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监系统》 第一章 阉割 春末夏初,不冷不热,蚊蝇尚未兴起,宜净身。 净房里很是干净,一炕、一柜、四人而已。净事房的大刘师傅、升平胡同的“老六”、永兴巷的“小刀王”,三位都是名闻京师的净身高手。 都是几十年的老手艺,在外面那是谁也不服谁的。只是今日聚在一起,非但没有针锋相对、切磋技术,反而每个人眉头紧锁,沉默的像手里的快刀。 只因为炕那个上面无血色的少年,叫杨真,杨卫将军的杨,真男人的真。 杨卫将军,大兴朝镇国将军、玄骑兵统领、武道大宗师、兴武王手里最锋利的刀、兴国人民的守护神。每一个称号的后面不是尸山血海的赫赫战功,就是以武止戈的典范。但是,每个称号所带来的结果唯独不该有独子躺在净房里等待阉割。 原因很简单,杨卫将军现在又多了一个称号:烈国皇帝。据传杨卫受匈奴大单于之女、萨满教当代圣女呼延静魅惑与其私奔,背国卖友、抛妻弃子,以恒江天险为依托,趁率领玄骑兵与北方匈奴作战的机会,硬生生挖走了恒江以北的三分之一国土立国为烈。 匈奴大单于呼延盛,得知此事后大喜,不但没有怪罪女儿的背弃和萨满教的离心离德,反称赞与他战斗了十几年的杨卫有雄主之象,是与他一样的好汉子,还送了八百里草原当做嫁妆。这片草原从与烈国接壤处为,直到匈奴的圣山南面为止,其本身甚至不小于烈国的领土,杨卫欣然接受,并与匈奴建交,宣布永不开战,全面开展边界互市。 汉人百年来的第一次北方领土拓展,居然是以这种令人讽刺的方式。 随后杨卫狂性大发,一刀斩断兴朝耗费数十年建造的恒江大桥,趁着夏季汛期的到来,恒江越发汹涌,南北两岸几乎断绝了联系。 兴武王闻讯怒火攻心,殿前呕血不止,昏迷三日方得苏醒,刚要下令将杨卫全家满门抄斩以泄心头之恨。这时却得禀报杨卫之子杨真以血上书,称其父罪大恶极,人神共愤,杨某愿受宫刑为父赎罪,以残躯侍奉天家左右,只求保全母亲与小妹的性命。 宫刑!在这个时代,远比死刑可怕。上到朝廷百官,下至黎民百姓,提起阉宦无不以袖颜面,面露唾弃之色,骂一句阉狗,兴朝人民知礼义廉耻,又人人尚武,平民百姓尚且不会以宫刑求生,更何况是将军的儿子,这种乞求出乎兴武王的意料。少年愿以此为父赎罪,兴武王同意了,哪怕只是为了恶心一下那位叛变的老友也好。兴武王揣摩着这张血书上的刺骨恨意,居然有了同仇敌忾的心理:就靠你,让你父亲感受相同的背叛吧。 当日,兴武王传诏天下,永不承认烈国的存在,将与杨贼一战到底,从今日起杨贼不枭首,战争永远不会停止。号令大江以北义民义军拨乱反正,讨伐不臣。凡能杀死杨贼者,封万户侯! 同时,兴武王将杨真的血书传满大江南北,并宣布同意杨真的乞求,杨真受宫刑入宫侍奉。其母其妹免死入教坊为妓,杨府其余人等全部斩首弃市。 杨真本是那颗蔚蓝星球上的普通的青年,也曾幻想有一天穿越到异世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那日夜深人静,他对着昏暗不定的电脑提上裤子发了一句牢骚,这句牢骚杨真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了。 杨真低下头对着裤裆说:“还不如当个太监,也省的为你烦心。” 话音一落,那冥冥之中的太监之神不知道等了许久才等到一个这么许愿的,还是真的让太监之神听后找到了知己感动不已。杨真听到这个不阴不阳的声音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不仅仅因为此声难听至极,不男不女像是猫抓黑板,还因为那是真诚而有力的四个字:如你所愿! 待到醒来之时,杨真本以为会是宫里的小太监,没想到却生在将军之家,父亲武道大宗师,镇国将军,身为杨府独子。 太监之神虽然玩笑吓人,但也真够意思。杨真试图沟通曾经的声音,却从没有得到过回应。 家里全是伤残老兵充当的护卫、阵亡将士的家属充当的厨娘马夫,半个丫鬟也没有,至今没有实现前世的盼望。导致每日除了读书习武,也只能鲜衣怒马、前呼后拥一下来体验前世所没有的荣华富贵。 只是惊天霹雳传来,一切都变了,杨真回忆着不苟言笑,对自己虽严厉却充满期望的父亲,怎么也想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做,只想跑到他的眼前,拽住他的领子问下为什么。更想看看那个害得自己即将家破人亡的女人,是怎样的倾国倾城。 已经没有时间了。 杨府充满了低声的啜泣,每个人的脸上都充满了灰败的不安。看着搂作一团瑟瑟发抖的母亲和妹妹,杨真面无表情,却比众人更知道大难即将临头。 听着墙外士兵铁甲的摩擦声和交错的马蹄声,杨真比贤者时间之后还要冷静,他必须在皇帝苏醒之前做出最后的决定。 决定是什么?从他穿越的时刻,不就该知道了吗? 他想活,也想让母亲和妹妹活。要一起活到那个人的面前,大声质问为什么。 即使身体残缺,他也会用自己今后的所作所为告诉那个人,我比你更像男人。 杨真拔剑削破手指,用血写下了自己最男人的决定。 话已至此。 杨真比起其余的阉人,无疑是幸运的,三个净身高手来亲自操刀,每位师傅的刀下都不知道收割了多少不净。 手到擒来的手术却还没有进行。虽说这刀一定会下去,但是大刘师傅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惯例,你是自愿的吗?可莫要后悔。 杨真没有回话,眼角的泪水却已经流个不停。 三位师傅看罢,齐齐叹了一声,继续陷入了沉默。只是他们的身体已经苏醒了过来,开始做最后的准备。 老六师傅拿了臭大叶子水喂了,用艾蒿、蒲公英、金银藤熬水,用刀沾着刮净其下身。又准备了棉药纸,上面涂着白蜡、香油、花椒粉,待用以包扎。 大刘师傅将杨真的眼角泪水拭干,又把他的手脚用牛筋做了机关紧缚,自房柁上垂下一条绳,栓住那话儿,扯紧。 小刀王师傅还在沉默的磨着刀,只是速度越来越快。 这时杨真忽然低声说道:“我是心甘情愿的,来吧。”小刀王的手戛然而止。 小刀王对着杨真说:“杨公子,你莫要怪我们仨,俺们也是迫不得已奉命行事,原本的规矩,是要你磕头拜师签订文书才能动刀的,但是俺们怎当的起?只望你日后发达,饶了俺们三个的性命。” “我一阉人,祖宗都没了,哪还有日后?技术无罪,只找正主。”只此一句,杨真便不再说话。只是说到正主二字时,额头的青筋已经暴露了他的愤怒。 小刀王慢慢咀嚼着“技术无罪”四个字,呼出一口气,起身看了看窗户纸,外面的阳光有些刺眼,正午已到,阳气冲天,可以动刀了。 一枚晶莹剔透的熟鸡蛋堵住了杨真的嘴,让他不至于咬断舌头。 手起刀落,是非远离。 斩断枷锁,生死超脱。 生养的命,我已经还了。 负我的债,我定会追回。 第二章 系统 手起刀落的瞬间,因疼痛而昏迷的杨真脑海中出现了久违的声音,同样的不男不女,同样的阴阳怪气:“双手避开生死路,一刀砍断是非根。欢迎加入太监大家庭,欢迎使用为你量身打造的太监系统。” 杨真的精神因为疼痛早已变得狂乱,哪里还听的进去这些不着调的玩笑。在脑海中大吼道:“别废话,拿来!” “拿来什么?” “抽奖啊,系统不都是抽奖的吗?抽一个瞬间止疼重新长出新玩意的神药,记得加长加粗。” “你长出来了,谁来给咱太监逞威风?疼痛我先帮你屏蔽了。” “谁要给你们太监逞威风?你把我拉到这个莫名其妙的世界当太监,你哪怕割完再把我穿过来?你经过我同意了么?” “割是你自己要求割的,管咱家什么事?这样吧,咱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你看的那些乱七八糟系统文咱家也看过几本,也好说的很。但是咱太监,讲究的是你来我往,拿钱办事,童叟无欺,做个交易吧。” “交易交易,交什么易?我有选择吗,还不是你说啥是啥?”杨真喊得声嘶力竭。 “别这么说,你也是咱们聊以慰藉的小伙伴。从今日起,咱为你做了一套太监系统,先请你参观。”系统说完画面一转,杨真定睛一看,那是无垠的星空,每片星云中,都端坐着或威严,或奸猾,或忠厚,或市侩的无须人。他们面含微笑,静静地望向这里。 “你不要在意那片星空,那只是背景图片,往下看。”“尼玛!” 下方是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杨真思绪飞入其中。只见里面摆满了书籍、兵器,铠甲,密密麻麻,无穷无尽。“这是各时空你的太监前辈们所学所知所用。”那个阴测测的声音忽然响起,只是这次却带了些许自豪。 “我先请你在我头里说话时,打声招呼可以吗?这么说来,这些都是我的了。” “可以这么说,每次只需要付出一点点的代价。” “我付出的代价还少吗?” “你只是刚建了一个号而已。” “我是鱼肉,你为刀俎,随你说。”杨真走到大殿里,站在了殿中的青铜圆盘处。这个圆盘表面古朴大气,盘面有钟鼎大字若隐若现,杨真观察了一会儿,上面快速闪现的是所有物品的名字。 有武功秘籍,《九阴真经》、《辟邪剑谱》、《葵花宝典》、《化骨绵掌》、《吸元大法》… 有杂学百科,《史记》、《官场杂记》、《造纸术》、《船厂志》、《航海术》… 有铠甲兵器,倚天剑、屠龙刀、化血刀、血滴子、软猬甲、光明铠… 有暗器奇毒,七星透骨针、暴雨梨花针、冰魄银针、三尸脑神丹、十香软筋散、七巧化骨散… 甚至香车宝马,金砖玉佛、图纸地图,应有尽有。 “咱家给你介绍一下,所有的东西你都有机会得到,而且是到手即会,升级需要苦练顿悟或善恶点。当然得到的方式是你最喜欢的抽奖。至于所需要支付的,姑且就叫善恶点吧。” “每当因你而活了一个人,或者因你而死了一个人,都可以得到善恶点。每个人根据身份地位武功甚至美貌,都会影响善恶点的多少。因你而活因你而死,也并非简单的生死,咱家系统自会判断。希望你不要束手束脚,活出太监的精彩,大丈夫不能流芳百世,亦当遗臭万年。” “从今以后,咱家不会再出现,一切交给系统。你的死活,咱家也不会再管。莫要让咱失望,你想要的那根脏东西,得到的方法也都在大殿里,活人杀人吧,你能得到你所要的一切。咱家就在天上,喝着可乐看戏了。” “对了,你救了自己的命,以及你母亲和妹妹的命,还算值钱,姑且算300善恶点吧,够你抽三次了,系统我也做了优化,会优先抽中你需要的,也可以花双倍善恶点固定类别,比如只从秘籍里抽。当然秘籍也是从基础到强力,你直接抽到打爆整片星球的秘籍我还看个屁。咱家帮你抽了一次,是最适合你的《童子功》,先忍过了去势的疼痛再说,剩下的看你自己了,咱家去也。” 话音刚落,杨真居然再也得不到声音的回应,嘴里的万般问题只能憋到心里,翻起了青铜圆盘的《童子功》信息: 《童子功》始创者,乃少林开山祖师达摩少年所创,必须由精纯童男方可修炼,故适合戒色绝欲的和尚修炼,后少林多遭劫难,童子功流入朝廷掌权太监之手,太监不能人道,更符合修炼资格! 《童子功》共五层,第一诀童心诀,修炼以精化气的法门,大穴聚生真气,强身健体,神气充足。 第二层白云诀,神气贯穿全身,内外气生,劲力如烟似云,连绵不绝,可卸猛攻重击,减缓大半疼痛。 第三层流星诀,真气充盈,外劲如大星璀璨,劲道如星似刀,拆铁分金,几乎感受不到疼痛。 第四层明月诀,可吸明月精华为己用,催生浑厚皓月气芒,除双眼、下阴和各大要穴,全身肌肉均炼气成钢,难损分毫。 第五层红日诀,可吸纳太阳精华为己用,浩瀚真气刚柔并重,生生不息,劲雄如酷炎烈日。童子功练至顶级,功力比远超首四诀十倍。闭目已可保双眼不伤,下阴缩阳以肌肉相护,非神兵利器难破。 第一层已修成!果真是忍痛挨打利器,感受着体内力量的流淌,杨真只觉得因疼痛而虚脱的身体变得充满气力。只是他也知道,等到恢复了痛觉,一层是绝对不够的。 请求升级!杨真轻轻呼唤道,脑海中还是不男不女的声音,但是却多了一些机器的冷漠:“欢迎使用太监系统,升级至《童子功》第二诀白云诀,需要100点善恶点,是否升级?” “是!还有能不能给我调一个好听点的女声系统?” “升级成功,第三决需要200点,您只剩100点善恶值,不足以升级第三决。”系统并没有理睬后面杨真的无理取闹。 “这通货膨胀也太厉害了,直接100善恶点为基础单位。”杨真忍不住叹道。 “并非如此,是那位给你选择了一项高级武学,升级费用较高。等以你自己的运气来抽,那就没有这么好的武学了。当然,你以后身份和武功越高,抽到好的物品的几率就越高,重新长出来的几率也越大。”系统的嘴也继承了那位的阴毒。 “既如此,且让咱家出去搅个天翻地覆。”杨真有了动力,适应的很快。 第三章 入宫 小刀王在球囊两侧割开深口,断筋,挤出卵囊,将猪苦胆剖成两片,贴在伤口上,猪苦胆又黏糊,又能止血消肿。 杨真意识回归,却已经疼的说不出话。额头青筋乱跳,汗水早已经湿透了全身,火热的大炕,并不能给他提供一丝温暖。 这时灵机一触,一股精纯的精血已聚于小腹,一股细微的真气已经游走于全身,疼痛稍减。 杨真这才记起自己刚刚提升至二层的《童子功》,强忍疼痛按照脑海中的方法引导着真气的运行。自己十几年的童子之身虽说不够浑厚,但是少年的火气却冲劲十足,小腹处的劲气直冲咽喉璇玑大穴。 二层白云诀已成,这时真气绵绵如白云,连绵不绝,似无穷无尽。《童子功》自带的减伤和阵痛效果,让下体快速的愈合,疼痛顿减,比起开始,已经勉强能够忍耐。 三人看着杨真扭曲的面容渐渐平息,大吃一惊,忙伸手去探杨真的鼻息。 杨真猛地睁开双眼,那手顿时止住。 杨真看着三人的表情,已知道三人的意思,居然还有力气调笑道:“三位师傅莫非以为我撑不住了?” 老六师傅收回手擦了擦自己额头的虚汗,似乎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有些不知所措。 杨真感受着真气与疼痛的交锋,这已经在忍受的范围之内。开口又说到:“刘师傅且放宽心,我还要撑着残躯来报效诸位的辛苦呢,怎敢还给大家们添麻烦。” 老六师傅细细听着,不知道杨真说的是真话还是反话。只是讪讪笑道:“杨公子虎父无犬子,这份忍耐和毅力是俺等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杨真听到虎父二字,心中的怒火勃然爆发,身上《童子功》飞速运转,浑身赤红,头冒青烟,整个屋子竟然被激的滚热。 这股威势来得快去的也快。杨真马上调整了自己的心情。如果连别人的无心之过,这简单的两字都忍不了,还如何在深如江海的皇宫中苟且偷生?于是默默运转神功,闭上眼睛再也不言语。 老六师傅哪还不明白自己在慌乱之中说错了话?只是这份忍耐与果敢,怎么寻思也不会出现在一个普通少年身上,也只有杨将军这等人中龙凤的后代方能如此。在他们这些平民百姓心中,杨将军依然是他们的守护神,想必他是有说不出的苦衷才不得已叛国的。 本想辩解几句,化解一下父子两人的恩怨。却被大刘师傅急急抢了话头,这种两头不讨好的话,哪是他们这些从事贱业的人能议论的?他急忙说道:“杨公子没事俺们就放心了,我看你这份威势,未来必不可限量,苦尽定会甘来。在此还请稍忍,只差去势便算成功了。” 看到杨真微微点头,三人对视一眼,开始了手上的动作。 去势,这一步分寸很重要。搁浅了留有余势,时日久了,便会凸出来,还要再割一茬。 割深了,愈合后会深陷为坑,撒尿时,淋漓不止,尿不干净,身上臭不可闻。 小刀王是多年的老手,自然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用手指在根部掐算,算定尺寸,迅猛一刀,杨真就从此基本就告别男儿身了。 那话儿血淋淋吊着,随着绳子摆荡。 此时,老六翘起兰花指,轻拈起一根麦秸秆,精准插入尿道。麦秸秆的作用,是不让肉芽长死,封住尿口就不好了。 杨真有些后悔练了《童子功》,这是达摩祖师年轻时创的旷世绝学,疼痛对于它来说只是磨砺自身的饲料。如果再疼一点,也许他会昏过去,不用体会那种骨肉分离的痛苦和怅然若失的心情。 杨真静静听着三位师傅的议论,知道自己已经彻彻底底变成了一个阉人。 这种痛苦,远远胜出了那感受的疼痛,新世纪的观念以及这些年接受的文武教育,都让他对自己现在的身份充满了自卑和厌恶。 这种恨,甚至超越了家破人亡的恨,那是对自己无能的愤怒。 变强并复仇,是他活下去的唯一动力。 至于重新长出来,在真的去势以后,他只觉得是天方夜谭的神话。 那割下来的东西,按规矩是由刀匠存着,未来这去势的徒弟发达了,都会用重金赎回。 只是杨真身份特殊,要经过验证登记后与宫里宝贝房存着。 割下来的东西怎么保存?用香油炸透,沥油。 然后,将一黄色油绸布包,内装八宝散。所谓八宝散,是以石灰、珍珠末、潮脑、樟脑面、麝香、沉香、透骨草、辰砂混制而成。 闻着外面炸货传来的异香,杨真喉头耸动,差点呕吐出来。 过了些许时候,小刘师傅举着一个带着一个红布裹的木盒进来,意思是红步(布)高升,那木盒里传来刚才杨真闻到的味道。 小刘师傅说道:“杨公子,此物俺等三人本是要物归原主。只是天家下令,我等不敢不从,只能委屈你稍忍年月,待到发达之时,靠自己的本事取回了。” 杨真强忍呕吐,看也不看那个盒子:“一切就拜托刘师傅了。” 小刘师傅将盒子递给老六,仔细观察了杨真的伤口,竟然看到有些结疤,不由得暗自称奇。“这辫子是割完了,看杨公子的恢复水平,恐怕几天就能下地,恢复的这些天还要清汤寡水对付一下。” 话音刚落,门已被推开,一个白面无须的宦官挺着胸进来,大声喊道;“杨真已净身完毕,还请跟咱家进宫侍奉天家。” 三位刀儿匠大惊,往常人净身完,怎么也要几个月清汤寡水吊着命慢慢恢复,即使这样,生死还要看老天爷的意思。纵然杨真身体异于常人,但也要卧床休息几日方可下地。这刚净身完就要被唤去干活,莫非是怕杨真死的慢? “张公公,这可如何使得?咱们都是去过势的人,刚做完的哪能下地干活?公公可否通融通融,待到杨公子歇息几天,到时定会对您感恩戴德,那时候在您手里还不是任劳任怨。”老六开口求道。小說中文網 “咱家也是奉命行事,再说了,杨公子有今天,有位故人可是期待已久了,又怎么会嫌早呢?她知道了这事儿,可是吩咐咱务必今日请到的。”说完一挥手,几个小太监就要来解机关。 “师傅们不必如此,今日求情之恩,日后必有厚报。既然早晚要走这一遭,不如这就跟着张公公去了。”话音一落,杨真手脚腕上的牛筋已被他自己齐齐拽断,牛筋断裂的巨响,震得众人耳膜发痛。 几个小太监被震得一哆嗦,有些停滞不前,那公公一怔,很快恢复了正常,只是再也不敢看杨真的眼睛,含糊道:“杨公子好俊的功夫,只是这皇宫大内,可不是有功夫就能无法无天的。” “这就不劳公公费心了。”杨真仔仔细细的记下了张公公的面貌,睚眦之怨,无不报复,否则还配当太监?起身笑道:“公公引路吧,故人故人,咱家也很期待。” 第四章 故人 纵使曾经家世显赫,但是一旦入了深入大海的皇宫,还是以一个阉人的身份入了宫,那他还不如掉在水里的石头,在严苛的规矩和繁重的工作中,慢慢消磨着余生。有运气好些,能被哪个贵人看重,才能有一丝上升的希望。 杨真受了宫刑,纵使兴武王曾冒过以此恶心其父的念头,但是已经深深陷入与烈国的交战的泥潭,也早把杨真当成死人了。在他和兴国臣民眼里,当了太监,那是比死亡还要罪恶的事情,伪烈皇帝的儿子成了侍奉兴国的小太监,比起满门抄斩膈应多了。 比起皇帝因为敌人杨卫而投鼠忌器,对杨真关注有加好好关照他的安全,杨真更相信自己。更何况被皇帝忘记他这个罪臣家属,不用担心忽然羞怒交加把他砍了,那已经是最幸运的事了。 杨真净身前,也接触过太监,知道那些飞扬跋扈的大太监只会出现在前世的电视剧里。没有些许手段还嚣张的阉人,在这无数双眼睛盯着的皇宫,不用说那些紧盯太监的文武大臣和对兴朝用心不良的恶人,恐怕身边的同僚也巴不得踩着他的尸骨上位。 在外面嚣张跋扈的张公公,入了宫也变得像沉默的石头,腰身微微弓着,不时得给路过的贵人们让位赔笑,就像是一个懂礼貌的好学生。 没有去各个繁重的劳务监,张公公反而带着杨真穿过西华门进入了内城,这是只有皇帝与皇子众妃才能居住的地方。难道那故人,是一位皇妃?纵使曾经是将军之子,也不敢与皇帝的后宫有过拉扯。 沿着皇城内城跟,路过繁华的宫殿,穿过清幽的树廊,在一处小筑前,张公公停下了脚步,皮笑肉不笑道:“杨公子,咱家还有要事,先走一步了,就由你自己进去见见你以前的故人,未来的主人吧,嘿嘿。”说完带着众人转身而走。 杨真抬头一看,小筑名为“素雅轩”,但是随着缓步而入,这小筑担得起素字,也有种说不出口的雅。院子不大,入门是一口小井,冒着些许甜气。围绕小井分了四块小田,分别中了蔬菜、瓜果、鲜花和草药。 能通往小筑的只有一条简单的青砖小道,小道并不陈旧,每块都被仔细的清洗过,连砖缝的小草,都被修剪的很整齐。 杨真环顾四周,在这个像极了村妇居住的院落里,还看到了一个煨着饭煲的小炉子,里面传来醉人的肉香。 杨真漫步在小道上,心中却有些不可思议。后宫里,居然有如此勤俭持家的嫔妃?还是自称我的故人?自己竟然毫无印象。皱眉思考着,脚步却没有停止。杨真平日虽然冷静,此时竟然有些迫不及待。 轻轻推开门,房内也是一样的朴素淡然,只是杨真没有心思去看其他了,因为他看到了屋子的主人,也是他今后的主人。ωww.xSZWω㈧.NēΤ 一个跪坐在案几前的美人儿,穿着简单的白裙,乌黑亮丽的头发被一只简单的木钗盘了起来。她正在专心致志的沏茶,一举一动,说不出的轻盈灵动。 似乎听到了声音,她回转白皙的颈项,那张完美无瑕的脸笑盈盈的对着他。似水的眸子含满了娇羞,朱唇轻启,那是要倾诉无奈分离的又止。 纵然极度压抑的情感让她原本清脆的声音有些颤抖,但是杨真还是听的很清楚: “你来了。” 就像是少女看到了久违的情郎,妻子等来了归家的丈夫。 杨真看着她的模样和做派,如坠冰窖。 金陵陈家,代代经商当代家主陈明宇善于结交与经营。靠着雄厚的资本和人脉,丝绸生意如日中天,其中所制造的高档丝绸“宁羽”轻盈舒适,被达官贵人所爱,甚至被地方官进贡皇宫,列为皇家珍品,被赐年年上供于皇宫。 陈明宇有三儿一女,小女陈苏苏聪明漂亮,是父亲和兄长们的掌上明珠,平日天真烂漫,却又娇生惯养。生在豪商巨贾之家,见惯了家奴们欺压百姓,也养成了乖张的性格,在江南的地盘上,平日纵马放狗害死个贱民也是这也是平常。 三年前,陈苏苏京城游玩,对擦肩而过的杨真一见钟情。丝毫没有江南女子婉约内敛性格的陈苏苏对他展开了激烈的追求,每日一掷千金,不停地制造邂逅,杨真不胜其烦。 陈明宇不愿女儿受委屈,又觉得盘附上大将军是最好的事情。托了交好的京官们引荐着亲自登门说媒。杨真之父杨卫将军,哪不知道这些商人的平日做派,在农耕为主流的国家,商人一直是盘剥农民、操纵市场、锱铢必较的代名词,为士人不齿。更何况陈家平日所作所为,身为大将军的杨卫如何不知,自己的独子,怎么能与商人充满铜臭的子女结亲? 陈明宇甚至连门都没有进去,愤愤却没有办法,只能带着遗憾劝说陈苏苏归家。陈苏苏哪听的住劝,竟趁杨真在外醉酒,买通里外进入客房,鼓起勇气脱光了钻到杨真被窝。杨真两世为人,本就见不过她平日嚣张跋扈,把下人和百姓不当人看的做派,平日自恃清高,更不容忍别人对他耍这种心眼。趁着酒劲骂道:“暴发户,离我远点!”“暴发户”这个词,在这时代是没有的,此词儿一出,杀伤力巨大。陈苏苏当时怔住,眼泪潸潸而下,默默穿上衣服就永远消失在了他的面前。 只是走的时候,她说;“我们还会再见面的。”是的,他们还是会再见面的,就在这素雅轩。 一个是曾经的名门之后,现在是受了宫刑的太监。 一个是曾经的商贾之女,现在是朴素节俭的皇妃。 被他厌恶的女人,现在是他的主人。 被她爱慕的男人,现在是她的奴才。 杨真绝不相信,陈苏苏变了。因为他们是同类人,同样的不择手段,不管是改变还是牺牲,都是为了得到更多。自己为了活下去自愿受了宫刑,为了等这一刻,换个作风,进宫为妃又算得什么呢? 陈苏苏慢慢站起,她修长的腿迈起了轻盈的步子,款款向杨真走来。三年的时间,她变得还有身体,她的身高几乎要快赶上杨真,整个身体像是一颗熟透的蜜桃。她把手插进了杨真的头发里,面目因为兴奋而有些狰狞。 她的手拽紧了,拽的杨真头皮生疼,她摁着杨真的头紧紧埋在自己的胸前,像是小姑娘找回了丢失已久的玩物。 “我把下人都遣散了,以后这里只有你侍候我,好不好?” 第五章 交易 杨真只觉得一谷幽兰扑面而来,这种味道和触感让他魂不守舍。身体内像是有股邪火在燃烧,却又发作不得。太监的痛苦在此刻表露无遗。 这时丹田一转,这团热流快速引导至全身,女色本就是童子功的天敌,如果连这点都不能克制,如何算得上绝世神功。这让杨真的灵台越来越清明,燥热已消。 陈苏苏沉醉在报复得逞的快感里,她喜欢看杨真那种吃惊的表情,那种不知所措的表情。曾经欲求不得高高在上的杨公子,现在是她的奴才,只属于她的奴才。 只是她也感觉到了怀里杨真的变化,那是不弱于三年前的冷漠,这种冷漠就像是刺骨的寒风,再次吹熄了她的期望。 那种癫狂的快感消失的无影无踪,她的恨意没有得到任何发泄,反而让她怒火更甚。 “我因为你恶毒的话,节衣缩食,一切亲力亲为,每日辛勤劳作,连皇帝都沉醉这种氛围里,你一个被阉了的狗奴才,有什么理由还露出那种表情?” “三年前的我,喜欢你有什么错?你何至于说出歹毒的话?” “我三年的努力,还是换不来你一个笑容?” “你一个太监,一个奴才,还是瞧不起我?” 陈苏苏拽着杨真的头发,疯狂的咬着杨真的脸和胸膛,却得不到一点回应。这种石沉大海的感觉让她崩溃。 她在想,是不是只有让他变成一个死人,才能好好的陪着她?念头一起,她居然伸手去抓头上的木钗,她要狠狠戳入杨真的眼睛,既然看不到她的改变和她的美丽,留着还有什么用? 只是秀发一散,手中的钗子已经到了杨真的手中。她的双脚离地了,因为杨真已经掐着她的脖子,将举了起来。 杨真看着眼前披头散发的女人,满脸的泪水让她更加楚楚可怜,杨真视而不见,慢慢收紧力度,陈苏苏呜呜的说不出话,双脚不停地乱蹬,徒劳的抓着杨真的脸,却连一丝皮都没有抓破,二段的童子功,不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能打破的。 “是谁给了你自信,让你在我面前大呼小叫?你还是那样暴发户,只不过以前是金钱,现在转换成了美貌和地位而已。” 陈苏苏因为缺氧和窒息,嗓子无意义的发出“咯咯”声,眼白已经开始了外翻,满脸都是乞求和绝望。就在她以为自己要香消玉损之时,那铁箍一样的手松开了。 她瘫倒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的空气,看向杨真的眼神满是愤恨和恶毒。为什么一个阉人奴才,敢对她的主子动手?一个刚刚受了宫刑的男人,为何还有如此的巨力?他真的是自己永远不能掌控的梦魇?自己永远也走不出他的影子。这种身心皆虐的感觉,让她有些奇异的兴奋。 一念及此,陈苏苏反而笑了,含情脉脉的看着刚刚对她下死手的男人。“杨郎,以后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好不好?在外面,假装是主仆,但是在这屋子里,我是你最温柔的妻子,每日侍奉你洗衣做饭。我们瞒着宫里,在这做一对恩爱的小夫妻,给那皇帝带绿帽子,你也报了宫刑的大仇。” “你果然没变,你还是跟以前一样,为了达到目的无所不用其极。”杨真弯下腰,伸手擦着陈苏苏的泪水。“我有些喜欢你了,因为我们是一种人。” 陈苏苏张开魅惑的嘴唇,将杨真的手指头含在了嘴里,用舌尖轻轻舔舐着,无辜的大眼睛里充满了讨好与谄媚。发现了自己特殊的受虐敏感点,她甚至希望杨真在掐她一次。小說中文網 杨真没有拒绝她的服务,继续说着自己的想法:“我们做个交易如何?我把你捧成整个兴国最有权势的女人。你所要做的仅仅是要好好听我的话。” “怎么,不愿意?还是不相信?我看你所住所用在,虽有你自己逢场作戏的原因,但是也似乎并不太受重视。兴武王纵横天下,什么女人没见过?你这种小伎俩,他也只是当做一个有点个性的玩具而已。我看你现在的地位,也没有你表现的那么尊贵。” “我一个商人之女,钱再多又如何?家族再大,也只是皇亲国戚眼里予夺予求的钱罐子罢了。能靠着自己爬到现在的高度,已经是谢天谢地了,我现在为皇帝亲封的宁贵人,正七品官职。你一个刚刚净身的奴才,还是被我几个钱就买过来的奴才,母亲和妹妹还在妓馆。也来说教我?”感到自己性命无忧,杨真似乎还要寄托在自己的身份之下,陈苏苏又换了一副嘴脸。 杨真听着她的讽刺,却并没有动怒,既然想要收服这个女人为己用,不拿出些手段,她又如何心甘情愿?况且自己的母亲和妹妹,当然要救,只是自己现在深陷皇宫,无钱无人,如何搭救,还需要从长计议。只是这女人还是没有认清自己的身份,对他的主人指手画脚,要小小的惩罚一下。 拿起木钗子,指头微微用力一捻,整个木钗就化成了木粉,扬了陈苏苏一脸。陈苏苏看着他露的这一手,虽有些吃惊,但也只是哼哼冷笑:“没想到你还有这一手好功夫,只是这宫里,你又能你捏断几个人的钗?” “我只是想小小的教训一下你。你说得对,咱们这种人,当然要靠脑子,出力这些东西,还是要让莽夫去干。至于你说的钱,谁说没有用?没用,是你的钱还不够多。这个,咱后面再说。” 说完怀里一掏,一个精致的的小瓷瓶出现在他的手里,那是他刚刚用剩余的100点善恶点换的,到手的一瞬间,杨真已经知道了小瓶的名字,露出了阴森的笑容。 三尸脑神丹!它是“日月神教”中的一种阴损至极的毒药,是日月神教教主的专利,炼制方法与解药只有教主知道。药中有三种尸虫,服食后一无异状,但到了每年端阳节午时,若不及时服用克制尸虫的解药,尸虫便会脱伏而出。一经入脑,服此药者行动便如鬼似妖,连父母妻子也会咬来吃了。他的老前辈东方不败强令属下服用此药,每年以解药相要挟,以使他们死心塌地听从驱使。这个小瓶里,足足有十粒,已经足够在皇宫中搅风弄雨。 陈苏苏听完他的介绍,身上起了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她总的来说也只是个比较腹黑的姑娘,水准比起杨真随手拿出的东这种不该存于世间的东西那是差了十万八千里。只是她很快也恢复了笑容,这是符合她期望的好东西。 “皇后还是皇贵妃?本宫也当得。”陈苏苏说完,接过瓶子,拿出一颗,塞到了自己嘴里。 “大兴国未来最尊贵的女人,是你的奴隶了。”她娇滴滴的说道。 第六章 麻烦 陈苏苏将三尸脑神丹一吞而下,没有丝毫的犹豫。吞下后,她甚至伸出了香艳的小舌头,轻轻舔舐着嘴唇,慢慢刮着嘴角。做出美味的表情。 杨真还是小看了这个女人,眼前这个性感的女人,她的果断与识时务让他也感到钦佩。但是杨真也知道,眼前这条吐着信子的竹叶青,正缩着身子,准备飞弹而出,给它的猎物深深的一口。捏着解药的杨真,并没有感觉到丝毫的安全感。 “你又何须如此?是不是也想要我吃一颗?”杨真玩味的看着她,将解药慢慢把玩着。 “三年前,我在你面前脱下衣服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把自己当成你的人了。我吃了它,你放心,我也放心。我是属于你的东西,你自然会珍惜,也不会轻易的丢弃。” “如果三年前我不是镇国将军的独子,你会巴巴的凑上来?不要狡辩,再说了,像你这种女人,又岂是一颗小小的要玩就能左右的?我既然决定了跟你合作,那么能够将我们紧紧结合在一起的,只有共同的目标和利益。”话音一落,一颗解药就已经弹到了陈苏苏的嘴里。 陈苏苏听着这些绝情的话,将解药慢慢咽下。脸上已经没有了刚才的魅惑和笑容,声音冷得像是匈奴圣山的白毛寒风:“这将是你未来最后悔的决定。” 杨真听罢,哈哈大笑,话语里充满了豪迈和自信:“要是真有那么一天,我一定要吃一颗。还请皇后娘娘饶咱家一命。” “好说好说,本宫一直是个念旧的人。”陈苏苏抬起头,所有的伪装已经褪下,冰冷而明亮的眸子里是欣赏和赞同,那是对同类的认同。 杨真毫不客气的与她对视着,荒野中饥肠辘辘的两只饿狼,就这样感受着彼此的狰狞。 “我的人,已经出宫了,你的母亲和妹妹所在的妓馆,依旧被我买下来了。虽然不方便将她们接出来,但是再也没有人可以伤害她们。你可以放心做事,时机成熟时,我会安排你们相见。”陈苏苏说出了她的小筑只有她自己的根本原因。 她止住杨真的开口,继续说道:“你也不必感激我,在此之前,我只是想控制住她们,好让你安心给我当狗。没有筹码,我怎么会孤身一人与你相见?我又怎么会吞下那颗恐怖的三尸脑神丹?不过既然已经要合作,我也乐得做个顺水人情。但是你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我不怕你的坏和狠,我只怕你无能。” 杨真看着她,认认真真的说道“谢谢。你以后不管做什么错事,我都原谅你。” 陈苏苏嗤笑一声,没有接杨真的话茬,轻移莲步去院子里打了些水,仔细清洗着脸上的碎木屑。不到一会儿,她又变成了那个冰清玉洁的女神。 这时,她抬起头望着门外向这移动的人马,开口说道“不必客气,现在,先帮我打发了这群不速之客吧。” 说完头也不回,进了屋里:“轻点,不要影响我休息。” 杨真早已听到了门外的响声,极强的目力将还在远处的场景看的清清楚楚。 八个低眉顺目的侍女围绕在四周,四个健壮的太监抬着一顶精致的小轿子,轿子是上好的花梨木,居然用秘法处理的雪白,木头上雕刻着飞鸟与鲜花,轿子有顶无盖,一层细腻的白纱垂下来,被沉重的美玉吊着,透风却不飘起。精美华丽,犹如一座白玉造就的佛龛。 白纱下,若隐若现的是惊世的面容,画着淡淡的妆,嘴唇是浅浅的石榴红,似笑非笑,倒是真有几分菩萨的感觉。这个女人微阖着双眼,似乎养尊处优惯了,除了长长的睫毛轻微忽闪着,似乎什么事情也不值得她睁开眼睛。这一定是个家世和地位比陈苏苏高的多的女人,贵重精美的头饰,华丽的宫装,无不体现了一种端庄。久居高位养成的气质不自觉的散发出来,似乎让周围的侍女战战兢兢。 只可惜杨是个太监,这个女人还不如他刚刚掀开的肉锅有吸引力。折腾了整整一天,杨真有些饿了,用勺子捞着肉开始狼吞虎咽。 吃了个半饱,一行人也到了门口,这时,其中一个太监大声唱了起来:“林婕妤驾到,宁贵人还不出来迎接。呜呜…” 话还没说完,一块滚热的大肥肉已经飞到了他的嗓子眼。他痛苦的弯下腰呕吐了起来,整个轿子失去了重心,晃了一晃,众人急忙扶稳,这才没有歪到地上,轿子里传来一声惊呼,那声音像是空中的黄鹂。 婕妤,是兴国的后宫女官名,庶三品的地位远远超过了陈苏苏,她一定是兴武王极为宠爱的女人,现在年轻就已经有如此地位,待到诞下了皇子,绝对是皇妃的人选之一。只是不知道来这又所为何事?看陈苏苏的态度,总不是来找姐妹谈心了。 只是杨真并不在乎,不说陈苏苏跟他是盟友,就说她刚刚救了自己的母亲和妹妹,这点小事,自己总要帮她处理。 思考只是一瞬,抬头却看到那个公公正跪在地上自己掴嘴,打着哆嗦喊着饶命。 “公公何必如此?这天降大肉,就像婕妤娘娘大驾光临,也是谁也预料不到的。”杨真背着手缓步走到门中间,轿子想要过去,这时恐怕只能从他头顶飞了。 “大胆!竟敢将娘娘与那肮脏东西作比,掌嘴!你是谁?宁贵人呢,怎么还不出来迎接?”为首的宫女走到门前一阵呵斥,甚至要给这个小太监一个耳光。 杨真随手一捞,扇来的手掌就像是一块面团,在他手里捏变了形。宫女一声惨叫,眼泪鼻涕齐出,痛苦的跪在地上。 “住手!对着一个女人出手,这位公公不觉得有失身份吗?你是何人,如何如此嚣张?为何不见宁贵人?”白帐中传来一声娇喝,只是配上那悦耳的声音,并没有什么杀伤力。 “回娘娘的话,咱是宁贵人手下的小太监,姓谁名谁还是不要玷污了娘娘的耳朵。宁贵人今天有些困乏,早早就休息了,特意关照咱不要吵到她,咱做下人的也只能全部照办,娘娘有何事,可以先告诉咱家,等宁贵人醒了,知道您来了,定会上门拜访。至于这个女人,一个大耳光子扇过来,咱早就吓懵了,躲避之下误伤了贵人,恕罪恕罪。”杨真低头答着,将手松开了。 林婕妤听到他这一点诚意没有的辩解,气的掀开帘子对着太监呵斥道:“人家随便一个奴才就这么忠心护主,你们的主子受了屈,也没看你们动手?” 四个壮硕的太监这才大梦初醒,刚才吃肉的太监慌忙大叫:“娘娘坐稳了,奴才们就抬着轿子撞进去,看看门口这个混账的身子,有没有他说的那么硬气。”说完健步一抬,加速朝着杨真冲过来。wWW.xszWω㈧.йêt 这轿子是上好的实木,加上坐着的林婕妤,也得好几百斤。四个太监也是有些功夫力气在身的,平日里心气相通,齐心协力下越走越快,直直的对着杨真撞了过来。 杨真左手一根指头比在嘴边,发出了“嘘”的声音,示意大家不要吵到陈苏苏。右外的手也伸出一根,抬起来点在飞奔而来的轿子上。 轿子戛然而止,再也寸进不得。 第七章 利益 轿子一停,四个太监被强大的惯性激的脚步一乱,整个轿子朝后倒了出去,杨真变指为爪,单手将整个轿子凌空提起。将脸凑到惊魂未定的林婕妤面前,笑道:“你的这些奴才,力气不小,就是脑袋不太灵光。” “娘娘还是请回吧.”说完轻轻一掷,整个轿子飘乎乎的落了地,甚至没有发出一点响声。 林婕妤将纱帘一掀,气急败坏的走了出来。再也顾不得自己的形象和威严。快步移到杨真面前质问道:“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装成太监?私闯皇宫,可是重罪。宁贵人手下,什么时候有了你这等人物?” “我又怎么欺瞒娘娘?我是宁贵人新买的小太监,那是净身登记在册的。娘娘如果没有什么事,在下可要关门了。”杨真慢慢朝后退着,就要进到门里。 “你敢!我本宫要亲自进去见宁贵人,莫非你敢用脏手拦本宫?”说完步步紧逼,朝着门里走进。 “岂敢岂敢,娘娘这么想去,那就请进吧。”杨真一个侧身,闪了开来,意味深长的说道。 林婕妤被杨真突然的改变弄得反应不过来。她警惕的伸头往里看着,想看出什么来。可惜,除了嘟嘟的肉锅,整个素雅轩安静的可怕。 整个小筑它还是老样子,又跟这个人来之前完全不同,向里望去,林婕妤都感到像是在对视着一只下山的恶虎,那种来自心底的寒冷让她有些心悸。 她本能的抗拒了,斜眼看着杨真:“你一个奴才,也能左右本宫的想法?本宫偏又不去了。本宫找宁贵人,自然是有要事,外城的太液池的荷花即将开放,本宫将在十天之后邀请各官家小姐太太们同去,连王上最疼爱的小公主也答应了我的邀请,届时还请宁贵人也务必前去一同观赏美景。” “我定会转告宁贵人。”杨真轻轻点头。 “哼,这点小事,怎会让本宫亲自登门?请帖一发,宁贵人自会前去。我找宁贵人,也与此事有关,这次诗会,对我对她都是很重要的活动,一定要拿出我皇家的气派来,不能让外面的人小瞧了。我已请求皇上出大力支持,可宫中规矩繁多,钱财不会过多,所以依旧不符合我心中的期望。我知宁贵人家大业大,到时还要要宁贵人,拿出一份心意来。”林婕妤说出了她前来的目的。 “噢,原来娘娘是来讨钱的。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讨钱讨的这么理直气壮。”杨真恍然大悟。 “放肆!什么讨钱!此次活动,只需要付出区区钱财,即可亲近小公主,也可结交贵妇小姐。如若不是我与宁贵人交好,岂会便宜她?”林婕妤脸一红,像熟透的蜜桃。 “娘娘倒是会慷他人之慨!”杨真算是服气了。“等宁夫人休息好,咱家定会转告。” “哼!”林婕妤她顺风顺水多年,万千宠爱于一身,在这阶级森严的皇宫何时遇到这等毒舌,气的转头就走,也不去管她的小轿和下人们了。 只是没有走远,林婕妤似乎想起了什么,转头目光灼灼的对着杨真说道:“不管你是谁,我早晚会知道。我很欣赏你,要不要来侍候我?宁贵人能给你的,我能给你千倍百倍。家父家兄为官多年,深得王上信任,有我在背后支持,不管你想在这皇宫做什么,总是便利的多,就算是太监,也不是不能光宗耀祖的。” 我要将兴国皇宫变成我的后花园,你能帮我吗?杨真在心里冷笑。“娘娘抬爱了,咱天生穷命,习惯了吃糠咽菜,大肥肉确是是消化不下。” “好的很。那天,你得来。”林婕妤恨自己热脸贴了冷屁股,咬碎了银牙,再也不往后看,只想通过十天后,让他跟他的主子付出代价。 杨真哭笑不得,摇摇头回身关了门进屋去了。 一进门,看到陈苏苏换了一件小小的丝质宫装,上面修满了精致华丽的花纹,身上打点着几处不菲的宝石,一身贵气绝不亚于刚才的林婕妤,就这样慵懒的趟在贵妃椅上,大片的雪白露在外面,水仙一样的小脚丫轻轻晃着。 她表情端庄,眉头微蹙,对着日光仔细看着青葱小指捏着的三尸脑神丹,里面是一条轻轻蠕动的小肥虫。 她没有看走过来的杨真,自顾自的喃喃道:“我要不要喂他一颗呢?他纵然是太监,好像也会成为最抢手的太监。” 杨真自然知道他是对自己说,“我需要的是伙伴,这等没有头脑的女人,休说要她做我的主人,就是变成一个三尸脑神丹的傀儡,我都觉得浪费。既然都听到了,何必说这些无聊的话。先说说十天后你的想法吧,莫非真的要掏钱?” “掏,为什么不掏?钱自然要发挥它的价值,不要说能得到与公主和贵人们结交的机会,就是把它们全丢太液池里让我笑一笑,那也是物超所值。不然留着做什么?难道分给街上的穷汉?” “我这好心当成驴肝肺,你有钱你有理。” “只是这次的活动,要好好谋划一番,来一个喧宾夺主。你有何想法?” 杨真沉思一番,回想起前世观看多年的网络小说,早有了千万个想法,经过斟酌,自然是有了计较,于是说道:“既然是全是小姐太太的花展,除了赏花,自然还有那香气扑鼻。我们把这香味保存下来可好?姑且称之为香水。” “用花瓣泡水?早已不知有多少人试过,除了晒成干花,都只能保留数日,只是日子一长,早就消散一空了。” “我连三尸脑神丹都能拿出,会拿不出讨好女人的小玩意?这些不需要你操心,你只需要出人出钱出地,我自然会将它做好。只是我们的目的不是用来一鸣惊人,也不是讨好官家小姐们,我们是要大家看到这背后的无比巨大的市场和利益。做出适当的交换,把大家和你家绑在一起。”杨真从不是一个个人英雄主义者,相反,杨真认为一个庞大的利益集合体,更能带来他想要的。 “假如你真如你所说,女人们自然会趋之若鹜的,恐怕那些乡野夫人,也要耗尽钱财买一些回去了。用不了几年时间,就能超越我家世代的财富,毕竟丝绸,可不是只有我家会。”陈苏苏家世代经商,自然看到了那惊人的利润。 “不,香水就是你的。我只是一个小太监,自始至终都不会出面。”杨真也慷了一个前世知识的慨。 “我又小瞧你了。”陈苏苏把修长的大腿一伸,“小太监,帮本宫捏捏腿。” 第八章 投献 在本时空,上至王公贵族,下至平民百姓,也都有以香料香体、辟秽、改善环境的习惯。比较讲究的人都会将江离芷草秋兰等香草支撑香囊配在身上,有《礼记》中“男女未冠笄者…皆佩容臭,昧爽而朝,问何食饮矣。”专门做出了规定,将佩香上升到了文明礼貌的高度。意思是未成年在要佩戴香囊去向长辈请安。除了基础的香囊,熏香、香粉、香丸、香饼、香膏都作用在不同的位置和场合。 香水,此地必然也是有的,近年来西域传来的液体香水蔷薇露被达官贵人所喜爱。蔷薇露非蔷薇花制成,反而是多取茉莉花以秘法浸水以代露,气味芬香扑鼻,数日不散。此露多产自番邦,被异域商人和大行商所垄断把持,价格昂贵,利润不菲。此露一旦现市,不但小姐太太们趋之若鹜,就是颇为注意自身形象的贵人,也是疯抢一空。 陈苏苏的效率非常快,第二天就已经按照杨真的要求,将人员安置在了皇城根的作坊,这是十几个精壮的良家汉子,除了听从杨真的安排,还有负责警戒的意思。毕竟香水真能制作出来,可以迅速的垄断市场,风靡整个大兴,没有一定的实力,只会成为别人口中的肥羊。 杨真选取了众多花瓣,放到密封大炉子里隔水熏蒸,只有一根长长的铁管通往另一个铁罐。蒸汽慢慢在铁罐里变成了冷凝液,收集到瓶子。静置几个小时,就可以看得油水分层了,上层就是精油层。 经过几次反复的试验,杨真找到了合适的配比,将精油轻轻提取到小罐子里,杨真准备回宫了。剩下的工作,就是工人们简单的重复了。 “诸位师傅这几天辛苦了,咱还有个小礼物送给大家。”说完,一瓶经过蒸馏提纯的高度烈酒飞到了工人们的眼前。 封口一去,一股纯粹的酒香传遍了整个屋子,听着众人的喉结咕嘟咕嘟的响着。杨真哈哈一笑,知道自己要离开了。果然门子一关,里面就传来了鸡飞狗跳的争抢声。 陈苏苏低头轻嗅着那小瓶里醉人的绝世芬芳,那完全不是所谓的蔷薇露能比较的。刚要稍稍撒到衣衫上,被杨真阻止了。 杨真接过小瓶,内力微微一震,满瓶的香水已经蒸发成了气雾,非常绅士的引导着陈苏苏在香水雨中穿行而过。“这才是富贵大方之家的用法,一瓶只用这一次。” 陈苏苏在雨中轻转一圈,闭上眼睛感受着那经久不息的香气,甚至有些醉了。 “我不太相信你是太监。太监怎么会有这么多讨好女孩的法子?”她流转的眼波仔细看着杨真,红着脸朝他摸了过去。 杨真后退一步,躲开了陈苏苏的咸湿手,笑道:“我不仅会讨好女孩子,讨好男人我也非常擅长。”说完,把自己制作酒精的事情也告诉了陈苏苏。 高度白酒!也只有王公贵族才能在自己密不透风的酒窖,靠着时间缓慢的发酵提纯。每瓶高度白酒,都代表着家世的渊源和底蕴,也只有家有喜事或贵客临门方舍得一品其味。 世上出名的美酒皆有记载,每次家里有美酒问世,也是家族的大喜事。 兴国京都所记名酒所出,大都在王公贵族和高楼名店间。 朱太妃的天醇、郑皇后的瑶池、赵贵妃的瀛玉。 蔡太师庆会,王太傅膏露,何太宰亲贤、开封府美诚。 遇仙楼玉液、和乐楼琼浆、中山园子店千日春、姜宅园子正店羊羔等等。 这些名酒的背后,无一不是雄厚背景和无尽财力的体现。若是哪个没有背景的家家族新出了成本低廉制作简单的绝世美酒,恐怕顷刻就被蜂拥而至的恶狼分食。 陈苏苏没有因为又多了一棵摇钱树而变的开心,反而马上叫来心腹宫女秋云,命她持书信出宫请求父亲调集人马守护作坊,严防消息走漏。 “若你只是每年产个百八十瓮,我自不必紧张,如今你甩手就能大量制作,不但得罪了制酒大家们,还吸引了贪婪的贵族。我家虽是豪商巨富,也有转手覆灭的危险。你身为将军府独子,平日被人奉承惯了,哪知道我们商人之家的苦楚?”陈苏苏看着有些不解的杨真,说出了事情的严重性。 “原来如此,只是我们俩连自身都可以舍弃和出卖,小小的酒方有如何值得你我费心费力,不如投献给贵人,要好多一道背景和护身符。”杨真瞬间做出了取舍。 “倒是如此,只是这制酒之术献给谁,还要从长计议。”陈苏苏闻言点头称是。 “想要靠山,又有谁大的了宫里这位?与其私通外臣,惹得那位猜忌,不如直接献与天家,有了他的支持,万万不会被夺走,也能得到他的喜爱,提一提品级也不是难事。” “如此甚好,酒方献于皇帝,香水方献于小公主。反正都是你的东西,我也乐得大方。世间万物,都是我们上升的垫脚石。”陈苏苏念头通达,又变得无拘无束。 “待到你我把持天下,定会改变商人的地位。让世间的财富,都成为我们忠实的走狗。“杨真说出了未来的想法之一。 “噢?你比我想要的还要多。但是…我喜欢。”陈苏苏深深的看着杨真。她本只想自身发达后,自身凤仪天下,也让家族强盛,说到底算是偷天换日而已,现在杨真说出这话,反让她有些跃跃欲试,有什么事情,能比得上把这个天下搅个天翻地覆够有意思的事情呢? 杨真笑笑,不再接话,毕竟现在自身只是个贵人旁的小太监,说太多大话也没有意思。尐説φ呅蛧 杨真随即心思一转,自己现在身陷囹圄,没有了强大的背景,就只能提升自身的实力。自己这些天局限在此地,救人杀人更是无从谈起,也没有任何善恶点的进账。若是大街上随便找人杀了,不说系统肯定不允许,就是自身也过不去。所以寻找机会,还要自身苦练,先把《童子功》提到三层,到时刀枪不入,想死也难了。 “这些天我要提升自己,起码在荷花会上,有保护你我的实力。发生任何事不要打扰我。”说完朝内屋闭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