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嫌弃，嫡女重生后转嫁摄政王》 第281章 杀了我，就现在 云念刚刚才和卫青珏一起刺穿了最后一个被包裹的“心脏”，还没来得及歇息一下，就从顶上落了下来，恰好听到云朔那豁出去的话语， 她倒是不意外哥哥也觉醒了记忆，毕竟这世界本来就不太正常，一个人拥有再多的记忆，也只有现在的这一刻才是真实的，不是吗？ 倒是卫青珏若有所思地看了云朔一眼，看来，似乎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了呢， 不管怎样，云念现在在他的怀里，他不着痕迹地收回自己手中的剑，牵着云念落到了地上，而后看着那被一脚踹倒的人， 如果地上那丑陋的东西能够算是人的话， 没有防备的溪元恩从地上爬了起来，他几乎无法控制住自己的身体，那冒出的芽点在疯狂地吞噬着他的身体， 该死，原本他是打算将这些东西都送到卫青珏的身体里的，他那强大的身体，相比一定能够让自己的力量变得更加强大， 不过，现在这样也很好，不是吗？ 溪元恩的身体从佝偻变得笔直，但不像是他自己站直的，反倒像是被什么东西硬生生掰成一条线的样子， 无数的藤蔓向着他那干瘦的身体靠近，而后“噗嗤”一下，钻入他的血肉里， “我早该猜到的，在我没有找到那所谓的‘根’以前。” 黑暗里，少女突然开口，她撇了撇嘴角，有些不太高兴， “让我猜猜，没道理这些东西只是因为是你的血脉就听你的话，你一定在用自己的血液喂养它们。” 谁说“根”就一定是埋在土里，长在地上的呢，溪元恩这干瘦的长条的身体，难道不也正像是藤蔓的根吗？ “为了称霸天下的愿望，你把自己变成了这个样子，真是恶心。” “你懂什么！” 溪元恩的表情骤然变化，他愤怒地反驳着，连带着身后的藤蔓张牙舞爪地扑了过来， “原本按照我的计划，我可以将它们剥离出来，只在需要的时候使用，只要我按时喂养，绝对不会出现意外。” 可该死的云念，不是乱跑发现了那宅子的山洞，就是跑到静水庵干掉了他养着的宠物，在搅乱了东陵的布置以后，又跑到了飞羽楼， 如果不是怕卫青珏提前发现不对劲，他早就在那个时候就杀死云念了， 后来这家伙跑到了战场上，她一个女子竟然还有那么大的能耐，把珂罗皇宫搅得天翻地覆， “是我小瞧了你，如果我再果断一点，就应该在你中蛊的时候杀了你，可惜的是，连我培养的棋子也被你迷惑了。” 溪玉是多么完美的一步棋啊，只是一步错，步步错，他培养的棋子反倒是对着自己人下手， 这是他的失误， “原来是这样吗，还真是对不起啊。” 云念眉头皱了一下，一副苦恼地样子， “既然如此，那可真是……太好啦！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这种装模作样的人了，为了一己私欲肆意伤害别人，简直是不可理喻。” “最重要的是，女子求生本就艰难，你竟然还对她们动手，真是让人恶心。” 卫青珏感受到了她的心绪，心念一转间，手中的剑也飞了过去， “青珏。” 云念接过他扔来的匕首，用力割开了藤蔓的囚牢，把云朔从里面拉了出来， “轰隆”一声，又是几声重物落下的声音， “呸呸！” 尖锐的小孩子声音不住地抱怨， “我的衣服都弄脏了，这是芙蕖姐姐送我的礼物，你要怎么负责啊！” “抱歉，但是是你自己要跟来的。” 狼牙的语速极快，他判断了一下局势，立刻像是一个棒槌一样把自己砸到了云念的身边， “主子，你的琴！” 被仔细保护的琴也只是落了一点灰，琴弦有些暗淡，可云念却并不在意， “多谢。” 不用再多说什么，云念和卫青珏两人的默契已经足够，在铿锵有力的琴音里，卫青珏像是煞神一样，收割着四处飞舞的藤蔓，将溪元恩步步逼退。 山洞里的石头纷纷落下，山体都像是在摇晃一样，不仅仅是地面，墙壁也颤抖起来，像是撑不住这强大的力量攻击。 云念所在的地方却没有任何碎石落下，狼牙恪尽职守地用自己的身体挡住那些石块，更小的部分就用手挥开了， “该死！该死！” 这一切已经偏离了溪元恩的设想，原本是想要以逸待劳，再蛰伏一下，可是偏偏这云念简直就像是专门和他作对一样，每一次都打乱了他的计划。 原本为了逐个击破才把这些人分散开，没想到他的力量反倒也是被削弱了， 云念和卫青珏击杀的是他的孩子，是力量的来源，所以他才想要迫不及待地让云朔把那些“芽”送过去。 不过，还没有到山穷水尽的时候呢。 正在弹琴的云念心猛地抽了一下，她豁然抬起头，就看见卫青珏被一根粗壮的藤蔓抽飞了出去， “咳咳！” 他被拍到墙上，落下来的时候发出咳嗽的声音， 肋骨好像断掉了一根，有点麻烦啊， 卫青珏向着云念传递过去一个安抚的眼神，支撑着剑用力站了起来，剧烈的痛苦让他的面色有一瞬间的扭曲， 溪元恩的藤蔓捆绑着什么东西，把它们送到了前面，看到以后，云朔的脸色骤然变了， “是那些失踪的女子，他并没有杀掉她们！” 那些少女脸上都带着痛苦的神情，肚子夸张地鼓起，无力地被推了出来， “来啊，再对我动手啊，你们要是敢动手，那我就杀了他们！” 中央的老人猖狂地笑着， “早就该这样了，对付你们这些善心泛滥又伪善的人来说，妇幼就是最大的武器，不是吗？” “你们要违背世俗，要看着她们就因为你们而惨死吗？” 这可真是，最糟糕的情况了，云念握紧了拳头，这家伙，这家伙，根本就没有一点属于人的情感，没有理智，没有同情心，连自己的血脉也不过是他利用的工具， 卫青珏看了云念一眼，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 “别动，否则我就不客气了！” 溪元恩对着蠢蠢欲动的狼牙呵斥着，见到她们脸上露出的愤怒又无可奈何地神情，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 “对，就是这样，为了所谓的礼义廉耻道德世俗，为了别人的眼光，把自己变得面目全非。” “不过，我知道你们内心一定是在想着，我要是动手杀了她们才好，这样你们就不用收到内心的谴责对吧，我偏不！” 他脸上的裂口似乎变得越来越大了，也许溪元恩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他的身体正在裂开，像是藤蔓拼在一起的扭曲怪物， 如果不动手，受制于人的她们很快就会陷入到进退两难的境地，卫青珏受伤了，恐怕也坚持不了多久，除了他，其余人没法限制溪元恩， 可要是真的动手，那些无辜的女子…… 云念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决绝， “要是她们要恨的话，就恨我……” “动手！” 尖利的女声压住了她的话语，被捆绑起来的其中一个少女拼命地叫喊着， “求你，杀了我，我不想生下那些奇怪的东西，求求你！杀了我！” 凄厉哀怨的声音在这空荡的地方回荡，恐惧和怨恨的情绪滋生， “求你们了，杀了我，我不愿这样活下来。” 云念没有动作，可那些女子却开始挣扎起来，藤蔓不受溪元恩控制地缩紧，像是缠住猎物要把她们绞死得毒蛇一样， “杀了我，就现在。” 下一瞬间，扶着琴的少女动了。 第282章 有过后悔吗？ “简直……罪无可恕！” 云念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那样生气，生气到失去了理智，她甚至没有想着自己到底有没有力气拿起那样大的一张琴，要是砸到了自己怎么办， 她只是看到那些哭泣的女孩子，看着她们绝望求死的眼神想到了自己而已， 她们多么无辜，原本应该承欢膝下，或是和自己的好友谈论琴棋书画，再害羞地说出自己喜欢的情郎，又或者满足父母的意愿嫁给一个不太熟悉的人， 也许结局有万分不同，可也比现在这样，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地绝望境遇要好。 她那时候也很想死，被人误会被人折磨的时候，心里想的是，还不如死了算了，极致的痛苦落到人的身上的时候，除了渴求解脱再没有别的想法了， 她在恨意之中死亡，多么渺小的几率才重来一次， 可她不想她们死，这样美好的年纪，才是该肆意盛放的时候，怎么能够因为这样一个人渣，就带着怨恨死去呢？ 就算要死，该死的也是造成这一切的那个人，愤怒的眼眸像是带着猩红的光， 琴身被失去理智的云念当作武器，狠狠地敲在了藤蔓上，巨大的力道让她自己向后退了一小步，琴落在上面，像是棉花撞向了铁块一样毫无动静， 可安静了几次呼吸的时间，云念就听到了碎裂的声音， 那声音从琴的内部出现，琴身出现了细细的裂缝，像是树上的纹路一样遍布着， 有明亮的光从内部爆发出来，从裂开的缝隙里面透露出来，伴随着“咔嚓咔嚓”的声音猛地炸开，照亮了这逐渐聚集起许多人的山洞， 昏暗的世界一下子变得清晰了，光源集中在云念所在的方向，她才像是被神明赐福的少女，所有的明亮美好都加诸其身， “哎呀，看来她找到了求胜的方法了呢。” 宋言伽在落下来的时候带着芙蕖轻巧地靠到一边，看着云念身前发出的光，露出有些惊讶的神情， 而他身后的千汇和百聚却显得有些狼狈，像是没有准备好就被人扔下来了一样， 那一张琴，原本以为是木头制成的琴身，却没想到在这样剧烈的冲击之下变成了成千上万根极细的线， 那根本就不是什么缝隙，只不过是细线分开的结果而已，光是细线上的光，远比夜明珠更加明亮。 那藤蔓挥舞着缠绕过来的时候，细线就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识一般缠了上去，紧紧地绞住捆缚少女们的那些枝条，像是锋利的刀一样，将它们割断， “呜呜……呜呜！” 此起彼伏的哭声在山洞里响了起来，像是小孩子哭泣时发出的，带着恐怖的感觉， 狼牙趁此机会，和云朔左明远一起，把那些少女都救了回来，放置在相对安全的地方， 只是也不让人靠近，免得出现什么突发的状况，毕竟她们的肚子鼓胀得有些可怕， 那些女孩子们即使被救下来了，脸上也带着绝望的神色，在这样的境地里，没有死去，对她们来说反而就是最可怕的事情。 云朔别过头去，不敢去细想那肚子里到底是什么东西。 在云念的对面，溪元恩的脸色已经变了，他慌乱地收了一下手，却发现那些藤蔓压根就不听自己的指挥， 细线在发光，琴弦在发光，从云念的身体蔓延出去，将黑雾挤压到无处可藏， “救……下来了。” 云念笑了一下，看到这一幕的卫青珏突然大脑开始抽痛，他直觉有什么事情脱离了预计，那些细线，那是他送给云念的琴， 在每一次危机关头都会帮云念顺利度过的心玉琴，取了“云念”的“心”和“卫青珏”的“玉”组成名字的心玉琴， “咳咳！” 他用力地咳嗽着，刚刚想要往前反倒是扯到了伤口，胸腔的痛处太过于剧烈，让他连移动都快要做不到了， 芙蕖从后面走了过来，不由分说地将卫青珏往后拖了一下， “别让她分心！” 就这么一句，就足以让这个冷酷的男子安静下来，有些焦急地看着在发光的云念。 她真的在发光，那些丝线不只是缠绕在藤蔓上，同样也钻进了她的身体里， “念念！” 卫青珏控制不住地喊了出来，就好像，现在不喊她的话，少女就要离自己远去了一样， 后面的人看不清云念的状况，左明远有些疑惑，想要靠近却被宋言伽拦了下来， “别过去，除非你想死。” 独特的，属于云念的演奏，她可以用叶子，可以用竹笛，可以用落下的棱柱和石头撞击，也可以哼出哨声， 可当弹奏心玉琴的时候，她那针对于精神的攻击才能够完全展示出来， 她早就知道这琴是独特的，只是没想到，琴弦还有这样的作用， 熟悉的痛苦从四肢百骸传来，琴弦恰如其分地贴在她柔软的皮肤上，像是千万个小小的刀，从皮肉里割开， 明明没有想要牺牲自己救人的，只是太生气了，想要教训那个老家伙而已， 云念的眼眸有些暗淡，澄澈的眼睛虽然有些迷茫，可脸上却依旧带着笑意， 但是好像也没有后悔的情绪，并非本意的救人也带来了好的结果不是吗？ 她想，本来就是偷来的时间，现在还回去好像也是应当的， 从开始到现在，她注定要在完全盛放以前就死去，就像院子里的海棠，等不到绽放的季节就被砍掉， 还以为自己遗忘了被千刀万剐的痛苦，可这些细线像是在重复刀哥的过程， 云念痛到说不出话，她的眼睛只是轻轻一眨，眼泪就像是珍珠一样滚落了下来，砸到地上， “好痛……” 她的嘴唇动了一下，头轻轻地扭转着，想要找看向卫青珏所在的方向， 她不想死在他的面前啊，这样好难看，他也会难过的，明明是他拼尽全力才让自己又一次重来的，不是吗？ 要是能够遮住卫青珏的眼睛就好了，她无端的想着，只是觉得身体的痛苦越来越剧烈， 哪怕云念觉得时间似乎很漫长很漫长，但是在其余人看来也不过是短短的一瞬间而已，溪玉还在看她的表情，可卫青珏的眼神已经变得惊恐， 她看不到他眼里的恐惧和震惊，同样也就没有看到他推开芙蕖踉踉跄跄跑过来的身影， “咳咳！你们，你们都要死！既然我得不到我想要的，那就一起去死吧！” 溪元恩怨毒的声音传了过来，他背后的藤蔓已经被切割地七七八八，但身体里却不断有着肉芽新长了出来， 如果云念现在还能够集中注意力的话，应当会听到从他的身体里面传来的杂乱无序的心跳声，像是沉闷的鼓声一样。 下一刻，溪元恩的胸前猛地鼓起，整个人的身体干瘪下去，只有胸腹在变大， 那些少女痛苦的喊声一起传了出来，血液从她们的身下流出，变成一条条的血色藤蔓将他包裹起来，像是在为他滋养一般， 宋言伽的面色变了，他有些惊疑不定，待要阻止的时候，却发现浑身都失去了力量，就连原本一直围绕在他身边的蓝色光球也暗淡了下去， “哈哈哈，背叛我的，都要死！” “噗嗤……” 轻轻一声响，他的身体猛地炸开，只剩个脑袋落到了地上，无数的肉芽争先恐后地从他的身体里冒了出来，朝着云念所在的方向刺去， “唔……” 云念闷哼了一声，全身抽痛起来，缓缓地低下头，看着眼前被洞穿的胸口。 第283章 同命蛊 “咳咳……你还要执迷不悟多久呢？” 林珠整个人的身体都挂在粗壮的藤蔓上，胸口破开了一个洞，鲜血缓缓从她的身体里流出来， 云念被她挡在身后，别没有受到伤害， “林姨！” 溪玉变调的声音从后面传来，谁也不知道一个已经失去了武功失去了听觉的人，是怎么突然冲到危险的地方去的， 她不仅比其余人更快，也比他们更加果断， 明明已经听不到声音了，但林珠似乎还能听到眼前的溪元恩愤怒的声音， “噗嗤！” 溪元恩也喷出了一口血液，按着自己的胸口，就好像那从胸腔长出来的东西让他难受一般， 他脸上的神情没有她以为的后悔或是内疚，只有被打破了计划以后的恼怒， 看，她突然释怀地笑了，这种人是没有心的，他的心早就已经被腐蚀，也不会有任何一点地方留给她， “其实你原本就是这样低劣的人，所以姐姐才拒绝了你，只有我从未看清过，伪善，阴狠，不择手段……” “咳咳！” 她又用力地咳嗽着，像是要把身体里的东西全部都吐出来一般， “滚开，我现在没空理你！” 已经变得不像人样的老人开口，他那干瘪的身体像是干尸，从喉咙里冒出来的声音也艰涩得不像话， 可神情依旧是阴鸷的，面部的骨头凸起，像是秃鹰。 可妇人没有动，她像是有些无奈，依稀能够从她的身上找到几分温柔的影子，但下一秒，那些温柔反而全都消失不见了， “为什么要喊我滚开呢，为什么不自己拔出来，为什么不利用你的力量将我扔出去？” 低哑的笑声从一开始的微弱，而后慢慢扩大，直到在整个山洞里面回荡， “你做不到，对吧，怎么说我也算是和你有过一段露水情缘，虽然现在回想起来还是有点恶心。” 林珠快要喘不过来气，但还是坚持说着， “有没有觉得很痛，有没有觉得心脏痛得快要死掉了？你怎么会以为我会任由你伤害我呢？” 那张风韵犹存的脸上，带着畅快的笑意和几分不屑， “你从珂罗带回来的蛊，也没想过有一天我会用到你的身上吧？” 溪元恩的身体变得僵硬，那藤蔓原本在血液的浸润之下应当舒展的，却像是失去了活力一般蜷缩， “我原本还在想要不要解除这同命蛊，毕竟我本来就没有多少时间了，可惜，给了你机会，你也依然执迷不悟。” 云念站在她的身后动弹不得，她想叫人帮忙，把林珠的伤口堵住，可却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琴弦不止禁锢住了她，同样也将其余人的来路全部封死， “蛊？你在我的身上种了同命蛊？” 溪元恩惊怒交加的声音在她的耳边炸开，他双手用力，想要将藤蔓从林珠的身体里拔出来，可却徒劳无功， 藤蔓是蜷缩了，但留在了林珠的身体里面，缩小了以后露出空荡荡的身体，血肉失去了收缩的力气，任凭生机渐渐逝去， 林珠已经等了太久太久，她在悄然观察着，明明自己的身体已经变得虚弱，可是溪元恩看起来似乎一点异常都没有， 那时她就在猜测，也许是因为他的身体已经变成了怪物，才不会受到影响， 甚至在一开始看到他的时候，林珠就扭断了自己的手腕，想看看他是否也能感应到，可惜，还是不行， 等到刚刚云念将琴砸过去，琴弦绞断了藤蔓的时候，她的心里才突然一动， 等到他背后的藤蔓几乎要死绝的时候，她偷偷掐了一下自己的手，果然看到溪元恩不自觉地晃了晃自己的胳膊， 在几次不引起他注意的试验以后，林珠才敢确定，蛊毒，又一次生效了， “我等了好久好久，才终于等到这一刻，你欠我的，就到地狱里面再去偿还吧！” 说罢，林珠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抓着藤蔓往身体更深处送去， 只是在最后，她才扭头看了一眼面色焦急的溪玉，这是她姐姐留下的孩子，她因为一时的别扭而疏远的孩子，也算是长大了， “别伤心，这就是我的结局。” 当林珠的眼睛缓缓闭上，生机断绝的时候，溪元恩也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在不断地流逝， 那是一种很清晰的感觉，直面自己的死亡才是最令人恐惧的。 “不！不可能！我是无敌的，我是最强大的，我要称霸世界，我怎么可能会死在……这里。” 他的话语越来越低，原本拥有着强大的力量的他，竟然以这样一个可笑又意想不到的方式死去， 林珠被藤蔓挂着，而溪元恩的身体却跪到了地上，山洞剧烈摇晃起来，从顶部落下石头，众人原本来不及躲闪，却发现自己并没有受到伤害， 从云念身体里钻出来的琴弦挡住了落石，山体的崩塌从顶上炸开，向着四面八方而去，阴沉的雾气消散，露出云层遮掩的太阳， 光线从顶部的开口落到了云念的身上，冰凉的白色从空中落了下来， 明明快要到盛夏了啊，大雪却不请自来， “下雪了？” 有士兵轻声说着，伸出手=去接，雪花落到手上就马上化成了冰凉的水， 琴弦变得黯淡，收缩着回到云念的身体里，消失不见， 而她再也没有了支持身体的力气，向后倒了下去， 过于盛大的雪花轻柔地落到了她的身边，就连呼吸都变得冰冷， 是已经麻木才感觉不到疼痛了吗？云念有些迷茫地想着， 好像一切都已经结束了，溪元恩死了，怪物没了，黑雾消失了，好像一切都已经恢复成原来的样子， 这一次是真的结束了吧，不会再有其他奇怪的东西冒出来了对不对？ 可惜，还以为她会有不同的结局，怎么还是死在这样一个雪天， 云念的头往卫青珏的方向侧过去，只看到了一个飞奔过来的身影， 好累…… 她闭上了眼睛。 大雪，躺在雪中的伤痕累累的少女， 卫青珏在看到这一幕的时候，脑袋就隐隐作痛，恐慌占据了他的大脑，这一刻他无比厌恶自己，为什么要把那琴送给她，如果没有这琴，如果不是这琴…… 他压根就不知道这前朝留下来的名琴竟然有着那么恐怖的力量，那力量还是以云念的生命为代价的，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跑过去的，只是脑袋像是发懵了一样，无数的记忆跑进他的脑子里，整个人在刚刚靠近云念的时候就控制不住地跪倒在地上， 腐烂得快要看不清面容的尸体，像是傀儡一样出嫁的身影，郁郁寡欢的少女，每一个世界里的云念好像在这个时候才终于融合在了一起， 最终变成了眼前的样子。 他好像又来迟了一步，卫青珏双手颤抖地将少女冰冷的身体扶起，他甚至不敢将手指凑到她的鼻尖， “念念，念念……” 他无措地喊着，好像这样就能够叫醒她，能够叫醒他喜欢的女子， 明明已经做了这么多了，明明已经决定让她幸福就好了，为什么这一次还是没有好好保护她？ “对不起……” 他抓着身旁的长剑，用力握住， “只要再重来一次就好了，再重来一次……” 反握的剑刚要送进去，却被弹来的石块打飞，芙蕖没好气地看着他， “一副苦大仇深肝肠寸断的样子做给谁看？” 她推了卫青珏一下，想要抢走他怀里的少女，可是他把云念抱得太紧，一点空隙都不留， “松手！你再不松手你亲爱的念念就要被冷死了，你个蠢货！” 第284章 在大雪时分相拥 芙蕖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自己的弟弟，见他还一副愣神的样子，干脆抓着她的手凑到了云念的脖颈处，微弱的跳动证明着她还活着， “我看你才是那个没救了的家伙。” 她摇了摇头，走到宋言伽的身边， “你说，你们男人是不是总是会在面对自己喜欢的人的时候变成傻子？” “是吗？可能只有你弟弟是这样的吧。” 宋言伽牵着她的手轻笑，却被芙蕖一下甩开， “是吗？我看你也好不到哪里去。” 她扭头就走，银发的男人也就一起跟上。 而云念只是因为消耗的精力太大一下子晕了过去，听到耳边的声音以后她强撑着睁开了眼睛，却看到了那一双耀眼的墨绿眼瞳， “太好了，你没事！” “嗯，我没事。” 她确实是没有事的，身上的伤口原本还很疼，可是现在却一点感觉都没有， 云念伸出自己的手，那些琴弦细线割出的伤口都像是错觉一样消失不见，只留下淡淡的红痕， “好奇怪，我的伤口……” 她摊开掌心，掌心原本深可见骨的疤痕也只留下了一个浅浅的印记，几乎看不出来， 就好像，刚刚所遭受的痛苦只是为了让她重获新生一样。 “你看，我一点事都没有！” 少女兴奋地将自己的手凑到男人的面前，却被他轻轻抓住了手腕按了下去， 云念和卫青珏对视着，整个世界好像只剩下了她们两个人一样， 明亮的澄澈的眼眸里，倒映着越来越近的身影，比雪灼热的呼吸，像是唯一的温暖一样靠近， 浓密的睫毛扑闪，有些痒痒的，云念原本想要低垂下眼眸，却又觉得好像这样就认输了一般，转而紧紧盯着卫青珏的眼睛， 这样近的距离去看，卫青珏的眼睛就像是一幅画一样，写意的，狂放的，带着绝对不会后退的强大心念，像是要将云念整个人给打下烙印， 云念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有些红润的脸颊，有些羞赧的神情，嘴唇轻轻地抿起又张开，慌乱无助的样子，简直太软弱了， 看到这样的云念，卫青珏反而轻笑出来，他用他那挺直的鼻梁轻轻去蹭了一下云念的，眼睛里的笑意像是流出的蜜一般， “你吓死我了呀。” 低哑的，带着几分委屈的语气，一下子就让云念的心软了下来，她从未听到卫青珏这样像是撒娇的样子，一点抵抗力都没有，于是语气也变得娇气了起来， “对不起嘛，我不知道……” “既然如此，那我要收取属于我的补偿。” 他义无反顾却又迟缓地轻轻靠过来，原本就亲密无间的距离此刻更是过密，明明身上散发出侵略的气息，却又有些忐忑地看着云念的眼睛， 像是在说，只要她拒绝，他就不会靠近。 可为什么要拒绝呢，云念的嘴角轻轻勾起，她抬手环绕住卫青珏的脖子，将眼睛轻轻闭起，像是默许，只有鸦羽一般的睫毛在颤抖着， 当冰冷和柔软触及到一起的时候，滚烫的泪珠就从云念的眼角落下，她不知道如何形容此刻的心情，庆幸激动委屈好像都杂糅在了一起， 早就该相遇，早就该在一起，兜兜转转这么久，他们还是注定要相爱到不分离， 她有些泄愤一般轻咬了一下，却得到了更加猛烈的回应，和以往的亲密都不同，就好像他终于不再束缚自己， 云念不知道，在这种时候挑衅男人就是在自讨苦吃，她还没有学会换气，控制不住分开嘴唇的时候，就被偷袭长驱直入， 灼热的，温暖的，从每一寸地方扫过，连带着背后的手都开始收紧，就好像只有此刻的她们才是真实的，要相拥到天荒地老， “我倾慕于你。” 在云念拼命捶打卫青珏背部，好不容易分开有了喘息地机会怒视着他的时候，眼前的人却认真地倾诉衷情， “我爱你。” 在内心里说过无数次的三个字此刻终于说了出来，他忐忑不安但不想再后悔了，已经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更靠近云念，都要更接近成功， 卫青珏觉得好像现在就死去也没有什么后悔的了，他抱着极大的期待，却又不敢太相信自己的判断， 也许云念对他只是感激，也许云念只是不擅长拒绝，也许…… 可他再没有乱想的机会了，少女用尽全力抱住了他，连抬起头时的眼睛也带着细碎的泪光， “我也是，我爱你。” 大雪不知何时停了，原本就温暖的日光变得更加炽灼了，风声停歇，虫鸣停止，好像一些的事物都在为此刻相爱的一对有情人让路， “啧啧，太让人牙酸了，你说思思这么漂亮又温柔的女孩子，怎么就会喜欢上我弟弟那个变态？” 虽然这样说着，可芙蕖的神情分明也是欣慰的，她抓着宋言伽的衣角，脸上也露出笑容， 而另一边，溪玉只是看了一眼就收回自己的视线，沉默地为林珠收尸， 虽然林珠和溪元恩死在了一起，但是他想，最后林姨看过来的那一眼，也许是在告诉她，不要让她和溪元恩这个人死在一起， 扯开藤蔓的时候，内里的触须明明已经死掉却还是吸附在血肉上，这让溪玉不得不小心翼翼地割开， 他厌恶地看着溪元恩怪物一样的身体，将他踹到了一边， 林姨曾经说过很喜欢洛川，他会将林姨的骨灰撒到长长的川流之中，再也不被别人桎梏。 左明远后知后觉地挠着自己的头，眼神黯淡下去，他早就知道自己的机会不是最大的，幼稚和鲁莽几乎就是他所有的称号了， 那些玩笑话说出来的时候，他还不知道自己喜欢这个明媚的少女，可是等到他明白的时候，却已经晚了， 好像他和思思永远都没有走在一条路上，不断地交错错过，让人后悔却又无可奈何， 他脸上的神情实在是太委屈太低迷了，甚至让人觉得有些心疼， 可下一秒又不知是想通了什么，跑到士兵们的中间指挥着，大声地让他们处理伤员，收拾残局。 至于云朔，他只是自虐一般看着相拥亲吻的两个人，麻木地盯着一个方向，好像这样就能够掩饰住自己内心的痛苦， 但在痛苦以外，还有一分隐秘的欢喜， 云念找到了属于她的幸福，而他要做的，就是守护她，没了痴他的心妄想以后，思思才能够回到正常的生活。 他苦笑了一下，脚步有些沉重地朝着那些恐慌的少女们走过去， 溪元恩已经死了，被他喂养的怪物也失去了生命，她们的身下流出的血液从黑色变得深红，肚子倒是瘪了下去， “别担心，会没事的，我会让你们住在一个安全的地方，直到一切都无异常了以后，再安排你们的去路。” 这样就足够了，他做好自己的事情，不要再横生事端就可以了， 温柔的声音让那些少女们的脸色变得稍微轻松了一点，只是在男子靠近的时候还是有些紧张。 而云念回过神来以后才意识到，她居然在幕天席地，在大庭广众，在这么多人的视线里，和卫青珏耳鬓厮磨， 那一张娇俏的脸上很快就被绯红覆盖，云念秋水一眼的眼睛带着羞怯和怒气瞪了卫青珏一眼， 这下可完蛋了，她不知如何面对这样尴尬的局面，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朝着卫青珏的怀里倒了过去，紧闭上眼睛装晕， 看到这样可爱的云念，卫青珏轻笑了一下，将她的脸转向自己的怀中以后轻松抱起， 旁边看热闹的百聚眼睛滴溜溜地一转，刚想要凑过去说些什么，就见凌厉的目光转了过来， “还想去捞珍珠？” 第285章 喜欢有什么错呢 好在云念和卫青珏的反应足够及时，好在云朔的布置也足够严谨巧妙，黑雾的扩散笼罩住了张府所在的小镇以后，在洛川城外徘徊许久，最终还是没能够侵袭到京城内部， 但许多人都看到了那不详的黑雾，人心惶惶又流言蜚语四起， 尤其是当珂罗战败的消息传过来的时候，甚至有人认为是大安反击的过错， 甚至说了什么那些边陲小城，丢了也就丢了，只要洛川城还在就行， 对于这种傻子，不用卫青珏出手，左明远就已经黑着脸把这些家伙送到云朔掌管的大理寺去了， 除了并不算无辜的张府遭重以外，没有造成更多的伤亡就已经让大多数人都松了一口气了， 那些被救下来的女子经过贺延昌的检查以后，发现她们不仅仅是身体遭受了折磨，精神也被摧毁，恐怕很长一段时间都无法回到原本正常的生活， 再说了，恐怕她们也并不想回去，妙龄女子失踪那么久，恐怕别人妄言猜测是不会少的， “先稳定住她们吧，等到合适的时候，我去和陛下求个恩典，让她们做宫女或者其余什么的，等她们想要回去的，再串通一番合适的说辞。” 不然任凭她们自生自灭的话，恐怕没几个能活下来的。 至于那些不老实的臣子，云朔冷笑了一声，他都自认为没有压制全局的能力，那一个个蠢笨如猪的家伙竟然还想要揭竿而起， 看来他们是已经忘记了，坐在王位之上的那个人，曾经是多可怕的存在了， 在他不在的时间里，云方主持着大局，他本来就是丞相，那些臣子们心里想的什么，有几斤几两他都一清二楚， 等到自己的儿子回来的时候，就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可算回来了，那些黑雾……” “等殿下回来了再说吧，全看殿下如何处置。” 云朔摇了摇头，有些疲惫，他看着父亲的脸，忽然就有些悲从中来， 他不知为何自己会有这样的感情，却又觉得绝望和希望一并滋生着， 有那么一刻，他突然想要开口问，想要问他的爹爹，问他是否知道，他喜欢着自己的妹妹， 可看到云方已经有些皱纹的脸，他还是咽了下去， “对了，思思呢，你娘念叨着好久没见到思思了，温泉别院你又不让我们去，她最近心情好一点了吗？” 中年男子有些絮絮叨叨地说着， “不想嫁人就不嫁，不想学文就不学，总归我们能够养她，到老了还有你看着她，只要思思开心就好了。” 说话的时候，他还叹息了一声，肩膀像是塌下去了一样， “我现在都不明白我当时怎么会想要用别的女子来逼迫她，我的思思原本就是天地造化的人儿，是我娇惯她，又怎么能够去苛责她，思思生气也是应该的。” “只是你可要好好和你妹妹解释，是爹爹和娘亲错了，不要再生闷气了，她本来那小嘴一翘就能挂油壶了，再生气可怎么的了。” 云方絮絮叨叨地说着，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脸上带着的温情和怀念， 云朔突然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眼泪失控地从眼眶里流出，狼狈得像是一个失去家人的孩子， 身为丞相也自认为是一个好父亲的云方从未看到自己的长子露出这样的神情，心碎到像是弄丢了自己的珍宝， “爹！娘！” 柳书兰从后面走了过来，轻轻抱住自己的孩子，这个已经及冠的高大的孩子，可她明明觉得那小团子模样的场景就在昨日， “别哭。” 她轻声安抚着， “只是喜欢而已，又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云朔愕然地抬头，看到母亲眼里的柔软，仿佛意识到了什么， “我们云家的孩子啊，都是敢爱敢恨的，我这样教养你们，有任何错都是我自己的问题，不要苛责自己，好吗？” 她擦了擦云朔脸上的眼泪，自己的眼眶红着却毫无察觉， “同样的，你要记住，思思是属于她自己的，她喜欢谁，不喜欢谁，都是她自己的决定，我们只要接受就好了。” 柳书兰眨了眨眼睛，抬头仰了一下，才没让眼泪落下来， “娘亲也做错了很多事情，娘亲也很自以为是，我利用自己刺伤了我的女儿，让她那么难过，所以，我们要一起去道歉啊。” “娘亲……” …… 深宫里，云念待在卫青珏的寝殿，看他雷厉风行地把贺延昌从太医院抓了过来，哪怕他扯着自己的胡子狠骂，卫青珏也不理会， “念念说她很痛，快点检查一下。” 他毫不客气地说着，虽然他身为摄政王有任性的理由，可贺延昌还是控制不住自己暴怒的心情， “检查？你知不知道我刚刚培育我的药草，我好不容易才抓了一缕黑雾关起来，刚要把我的药草放进去，你就闯进来了？” 他压抑着自己的怒气，在看到云念这可爱的小脸蛋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温柔了些， “哪里痛啊？” 云念晃了晃自己的脑袋，捂着自己的嘴巴支支吾吾不说话，半晌才传来极低的声音， “只是脑袋还有些痛，旁的没什么了，太医爷爷你还是去看看你的药草吧。” 贺延昌胡艺地看了两人一眼，又看到云念尴尬的神情动作，仿佛意识到了什么一般嘴角抽了抽， “好，那如果不舒服了再让宫女来找我就行。” 他瞪了卫青珏一眼，怒气冲冲地离开，倒是对方一脸无辜，仿佛不知道为何这样看他， 整个寝殿只剩下了云念和卫青珏，等到他坐在云念身边低声询问的时候，才得到了少女一拳头撞了过来的“殊荣”， “你看看你做的好事！” 云念终于将手放了下来，指着自己的嘴唇，原本就红润的唇颜色似乎变得更深了，嘴角有细小的伤口， “你那么用力，我这样怎么见人啊！要是别人看到了都知道我刚刚干了什么！” 她生气的样子也好看极了，生动的，鲜明的少女，就这样靠在他的身边，这是卫青珏梦寐以求的场景， 他抓着云念的手指，按在自己的唇角，挑了挑眉毛， “可你不也咬了我吗？我只是礼尚往来而已。” 呵，云念更加生气了，怎么互诉情衷了以后这个男人就露出了本来面目，怎么会有人这么死皮赖脸，一点都不像是那个冷酷禁欲的摄政王， 坐在马车上的时候，轻声哄着她靠近，让他几次还要继续，亲得她只能一边说痛一边后退， 结果他还把贺5太医找来了！ “好了，不逗你了。” 虽然云念水汪汪的眼睛很是让人心痒痒，忍不住想要逗弄，但卫青珏显然也知道见好就收，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 “有一件事，我不确定你想不想知道，丞相和丞相夫人想要见你。” “好啊。” 少女干脆地点头，倒是让踟蹰的男人愣了一下， “真的要见吗？他们……” “他们又不是故意的，再说了，他们也没有之前的记忆，我连生气都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总之，先见一面吧。” 穿过了层层的守卫以后，柳书兰才看到了自己的女儿，尽管知道卫青珏倾心于她，可是看到这样严密的守卫的时候，她却忍不住担忧起来， 她最清楚云念是多么敏感心软的一个孩子，而且卫青珏又是摄政王，要是有一天厌倦了，那云念要怎么办是呢？ 可当她走近寝殿的时候，就知道她压根不用担心这个问题， 卫青珏半跪在地上，头颅也低了下去，温柔地为云念穿鞋，那样虔诚，那样珍惜。 第286章 爱意是揉乱的月色 云念实在太懂得让所有的人高兴，当她决定忘记过去的一切重新开始的时候，就能够用那样纯真的眼神看着温柔的母亲， “娘亲~” 她像是过去经常做的那样扑到了柳书兰的怀里，轻轻蹭着母亲已经不再年轻的脸， “爹爹。” 她笑着转头看着云方，那坚毅的脸上也露出了几分柔情， “诶。” 歉意在一个个眼神里传递着，补偿的心思几乎已经摆在了明面上，丞相和丞相夫人恨不得把世间所有的宝物全部都送到云念的身边， 更不用提顺便扫荡了云朔珍藏的珍玩一齐送了过去，让他有些哭笑不得，虽然那本来就是要送给思思的。 “还是很热吗？” 云朔轻声问着，凉亭里拉上了纱帘挡住蚊虫，亭子的下方摆放着从地库里送来的寒冰，冰凉的寒气从中间冒了出来，冷得想让人打喷嚏， 可云念趴在搬来的长椅上，整个人像是一条鱼一样长长地躺着，脸上还在冒汗， “你当然不热，可是你看我，我穿的是什么东西！” 她怨念一般地扭过头，指着身上穿着的狐裘，整个人像是被卷起来的白面团子， “咳咳……” 靠在柱子上的少年忍不住笑了一下，他有些无奈地按着自己的眉头，制止了云念的动作，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谁让贺太医说了你的身体里有暗伤，必须要通过发热的方式排除郁气，忍一忍就好了。” “哼！” 怪不得青珏总是说太医爷爷像个老顽童，现在看来果然就是这样，她觉得自己的身体很好啊！ 不过，云念也知道，他们都是为了自己好而已，毕竟之前总是动不动就晕倒，实在是吓坏了不少人，总归坚持几天就可以了， 要不是怕他们又大惊小怪，她都想要直接把脸都贴到冰面上去了。 少女闭着眼睛嘟嘟嚷嚷，自然没有看到，云朔那温柔的视线，一直落在她的身上， 深沉的瞳孔里，复杂的爱意像是水中被揉乱的月色一般，可等到云念看过去的时候，那一双眼睛澄澈纵容，再无一丝绮念。 “对了，爹爹说你十六岁的生辰快要到了，想要问你可有喜欢的礼物？” “啊，可是现在才五月，还有差不多半年呢。” 再说了，现在问她，她也什么都想不起来啊，不管是什么礼物，只要用心了，收到的人就会很开心的， 云朔却不这样想，时间还是太紧了，若是云念喜欢书画，他自然有把握三个月完成，可要是云念喜欢更稀奇的东西，那他必须要提前安排人去寻找， “半年而已，眨眨眼就过去了，礼物本来也要提前准备。” 珍珠玉石翡翠玛瑙好像统统都送过了，云朔有些苦恼，到底下一次要送什么呢？ 到了晚上，总算是没有那么热了，在撒娇让冬雪多留了几块冰以后，云念总算是躺倒了床上，抱着被子滚来滚去， “这就是，幸福的日子！” 她在被窝里偷偷地笑着，一个人乐不可支的样子，银铃一样地笑声在安静的房间里面格外明显， 只是笑着笑着，她的动作就停了下来，被窝里的耳朵像是兔子一样竖了起来，眼神带着几分警惕， “哒，哒……” 几乎难以听到的脚步声在逐渐靠近，一道黑影靠近了床铺的位置，缓缓伸出手， “抓住你了！” 开口的却是云念，她猛地从被窝里面扑了出来，双手准确无误地抓住了来人的手臂，整个人像是要挂到对方的身上， 房间里没有点灯，可云念的眼睛依旧璀璨如星辰，带着调皮的笑意，让人提不起一丝生气的念头， 卫青珏松了力气，任由她将自己扑倒，求饶一般地开口， “是，我被你抓住了，那么我们念念，想要怎么对待我呢？” 他反握住云念的手，用脸轻轻地蹭了蹭，呼吸落到露出的肌肤上，暧昧横生， “是想要把我关起来，让我只能看到你一个人，日日夜夜只能祈求你，还是说，想要将我变成你取乐的工具，任凭你对我做什么，都可以呢？” 那意味深长的话语似乎藏着什么脸红心跳的诱惑，让云念的脸都变得通红，她简直不敢想，卫青珏在擅自触碰她以后，连话语都变得这样不成体统了， 那一双墨绿的瞳孔，像是暗不见底的深渊，偏偏又带着诉说不尽的柔情，被这样一双眼睛看着，简直要沉溺进去， 云念一时有些被迷惑，晃了晃脑袋才想要抽出自己的手， “哼，我关着你做什么，你可是摄政王殿下，我要是关着你，第二天爹爹就会找上我，你个没安好心的家伙。” “是，是我没安好心，我只是想要念念，再多看我一点。” 卫青珏的声音低落了下去，明明知道他是假装的，可云念还是控制不住地心软，她犹豫地没有挣脱，又软言安慰， “哎呀，毕竟你现在又没有名分，当然不能随便来找我了，再说了，我听哥哥说，朝堂上又有人不知死活了，你总要多努力把他们解决掉啊，可不能让百姓受累。” 她大大的眼睛眨了一下，一本正经地说着， “而且，你要是再待下去，会被哥哥发现的哦，到时候我可不会帮你。” 少女狡黠地笑着，浓密地睫毛从他的手心扫过，让人心痒痒。 “知道了，还有，百聚从珂罗的贵族手里找到了不少的好东西，都送到库房里面了，等你身体再好一点，我带你去看看，喜欢什么就拿走好了。” 黑暗里，两人看着彼此，有情人的眼里都是对方的影子，火焰也总是一点就燃，不需要什么言语，好像心念一转就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那些委婉的，羞涩的情意在双唇交接的时候就好像传递了过去， 爱一个人到底应该怎样表现，以死亡献祭，以权势相逼，以情谊胁迫，以谎言相欺， 对于云念来说，这都不是正确的答案，她不想要那么轰轰烈烈的爱情，不想要扭曲的爱意，不想要超过她承受的，让人不舒服的喜欢， 她喜欢温柔又深沉的爱，喜欢难掩情深但足够克制的爱， 她喜欢原本高傲的人为自己低下头颅，喜欢看到高高在上的人面对着她也只能弯下膝盖， 她从不掩饰自己对于卫青珏的特别，一点点的容忍，一点点的退让，是她给卫青珏可以靠近的信号，哪怕那个时候她自己都还不清楚， “那，你先休息，好吗？明日我再来找你，军部新做了游船，你不是喜欢游湖吗，可以带上你的好友一起。” 卫青珏竭力压抑躁动的心思，他的视线在云念红润的嘴唇上扫了一下，而后很快划走，视线定定地落到她纤细的手腕上， 也许是他刚好太过用力，上面有一圈浅淡的红痕， 看起来并不严重，可他还是有些懊恼地轻轻摩挲着， “对不起，痛吗？我以后会注意的。” 其实不痛，不过云念喜欢他这样珍视自己的神情，她抬起手腕，凑到他的面前， “痛，要吹一下。” 这样可爱的少女，这样撒娇的语气，他珍重地落下一吻，像是虔诚的信徒跪在神明的面前祈求垂怜， 在混乱的局势里，只有爱意一如既往，只有爱意如此坚定，他热切地爱着她，爱着云念，恨不得剖开自己的心，却也只怕吓到了她， 他好不容易才得到云念的爱，自然要将她牢牢地捧在自己的掌心里， “那，夜安。” “夜安。” 第287章 终于摘下洛川的明珠 得到云念回来的消息，沈凝思和霍代玉匆忙赶了过来，看到好友安然无恙的样子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还好你没事，你是怎么想的，怎么跑到那么危险的地方去了！” 沈凝思嗔怪地说着，那细长的眉毛拧在一起，手指轻轻在云念的额头上弹了一下，不痛，但少女还是假意向后倒去，委委屈屈地喊疼， “好痛，怎么我一回来凝思你就欺负我，我可是才从生死危机中脱离的哦。” 那委屈的样子倒不像是自己做错了事，反倒撒起娇来，看到这样的云念，沈凝思就算是再有天大的怒火，也只能悄无声息地熄灭了， 倒是霍代玉很是激动， “要不是我得陪在凝思身边，肯定就跟着你一起了，又是战场又是怪物，你的际遇也太惊心动魄了一点吧！” 没能够亲自上战场可是让她生气了好一阵儿，尤其是连左明远都在珂罗大杀四方，她却什么都不知道， “那家伙又要到我面前耀武扬威了，真让人生气。” 不过她也就是说说，错过也就错过吧，所有人的平安就是最好的结果， 英姿飒爽的少女视线悄悄移动到身边的人身上，沈凝思恍然不觉，依旧温婉， “对了，我离开之前，你不是说尚书大人要你相看夫婿吗？” 云念有些欲言又止，她知道好友的志向，同样也清楚，虽然她看起来像是一个顺应所有人心意长大的贤良淑德的女子， 可她的内心却潜藏着比任何人都要离经叛道的思想，也许比霍代玉要更加出格，沈凝思绝不想成为一个只能出现在后宅的妇人， 她拥有男子也难以比拟的才情，有着举世无双的才智，她像是振翅欲飞的鸟，不甘心被牢笼束缚， 也许尚书大人正是看出了这一定，担忧她离他远去，才想要迫不及待地把她嫁出去吧， 沈凝思的眼瞳有一瞬间的暗淡，手指也不由得蜷缩了一下，可很快，她的脸上就换上了优雅的笑意， “我与父亲吵了一架，他暂时不会再找我的麻烦，倒是你……” 她露出有些促狭的笑意，看着云念， “听说有人在漫天飞雪之中和摄政王殿下拥吻，甜蜜到不像话呢。” 这话一出，霍代玉的神情也立刻变得激动起来， “对啊对啊，思思，你快和我讲讲，你和殿下究竟是什么情况，他就要抱得美人归了？” 看着好友们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云念的脸上飞上红霞，鸦羽一般的睫毛轻轻眨了几下，欲语还休， “不是说不会流传出去的吗……他竟然骗我！” “这倒不是，但你知道，小孩子的嘴，总是不太牢靠的。” 而且十三和二七两个人就算再机灵也不过是小孩子，沈凝思只是亲切地说了几句话，就已经让她们从无视到敬仰，再把所有的情报都说出来了， 少女无奈地摇了摇头，但再怎么羞涩，在面对好友的询问的时候，还是忍不住露出一丝甜蜜的笑容， “我觉得我已经找到了想要相伴一生的人，他以我为先，爱我敬我珍重我，我想我再找不到比他更爱我的人了。” 生生世世，咫尺相依。 云念在说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是自己都没能察觉到的幸福， 她曾经的痛苦和悲伤，像是烟火一样消散了，哪怕还留下一点淡淡的忧郁气味，也被这喜悦冲淡， 这样很好，沈凝思和霍代玉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放心的情绪，只是一转眼，又交错分开， 三人在房间里说着闺中密语，那厢冬雪轻轻敲了敲门通报， “小姐，殿下来了，老爷和夫人请您过去呢。” 说谁谁到，云念站起身，有几分紧张地看着好友们， “他怎么来得这样快，我还没有准备好呢？夏荷你去偷偷看看，今日殿下穿的是怎样的衣服，秋兰你快来为我梳妆……” 那兵荒马乱的样子让人看了都不由得笑起来， “我还从未见到你如此慌张重视打扮的样子，殿下真是好大的福气，能够让我们思思为他妆点自己。” 沈凝思一边感叹一边走了过来，她拿起妆匣里的簪子，在云念的脑袋上比划了一下，见到好友点头，一并交给了秋兰， 早已经及腰的长发被梳起了一半，飞云髻上头挂了流苏，沈凝思拿起笔，轻轻在云念的额头上补上花钿，红得艳丽，美得惊心动魄， 这才是洛川城的明珠啊，只要云念出现在人们的面前，就很少有人能做不被她夺走视线， 飞扬的，热烈的情绪，精致的，完美的脸，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足以牵动人心， 谁能比思思更美，谁能让思思倾心，这么久以来，不过一个卫青珏而已。 …… “小姐来了。” 冬雪轻声禀报，坐在左侧的男子早已经转身看了过来，他一袭月色长袍，冲淡了眉宇之间的煞气，倒有几分翩翩公子的气质， 而云念倒并非一身白衣，水蓝的衣衫在盛夏里看起来清爽宜人，只是外衫依旧是白色的，落到身上轻柔又服帖， 身上唯一的亮色反倒是眉心的一抹红，将所有视线的中心集中到她的脸上， “念念。” 卫青珏先开口了，他的称呼过分亲密，云方皱了皱眉想说什么，却被夫人一把按下， “哎呀，这，这不合礼数啊。” “思思喜欢就够了，你管那么多干什么，左右不过在我们面前喊喊，旁人哪里知道，再说了，就算别人听到又能怎样，又不会少块肉。” 她那慈祥的眼神看着一进来就双眼充满喜悦的云念，那眼里深切的爱意和欢喜，是她已经许久未曾见过的， 摄政王很好，权利地位财富样貌，无人可出其左右，可她的思思更好，是她最珍视的宝物， 她也想保护思思一辈子，可现在只能看到她扑向别人的怀抱， 这就足够了，她的视线从儿子的身上扫过，他脸上依旧一副温润的表情，恪守，有礼，纵容地看着自己的妹妹，与其他的哥哥没有什么分别。 “青珏！” 云念先是有些兴奋地喊了一声，原本想要直直冲到卫青珏的怀里，可在看到爹爹娘亲的时候还是脚步一顿，举止重新变得优雅起来， 她走近行礼，微微屈膝， “见过殿下，殿下日安。” 可在抬起头来的时候，那双圆溜溜的眼睛却又像是猫咪慵懒地轻轻眯了一下，上挑的眼尾似乎抹了红，带着勾人的意味，扫得人心痒痒， 卫青珏伸手去扶，一触即分，可就连这样短暂的接触，也被猫爪出其不意地勾了一下， 痒意从手掌心再传递到全身，刻意带来的酥麻让人难以忽视， 看来思思是生气昨日他的孟浪，今日才在这样的情境下惩罚她，可她还是不太清楚男人的劣根性，越是挑衅，越是诱惑， 就只会让他爆发出更加强大的占有欲， 有那么一瞬间，云念觉得卫青珏那双墨绿的眼眸里闪过猛烈的情绪风暴，波涛汹涌地朝着她滚滚而来， 可是下一秒再看过去的时候，又什么都不见了，他还是那样宠溺和温和， “咳咳！” 云方打断了两人的对视，有些牙酸又咬牙切齿地说着， “今日有游船，殿下相邀，正好凝思和代玉也在，恰好可一同前去。” 他才不会给殿下单独靠近自己女儿的机会，就算她们两情相悦，这不是还没成婚呢吗！ “那，还请念念赏个面，与我一起？” 至于其余人，那当然是忽视了。 第288章 再也不会放开你的手 游船之上，沈凝思和霍代玉极有眼色，两人干脆就欣赏起船里的歌舞，也不去缠着云念， 卫青珏和云念并肩站在一起，他侧身挡住照过来的阳光，今日天气晴朗，微风吹过，自是怡然惬意， 岸边的垂柳在风吹来的时候摇晃着，连带着倒影也被吹皱，晃荡的水波像是两个人都有些荡漾的心思， “我没想到你也会回来。” 云念感叹一般地开口，她说的回来，并不是指从珂罗，从静水庵回到了丞相府， “我还以为，我藏得很好。” 他自然知道云念说的是什么，她在说他也重生的事，说起那些鲜血，轻描淡写地提起痛苦的过往， “你不是一眼就能猜到我在想什么吗？那难道就没有想过，我对你的情绪同样也感知得一清二楚呢。” 在她身上出现前世的伤痕的时候，卫青珏眼里的心痛震惊和后悔，就像是痛苦的过往又一次出现在他的眼前一样， 浓烈的翻涌着的情绪，和她一样复杂的眼神，要怎么才能不发现。 “我没能保护……” “嘘！” 少女轻轻踮起脚，伸出手指按住他的嘴唇，也让卫青珏不得不吞下想要说出口的话， “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又不是你的错，再说了，你不是已经做到了吗，这一世的每一次。” 狡黠又带着笑意的眼睛，装满了日月清辉的瞳孔，云念的眼睛里，现在只有他的身影， “我再也不会放开你的手。” “嗯，我也是。” 有情人相拥在一起，恨不得日日夜夜不分离，浓烈的爱意远比一切情意来得更加猛烈庞大，誓要天长地久，绵绵无期。 越过放下的纱帘，透露出两个鬼鬼祟祟的影子，霍代玉像是做贼一样偷偷地往外看，还一边扯着好友的身子， “哎，你看，她们亲上了没有？哎，可惜看不清，要不是殿下的威名实在太过可怕，我一定要上前去逗弄一番。” 沈凝思有些好笑又带着几分羞恼， “你自己要看，为何要一直扯着我，再说了，非礼勿视，要是被殿下发现了，我可救不了你，你当心被霍将军抓回去家规惩治！” 听到这话，想到母亲那火爆的脾气，霍代玉打了个寒颤，赶紧收回自己的视线，拉着沈凝思回到了隔间里， 而船舷上，云念恍然无所觉，靠在男人的怀里，只是耳朵已经红透了，卫青珏轻揽着她，视线从飘动的纱帘上飘过，嘴角勾起。 “话说，那些话本故事里都把吻描述得那样旖旎，不过是两张嘴皮子相互触碰一下，有什么好激动的呢？” 霍代玉压低了声音，有些疑惑地问道，她摸了摸自己的嘴唇，柔软又带着几分干燥，触摸上去的感觉和自己的手指也没有什么区别， “你是怎么想的啊，凝思？你有尝试过吗？” 她的视线自然而然地落到沈凝思的唇上，浅红的抿成一条线，指尖不自觉地就落了上去， 好奇怪，似乎和她自己的不同，要更加……更加什么？霍代玉说不出来，她也来不及细细感受了， “我去哪里尝试，你说话真是越来越不着边际了！” 那双细长的眉扬起，沈凝思像是气笑了一般狠狠拍了一下霍代玉的手，身子往后仰了一下， “再说了，这种事肯定要和自己喜欢的人做才有特别的感受吧，若是像那些纨绔子弟一般，轻薄女子，你看他们会不会被甩一巴掌！” 霍代玉不明白沈凝思为何那样生气，她看了看自己通红的手，可以想见对方用了多大的力气，她倒是不在意，可又莫名觉得委屈， “我又不是男子，我也不会去轻薄别的女子，干嘛要对我发火。” 原本明亮的瞳孔暗淡又委屈地看着沈凝思，倒像是惹了祸事的小狗不安地趴在主人的面前， 沈凝思想到了父亲极力催她成亲，又看着仿佛什么都不知道的霍代玉，一时间混乱极了，这样复杂的心情，好像只有她一个人在承受一般， “你根本就不明白，你要是男子倒好了，可你偏偏不是，你、你真是个木头！” 怒火让她的眼瞳都变得有些暗红，沈凝思往外看了一眼，船马上就要靠岸了，这里什么人都没有， “你不是好奇吗？那我就告诉你。” “好奇什……唔……” 柔软的身体扑了过来，那动作太突然太剧烈，霍代玉条件反射地稳稳接住沈凝思的身子，来不及说话就唇上一软， 她整个人像是木偶一样浑身僵硬起来，眼睛睁得大大的，像是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有温热的水珠落到了她的脸上，顺着下巴又流到了衣领里，一瞬间，霍代玉的脑子就炸掉了， 船轻轻顿了一下，大抵是靠岸了，身上的人毫不留情地离开，看也不看她一眼。 “为……什么……” 霍代玉愣愣地捂着自己的嘴唇，视线追着离开的影子， 沈凝思匆匆跑出来，眼眶微红，她对着卫青珏行礼，又朝云念点头，也顾不得身份尊卑，先从船上下去了。 “发生什么事了？” 看到好友这番模样，云念不得不担心起来，她朝着船里走去，撞上了正要出来的霍代玉， “你和凝思吵架了吗？她怎么……” “思思，我下次再与你说，抱歉，我先走一步。” 云念奇怪地看着两位好友都离去，挠了挠头， “怎么了嘛。” …… “唉，听说殿下又邀请云姑娘游湖了呢。” “哎呀，殿下也真是，就没有其他的活动了吗，总是游湖，游湖有什么好玩的。” “你是嫉妒你自己看不到吧，我听说那游船上可什么都有，吃得喝的玩的，足够呆上一整年都不腻呢。” “但好像已经有一年了吧，除了冬日结冰的时候，平日一个月总有几次能看到那游船出现在洛川上。” “郎才女貌，真是养眼呢。” “可是那云姑娘看起来那么柔弱温柔，摄政王又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她们能好好相处吗？” “难道你们都忘了摄政王曾经有多残暴？我觉得这云姑娘要是真的嫁进皇宫去，恐怕是要哭的咯！” 洛川城里的人，几乎都能看到卫青珏和云念相会的场景，就算只是匆匆一瞥，也足以让人浮想联翩， 更何况，只是说说而已， “那是你没见到殿下和云姑娘相处的场景，就说今年上元节，云姑娘看中了我做的花灯，殿下就真的和一群男子比试，将最大的花灯赢了回去，递给云姑娘。” “诶，我也记得，后来云姑娘觉得那花灯太大了，就又塞给殿下，殿下却一点都不生气呢，那两个人啊，互相对视的时候，都让人害羞呢。” “而且殿下虽然说有些冷酷不近人情，可我也听说了，之前殿下杀的都是贪官污吏，是对大安不好的人，为了杀鸡儆猴才那样做的。” “更不用说之前珂罗进犯，殿下和云姑娘一起带军杀了过去，吓得珂罗士兵屁滚尿流！” “对对，我也听说过！” 一堆人还在茶馆里热切地说着，却没有注意到一旁青铜皮肤的女子， 芙蕖把玩着杯子，十分无奈， “他们还要这样秀恩爱到什么时候？看起来谨小慎微，实际大张旗鼓，整个洛川城的人恐怕都知道他心怡思思了。” 宋言伽将自己杯中的酒推了过去，语气不甚在意， “就算卫青珏再等一年，云念也不过十八而已，他自然等的起，可是小狐狸，你到底要什么时候才……” “唉，等等，我听不见。” 银发男子只能无奈地笑笑，任凭芙蕖糊弄过去。 第289章 只愿君心似我心 云念从来不去问为何卫青珏还不来求亲，就像是卫青珏也从来不会问她，什么时候才愿意嫁给他， 两个人似乎都有自己的规划，除了害怕大安王朝无后的臣子们， 这都两年了，怎么殿下还是一点都不着急的样子， 自从贵妃珂姝在珂罗覆灭的时候拍拍屁股从皇宫里逃走，临走之前还不忘告诉其余人，太子和公主其实不是皇帝的种， 那皇帝都老得不中用了，还以为自己能留下一个孩子吗？ 这让一开始想要把太子推上去取代摄政王的大臣，气的胡子都要扯掉了，这下可好，皇室一脉就剩下了卫青珏一个人， 什么？传言说殿下是珂罗的皇子？ 珂罗都成了大安的附庸了，谁还在意那些，再说了，还有谁能敢去和殿下争夺皇位呢？ 歇了心思的大臣只能把心思放到皇帝的后宫上，王不可一日无后，殿下这么久都不娶亲，难道只是想和丞相嫡女玩玩吗？ 于是有那不长眼的家伙利用太监送了美人到宫里，美人倒是无事，成了几个跳得最欢的臣子的妾室，而那不长眼的家伙可就惨了， 据说殿下将人送进了青楼里，让几十个姑娘陪他，的那人双眼泛白地爬出来的时候，怕是再也不敢这么做了， 卫青珏其实也想过杀了他，好震慑其余不安分的人，可终究改了自己脾气，他可以承受众人谩骂，却绝不允许别人指责云念， 后来又干脆利落地解决了几次，堂而皇之地秀恩爱以后，其余人总算是明白，他们的这个殿下哪里只是想和云姑娘玩玩，这分明就是已经被她吃得死死的，再也分不开了啊， 这下臣子们催促的对象换成了丞相， “老云啊，你看，殿下的年纪也不小了，国泰民安之后，殿下也该考虑后宫的事情了……” 可云方才不想女儿这么早嫁出去呢，他眼睛一瞪，原本慈祥平和的脸上多出几分怒意， “滚！我们思思想什么时候嫁人就什么时候嫁人，就算是殿下，也要心甘情愿地等着。” 说完拂袖而去，倒是让一众老头子面面相觑， 眼看云方这条路走不通，其余的人又瞄上了云朔，这云公子总该要好说动一点吧， “嗯？原来是这样啊，殿下心疼思思，免不得多娇纵她，对了，陈大人，大理寺堆积的卷宗太多，听闻你……” 云朔依旧温文尔雅，谈笑间，就将这些老狐狸忽悠得再也没有心思去管云念的事， 可他知道，那一天就快要来了。 后宫早就已经腾了出来，所有的人都已经做好准备，为他们的殿下迎来唯一的皇后， 而云念此刻还在发愁， “可是我不会绣花啊！” 娘亲说女子要绣自己的嫁衣，当然，她的嫁衣都是有专门的绣娘负责的，但总要自己也参与一下， 沈凝思好笑地看着她，牵着她的手穿针引线， “也不必绣得多好看，反正你就是绣片叶子，殿下都会说好看的。” “那倒也是……不过，你和代玉到底怎么了？她又跑到军营里去历练，霍姨说她很拼命的样子。” 自从两年前吵架以后，凝思似乎就不愿意再看到代玉了，不管对方是上门拜访还是偷偷溜进去，又或者拜托云念帮忙，沈凝思都不理会，像是铁了心一样， 她作为夹在中间的人，也有几分为难，可虽然这两人在吵架，但还是会借由她手转赠礼物，看起来也不像是有特别大的误会一样， “我们之间没事。” 沈凝思轻轻叹息一声，她比云念还要大一点，在洛川，已经算是老姑娘了，若不是有云念帮忙让殿下拦着父亲，恐怕她也得被嫁出去， 她有时会恨霍代玉，恨她什么都不明白，可转念一想，她又有什么错，错的是自己， “不说这个了，大婚的日子就要到了，你可紧张？” 云念刚过十八岁的生辰礼，大婚的日子被定在了上巳节之后，温暖和煦的春日，是殿下让钦天监算了整整三个月，又勉强请求芙蕖让宋言伽确认以后，才选定的时间， “那一定是个天朗气清的好日子，你就要出嫁了啊，我总觉得你还像是个小孩子一样。” “你是在说我幼稚吗？” 云念不服气地嘟着嘴，转而又甜蜜地笑了，越是接近成亲的日子，她反倒越没有紧张的感觉，大概是已经畅想过很多次，太过于顺其自然。 …… 噼里啪啦的声音响了起来，红绸与鞭炮一起跳上空中，骏马与守卫列队在街道的两边，气势恢宏， 云朔背着自己的妹妹，一步一步稳当地走着，从闺房，到府门，他的心从一瓣瓣破碎变得完整，裂开的缝隙依旧疼痛却不再痛苦， 他要将喜欢的女子送出嫁，哪怕已经做好了准备，都还觉得有些残忍， 可云朔的脚步没有一丝迟疑，他背着云念来到父母的身边，看着他们含泪的眼，听着云念有些哽咽的声音， 像是一个足够称职的兄长那样，轻声嘱咐， “哪怕你成亲了，在家人的眼里也依旧是小孩子，若是殿下对你不好，不要独自容忍，要告诉我。” 他没说自己会如何做，反倒是转身看向了一旁红衣卓绝，俊美到不像话的卫青珏， “殿下，请一定好好待她，若是思思受了委屈，哪怕你是殿下，我也一定会将她带回来的。” 那双深沉的眼睛里，带着坚定不移的信念， 卫青珏轻哼了一声， “不会给你这样的机会，若是思思感觉到一点不快乐，不用你说，我会惩罚我自己。” 他小心牵过云念的手，和她一起坐上了步辇，步辇由十二个暗卫抬着，十分稳当，淡粉的海棠花装饰着架子，能闻到浅淡的香味， 他没有让云念一个人坐在轿子里自己在前面起码， 那就好像云念是他的附属，所有人只能看到成婚的男子一样， 他想要和云念一起感受这一生只有一次的特别场景，让云念和自己一起收到众人的祝福， 鲜花轻轻地抛洒过来，承载着洛川城民的喜悦和庆祝，他们争先恐后地想要和步辇上的人招手， 被侍卫温柔蓝下的时候也不生气，只是吹嘘着自己得到了殿下的一瞥。 酒楼上，一个穿着黑衣的男子并不显眼，他一手拿着酒，一手撑在房顶上，看着缓缓走过的成亲队伍，眼睛里漫上苦涩又释然的意味， “恭喜你，主人。” 玉箫凑近嘴边，溪玉的曲声埋进敲锣打鼓的声音里，并不明显，可云念还是听到了，她转过头，对着酒楼的方向笑了一下，而后再不看他， 长长的队伍走进皇宫，围观的人才一下子少了许多，大臣们早就已经等在外面，而丞相等人也被快马加鞭送了过来， 用来宴请朝臣的地方现在变成了卫青珏迎娶云念，为皇后加冕的存在，五色的灯挂在树上，想必连月光也比不得灯火葳蕤耀眼， “真漂亮……” 左明远轻声感叹着，却又被自己的父亲瞪了一下， “我警告你，收起你的小心思，你老子我可不想在大牢里去捞你！” 闻言左明远有些哭笑不得，他只是摇了摇头， “爹你想什么呢，只要思思过得幸福就足够了，我又不是傻子，不可能在皇宫里抢亲吧？” “哼，你知道就好！” 太阳刚刚刚刚落下，最后一丝余晖也消失不见，树上的灯亮了起来， 司礼唱诵着，云念和卫青珏俯身行礼，抬头的时候，都看到对方动容的眼睛， “只愿君心似我心。” 云念的声音有些颤抖，可卫青珏紧紧抓住了她，温柔缱绻地回应， “定不负，相思意。” （全文完） 番外 关于频率和惩罚 沈凝思才写完一张大字，就见到自己的好友匆匆忙忙从外面走来，脸上带着红润的色彩，嘴唇却抿得很紧， “凝思，近日收留我几天。” 她靠在沈凝思的怀里撒娇，埋着头不肯抬起， “这是怎么了？和殿下吵架了？” 随即，她又皱了皱眉头， “难道是殿下欺负你了？果然男人都是一个样，婚前甜言蜜语，将你娶了回去，却又伤你的心，不行，我得找代玉一起进宫去。” 眼见着她要出门，云念才急忙拦住她，手指捏得紧紧地，支支吾吾不知道如何说， “不是、不是，哎呀，我不知道怎么说！” 她脸颊绯红，色若春花，浅淡的眉和水汪汪带着羞毅的眼睛，美艳到不可方物， “就是……你看！” 云念气哼哼地拉了下衣领，只见脖颈再往下一点的地方，是一连串红色的痕迹，带着说不清的暧昧绯色，像是某种难以言喻的印记， “这是什么，他打你……呃……” 沈凝思怒火还没来得及升起就已经意识到那是什么痕迹了，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眼前的女子，她还是如同以往一般，像个天真无邪的少女，只是近来变得过分妩媚，像是一朵盛放的海棠， 而云念还在喋喋不休地控诉着， “他实在是太过分了，每天我都好累，明明嬷嬷说这种事要适可而止，可是、可是他总是一种食髓知味的样子。” 特别是她都已经说了很累了，想要休息，可他说什么她睡就是，他自己……但是这种事怎么可能一个人啊！ 想到那火热的情形，云念脸上已经红得快要烧起来了，她一下扑到沈凝思的床上，用被子蒙住自己的脸， “太过分了！卫青珏！” 闻言，沈凝思只能有些无奈地将房门关上，然后坐到床边，对于这种事情，她也只是在话本里面听过而已，却不知该如何安慰自己的好友， “那，你和殿下说过了吗？” “说过……可是，你知道的，他的声音真的很好听，每次我都晕晕乎乎的，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想到这里，云念变得咬牙切齿起来，那个坏家伙，明知道她多喜欢他的声音，还要刻意压低了声线，哄得她飘飘然，自然是将自己全部交给他， “那，要不要直接拒绝？” “要！可是……可是也并不都是不舒服的。” 卫青珏一开始的时候总是温柔的，会问她的感受，她的视线向下的时候，总能看到他那一双墨绿的眼睛，脸上带着湿润的痕迹，莫名邪气， 他的唇真的好rou软，像是轻柔的羽毛一样，带着让人难以自ba的痒意，可远比那些东西更加过分， 他知道她所有脆弱的地方，一旦她放松心神，就qi了上来。 如果，如果一日一次也就罢了，他也答应得好好的，可是，他的一次和她的一次压根就不一样，想到这里，云念掀开被子，露出红润的脸颊， “我决定了，我要离家出走！凝思，我们去找代玉，然后一起去珂罗找芙蕖姐姐！”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沈凝思并未觉得她孩子气，也并不打算敷衍，对于她来说，除了代玉以外，思思是她最重要的人，所以她理所应当地要满足她的愿望， “好啊，我们一起去找她。” 可惜两人的打算中道崩殂，刚踏出门的时候，沈凝思就看到了立于屋檐下的王， “殿下。” 她屈身行了一礼，卫青珏微微点头，眼神带着丝急切， “念念她……” “在里面，睡着了，不过殿下若是进去吵醒她的话，她可能会生气的。” 无论过去多久，卫青珏永远只有在面对和云念有关的事情的时候，才会像是一个急躁的毛孩子一样，但正是这样，才让沈凝思知道他的在意，卫青珏宁愿让自己受伤都绝不愿意让思思难过， 她笑了一下，意有所指地说着， “思思想要逃跑呢，殿下不若想想自己做错了什么，又该不该和她说清楚，不然，思思要是想跑，即使是殿下，也很难拦得住呢。” 沈凝思也只是提点一句，俯身告退，卫青珏闻言怔了怔，有些无奈地摇头， 他悄无声息地走进房间里，被褥下，云念的小脸被包裹住，眉头微微皱起，好像还在生气一般，他动作轻柔地稍微拉了下领子，那些hen迹就露了出来， 一向冷淡的王露出有些懊恼的表情，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小的盒子，指尖取了些药膏，轻轻涂在上边， 他大概能猜到念念为何要“偷跑”出来，她没去管跟在她身后的暗卫，也没去找其余人，反而来到了沈凝思这里，就是告诉他，她生气了，需要哄一哄。 等了那么久才终于抱得美人归，他确实有些难以自抑，尤其是，念念总是露出那种，无论做什么都可以的神情，全身全心地信赖依靠着他，他很难控制自己内心那可怕的占有， 她的眼眸那样漂亮，尤其是眼含泪水的时候，所以卫青珏总是那样恶劣，想要再欺负她多一点，听她撒娇，擦去眼角的泪，在颈/侧落下一个轻柔的wen…… 他好像确实做得有些过分了，露出的痕/迹让他自己都看了心痛，他明明答应过她，永远不会伤害她的， 想到这里，卫青珏在她眉心停留，将药膏放在了她蜷缩的掌心里， “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但是要记得回来，别让我等太久，好吗？” 走出房门，门外空无一人，可他却在对着空气说话， “保护好她，要是有什么意外，就不用回来了。” …… 云念一直睡到夕阳染红了天际的时候才醒来，沈凝思拿了一卷书借着余晖的光细细翻阅，听到动静就扭头过来， “你醒了，殿下过来了一趟。” 闻言，云念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跳了起来， “他来过了，就算他跪着求我，我也是不会回去的！” 当然，只是戏言而已，她毕竟也要顾忌一国之主的面子呢，只是手心里的东西……她轻嗅了一下，闻出那是卫青珏常给她用的药膏， 果然脖颈间也是冰冰凉凉的，上面的痕迹似乎有些淡去的迹象，他怎么不打一声招呼就给她上药啊！ 虽然说她们已经是夫妻了，彼此相看也没什么大不了，但还是觉得好害羞， 云念捏住了那药膏，抬头露出一双气势汹汹的眼睛， “我决定了，现在就出发！凝思，我们走！” 马车轱辘轱辘地滚动着，车上又多了一人，霍代玉捧着肚子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思思，你说的是真的吗？就因为这个？哈哈哈哈，要我说，殿下也太冤了吧！” 云念的肌肤本就脆弱，一点小小的触碰都会留下伤口，卫青珏定然也不敢用太大的力气，不然不会像现在这样只是印记而已， “嘿嘿，思思，我说，你算是走了大运了，一般的男子，可没有殿下这样厉害。” 她眉宇之间是揶揄的神色，对着云念眨了眨眼睛，那古怪的笑意让少女羞红了脸， 直到这时，沈凝思才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 “看来你很了解其余的男子嘛，你见识过？” “呃……听说、听说过，军营里的那些家伙说起话来毫无禁忌，我就顺耳听到了一点。” 霍代玉有些讪讪地摸了下头，顿时不敢再打趣云念了，她心里总有些害怕，却又不知道在害怕什么。 一路平安地到了珂罗，原本的奴隶都已经成为了平民，耕种起自己的土地来，脸上也有了干劲，他们最多只是看了这马车一眼，又弯下腰做自己的事情， 芙蕖亲自迎了出来，身上还是像以往一样，穿着异域风情的衣饰，走动间当啷作响， 她眉间的妩媚更加柔和了，宋言伽穿着一身白衣站在她的身后，明明是完全不同的风格，却莫名有些融合， “你们来了！我一个人在这儿要无聊死了！” “怎么，那些美男还不足以让你感到快乐？” 宋言伽有些阴阳怪气地说着，芙蕖干脆没理，她兴致勃勃地拉着云念要去看看她新修建的宫殿，之前那个早就塌得不能再塌了， “美男？” “不用在意，宋言伽也太小气了，不就是几个男人嘛，哼，凭什么只有男人能三妻四妾，女人就不行，而且我可是女皇诶！” 暂代的也算，她身材略高，一眼就透过衣领看到了云念身上的印子，虽然已经消失了大半，但锁骨处的依旧明显， “啧，如狼si虎啊，苜蓿也真是的，怎么不心疼心疼你。” “心疼的，只是……他力气大了一些。” 在芙蕖面前，云念脸微红地反驳，得到女人促狭地一笑， “我看，你就是被他吃得死死地，这样可不行，我们女子呀，可要支愣起来，要好好拿捏住他才行，我告诉你，在这种事情上，你不能只依着他，要……” 脸红心跳的话语从芙蕖的口中说出，云念脸上的红晕越来越厉害，恨不得捂住自己的耳朵，可又确实想听。 …… “阿珏！” 云念从珂罗带了许多礼物，一早就送到了家里和好友府上去，如今拿着一个小小的穗子，要系到卫青珏的剑上， 他才从早朝上下来，眉宇之间原本有些疲惫，可是看到她的时候，那些烦闷好像一瞬间都消失了一样，冷硬的面庞变得温和，没有一丝反抗地任由她动作， “果然，我的眼光是极好的，阿珏，你说是不是？” 男人自然含笑点头，眼里却只有少女的身形，许久未见，压抑的思念和眼底的暗色格外明显，可他不能吓到她。 夜间，云念一骨碌踩在褥子上，翻了个身，外侧卫青珏坐了下来，里衣散着，他的肤色和云念的不一样，她总是喜欢将自己的手覆上去，然后拉着卫青珏看看对比， “触感完全不一样啊，阿珏，你看。” 她用那样天真信任的眼眸看他，可他却一点都不想要比较什么肤色，hu吸略微变得沉重起来，卫青珏笑了一下，别过头去， “困了吗？早些歇息吧。” 他用被褥将少女裹了起来，然后轻轻拍了一下，像是拍着襁褓里的孩子， “嗯？” 云念有些怔愣，她乖巧地应了一声，见到卫青珏已经闭上了眼睛，也只能同样合眼。 “阿珏！” “嗯，今日又做了什么？” “嘿嘿，去拔了贺太医的药草。” “那他一定很生气。” “才没有呢，我拿了东西和他换，他可开心了。” “知道啦，真厉害，快些歇息吧。” …… 云念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了起来，自从她回来以后，阿珏好像刻意和她拉开了距离，也不对，夜间还是在一起，可他睡得很规矩，明明是自己想要这样的，可却仍旧有些不开心， 是她没有那么吸引人了，还是说，阿珏他，厌倦了呢？ 云念的眼眸立刻变得充满水雾，闷闷不乐地拔着御花园的草，一旁的宫女太监看得心痛，却又不敢阻止， “什么啊，为什么他这么冷淡，岂不是显得我很没有魅力？” “坏阿珏，明明是他自己先那么……那么过分的，现在又突然冷淡下来。” 她想起芙蕖姐姐所说的，男人总是容易变心，必须要吊着他才行，可她不想吊着阿珏，也不想利用其他男子去试探他的真心，她知道他其实很没有安全感， 看来，只有试试另一个办法了。 她红着脸将女婢们都赶了出去，从床底的箱子里翻出一个小小的盒子，盒子里躺着一件纱衣， 这是芙蕖送她的，说若是恋人见了定然心生欢喜，难以自抑， 她抓着那衣服团了几下塞进怀里，然后没要任何人服侍，自己泡了个澡，只觉得身上都是浅淡的花朵香气以后才爬了起来， 屋内的蜡烛有些明亮，她从镜子里看到自己如今的模样，一下捂住了脸， 天呐，这样、这样的，也能称之为“衣裳”吗？ 她开始有些怀疑芙蕖的用意了，可是一想到卫青珏近日来的不对劲，她又咬了咬牙，吹灭了蜡烛，然后将自己卷了起来，闷不吭声地窝着。 视野里一片漆黑，卫青珏似乎被什么事绊住了，云念一直没能等到，迷迷糊糊想要睡了过去， 迷蒙之中，她听到了细微的动静，身侧的床榻稍微下陷了一些，低沉喑ya的声音响了起来， “吵醒你了？” 卫青珏的身上淡淡的水汽，除此以外，还有一股龙涎香的味道，云念猛地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要做什么， 他还是如同之前几天一样，想要合眼睡去，只是身旁的少女却并不打算放过， “阿珏。” 她轻声喊着，只是两个字而已，就轻易触动他的心神，卫青珏转身，目光沉沉地看向她，黑暗中，少女的面容如此清晰，她的眼睛明亮而又清醒，还带着一丝……羞怯？ 他突然觉得有些奇怪，可云念已经靠了过来，大脑还没有反应过来，身体就已经条件反射一般张开了怀抱，他将云念揽到了自己怀里，手中却是一片温ruan，他下意识想要低头看， “念念……” 话还没有说出口就被止住，令人着迷的香味像是一团粉色的雾气， 什么都看不见，其余的感guan反而放大， “嘘，不许说话，也不许看。” 可爱的，娇俏的嗓音，就凑在耳朵边，下一秒又远离，温暖从下颌处掠过， 他身体一僵，她慢慢靠近， “念念，不可以……” 他想要拒绝的，难道她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他不想伤到她，在他还没学会控制以前， 可少女却已经不愿，只是摇头， “不要，明明是阿珏有错在先，我只是想要惩罚你哦。” 有些烫，卫青珏men/哼一声，微微紧绷，但云念却轻声笑了一下， “是惩罚，所以，阿珏不可以动，不然我就不理你了。” 这远比所有威胁都还要可怕，卫青珏不得不用尽所有的思绪控制住自己的动作，他直挺挺地躺着，手握得很紧， “哇，好漂亮~” 怪不得阿珏喜欢留下那样的印记，是完全不同的感觉呢，云念玩着玩着就忘记了这是在惩罚，有些忘乎所以起来，烛/火倾斜，卫青珏才猛地扯掉了眼前的东西， 视线翻转，云念晃了一下抬眼就是卫青珏那放大的面孔， “这就是你说的惩罚？” 修长的手指捻起那一层纱，眸子喑/哑，卫青珏看着mei不自知的少女，终于没了理/智， “既然是惩罚，那该再努力一点才是啊，对吗？主人？” “混蛋阿珏！” 猫一样的声音渐渐微弱下去，月沉如水。 番外 我们之间的距离 从珂罗回来以后，霍代玉好像又和沈凝思回到了原本的状态之中，两人保持着一种微妙的联系，依旧同游依旧谈天说地煮酒烹茶，可霍代玉却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凝思，你是对我有什么不满意吗？我做错了什么，你可不可以告诉我？” 她受不了这样奇怪的感觉，干脆冲到沈凝思的屋子里去，她的房间温婉简约，就像她这个人一样， 可是现在那张古朴的桌子上，摆着一件火红的嫁衣，那样明艳，那样夺目，而沈凝思正对着日光，一针一线地缝制着，专心得好像未曾看见她一样， 霍代玉的脚步不知为何停了下来，她挠了挠头，抽开一旁的凳子坐下，安静了片刻还是忍不住开口， “凝思，你在绣谁的嫁衣啊？是你族里的几个妹妹吗？仔细想，她们似乎也到了要嫁人的年纪了。” 那张俊朗的脸上带着英气，沈凝思抬头看了她一眼，而后又低下头继续，只是声音古井无波，平静到了极点地吐出几个字， “我的嫁衣。” “哦，你的嫁衣啊……什么！” 起身太快，凳子猛地倒下，霍代玉的脸色从不以为意到震惊，失态地看着安静穿针引线的女子， “凝思，这可不能开玩笑！” 她着急地在屋子里转了几圈以后，又凑到好友的面前， “你不是都不打算成亲了嘛？怎么又突然想起这件事？再说了，殿下都已经下令，不得再以女子年纪大了为由逼迫她们嫁人，难道是你爹又不安分了？我就说他……” “是我自己。” 沈凝思终于抬起头来，她将花纹收了个尾，然后放到一边，看着惊讶的霍代玉，内心竟然很平静， “早些年是我太幼稚，觉得一人也可以，现在却觉得孤单，想要有人相伴一生罢了，有什么好奇怪的。” “可是，可是……可是我也能陪伴你一生啊，我们不是最好的朋友吗？” “朋友和恋人，终究是不一样的，代玉，我们不可能永远都在一起，我想要拥有更亲密的关系，你要阻止我吗？” 她的声音很平静，可霍代玉却震惊地退后了一步，凝思想要更亲密的关系，可是为什么？现在这样不也很好吗？难道是有人在她耳边说了什么？ 她内心好像有什么话想说，可又总是抓不住那一瞬间的感觉， “朋友，不就够了吗？” 好奇怪，为什么，为什么凝思和她想的不一样呢，她们之间如此亲密，不分彼此，难道还比不过一个男人吗？ 她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可是说不出来，可沈凝思摇了摇头， “不够，代玉，不够。” 她的眼神好像带着哀伤，霍代玉想，凝思是不是要哭了，她没想惹哭她，那样漂亮的眼睛，要藏满笑意才是， “可是、可是你也不能随便找个男人嫁了吧？” “不是随便，是我自己选的，我看了，觉得很合适，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年底就是婚期了。” 她轻易说出这样大的消息，霍代玉冷不丁地被砸晕了头，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踉跄着向后一步， “年底？婚期？” 那张英气的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而后双手掩住耳朵， “我不管，我没听到，我就当作没有发生过，沈凝思我告诉你，我绝对不会随礼的！” 霍代玉疯了一样跑出去，甚至没有注意到擦身而过的云念。 “她怎么了？” 云念有些好奇地说着，沈凝思只是无奈地摇头， “不知道，随她去吧，你既然来了，帮我看看可还有什么错漏的地方？” 少女的视线在那嫁衣上晃动了一下，满意地点点头， “果然是凝思，无论做什么都做得完美，芙蕖姐姐定然高兴极了，不过，她成婚为何要来这儿呢，珂罗不是很好吗？” “珂罗虽好，却无人见证，这里有她的家人，你呀。” 云念捂着自己的额头，苦恼地皱了皱眉，她心思敏感，自然也注意到了沈凝思眼里的哀伤，只是她们两人之间的事，和旁的人都没有关系， “代玉也是一个木头呢。” 她轻声说着，回头看到沈凝思无奈的双眼。 …… “什么啊，为什么突然就要成婚了？沈凝思……沈凝思是受到什么威胁了吗？” 可她知道这不可能，不说其余人，云念就是她最大的倚仗了，除了殿下，还有谁能威胁到她？ 也就是说，凝思是自愿的，她想要成亲了，想要找一个人共度余生，比朋友更亲密。 酒楼里，她举着一壶壶的烈酒就往嘴里倒，一旁的小二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有些害怕地看着眼前的女子， 这么多酒，也不知道待会儿还能不能清醒， 台上的戏段恰巧唱到喜结良缘，众人拍手叫好，如此一番曲折的故事，最后幸福美满良人共度才是最好的结局， 可霍代玉却觉得憋闷，她猛地摔了下酒坛，“当啷”的声音响得清脆，周围一下安静了下来， “什么喜结良缘！难道说，只有男女之间的情谊才能充当故事的结局吗？一个人有什么不好，干什么非得成亲？” 酒楼里的客人面面相觑，有人认出了这位年轻的将军，有些好笑地说了两句， “一人当然也可以，可世人都渴望亲密的爱意，若是有了喜欢的人，自然想要靠近，将军难道就没有什么无论风雨也要回去的地方，无论什么阻碍也绝对不能放弃的人？” “朋友不就是这样吗？” “恋人不止是这样，占有欲，爱/欲，清醒时脑海里依旧想着的面孔，看到别人的甜蜜脑子里第一个想起来的人，这不是简单的朋友能够满足的。” 那一瞬间，霍代玉觉得自己隐约明白了什么，她带着醉意的大脑好像轻飘飘的，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恋人，是恋人，她想要…… 想要成为沈凝思的恋人。 借着酒气，她干脆翻进了沈凝思的院子里，对方正提笔写字，姿态端庄又漂亮，说不出地吸引人，霍代玉呆呆地站着，一时忘了自己要做什么， “你来了……怎么这么重的酒气？” 沈凝思脸上原本的笑意被压了下去，她皱眉看着霍代玉，立刻吩咐丫鬟去准备醒酒汤来，而后拿着湿润的帕子给她擦汗， “去喝酒了？你这是喝了多少？喝酒伤身，你明明知道……” 她说着又要生气，却又觉得和霍代玉讲不清楚，代玉总是这样，你以为她明白了，其实压根就不懂，就像现在一样，笑得奇怪，让人在意， “凝思……” “握在。” “凝思……” “干嘛？” “凝思……” “霍代玉，你到底要……唔……” 手里的丝巾落到了地上，沈凝思睁大了眼，霍代玉的面孔在眼前放大，浓密的睫毛好像从她的眼睑上扫过， 带着酒气的气息钻了进来，是有点苦涩和辛辣的味道， 代玉原来喝的，是这么烈的酒吗？ 沈凝思无端地想着，微微启唇，作乱的东西却闯了进来，她吃惊一下用力一咬， “哎哟！” 霍代玉立刻清醒了过来，捂着自己的嘴巴痛得直跳脚，一旁的沈凝思急忙去看，又是羞窘又是好笑， “活该，谁让你乱开玩笑的。” 她没有把这一吻放在心上，以为不过是醉酒的玩笑， 可霍代玉却抓住了她的手，眼神清明真挚，那样郑重的目光，好像让她意识到了什么， “凝思……凝思，我接下来说的话，你听着就好，不管你同不同意，我都不会放你离开。” “我喜欢你，就，像是思思对殿下那样的喜欢，你不要嫁给别人好不好，我可以成为你的恋人，你要我做什么都……” “好啊。” “诶？” “笨蛋代玉！” “又、又是为何？” 番外 如果变成猫 云念没有想到一觉醒来她就变成了一只通体银白的猫，琥珀色的眼瞳看起来可爱极了，她震惊大喊，却也只听到自己的一声“喵~” 坏了，她真的成猫了！偏偏卫青珏微服私访，宫女也被她吩咐不要随便进入，这下谁都不会发现她不见啦！ 云念急得团团转，她的尾巴也在后面甩动着，和主人焦急的心情一模一样， “怎么办？” 俗话说，搞不定的事就让它随风去吧，反正暂时变不成人，成为猫也是一种特殊的体验呢！ 她用自己的身体拱了一下窗户，见没推开，再用柔软的爪子费劲地拨弄一下栓锁，明明用人的手指那样方便，怎么变成猫以后这么难？ 她有些愤怒地想着，好在窗户很快就被打开了，屋外明亮的日光让她有些激动又瑟缩，干脆轻轻跃了一下，一下跳到了屋顶的廊柱上， “哇！好高！” 可是一点也不害怕，银白色的小猫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在上面，姿态得意极了，偏生她动作轻巧，底下的宫人也未曾注意， 以一个猫咪的视角来看，所有的东西都变得很大，巍峨的宫城简直像是一座迷宫一样，不一会儿，云念就开始头晕眼花起来， “好嘞，肚子有点饿了。” 她动了动鼻子，闻到一阵香味，眼神立刻亮了起来， “定然是御膳房那边传过来的！” 她纵身一跃，空中变换了姿势落到草地上，然后愉悦地竖着尾巴朝着香味传来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躲避了好几次巡逻的守卫，却在快要抵达目的地的时候被人一下抓了起来， ‘可恶！到底是谁敢抓我！’ “喵喵喵！” “哎哟，骂得好脏。” 有些吊儿郎当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云念大眼对小眼才发现，抓着她的人是左明远， “谁家的小猫啊，毛色这么漂亮，定然是有专人养着的，这宫里还有谁敢这样做？” 他皱着眉头想了一下，恍然大悟， “该不会是思思吧？眼睛倒是和她很像呢，就是不知道性子是不是和她一样娇气……嗷！” 云念毫不客气地一爪子挥了出去，混蛋，敢说她娇气，她才没有呢， 一击击中，堂堂左将军也没能躲过小动物的偷袭，脸上留下了几条长长的血印， “嘶！” 而罪魁祸首却慢条斯理地舔着自己的爪子，闻道血腥的气味，还“呸”了几声，像是嫌弃的样子， “我都没有嫌弃你！你那是什么表情啊！” 左明远觉得自己一定是眼花了，他居然在一只猫的脸上看到了皱眉和嫌弃的神情，好像他是什么脏东西一样，莫名让人在意， “喵喵喵！” 好难吃的血液！爪子都弄脏了！ 云念用力在他的官服上一抹，然后逃之夭夭，左明远反应过来，立刻跟了上去， “混蛋小猫咪，别跑，我今日抓不住你，我左明远三个字倒过来写！” 他的动作可比云念迅速多了，眼见要被抓住，小猫一下就扒着面前人的衣服爬了上去，而后钻到了衣袖里，露出一条长长的尾巴， “云大哥？” 左明远急忙停下脚步，视线落到那摇晃的猫尾上，心里有些痒痒的，云朔却稍微侧了一下身子，用衣衫将猫咪完全挡住， “明远怎的在此？今日轮到你轮值，就算殿下不在，也不能松懈啊。” “哦，那个……我就是，猫……” “我自然会找到它的主人。” 云朔面无表情地撒了个谎，等到左明远一步三回头地离开时，才将猫咪从自己的袖子里抱了出来， 这是一只堪称漂亮的白猫，浑身细腻的毛发里带着银光，偏偏眼瞳那样清澈，像极了某个人， “你是迷路了吗？还是怎的，为何被人追着，还给了他那么明显的伤痕。” ‘都是左明远自找的，谁让他说我！’ “明远说了很过分的话？那他应当的。” 云朔的眼眸很温柔，云念不由得舔了下爪子， 不妙啊，哥哥很聪明的，总觉得这样下去距离被发现就不远了呢， 她见势不妙想溜，却被他突然摸出来的油包吸引了视线， “娘近日不食油腥，连带着小厨房做饭也忘了添点油上，这鸡肉是过水煮了的，你应当能吃。” 他撕下一小条，眉眼弯弯，而云念，肚子咕噜了一下，不畏强权……可是，他有吃的！ 于是她低下头，没有靠近那小小的肉丝，反而叼起剩下的一大块鸡肉就跑， 她动作突然，云朔愣了一下，反倒笑了， “真的和她很像呢。” 云念衔着吃的跑了一阵，找到一棵茂密的树爬了上去，她整个身体找了个安全的位置团在一起，然后慢悠悠地咬那块鸡肉， ‘好淡的味道，但是好好吃，奇怪，原来变成猫以后，口味也会变吗？’ 云念喵了几声，正想继续用餐，却突然听到一道不耐烦的声音， “好吵。” 顶上的树冠晃动了几下，溪玉那张青涩的脸露了出来，他的神情依旧有些冷冰冰地，看着小猫的眼神有些不善， 不是吧，她吃个饭也招惹他了？这家伙，哪怕是暗卫也不应该睡在树上吧？ 鞭子原本已经要落到她的身上，甚至云念已经浑身炸毛，可最终却被轻轻卷了起来，送到溪玉的身边， “主人养的？” 他的手有些冰冷，云念挣扎了一下，纹丝不动，只能无奈放弃， “主人什么时候也会养小猫了？公的还是母的？” 他嘀咕了几声，就要将小猫翻过身来，云念一时激动，立刻挣扎，爪子也带有几分锋利，溪玉猝不及防被挠了一下，手也松开， ‘等、等下，我还没准备好！’ 云念在空中乱扑腾着，以为自己就要狼狈地摔倒在草地上，虽然也不会很疼…… 可是预料之中的落地没有到来，她被人轻轻抱住，墨绿的眼眸里带着明显的笑意，卫青珏孤身一人走在宫墙里， 他看了大树一眼，手从小猫的背上摸过，呼噜声一下响了起来，云念眯着眼睛控制不住地舒展， “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他抱着小猫回到房间，看到一片凌乱的被褥也没有惊讶，反而轻轻挠了挠小猫的下巴， “念念不见了，不如，你来当念念如何？” 原本正舒服的云念一下拱起了背，目露凶光地看着卫青珏，听听他说的这叫什么话，自己娘子不见了，一点不着急反而还要一只猫充当， 虽然她就是云念没错啦，可是还是觉得很不高兴！ “生气了？” 卫青珏倒在床上，将小猫举了起来，猛然的失重感让她有些慌乱，胡乱地扑腾了几下， ‘卫青珏！放开我！’ “不放，毕竟这样可爱的念念，可不是轻易能见到的呢。” 他眼里带着纵容的笑意，云念的动作一下停了下来，恍然意识到了什么， ‘你这家伙，根本就是知道发生了……’ “什么吧！” 喵喵的话语突然变成人言，云念眼前的人一下恢复了正常，不对，应该说是她恢复了正常才对， “卫青珏！” “嗯，我在。” “你早就知道是我了对吧！” “无论你变成什么样，我都会第一时间认出你。” 卫青珏摸了摸她的头，有些痒，感觉脑袋上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动，而且，尾巴……尾巴！ 云念伸手向后一摸，果然摸到长长的毛绒绒的东西，也就是说，头顶上的东西…… “卫青珏！我变成怪物啦！” “才不是，这样多可爱。” “我不管，你肯定知道发生了什么，赶紧把我变回去。” “不要。” “幼稚鬼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