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匹马戍山河》 第一百七十四章 未命名草稿 待人走近,秦时宇才看清楚,是一只小猴抱着寿桃的摆件。 那小猴看起来憨态可掬的。 墨横将东西塞进他手里,额头还带着细密的汗珠,“时宇,它一定会保佑你接下来的日子,平平安安的。” 秦时宇收下那摆件,跟人道了谢。 “多谢墨姨,墨将军。” 在墨府吃完饭后,秦时宇没有多做停留,就回了丞相府。 这次去将军府,他全程都没看见墨奕寒,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因为当时在大牢里,生了他的气。 算了,以后还会有机会的。 皇宫里,萧炀刚吃完饭,最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小腿经常的肿着。 “哥哥,快来泡泡脚,等下我帮你捏捏。”顾凛从外面端着一盘葡萄往里面走。 身后跟着几名小太监,搬着一个盛满热水的木桶进来。 顾凛走到人身边,往萧炀嘴里塞了颗葡萄,“刚用完膳,吃颗葡萄,压压。” 这段日子一直跟萧炀在一起,他也发现。每次吃完东西,萧炀都会不舒服一段时间,吃些葡萄,荔枝什么的压压就没事。 所以每次一用完膳,他都要去窖里将冰好的给人取过来。 一趟趟的乐此不疲。 酸酸甜甜的汁水,在口腔里蔓延。 顾凛递过第二颗的时候,就被萧炀挡了回去。 声音冷冷清清的,带着拒人千里的感觉,“不要了,朕吃够了。” 其实他压根就不喜欢这种酸酸甜甜的东西。 “好,不想那臣就不喂陛下了。” 托盘被顾凛放到远处的桌子上,将所有的人遣散,只剩下他跟萧炀两个。 起身,走到榻前,单膝跪在地上,捧起萧炀的脚,让人踩在他腿上,给人把鞋袜扒掉。 手轻轻放到水里,撩起衣袖,用掌心舀出些泼在胳膊上,水温还可以,按着人的脚轻轻放进水里。 抬头,还是有些紧张的盯着人的眼问道:“哥哥,水热吗?” 瓷白的脚在水里划拉了两下,感受着水的温度,萧炀张了张嘴,“正好。” “那就好。” 顾凛将两只衣袖都挽到手肘的位置,顺着木桶的边缘探下去。 一点点给人按摩着,时不时询问人一两声,疼不疼,要不要加些热水之类的问题。 每次得到的答案,都是,不疼,不用合适。 顾凛也不恼,依旧尽心尽力的去给人揉捏。 一炷香后,用干净的帛布给人将水渍擦干净,放进被子里,严严实实的捂好。 做完这一切后,往桌子的方向移动。 手提起茶壶,没头没脑的来了句,“看了这么久,你还不出来吗?” 话毕,一个人影就出现在寝宫里。 冲顾凛作揖道:“世子。” 顾凛倒水的手,顿了一下,抬头看着人,“冷九,怎么我父王这是让你来杀了我?” 冷九的头低着,看起来十分的恭顺,“世子说笑了,王爷很久没见您,有些想您而已。” “呵,他想我?”顾凛冷笑两声,话锋一转,“恐怕,他想我死吧。毕竟我父王是一个眼里不容进沙子,睚眦必报的人。我骗了他十四年,他能放过我?” 顾凛的话让冷九不知道该怎么接。 好在顾凛没有把这难题抛给他,继续往下说,“你不妨将话一口气说净,我父王给我的机会是什么。” 冷九心下一惊,真不愧是父子。 将顾林白的话转告给他,“世子,王爷希望您能进朝堂为大景尽忠。” 榻上的萧炀,淡漠的看着远处的两人。 顾凛适时开口,“若是我偏不呢?” 第175章 “你要杀我吗?”顾凛直视着冷九,逼迫他说话。 冷九被人逼得后退两步,恭敬的拱手,“世子,奴不敢,只是想请您去见见王爷。” 说完快速的提剑朝顾凛刺去。 不等他靠近,顾凛已经从桌子下面抽出长剑,抵在他喉咙处了。 眼神冰冷的睨着他,“恐怕你没这个本事。” 说完冲着门外吼道:“滚进来!” 很快,门被推开,打着哈欠的韩君玉悠哉悠哉的走进来。 睁大眼睛,好奇的看着人,“不是,世子,您什么时候开始逗弄上铁面猴了?” 因为剑尖直抵喉结,冷九不敢乱动,就那么眼睁睁瞅着韩君玉将他的面具给扒掉。 “啧啧啧,长得这么好看,戴面具多无趣啊。”韩君玉的手贴着人的脸轻滑,手腕一个用力,搭上人的肩膀,“走走走,大半夜的杵人屋里干啥,喝酒不比看活//春//宫好吗?” 冷九被他这番孟浪的话说的耳尖都红了,小着声音争辩道:“我我没有看。” 被几人这么没有任何遮拦的说出来,萧炀脸上有些挂不住,适时咳嗽几声。 顾凛一脚踹在韩君玉屁//股上,带着愠怒,“是还嫌事不够多吗?再胡说八道给你舌头拔了。” 韩君玉这人也精明,赶紧认错, “是是是,世子,是小的僭越了,这就给您去干活。” 说着薅着冷九就出了寝宫。 安静下来后,顾凛倒了杯茶,左思右想都想不出什么能让人消气的话。 也不敢贸然去抱萧炀,生怕被人嫌弃。 抬手咕咚咕咚灌了杯水,就杵在桌边当起了泥人。 萧炀都被他这动作整无语了, 不应该是给他喝的吗? 怎么不动了? 他掀开被子,光脚走过去,当着顾凛的面倒了杯水,喝下。 感受着旁边人的动作,顾凛整个人的动作都僵了,不自然的扭过头,看着他尬笑,“哥哥,你来喝水了?” 萧炀白了他一眼,“你有眼疾就去找穆神医瞅瞅,朕不喜瞎子。” 这句话直接让顾凛活过来,巴巴的凑过去,“所以哥哥没有生我的气?” “朕为什么要生你的气?”一双凤眸扫着人的脸。 “没有就好,没有就好。”顾凛连连回了两句,低头看见人光着的脚,一把将人给抱了起来,还特意往上垫了垫,“哥哥,好容易长些肉,好好照顾自己好不好?天凉了,你体弱,容易生病。” 这段日子被人照顾的好,萧炀能感觉到身子已经比往些年好了太多。 伸手揽住人的脖颈,“这不是有你吗?” 这话直接给顾凛忽悠成傻子了,低头红着脸在人脸上快速的亲了亲,“管,最喜欢哥哥了,此生最爱哥哥。” 萧炀抬手用袖子在脸上擦擦,“弄朕一脸。” “嘿嘿,这不是高兴嘛。”顾凛抱着人快速走到榻边,将人重新塞进被子里,扒掉带着寒意的外衣也挤了进去。 掩在被子里的手来回摸了摸,萧炀被他整烦了,一巴掌扇到人脸上,“顾凛,大晚上的你还睡不睡?乱摸什么!” 有些委屈的顾凛,将刚摸到手的汤婆子双手捧到人面前,声音带着一丝糯意,“哥哥,我只是想给你拿汤婆子好好暖暖。” 接着继续道:“我问过师傅,他说你体弱,对于床笫之事不可过多,为了你好,我没想干什么,我想你长命百岁一直陪着我,最好比我活得久。” 他的眼神真挚,丝毫不像作伪。萧炀有瞬间的愣怔。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对他这个病秧子说想让他长命百岁。 萧炀心里被一种说不出的酸涩堵着,但多年的习惯让他表现不出其他的情绪,伸手将被子往上扯了扯,声音脸色跟往常一样,“盖好,夜里凉,不然怎么陪朕百年。” “好。” 顾凛将人抱进怀里,亲亲额头,揽着人,在耳边一遍遍说:“会的,会永远陪着哥哥的。” 最后萧炀就在他那叽叽喳喳的耳语中睡过去的。 接下来的几天,宫里多了一批又一批的不速之客,都是来抓顾凛的。 现在这局面,顾林白已经装都懒得装了。 避都不避着萧炀,直接在人寝宫里动手。 顾凛怕伤到萧炀,一早就做好万全打算,却还是没防住。 顾林白派来的人直接朝萧炀刺去,若不是顾凛反应迅速,萧炀就变成刀下鬼了。 他们彻底将顾凛气恼了,不由分说就跟人厮杀。 半个时辰后,十几个黑衣人躺在血泊里,顾凛跟一众侍卫外衣上都染着血。 所幸顾凛伤的不深,萧炀只是扭了脚。 父子俩之间的仇更深了。 有了这遭遇,顾凛不敢在放松,直接调来禁军将寝宫团团围住。 得到两人受伤消息的穆神医,连外衫都没来得及穿,背着药箱气喘吁吁的就跑进来。 看了伤势才放下心,去给人熬药。 萧炀坐在榻上,看着顾凛,开口道:“以后好好照顾自己。” “没事,不疼。”顾凛伸手在外衫上将血擦干净,才敢去碰人,“哥哥,你比我重要。” 萧炀看这根本就劝不住,为了让他长些教训,偷摸的让穆神医在药里面又加了黄连。 顾凛本就害怕苦,现在看着那黑乎乎的药汁,更加难受。 皱着鼻子,将碗端了起来,碗口刚靠近唇边,一股冲鼻的药味直冲天灵盖。 不行,实在受不了了。 他忍着要吐的冲动,将碗重新放了回去。 一脸不值钱的笑看向萧炀,声音黏黏糊糊的,“哥哥,不喝行吗?我觉得我好的差不多了,用不着这些。” 萧炀也不催他,用手一下下按着脚踝,然后朝兰生招了招手,“去,找几个人身强力壮的侍卫进来。” 兰生虽不解,但萧炀的命令他不得不听。 顾凛看着萧炀也不清楚他这是何意。 半盏茶的功夫,七八个身高体壮的侍卫就进来了。 萧炀随意的看了一眼,指了指中间的人,“你过来,将朕抱到书案那儿。” “啊。”被指到的人,一脸惊恐的看向萧炀。 他现在好想逃啊,顾凛跟头狼似的紧紧盯着他。 牙磨的咯咯作响。 不用想,他真抱了陛下,能被这世子爷给挫骨扬灰。 顾凛阴着一张脸,将那碗药喝了个干净。 死死盯着萧炀,恨不能把人给生吞了。 吃了药,萧炀也不继续刺激人,冲一群人摆摆手,“出去吧,朕乏了。” “是。” 得到赦免的侍卫,一点不敢耽搁,眨眼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第一百七十六 很快,偌大的寝宫就剩他们两个。 夜里的温度降得很快,凉风几近要从人前胸透到后背。萧炀细瘦的手指扯着衣带,往身上揽了揽里衣,微抬着头,睨着人。 “看朕做什么?没什么事就出去睡。” 被人连逼带诱的将药给喝下去,顾凛脸都苦变形了,现在都没缓过来。 仅是细微的吞咽,嘴里也带着散不尽的苦。 紧皱的眉头就没舒展开过,现在又被人往外赶。 他有些受不住。 沉着脸往萧炀面前凑了凑,“哥哥,你刚刚为什么要旁人抱你?” 不等萧炀解释,顾凛就给他扣了一顶大帽子。 “是不是哥哥觉得阿凛受伤了,活不久,所以就要找旁人。” 这还是萧炀第一次见咒自己早死的。 他剜了顾凛一眼,伸手在顾凛胸口处推了推,压着声音顺着他的话往下说,“对,等你死了,朕立刻后宫佳丽三千。” 萧炀转身往床榻走去,声音较之前也冷了几个度,“就算朕现在要立后纳妃,你也没立场管。” 顾凛快步跟上人,一把将人扛到肩上,在人屁.股上拍了拍。 “我是你夫君,我说不许便是不许。” 顾念到顾凛身上的伤,萧炀没有挣扎,但脸却红透了。 常年在人面前装出一副威严的模样,早就忘了怎么当面骂人。 只能压在心里骂骂咧咧的,一句句声讨着这流氓。 他这辈子骂人的话几乎都用在顾凛身上。 顾凛将人放下,从腰间拿出匕首,压着人,不由分说的就割了一小缕头发,随后又割了自己一缕。 他胳膊有些受伤,动作间也就没有那么灵活。 笨拙的将两缕头发编成同心结的模样,拿到人眼前晃了晃。 声音里带着雀跃,“哥哥,你看,这样我们两个可是实打实的结发夫妻,谁都不能不要谁。” 萧炀扯过被子将自己罩住,不打算搭理人。 看人不应自己,顾凛黏黏糊糊的凑过去,板着人的肩膀,就是要人瞧,“哥哥,你看,等我们成婚的时候你亲自剪。” “朕没答应,你这就是土匪做派。”萧炀被他给烦透了,反手就在人脸上打了一巴掌。 顾凛只当萧炀这是在夸奖他,凑近人,在唇上轻啄一口,特别神气,“土匪做派又如何,我能把哥哥拐到手这是阿凛的能耐。” 萧炀也不跟他争执,背对着他就要睡觉。 良久身后窸窸窣窣的声响就没停过,他被烦透了。 转身就见顾凛正拿着一块被血洇透的布,包那同心结。 旁边还放着一把沾着血的匕首。 显然那块“红布”是眼前人故意为之。 顾凛不敢赌,他喜欢萧炀,但萧炀却不爱他。 只要是能留下萧炀的手段,不管是什么他都愿意尝试。 哪怕是让他用命去换。 “哥哥,阿凛翻了好久没找到红布,就用这个代替好不好。我们两个这辈子都不分开。” 萧炀看着他这疯癫模样,越想越生气,到最后实在压不住了。 抬腿就将人踹到榻下。 “顾凛,你是不是疯了?既然这么闲,就滚出去给朕守夜。 “朕厌恶血腥味。” 被踹到地上的人,委委屈屈的看着人,“哥哥,你是不要我了吗?疼。” “你自找的。” 顾凛:“……” 知道萧炀生气了,顾凛乖乖的将匕首收起来,然后从怀里摸出金疮药给自己包扎好。 失魂落魄的出去。 一盏茶后,换完衣服的人又黏黏糊糊的贴上去,从身后拥着人。 迷迷糊糊的萧炀,这段日子早就习惯了。 顾凛掰着人的下巴就往里塞了一块糖。 微凉的唇在人后颈贴着。 “哥哥,对不起,我错了。以后再也不会伤害自己了,我换好衣服了,绝对不会再有血腥味。” 萧炀没有睁开眼,轻微的哼了声。 得到回复的顾凛心松了些,继续说, “哥哥,就算最后是阿凛先走了,你能不能也别找,不管是江山还是其他,我都会帮你攥在手里。” “就算真到了最后,我也会在地狱恶鬼里杀出一条路,但我永远不要在忘川河看见你的身影。” 顾凛整张脸埋进人的衣服里,身子微微抖动着。 感受着脖颈处的湿濡,萧炀心里五味杂陈。 他原本以为顾凛只不过是跟他逗闷,可现在…… 从父皇离世后,他一个人孤零零的活了十四年,如今有这么一个人相拥而眠也是极好的吧。 萧炀咬碎嘴里的糖块,转身拥住人。 主动钻进人的怀抱。 就这样吧,就算最后黄粱一梦,现下拥有过也够了。 这是萧炀第一次主动,顾凛人都傻了,张着嘴,睫毛有些湿的看着人,一动不敢动。 快进冬的天气,很冷。 萧炀打了个冷颤,拉着顾凛的胳膊将自己牢牢箍在他怀里。 嘟囔道:“冷。” 反应过来的顾凛揽着人的手臂快速收紧,哪怕伤口崩开也全然不顾。 “我抱着哥哥就不会冷了。” 这一夜,两人挨得极近,有力的心跳声一声声钻进两人的耳朵里。 不管是萧炀还是顾凛两人都睡得无比安宁。 第177章 清晨,天刚朦朦亮,冷风一个劲儿的往肺里灌,直呛的人咳嗽。 熬了一夜的顾林白,眼睛布满红血丝,整个人带着几分颓气。 摇摇晃晃的走到水盆前,掬起一捧,彻底清醒过来。 接过人递过来的锦帕胡乱擦了把。 从桌上拿起一杯隔夜的冷茶喝下去,吩咐人, “冷玄,去看看有没有什么信。” “是,王爷。” 戴着面具的人刚退出去,冷九就进去了。 朝人恭敬行礼,“王爷,世子殿下没有回来。” 顾林白的声音带着几分哑意,“他是要跟我对着干?” 冷九没有说话,依旧保持着低着头的样子。 顾林白清楚顾凛的意思了。 这件事他筹谋了十六年,眼瞅着就可以登上那皇位,不管是谁都不能阻止他。 哪怕是亲生儿子。 他随意丢给冷九一块令牌,“以后,再遇见顾凛不必再留情面。” “可是王爷,世子殿下是您唯一” 不等冷九把话说完,顾林白就冲他挥手,打断冷九接下来的话。 “不必多说,本王已经给了他机会。” “收拾一下,跟本王去见个人。” 眼看着无法撼动人的想法,冷九只好将令牌收好,“是,王爷。” 等太阳升到最高处的时候,顾林白也乔装进了城,直奔南风楼。 见到夜南淮的第一面就是,“别来无恙,南疆三皇子。” 夜南淮端坐在椅子上,手里把玩着一块玉。 一双狐狸眼睛上挑着,看了眼多了一层皮的人,没有丝毫惊讶,“摄政王可是稀客,不知看上我楼里哪位了,我这就给您送到府里。” “三皇子可真会说笑,本王不好男风。” 顾林白自顾自的拉开一把椅子,径直坐到人对面。 夜南淮轻抿了一口茶,也给人倒了一杯。 “那就是想跟我做笔买卖?” 顾林白点了点头。 “本王可以帮三皇子拿下南疆皇位。” 夜南淮握着茶壶的手一顿,打量着顾林白,说实话他有点不相信。 就算顾林白厉害,也不可能一朝一夕就将南疆保持好几年平衡的僵局给打破。 他将茶杯往人面前推了推,淡淡道:“王爷喝茶,我没那么大野心,在这里过过闲云野鹤的日子就挺不错的。” 顾林白轻嗤一声,夜南淮的话他可是一个字都不信。 想过闲云野鹤的日子为何不去山清水秀的地方,偏来这种地方混迹。 他顿了顿,从衣服里摸出一封密信放到桌面上。 “三皇子的日子过得还真是让人艳羡,就连曾经的敌国皇子都被收作了娈宠。 “你到底想要什么?” 夜南淮冷冷的看着他。 其他的他都可以由着顾林白,但惊竹不行,这是他唯一的底线。 从南疆一步步走到这里,为他们传情报不就是为了保住他。 不管如何,他都不能让顾林白动惊竹。 顾林白笑看着他,指尖在桌面上轻敲,“别动怒,本王只是想跟三皇子双赢,你拿到南疆皇位本王也坐拥大景江山,何乐而不为呢?” “王爷,您想怎么做?”夜南淮看着他。 顾林白起身凑近人,在人耳边低语几句。 夜南淮手都没松开过,若不是今日顾林白被逼得没了退路,他也不会知道南疆朝堂快成顾林白的一言堂了。 他跟顾林白达成了协议。 夜南淮唇角勾着笑,“那我也送王爷一份大礼。” 消沉半个多月的秦时宇终于恢复了正常。 怀里抱着两坛酒去找墨奕寒。 不等进门,就大咧咧喊人,“墨奕寒出来喝酒了。” 墨奕寒手里拿着几张纸,快速藏到袖子里,不自然的轻咳两声。 不解问道:“你怎么过来了?” “给你庆祝啊。”秦时宇将酒往墨奕寒怀里推了推,“抱好了。” 墨奕寒接过酒坛,老老实实抱进怀里,皱着眉,一头雾水,“我有什么可庆祝的。” 一看他这样,就知道墨姨没告诉他。 秦时宇凑近人,踮着脚在人耳边轻声道:“墨姨打算给你许一门亲,人都看好了,城东林家。” 墨奕寒的脸色登时冷了下来,这都什么事,抱着酒坛的胳膊暗暗用力,恨不能给它整碎。 秦时宇没有察觉到人的不对劲,还傻愣愣的往人身上凑,笑嘻嘻的一脸羡慕,“你可是好福气,那林家小姐可是京都第一才女,据说人也长得极漂亮。” “嗯,让我娘去帮你说说。” 墨奕寒不管秦时宇的反应,长腿一迈就往前面走。 被人忽视,秦时宇要气炸了。 这人是不是脑子不好使。 他为了给他庆贺,冒着被他爹抽死的风险从酒窖里将最好的两坛酒偷出来,给人庆祝。 结果墨奕寒还不领情。 准确的来说是不满。 秦时宇压下怒火,快速撵上人,质问道:“你哪里不满意?再说是墨姨给你找的,你要是有心仪的人你自己带回家啊。” “也不用墨姨给你操心。” “你这给我闹什么闹。” “还有……” 听着旁边人絮絮叨叨的念叨一路。 墨奕寒的头都要炸了。 他也不知道究竟是因为什么,但就是不想去成婚。 直到进了屋里,秦时宇那张嘴还不停。 墨奕寒面无表情的将酒拆开。 醇香的酒气飘散开来,确实是难得的好酒。 光有酒可是万万不可的。 正好他也想拯救一下自己的耳朵。 疾步离开屋里,并顺势将人关在屋里。 出了屋,周围终于是安静了下来,墨奕寒松了口气。 一炷香的时间,墨奕寒端了几碟下酒菜回来,掩在漆盘下面的手还勾着两只大碗。 跟变戏法似的将东西拿出来放到桌上,“来,用这个喝。” 秦时宇从没这么豪放的喝过,看着那巴掌大的碗口,吞了吞口水。 抬眸看着人,“这个会不会喝醉?” 主要他实在是害怕喝醉,撒酒疯。 被墨家夫妇看见,他的形象可算彻底毁了。 墨奕寒好似看透他般,往碗里倒满酒,“喝酒怎么可能不会喝醉,再说你就算喝醉,我爹我娘什么都不会说你。他们只会狠狠骂我一通。” “好像真是这么回事。”秦时宇摸了摸鼻子,没心没肺的笑着。 从桌面上端起碗,跟人撞了一下碗就喝尽了。 不得不说好酒就是不一样。 一点都不辛辣。 秦时宇一碗接一碗的喝着,第四碗的时候,墨奕寒有点担心,压住人的手。 “喝慢点儿,没人跟你抢。这么喝容易醉。” “没事。”秦时宇挣扎开人,夺过酒坛就往墨奕寒碗里倒,“喝,大男人家躲什么躲。” 墨奕寒拗不过人,只好陪着人一碗接一碗的喝。 两人喝的都有些急,饶是墨奕寒都有些醉了。 目光迷离,晃了晃头,更不舒服。 揉着太阳穴在桌子上趴了趴。 秦时宇已经醉的有些不省人事,脸红彤彤的。 半个时辰后,酒劲儿彻底上来了。 身上好似着火般,秦时宇无意识的扯着衣服。 “好热。” 被吵到的墨奕寒清醒了些,从桌面上起来,揽着人的腰往床榻走去。 这金贵的小公子真这么睡一晚,明早能不能直起腰来都另说。 “来,去床上睡。” “不……还要喝……” 墨奕寒耐着心哄人,“行,喝,等你醒了在喝。” “不,现在就要喝。”秦时宇跟只泥鳅似的,来回滚。 墨奕寒抱着人,手背上的青筋都爆出来了。 压着声音,“别动!” 第178章 可喝醉的人怎么可能会听话,更何况秦时宇压根就不是什么乖乖听话的人。 汗湿透墨奕寒的衣服,才将将给人丢到榻上。 好在这榻很大,两人睡着也绰绰有余。 迷迷糊糊间两人都睡了过去。 半夜的时候,秦时宇实在是渴得受不了。 摸索着就要往榻下走去喝水。 但现在榻边睡着人,他试了好几次都没办法翻过去。 只能一点点往那坎上挪,好不容易挪上去就被牢牢控制住,挣脱不开。 最后,只能由着那姿势睡过去。 第二天,墨奕寒是被压醒的,有些喘不上来气。 结果一睁眼就是一堵肉墙,险些给他吓死。 突然想到什么,才放下心来,但好像哪里还不对。 伸手打算将人给掀下去,才发现胳膊早就麻木了,使不上一点力。 手用不上那就把人喊起来。 刚要开口,才发现嘴唇上触感不对。 这时他才发现两人的距离多么近,动作多么暧昧。 他小心翼翼的动着,紧张的打量这秦时宇的反应,心里默默祈祷着,别醒,千万别醒。 可天不遂人意。 身上人开始小幅度的动了动。 下一刻眼睁开了。 被吓到的秦时宇,猛地直起身,脸色爆红的从人身上翻下去。 不是,这发生了什么。 他怎么会跟墨奕寒亲在一起?还是一整晚?! 这个认知一出,秦时宇人都傻了。 往床头躲了躲。 结结巴巴的,“那那,那个,都是喝酒误事,喝酒误事。” 墨奕寒的脸也红透了,连带着耳尖都红了,整个人跟冒着热气似的。 慌乱的从床上起来,面对着人,“对不起,我们俩有了肌肤之亲,我会对你负责的。” “?!” 秦时宇听着他的话,眼睛都瞪大了。 激动的从床上站起来,结果头直接撞到上面的木条上,眼前直冒星星。 “不是,你是不是疯了,咱俩都是男人,我不好龙阳。” “我也不是断袖。”墨奕寒跟人解释着。 秦时宇一脸看傻子的目光盯着他,你觉得我信吗?谁家好人会说出对男人负责的话。 不行,这地方他真待不了一点,太瘆人。 秦时宇快速将衣服穿好,拿起地上的鞋子就往大门跑。 看着消失的人,墨奕寒坐到榻边,直直想了半日,也没想明白到底要怎么办。 其实他在心里是喜欢秦时宇的,但他应该不想跟男人有什么牵扯。 越想越烦,整个人躺到榻上,闭着眼,看来以后还是少接触吧。 回家的秦时宇心脏扑腾腾的乱跳,他跟墨奕寒有了肌肤之亲,这都是什么事。 接下来的时间,两人都十分默契的躲着对方,再也没有见过。 半个月后,南疆真的发生了动乱。 万俟昊跟万俟轩为了争夺皇位,彰显出自己的能力,一个个亲自带兵进军大景。 因为南疆将领听命于顾林白,大军一败再败,战火已经往腹地烧了几十里。 一路上死伤的士兵不计其数。 这些伤亡对顾林白来说压根就死不足惜,反正他的精锐部队还没有动。 现在死些老弱病残的也算是节省粮草了。 就在萧炀愁的焦头烂额的时候,更糟心的事出现了。 秦惊澜被卷进了通敌卖国的漩涡里。 看着从丞相府里搜出来的信件,每一封都有秦惊澜的印信,压根就做不得假。 看着那一摞摞的“证据”,秦惊澜也反应了过来。 但为时已晚。 他狠狠抽了秦风几个耳光,怒吼着质问人,“秦风,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秦风早就想跟人好好吵一架了。 带着恨意的看着人,脸上带着狞笑,说出的话直往秦惊澜的心里捅刀子。 “为什么?都是因为你。因为你一直偏袒秦时宇,他就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纨绔,可你什么都想着他,从来都看不见我!” 秦惊澜叹了口气,他从来没觉得自己如此失败,竟活生生的养了一个白眼狼出来,对比他无话可说。 从小到大,他几乎没动过秦风一下,而秦时宇三天两头都在挨他的打挨他的骂。 无论分什么,两人都是一样的,甚至于秦风得到的要比秦时宇多很多。 但人就是不满足。 秦惊澜无话可说,他跪到地上,低垂着头,整个人一下子老了十几岁。 因为他一个人的原因,因为教子无方让无数百姓卷进战火中,家破人亡,颠沛流离。 他原谅不了自己,也没有脸面活在世上。 跪在地上,用头一下下往地上戗着。 声音悲恸,“罪臣罪该万死,愿认罪伏诛。” 碍于百姓跟朝臣的逼迫,萧炀没有办法,只能忍着痛将秦府上下打进天牢,听候发落。 昨天还锦衣华服的人,此刻成了阶下囚,蓬头垢面的。 从进天牢的这一天一夜里,除了秦时宇发了狠的揍了秦风一顿,剩下的人一言不发。 就算打死秦风也无济于事。 秦时宇打累了,颤着胳膊,跌跌撞撞的走到他爹身旁,扶着墙坐了下来。 一夜白头的人张了张嘴,没等说出什么话,直接咳出来血。 白色的囚服被血渍浸透,秦时宇的心都揪到一起。 伸手在人后背拍着,“爹,您怎么样?我现在就去想办法。” 秦惊澜扯了扯,没扯住人。 第179章 “来人,快来人,我要见陛下。”秦时宇扒着门朝外喊着。 直到把嗓子喊哑,才有一个腰间配着刀的狱卒,不情不愿的过来。 “吵什么吵,要死啊。”门被他踹的当当作响,脸上的横肉抖动着。 “没有没有。” 第一次这么被人羞辱,秦时宇也不跟人争辩,将姿态放的极低。 “狱卒大哥,我想见一下陛下。” 那狱卒看了看秦惊澜身上的血,心下了然。 看着人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搓着指腹,“别白费力气了,你见不到陛下,就算能医治,最后不还得砍头。” 秦时宇攥着木头的手都在抖,语气决绝,“那我也要见陛下。” 那狱卒跟听见什么笑话似的,用刀直接戳到秦时宇肚子上,手劲儿极大。 带着嘲讽,“痴心妄想,你已经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秦公子了,你只是一个要被斩首的罪人,有什么资格见陛下。” 刚那狱卒刚用了十成十的力,恨不能直接捅死秦时宇。 腹部疼痛一阵胜过一阵,秦时宇蜷在地上,脸色发白,汗湿透了额前的碎发。 依旧不甘心的喊着,“让我见陛下。” 瞧人还不死心,那狱卒也火了,拖着笨重的身子往后退了退。 抬腿狠命往门上踹,五官狰狞,“见!我让你见!” 门被踹得摇晃起来,看着随时都有倒下的风险。 秦惊澜极了。 “时宇!” 他挣扎着要从地上起来,可怎么都做不到。 曾经高高在上的右相,如今跟条被人打折双腿的野狗似的,匍匐在地上,双手沾满泥污,一点点费力的往前爬。 “时宇,时宇……” 短短的几步路,秦惊澜硬生生爬了好久,眼眶都被逼红了。 慢慢将人拢到怀里,声音哽咽,泪珠打到人身上,“时宇,对不起,爹对不住你。” “没事,我不疼。”秦时宇费力的抬手,安慰着去给人擦泪。 这父子情深的戏码,那狱卒不屑看,往地上淬了口唾沫。大摇大摆的出去了。 在地上缓了好久,父子俩才慢吞吞的挪到铺着稻草的干地上,背靠着墙。 秦时宇冲他爹笑了笑,“爹,您儿子我厉害着呢,放心,就算是黄泉路上,我也不会让人欺负您的。” 他的话让秦惊澜五味杂陈,曾经最看不上的儿子,却是掏心掏肺对他好的。 以前还真是眼瞎。 伸手在秦时宇头上摸了摸,“好,爹相信你。” 秦家出了事,墨奕寒第一时间就进了宫。 直挺挺跪在地上,“世子,请您救救右相一家。” 顾凛现在正在气头上,拿起桌上的茶盏就往地上摔。 精美的瓷器四分五裂的躺在地上。 顾凛的质问声响起,“你说,我怎么救他们?你打了八年仗,军事机密多么重要你不会不知道,他们是叛国,我没立刻杀了他们就是开恩了。” “不会的,右相做不出这种事,一定不会的。” 墨奕寒语气坚定。 顾凛也知道不是他做的,但事情到了这种地步,已经没有办法了。 第180章 顾凛朝墨奕寒摆摆手,“回去吧,好好准备,北疆马上就要出事了。” 即使心里不舒服,墨奕寒也没忘了还有百姓要护着,双手交叠,硬邦邦的回了句,“是。” 送走墨奕寒,顾凛端着一盘水果进了寝宫。 从里面挑出最大的一颗,递到人嘴边。 萧炀头都没抬,下意识的张嘴咬住。 顾凛踌躇半天,慢慢开口道:“哥哥,右相你真打算” 不等顾凛把话说完,萧炀抬起头,一双眸子冷得如同寒冰。 “你觉得朕做错了?” 顾凛跟做错事的孩子,立刻低下头,手指一下下摩挲着那托盘,回道:“没有。” 这是真话,在这个位子上,做什么都不会完全顺着心。 若是换做他恐怕当天就将整个秦府给砍了,不可能会忍到现在。 “既然没有那就出去。” 说完,萧炀也不搭理顾凛,继续埋首处理自己的事。 顾凛站在原处看了好久,最后将东西放好,走过去,抄起人的膝弯,顺势坐到萧炀刚坐的位置上。 埋首在人胸前蹭了蹭,“哥哥,我会帮你的。” 忙了一天,被人这么抱抱,萧炀也放松下来。 指腹在人头上来回搓着,两人无言的抱了好久。 千里之外的夜南淮也被烦的睡不着。 因为战事,顾林白直接在战场上将万俟昊、万俟轩给杀了,老皇帝怒火攻心直接病倒。 朝堂上下一致将他给推上皇位。 不看不知道,仔细一查才发现国库早就被万俟昊给掏空了。 现下战事吃紧,压根就没有多余的钱财。 顾林白就是想趁这个机会彻底将南疆给吞并。 没有办法的夜南淮只能颁布律法,加大赋税力度。 一时间百姓苦不堪言,夜南淮也成了暴君。 听到宫人议论夜南淮,惊竹不相信,他要去看看。 被战事分心的夜南淮没顾得上惊竹,让他跑了出去。 看着街上瘦骨嶙峋的乞丐,他的心就闷痛。 突然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的老乞丐,死死抓着他,眼泪都出来了,“二皇子真的是你。” “你认错人了。”惊竹出来的匆忙,口袋里没带多少钱,将身上仅剩的碎银子全塞进人手里。 给完就要走。 那老乞丐又跟了上去,执着的扯着人,“奴不会认错的,你就是二皇子。” “我不是,你真认错人了。” 就在两人争执间,夜南淮追了过来。 快速将人拉开,狠狠瞪着他,“哪里来的疯子,拉下去!” 身旁的人快速将那老乞丐拉开,他还想说什么,直接被人捂住嘴。 夜南淮揽着惊竹的肩膀,不让他去看。 在人不注意的时候,给那群士兵一个眼色。 老乞丐被他们带到没人的地方,悄无声息的杀了。 惊竹跟人回了宫,虽然夜南淮什么都没说,可加派的人手,总让他觉得有什么事情是他不记得的。 日子一天天过着,秦家抄斩的日子也到了。 菜场口聚集大量的人,除了墨家夫妇去送了他们一程,剩下的尽是谩骂。 墨夫人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墨横从后面扶着她。 “卿卿,先回家,时宇也不想让你看他最后一面的。” 墨夫人闭上眼转身,不去看刑场上的人。 她不能走,她要给秦时宇收尸,不能让他就这么曝尸荒野。 第181章 等安顿好秦时宇一家,墨夫人拖着病体去了佛寺给人抄写经书超度。 墨奕寒被顾凛喊了过去,将一把钥匙跟令牌丢给人。 “去看看吧。” “这是?”墨奕寒看着那钥匙,心下有了答案,但还是有些不敢置信。 顾凛伸手拍了拍他,“愣着做什么?陛下不是绝情的人,右相有恩于他,他不会放任他不顾的。” 对于秦惊澜萧炀终是不忍心,找了两个死囚糊弄过去了。 但他不是冤大头,秦风他放不过。 墨奕寒接过钥匙手都在抖,脸上由悲转喜,“多谢陛下,多谢世子。” “行了,你赶紧去看看吧。”顾凛不耐烦的往外赶人,他还想回去帮萧炀分忧呢,没有这么多的时间跟他耗。 墨奕寒也感觉出了顾凛的不耐烦,最主要的原因是他现在想赶紧见到秦时宇。 “是,属下这就走。” 送走墨奕寒,顾凛快速往宫里赶,心里总觉得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最近发生的事太过于顺利。 他不相信他父王能眼睁睁的看他走到自己的对立面上。 快速的往宫里赶,临近的时候,顾凛直接调转马头,去了郊外。 刚到郊外顾凛直接扯住缰绳,牢牢坐在马背上,看着眼前的人。 “冷九,又是你。” 冷九恭敬的冲人拱拱手,“世子,王爷命属下在来跟您求证一下,您当真要站到王爷的对立面上?” 顾凛嗤笑一声,“我怎么样?他不清楚吗?” 这话完全没有在谈下去的必要。 冷九提着剑冲顾凛刺过去。 他也是没有办法了,顾林白已经知道顾凛手里的势力有多么大,不管如何,最后的机会,他不可能让顾凛给挡了。 顾凛从打算出城的那一刻起就知道有前面有什么等着他。 他不能将危险带回宫,他要保萧炀无虞。 这么些年训练的手下全被他安置在了寝宫周围,在加上宫墙外有墨奕寒,就算他真的死了,顾林白也动不了萧炀一分一毫。 就是江山可能保不住,但命可以保住。 顾凛抽出腰间的佩剑就迎战。 冷九他自然打的过,但涌过来的人越来越多,顾凛额头爆出了大颗的汗珠,身上也被划伤了。 往外渗着血。 朝顾凛刺过来的每一剑都是冲他命来的。 他早就知道顾林白会这样,可真体会到的时候,心里还是钝疼不已。 不仅为了自己更是为他母妃觉得不值。 半个多时辰后,顾凛体力渐渐不支。 脑子里萧炀的模样越发的清晰,不管如何,他必须要活下去。 就在顾凛支撑不住,渐渐脱力的时候,楚岚竟救了他。 看着眼前死死挡住冷九的人,顾凛愣了片刻,随后赶紧去帮忙。 抵不过两人的冷九只好带着仅剩的几人抓紧逃。 楚岚架着顾凛,两人慢吞吞的往城里挪。 带着个伤员,顾林白的人又不知何时会反扑,只能用最快的速度往宫里跑。 因为流血的原因,顾凛的嘴唇泛白,起了一层死皮。 “你怎么会过来?” 楚岚没有看他,继续往前走着,闷闷道:“良心过意不去了。” 第182章 楚岚跟了顾林白挺长时间了,但现在他实在看不下了。 在南疆的每时每刻都是压抑的,空气里的血腥硝烟味久久散不透,就连身上都被浓重的血腥味腌透了。 放眼望去看不见其他,只有尸山血海。 这样的日子他过够了,披着身上的这身铁皮不是为了某些人夺江山,是为了亲人,为了百姓。 楚岚不想跟顾凛多说什么,像这种宫闱里长大的世家公子,自然不知道战场的凶险。 两人一深一浅的走到附近的城隍庙就停了下来。 顾凛身上的伤已经没办法支撑他继续走下去。 再说了现在宵禁已到,城门压根就不开,也进不去。 楚岚将顾凛安置好,出去找了一些野果子跟水。 等他回来的时候,顾凛身旁已经围了几个小孩儿。 拿着叶子一点点给人喂水。 顾凛无意识的吞咽了几口,唇上的死皮看起来好了些。 楚岚站在门口盯着那群孩子看了几眼,又低头看看怀里的果子。 拿出几个,憨笑着进去,“来来来,我这里有些果子,过来吃。” 楚岚的声音引起那几个孩子的目光,他们警惕的看着他。 眼睛滴溜溜的转着,身子有些微颤。 最主要的原因是楚岚膀大腰圆的,看着真不像什么好人。 离顾凛最近的小孩儿,快速用手将人给挡住,“不用,我们不饿。” 看着都饿成骨头架子的小孩儿,楚岚心里是说不出的苦涩。 喉咙里哽了哽,声音艰涩,“过来吃点吧,我不是坏人,地上那人我们是一起的。” 楚岚怕人不信,将怀里的果子放到地上,摸索着身上的各种利器,全放到庙里的墙根处。 他可不傻,顾林白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堵上门,他断断不能丢到外面,将命交给别人。 那几个孩子里有一个很小的,细瘦的胳膊抱着几片叶子,迈着小短腿哒哒跑到楚岚身前。 嗖的从人手里拿过一个果子就往嘴里塞。 跪在地上的大孩子,也顾不上顾凛,从地上站起来就往这边跑。 扯着那小孩子的手就去抠人嘴,语气急切,“吐出来,吐出来,快吐出来。” 那小孩子被他弄的哭了出来。 楚岚没有哄过孩子,仗着身高,把两个孩子分开,捡了一个最小的果子就往嘴里放。 “没有毒,我自己都吃了,你们怕什么怕!” 说完,就往那大一点的孩子嘴里塞了个果子。 语气中带着不容拒绝,“吃!” 好久没吃过东西的人,肚子早就空了。 嘴里突然多了些酸酸甜甜的,被这么一勾,饥饿感更盛。 楚岚清清楚楚的听见肚子咕噜噜的叫声,叹了口气,一股脑儿的将东西全塞给人。 “给给给,拿着去吃。” 他摸了摸饿瘪的肚子,算了,先紧着孩子们吧。 顾凛被人喂了水,也用不上他管。 拿过水壶给自己灌了半个水饱,靠在墙上,迷迷糊糊的就睡了过去。 但身边有个要死不死的,楚岚也睡不踏实,每隔一个时辰左右就醒来看看顾凛。 果然,半夜的时候,顾凛身上烫的离谱。 看着人,楚岚烦躁的嘟囔了句,“真是欠你们顾家的。” 第183章 楚岚趁着月色去外面给人找草药,直到天大亮,才气喘吁吁的回去。 顾凛依旧躺在地上,面色苍白,如同死过去般。 他将草药给人敷到伤处,微屈起一条腿,靠着墙坐着小憩。 这一晚可是累死他了。 烧的迷迷糊糊的顾凛,嘟囔着喊着萧炀的名字。 “哥哥,快跑。” 楚岚听不太真切,睁眼俯身去听,只有模模糊糊的哥哥两字。 他百思不得其解,看着昏睡的人,将衣服往上扯扯,“这都拿来的乱七八糟的人。” 刚睡过去没多久,一声萧炀直接给楚岚吓醒了。 “哪儿?哪儿?” 楚岚手里攥着刀,死死盯着门口的方向,但哪里有萧炀的身影。 彻底清醒过来,看着顾凛,用刀在地上来回划拉划拉,“瞎喊什么。” 顾凛嘴里依旧喊着,这次连胳膊都开始乱晃,“萧炀快跑!” 听着焦急的喊声,楚岚觉得自己要裂开。 他现在真看不懂这两父子。 老子为了那皇位无所不用其极,小的连江山都不要,偏跟他爹作对。 还真是魔幻。 算了,什么乱七八糟的,还是先把命捡回来最好。 一夜没合眼的萧炀看着外面大亮的天,冲门外喊道:“兰生,进来。” “陛下。” “顾凛呢?” 萧炀心里很慌,他不是感受不到变化,屋外那群人,可都是顾凛安排的。 “世子昨晚就不在宫里。”兰生低着头回道。 “怎么会?”萧炀从椅子上猛地站起,险些跌地上。 兰生快速走上前,扶住萧炀,“陛下您当心些,世子不会有事的。” 顾凛现在了无音信,他也不知道办,只好说些安慰人的话。 萧炀朝人摆摆手,压着声音,透出几分无力,“出去吧,朕想清静清静。” “是。” 萧炀将自己关在屋里,一天都没有进食,拼了命的去处理奏折。 他要麻痹自己,只要不想。顾凛一定会活着回来的,一定会的! 昨天拿到钥匙的墨奕寒还没见到秦时宇就被人喊了去。 几个将领对着地图沙盘研究了一夜,才想出对策。 墨奕寒跟两个将军被留在京都,等着不日立刻动身前去北疆,剩下的先去支援南疆。 从李府出来,已经辰时了。 墨奕寒手里攥着那钥匙,特意去买了些精致糕点跟衣服。 他知道这段日子秦时宇过得不好,能给的他都会给他的。 随着门“咔吱”推开。 两道目光紧紧盯着进来的人。 他们以为会是萧炀,结果是墨奕寒。 “怎么会是你?”秦时宇不解的看着他。 瞧着消瘦一大圈的人,墨奕寒攥了攥手指,压下抱抱人的冲动。 将东西递过去,“这里有些衣服跟吃食,右相跟秦公子先凑合着用吧。” 秦惊澜郑重的冲墨奕寒拱手行了一礼,“老朽多谢墨将军搭救。” 墨奕寒赶紧拉着秦惊澜,他可不敢让人给他行礼。 “右相,您认错了,是陛下,不是晚辈。” 虽然墨奕寒否认了,但秦惊澜不傻,若是后面没有墨奕寒的助力不可能如此顺利。 秦惊澜笑了笑,“墨将军别这么称老朽了,早就没有右相了,只有罪人秦惊澜。” 三人皆是沉默。 秦时宇低头摸着那布料,手感极好,一摸就是他常穿的布料。 可现在什么用都没有。 将东西放好,坐在椅子上想了好久,看向墨奕寒。 “墨将军,我有些话想跟你说。” 墨奕寒点了点头,两人去了门外。 “说吧,你答应了陛下什么?” “没有,什么都没答应。”墨奕寒真诚的看着人。 他是将军,注定要上战场保家卫国的,一切都是他自己选的,没人逼他。 两人都心有灵犀般没有提及之前的事。 墨奕寒没有待太久,目前北疆蠢蠢欲动,他不敢放松警惕。 送走墨奕寒,秦惊澜将秦时宇喊进去。 “时宇,你交得这个朋友可以,墨将军有情有义,以后对人脸色好些。” “是,我知道了。”秦时宇低着头。 没死成,他也该好好想想他跟墨奕寒的关系了。 想了很久,只有一条路可走,就是再无交集。 他们俩现在当朋友都是勉强,一个战神一个叛国贼子。 怎么都不可能到一处。 后来墨奕寒来过几次,每次都是秦惊澜见的他。 他不清楚怎么就变成了这样,为了让人开心些,送给人好多东西。 字画,摆件,书等。 看着桌上摆放的一众东西,秦时宇更乱了。 但他不能心软,不能。 最后除了之前两人一起买的那幅画,剩下的全给人退了回去。 得不到顾凛消息的萧炀每天都寝食难安,若不是穆神医每天偷偷给他下安神药,恐怕早就撑不住了。 穆神医跟萧炀的状态差不多,他恨不得将自己泡在酒缸里。 醉了,什么都不想了。 可越喝人越清醒,看着幻觉里的顾凛,七十多岁的人哭得一塌糊涂。 第184章 不行,不能再这么等下去了。 无论是顾凛还是百姓都拖不下去。 萧炀只剩最后一条路可走。 没过几日,他召见了墨奕寒,秘密要人前往北疆。 得到命令的墨奕寒去见了秦时宇最后一面。 他等了好久秦时宇终于肯见他。 秦时宇往后退着,“墨将军有话您直说便好。” 瞧着秦时宇这客套的样子,墨奕寒一阵心疼。 曾经那么爱开玩笑的人,如今却如履薄冰。 他苦笑两声,“就是马上要出征了,想跟秦公子求一句话。” 墨奕寒的意思秦时宇哪里会不明白,站在原地愣了许久。 紧抿着唇,一言不发。 这段日子秦惊澜早就将天下局势告诉秦时宇,他不是傻子,无论是谁上战场都是一脚踏进阎王殿里的。 想了想,从脖子上将墨夫人送他的平安符摘下来,给人戴上,“戴好,平安回来。” 墨奕寒也不想一直逼人,现在这也算答应了。 “好,等我回来。” 十日后,墨奕寒偷偷到了北疆。 果然又过了五日,北疆真的起了战事。 大景正是用人之际,萧炀趁机给秦惊澜洗了冤屈。 经过小半个月的修养,顾凛身子已经好了大半。 在他醒过来的第一时间,就有一个孩子问他有没有见过陈木。 其实顾凛不是第一个被问的,他们问过了好多人,但都杳无音讯。 陈木? 听到这个名字,顾凛直接愣在原地。 他怎么会不知道,低着头久久没有回复。 那群孩子瞧他这幅样子就可以断定他一定认识陈木。 不死心的继续开口问道:“哥哥,那陈木哥哥现在在哪里?” 顾凛抬头看着一齐望向他的几双眼睛,顿了顿,“陈木死了。” “啊?!怎么会……” 几个孩子眼里的光登时就没了。 他们不相信陈木就这么死了,可近一年的时间没有见过,也足以印证了顾凛的话。 也让他们不得不信。 瞧他们这样子顾凛也能猜出个大概。 恐怕之前陈木的钱全用来给他们了,这也许就是宋静兮当时威胁陈木的底牌。 朝楚岚招招手,“过来,送我回宫。” 楚岚快无语死了,这人真是会找死。 好容易捡回一条命,又开始找死。 但现在这个时局,楚岚也不得不承认这确实是最好的决定。 他带着顾凛,一点点往宫里走。 路上遇见好多瘦削的人,一如城隍庙的那几个孩子。 顾凛心里更加恨顾林白,就为了一己之私,至天下万民于不顾,何其残忍。 现在他也明白萧炀的苦心,他要跟萧炀一起还黎民百姓一个海晏河清的大景。 等顾凛重新出现在萧炀面前的时候,两人都愣住了。 顾凛是没想到仅仅半月,萧炀就又成了之前病弱模样,脸色苍白的跟纸一样。 萧炀是没想到顾凛会带着这么多的伤回来,人也瘦了好多。 顾凛实在心疼的厉害,也顾不得自己身上的伤,径直朝萧炀走过去,牢牢将人抱进怀里。 声音嘶哑的厉害,“哥哥,对不起,我错了,对不起。” 楚岚看着抱在一起的两个人,一脸懵。 不是,他离京多年又增加了什么礼仪吗? 但两个大男人抱在一起,又总觉得哪里不对。 兰生见怪不怪的冲楚岚道:“楚将军,舟车劳顿,奴带您下去用膳。” 楚岚刚想拒绝,就被兰生不由分说的给带走了。 喉咙泛起一阵腥甜,萧炀拍拍顾凛示意人放手。 手刚松开,萧炀就立刻去了门外。 用门将两人彻底的隔开。 收拾好一切后,才将门打开。 攥着手心递过一件东西,“拿着,穆神医炼制的丹药。” 顾凛被人喂了一颗,趴在人肩头,依偎着小声嘟囔,“好想哥哥。” 萧炀轻轻的一下下拍着人的背,“没事了,没事了。” 北疆已经连着三日都在打仗。 现下终于可以停下来喘口气。 将士们都有些撑不住了。 每个人身上都有或多或少的伤。 墨奕寒端着酒碗,郑重的敬了所有人一碗。 “将士们,我们身后是自己的亲人是百姓,我们不能退。” 想到身后的家人们,将士们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似的。 燕狄兵也折损严重,马上就要进冬,他们没有太多的粮草支撑。 只能尽全力一搏。 墨奕寒显然也是想到了这点,接下来的战争有多么的艰难,他自然清楚。 果然天刚黑,修整好的燕狄兵就卷土重来。 一时间整个天空被硝烟迷漫,无数的厮杀声涌进耳朵里。 第185章 疆场上,猎猎朔风,卷席着地上的一切,风沙被扬起,枯草在空中飞舞盘旋,整个天地间都透着一股蚀骨的寒凉。 墨奕寒被一杆枪直穿心脏,直挺挺跪立在那儿,脸上的鲜血有些干涸,手上滴落的粘腻血液,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暗红色。 阴暗的天空被那破晓的阳光撕开一道口子,这个裂缝越来越大,直至最后将整个阴暗吞噬。 晨风中带着刺骨的寒凉,将军鬓前的发丝被风吹起,显得凌乱,右手中紧握一枚玉佩。 不知从哪里跑出来一个稚子模样的孩童,整个人脏兮兮的,就连衣物都是破烂不堪的。 他用细瘦的手指穿过将军的头发,将其拢到一起,笨拙地将其重新束成高马尾的模样。还用身上略显干净的一块布,轻拭将军的面颊。 厮杀终于结束,城中幸存的百姓,从城门中涌出,城外到处硝烟弥漫,地上四仰八叉的皆是殉身的将士。 他们自发的将士兵们一个个排列好,全都束发,拭去脸上的血污。由于杀伐断掉的肢体也被拼凑起来,实在找不到主人的就一同埋葬了。 燕狄兵终于被击退了。 但墨奕寒一死,他们就没什么怕的了。 燕狄王将士兵召回去后,他要趁军中无将的机会,开始准备下一轮的战争。 如今他要举全国之力拿下北疆。 就在燕狄兵再一次进犯的时候,顾凛楚岚来了北疆。 两人足足打了半月有余,才算彻底将燕狄兵击退。 还没恢复好的顾凛,险些直接死在北疆。 这次就不用怕燕狄会卷土重来了,因为燕狄王已经没了。 近一个多月的时间,不仅北疆,就连南疆也被打了下来。 夜南淮坐在金殿的龙椅上,胸口插着一把匕首,惊竹就直直站在他面前看着。 “父王,皇兄我给你们报仇了。” 说完,嘴角溢出鲜血,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墨奕寒作为战神,将军。按国礼尸身被运回了京都。 听闻战神将军以身殉国的消息,百姓皆前往迎接将军灵车。 承载着大景战神的灵车缓缓走近,道路两旁只能听到悲鸣不已的哭声此起彼伏。 墨家夫妇,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原本是不相信的。 尽管墨横他也戎马半生,知道每一次上战场可能就是最后一次。他自己想得开,但真到了自己的儿子,无论谁,都无法接受。 他强压下内心的苦楚,去劝慰自家夫人:“阿婉,以身殉国是一个将士最高的荣誉,我相信寒儿也是这样认为的,他肯定也不希望你这般痛苦。” 墨夫人靠在墨横肩上,眼泪不住的掉。 当棺椁打开,墨奕寒就那样静静的躺在里面,身上还穿着墨横在他冠礼上送他的盔甲,这一刻,他再也绷不住了。 清泪从他颊上滑落,一颗颗打在那冰冷的盔甲上,开出一朵朵水花。 墨夫人颤着手,抚上了那早已没有温度的脸颊,接触的那一刻,她浑身哆嗦不已,整个人被寒冰包裹着,整颗心已经不能跳动了,人也昏了过去。 墨横抱起夫人,下人们也赶紧去请郎中。 秦时宇得知墨奕寒战死沙场,总觉得这只是一场梦,只要醒过来就行。 入冬的天气,他把漂着冰碴儿的井水从头浇下。 可最终的结果还是战神的陨落,这终究不是一场梦。 秦时宇强撑着身体,去墨府祭奠墨奕寒。 盯着棺椁中熟悉的面孔,他顿感心脏抽疼。 身体不住的向后趔趄一下,幸而手抓住了棺椁,才不至于跌坐在地。 眼眶憋得通红,也没留下一滴泪。最后盯着那人就当作最后的告别。 晚风徐徐吹着,秦时宇踉跄着,抬手,酒液入喉。 被人簇着扶回家,一进卧房,他再也忍不住了。 墙上挂着一幅画,画上的少年,意气风发。 他用手指轻抚那画上的人,满心满眼中都是心疼。 “你这一生被万民爱戴,你死后我不能毁了你的清誉。对于你的尸身我只能默默看着,甚至不能伸手抚摸一下。你曾经送我的画,就当是我最后的念想吧。”说完他整个人扑到了画像上。 沙哑的声音传出,还带着几分笑意:“我昨晚上又梦到你了,你穿着婚服,红的惹眼,就那样立在风中。我将梦中的你我画到了纸上。”说着还不忘将旁边的纸展开,两个身着红衣的人跃然纸上。 “今日我穿了红衣,你就全当了了我的心愿吧。只差不到一月便是你的生辰,我答应你,在你生辰之日给你答复。其实,我的答复早就告诉你了。只不过如今,天意弄人,我就这样穿着红衣与你拜堂可好?”秦时宇泪眼婆娑的盯着那画像,期盼能得到那人的回复。 可画中人如何能回复,他也无所谓,仍旧自顾自说着:“从现在起,我就是你过门的夫君。除了你,我不会再与他人成婚,天地为证。待我死后,定与你同穴。因为,现在我不能毁了你,不能让你背负断袖的名声。百年之后,人们也仅仅会记得曾经那个风华绝代的少年将军,甚至于不会记得他的长相,何况百年后的墓地呢。而我,苟活人世,百年后,定会寻你。你在等等我,好不好?到时,我一定会还你一场盛大嫁娶,可好?” 说着,抬手猛灌了一口酒,辛辣直冲喉间,引起一阵阵咳嗽。 不知是剧烈咳嗽引发的幻觉还是他真的在回复他。 出门透口气的时候,在萧瑟的风中,他又看见了那个骑着战马,配着宝剑,笑靥温润的翩翩少年郎。 他伸手小心翼翼地去触碰,最后手直直从他身体上穿过。 他就像做错事的孩子般,不住的道:“你别生气,别生气,我不碰你了,不碰你了。你别走,就这样陪着我好不好?” 秦时宇就着幻觉,一杯杯灌着自己,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见到他。 金碧辉煌的大殿上,萧炀脸色苍白的看向站在下面的顾林白。 “许久未见皇叔可是苍老了许多。” 顾林白脸上挂着势在必得的笑,“我一定会比陛下活得久。” 上面端坐的人忍不住咳嗽,嘴角溢出鲜血。 “是吗?朕可不这么认为。” 话音刚落,冷九韩君玉几人就将顾林白给钳制住。 被压到地上的顾林白一丁点的力都用不上。 狠辣的望向冷九,“是你?” 冷九低着头,“王爷,是属下对不住您。” 顾林白现在也反应了过来,“萧炀,你真够厉害的,这么早就往我身边塞了人。” 萧炀没有跟他解释,让人将顾林白压了下去。 冷九一直都是顾林白的心腹,只是这几年看了太多的饿殍遍野,他看不透顾林白了。 等人一走光,萧炀一口血直接昏死过去。 待他醒过来的时候,一切都结束了,顾凛坐在榻边守着他。 脸上都是刚结痂的血渍。 瞧人醒了,一瘸一拐的给人端了一杯茶。 “哥哥,喝水,阿凛扶你起来。” 远在北疆的顾凛听闻京中的变故,立刻求穆神医趁着萧炀熟睡的时候,给人诊脉。 这段时间,解药终于配了出来。 虽然顾凛生气萧炀这样做,但他舍不得凶人。 算了,以后都有他陪在萧炀身边,这种事再也不会发生了。 趁萧炀昏迷的时间,顾凛也跟他父王做了个了断。 听着越来越近的踢踏声。 顾林白看着眼前人,脸上是说不出的表情。 既庆幸又不解,他尝试引导着顾凛去帮他解开绳子,“凛儿,快过来帮父王打开门。” 顾凛嗤笑一声,“好啊,这就来。” 说完拿出一把匕首就往人身上扎,好在顾林白闪躲的快。 他震惊的看着顾凛,吼道:“你这是做什么?!我是你父王,到时候我得了这天下,不都是你的吗?” “难道你不想要那个位子吗?” “那个位子不好吗?没有人管着,荣宠无比啊。” 顾凛面无表情的看着顾林白在那白日做梦。 坚定道:“我不要,用尸山血海无数生灵堆积出来的繁华,我不要。” 不过他的话,也给了顾凛启发。 淡漠的一句话就直接将他的防线击破了。 顾凛对着顾林白说,“我不想要那个位置,只想要那一个人,不过刚刚你这一提醒,我倒有了想要的。” “你说我要一个凤位如何?” “你你你” 顾凛一番话,险些将顾林白给气吐血了。 他怎么都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 怒骂道:“顾凛,你是不是得了失心疯,皇位上的人是一个男人。” “那又如何。” “他不会真心待你的。” “我真心待他就行。” 顾林白没想到顾凛这样的一意孤行,在顾凛身上他好像看到沈清颜的模样。 曾经她也是这般。 可终是自己负了她。 父子一场,顾凛没有亲自动手,丢过去一把匕首,站在原地看着顾林白自戕后才离开。 半月的时间,秦时宇消瘦了不少,整个人看起来就如同行尸走肉般,最后他对着那画像鞠了一躬,“夫君,你看,这是你拼死守护的家国。如今外部已定,剩下的我会替你守护好。” 曾经那纨绔公子,终究换了一个人,开始没日没夜的读书,京中再也没了骄横的秦小公子,只剩下日日为国殚精竭虑的秦丞相。 许是十年间的思虑,再加之之前的风寒,他的身体早已经被掏空了,终究是撑不住了。 在墨奕寒死后的第十年,在他与萧炀顾凛的治理下,整个国家海晏河清,大景也有了新的战神。 他实在撑不住了,一场大病,已经是油尽灯枯。 这些年,他收养了一个孩子,那孩子是他去北疆的时候,从路上捡的。 如今也长成了少年郎的模样,还有两三年也就要加冠了。 秦时宇将人喊到跟前,瞧着一身文人风骨的人,他没什么可牵挂的了,“念清,爹爹要撑不住了。等爹爹死后,你就是丞相府的主人,爹爹希望你能造福万民,做一个忠臣。” 看似瘦弱的小公子,眼睛里却是满满的坚决,“爹爹,念清会的。还有爹爹您一定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秦时宇自己的身子,自己自然清楚,他不想让这孩子担心,伸手揉了揉人的头,语气故作轻松道,“放心,爹爹没事,去看书吧,快要科举考试了。” “是。” 待人离开后,秦时宇再也撑不住了,喉头涌上一股腥甜,一口鲜血,就那样吐了出来。 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终于是时日无多了。 秦时宇擦了擦嘴角的血,笑了笑。 “清臣,我来赴约了。” 他带着自家侍卫,掘开了墨奕寒的墓。 那个风华绝代的人,就那么安稳的躺在棺中,泛着寒光的盔甲中,只剩一堆白骨。 他跳了进去,缓慢挪动着,生怕惊醒身边人般,将整个身子,蜷进他日思夜想十年的人的怀里,安详的闭上了眼。 这些年顾凛将萧炀宠得越发没边。 两人从宗族里挑选了一个储君。 一同教授他为君之道治国之法。 顾凛答应萧炀的所有都实现了,他也陪着人走了一辈子。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