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门闲女之家里有矿不种田》 001遣送回家 秋高气爽,遍地金黄。 小鱼村的村口老槐树下,几个妇人在此绣花唠家常。 一个妇人从村外急匆匆跑来,气喘吁吁道:“喂!听说了吗?隔壁小虾村那郝家二房的大小子竟然是个姑娘!” “什么?姑娘?那郝甜怎么可能是姑娘!王婶子,你这是打哪儿听来的疯话啊?”李家媳妇一点不信,她的娘家就在小虾村,她可是看着郝甜长大的。 “不是俺听来的,是俺亲眼所见,俺去小虾村给自家妹子送吃食的时候,看到一群兵差正从郝家二房里出来,一个个牛高马大,凶巴巴的模样可吓人了!”王婶子露出一脸后怕的表情。 “然后呢?”张大娘是个喜欢凑热闹的,便好奇一问。 王婶子继续道:“等那群兵差走了,俺上前问,就听小虾村的人说,那郝甜立了军功,本来是要去昱京朝见皇帝陛下得封赏的,半路却受了重伤昏迷,军医瞧伤的时候发现她是个姑娘家,咱大昱军规是不许女子从军的,郝甜犯了军规,封赏还没领到就被遣送回家了。” “听说犯了军规的人,都没好下场。郝甜一个姑娘家,怎么受得住罚?”张大娘啧啧几声,想到什么,面露疑惑,“不对啊!征兵入伍前不是要验身的吗?怎么那时没被发现呢?” 张大娘的热闹凑得多了,见识也多了些,知道征兵时有例行检查这一事。 “那时边关吃了败仗,急着要人,兵差们连拖带抢地抓人去充军,怕是都来不及验身了!”王婶子道出自己的猜想。 张大娘想了想,也颇为认同,面露遗憾,“头前听说那郝甜是要被封将军的,出了这档子事,真是怪可惜的。” “可不是嘛!差一丁点就光宗耀祖了!不过说来也怪,前阵子郝甜的爹娘阿弟外出也是有去无回的,这一家人接二连三地遭难,难道真应了那传闻?”王婶子忽然变得神秘兮兮。 张大娘问:“你是说这郝家二房的人都命中带煞,克尽亲人一事?” “对对对,就是这事,现如今,郝家二房可就只剩郝甜一人了,你们不知道,俺刚刚远远地瞧了她一眼,那瘦的啊!就剩皮包骨了,一口气都要做几口喘,怕是……”后头的话,王婶子没有说,但大家都猜得到意思。 “王婶子,还有别的消息吗?”李家媳妇想到自家那与郝甜一同被兵差抓去充军的相公,至今杳无音讯,红了眼眶,“那些兵差可有说咱们被征走的亲人们几时回啊?” 王婶子目光一暗,嗫嚅道:“没有……” 这些年边关的战事不断,朝廷接二连三地征兵,这十里八乡的男丁被兵差抓走了一批又一批,除去郝甜,还没见着第二个被送回来的。 几个妇人家里都有儿郎被抓去充军,想到自家的未归人,顿时失了闲聊的兴致,皆是微微叹息…… ※※※ 郝家二房的东厢里屋,竹板床上躺着一个身形瘦弱的女子,双眸紧闭,一动不动。 忽然,女子浑身一震,接着,好看的桃花眼微微睁开,轻轻眨了眨,待适应了房中光线,才完全睁开来。 这是一双灿若星河的眸子。 老子又活了? 全身如同被车轮碾过的疼痛之感以及眼前这双没涂指甲油的手,都让她清醒地意识到,她真的又活了过来。 但她不再是她! 作为国际最强佣兵组织的首脑,她化解了对手的无数次明杀暗杀以及各种打击报复,但是,她躲过了人为,却躲不过天意。 她是被雷劈死的! 何其可笑! 死就死吧!反正她也活腻了。 可她又魂穿了! 脑海里有一股记忆如开闸泄洪那般涌出来,接收之后,她好想再去死一死。 不仅摊上个弱鸡的新身体,还得给捅了大篓子的原主善后,她觉得上天这就有些不厚道了。 她善于搞事情,可并不会收拾烂摊子,上天对她的惩罚——忒狠! 心里把会骂的词都骂了一遍,觉得好受了些,这才翻了篇。 她迅速整合脑海中的有用信息,这具新身体的原主名叫郝甜,性别女。 郝甜的阿娘在生她的时候难产,经历了九死一生,郎中诊断阿娘今后恐难再孕。 男丁代表传承与希望。 阿娘为了母女俩能安稳立足,不得已将郝甜“变”成了男娃,成功地骗过了家里人,以及外面所有人。 郝甜对自己的“男娃”身份从最初的懵懂无知,慢慢地变成了欣然接受。 为了掩盖自己的女娃身份,郝甜和阿娘都下了不少的功夫,她女扮男装数载,从未露馅。 而在郝甜八岁时,弟弟郝风出生了,给全家人带来意外惊喜的同时,也给郝甜和阿娘带来了意外惊吓! 家里有了真正的男丁,郝甜算是可以“功成身退”了的。 毕竟女扮男装的日子总有种“做贼心虚”之感,郝甜还是希望能恢复真身份的。 可掩盖身份一事既然做了,便要做得有始有终,莫惹人闲话,坏了名声。 阿娘允诺,等到郝风长大些,寻着合适时机,一家人搬离小虾村,郝甜即可恢复女子身份,从此天高海阔,无拘无束。 郝甜盼啊盼,盼着那个合适时机的到来。 谁料出了征兵充军这一事,郝甜还因此丢了性命。 郝甜当时十四岁,是被兵差强行抓去充军的,因为前线战事紧急,兵差们便省了验明身份这道程序,连夜将人送到了战场。 从军两年,郝甜立过三次头功。 一次,敌军想要放火烧我军粮草,被郝甜发现了。 又一次,敌军想要给我军的水源投毒,也被郝甜发现了。 还有一次,敌军想要偷袭我军主将,依然是被郝甜发现了。 说来也巧,三次立功,原本都只是郝甜想在夜半趁人不备之时,偷偷溜出去洗个澡而已,谁曾想次次都让她运气好,发现了敌军的偷袭。 边关大捷,皇帝陛下龙心大悦,要对有功之人进行封赏,郝甜便跟随大将军王的队伍进京受封,不曾想半路上又遭敌偷袭,大概是好运气在之前都用光了,她这次点儿太背! 在御敌的混战之中,郝甜受了不明缘由的重伤而导致昏迷。 郝甜是如何受伤这一段的记忆是空白的,之后又都是时醒时昏的状态,记忆便也是断断续续的。 连贯起来大概就是郝甜被治伤的军医发现了她的女子身份,引得同行的一众人震惊不已。 大昱国军规严明,其中便有“女子不得从军”这一条。 郝甜这是犯了军规! 理应罚军棍二十,革除军籍。 大将军王惜才,感念郝甜是为保护主将而身受重伤,便没有立即军规处置她。 而军医诊断的结果又很糟糕,郝甜武功尽废,重伤难愈,恐命不久矣。 垂危的郝甜提出想要回家的要求。 大将军王同意了,在奏报朝廷的同时,下令让人送郝甜回家,见亲人最后一面。 郝甜拼着最后一口气,浑浑噩噩熬了一路,终于熬到进了家门,却得知她的阿爹去府城参加秋闱考试,阿娘不放心,带着阿弟陪同前去,三人在返家的途中遭遇土匪抢劫,不幸罹难。 如此沉痛的打击,击垮了郝甜最后的求生意志,人便这么悄无声息地走了。 虽说夜路走多了,难免碰见鬼,可原主这“前头旺,后头衰”的运气,同她这遭雷劈的运气,实在是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啊! 如此一想,心底便滋生出一丝丝的同病相怜之感。 郝甜,既然接手了你的身体,以后老子罩你! 她在心底郑重承诺。 “吱呀——”房门被人从外推开,走进来一个中年妇人。 “姑娘,你醒了!”妇人看到郝甜睁开了眼眸,惊喜不已。 妇人是那名发现郝甜女子身份的军医之妻,当时军医给郝甜诊脉,发现异常,可队伍里没有其他女子,军医又不好贸贸然去扒了郝甜的衣服检查,很是为难。 恰好大部队停下休整的地方就在离军医家所在的村子不远的一处荒地,军医便请示了大将军王,把自家妻子李氏给找了过来。 李氏也会些医术,给郝甜检查治伤都是经她之手,她的丈夫隔着屏风在旁指点。 郝甜回家这一路,也都是李氏跟随照顾着。 那一群护送郝甜回来的兵差们都还有军务在身,久留不得,已经离开,郝甜身边现在只剩李氏一人。 看向来人,郝甜张了张嘴,“李婶,水……” 她的声音沙哑异常。 “这就来!”房间里的小桌上有水壶水杯,此时水壶里的水还是温的,是李氏特意给郝甜备着的,她动作利落地倒了杯水送到郝甜面前。 郝甜已经坐起,背靠床头,她接过李氏手中的水杯,慢慢地小口喝着。 待郝甜喝了水,李氏又把一碗黑乎乎的药送到她面前,“姑娘,我家那口子开的方子,大将军王赏的药材,全都是好东西,只是苦了点,你多忍忍。” 看着李氏一脸老母亲般慈祥又郑重的表情,郝甜的眼角抽了抽。 接过药碗,一口闷! “姑娘真棒!”李氏将两颗甜蜜饯塞进郝甜的手心。 郝甜:“……”老子这是被当小娃娃给哄了么? 嘴里苦味太重,郝甜最终还是把蜜饯给吃了。 也不知是军医的方子好,还是大将军王的药材好,郝甜喝下药后,感觉一股暖流自丹田而发,游走周身,渐渐的,她觉得身上那似被车轮碾过的疼痛感也没那么强烈了。 “这药,还挺管用。”郝甜咕哝一句。 “先前你昏迷着,都是给你灌药,每次只灌得进几口,所以药效不显著。我家那口子说了,若是你能苏醒,把这药喝上个三五月,保证药到病除!” 三五月? 谢了您! 李氏认真地观察着郝甜的神色,小心翼翼地问:“姑娘,你没事吧?” 先前进门的时候,听完邻居大娘所说关于自己爹娘阿弟的遭遇后,郝甜当即就晕厥了过去,李氏因此很是担忧。 经历千辛万苦赶回来见亲人,可谁料到亲人早已不幸遭了难! “李婶,我没事,你无须担心。”郝甜看懂了李氏的担忧,她也清晰地感受到心中有股悲伤的情绪凝结不散,那是原主留下的。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虽说郝甜这些天时醒时晕已是常态,但先前那一晕,晕得像是要彻底地不省人事那般,可把李氏给吓坏了,她此刻依旧心有余悸。 叹息一声,郝甜继续躺下,“李婶,我睡会儿,你帮我守住门口,别放人进来打扰我。” “好的,姑娘。”李氏端着药碗,轻手轻脚地出了门。 郝甜闭上眼睛,放松身体,全神贯注地感受着身体里那道暖流游走在四肢百骸之间…… 身上的疼痛之感慢慢地变少,变轻…… 慢慢地,她呼吸均匀,陷入深眠。 郝甜这一睡,便是小半天。 若不是外头的喧闹声太大,把她吵醒,她还可以睡得更久! 伸了个懒腰,郝甜发现浑身的疼痛感已经消了大半,她心中讶异又好奇。 那碗黑乎乎的药简直神奇! 她自信地想,或许假以时日,她就真的又是一条好汉! 如此,她觉得喝个三五月的苦药,也不是不能忍。 未来会很美好,但今天不是。 听清外面的声声叫骂,郝甜朝天上翻了个白眼。 002全村驱逐 “郝甜!你个扫把星,快滚出来!” “郝甜!你个赔钱货,给老娘滚出来!” “对!快滚出来!” …… 院外,男男女女的叫骂声此起彼伏,响成一片。 郝甜皱着眉,从里屋走了出来,目光不耐地看着眼前这一群扛着锄头犁耙等农具的男女老少。 循着记忆,郝甜认出这群人都是郝家大房里的。 郝家大房与郝家二房的关系复杂且微妙,归根溯源,还是郝甜的爷奶辈的恩恩怨怨。 郝甜的阿爷排行第二,上头有个哥哥,兄弟俩很是亲厚,娶妻都格外有默契,二人分别娶了对面小米村赖家的一对姐妹花。 老大娶长女,老二娶次女。 赖家这一对姐妹生得水灵,很多人都羡慕郝家这兄弟俩。 但好景不长,赖家次女生娃时难产,大人和小孩都没有保住。 新婚的妻儿都没了,阿爷深受打击,悲痛欲绝,从此一病不起。 家里人便想着给阿爷再找门亲事,冲冲喜。 郝甜的阿奶便是那嫁给阿爷冲喜的人,但二人新婚不久,阿爷还是去了。 郝甜的阿爹是遗腹子。 阿爹出生那天,村里闹蝗灾;满月那天,后山闹火灾;百日的时候,村头的土地庙倒了…… 于是,流言四起,有说阿奶命硬克夫的,也有说阿爹命里带煞的。 后来的后来,但凡村里出现任何不顺之事,村民们都要怪到阿奶和阿爹的头上。 而其中怨憎最深的,要数那赖家长女,既郝甜的大阿奶,郝家大房现今的当家人——郝老婆子。 郝老婆子格外地封建迷信,不仅信了郝甜的阿奶和阿爹都是命硬带煞的不祥之人一说,还无理地将自己妹妹的难产而死也怪到了二人头上,就因为她的妹妹生儿子时,母子二人都没能活下来,而阿奶平安生下了阿爹。 再则,郝老婆子连生四女,好不容易第五胎是个男娃,却不幸夭折了。 生不出儿子对一个农妇来说简直生不如死,流言蜚语都能将她折磨死。 郝老婆子将此也怪在了郝甜阿奶与阿爹的头上,怪二人给郝家带来不祥,克了二房克大房。 在郝老婆子的挑拨下,郝家大房将二房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三五不时地来找茬。 郝甜的大阿爷在世时,这些人还收敛些,大阿爷过世后,几乎是三天一小战,五天一大战,从此没个消停! 小虾村的人得闲的时候,都跑到郝家来看热闹。 这热闹一看就是几十年…… 阿奶性子软,不愿与人争,每每都是退让,大房因此更为嚣张。 阿爹遗传了阿奶的脾性,母子俩被大房的人欺负得不要不要的。 自打郝甜的阿娘进了门,备受欺侮的局面才出现转变。 阿娘有个当镖师的爹,学了一套防身的武术,她性子急,一言不合就干架,打得人连爹娘都不认。 大房的人在阿娘的手里吃过亏了,慢慢地也就收敛些了。 收回思绪,郝甜不动声色地扫视一圈站在院外的众人。 郝家大房以郝老婆子为首,个个手里拿着“武器”,一脸的义愤填膺,怒不可竭。 人群中还有小虾村的村长,他被簇拥在前,面露无奈。 村民们跟在后面,有的神色冷漠,有的面露不善,还有的搬来了小板凳,一边坐着一边嗑瓜子儿,津津有味的模样,是当来看大戏了。 一个身形矮胖的少年拎着根烧火棍拦在院门口,眼神挑衅:有种就过来试试。 大房的人被少年身上那股野蛮凶恶的气势吓住,愣是不敢冲进门去。 郝甜瞧着,抽了抽嘴角,初见时还是个胆小的小伙夫,怕黑怕虫还晕血,五行都与战场相克,谁曾想,他如今已经成长得光靠气势就能震慑住人了! 李氏从小厨房里出来,看到郝甜,面露歉意,“姑娘,抱歉,吵到你了。” “李婶,无妨,您先进屋休息,我来处理。” “可……”李氏吞回想要说的话,毕竟这只是郝甜的家事,她摇摇头,转身进了屋。 郝甜走到院中,喊了声:“胖牛……” 少年闻声,惊喜转头,“老大,你怎么起来了?” 说罢,人也不拦了,三步并两步地小跑到郝甜面前,“老大,可还有哪里不舒服?外面风大,要不咱进去歇着?” 野蛮凶恶的少年秒变温顺友善的小迷弟。 吃瓜群众:“……” 郝甜摇摇头,“你怎么来了?” “我怎能不来!老大,你遭了这么大的难,可把我吓死了!幸好老大洪福齐天,寿与天齐。”胖牛露出一脸的后怕。 郝甜:“……”这形容词用的! 胖牛也是如郝甜这般,被强行抓去战场的,他胆小还晕血,根本上不了战场,得亏厨艺还不错,就被安排当了伙夫。 然而战事吃紧的时候,伙夫也不能只躲在后方烧火做饭,胖牛被推出去杀敌。 本以为是要去强行送人头的胖牛,抱着必死的绝望,挥着烧火棍冲向敌人,果不其然被一脚踹飞。 所幸他运气好,敌人向他挥刀子时,被郝甜挡下。 郝甜救了胖牛一命,二人因此结下过命之交。 胖牛趁郝甜出神的当口,转身进了屋,搬出屋里的太师椅,“老大,站着腿酸,坐着舒服。” 郝甜瞄一眼太师椅,噗嗤一笑,开玩笑道:“胖牛,我觉得躺着更舒服,要不你把我的床给搬过来?” 胖牛:“……”老大您是认真的吗? 二人说话的功夫,郝家大房的人也挤进了院子。 郝甜大马金刀地坐下,不怒自威。 胖牛站在一旁,面色不善,凶神恶煞似门神。 二人都是上过战场,经历过烽火狼烟,腥风血雨的,气场外放的时候,给人一种沉重的肃杀之感,无形之中压得人难以喘息。 周遭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骂骂咧咧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小…… 收声的众人面面相觑,惊讶自己被郝甜二人的气场震慑住,怂的一批。 郝老婆子仗着自己是长辈,壮起胆子开口吼道:“郝甜,反了你了,竟敢假扮男丁,你这是欺骗长辈和祖宗先人,是大大的不孝不敬,你还女扮男装去军营,犯下军规,也是给祖宗蒙羞,我郝家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个孽女!” 吼是吼了,但她还是怕的,拿镰刀指着郝甜的那只手,抖得厉害。 “对,容不下你!”随声应和的是郝老婆子的小女儿郝冬,她是郝老婆子的跟屁虫,狐假虎威的时候都有她。 “咱大昱的军规可是不许女子从军的,郝甜,你个女儿家家的,嫌命长也别上军营里去胡闹啊!这下犯了军规,保不齐还会连累到我们。”郝老婆子的大女儿郝春一脸嫌恶,语气尤为不善。 “对啊……” “是啊……” 大房的人振振有词,叽里呱啦控诉了一大堆。 这些人倒是接受能力强,不仅很快就接受了郝甜是个女子的事实,还会用这个事实对郝甜进行人身攻击了。 郝甜静静地坐着,目光森冷,不为所动。 大房的人见状,忐忑互视,又被二人的气场震慑,终究是不敢上前。 这光打雷不下雨的,郝甜很是厌烦,她催促,“废话少说,奔重点。” 说话的声音不大,冷漠的语气却让众人直打哆嗦。 “村……村长,你来说。”郝老婆子把村长推了出去。 “哎……你……我……”村长被推出来当枪使,老不乐意了,狠狠地瞪了郝老婆子一眼。 郝老婆子的嘴皮子开开合合,村长看懂了她那蹩脚的唇语,跺跺脚,把心一横。 “那什么,郝甜啊!你犯了军规,你该有自知之明的吧?”村长状似颇为无奈,以及非常为难。 自知之明啊? 还真没有,咋滴! 郝甜不接话,等着后续。 村长没料到郝甜如此冷静,他准备了一箩筐应对的话,可对方不按他的套路走啊! “郝甜啊!你大阿奶说犯了军规是要杀头的,保不齐还可能株连同族,郝家的人都怕被你连累,而我们小虾村,也装不下你这尊大佛咯!”村长硬着头皮,边说边盯着郝甜看,防备着她的一举一动。 郝甜却毫无动作,只稍稍抬了下眼皮,示意村长继续说下去。 村长抬手抹了把额头上的密汗,豁出去了,“你大阿奶已经把你从郝家的族谱上除名,并且从即刻起,你也不再是我们小虾村的人了!” 除名? 郝老婆子作为郝家现今辈分最高之人,好像确实有资格这么做。 村长见郝甜不为所动,试探一问:“郝甜,你可听清楚了?” “就这样?”郝甜回神,反问一句,她不相信事情会如此简单。 “当然不止!从今天起,你不再是我郝家的人,你不能住在我郝家,我郝家的东西,你一针一线都不能拿走!”郝老婆子憋不住,抢先出言。 郝甜玩味一笑,原来重点在这,打着怕被连累的幌子除名她,不过是为了夺家产罢了。 也对,大房觊觎二房的家产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二房的人现下就剩一个郝甜,她若还是男娃,这一脉还能传承下去。 可她偏偏“变”成了女娃! 人单势微,最是可以轻易打压,甚至驱逐! 简直是天赐良机! 大房的人怎会不抓住这个机会。 “咳咳咳……你也不能留在我们小虾村了,这是你的户籍鱼符,走吧!”村长随即接话,将一块鱼骨丢在郝甜脚边。 郝甜拾起鱼骨,手指摸索上面的名字-——郝甜。 其实郝甜的阿爹当初给她取名是“郝田”二字,只不过大阿爷给她入族谱那天喝了点小酒,醉醺醺的头脑发昏,把“田”错写成了“甜”。 大阿爷好面子,拒不承认是自己手误。 好在“郝甜”与“郝田”同音,在不认字的村民眼中,都一样! 村民们都知郝甜名字的来由,因此,这个女娃的名字并未让人对她的身份产生任何怀疑。 鱼符是自己的没错了,尾端的“小虾村”几个字被磨了去,这是真把她除名以及驱逐了。 郝甜抓着鱼符的手指紧了紧,她环视众人,目光冰冷。 论打架,她前世可是一把好手,现下若是未受重伤,她也不把眼前的这一群庄稼汉放在眼里。 再说,单凭胖牛的战斗力都能把这群人秒成渣渣。 可是,眼前这事明显不是干一架就能摆平的。 识时务者为俊杰,她从不自找麻烦。 郝甜将鱼符收入怀中,“胖牛,拿上大将军王赏的东西,叫上李婶,咱们走人。” 胖牛一阵风似的卷进屋,又一阵风似的卷了出来。 背上背着,肩上扛着,脖子上挂着,手上提着……俨然是座包袱山了。 郝甜和众人:“……” “大将军王的赏赐,你们可要检查检查?”郝甜都不知道大将军王竟然赏了她这么多东西! 大房的人你看我,我看你,却没人真敢上前去检查。 先前那群兵差确实是搬了好多东西进门,大房的人虽然眼馋,却也真是不敢抢。 抢二房屋里的东西最多遭几句骂,几个白眼。 但抢大将军王的东西,那可还有命活? “不检查的话,那我们可走了哈!”说罢,郝甜抬步向前。 大房的人齐齐松了口气。 才走几步的郝甜却突然转身,“忘了说那句话了。” 大房的人齐齐一凛,汗毛倒竖。 郝甜装模作样地轻咳几声,道:“老子还会回来的,你们也会后悔的。” 适用于此情此景的这句话还是要按例说一下的——不说不舒服斯基。 轻轻浅浅的一句话,语气中不含半分威胁,只是平淡无奇的陈述那般,在场的众人却莫名觉得脊背森冷,寒颤连连。 大房的人呼吸一滞,在郝甜走到近前的时候,纷纷握了握手中的“武器”,无比防备地盯着她的一举一动,哆哆嗦嗦却也异常自觉地给她让出一条道。 胖牛和李婶紧随其后。 三人就这么不吭不卑,云淡风轻地扬长而去…… 大房的人傻了眼,就这么成了? 003如此损招 大昱国的南洲是出了名的鱼米水乡,鱼米镇由此得名。 鱼米镇里有个小虾村,只因它四面环山,交通不利,竟成了全镇最穷的一个村子。 小虾村仅有村东面的一条道是与外界相连的,一条宽一丈二的砂石路,一边临河,河水湍急,一边靠山,山壁陡峭。 然而就是这条小虾村的村民出村必经之路,前阵子突然被人给堵了! 一座像是小型城防堡垒的木寨楼建在了道路之中,木寨楼的主人拉上木闸门,声称过路收费,单次一人一个铜板。 这下可急坏了小虾村的村民了!wWW.xszWω㈧.йêt “喂!听说了吗?小虾村那木楼是郝家二房的大女儿郝甜建的,她被逐出村,身无分文又无处可去,得亏是个机灵的,想着这么个法子挣钱!” 河对岸小鱼村的村民最近就喜欢趁着饭后消食的功夫,去村头看看小虾村的热闹。 “过路还要收钱?那小虾村的人不得憋屈死啊!” “要我说啊!这是小虾村那群人活该,一群大老爷们的,欺负一个女娃娃算什么本事!” “是啊!是啊!郝家大房那几个忒不是人,眼看这二房就剩下郝甜她一个姑娘家了,就赶巴着夺家产赶人。” “我听说啊!郝甜那姑娘差点就被封为将军了,她要真是个男娃,那可就是咱鱼米镇的第一个将军了啊!哎……可惜了哦!” …… 此刻,小鱼村人谈论的对象郝甜,正坐在木寨楼里乐呵呵地数着铜板。 “老大,老大,吃鸡,吃鸡!”一道兴冲冲的声音由远及近。 一盆热气腾腾的老母鸡炖汤摆在了郝甜的面前。 肉香扑鼻,郝甜吸溜一声,咽了咽口水,抬头看到胖牛那一脸求表扬的神色,问道:“哪来的老母鸡?” 都一穷二白的了,哪里有钱买老母鸡? 胖牛搔了搔后脑勺,支支吾吾道:“你,你家的。” “你上大房那偷鸡去了?”郝甜一点就通,转念一想,更正道:“不对,不能说是偷,本来就是我家的。” 郝甜阿娘养的几只老母鸡被郝老婆子弄去大房后院养着了,但那也还是自家的老母鸡。 一听郝甜更正,胖牛立马笑嘻嘻地应声,“对,就是老大家的!” “来,开吃。”郝甜撕了个鸡腿塞给胖牛,自己再去撕另一个。 俩人毫无形象地开始吃起来。 李氏已经被郝甜送走,不好意思总麻烦人家不是。 整整一大盆的老母鸡炖汤,二人连汤汁都没剩下一滴。 郝甜听胖牛说,他打小跟着亲戚在酒楼后厨里当学徒,后来征兵入伍,就在军营里当伙夫,历练的多了,厨艺自然渐长。 吃饱喝足了,胖牛摸着圆滚滚的肚子,颇有些心虚地道:“老大,要是瘦驴老马哥几个知道他们前脚刚走,咱后脚就吃上了老母鸡,俺会不会被揍啊?” 为了省银子,前几天都是馒头配咸菜,瘦驴老马哥几个一走,他就去抓鸡了,想一想,确实挺不厚道的。 不过他那也是没想起去大房那偷鸡,哦不,抓鸡的么! 胖牛如是自我辩解。 “放心哈!老子罩你!“郝甜豪气云天地打包票。 瘦驴老马等人和胖牛一样,都是郝甜在军营里的弟兄,彼此之间都有过互帮互助,郝甜立了军功,升了个小官,这些人就被郝甜要来当手下。 等战打完了,许多急时征用的军士都解甲归田,瘦驴老马等人不愿领军职,拿了饷银便回了家乡,因为家人都在翘首盼着。 要不是郝甜进京受封出了事,这些天各一方的人怕是此生可能都难再见上一面。 患难见真情,郝甜出事,还在返家途中的几人得了消息,连家都没回了,第一时间赶了过来。 吃饱喝足,郝甜围着桌子转圈,就当饭后消食。 胖牛动作自然又娴熟地收拾桌子,他是老大最贤惠的手下,没有之一! 郝甜转了几圈,想到什么,问道:“胖牛,今天有闹事的吗?“ 自从木寨楼拔地而起,挡了小虾村村民的出路,这些天几乎天天有村民前来闹事。 胖牛瘦驴老马几个战场上杀过人的往木闸门那一站,俨然几个凶神恶煞的门神,吓得村民们大气都不敢出。 昨儿个瘦驴老马等人回家乡了,村民们见机又来闹过一回。 郝甜将小虾村的村霸——刘癞子,请了过来,同他约好过路收费五五分成。 刘癞子是出了名的好吃懒做且脾气火爆,并且是一言不合就打人的那种,他一听有轻松银子赚,才不管坑的是谁,反正给钱的就是老子,断他财路的就是孙子,他就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用村霸刘癞子对付闹事的村民,让他们窝里斗,郝甜觉得自己简直聪明得不要不要的。 “没见着闹事的,刘癞子守着呢!“胖牛一边擦桌子,一边砸吧着嘴,开始拍马奉承了,“要我说老大您不愧是女中豪杰,人中龙凤,竟然能想出如此损,哦不!如此妙招!“ 郝甜挑了挑眉,这胖牛对她的女子身份倒是接受得快,都能夸她是“女中豪杰“了! 胖牛拍马屁的表演还在继续,“老大啊!自打我头回见您,就觉得您是天上的神仙下凡,要说不是神仙,咋能那么聪明呢……“ 这马屁越拍越没边儿了。 建木寨楼的主意确实是郝甜想出来的,她被驱逐,没有反抗,那是识时务,而以牙还牙,也是她的本性。 郝甜咽不下心中恶气,一定要给小虾村的人一个教训,并且还是要让他们无可奈何,求告无门的那种。 木寨楼的选址,郝甜费了一番心神才敲定。 占路盖楼在鱼米镇可是头一例,并且一般是不会被允许,这事想要名正言顺,必须通过官府。 县衙老爷是个胃口大的,而郝甜是个穷的,她也舍不得将原主用命换来的饷银拿去给县衙老爷塞牙缝。 胖牛几个兄弟纷纷拿出各自的饷银,被郝甜拒绝了,都是用命挣来的,她都舍不得花。 再说,大家的饷银也真真不多! 大昱边关战事不断,前前后后打了五年,最开始的时候,普通兵士每月饷银有三两。 随着战事吃紧,内需消耗增多,饷银也开始减少。 郝甜入伍时,饷银只有一两了,她从军两年,因着立功升职,饷银林林总总积下来,也不到五十两。 而像胖牛他们这样的普通兵士,两年只有二十四两。 这么点银子在物价差不多与京城齐平的大昱南洲地区,真的连牙缝都塞不了! 于是,郝甜选择另辟蹊径。 威逼和利诱各准备了一手,郝甜就带着胖牛去了县衙。 然而…… 县老爷在听到二人报上名号,提出买地要求时,根本就无需被威逼利诱,卑躬谄媚地双手奉上地契。 郝甜和胖牛是懵逼的,竟不知自己如今如此吃得开! 当然,郝甜依旧是按照市价,用银子名正言顺地买了地皮。 郝甜选的那处地皮除了路基,路旁都是荒地,八两银子一亩。 县老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四舍五入地将路基也并入荒地。 郝甜一口气买下十亩荒地,这样,小虾村出村的这条路在汇入官道前的路段,就都是她的了。 有了地契,没人能阻挡郝甜盖楼了。 依山傍水的,就地取材,在胖牛瘦驴老马等人的帮助下,木寨楼拔地而起。 上过战场的人,挖战壕,建防御工事都不在话下。 郝甜的木寨楼,俨然就是一座小型的城防堡垒,易守难攻,木闸门拉上,小虾村的村民就是笼中困兽。 此刻,被困的小虾村村民聚集在村长家里。 “村长,县老爷怎么说啊?“ 村长一大早就去县衙找县老爷求助去了,刚回来,水都还来不及喝上一口,就被村民们缠住了。 “没见着。“村长吞了吞口水,抢了婆娘端来的水碗,咕噜咕噜往下灌。 村长天天往县衙跑,一连大半个月了,一次没见着县老爷。 “咋还是没见着啊?“ “是啊!县老爷咋就这么忙呢?“ 县衙后院的青草地上,正被自家母老虎缠着“辛勤耕耘“的县老爷突然喷嚏连连…… “要不,咱去府城找大老爷吧?“有人提议。 在村民的认知里,村长上头的官是县老爷,既为县丞大人。 县老爷上头的官就是大老爷,既为府丞大人。 而大老爷上头,那就是丞相大人了。 再往上,就只有皇帝陛下了。 “胡闹!县老爷都见不着,大老爷就更别说了,这事儿必须得县老爷出面管。“对于官级管辖一事,村长还是拎得清的,越级上报这种事,在大昱律法里是不允许的。 “可县老爷又见不到人。“ “是啊!那县老爷不会是故意不见人的吧?“ “要真是这样,那怎么办啊?“ 村民们越想越焦虑,他们的铜板不好赚,每一个都是汗水钱。 “还能怎么办,交铜板呗!“村长有些不耐烦了,他最近天天跑县衙,布鞋都磨烂好几双,他厌倦了。 虽然打自家村头过,还要被收过路费,任谁都觉得憋屈与不甘。 可偏偏,这事儿要是去追根究底,他们又不冤屈,种恶因,结恶果,咎由自取罢了。 村长回想到今儿个离开前,县衙师爷警告他的那一番话。 “古往今来,郝甜虽不是第一个女扮男装混入军营的女子,却是第一个犯了军规还活下来的女子,所以她绝对是个有本事的,这样的人,只可礼,不可欺。“ 师爷的话,村长想了一路,越想越觉得自己是个蠢的。 可惜,醒悟得为时已晚。 “都怪那郝老婆子,要不是她家几个心黑的见钱眼开,咱们也不至于被郝甜打击报复了。“有人抱怨了。 出了事,总得找人顶缸不是。 郝家大房这些天被村民们怨怼,一个个的都躲在家里不敢出门来。 “阿爹,要不我去劝劝?“村长的女儿蔡花从里屋出来,试探着问道。 村民们闻言,眼神一亮! 004村花,未来媳妇儿 夕阳西下,天边的云霞似火。 郝甜刚睡醒,从卧房里出来,倚在木栏杆上凭栏远眺,欣赏夕阳美景,内心一片安然。 为了能有地方落脚,被建成了城防堡垒的木寨楼除了防御功能,还兼具居家功能。 “L”型的两层木寨楼,挨着山壁,紧靠路边,上下各四间房,楼上是睡房,楼下是杂物房、灶屋、饭堂、会客厅。 顺着直角转弯后向前延伸到大路,穿堂大屋建在了通行的道路之上。 往道路临河这边,一个旋转木楼梯通往二楼一个兼具瞭望塔功能的阁楼。 出了阁楼,就是二楼游廊过道,通向四间睡房。 胖牛在楼下做晚饭,小灶屋里时不时飘出阵阵香气。 郝甜的肚子适时“咕咕”叫唤了几声,她伸个舒服的懒腰,寻着香气下楼而去。 她最近的小日子过得爽歪歪,除了吃就是睡。 灶屋里,胖牛站在灶台边娴熟地颠勺翻炒,主动帮忙烧火的刘癞子在添柴的同时,目不转睛地盯着锅里,两眼放光,喉头滑动。 郝甜看了眼锅里那肥得流油的鸡块,默了默,复又摇了摇头,走出了小灶屋。 回望村子的方向,郝甜仿佛听见有杀猪般的叫骂,极有可能是郝老婆子发现辛辛苦苦喂的老母鸡丢了一只又一只,正泼妇骂街呢! “阿甜,阿甜你开开门,我给你送吃的来了。”木闸门外响起一道清脆的声音。 木寨楼终于迎来了第一位客人。 郝甜扫一眼门外那道娇俏的身影,扯了扯嘴角。 阿甜? 叫得倒是亲切! 以前高兴的时候叫“阿甜哥”,不高兴的时候就连名带姓地称呼,现下倒是挺识时务。 “花妹?你怎么来了?”木闸门拉起,郝甜“一脸惊讶”并且“满目惊喜”地看向来人。 蔡花被郝甜一如往常的神情囧了囧,面色有些尴尬,但她很快调整,露出甜甜的笑,“阿甜,我做了些糕点,特意送你尝尝,有你最爱吃的桂花糕。” “快进来,快进来!”郝甜“热情地”将蔡花请进了屋。 蔡花见郝甜神色如常,反而有些犯怵,内心越发忐忑,她捉摸不准郝甜此时的态度,只得硬着头皮从小食盒里端出糕点。 一碟桂花糕,一碟绿豆糕,卖相并不好,但香味浓郁,还冒着热气,一看就知刚出炉不久,很是新鲜。 郝甜动作自然且娴熟地拈起一块桂花糕往嘴里送,“嗯!就是这个味道!花妹啊!你可知我这两年就惦记着这个味道啊!” 说完,一连吃了三大块,吃得津津有味,眼神“缠绵”。 蔡花面露窘色,小脸微红,她稍稍偏过脸,不敢直视郝甜。 郝甜却好似没有发现蔡花的神色异常,只沉浸在品尝桂花糕和忆往昔之中。 “阿甜……”蔡花没忘记自己此行目的,她试探着说:“阿甜,我想求你件事。” “啥事?说吧!别说一件,就是一百件,我也答应你!”郝甜豪爽得不要不要的,心里却在感叹,村长家那眼高于顶的宝贝女儿,竟然也会向人说“求”这个字眼,并且还是向她! “从你这儿过,能不能不要收铜板了?”蔡花小心翼翼地问,目光紧紧盯住郝甜,仔仔细细地观察她的神色。 “这个啊!好说好说!”郝甜毫不犹豫地应答,“既然是花妹你亲自求我,我怎么可能不答应呢!” 蔡花闻言,眼神亮了亮,她没想到事情竟如此顺利,可一番琢磨郝甜的话语,又觉得有些不是滋味,她面上不敢显露,只温温柔柔道:“谢谢阿甜,糕点你先吃着,等空闲了,再给你做了送来,我就先告辞了,家里还等我吃饭呢!” “哎!别介啊!留下来吃了饭再走啊!”郝甜依旧“热情地”留人。 “不了,不了,谢谢阿甜。”蔡花却是一路小跑着离开,就好像身后头有狼狗追着她咬似的。 郝甜看着蔡花跑远,扯扯嘴角,笑得玩味。 那天她被驱逐,村民们无人相帮,连站出来为她说句话的都没有,而蔡花就躲在人群之中,远远地瞧着,面色冷漠,眼中的厌恶神色也毫不遮掩,今儿倒是分外温柔友善,可见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姑娘,不止一张面孔。 “老大,你那未来媳妇儿长得还挺俊!”胖牛端菜上桌,不忘打趣一句。 “可不是,人家毕竟是村花!”郝甜半玩笑般回应。 为了知己知彼,胖牛没事就去河对岸的小鱼村撸小虾村的八卦,撸出小虾村的村花是郝甜未来媳妇儿这事,他当时听闻,雷得不要不要的。 “老大,您不是姑娘家吗?怎么还有个媳妇儿?” “哎……一言难尽啊!”郝甜叹口气。 这都是郝甜那喜欢喝小酒的大阿爷给她惹下的风流账啊…… 话说当年,郝甜的大阿爷和蔡花的阿爷某天喝了场小酒,两个老头醉言醉语地把还在襁褓里的两个奶娃娃的亲事给定下了。 郝甜的亲阿爷早逝,临终前将二房托给大房照看,大阿爷是大房的当家人,也是二房的嫡亲长辈,他的话,还是得听。 郝甜和蔡花打小便被人起哄,小伙伴们玩办家家酒的时候,二人也一直是扮夫妻的。 小孩子家家的不懂事,郝甜那时对男女性别的认识还很模糊,一来二去的,也就这么闹着玩了。 郝甜的阿娘未免露馅,也并没有过多阻止。 而随着二人慢慢长大,蔡花长成了这十里八乡顶顶好看的姑娘,郝甜也是这十里八乡顶顶好看的小伙。 在乡民们眼中,这二人更是顶顶相配的了。 “老大,听人说您对那村花可宠了,恨不得给人家摘星揽月!”胖牛笑眯眯地继续打趣。 “流言蜚语,不可尽信也……” 蔡花从小性子骄纵,被家里宠坏了,认为谁都得对她言听计从,对郝甜更是颐指气使。尛說Φ紋網 郝甜无奈,想着反正自己总有一天会离开小虾村,便默默地忍受着,配合着,几乎是对蔡花予取予求,但还不至于到摘星揽月的程度。 胖牛瞄一眼郝甜,露出个“你是老大,你说什么都对”的眼神。 郝甜擦了擦手上的糕点屑,端起桌上的小茶壶连灌了几口水,以冲淡口中的味道,她不喜欢桂花糕,原主也不喜欢,但蔡花喜欢。 郝甜抬手把碟子里的糕点拢几下,使得那被人动过的痕迹看起来不那么明显后,她把糕点推到胖牛面前,“拿去给刘癞子尝尝,同他说是蔡花送的,拿人手短,吃人嘴短,让他以后莫要收蔡花的过路费,其他人的照收不误。” “……老大,那姑娘好像不是这个意思。”胖牛端菜进门前可是在门口听到了俩人的对话,莫非他理解有误? 郝甜眨眨眼,笑得一脸的高深莫测,“那你说,她是什么意思?” 胖牛虽然只在酒楼后厨当过学徒,但察言观色的本事比大堂跑腿的伙计还强上几分,他见郝甜如此神色,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那姑娘说从这儿过,不要收铜板,却并没有说是不要收她一个人的铜板,还是不要收所有人的铜板,所以,老大您说的这个意思,也是没毛病的。” “对啊!没毛病!”郝甜一脸“老子无可挑剔”的自信。 胖牛:“……” 想到蔡花今后可能成为众矢之的,胖牛微微动了动恻隐之心,“老大,您这么对那小姑娘,是不是不太厚道?毕竟,她可是您的未来媳妇儿。” 郝甜挑眉,“老子向来对她有求必应,这独一份的宠她,也是和从前一样一样的,怎么到你这里就是不厚道了?” 胖牛汗颜…… 这也算宠? 老大怕是对“宠”这个词有什么误会。 “没有没有,老大您英明神武,是我用词不当。”胖牛认怂,知道郝甜心头的火气未消,他眼神闪了闪,轻手轻脚地端着糕点出了门,不经意望向小虾村的方向,内心里替那些“天真”的村民默哀了一瞬。 “天真”的蔡花刚进家门,就被留在她家等消息的几个妇人给拉住。 “花儿,咋样了?可是办妥了?” 蔡花抽出被拉住的衣袖,眼中闪过嫌恶之色,她退开几步,离得远一些了才答话,“办妥了,各位伯母婶子可以放心了。” “那就好!那就好!” “还是花儿你有办法!” “是啊!是啊!那郝甜打小就一混世魔王,可也就偏偏花儿你降得住!” 妇人们喜不胜收,也没忘适时地讨好蔡花。 “好了,好了,既然事情办妥了,就都散了吧!”村长挥挥手,让那几个妇人各回各家。 妇人们也没心思多待,都急匆匆地走了,忙着回去散播好消息了。 “花儿,那郝甜可有为难你?”作为父亲,村长更为关心女儿与郝甜的交涉是否受了委屈。 蔡花摇了摇头,颇有些得意地开口道:“爹爹,那郝甜待我,还如以前那般。” “哎……”村长却是叹息一声,“只可惜她是女儿身。” 从前郝甜宠自家女儿,村长可都是看在眼里,他对郝甜也是十分欣赏,虽然二人的娃娃亲只是老爷子们醉酒后的口头约定,但他也是认同的。 要不是自家婆娘更看重镇上员外家的公子,三天两头同他吵嚷,他早就做主给二人立下婚书了。 郝甜出了这档子事,自家婆娘把他埋汰到不行,他也庆幸自己此前没有冲动行事。 但老爷子们的口头约定也让他劳心费神,只因二人均已作古,总不能把人从坟里挖出来毁约吧! 而那郝老婆子便是以此同他做交易,只要他配合将郝甜从郝家除名,再把郝甜赶出小虾村,郝老婆子便会对外称当初那口头婚约只是郝家大老爷子的醉酒胡话,做不得数。 为了自家女儿的终身幸福,村长毫不犹豫地答应了郝老婆子的交易。 村长的叹息归叹息,可该有的嘱咐也得有,“花儿,以前的事做不得数,你已经到了说亲的年纪,切不可再任性,那郝甜,你今后就不要同她再有来往,免得外人说三道四,坏了你女儿家的好名声。” “女儿省得的。”蔡花听话地应答,斜长的丹凤眼中闪过一丝不屑。 005你们奈我何? 当蔡花因得到郝甜的特别“宠爱”而引起群嘲非议的时候,郝甜正带了胖牛在山里吃烤兔子。 大山里野惯了的兔子,吸收了天地精华,兔皮酥香脆爽,兔肉鲜美甘醇,肥而不腻,细细嚼之齿间久久留香,真真是原生态的口感,再加上胖牛特制的调料,香辣爽口,吃多了也不觉上火。 异世的第一顿野味,吃得郝甜差点连舌头都一起吞了。 郝甜打了个饱嗝,看向吃得欢畅的胖牛,眼中闪过算计之色,“胖牛,你这厨艺不错,要不咱开个餐馆……哦不,开个酒楼吧!” 要想法子赚银子啊! 郝甜买地盖楼花了差不多一百两,那是大将军王赏给她的一百两,她目前还剩不到五十两的饷银。 大昱南洲本来就物价高,又受了战争影响,物价哄抬得更高,贫富差距更是大。 若不寻个生钱的门路,郝甜的银子维持不了多久。 虽说大将军王赏赐的药材中不乏灵芝人参这种高价之宝,但为了自己小命,郝甜没把药材变卖,都是自己吃了。 郝甜还听胖牛说过,大将军王给她的赏赐都是出自将军府,并非军中物资。 也是,连年征战耗空了国库,大将军王就算是想赏郝甜,军中也拿不出,所以他只得自己掏腰包。 虽说电视小说里那些古代大佬的赏赐貌似随随便便就是千两万两的,但也可能是夸大其词,或者国情不同。 如是,郝甜惭愧地压下心头对那一百两赏银的嫌弃之意。 “老大,咱有银子开酒楼吗?”兔子肉吃完,胖牛舔舔手指,意犹未尽。 郝甜对行情不了解,想起胖牛曾在酒楼里混过,便请教道:“要多少银子?” “别的不说,光是铺面就至少得一百两银子,这还是在阳春镇上,要是去县里府城,少不得要翻上一番。”胖牛说得头头是道。 郝甜:“……”老子五十两都没有。 “你当我啥也没说哈!”郝甜失了兴致,站起身来,活动活动筋骨,环视眼前这片金黄色的密林,对胖牛道:“走,瞧瞧这大山里都藏了些什么宝贝。”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这条准则适用于任何一个时空的农耕时代。 胖牛用水囊里的水浇灭了烤兔子升起的火堆,背起背篓走在前头给郝甜开路。 郝甜的身体恢复了近五成,行动自由却体力受限,进山这一路走走停停,休息的时间比赶路的时间要多,半天了也没走出二里地。 当然,二里山路要比二里平路的难度大好几倍。 得亏身边有个任劳任怨,勤勤恳恳的胖牛! 小虾村四面环山,顺着出村的路往外也是山脉绵延,郝甜挑了她的地头范围边山势稍缓处进的山。 进山的一路毫无人迹,需要靠着胖牛拿镰刀开辟出的小路前进。 偶遇野生的兔子狍子野鸡之类小动物,呆萌地瞅着二人,都不带怕的,胖牛就会笑得见牙不见眼,迅速捉了扔进小背篓。 “老大,我听小鱼村的人说,这片山林瘴气丛生,很容易迷路,所以猎户们都不敢进,可我觉得挺好进的啊!”胖牛将一只傻狍子扔进背篓的同时,道出疑惑。 “可能是骗你的,眼下正值秋收农忙,他们没空进山打猎,又不想猎物都被你捉了,才编个谎吧!”郝甜随意猜测。 “老大最聪明了!”马屁随时能拍。 二人逛了不远,随处可见野果硕硕,红的苹果,黄的柿子,紫的葡萄,还有更多郝甜叫不上名字的野果子。 郝甜带着算计的眼光瞧着这些野果子,脑子里在搜寻赚钱的路子。 野果子要直接拿去卖,估计卖不了几个钱。 做成果酱果脯?她不会。 脑海中有什么画面一闪而过,郝甜没来得及抓住。 郝甜无奈地摇了摇头,算了,她大概是不善于创业的。 还是打打杀杀的赚钱快! 二人又继续逛了会儿,郝甜既没发现灵芝人参这种贵重的药材,也没发现狮子老虎之类可以换大钱的猎物。 果然,她想赚快钱而闷声发大财的设想破灭了…… 进山前的憧憬很美好,在山里逛了小半圈很失落,郝甜累得气喘吁吁,喊了胖牛回去。 二人依旧是以闲逛的姿态下山,走走停停,等回到木寨楼,已经是傍晚时分。 木寨楼里还来了一批客人。 气势汹汹的样子,明显的来者不善。 边关已稳,那些被征去边关的儿郎们陆陆续续返家了,有自行回来的,也有被送回来的,还有回不来只被送抚恤银子的。 几家欢喜几家悲…… 小虾村里平安回来的不到十人,郝甜让刘癞子莫收这些人的过路费。ωww.xSZWω㈧.NēΤ 她怨憎分明。 回村之时,这些人看到村门口多了个过路收费的木寨楼,虽然惊讶,但归心似箭,都匆匆回了家。 等他们回家与家人见过面,互诉衷肠,再开开心心吃了顿团圆饭,问起村头的木寨楼,家人们自然告状诉苦,这些人便找上了门。 这群人以李家大郎李大壮为首,他率先向郝甜抱拳,行了个军礼,“郝千户。” 郝甜几大军功加身,在军中升职到了正五品千户,她女子身份已暴露,军职自然也就做不得算,她的令牌也被收缴了,但李大壮依旧如此称呼,明显是存了讨好的心思。 “我已身无军职,你不必如此称呼。”郝甜不打算领李大壮的讨好,面无表情,声音淡淡,“啥事?说吧!” “郝千户,我等是代家人向您来赔罪的,他们愚昧无知,冒犯了您,还请您大人大量,莫要计较,并放大家顺利通行。”李大壮说完,向郝甜深深地鞠上一躬,态度谦恭无比。 郝甜偏过身子,不受李大壮的赔礼,“李大壮,这事要换在你身上,你待如何?” “这……”李大壮沉默了。 他可能会挖人家祖坟! 郝甜看着眼前这个和原主从小一起长大的魁梧少年,心中唏嘘。 上树掏鸟,下河摸鱼,打小这二人就是一对配合默契的玩伴。 二人是同批次入伍,但被编入不同将军麾下,去往不同驻营地,两年来未曾见过。 说来也怪,郝甜未在军中见过任何老乡,这一度让她很失落。 未曾见过却并不影响熟人知晓郝甜的丰功伟绩,郝甜出事前,这些人还很自豪,因为他们和郝千户是同乡! 见李大壮沉默,郝甜又开口道:“当初郝老婆子和蔡村长合谋将我从郝家除名,再把我赶出小虾村,这二人是主谋,而全村人也都是同谋。这事儿要真是落你们头上,你们怕是会比我更狠!” 不管从前是多么老实憨厚的汉子,在经历过战场杀敌还平安归来之后,身上怎可不多了份血腥暴力之气。 郝甜深知眼前这群踩着敌人尸体堆活着回来的人,骨子里都有一股蛮横的狠劲儿,因为不够狠的人,回不来! 众人面面相觑,他们承认,郝甜说的是大实话。 “是我们错了。”李大壮这回是真心实意的认错。 “我知道,现今大家的日子不好过,我也无意为难,只要大房一家如数归还从我家抢走的家产,我这木寨楼便不收大家的过路铜板。” 大昱国被战事拖垮了民计民生,沉重的徭役赋税使得百姓们苦不堪言,吃不饱穿不暖是常态,一个铜板都恨不得掰成十个用。 郝甜初来异世就被人联合欺侮,气不过建了木寨楼,她绝对不会放过主谋,却并没打算长时间为难小虾村的村民。 村民们没有站出来为郝甜鸣不平,而是做了驱赶郝甜的同谋,是趋利避害,害怕被郝甜连累,这也是世人常有的私心。 俗语云:别人帮你是情分,不帮你是本分。 任何时候都不要怪别人没有帮你一把,而要反思为何自己不够强大! “可那是你的家事,我们怎好插手!”站在李大壮身后的王铁栓出言推据。 “对啊!我们如何让大房还你家产?郝老婆子最会撒泼,这事闹开了,我们也站不住理啊!”陈大器随着接话。 “大房可以利用你们,我为何不可?”郝甜笑得狡猾。 众人:“……” 李大壮最先反应过来,他无奈一笑,“你是故意的!” 郝甜也不否认,“你们也可以选择不被我利用啊!我的条件已经开出来了,要不要接受是你们的事,反正我这儿是在县衙过了明路的,你们奈我何?” 这语气,就是十足十的挑衅,还带着仗势欺人的味道了。 明里暗里,郝甜都不怕人欺。 这气场,震得众人忍不住心颤,他们自知不是郝甜的对手。 郝甜其实也并不指望村民们真能逼迫得大房还她家产,但让村民去给大房的人添添堵,她也是乐见其成的。 “好,我知道怎么做了。”李大壮沉声一句,带着一众人走了。 来时有些故意不收住的张狂,走时却低头低脑,敛了煞气。 006种田正能量系统 自打进山里逛了回,活动量超过了身体所能承受的范围,郝甜就又躺床上去了,辣鸡身体警报连连,她不得不乖乖休养。 并且考虑到自己还有违反军规的处罚还没领,郝甜又存了装病的心思,她若在外活蹦乱跳,被有心人瞧见告了密,指不定就要被抓去领那二十军棍。 那就更划不来了! 胖牛依旧勤劳如蜜蜂,自从尝到了野味,他便每天都要进山一趟,抓些傻兔子傻狍子傻野鸡之类。 收获多的时候,留下足够吃的,多的就拿去镇上变卖换铜板。 抓来的野鸡留下圈养起来,等着生蛋,郝甜过上了一天一个甜水冲蛋的奢侈生活。 如此优哉游哉了近半月,村民们的秋收也进入了尾声。 恰在此时,朝廷免三年赋税的公文也下来了,乡民们喜不自胜,阿弥陀佛…… 这天吃过早饭,胖牛赶着几只野鸡去木寨楼外的荒地上觅食,那副画面,像极了老母鸡带小鸡仔四处溜达觅食。 郝甜跟着出门散步,看到自己买来的一大片荒地,摸下巴沉思。 当初买荒地的主要目的是要买下小虾村出村汇入官道的这一段路,郝甜其实并未想好要如何利用荒地。 不过,任何时代,土地都是值钱的,所以郝甜那买地的八十两银子花出去,心也不慌。 并且,现在朝廷都颁布了惠民政策,郝甜想着是不是该好好利用这个时机。 都不要交税了,她是不是该开开荒,种种地? 郝甜抬眼,依旧是用算计的眼光看着胖牛,“我说,胖牛,你种过田吗?” “种田啊!没有哎!”胖牛不解,狐疑地看着郝甜,“我打小住在镇上表姑家,没下过田,老大你知道的啊!” 哦!郝甜忘了,胖牛是城里人! “老大,你想种田?今年秋收都快搞完了,转眼就过冬了,这个时节,你想好要种啥没?” “不知道。” 胖牛:“……”老大怕不是一时心血来潮! 郝甜继续摸下巴沉思,胖牛见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也不再说话,继续赶着野鸡觅食。 该种点啥呢? 郝甜在脑海中快速搜索曾经看过的种田文小说的剧情。 很多种田文女主不都有空间系统啥的嘛! 她要是有个种啥长啥的空间系统就好了,那她一定种满摇钱树! 郝甜如是幻想。 “吼——吼——”脑海中莫名其妙地出现两声吼,惊得郝甜霎时间浑身戒备。 “恭喜宿主激活种田正能量系统。”脑海中再次响起一个声音,区别于前者的激动粗放,第二个声音像小娃娃那种奶萌奶萌的童音。 郝甜:“!” “宿主莫要惊慌,百分之九十九的宿主在绑定系统之时,都是此种表现,本君给你足够时间接受现实。”奶萌童音用一本正经的语气说出来的话,别扭得可爱。 “你应该叫心想事成之来得随便系统。”郝甜是个接受能力强的,最初的惊慌过后,她还能淡定地随意调侃了。 “不愧是本君挑中的宿主!”奶萌的声音里流露出一丝自豪,还装模作样地轻咳几声,接着才继续发声:“宿主,接下来本君为你科普一番。” 郝甜道:“长话短说哈!” “……”奶萌声音静默了好一会儿才再次发声:“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郝甜嫌弃脑中系统简略版的科普,她再次精简概括。 宇宙中存在一个完美无敌大Boss——天幕。 天幕能生产各种神奇之物,种田正能量系统就是其中之一。 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系统! 种田正能量系统,顾名思义,主打种田。 宿主通过行善积德做好事等等而产生正能量,系统吸收后化作肥料,用以浇灌种植的作物。 “没发现你有什么王者技能啊!其实你就是想骗我种田对不对?老子才不干!老子不种田!”按照小说里的套路,系统多半是神坑,郝甜怀疑莫名其妙出现在她脑海里的系统也是如此。 “宿主别着急,先看看你的激活奖励呗!”奶萌声音透着一股卖保险销售员的气质。 话落,郝甜眼前的景象瞬间变换,她置身于一处白茫茫的空间,四周辽阔无垠。 “这是哪?” “此处是宿主脑海中的意念空间,宿主可以通过意念自由进入,当然,本君也可以自由控制,哦不,是召唤。” 郝甜:“……” “还是先看奖励吧!”系统君说漏嘴,没想好怎么圆,干脆生硬地转移话题。 随即,郝甜面前的虚空中,浮现一块硕大的电子显示屏,上面有一个类似于前世的种菜游戏页面。 页面左上角有张郝甜的大头贴,上面标注着“贫农1.0”几个字。 页面正中是几小块显示着“未开发”的土地,四周是各种技能框。 浇水,施肥,除虫等等框中都显示“0”,而奖励这一框,显示“3”。 一个身穿古装的小萌娃出现在显示屏前的半空,他的背上有一对闪着金光的小翅膀,扑棱棱扇得欢快,嫩白的小胖手点开了奖励框。 “因宿主激活本系统,获得基础奖励三件套以及一次抽奖机会。”小萌娃一本正经地发声,声音与之前的奶萌童音重合,郝甜知道他便是系统的化身了。 显示屏上的页面上出现一个小页面,郝甜看到了她的奖励三件套,目露嫌弃。 一包种子,一包肥料,一把四尺钉耙。 这是种田必备,的确很基础。 “我说系统君,你不是把你家天幕大Boss夸得完美无敌吗?那怎么他老人家生产出来的东西如此Low呢?” “不许你说天幕大大的坏话!”奶萌系统君此刻的表现,才真真像个小娃娃。 见系统君如此反应,郝甜琢磨着系统如此辣鸡,她甚是嫌弃,若趁此激化矛盾,气得系统与她解绑,是否可行? “宿主,本君是不会主动同你解绑的,咱们之间,不死不解!”系统君感知到郝甜的所思所想,冷冰冰地掐灭了她的算计。 “你还可以读老子的心思!不行,老子容不得被偷窥!”郝甜快速地抓住系统君的脚,蛮力往下一拉,双手掐住他的脖颈,她下了死手。 但下一秒,郝甜手中的系统君却消失了。 郝甜呵呵一笑,明白了“不死不解”的真正含义。 虚空中传来一道受了惊吓的奶萌童音,“宿主,你杀不死我,不过,你若想强行解绑,可以去死一死。” 听着系统君这丝毫凶狠不起来的威胁,郝甜咪咪笑,“系统君,我刚才是同你开玩笑呢!” 老子能屈能伸,硬的不行,就来软的!小說中文網 郝甜如是想,但转念又想起系统君能读懂她的心思,所幸就破罐子破摔,“反正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就算对你存了杀心,你奈我何!” 系统君:“……”本君也后悔选了这么个凶狠傲娇的宿主了,未来统生怕是很艰难啊! 隐身的宿主抹了把并不存在的眼泪,心平气和道:“宿主,要不咱都先静一静。” “不需要!”郝甜很快就接受了无法改变的现实,随即翻了篇,“你骗我种田,总得给我些好处吧!” “有的!有的!只要宿主能够升级,就能解锁种田神器!”系统君循循善诱。 “系统的话,骗人的鬼!”郝甜不相信,“你所说的神器,还不就是为了种田而服务,而老子压根就不想种田!” “宿主,神器摇钱树,是否想了解下?”系统君接着骗,哦不!接着诱惑。 郝甜眼睛一亮,“真的?” 系统君弱弱道:“大概是可以的。” 郝甜挑眉,“你还不确定?” 隐身的系统君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宿主好凶哒! 系统君很无奈,忧郁道:“宿主啊!本君只能获悉你所处级别的信息资料,高级别的,需要你升级之后才能解锁啊!” 这不是在为难本宝宝么! “连你自己还都不知道,你就敢来骗老子!”郝甜摩拳擦掌,想揍人。 “宿主,是这样的哈!毕竟是你激活的本系统,你试着回想下,若不是你的脑海中发出种摇钱树的电波期望,本君怎可被你激活,所以说……” 郝甜懒得听系统君废话,直接打断了它,“废话少说,我要抽奖。” “……”系统君还不知道它的宿主是个思维如此跳跃之人,翻篇都翻得让它措手不及,委屈的奶萌童音小心翼翼地回答:“好哦……” 显示屏上切换出一个抽奖页面,圆形大转盘,周围奖品栏全部被遮挡,中间有个“抽奖”二字的按钮。 “宿主,请你自己操作。”系统君不敢现身。 郝甜伸手按了按钮。 “恭喜宿主,获得甘泉一瓶。”系统君的奶萌童音公式化地宣告。 “很好,很Low就对了!”看着手中用玻璃瓶装着的一瓶水,郝甜并未失望。 “宿主,别气馁,加油!”系统君本想为这些由天幕大大生产出的高科技产品辩驳一二,但宿主太凶,它吵不赢,只得放弃,可是又好生气的,就稍稍敷衍地安慰一句,把宿主赶出了她的意识空间! 郝甜眼前又出现胖牛遛野鸡的画面,她朝胖牛挥挥手。 胖牛屁颠屁颠跑来,“老大,啥事?” “去河对岸的小鱼村问问有没有哪家想租我的地,共八亩,我只收三成租。” “三成?”胖牛惊讶地看着郝甜,“老大,地主乡绅至少收七成,多的收到了八成,你这……” 胖牛不知该如何表达了。 “莫惊讶!我自有我的用意,你且去问问。”郝甜先卖了个关子。 胖牛虽不解,却没继续追问,他把野鸡赶回鸡笼后,麻溜地去了小鱼村。 007神奇的四尺钉耙 胖牛去小鱼村只用了一盏茶的功夫就带回来三个村民。 郝甜没料到他如此神速,还以为要把嘴皮子磨破,才可能找到一个半个人来呢! 这三个村民来自三户人家,郝甜瞧着来人都挺憨厚友善的。 “是这样的,我这有八亩荒地,开荒需要你们自己去完成,庄稼蔬菜,只要是吃的,随你们种什么,我都只要收成的三成,租期三年。”郝甜开门见山地道出自己的要求。 三人一听,面色大喜。 其中一人试探道:“我能问一问,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吗?” 此人是张大林,木匠老张家的大儿子,年纪在三人中最小,他没藏住心中的好奇。 “不瞒你们,我心有大志,原想光宗耀祖,造福相邻,可是……”说到此处,郝甜忍不住叹息一声,“哎……你们也都知我的遭遇,眼下无法帮上相邻,心中有愧,才想着这么个法子略尽绵薄心意。” 郝甜的话语,情真意切,真真像那郁郁不得志之人。 “郝甜姑娘,你快别这样说,该是我们愧对你了……”张大林满脸歉疚,不知所措。 “是啊!郝家丫头,你心地善良,反倒是我们有愧啊!”年纪最大的刘家大爷也说话了。 “都是那天我不在家,不然准叫那群黑心肝的人好看!”李家二叔愤愤不平道。 “都过去了,我也没事,三位要是没有别的疑问的话,咱就先去丈量土地,再找你们的村长见证,定立租约吧!” 丈量土地很快完成,接着一行人便去小鱼村的村长家里。 订立租约需要个公证人,乡里一般都是找村长。 郝甜现在不是小虾村的村民,自然不会去找小虾村的村长,她的地皮虽是直接归县里管,但去县衙太麻烦,反正她拥有绝对的所有权,就近原则,选了小鱼村的村长做公证。 小鱼村的村长是个颇为严谨的人,细节之处都问了双方,待双方达成一致,才书写租约。 刘大爷租了三亩地,李二叔租了三亩地,张大林租了两亩地,八亩地这便分租了出去。 郝甜只让村长写租户的那一份租约,她各自按了手印,而她自己,不需要。 目的达成,郝甜告别众人,回木寨楼。 “哎……多实诚的丫头啊!”刘大爷感叹。 李二叔和张大林点头附和。 原本,三人在听到胖牛找租户的话,都是抱着帮郝甜一把的心意。 他们想着郝甜一个姑娘家被赶出来,只有一些荒地,怕是不得已才以如此低的抽成租出去。 良田的抽成能高达七八成,但荒地的抽成各不一样,而且绝大多数荒地也都是开荒后以良田的名头租种出去的,极少有直接租种荒地的。 他们其实是打算直接帮郝甜种种田,收成全部给她,这样她至少不会挨饿。 谁曾想,他们还占了便宜。 “好好种,别辜负这丫头的心意。”小鱼村的村长拍了拍几人的肩膀。 与此同时,还在返回木寨楼途中的郝甜听到系统君的播报:“恭喜宿主获得4个正能量值,积4分。” 郝甜问:“哪来的?” 系统君解释:“刚刚那四人。” “原来如此!”郝甜理解了系统君所谓的“积德行善做好事积累正能量”的意思。 郝甜原先还只是猜测,因此决定试一试把荒地用低廉的抽成租出去以验证。 “正能量的获得,也并不是很难嘛!只不过,老子前世杀人如麻,并非好人,你选老子当宿主,确实勇气可嘉!” “……本君喜欢挑战高难度!”系统君语气嘚瑟。 “但老子不喜欢当圣母莲!”郝甜拳头捏的咔嚓响。 系统君:“……” 这又是一次不欢而散的谈话。 …… 郝甜回到木寨楼后,第一件事不是给好奇不已的胖牛解惑,而是进了杂物间,拿出两把钉耙,她留下四尺钉耙,将二齿钉耙递给胖牛,“走,挖地去,一边挖一边说。” 胖牛觉得她家老大突然莫名其妙地热衷上种田,很邪门! 郝甜的十亩荒地租出去八亩,再除去建造木寨楼所用地以及小虾村的出村道路,还剩一亩多的荒地,她留着自己开荒种植的。 古代因人员少,荒地多半是从未开垦过的,而并非是土质不好,贫瘠盐碱,污染严重等等经过首次开发再弃用的。 所以这样的荒地进行开垦,主要是挖出山石,除去杂草,平整土地,再挖出一方方的泥土垒和一道道的排水沟,如此就成了! 前世没种过田,但原主是有过种田经历的,郝甜依葫芦画瓢,循着记忆学模学样。 用力挥起四尺钉耙,第一耙下去,郝甜就发现手中这把钉耙的特殊之处,重量轻,用起来省力。 第二下,郝甜故意砸向一块石头,结果,一耙下去,石头粉碎,钉耙光亮锋利,连个细小的豁口都没有。尛說Φ紋網 这不是一把普通的钉耙! “这是一把神奇的钉耙,天幕大大生产之物,皆是取材高科技合成原料,都不普通!”郝甜的脑海中响起了系统君的奶萌童音。 “也就那样吧!”郝甜嘴硬,不愿承认自己之前小看了基础三件套奖励。 并且,她还未习惯系统君的存在,这样猝不及防地出现在她的脑海里,真的挺吓人,她也很讨厌系统君随时能读取她的内心想法,让她没有一点隐私可言。 “宿主,天幕大大生产的每件物品,都是可以升级强化,以便拥有更多功能,就像你手中的钉耙,初级时与普通的钉耙相比,重量更轻,更省力,也更锋利。而升级强化它,还可以解锁自动翻地还有永不损坏等功能。”系统君耐心解释。 郝甜却觉得系统君像个搞推销的,“那你说说种子和肥料的特别之处。” “自然也都不是普通之物,宿主日后自会发现其妙处。”系统君故意不说。 哼!谁让你欺负本宝宝来着! 郝甜翻了个白眼。 “不过本君倒是可以提醒下宿主,就是通过抽奖得来的那瓶甘泉,是高等级物品,并且已经升级强化,宿主可以用它改善水质。”系统君一副颇为好心的语气,它学会傲娇了。 “你不是说不能跨等级么?”郝甜对于系统君的长篇大论烂熟于心,没忽略它所说的任何一个规则。 “抽奖是特例,偶尔会有高于此等级的物品。” 郝甜嗤笑一声,“意思就是规矩什么的,其实都是你们随意定的呗!” “……”本君说不过你,呜呜呜…… 脑海中静默了好一会儿,郝甜知道是系统君认怂,遁走了。 少了聒噪的声音,郝甜挖地更加专注认真了。 一旁挥舞着二齿钉耙已经大汗淋漓的胖牛,望眼欲穿…… 他家老大能不能不要如此埋头苦干啊? 啥时候给他解惑啊? 郝甜见胖牛挖地只那么一小会儿,就汗湿了满背,气喘吁吁,似乎比上阵杀敌还累似的! 而她自己,呼吸平稳,还未冒汗。 “胖牛啊!你回去做饭吧!”郝甜挥挥手,把胖牛打发了。 胖牛像是得了特赦一般,带着满脑疑问回了小灶屋。 等胖牛做好饭喊郝甜吃饭时,郝甜已经挖了小半亩荒地。 这个进度让郝甜颇为吃惊。 按说她身体才恢复五成,前几天去了回山里,累到瘫痪。 今儿个在半个时辰里竟然挖地小半亩! “你莫不是照着天蓬的兵器做的吧?”郝甜用看希奇宝贝的眼神看着手中的四尺钉耙。 008沉迷种田,无法自拔 吃过午饭,郝甜小憩了一会儿,继续扛着四尺钉耙去挖地了。小說中文網 胖牛怎么拦都拦不住,只得认命地扛着他那二齿钉耙跟着郝甜一块去挖地。 “叮叮咚咚……”这是郝甜挖开山石的声音。 “吭哧吭哧……”这是胖牛挖地的动静。 “呼呼呼呼……”这是胖牛停下喘粗气的声音。 …… 一个时辰后,郝甜的一亩多荒地,变成了九宫格样式的种植地。 开垦完毕,郝甜指派胖牛去镇山买种子。 基础奖励三件套里的那包种子,郝甜不好贸贸然拿出来,免得吓着胖牛。 就像那把四尺钉耙,郝甜都是装模作样进了趟放工具的小杂屋里拿出来的。 当初瘦驴老马哥几个帮她建造木寨楼,因为没有工具,以半买半做的行事,弄出来一批日常用具,造屋,耕田,种地,都用得上。 郝甜打赌胖牛对那些工具,不会件件都记得。 胖牛对郝甜的指派已经不冒疑问了,他想着,既然老大心血来潮想要种田,他作为最衷心的小弟,那就必须得衷心支持! 郝甜回屋休息一会,她其实并不累,只是怕被有心人瞧见她在地里劳作,去告状。 因为秋收的关系,每天从木寨楼经过的小虾村的村民并不多,刘癞子躺在木闸门边的门板床上,鼾声连连。 自打尝过胖牛做的菜,刘癞子就把自己的家都搬了过来,白天黑夜都守在木寨楼。 不过他并不算讨人嫌,除了蹭一日三餐的饭之外。 郝甜轻手轻脚地去了小灶屋,意念一转,一个玻璃瓶出现在手里——也就是系统君所说的甘泉。 郝甜将玻璃瓶中的甘泉倒几滴在水缸里。 眼前并未出现任何闪闪发光的特效画面,没有一点点仪式感,郝甜也不知道是成了还是没成。 奈何系统君也不主动出现,郝甜用意念唤它,它仍旧不出现。 这货肯定是在生气! 德行! 郝甜懒得再唤,她用水瓢舀了半瓢缸里的水,尝了下…… 清凉馥郁,甘甜润喉。 这是什么神仙水? “甘泉可以沉淀水中杂质,还可以净化水质,如杀菌、消毒、碱化等等,因此口感上佳。”郝甜并不指望系统君能出来解惑时,这货却出来了。 “嗯嗯,和净水器差不多嘛!的确是个好东西!”郝甜也不怼系统君了,脑中一念起,她问:“系统君,我想要净化井水,这一瓶甘泉都倒井里去,够用么?” “半瓶已足够。” “好嘞!”郝甜没想到自己还低估了这瓶甘泉啊! 说干就干,郝甜轻手轻脚地去了木寨楼外的井边。 当初瘦驴老马哥几个考虑周到,还给郝甜挖了一口将近十来米深的水井。 当前这个污染极少的异世古代,井水也都是高质量的。 但前世的她喝惯了纯净水,对于没有经过净化的水,还是心有排斥的。 毕竟自然水中杂质多,像是细菌真菌微生物之类,或是重金属之类的,都是对人体有害的物质。 郝甜倒了半瓶甘泉入井,知道没有特效闪现,也就不期待了。 收好剩下的半瓶甘泉,郝甜环视四周,顿觉满满的成就感。 准备就绪,只待撒种子了…… 胖牛傍晚时分才回,带回了郝甜指定他买的种子。 番茄,豆角,秋黄瓜,西芹,丝瓜,韭菜,红萝卜,菠菜,茼蒿,都是适合秋季栽种的蔬菜。 当然,这九种也是基础奖励三件套里的那包种子里所有种类。 九种种子配九宫格,强迫症都说好! “胖牛,你再跑一趟小鱼村,弄些谷秸根叶和草木灰回来做肥料。”跑腿的事情,郝甜都交给胖牛。 胖牛吭哧吭哧去了小鱼村。 时下,秋收进入尾声,田间地垄到处可见自然肥料,胖牛很快回来。 “胖牛,辛苦了,你去做饭吧!” “……”胖牛碎碎念着“我是老大最勤劳的手下,没有之一!”进了小灶屋。 郝甜将她那基础奖励三件套里的肥料混在了胖牛弄回来的自然肥料中,铺在了九宫格土地上,再撒上种子稍稍浇了些井水。 大功告成! 如此,郝甜的种田基础奖励三件套都派上了用场,至于效果如何,她也很期待! 吃晚饭的时候,胖牛和刘癞子都多吃了两碗。 胖牛不解,明明是同样的米,同样的煮饭步骤,为何今晚的米饭格外香甜软糯。 郝甜却是知道,心中暗暗吃惊。 系统君感知到郝甜的内心想法,默默地笑了…… 郝甜吃完,放下碗筷,看向刘癞子,“我闲着无事,准备种种地,你别声张,否则请你走人。” “我知道的,东家。”刘癞子虽是个村霸,却是个十分圆滑上道的村霸。 郝甜很欣赏刘癞子的识时务。 刘癞子不多事,吃了饭继续躺回他的门板床。 晚上一般没有村民进出,木闸门只需关了就可。 郝甜原本是不要刘癞子守门的,但他搬了过来,郝甜就由着他去。 饭后散了会儿步,郝甜喝了药,趴在楼上围栏处看星星。 由于身体需要静养着,往常的这个时辰,她都睡下了,但今晚她兴奋得睡不着。 胖牛见郝甜没睡,搬了张椅子过来给她坐着。 郝甜埋头沉思,胖牛见状也不打扰,站在一旁陪着。 天边繁星点点,远处一片蛙声虫鸣,衬托得这夜越发地寂静。 郝甜仍旧在思索她的发财大计,虽然身负系统,但她自由惯了,不想被拘束,特别还要积累正能量,这与她打打杀杀的气质背道而驰,所以,她不能单靠系统。 想来想去,郝甜觉得她目前自身可利用的资源太少,必须将目光放在大自然这个神奇的造物主这里。 脑中有幅画面忽地一闪,郝甜这次抓住了。 对了!她可以酿酒! 她前世喜欢喝酒,号称千杯不醉! 白酒、红酒、啤酒、鸡尾酒…… 琳琅满目的酒。 她想到了山里的那一大片野果。 也是白的、红的、黄的、紫的…… 五颜六色的野果子。 她可以用野果子酿酒! 就这么想着,她的酒瘾就犯了。 “我说,胖牛啊!喜欢喝酒吗?”军营里平常不准喝酒,只有在打了胜战,犒赏三军的时候,才能分到几口小酒。 而大昱连战几年,最后的大胜战打完了,因没钱买酒,所以郝甜和胖牛在军营里压根没喝过酒,便不知胖牛是否有此喜好。 “我呀!千杯不醉!”一听到酒,胖牛眼冒金光。 “牛皮吹得挺大!” “老大,我可没吹牛,想当年,我在……我在酒楼的时候,没一个伙计能喝得过我!” “真把你能的!”参照对象仅限于一个小酒楼的所有伙计,顶多十来个人而已,干掉了这么些个人就敢说自己是千杯不醉,这自信,可以的! “不过,老大你为什么突然问这个?”胖牛终于抓住了重点。 “老子想到了个挣钱的法子。” “啥?” “酿果酒。” “果酒?啥是果酒?”胖牛一脸懵逼。 在胖牛的认知中,酒是用稻米,麦子,高粱之类的农作物酿制而成,虽然酒的种类和品名有很多,可他却没听过果酒这个名字。 看胖牛反应,郝甜觉得她可能抓住了先机,“果酒,顾名思义,就是用水果酿制的酒,难道你没有听过?” 胖牛摸摸脑袋,一脸稀奇地问:“水果还可以酿酒?” 听了胖牛的询问,郝甜笑了,她可能会是这异世时空酿果酒的第一人。 当然,前提是胖牛是个见过世面的。 原主的记忆里没有果酒这一概念,但她上战场前从未走出过这十里八乡,见识面窄。 胖牛是原主认识的人里,见世面最多的人。 不过,就算外面的大城里有果酒,也并不妨碍郝甜的发财大计,因为这十里八乡到镇上县里,是没有果酒的。 小本生意,家门口赚个小钱,也是可以维持目前生计的。 如此一想,郝甜就开始给胖牛普及有关酿造果酒的知识了。 胖牛听后,对郝甜的崇拜上升到历史新高! 009酿制果酒 说干就干,郝甜第二天就同胖牛进了山。 红的苹果,黄的柿子,紫的葡萄…… 郝甜将能够酿果酒的野果子都告知胖牛。 胖牛爬树摘野果,郝甜在树下用自制的长竹钩去钩野果。 等带来装水果的竹筐子都装满,二人速度返回了山下的木寨楼。 刘癞子见二人带了这么多野果子回来,很是不解,难道他的东家已经穷得需要靠野果度日? “胖牛,你带刘癞子上山,我来守门。”考虑到自身体力有限,郝甜同刘癞子换了岗位,况且现在小虾村的人忙着秋收,除去清早,在大白天里外出的人极少,她守得住。 “东家,这……”刘癞子不明所以。 “放心,守门的铜板不会少你,你同胖牛去山里摘野果,一筐给你十个铜板。” 刘癞子一听还有铜板赚,脚底生风,一连跑了好几趟,还每次带回来的都是两筐野果子。 郝甜见刘癞子风风火火的战斗力,便让他一个人进山,派胖牛去镇上买酒坛子。 等到日落西山,胖牛的酒坛子买回来了,郝甜也将刘癞子摘回来的野果清理得差不多了。 刘癞子手重也不细心,郝甜将磕碰坏的,生了蛀虫的都挑出来,还剩十七筐完好的野果。 其中有十二筐是刘癞子摘回来的,而他原本是摘了十六筐的。 郝甜递给刘癞子十二串铜板,随意问道:“可有意见。” “没。”刘癞子两手发抖地接过铜板,见识过郝甜对村民的狠劲儿,他此时不敢有意见。 “撤吧!”郝甜向刘癞子挥挥手。 刘癞子揣着铜板,又去守门了。 因为筐子不够,野果子便堆在了地上,郝甜看着满地五颜六色的果子,恍若看到大把大把的银子,她呵呵笑了。 胖牛觉得自家老大的神情要多猥琐有多猥琐! ※※※ 隔天,郝甜起了个大早,吃过早饭,她派胖牛去镇上买酿酒用具,自己留下用井水清洗野果子。 洗好的野果放在阴凉透风处风干水渍,就可以进行浸泡。 胖牛在晌午前回来,买了郝甜需要用到的工具,还买了粮食蔬菜。 钱袋子渐瘪,胖牛没同郝甜说,想着近几天多进几次山,多打点野物去变卖。 郝甜没察觉胖牛的小心思,她此刻一门心思扑在了酿果酒之上。 酿酒技艺在这个时代还是属于独门独方,皆不外传,所以市面上买不到一整套的酿酒器具,除非定做。 郝甜嫌麻烦,再说她也只是先试试水,不想大费周章却是白忙一场,所以准备采用简易方法。 酒曲酵母也买不到,自制的话费时费力,郝甜只得退而求其次,用了高纯度的白酒做发酵剂。 其实水果表皮就含有酵母菌,能自然发酵,也可不添加酒曲酵母,但这种发酵方式会慢一些,郝甜是个急性子,也就没用这个方法。 郝甜将清洗好的野果子先进行分类,大果切丁后放入酒坛,加入白酒和井水各一半浸泡,封坛,静待自行发酵。 小果无需改刀,直接浸泡。 胖牛看着郝甜的酿酒步骤如此简单省事,心中不免担忧,甚至有种被骗了的感觉。 郝甜比胖牛自信多了,她的酿酒步骤虽是粗糙了点,但胜在野果子新鲜,又用了那被甘泉净化的井水,最终酿出来的果酒,估计也不会太差。 用被净化的井水煮出来的饭都格外香甜软糯,郝甜相信酿出来的果酒口感也不会差。 毕竟系统君如此吹嘘,郝甜是存了试探的心思,若是徒有其名,她还可以啪啪打脸系统君。 郝甜总共酿制了三十坛酒,买酒酿酒器具和支付刘癞子工钱等,花了郝甜三两银子。 也就是说,三十坛果酒,三两银子成本,当然,没有算上郝甜和胖牛的工钱。 虽然能不能赚钱还未可知,但郝甜不心疼她这三两银子的投资。 辛苦劳累了两天后,郝甜又躺床上去了,这一次她是真累了。 胖牛见郝甜消停下来,反而不习惯了。 ※※※ 却说小鱼村那三户租了郝甜的荒地的人家,在自己家的谷物收割完毕之后,妇人们留在家里晒谷子,男人们就前来开荒。 趁着时节,还能种上一轮冬小麦,待明年三四月收割,再种第一季水稻。 南洲气候宜人,能种三轮谷物,全年时节都能利用上,粮食产量居大昱国首位。 当下又逢朝廷免赋税的好时机,农民们耕种的热情高涨,连带着之前因一波又一波的征兵征粮带来的疾苦阴霾都一扫而光。 地主乡绅的佃租依旧高得吓人,所以郝甜这三层佃租的荒地,是个诱人的香饽饽。 想到此,他们对郝甜更是感激了。 三家人开荒得起劲,敲敲打打得格外卖力…… 正在屋里睡觉休养的郝甜被系统君的播报吵醒。 “恭喜宿主获得6个正能量值,积6分。” “……我说系统君,下次能不能别在老子睡觉的时候哔哔?”郝甜不耐烦地进了意念空间。 她睡得正香,突然被吵醒,莫名的不悦。 对自己的工作认真负责的系统君:“……” 老是被嫌弃,系统君甚至开始怀疑统生! 见系统君老老实实地认怂,郝甜没再和它计较,她听到外面隐约传来的声音,起身下床。 推窗一看,原来是她的佃户们在开荒。 “一个两个三个……不对啊!明明有九个人!”郝甜数了开荒的人数,没对上号。 “宿主,是这样的,同一件事,在同一个人身上,只能产生一个正能量值,那九个人中,有三个人的正能量值是之前已经获取了的。” 郝甜秒懂。 “宿主,你目前有10个积分,是选择升级还是兑换物品。” 积分可以用来升级或者兑换物品,系统君早前给郝甜科普过。 宿主可分贫农、中农、富农,场主四个大等级。 每个大等级里又细分十个小等级。 从贫农1.0开始,累积到10分便可升级到贫农2.0,在此基础上,累积10分,升级到贫农3.0,往上以此类推到贫农9.0,继续累积10分,升级到中农1.0。 中农1.0升级到富农1.0,每升一个小等级,需要100积分。 富农1.0升级到场主1.0,每升一个小等级,需要1000积分。 场主1.0升级到场主10.0,每升一个小等级,需要10000积分。 而场主10.0是最高级别。 “升级吧!”郝甜做了决定。 级别越高,所属等级的物品也越好。 郝甜不太看得上低级别的东西,反正那基础奖励三件套里的东西已经能满足她的初次种地,她暂时也不需要兑换什么东西,升级反而是最划算的。 “恭喜宿主升级到贫农2.0.”系统君公式化地播报一句。 郝甜的眼前并未出现任何特效画面,只是显示屏的左上角宿主头像那从“贫农1.0”换成了“贫农2.0”。 “行吧!没事我就走了,你记住了,下次别在老子睡觉的时候哔哔!” 系统君想要辩驳,郝甜不给它开口的机会,“老子不管你的规矩,反正你跟老子混,就得守老子的规矩!” 系统君委屈地瘪了瘪小嘴。 嘤嘤嘤…… 宿主好可怕哒! 郝甜躺回床上,准备继续睡觉,却听到一阵匆忙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紧接着,门外响起了胖牛压低的声音,“老大,老大,醒醒……”ωww.xSZWω㈧.NēΤ 郝甜起床披上外衣,开门,“啥事?” 胖牛面带惊恐,像是见了鬼一般,瑟瑟发抖地说道:“老大,你,你阿娘回来了……” 010阿娘回来了 木闸门边,郝甜、胖牛、刘癞子三人用一副见了鬼的表情看着眼前这个形容枯槁、衣衫褴褛的妇人。 不是说死了连尸体都没找到么? 怎么回来了? 难道是变成鬼回来索命了? 刘癞子抬头看看天,青天白日当头上,可他只觉得阴风阵阵,后背冷汗涔涔…… 胖牛是没见过郝甜阿娘的,还是刘癞子告知他的,他也不解,难道真像说书先生说的,有的人可以死而复生? 莫不是怨念太深,投不了胎,所以回来报仇来了? 如此一想,胖牛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相比刘癞子和胖牛的不淡定,郝甜算是淡定的了。 原主记忆中的阿娘阮氏是个面容姣好的妇人,含笑时温柔慈祥,平易近人,不笑时隐隐透着英气,飒爽干练。 于原主而言,阮氏既是慈母,也是严母。 “阿娘……”郝甜先开了口。 阮氏露出一丝笑,接着两眼一黑,人就晕了。 郝甜眼疾手快地接住阮氏倒下的身子。 胖牛也来搭把手,二人合力将阮氏抬到了楼上的睡房。 郝甜让刘癞子去镇上请大夫,胖牛去楼下烧水。 在等大夫来之前,郝甜给阮氏初略检查了一番,她前世学的都是应急医术,涉猎有限。 外伤急救包扎什么的还行,但内科的就不行了。 阮氏身上皮外伤颇多,但都不算严重,然而郝甜不会号脉,探不出阮氏是否还有内伤。 所幸阮氏晕倒也并非是急症复发,而是累得晕睡了过去。 因为她呼吸均匀,脉率正常,胸廓起伏的频率也是正常的。 大概是奔波劳累所致。 胖牛烧了热水提到房间,兑上冷水,待温度适中了,他轻声道:“老大,水好了,我去楼下煮点粥。” “好,再杀只鸡炖了。” “好嘞!” 胖牛轻手轻脚地出去,小心翼翼地带上门。 郝甜拿棉布蘸水,轻柔地给阮氏擦了身子,再给她换上一套干净的衣服。 等做完这一切,郝甜已经把自己累得不行。 弱鸡身体! 刘癞子在门外敲门,“东家,大夫来了。” 郝甜给阮氏掖好被子,才开口道:“进来吧!” 刘癞子推门,把大夫请进门,他自己站在门口,并没有进去。 对于刘癞子这种识时务的避讳,郝甜很欣赏,这也是她放心让他住在木寨楼里的原因。 郝甜起身,向大夫点头致意,将位置让给大夫,自己走开一些,看向门口的刘癞子道:“你继续去守门,别乱说话。” “是。”刘癞子识时务的转身离开,没朝房间里多看一眼。 大夫看诊了好一会儿,期间伴随着摇头与叹息。 郝甜的眉头也越皱越紧…… “大夫,什么情况?”郝甜不耐烦了。 大夫结束看诊,看向郝甜,“敢问姑娘,这位是?” “我阿娘。” “令堂的情况不妙啊!脏腑郁结,肝血瘀滞,阳虚阴损……”大夫说了一大堆的中医术语。 “不过……”忽然还来了个转折,“这些都不是最严重的,眼下,最危险的是令堂已孕近三月,胎像不稳,再加上身体亏损厉害,随时可能滑胎小产。” 郝甜:“……”她还会有个弟弟或妹妹? 这算是惊吓呢?还是惊喜? “你就说能不能治吧!”郝甜对中医调理一窍不通,当初嫌中医术语晦涩难懂,她懒得去学。 大夫没料到郝甜竟是个急脾气,并且脾性还不算很好,他心下忽然多了几分忐忑,回答的话也就模棱两可,“姑娘,老夫只能是尽力而为,至于能不能治好令堂,还得看造化,或许,姑娘也可以另请高明。” 这话明显的是在推脱了。 “你先尽力,我保证不为难你。”郝甜只得收敛脾气。 眼前这个胡子花白的老头可是镇上最好的大夫了,郝甜暂时只能寄希望于他。 大夫开了方子,郝甜粗略一看,发现很多药材都有现成的,也就是大将军王赏赐给她的,这可比市面上的要好。 缺了的几味药,郝甜让刘癞子去镇上药堂里买,顺道送大夫回去。 郝甜在大夫走时,多塞给他一两银子,“请勿多言。” 大夫上道地点了点头。 等刘癞子买了药回来,胖牛马不停蹄地去熬药。 郝甜找刘癞子谈话。 “今天的铜板全部归你,我阿娘回来的事,不能透露给任何人知道。” 阮氏境况凶险,郝甜不想这个节骨眼出岔子。 “放心吧!东家,我什么都不会说。” “明天你去趟县里,请最好的大夫,明天的铜板也全给你。” “好的。” 刘癞子虽只认钱却识时务,银货两讫,这于郝甜而言,反而没有负担。 胖牛熬好药,将装药的碗放在冰凉的井水里镇着,待药汤变温,立马端去楼上。 郝甜一勺一勺地给阮氏喂了药,静待了一个多时辰,见阮氏苍白的脸色有了丝丝红润,她才松了口气。 那大夫还是有些本事的,只是被她吓坏了。 半夜的时候再给阮氏喂了次药,见她脸色又好了些,郝甜才敢闭眼休息,但她没回自己房间,而是趴在阮氏床边。 ※※※ 刘癞子第二天清早就去了县里,郝甜给了他一些碎银子,让他租牛车去镇上,再租马车去县里,如此会快速许多。 村里到镇上只有牛车,马车要镇上才有租,不然,郝甜会让刘癞子直接租马车。 毕竟马车比牛车快的不是一两倍! 阮氏还没有醒来,只不过面色不若昨日的苍白吓人,郝甜的忧心少了些。 刘癞子将县里的大夫请来,已经是晌午之后,这还是他路上没歇半口气才办到的。 这位来自县里的大夫比昨日镇上的大夫要年轻一些,刘癞子也是在县里多方打听,大家都说好,才把人请来的。 这位大夫的诊断与昨日的大夫也是大同小异,连开的药方都无甚差别,郝甜也不觉得意外。 只不过这位大夫多了一项技能,他会针灸,待他给阮氏施针之后,郝甜发现阮氏的气色又好了些。wWW.xszWω㈧.йêt 多付了诊金和路费,郝甜让刘癞子送大夫坐上回去的牛车。 看了两个大夫,一个是镇上最好的,一个是县里最好的,二人的诊断结果差别不大,郝甜觉得没必要再去府城找大夫了。 并且,郝甜记忆中的阮氏也是懂医术的,一家人的伤病都是阮氏看顾治疗。 当然,有句话说了,母亲是最好的家庭医生。 所以原主虽然对她的阿娘崇拜有加,但郝甜对阮氏的医术,还持有客观怀疑态度。 罢了,等阮氏醒来,自见分晓。 011阿爹和阿弟也还活着 阮氏醒来,已经是三天之后。 这三天,郝甜和胖牛都熬出了黑眼圈。 睁眼看到守在床边的女儿,阮氏的眼眶中瞬间盈满泪水。 “阿甜……”阮氏轻轻唤了一声,嗓音嘶哑,喉头似火灼烧。 “阿娘,我在。”郝甜扶着阮氏半坐起来,给她喂了小半杯温水。 润了嗓子,阮氏才觉得喉咙间的灼烧之感退了少许。 鼻端萦绕着一丝馥郁香气,阮氏看向正在盛汤的郝甜。 郝甜让胖牛将红泥小火炉搬到了房中,炉子上煨着鸡汤,就是以备阮氏随时醒来都可以喝到温热的。 “阿娘,先喝些鸡汤。”郝甜端着碗,将一勺鸡汤送到阮氏嘴边。 阮氏微微张口。 鸡汤里放了中药材,阮氏尝一口便知,都是补气养血,滋阴补阳的,并且材质上佳。 鸡肉已经炖成肉糜,鸡骨头被剔了去,闷头喝都不要担心被卡喉。 阮氏配合着喝了小半碗。 碗中汤已见底,郝甜也没再喂,虚不受补,阮氏现在的状况不适宜大肆进补。 郝甜放下碗,拿帕子给阮氏擦了擦嘴角,“阿娘,再睡会儿吧。” 阮氏轻轻地摇了摇头,“我不困,你可还好?我给你探探脉。” 说罢,阮氏的手伸向郝甜的手腕。 “阿娘,我很好,大夫说您不能劳累,您还是躺下休息吧!”郝甜不着痕迹地避开阮氏的探脉,她身体目前才恢复五成,这要是让阮氏知道,指不定为她担忧。 母女二人的身体状况都不好,郝甜不想因自己而影响阮氏的身体康复。 阮氏察觉了郝甜的刻意回避,她没有点破,只是叹了口气,道:“阿甜,苦了你了。” “阿娘,我真没事的,您无须担心。”郝甜的心底莫名地冒出一股伤感,她知道这是原主残留的情感在影响着她。 这对母女在两年前被迫匆匆分别,两年后再见,已经是物是人非。 郝甜心有唏嘘。 内心里有很多的疑问,郝甜此刻也不敢问,怕刺激到阮氏。 倒是阮氏主动提起,“阿甜,你阿爹和阿弟,应该也没有死。” 这句话,于郝甜而言,才是“活见鬼”般震惊的。 已经“死了”的人,却是一个两个三个,都没死? 这得是什么样的逆天好运? “阿娘,到底怎么回事?”这下,郝甜终于忍不住问了。 “是这样的……”阮氏娓娓道来。 原来,一家三口是与十里八乡一同赴考的生员们结伴返家,然而刚出了府城地界,碰上一群商队,这些人便跟在了商队之后,想着对方队伍里有几个镖师,同行更为安全,却不曾想因此而无辜受难。 那群商队被土匪盯上,是土匪的真正目标,土匪们抢劫了商队,才把主意打到后面的一群文弱书生队伍里。 书生们的钱财都差不多用完了,土匪们没捞到好处,目光转向了郝甜的阿娘和弟弟。 虽说别的书生也有陪考的家人,但都是男子,阮氏是队伍里唯一的女眷,郝甜的弟弟郝风是队伍里唯一的孩童。 弱鸡书生没啥用处,但女人和小孩是可以卖银子的! 郝甜的阿爹郝嵩虽是个文弱书生,肩不能扛,手不能提,但是,他有担当! 土匪要动自己的妻儿,郝嵩哪里会肯,当即一人当先,将妻儿护在身后。 可是郝嵩挡土匪,就好比螳臂挡车,战斗力不堪一击。 得亏阮氏常年习武,守护一家人,靠的是她! 阮氏将率先攻击过来的几个土匪收拾得落花流水,也收获了丈夫和儿子无比崇拜的目光。 本以为土匪们会因折兵损将而就此罢休,不料他们是越挫越勇! 因为已经有弟兄在阮氏的手里受过教训,吃了大亏,后面进攻的人便学聪明了。 这伙人一分为二,一队人负责困住阮氏,另一队人负责抢夺郝风,抢了就跑,丝毫不拖泥带水,还顺便把碍事的郝嵩给推下了山崖。 阮氏眼见郝风被抓,想要追上去,却被土匪里武功最高的一个人缠斗着脱不开身。 等她解决了这人,恰好是郝嵩被人推下山崖之时,阮氏飞奔而出,却只抓到郝嵩的一片衣角。 儿子被抓却无性命之忧,阮氏在极短时间内做了抉择,她要先去寻找生死未卜的丈夫。 阮氏寻路下了山崖,在山崖底下找了三天三夜,都没找着郝嵩的踪迹。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找不着郝嵩,阮氏只得寻着蛛丝马迹去找郝风。 郝风被人贩子几经转手,阮氏每次都是晚到一步,她一路追,追到了大昱北境边关,彻底失了郝风的踪迹。 恰在此时,阮氏在边关听到郝甜出事的消息,不得已又往回赶。 至亲之人接二连三地出事,阮氏悲痛又焦虑,她又在外连续奔波了将近两个月,得亏学过武功,身体足够强健,要换做旁人,早就承受不住了! 阮氏却拼着一口气,强撑着回来了,直到确定郝甜还安稳的活着,她才敢晕倒。 这母女二人,单单毅力这方面,极为相似。 郝甜听完,目光炯炯地看着阮氏,她很少佩服一个人,但她却开始佩服眼前的妇人。 为母则刚! 这个撑起了郝家二房的女人很强大! “阿娘,是我不好,害你担心了。” “傻丫头,你做得够好了,不过是命运弄人罢了。”阮氏爱怜地抚摸着郝甜的头。 郝甜的心,猛然颤了一颤。 关于母爱,前世的她并未感受到,她在孤儿院长大,身边没有一个血缘至亲。 原主的记忆里倒是有很多关于母爱的温暖回忆,阮氏是个让她又敬又爱的好阿娘。 “阿娘……”郝甜试着依偎进阮氏的怀里。 阮氏温柔地环住她,轻轻地拍着她的背。 郝甜感受着阮氏怀中的温暖,轻轻地嗅了嗅阮氏身上的味道,那是一种淡雅的清香,让人觉得平静而安宁。 “阿娘,我从县衙那得知的消息与你说的有些出入,衙差在山崖底发现了一具男尸。” 郝甜去县衙买地那次,是真有详细打听过。 郝家二房这一家三口遭遇不测的消息是对门小米村的林秀才传回来的,他亲身经历过此劫。 当土匪出现时,书生们慌得一批,反应快的拔腿就逃,而胆小又反应慢的都被吓破了胆,纷纷晕了过去,林秀才也是如此,但他却是第一个醒来。 土匪已经走远,结伴同行的人跑的跑,晕的晕,眼前狼藉一片。 因为林秀才和郝嵩是同窗好友,所以等他回过神来,第一时间就是寻找郝嵩。 慌慌忙忙地找,林秀才没在晕倒的人中找到,反而是在山崖边,找到郝嵩的一只鞋,以及挂在灌木丛上的一片衣角。 县衙的衙差闻讯赶来,听着林秀才的证词,去山崖底搜寻一番,找到了一具男尸。 林秀才辨认那是郝嵩。 阮氏和郝风无迹可寻,但谁都知道妇人和小孩被卖,等同于死,过了一个月,依然查不到一星半点的踪迹,县衙老爷匆匆立了案,一家三口就这么草率地“被死亡”! 对于郝甜在县衙打听来的消息,阮氏并不惊讶,“我在山崖底下确实发现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面容无法辨认,身形和你阿爹相似,身上穿的衣服也是你阿爹的,但那不是你阿爹。” 郝甜闻言,猜测阮氏可能查到更多内情或线索,“阿娘,你怎么知道那不是阿爹,还有,你为何说阿爹和阿弟都还活着。” 阮氏没有直接回答郝甜的话,而是取下戴在脖颈上的项链。 项链就是一根普通红绳,穿上了三颗红色石头而已。 阮氏将红色石头递到郝甜的面前,“这是长生血玉,这三颗分别代表你,你阿爹,还有你阿弟。” “长生血玉本是通体雪白透明的白玉石,在吸食了人血之后就会认主变成红玉石,若是变得灰暗无光,则表示它的主人已经殒命。” “那这两颗长生血玉都还是红色的,所以阿爹和阿弟都还活着!”郝甜惊奇不已,没想到这异世还有如此神奇之物。 转念一想,郝甜又问:“可是阿娘,既然阿爹没有死,那山崖下为何会有一具像他的男尸?” “大概是有人为了让我认为你阿爹已死,这样我便不会继续追查,转而将注意力放在阿风身上,寻着他们留下的线索追出去。” “我去追阿风,他们就有时间带走你阿爹,将他藏起来,而我这一路往北,怕也是他们故意误导的,阿风怕是根本就没被带去北境。” 听了阮氏的分析,郝甜觉得她这阿娘,智商还是很在线的。尛說Φ紋網 “阿娘,一群土匪为什么要如此大费周章?”这是郝甜最为不解的,按理说这一家人普普通通的,何至于招人如此煞费苦心。 郝嵩“假死”,郝风“被拐卖”,这父子俩究竟有什么价值,值得一群土匪偷梁换柱? 若不是阮氏有长生血玉在手,指不定就真相信郝嵩是真的死了,土匪们瞒天过海的招数也就成了! “阿甜,以前阿娘瞒了你,其实……”阮氏说到此,有些犹豫,她不知此时是不是合适时机。 “阿娘,你说吧!我承受得住。”郝甜隐隐觉得阮氏要告诉她一个天大的秘密。 阮氏看着郝甜,似下了很大决心一般,“你阿爹,可能,可能有个有钱有势的外室!他肯定是不想要我们娘俩了,才配合着弄出这么一招金蝉脱壳!” 说罢,阮氏“嘤嘤嘤”地哭了起来…… 郝甜:“……”谁说古代的女人脑洞不大来着? 012麻烦上门 自从和阮氏交谈一番,郝甜连续几晚都做了同样的一个梦。 她梦见郝嵩变成了绝世渣男陈世美,还娶了公主,成了锦衣玉食的驸马,去哪都是前呼后拥。 阮氏变成了下堂妇秦香莲,日日以泪洗面。 而弟弟郝风被公主教养成纨绔,自己成了没人要的小白菜。 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郝甜被她的梦给雷得不要不要的! …… 阮氏给自己开了个新药方,恢复速度渐长。 郝甜自此认证,阮氏的医术是要高于县城大夫级别的。 阮氏的身体逐渐康复,腹中胎儿也没出现异样,这让郝甜安心不少,但焦虑却并没有因此而散。 郝嵩和郝风动向成迷,郝甜倒真希望如阮氏所说,郝嵩是为了外室而抛弃妻女,他变成渣男都没关系,这样至少不必担忧这父子二人的安危。 若事实并非如此,怕是潜藏着更大阴谋,而这父子二人遭遇堪忧。 郝甜观察了阮氏几天,没瞧出她的格外反常之处,只是怨念渐长,怨妇的气质越来越浓…… 并且,阮氏自从回来后从未出过门,郝甜怕她憋坏,想着办法哄她出去走走,也没成功。 看样子,她这个阿娘真的很受伤…… 母女二人都身体欠佳,郝甜也没多去想那些对目前来说根本不现实的事情,她现今的主要任务,就是调养身体,顺便种种田。 ※※※ 这天,郝甜刚给她的九宫格土地都浇了水,就听到一阵争吵。 抬头一看,只见木闸门边聚集了一群人。 一个穿金戴银的贵妇人带着一群家丁站在进村的木闸门外,气势汹汹,像是随时要动手打人。 刘癞子守在门边,低头低脑,不见往日的村霸架势。 对方人多势众,又不是本村之人,仅在小虾村里能横行霸道的刘癞子明显地怂了…… 这群人不把刘癞子放在眼里,反倒是被怒目圆睁的胖牛给震慑住了。 郝甜觉着胖牛和刘癞子相处多了,他的身上似乎也多了几分无赖的气质,摇了摇头,真是近墨者黑。 “哟!这不是苟家四姨娘嘛!什么风把您老人家给吹回来了?”郝甜嘴里叼了根狗尾巴草,笑得痞气。 那贵妇人就是郝老婆子的二女儿郝夏,给镇上的苟员外做了第四房小妾。 按辈分,郝夏是郝甜的二堂姑,郝甜小时候还管人叫姑,但自打郝夏当了员外家的姨娘,就不准郝甜这么叫了。 郝夏嫌贫爱富,发达了就不认郝家二房,说是厌烦穷亲戚打秋风。 其实,郝夏想多了。 郝甜她家就算再穷,也不会找郝夏借银子的。 按照郝嵩的话说就是,贫贱不能移,他肚子里装满了圣贤书,也很是嫌弃郝夏这种一心攀高枝,甚至为了银子不惜给人做妾的人。 郝甜觉得,就单论郝嵩和郝夏这互相嫌弃的脾性,怕是不分伯仲,真不愧是一家人啊! “你是郝甜?”郝夏面露迷茫,眼前的少女根本无法与她记忆中的“男娃”重叠。 其实也不怪郝夏认不出郝甜,她十四岁就被人用一顶小轿送进了苟员外后院,那时郝甜不过两岁。 至今整整十四年,郝夏回娘家的次数,一只手就能数得过来。 郝夏上一次见到郝甜,还是郝甜十岁的时候。 “难得苟四姨娘还记得我。”郝甜故意在“苟”这个字上用了重音。 “小丫头片子,还会耍嘴皮子!”郝夏的丹凤眼微眯,眼中迸射出毒辣的光,她伸手指了几个身后的家丁,“你们几个,撕烂她的嘴。” “是!”家丁们作势上前。 一言不合就让家丁动手打人,很是符合苟员外家的家风。 胖牛立马拦在郝甜身前,拿烧火棍指着那几个想要对郝甜动手的家丁,恐吓道:“上一个死在我这根烧火棍上的蛮夷,肠穿肚烂,活生生疼了三天三夜才咽气。” 几个家丁一听,明显地一顿,面面相觑,不敢上前。 军营里回来的人,身上的狠戾劲儿,是他们这帮平时仗着员外老爷的势力而横行霸道的家丁们难以企及的。 郝夏见状,抬脚冲着离她最近的一个家丁屁股上猛然一踢,“愣着做什么,不就是条看门的狗吗!有什么好怕的!给我打,狠狠地打!” 闻言,郝甜皱了皱眉,她出言给胖牛助威,“胖牛,记住哈!只要是对方先动的手,你就往死里打!打死活该!” 竟然敢说老子最贤惠的小弟是看门狗,简直是找死! “好嘞!”胖牛应声,手中的烧火棍作势要袭击…… 家丁们纷纷主动出击,同时还在想,说好的等我们先动手呢? 然而,胖牛却是虚晃一招,中途就收了手,等到家丁们反应不及,第一波攻击已经发出…… “那,可是你们先动的手,我是正当防卫哟!”胖牛用烧火棍接住一个家丁的砍刀,朝对方扮了个鬼脸。ωww.xSZWω㈧.NēΤ 接下来,场面就混乱了…… 郝甜爬上楼梯,免得被波及,她居高临下地看着眼前的混战,丝毫不慌。 郝夏被两个丫鬟扶着站远了些,也是怕被误伤。 胖牛游刃有余地与家丁们周旋,期间故意放放水,引得对方大意,再狠狠地收拾一下。 他自己是皮一下,很开心了。 但家丁们却很受苦了。 郝甜看着颇觉好笑,心想胖牛最近可能是憋屈坏了,正需要出出气,哪知正好有送上门的肉靶子! 郝夏瞧着混战中的家丁们越来越势弱,急忙把还未派上场的另几个家丁也指派了去。 对手增加一倍,胖牛并不慌。 有两个得了郝夏指令的家丁直奔郝甜,被胖牛发觉,给拦住了。 “胖牛,差不多玩儿够了,速战速决吧!”郝甜打了个哈欠,太无聊了…… 胖牛闻言,收起玩心,烧火棍舞到飞起,敲得一众家丁们骨头碎裂,最后,一个完美的回旋踢,收工! 家丁们躺倒一大片,哀嚎不止…… “你,你,你……”郝夏指着郝甜,震惊得语无伦次。 这可是她家老爷引以为豪的一队家丁,镇上无人不怕的啊! 怎么就……就被打趴下了? 她回去怎么跟老爷交待啊! “郝甜!反了你了,竟然敢动我家老爷的人!”郝夏身边的一个丫鬟冲出来斥骂。 这苟员外家里,多得是狗仗人势的家奴。 “一个奴才也敢直呼老子的名字,胖牛,掌嘴!” 你主子想要撕烂老子的嘴是不可能的! 但老子想要“啪啪”打脸你主子,是轻而易举的! “好的,老大。”胖牛身影一闪,人已经到了那小丫鬟面前,挥手“啪啪啪”,一连扇了人家好几个大耳光子,又迅速闪开。 动手打了女人,胖牛也不慌。 老大说了,好女人才算女人,坏女人都是渣渣! 那小丫鬟只觉眼前黑影一闪又一闪,脸上就被扇了耳光,火辣辣的疼的厉害。 尖叫都来不及,在震惊与疼痛之中,她的喉咙里久久没能发出声音,就像是被人点了哑穴一般。 “郝甜!谁给你的胆子!”郝夏终于缓过神来,她不明白郝甜为何变得如此粗暴。 难道经历巨变,转了性了? 对于郝甜军中归来被驱逐一事,郝夏是知情的。 她这些年虽然极少回娘家,但对家里的事情都一清二楚。 大房虽然抢了二房家产,但被郝甜反击而在小虾村遭受村民排挤,郝老婆子求助于郝夏,所以她今儿个才带了这么多人来,意欲让郝甜尝尝苦头,可还没碰到郝甜分毫,她的人已经损失惨重。 看来恶的不行,只能报官了。 县衙老爷那,她还是有几分薄面的,郝夏如是想。 “苟四姨娘,难为你一片孝心,时时想着为娘家人作威作福,欺压乡邻,别人都怕苟家,老子可不怕,今儿这事,见官去吧!”郝甜眼见郝夏低头沉思,心知对方肚子里肯定憋了坏水,这货必然还要后续发难。 郝甜没闲心处理一波又一波的麻烦,干脆一劳永逸地解决了。 见官? 郝夏唇角弯了弯,看向郝甜的眼神中,目露怜悯。 013夺回家产 郝甜说要报官,对郝夏来说可是瞌睡碰上枕头,生怕她反悔,还催促了几次。 其实郝夏想要自己以苦主的身份去县衙敲登闻鼓喊冤,可她带来的家丁都被胖牛给打趴下,连马车夫都躺地不起,没人给她赶车了。 而她在苟员外府里被养娇了,让她走路去县衙是根本不可能的。 郝夏派了身边那个没有被扇耳光的丫鬟去郝家大房喊人。 木寨楼前这一顿闹腾,把恰好在附近的人都吸引了过来,而郝家大房住在小虾村的村子偏里头,这会子一家人都在晒谷场上忙着,没听见村头的喧闹。 小虾村平时多嘴的人今儿个也故意不去散播,全村人将排挤郝家大房这事,贯彻得极为彻底。 至此,郝家大房的人都不知道她们的救兵到了,更不知道她们的救兵被打趴下了。 郝甜不理郝夏的催促,她上楼去了阮氏房间。 郝夏带着家丁来闹事,刚来就吵醒了在床上休息的阮氏,但她听从郝甜的叮嘱,不到必要时刻,绝不露面,因此并没有走出房门来。 “阿娘,我去县衙一趟,您在家好好休息,我很快就回。”郝甜同阮氏打声招呼,免得她担心。 “那你注意安全,对了,阿甜,我想吃素华斋的鲜花酥。”阮氏轻轻柔柔道,对于郝甜去县衙一事,她并不担心。 “嗯,我给您去买。” “我等你,别太晚回来。” “嗯,好。”郝甜应声,出了房门。 这是她阿娘回来后头回向她提要求。 前几天无精打采怨妇相,今儿个有想吃的东西了,该是想通了一些些了吧! 下了楼,郝甜没瞧见郝家大房的一波人,猜想郝夏派去的小丫鬟大概是个娇弱的,走三步喘两步的那种。 刘癞子去小鱼村租了牛车来,郝甜对他道:“今儿不用守门了,你帮我看会儿家,回来给你三十个铜板。” 说罢,眼神示意楼上。 看家其次,主要是看顾阮氏。 刘癞子看懂了郝甜的眼神,“东家放心,我知道的。” 郝甜拿过赶牛的长鞭,跃上牛车,“胖牛,走,老子带你去干票大的!” 胖牛上了牛车,二人不等郝夏一众人,径直往县里去了。 到了县里,郝甜先去了趟臻粹阁,再赶往县衙。 郝甜颇为新鲜地玩了回击鼓鸣冤,又把一纸诉状递进了县衙。 县衙老爷瞧见郝甜与胖牛二人,不可抑制地两股战战,连拿着状纸的手都是抖的。 郝甜觉得县衙老爷对她二人的畏惧,有些莫名其妙地过了头。 诉状的内容很简单,郝甜状告郝家大房抢夺家产,苟家四姨娘仗势欺人,并附上房契地契,那上头俨然都是郝甜的大名。 物证俱在,就等着被告上堂了。 县衙老爷派了衙差去拿人,衙差们雄赳赳往小虾村而去,却哪知在半路上就碰到了正往县衙赶的一群被告。 被告不逃反而找上门的情况,衙差们也是活久见啊! 并且,这被告人数也太多了吧! 一车两车三车……六车! 郝老婆子让大女儿和女婿租了五辆牛车,才将一众家丁载满。 而其余的郝家人就全部挤进了郝夏的马车,由郝老婆子的大女婿驾车。 一众人互相拥挤着,别提多难受。 郝夏许久不曾受过这种折磨,心里又气又烦,但亲娘老子就在眼前,她又发作不得。 衙差们得知被告都是往县衙赶,也就懒得废话,连平常的官话都懒得说一通,又见被告自己有车,就赶着空车,一前一后控制住这队人,往县衙里赶。 郝夏并不知道衙差是来抓她们过堂审问的,还以为是郝甜先去县衙鸣冤,县老爷得知牵连到她,才派了衙差来接她的。 一众人进了县衙,被带到堂前,看到坐在客位,被好茶好点招待着的郝甜,纷纷不明就里。 “大人啊!您可要替民妇做主啊!”郝夏细着嗓子哭喊,娇娇哒哒的模样像是有天大的冤情。 郝老婆子领着大房的人学模学样,也跟着哭嚎起来。 “肃静!肃静!”县老爷将惊堂木拍得邦邦响,看都不看一眼那不停向他抛媚眼的郝夏。 郝夏噤声,面露不解,心下惊疑。 县老爷为何不给她面子? 她们可是有过露水情缘的! 郝家大房的人被几声惊堂木吓得瑟瑟发抖地跪在县老爷面前,心中也很不解。 郝夏不是说已经打通关系了吗? 因为郝甜给出的证据确凿,县老爷叫衙差拿人不过是走走过场了,他审案奇快,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就拍板定案。 终于搞清楚来龙去脉的大房人满脸怨恨地瞪视着郝甜,眼中冒出毒辣的光。 郝甜微微笑,得意洋洋。 她庆幸阮氏有先见之明,早早就悄悄地把家里的房子田地都转到了郝甜的名下。 相关的契约书都被阮氏寄存在了臻粹阁,所以郝甜去县衙前先去了趟臻粹阁。 臻粹阁就是古代版银行,除了存钱还可以存物。 大房的人不知情,还以为房契地契上都是郝甜的阿爹郝嵩的名字,想着郝嵩没了,只要再把郝甜除名,那二房的家产便能顺理成章地归大房所有。 郝甜当初被除名驱赶也不反抗,原因之一是,从臻粹阁取走寄存物品需要出示的信物在阮氏那里,当时阮氏“没了”,信物也就“没了”。 原因之二就是为了麻痹大房,让她们先嘚瑟几天,然后再让她们深刻地体验竹篮打水一场空之感。 其实,郝甜就算自己拿不出房契地契,但县衙还是有存档,她若是想拿回二房的家产,随时可以。 看着郝甜的得意笑脸,郝老婆子心里那个恨啊! 难怪她带人把二房的屋里里外外都翻遍了,也没找到房契和地契,原来是早就被郝甜藏起来了! 竟然还偷偷地把房契地契都过户到了郝甜名下! 一定是阮氏那个狐媚子干的! 抢夺家产的罪名可轻可重,郝甜向县老爷求了情,她一犯了军规的人,此刻也是需要“夹紧尾巴做人”的,不适合太嚣张跋扈,而是要“宽容善良”。 因此,县老爷是从轻判决的,他判郝家大房尽快将房屋田地归还给郝甜,还勒令赔偿多年损失,共计白银五百两。 至于郝夏和一众家丁,前者罚银一百两,后者关大牢半月。 如此判决,郝甜很是满意,要人钱比要人命,更对她此时的胃口。 汲汲营营几十年,转眼回到解放前。 若在战前,郝家大房的人东拼西凑还能拿出五百两,可连着几年的沉重赋税,物价哄抬,她们现在只能勉强维持生计,哪里还有银子赔给郝甜? “没银子啊?好说,可拿粮食抵啊!或者,给我做工也行啊!”郝甜状似很好说话的样子,可偏偏她这一副模样,在大房的人看来更是可恨。 郝老婆子早就被气晕了过去,吓得大房的人手忙脚乱,哭喊不断。 郝夏怎么也想不到事情完全不受她控制了,她明明在之前还给县老爷吹了枕边风的。 县老爷嫌吵,叫衙差把人给打发了。 郝甜也准备走人,却被县老爷给拦住了,还把她请到后院谈话。 014复仇的正确打开方式 被县老爷请去后院谈话的郝甜一路脑洞大开…… 难道县老爷觊觎老子的美貌,要潜规则老子? 这糟老头子貌似有八房妻妾来着。 老子才不要给人当第九房小妾哈! 郝甜的思绪已经跑没边了…… 等到了县衙后院,县老爷依然是好茶好点地招待着郝甜,并且茶点比公堂上的还要精致高档。 县老爷还眼神讨好地看着郝甜,这让她更加坚定了自己的猜测。 嗯!没错,这糟老头子绝对是看上老子了! 对于自己的美貌,郝甜的自信是杠杠滴。 “郝姑娘……”县老爷扭扭捏捏地开口,老脸还一红,“本官有个事……要同郝姑娘相商。” 看吧看吧看吧! 见老子“父母双亡”,就直接同老子商量,连找媒婆的过场的都省了。 是啊!县老爷还不知道郝甜的阿娘阮氏活着回来了,那“死亡证明”还是县老爷给开的呢! “大人,您有何吩咐?”人家是一县之长,郝甜心里吐槽不断,却还是维持着明面上的恭谨。 “郝姑娘,是这样的……”县老爷说话吞吞吐吐,一点都不够利索。 “本官有……有个远亲,不日便将过来做客。” “呃……他是个读书人,前几年考中了秀才,因为身体有恙,没能参加今年的秋闱,准备三年后再赴考。” “可……本官这县衙平日里来往人多,很是吵闹,免不得要扰他清静。” “故而……故而想给他找个僻静的宅子,一为养病,二为静心读书,听师爷说郝姑娘你家那宅子挺好。” 一段话磕磕绊绊地说完,县老爷长舒了口气。 这谎话编得,他自己差点都信了! 郝甜:“……” 啪啪啪! 郝甜觉得脸好疼。 敢情县老爷不是看上了她,而是看上了她——家的宅子啊! 可她家的宅子她也刚到手啊! 一个旧宅子,感觉被惦记了好久了似的! 县老爷见郝甜一脸惊讶,连忙解释道:“你家这宅子是师爷带人去瞧上的,你们小虾村远离俗世,幽远宁静,确实是个适合读书人用功读书的好地方。” “眼下你有地方住,宅子空着也是空着,何况本官只是租用一段时间,至于价钱方面,绝不让你吃亏的。” 郝甜:“…… 老子惊讶的根本不是这个好不好! 郝甜轻咳几声,一本正色道:“大人,我家那宅子,年久失修,破旧得很,您家亲戚住进去,未免寒碜啊!” “本官自会叫人事先修缮一番,师爷带风水大师瞧过,大师说你家那宅子坐北朝南,近无扰邻,风水上佳,专出文曲星转世之贤才,你爹不就是的么!” 郝甜:“……”老子竟无言以对。 郝嵩原是秀才,今年去府城参加秋闱,还中举了,只不过他回来遭遇了不测。 听说很多读书人也挺迷信,眼下县衙老爷以及他家远房亲戚怕是也挺迷信的。 “大人,既然是您家亲戚,这租金您看着给就行。”郝甜没觉得把宅子租出去有什么坏处,又想着同县老爷打好关系,准备卖他个人情。 “本官向来公私分明,郝姑娘,价钱随你开!”县老爷的姿态土豪极了。 “真的?”郝甜的眼神闪了闪,认认真真地打量了县老爷一眼。 这么豪爽,敢情像是不要你出钱似的! 县老爷虽然是个不差钱的,但也是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 “当真!价钱随你开!”县老爷连眼皮都没眨一下,他真不差银子,更何况,他那“远亲”更是不差银子的。 郝甜总觉得这事透着股子猫腻,可她又想不明白县老爷为何要图谋她家的破旧老宅子。 难不成老宅下面有矿? 骗谁呢! “大人,我同您开玩笑呢!咱按照市价来就行。”郝甜没有狮子大开口,主要是她没摸清楚县老爷的底,所以还是中规中矩地来。 凡事留一步,坏事儿了也就好甩锅! “行,相关事宜,本官明儿让师爷找你详谈。”县老爷果断拍板。 “多谢大人照拂。”怎么说也是县老爷找上门来的生意,郝甜还是很礼貌客气的。 “哪里哪里。”县老爷笑得一脸的高深莫测。 交谈完毕,县老爷让衙差送郝甜出去。 “郝姑娘慢走。”衙差将郝甜恭恭敬敬地送出县衙。 郝甜有些懵。 前脚到手的老宅,后脚就有人租,要说这宅子没被人惦记上,她如何自欺欺人? 等在外面的胖牛见了郝甜,立马迎上,“老大,县老爷找你啥事啊?” “说是要租我家的老宅子给他一个远房亲戚住一段时间。” 胖牛眼睛一亮,“那不是有大钱赚了?老大,你有没有狠狠地敲一笔?” “不用敲,县老爷很大方。” “太好了,老大,咱会有好多好多银子了!”胖牛高兴坏了,原本心里那一丢丢因为担心没有固定进项而愁云惨淡的小焦虑转眼就烟消云散了。 胖牛又抬头望望天,湛蓝澄澈,万里无云。 我家老大终于要时来运转了! 而想到公堂上之事,胖牛忍不住啧啧几声,对郝甜的崇拜又上升了一个等级,不禁赞叹,“老大,怪不得你那天走得干脆,原来是留有后手啊!不过我还是不懂,既然房子本就是你的,为何要走呢?” 郝甜轻轻道:“给人看到希望的海市蜃楼,却把人推进绝望的无底深渊,这才是复仇的正确打开方式!” …… 郝甜带胖牛去素华斋买了阮氏想吃的鲜花酥,再去药堂买了药,二人就赶着牛车回了木寨楼。 阮氏破天荒地出了房门,在木寨楼那二楼的小阁楼里眺望远方。 小阁楼相当于一个小小的瞭望塔,有绝佳的视角可以瞭望四面八方。 郝甜一回,先简略将县衙里的事同阮氏说了。 阮氏见郝甜并未被人欺负,微微点了点头,也没问别的事,安安静静地坐一旁吃鲜花酥去了。 郝甜找来刘癞子,将允诺他的三十个铜板给了他,“刘癞子,你给我守门这个活计,到今天为止,从明天开始,我这不再过路收费,这段日子有劳你了,你且去找别的门路吧!” 刘癞子愣了愣,不敢相信自己的财路没了,“东,东家……你这为啥不收铜板了啊?” “我说过,只要大房归还我的家产,我这木寨楼便不再收过路费。” “她……她们还了?”刘癞子不敢相信。 以郝老婆子那种雁过拔毛的贪便宜脾性,吃进嘴里的东西怎么可能会吐出来? “县老爷判的,你且收拾下,吃了晚饭就回去吧!”郝甜说完,准备进小灶屋熬药。 “东……东家……”身后,刘癞子跺了跺脚,鼓起勇气叫住了郝甜。 郝甜转身,“还有事?” 刘癞子握紧了拳头,像是要豁出去那般,带着恳求的语气道:“东家,让我留下来吧!我……我可以给你看家,还可以……还可以给你种田,我……我不要工钱,只要……只要饭管饱就行!” 郝甜认真地打量了刘癞子一眼,面容普通,身材中等,衣衫破旧,这人要是扔人群里,妥妥的路人甲。 初见时邋里邋遢,痞里痞气,慢慢地倒是干净了些,头发会梳起来绑好,脸也会洗干净,衣服虽然破旧,但好歹不再像是煤坑里滚过的,就连满是泥垢的黑指甲也剪掉了……Www.XSZWω8.ΝΕt 大概是经过胖牛指点,慢慢改了些陋习。 郝甜其实不喜刘癞子这种犹如生活在垃圾堆里的邋遢之人,只是找不到比他更合适守门的人,才不得已忍耐了。 胖牛知晓郝甜的脾性,自然会提点刘癞子一二。 而刘癞子果真改变了许多,这就出乎郝甜的意料了…… 刘癞子被郝甜那如有实质的目光打量,扛不住地后退了几步,他紧张得狠狠地握紧了拳头,指甲陷进了肉里都不知道。 “东……东家,我……我就想……就想跟着你……你们……”吞吞吐吐的一句话,几乎用掉了全部勇气。 我们? 郝甜觉得好笑。 只认钱不认人的刘癞子竟然愿意打白工! 难道是被她和胖牛的魅力所折服? 思考了几秒,郝甜道:“你想留下来也行,但我这有一条规矩,就是绝对的听话,对于不听话的,我有的是法子让他生不如死!” 刘癞子听了,眼神亮了亮,又暗了暗,但他很快恢复情绪,咧着嘴笑着说:“谢谢东家!” 郝甜摆摆手,“以后你跟着胖牛,他让你干啥你就干啥。” “好嘞!”刘癞子高高兴兴地应答。 郝甜进了小灶屋,对正在烧火的胖牛道:“胖牛啊!你以后也是有小弟的人了,瞧老子多罩着你!” 胖牛一脸懵逼:“啥?” 刘癞子恰好进来,声音洪亮地喊了声:“牛老大!” 015去大房搞事情 “给人看到希望的海市蜃楼,却把人推进绝望的无底深渊,这才是复仇的正确打开方式!” 郝甜的一句话,让胖牛做了个噩梦,他梦见自己坐在昱京最高最繁华的楼上吃山珍海味,而他吃得正津津有味之时,四周景物转换,他连人带桌掉进了一个黑漆漆的无底大洞中……尛說Φ紋網 醒来的胖牛哇哇大叫,他发现自己的梦完美地展现了郝甜那句话的意境画面。 一连几天,胖牛都有些心不在焉,神色恹恹,这让郝甜觉得意外,猜想着他是不是也到了每个月的那几天。 某天早上,吃了一碗甜得要命的甜水冲蛋之后,郝甜黑着脸,招呼着胖牛,“带上家伙,老子带你去搞事情。” 郝甜觉得胖牛需要发泄,不然,她的日子不好过。 胖牛顶着乌青的黑眼圈与毛躁的鸡窝头,提着根烧火棍,跟着郝甜出了门。 刘癞子扛着锄头,紧随二人身后。 一行三人来到了小虾村。 村民们见郝甜三人来势汹汹的模样,吓得纷纷往屋里躲。 自打郝甜将郝家大房告上了公堂,郝甜还赢了之后,小虾村里的村民再没人敢去招惹郝甜了。 惹不起,那就躲吧! 郝甜带着胖牛,胖牛带着刘癞子,径直去往郝家大房。 郝老婆子正带着一大家子人在院子里晒谷子,她眼尖,远远瞧着郝甜三人,随即动作麻利地关上院门,还指挥着一众家人速速将稻谷收起来,藏进屋里。 “别藏了,白费力气!”郝甜站在土墙院的外墙边,阴恻恻地盯着院子里的众人。 胖牛在郝甜的示意下,砸开了大房的院门。 砰地一声响,吓得一众人心肝乱颤,几个小娃娃还被吓哭了。 郝甜向来不欺负小娃娃,但不包括被教唆得坏了童真的小娃娃。 在她看来,大房里的人,不论大小,都被郝老婆子教唆得自私自利,是非不分了。 胖牛进院后扫视一圈,选了最好的一张木凳子,搬来给郝甜坐。 刘癞子学模学样,也搬来张木凳子给胖牛坐。 “你们还欠着老子四百两,今天可就是最后期限了,真是不够自觉,非得老子前来提醒你们是吧!”郝甜坐着,桀骜威严,大房的人站着,贼头贼脑,这一对比,更显她们做贼心虚了。 郝家大房在县老爷面前哭嚷着没钱,县老爷给了宽限,令郝家大房必须在五日内将五百两银子交给郝甜。 前天,郝老婆子的三女儿郝秋回了趟娘家,没过郝老婆子的手,直接交给郝甜一张百两银票。 而剩下的四百两,就没了动静。 郝老婆子生了四个女儿,分别是郝春,郝夏,郝秋,郝冬。 因为没有儿子,大女儿郝春便只得招婿,以延续大房一脉。 郝春的丈夫是猎户出身,身强体壮,是郝家的主要劳动力,在郝家当牛做马,一家子大大小小,都靠他养着。 郝夏是苟员外的四姨娘,苟员外对自己的女人,还挺大方。 郝秋嫁给县里的一个屠户,殷实之家,家庭和睦。 郝冬远嫁府城,是四姐妹里最风光的,只可惜丈夫意外早亡,婆家嫌她命硬克夫,把她休离,她不得已回了娘家。 按理说郝家大房不会没银子,毕竟当初嫁女儿时,聘礼一个赛过一个。 虽说普通农家嫁女儿,一般都是要求收个五到十辆银子作为聘礼足矣。 而郝老婆子的大女儿招婿没花一个铜板,而另三个女儿出嫁,她都是百两银子起价喊,而最后真正到手的,也都不止一百两。 大房里的大事小事,都是郝老婆子说了算,她的女儿们出嫁时没给任何嫁妆,反倒是她还将女儿们的聘礼都给私藏了。 而逢年过节,四个女儿还得孝敬她。 再说,大房这些年连骗带抢地占了二房的家财,要是细细算下来都不止五百两,郝甜都是看在已故先辈的面上,才没将大房往死里整。 可是! 区区五百两,大房竟然都扣扣索索拿不出来? 那么,大房的银子究竟哪里去了? 刘癞子凑到胖牛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胖牛又凑到郝甜耳边小声道:“老大,刘癞子说,郝老婆子学人在县里放印子钱,亏了血本。” 刘癞子多得是不务正业的狐朋狗友,因此小道消息也知道的比别人多。 郝甜倒是意外了,“胆儿不小,一个老娘们,竟然学人放高利贷,哦不!放印子钱。” 胖牛没听清“高利贷”几个字,他咂舌道:“人心不足蛇吞象,听说嫁了几个女儿就成了这十里八乡的富户了,要是老老实实的,当个乡绅也是可以的,偏偏……” 其实,郝老婆子原本是想带着一大家子当乡绅的,那时她手里有钱,三女儿郝秋劝她买地置业,这样老来无忧。 但她转念又一想,她可是抢了二房三十亩水田,给上门女婿一个人种,他还忙不过来,都得请几个帮工。 而田里收上来的粮食,除去上缴税务的,一家人也还都吃不完。 念及此,郝老婆子觉得她根本不需要买田地。 而二女儿郝夏又送了郝老婆子一套镇上的宅子。 于是,养老的宅子也不要买了。 谁都不嫌钱多,穷了半辈子的郝老婆子就想着能像母鸡下蛋那般,让钱生钱。 一个农村老妇,有理财意识绝壁是有远见的! 可惜…… 她是个急功近利的。 郝老婆子被她娘家人哄骗,瞒着几个女儿与县里一个放印子钱的人牵上头。 哪知那个放印子钱的人原先亏了本,见乡下泥腿子愚蠢好骗,就假意带着郝老婆子进了这一行。 起先,郝老婆子是收了些好处的,而利滚利,利滚利…… 银子来得越容易,郝老婆子的防备之心便越小。 结果,等郝老婆子被哄骗着将所有的银子都砸进去之后,那个带着她放印子钱的人却卷了银子跑路了! 郝老婆子存的私房钱,包括镇上的那套养老的宅子,全没了! 几个女儿女婿那都不敢诉苦,郝老婆子怕被打死。 眼见着二房一家出事,郝老婆子几乎是毫不犹豫地下了狠心驱逐郝甜。 郝老婆子夺了二房家产,主要就是为了给自己补坑。 郝甜与胖牛二人说着悄悄话,大房的人又听不到,在场之人,除了郝甜几个以及当事人,其余都不知道郝老婆子亏了银子。 郝甜见大房一家对于还银子一事无动于衷,慢悠悠地说道:“县衙的师爷恰好带了衙差在给我家修房子,忙了半天了还没请人家喝口茶,胖牛啊!让你小弟去请人来这歇歇脚,喝喝茶。” 大房的人一惊。 胖牛朝刘癞子摆摆手。 刘癞子一阵风似的跑远。 016大房一家的丑恶嘴脸 师爷带着衙差风风火火地到了郝家大房。 村民们远远地跟在其后,怀里抱着看热闹必备的小板凳和瓜子。 到郝家大房和二房看热闹是小虾村的村民们日常生活中的一大消遣,他们熟门熟路,并且知道哪个位置视角好,哪个位置传声好,哪个位置通风透气,哪里有茅房…… 村民们各自选好常用位置。 好了,吃瓜群众已上线,请开始你们的表演。 胖牛已经从大房的屋里搜刮出茶叶点心,他搬了张圆桌到院子里,泡好茶,摆好点心,像酒楼里跑堂的小二那般,热情地递上一杯茶:“师爷辛苦了,快请坐,喝茶。” 师爷毫不犹豫地落座,却故意不动声色地隔了郝甜一个座位。 而跟在师爷身后的那群衙差,也是很有眼力见地站在隔郝甜与师爷二人一段距离的位置。 郝家大房的院子不小,但站了一群带刀衙差,杀气腾腾的模样,便衬托得此处显得局促拥挤。 这个场地连站着都显小,等会要是打起架来,就更小了,会让人放不开手脚,不能大显身手。 郝家大房的人呆愣愣地看着胖牛翻箱倒柜,呆愣愣地看着胖牛替她们“招待客人”。 拦又拦不住,打又打不赢。 哎……有苦难言啊! “来来来,大家别客气,都坐下来,喝茶,吃点心。”胖牛见衙差们不坐,他就热情地把人推到座位边,把人按到座位上,再将茶点都递到人手里。 衙差们一手茶,一手点心,如坐针毡,纷纷求助般看向师爷。 不是我们要坐下喝茶吃点心的,是大佬强迫的!师爷您回去可要给我们作证啊! 师爷眼角抽了抽,淡定地喝下一口茶。 “咳咳咳……”师爷清咳几声,看向挤在一团的郝家大房众人,再看向郝甜,一脸恭敬,“郝姑娘,您家的宅子修葺得差不多了,等会儿随小的去看看,若是有哪里不满意的,正好让人再改改。” “等解决了眼下的事,再去瞅瞅。”郝甜装模作样地应着,既然师爷给她面子,她为何不照单全收? 双方都没对外说租房一事,小虾村的村民们看到师爷带人给郝甜修宅子,各种猜测都有,但还未得到官方说法。 而此刻二人的对话,在郝家大房人听来,就算是官方言论认证了,一众人因此也纷纷心里发了慌…… 县老爷真的出银子给郝甜修宅子? 这是何等的有面儿? 也不知这郝甜到底使了什么法子,连县老爷都给她面子! 郝甜:看着老子作甚!老子还想知道呢! “郝姑娘,敢问眼下有何事未解决?可是在下能尽绵薄之力的?”师爷是个人精,看破不说破,还顺着郝甜的话往下问。 郝甜无所谓地道:“也并非什么大事,不过是我大阿奶家还未补齐欠我的银子。” “什么?”师爷拍案而起,“五日之期近在眼前,你们大房一家还未如数归还欠二房的银子?” 师爷的眼刀子扫向大房的一众人。 “师爷,还有大半天时间呢!您别上火,我不着急的。”郝甜劝慰道。 “大人吩咐在下督促此事,超过一时半刻,这银钱若还未及时归还,便是我们这些人办事不利,你们几个,进屋去搜,将银子搜来凑齐了,这点小事都办不好,回去肯定少不得一顿板子!”小說中文網 师爷一说,一群衙差急匆匆地跑进屋,生怕凑不齐银子要回去挨板子。 衙差们在屋里翻箱倒柜,手法比土匪打劫还利索。 大房一众人都不敢进屋去拦,她们怕衙差手里的刀。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衙差们就将郝家大房的屋子翻了个底朝天。 师爷清点一番,银票加上碎银子、铜板,总共三百五十一两七百三十四文。 “还差四十八两二百六十六文,再去找找!” “师爷,屋子里都翻遍了。”一个衙差苦着脸回话。 师爷扫一眼挤在一处瑟瑟发抖的大房众人,“你们郝家大房可不止这么点银子,谁藏了私?快点老老实实交出来!” 对于郝家大房的境况,师爷可是摸过底的。 “官爷啊!可都在这了啊!我们没藏啊!一个铜板都没藏啊!”郝老婆子往地上一跪,拿出她的看家本领——鬼哭狼嚎。 郝老婆子放印子钱血本无归,眼下除了几两碎银,就只有一张百两银票,那还是二女儿郝夏给的。 郝夏前阵子又小产了,这已经是第五次了,大夫诊断她再难有孕。 已经奔三的郝夏和自家老娘一合计,决定将郝春的二女儿过继了去。 郝夏因此给了一百两银票,这张银票只从郝春的手上过一过,就被郝老婆子收了。 郝老婆子哭嚎的同时,还不忘瞪着一众家里人。 她倒是不知道,这大的小的,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还都藏了私房钱,并且还有这么多! “官爷啊!这可是家里的全部积蓄了,求您别全拿走啊!”郝老婆子的大女儿郝春也跪了下来,跟着郝老婆子一同哭嚎。 郝春的心里苦啊! 她的亲娘抠唆又小心眼,时刻盯着家里人,她活到三十几岁,私房钱还不到三十两,眼下女儿未嫁人,儿子未娶亲,她的私房钱要是没了,这几个小的该怎么办? “是啊!官爷啊!求您别拿走我的嫁妆银子啊!”郝老婆子的四女儿郝冬也跪了。 郝冬心里更苦啊! 她死了丈夫,又被婆家休离,让她净身出户,好歹夫家富裕,她离开前就存了一笔私房钱,回娘家时偷偷带了回。 虽然前前后后被自家老娘抠去一些,但还剩二百多两。 想着若是再嫁,她老娘定是不会给她嫁妆的,那她有二百多两的嫁妆,也能再找门颇为风光的亲事。 几个大人一哭,小的也跟着哭。 郝春生了三女一子,最大的女儿十四岁,最小的儿子九岁,四姐弟都到了懂事的年纪,藏私房钱是同家里的长辈学的。 上梁不正下梁歪。 郝老婆子自私自利,不辨是非,教养出来的儿孙们学她学了个十成足。 四姐弟为了各自藏的一两半两私房钱,哭得伤心极了…… 郝甜瞧着大房的人哭得声情并茂,暗觉好笑,她也没错过这些人的眉眼官司。 想必是各自肉疼银子没了的同时,也在怨恨家里人互相隐瞒防备,各自藏私。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这一大家子的丑恶嘴脸,互相了解一下呗! 搜一回银子,结果却给了这一大家子人互相看清各自本质面貌的机会。 嗯,不过是日常助人为乐而已,不用谢哈! 郝甜咧嘴笑了…… 师爷一直都在观察着郝甜的神色,见她笑了,便知自己这事办得让她满意,他再接再厉,对着衙差们说道:“既然没有银子,那就用粮食抵。” 017遭雷劈的一家人 “既然没有银子,那就用粮食抵。” 衙差们纷纷去装粮食。 “不行!不行!不能用粮食抵!没了粮食我们吃什么!”郝春跑上前去拦住衙差,银子没了,粮食可不能再没有,不然她儿子吃啥? 郝春明明之前对衙差们畏惧得要死,这会儿为了儿子的口粮,简直是豁出去了! 衙差们哪里是郝春一个妇人可以拦住的,只轻轻一推,便把郝春给推得一个踉跄,身形不稳便倒在了地上。 郝春摔疼了,也顾不得,她爬到郝老婆子身边,声泪俱下地乞求道:“娘啊!你不是有好多银子吗?你把银子拿出来啊!别让他们拿走咱家的粮食啊!树儿还小,还在长身体,没饭吃可怎么办啊?” 郝春口中的“树儿”,是她最小的儿子郝树,也是她唯一的儿子。 一连生了三个女儿的郝春,差点就以为自己要步她老娘的后尘,好在第四胎是个儿子! 郝树今年九岁,作为大房唯一的男丁,是家里的掌中宝。 郝老婆子一听郝春提及郝树,人也急了,她爬到师爷身边,抓住师爷的裤腿求情道:“师爷,求求你,别拿我们的粮食,求求您!” 师爷嫌恶地一脚将郝老婆子踢开,“你女儿都说了,你那还有银子,你把银子拿出来,自然就不用拿粮食抵了。” “是啊!是啊!娘,您不是收了我那婆家三百两彩礼吗!你倒是把银子拿出来啊!” 郝冬也过来劝,她知道姐妹几个的彩礼都是老娘收了,并且都是要不回来的,她这些年也不指望,但她想着如今要还二房的银子,怎么着也是从老娘那里出,而不是要动她的私房钱啊! “哪里还有什么银子,这些年你吃老娘的,用老娘的,银子早就花完了!”郝老婆子将郝冬推开,没眼力见的东西,这个时候揭你老娘的底。 郝冬听闻,霎时震惊! 她被休离回娘家不过一年半载而已,虽然吃穿上她老娘确实没亏待她,但何至于花掉三百两? 三十两都没有好不好! 她回家时为了不被赶出门,还主动给了老娘一百两呢! “娘啊!你不可能没银子的啊!我的彩礼银子花完了,还有二姐和三姐的彩礼银子啊!”郝冬深知自家老娘抠唆小气,但她仅剩二百多两银子,决不能被拿去填补欠二房的那个大窟窿。 大房还二房的钱,关她一个外嫁女啥事? 要还也是大姐一家还! 心里如此想着,但郝冬没敢说出来,毕竟她还要吃大姐家的饭。 “对啊!娘你把妹妹们的彩礼银子拿出来啊!先补齐银子,别抵粮食好不好?”郝春也跟着附和,于她而言,粮食在,就算她老娘再抠唆,也不会少一家人的饭,但粮食要是没了,再让她老娘拿银子出来买粮食,那绝对没几个能吃得饱! 郝春至此也想明白了,她这些年跟着她老娘,占了二房便宜可不止三十两。 既然她那不到三十两的私房银子留不住,那也就这样吧! 好歹留下粮食就行! 郝春能如此想通,主要是她老娘先前是要她拿出二百两,说是她作为老大,必须得出大头。 郝春哪里拿得出二百两? 县老爷勒令郝家大房还郝家二房五百两银子,郝老婆子就要求四个女儿去还,除了郝春还二百两,其余三个女儿各还一百两。 郝夏带着家丁闹一场,也被县老爷勒令补偿郝甜一百两损失费。 其实,郝夏原本是不缺银子的,但苟家的家丁让她带出去一次,因此伤残惨重还得蹲半个月大牢。 苟员外最为得意的一批家丁算是毁了,他气得亲自动手将郝夏打了个半死,还将她关了柴房,任她自生自灭。 如此,自身难保的郝夏是不能替郝老婆子还一百两银子了。 郝老婆子的三女儿郝秋是唯一的一个老老实实听她老娘话而还了银子的。 至于郝冬,紧着手里最后的私房钱,也不愿听她老娘的话。 郝老婆子以为将还银子的任务分配下去,她就可以高枕无忧,哪知女儿们却不是个个都听话的。 这也是大房一家迟迟不还银子的原因。 四个女儿的心思,郝老婆子多少能猜得到一些,却又猜不全面,她若真能全猜出来,指不定得把自己给活活气死! 但县衙师爷带着衙差一来,大房一家子人,不管愿不愿意还银子,老本都被搜了出来。 郝老婆子的小算盘也打不成了。 “都花完了!老娘养你们这些年容易吗?这么多张嘴要吃饭,不都得要花银子!老娘吃糠咽菜将你们养大,自己没舍得多吃一口饭,多穿一件衣,你们倒好,成天惦记着老娘手里的银子,你们就是群吸血蚂蟥,不将老娘的血吸干不死心是吧!” 郝老婆子一顿吼,她在家里作威作福惯了,没理也要占三分。 郝冬是郝老婆子最小的女儿,虽是个女儿,却也是郝老婆子最疼的女儿。 老话说:爷奶疼长孙,爹娘疼幼儿。 所以郝老婆子这一顿吼,郝冬被吼得一愣一愣的,她老娘平时都是骂别人,何曾如此骂过她? 郝冬回神的第一反应,不是继续质疑,而是哄,“娘,娘你别生气,都是我不好,不该这样说您。” 一心想要再嫁的郝冬,深知自己不能将她老娘得罪,老娘要是和她离了心,发起狠来会把她赶出去,她这辈子也别再指望嫁个有钱人家了! 郝春倒没那么怕她老娘了,随着郝老婆子年老,郝春对她的惧怕之心也越来越小。 郝老婆子虽然现下依然是郝家大房的当家人,但郝春知道,这大房当家的权利迟早会落到她的手中。 等她老娘老了,还得指望她这个大女儿养老送终。 所以郝春的腰杆越挺越直。 郝春抹干眼泪,拿出未来当家人的态度,对着郝老婆子说道:“娘,左右不过还差不到五十两,您先拿出来,等孩他爹打猎赚了银子,我再补给您。” 这话,很有未来当家人的做派。 可惜郝老婆子不买账,“就你那男人,一年到头都赚不来十两银子,还要养着个赔钱货的妹妹,指望他?怕是等老娘我进了棺材,都凑不来五十两!” 这话,说得郝春胸闷气短,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哟,你还能替自己算命?五年都活不了了,可惜咯!不过,你倒是挺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这辈子没干好事,所以活不长啊!”一直在看好戏的郝甜,适时出言怼了一句。ωww.xSZWω㈧.NēΤ “你……你……”郝老婆子气得脸红脖子粗,指着郝甜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她不过是一时嘴快,没想到被郝甜钻了空子,拿话呛她。 “郝甜,我娘是你长辈,你一个小辈要咒她死,小心老天爷劈死你!”郝冬替她老娘诅咒回去。 “老的为老不尊,我这后辈实话实说而已,老天爷怎么会同我计较?真该遭雷劈的,也是你们这群上不尊长,下不爱幼,见利忘义的无耻小人们!” “啧啧啧……还真是遭雷劈的一家人啊!” 郝会怼上线,还有别人什么事? “你……你……”郝冬也如郝老婆子那般,气呼呼地指着郝甜,语竭词穷。 “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一道高亢洪亮的男性声音从院门口传来,引得正在对峙的几人纷纷朝外看去。 018便宜丈夫和小姑子 “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一道高亢洪亮的男性声音从院门口传来,引得正在对峙的几人纷纷朝外看去。 原来是郝春的便宜丈夫回来了。 “孩他爹,你可算回来了,你快把身上的银子交出来。”郝春见到丈夫陈虎,急忙扑上去,顾不得被人瞧着,直接上下其手,将陈虎的衣兜裤兜掏遍。 陈虎想拦着,却又不敢,只得任由郝春将身上的银钱全部都掏出来。 “咋只有这么一点?”九串多的铜板,共九百五十文,还不到一两。 “只换到这么多。”陈虎偏转头,不敢与妻子对视。 田里的活干完了,陈虎就去山里打猎,只是他如今残了腿,行动不似从前那般灵敏,进山的收获也少了。 陈虎的腿,是被郝老婆子打残的,就为了逃避征兵。 今儿一大早出门,陈虎是把这两天猎到的野物拿去镇上换银子。 “怎么可能!好几只大肥兔子和野鸡,怎么连一两银子都换不到?你是不是私藏了?”郝春捏住陈虎的耳朵,用力地一拧。 一大家子人都藏私房钱,郝春都有心理阴影了。 陈虎吃痛,却不敢甩开郝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又不好意思求饶,只得干巴巴地解释,“现今物价乱,我是真的只换到这么多,你可以去镇上问,我真的没有骗你。” 郝春一脸怀疑地看着陈虎,依旧不信他。 目光一转,郝春看到陈虎身后的人,顿时厉声道:“你是不是把银子偷偷给了这个小贱人?”仦說Ф忟網 说罢,郝春将躲在陈虎身后的瘦弱女子一把拉过来,又是一番上下其手,将女子的兜也掏了个干净。 “大……大嫂……我……只换了五十文。”瘦弱女子的声音细若蚊蝇,颤颤巍巍地说完一句话。 这个瘦弱女子是陈虎的妹妹陈花,一大早跟随哥哥出门去镇上,变卖绣品,补贴家用。 “孩他娘,我没给花儿银子的,我都听了你的话,一大早空着肚子出门,路上连个馍都没买,我们兄妹都饿着肚子回来的。”陈虎是个憨厚老实的,为了证明自己没花一文钱,还老老实实地交待了自己和妹妹饿着肚子一事。 这话在外人听来,就觉得郝春太抠门,抠得竟然还饿着丈夫和小姑子。 师爷和衙差们顿时对郝家大房的人更看不上眼,而小虾村的村民们,却是见怪不怪。 饿肚子什么的都还是轻的,更厉害的他们都见识过了! 郝老婆子当初给郝春招上门夫婿,远近对郝家大房多少了解一些的乡邻们没人愿意把自家儿子送上门,就算是儿子多得过继给别人,也不愿送儿子去郝家大房。 那郝家大房是什么人家? 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人家! 乡邻们甚至还不愿给郝春做媒,怕作孽毁了德行。 而陈虎这个外乡人,对郝家大房一无所知,因此入了火坑。 陈虎入赘郝家大房,郝老婆子没花半个铜板的彩礼,却免费得一个强壮劳动力,并且还是坑一赠一。 那时,陈虎的家乡遭遇洪灾,一家人逃难出来,他的爹娘在逃难途中饿死了,他带着尚在襁褓里的妹妹辗转到了阳春镇。 也是缘分,郝春同郝老婆子去镇上买粮食,赶牛车经过市集,几个调皮的娃娃朝老牛扔石子,受到惊吓的老牛一顿乱窜,撞倒了路过的陈虎。 要说陈虎本应该是受害者,可牛车翻了,粮食洒了,郝老婆子坐地上撒泼打滚,硬说是陈虎撞坏了她家的老牛和牛车,扯着嗓子哭嚎着要陈虎赔。 陈虎性子木讷,人又老实本分,有理却说不清,只得乖乖认倒霉。 本是流浪而来,自己都身无分文,三餐不继,哪里有银子赔给郝老婆子。 陈虎只得求郝老婆子宽限些时日,等他找到活计,赚到银子,立马赔偿。 郝老婆子仔仔细细打量着陈虎,是个有力气的,又看到他怀里模样好的娃娃,养几年能卖个好价钱。 眼中精光一闪,小算盘打得贼精,郝老婆子将陈虎骗给郝春做了上门夫婿。 陈虎这些年在郝家大房,起早贪黑,任劳任怨,干得多吃得少,乡邻们都戏称他是郝老婆子的便宜女婿。 而陈虎的妹妹陈花,虽然年纪只比郝春的大女儿大一岁,但从小就是一大家子的丫鬟,伺候着家里的大大小小。 郝老婆子见陈花长得好,老早就动了将人卖掉的心思,只是陈虎一直以命相拦。 为了不让家里少了陈虎这个劳动力,郝老婆子明面上哄着,暗地里却是一直在寻着买主。 可惜这些年买主们出的价钱不够让郝老婆子满意,她便又想着走老路子,给陈花寻一门亲事,捞一大笔彩礼银子。 毕竟陈花可是生得比自己的几个女儿还要好看,郝老婆子对她的期望很高。 这边郝春同丈夫和小姑子拉扯,那边看不惯的衙差们已经在翻白眼。 一个衙差上前,夺了郝春手里的铜板和碎银子递给师爷。 兄妹俩身上的铜板加起来就是一千文,正好一两。 “不够不够!”师爷面露不耐,瞪着郝老婆子,“快把不够的补齐了,老夫没工夫看你家的热闹。” 郝老婆子依旧哭嚎,“师爷啊!银子都在这里了,老婆子我哪里还有银子啊!” 这的确是大实话,可是没人会信。 “没银子那就还是用粮食抵!”师爷看向衙差们,“还想不想回去吃饭了?想就动作麻利点!” “是!”衙差们齐齐应声,手脚麻利地用麻袋装粮食。 “娘啊!娘啊!你快把银子拿出来啊!”衙差们一动粮食,最着急的就是郝春,她把丈夫和小姑子身上的银钱也搜遍了,知道如今家里还能拿出银子的,只有郝老婆子了。 “说了没有就是没有!你把老婆子这条命拿去换银子吧!大大小小都只知道啃老,一个个恨不得要把老婆子这把老骨头都啃光,哎呀我的天爷啊!我怎么就这么命苦啊!怎么就生了你们这群好吃懒做,只进不出的赔钱货啊!” 郝老婆子赖在地上,捶胸顿足地哭嚎,使着劲儿地撒泼卖惨…… 郝冬坐在一旁啜泣,她知道她老娘肯定是要把一大家子的私房钱榨干才罢休。 郝老婆子都到这个份上依然不愿意出银子,肯定是认为还有人藏了私。 反正自己是没藏私房钱了,一点不心虚,郝冬因此也都懒得上前去劝慰她老娘了。 几个小辈只知道跟着哭,抽抽噎噎的像是和声伴奏。 郝春见老娘死活不肯拿出银子,心下生疑,她压根不会去猜想郝老婆子存的银子出了问题,此刻是真没钱了,而是会猜测她老娘肯定是还有招数没使出来。 如此一想,郝春也不催促郝老婆子拿银子了,得罪老娘,她往后的日子也不好过,还不如做做样子,至少表面上是个听话的闺女。 郝春也加入了嚎哭的队伍。 见一大家子女人们又嚎哭上了,师爷连连皱眉,不耐烦地催促道:“好了没有?” “快了快了!”衙差们应答。 几个衙差已经将一麻袋一麻袋的粮食往门外搬,还有几个在进行扫尾工作。 老泪纵横的郝老婆子眼见粮食可能真保不住了,转身瞪一眼站在一旁手足无措的陈虎陈花兄妹二人。 陈虎被郝老婆子瞪得低下了头,而陈花则往兄长的身后缩了缩。 这兄妹二人在郝家大房里毫无地位可言,郝老婆子和郝春明里暗里各种欺压,又拿二人双方面做威胁,兄妹俩互相顾念,都不敢不听话。 兄妹俩不是没想过逃离,可陈虎都有孩子了,有了牵挂,本身原又是无家可归的孤儿孤女二人,虽然在这个家里吃不饱穿不暖,但想着好歹有一方庇佑,因此再苦再累也忍耐了下来。 郝老婆子眼珠子一转,咬了咬牙,爬到师爷的脚边,无比肉疼地道:“师爷!师爷!别拿粮食抵,拿她抵!” 019孤女抵债 “师爷!师爷!别拿粮食抵,拿她抵!” 被郝老婆子指着的陈花心里咯噔一响。 完了…… 该来的还是来了。 “师爷你看,我女婿这妹子生得水灵,怎么着也值二三百两银子,看您面子,一口价,您拿她抵二百两吧!”郝老婆子卖女儿换银子已经很上手,所以这喊价的话语张口就来。 一直看戏没说话的胖牛噗嗤一笑,对着郝甜说:“老大,县里牙行中水灵的丫头像韭菜一样多,一茬又一茬的,五两银子一个,老便宜了。” “是啊!东家,那里的小丫头长得贼好看,可比这丫头水灵多了!您要真缺个丫头,上牙行去买,别花冤枉钱。”刘癞子也跟着附和。 郝甜勾唇一笑,看向躲在陈虎身后,紧紧抓住他衣角的陈花,啧啧点评道:“面黄肌瘦,骨瘦如柴,满手厚茧,哪里称得上水灵?我说大阿奶,莫不是你对水灵这个词有什么误会?还是你眼瞎?” “郝甜你胡说什么?你才眼……”郝老婆子想要骂回去,可看到胖牛朝她扬起的烧火棍,硬生生地将即将脱口的话给憋了回去。 陈虎将陈花往身后藏了藏,看向郝老婆子的神色里隐隐有丝恨意。 “禀告师爷,粮食总共能抵四十一两二百文。”衙差们将所有粮食装好,过了称,再按市价折算成银钱数,上报给师爷。尐説φ呅蛧 师爷拿着算盘一番合计,说:“还差六两六十六文,怎么还不够啊!” 转眼看向郝甜,师爷建议道:“郝姑娘,就差几两银子了,你看看还可以拿别的什么抵一抵吗?” 拿粮食抵是郝甜向师爷提的要求,她拿了粮食是有别的打算的。 至于大房屋里别的东西,郝甜却是看不上。 左右不过是些用过的家具,其中很多还是郝甜家里搬来的,被大房的人用过的东西,郝甜嫌弃。 至于郝老婆子和郝春、郝冬的陈旧首饰,就算是拿去当铺抵押,郝甜也都嫌弃。 而这几个人也没有要拿身上的首饰抵银子的自觉,不仅如此,还纷纷取下头上,耳朵上,脖子上,手上的首饰,偷偷地往袖子里藏。 郝甜假装没看见。 师爷看见了,但郝甜没说要拿首饰,也就当没看见。 衙差们听师爷吩咐做事,旁的不管。 郝老婆子等人还在为自己偷偷藏了首饰而沾沾自喜。 “师爷,我只要银子和粮食。”郝甜不改初衷。 师爷闻言,顺手将手边的茶杯砸向郝老婆子,不耐烦地威胁道:“快点把银子交上来,否则关你们到县衙大牢!” 在县衙里混了半辈子的师爷可不是吃素的,郝老婆子一家消磨了他仅剩的一点耐心。 茶杯砸在郝老婆子脚边,吓得她连连后退。 “师爷啊!老婆子我真没银子了,求您别把我们关进大牢,您……您就拿……就拿这丫头抵了吧!”郝老婆子将躲在陈虎身后的陈花拉到师爷面前。 “银子真没有,拿这丫头抵!”郝老婆子肉疼归肉疼,但眼下也只舍得将陈花拿去抵银子了。 陈花被郝老婆子磋磨多年,逼着她拼命干活又不给人吃饱,所以这小姑娘严重的营养不良。 郝老婆子老早就动了卖掉陈花的心思,可她又不好好养着小丫头,却只想卖高价。 买家们个个精明得很,见这小丫头瘦弱虚败,底子没打好,怕是活不长,因此都不肯出高价,免得做了赔本生意。 这么些年都没能将陈花卖出去,郝老婆子还一个劲儿地嫌弃买家出价低了,丝毫没意识到是自己的原因。 但也好在郝老婆子过分自信,舍不得将陈花低价卖出,陈花才免于为奴为娼。 “这……”师爷为难地看向郝甜,“郝姑娘,这郝老婆子似乎铁了心要拿小丫头抵银子。” “我不要。”郝甜毫不犹豫地拒绝,“你把人打发给我,你家少张嘴吃饭,我却要养个闲人,你的小算盘打得好,我可不会上当!” “……”郝老婆子的小心思就这么被郝甜直白地揭露出来,一时语塞。 眼珠子又一转,郝老婆子看向郝春道:“大春儿,套上牛车,将你小姑子送去县里醉花楼贱卖了,也别喊高了价,就要十两银子。” 醉花楼,是风月之地。 郝老婆子先前同醉花楼的人谈过价,对方最多能出五两银子,她嫌钱少没有卖。 而此时她故意说贱卖,是在虚张声势。 “不!我不要去醉花楼。”陈花顿时尖叫一声,小身子一闪,躲到了陈虎的身后,死死地抓住陈虎的衣角。 “娘,求您不要把花儿卖到醉花楼,我多做工,想办法凑银子,求您放过花儿吧!”陈虎将陈花护在身后,一个劲地向郝老婆子求情。 “这个家几时有你说话的份了?起开!”郝春将陈虎一把推开,要去拉他身后的陈花。 其实陈虎的力气很大,但当郝春推他的时候,他习惯性地退让,他这一让,陈花就暴露在郝春面前。 就在郝春的手即将要抓住陈花的时候,这个平日里畏畏缩缩的胆小女孩儿,也不知从哪里来的一股力气,蛮横地推掉郝春的手,并且在郝春没有反应过来之时,猛地向前一冲…… “砰——”一声响,却是陈花重重地跪在了地上,膝盖磕到地面发出来的声响。 “郝甜,求求你,买了我吧!我什么家务活都会,我给你当牛做马,求求你买了我好不好?”陈花跪在郝甜的面前,额头磕地,哭声相求。 郝甜:“……”老子看着不像个面慈心善的人啊! “呃……我家不缺人手。”丫鬟这个词,郝甜犹豫了一下,还是没用在陈花身上。 其实按照亲戚关系,郝甜还得叫陈花一声堂表姑,虽然二人年纪相仿,却差了个辈分。 郝甜打小在男孩堆里长大,是个孩子王。 而陈花生性怯弱,又不大出门,郝甜同她接触的实在少,甚至都没什么印象。 “郝甜,求求你,买了我好不好?我不要去醉花楼,那地方脏,我不要去!求求你,救救我,救救我啊!”陈花不住地向郝甜磕头,将额头磕破,血肉模糊。 “郝甜,求求你救救我妹子吧!你买了她还有活路,去了醉花楼可就……可就活不了了啊!”陈虎也跪在了郝甜面前乞求。 陈虎虽是陈花的哥哥,但他入赘了郝家,陈花又在郝家长大,所以兄妹俩的事,都得由着郝老婆子这个当家人做主。 郝老婆子要卖了陈花,陈虎却拦不得。 兄妹俩不得已,只能把郝甜当做了最后的救命稻草。 郝甜瞅向胖牛,眨了眨眼:再送你个跟班,要么? 胖牛也向郝甜眨了眨眼:太瘦了,不太想要。 郝甜再眨眼:你可以让她给你试菜,毒死了老子负责。 胖牛也眨眼:成交! 一通眼神官司后,郝甜看向师爷道:“师爷,余下的六两六十六文,就拿她抵吧!劳烦您帮我写好卖身契。” “好。”师爷随身带了办公用具,甚至还有县衙的印章,因此都不需要跑回县衙办手续了。 郝甜顺道提出给陈花改名,她以后叫橙花。 虽然只要卖身契在手,大房的人翻不出什么浪。 但保险起见,郝甜不想让橙花再与大房的人有任何牵扯,免得她这个买主躺枪。 虽然在这个时代,主子掌控着奴才的生杀大权,改个名字更是容易。 可郝甜依旧要走官方通道。 郝甜已经悟出一个道理,民不与官斗,反正斗不赢。 所以但凡在官府过了明路的事,赢面要更大! 师爷很快将卖身契写好,让郝甜与郝老婆子双方确认无误后再按了手印。 一式两份,双方自行保管好。 处理完卖身契,师爷再将郝家大房归还郝家二房家产的详细条目记录进公文之中。 “二位,请在这份公文之上画押。” 郝甜爽利地盖了手印,郝老婆子拉着个脸,不情不愿地盖了手印。 020县老爷的粗大腿 原告和被告画押完毕,师爷将公文一收,舒了口气,“总算是完成任务了,还剩半天时间,咱回去还能领赏,不错,不错……” 师爷捋着胡须,笑得开心。 衙差们听说能领赏,也很开心。 “师爷,您受累了。”郝甜向师爷致谢。 师爷谦让道:“哪里哪里。” “我还有一事想要劳烦师爷。” “郝姑娘,请说。” “听闻县老爷过几日要为百姓们开仓放粮,我也想要略尽绵薄心意,这些粮食,还劳烦师爷您还有衙差们带回去。” 开仓放粮是朝廷的惠民政策,是战后为了安抚民心之举。 师爷闻言颇为惊讶,衙差和村民们听了又惊又喜。 至于郝家大房的人,气鼓鼓又发作不得。 哼!拿她们的粮食装善举! 虚伪! 郝甜睥睨地瞧了一眼大房的人。 老子就是故意的,你们奈我何? “郝姑娘真是菩萨心肠,在下代百姓们谢过姑娘的善心之举。”师爷非常恭敬地向郝甜鞠了个躬。 “师爷不必如此多礼。”郝甜伸手,虚扶了扶师爷,“杂事处理完了,咱去看宅子吧!” “郝姑娘,请。”师爷让郝甜走在前头,他落后几步跟在后头。 胖牛和刘癞子将银票、碎银、铜板收好,随即跟上。 走过橙花身边,胖牛说了句,“去收拾下行李。” 橙花点点头,往屋里去了。 胖牛将刘癞子留下等橙花,等她收拾了行李就直接将她带回木寨楼。 免得他们一走,郝家大房的人还欺负橙花。 衙差们扛着粮食走在后边,看热闹的村民也跟了上去。 郝家大房的人,眼睁睁地看着家里的银钱和粮食被带走,又是一顿嚎哭…… ※※※ 郝家大房的宅子在小虾村的西边,郝甜家的宅子在小虾村的南边。 郝甜的阿奶在阿爷走后,存了“眼不见心不烦”的心思,用自己的嫁妆银子,在村南头买了块地基,建了所宅子。 乡民们口口相传着一句土话:讨嫌的人,拉屎都要隔开三座山。 郝甜走在最前头,俨然就是个带路之人,可她越走越迷茫…… 明明记得是在这附近的。 可压根没看到自家老宅啊! 老子是不是走错地儿了? “郝姑娘,到了,到了,别走过头了。”师爷在后面将脚步不停的郝甜喊住。 郝甜转身,不明所以,“哪里到了!我都没看见我家的宅子。” 村长指着眼前的一方四合院,道:“这不就是嘛!” 郝甜:“……” 三间大房并两间杂屋再围上篱笆院墙的老宅,成了一方青砖灰瓦的四合院。 这是修葺? 明明是推倒重建好不好! 县老爷和郝甜谈好租房一事,第二天就派了师爷带着衙差还有一群工人来了小虾村。 反正老宅已经很旧了,有人免费上门搞装修,郝甜怎么会拦着? 郝甜任由着工人们敲敲打打,左右是按照租客的喜好装修,她这个业主心大,根本就没来瞅一眼,所以不知道变化如此大。 “郝姑娘,进去瞧瞧吧!”这下变成了师爷带路。 进了四合院大门,迎面是一处雕花影壁。 往左一拐,过月亮门,是一个种了棵桂花树的小院,还有三间倒座房。 这是一进院。 越过垂花门,是一个比一进院更为开阔的院子。 垂花门左右延伸,是抄手游廊连着东西厢房各两间。 再往前,是三间正房并左右各一间小耳房。 这是二进院。 正房后面还有一个小院,连着一排后罩房,是厨房、茅房以及各种杂物房。 这是三进院。 主体承重的院墙都是用青砖铺就,而为了美观,并非承重处就用了木材。 建筑材料都是用的上好的,家具一应俱全,处处透着低调的奢华。 看来,县老爷为了他家这位远亲,极为舍得花银子啊! 老宅被整成一个三进四合院,比原先的占地面积要大上不止一倍。 好在郝甜的阿奶当初是买了两亩地基。 建了宅子后,有多的地就用来种菜种花。 阿奶走后,她的小花圃没人打理,也就荒废了,菜园子倒是由阮氏接手,继续种菜。 原先的菜园子被占用建四合院了,但新的四合院占地只有一亩多,因此剩余的半亩地,依旧可以用来种菜。 在四合院的东面,有一大块新开垦出来的菜地,还用篱笆墙圈了起来。 郝甜将新宅子里里外外瞧上一遍,心里有些羡慕县老爷的那位远亲了。 哎呀! 酸了酸了! 郝甜顿时化身柠檬精。 起先胖牛说师爷带了一百多号人来修房子,郝甜还不信。 而五天不到的时间就造出一间居家功能齐全的二进四合院,可不得花大手笔。 县老爷的大腿真粗啊! 不知还有空位置否? 老子也很想去抱一抱县老爷的大腿啊! “郝姑娘,可有什么地方需要改动?”师爷还不忘请示郝甜。 “没有没有,县老爷和他的那位远亲满意就行。”郝甜摆摆手。 新宅子里啥都准备好了,灶屋里都有米有菜,只等那位县老爷的远亲拎包袱入住了。 郝甜真没什么要求可提。 再说,眼下又不是她住,她提了有用么?尛說Φ紋網 “郝姑娘,这是钥匙,您收好。”师爷将用铜环穿起来的一大串钥匙递到郝甜面前。 郝甜没有伸手去接,“师爷,钥匙还是等租约到期时再给我吧!” “您是屋主,理应掌管着钥匙。”师爷将钥匙塞进了郝甜手里。 面对焕然一新的宅子,郝甜还不是很有业主的自觉,毕竟房子都是租客建的,她顶多算是地基所有者。 虽然,租房契约上明确写明,三年租期一到,宅子也是郝甜的。 算了算了,县老爷如此大方,郝甜何必纠结,反正她一点不亏! “师爷,我就不打扰你们了,告辞。”郝甜收了钥匙,转身走人。 “郝姑娘慢走。”师爷和衙差们目送郝甜和胖牛二人走远。 郝甜和胖牛回到木寨楼时,橙花和刘癞子已经回来了。 “橙花,我这只有一条规矩,刘癞子你告诉她。”郝甜顺便考一考刘癞子。 刘癞子答:“东家的规矩就是:绝对的听话!记住没?” 橙花小声地回答:“记住了。” “胖牛,我饿了。”郝甜摸着咕咕叫的肚子道。 “我这就去做饭。”胖牛进了小灶屋。 “牛老大,我来烧火。”刘癞子是个称职的跟班。 “我……我也去帮忙。”橙花嗫嚅一声,跑进了小灶屋。 郝甜站在小灶屋门口看了会儿,见三人各司其职,还算融洽,便转身上了楼。 021管家小弟不好当 吃过午饭,郝甜留了刘癞子看家,她带着橙花、胖牛去往县里。 阮氏照旧不愿出门,躺在床上休养。 一行三人先去往臻粹阁。 郝甜要将她的全部家当存起来,放木寨楼不够保险。 四合院、木寨楼两处房契,小虾村村口的十亩地契,小虾村里的三十亩水田的田契,四合院那的两亩地皮的地契,橙花的卖身契……郝甜将各种契书都存了起来。 租房的三百两,郝夏赔偿的一百两,大房赔偿的不到五百两,郝甜总共存了八百两,余下的做日常开销。 存完钱物,再去采购。 先去药堂买药,大将军王赏赐的药材差不多吃完了,母女二人都还需要吃药调理,药不能断。 再去成衣店买衣服,每人各两套新衣,没有来的阮氏和刘癞子也都有。 最后去集市买粮食蔬果。 直到将租来的牛车塞得满满当当,三人才往回赶。 回到木寨楼后,刘癞子和胖牛从牛车上卸货,郝甜上楼去看阮氏。 阮氏怀孕三个多月,先前为了寻找郝嵩和郝风,一直奔波,身体高度疲乏,神经紧绷,腹中的胎儿想必是怜惜娘亲,乖巧得很。 而现下整个人放松下来休养,小家伙反而闹腾起来,连原先不甚明显的孕吐反应都杀了个回马枪。 郝甜进门,阮氏刚刚吐完一轮,正靠在床头微微喘息,脸色苍白,额间冒汗。 孕吐确实琢磨人…… 郝甜摇了摇头,心中好似对阮氏的痛苦能感同身受。 莫名其妙滋生出来的一种感觉,雷得郝甜冒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前世还没处个对象就遭了雷劈,原主又还是个雏儿,为毛能够对孕吐这事儿感同身受? 懒得多想,郝甜打了水给阮氏擦脸擦手,再给她喂了些温水,扶她躺下。 阮氏吐到虚软疲累,躺床上很快就睡着了。 郝甜给阮氏掖好被角,轻手轻脚地出了房门。 楼下,胖牛和刘癞子卸货完毕,刘癞子赶着牛车去小鱼村归还。 郝甜心中还有些膈应小虾村的人,因此牛车都是去小鱼村租。 “橙花,我这只管吃管住,没有月钱,以后你听胖牛的吩咐做事。”若不是对方苦苦相求,郝甜真不打算多养个人,她目前还不是养得起小丫鬟的土豪。 “是。” “你住楼上最里面那间房,房间里的木柜子里有棉被,把你的东西拿上去整理一下吧。”郝甜向橙花指了指房间。 木寨楼的二楼除了小阁楼还有四个房间,胖牛住了紧靠小阁楼的第一间,郝甜住第二间,阮氏住第三间,还剩最里的第四间。 四个房间里的陈设都一样,一张床,一个柜子,一张桌子,四张凳子,都是当初老马一个人做的。 老马当兵前是个木匠,手艺很好,做出来的家具结实耐用。 “是。”橙花提着她那简单的行李往楼上去。 待橙花走远,郝甜看向胖牛,“五官长得还不错,就是又瘦又黄,看起来就挺营养不良的,你不是在研究药膳么,顺便也给人家调养调养。” “哦,好。” 郝甜将一袋钱丢给胖牛,“生活费。” 除去今天的花销,余下的银钱不到一百两,郝甜自己留了五十两,其余全给了胖牛。 胖牛掂量了下,有四五十两之多。 要是省吃俭用的话,可以花上好几年。 “老大放心,我会勤俭持家的!”胖牛拍胸脯作保。 自家老大是个花钱大手大脚的,胖牛可是很操心的好不好。 哎!管家小弟不好当啊! “胖牛,等刘癞子回来,你让他搬进会客厅里去住吧!堂屋整理一下,好让人通行。” “好。” 刘癞子守门的时候一直住在堂屋通道靠近木闸门处,现在不要守门,自然不要再占了道不利通行了。 郝甜答应李大壮等人,一旦大房归还二房家产,她这木寨楼就取消过路收费。 她说话算话。 李大壮等人回去后,虽没有实质性作为,却鼓动小虾村的村民们给郝家大房的人添了不少堵。 郝甜气顺了不少。 “对了,胖牛,我那不是还有三十亩水田空着嘛!你再去小鱼村问问还有谁愿意租不,同样是只抽三成租。” “我等会就去。” “嗯,我先睡会儿,吃晚饭再叫我。” “好。” 郝甜打着哈欠回了房间。 眼下急需办理的事情似乎都办完了,郝甜召唤出被她冷落了好久的系统君。 “我最近都没有积累到正能量?” “有的。” “那你怎么不告诉我!” “是你不让我说的啊!” 郝甜:“……”这货挺记仇! 郝甜记得她是不准系统君在她睡着的时候哔哔,没说别的时候也不让它哔哔啊!ωww.xSZWω㈧.NēΤ 看来系统君还生她气了。 “我有多少积分啊?”郝甜试着语气温柔友善地同系统君交谈。 “2分。” “哪来的?” “陈氏兄妹那。” 郝甜知道了,因为她,橙花免于被卖到风月之地,这对她也是种救赎,她因此而感激,她想要活下去,这都是积极的正能量。 “系统君,正能量的范围那么广,可不单单只是积德行善做好事啊!那你怎么忙得过来?你要是错过了怎么办?”郝甜道出自己的疑问。 “但凡因宿主产生的正能量,本君都能感应得到,宿主无须担心,待宿主上升到一定级别,还能解锁天眼技能,看到存于世间的每一种正能量气泡数值,更助于宿主针对性地去积累正能量值。” 郝甜:“……”那画面不愿想象。 “系统君,既然你可以不即时播报,那你以后感应到正能量值,都不要播报给我听了,省得你太辛苦,我会隔段时间就找你问问的。” 郝甜表面上替系统君考虑,实际上是为自己的耳膜和小心脏考虑。 “好。”系统君格外地配合,这让郝甜无所适从。 你还是老子认识的那个系统君么? ※※※ 胖牛再去小鱼村问谁需要租田一事,积极的人更多。 郝甜在小虾村里的三十亩水田,平分租给了六户人家,每家五亩。 抽三成租,租约三年。 同样是再找小鱼村的村长定立契约。 手上现有财产都合理利用分配,郝甜舒心,虽然眼下收入来源不大,但毕竟有小部分,不会坐吃山空。 水田租出去,郝甜就积累到了六个正能量值。 系统君果然没有播报,郝甜是自己进的意念空间查看。 这货如此配合,甚至有当透明系统的觉悟,郝甜非常满意。 时时刻刻不分场合被一个系统窥视与打扰,郝甜还真忍受不了。 …… 阮氏的孕吐反应只持续十天左右,等她身体稳定了,郝甜带她去了趟县衙。 这些天阮氏都在木寨楼养病安胎,外人并不知道她回来了,但她不可能一直不露面。 阮氏已经被打入死亡名单,郝甜得给她重新办个户籍。 郝甜在县衙已经混了个熟脸,县老爷都给她几分薄面,下面的人更是对她恭敬有加。 县老爷外出公干去了,师爷接待的郝甜。 对于阮氏能活着回来,师爷和一众衙差很是惊讶。 师爷按照常规程序给阮氏录了口供,再给她办了新的户籍。 郝甜自打被驱赶出小虾村,她去县衙买地皮时,同时也要求给自己办新户籍,并且为了不再受制于郝家大房,郝甜自立女户,自成一家。 那时县老爷二话不说就给她办了。 她的户籍所在地是大昱国香洲府花醴县,她不属于小虾村,也不属于阳春镇,而是从农村人一举变为城里人。 阮氏的户籍地也同郝甜一样,母女二人都不愿再与郝家大房有牵扯,干脆将户籍地都隔得远远的。 师爷办事效率快,让郝甜有种贵宾待遇之感。 母女俩从县衙出来,坐牛车往回赶,跟在了一列车队之后。 这列车队极长,浩浩荡荡地像是举家搬迁。 郝甜跟在车队后面,越走越觉着奇怪,直到同行一路,车队经过木寨楼,直往小虾村里而去…… “东家,你家租客到了。”前去瞧热闹的刘癞子回来说道。 022生意上门 北风起,秋意凉。 赶着霜降之前,郝甜收获了九宫格菜地里的第一批蔬菜。 番茄,豆角,秋黄瓜,西芹,丝瓜,韭菜,红萝卜,菠菜,茼蒿,都是应季蔬菜,只不过有甘泉井水和特殊肥料加持,生长周期要比平常短,但是长势喜人,并且口感上佳。 郝甜让胖牛把每个菜都炒出来尝尝鲜,结果一顿晚饭把五个人吃撑了。 一亩多的菜地,长出来的蔬菜五个人根本吃不完,郝甜准备运到镇上的集市去卖,也算是一份经济来源。 结果,郝甜还在暗戳戳地酝酿如何卖菜,却已经有买主上门。 来人是一个中年妇人,双鬓有几丝白发,额角也有几丝皱纹,像是操劳过度,因而衰老得快些。 “郝姑娘,我家公子是县老爷远亲,现居住在您家的宅子里。老身姓姚,是公子的管家嬷嬷。”中年妇人先做了介绍。 “姚嬷嬷,您好。”郝甜与之寒暄。 “前几天刚搬来,杂事繁多,未及时上门拜访,还请姑娘见谅,一点拜礼,还请姑娘笑纳。”姚嬷嬷说完,奉上礼盒。 租客带礼物上门拜访业主,实属正常,郝甜也不惊讶。 “姚嬷嬷客气了,请上屋里坐。”郝甜接了礼盒,把人请到饭堂。 会客厅给刘癞子住了,现在只能用饭堂待客。 木寨楼的来客实在是少,这姚嬷嬷算是正儿八经的第一个客人。 之前的村花和李大壮等人都不能算! 胖牛端了一壶茶水过来,不着痕迹地打量了几眼姚嬷嬷,眼中精光闪现。 倒了茶,胖牛不动声色地出去了。 郝甜端了茶杯,微笑地看着慢慢品茶的姚嬷嬷,静待后文。 姚嬷嬷小口品了品茶,茶叶很普通,是集市上的廉价茶叶。 但茶水的味道却甘甜,也不知是如何泡制,竟然收了廉价茶叶的苦涩,却将些微的茶香泡发到极致,萦绕在鼻端,馥郁醇厚。 姚嬷嬷不禁一声赞叹:“好茶!” “姚嬷嬷若是喜欢,多喝两杯。”井里有水,来我家做客,茶水管够,就是这么任性! “……”姚嬷嬷顿了顿,却是放下了茶杯,“郝姑娘,老身前来,还有另外一事。” “您请说。” “前几天从姑娘您这楼前经过,看到菜园子里的蔬菜长势喜人,想必这么多菜,姑娘您这边也吃不完,不知可愿相卖?价格方面,比照市价,老身可多出两成。” 刚琢磨着要卖菜,买主就上门了,这不是瞌睡遇到枕头么? 郝甜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姚嬷嬷,见她老神在在,一脸真诚,实在挑不出异样。 “你需要多少?我种的不多,不知是否足够。”郝甜听刘癞子说,四合院里住了十来个人,这么多张嘴要吃饭,蔬菜的需求量大啊! “郝姑娘,您这边有多少老身就要多少,若是不够,老身再派人去别家采买,这里去镇上有些路程,蔬果还是吃新鲜的好,一来一回的,磕磕碰碰就不新鲜了,附近若有,就不必去镇上。”姚嬷嬷这话,是吐槽,也是一番解释。 “那成!”送上门的生意,郝甜没打算拒绝。 “郝姑娘,我们初来乍到,还很多事没打理完,人手不够用,所以还得劳烦您送几趟菜,当然,不需要每日送,只要您这边有,随时可以送来。”ωww.xSZWω㈧.NēΤ “没问题。”价格高了两成,买家要求送货上门,郝甜可以接受。 二人再交谈了几句,姚嬷嬷留下定金银子,同郝甜告辞离开。 姚嬷嬷前脚走,胖牛后脚就凑了过来。 “老大,你那租客像是个大人物。” “何以见得?” “一个管家嬷嬷都谈吐不凡,一看就是大户人家教养出来的。”胖牛摸着下巴,一脸丰富经验的样子。 “知道你是个见过世面的,可你跟老子显摆,有意思么?”不就是混过酒楼,阅客人无数么! 胖牛被埋汰,一脸无辜。 “别愣着了,跟老子去菜地里摘菜,等会给四合院送一趟。”郝甜拍了拍胖牛的脑袋,进杂物房去拿竹筐装菜。 二人忙碌一阵,摘了满满的一筐蔬菜,送往四合院。 一路上都可以碰到小虾村的村民,郝甜不主动同人打招呼,对方也不敢上前同她打招呼。 临近四合院门口,站了一排瞧热闹的村民,指着眼前的大宅议论纷纷。 郝甜走进,听了几句八卦。 “这宅子瞧着真是气派啊!” “听说是县老爷亲自给郝甜修的,真是好命!” “也不知道县老爷那远亲是何方人物,住这么好的宅子。” “当然是同县老爷一样的富贵人家咯!要是我能住这样的宅子,做梦都能笑醒!” …… 有人眼尖,瞧见郝甜,咳嗽几声,其余人反应过来,纷纷收了声,还非常自觉地给郝甜让了路。 郝甜和胖牛目不斜视地通过,走到四合院门前。 大门口廊檐下挂着两个灯笼。 灯笼上有字——百里居。 郝甜听胖牛撸回来的八卦是说,县老爷这位表亲复姓百里。 用姓氏给宅子取名,没毛病。 郝甜感叹这人不愧是读书人,连个租住的宅子都要附庸风雅! 胖牛上前抓住大门上的铜环扣了扣门。 很快,一个小厮打扮的人前来开门。 胖牛道:“我们是来送菜的。” “有劳,请随我来。”小厮礼貌地在前引路。 却是将郝甜和胖牛引向宅子西侧,绕过宅子从后门进。 郝甜暗暗思忖,这家人还挺讲究。 进了后院,小厮让郝甜二人原地静待,他进了厨房,领出来一个身穿粗布麻裳的魁梧汉子。 “我家公子喜静,二位往后送菜,烦请到后门来,这位是王大厨,送来的菜直接交予他。”小厮说完,礼貌地躬了躬身,往前院走去。 县老爷说他家远亲要养病,要学习,确实需要静静。 郝甜很是理解。 王大厨接过竹筐,将各种蔬菜仔细挑拣,分开摆放,分别过称,再拿本子记录,最后让郝甜核对。 待郝甜核对无误,王大厨才张口说第一句话:“签字还是按手印?” “签字。”郝甜拿笔在本子上签了大名。 一整套流程下来,郝甜也明白,这家的仆人训练有素,不好糊弄。 反正她既不以次充好,也不缺斤少两,丝毫不心虚。 “有劳。”王大厨送郝甜和胖牛走出后门。 姚嬷嬷已经付了定金,和郝甜也约好了菜钱一月一结。 所以今儿送完菜就可以直接走人。 “胖牛,今儿带你熟悉一回,这往后送菜的任务可就是你的了。”郝甜不好意思亲口承认是自己背不动那满满一竹筐的菜。 辣鸡身体老是不恢复好,郝甜也很无奈。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胖牛爽快应答。 又有进项,胖牛可高兴了! 当初还怀疑老大种地是一时心血来潮,谁曾想老大种出来的菜这么好吃! 除了好吃,还能卖钱! 他家老大真的是时来运转了! 送菜任务完成,二人闲庭散步般往回走。 从百里居的后门出来,有两条青砖铺就的小路,分别延伸向宅子的东西两侧。 郝甜和胖牛是打西侧而来,为了熟悉路线,回去就走的东侧。 东侧有个菜园子,转弯就能看到。 郝甜走在前面,胖牛背着竹筐走在后头,二人边走边闲聊,气氛融洽欢快。 姚嬷嬷从后门出来,目送郝甜二人远走,眼神复杂。 一个小丫鬟匆匆走来,“姚嬷嬷,公子醒了。” 姚嬷嬷复杂的眼神中闪过惊讶,随即快步跑了进去。 正房里,缠绵病榻,沉睡多日的人被扶起,小丫鬟正给他喂水。 姚嬷嬷泪光闪闪,无比幽怨道:“唤了你那么多日都没反应,她一来,你就醒了,真是偏心!” 023清新脱俗的碰瓷 九宫格菜地里的菜大丰收,郝甜连续几天都是同胖牛二人每天送一趟。 当然,是胖牛负责背竹筐送菜,郝甜负责陪同,谁让她闲呢! 连续送了五六天后,就改成隔天送一趟。 这天,郝甜和胖牛送完菜,照样从后门出来,顺着东侧的小路回去。 刚转过弯,迎面走来一个背了背篓的白衣人,小路不够宽,郝甜便往右边让了让。 突然—— 那人扑向郝甜。 强大的冲击力猛然一来,猝不及防的郝甜连连后退,差点摔倒,好在她身后的胖牛及时伸手扶住了。 郝甜被这莫名其妙而来的一扑给扑懵了,以至于没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将人推据开来。 而那个扑到郝甜怀里的人,娇娇萌萌又无比幽怨地唤了一声:“娘子……” 郝甜当场石化。 胖牛:我听到了什么? “娘子!娘子!娘子!”娇娇萌萌的声音不再幽怨,反而格外兴奋。 郝甜和胖牛还没找着北,清醒不过来。 此时的三人,维持着诡异的姿势。 郝甜被当成夹心饼干,怀里一个对她又搂又蹭的,使她整个人向后倾倒,而胖牛在她身后扶着防止她摔倒。 我是谁?我在哪? 郝甜一脸懵逼…… 倒是胖牛先反应过来,他扶住郝甜,拉开那乱认娘子的白衣人。 “哪来的疯狗?见人就咬!”胖牛老不客气地将人一推。 使出各种手段招数攀附老大的人,胖牛在军营里见得多了,可一上来就要给老大做小相公的人,胖牛倒是头回见着。 能想出如此清新脱俗的招数,的确是个有几分脑子的。 但是—— 他是老大的头号小弟! 想做老大小弟的,都得经过他这关,休想越过他! 白衣人被胖牛推据,冷不防就摔倒在地,触地的双手蹭破了皮,溢出鲜红血珠。 胖牛:“……” 这人还演苦肉计? 其实胖牛的力道不大,只是他没料到对方如此弱不禁推。 “娘子,疼……娘子,呼呼……”白衣人摊开破皮的双手,可怜兮兮地看着郝甜。 胖牛:“……” 这人还装小相公装上瘾了? “你叫我什么?”郝甜终于回过神来,她冷冷地看着眼前这个想要碰瓷的白衣人。 “娘子!”白衣人见郝甜终于理他,高高兴兴地从地上爬起来,扔掉了背上碍事的背篓,却依然将破了皮的手送到郝甜的面前,“娘子,疼,呼呼……” 胖牛闪身挡在了郝甜身前,将白衣人隔开。 “你挡着我看娘子了,你走开!”白衣人气呼呼地瞪了胖牛一眼,心里老不开心了,还恨恨地抬脚要踢胖牛。 胖牛鄙视地瞪回去,避开白衣人的脚,还将郝甜拉走,隔了好几步的距离。 “别给脸不要脸,还妄想占我老大的便宜,真是丑人多作怪!”胖牛气呼呼地开骂。 “丑?我不丑的!”白衣人一听胖牛说他丑,立马就急了。 “娘子,你长得好看,我也长得好看,我可以配你的,你看我!你看我!你看我!”说完,朝着郝甜咧开嘴笑。 胖牛:“……” 不就是一笑面白脸么! 有多好看? 这人的脸皮咋比城墙还厚? 郝甜却噗嗤一笑。 这人的确不丑。 英挺的五官,精致华美,似是集结了无数能工巧匠的精雕玉琢,一看就是上天偏爱的佳作。 皮肤白皙如凝脂,仿似还能透光,双颊泛着一层怪异的红晕,薄唇略显苍白,整张脸透着娇弱的病态美。 颀长的身形,笔直挺拔,一身白衣随风而动,清逸出尘之气飘散开来,飘渺如仙。 这人只是静静地站着,面无表情都能美成一幅画。 像高岭娇花,生于极地重山之巅,开得肆意绚烂,美成了神话,却无人能及,无人能触。 而当他扬唇笑开时,露出洁白贝齿,两颗俏皮的虎牙在唇边欲露还羞,平添了一份俏皮可爱的帅气。 瞬间就掉落神坛,成了一个奶萌可爱的邻家少年。 这是一张见过就不会忘记的脸,郝甜可以确定记忆中没有这样一张脸,可她心底却滋生出一丝丝的熟悉感。 并且,除了熟悉感,她的内心里还有种奇怪的情绪,总觉得这个白衣人格外地秀色可餐。 吸溜…… 郝甜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嗯,你不丑,我看到了。”人家如此卖力地咧嘴笑,不惜跌落神坛,就是为了证明自己不丑,郝甜觉得她还是要配合下,给点面子的。 得到郝甜的回应,白衣人高兴极了,“就知道娘子会喜欢我这张脸的,我家娘子最好了!” 说着,又想往郝甜的怀里扑。 胖牛时刻防备着,哪还会让人再次得手,他用手掌顶着白衣人的头,死死地拦住。 其实白衣人要比胖牛高,但他扑向郝甜的时候,是弯腰低头如斗牛冲向对手那般,所以他的头就暴露了。 郝甜看着胖牛和白衣人的动作,只觉好笑。 这二人其实就是在斗牛吧! 一阵凌乱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郝甜示意胖牛松手。 “公子……” “公子!” 几声焦急的呼唤之后,伴随着一声意外的惊呼。 胖牛放开白衣人的同时,一个小厮赶了过来。 这是百里居里守门的小厮。 “公子,您怎么跑出来了?让小的一顿好找!”小厮上前扶住白衣人。 白衣人却不让小厮扶,还将两只手拢进袖子,藏住那破了皮的手掌。 郝甜将白衣人的小动作尽收眼底。 听到动静的姚嬷嬷带着两个丫鬟随后赶到。 “郝姑娘!”姚嬷嬷看到郝甜,有些惊讶。 姚嬷嬷外出办事去了,所以不知郝甜二人来了,而她刚回,正好发现自家公子没在宅子里,因此带了人出来寻找。 “姚嬷嬷,我们刚送了菜过来。”郝甜解释。 之前来百里居送菜,碰到姚嬷嬷时,郝甜已经向她介绍过胖牛,也打过招呼,若是自己不得闲,就会让胖牛送菜。 “有劳了。”姚嬷嬷向郝甜欠了欠身。 郝甜看一眼那安安静静站在一旁的白衣人,他此刻正低头瞧地上的蚂蚁,还瞧得津津有味。 对方有意隐瞒刚才的事,郝甜也不说破。 “那我们就不打扰了。”郝甜说完,转身就走,胖牛随即跟上。 二人脚步不停,生怕突然被叫住。 这莫名其妙的心虚是什么鬼? 而让人意外的是,那个先前叫娘子叫得欢快的白衣人,却安安静静地看着郝甜二人远走…… 姚嬷嬷等人站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静静地等着,也不言语。 直到郝甜二人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白衣人才收回视线。 转身,根本不理会谁,直接从后门进了宅子,姚嬷嬷等人随即跟上。 却说远走的郝甜和胖牛二人,在确定走出了百里居的范围且身后没有小尾巴跟着了,双双都松了口气。 “老大,那百里羡是什么意思?”胖牛气得不轻,人都不在面前了还忍不住吹鼻子瞪眼。 先前那小厮叫白衣人“公子”,而百里居里能被称为“公子”的,便只有县老爷的那一位远亲,一个名叫百里羡的文弱秀才。 胖牛在这一群人入住四合院的当天就去了撸八卦,将能打听到的消息都打听回来了。 因此很容易就推断出刚刚那碰瓷的白衣人就是百里羡。 “你没发现他有问题么?”郝甜不答反问。 “有什么问题?”胖牛不解,他在气头上,没过多去思考。 “脑子有问题。”郝甜答。 先前百里羡的种种表现,不管是说话还是行事,都不像是正常之举,郝甜瞧出了端倪,无意与之纠缠,因此才没同他计较,而是带了胖牛直接走人。 不然—— 前世想占郝甜便宜的,没一个能得手,并且,没一个有好下场! “……哦!原来如此!”胖牛恍然大悟,“我就说要不是脑子有病,咋干得出这样的蠢事!” 丝毫不记得先前还认为人家用清新脱俗的碰瓷方式是有几分脑子的。 尛說Φ紋網 024和娘子一样甜! 郝甜没把百里羡碰瓷的事过脑,胖牛的气愤来得快,去得也快。 只是去百里居送菜一事,都被胖牛给包揽了,他都不让郝甜去接近那处宅子了。 只是二人都忽略了,自己不去,对方也可以找上门啊! 就看有没有心而已。 所以,在几天后的清晨,胖牛往百里居送菜回来后,身后跟来了一条尾巴。 按胖牛的警觉性,常人无法轻易跟踪他,所以百里羡不是常人! 胖牛送菜回来,被郝甜派去镇上采购,刘癞子打下手,橙花有绣品需要变卖,也跟着去了。 木寨楼就剩郝甜母女。 孕妇贪睡,阮氏还没起床。 郝甜在她的九宫格菜地里忙碌着…… 百里羡守在木寨楼外,远远地瞧着胖牛等人出去了,才小心翼翼地走近,他看到郝甜在菜地里干活,猫着身子靠近…… 郝甜虽然武功尽废,但是警觉性依然很强,她发现异常立马警惕回身查看。 却看到—— 百里羡躬身弯腰,一脚落地,一脚悬空,动作滑稽得不行。 被发现了,百里羡一脸的失落,噘起嘴幽怨地喊了一声:“娘子……” 郝甜全身的鸡皮疙瘩瞬间暴走! 百里羡趁着郝甜愣怔的功夫,一跃三跳到郝甜身边,作势就要往她的怀里扑。 回神的郝甜连退数步,用镰刀指着百里羡威胁道:“别动,老老实实地站好。” 百里羡仍旧噘着嘴,却是听话地站好,只是脸上的小表情格外地委屈。 见对方如此委屈幽怨,郝甜有种自己对他始乱终弃的错觉。 “你怎么来了?”郝甜试着同百里羡沟通。 “还不都是娘子你,都九天了,还不来看看我,我想娘子了,就偷偷出来看娘子啊!”百里羡说得无比理直气壮。 郝甜:“……”九天时间倒是记得清清楚楚,看来这人脑子坏得还不够彻底。 “娘子!娘子!娘子!你看我的手好了哦!我跟嬷嬷说是自己摔的,没说是你家奴才推我才摔倒的,我很聪明吧!”百里羡将双手摊开给郝甜看,小模样极力邀宠。 奴才? 是说胖牛吗? 他知道会凑死你的! 聪明? 一般傻子才会夸自己聪明。 郝甜目露怜悯地看了眼百里羡,“那你为何不告状?” “当然不能告状啊!告状了嬷嬷就不会让我见娘子了!嬷嬷说外面的人都好坏好坏的,还喜欢吃人,特别喜欢吃像我这种长得很漂亮的公子。”百里羡激动地解释。 不但夸自己聪明,还夸自己漂亮。 很好,傻得一点都不含糊。 “你就不怕我吃人?还有,你为什么叫我娘子?”郝甜发现同百里羡的沟通还算顺利,对方语句流畅,言辞达意,除了脑回路像个精神病患者外,其他都挺正常的,她这才试着询问到了关键点。 “因为你是我娘子啊!怎么可能会吃我呢!再说啦!娘子长得跟天上的小仙女一样好看,小仙女都是喝露珠,吃仙气,不吃人的!” 百里羡一脸萌萌哒地看着郝甜,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像是在猜他家娘子为什么要问这么个傻问题。 听到百里羡的回答。 前半段,郝甜也觉得自己刚才的问题问得真傻。 至于后半段。 郝甜的老脸一红。 是谁教你撩小仙女的? 哦不!是谁给你的胆子来撩老子的? 郝甜甩了甩头,把迤逦心思甩走。 撩拨归撩拨,她可没错过百里羡的小眼神。 一个正常人被一个蛇精病给鄙视,郝甜心中产生了一小块阴影。 算了,继续顺着蛇精病的脑回路走吧! 所以,郝甜再问:“那我为什么是你娘子啊?” “因为你是我娘子,所以你是我娘子啊!”百里羡继续萌萌哒,回答得理直气壮。 因果关系不是这么用的好不好! 可郝甜却挑不出这个蛇精病的毛病。 她觉得再问下去,她得被带坑里去。 “你高兴就好。”郝甜放弃了。 “娘子!娘子!娘子!我想吃萝卜!兔兔那么可爱,就是吃了大萝卜,我也要可爱,娘子才会多看我!”百里羡指着地里的萝卜嚷嚷。 郝甜忍着恶寒,拔了一个胡萝卜,连着上头的菜叶子扔给百里羡。 百里羡把郝甜扔到他脚边的胡萝卜踢回给郝甜,“有泥巴,脏!娘子洗洗。”wWW.xszWω㈧.йêt 名堂真多! 郝甜翻了个白眼,拿起胡萝卜掰掉上头的叶子,走到井边,打了井水上来洗净。 “呐!洗干净了。”郝甜将胡萝卜递给百里羡。 “手,娘子给洗手。”百里羡将自己的双手送到郝甜面前。 郝甜:“……” 这货倒是挺会使唤人。 郝甜好脾气地倒掉木盆里先前洗胡萝卜的水,再倒上一盆干净的水。 “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你的手你自己洗!”对付蛇精病,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维,而要换位成蛇精病的思维。 果然,百里羡听了郝甜的话,装模作样地沉思了一小下,觉得很有道理,便乖乖地自己洗手去了。 百里羡自己洗了手,再拿腰间的帕子仔仔细细地擦干净手,才伸手从郝甜的手里接过胡萝卜。 一口咬下,嘎嘣脆。 “好……甜……和娘子一样甜!”百里羡情不自禁地夸赞后,津津有味地啃起了胡萝卜。 郝甜:“……” 老子怀疑这个蛇精病刚刚开车了,可是又没有证据! 蛇精病虽然脑子有问题,但夸人却毫不含糊。 郝甜总觉得百里羡似傻非傻,让人捉摸不清。 百里羡吃完胡萝卜,用帕子仔仔细细地擦了嘴和手。 看着他慢条斯理的一系列动作,郝甜眼角抽了抽。 这货不仅是个蛇精病,还是个有洁癖的蛇精病! “人也看了,萝卜也吃了,你是不是该走了?”郝甜试探着问,想把人循循善诱地哄走。 百里羡抬头看看天,认真地点了点头,“娘子,我是要回去了,嬷嬷要是发现我偷偷出门,肯定会让人时时守着我,那我明儿就不能继续来看娘子了。” 逻辑清晰,思维正常,这话根本不像是出自一个蛇精病之口。 “你明儿还来?”老子拒绝! “当然,我要天天见到娘子!不过,娘子要是心疼我偷偷出来会很辛苦,也可以来看我啊!娘子别怕,我会把嬷嬷支出去的。”百里羡的眼中有精光闪过,那是算计的小眼神。 一个蛇精病为了与“娘子”私会,还能暗戳戳地琢磨着搞事情? 这是什么样的神仙极品蛇精病? “你说的嬷嬷是哪个嬷嬷?你为什么要把嬷嬷支出去?”郝甜抓到了重点。 从一系列沟通对话中,郝甜发现百里羡对他口中的“嬷嬷”颇为忌惮。 “嬷嬷就是姚嬷嬷啊!她是我的管家,她什么都要管着我,还不准我见娘子!”百里羡又噘起嘴,似在告状。 郝甜不确定百里居里是不是只有姚嬷嬷这一位嬷嬷,才有此一问,如今对上号,确定百里羡所忌惮的“嬷嬷”就是姚嬷嬷无误了。 “姚嬷嬷为什么不准你见我?” “姚嬷嬷说男女有别,要是我来缠着娘子,会损娘子你女儿家的清誉。”百里羡老老实实地回答。 郝甜秒懂。 估计是百里羡那日见到郝甜,把她当做“娘子”,因此在姚嬷嬷面前嚷着要出来见郝甜。 姚嬷嬷是百里羡的管家嬷嬷,自然知道百里羡的脑子有病。 在姚嬷嬷看来,百里羡胡乱叫着郝甜“娘子”是为不妥。 若再和郝甜有过多纠缠,这对郝甜一个还未找婆家的姑娘来说,的确有损清誉。 姚嬷嬷因此才管着百里羡不让他乱跑。 百里羡摸着下巴沉思了一小会儿,还补充了一句,“可是不对啊!你都是我娘子了,就不是女儿家了,还损什么清誉?我可是娘子的相公啊!我为什么会损娘子的清誉?那姚嬷嬷为什么不让我见娘子?” 百里羡的三连问,把郝甜雷得不要不要的。 这是个成了精的傻子吧? “这些你该回去问姚嬷嬷,快回去吧!别被发现了!”郝甜顺着蛇精病的脑回路赶人。 “嗯,好的,娘子,我先回去,明儿再来看你。”百里羡说完,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郝甜一直目送百里羡离开,她怕那蛇精病折回来,还给她什么出其不意的“惊喜”。 025你才傻!你全家都傻 百里羡第二天果真又来了。 这个清早,木寨楼里的人都没有外出,连阮氏都没睡懒觉。 是以,当五个人坐在饭堂里正吃着早餐,突然听闻一声欢呼雀跃的“娘子——” 喝粥的阮氏呛着了。 吃馒头的橙花噎着了。 胖牛手中的鸡蛋滑落了。 刘癞子夹了一筷子小菜送进了鼻子里。 郝甜…… 郝甜丢下碗筷准备开溜。 人刚闪身到门口,就被一副壮硕的胸膛给堵住。 郝甜的鼻子磕上对方胸肌。 唔…… 好疼! 这蛇精病瞧着病弱,身板倒是结实! “娘子!你出来迎我啊!原来娘子也和我迫不及待想见到娘子这般迫不及待地想见到我啊!”百里羡兴奋地下了定论。 郝甜:“……” 这蛇精病是怎么做到说那么长一句话还不带停顿换气的? “你你你!怎么又是你!你来干什么?”胖牛一秒就炸,冲上来将郝甜护在身后。 “我我我!就是我怎么了!我来看我娘子,干你甚事?”百里羡见胖牛拦住郝甜,不悦地皱了皱眉,凶呼呼地出言怼胖牛。 这蛇精病还挺会怼人! 郝甜忍不住闷笑一声。 胖牛被怼,老不客气地怼回去,“我老大是你想看就看的?不要以为你傻就可以占姑娘家便宜,惹急了我,照样揍你!” 这是被惹怒了,连人身攻击都用上了。 其实胖牛心地很善良的,郝甜在内心里默默地为胖牛洗白。 “你才傻!你全家都傻!”百里羡老不客气地怼回去。 “你——”胖牛被气得吹鼻子瞪眼,他还想继续怼,却被身后的郝甜拍了拍肩膀。 “别跟他计较。”郝甜给了胖牛一个安抚的眼神。 跟一个蛇精病计较,气着的只会是自己。 郝甜已经见识过百里羡神奇的脑回路反应,他脑子不正常是真,但外人都别想趁着他傻就以为可以把他当傻子欺负。 大概正常人也从他手里讨不到好。 因为他可以把正常人当傻子欺负! “那个,有谁可以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吗?”阮氏温温柔柔的声音响起。 刘癞子和橙花无比配合地猛点头。 你们别只站在门口打哑谜啊! 我们都想知道这是发生了什么! 郝甜看向阮氏,笑着解释:“阿娘,没事,他就是住在咱家四合院里的那位公子,那啥可能有点问题,我这就把他送回去。” 郝甜没当着百里羡的面说他脑子有问题,免得他听了有不同意见,再来同她理论一番,给她说一些蛇精病式洗脑言论。 她不想听。 好怕被洗脑成功! 郝甜从胖牛身后走出来,露出一个温柔无害的笑容,准备将百里羡哄走。 说实话,郝甜莫名觉得百里羡熟悉又亲近,而他的脑子又有病,所以郝甜对他格外耐心与宽容。 “阿娘?”百里羡却沉浸在郝甜对阮氏的那声称呼里,他目光灼灼地看一眼阮氏,又看一眼郝甜。 百里羡指着阮氏问郝甜:“她就是你的阿娘?” 郝甜不明所以,却还是点了点头。 百里羡眼神亮晶晶,兴奋地扑到阮氏身边,甜甜地喊了声:“岳母大人!” 他这回倒是没往阮氏的怀里扑,而是站定在隔着阮氏五步距离的地方,拱手躬身,“岳母大人在上,请受小婿一拜。”尐説φ呅蛧 说罢,规规矩矩地向阮氏行了一礼。 众人:“……” 原地石化! 百里羡向阮氏行完礼,无比自来熟地坐到了阮氏的身边,那里原先是郝甜的座位。 “岳母大人,您多吃点。”百里羡拿着郝甜的筷子,给阮氏的碗里夹了包子馒头并一些小菜,将碗堆得小山高。 给阮氏夹完菜,百里羡又夹了一筷子清炒茼蒿送进嘴里。 斯斯文文地嚼了嚼,眼神亮了,随即—— 百里羡伸筷子往每个小菜碗里都夹了点,都试了一下味道。 然后—— 百里羡动作娴熟地给自己盛了碗粥,一手拿馒头,一手夹小菜,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全然不顾在场其他人的目瞪口呆。 几人就这么呆愣愣地看着百里羡用郝甜用过的那副碗筷,慢条斯理地吃完早饭。 特么这货是来蹭早饭的? 百里羡吃饱了,拿出帕子擦了擦嘴角,抬头看向郝甜,“娘子,我要喝茶。” 郝甜被点名,有些不情愿地回了神,耐着性子给百里羡倒了杯茶。 茶是温热的,百里羡小口尝着,尝了一口又一口,根本停不下来。 一小杯茶水见底,他意犹未尽般舔了舔唇角。 百里羡放下茶杯,从座位上起身,“岳母,多谢款待,我该回去了,明儿再来叨扰,对了,明儿的早饭还照着这些样式做,我都喜欢吃,先告辞了。” 说完,又是躬身一礼。 再走到郝甜面前,用撒娇的语气说道:“娘子,你送送我好不好?” “好。”能将这蛇精病送走,郝甜自然无比爽快地答应。 “老大,这货有问题,还是我去送。”胖牛凑到郝甜耳边小声嘀咕。 “不许你靠我娘子这么近,娘子是我的!”百里羡理直气壮地宣告所有权。 “你这人就是欠揍是吧!“胖牛抡起拳头要揍人。 他真的忍好久了! 郝甜制止胖牛,“我去送,没事。” 郝甜率先出了门,百里羡高高兴兴地跟在郝甜身后。 百里羡想要凑到郝甜身边搂着她的手臂,却被郝甜一个眼神逼退,“你要不隔着我五步远,我就不送你回去了。” 这个威胁很有用,百里羡悻悻地缩回了手,还用脚丈量着往后退。 五步的相隔,不多不少,百里羡控制得相当完美。 郝甜只把百里羡送进小虾村,“就送你到这里,免得被姚嬷嬷发现。” 百里羡忌惮姚嬷嬷,郝甜搬出姚嬷嬷来做威胁很管用。 “好的,娘子。明儿见,娘子。”百里羡很干脆地同郝甜道别。 郝甜目送百里羡走到了百里居门口,才转身回木寨楼。 胖牛已经将第一次碰见百里羡的事情说给阮氏几人听,得知百里羡是脑子有问题,几人对他不禁心生怜悯,而对他先前的奇言怪语也就不再计较。 阮氏还热心肠地同郝甜说:“阿甜,明儿那百里公子要是过来,阿娘给他诊诊脉,看看还能治好不。” “行。”郝甜知道百里羡不缺大夫,听说百里居里就供着两个,但是阮氏愿意出手,多个人多份意见,至于对方领不领情,到时候再说。 026有孕? 然而,就在阮氏盼着百里羡出现而好给他诊脉的第二天,百里羡却没有出现。 第三天、第四天也没有出现。 到了第五天的时候,恰好要去百里居送菜,郝甜和胖牛一同去的。 百里居安静如初,郝甜见到了姚嬷嬷,便询问了一番,得知百里羡前几天晚上收拾好了包袱细软要偷偷溜出门,却被发现了。 那晚就是百里羡在木寨楼吃早饭的同一天。 姚嬷嬷便派了人寸步不离地守着百里羡。 “郝姑娘,多有叨扰,还请见谅。”姚嬷嬷向郝甜致歉。 “没事,没事。”郝甜摆摆手,只要不是出事了就好。 郝甜见百里羡几日不出现,还以为他出事了,心底滋生出一份担忧,这才忍不住来询问。 得知百里羡无恙,郝甜心安,告别姚嬷嬷,跟胖牛一同回去了。 二人回到木寨楼,胖牛将竹筐送回杂物房,转身时不小心一脚踢到堆放在墙角边的酒坛子上。 脚趾连心,疼得胖牛“哇哇”鬼叫。 “嘛呢?”郝甜过来查看。 “老大,它欺负我!”胖牛像个小娃娃似的,委屈地指着酒坛子向自家老大告状。 郝甜看着胖牛的模样,心道他不会是被百里羡那个蛇精病给传染了吧? 果然要小心为妙! 郝甜瞅一眼地上的酒坛子,她问胖牛,“这果酒,酿了有多久了?” 脚指头的疼痛已经缓解不少,胖牛掰着手指头数了好一会儿才答:“快两个月了。” “哦!老子差点忘了!”郝甜挪出欺负了胖牛的那一坛酒,“老子替你报仇,灭了它!” 胖牛:“……” 郝甜动作利落地开了封。 一股馥郁酒香扑鼻而来…… “胖牛,去拿两个碗来。” 报仇在即,胖牛一阵风似的卷走,又一阵风似的卷来,连脚指头上的痛都忘记了,“老大,碗。” 郝甜倒满两个碗。 紫红色的酒液上漂浮着几颗紫色葡萄,郝甜开封的是一坛葡萄果酒。 前世的红酒就是用葡萄酿制而成,而郝甜的葡萄果酒,和红酒还是有区别的,毕竟她的酿制方法简单粗暴,哪能和高档红酒的酿制工艺相比。 虽然并非红酒,但郝甜还是装模作样地醒了醒酒,用陶碗醒酒,她怕是装逼第一人。 醒好的葡萄果酒放在鼻端轻轻嗅了嗅,酒香沁人。 胖牛学模学样,照着郝甜的动作,别扭地学了一番。 而正在闻酒香的郝甜,闻着闻着,只觉得肠胃里一阵翻涌…… “呕……” 正在依葫芦画瓢的胖牛眼睁睁看着自家老大前一秒端着陶碗神情陶醉,后一秒面如菜色,干呕连连…… 这果酒,有那么恶心么? 还没尝呢! 光是闻着味道就吐了。 胖牛把陶碗凑近了些,又闻了一闻。 不恶心啊! 还挺香的啊! 郝甜呕了半天,却都只是干呕,她感觉到肠胃里翻涌得厉害,就像是哪咤闹海那般作天作地,喉头像是卡了异物,每次一阵反胃像是有东西要喷涌而出,却次次都出不来! “老大,你这是咋了?”胖牛觉着奇怪,将弯腰干呕得直不起身的郝甜扶到饭堂,再给她倒了杯温水。 半杯温水下肚,郝甜感觉喉头的异物感消失了。 胖牛将两碗葡萄果酒端到了饭桌上,摆在郝甜所坐位置的对面,还找来了银针,准备试一试有没有毒。 郝甜翻了个白眼。 胖牛将两根银针分别放入两碗果酒之中,等了好一会儿,都不见银针变黑。 “这……没毒啊!那是咋回事呢?”胖牛疑惑不解。 既然没毒,胖牛端起陶碗,抱着视死如归的悲壮之感,抿了一小口葡萄果酒,含在嘴里没敢立马吞下。 葡萄果酒漫过舌尖味蕾,清冽甘醇之感蔓延开来…… 胖牛一口吞,还不忘咂舌,“甜甜的,酸酸的,不涩不苦,挺好喝的啊!” 说完,又喝了一口,再次咂舌,“酒味不重,果味浓厚,比我以前喝过的都还要好喝些。” 胖牛喝上瘾了,一口两口已经不够了。 很快,一碗酒见底。 “老大,你尝尝。”胖牛将另一碗葡萄果酒送到郝甜手边。 郝甜的呕吐之感消失,她端起陶碗,还未送到嘴边,只单单闻到浓郁一些的酒香,整个人就立马不好了。 “呕……呕……”又是一阵干呕连连。 胖牛:“……” 总觉得老大干呕的样子似曾相识,可怎么也想不起来是在哪见过。 阮氏下楼来,见郝甜干呕不止,面露担忧,上前查看,本意是扶住女儿给她拍背顺气,手指不经意碰到腕部脉搏……小說中文網 不经意的触碰下,阮氏一惊,手指按在郝甜的脉搏处,认真探脉。 郝甜此刻干呕得难受,阮氏懂医,给她探脉也在情理之中,因此没有推据。 阮氏邹着眉头,并且眉头越皱越深,看得胖牛惊吓连连。 他老大不会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吧? 良久,阮氏幽幽道:“阿甜,你……有孕了!” 郝甜:“!” 胖牛:“……” 难怪他觉得眼前的画面似曾相识,前阵子老大的阿娘不就是这般吐的么! 老子怀孕了? 这是个比自己前世遭雷劈更难以接受的事实。 ※※※ 百里居,书房。 一道颀长消瘦的身影静卧于美人榻之上,安静的睡颜美成一幅画。 竹窗半敞,清风拂过,窗台上的风信摇曳婀娜。 房里莫名多出一个身穿粗布麻衣作泥腿子装扮的年轻人。 这人无声走到美人榻前,弯腰躬身,“公子。” 美人榻上的人睁眼,星眸璀璨,“何事?” “报告公子,那两位都有孕了。” 星眸瞪大,光彩卓然更胜,“确认无误?” “是的。” 垂眸,沉思。 片刻,有了决定。 “准备回京。” “是。” ※※※ 一连几天,郝甜都如灵魂出窍那般浑浑噩噩地像个行尸走肉。 阮氏诊出郝甜已经有近三个月的身孕,时间推算下来,她那时人在进京受封的途中。 那时原主还在。 郝甜觉得她亏大发了! 她还以为原主是个雏儿,哪知接手的时候肚子里已经有娃娃了! 她接手还不到三个月,这期间没来大姨妈,她都没有过怀疑,想着古代食物没有添加剂,激素少,初潮来得晚也正常。 再说,原主也不过才十六岁,这时代很多这个年纪没来葵水的,见怪不怪! 谁曾想还有如此让人惊吓的大礼包相送! 她前世没处过对象,亲亲抱抱举高高什么的都没体验过,这一世却直接喜当娘。 一想到自己都没爽过就要十月怀胎生孩子闯鬼门关,郝甜又将毕生所会的脏话都招呼了一遍上天…… 郝甜将原主的记忆搜寻了八百回,也寻不着啪啪啪的丝毫印象。 唯一能怀疑的就是毫无印象的驿站遇袭那一晚,估计肚子里的孩子就是那一晚上给种下的。 也不知是被人睡了,还是把人给睡了? 要是后者,郝甜倒是心里好受些。 阮氏和胖牛对于郝甜有孕一事也是心情复杂。 养了十几年的小白菜,哦不,是女儿,莫名其妙地被猪给拱了,阮氏气极怒极却又无可奈何。 就算是能想到百种千种折磨之法,也得先找到那头猪啊! 胖牛好不容易接受了他家老大是姑娘这个事实,再去接受老大要生孩子这个事实,对他挺有难度的。 一想到自己有可能不再是老大的小可爱,胖牛像是能体会那些被打入冷宫的妃子们的心情了。 为了维护郝甜的名声,她有孕一事,没对外传,仅他们三人知道。 先是女子身份暴露,再是有孕,事情超控发展,阮氏焦头烂额。 倒是郝甜恍惚颓丧了几天后,最先淡定冷静下来。 古代打胎的风险比生娃更太,一不小心就可能一命呜呼或是无法再孕,既然上天要给她安排生娃这个支线,她就当多个消遣。 养个孩子玩玩也不错,别人撸宠物,她撸娃,差不多嘛! 见自家老大如此看得开,胖牛硬着头皮泼了盆冷水,“老大,女子未嫁有孕,是要被……被沉塘的。” 027沉塘还是抢亲? “老大,女子未嫁有孕,是要被……被沉塘的。” 郝甜:“……”老子穿越而来,忘了这茬了! “那咋办?”郝甜向土著人士胖牛请教。 “找个便宜夫君呗!”胖牛建议。 “主动去送人家顶绿帽子,不好吧?” “我老大天生丽质,貌美如花,还娶一赠一,谁娶了都不吃亏!”胖牛说这话的时候特别骄傲自豪。 郝甜:“……”老子真没给你这种不要脸的自信。 对于胖牛的建议,郝甜毫不犹豫地否决了,但阮氏动心了,她偷偷地找了媒婆。 毫不知情的郝甜继续过她的小日子。 胖牛却为了照顾郝甜,啥也不让她干,领着刘癞子和橙花两个跟班,将所有活计都包了。 上山打猎,种地,送菜……粗重的活计都是胖牛和刘癞子去做。 洗衣,洒扫,喂鸡……轻松些的家务活就是橙花负责。 胖牛恨不得将阮氏和郝甜这两个孕妇供起来。 九宫格菜地里的蔬菜一有收获,留下一小部分自己吃,其余都送往四合院。 因为百里羡多日不见现身,胖牛去四合院又打听了一回,得知其病重,被带往外地求医去了。 人不在小虾村,胖牛反倒安心。 他家老大要找夫婿了,可不能让百里羡这脑子有病的在这个时候蹦跶出来坏了事。 ※※※ 胖牛和刘癞子用牛车运了二十八坛果酒去县衙,借着县老爷的面子,以二十两一坛的价格卖给了县老爷的老友们。 市面上的白酒是五两银子起价,越好的酒越贵。 果酒是真好喝,二十两都不算贵。 又多了五百六十两的进项,郝甜琢磨着她可以安心待产了。 因为有孕,阮氏给郝甜重新开了药方,新加了安胎补血的几味药。 原先军医开的药方对胎儿并无影响,不然郝甜吃了三个月的药,又得担心腹中胎儿的健康问题了。 大将军王赏赐的天材地宝差不多都进了郝甜的肚子,而她的身体却一直只恢复到五成,起先还疑惑不解,为何停滞不前,现下猜测大概是因为多了个孩子,营养都紧着孩子身上去了。 ※※※ 孕五月,开始显怀。 阮氏的孕月要比郝甜大上半个月,但她的肚子却比郝甜的还要小,微微的凸起,不像孕肚,更像是贴的薄薄一层秋膘。 郝甜的胃口要比阮氏好,这也许是她肚子更大的原因。 好在已经入冬,宽厚的棉衣加身,遮挡了刚刚显怀的孕肚,外人瞧不出异样。 大昱南洲的冬天不似北境严寒,但入冬之后也会下几场雪。 瑞雪兆丰年,农民们都盼着下雪。 今年的第一场雪如期而至。 郝甜裹着棉被在房间里烤火。 火炉上支着简易铁网,两个红薯正在其上经历一场“涅槃的浩劫”。 半熟的红薯冒着丝丝香气,萦绕在郝甜的鼻端,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一天五顿,还不包括各种零食时间。 对于现在如此强大的胃口,郝甜也是服气的。 可问题是她每天的食量都已经是胖牛这个真汉子的三倍了,人却日渐消瘦了! 也不是全身都瘦,肚子还是像吹气球那般疯长。 郝甜感觉她肚子里的是个妖魔鬼怪! 入冬之后,因为不要耕种,乡民们的闲暇时间就多了些,汉子们外出去找活计,妇人小孩就在家歇息。 闲暇了下来,各家各户之间的走动就多了,因农忙而搁置的各种事也有时间办了。 而媒婆们也开始忙碌起来,东家跑,西家串,为适龄男女说媒。 最近,十里八乡办喜酒的格外多。 也是,自打边关战乱,一批又一批的青壮年男子被征入伍,很多未娶亲的男子的终生大事都给耽误了。 若是入伍前已经定亲的,能活着回来,家里肯定是要赶紧把亲事办了,都延后好久了,很耽误抱孙子的! 而没有定亲的,家里也急急忙忙张罗着给定亲,毕竟年纪越大越不好找媳妇儿。 而很多待嫁的姑娘这几年也被战事给耽误了,因为大部分的适婚男儿都被征军入伍了,这会子男儿们解甲归来,家长们也着急嫁女儿。 阮氏最近时常被乡邻们请去喝喜酒。 见阿娘外出走动,郝甜乐见其成,只是让橙花仔细跟着,小心照顾着。 郝甜吃了烤红薯就躺床上睡觉去了。 孕妇的日常,除了吃就是睡。 一觉睡到傍晚,胖牛敲门喊吃晚饭。 郝甜摸着肚子去到饭堂。 阮氏和橙花也刚好回来,二人喜笑颜开,像是碰见了什么好事。 吃过晚饭,几人围在饭堂的火炉子边烤火喝茶。 阮氏看着正拿了小火钳子拨动红薯的郝甜,开口问道,“阿甜,你觉得李家大壮怎么样?” 郝甜:“……”问得如此直白,都不委婉一下下的么? “上过战场,很能打,身强体壮,挺不错。”郝甜回答。 “那阿娘去找媒婆替你去说道说道?” “您不是说女子要矜持么?不得是他来咱家么?怎么是咱家上门去提亲?” “老大,矜持不了的了!”胖牛插嘴一句,“您这些天没怎么出门,大概还不知道这十里八乡的姑娘们急着挑夫婿,就是怕你同她们抢啊!” “啥意思?”郝甜不解。 “不就……以前老大你是这十里八乡长得最好看的男子么!姑娘们都想嫁你。但现在你成了这十里八乡最好看的女子,那些从前想嫁你的姑娘们怕被你抢了夫婿,都急得不行,催着媒婆们说亲。” “她们都不矜持了,老大你再矜持一下,夫婿都被抢光了!” 所以现在外面都不是相亲了,而是抢亲了! “这么严重?” “嗯!”胖牛一脸严肃,并且顾忌着橙花和刘癞子在场,他只得无声说了两个字。 郝甜看懂了胖牛的唇语。 沉塘。 古代女子未婚先孕就得被沉塘。 伤不起啊! 沉塘还是抢亲,选哪个? 当然选抢亲! “哦……这样啊!”郝甜摸着下巴沉思片刻,道:“阿娘,你明天就叫媒婆去李大壮家提亲吧!” 李大壮怎么说也是一同长大,虽然以前是竹马竹马,但她不是变身小青梅了么! 四舍五入一下,也算是青梅竹马的小初恋了。 028被扼杀在摇篮里的小初恋 第二天一早,阮氏差了刘癞子去找快嘴王媒婆来家里。 刘癞子前脚出门,胖牛后脚去四合院送菜。 送菜回来的胖牛带回一个不太好的消息。 “老大,李大壮昨夜上茅房摔了一跤,把腿给摔断了,他的腿原本就在战场上受过伤,这一摔,怕是好不了了。” 雪天路滑,摔跤什么的很稀松平常。 就是这李大壮不太走运,摔得太惨烈。 没三五个月是养不好了,并且,终生残疾也没跑了。 身强体壮的人残了,可惜了…… “老大,还去提亲么?” “不去。”郝甜拒绝。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老大!”胖牛鄙夷道。 “老子不是嫌弃他腿残了,老子是嫌弃他运气不好。” 老子刚想同他处对象,他就摔断腿,这不是拐着弯打击老子运气不好么! 运气这事儿,是郝甜的痛处。 刘癞子好不容易请来了快嘴王媒婆,胖牛只得给人几个碎银子,将人送走。 没过几天,阮氏喝完喜酒回来,又对着郝甜开门见山道:“阿甜啊!赵家二狗可还行?” “二狗子啊?不嫖不赌,憨厚老实,也还行!” “那阿娘明儿找巧嘴花媒婆去说道说道?” 郝甜想着“沉塘”二字,咬咬牙,答应道:“好,都听阿娘的。” 母女俩的谈话很愉快,阮氏很开心。 翌日。 巧嘴花媒婆还没被刘癞子请进屋。 去四合院送菜的胖牛又先回来了。 “老大,二狗子在赌坊输了钱,偷偷溜走,被赌坊的人逮回去胖揍一顿,然后卖去小倌馆了。” 不是说不嫖不赌,憨厚老实么? 敢上赌坊赌钱还欠赌债开溜的也叫憨厚老实? “哎……看来二狗子也无望了!”郝甜叹息。 刚被刘癞子请进门的巧嘴花媒婆也被胖牛用几个碎银子打发掉了。 “老大,现下男丁紧张,小虾村仅剩的两个适婚男子可都被你抛弃了。”胖牛哭丧个脸。 郝甜自信道:“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小虾村,让我阿娘明儿去别的村打听打听。” 阮氏果真去别的村串门子了。 可是这十里八乡现今到了适婚年龄的都是女多男少,别的村情况同小虾村也差不多。 汉子们不用担心找不到媳妇儿,姑娘们却焦虑嫁不出去。 阮氏苦恼地回来,满脸焦虑。 郝甜当心孕妈焦虑会影响胎儿,不得不建议道:“要不再扩大范围吧!去镇上打听打听。” 于是,胖牛租了牛车,带着阮氏去镇上逛逛。 出门时一脸的愁云惨淡,回来时笑靥如花。 果然是,女人的脸,善变的三月天。 “阿甜啊!镇上吴员外家的儿子要招亲,你也去试试好吗?” 吴员外家的傻儿子? 长得不行,还有先天痴傻,整天挂着鼻涕泡,嘴里嚷着要娶媳妇儿的那个? 不过人家的爹有大把银子,他也算个富二代,还凑合! “几时招亲?要比武吗?”郝甜只听过比武招亲。 “不用,只要递过去生辰八字即可,待大师合过八字,会选出八字与吴员外的儿子最般配的那一个。”阮氏解释。 这算哪门子招亲啊? 封建迷信! 算了算了,为了不被沉塘,忍了,郝甜对胖牛说:“你明日再去趟镇上,把我的八字也递过去。” “已经递过去了。”阮氏回答。 郝甜:“……” 她家阿娘现在着急得都不询问她的意见了么? 这样草率的先暂后奏真的好么? 既然八字都递过去了,郝甜再纠结也没有用,她摸着肚子,唉声叹气…… 肚子里的这位小祖宗啊! 为了你,老子可是阿猫阿狗都不挑了啊! 你出来了要是敢不孝敬老子,老子……老子就把你…… 把你怎么样呢? 哎……还真不能把你怎么样! 好似为了安抚郝甜一般,小脚脚一伸,踢到了肚皮上。 “啊啊啊……踢我了,有胎动了!老子有胎动了!” “哇哇哇……老子的小崽儿会动了!” 郝甜一顿乱叫。 阮氏眼皮子都没抬一下。 大惊小怪。 胖牛也跟着激动,“老大,我小老大会动了?让我瞅瞅。” 说着,兴奋地伸出手。 郝甜一巴掌拍开胖牛的手,紧紧地护住自己的肚子,“老子的儿子,你摸什么摸,你又不是娃他爹!” 这模样,小气吧啦的! 胖牛:“……” 我可不敢是娃他爹。 会被打死的! …… 郝甜的八字递过去,却没有音讯传回。 阮氏越等越焦虑,等了三天就没耐心了,让胖牛去镇上打听一下。 回来的胖牛一脸吃了苍蝇的表情。 “老大,吴员外家的傻儿子被村花拐着私奔去了!” 吴员外的儿子先天不全,确实有几分痴傻,连他这种人都能同人私奔。 郝甜不服不行。 “村花?哪个村的村花?是个有胆子的,老子佩服。” “就小虾村的村花,村长的女儿蔡花啊!哦,对了,准确地说她是上一任村花,新一任村花不还是老大你嘛!” “老子几时成新一任村花了?”郝甜最近真的很少出门。 不敢在外面晃啊! 肚子大了,不方便,怕被人瞧出端倪,押着她去沉塘。 “外面都是老大你的传说呢!”胖牛颇为骄傲,他家老大出名,他也有面儿。 “就说你人好心善,十里八乡最好看!” 郝甜又是低价租田,又是献粮,还宽宏大量不与小虾村的村民计较,等等的一些事,被十里八乡的人一顿夸。 外村人没在郝甜式微时欺负她,反而得了她的恩惠,自然更对她歌功颂德。 难怪郝甜发现她的正能量值积分最近蹭蹭蹭地往上涨。 而小虾村的村民经过木寨楼一事,对郝甜还心存着不满的,也只是个别拎不清之人,能想清楚前因后果的,对郝甜主动大开闸门,不再收过路铜板也都纷纷松了口气。 胖牛当然只会拣着好的说,不会给郝甜添堵。 所以他没说郝甜依旧被恨嫁的姑娘们当做头号情敌。 郝甜长得好看,名声越来越好,十里八乡的姑娘们如何不羡慕嫉妒? “夸我有什么用,倒是送我个夫婿啊!”郝甜不贪图虚名,眼下最焦虑的只有“沉塘”一事。 肚子越来越大,已经瞒不住,这世间哪会有人真心愿意当接盘侠? 郝甜现在只期望能找个愿意同她合作的假夫婿。 假戏假做,莫被沉塘。 阮氏暗戳戳想给郝甜找门亲事,出门喝了那么多喜酒,见了那么多媒婆,串了那么多门子,结果让她略微满意的几个都让她惊吓不已,一时间挫败连连,失望不已。wWW.xszWω㈧.йêt 郝甜也不解为何她的小初恋接二连三地出意外,每打一个的主意,这一个就给她一份“惊喜”。 哎…… 小初恋都被扼杀在摇篮中。 感觉……要完! 029流言四起 两个孕妇最近都情绪低迷,胖牛担心小宝宝们受影响,暗戳戳地琢磨着要如何帮自家老大抢来一个便宜夫婿。 其实百里居里有一个适龄未婚男青年,但这人脑子有病,又喜欢蹭姑娘家便宜,所以胖牛最先就把百里羡给排除了。 胖牛这边还在暗戳戳地打人主意,可他还未想出妙招,外面却流言四起…… “喂!听说了吗?那个小虾村的郝甜也在急着找夫婿,她娘成天去找媒婆相看别家的小子,那快嘴王媒婆和巧嘴花媒婆也都被请家里去过。”小說中文網 “这很正常啊!那姑娘都十六了,再不嫁就成老姑娘了。” “是不是个姑娘家还很难说呢!你可知道为啥郝甜长得好看,心地又好,十里八乡的人都对她夸个不停,却没有媒婆主动上门去说亲吗?” “为啥啊?” “还不是因为人家上过军营!那地方都是男人,她一个女儿家家的成天和一群男人在一起,指不定早就被……被那啥了呢!” “也是哦!我倒是把这茬给忘了,一个混在男人堆里的姑娘家,谁家敢娶啊!” “就是啊!那郝甜怕是早就不清不白了,谁家敢娶这么个姑娘,都怕绿帽子罩头,祖宗气得从土里爬出来打人咯!” “哎……真是可惜了这么好的姑娘啊!” “有什么可惜的啊!你是见她对乡邻们好,还送粮食什么的,就冒出同情心了,指不定这只是人家为了立足而讨好乡邻。” “对啊!知人知面不知心,那姑娘打击报复自家人那么狠,对自己村里的人也不留情,不像是个心善的,对外怕也是装的啊!” …… 前阵子都是对郝甜赞誉有加,突然风向就变了,诋毁郝甜女儿家的名声不说,连带着郝甜的善举都被贬成是别有用心之举。 流言猛于虎,传到胖牛耳朵里的时候,气得他直想拎起烧火棍去灭了那些乱嚼舌根的人! 可他又担心自家老大要是听到谣言而动怒伤胎,后果会不堪设想,因此死死地忍住了。 刘癞子和橙花也听到了些,二人没敢告诉郝甜半个字。 好在阮氏受了打击,最近都不往外跑,而郝甜的孕肚遮不住了,她压根不敢出门。 她以天气骤冷,身体不适需要养病为由,整天都待在房里,连刘癞子和橙花都不见。 养胎的母女二人没听到只言片语的流言。 胖牛暗暗松了口气。 给老大抢便宜夫婿什么的已经被胖牛抛到一边,他现在绞尽脑汁都是在想着如何阻止那些流言不要传到郝甜母女耳中。 可是——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这天午后,阮氏和郝甜正在房中午休,橙花在房间里绣花。 胖牛和刘癞子坐在楼下饭堂里就着火炉烤栗子。 一群四五六岁的娃娃拿着糖葫芦,哼着童谣,追逐嬉戏到木寨楼附近。 “小虾村,有娇女,名郝甜。” “入军营,千人骑,万人枕。” …… 童稚的声音由远及近,反反复复的一小段,哼唱了一遍又一遍。 待听清楚娃娃们哼唱出的童谣里的内容,胖牛顺手就拿起搁置在火炉边的烧火棍,冲了出去…… “牛老大,牛老大,悠着点,东家还睡着呢!吵醒她不就让她知道了嘛!”刘癞子紧紧地拖住胖牛,不让他闹出大动静。 一群娃娃们见胖牛拎着烧火棍气冲冲而来,吓得一溜烟地跑走了…… 胖牛气得脸红脖子粗,喘着粗气,半天没平复下来。 “牛老大,您先回屋歇着,我去瞧瞧是谁在作怪。”刘癞子抢了胖牛手里的烧火棍,藏进了杂物房,再顺着娃娃们离开的方向跑去。 胖牛气不过,走到木寨楼旁的一片空地上,抬脚一顿乱踢…… 空地上有一块厚达脚踝的积雪,雪白晶莹。 原本留着是打算堆个雪人的。 此刻,胖牛将积雪踢飞,将一片雪白祸祸得不成样子。 木寨楼的二楼廊檐下,郝甜看着胖牛生闷气发泄,眸色渐深…… 刘癞子很快回来,将打听到的消息偷偷地告诉了胖牛。 “你确定是蔡花唆使人干的?”胖牛颇为意外。 “是。”刘癞子狐朋狗友多,消息来源广,这么快就能找到背后唆使之人,很正常。 “一个小丫头片子,倒是小瞧了她!不对啊!她不是同吴员外家的傻儿子私奔了吗?” “跑出去一个月,银子花光了,昨儿就回来了,还怀上了,吴员外老早就想抱孙子了,喜滋滋地让人准备办喜事呢!但毕竟私奔的名声不好,蔡花不想被人非议,就搞出这事。”刘癞子解释。 奔者为妾,娶者才为妻。 人们都说这蔡花都收了吴员外家的聘礼,却还拐了人家的傻儿子私奔,怕是另有隐情。 毕竟在从前,蔡花在外的形象是端庄淑惠的。 很多人都不相信她会拐人私奔。 倒是这小姑娘家家的长得俊,有人贪图她美色,将她拐了私奔就极有可能。 所以舆论是一边倒地为蔡花鸣不平,这时候再爆出郝甜“不洁”的流言蜚语,两相对比,自然是后者更有嚼头! 人们的注意力被转移了,蔡花自然就有更多的精力去为自己筹谋了。 她为了顺利嫁入吴家,更为了保全自己女儿家的名声,竟然毁她人清誉! “呸!想踩着我老大的名声嫁人!” “没门!” ※※※ 腊八节这天,宜嫁娶。 小虾村的村长嫁女儿。 阳春镇上的吴员外家娶媳妇。 迎亲的队伍清早就到了小虾村,吴员外家的傻儿子坐在高头大马之上。 鼻涕哈喇子流得老长,嘴里含糊不清地喊着:“娶媳妇,娶媳妇,娶媳妇……” 迎了新娘,丝毫没耽搁,迎亲队立马往回赶。 吴员外请大师选了吉时,若是误了,谁都讨不着好。 乐师们一路敲敲打打,直奔吴员外的府宅。 一路上,乡民们自发地跟上去瞧热闹,队伍极为壮观。 胖牛和刘癞子混在人群中,准备伺机而动。 人多了就好浑水摸鱼。 胖牛打定主意要替自家老大报仇,寻思要趁着人多混在宾客之中混进吴员外府中,趁人不备教训教训蔡花。 至于是花式吊打蔡花,还是让她当众出尽洋相,胖牛还没抉择好,想着时间若是足够,那就两个都要选。 郝甜知道胖牛借故出门是想暗戳戳地搞事情,替她报仇,她想着左右出不了什么大篓子,就任由着胖牛去了。 其实在郝甜看来,她都无需报复蔡花,要嫁给吴员外家的傻儿子,对于从小就自命不凡,眼高于顶的蔡花来说,本身不就是很惨的一件事了么? 她要是再去动手搅黄了人家的婚事,那不就是多此一举了! 030幕后大佬 热热闹闹的大队伍走到半路,被拦路的大树逼停。 今年的雪下得大,积雪要比往年厚,压垮一棵枯树不稀奇。 队伍原地停留,吴员外府上的家丁上前搬开倒在路上的大树,清理树枝和积雪。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队伍继续前行,一路顺畅无阻,赶在吉时之前到了吴员外的府宅门口。 落喜轿,喜娘上前准备掀开帘子背新娘。 大红色的轿帘才掀开到一半,满脸笑容的喜娘看向轿中,脸色霎变。 “啊——”一声尖叫,喜娘双脚发软,瘫坐在地。 旁人不明缘由,不知喜娘为何被吓得大惊失色。 乐师们纷纷停下,喧闹的人群也安静下来。 “咔擦——”一声木头断裂的声响,在此刻的静谧中越发明显。 “咔擦,咔擦,咔擦……”一连数声。 紧接着,“砰”地一响,木制的大红喜轿炸开了! 一对未着半缕,紧紧相拥的男女豁然出现在众人眼前。 二人暴露在人前,为了避免被看光,不得不相互抱得更紧了。 群情哗然…… “这不是新娘子么?” “这不是朱秀才嘛!” “哟!新婚当天,新娘子还没进门就给新郎送了顶绿帽子,这戏可真新鲜!吴员外的傻儿子也真够可怜的!” …… 在喜堂里等儿子儿媳妇进门的吴员外闻讯而来,看着那紧紧抱在一处的男女,气得吹鼻子瞪眼。 “快把人送回去,这等不知廉耻的东西,别想进我吴家的大门!”吴员外捂住眼睛,急忙赶人。 “爹,你不能赶我走,我肚子里可是怀有你们吴家的孙子。”此时此刻,蔡花可顾不得被人说三道四了。 她不能被送回去,不然一切都功归一篑了! 原本所有的计划都好好的! 蔡花的娘看重吴员外家的家财,逼着蔡花嫁进吴家,还暗地里收买了那个合八字的大师。 大师因此对吴员外声称蔡花和他儿子的八字最般配。 吴员外就喜滋滋地派人去蔡花家里提亲。 可蔡花不愿意,因为她早就芳心暗许了村里的朱秀才,二人背着各自爹娘私定了终身。 对于吴家求亲一事,蔡花和朱秀才想出了一个解决办法,那就是她假意答应吴家的求亲,等吴家来下聘,她一拿到聘礼,就同朱秀才偷偷地去京城。 等朱秀才考取了功名,再荣归故里。 到时候她就是官夫人了,吴员外不能把他们怎么样,而爹娘也不会怪她的。 可她同朱秀才约好离开的那个晚上,出现的却是吴员外的傻儿子,二人还不明缘由地晕了,醒来发现二人在县里最大的酒楼客房床上,那傻子还要了她的身子。 人傻,那方面却不傻。 蔡花又气又急又羞愧。 可她还没来得及逃跑,就被吴员外的家丁们找到,她被关了起来,直到一个多月后,大夫诊出她怀有身孕,老早就盼着抱孙子的吴员外才松口让她进门。 蔡花不确定孩子是朱秀才的还是那傻子的,但只要吴家愿意承认,她就多一个筹码。 可她还是不愿嫁那傻子,爹娘见生米已经煮成熟饭,更是多方逼迫。 她去找朱秀才哭诉,朱秀才答应只要她夺得吴家的家财,就带她远走高飞。 朱秀才给了蔡花一瓶鹤顶红,说最快的方法就是在成亲这天,只要她毒死了吴员外和他儿子,那么,她腹中的孩子就是吴家唯一的家产继承人。 蔡花哭着上了花轿,手里紧紧抓着那一瓶毒药。 在去吴家的前半路都很顺利,可谁知中途停下来时,轿子里突然闯进来一个蒙面人。 那人不知用了什么方法,让她不能说话还无法动弹,还扒了她的衣服。 蔡花以为她遇到了专门抢新娘子的采花贼,可那人却只是拿走了她的衣服,走的时候还扔了个光溜溜的人进来。 竟然是朱秀才! 可二人不能动又不能说话,只能任由着被抬到吴员外的家门口。 也是奇怪,轿子炸开的那一刻,她和朱秀才既能动了,也能说话了。 可是已经迟了。 手边没一块可以遮羞的布,蔡花羞窘得只能往朱秀才的怀里钻,二人不得不在大庭广众之下亲密地抱在一起。 虽然更亲密的事情都做过好多次了,可那是在夜深人静,四下无人。 哪像现在这般,青天白日,众目睽睽。 “你还有脸提肚子里的野种?指不定还是他的呢!快送走,快送走!”吴员外连连摆手,眼不见心不烦。 原先吴员外听了大师所言,对蔡花很满意,再打听她是在十里八乡都被人称赞的好姑娘,还觉得是自己的儿子高攀了,所以聘礼都多给了好多。 可是当他的儿子被蔡花拐走了,吴员外就很生气了。 他就这么一个儿子,虽然有些痴傻,但他依然宝贝得不得了。 爹娘不嫌儿女。 吴员外将自己的儿子当做天下最好的珍宝。 他从小娇着惯着,没舍得让他吃一丁点苦,可那个被人称赞的好姑娘竟然拐走了他的儿子! 还教坏了他的儿子! 虽然在男女之事上,男子怎么也不吃亏。 但吴员外却觉得自己单纯的儿子可能要被蔡花带坏。 吴员外觉得蔡花就是一只专门行魅惑之事的狐狸精! 要不是蔡花怀上了自己儿子的骨肉,吴员外怎么可能饶过她,还同意让她进吴家的门。 看吧!出事了吧! 吴员外竟然没觉得很震惊,更不觉得很意外。 现下大庭广众出了如此丑事,就算蔡花肚子里的可能是自家的孙子,也不能要了。 吴员外还是要些面子的。 孙子还可以再有,可他决不能容忍一个放荡的女人污了吴家血脉。 不然他将来有何脸面去地底下见祖宗? 吴员外拽着自家儿子往宅子里走。 他儿子明显的不情愿,嘴里还一只嚷嚷着:“娶媳妇,娶媳妇……” “乖,爹会给你找媳妇的。”吴员外哄着儿子。 蔡花紧张焦急地在后面喊:“不!不是这样的!孩子是吴家的!真的是吴家的!” “爹,爹,你别走,你听我说啊!孩子真的是吴家的啊!” “相公,相公,别走啊!你答应要娶我的!你不要你的孩子了吗?” 蔡花想要去追已经转身进门的吴员外父子,可她身上未着寸缕,稍稍动动身子就可能被人看光。 在场很多男人向她投来贪婪猥琐的目光,她只得紧紧抱住朱秀才。 “哟!都这个时候了还和情郎卿卿我我,真不要脸!” “活了半辈子,头一次看到如此不知廉耻的女人,今儿算是长见识了!” “朱秀才满口仁义道德圣贤书,却勾搭别人家的新媳妇,还同一个傻子抢媳妇,真是个伪君子!” “贱女人,坏秀才,狗男女!” “世风日下啊!” …… 看戏的群众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评论着,口水都能把当事人淹死。 朱秀才瑟瑟发抖,心道:完了,仕途无望了…… 他想逃走,可他没穿衣服,这四面八方都是人,他哪有那个勇气光着身子在众目睽睽下跑。 吴员外府中的家丁将炸开成一块木板的轿子抬起,往蔡花家里送。 蔡花和朱秀才紧紧地抱在一起,不敢分开。 围观的人一边谩骂一边朝二人扔东西。 臭鸡蛋,烂菜叶,馊饭菜…… 这画面,就像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胖牛和刘癞子目送那对狗男女离开,心中贼爽。 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同问道: “你几时背着我去干的?” “牛老大你咋不带上我?” 问完,二人懵逼了一会了。 又异口同声问道:“不是你干的?” 难道幕后有大佬? 031朝廷封赏 胖牛和刘癞子带着满心欢喜与满脑疑问回了木寨楼。 “老大,我们今天可瞧了出大好戏,你听我说……” 胖牛绘声绘色地向郝甜讲述了所见所闻。 郝甜听完,点评一句,“自作孽,不可活。” “老大,我总感觉这件事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这蔡花莫名其妙拐人私奔,又莫名其妙当众丢丑,都像是被人故意捉弄了。” “你是觉得有人在刻意帮我们?” “嗯嗯,还三番两次都抢在我们前头,可我又想不通会是谁。”胖牛搔着后脑勺,总觉得脑子不够用。 郝甜眸子一转,半真半假道:“大概是热心的市民,哦不,乡民。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那蔡花从前在人前就算再讨喜,就她那性子,人前造作,人后骄纵,怎么可能不得罪人,大概是有人看不下去,忍不住先动了手。” “好了,别纠结了,快去做饭,老子饿了。” 郝甜将胖牛打发去了小灶屋。 ※※※ 蔡花和朱秀才的私情被曝光在吴员外的家门口,震惊了整个阳春镇。 八卦流言满天飞…… 而后续关于二人的爆料也越来越多,也来越精彩。 有说二人几年前就私定终身,并且时常幽会,蔡花肚子里的孩子根本就是朱秀才的。 还有说二人合谋要私吞了吴员外家的聘礼,意欲私奔,却被吴员外的傻儿子发现,慌乱之中蔡花搞错了私奔对象,这才有了拐走吴员外的傻儿子一事。 更有说二人合谋私吞聘礼不成,就用“孙子”逼迫吴员外,假意成亲,实则要在婚宴上投毒谋害吴员外和他儿子,窃取家财。 …… 关于二人之间的事,经过口口相传,添油加醋,最后众说纷纭,真假难辨。 蔡花和朱秀才的名声是彻底的臭了,并且还是奇臭无比! 至于前阵子还流传着郝甜的谣言,也早被这二人的龌龊流言给覆盖了。 人们这会儿都只专注于嚼这二人的舌根,将二人的事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都能够聊很久很久了。 ※※※ 因为胖牛几个人瞒得好,阮氏并不知郝甜先前被人嚼了舌根,但她给女儿物色的适婚男子都不靠谱,也就不再去找媒婆给郝甜相看。 郝甜本就没心思嫁人,只是不好违背阮氏,只好由着她。 毕竟阿娘也是出于关心,害怕女儿被人抓去沉塘。 可便宜夫婿还没找到,就惹了一身骚。 蜚短流长,杀人不见血。 郝甜宁可去了解一下沉塘。 生活照旧,木寨楼里的五人,各司其职,闲适安宁。 临近年关,木寨楼里来了一批贵客。 浩浩荡荡的一列马车队,贵气逼人。 诏曰:“农女郝甜,从军两载,军功显赫,虽为女子,易装从军,有违军规,但军功不可夺,今上惜才,特赦其罪,并敕封其为正三品县主,封地花醴县,赏银千两,良田千顷,高宅一座……” 鸭公嗓的太监嘴里不停地念着封赏…… 跪在地上的郝甜打了个哈欠。 县老爷跪在郝甜身旁,此刻战战兢兢,心里庆幸自己当初没像小虾村的那群傻子一样,得罪郝甜,得亏受人提点,他现在无比感谢那人。 跪在郝甜身后的胖牛心里乐坏了,暗戳戳地决定要替他家老大盖一座小金库。 “……钦此!”鸭公嗓太监终于宣旨完毕。 “谢主隆恩。”郝甜不知道这个朝代接旨要如何做派,身边的几个人也都是没经验的,她只得照着前世从电视剧里看过的学个样。 宣旨的马公公知道郝甜是乡野长大,也不同她计较礼仪是否到位。 再说,他巴结都不及,哪还会刻意为难她。 眼前这位县主,可是了不得的人物啊! 当初这个在前线屡立奇功的少年的事迹传到朝堂时,陛下以及满朝文武都欣喜不已! 前线战事连连溃败,却因为这个少年的出现,屡屡提前发现敌军的偷袭,为我军保留实力的同时还重创了敌军,一改之前接连战败的局势,并大大地鼓舞了士气,为我军扳回局面,赢得最后胜利打下基础。 前线大胜,陛下要亲自嘉奖封赏有功之士,并且指明要见一见郝甜,连封侯嘉奖的圣旨都拟好了。 结果…… 半路上大将军王遇刺,郝甜为了救大将军王而险些毙命,并且被发现了女子身份! 救了大将军王的功劳,足矣让郝甜再升一级,可她偏偏是个女子! 当大将军王的奏疏上达朝廷之时,满朝震惊! 文武百官们分成两派,一派主张封赏,一派主张刑罚。 郝甜的军功是有目共睹的,但她犯了军规一事,也是事实。 大昱军规严明,女子不得从军。 立国以来,也还未出过女子入军营之事,所以无例可循。 朝臣们为此争论不休,在朝堂之上吵吵了好几个月。 最后的最后,是大将军王拖着病体上朝给他的救命恩人辩护。 用命挣来的军功不能夺,会寒了所有前线将士们的心。 郝甜的功大于过,虽然不能照着原先拟定的封赏嘉奖于她,但可以变通。 不能封予官职实权,却可敕封爵位金银,以彰显今上宽容爱民,惜才重贤。 这才有了现今的县主封赏。 “老奴见过花醴县主。”待郝甜接了圣旨,马公公立马向她行礼。 郝甜的县主封号就是以花醴县为名。 “公公客气了,免礼免礼。”郝甜虚扶了扶马公公。 胖牛人精似的凑到马公公身边,“公公一路辛苦,快坐下歇歇脚,喝喝茶。” 马公公也没推脱,出京宣旨一路奔波,疲累得很。 县老爷涎着脸,卑躬屈膝地说着好话讨好马公公。 这位马公公可是当今陛下身边的贴身内官,郝甜等人不识,县老爷却是知道的。 胖牛热情地招待马公公一行人,还留人吃了中饭。 马公公本来只打算喝了茶就走,可县主家的茶非常好喝,点心也很可口,他已经啃了大半个月的干粮,闻到小灶屋里传来的饭菜香气,挪出去的脚就又挪了回来。 反正茶都喝了,点心也吃了,干脆就再蹭个饭吧! 反正县主现在又不穷,一顿饭还是请得起的。 郝甜原先以为马公公坐一会儿就会走,胖牛留人吃饭其实也只是客套,毕竟是宫里来的,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怎可能看得上农家饭菜。 所以,当马公公一行人围着一桌农家小菜狼吞虎咽的时候,郝甜和胖牛面面相觑。 要不是木寨楼外那一箱箱的金银珠宝赏赐都是真的,郝甜直怀疑怕是来了个假传圣旨真蹭饭的! 因为马公公一行人来得匆忙,去镇上采买要来不及,所以胖牛是就着菜地里的菜,搞出一桌子的农家小炒,再配上郝甜酿的果酒,并不显寒酸。 对于菜和酒,郝甜都很自信,味道绝对不会比酒楼的差。 吃饱喝足,马公公揉着吃撑的肚子,颇不好意思地向郝甜辞行。 临走前,马公公纠结再三,还是忍不住红着脸道:“县主,您家的酒,可否再赏奴才几口?” 郝甜大方地将仅剩的大半坛葡萄果酒都送给了马公公,喜得他对郝甜感激连连。 县老爷得知马公公喜欢郝甜酿的果酒,心中后悔不已。 当初郝甜找他卖酒,他虽然尝了果酒确实味道不错,但他不喜喝酒,也就没在意,将果酒都卖给了几个老友,自己没留一坛。 他得赶快回去问问,看谁家还有没喝完的不,赶紧买回来送给马公公。 送走马公公一行人,郝甜让胖牛和刘癞子将一箱箱的赏赐都搬进屋。 皇帝赏赐了郝甜二十箱宝贝,还有十个家仆。 另外,马公公还带来了大将军王给郝甜的谢礼。 两箱药材,两个丫鬟。 东西都搬进屋,十二个家仆也喊进屋。 关上门,隔绝一众围观人的打量目光。 木寨楼外,聚集了十里八乡闻讯而来的乡民们。 众人艳羡不已…… 而那些曾经嚼过郝甜舌根的人,纷纷心里发虚。 至于小虾村的村民们,个个如临深渊,后悔不已。 如果重来一次,他们绝对不敢欺负郝甜。 032一胎三宝 为了母女俩肚子里的孩子都能平安降生,郝甜决定搬去御赐的新宅。 胖牛和刘癞子领着十二个家仆紧赶慢赶,终于在除夕之前,将新宅子打理妥当。 一行人都搬进了花醴县的大宅子。 一个五进院落的高门大宅,位于花醴县最繁华的黄金地段,坐北朝南,背靠县衙,左邻右舍都是县里的富户高门,前街后巷繁华热闹。 新宅处在花醴县最高档小区,郝甜很满意。 其实,郝甜的封赏不算多,只是在乡邻县民眼中,那是泼天的富贵罢了。 若按军功封赏,郝甜至少能获封一个正三品军侯,官级军权都有,封地赏赐也是按品级来。 而正三品的县主,只有虚荣,没有实权,封地赏赐也不及军侯。 大昱国历来有封赏嘉奖贵女之举,多是王公大臣之女。 郝甜出身农门,若按地位,封她一个县主,那是破格封赏,大昱仅此一例。 所以文武百官吵来吵去,最后妥协的结果就是可以给郝甜无上虚荣,但真金白银的赏赐却是克扣再克扣。 还给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大昱连年征战,国库空虚,一切从简。 从简得直接一道圣旨下达封赏,美其名曰体念郝甜身体未愈,免了舟车劳顿的奔波。 实际上依旧是克扣,因为若是传召郝甜进京受封,仪仗排场还得花银子。 郝甜心大,银子够花,也就不计较,再说计较也没用,强权的世界,有权的人说了算。 …… 胖牛晋升为花醴县主的管家,尾巴都要翘上天了。 幸福来得太突然,让他每天都有种腾云驾雾的飘忽之感。 郝甜将打理府宅的任务交给胖牛,自己当起了甩手掌柜。 孕肚越来越大,她现在已经行动不便。 为了掩人耳目,郝甜以照顾阮氏为由,搬到了她的屋子里。 母女二人同吃同住,相互照应。 有了十二个家仆,打理宅子也够了,郝甜让胖牛管束这些人,并不让他们进阮氏的院子。 得知郝甜怀孕的,现在多了一个橙花。 两个孕妇需要人照顾,郝甜没再瞒着橙花。 橙花只在短暂的惊讶之后,就恢复如常,依旧是眼观鼻,鼻观心,老老实实地做事。 郝甜获封县主,自然有远近的乡绅富户前来拜贺。 她负责装病,胖牛负责接待。 除夕,万家灯火,阖家团圆。 郝甜度过了前世今生第一个有家人的团圆夜,虽然这个家目前还不完整,但她终于有了亲人。 …… 冬去,春来,夏又至。 在一个初夏的早上,刚吃过早饭,挺着圆鼓鼓的大肚子正围着桌子转圈散步的郝甜一声尖叫:“啊……” 两天两夜后,一声洪亮啼哭,冲破了笼罩在县主府上空的紧张氛围。 “生了!生了!是个白白胖胖的女娃!”稳婆高高兴兴道。 “咦……不止一个!”稳婆接着惊讶道。 等在门口喜当叔的胖牛一蹦三跳,“我有小老大了!我有小老大了!我有小老大了!” …… 八月十五,花醴县主府设百日宴,宴请四方乡邻。 筵席上,整个花醴县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来了。 这是花醴县主郝甜获得封赏后第一次公开露面。 郝甜坐于主位,端起酒杯,拿出主家人的气派,“今日小宴,一为感恩乡邻,二为舍妹庆百日,感谢诸位的到来,招待不周之处,还请见谅。” “县主客气了,您为我县带来无上荣耀,是我们沾了您的光。”县老爷涎着脸奉承。 郝甜被封赏,县老爷这个治下的父母官,自然也因她而得到了上面的嘉奖。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现在整个花醴县,因为郝甜而名声大噪,连带着县里的百姓都身价见长。 但凡谁走出去,一提自己来自花醴县,在被人羡慕嫉妒的同时却又被礼遇有加。 县老爷一开口奉承,其余的人也不甘落后。 一个个舌灿莲花,将郝甜夸上了天。 郝甜淡淡笑着,照单全收。 阮氏怀里抱着一个婴儿,坐在郝甜身边,微微笑着。 她的身后站了两个奶妈子,也都分别抱着一个婴儿。 “瞧见没有,三胞胎!多有福气!” “听说那阮氏生了两天两夜,痛得死去活来,才生下这三个女儿。” “亲姐姐当了县主,三个女娃娃生下来就是享福的命,真让人羡慕啊!” “只可惜没了爹,不过那郝嵩也是福薄,没那命享女儿的福啊!” “说来也怪哎!早先听说这郝家二房是一屋子的煞星,要克尽亲人,但郝甜都被封了县主,阮氏死而复生,还一胎生仨,这哪里是命中带煞?简直是福气满满好不好!” …… 几个喜欢聊闲的妇人坐在一桌,一边吃一边聊八卦,越聊越起劲。 阮氏只坐了一会,就抱着婴儿回房歇息去了。 郝甜倒是一直陪着宾客,直到散席送客。 胖牛让刘癞子带着仆人们收拾整理,他扶着假意醉酒的郝甜回房休息。 郝甜虽然没醉,却很累。 回的是阮氏的院子,郝甜依然住这里。 阮氏在房里哄孩子,胖牛将郝甜扶到床边,走到三个奶娃娃身边,摸了摸粉粉嫩嫩的小脸,才出了房门,喊了橙花伺候郝甜洗漱。 橙花打来热水倒进澡桶,放入药材,调好水温。 “县主,可以泡澡了。” 自打郝甜获封县主,橙花就改了口。 郝甜抬脚进了里屋,泡了个舒舒服服的澡。 阮氏的院子是县主府的主院,正房就有五大间。 为了方便起居,郝甜请了工人师傅,将正房里那两间连在一起的卧房打通,开了扇小门。 既独立又相连。 郝甜和阮氏各住一间,不用出房门就可以到隔壁房间。 卧房分为里间和外间,各有一张床。 郝甜还给里间增加了浴桶和恭桶。 如此,吃喝拉撒睡都可以在房间里解决。 孕后期肚子大得藏不住,郝甜根本不敢出门,不得不用此法。 现在生了孩子,依旧实用。 郝甜泡澡后穿好衣服出来,见阮氏已经把三个奶娃娃哄得睡着了。 “阿娘,我来守着,你先去睡吧!”郝甜接手了带娃工作。 “嗯,累了就唤人。”阮氏捂嘴打了个秀气的哈欠,去了里屋睡觉。 带娃的辛苦,宝妈们都懂。 郝甜趴在摇篮边,看着排排睡的三个奶娃娃,目光温柔。 木摇篮是特别定制的,一排三个空间相连,中间用木板隔开。 就算睡相再不老实的,也欺负不到隔壁去。 “小的们,出来时把老子折磨惨了,以后可不准再欺负老子!”郝甜捏了捏最靠近她的那个奶娃娃。 什么一生三是好福气? 她只生了两个就差点去阎王殿报到回不来了好不好! 五月初三早上阵痛,痛了两天两夜,五月初五早上才生下来。 胖牛还调侃说是闻到粽子香出来的,以后肯定都是像他一般的小吃货。 郝甜白眼,又不是你的崽,为毛要像你! 一胎二宝,要了老命。 郝甜的孕月要比阮氏的小,却比阮氏先发作。 自打母女俩腹中的胎儿都落了月,阮氏就准备好了催生药,给后发作的那个吃。 足月催生对母体胎儿的影响都不算大,这也是没得办法的办法,因为谁都不能准确控制阵痛发作的时间。 而郝甜和阮氏商量好了,二人腹中孩子出生的时辰必须尽可能的接近。 郝甜是头胎,阵痛发作后,产程慢。 阮氏并非头胎,喝了催生药,产程进展要比郝甜快。 所以,后发作的阮氏还先生下一个女儿。 郝甜肚子里的两个才慢悠悠地出来。 好在三个娃娃的出生时辰相隔不远,对外说是三胞胎也不会引人怀疑。 这就是阮氏的“一胎三宝”的由来。 没办法,这个时代女子未婚有孕要沉塘,就算躲起来悄悄生下孩子,要是被发现了,母子依旧都要被沉塘。 沉塘,沉塘,沉塘…… 郝甜自打发现有孕,就活在沉塘的魔咒之中。 得亏阮氏恰好有孕,郝甜躲过了这一劫。 只是想到自己的崽儿以后会喊自己姐,郝甜又有些不甘。 先是害老子日日惊惧要被沉塘,又是让老子闯阎王殿,一出来还和老子平起平坐了! 小兔崽子特么就知道欺负老子! 033大把金龟婿任她挑(二更) 每天都想去死一死的带娃生活,了解一下? 永远睡不好、睡不饱。 真是不生崽儿,不知道当娘的苦。 若不是有县主身份庇佑,十几个家仆伺候着,还不缺银子,请得起奶妈,郝甜的日子怕是更难过。 大昱国边关稳定,全民进入休养生息的模式,朝廷颁发了一条又一条的惠民政策。 郝甜也在这些惠民政策中,享受到了些微福利。 夏去,秋来,冬也至。 郝甜度过了异世的第二个除夕。 这一年,基本靠熬。 上半年挺着大肚子熬,下半年卸了货依然要熬。 到得来年春发夏盛,端午节这天,三个小崽儿满了周岁,牙牙学语,蹒跚学步。 郝甜这才稍稍解放了双手。 盛夏之时,郝甜和阮氏带着奶娃娃们搬回了木寨楼。 乡里植被覆盖更广,要比县里凉爽,适合避暑。 三个小崽儿在断奶,近几天格外磨人。 郝甜怀孕之时身体才恢复五成,后来营养都紧着肚子里的小崽儿去了,生完小崽儿后奶水没多少,只够两个小崽儿吃三个月,后面不得不找奶妈子。 准备给小崽儿断奶,郝甜就将两个奶妈子辞退了。 她现在只要一上手抱了小崽儿,立马就往她怀里拱。 明明是半睡半醒,却闭着眼睛都能准确无误地找到位置,像是在奶源处装了定位追踪器似的。 带娃一年多,小崽儿将郝甜磨得没了脾气。 想她前世一个只知道打打杀杀的佣兵头子,竟然栽在了几只小崽儿手里。 生不如死啊! …… 夜半,郝甜睡着不到半个时辰,就被阮氏叫醒了。 “阿甜,花花和雪雪又发烧了,我把月月抱你这来。”阮氏将一个小崽儿塞到郝甜怀里。 三个小崽儿目前只取了乳名,郝甜取名废材,想着弟弟叫郝风,那就按着“风”字排序下去好了。 风花雪月这个成语就在脑海里浮现。 因此三个小崽儿的乳名就按大小依次取好了。 三个小崽儿吃睡都在一块儿,郝甜和阮氏轮流着照看。 断奶这几天要比平时吵闹,好不容易哄睡着了也总是哼哼唧唧睡不安稳。 母乳换成了牛乳,味道变了,一时不适应,吃得也少。 肠胃也不适应牛乳,不是便秘就是拉肚子。 低烧现象也有,一会儿烧,一会儿退。 这都属于断奶必经的劫难。 “阿娘,辛苦你了。”郝甜面露歉疚。 阮氏有过带孩子的经历,比郝甜这个新手娘亲要顺手好多,再加上她会医术,小崽儿们发烧流涕,她都有办法尽快治好。 “傻孩子,同阿娘客气什么。”阮氏温柔地摸了摸郝甜的头,转身出去了。 有娘的孩子都是宝。 生了崽儿,郝甜对这话的体会更深。 郝甜将往她怀里拱的小身子轻轻地怀抱着,一下又一下地拍背…… 不安分的小月月扭着身子闹腾了一会儿,但耐不住瞌睡虫的攻击,小嘴儿打了个哈欠,再“砸吧、砸吧”几下,睡着了。 很快就进入了梦乡,大概在梦里同人打架打赢了,时不时咧开小嘴儿笑。 小表情又萌又可爱! 一笑治愈,还是包治千百种烦恼忧愁的那种。 为了这一笑,全天下的老母亲身心俱疲却甘之如饴。 郝甜看着小月月奶萌奶萌的睡颜,忍不住露出了老母亲般的微笑…… 夜,越夜越深沉。 阮氏给发烧的花花和雪雪喂了药,再哄了睡觉,她才躺下休息。 照顾三个孩子,郝甜和阮氏都是亲力亲为,只在特殊情况下才找人帮忙,譬如没有奶水不得不找奶妈子。 郝甜和阮氏回了木寨楼,依然是各睡各的房间,只不过二人房间也打通了,开了扇小门。 橙花带着另两个丫鬟都住在她原先的房间。 胖牛和刘癞子照旧。 还有十个家仆留在了县主府。 待阮氏睡着,木寨楼恢复了夜的宁静。 盛夏里的下半夜,虫鸣蛙叫声也都消停了。 偶有清风过境,吹得树叶沙沙作响。 风一停,四处静谧得落针可闻。 “咔擦——”一声树枝断裂的声音,在静谧的夜里被无限放大。 木寨楼里,闭着眼睡觉的郝甜睁开眼睛,双目清明,没有丝毫初醒的迷蒙。 又是一阵风吹过,“沙沙”声不断…… 郝甜抬眼看向开了一丝缝隙通风的木窗。 清冷的月色顺着缝隙撒入房中,映衬在郝甜的脸上,她的眼中泛着冷光,神色冷凝。 已经是第五次了! 自打回了木寨楼,每个夜半三更,万物俱静之时,都会有一声响亮到让人无法忽视的树枝断裂“咔擦”声。 这是意外么? 准时准点的声响,怎么可能是意外! 每到白天,郝甜借着带小崽儿散步,会在木寨楼四周溜达一圈,却又没发现任何异样。 武者的直觉,郝甜感觉到她被人监视了,但她却找不到监视她的人的任何踪迹。 翌日。 郝甜睡到日上三竿才起。 阮氏清早就把小月月抱走,让郝甜得以睡个懒觉。 洗漱出门,郝甜下楼。 阮氏带了三个小崽儿在木寨楼旁边的草地上嬉戏。 小崽儿们已经能够独自走路,虽然不算很稳,但颤颤巍巍地却也不容易摔倒了。 橙花端了托盘从饭堂里出来,见郝甜下楼,上前禀告,“县主,有您的客人,在饭堂里。” 郝甜抬步进了饭堂。 “见过县主,县主万福。”一个穿得花枝招展,嘴角有颗大红痣的妇人给郝甜行礼。 “花姑姑,不必多礼。”郝甜伸手虚扶了扶。 这人就是花醴县最有名的巧嘴花媒婆,人人称她一声“花姑姑”。 “县主,这是一些老爷夫人们托我送来的庚帖,烦请县主过目。”花媒婆捧起高高的一叠庚帖,放到郝甜面前的桌上。 “我得闲了会看的,有劳花姑姑了。” 至于什么时候得闲,看心情! “那老身就不打扰县主了。”花媒婆识相地离开。 从前县主都不让媒婆们进门,现在如此好脾气,花媒婆自然知足识相。 郝甜看着眼前堆得如小山高的庚帖,无奈地叹了口气。 自打获封县主,媒婆们前赴后继,门槛都走断好几根! 郝甜先前有孕在身,拒不见客,媒婆更是不见。 那时找的理由的重伤未愈,需要卧床养伤。 后来生了小崽儿,郝甜能在外公开露面了,养伤的借口就不好用了。 总不能一直说重伤未愈吧! 迫于媒婆们的热情和坚持不懈,以及阿娘阮氏眼巴巴的期待,郝甜慢慢地开始接见一些媒婆。 后面就发展成媒婆们直接上门送庚帖,大把未婚金龟婿任由郝甜挑! 郝甜成了县主,身份连跃数级,她可以挑选的夫婿可就不再限于十里八乡了。 而是整个花醴县甚至是临近的县城,府城,郡洲…… 上门求娶的人越来越多! 至于郝甜曾经在军营里待过,混迹于男人堆里,或是她已经十八岁高龄,等等不利于嫁人的事实。 没人在意! 谁都知道,郝甜是县主,娶了她,就等于低位飙升,就离皇权中心更进一步! 特别是那些商人富户,想把郝甜娶进门当媳妇的需求格外强烈。 士农工商,商人空有财富,社会地位却是最低,谁都想提升地位! “县主,又来客人了。”橙花小跑进来禀告。 一颀长身影跟随而来,“娘子……” ------题外话------ 悄咪咪地二更…… 想要求一波收藏。 034莫名而来的婚书 “娘子……” 听到呼唤,郝甜的第一反应是全身的鸡皮疙瘩瞬间暴走。 第二反应是惊喜! 蛇精病回来了? 郝甜倏地抬头看向门口。 男生女相的一张脸,五官阴柔娇媚,眉心一朵罂粟花,妖冶毒魅。 一袭粉紫色长袍,粉嫩娇艳,骚气满满。 周身萦绕着一股靡靡幽香,隐人遐思迷醉。 这人怕不是一个满腔骚包少男心的香水控古风美妆博主吧? 看清来人,郝甜晶晶亮亮的眼中闪现一抹失望。 “娘子,我终于找到你了!”来人跑到郝甜的身边坐下,自来熟地端起桌上的茶壶倒茶。 咕噜咕噜连喝三大杯。 “啊!渴死我了!”他放下茶杯,用袖子抹了嘴角的茶水,大手一挥,一脸好奇地看着郝甜。 勾人的桃花眼里发散着带电的光芒,甚是撩人。ωww.xSZWω㈧.NēΤ 桃花眼欢快地眨了几下,细长的睫毛扑闪扑闪,像是在无声地炫耀。 快看我的卡姿兰大眼睛! “噗嗤……”郝甜自动脑补之后,忍不住笑了。 “娘子,你笑起来真好看!比我家凤凤还要好看。” “凤凤是谁?” “我的爱宠。” 郝甜:“……” 后来,当郝甜见过这人所谓的爱宠,不过是一只凤头鹦鹉时,将人一顿好打。 且不提后话。 郝甜目光如炬地看着眼前的人,语气冷硬,“你谁?” “你相公。”回答得理直气壮,丝毫不心虚。 这个时空的古人都如此奔放的吗? 动不动就声称是人相公赖上门来。 先前一个蛇精病百里羡,眼下又来一个! “饭可以多吃,话不能乱说,你是我相公,凭什么?”郝甜瞧着眼前的人不似百里羡那般脑子有病,所以就没先前对待百里羡那般客气了。 “凭我有婚书为证。”说完,慢条斯理地从袖子里拿出了一张纸。 郝甜仔仔细细地看完婚书上的内容,露出一脸惊悚的表情。 这是一张**的婚书! 婚期是盛历五十八年七月十五,子时。 也就是两年前的中元鬼节那天晚上。 亦是原主莫名其妙身受重伤的那天晚上。 婚书上新郎的名字是“南荣斐”,生辰死祭都详细注明。 而新娘的名字以及生辰死祭却被可疑的血迹覆盖,看不清楚。 但是,婚书右下角有两个朱砂手印,其中一个与郝甜右手大拇指吻合。 这还真是强有力的铁证。 现下时空科技不发达,想要模仿出一模一样的指纹几乎不可能。 所以郝甜第一时间排除婚书是伪造的可能。 可记忆中又并没有关于**这一段。 看来中元鬼节那一晚,确实发生了一些事情,甚至还导致原主失去了那一晚的记忆。 “你是南荣斐?”郝甜阴恻恻地问。 一想到对方可能是小崽儿的爹,也就是那提起裤子不认人的渣男,郝甜的态度就更不好了。 “是的,娘子,你终于想起我了对不对?虽然我们只见过一面,但我长得如此超凡脱俗,相信娘子一定会对我一见倾心,过目不忘的!”南荣斐说得无比骄傲自豪。 又来了个王婆卖瓜,自卖自夸的! 郝甜的小脸黑了黑,依旧阴恻恻地问:“你为什么还活着?**是怎么回事?” “哦!那是个意外,就……我不小心中了毒,我那群手下以为我死了,准备把我给埋了。” “可又想着我如此风华绝代却英年早逝,于是就给我找了个媳妇儿,也就是娘子你了。” 古代有为已故未婚的男女们举办**的习俗。 一般情况下,**的新郎新娘都是已故之人。 但也有一方已故,一方活人陪葬的残酷之举。 “你的手下是在哪找到我的?” “义庄啊!” 义庄是专门停放尸体的地方。 南荣斐的一群手下去义庄给自家主子找了长得最好看的一具女尸,打扮一番,换了口上好的棺材,抬去了南荣斐最喜欢的一处别院。 **颇有忌讳,不能在主宅里办。 南荣家只有南荣斐这么一个独苗公子,府上又不缺银子,所以给一对新人大肆操办了一场**。 只是谁也没有想到,新郎和新娘子双双活了过来! 义庄? 郝甜皱眉,记忆中原主也没去过这种地方。 “那我当时是死了么?” “应该是的吧!哪个活人会犯傻到爬进义庄的棺材里?”南荣斐鄙夷一句。 正常情况下是不会,但某些特殊情况下,也有可能不得不“犯傻”。 郝甜听了南荣斐的话,一个头两个大,她心中的疑问更深了。 继续问道:“那我后来怎么又活了?” “我怎么知道!”南荣斐被郝甜询问得有些不耐烦了,主要是他感觉到像是被郝甜当成了犯人询问,这种感觉很不爽。 “那天晚上发生了些什么?你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郝甜语气软和一些,想要哄着南荣斐说出那晚真相。 “我只知道我醒来时,刚看清你的脸,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你一拳打晕了。”说完,南荣斐颇为委屈地看着郝甜。 “就没了?”信息量也太少了! “没了。”南荣斐认真地点了点头。 “那你再回忆一下,你是什么时候醒来?在哪醒来?” “好像是破晓那会儿,因为我听到公鸡打鸣了,那会儿我躺在喜床上,你一拳把我打地上了,再次醒来人是趴在地上的。”南荣斐说完,不满地瞧了郝甜一眼。 接着,无比幽怨地道:“娘子你真不懂得怜香惜玉,睡完就不认人!” 这货真是小崽儿的爹? 郝甜抬手抓住了南荣斐的衣领,眼神凶狠,咬牙切齿道:“确定是老子睡了你?” 南荣斐压根不敢看郝甜的眼睛,垂着脑袋嗫嚅道:“不……不确定……不敢确定。” “那你为何说老子睡完不认人?”郝甜的声音冷厉,周围温度瞬间降低。 南荣斐不禁打了个喷嚏,弱弱地道:“你衣衫不整,我也衣衫不整,喜房里又只有咱俩,我就……我就瞎猜的。” 听了南荣斐的描述,郝甜的小脸彻底地黑了。 这货保不齐还真可能是小崽儿的爹了。 渣男! 郝甜心中愠怒,手中的力道随着怒火疯长而不由自主地加重…… 南荣斐感觉到要出气不赢了。 “娘子……娘子你……” “你听我……说……” “可……可能……我们……之间……是……” “是清白的……” 035凑一块儿过日子 “是清白的……” 闻言,郝甜松手。 “说清楚。” 南荣斐接连大喘气,一边喘一边说:“就……就……就是我不中毒了嘛!应该……不能那啥的。” 其实南荣斐也挺冤的。 想他堂堂万毒宗的少宗主,因为个小意外,中了点小毒而昏迷不醒。 虽然整个人看起来呼吸心跳全无,与死人无异。 但他真的没死啊! 可那一群愚蠢的手下们第一反应竟然是张罗着要把他给埋了! 都不晓得给他们超凡脱俗、风华绝代的少宗主找解药解毒的么? 还给他从义庄抢来一个“媳妇儿”! 怕不是想着主子没死也可以再被气死一回。 南荣斐也不知道自己身上的毒如何被解,醒来莫名其妙就挨了一拳又晕了,再次醒来才知道揍他的那个女人是他的“新婚娘子”。 面对一堆烂摊子,南荣斐倒真想去死一死了。 并且,还莫名其妙有种当了冤大头的感觉! “娘子,我是这么猜测的哈!咱……咱们应该还没那……那啥的。”南荣斐见郝甜神色缓和,试着继续解释。 “你确定你对那晚毫无印象?” “我确定,无比确定!”南荣斐掏心窝子般表真诚。 既然南荣斐在那个晚上都是个“死人”,可排除部分嫌疑,郝甜舒了口气。 她不能接受自己的小崽儿有个骚气逼人的爹。 “既然如此,那你滚吧!”郝甜赶人。 “……娘子你怎么又翻脸不认人啊!翻脸比翻书还快!”南荣斐忍不住吐槽。 “别叫我娘子,我不是你娘子!” “娘子啊!”南荣斐试着和郝甜讲道理,“虽然咱可能没那啥,但是这婚书可是真的,那咱这也算是有名无实的夫妻。” “别拿一张给死人订立的婚书糊弄老子,咱俩可都活得好好地,这婚书做不得算!”郝甜压根不听南荣斐的忽悠。 这种婚书一般都不会保留下来,都是会在举行完婚礼仪式之后,并着各种纸钱彩扎一同烧给“一对新人”的。 像是南荣斐这种事后还拿着此种婚书上门认娘子的,怕是古往今来第一个! 郝甜眨眨眼,玩味一笑,“除非……” “除非什么?”南荣斐好奇一问。 郝甜恶狠狠地道:“除非你想去死一死!” 南荣斐倒吸一口冷气,咽了咽口水,壮着胆子道:“不不不,我才不去死!” 求生欲相当旺盛! 不过,南荣斐是个不跳黄河不死心的,他仍旧试图说服郝甜,“娘子啊!婚书就是婚书,白纸黑字还按了手印的,怎么就做不得算?”小說中文網 郝甜睥睨地看了南荣斐一眼,幽幽地问:“你就这么迫切地想当老子的小相公?” 停顿一下,娇艳的红唇吐出一个单音节:“嗯?” 尾音拖长,带着魅惑人心的缠绵。 南荣斐只觉一阵阴风拂过,后背冷汗涔涔。 “也……也不是……很想的。”南荣斐老老实实地说出了大实话。 不愧是混过军营的,周身冒着一股血腥气,吓死他了! “嗯,谅你也没这个胆子,慢走不送。”郝甜挥挥手,再次赶人。 “娘子……”南荣斐试图再说些什么。 郝甜抬眸,瞟了南荣斐一眼。 南荣斐立马捂嘴假装咳嗽:“咳咳咳……” 这天气太干燥了哈! 南荣斐的小眼神飘忽,就是不敢看郝甜。 随即,还装模作样地给自己倒了杯水喝。 喝完,摆出一副视死如归的小表情,动了动嘴皮子。 “娘子,我知道你难以接受这份婚书,我亦如此。但是,咱们的婚礼那么多人瞧见了,我家族里的长老还是证婚人,咱这婚书白纸黑字,都不能作废的。阿娘从小教我做人要讲诚信、有担当。你放心,我一定会努力成为一个好相公,尽心尽力护娘子你周全的。” 语速极快,吐词清晰。 因为怕被打断,所以中间没换一口气。 郝甜挑眉,“还没完没了了是吧?” “不是啊!”南荣斐辩解,“娘子你不知道,我们南荣家最是守信用重承诺,并且自古有家训,一生只可有一妻,不可休弃,若是妻子早亡,也不可再娶,除非亡妻没生养子嗣,才可续弦生子。” 这南荣斐家订立家训的祖宗还真是专情! 郝甜咂舌。 其实南荣斐说的家训,是可以钻空子的。 若是他们家出了个花心的男人,娶了一个又爱另一个,也只要把娶了的那个变成“没有子嗣的亡妻”,自然就能名正言顺地再娶新欢了。 当然,郝甜没提这茬。 因为若是南荣斐想要再娶,她就得是那个“亡妻”。 郝甜算是瞧明白了,南荣斐其实也不是上赶着一定要当她的小相公,而是迫于家训的约束。 单单从南荣家的一条家训,郝甜就可以推断出这家人的家风必然有些古板,甚至难以变通。 同这样的人家打交道,讲理是讲不清的,只能钻空子或是另辟蹊径了。 估计南荣斐这货也是苦于没找到好的破解法子,而上门找上了郝甜。 郝甜猜得八九不离十了。 一个人苦恼不如两个人苦恼。 这是南荣斐解压的方式之一。 他一个人要是不快,总想拉个人陪同。 而两个人的脑子总比一个人要好用,说不定就想出妙招了呢! 南荣斐无比乐观。 郝甜察觉出了南荣斐的小心思,问道:“你来找我,怕不只是为了证明你有担当,更是为了忽悠我帮你想应对之策的吧?” 南荣斐被戳破小心思,也不心虚。 迎上郝甜那并不友善的目光,舔着脸道:“都有!都有!我是这么想的,能找到解决办法最好,找不到也没关系,咱俩郎才女貌,又是门当户对,凑一块儿过日子也不是不可以的。” 郝甜:“……”这货还真是乐观。 望一眼那堆得老高的庚帖,郝甜的眼珠儿灵活转动。 其实有个“小相公”也还不错,可以挡桃花,至少媒婆们不会再上门说亲了。 耳根要清静不少。 就是这南荣斐出现得有点晚。 他要是早点出现,暂且不管他是不是小崽儿的爹,他都必须是小崽儿的“爹”! 哪像现在这般,自己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小崽儿要同自己平起平坐。 一想到那一声声软糯奶萌的“阿姐”,郝甜就头疼心塞塞。 “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郝甜已经准备要同南荣斐合作了。 “当然是先同娘子培养感情啦!”南荣斐说的煞有介事,见郝甜一个眼神瞟过来,立马就弱了气势,“我是说先互相了解啦!” “然后呢?” “然后就是集思广益想办法啊!”南荣斐倒是没敢再用暧昧的言语招惹郝甜。 “对了,先前我忘了问,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郝甜自打被大将军王的人送回来,可是还没出过花醴县,她一直深居简出,按理不容易被人找到。 “其实我再次醒来就有派人寻找娘子你,只是一直没找到,后来娘子被封花醴县主,外面就流传着你的画像,我瞧着像你,就找过来碰碰运气,没想到真的是你!”南荣斐掏出一叠画像。 当然,南荣斐最开始寻找郝甜是想报那一拳之仇,但他可不敢告诉郝甜。 而他寻找郝甜的过程曲曲折折,是以找了近两年才找到。 郝甜不知她都出名到有海报写真了。 不过古代的人物画像不似现代的人物素描那般立体容易辨认,郝甜这个当事人仔仔细细瞧了又瞧,都没看出来画像上的人和自己挺相像。 所以她挺佩服古人看画识人的这个技能。 “娘子!娘子……”南荣斐伸手在认真看画像的郝甜眼前晃了晃。 郝甜抬眸。 “娘子,前因后果我可都同你说了,你还有什么想问的么?” “暂时没有了。” “那我就先走去搬东西了。”南荣斐说完,起身准备走人。 “搬什么?” “搬家啊!” 郝甜:“……” 036万毒宗少宗主 一列长长的车队停在了木寨楼外,一群家丁打扮的汉子不住地往里搬东西。 吸引了一群村民前来围观,有小虾村的,也有河对岸小鱼村的。 大家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郝甜双手交叉抱在胸前,站在饭堂门口冷眼瞧着那一群进进出出搬东西的家丁。 为了避免小崽儿们被来来往往的人磕碰到,阮氏和橙花几个已经将她们抱回了楼上的房里。 刘癞子吊着跟狗尾巴草坐在他的房门口瞧着热闹。 东家没叫他搭把手帮忙搬东西,他就没动。 南荣斐带着两个手下走了,说是去运第二批家当。 胖牛往百里居送完菜回来,就看到这般的大阵仗。 “老大,咋回事?”胖牛走到的郝甜身边问。 “胖牛啊!跟你说件事,但你不能激动哈!”郝甜事先给胖牛打预防针。 胖牛:“……” 老大你这样我怕我会更激动的。 拍了拍胸脯,稳住已经激动起来的小心脏,胖牛道:“老大,你说吧!我保证不激动。” “是这样的……刚刚有个便宜小相公,主动送上门来认我做娘子。” “什么!那傻子又来了?看我不打死他!”胖牛的火气蹭地炸起,撸起袖子就要去拿他的烧火棍。 “吁——吁——胖牛,冷静!不是百里羡,是另一个……” 郝甜的话还没说完,胖牛就已经激动得听不下去,“什么?还有另一个?看我不打死他!” 郝甜:“……”老子都没这么激动,你瞎激动个啥? 眼看胖牛就要暴走,郝甜将他拉到楼上房间,给他倒了杯茶。 “先喝口茶,降降火。” 胖牛端起杯子一饮而尽。 暴走的火气哪是一杯茶能浇灭的。 胖牛已经在心里想出好几种惩治的招数,定要让那想坏他老大名声的登徒子好看。 煎炸、爆炒、熏蒸…… 招招让你生不如死! 郝甜去隔壁让橙花和另两个小丫鬟照看孩子,喊了阮氏过来。 郝甜言简意赅地向阮氏和胖牛说了她从南荣斐那里获知的事情,连着自己打算和南荣斐合作也一并说了。 阮氏在一旁静静听着,表情未有太多变化。 胖牛倒是越听越震惊。 “老……老大,那人真是万毒宗的少宗主南荣斐?”胖牛不可置信地确认道。 “嗯,他是这么说的,怎么,这人有毒?”郝甜见胖牛的表情是震惊中带着点惊悚,像是畏惧南荣斐一般,所以才这么随口一问。 “万毒宗哎!天下第一毒宗,以奇毒闻名,相传没有万毒宗解不了的毒,而万毒宗的毒,外面无人能解!”胖牛露出一脸崇拜的小表情。 不就是搞出了行业垄断么! 这是人家为了提高品牌名声而搞出的手段,多半是故意鼓吹,过分夸张了。 郝甜不信万毒宗如胖牛说的那般牛逼。 若真是,那南荣斐何至于中毒到差点把自己搞死? 郝甜不知道的是,南荣斐是个毒痴,醉心于研制各种毒物,他身边的人、动物、花草……只要是有生命的,都被他用来试毒。 而他有时候痴狂起来,连自己都不放过。 他上次中毒假死就是自己作的。 不然他身边护卫众多,外人根本无法近他身,若不是自己作死,哪那么容易“翘辫子”。 “区区万毒宗,老子根本不放在眼里。”郝甜煞有介事地表露出她的嫌弃。 胖牛用一脸“老大你这是没见过世面”的表情,无声地瞅着郝甜。 郝甜直接无视,她看向阮氏,问道:“阿娘,您觉得可行吗?” “只要是你不吃亏的,都行,阿娘都支持你。”阮氏温温柔柔地答。 这话等同于——你只管放手去盘,阿娘给你撑腰。 郝甜的心中流过一股暖流,熨帖舒服。 “就知道阿娘最疼我!”郝甜凑到阮氏身边,搂着她的胳膊撒娇。 撒娇这种事,郝甜上辈子没机会尝试,这辈子,她很喜欢。 阮氏轻轻地抚摸郝甜的发梢,一脸慈爱地看着她。 郝甜舒服地享受着阮氏给她顺毛,她抬眸看向胖牛,问道:“胖牛,你撸的八卦多,关于万毒宗,把你知道的都说下给我听。” 胖牛一脸惊讶地看着郝甜:“敢情老大你还不知道人家的底细?” “不知道怎么了?有影响么?”郝甜一脸无辜表情。 胖牛:“……” 自家老大的心真是大得无边无际啊! 都不知道人家底细就敢同人谈合作! 胖牛心底产生了一股深深的担忧,他好怕自家老大哪天心大到被人卖了还乐呵呵地去帮人数钱。 “咳咳……”胖牛努力地做好心里建设,才稳定心绪,开始同郝甜讲万毒宗。尛說Φ紋網 “万毒宗是个有几百年历史的大门大派,历经数朝更迭却依然长盛不衰。” “万毒宗位于大昱长丰郡罂粟谷,整个罂粟谷就占了长丰郡一半的地盘,听说谷内多得是奇珍异宝,富可敌国。” “其宗门弟子数众,且能人异士众多,各有所长,犹擅御毒,据说连看门的小厮或是做洒扫的婆子,都能御毒。” “老宗主南荣彧近些年有退隐之意,常年闭关,将万毒宗交给儿子南荣斐打理。” “南荣斐作为万毒宗的少宗主,打理万毒宗这几年,虽然行事作风不如他爹沉稳老练,但颇得人心,不仅没祸祸了祖宗基业,还让万毒宗隐隐有壮大之势。” “差不多就这些了吧!” 胖牛说完,倒了杯茶,连喝几口润嗓子。 郝甜听完胖牛说的一大堆,记得最清楚的就是“富可敌国”这四个字。 南荣斐竟然是个富N代! 她这莫名其妙赖上门的便宜小相公,竟然是个货真价实的宝藏男哈! 郝甜暗戳戳地想,她同南荣斐这种名正言顺的关系要是搁现代,只要她一离婚,财产对半分,她就是妥妥的世界女首富了! 真想带着南荣斐和他家的罂粟谷穿越回现代去离婚啊! 可是,也就仅限于想想。 “没有别的关于南荣斐的吗?” 胖牛摇了摇头,“他行事挺神秘,所以流传到外面的消息挺少,也可以这么说,万毒宗的人行事都挺神秘的。” 以上这些,可是胖牛绞尽脑汁,把自己知道的都说出来了。 “那你听过万毒宗给南荣斐举办婚礼这事吗?”郝甜记得南荣斐说前年中元节的那一场婚礼,有很多见证人。 万毒宗在外如此出名,少宗主的婚礼又办得热闹,那这消息只会传得更加火爆。 “没有,这两年我不都跟着老大你么!去的最远的地儿就是县里,也没怎么去关心外面的事。”胖牛实话实说。 郝甜却感觉到胖牛话里带着一股子幽怨。 就像是员工向老板抱怨,加班多,工资少,还不能出去看看! 郝甜在心里决定,等以后有钱有闲,一定好好地犒赏她最忠实的小弟胖牛,带他出去浪! 037丈母娘待乖女婿 傍晚的时候,南荣斐带着他的第二批家当赶了过来。 恰好胖牛刚做完饭,住在木寨楼里的人刚围着圆桌坐下,还未动筷子。 南荣斐走进饭堂,自来熟地走到郝甜身边的位子坐下。 从小灶屋里端了最后一个菜进来的胖牛看到坐在他的位子上向郝甜抛媚眼的娇柔公子哥。 第一反应是哪来的登徒子? 第二反应是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万毒宗少宗主!尛說Φ紋網 胖牛眼中冒着“小心心”,他将手中的菜碗放到桌上,然后一脸谄媚地给南荣斐盛饭。 盛饭一般是小丫鬟桃枝和桂枝的活计,是以这二人才做到一半,却发现胖牛在同她们抢活计。 郝甜不管生活琐事,都是胖牛这个管家在打理。 每个人的活计也都是胖牛分配的。 这下被管家抢走活计,桃枝和桂枝都心里发慌,猜测是不是她们做得不够好,怠慢了贵客,管家才亲自上手。 二人也不敢当着郝甜的面问,只是对视一眼,更加的谨小慎微了。 胖牛可不知他给偶像献殷情的举动伤害了两个小丫鬟的玻璃心。 郝甜趁着还未开动,便先做了介绍。 南荣斐礼貌地向阮氏行了一礼。 反正不是真女婿,还打算占人便宜,所以阮氏对南荣斐笑得和颜悦色。 那模样与丈母娘待乖女婿无异了。 可若是见着那个欺负了郝甜的负心汉,阮氏就要磨刀霍霍了。 郝甜看得一阵恍惚,她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某个蛇精病。 南荣斐要比百里羡收敛知进退,他规规矩矩地向阮氏行了一礼,再向胖牛点了点头,然后眼观鼻、鼻观心地开始吃饭。 吃饭、嚼菜、喝汤,都没发出声响。 也不说话。 看来南荣家的家教很好。 郝甜默默地观察着南荣斐。 一众人围着圆桌安安静静地吃饭。 而南荣斐带来的一众手下,在木寨楼外的草地上围坐着啃干粮。 倒不是郝甜小气,都舍不得请这些人吃顿饭。 而是南荣斐言明自己带来的人,不会麻烦郝甜招呼茶水饭食,他们会自行解决。 下午的时候,胖牛想着去献献殷勤,博得他偶像手下们的好感,因此就带着桃枝、桂枝两个小丫鬟给这些人送了三趟茶水点心,却都被拒绝了。 这些人只听南荣斐的命令,郝甜也就让胖牛打住。 不让手下们叨扰,自己却来蹭饭。 郝甜也摸不清南荣斐究竟是几个意思。 吃完饭,阮氏回房接替守着三只小崽儿睡觉的橙花。 胖牛给橙花留了饭,橙花下楼来,见有贵客在,端了饭去小灶屋里吃。 桃枝收拾了餐桌去小灶屋洗碗,桂枝泡了茶也去小灶屋帮忙收拾。 刘癞子出去溜达消食。 饭堂里就剩郝甜、南荣斐、胖牛。 南荣斐浅酌了口热茶,从袖子里拿出一叠银票,“小小见面礼。” “多谢。”郝甜也不同人客气,笑着接过,银票上的面额有大有小,粗略一数,有近千两! 富N代出手,真壕! 南荣斐接着又从袖子里拿出一张银票,“我准备在你这木楼旁建座宅子,这张银票换你的地契。” “我这附近没地皮给你建宅子了啊!”郝甜不解。 “不是还有八亩田么,我已经让人在河对岸的小鱼村买了八亩田,送给你那三家佃户,这一百两是买你这八亩田的,我给你个整数。”南荣斐解释。 郝甜的眼珠儿滴溜溜转动,心知这人已经事先将她的底细查了个透彻。 田地从租种变成自己所有,那三家佃户肯定无比高兴。 郝甜还细细算了算,知道南荣斐买她的八亩田是按照良田的价格。 这两年朝廷的惠民政策一项又一项颁发,先前因战乱而疯长的物价得到控制,逐渐回归平稳。 先前被哄抬得老高的土地价格也降了下来。 现在的良田是十二两银子一亩,八亩就是九十六两,南荣斐还多给了郝甜四两。 郝甜的这八亩田当初是按荒地的价格买来的,八两银子一亩,也就是六十四两。 若是按照现下荒地五两银子一亩的价格变卖,郝甜势必要亏本。 但是—— 荒地变良田,郝甜还赚了三十二两。 “你倒是有心。”不管是南荣斐送佃户田地,还是买郝甜的八亩田,都是花了心思的。 给人恩惠,却不是天大的恩惠。 升米恩,斗米仇。 南荣斐想必知晓其中纷扰。 一下子多了一千多两银子,郝甜很开心,以至于她都忘了问南荣斐为何要在木寨楼旁边建座宅子。 …… 夜半,百里居。 正房主卧的竹窗半敞,一个影子快速闪进窗内,粉紫色的衣袍扫过窗台上的风信子,扬起一阵花香…… 翻墙夜客扫视一圈屋内,自来熟地往贵妃椅上一躺,“你这地儿倒是幽静,跟个鬼屋似的。” 似赞似贬,语气熟稔。 侧卧于床假寐的人翻了个身,淡淡地看了一眼这个自来熟的客人,“亲自确认过,可信了?” “嗯嗯,那张脸化成灰我都认识!不过,这世间真的有长得如此相像又非亲非故的两个人吗?” “这个问题,你大可自行探究。” “我就十分好奇来着,也不指望你能告诉我答案。” “嗯,你可以滚了。” “……动不动就让人滚,你学那丫头作甚?”这人炸毛,觉得同某些气场不搭的人讲话就是累,“我来是要告诉你,你提的条件,我应了,护她两年,换追灵鸟,到时候你可别赖账。” “嗯,滚吧!” “你……”算了,不跟脑子有病的人一般见识。 身影一闪,夜客原路翻墙而去。 屋内恢复安静,一玄色身影从暗中出来。 “主子,围在那木楼外的苍蝇已经尽数清理干净。” “好,通知下去,连夜启程。” “是。” …… 木寨楼。 因为南荣斐带来一大批手下,这突然多出来的很多人,木寨楼里根本住不下,只得将就着在穿堂大屋里打地铺。 这一晚,鼾声此起彼伏…… 三只小崽儿有震天响的鼾声伴着入眠,不觉吵闹,反而睡得格外听话老实,就连以往会在夜里无缘无故地惊醒也没有了。 甚至也不会哼哼唧唧地要吃奶,要尿尿。 此种现象简直迷之神奇! 而忍着睡意熬到夜半的郝甜,也没能听到那在下半夜的固定时辰,清晰异常的树枝折断的“咔擦”声响。 038少宗主的女人 第二天清早,南荣斐的一群手下就敲敲打打地开始了建房造屋。 此时恰逢第一季谷物收割完毕,田里的粮食都收割上来了,没有浪费。 那三家佃户有新的田地耕种,就转移了阵地。 郝甜嫌吵,带着一家大小搬回了县主府。 一个月后,南荣斐传消息来,说是新宅子建好了,让郝甜又搬过去。 于是又折腾了一番。 去乡里除了避暑,更重要的是等郝嵩和郝风。 虽然父子俩至今杳无音讯,但郝甜抱了期望,指不定这二人也如阮氏那般,某天就回来了呢! 未免父子俩某天归来却找不到人,或是错过,郝甜决定等在小虾村的村口。 虽然郝甜现在是县主,名头挺响。 但父子俩原先却是不知情,万一他们千辛万苦赶回来又恰好就没听到这个消息,只知道往小虾村里寻。 就像阮氏当初走到木寨楼门口都只剩半口气了,父子俩若也是这般,那半口气可不够折腾一番去县主府的了。 郝甜和阮氏现在都要带小崽儿,没精力自己出去寻找这父子俩,只能苦苦等待。 县老爷从郝甜这里得知郝嵩和郝风父子俩可能还活着,也派了衙差出去寻找。 郝甜更是花银子让胖牛找了江湖门派去寻。 但至今没有找到人。 …… 再次搬回木寨楼,郝甜有些傻眼。 南荣斐竟然将那八亩田的面积都圈起来建了宅子。 比县主府大了两倍的青砖灰瓦大宅,三个主院,其间的亭台楼阁错落有致。 南荣斐这货还奢侈地搞出了人造湖和假山。 有银子就是任性啊! 与之对比,郝甜觉得她的木寨楼寒酸得不要不要的。 南荣斐想让他的一批手下住进木寨楼,就去征求郝甜同意,说是这地方得天独厚,是个不错的哨点。 自己独到的眼光得到欣赏,郝甜大方地同意了。 既然是有名无实的夫妻关系,郝甜没打算让它成真,南荣斐也有此意,所以二人都没打算住进同一个院子。 南荣斐大方地让郝甜先选院子,郝甜便和阮氏搬进了如意苑。 因为另两个院子的名字过于暧昧,一个含羞苑,一个相思苑,郝甜总觉得南荣斐是在暗示些什么。 倒是阮氏觉得郝甜想多了,她说南荣斐是用毒花毒草给三个院子命名的。 如意草、含羞草、相思草,都是有毒的花草。 连给院子取名字都离不开毒! 自作多情了一把的郝甜恶寒连连…… 南荣斐自个儿搬进了相思苑,他准备了三个院子的原意是他和郝甜母女一人住一个院子。 现下郝甜和阮氏同住一个院子,他也没有意见,这便把含羞苑给空出来了。 这样的一座豪宅坐落在一处乡间,格外地扎眼! 十里八乡的乡民们都过来瞧热闹,稍稍打听也就知道宅子是万毒宗的少宗主为了自家娘子所建。 再一打听,又知道万毒宗少宗主的娘子就是花醴县主郝甜。 这下,八卦消息原地爆炸,漫天飘飞…… …… 秋老虎来袭,炎热烦闷。 南荣斐让人弄来冰块,放在屋里降温。 橙花做了冰镇酸梅汤,爽口解热。 怕热的郝甜得以续命。 郝甜想起去年和前年,度过这最热的一段时间全是靠熬。 今年因为南荣斐这个富N代,郝甜得以享受了一把古代奢侈版的避暑方式。 午饭过后,郝甜躺在房间里的美人榻上午休。 阮氏带着三只小崽儿在隔壁房间午休。 三只小崽儿自打出生起就是同吃同住在一块儿,郝甜和阮氏一同照看。 等她们长大了些,可以稍稍放松,郝甜和阮氏就轮流换岗照看。 今天轮到郝甜享受一个人的独处放松时光。 小点、小茶、小酒都搞起,美人榻躺起。 郝甜要美美地享受这难得的偷闲时刻。 都说春困秋乏夏打盹。 带小崽儿的老母亲最是缺觉。 所以,郝甜将将躺上美人榻,几个均匀平稳的呼吸,就去见周公了。 胖牛跟着南荣斐出去见世面去了,刘癞子主动要求守在木寨楼里,没搬到如意苑来。 在郝甜这没有外男之说,胖牛和刘癞子早先一直跟在她的身边,她被人说闲话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只要不是类似于沉塘这般实质性的伤害,旁人嚼嚼舌根之类的,郝甜根本不介意,都懒得解释辟谣了。 而这二人搬不搬来如意苑,郝甜也是让他们自己做选择。 橙花、桃枝、桂枝三人拿着绣品坐在廊下绣着。 绣着……绣着…… 三个小脑袋开始小鸡啄米…… 差点被手里的针刺伤的橙花一个激灵,她放下针线,拍了拍桃枝和桂枝。 “你们去睡会儿,我守着就好。” “有劳橙花姐姐了。” 桃枝和桂枝打着小哈欠回房午休去了。 橙花起身进屋,用冰块融化出的水洗了把脸。 冰凉冷意刺激,人顿时精神不少。 橙花继续坐到廊下绣花。 有急匆匆的脚步声从远处而来…… 橙花起身前去查看,只见如意苑守门的张嬷嬷气喘吁吁地跑来。 “张嬷嬷,何事如此惊慌?”橙花在花鸟回廊处拦住了张嬷嬷。 张嬷嬷焦急地说道:“橙花姑娘,快叫少夫人出去躲一躲!” 南荣斐带来的人,都称郝甜为“少夫人”。 橙花听了一惊,忙问:“出什么事了?为什么要出去躲起来?” “这事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总之就是安璃郡主来了,快让少夫人躲出去,别让这二人见上面,否则县主要吃苦头。” “眼下少宗主不在这边,少夫人要是落到安璃郡主手里,肯定是凶多吉少。” “哎呀!你别傻愣着啊!快去通知少夫人啊!” 张嬷嬷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橙花虽然搞不懂张嬷嬷为何如此怕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安璃郡主,但她想着张嬷嬷是跟在少宗主身边的老人了,听她的话准没错。 因此,橙花也如张嬷嬷这般,火急火燎地带着张嬷嬷一起跑进去找郝甜了。 睡得正香的郝甜被橙花唤醒,听了张嬷嬷言简意赅的几句话,带着迷蒙之色的眼珠儿滴溜溜一转…… “听你这么说,这安璃郡主是你们少宗主的女人咯?” 张嬷嬷先是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想了想,觉着在少夫人面前这般承认好像不太对劲,复又欲盖弥彰地摇了摇头。 郝甜却是秒懂,像是南荣斐这种富N代,身边怎么可能没几个女人。 “我知道了,张嬷嬷,烦请您去院门处守着。” 张嬷嬷闻言,自动脑补一番,认为郝甜一定是准备从后门离开,所以让她守住如意苑的前院门拖延时间。 “老身告退。”张嬷嬷一脸严肃地走了出去。ωww.xSZWω㈧.NēΤ “县主,咱快走吧!”橙花见郝甜又躺回了美人榻,不得不焦急地催促。 郝甜是个有起床气的。 可她被打扰,又不能怪张嬷嬷和橙花,因为这二人也是为她着急。 所以,一顿起床气还得憋着,郝甜心里不爽到了极点。 郝甜在美人榻上打了个滚,黑着张小脸爬了起来。 “橙花,你守着阿娘她们,我出去一趟。” “……”橙花习惯性地听从指令,却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县主确实是出去了,可她就一个人躲出去,留下阮氏和她们这一群孤儿寡母和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丫鬟。 这样真的好吗? 还有,为什么一定要躲? 难道是那什么安璃郡主会吃人吗? …… 郝甜留下皱着小眉头胡思乱想的橙花,自己出了房间。 借着院子里花架上的秋千,郝甜荡到了与如意苑仅有一墙之隔的相思苑。 南荣斐的手下只守在宅子的外围,内院的各个进出口都是由粗使婆子守着。 所以郝甜这翻墙越院的,都没人瞧见。 进了相思苑,郝甜直奔正房。 南荣斐去山里找毒虫花草去了,没在宅子里。 两个小丫鬟坐在正房外的廊下打盹。 郝甜轻声走过去把人拍醒,“去告诉管家,让安璃郡主到相思苑来见我。” 小丫鬟们吓得一个激灵,睁着朦胧睡眼看清是郝甜,立马规规矩矩地听吩咐去传话了。 039安璃郡主撒泼(二更) 花厅。 管家在安璃郡主一行人到来之时,当机立断就让人去如意苑报信,同时将贵客请进花厅喝茶。 眼下茶都喝完一盏,管家目露焦灼,怕是要拦不住了,但愿县主已经顺利躲出去了。 “斐师兄怎么还不出来迎我?”坐在八仙桌旁的少女将手中茶杯一扔,倏地站起,“不行!我要亲自去找他!” “郡主……郡主请稍等。”管家硬着头皮上前相劝。 为了拖延时间,管家找的借口是南荣斐正在书房处理宗门事务,不便打扰,遂请了郡主到花厅喝茶小等。 等郝甜顺利躲出去了,管家再找借口说南荣斐突然被宗门长老飞鸽传书,要去处理宗门要事,事出紧急,是不得已离开的。 管家连借口托词都面面俱到地想好了。 这种事他可没少做。 因为南荣斐时常外出找寻毒物,有时当天归来,有时在外多天不归,管家也摸不准今儿清早出门的少宗主会几时归来。 若不是要用少宗主的名义拖住郡主,管家倒可以直接实话实说的。 以往但凡是郡主找上门,只要老老实实直言少宗主不在,再任由郡主里里外外找个遍,确定找不着人,郡主自会带人离开,不会太过为难少宗主的手下们。 但是,现今不一样! 少宗主不在,少宗主夫人却在。 安璃郡主这个从小扬言,将来长大要嫁给万毒宗少宗主的人,在得知活过来的南荣斐有一个同样活过来的娘子之时,就在长丰郡闹翻了天。 现下人又追到了花醴县,若说她不是来闹天闹地的。 谁信? 一个粗使婆子急匆匆跑来,她是如意苑守门的婆子,她在管家身边耳语几句。 县主已经躲出去了。 管家脸上的表情顿时一松。 “郡主,少宗主已经处理完宗门事务,说是换身衣服就会出来迎接您。”管家从善如流地哄骗安璃郡主。 先前安排好的,只要如意苑来报郝甜躲出去了,管家自然就会按计划进行下一步。 “不用斐师兄来迎我了,我自己去找他!快前面带路!”安璃郡主已经大半年没见过南荣斐,早已等不及了。 “那郡主您往这边请。”管家深知安璃郡主的脾性,不过他此刻心不慌,因为不需要再拖延时间。 安璃郡主一行人在管家的带领下直奔相思苑。 还未走到院门口,就见两个小丫鬟匆匆跑出来。 管家眼睛一亮,立马摆出一脸严肃愠怒的表情,对两个小丫鬟吼道:“出什么事了?慌慌张张地成何体统。” 两个小丫鬟被吼得小心脏一缩,又看到来了一大群陌生的人,心中恐慌,却还是壮着胆子跑到管家身边。 跑在前头的那个小丫鬟欠着身子靠近管家耳侧,想要小声禀告。 管家此刻却是戏精附身,扬起声音大喊:“你说什么?大点声再说一遍!” 还没说一个字的小丫鬟:“……” 后头的小丫鬟以为同伴声音太小没让管家听清,她就顺着管家的命令,扯着嗓子大声说道:“管家,少夫人叫您让安璃郡主到相思苑来见她。” 耿直的小丫鬟都不晓得委婉修饰一番,而是将郝甜的原话传得一字不差。 住嘴!住嘴!住嘴…… 安璃郡主就在这,你们还敢当着她的面说! 管家不住地向小丫鬟使眼色,奈何她就像是眼瞎看不见一般。 其实,管家在听到“少夫人”三个字时就知道是搞岔了。 安璃郡主来得突然,管家急忙想法子应对,他得招待安璃郡主,分身乏术,因此派的是下边的人通报消息。 见两个小丫鬟从相思苑里慌张跑出来,他还以为是事先安排好的通报之人,哪知会出岔子! 其实也怪不得这两个小丫鬟没眼力见,她们是新买来的,规矩都还没有学全,对万毒宗也不熟悉,更不认识安璃郡主。尐説φ呅蛧 南荣斐找人试毒,祸祸了一大批手下,是以没人想去他的院子里当差。 宗门里原先伺候南荣斐的几个丫鬟们都不愿跟来,管家不得不去外面买来两个。 管家的心血毁于一旦,他着急上火,因此也没心思去思考郝甜为何“去而复返”。 一个书童打扮的小少年呆愣在相思苑的院门处,不明所以。 不是说好的让他传话说少宗主被宗门长老飞鸽传书传走了吗? 怎么少夫人也派人来传话了? 那他还要不要去传话? 小书童一阵纠结,好在管家发现了他,递给他一个眼色,他心领神会,缩回了跨出院门的脚,一溜烟儿似的跑回了书房。 这边厢,当安璃郡主听到小丫鬟们说的话时,没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经过她身边小丫鬟的提醒,她才分析出话里的意思,瞬间原地爆炸! “什么?竟敢让本郡主去见她?她不来迎接本郡主,还敢给本郡主摆架子,谁给她的胆子?” 说罢,气冲冲地往相思苑里去。 其实,安璃郡主来的本意是想见南荣斐,待见过了南荣斐,解了多日未见的相思之苦,她才会去收拾那什么花醴县主,并且是背着南荣斐偷偷地收拾。 可眼下对方如此嚣张,一个小小的县主竟敢支使她这个郡主! 安璃郡主很生气,她改主意了,她要当着南荣斐的面,狠狠地收拾这个敢抢她心上人的贱女人! 管家见势不妙,无奈地扶额。 要完…… 安璃郡主带着一群人在相思苑里横冲直撞。 管家也领着一群人跟在后边,以防到时候动起手来,他这边的人至少也能当肉墙挡一挡。 至于还手,那是想都不敢想的。 “贱人!快给本郡主滚出来!”安璃郡主进了正院,站在院子里朝着房门紧闭的正房大喊。 安璃郡主打小就有教养嬷嬷跟在身边教她大家闺秀的礼仪,她学了个通透,一般在人前都是知书达礼的名媛淑女典范。 只是在面对南荣斐以及与他有关的人和事上面,所有的礼仪教养就像是都被狗吃了一般。 毫无名门闺秀该有的端庄矜持不说。 生气起来比乡野泼妇还要会撒泼谩骂。 “贱人,狐媚子,倒贴的赔钱货,快给本郡主滚出来。” 安璃郡主骂人的脏话都是从外边学来的,她爹娘此刻要是在场,怕是要气得原地去世。 倒是跟随来的一批吃瓜群众们丝毫不惊讶,可见他们早已经见识过安璃郡主撒泼骂人的骇人之举了。 “贱人!快滚出来!” “贱人!你有本事勾男人,却没胆子见本郡主吗?” 因为是南荣斐所住院子的正房,安璃郡主有所收敛,没上去直接踢门而入。 安璃郡主喜欢南荣斐,为他可以闹天闹地,长丰郡人人皆知。 但极少人知道她忌惮南荣斐。 她多半的胡闹,南荣斐都会纵容着,但是南荣斐有他的底线。 比如,南荣斐的卧房和书房,她都不能随便进,否则—— 惹到了他,她又要很长一段时间都见不到他了。 安璃郡主双手叉腰,像个泼妇骂街似的叫嚣着。 忽然—— 040县主秒杀郡主(三更) 忽然—— 一个白瓷茶杯划破窗户纸,从紧闭房门的卧房里飞出来,目标精准地砸在了安璃郡主的脚边。 惊得安璃郡主一时呆愣,忘了叫骂。 院子里瞬间静得落针可闻。 “嗯……” “啊……” “唔……” 卧房里传出一阵暧昧的声音,萦绕在静谧的院中,钻入人们的耳中。 无限放大……放大…… 靡靡之音勾得人们自动脑补出各种香艳画面。 不准想!不准想!不准想! 安璃郡主不住地敲打着自己的脑袋。 她身旁的小丫鬟连忙制止。 “吱呀……”一声清响。 卧房的门被人从里面打开。 郝甜从门里探出半个身子,小眉头皱起,小嘴儿不满地嘟囔一句:“好吵……” 安璃郡主看向郝甜,满目震惊。 乌黑发亮的青丝如瀑披散,与粉紫色的外袍交叠缠绕。 外袍是松松垮垮地披在身上的,露出被扯得有些许凌乱的白色里衣。 露在外的一截修长白皙天鹅颈上,有一个醒目的红色痕迹,格外地扎人眼,又隐人遐思。 一张美如画的小脸此刻春情荡漾,娇艳魅惑。 堪堪半个探出门外的小身子,却淋漓尽致地展现出了慵懒旖旎的无限风情。 再回想到先前房间里传出来的暧昧声音。 吃瓜群众们不受控制般脑补出更多的旖旎画面。 “你你你……你你你……”安璃郡主指着郝甜,气得说不出话来。 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何时见过这种场面。 跟在安璃郡主身后的小丫鬟是她的智囊团,平时安璃郡主遇到难题都是她给出主意,可眼下这阵仗,她一个未经人事的小丫鬟也实在没辙。 要怪就怪对方太不要脸了! 呜呜呜……郡主,我们都还小。 至于那一群跟来保护安璃郡主的护卫,他们出门从来只带拳头不带脑子,所以就更不知如何应对了。 管家是知道安璃郡主和她带来的一群人的底细的,所以当他看到郝甜以此种方式出现,便淡定地把悬着的一颗心给安抚好,老神在在地站在一旁,不插手,只管看戏。 郝甜先扫了一眼将整个院子塞得满满当当的一群人,才将目光移回安璃郡主身上,认真地打量了一眼这个被她气得可能要心肌梗塞的“情敌”。 杏眼、琼鼻、樱唇,都是甜美系小公举的标配。 梳了时下最流行的少女髻,点翠金步摇簪于发顶,铃铛作响。 一套浅粉色琉璃裙加身,满身珠翠,闪闪亮亮。 妥妥的甜系少女心·青春活泼·暴发户·郡主无疑了。 郝甜注意到安璃郡主那嫉妒又愤懑的小眼神,主要集中在她身上的粉紫色外袍上,这是南荣斐的袍子。 南荣斐穿粉紫色,安璃郡主就穿浅粉色。 这是想凑成情侣装的节奏啊! 这安璃郡主倒追南荣斐倒是一点不含糊! 见安璃郡主气得满目喷火却也不敢上前,只是在原地干跺脚,郝甜猜想这郡主大概是有些忌惮南荣斐的。 那么,她就赌对了! 郝甜是从张嬷嬷的只言片语里猜测出安璃郡主可能是喜欢南荣斐的,并且还是那种仗着郡主身份而敢任性放肆的。 人家是正二品的郡主,自己只是个正三品的县主,身份上矮了一截。 要是正面刚上,对方拿品级身份施压,肯定是自己不讨好,但是躲出去也不是办法,躲得了一次,躲不了每一次! 所以郝甜灵机一动,另辟了条蹊径。 这边厢,郝甜与安璃郡主无声对峙。 卧房里却忽地传出一声沙哑中透着颤栗的低唤,“娘子……快来……” 这是属于男性的低沉之音! 吃瓜群众们脑补的画面已经足够丰富,是以这一声低唤,他们还听出了情迷意乱时的颓靡魅惑之感。 看好戏的激动小神色已经雀跃地浮现在这一群吃瓜群众们的脸上。 而安璃郡主的小脸,却是红一阵,黑一阵,又白一阵…… 几种色彩来回变换。 “相公,别急,我就来……”郝甜发出娇嗲如水的声音,挑衅地看了一眼安璃郡主。 然后,小身子急速地闪进门内。 “砰——”房里的人急躁的关上了门。 这急不可耐的样子…… 吃瓜群众们连连用手捂住了脸,却又从指缝中露出滴溜溜转动的眼睛。 “相公,我来了……” “嗯……” 暧昧的靡靡之音再次响起…… 就算是管家这种活了几十岁,跟着老宗主和少宗主见过了大世面的人,在这一刻都忍不住红了老脸。 少宗主这是找了个什么样的神仙娘子啊! “咳咳……”管家轻咳几声,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他向着安璃郡主行了一礼,道:“郡主,您看……少宗主这边现在不太方便,要不……您先随小的去花厅再喝盏茶?” 安璃郡主怒火中烧,却忌惮南荣斐在房中,又不敢发作。 管家还火上浇油,“少宗主年轻气盛,这一时半会儿的可能都不会从房里出来了,要不小的带郡主去客房歇歇脚。” “郡主您放心,等少宗主得空了,小的一定立刻禀报,您大可在府里住下,今天不行那就等明天,后天、大后天也行……” 管家这油浇的,怒火中烧的安璃郡主直接原地自燃。 “郡主,郡主,您可不能在这生气,不能在那贱女人面前失了您郡主的颜面啊!”安璃郡主身边的小丫鬟小声地劝慰。 安璃郡主气得小嘴唇都咬破了,小指甲也掐进了肉里。 气到身心都痛啊! “哼!”安璃郡主气呼呼地转身走了。 她带来的一群人也气呼呼地跟着走了。 管家追在后面赔小心,直到把人送走,这才舒了口气。 安璃郡主乘兴而来,败兴而返,管家已经不是头一次见到了。 但她连少宗主的人影都没见到就灰头土脸地气走了,却是破天荒的头一次啊! 管家内心里冒出一种很爽很过瘾的小激动。 “咳咳……”管家轻咳几声,抚了抚胸口。 稳住,不能笑,我是管家,要带头立好规矩。 面上强忍着笑意,内心里却有个小人儿已经笑得捧着肚子上蹿下跳。 跟在管家身后的一群人,也在很努力地憋着笑。 “你们去忙吧!”管家将人打发走。 一群人一溜烟地跑开。 回岗位如此积极,管家感到很欣慰。 却不知…… 这群人只是跑到管家看不到听不到的地方,把憋得难受的笑意释放出来…… “哈哈哈……” 一边笑,还要一边偷偷观察周围,别被抓包。 而管家在这群人走后,四下查看,瞧着没人,再也憋不住:“哈哈哈……哈哈哈……” 放肆大笑了一阵,管家努力敛住有些收不回的嘴角,抬脚往相思苑而去。 041绿了你们少宗主 回相思苑的一路上,管家的脚步轻快,眉眼弯弯,嘴角上扬,心情格外舒畅。 等走到相思苑的正房门口,管家抹了把脸,努力将眉眼和嘴角抹平整。 待表情管理到位,他才抬脚走向少宗主的卧房。 郝甜待安璃郡主一行人走远,就换下了南荣斐的粉紫色外袍,罩上自己的袍子,被扯乱的里衣也已经拉平整。 倒是一头乌黑长发,依旧没有束起。 她原本就是在午休,长发披散着,便一直未梳。 此刻的她慵懒地躺在南荣斐卧房的贵妃椅上啃桃子。 冰镇过的水蜜桃,沁凉甘甜,很降火。 临时抓来的小书童,一脸惨白地站在一旁给郝甜打扇。 管家进门瞧见的就是郝甜这一副无比惬意地小模样。 “少夫人。”管家上前向郝甜行了一礼。 “人走了?”郝甜问。 “是的。”管家答。 “明儿还会来么?” “不会,至少得隔十天半个月。” 安璃郡主每次在南荣斐这边讨不着好,气呼呼地回去后,得生十天半个月的闷气,之后又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再次开开心心地上门来。 “南荣斐今儿会回么?” “少宗主出门后归期不定,小的暂时不知。” “哦,这样啊……你想问的事,他都知道,我可没绿了你们少宗主。”郝甜指了指打扇的小书童,“你让人给我传信儿,有心了,不过下次就没必要了。” “小的明白。”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爽快,郝甜点了点头。 她从贵妃椅上跃起,出了房门,准备回如意苑补觉。 待郝甜走后,管家看了眼小书童,准备开口问询。 安璃郡主气昏了头,所以没察觉出卧房中男子声音的异样,更没发觉出那不是南荣斐的声音,但是管家却发现了。 当然,安璃郡主察觉不出,还有一层原因,是她先入为主地认为那是南荣斐的卧房,所以房里的男人声音就一定是出自南荣斐! 因为在她的认知中,南荣斐的卧房连她都不准进,那么就更没人敢在南荣斐的卧房里冒充他! 管家刚刚动了动嘴皮子,话还没出口,小书童却已经急不可耐地要自证清白,一口气全交待了。 原来,小书童在得了管家的眼神示意后,是想跑回书房的,但他才跑进正院,就被少夫人强硬地拉进了少宗主的卧房。 少夫人对小书童一阵威胁恐吓,吓得小书童乖乖地听话配合。 之后卧房里发出来的属于男性的沙哑声音,就是小书童躲在窗边喊出来的。 他才十三岁,声音正处在变声期,因此嗓音沙哑,而少夫人又抡起个花瓶威胁他,所以声音断断续续又战栗不已。 而外人听来,却又是另外一番意思了。 管家听完小书童的讲述,忍不住噗嗤一笑。 这个少夫人确实有点意思。 管家也知躲出去是下下策,但他匆忙之中也想不到别的更好的办法。 若是郝甜正面对上安璃郡主,肯定是要吃亏。 毕竟一个县主,一个郡主。 身份上郝甜就被压了一头。 管家没想到郝甜能借着少宗主的势,给初见面的安璃郡主一个如此印象深刻的下马威。 郝甜和南荣斐的关系是名正言顺的,就算是青天白日,但少宗主和少夫人在房中做些“不可言说”之事,旁人也没有理由干涉。 就算是少宗主的亲爹或是宗门长老来了,都只得在外面等着,而不能闯进去一窥究竟,更何况是安璃郡主这个未出阁的姑娘家。 安璃郡主不能进卧房,而她就算是想摆出郡主身份让郝甜出来行礼,也得卧房里的“南荣斐”同意才行。 只要“南荣斐”不同意,而安璃郡主又忌惮着南荣斐。 郝甜就算身份不及安璃郡主,但只要她赖在卧房里不出来,安璃郡主还真不能拿她怎么样。 想清楚这些弯弯绕绕,管家忍不住夸一句:“妙妙妙!” ※※※ 郝甜是从如意苑翻墙进的相思苑,回去时,却是从相思苑的正门出,如意苑的正门进。 所以,当板着一脸严肃小表情,严阵以待的张嬷嬷在见到披头散发、睡眼惺忪,一边走一边打着秀气小哈欠的郝甜时,懵逼了…… 少夫人不是躲出去了么? 怎么还在优哉游哉地闲逛? 完了!完了!完了…… 管家怕是要责罚她办事不利了。 张嬷嬷心下发慌,而她瞧着郝甜的装扮和她前去通报时并无二异,疑问更深。 那群有幸在相思苑里看了场好戏的人们,此刻正躲在某个角落里放肆大笑,所以还没来得及将消息传出。 张嬷嬷自然还不知情。 而安璃郡主突然来访之时,因为事出紧急,又不能大肆声张,所以被管家指名传信打配合的,只有几个管家极为信得过的稳重之人。 如意苑的院子前门处,守门的婆子只有两人。 两个人只能离开一个,另一个必须守在门边。 张嬷嬷当时去给郝甜报信,却不能一直守着亲眼看郝甜离开。 她要回到院门处守着,好让另一个婆子去给管家传信。 张嬷嬷想着自己已经把事情的严重性告诉了少夫人,她相信少夫人一定会乖乖地急忙躲出去的。 谁曾想…… “张嬷嬷,有劳你了。”进门前,郝甜向张嬷嬷致谢。 张嬷嬷:“……” 到底发生了什么? 张嬷嬷也不敢问,恭谨地向郝甜福了福身。 郝甜打着秀气的小哈欠回了屋,人往床上一躺。 秒睡! 到了日落西斜,要吃晚饭了,郝甜也没醒。 “县主,县主……”橙花顶着巨大压力试着唤醒郝甜。 下午发生在相思苑的事情,到了傍晚已经传开了,如意苑的众人也都听说了。 阮氏听完,不惊不喜。 倒是橙花,听完后内心忐忑不已。 郝甜有起床气这事儿,橙花跟在她身边两年多,自然是知道的。 可当时张嬷嬷来通报,把事情说得那么严重,橙花就顾着着急害怕了。 联想到郝甜在相思苑里的所作所为,橙花大概是猜到了。 她家县主这是把起床气撒在了安璃郡主身上了。 橙花多多少少已经将郝甜的脾性琢磨了个半透。 大事不含糊,小事很随意。 但千万别惹她,不然鸡毛蒜皮的小事,也会被她当成被挖祖坟般的大事,狠狠地报复了回去。 一想到自己是那个带人挖了县主家祖坟,哦不!扰了县主好梦的罪魁祸首。 橙花心有戚戚。 所以,当摆好晚饭,阮氏还不见郝甜起身,便让橙花去喊时。 橙花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脚步虚浮地去了郝甜的屋子。 “县主……”橙花的声音细如蚊蝇,她似乎感觉到头顶悬了把砍刀,随时可能落下。 “嗯?”郝甜悠悠转醒,睁开迷蒙水眸。 橙花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 “县……县主,吃……吃饭了,夫人……夫人让我来唤你。” 一句话,橙花说得吞吞吐吐、颤颤巍巍、胆战心惊。 “怎么被吓成这个鬼样子?谁挖你家祖坟了么?”郝甜从床上爬起,拢了拢衣襟。 “没……没有……”我家祖坟没有被挖,是我可能挖县主你家的祖坟了。 此刻橙花满脑袋都是各种千奇百怪的死法,她控制不住思绪的胡乱翻飞。 感觉——脑子要炸! 郝甜狐疑地瞄了橙花一眼,见她眼神愣怔,猜想小丫头可能是沉浸在青春期莫名其妙的烦恼中去了,也就没管。 042少宗主回来救急,黄花菜凉凉 吃过晚饭,郝甜带着三只小崽儿在院子里散步消食。 小崽儿学步早,现在除了走路稳当,还能跑能跳。 所以,散步其实是追逐嬉戏。 “追我!追我……”小雪雪撒开小短腿跑在最前,还不忘回头朝后面的两小只吐舌头扮鬼脸。 她是三只小崽儿里最活泼好动的,也是最调皮的。 小花花使出吃奶的力气去追小雪雪,竟然让她追到了,她从后面一把抱住,二人“咯咯笑”,都停了下来。 “砰——”跑在最后面的小月月终于赶上了,但来不及刹脚,整个人砸了上去。 “咚——”小雪雪和小花花被小月月给砸到了地上,而刹不住脚的小月月没了两个姐姐的小胖身子支撑,也倒在了地上。 三个肉乎乎的小胖墩因为惯性还在地上打了个滚儿。 郝甜让人在整个院子的地上都扑了厚厚的一层草皮,所以摔倒了也不疼。 因为都没感觉到疼,所以没有谁哭了鼻子。 似乎是觉得打滚儿好玩,所以谁都没有爬起来,而是在草地上滚来滚去,滚去滚来…… “啊啊啊……” “咯咯咯……” “咯咯咯……” 三只小崽儿笑笑闹闹,还发出各种奇怪的叫声。 画面一度不忍直视。 郝甜咧歪了嘴角,一颗老母亲的心,融化得不要不要的。 玩累了,出了一身的汗,郝甜一手抱一个,背上扛一个,带着三只小崽儿去洗澡。 橙花已经准备好了洗澡水。 郝甜把三只小崽儿往澡盆里一丢,照样是要玩闹一会儿。 你泼我水,我泼她水…… 又是一阵笑中夹杂着胡喊鬼叫的闹腾。 被泼得满身湿的郝甜摇头叹气。 是谁说女娃娃秀气、乖巧、听话、好养活来着? 她家的活泼好动、调皮捣蛋,才一岁多就已经初先作天作地的小潜质。 到底随了谁? 郝甜恶狠狠地发誓,小崽儿们的渣爹要是死了倒好,没死还敢出现的话,她一定花式揍死他! 同一时间,大昱国某个嘎啦里的某个病歪歪的男子,喷嚏连连…… 三只小崽儿玩着玩着,一个个的小脑袋都跟小鸡啄米似的。 郝甜麻利地给她们洗了小身子,再把她们捞起来放到一旁的小床上,小崽儿们时常是洗澡洗到一半就累得睡着,所以郝甜在浴房里专门为她们准备了小床。 三只小崽儿在小床上排排睡,郝甜拿棉布快速地给她们擦干水,再穿上衣裳。 忙完,郝甜又将小崽儿们排排放入一个大竹篮,提着她们回房。 睡着了的小崽儿们扛不上背,一起抱在怀里也有难度,怕磕碰着,所以郝甜就让人做了个大竹篮。 照顾三只小崽儿都是郝甜和阮氏亲力亲为,橙花都只负责准备用物,打打下手。 郝甜将小崽儿们放到她的床上排排睡,盖好被子,掖好被角。 自打小崽儿们会走路了,就不让她们睡摇篮,担心自己和阮氏照看时一个不察,而她们却醒来自己从摇篮里爬出来而摔着。 为了养娃带娃,老母亲身心俱疲,还要做到智慧满分,面面俱到。 不容易啊! “阿甜,你去洗澡,阿娘守着。”阮氏从外进来,替换郝甜。 郝甜满身湿,抬步往浴房去。 张嬷嬷行色匆匆地跑了来,“少夫人,少宗主回来了,请您去趟相思苑。” 郝甜闻言,皱了皱眉。 听管家说这货外出后是不定时回来的。 清早出门,晚上就回来了,怕不是听到什么风声着急赶回来的。 若是回来救急的,黄花菜可都凉了。 所以俗话说得好:男人靠得住,母猪会爬树。 所幸郝甜也没想要指望他。 郝甜问了句:“胖牛回来了么?” 张嬷嬷回答:“没有,少宗主只带了一个手下赶回来。” “我知道了,我等会儿会去的。”郝甜说完就径直进了浴房。 张嬷嬷看到郝甜身上衣服湿透,还不住往下滴水,也没再说什么,转身跑到院门处去回禀前来传信的人。 “少夫人刚给几个小小姐们洗了澡,湿了衣服,要沐浴换衣后才能过去,烦请向少宗主禀告。” 张嬷嬷原来就是伺候在南荣斐身边的老人,心知南荣斐对郝甜的态度,因此不会刻意为难郝甜,反而还会帮她说好话。 传信的人点了点头,返回了相思苑。 郝甜舒舒服服地泡了个澡,穿好衣服,将头发擦个半干,这才出了浴房。 同阮氏打了声招呼,郝甜翻墙越院,直接到了相思苑的地盘。 一回生,二回熟。 郝甜完美落地,这次比下午那回要轻松。 自打母乳枯竭,不能再给小崽儿喂养,郝甜就开始喝阮氏调配的一种能促进武功恢复的药。 这种药对郝甜无害,但对婴儿来说太过强效霸道,她们会受不住。 这也是阮氏在得知郝甜有孕后,就一直没提她有法子让郝甜恢复武功的原因。 一身被废掉的武功有望恢复,郝甜自然满心欢喜。 除了吃阮氏调配的药,郝甜也在阮氏的指导下,练功,修习内功心法。 至今半年多,郝甜的身体恢复到了七成。 武功也恢复到三脚猫的状态,虽然这样子的战斗力还不及前世的三分之一,但花拳绣腿地亮个相,震慑震慑人还是可以做到的。 郝甜脚步轻松地往相思苑的正房处走。 因为缩短了路程,所以郝甜被小书童请到书房,出现在南荣斐面前时,他等得还不算久。 他不知道郝甜是舒舒服服泡了澡来的。 见她的头发还未干,还猜测着郝甜为了赶来见他,匆忙又慌张。 小丫头着急忙慌地想要见自己,可见自己魅力难挡! 啊!这该死的甜蜜负担! 郝甜若是知道南荣斐会如此想,怕是还要睡一觉才会来。 她不过是想着毕竟人家是万毒宗的少宗主,自己又在他的地盘,不能太怠慢甩脸,所以让他等的是一段不长不短的时间。 至于头发半干,只不过是她懒得擦。 反正天气热,头发干得快。 “下午的事……我都知道了。”南荣斐先开的口。 “哦。”见南荣斐也不请她入座,郝甜就自来熟地往太师椅上一坐,神情慵懒。 乌黑半干的长发披散,顺滑如绸缎。 因为刚泡完澡,精致的小脸上还氤氲着一层热气蒸腾出来的绯红。 明眸似水,红唇如樱。 一股淡淡的清香飘散四溢。 南荣斐看着郝甜这幅娇媚模样,再试想下午发生的事,脑子里不自觉地勾勒出一幅旖旎的画面。 快住脑!快住脑!快住脑! 奈何思绪就像是杂草般疯狂生长…… 南荣斐脑中的画面越来越多。 不同的场景,同一张脸。 或笑、或嗔。 郝甜见南荣斐发愣,也不扰他。 毕竟是对方来找,她得悠着,等人出招,再见招拆招。 于是,郝甜寻了个舒服的坐姿,好整以暇地静待着南荣斐神游太虚归来。 幽幽烛火随风摇曳,照着二人的脸上忽明忽灭。 墙上二人修长的影子影影绰绰,随风起舞。 良久。 “啊哈……”郝甜掩着嘴打了个秀气的哈欠。 南荣斐这才回神,颇有些不好意思地搔了搔头。 “安璃郡主的事,你无须担心,她不会再来,更欺负不到你。”南荣斐声音很温柔,他的话,似安慰,又是保证。仦說Ф忟網 “这事儿你能保证?”郝甜不是很信。 人家毕竟是郡主,品阶大一级压死人啊! “自然!”南荣斐肯定地点了点头,本想着要拍胸脯做保证,但考虑到这个动作不符合少宗主的气质,又默默地缩回了手。 结果,南荣斐第二天就被啪啪打脸了。 043万毒宗的少夫人只能是安璃郡主 第二天清早,被气走的安璃郡主带着一大群人,浩浩荡荡又来了! 她似乎是把整个郡主府都搬来了。 管家拦都不敢拦,只得任由着安璃郡主住进了空置着的含羞苑。 郝甜睡到日上三竿才醒。 昨夜轮到她带着小崽儿们睡觉。 小崽儿们最近在长牙,小牙牙堪堪冲破层层阻碍,冒出个嫩白的小尖尖头,应该是觉得不舒服,所以她们总是哼哼唧唧。 白天哭闹都多些,晚上更是磨人。 郝甜在夜里被她们几个磨得几乎是没怎么睡着。尛說Φ紋網 阮氏清早把小崽儿们抱走,郝甜这才睡了个回笼觉。 管家不敢打扰,得知郝甜醒了,才过来禀告。 南荣斐昨晚是收到管家的飞鸽传书而提前回来的,他需要的毒物还没有找齐,所以清早又出去了。 安璃郡主杀了个回马枪,南荣斐不知,管家也没料到。 “少夫人,是这么回事……” 管家斟酌着用词,细细说了一通前因后果。 南荣斐当初祸祸自己,中毒假死,万毒宗乱成一片。 五毒长老给南荣斐张罗出一场婚礼,却是并未经过老宗主的同意。 因为老宗主当时在闭关,至今未出。 婚姻大事,必然离不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而南荣斐作为万毒宗的少宗主,他的婚姻大事,能参与决断的,除了他的爹娘,还有宗门长老。 这些人缺一不可。 当初都以为南荣斐死了,才匆匆给他找来“新娘子”举行婚礼仪式,再准备匆匆举办丧葬之礼。 老宗主闭关不出,这些事宜可由宗门长老们联合商议后全权做主,这是万毒宗的规矩。 若是南荣斐真死了,老宗主出关后对于**一事,也挑不出什么错。 但南荣斐又活过来了,并且随便从义庄给他找来的媳妇儿也活过来了,那么这事儿可就错大发了! 南荣斐这个万毒宗少宗主,将来就是万毒宗的宗主。 他的媳妇儿可不能随随便便是哪家的阿猫阿狗。 虽然郝甜是个县主,但也不够资格当万毒宗的少夫人。 就连安璃郡主的郡主身份,在万毒宗的人眼里,其实也都是不够看的。 但是,安璃郡主除了是皇帝亲封的郡主,还有另外一个身份,她还是万毒宗五毒长老中的毒蛛长老天罗,唯一的关门弟子。 所以她在万毒宗也是有身份地位的。 若按师门关系排辈,她还能算是南荣斐的师妹。 万毒宗的人这才由着她倒追南荣斐。 当然,万毒宗的人虽然眼高于顶,却非常地忠诚重诺。 **的婚书白纸黑字加手印,若是轻易就废除,有违祖训。 所以,万毒宗里的人,现在分为两派。 一派认可南荣斐手中的婚书,另一派则不认可。 安璃郡主就属于不认可那一派的阵营。 这事双方各执一词,争不出个结果来,于是达成一致协议,就是等老宗主闭关出来后定夺。 在南荣斐没找到郝甜之前,安璃郡主根本就不把那一纸婚书当回事。 眼下南荣斐找到郝甜了,还对她挺看重,而宗门里认可婚书的人直接将郝甜视为少夫人。 安璃郡主自然就有些小着急了。 她此次找来,就是打定主意赖着不走的,所以连家当都打包带了过来。 昨日她是被郝甜的举动气狠了,气傻了,才带着一群人走了。 等人冷静下来一细想,又有人助攻,安璃郡主就又折返了回来。 折返回来的安璃郡主上门第一件事依然是想见南荣斐。 管家如实告知,少宗主昨晚回来,今早又外出了。 安璃郡主失落了一小阵后,就让人搬东西去了含羞苑。 半字未提及郝甜,仿佛失忆了,忘记了昨儿的事,以及郝甜这个人。 管家觉得事情诡异,就来告知郝甜。 “原来你们万毒宗对我竟是这般态度。”郝甜的语气凉凉。 “少夫人息怒,毕竟这事……事出荒唐。”管家也很无奈的。 少宗主只挑好的告诉少夫人,他不得不当那忠言逆耳的讨嫌人。 眼下安璃郡主看似要赖着不走了,管家认为他有必要告知郝甜关于宗门里看待少夫人一事的态度。 “我就说当初我提出分院而居,你们这一群人表情怪异,却没人反驳。”郝甜犹记得南荣斐的那群手下当时明显松了口气的放松表情。 她当时还纠结了一番,琢磨着为了不让南荣斐的手下们看出端倪,她要不要和南荣斐在人前演戏,故作亲密。 现在想来,是她想多了。 她无心,他无意,万毒宗的人也不是乐见其成的全力支持,不过是过不去祖训规矩这道坎罢了。 万毒宗里有一半人不认可那婚书,也就是不认可郝甜这个少夫人。 “既如此,我昨儿倒是对郡主过份了。”虽然人家上门的确是奔着弄死她而来,但那不是还没开始么! 而她一个还未被完全认可的“少夫人”,初次见面就给安璃郡主一个如此印象深刻的下马威,确实是狠了点。 “这样吧!我给你个准信,不管是与南荣斐有关的谁,只要不来招惹我,我都敬而远之,若是犯我地盘,虽远必诛!”郝甜冷着小脸,说出的话也是冰冷刺骨。 郝甜原先只觉得万毒宗的人趁南荣斐“死了”,紧巴着给他“娶亲”又“办丧事”,二者之间都透着诡异。 这下听管家一说,心道其中怕是有更多秘密。 多半是门派内的纷争。 怕是真的有人想让南荣斐的假死变成真死! 万毒宗的水怕是比想象中的要深,郝甜无心去趟别人家的浑水。 管家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小的……明白。” …… 含羞苑里。 安璃郡主正揽镜自照。 甜美的小脸上漾起一阵笑意。 真是越看越好看…… 甜系少女心小郡主每日要照镜子不下百次。 日常沉醉在自己的花样容颜之中,无法自拔…… “郡主,您真不去收拾那贱人了?”小丫鬟苗苗站在一旁见自家郡主还有闲情逸致照镜子,十分不解。 “不去,我答应了斐师兄的。”安璃郡主捧着小脸对着铜镜吐了吐小舌头。 我真是又美又可爱。 安璃郡主心中如是想。 “少宗主如此维护那贱人,郡主您竟然就不生气了?”苗苗很是震惊。 “嗯,不生气。”安璃郡主此刻心情好到飞起,哪里会生气! 昨晚,南荣斐派人传话,警告了安璃郡主一番,她当时确实挺生气。 但是,安璃郡主的师傅飞鸽传书来,告知她老宗主不日可能会出关,让她稳住南荣斐,别在这个时候旁生枝节。 老宗主对安璃郡主喜爱有加,把她当女儿疼。 所以安璃郡主断定老宗主一定是站在她这边的。 那么,只要老宗主出关来,就没那什么县主啥事了。 她只要这些天老老实实,不让南荣斐对她敬而远之,多多在他面前露脸,博取他的好感。 那么,最后嫁给南荣斐的,一定还是她安璃郡主。 044渣女婿最好是死了 三天后,南荣斐满载而归。 而郝甜和安璃郡主,虽然二人住的院子仅有一墙之隔,却像是忘记彼此的存在一般,互不干扰,相安无事地度过了三天。 宅子里和谐得莫名其妙中还透露着诡异,这反而让管家时时警惕,捂着小心脏,诚惶诚恐地熬过了三天。 而南荣斐一回来,打破了这些人原先的状态。 管家松了口气,将南荣斐当做“大救星”一般迎进门。 安璃郡主也是高兴雀跃地去大门口迎接南荣斐。 至于郝甜—— 她是不可能去迎接的,她在如意苑里睡得正香。 胖牛这次也跟着南荣斐回来了,出去见了世面,他心里乐呵呵。 他回到如意苑,得知郝甜还没醒来,就带着小花花、小雪雪、小月月去了外面玩。 郝甜醒来,没在院子里看到小崽儿们。 阮氏告知是胖牛带出去玩了。 郝甜便寻了出去,在木寨楼外的小草坪上看到一个大胖砸引着三个小胖砸追逐跑闹。 南荣斐还没来之前,这块小草坪是小崽儿们的游乐园。 看着眼前的画面,郝甜不由自主地回忆起了胖牛溜小鸡的场景。 场景缥缈变换,郝甜仿佛看到了一幅胖母鸡溜小胖鸡崽儿的画面。 那画面真是太美妙! 郝甜扶了扶额…… 三只小崽儿瞅见郝甜,就不去追胖牛了,而是撒开小短腿,“哒哒哒”地跑向郝甜。 “阿姐……阿姐……阿姐……” 奶萌的小童音,一个叫得比一个欢快。 跑在前头的小花花管郝甜叫姐,郝甜还露出个笑脸。 跑在后头的小雪雪和小月月也跟着管郝甜叫姐,郝甜的弯起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心里把这俩小崽儿那也不知道还活不活着的渣爹给问候了祖宗十八代。 现在小崽儿们还小,平起平坐还能忍。 但郝甜总是会不由自主地想到将来。 要是自己的小崽儿们将来也生了小小崽儿,领到郝甜面前。 “儿子,这是你大姨妈。” 亲孙孙要管自己叫“大姨妈”,那画面…… 心塞塞…… “阿姐……”三个小胖砸“咚咚咚”地砸在了郝甜身上。 小胖手儿抱住郝甜的腿,三个人都挂在郝甜腿上,玩得累了,都是气喘吁吁…… 郝甜蹲下身,掏出帕子给她们擦汗。 “老大,我回来了。”胖牛笑呵呵地凑过来。 郝甜手中不停,抬起头看向胖牛。 出去三天,晒黑了一大圈。 原先白白胖胖,现在白皮晒成了小麦色。 白面馒头成了荞麦馒头。 “胖牛,你晒黑了。”郝甜直言。 “少宗主说黑点才显男子汉气质。”胖牛一脸骄傲自豪。 郝甜回想到南荣斐那比女人还要白皙娇嫩的皮肤。 果然他也觉得自己太娘,不够有男性气概么? “你倒是对他崇拜有加。”郝甜玩心瞬起,故作吃味,“要不你去给他当小弟好了!” 胖牛一听就急了,“不不不!我才不去!我是老大最忠心、贤惠、勤劳、勇敢、能干的小弟,一心不二主。” 郝甜:“……” 这形容词用的,是表忠心呢?还是夸自己啊? 郝甜的眼角抽了抽,她收起玩心,正色道:“胖牛,想不想拜入万毒宗门下?” 胖牛眼神亮了亮,又暗了暗,他摇了摇头,“我只想学医,不想学毒。” “是药三分毒,医毒不分家。这个道理你应该懂。” 万毒宗是天下第一毒宗,宗门内人人擅长御毒。 想要御毒就必须懂毒物的毒性药理。 所以,万毒宗内不乏医术高明之人。 “我知道,但我答应过我阿娘,此生不碰毒。”胖牛的声音里饱含落寞。 这是郝甜第一次听胖牛提起他的阿娘。 胖牛在此之前从未同郝甜提起过他的爹娘。 关于胖牛的身份来历,郝甜知道的不多。 胖牛说他从小在表姑家长大,五六岁就跟着表姑父在一家酒楼后厨做帮工,直到被当成壮丁抓去军营。 他原先的人生轨迹平凡单一,只是军营里的历练让他快速成长。 几年相处下来,郝甜发现胖牛在厨艺与武功上进步神速,明显是有过人天赋。 并且他这两年一直在研究药膳,说是为了帮助郝甜调理身体,他就着几本从书局里买来的医书,嚷着要自学成才。 郝甜原先是不敢给胖牛当药膳试毒小白鼠的,但精通医理的阮氏说胖牛做出来的药膳有奇效。 经过阮氏的权威认可,郝甜才敢相信胖牛不是一时心血来潮地想去祸祸药材、食物还有她。 胖牛越来越优秀,郝甜也就越来越疑惑。 总感觉他不像是普通人家教养出来的大男孩。 回想武侠小说里主角变强大的套路,郝甜就问胖牛是否有奇遇。 胖牛不解地摇了摇头。 郝甜琢磨不出个所以然,也就作罢。 但她心里暗戳戳地想着,不能让胖牛这块璞玉蒙尘,有机会得送他去历练学习。 见胖牛对万毒宗感兴趣,郝甜便起了心思。 听得胖牛如此回答,郝甜轻声说:“去与不去,都依你,你想做什么,学什么,都依你。” “老大,你这是要赶我走吗?”胖牛眼中失落的情绪很明显。 郝甜噗嗤一笑,“说什么大傻话,你是老子最忠心、贤惠、勤劳、勇敢、能干的小弟,老子巴不得你留在身边,天天使唤你!” 胖牛的眼神又亮了,“我就知道老大不能没有我!” “嗯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郝甜明显地敷衍一句。 她将三只小崽儿都往胖牛的怀里丢,“太阳大了,回去吧!” “牛牛叔……”小崽儿们动作娴熟地攀着胖牛的脖子,胸前挂一个,左右肩膀各挂一个。 小崽儿们刚学说话那会儿,只能说些单字,听郝甜等人喊胖牛,就会学着喊“牛”。 胖牛教她们喊“叔”,教了不下八百遍,愣是没一个学会管他叫叔的。 现在小崽儿们会两个字或简单的多个字了,就喊“牛牛”。 胖牛又是呕心沥血地教她们喊叔,于是就演变成了“牛牛叔”。 到底是一声“叔”,胖牛含泪接受了。 郝甜看着胖牛身上的三个人形挂件,又是一阵笑,“背上还有空位子,留给你崽儿的,不用谢。” 胖牛:“……” 五人笑笑闹闹回了如意苑。 三只小崽儿一落地,就“哒哒哒”往阮氏的屋子跑。 “阿娘,阿娘……要喝奶……” 三个小崽儿的母乳已经断了,现在喝牛奶。 为了给她们搞到新鲜的牛奶,胖牛专门去弄了头大奶牛回来。 郝甜听到小崽儿们的叫唤,又心塞了一把。 她好羡慕阿娘。 其实阮氏内心里是尴尬且郁闷的。 小外孙孙不管她叫姥姥,而管她叫娘。 村里与她同龄的妇人都在溜孙子了。 而她的小外孙孙长得如此可爱,却不能带出去炫耀。 好气哦! 一生气,阮氏就会怨怼那个不知是死是活的渣女婿。 渣女婿最好是死了,否则看她揍不死他! 045男人的话,骗人的鬼! 南荣斐一回来就被安璃郡主给缠住了,一缠就是一整天。 到了晚间,南荣斐才把人给哄走。 安璃郡主前脚离开相思苑,南荣斐后脚赶去如意苑。 “那个……抱歉哈!”南荣斐见到郝甜,开口就是致歉。 “没事,反正我的脸又不疼。”郝甜不甚在意地回了一句。 南荣斐没听懂郝甜的话,但多少猜到不是什么好话,因此也就没追问是什么意思,免得不讨好。 有时候无知也是一种幸福啊! “我最近都不会外出,所以你不用担心安璃郡主会来找你麻烦。”南荣斐又是承诺一句。 男人的话,骗人的鬼! “哦。”郝甜过耳不入心,反正要被打脸的不是自己。 南荣斐见郝甜神色淡淡,就知她没将自己的话放在心上。 对于郝甜的脾性,相处这一段时间,南荣斐虽然摸不透彻,却也看出一二。 她在意的不过身边的几个人,对其余的人或事,却是冷言冷色。 是个防备心甚重又冷漠寡情的人。 “对了,你那小弟好像对医理感兴趣,我这有几本医书,送与他瞧瞧。”南荣斐从怀里掏出几本医书放在桌上。 “多谢。”万毒宗少宗主给的医书,想必会是好东西,郝甜的态度柔和了几分,真诚地向人道谢。 南荣斐自然也注意到郝甜态度的转变,心里忍不住哼哼:真是个善变的女人! “医书看完了我那还有,需要就上我那拿。”南荣斐留下这么一句话就走了。 郝甜皱眉地看着桌上的几本医书。 似乎胖牛和南荣斐出去一趟,发生了一些她不知道的事。 但郝甜在胖牛回来后,也问过胖牛一路可有发生什么新鲜事,他却说只顾着采毒花毒草和抓毒虫,没空去凑热闹撸八卦。 也许,是她多想了。 或者,是南荣斐也如她这般发现胖牛的天赋,所以相助一二。 郝甜把医书拿给胖牛,把他惊讶得不要不要的。 “老大,少宗主真的让我看完再去他那拿?” “嗯,真的。” “真是太好了!”胖牛乐颠颠地捧着医书,看得津津有味。 自此,郝甜给胖牛当试药小白鼠的日子,无限期延长…… ※※※ 南荣斐不外出,而是整日在相思苑里研制毒物,这便吸引了安璃郡主的全部注意力。 她忙着在南荣斐面前刷关注度,忙着花心思讨好南荣斐。 所以,她已经将如意苑里的郝甜抛到了九霄云外去了。 如意苑里。 郝甜和阮氏日常带娃,全部心思都在三只小崽儿身上。 橙花、桃枝、桂枝三个小丫鬟,老老实实、勤勤恳恳地伺候着主子们。Www.XSZWω8.ΝΕt 胖牛捧着医书,捣鼓着药膳,废寝忘食。 日子一天一天过,三个院子里的主子们相处得和谐而融洽。 只是不知不觉间,如意苑里多了两个蹭饭的。 某一天,南荣斐被饭菜的香味吸引而来,在如意苑里蹭了第一顿饭。 然后…… 他就成了蹭饭常客。 于是,安璃郡主也跟着来了。 郝甜知道胖牛的厨艺非常好,也知道自己九宫格菜地里的菜非常好吃。 只是这俩蹭饭的富N代,吃了饭却从不给钱,忒没眼力见。 郝甜暗戳戳地在心里记了笔账,准备将来某天讨回来。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 南荣斐和安璃郡主这俩人在如意苑里白吃白喝还打包白拿。 二人见郝甜是好脾气地任由着,他们就心里多少有点忐忑,因此态度上都莫名友好。 特别是安璃郡主! 她起先跟着南荣斐去如意苑蹭饭纯粹是为了赖在他身边。 但如意苑里的饭菜确实是好吃啊! 安璃郡主虽然刁蛮任性,但也只是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除了对待南荣斐一事上偏激、无理取闹,其余方面还是像个天真活泼的小姑娘。 并且,这个小姑娘还是个小吃货。 安璃郡主吃了两顿胖牛做的饭,就嚷着要同他学厨艺。 一为将来嫁给南荣斐后,当他的贤内助,为他洗手作羹汤。 二为满足自己小吃货的口腹之欲。 郝甜得知安璃郡主想要跟胖牛学厨艺,煽风点火,哦不!是推波助澜的一把。 她想着胖牛要是有了新的试毒小白鼠,势必就会忘记她了。 郝甜乐颠颠地盼着胖牛“喜新厌旧”,哪知—— 这货确实是收了新徒弟,却也依旧记得她这个旧病人! 并且,郝甜除了给胖牛试毒,还要给安璃郡主试菜。 安璃郡主意图明显,她学厨艺是为了讨好南荣斐,因为南荣斐喜欢吃胖牛做的菜。 但是,在厨艺未有大成之前,她是决计不会让南荣斐给她试菜的,她要给南荣斐留下完美的印象。 于是,安璃郡主以郡主身份施压,将试菜的“殊荣”赏给了县主郝甜。 郝甜:“……”去特么的封建皇权,老子要篡位当女王! 所以,当安璃郡主沉迷于学厨之后,南荣斐的耳根清净了。 而胖牛多了个小跟班,并且是走哪跟哪,甩都甩不掉的小尾巴! 至于郝甜…… 躺枪的人只想装死,不想试菜。 ※※※ “砰——”一声爆响,安璃郡主又把含羞苑的小厨房给炸了。 安璃郡主灰头土脸,被小丫鬟苗苗搀扶着去浴房洗漱。 一群郡主府的家仆赶来收拾残局。 动作娴熟,手脚利索,不慌不忙…… 显然是见怪不怪,习以为常了。 浴房里,安璃郡主坐进浴桶,灰扑扑的小脸上满是挫败。 “郡主,不要学下厨了好不好,咱府里那么多的厨子,天南海北的各色菜肴都会做,您何苦折腾自己呢!”小丫鬟苗苗不忍心见安璃郡主此番凄惨模样,苦口婆心相劝。 “不!我要学!只要是斐师兄喜欢的,再苦再难我都不怕!”安璃郡主执拗的小脾气犯了,不撞南墙是不会回头的了。 …… 如意苑里。 郝甜正躺在美人榻上看奇闻异志,正看得津津有味。 “县主,刚刚安璃郡主又将含羞苑的小厨房给烧了。”橙花将听来的小八卦告诉郝甜。 郝甜连眼皮都没抬一下,“烧了好,老子就不用给她试菜了。” “听说这已经是第十次了。”橙花一脸讶然,“那群郡主府的人也没个人站出来管管,都任由着安璃郡主折腾,烧的都是银子啊!” “人家郡主府本就是家大业大,上头还一个庆王府罩着,安璃郡主为何如此刁蛮任性?不都是她那庆王老爹惯出来的么!”郝甜闲闲一句,倒也不是酸了,而是实话实说。 橙花却有些酸了,心想都是女子,为何有些人如此好命? 郝甜抬眸瞟一眼橙花,见她神色暗暗,安慰道:“投胎是个运气活儿,咱没那个运气,就只能拼后天的干劲。” 顿了顿,继续道:“当然,安璃郡主也并非事事顺心,高门贵族里娇养出来的女子,多半都逃不过被拿捏、被利用的命运,你以为安璃郡主倒追南荣斐只是出于爱慕?” “她不过是想借由南荣斐,逃离被家族随意摆布的命运罢了!” 郝甜说了一大堆,橙花却露出似懂非懂的神色。 见状,郝甜也不说破,只道:“那小丫头没表面看上去的那样单纯,你且看吧!” 046土狗约等于藏獒? 自打安璃郡主沉迷于炸厨房,哦不!是学厨艺,小虾村的村头就格外热闹。 刘癞子在木寨楼的堂屋前开了个小赌局,赌“安璃郡主今天会否炸了小厨房”。 赌注几乎是一边倒的押在了“安璃郡主今天会炸了小厨房”这一方,这些人赚了个盆满钵满。 反方则是郡主府的人,为了自家主子的面子,更为了表忠心,都是昧着主观意愿押赌注。 输银子不输阵! 稳住!我们不哭! 可是,郝甜想哭。 因为安璃郡主把郝甜那九宫格菜地里的菜也给祸祸了。 虽然,郝甜自打莫名其妙绑定了种田正能量系统后,一直都是佛系种田,佛系养系统。 但是,九宫格菜地里的菜,却也都是郝甜亲力亲为种上去的。 亲手种的菜被祸祸了,一个种菜老母亲的肉疼吐血心情,了解一下? 要不是胖牛拉着、劝着,郝甜早跑去掀了如意苑的屋顶了…… 郝甜是用扒安璃郡主家祖坟的心情,将不忍直视的九宫格菜地清理一番,重新种上当季蔬菜。 眼下正值秋末冬初,郝甜种的多半都是大萝卜大白菜,准备大冬天里吃大乱炖。 忙完,郝甜进了意念空间。 郝甜看到意念空间的大屏幕上,等级栏显示“贫农9.0”,积分栏显示“10分”。 “系统君,我还剩10个积分,给你升级好了。” 郝甜这两年怀孕、生崽儿、带崽儿,大半精力都用在小崽儿们身上了,所以养系统都是顺便。 而她自打用从郝家大房拿来抵银子的粮食,捐赠给县老爷开仓放粮,积累到了一些正能量后,她就没间断过捐赠。 县老爷每季都要开仓放粮一次,郝甜就捐赠一次。 她因此而获得的正能量积分,除了换种子、肥料、务农工具,其余都给系统君升级用。 “宿主,恭喜你成功升级。”系统君现身,依旧没有任何特效,只是等级显示栏处默默地变成了“中农1.0”。 从贫农1.0到中农1.0,其实说白了也只要100个积分,这是最容易升级的一档。 郝甜捐赠一次粮食,得到100个正能量值不难。 只不过因为同一件事,同一个人身上只能产生1个正能量值,不能重复累加。 因此赠粮的善举,越往后越难积累正能量值。 因为前来领粮食的左右不过是花醴县的百姓,而郝甜能力有限,每次捐赠的粮食也不算很多很多,并且,不是每个人领了粮食都能产生正能量值。 除非—— 换个地方赠粮。 当然,郝甜现在最不可能的就是挪窝,所以她得想别的办法继续积累正能量值。 “宿主,你已经达到中农1.0级别,附赠一个让系统实体化的奖励,请问是否选择让系统实体化?”系统君得了郝甜的指令,极少播报,但每个等级下的必要程序,它还是会公式化地告知宿主。 由于宿主这两年佛系养系统,导致原本暗戳戳想要搞大事的系统君,都觉得统生无望,它郁郁不得志,只盼着早日熬死宿主,它得以脱身,再寻下家。 “实体化?意思就是你化为实体后,就不用继续待在我的脑袋里了?” 郝甜心中有点小激动,系统君不寄生在她脑袋里,有没有可能就意味着它不能再读取她的心思想法了? “没有!”系统君读取了郝甜的思想,直白地泼了她一盆冷水。 郝甜:“啊嘁——” 好冷! “那你实体化有何用?” “系统的实体化,主要目的是为了助攻宿主。”系统君解释。 郝甜瞄一眼萌娃装扮的系统君。 确定是神助攻?而不是猪队友?尛說Φ紋網 郝甜此刻的内心里毫不犹豫地拒绝系统君的实体化。 三个小崽儿已经快要老命,她才不要第四个! “宿主,你养三个也是养,多本君一个也不会有很大区别的。”系统君读取了郝甜的思想,耐心地给她洗脑。 “不不不!区别大了去了!那三个怎么着也是有血缘的,但我和你非亲非故。” 潜台词是:自家的,就算是会作天作地的,也要“心平气和”地去养;别家的,请你去作别家人,好么? 系统君:“……”碰上个油盐不进的宿主,统生艰难啊! 默了默,系统君弱弱地道:“宿主,除了人,本君还可以实质化成动物,你再考虑下?” 说罢,系统君摇身一变,从萌娃变成了垂耳兔,再是吉娃娃、布偶猫、花栗鼠…… 系统君变幻出十来种小动物,并且全是萌系小宠。 明明是个系统,却只想着变萌。 不务正业! 自家已经有三只极品小萌崽儿,郝甜处变不惊地瞅着系统君向她卖萌。 十来变已经掏空统身的系统君:“……” 见系统君委屈巴巴,郝甜难得起了善心,“你就这么想实体化?” “嗯嗯嗯……”已经变回萌娃装扮的系统君猛然点头。 “实体化能让每个系统亲身感触宿主所在的世界,是系统们积累经验,快速成长的捷径之路。” “并且,实体化的系统成长了,对宿主也有更大助益。” 后面这句话,是系统君为了刻意讨好郝甜而补充的。 郝甜眼珠儿滴溜溜转了几圈,“我前世有只爱宠——藏獒,你能变么?” 只想变萌发展卖萌事业的系统君:“……” 藏獒? 那是无比凶残的大野狗啊! 不符合本君期待的统设啊! 系统君的内心里是无比拒绝的,它挣扎着问道:“能换别的么?” “不能!”郝甜毫不犹豫,“要么藏獒,要么你继续待这儿。” “……”系统君瘪起小嘴儿,奶萌又可怜。 郝甜却不为所动。 系统君犹豫了一小会儿,用壮士断腕般的决然赴死的心情,应道:“好!” “我要金色至尊藏獒。”郝甜在系统君变身前,提了要求。 系统君:宿主的野心好可怕! 又是摇身一变,小萌娃变……变小土狗! 金色至尊藏獒=某黄色小土狗? 郝甜看着眼前这只某黄色的小狗子,嫌弃地移开了脚,离远了些。 她似乎觉得那某黄色的狗毛,都是带了味道的。 “这明明是一只土狗好不好!说好的藏獒呢?”郝甜语气中的嫌弃明显极了。 “是藏獒没错啊!只不过以宿主你目前的等级,本君只能变身幼龄藏獒。”系统君弱弱地解释,莫名其妙地觉得有些心虚。 “幼龄?你是有多幼龄?”郝甜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语气冷刷刷的。 “呃……刚出生。”系统君更是心虚了。 郝甜:“……” 难怪眼睛都没睁开呢! 很想把小土狗塞回母胎啊! “宿主……宿主……”系统君试着引诱郝甜,“宿主可以用积分换强化剂,强化系统实体的能力。” “又想骗老子攒积分!”郝甜觉得系统君和商场里搞推销的没区别。 “宿主,强化的系统实体,战斗力是实体同类的多倍,本君现今是幼龄藏獒实体,只要得到一次强化,实力就会是同类幼龄藏獒的两倍,强化两次,实力增长四倍,依次等比类推……” “强化一次要多少积分?” “第一次100分,第二次1000分,第三次10000分……” “要这么多?老子现在连1分都没有了!” “兑换强化剂的积分数目,是根据系统实体的能力设定的。比如第一次强化一只折耳兔只要1分,但第一次强化一只藏獒,却要100分。” 系统实体化的物种越强大,强化剂需要的积分越高,郝甜秒懂。 积分什么的,不是想要就能有,强化什么的,随缘吧! 郝甜想着,虽然系统君目前是只刚出生的“藏獒”,但就算不给它强化剂,它长大也还是“藏獒”。 四舍五入一下下,约等于未来很强大了。 “对了,你实体化后别乱说话,会吓死别人的。”郝甜提醒一句。 吓人事小,被当做妖魔绞杀事大! “宿主放心,本君只能与宿主进行对话,在其它人面前,本君的实体与实体同类无异。”系统君做了保证。 “那行吧!” 于是,郝甜抱了只仅有巴掌大、还未睁开眼的“小土狗”回去了。 047辣手摧犬小能手 入冬之后,接连下了几场小雪,寒风阵阵,冬意凛冽。 好不容易迎来一个暖阳天,小雪堪堪初融,却又是一阵寒冷冬雨忽然而至。 再之后,雨夹雪,夹冰雹,不曾间断…… 雨雪寒冷天气,路面结冰,不利出行。 郝甜带小崽儿们去外面玩闹的时间减少,每天顶多去院子里溜达一两刻钟,其余多半时间都是在室内。 屋子里有地暖,还烧了小火炉,暖如春。 三只小崽儿撅着小屁股,头挨头地围成一个小圈圈。 小圈圈的中央,是瑟瑟发抖、生无可恋的系统君。 它如今有个十分接地气的名字——小黄。 这是取名废郝甜给它取的。 室内暖和舒服得冒泡是没错,但无聊得长蘑菇也是其弊端。 三只小崽儿又都是“重度多动症根本停不下来型”小娃娃。 所以,“小土狗”系统君毫无意外地成为了三只小崽儿的“玩具”。 阮氏给三只小崽儿裹了石榴红棉袄,一个个粉雕玉琢如年画娃娃。 如此萌系的小娃娃,却是辣手摧犬小能手。 系统君刷新了它统生对于萌系的认知。 呜呜呜……好后悔实体化…… 郝甜看到系统君每天被几个牙还没长齐的小娃娃欺负得生无可恋的委屈小模样,莫名觉得很解气。 …… 一场冬雨一场雪,过了腊八节,除夕似乎也眨眼就到了。 郝甜迎来异世的第三个团圆夜。 这一年的团圆夜,她的身边除了阿娘、胖牛和小崽儿们,还多了南荣斐和安璃郡主。 这俩人竟然都不回家过年,赖在如意苑里蹭团圆年夜饭。 胖牛在除夕的前一天就带着橙花和桃枝、桂枝几个开始张罗年夜饭菜。 等到了除夕傍晚,如意苑里香飘四溢,引得南荣斐和安璃郡主的手下们也都来了。 这俩人原本还打包票说蹭饭的只有俩人,所以没给手下们报餐。 幸得胖牛心里有数,想着大过年的,就算这些人不来,他也会给人送点吃食,因此多准备了足够分量的菜品,这才没因蹭饭的人数增加而手忙脚乱。 这么多人一桌坐不下,又多开了三桌,大家或站或坐,热热闹闹地吃了顿年夜饭。 累趴下的胖牛:这是我过得最累的一个年。 一顿年夜饭笑笑闹闹吃到子时,吃吃喝喝顺便守了岁。 郝甜前世对除夕守岁没概念,郝家是农家人,除夕夜的讲究也不多。 倒是南荣斐和安璃郡主,出生于名门世家,规矩讲究多了去。 不过他们此刻不在本家,不受家里人的拘束,因此都抛开了繁文缛节,而是怎么高兴怎么来。 所以这一个除夕夜,应该是在场所有人,在有生之年过得最轻松快乐的一个除夕夜。 一年比一年热闹。 郝甜心情畅快,只是不经意看向阮氏时,她又皱起了眉。 这一年,郝甜的阿爹和阿弟依然杳无音讯。 阮氏虽然温柔笑着,可是眼神中的失落明显,再怎么刻意隐藏都藏不住。 郝甜在心中暗暗叹息。 她不仅拜托了南荣斐帮忙找人,还雇了江湖人士找人,她能尽力做的,都做了。 虽然自己并非原主,但她对于原主的亲人,都是想要用心尽力去相护的。 只是目前她不够强大,能做的有限。 “阿娘……”郝甜将脑袋搁在阮氏的肩头,柔声安慰道:“阿娘,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你要相信他们,就像相信我一样。” 阮氏没有接话,只是轻轻地抚摸着郝甜的背脊。 思念无言亦无声。 …… 一年半后。 盛历六十二年五月初五,端午节。 三只小崽儿三岁了,转眼儿就到了猫狗嫌的年岁。 农家有土话:小娃崽,三四岁,猫狗嫌。 日常被气得“心肌梗塞”的一胎心老母亲郝甜:老子不哭!老子还能熬得住! 带娃经验丰富、游刃有余的三胎俏母亲阮氏:淡定。 无辜躺枪的“玩具”系统君:呜呜呜……谁来解救一下下被小胖砸们辣手摧残的小可爱本君啊? …… 每到小崽儿们的生辰这天,郝甜都会在县主府里举办一场生日宴。 一为高调庆生,二为笼络乡邻。 出来混,友军多多益善。 郝甜深谙其道。 县主府里张灯结彩,附近乡绅富户都来赴宴,很是给郝甜面子。 不给面子不行啊! 人家现在不止是正三品县主,还是万毒宗的少夫人。 身份连级跳,野山鸡镶起金翅膀,可金贵了! 郝甜知道,很多人都看不起她,却又不得不巴结她。 这种感觉约等于:看不惯你却又灭不掉你。 筵席开始,大家推杯换盏,宾主尽欢。 至少,维持着表面的热闹融洽。 南荣斐和安璃郡主也出席了宴会。 这俩顶顶尊贵的纯金名门之后往郝甜身边一坐,人们更加羡慕郝甜了。 啊!好酸…… 席间,郝甜看向留给县老爷的席位一直空着,侧头看向坐在她身侧位置帮她挡酒的胖牛。 她问:“都吃一半了,县老爷怎么还没来?” “可能是在忙着处理与继任者的交接事宜吧!”胖牛给出一个他猜测的答案。 “打听到新的县令会是谁来继任了么?” “没有,听说是县老爷请辞得突然,所以上面的州府一时也没有合适人选安排下来。” “哎!我说,县老爷好像还没到告老还乡的年纪啊!”县老爷突然主动请辞一事,郝甜之前就听胖牛提过一嘴,她那时就感觉县老爷是脑子进水了。 明明还有好几年可以继续捞金,却这样提前申请退休,压根不似县老爷的风格啊! “县老爷的老母亲病重,他是主动请辞,准备回乡侍奉病母,以尽孝心。”胖牛也是昨天才打听到县老爷请辞的真正原因,还没来得及同郝甜说。 百善孝为先,古人尤其重孝道。 这么说,郝甜倒是能理解了。 “等县老爷回乡那天,你去送送,顺便送人家一两道你研究出来的药膳方子,看是否对他母亲有帮助。且不论他人品,但他终归是帮了我们的。” 官场之道,古今大同小异。 郝甜不涉其道,自然不会乱加品评。 但她醒来至今,被人欺负过,也受过人恩惠。 而县老爷算是对她有恩之人。 至于县老爷对她施恩是否带有目的性,或是有所图,管它! 有价值才会被利用。 若想不被利用,要么失去价值,要么强大到别人利用不起! “我知道了。”胖牛点点头。 门口一阵喧嚣传来,引得正低头小声交谈的二人抬头。 其余人也闻声纷纷看向声源处。 “县老爷到——”门前迎客的小厮高声唱喝。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郝甜立马起身相迎。 县老爷毕竟是一县之长,虽然品阶在郝甜这个县主之下,但人家官位实权都有,所以面子还是要给的。 郝甜一起身,另外几个乡绅富户也跟着起身,紧随郝甜身后去迎接县老爷。 “大人,您怎么才……” 一个“来”字卡在了喉咙口,郝甜惊讶地看着眼前身姿绰约的官服男子。 “怎么是你?” 048蛇精病县令 “怎么是你?” 蛇精病竟然当县令了? 他的脑子恢复正常了? 自打百里羡在木寨楼蹭了一顿早饭,扬言第二天还来却没有来,郝甜之后就再也没见过百里羡。 她倒是让胖牛去百里居送菜的时候顺便打探过几次消息。 百里居里的人一会儿说百里羡在养病,一会儿说百里羡被送往外地看病。 反正这两年里,百里羡老是生病,他不是在百里居养病就是去外面看病。 至于他参加科考一事,没露出半点风声。 “你你你……你是百里羡?”跟在郝甜身后的胖牛要比郝甜还激动。 这小流氓怎么老是阴魂不散啊! “正是本官。”百里羡给了胖牛一个“你很有眼力见”的眼神。 收回视线,百里羡向郝甜行了一礼,“下官百里羡,现为花醴县新任县令,见过花醴县主。” 县令正七品,县主正三品。 百里羡给郝甜行礼,没毛病! 郝甜还有些懵,她仔仔细细地打量了百里羡。 脸还是那张上天偏爱的脸,面若朝华,美不胜收。 微微一笑,可令满园百花尽失了颜色。仦說Ф忟網 但他笑不露齿,藏住了俏皮的虎牙,少了那份活泼肆意的帅气。 冰肌玉骨的皮肤泛着莹白的光,薄唇颜色娇丽,性感而勾人,他的脸上毫无一丝病态。 一身绛红色的官服,加之他身,衬得他身姿挺拔,气质沉稳内敛。 还是那朵高岭之花,却也不似那朵清隽出尘的花儿了。 他掉落了神坛,却不是变成那个皎皎如明月的邻家少年郎。 而是化身一个斗士,乘上一叶扁舟,划入了波云诡谲的宦海里,历经沉与浮。 …… 郝甜的眼睛有些酸涩,她不知自己的思绪为何莫名其妙地飘得如此远…… 思绪远走十万八千里,其实也不过须臾之间。 郝甜回神时,身边的很多人都还未拉回思绪。 “大人,您可是新科状元郎百里羡?”胡员外吃惊地问道。 “正是本官。”百里羡大方承认。 闻言,群情燃爆! “听说新科状元郎百里羡,连中三元,是咱大昱立国至今第一人!” “还听说当今陛下殿前考校于他,连出三道百年前至今未解的难题,却都被他一一化解了。” “是啊!陛下惊喜不已,钦点他为新科状元郎,并且当即下令破格封予他正三品的太子少卿,可他却拒绝了,真是可惜啊!” “可不是嘛!有些小官老爷可是一辈子都爬不到正三品的位置,而他却不稀罕!” “那是因为他对皇帝陛下说他志在四方百姓,愿为天下苍生谋福祉,所以才请求从地方小官当起。” “可他为什么会到咱花醴县来呢?咱们这,说好不算很好,但也不算很不好啊!” “对啊!不应该是去更加贫苦的地方吗?” “咱花醴县原先的县老爷不是他远方表叔么!县老爷急着告老还乡,而上头却没合适人选派过来。想必是县老爷举荐的吧!” “极有可能!这状元郎怕是因着之前得了县老爷的照拂,这才来的咱们这。” …… 百里羡这个正主没说话,周边的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着,正好替他把想要解释说明的话全部给说了。 “大人,请入座。”郝甜将心中疑问暂时压下,将百里羡请入席位。 八卦随时可以撸,但把人堵在门口不让进,就有失主家风范了。 筵席已过半,席面上狼藉一片,郝甜让胖牛去后厨带着厨师们再弄几个菜加上来。 虽然百里羡是迟到了,但他身份摆在那,不能怠慢了去。 “县主,下官来迟,自罚三杯。”百里羡很上道,主动给郝甜铺台阶。 “大人公务繁忙,百忙之中还能抽空来赴我这等小宴,已经是我极大的荣幸,我敬大人三杯。”哪能让他罚酒,对方已经很给脸了,郝甜只得陪着喝了三杯。 “县主,下官此次前来,略备了一份薄礼送与令妹庆生,同时也带来了大将军王的礼物。” 百里羡的话刚落下,门口唱礼的小厮就开始高声唱喝:“大将军王进礼,紫金纹长命锁三对、玉如意三对,金项圈三对,牡丹富贵镯三对,长海夜明珠六颗……” 小厮足足唱喝了一刻钟,才将大将军王的礼物清单给唱完。 “听见没,大将军王赏赐的全是成双成对的好东西,有一半都是送给那三个小女娃的!” “那三个小女娃可真是会投胎!” “是啊!要不是有郝甜这个县主姐姐,她们哪有这般好命,连大将军王都给她们送生辰礼!” “对啊!要不是有郝甜,这郝家二房哪有今日这般出风头,怕不是那三个小的一出生也就是个赔钱货的贱命呢!” “嘘……小点声!这话背后说说就好,别被旁人听到传到人家县主耳朵里,不然你会吃不了兜着走!” “呸呸呸……我也就一时心急口快,你们几个可别给传出去了呀!” …… 席间有人议论纷纷,郝甜假装听不到。 小厮继续唱礼:“县老爷进礼,黄金百两,纹银千两,鎏金紫砂壶一对,长海鲛珠一对,良田百顷,高宅一座……” 众人听着,艳羡无比。 县老爷很大方啊! 可听着听着,有些人就感觉到了不对劲。 这县老爷似乎是把当今陛下的赏赐都当礼物送过来了啊! 新科状元郎百里羡独得当今陛下赏识这事儿,不说全民皆知,但如胡员外这等时常外出谈生意的乡绅富户,却是知晓的,就连陛下给状元郎赏赐了哪些东西,也是一清二楚的。 胡员外与同桌的几位老爷交换了眼神,皆是一脸的惊讶。 这花醴县主不简单啊! 除了大将军王给脸,连新来的县令都倾力讨好。 郝甜先前没关注新科状元郎的事,都不知那人就是百里羡,更不知他送礼的门道了,还当是人家里有矿,随便壕出手的。 …… 一场生日宴,宾主皆是心情复杂。 送完客,郝甜让胖牛带人收拾整理,她打着哈欠回了主院。 阮氏已经带着玩累了的三只小崽儿睡下了。 橙花告知郝甜,南荣斐在书房等她。 郝甜径直去了书房。 然而,等得无聊的南荣斐已经趴在书桌上睡着了。 郝甜:“……” “咳咳咳……”郝甜用力咳嗽几声。 刚梦见周公的某少宗主“嘤咛”一声,幽幽睁开眼,一脸迷茫。 我是谁?我在哪? 郝甜已经在内心里替南·娇弱·荣·少男心·斐补齐他的台词。 “你找我啥事?”郝甜累了一天,不想再同南荣斐瞎蘑菇。 南荣斐揉了揉朦胧睡眼,用饱含睡意的沙哑嗓子道:“我来向你辞行。” “又要去寻毒物?”郝甜并不意外,因为南荣斐时不时就要外出,所以她以为他这次又是如此。 “……算是吧!”南荣斐却回答得模棱两可。 “几时回?” “不确定,这次可能要久一点。” “那好,一路顺风,我就不送你了哈!”当一个人的外出成了家常便饭,便不会过问太多。 郝甜闲闲地摆了摆手,转身往外走。 她太困了,好想原地躺下见周公。 “那个……”南荣斐却忽地起身,叫住了郝甜,“我这一次真的可能要出去好久好久啊!” “嗯,去吧!去多久都随你啊!”郝甜毫不犹豫地说。 一个习惯了丈夫常年出差的妻子,久了都会心如止水的。 而郝甜和南荣斐又是有名无实的“夫妻”,“小相公”外出什么的,郝甜无感。 南荣斐知道郝甜就是这般的冷情冷性,也就不再同她继续纠结这件事。 不过心里还是有点小失落,他觉得这小丫头就像只养不熟的小白眼狼。 南荣斐走上前,越过郝甜走到门边,抬脚正准备越过门槛,却又犹豫了一下,收回了脚,转身回头,递给郝甜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那我走了。” “走吧!”郝甜好脾气地挥挥手。 “我真走了……”南荣斐委屈地噘起了薄唇。 他本就是男生女相,一张脸生得比很多的女子还娇美动人,他一扮委屈模样,更显得娇弱可怜惹人疼惜。 郝甜身上的鸡皮疙瘩暴起! 将她的瞌睡虫都给挤跑了。 “滚!”连吼带咆,郝甜扯着嗓子吐出一个字。 南荣斐脸上委屈的小表情顿时烟消云散,他连跑带飞,翻墙出了县主府。 看着南荣斐匆匆逃遁的身影,郝甜内心“呵呵哒”。 果然,对某些人就是不能太友好。 郝甜盯着南荣斐离去的方向,心中狐疑。 以往,南荣斐要外出,确实都会知会她一声,有时是他自己来说,有时是管家来传达。 然而,像今天这般磨磨唧唧又犹犹豫豫却还是第一次见。 难道,有猫腻? ※※※ 从县主府逃出,哦不!飞出的南荣斐,继续施展轻功,几个翻飞就进了县衙后院。 他熟门熟路地摸到书房,挂在廊檐下,正准备偷窥。 书房的门却适时打开。 南荣斐猝不及防对上一双璀璨星眸。 “咳咳,好巧啊!”南荣斐心虚又尴尬地打了声招呼。 大半夜的挂县衙后院廊檐,好巧? 百里羡的嘴角扯了扯,“进来吧。” 南荣斐翻身下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大模大样地走进了书房。 “我——”南荣斐刚吐出一个字,就被百里羡打断。 “书桌上有你要的东西,拿了快滚。” 南荣斐:“……” 一晚上两个人都叫他滚,难道他已经不是那个风姿无双、风华绝代的万人迷小可爱了么? 感觉小心心受到了无数的伤害。 南荣斐做西子捧心状,一脸的委屈巴巴、可怜兮兮,“嘤嘤嘤……你们一个两个的都欺负我……” 百里羡移开视线,不看南荣斐卖惨,幽幽地道:“追灵鸟的寿命只有一年。” 南荣斐一听,立马收回玩闹心思,秒变严肃脸,他拿起书桌上的小鸟笼,转身就走。 走到门口,还是牙痒痒地忍不住怼了一句话:“你是白眼狼,你那小媳妇跟你一样,也是小白眼狼!” 百里羡扬唇浅笑,“正好相配。” 南荣斐:“……” 怼也怼不过,还是滚吧…… 不对!是走! 于是,南荣斐大摇大摆地从县衙后院的后门走了出去…… 049百里羡来撩闲 南荣斐在第二天的清早就离开了,而他前脚刚走,安璃郡主后脚也走了。 管家说是宗门传来消息,老祖宗不日就要出关了。 对于这种“狼来了”的消息,郝甜根本不信。 这两年关于万毒宗的老宗主要出关的消息,隔段时间就传出一次,但一直没见他老人家真正出来过。小說中文網 安璃郡主盼啊盼!每次听到消息都很激动,但最后又都是很失望。 郝甜是知道安璃郡主打的什么小主意,她只看戏,不参与。 眼下安璃郡主又回万毒宗去了,郝甜在内心里暗戳戳地高兴了一把。 啊!解脱了!又有一段时间不用给安璃郡主试菜了! 胖牛暗戳戳地挑事:“老大,这二人前后脚地走,怕不是一同私奔去了吧?” 郝甜像是赶苍蝇似的挥了挥手,“就让他们红尘作伴,策马奔腾吧!奔得越远越好!” 胖牛:“……” 自家老大的心真是大得无边无际了…… 他弱弱地提醒道:“老大,少宗主是你相公,至少名义上是。” “我知道啊!奔者为妾,男人三妻四妾不是很正常么?”郝甜不甚在意,“反正只要老子是大老婆就行。” 大老婆地位最高,不用受小三儿的使唤。 若是南荣斐不受家训约束,想要娶安璃郡主,郝甜不仅不会拦着,反而会促成此事。 县主为妻,郡主为妾。 郝甜巴不得南荣斐能早点娶了安璃郡主进门。 到时候她就可以肆无忌惮地踩在安璃郡主的头上了啊! 那感觉,不要太美好! 胖牛见郝甜一脸痴相地憧憬,就知自家老大又在做些乱七八糟、不切实际的白日梦了。 “老大,醒醒,那傻子……县令来了。”胖牛推了推神思远走的郝甜。 郝甜回神,看到百里羡正在门房小厮的引领下,绕过影壁,向花厅走来。 一般客人到县主府拜访,门房小厮都是将人请进门,让人在前院暂候片刻,小厮进来通报。 但百里羡是一县之长,小厮不敢怠慢,更不敢将人堵在前院等候,只得把人往会客的花厅里引。 恰巧郝甜和胖牛就坐在花厅里喝茶商谈。 门房小厮将百里羡引领进来就退了出去。 “下官见过县主。”百里羡又是一礼,郝甜也没拦着,反正她受得起。 “大人,请上座。”郝甜面带笑容,不失端方。 候在花厅里的小丫鬟在郝甜的眼神示意下给百里羡奉上茶水点心后,也退了出去。 郝甜端着茶杯喝茶,眼角余光瞄一眼同样端着茶杯喝茶的百里羡,心中升起疑惑。 新官上任都很闲么? 昨儿来了一趟,今儿又来了一趟? 怎么有这么多的时间过来串门子撩闲? 胖牛一脸防备地盯着百里羡,看他的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就因为百里羡之前像个小流氓似的想要祸祸自家老大,胖牛因此看他哪哪不爽。 心里不爽了,嘴上也就不客气了,“你来有事没?没事就慢走不送了!” 就算对方是个县令,胖牛也是不惧的,因为他家老大的品级要高。 就是这么目中无人、以大欺小了,哼! 对于胖牛的狐假虎威,郝甜有些哭笑不得。 都说了不要同傻子计较,气坏了的可只会是你自己啊! 百里羡这个客人,连凳子都还没坐热乎,就被胖牛赶,他也不恼。 “县主,先前多有冒犯,还请见谅,我的病,已经好了。”百里羡又是致歉又是解释。 郝甜自是不会同百里羡计较。 先前他脑子坏了,同他计较没用。 现在他脑子好了,同他翻旧账也没意义。 胖牛却没郝甜那么容易翻篇儿,他质疑道:“是真好了还是假好了?谁知道你哪天会不会又莫名其妙地犯病纠缠我老大!你能保证再也不犯病了么?” 百里羡皱了皱眉,面若朝华的一张脸上浮现一丝丝的为难,“生老病死,皆非吾等所能控。” 胖牛:“……” 好好地说话不行吗?非得整那文绉绉的一套,你是状元郎了不起哦! 郝甜见胖牛被百里羡一句话怼得脸红脖子粗,无奈地摇了摇头,她看向百里羡,语气比胖牛友好多了,“大人宽心,我并未介怀。” “多谢县主。”百里羡明显地松了口气,脸上扬起一抹轻松的笑。 郝甜看得眼神闪了闪。 亦妖亦仙,美得不可方物的男人,很危险! “好了!你可以走了!”胖牛仍不忘赶人。 歉也道了,再不走难道留下来吃饭啊! 郝甜的眼角抽了抽,她在内心里再次给胖牛洗白。 胖牛真的是善良、友好、贤惠的居家必备小弟。 就是对百里羡莫名有些敌意,这些也可以忽略不计啦! 他依然是绝世最好小弟。 百里羡无奈地看了郝甜一眼,眼神中有一丝丝的委屈闪现,这是不同于南荣斐那戏精般的矫揉造作,而是辛苦隐忍,会让人打心底里滋生出一种怜惜。 郝甜挨不住百里羡的委屈小眼神,她轻咳了两声,看向胖牛,“说了那么多话,喝喝茶润嗓子。” 胖牛:我不渴,我还能怼个三天三夜。 郝甜的眼神暗了暗,胖牛端起茶杯“咕噜咕噜”连喝三大杯。 啊!好渴! 胖牛不敢再去看郝甜的眼睛,他恨恨地瞪一眼百里羡,却发现对方的视线正落在他的身上,他接收到那一束视线里的挑衅。 没错!就是挑衅! 胖牛伸手指着百里羡,想要向自家老大告发。 百里羡却立即离开视线,而眼中的挑衅神色也藏了起来。 胖牛:呜呜呜……老大……那傻子欺负我! 郝甜没注意到胖牛和百里羡的眼神官司,她在盯着自己脚上的绣花鞋看。 好无聊…… 一动不动地像个雕塑般坐着,双脚都麻了。 要怎么样才能在脚麻的情况下,不动声色地换个姿势又不失端方礼貌还优雅好看呢? 郝甜脑中的问题还没研究出来,百里羡又开口了,“县主,下官前来,还有一事。” “嗯,你说。”郝甜闻声抬头。 “下官准备在青鹿书院开设蒙学馆,想邀县主您家的三个妹妹入学试读。”百里羡娓娓道来。 青鹿书院是花醴县唯一的一所书院,郝甜的阿爹郝嵩曾经就在那进过学。 “还有谁啊?”郝甜不假思索地问。 “……”百里羡明显是事先没准备好应对郝甜提出的问题,所以他顿了顿,面带羞赧地说:“您是第一家,还未邀约别家。” 意思就是想试点开班教学,但没有学生主动报名,所以校长不得不亲自去招生。 郝甜自行脑补了百里羡的话中话。 大昱国的大小书院里,正规的蒙学馆极少。 一般都是越过幼儿园,学前班之类,直接上一年级,简单地启蒙教育一番,就直接开始上正课了。 其实小娃娃的启蒙教育是很重要的,但却不被重视。 也有家境富裕的,会先请先生来家里给小娃娃们启蒙。 或者有个别是家里就有教学资源的,小娃娃们就由家中长辈亲自启蒙教导。 教育要从娃娃抓起。 百里羡新官上任,就想到要在县里的书院开办蒙学馆,他倒真是准备大干一场了。 并且,他比同时代的很多人都想得通透,看得长远。 “她们是女娃娃。”郝甜提醒百里羡。 这个时代的女子,能接受教育的都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并且她们接受教育的方式不是去书院同男子一同听课学习,而是在家里,家中长辈会为她们请来女先生授课。 “男女七岁不同席,她们才三岁,无妨。”百里羡解释。 “你这蒙学馆收哪个年龄阶段的小娃娃?” “年满三岁,不满七岁,男女不限。” 郝甜的眼睛一亮,惊讶于百里羡没有直接和封建教条杠上,而是另辟蹊径。 三岁到七岁,确实是小娃娃的最佳启蒙年龄,而又巧妙地避开了“男女七岁不同席”这样的封建世俗规矩。 郝甜在心里暗暗赞叹了一声,不由地对百里羡另眼相看。 “什么时候开课授学?”郝甜决定送三只小崽儿去启蒙了。 前世的小娃娃半岁就进行早教,郝甜先前多多少少也给小崽儿们进行过亲子早教。 但她毕竟不是专业人士,又没带娃经验,只能凭着前世少量与之有关的记忆,依葫芦画瓢那般会多少教多少。 郝甜原先打算等小崽儿们满了五岁就给她们请个女先生蒙学。 眼下有机会,三岁开始也行,也不算揠苗助长。 “本月初十。” “好,到时候我定会送她们去。”郝甜给了百里羡肯定答复。 出师顺利,招到学生了,百里羡在心里默默地松了口气。 郝甜又问了百里羡一些开学事项,百里羡都一一作答。 二人愉快地聊完,郝甜客气礼貌地将百里羡送出县主府。 胖牛狠狠地瞪着百里羡离开的背影,眼里放出无数的眼刀子。 自打他家老大让他喝水,胖牛就没再敢吐槽,他憋得不爽,内心里已经问候了百里羡的祖宗十八代。 郝甜目送百里羡走远,才理会胖牛,“好了,你可以说话了。” 胖牛张口就滔滔不绝,“老大,百里羡一看就不是什么好鸟,那傻子说不定心里憋着什么坏,老大你太单纯善良,小心别被他伪善的外表给骗了,他让小花花、小雪雪、小月月去书院,怕也没安好心……” 郝甜一边活动发麻的双脚,一边耐心地听胖牛吐槽,省得他憋坏。 胖牛说着说着,见自家老大好像压根就没认真在听他所说的逆耳忠言,他顿时就收了声。 郝甜听着听着,闹糟糟的声音却突然戛然而止。 正叉腰踢着腿的郝甜抬头看向胖牛,“怎么突然停了?” “……老大你有在听吗?”胖牛心塞又委屈。 “……”郝甜默了默,问道:“胖牛,你似乎对百里羡有偏见?” “没有!”胖牛毫不犹豫地否认。 胖牛倒还真没意识到自己这是对百里羡产生了偏见,而在未来的某一天,当他意识到了,才发现,偏见这东西,如影随形,他就是看某人格外地不爽! “那你就是还在为他先前的举动同他计较?”郝甜再问。 “没有!”胖牛昧着小心心否认。 “好了好了,别往心里去,老子都没计较不是!”郝甜试着哄自家小弟,“他先前脑子坏了,才导致行为举止异于常人,但我也没吃亏,你就别同他一般见识了,再说他现在好了,考了状元,当了县令,肯定不会再干出先前那种出格的事情了。” “谁知道他某天会不会脑子又坏了呢!我不管,反正就是看他不爽!”胖牛这次倒是没嘴硬地否认了。 郝甜轻笑,“还说对人家没偏见!” “我……我……”胖牛一时找不到话圆过去。 “好了,好了,别生气,我向你保证,他要是再坏了脑子,还想来占老子便宜,老子就胖揍他一顿,这种可以了吧?”郝甜继续哄自家小弟。 小弟为了老大的名声操碎了心,郝甜当然得哄。 “一言为定?骗人是小狗?”胖牛像个小孩子般索要约定。 郝甜的眼角抽了抽,继续哄,“老子说话算话,骗你是小狗!” 说完,郝甜抬头看了看天,心中直呼:好险! 要是胖牛让她发誓:骗人就遭天打雷劈。 她该怎么办? ※※※ 郝甜将小崽儿们要去蒙学的事情同阮氏说了,阮氏很赞同。 虽然郝甜是一口答应了百里羡,但她在家并不是一言堂,大事小事就算拍板下来,事后也都会同阮氏说一声。 阮氏心宽,一般都是任由郝甜做主,从不阻扰郝甜,顶多是当她有更妥当的建议时,会提点郝甜几句。 因此,母女俩在各种大小家事的处理上异常和谐。 接下来的五天时间,大家就一门心思为三只小崽儿的蒙学做准备。 阮氏带了橙花、桃枝、桂枝几个小丫鬟给小崽儿们缝制小书包。 郝甜和胖牛去给小崽儿们添置文房四宝。 为免小崽儿们不适应,郝甜给小崽儿们进行了蒙学前洗脑,哦不!是蒙学前心理辅导。 郝甜还带着小崽儿们提前去参观了青鹿书院,带他们熟悉路线,熟悉环境,认识夫子。 郝甜还给青鹿书院捐了银子,为小崽儿们今后能在书院里混得顺当,她可是费劲了心思。 前世的她,读书那会儿很不齿那些因为家里有钱,就给学校捐钱的同学的家长。 因为有几个臭钱就给孩子走后门,买成绩买学位,了不起哦! 但现在,郝甜承认,她愿意花银子给小崽儿们创造一个顺遂的成长环境。 至少是童年无忧无虑。 并不是她要溺爱小崽儿们,而是她不愿看到她们的童年时代有阴暗。 世界上有两种人,一种是一生都在治愈童年的人,另一种是一生都被童年治愈的人。 郝甜是前者,她希望小崽儿们是后者。 050县主巡田庄 五月初十,郝甜将三只小崽儿送到青鹿书院,交由百里羡。 因为蒙学馆初设,百里羡还未招到合适的夫子,所以由他暂时兼职代授课业。 终于熬到小崽儿们上幼儿园了,老母亲郝甜既高兴又惆怅。 高兴的是终于有小小的自由了,惆怅的是时间过得飞快,崽大了就要不由娘啊! 三只刚满三岁的“大崽儿”,乖乖巧巧地被百里羡牵着,一步三回头地进了学堂的门。 郝甜的小心心一抽一抽地疼。 小崽儿们第一次离开她身边,会不会害怕?会不会不习惯?会不会哭鼻子?会不会和小学友打架? 肚子饿了怎么办?要尿尿怎么办?不喜欢夫子怎么办?学不进去怎么办?想她了怎么办? …… 郝甜犯了第一次送娃上幼儿园的老母亲们都会犯的自我想太多式被害妄想症。 一旁,同样站着几个和郝甜这般相似表情的妇人,都是第一次送娃来蒙学的老母亲。 偶有学子经过,一脸好奇地看着这群妇人。 站在郝甜身边的阮氏默默地抬脚走开了些。 别看我,我不认识她们,真的。 她都送娃上过战场了,算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她很淡定,才不像那群妇人那般没见过世面。 “没见过世面的老母亲郝甜”抹了把并不存在的辛酸泪,对身边的人说道:“阿娘,咱走吧!” 身边的人没有回应,郝甜狐疑地侧头看过去。 一个圆脸老妇人给了郝甜一个懵逼的表情。 你叫我? 老身可没你这般小的闺女哟! 不过小姑娘倒是生得俏,声音也甜滋滋的。尐説φ呅蛧 老妇人自顾自地打量郝甜,心理活动也没停。 郝甜朝着老妇人讪讪一笑,匆匆走出人群,目光环视,找寻阮氏,发现她家阿娘已经站在了一处廊檐下,纤纤柔夷搭在额前。 廊檐下都没有太阳光直射,还用手挡个毛线的太阳? 郝甜都不知她家阿娘这番装模作样是什么鬼。 郝甜却不知,阮氏哪里是在挡太阳光,明明是在挡脸啊! 阮氏和郝甜一同出了青鹿书院,前者回县主府,后者去乡里。 “阿甜,路上慢点,不用急着往回赶,我会去接她们几个下学的。”阮氏叮嘱上了马车的郝甜。 小崽儿们上学时辰是巳时(上午九点),下学时辰是下午未时(下午三点),共三个时辰,其中的午时(上午十一点至下午一点)是吃饭和午休的时辰。 算起来,一天也就三个时辰在书院,不算很久。 而郝甜去乡里往返一趟,路上可能就要这么久。 “嗯,我知道的,辛苦阿娘了。”郝甜掀开马车窗帘,冲阮氏甜甜一笑。 阮氏也笑,“傻孩子,跟阿娘说这话作甚。” 转头看向车夫,却敛了笑容,面露几分严肃,“赶车仔细看路,注意安全。” “是,夫人。”车夫诚惶诚恐地应了一声。 阮氏目送马车扬尘而去,才抬步返回县主府,隔得不远,一小会儿就走到了。 青鹿书院和花醴县衙毗邻,而县主府又背靠县衙,中间只隔着一条县衙长街。 所以四舍五入一下,约等于三只小崽儿的学校就在家后门口。 县主府妥妥的学区房无疑了。 …… 车夫驾驶马车直奔雨露镇。 大昱南洲九域十八府,每一府都有皇亲国戚或王公大臣们的封赏良田或土地。 瑞南府花醴县雨露镇,郝甜的千顷良田就在此。 郝甜目前身处天福大陆,疆域辽阔无垠。 天福大陆之上有大昱、大昊、大晟三大国形成鼎立之势,其余小国不成气候。 大昱又是三国之中疆域最为广阔的,行政区域的土地面积和前世相比,镇相当于县级市,县相当于地级市,府相当于省。 所以在郝甜当初还未巡视过自己的千顷良田时,还以为大昱的土地计量与前世是不一样的,不然一个小小的镇子怎么装得下千顷的田地?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一个雨露镇竟然有前世的一个县级市那般大。 不过,虽然占地面积确实是大,但人员稀少。 大昱经历了五年战火,人数减少了四分之一。 现今的人均土地面积,和郝甜前世所知的南半球大洋洲上的差不多。 地广人稀,资源丰富,利用率却极低。 怪不得当今皇帝动不动就喜欢赏人土地,却抠金银。 那谁,赏良田百顷,拿去种,不用客气! 那谁谁,赏良田千顷,随便种点啥,可劲儿造,不用谢! 皇帝只赏田地,却不赏人,郝甜前世撸过小说,知道很多御赐的皇庄都是皇帝派人专门打理,根本不用家主操心,只管躺着数银子就好。 郝甜好羡慕有外派公务员打理的皇庄。 哎……想想而已,还是撸起袖子自己干吧! 郝甜去了自家田庄。 田庄的管事是原先皇帝赏赐给郝甜的一个家仆,姓田,四十来岁。 田管事管田庄,这还是管家胖牛安排的。 “县主,这天儿热,您怎么过来了?”田管事被突然而至的郝甜吓了一跳,心中暗暗庆幸他一直勤勤恳恳、没有偷懒,不然可不就被县主的突然巡查给抓了个正着? “胖牛有事忙,我就亲自过来瞧瞧。”以往来巡查田庄的都是胖牛,但他最近沉迷于看医书制药膳,郝甜就自己来了,她没错过田管事的惊讶,她本就有突然查岗的打算,就是想瞧瞧底下的人是不是老老实实。 田管事有些慌忙地领着郝甜去田间巡视。 眼下正值早稻成熟期,田间一片油绿金黄。 清风拂过,麦浪翻飞,好不壮观! 想着这些谷子再过半个月就可以收割,再换成白花花的银子,郝甜的心里甜滋滋。 郝甜只巡视了一段就往回走。 已经正午,太阳最盛,照在头顶热辣辣的,郝甜直往阴凉处走。 田管事让自家婆娘准备了饭菜招待郝甜。 “县主,农家粗菜淡饭,还请见谅。”田管事的婆娘摆好碗筷,弓着身站在桌旁,一脸歉意。 “田嬷嬷客气了。”郝甜并不介意粗菜淡饭。 田嬷嬷也是和田管事一道被赏来的家仆,郝甜听二人说过,他们原先是昱京城里某个天子近臣的家仆。 主子赏恩,促成了二人的好事,田管事是家仆生子,田嬷嬷却是被家人卖进府中。二人成婚,田嬷嬷就改了夫姓,彻底与家人撇清关系。 后来那近臣犯了错,被抄家充公,家里的仆人也被充公。 皇帝一纸令下封赏郝甜,内官按指令办事,从充公的仆人中挑选了十人。 内官倒是心细,挑了一个管家,一个厨娘,两个丫鬟,两个粗使婆子,两个小厮,两个护院。 各种分工的仆人都有。 田管事就是那个管家,田嬷嬷就是厨娘。 但是,郝甜身边有一个能身兼数职的小弟,管家与厨子的活计都被他给揽了。 为了自己不在自家老大面前失宠,胖牛把田管事和田嬷嬷派来管理田庄。 郝甜落座吃饭。 田管事和田嬷嬷却不敢和她同桌,夫妻俩等郝甜吃完,泡了茶,收了碗筷,才喊了随郝甜而来的车夫一同去厨下吃饭。 其实郝甜并不介意和这些人同桌,她喊他们一块吃饭,但他们却更加诚惶诚恐,还给她跪下了。 那模样就像是她让他们一起同桌吃饭是在惩罚他们似的。 如此,郝甜也就不再多说什么。 郝甜吃了饭,拿着田管事奉上的账本细看。 整个田庄只有田氏夫妇是郝甜的人,其余的佃户都是从雨露镇招过来的原住居民。 田氏夫妇管着田庄的佃户。 每家租种多少田地,种的什么作物,收成多少,上缴多少…… 账本上都有详细记录。 胖牛每一季会来查一次账本,上面都会有他的签字。 郝甜细细看着,发现胖牛做事很认真。 自己家的田庄,到手都三四年了,郝甜却还是第二次来巡查,她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账本没错漏,郝甜放置一旁,端起茶杯喝茶。 茶叶并非名贵品种,却很清香新鲜,郝甜猜测应该是田嬷嬷自己采摘制成的早春新茶。 泡茶的水也是被甘泉净化过的,所以格外沁甜。 郝甜的基本奖励甘泉水,一半倒在了木寨楼外的水井里,剩下的一半又一分为二,其中一半倒在县主府的水井,另一半就是田庄的水井了。 田氏夫妇的居所是在整个庄子的地势最高处,屋子后面背靠大山。 山上有一道清泉流下,形成一条小山溪,四季不断。 整个田庄的农作物灌溉都靠着这条山溪。 这个时代还没有水车,郝甜第一次来田庄巡查,凭着记忆绘制了水车图形,让田管事去请木工师傅制成,给佃农带来很大便利。 这两年,水车渐渐出现在雨露镇附近越来越多的村子里,为农民百姓解决了灌溉难的大问题。 大家纷纷感谢画出水车图的花醴县主。 郝甜因此积累到了不少的正能量值。 田管事在屋子旁靠近山溪处挖了一口直径半丈,深三丈的水井,引流了部分山泉。 地下水和山泉水交汇,郝甜再将甘泉倒入其中,附近的水质都得到了净化。 而她的整个田庄里的农作物得到被甘泉净化过的水灌溉,收成要更高,粮食蔬果的口感也要更好。 郝甜喝完茶,田氏夫妇和车夫也吃完了午饭。 车夫遵照郝甜的指令,从马车上搬出几麻袋谷子。 郝甜指着麻袋对田管事道:“这里有一百斤稻谷种子,大概能种十亩地,你划出十亩最好的水田播种二季,待收成之后,谷子全部留用至明年继续播种。” “这批种子金贵,你需要仔细看护,稍有差池,本县主不会轻饶你。” 郝甜忍不住威慑一句,因为她换来这批种子是花了大价钱的。 前世亩产千斤的杂交水稻种子,10个积分兑换1斤,郝甜一口气兑换了100斤,用掉了1000几分。 而这1000几分,原本是郝甜暗戳戳地攒着,准备做升级之用的。 从中农1.0上升到富农1.0,需要1000积分。 一小级一小级地升上去,她嫌麻烦,她喜欢连升十级,跨越一大级的荣耀之感。 郝甜自打去年起,除了每个季度会给县衙捐赠粮食,还会每个月在县主府门口施粥。 为了攒积分,郝甜祸祸了不少银子。 虽说县主是有俸禄的,但大昱因战而国库空虚,郝甜每个月的俸禄,也就十两银子,也就够施粥用了。 而花醴县的税供,郝甜到手的只有两成,其余的都上缴国库了。 大昱早在战时之初,朝廷就颁发了指令,各个王侯贵爵封地上缴国库的税供,从原先的三成提高到五成。 而郝甜获封是在战后,大昱国需要战后重建,休养生息,所以她花醴县需要上缴国库的税供提高到了八成! 反正就是户部的那些老头们欺软怕硬就对了! 郝甜虽有爵位却无实权,最是好拿捏。 这口憋屈气,郝甜先忍下了。 县主头衔没带来多少实质性的福利。 上有老,下有小,县主府一大家子人,也都还要吃饭啊! 田庄又是每半年上缴一次,郝甜不得不吃老本。 为了系统升级,郝甜拼了。 可系统君却在郝甜终于攒够1000积分想要升级的时候,却告诉她中农1.0级别的宿主可以兑换杂交水稻种子这种商品。 这让郝甜如何不心动? 自古以来,国计民生,最大的问题就是吃饭问题。 民以食为天! 现今的天福大陆上,不论大国小国,各国百姓都还未能彻底解决温饱问题,反而是每天都有人在饥饿中挣扎、死去…… 郝甜想着她若是能让杂交水稻在这个时代普及,解决了全民的温饱问题,那绝对是一件惊世善举! 妥妥的功德圆满了。 并且让她发愁掉头发的正能量值也都能顺便积累到了。 虽然是拿别人的劳动成果做善事,但10积分1斤的杂交水稻种子,也不算便宜。 郝甜也并不是未尽半分力气! 在系统君的怂恿下,郝甜把好不容易积累到的1000积分全部换了杂交水稻种子。 是以她才会如此警告田管事。 田管事见郝甜的次数不多,见她面带严肃的次数更少,因此是颤颤巍巍地领了命令。 郝甜仔细吩咐了田管事相关的注意事项,待她把该交代的都交待了,才喊了车夫回去。 送走郝甜的田管事抹了把额头上的细汗,他才知道县主原来也可以滔滔不绝讲好多好多的话,比自家的婆娘还要啰嗦。 望着堆在墙角的麻袋,田管事抚了抚跳动得厉害的小心脏。 别慌……不怕哈…… 县主大概是不会吃人的。 郝甜离开田庄,直奔花醴县,她算了算时辰,还赶得及接三只小崽儿下学,她催促车夫加快赶车的速度。 “驾——”车夫扬起马鞭抽在马儿屁股上,挨了一鞭子的马儿撒开蹄子狂奔。 “啊……快停下……” “啊……不要啊……” 疾驰的马车转过一个弯,迎面而来阵阵尖叫…… 051猪队友 “快停下——” “啊……老夫人……不要啊……” 马车里的郝甜听到尖叫声就立马掀开帘子查看。 只见不远处的小山坡山,一辆马车狂奔而下。 风卷起车帘,郝甜看到马车里有一个老妇人被颠得东倒西歪,并且好像已经晕了过去。 那辆马车的马儿像是发了狂般,只知道狂奔,慌不择路。 一会儿奔成“Z”字形,一会儿奔成“S”字形。 主路的一边是山体,一边是水塘。 下一刻,不是撞山,就是落水,也有可能与郝甜所在的马车对撞。 “拉紧缰绳,尽量靠右边。”观察不过一瞬,郝甜当机立断,她只吩咐了车夫一句,人就跃了出去。 郝甜用才恢复到三脚猫状态的轻功跃到了对方的马车之上,她在颠簸中极力稳住身形,找到马儿身上的缰绳,使出全力,拉紧,再拉紧,持续拉紧…… 终于,在马儿的前蹄离路基还差半个马蹄的距离处,郝甜稳稳地拉紧了缰绳。 再往前半个马蹄子,马儿的前蹄就要悬空,而随着惯性的作用,马儿就要带着马车坠落到水塘里去了。 好险! 郝甜呼出一口浊气,她都不敢动,担心她一动,又惊了马儿,它只需要随随便便动一动,都得玩完。 马儿似乎没有先前那般狂躁,郝甜试图耐心等待,再缓缓将马儿牵引回到主路上。 “老夫人……”有个气喘吁吁的小丫头跑来,因为是下坡路,她跑到马车后边没刹住脚,整个人都撞在了马车上。 感受到马车后面而来的冲击力的郝甜翻了个白眼。 这特么哪里来的猪队友? 马车受到小丫头身体惯性的冲击,虽然冲击力不算大,但对惊魂未过的马儿来说,就像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马儿被小丫头的冲击力逼得往前,前蹄悬空,连马带车都往水塘里坠落。 “啊……老夫人……” 又是一阵尖叫声。 “砰——”已经离开道路悬在半空中的马车顶棚炸开,郝甜抱着老妇人飞身冲出,用力踩在顶棚上,借力飞到岸边。 郝甜和老妇人上岸的同时,马儿和马车彻底落入水中。 马儿在水下挣扎,传出一阵阵被水压抑住的嘶鸣,绝望而悲戚…… 郝甜不忍再看,无奈地转回头,她将老妇人放在地上,身子平躺,头偏向一侧,认真查看老妇人的身体状况。 “你是谁啊?凭什么把我家老夫人放在地上?” “姑娘,你是谁?你要对我家老夫人做什么?” 先开口说话的小丫头就是先前那撞上马车的小丫头,她的声音尖细,语气中透着尖酸刻薄,很有辨识度。 后开口说话的是一个要比小丫头年长的女子,她的声音要温润些,语气也友善很多。 “不想你们老夫人有事的就给老子闭嘴!”郝甜被那猪队友一般的小丫头一闹,此刻心情极度不好,懒得搭理人。 “好嚣张的口气,你当你是谁呢!你可知我们老夫人是谁?”小丫头被郝甜警告,不收敛反而更加气焰嚣张,出言不逊。 郝甜一个冰冷的眼神扫过去,还要继续骂骂咧咧的小丫头却突然捂住了嘴。 这人的眼神比严冬还要冷厉。 小丫头被吓着了。 “姑娘,翠儿也是担心老夫人,才一时心急,还请姑娘见谅,请问姑娘,我家老夫人可好?”年长的这个女子倒是比小丫头上道些。 郝甜的检查也差不多了,她没有回答,而是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放在老妇人鼻端。 瓷瓶里装的是清神草的粉末,普通昏迷的人闻了,都能清醒过来。 “你要做什么?不会是想要给我家老夫人下毒吧?”翠儿小丫头又开始逼逼。 郝甜起身,以迅雷之势靠近翠儿,在翠儿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点了她的哑穴。 翠儿张开嘴却不能发出任何声音,她惊恐地看着郝甜。 “再逼逼,老子弄死你!”郝甜毫不客气地威胁。 “翠儿,别胡闹。”年长的女子也震惊不已,她连忙制止手打脚踢想要往郝甜身上招呼的翠儿。 郝甜怜悯地瞥了一眼被点了哑穴依旧不安分的翠儿。 有时候无知也是种福气。 躺在地上的老妇人悠悠转醒,年长的女子看到,立马放开翠儿,去扶起老妇人,焦急地问道:“老夫人,您醒了,可还好?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老妇人摇了摇头。 翠儿瞪了郝甜一眼,却没再放肆,她也安分地去扶老妇人,因为不能说话,她只能鼓着水汪汪的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老妇人。 老妇人慈爱地摸了摸翠儿的头,她发现还有人在场,狐疑地朝郝甜看过去,却惊讶地道:“是你?” “对,是我。”郝甜向老妇人点头致意。 二人先前在青鹿书院有过一面之缘,这位老妇人就是被郝甜误喊做“阿娘”的圆脸老妇人。 没想到尴尬的书院初遇之后,二人还能在这荒郊野岭以一种危险至极的方式再见。 老妇人试探地问:“是你救了老身?” 郝甜点了点头,她没打算默默地助人为乐。 做了好事情一定要让对方知道,不然就积累不到正能量值,这是郝甜自打被绑上了种田正能量系统后留下的后遗症。 “姑娘,谢谢你啊!”老妇人有些激动。 “举手之劳。”郝甜谦虚,她从怀里掏出另外一个瓷瓶递到老妇人面前,“老夫人,这一瓶是安神补气的药丸,您今日受了惊吓,每日吃一粒,可祝您安神入眠。” 郝甜带崽儿几年,多半是睡不饱,并且因为时常日夜颠倒,生物钟紊乱而患上了失眠症,所以阮氏配置的安神药丸她都是随身带着。 翠儿见郝甜递给老夫人药瓶,伸手就要去打掉郝甜手中的药瓶。 郝甜怎么会让她得逞。 “看来是我多此一举了。”郝甜收回手,将药瓶重新放入怀中。 “小丫头不懂事,还请姑娘见谅。”老妇人也如那年长的女子那般为翠儿说好话,这点让郝甜有些不解。 眼前这个老妇人一看就是高门贵妇人,而翠儿和那年长的女子身着一样的衣服,并且看起来是丫鬟服饰。 要说年纪大的丫鬟为年纪小的丫鬟说好话道歉可以理解,但是作为主子的老妇人也为小丫鬟说好话道歉,就有些匪夷所思了。 护短也不是这样护的吧? 况且郝甜怎么着也算得上是老妇人的救命恩人啊! 老妇人不知郝甜心中疑惑,她继续道:“姑娘救了老身,冒昧请问姑娘芳名,家住何处,老身好去府上酬谢。” “老夫人客气了,举手之劳,不足挂齿。”郝甜改主意了,她不想与这些人扯上交集。 “姑娘可是老身的救命恩人,切不可对老身如此见外。”老妇人似嗔似怨道。 郝甜不擅长同老人打交道,前世她在幼年时扶起过一个在马路边摔倒了老奶奶,被讹了一个月的生活费,自此,她避老人如蛇蝎。 先前飞出去救老妇人也是一时冲动,她想着古代时空的老人应该会纯良些。 眼下,那种很熟悉的被赖上就会被讹钱的感觉再次冒上心头,郝甜心中打鼓。 她突然就有些后悔了…… “是老夫人太客气了,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有期。”郝甜客套一句,不给对方挽留机会,直接飞奔回自家的马车,吩咐车夫立马赶车。 车夫也不知自家县主为何如此着急,他扬起马鞭,“驾——驾——” 马车打老妇人三人身边过,速度一点不降,扬尘而去。 退到路边的三人都没能避免灰尘的洗礼。 翠儿张嘴无声地呐喊,小手气颤颤地指着远走的马车,急得连连跺脚。 她还不能说话啊! “哎呀!翠儿还不能说话,姑娘,姑娘……姑娘别走啊!”年长的女子追了出去。但她除了吃了几口灰,没捞着别的,更别说追上郝甜的马车。 052日常串门子的百里羡 车夫很卖力地赶车,所以郝甜还提前赶回到了花醴县。 见时间充足,她先回县主府换了套衣裳,再同阮氏一道出门,走路去青鹿书院接小崽儿们下学。 未时一到,蒙学馆准时下学,毫不拖堂。 三只小崽儿背着小书包,小手儿牵着小手儿,迈着小短腿儿,从蒙学馆里出来,乖乖巧巧萌萌哒的小模样惹得路过的学子们纷纷侧目。 “阿娘……” “阿姐……” 小崽儿们甜甜地唤人,模样依然乖巧。 郝甜有种自家崽儿被妖怪附身的感觉。 这几只乖巧的崽儿,不是她家的吧? 气质根本不符啊! 郝甜依次捏了捏小崽儿们粉粉嫩嫩的小脸颊,问道:“上学好玩吗?午饭有没有吃饱?有没有哭鼻子?夫子凶不凶?” 一连被问了四个问题,小崽儿们先不住地点头,再不住地摇头,动作表情神同步。 看来小崽儿们的上学初体验,自我感觉都很不错。 百里羡待最后一个小学子慢吞吞地收拾了小书包,再慢吞吞地出了蒙学馆,他才跟着出来。 蒙学馆外站了一排大人,都是来接自家孩子下学的家长。 因着百里羡不止是夫子,还是县令,所以家长们对他礼貌客气还奉承。 百里羡一一点头致意,却并未停下寒暄,而是径直走到郝甜的面前。 “下官见过县主。”百里羡躬身见礼。 “大人不必拘礼,您是我妹妹们的夫子,往后大可不必如此见外。”郝甜虚言客套一句。 哪知百里羡却当了真,他在心里默默地记下了。 不见外?自家人才不见外。 四舍五入一下,他和她就是自家人了。 百里羡满意地扬唇笑了笑,嘴角的虎牙若隐若现,端得是清俊风雅,明华隽逸。 郝甜看得眼神闪了闪,小心脏不由自主地乱了节奏。 原先她只知美女可倾国倾城,像是妲己、褒姒一类。 可当她看到百里羡这张面若朝华的脸,她觉得倾国倾城的也可以是美男。 呸呸呸——美色误人! 郝甜甩了甩脑袋,甩走那些不着边际的胡思乱想。 “大人,您先忙,我带妹妹们先回去了。”郝甜不能再和百里羡待下去,她再多看他几眼,她的小心脏就要心律不齐直接犯心脏病了。 百里羡看出了郝甜的刻意回避之态,他假装不知,从善如流地道:“县主慢走。” 他又抬手摸了摸三只小崽儿的头,微笑道:“明日见。” “夫子明日见。”小崽儿们神同步地向百里羡道别。 郝甜突然就莫名地有些吃味。 在家能作天作地的三只小崽儿,才蒙学第一天,就被夫子收拾得乖巧听话。 这让她这个被崽儿们“折磨”得神经衰弱的老母亲情何以堪? 她前世在网上看过一个笑话,是一个家长的吐槽。 说是父母当牛做马、累死累活地把孩子当太子公主养,结果孩子们只拿父母当奴才,却拿老师当皇帝。父母亲的话左耳进右耳出,老师的话却是圣旨。 郝甜当时就当笑话看,如今想想,TM这就是活生生的养娃的血泪教训啊! …… 许是白天学习累了,小崽儿们吃过晚饭,只在院子里玩闹一小会儿,就一个个的哈欠连天。 郝甜赶紧给小崽儿们洗了个战斗澡,再给她们擦水穿衣,送到床上。 三只小崽儿排排睡,小呼噜此起彼伏…… 小崽儿们越大越不易哄睡,睡前一点儿也不安分老实了,吵着闹着让郝甜头疼不已,并且小主意贼多。 一会儿要喝奶,一会儿要尿尿,一会儿说冷,一会儿说热,戏多的时候还学着猪叫、牛叫,羊叫,又说怕黑、怕老鼠,或者要亲亲抱抱,要讲故事。 像是今晚这般容易入睡,根本不需要身心疲惫的老母亲花式哄睡的日子,郝甜已经很久没经历过了。 郝甜给小崽儿们掖好被角,轻手轻脚地出了房门。 小崽儿们满了三岁,郝甜便让她们独自睡在里间,她和阮氏轮流睡在外间守着。 今晚轮到郝甜守夜。 橙花打外面进来,“县主,热水准备好了。” “好,你在这守着,有事叫我。”郝甜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去了浴房泡澡。 泡了药浴,郝甜只觉通体舒畅。 “县主,县令大人来了。”桃枝在门外敲门禀告。 大晚上的又来? 百里羡怎么这么闲! 郝甜一边穿衣服,一边在心里嘀咕。 虽说县主府和县衙只隔了一条街,但是堂堂县令天天来县主府串门子,也太勤快了点吧! 郝甜穿好衣服,把湿发擦至半干,随意挽了个发髻,她对着铜镜照了照,没发现不妥之处,才从浴房里出来。 对方是一县之长,郝甜不好怠慢,古代又没有吹风机,所以她头发未干也只得出去见客。 她又不能像是去见南荣斐那般,披头散发地不在意形象。 县主的官方形象,还是得树立。 百里羡被小厮请进花厅,小丫鬟奉了茶。 郝甜赶到花厅时,百里羡已经喝了一杯,自顾自地续了第二杯,津津有味地喝着。 这人像是专门来喝茶的。 郝甜瞧到的就是百里羡陶醉品茶的模样。 这人陶醉的模样更是美不可言。 郝甜只感觉他无论做什么表情,怕是都能美成一幅画。 “大人深夜前来,可是有急事?”郝甜上前,坐在主位的太师椅上。 “有件公事,想同县主商议。”百里羡坐在客位,但他并为起身见礼,只不过放下了茶杯。 自家人,不见外。 这是县主早上自己说的。 郝甜不在意虚礼,所以没察觉出有任何不妥。 既然是谈公事,郝甜便眼神示意留在花厅里伺候的小丫鬟,让她退了出去。 花厅里只剩郝甜和百里羡。 百里羡却不开口说公事,而是细细地打量着郝甜。 小脸绯红含春,红唇娇艳似红樱。琼鼻小巧挺翘,曲线流畅,玉骨天成。水眸波光微动,明媚灵动。青黛雾眉如远山延绵,似幻似真。光洁的额头润如玉石,又彷如刚剥壳的鸡蛋,嫩滑松软。 她的脸小巧而精致,属于少女的清丽端方中又多出几分娇媚风韵。 美人在骨不在皮。 而眼前的女子,不仅美在骨相,还流露在皮相。 是个从骨子里透露着美的绝色女子。 “咳咳,大人,啥公事?你说。”郝甜被看得脸皮发麻,不得不故意咳嗽两声,出言提醒。 “朝廷下达了一份公文。” 053建造酒坊 “朝廷下达了一份公文。” 百里羡收回目光,端起茶杯,喝了口茶,“县主家的茶水,好甜。” 郝甜的小心脏一缩,莫名觉得百里羡说出口的“好甜”二字婉转勾人。 这人皮相好,声音也好听,并且还是那种让人听了耳朵能怀孕的神之好听。 郝甜神思跑偏,却被她及时拉了回来,她蹙眉问道:“大人何意?” 朝廷下达公文,没直接下达到县主府,而是下达到县衙,可见那就是县衙的公事,郝甜不解百里羡为何来找她。 百里羡从袖子里拿出一份文书,递给郝甜。 郝甜接过一看,惊讶不已。 这是一份盖了官印的户部公文,也是一份果酒订单。 公文上写着向花醴县主郝甜订购由她酿制的那种果酒。 “怎么回事?”郝甜一脸懵逼,她酿制的果酒也就在花醴县小小地销售一番,啥时候都传到昱京去了? 并且还惊动了户部! 百里羡给郝甜做了解释。 原来,是有人无心插柳。 郝甜获封郡主那天,前来传旨的马公公尝过了郝甜酿制的果酒,还带走了小半坛。 而这小半坛果酒的经历,丰富又精彩。 先是被嗜酒如命的马公公当宝贝似的抱在怀里,进行了一次从小虾村到昱京皇宫的长途旅行。 再是被马公公供在他房间里的香案桌上,与弥勒佛平起平坐。 最后还有幸独得皇帝陛下青睐。 当然,这还是一个意外引起的。 话说就在刚刚过去不久的端午节宫宴上,皇帝陛下欲要赏赐一种某个附属小国进贡来的美酒。 然而那个捧着酒坛子的小内侍却一不小心把酒坛子给打碎了。 这个小内侍是马公公的干儿子,临危之际,马公公为了救下他的干儿子,灵机一动,把那半坛子果酒给顶替了上去。 所以,马公公当宝贝似的带回去供了两三年都舍不得喝的果酒,却被皇帝、宫妃和大臣、命妇们喝了。 每人一小杯,尝过了果酒的人都一致好评,还意犹未尽。 待宫宴之后,马公公立马认罪。 大昱的当朝皇帝开明,念在宫宴没有被破坏,还因果酒而宾主尽欢,所以没有处罚马公公和那个小内侍,反而是问询了果酒的由来。 这便有了户部下达果酒订单文书一事。 郝甜听完,觉得有些匪夷所思,又感觉像是一个大馅饼从天而降,砸得她好懵逼! 其实郝甜酿制果酒不过是随性而起,也就试试水,没奢望大干一场。 因此,她不是很上心,结果,猝不及防地就发展到了皇帝、宫妃、大臣、命妇等等这般的大佬粉丝。 有了这一帮大佬粉丝打call,何愁没有热度? “一万坛的订单,数量忒大了。”郝甜拿着文书的手都有些不由自主地发抖。 第一个订单就来这么猛,她有些方。 郝甜初来乍到的第一年,酿制了三十坛果酒试试水。 第二年怀孕生崽带崽,她在努力学习当一个称职的一胎妈妈,因此没有发展副业。 第三年倒是试着酿了五十坛,为了和花醴县的乡绅富户打好关系,她是半卖半送。 今年是第四年,她还没开始酿制果酒。 因为木寨楼后边的大山里的野果子的成熟期在夏秋之际。 现在正值初夏,大山里的野果子还未完全成熟。 所以郝甜今年还未着手酿果酒一事。 “县主莫急,下官已经想好良方。” “什么良方?” “建造酒坊。” “谁建?” “……” 百里羡不回答了。 郝甜不过是顺着百里羡的话继续问,可当她问出口,却看到百里羡的眉毛不自然地一挑,她脑中灵光一闪,知道自己这话问得很有歧义。 “呵呵……”郝甜尴尬地扯嘴一笑,“你先说你对于建造酒坊一事的打算,我保证不乱问。” 郝甜说完,不由自主地吐了吐舌头,小模样鬼灵精怪地可爱。 百里羡却被郝甜的小动作萌到了,他扬起嘴角,微微一笑。 郝甜不知百里羡为何莫名其妙地笑了,并且她发现百里羡笑起来更养眼,她挺喜欢看的。 美人秀色可餐,长得好看的人确实是既下饭,又养眼。 郝甜还在胡思乱想着,百里羡却突然起身,走到郝甜面前,在她走神之际,伸手拔掉了她头上的发簪。 青丝如瀑飘飞…… 郝甜只觉恍惚之间一个人影倾身而来,修长如玉的手在她的眼前一闪而过,她那半干的头发就飘散开来。 额头传来温凉的触感,那是百里羡收回手时不经意的触碰。 一触即分,恍若错觉一般,郝甜的心跳乱了节奏。 清甜的花香随着青丝飘飞而浓郁起来,卷杂着淡淡的药香,萦绕在鼻端。 郝甜目瞪口呆地看着百里羡慢条斯理地坐回原先的位置,一本正经地开口道:“湿发簪起对身体无益。下官准备整顿花醴县的小酒坊,使其规模化,合理化。” 郝甜:“……” 百里羡一本正经说出来的两句话的跨度简直宽如银河系,第一句解释他为何拔掉郝甜的发簪,第二句就直接谈公事。 郝甜有点接受不了。 这人刚刚是撩了她吧? 可为何这般一本正经?还切换自如! 郝甜只觉小心脏“砰砰砰”要超负荷运转,她怕是要患上急性心脏病了。 “县主,县主……”百里羡连唤了郝甜几声。 “啊?”郝甜回神,她的小脸似火烧,想必红得能滴出血来,因此她都不敢抬头看百里羡。 百里羡自然是发现了郝甜的异样,他没想到她会如此不经撩。 他心下很满意她的表现,面上却不显山露水,依旧是一本正经地道:“户部下令让县衙配合县主酿造果酒,下官思虑之后,准备将县里的一众小酒坊合并,全力配合县主酿造果酒。” “怎么个配合法?”郝甜极力克制自身的异样,将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公事之上。 “听说县主酿制果酒的原材料野果子是出自鱼米镇小虾村附近的山里,考虑到野果运送过程中的破损这一层,下官准备在小虾村开辟一块地基,将酒坊建造于上。” “人力物力财力皆由县衙提供,酒坊建成之后,县主即为酒坊老板,全权管理,县衙从旁协助,而酒坊所有盈利,皆归县主。” “当然,下官考虑到县主的家事繁忙,便给县主寻了位对酒坊管理经验丰富之人,听凭县主差遣。” “听你这么说,好像也没我啥事。”郝甜只觉奇怪,百里羡都安排好了,还叫上她干嘛?尛說Φ紋網 想着法儿给她送银子吗? 这算不算是以公谋私啊? “不,县主就是酒坊的活招牌,并且,酒坊需要县主手里的酿酒配方。” “……”配方?她没有配方的好不好! 郝甜承认她先前的酿酒过程属于粗制滥造,所以她不敢说。 因为这个时代还没有果酒,郝甜不过是因果酒的特色取了巧。 当然,果酒好喝也是不能抹杀的事实。 郝甜也没想到自己简易酿造出来的果酒,能得到皇帝这种级别的大佬的认证啊! 并且,郝甜目前还根本无法体会,在这个皇权至上的时代,她的果酒得到皇帝的认可意味着什么。 百里羡只为了一个果酒配方而大张旗鼓地搞事情,主动让郝甜当酒坊老板,其实都是收敛的了。 若是这张来自户部的公文落入那些一心攀附皇权的冒进者身上,搞出来的大动作怕是郝甜根本无法想象的。 所以,郝甜傻乎乎地问:“我只需要出个配方,却独占盈利,而你出银子出人还出力,却什么都不要,为什么?” 于是,百里羡简明概要地同郝甜说道了一番他的为官之道,郝甜再按照自己理解的归纳总结了一下。 总而言之就是:大昱南洲是鱼米之乡,是整个大昱物产最丰富的地区,GDP占大昱总值的一半,但是花醴县的GDP却低于整个南洲的平均线,也就是拖了后腿。而百里羡想要做出成绩,快速晋升,就整出了一二三……好多个方案来,准备在花醴县大搞一场。 恰好此时户部送来订单,百里羡觉得这就是他大展身手的好机会。 醴,即为甘甜的美酒。 花醴县就是以鲜花和美酒而得名。 所以百里羡要搞出花醴县的特色来。 当新建造的酒坊完成了户部的这笔订单,也就打出了名气,并且上头若是满意,就会赏个皇商的身份。 “下官即为花醴县父母官,便要一心为花醴百姓谋福祉,还请县主成全。”百里羡庄重地向郝甜行了一礼。 郝甜:“……”果酒牵扯到国计民生是她万万没想到的。 “你确定我的果酒要是卖得好,我就能当皇商?”郝甜比较感兴趣的的皇商这个身份。 古代皇商差不多等于现代央企总经理之类职务。 妥妥地吃公家粮的商人,这可比普通商人身份地位要高出很多。 士农工商,皇商职务加身,就是从末等跃居于头等! 并且,最主要的是,皇商做生意都属于公干,特权与福利不要太多! 郝甜看上的便是皇商的特权与福利。 她要能当上皇商,肯定能在商圈横着走! “确定。”百里羡给了郝甜肯定的答复。 果酒经过皇帝及一众王公贵族的认证,已经初步打开了市场。 户部的一万坛果酒订单是对郝甜的考验,看她能否如期又保质保量地完成订单。 “那成!”郝甜拍板。 ------题外话------ 宠媳妇模式从幕后转为台前。 054坐等银子送上门 翌日,百里羡动用县衙的衙差,领了一批大工师父前往鱼米镇的小虾村。 按照郝甜和百里羡商议好的,郝甜负责出配方,百里羡负责出银子、出人、出力。 对于这种天上掉馅饼的事情,郝甜惊讶了一下下后就淡然自若了。 县令自掏腰包,不惜成本想要搞业绩,她坐等银子上门就是了,哪会拦着! 于是,一个月后,花醴酒坊就在小虾村建成了。 花醴县因酒得名,大小酒坊不少。 大酒坊有一定的规模,酿造出来的酒质量颇高。 但小酒坊却是珍珠鱼目混杂不一,酿造出来的酒有好有差。 百里羡有心整改花醴县的小酒坊,他派人去同各个小酒坊的老板协商合并一事。 所以,花醴酒坊里汇聚了花醴县各个小酒坊的工人师傅。 取其精华去其糟粕。 郝甜提出的八字建议,百里羡采用了。 因此合并而来的各个小酒坊在花醴酒坊里又都是独立的存在。 各自酿酒的特色技术保留,并且专攻于此。 木寨楼旁那水井里的被甘泉净化的水,成了酒坊里酿酒所需的唯一水源。 因此更能提升酒的品质。 郝甜成了花醴酒坊的老板。 她的果酒是酒坊的主打特色。 郝甜当初酿制果酒是采用的简化版本。 而百里羡让人建造了一个专门酿制果酒的大酒坊,所以,郝甜写出了一个精制版本的果酒酿制配方。 有郝甜的配方加持,木寨楼后山里采摘来的野果子,加甘泉净化过的水,再加上成熟的酿酒技术。 新一批的果酒,必须是高配! ※※※ 花醴酒坊正式运营,郝甜只在最初的几天去了酒坊视察工作,见酒坊有条不紊地运行着,之后她就当起了甩手掌柜。 郝甜也不知百里羡究竟是从哪找来一个能人给她当助手,这人对经营酒坊有其独特方法与心得,比郝甜这个门外汉会精打细算太多。 因此,郝甜故作开明又大方地甩手于人,她决计不会班门弄斧,免得被别人瞧出她其实是打肿脸充胖子。 看不惯百里羡的胖牛依旧在郝甜耳边叨叨了好多的逆耳忠言。 虽然胖牛也实在看不出郝甜在酒坊一事上能吃什么亏,毕竟县主府和县衙在此一事上,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但他的直觉依旧提醒他,不能大意! 因为他知道自家老大的心大得无边无际,而百里羡又一肚子坏水。 琢磨不出个所以然的胖牛把自己苦恼得不要不要的,最近频频掉发,好惨一男的。 而心大的郝甜就是看出县主府与县衙荣辱与共这一点,所以压根不担心百里羡会出幺蛾子坑她。 坐等银子送上门的模式开启,郝甜越发地心情好。 而三只小崽儿因为去了蒙学馆,近来越发乖巧听话,不似往常那般调皮捣蛋,郝甜更觉舒心。 这天下午,郝甜午睡醒来,收拾了一番准备去接小崽儿们下学。 橙花打外面进来,递给郝甜一碗冰镇酸梅汤。 郝甜怕热喜凉,自打有了条件储存冰块,她在夏天就没再热着自己。ωww.xSZWω㈧.NēΤ 酸酸甜甜的酸梅汤经过冰镇之后,口感清凉润喉,格外解暑。 郝甜小口小口地喝完,将碗递给橙花,再用帕子擦了嘴。 橙花接过碗,放在托盘上,却没有端着托盘直接出去,而是站在原地,一张小嘴开开合合,却没吐出半个字。 郝甜瞧到了橙花吞吞吐吐、犹豫不决的小模样,问道:“有什么事吗?” “县、县主……”橙花舌头打结。 “嗯,你说。”郝甜出言鼓励。 橙花跺跺脚,咬咬牙,将手里的托盘往郝甜面前的桌上一放,然后—— “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县主,求您答应让我哥去酒坊做工。”橙花一口气说完,语速极快,声音颤抖,单单就这一句话,她却豁出了全部勇气。 “你哥?陈虎?他想去酒坊做工?”郝甜想了好几秒,才想起还有陈虎这么一号人。 自从和郝家大房清算干净,郝甜就不再过问大房家的事情。 而自打她获封县主,郝家大房这边人人自危,更是对郝甜躲闪不及。 所以这几年,郝甜都没见过大房的人,甚至与大房有关的消息,也只听到只言片语。 无非就是郝家大房当初为了抢夺郝家二房的家产,联合小虾村的村长,还鼓动小虾村的村民,合力驱赶走了郝甜。 然而郝甜获封县主,飞黄腾达了,当初那些被郝家大房鼓动的村民们后悔不已,生怕郝甜怨怪而惩治打压,这些人惶惶害怕却无计可施,只得将怨气发在了郝家大房的身上。 于是,郝家大房的人便成了人人喊打的对象。 而郝家大房归还了郝甜的家产,就再无依仗,又被村民打压排挤,所以日子越发艰难了。 “是的!我哥想去酒坊做工!大丫二丫都被她奶给卖了,她奶威胁我哥再不多挣银子就卖三丫,我哥也是没法子了,听说酒坊做工的工钱高,所以才找了我。县主,求您大人大量,求求您。” 橙花的词语枯竭,说不出更多请求的话语,她甚至都不能承诺只要郝甜帮助了她,她就结草衔环、当牛做马之类。 原因之一,她哥是郝家大房的上门女婿,当初抢夺郝甜的家产,她哥被郝老婆子逼得首当其冲。 原因之二,她本就是郝甜的奴婢,并且还是她自己求来的奴婢,当初就承诺只要郝甜买了她,这辈子她愿意当牛做马,并且,奴婢为主子做牛做马,甚至豁出命来,也不稀奇,甚至是理所应当。 就凭这两个原因中的任何一个,橙花都没资格求助郝甜。 郝甜眼神暗了暗,出口的话语也冷硬了几分,“你当初求我买你,我本意不愿,是念在你长我一辈,这些年你我虽不亲厚,却也客气友好,我被驱逐那日,你也并不在场。又见她们一家过分苛待你,我才对你动了恻隐之心。” “现下你为了你哥又来求我,可他当初是发了狠地协助郝老婆子驱赶于我。你说,我为何要为他而动恻隐之心?” 055以德报怨 “现下你为了你哥又来求我,可他当初是发了狠地协助郝老婆子驱赶于我。你说,我为何要为他而动恻隐之心?” “我……我……”橙花的眼泪大颗大颗地掉,她找不到话语说服郝甜。 郝甜最是见不得人示弱,也见不得可怜的女人哭。 摇了摇头,郝甜幽幽道:“罢了,我再帮你一次,仅此一次,我这人,再一再二不再三,你若第三次还来向我开口,不管是什么事,我都不会答应,你可明白?” “明白!我明白!”橙花使劲地点头。 “我再多提醒你一句,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你们兄妹如今这般遭遇,有命运的不公,但也有你们自己的选择结果,往后我不会再怜悯你们,并且你在我身边,若不是全心全意,我要你何用?” 郝甜的话,吓得橙花一个机灵,她跪在地上,连磕三个响头,郑重地承诺道:“县主,谢谢您,我会记住您的话。” “起来吧!我并不喜欢别人跪我,也不喜欢看别人哭。”郝甜的声音柔和了几分,不似之前的冷硬。 “是。”橙花站起身来,擦干眼泪。 ※※※ 自打陈虎到花醴酒坊做工,开了先河,小虾村的村民们便蠢蠢欲动。 这些人不敢来找郝甜开口要求去酒坊做工,而是转个弯儿去找阮氏。 阮氏嫁给郝嵩,在小虾村里生活了十几二十年,虽与村民们相熟,却无甚人情往来。 一来,阮氏性格好强,直脾气。对她来说,能动手就不会瞎吵吵。她这脾性,十里八乡都找不到志同道合的人相交。 但也因她这刚烈脾性,在她嫁过来之后,才改变了郝嵩母子被郝家大房以及村民们欺负拿捏的命运。 二来,阮氏娘家原先是开镖局的,虽然后来遭遇变故败落了,但是阮氏嫁过来是带着远近十里八乡的人家都难以企及的丰厚嫁妆的。 阮氏有底气,也不需要求助于人,反而多是她出手助人。 综上,阮氏对外不欠人情,反倒是外人受她恩惠。 然而,当全村驱逐郝甜时,那些受过阮氏恩惠的人,没一个人站出来,哪怕就是为她辩驳一句都没有。 所以,阮氏内心里其实是很愤懑的,她施恩于人,这些人趁她不在,不念恩情就罢了,竟然还敢合起伙来欺负她的女儿,这口气,她忍不了。 因此,对于那些上门求阮氏开后门招工的人,阮氏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她说:“酒坊一切都由我女儿说了算,我说了不算。” 一句话,将小虾村的村民堵得无可奈何。 阮氏这边油盐不进,村民们又不敢去找郝甜。 此时越发后悔当初猪油蒙了心,才会被郝老婆子怂恿了去驱逐郝甜。 郝甜知道有村民偷偷找阮氏开后门,但她假装不知。 花醴酒坊里的工人,多半都是合并了花醴县原先的小酒坊而带过来的,小半是百里羡让衙差们从十里八乡新招过来的。 河对岸的小鱼村、山头对门的小米村都有招工来,却独独没有招小虾村的人。 花醴酒坊就建在小虾村里,却没有在小虾村里招工。 明眼人都知道县令老爷的此举为何。 百里羡刻意避开小虾村的人,就是为了顾及郝甜的感受。 至于今后,郝甜愿不愿意让小虾村的人进酒坊做工,百里羡都不会干涉,全凭她自己决定。 思来想去后,郝甜决定给小虾村的村民一个机会。 郝甜让协助她管理酒坊的管事,按照百里羡之前的招工标准在小虾村里进行一次招工。 她愿意以德报怨,余下的就看小虾村的那群村民们今后的觉悟了。 觉悟积极的,寄居在郝甜身上的系统君还能感受到正能量,她便知自己没帮错人。 至于觉悟消极或者没有觉悟的,郝甜再也爱莫能助。 当管事在小虾村开始进行招工,县主府就天天有小虾村的村民上门拜访送礼。 礼物不算贵重,都是些鸡、鸭、鱼、肉、蔬果之类的农副产品。 郝甜让门房小厮客气接待前来的小虾村村民,并且言明拒不受礼。 她又不是为了贪图这点儿小礼物而给小虾村的村民们工作机会。 ※※※ 花醴酒坊步入正轨,郝甜当起甩手掌柜,日常撩撩闲、种种菜、带带崽。 这日,郝甜照常去接小崽儿们下学。 三只小崽儿背着小书包,手牵手,迈着小短腿儿从蒙学馆里出来,身后还跟了条亦步亦趋的小尾巴。 “阿姐。”小崽儿们异口同声地唤郝甜,声音软软糯糯,乖乖巧巧的小模样。 “嗯,今天有没有乖乖哒?”郝甜弯腰摸了摸小崽儿们的小脑袋。 三只小崽儿乖巧地齐齐点头,动作神之同步。 郝甜心下满意,脸上的笑意越发温柔,“走,阿姐带你们去吃糖葫芦。” 吸溜…… 三只小崽儿齐齐吸住即将泛滥的口水,圆圆的大眼睛里冒出属于小吃货看到食物的兴奋光芒。 “阿姐!”一道属于男娃娃的兴奋小声音突然响起。 郝甜挑眉地看着原本跟在小崽儿们身后的小尾巴越上前来,一把抱住了她的腿。 呃…… 抛开身高差,这是不是可以约等于是老子又一次被异性投怀送抱? 郝甜脑海中的第一反应就是冒出这样一个问题。 “你谁?”郝甜将挂在她腿上的小男孩提溜下来,认真看了一眼。 大概四五岁的一个小男孩,眉眼五官长得很精致,此时稚嫩得软萌可爱。 浑身金灿灿的,衣服绣了金边暗纹,脖子上挂着金项圈、和长命金锁、小腰带上镶嵌了好几颗拇指大的玛瑙石,还挂了两串玉佩。 从他周身的穿着打扮来看,土豪气质淋漓尽显。 “阿姐,我叫旺旺。”小男孩自报家门。 旺旺? 这个名字确实符合他这一身的土豪气质。 郝甜的眼皮忍不住抖了抖,“你找我啥事?” 除了自家的三只小崽儿,郝甜还不太擅于同其他的小孩子相处。 她前世自从成年,都没有怎么接触过小孩,现在同自家的三只相处,也是她无奈之下慢慢摸索。 所以这一碰到别人家的孩子,她依旧是沟通相处无能。 小男孩睁着圆鼓鼓的大眼睛,无比真挚地请求道:“阿姐,你也当我的阿姐好不好?” 056失散多年的土豪弟弟? “阿姐,你也当我的阿姐好不好?” 郝甜有点蒙,既她在两次被人找上门认娘子之后,又有人来认她做阿姐了。 难道她这一世还有个她是谁谁谁失散多年的谁谁谁的人设? “你为什么要我当你的阿姐?”同一个几岁的小娃娃相处,郝甜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所以她就直白地问了。 “因为你当了我的阿姐,我也就天天有兔兔包、猫猫糕、龙龙酥、风爪爪、蝴蝶饼吃了。”小男孩也直白地解释了原因。 郝甜:“……” 娃砸,敢情你就为了吃的要认老子当姐? 郝甜的眼角直抽抽,颇为无奈地瞥了一眼小吃货,心中想着,他更应该喊胖牛霸霸。 兔兔包、猫猫糕、龙龙酥、风爪爪、蝴蝶饼,这些都是胖牛为了三只小崽儿研究出来的小点心。 胖牛想着小崽儿们都是女娃娃,所以花了心思将小点心做得精致可爱,连取的名字都是符合女娃娃的娇俏奶萌风格。 当然,郝甜觉得小崽儿们每次对着小点心狼吞虎咽、风卷残云的小模样,实在是一点都与女娃娃的风格沾不上边。 郝甜也不能吐槽,毕竟一只是亲妹,另两只是自己亲生的。 “你家没小点心吃吗?”郝甜觉得以小男孩周身的土豪风格,实在不像是因吃不到好吃的而转投她家的模样。 “我家厨子做的不好吃!”小男孩嫌弃地吐槽,他伸着小短手想要再次抱上郝甜的腿,奈何人被郝甜提溜着,他的小短手够不着,只能拽着郝甜的裙子,一个劲地摇晃,“阿姐,阿姐,你当我阿姐,每天给我吃好吃的,我就……我就把我的小金库都给你,好不好? 郝甜挑眉,内心里进行了一番合计,她觉得,这小土豪如果是他失散多年的弟弟,跑来认她这个姐姐,看在他家有银子的份上,她还是可以接受的。 不对! 转念一想,郝甜又在脑海里搜寻原主的记忆。 这个时代,拐个小娃娃回家会是个什么后果? 可惜原主的记忆里没有。 “阿姐,他好可怜的,你就答应他吧!”小雪雪在小男孩的眼神求助下,抱上了郝甜的另一条腿,开始求情。 “他怎么可怜了?”郝甜好奇地问小雪雪。 “他家厨子做的东西不好吃,他每顿只能勉强吃三碗饭,天天吃不饱,好可怜。”小雪雪一本正经地解释,粉粉嫩嫩的小脸上全是对于小男孩“吃不饱”的“同情”。 当然,小雪雪还不明白同情二字的意思,所以她只能装模作样地把她的小脸儿皱成一团,就当是“同情”好了。 一顿勉强吃三碗饭,还吃不饱,这到底是有个多强大的胃? 再说这样的吃不饱就等于可怜,郝甜也不知道可怜在哪里? 小孩子的世界观,郝甜也不懂,但她也不好多问,问多了就会显得她无知,今后在自家小崽儿面前就无法树立高大威猛、博学多识的形象。 “阿姐,阿姐,你就可怜可怜他吧?”小雪雪继续认真的求情,粉嫩的小脸上憋出“苦大仇深”般的“同情”。 郝甜被小雪雪的小表情逗笑,她看向小男孩,试着同他正儿八经地沟通:“你的阿爹阿娘呢?他们同意你认我当阿姐吗?” “呜呜呜……”小男孩一听郝甜的询问,直接哭鼻子了。 小雪雪扯了扯郝甜的裙子,继续憋出一副“苦大仇深”的小模样,“阿姐,阿姐,他的阿爹和阿娘都不要他了,都抛弃他了,你就可怜可怜他吧!” 郝甜听了小雪雪的话,突然意识到她今儿话里的生词格外多,像是“可怜”、“勉强”、“抛弃”之类的词语,郝甜可以发誓自己绝对没有教过小崽儿们。 去蒙学馆不过一个多月,三岁的小娃娃的词汇量就已经有明显的增长,郝甜不知该笑还是该哭。 毕竟小雪雪说的那几个词都是带着消极意义的。 所以说一个带崽的老母亲,整天儿担心焦虑的事情太多了,特别是患了想太多式被害妄想症的老母亲,更是一点儿风吹草动都会要胡思乱想到无边无际。 哎……老子有病……又不想治疗! “阿姐,给他口吃的吧!太可怜了!”小月月也加入“求情”队伍。 “阿姐,给他吃。”连一向高冷的小花花也开了口“求情”。 郝甜:“……” 看来自家的三只小崽儿与小男孩的学友情颇深。 郝甜也很好奇,既然三只小崽儿都来向她求情,那么,这小男孩到底给自家的小崽儿们讲述了一个多么“悲惨”的身世呢? 小男孩依旧在哭唧唧,郝甜觉得自己的三观都被重塑了,她将小男孩放下,耐心地哄道:“你先别哭,你告诉我,你现在的家人都有谁?在哪里?” “我只有曾祖母,可她病了,不理我了,呜呜呜……”小男孩哭得更凶了。 “哎……你别哭啊!别哭啊……”郝甜哄来哄去也只有这一句话,她也没别的招儿了,哄别家的孩子比哄自家的崽儿还要难啊。 “阿姐,你当我阿姐,我就不哭了。”反而是小男孩自己把自己给哄住了,他抽抽噎噎地,还向郝甜提条件。 “好好好……我答应你。”郝甜现在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只要小男孩不哭,不要她哄,给他当姐这样的条件,她定会答应的。 反正当姐不是当娘,想撇清随时可以,不麻烦。 “阿姐!阿姐!好阿姐!”小男孩破涕为笑,搂着郝甜的腿不住地蹦跶。 郝甜哭笑不得,她这到底碰上个什么样的极品娃? 因为今日小崽儿们从蒙学馆里出来得晚,她们的小学友差不多都已经被家人接走,所以这会儿几人在蒙学馆外闹腾,也没引来他人注目。 百里羡也请来了一位老夫子,所以他不用每天都在蒙学馆里兼职夫子授课,只是偶尔来上两堂课罢了。 这位老夫子年纪有些大,除了上课,不管课下的事。 蒙学馆的小学子们课下的事情,都是老夫子身边的小书童管。 然而今日这个小书童将走在最后边的小学子们送出蒙学馆就急匆匆地走了。 因此,郝甜被小男孩认阿姐,都没人来管管。 青鹿书院门口就有摆摊的小商贩,郝甜买了四串糖葫芦。 三只小崽儿以及小男孩四人坐在书院门口的石阶上,津津有味地舔着糖葫芦。 郝甜看着排排坐的四小只,面露无奈。 “那啥,旺……旺仔。”郝甜觉得喊“旺旺”有说不出的别扭,就直接给小男孩改昵称了,“你家里人怎么还不来接你?” 差不多已经未时三刻,也就是蒙学馆已经下学大半个小时了,但是旺仔的家人还没有来接他。 郝甜已经问清楚,旺仔同老夫子的小书童说他今日不回自己家,而是去郝甜家做客,因为郝甜是他阿姐。 小书童是知道郝甜的,堂堂花醴县的县主,小书童想着既然县主是旺仔的阿姐,那他去县主家是可以的。 又因为郝甜言明不需要每次都见礼,让书院的人将她与其余小学子的家长们一视同仁。 所以当小书童看着旺仔跟在三只小崽儿走到郝甜身边,他就没有上前见礼,也没有问询小男孩和县主是否真有亲戚,他想着这种事不可能撒谎的,毕竟小男孩这么小的年纪。仦說Ф忟網 于是,小书童就转身匆匆走了。 郝甜不见旺仔的家里人来接他,只能陪着等。 好在崽儿们有糖葫芦,都专心地吃着,不吵也不闹。 等到未时过半,耐心即将耗尽的郝甜看到一辆马车急匆匆地从街角而来…… 057花醴县主,了解一下 马车的速度又快又急,跑到青鹿书院大门口却强行停下。 “吁……”车夫控制住马儿,一个人影掀开车帘,快速跃下了马车,直奔排排坐的四小只。 “小少爷,奴才来晚了。”那人说着,就要去牵旺仔的小手。 旺仔却是将手中那根啃得干干净净的糖葫芦竹签一丢,小身影猛地跃起,直直往郝甜的身后躲,嘴里还念念有词,“我不回去,我不回去,我不回去……” “小少爷……”那人见状,着急了,音量稍稍提高,气势严厉起来,“小少爷怕是饿昏头了吧!在说什么胡话呢!来,乖,同奴才回去,奴才给您买糖葫芦。” “我不要回去,我不要糖葫芦,不要!都不要!”旺仔也着急了,他死死地拽着郝甜的裙子,原本奶萌的小声音也尖利起来,发出属于小孩子哭闹时的那种尖叫。 被旺仔当成挡箭牌的郝甜眼中一片冰凉,她若此时再察觉不出旺仔情绪变化中的不正常,那她也就白活两世了。 “你谁?”郝甜目光直视那人,眼神冷厉。 “敢问姑娘又是谁?”那人被郝甜的冷厉眼神吓退一步,先前他只是顾及郝甜是女子,所以旺仔躲在郝甜的身后,他没敢上前冒犯,免得惹来不必要的麻烦,但他不认识郝甜,也没把郝甜放在眼里。 “花醴县主,了解一下?”郝甜的声音也是冷冰冰的,她的目光依旧直视那人,小脸严肃,不怒自威。 那人用不太相信的神情看着郝甜。 见那人不到黄河心不死地不相信自己的身份,郝甜放出大招,亮了县主令牌,“识字么?” 那人看清令牌,“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颤颤巍巍求情道:“县主恕罪,奴才有眼不识泰山,还望县主饶恕奴才。” 还是这块金牌牌管用,刷金牌牌比刷脸还好用,郝甜默默地收了令牌。 “你谁?同这娃啥关系?”郝甜继续先前的问题。 那人只得一股脑地交待,“奴才是冉府管家,这是府上的小少爷冉兴旺。” 冉府? 郝甜在记忆中搜索了一番,“雨露镇的冉府?还是花醴县的冉府?” “雨露镇!” “花醴县……” 两个声音不约而同,前者是旺仔,后者是管家。 雨露镇的冉府,是冉家嫡系主支。 花醴县的冉府,是冉家庶系旁支。 而这个嫡系主支的冉府,在整个大昱都只此一家,那就是镇国公府冉家。 老镇国公是开国猛将,也是守国良将,被太祖皇帝封为一品镇国公,世代袭爵。 雨露镇的冉府就是镇国公家的祖宅。 郝甜当了花醴县的县主,自然会对自己的封地进行了解,当她知道自己封地出了个名震整个天福大陆的镇国公,她别提多骄傲自豪了。 果然自家的地盘就是风水好,人杰地灵出英豪! 思绪扯远了些,郝甜及时拉回,她的眼神又冰冷了几分,“为何是你来接?” 庶系旁支的管家来接嫡系主支的小少爷,本就是疑点重重,而这个管家给郝甜的第一印象也极度不好。 “是二老夫人命奴才来接小少爷的。”管家如实地回答,他面带谦卑,“县主,劳您费心了,您看天色已晚,奴才不敢多扰,这就带小少爷回府去了,还请县主行个方便。” 管家这番话,可谓谦恭有礼又滴水不漏。 但郝甜不会听,对方的话就算说得再好听,她也不相信。 郝甜把身后的旺仔扒拉出来,将他抱起,举高,这样二人于跪在地上的管家而言,皆是“高高在上”。 “旺仔,你想同他回去吗?”郝甜问。 旺仔“高高在上”地俯视了一眼管家,摇了摇头。 旺仔年纪小,小身板在大人面前都是矮一截,就连家里的奴才,他也要仰着头看,如今这般可以低头看着别人,他还是第一次体会到,那感觉于他小小年纪,虽然是描绘不出,却也觉得很好很好,比吃十个兔兔包还要好! “向来只有奴才听主子的,你家小少爷不愿意同你回去,本县主也爱莫能助了。”郝甜说罢,将旺仔放下,再朝着一直乖乖巧巧看大戏的三只小崽儿们挥挥手,“回家吃饭去。” 小崽儿们乖乖巧巧地站起来,走到郝甜和旺仔身边,伸出小手手,互相牵着。 郝甜左手边两个,右手边两个,一排五人,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抬步向县主府走去。 “县主……”那管家被郝甜的举动惊呆了一阵,回过神来见几人已经走出好几丈远,他立马飞奔过去,拦在了前头,“县主,我家老夫人……老夫人病危,求您行个方便,让奴才带小少爷回去,回去见老夫人最后一面吧!” 原来还有后招! 郝甜顿步,她没看管家,而是看向旺仔,问道:“老夫人是谁?她是你的亲人吗?” 旺仔点了点头,“是曾祖母,她生病了,她不理我,我叫她也不理我。” 说着说着,又抽抽噎噎地哭了鼻子。 郝甜在脑海里凭着有限的消息理清旺仔家的关系。 冉府的老夫人,也是旺仔的曾祖母,那这位老夫人极有可能是老镇国公的遗孀。 而二老夫人,应该是冉家庶系二房的老夫人。 信息有限,郝甜理不清楚,但她直觉自己不能放任旺仔被带走。 “县主,求求您行个方便,让奴才带小少爷回去见见老夫人吧!”管家开始露出满面愁容,焦灼地向郝甜求情。 信任关系从第一印象就建立不起来,那么之后就很难彻底建立起来。 郝甜对于管家的神态表情,压根不相信。 “旺仔,你知道病危是什么意思吗?”郝甜认真地看着旺仔询问。 “不知道。”旺仔吸了吸鼻子,认真地问道:“阿姐,什么是病危?” 郝甜没有回答旺仔的问题,而是问了另外一个问题:“旺仔,你想要回去看你的曾祖母吗?” 旺仔吸着鼻子,点了点头。 “那你想跟这个管家回去看你的曾祖母吗?”郝甜指了指一脸焦灼的管家。 旺仔看了看管家,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 “那阿姐带你去看曾祖母呢?” 旺仔又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阿姐,我想曾祖母,阿姐带我去。” “县主,县主……不敢劳烦县主,还是奴才带小少爷回去吧!”管家还在挣扎,可他又没有抢人的资本,出来得匆忙,除了他也就一个车夫,他哪知道被小少爷当做挡箭牌的会是堂堂花醴县的县主啊! 郝甜已经看明白旺仔的选择,压根不理管家,她在脑海中思虑眼下该如何处理。 神思飞转间,郝甜瞄到了花醴县衙的牌匾。 她牵着左右两边的小手手,带着四小只往县衙走去。 若是冉家真有什么事发生,她一个县主不好干预,但百里羡这个县令却可以啊! 058你打头阵,我扫尾 “县主,县主……等等哎……县主……”管家看着郝甜往县衙里走,更是慌乱了。 青鹿书院与花醴县衙毗邻,郝甜牵着四小只几步就走到了县衙门口。 县衙门口站岗的两个衙差都是人精,早在那管家出现阻挠郝甜时,二人一个眼神对视,其中一人就跑进县衙禀告去了。 所以当郝甜走向县衙大门方向,留在门口站岗的衙差立马上前迎接。 “县主金安。”衙差向郝甜行了一礼,手中的长枪直指追在郝甜身后的管家,“衙门重地,不准喧哗!” 衙差这一出手,掐点掐得刚刚好,不算早也不算晚,早了显得衙门强出头偏帮县主,晚了就黄花菜凉凉。 管家被衙差抡出来的长枪吓着,连连后退。 惨了惨了,二老夫人交待的事情恐怕是办不成了。 其实早在管家得知郝甜是花醴县主时,就知道事情难办了。 对方身份摆在那,又是在书院与县衙这种人来人往的大门口,而他又没带上多余的人手,想要强抢都不可能。 可是连哄带骗,小少爷又不同他走。 管家急得焦头烂额却没得一点办法。 郝甜见衙差拦住了管家,稍稍松了口气,抬步正要往县衙大门里去,却见暗红色衣袍翻飞,百里羡已经出现在了眼前。 “县主。”百里羡朝郝甜点头致意。 “你来得正好,陪我们去一个地方。”郝甜也不同百里羡寒暄,拉起百里羡的衣袖就将人往外面带。 百里羡察觉到郝甜话里的着急,但也没忽略她同他说话语气的自然、随意、不见外。 “衙差大哥,劳烦你将我的三个妹妹送回县主府交给胖牛,让他喊我阿娘拿上药箱去一趟雨露镇的冉府,就说我会在那等我阿娘。” 郝甜将小月月的小手手放到衙差手里,再让牵着小雪雪的小花花的小手手牵起小月月,“你们乖乖哒,先回去找牛牛叔,阿姐送你们的小学友回去看他的曾祖母。” 三只小崽儿听话地点了点头。 于是,郝甜一手牵起旺仔,一手扯着百里羡的衣袖,直奔那管家来时的马车。 县主发号施令,还有县令老爷坐镇,管家压根不敢说一个“不”字,他只得坐上马车,让车夫赶车回雨露镇。 坐在马车里的百里羡有些恍惚,他一直任由着郝甜作为,璀璨星眸专注地盯着郝甜扯着他暗红色官服衣袖的纤纤素手。 一红一白的对比,视觉更加冲击。 光洁的柔胰莹白得如珠如玉,剔透晶莹,隔着衣服都能感受到这只小手柔滑若丝,软若无骨。 郝甜全副心思都在陪旺仔看望病危的曾祖母身上,所以都不知自己依旧扯着百里羡的袖子没放手。 旺仔似是哭累了,也可能是终于放下心来,他趴在郝甜的怀里,渐渐呼吸均匀,睡着了。 管家就在外边,顾及着“隔墙有耳”,郝甜也就没说话,虽然此刻的她,内心里疑问重重。 马车急速飞奔,赶到雨露镇的冉府老宅,也用掉了一个时辰。 郝甜前脚刚下马车,县主府的马车也赶来了。 阮氏背着药箱从马车里出来。 县主府的马车之后,还有五辆马车,从马车里下来的都是花醴县衙的衙差。 郝甜看到衙差的那一刻,目光瞥向百里羡。 “有备无患。”百里羡向郝甜解释一句,再对跑来的衙差领头说道:“守住这座宅子的所有出口,只准进不准出,将这两人带下去喝茶。” “是。”衙差领头领命而去。 “阿娘,咱们先进去。”郝甜接过阮氏手里的药箱,再看一眼百里羡,交换了一个感激眼神。 不用谢。wWW.xszWω㈧.йêt 百里羡眼神回复。 冉府的大门洞开,门房小厮被突如其来的大阵仗给吓到了,一脸懵逼地愣在门边,都忘记了自己的职责。 没有门房小厮的通报,几人进门反而畅通无阻。 百里羡官服在身,妥妥的行走的活招牌。 冉府的下人们也都不敢拦。 旺仔在到达冉府之前就已经醒来,他此刻被百里羡牵着,小短腿迈着雄赳赳、气昂昂的步伐,熟门熟路地将三人带到了他曾祖母居住的青松苑。 青松苑里此刻可谓是鸡飞狗跳、人仰马翻。 “老夫人,老夫人,你不能死啊……” “我的老嫂子啊!你可不能弃我而去啊!” “大祖母,大祖母,您快醒醒啊……” 女人们在哭天喊地的号丧,小丫鬟们端着汤汤水水,来去匆匆。 青松苑的一处空地上,摆了个祭台,一个道士正似模似样地做着法事。 郝甜皱着眉,从洒了汤药、吃食、果点的狼藉之路上穿过。 地上有杯盘碗盏的瓷器碎片,百里羡担心旺仔踩到伤了脚,只好将他抱起。 几人心照不宣,却是纷纷加快脚步往正房主屋走去。 正房的外间门前没有人守着,几人顺利进门,一个端着药碗的小丫鬟从里间出来,看到郝甜等人的陌生面孔,立马尖声叫喊道:“你们是谁?谁让你们进来的?来人啊!进贼人了!” 这过耳不忘的尖酸刻薄之声,郝甜立马回想起前阵子的马车惊魂遭遇。 “吵什么吵!”郝甜一个闪身,到了小丫鬟的身前,动作利落且迅速地点了小丫鬟的哑穴。 “几日不见,你依然聒噪得厉害,看来是没长教训,话多就算了,声音还难听,本县主还真是忍不了啊忍不了!”郝甜说罢,在翠儿还没反应之际,直接在她身上“戳戳戳”,连点数个大穴。 不仅不让她说话,还不让她动弹半分。 点一赠N! 不用谢。 郝甜朝着只有眼珠子能转动的翠儿露出一个嘚瑟的笑。 活生生的一匹马被这个叫翠儿的小姑娘给害死,郝甜觉得点穴这种小小的惩治根本不足矣替马儿报仇! 翠儿在郝甜进门时还没能认出人来,可当她的哑穴被点,再次不能说话,她就认出郝甜来了。 不能说话不能动,翠儿好无奈…… 郝甜没再和翠儿磨叽耽误时间,而挽着阮氏的胳膊,越过翠儿向里间屋子走去。 纤纤素手掀开里屋门前的珠翠帘子,郝甜侧身让了让,神色狡黠地对百里羡说道:“你打头阵,我扫尾。” 059人还没咽气就开始哭丧 百里羡无奈一笑,却没有拒绝,他抱着旺仔率先进门,郝甜挽着阮氏紧随其后。 里间的屋子里比院子里还要狼藉,汤药果点倾洒一地,还跪了一地的人,男女老少都有。 男的伏地不起,身形颤抖,却默不出声,也不知是悲伤而哭,还是默默地在笑。 女的半跪半坐,几个年纪小的女娃娃抽抽噎噎地哭着,年纪长的却是哭得撕心裂肺……尛說Φ紋網 屋里的拔步床上躺着一个耄耋老妇人,面容枯槁,目光涣散,濒临垂危。 这个老妇人看着有些眼熟,联系之前看到的翠儿,郝甜想起这是她不久前救下的那位老妇人。 个把月的时间,老妇人原先保养得当的富态圆脸已经消瘦成了锥子脸。 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两个小丫鬟跪在床边抽抽噎噎,一个手里端着药碗喂药,另一个手里拿着帕子擦嘴。 浓黑的汤药一小勺一小勺地喂,进得少,吐得多。 喂药的小丫鬟默不作声,一直坚持不懈地喂,拿帕子擦嘴的小丫鬟却慌得一批,嘴里念念有词,奈何被一声声的哭喊盖过去,没传出声音。 一屋子的人各自“忙碌”着,都没发现郝甜等人的出现。 郝甜之前听日常出去撸八卦的胖牛回来说过一嘴,说是镇国公府的老太太带着小曾孙回乡养老,住进了雨露镇的冉府老宅。 老太太没带多少镇国公府的人来,所以眼前这跪了一地的,怕都是冉府的庶系旁支。 嫡系大房里的老太太病危,庶系偏房里的人在老太太还没咽气前就开始哭丧,戏太多! 郝甜觉得,这一地的人演技都不错,可惜这个时代娱乐产业不发达,生生地磋磨了这些怀才不遇的人。 观察完屋里的情况,郝甜果断地出手,小身影“咻咻咻”地闪来闪去…… 几个眨眼的功夫,趴在地上的一群人已经晕倒一大半,都是被郝甜点了睡穴的。 嗯,反正都是在装,老子就给你们一个提升演技的机会。 悲伤过度,晕过去,戏岂不是更足了! 而没有晕倒的,也都被郝甜点了哑穴。 悲伤过度,嗓子都哭哑了,能拿奥斯卡了! 不用谢! 郝甜将所有人的穴道都点了,小身影一闪,躲回了百里羡的身后,她拍拍手,得意地笑了。 嗯,老子的武功又有长进了。 碍事的人都搞定了,是时候干正事了。 “县令大人人到!”眼下也没人通报,郝甜就装模作样地扯着嗓子嚎了这么一句。 四舍五入,也算约等于自带出场BGM了。 百里羡转头,看向郝甜的眼神更是无奈了。 郝甜朝着百里羡又是狡黠一笑,娇俏明艳的小脸风华正盛。 百里羡的眼神闪了闪,压下心中的遐思。 看到这份笑容,他觉得值。 晕过去的人已经没戏了,而没有晕过去的人,还沉浸在眼前黑影一闪就莫名其妙说不出话的疑惑和恐惧中,突然听闻一声通报,纷纷转头。 这些人的嘴皮子开开合合,好想说话,却都发不出声音。 百里羡抱着旺仔,迈开大长腿,几步就走到了屋里的拔步床边。 他把旺仔放下来,旺仔迈着小短腿,吭哧吭哧爬上床边的小榻,小嘴儿发出软软糯糯的声音,一声一声地喊着:“曾祖母……” 屋子里静得只剩旺仔的小声音。 老妇人涣散的眼神在听到旺仔的一声声呼喊后开始聚光…… 郝甜和阮氏紧随百里羡身后,所以旺仔还在吭哧吭哧爬小榻的时候,阮氏的手已经搭上了老妇人的腕部。 跪在地上还没有晕过去的人们在猝不及防中,没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因此阻拦不及。 当然,她们也没有能力阻拦。 因为郝甜挑拣的都是老弱妇孺点哑穴,其余看起来有几斤几两力气的,都被她点了睡穴。 百里羡身形颀长,他身穿官服挡在拔步床外,眼神冷厉威严,跪在地上的人想要爬起来冲上去阻拦,也被百里羡的气势压得再次跪下,老老实实地向百里羡磕头见礼。 虽说百里羡只是个七品芝麻县令,但他的品阶,在跪在地上的这群人面前,足够压制住了。 雨露镇的冉家确实出了一个追随大昱的先祖皇帝立下开国功勋的老镇国公,并且封侯拜将,官至一品重臣。 但老镇国公出自冉家嫡系,而跪在地上的这群人,都是冉家庶系,这些人沾了嫡系的光,表面还可以狐假虎威借借光,但实际并无任何官职权力,也无虚职封号,所以在百里羡面前,蹦跶不了! 郝甜将喂药和擦嘴的两个小丫鬟像是拎小鸡仔一般拎到一边,也毫不犹豫地点了二人的哑穴。 眼下安安静静,除了旺仔没人说话,更没人妨碍阮氏看诊。 衙差领头带了几人从外边进来,为了避嫌,没进里屋,而是站在里屋的门口询问,“大人可有吩咐?” “去多找些人手,将这些悲伤过度的人安置好,要好生伺候着。”百里羡顺着郝甜临时起意的作为圆了场。 于是,原先跪了一地给老妇人号丧的冉家庶系,都被衙差们带去“安置伺候”了。 屋子里被清了场,两个衙差还手脚麻利地收拾了一番,狼藉不再。 阮氏已经看诊完毕,得出结论。 “中毒?” 郝甜先是一惊,转念想想又不觉得并不意外。 “夫人可有法子解毒?”百里羡先于郝甜出言询问。 阮氏点了点头,但神色严肃,“有些棘手。” “下官竭力配合夫人。”无需阮氏多言,百里羡已经提前开口承诺。 镇国公府的老夫人原是二品诰命夫人,在老镇国公薨逝之后,被皇帝赐封为一品诰命夫人,这是命妇的最高品阶荣誉,由此可见镇国公府有多么的得圣恩。 倘若老夫人在百里羡的治下病危离世,还是被人下毒这种谋害算计造成的,那么百里羡也难辞其咎。 如此,也就不难理解百里羡的这句承诺了。 阮氏给老夫人施了针,再写了个药方,交给百里羡,“必须在五个时辰内备齐上面的药材,否则延误良机,回天乏术。” “有劳夫人。”百里羡接过药方,转身出了门,不过一会儿,他又折返回来。 “县主,借一步说话。”百里羡朝郝甜做了个请的手势。 郝甜看一眼在给老夫人换银针的阮氏后,随着百里羡去到外间。 “何事?”郝甜压低了声音开口问询。 “县主,这件事颇为复杂,牵涉颇广,还请县主避嫌。”百里羡的眉头微皱,百看不厌的俊脸上满是严肃。 百里羡这是不想她卷入冉府的内宅之事。 高门府宅里的肮脏事情太多,郝甜一个外人,做了好事还可能卖力不讨好。 郝甜秒懂。 “你这边有大夫么?需要我阿娘留下吗?”冉府的事情郝甜无心关注,她只是为旺仔担忧,不想他失去曾祖母。 虽然初初见面,相处时间不长,但郝甜觉得旺仔十分讨喜,她不愿看到他小小年纪承受太多他根本承受不起的悲痛。 “大夫已经在来的路上,县主带您阿娘先行离开,有衙差在外等候护送。” 既然百里羡都已经安排好了,郝甜也就不再多说,她点了点头,进屋同阮氏说明。 阮氏给老夫人拔了银针,收拾了药箱,母女二人同百里羡打了招呼,快速离开了。 郝甜和阮氏前脚离开,百里羡后脚开始他的大动作…… 060毒解了 夜幕四合,一名衙差驾驶县主府的马车,载着郝甜同阮氏,从雨露镇的冉府老宅离开,往东面而去。 另一辆低调结实的马车打西面而来,一个中年男子掀开马车帘子跳下。 “族长,仔细脚下。”中年男子将一个拄着拐杖的耄耋老者扶下马车。 冉府的大门口站着两位手执大刀的衙差。 衙差前来,动静不小,引来了附近乡邻的围观。 乡邻们围在冉府门口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中年男子见状,加快了脚步,扶着老者朝大门走去。 “来者何人?”衙差拦下了中年男子和老者。 “差爷,老夫是冉家二房老爷冉平康,这位是冉家族长,敢问差爷,发生了何事?”中年男子自报了家门。 为了便于区分,雨露镇的冉府,是属于老镇国公的嫡系一脉,被称之为冉家大房。 而花醴县的冉府,是老镇国公的一个庶堂弟开枝散叶发展而来,被称之为冉家二房。 当然,这样的区分称呼只是在花醴县。 而在昱京城里,只有镇国公府冉家。 “原来是冉老爷,失礼失礼。”衙差不复之前的冷傲严肃,不亢不卑地向冉平康见了礼,再解释一句:“县衙接到报案,我们这是例行公事。” 冉平康一听,心中有了底。 报案是事先谋算好的,一旦老太太咽气,就派人去县衙通知县令老爷。 毕竟老太太是一品诰命夫人,她归西了,需要去衙门报备,再由县衙向上呈报。 事情按照事先谋算好的进行着,只不过时辰提前了些。 当然,这不奇怪,毕竟老太太年事已高,给她下的药量虽然不重,但大夫也说了,这药一旦服下,老太太提前归西也不稀奇。 因此,冉平康没有任何怀疑。 “冉老爷,我家大人得知您去请族长,特地吩咐等您回来后,先请您去见上一面,有些例行之事,大人需要同冉老爷以及族长相商,二位请。”衙差公式化地传达上头的命令,向冉平康和族长做了个“请”的手势。 冉平康不疑有他,扶着族长随着衙差进了府门。 洞开的府门在这二人进入后,被另一个衙差关上,隔绝了府门外一众乡邻们瞧热闹的目光。 ※※※ 夜半,凉风习习。 一队马车停在了花醴县衙门口。 县主府主院正房,阮氏和三只小崽儿已经睡下。 郝甜躺在院子里的摇椅上乘凉假寐。 橙花从院外进来,轻手轻脚地走到郝甜的身边,压低声音说道:“县主,县令大人回县衙了。” 闻言,郝甜睁眼。 “你去睡吧!我出去一趟。”郝甜说罢,飞身跃上了院墙。 她的轻功进步了不少,几个翻飞,人就从县主府飞到了县衙。 郝甜就和逛自家后花园一般,熟门熟路地去到县衙后院,直奔百里羡的书房。 人刚刚在书房门前站定,紧闭的门却突然从里面打开来,郝甜看到一张风华正盛的俊脸,她不觉意外。 “县主,请进。”百里羡把郝甜请进书房。 郝甜也不同他客气推诿,她迈步进门,自来熟地往书桌前的椅子上一坐。 百里羡绕过书桌,坐在另一面的椅子上。 “毒解了没?”郝甜开门见山地问了自己最关心的事情。 “已经解了,老夫人已无大碍,修养一阵即可。”百里羡据实回答。 “到底咋回事?”郝甜心底有些好奇,还是忍不住问了,但她又嫌会惹麻烦,马上就改了口,“算了,算了,你还是别告诉我,知道太多的人会短命。” 百里羡被郝甜纠结的小模样逗笑,“后宅倾轧罢了,也不算什么稀奇事,还没茶楼的说书先生的故事精彩。” 百里羡这话,也意味着他并不想让郝甜知道太多,因为他知郝甜纯属好奇,但她还是不知道为好。 郝甜听懂了百里羡话里的意思,她顺着他的话头往下接,“我想也是,还不如去茶楼多听两个故事。” “县主,下官已经把冉老夫人和冉兴旺接到县衙照顾,您若是想来看望她们,随时都可以。” “嗯,你费心了。”郝甜赞赏地看了百里羡一眼。 不管旺仔和他曾祖母卷入什么样的内宅争斗,这老的老,小的小,继续住在雨露镇的冉府老宅实在是不安全。 百里羡作为一县之长,虽然不能干涉人家的家宅私事,但他能够以照顾一品诰命夫人的公干名义,将这二人接到县衙,那至少能保证二人的人身安全。 百里羡得到郝甜的赞赏,心下微甜,面上依然不显山不露水,他谦虚道:“全靠县主临危不乱,聪慧机敏。” 这话就是打算把功劳都往她郝甜身上推了。 郝甜打了个哈欠,也不打算同百里羡继续掰扯谁的功劳大,“那行吧!我就不打扰你了。” 招呼一声,郝甜站起身来,准备回家睡觉。 “县主,近几日还请尽量减少外出。”百里羡在郝甜临走前出言提醒一句。 郝甜懂他的意思,她卷入了冉府的内宅之事,也就坏了某些人的好事,他是在提醒她注意防范被有心人报复了。 “我知道,但我不怕。”轻轻浅浅的一句话,郝甜在告诉百里羡,她虽然嫌麻烦,却不怕麻烦。 她不后悔救下冉老夫人,更不怕因此而招来报复。 “你忙你的,我真不用你送,走了。”郝甜制止要将她送回县主府的百里羡。 郝甜沿着原路,飞回了县主府。 书房恢复静谧,夜风卷着丝丝花香萦绕在百里羡的鼻端,他深深地吸了口气,想要把属于她的味道全部吸纳。 好像越来越贪心了。 百里羡无奈地扯了扯嘴角。 一个黑影闪进门,躬身站在百里羡面前,“公子。” 百里羡扬手,宽大的衣袖迎风舞动,书房的门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自动合上。 百里羡又坐回了原先那张椅子,弧度美好的薄唇开合,只吐出一个字:“说。” “禀公子,已经处理妥当,没留下尾巴。” “可有找到对方的罪证?” “参与其中的几个下人已经服毒自尽,没留下直指其主的证据。” “昱京那边可有察觉?” “没有。” “对外,把县主府摘干净,冉老夫人那,让她再记县主一功。” “是。” wWW.xszWω㈧.йêt 061旺仔遛鸟 冉老夫人“病危”一事,被百里羡压了下来,外头没传出一点儿风声。 郝甜在第二天和阮氏一同去县衙看望了冉老夫人,当时老夫人还处于昏睡状态。 阮氏把了脉,确定老夫人无恙,只是需要休养。 郝甜这才真正地放心下来。 旺仔赖着郝甜,下了学就要去县主府蹭饭,但他又心系曾祖母,因此胃口小了,比平时少吃了半碗饭。 郝甜想着旺仔的食量要比一般的小孩大,怕他饿着,就让胖牛多做了些小点心,让旺仔带回去,饿了就吃点。 结果,这小子贪吃,偷偷地背着照顾他的小丫鬟们,把小点心全部吃完了,因此撑得难受,磨了他的临时监护人百里羡一整夜。 翌日早上,郝甜去县衙接旺仔送他上学,看到百里羡眼底的乌青,再听他“一番诉苦”,她歉意地笑了笑,拉着旺仔火速离开。 自此,郝甜再也不敢给旺仔多吃。 因为被旺仔依赖,而冉老夫人又在休养,无暇顾及,郝甜就暂时代理了接送旺仔上下学一事,并且还包了伙食。 反正她家已经有三小只,再加一个,也就是顺手的事儿。 三只小崽儿同旺仔相处融洽,而旺仔因着他年长一些,以“大哥大”自居,扬言要保护妹妹们。 郝甜扶了扶额,你开心就好。 这天,郝甜照常去接四小只下学。 回县主府的半路上,路过一个甜酒酿小丸子的小摊。 四小只闻着香味,吸溜吸溜地吸着口水,都走不动道儿了。 县主府有胖牛坐镇,不可能饿着几只小的,但她们依然天天馋这馋那,见到吃的就走不动道。 郝甜无奈地摇了摇头,掏银子买买买。 四小只端着小碗坐在街边开开心心地吃着。 郝甜站在一旁看着。 看一眼,忍不住移开一步,再看一眼,双脚依然不受控制般移开了两步。 郝甜用手抵在额前,欲盖弥彰,心里默默地碎碎念。 别看我,我不认识这几只,不是我家的…… 等四小只吃完,郝甜已经离着百来步远。 真不是她自己想走,是她的脚不听使唤。 郝甜如是自我安慰。 “呃……”旺仔捧着肚子打了个大大的饱嗝。 旺仔连吃三碗,连汤都不剩一滴,他还想吃第四碗,被郝甜拦下了。 她是再也不敢给旺仔多吃了啊! 郝甜拿帕子给四小只擦了擦嘴,“孩儿们,回去吧!” 四只小尾巴亦步亦趋地跟在了郝甜的身后。 几人刚走到县主府的后门处,旺仔跺了跺脚,焦急地道:“阿姐,尿尿,我要尿尿……” “石林,你快带旺仔去尿尿。”郝甜招呼着守在后门口的小厮。 石林抱起旺仔就往府里跑…… 但是—— 还没跑几步,石林突然发出一声压抑的叫喊:“小少爷,别尿啊……” 旺仔忍不住,终是尿身上了。 走在后头的郝甜哭笑不得。 三碗甜酒汤就憋出一泡尿。 貌似她以后不仅不能让旺仔多吃,也不能让旺仔多喝。 这小子的嘴怎么就这么难管?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有了对比,郝甜忽然发觉自家的三只小崽儿格外的顺眼。 虽然吃相不好看,但不会贪吃,从没出现旺仔这般的狼狈。 郝甜把尿裤子的旺仔扒拉了个干净,扔进了小浴桶中,让他自己泡着,她出去找干净的毯子来给旺仔临时裹着。 橙花已经去县衙拿旺仔的衣服了。 三只小崽儿跑来浴房凑热闹,趴在小浴桶的边边上瞧着旺仔玩小鸟。 “这是什么?我怎么没有?”小雪雪一脸好奇地问。 旺仔从浴桶里站起来,将小鸟露得彻底,一脸认真地说道:“这是我的宝贝,曾祖母说比命还重要,让我可劲儿稀罕着。” 郝甜抱着小毯子进来,就听到旺仔的这句话,她的小脸立马就黑了。 “想洗澡的留下,不想洗澡的出去!” 郝甜的话一出,三只小崽儿“哒哒哒”争先恐后地跑出去了,惟恐跑不赢而被郝甜抓了扔浴桶里。 郝甜的小脸又黑了几分。 女娃娃家家的,竟然不爱洗澡! 老母亲郝甜已经开始担忧她家的女娃娃将来可能因为不爱洗澡而嫁不出去了。 虽然,女娃娃们现在才三岁。 郝甜给旺仔搓了澡,再拿棉布给他擦了水,然后用小毯子一裹。 被搓去一层皮的旺仔在他的小短腿一落地,也“哒哒哒”地逃离了浴房。 呜呜呜…… 阿姐洗澡太可怕了! 手里还拿着擦水棉布的郝甜:“……” 郝甜在浴房里收拾一番,才出门去。 院子里,旺仔将小毯子当披风一般披在肩头,和三只小崽儿闹得正欢。 眼下正值夏末秋初,郝甜不担心旺仔会着凉,只是他放肆遛鸟的画面…… 没眼看! 好在自家的女娃娃才三岁,看了也不会长针眼。 橙花捧着旺仔的衣服匆匆跑来,郝甜朝旺仔招招手,给他把衣服穿上。 自此,旺仔放肆遛鸟的画面才得以终止。 郝甜幽幽地吐出一口浊气…… 吃过晚饭,郝甜把旺仔送回县衙,也是顺便带四小只散步消食。 等到从县衙回来,三只小崽儿都是昏昏欲睡。 郝甜把三只丢进小浴桶,让她们各自先泡着洗着。 自打三小只满了三岁,郝甜就不让她们在一个浴桶里洗澡。 因为那样郝甜要累死。 分开洗,每一个浴桶都隔着一段距离,想要打水仗都有难度。 如此,三小只反而消停不少。 郝甜挨个儿搓澡、擦水、穿衣。小說中文網 橙花等在门口,郝甜搞定一个,她就抱走一个。 小花花和小雪雪都被橙花抱去睡觉了,只剩小月月还泡在小澡桶里。 郝甜又是一番搓澡…… 今天的小月月格外安静,任由郝甜搓着澡,丝毫不哼哼唧唧。 郝甜觉得奇怪,以为是累得睡着了,她给小月月搓了背,立马把小小的身子扒拉着调转过来。 却见小月月低着头,出神地看着自己的小鸟。 “阿姐,我的也是宝贝吗?为什么花花和雪雪没有?” 郝甜:“!” 062知道太多的人会短命 冉老夫人是第三日清醒过来,但她年迈,精神不济,清醒了一阵又昏睡了过去。 百里羡身边有个养在府里的大夫,那是之前为他瞧病调养的,现在整日照看着冉老夫人。 这位大夫的医术不比阮氏差,所以,郝甜便不再让阮氏插手。 半月有余,冉老夫人才堪堪恢复,能下床走动了。 这晚,吃过晚饭后,郝甜照例送旺仔回县衙。 冉老夫人留下郝甜谈心。 才见过几面却没说过几句话的人,谈什么心? 郝甜知道冉老夫人是有话对她说,便把顺道带着来散步消食的三只小崽儿送去县衙书房,寄存在了百里羡那。 百里羡是小崽儿们的夫子,大晚上的还要“加课时”,小崽儿们撅起粉粉嫩嫩的小嘴儿,老不乐意了! 冉老夫人把她身边伺候着的小丫鬟都支开,屋子里只剩她和郝甜。 “丫头,多谢你救了旺哥儿和老身,算上那次的马车意外,你救了老身两次,老身这条老命,真是多亏了你。”冉老夫人面容慈祥,目光真挚。 “老夫人言重了,只是举手之劳,我也只是恰好赶上了,换作他人,一样会出手的。”郝甜客气回应。 “丫头,你过谦了,要是换作他人,不见风使舵就是好的了,哪会如丫头你这般豁得出去!”冉老夫人的话里有话。 郝甜听出来了,但她不接话茬,因为知道得太多的人,真的会短命! 但是,郝甜不想知道,冉老夫人却很想她知道似的,打开了话篓子就关不住了…… “丫头,你不知道,老身心里苦啊!” “老身知道有人想要背地里使阴谋,但想着老身一大把年纪,已经是半幅身子埋在黄土里的人了,还有谁会惦记呢?所以老身把全副心思都放在了旺哥儿身上,府里的护卫也全都派到了旺哥儿身边了。” “谁曾想,老身自个儿反倒成了对方的靶子!” “不过,这样也好,老身吃点苦,受点罪都没事儿,搭上这条老命也没事儿,只要旺哥儿平平安安的!” 冉老夫人说着说着,就抹起了眼泪。 根本不想听冉府秘辛的郝甜:“……” “其实那次马车意外,老身就开始有怀疑了,只不过那马车旺哥儿也坐过,所以老身以为是有人想要害旺哥儿。” “老身就把身边的护卫都给了旺哥儿,还担心人不够,又从昱京弄来一批。” “老身中毒的那天晨间,旺哥儿还来请安了,老身只觉眼皮儿老跳,心中不安,就叮嘱旺哥儿下学后先不要回来,去找县令大人护他周全,可是旺哥儿却找的丫头你,可见旺哥儿很喜欢你啊!” 郝甜终于知道自己为何被旺仔莫名其妙地赖上了。 难道在旺仔心里,她比百里羡这个县令更有安全感? 郝甜直觉地摇了摇头。 就旺仔那小吃货,又是个年仅五岁的小萝卜头,可能根本体会不到他家曾祖母早上那敏锐第六感察觉到的危险后的郑重叮嘱,他可能直接理解的就是,曾祖母让他下学后别急着回家,想玩想吃随便作! 于是,旺仔就找上了家里有很多美食的郝甜。 至于之后的一系列事情,也都是歪打正着。 如此一分析,郝甜反而觉得更能理解一些了。 “丫头啊!你不知道,多亏了你啊!也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竟然把老身派给旺哥儿的护卫都缠住了,老身边上伺候的人也都关起来了,我们祖孙俩那会子就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了,要不是丫头你护着旺哥儿,再带你阿娘来瞧老身,老身这条老命可真交待了……” 冉老夫人在郝甜走神想事情的时候,继续倾诉,把郝甜不想知道的,都说了。 其实真的不想知道太多的郝甜:“……” 冉老夫人说得声泪俱下,口干舌燥。 郝甜顺手给倒了杯茶,无意中又博得冉老夫人的一波好感。 冉老夫人喝了茶,这下没急着说话,而是目不转睛地盯着郝甜看,越看越喜欢。 这丫头长得可真好看,小嘴儿也甜,人美心善,真是哪哪都好! 要是自家的就更好了! 郝甜被冉老夫人看得头皮发麻,她试探着问:“您老累么?是不是要去休息了?那我先告辞,就不打扰您老休息了。” “不累不累,老身这些天睡够了!”冉老夫人耿直地表达她不想去休息这件事,心下又对郝甜满意,丫头还挺会关心人! 冉老夫人默默地刷起了对郝甜一波又一波的好感。 而郝甜这个当事人,却是一点都不知情。 “你别走,陪老身多聊会儿!”冉老夫人见郝甜起身,连忙拉住她的手,“丫头,你年方几许?可有婚配?” 关于郝甜的事情,冉老夫人都是从百里羡那里打听到的,百里羡拣着好的说,刻意略过某些事,所以,冉老夫人并不知道郝甜同南荣斐的婚事。 起身起到一半的郝甜:“……” 感觉可能要被牵线说媒的郝甜,坐也不是,走也不是。 冉老夫人自顾自地絮叨着,“丫头你这水葱鲜嫩般的年纪,可别急着找婆家,要多相看相看,就算看对眼了,也别着急,年轻的儿郎就像那地里的韭菜一般,割了一茬又一茬,但是品貌端方的好儿郎,就不容易长咯!” 郝甜确定她没有听错,冉老夫人说的是“长”字。 嗯,就感觉在冉老夫人眼里,人都是从地里长出来的。 郝甜有种预感,她怕是再难正视自己那九宫格菜地里的那一小块油绿绿的韭菜。 总感觉下次拿镰刀割一茬,不再是割韭菜,而是割渣男! 哎…… 想远了,远了! 冉老夫人依旧在絮絮叨叨,“就凭丫头你这样貌,没有你配不上的,所以啊!丫头你就算是看上了哪家的儿郎,也不要轻易松口,你要勾着他,吊着他,让他为你鞍前马后,当牛做马!” 对于冉老夫人说的话,郝甜都有在认真听。 虽然她觉着冉老夫人的话语,夸张了些,但细细想来,道理深刻,并且,这些话,都是在偏帮着郝甜,为着她而考虑。 因着这个不算熟悉的老人的温暖话语,郝甜的内心深处滋生出一股暖流。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真的很微妙。 郝甜两次搭救冉老夫人,真的只是凭心而为,不计得失后果。 现在回想,大概是她与冉老夫人有缘,并且气场相搭。 “老夫人,多谢您提点,我会记着您的话。”郝甜发自内心地感谢冉老夫人的这一番话语点拨。 冉老夫人嗔怪地看了郝甜一眼,“老身胡言乱语罢了!你道什么谢呢!丫头,老身同你有缘,倒是有个不情之请。” “您说。” “丫头,老身想认你当干孙女,你可愿意?” ------题外话------ 9号上架,会倒V一部分,请大家不要养文。 上架每天两更,早上七点和中午十二点。 063冉老夫人认干孙女 “丫头,老身想认你当干孙女,你可愿意?” 镇国公府老太太的干孙女? 也就等于是现任镇国公的干女儿。 这可是比三品的花醴县主还要风光的一个身份! 郝甜毫不犹豫地拒绝,“老夫人,我第一次救您,并不知道您的身份,第二次猜到了您的身份,但也并不是为了您的身份而救您,也不需要您回报我什么。所以,您的好意,我心领了。” 冉老夫人对于郝甜一本正经地严肃小态度,先是“噗嗤”一笑,才慢悠悠地解释了她的想法,“丫头,老身就是越看你越喜欢,老身只有两个孙子一个小曾孙,那都是调皮捣蛋的,身边都没有一个像你这般讨喜的小孙女,所以,才想要认你当干孙女的,可没有你想的那般复杂哦!” 虽然这话说得像是好在理的样子,但郝甜还是不信,她无心攀附,所以依旧拒绝,只不过开口的话语转了个弯儿,“您福泽深厚,儿孙满堂,就别逗趣我了。” 冉老夫人见郝甜将“拒绝”二字写在了脸上的这般直白小模样,也就没再继续说服她,而是换了个话题。 “老身在县衙叨扰多日,今儿同县令大人打过招呼,明儿就搬回去了,老身在花醴县里有座别院,暂时住那儿,日后丫头你若是空闲,可要多来串门子,陪老身说说话哦!” “一定一定。”话题大方地应承,趁机告辞,“天色不早了,您老多休息,我就不打扰了。” 郝甜说罢,急不可耐地起身,向冉老夫人福了福礼,然后大步走出了屋子,将守在外面的小丫鬟喊进去伺候。 真是个有趣的丫头! 可惜不是自家的啊! 不过—— 冉老夫人看着郝甜着急离开的小模样,笑得高深莫测…… 却说郝甜离开了冉老夫人的住处,直奔百里羡的书房。 县衙的后院不比县主府的院子小,郝甜嫌走路太慢,干脆用上轻功,就当热身练习。 三只小崽儿排排坐在书桌前,小脑袋纷纷小鸡啄米似的,一下又一下。 百里羡一手执笔,一手翻着公文,嘴里念念有词…… 郝甜进门,看到的就是百里羡一心二用,批阅公文的同时,还在给小崽儿们讲故事。 小崽儿们被百里羡的睡前故事催得瞌睡虫满身,昏昏欲睡,小身子摇摇欲坠…… 郝甜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将小崽儿们快要东倒西歪的小身子扶住。 “阿姐?”小月月睁着迷蒙的睡眼喊了一声。 “嗯,阿姐来了,咱们回家睡觉去。”郝甜温柔地抚了抚小月月的小脑袋。 郝甜看向百里羡,笑了笑,“有劳你了,我这就带她们回去。” 说着,郝甜抱起离她最近的小花花。 “我送你们。”百里羡起身,抢在郝甜之前,将小雪雪和小月月抱起来。 他身姿颀长,手长脚长,一手兜着一只崽儿,也不显丝毫吃力。 “谢谢。” 郝甜心下感激,她不好意思再开口喊百里羡帮忙,但她要带着三个昏昏欲睡的崽儿回去,确实有些难度。 她想着反正县主府离县衙不远,咬咬牙,抱着、背着、扛着,还是能将小崽儿们带回去的。 眼下,百里羡热心肠地替她解了围。 被百里羡兜着的小雪雪和小月月,趴在百里羡的怀里,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合上了打架的眼皮儿。 自家崽儿对百里羡如此不见外地依赖着,郝甜也无可奈何。 人家是老师,家长羡慕嫉妒也无话可说啊! 小花花抱着郝甜的脖子,也去找周公了。 三只小崽儿都睡觉觉了,郝甜便也不再磨蹭,抬脚就往外走。 回去还要给小崽儿们搓澡,睡着的情况下,又是一番大费力气。 哎…… 带崽儿的老母亲,日常身心疲惫啊! 夜风微凉,郝甜和百里羡一前一后地走着,谁也没有说话。 小崽儿们睡得香甜,小呼噜声在静谧的夜里此起彼伏…… 郝甜的小脸黑了黑,觉得尴尬的同时,更加担心小崽儿们嫁不出去了。 女娃娃家家的,能不能不要如此彪悍啊? “那天发生的事情始末,冉老夫人都同你说了吧?”百里羡那温润如水的声音在身后传来。 “嗯,差不多。”郝甜小声地回答。 “我们赶到雨露镇冉府老宅,衙差在后院柴房发现被关起来的一群下人,都是原先伺候在冉老夫人身边的。” “有人在柴房外倒了火油,冉老夫人的院子外也有,祠堂里也有。想必是有人谋划好趁乱火烧冉府老宅。” “那日跪在冉老夫人床前的,都是冉家二房的人,只少了冉家二房老爷冉平康,他去请常年住在庙里吃斋养病的冉家族长了,大概就是想让族长为冉老夫人的病危猝死做个见证。” “从那日搜寻到的证据来看,主谋是冉老夫人身边的一个老嬷嬷,说是因为冉老夫人曾经严厉惩治过她的儿子而心有怨念,见冉老夫人回乡养老,身边失了子孙的依仗,而伺机报复。” “那位老嬷嬷买通了冉老夫人身边的大丫鬟以及几个守在老宅外院的护院,这些人连蒙带骗地控制住了冉老夫人身边伺候的下人。至于负责保护冉兴旺的那群护卫被人缠斗,老嬷嬷却不知缘由。” “冉家二房在这件事中,全程都无半人参与,只不过是冉家二房的老夫人恰好上门看望冉老夫人,发现了端倪,这才惊动了冉家二房的一大家子人。” 百里羡也倒豆子一般,哗啦啦地停不下来…… 郝甜不想听也被迫听了一耳朵,她回头看向百里羡,眉头深皱,语气有些不善,“明明是你说我不知道的为好,那现在你为何又要告诉于我?” “让你知情,是冉老夫人的意思,看冉老夫人的态度,你就算是不想牵扯进来,也是不行了。”百里羡做了解释。 郝甜的眉头皱得更深,但语气和气了许多,无奈地说:“这冉老夫人看起来慈祥和蔼,但也是个肚子里憋着坏水的小老太啊!” 与冉老夫人接触一番,郝甜自是知道这个老太太不简单。 “你说得没错,只是这话别当着冉老夫人的面说,这位在昱京城里荣华一生的老夫人,心眼儿很小,脾气也不太好,还十分地好面子,并且极为护短。”百里羡一本正经地提醒。 郝甜却是呵呵一笑,“你这算不算是背地里说老人家的坏话?” “县主会帮我保密的对吧?下官可是仰仗着县主的照拂呢!” 百里羡说着说着,也笑了,如沐春风的那种笑,看得郝甜的眼神闪了好几闪,人就有些找不着北了。 美色误人,没经过大脑的话,就这么从郝甜的嘴里吐了出来,“放心,老子铁定罩你!” “多谢县主!”百里羡笑得更加灿烂了。 郝甜沉浸在百里羡的笑容里,更加找不着北了…… 怎么回去的已经记不清了,等缓过神来,已经是第二天的日上三竿。 郝甜“嘤咛”一声,从梦里醒来,意犹未尽地舔了舔舌头。 她做了个不可描述的梦。 醒来的郝甜还愣了好久的神,直到橙花的一声声轻唤吵得她的遐思远走,这才算是正式地清醒了过来。 郝甜一边穿衣,一边问道:“啥事?” “冉老夫人让人送来帖子,请县主去赴宴。” “赴什么宴?” “冉家小少爷的生辰宴。” “旺仔几岁生辰啊?” “六岁。” 旺仔就要满六岁了啊! 竟然比自家崽儿大了一倍! “哪天啊?” “今天。” 郝甜:“……” 都不给人时间准备生日礼物的么? 郝甜加快了穿衣服的速度,“橙花,你快帮我一下,帮我梳个头,咱赶紧出去给旺仔买些生辰礼物啥的。” 郝甜一般都不要橙花伺候,只不过要等她拾掇出一个看得过去的发髻,旺仔的生日宴都要开席了。 ※※※ 郝甜拉着橙花坐上马车匆匆上街买了礼物,再回府去接阮氏与三只小崽儿。 恰好小崽儿们今日休沐,可以一同去参加旺仔的生日宴。 胖牛今日做了兔兔包,郝甜让他都打包了,也算是给旺仔的生辰礼物之一。 小崽儿们被阮氏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郝甜在外一个劲儿地催促着上马车,别耽误了时辰赶不及。 橙花戳了戳郝甜的手臂,弱弱地说道:“县主,其实……咱不用坐马车去的。” 郝甜不解,“为啥?” 橙花指了指县主府隔壁那门庭若市的府门大院,“冉老夫人和小少爷,就住在那宅子里。” 先入为主地认为冉府别院在很远地方的郝甜:“……” 敢情冉老夫人昨晚说的别院就在她家隔壁啊! 于是,大队伍弃了马车改走路,提着大包小包去往隔壁宅子。 冉府别院门口,拿着请帖,抬着礼物登门的客人络绎不绝。 站在门口迎接客人的管家和小厮们都是人精,热情且有眼力见。 郝甜与阮氏牵着三只小崽儿,橙花和胖牛抱着礼物,这一行人格外惹眼。 管家眼尖,看到郝甜就立马迎了上来。 “县主万福,阮夫人金安,里边请。” 管家亲自将郝甜一行人往府中引领,热情又周到。 郝甜是没见过这个管家的,但她想着自己毕竟的花醴县主。 毕竟是个腕儿,路人粉丝还是有的! 活泛的小厮上前接过胖牛和橙花手中的礼物,嘴里说着讨巧的吉祥话。 管家将郝甜一行人引到花厅。 冉老夫人正坐在花厅主位,她的周围坐了一群贵妇人和千金小姐,正有说有笑着。 见郝甜来了,冉老夫人从主位上起身,亲自走到门前迎接,可见她对郝甜的礼待。 “老夫人万福。”郝甜向冉老夫人行了一礼。 对方年长,品阶也高,郝甜这一礼,怎么说都是应该的。 冉老夫人伸手扶住郝甜,嗔怪一句,“丫头,你这可就见外了,下次不许了!” 一句半真半假的笑言,在外人看来却能引申到多重意思。 花厅里在场的都是在花醴县里有头有脸的夫人小姐,听得冉老夫人这么一句话,一颗心里已经转了好多个弯弯绕绕,不由得多看了郝甜一眼。 郝甜没有穿县主的那一身行头,就是简简单单的一套天青色云锦常服,梳了个温婉端庄的发髻,插上一只碧玉簪,再无多余首饰。 可以说是相当的朴实素净了。 她肆意洒脱惯了,也不喜欢繁文缛节,非正式场合,她都是怎么舒服随意怎么来。 但是吧! 有的人天生美人骨,满身的风华无需外物的渲染,浑然天成。 所以,郝甜就算打扮得再素净,依然还是人群中最艳丽的那朵人间富贵花。 将将一对比,寻常的百花尽失了颜色。 花厅里的妇人们脸上有些挂不住了,羡慕、嫉妒、恨,内心里的小情绪不由自主就冒了出来。 外人的目光,郝甜不在意,她扶着阮氏的手臂,向冉老夫人做介绍,“老夫人,这是我阿娘阮氏。” 其实,阮氏和冉老夫人私下里是见过的,只不过外人不知,所以在外还是要走这么个过场。 “老夫人万福。”阮氏也向冉老夫人行了一礼。 “郝夫人,客气了,莫见外。”冉老夫人也伸手扶了扶阮氏。 这个动作又让围观的人惊了一把。 郝甜虽是有品阶的县主,但阮氏只是一个普通村妇啊! 虽然她的女儿是县主,但她什么也不是的好不好! 然而,冉老夫人连阮氏这个村妇都如此礼遇,这明显就出乎意料,让这些人心里格外不是滋味。 平时都是花心思讨好着冉老夫人,结果还不如一个村妇受礼遇。 其实,这些人的心里不平衡,说来说去,只不过是看不起郝甜一家人罢了! 若郝甜不是农女出生,半路获封的县主,而是出生高门,因家中长辈圣恩正浓,而获封的县主,情况就会决然不同了。 郝甜和阮氏都感受到了周围人的不友好神色,但她们二人都已经习惯,因此就当没看到,神色自若地同冉老夫人寒暄。 冉老夫人将郝甜一行人请进花厅。 橙花是丫鬟,留在了花厅门口伺候着。 胖牛是男丁,花厅里都是女眷,他也就没有进去。 恰好旺仔被几个丫鬟婆子簇拥而来,胖牛就带着三只小崽儿同旺仔玩去了。 此刻的花厅,是女人们的战场。 冉老夫人礼遇郝甜和阮氏,因此让二人坐在了她身边的位置。 这又引得其余人的不满。 不过这些人忌惮着冉老夫人,明面上倒是不敢说什么,内心里却是什么恶毒的话都招呼了一遍。 郝甜和阮氏泰然自若地喝茶,面带微笑,不说话。 论装逼,这母女俩都是个中高高手。 冉家二房的老夫人坐在冉老夫人的另一边,此时正拉着冉老夫人,把先前因郝甜等人到来而打断的话题说完。 “老嫂子,您看这香姐儿和巧姐儿一片孝心,您就成全了她们吧!”冉二老夫人说着,递给站在她身后的两个小姑娘一个眼神。 “香姐儿,巧姐儿,还愣着干什么,快给你们祖母磕头!” 两个小姑娘会意,立马朝着冉老夫人跪下,异口同声道:“祖母在上,孙女儿给您磕头了。” “哎——使不得使不得!”冉老夫人却是转了个身,背对着跪在地上的两个小姑娘。 “老嫂子,您这……”冉二老夫人颇为惊讶,不明白冉老夫人为何又不接受了。 先前可是从冉老夫人身边的小丫鬟那传出来的消息,说是冉老夫人一直遗憾没抱上个孙女儿,有心想要认个干的,或是从庶系旁支里过继一个。 冉二老夫人一听到这消息,立马乐了,紧巴着把自家的冉香和冉巧这对孪生姐妹花往冉老夫人跟前送。 冉老夫人虽然先前一直没有答应,但次数多了,隐隐有松口的迹象。 冉二老夫人就想着趁今日人多,冉老夫人又爱面子,当着大家伙儿的面,怎么着也容易答应些的! 可是眼下,冉香冉巧都给冉老夫人跪下了,祖母也叫了,这冉老夫人却生生背过身不受礼,也不应答。 奇了怪了! “老嫂子,先前您不是说香姐儿、巧姐儿乖巧懂事,您喜欢得紧吗?老婆子我可是忍痛抬爱,想着过继给老嫂子您,左右还是咱冉家的闺女儿,老婆子我才舍得把放在心尖尖上疼的两个孙女送出来啊!”冉二老夫人说着,就拿帕子抹起了眼泪。 这番话,卖了乖,讨了巧,还含沙射影地指责了冉老夫人的不是。 “我说堂弟妹啊!老身就是不忍同你抢你的乖孙女,才这般做的,香姐儿和巧姐儿确实讨喜,可惜同老身没缘分。不过啊!老身机缘巧合也认了个干孙女,所以,老身也是有孙女儿的人了!” 冉老夫人的这一番话,前半部分都是顺着冉二老夫人说的,给了她足够的台阶下。而后半部分,也堵了冉二老夫人的后话。 姜还是老的辣! 两块老姜过招,招招有毒! 所以,被冉老夫人的话语噎得打了个嗝的冉二老夫人,连挣扎补救的机会都没有了,她只得不死心地问道:“老嫂子您什么时候认了个干孙女?我们怎么都不知啊?” 她心里抱有幻想,觉着这不过是冉老夫人的托辞,干孙女压根就没有。 “这不就是么!昨晚才认下的,今儿个趁着大家都在,就正式介绍一下,老身的干孙女——花醴县主。”冉老夫人拉着郝甜的小手,笑得见牙不见眼。 064百里羡的心上人 “这不就是么!昨晚才认下的,今儿个趁着大家都在,就正式介绍一下,老身的干孙女——花醴县主。”冉老夫人拉着郝甜的小手,笑得见牙不见眼。 郝甜的眼角抽了抽。 所以,她就这么被认干孙女了? 嘿! 这小老太真是太腹黑了! “我这孙女儿如今是三品县主,等年尾大赦赐恩的时候,老身修书一封,向皇帝陛下求个二品郡主的恩赐。”冉老夫人在众人还处于震惊之时,再次丢出一个大惊雷。 莫名其妙得了张空头支票的郝甜:“……” 郡主之位什么的,如果要付出大代价,她真的不稀罕。 想必冉老夫人是怕她不配合着演戏,才给她画了张大饼,引诱着她的。 然而,冉老夫人的这番话,在旁人听来,又是另外一层意思。 冉二老夫人这一派的冉家二房,深知冉香冉巧这对姐妹身份不及郝甜,所以过继到冉老夫人名下已经是无望。 但是,她们对郝甜羡慕嫉妒还有恨,就因为冉老夫人的那个“二品郡主”的承诺。 冉家二房的人,自打知道冉老夫人有意认个孙女儿,就开始钻营谋划。 因为冉家二房无权无势,全仗着冉家大房的名声威望而在花醴县狐假虎威,但出了花醴县,二房就什么都不是了! 眼下有个机会让二房的人飞黄腾达,二房的人谁不眼红? 可谁都没想到会被郝甜给截胡了! 郝甜这会子只感受到冉家二房这边众人的不善眼光。 眼刀子“唰唰唰”地飞过来。 其余不是冉家二房的人,因为利益无关,差不多都是看戏状态,但在心里,纷纷对郝甜重视起来。 一个泥腿子出身的县主,先后得了大将军王、花醴县令、冉老夫人,等人的青睐,可谓是手段了得! 一屋子的牛鬼蛇神心思各异,各个都是面具达人。 郝甜扯着嘴笑,面上荣辱不惊,云淡风轻,内心里早已吐槽不止。 就因为冉老夫人坑她坑得如此明目张胆! 阮氏倒是依然淡定如斯,她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架子端得稳。 “香姐儿、巧姐儿,别跪在地上了,起来吧!老身不忍心同你们祖母抢,你们今后可要一如既往地孝敬你们的祖母哦!”冉老夫人再次坐正了身子,右手在虚空中抬了抬。 冉香和冉巧不情不愿地爬了起来,走到冉二老夫人身后站好。 冉二老夫人的脸色很不好看,她还想说些什么争取一下,却被冉老夫人一个眼神扫过去,不由地噤了声。 一个眼神有如此威信力,郝甜也是服气的。 不过想来也不稀奇,冉老夫人出生高门大家,又在镇国公府当家几十年,她的阅历自是冉二老夫人这种只能在花醴县作威作福的小家子气老妇人所不能企及的。 冉家二房这边都出不得声,倒是有两位夫人机灵,接连开口说话。 “恭喜老夫人喜得乖孙女!县主好福气,恭喜县主。” “是啊!是啊!恭喜老夫人!恭喜县主!” 有人开了头奉承,其余的人也学模学样,都不愿落了后头。 一时间,好听讨巧的话满天飞…… 冉老夫人从善如流地接话应对,满屋子都是喜气洋洋的,只是冉家二房里的一众人脸色不太好看罢了。 郝甜只负责笑,并且是不走心的那种假笑。 她发现好像也没自己什么事,周围的人都是奉承讨好,都不出来一个反派给她怼的。 主要是冉老夫人身份地位摆在那,没人大过她,所以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管家从外而来,“老夫人,开席时辰到了。” “好,请大家移步,今儿个可都要吃好喝好哟!”冉老夫人率先站起来,她拉着郝甜的手,笑得慈祥温柔,“乖孙女,祖母今儿个高兴,你可得陪祖母喝两杯。” “行,都听您的,祖母您高兴就好。”郝甜无奈地应承了句。 干孙女这个身份是没得跑了,郝甜也不纠结了,改口都自然随意。 冉老夫人却是因为郝甜的这一声祖母而红了眼眶。 她这辈子风光,却也有遗憾,没有孙女是其一,所以,这是个心结。 一行人入了席,冉老夫人这个主家人正要说开席的一番客气话,有个小厮唱喝道:“县令大人到!” 郝甜瞧着百里羡从远处而来,内心里又忍不住吐槽。 赴宴不是迟到就是掐点来。 这人生怕别人不知道他这个花醴县的父母官兢兢业业、心系百姓似的,总要营造出一种本大人好忙的假象,让外人都记着他的功劳! 哇塞!今天又是县令大人勤政为民的一天! 百里羡恭敬有礼地分别向冉老夫人和郝甜行了礼。 “坐吧坐吧!别客气。”冉老夫人喊百里羡坐下。 百里羡在郝甜身边的空位坐下了。 郝甜这才知道自己身边的这个位置是留给百里羡的。 座位如此安排,若是按着身份地位来,确实无可挑剔。 可郝甜总觉得冉老夫人是故意的。 大昱民风开放,虽然也有“男女七岁不同席”之说,却并没有贯彻到底。 只要经过长辈长者的许可,还未婚配的男女同席也是可以的。 若是婚配了的男女,就需要经过丈夫的同意。 于郝甜而言,吃个饭还搞那么多规矩,怕不是闲得蛋疼! 旺仔和三只小崽儿被安排在邻桌,按照冉老夫人的话来说就是,“娃儿吃饭闹腾,咱吃咱的,别管他们,让他们自个儿闹去!” 这算是个很开明的长辈了。 阮氏也去了邻桌,加上胖牛和橙花,一桌没坐满。 郝甜的县主府没有丫鬟不能上桌的规矩,郝甜带了橙花来做客,也没把她当丫鬟,冉老夫人随着郝甜。 旺仔身后跟着好几个伺候他的丫鬟婆子,却都是不敢上桌吃饭的。 冉老夫人说了吉祥话,感谢了来宾,宣布开席,大家就高高兴兴地吃起来。 席面上的菜肴丰富珍稀,都是富贵人家才拿得出的大手笔。 冉老夫人在昱京城里生活了大半辈子,锦衣玉食,珍馐美馔,她是富贵窝里过活的人。 但花醴县的乡绅富户,顶多见过昱京城里高门大族里的排场,却不一定都亲身体会过。 所以,这席面一开,众人眼花缭乱,连连吞口水。 拘着礼数,众人没敢太露骨,但夹菜与吞咽的速度,还是泄露了他们的浅薄与粗鄙。 能参加旺仔生日宴的人家,在花醴县都算是“鸡头”那一拨。 但这些人,连昱京城里“凤尾”的那一拨的边边角角都够不着。 冉老夫人的目光不经意地逡巡了全场,将一众人的表现看在了眼里。 郝甜盯着桌上的菜,目露好奇。 多数的菜品,都是郝甜这辈子没吃过的。 毕竟花醴县主的俸禄少,税供也少,郝甜可没冉老夫人这般底气铺张浪费啊! 一大桌子的菜,郝甜一一试了试味道,发现和上辈子吃过的有异曲同工之处。 其中一道翡翠鎏金虾挺对郝甜的口味,她多夹了两个。 剥虾是个技术活。 如何优雅又不失美观地剥虾,那就更考验技术了。 郝甜觉得自己与优雅是不对付的,她吃虾都是简单粗暴,咬头去尾,一气呵成。 可大庭广众的,她又不能如此做,不好丢了县主的脸面。 所以,粉嫩的鲜虾在葱白的纤纤素手中,历经了冗长缓慢的剥壳过程…… 自己的剥虾动作优不优雅,郝甜是不知道,但她真的是耐着性子,尽力不简单粗暴地吓坏众人了。 吃了三只虾子,郝甜就放弃了,太折磨老子了! 她想着自己要是嘴馋,明天就喊胖牛给她搞一大盆,她简单粗暴地吃个够! 郝甜在小丫鬟端来的小水盆里净了手,擦干净水,转而去喝汤。 玉骨芙蓉汤,清甜可口,郝甜用小勺舀着,小口小口地喝着。 对面有人窃窃私语。 “姐姐,你瞧她那乡巴佬的样子,真丢人!”先开口说话的是冉巧。 “乡下泥腿子,难登大雅之堂。”冉香满脸嫌弃。 “都是她命好,被封了个县主,不然她哪里能和咱们坐一桌吃饭啊!”冉巧继续嘟囔。 “就是,还抢了咱们的郡主之位!”冉香也气鼓鼓。 “咳咳……”坐在冉香冉巧姐妹俩身边的冉夫人小声咳嗽了两声,压着声音提醒道:“老夫人在,你们忍着点,有什么话,回去再说!” 冉香和冉巧同时看向冉老夫人的方向,发现她正同郝甜说着话,根本都没看她们这边。wWW.xszWω㈧.йêt 瘪了瘪嘴,冉香和冉巧还是识时务地没有继续抱怨,而是乖乖地吃饭。 拜武功恢复了五成所赐,郝甜现在的听力要比常人好,所以她把那几人的话听得清楚明白。 她的目光扫过冉香和冉巧姐妹俩,不怀好意地笑了笑。 冉香和冉巧忍不住抖了抖,莫名地小心肝颤了几颤。 郝甜觉得好笑,她怎么同两个小姑娘家家的较真了。 移开视线,郝甜继续小口喝汤。 一盘剥了壳的乳白鲜虾出现在郝甜的眼前,每一只都圆润完整。 郝甜不明所以地转头看向端着盘子的人,在场人多,不好开口问,她就眨了眨眼。 啥意思? “你喜欢,多吃点,不客气。”百里羡将盘子放到郝甜的手边,还朝着她微微一笑。 美人一笑惑人心。 “谢谢。”郝甜忘了拒绝,只想着顺着他意。 二人这一番小举动,又引得围观人咬耳朵。 “你说,县令大人这是什么意思啊?” “还能是啥!公然讨好花醴县主呗!” “我瞧着不像这么简单,不会是对花醴县主有意思吧!” “怎么可能!人家花醴县主可是有主的了!万毒宗的少宗主可比县令大人有钱有势。” “也是,任谁都会选万毒宗的少宗主!” “不过啊!听说富人家里,不管男的女的,都喜欢养那么几个人,你们说咱县令大人要是自荐枕席,这花醴县主还会拦着?” “要是我,就不会拦着,县令大人俊生生的,长得可真好看!” “哎哟哟!一大把年纪了还惦记个小后生,不知羞!” “你可别笑我!说不定你心里也想着呢!只是没说出来罢了!” …… 话题越扯越远,越扯越无稽…… 郝甜面上的笑意散了几分。 她知道外人对她各种污言秽语都有,主要是看不起她的农女出生,认为她获封县主也是祖坟冒青烟,撞了大运。 自己被人污蔑,郝甜都能忍,左右不过是别人对她羡慕嫉妒恨,酸葡萄心里作祟罢了! 只不过她和百里羡被编排在一起,她就有些气愤了。 真是愚蠢的人们! 你们的父母官时刻为你们着想,想在花醴县搞出大业绩。 你们倒好,只顾着嘴碎编排人家的花边绯闻! 郝甜吃虾的胃口都没有了。 “呀!乖孙女,你可真是贴心,知道祖母喜欢吃虾,竟然给剥了这么多!”冉老夫人惊讶一声,郝甜手边的一盘剥好的虾,就被她给端了去。 冉老夫人往嘴里塞了只虾,一边嚼,一边念念叨叨,“都说女娃娃才是贴心小棉袄,老身现在终于感受到了!” “哇!好吃!” 冉老夫人边吃边感叹。 郝甜和百里羡:“……” 吃瓜群众:“……” 所以,这盘虾其实是县令大人想要巴结冉老夫人,而让花醴县主代为转送的? 其实,县令大人和花醴县主根本就不是猜想的那么回事? 啪啪啪! 刚刚自顾自地说得天花乱坠的几人,只觉得脸上火辣辣地疼! 这个时候,谁都不会去提醒冉老夫人,说那盘虾不是郝甜剥的,而是百里羡剥的。 “祖母,虾子性凉,别贪嘴儿。”郝甜在冉老夫人耳边小声说着话,拦下了冉老夫人准备大吃特吃,誓要干掉整盘虾子的舍身壮举。 老人体弱,凉性食物最好不吃,要吃也不能吃太多。 冉老夫人慈爱地瞅了瞅郝甜,越瞅越喜欢。 真是个善良心细会照顾人的好丫头! “乖孙女,你也吃,你也吃。”冉老夫人戏精上身,把余下的虾子都往郝甜的碗里夹。 郝甜哭笑不得,但不得不承认,因为冉老夫人的加入,化解了她和百里羡之间的“绯闻”。 所以,百里羡剥的虾,最终还是进了郝甜的肚子。 饭吃到一半,个个都已经五六分饱了,大家专注在美食上的心思就分散起来,小主意“滋滋”地往外冒。 坐在邻桌的冉家二房老爷冉平康端着酒杯过来敬酒。 他向冉老夫人、郝甜、百里羡,一一敬上一杯酒。 冉平康起了头,前来敬酒的就多了。 冉老夫人这一桌是主桌正席,因她和郝甜都是女眷,所以陪坐在一旁的也都是女眷。 百里羡除外。 冉平康并几个花醴县的员外老爷们,这些人为了避嫌,都坐在邻桌。 喝了酒,气氛自然就轻松活跃一些了。 百里羡被冉平康盛情地邀请去了邻桌小酌。 他一走,这一桌就全是女眷了,大家也都放松了些,不像先前那般拘着了。 郝甜已经吃饱,同冉老夫人说了一声,去了旺仔那一桌,监督小崽儿们乖乖吃饭。 郝甜带了胖牛和橙花来赴宴,就是想着自己若是不好脱身,也可以让这二人给阮氏分担一下。 三只小崽儿们在外面要比在家里乖巧,一般都是给什么吃什么,不会闹脾气。 只不过今日旺仔带着她们闹腾,所以一顿饭四小只吃得都不安分。 旺仔过生日,他闹就闹吧! 毕竟再过两年,就不能再如这般释放天性,任性而为了。 因为高门贵族里的规矩比之普通人家,只多不少。 冉老夫人纵容着,郝甜也不会说什么,就由着四小只闹,她在一旁耐心照看着。 这边,四小只吵吵闹闹,吃吃玩玩。 那边,有人开始打起了百里羡的主意。 “大人,您正值风华正茂年纪,又平步青云,正所谓‘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老夫膝下有一双妙龄女儿,大人可否赏脸相看相看?”拉着百里羡小酌的冉平康终于忍不住道出了他的小主意。 百里羡眼下虽然只是七品县令,但他连中三元的名声,可是传遍了大昱。 冉平康觉得百里羡是个可造之材,认定他将来必然大有作为,所以,他想趁着百里羡还未彻底发迹之前,将自家的女儿塞进百里羡的府中。 若是冉香冉巧能够过继给冉老夫人,冉平康可能还会要观望一番,眼下两个女儿过继无望,就只有走嫁给百里羡这条路了。 “香姐儿,巧姐儿,快来见过县令大人。”冉平康的眼珠子一转,立马朝冉香冉巧姐妹俩发话。 冉香冉巧听话地起身,迈着小碎步走向百里羡。 郝甜好奇地看了眼冉平康,心道这人不愧是冉二老夫人的亲儿子,连推销自家人的方式都是一样一样的。 这种紧吧着把自家的姑娘送人的画风,郝甜直觉接受无能。 冉家二房到底是有多缺这姐妹俩的口粮。 要是不愿意养,当初就别生啊! 郝甜这边内心里吐槽着,冉香和冉巧姐妹俩已经走到了百里羡的身边,二人向百里羡福了福身,乖巧含羞地道:“见过大人。” “大人,您瞧,老夫这对双生闺女怎么样?”冉平康笑得谄媚,这副“卖女儿”的嘴脸,同牙行的人有得一拼。 百里羡却是瞧都不瞧冉香和冉巧姐妹二人,他的目光越过冉平康,直直地盯着郝甜,微微一笑,温润如水的声音悠然道:“本官早已有了心仪之人,已经同她订了婚约。” 065惊险横生 “本官早已有了心仪之人,已经同她订了婚约。” 百里羡的这句话,如冷水溅入油锅,“霹雳吧啦”就炸开了锅。 到嘴的鸭子又飞了! 冉家二房的人都黑了脸。 吃瓜群众们的心思各异。 要说百里羡,除了他连中三元的新科状元之名,再就是一个花醴县前任县老爷远房表亲的关系户名号。 关于他的身份背景,模糊不可查。 所以,如冉平康之流,想要巴结百里羡,也是看中了他是个可造之材。 当然,也有眼皮子浅的,觉得能巴结上县令大人,也是莫大的荣耀了! 眼下百里羡自曝他已有婚配之人,也就直接扼杀了那些想当县令岳父的人的白日梦。 不过也有不死心的,还暗戳戳地打着主意想要给百里羡塞偏房妾室。 冉平康扯出的话题,他悻悻收了个场,“没想到大人年纪轻轻就已经有了婚配,恭喜恭喜啊!” 一句“恭喜”说得言不由衷。 百里羡从善如流地说:“多谢,到时请冉老爷过府喝喜酒。” 根本就不想去喝喜酒的冉平康:“……” 这个话题就这么尴尬地翻了篇,那些还想给百里羡房里塞人的,见冉平康在场,不敢在他伤口上撒盐,便暂时收敛了心思,想着日后找机会偷偷地塞。 冉香冉巧姐妹俩不得不重新坐回原来的位置,二人在路过旺仔身边的时候,被他拦住。 油乎乎的两只小手分别扯上冉香和冉巧的纱裙,“香姑姑,巧姑姑,你们家没有余粮了吗?” 冉香和冉巧的纱裙被旺仔的小油手弄脏,姐妹俩也不敢发作,只能默默地心疼自己这套最喜欢的衣裙,而她们听了旺仔的问话,又面面相觑,二人不解地回问:“旺哥儿为何这么问?” “要不是没有余粮,穷得都没有饭吃了,你们的阿奶和阿爹怎么会要急着把你们送别人家去吃饭啊!”旺仔用他满了六岁的小脑袋瓜思考分析,得出这样的一个结论。 “噗嗤……” 好几个被旺仔的话语逗笑的人,没忍住。 冉二老夫人正在喝茶,被呛得连连咳嗽。 冉平康喝了酒,重心不稳,直接从椅子上跌到了地上。 其余的冉家二房之人也慌乱不已。 冉家二房的“司马昭之心”,在场的人都知晓,但是冉老夫人假装不知,其余的人也就都假装不知。 而旺仔一个六岁孩童如此单纯直白地说了出来,谁也没有预料到。 冉家二房的众人,脸上都挂不住了。 而外人看着二房的人变脸、慌乱,只觉好玩有趣。 冉香和冉巧已经到了及笄的年纪,小姑娘面子薄,被旺仔这么一说,羞愧得落荒而逃。 百里羡伸手虚扶了扶跌坐在地上的冉平康,一本正经地道:“冉老爷,明日县衙开仓放粮,您带着一家老小都来,多拿几个麻袋。” “噗嗤……” “噗嗤……” “噗嗤……” 更多的人憋不住笑了…… 莫名其妙成了贫困户的冉家二房所有人:“……” 郝甜夹了个酥藕肉丸送旺仔的嘴里,“奖励你的!” 压根不知道自己“立了一功”的旺仔鼓着小嘴巴,“吭哧吭哧”地嚼着肉丸。 “阿姐,我也要!”小月月朝着郝甜“啊”地张开了小嘴巴。 郝甜夹起酥藕肉丸送进小月月的小嘴里。 小花花和小雪雪没说话,只不过是神同步地朝着郝甜“啊”地张开了小嘴巴。 郝甜一一夹起酥藕肉丸送去。 郝甜这么一轮喂过去后,已经咽下肉丸的旺仔又朝着郝甜“啊”地张开了小嘴巴。 这小吃货怕是觉得这般被投食很好玩! 郝甜的眼角抽了抽,想着今儿是旺仔的生日,就暂时纵容他一回。 于是—— 四小只乖乖巧巧地排排坐,张着小嘴巴,等着郝甜的一一投喂…… 这样的画风在旁人看来挺有趣,因为四小只实在是太软萌了。 但是—— 在四小只吃得津津有味的同时,郝甜夹菜夹得手抽筋…… 冉老夫人被逗乐了,笑得好不欢畅。 她越瞧越喜欢,越瞧越稀罕。 心里的小主意又“滋滋”地往外冒。 要不把三只小的也认回家好了,反正家里余粮管够! …… 宴席过后,管家领着一众丫鬟婆子小厮招待宾客。 冉府别院里临时搭了个戏台子,很多宾客去听戏了。 不想听戏的宾客就被请去花厅喝茶,也有被请去客房午休小憩的。 有事要忙的宾客就道了告辞,离开了。 百里羡就急着回县衙处理公事去了。 冉老夫人有午休的习惯,她的身体又还未完全康复,被丫鬟婆子扶着回了房休息。 郝甜也不打算留下,就回了县主府。 旺仔像个小尾巴似的跟着郝甜一行人去了县主府。 县主府与冉府别院相邻,冉老夫人特意交代了伺候旺仔的那一群丫鬟婆子,只要旺仔是跟在郝甜身边,就不要去打扰。 冉老夫人对郝甜实在是放心。 就因为郝甜在不认识旺仔的时候都能尽心相护,眼下认了干亲,那定然是只会更加尽心相护了。 一行人回了县主府,就各做各的事去了。 郝甜给四小只擦了脸,洗了手,哄着睡了午觉,她在一旁拿着扇子,时不时地扇几下。 不像是扇风,更像是赶蚊子。 好在屋子里四个角落都放了冰块,沁凉舒适。 扇着扇着,郝甜把自己也哄睡着了。 阮氏也去午休了。 胖牛进了自己的屋子,钻研医书去了。 橙花坐在廊下绣花。 桃枝和桂枝也凑了过来。 …… 四小只睡了大半个时辰,纷纷被尿憋醒,不安分地扭着小身子。 她们中午吃得多,茶水也喝得多,没在梦里尿裤子已经是很给力了。 郝甜早已醒来,她给四小只穿了鞋子,喊来门外的橙花帮忙。 小崽儿们都有自己的小恭桶,就在里屋。 郝甜一个个轮流带着去尿尿,橙花就在外间守着,毕竟还没完全清醒,不让人守着,容易磕着碰着。 等四小只都尿了尿,又被郝甜丢到床上去睡了个回笼觉,迷迷糊糊地睡着,越睡越清醒。 清醒之后,要在床上玩闹一会儿,然后嚷着肚子饿饿要吃的。 郝甜对小崽儿们的套路,摸得门儿清。 今日多了一个旺仔,四小只闹腾了好一会儿才嚷着“肚子饿饿”。 橙花将胖牛做的小点心都端了来。 兔兔包、猫猫糕、龙龙酥、风爪爪、蝴蝶饼…… 旺仔喜欢的那几样都有。 他过生日,他最大! 小点心都是胖牛回来后现做的,还残留着余温。 小崽儿们知道今日是旺仔生辰,因此都不同他抢,都让着他先吃。 “哇哇哇!好好吃!”小吃货一边吃一边发出幸福的喊叫声。 小崽儿们也跟着喊叫。 郝甜只觉得家里多了一群闹腾腾的小猪崽。 …… 冉府别院准备了丰盛晚宴招待不急着走的宾客。 郝甜让胖牛送了旺仔回去吃晚饭,她却不准备再去。 中午的一顿饭又是坑又是波折,晚饭她是无论如何也不想再去。 冉老夫人也没有刻意要求郝甜出席,她知晓郝甜还需要冷静冷静,好好消化被认作干孙女这件事。 旺仔回家吃了晚饭,又来了县主府报到。尐説φ呅蛧 郝甜无可奈何地看着这个小寿星。 今天好歹是你过生日啊喂!老这么明目张胆地往别人家跑,真的合适吗? 旺仔可不会管别人怎么说怎么看,他就知道他过生辰,他最大! “阿姐,阿姐,阿姐……”旺仔拉着郝甜的袖子,缠住了她撒着娇。 二人已经是“干姑侄”的关系,但旺仔不知道要改口,而郝甜还没意识到这事。 “阿姐,带我去放花灯好不好?曾祖母不放心我一个人出门,说是阿姐带我去才可以。”旺仔扯着郝甜的衣袖,撅着小嘴巴,露出一副可怜兮兮的小表情。 郝甜:“……” 你出门哪里是一个人,明明跟了一群人好不好! 郝甜现下是看出来了,那腹黑小老太和旺仔是都打算赖着她了! “过生辰还要放花灯吗?”郝甜都不知道还有这个习俗。 “县主,今儿是七夕乞巧节。”橙花适时地提醒一句。 “所以?”郝甜依旧不解。 “乞巧节,摆香案、放花灯,祈福乞巧。”橙花简单地解释了一下,小脸已经红透,她还是个未嫁的女儿家,说到此事,会不由自主地害羞。 “哦!这样啊!”郝甜若有所解,她拍了下旺仔的小脑袋,打趣道:“想不到你竟然是个小情种!生在七夕这天不说,还小小年纪就想放花灯学人家过情人节哈!” 对于郝甜的话,旺仔似懂非懂,他依旧扯着郝甜的衣袖,“阿姐,阿姐,带我去嘛!” “去……去……” “去嘛……去嘛……” 小月月和小雪雪也跟着凑热闹。 “去!”颇有些高冷的小花花只单单地说了一个字,以表达她的想法。 四小只都嚷着要去,郝甜无法拒绝了。 郝甜给四小只穿戴整齐,她们各自背上了自己的小书包。 整装待发。 郝甜喊了阮氏、胖牛还有橙花一道出门。 崽儿太多,她一个人搞不定。 花灯什么的因为事先没有准备,所以出门直接去买。 郝甜对节日无感,她前世连生日和除夕都不过。 阮氏对风俗节日也很淡漠。 母女俩如此态度,直接导致这些年也就正儿八经地给小崽儿们办过几次生辰,再是过了几次年。 至于七夕节,母女二人谁都没放在心上。 郝甜一个都生了崽儿的“未婚少女”,过什么七夕乞巧节? 四个大人各自牵着一只小的,旺仔的护卫、丫鬟跟在后边,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出了门,去到正街上,纷纷有些傻眼。 这这这……街上的人也太多了吧! 这是整个花醴县的人都挤到这一条街上来了么? 郝甜默默地收回了让四小只自个儿撒丫子走的小打算,她将牵在手里的胖乎乎、圆滚滚的旺仔塞给了胖牛,交换了胖牛牵着的已经抽条儿的小月月。 “嗯,你辛苦了。”郝甜给了胖牛一个安慰的小眼神,然后认命地抱起小月月。 胖牛的眉毛跳了跳,也抱起了旺仔。 旺仔在胖牛的怀里挣扎,小嘴里喊着:“阿姐,阿姐,我要你抱抱。” 郝甜递给旺仔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你多哄着点牛牛叔,毕竟兔兔包、猫猫糕都是他给你做的。” “好吧……”旺仔吸了吸小鼻子,抱着胖牛的脖子,小嘴儿弯弯,奶声奶气地道:“牛牛叔,我最喜欢你了!” 胖牛的眉毛又跳了几跳。 小吃货你这话说得如此勉强,如此言不由衷的,谁信? 阮氏抱起了小花花,橙花抱起小雪雪。 一行人艰难地穿越人群,走到一个卖花灯的小摊前。 各种花灯琳琅满目,旺仔见一个要一个,拿了就不放手,恨不得每个都要,郝甜发现这小吃货还是个有选择困难症的。 好在有一群人随行在旺仔身后,这些人就负责替旺仔掏银子和拎东西。 买了花灯,顺便还买了些小点心。 众人又是艰难地挤出人群,去往县里唯一的一条澧水河边放花灯。 澧水河流经花醴县,县民沿河而居,再向周边扩展。 郝甜让旺仔的一个护卫前去探路,找个人最少的河岸边放花灯。 越靠近繁华街市的河岸,放花灯的人越多。 护卫找的那一处,有些偏僻。 一行人赶到的时候,已经有一波人放了花灯离开。 四野还算空旷,郝甜就把小月月放了下来,也算是解放解放她已经酸胀不已的双手。 旺仔的护卫和丫鬟将带来的花灯整理一番,纷纷摆在河岸边。 郝甜不懂放花灯的规矩,就在一旁看着。 阮氏和胖牛也在旁边看着。 倒是橙花,主动过去帮忙。 旺仔买的花灯实在是多,人手一个还多出很多。 郝甜让丫鬟们分给没准备花灯只是来瞧热闹的旁人一些。 七夕乞巧,图个热闹。 “哇哇哇!放花灯咯!” “花灯……放花灯……” 四小只吵吵嚷嚷,兴奋的小声音此起彼伏。 郝甜想起,这还是三只小崽儿们第一次过七夕,放花灯。 见她们如此高兴的小模样,郝甜有些自责。 民俗节庆,郝甜不感兴趣,人又疲懒,所以没有庆祝过。 她还未完全融入这个时代,不过节日也无妨。 但小崽儿们是土生土长属于这个时代的人。 她不带小崽儿们去体会这个时代的风俗,也就是剥夺了她们的一个融入机会。 哎…… 没有为小崽儿们考虑全面,自己真的是太自私了。 如此一反思,郝甜决定今后一定认真对待民俗节庆,让小崽儿们很好地融入属于她们的时代。 郝甜不过是一眨眼的走神,却意外横生。 排排蹲的四小只凑在一起看着花灯顺流而下,却被突然冒出来的一条大狼狗的“汪汪”两声犬吠给吓到。 惊吓之中满地打滚…… 河岸边的地势是向着河道倾斜的,所以,四小只顺着倾斜的地势“咕噜咕噜”地向河里滚去。 “花花——” “雪雪——” “月月——” “旺仔——” 几乎是同时,阮氏,胖牛还有郝甜,三人飞身而出。 阮氏捞起了小花花的小身子。 胖牛抓住了小雪雪的小腿儿。 郝甜一手拉住了旺仔的金腰带,另一手扯住了小月月的衣角。 “撕拉——” 布料碎裂的声音划破郝甜的耳膜。 “月月!” 小月月在郝甜的惊呼声中,往河里掉落…… 066惊险一波接一波 “月月!” 郝甜声嘶力竭地呼喊,她快速地将旺仔放到地上,准备扑向河里。 一道清影快似闪电,掠过飘满了花灯的河面,蜻蜓点水,水漾清波。 宽大的手捞起小月月那不受控制往下坠的小身子,飞身上岸。 “啊……阿姐?”意外横生,慢半拍才感受到危险的小月月,发出本能的尖叫,还没叫够,发现人已经在郝甜的怀里。 准备扑到河里捞小月月的郝甜:“……” 提心吊胆的阮氏和胖牛:“……” 其余众人:“……” 郝甜呆愣愣地看着眼前神出鬼没一般的百里羡。 月光皎洁的清辉铺洒在他的周身,像是镀上了一层来自天堂的圣洁之光。 明若朝华的一张脸,除了文字难以描述的美之外,还多了一种普度众生的神圣之感。 洁白的长袍迎着夜风舞动,缥缈恍如世外仙人。 大抵是因为他救了小月月,所以郝甜此刻看他只觉得是看到了救世主一般。 “谢……谢谢。”郝甜的舌头打架,话都说不好了。 “不客气。”百里羡微然一笑,璨若星河。 郝甜又痴迷了几分。 阮氏和胖牛各自抱了一只崽儿走过来。 “没事吧?”阮氏问。 “老大,还好吧?”胖牛也问。 郝甜检查了小月月周身,发现他只是沾湿了鞋子。 想必是刚碰到水就被百里羡给捞了起来。 “没事。”郝甜递给阮氏和胖牛一个放心的眼神。 阮氏点了点头,“回去吧!” 郝甜应声:“好。” 出了这么个意外,谁都没心思再游玩了。 “县主,我乘马车出来的,一起吧!”百里羡出言相邀。 “有劳了。”郝甜没有拒绝。 四小只或多或少地受了惊吓,此时坐百里羡的马车回去,要比抱着她们走回去,明智得多。 郝甜和阮氏带着四小只坐上了百里羡的马车,胖牛和橙花跟在马车后边。 旺仔的护卫和丫鬟紧随其后。 郝甜让旺仔的护卫之一留下来查看,查探之前发生的事情是否真的只是意外。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往县主府而去。 路上的行人还未减少,所以马车走得慢。 赶车的车夫对花醴县的大路小路都非常熟悉,他为了避开路人,拐进了一条小巷。 果然畅通不少。 四小只被阮氏和郝甜抱着哄着,一个个都昏昏欲睡。 小月月的湿鞋袜已经被郝甜脱了下来,滑溜溜的小胖脚丫子被郝甜裹在手心。 这个时节,郝甜倒是不担心稍稍碰了水就会感冒,她只是觉得小月月的胖脚丫又软又嫩,很好玩儿。 马车里装了两大四小,百里羡被挤到了外边,与车夫同坐。 夜凉如水,喧嚣渐远。 习习夜风中传来一声声的破空之声…… 百里羡飞身一跃,立于马车的车顶。 洁白的衣袖翻飞,斩断数根箭矢。 “叮——” “哧——” “咻——” 马车外的异动声,让郝甜皱起了眉头,一股狠戾的杀意从四面八方奔涌而来。 “阿甜,待在车里,照顾她们。”阮氏留下一句话,飞出了马车。 马车外的打斗声越发地激烈起来…… 郝甜将睡着的四小只排排放好,她警惕地守住马车的门窗,以防乱入的箭矢暗器伤到她们。 车夫临危不乱,依旧将马车赶得稳稳当当。 郝甜很是佩服。 走在后边的胖牛以及旺仔的护卫们听到异动,追赶了上来,加入了打斗中。 他们一来,敌我实力相当,这便拖住了对方向马车的攻击。 “百里羡,这里有我,请你去保护她们!”慌乱的应敌之中,阮氏向百里羡喊出了她的请求。 阮氏看出来了,百里羡的武功在她之上,眼下只能拜托他去保护郝甜与四小只。 “夫人保重。”百里羡一掌击毙迎面的敌人,毫不犹豫地飞身向前,追赶马车。 有两人想要去拖住百里羡,被阮氏赶上来拖住。 远走的马车此时的情况并不乐观。 两个黑衣人如鬼魅一般,悄无声息地追了上来。 二人左右夹击,瞄准的马车的车窗,想要来个突然袭击。 软若游蛇的身子刚刚贴上马车外壁。 “啊……噗……”其中一人突然尖叫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另一人被同伴的举动吓到,惊讶了一瞬。 “啊……噗……”另一人也突然尖叫,随即吐血。 “去死吧!”郝甜一声吼,加重了手中的力道。 “咚……咚……”两个黑衣人掉在了地上,爬都爬不起来。 二人心口的位置,一个插了只碧玉簪,另一个插了根竹签,尾端还孤零零地悬着一颗啃了一半的糖葫芦,若是认真看,还能看清上面的一排细细的小牙印。 “啪嗒——”鎏金小铜镜掉落,在柔软的垫子上打了个旋儿,不动了。 郝甜脱力地坐下,她的两只手现在酸软无力,还胀痛得很。 刚刚用力过猛,可能肌肉拉伤了。 得亏旺仔的小书包里有根没吃完的糖葫芦,帮了她大忙。 当然,小雪雪也有功劳,那面临时找来当后视镜的小铜镜,就是从她的小书包里找到的。 郝甜周身除了头上的碧玉簪之外,没有别的“武器”,她翻遍了四小只的小书包,也只找到两样有用的。小說中文網 幸好,都派上了用场,还解决了燃眉的危机。 百里羡追上来时,恰好看到那两个黑衣人掉落马车。 他心道好险,立马飞赶过去。 “县主,可有受伤。”百里羡跃到车夫身边,急匆匆地掀开了马车的车帘。 马车内,四小只安静地睡着了,郝甜瘫坐一旁,她的身边散落着各种小物件,多半是点心小吃,还有一些小玩具,以及头绳、花钿、胭脂之类的女子用品。 百里羡愣了愣,总感觉自己打开车帘的方式有些不对。 于是,他放下了车帘,活动了一下面部表情,才再次掀开车帘。 马车内没有丝毫改变。 百里羡的眼角跳了几下,他尽量忽视马车里的狼藉画风,而是将注意力集中在郝甜的身上。 “县主,你没事吧?” 郝甜被百里羡掀开车帘又关上,再掀开的动作搞懵逼了,但她没心思去分析百里羡的异常举动,她朝百里羡摇了摇头,又问道:“我阿娘呢?” “郝夫人还在后方应敌,是她让我先来相护你们。”百里羡转达阮氏的话。 郝甜焦急地问:“那我阿娘可有受伤?” “我离开的时候没有,县主放心,那群人不足为患,眼下最关键的是你们的安全。” 百里羡的话,郝甜秒懂。 阮氏武功不赖,她不会有大危险。 但是郝甜和四小只,任何一个被敌方伤了或是抓了,对阮氏而言,那才是更大的危险。 郝甜在心里默默地祈祷她家阿娘能够平平安安。 百里羡追赶过来,郝甜安心了不少,之后回县主府的一路,又追上来两拨人,都被百里羡给解决了。 马车顺利地驶入了县主府。 百里羡将县衙的人全数调动起来,一半派去支援阮氏等人,另一半留守县主府护院。 等待的时刻很是煎熬,郝甜状似什么事都没发生那般,给四小只挨个儿擦了澡,把她们放到床上睡觉。 旺仔留在了县主府,郝甜让桃枝去隔壁禀告了冉老夫人,说是旺仔想留在县主府同三只小崽儿一道睡,其它的只言片语都没有提及。 冉老夫人也没有怀疑什么。 郝甜等到了夜半三更,才等回来阮氏和胖牛。 二人都见了血,好在伤不重,无大碍。 郝甜给阮氏和胖牛上了药,送二人回房休息。 旺仔的护卫受伤要严重些,被百里羡让衙差送去了医馆。 橙花和旺仔的丫鬟们因为走得慢,又不会武功,发生异动时,她们各自识时务地藏了起来,因此都没伤着,只不过受了惊吓,恍恍惚惚地,她们都被衙差找到,带了回来。 郝甜把旺仔的丫鬟们都留在了府里,没让她们回隔壁,免得不小心将今晚发生的事情说了出去,让冉老夫人听到,白白多担心一场。 郝甜让桃枝和桂枝并府里的两个粗使婆子去照顾这些人。 一番安排下来,郝甜才吁出一口浊气。 “嘶——”一个转身,不小心牵扯到了疼痛的双臂,郝甜疼得直抽气。 她原先只顾着紧张焦急,反而忽略了自身,现下放松下来,才感受到双臂撕裂般地疼。 “别动。”温润如水的声音从后方传来,一双宽大的手掌扶住了郝甜的肩。 “先坐下,我给你看看。”百里羡扶着郝甜坐下。 郝甜的双手以一个颇为诡异的姿势下垂着,看上去像是断了骨头连着筋那般无力地吊着。 百里羡隔着衣服触上郝甜的一只手臂,试探着摸骨。 感受到对方熟稔的手法,郝甜没有拒绝,她咬牙忍着疼痛。 百里羡尽量做到动作轻柔。 “疼疼疼……轻点……”郝甜忍不住了,才喊叫出声。 “坚持一下,很快就好。”百里羡柔声哄着。 一股暖流从手腕处钻了进来,向上游走于整条手臂…… 郝甜只觉先前的疼痛得以缓解,并且还有种舒服之感。 “你这是在给我传内力吗?”郝甜好奇地问。 “嗯,算是吧!”百里羡给了个模棱两可的回答。 郝甜还想再问,百里羡却先于她开了口,“先别说话,我需要凝神专注。” “哦……”郝甜乖乖地闭上了嘴,好奇地看着百里羡的动作。 长得好看的人,做什么都好看。 又要开始犯花痴了,郝甜摇了摇头,将遐思赶跑,思考起正事来。 郝甜前世不懂武功心法,这一世接手原主的身体,又是个武功尽废的状态,她虽然有原主的记忆,但没有原主拥有武功时的那种感受,更不知道内力是个什么东东。 虽然自打没给小崽儿们母乳喂养之后,郝甜就在阮氏的督促下着手再次修炼武功心法,但她被毁得彻底的身体拖住了她的进展。 这几年唯一有进展的是轻功,至于内力,基本没有。 好在郝甜前世学过格斗术,所以外功招式看起来很像那么回事。 说白了,她现在也就是个会花拳绣腿的三脚猫状态。 在不会武功的人面前,还能虚张声势。 一遇到行家,她没有内力的秘密就暴露无遗。 所以眼下百里羡给她疗伤,她都分辨不出对方给她输注的,究竟是不是内力。 莫名地感觉,那一股暖流,比内力还有效。 不过片刻,郝甜便不再觉得手臂疼了,并且还能活动自如。 忒神奇! 百里羡用同样的方式给郝甜治疗另一只手。 很快,郝甜的另一只手也恢复如初了。 “哈!你这内力可真神奇!”郝甜由衷地赞叹一句。 “县主已无大碍,好好休息,我先告辞。”百里羡留给郝甜一个潇洒的背影。 还没来得及道谢的郝甜:“……” 双手恢复如初,郝甜稍稍活动几下,打着小哈欠回了主院。 惊险一波接一波,这一夜,忒累! 泡澡,睡觉。 却说从县主府匆匆离开的百里羡,刚回到自己的屋子,就“噗”地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 “公子!”隐在暗处的护卫冲上前来扶住百里羡摇摇欲坠的身体。 有匆忙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看到百里羡的这番模样,大惊! “无影,你还愣着干什么,快把公子扶到床上去。”来人是个老嬷嬷的仆妇装扮,声音却年轻娇俏似少女。 护卫无影连忙把百里羡扶到床上躺好。 “老嬷嬷”探上百里羡是脉搏,满是皱纹的手一抖,又气又怨地道:“公子,你!你……你竟然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颤抖的声音里满是恨铁不成钢的无奈。 “瑶琴,怎么了?公子可有大碍?”无影焦急地询问。 被无影称呼“瑶琴”的人,也就是“老嬷嬷”,她双目发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无影,你老实告诉我,公子适才做了什么?” “我……”无影先看向面色痛苦的百里羡一眼,再看向瑶琴,却什么都不敢说。 “你不说我也知道,能让公子不爱惜自己身体的,也就只有她一人罢了!”瑶琴收回给百里羡探脉的手,她从怀里拿出一个瓷白色的药瓶,倒出一粒红色药丸,送进百里羡的嘴里。 百里羡无声地吞下。 “公子,这灵血丹吃一粒就少一粒,您下次又想做什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的事情之前,请三思。”瑶琴一边拿帕子给百里羡擦拭血迹,一边闷闷地提醒,此刻她有多心疼,也就有多怨怼。 “我心里明白,可管不住身。”百里羡淡淡地说了一句话,闭上眼陷入了沉睡。 瑶琴无奈地叹了口气,“哎……但愿她有一天会看得懂你的付出。” 067亲自审问刺客 翌日。 郝甜清早就醒了,心里装着事儿,虽然累,却睡不好。 起床活动活动四肢,没觉得哪里酸胀不舒服,而她那肌肉拉伤的双手经过百里羡的“神奇治疗”,已经好全了。 四小只昨儿玩得累,此时还在呼呼大睡。 阮氏也起得早,郝甜查看了她的伤势,给她换了药。小說中文網 “阿娘,我去县衙一趟。”郝甜打了招呼,翻墙飞往县衙。 县衙的一半衙差还守在了县主府,这些人对于花醴县主时不时就翻墙越院的癖好,已经见怪不怪了。 郝甜熟门熟路地直奔百里羡的院子。 一道青灰色的人影“唰唰唰”地赶在了郝甜前面,拦住了她的去路。 “县主。”那人朝郝甜握拳行礼。 郝甜无处借力,停在了一处屋脊上。 那人却稳稳地悬在半空。 可见轻功要高出郝甜很多个段位。 “你是昨天的那个车夫?”郝甜认出了来人。 这人相貌平平,穿的是普通的粗布衣裳,要是扔人堆里,也就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路人甲。 而郝甜之所以还能记得他,是因他昨晚一流的赶车技术,在遭遇刺客追杀的时候,躲避袭击的同时还能将马车赶得四平八稳。 郝甜因此多看了这人几眼,记住了他这无甚特点的普通相貌。 “小的是公子的护卫,名无迹。公子外出公干,命小的在县衙等候县主,听从县主吩咐。”无迹说明缘由。 百里羡大清早的就外出公干了? 郝甜犹疑地看了一眼不远处那个属于百里羡的院子,门窗紧闭。 空气中萦绕着一股淡淡的药香,与百里羡身上的一模一样。 郝甜的心头莫名地涌出一种怪异情绪。 “县主,衙差昨晚抓回两个逃跑的刺客,连夜审问,其中一个已经开了口,县主可有话要问他?” 无迹的话,拉回了郝甜的思绪。 “有,我要亲自问他!” “那就请县主随小的去县衙牢房。” “好,你前边带路。” “县主,您请。” 说是前边带路,但走的压根不是寻常路。 无迹几个翻飞,就只剩一个青灰色的影子。 这人的轻功好得分分钟可以甩郝甜几条大街。 原本对自己的轻功还颇为满意的郝甜,此刻只感觉到脸颊上一阵火辣辣的疼,她咬咬牙,加快速度追了上去。 很快,二人飞到了县衙牢房的门口。 二人落地,无迹脸不红,气不喘,郝甜却是脸红脖子粗还气喘吁吁。 大清早的,郝甜被百里羡的一个护卫给秒杀了! 她真是平白逞强而自找罪受! 看守牢房的衙差认得无迹,见他来了,连忙上前见礼。 无迹摆摆手,示意衙差守好岗位,无需多礼。 “县主,请。”无迹在前头为郝甜带路。 郝甜没来过县衙的牢房,看守牢房的衙差们都不认识她,但这些人却是训练有素,板板正正地守在岗位上,对于无迹带来的女子,目不斜视,都没多看一眼。 花醴县衙里的衙差,在百里羡上任后,进行了大换血。 一朝天子一朝臣,一任县令一府差。 原来跟着县老爷的衙差,多半都是调离遣送了。 现在的衙差,都是听令于百里羡的人。 郝甜知道这个事,但她也是看破不说破。 毕竟那都是百里羡的为官之道。 谁都只想自己的手下人是听话好用的,谁都不想养些不听话不中用还有二心的。 一般的牢房,除了脏乱差,就是无比的脏乱差。 处处都是血腥脏污,是老鼠、蟑螂、蚊蝇的天堂。 而花醴县的县衙牢房却比郝甜想象中的要干净整洁,好像经过修葺翻新,才呈现出现在的面貌。 郝甜联想到百里羡那出尘的气质,也就不难理解眼前这个被拾掇得根本不像牢房,反而像个招待所一般县牢了。 罪囚们穿着统一的囚服,梳洗得整整齐齐,各自住一个单间,日常生活用品与衣物棉被都放置得整齐有致。 细细观察对比,可以发现,每个罪囚的物品摆放位置与顺序都是一样的。 由此可见,其上的管理者不止有洁癖,还有强迫症。 郝甜从一间间的小单间牢房门口穿过,罪囚们见到陌生来客,还是个女子,也并未露出多少惊讶的表情,他们各做各事,有看书的,有写字的,有作画的…… 都在做一些陶冶情操,升华自我的积极之事。 郝甜很是懵逼,总感觉自己进的不是牢房。 并且,她还觉得这些罪囚真不像是来改造反省的,更像是来度假的。 郝甜心里默了默,她对百里羡的认知,再次刷新了三观。 无迹引着郝甜一路向里,在一处暗房门口站定,他从怀里掏出一张锦帕,递给郝甜,“县主,这帕子浸过草药水,您待会要是觉得不适,就用这帕子遮挡一二。” 郝甜接过锦帕,莫名觉得无迹身上散发出一股暖男气质。 无迹推开暗房的门,一股浓重的血腥气立即逃逸出来。 郝甜不由自主地拿锦帕遮住了口鼻,心中暗暗地为无迹的贴心举动点了个赞。 其实,郝甜前世也是在死人堆里混过的,恶心的事情经历过太多太多。 再浓重的血腥味她都忍得了。 但是吧! 眼下有条件不用忍受,她为何要为难自己? 暗房的门被无迹推开至一般,他闪身进去,郝甜紧随其后,顺手关上了门。 暗房内没有窗户,关上门后,透不进一丝的日光。 进门的墙角处燃着一盏小油灯,这是整个房间里唯一的光源,但昏黄微弱的光线聊胜于无。 “滴答……滴答……”正前方有个不容忽视的声音传来。 郝甜不会傻到认为这是屋子里漏水的声音,那就只有是鲜血滴落的声音了。 借着昏暗的光线,寻着声源,郝甜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 在她正前方大概三丈开外的位置,一个人被架了起来,双手双脚都被束缚着,呈大字型展开。 “县主,您坐。”无迹向郝甜推来一张椅子。 郝甜坐下,随即开口问道:“他还有力气说话吗?” 无迹回答:“有的,县主想问什么,尽管问。” 郝甜就张口问了:“你们的目标是谁?” “县,县主……和,和冉家……小少爷。”沙哑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回答。 郝甜挑眉,她果真没猜错,她和旺仔都是对方的目标。 “谁派你们来的?” “徐……徐丞相。” 徐丞相? 哪位? 郝甜一脸懵逼。 无迹适时作出解释,“大昱只有一个老丞相,姓徐。” 跟老子有半毛钱关系? “徐丞相为何要杀我?” “县,县主……坏了……坏了他的,好……好事。”艰难地说完这句话,对方脑袋一垂,咽了气。 郝甜:“……” 就说知道得太多了会惹祸上身嘛! 郝甜有些郁闷地出了县衙牢房。 她同无迹道了声谢,回了县主府。 四小只已经醒来,阮氏带着她们正吃早餐。 小娃娃的忘性大,昨晚经过郝甜和阮氏一哄,再睡一觉,今早已经不记得被狗吓着满地打滚的事情了。 连小月月都忘了那一场虚惊。 郝甜照例把四小只送去上学,回来后找到旺仔的那几个丫鬟,安抚加告诫,让她们不要在冉老夫人的面前多嘴。 得了丫鬟们的保证,郝甜亲自将她们送回隔壁。 冉老夫人已经起身,在院子里斗鸟儿。 郝甜避重就轻地同冉老夫人说了下昨晚的事情。 冉老夫人是个见过大世面的老太太,知道大家都平安无事,也就没过多担忧,更不会因后怕而惶惶不可终也。 她只是在心里默默地决定还要再搞一批护卫来。 另一半昨晚被派出去支援,事后清理现场,查探线索,忙了一夜,清晨才回县衙复命。 郝甜同冉老夫人说了会儿话就走了,她还有要事需要处理。 “这丫头处事稳重,是个能干的。”冉老夫人望着郝甜离去的背影,感叹一句。 “您慧眼识珠,有福气。”伺候在旁的齐嬷嬷奉承一句。 “算着年纪,冉丫头和她差不多大,冉丫头要是还在,肯定也像这丫头一般讨喜。”冉老夫人心有触动,红了眼眶。 “冉姐儿出生尊贵,道长都说过,她不似福薄之人,这会儿说不定就在哪个好人家享福呢!”齐嬷嬷说着讨巧的话安慰冉老夫人。 齐嬷嬷是冉老夫人的陪嫁丫鬟,几十年如一日地伺候在冉老夫人身边,最是懂冉老夫人的心思。 冉老夫人膝下只有一儿一女,她同老镇国公是少妻老夫。 老镇国公年轻的时候追随太祖皇帝四处征战,耽误了婚配,三十好几才娶了个刚刚及笄的妻子。 二人新婚不久,老镇国公就被太祖皇帝派去镇守边疆,冉老夫人为他诞下长子的时候,他都不在身边。 夫妻二人聚少离多,冉老夫人生下儿子后,过了十年,她得到随军的机会,才与老镇国公团聚,陪他驻守在外,这才生下一个小女儿。 这个小女儿是老镇国公的老来女,十分得他喜爱,冉老夫人也视若珍宝。 只是小女儿体弱多病,不满二十就走了。 小女儿的相公是个情种,为她殉了情。 奔赴黄泉的小夫妻留下一个嗷嗷待哺的女娃娃。 冉老夫人痛失爱女,小外孙女就成了她的心灵寄托。 只可惜,这个小外孙女还不满三岁,就走丢了,至今还未找到。 冉老夫人活到这把年纪,儿子、孙子、曾孙都有了,但她失去了女儿和小外孙女,这一层痛,是她儿孙满堂都不能弥补过来的。 这也就是她这些年因为找不到走丢了的小外孙女,而一直想要认个干孙女的原因。 不过是想要继续找个心灵寄托罢了! “你呀!就会说好听的话哄我!”冉老夫人嗔怪一句,她这一生,经历过太多的风浪,因此要比很多人看得开,自己的小外孙女至今找不到,她怎么可能心里没点数? 看破不说破,只不过是留着那一份虚无缥缈的奢望。 奢望那个孩子还在某个地方平安健康地活着,只不过她二人的祖孙缘分薄,所以一直见不到。 其实说白了,就是死不承认罢了! ※※※ 郝甜回了县主府,直接去找阮氏,她有事情要同阮氏商量,哪知阮氏竟然不在府里。 阮氏几乎不会单独外出,这个时候她一个人出去,郝甜有些担心。 虽说阮氏的武功,自保没问题,可要是再来一批昨晚的那种刺客呢? 郝甜不淡定地准备出门找阮氏,被胖牛拦住了,“老大,婶子出门前特意交待了,说她很快就会回来,她会保护自己,让你不要为她担心。” “我阿娘这么说,我更加担心了好不好!”郝甜说着,继续往外走。 “老大,老大!”胖牛扯住郝甜的衣袖,“老大,不是我打击你哈!你就算带上江湖和江朝兄弟俩出去,要真遇到危险,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江湖和江朝是皇帝赏给花醴县主的护院,是郝甜身边除了胖牛之外,还能拿得出手的护卫。 战斗力辣鸡的郝甜被胖牛怼得无言以对。 没有实力反驳胖牛的话,郝甜默默地收回了脚。 “胖牛,你说,我阿娘这个时候出去是要干嘛?有什么事是她这个时候非要出去办了的呢?”郝甜软趴趴地陷在太师椅上,扯着头发不解地问。 胖牛搔了搔头,“我也不知道啊!” 花醴县的一处普通客栈,某间客房内,非要出去办事的阮氏,乔装打扮成一个膀大腰圆的外地富商,正趴在墙上——偷听隔壁客房里的人说话。 一人道:“头儿,那妇人不像是芳主身边的右护法,昨晚我们混在那群刺客之中,试探了那妇人的功法,与当年的右护法没有丝毫相似之处。” 另一人补充道:“头儿,那花醴县主的年纪要小些,对不上号,她的身上也感应不到芳主的气息。” 静默了一会之后,第三人道:“这对母女不是最好,再多监视几天,等确定无疑了,咱们就离开,大晟国那边也出现了可疑目标,夜枭已经带人赶过去了,咱们尽快处理好这边,再去大晟,别让夜枭抢了功劳。” 对于头儿的命令,先前说话的两人没有质疑,齐齐应声,“是!” 068引祸上身 对于头儿的命令,先前说话的两人没有质疑,齐齐应声,“是!” 之后,隔壁再无其他动静。 阮氏在客房了等了半个时辰,才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 随手拉住一个跑堂的小二,用粗鄙是声音,颇为猥琐地问道:“小二,你们这边上哪地儿去喝花酒?” “这位爷,您出门右拐,再过两个巷子就是了。” “老爷我要玩几天才回来,客房给留着,多出的银子赏你了。”豪爽地扔出一个钱袋子,继续大摇大摆地出了门。 “爷,谢了您,您慢走。”小二还在后头谄媚着。 外地富商前来做买卖,顺便喝几天花酒,这样的事丝毫不稀奇,谁也没有怀疑这一幕,包括那谨小慎微的三人。 阮氏大摇大摆地朝着烟花柳巷而去…… ※※※ 郝甜等了半上午,才等回阮氏。 “阿娘,您去哪了?没出啥事吧?”郝甜拉着阮氏一顿猛瞧。 “我没事,去了趟观音庙,祈福求平安。”阮氏温柔笑道,她从怀里拿出用绢帕包裹着的一件物品,“这支桃木簪,我请大师开了光,可以保你平安的,你以后要日日戴着。” 郝甜:“……” 她家阿娘几时信上封建迷信了? 阮氏在郝甜呆愣之时,已经用桃木簪换掉了郝甜头上的玉簪,还一边念叨有词,“我找大师给你算了一卦,说你近段时间有些水逆,桃木可以辟邪,可以帮你压制恶逆。” 压根就不相信怪力乱神之说的郝甜:“……” 关心则乱。 就算阮氏原先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昨夜突遭刺杀,她心里如何不忐忑恐惧? 她想要寻个慰藉的心里,郝甜懂得。 自家阿娘一大早就跑去观音庙祈福求平安,郝甜感觉内心暖暖哒! “花花她们的长命锁我也拿去开了光,还给旺仔求了道平安符,你下午接她们下学的时候,都给她们戴上。”阮氏递给郝甜一个金色的小锦囊。 “哦!对了,冉老夫人的平安符也在里面,上面都有名字,你别搞混了。” “……”连冉老夫人和旺仔都有,她家阿娘想得真周到,郝甜默默地接过小锦囊。 “婶子,婶子,我的呢?”胖牛来凑多。 阮氏又掏出一个油纸包,“给你的,开了光的金莲糕,吃了平平安安。” 胖牛高高兴兴地接过,拆开油纸包吃得津津有味,他向郝甜显摆,“老大,要不要尝一口?” 郝甜觉得胖牛这副小模样,格外地欠扁。 “阿娘,那你呢?” 阮氏晃了晃手腕上的银镯子,“这个也开了光的,大师还说,银器也可以辟邪。” 郝甜的眼神闪了闪,她记起这个银镯子是阿爹郝嵩送给阮氏的,那可是郝嵩给书局抄了小半年书才挣回来的。 不得不说,阮氏祈福求平安,都是根据每个人的性格喜好来的。 郝甜整理好被阮氏带偏的思绪,正色道:“阿娘,我有要事同你说。” “嗯,你说。”阮氏往桌边的椅子上一坐,给自己倒了杯茶。 “胖牛,你出去帮我守着。”郝甜也坐在了桌边,拍了拍正在津津有味吃着金莲糕的胖牛的肩膀。 “好嘞!”胖牛拿起茶壶倒了杯茶,将茶杯推到郝甜手边,他自己拎着茶壶,拿着金莲糕,出了门,坐在门外的廊檐下,一口糕点一口茶。 有胖牛坐镇,郝甜相信没人敢来偷听,她开了话头,“阿娘,我清早去了趟县衙牢房,问了那落网的刺客几句话,他说是徐丞相派他们来刺杀旺仔还有我,之所以要杀我,是我坏了徐丞相的好事。” 说到这,郝甜无奈地看了眼阮氏,阮氏给了郝甜一个鼓励的眼神,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今儿上午我打听了一下,才知道丞相府和镇国公府一直不对付,是多年的政敌,徐丞相大概是看到冉老夫人带着旺仔回乡,老的老,小的小,最是式微,便想要趁机加害这祖孙俩。而我几次搭救这祖孙俩,坏了徐丞相的好事,因此招来杀身之祸。” 花醴县衙的现任师爷有个万事通的名号,郝甜在等待阮氏的时间里,让胖牛将师爷请了过来,问了他好多事情。 得知了丞相府与镇国公府之间的恩怨纷争,郝甜也就不难猜出自己这个局外人为何受了牵连了。小說中文網 哎!她就是助人为乐一下,怎么就这么倒霉呢! 她想起早先百里羡不让她牵扯进来,想必就是知晓这一层关系。 而她明明也不打算趟浑水的,那她是怎么引祸上身的呢? “阿甜,美玉无罪,怀璧其罪。” 阮氏的话,成功地安慰到了郝甜。 “阿娘,还有一事,昨晚我不是让旺仔的一个护卫留下查看吗!这人查到那只突然跑出来乱吠的疯狗,是出自冉家二房老爷冉平康的手笔。” “所以,昨晚出手的有两拨人,就不知这冉平康有没有与徐丞相同流合污了。” 旺仔的那一个护卫上午也将查探到的事情禀告了郝甜。 郝甜听闻,并不意外,昨晚突然出现的疯狗,很是可疑,若真害得四小只落水,再出点什么意外,可不正中冉平康的下怀! 这种蹩脚的手段,也确实符合冉平康的能力。 郝甜“抢了”冉家二房心心念念的“干孙女”之位,断了他们飞黄腾达的路子,因此被报复,一点也不稀奇。 昨晚的无妄之灾,全都与冉家大房有关。 也不知道那腹黑小老太到底看上了她郝甜什么? 要这般拉着她跳冉家大房的火坑! 现在要是和那祖孙俩断绝关系,还来得及吗? 郝甜无奈地叹了口气。 “阿甜,别怕,冉家没你想得那般弱。”能读懂女儿心思的阮氏再安慰郝甜一句。 郝甜狐疑地看了阮氏一眼,问道:“阿娘你是不是知道些啥?” 阮氏避开郝甜的视线,小声地道:“回来的时候经过一个茶馆,听里面的说书先生说的,说是镇国公府人人骁勇善战,我想着既然他们个个都是打架高手,坏人来了,还不是来一个打一个,来两个打一双!” 被自家阿娘的彪悍话语吓到的郝甜:“……” 她怎么就忘了,阮氏出身镖局,别看平时安静话少存在感弱,关键时刻那就是拿起家伙就是干啊! ※※※ 和阮氏的一番交谈,让郝甜心安了不少,她放下忧虑,生活照常。 下午到了时辰,郝甜照例去接四小只,她按照阮氏的吩咐,给三只小崽儿佩戴上开了光的长命锁,再将平安符挂在旺仔的腰间。 四小只下学后照例要在回家的路上溜达一番,吃吃喝喝。 等吃饱喝足了,才愿跟着郝甜回县主府。 回去自然就是玩玩闹闹。 多了一只旺仔,她们闹得更疯了。 郝甜就在一旁守着。 院子里传出一阵又一阵小娃娃的嬉闹声,小小的一方天地中,格外地欢畅融洽。 吃过晚饭,郝甜带着三只小崽儿送旺仔回隔壁的冉府别院,顺便消食散步。 冉老夫人也刚好吃过晚饭,正在院子里散步消食。 旺仔向三只小崽儿吹嘘他的小金库,一进院子就领着她们去看他的小金库了。 郝甜陪着冉老夫人在院子里散步消食。 “祖母,我阿娘白天去了趟观音庙,给我们大家祈福求平安了,这道平安符,是阿娘为您求来的。”郝甜将平安符递到冉老夫人的手上。 “你阿娘有心了,帮我谢谢她。”冉老夫人将平安符系在了腰间,她瞅了瞅郝甜的腰间,没看到平安符,就问了句,“你的平安符呢?” 郝甜指了指自己头上的桃木簪,“我的是桃木簪,请大师开过光的,阿娘找大师给我算了一卦,说是我最近水逆,遂用了桃木辟邪,压制水逆。” 冉老夫人顺着郝甜的手,看向她头上的桃木簪,这一看,她不由得面色一惊。 “丫头,我口渴了,陪我进屋喝口水。”冉老夫人拉着郝甜进了屋。 外面天色已经大暗,冉老夫人年纪大了,眼神不太好,原本也没看清郝甜头上已经换了簪子。 经郝甜那么一说,她仔细瞧了,也只瞧出个大概的轮廓。 眼下她就着屋内明亮的光线,认认真真地瞧了眼郝甜头上的桃木簪,内心里一阵翻涌。 郝甜没察觉出冉老夫人的异样,她倒了杯温水,送到冉老夫人面前,“祖母,您喝水。” 冉老夫人伸出颤抖的右手,却不是去接郝甜手中的水杯,而是指向郝甜头上的桃木簪,“丫头,把你这簪子,给我瞧瞧。” 郝甜配合地拔下头上的桃木簪,递到冉老夫人的手中。 冉老夫人拿着桃木簪细细抚摸,越看越激动。 “啪嗒——”桃木簪被冉老夫人掰开,一分为二。 不明所以的郝甜:“……” 哎哟喂!小老太! 这簪子咋就招您惹您了? 用得着把它五马分尸么? 郝甜不解地看着祸祸了桃木簪后,眼泪直下的冉老夫人。 您哭什么? 这身首异处的桃木簪都还没哭呢! “丫,丫头,这簪子,哪来的?”冉老夫人泪眼婆娑地看着郝甜。 “我阿娘从观音庙求来的啊!怎么了?” “那你之前可曾见过这簪子?” 郝甜摇了摇头。 “齐嬷嬷,齐嬷嬷,快去,快去把郝夫人请来,就说我有急事找她。”冉老夫人喊了等在外边的齐嬷嬷。 “是,老夫人。”齐嬷嬷应声而去。 “祖母,怎么了?您为何要急着找我阿娘。”郝甜更是一头雾水了。 冉老夫人将掰开的桃木簪递给郝甜,“你仔细看看。” 郝甜听话地仔细看了,发现桃木簪被冉老夫人掰开,却并不是弄坏。 桃木簪一分为二,俨然就是分成了两支独立的桃木簪。 细细看,两支桃木簪上各有一行小字。 我心徐徐,矢志不渝。 我心冉冉,海枯石烂。 呃…… 郝甜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属于恋爱的酸臭味道。 好酸! 郝甜嫌弃地将两支桃木簪递回给了冉老夫人,露出一脸不知其意的不解神情。 冉老夫人看出了郝甜的毫不知情,她揉了揉郝甜的小脑袋,“等我问过你阿娘,再同你解释。” “哦!”郝甜咕哝一句。 阮氏在齐嬷嬷形容得火烧眉毛、十万火急的催促下,翻墙而来。 她见冉老夫人和郝甜都好好地坐在屋子里喝茶,也是一头雾水,“呃……冉老夫人,你家嬷嬷说出了大事。” “确实是大事,郝夫人,快过来坐。”冉老夫人朝着阮氏招手。 阮氏依言走过去坐下。 冉老夫人拿着两支桃木簪,开门见山地问:“郝夫人,这两支簪子你可认识。” 阮氏认真瞧了一眼,面带疑惑地摇了摇头。 “啪嗒——”冉老夫人熟练地将两支簪子合二为一,“这样呢?这一支簪子你可认识?” 阮氏惊讶地点了点头,“这……这不是阿甜的桃木簪吗!” 郝甜也很是惊讶,她才知道原来这支桃木簪竟然还如此有趣。 大概是用特殊手法雕刻制成,既能拆分开来,也能合二为一。 制作这支桃木簪的工匠可真是心灵手巧啊! 不对!好像哪里不对来着? 郝甜还没琢磨出哪里不对,冉老夫人继续开口问道:“郝夫人,这支桃木簪,你从何而来?” 阮氏防备地看了冉老夫人一眼,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反问一句:“您为何对这一支不甚值钱的桃木簪感兴趣?” 对啊!对啊! 郝甜也很想问这句话的。 冉老夫人感受到了阮氏的防备,她叹了口气,双手再次拆开桃木簪,拨弄两下,然后合上,她幽幽地道:“你们看这两个字。” 郝甜和阮氏顺着冉老夫人的指引,看到桃木簪上的两个字——徐冉。 原来这一支桃木簪不仅能够一分为二,连那两行小字上还各有一个字能转动。 虽然合起来的桃木簪把那两行小字隐藏了起来,但是只要转动那可以动的两个小字,合起来的桃木簪也可以显现出两个字。 郝甜内心直呼这一支桃木簪的设计巧妙。 “徐冉,是我小外孙女儿的名字。”冉老夫人给郝甜和阮氏做了解释,“罢了,既然打开了话匣子,就给你们讲讲当年的事情吧……” 069身世之谜 徐冉,大昱百年簪缨之家的长房嫡女。 徐家世代出文臣高官,皆是惊才艳艳,才高八斗之辈。 徐冉的父亲徐经纶,是徐家青出于蓝的代表,未及弱冠之年,便已经得了大昱第一才子的称号。 才子配佳人。 徐经纶娶了大昱的第一美人,老镇国公的小女儿——冉苒。 男才女貌,门当户对。 徐经纶和冉苒这一对神仙眷侣,羡煞旁人。 只可惜,冉苒不止是美人,还是个病美人。 红颜薄命,冉苒烟消玉陨时还不满二十岁。 徐经纶痴情,竟然为早逝的妻子殉了情。 夫妻俩留下尚在襁褓里的女儿徐冉。 痛失爱女的冉老夫人将徐冉抱在了身边养着。 可惜命运弄人,徐冉还不满三岁时,跟随着冉家人回乡祭祖,竟然走丢了! “一晃十七年过去了,老身都不敢奢望在有生之年还能找到冉丫头。”说罢,冉老夫人抹了抹眼泪。 “您的意思是,这桃木簪是徐冉的?”郝甜试探地问,其实她在白日上午,从县衙师爷那,就已经打听到了有关徐冉的事情。 昨晚闹那么一遭惊心动魄,郝甜肯定要更加详细地摸清冉府与徐府之间的关系。 徐冉与徐丞相,都是出自那个百年簪缨徐家。 只不过徐冉属于嫡系,而徐丞相是庶系。 徐冉的父亲是情种,她的爷爷也是情种,从徐冉往上数三代,都是人丁凋零,一脉单传。 所以,徐冉所属的嫡系这一支,传到她这里就算是断了根。 这些年徐冉毫无音讯,除了冉老夫人这一派还在坚持着寻找,徐家那边的人都已经放弃。 嫡系断了传承,庶系自然也就有了机会上位,徐丞相是徐冉爷爷的庶弟,在徐家宗族众人的推举下,当上了徐家的新家主,徐家百年根基,人脉甚广,他也是因此,在官场上一路晋升,坐上了丞相之位。 镇国公府与徐丞相府水火不容,也是因为徐冉。 因为徐冉的走丢,疑点重重,冉家人怀疑是徐丞相从中作梗。 所以这些年,明里暗里,两府来来往往的争斗不止。 “这桃木簪,是冉丫头的父亲所做,原是与我女儿冉苒的定情信物,一人一支,所以还在上面刻了字,后来冉丫头出生,取名徐冉,女婿就稍稍改动了这一对簪子,再合二为一,送与冉丫头。” “因着桃木能辟邪,冉苒绣了个小荷包,将这簪子装了,系在冉丫头脖子上,以保佑冉丫头平安。” 冉老夫人解释了桃木簪的由来。 难怪小老太了解这簪子的秘密,还能熟练地拆分与合并。 郝甜终于知道她先前感觉到的不对劲在哪里了。 缅怀了旧事,冉老夫人拿着帕子擦干眼泪,她看向阮氏,郑重地道:“冉丫头走丢的时候,也还戴着这支桃木簪,郝夫人,请你如实告诉我,这桃木簪,你从何而来?” “我……”阮氏迟疑起来,她看了眼郝甜,又立马转过视线,也不去看冉老夫人,而是看向屋子里的香炉。 香炉里燃着安神香,青烟袅袅…… “郝夫人,事关我的小外孙女,请你告诉我。”冉老夫人的话语里带了哀求之意。 郝甜觉得这个小老太似乎顷刻间衰老了许多。 失散多年的外孙女,冉老夫人一直在坚持寻找,以前没有一点儿蛛丝马迹,她都不放弃,眼下找到了这一支桃木簪,那她更加不会放弃了! “阿娘,您就把您知道的,都说出来吧!”郝甜也帮着冉老夫人做说客,她实在不忍心看到这腹黑的小老太如此凄楚的一面。 阮氏看向郝甜,欲言又止。 “阿娘,您是不想让我知道么?我可以回避的。”郝甜察觉出来了,阮氏的欲言又止是顾及着她。 如果是不想让她知道太多,免得再次惹祸上身,那她回避就是。 如此一想,郝甜站起身来,抬脚就准备往外走。 “阿甜……你等等,我不是不想让你知道,只是……”阮氏也不好怎么表述她的纠结。 “郝夫人,你是否是有什么后顾之忧?”冉老夫人也察觉出了阮氏有着莫名的纠结,“你放心,你只管说出实情,今后要是出了任何问题,我镇国公府都替你们担着!” 冉老夫人这霸气侧漏的一句话,确实很有镇国公府的风范。 “我……我不是担心这个,哎……”阮氏长叹一声,“也许听我说完,你们可能才会理解我的心情。” “那你先说。”冉老夫人出言鼓励。 阮氏又不由自主地看了眼郝甜,幽幽道:“其实这簪子,是阿甜的,十七年前……” 十七年前的开春梅雨季,花醴县爆发了一次小范围的伤寒流感,郝家二房一家,除了因练武而体质好的阮氏,其余的都中招了。 阮氏会医术,但奈何整个花醴县因病患太多,药材供不应求,家里那得不到足够药材供给的几个病患,病情时好时坏。 一天夜里,家里的几人又是高烧不退,药材耗尽的阮氏不得不连夜去镇上求药。 返家的半路上,阮氏碰到两个鬼鬼祟祟的年轻汉子,她当时急着回家,也就没多留意。 路过一个水塘,阮氏隐约听到一阵压抑的声响,她寻着声源,借着月色看到水塘上面“咕噜咕噜”地冒着一阵泡泡。 福至心灵一般,阮氏鬼使神差地抽出腰间的长鞭,往冒泡的那一处一捞。 竟然捞上来一个小女娃! 小女娃的嘴里被塞了布条,双手双脚也被绳子绑住了,并且,她的脚上还被绑了两块大石头。 得亏阮氏的鞭子够长,她的臂力够大,而水塘的水不深。 不然…… 阮氏救下了小女孩,而她着急带药材回家给家人治病,所以就先将小女孩带回家,准备事后再去帮小女孩寻找家人。 小女孩落了水,染上了风寒,阮氏将自己孩子的药,分了一半给小女孩。 风寒是大病,严重的时候足以要人命。 阮氏的孩子没能挺过来,但小女孩挺了过来。 伤心欲绝的阮氏悄悄地办理了自己孩子的后事,才想起给小女孩寻找家人。 但是,小女孩因为受了惊吓,又感染风寒,高烧不断,因此失去了记忆。 阮氏想要帮小女孩寻找家人也无从下手。 因着丧子之痛,阮氏又被下了无法再育的诊断,所以,她决定将与自己儿子年纪相仿的小女孩养在身边,以此慰藉。 于是,小女孩就替代了阮氏的儿子的身份。 “那个小女孩除了身上的一套云锦华服,就只有一根桃木簪了,再没有别的可以证明身份的物什,我当时想着,若是今后能帮她找到家人,我就把她还给她的家人,要是找不到,我就永远养着她,护着她。”阮氏说着,抹了抹眼泪。 冉老夫人一脸震惊地看着阮氏,泪流满面。 郝甜的目光在阮氏和冉老夫人二人的面上逡巡着,她的眉头微皱。 所以,她就是那个被绑了石头沉塘的小女孩? 难怪她对沉塘二字格外敏感,并且觉着莫名地膈应! 等等! 似乎有哪里不对! “阿娘,我记得您小时候跟我说,您生的就是女儿,是为了不受欺负,才把我当男娃养的啊!”原主的记忆里,确实有这么一段的。 “傻孩子,阿娘那还不是为了哄你。”阮氏揉了揉郝甜的头,“就因为我当年生的是个儿子,想要把你留在身边,又要骗过大家,就只能想这么个法子哄你了。” 所以,这才是原主女扮男装的真正原因? “……”郝甜想想,觉得没毛病,她继续问道:“那阿奶和阿爹知道吗?” 那个时候,虽然软弱却有点小精明的阿奶可是还活着的。 “她们母子那个时候病着,我怕儿子的事会打击到她们,所以瞒了下来,我借着伤寒一事,谎称儿子还得了天花,将你单独藏在另一间屋子里,还给你画了满脸的疹子。” “等到她们的病好了,看到的也是满脸疹子的你,分辨不出你的样貌,也就没有怀疑。” “小孩子一天一个样,再后来,她们也依旧没有怀疑。” 听了阮氏的话,郝甜对她佩服得不要不要的。 这一招偷梁换柱,简直是王者手段啊! 郝甜暂时没有疑问了,冉老夫人又开口问了,“郝夫人,你还记得那一晚的具体日子吗?” “记得,是清明节的前一晚,因为第二天是清明节,我一个人去了趟山里扫墓。” 那时候婆婆和丈夫都病着,阮氏只得一个人去扫墓祭祖。 阮氏对节庆的态度淡漠,但清明祭祖,除夕团圆,这两个节庆之日,她还是会走一走形式的。 “那你还记得是哪一年吗?” “那一年阿甜三岁,我算算……”阮氏数着手指头计算,“哦!是盛历四十五年。” 冉老夫人一把抓住的阮氏是手,“你确定?” 阮氏郑重地点了点头。 冉老夫人的眼泪如决堤的洪水一般泛滥开来,她抽抽噎噎道:“冉丫头就是在那一年的清明节头一天走失的……” 此刻的郝甜内心里五味陈杂。 所以,她不仅是那个被沉了塘却有幸被阮氏救起来的小女孩,还可能是冉老夫人的亲外孙女? 莫名其妙地觉得很狗血啊! 冉老夫人一脸动容地看着郝甜,又一脸感激地看向阮氏,“郝夫人,谢谢你,谢谢你……” 此刻,再多的话,都化为了这一句感激。 “冉老夫人,您先别急着道谢,我……我不知道阿甜是谁家的,阿甜她……若不是你那外孙女呢?你可有什么法子证明她就是?”阮氏还是挺理智的。 “桃木簪就是最好的证明!”冉老夫人却是信心满满。 郝甜觉得冉老夫人是因桃木簪而先入为主了,她也提醒道:“您老先别着急,这簪子说不定是仿制的呢!说不定是有人紧巴着想要给您当外孙女呢!” 这话说完,郝甜楞了一下,然后露出一脸吃了苍蝇的表情。 她她她……这不是在啪啪打自己的脸嘛! 郝甜也是一时情急,只替冉老夫人考虑,倒是忘了她自己的新立场了。 冉老夫人“噗嗤”一声,破涕为笑,她觉得郝甜真是实诚得可爱,“知道这桃木簪秘密的只有四个人,女儿女婿已经作古,就剩冉丫头和我了,你说外人谁能仿制出来?” “……”郝甜反驳不了了。 阮氏却又道出了她的疑惑,“老夫人,当年您为何没有张榜寻人啊?我想着一般谁家丢了孩子,肯定会去县衙报官,所以我时常往县衙跑,就是去看有没有寻人的公文,可没一个是与阿甜相符的。” “那你为何不去报官?”冉老夫人反问。 “我……”阮氏顿了顿,犹豫了一瞬,才如实道:“阿甜当年身上穿的云锦华服价值不菲,我猜她不是一般人家的孩子,可她被人沉塘,一个小女孩被人如此狠绝地对待,我又猜她在家族的处境一定很难,所以我不敢贸然报官,把她交出去,害怕她再次被人下毒手谋害。” “我这么说,您别生气,当时我并非是要霸占着她不放手,而是害怕她小小年纪不能自保,而重蹈覆辙,所以在不能确定她找到家人就能安全的情况下,我没有报官,免得引来祸患。” 冉老夫人赞赏地看了一眼阮氏,也道出了她当时的用意,“我选择不报官的原因,与你大同小异,因为官府的人不如镇国公府的人可信,再者,冉丫头走丢一事宣扬出去,不仅不利于找到她,反而会让有心之人多了可趁之机,那就更是害了她。” 所以,郝甜算是捡了漏,平安无事地长到了大。 一番当年的真相梳理下来,冉老夫人只觉得山重水复后的柳暗花明,整个人都明朗起来。 “丫头,想不到你竟然就是我的冉丫头,怪不得见你第一眼就觉得你格外地讨喜!”冉老夫人此刻已经是认定了郝甜的身份了。 郝甜看一眼阮氏,见她眼神鼓励,她才接了冉老夫人的话头,“祖母,所以,我现在是要改口叫您外祖母了么?” “嗯嗯,冉丫头你嘴儿甜,多叫几声来听听!”冉老夫人笑得满脸褶子飞起。 “外祖母,外祖母,外祖母……”郝甜配合着,甜甜地叫唤了一声又一声。 “哎……乖外孙女儿……”冉老夫人也是一声又一声地应着,笑得合不拢嘴。 阮氏静静地看着二人,淡淡地笑了。 齐嬷嬷气喘吁吁地走到门口,听到屋子里的声音,不明所以。 她不过是去了趟县主府,发生了什么? 阮氏笑着笑着就慢慢地敛了笑容,她微微抬头,目光漫不经心地扫向房梁上的屋顶,有一处瓦片松动,漏进半缕微光。 屋顶,掀开了一丝瓦片缝隙偷看偷听的三人,小心翼翼地合上了瓦片,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070阮氏离开 郝甜莫名其妙就从冉老夫人的“干孙女”进阶成了“外孙女”。 当冉老夫人对外官宣的那一刻,吓坏了一群人。 冉家二房的人,当场气晕过去几个。 连个“干的”都抢了他们的荣华富贵,变成“亲的”了,那不是让他们没活路了吗! “老大,我感觉您以后在这花醴县都能横着走了!”胖牛上赶着向郝甜溜须拍马。 郝甜恨铁不成钢地点醒胖牛,“胖牛啊!你好歹是见过世面的人,能不能别把眼光只放在咱这小小的花醴县吗?” 胖牛不解地问:“当地头蛇难道不好吗?其实我打小做的白日梦就是想当地头蛇来着。” 郝甜一巴掌拍上胖牛的脑袋瓜子,“出息!” 冉老夫人特意给郝甜举办了一场认亲宴,要比旺仔的生日宴还奢华。 郝甜这下算是彻底地名震花醴县了! 冉老夫人还写了亲笔信,派人送去边疆。 她的儿子儿媳,大孙子大孙媳都在边疆,她去信是告知大家找到小外孙女这个好消息。 郝甜被冉老夫人拉着熟读冉氏家谱。 冉老夫人一一讲述冉家的人物关系,郝甜这才知道旺仔之前所说的“被爹娘抛弃”是夸大其词,其实是他爹娘要生二胎了,把他丢给了曾祖母养着而已。 当然,也是因为镇国公府的一大家子都镇守边疆,冉老夫人一个人寡居着,后辈一片孝心,就把旺仔送来陪她。 一老一小的祖孙俩就彼此陪伴。 其实郝甜觉得她不用熟读冉氏家谱,毕竟冉老夫人的小外孙女姓徐不姓冉。 但是冉老夫人说了,徐家没亲人了,冉家才是她今后的家! 这霸气侧漏的模样,不愧是将军夫人啊! 郝甜和冉老夫人相认后,生活也没发生太多的变化。 得知自己不是阮氏亲生,郝甜和阮氏也并未因此生份。 冉老夫人对阮氏千恩万谢,直言郝甜今后依然还是阮氏的女儿,不会同阮氏抢。 既然两位长辈能如此大度,互相理解,郝甜连做双方思想工作的事情也省了。 县主府和冉府别院打通相连,方便走动。 四小只每日的玩耍范围增加了一倍,更是撒丫子闹得疯了。 大家都没有挪窝,还是如原先那般住着,只不过一日三餐都聚在了一起。 冉老夫人喜欢热闹,每餐看着四小只吃饭,她都能多吃半碗。 胖牛的厨艺得到了冉老夫人的认可,被赏了好多药材,助他捣鼓药膳。 当然,药膳最后都进了郝甜的肚子。 试药小白鼠郝甜无力吐槽。 这日晚饭过后,四小只拉着冉老夫人去院子里散步消食。 三只小崽儿随了郝甜的辈分,甜甜腻腻地喊着冉老夫人“阿奶”。 把冉老夫人哄得眉开眼笑。 每当三只小崽儿喊冉老夫人的时候,旺仔跟在身边都是一脸的菜色。尐説φ呅蛧 他是冉老夫人的曾孙子,要喊冉老夫人“曾祖母”。 所以,他不止要改口喊郝甜“阿姑”,还要管三只小崽儿叫“小姑姑”。 莫名其妙降了辈分的旺仔哭唧唧…… 一老四小在院子里笑得欢畅。 郝甜远远瞧着,脸上噙着笑意。 “阿甜,你过来一下。”阮氏在里屋里呼喊郝甜。 “阿娘,我就来。”郝甜应答了一声,吩咐随侍一旁的橙花注意着院里的几人,她抬脚往里屋走。 阮氏在里屋收拾衣物,她拾掇出一叠衣物,铺了个包袱皮,再将衣物放置其上,打包好…… 郝甜不解地问:“阿娘,您这是在干吗?” 阮氏放下打包好的包袱,走到郝甜的身边,认真地道:“阿甜,我想要去找阿风和他阿爹。” 郝甜并不意外,她只问:“您几时出发?” “明天。” “需要我做什么?”郝甜并不是优柔之人,既然阮氏已经有了决定,她不会阻拦,只会尽全力配合。 “花花留在你身边,你帮忙着照顾她。”阮氏也不打算同郝甜客气,直接提了要求。 “照顾花花是我的分内之事,您无需担心这个,您把江湖和江朝兄弟带上好不好?”郝甜的话语中带了恳求。 江湖和江朝这两个护院,是郝甜唯一拿得出手的保镖。 阮氏出门去寻找郝嵩郝风父子,凶吉难以预测,郝甜心中有很多的不放心。 “阿甜,你放心,我能自保,你知道的,江湖和江朝留在你身边,才是最明智的。”阮氏毫不犹豫地拒绝了郝甜。 郝甜的武功恢复得慢,自保都成问题,而她还要带着三只小崽儿,所以她身边需要有人保护。 虽然现在有了冉老夫人这座大靠山,但是,一水儿的弱势群体,都是需要保护之人,就怕有个顾及不来的时候啊! “阿娘,您出门在外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初一十五都要给我写信,你去了哪里,都要告诉我,好不好?”郝甜说着说着,就起了哭腔。 “两年,我最多给您两年时间,在花花她们五岁生日之前,不管您有没有找到阿爹和阿风,您都要回来,好不好?” “您要是不答应我这些,我就不让您出门!” 真心实意的恳求,虚张声势的威胁。 阮氏怜爱地摸了摸郝甜的头,又为她拭去夺眶而出的泪珠,“傻丫头,阿娘都答应你。” 郝甜眨了眨眼,将盈满眼眶的泪水赶跑,她抱着阮氏的手臂,将头靠在阮氏的肩上,低低抽泣着道:“阿娘,我真舍不得你离开我们。” “我也舍不得,但他们父子也需要我。”阮氏轻轻地拍着郝甜的背,柔声说着话,“阿娘走后,你要好好孝敬冉老夫人,乖乖听她的话,她是个智者,有着你小小年纪觉悟不来的智慧。” “嗯,我知道。” ※※※ 阮氏第二天清早就独自离开了,没同任何人当面道别,走得果断又潇洒。 郝甜告诉三只小崽儿,说阿娘去找阿爹和二哥哥了。 随即又得解释一番阿爹和二哥哥是谁和谁。 三只小崽儿的成长里没有阿爹和二哥哥这两个人,但她们却并不觉得缺少了什么。 她们有三只,从出生就有玩伴,并不孤单,所以很少接触到外边的同龄小娃娃。 唯一玩得好的小伙伴旺仔,他的身边也只有一个曾祖母,这就直接造成小崽儿们对父亲这个角色认知淡薄。 若是一个小娃娃被阿娘带大,身边的小伙伴都是有爹有娘的,那她可能在小小的脑袋瓜里有个疑问:我爹呢? 于三只小崽儿而言,她们从小就被阿娘和阿姐照顾得好好的,吃好、穿暖、睡饱…… 身边也有“牛牛叔”那般像一座大山似的汉子将她们抱抱飞飞举高高。 她们每天都幸福得冒泡。 她们没觉得有什么情感的缺失,更意识不到父亲这个角色的缺如,所以小小的脑袋瓜里都不会冒出疑问,比如:爹爹去哪儿了? 得知要好久好久见不到阿娘,三只小崽儿哭唧唧了一会儿。 然后当旺仔上门找她们玩儿的时候,就彻底忘了这件事,只知道疯玩疯闹。 郝甜还特地给四小只请了一天假,结果发现根本没必要。 一连几天,三只小崽儿除了最开始的哭唧唧,之后都没有表现出任何对阿娘离开的闹情绪。 这让郝甜一度怀疑她阿娘养了几只白眼狼。 冉老夫人笑郝甜,“小娃娃们不哭闹着要阿娘,这不正好让你省事儿嘛!你倒好,还嫌弃上了!你这不是得了便宜还矫情嘛!” 郝甜死不承认,“我哪有!” “哟哟哟!还不承认!”冉老夫人笑得更欢畅了,她一语道破真相,“你还没看出来啊?是你平日将她们养得太好,比起你阿娘,她们更依赖你,小娃娃们肯定是心疼你,才故意表现出这番模样的。” “怎么可能,她们才三岁多,哪有您说得这般聪明!”郝甜根本不信。 “丫头,这世上很多事,不是用年纪来衡定的,而是用心。” 被灌了一碗心灵鸡汤的郝甜:“……” ※※※ 夏末秋初,山里有一批野果迎来了丰收季。 郝甜往花醴酒坊跑得勤快了些,督促第一批果酒的酿制。 先前酒坊建成后的两个多月,都属于果酒配方的试水阶段。 酿制果酒的果子都是市面上买回来的,果子本身的口感还不如木寨楼后山里的野果子。 所以就算有净化过的水和升级版的配方加持,酿制出来的果酒与郝甜先前的“粗制滥造”相比,也没有多大的优势。 虽然得到昱京大佬们一致好评的果酒也不过是郝甜简易酿造的,但她这人也有点强迫症。 先前在条件不允许的情况下,粗糙一点那是没办法。 现在有条件了,郝甜就想精益求精。 顾客不是傻子,想要长久地赚他们的银子,必须拿出真本事,造出真材实料的品质! “县主,这里是第一批白酒,您尝尝。”酒坊管事将一个托盘呈到郝甜面前的桌上。 郝甜放下手中的进货账本,看向面前的托盘。 五个一模一样的小酒杯,酒液清澈,酒香浓郁。 花醴酒坊里除了一个专门酿制果酒的酒坊,还有很多个酿制白酒的酒坊,是由百里羡从花醴县的各个小酒坊合并而来,根据各家特色,最后分成五家。 谷米酒、小麦酒、高粱酒、玉米酒,红薯酒,都是用农作物发酵酿制而成。 白酒酿制的周期要比果酒稍长,眼前这一批,历经近两个月才开坛小试。 郝甜一一尝过,然后根据品出来的酒质将五个小酒杯排了顺序。 “酒爷,这前两个销往昱京以及各大州府,中间两个销往南洲的各县,后边一个,就在咱花醴县的乡镇以及邻近县镇卖一卖就可以了。”郝甜对于喝酒很有心得,她根据这七种酒的品质,定了各自的销售渠道。 品质好的,自然要往大地方销售,虽然运输成本会高很多,但只要销量上来了,收益也会高很多。 而品质中等的,就在一般县城销售,至于品质只能算是凑合的,考虑到运输的成本,那就更销不远了。 小酒杯的杯底都做了标记,管事酒爷将小酒杯翻过来一看,十分震惊,不由得敬佩地看了眼郝甜。 酒爷人如其名,他就是个酒痴,酿酒这一行的人,几乎都听过他的名号。 他端来这七杯酒给郝甜品尝,其实就是存了试探的心思。 一开始,酒爷其实很不看好郝甜,觉得她一个乡下女娃娃,根本没管理酒坊的本事,只不过他欠了百里羡的人情,这才答应了百里羡来花醴酒坊的。 而郝甜写出了一个高配精致版本的果酒配方,酒爷刷新了对郝甜的认知,只不过,他那时还心存疑虑,认为郝甜的配方可能根本不是她自己写出来的。 他有各种猜想,要么是祖上传下来的,要么是谁送的,也有可能是从哪里偷来抢来…… 所以他今日有意试探,结果郝甜给五杯酒的排序,让他刮目相看! 并且,这小姑娘连这五种酒如何销运出去都已经想好了! “酒爷,您可是有不同的建议?”郝甜见酒爷没有答话,不由地如此一问。 “没有,就按照县主说的办。”酒爷回神,面上觉着颇有些尴尬。 “酒爷,我看了下进货账本,自打这个酒坊建造一来,每天都有大把的银子花出去,咱这第一批白酒,眼下已经有这般味道,就不必再封存了,先销出去,回本一批银子,也更有助于酒坊后续的运作,你觉得如何?” 白酒的酿制与果酒不同,酿酒的原料作物只在最开始需要用水浸泡,那经过甘泉净化的水就渗透了进去,经过一道道工艺,最后蒸馏出其中的水份,积聚成酒液。 所以,水在其中,依旧起着不可忽视的作用。 虽然佳酿都是封藏越久越好,但是,有经过甘泉净化的水质加持,这批白酒的口感就算不经过长时间的封存,也能达到陈酿的效果。 如此,提前销售也无妨。 并且,郝甜考虑到酒坊的前期投入,都是百里羡自掏私包,她没花半个铜板,但她想着酒坊的资金流不能就这么指望着百里羡。 万一哪天县令大人一个不高兴,就不给酒坊注资了呢? 所以,还是靠自身稳当些! 当然,郝甜的这个心理想法不打算告诉任何人,免得被说她是白眼狼。 她只是想将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以防哪天出了岔子,那她也不慌,因为她有抗风险的能力。 酒爷还沉浸在对郝甜的赞赏之中,因此毫不犹豫地支持道:“行!” “那你着手去办,等回本了一批银子,咱在着手鲜花酒坊和养生酒坊的事。” “鲜花酒坊?还有养生酒坊?这两个是?”酒爷一头雾水。 “我还只有初步想法,等制定了详细方案,我再同你说。” “啥是方案?”酒爷又不懂了。 “……”郝甜愣了愣,是她嘴快,说了个酒爷不懂的生词,她改口道:“就是方法。” “哦!”酒爷若有所思。 门外忽然响起一阵骚动,吸引了二人的注意力。 “酒爷!酒爷!不好了!酒窖走水了!” ------题外话------ 行文至今,挖了很多的坑,埋了很多伏笔,有些坑稍后的章节就会填上,有些却要等到全文结尾之时。看文的你们很聪明,某漾的脑洞可能还不及你们,嗯,不多说了,你们都懂,还是默默地码字填坑吧! 071酒窖走水 “酒爷!酒爷!不好了!酒窖走水了!” 郝甜和酒爷听闻,立即冲了出去。 酒窖走水可是危险大事,郝甜几步助跑,拼着全力飞往着火处。 浓烟滚滚,火光闪现,烧着的还只有酒窖的外围。 “快!快!快……” “浇水!快浇水!” “大家伙都动作快点啊!” 一群酒坊工人一边喊着,一边匆匆提着水桶前来浇灭火源。 郝甜立于酒窖旁的一处屋顶,脑中飞速思考最佳的救火方法。 酒窖里存放着第一批白酒,要是真的遇上火源,必然爆炸,到时候整个花醴酒坊都要被毁! 酒坊被毁可以重建,但是酒坊里的人呢? 保不齐还可能殃及小虾村的村民! “宿主,人工降雨,了解一下?”多日不曾出来蹦跶的系统君突然在郝甜的意识空间里开了口。 “人工降雨?能灭这火么?” “能!但是要消耗100个积分,并且只有方圆十里,持续十分钟,宿主可愿意?” “只要能灭了这火,别说100积分,就是1000积分,老子也愿意,麻溜地给老子降雨!” “好的。” “哗啦啦……”一场暴雨毫无预兆地从天而降…… “嗤嗤嗤……”密集的雨点浇在火源处,浇灭了即将呈崛起之势的大火。 酒爷带着提了水桶的一群人匆匆赶来,目瞪口呆! 暴雨只下了一盏茶的功夫,却成功地浇灭了酒窖周围的火势。 被淋成落汤鸡的一众人,感觉像是做了个诡异的梦。 郝甜一身湿透,她在众人还感觉不可思议之时,向着酒坊的出口,飞身一跃。 不多时,郝甜飞了回来,手里还提溜着一个人。 “噗通……”那人被郝甜扔在了地上。 “酒爷,这人穿了酒坊工人的衣服,你给认认,是不是酒坊的人。” 酒爷扒过这人扑在泥水地里的身子,见他被泥水糊了一脸,辨认不出模样,随手拿起旁边的一个水桶往人脸上一浇…… 那人猛呛几口水,脸却是被浇干净了。 “他是胡三,果酒坊里的工人。”酒爷向郝甜说明道。 “酒爷,是他纵火烧酒窖,你让人把他送官吧!”郝甜淡淡地道,她直接宣判了胡三的罪行。 当然,这纯粹只是先发制人的恐吓。 “县,县主!不是……火不是我放的,您不能……不能把我送官!”胡三还在挣扎,他把心一横,“您又没有证据,凭什么说是我放的火!” 胡三压根就没想到他会被郝甜抓回来,按理说酒坊着火如此混乱的局面,应该是不会有人注意到他的浑水摸鱼才对。 “整个酒坊的人都跑来这救火,就你一人鬼鬼祟祟地躲在外边,也就凭这一点,本县主就敢断定这火一定与你有关。” 危急时刻不来救火,直接往外边逃命不奇怪。 但胡三却是在起火的当时着急忙慌地往外狂奔,却又在下暴雨的时候鬼鬼祟祟地往回走。 这就很可疑了! 郝甜站得高,看得远,正好看到了胡三这一去一回的动作。 郝甜冷漠地瞥了胡三一眼,“至于你说的证据,本县主懒得派人去找,等你进了县衙大牢,你自己会乖乖地交出来的。” “我……你……不是……”胡三觉得同县主说话好难,对方都不按牌理出来的! “酒爷,酒爷!”胡三扒住酒爷的腿,哀求道:“酒爷,不是我放的火,您要相信我啊!求求您不要送我去见官!” 酒爷一脚将胡三甩开,“你自己做了什么心理清楚,识相地就老实交代了,否则,别怪酒爷我不客气。” 酒窖外的火虽然浇灭了,但他此刻怒火中烧,县主将酒坊交由他全权管理,眼下出了走水这种大事,还是自己手底下的人故意为之,这让他如何向上交代,向下立威? 酒爷眼色一动,立马就有两个人上前控制住胡三,先是扯了他身上的衣服堵住了他胡乱大叫的嘴,再把人押走。 酒爷看向一众还处于迷惑与惊讶之中的工人,大声喝道:“都手脚麻利点,把这里收拾干净后就去上工,今天发生的事,不准去外面乱嚼舌根,酒爷我要是在外听到任何一句相关的,断他一条腿!” 工人们倒吸一口凉气,纷纷后退了几步。 酒爷年轻的时候当过山贼,后来被朝廷招安,他在大昱南洲地界,黑白两道都混得开。 关于他的传奇事迹,茶馆的说书先生都会说那么几段。 正因为知道酒爷的名号,也就知道他心狠手辣。 传出去一句话就断一条腿,这种狠绝的事,酒爷绝对做得出来。 “都愣着干什么!快做事!”酒爷呵斥一声,工人们纷纷各找事做,一个个都表现出好忙的样子…… “县主,是我办事不利,请您给我半天时间,定然给您一个满意的交待。”酒爷向着郝甜赔小心。 “我既然把酒坊交由你全权打理,就是相信你的办事能力,很多事我也就不会过分干涉,我只有一个要求,酒坊的事都要光明正大,要是毁了酒坊的名声,今后酒坊的生意也就做不下去了。” “是是是,我明白的。”酒爷连忙应承。 “那行,你忙吧!”郝甜闲闲地挥了挥手,纵身飞跃,离开了花醴酒坊。 因为淋了雨,郝甜去如意苑泡了个澡,换了衣服。 管家得知郝甜来了,前来请安。 自打小崽儿们上了蒙学馆,郝甜就一直住在了县主府,只是抽空来花醴酒坊的时候,会顺道在如意苑里歇歇脚。 管家见郝甜难得回来一趟,热情地留郝甜吃午饭。 郝甜抬头看看天上的日头,知道是正午时辰,也就没急着回花醴县。 “管家,你们家少宗主这次出去有两个多月了吧?”郝甜一边吃饭,一边同管家说话。 郝甜没有自己吃饭,让人在一旁伺候的习惯,在外她还可能端着,在自己的地盘,她就随意,所以管家也和郝甜同桌一起吃饭。 “是的。”南荣斐家里有“食不言,寝不语”的家训,所以管家还不是很适应在吃饭的时候说话。 “他这一次外出也够久的啊!”郝甜咕哝一句,就没再说话,静静地吃完一顿饭。 南荣斐外出都是由着他的性子来,宗门长老也都管不住的。 管家也不好怎么接郝甜的话,他就坐在一旁默默地吃着饭。 吃了午饭,郝甜喝了盏茶,就打算回花醴县,因为下午还要接四小只下学。 趁着这个时辰赶路,她还能在马车里睡个午觉。 完美! 郝甜从如意苑里出来的时候,打含羞苑经过,她又问了管家一句,“安璃郡主还在你们万毒宗?” “是的。” “那你们的老宗主出关了没有?” “没有。”管家说完,还补充了一句,“不过,听说会快了。” 郝甜:“……” 我信你个鬼! 万毒宗老宗主即将出关的消息,真的是比“狼来了”还要假的好不好! 也就安璃郡主这种小单纯会相信! 郝甜白了含羞苑的门匾一眼,大步流星地走了。 ※※※ 晚间,吃过晚饭,四小只照例要拉着冉老夫人去院子里散步。 说是散步,不过是四小只打着冉老夫人的旗号,在外边溜达玩闹。 县主府和冉府别院连通着,四小只的活动范围够大,她们也就不吵嚷着要去外面玩。 反正在宅子里头,还有一群丫鬟婆子照看着,郝甜颇为放心,也就不拘着她们了。 “县主,酒爷来了。”橙花禀告。 “请。” 郝甜在书房写鲜花酒坊和养生酒坊的方案,就让橙花将酒爷直接请到书房。 酒爷不是空手来的,他提了大包小包很多东西,有送给冉老夫人和四小只的,也有送给郝甜的。 这是上门来赔小心了。 酒爷脸上挂着僵硬的笑,恭敬地向郝甜行了一礼,“县主万福。” 伸手不打笑脸人,郝甜也没打算给酒爷甩脸色,“酒爷免礼,坐。” 酒爷坐在了书桌对面的客座上。 橙花给酒爷奉上茶,退到了门口。 “县主,我已经查清了今日走水一事。”酒爷直奔主题。 “你说。”郝甜写方案的手并没有停。 “今日酒窖外的火,确实是胡三放的,他为了能及时脱身,不敢将明火直接丢到酒窖里,而是在酒窖周围点燃了干草。” 对于酒爷说的话,郝甜并不惊讶,她先前就已经猜测出来。 要是明火直接入酒窖,肯定当场爆炸,那么纵火之人也难逃一死。 而胡三在酒窖周围燃烧干草,火势蔓延进酒窖需要一定的时间,他只需在这段时间内拼命往外跑,定然能脱离危险。 郝甜计算过,从酒窖周围起火被人发现到大火被浇灭,不到一刻钟的时间,而这一刻钟其实够从花醴酒坊跑出小虾村,出了小虾村,还能继续往外跑。 这纵火之人要真的趁这个时机跑了,也就真的可能逍遥在外了。 只可惜,很多做了坏事的人,都有个变态的喜好,喜欢留在现场享受他的“艺术之举”。 所以胡三只是躲到足够远不会被爆炸波及到的安全地带,却并没有想要离开。 而他也没预料到会突然降下一场暴雨,浇灭火势。 所以,在大火被浇灭之后,胡三担心会查到自己身上,就鬼鬼祟祟地想要潜回人群之中,却被郝甜发现了。 “查出是谁指使的吗?”郝甜知道胡三只是颗棋子。 “是冉老爷。”酒爷回答道。 “是他啊……”郝甜并不惊讶。 虽然花醴县看她不爽的人有很多,但能够使出火烧花醴酒坊这般手段的,必定不只是看她不爽这么简单。 因为花醴酒坊虽是郝甜的,但也是百里羡这个县令罩着的。 敢公然烧毁公私合营的酒坊,这人定是怨恨满满,狗急跳墙了。 而被郝甜和百里羡同时气炸了的,也就一个冉平康而已。 郝甜的脑筋儿转几个弯,淡淡地对酒爷道:“你把胡三送官,但是冉平康指使一事,要压下来。眼下户部的一万坛果酒订单还没完成,我不想旁生枝节,坏了大事。” “是。” “酒爷,这段时间你辛苦辛苦,你要将全部精力放在户部果酒订单之上,年底腊八节宴开始,宫里的大宴小宴,皇帝陛下可都钦点了咱这果酒,所以,咱们这边,绝对不能出纰漏!” 一出纰漏,就是掉脑袋的大事! 酒爷心知肚明,他郑重地道:“县主放心,绝对不会再出任何岔子。” “嗯,我相信你。”郝甜认真地看了酒爷一眼。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郝甜相信百里羡的人品,也就相信百里羡引荐来的酒爷的人品。 ※※※ 酒窖走水一事,郝甜没有直接去找冉平康算账,而是先给他记在账上。 冉平康知道胡三当场被抓,暗道自己肯定暴露了,他提心吊胆了好一阵,却没见着郝甜来报复,他又慢慢地把心放回了肚子里,断定郝甜压根没从胡三那问出幕后指使是他。 金秋九月,丰收季。 木寨楼后山里的累累硕果被采摘,果酒坊经过前期的试水酿制后,正式开始着手户部的一万坛果酒订单。 郝甜的田庄也开始了秋收。 10亩杂交水稻的试验田,平均亩产有1000公斤,这个产量比之前世,还是要少。 有甘泉净化的水加持,郝甜还偷偷地用了从系统君那买来的肥料,产量比之前世还是差了。 郝甜只能解释为系统君给她的杂交水稻种子到这异世时空出现了水土不服。 10亩田里收上来的一万公斤水稻,郝甜让田管事好好保存下来,待明年继续种。 一万公斤就是两万斤,每亩田需要十斤的种子,所以这一万公斤种子,可以种两千亩地,也就是二十顷。 等明年一季稻种下两千亩地,就能收上来四百万斤水稻。 第二季的时候,四百万斤种子可以种四十万亩的良田。 四十万亩也就是四千顷,而郝甜的田庄才一千顷。 所以,明年种二季稻的时候,郝甜可以把多出来的可以种三千顷的种子分给花醴县的百姓去种。 郝甜的计划是尽快让这一批杂家水稻种子适应现下时空的土地,而她将种子一遍又一遍的复制。 只要两年,就可以解决花醴县百姓的温饱问题。 不出五年,就可以解决大昱全国百姓的温饱问题。 而顶多十年,整个天福大陆百姓们的温饱问题,也都能解决。 郝甜当初拿1000个积分换100斤的杂交水稻种子,就是算了这样一笔账。 能为广大的劳苦大众解决温饱问题,她觉得花掉1000积分,绝对值! ------题外话------ 古时每个朝代的计量单位各有不一,本文架空,某漾百度之后,设定的单位换算如下: 1公斤=2斤 1石=100斤 1顷=100亩 072死也不为妾 秋收之后,闲暇就多了,一年一度的相亲盛会拉开了序幕。 在南荣斐出现之前,郝甜最烦这段时间,她家的门槛都被上门说亲的媒婆踩断好几根。 现下,郝甜是“有夫之妇”,无人问津了。 但是,这并不代表没有媒婆上门。 不打郝甜的婚事主意,但她家还有三个小女娃啊! 眼下郝甜不止是花醴县主,还是冉老夫人的亲外孙女,有个镇国公府如此强大的外祖家,她的身价又跃上了好几层楼! 所以,想要攀上郝甜而飞黄腾达的人,不减反增。 上门要给三只小崽儿说娃娃亲的媒婆们,踩烂了县主府的好几根门槛。 郝甜羡慕地吐糟一句:“小祸水!” 小祸水之一的小月月在旺仔的怂恿下,拿小树杈杈捅了个蜂窝,一群马蜂追着四小只跑。 小祸水之二的小雪雪拿着小火把同马蜂决斗,彪悍无惧的小模样将马蜂吓飞走了。 小祸水之三的小花花撒了一把南荣斐特地给她们调制的驱虫药粉,马蜂当即原地阵亡。 旺仔被小月月拉着跑,他正要感激涕零的时候,“砰——”小月月躲进假山后的一个小洞,扯着旺仔挡住洞口。 “呜呜呜……”旺仔顶着一头的包,哭唧唧地向郝甜告状,“阿姑,月月欺负我!” 郝甜看着旺仔已经辨认不出原来模样的脸,再看看三只小崽儿们排排站,自觉地低头认错小模样,哭笑不得…… 好想笑,但又得忍着。 好想哭,又感觉崽儿们要嫁不出去。 郝甜给旺仔涂了消肿止痛的药膏,抱着他再领着三只小崽儿去冉老夫人处说明情况,准备当着冉老夫人的面,让小崽儿们向旺仔赔不是。 结果,冉老夫人笑得前仰后合,她夸赞旺仔一句:“尊长爱幼,果然书没白读!” 小崽儿们的辈分比旺仔高,年纪比旺仔小,这长和幼,都要占旺仔的便宜。 哭唧唧的旺仔:“……” 四小只的胡闹之举,经冉老夫人如此一说,郝甜还能说什么。 当然,郝甜还是找了小崽儿们谈话,好好地教育了一番,让她们今后不要欺负旺仔。 小崽儿们老老实实、乖乖巧巧地答应了。 但是,什么叫上行下效,郝甜很快就体会到了。 看着被旺仔带偏了画风,越来越男娃娃样儿的小崽儿们,郝甜就真的去认真思考给她们定娃娃亲的事情了。仦說Ф忟網 毕竟现在年纪小,长得软萌,就算看到了小崽儿们的真实一面,顶多也就觉得小娃娃活泼了些。 但是长大了,就要被说成没有女孩家的样子。 所以,早点给她们找了婆家,等到她们“原形毕露”之时,也就不好“退货”了。 郝甜这么一合计,暗戳戳地决定下次媒婆登门,她一定不把人轰走。 某日上午,守门的小厮石山来报:“县主,笑媒婆求见。” 躺在贵妃椅上看小人书的郝甜一个鲤鱼打挺,“快请!” 这是即轰走第十批媒婆之后,时隔半个月才又有媒婆上门。 以往间隔不过两三天,而郝甜上次发了大火,这才有半个月的消停。 然而这半个月,郝甜的心境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她苦苦等待了这么些天,越等越着急。 郝甜刻意换了一套金光闪闪、贵气逼人的华服,连平时根本都不戴的首饰,也尽数往身上弄。 是以,当笑媒婆见到郝甜的第一眼,只感觉看到一座行走的金山,闪瞎眼! “见过县主,县主万福。”笑媒婆向郝甜行礼。 “不必多礼,请坐。”郝甜迈着沉重的步伐,端着平易近人的姿态,坐在了花厅的主位上。 郝甜静静地打量了笑媒婆一眼,中等身材,略微发福,这媒婆人如其名,一张尝过风霜的脸上笑容不散,确实当得起“笑媒婆”这个称号。 “笑媒婆是吧!哪家派你来说亲?”郝甜尽量做到语气温柔,吐词缓慢。 为了小崽儿们能够嫁出去,可不能再吓走媒婆了啊! 笑媒婆愣了愣,心下有些疑惑。 同行的媒婆们都说县主无比地不待见媒婆,动不动就骂人打人,所以她在接下手中这门说亲的时候,心下格外地忐忑,要不是主家给的银子多,她都不会答应。 眼下她硬着头皮到县主府说亲,就是做了被轰出去的准备的。 谁曾想,县主如此温柔和善。 笑媒婆甚至怀疑,她是不是见了个假的县主? “回县主,是胡员外家的小公子,去年刚中了秀才,家世、人品、相貌、才情,都是顶顶的好,老婆子我敢打包票,在咱这花醴县,再也找不出第二个比胡家小公子还要优秀的男子了!” 笑媒婆硬着头皮把打了无数遍腹稿的话说了出来。 “胡员外?是开布庄绣楼的那个胡员外吗?” “回县主,就是那胡员外!” 郝甜在脑海中将得知的与胡员外有关的信息搜索一番。 胡员外家的布庄生意经营到他手中是第三代,相传他福运加身,不仅将只赔本不进账的布庄经营得日进斗金,还有闲钱开了绣楼。 这人在花醴县是个励志商人,好多人都效仿他做生意,将他奉为活财神。 当然,胡家是真的在胡员外手里发了财,但是效仿他的人,就不一定咯! 郝甜觉着胡家这个暴发户可以考虑下,遂问道:“是要给我家的谁说亲?” 笑媒婆答:“您家的橙花姑娘。” 郝甜以为自己听错了,再问道:“谁?” “橙花姑娘……” 原来自己真的没听错,怎么不是给小崽儿们说亲的啊? 郝甜愣了愣,才问道:“胡秀才求娶橙花,你确定?” 橙花可是奴籍,身份上与胡秀才相比,那是云泥之别。 要是前世,郝甜可不会有如此一虑。 “不不不,不是求娶,是胡秀才有意收了橙花姑娘做通房,因为她是县主您的丫鬟,特意找了老婆子我上门说道说道!”笑媒婆连忙解释。 一个贱丫鬟哪有资格要人说媒啊! 胡秀才请来笑媒婆,是存了巴结郝甜的心思。 郝甜听闻,目光骤冷。 “江湖!把人给本县主轰出去!” “是!”守在花厅外的护院江湖提溜起笑媒婆,将她扔了出去。 “哎哟——”笑媒婆扑在地上,头脑发昏,不明所以。 郝甜面色冷凝地吩咐看守县主府前门的小厮石山,“今后但凡有媒婆上门,一律轰走,你轰不走的,喊江湖上!” ※※※ 胖牛被郝甜派出去撸八卦,一个多时辰后才回来。 “老大,打听清楚了,是橙花有次去胡家绣楼卖绣品,被那胡秀才瞧见了,胡秀才见色起意,当时就调戏了橙花一回,橙花是报了你的名号,才得以脱身。” “老子的名号如此管用?还能震慑登徒子?”郝甜忍不住插了句嘴。 “老大你别插话,你听我说完!”胖牛白了郝甜一眼,敢情老大您的关注点如此的清奇啊! “好好好,你说。” “听说那胡秀才垂涎橙花的美貌,日思夜寐的,他就派人打听了橙花的行踪,知道橙花隔段时间就要去他家绣楼变卖绣品,他就准备守株待兔。” “结果橙花几个月都不去他家绣楼,甚至都很少出县主府的大门,他只得找了笑媒婆上门来了。” “还有啊!外面都在传,说是胡秀才找笑媒婆上门都是看在你花醴县主的面子上,不然一个丫鬟,何须如此大费周章!要是寻常人家的丫鬟,直接同家主人商量好以物易物,银货两讫后,收进房里就可以了。” 胖牛吁出一口气,看着郝甜,意思是:老大,你现在可以发表意见了。 郝甜道:“难怪我说最近橙花格外宅,原来是有这事儿。” 胖牛又是一个白眼翻起,“老大,拜托你抓住重点好不好!” “重点啊?重点就是老子接下来又不会无聊哒!”郝甜笑得狡黠。 胖牛:“……” 不愧是我家老大,这清奇的脑回路真是棒棒哒! 郝甜把胖牛打发去做午饭,她回了主院找橙花。 橙花坐在廊下绣花,神情专注。 郝甜远远地就咳嗽几声,引起橙花的注意,免得她走近了,只顾着绣花的橙花还没意识到,反而吓到她,再一不小心绣花针还扎了手。 橙花听到咳嗽声,抬起头,看到郝甜远远地走来,她放下手中绣了一半的绣品,站起身来。 郝甜走到橙花身边,认真地看了她一眼。 嗯,确实长得不错! 橙花的骨相好,只不过之前在郝家大房吃不饱穿不暖,因此看上去面黄肌瘦,营养不良。 这几年跟在郝甜的身边,吃穿不愁,渐渐地就显示出她先天优良的基因了。 橙花见郝甜看着她,心有不解,察觉到郝甜异样的审视目光,她渐渐地感觉到局促,双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了。 “橙花,听说你屯了好多绣品,咋都不卖出去了?”郝甜准备旁敲侧击地开头。 “……”橙花还没想明白郝甜这是要唱哪一出,她只好回答道:“托县主的福,我哥在酒坊能挣到从前三倍多的工钱,他让我不要再卖绣品补贴他了,所以,我就把绣品都存了起来。” 橙花有一手好绣活,她跟着郝甜,闲暇时就会绣花,卖了绣品的银子,全送去补贴陈虎。 橙花和陈虎在逃难时相依为命,若没有陈虎的相护,尚在襁褓里的橙花怕是没有命活。 所以橙花无比感谢陈虎对她幼时的照顾。 郝甜知道橙花的陈虎二人的兄妹感情深厚,所以橙花卖绣品补贴陈虎,郝甜没拦着。 原先郝甜式微,没有给橙花月钱,后来获封县主,这才每个月给橙花发一份月钱。 橙花这个老实姑娘,将自己的月钱也全数补贴给了陈虎。 听了橙花如此回答,郝甜要是不知道胡秀才惦记橙花这一事,怕是就信了。 “橙花,我给你寻个老实人家把你嫁过去可好?”郝甜试探一问。 橙花瞪大眼睛,震惊地看向郝甜,她不明白郝甜为何突然要把她嫁出去,脑中一回想,她连忙解释道:“县主,我之前补贴给我哥的银子,除了每个月的月钱就是卖绣品挣来的钱,我都记了账的,绝对没有多拿县主府一文钱!” 郝甜噗嗤一笑,她被橙花的直心眼给逗笑,“你想哪里去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橙花更是懵圈了,“那县主是什么意思?” “我是想着你也到年纪嫁人了,我总不能让你跟在我身边一辈子不嫁人啊!” 橙花的年纪和辈分都要比郝甜大,今年已经二十有余。 她这个年纪在这个时代,就算得上是大龄剩女了。 以前橙花跟着郝老婆子一家,郝老婆子只想着怎么高价卖了橙花,根本不会为她找门正儿八经的亲事。 橙花的哥哥陈虎虽然想给橙花找个好婆家,但他挣的银子全被郝春和郝老婆子搜刮了去,不给他留一个铜板。 陈虎指望不上郝老婆子母女,自己又没有私房钱,想嫁妹妹都有心无力。 并且,十里八乡的农户老实人家,都知道郝家大房抠唆得只进不出,都不愿同她们一家做亲家! 后来,橙花跟着郝甜,脱离了郝老婆子一家,她无心嫁人,郝甜也自顾不及,没上心橙花的婚事。 并且在郝甜的观念里,十几岁嫁人那就是摧残花朵,怎么着也得等到二十几岁之后。 要不是胡秀才派笑媒婆上门闹这么一遭,郝甜可能还意识不到这事儿。 郝甜前世活到了三十几岁,所以她自认为自己的心理年龄是要比橙花大,她把辈分和年纪都要比原主大的橙花当做小妹妹来看待,至于主子和奴仆的那一套,她也没搬出来。 这个时代不比前世,单身女子的路异常难走,郝甜就是真心觉得若是能给橙花找门好亲事,橙花有良人可托付,郝甜也可放心。 “噗通……”橙花重重地跪在了地上,“县主,求求你,不要赶我走,我什么都听你的,再也不拿银子补贴我哥了,求求你,让我留在你身边好不好?” 橙花的眼泪瞬间就如洪水泛滥,她将头磕在地上,猛地一下就磕出来一道血印子。 郝甜连忙将橙花扶起来,她不过是被橙花的举动弄得啼笑皆非而愣了愣神,结果这实诚丫头就给她来个“誓死不嫁,血溅当场”! 所以说,在三观这个问题之上,郝甜和这个时空的本地土著女子之间,隔了一条十万八千里的大鸿沟! “吁——橙花啊!你先冷静冷静,我没说赶你走,我就是想问问,你可有嫁人的想法?” 橙花吸了吸鼻子,摇了摇头。 “是不想嫁人,还是不敢嫁人?” 橙花认真地思考了郝甜的问题后,才小声嗫嚅道:“不敢……” 郝甜秒懂! 橙花不敢嫁人,绝壁是郝老婆子一家给她带来的阴影! “嫁人这事我也就问问,你别像个惊弓之鸟似的怕成这样,你不犯错,我绝对不会赶你走,我这县主府你想待多久都可以,但是哪天你要是想嫁人了,我也不拦着你。”郝甜柔声安慰还在抽抽噎噎的橙花。 “对了,下次你若被欺负了,记得告诉我,我罩着你!”郝甜霸气侧漏地道。 橙花惊讶地看着郝甜。 难道县主知道了? 郝甜将胡秀才派笑媒婆上门的事,简单地同橙花说了一下,毕竟这事儿从笑媒婆被轰出县主府开始,就已经在花醴县传开了,橙花迟早会知道。 这事儿由郝甜说,要客观得多,外面的流言蜚语传起来,失真度能达到百分之九十。 橙花听闻,没什么大反应,只是严肃地向郝甜立了个flag,“县主,我死也不嫁人!” 郝甜:“……” 真是个实诚的姑娘! 我要是你,就会换个说法。 比如,死也不当通房! 再比如,死也不为妾! “死也不嫁人”这个flag,郝甜预感橙花将来一定会被“啪啪啪”打脸。 实诚的橙花只为表现自己的坚贞、坚定的立场,却不知自家县主想歪到了十万八千里之外! ------题外话------ 祝大家中秋快乐! 为答谢大家的订阅,某漾近几天上午都会发订阅红包,每包10币,小可爱们记得及时领。 073不过就是个贱婢(二更) 县主府的采买都是胖牛在负责,橙花一般也不需要外出买什么。 郝甜让橙花不必害怕胡秀才而宅在县主府里,只要她想出去,喊上江湖和江朝两兄弟陪同即可。 橙花却是打定主意要死宅,依然不单独出县主府的大门。 这日,冉二老夫人寿宴,郝甜受邀参加。ωww.xSZWω㈧.NēΤ 冉家二房虽然同冉家大房没法比,但是在花醴县,还是算得上有头有脸的富户之家。 郝甜既是花醴县主,又是冉老夫人的外孙女,算上人情礼数,所以这寿宴,她怎么也得赏个脸赴一赴。 县主府坐落在花醴县市中心,而冉家二房的大宅子却在县城南面。 郝甜把四小只送去蒙学馆后,再同冉老夫人坐马车去冉家二房。 护院江湖赶车,齐嬷嬷和橙花陪同。 郝甜之所以带上橙花,就是想着她终日宅在县主府,估计闷坏了,因此带她出去散散心。 冉二老夫人的寿宴,花醴县有头有脸的人都来了,算是很给面子了。 只不过冉家二房比不得冉家大房底蕴深厚,所以这冉二老夫人的寿宴还不如旺仔一个六岁小娃娃的生辰宴气派。 “外祖母,有个事我一直好奇来着。”郝甜陪着冉老夫人坐在了主客位置,谁让这祖孙俩身份地位高啊! “冉丫头,你好奇什么?”冉老夫人的圆脸上堆着和蔼可亲的笑容。 她最近看着四小只吃饭都格外有食欲,所以每餐多吃半碗,锥子脸又变回了圆脸,并且气色还要比先前好很多。 “就是啊!咱大房一家声名赫赫,名将辈出,为何二房却如此弱?”郝甜斟酌着用词,尽量不说得太露骨,“二房的人再没本事,也不至于只是商贾之辈,难道他们都没想去捐个官,提升地位吗?” 对于这事儿,郝甜疑惑又好奇。 冉家二房仗着冉家大房的势而在花醴县敛财,这才有了今日的财富。 但空有财富,身份地位却是“士农工商”里的末等,如此一来,他们顶多在花醴县横行霸道。 等出了花醴县,谁还买他们的账? “冉丫头,你有所不知,镇国公府的地位和名声,都是你那农户出身的外祖父一刀一枪用命挣回来的。他曾严令冉家族人,只能凭真本事正大光明地平青云之路,禁止捐官鬻爵!” “镇国公府可以保冉家族人衣食无忧,但绝不容许奸妄投机之辈借着镇国公府的势而胡作非为,坏了镇国公府的声誉事小,危害百姓事大!” 听到这,郝甜的内心震动不已,她越发地敬佩那位镇国神将了。 冉老夫人的话却还没有说完,她轻声道:“你外祖父没有亲兄弟,幼时同他的堂弟交好,后来他拜将封爵,有心想要帮扶他的堂弟一脉,但是……” 说到此,冉老夫人顿了顿,叹息了一声,“哎……偏偏二房这一家子,无心正途,好吃懒做,整天只做着走捷径一步登天的春秋大梦,是一群扶不起的阿斗啊!” “你外祖父对二房的人心灰意冷,明令他们若是老实本分待在花醴县,就护他们衣食无忧,若是使歪心思投机钻营,镇国公府就再不相护,二房的人这才收敛了些。” 冉老夫人说完,端起手边的茶杯呡了一口,“二房这一家的后辈,文不成武不就,做生意倒是有些天分,如今这般境况,也是不错的了。” “我外公真是霸气!”郝甜化身迷外孙女。 “是呀!凶巴巴的!”冉老夫人笑着吐槽一句,提起老伴,她不再伤感。 老镇国公已经作古,但他年过古稀还能上战杀敌,以一挡百,誓死护住了边境,他是为国捐躯,英勇牺牲的。 冉老夫人当时哭过,怨过,却很快释怀,因为老镇国公死得其所,他不觉遗憾,她也亦然。 大爱无疆! 这对老夫妇之间的情感,已经上升到常人无法理解的境界。 郝甜为之深深地折服! 她两世都还没有谈过恋爱,没感受过,但她此时却被冉老夫人塞了一大把狗粮。 突然想要谈恋爱是什么鬼? 郝甜从没想过,骗得她想要谈恋爱的,竟然是个年过花甲的小老太。 祖孙俩在一旁咬耳朵,聊得津津有味,冉二老夫人想要插话进来,试了几次都没成功。 冉二老夫人心里不快,面上又不能显现出来,只得闷着自己。 郝甜同冉老夫人聊完,就安安静静地吃饭去了。 冉老夫人吃饭有齐嬷嬷在旁伺候,郝甜顾着自己就好。 冉二老夫人见这祖孙俩终于聊完,轻咳两声,端起酒杯,要给冉老夫人敬酒,却被冉老夫人给婉拒了。 “老嫂子,府里请来了昱京柳家戏班子,一会儿吃了饭,我陪你好好地看两场柳班主的戏。”冉二老夫人再接再厉,她今天说什么也得哄着冉老夫人久留一会子。 冉老夫人是戏迷,并且是柳家班的班主柳凤仙的骨灰级戏迷。 所以,冉二老夫人的相邀,冉老夫人拒绝不了。 吃过宴席,冉老夫人连午觉都不睡了,直接去看戏了。 冉二老夫人带着冉家二房的一众女眷作陪。 郝甜对看戏没兴趣,就在一个小丫鬟的引领下,逛起了冉家二房的大宅子。 齐嬷嬷和橙花还有江湖去吃饭了。 主子吃了,奴仆才能吃,大户人家都有着规矩,去别家做客也不例外。 给郝甜领路的小丫鬟很闷,半天都憋不出来一个字,没人聊天解乏,郝甜绕着绕着,瞌睡就来了。 走到一处水榭,郝甜见水榭里石桌石椅齐全,石桌上摆放着茶水和精致的瓜果点心,一旁还有一张美人榻,她就准备躺在美人榻上睡个午觉,就挥挥手打发小丫鬟,“我要在此小憩一会儿,你忙去吧!” 小丫鬟还没吃午饭,肚子早就饿扁了,她听到郝甜的话,如蒙特赦,急匆匆地跑走了。 美人榻上垫了软垫,还铺了一张虎皮,郝甜往上面一躺,直呼好软。 “这冉平康一家倒是会享受!”郝甜啧啧感叹,瞄见桌上鲜红的石榴,她随手拿过,稍稍用力,石榴掰开,露出鲜红晶莹的石榴籽。 郝甜将几颗石榴籽扔嘴里,酸酸甜甜,味道很好。 她仰躺在美人榻上,一手枕头,一手捏着石榴籽塞嘴里,再翘起二郎腿,穿着绣花鞋的脚晃呀晃的,可谓是非常地惬意了…… 清风拂过,掀起水榭四周的白纱帘,暖阳趁机倾洒进来,照得郝甜浑身暖洋洋的。 初冬的太阳,温暖却紫外线不强,最适宜晒日光浴。 郝甜听到一阵水波荡漾的声音,循声望去,看到了水榭旁的一艘小画舫。 她一个鲤鱼打挺,再飞身一跃,人就站在了小画舫之上。 画舫小巧精致,陈设华美。 大吊床,貂绒毯,粉色纱幔,装饰壕气。 美酒美食陈列在桌,空气中除了酒香,还萦绕着一股浓烈的熏香。 郝甜对古人熏香无感,所以辨认不出来。 整个小画舫处处透露着一种奢华迷醉的气息。 郝甜皱了皱眉,有种到了某种莺莺燕燕的场所之感。 “胡小少爷,这边请。”小画舫外,传来一道猥琐男声。 明明是一句再普通不过的话语,郝甜也不解她为何听出了“猥琐”之意。 郝甜就着小画舫的小窗,看到两个华服公子走到了水榭之中。 白色纱幔飘飞,郝甜看清这二人的相貌。 其中矮矮胖胖的是冉平康的儿子冉定祥,高高瘦瘦的是胡员外的小儿子胡文才。 冉定祥郝甜见过几次,记得他的样貌。 而这胡文才,就是那派了笑媒婆上门说道,要收橙花为通房的胡秀才。 郝甜原本没见过这人,是在笑媒婆上门之后,她才特地去瞧了瞧这人,瞧他到底是个啥人模鬼样,若是以后见着了,也能防备一二。 水榭里的二人没发现郝甜在小画舫里,二人继续交谈。 胡文才问道:“定祥大哥,事情可是办妥了?” 冉定祥回答:“那是当然,你只管去画舫里等,一会儿我保准让人把那不省人事的小丫鬟给你送来,之后你想做什么,还不是任由着你嘛!” 说到此处,冉定祥递给胡文才一个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表情,猥琐至极! 胡文才还有些忐忑迟疑,“那万一县主府追究起来,我该怎么办?” “不过就是一个小丫鬟,她花醴县主难道还能为了个贱婢,与你胡家闹开?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吧!” “也是,不过就是个贱婢!”胡文才放心了。 “我给你准备了美酒美食,里面还加了好东西,待会你可别忘了!”冉定祥走前,还提醒了胡文才一句。 “我知道了,多谢定祥大哥!” “都是兄弟,客气啥!” 冉定祥离开水榭,胡文才进了小画舫。 胡文才前脚踏进小画舫,郝甜后脚出了小画舫,她是从窗户离开,一个飞身,人就到了水榭里,而进了小画舫的胡文才根本察觉不到。 郝甜目光冰凉地瞥了一眼小画舫,以最快地速度离开。 冉定祥和胡文才的对话虽然隐晦,但郝甜如何猜不出其中的龌龊? 冉家二房的宅子是花醴县第一大,幸好郝甜之前来过一回,虽然只逛了主院和花园,但她记性不错,又不是路痴,所以直接避开了这两处大地方。 郝甜又在路上抓了个小厮问路,便直奔冉府的后厨,橙花、齐嬷嬷和江湖都被安排同后厨的人一同吃饭。 到了后厨,郝甜只看到几个厨子在收拾,橙花等人都不在。 郝甜拉着一个厨子问话,得知她们吃完刚走。 靠! 迟了一步。 郝甜跺了跺脚,往外追去。 来时没碰到橙花等人,所以她们走的肯定的另外的路,而从后厨去往水榭,只有郝甜来时这一条路。 郝甜在头脑中快速分析,断定冉定祥的人可能还没得手。 然而,冉府那么大,郝甜独自去搜寻,可能顾此失彼,所以,她又原路返回水榭查看一番,确定小画舫里只有胡文才一人后,她找了一处僻静的地方躲藏起来。 这是一处假山之后,郝甜的身形全部隐没,但是视角却绝佳,她能看到从路上经过去往水榭方向的人的一举一动,还能不被发现。 郝甜承认她选了个蠢办法,但她这个蠢办法却又是最保险的。 她在此地守株待兔,待会只要冉定祥安排的人掳了橙花经过,郝甜就能救下橙花。 郝甜暗戳戳地等待着,心里已经给冉定祥和胡文才设计了好几种酷刑! 想欺负老子的人,没门! 却说进了小画舫的胡文才,内心激动欣喜,他坐立难耐,连喝三杯酒后,人就飘了。 胡文才原是想要借酒壮胆,压制内心里对于等待的焦虑,结果冉定祥给他准备的酒,越喝越上瘾,当然,还越喝越上头。 三杯接着三杯,一小会儿的功夫,胡文才就喝光了一壶酒。 胡文才醉得飘飘然之际,一个娇俏玲珑的身影出现在了眼前。 “我的小心肝……”胡文才猛地一扑! ------题外话------ 订阅了记得领红包! 074女儿香 冉府水榭坐落的位置很偏,是冉家大少爷冉定祥让人建造的,他不是读书的料,却偏偏喜欢附庸风雅之事。 冉定祥三五不时地邀请一批读书人来府中做客,水榭就是他们的一个小据点。 而停泊在水榭旁的小画舫,却是冉定祥某次去了府城,涨了大见识之后,仿造出来的,专供他寻欢作乐。 冉府的下人都知道水榭是冉定祥的地方,除非得了吩咐,一般都不会贸然前来。 所以,隐在假山后的郝甜等啊等,别说等来一个半个人了,连只鸟都没飞过来! 小画舫里没得动静,郝甜只觉昏昏欲睡。 徐徐暖风忽然变了方向。 有人来了! 郝甜顿时警惕起来。 “唰唰唰——”一个人影飞到假山后,离着郝甜五步远。 “县主,橙花姑娘中毒了,请随小的来。”来人是郝甜的护院江湖。 郝甜心中一震,立马跟随江湖离开。 就在郝甜和江湖二人离开后,两个女子缓步悠悠地走向水榭,这二人向前走几步,就要回头看一眼,显得有些鬼祟。 待走到水榭旁的小画舫外,走在前头的女子回过头对后边的女子说:“杏儿,待会你守在岸边,别让外人靠近。 “好的,小姐。”名唤杏儿的小丫鬟应答一声,扶着自家小姐上了小画舫。 这位小姐不是别人,正是冉平康的女儿冉香。 待冉香在小画舫的甲板上站定,杏儿跳到岸边,松掉缆绳。 小画舫随着荡漾微波离开岸边。 杏儿老老实实站在岸边,还朝冉香挥了挥手。 冉香转身,推开粉色帐幔,慢慢走进小画舫。 “胡秀才……” ※※※ 郝甜被江湖带到冉府的一处冰窖,冉府表面质朴,内里奢华,有冰窖不奇怪。 手脚被缚的橙花躺在冰窖的墙角里瑟瑟发抖,面容扭曲。 郝甜见状,忙问:“怎么回事?” 江湖道:“她中了女儿香,小的已经帮她催吐,但她身体里还残留了一部分毒性,她体质弱,受不住,小的只得带她来此处暂时压制,但此法维持不了多久,必须给她找来解药。” 郝甜温言,出手点了橙花身上的几处大穴,护住她的心脉。 点穴这一手,是阮氏教郝甜的,而郝甜学得最溜的就是点人哑穴和睡穴,其余穴道,有没有学到家,还有待考证。 眼下也只能是死马当作活马医了。 “齐嬷嬷呢?”郝甜不问橙花如何中毒,这种事帮橙花解毒之后可以慢慢问,目前最紧急的就是找解药。 “小的已经拜托齐嬷嬷去请冉老夫人来了。”江湖回答道。 橙花躲在冰窖不是上策,若是冉定祥的人找来,嚣张抢人,江湖可能还护不住橙花。 但是冉老夫人就不同了,只要她在,冉定祥的人,明面上不能公然刁难,暗地里也不能动粗抢人。 郝甜赞赏地看了江湖一眼,“是冉定祥让人给橙花下的毒,我无意中听到的,这事等会再说,你先守着橙花,我去找解药,等齐嬷嬷把冉老夫人请来了,我若是没有回来,你就过来接应我。” 说完,郝甜就飞出了冰窖,直奔冉定祥的院子。 “难……受……我……好……难……受……”瑟瑟发抖的橙花牙齿打架,她吐字不清地呢喃着。 身在冰窖的橙花,身体里却燃烧着一个大火炉,熊熊烈火不断地炙烤着她的五脏六腑。 娇弱的身体外冷内热,折磨得橙花痛苦难耐,她的意识都涣散了,像只可怜无助的小动物那般,发出本能的哀鸣…… 守着橙花的江湖面露难色,他也不忍看着橙花受苦,可他此刻没有更好的办法。 “橙花姑娘,县主已经为你找解药去了,你再忍一忍,再忍一忍就好……”江湖都不敢靠近橙花,只得远远地站着,说着话安慰于她。 倒不是说江湖当此时的橙花是洪水猛兽而对她敬而远之,而是他知道情毒的猛烈,他是男子,他远离橙花,也是为了橙花着想。 却说直奔冉定祥院子的郝甜,她是不知道冉定祥住哪个院子,不得已又抓了个小丫鬟问路,为了不受阻碍,她将小丫鬟敲晕,藏进了一处花丛中。 冉府的护院主要集中在前门、后门以及几个角门,府内只有一个六人小队巡视。 因为今日冉二老夫人做寿,宾客众多,仆人们忙不过来,巡视的护院就被调去帮忙了。 少了练家子的护院巡视,想要避开没武功的人,对于郝甜来说,没有难度。 所以,郝甜在冉府里飞来飞去,竟然没人察觉到。 郝甜飞到冉定祥的院子,找到正房主屋,看到房门紧闭,有个小厮守在门口。 大白天的躲在房里,郝甜不相信冉定祥只是单纯地在睡大觉。 果不其然,郝甜扒开正房屋顶的瓦片,就瞧到屋内不堪入目的画面。 “啊——”一声属于男子的沙哑尖叫之后,郝甜看到冉定祥翻了个身,如一滩烂泥一般躺着一动不动了。 郝甜看到先前被冉定祥挡住的女子真容。 郝枣儿? 郝春和陈虎的二女儿。 她怎么会在这儿? “少爷……”郝枣儿一声娇娇弱弱的低唤,恶心得郝甜全身鸡皮疙瘩瞬间冒起来。 “少爷……少爷……枣儿还想要……” “不行了,下次吧!”冉定祥气喘吁吁。 “少爷,您之前可是说了,只要枣儿给姑姑吃了那东西,今后枣儿想要什么,您都会满足枣儿的!少爷你说话不算话!”郝枣儿说完,“嘤嘤嘤”地哭了起来…… 冉定祥连忙去哄,“枣儿,少爷的小心肝,本少爷这屋子里的东西,你想要的都拿去,哎哟!哎哟!别哭了,哭得本少爷心疼哟!” 郝枣儿依旧“嘤嘤嘤”地哭着,哭得梨花带雨,惹得冉定祥怜惜不已。 “不嘛!不嘛!别的枣儿都不要,枣儿就要少爷!” 冉定祥被郝枣儿如此表白,顿时感觉自己有如天人之姿,独一无二,举世无双。 他的内心里激荡不已,对着郝枣儿道:“扶本少爷起来,本少爷还能再战三百回合!” 郝甜恶心得看不下去了,她一个翻身,吊在了廊檐之上,伸出手刀,敲晕了守在门口的小厮。 “吱呀……”木门发出细小的声音,但与屋内的大动静想比,约等于无声。 郝甜闪身到了床边,“邦邦”两下,敲晕了冉定祥和郝枣儿。 碍事的人解决了,郝甜动作利索地在冉定祥的屋子里翻找解药。 梁上君子的行径,郝甜经验丰富,因为她前世做过太多次,并且都是潜入各种拥有者最高安保级别的地方。 所以,郝甜三两下就在冉定祥屋子里的一处墙壁暗格内,找到了解药。 郝甜之所以能确定是解药,是那装着解药的瓷瓶上,特别标注了“女儿香解药”这几个字。 暗格里有很多的瓶瓶罐罐,上面都有标注。 郝甜猜测,大概是冉定祥的脑子不够用,记不住每个瓶子里装的是什么,因此不得不做了标注。 拿到解药,郝甜丝毫不耽搁,直接返回冰窖,给橙花解毒。 橙花服下解药后,郝甜才稍稍放心。 “江湖,你先将橙花抱出冰窖。”郝甜顾及橙花的名声,本想自己动手,但她力气不够,只得作罢。 转念又一想,橙花来冰窖,就是江湖带来的,管他是怎么带她来的,二人有接触是事实。 一次与两次,有区别吗? 再说是在危急时刻,不得已而为之,去他的封建教条礼法! 冉老夫人和齐嬷嬷等在冰窖之外,见几人出来,冉老夫人忙问:“冉丫头,橙花可还好?” “我已经给她服下解药,应该是无碍了。”郝甜医术只有皮毛,因此不能断定橙花无碍。 “那就好,那就好!”冉老夫人也稍稍安心。 “外祖母,咱们先回去。”郝甜无意在待在冉府,一秒也不想的那种! “冉丫头,这事儿,就这么揭过去了?”冉老夫人有些惊讶,她都替自家小外孙女想了好几个惩治二房孽障的法子了。 “祖母,这事儿要是揭开,对橙花的名声有损,就算她没受屈辱,日后他人也会对她指指点点,这是我不愿看到的。并且,这事就算找冉定祥算账,也罚不了他多少。就先让他蹦跶几天,以后有的是时间同他算总账!” 郝甜说得一针见血,冉老夫人欣慰地看了她一眼,“冉丫头,你是个能忍的,你放心,日后你想怎么处置那个孽障,外祖母都帮你!” 075珠胎暗结 “啊……哈……”小丫鬟杏儿坐在岸边,哈欠连天。 “也不知小姐同那胡秀才说些什么?竟然要说这般久!” 远处,已经飘至湖心的小画舫摇曳不止,漾起一圈一圈的水波,朝着四周扩散…… 杏儿老老实实地等在岸边。 橙花中毒一事,郝甜压了下来,只说是橙花吃坏了肚子。 然而,花醴县主的丫鬟在冉二老夫人的寿宴上吃坏肚子,这其中是否大有文章,就看个人的想象力了。 郝甜让齐嬷嬷去同冉二老夫人借来两个婆子,将橙花抬上马车。 没多做耽搁,一行人坐马车扬尘而去。 而冉定祥的手下,在翻遍了整个冉府之后,才在大门口找到他们的目标,并且是眼睁睁地看着“煮熟的鸭子”飞走。 郝甜让江湖赶着马车先去了趟医馆,请了老大夫帮橙花看诊。 在老大夫确认橙花无虞之后,郝甜才放下心来。 给老大夫留下足够的封口费后,郝甜一行人直奔县主府。 橙花需要静养,郝甜让桃枝和桂枝轮流照看着。 至于发生在冉府的事,她不急着问,等橙花好了再说。 橙花在床上躺了三天,才下得床来。 郝甜问她为何会中毒,橙花却闭口不谈。 思及先前听到冉定祥与郝枣儿的对话,郝甜已经猜出大概,因此,她也就没追问,等着橙花愿意主动开口。 如此过了半月,橙花终于愿意开口。 原来,那日橙花在后厨吃饭,郝杏儿和郝枣儿姐妹俩主动找上橙花,拉着她同桌吃饭。 盛情难却的橙花没有和齐嬷嬷坐一桌。 江湖是男仆,与其他府上的男仆一桌,离得更远些。 橙花与郝杏儿、郝枣儿是姑侄关系,又因年纪相仿,从小一起长大,感情很好。 当初郝杏儿与郝枣儿姐妹俩被郝老婆子卖到冉家当丫鬟,橙花是知情的,可她也无能为力。 那日,多日未见的姑侄三人在冉府相见,皆是唏嘘不已。 郝杏儿与郝枣儿拉着橙花坐一桌吃饭,这姐妹俩还特别热情,给橙花夹了好多菜,郝枣儿还偷偷地塞给橙花一个蜜汁鸡腿。 橙花感动不已,心中想着两个小侄女不仅没有怨怼她,反而念着她,很贴她的心,于是,小侄女们给什么,橙花就吃什么,她开心极了。 吃过午饭,郝杏儿和郝枣儿说要去伺候主子,就离开了。 橙花去找齐嬷嬷,却感觉头重脚轻,身体里隐隐有一簇火苗慢慢滋长。 是江湖最先发现了橙花的异样,他赶紧帮橙花催吐。 橙花把胆汁都吐出来了,但是胃部依然吸收了部分毒性。 江湖只得请齐嬷嬷去找冉老夫人,他则把橙花带去酒窖,再去寻找郝甜。 橙花把那日事情经过都同郝甜说了,她心里知道坏事的是郝枣儿给她的那只蜜汁鸡腿,但她没将自己的怀疑说出来。 那日桌上的饭菜,一桌人除了橙花,其余的都没事,所以桌上的饭菜无毒。 那么,毒只可能在那只蜜汁鸡腿上。 郝甜听到冉定祥与郝枣儿的对话,其实就知道这女儿香是郝枣儿给橙花下的,至于如何下的,已经不重要了。 “橙花,你与你哥家的事情,我不会插手,怎么抉择都在你,但我不是吃素的,欺负我的人,就是打我的脸,若有下次,我谁也不饶!”郝甜知道橙花有心包庇郝枣儿,她也不准备敲打提点橙花。 有些事,不撞南墙不回头,只有身处其境经历过,才会醍醐灌顶。 橙花现在还对陈虎一家感恩,自然听不进劝。 郝甜不做卖力不讨好的憋屈事儿。 “多谢县主。”橙花道谢,没明说是多谢郝甜护住了她,还是多谢郝甜不与郝枣儿计较。 ※※※ 橙花出事,郝甜对冉家二房的厌恶再上一楼,她把守着鱼米镇木寨楼的刘癞子叫到了花醴县,让刘癞子找几个人盯着冉家二房的人以及胡文才的动向。 刘癞子狐朋狗友多,都是些流氓地痞,这样的人,拿人钱财替人办事,不管道德,没有底线。 郝甜也不指望他们办大事,而盯梢这件事,他们最适合。 刘癞子混迹花醴县多日,带回来的消息都是冉家二房并胡文才都挺收敛,在外行事沉稳,没留下尾巴。 抓不到人家把柄,郝甜也就不着急。 再者,胡文才不知是那日没等到橙花而受了挫,还是有了新欢,反正他再不提橙花,之前扬言要收橙花做通房的事情也有始无终了。 郝甜见对方消停,她也就转移了关注点。 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花醴酒坊的户部大订单! 十一月中旬,花醴酒坊送出了户部订下的一万坛果酒。 户部专门派了一队人来运送这一万坛果酒回昱京,可见朝廷对果酒的重视。 交了货,郝甜心安,她捧着一大盒子银票,满眼冒星星。 大昱战时猛涨的物价,在这两年开始慢慢跌回原来水平。 郝甜根据当前物价而重新做了调整,果酒零售是十两银子一坛,批发就是七两银子一坛。 这样的定价,在酒水行业,可以说是相当地平价亲民了。 郝甜的计划是薄利多销,只要不亏本,她就做到尽量低价。 一万坛果酒换来七万两银子,郝甜有流动资金扩张酒坊了。 于是,鲜花酒坊和养生酒坊也在小虾村动工了。 两个新的酒坊,顾名思义,鲜花酒坊主打用鲜花酿酒;养生酒坊就是用药材酿制各种养身酒。 果酒、鲜花酒、养生酒,这三个是郝甜准备今后主打的花醴酒坊的特色。 而传统的谷米酒、小麦酒、高粱酒、玉米酒、红薯酒,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就是花醴酒坊的基本款了。 郝甜计划着现下已经能弄出八种,而她的目标是十种,她还想搞出前世最亲民的啤酒,以及受年轻人喜欢的鸡尾酒。 计划很宏远,但实施有难度。 一口气吃不成胖子。 郝甜虽然描绘了宏伟蓝图,但也知道目前需要踏实且老实。 ※※※ 腊八节这天,冉老夫人设了个家宴,邀请了郝甜以及冉家二房的人。 郝甜忙着酒坊的事情,已经很久没见过冉家二房的人。 然而这一见,她大吃一惊。 原本圆圆胖胖的冉定祥瘦成了皮包骨,而原本纤细小巧的冉香冉巧姐妹,却圆润了不少。 都是一样的伙食,但这冉家兄妹却调了个儿,胖的瘦,瘦的胖,诡异得很! “老嫂子,定初可是已经出发了?”席间,冉二老夫人问了冉老夫人这么一句。 “嗯。”冉老夫人淡淡地应了一个字。 定初,是冉老夫人小孙子的名字,全名冉定初。 冉老夫人育有一子一女,大儿子冉平戎有两个儿子,其中的大儿子冉定邦随他驻守边疆,二儿子弃武从文,在昱京的大书院里求学。 临近年关,冉老夫人在花醴县,冉定初就准备书院休沐后也回花醴县来,陪冉老夫人过年。 而冉平戎与冉定邦父子,驻守边疆,无皇帝宣召不得回来,所以他们就带着妻儿在边疆过年。 冉老夫人已经习惯了没有儿孙陪伴的年节,镇国公府的一大家子,也从没齐齐整整地聚在一起,过一个热热闹闹的年。 “老嫂子,我先前同您说的,香姐儿和定初二人的婚事,您考虑得怎么样了啊?”冉二老夫人憋不住话,接着开了口。 “我要再想想。” “哎呀!我说老姐姐,您还要想什么啊!这香姐儿和定初,早已出了五服,她们两个成亲,咱族里没人会反对,咱还可以亲上加亲啊!再说了,我可是请大师测过她二人的八字,定初命里有劫,而香姐儿正好能克之,大师都说是绝配啊!” 冉二老夫人着急不已,所以话语都激动了些。 “堂弟妹,你说的我都知道,只是家里的儿孙几个,都是打小就有自己主意的,我那儿子的亲事,都没要我操心。” “再说,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事儿总得要定初爹娘同意,我才能同意啊!” “眼下定初忙着求学,我要是让他成亲,耽误了他求取功名,可就是千足罪人了,你也知道的,咱冉家可还没出一个读书人,定初要是耽误在我手里,我有何颜面去见冉家的列祖列宗啊!” 冉老夫人的一番话,堵得冉二老夫人哑口无言。 一旁的郝甜听了,内心里都笑翻了。 郝甜细细分析着冉老夫人这番怼人的话,真是过瘾。 其一,冉老夫人说儿孙自有主意,直言她这个当娘的,连自己亲儿子的婚事都没插手,就更轮不到外人来插手。 其二,她还搬出冉定初的父母,人家两口子远在边疆,不得皇帝宣召根本不会回来,冉家二房的人,根本请不动这二人,想要经过这二人的同意,等同于一个死局。 其三,冉家二房以及其他偏房都不争气,全族想要出个文官而光耀门楣,眼下只得指望冉定初,要是谁耽误阻扰了冉定初的平定青云之路,那就是冉家全族的罪人! 嘿! 这小老太不愧是个王者! 冉二老夫人只得闷头吃饭。 坐在她身旁的冉香却突然出现反胃之举,她顾不得礼仪,捂着嘴起身往外跑。 冉香一起身,冉巧也跟着起身,也是捂住嘴往外跑。 郝甜好奇地问了一句:“双生子都是这般心意相通,连身体反应都如此同步一致的吗?” 冉二老夫人和她的儿媳冉夫人都没能回答郝甜的这个问题,毕竟她们二人也太过惊讶,想着香姐儿和巧姐儿平时那般乖巧听话,定是不会做出如此失礼之事的。 想归想,但是这姐妹二人可是当着冉老夫人的面失了礼数啊! 本就指望着这姐妹俩能讨得冉老夫人的欢心,让冉老夫人给二人寻个高门亲,可这姐妹俩屡屡不得待见,还在冉老夫人的宴席上当众失礼,冉二老夫人和冉夫人这婆媳俩头疼不已。 郝甜的目光从二房婆媳面上扫过,心中已经有了几分猜测,她笑意晏晏地看着冉老夫人,狡黠地道:“外祖母,我看两个妹妹像是吃坏了肚子一般,难道是府里的厨子手脚不干净?” 话到此处,郝甜故意停顿了一会儿,给二房的人自行开脑洞的时间。 郝甜故意说厨子的手脚不干净,却没指明是明面上的不干净,还是背地里的不干净。 但她的这话,足够敲打二房的人,让她们胡思乱想一番了。 冉老夫人也没有接话,她读懂了郝甜的眼神传意,便配合着郝甜把戏唱下去。 郝甜看到二房的人默不作声,却暗暗地交换了几个眼神,她继续把火烧旺,“这就奇了怪了啊!要是厨子手脚不干净,可咱们大家坐一桌吃饭,为何就她二人有事呢?” 这话一出,也就堵住了二房想甩锅的可能。 郝甜笑眯眯地盯着二房的人,老子可是给了你们辩驳的机会,但你们没一个人站出来说话啊! “外祖母,我瞧着两个妹妹最近圆润了不少,但是气色却不是很好,我听一个老大夫说过,气血亏虚的人因为内里亏空,食量会大增,但是肠胃对食物的克化吸收不佳,从而导致亏损更大,并且人也越来越虚胖。” “两个妹妹刚刚可是吃下了两碗饭,食量比以前大了一倍,她们看起来,很像是患上了气血亏虚之症,这病啊!在大冬天里尤其常见,要是不急早医治,落下了病根,可是会影响今后的子嗣生养啊!” 烧火添柴再浇油,郝甜已经把火烧到最旺了。 “冉丫头,竟然有这般严重!那可得赶紧找大夫来瞧瞧!”冉老夫人朝站在她身后伺候的齐嬷嬷招了招手。 齐嬷嬷走上前来。 “速速去请大夫来。” “是。” 齐嬷嬷去让人请大夫了。 冉二老夫人和冉夫人听了郝甜的话,已经慌了,特别是那句“影响今后的子嗣生养”,所以,对于冉老夫人的请大夫,二人十分赞同。 吃过饭,大夫也来了。 躲在更衣房里吐得昏天暗地,虚脱不已的冉香冉巧姐妹俩被贴身的小丫鬟扶着去了客房。 冉香在东厢客房,冉巧在西厢客房。 大夫是个中年男子,顾及到冉香冉巧二人是黄花大闺女,冉老夫人特意让小丫鬟拉上床帐,将身形严丝合缝地挡住,只留了一只玉腕在外。 小丫鬟还在玉腕上盖了帕子,大夫隔着帕子,分别给冉香和冉巧诊了脉。 诊完脉,大夫出了客房,向站在门外等候的冉老夫人一行人回话。 “恭喜恭喜,两位夫人,皆是喜脉!”大夫被请来时,只被告知患者是冉老夫人的客人,二人皆是年轻的女眷,但他却并不知对方是小姐还是夫人,他也是凭着寻常一般去推论,而有此一说。 “哐当——”冉二老夫人抱在怀里的暖手炉碎裂在地。 冉夫人也不淡定,只是她手中没拿东西,所以惊慌之中没摔掉什么。 郝甜不是很惊讶,因为她早已有此猜测,不然她也不会设局请来大夫为冉香冉巧姐妹诊治。 这个局,郝甜不过是想验真她的猜想,顺便测一测二房婆媳是否知情。 看这二人的惊慌之举,看来是不知情了。 躺在床上的冉香冉巧姐妹二人,听了大夫在门口说的话,都是“啊”地一声尖叫。 大夫理解为这二人是喜不自已。 “大夫,你可确定?”现下能收拾烂摊子的只有冉老夫人,她同大夫再一次确认。 “当然确定!”大夫被冉老夫人这么一问,心下有些不高兴,这不是在质疑他的医术吗! 为了证明自己的诊断不会出错,大夫言之凿凿道:“东厢这位夫人已经孕近三月,西厢这位夫人也孕两月有余,我的诊断不会错,要是不相信,大可再去找别家大夫!” 大夫说完,高傲地冷哼了一声。 冉老夫人身份珍贵,她回乡养老,整个花醴县的人都知道。 这个大夫原本见着冉老夫人也是战战兢兢的,但是他的医术被质疑,立马就炸了,也不管对方身份尊贵了。 “大夫,老身并不是质疑你的医术,只是人丁珍贵,孩子得来不易,这才有此一问。”冉老夫人心胸宽广,不会计较大夫的炸毛,她四两拨千斤地一句解释,瞬间就浇灭了大夫的火气。 冉老夫人还详细地问了大夫一些相关注意事项,还请大夫开了几贴安胎药,给了高价诊金,再让人客客气气地把大夫送走。 大夫走后,气氛骤冷。 冉老夫人看着二房婆媳,冷声道:“两个未出阁的姑娘就与人珠胎暗结,你们婆媳是故意要让祖先蒙羞是吧!” 076冉家二房要完(一更) 冉家二房这几天鸡飞狗跳。 先是冉香冉巧这对姐妹花被诊断出双双有孕。 再是冉定祥突然卧床不起,大夫一来看诊,诊出个花柳病。 二房里的几个长辈气得一佛升天,二佛出世。 这些事儿瞒不住冉老夫人,她请来了冉氏族长,按家法处置。 冉家二房这些年在冉夫人的毒辣手段下,就她生了这三个孩子,冉平康的妾室外室,都没能给他生下一男半女。 要是真的按照家法处置,就等于一锅端了二房这一脉。 二房要完啊! 冉氏族长并几个族老硬着头皮向冉老夫人给二房求情,商议着从轻处置。 冉老夫人年轻时也是飒爽英姿,雷厉风行,说一不二的巾帼之辈。 但是人老了,都是容易心软些的,她念着冉香冉巧肚子里的孩子,点头应下了求情。 从轻处置就是对这兄妹三人的禁足,至于责罚,要等冉定祥康复,冉香冉巧姐妹二人生下孩子之后,再去实施。 郝甜对于冉氏族老们对二房的偏帮,看不下去,只不过她身份尴尬,没有参与进去。 本以为这事就会这般揭过去,谁料—— 冉家二房里的人,相继被诊断出得了花柳病! 这边冉定祥的病还不见好。 那边冉平康和冉夫人以及府中的一些丫鬟、小厮、护院……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得了花柳病的数都数不过来! 一些流言蜚语慢慢地就传了出去。 说是冉家二房的冉平康和冉定祥父子俩在外拈花惹草,不仅自己染了病,还传给了府中的人。 冉家二房府上的男男女女,染病的一大群,这些人之间发生过什么,足够吃瓜群众们脑洞大开了! 这下,冉氏族老们想要再偏帮二房的人,也是不可能的了。 并且,这时的冉氏族人,恨不得同二房撇清关系,免得染病上身啊! 冉平康命人四处求医,却处处碰壁。 原因之一,冉家二房如今在外的名声太烂,大夫们不想被牵连。 原因之二,花柳病一般都无法根治,除非有神医妙手。 冉家二房的人如坠深渊,全府都笼罩在乌烟瘴气的消沉无望之中。 ※※※ 临近年关,三只小崽儿已经放大假,郝甜每日被小崽儿们缠得死死的,不由得生出一种祈祷。 祈祷蒙学馆一年四季都不放假! 她定能做到风雨无阻地接送。 接送崽儿们上下学什么的,她都能忍,但整日带崽儿,好难忍! 这三四岁的小娃娃,狗都嫌,化身幼崽藏獒的系统君在领教过小崽儿们一次又一次的辣手摧犬之后,都躲着再也不敢出来了。 连藏獒都能被祸祸得生无可恋,由此可知,这三只小崽儿是何种洪水猛兽了! 郝甜天天身心受摧残,也生出一种生无可恋之感。 幸好,郝甜还有一个小同伴,那就是旺仔小盆友。 自打旺仔辈分降级之后,他在三只小崽儿面前,就不再是可爱的小学友了,而是可怜的大侄子! 年纪大,又胖又蠢,还好吃懒做,这是旺仔在三只小崽儿眼中的新形象。 哎!真可怜! “呜呜呜……”被嫌弃的旺仔发出可怜兮兮的哀鸣。 郝甜安慰旺仔,“别哭哈!以后让牛牛叔天天给你做猪脑花,缺啥补啥,总会补回来的。” 旺仔一听有吃的,立马就擦了一把并不存在的眼泪,他睁着圆圆大大的眼睛,口水横流地看着打面前经过的胖牛。 接收到旺仔诡异吃货小表情的胖牛:“……” 这日,郝甜宅在县主府里烤火带崽儿。 多日不见的百里羡来了县主府串门子。 看到光华正盛的一张俊脸,郝甜才意识到她已经很久没见过百里羡。 难怪总觉得日常生活中少了些什么! 原来是多日没见着这张脸,有段时间没养养眼了。 百里羡一来,小雪雪和小花花纷纷抱住他的一只腿,热情地欢迎了他。 郝甜不知这两只崽儿竟然已经粉上了百里羡,她心中吃味,却没表现出来,只是默默地将小雪雪和小花花从百里羡的腿上扯了下来,让胖牛带去玩儿了。 四小只一走,热热闹闹的氛围就消散了,屋子里也冷清不少。 百里羡只顾着喝茶,举手投足间都是说不出的优雅好看。 郝甜头冒问号,这货就是单纯来喝茶的? 县主府的水确实好喝,可茶叶却普普通通,而你县衙又不缺好茶叶啊! “咳咳……那啥,你来有事啊?”郝甜只得自己找话,她面对百里羡,总淡定不起来,和他独处,又特别经不住他的美色诱惑,特容易沉醉其中。 百里羡手中的茶水见底,他放下茶杯,修长的手指漫不经心地敲打着桌面。 郝甜看着那只玉骨天成的手,又是一阵花痴。 脸好看,手也好看,这份美色,她能下饭好多年! 当然,郝甜纯粹粉百里羡的颜值,没起别的歪心思。 百里羡捕捉到郝甜的小表情,内心里很满意,表面上依然波澜不惊,他轻声开口道:“县主,我府上来了一位苗医,能治花柳病。” 郝甜:“!” 这个时代已经出现抗生素了? 据郝甜所知,花柳病是病毒性的传染病,前世的治疗方案中,抗生素是必不可少的。 百里羡好似知道郝甜的疑惑一般,给她解了惑,“苗医有独门配方。” 既然是独门配方,也就是不会外传了。 郝甜打消了窥探一二的念头,但她转念一想,又问道:“不会是骗子吧?” “我也有怀疑,正准备找个人试一试。” “……”郝甜偏过头翻了个白眼,再偏回来与百里羡对视,“那你来找我干嘛呢?” “冉家二房有现成的一批病患,我就来问问县主的意见。”百里羡一本正经道。 “哦!原来你想找他们当小白鼠,哦不!找他们试一试那苗医是否有真本事啊!”郝甜恍然,又有不解,“那你为什么来找我啊?你直接去找他们啊!” “自然是要先问过县主你,我不愿惹了你不高兴。” 温润如玉的声音撩拨得耳朵都能怀孕,郝甜的呼吸一窒。 莫名其妙觉得被暖到了是什么鬼? 郝甜知道,冉平康让人烧花醴酒坊,以及冉定祥算计橙花,这些事应该是逃不过百里羡的眼睛。 只不过这些事郝甜在当时因为心有顾忌而忍了,都准备留着事后算总账。 郝甜并不打算找百里羡帮忙,她目前也有实力找二房父子算账。 至于拖着时间,不过是郝甜想要慢慢折磨对方,她做事喜欢简单粗暴,但是报仇,她喜欢慢条斯理地来。 所以,前世那些落在她手里的人,都是先疯后死。 “这种小事,你看着办就是,不用问我。”郝甜不打算承百里羡的情。 郝甜想着,她已经占了百里羡很多便宜了,今后能不占便宜,就尽量不占为好。 毕竟对方比她有钱有权,她实在是没什么可还他的。 就连“无以为报,只好以身相许”这种事,也都是郝甜要占便宜。仦說Ф忟網 谁让她已经是两个崽儿的老母亲呢! 都怪她们的渣爹! 一想到那吃干抹净溜之大吉的渣男,原本还浮现出的一丝丝旖旎氛围,顿时消散。 郝甜的目光都冰冷寒凉了几分。 “啊嘁——啊嘁——”百里羡连打两个喷嚏,他连忙用衣袖掩面,从宽大的衣袖里掏出汗巾擦了擦嘴。 百里羡察觉到郝甜周身的气场变化,知道这丫头肯定又是胡思乱想了,他知道今儿肯定是不能再进一步了,因此站起身来,“下官告退。” 说罢,大长腿迈开大步伐,潇洒肆意地走了。 郝甜:“……” 刚刚还赖着要喝茶,这会儿就火烧屁股要离开。 变脸这般快,难道是大姨夫来了吗? 077喜当爹(二更) 最近,花醴县的城中主街,多了个苗医义诊的摊位。 这个苗医专治各种疑难杂症,瞧病给药,不收诊金。 一经打听,才知道这位苗医是多方游医采药,刚好来到了花醴县的地界。 而花醴县主郝甜得知此事,花重金请这位苗医在花醴县义诊十日,造福花醴县的老百姓。 一时间,苗医的义诊摊位门庭若市,前来求诊的人络绎不绝。 在县主府被休学的小崽儿们摧残得生无可恋的郝甜,得知苗医义诊这事儿,一脸懵逼。 这这这—— 这百里羡为毛又打着她花醴县主的旗号为花醴县的老百姓谋福利? 百里羡为老百姓做好事,却留郝甜的名儿。 这是什么神仙操作? “老大,这百里羡怕不是在琢磨着什么阴谋诡计吧?”对百里羡有着严重偏见的胖牛,直接化身阴谋论者。 “那你倒是猜一猜,他琢磨的阴谋诡计,能利用我什么?” “呃……我想不到啊!”胖牛承认他的脑子不够使。 “这话也是我想说的。”郝甜摊手。 桃枝打外边进来,向郝甜禀告道:“县主,刘爷回来了,正在花厅等候。” 刘爷就是刘癞子,他觉着“刘癞子”这个名号够不上县主府的档次,所以改了个上档次的名号。 “知道了。”郝甜回应一声,麻溜的起身,一脸怜悯地看着胖牛道:“你看着她们几个,我去去就来。” 说完,一溜烟地跑走了。 胖牛一脸疑惑地目送郝甜的小身影离开,脑中不禁疑问三连。 对自家崽儿避如蛇蝎。 真的好吗? 是亲生的么? 怕不是没吃药吧? ※※※ 郝甜去了前院花厅见刘癞子,他是外男,不便进后院,此举算是为了避嫌。 其实在郝甜看来,避嫌不避嫌的都无所谓。 当初住在木寨楼的时候,哪里有什么前后院之分? 只不过刘癞子在郝甜当上县主之后,努力学习了很多礼仪礼法,人就越发的规矩起来。 一个村霸小混混,能有如此觉悟,也算是可造之材! 郝甜走到花厅门口,就看到刘癞子坐有坐姿,规规矩矩地喝着茶,他那端着茶杯的双手,干干净净,连指甲缝里都是干干净净。 他身穿五成新的短打,却干净利落。 整个人周身的气质都有了极大的改变,不再是先前那个邋遢的抠脚大汉形象。 郝甜露出赞赏的神情。 刘癞子见到郝甜,立马放下茶杯,从座位上起来,走上前行了一礼,“见过县主。” “不必拘礼,坐吧。”郝甜挥挥手,自己径直往主位而去。 刘癞子也坐回原先那个客位。 “查到什么了?”郝甜先发问,她知道刘癞子来找她,定然是有所收获。 “回县主,事情是这样的……” 刘癞子开了话头,一五一十地把查到的事情说给郝甜听。 那冉定祥好色成瘾,在外流连花丛,在自家府宅,不仅把自己院子里的丫鬟们欺负了个遍,还把色狼爪子伸向了别的院子。 冉家二房的府宅里,但凡有几分姿色的丫鬟,都被冉定祥祸祸了。 郝杏儿与郝枣儿原本是卖进冉府的低等丫鬟,就因为长得俏,被冉定祥看上,他要了二人的身子,也满足了二人的要求,这二人才有机会连升三级,成了冉香和冉巧身边的贴身大丫鬟。 而冉定祥在外风流,染了病回来,也就传给了府中的丫鬟。 有其父才有其子,冉定祥的风流,继承于他家老爹冉平康。 父子俩都与府中的丫鬟们不清不楚,而有的丫鬟们又不是省油的灯,既会讨主子欢心,也不会憋着自己,所以这一来二去的,蛇鼠一窝的冉家二房府上染病的越来越多。 因为这件事牵扯的人多,刘癞子和他的那一帮狐朋狗友想要查明真相,可找的切入点就太多了。 所以,就算冉家二房有心封口,威逼和利诱双管齐下,却奈何人众口杂,刘癞子等人也实施威逼利诱,那么,总有那么几个是嘴上把不住门的。 郝甜搞清楚了冉家二房大范围染病的缘由,再问:“冉香冉巧有孕一事,可查清楚了?” “回县主,也查清楚了,这姐妹二人肚子里的孩子,都是胡秀才的。” “这个胡秀才可是胡员外的小儿子胡文才?”郝甜确认道。 “是的。” “你且仔细说来。” “两月前,胡秀才在城西买下一处宅子,附近的邻居不知宅子的主人是谁,却时常看到一名蒙着面纱的女子出入那宅子,后来不久,又看到两名蒙着面纱的女子一同出入那宅子。” “我一兄弟打听到这事后,就去那宅子外蹲守了几日,亲眼见到胡秀才与冉香冉巧这对姐妹厮混在一处,也是从三人的对话中得知,孩子都是胡秀才的。” 说出口的这些话,都是刘癞子凭着这几年的努力学习,打了一遍又一遍腹稿的,他努力地斟酌用词,尽力做到不污了县主的耳朵。 因为他觉着向郝甜禀告的这些事,都的极为不堪的,本不该是县主这种尊贵之人该知道的。 郝甜是个见过大世面的,她不在意什么污言秽语,听完还不忘感叹一句:“啧啧!这胡秀才喜当爹可来得真快!还一次来俩,倒是享了齐人之福!” 刘癞子:“……” 他此刻是不是该接上一句:“县主威武”? 郝甜细细分析刘癞子带来的消息,冉定祥带回传染病而危害了冉家二房一家这事,她不觉奇怪。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至于冉香和冉巧这对姐妹花和胡文才组成了三人行,还珠胎暗结,郝甜着实意外。 只不过这事儿好像与她也是八竿子打不着,她干嘛要去掺和人家的风流韵事? 郝甜当初派刘癞子去查探,也只是为了了解情况,做到知己知彼而已。Www.XSZWω8.ΝΕt “既然事情查清楚了,你把你那些兄弟都召集回来,我这有个新的活计给你们。” “县主请吩咐。” “快过年了,让你那群收罩门银的兄弟,今年的年关就不要上门欺压那些老实经商的商铺,但是,可以重点打击那些奸商开的铺子,尤其是冉家二房的商铺!这话,你可明白?”郝甜狡黠一笑,眉眼弯弯。 罩门银,也就是保护费。 刘癞子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明,明白。” “你让他们各凭本事,放手去做,上头不会有人拦着,并且,收回的罩门银都归他们。” “不过……”郝甜漫不经心地来了个转折,“有个前提,不能伤人,否则,罩门银捞不着,还得进县衙大牢吃牢饭!” “至于怎么做得顺理成章,还不牵扯上我县主府,就不要我教你了吧?”郝甜挑了挑眉,目光清幽冷凝。 “不用,不用,我知道的。”刘癞子两股战战,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何在郝甜的面前如此怂逼。 刘癞子匆匆离开,郝甜从花厅里出来,抬步准备回院子,转念一想,她好不容易脱身,应该多在外溜达溜达,多透几口气儿,再回去接受小崽儿们的摧残好了。 于是,郝甜换了个方向,准备逛一逛她的县主府。 四季景观各有千秋,郝甜怕热喜凉,连带着对四个季节都产生了不同程度的喜爱。 她尤其偏爱冬季。 仿似还与她骨子里的冷情冷性有关。 郝甜逛着逛着,瞥见一抹鬼鬼祟祟的小身影,她皱了皱眉,悄无声息地跟了过去。 县主府的一处角门边,郝甜透过门缝,看到了面色慌张的橙花,以及两个身形消瘦的女子。 消瘦的两人竟是郝杏儿和郝枣儿。 这二人“扑通扑通”两声,跪在了橙花面前,哭得声泪俱下,苦苦哀求道:“姑姑,求求你,帮帮我们吧!” ------题外话------ 很多小可爱都是在默默地看文,谢谢你们的支持,么么哒! 078渣男渣女扎堆凑(三更) “姑姑,求求你,帮帮我们吧!” “你们……你们先起来。”橙花被郝杏儿和郝枣儿这一跪,更是慌乱了。 “不!姑姑不帮我们,我们就不起来!”郝枣儿执拗起来。 郝杏儿的脾性要柔和些,她继续哭诉,“姑姑,你可怜可怜我们姐妹二人吧!我们家少爷快要不行了,我们姐妹俩再不治病,会死的!” “是啊是啊!姑姑,听说街上那苗医有法子治我们的病,府里的姐妹吃了药就好了,我们昨日也去了,但那苗医却不给我们药,肯定是县主不让他给的,你帮我们去找县主求求情好不好?” 郝枣儿一边哭诉,一边跪着向前移动两下,伸手想要去抱住橙花的腿。 橙花却是下意识地退开几步。 听说她们的病会传染,橙花退避是自身潜意识里的自我保护。尛說Φ紋網 但这个举动在郝枣儿看来,就是橙花刻意嫌弃之举了。 “姑姑,你是不准备帮我姐妹了吗?你可别忘了,没有我奶和我爹娘,你早就死了!你今日不帮我们姐妹,你就是吃里扒外,忘恩负义,你会被人戳脊梁骨的,你会遭雷劈的!”郝枣儿恶狠狠地咒骂橙花。 橙花只觉自己的一颗心被郝枣儿拿着刀狠狠地戳着,疼得她死去活来。 “姑姑,爹娘生养我们姐妹几个已经很不易,还要养着你,这些年也没怎么亏待你,如今我和枣儿生了病,你怎么能见死不救呢!”郝杏儿也开始抱怨。 “陈花我告诉你,你打小就欠我们郝家的,现在我们不过是要你去那郝甜面前说道说道,你要不去,我就让我爹收拾你!”郝枣儿已经暴走,直接原形毕露,连带着称呼上都不客气了。 郝杏儿与郝枣儿的一句句诛心之语,伤得橙花的一颗心疮痍一片,她拽紧小拳头,努力将盈满眼眶的泪水裹住,不让眼泪流下来。 长了一辈,年纪却只长一两岁的橙花,和郝杏儿、郝枣儿姐妹从小就是同吃同住,一块儿长大。 她这个姑姑,处处让着她们。 吃的穿的用的,都是她们剩下的。 三岁不到就被郝老婆子逼着做家务,年岁渐长,她就包揽了所有家务活,而郝杏儿与郝枣儿却是什么都不干,还在一旁指手画脚。 说白了,在郝家大房里,不止郝老婆子磋磨橙花,应该是除了哥哥陈虎以外,其余的大房之人,个个都磋磨着橙花! “啊!”橙花抱住头,凄厉地尖叫了一声。 郝杏儿与郝枣儿被吓得一愣。 橙花努力平缓情绪,她一边急促地深呼吸,一边用衣袖擦掉眼中的泪水。 片刻,橙花的情绪稍稍稳定,她按了按疼得有些麻木的心口处,幽声开口,缓缓道:“我在你们郝家二十年,吃、穿、用、住,都是花的我哥的银子,没花你们阿奶和阿娘半个铜板。” “是我哥把我养大,你们的阿奶和阿娘没有养过我半分,我不欠她们任何!我还伺候了她们十几年,要真算起账来,也是她们欠我!” “至于你们,从小也都是我照顾你们,喂水喂饭,把屎把尿,天冷给你们捂脚,天热给你们扇风……我更不欠你们!” “我在你们家当牛做马,伺候着你们一大家子,你们家还为了六两银子把我卖掉。就你们家做的这些忘恩负义的事儿,都够被人戳脊梁骨骂好几回了!你们还同我讲什么遭雷劈!老天有眼,遭雷劈的该是你们!” “也对,你们姐妹二人被卖到冉家二房府上,还染上脏病,可不就是老天爷开眼,惩罚你们的么!” 说到此处,橙花一阵大笑,她才知道,把埋在心底的委屈发泄出来,是如此的快意! 郝杏儿与郝枣儿直觉橙花是发了疯,不然昔日里胆小如鼠,老老实实的橙花,为何会是眼前的泼妇表现。 甚至于她还有胆量说这么一番话。 “欠我哥的,我这辈子永远还不够,但你们作为他的女儿,没资格用他来要挟我!我哥这些年被你家阿奶和阿娘磋磨,他忍气吞声,为的不还是你们这几个孩子!” “可你们一个个的都不争气,被你们阿奶和阿娘挑拨得不把亲爹放在眼里,你们有今日,怪不得你们阿爹护不住你,要怪只能怪你们的阿奶和阿娘见利忘亲!” “还有,也是你们咎由自取!因为你们的好吃懒做,所以才会被卖掉,但凡你们会点什么,不是只会在家吃白食,也不会沦落到今日这般模样。” 橙花缓缓地吁出一口长气,“我与你们家再无瓜葛,我也不会帮你们,奉劝你们好自为之。” 说罢,橙花转身跑进了角门。 “砰——”角门被大力关上。 跪在地上的郝杏儿与郝枣儿呆愣愣地面面相觑着,不明白橙花为何如此大变样。 与先前相比,简直是一个地下,一个天上。 由于橙花的转变让她们过于惊讶,反而失了先机,求情一事也以失败告终。 “吱呀——”关上的角门被人缓缓推开。 因双脚被冻得麻木而起不来的郝杏儿与郝枣儿姐妹俩,此刻正半跪半坐在地上。 一尾大红色的裙裾出现在姐妹二人的视线中,格外地扎人眼。 “想治病么?”清清冷冷的声音在头顶传来,郝杏儿与郝枣儿抬头向上看。 灰白暗沉的天光中,一张明艳艳的精致小脸上眉眼含笑,鲜红的樱唇微翘,说不出的明媚动人。 然而,郝杏儿和郝枣儿却莫名地浑身一震,忍不住瑟瑟发抖起来。 似乎吹来的寒风都凛冽了几分。 “县……县主……”先反应过来的郝杏儿从曲着腿的半跪半坐又改为了跪。 直挺挺的跪。 “想治病么?”郝甜再问了一遍。 郝杏儿狠狠地点了点头。 “想!我想!”才反应过来的郝枣儿听到郝甜的话,立马激动地回应。 “那就先回答我几个问题。”郝甜漫不经心地提条件。 “你先给我们治病。”郝枣儿心机深些,立马讨价还价。 郝甜眉眼弯弯,笑得更盛,她幽幽开口,“你们还有讲价的资本么?” 郝枣儿语塞。 郝杏儿要比郝枣儿心眼实,她道:“县主想知道什么?” “还是你识趣,知道冉香和冉巧这姐妹俩肚子里的孩子是怎么来的么?” 郝甜虽然已经知晓答案,但她想起郝杏儿和郝枣儿分别是冉香和冉巧身边的贴身丫鬟,说不定还能从这俩人身上,问到些什么。 郝杏儿面露惊讶与疑惑,不明白郝甜为何对冉香和冉巧肚子里的孩子感兴趣,但她还是回答道:“我知道。” “说来听听。”郝甜露出一脸准备听故事的神色。 “大小姐爱慕胡秀才已久,相思不已。二老夫人寿宴那日,大小姐听到大少爷和胡秀才在席间的谈话,得知胡秀才午后会去小画舫休憩,大小姐就带我去了那,想要同胡秀才表明心意,希望胡秀才能娶她。” “大小姐一个人进了小画舫,让我等在岸边,我等了一个多时辰,才见胡秀才牵着大小姐上岸来,二人好不亲热。” “之后,大小姐时常去同那胡秀才相见,起先是去一些不起眼的地方,东躲西藏的,后来胡秀才在城西买了一处宅子,二人就只在那宅子里见面,后来就有了孩子。” 郝甜竟不知冉二老夫人寿宴那日,橙花没能被冉定祥派的人送上那小画舫,却有冉香自己送上门啊! 原先总觉得哪里不对劲,郝甜想不明白心心念念着橙花美色的胡文才,怎么就移情别恋到了冉香和冉巧身上,原来事出有因。 “冉巧又是怎么回事?”郝甜问道。 “我来说!我来说!”郝枣儿抢了话头,她怕全被郝杏儿说了,自己就治不了病了。 郝甜看着眼前的姐妹俩,只觉二人是塑料姐妹情谊。 郝枣儿生怕被郝杏儿抢了回话头,急忙忙语速极快地开了头,“有一日我陪二小姐逛街,去了胡家绣楼,遇到了胡秀才。” “胡秀才请二小姐去了后院喝茶,我守在门外,听到二人在屋里行那种事。” “起先,二小姐是不同意的,但她仰慕胡秀才的风采,半推半就间也从了那胡秀才。” “事后,二小姐才知道是胡秀才错认她是大小姐了,二小姐为此伤心了好一阵,直到有次大小姐带她去了城西的一处宅子,在那见到了胡秀才。” “胡秀才比大少爷还会说好听话哄人,二小姐被哄住了,打那之后,大小姐和二小姐就时常一同去那宅子见胡秀才,也就有了孩子。” 原来这就是全部真相! 胡文才这个大渣男! 冉香冉巧姐妹也是不自爱! “你们明天去找苗医看病吧!”郝甜留下一句话,一刻也不想与这姐妹二人多待,她快速地进了角门。 ------题外话------ 三更来了,订阅鼓励一下某漾吧! 079撩人小能手百里羡(一更) 郝甜进了县主府,依旧没回院子,而是几个飞跃,去了花醴县衙后院。 百里羡正在书房里批阅公文。 郝甜推门而入,面色愤愤,有一半是因为那胡文才,另一半是因为百里羡。 她质问道:“你为何打着我的名义不让那苗医给郝杏儿与郝枣儿姐妹俩治病?” 百里羡抬头,看着近在眼前的一张红润小脸,心跳漏了一拍。 他的脑中有一缕遐思踊跃而出,这丫头生气都怪可爱的。 百里羡的微微向前倾了倾身,离着郝甜又近了两分,鼻端萦绕着一股淡淡的花香,他不动声色地吸了吸鼻子,心底一片熨帖。 郝甜双手撑在百里羡的书桌岸边,动作霸气傲慢,她居高临下地睥睨着他,却看不懂他的微表情。 这货是在临时想应对之策? “这个问题很难么?你还没想到用什么话糊弄我啊?”郝甜不给想对方时间去找话搪塞她,就直白地询问。 百里羡无奈地笑了笑,“县主可是冤枉我了,我并不知情。” 郝甜给了百里羡一个“我信你个鬼”的眼神。 百里羡为了自证清白,找来了苗医。 苗医的解释是,昨日郝杏儿与郝枣儿来得晚,配置好的药都用完了,需要再行配置,就让郝杏儿和郝枣儿第二天再来。 并且,不止这姐妹二人没有领到药,还有几个来得晚的人同样也没有领到。 郝甜在苗医的话里听不出破绽。 百里羡听了前因后果,给郝甜分析了一番,“县主,那姐妹二人想必是心存偏见,才会认为昨日苗医是故意不给药,而她们今日不再去找苗医而找到县主府,同样也是因为这个缘由。” 郝甜白了百里羡一眼。 你就是个事后诸葛亮! 百里羡的分析,郝甜在听了苗医的客观描述之后,也想到了。 因为苗医义诊打的是花醴县主的旗号,郝杏儿与郝枣儿求不到药,自然会往郝甜身上联想。 这其实就是她们姐妹俩心虚,知道从前郝家大房做了很多对不起郝家二房的事情,才会小人之心地猜测是郝甜在行报复之举。 这般猜测,与事情的真相已经八九不离十了。 郝杏儿与郝枣儿实际上在得知苗医可以治她们身上的病之时,就恨不得立马去找苗医治病。 可当她们得知苗医是郝甜请来的,她们就犹豫了,那时就心下忐忑,猜忌了一番,总觉得郝甜不会让那苗医去医治她们。 这对姐妹因此观望了几天,而随着府中越来越多的人渐渐康复,而她们却病情加重,二人这才扭扭捏捏、磨磨蹭蹭地去找那苗医看诊。 结果耽误了时间,去得晚了,闹了个乌龙。 郝甜因此背了个乌龙大锅。 而百里羡也因郝甜而背了个更乌龙的大锅。 “咳咳……那啥……不好意思啊!我刚刚也没有怪你的意思。”郝甜主动向百里羡道歉。 “嗯,我已经原谅你了。”百里羡大度极了。 已经? 这个词用得颇为怪异,郝甜忍不住一问,“已经是什么时候?” 百里羡轻抿着薄唇,嘴角弯弯,“就在你气呼呼而来的下一瞬,看你这般讨喜,我就提前原谅你了。” 郝甜:“……” 小心脏仿佛被一只小爪子挠了一下,酥酥麻麻痒痒的。 她这又是被撩了么? 郝甜是腾云驾雾,哦不!是迷失在云里雾里,不知所然地回去的。 以至于她都忘了问百里羡,为何要打着她的名义让苗医在花醴县义诊。 ※※※ 苗医在花醴县义诊十天,不仅救治了很多老百姓的疑难杂症,还治好了冉家二房全府人的花柳病。 花醴县的百姓称苗医为神医,对他崇拜信仰得不要不要的。 连带着把苗医请来的郝甜,都获得了很多花醴百姓的好感。 系统君还因此收集到了很多的正能量值,这算是郝甜的意外收获了。 流水的苗医,铁打的花醴县主。 在苗医走后,花醴百姓开始小范围地、自发地拥戴郝甜,以期待县主为他们带来更多的好事。 莫名其妙就被一群人抱了大腿,追捧成偶像,郝甜还有些不适应。 这不快要过年了,县主府天天有人送来年货。 郝甜吩咐守门的小厮石山,让他毫礼不收。 那些送年货的百姓就换了种方式,大半夜的,趁县主府的人都睡着了的时候,抬着年货直接堆在县主府的门口。 到了第二日清早,石山一开门,准能见到门口堆成小山高的各种年货。 百姓们实诚,就想送些东西感谢郝甜,年货上都不留名留姓。 不知这些年货的来处,郝甜想退回去都没地儿退。 为了阻止百姓们继续半夜三更送年货,郝甜只得让石山石林轮流倒夜班守门。 累得这兄弟俩几天就熬出国宝大熊猫的同款烟熏眼妆。 郝甜不得不找百里羡借来两个衙差,让四个人轮流倒班守门。 这才阻止了老百姓送年货的势头。 为了拒绝送礼而想尽办法,掉了好几缕头发,郝甜觉得自己实在是太难了! ※※※ 因为县主府里多了一批不知来处的年货,郝甜今年都不需要置办年货了,所以在年尾这几天,她悠闲得不要不要的。 虽然,以前的年尾,她也不忙。 有胖牛这个贤惠的小弟在,过年过节的准备事宜,郝甜都不需要操心,她只需要带崽儿。 但是,带崽儿比任何事都要操心! 郝甜觉得自己真的是太优秀了,竟然能做最有难度的一件事! 为了收服在假期里快要玩疯了的四小只,郝甜给她们布置了“寒假作业”,每天练十个大字。 对于自己福至心灵想出来的收服策略,郝甜得意极了。 然而,四小只聪明机灵得出乎了郝甜的意料。 不就是“十个大字”吗! “唰唰唰……唰唰唰……”十个“大”字很快就写好了。 郝甜的一口老血梗在了心口。 第二日,郝甜稍稍修改了策略,指明四小只要练哪十个大字,还不准涂抹,不准马虎。 这下她们老老实实练了小半个时辰。 郝甜偷得小半个时辰的闲。 然而,四小只的实力还是被郝甜给小觑了。 第三日,四小只练字只用了两刻钟。 第四日,一刻钟。 第五日,郝甜加了十个字。 既十个之后,再加十个,再再加十个。 已经加到一百个,四小只还能将练字时间控制在半个时辰之内。 郝甜心塞塞。 饱受摧残的内心里不禁有个疑问:这四小只到底是一群什么样的神仙崽儿啊? 这日,早饭过后,冉老夫人留在郝甜的院子里烤火看娃。 四小只围坐在一张圆桌边,规规矩矩、老老实实地练着字。 冉老夫人看着练字的四小只,越看越喜欢。 齐嬷嬷打外面进来,走到冉老夫人身边禀告:“老夫人,二老夫人又来了,还是为了香姐儿和巧姐儿的婚事。” 冉老夫人别过脸去,不耐烦地道:“叫她回去。” “老夫人,二老夫人这会儿跪在雪地里呢!她说您不见她,她就长跪不起。” “她爱跪就跪,起不起来的,关我什么事!”要论倔强执拗,冉老夫人也是数一数二的。 当年老镇国公如此铁血铮铮、说一不二的威猛汉子,可都是都拗不过她的。 齐嬷嬷伺候了冉老夫人几十年,哪能不知道她的脾性,只不过这次情况特殊,她只得硬着头皮继续说:“老夫人,香姐儿和巧姐儿也都被二老夫人带来了,也都跪在雪地里呢!天儿冷,大人受得住,胎儿怕是受不住啊!” 孩子是无辜的,齐嬷嬷这般硬着头皮劝说,也是为那两个还未出世的孩子。 更是为了冉老夫人,齐嬷嬷不愿看到将来这两孩子的业报,被冉家二房的人算在冉老夫人的头上。 冉老夫人的眼帘动了动,这次没有接话怼出去,但也没有立马松口表态。 在旁听了一耳朵的郝甜,不由问道:“齐嬷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齐嬷嬷就盼着郝甜能插手解围,听得她问,立马解释道:“回县主,二老夫人想求老夫人替香姐儿和巧姐儿去胡家走一趟,把亲事定下来。” ------题外话------ 感谢各位小可爱的订阅、打赏与月票,某漾会努力更新哒! 080血本无归的嫁女(二更) “回县主,二老夫人想求老夫人替香姐儿和巧姐儿去胡家走一趟,把亲事定下来。” “为何要外祖母去胡家啊?”郝甜明知故问。 齐嬷嬷就趁机把话说开了。 说是胡文才欺负了冉香和冉巧,还让二人怀了孕。 胡文才倒是有意将这姐妹二人娶回家,但胡文才她娘不同意他娶冉香和冉巧为妻,只准纳为妾。 胡夫人揪着“未嫁先孕”这个事儿,不准冉香和冉巧进门为妻,说是这样会坏了胡文才的名声,阻碍他考取功名。 胡文才听信了他娘的话,也就打消了将冉香和冉巧娶做平妻的念头,并且答应了他娘,不做娶妻,只做纳妾。 这叫冉家二房如何同意! 冉香和冉巧可是打小就被家里长辈当做“金麻雀”培养,就希望她们姐妹俩哪天能够攀上高枝儿,飞到枝头变凤凰! 可这姐妹二人竟然双双被那胡文才给占了身子,大好的黄花闺女就这么便宜了那胡文才,冉二老夫人、冉夫人、冉平康几人得知这个事实的当口,可是气得一佛升天,二佛出世。 气归气,而两个闺女的肚子被胡文才搞大了是事实,冉二老夫人等人也只能妥协,就紧巴着把冉香和冉巧往胡家塞。 胡夫人知道冉家着急,便卡在这个节骨眼上,不准娶做妻,只准纳为妾。 反正冉香和冉巧姐妹俩的肚子会一天天大起来,冉家耗不起,而她胡家耗得起,胡夫人打得一手好算盘! 冉家二房拿胡家没办法,又不愿把冉香和冉巧嫁过去做妾,就只得找上冉老夫人。 从得知冉香和冉巧与人珠胎暗结开始,冉老夫人就不待见这对姐妹,族老们向她求情要保住这二人肚子里的孩子,冉老夫人当时就已经做了极大让步。 眼下二房的人再来求她去胡家说道,是想她用身份去逼迫胡家妥协。 冉老夫人聪慧睿智,哪里看不出来二房想要借她的势,把她当枪使。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她们这一家可真是有趣得紧啊!”郝甜听完,不愠不火地点评了一句。 齐嬷嬷面色讪讪,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了,她不再多话。 “齐嬷嬷,这事要是喊来冉氏宗族的族长和众位族老商议,最终的结果会是什么,你猜得到吗?”郝甜不给冉老夫人提建议,而是换了个角度。 “这……”齐嬷嬷犹豫了一阵。 “这儿就咱自己人,你但说无妨。”郝甜出言鼓励。 齐嬷嬷回身瞥了眼外面,才说道:“我猜最后定是一起求着老夫人去胡家走一趟的。” 郝甜赞赏地看了齐嬷嬷一眼,不愧是跟在冉老夫人身边的老人。 冉家大房虽然家大势大,但这些年不在花醴县,与冉氏族人走动得少,也不算亲厚。 而冉家二房久居花醴县,与族人关系自然更为亲厚,并且关系错综复杂,打断骨头连着筋啊! 举家在外的冉家大房在笼络族人方面,是绝对不及冉家二房的! 人与人之间都讲究着亲疏远近,二房出了事,族人偏帮不足为奇,并且举族向高高在上的大房施压,让大房帮忙,在这些人看来也是理所应当的。 谁让你大房有权有势,帮族人一点小忙不过是举手之劳,不帮就是看不起族人,祖宗都不会饶过你! 我弱我有理,你强你活该! 郝甜都可以预见倘若今日冉老夫人狠心拒绝了冉家二房的求助,将来会要遭遇的舆论谴责了。 “外祖母,我去胡家走一趟吧!以花醴县主的名义。”郝甜不愿年过花甲的冉老夫人受后辈的窝囊气,更不愿她将来被人误解谩骂。 “冉丫头,这事你不要插手!”冉老夫人不同意,“你别牵扯进来,他们要真逼我,那就大不了是舍了我这张老脸。” “外祖母,别生气了,您去有辱您的高名,要是开了这个先河,以后他们会三五不时地为了一点半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就找上门来,那您耳根子都没得清静咯!” 冉老夫人嗔怪道:“你去了,那你花醴县主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郝甜微微笑,不甚在意地说道:“我三品,您一品,要亏也亏小的,这才划得来些。” “行行行……你这张小嘴舌灿莲花的,我说不过你,都依你,都依你了!”冉老夫人噘起嘴,有些使小性子的意味。 郝甜莞尔一笑,直觉小老太很是可爱。 “花花、雪雪、月月,外祖母生气气了,你们快过来哄哄她。”郝甜把三只小崽儿招了过来。 论哄人,小崽儿们都是高高手。 “哒哒哒……”三只小崽儿迈着小短腿,跑到冉老夫人身边,齐刷刷地扑进了她的怀里。 小花花道:“外祖母,花花亲亲你,不要生气气。” 小雪雪道:“外祖母,雪雪揉肩肩,不要生气气。” 小月月道:“外祖母,月月捶腿腿,不要生气气。” 有人亲亲,有人揉肩,有人捶腿,冉老夫人被三只小崽儿逗乐,一颗心暖融融的。 郝甜和齐嬷嬷在一旁看着,也露出会心的笑。 而被冷落的旺仔,抬起一脸墨痕的小脸,不明所以地看着围着他的曾祖母撒娇的三只小崽儿。 年仅六岁的小脑袋中冒出一个颇为成熟的疑问:我是不是失宠了? ※※※ 花醴县胡府。 一大清早,还在睡梦中的胡员外和胡夫人就被丫鬟吵醒,说是花醴县主来访。 惊得这二人双双一个激灵,急匆匆穿戴洗漱好,前去会客。 冬日夜长昼短,温暖的被窝又是个缠人的小妖精,赖床什么的,再正常不过了。 郝甜刻意起了个大早赶来胡府,就是想给胡家人一个猝不及防的惊喜。 “县,县主万福。”胡员外和胡夫人慌慌张张地给郝甜见礼,他二人在美梦中被吵醒,此刻脑中都还是一片混沌,就像是浆糊塞了满脑子似的。 胡员外恭敬地请了郝甜入座,他揉了揉还有些朦胧的睡眼,才发现花厅里来的客人不止郝甜这一个。 郝甜自然不是一人前来,她还带来了冉二老夫人和冉平康母子。尐説φ呅蛧 胡员外的脑子已经恢复了几分清明,自然也就猜到这一行人为了何事而来。 丫鬟们早已奉过茶,郝甜三人在等待胡员外夫妻二人起床的这个空档,已经喝过一盏茶。 现在是换了一盏新茶。 胡员外客客气气地对郝甜道:“县主,请喝茶。” 他察言观色很老道,是个人精,此时待客之道做得有条不紊,却偏偏不起话头问一句:县主为何而来? 郝甜端着茶杯,她也不着急,只管品茶,还露出礼貌客套的官方微笑。 胡夫人也瞧出了端倪,她眼观鼻,鼻观心地喝着茶,不说话。 冉二老夫人和冉平康跃跃欲试地想要起开话头,却又不敢。 皇帝不急急太监,这话很适用此时的尴尬场面。 最终,还是胡员外开口问了句,“县主,可有用过早饭?” 这句话在胡员外看来挺保险的,因为现下正值早饭时辰,郝甜要是没吃早饭,那正好借机请她在府里吃一顿早饭。 食不言! 一顿早饭的功夫,够胡员外找法子把冉二老夫人和冉平康赶出去了。 要是郝甜吃了早饭,那就想别的招把她支开。 反正打死不问“为何而来”! 郝甜从善如流地应对,“呀!你不提醒,我差点把正事给忘了,今晨我特意起了个早,就是为了来买你家对门的水晶灌汤包,结果来早了,人家铺子还没开门。” “站在大街上等着人家开门怪冷的,我转头一看,你家小厮正开了门,我就想着不如先上你家来叨扰叨扰,吃口热茶,烤烤火。” “说来也巧,正好碰上我堂外祖母和堂舅来你家做客,听他们说你们两家要结亲做亲家了啊!阿香阿巧妹妹可真有福气,听说你们二位不愿委屈了她们两个中的任何一个,就把二人双双抬为平妻,真是一对宽厚仁慈的好公婆啊!我都觉着羡慕呢!恭喜恭喜啊!” 郝甜的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直教人挑不出毛病。 自己带人上门却说成偶遇。 胡家已经对冉家二房下了闭门令,要是没有郝甜开路,冉二老夫人和冉平康如何进得来? 明明没有结亲,八字都没有一撇,经得郝甜这么一说,一撇一捺都有了,都可以原地拜堂了! 胡员外和胡夫人面色讪讪,却又不能当面反驳郝甜,落了郝甜的面子。 毕竟郝甜说的是讨巧吉言,当面打脸花醴县主,胡家人不敢。 “算算时辰,包子铺应该开门了,我就不到扰了,谢谢贵府的好茶。” 说完,郝甜潇洒地走了。 她能给冉家二房铺的路仅限于此,余下的,就看他们的本事了。 ※※※ 三天后,胡府娶亲,冉家二房嫁女。 婚事仓促,一切从简。 二女嫁一夫,一夫二平妻。 花醴县的老百姓在莫名其妙间,多了好多好多的茶余饭后的谈资。 “奇怪!这冉家二房的人眼高于顶,怎么会看上胡家?” “是啊!这冉老爷先前可是一直嚷着要把两个女儿嫁入高门当官太太的!” “那胡小少爷不是中了秀才嘛!将来说不定就能中举当大官,冉老爷许是看得长远吧!” “一次嫁俩,还打发了冉府一半的家产做嫁妆,这冉老爷可真舍得下血本!也不怕将来胡秀才万一高中不了,那不就是血本无归嘛!” “人家冉老爷是做生意的,肯定有他的精打细算,哪会做亏本的买卖啊!” “啧啧!要我说,还是这胡秀才稳赚不赔啊!他就算将来考不中,也白得了这好便宜啊!” “双生姐妹花,一次就能玩两,那得多带劲儿!” “去去去,你就是老鼠眼,只看得到眼门前,那丰厚嫁妆才是重头戏,有了它,想玩多少女人没有啊!” …… 外面谣言满天飞,郝甜充耳不闻,反正不关她事儿。 三朝回门那日,冉香和冉巧都没回冉家二房。 冉二老夫人派人去打听,才知道在新婚第二日,胡夫人就带着两个新媳妇回了老家安胎。 并且,同在那日,胡员外带着胡秀才启程去了昱京求学。 而胡员外的大儿子一家前几年就搬去了昱京。 所以这花醴县的胡家,各个主子都不在,只剩一群家仆。 冉家二房的人顿感心慌,纷纷有种不好的预感。 感觉倾半府之力嫁出去的女儿,真的有可能血本无归了。 然而,在冉家二房全家都心慌忐忑之际,一个惊天噩耗传来。 “老爷,不好了,酒坊炸了!” ------题外话------ 今天还会有三更,有月票赏赐努力码字的某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