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后靠卖报纸打脸众人[八零]》
1. 第 1 章
“都三天了,小辞怎么还没醒?该不会……”
“这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村里人说我儿子克妻可怎么办啊?这让我儿子以后怎么做人啊!”
“我儿怎么这么惨啊!未婚妻都还没过门就没了!”
宋辞挣扎着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却并非熟悉的吊灯与天花板,而是青黑的瓦片房顶。
她不是在家里睡觉吗?
难道家里天花板塌了?
仿佛从一场混沌的噩梦中挣脱,宋辞觉得自己像是被抽取了所有的力气,四肢绵软,脑袋还有些昏沉,仿佛里面塞了一团棉花。
想要张口说些什么,喉咙像是被砂纸摩擦过,简单地吞咽口水都带着微微疼痛。脸颊残留着不正常的燥热,额头却传来丝丝凉意与沉重。
周围的环境很是陌生,一切都显得很不真实。
宋辞本就迷糊的脑袋此刻更是成了浆糊,还没等她接着往下想,额头上冰凉的毛巾被人突然拿走,取而代之的是一只粗糙却温暖的手。
“身体感觉如何?还好吗?有没有哪里很难受?”
宋辞抬眼看去,说话的妇女挽了一个低丸子在脑后,身上穿着洗到发白的粉红碎花短袖和不容易脏的黑裤子。
脸晒得黢黑,但细瞧着五官清秀,眼底满是担忧。
虽然宋辞没有回应,但眼神已复清明。
何柳玉顿时松了口气,双手合十,虔诚朝天仰拜:“谢天谢地,祖宗保佑,我家闺女没事。”
说罢,何柳玉起身去一旁桌上倒水。
借此机会,宋辞立刻打量四周。
房间内的墙壁是由红砖砌成,红砖带着岁月的痕迹,砖缝中隐隐透着石灰色。
而她躺在暖和的床上,身上盖着手工缝制的粗布床品,厚实而柔软。
突然,两道身影快速朝她靠近,宋辞人还没看清,一股廉价脂粉味混合着雪化后的泥土味,迎头呛脑。
“怎…怎么她还没死啊,这可怎么办…”浑身充斥着廉价脂粉味的女人扯了扯旁边男子的衣袖。
大婶,我是晕了,不是聋了。
宋辞眉头狠狠一皱,还没等她质问大婶有何不良居心,那用廉价脂粉对脸胡乱一抹的女人突然一转音调。
“诶呦!小辞你可终于舍得醒来了,你这场高烧可真是吓人,你母亲都担心到好几天没睡个踏实觉了。”
宋辞没有错过女人眼中闪过的极不易觉察的遗憾。
“哪有曼姐说的那么夸张,总归小辞没事就行。”
何柳玉端着水走过来,小心翼翼将宋辞从床上扶起来,动作轻缓地喂水。
坐直身体,宋辞这才看清了另外两个人的面容。
男子身高近六尺,年纪看起来跟她差不多,身着黑色中山装,脚下的布鞋虽不名贵,却十分干净,带着一副黑框眼镜,看向她的神情高傲又嫌弃。
神情十分令她不喜。
身上的的书香气和淡淡的油墨味告诉宋辞,这是个读书人。
她身边站着的女子,岁数看上去跟何柳玉一般大,一双三角眼斜吊着,仿佛无时无刻都在算计着什么,令人十分反感。
宋辞猜的没错,陈曼确实是刚从地里上来,今天已经是宋家妮子落水的第三天了。
在村子里,但凡有人高烧三天未醒,那就不是继续找大夫,而是要去找棺材了。
正好今天儿子回来了,她连忙拉着儿子就往宋家赶,想着赶紧把婚事给退了。
免得儿子还没成婚就先落了一个“克妻”的名声。
可是先前瞧着宋家妮子脸色煞白的躺在床上,一副连天王老子来了都没救的模样。
结果她假心假意地刚说几句话想试探一下何柳玉的口风,那宋家妮子竟然如同吃了仙丹还魂一样醒了!
面色也不再苍白,真是撞了邪了!
陈曼眼中闪过一丝遗憾,但很快又被掩盖过去:“诶呦!小辞你可终于舍得醒来了,你这场高烧可真是吓人,你母亲都担心到好几天没睡个踏实觉了。”
那刺耳的声音一出来,宋辞就知道是谁吵醒的她了。
宋辞的眉头从醒来到现在就没松开过。
只觉眼前这个女人让她极为不适,明明是关切的话语,经她的嘴巴说出来却想夹枪带炮一样,冷嘲热讽。
她们都是谁?
这里又是哪里?
宋辞觉得自己还在梦里,什么高烧?什么落水?
她明明是个孤儿,她没有母亲。她明明是在家里睡觉,没有落水。
还有这些从来没见过的人和这奇奇怪怪的房子,宋辞心中涌起无数个疑问,却不知道从何问起,也不知道该问谁。
陈曼眼珠子不怀好意地转了转,心里有了新的主意。
“你也真是的,大冬天的为何要去河边呢,还不小心掉了下去,也不知道有没有别人见着你落水。要是没有还好,万一……那你的名声可怎么办啊?可别连累了我们家小文。”
陈曼的声音微微上扬,语气中充满了刻薄挖苦的意味。
什么玩意儿?
名声?连累?
这人是从大清朝来的吧,思想如此落后局限!
短视频上的无语婆婆请她去演,一定能收获满屏的吐槽。
“曼姐,小辞平安无事就好,至于名声什么的哪里有人命重要!”
何柳玉一手推开两人,一手端着一杯热水回来,揽着宋辞的肩膀将宋辞扶起来:“来小辞,先喝点水,小心烫。”
宋辞听话坐起身来,捧着陶瓷杯喝水。
随着吞咽,暖意从腹中扩散到全身,宋辞暗暗惊叹,这一次的梦好真实啊,触觉,听觉和嗅觉都无比真实,她都要开始怀疑这不是梦了。
陈曼看着眼前一副母慈儿孝的画面,叹了一口气:“唉,名声坏了不说。但这么冷的天,小辞你又在水里泡了那么久,会不会落下病根啊?”
陈曼面色慌张地拉了拉身边的杨智文:“儿子,你快叫李爷爷过来,让李爷爷给小辞看看身体!女孩子家啊,最怕就是受寒了,那可是影响生儿子的大事!万一伤了身体生不出儿子,那可咋整?我们家可不能断了后呀!”
“小辞啊,你也是个懂事的孩子,要是真有什么问题,这婚约啊,你也好好考虑考虑,我们杨家的香火不能断啊!”
何柳玉的脸色一下就变得很难看。
她想不明白为何陈曼要如此挖苦她的女儿,似乎她的女儿错了一样。
宋辞冷眼瞥了一眼陈曼,都什么年代了,还有断香火这一说?
不管是不是梦,宋辞可不是忍气吞声的性格,放下杯子,黑着脸。
“咳咳...都什么年代了,竟然还有人认为生男生女这件事是由女人来决定的。”
声音虽然依旧带着沙哑,但随着她逐渐适应,话语也开始变得流畅一些。
“难不成生物老师没教过你X染色体和Y染色体的区别吗?用心读点书吧阿姨,求别人给你生孙子,还不如蹲在你儿子床头烧柱香,祈祷他的Y染色体跑快几步来的有效!”
“……什么艾克斯,染什么?你…你!何柳玉!你这个女儿定是被河神惩罚了!竟然开始说胡话了!”
陈曼脸色惨白,这宋家妮子哪里是吃了仙丹啊!这分明就是中邪了啊!
“不行不行,儿子我们快走!别连累我们也被河神惩罚了!”
陈曼拉着杨智文就想往外走,奈何杨智文人高马大,陈曼竟没拉动。
杨智文皱眉,接受过教育,还与洋人接触过的他,一点儿也不信这些鬼神传说。
“小辞,我知道我妈的话让你不开心了,但你别往心里去。我妈她也是太关心我了,一时心急才会这么说的,她没有恶意的,你别生气。”
哟!男绿茶!
宋辞翻了个大大的白眼,阴阳怪气地模仿杨智文的语气:“她也是太关心我了而已,你别生气。咦,真是脸大如盘,希望食堂阿姨看到你的时候会给你多打两勺饭。”
杨智文的脸色一下变得铁青,不知想起什么,努力做出一副和善的表情。
“你高烧刚退,脑子还不太清晰,没事的。我就不打扰你养病了,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说完杨智文朝何柳玉点了点头,拿上放在一旁的大衣就离开了,根本不给宋辞继续发力的机会。
软声软气的女儿一醒来跟变了一个人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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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何柳玉刚放下来的心一瞬间又提了起来。
该不会真的被河神附体了吧?
可看着宋辞脸上还带着因高烧未退而残留的红晕。
何柳玉强行将自己的不安摁了下去。
说不定过一段时间就好了。
何柳玉抛开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扶着宋辞躺下,帮她盖好被子:“小辞你先睡会儿,我去送送他们。”
宋辞窝在被子里,四周被柔软的棉絮包裹,比各种现代科技制作的被子都要舒服。
作为连续加班两周的打工人,这个床真的很有吸引力。
管他是梦是真是神是鬼,打工人的怨气,尤其是加班人的怒气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得劲地骂了一遭,宋辞觉得自己气都顺了。
“香啊,真香……”
或许是被子的温暖太过诱人,宋辞终于支撑不住眼皮睡着了。
屋外
“都怪你爹!非要和什么好兄弟联姻,他们家就是个穷人农民,一点好处都给不了我们。哪能比得过你们报社主任的女儿啊!搞得我们现在还要费劲巴拉想怎么解除婚约,还不会在村里落下一个坏名声。”
那些村民嘴巴有多碎她知道的可清楚了。
陈曼焦急地眉头紧皱,嘴里一直喋喋不休:“好不容易那个宋辞跌进了河里,谁知道突然被不干净的东西上身了,说什么艾克斯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不行!儿子啊,我们一定要退婚,要是让那个疯子嫁进我们家,一定会被村里邻居看笑话的!”
“还有啊,一个月后总编辑的女儿就要来了,万一让她知道你有婚约,那升职这事……”
“够了妈。”杨智文脸色黑沉地打断陈曼,声音比吹到脸上的寒风更冷冽,让人听了心里直发颤:“我不会让升职这件事出问题的,妈你只需要听我的就好。”
陈曼噤声。儿子有出息,考上了大学,找了份人人羡慕的工作,现在还要升职成主任了。
但唯一一点不好的就是不爱听她这个亲妈苦口良心的话。
她都是为了他好啊!
陈曼生气地跺了跺脚,抬头看到儿子一副村里人都没有的读书人气质之后,气又消了下来。
算了,反正能在村里邻居面前炫耀就好。
第二天,自行车的铃声在小巷中响起,宋辞在刺眼的阳光中睁开眼来,抬手挡住阳光,歪了歪头,原来是阳光透过窗户照了进来。
昨晚没拉窗帘吗?
……阳光?
宋辞猛然清醒,她记得清清楚楚,为了周末能睡个好觉,她可是专门把床头挪到了太阳晒不到的地方。
坐起身来,周围的环境与昨晚梦里的环境一模一样,只是白天与黑夜的区别。
宋辞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狠狠地捏了一把自己的大腿。
嘶…好痛。
这不是梦,是现实。
这到底怎么回事?
【恭喜宿主成功绑定报社系统,系统将为您提供服务。】
机械化的声音在脑海中嗡嗡作响,每一个字音都是被切割过的金属块,精准且没有感情。
与此同时,还有一块散发着蓝光的虚拟屏幕出现在宋辞面前。脑海中的话转换成了文字显示在屏幕上。
“什么玩意儿?”
宋辞手不自觉地摸上虚拟屏幕,仿佛指尖与屏幕之间有一种轻微的吸附力,细腻而又柔和,还带着丝丝凉意,像极了质量上好的丝绸。
【我是报社系统,主要负责引导宿主完成任务、传递任务信息、提供一定的任务帮助并监测宿主的任务进展和状态,及时给予反馈和提醒。】
系统……任务……
“系统,这里是哪里?我为什么会在这里?你又是什么情况?”
虚拟屏幕出现加载符号,系统缓冲了几秒才开口。
【这里是汴河村,是《村姑变巨星之我的明星养成记》的书中世界。宿主是因为在特定环境下产生的能量场与时空结构发生交互作用而来到这里。】
这书名……
“我是未来巨星?”
系统沉默:……
【不。你是村姑。】
2. 第 2 章
宋辞呆呆地坐在床上,整理思绪。
刚刚她问了系统很多问题,像个傻子一样在房间里手舞足蹈,还好没人闯进来,不然真的要被当成疯子抓起来了。
她现在是《村姑到巨星,我的明星养成记》的短命女配,女主是她的邻居,小怡。
小怡本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村民,有一日撞见了下乡闯荡的少爷男主欧阳南。
欧阳南家中从事娱乐行业,欧阳南独自一人来到汴河村,将小怡慢慢培养成一个大明星,并且两人暗生情愫。
最后两人共同突破了种种难关,得到家族和大众的认可,成为了令人羡艳的佳侣。
作为女配的她,在嫉妒之下,她将小怡约了出来,想将小怡推入冰冷的河中。
不曾想自己脚一滑,先跌入了河中,高烧不退,最后因高烧而亡。
“搞屁啊!别人穿越都是白月光逆袭女主,怎么到我就是短命村姑。那还玩什么啊!”
【系统检测到宿主拥有这个世界没有的自媒体思维,符合系统绑定需求。在宿主完成最终任务后,系统可以实现宿主的一个愿望。】
“什么愿望都可以?”
【什么愿望都可以。】
“那我想回家呢?”她最爱看的小说还没有更完,她做鬼都不会放过作者的!
【可以。】
“好!”
【现在发布任务一:加入报社。时间限制:一周。】
她钮钴禄·宋辞来啦!
……
“就是这儿了吧。”
宋辞在一个三层建筑前方,外墙以砖石材料为主,灰色的砖给人一种朴素、坚实的感觉。
因为养病,她今天才得到父母的允许出来,而今天是任务时限的最后一日。
她可不想第一个任务就失败。
唉,在现代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牛马工作,结果奖金都还没到手,一切又要重来。
报社的大门十分宽敞,足以五人并肩同行,大门旁的石柱上用刻着报社的名字,青山报社,并以红颜料上色,十分显眼。
青山镇,青山报社。
以镇名来命名报社,难怪她问镇民哪里有报社,他们第一个提到的都是这里。
宋辞将单车停好。
“宋辞?你怎么在这?”
宋辞回头,不远处三三两两站着几人,其中有一个熟悉的身影,是杨智文。
杨智文手上拿着本子,依旧是一身黑色中山装,外搭一件深色大衣,围着一条灰色围巾。
身边跟着三五朋友,均穿着便捷的夹克衫与时下最流行的喇叭裤,外搭着棉短外套,有拿着相机的,也有拿着本子的。
杨智文站在他们其中,显得格外突出。
“文哥,你认识?”其中一位朋友问道。
杨智文点头:“她跟我是同一个村的。你们先回去把今天收集到的资料整理一下吧,我跟她聊聊。”
“好!那我们先进去了。”
几人脸上写满了“我要八卦”的神情,但故事主人公并不想和他们八卦,只好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杨智文站定在宋辞身边,没有太靠近,也没有很疏远。
这正合了宋辞的意,不然她也不保证她的拳头下一秒会不会挥到对方脸上。
“是我妈让你来找我的吗?”
宋辞摇头:“不是,我是来找工作的。”
天王老子倒大霉了,绿茶男该不会以为自己是跟在他屁股后面来的吧?
“找工作?”杨智文眉头紧皱,“怎么突然间要来找工作?我们不是说好了去考大学吗?”
宋辞还没来得及开口,杨智文接着说:“难道是因为我妈那天的话吗?她只是关心过头了,你别在意。你回去好好复习,考上大学以后,你未来会被分配工作,学历也会高人一等。不然除了我,谁还会要你。”
这是什么离谱的渣男语录?
这个时代就已经有PUA了吗?
又绿茶又PUA,这杨智文buff叠满啊!
宋辞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我非要在你这一棵歪脖子树上吊死吗?更何况,就算没人要我也能活的好好的,我可是新时代独立女性!谁规定女子一定要嫁人啊?”
“都开放了,你的脑子怎么还那么迂腐?看来开放并没有把你这落后的思想给变开放啊!白读那么多年书了,真是浪费!”
“你!”
一直自认为聪明又思想超前的杨智文,第一次被一个村姑骂迂腐落后,还是他最看不起的宋辞。
杨智文气得发热,满脸通红,顾不上还站在报社的门口,抬起手就想给宋辞来一巴掌,还找回自己的面子。
嘿!骂不过就开打了?
看来还是个假斯文的暴力男。
以为她的柔道是白学的?
宋辞右脚向后撤半步,重心降低,放在身侧的双手抬至胸前,作出防御的姿态。
左手高举过头,刚想拦下杨智文的巴掌……
“智文!”一道清亮的声音打断两人的动作。
杨智文一下回过神来,想起来自己还在报社前,周围还有很多人在暗暗观察着他们。
宋辞撇撇嘴,就差一点她就能理直气壮地回杨智文一个巴掌了。
两人人顺着声音望去。
一位穿着长款驼色羊绒大衣,围着黑色围巾的女子朝杨智文跑来,她的头发如瀑布般垂落在肩头,在冬天的阳光下泛着光,眼眸清澈,脸上带着自信的微笑。
宋辞正憋屈时,余光瞧见一抹黑色的羊毛围巾。
那颜色,那质地,那款式,赫然同杨智文围着的一模一样!
难怪杨智文要让原主读大学,原来是想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扬啊。
遨游内鱼十几年,真真假假的流言如海,她可谓是有着吊打低龄粉丝的火眼金睛,外号“显微镜狗仔宋站姐!”
宋·显微镜·辞立刻就嗅到了八卦的味道。
这味儿,保真!
“智文,这位是?”女子看见了宋辞,眼里带着疑惑与微妙的敌意审视她。
刚刚离得远,她看不真切,但她看到智文抬手想摸那村姑的脸。
宋辞五官分明,眉毛如同柳叶般修长,鼻梁不挺但鼻头圆圆,少了几分精致感,增添了几分亲和,就像邻家小妹妹一样,与张巧的时尚精致不一样。
因为家中贫穷,她的胳膊和腿都细得像竹竿,何柳玉过时的厚棉衣被她松松垮垮的穿在身上。
衣服过时,身材瘦小干瘪,皮肤粗糙黝黑。
而她穿的是时下最流行的款式,身材高挑丰盈,皮肤白皙光滑。
是个明眼人都会选她的。
瘦小又不时尚的宋辞不出意外得到了张巧的不屑。
宋辞微微蹙眉,她很不喜欢这种雌竞的目光。
“巧儿,这位是我同村的朋友,她来这里是想在我们报社找份工作的。”杨智文适时接话。
“这样啊,其实我就是这家报社总编辑的女儿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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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不过最近没听说我们报社要招人啊,估计是帮不了你了,对不起啊。”张巧故作遗憾地开口。
宋辞心里门儿清。
怎么可能不招人呢,镇民们都跟她说最近青山报社在招人。是真不招人,还是不想招她,他们心里都清楚。
这两个人真可笑,明明很不待见她,结果一个两个还端着一副人模狗样的模样。
放在现代,绝对是完美的网红人选。
很会装。
“对不起的事情都做了,还说什么对不起?别装了,垃圾袋都没你能装。我的工作就不劳二位垃圾袋费心了。”
“你!”
张巧气得脸都红了,村姑就是村姑!粗鄙!
杨智文不想再和宋辞讲话:“巧儿,我刚刚跟英哥他们采访完何白怡,你也来帮忙看看素材吧。”
“好啊!”
张巧不再理会宋辞,羞红着脸。
杨智文是报社最有前途的年轻人,刚进报社老板就特别重视他,让他做了部门经理,甚至现在报社里还在偷偷传杨智文要做主任了。
杨智文绅士友善,和同事之间的关系很好,是报社里不少女生的梦中情人,她也不免春心萌动。
而且他只对她特殊,收下了她送的围巾,还天天带着。
她跟爸爸提了,过几日去智文家看看,如果合适的话……
张巧得意地瞥了一眼宋辞,便跟着杨智文进报社了。
哼,一个村姑怎么可能争得过她。
宋辞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暗暗啧了一声。
她是听到青山报社招人才来碰碰运气,结果碰见了晦气的东西。
有杨智文和一个暗暗跟她敌对着的张巧在,哪怕是进了报社也不会安生。
她还是先去探探其他报社的口风吧。
唉,连面试官都没见到,就被奇葩同事劝退了。
不过,这也算是另一种幸运?
宋辞踢开单车脚撑,朝着其他报社开去。
或许是今日出门没看黄历,宋辞接着问了三四家,要么是不招人,要么就是不愿意招女生。
历史书上不都写着妇女能顶起半边天吗?
怎么连我这么优秀的半边天都不要了?
直到肚子发出“咕咕”叫,宋辞才发现已经中午了。
随机找了一家饭店,饭店的门脸并不起眼,没想到饭店里人满人患,还没等她决定要不要换一家店的时候,一位服务生就过来了:“你好,请问几位?”
“一位。”
“正好我们刚刚收拾了一个两人桌,客人要是不介意的话……”
“可以。”
“好嘞!客人里面请!”
饭店不大,但走进去就能感受到浓浓的年代气息,质朴温馨的氛围将寒风抵挡在屋外,墙壁上贴着当代流行的明星海报,角落里放着几盆绿植。
那两人桌的位置在饭店的最里面,桌椅都是木制的,桌面上有些划痕,却干净到反光,桌上摆着装着筷子的桶,酱醋辣椒瓶以及纸巾。
“我们这有牛肉面,云吞还有饺子,客人想吃什么啊?”
宋辞看着贴在墙上的菜单,选了一份最便宜的菜。
“一份牛肉面吧,外加一杯水。”
“好嘞!”
宋辞刚坐下去就感觉到有东西轻轻戳在了自己的背上,回头朝后腰处看去。
是一个文件袋。
…刚见完两个人形垃圾,这么快就见到了垃圾本圾?
3. 第 3 章
文件袋一端靠在自己的背上,一端卡在椅子缝中,看样子是上一位客人留下来的。
负责收东西的服务员估计只留意桌上的卫生,忽略了这个几乎与椅背沦为一体的牛皮纸文件袋。
“这谁的啊?”
宋辞环顾四周,没看到疑似失主的人。
“那个……”
宋辞举起文件袋,想示意服务员注意一下自己。
但每个服务员都忙成陀螺一般,宋辞举没多久就悻悻放下了。
前后翻看了一下文件袋,文件袋的表面什么都没写。
掂量两下,几乎没什么重量,文件袋也没有变形,应该就只装了几张纸。
宋辞扯着文件袋上的封口绳,无意识地绕紧或绕松,心中纠结不已。
打开吧,万一里面有失主的信息,还能联系上还回去。
别了吧,这里面毕竟是别人的隐私,说不定等会儿失主就回来了。
可如果失主不知道自己东西落在这里了呢?
现在又不是人手一部手机,联系一个人可不是一件容易事。
思来想去,手上突然一松,发现封口绳已经被绕开了,只要微微倾斜,她所好奇的所有就会有答案。
可最后,宋辞放弃了。
隐私,隐私,无论在哪个时代,隐私是最重要的。
晚点等服务员过来送菜的时候再给他们吧。
宋辞将文件袋刚放到桌子上,来不及反应,就被一旁匆匆忙忙上菜的服务员撞倒了。
瞬间,文件袋里的文件如雪花般散落开来,铺满了地面。
服务员赶忙停下脚步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没事没事,你忙吧。”
服务员急着送手上的菜,满脸急切和感激地朝宋辞道谢,匆忙离开了。
这下可不是我要看,是纸张迫不及待想见我了。
宋辞边想边把散落的纸张和文件袋捡起。
“这都是什么东东啊?看不懂啊!”
文件袋里装了一沓草稿纸,上面密密麻麻写了一堆她看不懂的数据和字母。
宋辞从里面勉强认出来几个大学学的定积分公式。
这是什么演算过程吗?
失主是学数学的?数学老师?还是研究员?
就在这时,一只修长的,骨节分明的大手一把夺过她手中的草稿纸和文件袋。
“你怎么能随便乱动别人的东西!”
宋辞随声望去,是一位22岁左右的男子,穿着一件整洁的深色大衣,身形修长而挺拔,他的头发被寒风吹得有些凌乱,似乎是刚刚从饭店外跑进来,周身还带着没有被捂暖的寒气。
他的眉头微微皱起,眼眸中透露着急切与温怒,额前的几缕发丝在跑动间垂落,平添几分儒雅。
宋辞一下子就理解了以前父母们年轻时吃得有多好。
果然,80年代是帅哥美女最多的年代。
嘶溜,她口水都要流出来!
男人双手紧握着从她手里抢过的草稿纸,翻看一遍后才松了一口气,抬眼看向宋辞。
“你干嘛乱动我的东西!你知不知道这很不礼貌!”
男人的骂声将正在欣赏美貌的宋辞拉回现实,正在分泌口水的唾液腺突然停止了工作,肾上腺素反而咻咻飙升!
被拒绝了一个上午,饥肠辘辘又被好心当驴肝肺的宋辞怒上心头。
长得再好看也顶不过此时的怒火。
就算是国色也不行!
“谁乱动你的东西了,你不要血口喷人!”
这一吼把附近几桌的客人注意力吸引了过来,但在这闹哄哄的饭店中并不突出。
苏然很恼火,刚刚跟同伴吃完饭,结果出门没多久就发现自己的实验数据不见了。
这可是他熬了两个大夜才做出来的成果,有了这个以后就可以利用农业废弃物和废纸作为造纸原料,能大大减少造纸厂的成本。
他着急忙慌沿着来路寻找,结果刚进饭店就看见一个陌生女子打开了他的文件袋,正拿着自己的草稿纸翻看。
苏然的心情犹如过山车一般,从焦虑瞬间转为愤怒。
他顾不上其他便夺了过来,谁知道这个看上去还挺乖巧的女子一开口就说他血口喷人。
“你没乱动?我的草稿好端端的放在文件袋里,怎么到你手上就拆开了?你别说是草稿纸自己蹦出来的。”
宋辞只觉得眼前这个帅哥,脑子不太好。
不分青红皂白就开始污蔑人!
宋辞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耐心地给这个脑子不太好的帅哥解释。
“我刚坐下就发现了这个文件袋,我就想着来看看里面有没有失主的信息,然后你就夺走了。”
“所以,你还是把我的文件袋打开了。这不属于乱动吗?万一里面有什么机密呢?”
“里面有机密?要是有机密你就应该看好你的“机密”啊!怎么还会落到我这种没礼貌的人的手里。”
她以后出门前一定要看黄历!
今日一定是诸事不宜!
“然哥!然哥,东西找到了吗?”
与此同时,一个穿着米色大衣的男子从饭店门口走过来,站到苏然身边,打破了这剑拔弩张的氛围。
“嗯,找到了。”
“找到了就好,要是没找着,下午的会议我们两就死定……不对,是我死定了,老板只会把怒火耍在我身上。唉,留学回来就是好啊!”
谢元昊松了口气,拉着苏然的手臂就往外面走:“既然找到了我们就快些回去吧,不然赶不及开会了!”
苏然与宋辞对视着,眼神中充满着敌意,两人同时扭过头并发出了“哼”的一声。
苏然跟谢元昊离开了。
服务员端着笑将牛肉面和水放在桌上:“客人,您的牛肉面和水。”
不吃了!
宋辞莫名其妙收了一肚子气,气都气饱了,起身朝店外走去。
没走几步突然停下,转身又坐了回去。
莫生气,莫生气,气坏身子无人替。
我可是受过九年义务教育的新时代女性,花了钱的为什么不吃,浪费粮食可耻,绝对不能跟这种人一般见识!
哄好自己的宋辞拿起筷子就库库开吃。
化怨气为食欲。
“请慢用。”服务员转身悄悄抬手擦了擦虚汗。
还好没闹起来。
宋辞吃了一大半后,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面。
基本上把街坊口中的报社都问了一遍,但忙活了一个上午都没有着落,这样下去的话,根本完成不了【加入报社】的任务。
就剩半天了。
怎么办好呢?
离开的时候已经过了饭店最繁忙的时间,刚刚负责上菜和接待的服务员此刻正站在门口偷懒,见到离开的客人就喊一句。
“请慢走,欢迎下次光临!”
已经踏出饭店的宋辞突然间想到了什么,收回脚转身问站在门口的服务员:“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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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你知道我们镇上有什么不知名的报社吗?”
既然有名的报社进不去,那就试一试不有名的吧。
“这…您要是说有名的我倒是还能给你介绍,但不有名的……您可真是难为我了。”
服务员挠了挠头,思索片刻,突然眼前一亮,朝着饭店不远处一指。
“您可以去报刊亭看看,那里有名和不有名的都有。”
服务员的话一下子点醒了宋辞。
是啊!报刊亭里不仅能知道青山镇所有的报社,甚至还能找到地址和电话号码,比她一个个镇民问要快多了。
宋辞走到了报刊亭,一份份报纸看过去。
青山报社…墨香报社…晨曦报社…这些早就去过了…
报刊亭里的报纸来来去去都是那几个报社,就没别的报社吗?
宋辞不知不觉中走到了报刊亭的角落。
诶?
宋辞从一个犄角旮旯里翻出了一本被压得皱皱巴巴的期刊。
求实报社?
跟其他报社有很多不同期刊的报纸不一样,求实报社只有一个求实报刊,里面什么内容都有。
宋辞翻看了一下,内容深入而专业,不偏不倚,如实反映事实,还提供了新颖的观点和见解。
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将这一本期刊看完了。
还有点意犹未尽。
看这个时间,是这周刚出版的。
宋辞仔仔细细搜索了一下那个犄角旮旯。
在最下面发现了一大沓同样的期刊,旁边放着几沓前几期求实期刊。
质量这么高,怎么没什么人买呢?
“这位客人,你想找什么呢?需要我帮你吗?”
老板观察宋辞好久了,既不像那些没钱但爱来看报纸的年轻人,也不像是对家派来观察经营方式的卧底。
“老板,别的报社都有那么多的期刊、报刊,为什么这个求实报社就只有一个求实报刊?”
“唉,你这个小女娃子有所不知啊,两年前,求实报社与青山报社是青山镇最有名的两家报社,甚至求实的热度比青山报社还高,当时我这个小店里面可是摆满了求实的各种报刊。”
老板拿起一份求实报刊,眼神有些恍惚,仿佛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之中。
“可是就在两年前,青山报社跟求实报社出版的报纸选题和内容都高度相似,就在我们还没搞清楚是怎么一回事的时候,青山报社专门出了一期期刊,里面全是关于求实报社的抄袭他们青山报社的控诉和举证。”
说到这,老板从某处翻出来了三本期刊给宋辞。
宋辞翻看了一下,正是高度相似的两本期刊和举证求实抄袭的期刊。
“这件事闹得整个青山镇都沸沸扬扬的,还有些相信求实的居民日日来我报刊亭看求实有没有反击。”
“哪知道求实一声不吭,久而久之,大家都默认了求实报社抄袭青山报社,求实就此一落千丈了。”
老板眼中闪过一丝怀念:“当年我也是求实的粉丝,唉,谁曾想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啊!”
“您觉得求实没有抄袭吗?”宋辞问道。
老板放下期刊,语气很是唏嘘:“我信不信又如何,现在大家都觉得求实不“实”。最近他们送来的报刊,卖出去的没有几本,再这样下去,求实就会成为历史了。”
宋辞看着手中的四份报刊,心中顿时升起一个念头:
说要加入报社。
没说不能加入即将倒闭的报社吧。
4. 第 4 章
那是一家陈旧而不起眼的小报社,在一个小巷子深处,宋辞对了三次门牌号才确定自己没有走错。
半人高的绿漆铁门,里面的木门紧闭,除了油墨和纸张的味道,宋辞还嗅到了沉闷的气息,原本朴素坚实的青山报社,在它的对比下都得壮观了许多。
宋辞拍了拍铁门,发出沉重的“哐当”声,没一会儿,木门打开。
“这里是求实报社,请问有什么事吗?”
开门的是一名男子,大约三十来岁,有着一头利落的短发,精心打理的胡须为他增添了几分成熟,因为在室内并没有穿大衣,只着整洁的衬衫与牛仔裤,眼神锐利而坚定,仿佛能洞察一切。
“您好,请问你们报社招人吗?”
男子皱了皱眉,他们求实从来没发布过任何招聘信息。
真是稀奇事儿。
男子上下打量一遍宋辞,小小矮矮的,一副营养不良的模样,身上的衣服虽然旧但打理地很干净整洁。
看得出来是家境不富裕但被父母疼爱的小孩。
不过是一个还没成年的小女娃子。
“去去去,一边玩去儿。”
男子并没有把宋词的话放在心上,转身想回工位继续睡觉去,宋辞赶忙叫住。
“等等啊!季岳先生!”
季岳猛然站住,回头看向宋辞的眼神不再懒散,锐利目光扫过宋辞。
“你见过我?”
季岳曾经也是闻名大街小巷的铁血记者,但自从求实报社变成过街老鼠后,镇民们也不再对他有好语气。
他不会自恋到认为一个未成年的小女孩都会知道他季岳。
“不算知道,只是推理出来的。”
“喔?”季岳有了几分兴趣,站在原地示意宋辞继续。
宋辞笑了,挥了挥手上从报刊亭买回来的报刊:“这份报刊上一共就署了三个人的名字,记者季岳,编辑纪玲玲,总编辑古永祥。纪玲玲看名字应该是个女生,我跟报刊亭老板聊了聊,老板说总编辑是一位上了年纪的老爷爷。”
“排除了所有不可能之后,剩下的就是真相。岳哥,你说我说的对吗?”
排除了所以不可能之后,剩下的就是真相……
季岳看着宋辞的眼睛,她的眼神坚定,像有着无穷的力量能够向世界做抗争。
恍惚间,季岳似乎看到了二十年前那个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自己。
当时的他心怀大志,立志要报道出影响世界的新闻。
可现在……
季岳敛下种种情绪,将铁门打开:“先进来吧。”
yes!计划成功。
宋辞终于迈入了报社大门,真是不枉她在报刊亭和老板聊了十分钟。
那十分钟,都听老板唠到隔壁镇二狗子玩烟花差点把工厂给烧了。
报社很小,看起来像是一个居民房改装成办公室,一共就只有四张办公桌,成“田”字相对摆放,其中一张办公桌被当成杂物桌摆满了文件。
而杂物桌旁的桌子坐着一名女子,她留着齐肩短发,温婉的面容上戴着一副银框眼镜。
身着素色连衣裙,正在审阅着桌上的稿件,举手投足之间散发着知性优雅的气质。
听到声音,纪玲玲抬头看了一眼:“诶?你怎么把人带了进来?”
“玲玲姐,这个小女孩说要加入我们报社。”季岳开口道。
“小妹妹,你为什么要加入我们报社?”
纪玲玲的接受程度比季岳高了不少,毕竟这个报社就这么点大,她刚刚多少听到了一点他们的对话。
她放下稿件,单手撑着下巴,饶有兴趣地看着面前这个十七八岁的少女。
“假话就是我很崇拜你们报社;真话就是我想找一份报社工作,而你们是唯一一家放我进门的报社。”宋辞很淡定地说道。
“我们可没有发布招聘信息,你可以去青山报社看看,他们招人。”
纪玲玲依旧是拒绝了宋辞,小妹妹有趣是有趣,但他们报社的情况……
唉,还是不要让小妹妹进来了。
“去过了,但青山报社狗眼看人低。我知道你们和青山报社不对付,我跟青山报社也不对付。这样看下来,我不是很适合你们求实报社吗?”
“哈哈哈哈,小妹妹你真的很有趣哦!我很喜欢你!”
纪玲玲笑得开怀,就连沉稳的季岳都勾起了一抹笑容。
做他们这一行的,见过的人不少,老实的,沉默寡言的,油嘴滑舌的,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
但像宋辞这样真挚又讨巧的他们倒是很少见。
宋辞见两个人都笑了,心想有戏。
结果纪玲玲下一句话又给她泼了一瓢冷水。
“你既然知道我们和青山报社不对付,还来干什么?这不是小孩子的过家家,不是靠对不对付来区分阵营的。”
纪玲玲靠在椅背上,仰着头看天花板。
“现在青山报社正当红,而我们求实……呵,马上就要求死了。你呆在我们这里有未来?小妹妹,姐姐真心劝你,放下你所谓的“不对付”,去青山报社吧。”
“阿岳,送客!”
纪玲玲一声令下,季岳侧身,伸出右手做出请的姿势,示意宋辞离开。
宋辞直直地看着纪玲玲,渴望能得到一丝转机,但纪玲玲看都不看她一眼。
她不禁紧了紧手上握着的报刊,发出轻微短促的“嘎吱”声。
怎么办?
这可是最后一家报社了。
可她真的不想放弃,明明差一点就可以了。
就在季岳打算开口赶人的时候,宋辞说突然开口:“难道你们不想洗清冤屈吗!”
“你说什么!”
“你知道是谁干的?”
两道声音同时在宋辞耳边响起,宋辞吓得缩了一下肩膀。
沉稳的季岳突然变得很激动,抓着宋辞的肩膀喊:“你知道是谁干的!快告诉我!到底是谁偷了稳哥的稿子!”
就在刚刚季岳要请她离开的时候,宋辞听到了系统的声音。
【恭喜宿主触发隐藏任务:洗清求实报社的冤情。无限时。】
结果她脑子一热,就把这事直接说出了口,没想到他们的反应这么大。
“……我有点思路,但还不能告诉你们。”
“系统!这个隐藏任务有没有什么线索?”宋辞在心里喊着。
【暂时没有,但因为是隐藏任务,所以宿主遇到特定的人或事时会触发线索提示。】
宋辞思考了一下。
这样的话,她多在外面逛逛,应该能触发些线索,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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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给季岳他们一点方向。
季岳皱眉:“为什么?难道你在骗我们?”
“当然不是啊!”宋辞继续说道,“只是我现在不确定真假,万一是假的……”
“那你把线索告诉我,我自己去探!”
季岳抓得宋辞肩膀疼,纪玲玲看到宋辞因疼皱起的眉头,语气中带着告诫。
“阿岳!”
季岳看向纪玲玲,随后才意识到自己冲动了。
他冷静下来,松开宋辞的肩膀,但依旧紧盯着宋辞。
这么久了,好不容易有了窃稿人的线索,他说什么也不会放过它。
宋辞还在思考该如何搪塞下去的时候,外面的铁门传来了轻微的碰撞声。
“来者是客,你们怎么都不让客人喝口茶呢?”
如洪钟般响亮的声音从大门穿来,三人随声望去,是一名头发花白的老人,面容慈祥却带着历经岁月的沧桑。
身着深色西装,寒风似乎对他而言只是微风,古永祥的步履略显蹒跚,有时光的褶皱,有历经沧桑后的豁达与坦然。他似乎有无尽的故事,又有着对抗这些故事的雄浑力量。
宋辞默默观察着来者。
老爷爷,主人姿态,语气中透露出与纪玲玲,季岳的相熟感。
是求实报社的老板,总编辑古永祥吗?
“老大!”
“老大,你又不穿大衣。”纪玲玲无奈,古永祥大笑拍了拍纪玲玲的肩:“我又不冷,穿什么大衣!”
古永祥带着深意看了眼宋辞:“小女娃,你刚刚说的可是实话?”
经过一段时间的缓冲,宋辞已经想好了搪塞的话语。
“当然!”
“那你为什么不把线索告诉我们?”
“我跟你们都是初识,又没有什么亲缘关系,为什么要告诉你们呢?除非……”
宋辞话音一转:“除非我是你们报社的员工,那我自然会把线索告诉你们。”
“你这是想一换一?拿线索换你加入我们报社?”
宋辞点头。
废话,她的【加入报社】任务还没完成呢!
宋辞的目标明确,但在其他人眼里看来,宋辞却是一个怪人。
有谁放着更好的工作和报社不去,就是非得要来这个名声差,销量差,即将倒闭的报社。
除非这个人另有所图。
季岳和纪玲玲对视一眼,看来他们想到一处去了。
古永祥却爽朗大笑:“小女娃,你倒是有趣。可以!”
季岳和纪玲玲都露出来诧异的眼神,但两人都没有出声,静静地看着古永祥说话。
“我现在就有一个工作要交给你去完成。”
“我们报社原先的造纸厂毁约了,而我们下一期的报刊发布在一周后。你的考核便是在下一周前,能找到新的造纸厂,并跟他们签订一年的合约。”
“老大……”纪玲玲忍不住开口。
明明造纸厂已经找好了,就差签约了……
古永祥看了一眼纪玲玲,读懂老板眼神的纪玲玲不再出声。
“小女娃,你能不能完成这个工作?”
“当然可以!”
【恭喜宿主,完成任务一:加入报社。现在发布任务二:找到新纸厂供货商。时间限制:一周。】
5. 第 5 章
……宋辞听着系统的声音,心中突然间腾升起了一个荒唐的想法。
她该不会签约了什么牛马系统吧?
刚完成一个任务,就又来了一个任务,还触发了一个隐藏任务。
牛马都没她命惨吧?
无论如何,这件事就这样敲定了下来。
时间也不早了,她跟何柳玉说好了晚上要回家吃饭。
宋辞告别季岳一行人,打算明天再来镇上问一问造纸厂的事情。
纪玲玲看着宋辞走出报社的绿漆铁门,一刻也等不了转头看着古永祥。
“老大,你相信那个小妹妹说的话?”
他们报社出事的时候,小妹妹估计还在跟朋友在田里面捉蚂蚱呢。
她能知道些什么呢?
纪玲玲猜想:“怕不是哄我们的吧?”
古永祥开口:“如果只是哄我们还好,怕就怕是窃稿人那边派过来。”
他一直都觉得当年的那件事不是普普通通的稿件丢失并被青山报社捡漏。
说不定就是青山报社设计的!
但他一直都没能找到青山报社的破绽,哪怕是潜入进去还是收买线人。
可古永祥并不认为宋辞是青山报社那边派来的,因为他们求实报社已经没有东西是值得他们去费心思的了。
他这样做其实更多的只是想让那小姑娘知难而退罢了。
“窃稿人那边?!我现在就去把那姑娘抓回来!”
季岳转身就想往外走,古永祥喊住他:“诶!站住!都多大个人了,怎么还这么毛毛躁躁的。”
季岳愤愤不平地停住脚步。
“不管她到底是不是那边的人,她现在都必须证明自己并且留下来。”
“那就是说,我们只需要静观其变就好?”纪玲玲接过话来。
古永祥认同地点头:“没错。”
“但是把造纸厂这事交给她……要不我和阿岳也去找找吧?”
纪玲玲怎么想怎么不放心,在以前,他们都不需要亲自出马,只要放出个风声,那些造纸厂都会一个个上门来请求合作。
可是现在……
古永祥难得沉默下来,目光缓缓扫过那掉漆的桌椅、蒙尘的窗户还有那纪玲玲怎么说都要留下来的打字机与季岳放在桌上的相机,心中涌起无限的感慨。
恍惚间,他似乎回到了当年。
阳光透过大大的窗户洒进来,报社里宽敞明亮,每个人都忙忙碌碌得的,但脸上洋溢着幸福。
耳边仿佛还能听到记者和编辑针对稿件的不同意见交流争吵,电话铃声此起彼伏,传真机嗡嗡作响。
“我们这期报刊又破销售记录了!”
“哇哦!”
“老大!这次你可一定要请客咯!”
一转眼,这些声音都停了下来。
每个人都安安静静地坐在自己位置上,也没干活,迷茫和犹豫写在了他们的脸上。
传真机和电话也不再发出响声。
古永祥正想开口,结果一个员工站了起来。
“老大,对不起。我还需要赚钱养活一家子。”
然后他离开了。
“老大,对不起。隔壁报社想让我过去帮忙。”
“老大,对不起……”
“老大……”
纪玲玲担忧的声音将古永祥的思绪拉回来。
整个人像是被抽去了精气神,原本挺直的脊背也微微佝偻起来。
脸上的笑容凝固,取而代之的是对命运的妥协、顺从。
“……如果那个小女娃没能找到造纸厂,说不定就是我们求实命数如此吧。你们两也别在这呆着了,你们还年轻,赶紧去找下一份工吧。”
古永祥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报社。
季岳咬紧牙关,拳头紧握,最后狠狠地砸在墙上。
“我就算死我也要保住报社!”拾起放在桌上的相机冲了出去。
狭小的办公室内就剩纪玲玲一人。
……
“小辞...小辞!”
宋辞猛然回神,看着对面满脸担心的父母,问道:“嗯?怎么了?”
何柳玉摇了摇头:“我们没什么,就是看你发了很久的呆,想问问你怎么了?能和爸妈说一下吗?”
今日女儿去了镇上一整天,回来之后就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
女儿没说去镇上做什么,也没带什么东西回来。
不是去买东西,也没有什么朋友在镇上。
除了...杨家小子。
难道,女儿去找杨家小子了?
何柳玉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女儿从小就很期待嫁给杨家小子,天天跟在杨家小子后面“智文哥哥”“智文哥哥”的叫。
杨家小子一开始对女儿也很好,可自从他上了大学,在镇上找了工作之后,就似乎变了样子。
尤其是女儿落水醒来那一天。
作为一个过来人,她怎么可能听不懂曼姐话里的意思。
杨家显然已经不是女儿的良配了,可女儿病好后就赶忙找杨家小子。
明显就是还对杨家小子有意思啊,回来后还一副灵魂出窍的模样。
唉,怎么办好呢?
不知不觉中,何柳玉就已经默认了宋辞今天去镇上为了杨智文。
如果宋辞有读心术,她肯定会举着尔康手跟妈妈说。
妈!你误会了!我不会为了垃圾去镇上的!
何柳玉思考着女儿的事情,但又努力保持着镇定,不让这份忧虑过于明显地展现出来。
只是那淡淡的愁绪依然萦绕在她的眼角眉梢,为她平日里温柔而坚强的面容添上了一抹淡淡的阴影。
宋辞哪里知道那么多,她只想着现在报社的事情八字还没一撇,也不知道父母支不支持她找工作。
万一不支持,她不仅要说服造纸厂和求实报社,同时还要说服父母。
...还是先瞒着,等一切敲定了再说吧。
“没事,就是在镇上跑了一天,好累。”
见女儿不想说,何柳玉也不愿逼问,只好暗暗决定要时刻关注女儿的状态,免得女儿大病初愈又被伤了心。
“老宋,你今日去邮局拿到了小勋的信了吗?”
小勋,全名宋勋,是宋辞的哥哥,今年23岁,比宋辞大5岁。
宋辞在翻看原主房间里的东西时才知道:她还有个哥哥。
在《村姑变巨星之我的明星养成记》中根本就没有提到过宋勋这个哥哥。
宋勋在18岁的时候就考入了军校,毕业后就直接加入了军队,除了假期之外平日里很少回来。
宋建国,也就是宋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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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他放下碗筷去自己的包里掏出了一封信:“嗯,拿到了。对了,我还没拆呢。”
宋建国打开信封,仔细阅览了一遍。
“小勋那边一切都好。他的牙膏和香皂快要用完了,让我们一点寄过去。”
“可以啊!牙膏和香皂家里有多的,”何柳玉思考了一下,“上次寄给他的腊肉和桃酥应该快吃完了,我再寄一点过去吧,我还新做了一些蛋黄酥,一起寄过去吧。”
“小辞,你明天想跟我一起去邮局吗?”何柳玉偏头问道。
宋辞犹豫一会儿:“好啊!”
反正现在也没有造纸厂的新信息,去一趟邮局也无所谓。
......
第二天,何柳玉载着宋辞和打包好的年货来到了镇上的邮局。
何柳玉在服务窗口填写包裹详细单,宋辞则在大厅转圈游荡。
她原先所在的时代,已经没有邮局的存在了。
而这里满足了她对邮局的所有幻想。
目光所及之处,皆是一片质朴有序的景象。
邮局大门敞开,阳光透过大门和窗户把整个大堂照的明亮,洒在深棕色的红橡木柜台上,干净的柜台上有着岁月留下来的摩挲划痕。
柜台后的工作人员身着整齐的深绿色制服,或耐心地回答镇民问题,或专业地指引客户填写表单,或认真地在后台梳理货单。
入门后的左手边墙上贴着巨大的邮政地图,用各种颜色的线条绘画出各地的邮路。
很多人驻足在地图前,仿佛能够从地图上看到远方的亲朋收到包裹信件时的场景。
一旁的公告栏上密密麻麻粘贴着各类通知,新邮票发行预告,失物招领...
宋辞感受着这个年代独有的温情和烟火气。
来这个世界快一周了,她依旧没有什么真实感,总感觉这是一场VR式的梦。
或许再次睁眼,她就会回到她那小而精的二十平米出租屋里。
宋辞阅读着公告栏上送往每个地方的预计时间,五天到一个月不等。
她在上面找到了宋勋现在所在的省份,她们现在邮寄包裹过去,宋勋要4月份才能收到。
仿佛时间都慢了下来,每一份等待都被赋予了别样的意义。
与快节奏的现代相比,这里的一切都如此不同,又如此迷人。
在邮局里逛了一圈后,宋辞在公共休息区找了个位置坐,随手拿起旁边立式小书架上的杂志。
《青山大黄页》?
这是个什么东西?
竟然有杂志取名如此之随意。
除了惊讶,宋辞更多的是好奇。
翻开《青山大黄页》,黄色纸张印刷了排列整齐的文字。
没有花里胡哨的排版,没有长篇文字,只有各种门店的名字,街道门牌号,还有电话。
双陈汽车修理厂...多宝街041号...3310296...
宋辞这才意识到,这不是杂志,而是这个年代的电话簿。
电话簿里面包括了这个青山镇上以及其周边村庄所有的,有固定电话的企业名称,地址还有电话。
从日用百货到工业化工,按照不同的行业分类,重点信息使用不同的颜色来突出显示。
那...她有没有可能在里面找到造纸厂的信息?
6. 第 6 章
如果这里面能找到造纸厂的信息,那会节省很多功夫!
宋辞立马开始在《青山大黄页》上面查找。
娱乐类、医疗类、餐饮业...
找到了!制造业!
翻到制造业的板块,顺着页码一个个看过去。
有了!造纸和纸制品业,青山镇以及周边的造纸厂信息!
只是这附近的造纸厂数量比她想象的要多,占了小半页纸。
这些地址和电话号码她短时间内也无法全数背下来。
宋辞拦住一旁经过的工作人员:“你好,请问有笔和纸吗?”
“信纸倒是有,笔的话在那边的桌子上我们可以免费提供。”工作人员弯下腰来回复宋辞的问题,左手成掌指向一旁的长桌。
宋辞望了一眼,长桌高度大概在1米左右,旁边没有配套的凳子,站着写信的话高度刚刚好。
不过她并不在意有没有凳子,有地方可以写字就好。
“好的,那麻烦你了,信纸多少钱一张?”
“有四分和一角的,请问您需要哪一种?”
“四分钱的就可以了。”
宋辞拿着《青山大黄页》来到长桌旁,长桌旁零零散散站着给家人朋友写信的镇民。
工作人员收下宋辞的四分钱,将信纸交给宋辞。
四分钱的信纸比较薄,颜色不像一角钱那般洁白,是略微带点灰绿色,表面也更加的粗糙。
宋辞拿起一旁的钢笔,沾了沾墨水之后便开始抄录造纸厂的信息。
笔尖与纸张摩擦的“沙沙”声不断传出,融入了这质朴有序的邮局中。
没一会儿,造纸厂的信息就到了信纸上。
四分钱的纸张质量确实差一点,哪怕宋辞落笔已经很轻了,墨水在纸张上渗透速度还是很快,字迹略微晕染。
宋辞安慰自己,至少信息已经抄录下来了,形式不重要,结果最重要。
吹了吹墨水,认真叠好信纸,确保墨水不会沾到其他地方。
宝贝般将信纸放到口袋里,转头想去找何柳玉,却不经意间瞥到旁边的人用的是铅笔。
...有铅笔?
宋辞快速看了一下长桌上所有人的笔纸,发现她是唯一一个买四分钱信纸却用钢笔写信的人。
...难怪这墨水洇开得那么快,原来是因为它们两不适配啊。
“小辞。”寄完包裹的何柳玉来到宋辞身旁,看着宋辞手上的《青山大黄页》笑道,“怎么,小辞想要给谁打电话吗?”
“没有,就是好奇随手拿过来看看的。”宋辞将《青山大黄页》放回原处,揽着何柳玉的手离开了邮局。
这时,谢元昊撞了撞一旁正在写信的苏然。
原本在信纸上刚劲有力、笔画规整的字,突然间有那么一笔划痕出现,打破了原先的整洁。
谢元昊果不其然收获了对方指责的目光,谢元昊熟练地忽视苏然的目光,依旧兴致冲冲地跟苏然分享他刚刚看到的东西。
“然哥,你看到没?刚刚那个女生用钢笔在四分钱的信纸上写信诶!也不知道后面再打开的时候还能不能看清字。”
苏然不甚在意,他在女生拿起钢笔的时候就注意到了,还认出那个女生就是昨天跟他在面馆里面吵架的女生。
不过那又如何?
他划掉错字,继续往后写信:“与我无关。”
没能得到新回答的谢元昊叹了口气,然哥还是那个然哥,除了研究和学习,没有别的能激起他的情绪。
其实苏然心中并没有谢元昊所想得那么平静。
昨天是他第一次在公众场合下如此激动地和一个女生吵架。
冷静下来之后他明白他的处理方式是有些太冲动了,但女生的那一句“要是有机密你就应该看好你的“机密”啊!怎么还会落到我这种没礼貌的人的手里。”戳中了他的痛处。
要不是当时谢元昊在不知不觉中给了个台阶下,他估计就会被女生抓住这个口子痛骂一顿。
昨天他输了,那今天他不提醒对方的话,算不算扳回一成?
他苏然从来都不是以怨报德的人。
所以那张纸最后会不会被墨水洇染得模糊不清,都与他无关。
就这样苏然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小心眼地报复了宋辞。
却不曾想这一下奠定了两人纠缠的未来。
......
回到家里,何柳玉去厨房做饭,宋建国在地里清理农田里的杂草和残渣,为开春做准备。
宋辞见状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从口袋里掏出折叠整齐的信纸宝贝。
打开来的那一刻,宋辞傻眼了。
请问这糊成一团的内容真的是她刚刚抄写下来的信息,而不是那家小孩往信纸上泼墨了?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就全晕开了!
我的四分钱啊!
难道她还要再花四分钱去再抄一遍吗?
早知道就边抄边背了,可惜这个世界没有早知道。
宋辞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思,眯着眼睛把信纸举到自己眼前仔细辨认里面的字迹。
终于,她在好多团黑乎乎里面勉强找到了一个地址和电话都能看清楚的信息。
丰纸厂,方上山北坡10号,1210720。
就它了!
宋辞骑着自行车,拿着从家里翻出来地图踏上了寻找丰纸厂的路。
......
方上山在青山镇的南面,而汴河村在青山镇的北面,青山在青山镇的东面。
宋辞需要经过整个青山镇,才能到达方上山。
经过上次在青山报社门口碰见杨智文的经历,宋辞这一次专门绕了个远路。
毕竟没有人会想遇到自己讨厌的人。
顺利抵达方上山山脚,但宋辞却在山脚下的岔路口犯了难。
往左走还是往右走?
左边是一段被雪水冲刷得沟壑纵横的泥路,泥泞不堪的地面下有着一个个深浅不一的脚印和车轮印。
右边的路平整而坚实,应该是有被人为铺设过的道路。
家里的地图并没有标出丰纸厂在何处,地址上也只写是北坡10号。
她从来没有上过山,也没有办法保证这条岔路口之后没有别的岔路口。
如此贸然进山,万一迷路了或者是遇到野兽什么的,那就是大麻烦了。
正当宋辞思考回到镇里再问问路的可能性时,后面正走上来两人。
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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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拉着一辆推车哼哧哼哧地往山上走,推车上面装着两个箱子。
另一个则背着双手悠闲地跟在一旁。
“师傅,这批原料明明都已经过期变质了,为什么我们要把它们运到哪里去啊?怎么还要上山啊?”样貌相对年轻,正拉着推车的男子说道。
“你觉得我们要运到哪里去啊?”师傅反问道。
“唔,垃圾场吗?”
“你个不长脑筋的家伙!”师傅抬手就给了徒弟脑袋一个炒板栗,“这么多肉过期了就直接扔掉,这得亏多少钱啊!多浪费啊!”
徒弟两手拉着推车,没手去捂脑袋:“那这是要去哪儿啊?”
他才刚来工厂两个月,手上的工作刚上手就被师傅叫过来拉这批过期的肉。
“这就是师傅今天要教你的另一件事。”师傅煞有介事地铺垫,“师傅也是看你比他们都聪明才额外告诉你的,你可得给我放机灵点。”
徒弟一听是师傅给他开小灶,那脑袋点得可快了,要不是还拉着车,他一定拍着胸脯表示。
师傅满意地点头:“我们现在即将去的,是公司的另外一个工厂,而我们现在做的事情,是给工厂运输原材料。”
徒弟一下子就明白了师傅的话,双眼赫然睁大:“这事公司知道吗?”
“公司怎么可能不知道,你觉得你师傅我有着能力瞒着公司的高层把这个过期成品混进去吗?”
徒弟一副吃到大瓜的表情,还没等他缓过来,师傅就注意到了正推着自行车走向他们的宋辞。
师傅严肃地敲打徒弟:“这件事情但凡被别人知道,我们的工作都完了!”
“你好,请问你们知道方上山北坡10号在哪里吗?”宋辞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游走,师傅不自觉地拉了拉他的外套,企图遮住里面工服上的公司logo。
“知道啊!你沿着右边的路一直走就到了,没有楼梯,你的自行车可以直接骑上去。”师傅回复道。
或许是刚刚说了些不得外传的丑闻,又或许是担心被宋辞问更多的事情,师傅拉着还没有回过神的徒弟和推车走左边的路连忙离开了。
宋辞若有所思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和新留下的脚印与车辙印,最后推着自行车走向右边。
山路上的人少的可怜,好在山路的坡度平缓,她推起自行车来也不算费力。
山上的风带着其特有的草木香和雪化的味道拂过宋辞,也撩动了宋辞内心的愉悦。
大自然果然是最好的疗愈。
造纸厂依山而建,与方上山的山林环境相互交融,从远处眺望像是一座盘踞在山上的工业城堡。
丰纸厂是由砖石搭建而成,经过长期的风吹日晒,墙面呈现出斑驳的色调,部分墙面还爬满了爬山虎。
最引人注目的便是那高大的烟囱和冷却塔,不断地冒出白色的烟雾以及水汽。
造纸厂的后面是一条宽阔的河流,为造纸厂提供稳定的水源。
宋辞推着自行车来到造纸厂大门旁的警卫处,看门的大爷看见宋辞,探出脑袋问道:“小家伙,你是来找你家大人的吗?”
宋辞扬起一抹灿烂的笑容,清甜的嗓音说出了令大爷诧异的话。
“大爷好!我想找你们造纸厂的管事。”
7. 第 7 章
“小...小家伙,你确定要找我们的管事?”
看门大爷第一次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耳背了。
“对!”宋辞斩钉截铁地说到。
“你是说有个十来岁的女孩要找我?”
一名男子正在会议室里开会,一头利落的短发,夹杂着几缕银丝,都是岁月与经验留下的痕迹,给他增添了几分成熟稳重的魅力。
身上穿了件洗到泛白的深蓝色工装,衣角整齐地掖进腰带里,腰带上挂着一串钥匙,是工厂各个区域的“必备通行证”,脚下穿了一双黑布鞋,外面套了一件深绿色的军大衣。
肖丰年放下手中的报告,一向坚毅锐利的眼神划过一丝疑惑。
他已经五十多岁了,因为一门心思都扑在了造纸厂的运作和发展当中,至今都未娶妻。
而平日里打交道的人又基本都是他这个岁数的大老爷们或者工厂里的员工们。
所以哪里冒出来一个十来岁的女娃娃说要找他呢?
“对,她说有门生意要和您谈。”负责传话的员工说出这话的时候自己也有些心虚。
不过王大爷确实是这样跟他说的。
“生意?”肖丰年挑了挑眉,他倒是好奇了起来。
是哪一家企业的新员工吗?
无论如何,送上门的生意,哪有拒之门外的道理。
“那让王大爷带她进来吧。小然,我们继续聊,我觉得你这个新技术确实能达到环保的作用,但是...”
员工得令回去大门口找王大爷,却发现这一老一小已经聊开了,隔着警卫处的窗户聊得热火朝天。
“王大爷,肖管事说让姑娘进来。”
“好嘞!那小辞你就跟小李进去吧,你的自行车就放在大爷这,大爷帮你看得好好的!”
王大爷从墙上取下钥匙,带着钥匙走出警卫室,将造纸厂的大门打开放宋辞进来。
宋辞推着自行车进来,将自行车停在警卫室旁的墙边。
“嗯!大爷我走啦!等等再回来找您聊天!”
“哈哈哈,好嘞!”
社恐员工带着宋辞前往肖丰年的办公室,他悄咪咪瞥了宋辞一眼,见宋辞并没有想要跟他搭话的举动,暗暗送了一口气。
他最怕不熟悉的人跟他搭话了。
宋辞一边跟着员工,一边梳理刚刚从王大爷嘴里套出来的信息。
丰管事名叫肖丰年,年过半百,没有妻子儿女,在纸厂已经干了有三四十年了。
每日都是第一个到达工厂,下班后还会留在办公室里分析当日的纸张产量、质量还有销量,为第二天的工作做准备。
作为工厂管事,他对所有机械、生产流程还有材料都了如指掌。
在车间巡查的时候,他一眼就能看出哪台机器运转有问题,哪里有问题。
肖丰年就跟定海神针一样,只要他在工厂,大家就觉得安心。
而且肖丰年也不是那种喜欢一味的闭门造车的人,就在半年前,他刚招了一个海归的研究员。
那个海归研究员研发出了很多给工厂降低成本又不降低纸张质量的方法,肖丰年很喜欢他。
而这个海归研究员,宋辞对他的评价就是:社恐学霸。
因为王大爷的话说的是:“这个海归为人也挺和善,就是不爱说话,成天就扑在他的研究上,也就只有小谢这热情的家伙能跟他玩在一起。”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肖管事。
这个肖管事不是一个守旧,固执的人,而是一个很专业,热爱纸厂,所有能发展纸厂的创新主意都愿意去尝试和接受的人。
愿意接受创新...
宋辞突然对接下来的谈判有了个新想法,赶忙呼唤出系统。
【系统系统!你在吗?】
【我在。】
一块散发着蓝光的虚拟屏幕再次出现在宋辞面前,跟着宋辞地走动一起移动。
【你有没有报纸彩印技术提升的知识?】
宋辞那一天在报刊亭里的时候就发现,青山镇里的报纸都是黑白的,彩印还没有在这个镇上流传开来。
如果她能够以彩印作为谈判条件的话,肖丰年应该会答应成为求实报社的纸张供应商。
以求实报社现在的名声,她手上必须得握着些其他的筹码,胜率才会更高。
不过她并不了解这些技术性的知识,只能看看系统这个外挂有没有了。
【有的。】
太好了!
【能不能将这个知识给我?就像那些系统文一样,刷的一下就把知识输入到我的脑海中。】
【宿主可以通过完成任务来换取报纸彩印技术提升的知识。】
系统一点捷径都不给宋辞开放,公事公办,冰冷的机械音让宋辞的心拔凉拔凉的。
【我之前不是完成了“加入报社”的任务吗?那个不算?】她可是花费了很多心力的,如果没有奖励的话她会发疯的。
【那个是新手任务,是没有奖励的。】
?
新手任务没有奖励?
系统是没玩过游戏吗?
谁家游戏新手任务完成后没有奖励的啊!
不应该发一个新手大礼包吗?
【照你这样说,新手就应该白干活?】
怼天怼地怼世界的宋辞自然连系统也不会放过。
【我都还没跟你计较呢!你不管别人的意愿就私自绑定并带我来到这个陌生地方。除了发布任务和告诉我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之外一点忙都没帮上。】
说到这个宋辞就来气,气哄哄在脑海里跟系统开架。
【难道这新手任务就不算任务?我浪费的时间和精力就应该被浪费,一点回报都没有?】
这本身就是她应得的!
【反正如果没有奖励,我现在立马掉头就走,这任务谁爱做谁做。】
说到后面宋辞越来越冷静,她记得工厂后面就有一条河,大不了直接跳下去,也算是另一种程度的回归原剧情了。
千万不要和一个没有收到工资的打工人讲奉献。
奉献不了一点!
摆烂!
下班!
听到宋辞心声的系统难得有些心慌,她竟然真的这样想!
而且...她说的在理...
反驳不了一点...
虚拟屏幕闪着红光,同时出现大大的白色感叹号。
宋辞不禁往后撤了一步。
该不会它先爆炸了吧?
【...系统程序出错...修复中......】
白色的感叹号转换成加载符号,宋辞盯着它转了几圈之后,又重新变回蓝光,同时输出了一段文字。
【修复完成。】
【请宿主确认新手任务奖励:报纸彩印技术提升的知识。(奖励将以书面信息的方式发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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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辞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骄傲地抬起了头。
哼,这还差不多。
宋辞眼底闪过一丝精光,看样子,只要是有理的话,系统是会修正自己的程序。
那以后是不是也可以继续这样干?
她觉得她找到了系统的bug。
【确认。】
【奖励已发放。祝宿主任务顺利。】
宋辞摸了摸自己的口袋,口袋鼓囊囊的,按压的时候会发出纸张摩擦的“刹刹”声。
社恐员工在前面安安静静地带路,根本不知道身后的人刚刚差点要投河自尽了。
走进工厂内部,宋辞就闻到了一股很特殊的味道,像是木材蒸煮后散发的焦香味混合着刺鼻的化学试剂的味道。
有些奇怪,但又想再闻多几下。
工厂内的空间很开阔,几盏大吊灯高悬在天花板上,将整个工厂照得通明。
地面是水泥质地,被人员和推车来往磨出了一道道深浅不一的痕迹,还有部分地方残留着水渍和纸浆。
员工带着宋辞走上钢板铺设的二楼,在二楼可以看见巨大的造纸机的全貌。
机身闪烁着冰冷的金属光泽,齿轮、链条之间相互咬合,机器上有个巨大的滚筒在不停地转动,工人从一段倒入纸浆,滚筒则将
纸浆均匀地涂抹出来。
然后经由工人传输到下一台机器,挤压、烘干。
最后呈现出洁白、微黄或者灰绿色的纸张。
机器运转时发出持续而有节奏的轰鸣声,每一位工人耳朵上都带着厚厚的耳罩来保护听觉。
二楼扶手上的栏杆挂着大大的红色横幅,上面写着“按规操作设备,时刻注意安全”。
社恐员工带着宋辞一直走出工厂,来到与工厂相连的另外一栋楼。
她的耳朵终于可以休息一会儿了。
与嘈杂的工厂相比,这里就安静了很多。
走廊两边都是房间,房门上的牌匾写着【办公室】、【会议室】、【卫生间】等等。
“咚咚咚。”社恐员工敲响了一间办公室的门。
“请进。”
社恐员工打开门,侧身让开门口的位置,示意宋辞进去。
“谢谢。”宋辞礼貌道谢。
社恐员工脸一下子就红了,赶忙挥挥手:“不,不用谢”
等宋辞进去后,他便关上门,回到自己的岗位上。
这个办公室其实就是一个小房间,一张红木桌子,桌子上放了一台台式电脑,一沓文件。
还有三张凳子,以及角落里一株盆栽,就没有其他的了。
面向大门的方向做了一位头发半白,身着绿色军大衣的男子,宋辞猜测这位应该就是肖丰年,肖管事了。
而背对着大门的方向还坐着另一名男子,穿了一件黑色大衣,感觉应该是一个挺儒雅的年轻男子。
红木桌上正摊开这一份资料,看样子两个人刚刚在针对这一份资料在讨论些什么。
“肖管事好,我是宋辞。”
肖丰年站了起来,嘴角带着一抹温和的笑意,声音洪亮有磁性,不紧不慢地说到:“宋姑娘好,来,我们坐下聊。”
他指了指年轻男子旁空着的另一张凳子。
年轻男子听到声音也转过头来,在看到宋辞的那一瞬间,表情立刻凝固。
“是你!”
“是你?”
8. 第 8 章
宋辞怎么着也没有想到在这里会遇见面馆里令人生气的帅气小哥。
他不应该是在学校里教数学,或者是研究院里穿着白大褂的研究员吗?
怎么会在工厂里?
他的形象与工厂完全不符啊!
苏然也没有想到早上刚见过的人,下午就又见着了。
或许是早上刚做了坏事,有些心虚,苏然先一步收回了目光。
肖丰年来回看两个人的表情:“你们两个认识?”
“有过一面之缘罢了。”宋辞坐到苏然旁边空着的位置上。
两个人都很有默契的没有提吵架的事情。
肖丰年也坐了下来:“这样啊,宋姑娘,我跟你介绍一下,这是我们丰纸厂的研究员,苏然。他刚刚从海外留学回来,研发出了好多有利于我们工厂的发明呢。”
原来他就是王大爷口中的海外研究员啊。
宋辞礼貌地跟苏然点头问好,苏然也礼貌回应。
肖丰年根本没有注意到两个人之间那尴尬的氛围,问出了他最在意的问题。
“所以宋姑娘此行是?”
“我是来替求实报社想与贵纸厂合作的,如果贵纸厂愿意与我们合作的话,我这里有彩印技术的资料,可以帮助纸厂更上一层。”
“......”
肖丰年被宋辞的这一句话整蒙了。
求实报社?
老古不是派小纪他们已经谈好了吗?
怎么又突然来了个小女娃说要跟他们签约?
而且他们什么时候又招了一个新人?
肖丰年满脸疑问:“求实不是只有三个人吗?你是?”
“我是求实报社的预备社员,古老板给我一个任务,只要我完成了我就能加入报社。”
宋辞没有隐瞒,如实说到。
也就是说,这是一次考验。
老古也真会玩。
既然如此,肖丰年正了正面色:“宋姑娘,求实报社现在的业绩可不算好。如果我们签约的话,你们每周的报纸量是多少?你们又如何保证会结尾款?”
“这...”宋辞完全就没有想那么多,有些尴尬的挠了挠脸颊。
肖丰年一点儿也没有想放过宋辞的样子,又连续说了好几个问题。
宋辞没有一个问题答得出来。
不是他刻意为难宋辞,而是任何一个人过来谈生意他都必须要考虑这些问题。
当时就连老古过来跟他聊的时候,他都是这样问的。
“我们纸厂可不是有单就接的,我们也是要看有多少利益给到我们纸厂的。”
肖丰年拿起瓷杯喝了一口茶,很悠闲。
但反观宋辞,宋辞脸一下子就涨得通红,从耳根一路烧到脖颈,双手紧紧地攥在一起,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一股从未有过的羞耻感席卷了她。
虽然旁边的苏然一句话都没有说,但宋辞感觉他的目光烫人。
刚刚的自豪,沾沾自喜的感觉,全部都变成了羞耻和难堪
“宋姑娘,你的这彩印技术确实很吸引我,但做生意不是只看眼前的利益,要目光长远。”
“你还是和公司的前辈们商量好再来吧。”
宋辞的第一次谈判失败。
她跟逃离一样逃出了丰纸厂,连王大爷的搭话她都没有理会。
回到家里,打开门的那一刻,何柳玉和宋建国已经坐在了饭桌上等着她。
“抱歉,我回来晚了。”
宋辞跑去厨房洗了个手,再回到饭桌上坐下来。
饭桌上弥漫着诡异的安静。
虽然平日里吃饭的时候也挺安静的,但如果宋氏夫妇没有互相交换眼神的话,她会觉得这只是一顿平常的饭。
“小辞啊,”终于,何柳玉开口了,“马上要开学了,你最近在做些什么呢?”
宋辞现在的这个身份是一名学生,再过一两个星期就要开学了。
何柳玉心中很忧愁:“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能告诉爸妈吗?”
平日里不爱去镇上的女儿自从病好了之后就一直往镇上跑,加上女儿刚醒来的时候对曼姐说的那些胡话,让何柳玉对自家女儿很是担心。
仿佛一觉醒来,自己女儿就和自己生疏了一般。
女儿也不爱跟自己聊天,无论自己说什么,她都只是笑一笑,点点头。
“我......”
宋辞嘴巴张了又合,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去解释她最近在干什么?
还是跟他们解释她不是她们的女儿?
他们能理解吗?
不会把她当怪物吧。
她不知道。
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与他们根本就不熟,他们像是挂了一个父母名头的陌生人。
不过事实确实如此。
她是孤儿,从来就不知道父母是什么样子。
她甚至无法代入任何人。
也不知道该如何跟父母相处
穿过来到现在,她基本上是能躲则躲。
不能躲就当作是和不认识的同事聚餐,陪陪笑,点点头,时机恰当的话还会说几句话应和一下。
但这种相处模式始终不是母女之间的相处模式。
宋辞一直沉默着,何柳玉无论说什么宋辞都沉默着。
最后还是宋建国开口:“先吃饭吧。”
这件事情暂时作罢。
闹了这一通,她也没有什么胃口吃饭了,但这个时代粮食很宝贵,所以她还是认认真真把自己碗里的饭吃完。
宋辞关上房门,扑在床上,用被子裹住自己,将整个人都闷进被子里。
良久,才从被子里钻出一个小脑袋。
【系统。】
【我在。】
发着蓝光的虚拟屏幕悬浮在床边,宋辞伸出手触摸了一下屏幕。
在这个陌生的地方,唯一给她安全感的竟然是这个奇怪的系统。
凉凉的触感仅让她有些想哭。
【系统,我想回家了。我想丝丝。】
丝丝是她唯一的朋友,两个人都是福利院的孤儿,从小互相照料。
在系统任务截止时限的逼迫下,她都没有心思去怀念她原来的时代,原来的朋友。
自己还下意识的回避,回避去想那些会让她低落的事情,努力让自己保持在一个积极、乐观、兴奋的状态下。
她不断地催眠自己,这就是一个VR体感游戏,游戏通关就能下线回家。
但今天接连撞壁,消耗了她所有的精力,宋氏夫妇的话撕掉了她最后的面具。
她没有办法再接着催眠自己:这一切都很好。
这一切都不好!
这里没有地暖,没有手机,没有地铁,没有外卖。
没有熟悉的东西,也没有朋友。
所有的东西她都不适应,她都不认识。
她还要在所有人没钱伪装出一副她十分熟悉的样子。
每一次出门她都要注意着别人的一言一行,就连回家了她都要继续伪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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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主完成所有任务就可以实现愿望回家。】
完成任务,完成任务!
该死的系统从来都不说有多少任务!
她现在只知道完成了一个任务之后,就会有两个三个,无限个任务等着她完成!
她什么时候才能回家!
时刻紧绷着的弦终于在这一刻绷断了。
宋辞重新将头埋回被子里,不一会儿,被子里传出被刻意咽下的小声哭泣。
......
隔天,宋辞出房门的时候宋建国还在客厅坐着。
宋辞惊讶于宋建国竟然这个时候还没有去地里干活,但在两人视线对上的那一刻,宋辞先一步移开了视线。
将头扭到另外一边,快步走向了厨房。
宋建国注意到宋辞眼周的通红,本来想说出口的话又咽了回去。
他抿了抿唇,最后化作为一声哀叹。
往日都在厨房的何柳玉今日并不在厨房,这也正好方便了宋辞在厨房内找鸡蛋。
宋辞将鸡蛋放在灶台旁,蹲下身想给灶台内添火煮鸡蛋时,发现灶台内正烧着小火。
掀开锅盖,一个包子和鸡蛋正在锅里煨着。
她走出厨房,却发现客厅已经空无一人,宋建国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
只留下桌上还冒着热气的水杯。
回到厨房,熄灭灶台的火,把包子和鸡蛋拿到客厅。
右手用鸡蛋滚着发肿发涩的眼睛,左手拿着包子咬了一口。
...是叉烧馅的。
他们不常吃肉馅包子,基本上都是菜馅,这是她第一次吃到肉馅的。
现在想来,宋建国坐在客厅估计只是想看看她的状态。
毕竟昨天晚上哭到后面越来越崩溃,声音也越来越大了。
房子隔音不好,他们应该都听见了。
宋建国是传统的男人,不善言语,也不会和家里人聊自己最近发生了什么,有什么不顺心的或者顺心的事。
早早出门干活,到点回来吃饭,所有赚到的钱都给何柳玉保管。
但她注意到了,宋建国每次回来会给何柳玉带一束花,每次去镇上都会给她带份糕点。
这就是父亲吗?
不善言辞,却用行动表达爱意。
而何柳玉,虽然没有现身,但厨房里煨着的包子和鸡蛋已经述说了她的细心和温柔。
大概,她也是知道自己现在暂时不想交流,所以才选择躲出去的吧。
宋辞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了穿书以来第一个轻松的笑容。
不知不觉中,她内心的防线已经变得柔软了许多。
但是等到他们回来,她还是选择躲回了房间。
不是因为其他,而是因为她还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如果他们视她为无物,她可以以牙还牙,那么双方将会成为同住一个屋檐下的陌生人。
但他们用他们自己的方式关怀她,她反而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她见过太多的恶意和心怀不轨的善良了。
却从未见过如涓涓细流般的爱意。
不要对我那么好,我不值得。
不要对我那么好,我会留恋的。
......
宋辞一连躲了四天,就连任务她都不打算做了,每日就呆在房间里,到点出来吃饭,吃完饭又躲回去。
中途埋头狂吃,一点都不给宋氏夫妇开口的机会。
是不是她再坏一点,他们就会放弃她。
9. 第 9 章
明明都三月份了,天还是那么冷。
就在她窝在床上胡思乱想着如果任务完成不了会有什么样的惩罚时,门响了。
“咚咚咚。”
“女儿,可以开个门吗?”
宋辞犹豫了一下,还是慢吞吞挪下床去开门。
何柳玉端着碗冒着热气的糖水站在门外,见女儿开门,扬起一抹灿烂又带点讨好的笑容将糖水塞到她手上。
宋辞接过糖水,不用尝她都已经闻到了甜甜的味道。
糖在汴水村里算得上是奢侈品了,只会在过年、有重要客人到来的时候才会用到。
“女儿啊,爸妈不再问你这些日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要再在房间里闷着自己了。”
这几日吃饭时女儿的状态她和老宋都看在眼里,那天晚上的痛哭他们也都听见了。
本来只是想关怀一下女儿,没有想到倒是起了反效果。
本来以为女儿能自己缓过来,结果都好几天过去了,还是这个样子。
那真的是说不出口的担忧啊!
她和老宋这几日跑各种街坊邻居去问,看看能不能问出女儿最近发生了什么。
但是一无所获。
最后还是宋建国在下地的时候偶然听到附近的大妈在聊天。
说学校有些小混混,专挑那些乖巧的女孩子欺负,还威胁她们不能告诉父母。
所以自家女儿应该是在学校受了欺负,不想上学,却又不愿意告诉他们父母,怕父母操心。
想到这里,何柳玉看宋辞的眼神多了几分关怀和愧疚。
原来自家女儿在学校受了那么大的委屈,她那天竟然还问女儿都快上学了,怎么还四处乱跑。
他们真是一对不合格的父母啊!
“爸妈没什么本领,也没什么文化,我们不希望女儿成龙成凤,只希望你永远都开开心心的,平平安安的。”
“无论发生什么事情,爸妈永远支持你,永远是你的后盾。”
原来,真的有不求回报,无私的爱。
宋辞也曾羡慕过那些有父母,被父母爱着的孩子。
但是在孤儿院里长大的她,见过太多太多有条件的爱了。
那些来收养他们的人,不是因为愧疚,就是为了满足自己想要孩子的欲望,或者是把他们当作得到某物的筹码。
因此宋辞不是不相信有无私的爱,只是觉得这种无私的爱不可能出现在她的身上。
可今天,宋辞在一个她自认为不可能会有归属感的地方,体会到了父母的爱。
宋辞小心翼翼地抬眼望何柳玉,望着何柳玉温柔又宠溺的目光。
她似乎,被接纳了。
“傻孩子,哭什么啊?”
何柳玉眼眸中闪烁着暖融融的光,笑着抬手擦去了宋辞脸上的泪珠。
宋辞这才恍然发现,她流泪了。
掩盖地低下头喝了一口糖水,温热顺滑的糖液像一双轻柔的大手,熨帖着全身,将周身的寒意驱赶殆尽。
这暖意不仅暖了身体,更暖了全身。
宋辞内心的防线彻底给宋氏夫妇开了门。
......
解脱束缚的宋辞起了个大早,出门的时候连宋建国都还没有去地里。
吃过早饭,跟宋氏夫妇打了声便神清气爽地出门。
昨日还刮着冷风的天气,今天就冒出了大大的太阳。
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不少今日无事做的人都搬了张小凳子坐在大门前,边晒太阳边聊天。
宋辞轻车熟路地来到了报社,敲了敲铁门。
来开门的依旧是季岳,宋辞笑着跟季岳打了声招呼:“季哥好。”
季岳开门就看到似阳光倾洒般的笑容,心情也不禁好了起来,侧身让宋辞进来的同时,还有兴致的调侃道。
“哟!笑得如此开心,难道是造纸厂的事情谈下来了?”
“还没,但也算是完成了百分之五十吧。”
“百分之五十?五天完成了一半,但你还有不到两天的时间,能完成吗?”
季岳敲打了一下宋辞,年轻的小孩啊,事情都还没有完成就灿烂成这个样子了。
“说不定呢。”宋辞卖了个关子。
两个人边聊边走进报社,纪玲玲和古永祥都在报社里。
宋辞朝两人打了声招呼后便直奔主题,经过前几日的失败谈判,这一次宋辞可是做好了准备。
她可是被职场打磨过的汇报人!
“我想和在方上山上的丰纸厂签约,有几个原因,第一个是丰纸厂的企业形象很好,行业口碑也不错。”
“作为纸厂管事的肖管事是个重视纸厂发展,不断在提升纸厂技术。因此纸厂的纸张质量和供应是有一定保证的。”
“而我手上也有他们希望得到的东西,所以我这次来是想问一下关于我们报社的需求量、采购预算以及其他的相关需求,好与丰纸厂进一步地交流合作。”
宋辞一口气说了一长串词,纪玲玲和季岳只听到了最开头的一句。
丰纸厂?
两个人神情诡异地对视了一眼。
青山镇周边的造纸厂少说也有近10家,怎么这么巧就找到了他们?
古永祥倒还是原来那一副神色平静的模样,思考了一会儿之后:“玲玲,你跟她说一下情况。”
纪玲玲一下就明白了古永祥的想法,拉着宋辞到一边跟她讲起之前和丰纸厂谈好的种种细节。
季岳曲着手肘撞了撞古永祥:“老大,你说怎么会那么凑巧。”
整个青山镇那么大,就那么凑巧会找到他们已经谈好的那一家?
“那天肖管事就已经和我说过了,听他的说辞,小女娃子确实是不知道我们已经和肖管事他们谈好了。”
古永祥望着正在认真听纪玲玲说话的宋辞:“或许,这就是命中注定吧。”
季岳撇了撇嘴,哪来的命中注定,早有预谋还说得过去。
宋辞一定跟青山报社有关系!
“报社的意愿了解了...丰纸厂想要的东西我也有...唔...还差什么呢?”
离开了报社的宋辞走在路上,掰着手指头数着自己手上的筹码。
“瞧一瞧,看一看咯!新店开业,全场消费减半!”
道路旁的服装店站着一名员工,正扯着嗓子宣传,消费减半的话语吸引了不少镇民,也包括偶然路过的宋辞。
没错!就是它!
宋辞眼睛一亮,快步走进了服装店。
......
王大爷正在警卫处里坐着,有一下没一下数着天空中飞过的鸟儿。
前几日来了个小女孩,跟他聊得很是投机,还扬言要和管事谈生意。
结果没多久就红着脸骑着自行车走了,一句再见都还没来得及说。
王大爷叹了口气,多半是在管事身上碰壁了。
早知道当初就多和小辞说点了,肖管事虽然为人好,但是涉及到纸厂的事情,可是比任何人都要认真呢。
也不知道小辞还会不会再来和他这个大爷聊天。
“王大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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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神游天外的王大爷立马回过神来,听声音像极了小辞。
王大爷惊喜地看过去,却疑惑地歪了歪头。
只见一位摩登女性骑着单车过来。
宋辞穿着亮黄色衬衫,外搭一件同色的垫肩西装外套,下半身搭配一条高腰牛仔阔腿裤,脸上一副墨镜遮挡了半张脸,头发利索地扎了一个高丸子。
看到服装店的她立马就想到她缺了一个先入为主的形象。
一位年纪小的村姑和一个自信的摩登女性来谈生意,大家会认为摩登女性更专业,成功率更高。
所以宋辞给自己换了一身装扮。
她现在是,宋·专业·摩登女性·辞!
“请问肖管事在吗?”
“肖管事刚刚出去,现在不在。”王大爷愣愣地回复。
应该不是小辞吧,这位女性看上去和乖巧可爱的小辞一点儿也不像。
可能只是碰巧声音像而已。
“那肖管事大概什么时候回来?”
王大爷想了想:“估计下午才回来吧,不过谢经理倒是在,您是来?”
谢经理?听起来应该也是比较高职位的人。
宋辞面上不显,点点头:“我是来跟纸厂谈合作的,既然肖管事不在,您能帮我引进一下谢经理吗?”
“好的,您稍等一下。”
......
苏然一边往自己的办公室走,一边翻看着最新的研究报告。
在路过谢经理办公室的时候,办公室的门突然打开了。
“那宋小姐先回去等消息,等我们的肖管事回来后我再跟他商量商量这件事情。”
“好的,那就麻烦谢经理了。”
“不麻烦不麻烦,宋小姐,我送你吧。”
“没事的,谢经理您忙。”
宋辞与谢经理有说有笑地从办公室里出来,正好与在门口的苏然撞上。
此时的宋辞已经摘掉了墨镜,与苏然对上目光的那一刻,宋辞突然顿住了。
怎么总是能遇上他?
感觉有种被熟人撞见装逼的既视感。
脚趾扣地了怎么办!
谢经理看到门口的苏然,朝苏然招手:“诶,小然,正好,你帮我送一送宋小姐。宋小姐,这是我们纸厂的研究员,刚从海外回
来的。”
知道,我已经见了他三次面了,还挺三个人介绍了他,熟的不能再熟了。
宋辞僵硬地扬起虚假的微笑与苏然打招呼。
苏然看了一下宋辞的装扮,挑了挑眉。
前几日还是一副村姑模样,今天突然就变得时尚了起来?
“苏先生既然是研究员,应该很忙的吧。就不麻烦苏先生专门送我一程了。”
“没事,不麻烦。”苏然淡淡开口,接下了这份活。
宋辞忍不住瞪了苏然一眼,怎么回事?你不是一个专心学习和研究的书呆子吗,干嘛要送我?
难道还想继续吵面馆的架?
可你不说话是怎么回事啊!
苏然仿佛真的只是送宋辞一程一样,一路上一句话都不说。
宋辞表面淡定,内心已经十分躁动了。
苏然心里在想什么宋辞不知道,宋辞现在只想赶紧逃离这个尴尬的场景。
离工厂大门越近,宋辞就越想走快点,就越觉得时间为何如此漫长。
终于在宋辞的期盼下,他们走到了工厂大门。
“那苏先生,我就不打扰你工作了,拜...”
“宋辞,我们聊聊吧。”
10. 第 10 章
聊聊?
我们之间有什么可聊的?
但看着苏然严肃的表情,宋辞还是点了点头。
跟着苏然来到大路旁的树林里,苏然挑的地方很讨巧。
这里离工厂不远,王大爷的警卫处就在旁边,但王大爷并不能听到两人谈话。
在大路上的人会被树木挡住视线看不见他们两人,但只要宋辞往外走两步就会暴露在他们的视线中。
既避免了路过的人见到他们会说闲话,也保证了她的安全。
“你想跟我聊什么?”宋辞先开口问道。
苏然犹豫了一会儿:“你...找谢经理做什么?”
就这?
宋辞的表情很复杂,语气也控制不住的无语:“我上次来干嘛,这次就是来干嘛的。”
那就还是来谈生意的。
“成功了吗?”
宋辞微皱着眉:“跟你有什么关系?”
这个书呆子真的好奇怪,宋辞有些不耐烦,视线左右乱飘。
好想快点回家。
苏然注意到了宋辞的不耐烦,赶忙问出了自己最在意的事情。
“你那个...彩印的技术...能给我看看吗?”
现在只有大城市的造纸厂能够彩印,他也想去学习,可没有机会。
肖管事在那边有认识的人,说他们那边的技术没有办法搬到青山镇这个小城镇里。
更没有办法负担得起其成本和人力。
可没有想到宋辞手中竟然会有这项技术,如果能看到的话,说不定能给纸厂带来更多的利益。
苏然没有怀疑过宋辞手上彩印技术的真假,因为那天宋辞敢什么都不明白地来谈合作,就代表她对她手上唯一的筹码有着足够的自信。
宋辞“噗哧”一下笑出了声。
原来如此。
果然是书呆子。
宋辞将口袋里揣着的纸掏了出来,朝苏然挥了挥:“想要?”
苏然眼睛一下就亮了,用力点点头。
宋辞将纸递出去,他激动地伸手去接。
却在他快要碰到的时候猛然收回,朝苏然挑眉,欠欠地说:“不给。”
看着心心念念想要的东西又被收了回去,苏然眼中闪过一丝委屈,瞬间又被冷淡掩盖。
“那你要怎么样才能给我?”
这个女人果然恶劣,当初在邮局不提醒她就是个正确的决定。
“首先,”宋辞煞有介事地竖起一根手指,“不是给你,是借给你。”
苏然理解,这种能提升纸厂一大优势的技术肯借给他已经很好了。
“第二,我为什么要借给你?”宋辞竖起第二根手指。
“我想改进这项技术,一定有不用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就能普及的方法。”
嗯,很符合人设。
宋辞紧接着竖起第三根手指。
还,还有?
无视苏然诧异的眼神,宋辞继续说道:“最后,那天面馆的事,你要为你不分青红皂白骂人的事情向我道歉。”
苏然脸上出现了一丝赫然和犹豫。
说实话他还是挺不想道歉的,不过后面他还暗戳戳报复了一下,虽然这个报复除了他本人没有知道。
现在对方坦荡荡将这件事情摊开来讲,还只是让他道歉,如果他还梗着脑袋的话,就太小气了。
而且那天确实是他先入为主,如果当时她不是反应快怼回来,那她的名声就坏了。
想到这里苏然心里满满的愧疚,认真地看着宋辞的眼睛。
“对不起,那天我不应该先入为主污蔑你,是我太小气了。”
苏然神情认真,眼神中透露着深深的歉意和自责。
诶?
宋辞迷茫地眨了眨眼,这么快就认错了?她还以为还要再来几场嘴炮呢。
“那个……请问你现在能借我看看吗?”
提出的要求都被满足了,她还有什么理由不借给人看呢。
两个人就近找了两块大石头坐下。
苏然迫不及待打开,仔细阅读里面每一个文字,完全忽略看了旁边还坐着一个人。
宋辞也无所谓,刚刚与谢经理的谈话很是顺利,谢经理也有意向跟他们合作。
只是这种事情还是得与管事商量好才能决定,因此他让宋辞先回去等等,有消息的话会用传真机联系他们。
宋辞悠闲地看着自然风景,望着云舒云卷,风起风停。
太阳西斜,天边的云朵渐渐被染成橙色,旁边坐着的人还在研读那薄薄的一张纸。
“那个……苏然?你要不拿回去看?”
宋辞计算了一下时间,现在再不回去的话,就赶不上开饭了。
苏然本身还沉浸在学海里,听到宋辞的声音像是触电般猛地一颤,原本低垂的脑袋迅速抬起。
抬眼看到太阳已经西落,这才回过神来,意识到已经过去了很久。
见宋辞还在旁边坐着,苏然有些不好意思。
他忘记自己一学习就容易入迷,忽视周围环境和时间流逝的习惯了。
“抱歉啊,那个……这个还给你,谢谢你。”苏然慌乱地把纸叠好递会给宋辞。
宋辞却没有接过来:“你看完了?”
“还没有,有些地方没太明白……”这个纸上忽略了一些过程,身边又没有纸笔可以演算,所以他理解起来有些费劲。
突然,苏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神一亮:“那个……宋小姐,你能跟我讲解一下吗?”
“……这,我不懂这方面的事,你问我也没有用。”
“啊?这,不是宋小姐写的吗?”
上面娟秀的铅笔字迹,苏然下意识认为这就是宋辞的字迹。
当然不是啊!
但宋辞也没办法跟他解释系统的存在,只好说:“这是我一个朋友,他认识这方面的人,是他帮我要到的。”
这样啊……
苏然有些遗憾,如果能直接问就更好了。
宋辞站起身来,活动活动了一下酸胀的腿:“时间不早了,我该走了。”
“这个……”苏然赶忙把纸递过去。
宋辞瞥了一眼:“给你吧,反正我也用不上它了。”跟谢经理交流的过程中根本就没用上它。
“你不是要作为筹码吗?”
“有时候筹码不是非用不可的,只是在情况不利于自己的时候,筹码可以扭转局势罢了。”
宋辞话头一转,“当然这项技术也不是免费给你的。”
“多少钱?”
"难道在苏研究员眼里,这项技术能用钱来衡量的?"
“当然不是!”
这当然不能用钱来衡量!
苏然原本以为里面只是现在大城市的彩印技术,可他看了才知道,里面可不单单是彩印技术。
更是能直接降本增效,达到他所期望的少成本少人力,直接可以运用到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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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厂的彩印技术。
他可以打包票,如果那一日宋辞直接将这个摆到他们面前,她的谈判真的会成功。
宋辞俏皮地朝苏然笑,眼睛里闪烁着灵动的光芒,充满朝气和活力。
“所以你欠我一个人情哦!”
说完这句话,宋辞便骑着自行车离开了。
宋辞骑着自行车张扬又自信的模样深深地刻在了苏然的脑海里。
……
虽然谢经理说有消息了会联系报社,但距离系统任务时间限制越来越近,宋辞没办法乖乖坐在家里等消息。
干脆就来报社这边等消息了。
跟昨天来问需求的时候不一样,今日纪玲玲旁边用来放杂物的桌子已经被清理了出来。
报社只有纪玲玲和古永祥在报社里,宋辞便坐在空出来的位置上一边翻看着报社过往的杂志,一边等着丰纸厂的消息。
“嗡嗡嗡。”传真机开始忙碌起来,随着打印头的移动,一行行文字逐渐出现在纸张上。
终于,传真机发出一声清脆的提示音,提示发送完成。
纪玲玲往后一仰,手一伸,纸就拿到了手上。
宋辞放下报刊凑过去,纪玲玲已经一目十行看完了。
见宋辞装作不经意又很明显地凑过来,纪玲玲嘴角忍不住上扬:“别装了,是你期待的合同。”
纪玲玲把合同递给宋辞,然后挺起背,昂着脖子越过面前的资料和挡板对古永祥说:“老大,丰纸厂的合同下来了,跟我们之前谈好的一样。”
“我们?”宋辞敏感地抓到了关键词,从合同中抬起头来。
“你昨天来找我们之前,我们也没想到你找的造纸厂跟我们之前谈好的一样。”古永祥也不打算瞒着。
站起身来走到宋辞的工位上,抽走宋辞手上的合同:“不过这只是凑巧,你能说服谢经理也是你的本事。谢经理可不是一个好说服的人。”
古永祥转身去自己的桌上找笔签合同,纪玲玲接过话头:“一周时间也到了,造纸厂也找好了,合同也签下来了。怎样,满意你以后的工位吗?昨天我跟阿岳可是收拾了很久呢。”
纪玲玲手肘顶在桌子上,手撑着脸,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带着几分调侃的语气看着宋辞。
一抹惊喜之色出现在宋辞的脸上,如同曙光驱散了她之前的疑虑。
纪玲玲和古永祥一搭一合的话既解答了她的疑惑,也认可了她的能力。
随着古永祥在合同下签下自己的名字,宋辞同步收到了系统的提示。
【恭喜宿主完成任务二:找到新纸厂供货商。奖励隐身衣一件,奖励已发放,暂存于系统空间中。】
因等待而不自觉紧皱的眉头渐渐舒展,带着轻松与释然,笑容里满是被认可后的愉悦。
“恭喜你成为求实报社的一员!不过...”古永祥挑眉,“或许几个月之后你就要另寻一份工作了。”
“虽然我很不想承认,但以我们现在的销量,确实几个月后我们报社就要倒闭了。”纪玲玲搭话道。
紧接着纪玲玲盯着宋辞,那目光一改之前的友善,犹如锋利的匕首,要把她看穿。
“所以小辞,你能告诉我们你所知道的线索吗?”
他们真的很想要为求实报社正名!
完了,忘了这一茬了。
宋辞眼神躲闪着,正欲转移话题的时候,季岳着急的声音从铁门处传来。
“出事了!”
11. 第 11 章
季岳穿着白色的纯棉衬衫,搭一件轻便的夹克,下半身穿了一条牛仔裤,套上藏青色的粗呢大衣。
他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鼻尖被冻得通红,额角却冒出了细细的汗珠。
“我刚刚路过医院的时候,发现好多人都进医院了,现在医院里挤满了病患。”
季岳拿起放在桌上的相机:“这可是我们不能错过的新闻!玲玲姐,你先准备好稿子,我去拍几张照就回来!”
说完季岳马不停蹄地往外跑。
“诶!”古永祥叫住了季岳,“阿岳你把小辞也带上。”
季岳这才注意到宋辞在工位上坐着。
看宋辞的表情,大概已经知道了她自己成为报社的一员。
季岳思考了一下,停下脚步,折返回来从抽屉里翻出一个录音笔,扔给宋辞。
“跟我来。”
宋辞手忙脚乱地接住,是一支崭新的录音笔,外壳是冰冷的金属质感,边角被细致打磨过呈现出圆润的弧度,整体简洁大方又不失个性。
抬眼看去的时候季岳已经快走到铁门处了。
“还愣着?快跟上去啊!”纪玲玲提醒道。
“啊,好!”
宋辞握紧录音笔,跟上季岳的步伐。
医院距离报社有一段距离,季岳便顺路教宋辞一些注意点。
“我们此行最重要的事是拍几张照片,到时候好让玲玲姐排版上去。”
“另外一件事就是问一问那些病人或者亲属,看看能不能问出一些他们共同接触过或者是吃过的东西。”
宋辞晃了晃手中的录音笔:“那岳哥,这个录音笔是?”
“作为记者,最重要的是报道的真实性,而我们的记忆会产生偏差,当你认定了某件事之后,你基于记忆写出来的文字就会因为你认定的事实而扭曲,那么我们的报道就丧失了真实性。”
季岳检查着自己带出来的相机继续补充道:“你作为新人,让你直接用笔纸快速记录太为难你了,所以给你一支录音笔。”
“当然啦,”季岳从自己的夹克里掏出一支录音笔,“我也备了一支录音笔。”
金属的外壳布满了细微的划痕与磨损,边角处有明显因磕碰而凹损进去的伤口,按键上的漆因长期磨损而脱落,但能从干净的外壳中看出主人将它保养的很好。
“岳哥好厉害!”宋辞默默记下季岳说的话。
“呵,哪里厉害了,”季岳嗤笑一声,抬头望向天空,眼神中满是回忆与怀念,“这都是别人教我的。”
别人...宋辞闪过一个念头,小心翼翼的问道:“是...稳哥吗?”
“嗯。”
稳哥是他的师父,一步步将他从一个毛毛躁躁的小屁孩带成一个能独当一面的记者。
季岳沉浸在回忆里,宋辞见状也不再多问。
霎时间两人陷入了沉默。
季岳从回忆中抽身,见宋辞安安静静地,抬手拍了一下宋辞的肩膀。
“诶,再往前走点就是医院了,时间不够,下次找个好时间我跟你好好唠唠。”
见季岳恢复了那爽朗的模样,宋辞也笑着回复道:“嗯!”
说话间两人已经来到了医院门口。
医院大门前,人来人往,自行车的铃声、孩子的哭闹声、大人的安慰与询问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片嘈杂的环境。
灰白色砖瓦上镶嵌着红色烤漆铁字,青山镇第一人民医院。
以往医院只会有零星几人聚在挂号窗口与药房收费处,但今天,每一个窗口都挤满了人。
成人和小孩都不同程度地捂着肚子,被他们的朋友和父母搀扶着来到医院。
身着白衣的医生护士在大堂内忙里忙外,时不时蹲在疼晕的病人旁呼喊着同事来帮忙。
早在到达医院门口的时候,季岳就如同一条泥鳅钻进了人群中,没一会儿,季岳就已经完成了拍照,坐在一位大妈旁,跟知心朋友一样开始畅谈起来。
宋辞傻眼了,这就是记者的速度?
观望四周,宋辞决定先从容易下手的人开始。
打开录音笔,将录音笔放到口袋里。
“已经好几批人了,我在医院当保安那么多年,第一次见到那么大的阵仗,平日里就三五个肚子疼的。”
“...好像是昨天晚饭过后,就是我换完班后,就有好多肚子疼的,呕吐的,腹泻的人来医院。照我看啊,这些人多半是吃错了什么。我这个老腰啊,快累死了,这地拖了一遍又一遍。”
“我也没给我家孩子吃什么,就是正常的晚餐,昨天我家那口子工资下来了,我就多买了些肉,谁知道孩子晚上就开始拉肚子,急急忙忙来医院,看完回去之后就变成我和他开始闹肚子。”
“玉米,青菜,卤肉...还有香肠。”
“估计是昨晚没吃晚饭直接喝酒给造的,小女娃子,你可别空腹喝酒哈,多少得带点下酒菜。”
“我是今早起床吃了早餐后,上班上着上着就开始呕,呕的我头晕脑涨的。”
“医生说是吃了过期的东西,可我们家没有东西是过期的啊!”
...
在一楼问了一圈,宋辞心里有了个底。
此时不知道何时消失在一楼的季岳也重新出现在了一楼,两个人走到住院区,在一楼绿化带上找了个长椅坐下。
季岳往长椅上一摊:“来吧,你说说你问到了些什么?”
让他来看看求实报社这两年唯一一位新人的能力。
宋辞沉默了一会儿,在脑海中整理了一下她刚刚问到的内容。
季岳也不急,悠闲地靠在椅背上晒太阳。
“从昨天晚饭之后,医院就一直在接收不正常数量的腹泻呕吐病人,其中有一些个别案例是自身的饮食习惯导致的,其余大部分都是因为吃食出了问题。”
“我着重问了一下他们从昨晚到今天都吃了什么,发现大部分人都吃了肉类,其中香肠居多,而这些香肠都不是他们自己制作的,而是在百货商店、副食店或者朋友赠送的。”
宋辞顿了一下,想了想才继续说到:“接下来只是我的猜测:他们有可能是因为吃了香肠导致的腹泻呕吐,那么香肠的卫生状况可能会有问题。”
“你...可能真的有做记者的天赋...”季岳惊讶地看着宋辞,直起身来,眼里满是认可与赞许。
好像才过去了半个小时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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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吧,在如此混杂的医院环境下,大部分的人会因为着急想要快点看医生,快点治好病而直接忽视他们的提问。
他本来以为她可能会问不出什么来的,没想到既有客观事实,也有推测结论。
有具体时间,也排除了干扰项,与他的结论几乎一致。
本来只抱着带个小朋友,做个看护家长的季岳突然间动了收徒的念头。
不急不急,他再观望观望。
季岳清咳一声,开始输出自己的收获:“我的结论跟你基本一致,所以我就做一些补充。你的猜测是正确的,我问了我的医生朋友。这些病人确实是因为食入了过期肉制品所导致的。”
“过期的肉制品会产生细菌,比如沙门氏菌和金黄色葡萄球菌,沙门氏菌12-72小时内发作,金黄色葡萄球菌1-6小时内发作。症状均有呕吐腹泻,同时还伴有发热症状。”
“但现在他们缺少疑似被污染的食品样本,所以没有办法下定论。你先回去把相片和我们得出来的结论交给玲玲姐,我去百货商店和副食店买些香肠给我的医生朋友做检测。”
“所以阿岳已经去买香肠了?”
宋辞乖乖点头,纪玲玲无奈扶头:“这家伙真的是想一出是一出,本来只说去拍照片的,现在竟然还去买香肠了。”
纪玲玲接过宋辞手中的相机,取出里面的胶片,往报社里的一间小房间走去:“小辞,来。我教你如何冲洗胶片。”
不仅是冲洗胶片,纪玲玲还把写稿、制版、印刷等环节一口气全教给了宋辞,听到最后宋辞不得不拿出录音笔来将纪玲玲说的话录下来。
她的脑袋已经超负荷了,原来以前的报纸制作这么麻烦啊。
纪玲玲见状也不为难她现在立马上手,大致讲一遍之后就自己开始制作这一版报纸。
“阿岳这家伙买个香肠怎么要这么久,该不会还买了其他东西吧,那我可不会同意他报销的。”古永祥打趣道。
“老大放心!我还是有点小钱的,不为难报社给我报销!”未见其人,先问其声,季岳低沉却响亮地声音从门口传了进来。
宋辞:男...男版王熙凤?
季岳提着一袋香肠走进来,将香肠放到桌上,古永祥笑着调侃道:“怎么去了那么久,这不是你的速度啊,阿岳。”
“老大,我虽然有点小钱,但也不多。百货商店那么多香肠买回来我不得破产,所以我跑了我们镇里所有的百货商店和副食店,把他们共同上架地香肠买了回来。”
纪玲玲打开袋子,一边把香肠从袋子里摆出来,一边问:“不是要把香肠给医院吗?怎么带了回来?”
“顺便嘛,玲玲姐你要是还没码完文稿,就顺便把这些牌子也写上去,让镇民们也有点提防做些准备。”
季岳随手拿起一根香肠,当玩具一样在空中跑了抛了又接:“虽然警方已经介入了,但他们也需要一点时间。”
纪玲玲朝他翻了个白眼:“你可真是会给我增加工作量。”但也没反驳季岳的话,放下香肠后回到电脑前继续码字去了。
宋辞接过纪玲玲的活,将香肠一个个往外摆,就在这时,她发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福记肉食品?”
12. 第 12 章
“怎么了吗?”古永祥不知道什么时候凑了过来。
“老...老板,你知道这个品牌吗?”宋辞将福记肉食品出产的香肠举到古永祥的面前。
“你跟着他们一起叫我老大就好了,不用那么拘谨。”说完古永祥才认真看香肠上的生产厂家,“福记...我知道,已经创建有十多年了,是个老牌子了,怎么了?”
香肠上面的福记肉食品是个花体字,与她第一次去找造纸厂时遇见的那两人衣服上的logo一样。
不过她不能确定是不是就是他们,因为有外套遮挡的原因,她只看清了福记这两个字。
“只有他们家是这种花体字吗?”
季岳也凑过来看了看:“对。”
“那...出问题的香肠可能就是这一个。”
宋辞的话让在报社里的三人都露出了诧异的表情。
纪玲玲第一个表示不赞成:“没道理吧,我经常买他们家的制品回去给我孩子吃,没出过问题啊。”
“是啊,”季岳也搭腔道,“他们还经常有折扣啊或者免费赠送什么的,在街坊邻居口中口碑都很好的,怎么会是他们家的香肠出问题呢?”
除了宋辞,他们三人都是住在青山镇上的,对福记肉食品熟悉得很。
只有古永祥没有提出质疑,他沉思了一下:“小辞,你是发现了什么吗?”
“嗯。”宋辞点点头,将那一日所听到的内容告诉了三人。
三人听完后都陷入了沉默。
“方上山...怎么会是方上山呢?福记肉食品的工厂明明就在青山上。”季岳经常出去跑新闻,这些工厂企业的地址他最清楚了。
纪玲玲翻找出专门报道每个企业盈利的报纸出来:“不过确实,从这些年的报道来看,福记肉食品都没有亏损。”
“没有亏损...这不正常。”古永祥反驳道。
“肉食品最容易出现过期和损坏。我不往远了说,就去年夏天,曾经有一段时间出现了不同寻常的超高温天气,所有的食品工厂所储备的原材料都出现了变质腐烂。”
季岳托着下巴:“我知道,去年夏天几乎所有的食品工厂季报都是赤字。”
“不过,”纪玲玲将一份报纸在众人面前展开,“福记肉食品是盈利的。”
所有人都聚到了报纸前,确实跟纪玲玲说的一样,在一众负数赤字面前,只有福记肉食品是正数。
“盈利不多,环比下降,所以乍一看不会觉得有问题。”古永祥说道。
“但与今天发生的事情和小辞所看到的事情结合在一起...”
“就有大问题!”四人异口同声地说道。
纪玲玲双手捧着自己的脸:“天啊,我还买了那么多次福记肉食品。突然感觉我的胃开始痛了。”
季岳烦躁地挠了挠头发:“谁不是啊,青山镇上就没有人没吃过福记肉食品的产品。”
“那我们现在是联系警察还是写报道?”宋辞提问道。
众人的目光看向古永祥。
古永祥笑道:“这还不简单?玲玲继续写原先计划好的报道,我们先将这一篇报道印刷出来发出去先,但同时玲玲准备好针对福记肉食品可能存在使用过期腐烂原材料与确定他们使用过期腐烂原材料两篇报道。”
“因为我们没有确定的证据,小辞的目击只能作为调查方向,所以警方那边我去联系。”
“阿岳你做好准备,去探查一下方上山上的暗工厂,小辞你带路。注意,因为现在大量受害者聚集在医院,所以那边估计也会收到消息,或许会集体撤离。小辞你带完路之后立刻回来,不要停留。”
“好的,老大!”古永祥一声令下,报社所有人开始行动,没有人注意到季岳神色的凝重。
与此同时,宋辞脑海中响起了系统的声音。
【现在发布任务三:揭穿福记肉食品生产销售假冒伪劣产品。时间限制:五天。】
宋辞带着季岳来到方上山上,因为这次他们是来探消息的,所以宋辞并没有骑自行车来。
季岳则是多了一个腰带,腰带上绑着一堆鼓囊囊的小包,重重地垂在半空。
说实话,宋辞都有些怀疑走着走着岳哥的裤子会不会掉下来。
来到岔路口,宋辞指着左边说:“他俩后面就是往这边走的,再往后我就不清楚了。”
季岳拿起相机对着路上的脚印和车辙印拍照:“那小辞你就先回去,接下来就交给我吧。”
看这路,再继续走下去估计连路可能都没有。
能不能找到工厂还是另外一说,万一遇上了野兽或者其他。
还是让小辞现在就回去吧。
宋辞犹豫了一下,系统发布的任务,她一定要自己去完成吗?
她等着季岳带着结果回来的话,也是算完成任务吧。
【请宿主积极认真完成任务。现补充任务要求:宿主须亲自收集任务重要线索。重要线索包括:暗工厂地址、工厂内部照片、原材料以及成品样本检验报告、官方处罚文件、员工证言。重要线索提交方式:求实报社发布的报道。】
...
牛马就是这样用的吗?
一点空都不给她钻啊!
不过...
【系统,你确定原材料检测报告能在六天之内出来?】
她记得季岳跟她说过最快的沙门氏菌检验都需要四天,再加上排版和印刷,五天很赶诶!
【系统演算过,只要宿主在今晚十点前将产品样本送到医院,那么医院能够在第三天得出检测报告。】
现在已经下午四点了!
还有不到六个小时,他们真的能在这六个小时之内潜入进去并收集到原材料吗?
真的是离谱的资本家!
“岳哥,我还是跟你一起去吧。”
“嗯?”季岳的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显然没有想到宋辞会提出这样的想法。
“你要知道,这可不是过家家。”季岳停顿了一下,“我们这次出来除了玲玲姐和老大,没人知道,他们完全可以揍我们一顿再把我们丢进山里。”
“方上山与青山不同,方上山人迹罕至,野兽很多,若我们没有行动能力或是迷路,那么就只有死路一条。”
“我知道,但我还是要去。虽然我可能帮不上岳哥,可多一个人就多一份照应。”
再说了,她还有个系统给的隐身衣。
宋辞知道自己没有足够充分的理由说服季岳,所以只能紧紧地盯着季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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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眼神中没有一丝慌乱与退缩,透露着不容置疑的笃定和坚毅。
要是放在以前,哪怕她眼神再坚定季岳都不会同意,但现在...
“好。”季岳点头,“但你一定要听我的。”
“嗯!”
宋辞:人...人形哆啦A梦?
宋辞看着季岳像哆啦A梦一样从小包里面掏出小笔记本、笔、指南针、便携式小刀、手电筒、防护手套还有口罩。
季岳将自己里面的夹克脱下来,将这些东西都分门别类地塞进夹克口袋里,递给宋辞示意她穿上。
又从包里拿出一台小型的胶片式摄像机放到她手上:“早上给你的录音笔你还拿着对吧?”
得到宋辞肯定地回复之后,季岳说:“虽然我不打算让你离我太远,但这些东西你还是带着,以防万一。”
在教会宋辞使用摄像机之后,两人才沿着地上的车辙印寻找工厂所在。
左边的山路明显比右边要难走,刚开始全是泥泞的土地,虽然一脚踩下去并不会陷下去,但每次抬脚都会带起泥巴。
泥巴附着在裤脚和鞋子上,没多久,双脚就像绑了沉重的沙袋,每迈出一步都格外吃力。
为了不跟暗工厂的人撞上,季岳带着宋辞在有车辙印的路上走了一段时间后就带宋辞走进了无人的灌木中。
灌木覆盖地面,向上生长,交织出一道道难以穿越的绿色屏障,季岳一边用身体和小刀开路,一边观察旁边的泥路通向何处。
宋辞被好好地保护在后面,偶尔将一些伸展出来的枝桠推走。
不知不觉中,她发现季岳越走越慢,一开始还以为是灌木太多了,不好走,后面季岳多次停顿让宋辞觉得不太对劲。
正好两人来到一个相对空旷且安全的草坪上,她快走几步来到季岳的面前。
他的脸色苍白得像张纸,明明天气还没回暖,他的额头却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汗珠,牙关咬得死紧。
一只手握着小刀,另一只手紧紧地捂着肚子,与其说是捂,用掐会更合适点。
季岳掐着肚子,指尖用力到泛白,仿佛这样就能抵挡住腹部的疼痛。
“岳哥?”宋辞小心翼翼地开口。
突然,季岳捂着肚子的手紧紧地抓着宋辞的手,力气大到宋辞脸色突变。
与此同时,他脑袋一偏,毫无征兆地“哇”一声,胃里的食物混着酸水迅速涌出。
停歇后,季岳脸色好了不少,但脸上挂满了疲惫与虚脱的神色。
宋辞想起季岳在报社的话,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岳哥,你该不会也吃了香肠吧?”
季岳从小包里掏出纸巾和水,简单漱口后又恢复了令人安心的模样。
“真聪明。我是今早出门前吃的,在意识到有可能出问题的是香肠后,我找我朋友也拿了药。”季岳带宋辞远离呕吐物,掏出提前开好的药,混着水喝了下去。
“只是没想到那么不走运,也吃到了出问题的香肠。”
他原先还抱着侥幸的心理,想着他们多少会混一些正常的进去一起贩卖。
没想到全部都有问题。
季岳有些忧心,按照现在的状况,他根本没办法潜入工厂里。
怎么办?
13. 第 13 章
就在季岳一筹莫展的时候,一道带着几分不确定的声音从身后的树林里传来。
“宋姑娘?”
两人警惕地朝身后望去,没有收起来的小刀再次被季岳握住,刀尖朝着声音来源。
宋辞听这声音很熟悉,还没等她确认,人就从树林里出来了。
是苏然。
他这次没有穿大衣,而是穿了一身耐脏耐磨的工作服,颜色与周围植被相近,远观仿佛与这片森林融为一体。
他手上拿着一个手提箱,拨开灌木从走过来,嘴角微微抿起,神情疑惑。
“宋姑娘怎么在这里?”
苏然今日出来森林里收集植物样本,见天色渐晚就打算打道回府。
平时他很少在这边遇到人,这次却意外听见了说话声。
这边晚上的野兽很多,担心是镇民在上山迷路了,就过来看看。
没想到还是熟人。
宋辞没有直接回答苏然的话,而是反问他:“你怎么在这里?”
明明这边不是造纸厂的方向。
苏然抬起他的手提箱晃了晃:“研究卡顿了,出来找些新的植物样本。”
自从两个人在纸厂外呆了一个下午,他们之间的氛围缓和了不少,没有以前那么剑拔弩张。
苏然走近后看见季岳苍白的脸色,神情从疑惑变成担忧。
“你该不会被毒蛇或者毒虫咬了吧?”苏然蹲下,将手提箱放在脚边,抬手就想打开箱子在里面找解毒剂和血清。
季岳赶忙抓住他的手臂:“没事没事,我只是吃坏了肚子,谢谢兄弟。”
“小辞,你们两认识?”拦下了苏然后,季岳转头问宋辞。
宋辞点点头:“嗯。苏然,这是我报社的同事,季岳,岳哥。”接着转头介绍,“岳哥,这是丰纸厂的海归研究员。”
两人互相认识了之后,宋辞才回答苏然刚刚的问题。
苏然听完后沉默了,他这段时间都关在实验室里研究宋辞给的那张纸。
吃饭全在食堂解决,完全没想到镇上发生了这么严重的事情。
“...你们说的那个工厂,是不是福记什么什么,有个黄色花体字的logo。”
“对对对!”宋辞神色激动。
“那我知道在哪里。”之前丰管事跟他聊过。
以前丰纸厂选址的时候想往那边选,但因为太偏僻了,所以放弃了。
宋辞激动地抓住苏然的手:“太好了!快带我们去!”
地址要来啦!
“啊...好...”本来镇定自若的苏然因为宋辞的接触变得局促起来,收回来的手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举起来,不太对;背在身后又担心她看到会多想。
最后只能直直的垂在腿侧,下意识地在衣角处来回摩挲。
虽然天色渐晚,但季岳还是注意到苏然被发丝遮挡住的泛红的耳朵。
季岳挑了挑眉,看来这对小年轻之间有情况啊。
宋辞和苏然打算一左一右将季岳扶起来。
季岳挥开他们的手:“诶,我还没那么虚弱。”右手往后一撑,双腿一用力,就起来了。
似乎药效已经起来了,他现在除了脸色苍白没有任何问题。
苏然带路就目标明确很多,几步路的距离就离开了他们一直作为参照物的泥路。
“他们那边比较偏僻,但因为那边有些珍稀植物,我经常过去。”苏然思考了一下措辞,“如果你们想要进去里面取证的话,有点困难。”
宋辞问道:“为什么?”
“那边有些伪装的巡逻人员。”苏然掏出指南针确认了一下方向,“那里很偏僻,但我每次走到那边就会有人假装碰上然后问我来干什么。”
“其实他们伪装的还挺好,如果不是我每次过去都能偶遇上人的话,我可能真的看不出来他们是伪装的。”
这巡逻密度比他想的还要密,一旦靠近就会被盘问。
季岳继续问道:“那你去了那么多次,你知道他们巡逻的规律还有他们多久往工厂内运送一次原料,又多久会往外运一次?或者
你有发现什么小门吗?”
苏然沉思了一下:“规律和运送我都不太清楚,大车是开不进去那边的,运输只能靠人力。”
“那就是说他们就算收到风声也没有办法立刻全部撤离。”季岳对此行更有信心了。
季岳和宋辞还在思考着如何潜进去,前面带路的苏然就停了下来。
“再往前一点他们就能看到了我们了。”苏然侧身给后面两人让出视线。
在山峦怀抱间,有一座食品工厂,工厂外表的涂料已经被风雨侵蚀,露出了底下的砖石。
工厂大门是由金属打造而成,两侧各有一个小型的岗亭,用木头搭建起来。
工厂的围墙并不高,大概在两米左右,墙顶镶嵌了一些碎玻璃片。
从他们的角度可以看到岗亭里有类似于警哨一样的保安人员在时刻留意着周围。
而他们正藏在一处茂密的灌木从中,一旦走出灌木从,就会立马被保安人员发现。
保安人员面色平静,工厂内外一片祥和,仿佛镇上的混乱还没有传到这边来。
“比我想得要严格,不是很好混进啊。”一路上季岳都还抱着侥幸心理,毕竟福记肉食品也算是陪伴了他半辈子的食品。
但随着苏然的作证和这严防死守般的工厂,季岳不得不相信。
真的是福记肉食品!
许是气上心头,本来都安静下来的肚子现在又开始隐隐作痛。
“进去还是有办法的。”苏然淡淡开口,“他们有一个小门,那个小门进去是污水处理处。平时很少有人会在那一块徘徊。”
“你...”宋辞一脸复杂的看着苏然,“你真不是对方派来的卧底?”
“...我只是好奇,所以潜进去过而已。”
每次过来都会被盘问,渐渐地就被问烦了,所以他专门研究出了一条不会被盘问的路。
后面干脆一不做二不休,顺便找了个小门潜进去看了看。
发现只是一个食品加工厂之后就没再理会过他们了。
“唔...”季岳突然捂着肚子,宋辞连忙看去发现脸色还算红润,倒是表情很是羞涩,似乎想说什么又不好意思说出来的感觉。
苏然看了一眼:“季先生,要不探索工厂的任务就交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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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苏姑娘?”
“不行!你们都没有经验...”季岳越说越小声。
苏然继续劝说:“我潜入过工厂里,对工厂也算熟悉。虽然我不能保证能带着苏姑娘拿到您想要的证据,但是我能保证带着苏姑娘全身而退。”
“况且我说句冒犯您的话,以您现在的身体状况,说不定还比不过苏姑娘。”
季岳沉默了,最后决定下来点了点头:“好,那我在哪里接应你们比较好?”
“其实晚上山上很危险,如果可以的话,季先生可以先回报社。”
“我可以答应你们让你们进工厂,但我必须在工厂外面等你们安全回来!”
季岳的语气很坚决,苏然也不强求。
从手提箱里拿了些东西出来,一个个交给季岳。
“洒在身上或者周围可以防蚊虫和野兽,还有这些血清和解毒剂。”
另外苏然还递了一包纸巾给季岳,季岳红着脸收下了。
见状宋辞也理解了为何季岳刚刚表情如此羞涩,拉着苏然赶紧离开给季岳留出空间。
再晚一点憋不住了,那岳哥可就丢脸丢大发了。
...
工厂内。
“混蛋!你怎么做事的!”师傅的手重重地拍在桌子上,震得桌上的物品都跳了起来。
而徒弟死死地低着头,一点儿都不敢说话。
“你竟然能粗心到将一整批货混都不混直接发出去!”师傅脖子上青筋暴突,胸膛剧烈起伏着,“亏我之前还说你是最聪明的那个!个屁!路上随便拉条狗都比你聪明!”
“现在好啦,货不仅发出去了,还卖出去了!现在镇上医院里全是病患,老板现在大发雷霆知道吗!”
徒弟唯唯诺诺地开口:“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有用的话还叫警察来干什么!你做事的时候能不能过点脑子啊,一批过期货你.......唉,我懒得说你!”
“师傅,我们现在...”
“别叫我师傅!我没你那么蠢的徒弟!”
徒弟死死闭上嘴巴,但没过多久又开口问道:“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啊?”
师傅牙关咬得咯咯作响:“还能怎么办!老板发令了,现在工厂内所有有关公司的标识全部撤下来,趁警察还没查到这里来赶紧能撤多少货就撤多少货!”
师傅喘着粗气端起陶瓷杯喝了一口,放下见到徒弟还站在原地,一股顺不下来的气堵在胸口。
没忍住踹了徒弟一脚:“还愣着干嘛?还不动!”
“哦哦哦!”徒弟赶忙跑了出去。
...
苏然带着宋辞左拐右绕地来到工厂的侧后方,这边的植被比工厂前方还要茂密。
森林里的晚上来的比镇上要早,密密麻麻的枝桠挡住了最后一点太阳,宋辞得紧紧地攥着苏然的衣角才能保证不跟丢他。
苏然指着前面工厂墙旁的垃圾桶说道:“等会儿跟紧我,跑到前面的垃圾桶旁就安全了。”
宋辞确认了一下方位,垃圾桶紧靠着墙,与旁边的拐角处空出了大约两米左右的空间,刚好能站下两个人。
苏然观察着周围:“三、二、一,跑!”
14. 第 14 章
苏然第一个从黑暗处窜了出去,宋辞紧随其后。
两个人像是黑暗中的鬼影,也像是潜行的夜猫,脚步轻盈地快速掠过没有遮挡的空间。
周围负责警戒的人员刚刚吃完晚餐,正在犯饭晕,余光中似乎看到了黑影一掠而过。
顺着黑影掠过的方向移动手电筒。
可除了靠在墙边的垃圾桶之外,什么也没看见。
虚惊一场。
待警戒人员走远之后,两人才从垃圾桶后走出来。
苏然朝一个方向指了指,不远的三五米处墙边有一道铁门,宋辞了然点头。
两个人猫着腰顺着墙边迅速移动到铁门边,宋辞发现门上还上了一把挂锁。
她看向苏然,没想到苏然一脸郁闷。
很显然上次苏然来的时候还没有这把锁。
宋辞想了想对苏然说:“你有铁丝或者比较细且可塑性高的东西吗?”
苏然打开手提箱,从一个不认识的工具中,拆出了一根铁丝给宋辞。
“你这...后面还安的回去吗?”这些研究员的研究工具应该都不便宜。
没想到苏然就这样随意的从他的工具里拆出了一条铁丝。
苏然摇头:“没事,我还有。你要拿铁丝做什么?”
“当然是开门啊!”
宋辞三下五除二地把细长的铁丝拧成一个巧妙的弯弧,一手抬起挂锁,一手握住铁丝,借着工厂外围的照明灯将铁丝插入锁孔。
耳朵微微靠近挂锁,仔细听着里面细微的声响。
每次听到有不一样的声音发出时,手腕就轻轻发力,转动铁丝,试图顶起里面的弹子。
几次尝试后,锁芯里传来一声清脆的“咔哒”声,挂锁应声而开。
苏然眼中满是不可置信的光芒。
不是,这哪儿学来的啊?
宋辞没注意,神情自若中带着怀念。
她小时候在孤儿院无聊的时候,就拿着根铁丝,把孤儿院里所有的锁都撬了一遍。
撬完之后又重新把锁锁上,长大之后也没有机会和理由撬锁了。
所以至今都没有人知道她会撬锁。
没想到现在倒是用上了。
果然技多不压身啊!
宋辞拿着取下来的挂锁,想了想塞进了口袋里。
正想打开铁门,却被苏然一把按住。
苏然对宋辞摇了摇头,向前走了半步将宋辞护在身后,背贴着墙壁小心翼翼地打开一条缝。
虽然他有百分之九十的把握里面没有人,但是刚刚意料之外的挂锁还是让苏然无法放下警惕。
在确认里面没有人之后,苏然才带着宋辞进来。
宋辞一进来就闻到了非常强烈且刺鼻的味道,是污水混合着化学物所散发出来的气味,让她不禁皱起眉头。
污水处理处宛若一座工业管道迷宫,各种横平竖直的管道交错其中,错综复杂。
管道中间夹杂着不同大小高度的水池,污水在其中不断地翻涌,流动,发出“咕噜咕噜”地声音。
她的左前方是一个半米高的四平米水池,里面的污水呈现出浑浊的黑褐色,表面泛着一层褐色泡沫。
宋辞赶紧拿出微型相机拍照。
虽然她不知道这个污水处理正不正常,但多少拍两张。
万一用到了呢。
宋辞在里面才呆没一会儿就觉得脑袋昏昏的,想了想从夹克里掏出两个口罩。
一个给自己带上,一个递给了苏然。
“没事,我已经习惯了化学试剂的味道。”苏然拒绝。
宋辞也没理会他,自顾自地收回了口罩。
爱要不要,未来想要口罩都还不一定有呢。
就在两人准备去下一个区域收集更多证据时,苏然开口道:“我上一次只是去到了隔壁的冷藏库,工厂内的其他地方我就不清楚了。”
“没关系,我们先去冷藏库。”
去冷藏库就意味着能够拿到原材料,宋辞对这个安排还是很满意的。
就在苏然打算动身的时候,宋辞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把拉住苏然。
“那个...你有袋子吗?”
季岳给她的东西里面没有可以拿来装东西的袋子。
难不成她要装到口袋里带出去?
季岳:我也没想过你会和别人进来。
苏然拍了拍他的手提箱:“我有装植物样本用的样本袋,可以吗?”
“可以可以。”只要是个袋子就行,太大了她就割肉!
“对了,”宋辞再一次从夹克里掏出了口罩,没等苏然拒绝,她先说到:“不是为了隔绝气味的,是为了挡你的脸的,万一你的脸被监控拍到了就完了。”
苏然不懂,但乖乖带上。
干坏事确实要挡脸。
宋辞完全没有想到青山镇上的监控寥寥无几,仅有的监控还都是在一些重要机密的空间内,这个暗工厂内根本没有监控。
门后是长长的走廊,污水处理处正好在走廊的尽头。
宋辞缓缓转动门把,一股比污水处理更难闻的味道扑面而来,用口罩都遮挡不住。
还没等她适应这股味道,余光便瞥见有个身影在迅速地向他们冲来。
急促的脚步声也越来越大,越来越近。
宋辞心脏一停,动作迅速且安静地将门虚掩上,力求不露出一点儿缝隙。
而她的手还紧紧地握在门把手上。
“怎么了?”苏然见宋辞状态不对,主动问道。
“嘘!”宋辞举起另一只手,食指竖在唇上,又指了指门外。
用气声说道:“有人。”
苏然也立马警惕起来,靠在门上听脚步声。
两个人的精神高度集中,试图脚步声的大小中捕捉到它最终的去向。
在这静谧到除了污水涌动的声音外,没有其他的动静。
周围的空气仿佛都要凝固下来,每一步地靠近,都让她的身体愈发紧绷。
骤然,脚步声停了下来。
嘈杂的水流声大到让她分不清脚步声的落点到底是近还是远,她屏住呼吸。
“咔哒”
门开了。
宋辞低头看着还紧紧握在自己手上的把手...
突然,宋辞感觉自己的肩膀有重量落下,警惕地看去时发现是苏然在对自己做口型。
放...轻...松...
她这时才反应过来,开始大口大口地呼吸,松开把手,手心里满是汗水。
那个人没有进来。
他进了别的房间。
两个人在门口等了一会儿,中途听到了重物撞击的声音以及怒吼声。
紧接着是慌忙的关门声和匆忙远离的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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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看来已经离开了,宋辞正打算开门离开,却被苏然拦下。
“再等等。”苏然说道,“应该还有一个人。”
话音刚落,开门声再次响起。
随着脚步声逐渐远离,宋辞忍不住问道:“你怎么知道还有一个人?”
“可刚刚的脚步声来去都毫无章法,连续的慌乱中间不会存在发怒。所以唯一的可能是怒吼的是另有其人。”
一个人可以先发怒后慌乱,也可以先慌乱后发怒。
但绝对不会慌乱后怒吼,短时间内再次又慌乱。
宋辞了然地点点头。
以防万一,两个人又在门口等了一会儿,确定没有其他动静了才出去。
走廊里左右两边都是连排的门,苏然目标明确打开左侧的门。
宋辞一进去就感受到了刺骨的寒意,比屋外的寒风还要冷。
跟着寒意而来的是腐臭,瞬间让人胃里一阵翻涌。
从进来到现在,她的鼻子造老罪了!
真是委屈你了,我的鼻子。
宋辞又掏出了一个口罩,还不忘给苏然一个。
冷藏库内,灯光白炽却闪烁不定。
一排排货架上堆满了大大小小分类打好标签的肉类,仔细看去,里面的肉颜色不一。
有的红到让人不愿触碰,有的泛着奇怪的青灰色,还有一些带着暗绿色的霉斑。
再往冷藏库深处走去,地上有着一滩滩无法凝固的水。
不,不是水,是软化掉的烂泥。
宋辞试探性地踩了一下那滩烂泥,奇怪的质感让她鸡皮疙瘩起一地。
真不敢想象这些肉下肚得有多反胃。
苏然从未见过如此场景,心中震惊之余更多的是生气。
但他没有忘记自己要做的事情,从手提箱里拿出袋子,专门挑不同种类和不同腐烂程度的肉收集起来。
宋辞拍了几张照片后发现了问题。
这里面没有张照片上有“福记肉食品”的标识,这样就算爆出去了也不算实锤。
她确认冷藏库里一个标识都没有之后就往外面探。
走廊另一边的尽头是一段楼梯。
宋辞轻巧地走到楼梯旁,往楼下望去,下面是她曾经见过徒弟正在指挥着众人搬运带有“福记肉食品”标识的成品和机器。
师傅则在一旁叫喊:“工厂给你们发双倍工资不是让你们在这里慢吞吞做事的!”
“动作都快一点,检查都仔细点,但凡有一个标识落在这里,我们大家都玩完!”
宋辞又恶心又生气,一个被镇民们所爱戴了这么多年的企业,背地里居然干着这种伤天害理的事!
将过期腐烂成品与正常成品混合售出,若有吃出问题的也只会怀疑是不是自己吃错了什么。
而医院每天接收几名吃错东西的患者也是正常事件。
在工厂里的员工也收了巨大的红利,不会往外说。
他们还经常募捐,假造一个良心企业的名声。
让镇民们更加怀疑不到他们头上。
还能大大降低成本,谋黑利!
她不曝光他们她宋辞就不是人!
她赶忙拿出相机记录,好在师傅的声音足够大,遮盖了相机的“咔嚓”声。
一名员工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异常,抬头与宋辞来了个对视。
“谁!”
15. 第 15 章
听到员工的声音,所有人都看向员工,有顺着他的目光抬头看。
只见一个从未见过的女人拿着相机站在二楼。
众人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中。
师傅第一个反应过来,这是他前几日在岔路口见到的人。
原来她是记者!
“快抓住她!不能让照片传出去!”
完蛋!
宋辞脑子里现在只有这个词。
宋辞转身就跑,后面呼啦啦涌上一堆匆忙放下东西追上来的人。
这时苏然刚刚收集完样本,从冷藏库里面出来。
结果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宋辞拉回了冷藏库里。
宋辞利落转身关门,甚至还从口袋里掏出刚刚撬开的挂锁又重新挂了回去。
做完这一切之后宋辞才长舒一口气。
“那些人发现我们了?”苏然问道。
宋辞点头,苏然立马转身去找重物。
一楼的人都赶了上来,正一间间地打开房门检查。
宋辞靠着的房门传来一阵轻微的晃动,她赶忙倾斜身体抵住房门。
冷藏库的房门被人扭动了,门外的人试图用力打开门,挂锁发出抵抗的“咔咔”声。
门外传来喊声:“就是这!门打不开!”
门外陆陆续续吵吵嚷嚷地聚集了很多人,门外的人似乎并不甘心就这样放弃,继续大力地开门。
任门外的力量如何,它都不为所动。
就在门外的人开始用蛮力撞门的时候,苏然搬来了装满冻肉的箱子抵在门口上。
员工一边撞门,师傅一边说:“里面的人快出来!只要你们把相机交出来,我就能放你们走!”
“不可能!想都别想!”宋辞高声反驳道。
师傅气急败坏:“敬酒不吃吃罚酒!给我撞!”
门被撞得更响了,但有挂锁和冻肉箱子顶着,门暂时不会被撞开。
两个人稍稍松了一口气。
“但是这个门撑不了多久。”宋辞说道。
鼻腔每一次呼吸都是冷空气,在冷藏库里呆了一会儿就觉得鼻子快要冻坏了,宋辞搓了搓鼻子。
“所以现在只剩两个可能性,一个是他们放弃把守我们,自愿离开。另一个是这个冷藏库里有其他的出口,且没有人把守。”苏然分析道,并且又搬来了一个冻肉箱子抵住门口。
说话间,苏然呼出的气瞬间化为白雾。
宋辞思考了一下:“第一个几乎没有可能,第二个倒是有可能。”
两个人开始在冷藏库里面翻找起来,但没有任何收获。
这里唯一的门就是被冻肉箱子挡住的门。
难道真的要在里面一直呆着吗?
随着时间的推移,宋辞已经觉得自己的身体有些不受控制的颤抖。
或许是为了抑制生肉进一步腐烂,也有可能是为了抑制臭味进一步扩散,这个冷藏库的温度出奇了低。
冷藏库的墙上除了温度机之外,还挂着时钟。
宋辞看了一眼,已经八点了,还有不到两个小时。
“你听,”苏然突然开口,侧身去听门口发出的声音,“外面好像没有声音了。”
宋辞靠在门上,认真听了一会儿:“好像真的没有声音了。”
“可能比起我们,把那些罪证搬掉更重要吧。”宋辞猜测到。
苏然将冻肉箱子再次搬开,两个人仔细听了听。
门外没有声音。
宋辞用铁丝再一次把挂锁打开,想要将门拉开的时候...
“咦?”宋辞再一次用力拉了拉,门还是毫无动静。
苏然也过来扯了扯门,没有任何反应,检查门框边没有被冻住的模样。
“你让一让,我来试试。”
苏然先是在手上呼了口气,搓了搓让其活动起来,再紧紧地握住门把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另一手撑在墙壁上,让自己更好的发力。
伴随着他的动作,门被扯开了一条缝,虽然很快又关上了,但苏然还是看清楚了。
门外挂了一把铁制的大型挂锁。
苏然将这件事情告诉宋辞。
“我还能用铁丝打开吗?”宋辞提出疑问。
苏然摇了摇头:“有点难。锁孔很大,但我拉不开那么大一条缝。而且我们没办法抬起挂锁对准锁孔。”
宋辞苦笑:“现在形势反转了啊。”
他们用挂锁拦住对方,对方反过来用挂锁不让他们出去。
“一般冷藏是在零下十八度左右,但这边的温度更低,在零下二十五度。人体在零下二十度以下的环境中暴露超过1个小时,就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苏然分析道:“从我们被发现躲进来到现在已经过去了有十五分钟了,也就是说,再过四十五分钟,我们还出不去...”
“就gameover了。”宋辞接道。
本来以为十点的截止时间已经很赶了,没想到现在四十五分钟后就要玩完了。
宋辞无神地盯着冻肉箱子,完全没有注意到苏然眼里的诧异。
gameover...
英语...为什么宋姑娘会英语?
难道宋姑娘也去过国外?
没可能。
宋姑娘如果去过国外,应该还没到回来的年纪。
她认识去过国外的人?
可丰管事跟他说过,他是这个镇上第一个海归。
如果宋姑娘从小就在这里长大的话,应该是不会英语的。
苏然眼神复杂,但还是主动说:“宋姑娘,我们要不要再找找有没有门之类的?”
宋辞点点头,两个人又在冷藏库里开始翻找起来。
这次他们将所有的铁架子都搬开,柜子都打开,每一块地板和墙壁都敲一敲。
可惜二十分钟过去了,仍然一无所获。
此时她的牙齿已经开始不受控制地打起架,四肢也都硬邦邦、冷冰冰的,仿佛已经不属于自己。
明明只过去了二十分钟,但她觉得过去了二十年,每一秒都如此漫长,如此煎熬。
连脑子都开始不转动了。
好冷啊,好累啊。
苏然也觉得很不好受,实验室虽然也有需要低温的情况。
可这是他第一次在超低温的环境下呆如此久,确认完最后一块地板后也没有空间后,转身却发现宋辞蜷缩在门口旁,一动不动的。
双腿紧紧地贴着胸口,下巴撑在膝盖上,双手无力地环在腿上,试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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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拥抱自己来获取温暖。
她的头发上已经凝结了一层薄薄的白霜,脸上毫无血色,嘴唇被冻得发紫。
双目紧闭,眼皮下的眼珠偶尔转两圈,眼皮轻轻颤动,示意自己还活着。
苏然脸色一变,快步走到宋辞身边,摇了摇宋辞的肩膀。
“宋姑娘?”
苏然心猛然一跳,呼吸突然变得急促起来,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心脏的猛烈跳动。
宋辞没有一点儿反应,苏然不顾男女之防,将耳朵贴近其口鼻感受呼吸。
确定宋辞还有微弱的呼吸后,搓热自己的双手,捧着宋辞的脸。
一边轻拍,一边大声呼喊着宋辞。
“宋姑娘...宋姑娘!宋辞!宋辞!”
宋辞迷迷糊糊应了一声,苏然松了口气。
拉开自己的外套拉链,将被冻成冰块般的手放到自己的怀中,试图用自己的体温来温暖宋辞。
两个人紧紧地依偎在一起。
宋辞迷迷糊糊睁开眼,感觉到手臂暖呼呼的时候还懵懵的。
她刚刚感觉太冷了,就缩在门边想取暖。
结果眼皮越来越重,越来越重,后面就失去了意识。
醒来只看到了一片绿色,宋辞以为自己又穿了。
她的第一反应是:她的任务还没有完成呢!
想动的时候却发现自己似乎被禁锢住了。
“宋辞,你终于醒了。”
听到声音宋辞抬头,看见苏然那轮廓分明的脸庞,像是被精心雕琢的艺术品。
被紧蹙的眉毛增添了几分无助感,眼眸中充满了担忧。
恍惚间宋辞似乎回到了刚穿来时,望见何柳玉担心的眼神。
“现在感觉怎么样?”苏然见宋辞神色恍惚,担心已经被冻坏了脑子,追问道。
“没事...”宋辞这才发现自己被苏然抱在了怀里,双手还环抱在了对方的腰上。
宋辞有些害羞地挣脱苏然的怀抱:“谢谢你。”
苏然也有些后知后觉地红了耳朵:“...没事。”说罢将他身上的外套脱给了宋辞。
宋辞接过还带着余温的外套:“你怎么...这不行,你快穿上!”
苏然拒绝:“没关系的,现在你保暖跟上最重要,再冻到失去意识就不好了。”
他从地上捡起之前拆下来的可拆卸货架横杆,一下又一下砸着。
苏然脑子里在飞速的运转,还剩二十分钟。
本来想着留着体力减少消耗的,但现在这个情况再不出去,他们两个人都会冻死在这里面的。
该死!
他可不想这么憋屈地死在这里面!
苏然一下又一下地砸着门,可厚实的冷藏库门只出现了硬币般大小的凹陷。
砸了十来下之后,苏然手上的横杆因为脱力而掉落在地上,人也跟着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长期处于超低温环境,他其实也是强撑着。
宋辞见状赶忙爬过来,用外套罩住苏然,同时环抱住他。
【系统!系统!】
她不断地在脑海中呼喊系统,但是系统一点儿声都没有,虚拟屏幕也没有显现出来。
该死!
该不会真的要死在这里吧!
16. 第 16 章
“这门被堵上了,根本撞不开!”几名身强力壮的员工一边撞门一边说道。
师傅眼中满是焦躁与慌乱,门又撞不开,东西又没运完。
放下东西去撞门,到时候警察查到就完了!
不撞门去运东西,到时候他们出来将照片传出去的话他也完蛋了!
左右都得完!
“师傅...我有一个计划。”徒弟在旁边颤颤巍巍地开口。
师傅一个眼刀过去,听到他的话,眼神缓和了几分:“说。”
“他们既然在里面堵上了门,那我们也可以在外面把门堵上。”
师傅笑眼盈盈,慈祥地摸了摸徒弟的头:“你可真聪明啊...”
徒弟刚嘿嘿笑出来,师傅就一把推开他的头:“你是傻子吗!这门是内开门!我们在外面把门堵上,他们把门打开,东西推倒搬走不就能出来了吗!”
“我的意思是,拿挂锁和铁链把门给锁上。”见师傅抬脚,徒弟赶忙找补。
门外的把手中间突起,两端镶嵌在铁门上,把手旁的墙上有一个凸起,正好能把锁链挂在上面。
师傅若有所思,看了一眼把手,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徒弟:“还算你机灵,还不快拿锁来!”
徒弟赶忙跑进了旁边的房间里,又捧着手臂粗般的铁链和脑袋大的挂锁跑了出来。
看着门上挂着硕大般的挂锁,师傅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想挖猛料?现在你们连命都不一定能保住了!走!继续搬东西!”
一群人乌泱泱地上来,又乌泱泱地下去。
只是在队伍里,有个身形瘦弱的中年在无人注意到的角落放慢了步伐,眼神中带着一丝犹豫,时不时地往被锁住的铁门看去。
...
“苏然...我们来聊天吧。”宋辞发现自己的意识又开始模糊了,强撑着精神聊天。
此时两人的睫毛和眉毛上已经结满了冰霜。
“嗯。”
“苏然...上次那个彩印,你研究的如何了?”宋辞颤着牙齿开口。
说到这个苏然的精神好了不少:“...唔,还差一点。”
“宋姑娘...你当时为什么会来丰纸厂呢?”苏然问道。
宋辞懊恼地回应道:“说起这个啊,当时我在邮局抄录了所有的造纸厂信息,结果一回到家,墨水就全都晕染开了,只剩下丰纸厂的信息是清楚的,所以我就来碰碰运气了。”
邮局...
苏然突然间想起那一日在邮局的“报复”,原来当时自己无意中促成了两个人进一步的联系。
或许是觉得自己命不久矣了,苏然开口:“其实...那一日我也在邮局...”
“我甚至还看到你在抄录了,也知道你用钢笔一定会洇墨,只是当时想到我们俩在面馆吵的那一架,我就不想提醒你了。”
所以,墨水洇染开来,有一部分是他的原因。
虽然愿意开口说出来,但苏然还是羞红了脸。
“诶!你当时在的吗?”宋辞仔细回忆了一下,可是当时完全没有注意到他。
现在也无所谓了,毕竟纸厂成功签约了,人也快没了。
或许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吧。
面对即将到来的死亡,她不想再去纠结,而是选择了原谅。
宋辞笑着说:“那还真是有缘分呢。诶,苏然,你后悔吗?”
苏然疑惑,怎么突然就扯到后悔了?
宋辞也没打算让他继续疑惑下去,她望着还在簌簌往外冒着冷气的出气口。
“如果那一日墨水没洇开来,说不定我就不会找到丰纸厂,就不会在丰纸厂见到你,也不会在森林里见到你,把你拉进这一场无妄之灾当中。”
宋辞默了默:“而你还是丰纸厂最出色的研究员,还在研究着你降本增效的新成果,不会在这冷藏库中结束一生。”
后悔?
“没有,从来没有。”苏然无比坚定,“遇到你之后,我遇到了很多新鲜事儿,这些东西我在研究室里是从来没有接触过的。”
“真的,我虽然对于当时在面馆与你吵架和邮局没有提醒你这两件事感到愧疚,但我从来没有后悔过和你一起经历这些事情。这件事情很有意义!”
宋辞看着苏然的眼神中没有一丝虚伪,全然是坚定与庆幸,内心有一丝动容。
可...
“有意义吗?可我们现在就要死在这里了,所有的证据都会伴着我们长眠。”
苏然笑了,宠溺地摸了摸宋辞的头:“当然有意义,要是按照你的说法,那么死在战场上的战士们,为国捐躯、卧薪尝胆的卧底们就都没有意义了。”
“有时候意义不在于成果,而在于过程。”
“成果固然重要,但真正值得铭记的,是我们在追逐目标时的付出,以及在这个过程中收获的经验。”
一直以成果作为导向的宋辞呆楞了,从小到大,她有很多很多的目标。
考好成绩,考好大学,找到好工作,离开孤儿院,经济独立,回馈孤儿院,回家,完成任务...
她的生活在她没有发现的情况下,被无形的成果罗盘紧紧地束缚着。
可是为什么要达到这些成果,她已经忘了。
苏然的话像是钥匙,打开了内心一把无形的锁。
宋辞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抹释然的笑容。
“苏然,如果我们能出去的话,我请你吃牛肉面。”
苏然突然想到一个很有趣的事情:“是我们吵架的那一家吗?”
“对!”
两个人对视一笑,笑得尤为开心轻松,仿佛所处的地方不是零下二十五度的冷藏库,而是午后公园的长椅上。
...
昏暗的树林里,本该安静地树林里突然悉悉索索地响了起来。
推车的轮子沉重地碾压在地面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推车上放着远远多于正常量的货物,尽管有绑绳固定着,仍然需要有人在旁边扶着。
十几架推车一起前行,发出的声音吵醒了不少动物,它们在暗中观察着,见人数众多又悄咪咪地离开了。
工厂的员工正在稀稀拉拉地聊着刚刚发生的事情,突然有个员工停住了脚步。
走在他身边的员工疑惑地停住了脚步:“老张?咋了这是?”
老张走到员工旁,小小声地说:“那个...我落了点东西在工厂里...我想回去拿一下。”
“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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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导吩咐了,我们离开了之后就不要再回去了,万一撞上警察...”
“那东西对我很重要!我一定要回去!”
老张向来老实,也从来不敢耽误工厂的工作。
想来那东西真的对老张很重要,老张才会在这个重要关节还提出要回去。
员工左右看了看,他们正好是负责最后一架推车的人,推车上的东西也是最少的。
“行了行了,你快去吧。快去快回啊!万一领导来到最后面检查,我可帮不了你的!”
“谢谢谢谢!”得到同事的掩护,老张像离弦之箭一般飞奔出去。
“诶?老张这是干嘛去啊?”老张的离去还是引起了部分员工的注意,他们回头望去。
“人有三急嘛,放心放心,很快就回来了。”
几人不疑有他,继续推着车往前走。
没有人注意到,在老张的身后,还跟着另一个人。
老张焦急地回到工厂,却并不像无头苍蝇一般在工厂内找东西。
而是目标明确地直奔二楼那徒弟进去拿锁的房间里,在里面拿了一把钥匙出来。
紧接着来到了冷藏库门口,用力地敲打了几下门口:“喂!姑娘!你没事吧!”
里面没有一点儿声响。
老张赶忙将钥匙塞进锁孔内,慌乱之间还因为手抖几次没对上。
将挂锁打开,铁链拿下来,用力地将门推开后。
老张看到了门边抱在一起已经冻晕过去的两人。
怎么会有两个人?
但他现在已经无暇思考那么多了,他进去想要将两人分次拖出来,可宋辞和苏然两个人抱的格外得紧,根本分不开。
而两个人的重量又太重了,他一个人根本拖不动。
就在老张一筹莫展之时,他身后突然传来了惊慌失措地声音。
“小辞!”
季岳解决完人生大事之后就一直在工厂门口等着,结果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两人出来。
反倒是等到了一批批员工推着推车出来,就来一直在门口戒备的安保都撤走了。
而推车上并没有能够装下两个人的容器。
那他们到底去了哪里?
他心里越来越不安,想跟着推车队伍去偷听点消息的时候,队伍当中最后一个人突然往回跑。
当了记者几十年,他自然有他作为记者的直觉。
他想也不想就跟了上去。
没想到那个人跑进了一个房间,没多久又跑了出来打开了旁边用铁链和铁锁锁住的门。
就在他想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的时候。
他看到了宋辞和苏然,两个人紧紧地环抱在一起,蜷缩在墙边,双目紧闭,脸上泛着青灰色,抚着浅浅一层白霜,整个人恍若冰雕。
他做记者如此多年,遇到过很多惊险的时刻。
但像这样将人所在冷藏库里,任人被冻死,他还是第一次见。
如果那一名员工没有回来...如果他没有跟上来...如果他自己一个人进来找寻他们...
宋辞和苏然将会在冰冷的黑暗中逝去。
他忍不住惊呼出声,紧随其后地是浓浓的怒意。
他们怎么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