朝着自己所期望的那个方向发展一样。 在最开始,也正是因为费奥多尔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他才会有意识的主动去和【圣堂】接触。 只是【圣堂】的幕后之人像是非常熟悉他的思考与行事作风一样,像是泥鳅一般滑不留手,根本没有给费奥多尔留下什么能够利用的机会。 既然如此,那么费奥多尔自然会寻找另外的解题思路——比如,引入和自己的风格完全不同的其他人入局。 就决定是你了,太宰君。 太宰治未必知道【圣堂】和费奥多尔之间还拥有这样的渊源,但他能够察觉到费奥多尔还有着其他的目的。 无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和魔人之间原本也不可能是真的亲密无间彼此信任的关系,相互算计是常态。 只不过,在费奥多尔算计他的时候,他也同样在算计费奥多尔就是了……至于最后,究竟谁才能够从这层层交叠的圈套当中牟取到更多的利益,那便不好说了,全看他们各自的本事和手段。 不过这种争执也只是他们之间私下较劲的行为,两个人有志一同,他们之间的纷争再如何,也绝对不可以影响到歌呗那边的正事。 由费奥多尔递交给太宰治的,是关于这一次泰坦尼克号的相相关讯息。 这是一艘隶属于罗斯柴尔德家族的游轮,本次的航行则是一次持续时间为两天一夜的海上旅行。 不过,这是表层对外的假象。 以费奥多尔所打探来的情报判断的话,这实际上是一场并不能够对外公开的拍卖会,当游轮迈入公海的区域的时候,拍卖会就会在游轮的最底部开始。 那将是一场少数人的狂欢。 酒厂和圣堂此次前去游轮上,大抵也是奔着这一场拍卖会的。至于两个国际犯罪组织之间又有什么要交流的合作与交易,这就不是费奥多尔在短时间内能够挖掘接触到的情报了。 不过,在查探关于那个酒厂的情报的时候,费奥多尔还发现了一些有意思的事情。 这个组织的成员构成……还挺有趣的啊…… 费奥多尔得说,他自认已经很少有什么事情能够让他都难得的生出“这也能行”的感慨,但是酒厂的情况绝对算得上是其中之一。 果然,人只要活得久了,什么稀奇事儿都能见到。 不过这是不会影响到整体计划的“小事”,所以费奥多尔也就并没有将这个情报同样分享给太宰治。 别搞错乐,他们可不是什么关系亲密的盟友,真的以为大家是彼此治安能够相互信任、共同努力的同伴的,也只有涩泽龙彦这个吃过一次亏也没有想着要长脑子的家伙……所以太宰治和费奥多尔经常不带他一起玩,也是一件能够被理解的、理所当然的事情。 总之,有了费奥多尔的支援,要拿到游轮上的地下拍卖会门票的资格,还会是十分容易的。 他们兵分两路,歌呗和涩泽龙彦还有小仲马一起作为明面上的出行,负责作为鱼饵吸引注意力和活力;而太宰治则拿着费奥多尔出品的假身份,和他们分开登上了游轮,和大明星、超越者星名歌呗完全分开,作为一个纯粹的黑暗世界的朋党登上泰坦尼克号。 这也是太宰治之所以会同意这个分开的计划的原因,他并不想将自己作为Mafia的那一面展现在给歌呗的面前。 还是留下一点美好的印象吧!反正这也不能算作欺骗,只是一种善意的隐瞒罢了。 尽管小仲马非要厚着脸皮加入这一点让太宰治感到不愉,但是换个想法,有这样一位强攻击性的超越者跟在歌呗的身边踏上这一艘各怀心思与目的的游轮,似乎也能够让人稍微的安心一些。 *** 几天后。 歌呗的左手边是小仲马,右手边是涩泽龙彦,一行三人男帅女美,各有特色,在检票的时候就已经吸引了周围许多人的注意力,许多的目光或明或暗的朝着他们投了过来。 除了小仲马对于这样的场景不大适应、稍有瑟缩之外,无论是歌呗还是涩泽龙彦,都已经习惯了被万众瞩目,即便是比现在还要多出百倍的目光落在身上也毫不畏惧。 不过对于原本就躲开人群、避免社交的小仲马来说,这样的场景就未免有些太刺激了。他用尽了自己全部的自控力,才没有当场逃走找个角落藏起来,或者是控制不住的让山茶花在整艘游轮上盛开。 歌呗注意到了他紧张的情绪,少女没有转头,但伸出手来,在小仲马的手背上轻轻的拍了拍。 “放松,呼吸。”这几年的相处,也足够让歌呗知道小仲马究竟是个什么性子——不过会对人多的地方应激到这种程度,也实在是让歌呗有些惊讶就是了。 小仲马闭上眼睛,做了好几次深呼吸,才终于将自己的情绪冷静了下来。 他再度睁开眼,就和一个穿着深蓝色西装、戴着红色的蝴蝶领结、脸上还架着一副大大的眼镜的小孩子对上了视线。 对方眨了眨眼睛,露出一个非常无辜的表情来。 “大哥哥,你刚刚看起来不太舒服呢。” “现在有好点吗?” 第83章 白日晨星(六) 柯南朝着那边看已经很久了。 他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 当然全部都要仰仗于柯学唯一指定欧皇的小兰。抽奖必中、拿一等奖宛如探囊取物一般的少女这一次也依旧享有着来自柯学意志的偏心,成功的获得了本次泰坦尼克号家庭出游的机会。 反正现在也刚好是暑假,无论是小兰还是柯南都有的是时间, 所以毛利事务所暂时歇业, 与之相对的则是名侦探毛利小五郎带着家里一大一小两个孩子,踏上了前往英国的旅程。 虽然在这一路上,他们分别遇到了飞机抢劫案, 巴士炸弹案,还有酒店杀人案……不过对于来自米花的侦探来说, 这和家常便饭没有什么区别, 根本不可能影响到他们旅游的好心情! 直到现在, 是本次旅行的最后一站,同时也是目的地——登上泰坦尼克号, 享受为期两天一夜的海上旅行。 然而, 在上船之后没过太久的时间,柯南就已经隐约的察觉到了某些不对。 ——这绝对不是一次普通的航行。柯南在心头谨慎的做出了这样的判断。 毕竟, 那些明显暗藏着某种目的与秘密在身上, 从甲板上路过的人,未免也有些太多了。 柯南粗略的估算了一下,惊讶的发现, 普通的游客和不普通的、另怀心思之人, 比例居然达到了惊人的对半分。 怎么回事啊!这不管如何看都会让人觉得不对吧! 而这一种“这里之后绝对要发生什么大事”的想法, 在柯南见到了以侍应生的身份出现在船上的安室透时, 便更是攀升到了一个顶峰。 “安室先生,你又是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啊?”柯南弯着半月眼问。 “啊……这话应该是我来同你说才对。”安室透看着仿佛能够从所有的大事件当中路过的柯南, 也不免伸出手来,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 不过, 在这里遇到柯南虽然是一件出乎意料的事情,但安室透也的确有需要借用到对方的敏锐的洞察力和推理能力的地方。 “泰坦尼克号上的游轮旅行只是一个幌子,这一艘巨大的游轮每一次出航的真正目的,都是为了在公海上进行隐秘的非法交易。” 安室透凝重的同柯南补充了他所不知道的基础情报:“一切你在外界几乎被认为是不可能存在、不会发生的东西,都可以作为商品,出现在拍卖会上。” “而我这一次是代替组织前来,要在公海上完成一桩交易的。”安室透说,“并且,组织出动的代号成员,并不止我一个。” “但是在交易开始之前,我也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东西。——能够被确认的一点是,绝对不能让组织如愿,真的得到他们想要的东西。” 柯南于是也就意识到了事情的严峻性,他严肃的点了点头:“我明白了,我会帮你留意的,安室先生。” 然而话说到这里并没有结束,因为安室透的话锋一转:“刚刚和你说的,是作为【波本】在这一艘船上的任务;实际上,我身上还同样有着来自公安的任务。” “……哈?”组织的任务尚且还在柯南的理解范围内,但是公安的任务,他就有些看不懂了。 “公安的主要职责包括收集、预防、调查和打击反国家的犯罪行为,一般来说,你们的战场和活动范围更应该集中在日本国内才对。” 柯南想不通:“这和泰坦尼克号又有什么关系?难道那是能够越洋影响到国内的什么吗?” 安室透的面上露出了古怪的表情。 “啊……可能也算是吧。” 超越者的存在与身份都是国家最顶级的机密,并不是可以被随意暴露的东西,因此安室透只能含糊其辞的同柯南说:“我需要来保护一个人,并且护送她直到安全的返回日本境内为止。” 什么人这么重要? 柯南看着安室透猜测:“是首相吗?还是天皇?” “都不是。”安室透摇了摇头,面色古怪,“如果和她比起来的话,就算是首相和天皇来了,也得恭敬的后退吧。” 这下子可是把柯南的好奇心给提起来了:“嗯?这么特殊吗?是谁啊是谁啊?” 金发的公安拿他很没有办法,而过往的经历与经验更是让安室透明白,如果不能现在给面前的小家伙一个说法的话,那么反而可能因为柯南的调查行为,而将一切都引入更麻烦的境地当中的。 因此安室透只能叹了一口气,向柯南在规则允许的范围内,稍微的透了一下底。 “你应该听过她的名字。”安室透说,“星名歌呗。” 柯南:……我知道的! 毕竟身边就有一个铃木园子是对方的死忠粉,以园子的洗脑式安利能力,柯南想不知道都难。 在他还是工藤新一的时候,还和园子、小兰一起去参加过星名歌呗的演唱会呢——柯南得承认,那的确是一场非常优秀的演唱会,别说小兰当场垂直入坑,就连柯南自己也成为了对方的路人粉。 “为什么要特意保护她?”虽然说星名歌呗如今已经是现象级的国民歌姬,在日本的知名度到了一个堪称“恐怖”的程度,但是也不至于到需要国家机器出面保护吧? 安室透高深莫测的看了柯南一眼:“关于这一点,不是你该知道的事情。” 柯南:……可恶!安室先生总是这样! 在需要的时候把他捞过来,在用完之后又把他远远的排除到一边去……真的是非常狗了。 *** 回忆结束。 总之,这就是柯南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他早早的就已经在甲板上能够看到登船的检票入口处的位置徘徊,一方面是观察来宾,另一方面也就是想要等着见一见歌呗了。 而现在,他人的确是等到了没有错,可是和星名歌呗本人比起来,柯南觉得她身边一并同行的那另外两个人,似乎更值得注意一些。 或许是侦探的直觉在作祟吧,当他看到那一黑一白的两个青年的时候,柯南觉得自己的整个大脑皮层都在尖叫着报警,让他尽快离开才好。 毫无疑问,那两人全部都是非常危险的存在,并且柯南能够肯定,他们的身上一定沾染的有人命。 ……这位危险的人为什么会跟在星名歌呗的身边啊?她明明看起来也不像是被胁迫了的样子啊? 现在,柯南非常认同安室透先前所说的,“对方需要保护”这样的观点了。 于是,为了能够获得更多的情报,柯南一咬牙,决定还是上前搭话。 反正他是小孩子的模样,非常具有优势的!除非是真的恶贯满盈、阴狠毒辣之辈,不然的话,面对小孩子,人们总是会有一种天然的优待。 小仲马看着这个突然抛到自己面前来的孩子,有片刻的惊讶,但还是很快回应了柯南的问候:“我没什么,谢谢你的关心,小朋友。” 他朝着柯南点了点头,随后跟上了歌呗和涩泽龙彦离开了。 在他的身后,柯南的面上还挂着天真童稚的笑,抬起手来将一个小小的耳机塞到了耳朵里面——借着刚刚的功夫,他已经将窃听器放在了小仲马的身上。 好,现在就让他来听听对方都在说什么吧。 柯南这样想着,打开了耳机,在一阵不稳的电流声后,另一边传来的声音变的清晰了起来。 “太宰已经上船了吗?”女声询问。 随后是柯南没有听过——应该是那个高大的白发青年——的声音响了起来:“太宰君的话,会主动联系我们吧。” 太宰?是他们的同伴吧,之后要注意观察一下……不过看起来星名小姐和这两位的关系是平和的,并不像是有被胁迫的样子。 柯南继续往下听,却冷不防有一只手从后面伸了出来,不轻不重的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柯南差点没有原地跳起来。 他转过头去,看到的是黑发的、拥有着鸢色眼眸的青年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他的身后,正露出了一个看似平和、实际上只会让人觉得如同被漆黑的深渊与无法挣脱的狰狞恶意所包裹的笑容来。 “哎呀,小弟弟,你好像在玩什么非常有趣的游戏呢。” 对方笑了笑。 “刚刚给那个讨厌鬼的身上都放了什么东西?如果不介意的话,给我也分享一下吧?” 他穿着黑色的西装,白色的绷带缠绕住了一边的眼睛,露出来的另一只眼里死气沉沉、毫无高光,是无需辨认就能够知道的危险人物。 “没、没有哦,大哥哥你看错了吧?”柯南打着哈哈,就想要像是游鱼一样从对方钳制当中离开,但却未能如愿。 “我不会看错呢。”青年笑了笑,若有所思,“刚好,我之后也需要一点掩饰……” “那么,你就被我征用啦,小弟弟。” “接下来的时间,希望我们能够好、好、相、处。” 第84章 白日晨星(七) 江户川柯南, 曾经的名侦探,号称平成年代的福尔摩斯,如今正在被绝赞征用中。 没有办法, 因为对方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周身的那种违法犯罪的气息根本是连演都不打算演的程度;再加上他穿着黑色的西装,从头到脚都是一身黑,宛如要报丧的乌鸦, 也像是从黑暗的水潭当中爬出来的恶鬼,这样的装扮实在是让柯南无法不想起某个组织——同时也是他的心腹大敌。 柯南在一秒当中就已经做出了决定。 ——不入虎穴, 焉得虎子!想要打探这个神秘的、疑似组织成员的人情报的机会就在现在, 既然对方都已经把这个机会给他递到眼前来了, 错过的话,柯南觉得他就是半夜睡着了也会垂死病中惊坐起, 拍着自己的大腿懊悔他为什么没有抓住时机。 因此, 尽管本能在不断的叫嚣和预警着危险,但是柯南还是眼一闭、心一横, 决定先跟在太宰治的身边看看。 见他这么配合, 没有多生事端,太宰治的脸上露出一个笑来,随后伸出手, 摘下了柯南的耳机, 塞到了自己的耳朵里面。 柯南悚然一惊。 等等, 这样不是就被发现他在窃听别人了吗——联想到对方刚刚从身后伸手、将他给掳过去的行为, 柯南很难不怀疑,是否自己先前所有的一举一动都已经被这个乌鸦一样的青年给净收眼中。 他的后背顿时起了一层的薄汗, 镜片后的眼睛也在不住的乱动,活脱脱的一副想跑却又不敢跑的模样。 太宰治或许注意到了柯南的这种交加的窘迫, 但是他并没有将那如何放在心上。青年抬手拨弄了一下耳机调试——这样的电子设备落在他的手中,就算是先前从没有接触过的,太宰治也可以在看上几眼之后就大概弄清楚这个东西的效用以及功能。 所以很快,他就已经听到了从耳机里面传来的、歌呗他们那边的声音。 作为同样会出现在其中的背景音的小仲马和涩泽龙彦都被忽略了,太宰治半闭着眼睛,从那些嘈杂的喧嚣当中捕获到了歌呗的声音,就像是捕获到了一只拥有着美丽色彩的羽翼的蝴蝶。 这让太宰治因为久违的重新拾起……或者说,是将一直都按捺封存的那最真实的一面而一并被掀起的躁动的恶意跟着被抚平,因为被迫同歌呗分开所造成的那种不安也有所松缓。 简直就像是某种特殊的戒断反应一样。太宰治叹了一口气,但对此他早已认清,并且并不打算挣扎,反而是甘之如饴。 天堂也好,地狱也罢,这是他早就已经选好、并且永远都不可能改弦易辙的道路。 不过,不管是涩泽龙彦还是小仲马,都是没用的东西,就连一个小孩子放下的窃听器都发现不了,这可真是……太没用了。 太宰治的唇角弯了弯,已经想好了自己之后要怎样去小仲马和涩泽龙彦的面前跳脸嘲讽。 太没用了,还是早点有自知之明的乖乖从歌呗的身边离开吧。 保护歌呗酱这种事情,有他就足够了,完全不需要其他更多的人来碍眼呢。 某些阴暗的小心思在太宰治的心头飞快的划过,旁边的柯南看着他,连大气都不敢出。 总觉得……身边这个家伙,比起先前来要变的更危险了。 说实话,如果不是因为现在是在游轮上的话,那么柯南简直想报警。 安室先生,快来把这个家伙收了吧,他开始觉得自己可能扛不住了。 *** 对于在他们离开之后发生的事情,歌呗一无所知。 他们在验票之后就先前往了自己在游轮上的房间安置行李,检票口处遇到了一个小孩子这件事情并不重要,三个人谁都没有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依琉,绘琉。”在房间内坐下之后,歌呗对着两个总算能够从包里探出头来的守护甜心询问,“你们刚刚有注意到什么吗?” 比起可能被极为关注和瞩目的人类,只有巴掌大小的守护甜心不容易被注意到,再加上少有人知晓她们是歌呗的独立异能体,因此也就更能够打探和注意到一些歌呗不方便去看到的地方。 听到歌呗的询问,绘琉垂头丧气的摇了摇头,但是旁边的依琉却像是得胜的将军一样雄赳赳气昂昂的举起手来,一副非常积极踊跃的想要发言的样子。 “我!我这边有不得了的发现哦!” 在来到这个世界里面之后,歌呗的能力向着更加本土化的方向潜移默化的发展。在她在这个世界里面逐步的建立起来锚点,为世界所接受和同化之后,便也就连带着让依琉和绘琉的存在——以及能力,都被更深的丰富了。 而作为异能力【善与恶】当中,“恶”那一面的具现化,表现在依琉的身上就是她能够更加清楚的感知到他人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恶意,甚至能够用具体的数值的形式将其量化。 她能够看到每一个人身上正在凝聚的“恶”的程度,而这能够在一定的范围内用于推理和猜测这个人之后将会有的行动轨迹。 不过即便如此,现在的依琉一张小脸也都拧巴的皱成了一团,看上去像是一个包子。 “歌呗——这一艘游轮真的太不对了啊!”依琉凑到歌呗的面前大声的嚷嚷,“怎么会有那么多的恶意啊?堵的我都快要看不清路了!” 虽然之前小仲马就已经提到过,泰坦尼克号本身就是作为一些见不得人的交易的温床而存在的,但是到了这个程度,也依旧令依琉感到吃惊。 毕竟——就算现在是作为概念性上的“恶”的存在,但是究其本质,依琉还是那个从孩子的梦想当中所诞生出来的守护甜心,对于这样的恶意根本不适应也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情。 “安装炸弹的、谋划杀人的、准备下毒的,还有想要打劫的……”依琉扳着自己的手指头一样一样的数过去,只觉得当真是大开眼界,“呜哇,这都可以去拍一部死神来了吧?” 那确实是有些太热闹了。 虽然说在登船之前就已经知道,这一次的旅途必然不可能平静,但泰坦尼克号甚至都还没有来得及离港,就已经从依琉那里得知了在船上有如此之多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的存在,未免也太让人对之后的行程抱有悲观的态度。 而如果太宰治现在就在歌呗的身边的话,那么他一定会告诉歌呗,之所以会发生如此过于巧合的事情,除却天时地利人和不可或缺之外,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有江户川柯南这个催化剂。 费奥多尔的情报向来都是极为详尽的。所以在此之前,太宰治和费奥多尔已经对着那一份关于酒厂的情报研究了个遍,而由于对方在日本境内过多的活动以及代号成员的部署,所以柯南的存在也就自然而然的进入了两位剧本组的眼中。 面对那些围绕在柯南身边的、无论是数量也好,还是力气成都也好,全部都令人震惊的案件,就算是费奥多尔和太宰治也为之啧啧称奇。 在这个孩子的身上似乎拥有某种莫名的吸引力,因此,在稍作研究之后,柯南的存在也被他们毫不迟疑的纳入了棋盘之上。 ——是的。柯南会被太宰治关注并且捞走,完全就是一件早有预谋的事情,并不是他的运气真的太糟糕。 歌呗一点也不希望自己的旅程太过于热闹,她当即站起身来,打算去找船上的警卫员——就算别的姑且不论,但炸弹至少也得处理一下吧?! 少女一把拉开了房门。 但是,她并没有紧接着走出去,而甚至是退后了一步。 “歌呗?怎么了吗?”原本被吩咐留在房间里等她回来的依琉和绘琉见状,都急忙朝着歌呗所在的地方飞了过去,想要看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然后她们发现,歌呗之所以没有动作,是因为门口正站着一个人,对方几乎将整个门框都给堵的严严实实。 这是一个拥有着稻金色短发、戴着茶色的遮光眼睛与鸭舌帽的青年,身材欣长而又高挑,从领口和袖口露出来的肌肤苍白都毫无生气的程度,看上去像是久不经受日晒,也像是用树脂浇灌烧铸出来的人偶。 即便是隔着墨镜,也能够察觉到他的目光从那后面透了出来,露在了歌呗的身上,带着某种的打量。 “放轻松,我并没有恶意。”青年开口,“我只是追寻着一个人的踪迹找来了这里——之前我还不明白那个家伙为什么会不远万里的跨洋过海,来到英国,不过现在看到你,我就已经完全明白了。” “——因为,你是从他的手中所逃脱的猎物,是耻辱也好,是与众不同的战栗也罢,在做足了准备之后,他终究还是会来到你的面前,为了得到一个答案。” “你这家伙是什么人啊?怎么上来就自说自话的!”依琉在旁边,小拳头一挥一挥的,做出了拳击的动作,“嘿!哈、哈!” 显然是将这个陌生的青年当成是某种需要被打倒的假想敌了。如果不是还顾及到歌呗并没有下达命令的话,依琉大概十分乐意上前去真的给对方几下。 不过 ……小恶魔歪了歪脑袋。 很神奇。 这个男人的身上,虽然沾染了非常多的“业”,但是却并没有任何的恶意存在。 不如说着正好相反,旁边的座位和依琉的存在相对应的绘琉,反而从青年的身上感受到了某种令人讶异的“善”。 是的,虽然根本无法从外表看出来,但是这个青年,集团是一个与“正义”与“真理”为伍的、能能够在普世的意义上被称之为“好人”的人。 两只守护甜心飞到了歌呗的身边去,凑在她的耳边小声的嘀嘀咕咕着她们对这个青年的观察以及判断。 被当面蛐蛐的青年:“……就算这个距离不足够我听清你们都在说什么,但是完全不打算避开我吗。” 青年垂下眼来,目光落在了依琉和绘琉的身上,不过又很快的挪开了:“这是你的异能力?……不,算了,这并不重要。” 他和歌呗对视:“我的名字是绫辻行人。” 绫辻行人?没听说过的名字……少女想。 仿佛是看出了歌呗的所思所想,青年补充说明了自己的目的。 “我为京极夏彦而来。” 第85章 白日晨星(八) 京极夏彦。这个名字歌呗并不陌生。 两年前伊势神宫“祸日之变”的罪魁祸首, 诱引了晴子斋王倒戈向妖魔,打开了伊势神宫的结界,同时以自身作为养料, 滋养了无数的妖魔, 险些将整个国家都变为妖怪的炼狱。 那原本应该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残酷斗争,但是,因为有了歌呗的参与, 于是整件事情都变得不一样了起来,以一种过于简单和轻松的方式被解决——那也是这个国家第一次直面了自己所供养的这位超越者的实力。 在那一次的事件当中, 歌呗甚至还得到了来自天照大御神的赐福。 尽管时至今日, 歌呗其实也并没有觉得来自神明的庇佑给自己的生活带来了什么改变, 不过神道教的那些人显然并不这样想。 他们看着歌呗的目光,有时候连少女自己都会觉得有些瘆得慌, 是一种诡异的打量与狂热。 ……总之, 从那之后,歌呗甚至是连新年参拜都不太想去了, 不过这并不影响伊势神宫每一年都坚持不懈的给她发来邀请函。 “就像是拼了命的也要倒贴上来的舔狗一样呢。”太宰治对此发表了极为辛辣恶毒的评价, 是属于如果传出去了的话,那么整个神道教都不可能放过他的那一种。 如果事情真的发展到了那样的情况的话,建议太宰治还是收拾收拾包袱, 自己搬去默尔索监狱住比较安全。 在那次的时间过后, 京极夏彦被整个国家内都通缉——上一次, 他的通缉令只是由异能特务科发布, 并且在确认“死亡”之后就被收回了,但现在显然不同。 并且不光光是异能特务科, 包括以伊势神宫为首的神道教同样发布了对于妖魔.京极夏彦的缉令。现在,这家伙是在表里两个世界当中都混不开了。 然而饶是如此, 两年多的时间过去了,京极夏彦也依旧逍遥法外,没有被缉拿归案。 绫辻行人这一次正是因为久违的得到了一些关于京极夏彦的线索,所以才会瞒过了异能特务科、以及特务科所派遣出来的负责监视自己的特工辻村深月,自己独自一人想办法混上了泰坦尼克号。 显然,异能特务科已经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去部署的、号称连一只苍蝇都别想飞过去的严密监控,对于绫辻行人这样的聪明人来说,还是有些太简陋和不够看了。 平时自愿被异能特务科监视只是在陪着他们玩玩,真的遇到有事情了,异能特务科连绫辻行人的影子都逮不到。 绫辻行人和京极夏彦之间的对决以及渊源产生在很久之前,对于绫辻行人来说,阻止京极夏彦就是他少有的“责任”。 所以这一次,绫辻行人便赶来了——至于异能特务科那边发现他不见了之后会有什么感想,显然并不在绫辻大佬需要考虑的范围之内。 只不过京极夏彦的狡诈程度也是数一数二的,当他成为了妖魔之后,这一点更是被无限放大。 当绫辻行人跟着京极夏彦的步伐踏上了泰坦尼克号之后,对方便像是一滴水融入了大海中那样消失了。 他绝对在这艘船上,毫无疑问。 但至于具体在哪里……这就是一个好问题了。 绫辻行人原本就为此而感到了轻微的不爽,尤其是当他的目光从周围大略的扫过了一圈之后,这种不爽就更是到达了一个顶峰。 这是一艘怎样群魔乱舞的船啊? 绫辻行人低垂下眼,不敢再多看——主要是他担心,如果自己再继续看下去的话,就会无可避免的推断出许多的“真相”,进而引发他的异能力发动。 名为【Another】的异能,又名【意外死亡】。堪称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因果律类异能之一,论起强制性的因果原理,大概与费奥多尔的【罪与罚】难分高下。 凡是被绫辻行人推理并且确认了罪行的犯人,都将会迎来死亡。那是根本无法用任何的形式去避免的“天灾”,是一个个巧合的意外串联到一起之后将会指向的“必然”。 而绫辻行人粗略估计,他如果真的火力全开的话,这艘船上至少要死上一半的人。 绫辻行人:……倒也不必如此。 他虽然不是多么尊重生命的人,但是也没有一个大肆胡乱屠杀的爱好。 那么,在找到京极夏彦之前,他在这艘船上的行动,也就必须谨慎才行了。最好能够找到一位盟友,由对方去当他的“眼睛”和延伸出去的“手臂”。 或许是老天都在帮助绫辻行人,他很快就锁定到了合适的目标。 星名歌呗。 声名鹊起的新生代歌姬,同时也是在两年前摧毁了京极夏彦的阴谋、让后者功亏一篑的、日本这个国家最为重要的超越者,是比眼珠都还要来的更为脆弱和需要呵护的存在。 在看到那个金发的少女的时候,绫辻行人不免猜想,京极夏彦之所以会来到这里,是否就是奔着少女而来呢? 绫辻行人自认不会有人比他更了解京极夏彦。那睚眦必报的邪恶妖魔,决然不会将自己的失败轻飘飘的放过。 相反,他沉寂的时间越长,便越是说明他在准备着一个不得了的计划……而现在 ,或许就到了那个计划收网实施的一刻,所以他才会露出些许的端倪和马脚来,并也因此被绫辻行人抓住了行踪。 现在要看的,不过是绫辻行人先一步的破解了京极夏彦的阴谋令他伏法,还是京极夏彦更快完成自己的计划与部署并将之实践。 那么,要选择的合作对象是谁,便已经非常的清晰明了了。 这便是绫辻行人会出现在歌呗房间门口的理由。 “啊,是那个家伙。”在听完了绫辻行人的讲述之后,歌呗也从自己的记忆当中翻出了那个拥有着泥黄色邪恶眼瞳的老者的身影,顿时皱了皱眉。 “如何?”绫辻行人的手中持着烟杆,吸了一口气,随后轻轻的吐出了一口烟圈,“这是对你和我来说,都有利无害的合作。” “……我需要和人商量一下。”歌呗回答,“我们来到泰坦尼克号上,也有自己的目的。” 绫辻行人挑了挑眉,忽而开口:“四年前——也就是你刚刚出道的那一年,在横滨的地铁站,曾经发生过一起恐怖袭击的事件。” “整次事件的持续时间并不算太久,虽然是群体性的炸弹并且还绑架了多名人质,但却在极短数十分钟内就被解决。” “据说——那起恐怖袭击事件,背后有国际犯罪组织【圣堂】的手笔,而我在从甲板上路过的时候,也发现了【圣堂】的成员。” 面对歌呗警惕起来的目光,绫辻行人却像是根本察觉不到一般:“所以我推测,你这一次的目的,应该就是【圣堂】吧——毕竟考虑到他们已经觊觎了你许久,无论是你也好,还是你身边的人也好,应该都无法容忍他们继续存在下去了。” “和我合作吧。”青年低笑了一声,声音虽然有些微的哑,但是听上去却有一种别样的磁性在其中。 “虽然没有多大的名声,但我自认也还算是一个不错的侦探。我可以帮你解决掉【圣堂】相关的事情,而你只要为我把京极夏彦找出来就行了。” “如何?根本是稳赚不赔的吧。如果连面对这都需要犹豫的话,那么我只能遗憾的认定,你大概并不是一个足够聪明的人了。” 第86章 白日晨星(九) 歌呗并没有轻易的就对来自绫辻行人的合作邀请予以回答——毕竟不管怎么说, 这个人的出现都实在是有些太过于突然了,歌呗并不能够简单的听信他的一面之词。 她的房间原本就是在三个的中间,被小仲马和涩泽龙彦一左 一右的包起来, 颇有一种左右护法的意思在其中。 ……只是这左右护法显然不是那么的合格, 歌呗都已经被绫辻行人堵在门口说了半天的话了,隔壁的房间门才匆匆的被打开,小仲马就像是一直被冒犯到了领地的狼一样蹿了出来, 朝着绫辻行人投去了冰冷的目光。 他的指尖微微的动了动,已经有山茶花的痕迹在绫辻行人的手背上若隐若现, 不过在真正的成型之前, 歌呗一把伸出手来, 抓住了小仲马的手腕。 小仲马的动作停顿了一下,那未成型的山茶花从绫辻行人的手背上缓缓的消退了。 绫辻行人挑了挑眉, 看了自己的手臂一眼。方才那种全身的血液都在不受控制的涌动的感觉已经消失了, 不难猜测那是面前黑发青年的异能力。 听口音……法国的异能者吗。 虽然作为侦探,但对于这些事情并不热衷、了解也不是多么的深入的缘故, 所以绫辻行人只能够判断出这么多, 至于更加具体的部分则是有所欠缺。 但是和他不同,作为巴黎公社内部专管情报、并且拥有着“超忆症”的小仲马对于各国的异能者,虽然不能够说是知之甚详, 但像是绫辻行人这样足够特殊, 并且异能力还足够危险的人, 当然是会被收录在小仲马的记忆库当中的。 只不过是一个照面之下, 小仲马就已经辨认出了绫辻行人的身份。尽管歌呗已经用自己的方式制止了他的行为,并不希望小仲马对绫辻行人使用异能, 而小仲马也按照她的意愿那样去做了,但是那并不代表在小仲马的心中真的愿意昂歌呗和绫辻行人这样危险的对象接触。 其实按理来说, 在他最开始找上歌呗的意图已经完成,并且也成功的晋升成为了超越者的当下,歌呗的存在对于他来说已经是可有可无的——至少不再像是最开始的时候那样的迫切了。 可是小仲马并对歌呗的存在的热情并没有因此而减少,恰好相反,每当他使用自己的异能力的时候,都会觉得少女的歌声像是在耳边又一次的响起,并且陪伴在他的身边,仿佛伴随着歌呗出演了与他的异能力同名的歌剧之后,她的存在变也成为了他异能力的一部分一样。 当然,这样的事情必不可能真实发生,小仲马清楚的知道,这只不过是他自己的一种一厢情愿的幻想……在最开始的时候,小仲马也曾为出现这样的幻象感动惊惶,不过并不是为了自己,而是担忧这是否会给歌呗带去打扰。 这种过于痴汉的事情,小仲马当然不会让太多的人知晓的……一方面,以小仲马的究极I人性格,真要是让歌呗知道了,他可能会当场想办法离开地球;而另一方面,小仲马只是不喜欢和人社交,并不代表他真的半点为人处事的情商都没有。 那样的事情如果真的暴露了的话,一定会被歌呗身边的人自此之后都给联手从她的身边隔绝的吧?小仲马绝不能够接受那样的结果。 好在的是,经过巴黎公社内部的诸多超越者异能者,甚至还有来自某些权威的异能研究机构的共同诊断,最后判定之所以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大抵和小仲马的破格晋升当中有来自歌呗的帮助的有关,说不定就是受到了一定的、来自歌呗的异能力的影响,并且将其捕获融入到了自己之中,完成了最后的晋升,所以现在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也是能够被解释的事情…… 虽然这个解释听起来很扯,但至少说明了这样的情况无论是对于小仲马来说,还是对于歌呗来收,都是没有什么实质上的影响,小仲马也终于能够松上一口气。 这样就好……不如说,这样真是太好了。 因为这样的话,几乎就相当于是歌呗的一部分一直都伴随着他,她真的成为了在他的人生当中占据了举足轻重的i地位,并且永不退场的女主角。 对于小仲马来说,没有比这来的更好的事情。 太宰治未必能够知道在小仲马的异能当中所发生的这种奇妙变化,但是那一双能够轻易的洞察人心的眼睛却可以敏锐的从小仲马的身上看出一些别的什么来。 因此,他便曾经就这一点对歌呗发出来半开玩笑,半是告诫的劝说,让她不要对小仲马完全对放松警惕。 “虽然那个家伙肯定没有伤害歌呗酱的胆子,不过歌呗酱也要注意稍微地方一下呢~“太宰治不动声色的给小仲马上眼药。 总之,由此已经能够看出,对于小仲马来说,歌呗的存在究竟拥有着什么样的意义。 他诚然是终于突破了旧日的桎梏,不再被囚于来自父亲的“阴影”当中,但是作为替代的,有另外的、新的执念笼罩了上来,有如槲寄生一样将他缠绕和包裹。 但是这一次,小仲马却并没有任何想要从中挣脱和逃离的意愿——他甘之如饴。 对于“绫辻行人“其人,作为这个世界上少有的,过于危险的异能者,又曾经在大范围之下使用过自己的异能——他的异能力并不算是完全的机密。 而【another】的存在太过于可怕,来自因果律的能力令人防不胜防。 尽管知道作为完全纯白的,生活在表层的光明世界当中的歌呗的身上,应该不存在能够被绫辻行人定罪的事情,但是旺盛的保护欲还是让小仲马意图将歌呗和绫辻行人这样的危险源分割开来。 绫辻行人看到了小仲马眼底的敌意,但是他敲了敲自己手中拿着的烟杆,对此并不以为意。 不过是被敌视罢了,对于绫辻行人来说,这简直是构成他的日常的一部分,如果连这点事情都要计较的话,那么他干脆也别过日子了,光是这样的事情都处理不过来。 “特危级异能者,绫辻行人。”小仲马念出了面前这不请自来的恶客的名字,“我想英国应该并未收到过你的入境申请。” “那么,你又是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绫辻行人挑了挑眉。 “所以说,我讨厌这样必须进行的、解释的部分。”绫辻行人叹了一口气,“你们确定要在这里和我浪费时间吗?” “谋杀事件应该是最先发生的,而在因为那所引起的混乱当中,正好提供了机会,于是另一波人顺利的闯入拍卖会当中……不过这些事情也不过都是白费功夫罢了,因为等到午夜的时候,最开始就在这一艘游轮的最底层布置下来的炸弹就会准时爆炸,把整艘船都卷入其中。” 分明都是还没有发生的,对于未来的预测,但是听绫辻行人那笃定的语气,却仿佛一切都是他亲眼所见。这一双眼睛能够看到的真相,几乎与预测未来无异。 而一艘处于茫茫的大海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游轮上发生了爆炸……后果会怎么样? 似乎除了沉没之外,再不会有第二条出路与可能了。”现在制止已经来不及了。“绫辻行人推了推自己的眼镜,”泰坦尼克号已经离港,而为了能够让之后在船上将要举办的拍卖会顺利进行,船上必然装的有信号屏蔽器并沿用内网。“”如果不想让一切事情滑向最糟糕的情况,和我合作,对你们来说百利而无一害。” 绫辻行人说:“毕竟我想要做的,只是让京极夏彦得到应有的惩罚而已,和你们要做的事情并无冲突——我还能够帮你们找出【圣堂】在这艘游轮上安插的人,不管怎么看,这合作你都不会吃亏。“ 旁边的另一扇门这时候终于也后知后觉的被打开,涩泽龙彦从里面探出头来:“发生什么了。” 绫辻行人虽然认不出小仲马,但是他能够认出来涩泽龙彦——毕竟这可是被日本异能界一度推崇的白麒麟。 是被日本政府派来唯一的超越者身边保护的吗?这种猜想甚至都没有来得及完全浮现,就已经被绫辻行人自主掐灭。 因为根本不需要什么过多的接触,只是看到的第一眼就已经能够判断出来涩泽龙彦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性格的人了——他几乎由白色的傲慢所堆砌而成,就算是作为超越者的小仲马都不能落入他的眼中,唯一能够被那一双有如鲜血所凝聚而成的、琉璃一般的眼瞳纳入眼中的存在,只有金发的少女一人。 “涩泽君。”歌呗看向他,“之后或许有需要用到你的异能的时候,可以吗?” 涩泽龙彦的【龙彦之间】,虽然本质上是针对异能者的异能,但是在其发动的时候,会将异能笼罩范围内的所有非异能者的普通人排除在外,并且【龙彦之间】内的时间都是完全停止的。 这样的话,就算炸弹还有一秒钟便会爆炸,也无济于事,只能够乖乖的停止在那固定的一刻。 只不过,【龙彦之间】一旦发动的话,这艘船上的异能者,或许就要倒大霉了。 不过——没有关系。 “因为还有歌呗在!”依琉和绘琉相互击掌。 当那些异能被【龙彦之间】抽取出来之后,只要由歌呗去——将其操纵也好,将其返还给异能本身的主人也罢,这个问题便也就不是问题了。 说实话,对于绫辻行人提出来的交易条件,歌呗兴致缺缺——因为她的身边已经有了一位最佳的拍档,她相信太宰治既然做出了计划,带着她登上了这艘游轮,那么久一定不会空手而归。 但是,在知晓了将会有这样的危险发生之后,歌呗便不能忽视掉那些炸弹与爆炸,以及可能因此而被卷入其中的,游轮上的倒霉路人们。 如果是亚梦在这里的话,一定会不顾一切的要去拯救所有人吧? 她也不能输给亚梦才是。 所以,歌呗并不困难的就做出了自己的决定。 “按照你说的那样吧,绫辻先生。”歌呗说。 “我同意你的合作邀请,之后请和我们一起去游轮下的拍卖会。” 绫辻行人那一张苍白的脸上,终于上露出了一点别的表情——一个转瞬即逝的笑。 “嗯。”他说。 “这是最好的安排。” 第87章 白日晨星(十) 柯南胆战心惊的看着自己身边的太宰治笑容越来越瘆人, 只觉得从对方的身上像是散发出了一阵阵的黑色的气流,如同一直将整个房间都全部吞噬下去了的可怖凶兽。 这……这可比他以前遇到过的那些组织成员还要来的更为恐怖!他见到过、甚至是打过交道的组织成员也有不少了,但还没见过能够和这个青年相媲美的存在。 就连琴酒也不行。 如果说对于琴酒的恐惧, 是基于其暴力和杀意而滋生出来的一种下意识的逃避的话;那么面前这个青年带给人的感觉, 就像是从阴暗的深海之下所投注来的那一道目光,即便其中并不带有任何的感情色彩、也知晓那完全不是针对自己而来,但是依旧会被其所慑。 很难评价这种来自于精神上的压制, 与像是琴酒那样的来自身体上被压迫而产生的本能,哪一个更带来恐惧一些。 “真是的。”太宰治喃喃自语, 像是已经完全忽略了房间内还有一个柯南的存在一样, “只不过一会儿没有跟着, 这些家伙怎么就纷纷找准了时机出现在歌呗酱的身边呢?真是毫无眼色的一群人。” 他顿了顿,忽而露出一个极为古怪的笑容来, 就连声音都变的诡谲, 听的柯南只觉得自己的心头都跟着一颤一颤的,仿佛面前的人随时都可能封印解除化身哥斯拉大杀四方。 于是, 尽管觉得非常不妙, 但是柯南还是勇敢的出声打断了太宰治继续在自己的世界里面沉浸下去:“那个,太宰哥哥!” 太宰治头也不回:“别这样喊我,你自己不会觉得别扭恶心吗?你应该已经有17岁了吧。” 他的话说的轻巧, 但是柯南听在耳中, 却已经起了一后背的冷汗。 “哈、哈哈, 太宰哥哥你在说什么呢……”柯南试图像是以往的每一次那样, 用小孩子一样的语气和态度将这件事情给糊弄过去,然而太宰治对此根本不为所动。 “你不想吐我也会吐的哦, 工、藤、新、一。”因为绫辻行人找上了歌呗,而自己却不能跟在身边, 因此心情大爆炸,火力全开毫不留情的黑时宰,现在对身边的一切都处于无差别攻击状态。 如果说一开始,还抱着“当看戏也没有损失”的心态,随便将柯南放置的话,那么现在,太宰治是真的一点陪对方玩闹的心思都没有了。 正好相反,以他那种恶劣的心态,在自己心情不爽的时候,当看到别人的心情也被弄的不高兴时,太宰治就觉得他又心情愉悦乳腺畅通了。 显然,现在唯一在这里的柯南就像是那个被猫逮住了的耗子,成为了太宰治恶劣的发泄的途径。 被道破了身份,柯南的脸色都在一瞬间变的惨白了起来,就像是被人抽干了全部的血色。 不过即便是到了这一步,柯南还是试图嘴硬:“太宰哥哥在说什么,为什么突然提到新一哥哥的名字……” “工藤新一,你不会真的以为自己的伪装毫无破绽吧?那么多的巧合叠加在一起,时间线完全重叠,无论是谁来看了都能够一眼辨认出来。” 太宰治全神贯注的通过窃听器,窃听着歌呗和绫辻行人那边的交谈,嘴上不耐烦的打断了柯南的表演。 实话实说,柯南的破绽极多,薛定谔的隐藏,整件事情唯一的、让人觉得转不过弯的地方就只有“一个人能够因为吃下了一颗药所以变成小孩子”。 不过,这虽然并不十分科学,但是在拥有各种奇奇怪怪的异能的异能者们眼中,却实属一件稀疏平常的事情。 别的姑且不说,光只是太宰治所知道的,在军警的特殊部队“猎犬”当中,就有一人的异能力是能够将自己接触到的生物的年龄随意改变置换。 ——自从费奥多尔入伙之后,太宰治的情报库就被刷新填充了许多新的东西进去,至于“猎犬”的种种讯息,就更是如同自己家的后花园一样,只有不想知道的,没有不能知道的。 谁在为费奥多尔的情报搜集之路大开方便之门,就算费奥多尔并没有供出他的那位同伙,但是在太宰治的心中也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推测。 不过,魔人那样拙劣的话术都能够将其说服,看来这位猎犬的队长也不是什么聪明的人选嘛。 太宰治在心头这样腹诽。 柯南一时之间陷入了身份被发现的惶恐和惊讶当中,也说不出什么别的话来。 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太宰治继续他的窃听大业,直到某一刻,青年的脸彻底黑了下来,即便没有说什么话,但是柯南莫名就觉得对方现在一定骂的很脏。 太宰治摘下了用于窃听的耳机,冷笑了一声。 小仲马和涩泽龙彦都是没用的东西,从头到尾都没有发现先前柯南留下的窃听器;反而是现在被绫辻行人指出,他这边才终于没有办法再继续接收到那边的信息。 不过,没有关系,就算是有意料之外的变量加入了这一场棋局当中,但是太宰治最擅长的就是因势导利,能够将手边能够看见、摸到的一切都融入到自己的棋盘当中。 “走了,侦探。”太宰治站起身来。 “什、什么?”柯南没有反应过来他在指代什么。 总不能是这就要将他拉去杀人灭口了吧?! “歌呗酱他们都已经出发了,我们当然是去帮忙排雷呀。”太宰治笑眯眯的说,“然后就是该你起到作用的时候啦!” 他会带着这个孩子去参加拍卖会,将自己的身份彻底的伪装和隐藏起来。如同在高处俯视一切的鹰鹫,只在最关键的时候,打出致命的一击。 *** 有涩泽龙彦这位手作大师在,要临时为绫辻行人修改出一件合适的衣服并不难。当换上之后,绫辻行人对着镜子里倒映出来的人影咂了咂舌,对于自己这一副几乎换了个人的新形象感想复杂。 只不过是换了一套衣服和造型罢了……感觉现在就算是站在辻村深月的面前,对方大概也无法在第一眼就将他认出来。 有绫辻行人的指点,无论是阻止谋杀也好,还是拆除炸弹也好,亦或者是将这之后的犯人一网打尽也好,全部都是不值一提的小事;只不过,赶在游轮上的安保警卫将那些人控制住之前,他们就已经因为种种大的意外先一步死去。 ……只要是被那个金发、白西装的青年给点出来,就简直像是上了死亡名单一样。 依琉和绘琉都被吓住了。 “呜哇!好可怕!”绘琉缩在歌呗的颈窝处瑟瑟发抖,就连依琉,也是一副色厉内荏的模样。 这种事情根本就不是守护甜心应该进入的片场啦! 绫辻行人的目光从两只守护甜心的身上漫不经心的略过,根本没有把这当做是一回事。 他早就已经习惯了人们对自己露出恐惧的表情,那是同【Another】所伴生相随的事物,绫辻行人现在根本不再为之所动,只是平静的接受这一切的发生。 小仲马——或者说,是巴黎公社准备的船票当然不可能有任何的遗漏,无论是哪种意义上的船票都是;他们来到了游轮的最底层,在验票之后穿行过一条长长的、幽黑的通道,随后眼前豁然一亮,进入了一间金碧辉煌的拍卖场。 这既是本次泰坦尼克号出航的理由,同时也是这一艘船上最具有价值的东西。 “三位贵客,请随我们来……”迎宾员朝着他们露出有如用量尺比划过的笑容。 等等,三位? 三位男性相互对视了一眼,突然发现了一个非常可怕的问题。 歌呗呢?!什么时候不见了?! 第88章 白日晨星(十一) 其实, 距离歌呗真正和他们分开,也不过只有不到十分钟的时间而已。 那是在即将要走出黑暗幽长的通道之前——或许是因为并不希望被前来参加拍卖会的客人们注意到究竟是如何抵达那神秘的最终会场的缘故,也可能只是想要刻意的营造一些神秘感, 这一整条通道都是没有设置任何的灯光的, 只有地上莹莹亮起的那些绿色的指示箭头可以大概的指明前进的方向。 且不说最开始设置了这样一个环节的人究竟都在想些什么,但是这样的环境,无疑给某些行动带来了足够的便利。 ——所以, 当那一双手从黑暗当中伸了出来,从后方捂住了歌呗的口鼻、并且将她拖拽到旁边的黑暗里面, 完全的脱离了队伍的时候, 根本没有人反应过来, 甚至是根本没有谁发现。 由此可见,真的将事情交付给涩泽龙彦和小仲马这两个人来办事不行的……可是话又说回来, 把保护人这种活计交给一个傲慢的富家大少爷, 和一个有社交恐惧症大部分时间都站在旁人看不到的角落阴暗注视的官二代,让他们做这种工作本身才是一种强人所难吧。 歌呗原本是不应该如此轻易就被捕获的, 即便并非是传统意义上的直接攻击性的异能——比如中原中也那能够令大地都跟着摇颤的能力——但能够成为超越者便已经是一次量的质变, 足以与普通的异能者拉开差距,轻易的将一些本该难以逾越的鸿沟轻松填补。 然而现在,当一双手捂上来的时候开始, 曾经在体内如臂指使、恍若血液一样充斥在身体中的每一处并且自由流动的异能在一瞬间被清空, 干净到空虚的程度, 仿佛从来都没有存在过。 当异能都已经发生了这样的变化之后, 原本就是伴随着异能而一并出现,如今被世界规则视作了“异能体”而存在的依琉和绘琉也在同一时间被抹去, 甚至都来不及发出声音帮助歌呗预告或者呼警。 在剥除了来自守护甜心的异能之后,歌呗也不过是一个还没有成年的小姑娘, 或许因为常年唱跳的缘故,身体素质要比一般的同龄女生强大一些,但是这并不代表她就能够一跃成为打遍天下无敌手的体术高手。 别说是织田作、中原中也这种体术顶尖的武斗派高手了,就算是被评为“体术中下”的太宰治,真的要打起来的话都能够轻松将歌呗碾压。 怎么回事……依琉和绘琉呢?为什么异能突然无法使用了? 歌呗睁大了眼睛,想要说话,但是因为嘴被捂着,因此只能够发出一些“唔唔”的声音。 那将她掳掠过来的人的身上并没有散发出任何的恶意,但即便如此,因为能够清晰的感受到的体型差的缘故,再加上一切都是未知,因此依旧给歌呗带来了某种无意间造成的压迫感。 那是无需回头便能够确认的——歌呗的身高在女生当中已经不算低,尤其是在日本这个国民身高普遍非常令人唏嘘的国家之中,绝大多数的女生都只有一米五几,歌呗接近一米七的身高就更加的鹤立鸡群。 然而即便如此,她被人从后方伸出手来这样束缚钳制住,对方的胸膛紧紧的贴着歌呗的后背,再加上圈起的手臂,以至于歌呗近乎完全的被笼在他的怀中,就像是一个被轻松的环抱住的玩偶娃娃。 那只手也大的惊人,虽然说本意只是要捂住嘴、阻止歌呗发出声音以免引起其他人的注意,但只是一只手都几乎要将少女的脸给盖全脸,有如罩在她脸上的栅栏。 歌呗顿了顿,随后用力的咬住了那一只捂住自己的手。她知道自己必然是用了很大的力气,因为舌尖已经品尝到了鲜血的味道,歌呗确信自己听到了身后的人传来了一声轻微的吸气。 可是就算是已经这样了,他也没有任何要放开歌呗的意思——正好相反,他甚至是捂的更紧了,像是生怕少女从自己的怀中消失了一样,如同在用尽全力的捧起并且挽留一个一触即碎的梦。 不过,从那一声轻微的痛呼当中,歌呗对于声音的敏锐感知,却让她判断出来了对方的身份。 “太宰?”歌呗松开了嘴,感觉又好气又好笑,“你这是要干什么?” 就算是想要偷偷的找她不被人注意,也没有必要用这样的方式吧? 不过这也能够解释为什么依琉和绘琉全都消失不见,身体里的异能力也都变的空空如也了——显然,今天的【人间失格】也在稳定的发挥自己的作用。 身后被道破了身份的人用力的将歌呗一拽,眼前的一切忽然之间灯火通明,他们已经不知道从哪一条不为人知的通道口走了出来,进入了一间房间内。 歌呗转过身,看到了站在自己身后的太宰治。 他穿着对于歌呗来说熟悉又陌生的衣服——熟悉是因为,在歌呗最早见到太宰治、在后者还是港口mafia当中的一员的时候,他便是这样穿的。黑色的西装,黑色的大衣,缠绕住一只眼睛的绷带,没有高光的眼睛和绘让人联想到足以吞噬一切的有如深渊一般的虚无的笑意。 陌生则是因为,那已经是四年前的事情了。在和歌呗相识之后不久,太宰治便很快的选择了跳槽,挥一挥衣袖给森鸥外留下了诸多的麻烦,施施然的转身成为了歌呗的助理经纪人——并且最终成功上位,揣走了七海凉介,自己掌管歌呗的一切日常对外事务。 像是这样属于mafia的装扮,当真是久违了。 并且,可能是为了和往日相比有所区别,也可能只是为了凸显造型,在那一身的漆黑之外,他的脖颈上却戴了一条颜色无比鲜艳的围巾,鲜艳夺目的红色,会让人联想到划开了皮肉之后从里面流淌出来的血液。 而这样一条围巾如今就这样在太宰治的脖子上缠绕了一圈,多余的部分从两侧垂了下来。在和黑色的西装、黑色的大衣形成了强烈对比的同时,也恍惚生出一种……那围巾就像是一根拴在脖子上的绳子,随时都可能把太宰治给吊死的感觉。 “……太宰?”这样的感觉难免让人觉得有些诡异,所以歌呗喊了他一声。 “嗯嗯?我在哦,歌呗酱~”太宰治笑眯眯的回答他,语气似乎比往日要更为黏糊一些。 而在他的手上,一个清楚的牙印还清晰可见,牙印的边缘则是往外渗出血珠来。太宰治对此却恍若未见,全部的目光与注意力都落在了歌呗的身上,像是生怕自己只要一错眼,少女就会从他的眼前消失,如同被日光照射到的小美人鱼一样化为消散的泡沫。 并且,虽然放开了歌呗,但是直到现在为止,太宰治也依旧紧紧的抓着歌呗的手腕不松开——于是异能力也当然无法运转。 “太宰,你今天看起来不太对劲。”歌呗皱着眉询问,“发生了什么?你不太舒服吗?” “我只是太久没有见到歌呗酱了,所以有些想念和激动过头了嘛。”太宰治这样说着,超歌呗伸出手来,面上露出根本没有人可以拒绝的期待的神情,“歌呗酱歌呗酱!给我一点安慰吧!抱一抱怎么样?” 只是一个拥抱而已,以他们之间的关系,歌呗自然是答应的大大方方。 虽然不知道太宰治今天究竟是抽的哪门子的疯,但歌呗还是非常纵容的伸出手,按照太宰治索求的那样给了他一个拥抱。 只不过,才刚刚抱上去的时候,歌呗便有些讶异的睁大了眼睛。 怎么回事。 太宰治他是不是瘦过头了?之前怎么没发现? 黑色的大衣与西装完美的遮掩了青年的身形,以至于在真正的上手触碰到之前完全难以想象,在衣服之下居然是如此的空空荡荡。 歌呗于是手下用力按了按。 指尖能够触碰到的几乎没有什么肉,让她几乎以为自己正在抚摸的是一具骨头架子,只是外面披了一层人皮。 而离的这样近的距离,也能够看清楚太宰治眼下的乌青,看起来简直像是熬了三天三夜……甚至远比那还要来的梗为夸张。 他们分开也才不到两天的时间吧?太宰治究竟是怎么把自己给弄成这幅样子的?歌呗感到了某种过于的不可置信。 说实话,就看太宰治这个样子,说他下一秒就会猝死歌呗都相信。 “你这几天都干了什么?怎么把自己给弄成这幅样子了?”歌呗凝起眉。 太宰治露出了非常无辜的表情:“因为没有歌呗酱在身边,所以我吃不好、穿不暖、睡不香……” 简直是张口就来。 歌呗一把捏住了他的嘴来了一个强制禁言,不过也正是因此,她发现了一点小小的不同。 “嗯?太宰,你的绷带换了一边眼睛缠吗?” 在歌呗的印象里面,太宰治的绷带一般都是缠在右边眼睛上的,克嗣还曾经好奇的问过太宰治,这样的话难道不会斜视吗……总之,让歌呗颇为印象深刻。 但是现在,歌呗却发现,太宰治的绷带居然缠到了左边的眼睛上。 ……不会真的是两边眼睛视力弄的不一样了吧?要不回日本之后和织田作说一下,让他强制带着太宰治去检查一下视力? 歌呗认真的思考这个问题。 “偶尔也会想换一下风格嘛。”太宰治笑眯眯的,仿佛这确实只是一个小小的问题,“哎呀哎呀,拍卖会快要开始了,歌呗酱快来,坐这边~” 他抓着歌呗的手腕来到了沙发边坐下。 “这一次的拍卖会,可是难得有好东西呢。” 第89章 白日晨星 (十二) 不给歌呗留下过多的思考和对比的余地, 太宰治已经在旁边按动了一个什么开关,随后便看见原本房间的某一面突然开始动作并且升了起来——原来那里并非是墙壁,而是厚重的、层层垂下的帷幔。 而当这些帷幔全部都被升起来之后, 歌呗才发现, 他们现在所处的这个包间,实际上是一个位于二楼的半开放露台,当打开了帷幔之后, 只需要坐在这里,就已经能够将下方的拍卖场一览无余。 并且这里同样也是观看拍卖台那边呈现出来的拍卖品的最佳观赏点, 比起坐在一楼, 这里能够更好的将台面上的拍卖品观察的一清二楚。 歌呗并不知晓, 想要在寸土寸金的泰坦尼克号的拍卖会上像是这样拥有一个独立在二楼存在的单独包间,而不是坐在一楼的大厅当中, 这其后究竟代表着怎样的含义——无论是钱财也好, 还是权势也好,都必须达到一定的程度与规模, 才有资格拿到那一张烫金的邀请函。 而能够做到这一点的, 要么就是那些累世的大家族,要么是业务横跨数个国家的大型组织。唯有在这里,个人所能够起到的作用被压制到了最薄弱的程度, 更多考量的则是“底蕴”与“积累”, 就算是一位超越者出现在这里, 那曾经能够帮助其无往而不利的异能力也会显得不再那么的无所不能。 就像是……即便是有巴黎公社的安排和手笔在其中, 但是给他们所安排的位置也只是下面的一层的座位罢了。 “这是你这几天弄到手的票吗?”虽然早就知道太宰治究竟拥有着怎样的才能,但是这样再一次真切的感受到的时候, 依旧是会让歌呗为之惊讶。 而因为这个打岔的功夫,她显然也就忘记了继续和太宰治询问他眼睛上的绷带方向似乎不太对这件事情。 毕竟这只是一件很小很小的事情, 根本没有任何意义和导向。就不能是太宰治今天突然心血来潮,又或者是打算换个心情吗?被忽略过去也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嗯……就当是吧?”太宰治笑眯眯的,不说“是”也不说“不是”,将打太极给实践了个十成十。 乍一看他似乎句句有回应,字字有着音,但如果抛开表层的虚像去更加深入的剖析的话,那么就会发现,这家伙说出话,根本就没有多少真正落在点上,不过是用一些似是而非的话语将其糊弄过去,其实根本没有说哪怕是半句有营养的话。 可以说是很坏了。 “啊,对了。”歌呗突然想起来了什么,“你说都不说一声就把我带走,涩泽君他们现在一定很着急,我得和他们说一下。” 歌呗正要找手机,然后动作就顿了顿。 这样一场从各个方面都彰显着“高端”的拍卖会,在对于入场资格极为吝啬和严苛的同时,当然也对服装方面有着要求。正因为如此,所以歌呗现在穿的是一身剪裁设计都很出挑的小礼裙,并没有多余的、可以放下手机的口袋。 她的手机暂时先寄存在涩泽龙彦那里了,男装倒是比女装方便很多——至少装手机和钱夹的口袋还是有的。 只要太宰治想,他就是最会察言观色的,因此当下就注意到了歌呗那边的小小问题。 青年笑了笑,松开了一直都握住了歌呗、于是导致她没有办法使用异能力的手。 “不如让依琉和绘琉去通知他们吧?歌呗还记得你们呗安排的座位号吗?” 这个当然是记得的。 不知道为什么,歌呗感到了一种古怪的违和感,但是对太宰治的信任蒙蔽了少女的认知,她并没有将这一种违和感放在心上,只是按照太宰治的建议,将事情拜托给了刚刚出现的依琉和绘琉。 “好的!我一定会好好帮歌呗传话的!”绘琉的身边都像是出现了小花花,显然,对于能够帮助到歌呗这件事情,她说非常开心的。 至于依琉,她正在隔空对着太宰治拳打脚踢,显然被迫下线这件事情让小恶魔很不满——之所以是隔空而非落到实处,自然是因为她不想再一次的被强制下线。 今天的太宰实在是太讨厌啦!依琉气鼓鼓的朝着太宰治扮了一个鬼脸,之后嘀嘀咕咕的飞走了。 就像是所有的异能体一样,没有哪个异能会喜欢自己被消除的感觉。如果要举办一个投票比赛,决出最讨厌的异能究竟是谁的话,那么【人间失格】一定能够毫无悬念的全票当选。 “不需要喊他们也上来吗?” “没有那个必要。”太宰治摇了摇头,“他们需要在下面作为诱饵,继续吸引视线。” “至于歌呗酱……我这边有一个人,想要介绍给歌呗酱见一见呢。” 这放在太宰治的身上还是头一遭……毕竟他以往的表现简直就像是小学女生一样,恨不得歌呗的身边只有自己这一个好朋友。 其他朋友?那种东西不需要啦! “好稀奇啊,太宰。这还是你第一次主动给我介绍朋友认识呢。”歌呗猜测,“看来你们之间的关系一定很好吧?” 然而对面的太宰治脸色顿时扭曲了起来,他的表情看上去就像是被人强迫着生吞了苍蝇和蟑螂一样:“这个说法听起来真是可怕啊……” 太宰治用力的摇了摇头,像是要借用这样的方式把这种可怕的猜测从自己的脑子里面给赶出去,多的一秒都不希望它停留下去:“……歌呗酱不要做这种假设,那种事情如果真的发生了都话,那么我就算是半夜睡着了也会被吓醒的。” 另一个声音接上了太宰治的话:“这样说可真是让人伤心啊,太宰君。” “我还以为,我们之间姑且也算是合作很久的伙伴了?” 伴随着这声音一并走进来房间当中的,是一个黑发的青年,他看上去同样是苍白瘦削的,病弱程度和太宰治不相上下。 歌呗和那一双深紫色的眼瞳对上了视线,随后瞳孔缓缓的睁大。 “太宰?这家伙是怎么回事?” 就算是过去了这么久,但是歌呗也绝对不可能忘掉这个俄罗斯人的脸——更何况对方几乎没有什么变化,就像是岁月格外的优待了他,时间的流逝并没有给他带去任何的影响,他得以从容的从中离开。 费奥多尔差点影响到了歌呗的第一场演唱会,这个仇足够歌呗记一辈子。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对方应该是被移交给了欧洲那边专门的异能监狱才对…… “他的刑期到了?现在出狱了?”歌呗做出了自己认知当中最合乎逻辑的猜测。 那两人的面色顿时变的古怪了起来。 太宰治暴发出了一阵惊天动地的大笑,毫无形象可言,整个人笑的前仰后俯,实在让人怀疑他会不会下一秒就整个人都扑到地面上去。 而费奥多尔则是在太宰治的笑声当中非常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是……对,我刚刚出狱呢。” 这一句话他答的倒不艰难,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让人幻视了一些咬牙切齿在其中,以及仿佛即将有人要倒霉的预感。 费奥多尔如同变魔术一样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一张专辑来:“歌呗小姐,可以麻烦你给我签一个名吗?” 歌呗低头看了一眼,发现那居然还是她的初回专辑——伴随着歌呗有如坐火箭一样的飞升速度,到现在,这一张专辑已经是有价无市的程度,在社交平台上经常能够看到一些哭着喊着重金求购的……不过那注定只是一种奢望就是了。 “我知道,我以前可能做了一些错误的事情。”费奥多尔低眉顺眼,配合着他那皮相骨相俱是上品的脸,让人觉得根本都不忍心去苛责他了,“但是在监狱……里这些年,我已经深刻的反省、并且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他朝着歌呗露出一个非常好看的,几乎让人疑心是不是连每一个角度都精心设计过的笑容:“我现在已经是您的歌迷了——如果可以的话,可以请歌呗小姐给我签个名吗?” 虽然对此抱有着半信半疑的态度,但是歌呗还是接过了费奥多尔递过来的笔,在专辑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费奥多尔面上的笑容都随之更扩大了几分,将那一张专辑收了起来,挨着歌呗坐下。 太宰治的脸色顿时变的不好看了起来,但拍卖会已经开始在即,他也只能不情不愿的接受了这个现实。 “歌呗小姐这一次拍卖会有什么喜欢的东西吗?”费奥多尔在旁边温柔小意,“我想要送您一份礼物,就当我对于过去的事情的赔罪……同时也是我送给自己的偶像的伴手礼。” 歌呗:“……不,不用了。” “您真的不必和我这样客气。”费奥多尔轻声说,他的声音听起来是那么的善解人意,但是他的眼底却又似乎飘过了一丝委屈的色彩,简直就像是一株在风雨当中飘零摇荡的小白杨一样,格外的引人怜惜。 歌呗有点麻爪,毕竟像是这个路数的她还是第一次遇到,一时之间甚至有些不知道应该怎么应对。 在此之前不是没有人试图这样出现在的歌呗的面前,毕竟演艺圈嘛,这种事情也不算少见;不过他们没有人可以突破太宰治的防线,所以歌呗也缺乏处理的经验。 费奥多尔弯了弯眼眉:“这一次的拍品当中有一样,说不定您会很感兴趣呢?” 他的声音听上去如丝如缕,像是巧舌如簧的诱引人堕落的恶魔。 “那是一张残页。” “来自一本……据说能够将任何写在上面的文字都实现的【书】。” 第90章 白日晨星(十三) 【书】? 这是歌呗在之前从来都没有自任何人的口中听到过的存在。 不过这并不重要, 因为在听到这所谓的【书】的效用究竟是什么的那一刻,歌呗就已经被吸引。 能够实现任何的愿望的、无所不能的许愿机…… 歌呗上一次听到过的类似的存在,还是“胚胎”。 那是造成一切的最初的起源, 歌呗有时候也会暗暗的在心底将那东西称之为“元凶”——然而, 直到歌呗从复活社当中脱离为止,都没有任何人能够找到和胚胎相关的、即便是一丝半毫的线索。 有的时候歌呗都会暗自怀疑,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胚胎”这样万能的许愿机嘛?还是那只不过是复活社口中的随意一说? 然而胚胎相关的事情尚且悬而未决, 现在又有一个崭新的万能愿望实现道具【书】横空出世……歌呗实在很难用语言来表述和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 怎么,难道每个世界都必须要有这么一个万能的许愿机吗?你们世界也有kpi要完成? 歌呗在心头暗自吐槽, 只觉得一切都是那样的离谱。 “不, 我没有什么兴趣。”歌呗错开了视线, “更何况,那种东西听起来也太不可思议了……简直就像是假的一样。” “我不这么认为哦。”虽然被歌呗一点也不留情的反驳了, 但是费奥多尔看起来并没有因此而生气, 甚至唇角笑容的弧度都更扩大了一些,“既然连我遇到了歌呗小姐这样的【奇迹】都能够发生, 那么【书】的能力, 说不定也可以相信一下呢?” “……随便你吧。”歌呗和他并不相熟,因此也就停止了这样的对话。 说起来,只是传个话而已, 为什么依琉和绘琉回来的那么慢?歌呗的心底有些疑惑。 总不可能她们只是传个话的程度都能把自己走丢吧?歌呗的心头生出了一个又些离谱的猜测, 但转而又觉得自己的两个守护甜心应该不至于犯这么愚蠢的错误。 其实如果放任下去, 当违和之处被不断的积攒、直到最后足够多而彻底的决堤的时候, 那么歌呗就会意识到这当中的不对;然而现在,她的左边是太宰治, 右边是费奥多尔,在这样的构成下, 如果还没有办法精准的拿捏和把握少女的心态,那才是对某两个人的脑子的侮辱。 想要同时应对费奥多尔和太宰治的联手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这两个家伙自己先一步的内讧,相互拖对方的后腿;但现在,他们拥有着相同的目标,以及并不好对付的竞争对手,在攘外没有完成之前,倒也不必先记着安内。 于是,在巧妙的话术引导下,那点违和很快就被沉淀在了歌呗大脑的最深处,不出意外的话,应该不会再有什么上浮出来的机会了。 当午夜十二点的钟声敲响,泰坦尼克号已经确认驶入了公海的海域当中的时候,这一场万众瞩目的拍卖会终于拉开了帷幕。 尽管星名财团在原本的世界当中,已经是规模不小的大型财团,纵使达不到一手遮天的程度,但是也不容小觑;然而歌呗和几斗在过去的星名财团、如今的复活社当中的地位无比尴尬,拍卖会这种东西,当然不可能带上这两位星名财团原本的继承人——专务巴不得能够将他们隔绝排除,只作为手中被指使的工具使用。 所以,这其实还是歌呗第一次参加拍卖会。 凡是参加过拍卖会的人都知道,当你真的身处在那样的环境当中的时候,就已经很难控制住自己,而是被周围的氛围所裹挟着推动向前了。 钱在这一刻成为了最不值钱的东西,有如流水一般的被报出并且节节攀升。尽管歌呗自己也是可怕的吸金机器,但是个人的力量和这些累世的庞大底蕴比起来,自然也就还是有些不够看。 与那可怕的资金流动比起来,在这一场拍卖会当中出现的那些各有千秋的藏品,似乎都显得有些不够看了。 然而真正让歌呗感到麻木了的是,她身边的太宰治和费奥多尔简直像是比赛一样的要给她买东西,这个包间的喊价之频繁,流动的数额之巨大,简直要让歌呗怀疑他们两个是不是抢劫了全世界的银行。 许多稀奇古怪的东西被源源不断的、有如流水一般送了进来,虽然未必知道这些东西的价值、历史和作用,但并不妨碍歌呗听到它们都是用什么样的价格拍回来的。 “……你们两个真的不是和拍卖行商量好了在帮忙洗钱吗?”最后歌呗终于忍不住问,“公海上也并非法外之地。” 太宰治当即夸张的大叫了出来:“歌呗酱——!你居然是这样想我的吗?俄罗斯人会这样做,但是我自从成为你的经纪人之后可是再遵纪守法不过——” 这一点确实是有这四年多来的经历背书的,于是歌呗勉强信了他三分,但是看着那些已经快要把桌子和沙发都全部堆满了的拍卖品,依旧是觉得自己的眉心在一跳一跳。 眼看着太宰治就像是一只跃跃欲试的黑猫那样把手又朝着出价的按钮伸过去,明显是蠢蠢欲动的打算再拍下一件新的卖品,歌呗终于是忍不住了。 “已经足够了,太宰。”她的目光看了看太宰治,又看了看费奥多尔,“你们两个为什么要拍这么多东西给我?” 费奥多尔的面上挂着极为温和的、光是这样看着都会让人觉得如沐春风的微笑:“只是觉得歌呗小姐配得上一切的珍贵罕有的东西,所以下意识的想要将它们送给您。” “但即便如此,这些价值连城的宝物在你的面前,也全部都黯然失色。” 这是十分深情的话语,然而歌呗显然毫不领情,看过来的目光当中充满了嫌弃:“不必了,我对这些东西并不感兴趣 ,也不会收下。” “欸……”费奥多尔眨了眨眼睛,不过没有太多的失落的意味,太宰治则是从旁边挤了过来,直接将费奥多尔推到了一边去,“果然还是【书】吧——那个才是想要送给歌呗的、最珍贵的礼物呢!” 他和费奥多尔对视了一眼,像是终于达成了共识,之后明显安静了许多,也不再试图出价、扰乱风云。 短暂的平静没有能够维持太久便被骤然打破,伴随着一声巨响,门被人猛的推开了——不,那更应该说是“踹开”才更为恰当,显然这不速之客的心头压着许多的怒火。 这样的变动自然惊到了包间里的三人,但当抬起眼的时候,歌呗的瞳孔却是忍不住一缩。 “歌呗酱,到我这边来。”绷带缠绕在右边的眼睛上、并没有戴那一条存在感极为强烈的红色的围巾,无论是语气还是神态都要更加的偏向于歌呗所熟悉的那个人的太宰治出现在门口,脸上尽是阴沉之色。 歌呗自认,她也算是经历过不少大风大浪的事情,更何况不管是守护甜心的能力也好,还是异能力也好,全部都是一些千奇百怪的东西——但像是这样,直接出现两个近乎一模一样,根本分辨不清楚真伪的人,还是第一次见。 不光是她,旁边的涩泽龙彦、绫辻行人还有小仲马的目光也在从两个人的身上来回的巡视,简直像是在玩什么找不同的游戏。 “两个太宰?” 一双手从后方伸了过来,以轻柔但是却又不容拒绝的力度将歌呗揽在自己的怀中,有如将无知无觉的好少女彻底包裹和。左边的眼睛缠绕着绷带、戴着血红色围巾的【太宰治】看着真正属于这个世界的自己,眼底的嫉妒和恶意已经是完全遮掩不住的程度了。 两个太宰治对上了视线,然后,首领宰朝着另一个自己恶意的笑了笑,头搁在了歌呗的肩膀上,以一个无比亲密的姿势朝着对面的青年比着口型。 她、是、我、的。 如果眼神能杀人,那么首领宰现在一定已经被太宰治杀了千百次。 哪来的不知廉耻的狐猸子!他要砍了他的手,将手指一根根的全部都掰断,用所有最残忍的刑罚落到对方的身上! “歌呗酱,不要相信他们。”太宰治说,“我已经查探清楚了,他们就是【圣堂】的首领。” “——【圣堂】的一切行动,都来自于他们的指使与谋划。”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90-100 第91章 白日晨星(十四) 在发现歌呗不见了的那一刻, 小仲马的面色就已经突变。 当失去了那个在身边的、愿意为了她的存在而掩饰自己的本性的人之后,小仲马便又回到了他所惯有的那一副模样——阴郁的,潮湿的, 有如从一个黑暗而又充满了水汽的角落里隐晦的窥看外界的一双眼睛。 但是这绝不代表这一双眼睛就是无害和怯弱的——正好相反, 那就像是盘踞在深海当中的海怪,一旦不察,便会被对方翻涌而上的诸多触手给卷走, 并且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只能够就此沉没葬送在这黑暗当中。 他的异能也像是察觉到了自己主人的愤怒一样, 亦或者是这位年轻的新晋超越者应没有办法很好的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而导致了异能的暴动——颜色过于艳丽的山茶花在除了涩泽龙彦之外的所有人身上绽开, 尽管小仲马很快的就反应过来并且努力的克制和收敛,但是在山茶花所绽放的瞬间, 身体里不受控制的血液翻涌奔腾的感觉却不能当作不存在。 至于为什么单单放过了涩泽龙彦……毕竟不管怎么看都是一副人形的模样, 但是并不代表就可以因此而忽略掉他作为异能体的身份,真的将他当作人类看待啊! 身为最纯粹的异能, 又由于涩泽龙彦本人的异能的特殊性加上歌呗的异能的作用, 两相结合之下产生了现在的这个作为一个特殊的bug而存在的“涩泽龙彦”。 除了太宰治以外,想来大概没有什么其他的能力——或者是存在,能够将他根除抹消掉。 已经是第二次了。 绫辻行人用手指轻轻的从自己手腕上那先前出现过山茶花的位置上擦过, 心头对于小仲马异能的大概效果已经有了一个猜测。 是与控制他人的血液有关的异能吗…… “请、请您冷静!我马上就告知给负责人, 一定会调查清楚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 并且给各位一个满意的答复!那位小姐的安全我们也会尽力确保的!”服务生苦着一张脸, 但还是捡起自己的职业素养,尽力的安抚着着几位看起来就非常不好相处的客人。 作为一位侦探, 绫辻行人当仁不让的站了出来,接手了这件事情——毕竟调查、排清疑点、最后找出事情的真相, 之后原本就是他的职责,同时也是他最擅长和熟悉处理的事情。 “刚刚那一条走廊上,安装的有监控吧。”绫辻行人说,“带我们去看看。” 其实从正常的流程来说,这无疑是非常不合理的要求;然而现在明显是主办方的过错,再加上方才小仲马在无意间所展现出来的那强大的、并且无需展开都已经能够其所能够造成的杀伤力的异能,主办方当然就更不想得罪他们了。 因此,在同上级的负责人请示过后,侍应生一边擦着自己的冷汗,一边按照上级负责人的指示,带着三个人偏离了正常的迎宾通道,转而走向了工作区。 至于这是否只是一种暂时将他们稳住的手段,实际上主办方已经开始通过人脸识别区确认他们的身份……那就不得而知了。 毕竟,如果真的查出来的话,那么他们就会绝望的发现这三个人都不是什么可以被随便打发应付的对象,而且一个比一个的盈异能力要来的更为危险和难以应对。 除了恭恭敬敬的供着之外,似乎也没有什么其他的更好的方法应对。 他们来到了监控室。 虽然长廊黑暗幽深,但通过夜视监视器依旧能够看到那一双从黑暗当中伸出来的手,如同自另一个世界穿梭而来的鬼魅,只这么伸手一捞,便已经将少女一同带入了那一片黑暗当中。 对方似乎深谙泰坦尼克号上的分布,除了那一双手以外,遍布走廊的摄像头也没有能够再拍到更多的部分,有如一抹在游轮上行走的幽灵。 这可不是什么会让人感到舒服的发现。 无论是那陪同他们一起前来的侍应生也好,还是原本就在监控室工作的安保人员也好,在这种逐渐凝滞的氛围当中,都甚至不自觉的屏住了呼吸,生怕自己的一点点微小的动静都引起对方的注意。 涩泽龙彦那一双殷红的、有如血色琉璃一般的眼睛注视着屏幕上倒映出来的一切,随后在他的脸上,露出一个有些奇妙的笑来。 “我倒是有办法找到歌呗小姐,并且能够保证在找到她之前他绝对不会遭遇到任何的危险。” 小仲马和绫辻行人都朝着涩泽龙彦投去目光,等着看看他究竟都有何高见。 然后,就听到了从涩泽龙彦的口中吐出了完全不顾其他人死活的话:“只要我释放【龙彦之间】,将整个泰坦尼克号都包裹在异能的范围当中,那么非异能者就会被自动排除出去。” 都被【龙彦之间】给直接踢出局了,当然也就更没有继续伤害歌呗的可能。 歌呗本人的异能力——依琉与绘琉,并不会因为被单独的分离出来而对她造成任何意义上的伤害。 这一点在先前便已经被验证过,因此涩泽龙彦也非常的放心。 嗯?你说别的异能者和自己的异能之间的关系,大概并不可能都如同歌呗这样的和睦,反而可能会在【龙彦之间】当中被自己的异能力所捕杀,成为涩泽龙彦的藏馆当中的又一份收藏品? 或许是这样吧。 但是那又和他涩泽龙彦有什么关系呢。 涩泽龙彦可从来都不是什么良善的性格,恰好相反,那一份与生俱来的傲慢让他将这个世界上的绝大多数的存在都视为有如路边的蚂蚁一样的存在,根本不在涩泽龙彦需要考虑的范围。 更何况,【龙彦之间】也不会伤害到绝大多数的普通人不是吗?只是一两个倒霉的异能者作为代价被付出罢了——能够为了歌呗小姐而做出这样的自我奉献,在涩泽龙彦看来是他们的荣幸才对。 至于自己的两位同伴、绫辻行人和小仲马同样也是异能者,会被【龙彦之间】给波及到…… 那又和他有什么关系。 想到就做,对于涩泽龙彦来说,那些什么计划也好,可能造成的影响也好,全部都是不重要的东西,与歌呗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 已经开始有浓白色的雾气以他为中心,朝着四周悄无声息的蔓延;可以想见,如果任由这样发展下去的话,那么不外乎又是一个当年的横滨。 有一只手及时的从旁边伸了出来,握住了涩泽龙彦的手腕——于是那些原本将要扩散的白雾都在一瞬间消止,如同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样;而从涩泽龙彦的手腕上被握住的那一部分开始,他的手臂都开始变的透明,仿佛下一秒就会消失。 “够了,涩泽君,不要给歌呗酱惹来太多的麻烦。”青年的声音响了起来。 而他的声音听上去实在是太轻又太冷,也像是数九隆冬从头泼下来的一盆冰水,整个人都跟着一激灵。 绫辻行人跟着这声音望过去,随后瞳孔一缩。 虽然已经做好了只要自己登上泰坦尼克号,就必然会在这里见到数不清的法外之徒的准备,但像是眼前这个穿着黑色西装、一边的眼睛上还缠绕着绷带的青年也依旧是重量级。 绫辻行人毫不怀疑,在对方的身上或许背负着远比头的宿敌京极夏彦还要来的更为深厚恐怖的罪孽,是足够【another】发动数百次的那一种。 ……这家伙根本就是由罪孽和恶意所构成的吧?绫辻行人难以置信的想。 作为侦探,他自认已经见识过足够多的属于人类的恶意,但像是这样的黑泥成精也还是第一次。 而绫辻行人不知道的是,像是这样的黑泥精,他很快就能够见到第二个。 “太宰君?”涩泽龙彦的目光同太宰治对上,随后瞳孔微微一缩。 原因无他,毕竟太宰治的这一副打扮,简直让涩泽龙彦梦回当年龙头战争的时候,被“双黑”惨痛殴打教做人的经历……那可不是什么愉快的体验,甚至完全可以说是涩泽龙彦这位大少爷人生少有的败北,当然印象深刻。 而也正是因为受到了这样的巨大的打击,所以涩泽龙彦在那之后才会更加迫切的想要追寻更强大的、璀璨的、明亮的异能之光…… 然后就惨死在虎爪之下了。 只能说世间的万事万物都是有报应一说的。 “涩泽君,我希望你明白,现在在很多人的眼中,你的行为都是和歌呗酱绑定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也就一并会被算成歌呗酱的责任。”太宰治露在外面的那一只鸢眸深沉,像是在缓缓的流转的、能够将任何的一切都吞噬如其中的漩涡,一旦被卷入就只有撕碎、沉沦的份。 “还是说,涩泽君希望现在就在这里由我来将你终结?我并不介意哦。” 反正涩泽龙彦身上最重要的时尚资源都已经被太宰治榨取干净,像是这样的专属设计师与造型师虽然有些难找,但也并不是说完全寻找不到。 更何况如今歌呗在欧洲的知名度已经完全的打开了,多得是人上赶着想要和她合作,多一个涩泽龙彦不多,但是少一个也不少。 当太宰治这样询问的时候,那种从他的身上所散发出来的阴郁近乎能够化为实质,甚至是带来一种“自己几乎要呼吸不上来”的错觉。 涩泽龙彦并不会因此就被吓到,但是他仍旧需要向太宰治询问清楚:“如果不采用我的方法的话,太宰君又打算如何来处理这件事情?” 太宰治的眼神暗了暗:“最迟到拍卖的时候,一切都会有答案。” 涩泽龙彦不知道为什么太宰治能够得出这样的结论,然而旁边作为行走的情报处理器的小仲马却露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是【那个】吗。” 涩泽龙彦:? 你们到底明白了什么,为什么感觉只有我被排除在外了。 太宰治将他们从监控室领走,到了无人的、独属于他们的休息间之后,太宰治这才郁郁开口:“我也是上船之后才发现的呢……这一次的拍卖会上,难得有不得了的东西。” “涩泽君知道在横滨流传的那个都市传说吗?——关于一本【书】的。” 理论上来说,作为曾经被日本政府所供养起来的“希望”,同时也是涩泽家的大少爷,后来更是亲赴横滨,涩泽龙彦理应知晓和【书】相关的讯息的才对。 然而,在努力的思考了一番之后,涩泽龙彦露出了足够茫然的眼神。 反而是一旁的小仲马开口,补全了这一部分情报:“据说隐藏在日本的横滨市,能够实现任何愿望的异能道具,国际上以【书】来为之命名。” “据说只要是写在【书】上的文字都能够变为现实,为此曾经一度有不少的异能者前去横滨探寻。” 当然最后的结果都是无功而返,以至于这一则都市传闻并不被当真。 不过纵使如此,欧洲的大国们也不可能对此就完全放任。横滨之所以成为如今这个模样,为先前那一场异能大战当中的多国所共同占有和执掌,也是因为这一个传说的缘故。 别管是不是真的,反正握在手里,绝对不亏。 横滨的主要宗主国是英国,而作为世世代代都在和英国互掐的法国,知道一些死对头的隐秘是一件值得感到奇怪的事情吗?分明再正常不过了好吧? “没错。”太宰治说,“这一次的拍卖品当中作为压轴登场的就是——一张【书】的残页。” 拍卖会的主办方需要为自己的拍卖品负责,既然能够打出【书】的名号,那么无论这一张残页是否真的拥有可以将任何写在上面的事情实现的能力,但是毋庸置疑的一点是,它必然是属于【书】的。 绫辻行人的眼神微动。 作为被异能特务科所常年“监视”的对象,甚至是和异能特务科的科长辻村深月拥有私交的人,绫辻行人知道,在异能特务科当中确实有这么一张属于【书】的残页存在。 现在这是怎么回事?异能特务科是遭劫了还是被盗了?没有听到过什么相关的消息啊?他在心头这样案子思忖着。 太宰治的低头玩着自己的手指,唇角弧度不断扩大,但是那一双眼睛当中却是一片的冷凝之色,有如冬日的深潭。 虽然在游轮上信号信息被完全的掌控和屏蔽,但是这拦不住计算机编程大佬费奥多尔。 太宰治和费奥多尔在很多事情上都存在着分歧与竞争,互相使绊子玩心眼,但唯有一件事情是他们会同心协力去处理的,那就是如何将歌呗留在这个世界里。 歌呗的过去是一片完全的空白,即便是费奥多尔和太宰治两个人联手,也没有能够找出分毫的存在痕迹来;还是之后,在依琉和绘琉出现之后,他们才终于发现了突破口,并且从她们的口中打探出了关于歌呗的过去的事情。 该说是意外还是不意外呢,那确实是另一个世界。 那么,歌呗也就存在着在某一天像是她突然的出现一样,又无声无息的离开的可能。 这样可不行呢…… 太宰治做了一个双手虚笼的姿势,像是在这用手指构成的巴掌大的牢笼当中,正囚禁着一只拥有世界上最美丽的尾翼的蝴蝶。 不可以让歌呗知道关于【书】的消息,更不可能给她接触到【书】的残页的可能。 费奥多尔和太宰治都达成了共识。 要把她……永远的都留在这个世界里面才可以,留在他们的身边。 而在明晰了这一点之后,先前便已经对歌呗的存在格外关注、并且在发现了歌呗的存在之后,便收缩了超过一半的留在外界的“触角”的【圣堂】,自然便落入了太宰治和费奥多尔的眼中。 他们和歌呗有什么关系?又是为了怎样的目的才会这样行动? 由此作为展开,费奥多尔和太宰治已经持续追踪了【圣堂】的行动一年多的时间。偏偏【圣堂】背后的人也绝非容易对付之辈,居然能够和他们斗的有来有往,双方之间的层层交锋如果摊开了说,简直就像是一个大型的连环套娃。 而只要相处的时间久了——无论是哪一种相处——都会在细枝末节当中无意之下暴露出一些东西来。 比如费奥多尔和太宰治就越来越发现,【圣堂】的背后像是有对方的手笔。如果不是因为确定临时同事没有做出背叛的行为的话,那么他们已经先互相开始攻击了。 既然如此的话,那么这背后出现的、同时属于费奥多尔和太宰治的风格,无疑就非常有说法。 假设,只是一个假设。歌呗作为异世界的人,都能够因为某种意外与巧合而来到这个世界的话;那么他们在平行世界的同位体,难道不是更有出现联通的可能吗? 当思路这样打开之后,一切便都豁然开朗了。 这一次泰坦尼克号游轮上的拍卖会上是一个巧合,无论是太宰治还是费奥多尔都没有在其中做手脚——也就是说,对于某些人来说,这个拍卖会是足够“纯白”和“干净”的。 在太宰治发现了拍卖品中居然有【书】的残页的时候,他便意识到一点: 无论【圣堂】背后站着的究竟是谁,他一定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必然会出现在这里。 而歌呗……现在也正好在这里。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太宰治的心头就生出了一些不妙的预感,他甚至都来不及管柯南了,原先做下的那些计划也都被全部推翻搁置,眼下最重要的是要避免对方和歌呗的接触…… 只是现在看来,似乎还是迟了一步。 歌呗肯定是被对方带走了……但是她并没有要使用异能力的意思。 无论是因为某种原因被限制了无法使用也好,还是为对方蒙骗、所以没有打算使用也好,都已经足够太宰治从这当中得到他需要的讯息。 ——毫无疑问。 那在黑暗当中伸出手,将歌呗带走的,正是平行世界的他本人。 太宰治暗恨着磨牙。 真可恶啊,这卑鄙、无耻、下流的偷腥猫! 在推理出了事情的全部前因后果之后,太宰治就像是吃了炸药桶一样,怒气冲冲的开始地毯式搜索歌呗的下落。 干什么,那个家伙难道没有自己的歌呗酱吗? 抱有着这样的愤怒,太宰治一脚踹开了被最终锁定的那一间包间的门,对上了里面那几乎是同自己镜像复制出来的脸。 啊。太宰治并不意外会看到这样的一幕,并且发自内心的感到了疑问—— “你这样的家伙,为什么还不去死呢?” 没有自己的信念和生存价值的,像是蛆虫一样的家伙。 果然还是早点消失掉,才不至于那么碍眼呢。 第92章 白日晨星(十五) 这个时候, 歌呗也已经能够分清楚两个太宰治之间的区别了。 毕竟她与这个太宰治认识并且相处已经足足有四年多的时间,更别提他们之间的关系是经纪人与艺人——在歌呗忙碌的、经常需要全国各地、乃至于是在全世界各地东奔西走的艺人生活当中,无论是和自己的家人也好, 还是和自己的同学们也好, 相处的时间都异常的短暂。 但是,唯有太宰治,是无论在工作当中也好, 还是在生活当中也好,都和歌呗拥有着极高的重叠度的人。 在这样的朝夕相处之前, 就算自己没有注意到, 但其实潜意识已经将对方的习惯、身形一遍又一遍的在脑中巩固。 这一份过于的熟识在这一刻发挥了作用。 只有一个太宰治的时候, 因为并不会朝着那个方向去想,所以即便是隐隐的感觉某些地方又违和感, 但是也并不会多么放在心上;然而, 当两个“太宰治”同时出现,歌呗在最开始的惊讶与愣怔之后, 不需要多做什么, 直觉已经给了她牵引与答案。 她毫不犹豫的朝着站在门口的那个太宰治走过去。 她的动作大大方方,毫不遮掩,而无论是在场的谁, 都有至少一半的注意力分在她的身上, 因此当然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作。 太宰治的面上顿时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先前的那些郁闷也好, 不忿也好,全部都一扫而空, 得意的样子兼职深深的刺痛了首领宰的眼。 于是,歌呗才走出去没有几步, 就发现自己有些走不动了——顺着那力道回过头去,看到的却是首领宰正伸出手来牢牢的抓住了她的手腕,就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了自己能够触碰到的唯一的浮木。 “我和那家伙有什么不同?”首领宰看着歌呗,从他那一张足够俊美的面颊上如浮现出一种惊人的脆弱和忧伤来,无论是表情也好,还是语气和动作也好,全部都拿捏的恰到好处,是即便再铁石心肠的人见到了都会忍不住的下意识怜惜的那一种。 “他能做到的,我都能做到;他做不到的,我也都能够帮你达成。”首领宰弯了弯眼眉,那一条绕在他的脖颈上的围巾颜色有些过于的艳丽了,看上去简直像是有人用锋锐的小刀划开了他的咽喉,然后从那伤口处不断的汩汩流出的鲜血。 “所以,真的不考虑一下我吗,歌呗酱?” 首领宰非常亲昵的称呼着歌呗,那几个音节被他反复咀嚼之后才在舌尖上跳跃着吐出——而仅仅只是这样的一点点小事,都让首领宰感觉自己像是踏在云端——踏在棉花糖上一样,与之一并涌现出的是某种混杂着糖果的甜味、轻飘飘而又软绵绵的感觉。 这个世界最外围的世界壁垒或许是出现了什么问题,哪怕是歌呗这样的、原本与本世界完全无关的存在都会因为一场大雾、一次可能的异能特意点的形成而跨越了世界,进入到了横滨的地界,那么原本就作为平行世界,以最相似而又最不同的形式存在的beast世界,因为种种原因而能够产生接触,似乎也并不是什么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更何况首领宰和beast世界线上的费奥多尔自从能够窥见到这个世界线上发生的事情之后,简直是一拍即合、又争又抢,那么最终能够达成所愿,似乎也并不是太让人为之而感到意外。 ——是的,自从他们能够窥见到这个世界线之后。 16岁的太宰治得到了一本神奇的【书】,通过这本书,他得以阅读到了不同世界的太宰治的人生。 留在青森的津岛修治,离家出走后并没有遇到森鸥外、更没有加入港口mafia的太宰治,当作家的太宰治,当演员的太宰治,当商人的太宰治…… “太宰治”们拥有着各自不同的人生,但是他们的内核、他们的本质都是“太宰治”,所以无论是哪一个太宰治,无论已经在自己所从事的那个行业里面取得了怎样的成就,都是不快乐的。 他太聪明了,又太轻易的就将这个世界给看透,以至于世界在他这里便也就失去了存在的颜色和意义,让太宰治不管看什么都像是一潭不动的死水,自然也就失去了对生活的期待以及活下去的意义。 大概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他追求死亡,那是唯一还不曾被“太宰治”所涉足探索的未知领域,同样也是他所期待的永恒的安宁与沉静。 但是,就是在这无数的“太宰治”的人生当中,出现了一个崭新的变量——织田作之助。 并不是每个太宰治都能够和织田作相遇的,但是首领宰一个世界一个世界的翻开,发现只有那些和织田作成为朋友的世界里面,他的人生当中似乎才终于出现了一点别样的色彩,像是给原本苦涩到难以下咽的咖啡上洒了一点点的糖霜。 就算这糖霜只是一种虚假的欺骗,但是那片刻的甜也足够在黑暗当中一次又一次的回味。 于是他像是一个第一次得到了糖果的孩子一样,贪婪的翻看着每一个遇到了织田作的太宰治的生活,但是却惊讶的发现,织田作的一生都将会在他23岁那一年戛然而止。 怎么会这样?一定是有办法解决的吧? 那或许对于“太宰治”这个存在来说少有的惊慌失措。 但是不行,这是一道没有答案的解法,在看遍了所有的平行世界之后,这个得到了【书】的太宰治发现,最好的方法就是,他永远都不要和织田作相遇,要将这一切都扼杀抑制。 他终于心死,并且为了能够达成自己的目的而展开了一系列的计划。将森先生赶下台自己取而代之书第一步,将港口mafia发展壮大是第二步。至于以后,如何处理魔人的存在,如果安置好【书】,在首领宰的心头也都有了一个确定的章程。 然后,在一切都已经按照太宰治的计划进行过半的时候,他通过【书】看到了一个崭新的、完全不同的平行世界。 在这个世界里面,因为一位从异世界无意错入的少女的存在,一切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就像是大洋彼岸的蝴蝶扇动着翅膀,于是造成了一场谁都没有料想过的风暴。 他开始格外的关注这个世界,阴暗的窥视在那个世界当中发生的所有和少女相关的事情。从她的第一首歌开始,到她的第一张专辑、第一场演唱会,看她逐渐闪闪发光,变成任何人见到了都会忍不住的发出赞叹声音的模样。 首领宰用一只手按在自己的胸口,久违的像是这样去感受其下心脏跳动的声音,漫长的、独自一人前行所带来的焦虑都像是被抚平了。 就连港口mafia的成员们都发现,似乎从某一天开始,首领的心情就逐渐变的好了起来,甚至中原中也都当面吐槽太宰治说他的身上多了几分死人微活的气质。 只有首领宰自己知道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真好啊。 首领宰想。 这样的生活,这一颗宝贵而又美丽的钻石与星辰,他也想要。 就算自己只是一具空荡的躯壳也没有关系,如果能够从少女的身上汲取到足够多的星辉的话,又是否能够将他自己填补? 如果说在最开始,这不过只是一个模糊的想法,甚至只是稍稍的闪过就被首领宰自己给压了下去的话;那么伴随着时间的流逝,这样的想法在首领宰的心头愈演愈烈,并且最终将其他所有的心思与想法都挤开,自己占据了顶峰。 如果……真的能够将歌呗给抢过来的话…… 因为是另一个世界的自己,所以就只是默默的看着、含泪祝福?太宰治从来都不是那样宽宏大度的人。 很好相反,正因为是另一个“自己”,所以才会更加的厌恶对方的存在。 毕竟,太宰治才是这个世界上对于自己抱有着最深沉的恶意的人。 首领宰终于带着【书】去找到了自己世界里面的费奥多尔。 他诚然是很想要自己一个人独占歌呗酱的啦,但是要从另一个世界,将那一颗独一无二的星辰给抢过来,这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就算是首领宰,也必须想要给自己找一个盟友才好 ——毕竟这一次他要对付的并非什么易于相处之辈,而是其他的自己。 太宰治与太宰治之间,无有不同。 而就像是首领宰所预料的——就像是平行世界里面的费奥多尔会被歌呗的歌所打动一样,自己世界里面的魔人也没有办法拒绝这样的诱惑。 他原本应该出手去抢夺太宰治手中的【书】,但是在“看”完了那个平行世界当中发生的事情之后 ,费奥多尔就改变了主意。 “我不拒绝这一笔交易哦。”魔人说,“不过,毕竟是不同的世界,太宰君……又打算怎么做呢?” 首领宰的面上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 “这一点,就需要涩泽君帮忙了呢……” 无数次的制造特异点,无数次的模拟环境并且做出微调,在经历了不知道多少次的尝试之后—— 首领宰和魔人,终于连接到了那唯一一个正确的、拥有着“奇迹”的世界,并且尽管不能亲自跨越世界,但也依旧能够在一定的程度上影响到现实。 他们需要更多的“手”和“脚”在异世界行动,需要更多的“眼睛”来帮助他们看着自己所不能抵达的异世界上发生的事情。 【圣堂】由此而诞生。 回不过,在跨越世界的过程当中,似乎出现了一些小小的问题……在空间线被扰乱了的同时,时间线也跟着一并波折。 这是完全错误的世界节点,比既定的时刻要提前了二十年。好在或许是因为毕竟是错误的缘故,所以两边世界的时间流速也产生了区别,并且在不断的朝着逐渐趋同的最终一个点重叠。 首领宰和魔人的心中,便都因此而产生了一种明悟。 或许……等到两个世界的时间线完全重合的时候,就是他们能够跨越时间的壁垒,去到歌呗身边的时候。 为了这一天,他们已经注视、并且等待了太久太久。 轻易得到的东西是不会被珍惜的,恰与之相反,如果付出的沉没成本足够高昂的话,那么就会被赋予足够高的附加价值。 而尽管有快进和加速在其中,但这终归是整整浓缩了二十年的执念和等待。 首领宰微笑着说:“偶尔也希望,这个世界可以稍微的优待一下我呢?” ——从中所孕育出来的,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满足的欲壑难填。 第93章 白日晨星(十六) 这个世界上最了解你的人除了敌人之外就是你自己, 这一点无论放在哪里都是成立的。 几乎是在首领宰的话音才刚刚脱口、甚至都还没有完全落下的时候,太宰治就已经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猫一样跳了起来,朝着那边冲了过去。 他一把打掉了首领宰抓住歌呗手腕的手, 随后有如变魔术一样的不知道从哪里摸了一把枪出来, 枪口对准了首领宰。 显然,对于要杀死首领宰这件事情,太宰治的心底根本不会有任何的负担, 他只会无比乐于去做这件事情。 氛围一时之间有些僵持,而将这一切打破的是从下方的拍卖台那边传来的喧哗声, 随后是主持人激动的介绍。 原来不知不觉, 那一张【书】的残页已经被送上了台, 眼下即将开始竞拍。 太宰治的眼神微微闪烁了一下。 以他的敏锐程度当然能够意识到,首领宰和魔人的出现都是不正常的——而能够造成这种不正常的原因, 除了【书】之外简直不做他想。 那么现在, 不让【书】的残页回到他们的手中,无疑是重中之重。 太宰治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如果真的任由首领宰和魔人得到了【书】的残页的话, 一定会发生什么他非常不想看到的事情的。 他的目光阴骘的从首领宰和魔人的身上扫过,到底还是分得清楚事情的轻重缓急,打算带着歌呗从这里先一步离开。 太宰治的目光越过了歌呗, 和她身后的首领宰对上了视线, 两个人的眼中看着俱是冷厉的锋芒。 一个世界容不下两个太宰治。 如果有机会的话, 一定要弄死对面那个家伙。 他们不约而同的在心头这样想。 太宰治的猜测几乎不会有出现错误的时候, 首领宰和魔人确实对那一张【书】的残页有需求,现在正是拍卖的关键时刻, 并不是互相别苗头找不痛快的时候。 所以两边也就默契的各退了一步,转而以拍卖会为重。 但即便如此, 并不代表首领宰真的会就这样善罢甘休的任由歌呗离开。 “歌呗酱。”他的声音听上去甜甜的,和他这整个人予以外界的形象毫不相符,“等着我哦。” “我很快……就会带你一起走的。” 即便是脑子再不好的人听到了这一番宣言,也不会天真的以为他口中所说的只局限于在这一次拍卖会结束。 尤其是对于他们的来历有着一个大概猜测的太宰治,当然心头就更是火起。 怎么,这卑鄙而又无耻的小偷,难道还想要将歌呗从这个世界带走吗? 他于是冷笑了一声,盯着首领宰的目光像是恨不得从他的身上一口一口的撕咬下鲜血淋漓的肉块来。 “你大可以试试。” 有一次失手已经是意外,太宰治绝对不允许歌呗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还能第二次的被阴沟里面的老鼠给拐跑。 青年扣在手枪扳机上的手指蠢蠢欲动,真想就这样直接按下去。 如果不是想要在歌呗的面前维护自己的形象,以及不确定这些家伙还留下了什么样的后手的话…… 他可惜的在心底将首领宰的受死日往后又推了推。 但即便是已经带着歌呗头也不回的从包间离开,太宰治也能够感知到,那种落在他们——更准确的说,是落在歌呗身上的那种觊觎而又隐湿的目光,极为的令人感到不快。 他于是侧了侧身子,用自己将歌呗完全的挡住。 看什么看,再看连眼珠子都给你们挖了。 青年唯一露在外面的单只眼眸当中酝酿着有如翻江倒海一般的恶意。 他和歌呗一前一后的从包间当中离开,而不过才走过前面的拐角,太宰治就立刻换了一副面庞。 “歌呗酱——我好伤心——”青年黏黏糊糊的含着少女的名字,口中不断的抱怨着,并且完全不顾自己形象的抓着歌呗的手臂摇来晃去。 与其说是告状,不如说是在刻意的卖娇要更合适一些。 “歌呗酱肯定在最开始认错了吧?把那个家伙真的当成我了!” 这个话歌呗没法反驳。 “抱歉,太宰。” “其实从他带着我见那个俄罗斯人的时候,我就应该反应过来的。”说到这里,歌呗不免有些气恼——并不是针对其他人,而是针对自己没有敏锐的在第一时间就发现问题。 对于歌呗来说,这简直是她半夜就算睡着了也会因为联想到而一骨碌爬起来、睡意全无的事情。 太宰治闻言,面上的表情顿时就变的有些古怪了起来。 不过这种表情的出现只有一瞬,很快就比太宰治重新压制了下去,快到除了旁边拥有着能够一眼看穿人心与这个世界上绝大多数的事情的真相的绫辻行人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不过无论他究竟都看出了一些什么来,他都并没有声张。 于是太宰治也得以能够从容的去回答歌呗的问题。 “对的对的,歌呗酱下次可要注意将我和冒牌货区分清楚哦?” 他的面上一边这样笑眯眯的同歌呗说,同时在心底给费奥多尔判了死刑。 抱歉了呢,魔人。 原本答应你的、将你介绍给歌呗酱重新认识的计划,看来不得不搁置了。 为了我和歌呗酱之间的关系不受影响,你还是继续当一段时间的地下小精灵好了。 不要怪我,要怪就去怪平行世界的你自己吧! 远在陆地上苦哈哈的加班打工的费奥多尔,尚且还不知道太宰治究竟都做下了一个多么毒辣的决定。 否则的话,他一定会当场抛下自己手中的这些工作,和太宰治来一场“亲切的”、“深入的”交流的——又或者是直接原地叛逃,加入异世界的首领宰和魔人的阵营也尚未可知。 “他们是……?”歌呗这才想起来向太宰治询问首领宰和魔人的身份。 太宰治的脸色非常的不好看,显然,只是提到那两个人这件事情本身都已经足够太宰治的脸黑成锅底——这种时候,就算是狗从旁边路过都会被太宰治踹上两脚,可因为对方是歌呗,所以太宰治到底还是克制了一下自己,并且回答了她的问题。 “他们应该是从平行世界来的同位体……大概是通过【书】吧。”太宰治漫不经心的评价,语气当中含着几多的嘲讽,“真不愧是万能的许愿机啊。” 当说到这里的时候,他似乎隐约有一些咬牙切齿的意思在其中。 如果在其他时候,歌呗一定能够注意到这一点的——但是现在,她却完全被另外的话题给攫取了心神,分不出半点的余地给这些“小事”。 少女的心脏从听到太宰治的那一番话开始便“砰砰”直跳,她从来都没有如此紧张的时刻。 而因为双方之间拥有的身高差距,以至于太宰治并没有能够看到歌呗眼底那些闪烁的情绪。 另外一个……平行世界吗? 她的目光越过了长廊,落在了下方的拍卖场上,听着耳边一声更比一声来的更高的出价声,用力的咬了一下自己的嘴唇。 如果这【书】的残页当真拥有这样的魅力的话…… 那么,她倘若拿到了它,是不是……也有返回到自己的世界的可能? 第94章 白日晨星(十七) 她真的对自己原本的世界非常的怀念吗? 歌呗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她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 是“12岁”,如今已经过完了自己17岁的生日,距离成年也没有剩下几个月的时间。 不知不觉, 她都已经快要18岁了, 在这个世界里面度过了接近六年的时光。 六年说长不长,但是也绝对称不上短——尤其歌呗原本就还只是一个非常年轻的小姑娘,她从自己原本的世界里面离开的时候, 也才只有15岁。 6年,几乎要占据她有记忆以来一半的人生了, 很难轻易的衡量两边的世界对于她来说, 究竟哪一边站有这个更加重要的分量与比重。 想要回去吗?这个问题歌呗没有办法给出一个确切的答案来, 但是她却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一定要想办法回去一次的。 因为几斗还在那个世界上啊。 歌呗的心情一时之间变的乱糟糟的, 她甚至现在自己都难以判断她的想法是什么。 不过有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她要得到那一张残页。 无论如何, 也都要先拿在自己的手上、试过一次之后再说。 “太宰。”歌呗问,“我现在能够动用到的资产有多少?” 可不要小看歌呗的身价积累, 作为一个从出道的时候就开始爆火的创作型歌手, 每年都高产出新歌和专辑,还会举办数场的演唱会,高人气加持下可怕的代言与CM数量, 歌呗手中的流动资金已经达到了一个说出来会让人觉得自己已经不识数了的恐怖数额。 更何况她也不是将钱就干放在那里, 而是委托了太宰治来帮忙进行投资和份额配比。 这可是太宰治, 是曾经一手缔造了港口Mafia这个庞然大物接近三分之二的营业额的恐怖男人。就算不涉及到任何的实业, 只是进行一些金融上的投资,有那样的本金和太宰治的手段, 也足以从中得到数倍的回报。 而且这是可以随取随用的资金,不是被套牢的资产。这已经是一个非常可怕的概念了。 钱放着就只是死物, 只有滚动起来才能够钱生钱生钱,子子孙孙无穷尽也。 诚然在这个过程当中会有很多人因为一招不慎而踏空,将自己陷入某种万劫不复的境地当中去,但是那个人绝对不会是太宰治。 眼下歌呗这样疑问,太宰治就已经明白了她想要做什么。 “歌呗酱是想要拍下那一张残页吗?”太宰治虽然这样问,但也未必是真的要从歌呗这里得到一个答案,转而就轻快的答应了下来,“好啦,难得歌呗酱向我提出什么要求,如果这都完不成的话,我这个代理人岂不是就显得有些太没用了吗?” 他这样说着,朝着歌呗轻快的眨了眨眼睛。 而且这种事情,不一定需要歌呗酱掏钱呢。 如果处理的好的话,说不定可以达成一波零元购。 太宰治在心头这样想,将自己目前掌握的情报和筹码都提出来数了数,随后露出微妙的笑意。 嗯,以现在的情况来看,这种假设似乎大有可为。 如果说费奥多尔最擅长的是全盘操纵、有如蜘蛛一样布下将一切都黏连在其中的网;那么太宰治所擅长的,便是借力打力、金蝉脱壳,你以为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殊不知那些安排其实早就已经变成了太宰治的模样。 歌呗不是很能够理解太宰治这种莫名其妙的产生出来的胜负欲,但是她保有着对太宰治近乎毫无保留的信任:“那就都拜托你了,太宰。” 歌呗原本应该回去下面一楼的座位上的,然而太宰治只要一想到坐在二楼包间里的首领宰和魔人说不定——不,是一定会将目光一直都落在歌呗的身上,太宰治就觉得浑身难受,仿佛有蟑螂在爬。 不可以,绝不可以!太宰治根本无法容忍那样的事情发生! 反正原先的目的已经实现,如今【圣堂】背后的幕后黑手、以及这整件事情的主使者都已经完全的暴露,那么歌呗这个“鱼饵”还放不放在外面也没有关系了。 而作为一个小气吧啦的太宰治,当然不愿意再让那两个家伙多看到歌呗哪怕一眼。 给他们爽到了! 太宰.小肚鸡肠.宰宰心底愤愤不平的这样想。 那这样一来的话,为数不多的处理方法似乎只有一个了……那就是带着歌呗去二楼的其他包间里。 可是二楼的包间数量原本就少,能够宰这里占有一席之地的,无不是一些大组织、大世家,太宰治纵使手腕通天,也不可能在短时间里经营出这样的组织和身份来。 不过没有关系,太宰治自有妙计。 他带着歌呗从容的穿过了长廊,在某一间包间的门口停下,随后伸出手来敲了敲。 门后传来脚步声,随后很快的被打开,在门口出现了的是金发深肤的青年,穿着黑色的西装,拥有一双灰蓝色的眼睛。 他长了一张非常英俊帅气的脸,身上的西装更是衬的他胸大腰细腿长,整个人的身上散发出一种属于成年男性的魅力……是歌呗平日的生活当中鲜少会接触到的类型。 “……太宰?”安室透在看清了来人之后,瞳孔微微收缩,随后从那一张脸上所露出的笑容当中就带上了些危险的气息在其中,“真是稀客啊。” 安室透当然认识太宰治——无论是作为公安警察“降谷零”也好,还是作为酒厂的代号成员“波本”也好,太宰治都是需要被他所重点关注的对象。 “有什么事情么。” 大家同样都是在黑方混的,彼此之间当然也打过照面。尤其是当初安室透还代表酒厂去到横滨,和港口mafia谈合作,那时候负责和他全程接洽以及敲定细节的,就是太宰治。 说实话,在看到对方一身黑西装、缠绕着绷带的形象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安室透简直要梦回当初,已经本能的开始警惕了起来。 毕竟太宰治可实在是给他留下了太多的并且过于深刻的印象……可以说,那一次的“合作”结束之后,就算是精力旺盛如打工皇帝安室透,也少有的干到了一种身心俱疲,并且在心底暗暗发誓,以后如果可以的话,绝对要避开和太宰治的相处。 不过那之后没到一年,安室透就已经听说了太宰治从港口mafia叛逃的事情……当然,说是叛逃,其实更准确一些来说的话,完全是大摇大摆的离开了,甚至反过来坑了港口mafia一笔大的,而他的老东家还只能打落牙齿含血吞的程度。 安室透的大脑飞快的转动着,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在脱离了港口mafia之后,太宰治是一头扎进了娱乐圈,成为了那位著名的“you know who”的代理人和经纪人才对。 灰蓝色的眸子猛的一颤。 等一下,既然如此,那么太宰治现在出现在自己面前,岂不是就意味着…… 他的目光于是越过了太宰治,这一次,在有意的目光搜索下,他终于看到了那先前几乎被太宰治的身形给挡了个严严实实的歌呗。 作为波本的一面尚且还在硬撑,但是作为降谷零的那一面已经想要惨叫了。 ——怎么还真的是你啊! 安室透之前曾经同柯南说过,自己来到泰坦尼克号上,除了有来自组织的任务之外,同样也有作为公安的任务。 歌呗这个比什么都重要的“国宝”出国那么久,日本政府当然放下不下……各种意义上的。 所以派遣公安跟着,似乎也是极为理所当然的一件事情。 毕竟还有比这直接和国家安全挂钩的吗?没有了!什么都绕不过这个! 而泰坦尼克号因为准入门槛高、并且环境特殊的缘故,并不方便安排人手,这一项任务就自然而然的落在了同样也要上游轮的安室透身上。 安室透就想支着太宰治将歌呗带走,毕竟他这里并非什么安全的可久留之地,但是在他这样做之前,从身后包间内已经传来了女人含着笑意的声音。 “波本,是谁来了?你在门口可是耽搁了很久呢。”从他的身后传来了女人含笑的声音——仅仅只是这样听着都会让人觉得几乎要被酥掉了骨头,是一种非比寻常的魅力。 安室透:啧。 伴随着高跟鞋“嗒嗒”的敲击在地面上的声音,穿着黑色的吊带裙、衬托出姣好的身材,披散着波浪一般长卷发的金发摩登女郎从安室透的身后出现。 她的目光依次扫过了安室透和太宰治,最后落在了歌呗的身上,弯眉一笑,风情万千。 “嘿,甜心。”贝尔摩德朝着歌呗打招呼,“能够见到你可真令人开心。” 这些年得益于太宰治的猛猛发展,以及来自涩泽龙彦与一众高奢大牌的牵线搭桥,歌呗虽然并不是混欧美圈的,但至少也刷了个脸熟。和贝尔摩德不能说是故交,但也在时装周上遇到过几次,有一个点头的交情。 当听到贝尔摩德在同歌呗搭话,安室透原本就不白的脸似乎有变的更黑的趋势。 “没想到你也在这里,贝尔摩德。”太宰治笑眯眯的将话头给截取了过去,“不邀请我们进去坐坐吗?一直站在门口可不是什么待客之道哦?” 贝尔摩德一挑眉,面上的表情似笑非笑:“当然没问题。” 她笑意吟吟的侧开身子,让出一条进去的通道来。顶灯打下的光洒在她的脸上,半面的光影将那一张美颜的脸分割成了对比鲜明的两部分。 “请吧。” 第95章 白日晨星(十八) 无论安室透的心底对于这件事情究竟有多么的不乐意, 但是在贝尔摩德也同时存在于这里的情况下,他显然并不能完全按照自己内心的想法去做,而是必须要顺应“波本”的性格行事。 ……想必今天之后, 他在歌呗小姐那里的形象一定来个超级大flop吧。 安室透甚至难以想象等以后回到了日本境内活动, 如果对方在他执行什么任务的时候巧遇了他、并且拨打了报警电话的话,那将会是一种怎样的美。 金发的青年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的时候, 已经收拾好了自己的表情和内心的情绪。 贝尔摩德都已经发话了,他若是再做别的事情也是于事无补, 并且可能引来贝尔摩德的怀疑;还不如先顺应当下的趋势, 等到之后再见机行事。 太宰治明显是个靠不住的家伙, 歌呗小姐又还年轻,一切果然还是只能靠他。 他们走入了包间当中, 包间的门在身后“咔哒”一声合拢, 像是将其他的一切都全部隔绝在外,形成了一个独立的密闭空间。 贝尔摩德并不急着去同太宰治攀谈, 反而是伸出手来, 亲亲热热的要去揽歌呗的手臂:“甜心,我们真是好久没见了呢。” “听说你最近去唱歌剧了?我在好莱坞都能够听到关于你的消息呢。”她的笑容看上去就像是一个足够亲切友善的大姐姐一样,“最近有时间吗?我的下一部电影主题曲还没定下歌手的人选呢。” 贝尔摩德朝着歌呗抛去一个wink:“怎么样?有没有兴趣?” 姑且不论其他, 但是贝尔摩德的表身份可是国际上都炙手可热的超级影星, 实绩一堆, 各种国际大奖更是拿到手软, 在去啊世界的范围内都拥有不弱的声名。 能够为她的电影献唱主题曲,其实就相当于在好莱坞的圈子里硬生生的撕出一个缺口并且把自己给塞进去, 是一个千载难逢的、不亚于当初搭着涩泽龙彦和巴黎公社的关系攀上奢侈品圈的好机会,属于从天而降的巨大馅儿饼。 只不过, 考虑到给出这一个馅儿饼的人是贝尔摩德,那么这究竟是不是包裹着糖霜的毒药,就不好说了。 “哎呀,这种事情还是和我谈吧。”太宰治直接插入到她们两个人之间,强势的截断了歌呗和贝尔摩德之间的交流,“歌呗酱还是个孩子呢~不懂这些~” 贝尔摩德:? 她虽然素来都知道太宰治是个狗人,但是能狗到这个程度也是贝尔摩德万万没有料到的。 你见过快成年的、在国际上都拥有不弱声名的孩子吗? 她有些想笑,手原本想要去摸烟,但在看见了坐在旁边的歌呗之后改变了主意。 算啦,这里还有小姑娘呢,臭男人们可以不管,还是别让小姑娘吸二手烟了。 非常双标的贝尔摩德这样想。 于是她意兴阑珊的朝着太宰治摆了摆手:“这种事情之后再说吧。比起那个,我更在意的是……” “你来我们包间,又是要做什么呢?没记错的话,你已经离开【这边】的世界很久了吧,太宰治。” 安室透竖起了耳朵。这也是他好奇和有意打探的事情。 “别这样说嘛,贝尔摩德。”太宰治笑眯眯的朝着她的方向倾身过去,“我这边有一个共赢的合作方案可以提供给你们哦?” 贝尔摩德觉得有些好笑:“共赢?” “这话从你太宰治的口中说出来,我怎么就这么不信呢。” 贝尔摩德可不是什么初出茅庐、轻易的就能够被糊弄过去的小孩子,而太宰治在里世界也不是第一天才打出自己的声名。 所以对于太宰治的话,贝尔摩德连一个标点符号都没有打算相信。 “我可是抱有着诚意来的啊。”太宰治这样抱怨着,不过这一次,他很坦率的说明了自己的意图——也可能是因为下面的关于【书】的拍卖价即将到达尾声,再不出手就来不及了的缘故。 “你们的组织已经成立了超过半个世纪的时间,这一会都处在表里世界的交汇处,既不过分踏入,但是也绝不让自己被彻底的分离出去。”太宰治张口便来,丝毫不在意自己所说的是其他组织费尽心思想要藏匿起来的隐秘,“重新编辑人类的代码,自诩为上帝之窗,将旧世造人的荣光从神的权柄转移成为人的库藏,这即为你们的目的。” 即便是安室透这样的、已经在组织当中获得了代号的高级成员,也从来都没有接触和知晓这样的隐秘的权利;他极力的控制住自己不要过于的情绪外显,只用余光悄然的去观察贝尔摩德,试图从对方的反应当中来揣测出这情报的真假。 作为组织当中少有的、能够面见“那位先生”,并且和BOSS的关系无比密切的成员,如果说除了寥寥的几位心腹之外,还有谁能够知晓组织的目的与所求,那么贝尔摩德必然占据其中之一。 但是千面的魔女早就已经过了被轻易的一点小事都会影响到心神的程度,更何况她可是这个世界上最精妙的伪装大师,如果光凭借着太宰治这么短短的几句话就想要从贝尔摩德这里撬出什么情报与线索来,只能说还是想的太美。 “听起来简直像是什么电影里面才会出现的情节……”贝尔摩德甚至是连唇角笑意的弧度都没有改变,“太宰,你有兴趣给个授权吗?我觉得这可以成为我之后电影的素材。” 她就这样轻飘飘的四两拨千斤,将太宰治的问题给搁置了过去,不沾一点,反正她这里别说线索和情报了,就算是一丁点的指向性都不可能泄露。 不过这也在太宰治的预料当中,对于贝尔摩德的模糊态度他也不以为意,只是继续展开着自己的话术。 “现在下面正在拍卖的那一张纸,是里世界最高的杰作。无论是异能也好,还是更加深入的、神秘侧的能力也好……那都是象征和代表着最终成果的唯一结晶。” “它一直都被好好的隐藏在这个世界上的某一个角落,没有任何人能够知晓它的所在;像是现在这样流落到外界、能够被获得的机会,或许只有这一次。” 太宰治笑眯眯的介绍着,仿佛一位最尽心不过的介绍员以及导购,本次拍卖会的举办方见了都该给他加钱的那一种。 “不打算试试吗?” 贝尔摩德面上的笑意慢慢的收敛,她看着太宰治,不说话,谁也不知道她究竟都在想些什么。 但是太宰治对此却接受良好,甚至是朝着贝尔摩德伸出手来:“嗯嗯,我知道,你肯定是没有办法决定这样的事情的。” “那么,不如让我来和你们的BOSS聊一聊吧?你只需要给我提供一个通讯方式而已。” 他说到这里,轻松的笑了笑,仿佛自己在说的只是路遇疯狂星期四,于是顺手进去V了50那么简单的事情:“毕竟以前大家也亲密无间的合作过,想来你们的BOSS应该还是愿意和我谈谈的。” 贝尔摩德看着他,眸光几经变幻,最后还是转过身去,拿起了自己的手机。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如果真的误了事情,贝尔摩德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所以果然还是把风险转嫁掉最为安全。 毕竟她心里可清楚,方才太宰治说的内容……全中,就仿佛对方从几十年前开始,就一直在注视着于组织当中发生的一切事情一样。 不愧是曾经在黑暗世界当中赫赫有名的操心师,即便已经过去数年,危险程度也依旧不减当年。 真该让那些嘲笑太宰治居然跑去给区区一个明星当经纪人,也真是没落了的家伙们自己来和太宰治对峙一下就老实了。 贝尔摩德在所有人——包括摄像头——的视线死角当中操作了一会儿,再转过身来看向太宰治的时候,女人挑了挑眉。 “如你所愿,太宰。”贝尔摩德说,“BOSS愿意和你交流。” “早这样不就好了,还要浪费那么多的时间搞一堆流程。”太宰治抱怨着,接过了贝尔摩德的手机,在上面敲敲打打。 等到他将手机交还给贝尔摩德的时候,已经是一切都全部谈妥……看来太宰治谈判战无不胜的记录还能够再增添上一笔。 太宰治向着贝尔摩德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请吧。” “可不要吝啬出价哦~我会把全程都好好的告诉那位先生的。” 俨然已经摇身一变,成为了酒厂BOSS安排下来的眼线这样的身份。 这一点其实不需要他说,在给组织花钱这方面,无论是贝尔摩德还是安室透,都绝对不会手下留情的。 反正不是自己去打钱,随便花啦.JPG 第96章 白日晨星(十九) 贝尔摩德一出手, 那自然是非比寻常的豪横,每一次轻飘飘的掷牌都是一次足够让其他人感到胆战心惊的加价。 二楼的包间原本也没有几个,而能够坐在这里的, 彼此之间也都对其他包间里可能是谁, 心头有个大概的预估。 而像是酒厂这样成立并且存在已经超过了半个多世纪的、在黑暗当中活跃,并且还业务横跨了数个大洲与许多领域的组织,自然拥有着不弱的声名。 虽然说酒厂并非是一个拥有异能者的组织, 可是话又说回来,如果不是超越者的话, 异能者与他们的异能所能够影响到的范围也极其有限, 是完全能够靠着热武器和人数堆起来压过去的那一种。 毕竟像是中原中也和涩泽龙彦这样的无限接近于超越者的“异常”, 全世界也找不出几个来。 而一般情况下,超越者根本轮不到流落在外, 基本上都已经被各自国家的政府收编, 以最好的待遇供起来,不可能也看不上其他组织提出来的邀请条件。 所以, 面对像是酒厂这样的庞大的犯罪组织, 如果不是真的对那一张【书】的残页拥有着非常迫切的渴望与需求的话,在尝试着出出价、发现自己的预算和酒厂实在是差的太多之后,他们也就安静的收手, 没有和酒厂继续打擂台的打算。 只不过让太宰治比较在意的是, 当酒厂开始出价之后, 首领宰和魔人的那个包间只抬过一次价格便安静了下去, 仿佛放弃了对于这一张残页的竞拍。 为什么?太宰治可不认为他们会有那么的好心。 除非这也是他们计划当中的一环。 太宰治在内心思忖着,而伴随着下面的竞拍台上锤子的最后一次落下, 这一张残页最终的归属也终于被定明。 并没有过去太久的时间,便已经有人来恭敬的敲响了门, 是拍卖会的举办方将他们方才拍下的“战利品”送来了。 安室透将那一个包装的有些过于华丽了的盒子拿了过来,打开盖子之后,看到的便是被妥善的安置在黑色的天鹅绒布上的那一张残页。 “这就是【书】啊……我都还是只是第一次见呢……”太宰治蠢蠢欲动的伸出手来,看着是想要去触碰一二的样子。 安室透一把将盒子挪走:“太宰君,只能看不能碰。” 他多少还是知道点太宰治的异能的——能顾将一切异能力都无效化的【人间失格】,【书】不管怎么说,也算是一种异能的产物吧? 对【书】和太宰治的了解都很浅显的安室透想,万一太宰治在接触到之后,他的异能把【书】给直接消除了怎么办…… 因为在这个国家的管理体系当中,和异能相关的部分都被划归给乐异能特务科去处理、而像是猎犬这样完全由异能者所构成的暴力执法机关也是少有人能顾接触到的超甲级异能小队,所以安室透对于异能的诸多了解不是那么的深入和全面,也是一件正常的事情。 不如说,即便是在全世界的范围当中,异能依旧只是一小部分人的狂欢,需要去了解的地方还有很多。 太宰治以一种似笑非笑的目光朝着他看了一眼,不过暂时没有要开口说些什么的意思……算是暂时放过了安室透。 而原本一直坐在旁边的、因为对于他们的身份以及交流都完全不知晓,因此只安静的坐在一边发呆的歌呗却是忽而眼神一动,朝着这边看了过来。 “那个……就是【书】的残页?”歌呗问。 她的声音听上去有些迟疑和微妙的不确定……非要用什么说法来形容一下 的话,就像是少女现在正陷入了某种恍惚的境地当中一样。 ……实际上,和并非是他人的错觉。 因为对于现在的歌呗来说,几乎是在那个装着【书】的残页的匣子靠近的一瞬间,在歌呗的耳边就有陌生的、缥缈的声音响了起来。 那声音所叙说的其实是歌呗从未接触过的语言,按理来说,她根本不可能听懂;但是,或许是因为这种语言是被用“歌”的形式所表述出来的,以至于歌呗居然觉得自己奇妙的与之产生了共鸣,并且似乎能够理解一些这歌声所要表达的含义。 过来。 过来我这边。 触碰我,感受我—— 那个声音在这样说,一声又一声连起来,虽然语调温和、情绪稳定,但是不知怎么的却又带着一种别样的、蛊惑的意味在其中,根本无法拒绝。 按理来说,歌呗是不应当去搭理这种不知所谓的声音的;可这一次,却仿佛是某种来自于直觉的牵引,让歌呗觉得或许自己应该试着按照这个声音的话去做。 于是,自从进来以后一直都保持的很安静的少女抬起眼来,提出了自己的要求:“那个,可以给我看一下吗。” 安室透稍微的顿了顿。 其实以“波本”的身份来说,他是不应该同意的;但是,如果是以“降谷零”的身份来说,他又理应尽可能的去配合歌呗的一切要求和想法,毕竟对方的存在以及意志本身,便已经与日本这个国家息息相关。 两种身份在心头不断的打架,安室透一时之间居然是有些进退两难;反倒是一旁的贝尔摩德轻笑了一声,以一种听不出究竟是怎样的心态,半开玩笑一般的同安室透说:“怎么了,波本?歌呗既然好奇的话,只是给她看一看,你都不愿意吗?” “真是个狠心的男人。”贝尔摩德这样摇头感叹着。 安室透不知道贝尔摩德是真的就想要抓住个机会就嘲讽他一下还是怎样,但不妨碍安室透这个绝对的机会主义者抓住这个贝尔摩德不一定是有意递过来的杆子顺着爬。 "既然贝尔摩德你都这样说了……"安室透抬了抬下巴,似是在笑,但那一双灰蓝色的眼瞳当中却是某种冷冽的色彩,如同浮动的碎冰。 他将那尚未来得及收起来的匣子递到了歌呗的面前,这一次倒不如先前面对太宰治的时候那样的防备:“来吧——不过,你这个东西也就那个样子罢了。” 至少安室透是没有从中看出什么特殊之处来。 歌呗的目光落在了那一张完全空白的残页上。 当离的这样近的时候,那种一直都在耳边环绕的呓语却反而全部都消失了,安静的如同从来都不曾出现过一般,仿佛一切都只是歌呗的错觉。 可是——歌呗眨了眨眼睛。 她近乎是讶异的发现,伴随着我自己目光的注视,那原本空白无一物的书页上,居然开始有如油彩滴入了澄澈透明的水中一般,在其上出现了许多不同的画面来 。 “太宰,你有没有看见——” 歌呗原本想要喊太宰治过来看,但是她的话却猛然停了下来,只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那张书页,有如看到了这个世界上最荒谬、最不可置信的画面。 “几……斗?”她低声喃喃着,更接近于自言自语,就算是现在正站在她身边的安室透都只能听到一些模糊的呓语和音节,看到少女的唇瓣轻微的翕动了一下。 她在说什么?安室透尝试着模仿歌呗刚刚的口型,但拼凑起来的是他怎么也联想不到对应词汇的零碎的音节。 一个人名吗……安室透这样想着,注意到歌呗看着匣子里书的残页的目光显得有些过于热切了。他于是顺着少女的视线看了过去,但那一张残页依旧还是空空的,哪怕是安室透都快要把它盯出一朵花来,也没有能够从其中分辨出什么值得关注的不同寻常之处。 然而在歌呗歌呗的眼中,那却诚然是一番另外的景象。 有如一双手打碎扰乱了原本平静的水面,在动荡的涟漪当中逐渐浮现的,是她的兄长、月咏几斗的脸。 几斗看上去在年龄上并没有多大的变化,但是他的眉宇之间却染上了一些阴郁和愁色 ,仿佛有什么事情有如沉重的巨石一样,一直都压在他的心头,让他根本没有办法从这五个世界的存在当中获得任何的快乐。 阿夜跟在他的身边,原本应该活泼而又元气十足的猫咪如今整个尾巴和耳朵都跟着全部耷拉了下来,像是被雨水打湿了全部的皮毛。 显而易见,有什么事情发生在了几斗的身上,让对方的心情极度的压抑和痛苦。 “到底发生了什么……别露出那样的表情来啊,几斗……” 歌呗看着久违的兄长,心头顿时被某种酸涩的情绪给填满了——她原本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坚强,也已经完全接受了分离、甚至可能永远都回不去原本的世界,见到几斗的事实,然而当对方像是这样又一次的出现在面前的时候,歌呗发现,往日里那些话语都不过只是一种对自己的欺骗。 她想他,很想很想。 因为他们之间不仅仅是少女青涩的恋慕……在那之上还有更加复杂的,自血缘当中诞生与生俱来的亲情,还有在父母失格之后相依为命的多年的依赖。 发生了什么事情,几斗?为什么你看上去这样的痛苦和绝望? 歌呗几乎是无意识的伸出手来,想要去触碰几斗的脸,但就在指尖只差之毫厘的时候,却被另外的一只手给强硬的抓住了——是太宰治。 “放开我,太宰!”这还是自从织田作和Mimic之间的事情结束之后,太宰治少有的、看到歌呗如此失态和愤怒的模样,“不要在这种时候打扰我!” “歌呗酱……你看到了什么?”太宰治却不可能真的如同歌呗所说的那样放开。 毕竟从太宰治的视角,就是歌呗方才一个人愣愣的盯着书的残页,视线落于一点,小声的喊着谁的名字,面上的表情逐渐变的悲恸,并且就要伸出手真的去触碰到【书】—— 一切都彰显着过于的不对劲,太宰治怎么敢真的让歌呗和【书】接触。 然而现在的少女是毫无理智可言的,就算面前站着的是太宰治也是一样 :“放开我,太宰!就算是你也不能来妨碍我!” “几斗!……那是几斗啊!” 她的声音听上去像是碎裂的镜子,有一种浓的化不开的执着,以至于原本应该清魅的声音听着都变的尖锐了起来。 太宰治的心下一沉:“歌呗酱。” “几斗,是谁?” “几斗就是几斗,是我最重要的人——!” ……这可就是太宰治最不愿意接受、同时也是最坏的答案了。 而或许是因为歌呗方才那近乎声嘶力竭的呐喊,【书】的残页上所投影出来的画面当中,原本低着头的月咏几斗像是被什么给惊醒了一眼猛的抬起头来,一双眼如同黑暗当中狩猎的猫一样,警惕的打量着四周。 “喵~怎么了,几斗?”阿夜问。 “我刚刚……听到了歌呗在喊我。”几斗皱紧了眉,垂在身侧的手用力的握成拳,指甲深深的陷入了掌心的软肉当中,留下了半月形的印记。 歌呗是在大概一年前失踪的。 最开始,几斗并不知道这一点——作为和复活社的交换,要求他们放过歌呗,还给她唱歌的自由,几斗揽下了几乎所有的任务,更加拼命的在为复活社做事,没有什么太多的时间。 另一方面,他也在有意避开歌呗,不希望妹妹被重新牵扯入这个泥潭当中。 去唱歌吧。去做你喜欢的、真正想要做的事情吧。 日光之下闪闪发亮的蝴蝶,原本就不应该强行停留在黑暗当中。 去你真正应该去的地方,过幸福的生活——几斗是这样希望的。 然而有一天,亚梦却带着几乎要哭出来的表情拦在了他的面前 。 “几斗你……知道歌呗去哪里了吗?” “……你说什么?” 于是那时候几斗才知道,在某个大雾的清晨,他原本以为好好生活着的歌呗永远的消失在了迷雾当中。 作为她的朋友,同时也是一个热心而又善良的孩子,亚梦已经和自己的同伴们寻找了很久,但是都没有一点歌呗的线索。 现在已经是实在没有办法了,亚梦才找到了几斗的头上,想要问问他是否知道什么。 只要能够确定歌呗是安全的就好了。 “不……我也已经很久没有见到歌呗了。” 几斗觉得自己的太阳穴一跳一跳的,连带着心脏也都跟着一并抽疼了起来。 这是什么玩笑吧,歌呗怎么可能——! 然而,当几斗用尽了自己所能够使用的所有方法,甚至不惜和复活社彻底的撕破脸,质问他们是否将歌呗给藏了起来,显然得到的都不是他想要的回答。 少年开始一天比一天阴沉。 他比以往更加主动、更加拼命的去完成复活设定任务,第一次对于胚胎的存在如此充满了欲望与渴求——但是,那并不是为了复活社,而是为了他自己的愿望。 如果胚胎真的存在、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那样万能的许愿机的话,他别的什么都不在意,只求把自己的妹妹还回来。 作为从他的心中所诞生、能够与主人心意相通的守护甜心,只有阿夜才知道,在几斗的心头究竟压着多少的悔恨与绝望。 如果能够再关心她一些的话 。 如果能够经常去看她的话。 是不是,那个孩子现在还在他的身边或者舞台上,自由自在的唱歌? 几斗总是会忍不住这样想。 今天原本也是和往常毫无区别的一天,虽然在争夺一颗蛋的时候被亚梦和她的同伴们拦住并且加以干扰,但是如今的几斗绝不会留情。 “我必须要找到胚胎并且得到它。”几斗冷冰冰的说,“歌呗还在等着我去带她回来。” 就像是他们都还很年幼的时候……妹妹会乖乖的等着他去牵起她的手,带她回家。 而现在和那时候,并没有任何的区别。 只可惜,那还是一颗没有任何价值的坏蛋。确认了这一点之后几斗便兴致缺缺的离开了,在解除了变身之后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浊气。 “几斗喵……”阿夜怏怏的甩着尾巴,但是也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语来——他们都知道,那是多么苍白无力的东西。 然后,就在这个时候。 几斗听到了歌呗的声音,在喊着他的名字,并且逐渐变的哽咽了起来。 ……是歌呗吗? 几斗几乎要以为这是自己的幻觉。 但是他很快就确定了,这并非是虚假的幻象,而真的是歌呗在喊他的声音——他立刻站了起来,但是举目四望,并没有看到歌呗的身影,也没有发现任何不同寻常的地方。 “几斗!几斗……我好想你啊……!”歌呗看着书页上的画面里,那仿佛听到了什么而四处观察的几斗,分明没有想哭的,但是眼泪还是控制不住的迅速蓄积,并最终溢出了眼眶。 或许是兄妹之间来自血缘的羁绊,或许是世界的奇迹与垂怜——有那么一瞬间,几斗抬起眼来,恰好与歌呗对视,他们居然隔着不知道多少的时间与空间的壁垒,看到了彼此。 “……是你吗,歌呗?”几斗的嘴唇近乎是颤抖着询问。 “是我!”歌呗急忙回答,“几斗,你还好吗?你怎么看起来……过的很不好的样子……” 她想到了某种可能,顿时气愤了起来:“是不是复活社又逼你什么了?!” 几斗并没有回话,只是注视着她——比起以前来长高了很多,已经完全是青春靓丽的大姑娘了,有如在枝头盛放的玫瑰;而更令几斗感到欣慰的是,歌呗看起来过的很好,那种从内到外所演绎出来的自信与光彩,明显是在充满爱的环境下才逐渐的生长和培养出来。 “歌呗。”他喊她的名字,或许再不会有比现在语气更为温柔的时候,“等着我。” 他郑重的向着自己的妹妹许诺:“我会找到你,无论你在哪里,我都会找到你。” 不管要为此付出多少的代价,几斗都在所不惜。 “可、可是……”歌呗还想要说什么,却被几斗打断了。 "没有可是,任何东西放在天秤上称量都是不足够的。" 他从不会当着歌呗的面这样说——因为实在是怕了少女的得寸进尺——但是几斗心底清楚的知道,那是他最珍视的妹妹。 而哥哥的存在,就是为了保护妹妹。 “再等等我吧,歌呗。”几斗说,“我很快……就会去到你的身边。” 愿意回家也好,想要留在外面也罢,但是他必须要让人知道,他的妹妹并不是可以被欺辱的,她的身后永远都有依靠,他会成为她的底气。 “我、我知道了!几斗才是的,要照顾好自己啊,你瘦了好多!身上怎么还有那么多伤!”这些年被养的越发受不得委屈的歌呗,都已经开始在内心盘算如果闪击复活社了,“一臣先生的话……甚至是妈妈的话,几斗都不必放在心上!他们不能来左右你的人生!” 这是歌呗这些年逐渐悟出来的道理。 几斗先是一愣,继而咲乐——有如冰雪消融一般,这大概是他很长一段时间以来,少有的发自真心露出的笑容。 “嗯,我知道的。” 能够说出这样的话来,这让几斗心头的巨石稍稍放松了一些。 至少歌呗看起来并不会受到委屈,并且一定得到了很好的对待。 这短暂的奇迹很快就结束了,甚至吝啬到不给歌呗与几斗留下多说几句话的时间。 几斗从原本倚靠着的墙角站起身来,阿夜发现他身上的那种沉重与疲倦都被一扫而空,并且久违的有了笑容。 虽然是几斗的守护甜心,但显然并没有被方才的奇迹囊括其中,因此根本不知道都发生了什么的阿夜只能选择向几斗询问:“几斗,发生了什么好事吗喵?” “嗯。”几斗从数米高的楼上一跃而下,随后有猫尾猫耳出现在他的身上,他整个人都轻盈的有如猫咪一般在高楼上穿梭而过。 “我见到歌呗了。” “歌歌歌歌呗喵?!” “是的。”几斗说。 “而现在要做的……就是找到带她回家的办法。” 他的妹妹,理应由他亲自接回。 等着我,歌呗。 第97章 白日晨星(二十) 那些画面消失了, 就像是它们毫无征兆的出现时一样,这跨越了世界的、有如奇迹一般的联络彻底的断开,几乎要让人以为先前的一切不过都只是自己心头做不得数的臆想, 其实根本没有发生过一样。 在场的三个人都朝着歌呗投来了明里暗里的关心的眼神——毕竟一个像是歌呗这样漂亮的小姑娘, 哭的如此的稀里哗啦,任是谁看了都觉得过意不去,会稍微的安慰一二。 只不过就算是三个人, 三种关心,居然也分出了不同的区别来。 贝尔摩德是逢场作戏, 其中可能还含有一两分的同为女性所以生出的对少女的怜惜, 只能说有, 但不多;太宰治是明着担忧和关心,任是谁在看到他的表现之后, 都没有办法质疑他对歌呗的真心。 而安室透, 则是全场最不好受的人了 。 他一方面需要注意自己和歌呗之间的距离,要表现出若无其事浑不在意的样子;但是另一方面, 以自己真正的本心而论, 安室透或许比谁都要来的更加召集和在意,想要知道为什么甚至都没有任何实质性的接触,仅仅只是低头看了一会儿, 歌呗的情绪就会突然失控、甚至是泪流满面。 这应该吗?这怎么都不对吧! 安室透已经在心头打定了主意, 等到之后有机会了, 他一定得亲自来看看, 这一张残页当中究竟都拥有着什么样的力量,才会导致歌呗像是这样的失态。 “歌呗酱?歌呗酱?”太宰治丝毫没有距离感的凑到了歌呗的身边去, 抬起手来,指腹轻轻的擦过了少女的脸颊, 帮她抹去那些淌乐满脸的冰冷的泪珠。 “哎呀,怎么突然就哭了啊?”太宰治并没有向歌呗追问她究竟都看到了什么、又是因为什么样的原因而哭泣——尽管某些人心里其实在意的不得了,但是他深知,现在并不是向歌呗追问这些问题的最好时机。 更何况,太宰治对此也不是完全的毫无线索。 “几斗”——歌呗刚刚发出来的,是这个音节吧。 依琉和绘琉都是毫无心机的孩子,想要从她们的口中套话,实在是再简单不过的一件事情。 落跑的爸,怯懦的妈,相依为命的兄长,努力的她。 ——原谅太宰治,他不是故意的,但是这样的印象就是在他的脑中挥之不去。 而与这样的印象相对应而来的,便是太宰治心头的“咯噔”一下。 不妙,这样可就太不妙了。 作为曾经获得过“操心师”这样的称号的太宰治当然不是浪得虚名,尽管还是非常年轻的年龄,暗示对于人性的把控与掌握,太宰治绝对已经是在一个很多人都望尘莫及的高度。 所以,甚至都不需要从依琉和绘琉那里得到太多的、关于歌呗过去究竟是如何同自己的兄长相处的细节,已经足够太宰治多少大概的推测出对于几斗,歌呗究竟是抱有着一种什么样的态度。 依恋的,重视的,甚至是病态的狂热的……已经完全脱离了普通兄妹之间所应该有的亲密程度,将对方像是救命稻草一样的牢牢抓住,试图建立起更加牢不可破的、紧密相连的关系。 是爱慕。 在错误的环境、错误的背景、错误的引导之下,将自己所有的情绪都全部投射,于是从那之上所扭曲的生长而出的爱慕。 太宰治终于感到头疼了起来。 不行啊,这样可完全不行啊。 歌呗的心里有喜欢的人没有关系,太宰治自认他又争又抢,并且有一颗坚持不懈持之以恒的心,不管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这个世界上只有不努力的小三,没有挖不倒的墙角。 但是对于歌呗来说,几斗显然不仅仅只是“喜欢的人”那么简单的关系。 于是这下就轮到太宰治开始头疼了。 他没有办法赌,当被同时放在天秤的两端来进行衡量的话,这个世界,与拥有月咏几斗存在的世界,哪一边的分量对于歌呗来说要更为重要。 以方才的情况来看,【书】的残页显然拥有着能够短暂的让歌呗和她自己原本的世界联通的能力。虽然只是很短的一段时间内,但是也已经很不得了了。 毕竟这还只是残页而已。 那么,如果将真正的、完整的【书】交给歌呗的话,她是不是就能够籍此返回到她自己的世界当中去? 太宰治闭了闭眼睛,觉得自己或许明白了……平行世界的他自己和魔人,都打的是什么样的算盘和主意。 魔人太宰治并不好妄加推测,但是对于自己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德性,太宰治心头门清。 那个“太宰治”的眼中毫无对这个世界的期望,就像是一块儿随波逐流的浮木,无论被水推去哪里都是无所谓的,并不会影响到什么。 所以,他完全可以丢下自己的世界,跟着歌呗去往任何的地方……这可真是让太宰治感到不快的事情。 什么牛皮膏药!就像是黏性过强以至于都会让人觉得恶心的绷带一样!快滚啦快滚啦! 太宰治心头这样的想法犹如阴暗的泥潭一样在不断的翻滚,随时都有溢出来的可能。不过当着歌呗的面,他还是将那种情绪朝着自己的心底压了压,又压了压,面上的笑容无懈可击。 不过歌呗的情绪还是比较稳定的,方才那一瞬也不过自适应因为太久没有见到几斗,所以乍然之下的情绪失控。她很快就已经重新收拾好了自己的心情。 “……我没事。”歌呗抬起手来,抹去了自己面上的泪水,她的情绪已经趋于稳定,“抱歉,我失态了。” 后半句话是对着同样在房间里的贝尔摩德和安室透说的。 “没关系哦。”贝尔摩德笑着说,“可爱的孩子,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是可以被原谅的。” 她这样说着,伸出手去,似乎想要抚摸一下歌呗的脸颊:“尤其是你这样的女孩子,哭起来就更是只会让人觉得怜爱了……” 她的手并没有能够真的碰到歌呗,因为一旁的太宰治已经及时的伸出手来,将她挡开了。 “说一说就可以了,贝尔摩德,不要对别人的艺人动手动脚啊。”太宰治虽然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但是他的语气当中所透露出来的却是十成十的警告。 贝尔摩德并没有生气,只是从善如流的放下了自己的手;她微微的眯起了那一双好看的眼睛,再开口的时候,语调晦涩不明。 “这样么?”贝尔摩德低笑了一声,“看的真严啊。” 也不知道她究竟只是这样随口一说,还是这话语当中,有着什么另外的、隐藏的深意。 金发的摩登女郎低下头来,摆弄了一下自己的手机,随后复又抬起头来,同太宰治说:“对了,关于这一张书页……” 她的话没有能够说完,便有异变突生——整个船舱都开始剧烈的颠簸和摇晃了起来,就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从外侧寒冬整个船身,以至于产生了这样的飘摇感。 安室透皱着眉站起身,打开了包间门去外面查探和了解情况。 不多时,他就急匆匆的返了回来,面色凝重的同贝尔摩德说:“出事了。” 他分明是在与自己的同伴贝尔摩德对话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歌呗却隐约生出一种奇怪的预感来——他的那些话,似乎也是同时想要传达给自己听的。 ……但其实,他们这还是第一次见面吧? 歌呗的心头略有些迷惑,不过她并没有声张,只是默默的将这一点给记了下来。 “游轮的工作人员给出的说法是,泰坦尼克号触礁了,正在全力抢救中……让我们等待后续的安排。” 然而安室透却觉得,事情绝对没有这么简单。 因为能够清楚的感受到,船身现在也还在不断的摇晃——这可不是用一句简简单单的“触礁”就能够糊弄过去的,而更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从外侧不断的拍打、撼动着整艘游轮都在跟着不断的左摇右晃。 这真的只是“触礁”能够解释的吗?反正安室透不信。 “不管怎么说,还是先从这里离开吧。”他提议。 为了引人耳目,拍卖会的会场坐落在整艘泰坦尼克号的最下层。如果游轮真的出了什么意外的话,这里显然是最难以逃脱——同时也是最容易出现意外并且被水淹没的位置。 于情于理,先从这里离开,去更上面的甲板层,显然才是最应该做的事情。 安室透以眼角的余光悄然的打量着歌呗。 少女的安全事关重大,他已经在心头暗自决定,如果事情真的发展到最糟糕的情况的话,那么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都一定要以歌呗的安全为重。 只有她,必须安然无恙的平安回到日本境内。 双方在包间门口分道扬镳,至于太宰治先前和酒厂背后的那位BOSS所达成的——无论是什么方面——的合作,那都是之后要去处理的事情。 “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歌呗向太宰治询问。 “嗯——反正不会是单纯的触礁就是了。” 事实证明,太宰治的推测永远都不会出现错误。当他们穿过了数层的甲板、来到了位于最上层的、拥有着大量的对外露天区域的观景甲板上的时候,看到的便是那从海面上时不时的探出来的巨大触手。 这不管怎么都和方才安室透带回来的消息、“触礁”沾不上边吧?! 依琉和绘琉也在甲板上——她们先前因为找不到歌呗的缘故,所以一直都跟在小仲马和涩泽龙彦的身边,眼下终于捡到了自己的主人,顿时眼睛放光一般的朝着歌呗冲了过来。 “歌呗、歌呗——那个东西——”绘琉看上去就差没有抱着歌呗的脖子哭出来了。 显然,孩子有被吓到。 而和她相比,依琉显然就要显得神气和活灵的许多,虽然也同样以乳燕投林之势冲到了歌呗的面前,不过并没有显示绘琉那样哭唧唧的抱着少女撒娇——在她看来这是太过于不成熟的表情——而是给歌呗快速的大致讲解了一下都发生了一些什么。 原来,在先前被歌呗打发去给其他人报告自己的消息与平安之后,依琉和绘琉便照着记忆里面原本应该属于他们的座位飞了过去,并且正好同与太宰治分开了的涩泽龙彦,还有小仲马相遇。 得知了歌呗安然无恙的消息,这两个危险的人形自走武器面上的表情也终于松快了些,至少不再像是之前那样的紧绷,并且带着一种仿佛下一秒就要把周围的人全部都宰了的极端凶恶在其中。 “既然是歌呗小姐的意思。”涩泽龙彦慢吞吞的说,“那么……就先看着吧。” 但是显然,如果之后还出现什么别的问题的话,那么他依旧有出手的可能。 拍卖会的过程凡尘可善,无论是对于小仲马还是涩泽龙彦,他们都已经经历过太多类似的事情,因而这样的过程也并不能够让他们提起多少的兴趣。 只是——在某一刻,游轮似乎有片刻的震荡和颠簸,随后是拍卖场的工作人员神色匆匆的朝着这边走来,在小仲马的面前停下,以一种绝对的惶恐与毕恭毕敬向着他请求。 “您是隶属于法国巴黎公社的小仲马先生,是吗?” 并不喜欢对外交际的青年抬起眼来,用那一双阴郁的眼看着对方,苍白的面孔上并没有太大的情绪起伏。 “有什么事。”小仲马问,“此行并非是公社的对外活动,而是我自己的私人行程。即便泰坦尼克号是以英国作为始发点的游轮,但是也应该并没有法国人不得踏上的要求和道理。” “瞧您说的哪里话,哪里话。”对方近看呢个的想要在面上挤出一点谄媚的笑容,想要借此能够在小仲马这里讨得一点好,“我们做生意的,当然是来者不拒,欢迎任何的客人。” 他猜到小仲马或许是猜错误会了一些什么,忙开口同他解释:“事实上,我们是为了某件事情,所以才想要来请求您的帮助……” 据他们说,那是在数分钟前,雷达探测的时候发现的不明物体。一大团的、几乎要占据整个屏幕的巨影,尽管那时候还不知晓这究竟是一个什么东西,但光是这样的体型,都已经足够对其升起全部的警惕心理。 而伴随着游轮的前进,那个东西也逐渐的缩短了和游轮之间的距离,直到最后露出了真面目——居然是一只几乎和这一艘足够数层的豪华游轮等大的怪物,生着章鱼一样粗壮繁多的出手,又有着类似于魔鬼鱼的扁平的身形。 它似乎将泰坦尼克号当做了自己的猎物——或者是玩具,笔直且目标明确的就朝着泰坦尼克号而来。 起先还只是用触手拍打,不过很快就已经不满足只局限于这样的行为,转而开始了更加过分的、仿佛要将整艘游轮都给拆解的力道。 这只是一艘普通的游轮,上面根本没有安装什么用于攻击的武器——可是话又说回来,在现代这样大体来说算得上是和平的时代,战争又已经是在十几年前便已经彻底结束,根本没有人预料到一艘普普通通的载客游轮也有需要装备武器的需求。 谁知道这个大海怪究竟是怎么冒出来的? 工作人员一方面以“游轮触礁了,但是请不要担心,我们正在尽力的挽救情况”这样显得有些拙劣了的理由去安抚游客,同时要求他们立刻回到各自的房间中等候;另一方面则是紧急的开始扒拉本次的游客名单,意图从中寻找到什么能救命的人。 作为英国的公司,对于隔壁法国的巴黎公社——以及就算是在巴黎公社当中,也绝对算得上是一颗极为耀眼的星星的小仲马并不陌生。 尽管不知晓对方究竟是一位怎样的异能者,但是事态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当然也就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意求通过这样的方式尽可能的度过这一场危机。 如今整个露天甲板上的所有无关人等都已经被全部清空,能够留在这里的只有为数不多的寥寥几位异能者——歌呗和太宰治应该算是最晚到来的那一批了。 不过,在这里并没有见到首领宰和魔人,也不知道他们究竟是去了哪里。 歌呗睁大了眼睛,看那有如笼罩下来的、能够将整艘游轮都完全包裹覆盖住的黑影。 这些触手每一根都足有数米长,直径也极为的可观,这样在海面上张牙舞爪、随意挥动的样子,简直会让人联想到那些末世的灾难片当中带来灾难的深海巨妖。 “那是什么东西啊……”除了曾经亲眼目睹过中原中也解放了“门”,一度以荒神的姿态现世的太宰治之外,没有其他任何人有过直面这样的东西的经验。 “是克拉肯。”绫辻行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他们的身后,“神话中海妖的名字。” “当然,至于这东西究竟是什么东西,还有待商榷。” 或许是为了能够看的更清楚的缘故,他摘下了即便是在夜晚和阴天的时候也依旧会戴着、装逼意味显然要远大于实用意味的茶色遮光镜,遥遥的望向远处的克拉肯——更准确一些来说,是在望着克拉肯头顶的方向,仿佛那里有什么让他非常在意的事物。 “那个家伙……果然还是出现了。”绫辻行人哼笑了一声,似乎对于这样的结果并不意外……或者说,他之所以从自己的事务所当中偷偷溜走、并且还在明知道这样做绝对会惹怒异能特务科的情况下,依旧从对方的监管当中离开甚至直接来了个一个出国的到操作,就是为了这个目标。 ——为了能够将多年前以某种方式从他的手中逃出生天、并且还在依旧坐下种种恶事的京极夏彦捉拿,将他们之间的这一场对决划上真正意义上的休止符,绫辻行人会做出一些在了解他的人看来“不可思议”的、近乎疯狂的行为。 “星名小姐,我之前就同你说过,我来到这一艘游轮上的目的。”他对着歌呗微微颔首,“现在,他就在那里了。” 有绫辻行人这样指明,歌呗便也顺着看过去,这一次终于在迭起的风浪与漆黑的夜色当中,看到了那站在海妖的头顶上的人影。 对方拥有着花白的头发,一双标志性的、浑浊的泥黄色眼瞳当中所流淌出来的是堪称邪恶的光芒,正是曾经那与歌呗站在对立面、并且引发了那一场席卷全国的鬼怪横行之日的罪魁祸首,至今仍被日本政府以及神道界双重通缉的极恶罪犯京极夏彦。 显然,还要克拉肯的出现,同京极夏彦脱不开关系。 “哈哈……绫辻啊,这是自从那一次对决之后,我们时隔数年的第一次见面吧。”名为“京极夏彦”的妖魔站在克拉肯的头顶,高高的朝着游轮这边俯瞰了过来。 他原本的声音是极具兴味的——对于像是他这样的“反派”来说,绫辻行人这样的宿敌的存在,就像是苍白而又无趣的世界当中少有的亮色,是难得可以被看入眼中的存在,同样也是让许多事情能够多少提起些兴趣的、难得的佐料。 很难说关于已经销声匿迹了好几年的京极夏彦的消息会突然又重新开始流通、并且精准的传入了绫辻行人的耳朵当中,这件事情的背后究竟有没有什么特别的算计。 不过,对于京极夏彦来说,这一场“舞台”能够有绫辻行人的参与,便已经足够令他感到愉悦;但现在,在既定的主菜之外,京极夏彦又看到了完全在他的预料之外出现的歌呗——一道没有期待过会出现,但是也足够“美味”的料理。 “真是意外闯入的客人,老夫对于当初伊势神宫内的见面以及招待,还记忆犹新啊,这位小姐。”京极夏彦的瞳孔转了转,从绫辻行人的身上,落到了歌呗的身上。 “如果早知道您也会参与到这一场对决当中的话,我一定会将这一场盛事,准备的更加宏大和热闹一些。” 京极夏彦流露出了一种非常惋惜的态度,不过很快,他又重新笑了起来。 “好在——为了能够让我和绫辻这久违的交手不留遗憾,我也颇费了一些功夫和心力,尽可能的让它可以更加精彩,才能现在虽然有所掣肘,但到底不至于在小姐的面前太过丢脸。” 京极夏彦这样说着,半蹲了下来,将手放在那一头巨大的海兽的头顶拍了拍。 “去吧,克拉肯,给绫辻和小姐展示一下你的实力。” 于是原本便已经极为躁动不安的海兽发出了某种诡异的“咕噜咕噜”的声音,随后展开了狂暴的输出。游轮在被掀起的海浪上飘零动荡着,那厚实的吨位都仿佛不存在了一眼,有如随波逐流的脆弱的叶片。 如果放任那东西继续这样下去的话,就算是这一艘坚实的游轮,也会因为支撑不住而散架吧。 歌呗的目光落在了海怪克拉肯的身上,像是在打量和评估一些什么。 克拉肯的体型太过于庞大,人类在它的面前显得有些过于渺小;如果有足够多的坏掉的心灵之蛋的话,歌呗倒是能够用歌声将它们融合成一体,变成一个同样巨大的坏守护甜心,但是这里显然并没有那样多的原材料。 而如果是用歌声去安抚……因为并不知道京极夏彦还有什么后招和手段在准备着,所以也并不是最佳的选择。 如果能够有什么办法让那只海怪丧失行动力、或者直接退去就好了。歌呗咬着自己的嘴唇想。 或许是因为感受到了她的祈愿与烦恼,或许是因为曾经犯下了冒犯的大罪的京极夏彦如今就在眼前,所以激活了一直都沉淀在她身体里的某一份力量与祝福,曾经听到过一次的、庄严的声音在她的脑海当中响了起来。 【僭越者……不过是区区妖魔……】 显然,几年前在伊势神宫发生的那事情就相当于是狠狠的照着天照大御神的脸上扇了一巴掌,大神绝对做不到轻飘飘的放下。 【吾之力量,汝尽可取用。】 神明降下了谕令。 【只唯有一点。】 【让那僭越者付出代价。】 歌呗眨了眨眼,有金色的、璀璨如日光一般的神纹在她的眉心一闪而过,而少女的眼底也染上了一层淡淡的薄金。 “我会的。” 正好她也有笔帐,要和那妖魔好好的,清算一二。 第98章 白日晨星(二十一) 您是被天照大御神所特备的宠爱与关注的。伊势神宫的巫女与神官们不止一次的这样同歌呗说。 实际上, 如果不是因为需要充分的尊重歌呗的个人意愿,同时异能特务科那边也在虎视眈眈的盯着,绝不允许他们打一些不好的主意的话, 那么神道教简直想要直接将歌呗抢去他们那边发展了。 我们作为传承了数千年、无论是底蕴还是历史都非比寻常的、一直都陪伴围绕着这个国家发展的“里侧”, 现在好不容易有一个得到了天照大御神赐福和偏爱的好苗子,让给我们不可以吗? 对此,异能特务科表示很淦。 你们神道教少了这一个星名歌呗, 也可以有一个日名歌呗、月名歌呗,更何况神道教根本不能够插手表世界的势力纷争与权位更迭, 就跟占着金窝不下蛋蛋鸡一样, 果然还是趁早退位让贤才比较符合事情发展的一般规律吧? 全日本境内不知道多少的异能者, 统共也就出了这么一个来之不易的金苗苗。这要是能够给神道教抢走了,无需其他人多说什么, 他们自己都可以直接去天台上排队等着“三二一跳”了。 对于这些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所发生的一场对于她的归属权的争夺战, 歌呗并不知晓;或许有人知道,但是也绝对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呗捅到歌呗的面前来打扰她的生活与心情的。 但是, 总而言之—— 被向来都眼高于顶的神道教如此的另眼相待, 甚至是不顾自己向来都标榜的脸皮而想要将少女扒拉到自己的碗里,仅从这一点都已经可以隐约窥见,那被赠予在歌呗身上的神眷, 究竟已经浓郁到了一个怎样的程度。 歌呗深吸了一口气, 抬起眼来, 目光直直的落在了并不是很远处、那尚还在海面上掀起波浪的海怪克拉肯, 以及站在它头顶的京极夏彦身上。 “涩泽君。”歌呗说,“我需要你的帮助。” 涩泽龙彦原本站在一旁, 兴致缺缺,根本没有什么要插手这一场劫难的打算——毕竟他并不是真正的人类, 也不存在一切人类为了生存下去而不得不拥有的弱点。 作为最纯粹的异能体,就算是整艘泰坦尼克号都沉没于万丈海水之下,也不会影响到涩泽龙彦分毫。毕竟他不需要进食,不需要呼吸也不畏惧温度的变化——你和一个异能说这些做什么呢? 所以对于这样于人类而言完全可以说是“灭顶”的天灾,涩泽龙彦并不在乎,只一昧的袖手旁观,似乎也是一件能够被理解的事情。 不过现在,既然歌呗都已经提出了要求,那么事情便又有不同。 只见涩泽龙彦面上的原本带着的那一种无所谓的漠然顿时消失了,虽然不是夸张到“仿佛整个都换了一个人”,但是精神面貌也同先前完全是两个极端。 毕竟这是歌呗少有的对涩泽龙彦提出要求,让后者怎么能够不欣喜若狂、并且全力以待。 “我需要做什么?”涩泽龙彦蠢蠢欲动,已经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在歌呗的面前展现自己的能力,就像是一只亟待开屏的孔雀。 “涩泽君的异能力,我记得是能够人为的隔出一片空间,在异能力存续期间,一切非异能者都会被空间暂时[摘除],只留下异能者与他们的异能力?” “是的。”涩泽龙彦确认了歌呗的说法。 “那么,之后就麻烦涩泽君用【龙彦之间】将这一艘游轮都包裹起来吧。”歌呗说,“不然之后的战斗,一不小心波及到什么就不好了。” 至于【龙彦之间】会带来的“副作用”——将异能者的异能抽取出来,并且对自己的主人展开攻击这样的事情,歌呗这里倒是有一个很好的解决方案。 也是好在游轮上为数不多的异能者如今都被聚集了这甲板上,这才让事情变的简单了一些。 “依琉。”歌呗的目光落在了依琉的身上。 “来了来了!” 久违的能够和歌呗进行变身,对于依琉来说当然是一件足够感到高兴的事情。她在一旁绘琉恨不得咬着手帕流出宽面条泪的眼神与表情当中飞到了歌呗的面前,随后变成了一颗蛋。 “我的心,un lock!”歌呗双手在胸口交叉,变幻比出手势,依琉化作的那一颗蛋便落在了她的心口的位置。 周围的空间都有片刻的改变,伴随着低沉而又急促的、有如鼓点一样的音乐声,黑色的蝠翼、尖头的三叉戟,还有暗红色的皮质战斗裙与高筒靴全部都出现在她的身上,简直像是月色之下的妖精。 太宰治和涩泽龙彦对于歌呗的这一种变化接受良好,但是对于小仲马还有绫辻行人来说,这种美少女变身的大变活人场景还是第一次见,当下都有不同程度的震惊。 绫辻行人:“……这也是异能力?” 怎么感觉和其他所有的异能者……不,应该说怎么感觉和整个世界都风格都格格不入啊! 绫辻行人:我什么没见过……这我还真没见过。 怀疑人生中.jpg 而和绫辻行人不同,小仲马也同样为了歌呗的变身感到震惊——不过在最初的震惊之后,旋即所油然而生的就是某种被灵感之神所击中之后的、近乎疯癫而有狂热的情绪。 “完全不同的感觉,有如横坐在教堂彩窗的窗棱上,亦或者是踩在教堂最顶端的那尖尖的塔尖的恶魔……” 他飞快的嘀嘀咕咕着一些其他人不一定能够听清、也不一定能听懂的话语,如果不是现在的情况不适合的话,他几乎都要陷入自己的世界当中。 “不思议な夜 舞い降りた……”歌呗飞快的吟唱了几句歌词,绫辻行人和小仲马便都没有再去多余的关注她的“新形象”的功夫了——有某种从身体的内部传来的拉扯感,像是有什么与生俱来的部分正在被撕扯着,要从身体里面给分离出去一样。 甚至这种力量上根本没有办法抵御的,无论做出了怎样的抵抗,到了最后都会被证明只是在浪费时间,是一种无谓的挣扎。 终于——这一种撕扯和割裂抵达了最顶峰。 伴随着一声只有在自己的脑海当中才能够听到的、有如气泡爆炸一般的声响,随后是什么东西呗彻底的从身体里拽了出来——出现在小仲马面前的是一朵有如被鲜血所浸泡过的、艳色的山茶花,而在绫辻行人面前的则是一个面善带有着诡异笑容的、巴掌大小的人偶娃娃。 无需任何人来进行补充和描述,在看到这个东西的第一眼,有某种认知就已经在他们的心头浮现。 这正是一直以来都伴随着自己的异能力,毫无疑问。 就算是小仲马,此先对歌呗的能力都只是有一个大概程度上的认知,像是这样亲身直面她的能力还是第一次。 歌呗招了招手,这些异能力就已经朝着歌呗飞了过来,被少女暂时挂在了自己的后腰上——这样等到之后【龙彦之间】施展开来,就不用担心误伤友军了。 她朝着涩泽龙彦点了点头,示意对方已经可以施展【龙彦之间】了。 涩泽龙彦会意,于是有白色的雾气以他作为中心,开始朝着四面八方蔓延开来,并且很快就如同歌呗所希望的那样,将整艘泰坦尼克号都包裹了起来。远远的看去,海面上浓白色的雾气、巨型游轮的剪影,还有挥舞着触手的海怪,这一切加在一起构成了一副足够光怪陆离的画面,让人在第一眼见到的时候便会不自觉的为之所摄、并沉沦其中。 而凡是被白雾锁吞噬过的部分,原本鲜活的一个个人影都像是被用橡皮给擦除了一样,逐渐的隐没在来白雾当中,再看不见了。 那些白雾当然也将甲板上的几名为数不多的异能者所笼罩,不过他们还好端端的站在这里,并没有受到任何的影响;倒是歌呗腰上挂着的几枚异能拟态不甘寂寞的震动了起来,一副即将要从这里脱离的架势——不过在歌呗的指尖带了些威胁性质的从其表层拂过之后,它们便都安静了下来。 甲板上的异能者们这才终于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究竟都发生了一些什么。 “异能?我的异能呢?!”其中有一个人几乎是抱着头哀嚎出声,随后很快将目光落在了站在旁边的、方才动作最大的歌呗身上,眉宇间都闪烁着凶光。 “喂,是你做了什么吧?你把我的异能怎么样了?” 他一边这样凶恶而又狰狞的询问,一边将目光落在了歌呗挂在腰间的那几个小挂饰上——从那些当中的某一个上,男人感受到了某种莫名的熟悉感,有如自己亲密无间的半身。 某种直觉在暗自的向他做出指引,让他明白那或许正是自己丢失的异能。 在为了少女这能够将其他人的异能直接抽出的能力震惊之前,先涌上这位异能者的心头的,却是一种恐慌 ——在他的人生当中,异能占据着非常重要的地位。不同于有些人对自己的异能感触淡淡乃至于是避之不及,对于男人来说,异能是他的生命当中不可或缺的东西。 因此眼下突然发现自己失去了异能,他表现的就像是一头被入侵了领域因而怒不可遏的雄狮一样,整个人都显得无比的狂躁。 还给他——!把他的异能力还回来! 但是在他真的接触到歌呗之前,就已经有一只手从旁边伸了出来,一把捏住了他的拳头,随后是一条鞭腿横的扫了过来,将男人给直接踹飞了出去。 太宰治站在旁边轻松的活动着自己的手腕,那一只鸢色的眸子当中落下的目光拥有一种可怕的冰冷,几乎要让人以为那是死神挥举起来、贴在你脖颈上的镰刀。 “真是愚蠢的家伙。”太宰治冷冷的说,“如果不是歌呗酱好心的话,你现在已经被自己的异能杀死了。” 大概是因为挨了一记毒打,男人的眼神看上去都变的清澈了不少,仿佛一瞬间能够听懂人话了。 “什么……?”他有些缓慢的发出了这样的疑问,仿佛是大脑中的思绪正在艰难的重组。 大抵是因为太宰治的描述实在有一种眼熟的即视感,再加上涩泽龙彦那过于特殊的配色唤醒了他的一些记忆,男人的面色终于是因为回忆起来了一些什么而在一瞬间褪去了全部的血色。 “你是……收藏家……” 曾经一度成为欧洲异能者的噩梦,据说凡是遭遇到了的异能者都会比发现惨死在自己的异能攻击之下——但是迄今为止,都没有人知道“收藏家”的真身,也不知晓对方究竟是如何做到这一点的,只知道每当收藏家出现的时候,都会伴随着有能够将一切都包容在其中的白色大雾出现。 正如现在出现在他面前的景象一般。 尽管近几年,【收藏家】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和考虑,而已经很久没有在公共场合当中露面,但是有一点毋庸置疑,那便是在欧洲的异能者群体当中,他的存在已经到了令人会闻之色变的程度。 毕竟在曾经的很长一段时间内,白雾的出现对于欧洲的异能者们来说,其存在都与死神的催命符无异。 这一份后知后觉终于让男人的面上流露出惶恐的色彩,久违的回想起来了应该如何保持礼仪。 涩泽龙彦的那一双血红琉璃一般的眼瞳落在他的眼底,也多了几分威慑的意味在其中。 这一个最大的刺头安静了下去,而剩下的另外两个异能者也非常识时务者为俊杰的决定先静观其变——显然,涩泽龙彦“收藏家”的名号所能够起到的,是非同一般的震慑程度。 这点轻微的小麻烦尚且还没有来得及造成什么影响和困扰,就已经消弭于无形之间……只能说,把涩泽龙彦和太宰治放在一起,能够打出1+1远大于2的效果来。 歌呗并没有为这些事情所影响——说起来似乎很久,但实际上也不过时那么几句对话的功夫。当【龙彦之间】确定已经将整艘游轮全部覆盖之后,涩泽龙彦同歌呗点了点头,示意少女已经完成了她的嘱咐。 歌呗应了一声。 她眼底的金色看上去愈发的浓郁了,和少女原本的眼眸颜色融在了一起,是一片的金紫之色,看上去有一种莫名的华贵感以及高远的神性。 ——至少站在旁边的太宰治在看到的那一瞬间,就产生了一种非常不妙的感觉。在精神反应过来之前,他的手已经先一步的去抓住了歌呗的手腕,直到少女投来隐约带了些疑惑的目光,太宰治才意识到自己都做了些什么,有些讪讪的松开了手。 方才有那么某个片刻,太宰治几乎要以为站在他面前的少女身上被摘除了所有的人性,当真如同九重天阙之上的神明一般,一旦转身就会去往他再也接触不到的天上国。 这样的可能让太宰治不可避免的感到了恐惧,所以才会伸出手来抓住歌呗——尽管在这样做的下一秒,他就意识到了自己这样做究竟有多失态。 好在歌呗只把这当作是某个无足轻重的插曲,在看太宰治并没有要做别的什么打算之后,她便重新将目光落在了京极夏彦与海妖克拉肯的身上,似是在评估着什么一样。 耳边的那种呓语越发的响亮了,连绵不断,以至于一时之间周围一切的声音都仿佛跟着远去了,能够听到的只有这些不断回响的呓语,如同在冥冥之中向她灌输着什么。 身着小恶魔服饰的金发少女面上毫无比表情,瓷白的肌肤和过于精致俏丽的五官让她看上去简直像是一尊理应被摆放在供台上的人偶或者塑像。 现在已经是深夜了。天空尽数被漆黑的云翳所遮蔽,就连月亮和星星都很难从其中探出光芒来——然而,就在这样的环境下,却有金色的日光破开了夜空,从其后穿透了一切,照射了下来。 起先只是一缕、两缕,但是伴随着更多的日光照射下来,这些日光聚集在了一起,接着被少女葱白的手指所抓握住,攥成了一束,成为了落在少女手中的武器。 弯曲的弓身,紧绷的弓弦,以及那闪烁着与太阳如出一辙的温度与光辉的金色的箭矢。 这是歌呗第一次尝试用弓箭,在此之前,她从来都没有接触过相关的任何部分,无论是握住弓身也好,还是拉开弓弦也好,全部都还是头一遭。 但是,或许是天照大御神作为神明的权能,将这一种能力神奇的赋予了歌呗;或许是因为她原本就拥有这方面的才能——总而言之,虽然是第一次拿起弓,但是歌呗却并没有任何的无法掌控或者是生疏的感觉。 正好相反,她隐隐的生出某种感觉——或许,只要拿着这把弓,这个世界上就没有她不能射落的东西。 少女拉开了弓弦,那一只由日光所凝成的箭搭在她的指尖,是一抹莹莹的光,光辉的最顶端则是指向了海妖头顶的京极夏彦。 她的动作并没有避开任何人,所以京极夏彦自然也将一切都看在了眼中。 只是他虽然是妖魔,但到底不是正统出身,在妖怪当中的年龄也还非常的年轻,对于某些事情的了解还知之甚少,至于对神明的感知则更是还没有来得及学习。 如果能够再给他一些更多的时间……甚至用不到百年,以“京极夏彦”这一存在的能力,只要几十年,便已经足够他成长为妖魔当中的佼佼者,即便是在魔界也能够拥有自己的一席之位吧。 只可惜,京极夏彦太急切了,成功的算计到了绫辻行人、并且以死亡作为养料,将自己的存在升华为了“妖魔”,又在那之后成功的利用自己最擅长的方式,以及对人类内心的黑暗与罪恶的把控,让伊势神宫这等庞然大物都狠狠的吃瘪还无法报复,显然更加的助长了京极夏彦的嚣张气焰。 尽管上一次他的计划在最后功亏一篑,被歌呗给打断了,但一位此先从未出现在世人面前、并且异能未知的超越者,这失败也不完全是他的问题。 而这一次,充分考虑到各方面情况,京极夏彦自认是十拿九稳的。 只不过…… 那隐隐带来了一些不妙感觉的弓箭是怎么回事? “克拉肯——”京极夏彦在察觉不对的时候就立刻出声,根本没有任何的耽搁与前摇。 然而比他的命令、以及克拉肯的动作来的更快的,是少女松开的手指,以及那一根只是一个瞬息便已经出现在眼前的金色的箭,速度之快,甚至都没有什么来得及反应的时间。 漆黑的天空在这一刻都变的大亮,有如王母拿起手中的玉簪,化开了那些阴沉厚重的云翳,让其后的天光全部倾泻了下来,洒下金色的日辉。 而在金箭所经过的那一条路径上,海水朝着两侧倒逼,立起成为了高高的水墙,唯独留下中间的那一条长道尚未愈合,其恢宏有如《圣经》上所描述过的摩西分海的画面。是穷极此生全部的想象力都不一定能够描绘出的壮景,几乎要让人以为自己如坠梦中。 大片大片的金色的日火在海面上跳动着燃烧,几乎要让这一片海域也被染上灿烈的色彩;克拉肯发出了痛苦高昂的悲鸣,而那一根金色的长箭破开了所有的壁垒,直直的没入了京极夏彦的胸膛之中,有如神罚。 造成了这一幕景象的少女注视着这一切,她的手指尚且还因为拉动弓弦时产生的反震力而微微颤抖,但是她的目光却是如此的明亮,神情坚毅就像是绘本当中所记载的女武神。 就连太阳也像是对她极为的偏爱,那些最好的金色日辉尽数的落在她的身上,如同为她镀上了一层金色的边,也让她眼底的那一抹金色以及眉心的神纹愈发耀眼。 这绝非人类所能够抵达的界限,而是独属于神明的领域。 只这一箭。 破海开天。 第99章 白日晨星(二十二) 京极夏彦并不是甘于引颈受戮的人, 面对那一只明显是奔着取自己性命而来的、携带着可怕的气势的长箭,京极夏彦几乎是立刻就察觉到了危险,并且开始竭尽自己的所能想要将其规避掉。 他对于这一点原本拥有着充足的信心, 毕竟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试图愚弄生与死的界限。 但是——没有办法, 毫无应对之策。 无论是用人类的方法也好,还是用妖魔的方法也好,亦或者是其他任何的、京极夏彦这些年来从世界各地所搜集来的非常规的方法, 无论施展了多少,事实证明全部都没有半分的作用。 那是存在于因果层面上、用任何的方式都无法逆转的既定事实, 唯一能够阻止的办法就只有在那一箭射出之前便将其掐断, 否则的话, 只要箭出弦,那么最终的结果便已经注定, 其中不存在任何的其他可能。 携带着日之辉的长箭没入了京极夏彦的胸口, 他的身体因为那种可怕的冲击力而无可抑制的向后倒去,被拖行着在克拉肯的身上滑行了很远——也亏得是克拉肯的身躯足够庞大, 这才没有出现京极夏彦干脆直接脚下一滑, 跌入到海水当中的尴尬局面。 但是这绝对不是什么值得庆幸的好事,无论是对于京极夏彦而言,还是对于克拉肯而言。 毕竟现在在这里的这个京极夏彦, 其本质上并非是那个曾经的犯罪策划师、有如犯罪帝王莫里亚蒂一般的人物, 而是他以自己的死亡作为祭奠所升华而成的妖魔。 而对于一个妖魔来说, 又有什么比来自天照大御神的神光, 还要来的更为伤害巨大呢? 再不会有了。对于从黑暗与罪恶当中所诞生出来的妖魔而言,那潋滟的神光便是高悬在头顶的铡刀, 根本没有任何能够挣脱的可能,在悬挂起来的那一刻, 便已经象征着他们的生命走向了倒数的计时。 只可惜直到现在,当这神光已经真切的降落在了他的头顶上的时候,京极夏彦才终于后知后觉的明白了这一点。 但现在已经太晚了,一切都于事无补。 他的身躯在那拥有着可怕的温度与亮度的金色日光当中开始飞快的溃败,化作了不断消散的、黑色的颗粒 。 作为“妖魔”的本质在神光当中飞快的消解,显然,为了能够将京极夏彦这个曾经挑衅了自己作为神明的威严的、大胆而又妄为的妖魔不留一丝一毫余地的击杀。 否则的话,岂不是显得她天照大御神太过于好欺负,长此以往,以后还有谁会将她的存在放入眼中? 神明的尊严,容不得一丝一毫的挑衅与践踏。 京极夏彦能够感知到自己的存在正于这光芒当中在被飞快的抹除,曾经会觉得温暖的日光,在这一刻居然变成了能够夺命的利器。 然而这便是成为了妖魔之后,他所应当付出的代价。在舍弃了人类的身份、选择了化身妖魔,得到漫长悠久的寿命、以及人类所无法企及的强大力量与天赋的同时,那些曾经作为人类的时候所能够享有到的来自世界与神明的庇佑,当然也就跟着一并失去了……甚至会反过来,成为针对和掣肘他的利器。 太阳,原来是这么凶狠而又威力惊人的存在吗。京极夏彦有些感慨的想。 他透过金箭所带来的璀璨的日辉、以及那些克拉肯因为同样被日光,以及 在这日光当中所蕴含的神力烧灼,因此而疼痛难当的拍打起来的满天水幕,看见了站在游轮甲板上的绫辻行人。 后者少有的摘下了那一副茶色的遮光眼镜,那双由于眼尾上挑,因而但凡不笑的时候就会显露出令人心恐、仿佛会被其彻底看穿的眼正冷冷的朝着这边望过来并与他对视。 这似乎是这一对宿敌自从瀑布那一别之后 ,时隔这么久以来难得的再一次相见。 同时,这也可能是他们真正意义上的,最后一次相见了。 京极夏彦身体的崩溃已经蔓延到了脖颈——不如说,他如今整个人其实就这只剩下了一颗头颅尚且还存留了。 但即便是在这样的、生命的最后一刻,老者也并没有露出什么后悔的神色来。 非要说的话,他可能只会有些淡淡的惋惜吧——如果能够再更深入了解一些这个世界、了解那些高高在上的神明以及里世界的存在的话,那么他一定能够准备更加周祥的计划。 技不如人,是他输了,没有什么好多说的。 “绫辻,看起来这一次,又是你赢了啊。”京极夏彦大笑着,目光落在了站在绫辻行人身前一些的歌呗身上,那双泥黄色的眼瞳当中闪过了什么。 不过,他终于还是没有时间再说别的任何什么话,而是就这样彻底的在光中融灭消失了。 京极夏彦消失,原本被他所控制的克拉肯连眼神都变的清澈了许多;再加上,尽管歌呗的那一箭并非是冲着它而去的,但从那一箭当中所散发出来的余威依旧不容小觑。 毕竟,其仅仅只是余势都能够破开云翳、分拨大海,那一条箭道两侧的水墙可是直到现在都还迟迟没有落下,海床都袒露了出来,能够看到在沙地上惊慌失措的或试图逃走、或想要隐藏起来的海洋生物。 而作为被正面针对的克拉肯,所受到的冲击与伤害显然远比这些来的更多……只能说,好就好在它其实并非是真正意义上的妖魔,而只是在深海当中漫无边际和目的的成长、拥有着非同一般的体型和远超兽类的智慧的庞大生物,所以倒不会像是京极夏彦那样遭受到可怕的特攻。 也正因为如此,所以克拉肯还尚留了一口气,而不是同样被日光殒命当场。 “呜……呜……”它拖着伤痕累累的、虚弱的身躯,在那露出的平坦海床上朝着歌呗的方向不断叩首——显然,它也能够判断出,现在究竟是谁掌有着自己的生杀大权。 “……”歌呗放下了自己的手臂,那一把金色的长弓顿时化作了点点的金辉消散掉了,很快就湮灭于周遭的环境当中。 那些原本蔓延在她眼底的、过于璀璨的熔金之色也都跟着褪去了,重新变回了那一抹水灵动人的紫意,眉心处的神纹也跟着隐没在了肌肤当中。 少女眨了眨眼睛,这一次,先前在她的身上近乎泛滥的涌现出来的那一股神性终于伴随着这个动作而消了下去,重新恢复成了平日里的模样。 “歌呗酱。”克拉肯的行为显然引起了太宰治的好奇心和兴趣 ,他往前走到了甲板的最边缘,“这个东西……好像是在想要和你求情呢。” 在太宰治的脸上露出了一个颇具兴味的笑容来:“要放过它吗?我怎么觉得这个东西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呢~” 他一边这样说着,那种打量的目光就已经在克拉肯的身上巡游,甚至是胆大包天的伸出手来,抓住了一根就悬在旁边的、比他的手臂都还要粗,一只手险些没有办法握住的触手捏了捏,像是在判断食材的鲜度与可能的口感。 不过很快,太宰治就一把将那条触手给甩开,露出了又嫌弃又恶心的表情:“噫——黏糊糊冷冰冰的,还有一种让人觉得整个头皮都跟着发麻的湿哒哒的感觉……好恶心。” 他非常刻薄的评价:“简直就像是一条大型的蛞蝓一样嘛。想必中也在这里才会和这东西更有共同语言吧。” 也就是仗着中原中也现在不在这里,他才能这样随意的蛐蛐和口嗨对方。否则 的话,中原中也怕不是能把他直接种到旁边还露出来的海底里面去。 “……我可不觉得那东西真的能吃。”伴随着那些属于神明的浸染消去,人性重新在歌呗的身上占据了上风。面对着太宰治这种明显是挑事意味大于真正的提议意味的话,她忍不住就给出了吐槽。 “不过,它应该怎么样处理?”歌呗问。 “让小仲马来就行了吧。带回法国也好,和英国政府方面交际也好,他都应该比我们更熟悉和擅长这边的事务。”太宰治这样说着,眼珠转了转,看向小仲马,笑容当中夹杂着恶意,“对吧?” 这个家伙跟过来已经让歌呗感到很恼火了,现在遇到了事情,小仲马不表现出一点在自己存在的价值,太宰治怎么可能允许还有这样让其他人偷闲的好事发生? “嗯,交给我来吧。”小仲马明白太宰治的意思——他并不希望歌呗被卷入到与这相关的、可能的麻烦当中,由他以及背后的巴黎公社出面,将歌呗从这个过程当中完全的隐藏起来,是对少女来说最好不过的。 她只想当一个歌手、唱自己的歌,除此之外的其他一切都不那么重要,那么他们也会如她所愿,小心的、竭尽所能的帮助歌呗维护好这个心愿。 “涩泽君,已经结束了。”歌呗的目光落向涩泽龙彦,“【龙彦之间】,可以收起来了。” 涩泽龙彦非常听话的收起了那些白雾,于是原先从游轮上消失的人群也同样跟着重新出现。他们大都还没有能够完全弄明白究竟都发生了一些什么事情,相互有些惊奇的诉说着自己的疑惑。 分离的水墙已经轰然而下,大海看上去已经重新恢复了正常的模样。 歌呗为甲板上的异能者们一一返还他们的异能力,只不过,当来到绫辻行人面前的时候,后者却阻止了她的行动,似乎并不急着收回自己的异能。 金发的青年垂下眼眸来看了她一会儿:“如果将这一份异能力一直都放在你那里的话,可以留多久呢。” 他似乎是想要吸一口烟的,但是考虑到面前毕竟是未成年的少女,于是烟斗便只是在手中打了一个转,并没有真的点燃。 “?”这个问题就问的有些奇怪了,尤其是和先前那几个就差没有抓着歌呗、要她把自己的异能力给还回来的人比起来,简直是形成了太过于鲜明的对比。 “你不想要自己的异能吗?”歌呗困惑的问。 这样的人,她还是第一次遇到。 “啊,看来如果你不主动还给我的话,它看起来是可以在你那里一直留下去的。”绫辻行人用手中的烟斗在旁边的栏杆上敲了敲,露出一个满意的笑,转身离开。 “那么,就让它一直都留在你那里吧。” 歌呗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甚至面上的表情都一度变成了豆豆眼,眼睁睁的看着绫辻行人居然真的挥挥手,潇洒离去,完全不留恋自己的异能力的样子。 她低下头来,看了看自己手中捏着的那个巴掌大的玩偶,穿着藏青色的西服裙,一边的眼睛戴着眼罩,另一只眼睛则是殷红如血的石榴石,被小心的放置在眼眶当中。 “他就这样不要自己的异能力了吗?”歌呗感到不可置信。 太宰治这个时候已经嫌弃的用湿纸巾把自己的手反复的擦拭了好几遍,直到那种黏答答而又滑腻的粘液触感终于被抹去、甚至连带着他手上的肌肤都因为大力的擦拭而透露出了并不正常的红色之后,他才悻悻的停手,并且在这个时候走到了歌呗的身边来。 至于歌呗与绫辻行人之间的那短暂的一点谈话,太宰治当然也听到了——他显然没有一点自己偷听了别人的谈话,因此应当不好意思的自觉,反而是大大方方的顺着歌呗的疑惑接话。 “那个家伙的话,我听说过他的名字哦。”太宰治的目光落在绫辻行人离开的放心,不过须臾便又重新收回,“被宫内省所特别举荐的天才,即便是同武装侦探社的那位江户川乱步相比也不相上下。” “不过,他的异能据说是非常棘手和可怕的那种类型,所以在被异能特务科倚重的同时,也同样被他们所提防和戒备着呢。” 太宰治评价道:“对于他那样的人来说,没有了异能力,或许会更好一些也说不定呢?” 不同于绝大多数人,异能力的存在对于绫辻行人来说,只是一种无用的拖累罢了。 甚至,如果没有异能力的存在的话 ,绫辻行人的人生能够比现在要来的更加顺遂许多。 不过。 “哈哈,这样一来的话,安吾那边可就有的头疼了吧。” 太宰治因为联想到了自己的朋友之后将会因为这件事情陷入怎样的加班地狱以及秃头风险当中,而露出了得意并且愉快的笑容。 安吾啊安吾,现在我们三个人当中只有一个还需要每天打卡上班,用“不下班就可以不用上班了”这样的谬论来麻痹自己,拿着最少的钱却干着最多的工作。 这个人是谁呢?真是想一想都令人开心啊~ 太宰治觉得自己简直想到了一个绝妙的笑话,并且决定一会儿就将这一条编辑成短信,同时发给坂口安吾和织田作。 “总之 ,这一份异能力,歌呗酱你就没有任何心理负担的收下吧。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派上用场了呢?” 那毕竟是有如因果一般无法逆转,一旦达成了全部的前置条件,那么就必然能够达成的、堪称恐怖的“天灾”一般的能力。 反正绫辻行人这样做,其实也是相当于把来自异能特务科和政府对于【Another】的压力转移到了歌呗的身上……不过因为后者原本就是这个国家非常珍贵且唯一的超越者,所以倒也不会造成什么太大的影响。 至于这一份异能力,便是绫辻行人所交付的报酬——反正在太宰治的眼中,这已经是属于歌呗的东西了。谁要是想来掏,都得被太宰治“啪啪”给上几个响亮的耳光。 关于异能者们在泰坦尼克号上的故事便到此为止,至于之后在船上发生的什么枪战啊,什么鱼鹰啊,什么红黑大战啊,不至于卷到歌呗他们这边来,但实在让歌呗有一种自己仿佛在看什么电影大片的既视感。 “外面的世界这么热闹吗?”歌呗恍恍惚惚的问太宰治,“是我在横滨待的时间太久了吗?” “……不,歌呗酱。”曾经在Mafia当中身居高位、任职过不短的一段时间的太宰治谨慎的回答,“就算是在横滨之外的地方,这样的情况,我想也是不多见的。” 不如说,是那个吧,肯定是哪个—— 太宰治觑着眼睛,朝着人群当中那个戴着大框眼镜的男孩、他之前短暂的人质看了一眼。 是那个小鬼身上奇怪的事件光环开始发动并且产生威力了吧。 就算是亲眼发生在自己面前,太宰治也会觉得非常神奇。这个小鬼真的没有异能力吗? 为了验证这一点,太宰治甚至还悄悄的走过去,将自己的手搭在了柯南的肩膀上,可算没有把后者给吓个半死——毕竟他穿着一身的黑西装,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全部都缠绕着绷带,露出一只没有高光的眼睛无声无息出现在身后的样子,就算是恐怖片都不一定有这个吓人。 而且柯南不知道为什么,当自己把“太宰治这家伙很危险不是好人安室先生你一定要注意”这样的消息传达给安室透的时候,后者会露出那么古怪的表情。 “嗯……柯南……”日本公安在心头经过了非常激烈的挣扎,最后决定还是先不要破坏柯南心中对这个世界的完全唯物主义的看待,最后只能回复,“我知道的。实际上,他这些年来一直都在被看管的范围内,你不必担心。” 军警和异能特务科的看管也算看管,对珍贵的超越者星名歌呗进行确认和保护的同时,顺便也会记录下几乎和她形影不离的太宰治的行踪——这怎么不能算是一种另类意义上的时刻监视呢! 卑鄙的成年人偷换概念,也是暂时糊弄住了好奇心旺盛的小侦探。 总之,为了抓住柯南,让他不要像是一匹脱缰的野马一样去调查太宰治进而引起后者的注意,安室透之后在船上的这段日子也是非常辛苦了。 好在这次和他一起出外勤的贝尔摩德显然也不愿意让柯南和太宰治这一摊黑泥有太多的接触,间接的帮了安室透一把,不然安室透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因为多线并行而导致混乱——毕竟“波本”可不该是什么好心的人设啊。 *** 旅途在许多人的期待当中、以及某些人的不舍当中结束了。 “唔哇,终于回到日本了……”太宰治一步跨下了甲板,因为想到了某些事情所以忍不住乐了起来,“对了对了,歌呗酱,既然你之前答应小仲马的歌剧演出已经完成,之后是不是不需要再经常往法国跑了?” 他并不是介意歌呗出国,如果只是单纯出去旅游,或者工作的话,那么太宰治双手赞成——只要把他也带上就可以。 但是太宰治不喜欢小仲马看向歌呗的眼神,那让他产生危机感与警惕,以及某种原因不明的恼怒,像是自己一直以来都小心珍藏的宝物正在被不知天高地厚的外人觊觎。 现在想起来从法国出境的时候,小仲马那一副恨不得把自己也给打包一起带过来的事情,太宰治还依旧耿耿于怀。 “嗯?好像是这样……”歌呗被太宰治这么一提醒,在心头盘算了一下,发现事实好像确实如此。 “好耶!”太宰治恨不得当场弹冠相庆。 歌呗有些无法理解为什么这样的消息会让太宰治这么高兴,不过她还有一些别的话想要同对方说。 “太宰。”歌呗朝着他望过来,晶紫色的眼瞳看上去像是最上等的琉璃,而在那当中所充斥的是不容错辨的野心。 “我想要【书】。” 太宰治闭了闭眼睛。 事情终于还是走到这一步了——他并不意外歌呗会提出这样的要求,不如说歌呗直到现在才说出自己的想法,是让太宰治感到惊讶的一件事情。 从泰坦尼克号上返回日本、再加上法国那边的一些后续其他事务的安顿以及处理,加起来已经是快一周多的时间了。太宰治都快等的有些急躁了,只能说歌呗远比他想象的还要能忍耐。 “当然。”太宰治弯了弯眼眉,笑容看上去苍白而又虚假,有如摆放在橱窗当中的蜡像,“如果歌呗酱想要的话,那么我肯定会帮你的。” “毕竟——我是你的代理人嘛。” 第100章 书与道标(一) 中岛敦, 18岁,在被从孤儿院赶走之后,身无分文饿晕在路边, 不过被好心人捡到了。 对方不但请他好好的吃了一顿饱饭, 还在听了中岛敦的哭诉与烦恼之后,将他带去了自己工作的地方——武装侦探社。在经过了考验之后,不但成功的加入武装侦探社成为了其中的一员, 得到了一份能够用来糊口的工作,而且还被分配了宿舍居住。 中岛敦:这样的好事是真的可以发生在我头上的吗?! 总之, 怀揣着某种感恩与不安的心情, 中岛敦开始了自己在武装侦探社当中的生活。 侦探社的大家都是好人, 中岛敦很快就已经融入了这里,只不过今天, 似乎有些不太一样。 “嗯?织田作先生今天提前下班吗?” 中岛敦看着自己身边带领他加入武装侦探社的前辈——其实对方姓织田,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侦探社里的大家都习惯喊他织田作,久而久之中岛敦就也被洗脑并且入乡随俗也跟着这样喊了。 当初就是织田作在路边捡到了他, 并且带他加入了武装侦探社的;不过, 也幸好是织田作先生,不然中岛敦简直无法想象,其他人如果冷不防对上了“虎”的话, 究竟要怎么办才好。 虽然织田作先生打起人来也很疼就是了 ……尽管没有完全变身为“虎”的时候的记忆, 但是这并不妨碍中岛敦的身体记住被织田作殴打的感觉, 甚至很长一段时间里, 当看到织田作的时候,中岛敦都会觉得自己的浑身上下都在幻痛。 织田作先生……虽然看起来是一副非常温吞的模样, 但实际上打起人来,是非常疼的啊 …… 作为曾经被对方那优秀到无以复加的体术殴打的对象, 中岛敦心头的小人哭唧唧的留下了宽面条泪。 不过,在整个侦探社里面,织田作算是工作态度还不错的——不会迟到早退,在没有外勤的时候也不会回家,而是老老实实的待在工位上。 虽然不一定是真的在工作就是了……因为中岛敦曾经在某次无意间路过织田作的背后的时候,看到他正在纸上写什么——反正那绝对不会是出外勤的任务报告。 但就是这样全勤上工、恪尽职守的织田作,今天居然要早退了! 如果不是因为中岛敦并不是那样过于促狭之人的话,那么他现在高低得去看看,外面的天上是不是在下红雨。 只不过中岛敦的疑问才刚刚出口,都不等织田作自己回答,旁边的与谢野晶子就已经进行了一个抢答。 “敦,你怎么还在这里坐着不动?赶快收拾一下,我们要出发了!” “哎、哎?”中岛敦瞪大了眼睛,根本没有反应和理解过来这一切究竟是如何发生的,“晶子小姐,我们要去做什么?” “看演唱会啦,演唱会。”乱步转着自己的转椅滑了过来,中岛敦觉得对方看自己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无可救药的笨蛋,“这可是侦探社内部的福利哦!这些票如果放到外面去的话,可全部都是有价无市的。” 更年轻、性格也更活泼一些的谷崎兄妹则是已经上前来,推着中岛敦不要再停留在座位上了。 “等等,等等啊!”中岛敦发出了凄厉的叫喊,声音听上去活像是马上要被人拐卖走送去屠宰场一般,“至少先告诉我我们要去做什么——演唱会是什么?” 这一句话不亚于石破天惊,整个侦探社都跟着寂静了好一会儿,随后是众人有志一同的、惊讶的叫声:“哎?!” “等一下,敦,你以前从来都没有听说过演唱会吗?”谷崎直美有些惊讶的睁大了眼睛,随后反应了过来,“呀,对……” 她想起来了中岛敦的身世与经历——对于孤儿院的孩子们来说,能够吃饱穿暖、有一处容身之所,都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像是演唱会这样的并不平价的娱乐,当然不可能是他们日常可以接触到的东西。 其他人显然也陆陆续续的意识到了这一点,中岛敦觉得大家看他的眼神都变的怜爱了起来:“真不容易呢,敦。” “既然这样,就更要去参加一次了吧?” “走了走了,敦,这可是歌呗酱的演唱会!不是托织田作的福的话,我们根本不可能抢到票的,更别说还是这种位置非常好的内场。” 总之,最后中岛敦迷迷糊糊的跟着侦探社的大家一起出门,坐上了新干线。 这大概是他从出生以来,第一次离开横滨。 在此之前,中岛敦以为横滨已经足够繁华,但是当踏上东京的土地,他才真正的意识到一个现代化的潮流大都市究竟可以是怎样的程度。 “哇……”不光是中岛敦仰起头来看的目不暇接,眼睛都有些不太够用,一旁同样是从乡下来、因此没有见过这样的阵仗的宫泽贤治也露出了中岛敦同款“猫猫星空”的表情。 拼、拼尽全力无法战胜……!这就是大城市吗! 他们两个人的这幅样子有些太过于夸张了,以至于路人纷纷朝着这边看了过来;不过,因为两个人都还只是半大的少年,所以在看清楚了他们的年龄后,人们便也就会心一笑,姑且算是理解。 “这里就是东京……!”中岛敦的脸颊都因为激动而泛起了一丝粉意,“我还是第一次见……” 在孤儿院的时候,他最多最多也就是从那些连边角都已经被翻的磨毛的图书上,能够看到一些大城市的图片。 不过那到底不如眼下亲眼所见到的这样震撼。 “织田作,这边~这边~” 刚从车站里面出来没多久,就已经能够听到从旁边并不是很远的地方传来的招呼声——而中岛敦因为身负“虎”的原因,所以五感都要来的格外敏锐一些,因此是最先朝着声音的方向望过去的人。 他看到了一个黑发的青年。 对方穿着剪裁得体的白色西装,额发下露出一双鸳紫色的眼,倚靠在一辆漆黑的加长轿车上,正朝着他们这边招手。 当对方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的时候,或许是某种小动物的直觉作祟,中岛敦近乎本能的打了一个冷颤,总觉得像是有某种可怕的危机正在悄然环伺。 不过,这种感觉来的快去的也快,似乎只不过是那么一个闪念的时间就已经察觉不到了,几乎要让中岛敦以为一切都只不过是自己的错觉。 难道是因为来到了新的环境、精神太紧张了才造成的吗?中岛敦在心头暗自的批判了一下自己的大惊小怪,而这个时候,那黑发青年的存在也已经被同来的侦探社其他成员们注意到了。 中岛敦看到他们熟悉的和那个青年打招呼:“哟,太宰。” “怎么是你来接我们?”侦探社的大家同黑发的青年嘻嘻哈哈,显然,双方之间的关系看起来十分的相熟,“你不用跟在歌呗的身边吗?” “歌呗酱那里的事情基本都安排好了,只剩下最后的登台演出,就算是我不在旁边看着也没有太大的关系。”被称呼为“太宰”的青年脸上挂着笑,这样回答,“与已经准备好的那边相比,织田作如果不能够准时出现在现场的话,才会更加影响到歌呗酱吧——所以我就来看一下啦。” 他说:“毕竟我也已经很久没有和织田作见面了嘛。” 面对如此“盛情”的接待,织田作却只是干巴巴的“哦”了一声:“谢谢你,太宰。” 中岛敦:……? 等,等一下,果然有哪里不对吧?是可以这么平淡的回应的吗? 中岛敦隐隐觉得自己为人处世的道理都仿佛受到了挑战。 但是看其他人好像都没有对此表现出什么特别的表现和看法来,所以难道这是正确的……? 中岛敦已经隐隐觉得自己的CPU被烧掉了。 对于太宰治的这一种回答,旁边的江户川乱步发出了非常大一声“嗤”声,显然,对于太宰治这种只能骗骗小孩子的话,乱步大人早已看穿一切,并且由衷的对此表达了自己的鄙视。 “我还在这里呢,太宰。”乱步出声,示意太宰治别忘记了他的存在,“你这是在当着我的面,欺负我们的社员吧?” 尽管可能是在场除了社长之外年龄最大的存在,然而偏又生了一张娃娃脸、也不曾染上世故,因此看起来还和少年人一样的名侦探睁开了眼,那一双翠色的眼瞳有一种格外的、如同冰一样的通透感。 “乱步先生怎么这样说?我可是真心实意的想要来迎接你们。”太宰治坐在副驾驶位上,闻言弯了弯眼眉,面上的表情看起来非常的轻松。 他们在方才就已经都移步到了那一辆加长的豪车当中,眼下正由司机送去演唱会的会场——座落于东京的巨蛋体育场。 这并不是歌呗第一次在巨蛋体育场举办演唱会,但是本次意义却又格外不同——在完成了本次的东京巨蛋之后,歌呗便能够达成五大巨蛋大满贯的成就,这将同样也是在这个国家当中,一名歌手所能够达到的最高成就。 跨过这一步,便是名副其实的天后。并且也将会刷新达成五大巨蛋大满贯的最低年龄。 如此具有纪念意义的一场演唱会,作为家人的织田作当然排除万难也要出现在现场,和她一同见证——歌呗给家里预留的票有很多,不光是织田作会带着自己的同事们一起来参加,家里的五个孩子们,也都会把票分给关系好的朋友。 没有人会不喜欢这样的礼物的,国民歌姬,岂是浪得虚名。 太宰治面上的笑容和他的语气都十分的具有迷惑性,然而江户川乱步却绝不是会被区区如此程度的话语就蒙骗过去。 “太宰,你是为了敦才来的。”车内的后视镜当中倒映出来了江户川乱步冰冷的眼,以及中岛敦一脸懵逼的表情,“你想要利用敦去做什么?……或者,你想要从敦的身上得到什么?” 这句话一出,整个车内的氛围都仿佛在一瞬间变的险恶了起来。 “啊?太宰你找敦有什么事情吗?”织田作仿佛是慢半拍一样的才反应过来,对于那种紧绷的氛围也像是过于钝感以至于根本没有察觉到。 “……织田作你可真是个笨蛋啊。”乱步有些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率先放下了防备的姿态。 反正有织田作在,太宰治也不可能弄出什么太出格的事情,算啦算啦。 乱步将视线投向了车窗外的街道上,漫不经心的想。 而且能让太宰治这样费尽心力去谋划的,应该和那位歌手小姐脱不了关系。 乱步大人也很喜欢歌手小姐的歌,所以如果真的有什么事情的话,他也不是不能帮一帮的。 “敦,那你就看着办吧。”他这样说。 作为侦探社核心的乱步都这样发话了,其他人自然也就放下了戒备的态度。而中岛敦更是在被点名后整个人都一凛,大声应下:“是!乱步先生!” 他对上了太宰治望过来的眼,那双让他会下意识的感到后脊生凉的鸢色眼眸望过来的时候,中岛敦几乎是用尽了全部的自制力才没有当场破窗而出。 “太宰先生?”中岛敦学着其他人那样去称呼黑发青年,“您需要我帮忙做什么……?” 太宰治上下打量了他几眼,就像是在商场里面品鉴一块儿肉的质量是否值得下手、价值几何一样,让中岛敦恍惚觉得他正举着一把剔骨刀,在他的身上来回比划。 “太、太宰先生?”中岛敦的声音听上去都已经快要哭出来了。 眼见着都快要把扔欺负的过头了,太宰治这才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嗯——之后再说吧。”他笑了一声。 “先去听歌呗的演唱会。” *** “歌~呗~酱——” 青年的声音远远的就已经穿透了紧闭的门传来 ,随后响起的是皮鞋敲击在地面上的声音,接着是“啪”的一声推门声响。 歌呗甚至都不需要回头,都能知道来人究竟是谁。 “你回来了?太宰。” 她正对着镜子,任由化妆师和造型师分别在她的脸上和头发上“为所欲为”。 镜面当中倒映出来的少女画着红色系的妆容,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一只在火焰当中振翅欲飞的凰鸟,拥有着令人一见之下,都会被那样的热烈与张扬所感染的魅力。 即便现在这妆容和造型都还是只是半成品,身上穿的礼裙也被包裹在宽大的披风与毛巾下,但是也已经足够攫取人的注意力。 ——至少当太宰治推门而入的那一刻,他都有片刻的失神,直到和镜子里的那一双紫色的眼瞳对视的时候才飞快的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仿佛刚才的失态并没有发生过。 太宰治像是一条丝滑的青花鱼一样,绕过了歌呗拖在地面上的长长的厚重裙摆,来到了她的身边。 “和乱步先生交流起来可累了。”他嘟嘟囔囔的和歌呗抱怨,“就不能让事情变的更简单一些吗?乱步先生明明知道我没有恶意的,还要一直抓着我不放。” “啊,武装侦探社的那位江户川君吗。”歌呗顺着太宰治的话想了想。 因为织田作在武装侦探社任职的缘故,所以对于他的同事,歌呗也不能说是完全陌生。 更何况,作为一个明星——一个拥有着恐怖的国民度与流量的明星,就算是歌呗因为拥有着超越者的身份,所以受到特备的保护,但是那也不能抵抗的了无孔不入、几近癫狂的粉丝以各种各样的方式,试图参与到歌呗的生活当中。 什么私生粉啦,极端粉丝啦,狗仔啦,以及不怀好意的罪犯啦……歌呗就像是黑暗当中的那一盏灯,引得无数的飞蛾朝着这边扑。 而碍于歌呗本身的身份,当然就需要找一些口风严、能力强的侦探来帮忙——而显然,武装侦探社符合上述所有的要求。 在初次的试用期结束之后,歌呗直接让太宰治和武装侦探社签订了长期的合同,之后这方面的相关事情,将会全权都委托给他们处理。 几年下来,倒是也建立起了不错的关系。 所以,对于武装侦探社的这位“镇社之宝”江户川乱步,歌呗也还是略有一些了解的。 “不过,太宰你怎么今天会想着主动去的?那种事情让助理来就可以了吧?” 至少太宰治其实并不真的像是他同侦探社的众人说的那样,现在已经完全用不到他了——正好相反,作为歌呗的经纪人,需要他协调处理的事情还是蛮多的。 而且,有的事情如果发生了太多次的话,那么到了最后就会变成深入骨髓的习惯。 “星名歌呗”在这个世界出道的每一步,其后都少不了太宰治的影子,久而久之,这已经融入了他们的骨子当中,就像是呼吸一样自然。 当看到太宰治的身影出现在镜子里的时候,或许歌呗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她的心忽然就平静了下来。 这样的情况,在以前是不是也发生过类似的事情? 因为那已经是距今五六年前的事情,所以歌呗也稍微花了些时间才回想起来。 是几斗。 在曾经她每一次登台之前,几斗也都会等在后台的拐角处——而只要知道几斗在台下看着她,那么歌呗就会觉得自己做的一切都有意义,连违背了自己的本心去使用的歌曲当中都能够因此而被赋予了灵魂。 少女的心头猛的跳了一下。 等等,她在想什么啊? 太宰和几斗……她怎么会把他们联系在一起?这根本不是能够放在一起去比较的吧! 无论是对于哪一方来说,这样的比较都未免有些太过于失礼了,歌呗简直不敢相信那是自己脑中出现的东西。 好在这里并没有人拥有读心术,歌呗才能慌忙的将这样的想法朝着心底压了压,再压了压,以此方才能够自欺欺人一般的当做它并不曾出现过一样。 不过即便如此,歌呗的耳朵还是因为羞窘而“腾”的一下变的通红,好在作为偶像,她有着非常专业的表情管理,才没有露出什么破绽来。 几斗是兄长,是寄托了全部少女心思的爱慕之人;而太宰治是她非常重要的朋友,是并肩前行的同路人,两者之间的意义完全不同,但是对她来说都同样重要。 “嗯……因为,歌呗不是想要【书】吗?” 太宰治虽然有注意到歌呗那片刻的失态,但是他显然并没有将这和自己联系起来,只是体贴的略过不谈,转而说起了歌呗可能更在意的事情。 “侦探社有了一个新的成员,那个孩子的身份可不简单。” “在地下黑市,他身上的悬赏高达七十亿日元,并且传闻,他身上的虎能够指引向得到【书】的道路。” “这样的说法对也不对。”太宰治的眼底闪过一丝讥诮的色彩,“他的存在本身是美丽的【书签】,但是除此之外,用处不多。” “【书签】再精美绝伦,终究也不过只是【书】的附属品罢了——但是有的人看起来却像是已经本末倒置 ,弄乱了因果,这就实在有些可笑了。” “这样啊。”歌呗说,“不过,我相信你会给我带回来最好的答案,对吧,太宰?” “当然。”太宰治回应,“我什么时候让你失望过?” 少女站起身,金色的长发如同丝绸一般披散下来;在两簇被扎起的发间则是簪着赤金色的羽毛。 她穿着一身改良的旗袍款式的长裙,裙摆在尾端打开,如同一朵盛放的花,一时看过去又像是凤凰的尾羽。 而少女本人也如同一只骄傲的凤凰,只是站在那里就已经是灼灼的最艳丽的颜色。 从外面传来的“安可”声已经一浪更胜过一浪,歌呗扬了扬下巴,朝着太宰治伸出一只手来,而后者也会意的上前将她扶起。 热场的音乐前奏已然响起。 该登台了。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00-110 第101章 书与道标(二) 中岛敦坐在座位上不敢乱动, 双手规规矩矩的放在腿上,只是眼睛有些不安的看来看去,整个人都像是被强行的掳来之后放在那里的猫, 就连尾巴都是绷的直直的紧紧的, 有一种随时都能够夺路而逃的美感。 “敦?你怎么了?”坐在他旁边的国木田见他这一副坐立难安的样子,出声询问。 “哎?国木田先生……没有,我很好。”面对这样的关心, 中岛敦露出了一个带了些弱气的笑容,“我只是第一次来这样的场合, 所以稍微有点紧张……” 其实不是“稍微”, 而是“非常”。只看孩子连说话的时候声音都有点抖, 就已经可见一斑了。 国木田试图安抚中岛敦:“这没有什么好紧张的,敦, 也不会有人伤害你。” “主要是, 我第一次见到这么多人聚集在这里……”中岛敦一边这样说着,一边小心的张望和打量了一下。 东京巨蛋体育馆的规模绝对不小, 其中设立了足足55000个座位, 而现在已经被全部都坐满了;除此之外,在刚刚进来的路上,中岛敦也看到了在体育馆的门口那密密麻麻的人群——显然, 就算是五万多个座位也并不足够粉丝们宣泄挥洒自己的热情, 很多没有能够抢到票的人依旧选择了出发, 在体育馆的门口徘徊。 虽然这样说起来不太好, 但是能够这样在门口听到一点少女的歌声也是好的。 看着那样的人山人海,中岛敦自然会觉得心生敬畏。 “这样啊。”国木田听了中岛敦的想法, 只觉得哭笑不得;但是考虑到这孩子以前的经历,再和他现在的表现联系在一起, 不免又让人觉得有些心疼。 “没关系。”他试图对侦探社的大猫进行安抚,“第一次见到的人或多或少都会被震撼到的。” 毕竟是那么多的人,为了同一个目的,而像是这样的汇聚在一起,每个人的眼中都闪烁着名为”爱意“的光辉——这样的爱是如此的炽热而又磅礴,已经到了会让人沉重的地步。 从这样的角度来说,其实国木田是非常佩服歌呗的——因为少女将那些爱全盘接受,没有一丝勉强。这些浓厚而有沉重的爱意全部都化作了她的裙摆上的碎钻与珍,是她的荣耀也是她前行的动力。 国木田伸出手来拍了拍中岛敦的肩膀,眼镜上似上有白光一闪而过:“只需要听过一次,你就完全能够理解并且接受了。” 因为歌呗的现场live,就是拥有着这样的魅力。 中岛敦张了张嘴,正要再说上几句什么,场馆内的灯突然全部都熄灭了,唯独舞台那一部分被照的异常的亮眼,是眼中能够被看到的最明亮的色彩。 还不等中岛敦疑惑究竟都发生了什么,便见到有一道修长的身影从台后转出,站在了舞台的正中央。 所有的灯光都在一瞬间朝着她的方向集聚而去,就像是披在少女身上的华彩,一时之间也像是根根璀璨的飞羽,她看上去像是下一秒就能够在光中振翅而飞。 而还不等中岛敦为了这样一份过于闪耀、同时也是过于具有冲击力的最直观不过的美而感到震撼,下一秒,便看见原本在舞台上侧身而站的少女扭过头来,睁开了眼,那双晶紫色的眼眸当中似是有照人的华彩与凛冽的锋芒,让人在与那目光对视上的一瞬间都仿佛被灼伤。 舞台上的少女捏紧了手中的话筒,整个人看上去如同在巡视自己的辖地的女王,光华潋滟,根本不容任何人忽视和拒绝。涂抹着口红的唇上下开合,优秀的音色足够从第一个音符开始就将人的全部注意力都抓去。 这一次的巨蛋演唱会,作为开场热场的歌,并非是歌呗的第一首、同时也是最广受欢迎的《迷宫中的蝴蝶》,而是少有的选择了《Blue Moon》来开场。 《Blue Moon》最初是作为歌呗想要表述自己的内心对于几斗的感情,因而所诞生的歌曲,是一场安静的、并不一定需要对方所知晓的告白。 而现在,歌呗在自己达成五大巨蛋大满贯这一个具有非比寻常的纪念意义的日子里选择用这个作为开场,是因为这同样是来自少女的“表白”——虽然对象并非是几斗,但是那种想要倾诉、想要感谢的充满爱的心情却是一样的。 在纯粹作为歌手而活跃的这几年,歌呗对于“偶像”和“歌手”——对于这个自己已经决定要为之而奋斗一生的职业有了更加深入的认知与了解。 我是因为“爱”才会出现在这里,并且一直都坚持的站在这个舞台上的。时间越是长久,歌呗就越是清楚的认识到这一点。 因为对“歌”的爱,所以她选择了这一条路;而因为来自大家的喜爱,所以她才能够一次又一次的登上舞台,在这里唱自己的歌。 所以,这一次的《Blue Moon》仍是告白,却并非是满含着少女心头的羞涩情谊,向自己所暗恋的对象诉语,而是作为一名歌手,向着数年如一日支持着自己、为她毫无保留亦不求回报的粉丝们,表达内心的喜爱与感激。 感谢与你们的相遇。 这首歌,是对你们的回应与告白。 歌声是这个世界上最神奇的东西,即便是语言不同,即便是并没有什么专业的艺术素养与鉴赏能力,好就是好,那是能够清楚在听到的一瞬间便立刻明晰和共情的东西。 因为歌是用心灵唱出来的,那是灵魂的语言。 中岛敦愣愣的听着。他并不是很擅长用花哨而又丰富的语言来表述自己的内心,但是孤儿院的经历造就了他一副敏感的、并且非常容易和他人共情的性格与心肠——而现在也是同样。 他说不出什么非常复杂而又具有深度的歌评来,但是中岛敦却觉得自己能够感受到台上如同凤凰一样骄傲明艳的少女虔诚的想要付诸在这歌曲当中的感情,并因此而由衷的感动,几乎要为之而落下泪来。 “敦?”坐在他身边的织田作注意到了白发的少年虽然隐没在黑暗当中也依旧非常显眼的、在眼眶里蓄积了厚厚一层的泪水,有些惊讶的望了过来。 “你没事吧?”织田作一边问,一边给中岛敦递过去了纸巾。 “啊,织田作先生。”中岛敦因为自己的这幅样子被看到了而非常的不好意思,他手忙脚乱的结果纸巾,擦干自己脸上的泪水,因为羞窘而整个耳朵都变的通红,“不、不好意思!” 他试图在织田作的面前为了自己的行为而辩解一二:“我只是因为歌呗小姐唱歌太好听了,所以才会忍不住……我真的不是……” 中岛敦试图解释,然而越是想要解释,就描的越黑,到了最后他只能面红耳赤的干着急,说不出话来。 “没关系。”好在他面前是侦探社——不,甚至可以说是整个横滨当中都为数不多的良心,织田作非常理解、非常包容的接受了中岛敦的说法并且宽慰他,“歌呗的歌感染力都很强,我能理解。” 何止是理解,织田作甚至是见过很多。 就连他的两位难搞的朋友都会为歌呗的歌所折服——一个直接从港口mafia跳槽去给歌呗打工了,另一个虽然还恪守着自己在异能特务科的岗位,但是也会拜托织田作帮忙弄票,从自己的那仿佛永远都不可能做完的工作当中抽出时间来参加歌呗的演唱会。 放在他们两个人的身上,这简直是会让人惊掉牙的操作,和这比起来,中岛敦的表现也不过只是寻常罢了。 “之前听晶子小姐他们说,织田作先生是和歌呗小姐有什么关系吗?”中岛敦在这一刻,忍不住对台上的少女生出了更多的好奇来。 “嗯。”织田作一板一眼的回答,“我是歌呗法律意义上的监护人。” “哎——?!” 中岛敦几乎没忍住惊叫出声,好在他很快反应过来,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再加上场馆内本就声音嘈杂,将他的声音给压了过去,才显得没有那么的突兀和引人注意。 “织田作先生和歌呗小姐是一家人吗?!” 中岛敦的震撼已经无法单纯用语言来形容了,他抬头看了看台上星光四射的金发少女,又扭头看了看自己身边的一副老实人模样的织田作,如此来回反复,疯狂震动的瞳孔是他内心情绪最真实的表述。 这,这一点也看不出来啊?! 但是在这一刻,中岛敦的内心对于织田作的敬畏已经达到了一个顶峰。 歌呗如今的一场演唱会的时间已经是顶格的三个小时,无论对于体力还是精力的消耗都相当大;也就好在她作为一个专业的偶像,身体素质早就经过长久的锻炼,才能够完整的跟完全程。 在换下了身上的礼裙后,歌呗戴上了帽子和墨镜——口罩就算了,如果过于全副武装的话,反而更加引人注目,尤其还是在演唱会结束后的体育馆前,更是几乎把“我有问题”几个字刻在脑门上了。 而她身边的太宰治也是差不多的打扮,毕竟作为几乎是从歌呗出道以来就跟在她的身边的经纪人,还长了一张可以直接出道的、足以吊打绝大多数现役男团的脸,他的存在在歌呗的粉丝群体当中也并不是秘密。 如果真的有人因为认出了太宰治、进而发现了他身边的歌呗的话,那么今天他们两个大概都别想从这里离开了…… 粉丝们绝对会把这里围的水泄不通,包回不了家的。 “歌呗酱今年就毕业了吧……大学准备报哪一所呢?” “首先得看我能考上哪一个吧。”歌呗双手插在口袋里面,踢着路边的小石子,“国内的话,其实没有很好的音乐专业的大学,我应该不会考虑。” 真的要上的话,她应该会选择国外的大学。 少女轻轻的呵出一口气:“之后再说吧。” 【书】的出现让歌呗看到了回家的希望,她曾经以为自己或许要永远留在这个世界里面了,然而现在看来,一切居然有了新的变数。 歌呗刻意的让自己忽略和不要去想,如果真的有一天她得到了【书】,并且真的以此作为媒介获得了回去原先世界的办法的话,她究竟应该如何去抉择。 逃避可耻但有用,是否真的有这个选择的机会还不一定呢。 他们并没有在这里等待太久的时间,就已经看到了从场馆里走出来的织田作一行人。歌呗一路小跑了过去,在织田作的面前停下——方才还在舞台上光芒四射的大明星现在这样有如天降一般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中岛敦好悬没有被吓一跳。 “歌呗酱~”同中岛敦没有出息的表现比起来,和歌呗年龄相仿、并且也同样是女孩子的谷崎直美大大方方的挽上了歌呗的手臂,女生之间的友谊简直令人嫉妒。 歌呗和太宰治是来等织田作一起回家的,不过除此之外,歌呗同样还有别的事情,是必须来同武装侦探社的人见一面。 她的目光落在了社长的身上:“我想要同侦探社下一桩委托。” 其实双方之间的合作已经持续了足够以“年”来计数的时间,但这一次格外特殊一些,所以并不能像是以往那样,由织田作代为转告一声就可以。 她这样的态度,感染的社长都跟着一并严肃了起来:“请说。” “我想要委托侦探社,帮我寻找到【书】的下落。”少女说,“反正——【书签】都已经在你们这里了,不是吗?” 社长瞳孔剧震。 无论是异能特务科也好,还是军警也好,甚至是政府内部也好,全部都有社长交好的人,并且他们的职位都不低——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他所创立起来的武装侦探社才能成为游走在黑夜与白天之间,独自撑起交界之际的黄昏。 甚至退一步来说,掌管着横滨的黑夜的港口mafia,其首领森鸥外和社长之间也还有一份同门之情。 而有着这样的人脉,社长自然知晓【书】的存在。 他皱起眉来,想要拒绝,然而旁边的江户川乱步却是一口答应了下来:“可以哦。” “乱步?!” “没事的,答应她吧,社长。”乱步说,“与其落在别人的手中,还不如交给歌呗呢。” 对于乱步的推断,社长是无条件信任的。诚如侦探社被建立起来的初衷那样,他才是侦探社的核心。 因此,面对乱步的自作主张,社长最后只能叹一口气,除了像是以往的每一次一样将他原谅之外,还能有什么别的方法? “明天来侦探社详谈吧。”社长最后这样说。 这并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说清的东西,而是需要在更正式的环境和场合进行严肃的讨论——并且费时颇长。 而且,【书】的存在事关重大,社长也需要和乱步讨论,为什么他今天会如此不假思考的答应、在这背后又是否存在什么更深的考虑。 大家约定的很好。 然而,当第二天上午,歌呗带着自己的哼哈二将——准确的说是如同牛皮糖一样非要黏上来的太宰治和涩泽龙彦——来到侦探社的时候,甚至都还没有来得及敲门进去,就已经听到了从门内传来的声音。 “——武装侦探社不会出售,这是所有社员的心血,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弃。请回吧。” 随后是另一个完全没有听过的、陌生的男声:“那么我倒是很好奇,当你的社员一个一个全部消失之后,这个名存实亡的侦探社,又应当如何去继续存在。” 完整的听到了一切的歌呗:? 这又是怎么个事儿? 第102章 书与道标(三) 他们来的时间非常的微妙, 没有来得及听到整个事情的前因后果,但偏偏赶上了最后的结束——同时也是最精彩的一波。 里面的人放完了一波狠话,在谷崎直美一声拖长了语调、明显不耐烦的“送客”声当中, 眼前侦探社的门被从里面推开, 金发的、一身精明样的男人与他的下属们正好同歌呗一行人打了个照面。 三个人对三个人,对于强迫症来说倒是一本满足。 “……”菲兹杰拉德显然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有人正好在门口, 将他们方才的对话给听进去了什么的。 哪怕被听到的是并不重要的一点点只言片语,也不是多么令人感到愉快的感受。 对于菲兹杰拉德来说, 无论是横滨这个城市也好, 还是生活在这一片土地上的人也好, 全部都是不值一提的、再渺小不过的人——他之所以愿意纡尊降贵的来到这里,只是因为【圣堂】的那个俄罗斯人告诉他, 在横滨拥有着能够完成任何愿望的【书】。 而菲兹杰拉德需要这个, 无论是逝世的女儿也好,还是因为女儿的去世而忧郁成疾的妻子也好, 只要能够得到【书】, 那么所有的不幸都将能够被挽回……一切都可以回到最初的美好模样。 菲兹杰拉德对这一点深信不疑。 他皱起眉来,就要开口斥责,亦或者是说上两句傲慢的、阴阳怪气的话——只是在话语即将要脱口而出之前, 菲兹杰拉德先感受到了一些其他的东西。 这个看上去年龄不大、精致俏丽的少女, 是不是稍微有些眼熟? 然而关于超越者的情报是需要被内务省所一力隐藏的、重中之重的存在。 尽管歌呗的相关信息在各国的超越者当中并不是秘密, 甚至因为小仲马籍由歌呗所出演的、由与自己的异能力同名的歌剧而成功的打破了壁垒, 晋升成为超越者,因而掀起了一波不小的浪潮, 但是——那也仅仅只局限在超越者的圈层当中。 诚然,菲兹杰拉德在世俗的评判标准当中, 应该是非常成功的那一类人士。毕竟他拥有着不菲到足够令这个世界上无数人仰望的资产,拥有着恰好与他的经商头脑以及财富想匹配的力量——在他所在的那个国家当中,资本又能够在一定程度上转化为政治力量,这一切叠加在一起,菲兹杰拉德的人生绝对可以说一句“成功”。 可是,如果说菲兹杰拉德是站在金字塔的顶端的话,那么超越者就是站在金字塔之上的那一批存在。二者之间已经完全不是同一个阶级当中能够放在一起去比较的东西,差距之大,有如云泥之别。 在超越者的面前,唯有超越者才能够拥有同等的对话的资格。 菲兹杰拉德原本是有可能从魔人给出的情报当中得到这一份正规渠道当中不可能接触到的情报的;然而偏偏,魔人自有在自己的打算。 且不说他不会将自己认定的“圣女”的情报泄露给菲兹杰拉德这种并非虔诚教众的人,单只是【圣堂】并非完全属于默认的一言堂,首领宰同样也在其中占有一定的影响力与份额——这件事情就已经足够点爆首领宰的雷点了。 如果魔人真的泄露了歌呗的消息,首领宰一定会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先和他展开一场堂堂内讧。 所以,菲兹杰拉德虽然只是觉得面前少女的形象仿佛有一些眼熟,但是并没有能够将她的形象与自己曾经听说过的部分传闻联系在一起。 他哼了一声,就要略过歌呗三人离开 ,但是却被少女一把挡住了。 “我刚刚听到了你的话。”歌呗说,“你要对侦探社,做什么?” 织田作就在侦探社当中供职,就像是歌呗会因为亚梦的原因,勉强对她的那些朋友们另眼相待一样 ;在家里的晚饭餐桌上,歌呗也会时不时的从织田作那里听到一些关于他的工作、以及他的同事的讲述。 织田作应该还是挺喜欢现在的这一份工作和他的同事们的。 那么,她当然也就会顺便看顾一下。 更何况,织田作也是侦探社的意愿。如果这个人打算针对侦探社的话,岂不是织田作也在他们要对付的目标当中? 当联想到这一点的时候,歌呗看着菲兹杰拉德的目光已经不友善了起来。 上一个想要算计织田作的人还是森鸥外……当然,在那之后,作为超越者的歌呗横空出世,为了不让这位年轻却又强大的超越者对港口Mafia抱有敌意,森鸥外可是狠狠的出了一大笔血,并且受尽了来自太宰治的刁难。 虽然这样说很不好,但其实,港口Mafia现在每年是需要给歌呗上供的……当然说好听点这个叫分红。这都是当初在那一艘船上,于异能特务科的见证之下 ,港口Mafia赔付给歌呗的赔礼。 而现在,第二个想要对织田作下黑手的勇士出现了。他甚至还当着歌呗的面大声密谋! 菲兹杰拉德挑了挑眉:“关于这一点,就请好好的关注明天早上的报纸与新闻吧。” 他哼笑了一声,从歌呗的身边擦肩而过,织田作则是从后面跟了出来:“社长,我来送你们——啊,歌呗,你们来了。” “昨天和社长约好的时间。”歌呗问,"晚上咲乐说想要去中华街吃火锅。织田作,你要来吗?" “好,我下班就过去。”织田作答应下来。 歌呗目送着他的身影和那三个人一起消失在电梯当中,继而和太宰治还有涩泽龙彦一起走进了侦探社里。 “刚刚那是外国的异能者吧。”太宰治笑眯眯的询问。 “一个外国的异能组织。”社长的眉皱着,显然对于刚刚离去的菲兹杰拉德等人印象不佳,“他们想要购买异能开业许可证,但是被我拒绝了。” 太宰治闻言拖长了语调,并且露出了很可惜的表情:“哎——那他们怎么不去找森先生嘛。如果利益足够、价格合适的话,在森先生那里,并不存在不能交易的东西哦。” “我可是很想看看森先生脸上的表情呢。” 即便森鸥外不在面前,但是太宰治显然不会放过任何一个阴阳怪气他的机会。 “组合”的拜访在这个时候对于歌呗他们来说,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插曲;然而在这天晚上,这件事情顿时就和他们有关系了。 ——因为原本答应好会出现在中华街火锅店的织田作,没有出席。 第103章 书与道标(四) 在织田家, 并没有说必须非要等到所有家庭成员全部都到齐之后才能开始吃饭的规定,更何况家里的家庭成员组成实在是太过于复杂——从工作人士到准大学生,再到国中生小学生, 跨度极广, 除了放假确实也很难凑到一块儿去。 所以一般大家是凑够几个人就开始吃,会给还没有来的人刻意留菜——何况还是火锅这种随时都可以加菜加人的,早一点晚一点, 就更无所谓了。 不过,即便如此。 火锅汤都沸了又凉好几次, 大家已经全部都放下了手中的碗筷一个多小时、早早就过了武装侦探社下班的时间, 这就不管怎么看都不太对了吧? 就算是一开始还在兴致勃勃的分享着最近一段时间的生活的几个年平更小的孩子们也渐渐地察觉出了一些不对的地方。他们的声音越来越小, 直到最后彻底的安静下去。 从周围的隔间、以及楼下的大厅当中传来了别的同样在这一家火锅店就餐的客人们热热闹闹的声响,对比之下显得他们这里的氛围有些太过不同寻常了。 “姐。”织田幸小心的去看歌呗的脸色——作为在小时候孩子里最皮的那一个, 织田幸这个长男没少被歌呗教训过, 以至于他的身上拥有着最为明显的“长姐PTSD”,只要站在歌呗的面前就会下意识的气虚声短, 活像是刚刚背着长姐做了很多见不得人的事情一样。 “织田作是不是被工作绊住了?他今天还来吗?” 这是一场纯粹的家庭聚会, 甚至就连总是强行把自己和歌呗绑定的太宰治、以及半绑定的涩泽龙彦今天都没有出现在餐桌上——似乎自从歌呗少有的对太宰治提出了要求,说明自己想要得到【书】之后,他就陷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忙碌当中。 但或许, 也和之前在泰坦尼克号上见到过的、那个平行世界的另一个太宰治的出现有关? 歌呗不是没有像太宰治问过, 只是对方给出的答案, 虽然乍一看天衣无缝毫无破绽, 但事后歌呗就反应了过来,全部都是拿来糊弄她的话术, 里面挑不出几句有用的信息来。 但是再去找太宰治问,显然也不可能就得到答案, 更何况歌呗的自尊也不允许她像是什么一样的去刨根问底——如果太宰治就是不说的话,那便不说罢了。 她、她才不是非要知道! 所以现在,连个能立刻对突发事件给出解答、有如手中已经提前拿好了这个世界的剧本的人都没有。 歌呗将手机扣在了桌面上。 实际上,从大概一个小时之前开始,歌呗就已经在给织田作打电话了。 然而已经冷透、甚至是连红油都彻底的凝固掉了的火锅锅底便能够成为问题的答案,那些电话无一例外,全部都是忙音,根本没有被号码的主人接听。 要么是织田作的手机现在并不在他的身边,要么就是织田作因为某种原因,而无法接到、或者是不能接到这些通讯。 无论是其中的哪一种情况,问题显然都变的大条了起来。 而且……或许是因为白天才刚刚在武装侦探社的门口听到了那样的宣言的缘故,所以现在,不好的预感在她的心头“蹭蹭”的往上冒。 和那三个人,一定脱不了关系。这样的认知如此笃定的出现在了少女的脑海中。 她站起身来,望向其他五个孩子:“我去找织田作,幸,你们先回家去吧。” 在头顶殿内那过于明亮的灯光的映照下,织田幸发现歌呗的眼睛看上去有一种异常的澄透,就像是浮动着的碎冰。 或许是因为这样的眼神实在是太过于与众不同、并且在第一次出现的时候又实在是给织田幸留下了太过于深刻的印象的缘故,电光火石之间,少年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又想起来了足足五年前的某件事情。 那个时候,也是在一个毫无征兆的晚上,有穷凶极恶的犯罪份子一波接一波的来到了织田宅。 彼时彼刻,正如此时此刻,倒映在歌呗眼底的是如出一辙的冰冷的愤怒。 当时只有9岁、甚至是将自己的人生规划目标定为加入Mafia并成为其中的一员的幸,只将那当成是一次少有的、歌呗居然愿意参与到他们的游戏当中的活动。 但在长大之后再回想起来那个晚上发生的事情,他才会觉出当初究竟是怎样的凶险。 有的时候织田幸甚至是会恍惚,如今的人生就像是偷来的一样,大抵一切都结束在那一天才是理应拥有的发展……吧? 在那之后,织田幸就再也没有见过歌呗露出这样的眼神了——他的姐姐虽然看起来高冷又不好接近,并且拥有着和她给人的这种印象所完全相符的精致清丽的脸庞与冷艳的气质,但其实,虽然不能说是脾气很好吧,但那些脾气很少针对其他人。 歌呗在绝大多数的时间里都只会一昧的要求自己,不断的反复给自己加码,而根本不会去在意那些被她抛下的事情。 长姐这样的态度,某种程度上其实也影响到了织田家的五个孩子,这或许就是榜样的力量? 毕竟纵观如今的日本境内,大概也很少有谁能够比歌呗获得更多的、来自国民的崇拜了—— “我知道了,姐姐。”织田幸说,“他们几个就交给我吧。” 他今晚就在客厅沙发上睁着眼睡觉!谁都别想要越过他去伤害他的弟弟妹妹们! 织田幸现在已经完全是一个长的比歌呗还要高的大男孩了,在学校里面也很受追捧,是担当着“领导者”身份的人——虽然已经不再以加入和成为Mafia作为自己的人生目标,不过这一份在幼时就已经表露出来的惊人的组织策划能力和领导指挥的能力,现在似乎被用到了一些别的、更为正确的方面。 连学校里面的人数众多、社员足有数百人的社团都能够管理的井井有条,如果不是因为歌呗的光芒太过于璀璨的话,织田幸也该是 毕竟,不是谁都可以成为常胜立海大的网球部部长的。无论是在实力上还是在领导能力上,这显然都是对织田幸的双重认可。 要管住下面几个弟弟妹妹,颇有些杀鸡焉用宰牛刀的意味在其中了,更何况其实织田家的孩子们都还是足够省心的,并且聪慧。 只能说,织田作也还是挺会捡人的…… 亲自送几个小家伙们上了计程车之后,歌呗站在火锅店的门口,掏出了手机来,从自己的通讯录当中翻出了一个已经不知道吃灰多久了的号码——不过显然,与歌呗对对方的态度不同,在电话号码的主人那里,歌呗绝对占有着非常重的分量。 这表现在电话不过是刚刚响了一声便已经被迅速的接起,电话另一端的青年沉声道:“您好,星名小姐。” “末广先生。”歌呗喊了一声对方的名字。 作为这个国家唯一的、比任何东西的存在都要更加具有价值和昂贵的“珍宝”,无论用怎样的手段和方式去保护都不为过。如果不是因为不想招惹到歌呗的厌烦的话,那么她可能每一次出行都会拥有一队荷枪实弹的军警随行这样夸张的效果。 ……当然被歌呗给拒绝了,那样未免有些过于招摇撞世!而且对她的日常生活的影响太大了! 于是政府只能退而求其次 ,为她安排了专属的……呃……服务人员? 而会被配给超越者的,当然是精英当中的精英、军警当中的军警——没错,正是“猎犬”。 又考虑到歌呗本人的接受程度、尽可能想要和这位超越者小姐结下一个善缘,于是被安排来的,是之前曾经和歌呗有过交集的末广铁肠与条野采菊。 末广铁肠:(-,-) 条野采菊:(-皿-) 好在歌呗并不是会滥用自己身上所拥有的特权的那种人,不如说,这其实才是她第一次拨通自己手机里存下的、军警的号码。 至于为什么是末广铁肠而不是条野采菊 …… 显然,比起前者,后者实在是没有给少女留下任何的好印象。 “我记得当初,在把你们的号码给我的时候,是这样说的——只要我需要,你们随时可以为我摆平任何的麻烦,对吧?” “是这样。”在末广铁肠这里不会存在任何的弯弯绕绕和虚以为蛇,是非黑白全部都被分配的异常清晰。 而眼下,面对歌呗的询问,他自然也是毫无保留的说出了自己知晓的——关于这件事情的一切,而完全没有想过是否需要隐瞒一二。 “其他任何事情的优先级都排在你之后。只要你有需求,整个【猎犬】都将听从你的命令而动。” “你们知道我的监护人吗?他叫织田作之助。他失踪了,我最后一次见到他,他正在送三位外国人从武装侦探社离开。” “我们会去为您查明的。”末广铁肠顿了顿,“24小时之内,无论是你的监护人,还是罪魁祸首,我都会带到你的面前来。” “不。”然而歌呗却给出了否定的答案。 “一个小时之内,告诉我织田作,还有指使造成这一切的人的下落。” 歌呗伸出手来,顿时有黑紫色的光从她的指尖开始沿着手臂蔓延,化成了黑色的露脐上衣,长长的燕尾下摆,皮质的短裤与过膝靴。 【很高兴你又使用了我的力量,歌呗。】 “这笔账,我亲自去和他们算。” 第104章 书与道标(五) 末广铁肠很快就出现在了歌呗的面前——带着他的搭档条野彩菊一起。 如果是和条野彩菊经常打交道、对他略有了解的人都知道, 在拥有着会令人为之而惊叹不已的能力与手腕的同时,这个家伙还是一个出了名的毒舌,已经到了会让人怀疑他如果舔一口自己的嘴唇的话, 是不是会自己把自己给毒死的那一种程度。 不过今天, 当看到歌呗的时候,条野彩菊的嘴唇在稍微的翕动了一下之后,原本已经准备好要喷洒的那些毒液还是在顿了顿之后被他自己给重新吞咽了下去。 没有办法, 一方面是因为,尽管条野彩菊本人坚决的否认, 嘴上绝对不能认输, 但事实是即便拥有着猎犬当中如此繁重的任务, 他也依旧做到了歌呗的所有演唱会都场场不落——对于一个因为失去了视力,所以作为代偿而拥有着远超常人的敏锐听力的人来说, 能够从那些歌当中得到的震动与感触, 根本不是其他人所能够想象的。 作为歌呗的深柜粉丝,要让条野彩菊对自己推的爱豆说出太过于毒辣的话, 他自己也会在开口之前先斟酌一二的。 至于另一方面嘛, 则是因为,今天甚至都还没有来得及打照面的时候,条野彩菊就已经远远的听到了歌呗的心跳声。 剧烈的, 激动的, 愤怒的。无需站在少女的面前都已经能够感受到那种滔天的怒气, 有如磅礴的、一浪又一浪海浪, 根本不讲任何的武德和基本法的就照着脸上打下来,直把人砸的一脸懵逼。 条野彩菊固然自负, 但是自负绝不等于愚蠢。在这种时候,他属实是没有必要上赶着去触歌呗的霉头的——他又不是受虐狂。 所以这一次的见面, 条野彩菊保持了一种令人惊讶的安静,一点毒液都没有喷,让长年作为他的搭档的末广铁肠都有些不习惯了。 “条野,你真的没有被人替换吗?”末广铁肠这样说着,甚至看起来有要伸出手去捏住条野彩菊的脸,看他是不是什么人易容假扮的架势在里面。 条野彩菊一把拍掉了他的手,对着末广铁肠拳打脚踢:“真是够了,你这家伙,如果可以的话我是真的很想杀了你。” 歌呗朝着他们瞟去一眼,根本没有心思和兴趣要见证两位猎犬成员的恩怨情仇。 她依靠在墙壁上,半支着腿,路边的灯光只能照到她半边的脸,营造出了一种不定的明暗感,仿佛一念神魔的塑像。 “关于你提到的那几个人,我们已经查明了。” 作为这个国家最顶级的暴力机关,一旦猎犬出手,几乎不存在横亘在他们面前的秘密。 “来自北美的异能组织【组合】,此次入境得到了内务省的许可。并且,关于武装侦探社的成员中岛敦,套身上所背负的来自黑市的70亿悬赏,也正是由【组合】所发布的。” 歌呗几乎要冷笑起来:“宫内省脑子有问题吗,这样危险的异能组织就这样给予了入境许可,并且还让他们能够随意的进出横滨,如入自己家一般为所欲为?” 这已经是在赤裸裸的表达对于政府的不满了。 如果给旁人听到了的话,一定会当场大惊失色,如同听到了什么即将谋逆的不韪之言一样;然而猎犬当中的可全部都是不拴绳关笼的烈性犬,除了自己心头的“正义”之外,大抵是没有什么需要在意和避讳的。 所以,面对歌呗的这种毫不留情的吐槽与嫌弃,末广铁肠的眼神毫无动容,旁边的条野采菊表情更是一片的赞同之色。 “嗯,关于这一点,我和小姐你持有相同的看法哦。”条野采菊的声音听上去轻飘飘的,“关于你提到的,你的监护人织田作之助失踪一事,经过比对和调查,可以确认应该是【组合】成员——露西.莫德.蒙哥马利所为。” “尽管并未有非常确切的情报指正,但是她的异能力应该是可以构造并且将其他人拉入到自己的异空间当中去。只不过关于异空间更多的情报尚且还是缺失的。” 说到这里,条野采菊忍不住抱怨:“你要情报的时间太急了,如果多给我们一个晚上的时间,就算是他们的祖宗十八代都可以给你挖出来。” “我可没有那么多时间。”歌呗从条野采菊的手里接过了对方拿出来的一沓报告,一目十行的大致阅览了一下,随后冷笑了一声,“这些就已经足够了。” “依琉,绘琉,我们走。” 两只守护甜心能够完全的感知到歌呗的情绪与部分想法,因此当然也就清楚的知晓少女现在究竟有多么的愤怒。她们应了一声,飞过去跟在歌呗的身边,像是两只小尾巴。 “你打算直接去找【组合】吗。”条野采菊很轻易的就能够判断出歌呗的想法,但是正因为如此,所以他才更觉得这只是少女在愤怒的驱使下所做出的不理智的决定,“你应该已经看到了,【组合】的基地并不在横滨的任何一处角落,而是在天空之中。” “我们已经为你申请了军用直升机的使用权,预计最多三小时之内,直升机便能够就位——” “我可等不了那么久。”歌呗冷哼了一声,“再说了,内务省既然都能够允许他们这样毫无阻碍的进入横滨,在这种时候卡我一下,也不是什么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吧。” 条野采菊按捺住了自己喷涂毒液的欲望,觉得歌呗还是在唱歌的时候更顺眼一些:“那是在天空当中,不配合我们的话,你又打算怎么办——” “啊。”他的话被旁边的末广铁肠突兀的打断,后者睁大了眼睛,露出了不是太明显的夸张的表情——以他惯来所表现出的情绪来看,这已经是非常的外显了,“飞起来了。” “什么?”条野采菊看不见,尽管他缺失的视力能够通过其他的方式去弥补,但是这种完全没有预兆的画面与变故显然还是太超前了,不是条野采菊努力一下就可以克服的困难,“喂,末广,发生了什么?” “歌呗小姐,飞起来了。”末广铁肠说,“居然是……能飞的吗。” “好神奇的异能力。”他做出结论,“我也想要。” 条野采菊:……真想斥巨资给末广这家伙换一张能把事情说清楚的嘴。 以及,这是条野采菊少有的会惋惜自己的眼睛看不见的时刻。 他倒是真的很好奇,末广铁肠口中说的“飞起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 这确实是足够末广铁肠感到惊讶的事情——他不是没有见过歌呗的变身,只不过与上一次的有如天使一般圣洁凛然、仿佛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光的少女相比,这一次歌呗身上穿的衣服虽然也足够“特异”,但到底不像是Seraphic Charm那样拥有着一眼就能注意到的、显眼程度100%的翅膀。 再加上这几年断断续续的“追星”,也稍微的被粉圈和娱乐圈给“荼毒”了一些的末广铁肠姑且能够认出来一些,所以最初见面的时候,他还以为歌呗身上穿的是没有来得及换下来的打歌服。 至于为什么要在没有演出的情况下穿着打歌服等他们……这显然不在末广铁肠的大脑需要去思考的范围内。 总之,因为这样的种种误会,所以末广铁肠其实并没有能够在第一时间意识到,歌呗如今的模样,同样也是她异能力使用之后“变身”的一种。 直到少女带着自己的两只人形异能体凌空而起,上衣下摆所垂下来的长长燕尾如同翅膀一样带着她飞向空中、操纵方向并且维持平衡的时候,末广铁肠终于露出了没见过世面的表情,最后又转化成了一种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他懂了。 所以你到底懂了什么.jpg 歌呗并不知道自己的行为究竟给末广铁肠的认知造成了多大的错误影响,但是那并不在她需要考虑的范围之内。 歌呗的所有变身都拥有着飞行的能力,她像是被这一片天空所特别的喜爱着,生来就注定在它的怀抱当中尽情的去往任何她想要去的地方。 名为“白鲸”的、属于【组合】的钢铁要塞就悬浮在横滨的上空,即便现在已经是黑夜,但只要越过云层,它的存在就非常的显眼了。 或许是因为自己这边已经和横滨政府达成了共识、而其他与他们为敌的人也不可能拥有足以调动军用设备接近的缘故,【白鲸】这一艘空中要塞甚至都没有开启雷达和红外探测仪,以至于直到歌呗都已经绕着【白鲸】飞了一圈,并且来到了舱门处,也没有受到任何的阻碍。 未免过于松懈了。 亦或者是……对自己的武力拥有非比寻常的充足信心呢。 歌呗冷笑了一声。 没关系,因为现在使用的,是方块。——是远比依琉和绘琉的力量要来的更加强大坚硬的,完全是为了战斗而生的存在 【白鲸】的舱门是紧闭的,但是这可阻拦不了歌呗。少女伸出手来,张开五指,朝向了舱门的方向,随后有无数的质地坚硬的黑色宝石从她的掌心当中脱出,狠狠的砸在了舱门上。 那些宝石拥有着非比寻常的硬度与力度,只听伴随着几声“轰”、“轰”的沉闷声响,原本紧紧焊着的舱门就被直接轰开,脆弱的仿佛一张薄指,是手指捅一下就会破洞的那种离谱程度。 白鲸内部响起了非常刺耳的警报声,面对着匆忙赶来的【组合】成员,歌呗身为被包围的那一个却丝毫不慌。 她的目光扫了一圈,越过了其他人,最后停留在那个红发的、看起来同自己年龄相仿的少女身上 。 或许是某种小动物的直觉,露西下意识的抖了抖。 “你是……白天在侦探社的那个?”因为歌呗的容貌过于精致俏丽,令人见之忘俗,所以露西很快就回想起了自己是在哪里和对方遇见过。 “怎么,你是来为侦探社打抱不平的吗?” 这里是自家的地盘,拥有着不俗实力的同事们也都在身边,因此露西说话的时候,那是相当的有底气。 “就是你吧。”歌呗的声音清冷,听起来会让人联想到有如刀锋贴在裸露肌肤上的事后所带来的那种寒意。 她一挥手,在任何人反应过来之前,露西就被不知道如何出现的、巨大的有如钻石一样的黑色晶体包裹在了其中。 “把织田作,还给我。” 第105章 书与道标(六) 在一海之隔的那个古老大国当中有一句古话:龙有逆鳞, 触之即死。 这可绝对不是什么夸大其词的虚言,而只是对某一种可能发生的情况的描述。每个人都有自己心头不容被践踏的底线,一旦被人触碰和越过的话, 即便是平日里表现的再温良的人也可能在那一刻暴起, 显露出会令人为之感到惊诧的可怕攻击性。 更不要说歌呗原本也并非是什么良善的性格,正好相反,少女的脾气在以前绝对称得上是“不好”——骄矜而又傲慢, 偏偏这令人讨厌的一切如果是出现在她的身上的话,却又会让人感到一种理所当然。 直到那一场变故发生、随后在亚梦的开导当中, 她终于明白过来了自己真实的内心想法以及过往究竟错的有多么离谱, 此后离开了复活社, 堪称“洗心革面”的重新去面对这个世界。 然而,就像是歌呗的守护甜心同时有两个, 拥有着两面性一样, 她的性格当中显然有着“光”的一面,也有着“暗”的一面 。 在这个世界的六年当中, 她从太多的人身上得到了太多的爱。在这些爱意的浇灌下, 歌呗也愿意更多的将自己光明善良的那一面表现出来,开出洁白馥郁的花作为感谢。 然而这并不意味着暗的那一面就消失了。它只是潜伏了起来,并且等待着在某一个时刻突然被激发, 就像是现在这样。 按照常理来说, 异能者与异能者之间, 除非是在真枪实刀的用异能进行战斗, 否则的话,其实很难在一个照面之间就意识到另一个人的异能力究竟处于一个怎样的能力区间当中。 可是现在, 这样的常理被打破了。 当那个金发的少女抬起晶紫色的眼眸,朝着这边投来了冰冷的视线的时候, 分明在场的所有人年龄都要比她大、并且同样都是各自身怀着不同强大异能的异能者,可也依旧会在那个瞬间感受到某种发自内心的心悸。 而被黑色的、类似钻石一样的巨大囧提给包裹在其中的露西则是能够比自己的同事们感受到更多的、来自少女的压迫与恐惧——她自己的异能力就是能够将人关入其中的异空间,只是和现在将她囚禁在其中的黑色钻石相比却又算不得什么。 分明从打了最初的照面开始到现在 ,其实总体只经历了非常短暂的、不到十分钟的时光;可是对于露西来说,却仿佛数年那样的漫长。 对于时间的感知已经被彻底的混淆,成倍的返还到她的身上。 这里是被剥夺了全部的希望与梦想之后、由最纯粹的绝望所构筑而称号的坚固牢笼。 露西有些徒劳的拍打着晶壁,却发现这根本是一种徒劳的、自欺欺人一般的举措。即便是将手都砸疼了也无法撼动这晶壁一下,而且不管她喊的怎样大声,也都无法从里面传出去哪怕半点。 这远比被关进“安妮的房间”当中还要来的更为可怕和绝望——因为至少,在【安妮的房间】里面,一切都还是真实并且有迹可循的;可是现在,露西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仿佛要被某种看不见的黑暗给彻底的包裹和吞噬。 除了歌呗之外,或许都没有人意识到,被关在那钻石空间当中的露西,眼瞳中开始逐渐的缺少高光,就像是……名为“希望”的火焰,正在被无声无息的从她的身上抽走一样。 “织田作?”菲兹杰拉德皱了一下眉,随后想到了今天白天,那个负责送他们离开武装侦探社的锈红色发的青年。 说实话,别看那个青年长了一张温吞老好人的脸的模样,看着就很好欺负、似乎什么脏的累的繁琐的活计都可以丢到他的头上的样子,然而在他给露西丢了一个眼神、准备动手的那一刻,对方却有如未卜先知一般的做出了防御。 青年的体术已经到了一个登峰造极的程度。如果不是因为在电梯里面的空间实在是太过于狭小,并且对方拥有足足三位的异能者、织田作又并不打算下死手这种种因素全部都叠加起来的话,这一场战斗最后的结果会是什么样的还未尝可知。 总之,那就像是某种来自幸运女神的眷顾,以至于捕获到了一头足够凶猛、但是皮毛也足够油光水滑的美丽兽类 ,因此自然是给菲兹杰拉德留下了无比深刻的印象。 “哼,当然可以。”菲兹杰拉德说,“这就送你去和他待在一起好了……” 现在出现在这里的,并不是【组合】全部的成员——毕竟在【组合】原定的计划当中,今天只不过是他们抵达横滨之后的第一次亮相,甚至一切都尚未来得及开始。 要等到明天天亮之后,当横滨市的居民们发现了那些失踪的建筑,这一场大戏才算是真正的拉开了帷幕。 而现在,甚至十二点的钟声都没有敲响,黑夜足以将一切都遮蔽和掩盖。【组合】的成员们分散在横滨市内不同的地方,喂了之后的计划的进行而做准备,留在白鲸上的只是其中不到一半的成员。 不过,就算只是这样的几位成员,却人人都是异能力者,更何况还有菲兹杰拉德这个首领在。就算是歌呗的这个出场,表现出的能力以及强大程度超出了他们的预料,不过问题也算不上太大。 菲兹杰拉德一拳砸在了黑色的钻石空间上,从他的拳头下传出了可怕的“咯吱”声,并且在这样的声音当中,有不断扩大的裂缝从漆黑晶体的表面向着外侧延伸。 这个过程描述起来似乎是一个非常缓慢的、有如影视剧当中的慢镜头一样的过程,实际上也只是几个呼吸之间的事情。在钻石空间碎掉的那一刻,菲兹杰拉德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将自己方才用于击碎屏障的手背去了身后。 唯有他自己才知道,方才那看似轻描淡写、轻松的一下,实际上花费了远超过菲兹杰拉德所预估的财富;并且,他的指骨关节处现在一定都在泛红——强大的反作用力同样也给菲兹杰拉德自己带来了伤害。 这位【组合】的首领终于开始用睁眼看待这个穿着奇怪的打歌服闯入了白鲸当中的少女,而不是只将她的出现当做一个玩笑。 然而,歌呗已经不想继续和他们浪费时间下去了。 她抬起手来,打了一个响指,在场的几位【组合】的成员便都感到自己浑身一震,有某种歌声根本无需任何的介质进行传到,便已经直接在他们的大脑当中响了起来,甚至根本没有任何的办法能够拒绝和阻挡。 尽管不断的告诫、努力的强迫自己保持清醒去对抗这歌声,可惜那也不过只是一种无谓的挣扎罢了。他们的眼神在这歌声当中逐渐变的空洞,就像是方才的露西一般。 少女的手指虚拢成爪的模样,随后用力的做了一个抓握的动作——于是顿时就能够看到,从几位【组合】的成员身上,有黑色的、类似钻石一样的晶体被从他们的身体当中给“拽取”了出来,落在了歌呗的掌心,随后分别化作了一枚金币、一个看起来有些像是魔方的立方体,一枚来源和种属都全部未知的血红色的字符,还有一个只有巴掌大小的、小巧玲珑,能够放置在掌心的时钟。 几位组合的成员这才悠悠转醒,而几乎是在意识回笼的第一眼,他们就注意到了在金发少女手中被把玩的那些小物件——从那上面传来了一种惊人的熟悉感。 身体的本能已经在告诉他们问题的答案。 “那个是……我们的异能力?!”不知道具体是谁先这样惊呼出声,但是接下来,当每个人都尝试着调用自己的异能力而又一无所获的时候,就算是再怎么荒谬,也只能确认这就是事实了。 “骗人……异能力,真的没有了……” 就像是曾经提到过的那样,对于绝大多数的异能者二言,“异能”都是对于他们来说无比重要的东西,几乎可以视为自己重要的半身。 此身一切的行动与规划,都是仰仗着异能的存在所以才能够被做到的。一旦失去了异能的话,大抵连思绪都没有办法冷静,更何谈其他的思考与行动。 他们已经习惯了异能在自己生活当中的运用,以及带来的便利,现在像是这样毫无征兆和适应时间的一朝抽取,就如同给一个原本四肢健全的人突然截肢一样,连独立行走都会成为问题。 “异能……还回来!” 这一次,双方之间的攻守之势完全的逆转了,那个仿佛要被讨伐的大魔王一样的恶者,反而是气势汹汹的找上门来的被害者家属少女。 歌呗连眼皮都懒得掀一下,只是随意的挥了挥手。足以将白鲸的钢铁制作的舱门都直接打坏击飞的攻击,就算是有意的控制了力度,但是落在血肉之躯的人类身上也不是那么好应对的。 几位【组合】成员的脸上都流露出因为被狠狠殴打后而抑制不住的那种痛苦神色,被黑色的钻石或是强制压在了地面上,或是如同扎飞镖一样的钉死在墙壁上,不能更狼狈。 “你究竟是什么人……横滨什么时候出现了这样的异能者了?” 菲兹杰拉德瞪大了眼睛,目眦欲裂。 他虽然自负,但是绝不愚蠢。很多的发言看似狂妄到不可一世,傲慢的根本不将其他人放入眼中,实在是因为菲兹杰拉德本人确实拥有着那样的地位与底气。 而就实际出发,一位成功的商人怎么可能是愚鲁之辈。正好相反,他应当是足够精明、足够审时度势又拥有魄力的,否则的话也不可能只凭借着自己的力量就一手缔造出那样庞大的产业。 所以,在听信了来自那个俄罗斯情报商人所提供的情报,决意要来到横滨寻找到那能够解决他当前遇到的困境的【书】之前,菲兹杰拉德当然也大抵调查了解过横滨的基本情况。 比如他能够一落地,甚至都来不及安顿就要去武装侦探社盛气凌人的要求购买他们的异能开业许可证,也比如菲兹杰拉德深知在横滨,港口Mafia就是或许比当地政府还要来的更加难缠的地头蛇,并且还拥有着不容小觑的武装力量——无论是在异能者方面还是在军火方面,如无必要的话应当尽可能避免与他们为敌。 他甚至连那位持有者因果律类以能力的“杀人侦探”都有所耳闻,所以在飞机落地之前都已经采取了一些手段,给那位杀人侦探找了些事情做,十天半个月——至少在【组合】要在横滨进行的事情结束之前,绫辻行人可能都游荡在海外、没法踏入日本的国境。 从这些方方面面的细节可以看出,与他所表露出的傲慢不同,菲兹杰拉德其实是非常重视和在意这一次的横滨之旅,并且整个计划都是由爱伦.坡这位首席策划提出、由路易莎这位作战参谋用八倍的时间反复的推演,才最终敲定的、成功率高达95%的计划。 但是! 无论在菲兹杰拉德从哪一个角度和渠道所了解的讯息当中,都绝对不包括面前金发的少女的存在。 偏偏爱伦.坡这位整个【组合】的首席策划师,在白鲸刚刚驶入了横滨的领空之后,就已经迫不及待的从白鲸离开,去地面上找他的“宿敌”了。 想来直到原定的计划开始时间之前,都别想再见到这位聪慧过人、多谋近妖的青年。 于是问题便也就随之而来……像是现在,哪怕遇到了突发情况,居然也根本无法立刻解构,更别提应对的方法。 这样的问话停在歌呗的耳中是无动于衷,但是听在依琉和绘琉这两个全世界最维护、同时也是最在意歌呗的守护甜心的耳中,显然已经和挑衅无异了。 “你这家伙!居然连歌呗都不知道!太失礼了!”超绝事业粉绘琉的眼中都冒出了两簇小火苗,难得大声的嚷嚷与斥责。 依琉的行动就要更虎一些,她直接上前去在菲兹杰拉德的脸上用力的拍打和揉捏着,没有技巧,全是私人恩怨。 “够了,依琉绘琉。回来。”歌呗说,“手下败将的狺狺之言罢了,无需在意。” 但其实这种理所当然又高高在上的看不起的态度,才比两只守护甜心的行为要来的更加令人觉得侮辱吧。 歌呗都发话 了,依琉绘琉只能够朝着这个尤其不懂事没礼貌的金发外国人瞪去狠狠地一眼,随后不甘不愿的放过了他。 “哼,是这个吧?” 少女葱白的指尖从这几个异能的具现化实体上掠过,没有多少的犹豫就已经锁定了目标。 酷似魔方的、以红黑白作为主要配色的方体被她单独挑了出来,而尽管在真正使用之前,歌呗也不知道这是一个怎样的异能“盲盒”,但不妨碍她根据已有的信息进行推测,判断这或许是什么异空间、或者存储转移之类的能力。 少女将这个立方体真的如同在摆弄一个魔方那样的拧动了一下,随后朝着旁边的地面上一丢—— 就像是魔术一样神奇,原本空无一人的走廊上出现了一个锈红色发的青年,定睛一看可不正是织田作。 “嗯?出来了么?”织田作的面上露出了一副后知后觉的神情,不过在看到歌呗之后,他的疑惑很快就转变为了一种恍然大悟,“歌呗……抱歉。” 青年非常真情实感的感到抱歉和懊悔:“原本答应今天晚上要和你们一起吃火锅的,我食言了。” “……”歌呗闻言简直是又好气又好笑,“织田作你真是永远都抓不住重点!现在是想要为了这个和我道歉的时候吗?” 不过,自己家监护人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性格,歌呗这么多年下来也早就已经清楚了,因此方才那一句值不够使一些气不过的吐槽,并不是真的要嫌弃织田作。 “织田,你没事吧?” 依琉和绘琉与歌呗心灵相通,其实早在歌呗开口询问之前,她们两个就已经飞到了织田作的身边去,绕着他上上下下飞了好几圈,仔细查看之后终于松了一口气,得出了结论:“没有受伤!完好无损!” 这真是最大的好消息。 “那个空间里面,是一个很大很大的玩偶。”织田作说,“我只是在里面和它玩了一会儿游戏……虽然最开始被关进去的时候,确实很惊讶。” 就是不知道,织田作惊讶的究竟是自己被关进去了这件事情,还是“居然还有这么大的能动能说话的玩偶”这件事情了。 “你没事就好。”歌呗长舒了一口气,一直都提起来的心终于放松了一些下来。 然而织田作的脸色却是猛的一变。谁也没有看清楚他究竟是怎么出手的,仿佛只是一瞬间的功夫,不比眨一次眼睛要慢上多少——总之当一切尘埃落定的时候,只能看到已经被织田作给钳制住、一动也不能多动,就连手腕关节都已经全部卸掉了的霍桑,以及那方才被一脚踹飞出去、现在已经摔落在很远之外,谁也触碰不到的手枪。 显然,方才是霍桑准备用自己随身携带的手枪对歌呗发动攻击——在毫无防备、又是这样近的距离的情况下,又是没有经受过相关的专门训练的“普通”少女,如果不是织田作手疾眼快、体术惊人,就算不会真的着了道,多少也会受到些伤害和惊讶。 依琉顿时气愤的冲过去,对着霍桑拳打脚踢。 “坏蛋!大坏蛋!” 可惜就是素质太好,所以即便是骂人都骂不出什么气势和恶毒的字眼来,翻来覆去也就那么几个词。 “啧,不过是负隅顽抗的老鼠。” 歌呗又是一个响指,这一次,所有的【组合】成员都被关到了先前和露西同款的黑色钻石当中,大概没有歌呗的允许,他们是不可能出来了。 看着少女那一双冷淡的眉眼,菲兹杰拉德的记忆在这一颗终于复苏。 并不是“一点消息都没有听说过”的。 他其实是从种种的渠道得到过和少女相关的情报,只是并没有能够将那些情报,和面前的本人联系在一起。 “你是 ……之前在欧洲一度掀起了【异能者进化论】的主人公,那一场歌剧的女主角。”然而正是因为想起来了歌呗的身份,以及由这身份所能够衍生出来的力量与地位,菲兹杰拉德才如此深刻的意识到,那绝不是自己所能够去攀折的敌人。 “你是这个国家唯一的那一位超越者!” 可是就算是早有所耳闻,居然真的会有年龄如此稚嫩的超越者吗?! 这一刻,菲兹杰拉德恍惚明白了,什么时候叫做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比人与狗之间还大。 可惜他的声音根本传不出宝石之外,所以这一份震惊也只有他自己能够独享。 “这些家伙,要怎么处理啊。”歌呗问,“交给你们武装侦探社吗,织田?” 毕竟这些家伙看起来,也是要针对武装侦探社而来的? 然而织田作却摇了摇头:“【组合】是北美的异能组织,侦探社并不具有任何的关押他们的权利。” 留在侦探社,只会带来麻烦,而且他们也无法真正的提供监管。 不过没关系,织田作有两个非常能干 、非常有用的好朋友。无论是他们当中的哪一个,都刚好能够帮忙解决眼下的这个问题。 织田作掏出自己的手机来。 “喂,安吾,是我。” 对面的人尖锐爆鸣,声音已经是透过手机、站在距离织田作有些距离外的歌呗都能够听到的了。 “织田作?!你没事了?!你不是失踪了吗?” 别问为什么太宰治都还没有得到消息,结果坂口安吾却已经知道了——就猎犬先前那大张旗鼓的搜罗调查的架势,作为兄弟部门的异能特务科得多瞎才看不到啊? 情报流经坂口安吾的手,他只是看了一眼就看到会让自己胃疼的消息,当即就闭上眼睛,好悬才捂死了没敢让太宰治知道。 木已成舟、歌呗出动了,这是板上钉钉无法更改的事情;但只有歌呗其实也还好,歌呗是好孩子,事情做不到太出格的程度。 但如果真的把太宰治这个大型杀伤性武器给放出来的话,事情可能就不那么好解决了。请神容易送神难,说的就是太宰治了。 他绝对会把事情给滚成一个能引发雪崩的大雪球的程度。 所以现在,当发现事情已经解决了,坂口安吾仍旧是舒了一口气。 这是他今天听到的唯一的好消息了。 “我之前被【组合】的成员抓走,是歌呗找到了我。”织田作解释,“安吾,我这里现在有一些【组合】的成员。侦探社没有办法处理他们,你能带着异能特务科来一趟吗?” 只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在太宰治的长期耳濡目染之下,织田作也不自觉的养成了“遇事不决把麻烦丢给安吾”的,这样的陋习。 “等一下。”坂口安吾难得不礼貌的打断了他的话,“歌呗小姐现在在你的身边,是吗?” “对。” “织田作,麻烦把手机给歌呗小姐。”坂口安吾苦笑了一声。 “我们现在,或许有一件事情……需要得到来自歌呗小姐的帮助。” 那是这个世界上唯一已知的、拥有大范围精神安抚性异能力的歌呗,才能够做到的事情。 第106章 书与道标(七) 实际上, 如果不是被逼到实在没有办法的境地的话,其实坂口安吾也并不想像是这样厚颜借着织田作的关系,去向歌呗发出求助。 一方面, 守护在女王陛下身前的恶龙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对象, 坂口安吾敢打包票,他现在的行为如果让太宰治给知道了的话,那怕不是自己死多少次都不够死的;而另一方面, “重武”存在的意义比起被频繁的使用,更多其实是放在那里以作威慑, 最大限度的神秘才能够保持最高程度的威慑性。 可是现在, 实在是别无他法了。 隶属于港口Mafia的、极为危险的精神系异能者梦野久作 , 从属于【组合】的约翰.斯坦贝克,当这两份能力被叠加在一起的时候, 居然产生了——虽然不至于到碰瓷超越这位的地步, 但怎么也是涩泽龙彦那个程度的,强大的异能力。 现在的情况是, 整个横滨都快要被支配了。约翰将葡萄藤的感知与梦野久作的感知联系在了一起, 于是,在无声无息的时候布满了整个横滨的、根本不被人在意的葡萄藤成为了媒介。 凡是从那故意碰瓷的葡萄藤上踩过去的人,全部都被归类到了是在对梦野久作做进行伤害, 进而判定为异能力【脑髓地狱】的发作对象……场面一度非常热闹 。 毫不夸张的说, 现在的横滨都可以原地出片“末日与丧尸”了——在脑髓地狱的作用下那些人无差别的向着周围其他人发动攻击, 公共秩序陷入了一片的混乱。 如果想要解除这样的场景的话, 让梦野久作主动解除掉他的异能力当然是最好的选择……但是现在,这个孩子究竟被【组合】外派出去的成员带到了哪里还尚未可知。 除此之外, 还能够想到的、在伤亡和损失最小的情况下将这件事情解决的方法,似乎就只能够求助于歌呗了——毕竟精神系异能者站在整体异能者的比例范围当中, 原本就是稀少罕有到了一定数量的;而要在这原本就没有几棵的独苗苗当中再筛选出来一个合适的、能够范围性作用的异能者,简直比买彩票能够中头奖还要来的更加离谱 。 不过,偏偏就是这样离谱的匹配条件,还真的有歌呗这个在各方面都能够完全匹配上的适格者。 这也是虽然明知道无论从哪一种意义上来说都极为不妥,但是最后坂口安吾还是在听到了织田作说歌呗就在他身边之后,立刻决定厚着脸皮向少女祈求帮助。 就算是之后必然会被太宰治迁怒也无所谓了,比起不定的未来可能会发生的事情,果然还是先把眼前顾好再说吧。 “啊……”但是,即便对面的那个人是坂口安吾,在按照他的要求将手机递给歌呗之前,织田作却依然是坚持的要先与坂口安吾确认了一遍,“安吾,你要需要歌呗去做的这件事情,会给歌呗带去麻烦和影响吗。” 坂口安吾自然知道织田作在意的究竟是什么,他向织田作许诺:“织田作,我们需要的仅仅只是歌呗来唱一首歌、安抚整个横滨市内那些由于梦野久作的异能力而发疯的人群。” “以我全部的人格作为担保,我拒绝对不会让她遇到任何的麻烦与危险。” 以坂口安吾的性格和身份,能够说出这样的话,毫无疑问已经是一份极为深厚的誓言了。 他都给出了这样的承诺,织田作完全能够从中体会到坂口安吾的信念。于是青年稍稍的放下心来,但也没有自作主张的就代替歌呗去做决定,而是朝着她投去了询问的眼神。 “安吾和异能特务科想要请你帮忙。”织田作问,“歌呗,你想要和安吾通话吗?” 显然,如果歌呗现在摇摇头或者只要吐出半个“不”字,织田作都会直接问将电话给挂掉。 “坂口先生?”歌呗想起来了这位同时是太宰治和织田作挚友的人——虽然歌呗和对方其实并没有见过几次面,身为不收管辖的超越者又和异能特务科之间天然可能存在一些矛盾的立场,不过她对于坂口安吾却不能说是“陌生”。 毕竟从太宰治和织田作的口中,时不时的就能够听到几句和坂口安吾相关的东西——即便三个人如今都已经离开了港口Mafia,各自行走在各自的选择与道路上,不过那并不会损害他们之间的友谊,也会默契的在Lupin酒吧小聚。 看在这个份儿上,尽管于歌呗更为相熟的政府人员应该是猎犬——更准确一些来说是一个电话都能够要求对方帮忙的条野采菊和末广铁肠——但是歌呗也愿意因为织田作和太宰治的这一份关系,而给坂口安吾一个机会。 “可以的。”她朝着织田作伸出手去,“把电话给我吧。” “你好,歌呗小姐,我是异能特务科的坂口安吾。” 在听到了电话对面的声音从原本熟悉的织田作,换成了略显清冷的女声之后,坂口安吾下意识的就有些紧张了起来。 “很冒昧越层向您提出这样的请求,但是……” 坂口安吾将如今横滨市内正在面临的状况讲给了歌呗听。 实际上坂口安吾自己心里都清楚,他现在正在做的事情,某种意义而言都能够算是“违法”的——作为国家重要并且唯一的超越者,地位等同战略性武器的存在,歌呗并不是谁来都能够轻易支使的对象。 可以说,除非是关系到国家层面的、下一刻这个国家就要毁灭了的场景,才可以向着歌呗发出强制的命令——而且就算是她真的完全不打算遵守了,他们其实也拿她没有任何的办法——这一点在歌呗得到了天照大御神的赐福、身后又隐隐的有了神道教站着之后就更是如此。 按照正常的流程,即便是确定了需要请求歌呗出手解决这件事情也还有无数的流程申请报告在等着的……坂口安吾这样,利用了自己和织田作的交情,请求到歌呗的面前,只能说真的就是太宰治这会儿不在歌呗身边。 好在,歌呗并不在意这一点,甚至在听完了坂口安吾的叙述和请求之后,她很痛快的就答应了。 “按照音乐节的出场费给我就好了,就当是异能特务科公费邀请我给横滨市带来的一场演出。”少女这样半开玩笑的说。 “实在是太感谢您了,歌呗小姐。”坂口安吾诚心的感谢。 他知道,尽管歌呗说的轻松,但是这可不是一个“玩笑”就能够解释过去的——以这样的说法,不但会为他、乃至于是为整个异能特务科都免除之后被问责的难度,也不会因此而让异能特务科欠下任何的人情与牵扯。 毕竟,这只是一场稍微特殊了一些的公开演出啊。不是武装活动,也并不带有任何的政治色彩。 如果有人想要因此在这件事情上做文章,又或者是算计一二的话……他们会被教做人的。 一场音乐节的出场费,是酬谢也是保证。如果真的有人因为歌呗这一次的出手而抱有了某些不切实际的想法的话,那么这件事情不会染到异能特务科、又或者是坂口安吾的身上,歌呗的工作室已经会重拳出击。 怎么了怎么了,这只不过是我们歌呗酱正常的商业活动而已哦?你们难道有什么不满意的吗?有本事的话,你们也可以朝着工作室递给歌呗酱的工作邀请啊~ 至于接不接,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安~吾~”就在他们两个快要谈妥的时候,有一道声音,像是从恐怖片里面爬出来的女鬼一样,幽幽的插入到了这一则通讯当中——甚至都没有人意识到他究竟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也没有触发任何的预警。 “……”坂口安吾好悬没有被吓的叫出声来,算是抱住了自己作为政府公务员的最后一丝颜面,“太宰君?” “是我哦。”太宰治的声音听上去有一种可怕的、十成十的幽怨,“真是好手段啊安吾,趁着我不在的时候就开始私联歌呗酱了呢 ,就那么想要被我套了麻袋沉海吗?” 如果是别的什么人说这样的话,坂口安吾可以将其一笑置之,根本不用放在心上;可是现在说出这样的话的人是太宰治,于是场面便多了几分有如死神发出预告函一样的恐怖了。 毕竟太宰治他是真的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你等一下,太宰,虽然不知道你究竟听到了多少,但是我可以解释的。”坂口安吾的求生欲在驱使他尽快开口为自己辩白,“而且歌呗小姐已经同意了。” 太宰治的声音稍稍的安静了一会儿:“嗯,歌呗酱已经答应了啊,这就没办法了。” “真是烦人啊,梦野久作这个小鬼,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都是一个样子……”太宰治在通话里面嘟嘟囔囔,声音听上去带着一种极其浓郁的不爽,“啧,这不是几年过去了,但其实一点也没有得到长进与教训吗?” 从太宰治的声音当中,显然又有人要倒霉了。 “算——啦。歌呗酱既然都答应你们了,那这一次就这样吧。”太宰治顿了顿,再开口的时候,他的声音当中便无端的带上了几分危险的色彩,“但是,安吾,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 绕过太宰治这个代理人,利用自己和织田作之间的关系,意图以更加简单的方式来得到歌呗的帮助,并且还为此几乎不付出代价——超越者的出手与人情,都远不是能够简单的用金钱去衡量的东西,更何况单以歌呗在日娱当中的地位来说,只是要音乐节的参与嘉宾的报价,已经是非常的折上加折了。 坂口安吾这样的行为与空手套白狼无异,根本就是捡了一个巨大的便宜。 “我知道的。”坂口安吾轻叹了一声。 他其实自己也知道自己的行为究竟是多么的厚颜无耻,只是为了横滨、为了能够尽快的讲那些混乱平息,尽可能减少伤亡与损失,坂口安吾还是做了这个厚颜无耻之人。 “之后你想要怎样的讨回都没有问题。”坂口安吾说。 “哼……”他的态度足够诚恳,虽然还不到能够让太宰治消去火气的程度,但至少让后者心头的怒气稍稍平息。 “这些事情我之后自然会好好的和异能特务科算的。”没有人能够在太宰治守在这里的前提下,还从歌呗那里占到便宜,太宰治一定会让任何试图这样做的人都连本带利的给吐出来。 “不过现在,先说说正事吧。” “——你们给歌呗酱准备的【舞台】,在哪里?” *** 实在是太糟糕了。当中原中也从森鸥外那里得知了“Q”——也就是梦野久作,从港口Mafia的监管当中离开之后,他就已经开始这样想。 而这样的心情在知晓整个横滨市内都因为梦野久作的能力而变的混淆,并且无比混乱,进而登上了一个巅峰。 中原中也曾经不止一次的直面过梦野久作的能力能够带来什么样的麻烦与伤害,在以往,得益于太宰治的存在,梦野久作姑且还算得上是“可控”——可是在太宰治已经掸掸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潇洒跑路之后的现在,梦野久作在港口Mafia当中的身份,无疑就变的棘手了起来。 一方面,作为少有的精神系异能者,并且本身异能力还拥有着凶残的发展方向,港口Mafia不可能将这样的一块儿璞玉放弃;但另一方面,梦野久作并不是什么暗语管教、又或者是对港口Mafia忠心耿耿之人,当缺少了来自【人间失格】的管控,他已然变成了一把双刃剑,在伤人之前,也要考虑到在持有的时候会伤害到自己的可能。 正是因为这样的原因,所以梦野久作这一张鬼牌一直都被关押在港口Mafia事务所大楼的深处,轻易根本不会被放出来接触外界。 对于一个像是他这样年龄的孩子来说,这未免有些太过分和可怜了,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至少对于港口Mafia来说,他们是这样对外解释的。 只不过,在足够的利益的驱使下,一切皆有可能。 梦野久作是被作为“交换”,暂时的借用出去的——当然,这一切阴暗的交易都只在黑暗当中进行,无凭无据,无论梦野久作 之后惹出了什么样的风浪与混乱,港口Mafia都绝不会为此而负责。 只可惜在快乐数钞票的森鸥外大抵并没有预见到过,这个巨大的回旋镖还能够扎回自己的身上——梦野久作的能力被以匪夷所思的方式扩大,囊括席卷了整个横滨。 而作为横滨最大的地头蛇,无论是在白道还是黑道上都拥有庞大繁多的产业的港口Mafia,自然也无法从这一场混乱当中独善其身。 “啊——烦死了!我们的产业可是都被这些家伙给搞得乱七八糟啊!” 因为混乱而被派出去处理事务、镇守一方的中原中也发出了不耐烦的咂舌声。 显然,森鸥外和【组合】之间的交易,他并不了解——这本也不是需要中原中也去事无巨细的知晓和跟进的事情。 “这样下去可不行啊。不能伤害到这些家伙,还要阻止他们的行动……啧!” 中原中也半蹲在雕像上,好看的眉眼都皱了起来——而以他为中心,能够看到的是密密麻麻的被压制,一动也不得动的许多人影,在他们的体表都覆盖着一层暗红色的光泽。 显然,在重力使的压制与操纵下,这些人寸步难行,被强行的开拓出一片宁静的地带。 “但是我也不能一直都维持着异能力、像是这样待在这儿吧?”中原中也烦躁的用脚打着牌拍子,“这样的事情究竟要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啊?” 打又打不得,但是也不能真的放着不管……对于中原中也这样脾气直爽、纯纯的武斗派来说,这可真是一种痛苦的折磨。 不过,仿佛是听到了中原中也内心的声音,又或者是冥冥之中感受到了他的忍耐度即将告罄——从并不算太远的地方,传来了歌声。 ……哈? 横滨现在都这样的情况了,谁还有心思唱歌啊? 中原中也面上的表情古怪了一瞬,但是很快就被逐渐浮上来的惊讶所取代。 这里有一条必须要插明——中原中也,是歌呗的粉丝。 虽然因为工作的原因,中原中也并不可能长长演唱会都去打卡,但是他也会尽可能的抽出时间去参加,而歌呗的所有专辑更是一张都不会落下。 对于会反复倾听歌呗的歌曲的中原中也来说,要向认出来这歌声究竟属于谁——实在是太容易了些不是吗! 毕竟他的直觉和感官向来都极度敏锐。 而因为种种缘故,中原中也同样也是为数不多的知道歌呗的歌声是具有力量的人。 “……什么啊。”赭橙色发的青年抬起手来,按了一下自己头上黑色的礼帽,“那些家伙,居然把她请来解决这件事情了吗……” 虽然抱怨着,不过中原中也的脸上却是露出了由衷的、发自内心的笑意来。 “算了,这样也不错。” “就当是久违的听一场演唱会了。” 那些歌声就像是羽毛一样从耳廓边擦过,带着无比温柔的力量——分明并没有任何的伴奏,但仅仅只是清唱也无比的动听,会让人恍惚以为自己来到了云端之上的圣堂,聆听了天使的唱诗。 不,或许并不是错觉,而是真的有许多洁白纯净的羽毛从天上纷纷扬扬的洒落了下来,就像是一场别样的雨。 而当这些羽毛落在了那些神志不清、被异能所操控的人的身上的时候,奇迹发生了。 原本盘桓在他们的皮肤上的、代表着梦野久作的异能力【脑髓地狱】正在发动的红色斑纹消失了,而与之伴随着一并的,是他们眼底的混沌都在逐渐褪去化为清明。 “咦,我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之前发生了什么?” “好疼!为什么我身上会有这么多的伤口啊?!” 人们像是从一场噩梦当中刚刚苏醒过来,奇异的大量和商讨着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 中原中也从雕像顶端跳了下来,越过了他们,朝着歌声传来的方向一步一步走去 。 ——在那里,在日光之下,他看到了穿着粉白色的长裙,身后舒展着巨大洁白羽翼,恍若天使一样的少女。 一如很多年前,他在武道馆的现场看到的那样。 少女也像是注意到了他的存在,朝着这边望了过来,晶紫色的眼瞳当中落下了中原中也的身影,随后因为见到了熟人而稍微的闪烁了一下。 “中原君?” 第107章 书与道标(八) 歌呗与中原中也之间的关系, 说得上微妙 。 一方面,对方是隶属于港口Mafia的干部,因为织田作的缘故, 歌呗对于整个港口Mafia都抱有着某种先天的、不好的印象——更何况还有太宰治这个奸臣在旁边不断的进献谗言。 这或许就是无论森鸥外再怎么努力, 甚至是将中原中也都给派出去打感情牌+美男计,结果都收效甚微的原因吧。 太宰治:呵呵。 他都还在这里,要是这还能给森先生得逞了, 算他输。 不过,虽然因为这样的原因, 与港口Mafia之间的关系根本不可能修复, 但是因为初见的时候就对中原中也留下了不错的印象, 在此基础上再有了这几年的相处,所以歌呗和中原中也之间的关系算不上陌生, 甚至还有几分的熟稔。 是遇到的时候能够停下来说上几句话, 并且双方氛围之间还称得上融洽的,这样的关系。 虽然在知晓了这样的“私交”之后, 太宰治一度在中原中也的面前阴阳怪气, 指责他这算是私联偶像的行为,不过这显然只是一种无能狂怒的发泄罢了。 总之,如果抛开双方之间的立场问题不谈, 他们的关系算得上还不错。虽然都不可能在彼此那里占有一个极重的分量, 到那时姑且可以用 “朋友”来相称。 因为还处于“工作”状态当中的缘故, 所以歌呗只是和中原中也点头致意, 并没有太过多的交流,转而继续投入到自己的工作里。 中原中也并不打扰, 只是以近乎欣赏的目光看着这一幕。 少女站在独为她一人而创建的舞台上,手中拿着话筒, 唱着再温柔不过的歌。大抵是某种属于异能的力量的牵引,她的歌声传出去了很远很远——即便是现在并不在现场、与她的实际距离已经足足跨越了一整座城市,那歌声也清楚的在脑海当中响起,是与歌本身给人的感觉所完全不相符的霸道与强势。 而在这样的情况下,原本混乱的、被脑髓地狱所支配的人影,他们原本朝着周围无差别的发动攻击的动作终于是变的迟缓了下来,毫无神智、一片混乱的眼眸当中也终于开始有清明在逐渐浮现。 而当那从天上纷扬落下的白色羽毛最后飘落下来、接触到他们的肌肤,随后有如飞快融化的脆弱雪花一般消失不见之后,他们的理智终于回笼。 不需要任何的战争、流血与牺牲,在暴力之外,居然也拥有这样“美丽”而又“祥和”的方法能够让一切被悄然解决,于任何甚至梦野久作的异能力究竟何等残忍而又可怕的人的眼中,这都是有如童话一般、只有在那当中才会出现的完美结局。 同样也是如同先前在通讯当中,坂口安吾所提到过的那样——是只有歌呗才能够做到的事情。 当最后一个音符落下、这一场特别的演出已然抵达了“尾声”的时候,所有因为“脑髓地狱”而被影响和控制的人都已经恢复了清醒。 黎明的第一缕日光划破云层投射了下来,洒在横滨的海面上,看上去是闪烁着金色日光的一片粼粼之色,像是光明与希望也都在其中一并闪耀。 歌呗小口小口的喘着气,解除了和绘琉的变身,脸色有略微的苍白,精致的面容也难掩疲倦之色。 ——这个夜晚实在是有些过于的精彩纷呈,她先是同方块变身、以Dark Jewel的姿态从地面飞往了天空,来到了钢铁要塞白鲸上,并且同留守在其中的【组合】的异能者们展开了战斗;随后又立刻马不停蹄的接受了来自异能特务科的委托,转而变身成Seraphic Charm献上歌曲。 细细算下来的话,她这一整个晚上都根本没有怎么休息过,不但熬了一个通宵,而且还是在高强度的消耗体力与精力,现在流露出这样模样实属正常。 要知道,完成整个横滨市内全部的来自【脑髓地狱】的异能影响,可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她是切切实实的进行了一场足以与巨蛋演唱会的规模相媲美的、长达数个小时的演唱,献上的也不止一首歌。 不如说,以这样的高强度的消耗,歌呗居然能够完整的撑下来、将全部的流程结束,已经是非常的具有毅力、并且体力很好了。 “辛苦了……”中原中也见她的演唱结束,正要上前去搭话,忽而目光一凛,“什么东西?!” 他的脚下用力一跺,顿时就有暗红色的重力以他为起始点,开始朝着四面八方蔓延。地面开始寸寸皲裂,翻飞的碎石都在重力的加持下成为了远比枪械还要来的更为恐怖和具有庞大杀伤力的武器。 有什么东西因为中原中也及时出手的缘故而被镇压了下去,没有真正的造成伤害——那看上去居然是巨大的、像是藤蔓又像是触手一样的东西从地面下破土而出,朝着毫无防备、并且已经力竭的歌呗冲去。 不过显然,在真正的得逞之前,这样的意图就已经被中原中也所发现并且制止了。 “什么东西……”中原中也伸出手来,抓住了其中一条,随后用里的一扯——在重力的作用与驱使下 ,其后所连接的那部分东西被跟着拽了出来,却居然是一个拥有着黑色长发、身材瘦瘦高高好像麻杆,肤色过于阴郁苍白的青年。 从这个青年的身上,中原中也察觉到了一种极为浓郁的违和感与非人感,就像是他原本并不应该属于这个世间一样。 “啧……”赭橙色发的青年有些不耐的咂舌,面上的表情都变的凝重和认真了起来。 “目标是歌呗吗……挑了个不错的时候啊。” 毕竟现在的歌呗明显是精力条和体力条全部都被清空了的状态,如果想要对她下手的话,现在正是最好的时机。 只是不巧,他也是循着歌声而来的一份子,自然不可能让歌呗真的在自己的面前被掳掠走、亦或者是受到伤害。 “哼,想要被重力碾碎吗?”中原中也这样说着,从他的身上有某种丝毫不加以掩饰的狂气展露了出来,就像是远古的凶兽睁开了眼睛,并且露出自己的獠牙,正要择人而噬。 中原中也和洛夫克拉夫特缠斗在了一起。 他们之间的战斗已经远超了人类所能够想象的极限,简直像是两头来自蛮荒的凶兽在相互攻击和撕咬,大地都在跟着摇颤,天空也会因为他们之间的战斗而黯然失色。 依琉和绘琉担忧的飞在歌呗的面前,可惜巴掌大小的身体并没有办法做到更多的事情——比如把歌呗搀扶起来——什么的。 “歌呗!我帮你打电话吧!织田作或者太宰都可以,让他们谁来接你回去——” 依琉急匆匆的说。 毕竟歌呗现在这个直接跪坐在原地、起都起不来的情况,别说是独立回家了,就连想要动一动小手指,都变成了一个有些艰难的活计。 “嗯,那就拜托你们了。” 现在并不是逞强的时候,而现在的歌呗也已经成长了很多,并且能够坦然的接受来自他人的帮助与好意了。 依琉和绘琉合力从歌呗的口袋里面拿出她的手机来,拨通了太宰治的电话号码。但是,铃声不过才响了一下,甚至对面根本都没有接通,一只修长而又骨节分明的手就已经从旁边伸了过来,将手机抽走,随后轻快的将通话挂断。 “?!”依琉和绘琉正要尖叫,却在看到来人的时候愣了一下 ,“太宰?” “太好了!我们还正要给你打电话,让你来接歌呗呢!”依琉非常不客气的颐指气使,“快来帮忙啦,歌呗现在很不舒服!” “当然。”太宰治笑眯眯的说,“我就是为这个而来的。” 他朝着歌呗伸出手去:“歌呗酱,冒犯了哦。” 他将歌呗打横抱了起来。 青年身形有些过分的瘦弱,被他这样横抱起来的时候,歌呗甚至能够感受到他的肋骨在膈的自己生疼。 太宰……没这么瘦弱吧。虽然完全是一副不事生产弱质纤纤的模样,但本人并没有疏懒过对于体术的锻炼。 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就是,在必要的时候也可以给歌呗当一个保镖什么的。 虽然就一般情况下来说,真的遇到需要依靠武力值来暴力突破的事情了,他和歌呗之间究竟是谁保护谁还不一定呢。 歌呗眯起眼睛,很努力的抬起手来,像是想要触碰一下青年的脸的样子;太宰治非常配合的低下头来,于是歌呗得意抓住他脸上缠绕的绷带,用力一扯,那绷带顿时有如崩落的雪花一样散落,露出了其后的那一张足够英俊帅气的脸。 太宰治微微睁大了眼睛,露出一副足够无辜的、能够轻易就将人迷惑的表情。 然而对于歌呗来说,只是确认了心头的某个猜测。 “喂,你。”少女冷声说。 “——根本不是我认识的那个太宰吧。” 第108章 书与道标(九) 抱着她的人弯了弯那一双好看的鸢色眼眸, 只是他的面上虽然是在笑着的,但是离的如此近的距离,当然足够歌呗看清楚他的眼底——那里面没有任何的笑意。 他没有反驳她的话, 只是稍稍的偏了偏头, 看着歌呗的目光依旧和先前一般无二,并没有因为被揭穿了身份就要露出獠牙来。 “嗯——怎么这样说?”黑发的青年笑眯眯的问,有意的凹了一下自己的造型。 他显然深知自己的这一张脸的魅力, 并且丝毫不介意去利用和展示,只要能够达到目的、能够让歌呗的眼神和注意力在这里多停留一些的话, 那么什么样的手段都是可以被允许和采用的。 “这难道不是非常鲜明的事情吗?”歌呗对于青年的问题感到了困惑, “既然知道还有你的存在的话, 那么一眼就能够辨认出来了。” “你,根本不是我的那个太宰。” “哎呀哎呀, 这也太让人挫败了, 这不是根本没有在歌呗酱的面前隐瞒过去哪怕一秒,就立刻被拆穿了吗?”首领宰叹息着, 不过从他的笑容当中其实看不出多少他真的有觉得懊恼的情绪来。 “对这个世界的我可真关注呢, 歌呗酱。”首领宰意味不明的感叹着,“我都要感到嫉妒了……” 首领宰在另一个世界里面,曾经通过【书】的存在, 窥视了这个拥有着歌呗的、特殊的世界很多年。对于歌呗也好, 还是她和这个世界的自己之间究竟是如何相处的也好——首领宰自认作为一个反复观看、认真揣摩的“观众”, 他或许比他们自己都还要来的对此更为熟悉。 怎么会被认出来呢?他分明已经按照着这个世界的太宰治那样, 将绷带缠绕的位置换了一边的眼睛,摘下了鲜红的围巾, 并且反复对着镜子调整过自己的表情,争取让脸上每一道肌肉的纹理、每一次笑容、每一个眼神, 全部都与这个太宰治保持一致。 然而还是被认出来了。 以首领宰的人生经历来说,像是这样的“败北”,可还是真实稀少到近乎没有的体验。 只不过,在那一种因为被揭穿而产生的难得挫败感之外,太宰治又因为歌呗这样的敏锐而感到了某种由衷的欣喜,就像是跳跳糖在舌尖炸开的那一种感受。 带点酸,带点甜,还有某种莫名的战栗。这些全部都混杂在一起,让是首领宰少有会体会到的复杂情绪,仿佛是他的心脏也都在跟着被激荡。 “但是,太棒了。”首领宰说,“不愧是歌呗酱。” 歌呗:“?” 这家伙都在说什么胡话呢? 如果不是因为现在手软脚软的话,歌呗大概会立刻的就拍开首领宰抱住她的手,从对方的怀里面离开。 “哎哎哎?”这个时候,一只都有在旁听了整场对话的依琉和绘琉也终于大概的弄清楚了究竟都发生了一些什么 ——但是,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她们反而觉得更加的茫然了。 “这个,不是太宰吗?”依琉绕着太宰治飞到左边看了看,又飞到右边去看了看,双手环胸,上下打量,但不管怎么看显然也不可能从太宰治的身上看出任何的区别与违和来。 就算是身为歌呗的守护甜心,她们其实也不可能真的如同歌呗一样的敏锐,认出这个太宰治和平日里与他们相处的那个太宰治的区别。 “啊,对,我都差点忘了还有你们两个呢。”与他那瘦骨嶙峋的仿佛风一吹就会倒的身躯予人的印象完全相反,首领宰居然能够在像是这样将歌呗打横抱起来的时候,还腾出余地来,用手从依琉和绘琉的身上拂过。 “喂等等,你——” 依琉的话都还没有说完,就已经因为被太宰治碰触到而消失了,就连声音也都跟着一并戛然而止。 “你干什么?!”见到依琉和绘琉被【人间失格】强行消除,歌呗的声音猛然拔高。 然而她现在实在是太累了,因此即便是那分明已经用尽了力气的责问,实际上真的放在现实当中的话,其实也不过只是一点有如幼猫呻吟一般的微弱声响。 这样的声音甚至都没有办法引起一旁正在和洛克拉夫特战斗的中原中也的主意?——这也是非常正常的事情,毕竟那可是太宰治,在中原中也的认知当中,是绝对不可能做出任何伤害到歌呗的事情的人。 这个世界太宰治,已经用长达四年的时间证明了这一点 。 而正常情况下,谁又能够想到会有平行世界的存在、并且平行世界的人还能够跨越世界之间的壁垒来到自己的世界当中呢? 一只手罩了上来,几乎能够遮住歌呗的整张脸。她的眼前顿时被一片的黑暗所笼罩,随后是意识跟着一并沉入了黑暗当中。 “你已经很累了,好好休息一会儿吧。” * “太宰,你们要走了?” 在和洛夫克拉夫特战斗的间隙,中原中也朝着这边瞥过来一眼,看到的是太宰治正横抱着歌呗准备离开的样子。 少女被揽在他的怀中,头朝着内侧偏了偏,倚靠在青年的胸膛上。那双好看的紫色的眸子如今闭上了,金色的发从太宰治的手臂间像是流水一般的倾泄了下来。 “嘘。”或许是因为不想打扰到歌呗休息的缘故,中原中也看到太宰治并不如何搭话,只是朝着他比了一个口型,变带着歌呗扬长而去了。 “啧,这家伙……”洛夫克拉夫特的攻击很快就又到了眼前,以至于中原中也没有更多的时间和精力去深思关于太宰治的问题,只能够先将自己的重心放置在面前的这个绝对不能算得上是“人类”的对手身上。 不过,太宰治带走歌呗是名正言顺,他也肯定会给歌呗最好的照顾,倒是轮不到他这个“外人”过多置喙的。 只是联想到“外人”这个词语的时候,中原中也的心头仍是有一种他自己都不能够很好的理解的、微妙的不快涌上来,就好像是……尽管早就已经知道了,但是他其实还是不那么愿意自己和歌呗之间的距离被用这样的词给疏远。 不过……总觉得太宰今天有些怪怪的啊…… 这样的想法在中原中也的脑中一闪而过,不过没有被他敏锐的抓住,而是重新沉寂了下去——毕竟,即便是对于中原中也来说,这也绝对是一场不那么容易的战斗。 如果能够打开“门”,解放污浊的话,情况应该就能够逆转;但,在没有【人间失格】协助的情况下使用污浊,对于中原中也本人来说与自杀无异。 除非是危急到一定的情况,否则的话,中原中也并不会轻易的动用这深埋在他体内的力量。 这仿佛是一场没有尽头的战斗,洛夫克拉夫特的触手难以真切的攻击到中原中也,重力面前一切平等,都会被碾碎、然后深陷入地面之中再也不可能爬起来。 然而同样的,中原中也的攻击同样没有办法真正的给洛夫克拉夫特造成什么伤害——后者拥有着非比一般的强大再生力,同时也仿佛没有痛觉一般对那些落在他的身上、足以将触手全部碾为粉末的视若无睹,既不会感到恐惧,也不会因此而后退。 如果没有得到“停止”的命令的话,他说不定会一直都和他这样缠斗下去,直到双方之中的某一方力竭甚至死亡为止。 就算是中原中也这样能够在势均力敌的战斗当中享受的人,这一刻也都有些受不了了。 这样下去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是个头啊——! 中原中也的内心无可抑制的感到恼怒起来。 仿佛是为了能够将中原中也从这样的境地当中给解救出来,在中原中也又一次被触手给甩飞了出去之后,一道声音在他的身后响了起来。 “哟~瞧瞧这是谁?真狼狈啊,中也,像是蛞蝓一样在地面上蠕动着爬行呢。” 无论何时,只要听到太宰治的——尤其是在以这样的语调,说着这样的话语的时候——都总会让中原中也控制不住的火冒三丈。 “啊——闭嘴吧!太宰!再说下去的话我就连你一起打!”中原中也受不了的大吼,身边暗红色的异能力看上去已经朝着太宰治的方向蠢蠢欲动的探头。 太宰治朝着一根触手伸出手去,结果触手根本没有如同他本以为会发生的那样消散掉,反而是非常用力的将太宰治给抽飞了出去——远比先前中原中也飞出去的远的多。 “太宰,当经纪人太久了,身手都跟着退化了?”中原中也幸灾乐祸的嘲讽,“不过你现在看上去倒是很相配嘛——青花鱼就该是这样直挺挺的一条躺在地面上啊!” “这家伙……居然不是异能力……?”在中原中也面前翻大车、面子里子全都丢了个干净,对于太宰治来说这简直是无法容忍的事情。 他带着懵逼与愤怒的爬了起来,语调愤愤不平:“啧!看在这家伙实在是讨厌的份上,帮你一次吧中也。” “打开【污浊】。”太宰治的眸底闪烁着冷光,“我可没有时间在这里浪费,我还要去找歌呗酱呢。” 中原中也原本在脱手套的动作突然顿住了。 “你在说什么?”中原中也咬着手套,瞪大了眼睛看着太宰治,“刚刚不是你把歌呗带走了吗?” “什么?我才回到横滨!”太宰治在片刻的惊讶之后,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面色猛的冷了下来,“中也,你是说……” “有你认为是【我】的人,把歌呗带走了。” “是么。” 第109章 书与道标(十) ……身体, 感觉好重 。 当意识逐渐回笼的时候,歌呗模模糊糊的这样想。 就像是刚刚才背负着千均一般的重量,在深海当中潜浮了太久, 最后终于得以从那厚重的海底脱身一样, 浑身上下的骨头与肌肉都仿佛已经不属于自己。 那是一种诡异的沉重、但又带有一种莫名的、仿佛连接四肢的神经都已经全部与大脑断掉了的,轻飘飘的感觉,就像是大脑已经没有办法很好的控制手脚上的行动。 歌呗非常用力的眨了眨眼睛, 终于彻底的清醒了过来——然后,一张脸就出现在了她的视野当中。 平心而论, 那绝对是一张称得上是英俊帅气的脸, 即便是以歌呗长年混迹娱乐圈、见惯了帅哥美女的审美都不得不承认, 这一张脸是可以直接原地出道、然后就算是五音不全演技稀烂,也可以靠着脸红遍整个国家——甚至是整个亚洲的那一种。 然而他出现的时机实在是太不对了, 再联系上前因后果, 这张足够好看的脸不但不会让人觉得心情舒泰放松,反而会带来一种诡异的恐惧感。 “你要做什么, 异世界的太宰。”歌呗的声音很冷, 听起来简直像是要掉冰渣一样。 而这个时候,她也已经看清楚了自己眼下所处的环境。 这是一处面积足够大、但是又显出了过分的空旷的一间实验室,之所以会拥有这样的判断, 是因为歌呗能够看到房间里出现的把许多的实验仪器。 尽管她叫不出这些实验仪器的名字, 但是有一点毋庸置疑, 那就是这些仪器每一台看上去都是如此的高精尖, 并且必然价格不菲。 “好冷酷的叫法!歌呗酱!”首领宰顿时露出了一副仿佛被用尖锐的利刃直接刺穿了胸口那样的可怜的表情——他已经重新戴上了那一条鲜红的围巾,眼睛上的绷带严严实实的将左边的眼睛包裹。 显然, 在被歌呗一眼就揭穿之后,他似乎就放弃了继续假扮成这个世界里的自己的想法, 而大大方方的——甚至完全可以说是故意的要将那些不同在歌呗的面前完全袒露,仿佛通过这样的方式来确定,少女眼中看到的人的确是自己,而不是他的同位体。 “这里是哪里?”歌呗撑着手从床上坐了起来,目光在从周围扫过之后猛的一缩——因为她看到了同样在这件实验室内的另一个人。 肤色苍白、有如终年不见天日,从古堡当中走出来的吸血鬼,如今正将目光朝着她这边投来,并且在与歌呗对视上的那一刻露出了一个笑容来。 那笑容不知道为什么,让人觉得心头一跳,就像是被在黑暗当中行动的鼠群给盯上了一眼,在逃脱不开、如影随形一般的窥视当中,夹杂着一种别样的可怖感。 “你们要做什么?” 或许是因为太宰治的手一直都保持着和她的接触的关系,异能力被完全的遏制了运转,依琉和绘琉也根本没有办法召唤出来。 “歌呗酱。”首领宰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刚刚熬好的果酱,他从自己外衣的口袋里面掏出什么东西来,在歌呗的面前晃了晃——那是一个A5开大小的、像是书又像是本子一样的东西,封面上写着几个大字:《完全自杀手册》。 ……那个书名怎么回事,真的是正经书吗?在看清楚的一刻,歌呗的脸上浮现出了非常古怪的表情来。 首领宰将这本手册在歌呗的面前摊开。 “你不是一直都想要找到【书】吗?”他轻笑着问。 而不知道什么时候,魔人也已经从自己先前坐的位置上站起身来,走到了歌呗的身后,双手轻轻的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他虽然看似病弱,但实际上不管怎么说都还是个俄罗斯战斗民族出身的人,体格其实实打实的摆在那里。 因此这个动作,如果远远的朝着这边看过来的话,简直就像是他从身后将歌呗完全的圈到了自己的怀里一样。 魔人抓住了歌呗的手腕,以坚定且不容拒绝的力道,将她的手按在了【书】上。 “这个,就是你想要找的【书】哦。” 书页开始在没有任何力量作用的情况下无风自动,“哗啦啦”的不断翻动。 歌呗根本来不及去查看那些书页上究竟都写的是什么东西,但是在惊鸿一瞥之下,却也觉得书页上的那些图案有一种陌生的熟悉感。 首领宰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非常近,但是也非常远,缥缈到有些不真实的程度。 “所谓的【书】,其实是连通无数个平行世界的媒介。每一张已经记录了字迹的书页都是一个世界,而所有空白的书页都是等待填补的过去、现在与未来。” 首领宰和魔人的声音重叠在一起,像是在歌呗的耳边上演二重奏:“而你,星名歌呗,翻遍了【书】的每一页,你是千亿个平行世界当中唯一的奇迹。” 是只存在于这个世界的奇迹,是天空中偶然划过的一颗错轨的星星。错过了这一次,再也不会有一模一样的星星从这一片天空当中路过了。 在为星辰的璀璨光芒感到着迷的同时,无论是魔人还是首领宰,又都忍不住从心头生出了某种怨憎与不忿来 。 为什么那个世界就那么好运?为什么星星偏偏就降落在了那里? 他们也想要。那么他们也应该得到。 世界线在这一刻开始出现了偏差,原本应该成为死敌的两个人握手言和,拥有了共同的目标。 而这个世界上,大抵很少有什么事情是在他们联手之后,还无法被完成的。 魔人和首领宰一人一边捉住了歌呗的手,放在【书】上。从【书】当中逸散出来了刺目的白光,将他们完全的包裹在其中。 “走吧。”青年们的声音里带着某种终于得偿所愿的愉悦。 “——和我们一起,去我们的世界 。” 他们也应该拥有自己的星星。 从【书】中散发出来的光芒终于彻底的将三个人全部都包裹吞噬。 歌呗能够感受到有某种拉扯力降落在她的身上,抓着她的身体与灵魂要拉去什么地方。她奋力的想要挣扎摆脱,甚至一度觉得自己的耳边听到了依琉绘琉——乃至于还有方块焦急的声音,但却又没有办法拉住她们递过来的手。 尽管对于现在究竟发生了什么、是一个怎样的情况还不甚分明,但唯有一点,歌呗能够确定: 她绝对不能够就这样如了首领宰和魔人的愿,否则的话,歌呗有预感,当真正踏入另一个世界的那一刻,或许一切都已经来不及和无法挽回了。 还有办法的,现在并不到坐以待毙的时候。就算没有了异能力、暂时的失去了自己的守护甜心,她也还应该有别的方法才对—— 仿佛是感受到了少女内心的强烈的呼愿,她额头上金色的神印浮现,连带着紫色的瞳孔边缘都染上了一圈的金色。 曾经听到过的、属于天照大御神的声音在她的大脑当中直接响了起来。 【为吾献上一首歌吧。】女神说,【吾会赐予你恩宠,达成你一个愿望。】 于是在那一瞬间,歌呗明白了女神将会帮助她什么——日光会永远照耀在她的前路上,直到她找到回家的路。 歌呗的唇轻微的翕动了一下,她大抵是想要说什么的,但一时之间却又有些无话可说。 其实在得知了【书】的存在之后,她就曾经不止一次的设想过,如果真的到了别离的那一天,在返回自己的世界之前,她将会怎样告别,并为此假定了无数种的方案。 只是现在看来,这些方案都用不上了。离别远比她以为的还要更加的猝不及防。 可是现在的情况已经容不得歌呗选择,如果不向女神许愿,回到原本的世界当中的话,那么等待她的下场,或许只有被拽入属于首领宰和魔人的世界里面的唯一结局。 “……我知道了。”尽管艰难,但是她最后仍旧是做出了决定。 “那么,就请让我回到属于自己的世界当中去吧。” 歌呗曾经之所以会出现在这个世界里,是因为在特异点产生的时候,世界与世界之间的壁垒被最大程度的模糊。而她刚好在那个时间、那个地点穿过了被模糊的世界边界,于是来到了另外的一处世界当中。 这样的巧合几乎不可能发生第二次,但是现在,以【书】作为媒介,以日光作为指引,奇迹再度上演,通往家的道路展现在她的眼前。 歌呗咬紧了自己的嘴唇,但是她的动作与脚步没有丝毫的迟疑停顿,鉴定的朝着日光洒落的方向走去。 一步,两步。 从她的身后传来了轻微的“哒”的一声,像是一扇门被轻轻的合拢,而从始至终,歌呗都没有回头。 她的脚下猛然一松,就像是从台阶上一脚踏空于是跌落了下去——但是在真的摔倒之前,却扑进了一个怀抱当中,鼻尖撞在对方的胸膛上生疼,随后是一双手臂紧紧的搂抱住了她,力道重的像是生怕只要稍微一松,那么下一秒歌呗就会像是童话故事当中的小美人鱼一样消散掉。 歌呗抽了抽鼻子,有熟悉的、根本不可能忘掉的气息将她包裹住。 少女懵懂的抬起头来,陷入了一片深蓝色的、有如海域一样的眼瞳当中。 她的嘴唇开始剧烈的颤抖起来,在大脑意识到之前,眼泪已经先一步的夺眶而出。 “几……斗?” ——她回来了。 回到了真正的,自己所属于的那个世界。 第110章 书与道标(十一) 在抱着她好一会儿之后, 无论是歌呗还是几斗才终于都冷静了下来。 几斗终于能够松开手来,好好的打量一下自己阔别已久的妹妹。 ——不过,只是这样看了一眼, 几斗就立刻意识到不对了。 在刚刚抱住歌呗的时候, 因为久别重逢、以及终于找到了妹妹的惊喜,所以几斗都并没有去注意到一些其他的东西。 比如少女的身形明显高挑了许多,如果说以前是刚刚开始绽放花瓣的成长中的花骨朵, 那么现在就成为了已经完全盛开,亭亭玉立的站在那里, 摇曳着并散发出独属于自己的魅力。 她的面容明显要更成熟了——或者说是长开了, 彻底褪去了曾经面上的那些青涩, 身高也比之前长高了许多。 这可不像是一念之间就能够发生的变化。 尤其是——歌呗周身的气质也已经完全不同了。 他的妹妹曾经在复活社当中,或许是被周围的人和环境影响, 也可能是自己钻了牛角尖。总而言之, 她自己的光芒被完全的收敛掩盖了起来,就像是藏纳在贝壳里的珍珠, 只留下了外面的那一层会让本人都觉得陌生的硬壳。 为复活社做事是他的选择, 但是歌呗原本应该与此无关,并不需要也违背自己的本心,参与到这个过程当中去。 更何况她还只是一个国中生, 少女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灵都正处于成长当中, 就算本身是再如何坚定的性格, 也依旧难免被其他人的态度与行为影响和塑造。 但是现在, 那些曾经压在她的身上,将她缠绕包裹的重担全部都消失了。几斗能够发现, 歌呗整个人都变的更加舒朗、自信和游刃有余了起来,就像是破茧而出的蝴蝶, 在日光之下,无论是谁都会为了这样的光芒而驻足并欣赏。 “歌呗……” 不过几斗才刚刚喊出歌呗的名字,甚至是都没有来得及说完要说的话,就已经被突然冒出来的两个声音给打断了。 “回来了……呜哇!我们回来了!”是绘琉已经哭出来的声音。 “可恶!那个家伙居然这样直接上手把我们给抹除掉,太可恶了!我一定要狠狠的打他,给他一个教训!” 比起绘琉来,依琉则是勃然大怒,她朝着空中“嘿嘿哈哈”的挥拳,看她的那一副模样,如果被依琉念叨的对象现在正在眼前的话,怕不是躲不过一顿暴打猛锤。 “喵~是依琉和绘琉!”阿夜从旁边飞了过来,睁大了眼睛,头顶的耳朵都跟着一抖一抖的,看着依琉和绘琉的目光就像是在看着什么非比寻常的稀有生物一样。 “阿夜?”依琉的注意力着才落在了几斗和阿夜的身上,从先前的那种愤怒和激动当中回过神来。 “你们这一年里都去了哪里啊喵?”阿夜凑上前来,“我和几斗可是找了你们很久很久哦!” 说到这个,依琉顿时就又变的神气了起来:“我们的经历,说出来你都想象不到!” 她得意洋洋,身后的小恶魔尾巴都在跟着一甩一甩的——这样难怪,毕竟见到过那样闪闪发光的、在舞台上比谁都要更为耀眼的歌呗,作为守护甜心,有什么事情比这来的让她们更为开心的事情呢? “我和你说哦……” 大概是因为真的太久太久没有见到了,歌呗一直都搂着几斗的手臂不撒手,看那样子颇有一种要把自己变成几斗身上的挂件的意思在其中。 几斗以往都放任了她这样的举动,如今当然更不可能拒绝——而且于他来说,大抵也在借着这样的接触,来确定歌呗确实仍在自己的身边,而不只是他自己的一个臆想。 “先回家吧。”几斗这样同歌呗说。 “好~”如果给另一个世界认识歌呗的亲朋好友们见到了,哪里敢相信,这个娇俏的少女居然是他们认识的那个歌呗。 大概是除了几斗之外根本没哦有人能够见到的限定版歌呗吧。 依琉一直都在小嘴“叭叭”个不停地给阿夜讲这几年来的经历,几斗也在旁边默默的听着——那是他的妹妹在没有他参与的时光和世界当中的经历,他为了这没有自己陪伴的时间里、歌呗不得不独自面对的全然陌生的世界感到心疼,但是又为了她能够在那样的情况下,依旧将自己照顾的很好,甚至完全摆脱了过往复活社留下的阴霾,完成了梦想而感到高兴。 即便并没有能够亲自的去参与,但仅仅只是这样听着依琉和绘琉的描述,其实他也已经能够大概的想象到哪该是怎样的、令人热血沸腾的前进之路。 从出道的第一首歌开始就掀起了风暴,不止一次的创下了专辑的销售记录。只要有她参与的音乐排榜,第一是谁都无可争议。 体育馆的演唱会,五大巨蛋的大满贯,最年轻的天后,种种加诸在她身上的荣耀。就算是遥远的海外,在那些拥有着不同肤色、说着不同语言的国家当中,她也依旧登上了最高的舞台,巴黎歌剧院百年的时光与荣耀都落在她的身上 。 他的妹妹,这个世界上最完美的、毫无瑕疵的钻石啊 …… 这是歌呗本可以成为、本能够接触到的高度,然而却是在其他的世界当中实现的;反而是在他们自己的世界里面,歌呗的发展受到了种种的桎梏,像是被茧束缚住的蝴蝶,即便是再如何的奋力挣扎,但是终究没有办法舒展开自己全部的翅膀。 而现在,他们都知道了 。 ——她本可以成为那样耀眼的模样。 在知晓了歌呗可以拥有这样的未来与可能之后,几斗便更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让她再重新回到复活社的控制和影响之中了。 甚至在想起这件事情的时候,几斗都忍不住有些叹息。 “几斗?怎么了”他的情绪变动其实只有那么一点点,并不明显,然而已经在各方面都成长的让几斗必须郑重以待的歌呗却是非常敏锐的抬起头来望向几斗,“你好像突然心情很不好的样子。” 身为超越者、被如珍如宝的奉养,被身边的朋友与家人们用尊重且包容的爱所浇灌长大的少女,已经拥有了和过往完全不同的、更加成熟同时也是更加强势的性格以及处事作风了。 尽管已经同这个世界阔别六年,但是她很快的就能想通让几斗发出这样的叹息的对象能是谁:“是不是复活社?” 少女的眼神都开始变的危险了起来:“他们还在对你纠缠不休吗?依旧压迫你为复活社做事?” 看她的样子,颇有一种只要几斗现在点头说“是”,然后再随便的说上两句复活社的不好,那么歌呗就能够冲去复活社的总部找专务拼命的程度。 几斗垂下眼睫来,看她像是一只气鼓鼓的小猫那样,不得不承认,在他看顾不到的地方,歌呗确实是成长了很多。 “我没事,歌呗,你不要和他们起冲突——” 不如说,几斗现在根本不想要复活社再注意到歌呗的存在。 他伸出没有被歌呗搂住的那一只手来,放在少女的头顶,轻轻的拍了拍。 “我只是在想,如果继续留在那个世界,或许对你来说才是更好的。” 毕竟她在那个世界有事业,有朋友,受到无数人的簇拥与喜爱,不管怎么看都比留在这个世界当中要好上太多。 毕竟在这里,她的事业被完全打压,父母如同不存在 ,分明是名正言顺的大小姐,在财团以及家族当中却受尽了冷眼。 和他在一起报团取暖、相互舔舐伤口,终归比不上另一个世界里花团锦簇的人生。 说到底,几斗也并不需要将妹妹永远都绑在自己的身边,要放在眼皮子下盯着,一步也不容错踏;他是自由的猫,是风雨流云,只要能够确定歌呗过的很好就可以了,在哪一个世界里、能不能相见,反而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啊,那个世界……”当提到一直都有在刻意的想要避开谈及的这一点时,歌呗面上的表情终于有片刻的凝固。 显然,甚至连告别都没有来得及的离开,对于歌呗来说也并不是怎么好受。 “但是,我也不能丢下几斗一个人在这边的世界吧。”歌呗说,“我做不到的。” “几斗对我来说,才是最重要的存在。” 血脉相连的兄长,相互陪伴着长大的几斗。在父亲离开、母亲改嫁并不再关照填他们之后,完全是年龄更大一些的几斗同时当哥当爸还当妈,一点一点的照顾歌呗长大的。 几斗的存在,拥有着任何人都无法比拟的特殊意义。 “而且……说到这个就想起来了。”歌呗磨了磨牙,“不管是专务,还是复活社……做的事情,和PUA我们的说法,根本就站不住脚啊!” 她开始反过来数落几斗了:“完全陷入了说法的陷阱,自己太容易被骗了!” 他们这个时候已经走到了两个人常住的家门口,几斗正在掏钥匙,当听到歌呗的话的时候手一抖,钥匙都因为没有拿稳而掉了下去。 还是阿夜紧急一个俯冲冲了过来,接住了钥匙。 几斗以前就长长觉得自己没有办法招架的住歌呗……现在当然就更是招架不住了。 “歌呗……”他张了张口,想要说什么,但是又发现自己根本无从说起,最后只能叹了一口气。 失踪的歌呗被找回来了,这明明应该是一件令人感到放松和快乐的事情,但他怎么觉得自己更加心累了呢…… “你想要怎么做?”几斗问。 “首先该是我们的东西,复活社没有任何侵占的道理吧?”歌呗盘算着,“然后,还有这些年来剩下的其他一些账,也都要和他们算清楚才是……” 毕竟是高高在上的超越者,如果没有攻击性的话反而才是一桩怪事。 只是想着想着,歌呗就卡了壳——她对于这些事情,实在是算不上精通,只能有一个大致的想法,至于具体的细节应该如何落实,显然并不是歌呗擅长的。 毕竟以往,这些事情只需要有太宰出面就可以了…… 几乎是在她出现这样的想法的同时,有什么东西从天而降,“咚”的一声砸在了兄妹二人面前。 歌呗&几斗:“??” 几斗已经下意识的一把将歌呗揽到了自己的身后护住,三只守护甜心也分别飞到了自己的主人的身边,警惕的望过去。 然后依琉就“哎”了一声:“等一下,这个不是……” 那一团东西动了几下,随后露出来的是太宰治的那一张脸。 他的目光先是落在歌呗的身上,于是那双原本看着像是燃尽了的灰烬一样的眼眸当中,忽而重新亮起了火光。 那样的目光本能的让几斗戒备了起来,他侧了侧身子,将歌呗完全的挡住,遮掩了太宰治望过来的目光。 太宰治的眼神闪烁了一下,这才同几斗对上了视线。他略顿了顿,随后露出一个甜腻腻的、有点浮夸了的笑容来。 “这位就是哥哥大人吧?” “我是太宰治 ,请多关注~” 几斗看着这个过于自来熟的、以前从没见过的陌生青年,尤其是察觉到了对方频频的想要往自己身后望的想法 ,一时之间只觉得爪子有些发痒,身为兄长的“直觉”正在尖啸着做出预警,让他本能的想要将对方与歌呗隔离开 。 怎么回事?谁允许你上来就喊“哥哥大人”这样的称呼的! 真是…… 好不要脸的男人。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10-114 第111章 书与道标(十二) “太宰?”歌呗从几斗的身后探出头来, 以一种探究打量的目光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太宰治几眼,像是在评估什么。 说实话,这样的目光绝对算不上礼貌, 如果是其他的什么人敢用这样的目光来打量太宰治的话, 那么说不定连自己的眼睛是怎么没的都不知道。 然而做出这样的事情的人是歌呗。并且太宰治其实也能够大概猜到,为什么歌呗会这样做——果然歌呗突然从他们的那个世界里面离开,和另一个平行世界里面的自己脱不了关系吧! 想到这里, 太宰治就觉得没有在当初发现首领宰的那一刻就立刻开始发癫,将他细细的切成臊子这一点而感到惋惜。 压抑着在心底不断翻滚的那些漆黑的情绪, 太宰治尽可能的朝着歌呗——以及挡在他面前的几斗露出无害的笑容。 然而这样的欣慰似乎起到了一些反作用——因为太宰治看到, 那个在面容上明显和歌呗长的有几分相似的少年不但没有因此而被安抚, 反倒是更加的警惕了起来。 就像是一只炸毛的猫,甚至是连头上的耳朵都竖起来了! ……等等。 太宰治短暂的将大部分时候都落在歌呗身上的视线收回, 着重的在几斗的头上看了几眼, 确认那并不是自己的错觉。 居然是真的猫耳朵? 在这个时候,其实太宰治还没有意识到这个世界与他的世界之间的区别, 而只将这当成了是几斗的异能力——毕竟既然有人的异能力是可以将自己的身体一部分虎化乃至于是完全的变成白虎, 那么有人的异能力能够让自己身上局部的出现猫的特征,也是很合理的一件事情吧。 一只纤细白皙、有如艺术品一样的手从后面伸了出来,搭在了几斗的手臂上。 “没事, 几斗, 是太宰。” 谁也不知道歌呗究竟是如何区分的, 但是她就是拥有能够在几眼之间就辨别出太宰治与首领宰的能力。 或许是因为异能力本身所带来的作用与影响, 所以让歌呗对于灵魂方面的感知非常敏锐。哪怕从某种本质上来说,太宰治和首领宰其实是一个人, 但是因为世界的不同以及经历的参差,以至于所产生的那一点细微的差别, 仍旧能够被歌呗给捕捉到。 太宰治的心情因为歌呗的态度而好上了一些。 少女从兄长的保护圈当中走了出来,就要朝着太宰治走去——但是她才刚刚走出去没两步,就已经有从手臂上传来的阻力制止了她的行动。 歌呗一回头,看到的是几斗一只手攥住她的手腕,同时用非常警惕的目光妄想太宰治,头顶的猫耳都折平了过去,是一个非常标准的飞机耳,将少年的内心真实情绪暴露无遗。 “别过去,歌呗。”几斗说,“太危险了。” 或许是因为作为猫科动物所本能一般拥有的、对于危险的感知;也可能是因为几斗所经手的、为复活社做过的脏活累活远比歌呗所能够想象和知晓的还要更多——总而言之,当看到太宰治的那一刻,几斗的神经就在疯狂的朝着他发出预警。 危险。凶恶。需要最大程度的警惕。 这是几斗从太宰治的身上能够得到的讯息 。 那些潜藏在暗中的,远比明面上直白的恶意还要来的更为危险。 诚然,在方才来自歌呗以及依琉绘琉的讲述当中,“太宰治”这个名字出现的频率有些太高了,已经是几斗会觉得耳熟的程度。 他当然能够从歌呗的经历当中,听出对方的照顾 ;但是除此之外,几斗也同样从中听出了太宰治这个存在的危险。 而且……大概是某种身为兄长的预感,又或许是因为同样是拥有着喜欢的少女的直觉,当几斗看到太宰治的眼神的那一刻,他就立刻的意识到,这个男人对自己的妹妹抱有什么样的心思。 ……呵。 几斗可不能允许外面随随便便哪里来的野猫都能够叼着自己妹妹就跑了。 太宰治在和几斗的目光接触到的那一个瞬间,就知晓自己的心思已经被歌呗的兄长给看穿了个七七八八——虽然他也没有想过要隐藏就是了。 歌呗对于自己的兄长抱有着超出了血缘之上的感情。这是太宰治很早就可以推断出来的事情。 只不过那时候,太宰治显然没有太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都已经相隔了整整一个世界了,根本不足为惧,为了这种莫须有的事情去焦虑,那是庸人才会有的自扰行为。 但是现在完全不一样了。 他必须要在几斗的面前彰显出自己的态度来。 不又争又抢的话,他哪来的今天的地位的?歌呗对他的信任已经到了一个其他人根本无法比拟、被彻底的圈到了她自己的范围当中的程度,这难道还不够太宰治去嘲笑某些只能做衣服的、在歌呗面前甚至都没有名分的、碍于国籍咬着手帕隔海相望的、以及根本都不在赛道上的蛞蝓和狗吗? “几斗,太宰是我很重要的朋友。他不可能伤害我的!”当妹妹的那个撇着嘴向兄长抱怨,娇俏的神情看的一旁的太宰治一阵眼热和心梗。 哎……最大的敌人,在这边呢。 在和几斗抗议完之后,歌呗转回身去看太宰治 :“太宰,你是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的?” 这说来可就话长了。 不过,太宰治并无意在歌呗面前将那些自己如何玩弄手段、纵横捭阖,几乎将整个横滨——乃至是整个日本的异能界都搅弄的鸡犬不宁,一边联合到了说出来会让人感到震惊的诸多势力,将首领宰和魔人从他们的世界中驱逐遣返;一边和异能特务科以及武装侦探社做交易,利用一张残页和“虎”找到了本世界的【书】的故事。 毕竟其中的种种手段,实在是影响太宰治在歌呗心中的形象。歌呗在这边世界不过是走回家的这么一段时间与距离,在另一个世界里可是实打实的半年时间。 好在,他终于成功的拿到了【书】,义无反顾的踏入其中并且少有的为幸运所眷顾,找到了歌呗——对于太宰治来说,这就足够了,之前的一切便都拥有了意义。 而现在面对歌呗的疑问,太宰治就只是拖长了自己的音调,长长的“哎——”了一声。 “嗯嗯,是怎么过来的呢,一定是因为我太想念歌呗酱了,所以就连神明都看不下去,给了我这样的一个机会吧?” 他这样说,实在让人很难分清在这些话当中究竟哪些是真情,哪些又是随口的玩笑。 不过,太宰治显然并不打算在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上浪费时间。有一件事情,是他以前就很想做的 ,现在终于来到了这个世界,总算是给了太宰治能够将其达成的条件和机会。 黑发的青年弯了弯眼睛,露出了看似俊美而又人畜无害、但实际上只要是对于当年港口Mafia的操心师稍微有一二的了解的人,在见到之后都会忍不住的发抖。 无他。 因为那样的笑容,简直就是在宣告即将有人要为此付出代价一样。 太宰治一点也不见外的凑上来,伸出双手握住了几斗的手:“哥哥大人,你好你好~我是歌呗酱的经纪人和代理人,关于歌呗酱的一切事情,都全权交付给我来安排和决定。” 当他的手和几斗的手接触到的那一瞬间,原本已经因为形象改造而出现在几斗身上的猫耳猫尾全部都消失了,阿夜在旁边“呜”的叫了一声,毕竟以前哪里遇到过这样的事情与能力。 太宰治朝着几斗眨了眨眼睛:“关于复活社,还有那位专务的情报,请哥哥大人尽可能的都告诉我吧。” 他愉快的说:“歌呗酱的意愿就是我的意愿,正好,我虽然不才,不过在这方面,也还算是有一些小小的心得~” 这可实在是太谦虚了,那些被太宰治在谈判桌毫不留情的撕咬下血肉、甚至是直接被吞并的势力在听了之后心底不知该作何感想。 而更让几斗感到绝望的是,他本来应该聪敏神慧的妹妹也像是被什么东西给糊住了眼睛一样,对太宰治周身散发出来的危险气息仿佛浑然不觉,甚至反过来劝说他。 “对哦,有太宰在的话,想要和复活社讨还那些过去的债账,就轻松多了。” 如果只有太宰治,几斗可以冷着脸将他直接扫地出门;但如果还有来自歌呗在旁边的眼神的话,几斗是没有办法拒绝的——尤其对于他来说,现在是失踪的妹妹才刚刚回来,那种失而复得的心情达到了巅峰,正是他对歌呗无论什么都言听计从的程度。 要为了这么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去拒绝歌呗吗?几斗是做不到的。 于是最后,他只能叹了口气,冷着脸甩开了太宰治抓住他的手,接过了阿夜手中的钥匙,打开了房门。 “别喊我[哥哥大人]。” 第112章 书与道标(十三) 这个青年, 不管怎么看都不对劲吧。 当对方比自己这个真正的主人还要来的更加自在和随意,完全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一样,登堂入室, 反客为主, 在沙发上非常悠闲自在的坐下之后,甚至还能够朝着几斗招招手。 “哥哥大人……哦,几斗君。”他的话说到一半就拐了个弯, 显然是想起来了之前几斗对于他的称呼的不满,因此话说到一半就拐了个弯, 非常“体贴”的更改了一下称呼。 但是这一份“体贴”又是那么的不走心, 因此除了让几斗的脸色更黑了一层之外, 显然起不到任何的作用。 反倒是阿夜凑了过来,绕着太宰治飞来飞去, 就像是所有看到了在自己的领地当中出现了形象的事物、因此根本按捺不住想要上去拨弄探索的猫咪一样, 甚至是伸出爪子来想要去碰一碰太宰治。 “你……” 在他的动作真正的落实之前,从旁边伸出来一只手, 提着他的后衣领将他整个给拎了起来, 从太宰治的身边远离。 “干什么啊喵……”阿夜抬起头来,结果看到那只手的主人居然是歌呗,于是立刻抱着自己的尾巴不说话了。 唉, 毕竟是歌呗啊, 她想拎着就拎着吧……他只是一只小猫咪, 他又能说什么呢? 在这个家, 歌呗就是毫无争议的食物链最顶层。 “别去碰太宰。”歌呗和阿夜说,“太宰的异能力会让你暂时消失掉的。” 以依琉和绘琉的体验以及反感程度来看, 对于守护甜心们来说,那应该并不是什么好的感受。 歌呗当然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阿夜自己撞上去吃亏。 “喵——!”阿夜抱住了自己的尾巴, 发出了一声堪称凄厉的尖叫,“消、消失?!” 这下他也顾不得先前还在腹诽歌呗“欺负”他的那些想法了,整只猫手脚并用的朝着歌呗的手上爬,每一根毛发都在努力,尽可能的想要距离太宰治远一点才好。 太宰治笑眯眯的看了阿夜一眼,转头继续同几斗搭话:“对于复活社的事情,麻烦几斗君都告诉我吧。” 他双手在胸前合十,眼睛看上去亮晶晶的,露出了让人觉得根本无法拒绝的表情。 然而这看在几斗的眼中只会眉一皱,心底对于太宰治的那总说不清道不明的敌意与戒备只会更上一层楼。 “复活社,并不是什么随随便便就能够对付的存在。”作为本该是星名财团继承人的几斗,比任何人都还要更加清楚这一点,“在整合之前,星名财团就已经是世界规模的超大财团。不仅仅是在这个国家,而是在国际的金融市场上都拥有着非同一般的影响力。” “后来,母亲嫁给了专务。” 即便是现在,几斗也都还能够想起来那时候发生的事情。 虽然名义上是对方入赘,但他们的母亲星名奏子软弱无力,并不擅长、也不会参与任何的财团的管理;而星名家族内部,也原本就因为他们的父亲的行为,而对几斗和歌呗的存在颇有不满,因此对于来自星名一臣的打压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毕竟,星名家族需要的是能够对外管理家族的产业的领导者,大小姐不给力,总得找能够撑起家族的人。 当然,如果日后,当几斗与歌呗这一对名正言顺的继承人长大了、并且能够凭借自己的能力,从星名一臣的手中重新抢夺回本该属于他们的家业的话,那么星名财团自然也会转而支持他们。 这就是资本的世界,在血缘与亲情智商,更为被看重的是能力,以及由这一份能力所能够带来的利益。 “啊呀。”太宰治抚掌而笑 ,“这不是非常好吗?” 至少对于他来说非常好。 虽然就算是掺杂了上情感,太宰治也能够轻易的将人心玩弄,并且达成自己想要达成的目的,不过可以更轻松的达成、减少身上的工作量,他当然也乐得轻松。 从几斗这里了解到这些部分就足够了,接下来的、更加商业部分的信息与资料的搜集,就需要他去靠着一些的别的手段去达成了。 “好了,这些事情暂时就先说到这里差不多了吧。”歌呗走上前来,伸出手去拧住了太宰治的耳朵,把他朝着自己这边拽,“太宰,过来,我还有别的话要问你。” 太宰治方才所营造出来的那一种运筹帷幄、计深虑远的形象顿时陡然一空。 “哎哎哎,歌呗酱,疼疼疼……” 对于歌呗的行为 ,他展现出一种过分的配合,丝毫不在意自己这样被少女捏着耳朵教训、向着对方讨饶的行为是不是有些太过于丢人,反倒是因为这样的、超过了普通相处之间的距离,而露出了非常愉快的笑来。 不过为了不让歌呗看到了导致更加的生气,这笑,太宰治还是努力的收敛了一些的。 然而他收敛的显然并不彻底,至少站在旁边的几斗能够将他面上的那些笑容尽收眼底,心头顿时生出了一些自己家地里面长的好好的白菜要被外面的猪给拱了的不爽来。 “歌呗。”他喊了一声。 歌呗这才意识到现在还是在几斗的面前,她平时和太宰治都已经闹习惯了……少女飞快的撒开了手,努力的想要在兄长的面前维护一下自己并不存在的形象,不过仍是狠狠的朝着太宰治剜了一眼。 “说吧,太宰,你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我离开之后,那个世界里面都发生了一些什么?” 太宰治这次不再招惹她,而是乖乖坐好,三言两语的和歌呗略谈了谈文野世界的后续 ——当然,是疯狂美化同时又省略了非常多的主要部分的那一种。 只不过,太宰治的话术将这一切包裹的天衣无缝,至少不是歌呗能够听出来其中的问题的。唯有几斗凭借着自己经常给复活社帮忙干黑活的经历,敏锐的意识到了这当中似乎有某些违和之处,将狐疑的目光朝着太宰治投了过去。 然而太宰治根本不带怕的——不,不如说不是歌呗投来的目光,他甚至是在意的都懒得在意,还能顾及到几斗也在这里只是一种基本礼貌,那双鸳紫色的眼睛就差没有黏在歌呗身上。 显然,歌呗的突然消失、返回到自己的世界当中,给太宰治带去了不小的影响——毕竟以前只是知晓她可能离开是一回事,但真的像是这样突然的发生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整整半年的时间,太宰治甚至都有些难以回想自己究竟是怎样度过的。 “太宰,你现在就像是一条疯狗。”——中原中也曾这样面色复杂的说过。 太宰治。费奥多尔。涩泽龙彦。 这三条原本都已经被划归了家养的疯狗,就这样突兀的失去了主人给予的锁链与项圈,因此展露出了那些在平日里被压抑的很好的疯狂。 而在这当中,太宰治的症状无疑要更重一些。 因为,或许是来自首领宰的影响,他分明并没有接触到书,却也居然能够在每一个夜晚的梦境当中,开始阅读其他世界的太宰治的故事。 而太宰治冷眼旁观,发现每一个“太宰治”都各有各的遗憾,过的都不尽如人意;唯有他的世界 ,因为歌呗的出现而走向了一条另外的道路,就像是在打galgame的时候那个无法复刻的隐藏结局,只有所有的数值都恰到好处,再加上一点点的运气,才能够最终导向这一条路。 他是因为有了歌呗的存在,所以才能够和所有的自己区分开来,成为这个独一无二的、绝不会有任何人贴上来雷同的太宰治。 而在认识到了这一点之后,歌呗对于太宰治来说,便已经是另外的一种意义上的存在了。 天知道,当来到了这个陌生的世界当中,再一次看到少女熟悉的面容的时候,太宰治究竟是用了多少的自制力才让自己没有失态,至少还能在歌呗的面前维持住“正常”的模样。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目光总是阴暗而又贪婪的追逐着少女,尽力的调动自己所有的感官去追逐和感受她的存在,温度、气息……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够真正的证明少女的出现并不是他的一种臆想。 太宰治将这一面小心的隐藏了起来,就像是伪装之后去靠近猎物的掠食者,生怕暴露出一点点的危险的气息,就会惊吓走停在花上的那一只蝴蝶。 不要急。太宰治对自己说。 等一等,再等一等。 他垂在身侧的手,手指微动,是一个虚拢起来的手势,像是要把什么给囚困在其中的样子 。 太宰治从不怀疑自己可以得到一切他想要的东西。而这一次,也应该是一样。 *** “最近一段时间,感觉轻松了很多……”在上学的路上,亚梦这样和自己的守护甜心们说,“感觉已经很有没有遇到事情了。” 可不是吗,以前隔三差五就会出现的迷之蛋也好,坏蛋与坏甜心也好,这段时间里全部都销声匿迹,当然,就连几斗也很少见到了…… 想到这一点,亚梦的眼神不免有些黯然。 不过这点小小的少女心事并没有被她的守护甜心们察觉到,大家只是展开了激烈的讨论,觉得这是复活社的又在酝酿什么不得了的大阴谋。 对了,还有歌呗……也不知道现在到底在哪里,怎么样了。 而真就是想什么、来什么。几乎是在亚梦脑子里面想到歌呗的同时,下一秒,她就听到了从旁边的便利店里传来的早间新闻的声音。 “今日,复活社更换社长……星名财团宣布继承人……” 亚梦为了熟悉的名字驻足,结果扭头一看,差点没有被自己的口水呛住。 新闻里面,那个穿着白色的礼裙,面容精致神情淡漠的望着镜头的少女不正是—— “歌、歌呗?!” 第113章 书与道标(十四) 亚梦几乎要怀疑这只是自己太过于思念和担忧歌呗, 所以才会产生的错觉——然而当她抬起手来用力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再往过看的时候,电视机上眼熟的金发少女正在对着镜头侃侃而谈。 “是歌呗啊 !” “真的是歌呗!” “歌呗回来了吗?” 小兰美琪小丝不比亚梦, 一般人是根本看不到她们的, 所以她们直接飞了进去,凑到了电视机前面,盯着里面的少女看, 并且大呼小叫了起来。 甚至连还在蛋里、并没有出现在的外界的属于方块的那一颗守护蛋也朝着那边飞了过去,跟其他几个同伴一起悬停在电视机前面。 蛋壳裂开, 被推开的裂缝当中露出了方块的一双眼睛。 “确实是歌呗……不过, 好像, 歌呗长大了很多?” 如果要说到在场谁对歌呗更了解的话,显然还是曾经在歌呗身边停留过很长一段时间的方块。 而且, 无论是戴雅还是黑方块, 都非常喜欢歌呗——就像是她自己说过的那样,歌呗的光芒是没有瑕疵的, 是钻石和星星一般闪闪发亮的存在。 所以现在, 她当然也就比其他任何人都要更加敏锐的发现了在歌呗的身上发生的那些变化。 外表上的变化是最明显的,不过,在最初的第一眼之后, 原本就是这个小团体中最成熟、同时也是最能够主事, 像是一个温柔娴精的大姐姐一样的方块, 就看到了在歌呗的身上出现的更多的一些东西。 “光辉 ……变强了。”她有些惊讶, 也有惊喜。 诚然歌呗原本就是拥有着足够耀眼光芒的孩子,但是现在方块能够看到, 那些原本就已经非常璀璨的光芒如今居然还能够更加的耀目和凝实,几乎能够拥有实体。 方块为此而感到高兴, 她乐于看到所有孩子都能够绽放出自己的光芒。 “虽然不知道究竟都发生了什么,但是歌呗一定是遇到了很好的事情。” 她把蛋壳重新拉了下来,但还是能够从拥有着方块图案的守护蛋当中听到守护甜心细微的笑声。 啊……确实是歌呗。她回来了。 而且现在,新闻里出现了更多的画面——已经不仅仅只是歌呗了,许久未见、并且最后一次见到的时候身上表现出来的情况一点也不好的几斗居然也出现在了屏幕当中,西装革履,面上的神情是亚梦没有怎么见过的。 说严肃倒也不至于到那个程度,但是也和平时相比差距太多。就像是突然展现出来了平日里完全见不到的另一面,变成了成熟的大人的模样,充满了反差感。 其实新闻里面说的什么财团的继承人啊,复活社的社长以及控股权的变更啊……这些亚梦并不了解。 不过有一点,她是知道的。 她要去见到几斗和歌呗。这是她现在最想做的事情。 *** 其实直到整个新闻发布会结束,几斗都没有太反应过来。能够努力的维持住自己对外的表情已经是几斗能够做出的最大的努力,与他相比,歌呗虽然也有被惊吓到,但至少表现出来的还是游刃有余的态度。 显然,她在异世界的成长已经到了一个几斗都无法想象的程度,即便是面对这样的事情也依旧能够从容冷静的面对,让几斗看着有些心酸,但也有些欣慰。 毕竟,他的妹妹在他没有办法看顾到的地方成长为了足够令人骄傲的模样,于几斗而言就像是昨天还在身后扯着他的袖子抹眼泪的孩子,今天就已经摇身一变,甚至是站在了他的前面,在试图张开翅膀为他遮风挡雨。 双方之间的立场互换,一时之间让几斗感到有些陌生,但是也有些感慨。 “几斗?几斗?”歌呗在喊他。 几斗这才恍惚的回过神来,尤自感到了几分的不真实。 “……这样,就可以了吗。”他有些不习惯的抬起手来,拉扯了一下自己脖子上的领带 ——对于一个平日里连校服衬衫的口子都不会好好的扣上的人来说,领带实在是一种不必要的多余束缚。 并且会让他觉得浑身不自在,就像是被绳子给拴住了的猫一样。 几斗问的是,关于复活社、还有星名财团的事情。自从一个周前,妹妹从“失踪”的状态当中归来,并且还附带了一个异世界穿越的伴手礼,事情就已经开始向着他根本看不懂的方向狂野发展。 首先要说明的是,或许是继承了作为小提琴家的父亲月咏或斗的基因,无论是几斗还是歌呗,在商业方面都毫无天赋与敏感点。 星名财团会那样干脆利落的放弃掉他们,而选择让星名一臣这个野心勃勃的、并且在年龄上也与星名奏子完全不合适的人入赘,一方面是出于对留着月咏或斗的血的兄妹二人的厌恶,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们实在是不具备成为优秀的继承人的能力。 所以,当看到太宰治能够那样轻松的将人心和利益都轻易的玩弄,看样子并不比他用指尖去拨弄琴弦要困难多少的时候,几斗看着对方面上漫不经心的笑容,由衷的为此感到了某种震惊。 一个周的时间并不足以建立起一个庞大的商业帝国,但是足够太宰治收服一个家族的人心 。他展现出了足够的价值与近乎可怕的能力,没有谁想要在谈判桌的对面看到那一双鸢色的眼睛。 就算是噙着笑意,也依旧是冷的惊人,恍惚会让人联想到在地狱当中幽幽的燃烧着的、散发出冰冷温度的火焰,是可以将灵魂都冻结住的恐怖。 而比他的眼睛更可怕的,是他做下的事情,以及由此所衍生的压迫感。仿佛整个世界在他的面前都没有秘密,随随便便的就可以将一切摆弄成他想要的样子。 只要七天的时间。 复活社的股价暴跌,股权在无声无息中产生了变更;星名财团名下的诸多产业也都遭受到了针对与打击——而细究之下,这些黑手最终居然都指向了同一人。 名为太宰治的青年显然从头到尾都没有打算遮掩过自己的存在,他握着谁也不知道具体有多少的筹码上了谈判桌,然后成为了这里唯一的王。 “嗯?我想要的东西?”面对星名财团最终撑不住、于是不得不发出的和解信号,名为太宰治的青年居然露出了堪称“人畜无害”的笑容 。 “只是拿回一些……原本应该属于我家歌呗酱的东西啦。” 他说。 “毕竟之前,歌呗酱承蒙你们照顾了……不是吗?” 星名财团,从来都不是一个拥有着多少流淌的亲情的地方——这一点,无论是从星名奏子改嫁给年纪比自己大了不止一轮的星名一臣也好,还是从几斗和歌呗自幼就不曾得到自己应该有的待遇、甚至是沦为了被复活社掌控的中层员工也好,其实都已经可见一斑。 他们是资本的怪物,追逐利益,而唯一能够被衡量和看重的,也只有利益。 现在,太宰治给出了这样的一份利益——他显然远比星名一臣要更加具有对星名财团有利的价值,尤其是后者显然只想从星名财团往外扒拉好处,但前者却能够将一切都献给星名财团,只要星名歌呗还在这里。 那么,比起垂垂老矣 、能力不足、同时还怀有着自己的心思吃里扒外的老登,应该如何选择,难道不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吗? 这一场新闻发布会,就是星名财团给太宰治的“交代”与“投状”。 “啊呀,这不是非常有眼色吗。”面对星名财团重新赋予了歌呗和几斗他们应该有的身份的行为,太宰治并不怎么走心的为他们的识时务而感到了赞叹。 “真是非常的及时呢……” “你说是不是,费奥多尔君。” 费奥多尔是在这一切完成之后,才姗姗来迟的——最先的机会被太宰治是抢占,但是费奥多尔绝对不会在原地停滞不前。【书】并非是只能够使用一次的单程道,更何况是太宰治已经走过一次的路,仅仅是想复刻的话,还难不倒费奥多尔。 星名财团也好,还是复活社也好,真的都应该庆幸的。不然他们要面对的,可不光光是一个处于歌呗的原因而有所收敛的太宰治,还更要面对一个黑的都能够渗出墨来、以【罪与罚】来审判自己遇到的所有人的费奥多尔。 考虑到他们都对歌呗做过什么,那可能才是真正的灾难。 “真是仁慈的手段,我都要以为你被人给替换掉了,太宰君。”费奥多尔抬起手来,轻轻的鼓掌,“那么,这边的事情其实我可以认为已经告一段落了吧?……另外的一些事情,是不是也应该提上日程了。” 费奥多尔望着推门进入后、因为发现了他的出现而皱起眉的金发少女,露出一个笑容来,将太宰治一直都不肯正面提及到的那个问题尖锐的摆了出来。 “太宰君。” “你打算什么时候,带着歌呗小姐回去我们的那个世界呢?” 第114章 书与道标(十五) “……什么?”歌呗皱起眉来。 她的目光探究的扫过了太宰治, 而后者虽然面上并没有表现出什么特别之处,但是以歌呗这些年里对太宰治的了解,她知道后者现在绝对不像是他面上表现出来的那样游刃有余。 少女的目光清凌凌的, 像是两道能够将一切都剖析的利刃, 在太宰治身上转了一圈之后落在了费奥多尔的身上。 “我记得你。”歌呗突然说,“当初那个神签的绑架案。” 那可是歌呗在这个世界上的第一场演唱会,对于她来说也是极为具有意义的、崭新的开始以及对过去的结束与告别, 而费奥多尔险些毁掉她的第一次体育馆演唱会,自然令歌呗印象深刻。 “能够被您记住, 对我来说真是一件足够荣幸的事情。”费奥多尔朝着歌呗微微躬身行礼, 面上的笑容看似真心, 但实际上完全令人捉摸不透。 “带我回去那个世界,是什么意思。” 歌呗眼看着太宰治那种躲闪的、甚至是连和她的目光正面相对与接触都不敢的样子, 就知道这并非是来自费奥多尔的调拔离间亦或者是无的放矢, 而是这样的事情确实存在——只不过,太宰治这家伙显然因为种种原因与顾虑, 嘴愣是能够像是紧闭的蚌壳一样严, 这都一个多周了,也没有和歌呗提及到于此相关的、即便是分毫的事情。 “哎呀,太宰君难道没有和歌呗小姐提起过吗?” 顶着太宰治几乎能够杀人的目光, 费奥多尔表现的像是他完全没有看出来这其中的端倪, 自己只不过是恰巧的在这个时候提及到了一点。 “太宰君, 是作为我们世界的代表, 要来带您回去的。” 不光光是他们对歌呗的存在无法放手,更是因为, 作为从主世界的枝桠上所延伸出去的、无数平行世界当中再普通不过的那一个,他们的世界因为拥有了歌呗的存在而产生了不同的变化。 少女是一切变化的起因, 同样也是将这些变化固定下来的锚点;而当歌呗离去之后,固定一切的“锚”消失,于是连带着那些由她带来的变化也在跟着变的不稳定了起来,有如随时都可能虚化的泡影。 这个世界,是即便在那么多的平行世界当中,也少有的幸福的世界。尽管依旧存在在许多的遗憾,但是在少女从浓雾当中走出、穿过了特异点降临的那一刻开始,许多原本的悲剧都开始拥有了另外的走向。 这是何等会令人为之惊叹的奇迹。 可是现在,伴随着歌呗的离开,一切都开始悄然的改变。时间有了回溯的迹象,如果不做上一些什么的话,或许歌呗留下的痕迹都将会被完全的抹消,如同那个少女从来都不曾到来过一样,接着一切都走向原本既定的悲剧。 能够意识到这一点的人并不多,更准确一些来说的话,不过也就那么四个人而已——他们都拥有着惊世的智慧,并且又因为种种的原因,和歌呗有过接触,所以才能够敏锐的发现这当中的不对。 否则的话,便只会跟着世界随波逐流,直到一切都会到最原本的那个并不好的模样,也不会意识到丝毫的不对。 明明只有四个人,却居然分成了三派。 绫辻行人和江户川乱步中立,太宰治和费奥多尔则是旗帜鲜明的两派。 费奥多尔想要不顾一切的将歌呗抢回来——他是疯狂的信徒,又有着偏执的想法和手段。如果“神明”想要离开这个污浊的世间,那么他用尽一切,即便是一根一根的拔掉对方翅膀上的羽毛,将她从云端拽下、摔的遍体鳞伤,也一定要留下来。 费奥多尔原本认为,太宰治会是最能够理解自己的想法的人,他们联手之下也必然能够将歌呗永远留下……然而,太宰治却是在这样的时候动摇了。 他站在了与费奥多尔完全相反的另一端,决定以歌呗自己的意愿作为最主导的因素。 这能是那个太宰治做出来的决定?任何认识他的人,都会为此而感到不可思议的。 费奥多尔对此极为看不上眼。 他无法理解太宰治这突然胆怯的行为,青年甚至为此露出了出现在他身上会让人感到非常奇怪的、似乎是恼怒的表情。 “那么,太宰君,我们就各凭本事了。” ——显然,或许是某种神秘力量的牵引,或许是来自神明对歌呗的偏爱,总之,先一步得到了前往另一个世界的通道的人是太宰治。 就像是过往都没一次一样,费奥多尔在歌呗这里似乎永远都要迟上一步——而这一步显然也造成了许多事情的偏差。 “……”这是太宰治一直没有对歌呗提及过的事情,她睁大了眼睛,第一时间朝着太宰治望过去。 “喂,太宰。”歌呗质问,“你从没和我说过这些。” “嗯……本来是应该和歌呗酱说的。”太宰治露出了一副纯然无辜的表情,“但是事情太多,所以就忘掉了。” “抱歉抱歉,但是歌呗酱会原谅我的,对吧?” 撒谎。 才不是忘掉了。 当两双底色相似、但是又有着巨大的区别的眼瞳对视上的时候,歌呗知道太宰治在撒谎,而太宰治也清楚歌呗明白了他的刻意隐瞒。 他原本,的确是应该在见到歌呗的那一刻,就将少女带回去的;就算是要稍微的耽搁一段时间、帮她将过往的那些受到过的不公对待一项一项,全部都冤有头、债有主的清算,让那些人付出代价,但也不该对另一个失去了歌呗之后,可能会走向悲剧的世界只字不提。 可是在歌呗面前,太宰治的底线永远都是一退再退,甚至已经到了太宰治本人想起来都有些不理解的程度。 如果不是因为所有的异能力在太宰治的身上全部都自动免疫的话,太宰治几乎要怀疑自己也在不知不觉当中陷入了歌声的陷阱,被【善与恶】操纵了心神,所以才会做出这样多的连他自己想起来都会觉得匪夷所思的事情。 不过太宰治当然清楚,这只不过是一种来自于他自己的无端联想;之所以会一拖再拖、仿佛完全不记得这件事情,只是因为当看到歌呗和几斗相处的时候,他会在感到妒火如同针扎一般不断的在他的心脏上留下孔洞的同时,却又生出一种另外的、无法概括的感觉。 这是太宰治第一次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去做一件事情。因此对于歌呗来说,显然这个世界才是她长大的家,在这里有她心爱的兄长。 太宰治不敢去向歌呗征求一个答案,因为他害怕自己在这一场对比当中,成为被放弃掉的、相对来说更不重要的那一部分。 对于太宰治这个个体的存在在来说,那是远比死亡也好、世界毁灭也好,都还要来的更加可怕的事情。 因此,他拖延着这件事情的进程,仿佛只要这样,那高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就不会落下。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的话,谁又能够想到,如此自欺欺人的行为居然会是那个太宰治做出来的呢。 “……你应该告诉我的,太宰。”歌呗深吸了一口气,看起来很像是被家里的黑猫气到了,但是又因为不知道应该如何去惩罚对方,于是流露出来的那种无可奈何,“如果没有我的存在的话,那个世界的未来,原本会是什么样的?” 她很在意这一点。 会是什么样的? 织田作和五个孩子都会在那个雨夜死去,太宰治会就此离开港口Mafia,以一种无比决绝的方式;【龙彦之间】会继续以涩泽龙彦的身份在外界游荡 ,犯下毫无意义的杀戮而又找不到自己的目标与方向;很多人的结局将远比现在惨烈的多。 最后,歌呗认识的所有人——陌生人也好,点头之交也好,友人也好,要么化身为受到大指令指控的、没有自身的意志,与活死人无异的吸血鬼;要么就更惨烈一些,在雨御前下化为泡影。 失去了来自异世界的星星之后,这整个世界居然都会成为如此被血与泪所浸泡起来的模样。 就算相信在黑暗之后必定能够见到光,可是那光太远也太过缥缈,是否真的能够坚持到触碰到那一天呢? 这是太宰治不会告诉给歌呗的东西,如果是他来讲述,一定会避重就轻、省略掉许多真正重要的事情,但费奥多尔显然没有那么的“体贴”。 对于费奥多尔来说,他要做的事情实在是太简单了——将歌呗带回去,仅此而已。 就算她会因此生气、憎恨、厌恶他,但只要是由歌呗所赋予的情绪,无论是好与坏,费奥多尔都会非常乐意将其全盘接收。 不过,这样的心思与想法,就还是别让歌呗小姐知道了,会让她远远的避开他的存在,根本接触不到吧?费奥多尔并不想看到那样的事情发生。 太宰治是想要出生制止的,但是在歌呗冷冰冰的目光当中,他乖觉的闭上了自己的嘴。 于是歌呗得以知道了原本的世界硅基——知道了那个荒谬到即便是作为笑话都显得有些太过于没品的、既定的未来。 "就算是最三流的小报都不会这样写吧?!"歌呗对此提出了质疑。 “很遗憾,这都是真的。”费奥多尔朝着歌呗的方向微微倾身,“是如果没有您的存在的话,我们的世界原本将要走向的轨迹与道路。” 他将选择赤裸裸的放在了歌呗的面前,逼迫她做出选择。 如果——如果少女最终的选择里面,没有他们的世界,那又该怎么办呢? 费奥多尔眯了眯眼睛,像是完全不为此而感到困扰。 因为他的心头早就已经对这个问题拟好了答案。 ——没有歌呗的,充斥着罪恶、恶心到令人作呕的世界,还是直接被毁灭掉吧。 毕竟,连主所宠爱并赋予光辉的神女,都不愿意为此而停留,这样的世界又有什么继续存在下去的价值呢? 歌呗发出了非常响亮的“啧”的一声:“太宰,你告诉我,他说的都是真的吗?” 费奥多尔在歌呗这里并没有什么好的印象——不如说尽管辛辛苦苦兢兢业业,倒贴上班给歌呗打了这么多年的白工,然而因为某位知名不具的太宰姓人士,费奥多尔在歌呗这里依旧是查无此员工的状态,打上的标签也依旧是“敌人”。 真可谓是见者伤心,闻者落泪。 因此,对于他说出来的讯息,歌呗当然也会打上一个问号,并且选择去太宰治那里求证。 太宰治叹了一口气。 “太狡猾了,歌呗酱。”太宰治嘀嘀咕咕,“……我是不可能对你撒谎的。” 这说出去谁敢相信呢,那位在里侧的、黑暗的世界当中鼎鼎有名的操心师,能够巧舌如簧的利用语言轻易的玩弄诸多之人,居然也会有无法说出谎言的时候。 “是真的。”太宰治说,“这也是……为什么那两个人,即便是跨越世界,等待漫长的时间,也想要将歌呗酱你带走的原因。” 因为她是唯一的希望,也是唯一的可能与未来,是真真正正的、世间仅此一份的奇迹。 “这样啊。”歌呗双手环胸,手指在另一侧的手臂上轻轻敲打着,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从来没有哪一刻——即便是在生死存亡的关头——太宰治的心脏像是现在这样剧烈的跳动过,几乎是要让人疑心,是不是下一秒就会从胸腔里给蹦出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空气已经寂静到连呼吸都显得过分的吵闹和多余的程度。 以往那些在断头台上等待最终处刑的凡人,是不是就是这样挣扎的、恐惧当中又混杂了期盼的心情呢? 打破寂静的,是身后的门再一次被打开的声音。几斗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而从他的背后,露出一个粉色的脑袋来。 “歌呗!真的是你!” 少女冲了过来,一把抱住了歌呗,开心的和她贴贴。 歌呗挑高了眉梢。 “亚梦?你来了。” 她握了握亚梦的手,然后看向几斗。 “几斗,我有话要和你说 。” 几斗有些疑惑的应了一声:“嗯?” 然后,他听到自己好不容易失而复得的妹妹同他说:“我决定了。” "等到确认这边的世界,以及你之后的生活,全部都没有问题之后……" “几斗,我想要回去那个世界里面去生活。” 亚梦:“等、等等?!” 难道歌呗之后又要不见了吗?!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正文完】 第115章 书与道标(十六) 亚梦一到中午午休的时候, 甚至连口气都来不及喘,当场就和小兰形象改造,偷偷从学校里面翻墙飞走。 对不起了, 老师们同学们!但是她真的是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去做!会尽量在下午之前赶回来的! 怀抱着一点点的愧疚的心思, 和同为守护者的其他人说了一声拜托大家帮她打掩护,然后歌呗毫不犹豫的朝着复活社直冲而去。 不管是几斗,还是歌呗, 她现在都急着要去见一见他们。 亚梦的运气很好,原本当她解除了变身, 在复活社的门口徘徊, 不知道自己怎样才能够进去的时候, 就听到了一个声音从背后响了起来。 “……你在这里做什么?” 亚梦被吓了一大跳,“哇啊”了一声就差没有原地起跳;她的守护甜心们也有被惊吓到, 不过当看清楚来人之后, 原本的警惕与惊吓全部都化为了满满的欲言又止。 “啊……是几斗啊。”守护甜心们放下心来,方才真的是又被好好的吓了一大跳。 “你在这里干什么?”几斗又重复了一遍自己先前的问题, 皱着眉看亚梦, “你今天难道不该在上学吗?这里可不是你应该来的地方。” “是午休啦!”亚梦小小的抗议,不过在好好的上下打量了一下几斗之后,她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亚梦还记得自己上一次见到几斗的时候, 后者从衣服的包裹当中露出来的脸上、手上都是伤口, 显而易见是经过了什么不得了的恶斗;更不要提对方当时神情阴郁, 眸光冷酷的像是两柄短刀, 仿佛所有阻拦在他的面前的敌人都将会被毫不留情的撕碎。 那是单单只是看着都能够感受到的、他的生活过得绝对不好的模样。在他们对视的那个瞬间,亚梦就已经不受控制的流下了泪水。 她哭的这么突然, 连原本气息沉重阴郁的几斗都因此而愣住了,那些笼罩萦绕在他身周的气息都像是短暂的停顿了一下, 随后消散开来,一只手从旁边伸了过来,帮她擦去了脸上的眼泪。 “怎么哭了?”几斗有些无奈——这看上去简直就像是他做了什么,所以把亚梦给惹成了这个样子。 虽然几斗对于自己其实并不是一个好人这一点,很早就已经有了清楚的认知;但不管怎么说,这种并不是他做出的事情的黑锅,也并没有必要去背。 “啊 、啊!我居然哭了吗?!”直到几斗手指上的温度都已经传递了过来,亚梦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这一点——同时因为几斗这过于亲近的行为而给闹了个大红脸。 她一边慌乱的避开几斗,一边胡乱的去擦自己的眼泪。 “我——我只是,有些难受。”亚梦说。 看到这样的几斗,她会不由自主的感到难受,那些眼泪,其实也更像是代替对方所流下的。 因为他不可能会为了这样的事情而哭泣,所以,她来代替他哭了出来。 这样的回答显然并不能够算是一个令人满意的答案,至少几斗不可能被这样简单的轻易说服。 如果是放在别的什么时候的话,几斗一定会就这件事情好好的抓着亚梦询问一番;然而现在,他显然没有了那样多的时间和经历,因此最后只是抬起手来,曲指在亚梦的额头上用力的弹了一下,便转身离去了。 不得不说,那实在是给亚梦留下了过于深刻的印象。 只是这一次,几斗身上的变化显然很大:那些阴郁的气息从他的身上悄然散去了,就像是云销雨霁之后露出来的、洒着日光的天空。 “太好了。”亚梦这样同自己说。 几斗有些没明白她在说什么:“嗯?什么?” “没什么。”亚梦用力的摇了摇头,随后看向几斗的目光都在“PIKAPIKA”的闪着光,“几斗!我早上在新闻里看到了歌呗!” 她问:“歌呗回来了吗?终于找到她了吗?” 于是几斗就明白了分明还是上学日,她究竟是为了什么会在这个时间出现在这里。 “那个,几斗。”亚梦问他,“你能不能带我进去见一见歌呗呢?” 歌呗失踪的这些时间里面,亚梦也非常的担心和在意——毕竟,歌呗是她的朋友,而亚梦也很喜欢歌呗。 如果是以前的话,对于亚梦这样的请求,几斗大概会严词拒绝——毕竟复活社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不过现在,他倒是能够很从容的带着亚梦进入复活社当中,而不需要有任何的担心。 虽然与复活社地丢了那么就,但这也还是亚梦第一次这样真正的踏入这个“敌方的大本营”当中。 这样规模的大公司,对于亚梦这个年纪的小学生来说还是有些太超前了。因此,她一路上的眼睛都有些不够用,不管看到什么都觉得新奇和不可思议,并且又掺杂着一些“真厉害啊”这样的感想。 直到他们来到了这一件办公室并且见到了歌呗……在亚梦还没有来得及为了和歌呗的重逢而感到欣喜的时候,就已经从她这里听到了这样的消息。 所以联系一下前因后果的话,她会产生那样的推测也是很正常的吧?虽然亚梦话一出口,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太对——这里就是歌呗的家呀,而且几斗也是在这里的,歌呗怎么会愿意离开几斗呢? 更何况,如果离开,歌呗又要去哪里呢? 和缺少了许多关键性信息的亚梦不同,知晓这其中的诸多弯弯绕绕的几斗几乎是在歌呗话音落下的瞬间就皱起眉来。 “发生了什么?”他问,同时将怀疑警惕的目光落在了太宰治、以及比太宰治还要更加陌生的、刚刚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费奥多尔。 “那边的世界……需要我。” 如果再早一些,给歌呗这样一个能够返回自己的世界的机会,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离开文野世界。 但是现在,她怎么可能真的放任织田作和孩子们死掉,看着自己的朋友、以及和自己有过交集的人们要么死亡,要么陷入生不如死的境地当中? 哪怕是自己并没有解决这些事情的能力,她也是定然要去到他们的身边、和他们共同面对、并肩战斗的;更不要提,她还拥有着能够将这所有的悲剧都阻止的能力,当然就更加的责无旁贷。 天秤两端的砝码原本就并不等价,更不要提歌呗在那个世界里面还有她自己深爱并且为之奋斗的事业,。 文野的世界在不断层层加码,而与之相对,原本世界当中够得上资格被摆放在托盘商进行衡量的,居然只有一个几斗而已。 而且…… 歌呗的伸出手来,拍了拍还抱着她的亚梦——粉发的少女如今对于她来说有些过分的技巧可爱了,是能够像是洋娃娃一样抱在怀里的那种。 而且,如今几斗的身边也有了真正能够一直陪伴着他的人。 那毕竟是在异世界整整六年的时光,空缺的内心、原本只有几斗一个人存在的情感上,终于开始出现了了另外的身影。 歌呗在此之前,其实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有朝一日居然真的能够重新回到这个世界里面,所以在两千多个日夜之后,她也逐渐放下了自己心头原本的,对几斗那一种扭曲的占有欲与执念。 已经不需要再孤注一掷的将自己全部的感情都绑定在几斗的身上了,她已经见到并且拥有了……更广阔的世界。 对于几斗,余留下来的是相依为命、血脉相联的亲人这样的感觉。 而在解决了来自复活社的压迫、并且成为了星名财团板上钉钉的继承人、后路不出意外已经拥有了完全的保障无需担心之后,歌呗看着亚梦,隐约意识到,就算是她在另一个世界里,似乎……也没有什么关系了。 说到底,他们原本就只是兄妹,会因为血缘的联系而远比常人来的更加亲密,但是在同走过一段的人生路之后,终究还是要分道扬镳的——这一天在很早之前其实就已经注定,如果只不过是终于到来了而已。 几斗和歌呗对视,尽管从刚刚见到歌呗的时候开始,几斗就已经从少女飙长的身高意识到,妹妹已经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长大了,但是那不过只是一种浅浅的表层的印象;而这一刻,这种印象终于落了下来,成为了实实在在在的东西。 “歌呗。”几斗问,“我不会干涉你的决定。” “但是,你真的想好了吗?”几斗问,“要离开我们的世界,去另一个陌生的世界里生活。” 在几斗这样说的时候,他能够看见一左一右站在歌呗身后的太宰治和费奥多尔,闻言面上露出了一种非常恐怖的表情,有可怕的恶意从他们的身上宣泄了出来,朝着几斗压迫而来,但是少年人的面上却没有半分的动容。 几斗自己就是追求自由的黑猫,他也同样不会用什么“血缘”、“家庭”、“责任”之类的要求去束缚歌呗,亦或者是要求她必须留在这个世界里面——毕竟,和另一个世界当中那些太过于美好的,家人朋友事业相比,就连几斗个人都觉得,让歌呗留在这个世界里面实在是对他的妹妹的一种委屈。 但是,几斗必须要确认,歌呗是清楚的思考过、完全的出于自身的意志,最后选择了另外一个世界。这一点至关重要。 “嗯,我已经想的很清楚了。”哥被说,“原本我放不下的,也就只有几斗。” 不然呢?是需要考虑在很小的时候就抛下他们一声不吭的离开的父亲,还是要思念在父亲离去之后,就怯懦的按照家族的安排改嫁、并且对他们不闻不问,任由他们自己挣扎着生存、受尽了白眼的母亲呢? 够了,到此为止吧。 为人子女,歌呗不应该为此去怨恨他们;但是,她也同样没有义务必须去爱他们。 唯有几斗。 只有几斗。 在漫长而并不美好的童年当中,是她和几斗相互依偎陪伴着度过了那些岁月;而现在,他们都将会奔赴更好的未来 。 “我知道了。”几斗走上前,伸出手来,轻轻的放在歌呗的头顶揉了揉。 是安抚,也是某种祝福。 “我不会成为你的阻碍。”几斗说,“去吧。” “去做你先做的事情,去成为你想要成为的人,去过你想要的生活,追寻属于你的人生。” 他伸出手来,少有的主动的将歌呗揽在自己怀中,抬起眼眸来,隔着歌呗与她身后的那两个男人对视,语气当中充满了警告的意味。 “而我永远都是你的底气,我是你的哥哥。” 太宰治和费奥多尔都清楚的知晓,显然,如果歌呗真的在他们的世界里面受到了伤害、亦或者是过的不如意的话,那么面前的这个尚还有些稚嫩的青年绝对会不惜一切代价的撕开世界壁,也要去把他的妹妹带走,更甚者,让有的人付出代价。 不过 ……他们肯定不会给对方这样的借口和机会就是了。 太宰治的面上挂起了盈盈的笑,他走上前来,主动的去牵住了歌呗的手腕,毫不畏避的同几斗对视。 “嗯嗯,真是麻烦你操心了,兄长大人。”太宰治笑眯眯的说,“之后的事情,就交给我吧~” “……我说过吧,我不是你的兄长,别用那样的称呼叫我。” 而且这家伙,明明比他大吧! 歌呗都松口答应了会一起离开,太宰治和费奥多尔当然喜不自胜,现在绝对是歌呗张口要星星,他们也绝对能够将月亮都连带着一起给射下来。 离开的时间定在了半个月后——因为还有一些必须的告别和后续等待处理的事情。歌呗其实不是太关心别的事情,但怎么也要保证,等到他们离开你之后,复活社和星名财团不会又来找几斗的麻烦。 这个事情其实很好处理。 给一个太宰治一个周的时间,都能够轻松的达成更名与换位;现在一个太宰治,又加上了一个费奥多尔,两个心黑手黑的剧本组马力全开的为了同一个目标努力,时间甚至还比先前宽裕了整整一倍,要是还有什么事情是做不成的,那才是真正的怪事。 返回文野世界的那一天天气非常好,来送别的几斗数度欲言又止,但是最终也没有出言阻止。 熟悉的浓雾又一次的在城市内升起,周围的人也好,景也好,全部都在这雾气当中模糊了,只有身边的太宰治和费奥多尔的存在无比的清晰。 他们穿过了白雾,在似乎很长、但又好像很短的一段路程之后,歌呗的面前出现了熟悉的门,门口挂着【织田】的名匾。 门后,正在花园里浇花的织田作闻声抬起头,朝着这边望过来。 “啊,歌呗,你回来了。”织田作朝着她挥了挥手,露出笑容,“欢迎回家。” “嗯。”歌呗看着他,也跟着笑了起来,应了一声。 “织田,我回来了。” —正文完—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