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敢地离开婚姻》 第256章 为什么死都这么难 路瑶下班回来,打算悄悄拿些东西过去,睡觉至少要铺一下床单的。 回到家后,看航林不在,她迅速拿起东西出了门。 这一夜,任航林怎样发信息她都不回复,甚至关了手机,他也没办法拿孩子威胁到自己了,睡得踏实无比。 第二天,路瑶知道了孩子的期末考试成绩,数学一如既往地还不错,考了98分,但这两分也是马虎错的,英语和语文就惨不忍睹了,英语扣的5分几乎都是听力,老师说那些题太简单了,全班没人错,语文卷面分扣了两分,作文一共扣了7分。 路瑶一直告诉嘟嘟,你如果笨、学不会,我都能接受,可我不能接受你会这题目但不认真。 她知道每次自己尽最大能力去保护孩子,让他尽量少地被牵扯进她和航林的纠缠中。 路瑶曾经设想的最好的结局就是,两人分开,但仍然是孩子的父母,两人的关系与孩子无关,依然可以一起带孩子出去玩,但航林坚决不退步。 而且航林完全不顾及孩子,他甚至把孩子当筹码,守着孩子跟路瑶大声嚷,在孩子面前毫不避讳谈论他们之间的问题,有时更可恶,会故意把孩子拉进这场没有注定了结局的战争里。 难道嘟嘟的学习不会被影响吗?以前,航林很少参与嘟嘟的成长,但相安无事,路瑶一个人把他带得很好。 路瑶照常上班去,开机后,手机几乎被航林的信息淹没。 她点开但不读。 下班后回家拿东西,她准备晚上再躲开航林。 只是还没来得及去接嘟嘟。 航林在家睡觉,路瑶习惯了这场景。 见路瑶收拾东西,航林故作镇定:“什么时候搬家,你搬走了我也搬走,我想明白了,这么纠缠下去我们都累了。” 航林正常起来,路瑶才稍稍放心了一点点:“这两天吧。” “等着叫搬家公司来搬吧,东西太多,你们搬完了,我没多少东西,拎个箱子走就行了。我们都先安静一段时间吧,也许我能翻过身来,也许不能。但我们也许就完了,不会再好了。”航林以为路瑶离不开他,仍然用不能再重新在一起要挟路瑶。 但路瑶已经是穿过暴风雨的路瑶了。 “不用,我自己一点点地搬就行,搬家公司太贵了。” “省这钱干嘛?”航林的语气永远那样强势,他不想让路瑶因为钱而辛苦,但又拿不出钱去护她周全,所以,这句话变成了多么可笑又赤裸裸地一句口号。 “我刚交了半年的房租,手里已经没多少钱了,搬完后还要添置不少东西,能省就省点。”路瑶是想告诉他花钱的地方多了去了,你倒是出钱啊。在人很难得时候,说一堆甜言蜜语不如做一件雪中送炭的事。如果不能,不如不说。 航林叹了口气,开始给路瑶画饼,这是天下所有男人的共性吧,当不能解决眼下的问题时,就会不停地画饼。 承诺今后会给你多少,承诺未来自己会怎样呵护你,承诺听起来像一件金钟罩铁布衫,可现实里连一根线都没有,又拿什么去织就呢。 七彩祥云不应该在嘴巴里,应该在脚下。 路瑶开始收拾东西,航林又一次追问:“我改,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原谅我,我不能没有你,你这样我只能死去啊。”他拉着路瑶不能出门。 但这种话说多了就没有新鲜感了,甚至听这话的人都开始打瞌睡了。 两人又开始拉扯在这无效对话里,直到半夜十点多。 路瑶接到孩子电话,问能不能晚上继续在同学家不回去。 那头电话挂断后,路瑶对着手机说:“好的好的,妈妈现在就去接你。” 这一句明显是说给航林听的,回头跟航林说:“我要接孩子去了,我得出门,顺便往那边带点东西。” “你走,你走,不用管我,你走我就跳下去。”说着往阳台跑去,路瑶虽然知道他的戏码,但他的戏上演得太逼真了,路瑶不敢赌,跟着跑了过去,航林狠狠地推她,把她推倒,狠狠地捏她,疼到尖叫。 他怒吼:“我都跟你没关系了,你管我死活干嘛。” “可你不能死在我的家里啊,你想过后果吗?” “我都要死的人了,想什么后果。哼哼。”他自私到极致,路瑶讨厌自私的男人。 “你到底要干嘛啊,我求求你了,你别闹了行吗,我快崩溃了,我都要做手术了,你别整死我行吗。”路瑶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我也求求你了,你放我走,让我解脱行吗?”航林觉得路瑶是舍不得自己。 “你好好工作好好努力不好吗?为什么这么偏激这么极端。”路瑶不理解。 “好啊,你走吧。”说着,他推搡着路瑶出了门,反锁了防盗门,等路瑶走到楼下后,他从阳台探出脑袋说:“老婆,我爱你,对不起。” “你跳吧,我接着你,压死我行吗,来跳吧。”路瑶也顾不得丢不丢人了。 这样的场面僵持了大约半小时,看一眼手机,晚上十一点。 路瑶给航雪打电话,航雪说孩子睡了,她一走孩子就醒。 给航林的妈妈打电话,航林妈妈只说:“你看孩子,委屈你了,难为你了。” “妈你别说这些没用的,你告诉我,我还得去接嘟嘟,你儿子这样要死要活的怎么办吧。”路瑶讨厌这老太太的自私,跟航林如出一辙。 “我也受难为你说怎么办呢?”老太太感觉不想让自己儿子出事,这比接孙子回家更重要,但不让儿子出事的挡板就是路瑶要在楼下在半夜里继续站下去,等下去,至于等多久不在她考虑范围之内。 “你不知道怎么办?我告诉你吧,给航雪打电话,来看着他,他死了跟我没关系。”路瑶等不来她的答案,就自己给她填满答案。 谁知道老太太竟然说:“我知道,你妹妹刚给我打电话了,说她一走孩子就哭,我也害怕半夜出来再碰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不好。” “妈,你不觉得你这话有问题吗?你能不能说句正经话,孩子有她奶奶,哭两声能怎么了,比你儿子命还重要吗?你只在乎航雪半夜出来怕遇见鬼,可我现在一个人站在楼下,还要去接我的孩子,你不担心吗?做人不好这么自私的妈,你太欺负人了,你们一家都是这样。”路瑶说这些话对航林不管用,但对这个前婆婆还是有用的。 “好,我给航雪打电话,你去接嘟嘟吧,他死不死的,我不埋怨你,孩子你受委屈了。”说完,路瑶说了句“你明天来看着他吧。”挂了电话就骑了小电动车走了。 她当然不是去接孩子,而是自己去了新的即将属于自己的家。半夜里,她跟妈妈和妹妹把刚刚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复述了一次。 最后她在微信里用字发声,字字句句都仿佛都在替她呐喊:“妈妈,你快来吧,我受不了了,我快崩溃了。” 樊小奕也劝妈妈:“我姐现在最难得时候,你们这时候不帮她什么时候帮她啊,非得闹出人命来吗?不用等,就明天来,给她搬家。” 电话那端的妈妈心已经痛到窒息,眼看着自己从小疼到大的女儿受尽了委屈可苦难,而自己又帮不到什么,妈妈默默回了几个字:“我明天去帮你搬家。” 有些事跟妈妈说了以后,她可能帮不上忙,但她也会睡不着觉。 妈妈一夜无眠。 路瑶听到妈妈要来,倒是踏实睡了一夜,睡觉时手机仍然关机,拒绝一切半夜的信息轰炸。 早上醒来,又是新的一天,开机后上航林的一堆信息,其中一句是:“早上回来时,你一个人回家,别带孩子,别吓着他。” 路瑶不理,准备上班时发现工作证没带,必须要回去拿了,也必须面对航林了。 她回家第一件事都是先洗手,在卫生间时已经习惯性地关门了。 航林听到路瑶回来,踉踉跄跄地走过来,敲了一下卫生间的门,路瑶反感地骂了一句:“你干嘛,有病吗?” 航林顺势就坐在了地上。路瑶推开门,看到歪倒在地上的航林,手腕被自己割了深深的刀口。 她吓了一跳,但看到航林现在的状态,也算不得失血过多,最多就是有伤口流血又凝固了而已。 航林羸弱的样子像要死了一样,路瑶扶他到沙发上坐下,帮他处理伤口,但内心仍然淡定。 她知道他不会这么轻易死去。 “为什么死都这么难?我跳黄河时,闷到窒息,喊着救命,岸上有人把我救上来了。我在车里要闷死自己时,外面干活的人看到了,把车门打开,扶我下车告诉我还有老婆孩子在家等着呢,多大事啊想不开,他们哪里知道我没有家了啊。我割个手腕都死不了,为什么为什么不让我死,折磨我干嘛?” “你醒醒吧,死多容易,死都不怕,活着怕什么真有意思你。”路瑶不屑一顾。 “我都这样了,你也不打算接受我吗?”航林顺势再发问。 第257章 把孩子给我吧 路瑶心力交瘁,只是不语。 航林再次对路瑶失望,感到眼前这个女人无比的陌生,他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路瑶怎么可能会离开自己,他忘记了路瑶离不开他的时候,也仅仅是路瑶对他的期待在维系着路瑶苍白的等待,如今没有了期待,也就自然花落叶枯,爱也许就没有存在过,只不过是一种仿真花一样存在的爱的假象,病态的依赖。 路瑶不后悔十几年如一日的煎熬与付出,至少她收获了一个不一样的自己,和航林感情的花落,却盛开了属于自己的漫天玫瑰。 路瑶上班去了,出门前告诉航林:“我妈和我小舅今天来帮我搬家,你把你的东西收拾下吧。” “搬吧搬吧,我没什么东西,我所有的东西都是你买的,你想拿都可以。”航林萎靡不振。 路瑶不说话航林突然像想起了什么事一样:“对了,孩子跟我吧。” “你休想!”一句话点燃路瑶。 他成功找到了路瑶的另一个软肋,原来用自己的命威胁她已经不管用了,她善良的底线与筹码已经变了,但孩子却变不了的。 “孩子也是我的啊,为什么要给你呢?你说要就要吗?”航林嘴角带笑的无赖样子让路瑶恶心。 “我们离婚协议上写了,他给我!”路瑶提醒他,当年的离婚协议是你自己提出来的。 “离婚协议有用吗?我可以要回来。” “你试试看!”路瑶怒不可遏。 航林见这招起效,变本加厉:“试试就试试,我可以起诉啊。” “你起诉去吧,这些年来你带过他吗?你摸摸良心,自己当过一天合格的爸爸吗?” “我没带他玩过吗?没陪他学习过吗?我承认我是带的没有你多,但我也参与了他的成长了吧。”航林真的有那种把自己做的一点点小事无限放大的本领。 “那你起诉去吧,你能给他什么?”路瑶没好意思说出口那句“你连自己都养不活,怎么养孩子?”。 “你能给他的我都能给他,这有什么。” “好啊,你起诉吧,我奉陪到底!”说完路瑶头也不回,大踏步走出家门了。 航林哪里是想要孩子,不过是想借此吓唬路瑶,让路瑶关注他而已,那种手段真的是自己看着都可笑。 把路瑶惹急了,他也开始担忧,路瑶对自己的反感更加深一层,退路越来越少了。 上班时,妈妈和小舅开车来的,说家里大雨倾盆,开不快。 路瑶顺便问了一句航林的妈妈出发了吗,谁知道她说雨太大走不了,路瑶瞬间对这家人死心了。 妈妈发来跟航林的微信对话,妈妈对他说:“你还年轻不要自暴自弃,也不要埋怨路瑶,要振作一点,努力大秦,因为你还有父母孩子,他们都希望你好。” 可航林回复的话里自动过滤掉了父母孩子,只提路瑶:“她既然这么绝情我无话可说,我不怪她也不会伤害她,我慢慢死心就好了没事。” 看着妈妈跟航林的信息,路瑶内心百感交集。 “告诉妈妈他们,来搬家就搬家,不要进厨房,大家相安无事。”突然收到航林发来的一条信息。 “你什么意思?”路瑶已经估计到了他是想开燃气憋死自己,曾经路瑶刚流产时发现他与别人的暧昧,他穷凶极恶地把路瑶按在冰凉的地上,也是这样要一起死。 “没什么,就是告诉你们一声,不说了,我累了。”他企图以自己累来告诉路瑶自己煤气中毒。 路瑶并没想过他会真的自杀,因为“狼来了”的戏码上演太多了,路瑶都麻木了。 再说了,如果搬完家,即便他真的要死要活的,自己也拦不住的,成年人了应该要为自己的言行负责。 一会妈妈转来一条与航林的对话,同样的话航林也发给了妈妈:“你们搬家就搬家,不要进厨房,大家安好。” “什么意思?”妈妈自然不懂航林的意思,可路瑶懂。 “没事,不要进厨房就好。”妈妈没在回复,就发给路瑶想问问什么意思。 路遥告诉妈妈不要搭理他。 上班的这一天格外忙碌,感觉平时不相干的部门,今天都有好多任务,需要路瑶去协调处理。 突然手机接到楼下传达大叔打来的电话,她内心感觉不好,但当时碍于正在赶一项任务没有接起来,大叔打第三个电话时,路遥接了起来,没想到,路瑶从此要真的失去了对过去所有的留恋了。 家里爆炸了,航林被120拉走了。 第258章 航林住院了 路瑶正在上班,说来也巧,这一天的工作格外紧张,各种事情全都聚集在一起,像商量好了一样要齐头并进地压垮路瑶。 得知航林在急诊时,路瑶匆匆跑过去,看到单架车上躺着的航林,身上的衣服破了,像路边的乞丐一样,脚上穿着儿子新买的拖鞋,因为他自己的拖鞋被路瑶扔了,胳膊上还有一道道血痕,是爆炸时玻璃划伤的,脸肿得几乎认不出来,头发被火焰波及,时不时传过一阵烧焦的味道。 因为别人在电话里说航林昏迷了,路遥看着眼前这个完全陌生的男人,心里又恨又不解,内心有一点点怜悯,但很快就被那些麻烦占据了,甚至连怜悯都没有了。 她喊着他的名字,他睁开眼睛,看来已经清醒了,路瑶赶来时,大夫已经初步诊察过,问题不大,只是需要进一步做检查确认下脑子心肺功能是否正常。 航林看着路瑶在喊自己,睁眼时眼睛因为红肿而剩了一条缝,他本来眼睛就不大,这下更是看不见一样,他躺在担架车上哭:“为什么我还活着,为什么没有炸死我,为什么?为什么?” “行了行了,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你老实点吧,还嫌事不够大吗?”路瑶看到他这样的情绪就感到各种不适,她现在要面对的是一堆麻烦,家里成了什么样子?现在工作还等着她处理,怎么跟领导同事解释?孩子不在家,他晚上要回来怎么告诉他家没了?房东会不会找?这么大的事社区居委会、街道办、甚至派出所都会找,还有整栋楼的邻居要怎样交待。。。 一堆毛线团一样的问题会接踵而来,路瑶根本来不及一一思考如何应对,只能先解决眼下的,让航林的妈妈来接手她的儿子。 航林知道自己闯祸了,见路瑶发火也不敢再继续表演了,直接从担架上坐起来了。 路瑶看他坐起来,也知道他没什么大碍,不过是皮外伤。 这时,急诊科一位本院的同事走过来问:“你们什么关系?” 路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情急之下回了一句:“家属。”家属可以有很多种含义,你理解成夫妻也可以,当然每一种家庭成员之间的关系都可以称之为“家属”,谁知那同事看了航林一眼,再看路瑶一眼,说了句:“您是病人的女儿是吧。” 路瑶没有否认,那天的路瑶穿了一件花裙子,是莫奈的花园一样的半身裙,上身一件干净的白T恤,扎着高高的马尾,看起来青春又有活力。而航林破败的衣衫、焦黄的头发、红肿的脸和颓废的精神看起来确实有些老态龙钟。任是谁也不可能将急诊室走廊上的这样两个人联想为夫妻关系。 护士长走来了,是个男护士长,平时跟路瑶关系比较好,路瑶有急诊的病人都会给这个护士长打电话帮忙关照,可今天他路过走廊时看到路瑶,很关心地问是否需要帮忙,路瑶连忙摆手说已经处理好了,马上去做检查。 此时此刻的路瑶只想着赶紧躲到没人的地方,最好不碰到任何一个熟人。 在医院工作这么多年,她走到哪里都想着最好遇到相熟的大夫或护士,能行个方便,可唯独今天,也是第一次,路瑶希望这是个陌生的医院。 来来往往间,遇到好多同事打招呼,路瑶都尴尬地一笑,表示急诊有个病人过来看一下,拒绝任何人的帮助。 妈妈打来电话,快到了,路瑶把事情的经过前前后后说了一遍,这世上大概只有妈妈有这样的魔力,能让人在慌乱之中定心定神吧。 妈妈告诉:“她不要慌,事情一件一件处理,我和你小舅到了帮你一起,没事,也不要着急,冷静应对。” 只是普普通通的话,就像妈妈放了一条长长的线,把她在外漂泊的一切不快乐都拉远了一样,也只有听着妈妈的话,能让路瑶掉下委屈的泪来。 为航林,路瑶一滴泪没有落,但妈妈的话是看了自己的委屈和不易,妈妈是跟女儿有心灵感应的吧,这时妈妈的心应该也在滴血吧,她多希望路瑶能像在自己身边时一样无忧无虑。 路瑶带航林去拍了CT片子,等结果的时候把航林自己民放在检查室门口,她出去接妈妈和小舅了。 站在路边的路瑶,顶着炎炎烈日,却寒冷到发抖,脸上出的汗说不出来是跑来跑去热的还是冷的。她像个无助的几近干涸的花,在等着妈妈来灌溉。 妈妈和小舅到了后,路瑶带他们见航林,只见航林跳下了单架车,自己坐在角落里埋着头。 路瑶忙着给他打印检查报告和片子,检查室门口还有其他等着检查的病人和家属,小舅顾不得那么多了,劈头盖脸地骂了航林一顿。 问他那么钱都去哪里了,问他为什么要折磨路瑶,问他做事懂不懂考虑后果。。。 航林只低头不语,围观的人都在指责航林,他内心有愧。 但他从不认为自己对不起路瑶,当小舅骂到他吃喝嫖赌时,航林抬起了头争辩道:“小舅,我承认我是没好好管理好财物,但我没嫖过,我对路瑶是真心的,我疼过她也宠过她,从来没有伤害过她。” “你这还不算伤害吗?你看她现在都成什么样了,在家时我们全家哪让她干过什么活,她现在一个人什么都会了,你不心疼吗?”小舅说话时情绪激动,差点对他动手,被妈妈拉住了。 航林向小舅交代了那些借来的钱做什么用了,有还账的,有工地周转的,有送礼的,听他说来,没有一分钱是白白浪费的。 路瑶走过来,说去找大夫看结果吧。 看完结果,大夫说没有大事,要住院打针消炎抗感染。航林说找个小诊所就行,回家打吧。 妈妈问了一句:“你还有家吗?你家现在还能住吗?”他不再吭声。 下午一点半了,路瑶把航林送到病房,在病房接到社区网格员的电话,催着她回家处理一下那一堆烂摊子,她转身就走,留航林一人在那里哭着。 路瑶带妈妈和小舅一起回家了,看到家里被炸成了叙利亚战争的废墟,她竟有一种偷着乐的病态心理,站在这废墟上,她甚至想拍照留念一下。 第259章 重生的快感 路瑶看着眼前那个原本摇摇欲坠的家彻底倒塌后,没有一点点的悲伤。 她一直想到离开,但有时那么多年的生活习惯,便利的生活条件,还有相对稳定的邻居关系让她犹犹豫豫没做好准备,本打算一点点抽离,一点点搬走。 就像一个即将做重大决定的人,内心其实想好了要怎样走下去,但就是需要一个外在声音去支持一下,而这个爆炸声就是对她最有力的支持,她不需要再为以前的任何一个物件而伤心,不用再对过往有任何留恋和不舍了。 她竟然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解脱和痛快,她有一种重生的感觉。 她从容地应对着所有的所有,那种独立又洒脱的感觉推动着人生向前迈出了重要而坚实的一步。 面前的生活不会再有恐惧,因为最大恐惧已经突袭而来,她和妈妈、小舅从五楼那个爆炸的废墟里一点点抢救出那些心爱之物,然后一趟趟搬到新租来的四楼。 来不及悲伤,也不允许她有时间和空间去哀怨,因为一场大雨快来了,所有的所有都催着她快马加鞭地向前走。 搬了两天,零零散散地搬完,她竟然都没想请搬家公司,因为要节省一点点流动资金。 是妹妹了解了情况,问为什么不请搬家公司,见路瑶不接话题,樊小奕心疼姐姐到流泪。 在航林三番五次给路瑶发着信息埋怨她无情时,樊小奕拿出一个专业律师特有的严谨,去条分缕析地告诉航林:“第一,爆炸不是我姐造成的,你没有资格责备她不关心你;第二,她现在焦头烂额,在我们家她都没有经历过这样艰难的日子,你不是她的良人,爱她不会让她如此难过,一个女人的成熟恰恰是因为男人的无能;第三,她现在自己五楼四楼地爬,我妈和小舅那么大年纪了,也跟着这样遭罪,她甚至不舍得请搬家公司,你以为是为什么呢,我姐没嫁给你之前,吃穿用度虽不是最好的,但我们家从来没有体力活上不舍得花钱请人代劳。第四,请你最近安静一些,不要给她添乱了。” 樊小奕人帮不上忙,但心思一刻也没离开过这个从小欺负她到大的姐姐,甚至在路瑶走出这烂透了的婚姻的路上,她是不可替代的,无论从经济还是精神上,樊小奕都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去远远地搀扶着最低谷中的姐姐。 从网上下单买一些昂贵的水果,或者让盒马送一些生鲜,怕姐姐亏了自己,她清楚地从手机视频里看到姐姐的消瘦。 这世上,只有姐妹之间的爱会如此默契,你是我的手足,我要为你全力以赴,这话路瑶深深体会到,她突然很感激父母当年瞒着自己生了这个妹妹。 也有了那种想法,这妹妹就是父母生来拯救自己的吧。 大雨袭来,刚搬完家还没购齐厨房用具,家里也没办法做饭,小舅有事先回去了。 妈妈说下楼去吃饭吧。 路瑶打着一把伞,妈妈和嘟嘟打着一把伞,雨大到伞遮不住,先是裤子湿了,后面整个上半身都湿透了,路瑶想,接受生活的洗礼大概就是如此吧。 畅快淋漓。 因为这几天孩子一直在同学家,吃饭前才接到一起,路瑶试着在餐桌前跟他沟通家里出的事。 “我有个事要跟你讲一下。”路瑶讲话的语气很严肃,但也正是如此,让嘟嘟觉得自己是个大人,可以承受妈妈讲的话了。 “什么事呀。”他单纯地看着路瑶,仿佛是给他报了一个新的补习班一样平常。 “嗯,就是你爸爸在做饭时,不小心把煤气忘记关总阀门了,然后家里爆炸啦。我去看了,现场还挺惨烈的,我想着带你参观一下,因为这可是难得的经历呢,你同学可没这种机会。”路瑶故作轻松。 “啊?爆炸了啊,那我们还能住吗?”孩子的反应很直接。 “不能呀,我都把新家的小卧室给你收拾好啦,你肯定喜欢的。当然还有一些东西没搬,因为我太累了,姥姥年纪大了,也搬不动了,需要小男子汉帮忙呢,你要不要帮这个忙呀。” “可以,正好我去看看我的东西,有没有‘漏网之鱼’。”路瑶对孩子的教育总是这样春风化雨,不知不觉中孩子接受了这一切。 第二天,带孩子去了五楼,要搬一下学习椅,有点沉,路瑶搬家时把腰扭了一下,嘟嘟跑过来说:“妈妈,这个我试试。” 他有点吃力地搬了起来,说:“我可以搬下去的,你别动,我来吧。” 路瑶第一次感受到被儿子的成熟和懂事包围,这种感觉好久没有了,希望他可以一直这样像个男子汉,长大了对自己的另一半认真负责。 很多东西,都是嘟嘟一个人搬下去的,路瑶和妈妈在楼上收拾着最后的残缺。 路瑶想找自己的那些耳钉,精心挑选的耳钉,那是当时为了见时光,她特意选了好长时间,那之前很久都没有打扮过自己了。 那些昂贵的东西被炸毁了路瑶没有感觉,只是在灰烬里发现了那个镀金的 耳钉变成了灰黑色,她有一丝丝心疼,虽然很便宜,但她买的时候对它寄予了很多美好的期待。 突然,路瑶捡起一对珍珠耳钉,那是航林三年前送她的,朋友从韩国带回来的,有一点点焦,但也不影响佩戴,她拾了起来。 这样的一天又过去了。 晚上,路瑶在公众号里写下《我家爆炸了》,发在朋友圈。 第260章 此心安处是吾乡 路瑶在公众号里郑重写下这一值得铭记的时刻: 是的,你没看错,我家爆炸了。 燃气爆炸。 我接到电话时在上班,说实话有些懵,但内心依然镇定。 毕竟我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了,基本不会再有什么场合会让我惊慌失措。 我记得我接到邻居的电话时,正在给宣传部发一条视频,嗯,略有些着急地跟同事交待了一下,然后走了。 匆匆回家。 切身体会到了什么叫一地狼藉,像极了刚被炸毁的叙利亚战争废墟。 一点也不夸张,倒是挺难得体会一场战争场面的。 知道的人们都说过,要抱着我痛哭一下。 其实我内心里非常淡定。 只是炸毁了房子呀,又不是炸毁了我的生活呀。 我的生活依然继续,我想让它以更加精彩还是更加悲哀的方式过,那还不是我说了算吗。 一直以来就想要搬离那个家,只是磨磨蹭蹭,嫌各种麻烦而畏难。 这一炸好了,我真的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我妈和小舅调来了,两天搬完了。 我本就是怕麻烦的人,这下这个麻烦算是彻底了,好久没有这样高强度的劳作了,倒是浑身舒坦呢,晚上睡觉连梦都不要做了,一觉到天亮。 搬家过程中,我挑挑拣拣,这个也不舍得扔,那个也想带走。 墨绿色的沙发巾、厚厚一摞写过的毛笔字、迪士尼的星黛露钥匙扣,零零碎碎的小玩意组成了我过去多年的生活,让我趾高气昂地习以为常,认为它们恒常就应该为我服务,生来就该让我差遣。 可眼前这一幕,让人感到沉重无比,设想过搬离,会以哪种方式,但从未预知过是这样。 灰烬、尘土与四氢噻吩的味道,鲸吞了我依赖多年的一切,随之被吞噬的还有我习以为常的生活模式,并且在那些小东西上面的情感生态一并吃干抹净,以至于往后在任何季节、去任何一风景、在任何时候回家,都不会再向着这个方向了。 虽然累了一点,但这种纳新的感觉也很好,有一种皇帝纳妃的新鲜感,这样想来,离开一个旧的家和离开一个旧的人、放弃一件旧的衣服、丢掉一个旧的包包一样,断舍离后,就很容易会踏上新的轨道呢。 偶尔新鲜的混乱是需要的,活在光怪陆离、分不清长情还是失望的世界里,不必对某一个固定的人或物长恋不舍,当然也不必赶尽杀绝。 知道的人们都说,好想抱着你哭一场,抱抱你。 感觉我身边的人都在哭,只有我一人在淡定从容。 我觉得这世上眼泪和负面情绪是最无用的东西,如果哭能解决问题,那我猜我们生活的地方该是海洋。 我又没犯错误,为什么要哭? 在捡拾东西时,我可以丢掉一双刚买的鞋子,可以放弃一块昂贵的表。 但我不能忍受我用心挑选的耳钉们散落在灰烬里。 看着美好的、被倾注过真心与爱意的它们四零八散,只有这时才有些心疼,甚至比摔坏手机更难过。 于是,我蹲在地上,仔细在烟灰色的尘埃里去拯救美丽。 当我发现一只时,高兴地叫了出来,可惜凑不成对。 当我发现了凑了一对时,几乎忘了身在废墟。 它们仿佛对我说道:瞧,我落了这么久,你也不捡我起来。 嗨,毕竟我买它们回家那天,想象过,它们廉价如芥子吗?我一定要把它们戴得略显高贵,其中有一对镀金的耳坠,十九块钱,我戴出去,被5个人说过,应该很贵吧,看起来沉甸甸的。 那一刻,高兴的应该是我还是它,不好说。 像人一样,像过去每一个时光的日子和生活一样,只是我们的爱赋予它光芒。 如果没有了关注,没有了在意,没有了交集,就像今天我依然没找到那对耳坠一样,也就该像一首诗的结尾,乖乖去落款,或者是替它背负着沉重的行李千里跋涉如今归还结案了。 还有什么可以渗入记忆呢? 我还是能从渗出来的点滴里看到,是谁和谁联手,栽培了如今盛放又兼容一切的我呢。 我现在的客厅,光亮又谦逊,容得下我的前尘往事,却容不下我颓败枯萎。 所以,在搬家过程中,我大汗淋漓像大雨提前浇灌的玫瑰,那时的气色白里透红,可比任何化妆品都来得天然纯粹。 所以,我搬家时都天气晴好,刚刚搬完东西就大雨倾盆,以至于我空手时,就放肆地用脚向大雨比个中指。 天时。 所以,我每次停车都有一个特别方便的车位。 所以,我每次安置旧物都有归处。 地利。 所以,当我扔掉一个旧床单时,被楼下的阿姨捡拾。 我问:阿姨您需要旧布吗?我还有,后面我不扔垃圾桶了,直接送给您好了。 阿姨没有正面回答,却说:姑娘,看到是你扔的,我就放心了,肯定是干净的,看着我就觉得这布一定好。 后来我把旧床单折好放在袋子里,然后在楼道的角落里安置它们。 甚至领导和同事们纷纷打电话、发信息安慰我,在此一并谢过,但我只是想让大家放心,爆炸的是房子,不是家,更不是生活呀。 人和。 哇我都有了。 突然想起苏轼赞美柔奴的话:此心安处是吾乡。 如果明天,要我去远乡,我依然可以随时流浪。 晚安了。我将会用短短的一生,来回忆这长长的一瞬。 只是刚发完这条朋友圈,妈妈看到后说道:"快删了,好多人给我发信息问我怎么回事,让大家平添担心多不好。" 这时路瑶也接到好多朋友的关心,有人打来电话,有人发来信息,还有人直接转账说别不舍得花钱,你值得更好的。 心里最柔软的地方被触碰到了,她没有收任何人的转账,默默删了那条朋友圈。 其中有个好朋友,路瑶习惯喊她何姨,打了半个小时的电话关心路瑶,又在第二天买了路瑶爱吃的榴莲匆匆赶来帮忙收拾残局。 何姨是路瑶和航林共同的朋友,从结婚前就认识,她是亲眼看着他们如何走来的,是路瑶成熟稳重的见证人。 路瑶最难的时候,只有何姨是真心帮她不求任何回报的。 这么多年来,路瑶在医院工作,帮助朋友、朋友的朋友,甚至朋友的朋友的朋友看病,但唯独何姨从来没有麻烦过她,因为何姨知道她的不易,不想给她添乱,只想她好好的。 当何姨知道所有事情的前因后果时,心疼得看着路瑶:“只知道这些年你过得辛苦,但不知道你还要给航林还债,还要还孽债,你太不容易了。”说完抱了抱她。 还有一个朋友发来一段话,让路瑶瞬间想流泪:“我和阿姨都不想你这么能干,就想你永远都是那个小公主,你不说我不问,猜也猜个差不多,感情的事谁都帮不了你,就别七嘴八舌惹你心烦了,中年夫妻谁家都是一地鸡毛,走出来说的简单,但是现实总有太多牵绊,看了你写的东西,知道你情绪稳定、心里没事,我就放心了!但是拜托别光让我从你写的东西里知道你娘俩的情况,有啥事和我说,我现在是老板总裁CEO,有啥情况我不用给啊猫啊狗请假了,半小时内肯定能赶到你身边记住一句话,为了爱你的人一定好好的”。 何姨提出要去医院看航林。 开始路瑶不让她去,但她坚持要去,而且还要数落他两句。 第261章 心疼你 何姨到医院见了航林,航林特别反感此时有人来看望自己,随手拿起电话打给路瑶:“你让何姐来的?”何姨比路瑶大6岁,路瑶总是像个小孩子一样爱开玩笑,非要喊何姨,让她儿子叫自己姐姐,叫航林叔叔,航林却一直都正经地喊“何姐”。 “不是,她自己要去的。” “以后不要告诉任何人,我不想见人。”航林把手机放在免提上,故意让何姐听到。 因为何姐在骂他,何姐是想骂醒他,让他以后好好对路瑶,她毕竟看着他们两人一路走来,不希望他们分开。 但航林仍然沉浸在自我意淫中,感觉路瑶狠得让人陌生,他向着何姐埋怨路瑶,说她从第一天把他送到病房就再也没出现过,言外之意,路瑶应该常到病房看望自己,毕竟自己是为了她而炸伤的。 何姐当即给他泼冷水:“航林你行了吧,你看看你自己,好意思说路瑶吗,她跟你过了几天好日子,你没数吗?整天大手大脚的,人家家庭条件那么好,什么时候嫌弃过你,你前面花着,人家后面给你省着攒着,说实话这十年,她做得够好了,换我我可做不到,要不是路瑶,你能撑到今天吗?你弄这一套,她现在焦头烂额地给你收拾烂摊子,你呢,光在这躺着没事骚扰她,一点忙帮不上吧,还净给她添乱,我都看不下去了,告诉你,作为朋友说你几句你别不爱听,不然,还要她怎样,我们以前同事如果知道她离婚了,你看看有没有来追她的,死心塌地地跟着你,你怎么就不知道珍惜她呢。我告诉你,她跟谁都能把人家家里家外旺起来,就你自己作吧。” “我没对她好过吗?我有钱的时候也给她买礼物,给她买几千的衣服,我手里就两万我都舍得给她买个六千的手机,我没疼过她没宠过她吗?她今天怎么会变成这样冷漠,真让我寒心。”航林依然强调自己的歪理。 何姨近乎生气地回怼他:“你对人家好不应该吗?人家没对你好吗?那点好值当提吗?人家十几年对你,对你们家付出多少你没数啊,你呀,糊涂,这么好的媳妇不知道珍惜,我看你以后离了她去哪找比她好的,长得好、性格好、家里条件好、工作也不差,还会教育孩子,你看看你现在哪哪能比得上她。” 航林被说得抬不起头来,开始说自己近几个月怎样努力赚钱,怎样辛苦。 但又被何姨还了回去:“辛苦是应该的,谁不辛苦,再说了这是你自己选的,谁让你这么辛苦了,你完全可以少做一些,别自我感动了航林。” “行了行了,你走吧,我没让你来,你来看我笑话的吧。”航林开始恼羞成怒。 “我闲的啊,大老远地这么热的天来看你笑话,你这样对得起谁啊,你赶紧安安静静地养好身体,然后出院后抓紧赚钱,让她安心吧。” “知道了,你也帮我劝劝她,这个家不能散了,你也不希望我们分开对吧。” 病房里来来回回的护士,航林和何姨都知道,这些人都把航林当作本院职工家属关照了,所以他们也不好吵得太难看。 航林的妈妈过来了,把何姨喊到病房外的走廊上表示自己不知道这儿子做了这么多事,说他也不听,一副“与我无关”的责任撇清脸。 何姨可不管这一套,上来就给她一顿输出:“阿姨,你也不用跟我说这些,我是看着他两个从谈恋爱到结婚到生孩子,一直到今天的,路瑶在你们家享过福吗?又为你们家做了多少你心里比我清楚,作为朋友我过来多管闲事,我是真看不下去了,你说你管不着航林,你现在总能说他吧,说不说是你的事,听不听是他的事,你知道现在路瑶一个人顶着全家的天吧,你总可以告诉你儿子老实养病,别骚扰她吧,让她有那么大的心里压力何必呢。” 说得航林妈妈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何姨说完也不管她怎么想,进去病房跟航林说了句“你好自为之”吧,转身就走了,出了医院把病房发生的事一五一十跟路瑶说了。 路瑶不在乎了,累,累到极致,真的没有心力去想应如何思考那些听起来遥远的事。 何姨还在劝路瑶:“你看看,其实我也不想劝你,反正你不去看他是本份,去看他是情份,你要是没事的时候也去看一眼吧,现在你就是什么都不做,往那一站对他来说也是一种鼓励啊,虽说他挺混蛋的,但我确实不想看你们分开,这么多年了。” “何姨,如果是当他的说客来的,你就别说了,我是不可能去的,而且他是个成年人了,他需要鼓励,那我呢,我不是菩萨,我救不了他,人只能自救。还有,这么多年不能够成我们不分开的理由,我只一个条件,我要好的生活,把别人的钱还了再跟我谈,不然免谈。”路瑶决绝地有些无情。 “好吧,我也不劝你了,你好好保重,我给你转了3000块钱,你收下。”何姨知道搬一次家要花费不少钱,何况路瑶还有好多东西被炸毁,需要重新购置。 路瑶嘴上答应着,但没有收下,她现在需要的不是钱,她可以在吃穿用度上一再节省,她需要的是被看见,是理解,是一个拥抱,或者说是一个可以放开了大哭一场,释放委屈的肩膀。 但她不会,她知道,不能在妈妈面前哭,不能在妹妹面前哭,他们会更担心,那么还有谁呢,没有人了,就这样,自己给自己一个肩膀,她走了过来,无论面对谁她都呈现出一副处世不惊的淡定,淡定到让人有些心疼。 莫教授看到文章,半夜发来信息:“家里怎么样了,需要帮忙吗?” “不用,都安顿好了,谢谢莫教授。” “孩子没事吧,给孩子做好心理疏导。” “没事的,他比我坚强。” “心疼你。” 虽然路瑶对莫教授没有非分之想,但这样脆弱的时刻,纵然再无感觉也经不住有人说一句心疼,路瑶的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涌出来了,因为这是半夜,无需担心别人看到自己的难堪和眼泪。 第二天,路瑶和妈妈又去了五楼,准备再去看一下,有没有什么落下的。 航雪知道了,早早等在了那里。 等路瑶和妈妈到了五楼时,发现了航雪和她妈妈一起在等,没想到刚进门,母女俩扑通向路瑶母女俩跪了下来。 这一出倒是让路瑶不知所措了。 第262章 航雪母女的哀求 路瑶和妈妈被航雪母女的一跪吓了一跳。 “快起来,你们这是干什么呢?”妈妈先开口了。 “阿姨,我哥知道错了,你就让我姐再给他一次机会吧,他会改的。”航雪红着眼说道。 路瑶最看不惯航林这种作风,什么事都要家里的女人们帮他出面摆平吗?她很不很客气地说:“航雪,你们现在快起来,这算什么呢?这不是道德绑架吗?我如果不答应你们就一直跪着吗?我答应了就是活菩萨是吧。” “路瑶啊,你看在妈妈的份上,原谅他这一次吧,算当老的求求你了。”航林的妈妈这么卑微地哀求着。 “妈你别替他求情好吗,你是你,他是他,你怎么能代替得了他呢?”虽然跟航林不想继续,路瑶还是习惯性地喊她“妈”。 “先起来吧,这样没法谈啊,你们这样我们也不能好好说话了,先起来再说吧。”妈妈开口了。 客厅里没有地方可以坐了,路瑶进了卧室,一行人跟着她进去了,仿佛她就是世界的核心,是最重要的那个存在。 到了卧室,没说两句话,航雪和她妈妈又跪了下来。 路瑶开始反感:“你们这是干什么啊,要不能好好说话我就走。” 航雪母女俩开始哭着求路瑶原谅航林,一旁的妈妈也开始掉眼泪。 只有路瑶一个人理智得很:“航雪,你现在立刻马上,把咱妈扶起来,不然的话我立马走人,这辈子都别想见我。” 见路瑶这样严肃,航雪赶紧扶起老太太。 “航雪,你也是女人,你哥做了多少缺德事,你只知道三分之一,剩下那些我没告诉你,即便如此,我问你,换作你,你怎么办?任他继续挥霍你的生命和青春吗?我只有一条命,我也没有几个十年够他作的了。” “我知道我知道姐,都是他不好,我和咱妈也说他了,他也知道错了,他会改,我们给你写保证书。”航雪真的是用尽了浑身解数,她不知道该为哥哥再做怎样的努力。 “航雪,别幼稚了,保证书有用吗?写个字谁不会,他又不是没写过,做得太多了,对我来说都有免疫了。”路瑶甚至冷笑了一声。 “我跟他一块给你写姐,我监督他。”航雪读书不多,她用尽了自己能想到的所有词语。 “不要再说了,我只有一个要求,先去还钱,把他的负债都还完再谈。”路瑶知道底线。 航雪倒是觉得可以一起,不分开也可以还:“姐,我帮他一块还,不用你还,你只要跟他过日子就行,以后我每个月给你一万。” 一旁的妈妈听不下去了:“航雪啊,你说这话现实吗?你一个月才赚多少钱,你也有家有孩子,怎么可能替他还呢。” 路瑶顺势也跟着说:“我跟他一起过日子,却要他妹妹替他还钱,你觉得这合逻辑吗?还有,我跟他过日子,别人问我要钱了,我说不给,你觉得可能吗?尤其是同事,我该以什么借口拒绝还别人钱呢?耍无赖吗?” “我们帮你们一起还,不用你还路瑶。”航林的妈妈开口了。 “妈,你要想清楚,是你们在替他还,不是帮我们。妈,你也是有女儿的人,你忍心看你女儿跟这样的人一起生活吗?为什么是我的话,你就可以,因为我跟他在一起了,你们全家都好了,可你们想过我吗?我会幸福吗?”路瑶提高了嗓门,她很少这样讲话,轻声细语久了,突然声音大了连自己都感到陌生,像是别人在替自己讲话一样的感觉。 这场滑稽的对话最终以妈妈的劝说收场,妈妈说路瑶身体不好,需要休息,让航雪母女先回去照顾航林吧,这些事等路瑶缓过劲再说吧,现在也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看着航雪母女离开的背影,妈妈愤愤不平,骂航林无耻,竟然让妈妈和妹妹来当说客,这样的复合是因为谁呢? 路瑶当然不会动摇。她要迎接自己的新生活,至少一段时间里她需要航林的消失。 收拾了几个小袋子,出门时只顾着照顾情绪了,落了两个在沙发上,看来还需要再回来一次,这个家路瑶是一次也不想再来了。 回到家,收到航林的信息:“你们主任和办公室同事一共五个人刚来过了。” “谁告诉他们的?”路瑶没有提起这事,估计是他们自己查航林的名字查到的。 “我能说吗?我现在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我希望一个人也别来。”航林说这话路瑶倒是信,他那么爱面子的人,不可能想见到路瑶的同事。 “以后还有谁去的话,告诉我一声。”路瑶回了一句。 “知道了。” 路瑶又开始忙着收拾东西,过了大约半小时,手机响了,是航林,路瑶没注意,接了起来,发现是视频通话:“你干吗?” 路瑶脸上的泪珠滚到眼角,眼睛立马睁不开了,手里拿着手机而且也有些脏,她抬起胳膊擦着眼角。 “没事,想看看你,想你了老婆。”航林又开始打感情牌了。 “没事你就老实在医院待着吧,你是嫌我不够累是吗?”路瑶没给他好脸色,挂断了电话。 “对不起,老婆,让你受委屈了。看你这么辛苦我帮不上忙我也心疼。”航林发来信息,路瑶装作没看见。 妈妈在一旁开始骂航林,连日来妈妈也跟着辛苦操劳,整个人瘦了一圈,但又不忍心责备女儿遇人不淑,不想埋怨她当初不听话非要嫁给航林,这些只能咽在肚子里,化作一句句安慰的话。 “你问他想干吗?别人都在忙着给他收拾烂摊子,他天天躺那里倒是没事闲得难受。真是混蛋,以后他钱还完了也不准复婚。”妈妈的愤怒让路瑶吓了一跳。 她没想到一向对航林视若己出的妈妈会这么痛恨航林。 因为妈妈对他付出了太多太多,可航林回报妈妈的是什么呢?让她的女儿受尽了委屈。 妈妈知道自己吓着路瑶了,转身对路瑶说:“没事,有的是好的,咱能遇到更好的。” “我不想再找了妈妈。”路瑶对任何男人都没有好感,她想要的安全感和踏实至少这个阶段没有人能给得起。 “不找也行,就是我怕你将来一个人,生病什么的都没人照顾,将来我们老了,你一个人怎么办啊。”妈妈眼圈红了。 “哎呀,我现在把身体养好了,我一个人出去游山玩水,走到哪里算哪里,如果真走不动了到了那一天啊,是我命该绝,也没什么遗憾的了。”路瑶是真的想归隐,她看够了世上这些男人的谎言。 道德经里说要言善信,就是要说到做到,不然不要轻易许诺。 可这些男人,哪个不是说我明天给你买双鞋子,后天陪你去爬山,真到了明天和后天,他又有别的事,把你放在一边。 只做不说的男人又不会得到女人的欢心,只说不做的男人也不会长期被需要。 所以,路瑶觉得,既然都是画饼,不如自己画给自己好了,至少许诺自己的,都要一一兑现。 路瑶要学写毛笔字,就给自己腾出空间时间练字;要练瑜伽,就每天晚上练20分钟;要看书写字,就会在固定的时间里去完成。 不抱有期待就不会失望。不如把所有的精力向内看,深渊里需要有个人拉一把,如果没有,那就做自己的救世主。 航林也该出院了,出院之前,他给路瑶打过几次电话都被拒接了。 他直接来到路瑶办公室门口。 第263章 在心里给你打了不及格了 路瑶一出门,被叫住了。 看到航林包裹得严严实实,站在楼梯口的角落里,她心里五味杂陈。 航林说:“想你了,来看看你。” 可路瑶一脸反感,她怕同事看到,怕自己处理不好自己的情绪跟航林吵起来,怕领导看到让航林进屋里坐下,总之她不想见到他。 “还有事吗?没事我上班去了。”路瑶转身要走。 航林问能不能抱一下,路瑶拒绝了。 说话间,航林从身后抱住了路瑶,说“你瘦了”。 路瑶着急挣脱开来,航林用脸贴路瑶的脸,路瑶感到他脸的掉的皮屑扎到自己,身上一阵鸡皮疙瘩,感到不适。 路瑶硬是转过身来,掰开他的手,说了句你回吧,然后加快脚步匆匆离去。 航林出院后,不停地给路瑶发信息,说路瑶应该感到高兴有一个男人情愿为她去死。 让路瑶感到恶心,路瑶看了毫不客气地回他:“你不是为我去死的,是自己作的,如果别人拿刀顶在我脖子上,你为我挡住了,那是为我去死,你这算什么,可笑,幼稚。” 航林被说得无趣,不再发信息。 几天下来,路瑶累得筋疲力尽,航林也很痛苦,他怀念以前生病时路瑶无微不至地照顾,他怀念治疗HP时路瑶把一日三餐的药给他分分好,并到时间了发信息提醒他不要忘记吃药,他怀念路瑶的挂念和唠叨,他怀念的是以前的日子里过于舒适。 他接受不了失去路瑶,他从不认为路瑶可以离得开自己,对自己有百分之百的自信,他坚信十几年的感情会死死地缠住路瑶,因此他还是不停地想尽办法去给路瑶“洗脑”,提醒她有个家是多么好。 可路瑶已经穿越了暴风雨,回不去了。 她不再为家里有人要晚归而夜不能寐,她不需要再收拾一个男人邋遢的臭袜子和乱丢的衣服,甚至不需要特意嘱咐一句:地我刚刚擦过,不要穿鞋子进屋哦。 这种感觉像卸下了生活的重担,轻松无比。 她努力去抵抗着航林的信息,置之不理。 航林晚上又发来信息:“我在你楼下,刚抹完药,疼,好疼啊老婆。” 可又有什么用呢,如果爱这个男人,路瑶会义无反顾地冲下楼细心地为他边抹药边吹着伤口,但如今,路瑶只有沉默,在她的生命里,都过去了。 妈妈问半夜是不是航林发的信息,路瑶点点头,妈妈说不用回,睡吧。 在妈妈身边睡觉是香甜的,忘了有多久,路瑶没有搂着妈妈的胳膊睡觉了,小时候温暖又安全的感觉真的能治愈人生所有的不快乐。 航林还是经常会跟路瑶分享自己的行程,比如今天去了哪里,今天几点回来的,吃的什么等等等等。 可十年前路瑶就想要这样的安全感,现在她不稀罕了。 她一直认为,事事有分享才会让女人感到被重视,她太需要这样的感觉了,但现在的航林给不了了。 直到三天后,航林敲响了路瑶的门。 听到敲门声路瑶自然知道是他。 隔着厚厚的防盗门路瑶问:“谁?” “是我,有些东西你没搬完,我给你送来。”航林在门口回答。 “放门口吧,你走吧。”路瑶不想见他。 “你放心,我不会骚扰你的,如果想骚扰你我也不会这样的。”航林说这话想让路瑶安心,可他现在无论如何,路瑶都不愿意相信。 又过了两天,他又来送东西,路瑶已经躺下了,她让妈妈出去问。 妈妈开门接过了东西,碍于妈妈的面子,航林还是沉稳了许多,不像在路瑶面前一样轻浮,他告诉妈妈:“这是一箱书。” 其实路瑶不想要的那些书,而且特别特别沉,路瑶也搬不动。 关上门后,妈妈把箱子往室内挪了下嘟囔道:“这么沉,他也能搬得上来。” “哼,有什么用,整个家都是我自己搬来的,这点东西算什么,再说我也不需要这些,还要再往楼下扔。”路瑶不屑一顾。 人是这样的,无论什么事,要做在最关键的时刻才能体现出价值与意义的。 对路瑶来说,最难的那一天已经过去了,是自己挺过来的。 人生这张试卷上,往后的每一天,航林都没有办法再给出令她感动或满意的成绩了。 因为路瑶在心里给他不及格。 至少这样也相安无事过了几日,与航林的联系左右不过是关于爆炸后房东与其他相干的人找来,如何处理问题的。 妈妈住了一段时间是回家了。 只剩下路瑶和嘟嘟。 航林借着接近孩子为借口,经常来送东西,每次都被路瑶拒之门外,让他放在门口,过很久很久路瑶才开门去取。 有时候是早餐,有时候是水果,有时候是路瑶喜欢吃的东西,但这些都不足以让路瑶原谅他。 他们之间,在路瑶这里已经落拓结局,只有航林还赖在考场不想离去。 孩子说想去夜市,尽管路瑶再三交待:“爸爸生病还没好,最近还不行。” 但也怪不得一个九岁的孩子,他有他的需求,在航林给打通嘟嘟手表电话时,嘟嘟与航林的对话,路瑶听了再次感到航林的底线太低。 第264章 昂贵的兔子 嘟嘟手表响了,是航林,嘟嘟问道:“爸爸你的病好了吗?”对于一个小朋友来讲,他分不清楚伤和病有什么区别。 “你还知道关心我啊,你才想起来问我病好没好啊?”路瑶在一旁听到航林如此质问孩子,内心一百个反感,他只是个孩子,如何让他去承受那些不该有的压力,况且航林不是因为救人于水火而受伤,只是自作自受而已。 “哦,那你什么时候能好啊。”嘟嘟并不往心里去,但这句也并不代表在关心航林,航林在孩子的成长中参与得太少,以至于嘟嘟对这个爸爸的感情并没有太过强烈。 “再有一两个月吧。”航林却把这当成孩子在关心自己。 “哦,我想去夜市,那下个月你能带我和我同学一起去夜市玩吗?”嘟嘟说出了自己的真实需求。 如果路瑶不嫌麻烦,带孩子去了夜市,也就不会有这次对话了。 “去夜市可以啊,我戴口罩就行,又不耽误你玩。”航林倒是乐得其所。 “那太好了,明天晚上可以吗?”孩子高兴得跳了起来。 “好的,明天晚上我来楼下接你。” 到了晚上,嘟嘟早早下楼等航林来接,路瑶没有下去陪着,只交待嘟嘟戴好手表。 一路上,路瑶从电话手表的定位可以大体判断出他们的去向。 眼看快十点了,路瑶很担心航林会跟孩子一起上楼。 在盘算着怎样躲避这种见面。 一个人在蓝海这偌大城市里,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没有可以说话帮忙的任何人,算来真是路瑶自己的悲哀,为了航林,她舍弃父母,为了相夫教子,她与朋友们断联,不出去玩,鲜少社交。 结婚十年的她像鲁迅笔下《伤逝》里的子君一样,对航林的感情有着迷失般的执念。 直到被低谷中的航林伤透,她才幡然醒悟,她不是子君,她不会死掉的。 她是樊路瑶,她会重生的。 她不断地学习、提高自己的认知,走出僵局。 苦思冥想中,妹妹打来视频问在干嘛,路瑶把事情经过前前后后复述一遍,还是妹妹旁观者清,提醒路瑶,一会可以打着视频下楼去接孩子,这样他不敢轻举妄动。 路瑶看了看时间,又看了看手表定位,还在夜市里。 她给嘟嘟打电话,让早点回家。 当看到定位走在高架桥上时,路瑶突然想到一个主意,她立马给嘟嘟打去电话,因为此时在车里,电话手表的声音是外放的,航林可以听得一清二楚,路瑶的目的就是让他听到。 “嘟嘟,你们到哪里了?” “不知道呢,在回家的路上了。”嘟嘟当然不知道在哪里。 “嗯好吧,你早点回来吧,毛毛阿姨来给你送好吃的了,别让阿姨等太久啊。”路瑶故意说有人在家,告诉航林不要乱来。 航林当然听到了。 到楼下时,嘟嘟给路瑶打电话说快到了,让路瑶下来。 路瑶打开跟妈妈和妹妹的视频,拿着手机下楼了。 航林下车,帮孩子拿了一堆东西,还有一份麻辣小龙虾,一看就是给路瑶带的。 那堆东西里有一只半米高的兔子模型,一只流体熊,还有一些小东西。 路瑶心想幸好自己提前下楼了,不然航林肯定要把这些东西送上来,到时候尴尬的可不是一点半点了。 航林把那些东西放在地下,并没有注意到路瑶开着手机,只是走到她面前问:“毛毛在吗?” “昂”,路瑶懒得回应。 “她来干什么?”航林不明白,但也很明白,是路瑶特意喊来的。 “跟你有什么关系呢?”路瑶不会撒谎,这话说得没有底气。 “行啊,行啊,都知道了,你非得弄得全天下都知道才好。”说着,两手伸向路瑶的侧腰,路瑶本能地叫了一声,同时后退了两步:“你干嘛啊。” 路瑶反感的声音充斥着空气,这么多年的习惯让航林条件反射地暴躁回应:“什么脾气,你干嘛这么大脾气。” 说着想向前一步,再碰触路瑶,路瑶此时举着手机,看着屏幕上开了视频,他便不再如此造次。 上楼后,路瑶问嘟嘟,这些东西是买的吗? 没想到孩子说是玩套圈游戏得来的。 路瑶摇了摇头,觉得他还是如此不懂得节制,当得知那个兔子和熊是花了500多套圈换来的时,路瑶感觉他仍然是老样子,改不掉的。 不在花钱多少,而在于如何教会孩子做好正确的财商管理,这是路瑶最在意的。 不是孩子要什么就给什么,这个世界从来没有这样的好事,他必须明白,一切所得必有前提,要么是爱要么是坏。 航林对孩子,如果陪伴玩游戏,一局两局都可以,那是爱。 但这样花500多去玩一个没有意义的游戏,多少是有些豪赌的成份在里面的,因为总会想着下一局赢回来。这便是坏。 她随手发信息把自己的担忧告诉航林,但航林并不能理解路瑶的苦心,只是感觉路瑶小题大做,说500他很快就会赚回来的,高兴就好。 路瑶觉得已然陌路,不必再多言。 转眼间嘟嘟就要去上海参加比赛了,路瑶本打算比赛前一天去的,但妹妹执意让她离开航林出来透透气,她便请了年假去上海待了一周。 在上海期间,妹妹又请了三雅,也就是给路瑶看八字的小道士,三雅跟路瑶聊了一个多小时,让路瑶换了种心境。 第265章 别逼我强奸你 在上海的日子,路瑶很轻松。 人与人之间的能量场离得远一些了,物理距离会引发心理距离的。 航林这期间发过几条信息,但路瑶都没有回复。 有时候仍然是长篇大论,有时候只是一句简单地问候。 妹妹回来后,提议还是跟三雅再聊聊吧。 这一次三雅与路瑶和妹妹,还有妈妈开了视频,聊了有一个多小时。 路瑶不知道三雅这个小小年纪的道士“功力”有多少,但她急需一个出口,去被听得到、看得到。 三雅说,看着路瑶的眉宇间是有几分灵性的,祖上是有伤过一只狐救过一只狐的。 因为伤过,所以会显化在路瑶的感情之路上;因为救过,所以也会显化在路瑶的一颦一笑之间。 路瑶对此也是有几分半信半疑,三雅问她:“姐,你身边是不是有很多男的喜欢你,那种很明确地说你漂亮,然后喜欢你,这里面的男人还有人会说你眉宇间有几分灵气吧。” 这是事实,确实被余生这样讲过,还有几个同事和朋友,但余生讲得让她最开心,最当真。 只是在路瑶最需要一副肩膀的时候,余生说他很累,路瑶从未对余生抱任何幻想,她打算默默地退出余生的生活。 三雅告诉路瑶这些人中,是有一个是她的正缘的,对此,路瑶不在意了,这种东西看缘份吧,余生给过她很好很好的感觉,但余生并没有做好把她规划到自己的生活里的准备,而且面对路瑶这样棘手的难题,余生没有余力去帮她。 路瑶此时想到余生突然对她说:“我只是想安静地沉淀沉淀。”让路瑶感觉余生害怕接近自己,她像个被冤枉的孩子一样,明明自己没有犯什么错,余生就这样给自己判了刑。 后来,三雅的话开导了路瑶,形而上的意识形态谁说是迷信,它明明是一种精神支柱,至少它让路瑶开心了很久很久。 路瑶把微信背景换成了一只狐仙,她要它给自己带来好运。 上海一周很快结束了,本来就是来玩玩散心的,没想到嘟嘟再次临场超常发挥,又拿了一个全国第二名。 回到蓝海,航林又一次发信息,路瑶依然不回复。 直到路瑶上班时,航林买了东西敲开了家门,嘟嘟给他开了门。 买了一些菜放在冰箱内。 路瑶回来时,非常生气。 她发信息警告航林不要再进自己家门,否则自己就报警。 此时的航林似乎并没有觉得路瑶在生气,反而对路瑶说:“别逼我强奸你。” 路瑶看到这几个字,身上一阵阵颤抖,她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航林碰自己,心已远,身亦是。 这样过激的语言让路瑶不知所措,告诉了妈妈和妹妹,没想到妈妈和妹妹轮番“教育”航林,而航林也只能被动接受这突如其来的“教育”。 尤其是樊小亦,对航林说:“我们全家对你不薄吧,你这样说是不是有点过分了,我姐对你怎么样,没有对不起你吧,是你自己造成了今天的局面,不要再这样偏激了,对你对大家都没好处的。”顺便把路瑶发给自己的信息截图发给航林,用红色笔迹圈出了那句“别逼我强奸你”,这几个字樊小亦的红线绕得刺痛了航林的眼睛。 航林只是说了句:“你读书读多了。” 樊小亦也没有客气:“你书读得也不少,能说这种话出来倒是让我挺意外的。” 回头航林就给路瑶发信息:“你脑子有毛病吗?看来我们确实是不可能了。” 此时,路瑶反应过来,应该是航林自以的开玩笑式的信息,让自己敏感地捕捉到了另一种味道。 但航林忘记了,现在的他们已经不再是“他们”一起了,而是两个人。 这种只有两个人说的悄悄话,航林没想到会被路瑶公之于家里。 他毫不客气地数落着路瑶的不是,只是这一次,路瑶终于强势了一回:“你说得太多了,你可以删除我,我也可以删除你。” 说完,路瑶微信删除了航林。 而航林编辑的那条信息再也发不出去了,于是换作打电话,路瑶挂断后,电话也拉黑了。从此,他将彻底失去路瑶。 他明白,路瑶的心已死。他也没有要求再加回来。 就这样,路瑶感觉这一删,也完完全全地删除了对过去的所有美好的念想,和所有的依恋。 有时候,人宁愿在糟糕的婚姻里,打着为孩子为家庭好的幌子,晃晃悠悠地忍辱负重,也不愿意去尝试一下新的可能。 像什么呢那种感觉,像是手机还能凑合用,就不必换新的,因为一旦换新手机,就意味着要与那些不舍得删的信息、那些旧手机里保留的秘密一一告别了。 人总是念旧情的。 不舍得离开旧房子、不舍得离开旧车子、不舍得离开旧的人情关系。说到底不过是一种生活的习惯使然,或者说是一种认知的天花板挡住了向上看的眼睛。 三雅曾对路瑶说过一句话:“姐,我看你八字是很有福气的女人,而且你的正缘先生要很受你气场影响的,但感觉你和现在这个男的之间缘分已尽,好像是在靠一个人的意志在撑着,而且撑了很久很久。” 路瑶被三雅的这句话戳中了,确实是,这些年来,随便哪一天都像最后下定决心的那一天一样糟糕,不然航林怎么会说出那些话呢,比如“你都原谅我十次了,不能再原谅第十一次吗?”还有那句“我也没做什么过分的事啊,你怎么突然就这么狠心了呢。” 确实是,如此说来,应该是路瑶的潜意识里不再爱了吧,所以,最后一天并没有轰轰烈烈,也不需要痛彻心扉,只要路瑶一个人的觉醒足矣。 第266章 糟糕的是这个世界,不是我 路瑶刷小红书,有个博主发了这样一个问题:“感情上辜负了一个既深情又很好的女生,以后会遭报应吗?” 下面有个回答完全超越了问题本身的高度: 会。但不是辜负她这件事直接造成的。换句话讲,天上并没有神的书记员在监视你、记录你糟糕的一举一动,这一点你大可放心。 但你不会过得好。 你的报应来源于你本身没有识别和抓住好东西的能力。你把别人的爱视为他们弱势的体现,然后你轻视它、浪费它,得意洋洋。可实际上你也并不是天性洒脱。 他们走了,你又患得患失。这本质是你恃强凌弱的体现——你有主动权的时候就欺压对方,没有主动权的时候伏低做小。这件事在一个人身上表现过,在下一个人身上还会这样。或许这么讲你会觉得,那我改就好了。 但改只是理性的矫正,不是本质的翻新。 人类能做到的是在社会中改变自己的呈现,不能做到的是在亲密关系里长期的扮演。再厉害的演员也没有这个本事。 你的报应就是你的性格,如果要说什么是命运的话,这就是了。 路瑶看了,突然就释然了,航林的亏待只能是他自己没有福气消受路瑶的爱。他没有抓住路瑶的能力和本事。 当然,路瑶也有反思或者说叫作反省,这世界上的每桩事情里关系到的每一个人,不存在百分百的受害者,没有一个人是无辜的。 换言之,我们经常会被受害者思维所束缚,谁都认为自己没有错,即便是迟到几分钟的小事,都不足以构成对方生气的理由,而要责怪对方不够宽容。 当然,即便真的受伤较多的一个人,也是自己允许别人走进自己的生命里,允许他对自己施以严刑,自己明明可以跑,但仍然甘愿忍受他的严寒酷暑。 雪崩时,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路瑶打算下一次,把自己嫁给自己。 情人节给自己买花,生日时给自己买蛋糕,来例假时给自己订燕窝,生病了给自己倒水。 路瑶给自己写了一篇文章,叫作《我与我和解》: 我对简媜的爱到了痴迷的程度,因为她的文字里总有让人冷静的声音,总有一双手能抚摸到灵魂。 她说:“我们置身人生火宅内,焉能避免乱石崩云情节;路塌了,事破了,人怒了,一牵动就是半身伤。疗伤的法子千百种,差别是疗出了再难修复的嗔怨之心,还是疗得两字释怀。” 曾几何时,我们自暴自弃过,不停地自我否定着、怀疑着。 我经过的那棵树要倒了,是不是我太悲伤而阻碍了它的生机勃勃。 我眼前的一朵花枯了,一定是我没有对它微笑,它被我的阴沉压垮。 我身边的一个人怒了,我又做错了什么,我不知道我该如何继续我的生活。 甚至不顺意的事那么多,哪一件才值得我拿来咬牙切齿或捶胸顿足啊。 直到最近听说那个给自己肚子扎了二十多个绣花针的女人,内心一阵汹涌的波浪晃得头晕脑胀。 该是多么痛苦才会选择自残,又该是多么脆弱才能如此逃避生活呢。 因为离异,因为独自带娃,因为生活给了太多的枷锁,压得她选择最不应该选择的一条路吗。 她一定会痛恨自己当初的选择,作为清清白白的女儿模样,依偎在妈妈身旁,躲在爸爸的伞下时,她也曾开心幸福过吧。 毕竟谁也不是带着怨气出生的。 我们习惯于从别人的悲惨中找寻勇气了,听说她的故事的那一刻,我庆幸我自己。 人类最大的不幸在于认不清自己想要什么,爱情不是生活的全部,爱才是。 如果两个人初相识时皆面若春桃,携手走向了不能互相成就的时间尽头,不是两个人的错,即便最后的最后,没能如愿,那何尝没有过值得珍藏的时刻呢,世上不能顺心之事何其多,何苦在已经破碎的感情上,再踩踏成废墟,让人不成人,神飞魄离才肯罢休。 好的爱情一定是互相成就之美,一定是会让我们看到更好的自己,而不是把自己训练成杀伐果断的刽子手。 是那种“我料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的曲高和寡,是“此心安处是吾乡”的心甘情愿,是“小轩窗正梳妆”的美好回忆。 何苦寻一个不爱之人来伤害自己。 那个女人我尚未见面,她的磁场已将我吸食了将近一半。 明知道没什么资格,也没什么作用,但我还想借《荷马史诗》劝她一句:命运对勇士低语:“你无法抵御风暴”,一定要再听勇士的下一句是“我就是风暴”。 中岛美嘉也说:在最黑暗的那段人生,是我自己把自己拉出深渊。没有那个人,我就做那个人。 很多人错判了爱情,歌颂爱情是山泉是雨露,认定了爱情要给予。 可爱情只是字面意思,爱才是首位的,有爱的能力,有被爱的底气。 爱不是给予,也不是占有,而是看见。 《第3选择》里推崇乌班图精神,是一种被看见而产生的赠与和价值感。 在爱里找到自己,就像流星可以划过天际,干旱的沙漠也可以迎接暴风雨。 感受到一种灵与肉的结合,然后去开心去拯救去热爱生活。 那些内耗从不会被人看到,伤害的只有自己。 当爱意穿透了身体,沉淀下来的一定是葳蕤的花朵。 孤独时,彷徨时就去看书写字,燃烧自己,涅盘往后余生。 你会发现呀,世界乱,书桌不乱。 一定要记得抬头看看,轻烛小扇流萤,在,明月清风和我,也在。 糟糕的是这个世界呀,是那时那刻变质的日子,是阴霾的天气,是离开你的人和那只不会笑的猫。 才不是此时此刻的你。 那年走在路上,我想喝一杯茉莉花茶,可那条繁忙的小路处处都是咖啡馆,多么失落啊。 又开始感觉,是自己不够幸运吧,遇不到一壶清香的茶。 可驻足遗憾间就看到一朵娇嫩如十八岁的牵牛花,我小时候见到的牵牛花是紫色和蓝色的,没有紫色的张扬,也没有蓝色的娇艳,可那天的它是什么颜色呢。 当时,我想了很多种颜色去配它,橘色、黄色、浅粉,都不对,一念间就把它想俗气了。 “此花莫遣俗人看,新染鹅黄色未乾。”是了,是鹅黄,那种太阳亲吻过的颜色。 那一刻,喝咖啡还是喝茶已经不重要了。 如果身陷泥潭,一定记得,去原谅去释然,敢把世人崇拜的贵族官服剪成合身的寻常衣裤,也不怕把世界的一角裁成放心事的口袋,亦或把那些字字句句的信息化作一袭华丽的羽衣,能遮风也能挡雨。 让一切安静些,这六月的鬼雨,我们再仔细去找一句无法兑现的诺言,缝一件贴身的内衣藏好不见。 第267章 深渊浅浅 晚上,路瑶做了一个梦。 梦到了余生,她知道有些时刻只能在梦里实现。 昨晚梦到余生,早上起床梦清晰无比,她本想过了一天就忘掉吧。 可是午时已过,这梦还那样深刻,挥之不去。 三雅说,事情发生前是会有托梦的。 那这个梦算什么呢? 路瑶梦到航林找到自己,眼睛里充满了杀气,因为航林曾在公众号里给路遥留言,说是路遥把他赶出了家门,在他最难的时候路瑶抛弃了他。 路瑶无路可逃,可是余生就那么及时地出现了。 他像个英雄一样,出现在天边,是的,是在天边,坐了一辆无人驾驶的圆形的车子,是浅绿色车身和鹅黄的配色。 路瑶第一次看到梦里有了颜色,好奇的她认为这个梦必须要死死记住。 余生拉路瑶,她身子一轻,跃上半空,说来也怪,恐高的她,竟然丝毫不害怕。 余生让她侧躺在车里,自己坐在车上,路瑶的角度看他,就像看钢铁侠拯救了地球一样,感激又崇拜。 航林只看到余生,却没找到路瑶,转头向反方向走去。 那个圆形的车,更确切地说应该叫一种飞行器,就那样在半空绕过矮山绕过云雾缭绕的低谷,路瑶看到一片紫色薰衣草。 余生轻声说:“现在世界只有我们两个人了,宝贝安心睡吧。” 路瑶哭着睡着了。 梦里,她从深渊里走出,发现如履平地。 回头看,深渊也不过浅浅。 昨日之深渊,今日之浅浅。 醒来后,她也不懂,到底哪个才是真实哪个才是梦,只记得梦里梦有一种久违的踏实和安心。 想忘都忘不掉。 于是,她记录下来,唯有文字是永恒,它如时间流动过人的生命,但它又比时间仁慈,可以留下来供人回忆。 诚如史铁生写过:唯有文字能够担当此任,宣告生命曾经在场。 路瑶接到一个电话,高兴得跳了起来。 她人生的下半场已经开启了。 但对于航雪,路瑶也并没有像对航林一样赶尽杀绝,对航林的妈妈,路瑶提及时依然会喊一声“妈妈”。 晚上航雪来送路瑶的毕业证件,路瑶把朋友送的大闸蟹拿了三只给航雪,航雪也很明白路瑶晚上经常不吃饭,带了她最爱吃的凉皮,买了一兜桃子。 路瑶郑重其事地告诉航雪:“航雪,无论我和你哥怎样,我希望我和你,还有咱爸咱妈仍然像以前一样,但你要记住,不是因为他,而是因为你们和我这么多年的相处,虽然有过矛盾,但更多的还有亲情在,我跟你哥没有关系,但没有想过跟你还有两位老人恩断义绝。” 航雪红着眼:“我知道,姐,我来你这,我不会告诉他的,我也说他了,让他反省一阵再说吧,你一个人带孩子忙不过来时,跟我说,我过来帮忙接送孩子。” “嗯,好的,以后我可能会离开蓝海了,但具体是三个月还是一年后走还没定,这里没什么值得留恋的了,我大概率也不会等你哥了,你要保重。”路瑶说话间也红了眼眶,她为了航林,努力跟婆婆和小姑子搞好关系,爱一个人就要爱他的全部,可惜这些航林都不在意。 那是路瑶自己的课题,与他无关了。 三个月后,路瑶拖着箱子离开了蓝海。 飞机上,她低头看这个城市时,那样小那样远。 曾经以为过不去的就那样过去了,曾经以为离不开的人也就这样离开了。 半年后,路瑶把嘟嘟接走了,她一个人带着嘟嘟在另一个城市,另一个无人问津、无人相识的城市开始了人生下半场。 后来航林找到了新工作,从事智能化餐饮设备的,他曾跟路瑶提起过,只是路瑶不再发表意见,路瑶打心底里希望他可以振作,航林有能力,只是用错了地方。 再后来,航林从航雪那里看到路瑶发的一条朋友圈,配着一张又美又飒的照片,俨然被生活和爱滋润的样子,他眼里满是悔恨,什么也没说,放下手机走了很久很久。 路瑶碍于妈妈“要挟”,接到电话后,去餐厅里相亲,竟然遇到了以前的“老朋友”,两人相视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