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家穿：扛着键盘去逃荒》 第322章 毛蛋子变毛鞑子 凛冽的秋风如冰刀一般刮在沈清远的脸上，吹得他此刻的心比手里捏着的山丁子果还要凉。 原本五分钟之前，他还在和闺女一口糖炒栗子一口山丁子果吃的开怀，琢磨着如何安排土豆上交的事。 不出意外的，此时就要出现意外了。 下一秒，一群毛头毛脸毛外套的“毛鞑子”就那么冷不丁出现在他眼皮子底下。 沈圆圆悄悄挪动了一下微僵的身体，凑到老爹耳边悄悄问到： “这下边，趴着、躺着的，确定是鞑子？” 沈清远沉痛的点头，“嗯。” 看这一个个长得，络腮胡子麻脸蛋儿。 那脸上的沟沟坎坎一看平时就没少被草原上的风呲。 不说长相，就那一身毛皮袄子外加腰间别着的弯刀，已经足以让沈清远判定下面山坳里这群人的身份。 他妈的！ 他们这伙儿人，点子也是真够寸的！ 本来好好的，都打包好东西准备带着粗盐和镁矿石美滋滋的回家了，结果临了临了遇见鞑子了！ 早知道他就不抄近路从山后腰往回走了，直接原路返回多好，省的在这山坳坳里遇上藏着的鞑子小部队。 不过话说回来，这伙儿人啥时候钻到这来的？他们跑这来是要干啥？ 还没来得及去看系统群聊里儿子他们的回复，就听见自己耳边一个贼兮兮的声音说： “三哥，咱咋说？抄家伙上啊！？” 李天霸悄么声儿的摸到沈清远身边，小声问道。 “上什么上！上炕啊！ 你这脑子里一天天的能不能琢磨点靠谱的事？ 你过来，”沈清远没好气的拽着李天霸的衣领子，一把将人薅到自己脸边上，对着李天霸的耳朵小声耳语： “你，一会儿跟清阳两个，带着其余几个小兄弟和粗盐原路返回，下了山直接回河口县。” “三哥！你把我李天霸当什么人了？！ 眼下这种情况我咋能丢下你自己带兄弟们先跑...” 还不等沈清远把话说完，李天霸就咋咋呼呼的反驳。 “停停停！你给老子闭嘴！ 少给在这跟我俩扯犊子，跟你说正经的呢！”沈清远皱着眉打断李天霸的抗议。 “把这些兄弟们安全带回河口，就是我现在交给你的最重要的任务！你必须给我完成的漂漂亮亮的！ 你们先走，我随后就跟上来。” “那，三哥你咋不跟我们一起走呢？这下面这老多鞑子，你自个儿留这多危险，万一...” 万一让人发现了，跑都跑不掉~ “我自有我的安排，这些你就别操心了，赶紧的带着兄弟们出发，早点下山是正经。” “那三哥你自己多加点小心，若是我们回去之后三天内没有等到你的信儿，我就带着兄弟们杀...回来寻你！” 李天霸本来想说的是“带着兄弟们杀回来救你！” 后来觉得这么说好像有点不吉利，赶紧改了口。 沈清远好不容易把李天霸打发走，又费了不少口舌去说服沈清阳。 “好了好了，你们快别磨叽了，都瞎寻思啥，我又不是三头六臂的小哪吒，还能一人去单挑下面这一群啊！ 对了，你们走的时候把先前磨好的那些镁粉留给我，我有用。” 目送挖井小队悄悄离开，消失在树林深处，沈清远赶紧去翻系统里嗖嗖刷屏的聊天记录。 此时沈圆圆她们娘仨已经在系统群聊里疯狂刷屏一百多条了。 圆宝儿：刚跟我爹确认过了，我们在山坳里发现的这群人是鞑子。 圆宝儿：有携带武器，多少人啊？哥你等会儿我数数。 圆宝儿：一共67个！里面还有仨女的！哎啊娘啊，那仨女的长得又高又壮，能装下我娘两个！ 圆宝儿：啥？哥你要亲自带支小分队过来围剿？那你们军营的人能同意吗？你咋跟他们说啊？ 沈正禄大帅哥：这我自有办法。你跟父亲注意隐蔽好，优先保障自身安全。若敌人有异动随时准备撤离。 圆宝儿：知道啦，放心吧！我和咱爹肯定乖乖躲着。我们现在的具体位置是在... 沈圆圆翻了翻系统地图上的坐标，惊喜的发现他们目前所在的山头离沈正禄目前所处的义县直线距离并不算太远。 圆宝儿：我们在恒口县西一百五十里外的一座名叫“帽沿儿山”的山上。 沈正禄：好，我即刻出发。你和父亲多多注意安全。 母亲大人：你们两边儿都要注意安全！咱们保持联系，最长每隔一刻钟在通讯符里报个平安！ 沈正禄结束了和家人的对话掀开营帐的门帘就直接杀到车骑将军的大帐。 没人知道沈正禄到底和车骑将军说了些什么，只见才到军营不久的督军小沈大人拿着将军令牌，带着一支200人的小队当日便离开了驻地。 沈清远和沈圆圆藏在山坳上方半山腰的一小片松树林里。 可能是之前的小松鼠喜欢把松子往这藏，这片的松树长得格外茂密，倒是让沈清远他们藏身方便了许多。 沈清远拿着闺女给他取出来的军用望远镜，趴在地上，仔细观察着下方鞑子的一举一动。 “闺女，你看看咱包袱里还剩多少吃的了，记得一会儿让四妞去附近找找水源。” 沈清远这么说，当然不是担心他们剩下的食物不够吃，纯粹是为了提醒下闺女别忘了支走尬四妞，他们爷俩好开小灶。 至于四妞那，就得委屈下她了，热乎饭菜肯定是不能拿出来给她吃的，倒是先前准备的干粮，油茶面和压缩饼干可以拿出来给四妞垫垫肚子。 沈圆圆点了点头，顺便给老爹递过去个小本子，“爹，给。你把下面这群人的活动规律记一下，说不定我哥之后能用到。” 沈清远依言照做。 他身子下面铺着闺女偷偷拿出来的瑜伽垫，就算是长时间趴在地上也不会觉得很冷。 与此同时，沈正禄带领的200人小队正以最快的速度向帽沿儿山进发。 他们穿过崎岖的山路，保持急行军的速度，快速向恒口县靠近。 沈正禄虽然心中焦急，但好在每隔一段时间就能收到沈清远或是沈圆圆在系统群聊里报平安的消息。 他强迫自己此刻一定要保持冷静。 小队里的副官是车骑将军特意帮他寻的恒口县人，对赶去恒口的路线十分熟悉，且对恒口县附近的山脉也比旁人了解更多。 沈正禄不断向副官确认行进路线，心里不停演算着，队伍还需多久才能抵达帽沿儿山。 第323章 来了 沈圆圆捏着手里她娘昨晚刚放到空间里的红糖小麻花，放到嘴里嘎嘣嘎嘣的嚼着。 脑子里还在回味今早她和她爹偷摸儿吃那两笼猪肉大葱馅的小笼包。 这批小笼包还是他们进京赶考的时候从京城城郊的一家包子买的呢。 不愧是三十多年的老店，这包子的味道简直一绝！ 若日后还去京城，一定要去再多买些。 就在沈圆圆吃着零嘴儿神游天际的时候，群里突然发来了一条沈正禄的消息。 沈正禄大帅哥：父亲，圆丫，我们到帽沿儿山脚下了。 圆丫：这么快？！哥你们往正北方向走，四妞一直在山脚下等着接应你们呢。 尕四妞一个时辰前就到山脚下候着去了，就是为了接应沈正禄，好让他们这伙儿两百人的队伍悄摸声儿的进山，不要走错路打草惊蛇。 沈正禄大帅哥：好，知晓了，一会儿山上见。 母亲大人：行事切莫急躁，碰头之后你们几个商量着来。 禄哥儿，多听你爹的，他虽然读书没你好，但鬼主意多得很，咱们能不正面对抗就不要跟鞑子硬刚。 沈正禄大帅哥：母亲放心，儿子知道该怎么做。 话是这么说，夏芸娘也就随便那么一听，哪里能真的放心得下。 老沈和闺女昨晚还能抽空轮流进空间让她瞅两眼，她也能帮着这爷俩准备些热乎食水。 可禄哥儿就没这么好的待遇了。 听圆圆说，从禄哥儿所在的地方赶到她们那，最少也要两日路程。 可现在看看时间，才过去不到一日半的功夫。 想必禄哥儿从昨儿个上午得到消息就马不停蹄的往老沈那边赶了，别说吃口热乎饭了，估计连觉都没怎么睡。 夏芸娘猜的不错，沈正禄他们昨夜确实是连夜奔袭，只后半夜短暂的休息过两个时辰，此刻都是人困马乏的状态。 要不是将军下了死命令，还有副官随性看着他们，士兵们早就不干了。 显然，沈清远也考虑到了这点，特意招呼沈圆圆让她把空间里的压缩饼干多来出来些。 倒上大半桶的热水，直接把压缩饼干和油炸面搅成糊糊，泡发后的面糊足足一大桶。 虽然不能让来的士兵每个人都吃到，但起码能给禄哥儿和领兵的副官伍长们吃些。 这已经是他们可以拿出来最大的量，再多就不合适了。 不过不要紧，没吃的怕啥，等把下面这伙儿鞑子剿灭，那木架子上晾的肉干，袋子里装的炒米，到时候都是他们的！ 沈圆圆的动作不快，等把一大桶糊糊搅和匀，直到看不出桶里面都有啥的时候，沈正禄等人已经跟着尕四妞上山跟他们汇合了。 沈圆圆先给哥哥沈正禄盛了一碗糊糊出来，随后将木桶交给沈正禄身边的副官就不管了。 他们自己爱怎么分怎么分吧，她是没那么多盛饭的家伙什提供的。 沈正禄捧着微热稍稍有些烫口的糊糊小口小口的喝着，一边仔细听父亲给他讲下面山坳里这群人这两日的都做了些什么。 “看着还是比较有组织的，每日只有十人外出打猎，打到的猎物也多数是晾晒风干，很少生火煮热食。 队伍里有三个女人，就在那后头，看见没？ 到时候尽量给这仨留个活口，多少能问出些东西来。” 倒不是沈清远有意识优待女性俘虏，主要是这仨女的太惨了点。 这两天他举着望远镜观察，这仨蒙古女人，不是在做饭缝补毛皮衣裳，就是被队伍里某个人拖到角落施暴。 这才不到两天，他都看见六七次了。 这仨女的无一幸免。 这也是为啥沈圆圆要望远镜想替换他一会儿让他去休息他没同意的主要原因。 他怕他闺女看见这些脏东西污了眼睛。 而沈圆圆丝毫不知晓她爹的良苦用心，她正躲在哥哥身后，一条一条的数系统播报的情绪捕捉信息呢。 好嘛，一桶面糊糊，愣是给她们赚了三百多情绪值。 这其中有感激的，高兴的，当然也有愤愤不平心生不满的。 不过这些东西沈圆圆才不在乎，能收集到这么多情绪值已经是他们家赚了。 本来准备吃食也不是为了赚这群大头兵的好感度，只是想让老哥吃上口热乎的暖暖胃而已。 给他们吃，最多算捎带手。 “我之前不是跟你说我们弄到点好东西么，喏，都在那边儿的袋子里装着呢。 咱们先稍安勿躁，反正这伙儿人也没有要往外走的架势，咱们就再等等。” “等什么？”沈正禄问道。 “等一个天时。” “小三花你带来没？” “一直随身带着。” “那就好，一会儿你把它放出来，我有重要任务交给它！ 等下你先这样...再这样...” 沈清远贴着沈正禄的耳边一阵耳语，随后沈正禄深深的看了自己亲爹两眼，体贴的没有多问，走开去找副官安排任务。 “四妞，四妞你过来！”沈清远压低音量，将蹲在木桶边看人吃糊糊看的目不转睛的尕四妞叫过来。 “从现在开始，无论下面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要管，你就在这上面照顾好你圆丫小姐就行。 若是情况不对，你可以强行带走沈圆圆，这是你家老爷我给你的特权！ 明白不？！” “是，老爷，四妞保证完成任务！”尕四妞将胸脯拍的砰砰响，信誓旦旦的保证道。 秋风渐起，暮色将合。 一只身形娇小的三色猫咪在夜色的掩盖下快速移动着。 即便它的身后拖着一个比她身体大五六倍的大布袋，也依旧身形灵活、悄无声息。 随着小三花到达沈正禄下达的指定地点，山腰的岩石后埋伏着的三十弓箭手也均已就位。 小三花利爪一勾，布袋尾端被破开一个三厘米的口子。 里面的白色粉末随着小猫咪的快速移动被均匀留在横七竖八躺着打呼的鞑子脚边。 这伙儿鞑子估计已在此处窝居了不少日子，驻扎处周围已经被清出了一片空地，想来也是怕日常生活做饭引发意外吧。 此刻沈正禄看着小三花将父亲给的粉末绕着空地均匀撒下一圈，正好将此处的鞑子们完美围住，都不禁有些感慨起鞑子们的体贴了。 第324章 他要打十个！ 透过军用望远镜的目镜，沈正禄清晰的看到小三花在抖光袋子里所有的白色粉末后，悄然隐入一旁的丛林中，消失无踪。 见下面的布置已经完成，沈正禄抬起右手，向贴着石壁埋伏了一排的三十名弓箭手示意。 随着少年右臂干脆的挥下，三十只眨眼间被点燃的火箭冲着下方飞速射出。 火光划破寂静的夜色，如同一条条火蛇，直奔地面上的白色粉末而去。 箭头后端坠着的火球撞上镁粉的瞬间，巨大的火焰拔地而起，刺眼的白光让下面刚从睡梦中惊醒的敌军睁不开双眼。 还没等鞑子小队搞清楚眼下是什么状况，更多的羽箭随之而来，鞑子只能大叫着，慌乱逃窜，躲避从山坡上射来的箭雨，和脚边燃起的火焰。 “继续射击！不要停！”沈正禄厉声呵道。 眼见着下方山坳里越来越多的鞑子士兵丧失战斗力，哀嚎着四处翻滚，企图熄灭身上燃起的火焰。 还有些脑子转的快的鞑子士兵，冲到储水的水桶水坛边上，试图用水将身上的火焰剿灭。 可这火竟然邪性的很，水泼上去一点熄灭的架势都没有。 于冲死死攥着拳头，满眼兴奋之色。 当初将军派他来给小沈大人当副官他还有些不乐意，哪曾想这趟出来，如此长见识！ 这小沈大人不愧是新科三甲啊，这脑子就是好使！ 你说人家咋想出来的这好招儿呢，不费一兵一卒，短短半刻，就让敌人乱了阵脚，损失惨重。 等会儿下了战场他一定得好好问问小沈大人，那地上白花花的一着起来好生吓人的白色粉末到底是什么宝贝。 还有那个绑在箭头上射飞出去也不会灭的小块块，若能大量供给军中，何愁不能早日破城拿回阜阳。 沈清远此刻若是能听到于副官的心声，恐怕会不好意思的搓着手笑回一句：“你想多了，我满空间划拉也就剩那么小半箱酒精块了，这回已经都贡献出来了。多一块我都变不出来！” 半山腰上，利箭接连不断射出，打的敌人无力招架，只得匆忙间抓起地上同伴的尸体，抵挡箭雨。 沈正禄这边虽然眼下形势一片大好，却也不是尽可高枕无忧的。 这支200人的小队里只有三十位弓箭手。 而此次出行，三十位弓箭手携带的铁箭头也十分有限，射过几轮，现已快消耗殆尽。 不带箭头的箭羽，杀伤力会大大削弱。 于副官自然也是知道这个情况的，眼看着弓箭手那边射箭的速度越来越慢，他提起长刀跑到沈正禄面前，请命道：“大人，让小的带兄弟们下去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远攻不成那就换近战！ 虽然这样他们的士兵免不得会有伤亡。 还未等沈正禄想好是否要命人冲锋，下面的还活着的鞑子已经看出对面攻势渐缓，抄起弯刀准备要往山坡上冲。 沈圆圆躲在尕四妞身后，一直在紧张的关注着下方的情势，眼看情况不对，沈圆圆反手从空间里掏出一个圆柱型罐罐塞到尕四妞手里，喊道：“扔！” 尕四妞也不多问，扬起手就把圆丫小姐递过来的东西朝下面扔过去。 “砰！”的一声，剧烈的爆炸声伴随着飞散的白色粉末和四射的金属碎片划破厚实的毛皮袄子，刺入鞑子的皮肉。 鞑子们被突然袭来的暗器吓了一跳，不少人都被铁片划伤。 虽说这些伤口没有威力大到直接夺人性命，却也吓的鞑子们大多呆滞了几秒。 战场上瞬息万变，只这几秒，又是七八个鞑子士兵殒命在飞射过来的羽箭之下。 这东西不是别的，正是沈圆圆放在空间里的过期防晒喷雾。之前收拾东西时翻出来的，虽然过期了，但是想到这玩意儿古代再也买不着了，就没舍得扔。 没想到会在今日派上用场。 “兄弟们，跟我冲啊！弄死这帮敢来大昭祸害我们百姓的蛮鞑子！” 于冲在得到沈正禄允许后，举起手中的长刀大喊着，带着其余的一百七十名士兵，嗷嗷叫唤着往山坳冲去。 沈正禄也从腰间抽出佩剑，义无反顾的随着将士们向山下冲去。 镁粉此刻差不多已经燃烧殆尽，鞑子们虽损伤惨重却仍有三十多人负隅顽抗。 大昭的兵士们此刻一个个犹如猛虎下山，满目杀意。 那三个蒙古女人慌乱的抱作一团，哭的瑟瑟发抖。 其余残存的鞑子士兵们则是瞋目切齿，拎着弯刀嗷呜嗷呜的叫唤着。 沈正禄虽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却也猜得出，这是鞑子们准备反攻，与他们殊死一搏了。 那就，战吧！ 刀光划过脖颈，喷出大股滚烫的鲜血。弯刀当头劈下势如山崩，沈正禄这一秒竟有些分神。 不知为何，他想到了山石崩塌压死黑熊的那日。 似乎也是这般，鲜血迸射而出，震人心魄。 沈正禄挑剑抵挡，一个侧身躲过这重力一击，回手一剑刺向来人双目。 杨树师傅曾说过，当面对绝对的力量已方不占优势的时候，要懂得攻彼薄弱之处，以己之长，克彼之短。 沈清远此刻也在人群中混战。 这次他没有用小粉红，而是将它留给闺女防身。 这里人多眼杂，小粉红不适合暴露在这么多人的视线里。 再者说，一百七打三十，还需要动用外挂？ 他要一个人打十个！ 沈清远当然是没机会一打十的，因为战斗很快就以绝对性优势结束了。 沈正禄让人将还留着一口气的鞑子们都捆起来，带到一旁看守。 他则来到跪地痛哭的三个蒙达女人面前，哦，不对，现在是两个了。 刚有个鞑子壮汉拉了一个女人到身前挡刀，现在那俩人都已经在地上躺着了。 “说说吧，为何偷偷潜入大昭？你们这些人窝藏于此，究竟有何目的？” 其中一个年长些的女人抬起头，声音颤抖着叽哩哇啦说了一大堆。 沈正禄微微皱眉，他听不懂蒙古语。 他看向身边站着的父亲，结果沈清远也是一脸的“这说的是啥？” 好在这时，于冲从俘虏那头回来了，见此情况站出来道： “大人，末将村里常有人去蒙达那头做买卖，末将耳濡目染也听得懂一些简单的蒙语，不如我来帮大人转述。” “好，让她慢些再讲一遍，你听听她都说了些什么。” “是。” 于冲抱拳领命，转身对着那俩蒙达女人开始问话。 于冲先是用蒙语磕磕巴巴的说了两句，在得到两个女俘虏能听懂大昭官话的肯定答复之后就开始用沈正禄他们都听得懂的话开始问询。 第325章 老熟人 “大人，”于冲走到沈正禄身边低声说道： “属下刚从那女人嘴里得知，”于冲说着顿了顿，瞅了一眼挨在沈正禄身边竖着耳朵等着往下听的沈清远，还有藏在沈家父子身后只漏出个毛茸茸的脑瓜顶的沈圆圆。 沈正禄顺着于冲的视线看过去，转回头淡定的吩咐道：“无妨，你继续说。” 于冲只好强迫自己忽略到那两道灼热的视线，硬着头皮继续说： “刚那女人说，他们是乞颜王派来的，已经进山半个月了，任务是等待时间潜入城里。 等乞颜王的大军攻过来的时候，他们就想办法从城里打开城门，来个里应外合。” “然后呢？”沈正禄淡淡问道。 只这些内容，应该还不足以让于冲脸色如此难看。 于冲咬牙，“像他们这样的队伍，乞颜王先后派出去了六支。至于其余队伍人数有多少，现今分布在哪，那女人就一问三不知了。” “好，我知道了。你先把人捆好，将那几个男的单独拎出去审问，看看还能不能从他们嘴里撬出来些别的东西。” 除去沈清远一行人机缘巧合下在山里发现的这支队伍，竟还有五支鞑子的先遣队。 一旦有鞑子成功混到城里去，待激战时定会给他们造成不小的麻烦。 思虑至此，沈正禄走向还在审问俘虏的于冲： “于副官，你我二人，现需分头行动。 你带二十位兵士先将这几人押回大营，我和其余人带那两名鞑子女人前往府城，找当地府衙讲明情况。 时间紧急，待打扫过战场后，就立即出发。” 早先就答应过大伙儿了，这仗打完，怎么也得让大家填饱肚子再继续出发，总不能言而无信，朝令夕改。 “可咱走的时候将军说...” “车骑将军那自有我去解释，你先按我说的做。” “是，大人。” 于冲扭头去找队里的伙头兵，先去把缴获上来的肉啊面啊的一锅煮了它。 虽说放火的时候烧掉了不少好东西，可存放粮食的地方他们还是有意避让开了的。 眼下他们最要紧的就是抓紧时间填饱肚子，尽快赶回军营复命。 一顿伙头兵拿手的“一锅出”，让士兵们啼哩吐噜吃个精光。 虽然也只能吃个半饱，可大家已经很满足了。 这次的大锅饭里可是有肉呐！ 肉食从鞑子那缴获的各种熏肉和肉干。 伙头兵捡了两条风干鹿腿出来。 说实话，他也不确定这玩意儿是不是鹿腿，不过总归不是人腿就是了。 切吧切吧剁碎了扔到锅里，和缴获回来的其他糙米炒米一起炖煮。 出锅前，在捏上两搓儿盐。 就这就是这群兵士们入伍以来，吃的最好的一顿饭食了。 有肉有米还有盐。大营，这起码都是参将以上的军官们才有的待遇。 将士们还沉浸在完胜鞑子士兵的兴奋中，又吃到了这么好吃的饭食，一时间，对沈正禄的好感度飕飕往上飙。 连带着，沈正禄的亲人沈清远和沈圆圆都收获了不少好感值。 吃饱喝足，于冲带着三十名士兵，押着还没死的那五个鞑子男人，还有他们刚缴获的一批物资： 从鞑子身上扒下来的毛皮衣裳和武器，还有剩下的一小部分食物。 起程返回大营复明。 至于其他从死掉的鞑子身上摸出来的小东西，金耳环、银发扣、不知是啥石头做的链子什么的，就属于谁找着了算谁的。 这也算是战场上，对于将士们奋勇杀敌最直接的奖赏。 谁啥的敌寇多，谁可以摸到的战利品就多。 于冲前脚刚走，紧接着沈正禄就整顿好队伍，带着剩下的东西和那两名鞑子女人一道出发去往府城。 苍溧府他们都不是第一次去了。 从当初逃荒第一次走到苍溧府地界，开始有官兵接管他们，一路上护送他们到广元。 到沈清远一家上京赶考，来回两趟都要从苍溧府过。 只不过，这几次都是赶路路过，从未踏足过苍溧府城。 按照于冲给画的路线图，在参考系统地图，沈清远他们在出发的第二日午夜到达苍溧府城--庆阳。 由于他们到的时辰太晚，城门早就关了。在加上沈正禄算是带兵进城，按规矩是要提早与府衙通信申报的。 “先在城外休整，待天亮开城门后，尔等在随我入城。” 沈正禄回头对着大伙儿吩咐完，看向人群一侧的沈清远和沈圆圆。 那两名鞑子女人也跟在他们附近。 这一路上，那俩女人都是由尕四妞在看管。 见着哥哥忙完正事回来了，沈圆圆装模作样的从食盒（实则是空间）里，取出一碗热气腾腾的山药红枣羹。 “哥，喝点，暖胃。” 沈正禄笑笑接过，坐到沈清远刚整理好的临时铺盖上，小口小口的喝起山药羹来。 城外、深夜、寒风、草垫子搭配防潮垫，再加上手里暖呼呼的吃食。 沈正禄恍惚间觉得自己又回到了刚从老家逃荒出来的时候。 也不知是怎的，他最近总是能回忆起那段时间。 那段艰难困苦，又格外珍贵的岁月。 好不容易熬过饥寒交迫的后半夜，等来晨光微熹。 早早就守在城门口的沈正禄带着队伍里两个看起来机灵些的小子在城门打开的第一时间进城，前往府衙。 “我乃镇北军督军沈正禄，有要事求见知府大人，烦请通传。” 沈正禄举着自己的身份令牌，出示给府衙门口守卫的衙役，随后静静退到一旁等待。 不多时，一个略有些眼熟的身影出现在沈正禄面前。 韩班头，哦，不对，现在应该叫韩统领。随着他家大人的升迁，他也水涨船高成了有品阶的一府统领。 韩三金看着沈正禄，面带笑容的招呼： “好久不见啊，小沈公子。” “您是？韩领队？” 沈正禄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毕竟之前的逃荒路上，他那时候心绪杂乱，没放多少注意力在外面的人和事上。所以对于韩三金他只是觉得有些眼熟，并不十分确认对方的身份。 这要是让沈清远过来，肯定第一时间就能冲上去跟对方勾肩搭背，侃侃而谈。 第326章 全城戒备 现在的韩三金身为从五品布防军统领，手底下管着一千五百名地方兵役。 论官位，两人不相上下。 但论资历和背景，韩三金要远胜于沈正禄。 毕竟韩三金背靠相府，沈正禄呢，不过是个初入朝堂的毛头小子。 眼下韩统领愿意认下沈正路这个旧相识，还要归功于沈清远之前鼓捣出来的水车和水利磨坊。 前两年干旱少雨的时候，这水车可是帮他家大人解决了不小的麻烦。 “几年不见，想不到沈小公子都长得这么高了！ 上次见你，你还只到我胸口，这一晃儿，你都长得跟我一般高，成了大小伙子了，哈哈～” 沈正禄笑回：“可能是逃荒那年走的路多，抻开了筋骨，个字窜得快些。 只没想到竟在这重新遇见您，韩叔却还和当年一样，风采依旧。” “哈哈哈，你这会说话的劲儿倒是有几分你爹的影子。”韩三金爽朗大笑，随机说起正事来： “沈大人此次带兵进城，不知所谓何事？ 你我虽是旧识，这带兵进城可不是我一个人点头同意就可以的。咱们该走的规矩还是要走的。” 沈正禄点头表示赞同： “那是自然，这是我的公贴，上有此次必须入城的缘由，劳烦韩统领帮忙着转达知府大人。 我等再此等候。” 韩三金也不废话，接过沈正禄递过来的帖子，转身快步往后衙走去。 “大人，这沈小子都写什么了？我看他一副事关重大的样子，看着好像挺着急。”韩三金凑上前小声问道。 “看看不就知道了。”张茂展开公帖，快速浏览了一遍，脸色变得凝重起来。 “这沈家父子，看来还真跟我有些缘分......”张茂轻笑出声，随即又对韩三金吩咐道： “派人去将他领进来吧。另外把守城军的人和柳同知他们一道叫来。此事需要我们一起商议。” 韩三金领命而去。很快，原本还算宽敞明亮的议事大厅呼呼啦啦涌入一群人。 待沈正禄被人从外面引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屋子面色严肃不苟言笑的大小官员。 “下官沈正禄，见过知府大人。” “小沈大人不必多礼，座下说话。” “谢大人。” 沈正禄轻撩衣角，稳稳的坐到身侧的红木官椅上，丝毫不见出入官场见到上级的慌乱畏缩。 张茂仔细观察着下方的少年。 之前都是从韩三金的转述或父亲的书信中了解到有关这对父子的事，今儿还是他第一次见到沈家人。 果然，如父亲书信中所说的，是个聪明利落的。 张茂的眸中隐过一丝笑意，声音清亮的开口道： “小沈大人，你在官帖中说有鞑子混入城中，伺机作乱，欲带兵入城，清剿鞑子细作，此言可有实证？” “回大人，我们抓获的三名鞑子俘虏现在城外听召，可随时传讯，供诸位大人共审。” “此事事关重大，我等还需小心谨慎行事。”张茂严肃地道。 在场的众人皆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 “韩三金，你先带人去将城外的俘虏押送过来，镇北军的兵士先原地待命。 城内的搜索排查事宜，先由城防军负责。 李副将，你现在即刻带人封锁所有城门，严查所有出入百姓。 给我挨家挨户的排查，不可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是，大人！”几位城防军的官员领命而去。 镇北大营的人没能直接进城，沈正禄也不恼，只安静的待在张茂给他安排的房间里，闭目养神，等着知府府衙的人审完俘虏再给他答复。 城外的沈清远爷俩，在将三名鞑子女俘虏交给韩三金派来的人之后，就开始四处瞎溜达。 府城现在是进不去了，四个城门全部戒严，除了随身携带户籍和具保书的当地百姓，其他人一律不许进出。 城外不多时就拦截下了一长溜想要入城的外地商贩和路过的客商。 沈清远闲着没事，就带着闺女在这些商贩附近溜达，跟逛大集似的，东瞅瞅西看看。 “唉爹，你看那边，好像有卖山货的，我想吃小鸡炖蘑菇了，咱俩去瞅瞅呗？” “走，瞅一眼去，这时候榛蘑应该下来了，城门那儿正好有个大爷是来卖野鸡的，我看那鸡还挺活份，咱都给他包圆儿！” 父女俩想着小鸡炖蘑菇，兴冲冲的就奔卖山货的牛车过去了。 赶车的汉子看着像是附近村里的。 宽大的牛车车板上，并排放着四只超大号的木头箱子。 箱子上面堆的一串串用麻绳串起来的干蘑菇，看着有鸡腿菇、榛蘑和黄蘑。 箱子下面堆着几个敞口的袋子，里面放着的是从树上打下来的榛子和松子。 旁边还摆着两只风干的野兔。 “老哥，你这榛蘑咋卖的？” 沈清远客气的询问拉车的汉子，刚要伸手去摸摸蘑菇干没干透，就被车把式一把拉住： “这蘑菇，不卖。” “不卖？不卖你拉城里来干啥？” “我这，我这是给人送货的，这些山货都是城里的老爷定下的，不往外卖。你再去别处看看吧。” 车把式似乎并不怎么想搭理沈清远，将蘑菇串扒拉扒拉，捋正道，就想绕开沈清远往城门处走。 沈清远摸着下巴上刚冒出来的胡茬，看着那人的背影拧眉沉思。 不对劲，这人给他的感觉不大对。 沈清远让沈圆圆先回尕四妞身边待着，自己又追了上去。 “老哥，城里现在戒严不让进啦！ 先前找你订货的主顾眼摸儿前是没法来找你做这庄买卖了。 你看你跑一趟也不容易，不如把这些东西卖给我？” 沈清远追上车把式，笑呵呵拉住着那人，将自己想买他山货的诚意表达了个十成十。 可那人听完沈清远的话，依旧没有半点想和他做买卖的打算，反而面上还露出些许不耐烦的神色： “都说了不卖，你这人怎么还跟着我，怎么着？还打算强买强卖不成？走走走，赶紧靠边儿待着去。” 车把式甩开沈清远的手，目光略带焦急的看向城门的方向，压根不想搭理沈清远。 第327章 义不容辞 沈清远轻叹一口气。 他是真的不想多管闲事儿。 可这帮人做的也太明显了，他就算想假装看不出来都说不过去。 沈清远疾步走回转角处，城门外的林子里，随手抓了一个小兵低声吩咐道： “你去城门那通知一声门口的守卫，严查拉山货的那架牛车。” 小兵点头应下，一溜烟跑走。 沈清远回身又叫了两个长得黑不出溜的小子： “你俩跟过去看看，要是守卫那啥也没查出来，你们就离远些跟着那个拉山货的，看他是住哪个村子的。机灵点，有什么情况及时回来报告！” “是！”俩人也没多犹豫，直接小跑着去城门外蹲守去了。 虽然沈家老爷没有官身，也不是他们头儿，可人家是他们头儿的头儿的爹！他们哪里敢不听话办事。 沈圆圆嚼着嘴里的小酸酸，咬的嘎嘣嘎嘣响： “那人有问题？” 沈清远轻笑：“赌一把？五块小酸酸的。” 沈圆圆撇嘴，“我才不跟你赌，拒绝黄赌毒。” 她也觉得那人身上有猫腻。 就是不知这人被迫的，还是自愿的。 没多会儿，城门处传来一阵骚乱。 被沈清远派去蹲守的两士兵小跑回来汇报： “守门的要求排查山货贩子的牛车，他不肯，两边起了争执。 小六子，哦，就是您先头派过去跟城门守卫通气儿那小子，他趁乱跑到牛车边上掀了车上的竹筐、簸萁，结果在木箱子里蹦出来四个大活人。” 说到这，小兵不禁佩服起面前的沈老爷。这些聪明人脑袋瓜是好使哈，人家怎么溜达一圈回来，就能抓到伙儿细作。他刚才跟了那人一路，也没瞅出来什么异常啊～ “那人抓住没？”沈清远看着眼前略微愣神的小年轻，等不及出声问道。 “啊？哦哦，抓住仨，跑了一个。赶车的那个车夫被咱们的人一棒子敲晕了。” 城门处聚集的人有太多了，守在那排查的官兵人又不是特别多，只有五六个。 当时一乱起来，那场面实在不是那五六个守门衙役能控制得住的。 就这，还是他们暗中出手帮了忙才抓到的仨。要不估计得跑一半。 “跑了一个？” “嗯，咱们的人追过去了。若是他天黑之前没赶回来复命，属下就带人去找。 咱们的人会沿途留下暗号，自己人都识得。” 沈清远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这群古代人心眼还挺多，好多时候周全的都令他感到意外。 沈清远嘱咐了声伙头兵给还没回来的俩人留好饭食，转头就在系统群聊里把这头的情况一一跟沈正禄说了。 于是，有父亲妹妹通风报信的沈正禄，比知府大人张茂还要早知道城门处的异动。 看着韩三金神色匆匆的从外面走进来，贴在知府张大人身侧小声耳语，沈正禄心下琢磨起来： 按照这两日他们发现鞑子的活动频率来看，不出三日，鞑子大军必有大动作。就是不知他们的主攻方向转移到了府城这边还是仍旧在义县那头。 他们的大军可都还在北线战场，从阜阳到苍溧府城，少说也要两日的脚程。 “诸位，”张茂在听完韩三金的汇报后，掸了身上的长袍，起身对着下面道： “城防军刚在城门处抓到四个可疑的嫌犯，大家不如随我移步审讯室，一同审上一审。” 沈正禄随着大家一起起身，跟在后面去了知府衙门的审讯室。 才入审讯室的大门，一阵刺骨的凉意直扑沈正禄面门。 这是他第一次来这种地方。 面对满墙各式的刑具，沈正禄并没多少好奇心。 目不斜视，面不改色。 他保持着进门之前的行进速度，安静的跟在自己前面的官员身后，一步步往前走。 走在队伍最后面的张茂，默不作声的打量着走在前面的少年，眼神中流露出赞赏的神色。 随着诸位大人的到来，牢房中开始传出一股复杂难闻的气味。 尿骚味、血腥气在掺杂上包在油纸里的烧鸡的香味儿，许多官员开始脸色发白，用力抑制住翻腾的胃液。 好在手把老练的行刑官并没有折磨诸位大人太久，很快将一份染着血的口供递到张茂面前。 “在城中制造内乱，偷袭府衙，天黑后燃信号弹指引城外大军攻城... 好，当真是好的很！ 计划的很周详嘛~还搜出什么东西没有？” “回大人，这四人身上什么都没搜出来。 ” “他说的信号弹呢？” “据犯人交代，信号弹藏在逃掉那人的身上。 那人是他们这队的小头目，知道的信息也比他们更多。” “这么重要的犯人竟然让他从我们眼皮子底下跑了，城防军的人是干什么吃的！ 去，派人沿路搜捕，务必在明日之前把人给我抓回来！ 小沈大人。” “下官在。” “现在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庆阳城现在只有不到一千五的城防军力，在不知鞑子派了多少兵力来攻城之前，我想先请你们镇北军的兵士入城，与我等共抗鞑虏！” 沈正禄心想：我来不就是为这事来的么~ 面上却正儿八经的抱拳行礼：“下官，义不容辞。” 第328章 入城 得了当地最高长官的首肯，沈正禄在系统群聊里通知沈清远他们，提前准备，整军待命，等张知府派去接引的人一到，就立马入城。 而在沈清远他们排队入城的时候，衙门里的官员们还在为张茂下的命令争执不休。 “大人，眼下外部兵士入城，若在挨家挨户搜查，恐引起百姓惊慌。打草惊蛇，让敌人寻到可乘之机啊～！” “大人的说的不错。但您可曾想过，也许知府大人要的就是惊出这条“蛇”呢？ 离鞑子约定的攻城时间，已不足十二时辰。眼下最要紧的就是搜出城内残余细作，避免城中内乱。 且南北两处城门皆已被封禁，只许进不许出。想来就算城里的鞑子想出城去报信也插翅难出。” “封了城，就能保证消息不被泄露出去，不会引得鞑子提前进攻？哼，天真！” “你！无礼至极，不足与谋！” 眼瞅着底下这群人快撕吧起来了，张茂不满的轻咳出声，提醒底下的人收敛点。 他已经够烦的了，没心情这时候在帮他们断官司。 见张茂面色不佳，愁眉不展。沈正禄想起父亲入城前给自己传递的消息，起身低声禀告： “禀大人，看天时，下官的人应该已经入城了，下官想先去接应一下。” 张茂只当他惦记着自己人，并未多想，挥挥手，说了声“去吧。” 沈正禄搭乘知府衙门的马车，很快到了张茂给沈清远他们安排暂住的地方，城门边上，城防军废弃的一处营地。 “爹，是我哥来了！”沈圆圆看着从远及近的那道熟悉身影，拽了拽老爹的袖子提醒道。 “这小子，来的还挺快。”沈清远正蹲在一边看小兵们干活。 听沈圆圆说儿子到了，才从地上站起来。 随手拍了拍袍子上粘的尘土，沈清远开始有些想夏芸娘了。 这衣裳还是他媳妇给他亲手设计的呢，这老些天也没能好好换洗一下，造的不成样子了都，呜呜，好想他媳妇啊... 赶紧了结这点破事，他要快点回家找媳妇儿！ “父亲，圆圆，你们可还好？” “我俩好着呢，你怎么来的这么快？那知府大人这么好说话？” 亲眼见到父亲和妹妹，沈正禄一直提着的心才算微微放下。 轻舒口气后，缓缓道：“知府大人现在在头疼残存在城内的敌细，顾不上我。” 沈正禄将父亲和妹妹拉到远离兵士扎营的角落里低声道：“我也正是为此事而来。” 沈正禄将审讯结果简明扼要的转述一番，最后道： “我猜测，给鞑子大军的信号弹应该就藏在逃走那人身上。就算不在他身上，他也定知东西藏在何处。” 沈清远嘿嘿一笑： “巧了，我也是这么猜的！眼下只要等跟着去那俩小子回来复命，就能知道个大概其了。 就是可惜，现在城内戒严，许进不许出，咱们没法派人顺着暗号去接应一下他们，只能靠他俩自己了。” 说完正事，几人慢悠悠晃回营帐。 现在天气渐冷，韩三金让城防军给他们送了些御寒的帐篷过来，临时搭个落脚点。 还安排人送来了些粮草和木炭。沈清远让尕四妞去看着他们分发，再把他们爷几个的份额领回来。 他们来帮着守城，城防军给点粮草装备自然是没什么需要客气的。 尕四妞板着个小脸在外面盯着人分发物资；帐篷里，沈清远已经铺好了野餐垫，坐好等着闺女往外掏好吃的。 本来沈清远是想要让沈圆圆把家里那套露营设备拿出来的，可考虑到夏云娘现在不在这里，掏出来了没人能给他们再放回去，只得遗憾作罢。 沈清远：又是思念媳妇的一天… “哥，你把三花放门口给咱放风呗。” 沈正禄眼睛一亮，立马点头同意。 等小三花乖乖的趴在帐篷外面，将营地里的景象都实时传到沈正禄的脑海里之后，沈圆圆才开始一盒一盒的往外掏饺子。 饺子是夏芸娘在家包好煮出来的，猪肉白菜馅的。 装饺子的是农场里备着给客人打包饭菜用的一次性纸餐盒。 饺子吃完餐盒和一次性筷子往火堆里一丢，保证神不知鬼不觉。 “你娘就是细心，这不光给咱准备了热乎饺子，还有这热乎乎的饺子汤和酱油醋。 在蘸点咱家自己炸的这小辣椒油，啧啧啧，那小味儿，挠一下就上来了！ 这要是能再来点蒜泥就好了，可惜那玩意儿味太大，现在没法儿吃。” 沈清远一口一个大饺子，嘴里塞的满满的还不忘跟儿子闺女交流食用心得。 沈圆圆吃一个夹一个，生怕自己动作慢了捞不着，压根没注意自己老爸又说穿帮了。 而沈正禄，虽然手上动作不慢，但听到沈清远说的话后，心里还是转了几圈，琢磨了一会儿之后还是没把心中的疑惑问出口。 主要是他的最此刻有点忙，暂时顾不上询问妹妹的芥子空间为何母亲也可以往里放东西这事。 三人你争我抢，五盒饺子外加两碗饺子汤，不到十分钟就被三人消灭了个干干净净。 沈圆圆摊在防潮野餐垫上，摸着小肚子心满意足的打了个饱嗝。 沈清远剔着牙缝塞进去的肉丝，对站在一旁的儿子道： “你娘先前发消息你可能没注意到，你天霸叔他们那几个先回去的到家了，连带着咱们这几批弄出来的盐粒子都给你娘送过去了。 现在东西都在咱家，你看看啥时候需要，就让人给大营那边送过去。” “眼下先把这头的事解决了，粗盐的事，先不急。” “行，那你看着安排。” 父子俩正说着话，三五名小兵急急忙忙的朝这边赶来。 三花捕捉到有人正在靠近，第一时间将这段影像传给沈正禄。 “父亲，有人来了。” 帐篷里的三人立马噤声，手脚麻利的把餐盒扔到火堆里，毁尸灭迹。 “大人，先前派出去跟踪鞑子的兄弟回来！” 帐外传来士兵大声通禀的声音，沈正禄扬声吩咐几人进来。 第329章 夜袭 张达虎，就是先前被沈清远派出去跟踪鞑子的那名小士兵，眼下一身的草叶子，衣服也被树枝子刮破了好几处，形容狼狈的杵在营帐门口，低着脑袋向沈正禄汇报： “回禀大人，属下沿着小六子留下的记号一路追踪到城外二十里外的一处山脚下，发现了那个鞑子落脚的地方。 那地方原是几户靠打猎卖山货为生的猎户在山脚下盖的临时住所，不知哪日被这群狗日的鞑子给发现了，占了那几间屋子窝藏在那。 周围我和小六子探过，除了屋里的鞑子，外面山里没有藏人。 我们蹲在那一直数着呢，进进出出一共见着了十四个鞑子。 就算有窝在屋里一直没露面的，那几个小破屋撑死了能住下三十来个人。 大人，咱去一窝端了他们咋样？” 张达虎越说越来劲，完全忘了这一路奔走的疲惫，说到杀鞑子，两眼直放精光。 “你们只见到了鞑子，没见到村民？”沈正禄低声问道。 “见着啦，中间儿有俩老婆子拎了个篮子进去，待不到一刻钟，俩人就出来了。” 张达虎二人当时就没把这俩村里的老婆子当回事儿，眼下小沈大人问起也就随口答了一句。 谁知，沈正禄却立马变了脸色，从地上腾地站起来冲外面喊道：“派人去请韩统领过来，让咱们的人马上集合。” 张达虎一脸懵登的看着沈正禄一阵风似的从自己面前跑出去，沈清远交代了沈圆圆几句随后也跟着急步往外走，顺手还提溜走了发懵的张达虎。 “别搁着杵着了，没听见你家大人说外面集合么。” 沈正禄带出来的镇北军很快集结在营地前的空地上，韩三金快马赶来，气还没喘匀，就被沈清远一把从马上拎了下来。 “老韩啊，多年不见，风采依旧哇！ 不过现在不是咱哥俩叙旧的时候，城外恐有大股鞑子士兵在府城附近埋伏，你得去城门那打声招呼，开门让我们出去。” “去哪？”韩三金一脸不解。 “瓜头村儿，在那翻着鞑子窝点了。”沈清远拽着韩三金，边走边回道。 “事关重大，我需得回去禀告我家大人，且剿灭苍溧府境内的鞑子，是我城防军的分内之事，怎能让镇北军的兄弟替我们...” 韩三金还没等说完就被沈清远直接打断： “这都快火烧眉毛了，还回去禀告你家大人呢，你就不会学学人家先斩后奏？ 赶紧开城门去！ 没人跟你们城防军抢功劳，你要是能一刻钟内整军出发，我直接让人给你领道儿，行不？” 韩三金被沈清远噎的喉头一哽。 他们城防军要集结好出发，确实是没半个时辰出不了营地。 哼！等他明儿空了，就去营地练兵！ 这帮猴崽子，天天在营地侃大山逗闷子，也是时候好好操练操练他们了！ 韩三金心里愤愤的想着，却也没有在顽固，身体顺着沈清远的力道，与他一道往外走。 所幸，给镇北军安排的临时营地就在城门边上，从韩三金赶来，到开城门沈正禄带人出城，整个过程不过两刻钟。 张达虎与沈清远共乘一骑走在最前面领路，韩三金没有回城防军大营，而是跟着沈正禄他们一起出城。 等众人赶到瓜头村附近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沈清远在系统群聊里给沈正禄发信息： 父亲大人：禄哥儿，小三花放出去没？村里现在什么情况？ 沈正禄大帅哥：三花已进村，暂未发现生人活动迹象。 沈正禄才发出这句话，就见脑海中，小三花传回的画面已经从空荡荡的土坯房变了样。 地面上片片黑褐色已经干涸的血迹，散落的秸秆，破碎的瓦片，在黑色的月光下，显得异常荒寂。 沈正禄面色冷下来，指挥着小三花让它往村子更深处去。 片刻后，终于发现几间还在冒烟的屋子。 夜色中，三花轻巧的跳上透出光亮的窗沿边，透过木制窗棂的缝隙，将屋里的画面传递给沈正禄。 几个小脸脏兮兮瘦的皮包骨的孩子畏缩着挤在墙角，闭着眼睛睡着。 通过小三花的高清摄像头，沈正禄可以清晰的看见几个孩子脸上一条条眼泪流过的痕迹，应该是不久前才哭过，没得家人哄劝安抚，哭的累了，方才沉沉睡去。 画面微转，另一边的墙角处，是一个穿着羊皮袄子的鞑子大汉，怀里抱着一把寒光凛凛的大刀，也靠着墙壁睡着。 确定屋内在无他人，小三花几个弹跳，跃到旁边的房子屋顶，继续将里面的画面传给沈正禄。 等小三花快速的将整个村子里有光亮的地方都走过一遍后，沈正禄出声道： “甲队，向东五里，乙队，向西南六里半，等信号；张达虎，你带丁队去山脚；其余人，随我走。 凡抵抗者，格杀勿论。” 根据小三花传回的画面，村子里大概还有七十多个鞑子，都聚集在一处，东西两队包抄，他从正面进攻，足够应付敌人。 就算被他们从北面溜了，也有张达虎带着的人在北面山脚应对。 这次，绝对不会让他们再逃了！ 所有人下马步行，就连韩三金都握紧了手里的佩剑，神色肃然的快步跟着队伍向前走。 众人兵分三路，悄悄靠近村中间那一排透着烛火的房子。 待看到甲乙两队的人都已经抵达指定地点，举刀示意后，沈正禄一声令下：“冲！” 士兵们迅速出击，随着木门破碎的声音，屋内的鞑子察觉到异常出来查看，一时间双方短兵相接，激烈的厮杀起来。 鞑子们挥舞着弯刀，嘴里叽哩哇啦的大叫着呼唤还在屋里的同伴，韩三金大喝一声：“弄死这帮狗娘养的杂碎！”说着抽出腰间的佩剑，朝着鞑子冲了过去。 其他士兵们也纷纷跟上，与陆续冲出来的鞑子展开激战。 一时间，喊杀声四起，血雨腥风弥漫。 沈正禄和沈清远则是第一时间冲到关押着小孩和老人的屋子附近，将还在状况外的看守鞑子一刀了解，把村民率先解救出来。 看到大昭的兵士犹如天兵神降，一位老妇人率先从惊吓中回过神来，冲到沈清远面前抱住他的大腿开始大哭： “大人啊！你们可算来啦！ 求求大人快去救救我儿子们吧！ 求大人快去救救他们呐！” 第330章 破局 救人？ 莫不是村里的青壮并没有如他们猜想一般已经被杀了，而是被抓到了其他地方？ 沈清远弯腰扶起老妇人，温声说道： “您先起来，你可知你儿子他们现在哪里？我们要去哪里救他们？ 你先不要急，把事情说清楚，我们才好动手。” 其他几个老婆子好似也从惊愣中回过神来，纷纷哭喊着跑到沈清远和沈正禄身边跪了一地，七嘴八舌的哭诉起来。 一刻钟后，沈清远父子二人总算是从大娘们嘴里拼凑出了事情完整的来龙去脉。 原来，瓜头村是十日前被鞑子入侵的，当时约莫有一百多个鞑子，村民们抵抗不过，直接被鞑子控制了整个村子。 年轻些的男子和妇人被一队鞑子押着去了南面挖地道，从老婆婆们嘴里得到的信息不难推断，这地道应是要挖到府城城内去的。 年幼的小娃子们，通通被抓了起来，关押到一起，用来威胁村民们，他们若是不听话或是逃出去报官，就杀光他们村里的小娃娃们。 “他们不是人呐！是畜生！不对，他们畜生都不如！ 只要我们稍有不从，他们就杀人！ 凡是敢反抗他们的人，他们上来就是一刀，我们村不知死了多少口子人呐！呜呜...” “还有我家老头子，就因为柴火送的慢了些，就被他们一刀给砍了脑袋！ 呜呜呜...大人们啊，你们为何不早点来啊！！” 一位被拉去专门给鞑子们生火扫屋的老妇人，使劲的捶着自己的胸口，哭喊道。 沈清远叹了口气，将人从地上扶起来，道： “已经走了的人我们无能为力，现在能做的，是顾好还活着的人。 那些被压去挖地道的青壮我们这就去救，屋里还有那么多受了惊吓的娃子们，也需要人照看。 你们莫不如收收眼泪，去安抚下孩子们...” 沈清远话还没说完，刚还在地上哭天呛地的老婆子们就跟被烫了屁股似的，一个个从地上弹起来冲向关押小娃娃们的屋子。 天爷啊！她们怎么把自家小孙孙们给忘了！ 留下两个小兵照看这群老幼妇孺，沈清远和沈正禄带着其他人赶到韩三金那边迅速投入战斗。 多了帮手，战局瞬间明朗，韩三金趁着我方士气高涨，准备一鼓作气拿下敌人： “抓住他们！一个也别让他们跑了！” 跑？怎么可能跑得了！ 鞑子们眼见抵挡不过，正准备向后撤退往山上跑，却见身后也出现一小支大昭兵士。 是张达虎他们。 剿灭了山脚下那伙儿鞑子后，张达虎带人迅速往村内靠拢，正好挡住这群鞑子们的退路。 发觉自己被包了饺子，已无处可逃，鞑子们有的顽固抵抗，有的已经丧失了战意。 不过片刻，沈正禄他们就结束了战斗。 众人打扫战场，开始统计战况。 “回大人，一共歼灭鞑子67人，俘虏12人，缴获金银细软、武器若干，且发现了藏在屋内的一匣子信号弹，您请过目。” “我方伤亡几何？” 沈正禄翻看着手里的信号弹，淡淡问道。 “咱们的人，轻伤8人，重伤两人，没了...没了四个兄弟。” 沈正禄的手一顿，“厚葬他们，记录好名册，抚恤金我会额外同知府大人在讨一份。” “是，大人！” 沈正禄拿着手里的东西去找到一旁给佩剑擦去血痕的韩三金： “韩大人，这是知府大人在找的东西，不如您亲自保管着？” 刚才沈正禄和底下人的对话，韩三金就站在三步远的位置，怎么可能没听见。 听到沈正禄这么说，自然明白对方的意思。 韩三金爽朗一笑： “多谢小沈大人！韩某这就回城秉明大人，咱们镇北军的英勇战绩我可得跟大人好好说说！ 你们整顿好慢慢回城也使得，城门那我会提前安排好的，小沈大人尽管放心。” 不就是要钱么，他家大人什么都缺，就是没缺过银子！ “韩大人留步！ 我们暂时还不能回去。” 沈正禄叫住抬腿就要走的韩三金，把刚才从村民那得来的消息一一转述给韩三金。 听完沈正禄的话，韩三金吓出了一脑袋的汗！ 这要是真被人从城外向府城内挖出来一条地道，到时候他这个城防军的统领，就得拎着脑袋去跟他家大人谢罪！ “此事，此事可当真？”韩三金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 “是不是真的，咱们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沈正禄说完，叫人集结队伍，跟他一起向东南方向出发。 方才说话的功夫，他派出去的小三花已经找到了地道的具体方位，只等他们过去。 第331章 救人 夜幕低垂，星辰稀疏，沈正禄和韩三金带领着一众兵士，穿梭在瓜头村外的一处密林中。 鞑子选的这地方，还真是偏僻的紧。 他们从出发到摸到林子边缘，急行军走了小半个时辰。 距离远点好哇！ 距离远就代表着他们刚才在村子里闹的动静没有惊动这边挖地道的人。 沈正禄带着众人七绕八绕，静悄悄的摸到一处低矮残破的土地庙附近。 “他们人就在里面，看守的鞑子三十人左右，大部分都在土地庙里。被抓的村民都在地下，应是在挖地道。” 听着沈正禄的话，韩三金点头表示了解。 韩三金直接默认了这些信息都是瓜头村的村民告知沈正禄的，丝毫没有往别处想。 众人分好方位，摸着黑悄悄逼近残破的土地庙。 里面“吭吭蹡蹡”的铲土声，覆盖住了他们刻意放轻的脚步声。 看着不远处昏暗的土地庙，沈正禄眼神锐利而坚定： “行动！” 一声令下，众人举起手中的武器迅速破门而入，打了里面还在休息放懒的鞑子士兵们一个措手不及。 低矮狭窄的土地庙里，兵器碰撞的声音伴随着不同语言的厮吼声，在深夜中弥散开来。 地道里看管村民们的鞑子们听到外面的动静欲出来支援，却不曾想被守在地道出口处的沈清远一刀一个，才冒头就直接将人送去了阎王殿。 战斗声渐止，土地庙里的鞑子都剿灭了，众人在地道口蹲守了片刻，见不再有人出来，便准备下去看看。 韩三金刚刚杀红了眼，现在仍有些热血沸腾，大着嗓门说到： “小沈大人，沈兄弟，你们二人在上面守着吧，让老韩我下去探探。若是还有鞑子余孽老子就直接在下面送他们上路。” 沈正禄看出他还没打尽兴，只轻声叮嘱一句：“地道里狭窄阴暗，韩大人多加小心。” 没过多久，韩三金骂骂咧咧的从地道口钻了出来，后面跟着的是一串哆哆嗦嗦瘦瘦巴巴的村民。 终于能活着返回地上重获自由，瓜头村幸存的村民一个个激动的满脸鼻涕眼泪。 等四十七名村民都被救上来之后，没用人教也没用提醒，一群人跪在土地庙前的土地上就开始给众兵士磕头。 “多谢军爷们！多谢军官老爷们来救俺们呐~~” “各位大人们，小的给您磕头了，多谢大人，多谢...呜呜呜” “小的叩谢将军们的救命之恩！将军门的大恩大德，小民生不敢往啊！” 沈正禄看着眼前跪了一地的村民：各个身上带伤，面黄肌瘦，衣衫褴褛。应是连日以来一直在干活和被看押他们的鞑子殴打出的伤痕，看着着实可怜。 “行了行了，都别拜了，赶紧回家去吧，你们的老子娘和娃子们还在村里等着你们呢！ 过两日府衙会派人来同你们做笔录，到时再把你们村发生的事情仔仔细细的与官差交代清楚。” 韩三金不想再浪费时间看村民们叩首感谢，他还着急回府衙与他家大人汇报。 “且慢，”沈正禄出声阻止道：“离开前，先把这里的地道填上。” “啊！对对，先把这个破地道给本官填上！”韩三金也反应过来。 刚他下去可是亲眼瞧见了，这地道已经挖出去好几里地了，若是让他们在挖上几日，说不定真挖到府城里面去了个屁的！ 村民们连声应是，拍着胸脯保证自己一定把这地道给填的死死的！ 只要不要他们的小命，还能让他们回家，他们今晚就能把这地道给填上！ 留下几个士兵在这里看守照应，沈正禄和沈清远与韩三金一起带着其余的兵士火速赶回府城。 “大人！属下有要事禀告大人！” 韩三金气都没喘匀，快马加鞭一路冲到知府府邸，直奔张茂书房向自家大人禀告情况。 城门内，镇北军临时营地里，沈圆圆一脸心疼的看着折腾了一天的老爹和哥哥，先把尕四妞打发出去让她给烧些热水拿回来给二人洗漱。 看着四妞走远了，沈圆圆连忙从空间里往外掏消毒湿巾给二人，“先擦擦手，吃两口热乎的垫吧垫吧！” 话音刚落，两碗热气腾腾的云吞面，就摆到沈正禄面前的桌子上。 沈正禄对着妹妹微笑，不论看过多少次，每每这种热气腾腾的食物忽的出现在自己眼前，沈正禄还是会觉得惊讶和神奇。 沈清远才不管那么多，拆开消毒湿巾擦了擦手，端起面条就呼噜呼噜的吃起来，那吃相，比陈佩斯表演的吃面看着都香！ 俩人抓紧时间趁着尕四妞没回来之前解决了两碗云吞面，沈圆圆把饭碗偷偷埋到帐篷边上的地下面。 三人收拾好，靠在被火烤的暖呼呼的毛皮褥子上，舒服的呼出一口气。 “父亲，圆圆，庆阳城这两日怕是要有大乱，稍后我去跟韩统领说一声，让他给开下城门，你和妹妹这就回家去吧。” “好的。” “我不要！” 沈圆圆和沈清远异口同声的说道。 第332章 他们来了 沈正禄开口前就猜到这俩人不会那么容易答应离开，所以沈圆圆的不同意完全在他意料之中。 只是没想到父亲会那么干脆，一口应下。 不等沈正禄继续劝说，沈清远就板着脸冲沈圆圆严肃的道： “眼下可不是能由着你性子胡闹的时候！ 你也不看看现在外面是个什么情况，等鞑子打进来，你是能上阵杀敌还是能撒豆成兵？ 你不走，在这待着给你哥添乱么？ 麻溜的跟四妞一起把东西收拾一下，咱们明天一早天亮就出发！” 沈圆圆嘎巴两下嘴，想说些什么，最后又都咽回了肚子里。 是啊，她留在这好像也帮不上什么忙。 她是有空间，有系统，可她的空间里又没有火箭大炮，系统也不会给她刷新出来什么武器、防御罩。 她在这除了能给她哥提供点有营养的一日三餐之外，好像别的用处也没啥了... 沈正禄也不是那种中口腹之欲的人，眼下还真不缺那一口吃的... 沈圆圆揪着衣襟坐在原地不动弹，她还在搜肠刮肚的想着自己留下有没有什么其他地方能帮上忙。 道理她都懂。 可让她现在把哥哥一个人丢在这么危险的地方，她也没那么容易做到。 看到闺女一脸不情愿又纠结的表情，沈清远自然明白她的心思。他又何尝愿意把禄哥儿一个人留在这是非之地。 若不是实在不放心沈圆圆和尕四妞两个女娃子独自上路，沈圆圆主意还正，他更想留下跟儿子一起并肩作战... 叹了口气，沈清远放缓语气再一次开口： “咱们爷俩留在这除了让你哥哥分心惦记我们的安危，也帮不上什么忙。 咱们回去抓紧时间搜罗食物药品，和其他将士们能用得上的东西，比留下更有价值，你说呢？” 沈圆圆小肩膀耷拉下来，垂着小脑袋瓮声瓮气的说道： “好呐，我知道了。等四妞回来我们就收拾东西。哥，一会儿我给你留几盒自热锅和点心，你有时间的时候记得吃。” 沈圆圆把意识沉入空间，开始划拉有什么能留给沈正禄放在外面还不打眼的东西。 却不曾想，三人还没等到尕四妞回来先等来了跑的呼哧带喘的传令兵。 “报~~~！大人！ 我们知府大人有紧急军情，请您立刻过去！” 知府府衙后堂，往日早已熄灯无人的书房，此刻灯火通明。 沈正禄在衙役一叠声的通传后，踏入书房，此刻里面坐着的正是沈正禄先前见过的那几位大人。 “小沈大人来了，坐。” 张知府见到沈正禄到了，揉了揉发紧的眉心，直接让人把刚得的信报递过去给沈正禄看。 “有哨兵探到，城外百十里外疑似发现鞑子大军，约有上万人之多，而我府内，所能调集兵将不足三千之数。 不知，小沈大人，有何高见？” 张茂手中捏着一打信报，眯着的眸色在明暗不定的烛光下，让人看不出喜怒。 原来韩三金在回来向上禀报了城外有人挖地道的事之后，张茂就下令让人出去探查，果不其然，在城外不足百里的地方，发现了正在快速向庆阳城方向移动的鞑子大军。 看过信报，沈正禄不由眉心紧锁。 没想到这群鞑子竟然来的如此之快。 照这样算来，恐怕圆丫和父亲今夜就得立刻离开，否则就没那么容易走得了了... “回大人，下官现下就派人去与车骑将军报信，请镇北军派兵前来支援。 城内，也需同步做起准备。下官拙见，愿与诸位大人一议。” 沈正禄一边将自己脑海里有限的城防知识一一说出来与众人商议，一边给沈清远两人发信息： 沈正禄大帅哥：父亲、圆丫，现在情况有变，你们需要今夜就启程回广元府。 沈清远知晓事情轻重，没有二话立马答应下来。 父亲大人：好，那我们现在就收拾东西，城门那边你找韩三金打好招呼没？ 圆宝儿：出啥事了？ 沈正禄大帅哥：我与韩统领说过了，一会儿会有两名兵士与你们一块儿出城，出城后不要多做停留，尽快离开。 沈正禄发完这段话，转头去吩咐手下速速去找镁石矿料，该挖陷阱的去挖陷阱，该做箭矢的抓紧时间去做箭矢。 生石灰、桐油、石块这些守城时可能用到的物资，都要提前准备起来。 镁粉这东西好用，不仅比火油造价低廉，还水浇不灭，他得多准备些，好好招待招待那些北面来的“不速之客”。 沈正禄那头忙的脚打后脑勺哈，沈清远几个也没闲着。 沈圆圆把自己能想到的哥哥能用上的东西都一股脑的堆到帐篷的角落里，尕四妞一趟一趟的往马车上搬东西，而沈清远则是抓紧时间拉着营地里的人交代在城门内挖多深的陷阱，挖完陷阱往里放倒刺... 明月高悬，一辆青灰色车厢的马车悄然驶离庆阳城，与他们一同出城离开的，还有两匹快马和马背上面色紧张的两名兵士。 一行人同行不过片刻，报信的小兵就抱拳后与沈清远几人告别，快马向着镇北军大营的方向疾驰而去。 沈清远放下手中的车帘，收回满是担忧的目光，心中暗道：希望镇北军的人来的及时些，千万要守住庆阳城... 破晓时分，知府衙门的灯烛燃了一夜。 熬了一夜的衙役家丁们，早就困的睁不开眼了，却因为屋里的主子们没发话可以去休息，仍强迫自己努力撑开眼皮。 “来人，去叫韩三金过来。” 书房里传出张茂嘶哑的声音，门口的小厮一个激灵，甩飞脑子的困意，应下一声后小跑着出去传话。 “正禄，你方才所言，有几成把握？” “七成。”沈正禄淡淡道。 沈正禄性格一贯谨慎保守。 有小三花在百里外给他传递实时军情，他现在对鞑子的行动轨迹可以说是了如指掌好么。 张茂定定的盯着沈正禄看了好半晌。 这少年，从昨晚起就一直陪他待在这书房里，排兵布阵。 思路清奇，手法老辣。 一点都不像是个初出茅庐才十几岁的少年。 好在，这样的人是他们大昭的新科进士；好在，他一直有意与沈家结些善缘.. 心思绕过几转之后，张茂正色道：“好，那便如你所言，待韩统领过来，你们便去布置吧。” “是，大人。” 沈正禄领命而去，到隔壁房间去等韩三金。 沈正禄大帅哥：父亲，圆圆你们现下可出城了？ 母亲大人：我昨晚不过是早睡了半个时辰，怎么就看不懂你们说的是什么了？谁能给我解释一下，这到底是怎么了？ 父亲大人：媳妇儿，我等会跟你解释来龙去脉哈。禄哥儿，我们已经快出苍溧府，进入广元地界儿了。 沈正禄大帅哥：好的，那我就放心了。 从小三花那传回的定位来看，鞑子大军现已距庆阳城不过80里之遥。照这个速度测算，最快明日，最慢后日一早，鞑子大军就要兵临城下。 只要沈清远他们没与鞑子大军撞上，安全离开苍溧府，他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第二日下午，庆阳城的气氛愈加紧张起来。 城墙上，沈正禄和韩三金并肩而立，目光锐利地看着远处如黑云压城般浩浩荡荡逼近的鞑子军队。 “他们来了。”张茂的声音低沉而坚定，从沈正禄身后传来。 是啊，终于来了。这几日悬在他们头上那把利刃终是向他们挥了过来。 就是不知道，是鞑子的圆刀快，还是他们的铁刀长矛锋利！ “将士们！迎敌！” 随着韩三金一声令下，城墙上的弓箭手“唰”的齐齐举起手中的弓箭，将箭矢的方向对准面前黑压压的人群。 第333章 攻城 “嘭——” 一声巨响，数架攻城车从远处投出巨石，掉落到城墙外数米远的地面上。 虽然石头并未击中坚固的城墙，可却成功的让沈正禄冷下了脸。 先前在镇北军营地的时候，他与军中老将打听了不少鞑子的战斗风格。只听闻过他们善用圆刀精通骑术，力大身壮，从未听说过他们还善于使用攻城器械。 “弓箭手！准备！”韩三金厉喝一声。 就在此时，鞑子的大旗已经破尘而出，数千鞑子士兵如潮水般涌向城墙，嚎叫着，甩着手里的马鞭，驱赶胯下烈马向前冲去。 天边斜挂的夕阳，让赤色如火的阳光映照在他们凶狠而狂热的面庞上。 鞑子们眼中燃烧着一种野兽般的嗜血欲望，宛如草原上的狼群，迫不及待地扑向目标。 “放箭！” 韩三金一声令下，箭矢如雨般射向敌阵。箭头飞速划破空气，直奔城下狂奔过来的敌军射去！ 一阵箭雨过后，鞑子大军虽有中箭从马背上掉落的兵士，却仍未降低前进的速度。一阵号角声响过，骑兵打马的速度更快了！ “上镁箭！”沈正禄朗声道。 战士们迅速拉过身边另外一个箭袋，拿出里面今早才特制出来的箭，换重弓，搭弓、射箭！ 旁边的弓箭手，紧随其后，射出第二箭。 “嗖”的一声，箭矢戳破前一只箭上吊着的小袋子，漫天的白色粉末倾泻而下，撒了下面的鞑子大军的前锋们满头满脸。 还未等鞑子们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一支支火箭破风而至。顷刻间，火焰拔地而起，鞑子大军顿时陷入一片火海。 “干的漂亮！” 眼看着城墙下的敌军被火攻弄的慌乱不堪，早已乱了阵脚，韩三金拍手称快！ “没想到这火箭这么好用，裹了桐油的箭矢果然是风吹不灭，远射亦可点燃...点的那叫什么粉来着？” 沈正禄微笑：“镁粉。” “哦哦，对镁粉！就是可惜这玩意儿城里能找到的太少了，不然只这火攻，我看就能送这帮龟孙儿直接回老家！” 是啊，他们能找到的镁矿石太少了，而敌人却数量众多。 即使前面的敌军被这扑不灭灼心蚀骨的火焰折磨的原地打滚，后面的敌军还是一个个扛着弯刀大斧冲了过来。 城墙上，箭雨接连不断地射出。 下面也有箭矢暗器投掷过来，两方隔着数十米的距离相互射击。 眼看着即将冲到城墙下面的敌军越来越多，沈正禄悄然走至城墙一侧，对着守在那里的紧张的紧咬着后槽牙的几名精壮兵士说道： “开地包！” 城墙上的一道锁链被几人齐喝一声拉迅速拉动，城墙下一排木板被拖动着快速撤离，木板连着滚石，滚石撞击地面，早已被挖空的地面上薄薄一层掩体被巨石击碎一角，接连断开，漏出下面深五尺宽六尺的一条长坑。 数十名鞑子骑兵反应不及，连人带马直接冲到坑里，被里面竖着木刺扎了个透心凉。哀嚎声四起，鲜血喷涌而出。 “妈的！阴险的大昭人！净搞些卑鄙手段！” 地包，在敌人攻城必经之路挖坑，内设陷阱，用以出其不意地攻击敌军。 除了地包之外，沈正禄还还安排人在城外的隐蔽处设置了几处鹿脚。 就是将木桩打入地下，排列成梅花鹿腿高的形状，用以绊马，阻碍敌军进攻。 眼看攻城的必经之路被一条长长的陷阱拦住，鞑子将领愤怒的将手里的马鞭甩向一侧，抬手制止手下扔在进攻的士兵： “我草原的好男儿，后撤！先往回撤！” 随着一声低沉的号角声响起，刚还在誓死猛攻的鞑子军队慢慢缩减攻势，向后撤离。 “赢了！我们赢了！” 城墙上神色紧张的兵士们，看见底下凶悍的敌人竟然真的被他们挡住了，正在撤退，个个都兴奋的不行，差点扔下手里的武器，拍掌庆贺。 沈正禄和韩三金也松下一口气，派人去禀告在府衙坐镇的知府张茂，第一波攻势，他们扛住了！ 沈正禄和韩三金也从城墙上撤下来，召集高级兵将商讨接下来的应对之法。 所有人都知道，鞑子们不会善罢甘休就此离去的，却也都没有想到，第二次进攻来的如此之快。 后半夜，大家都因为白日里一场紧张的战斗过后，进入疲惫的状态，虽一直有人在城墙上巡逻探查，却也被鞑子突然发起的第二波进攻打了个措手不及。 百十头背上驮着麻袋的牛羊被兵士们用皮鞭驱赶着愣头愣脑的向前冲，无视城墙上飞射而下的箭矢，一个个喘着粗气，凭着动物的本能向前方奔去。 “看来他们是准备让这些牛羊填满陷阱，好踩着这些动物的尸体攻城！” 韩三金看出对面的打算后，愤怒的用拳头狠狠砸了一下城墙上的青石砖。 “本也没指望凭着这一道陷阱，能彻底拦住他们。让兵士们动起来吧，真正的大战要开始了。” 沈正禄望着城墙下忽明忽暗的火光，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本来随军赶来准备给他们改善伙食用的牛羊此刻成了填坑的石头，鞑子们也很愤怒。再加上白日里那场败仗，让他们损失了不少兄弟。 不少鞑子都卯着一股劲，准备在晚上这场奇袭给大昭的小白脸们一个好看！ 格鲁达·那顺阴着一张脸注视着前方战场。 他们原本安排好入城接应大军的勇士们现在不知所踪，想要突袭城池，却发现对面的大昭人早有准备。 他怀疑是他们这边出了奸细！ 他早就与王说过，大昭的人不可信！等他这次拎着庆阳城大官的脑袋回去，定让王砍了那文绉绉的小老头！ 格鲁达想着，眼中的好战的火焰愈发热烈，抬臂挥舞着手中的巨斧： “草原的勇士们！前方的路已经给你们铺平了！ 跟我一起冲过去！拍碎那些卑鄙的大昭人的脑袋！” 紧接着，鞑子阵中响起进攻的号角，张牙舞爪的鞑子士兵如同脱缰的野马，嚎叫着扑向城门。 蹄声如雷，黑压压的影子很快冲破陷阱防线，来到城墙下方。 第334章 匹夫有责 “不好！被鞑子们攻到城下了！” “上热油！搬石块！砸死他们这些龟孙儿！” 沉寂的天空如同一张巨大的黑布，月光冷冷洒在城墙之上。 沈正禄站在城头，正禄站在城墙之上，看着兵士们搬石头泼洒热油，攥成拳头的手指藏在袖中用力，隐隐发白。 这些手段抵挡不住源源不断如潮水般涌上来的鞑子士兵太久。 一但城门被破，那遭殃的就是城中数以万计的普通百姓。 入城的主城门被他们用数根石柱抵住，里面还被他爹动员城内百姓挖了一个巨坑。 坑内插满尖刺，听说这些尖刺还被撒上了有毒的药粉。那些药粉是城里几家医馆友情提供的。 只不过，眼看着城墙下聚集的鞑子越来越多，城门已经被攻城巨木撞的摇摇欲坠了。 若是不主动出击，城门迟早是要被砸开的。 望着下面堆积的越来越高的尸体，和已经有些松动了的城门，韩三金骂了声“去他大爷的！”拎着手里的长枪喊道： “来一队不怕死的跟老子去会会这帮蛮人！” 不能坐以待毙那就只能兵戎相见了！ 沈正禄贴心的提醒了一句：“出去的时候，走侧门。” 韩三金脚步一顿，突然就觉得自己周围的气势弱了几分。 他将腰间别着的佩剑一把摘下扔到沈正禄怀里：“这种时候还是长枪更好使，这剑你帮我拿着吧。”说完就大步流星下了城楼。 “弟兄们，咱们去把这群来要饭的疯狗赶出苍溧府，赶回草原！！”韩三金大喝一声，带着一队精兵身骑骏马如一把利剑斜插入敌军阵营，一枪一个挑翻面前的敌军。 沈正禄望着韩三金他们在城门前拼杀，周身血沫飞溅。鲜血洒落在冰冷的地面上，有他们自己的，也有敌人的，眉心不禁皱的死死的。 他们的人还是太少了... 韩统领这次带出去的不过百人，面对后面成千上万的鞑子大军，说是以卵击石也不过分。 “张达虎！” “末将在！” “去叫我们的人集合，咱们镇北军去助韩大人一臂之力！” 真到短兵相接这一步，沈正禄一点必胜的把握都没有。 他没料到鞑子部队会派这么多人过来，也没料到第一波攻城完全失败损伤惨重的情况下，他们会选择不计代价的只休整半日就发起第二次进攻。 但现在，他们只有殊死一搏，尽力保住城内的无辜百姓。 他想起父亲曾与他提起过的“亮剑”精神。 “狭路相逢勇者胜！” 沈正禄紧了紧手中握着的佩剑，穿戴好盔甲脚下不带一丝停顿，快步向城楼下走去。 没想到刚过拐角，迎头却碰上了一身劲装的知府大人张茂。 “下官参见大人。” “眼下就不必拘泥于这些虚礼了，”张茂说着不由顿住。他此刻才注意到，面前的少年脱去了一身儒生长袍，正一身盔甲满目坚毅的站在自己面前。 沈正禄这是，准备亲自出城迎敌？ “沈大人，你这...”张茂顿了下，长呼口气，第一次卸下防备如一个长辈似的对沈正禄说道： “你不是庆阳人，也不是军中武将，本不至于如此，” 说到这张茂又叹了口气： “你该与你的家人一道离开的。” 沈正禄微微一笑回了句：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若是庆阳城破，想来广元府也安稳不了几日。 大人就当小的是为了护着广元府的家人吧。” 看出沈正禄决心一下，张茂不在劝阻，只朗声一笑： “你且放心去迎敌，城中诸事我已安排妥当，柳同知在府衙坐镇。 城墙这，由我亲自把守！只要我张茂还有一口气在，就不会让一个鞑子进入庆阳城！ 我自备上好酒，待你们凯旋归来，先痛饮三杯！” 张茂说完，向着身后挥挥手。 两排身着统一制式家丁衣裳的小厮护卫抱着一坛坛泥封酒坛上前，小跑着将手里的酒坛贴边放到墙根上。 转头冲向城墙边上，从疲惫不堪的兵士手上接过巨石或滚水，向城下砸去。 护卫们有会射箭的，就替换下手指已经拉弓拉到出血的弓箭手们，一箭箭射向正在往城墙上架攻城梯的鞑子。 沈正禄没再多说废话，与张茂交流了一个彼此都懂的眼神后，抬手抱拳又行一礼。转身向城门外走去。 就在沈正禄出城之后，原本死寂漆黑的庆阳城主街，慢慢出现星星点点的火光。 那是城中百姓，自发的从家里带着做好的干粮吃食赶到城墙下，给守城的战士们送吃的。 年轻力壮些的百姓，就一筐筐的往城墙上搬石头；力气小些的就来来回回的送吃食。 还有些妇孺老头，就蹲在城墙边上一锅锅开始烧热水。 胆子大的娃子们，不顾家里长辈的呵斥，捡到碎柴火就送过来。大人伸手想打，这些娃子们一个个跑的比兔子还快。 骂也不听。过一会儿又抱着一堆柴火跑过来丢下，再继续跑走... 城外，刀剑碰撞摩擦发出刺耳的响声。 每个人都在嘶吼，这样的叫喊可以带给他们无尽的力气与勇气。 沈正禄无暇顾及喷溅到自己脸上的血水，此刻，只是凭借着本能，去挥剑砍向靠近自己的每一个人。 恍惚中他竟有些出神，脑子还在想着： 这佩剑是不怎么好用，怪不得韩三金走之前把这玩意儿丢给了他。若是此刻他手中拿的是老爹的“小粉红”，那多省力气。 “阿嚏！” “爹你咋了？着凉了么？你快进马车来坐着吧，大冷天的非要坐车辕上吹冷风。” 沈圆圆听到车厢外面的沈清远打了个贼响亮的大喷嚏，满是担心的叫老爹进车厢里来避风。 “我这体格子好着呢，哪有那么完犊子！ 指定是谁想我了！‘一想二骂三念叨’，我顾及啊，是你娘想我了。” 沈圆圆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 “想你干啥？你俩不是刚还在空间里见过，要想也该是我娘想我哥吧！” “嘘嘘嘘！祖宗哎，你小点声！四妞还在外面呢！ 哎，可别提你哥了，刚才你娘见到我知道我把禄哥儿自己留庆阳城了没给带回来，揪着我的耳朵拧了三圈！” “放心吧您，外面风声那么大，她听不着！ 这才只是被揪了下耳朵，您还是想想等咱到家了怎么跟我奶交代吧。 我刚看了眼地图，咱们今晚不休息连夜赶路的话，估摸着明儿一早就能到靠山屯了。” 说到这，沈圆圆既有快到家的欣喜又有惦记哥哥的担忧和焦虑，心内百感交集，连马上要回家见到娘亲奶奶的喜悦也被冲淡了几分。 第335章 初雪 而此刻，被沈圆圆和沈清远夏芸娘一起惦记着的沈正禄，正一个轱辘向前翻滚过几圈，躲过迎面扎过来的长刀。 沈正禄无视盔甲上沾染上的泥土与血污，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水和汗水，不让他们干扰自己的视线。 随着周围嘶吼喊叫，身侧之人口中冒出的热气蒸腾而上，模糊了他的双眼。 恍惚中，他好像看到身着大昭军营统一制式棉甲的千军万马奔腾而来... 不，这不是他的幻觉！ 这是被派到城外巡查搜索的小三花传回来的景象。 援军真的来了！ 按理说，得知援军马上就到，沈正禄此刻应该是打鸡血似得精气神大爆发，意气风发带领兵士们奋起杀敌，以一当十。 可现实却是，沈正禄一个踉跄，浑身被卸掉了力气，一屁股跌坐到地上。 真好，援军马上就要到了，庆阳城保住了。 扯着干裂的嘴唇，望着远处北方的天空，沈正禄挤出一个艰涩的笑容。 “铿！” “你他娘的寻思啥呢！不要命了！赶紧起来别愣神！” 不知是谁一脚踹在沈正禄侧腰处，随后巨大的金属撞击声在他耳边炸裂，将他的神魂从山的那头拉回来，拉回你死我活的战场。 沈正禄醒过神来，抬眼看到一个体型单薄的高瘦士兵挡在自己身前，正在与一名鞑子大汉缠斗。 用力咬了下舌尖，刺痛感让他的头脑清明了一些。沈正禄抓着长剑一跃而起加入面前的战斗。 沈正禄与那名高瘦兵士虽不熟识，却意外的配合默契。 俩人你左我右你上我下。很快高壮的鞑子大汉被他们合力解决掉。 沈正禄与那兵士似是开了窍，俩人背靠背，配合默契的解决掉每一个冲到他们面前的敌人。 沈正禄不知自己究竟干翻了多少个鞑子，也不知他们至此已出城战斗了多久，只凭着求生的本能，机械的抬手砍杀... 恍然中，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 “哒哒哒...” “冲啊！....杀！” 远处的马蹄声更近了，激战中的众人顾不得抬头，直至听见有人撕心裂肺的喊道： “援军来了！镇北军来了！ 我们有救了！ 兄弟们，杀啊！！” 在守城军战到十不存一，沈正禄带来的小队士兵也伤亡过半的危难关头，车骑将军带着一万二镇北大军赶到了。 格鲁达看着乌泱泱冲他们杀过来的镇北大军变了脸色。 看来今天是拿不下庆阳了。 “他娘的，这帮大昭人怎滴来的这么快！ 撤！我草原的勇士们，马上撤退！” “是！那顺大人！” “撤！往山里撤退！” 一阵号角声从鞑子军队后方传来，鞑子们开始且战且退。 战场被逐步推离庆阳城门。 天边旭日的霞光冲破黑暗。 一粒冰花落到城楼上望着下方战场的张茂脸上。 他伸出手，感受着手心瞬间消失的一丝冰凉。 “今年的第一场雪，来得，正是时候。”张茂喃喃道。 越来越大片的雪花缓缓飘落，覆盖在城墙上，覆盖在士兵们的盔甲上，也覆盖在那些在战斗中倒下的兵士的身上。 车骑将军缓缓从军中走到阵前，在金色的晨光中，对着城楼上的张茂举剑示意。 “开城门！快去开城门！”张茂急迫的连呼几声。 “是大人！” “快，给凯旋的将军们开城门！迎战士们回城！” “开城门！！迎英雄们回城！” 城内外响起阵阵欢呼声，沈正禄在这响彻云霄的欢呼声中，双手剧烈颤抖，掌心的利剑掉落在地。 沈正禄抬起有些发红的眼眶，遥遥望着北边的天空。 与此同时，赶了一天两宿路的沈清远父女三人也架着马车踏入靠山屯的土地。 “哐哐哐...” “谁啊？！一大早上人家家拍门，没看见这天还没亮透呢么！ 比人家家里的鸡起的都早！我倒要看看，这谁家小兔崽子精气神这么旺盛！” 沈老太太一边穿棉袄一边骂骂咧咧的走到院门处去开门。 她岁数大了，觉少，天刚亮就醒了。 本想起来去灶房生火给家里人烧两锅热水，没想到这衣裳还没穿完就听见院门外传来哐哐的叩门声。 知道沈清远父母今早差不多就能到家的夏芸娘刚听见动静推门出来，就见自家婆母已经走到院门口了。 看见有人去给开门了，夏芸娘悄默声儿转身回屋。 “哪家的小王八羔子一大早上别人家叫门..老，老三？” “哎！娘，是我！您家的小王八... 唉！唉...娘您别打！ 你说我这才回来，您怎么上来就动手啊！ 别打脸啊娘！” 沈清远话还没说完，就被沈老太太举着的巴掌给打断。 沈清远赶紧护住脸，猫腰一个转身蹭着老太太的身子往院子里跑。 沈圆圆躲在尕四妞身后，瞅见奶奶已经追着老爹打进了院子，才抱着自己的小包袱躲在尕四妞身后悄悄往自家房间摸去。 “呼，可算没被奶奶逮着！先让老爹平息一下奶奶的怒火，我在出...艾玛！ 娘！你吓我一跳！你怎么在这，也不出个声~” 夏芸娘双臂交叉环在胸前，看着沈圆圆偷偷摸摸溜进屋，还在那嘀嘀咕咕小声嘟囔，冷笑一声： “我不在我自己屋，我应该在哪？ ‘做贼心虚’这个成语你应该知道是什么意思吧~” “夏女士！你这么说可就不地道了！” 沈圆圆把手里的小包袱往尕四妞怀里一丢，给了她一个“你先回屋休息”的眼神，尕四妞默默冲着夏芸娘福了一礼，光速撤退闪身回了自己屋。 尕四妞：老爷小姐，四妞笨嘴笨舌的也帮不上啥忙，您们还是自求多福吧… 这回屋里屋外都没有外人了，沈圆圆扑倒夏芸娘怀里好一顿蹭钴。 “停停停，你给我离远点！一头一脸的灰都蹭我身上了！”夏芸娘嫌弃的把闺女从怀里拉出来，“你是闻不着自己身上这味儿是吧，都馊了！这是多少天没洗澡！” 夏芸娘嘴上说的嫌弃，可到底是心疼孩子的，将人拉到炕边儿，掀开热乎乎的被窝，把闺女塞进去。 沈圆圆配合的脱了满是灰尘的外衫，一骨碌钻到被窝里，露出个小脑袋来跟妈妈说话。 第336章 回来了 “还洗澡呢，这一路上我和我爹热乎饭都没吃上几顿。” 沈圆圆嘚吧嘚、嘚吧嘚，嘴皮子利索的很快将这段时间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跟夏芸娘说了个清楚。 其实夏芸娘之前和丈夫在空间里见面的时候也从他那听了些，只是没有沈圆圆说的这么详细和连贯。这一细听下来才发现他们爷仨这段时间当真是过的辛苦非常。 “虽然咱们府这边气氛也很紧张，却也没想到外面的局势已经如此严峻了。” 夏芸娘摸着女儿被寒风吹出高原红的小脸蛋：“瞅瞅你这脸造的，都皴了！这几天给我消停的在家好好养养，少出去野！多大个姑娘了，别每天没个正行！” “我哪有出去野…” 沈圆圆小声嘟囔着替自己辩解，被夏云娘一个眼神震慑住不敢再辩驳。 好吧，现在还是少惹她们家夏女士为妙，她还是老实儿的吧… “也不知道，你哥那现在怎么样了？”夏芸娘音量渐低，视线挪到窗外，满目担忧怔愣出神。 沈圆圆也很担心自家哥哥，这也是为啥她和她爹闷头使劲赶路的原因。 不用沈清远明说说，沈圆圆自己啥都明白。她爹是想把她安全送回靠山屯之后就立马返回庆阳。 说起她爹… 院子里的动静越来越大。 沈老太太英姿不减当年，揍起儿子来还是那么‘铿锵有力’！ 沈家大房、二房和沈大姑等人陆续被外面的声音吵醒，从房间里出来。 “呀！竟然是老三回来了！娘，您快别打了，先让三弟进屋暖和暖和，这冷天的，三弟他们赶路不知辛苦了多久，先让人进屋喝口热水缓缓，您老人家在骂他！” 沈老大和沈老二围上来，帮着三弟拉住暴走的亲娘。 乔桂花也就是想打几下沈老三出出气，打到现在她老人家早就累了。趁着大儿子几个过来拉架，有人递台阶儿，老太太自己麻溜的就下来了。 “哼，天大地大吃饭事最大！等老娘吃饱了在收拾你！” 沈老太太重重的哼了一声之后，傲娇的一甩头进了灶屋，带着张婆子几个拾掇早食。 “叩叩叩。” “夫人，热水备好了，您看要不要现在送进来？” “送进来吧。” “是，夫人。” 郑嫂子得了夏芸娘吩咐手脚麻利的拎进屋来四桶热水，随后安静的退了出去。 沈圆圆泡在暖呼呼的圆形木头浴桶里，舒服的直叹息。 “哇～泡热水澡简直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 娘，你是不知道，我跟我爹在山里，连脸都是只能用湿巾抹抹，还得背着人偷偷擦！我从出门到现在，就没痛痛快快洗过一次澡！” “你当那荒山野岭那么好待的？ 你爹为啥给李天霸他们发那么高的工钱，这大冬天的在山里干活，这苦可不是一般人能吃得了的。 话说回来，我看那外头就算在苦，下次再有这事你还是会第一个往外跑。” 沈圆圆装傻不接话，嘿嘿嘿的傻笑： “这郑嫂子几个现在变化挺大啊！挺有眼力见～ 你还真别说，这古代要是家庭条件好点过的不比在那哪差！洗澡吃饭都有丫鬟婆子伺候，简直不要太享受哦～” “说谁是你丫鬟呢！”正在帮闺女洗头发的夏云娘佯怒的拍了一下闺女靠在桶边的小脑袋： “你瞅瞅你这头发，都赶粘了！真想直接给你铰了！” 若不是古代女子五岁后不许随便剪头发，夏芸娘才不想蹲在这帮沈圆圆洗这一闹到打了结的头发。 又挖了一大坨护发素糊到垂在木桶边的长发上，夏芸娘才开口道： “他们现在能如此规矩懂事，还真多亏了你奶。” “我奶？”沈圆圆诧异，她还以为这些人是老妈给调教出来的呢。 “可不是，”说到这，夏芸娘嘴角泛起笑意： “现在外面局势不明朗，这城里的粮价见天儿往上涨。 老太太一听村里谁说外面粮食又涨价了她就闹心。 你想啊，咱家这么多张嘴等着吃饭，每日一睁眼就得半袋子粮食，老太太能不闹心么。 她一闹心就见不得别人闲着吃白饭。 别说张婆子他们几个仆从了，就连你大伯娘二伯娘都快被你奶奶使唤出花来了。” 沈圆圆哈哈直乐：“我奶以前不也不乐意看人闲着，咱逃荒那会儿，只要休息就安排我们几个小的出去拾干柴挖野菜。” 闲话间，沈圆圆听娘亲大致说了说这些日子家里这边的情况，琢磨了一下一会儿见到她奶该怎么蒙混过关之后就换上干净衣服，出了卧房。 乔桂花还没等看清远处飞过的一团粉红色是啥，就听见一道清脆娇俏的声音传来。 “奶！奶，我奶呢？ 哎啊奶啊，我都找你半天了，你在这啊！” 发现任务目标，沈圆圆一个飞扑就黏到了沈老太太后背上，搂着乔桂花的脖子又是亲又是蹭：“奶！我都想死你了！ 快让我看看，喲，奶，你怎么瞅着瘦了呢？是不是我不在家您没好好吃饭啊？！ 下次可不许这样了啊～就算您再惦记我，再想我也得好好吃饭呐！ 这次我就原谅您了，下回可不许了哈！” 乔桂花揍完儿子之后没剩多少的火气，就这么被小孙女几句甜话给哄没了。 舍不得打还舍不得骂么？ 乔桂花狠狠的剜了几眼沈圆圆，骂了两句‘疯丫头，死丫头，闪一边儿去！’！ 然后…俩人就飞速和好了。 看得蹲在一旁揉胳膊的沈清远直呼‘老娘偏心眼子！’佯装伤心的回房找自己媳妇讨安慰去了。 比往日迟了大半个时辰的早食终于被摆上了桌。 老沈家众人满面喜色的围坐在大圆桌子前，一边七手八脚的给沈清远父女俩夹菜，一遍问俩人外面的情况。 “老三，都说外面这段日子不太平，你们没碰上啥有危险的事吧？” 沈老大给沈清远夹了一筷子小葱拌豆腐关心的说道。 “是啊，那几个小子都早早的就回来了，就剩你和圆丫四妞三个迟迟不回，给咱家里人都担心坏了～ 这给咱娘愁的，煮的肉都吃不下了！” 王氏听到她男人这话悄悄在心里吐槽：老太太哪里是愁的吃不下肉，分明是不舍得花银子给家里做肉吃！ 没看这沈老三一回来，连早食都整上肉沫蒸蛋了！ 老三爷俩不在家这些日子，老太太统共就只炖过一次酸菜白肉！ 她就捞着了两片肉！就两片！ 不同于王氏的满心满眼都是桌上的肉沫蒸蛋，大嫂刘氏殷切的说： “老三和圆丫这段日子可遭了大罪了，到家了可得好好歇歇。 圆丫，有什么想吃的就跟大伯娘说，大伯娘给你做。 我记着你喜欢吃山上的野果子吧，想吃啥你就支使你大哥二哥去给你摘，就跟使唤自己亲哥一样，千万别外道。”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这一声“亲哥”一下子就让人想到了还在外面没能回家来的禄哥儿，这饭桌上的热络气氛登时冷了下去。 第337章 羁绊 饭桌上的热络气氛有一瞬间凝滞。刘氏意识到自己好像又说错话了，脸色瞬间涨红，有些慌乱的想要再说点什么找补一下。 只是话还没说出口，就听旁边砰的一声。 “哎啊！” 是沈圆圆手里的饭碗一不留神掉落在地上，碎成了几片。 桌上的其他人都以为沈圆圆是因为沈刘氏的话，想到沈正禄分了神所以才不小心摔了碗，纷纷对沈圆圆露出心疼的表情，安慰她“碎碎平安，碎碎平安” 夏芸娘扯了扯嘴角，“多大个人了，还拿不住碗，赶紧再去盛一碗。” 沈圆圆恍神了两秒在老妈说完话后立刻反应过来，忙抓着夏芸娘的袖子尽量自然的说：“娘，你陪我去吧，碗架子太高，我够不着。” 说着就拽着自己娘亲让她陪自己去隔壁重新盛饭。 “娘，你猜我刚才看见啥啦！”一进灶间沈圆圆就一脸兴奋的扯着夏芸娘的袖子小声说道。 原来，沈圆圆刚才不是因为刘氏的话失态，而是被她脑子里分神关注的小三花那边探测到的实时画面吓了一跳。 沈圆圆是拥有小三花的部分探查权限的。 因为担心哥哥那边的情况，从离开庆阳城后沈圆圆就一直开着对小三花那边的监控画面。 而同样料到这种情况的沈正禄早在决心出城迎敌之时就将可能泄露信息的小三花派到了城外的主路上。 一是为了让小三花监控城外援军的情况。二来也是不想沈圆圆他们看到他出城迎敌的画面担心。 他的此番安排没有引起沈清远俩人的怀疑，所以在沈正禄浴血奋战与鞑子肉搏的时候，沈圆圆他们看到的就是庆阳城外的空山旷野。 而就在刚刚，刘氏话音才落，沈圆圆赫然发现从小三花同步过来的影像里出现了一片黑压压的人影。 千军万马奔腾着出现在小三花的摄像头里，如此壮观的画面惊了她一跳，这才不小心掉了碗闹出刚刚的动静。 沈圆圆抓着夏芸娘的袖子，激动的把自己刚刚看到的画面转述给老妈： “打头的骑兵跑的太快我没瞅清楚，但后头那些步兵身上的衣服我看的贼真亮儿，绝对是真镇北军的人！” 夏芸娘听着也激动起来：“若真是援军赶过去了，那可真是太好了！ 你哥哥他们的压力就没那么大了！ 他在那头肯定特别不容易，你看你们发了报平安的信息，你哥都没吱声，我这心里一直惦记的不行。 圆圆，你有没有指挥小三花的权限，能不能让它跟着大军往回走走？我想看看你哥哥现在怎么样了。” 许是母子间的心灵感应，夏芸娘这边才吐露出一句对大儿子的担忧，那头沈正禄就在家庭群聊里发了报平安的信息。 沈正禄大帅哥：镇北军及时赶到，庆阳城危机解除，现在鞑子已暂时退兵。 “呀！我哥发信息了！”沈圆圆激动的差点把手里刚拿的新碗又扔到地上。 与此同时，还留在桌上狼吞虎咽的沈清远也被系统里突然刷出来的这条消息惊掉了手里的筷子，被沈老太太拿着筷子打了一下手背。 沈清远揉着手背上被抽出的红印起身边走边语速极快的说：“我去糗个筷子去啊，马上回来。” 说着一溜儿烟跑到隔壁去找沈圆圆娘俩分享情报。 “你俩看见信息没？ 哎啊妈啊，这可真是太好了！这回我这心可算能放回肚子里了！ 阿弥陀佛如来佛祖观世音菩萨，感谢各方神灵庇佑！若是小儿这次能平安归来，我沈清远一定给各位多上些香火！” 夏芸娘没好气的拍了下沈清远：“人家是临时抱佛脚，你这是有事求人就抱一大串！谁能搭理你！ 我俩早就看见啦～ 行了行了，赶紧回去吧，一会儿老太太该过来抓人了。” 看到儿子那传来好消息，沈清远此时心情大好，被怼了也没影响到他此刻的好心情。 嬉皮笑脸的跟自家媳妇儿耍嘴皮子： “媳妇儿，你瞅你这话说的，他们临时抱佛脚那都是上嘴辰儿一碰下嘴辰儿说完就算了的，我这可是很虔诚的嘿！ 等咱禄哥儿平安回来了，我一准儿去给菩萨们重铸金身！ 额...，贴金身！实心儿的咱家可整不起，砸点金箔贴一个就挺够意思了。” 沈圆圆也忍不住笑出声来：“那是相当够意思！你看咱先前遇的那间小庙里，就只有几尊石头雕像。 咱家给整个金光闪闪的，佛祖看着肯定稀罕！” 仨人说笑着回到餐桌上，免不了又被沈老太太吐槽了句：“懒毛驴拉磨--磨磨唧唧！” 难得看自家老太太这么有精神头儿，沈老大笑呵呵的建议道： “趁着老三在家，不如明儿一早就请了张屠户过来，咱们把年猪提前宰了？” “行，一会儿老大你去张屠户家打个招呼，明儿要是有时间就请他过来一趟。” 老沈家一家热热闹闹的开始计划提前杀年猪炖血肠。 远在庆阳城的沈正禄此刻也在热热闹闹的府衙大厅里与坐在对面的人面面相觑，相视无言。 此时一道浑厚的声音打断两人对视，韩三金的蒲扇大手一手拍在沈正禄肩上，大嗓门的冲着他的耳朵喊道： “大侄子！大人叫你呢！” 沈正禄忍住揉耳朵的冲动，转头扭过身子让自己微微离韩三金远了一点：“好，我就这过去。” “啊？你说啥？” 沈正禄无奈，只得提高了声音又将方才话重复一遍。 这是从战场上下来的人都有的毛病--暂时性耳背。 被剧烈的武器撞击声和喊杀声荼毒了几个时辰，大家耳膜里好像仍在回荡着那些声音，一时半会儿都有些缓不过来。 沈正禄离开之前，走到高瘦青年身边，轻声叮嘱：“你先在此等我片刻，我很快回来。莫要离开，知道吗？” 青年点点头，表示答应下来。沈正禄这才放心离去。 青年打量着一屋子呼呼哈哈分享胜利喜悦的“大人”们，眼底尽是淡漠之色。 第338章 却不是，旧时样 一刻钟后，被知府张大人全方位的亲切关心与问候了一遍的沈正禄施施然回到会客厅，将在那安安静静等着他的青年带回自己的客房。 “生表弟。” “我现在是罪奴，不敢与大人胡乱攀亲。” 青年的声音嘶哑冷淡的回答。 沈正禄盯着对面面颊凹陷高瘦青年轻声说道：“现下只有你我二人，生表弟无需如此。 只我们太久没见，竟未能在第一时间认出你，确是我的不是。” “大人说笑了，小人愧不敢当。” 借着窗棂处透进来的晨光，沈正禄终于从对面的少年脸上找出了一两分儿时旧貌。 他与夏生幼时也只见过两面。在祖母家的老房子里，比他小两岁的夏生躲在姑姑身后怯怯的看着他。 那时他只惦记着读书，无心陪伴姑母家的小表弟玩闹，只依稀记得夏生表弟白净腼腆乖巧面庞。 与面前这个皮肤干裂面露沧然的青年，截然不同。 沈正禄虽没有细细过问这些年夏生身边都发生了什么事，但想也知道，那些定不会是什么愉快的回忆。 “这几年我和父亲一直在想办法打探你的消息，只是一直未有收获。 大姑和春妮她们也一直都很记挂你…” “你说什么？!” 夏生猛的从椅子上弹起，刚还一潭死水似的眸子迸射出夺目的火焰。 沈正禄正色开口：“我说大姑、春妮和冬娃他们都很挂念你。 我们向许多北迁的人打探过你的消息，只是一直没能找到什么有用的信息，没成想今日我们会在这里遇见。” “我娘她们，她们竟然还活着？”青年颤抖着嘴唇抿的发白：“你莫不是在骗我？” 夏生不敢置信的望着面前面若冠玉的青年男子。 回想当初，他娘带着伤被梁木仁那个畜生卖掉，再后来弟弟妹妹也被那个畜生偷偷带走换了米粮。 他一直以为，在那样缺吃少喝人不像人的的年景，他娘和弟妹已经被人当做两脚羊给吃了... 可现在，眼前身披铠甲，腰戴官绦的小表哥竟然对他说，他的家人一直在寻他，她们都还活着！ “我骗你作何～”沈正禄淡笑着开口，“姑母她们现在与我祖母一家生活在一起，等把鞑子驱退，我就带你回家！” 回家？他竟还有家可归？ 夏生听完，嘴角抽动，似是想笑，却有两行热泪从眼角滑落。 沈正禄轻叹了口气，走到夏生身侧拍了拍他的肩膀。 清润的嗓音娓娓道来，将他们是如何发现春妮冬娃，又是如何将姑母从蒙达人手里救回来的一一讲述给夏生听。 虽已尽量省略掉了姑母春妮她们刚被寻回时的惨状，但夏生听着还是泪流不止。 等沈正禄说完，夏生从椅子上站起来，对着面前的人扑通跪了下来。 “劳烦禄表哥帮夏生转达，多谢外祖母和几位舅舅、舅母救命之恩，夏生铭记在心永不敢忘！” 夏生说完，干脆利落的对着沈正禄砰砰砰磕下三个响头。 沈正禄赶紧起身避让。他和夏生同辈，可担不起表弟这样的大礼。 “表弟这话说的倒不合适了，你我本就一家人，何来恩情一说。快快起来！ 若真是想感谢祖母，也该等你回去亲自去给她老人家磕头行礼才是。” 夏生苦笑：“以我现在的情况恐怕是没这个福气去给祖母和我娘磕头了...” 夏生顿了顿，继续说道： “其实从三舅舅第一天到庆阳的时候，我就认出他了。只是碍于我现在的身份不敢贸然相认。 若是早知我娘是被三舅救出来的，就是拼着当场被仗杀的风险，我也该出来去给三舅磕个头才是。” 听到夏生这么说，沈正禄淡淡一笑，将夏生扶到椅子上坐好。 “我正要与你说这事。 现在你不必在介怀你的身份了。 刚刚我与张大人说了，你在战场上冒死救我的事。 张大人饶我一个人情，同意将你的户籍划归到镇北军。 如此一来，你就不再是罪奴的身份，而是兵役状态。 待战争结束，你便可以恢复良民户籍，光明正大的回广元府见大姑她们。” 见夏生正愣出神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沈正禄再次正色保证： “户籍官已经去操作修改你的身份文书了，最迟今晚就能将改好的户籍送来。” 夏生的眼泪再次夺眶而出，不同于上次的是，这次他的眼睛亮的吓人。 梁夏生再次屈膝想给沈正禄行礼，被对的禄哥儿一把扶住： “生哥儿这是作何？我们是一家人，若是让祖母知道我受了你的礼，定要罚我不许上桌吃饭了。” 沈正禄难得的开了一次玩笑，很可惜，对面的青年只是扯动了两下嘴角，只能挂出几丝不自然的笑脸。 沈正禄想，也许此时他是欢喜的，只是这世道加诸在他身上的苦难让他忘记了，该如何表达欢喜。 兄弟俩静默不语，就在沈正禄禁不住想要找个话头打破这尴尬的氛围时，夏生声音平静的讲述起自己为何会以罪犯的身份出现在庆阳城军营。 第339章 人渣父亲 “卖我娘换回来的粮食，并没能让梁木仁坚持几天。” 夏生声音平静的向沈正禄叙述着。 “不过半斤粗面，即使顿顿喝稀也只坚持了三日不到。 很快粮食见了底，冬娃又在那个节骨眼上发起热，我知他不会愿意出力给冬娃看病，就主动提出去附近找吃的，希望能带些食物回来，顺便寻一些清热解毒的草药。可谁知...” 夏生说着，双手攥拳声音不自觉的有些颤抖。 “虎毒尚且不食子，那个畜生竟然趁着我离开的时候将春妮和冬娃也卖掉了！ 我接连逼问数日，他都不肯说出将春妮他们卖给了谁，无法我只能另寻法子找人。” 夏生没说的是，那几日他对着梁木仁连磕带跪，甚至放话说愿意将自己的口粮换给姐弟绝食了三日，饿的奄奄一息只剩最后一口气，都没能让梁木仁心软说出将春妮她们卖给了谁。 “没过几日，我们碰上了一伙从北面过来的商队，那商队的领头人见梁木仁识得几个字，长的又人模狗样的，放话说愿意带着他去跑商。 原本满嘴之乎者也，未商着最是下等的梁木仁为了活命，竟一口应下。 只可惜人家商队知道梁木仁身边还跟着一老一小两个累赘时，就有些不愿意带着他了。” 说到此夏生冷笑一声： “表哥你猜，那姓梁的，如何了？” 见夏生连那人的名字都不想再提，沈正禄就知道，那厮绝对没放什么好屁。 “为了甩开我们这些累赘，他反手就把自己的亲娘给卖了。 不，不是卖，是送！ 因为那些人压根不愿意买一个干巴瘦的老太婆，他们最喜欢入手的是年岁不大细皮嫩肉的小娃子，比如说冬娃那样的，又比如说，我。” 听到这沈正禄心头一跳，抬眸直视夏生。 “呵，不错，就是表哥你想的那样。 那伙儿人是靠吃‘两脚羊’活下来的。且看着，他们似乎很爱这口儿。 或许主宰他人命运，将原本与之同等的生命个体变成自己的食物之一，这让他们产生一种凌驾于他人之上的变态快感。” “那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我趁姓梁的交易之前先下手一刀抹了他的脖子。又把他的尸体拖到那伙吃人的荒民跟前儿，用他的尸体换了一个跟着他们一起走的机会。” 梁木仁在最开始只是想甩开老太婆那个累赘，并没有想把夏生也卖掉。 毕竟他就剩下这么一个骨血了，而且还是个儿子。在养个几年就能出门帮自己办事了，这时卖掉，他觉得太不划算。 可那伙儿人并不怎么乐意弄个没二两肉的死老太太回来，只说做为小娃的添头还能考虑下这桩买卖。 梁木仁心有犹豫就表示自己需得在思量下。他却不知跟在他身后的夏生将这一切都听了个清清楚楚。 于是趁着当夜梁木仁睡熟了，夏生就从衣摆下面抽出刀，干脆利落的抹了自己亲爹的脖子。 扔下被溅了一身鲜血吓的不能动弹的奶奶在原地尖叫疯嚎，拖着他亲爹还冒着热气的尸体去找那伙儿人投诚。 至于他那个好奶奶，没了老实听话的儿媳磋磨，又没分到过几口稠粥，身体早就扛不住了。商队没等到梁木仁自然以为他是换了主意，早就径自离去了。 只留那老太太一个人在原地，想也熬不过几日光景。 夏生将思绪从那极致混乱的一夜中抽回，继续道： “那伙儿人的领头儿见我有几分狠劲儿，对我十分满意，同意招我入伙。只是没想到，这群人还未走出林城就被府城派出来的剿匪官兵给灭了。 那伙儿兵士见我年岁小，留了我一命，将我带回去收入牢中成了囚犯。 后被官兵押送至庆阳的一处采石场做劳役，战事爆发，我们这群人又被拉来做了战前卒，也就有了后面你我二人的见面。” 听到这，沈正禄都不得不感叹一句：“命运弄人。” “好在，现在一切都好起来了，只等这场战乱结束，忘掉之前种种前尘往事，回到姑母身边，好好守着她们过日子吧。”沈正禄站起身来，轻轻拍了拍夏生的肩膀，安慰道。 夏生强逼自己咽下要冒出喉头的哽咽，微笑着点了点头。 是夜，沈正禄将遇见夏生且从夏生那得知的梁木仁一家的下场一一转述到群聊内，惹得沈清远当即破口大骂，又将梁木任从地底下拖出来骂了一圈祖宗十八代。 圆宝儿：行了爹，你也别气了，他卖这个送那个最后自己也落得一个被他人分食死无全尸的下场，也算是罪有应得了。 夏芸娘看见女儿发的话不由得叹气。 母上大人：圆圆，这你就有所不知了，你只想到夏生亲手结果了他爹算是给自己和娘亲手足报了仇，却不知这事对夏生来说有多痛苦。搞不好，此事会成为这孩子心里一辈子挥散不去的阴霾。 这也是刚才沈清远为何那么生气的原因之一。 大姑姐和春妮几个受过的苦他们都已经知晓了，却没成想，这留在梁畜生身边最久的夏生比那三人承受折磨还要多的多。 父亲大人：你娘说的对，如果可以我宁愿是我亲手结果那畜生！也不能让他脏了夏生的手！那孩子，才多大啊，就受了这么多的罪...禄哥儿，你一定要照看好夏生，你们俩都得给爹好好的，平平安安的一起回来！ 沈正禄大帅哥：孩儿谨遵父命。 这一夜，沈清远辗转难眠，第二日一早就顶着黑眼圈去敲了女儿的房门，拉着沈圆圆跟夏芸娘三个人开起小会来。 第340章 有枣没枣 “你要提前行动？！”沈圆圆的瞌睡直接被她老爸这短短的两句话给吓精神了。 夏芸娘倒是显得淡定的很。 夫妻几十载，沈清远这么说她一点也不意外。 “昨晚听你哥说找着夏生那孩子了，我这心啊揪吧了一晚上，翻过来覆过去的也睡不着觉。 我就想着左右咱们都打算要再去一趟了，不如就提前些，我早点过去，也好看看那孩子。” 夏芸娘沉默不语，显然她是支持丈夫的做法的。 而沈圆圆呢，虽然觉得有些突然但也能理解父亲为何如此急迫。 “那我奶那你准备咋说？” “先不跟你奶说夏生的事，老太太要是知道这事指定得惦记的天天睡不着觉。 等我把他俩全须全尾的带回来，在跟你奶交代。” 沈圆圆点点头，至于她爹准备找什么借口出门，她倒没多操心。反正她爹现在随口“扒瞎”的技术是越来越高潮了，糊弄老沈家这一家子，那都是“洒洒水啦~” “我走之后，你俩在家多注意着点。记得把群聊信息提示音打开，随时待命，懂否？” “行啦行啦，知道了！真能磨叽！赶紧吃早饭去，吃完咱俩回屋我把包袱给你收拾出来。” 夏芸娘看看天色，外头已经有人起来生火做饭的动静了，招呼着那父女俩赶紧去洗漱，去灶屋用早饭。 两日后，庆阳府衙门后堂。 “启禀大人，务政司的崔大人回话来说，粮库的存粮除了明年各州县留种的份额，其余的都给镇北军那边送过去了，只是...” “大人面前，说话还敢吞吞吐吐，莫不是想出去吃板子了？” 一名站在茂身侧身着五品官服的男子瞪着眼睛，冲下面的小衙役训斥道。 “小人不敢！”那衙役一个腿软扑腾跪到地上，头也不敢抬硬着头皮说到： “只是镇北军那头传了话来，送去的粮食只够一万大军三日吃用。 若后续再无粮草补给送到，他们也只能在在庆阳停留两日...” 那衙役说话声越来越小，只是堂上已无人有心在与他费口舌，只挥挥手，将人打发了出去。 “大人，这可如何是好啊~！” 一名胡子都花白了的老大人，颤颤巍巍的从椅子上站起身来，抖着手扶住红木官椅的内把手，皱眉颤声问道。 “那鞑子的残存部队，还停在城外的五里坡未曾撤回蒙达。若是这镇北军的人现在撤离，恐怕那群鞑子不日便会再次攻城啊，大人！” 张茂的眉心皱的死死的。 有心想骂句：这些我如何不知，用的着你在我耳边说来题去？！ 可最后只能无力的按住眉心，死死克制住想要骂人的冲动。 “昨日派去广元府和吉昌府借粮的人，回来了么？” 张茂声音干哑的问身侧的文书官。 他这最近这十日，简直要老上十载！ 先前是突然冒出来一堆从主战场绕路过来偷袭他们的鞑子蛮人，好不容易全城上下军民一心，抗住了鞑子的进攻，等到了镇北军支援。 结果这口子还没放下多久，就传来粮草告急，镇北军挺不住几日，可能要提前撤离的消息！ 这让他还如何安睡得了！ “大人，无论如何，咱们都不能放镇北军走哇！ 镇北军若是一走，那鞑子肯定会马上反攻 ，到时，这庆阳城可就真的保不住了！” 张茂抬眸暗瞪了一眼颤颤巍巍还带着哭腔杵在堂前一个劲儿叭叭的老大人。 难不成他愿意放镇北军离开？ 可这也不是你不让人家走，人家就能留下的事啊。 他倒是不介意穿上官服去镇北军的将军大帐面前坐着去。可就算他豁出去脸皮带着这帮人一起去营帐面前哭，也哭不回来这一万将士的吃喝呀！ 朝廷早就下了命令，除与蒙达交接处的主战场外，其余各地发生若发战事，由当地各府城负责辎重粮草供给调拨。若地方无力援战，才可向朝廷申请户部拨粮。 张茂倒是早早的就找了父亲去户部通气，粮草朝廷会帮他出一部分，只是，这些粮草调拨过来，最少也需十日之久！ 他也没料到，这仗说打就打到他家门口来了！ 先前朝廷让出粮援军，他还想着唇亡齿寒，大义凛然的将府城中一半的存粮悉数交与督粮官送去了阜阳。 结果可倒好，眼下全府上下能凑出来的余粮，竟然只够一万二千人的大军吃三天。 因着本身就是急行军，临时得到消息赶过来援助的，所以镇北军的人只带了够赶路时吃用的粮草，就着急忙慌的赶过来了。 车骑将军：我能告诉你真相是镇北军也穷的快光屁股了，所以才只能靠地方上的存粮填肚子这种实话么？ 这时，一直站在张茂身侧的文书官眼珠一转，凑到张茂耳边小声说道： “大人，那小沈大人先前不就是负责粮草调拨之责，大人不如召他来问问，可有何破解之法？” 他早就看那小子不顺眼了，这回必让大人好好看看，什么叫“嘴上无毛，办事不牢”。 张茂神情一顿，立马道：“去将沈大人请来，就说本官找他有要事相商！” 有枣没枣，那也得打一杆子才知晓！ 第341章 巧妇难为 等沈正禄被叫过来的时候，心里早已对为何唤他来猜到个七八分。 张茂急的嘴上起了一溜燎泡没心情整虚的瞎客气，只待沈正禄见礼落座后开门见山直接发问： “眼下城中粮草匮乏，城外又有鞑子虎视眈眈，临城可借给我们的粮草短日间无法送达。关于粮草之事，燮緜可有破解之法？” 沈正禄皱眉抬首： “下官隶属镇北军，对苍溧府内库粮之数并无了解。大人此番问我，禄实不知该如何答复您。” 文书官袖摆微颤，小胡子一翘抢在张茂前头发了难： “沈督军，您可是皇上亲封的正五品督军统办~ 这镇北军的粮草调拨之责本就是您的分内之责。 且先前皇上下令各州府配合兵部、户部，调拨粮草支援大军时，我们苍溧府也是尽阖府之力送出近全府一半存粮支援镇北军的将士们。 眼下轮到我们苍溧有困难了，您却说对我们库存的余粮不了解，那我们先头送粮食去的时候，那对接的调配官可不是这么说的啊~” 沈正禄眉梢都没动一下，面色平静的回复： “各府税收多少，粮库存余几何本就是各州府直接上报到户部，再由户部的尚书、侍郎大人们计算出各调拨保障军需的数量。 我们督军统办只负责按单子收粮，其他事情，不是我们该过问的，自然不知贵府余粮几何。” 张茂看沈正禄面色已然不是很好了，叹了口气打断还欲说话的文书官： “这事儿是我急糊涂了，你们虽行调拨调配之责，却也是听从户部的指令按单子办事，确实是不该为难你。” 说罢，张茂不由的又是长叹口气。 沈正禄这人性子有一部分随了他爹，都是有些吃软不吃硬。 这文书官话里话外给他下套把缺粮的责任往他头上推，他自是能不咸不淡的顶回去，可看着张茂那副愁容难解一嘴火泡的样儿，沈正禄到是消了气性。 “刚我来时，将军与众参将们议事已到尾声，想来现在应是结束了。大人若是有空，不如亲自去见一见将军。”沈正禄到底是出言提醒道。 与其在这抓破了脑袋也想不出解决之法，不如早些将城内实情告知镇北军，也好一起商量如何应对。 张茂思索片刻点点头应了，转身去隔间换了身官服随着沈正禄一起去了镇北军驻扎的营地。 得知当地的知府大人来了，车骑将军热情的将人迎到大帐内，营帐中几位还未离开的参将也纷纷向张茂抱拳行礼，齐齐问好： “见过知府大人！” 张茂对着众人颔首微笑，也不多言语直接转头看向坐于主位的车骑将军。 车骑将军看出这位知府大人此番来是有话要说，挥手遣退众人，只留沈正禄一人作陪。 待众人走远了，张茂才对着车骑将军尴尬一笑，三言两语将自己此番来意一一说明。 车骑将军听后，也是一脸为难： “我也不瞒张大人，刚刚我们就是在商议接下来该如何用兵。 若是平日，我们兵强马壮，一万三大昭将士对上那区区八千鞑子根本不足畏惧。 可眼下...” 除了第一日刚来的时候，清扫战场缴获了几十头被木刺扎了对穿的牛羊，全军上下吃了顿带荤腥的，剩下的时间里，他手下的兵都只能是每日里靠着两顿稀粥填肚子。 刚才他手底下得几个参将还在跟他拍桌子抗议。说手底下的兵饿的举刀的力气都快没有了，拿什么去跟鞑子们拼命？现在出兵迎敌，那就是在给鞑子们送菜！ 车骑也是一肚子的苦没地儿说。那都是他的兵，他也心疼的要命啊！ “刚那几个崽子还跟我叫唤呢，说手底下的人冻得手僵腿麻，刀都快拿不住了。队伍这么打下去，只能是越打越少，越打越残。在那闹着要我去给他们找棉衣要伤药呢！” 说着，车骑将军不由张茂推辞，拽着人去军营里转了一圈。 等张茂终于被放出来，离开军营驻地的时候，整个人都还是晕乎乎的。 得，这下可好，不只得想办法去筹措粮食，还得再赔上几千套棉衣和草药！ 张茂一脸苦涩的从军帐内告辞出来，沈正禄陪在他身后随他一道往回走。 随着马车缓缓驶离军营，沈正禄突然侧身偏头在张茂耳边小声耳语了一句。 张茂登时从如何筹措物资的万千思绪中抽离出来，一脸不可思议的望向沈正禄。 不等沈正禄再次出声重复自己刚才的话，张茂率先开口： “待我回去将棉衣草药的事布置下去，你在与我细说。” 沈正禄微笑应下，一路无言。 张茂确实是个干实事儿的官。 粮食他虽短时间内筹措不到，可几千件棉衣对他来说还是不成问题的。 那些兵士们身着单薄秋衣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模样，他也是亲眼瞧见的，所以对这些棉衣要的格外着急。 将制作棉衣的任务分城区村镇分派下去，富户一家十件，平民每家一件，不拘新旧，只明日傍晚前必须将八千件棉衣凑齐交上来。 至于药材那就更好说了。 派人去城内数得上名号的药铺子走上一趟，府衙亲自给写借据，凑出四五车药材都用不上一日。 将事情都安排下去了，张茂才算得空喝了口茶润润喉咙。几口清茶下肚，张茂挥手将屋里伺候的人全都打发出去，才转身对着沈正禄沉声说道： “你方才在马车上与我说的，可是真的？” 第342章 商定 “禄自是不敢拿如此重要的事欺瞒大人。” 望着立在自己面前那张依旧没有多少情绪波动的少年脸庞，张茂一直以来焦灼躁乱的心绪神奇的被安抚下来。 “既然如此，咱们来商定一下，粮食共有多少石？几时能运至庆阳？可需要府衙调配人手助你运量？” “大人，请安排一处僻静宽敞的宅院，至于粮食何时能到...”沈正禄暗暗看了一眼系统群聊里父亲发出的消息记录，“约莫两日内即可送达。” “只要一间宅子？”张茂有些不可置信的问道。 他没有问沈正禄这批粮食的来路。 眼下只要能先弄批粮食给他应急，留下镇北军，救下全城百姓，他可以不去追根究底。 可眼前的少年，不过是出身农门初入朝堂，哪里来的通天手段能在八千鞑子的眼皮气底下从外面运大批粮草进城？ 要知道这事，就连他的丞相爹都做不到。 沈正禄垂下眼眸低头喝茶，假装没有看见张茂变幻莫测的脸色。 片刻过后，张茂像是认命般无声叹出口气： “好，宅子我来准备。还有什么其他需要我配合的，你尽管提。” 沈正禄默默松开捏的死紧的青瓷茶盏，终于露出一抹笑意： “多谢大人，庆阳上下皆以大人马首是瞻，城内自是没什么好担忧的。 至于其他…正禄所求，从来都只有家人平安，百姓安居。 想来大人也是如此吧。” 张茂笑骂：“行了你个小鬼头！ 眼下既已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有话直言，但凡我能做到的，自是不会失信于你。 这是在担心你的家人？若是你放心不下他们的安危，不如我现在便派人将你家人秘密护送到京城去？” 北面战乱，南边也不太平。 若说这大昭还有哪是安全的，那指定是天子脚下！ 开玩笑！大不了他把人送到他爹那儿，塞到丞相府里去。除了皇宫内院，属他爹那安全！ 沈正禄自然不会同意把家人送到别人府上寄居。笑着谢过张茂的好意，俩人开始商量起正事。 夜幕四合，等沈正禄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自己居住的偏院时，夏生已经半趴在桌子边儿睡着了。 被推门声惊醒的夏生看着正轻手轻脚关门的表哥，小声问道： “怎么回来的这么晚？我去给你打盆热水来。” 夏生说着就要起身去厨下在烧热水。 沈正禄淡淡笑着阻止，将外袍随意扔到一边撸了袖子就伸到已经变凉的水盆里： “不必麻烦，有清水能洗洗就很好了，这已经比我们窝在山上和逃荒那会儿不知要好上多少。” 他可从来都不是什么养尊处优贵公子，没那么多讲究。 “表哥今晚好似很开心？” “哦？为何这样说？” 夏生抿着唇答道：“今日去见知府大人之前，表哥的眉头还时时紧锁着，现在再看，却已是完全舒展开来。” 沈正禄拧帕子的手一顿。 是啊，自从发现这种易种植饱腹感强又高产的神奇粮种之后，这沉甸甸的“地蛋子”就一直在他心头坠着忐忑不安。 而今天，他终于给它们找到了一个妥善的出路。 也给老沈家，搏了份好前程。 想到此处，沈正禄一改往日的淡漠俏皮的冲着夏生眨了眨眼：“佛曰，不可说，不可说～” 见表哥难得的做此模样，夏生也扯着嘴角笑起来。 翌日，深夜。 随着漫天细密雪花一起落下的还有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父亲大人：儿砸！快给爹开门！你老子要冻死在城门口啦！ 沈正禄被脑海中突然响起的信息提示音惊了一跳，唰的睁开眼睛。反应了两秒后才意识到是父亲沈清远到了。 顾不上穿好衣衫，沈正禄一骨碌从床上跳下来，飞奔出去找人给父亲开门。 等守城官兵查验过沈正禄出示的令牌开了城墙角门让沈清远进来后，父子两个都冻的浑身冰凉。 “赶紧的上马！咱先去你那暖和暖和。”沈清远摸了把脸，擦掉眼毛上结的寒霜，把儿子一把拉到马上，疾驰而去。 “这俩什么人呐？这二半夜的，顶风冒雪的非要现在进城，还得折腾我们来给开门儿，刚捂出点热乎气儿～” 守城官兵甲嘟嘟囔囔的往火堆里添柴。 “嘘！可别瞎白花。啥话能说啥话不能说你可有点数儿！”守城官兵乙赶紧打断同伴的抱怨。 他们庆阳的城门除了开战那日开了一会儿，剩下的时间一直在封锁城门。不许进也不许出。 这俩人能让上头特意发话命他们守在这给开门，那指定不是什么等闲之辈。 不是“等闲之辈”的沈清远在一溜儿“疑惑”“好奇”“钦佩”的小额情绪值进账通报声中带着沈正禄回到别院。 “快！赶紧带我去看眼你表弟！”沈清远火急火燎的拉着沈正禄往房间里冲。 这一道儿，可给他累完了！ 两条腿现在走道儿都直打晃儿！大腿根上全是血泡。 在办正事前，他得抓紧时间去看一眼这个差点丢了找不回来的大外甥。 夏生自逃荒以来就养成了易醒觉轻的习惯。沈正禄仓促出门他自然也是被吵醒了的。 左右也睡不着了，夏生索性披了衣服起来帮表哥打理韩三金送他的盔甲。 沈清远推门而入看到的就是身量清瘦的少年，侧身轻轻擦拭挂在衣杆上的盔甲。 动作轻柔，神色认真。 少年早已不是记忆中小小一团的稚童模样，面颊清瘦，手指修长，朝他看过来的眼神更是复杂的让人揪心。 而夏生也很快反应过来这个看起来有几分眼熟模样的中年人是谁。几步走过来，跪到地上叩头行礼： “不孝子侄夏生，见过三舅舅。多谢三舅舅对我娘和姐弟们的帮扶照顾，夏生感激不尽！” “你这孩子，这是干啥！”沈清远连忙弯腰去扶起跪在地上的夏生，轻轻给拍掉衣衫上沾的灰尘。 原本还没太多情绪的夏生，突然就在这轻轻拍动的动作中红了眼眶。 一时间，委屈的像是找不到家的孩子。 第343章 家是一个圆 沈清远爷儿几个到底是三个大男人，就算是情绪有些波动也只是感慨了片刻，就说回了正事。 “禄哥儿，你与知府大人那边可都说好了？” “是的父亲，宅院知府大人已经帮我们备好，钥匙现在就在我手中，我们随时可以过去。” “那行，事不宜迟，趁着现在天色还不算太亮，咱们先过去。”沈清远起身迟疑了片刻，还是回头对夏生说： “生哥儿，你就先不要过去了。你留在这府里，若是有人来寻禄哥儿先帮他应付一二。我们会尽快赶回来。” 夏生点头应下，并未多问。 待沈清远父子二人离开知府府邸，沈清远小声对着儿子说： “这夏生看着是个机灵有脑子的。现在他也脱了籍变回良民，身份上也没什么问题了。 你身边一直也没个帮手，到是可以考虑把夏生好好调价一下带在身边。” 沈正禄点头，他也有同样的想法。“段时日我们一同吃住，我对他也多有观察。生哥儿不是一个多嘴多舌喜欢追根究底的人。就算是亲戚关系，与我相处也十分有分寸感，并不越界。” 他身边一直没有配小厮书童，就是觉得没遇到合适的人。 夏生生性并不凶恶，但当时因着逃荒时的一番遭遇让他多了些敏感和果决。 虽比不上与福哥儿几个自幼一起成长的那般亲厚，却也到底是一家人，比外人更可靠些。 父子俩说着话很快就到了庆阳城北边儿一处僻静的大宅子面前。 沈正禄从怀里摸出钥匙开了角门，与父亲一起往里走。 沈清远掏出包袱里闺女给他准备的光强太阳能手电筒，“啪嗒”按开开关，照亮眼前漆黑的院落。 沈正禄暗自倒抽一口气。妹妹的神仙芥子空间里，宝贝真是一个比一个新奇珍贵！ 这要是拿出去让那些王公贵族们瞧见，怕是换个万两白银也不是难事。 沈清远专心勘察院子的情况，丝毫没注意到一个小小的现代军用手电筒给古代儿子带来的震撼。 “儿子，这地儿不错。我看了空房间有十六间，里面的东西也都清出去了。 这些房间用来放地蛋子绰绰有余。 就是吧有两个小问题...” 他走之前特意跟媳妇和闺女一起好好研究了一下他们家空间和里面的各种道具有没有这次运土豆能用上的。 最后得出的结论就是：在保证不浪费时间的前提下，要想不累死他们一家四口，只能是动用之前得到的“空间传送门”那个道具。 虽然不舍得，但是眼下也只有这个道具可以让沈圆圆直接秒到庆阳城，然后把空间里的土豆拿出来。 “一会儿爹给你表演个大变活妹，你可不要吓到哈~” 沈正禄还没听明白父亲说这句奇奇怪怪的话，就见眼前漆黑的空地上突然多了一面银白色散发着流光的大门悬浮在地面之上。 一阵刺目的白光之后，突然一只秀气的粉色兔毛小靴子从银白色的大门里迈出来。接着一个熟悉的身影从门里跳出来一个踉跄摔到他和父亲面前。 “哎呦！我的屁股唉！”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哈闺女，这坐标点没整仔细，给你报的数值偏了点...” “你可真行啊老爹！我都带你试算过那么多次了，你还能运算失误！果然你是真的不适合吃‘程序猿’这碗饭的！” “行了行了，不就偏高了几十厘米么，总比给你往低了整强吧！” 沈圆圆一听这话更生气了，拍拍屁股从地上爬起来，冲到她爹面前掐腰怒吼：“我还得谢谢您没给我整地底下去呗！” 沈正禄看着父女俩斗嘴的样子，那么真实，那么活力四射，终是压不住嘴角笑出声来。 沈圆圆被这声轻笑提醒，转过头去看几日不见的亲哥：“哥~！几日不见你还好吧！有没有受伤啊？” 沈正禄抵住想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的妹妹，轻笑着摸了摸她的头：“都是大姑娘了，要注意规矩。” “哎呦！” 三人说着话，就听见一道熟悉的女声痛呼声。 “娘？！”“媳妇儿！”三人惊呼。 夏芸娘揉着差点闪着的腰：“都给老娘小点声！叫唤什么！不怕把别人招来啊~！” “不是，媳妇儿你咋来了？” “那传送门又没规定只能通过一个人，我怎么不能来！ 我过来看我儿子不行啊！” 夏芸娘说着几步冲到沈正禄面前，握住儿子的胳膊开始上下打量。 “嗯，瘦了，也黑了。不过看样子没撒谎骗娘，没缺胳膊也没断腿...”话不等说完，夏芸娘的声音已是哽咽。 沈正禄更是红了眼睛，眼泪不受控制的往外涌。就像夏芸娘说的，他已是很久没见过母亲了。 父亲和妹妹才与他分开不久，他已是十分想念，更别提阔别数月之久的亲娘。 “好孩子，不哭！娘这不是来了么！”夏芸娘再也忍不住，一把将儿子搂进怀里，用力摩挲着孩子的后背。 沈清远和沈圆圆也是看着鼻头发酸，俩人默契的走过来，也抱住那娘俩，一家四口搂成个团... 系统：唉，统子我啊，真是统生艰难。到底要不要提醒下他们时间紧迫呢？ 好在没等系统纠结出个结果，沈正禄率先不好意思起来，轻轻挣脱开母亲的怀抱，轻咳一声掩饰住自己的不自在： “娘，你和妹妹都过来了，家里那头不会有问题吧？” “没事儿，我走之前把房门都关紧了，只要天亮之前赶回去就行。” 本来他们商量的是沈圆圆自己过来，搬完土豆她就回去，留夏芸娘在老沈家帮她遮掩策应。 结果看着闺女前脚消失在空间的传送门里，后脚夏芸娘就不受控制的也跟过来了。 她实在是太想儿子了，这些日子她惦记的抓心挠肝的，一问那爷俩就只会报喜不报忧。只跟她说禄哥儿一切都好平安无事，可她这个当娘的心里哪能放心的了。 不亲眼看见儿子好好的站在她面前，她这心就一直都是悬着的。 “行了，闺女，你抓紧时间跟你爹去干活吧，别浪费时间了。 哦对了，走之前把那盆饺子端出来，让你哥垫吧垫吧，你哥这都瘦了~” 夏芸娘利索的开始分派活计。老公和闺女被派出去挨个房间放土豆，她则拉着儿子抱着一大盆热乎乎的猪肉酸菜馅饺子坐到门槛上吃东西。 “快吃，还热乎着呢~！这是你奶今年新腌的酸奶，前儿才出缸，味儿好着呢！ 还要醋不？咱家还有辣椒酱，让你妹去给你拿出来点？” 沈正禄笑着拒绝：“这就很好了，娘包的饺子最好吃不过！” 夏芸娘托着腮笑着看儿子吃饺子，满足的嗯了声：“那是，好吃就多吃点~剩下的拿回去跟夏生一起吃。 我也不方便现身去看那孩子一眼，你有空就多照应照应。都是苦命的好孩子，这好不容易找回来了，咱们尽量多对人家好点。” 第344章 从海上来？ 这头儿夏芸娘母子俩亲亲热热的吃着饺子，那边沈清远父女俩吭哧吭哧的一个屋一个屋的往外捣腾土豆。 “空间里一共是一千多吨的土豆。就算是不用咱俩人力搬，我靠绳子圈住往外带一次也带不了太多啊，爹啊你能不能想个辄。在这么下去，你闺女我就要累死啦！” 沈清远也抹了把脸上的汗。这大冷天的能给他忙活出一头一脸的汗，可想而知他也不轻松： “我这帮你拉绳子拽麻袋的打辅助，已经是帮你减轻很多工作量了。 加油干吧闺女，这已经是第五个房间了，天亮之前，装满10个不成问题！ 想当年，我们做任务那会儿，那一米多粗的大树，纯纯的靠我和你周叔叔几个人力抬啊 ，从301国道上硬是抬出去十几米的距离，那玩意儿不比这累...” 沈圆圆沉默着听她老爹翻来覆去的讲着过去的丰功伟绩，已经不想说话了。 拜托，她才多大！翻过年算她现在的小身板也才十一岁！ 天天的又熬夜又干体力活，她这辈子肯定长不了大高个儿了！ 知府大人给找的这座宅子显然是事前打扫过的。按照沈正禄的要求屋内一切杂物都已经清除，留下的只有清清爽爽的16间空屋子。 不过这里不比空间，什么重力啊地心引力啊都可以忽略不计，收进来的土豆就那么随便堆就行。 这屋子里土豆还是会随着堆放高度的增加不断向下滚落。 最后沈圆圆爷俩放出经验来，大致知道一个房间堆放的极限是多少，就在空间里把合适数量的土豆直接聚到一起。由沈圆圆用意念带出来，瞬间关闭房门，避免土豆滚落出来。 这样一来，父女俩的效率大大增加，终于在天亮之前装满了十个房间的土豆。 “行了，先这样吧，你跟你娘先回去，等今晚天黑在过来继续放。” 空间传送门的时效是36小时，他们今晚还有一夜的时间可以继续运东西。 传送门在夏芸娘的恋恋不舍和沈圆圆精疲力尽的身影消失后原地消失不见。 “爹，我来拿吧。” 被夏芸娘投喂了一晚上的沈正禄此刻看着累的双目无神还要抱着一大包娘亲走之前让妹妹带出来的一包袱东西体贴的伸手过去，把东西提到自己怀里。 “也不知道你娘都装了啥，那么沉...” 沈正禄笑笑：“应该有不少好吃的。” 当娘的心思有时候也很好猜。左右就是自家娃冷不着饿不着，平平安安无病无灾... 等二人回到知府别院，夏生已经体贴的备好了热水汤粥。 “我先去睡一会儿，你们哥俩自去说话吧。哦对了，生哥儿啊，那包袱里有我从家里带过来的一些吃食，都是你外祖母和几个舅母的手艺，你去尝尝看。” 交代完这些沈清远用热水抹了把脸和脖子就合衣睡过去了。 沈正禄把娘亲交给他们的包袱打开，里面是二十个成人拳头大的卤肉包子。一包甜的发腻的点心，这估计是圆圆自己塞进去的。 用妹妹的话来说，这种点心能在关键时候提供身体需要的能量。 还有两包肉干，不知道是什么肉做的。已经晒的干干的，棕褐色的肉干上均匀地包裹着不少调味料，一包辣的一包五香。 除了这些还有十块他已经很熟悉的小砖块---压缩饼干。 沈正禄把东西一分两份，一份交给夏生：“包子放不久，今天就热热吃掉吧，剩下的东西还能放几天，可以慢慢吃。” 夏生有些不好意思收，毕竟在他看来，表哥找到他的事情家里应该还不曾知晓。这些东西定是舅舅他们给表哥准备的。结果现在表哥却要拿出一半来分给自己... 沈正禄虽说没有沈清远那么累--赶路+折腾土豆两天一宿没捞着合眼~但此刻也是困倦不已。 把东西往夏生怀里一放，无视他的纠结留下一句他去休息会儿就爬到父亲边上，挤在一个床榻上睡着了。 夏生摸着怀里的东西又是一阵感动，内心暗暗告诉自己：以后一定要对舅舅和禄哥儿好些，再好些！就是拼了自己这条性命也要护着他们周全。 沈清远父子俩一觉睡到半天黑，等两人起来了才听夏生说知府大人那边已经来人问过两回了。 沈正禄思索了下对二人说道：“既然张大人只是命人过来看看，并没有直接通传我过去，想来是没什么要紧的大事，只是惦记着先前我们商议的事情。 一会儿我过去见一下张大人，父亲可要随我一起？” “我就不去了，你与大人说明日安排人手过去查验东西就好。” “是，父亲。”沈正禄领命而去，留下沈清远和夏生两个在房间，面面相觑相顾无言。 许是沈清远无话找话的行为让两人都尴尬的紧，以至于沈正禄回来的时候二人都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 “张大人那边都已安排妥当。明日查验过粮食没问题之后，就会飞鸽传输给丞相大人。再由张相去禀明陛下。” 这事肯定不能直接在文武百官面前掀开。先得知府张大人已经查验过粮食万无一失没有丝毫问了，再让张丞相去与皇上通个气。 确认好皇上的意思之后，张相他们才好在朝堂上运作此事。 至于皇上那怎么说，那日沈正禄与张茂也都大致商定了下来。 “所以说，只要明日粮食验收没有问题，张丞相就回去跟皇上说，你们在追击鞑子的时候发现了一艘外来的番邦货船，并且在船上发现了这些粮种？” “不错。曲连靠海，且与此处不过半日路程。前日张大人就已经派人去曲连安排，想来现在那艘‘搭载着外藩使者’的货船，现在已经停靠在岸了。” 沈清远咂吧下嘴，这有权势的人办事就是利索哈，你瞅瞅人家这效率！杠杠的！ “那万一皇上不信咋办？咱上哪给他找几个蓝眼睛黄头发的番邦人来？” “番邦使者海上苦航数月，又遭遇海匪身受重伤。只留下一本印有奇怪文字的航海日记之后，就不治身亡了。”沈正禄淡淡那回答。 “再者，退一步讲。能得此良种对大昭来说也算是祥瑞一桩。想来皇上也不会过份深究。” 沈清远点点头。 这主意不错。这儿的人都讲究“天赐”“机缘”之类的说法啊。如果把这事往国运和祥瑞上引导，皇上的接受度肯定也会高上不少。 若是朝堂上还有人追根究底，他们还有沈圆圆准备的外文航海日记。 就是真找个番邦之人来验证，他们也是不惧的。 第345章 强身健体营养液 与儿子在核对一二细节之后，沈清远终于放下心来。 很好，这样他就放心了。 他们老沈家也不图把这土豆送出去能揽回来多大的功劳。只要别让人找上他们家搞事情就行。 有张丞相一家那张大旗在外面顶着，想来不会有多少人注意到他们家的。 这些土豆送出去他真是一点都不心疼。他心疼的只有他们家孩子。 赶紧把这场仗打完吧！ 这场战争结束，他儿子，还有许多人家的儿子才能早点回家。他和孩子他娘，还有家里的老太太他们也就不用如此惦记，牵肠挂肚了... 父子俩说着话，时间很快又来到夜晚。 圆宝儿：我们这边儿准备好了，你们到宅子没？ 父亲大人：我们刚到，你娘俩过来吧。 信息才发出去，夺目闪耀的银色大门就又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院子里。 仍旧是上次的位置。 不过这次沈圆圆长记性了，她是坐到地上，往外伸腿碰着这边空间的地面之后才蹦出来的。 沈清远更是在闺女出现之后就颠颠的跑过去，做好了准备，打算给媳妇来个公主抱抱下来~ 沈圆圆：没眼看。。。 “哥，走，咱俩去装土...土里长的贼拉好的地蛋子去！” 沈圆圆拽上在旁边淡笑不语的老哥，去后面那一排房间继续挨个屋子填充土豆。 今天她已经是熟练工了，不用她爹跟着也没啥事。 很快，剩下的六个房间被依次填满，沈圆圆看了看空间里还堆着的一大半土豆犯了难。 “这咋还剩下这么多？要不咱们把这院子里也放点吧？” 听到闺女的话，跟媳妇儿腻乎的差不多了的沈清远也开口： “你们来之前我和禄哥儿粗略的算了一下。这些房间都差不多大小，每个房间里约摸能放30吨左右的地蛋子。 16个房间也就是480吨。这院子里要是也堆放满的话，一共可以存放近700吨地蛋子。 换算成朝廷惯用的‘石’为单位的话...” 古代一石约等于30公斤，700吨也就是相当于“两万五千石！” 听到这个数字，沈正禄眼睛都亮了几分。 先前他负责调拨粮草的时候有记录过。 朝廷拨调过来的说是“十万石粮草”但其中人能吃的粮食也就一半。这五万石的粮草也已经够十万大军吃用七日以上了。 城中现在只有一万镇北军，也就是说这些粮食只要使用得当，足够这些人吃一个月的！ “太好了！有了这些地蛋子，何愁不能反守为攻，将鞑子赶回草原！” 见儿子这么高兴，沈清远也笑：“可不是~咱家这些年可是正经存了不少这东西，都在你妹妹的芥子空间里放着呢！ 给大军送完这些吃的，估摸着还能剩下一万多石的地蛋子，这些可以留作种子，等晚些时候你在交给张大人，让他交到张丞相那去，分派给气候温暖些的地区，抓紧种下去。” 空间里还能剩下五百吨的土豆，除了自家留种准备继续种的之外，都可以拿出来献上去。 北边儿眼下土地都冻住了，现在是种不成庄稼的，可是南边儿暖和啊！ 这玩意儿又抗放，让人运到南边儿去种上，春天下稻种之前还能再收上来一批。 以他们这些年种植记录的数据来看，种子与收成大约是1:14到1:15这样的收获比例。 他们这五百吨的土豆撒出去，那收上来的可就是数以千吨的土豆能收上来啊！ 有了这些粮食在，别说是把鞑子赶回草原，就算是在支撑大军北伐打上鞑子老家也不成问题！ 沈正禄被父亲说的有些热血沸腾，恨不得现在就去找张知府秉烛夜谈一番！ 沈圆圆抹着脑门上的汗珠子，对哥哥小声嘀咕：“咱家这次可是出了大力气了！哥，你可得跟张知府好好说说，他答应咱们得东西必须得落实到位！” 沈正禄有些心疼一直在忙活的妹妹。可这宝贝芥子空间是妹妹的，他想代劳也没办法，只能好声好气的哄着：“是，我保证看着他兑现承诺，他若食言我便赖在他府上不走了~” 沈圆圆一听急了：“那可不行！不能好东西没要到，还搭进去一个啊！他不给就拉倒，你可得早点回家，不然咱奶非得亲自杀过来带孙回家不可...” 36个小时的时空传送门开启时间很快到了尾声。 夏芸娘恋恋不舍的摩挲着儿子的肩膀，仔细记下眼前少年的模样。转头让沈圆圆又拎了个大包袱出来。 “这里面是白天我和你妹妹给你们准备的一些东西。 还是那句话，注意安全，娘等着你早些回家来~” 沈清远见气氛变得伤感起来，不忍一家人难过连忙出来劝慰：“放心吧，我在这呢，肯定把儿子照顾得好好的，一根头发丝儿都不带少的！ 你俩也赶紧回去吧，在磨蹭一会儿天都要亮了。 这两日你们也辛苦了，回去好好睡一觉，有事咱们群聊里说。” 银色的大门悄无声息的消失在院落中央，只留下满院子希望的种子和一个鼓鼓的大包袱。 这回的包袱比昨儿的可大出去不少。是沈清远和儿子俩人一道抬着拿回去的。 夏生皱眉的盯着桌子上的大包袱。虽然没有问出口，可那脸上的疑惑都要凝出实质来了。 沈清远有些尴尬的笑笑：“呵呵，昨儿落在宅子那头的，今天想起来了就顺道带回来。” 也不管夏生对这话会信几分，沈清远只低头拆起包袱来。 一摞油汪汪的猪肉馅饼整齐的叠在一起，估摸着得有二十多张。 两只用油纸包起来的烧鸡，虽说已经凉透了，但那香味还是很霸道！ 一竹筒的辣椒肉酱，还有三十个茶叶蛋... 除了这些饱腹又解馋的吃食之外还有一小包用密封袋封起来的东西。 沈清远好奇的把密封袋拿出来正准备拆开仔细查看下里面的东西，就见群聊系统里闪出一条信息来。 圆宝儿：爹，包袱里有一小包东西是我今天从芥子空间里偶然翻出来的， 圆宝儿：我尝了半小瓶，觉得昨晚儿熬夜没睡觉的疲劳感一点都没有了。应该是对身体有好处的好东西。你可以跟哥哥们分一下！ 圆宝儿：哦，对了！这玩意儿喝多了容易睡不着觉，你们注意喝的量和时间哈~ 今天从芥子空间里翻出来的？ 沈清远心领神会，翻了翻系统提示消息的记录，果然看见了白天刷新的兑换信息。 “强身健体营养液--10积分一支”。 第346章 交粮 “这个你俩收好了。觉得身体不舒服或者很虚弱的时候就拔掉这个塞子喝一支。” 沈清远将密封袋里的营养液拿出几支来，交给儿子和侄子一人三支。袋子里还剩下的14支营养液则被他继续用密封袋收好，放到随身带的包袱里。 夏生听话的将三支巴掌大的小管子宝贝的放到胸前的衣襟里，贴身放好。 沈正禄更是不必说。看这瓶子的材质，光滑通透如琉璃。一看就是妹妹芥子空间里拿出来的宝贝。 天光乍亮，沈正禄拎着一个小包袱从自己院子拐到府衙的大灶房。 伙房管事很快迎了出来，沈正禄将小包袱交给管事之后，低声嘱咐几句后就去了知府大人的书房等候。 不得不得说，张茂算是一个很勤勉且负责的朝廷命官。一听说沈正禄已经到他书房候着了，张茂没有丝毫迟疑，招呼一声盥洗更衣就准备出门。 作为一个家族实力强悍且有背景的“官二代”，张茂没有在地方上混日子，吊儿郎当的问一句“何不食肉糜？”，足以可见张丞相一家家风之清正。 能搭上张家这条线并与之合作，目前看来确是最优选择。 沈正禄一口一口的呷着手中的热茶，心中默默思索着。 “正禄，今儿怎地来的如此之早？”张茂未进门声先到。 沈正禄起身迎接，见张茂是自己一个人进来的，就连贴身小厮都被留在门外守着，不禁淡淡一笑。 “大人，还未用过早食吧，不如先坐下吃点东西，我们再说其他。”沈正禄说完去将外面厨下刚送过来的食盒拎了进来。 张茂不知所以，但也耐下性子坐到桌边，配合的看着沈正禄往外端盘碟。 很快三个小盘子被摆到张茂面前，沈正禄开始一一介绍： “大人先尝尝这个。”沈正禄指了指摆在最前面的一盘蒸土豆对张茂介绍道：“这是直接大火蒸熟的地蛋子。清洗上锅一刻钟就能熟透出锅。可直接食用，味道清淡绵软，饱腹感很强。” 听到这张茂眼睛都亮了！ “这就是你先前与我说过的地蛋子？”张茂顿觉惊喜异常。 这东西早先他就听沈正禄给他讲过，只不过他没见过也未曾品尝，单凭沈正禄的描述自己想象过这东西的味道。 张茂夹了一筷子淡黄 粉糯的蒸土豆一入口，张茂就激动的拍了一下桌子“好吃！” 当然，清蒸土豆而已，好吃是绝对没有多好吃的。只是在张茂的印象里，高产且容易饱腹的粮食总是口感没那么美味。 战士们平日的口粮他也不是没见过。黑米掺着粗糠，喇嗓子不说还不好消化。以至于拉屎对军队的人来说一直是一项很痛苦的事。 所以当他对这份“特供军粮”的期待值非常低的情况下，软糯清甜的土豆简直就是“佳肴”！ “这是直接清蒸的？厨子们没在做二次加工？”张茂不可置信的再次问道。 “这是自然。就算不会厨艺的人，将这地蛋子清洗干净蒸熟或者烤熟也会得到这样的食物。” 嗯~烤熟的有时候还更好吃些！只是十分考验对火候的把控，没经验的人很容易烤的半生不熟或者烤出一团黑乎乎的焦炭。 张茂听完顿时喜笑颜开，眉间的褶子都少了好几道。 这东西可真是太适合做军粮了！ “大人不妨在尝尝这两道。”沈正禄指着一盘子炒土豆丝和一盘炸薯条特意说道：“这道菜名为‘薯条’，乃是家妹所创，目前正在沈家的小食店售卖，很是受食客们喜欢。” 张茂多人精的一个人啊。听话听音，立刻笑着说： “令妹还真深谙美食一道啊~ 这薯条的确美味，广元府的百姓有口福了~ 以后有机会，定要去你家铺子坐坐，尝尝店中美食。” 沈正禄眉头一松。 这意思，是允许他们家继续售卖地蛋子制作的各种食物了。 “大人若是大驾光临，小店必虚左以待。” 张茂动作迅速又不失仪态的将桌上的三道菜吃了个七七八八。他想亲自试试看在不吃其他主食的情况下，只食用这种‘地蛋子’他可以保持多久的饱腹感。 不过显然，军中对于粮食的急切需求压的他没那个耐心在等出结果之后在去找沈正禄验收粮食。 “正禄，城内现在的情况你也全然知晓，镇北军那边要不是你与我一起去找将军求情，恐怕镇北军现在就已经打道回府了。 城内的情况我更是从未隐瞒过你，昨日最后两百石粮食已经送到军营，今日在没有粮草接上，城中百姓和镇北军的一万将士就只能吃库里的粮种了...” “大人放心，粮食已运到。大人随时可以派人去验收。”沈正禄起身，微微弯腰双手举至眉间，行礼说道。 张茂听完激动地差点拍大腿：“好！事不宜迟，咱们现在就过去！” 张知府的行动力那是杠杠的！ 说干就干，很快庆阳城内一众大小官员很快聚集到知府衙门。 掌管府城粮库的书记员带着七八个小吏手持账本算盘，计量用的木质米斗量具也被仔仔细细的捆绑在推车上。 十斗为一石。 一会儿需要他们将收取到的粮食全部计量入册，交到朝廷。 沈正禄和张茂一人一匹高头大马在前头引路，韩三金带领其余众人紧随其后。一行人很快来到存放土豆的别院。 当院门被推开的那一刻，众人不禁低呼“这么多！” 只见，原本空荡荡的院子里现在堆起了一座小山。 “堆垒若曝药，形肖伏卵。丘阜生芋魁，聚露玄珠。”一青衣文书文绉绉的小声念道。 张茂走到那堆黑溜溜圆滚滚的土豆山下面，伸手拿起一颗土豆放在手上把玩： “正禄，早上你给我吃的就是这小东西？” 沈正禄淡笑着走到张茂身边：“回大人，正是此物。” 说着从贴身的衣袋里抽出一把小刀，把张茂手中拿着的土豆接过来，一刀削去表面带着泥土的表皮，露出里面黄白色的果肉。 嗯~这样他就眼熟多了！ 张茂龇牙，面向身前的土豆山抬手一挥。身后官吏们鱼贯而出开始熟练的称重、入册、拿箩筐装东西。 第347章 变 “禀大人~！院中粮食共计七千五百石！均已装运完毕！” “好~！赶紧着人将这批粮食给镇北军送去。正禄啊，你再多费些心抄录一份食谱，一并交给将军。” 沈正禄失笑。 知府大人似乎忘了，他本就是镇北军的人。 “回大人，禄会与押送队伍一道去军营，顺便将此物的食用方法告知将军。” 张茂仍沉浸在喜获大量粮食的兴奋中，此时沈正禄在他眼里那是怎么看怎么顺眼~ 张茂笑呵呵的点头应允，还想说几句客套话，就听沈正禄又道： “大人，这后面的几间房内也放有地蛋子，还请大人在安排些人来，将剩余的地蛋子也一道登记入库。” “什么？竟还有！”张茂不敢置信。 不等沈正禄回答，转身就疾步往后去。 等知府大人的贴身小厮小跑着去推开一扇扇紧闭着的屋门，里面一颗颗黑球球滚滚落下，一路滚到张茂脚边，他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他再次看向身后的少年。 他是怎么做到的？ 怎么做到在鞑子眼皮子地下悄无声息运进来这么多粮食的？ 如此匪夷所思，有如神助。 沈正禄假装没有看到张茂脸上那眨眼间惊变数次的脸色，只是平静的直视对方。 张茂不自觉打了个冷颤。回过神来，将自己的头侧到一边去不再看那少年。 不该问的不要去追根究底。 这是他爹在他初入官场时教他的第一件事。 很快，书记员又拎着他的小册子颠颠的跑过来了。 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前塞的满满一屋子的粮食.... “这、这么多？！”书记员楞在原地迟迟没能合上自己惊掉的下巴。 张茂挺胸颔首，双手背于身后，笑的一脸得意。丝毫不记得自己见着这么多地蛋子时的失态表现。 沈正禄与张茂行礼告辞，跟随押送粮食的官兵一道前往镇北军军营。 按照他们先前约定好的，所有的地蛋子称重入册后，除了供给大军吃用的部分外，会留出三分之一做种，由张茂以苍溧府的名义呈献给朝廷，在由朝廷分发给南边的百姓尽快耕种。 等沈正禄挥鞭抵达军营的时候就看见车骑将军正一脸喜色的与一个他十分熟悉的身影兴高采烈的说着什么。 “父亲？” “呀！禄哥儿，你回来啦~”沈清远笑呵呵的跟一脸莫名的儿子打招呼。 对上沈正禄有些担忧的表情，沈清远笑着对他解释： “将军派人去找你，恰巧你领着知府大人去收地蛋子去了。来人正好是先前咱们小队里的兵，知道我是你爹就让我过来跟将军说一下这些东西的食用方法。” “正禄啊，你回来的正好！”车骑将军拍了拍身边沈清远的肩膀，大笑着对他道： “你先前怎么没与我说过，你爹还是个熟读兵法兵书的领兵奇才！ 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举贤不避亲，你早些将你爹介绍与我认识多好，白白浪费了这么多时候！” 看着沈正禄一脸的不解，车骑将军扯着自己的大嗓门反问： “不会吧正禄，你爹的这些本事你竟一点都不知道？ 你爹刚才就在这军营里随便扫了那么一眼，就给我出了一溜儿好主意！” 车骑将军拉着沈正禄急火火的走到一队正在进行对抗演习的小队面前，指着最中间的两伙人说： “看见没，这你爹刚教给他们的‘三三制小队’。每9人为一小队，含2弩手、4刀盾手、3长矛手，远攻近防，相互配合，可发挥单打独斗三倍往上的威力！ 还有这边，看见这些布条没，” 车骑指着几名兵士手里正在撕的彩色布条：“这也是你爹给出的主意。他让人从百姓送来的布匹衣料里面挑出这些颜色鲜艳的，红的布条系在受伤较重的兵士手上，蓝色次之，白色则是伤势最为普通的。 这样等伤兵被送回来的时候，直接送到对应的候诊区就行。对了，候诊区也是你爹刚提议我们设立的。 不得不说，你爹真是个人才啊！会的真是太全面了！ 还有啊，你爹还提议我们往城墙上多泼些水，等这些水冻实了，那墙面不就成冰墙了么！到时候看那些鞑子还怎么往城墙上架云梯！看不摔死他们这群瘪犊子...” 车骑越说越兴奋，说到激动处蒲扇大掌啪啪拍向沈正禄的肩头，拍的小沈大人脸色一白接着又是一红... 沈清远看的好笑，赶忙去解救自家儿子。 “将军，将军！咱们刚才还没说完呐，你不是说咱们军营里可有不少能工巧匠最擅做弓弩机关，咱们把人叫来一道研究研究那个床弩去~” 车骑一巴掌拍向自己脑门“啪”的一声，那叫一个清脆：“哎呦你说我这脑子，怎么把这事给忘了！ 你和正禄先去大帐，我这就去叫人！” 车骑豪迈转身，一叠声吩咐下去，令身边的亲兵去把营里那些工匠都召集过来，自己则去找了军师、副将几人，与他们一道前往大帐等候。 往大帐走的路上，沈清远小声与儿子交代几句，又给禄哥儿递上一个‘你且安心’的眼神，便端坐在大帐中不发一言思索起来。 沈清远在回忆之前他随战友一同去清剿华缅边境时遇到的那伙悍匪当时用的床弩的基本构造。 “沈先生，人都齐了，你来说说你的想法。” 沈清远被车骑将军客气的说话声喊回飘远的思绪。抬头再看就见大帐里已经坐满了人。 沈清远咧嘴一笑：“先给诸位大人将军问个好。 然后呢，时间宝贵我们就闲话少说，直接说正事吧。” 沈清远两句话下来，就让大帐里才坐下的心思各异的众人，将眼神统统汇集到了他的身上。 “床弩，又名重型弓弩。是将传统的大型弩箭拆分为弓臂组、绞盘组、箭槽组三部分。采用榫卯结构链接，即可快速组装、拆卸，便于在城防与野战间灵活切换??。 同时，我们需要再在传统人力绞盘基础上增加齿轮组，将开弦所需人力从30人缩减至15人，同时缩短张弓速度至原来的一半...” 沈清远不疾不徐的声音清晰的传入大帐中每一个人的耳廓。 与此同时，一个全新的镇北军在此刻悄然诞生... 第348章 反攻 子时三刻，云翳吞月。 八十里外的鞑子大营篝火如星，鼾声混着马粪的酸腐飘过旷野。 忽然，一排赤色响箭撕裂夜空，十二架改良床弩在土坡后昂起头颅。绞盘齿轮的咬合声似毒蛇吐信，复合弓臂在黑暗里绷成满月。 “放！” 三指粗的踏橛箭破风而去，箭簇铁盒内的磷粉与硫磺触地爆燃，瞬间将鞑子大营照的恍如白昼。 “冲！杀啊！！” 随着一声怒吼撕开浓烟，三百重甲步卒从藏身的草甸中一跃而起冲向远处被火光照亮的鞑子营地。 他们的肩甲处插着白翎——这是镇北军敢死队的标志。 敢死队身后，紧紧跟随着三千布甲士兵。只见他们九人一队，以一种错落有致的排列方式向着前方战场快速冲刺。 “操！敌袭！” “快！大昭人打过来了，赶紧拿好自己的武器，迎敌！” 鞑子的牛角号响起，血雾在白莹莹的雪地上炸开。 长刀与嵌着铁片的橡木盾发出激烈的碰撞声，当沈清远手中的长剑卡进第三个敌人锁骨时，他索性弃剑前扑，趁人不备回手抽出小粉红对着敌人就是一挥。 霎时间，那名鞑子将领的前扑的身体被一分为二，淡淡的焦肉味从尸体上飘散出来。 沈清远混在镇北军先锋队中，四处游走，所到之处皆有鞑子尸身留下。 此次反攻，夏生、沈正禄和沈清远都请了命随军出战，且是先锋部队。 夏生是为了挣份军功，禄哥儿则是自己职责所在。 至于沈清远嘛，一方面是为了保护儿子和外甥，另一方面可能是那份说不清道不明的使命感，让他换了一个朝代，换了一个身份，仍想跟众多兵将战友一起，保护自己的国家和百姓。 此时两位少年也正与鞑子激烈的厮杀着。沈正禄与夏生还是和先前一样，手持长刀长剑背靠着背，斩杀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每一个敌人。 “他奶奶的！这群大昭弱鸡今晚儿是中了邪了？！ 怎么他娘的一个个的跟狼崽子似的！” 鞑子的一名大将伸手摸了一把脸上溅上去的血迹，口中骂骂咧咧的。 旁边的几个鞑子士兵也深有同感的使劲点头！ 他们也觉得，今晚跟他们对战的大昭将士跟鬼上身了似的，见着他们那眼里都冒绿光！ 可不是发绿光么！ 沈清远在出发前，偷摸给营中支起来的大灶里，每口锅都倒了一瓶营养液！ 以至于，这群半夜偷袭半宿没睡的大昭兵士一个个现在那是龙精虎猛。丝毫没有困意不说，还觉得浑身上下都是使不完的力气！ 那被鞑子以为是鬼上身的眼冒绿光，自然是系统出品产品自带的那么一丢丢“副作用”---眼中随机出现一种颜色的荧光（夜晚环境下更加明显）。 这也是为啥沈圆圆特意嘱咐父亲几人，如果需要服用营养液最好早点喝。喝的晚除了会睡不着觉之外，这大半夜的眼睛跟红灯绿灯小白灯似的也是瞅着挺吓人的... 就在沈清远他们杀得正酣时，突然，后方传来一阵骚乱。 沈清远回头一看，竟是鞑子们反应过来组成一股骑兵绕过主战场，从侧翼包抄了过来，想要打散他们先锋部队的阵型。 “不好，大家小心侧翼！”沈清远大喊一声，刚想转身迎敌，却见夏生和沈正禄已经迅速反应过来，带着一部分士兵去抵挡那股骑兵了。 沈清远心中一喜，这俩小子关键时刻还挺靠谱。 此时，鞑子们已经缓过神来，全面展开反击。 沈清远深吸一口气，握紧藏在袖口之下的小粉红，再次冲入敌群。 就在他砍翻一个鞑子军官时，眼角的余光瞥见一个鞑子士兵正举着弯刀偷偷向夏生刺去。 沈清远心中一紧，顾不上身边其他敌人，将手中长剑用力甩出，“哐当”一声，长剑撞飞刀尖，夏生被这声音提醒，迅速回身给了那偷袭的鞑子一刀，结果了敌人。 沈清远一口气还没舒出来，就被迎头劈过来的弯刀吓了一跳。 沈清远就地一滚，躲过劈砍过来的弯刀，随手从地上一具尸体上摸过一把武器就是一档，左手则将小粉红开关打开，以袖遮掩直接对着那人的心脏处就是一击。 危机解除，千万人的喊杀声却并未停止。 “杀”声汇聚成的声浪，惊起远处山林间夜出觅食的寒鸦。 千里之外，夏芸娘从噩梦中惊醒。 方才她梦见老沈和儿子一身是血的站在家门口，吓的她出了一身的冷汗。 “也不知道那爷俩现在咋样了，这两天一直也没个动静。问就是都好都好，也不知是真好还是假好...” 可气那传送门只有36小时的使用时间，她和闺女没办法在过去看一看那边的情况。 沈清远最近也很少在进空间，只说是身处军营身边人多眼杂不方便。 害得她这几天都悬着个心，觉也睡不安稳。 夏芸娘侧身帮睡的香甜的闺女掖了掖被子，双目失神的盯着床幔，慢慢挨到天亮。 硝烟弥散，苍溧城外的五里坡边，此时安静的可怕。 昨夜的激战以镇北军压倒性胜利鞑子仓皇败逃结束战斗。 此次反攻他们共剿灭鞑子四千余人，俘虏一千。 只可惜，鞑子主将被残余的鞑子士兵护送着逃走了。 此刻沈清远正指挥人打扫战场给没死透的鞑子补刀。 “都小心着点！但凡没死透还有口气的，都给来一刀！ 那边那个！你咋那虎呐！贴那么近干啥！万一碰上个装死的直接蹦起来给你一下子怎么整！” 沈清远临走前吨吨吨罐了三瓶营养液，以至于已经激战了一夜还中了两刀的他，此时依旧中气十足。 果不其然，还真被沈清远说中了。 混杂了一地的尸体中，还真藏着几个装死的鞑子。 担架队一边翻找着大昭兵士，把还能喘气的迅速抬走，一边用手中的短刃利索的给鞑子补刀。 沈正禄和夏生身上多少也都挂了彩。这俩小子没沈清远那么舍得，出发前一人只喝了一瓶营养液。所以激战过后都有些打蔫，被沈清远打发回城先去包扎伤口。 沈清远也在帮忙翻找大昭还活着的兵士。等他们把活人都带走，就会有人来把还能用的兵器盔甲扒下来统一收走。 然后一把火，把所有的一切都埋葬。 这就是战争的残酷。 别说敌人的尸体，就连自己人的尸身也没办法逐一带回好好安葬。 当然了，有官衔的将领除外。 第349章 后遗症 沈清远觉得自己体内营养液的药效好像已经快消失了。 这会儿他觉得身体一阵一阵的发虚，就跟有人逼着他干了三天三夜的活还不给饭吃一样，额角似有冷汗要流下来。 刚准备转身往回走，回城内去休息调养就感觉突然一阵晕眩感袭来，一个腿软踉跄着半跪到了地上。 旁边清理战场的士兵看到了，赶忙跑过来扶起沈清远，操着一口川渝口音关切的问道：“先生，您莫得事吧？要不要扶您先去那边做哈？” 沈清远点点头，任那名小兵扶着自己往回走。 难得听到这样的口音，沈清远看着那个扶着自己的半大孩子好奇的开口： “小军爷哪里人啊？听着口音不是北域的人吧？” 少年憨笑着摇摇头，操着一口南北混杂的怪异口音回道：“我老家丝川都那边滴，朝廷征兵，屯子里每家都要出个人头。我家老娘身体不好，我爹走不得，我就抢了名额，偷偷报名来服兵役寮~” 少年笑着回答，说起自己家的事，眼里流出一道掩饰不掉的思念。 “先生，您是不是饿喽哇？这里有芋芋，您吃下垫垫肚子？”少年说着从怀里摸出一个早已冷透了的土豆递到沈清远面前。 沈清远看着少年那清澈的眼睛，笑着接过捂在小兵怀里一夜了的凉土豆，伸手掰开，“来，咱俩一人一半，都垫垫。” 此时他才看清，那少年的右耳朵缺了一块，衣襟上都是干涸的血迹。尽管一点都不饿，他也不想拒绝眼前的少年。 少年也不扭捏，结果半块土豆，坐到沈清远脚边开心的吃了起来，边吃还边和沈清远念叨：“先生，这芋芋儿可真是个好东西！又好吃又顶饱！ 要是咱们军营早些发现这么好的东西，二娃子可能就不会死喽。 二娃子是我咧同乡。他当初是饿的没力气跑了，才被鞑子一刀砍中后背没能回来滴。” 少年说着从怀里又摸出一块染着深褐色血迹的小木牌，“您看，这是二娃子的牌牌儿，等我回了家，把这个交给我们村里正，二娃子他们家就可以免三年粮税。” 少年自顾自的说着，声音里并没有带上多少悲伤的情绪。甚至还为二娃子家可以有机会免掉三年的粮税而感到开心。 沈清远却觉得哽在喉间的那块冷土豆，怎么咽都咽不下去，噎的他眼睛发昏，心头发堵。 一个十几岁的孩子，一条活生生的命，在这操蛋的朝代，没了就没了。最好的结果就是给家里换回三年的粮税... 沈清远突然觉得有些烦躁。 他想回现代去，想带着他在这里的家人一起回现代。 那里的老百姓不会有每天种不完的地，交不起的粮税。孩子们有学可上，老人有棉衣穿暖 ... 少年丝毫没有察觉到沈清远的异样，他有些怕身边这位大人。他知道这人是连他们大将军都要尊称一声“先生”的金贵人。 现在只有他们俩在这里休息，他似乎是怕冷场似的，见沈清远不说话，自己就拼命的找能说的话往外倒： “要不说，还是咱们皇上仁慈！这人没了，家里还能得些抚恤。 您看那些鞑子，一个个只想自己活命，根本不管同伴死活，我都见着好几个推同伙出去挡刀的鞑子了！要么说他们是蛮人呢，一点教养都没有...” 少年还在喋喋不休的说着，沈清远却是什么都听不到了。他已经歪倒着身子靠在大石头上，脱力昏睡过去。 等他在睁开眼，看见的就是沈正禄和夏生两张关切的俊脸。 “爹，您感觉怎么样？可有好些？要不要叫大夫过来再看一下？” 少年的脸色因失血和惊吓显得有些惨白。 “没事儿，我好着呢！ 我这就是有些脱力，睡了一觉已经感觉好多了！ 要是再给我来碗红烧肉盖饭，那肯定立马就能全好了~” 沈清远怀疑自己是因为“嗑药”嗑猛了，所以才有这么大的反应。但是他敢说么？ 他不敢。 正当沈正禄在思索现在哪能弄些补身子的饭菜时，外面传来小厮轻声呼唤的声音。 “沈大人，知府大人和将军在后堂议事，命奴才过来向您通传一声~” “既然是知府大人他们找你有事，你就赶紧过去吧。我这没事了，再说还有夏生在这呢。”沈清远立马开口。 “表哥你放心吧，三舅舅这里有我，我会服侍好三舅的。” 沈正禄不放心的又看了眼躺在床上唇色苍白的父亲，又同夏生叮嘱了几句这才快步离开。 儿子走了，沈清远又把侄子打发出去帮自己找吃的。等屋里只剩他一个之后，他立马躺下闭上双眼，神思一动，出现在了他家空间。 沈清远前脚进了空间，后脚夏芸娘和沈圆圆就到了。 这倒不是他们三个心有灵犀，而是沈圆圆威胁系统帮她看着的。 统子8922：要不是它手气不好输给那小无赖500积分，它也不可能统生过的如此憋屈！ 果然，一入雀门深似海，从此受制于他人！统生多艰啊！QAQ~~ “艾玛！媳妇儿你俩咋进来了呢？我还寻思给你俩在客厅留个字条呢！这字纸还没找着你呢，你俩就噌的突然出现了！” 夏芸娘才没心思跟沈清远俩人逗嘴皮子。上前一步拉着沈清远就开始里里外外的检查，看老沈身上有没有受伤。 天知道，这两天不怎么能收到沈清远和沈正禄俩人的信息，她有多担心！ 再加上，昨晚她又做了那么一个梦，这给她整的老焦心了！ “媳妇儿，我这一点事没有！真的，不信你瞅瞅！”沈清远说着还给屋里的娘俩转了一圈，表示自己真没撒谎。 沈圆圆虽然也担心她老爸，可眼下明显不是她该上去掺和的时候，于是就好心的做了一回贴心小棉袄，去厨房给她爸倒腾热乎饭去了。 沈清远见闺女出了客厅，一把将媳妇搂到怀里。虽然感受不到媳妇身上的热乎气儿，可只是这样虚虚的搂着，他也觉得翻腾的心，此刻好受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