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丢乡下三年后,全家跪求我原谅》 第399章 阉了?这个闹大了啊! 二皇子被赐婚的事在极短的时间内压下了京城的风言风语,在甘棠和晏欢同一日嫁到二皇子府的时候,晏欢的名字成了街头巷尾的笑柄。 有人绘声绘色的讲着晏欢的前世今生,都不用故意贬损,但这也改变不了晏欢如今是二皇子侧妃的事实。 甘棠成为了二皇子妃,体面有,太后给的。 至于背地里的原因,世人不可能看透,但二皇子正妃是青楼花魁,二皇子侧妃是先帝的外室,这可谓天家奇闻,也是可在史书上留下令人不齿的一笔,杀人诛心莫过如此,这辈子乃至以后千秋万代,二皇子李宏钧都休想抬起头来了。 三日后,傅少衡悄悄离开了京城。 晏姝只得到了福宁送来的口信,至于傅少衡去哪里,做什么,只字未提。 公务在身,不能回来辞行。 晏姝心知肚明,假的二皇子负责在京城丢人现眼,真的二皇子唯有客死他乡,而傅少衡去做的就是这件事。 在傅少衡离开京城的第二天,郑明珠登门。 短短十数日不见,再见的时候,晏姝笑着端详着郑明珠:“明珠的气色可真好。” “明珠此番前来是谢恩的。”郑明珠眉目带彩,笑吟吟的起身,郑重其事给晏姝行礼:“若非姝儿姐姐倾力相助,明珠只怕再难走出郑家的门,此恩铭于五内,生生世世不忘。” 晏姝扶着郑明珠坐下:“太后对我盛宠有加,皇上对我更是恩重如山,看似是我帮了明珠,何尝不是投桃报李呢?” 郑明珠听到皇上二字,脸色泛起了红晕。 这样的少女心思落在晏姝眼里,晏姝轻轻地在心里叹了口气,宫门内,哪里有情?不过郑明珠有太后保驾护航,倒也不会出什么大事,人嘛,总是要经一事,长一智,终有一日郑明珠会褪下这份女儿情,成为真正能母仪天下的皇后。 不得不说,老天是自有安排的,贤名在外的皇上配郑明珠这般坦荡荡的女子为后,至少对傅家来说,再也不会有承武帝那般的帝王局要闯了。 “再过几日就要入宫了吧?”晏姝问。 郑明珠脸更红了些许,微微垂首:“是,太后昨儿下了懿旨,明儿就要入宫了,等选秀之后,只怕婚事也走不得寻常礼数。” “可说呢。”晏姝说:“皇上确实改立后了,前朝众多皇上在还是太子前就成亲了,唯有皇上心里装得下万里河山,装得下黎民百姓,却把婚事耽搁了。” 郑明珠轻声:“姝儿姐姐,以后你会常常到宫里看我吗?” “当然能,不过最近要忙一些,我娘家兄长要成婚,婆家这边的长兄再不娶妻啊,只怕会被人指指点点,还有玉英的婚事,公婆都不在京城,这些事情啊,够我忙好一阵子呢。”晏姝说。 郑明珠抬眸:“祖父总是对姝儿姐姐赞不绝口,还说若我有姝儿姐姐三分本事,都可以让他放心了,总说我心思太浅呢。” 晏姝笑出声来:“改日见到郑相啊,我怎么也要报个委屈,我哪里有什么本事,全凭一腔孤勇和见招拆招,明珠,你知道我最希望过的日子什么样吗?” “什么样?”郑明珠好奇的看着晏姝。 晏姝说:“富贵荣华,寿终正寝,做个能享清福的人。” 郑明珠愕然的看着晏姝:“就这?” “不然呢?”晏姝笑着给郑明珠续茶:“活着本就是幸福的事,春夏秋冬各自美,喜怒哀乐都是情,若总是自己欺负自己,那可太对不起自己了。” 郑明珠瞬间释然了,赞同的点头:“我知道了,祖父说的是心境,姝儿姐姐的心境,真有经历了世事沧桑的通透,有的人一辈子都学不会。” “或许是因为我从小没有母亲护着,长大没有父兄护着吧。”晏姝语气难得有了几分落寞的情绪。 郑明珠立刻握住了晏姝的手:“姝儿姐姐,我会护着你。” 晏姝笑着抬起另外一只手上盖在郑明珠的手上:“我知道,所以今儿明珠来了,我刚好把之前准备的册子给你,凡事早做准备,有备无患。” 郑明珠看着晏姝取出来册子,伸手接过来,打开看了一眼,顿时感动的起身到晏姝身边,靠在她的肩膀上:“姝儿姐姐,你真好,我娘不舍得我入宫,什么都不肯为我准备呢。” “为人母,只盼着自己的孩子平安喜乐,这世上最难得十全十美,入宫的路确实不好走,可明珠可往。”晏姝柔声说。 郑明珠缓缓地吸了口气:“姝儿姐姐,我入宫虽不能平安喜乐,但可以陪在他身边,会为他震住后宫,他若犯浑,我就劝谏,若不听,我便打他,大安国的百姓太苦了,要有一个治世明君。” 晏姝转过头凝视着郑明珠,点头:“明珠大义。” “这话我不敢对别人说,对任何人都不能说,但这就是我的目的,我从小就看祖父为了百姓,日夜操劳,我十三岁就去过北望山,见识过最冷的天,见识过最残酷的杀戮,我也去南望山了,我看到了皇上的手段和能力,他会成为治世明君的。”郑明珠说。 晏姝没想到郑明珠的心思在这里,心里暗暗发誓,一定会找到能为郑明珠养好身体的法子,一定要让郑明珠有子嗣,虽说人生漫长,最初想要的和最后得到的未必能如愿,可至少心术端正,所行就不会差太多。 谁不想日子过的安稳,宁做太平狗,不做乱世人。 郑明珠在这边用过了午膳才恋恋不舍的回去,临别之际还不忘叮嘱晏姝一定要多去宫里走动。 晏姝这一次答应的情真意切。 她早就准备好了的册子送出去也安心了,册子里倒也没旁人,只有程望舒、白向晚、林宝儿三人和岳家族里安排的岳姗、岳宁和岳琳。 这六个人的底细都查个一清二楚,因为这三个人是绝对会成为第一批被封位份的人,至于旁人,那不过是郑明珠在后位这条路上最初的磨刀石罢了。 郑家的底蕴在,晏姝可不觉得郑明珠会是在宫里吃亏,只要不那么深刻的爱上开元帝,她便是后位最合适的人。 闲适的日子,晏姝有条不紊的开始准备晏修然的婚事。 一日,夜深。 非花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守在晏姝身边的魏嬷嬷进门来,晏姝已经撩起帘子坐起来了:“让非花进来吧。” 非花进门来,行礼后说:“少夫人,四小姐把岳秩阉了。” “啊?”晏姝愕然的看着非花,阉了?这个闹大了啊! 第400章 角力 “是金子动的手,人已经被扔到了城外的城隍庙里了。”非花说。 晏姝披衣下床,问:“通知逍遥侯府了吗?” “通知了,四小姐说不能让那厮死,死了太便宜他了。”非花说。 晏姝抬起手压了压额角,这件事若是闹起来,可要自己出手善后了。 “去告诉四小姐,这件事我知道了。”晏姝说。 非花领命退下了。 晏姝坐在椅子上,眉头紧锁,逍遥侯府必定不会善罢甘休,这件事若查起来,皇上就算做样子也会让顺天府彻查。 傅玉英不能出事儿,就是金子都不能出事儿,要把他们摘干净,这事儿只能找岳承显了。 天刚亮,京城里就传遍了,岳秩被阉了的消息像是长了翅膀一般,听说逍遥侯岳淮南见到浑身是血的长孙被抬回来的时候,人就昏过去了。 晏姝不动声色的让人盯着逍遥侯府的动静。 果然如晏姝所料,逍遥侯府先报了顺天府,随后逍遥侯岳淮南就去跪宫门,求皇上做主去了。 “少夫人,岳承显求见。”李嬷嬷面露忧色,说。 晏姝点头:“请到花厅,我随后就来。” 李嬷嬷去安排待客,晏姝叫来了韩嬷嬷,写了字条让她送到苏府。 稍作收拾,晏姝来花厅会客。 阿余站在岳承显身后,晏姝进来的时候,见岳承显又消瘦了许多,并且在这个人身上感受到了一丝丝死气。 落座后,魏嬷嬷奉茶。 晏姝看着岳承显:“岳家大爷,今儿是什么风,竟把您吹来了。” “妖风。”岳承显看似无意的扫了眼魏嬷嬷。 晏姝递过去眼色,魏嬷嬷带着丫环退下去。 岳承显才说:“四小姐下手可不轻。” “嗯?”晏姝疑惑地看着岳承显:“岳家大爷,此话从何说起啊?” 岳承显见晏姝装糊涂,他轻轻地拍了拍木轮椅的扶手,说:“张月华和焦玉凤密谋要对陈嬷嬷和傅玉英动手,岳秩等了好些日子,想要寻个机会让傅玉英不得不再嫁到逍遥侯府,今儿的事,傅少夫人没听说?” 晏姝抬起手压了压鬓角的发钗:“岳家大爷,我该知道什么?查案是顺天府的事,要说我有什么感想,那只能说天道好轮回,可若是有人想要把脏水泼到玉英头上,我不在乎再在京城里露露脸儿。” “傅少夫人息怒。”岳承显微微欠身:“某并无恶意。” 晏姝勾起唇角一笑:“岳家大爷想要破局,奈何始终都找不到下手的地方,我倒是很佩服您的养气功夫,到底是我岁数小,压不住脾气,也因现如今日子过得太平,懒得去掺和外面的事,否则就现在的我,想要查点儿事并不难,您说呢?” 威胁自己? 这不是笑话吗? 若是自己没有手段和态度,还用到今日?早就被裹挟的丢了小命。 岳承显知道自己卖关子没用,晏姝说的没错,傅家如今已经破局,晏姝在皇上和太后跟前红的发紫,若是这个时候有人想要惹傅家,只要晏姝出手,能全身而退的人不是没有,但必定伤筋动骨。 正因为有这份底气,她可以把态度直接摆在桌面上,更敢点破自己的窘境。 偏偏,自己确实需要一个破局的人,而这个人必定是晏姝。 二人目的相同,都要让对方为自己做事,可实力面前,岳承显甘拜下风。 “傅少夫人,当年遇刺的事,可以旧事重提,我会安排好所有的人,只需要顺天府差,便能得偿所愿。”岳承显说的坦诚。 晏姝答应的爽快:“岳家大爷受累了,他日我会助您一臂之力,能做的不多,但必定尽心尽力,但若脏水泼到了傅家女儿身上,那就是咱们没有守望相助的缘分了。” 岳承显抿了抿唇角,欲言又止。 晏姝知道岳承显还有想要的,她沉默下来,若论养气功夫,晏姝还真不觉得谁能比自己更沉得住气。 果然,岳承显说:“想求一个销魂的香谱,傅少夫人放心,某绝不会让香谱外传,也绝对不会用来害人。” “好。”晏姝知道岳承显要香谱的目的是张月华,更可能是背后的张家,不管是谁,对傅家和自己都是有利的。 助人便是助己,这件事对自己来说是真不难。 送走了岳承显后,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有人送来了一封书信,书信是岳承显写来的,其中详细到当初行刺的人如今何在,软肋是什么。 晏姝看过书信后,立刻安排人手开始做事,软肋要抓在自己手里,余下的便交给顺天府去办。 就在逍遥侯在御书房告状的时候,顺天府突然闯进了张家宅子,带走了张安。 新上任的顺天府府尹张斐把卷宗摔在案台上,下令:“上刑!” 这件案子的卷宗早就看过了,只是迟迟都没有找到更有利的证据,也是该着自己露露脸了,街上抓了个行窃的偷儿,那偷儿为了自保竟提到了国安公主遇刺的事。 他虽然知道事情没有表面那么简单,可机会送到自己手里,没有不要的道理。 张安受刑不住,但一口咬定是自己想要为长乐郡主报仇,才会做出刺杀国安公主的事,跟任何人无关。 张斐倒是佩服张安的忠心耿耿,可为非作歹,不法而行,乃是罪人,罪人的忠心耿耿是负隅顽抗。 起身往刑房去。 刑房里,张安浑身染血,只剩下一口气吊着了。 可他心里清楚,在这里就是想要死,那都没机会。 听到脚步声,他勉强撩起眼皮儿,希望是主子或是主子身边的人来,至少看在自己拼死护主的份上,能对自己的家眷多几分照拂,可他看到的是一个青年人,一身官服,威风凛凛,面色冰冷,杀气腾腾,这让张安的心都凉了半截。 “你护着的是兵马大元帅的生母。”张斐走到近前,开口便是这么一句。 张安似拼力摇了摇头。 张斐冷嗤一声:“你以为这样就能让你的家眷好过?张安,张家的卷宗在本官手里都有一尺多高了,你猜猜是什么人要动张家?你在他们眼里算什么呢?” “是我,是我,就是我做的。”张安说。 张斐点了点头,转身从墙上摘下来了金蚕丝的渔网,啪的扔到了张安的面前,一字一顿:“三千六百刀,你受得住,死不了,本官就信你了。” 张安眼前一黑就昏过去了。 张斐一抬手,过来两个衙役把张安放下来,塞进渔网里,再挂起来。 有衙役取来一桶冷水,劈头盖脸的泼在张安身上,张安猛地睁开眼睛,身体已经被束得无法动弹了。 张斐手里提着薄如纸的仵作刀走过来,缓缓地抬起手…… “爹!爹!”凄惨的喊声让张斐不得不停下动作,回头看着一个三十多岁的壮汉跑过来,扑通就跪在牢房外面了。 张斐脸色一沉:“大胆!何人放他进来的!” 第401章 胡斐查人市,晏姝攻心 张安看到自己的儿子,颤巍巍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拉出去!”捕头一声令下,刚跪下的张树林被拖着往外去。 张树林哭嚎着说:“爹啊,爹,娘和孩子们都被抓走了啊,爹啊。” 张安目眦欲裂,像是濒死的鱼一样张开嘴巴,但一点儿声音也发不出来,看着儿子被拉到门口,衙役们推推搡搡的赶出去了。 谁能抓走自己的家眷? 除了大小姐不做第二人想,张安心里清楚,这是大小姐在警告自己,若是敢乱说话,一家人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张斐亲自行刑,一刀下去,薄如纸的一片皮肉被割下来了,张安凄厉的惨叫声在牢房里回荡,他双目猩红,死死地盯着握在张斐手里的刀,第二刀、第三刀…… 张斐一言不发,张安惨叫声不断,就连旁边的差役都面色惨白,顺天府大牢里,从没有用过这样的极刑,甚至有人心里对张斐都有了恐惧心理,怎么都想不出来就算是刺杀了国安公主,可公主有惊无险,何须动用这样的极刑? “我说!我说!”张安在张斐再一次抬起手的时候,嘶吼出声。 张斐把刀扔到旁边的盘子里,抽出来帕子擦拭手上的血迹:“说罢,人市怎么回事?” 众人大惊,人市? 不是在查问国安公主遇刺的事吗?怎么还提到了人市? 张安大口大口的换气:“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张斐一伸手就把刀子握在手里了。 “但,大小姐说过,那是逍遥侯府的进项,张家也会从黑契和白契贩卖人口过来分一杯羹。”张安惊恐的缩成一团,急切的说。 京城的南城,自古以来便是商贾云集之地,人市早就有,朝廷从没有查过,默认了这样的事情在天子脚下发生,贩卖人口多是黑契和白契的人,也有从海外运回来的波斯奴,不过波斯奴极少,多是女子,都不用在人市里露面,就有贵人悄悄地把人带走了,价格奇高。 这些事,张安知道,并且知道的不少,只是背后到底是谁,他只是听到张月华提起过一次,幸好记住了。 张斐走到旁边,衙役准备好了水盆,张斐净手后回来坐在圈椅里,抬头看着张安:“问你,是给你机会,你若藏着掖着,别说你没活路,你背后的主子也必死无疑,之前不查,那是朝廷不在意,现在要查,你们谁跑得了呢?” 张安如今已心如死灰,哪里还敢藏着掖着,但凡知道的无不从实招来。 张斐派捕头按张安所说去抓犯人归案。 消息传到了晏姝这边,晏姝静静地喝了一盏茶,叫来了魏金芳,取出纸笔画了一幅小像:“这个人可见过?” 魏金芳在人市的时间显然不断,能给胡家人找来吃喝,认识的人也必定多,晏姝怀疑黑契那边递过来消息了,张斐明着查自己遇袭,实则在找人。 “少夫人,老奴见过这个人。”魏金芳仔细辨认后,说。 晏姝点了点头,叫来了杏花,带上银票差二人往南城去,务必要把这个孩子买来。 当晚,都到半夜了,魏金芳和杏花拉着十几个人回来,这些人被安排在倒座罩房里等着安排差事,府医过去挨个检查了身体。 杏花和魏金芳回来见晏姝。 晏姝对二人做事还是非常满意的,本来府中就缺少人手,多置办一些人也能掩人耳目,至于朝廷查不查得到都无妨,在人市购买奴隶的人也不止自己一人。 “那孩子如何?”晏姝问。 魏金芳说:“身体极差,染了重病,不知道能不能活下来。” “嗯,下去歇着吧。”晏姝让她们退下,胡春和胡夏姐妹俩伺候着晏姝就寝,姐妹俩就守在床边,轮流在脚踏上歇息。 清晨,晏姝叫来了府医询问。 府医回道:“只有一个黑契的小孩,八九岁的模样,是个又哑又聋的,染了风寒,余下的都好。” “好好给治病。”晏姝说。 府医应声后退下。 李嬷嬷把这些人整理造册后,带着晏姝的信物去牙行,牙行差人过来给这些人记录在册,奴籍成册后,这些人的生死便由晏姝说的算了。 “差爷,还有一个病孩子,看着可怜也买过来了,不过生死难料,您过过目,回头若是活下来了再请差爷给登记录册可行?”李嬷嬷说着话,递过去了一个不起眼儿的布包。 牙行的差人满脸堆笑的鞠躬:“这本就应该做的,公主殿下心善,不看也罢,若活下来小的再过来。” “有劳了。”李嬷嬷送牙行的差人离开。 在罩房单独的一个小房间里,躺在床上的胡和夫缓缓地睁开眼睛,他听得懂大安国官话,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好了许多,但身份暴露,只怕有死无生。 静静地等了三天,喝药、吃饭,还有人送来了干净的衣物,有热水可以洗澡。 余下的什么动静都没有。 胡和夫会悄悄的趴在窗口看外面,那些一起被买来的人都有了各自的差事,府里规矩很大,那些人走路都没什么声音似的。 胡和夫认得每天来给自己送饭和送药的两个小姐姐,她们很和善,这是个很大的府邸,罩房前面有高高的墙,他不知道高墙后面是什么样子的。 正好奇的胡和夫见伺候自己的两个小姐姐陪着一个年轻的华贵夫人进了小院,他立刻回到床上躺下来,双眼紧闭,支棱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环佩碰撞的声音很轻。 “少夫人。”胡春说:“奴婢先进去看看。” “不必。”晏姝迈步进了屋子。 即便是奴仆居住的地方,屋子里的摆设也都比寻常人家好很多,桌椅板凳摆放的整齐,床铺上躺着的胡和夫像是一截烧黑了的棍子,确实太瘦了,晏姝想,养尊处优的王子落魄到这个境地,能活下来都挺不容易呢。 走到床边,晏姝看着胡和夫,微微挑眉:“胡春,看来这个孩子病的眼中,顺天府那边不是在查找所有奴隶卖到何处了吗?别死在府里再说不清,送去顺天府吧。” 胡春一愣,胡夏上前:“是,少夫人。” 晏姝看胡和夫颤抖的睫毛,转身就走。 “我不要去衙门里。”胡和夫听说要送去顺天府,心中大骇,自己如今流落敌国,若是送去衙门里,想要逃走就太难了。 晏姝回头,微微眯起眼睛:“你会说话?还会说大安官话?” 胡春和胡夏也惊讶,还以为是个又聋又瞎的人呢。 “我会说大安话。”胡和夫从床上下来,走到晏姝跟前单膝跪地,垂首:“请留下我,我会为您做事的。” 晏姝摇头:“你还是个孩子,能做什么事呢?” “我可以、我可以养马,训马,我是黑契人,从小在草原上长大的。”胡和夫说。 晏姝抬起手压了压额角:“训马啊。” “我是个很好的骑手,我能驯服草原上最凶悍的野马,请留下我吧。”胡和夫抬头,哀求的看着晏姝。 晏姝迈步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好奇地问:“你很害怕去衙门吗?” 第402章 胡和夫归去,开元帝选秀 胡和夫抿着唇角看胡春和胡夏。 晏姝心里暗笑,就算是王子,也不过是个孩子。 让胡春和胡夏退下去,屋子里只剩下晏姝和胡和夫。 晏姝问:“你是有什么秘密吗?” “嗯。”胡和夫点头:“我跟你说,你得保护我,我会报答你的。” 晏姝好奇的看着胡和夫,笑了:“小孩子可不准撒谎,你都被当成货物贩卖了,你如何报答我?训马吗?” “我是黑契的王子。”胡和夫挺直了脊背:“遭人暗害才会落难,我叫胡和夫,夫人若是不信,送我去衙门后,我若有三长两短,黑契一定会拼尽一切踏平大安的,我的父王是草原上的大英雄,而我是他最疼爱的儿子。” 晏姝收起了笑容,脸色一沉:“若是如此,我更要把你送到衙门里去了,事关两国边关安危,岂能儿戏?” 胡和夫顿时急了:“你那样,我会死的。” “不送你去衙门,我也会死的。”晏姝起身就要走。 胡和夫突然双膝跪地:“我愿意和你向天神盟誓,你永远是我的主人,而我不管以后成为什么样的人,哪怕成为草原上最了不起的王,也是你的奴仆,行不行?” “我怎么相信你呢?”晏姝审视着胡和夫。 胡和夫一下被难住了,他知道大安国的人不相信天神,但对于草原上的人来说,天神是最高的神明,向天神盟誓,那就必定永远不会更改的。 可自己身上连一件证明自己身份的信物都没有,该怎么让这个女人相信呢。 晏姝见胡和夫不说话,淡淡的说:“我是傅家儿媳,傅家你知道吗?” 胡和夫倒退好几步,惊恐的盯着晏姝。 “我还是大安国第一个异姓公主,深得太后和皇上恩宠。”晏姝看着胡和夫那黑乎乎的小脸,太黑了,看不出什么多余的表情。 胡和夫深吸一口气:“我可以帮助傅家报仇。” “报仇?”晏姝嗤笑出声:“小孩儿,你以为我是三岁孩童?你怎么说,我都会相信你吗?” “我的对头和岳家往来甚密,傅家军在北望山大败是因为有内鬼,我可以给你内鬼名册,这够不够?”胡和夫说。 晏姝摇头:“不够,这些事,皇上会查,傅家也会查。” “我、我可以……”胡和夫不知道还有什么办法能让面前的人放过自己。 晏姝说:“我可以送你回去黑契,不惊动任何人,但你也要用天神发誓,既是我的奴仆,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我不会出卖我的子民。”胡和夫立刻说。 晏姝赞赏挑起大拇指:“虽各为其主,但你的这句话我十分赞同,我也不会出卖大安。” “那我还能为你做什么?”胡和夫疑惑了。 晏姝说:“晏家有人在白契和黑契经商,张家的生意在白契和黑契都有,我让你把张家所有的生意都送到晏家手里,并且杀光张家人,那些张家的奴仆放回来。” 胡和夫面露喜色:“我还会赠给晏家人许多金银珠宝,许多马匹和皮毛,可以让晏家成为黑契和大安买卖的国商。” 贪财就好,胡和夫心里安定下来了。 晏姝点了点头:“若你违背誓言,我会亲自去黑契取你性命。” “天神会看着我的,我胡和夫在此盟誓,今生今世奉养、奉养……”胡和夫看晏姝。 晏姝出声:“晏姝。” “今生今世奉养晏姝,若违背誓言,将死在万马乱蹄之下。”胡和夫说。 晏姝满意的点了点头:“那你准备一下吧,明天会有人送你秘密的离开京城,一路护送回去黑契。” 胡和夫立下誓言后,像是被抽走了属于王廷子弟的傲骨一般,双膝跪在地上给晏姝磕头:“主人,胡和夫不忘今日之恩。” “若是有朝一日,我兴许会和你去天神庙,解开这个誓言的魔咒。”晏姝扶着胡和夫起身:“但现在不行,我信不过你。” 胡和夫惊讶:“主人还知道天神庙?” “当然。”晏姝说:“你现在是自己人,我不妨和你说多点儿,草原上的共主会是阿尔苏,这位九王爷会统一白契的七部落,也会成为白契的主人,你只需要跟在此人身边,那么将来有朝一日,你成为草原共主的时候,我会亲自去天神庙还你自由。” 胡和夫什么都没说,他虽然头一次听说晏姝的名字,但这个女人给他的感觉很特别,只要回去黑契,一定要好好查一查。 拿定主意,胡和夫就等着离开京城,回去黑契。 晏姝让傅少卿安排人手送胡和夫离开。 并且把提前准备好的一个病了的小孩安排在府里,并且让李嬷嬷再次请牙行差人来登记在册。 任凭谁查,都没有任何破绽。 此时,顺天府里,张斐已经把卷宗整理好,呈送给上峰督察院,督察院会和大理寺研判后,再由刑部问罪。 事关国安公主,哪一个环节都没人敢耽搁。 与此同时,逍遥侯府小世子被阉割的案子也落在了顺天府手里,张斐办案效率极快,从张月华和焦玉凤茶楼喝茶,到逍遥侯府小世子岳秩蹲守在四海食府对面多日的细节都查的一清二楚,至于阉割那一晚发生了什么,证据驳杂,人证不足,物证也无,一时间难以寸进。 焦玉凤一夜白头。 张月华寝食难安。 唯有晏姝,盛装入宫参加宫宴,陪在太后身边,选秀的宴席一连要好几天,都是为了正式选秀做准备。 郑明珠看到晏姝,欢喜的过来挽着晏姝的胳膊:“姝儿姐姐,太后昨儿就念叨着要接你入宫,可算把你盼来了。” 晏姝笑着低声:“家里琐事太多,若不是抽不开身,可不早就该入宫来看望明珠了,身子可爽利了?” “嗯,皇上和太后搜索天下各种名贵草药,白神医和了缘禅师也在研究方子呢。”郑明珠小声说,脸微微泛红。 晏姝笑了。 宴席上,太后居中,晏姝在左,郑明珠在右,在太后身边还坐着个小奶娃子,晏姝知道这是最小的灵犀公主。 灵犀公主乖巧的坐在太后身边,看着贵女们展示才艺。 “皇上驾到!” 唱和太监的声音传来,晏姝等人都起身迎接,太后坐在椅子上,眼前这些贵女的神色一览无余…… 第403章 姑娘是为了砸场子来的? 开元帝那一抹明黄出现在御花园中,盈盈跪倒一片姹紫嫣红。 “皇妹免礼。”开元帝先扶晏姝起身,随后亲自扶郑明珠起身,低声:“身子还没养好,何须如此。” 声音不大,但这些贵女都听得一清二楚。 晏姝和郑明珠起身后,开元帝才说了句:“平身。” 众女起身后,开元帝到太后跟前,给太后行礼请安。 再次落座,太后依旧在主位,开元帝坐在次主位,这些贵女较之前多了几分羞涩,毕竟之前面对的是未来的婆母,如今坐在这里的是当今的皇上,更可能是自己的夫君。 晏姝觉得这人啊,真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嘴上说着一生一世一双人,可在权利和富贵荣华面前,又趋之若鹜奔着龙床而来。 自古宫中难太平,多稀松平常的事,这么多女子只有一个夫君,没事儿才怪了。 琴棋书画,吟风弄月,午膳后,皇上去御书房处理政务,晏姝和郑明珠一左一右扶着太后,身后跟着众女往御花园赏花。 说是赏花,谁都心知肚明,今儿是太后查验这些秀女的品性,没人不谨小慎微,生怕一个不小心再没了机会。 在一处亭子里,太后落座,让众女各自游玩。 亭子里只有晏姝、乔嬷嬷二人伺候着。 “母后,明珠被偏爱都明摆着事儿,让明珠去赏花,只怕会有事端。”晏姝有些担忧,毕竟为了郑明珠的身体,白长鹤和了缘禅师可下了不少苦功夫。 这些深闺贵女们的手段花样百出,最是让人防不胜防。 太后抬眸看着前面的风景:“姝儿,入宫这条路不好走,母后护她又能护到几时?若她自己立不起来,就算是皇上也护不住的。” “是啊。”晏姝是真心担忧,但太后的话是实情。 不过太后可不知道郑明珠的心思,晏姝觉得就算有人想要今儿动手,轻则没了选秀资格,重则连累家眷,第一个敢跳出来的,也必定是个蠢货。 太后收回目光:“姝儿啊,听说你兄长的婚事定下来了?” “是,外祖家记挂着兄长们的婚事,这次外祖母进京,是要为兄长操持婚事的。”晏姝柔声:“定了外祖家远房的表妹,婚期在八月初十。” 太后点了点头:“等你兄长成婚后,姝儿也能少操劳一些,说来也是时运如此,你瞅瞅这些个公子、小姐们,都比哀家年轻那会儿动婚晚了许多啊。” “母后,姝儿还惦记着郑家那位表妹呢。”晏姝笑眯眯的说:“要说该动婚的人啊,傅家长兄可不能再拖了。” 太后顿时笑了,拍了拍晏姝的手背:“你这孩子可为傅家操心最多,本还想着等箬竹从昌洛回来再提呢。” “母亲陪着公爹在昌洛没那么早回来,先相看,表妹若看中了长兄,再提议婚也不迟。”晏姝知道太后必定心里惦记着这件事。 太后说:“哀家看那孩子啊,品性不错,就是多了点儿江湖匪气,少卿能看上她,那才是良缘。” 晏姝心里疑惑,面上不显,江湖匪气?这性格倒也有点儿意思,至于人怎么样,还得等见了再说。 她哪里知道?此时的郑青柠已经站在济世诊堂门口了。 抬头打量着匾额,郑青柠摸了摸自己挎包里的针囊,她知道自己被接到京城是为了找婆家,也知道太后的意思是让自己嫁给曾经的武元侯庶长子,但嫁还是不嫁,那得自己说了算,从小到大,身为孤女的她从来就没有依靠过旁人。 若不是傅少卿这三个字早有耳闻,太后又如何?自己钻进山里,谁能找得到她呢? 只是自己进京日子不短了,这婚事总也提不起来,她沉不住气了。 深吸一口气,迈步进了济世诊堂。 诊堂分左右,左边是瞧病的诊室,右边是抓药的草堂。 草堂里,三个少年郎头挨着头在研究方子。 小沙弥明慧、白老关门弟子四喜和傅少卿的大弟子周福根,研究的便是胡常存的方子。 “我师父说了,胡常存用的方子里,多远志,为君。”周福根脸都红了。 明慧摇头:“其病患身体羸弱,虚不受补,当以培元固本的黄芪为君,唯有健脾补中,才能益卫固表。” “要我说啊,人参才有奇效,不管是黄芪还是远志,想要健脾补中,就得交通心肾,远志和黄芪都该是君。”四喜说。 一旁听了半天的郑青柠摇头:“病人是气阴耗伤,应用云苓为君。” 三个少年郎齐齐抬头看郑青柠。 周福根好奇的问:“姑娘,你也会医术啊?” “略知一二。”郑青柠走过来,用手点了点桌子上的药方:“你们三个在考试吗?” 周福根脸微微红:“是师父在考教我,明慧小师父和师叔是在帮我。” 郑青柠噗嗤笑了:“你师父可挺坏啊,用个假方子考教你,你也忒实在了。” “啊?”周福根惊得瞪大了眼睛,转而摇头:“不会,师父才不会骗我呢。” 郑青柠说:“气阴耗伤的肺病,第一选参苓白术散,参苓白术散里有黄芪,但是臣,君为云苓,人参确实有奇功,但在这个方子里,人参为军师,看病用药和两军对垒打仗一样,要想克敌制胜,就该知道病人需要什么。” “有道理。”明慧点头。 四喜问:“依姑娘所言,这位病人该如何用药?” “气阴耗伤,必定会阴阳两虚,先用参苓白术散,再用补天大造丸,方子稍微变动,可让病人阴阳平衡,最后才能用远志汤,病人有心痛的症状吧?” 周福根点头:“对对对。” 郑青柠犹豫了片刻说:“远志、山药、熟地黄、红枣和糯米熬粥,用于食补,可盖上病人心神不足的症状。” 明慧和四喜互望一眼,再看这个研究了一上午的方子,不觉脸红了,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傅少卿会用这样的方子考教周福根,两个人也一起被拉下水了。 “你师父是谁?这个庸医,可别砸了济世诊堂的招牌。”郑青柠说。 “啊?”周福根愕然的瞪大了眼睛。 明慧和四喜差点儿没笑喷了,这话要是被傅少卿听到,那可有意思了。 郑青柠挑眉:“啊什么?名师出高徒,你找师父也要擦亮眼睛。” “是吗?”傅少卿听半天了,他看着少女一本正经的模样,从她一进门傅少卿就看到了,太后为自己选的未婚妻,虽然这件事还未提起,但医道门要查一个人多容易,所以郑青柠不知傅少卿,可傅少卿对她可以说了若指掌了。 郑青柠回头打量着傅少卿,下意识的挺了挺脊背:“他,是你的徒弟?” 傅少卿点了点头。 “傅公子可真心思巧妙,这么欺负徒弟,我还是头一遭见到呢,失敬失敬了。”郑青柠上前抱拳一礼:“我想见一见这位病人,可行?” “有何不可?请。”傅少卿侧身,请郑青柠往后堂去,见她背着挎包,笑着问:“郑姑娘原来是为了砸场子来的啊?” 郑青柠咯噔一下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傅少卿:“你认得我?” 第404章 傅少卿,你真的要娶妻吗? 傅少卿点头:“太后做媒,某怎么敢不用心呢?” 郑青柠的脸腾一下就红了,快速的低下头,清了清嗓子:“倒也不必,太后做媒也不能乱点鸳鸯谱。” “哦?这样吗?”傅少卿勾起唇角笑了:“郑姑娘是个洒脱的人,先去看看病人吧。” 郑青柠落后半步,等傅少卿走在前面,她才面红耳赤的抬头看傅少卿。 他模样竟是如此的好! 京中那么多贵女,自己配不上人家呢。 脑子里乱成一团,她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一步登天般的嫁给这样一个男子,深吸一口气,跟在后面的她摸了摸自己的挎包,里面的鹿皮针囊让她心里安稳了不少。 胡常存的身体恢复了不少,但肺痨这样的病症想要治好是不容易的,身体虚弱的他靠在床头,正和儿子说话,听到脚步声,胡成起身到门口。 “大公子。”胡成恭敬地行礼。 傅少卿拍了拍胡成的肩膀:“去歇息片刻吧。” 这些日子,胡成几乎寸步不离的照顾着父亲,本来就瘦的人,瘦得露出了骨相,这样的人是很惹人心疼的。 胡成摇头:“父亲身边少不了人,大公子请。” 郑青柠跟在傅少卿身后进来的时候,看了一眼胡成,微微蹙眉又打量了几眼,收回目光下意识的捏了捏手指。 “郑姑娘,请。”傅少卿说:“这位便是你要见的病人。” 郑青柠忍不住脸红,她虽然只是个赤脚郎中,可也听说过医道门,自己这是关公门前耍大刀了,可来都来了,自己也不怕露一手。 拿定主意,抬头端详胡常存的面相,面色灰暗,印堂狭窄,好在眼神内敛有力,得一线生机,只怕这一病是死劫。 坐下来,郑青柠开口:“我给您请个脉。” 胡常存道谢后,伸出手。 郑青柠并没有像寻常郎中那般压尺关寸诊脉,而是一指在尺脉上,小拇指在胡常存的掌心处按下。 站在一旁的傅少卿眼底一抹惊讶之色转瞬即逝。 民间自古藏高人,无论是哪一行都是如此,所以有高手在民间的说辞。 但小小年纪的郑青柠师从何门?会望气也就罢了,这诊脉手法十分罕见,像极了失传已久的祝由之术。 祝由术从上古便和医术同宗不同派,因其治病手法颇有些玄术在其中,后来的朝代灭道后又灭巫蛊之术,祝由术的特殊治疗方法便被历朝历代的君王所禁,久而久之便失传了,哪怕是白老有神医之名,走遍大安各处,寻访过无数人,都不曾见过祝由传人。 眼前的郑青柠竟是祝由术传人吗? 郑青柠诊脉之后,笑着说:“您运道真好,本是死劫但遇到了救命的贵人,后福无量呢。” 胡常存惊异:“姑娘,您还会相术不成?” “略学了一点儿,您是鲁门中人,应该也会的。”郑青柠说。 胡常存面露窘态:“恩师说我资质鲁钝,只略知皮毛。” “差不多吧,若是您知道的再多一点儿,就不至于郁结于心,看不透了,你以为是死劫难逃,心中有赴死之意,草药之功折半,真真是苦了要就您的这些人的心,这样吧,我给您写一道符,戴在身上,只需一个七日,便可康复痊愈了。”郑青柠说。 胡常存眼里的目光更亮了几分:“真的?” “当然,你见过道门中人信口开河吗?我便是道门中人,您往京城来不也是心里知道,生机一线便在天子脚下吗?”郑青柠说着起身,从挎包里拿出来符纸,就着桌子上的茶壶里的凉茶化开诛杀,提起笔一气呵成画了符咒,折叠好,口中念念有词,再取出来红布袋装好符箓,走过来放在胡常存的手里:“七日后,请我吃一个枇杷果,不用多,一个就好。” 胡常存虔诚的把符箓接过去,一迭声的说:“应该,应该。” 做完这一切,郑青柠笑眯眯的捏了捏手指。 傅少卿看到郑青柠捏住的指关节处有薄薄的茧子,这处有茧子,只能是她常做这个动作,再看她笑眯眯的模样,心轻轻地被捏了一下的感觉。 “郑姑娘,师承方外高人?”傅少卿说。 郑青柠本还挺开心,听到傅少卿的声音顿时收起了笑意,转过头看着傅少卿:“你要做什么?” “不做什么,请郑姑娘去喝茶。”傅少卿看出郑青柠提防的模样,本就被捏了一下的心,竟有些微微的疼,孤女身怀异术,不容易。 郑青柠抿了抿唇角:“那个少年有虫症,你没看出来吗?” 这话问的傅少卿哑然,倒也坦荡:“某没注意。” “那是你不会望气和观相,使君子、鹤草芽、苦楝皮各三钱,红枣十二个,煎汤服下,一日三次,餐前一小碗就够,三五天就可以了。”郑青柠说:“这个我熟,江南水患之后,很多人都得了这样的病呢。” 傅少卿点头:“好,让福根去准备。” “你有好茶吗?”郑青柠问。 傅少卿眼底染笑意,点头:“郑姑娘喜欢什么茶?某必定有。” “你们这些贵公子,倒还真是要什么有什么,随便吧。”郑青柠说着往外走。 傅少卿跟在后面。 二人出去后,留下胡家父子二人呆愣愣的在屋子里。 胡成走到床边:“爹,真是她说的那样?木匠还能会相术?” “成儿,这是遇到高人了,你师祖确实说过,世人多给人相面,我们鲁门是给宅院相面,只是爹确实资质愚钝,不得其门径,这位姑娘说的也没错,爹确实知道一线生机在京城,否则也不会千里迢迢带着你们来京城。”胡常存说:“我儿要传承下去。” 胡成一直都发狠不当木匠,哪怕做贩夫走卒,今日所见让他彻底改变了想法,双膝跪地:“爹,儿子学。” “那就等七日后,爹回家请祖师爷牌位,收你入门。”胡常存笑得开怀:“我胡家这一劫度过去后啊,有枝繁叶茂之相了。” 傅少卿的院子里,他亲自给郑青柠煮水烹茶。 郑青柠坐在石凳上,打量着院子里的布局,她真的好喜欢这样的院子,有那么多煎药的炉子,处处都弥漫着草药的香气,有石桌石椅,有小亭修竹,虽跟奢华搭不上边儿,可坐在这里心里就欢喜,安宁。 “请。”傅少卿递热茶到郑青柠手边。 郑青柠收回目光,微微颔首道谢,捧着茶盏送到嘴边,浅浅的抿了一点儿,茶香沁人心脾,确实是难得的好茶。 “傅少卿,你真心要娶妻吗?”郑青柠放下茶盏,抬眸目光坚定的看着傅少卿,问。 第405章 相亲要看妯娌 傅少卿也把茶盏放下,沉吟片刻说:“见识太多生死离别,确实没有娶妻生子的心。” “所以,你是因为太后做媒,不得不屈从?”郑青柠问。 傅少卿看着郑青柠:“有一部分原因,还有父母也不会允许我不成家的。” “哦。”郑青柠低头喝茶,失望的模样一览无遗。 傅少卿给郑青柠续茶:“或许之前想的不对,也或许是没有遇到命定之人,如今倒是在想,若是娶妻生子,未尝不是人间一乐事。” 咣当一声,郑青柠手里的茶盏倒了。 傅少卿身形一闪,下一刻郑青柠被抱在傅少卿的怀里,那滚热的茶水顺着桌沿滴滴答答落下,郑青柠身上一点儿也无。 “得罪了。”傅少卿说。 郑青柠脸红得像是秋日枝头熟透了的苹果,呆呆地抬头看着傅少卿的侧脸,她满脑子都是这个男人要娶她,那话就是这个意思! 周福根傻了,站在门口看着师父抱着那姑娘,半天都不撒手。 他害怕别人说师父是登徒子啊,所以跑过来:“师父,虫药配好了。” 傅少卿耳朵红了,放下郑青柠,清了清嗓子:“嗯,给胡成送去。” “是。”周福根扭头跑出去。 郑青柠低着头:“傅少卿,我其实不爱别人安排我的生活,但郑家婆子说是要来京城就能见到你,我便来了,真不是为了什么赐婚,我随时都可以跑回江南去,就算是太后也不算数,又不是我娘。” “这话可不能乱说。”傅少卿站在郑青柠身旁:“你若只来见我一面就走,岂不是欺负人吗?” “欺负人?”郑青柠皱眉:“欺负谁了?我是为了不被别人欺负。” 傅少卿笑了:“欺负我啊,你不嫁我,还要见我,你倒是一走了之,潇洒的很,那我该如何自处呢?” “瞎说,你们这些贵族公子哥儿最不是东西了,骗人的时候都不眨眼睛的,别说京城的公子哥儿了,我们小城里有个姑娘被富家公子看上了,有了身孕反倒富家公子变卦了呢,要不是我遇到,一尸两命,别说想要骗一个姑娘了,看狗都深情。” “哈哈哈。”傅少卿笑出声来:“看狗都深情是什么样子的?” “我。”郑青柠抬头看傅少卿,也忍不住笑了:“我就是那么一说。” 傅少卿点了点头:“知道你无依无靠,也知道你性子刚烈,今日能来诊堂必定是有成算,我傅少卿就在这里,若姑娘不嫌弃,择日登郑府门求娶,过姑娘嫌弃也别一走了之,尽可多看看某的品行,保不齐看久了就不嫌弃了。” “说什么混话,是你要嫌弃我粗鄙的,我琴棋书画都不会,歌舞弹唱也一窍不通,只是会点儿糊口的本事,还不懂得那些大户人家的规矩。”郑青柠说。 傅少卿笑着摇头:“若姑娘肯下嫁给某,这些都不是缺点,只需要姑娘陪着在下行医四方,治病救人就好。” “真的?”郑青柠问:“你不会嫌弃我是个乡野村姑?” “不会。”傅少卿说。 郑青柠抿了抿唇角:“那府上的人也不嫌弃吗?” “为何嫌弃?你若过门便是郑家大夫人,二弟的妻子足以掌家,你们妯娌之间必定相处的好,只管在我身边,谁若是敢不敬着,我可不单单会治病救人,还会一些拳脚功夫。” 郑青柠被逗笑了:“我可不信你,不过答应你不偷偷跑。” “好。”傅少卿低声:“也休要胡思乱想,你所学的本事,若无慧根的人一辈子都入不得门,我绝不是因为你的本事才有求娶之心,是觉得若要娶妻成家,姑娘正是某愿意相伴一生的人。” “我有没说你是图我的医术。”郑青柠小声。 傅少卿笑了:“但是你心里会琢磨,你的医术需要有个强大的背景来护你周全,刚好某有这个本事。” 郑青柠缓缓地吸了口气,抬头看傅少卿:“那我也不准你贸贸然去郑家,我要先见见国安公主。” “为何?”傅少卿疑惑地问。 郑青柠说:“都说国安公主厉害的很,我得看看骇人不,若我见到就害怕,这是外应,我也是要避而远之的。” 傅少卿抬起手压了压额角:“好,明日还来如何?我请弟妹来一趟,你们先见个面?” “好,那我走了。”郑青柠匆匆一礼,头也不回的走了,颇有些逃之夭夭的感觉。 傅少卿立在院子里看着郑青柠的背影,眼里染了笑意,这便是天作之合了,自己确实动心了,这样的女子为伴,应该会很有意思。 此时,正是宫宴。 开元帝过来一同用膳。 晏姝这大半日没做别的,倒是把程望舒、白向晚和林宝儿的行事做派看了个差不多,这三人气度非凡,极稳重的性子,不管是真的品行如此,还是投其所好,至少这三个人是必定会入宫的。 没有闹出来什么幺蛾子,难得的顺利,或许是天家威压在,想要耍点儿小手段的人也没胆量。 “这选秀啊,必定顺利,好兆头。”宴会后,太后和晏姝说道。 晏姝笑着说:“母后说到我心里头去了,我瞧着那些小姐们简答皇兄都恨不得把皇兄装进眼睛里去呢。” 太后笑出声来:“哪个少年不动情,哪个少女不怀春呢,只是这日子啊,可不是一天过的。” 郑明珠坐在旁边,气定神闲,就这份本事,晏姝都羡慕了,她可不敢想,若是一大群小姐们都坐在傅少衡面前,自己还沉不沉得住气。 辞别离宫,晏姝刚回到国安府,李嬷嬷就来禀报:“少夫人,大公子请了大小姐和二小姐过来了,老奴看是要提亲事了,听说少夫人回来了,大公子差人过来请少夫人过去。” “哦?”晏姝放下茶盏:“劳烦嬷嬷陪着我过去吧,刚巧今儿在宫里太后还提了一句呢。” “是。”李嬷嬷跟着晏姝往傅少卿在府里的院子来。 虽说国安府其实是公主府,但晏姝把家里人的宅院都准备好了,地方足够大,即便是不住过来,可无论什么时候回来都要有自己的院子,这才会一家人不生嫌隙。 傅少卿的院子名为杏林斋。 院子里特地留出了好几块药田,栽种的四时花草也多是草药,院子里有一颗大如伞盖的合欢树。 晏姝刚进门,傅玉琅过来拉着她的手笑道:“姝儿,可遇到个有趣儿的姑娘,人家都相看未来夫君,这姑娘要相看妯娌呢。” “长姐,长兄有心上人了?”晏姝又惊又喜:“人在何处?” 第406章 这一堆草药 傅玉琅笑道:“可说天赐良缘也不为过,太后今儿提了一句,那姑娘啊,直接去了济世诊堂,只怕是长兄迟迟没动静,人家姑娘不愿意了。” 晏姝看傅少卿的脸都红了,不能再说,坐下来的时候问:“长兄可觉得是良配?” “是个天真烂漫的性子,还会岐黄之术,只是郑姑娘知道弟妹是个名头响亮的,想要先见一见弟妹。”傅少卿有些尴尬的说:“别的到都尚可。” 晏姝看傅玉琅和傅玉宁憋着笑的模样,知道傅少卿对两个妹妹说的可能更多,这明明是看中了,那还有什么说的?展颜一笑:“这可是个剔透的性子,妯娌之间对脾气,往后日子必定过的舒坦,刚巧了,我也是这样的心思,不如明儿就去诊堂走一遭,长姐和二姐陪着一道去,郑姑娘若是喜欢,我就直接入宫请赐婚圣旨。” “姝儿可少见的急性子。”傅玉宁说:“我也好奇是个什么样的姑娘,咱们长兄可满意的很呢。” 晏姝不能打趣儿傅少卿,只说:“回头往昌洛去一封信,问问父亲和母亲何时回程,太后赐婚怎么也不能咱们就张罗了,必是要父亲和母亲都在才显得庄重。” “弟妹,我差人查过郑姑娘。”傅少卿硬着头皮豁出去了,左右舍这一次脸皮,一股脑都把事说明白,免得下次自己在弟媳面前都不好开口。 晏姝看着傅少卿:“长兄说来听听。” “这位郑姑娘是个孤女,从小父母双亡,倒也是个有志气的,没靠郑家养育,进山拜师学了岐黄之术,五年前下山行医,在江南陇安一带有些名气,想必是郑家为了促成婚事费了一番功夫,否则她也不会来京。”傅少卿说。 晏姝点头:“投其所好,确实郑家有心了,长兄倒也不用担忧,当今念及当年救命之恩,意图拉拢长兄入朝堂的心也未必没有,至于婚事,择良人相伴才是正途,若是好姑娘,风风光光迎娶进门,莫说郑家是要脸面的,就算郑家安排的单薄了些,咱们私下里给添妆也无妨。” 傅少卿起身一礼:“让弟妹操劳了,添妆之事,我可自办。”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晏姝便也没什么顾忌:“长兄尽可随着心去做,明日建国之后,在在处处都不落郑姑娘面子。” 傅少卿并不多留,该说的话说完就告辞了。 傅玉宁和傅玉琅看着臊红了脸的长兄,笑得东倒西歪。 “长姐,二姐可不能再笑了。”晏姝憋的难受,但也不能笑出声来,只能说:“回头咱们可别让郑姑娘心里不舒坦,太后说郑姑娘颇有几分江湖儿女的脾性,你们可得帮我兜着点儿。” “才不信姝儿也有怯场的时候,要我说啊,大哥说含蓄了,那郑姑娘必定是知道姝儿厉害,怕进门被你欺负,明儿见到姝儿,她还不着急早点儿嫁过来啊,咱们姝儿多好!”傅玉宁说。 三个人说说笑笑一阵子,在各自去歇着,翌日清晨用过早饭,晏姝叫上了傅玉敏同去,一奶同胞的大哥要娶妻,不能把傅玉敏扔在后头。 四人到了济世诊堂,这边刚开门接诊,她们也不麻烦旁人,直接去了傅少卿的院子里等着。 等着也不闲着,几个人差人从库房里搬出来草药,一人一个篾筐,挑拣草药的活儿都做的顺手。 郑青柠进门的时候,狠狠的吃了一惊,她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场景。 就如同寻常百姓家一般,虽衣着华丽了些,可跟她们的身份比起来,已经很朴素了,一人一个篾筐,说说笑笑的挑拣着草药,这可是两个县主和一个公主啊。 晏姝抬头看着进门的绿衣少女,未施粉黛,肤色白皙犹如羊脂玉一般,容貌虽不算绝色,但俏丽灵动,特别是眼睛黑白分明,极好看。 斜挎着小包,手扶着包的袋子,那双手不似京城贵女那般白皙细腻,并不是个养尊处优的人。 打量了一眼,笑着走过来问:“是郑姑娘吧?我可早早就来等着,盼着呢。” 郑青柠脸红了:“是不是有点儿逾矩了?” “哪有?”晏姝伸出手拉着郑青柠的手:“长姐和二姐特地过来要见见郑姑娘,四妹更是嚷嚷着要见长嫂呢。” 郑青柠脸红的要滴血了一般,她自诩是个大方的人,万万没想到一见面,自己反倒是不好意思了。 “怪不得长兄言语之中多有护着的意思,真真是个招人喜欢的。”傅玉琅说着走过来。 晏姝说:“这是长姐。” 傅玉宁走过来:“我是二姐。” “我是四妹。”傅玉敏看着郑青柠,眉眼弯弯的笑着说。 晏姝说:“若是这门亲事成了,这都是妹妹了呢。” “可,可不能再说下去,我承不住了。”郑青柠说。 晏姝笑了:“刚巧郑姑娘是杏林中人,我们几个半吊子有心无力,不如咱们就挑拣完这些草药吧。” “好。”郑青柠可算逮住个机会。 从跟傅少卿提到要见晏姝开始,她就设想过无数种可能,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的见面场景,几个人围着草药,说说笑笑中,郑青柠也就不尴尬了,听她们提起小时候的傅少卿,忍不住笑出声来。 谁能想到傅少卿小时候竟是顽劣的性子? 晏姝看着时辰不早了,差人去四海食府摆了席面,同时让非花往宫里递个帖子,她要把事情赶紧定下来。 郑青柠被姐妹几个簇拥着到了四海食府,傅玉英看到晏姝,立刻过来:“嫂嫂。” 晏姝轻轻地拍了拍傅玉英的手背安抚,岳秩那档子事,傅玉英肯定记挂着,她要给傅玉英一个定心丸。 雅间落座,郑青柠和傅家姐妹几个说起来了江南,是个健谈的姑娘,若说规矩这些,倒也不弱的,毕竟郑家把人接来,哪里会不教一些? 太后的懿旨来的刚刚好,晏姝从四海食府走出来,就见到乔嬷嬷等在外面,不用说也是接晏姝入宫的。 “郑姑娘,我可去和太后这个大媒人催婚事了哦?”晏姝笑盈盈的看着郑青柠。 傅玉琅笑道:“姝儿快去,回头郑姑娘变卦都不能,可算大哥动了娶妻的心,不能错过了。” 郑青柠没想到在百姓心里高高在上,犹如神明一般护着大安国的傅家,竟如此情浓又真诚,她相信自己嫁过来,日子不会过不好的。 看着晏姝上了马车,郑青柠才和傅玉琅姐妹几个告辞。 “大哥好福气。”傅玉琅说。 傅玉宁点头:“确实好福气。” “郑姑娘也是个有福之人。”傅玉英说。 傅玉敏清了清嗓子:“不知道会不会早点儿完婚,我有些着急了呢。” 第407章 抓人 晏姝入宫,太后听晏姝说了郑青柠和傅少卿的事,笑得前仰后合,抚掌笑道:“可真真是天赐的缘分,这就是千里姻缘一线牵啊。” “这一线牵可不是天赐的,是母后给的好姻缘呢。”晏姝笑着说:“这不嘛,我赶紧入宫来求个恩典,昨儿就让人往昌洛送信儿去了,父亲和母亲在那边也会紧着赶回来,刚好把婚事操办了。” “正该这么办。”太后拉着晏姝的手:“你过门早,掌家好,青柠性子洒脱惯了,以后家里事情有姝儿在,青柠也有仰仗,日子和美的很。” 晏姝顺势靠在太后的肩上,语气亲昵了许多:“母后为姝儿想得太周到了。” “因你不容易,别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但你是哀家的女儿,哀家疼着呢。”太后轻轻地拍着晏姝的手背:“日子过安稳,家和万事兴啊。” 乔嬷嬷过来笑眯眯的给太后和晏姝续茶,立在一旁的时候,眼底都泛红了,如今太后日子过的并不是多顺心,民间孤儿寡母不好过,天家更是如此,皇上虽登基临政,但朝臣和皇上从来都是表面君臣,实则都在互相掣肘。 再这种局面下,皇上和太后举步维艰,太后为了能帮助皇上尽快的建起来属于皇上的肱股之臣,煞费苦心。 这事儿乔嬷嬷心里明镜儿似的,晏姝也不含糊,太后只要有一分亲近,她都会尽可能的给予回应。 太后的懿旨下的顺理成章,懿旨两份,一份到国安府,一份到郑府。 赐婚定下了名分,晏姝立刻带着礼物登门,因太后为媒,太后出宫一趟不容易,但乔嬷嬷可以代替。 傅少卿、傅玉琅和傅玉宁陪着晏姝,登门郑府。 郑家老夫人、大夫人和一众女眷迎乔嬷嬷和晏姝这些女眷去内宅。 郑相和郑家大爷请傅少卿去了书房。 郑青柠跟在老夫人身边,因辈分摆在这里,郑青柠记在了郑家大爷名下,论年纪算,郑青柠比郑明珠小几个月,以二小姐的身份接旨待嫁。 这事儿乔嬷嬷代表太后,郑明珠也趁这个机会回府,两家人都十分重视婚事,晏姝先给郑家老夫人赔礼:“您老海涵,父亲和母亲只要接到家书,必定会立刻启程归京,我们晚辈做事若有周到的地方,您老多提点一二。” 郑老夫人素来德名在外,慈眉善目的老人家笑呵呵的说:“公主殿下做事最让我们后宅妇道人家称赞,由殿下操持必定处处都妥帖。” 晏姝落座后,笑着说:“好姻缘一好百好,本来我们还想着为青柠姑娘操持一二,长兄舍不得青柠姑娘操持,在家里就说要他自己去办呢。” 郑老夫人喜笑颜开,看了眼郑青柠:“柠丫头好福气,少卿是个端方君子,更是个体贴的性格,往后小夫妻的日子必定是和和美美的。” “托太后和您的福分。”郑青柠红着脸小声说。 郑老夫人笑道:“我们柠丫头啊,少见如此含羞的模样呢,要说性子可爽利的很,寻常姑娘哪里敢去直接找少卿见一面呢?” “老夫人,若非青柠姑娘这么率真勇敢,我长兄那个性子啊,父亲和母亲不在家,我们这些妹妹们也不好当面去提,不然这事儿早就该操持起来了。”傅玉琅说。 郑老夫人点头:“也是家里事情一宗接一宗,如今也不晚,只要他们两情相悦,或早或晚,好姻缘是错不过去的。” 相谈甚欢的后宅女眷,但书房这边,傅少卿少见的有些紧张了。 郑相放下茶盏:“少卿当知,如今朝堂大局尚未稳妥,皇上对太医院颇有些不满意的,往后入朝为官是不合适的,但太医院这边,皇上的意思是要让少卿成家之后,便去坐阵。” 虽早就想过这方面,可郑相说出来,那便不是商量,而是再说后续会怎么发展。 “少衡已经在朝为官了,老丞相,我的性子更想要过闲云野鹤的生活。”傅少卿说。 郑相点了点头:“你这孩子从小就沉稳,做事有度,如今先成婚,别的倒也不着急。” 傅少卿起身拱手一礼:“您老成全。” 郑相抬手扶了一把傅少卿:“两姓之好,这对于郑家来说也是一桩大喜事。” “昨日已给父亲和母亲写了家书,等父亲和母亲从昌洛归来,便可操办婚事了。”傅少卿说。 郑相点头:“合该如此。” 等傅少卿一行人从郑府回家,乔嬷嬷回宫复命,翌日问名的事依旧乔嬷嬷出面,晏姝请人合婚,纳采、问名后,要纳吉,生产八字合婚,得了大吉之兆,定下婚书。 晏姝准备了丰盛的聘礼送到女方,婚约正式成立。 按照常理,下聘之后要商定婚期,但因长辈尚未归京,所以择期的事要等一等,郑家也是知书达理人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两家联姻的事一夜之间街头巷尾传遍,许多人都津津乐道,不管是郑家还是傅家,悄悄地在办大事。 反倒是岳家,岳秩被阉割的事一点儿消息也没有了,坊间更有传言,皇上为国安公主做主,彻查当年遇刺之事。 百姓只看到了事情的表象,但许多朝中大臣看得可不是表象,而是看到了这表象之下隐藏的别有深意。 逍遥侯日日进宫哭诉,御书房跑的都不长草了,开元帝每次都安慰几句打发回去了。 顺天府查办的案子到了督察院,又经过大理寺,很快便送到了刑部,刑部尚书白志儒看着厚厚的卷宗,一夜无眠。 若是先帝还在,就算皇长公主不在了,牵涉到公主府的事,他都会提前和岳家通通气儿,可现在别说通气儿了,秉公办理都怕当今圣上不满意,可真是愁人啊。 翌日早朝。 刑部尚书白志儒率先出列,呈上奏折和卷宗。 就在早朝上,开元帝看了奏折,看了卷宗,一拍御书案,群臣赶紧都跪下了。 “抓人!”开元帝就两个字。 跪在下面的岳昶只觉得眼前发黑,他垂着头,心里只觉得凄凉一片,母亲坐下的事,要多么糊涂! 天子脚下,若查起来,哪里会查不出来? 看似查国安公主遇刺,实则剑指岳家和自己,岳家深陷其中,破局难如登天啊。 京城百姓看着御林军出动,包围了将军府。 张月华被带出来的时候,没有大哭小叫,算是给岳家和岳昶留了最后那么一点点的体面,可刚往刑部大牢的方向走了没几步,张月华痛呼一声倒地不起了。 就算是如此,也只不过是两个卫兵把人架起来,押往刑部大牢。 晏姝正在和傅玉琅、傅玉宁商量傅少卿的婚事,魏嬷嬷送消息进来,晏姝微微挑眉,这动作还真挺快…… 第408章 昌洛接到了飞鸽传书 “只怕会和岳长乐一个下场。”傅玉琅说。 晏姝摇头:“不会,岳家会利用这次的机会寻找破局之法,当年岳长乐的死可以为岳家遮羞,张月华则不然,要活着背下所有的罪过,甚至会用张家陪葬,要平息圣怒可没那么容易,张月华心里比任何人都清楚。” 傅玉琅点头:“只要不死,那就好。” 为何这个节骨眼把当年遇袭的事搬到台面上说,明眼人谁不知道是因为岳秩的事? 但谁敢说和岳秩有关系? 都在作壁上观,看事情会发展到什么程度,确实从这一日起,逍遥侯再也没有去御书房告状。 事情就这样被压下去了。 晏姝作为苦主,亲自走了两趟刑部,只等三堂会审,多余的话是一句不过问,回到府里只专心准备傅少卿的婚事。 昌洛,傅家族里。 傅泽勋静静地听着傅泽霖说族里的事。 “大哥,咱们现在没有什么爵位了,凭什么还要管他们?贪得无厌的小人,你只知道侯府每年都贴补族里,却不知道族里每年巧立名目从我手里拿走了多少,侯府给的不算,我自己还要贴补,如今我也贴补不起了。” 傅泽勋微微颔首。 傅泽霖立刻又说:“这些年族学都是咱们在管,修缮祠堂每年都要花费不少银两,那些个被送去江南的族里子弟,哪一个不是咱们培养成才的?大哥说一句他们可以以文入仕,他们倒是高兴了,谁提一句是咱们培养他们耗费了多少银钱和心血?纵是入仕了,没有侯府仰仗,可是在朝廷走动,傅家的余荫庇护能做成什么事?可他们这白眼狼一样的心思,若是族里的子弟真出息了,哪里还有咱们的事儿?” 傅泽勋撩起眼皮儿看了一眼傅泽霖,问:“老三啊,你是在怪我不让你们去京城吧?” 傅泽霖一噎,低下头不说话了。 他确实想要回去京城定居,如今儿子少铎在江南读书,将来必定会科举入仕,他若是在京城,怎么都能为儿子铺一铺路。 可是这话,他不敢直接说出口,虽然傅家的爵位没了,可是大哥还在,长子为帅的时候,他怕说出口就被否了,到时候岂不是闹得难堪? 见傅泽霖不说话,傅泽勋淡淡的说了句:“回去吧,这边的事情教给我来处理。” “大哥,你要怎么处理?”傅泽霖一下就慌了。 傅泽勋头都没抬起来,说:“查账。” 傅泽霖拍了拍腿:“这几十年的账目,要从哪里开始算好啊?” “从侯府开始贴补昌洛傅家开始。”傅泽勋说罢,抬头看了眼自己的亲随。 亲随退出去请秦夫人过来。 此时的秦夫人也不轻松,三夫人姜氏可算带到了秦夫人,诉苦的时候眼泪直流。 见到亲随过来了,秦夫人起身:“乐菱准备准备吧,账目交到我手里,你们随时可以启程回京。” “大嫂!如今你们是真闲下来了,还要插手族里的事?”三夫人拔高了声调。 秦夫人微微蹙眉:“你想要回京,便让你回京,族里的事情总归是要有人过问的,别人问不合适,我和泽勋问正好,钱从侯府出,账目在昌洛,看看怕什么?” “我不是这个意思,族里的事情一直都是我和泽霖在管。”三夫人说。 秦夫人扫了一眼三夫人,冷声:“怎么做你都不满意?你到底想要怎么样呢?” 要说三夫人怕谁,一直以来都很怕秦夫人,尽管有话还是愿意跟秦夫人说,妯娌三人,闵氏是最不爱说话的人,平日里想要说个话,都能气死个人。 “大嫂,也不是。”三夫人支支吾吾。 秦夫人笑了:“别说是,也别说不是,这边的事绝没有草草了之的可能,我们从京城来这里,要处理族里的事,处理好后,京城里还有不少事情要忙,你回去跟老三商量一下,什么时候启程回京都无妨,账本这就送过来吧。” 三夫人还想说话,秦夫人已经往外走去了。 等秦夫人走后,三夫人气得拍了桌子,族里这些年付出那么多,结果他们来了到光棍的很,直接让自己交出来账本,撵他们回京了。 他们一家人还算个什么?大房怎么安排,他们就得怎么做,那是一点儿自己家的主都做不得了,真真是霸道的厉害! 可这话她不能说出口,只能闷在心口,这口气上不来下不去,真真是气死个人。 大房要账本,三夫人还不敢不给,毕竟这些年往昌洛送的银子都是侯府出的,以后回去京城还要相处,撕破脸皮不合适。 秦夫人离开没多一会儿,傅三爷傅泽霖就过来找姜乐菱了。 两个人坐下来一商量,都气不打一处来,又如出一辙的选择沉默,账本子送到秦夫人的院子里去,至于接下来的事用不到他们了。 “我们准备两日,准备妥当就回去京城。”傅泽霖说。、 三夫人啐了一口:“这倒灶的日子过得真是窝囊,我们去不去京城都得看他们。” “你少说几句,回去京城不也是你盼着的?”傅泽霖心里头乱麻一团,难受的厉害。 书房里,傅泽勋看秦夫人递过来的册子,这是府里这些年送到昌洛老家的银子账目,一笔一笔记得非常清楚。 傅泽勋说:“这些账目核对之后,该发火就发火,如今倒也看得明白了,侯府没了,这些人的嘴脸确实难看,也不怪老三一肚子委屈。” “老爷,放心吧。”秦夫人手里拿着账目,就最近这三五年的光景,几万两银子都送来了,可是他们来到昌洛有好几日了,族里是兔子大的人都没来一个,任凭谁都会心里不舒坦的。 两个人正说着话,亲随送来了飞鸽传书,傅泽勋打开看了一眼,眼角眉梢染了笑意,把字条送到秦夫人手里:“看来还不能多耽搁,家里有喜事临门。” “我就说姝儿做事做妥帖。”秦夫人也笑了,这几天的郁气一扫而空:“今晚就查账,尽快回京,这个真是喜事临门。” 傅泽勋说:“老大那边倒也干脆了一回,这么多年几次提到婚事都不肯松口,郑家这位姑娘看来是对了老大的心思。” “儿女成家立业本就要择良人,相信姝儿做事没有什么错漏,这次啊,可不止少卿要娶妻了,咱们玉英也要嫁人的。”秦夫人感慨:“打从姝儿进门,咱们家的运道越来越好了。” “今晚咱们一起查账,明天就召集族老开会。” 第409章 宗祠前断亲 傅泽勋和秦夫人做事干脆利索,当晚带着账房把账目核算完,这些账目并非从祖上开始算,而是从秦夫人掌家,傅三爷来到族里的时候算起,也就是说之前的并不过问。 账目算完之后,傅泽勋无比心寒,本打算召集族老开会,看着账面上的一笔笔账目,决定召集所有傅氏族人都来祠堂,上至白发苍苍,下到开蒙稚童,祠堂里按照远近亲疏站满了人,祠堂外面还有不少人围观。 这是从傅泽勋的祖上从龙之功加身,得爵位开始到现在唯一一次这么大阵仗,许多人都知道不妙,但是也不敢不来,气氛从最开始就无比压抑。 傅泽勋坐在主位上,族老坐陪,傅三爷带着账房在旁边,脸色铁青。 秦夫人坐在傅泽勋身边。 族老一共七位,是傅氏族人里颇有威望的老人,此时这些老人一个个黑着脸,一眼一眼的看傅三爷。 “今儿请大家过来,主要就是说一说族里这些年的账目,众位族老应该每年都核算入账,心里也应该清楚,如今傅家已把爵位还给了天家,之前布局大家也应该都知道,族里年轻的后生们往江南去再寻出路,众位这些年跟傅家生死与共,不管到什么时候也不会不管你们的死活,但好处得了,贪得无厌便是你们不厚道。”傅泽勋开口就没留任何情面。 “泽勋啊,都是同宗同族,你何至于闹得这么难看?”傅家老太爷已经八十高龄,接过去话茬儿。 傅泽勋微微颔首一礼:“老太爷,若不是看过了账目,也不至于说这样的话,您老听着话不中听,可知道账本?” “傅氏一族从你祖上开始就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了,难道和一条条人命比起来,银子更重要?”傅家老太爷拄着拐杖,冷声问。 秦夫人看了眼傅泽勋,站起来了:“老太爷,您这话说的不无道理,侯府在的时候,也从来没把银子当回事,不然这祠堂一年一翻修,一年三五千两的账目都在祠堂上,之前不说,最近二十年,这祠堂花销将近十万两雪花银,你们看看可值?” “男人说话,哪里有妇道人家掺和的份儿?”傅家老太爷冷声。 秦夫人一拍桌子:“放肆!如今虽傅家没有爵位在身,但我秦箬竹有皇封诰命在,有赫赫战功在,沙场杀敌时候,你老人家为何不说我是妇道人家?今日想要倚老卖老,那也要掂量掂量,你们做了多少昧良心的事?今日摆在台面上了,你们受不了了?若非我们以命相搏,功高震主全族被夷平的事不是没有,你们今日还安安稳稳的坐在这里,是泽勋惨了身躯,交了兵权,我阵前杀敌换来的!享了荣华富贵,没让你们承受其重,反倒把你们惯出来了一身娇毛子了?” “你!你!”傅家老太爷捂着胸口。 秦夫人冷哼:“来人,别让老太爷再死给我看,今日任凭谁来,账目不清,绝不答应!” 立刻有人上前施针,傅氏族人没见过施针的人,傅三爷都没见过,秦夫人也懒得解释,傅泽勋要长途跋涉,少卿早就准备了最好的郎中随行,这些白眼狼可真敢盘算,想要最年长的人倚老卖老压着他们,笑话! “夫人,问题不大,老人家身体硬朗的很。”郎中是个聪明的,这话在场的人都听得到。 秦夫人点了点头,沉声:“账目,读给所有人听听!” 账房大先生都是从京城带来的,捧着账本扬声开始一笔笔宣读。 族学每年要花费三千两,每隔两年就要花费七千两,名目是修缮族学。 祠堂每年要花费三千两,每隔两年就要花费五千到七千两,名目依旧是修缮祠堂。 这些年阵前有伤亡的傅氏族人,从祖辈一直照顾到现在,没有直系亲眷,也会有人领取,衣食住行全在内,一年在这上面花费几千两,可统共这些年傅氏族人在傅家军中服役的,不过百人,阵亡不过二十之数。 账目摆在这里,还用说什么? “你们可有异议?”秦夫人环视在场众人,问。 没人吭声。 秦夫人点了点头:“这些年你们所作所为,早就不是宗族一体的心思了,今日我们这一脉再无权柄在手,也供养不起你们这些贪得无厌之辈,三房即日离开,傅氏宗祠会有专门的守祠人,若你们祭拜,宗祠大开,随时都可。” 这些人没吭声。 秦夫人扬声:“族学,今年的束脩已经给夫子们结算到年底了,明年开始族学保留,至于读书,各家自行决定,请夫子也你们自己操持,但族学留给你们算我们这一脉念及旧情。” “你说什么混账话?我们没用了,就一脚踢开了呗?”有人怒道。 秦夫人抬起手指着说话的人:“傅泽茂,你每年领取泽贤的抚恤,你和泽贤早已是过了五服的关系,还敢在这里大小声?” “我不要也有人要!卖命钱凭啥不要?”傅泽茂啐了一口。 秦夫人冷笑:“你们享受的荣光是我们这一脉人用命换来的,若非祖上庇护,泽勋会殒命在北望山,你们还敢说卖命钱凭啥不要?我们卖命钱谁给了?从我们这一脉祖上得从龙之功时,征战沙场,你们哪一脉没有老人长寿,我们这一脉有没有活到一甲子的人?合该我们短寿,你们坐享其成?” “不要吵了,就这么办,谁让我们胳膊拧不过大腿。”有人出来和稀泥。 秦夫人负手而立,舌绽春雷:“尔等不识好歹,坐享其成,今日断亲!他日傅氏宗族朝廷走动,尽可各展本事,今日算账不假,只是为了让你们都明白,如此吃肉喝血的人,打从今儿起,和你们没关系了!” 宗族再大,主事的也就那么几个人! 不知真相的人们今日才知道这些年宗族对京城侯府做了什么,有良心的都低头不语,要脸面的更不肯多留。 傅家老太爷哭嚎起来,跪在祠堂门口:“列祖列宗看看吧,今日傅家散了!列祖列宗在天有灵,看看吧,后生晚辈长了反骨啊。” “江南那些傅家后生也会通知到,他们既是之前安排去江南的,我们便会负责他们走完科举之路,是成是败各看命数,光宗耀祖自会归家,若仕途不利,我们也会送还回来,就到这里,散了!”秦夫人可没什么情面好讲,说完这话,推着傅泽勋离开,临走时候看了眼傅三爷:“泽霖,你该知道自己都做了什么,今日不与你计较,回到京城再说,善后。” 傅泽霖哪里敢多说一个字,看着兄嫂离开,只觉得这脸皮都在地上磨碎了一般,强打精神把后续事情办好。 “箬竹啊,今日让你受累了。”傅泽勋心情沉重。 秦夫人柔声:“再来之前姝儿就说了,若不断个干净,早晚深受其害,也说这事儿若不是我开口做主,也断不干净。” 傅泽勋点了点头:“姝儿颇有高瞻远瞩之能。” 二人在门口看到了一辆马车,秦夫人抿了抿唇角:“这几个孩子要带回去,也不知道都是什么品性。” 傅泽勋蹙眉:“只管带回去再说。” 第410章 秦夫人回京,玉红袖登门 一须发皆白的老者从马车上下来,秦夫人快步过去,提了裙摆跪倒在地:“恩师,不孝徒儿给您磕头了。” 老者笑呵呵的双手扶着秦夫人起身:“箬竹下山这么多年长大了,不妨事,不妨事,为师如今下来走一遭,就是来看看箬竹的。” “泽勋身体不便,不能大礼参拜,给您老请安。”傅泽勋出声。 老者不是别人,是秦夫人的恩师梅政,五十年前就成名于江湖,任凭谁见了都要尊一声梅老,其兵法奇谋,十八般武艺,没有不精通的。 因落霞山就在昌洛,梅老和傅家祖上关系匪浅,当初见到傅泽勋的时候便相中了,把自己的徒儿许配给了傅家,这些年来云游四方,但从不在江湖上再露真容了。 若非傅家送来三个孩子,梅老也不会下山相见。 “泽勋受苦了。”梅老点了点头,回头叫到:“几个小崽子还不过来见外祖父和外祖母?” 萧栋、萧慧和赵睿三个孩子过来跪下磕头。 秦夫人一手一个都服了起来,身为外祖母,她有二年没有见到这几个孩子了,心里头有些酸涩。 “先暂住这边,这一两日便启程回京。”秦夫人让人带着三个孩子去院子里,回头可怜巴巴的看着梅老。 梅老朗声笑道:“也好,上岁数了,也该享一享天伦之乐。” 秦夫人这才高兴起来,扶着恩师往院子里来,亲随推着傅泽勋在后。 收拾妥当,孩子们也都安顿好后,秦夫人来拜见恩师。 梅老打量着秦夫人:“当年若不把你嫁到傅家就好了,这些年你没少受罪。” “师父,泽勋对我一直都很好,当年所承诺的事,都做到了。”秦夫人给恩师斟茶。 梅老点了点头:“这三个孩子都聪慧伶俐,天份极好,但赵睿啊,心思太过深沉,只怕不是好事。” 秦夫人就知道恩师怎么可能轻易下山,三个孩子放在恩师身边日子不短,下山必定是跟三个孩子有关系。 “师父,长女和次女都姻缘早断,这三个孩子的亲人和傅家之间没有恩反倒有仇,可到底是玉琅和玉宁的亲生骨肉啊。”秦夫人说。 梅老端起茶抿了一口:“各人有各人的命数,为师此行是想要见一见少衡的媳妇儿。” 提到晏姝,秦夫人顿时打心底高兴起来,把晏姝过门后的事,件件桩桩都说了一遍。 梅老捋着胡须,听着,微微点头,等秦夫人说完,他才说:“是傅家祖上有德,这样的女子是一门兴旺之根基,罢了,多年不走动,也确实想要往热闹地方走走了。” 秦夫人知道恩师的话分量极重,晏姝也曾提过赵睿怕是养不熟,可作为外祖母,疼爱女儿自就疼爱外孙,只有带回京城再看了。 傅氏族里的事办得很痛快,因傅泽勋和秦夫人的态度坚决,这些人都不是傻子,没有爵位对傅泽勋这一脉可不是大事,因为娶了风头无两的公主,更因为战功赫赫,再者,他们才不相信傅家从此就退出朝堂了,若想要傅氏一族还有机会依靠他们,这个时候就不能撕破脸皮。 三日后,傅泽勋一行人启程回京。 原本不会走这么早,但傅少卿的婚事要张罗起来,身为父亲和母亲必是要在场,还要摆明了态度足够重视,所以耽搁不得,路上也是日夜兼程。 就在傅泽勋一行人往京城来的时候,开元帝选秀也正式开始了。 本要接晏姝入宫,晏姝知道这个时候少露面为妙,以准备婚事为由婉拒,太后和开元帝知道晏姝十分重视和郑家的联姻,没有不同意的道理。 选秀第二日,晏姝得到的消息和猜想的如出一辙,郑明珠为后,大理寺卿程海丰的孙女程望舒为贵妃,封号为贤,刑部尚书白志儒的孙女白向晚为德妃,太医院院首林道胜的孙女林宝儿为端妃。 一后,一贵妃,二妃。 岳家三女为分别是贵嫔、嫔和昭仪。 余下遴选秀女二十三名,在锦绣宫里,另行安排。 同时责令钦天监择良辰吉日。 “岳家算是进了迷魂阵了。”晏姝抿着茶,自言自语道。 如今,逍遥侯府岳秩的事极有可能不了了之,将军府岳昶的生母买凶杀人的案子必定会彻查到底,岳家除了不甘还人心惶惶,这个时候开元帝的恩典来的也如此毫不掩饰,一门三女同时入宫,位份不高不低,但至少有位份。 至于岳家怎么想,那就不得而知了。 “少夫人,晏夫人求见。”魏嬷嬷进来禀报。 晏姝知道是玉红袖,让魏嬷嬷请玉红袖到小书房来。 “大小姐。”玉红袖见到晏姝,快步过来行礼。 晏姝虚扶了一下:“使不得,玉夫人请坐。” “是。”玉红袖坐在旁边。 虽然在外人眼里,玉红袖是晏姝的继母,算长辈,可在玉红袖心里可不敢如此自居,不管晏泽盛官居几品,玉红袖都不会在晏姝跟前有一丝一毫的长辈架子,她太了解晏姝的手段了。 “何时归京的?”晏姝问。 玉红袖说:“早些日子就回来了,当时大小姐在山庄那边,等大小姐回来又忙得很,总不得相见,若不是我心里头惦记的厉害,也不会贸贸然登门了。” “是为了四哥的亲事吧?”晏姝问。 魏嬷嬷奉茶。 玉红袖微微颔首致谢后,说:“宗家姑娘住在青柳巷那边日子不短了,泽盛的意思是皇上并没有彻查文洪县时疫的事,所以想来问问大小姐,这婚事若操持起来,可行啊?” “玉夫人不说,我也想着要跟四哥提一提呢,婚事尽可操办,玉夫人做主就好,回头我去给宗家姑娘添妆。”晏姝说。 玉红袖赶紧摆手:“使不得,使不得,添妆这事儿可不能折腾大小姐,回头定下了日子,大小姐能回去露个面,都是荣光。” “玉夫人怎么说也算晏家现在的长辈,回头大哥娶妻的时候,玉夫人要帮忙操持一二,寻个日子,我们一起坐一坐吧。”晏姝说。 玉夫人心里又惊又喜,她也盼着晏修然兄弟几个能多和泽盛走动,以后能做一家人,兄弟间可以守望相助呢。 起身给晏姝行礼:“全听大小姐安排。” 晏姝也起身:“玉夫人,南大先生和玉大当家的如今如何了?” “大小姐惦记了,红颜和南歌子已经在外面置办了庄子,红袖楼要兑出去了。”玉红袖说:“谁都想有个安稳日子过,这红袖楼啊,也到头了。” 第411章 连一句娘都不肯叫 晏姝端起茶盏抿了一口:“确实不该继续经营下去了,玉夫人眼看也要成为老夫人了,官眷还是要注意点儿的,免得影响了四哥的仕途。” “是,大小姐提点的是,我们此番回京主要是为了文洪县时疫的案子,若真就压下去,我们也该回去文洪县了。”玉红袖说。 晏姝知道玉红袖辞行的目的在这里,沉吟片刻说:“奏折递上去等圣上的明示,我会去看宗姑娘,若是宗姑娘愿意回去文洪县,倒也可以一起回去再完婚。” 玉红袖心里有底了,清了清嗓子:“大小姐,晏景之还在牢里。” “嗯,不用放在心上,不管到任何时候,文洪县的事都不会不了了之,他自作孽,无活路。”晏姝说。 玉红袖起身告辞。 晏姝让魏嬷嬷把人送出去,写了拜帖送去青柳巷。 青柳巷里,宗芙蓉没想到晏姝送来拜帖,赶紧回了帖子,恭候晏姝登门。 翌日,晏姝准备了礼物往青柳巷来。 宗芙蓉早早的等在门口,见晏姝的马车徐徐而来,心里别提多激动了,她在京城日子不短,迟迟不见朝廷对文洪县的事有什么动作,虽说在这里被照顾的很好,可总有寄人篱下的感觉,特别是看到萧家、二皇子和楚家被连根拔起,又见新君登基,她怕文洪县的事太小,哪里会惊动到御前? 晏姝下了马车,宗芙蓉上前行礼:“公主殿下,民女有礼了。” “宗小姐在这边住的可习惯?”晏姝扶了宗芙蓉一下,顺势热络的牵着她的手,问。 宗芙蓉请晏姝进门,说:“晏大人十分照顾,民女在这里很习惯,不过整日里惦记着什么时候能把事情办完,好回去文洪县。” “还要回去?”晏姝进门落座,知意奉茶退下后,才问。 宗芙蓉点了点头:“宗家虽没什么好留恋的,可我在京城举目无亲,回去文洪县还熟悉点儿,毕竟是长大的地方。” 晏姝点了点头,说到底,晏泽盛的婚事轮不到她操心,宗芙蓉也好,玉红袖也好,他们如何张罗都无妨,再者晏泽盛至少要两年甚至三年后才能调任,调任直接回京的可能性都不大,宗芙蓉要离开京城,也在情理之中。 “宗小姐说的也有道理,昨日晏夫人去了国安府,提到了宗小姐和四哥的婚事,若回去文洪县完婚,这路程遥远便没法去了,所以送一些礼过来给宗小姐添妆。”晏姝说。 宗芙蓉赶紧起身行礼:“公主殿下万万不可,民女何德何能,怎么能让公主殿下添妆。” “有何不可?只论私交。”晏姝让胡夏和胡春把礼物送上来,是两个锦盒,小一些的盒子里装着银票,大的盒子里放了两套宝石镶嵌的头面。 宗芙蓉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正想着如何婉拒,知意从外面急匆匆进来,脸色都变了。 “宗姑娘,督察院来人请姑娘过去。”知意说。 晏姝微微挑眉,这是要彻查文洪县的事了,见宗芙蓉神色有些慌张,说道:“宗小姐不必担忧,以实为实只说自己知道的就好,余下的事自有人安排。” 宗芙蓉行礼:“是,民女先随官差走一趟。” 晏姝点头:“看来,四哥也很快就要回文洪县了。” 在青柳巷分开,宗芙蓉往督察院去,晏姝回府,刚到府门口就见一人贼眉鼠眼的在门外转悠,虽之看到了一个背影,晏姝也认出来了此人正是盗门的段洪。 段洪竟也来京城了。 下了马车,晏姝低声和贺五吩咐了一句,贺五过去,段洪弯腰作揖,跟贺五道晏姝跟前,不说话先跪下就磕头。 “你怎么来京城了?”晏姝问。 段洪跪在地上:“草民是闲来无事,想要找公主殿下谋个正经的差事。” “正经的差事?”扫了眼段洪:“倒也不是什么大事,你想要做什么呢?” 段洪心里大喜:“听说驸马爷手底下需要人,草民虽然没多大的本事,可翻墙越脊,不在话下,驸马爷肯定需要草民这样的人。” 这还真是挺让人心动的,晏姝点头:“跟着贺五去安置了吧,回头再说。” 段洪松了口气,大树底下好乘凉,他这辈子作孽太多,没有个好靠山,早晚被弄死在荒郊野外。 宫里头要操持开元帝大婚事宜。 晏姝要操持傅少卿和晏修然的婚事。 日子一晃就到了五月末,秦夫人一行人进了京城。 晏姝和家里人早早得了消息,聚到一起等着。 大门敞开,秦夫人扶着梅老,傅泽勋带着三个孩子下了马车,傅玉琅和傅玉宁上前,母子、母女团聚,惹得李嬷嬷都眼圈泛红,把人迎到院子里,晏姝提前就准备好了院子。 傅少卿和父亲去了书房,梅老在秦夫人的陪伴下去了为他安排的院子,晏姝就陪在秦夫人旁边,都安顿好后,婆媳二人才回到了正院。 “母亲,您回来的真快。”晏姝给秦夫人斟茶。 秦夫人说:“族里那边事情处理完就紧着赶回来了,三房那边直接去了庄子里,回头还得再折腾一回。” “倒也不着急,三房若是聪明的,必定不会提分家的事。”晏姝说。 秦夫人摇头:“若是聪明,也不至于把昌洛那边断掉,若我说啊,分家也是好的,回头你二叔那边也要回来一趟的,少卿的婚事定下来的还挺急啊?” 晏姝把京城的事说了一遍,秦夫人笑得见牙不见眼的。 “母亲,长兄的婚事定下来了,我在想着住在这府里委屈了他们,想要给置办一处宅子。”晏姝说。 秦夫人点头:“这也是可以的,少卿并无官职,住在东城反倒会被限制许多,南城、西城和北城都可择心仪的宅子,大一些,小一些都无妨。” 晏姝从旁边拿过来匣子,取出来房契:“母亲看这位宅子可满意?” 秦夫人笑道:“有姝儿在,我可不用操心那么多事,尽可安排就好。” “母亲,梅老可是为赵睿来的?”晏姝问。 秦夫人本还笑着,听到这话收了笑容,叹了口气:“这孩子啊,多少有些反骨,不知道玉宁会不会管教得了。” 晏姝想到当初第一次见到赵睿的场景,也为傅玉宁捏了一把汗:“母亲,且看看吧,到底是母子连心。” 二人正说话,殊不知傅玉宁心都要碎了,看着赵睿:“你竟如此恨我,连一句娘都不肯叫吗?” 第412章 你瞧不起谁呢? 赵睿死死地盯着傅玉宁,双手握拳。 这哪里有母子相见的样子?分明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傅玉宁别开脸,泪落如珠,她知道这个儿子不是自己的了。 可,自己怀胎九月,临盆一命换一命生下来的啊,如何能舍得让他在这个世间再无任何依靠? “当年,母亲是逼不得已。”傅玉宁说:“你当时已知事。” 赵睿没言语。 “若你不愿意跟我在一起,尽可说出来,你想要如何?”傅玉宁深吸一口气,转过头看着赵睿:“我生了你,但没有养你,是我这个当娘的没做好,如今你又长大了一些,赵家的事我从不后悔,别人如豺狼想要吞我入腹,我不可能坐以待毙,而你到任何时候都是赵氏子孙,选吧。” 赵睿目光渐渐地恶毒起来,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你真狠!” “我狠吗?” 傅玉宁无奈的摇头。 知春和知夏对望一眼,知春快步往主院来。 晏姝看到知春面色不对,起身:“母亲,您长途劳顿,歇息片刻,儿媳去安排接风宴。” 秦夫人没见到知春,也确实疲累,点了点头:“姝儿贴心。” 晏姝告退,在门口递给知春一个眼神儿,知春退了出去,晏姝带着魏嬷嬷出门,在门外叫了知春到跟前问:“怎么了?” “表少爷和二小姐怕是不妥当。”知春说。 晏姝点头,迈步往傅玉宁的院子来,刚到门口就听到赵睿嘶吼道:“你杀了我爹!杀了我小娘!你还杀了我的手足!就连你肚子里的都不放过!你心如蛇蝎,还想让我叫你娘?做梦!” 晏姝脸色顿时冷了下来,傅家姑娘的院子里可以没有花花草草,但兵器架必有,十八般武器必是全的,晏姝走到兵器架上取下来长鞭,在手里掂了掂份量,提着就往屋子里去。 也不用知夏通禀,直接进门来。 “姝儿。”傅玉宁见晏姝杀气腾腾的提着鞭子进来,赶紧出声。 晏姝扫了眼傅玉宁,出声:“知春,知夏!” 知春和知夏立刻过去一左一右抓住了赵睿。 晏姝这才说:“二姐,逆子都是惯出来了!你只有慈母心肠,都忘了棍头出孝子吗?” “我。”傅玉宁泪如雨下。 晏姝走过去,拿了帕子给傅玉宁擦眼泪:“是不是自己的孩子,要打一顿才知道。” “姝儿,我舍不得。”傅玉宁哽咽的说。 晏姝心疼傅玉宁,但这事儿要想解决,就是当下,只是心疼没用,说:“二姐坐在旁边,今日弟妹逾越一次,你需要坐得住。” 傅玉宁看晏姝眼神坚定的样子,抿着唇角点头,退后到旁边坐下来。 晏姝回头看着赵睿:“让赵家永无翻身之日的是我!赵睿,你倒是聪明,不敢跟我寻仇,只知道欺负你的生身之母,逆子!打你,你挺得住活,挺不住就死!” 也不给赵睿说话的机会,九节钢鞭甩起来,第一鞭子抽在赵睿的腿上,赵睿没站住,直接跪下了,就跪在了傅玉宁的正前方,他抬头看傅玉宁。 傅玉宁只是落泪,并没有阻拦的意思,他咬牙切齿的不肯出声。 晏姝下令让知春和知夏闪开,又一鞭子抽在赵睿的后背上,知春和知夏都变了脸色,李嬷嬷得了消息也过来了。 知夏害怕少夫人打死表少爷,出门求助。 李嬷嬷低声:“少夫人是做事最有分寸的人,且看着。” “打你,你不服无妨。”晏姝用鞭子指着赵睿:“身为人子,你不知道乌鸦反哺,羊羔跪乳?你明知道她才是你亲娘,你可护着她一分一毫了?” 赵睿咬牙不肯说话,那目光犹如狼崽子一般。 晏姝还客气什么,噼里啪啦鞭子落下,赵睿到底忍不住惨叫出声。 晏姝一句也不问了,打的赵睿蜷缩成一团,但即便如此,也没有喊一声娘。 不喊? 晏姝就继续抽打,衣服破了,一道道血痕出现。 “娘!她要打死我,救我。”赵睿扛不住,喊出声来。 晏姝举起鞭子又要落下,傅玉宁起身跑过来,哭着握住了鞭子。 “二姐,他不疼你,只会伤你的心,不尊你,只会在生死攸关的时候想到你,这就是你拼了府中已成型的胎儿换回来的儿子。”晏姝断喝一声:“放手!” 傅玉宁松开手立在一旁。 晏姝让知春把赵睿提起来,用手捏住他的下巴:“打你,你也知道疼?我只不过是给了你几鞭子,我傅家二小姐为了你这个孽障能从赵家全身而退,宁可自伤,她腹中是个女儿,她用女儿换了你这个孽障能活下来,不然以我的脾气,你比赵家那些狼心狗肺的人更该死!因为只有你是她亲生的儿子!” 赵睿抬头看着傅玉宁,不敢看晏姝。 “你小娘?有孕几个月了?你娘的陪嫁丫头都能爬上你爹的床!你爹后院多少女人?赵家吃你娘的肉,喝你娘的血养活一家废物,你当年就算不知道,后来也不知道?到现在依然不知道?孽畜!看我今日不抽了你的逆骨!”晏姝厉声:“李嬷嬷,拿我的令牌去大理寺把赵家卷宗取来!” “是。”李嬷嬷立刻出门。 在门口看到了秦夫人。 “夫人。”李嬷嬷出声。 秦夫人长叹一声:“好,我的姝儿啊,用心良苦,总要有人当恶人,我累了,去歇着。” 李嬷嬷扶着秦夫人回去正院:“赵睿忤逆不孝,若能掰过来倒是个少见的将才,硬骨头。” “你啊,最会宽慰我,去吧。”秦夫人叮嘱:“快去快回。” 李嬷嬷应声退下。 晏姝让傅少卿过来给赵睿疗伤。 提着鞭子站在床边,赵睿刚要喊疼,她立刻说:“憋回去!我家二姐听不得你叫唤!你们赵家哪有一个疼她的!她在傅家可是二小姐!我们都疼得很!” 傅少卿给清理伤口,皮肉伤并不重,毕竟这是武将出身的家,换做任何人都会比晏姝打的更重,从小习武的人手劲儿可没这么轻。 再看赵睿脸色苍白,紧紧地咬着牙关,傅少卿下手到底是轻了许多。 啪! 一袋子猪肉脯扔在赵睿面前:“磨牙吧!吭一声揍一顿!” 傅少卿暗暗咂舌,取出来猪肉脯送到赵睿嘴边。 赵睿一口咬住干硬的猪肉脯,终于缓了一口气。 李嬷嬷取来卷宗。 晏姝看着趴在床上的赵睿:“你大概不识字吧?” 赵睿猛地看过来:“你瞧不起谁?” “你啊,瞧不起的就是你啊,不服吗?”晏姝起身,不算厚的卷宗扔在赵睿面前:“识字就自己看,不认识的字问我,少看一个字我会继续打你!” 第413章 好坏都出头的赵睿 晏姝坐在旁边,魏嬷嬷给斟茶,她一点儿不着急,等着赵睿看完卷宗。 门外,傅少卿走到傅玉宁身边坐下来:“你啊,到底是慈母心肠。” “长兄,我总觉得自己当人妻,为人母,都是不行的。”傅玉宁轻轻地叹了口气,若说骄傲,她除了是傅家女儿外,哪里还有什么可骄傲的地方? 若非晏姝从赵家把自己带出来,又苦心安排自己在文洪县立功,天家给的荣光又何尝不是晏姝的功劳,彼时傅家是帝王局中人,哪里还有什么恩赐? 如今,儿子那满含恨意的模样,让人太寒心了。 傅少卿给傅玉宁倒茶:“人生际遇各有不同,哪能总活在过去?如今不过是管教孩子,你啊,打小的爽利劲儿哪去了?” 听到这话,傅玉宁苦笑着摇了摇头:“长兄,我只有一子傍身,如今虽说外面人都觉得封了县主,余生无忧,可谁知道我心里的苦楚?若是傅家尚有兵权在的话,我早就去军中了。” “军中去不得,如今是岳家在渡劫。”傅少卿说:“母亲是一直都没得消闲,玉宁也不是小孩子了,提前给你通通气也是应该的,有一个不错的人,对玉宁颇有心。” 傅玉宁愕然,随即脸红:“长兄,我并无再嫁的心。” “说再嫁亦或是不嫁,都言之过早。”傅少卿说:“且看着,人世间最难以琢磨的便是缘分了,以后还是会儿女的,倒也不必因赵睿不够懂事而太过伤情,若是能幡然悔悟,傅家便是他的仰仗,若他恨你入股,养大成人便让他认祖归宗去也无妨。” 傅少卿的意思也是家里人的想法,傅玉宁知道自己和长姐在京城很多人眼里都是可以走的捷径,越是如此,傅玉宁就越觉得心里凉,到底不是当年待字闺中的少女了,经历了这么多变故,不管是傅家还是自己,都和之前有了很大的变化。 赵睿挣扎着爬起来。 晏姝放下了茶盏,看着他颤巍巍的穿鞋,额头冷汗都下来了,心里头是有些心疼的,可是若不这样,他就必定是逆子,往小了说是傅玉宁的麻烦,往大了说是傅家的麻烦,她并不是个善人,傅家的一切就没有不在乎的,任何人想要让傅家不安生,那自己都不会惯着。 “你要做什么?”晏姝问。 赵睿勉强的站起来,疼得呲牙瞪眼的,听晏姝这么问,冷声:“去见我娘。” 晏姝嘴角一抽,恨上自己了?自己还真就不在乎。 既然都恨上自己了,扶一把这事儿也不必了,看着他颤巍巍的走到门口停下来,晏姝微微挑眉。 赵睿刚好听到了傅少卿的话,他抬起手扶着门框,那手上的青筋都凸起了。 晏姝知道傅少卿和傅玉宁在说话,但具体说什么没听到,从赵睿的背影上猜测,这话应该挺扎心。 赵睿深吸一口气撩起帘子走出来。 傅玉宁下意识的起身过来要扶赵睿。 赵睿先一步跪在地上,低着头:“母亲改嫁是应该的,儿子要跟师祖回落霞山学艺,请母亲求舅母开恩,把儿子记在舅母名下做养子,改姓傅。” 晏姝暗暗咂舌,赵睿才六岁,这心思委实太深。 傅玉宁倒退几步跌坐在椅子上,不敢相信的看着自己的儿子:“你、你说什么?” 同样震惊的还有傅少卿,任凭谁都想不到这么小的孩子,竟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晏姝迈步出来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打量着赵睿。 此子,好坏都会出头,若是教得好,必会不凡,若是教不好,也定是个大恶之人,虽说世家子弟,就算是再落魄也比寻常人家的孩子有见识,可如此深沉的心思,可就不是有见识那么简单了。 赵睿抬头:“儿子看过卷宗,赵家对不起母亲,但我到底是赵家的血脉,只要我在母亲身边,母亲就很难放得下曾经的那些委屈,可我又是母亲的亲生子,若再也见不到母亲,心里会有恨意,唯有让我改姓成为傅家人,十二年后儿子会回来的。” 傅玉宁哽咽:“你为何非要离我远远的?” “因母亲对我有恩,但对赵家则有仇,您生我来到人世间,也让我经历了家破人亡之苦,我们母子缘分浅薄。”赵睿看着傅玉宁:“我只想活的跟赵家再无关系,也不想和母亲在一起。” 傅玉宁掩面痛哭。 “睿哥儿做我嫡长子吧。”傅少卿说。 赵睿立刻看向了傅少卿。 傅少卿说:“你二舅舅入仕,以后不知会如何,你记在二舅舅名下,以后总有名分上的不妥当,你在大舅舅名下为嫡长子,你大舅母会把你当做亲生子一般,可行?” “行吗?”赵睿看着傅玉宁。 不等傅玉宁说话,晏姝起身走过来扶着赵睿起身:“行,你在大舅舅名下,改姓换名,跟梅老回落霞山,十二年后回家来。” 赵睿看晏姝:“二舅母是同意的?” “同意,等你归家,择良人成亲,二舅母会安排好你的生活,十二年后无人知道赵睿,但一定会让他们见识见识傅家子的惊才绝艳。”晏姝说。 赵睿点头。 晏姝轻轻地叹了口气:“但,这件事不能操之过急,你且养伤,让你母亲也能冷静下来。” “是。”赵睿行礼要告退。 傅少卿走过来弯腰把赵睿抱起来,迈步去了内室。 晏姝走到傅玉宁跟前。 傅玉宁趴在晏姝的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姝儿,怎么会成了这个样子啊?为什么啊?” “因为赵家只是离开了京城。”晏姝轻轻地顺着傅玉宁的后背,语重心长的说:“睿哥儿有大智慧,赵家就算离开了京城,难保不会再回来,睿哥儿的存在就是他们的仰仗和把柄,睿哥儿和栋哥儿、慧姐儿不一样,萧家最后一个萧子慎都死了,再无牵绊,二姐,睿哥儿能看得明白,你怎么能想不通呢?” 傅玉宁泪如雨下:“这样可行?” “为何不行?我倒觉得只有这样,睿哥儿才能过上好日子,过去放下,未来可期。”晏姝说:“傅家大房嫡长子,若是入行伍会如何?”晏姝轻声:“也许,他会成为下一个傅家军的大元帅。” 傅玉宁知道晏姝同意的事,只怕自己不同意也不行,况且儿子所言,句句扎心可也句句都是实情,除了接受还能如何? 晏姝没耽搁,出了这个门就去见秦夫人。 秦夫人听完,微微蹙眉:“姝儿,就不怕养到功成名就,翅膀硬了的时候,他回头对付我们傅家吗?” 第414章 傅家有子名之遇,世上再无赵家子 晏姝笑了:“母亲,若这个孩子会反咬一口,梅老就不会为了他下山走一遭,老人家是觉得他是可造之材,但养歪了。” “姝儿,你是这么想的?”秦夫人这一路上观察赵睿,心里凉凉的,因小小年纪心思深沉,少言寡语,一点儿也无稚童的天真模样,相比于赵睿,萧栋和萧慧两兄妹则开朗活泼太多了,特别是萧慧,没有世家大族小姐的娇柔,但有小女娃娃的柔软,格外的讨人喜欢。 晏姝给秦夫人斟茶:“母亲,赵睿心思确实超乎常人太多,梅老之所以不明说,是不想多掺和因果,外力能改变的并不多?但能帮衬的不少,只要赵睿想得开,拎得清,从根子上知道是非对错,赵家不过养育他不足四年,一切都是可以改变的。” 秦夫人点头:“姝儿心善啊。” “大哥怕影响傅家将来的格局,所以才让赵睿记在他的名下,给了嫡长子的身份,话一出口便是定局,但郑家小姐那边还是要说清楚的,这件事不是小事,需母亲亲自出面,方可显得郑重。”晏姝说。 秦夫人道:“应该,应该。” 这件事只跟郑青柠说还不够,晏姝想要询个机会去跟太后言语一声,再者秦夫人出面,必定郑家大夫人要在场,事不隐瞒,都摆在明面上,不管是郑家还是郑青柠都不会拒绝,至于以后会不会有芥蒂,那是后话,若是自己发现不妥当,必定会另行安排的。 赵睿已经懂事了,这样心机城府的孩子,随着年龄的增长,必定会考虑的更周全妥当,且看着就行。 翌日,傅家下请帖,邀请郑家登门。 郑家接到请帖,次日备礼登门。 国安府女眷迎到门口,众人都喜气洋洋,京城人都猜测傅家大公子的婚事必定会办的很快。 晏姝安排了席面,请来了了缘禅师,女眷在后宅,傅泽勋和傅少卿在书房待傅家大爷。 “云秀,有件事难以启齿啊。”秦夫人开口。 郑家大夫人笑着说:“是玉宁孩子的事吧?” 秦夫人一愣,看向了坐在郑家大夫人身边的郑青柠。 郑家大夫人说:“箬竹有所不知,少卿和青柠昨儿就说了,青柠对我说啊,孩子尚小,如此变故确实惹人心疼,她愿意把睿哥儿养在身边,视如己出。” “这、这可真是让我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秦夫人十分感动。 郑青柠微微垂首:“夫人尽可放心,我和少卿只想过寻常百姓的日子,嫡庶之分也无,睿哥儿不嫌弃,以后他是长兄,有个聪慧的长兄是福气。” “我就说啊,母亲是顶顶的好命人。”晏姝笑着说道:“以后郑姑娘进门必定和长兄颇有长子和长媳风范,有这样一个长嫂,我都有福了。” 郑青柠的脸红了。 秦夫人点头,看向郑大夫人:“云秀,青柠如此宽宏大量,傅家感激不尽,虽说没有婆家给添妆的说,但聘礼有定数,就算顶格办,我也觉得委屈了青柠,所以玉宁昨儿也说了,两处庄子,一位宅子和三个铺面作为添妆,这事儿不能拒了,也是玉宁的一片心意。” 郑家大夫人挑起大拇指:“箬竹教子教女有方,如此抬举我们家青柠,这也是青柠的福气。” “应该的,应该的。”秦夫人心里也感慨自己好命,有姝儿这样一个好儿媳都是天大的福分了,郑家姑娘如此心胸,就凭这一点是都能看得出来以后必定是夫妻和睦,大家和小家都会安宁的。 郑家大夫人问:“箬竹既已归京,可是要择期?” “正是。”秦夫人说:“姝儿早就请了了缘禅师到府里专门为少卿和青柠择期,这婚期不会太晚,但好事成,两家商量着办。” 郑家大夫人显然早就有准备,笑着说:“嫁女都舍不得,想要多在身边留一些日子,青柠虽在族里长大,但如今记在我的名下,我也算青柠的母亲了,还请箬竹体谅慈母心肠,多给点儿时间为青柠准备嫁妆。” “这好说,好说。”秦夫人让晏姝请来了缘禅师。 了缘禅师看过八字后,择了九月的三天为大吉日,分别是九月初六、初九和二十,至于定在那一天,两家商量着办就好。 郑家大夫人倒也是个识大体的,没有选择九月初六,也没选择九月二十,而是折中选了初九这一日。 “这一日啊,恰逢重阳,是难得的好日子。”了缘禅师说:“大公子和郑小姐都是杏林中人,素日多接触病患,多一些阳气护体为上上之选。” 如此,定下来了婚期。 秦夫人陪着郑大夫人说话,晏姝陪着郑青柠往傅玉宁的院子来。 傅玉宁早早地等在门口,忐忑的她张望着来路,见到晏姝和郑青柠的声音,眼圈顿时红了,若不是咬着牙,哪里能忍得住泪。 郑青柠到了近前,傅玉宁先一步大礼。 郑青柠双手捧住了傅玉宁的手臂,柔声:“二妹万万不可,这是自家事,我们是一家人呢。” 傅玉宁哽咽点头:“是,嫂嫂宽宏,是我和睿哥儿的恩人。” “可不能这么能,先让我去见见睿哥儿。”郑青柠说。 三人往内院来,刚到门口,赵睿先一步跨门槛走出来,一身天青色袍服的他,微微提着袍子,恭恭敬敬的跪下来:“儿子叩见母亲。” 郑青柠快步上前。 晏姝一把握住了傅玉宁的手,感觉到她手上传来了彻骨冰凉,心疼不已,只能用力的握住她的手,此情此景,不管原因是什么,任何一个当娘的人都难以接受。 郑青柠立在赵睿面前,受了赵睿三个头后,扶着他起身:“我儿可愿意择名?” “全凭母亲安排。”赵睿说。 郑青柠弯腰抱着赵睿在怀里,迈步往屋子里去,晏姝看她特地避开了赵睿的后背伤处,知道这是个真真周到有心的人。 只听郑青柠说:“你爹昨晚就取了三个名字,还有三个小字,我儿可以自己选,按照族谱,到你们这一代用之字,三个名字分别是之衍,小字宝方,之遇,小字子健,之年,小字佑安,我儿喜欢哪个?” “母亲觉得呢?”赵睿问。 郑青柠把赵睿放在椅子上,蹲下来抬头看着他,说:“母亲喜欢之遇,若非奇缘,我们哪里会有母子缘分?这便是遇之巧妙,小字母亲也喜欢,因为我儿要长安长健。” “听母亲的。”赵睿说:“儿名傅之遇,字子健。” 郑青柠抬起手轻轻地拂过傅之遇的鬓边,说:“母亲把你留在身边三年,三年后送你回落霞山,也会请梅老留在京城,我儿可愿意?” “愿意。”傅之遇露出笑脸:“母亲,儿子必定会是最好的。” 门外,晏姝扶着傅玉宁离开,傅玉宁的眼泪落在晏姝的手背上,很凉,但又那么灼心…… 第415章 张月华秋后问斩,谭庸请晏姝做媒 世上再无赵家子,傅家有儿唤之遇。 傅少卿的顾大局,郑青柠的识大体,为这一桩婚事增了太多筹码,郑、傅两家从这一刻起,成为了共进退的联合体,而这一切在晏姝的心里掂得出来轻重。 郑青柠聪明也赤城,她亲自往属于他们的宅子去了很多次,精心的为傅之遇准备了书房,书房外是习武的地方。 带着傅之遇种下了一颗梧桐树在院子里。 婚期尚遥,但傅之遇已经住进了这边的院子里,有了属于他的家。 傅少卿也在傅之遇住进来的时候,一起住在了这边,张罗婚事是多琐碎的小事,傅少卿会带着傅之遇一起做事。 “少夫人,外面传言大公子有私生子。”魏嬷嬷给晏姝换了热茶,说。 晏姝看着手里的账单:“郑家做事滴水不漏,这是好的。” 不用自己出手,郑家已经在为傅之遇善后了。 传言愈演愈烈,傅家、郑家都按兵不动,有人亲眼看到傅少卿带着傅之遇去济世诊堂,济世诊堂里的周福根对傅之遇亲近的很,小沙弥明慧也喜欢傅之遇,傅之遇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了。 傅玉宁病倒了,她在自己的府邸里。 晏姝得了消息过来看望。 床边坐下,晏姝打量着傅玉宁红肿的眼睛,轻轻地叹了口气:“二姐,你执着了。” “姝儿,我知道这是最好的安排,可我心里想不开。”傅玉宁声音沙哑,一开口就落泪。 晏姝欠身用帕子给傅玉宁擦眼泪:“子健是大哥少年荒唐的孩子,郑家小姐宽宏大量,允嫡长子之位,这一举数得啊。” “子健以后会名正言顺在京城走动,并且大哥已经在为子健布局了,有这样的父亲和母亲,子健又是那么聪慧绝伦的孩子,未来可期。” “郑家和傅家联姻,在朝堂可以成为当今皇上的一大助力,文武可定朝堂,在京城,傅家和郑家共进退,不管是勋贵还是新贵,后宅女眷之间走动,谁敢不乖顺,但凡太后那边有点儿风吹草动,京城女眷的枕旁风都会有出其不意的效果,能为太后做这些事的人是傅家。”晏姝看了眼傅玉宁:“你并没有失去自己的儿子,只是换了个方式把他留在眼皮子底下,而侄儿孝顺姑母,多天经地义的事?” 傅玉宁哽咽:“姝儿,我这些日子总觉得自己没什么用处,学了一身功夫但没有一点点的心眼儿,那些弯弯绕绕看懂都难,真不知道自己这些年是怎么活过来的。” “二姐,我倒羡慕二姐从小有人疼,若不是家人把你护的太好,这些弯弯绕绕哪有学不会的,学不会就活不下来,京城勋贵之家的女子,哪个不都是一肚子的阴谋诡计呢?为我所用,叫心机城府,不为我所用,叫棋逢对手,傅家绝不可再行差踏错半步了。”晏姝说。 傅玉宁看着晏姝:“少衡呢?” “他在为傅家谋长远。”晏姝轻轻地拍了拍傅玉宁的手臂:“放心吧,会有良人护你周全。” 傅玉宁终于下床了,晏姝让人准备吃喝,看着傅玉宁好好吃饭才放心,坐在马车回府的路上,有人拦住了她的去路。 “公主殿下,属下奉命请您往刑部走一趟。”官差恭敬的说。 晏姝吩咐贺五往刑部去。 刑部大堂,晏姝坐在椅子上,容色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看着头发已经花白的张月华,短短几日,她都有了油尽灯枯的感觉了。 岳昶坐在晏姝对面,他的目光从晏姝的身上扫过,落在母亲的身上。 在张月华身后跪着张安和当日行凶的凶手。 晏姝旁边站着车夫的遗孤。 刑部审案,晏姝、岳昶都是旁听。 铁证如山之下,张月华哭嚎着爬到了岳昶的脚边,抓着他的袍子哀求:“儿啊,救救母亲,只有你能救母亲了。” “母亲,你怎么敢?”岳昶起身跪在张月华面前,垂着头,这便是他的态度,救?怎么可能救?这一切并非晏姝要追究,真要追究也就不会拖到今日。 父亲要报杀母之仇,皇上要一点点儿的摧毁岳家,今日不过是走个过场罢了。 张月华跌坐在地上,抹了眼泪,冷声问:“你不救我对不对?岳昶啊,我是你的亲娘啊,你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我死吗?” 岳昶不吭声。 张月华转过头看到晏姝,连滚带爬过来磕头:“公主殿下,开恩啊,我后悔了,我真的后悔了,以后绝对不会再做对公主殿下和傅家不利的事,放过我,放过我好不好?” 晏姝看着张月华,淡淡的说了句:“我的马夫何罪之有?他的家眷到现在都没法接受他的死于非命,我有什么资格开恩放过你?” 张月华又给马夫遗孤磕头认错。 惊堂木落下,刑部和顺天府研判之后,张月华买凶杀人为主谋,刺杀公主为忤逆大罪,伤人命需一命换一命,秋后问斩。 同案犯,都会秋后问斩。 宣判之后,张月华呆若木鸡,喃喃自语:“岳承显,你赢了,你赢了。” 差役押送犯人去监牢。 晏姝走出刑部大门,迎面碰到了谭庸。 谭庸行礼:“公主殿下,请借一步说话似。” 晏姝微微颔首,二人往旁边去,岳昶在亲随的陪伴下走过去,他目不斜视,一脸平静,唯有在长袖里的手握成了拳头,上面青筋凸起。 谭庸请晏姝到茶楼。 晏姝刚落座,谭庸抱拳深深一礼。 “谭大人,如此不避嫌,所为何事?”晏姝说。 谭庸行礼后,并未落座,而是站着回话:“想请公主殿下做媒。” 晏姝抬眸打量着谭庸。 四十,鳏夫,无子女,无姨娘妾室,无父母高堂,这说明谭庸自身能力足够惊才绝艳,没有任何助力和帮扶能坐在兵部尚书的位子上,时也运也,若非新君登基,谭庸也没这样的机会。 至于做媒。 晏姝知道谭庸非常聪明,他也要为自己谋划助力和靠山。 “谭大人,这件事你得另请旁人,我身为弟媳,为姑姐做媒,不合礼数,倒是私下里可以帮谭大人透透口风。”晏姝说。 谭庸顿时脸都红了,自己才说一句,晏姝已经知道自己的心思了,在这样的人面前,他哪里敢耍花腔? 清了清嗓子,说:“下官倾慕傅家二小姐,虽是鳏居,但家世清白,求得良人相伴是其一,下官朝廷走动,始终势单力薄,傅家做仰仗,下官也能安心做事,公主殿下为下官指点迷津,去请何人做媒才妥当呢?” 第416章 这人是没救了 晏姝抿着茶,良久才放下:“听说谭大人能升迁,郑相功不可没呢。” “多谢殿下提点下官。”谭庸立刻明白了,晏姝是要把这份人情送到郑相手里。 等谭庸离开后,晏姝才起身回府,坐进马车里的时候,心有所感的看了眼对面,一辆不起眼的马车,马车里坐着的岳昶刚放下帘子。 收回目光,晏姝的心澄净无波,名利场和江湖没有区别,成王败寇,只不过名利场杀人不见血罢了,今日的岳家,当年的傅家,那个不是艰难求活呢? 别说怜悯,就是感同身受都懒得动一动心念。 谭庸提亲傅玉宁,在晏姝看来这是个十分聪明的人,知道如何高就低娶,若非傅玉宁经了赵家这一遭,谭庸是没机会和傅家把关系更进一步的。 身为兵部尚书,娶什么样的女子都不为过,九十老翁娶妙龄也不是没有,否则哪里有一树梨花压海棠的调侃之语。 回去国安府,晏姝便去跟婆母禀报此事了。 秦夫人一开始还很吃惊,不过很快就明白其中的关窍了,问:“姝儿,这婚事可行?” “可行。”晏姝说:“谭庸越聪明就越对二姐有利,他年近四十,孑然一身,二姐身体调理好,养儿育女,日子过的太平是必然的,有娘家撑腰,谭庸绝对会敬重二姐的。” 秦夫人点了点头:“那就先看看吧。” 如今,府里的婚事是要一个接一个了,秦夫人最犯愁的莫过于傅玉琅和傅玉宁两个女儿。 晏姝得了闲暇,还要去沈府,晏修然的婚事已经不用着急了,如今公婆都回了京城,沈行简和傅玉英的婚事也要早点儿操持起来。 在晏姝看来,傅家的婚事都办完了,接下来就是太平日子,眼下紧要的便是布局,连谭庸都在布局,何况傅家? 她虽没有跟公爹坐下来谈过,但深知自己只需要稳定后宅,有条不紊的处理好后宅该处理的事,公爹和傅少卿还有傅少衡必定能把外面的事都做好,而这样的傅家,才会从之前有国无家的局面中慢慢的扭转过来,忠君报国是责任,护家安宁是本分。 沈家。 晏姝刚坐下,沈云娘就把聘礼单子递过来了:“姝儿帮姨母看看,这个够份量。” “聘礼是心意,倒也不拘多少,表哥这几日没见露面,可是政务繁忙?”晏姝问。 沈云娘压低声音:“可不嘛,我看你表哥整日里容色凝重,保不齐吏部那边要有大动作了。” “也是寻常事,一朝天子一朝臣,总是要有动作的,或早或晚。”晏姝低头看聘礼单子,微微的勾起唇角,以她对沈行简的猜测,岳家是被盯上了,敢把主意打在傅玉英身上,那就是动了他的逆鳞,毕竟两情相悦不容易,沈行简的这份聘礼单可是极重的,就算侯府爵位没了,沈行简的聘礼也是按照侯府嫁女的聘礼最顶格准备的呢。 沈老夫人这些日子没做别的,全心全意给沈月茹准备嫁妆,得知晏姝来了,带着沈月茹过来。 “外祖母,茹姐姐。”晏姝行礼之后,热络的拉着沈月茹的手坐下,问起来需要什么准备,闲话家常。 沈月茹只说足够。 “说起来啊,大哥的婚事和婆家长兄的婚事还真有些像。”晏姝跟沈老夫人说:“婆家这边九月初九大婚,一个月后就是大哥大婚,回头我看表哥和玉英的婚事,一准到明年春天去了,春天也好,天气暖和,时间也充裕。” 沈老夫人笑道:“我啊,也甭回缙云了,就在这里等着修然完婚,再等行简娶妻,不然都跑不过来呢。” “要说我啊,您就在京城住下,这边还有老姊妹可以走动,我们这些孩子们也随时都能见到您,大舅父在这边置办了宅院,回头家里来人都跟回家一般。”晏姝说:“京城的买卖啊,虽说天下人都在做,可若真想要在京城里成气候,外祖家最有机会成为一等一的商贾大户呢。” 沈老夫人微微点头:“你几个舅父和舅母就在张罗这件事呢,京郊置办了田宅,上岁数也不愿意住在京城里头,到京郊住下,最舒心了。” 晏姝早就知道自己大婚时候沈家来的人都没走,但这几次都没见到人,外祖母就算不说,晏姝也猜到了,沈家把买卖做到京城来,显然这个时候是最好的时机。 正说着话,魏嬷嬷过来了,到晏姝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晏姝微微挑眉:“外祖母、姨母、茹姐姐,我还得出去走一遭,回头得空再来。” 沈云娘和沈月茹送晏姝出门。 晏姝坐上马车直奔大理寺的牢房来。 牢房里。 晏景之望眼欲穿,看到晏姝带着一个老嬷嬷进来,他激动的嘴唇都在颤抖了。 晏姝乍一见到晏景之也吃了一惊,头发全白了,瘦骨嶙峋,险些认不出来。 “姝儿,爹要死了。”晏景之说完这一句,眼泪就落下来了。 晏姝递给魏嬷嬷一个眼色,魏嬷嬷把食盒递进去,退出去片刻取来了一张椅子。 晏姝坐下来,上一眼下一眼打量着晏景之。 “我知道你恨为父,为父也确实该死。”晏景之滑坐在地上,靠在木栏上:“当年若不是我鬼迷心窍,怎么能招惹周氏?周氏若不进门,如今我们一家人其乐融融该过的多好啊。” 晏姝没言语。 晏景之知道他要死了,晏姝也知道。 虽然认定这个人死与不死跟自己都没多大的关系,可毕竟是生父,若自己不送一程,也会被人诟病。 “姝儿啊,你大哥如今如何了?为父很想他。”晏景之问。 晏姝扶了扶鬓角的发钗:“挺好的,在发奋读书,想要科举入仕,十月就成婚了,未婚妻是沈家女,外祖母亲自给挑选的人。” 晏景之喜形于色,他眼睛里有了些许亮光:“真好,你大哥才是最应该读书的,当年若不是周氏花言巧语,怎么能只让你三哥读书呢。” 晏姝没言语,到了这个时候还要把所有的过错都退给周氏,晏景之是真没救了。 当然,这样挺好的,不然就算有救,自己也不会救的。 晏景之知道晏姝不愿意跟自己说话,只能又问:“你二哥和三哥呢?他们都好吗?” 第417章 谭庸求人做媒,傅三爷入府 晏姝轻轻地叹了口气:“二哥在白契,三哥断了一臂,断了一条腿,他往后余生都会坐在轮椅上了,也在白契。” “谁?是谁害了他?”晏景之目眦欲裂。 晏姝沉默了。 谁害了三哥? 若说根子,就是眼前这个人,他若是慈父,三子各展所长,又怎么会让三哥铤而走险?他知道科举入仕无望,才会被人利用,最后害了自己。 可是这样的话说了又有什么用? “是我害了你们。”晏景之浑浊的泪夺眶而出。 可这样的眼泪,晏姝早已经不需要了。 “我对不起你们母子四人。”晏景之说:“罢了,死了好,死了干净,我会去给你娘赔罪的。” 晏姝苦笑着摇头,他如何找得到母亲? 一个宠妾灭妻的人,一个养坏了亲生骨肉的人,有什么资格去找母亲? 不过,这样的话她也懒得出口。 倒是有些期待,自己若有了身孕,能和母亲再续前缘,虽隔了生死,但自己有足够的时间去慢慢的弥补心里的遗憾。 晏景之说不出什么话来,可晏姝刚一动,他迫切的说:“要走了吗?” “是的。”晏姝说:“当因果站出来的时候,这世上没有可怜人。” 晏景之摇头:“我要死了,姝儿,我是你爹啊,你就不能多陪陪我吗?” “不能。”晏姝说:“我会给你准备好后事,这几日也想吃什么尽可跟给你送饭的人说,想要什么也不用客气。” 晏景之死死地抓着木栅栏,枯瘦的手骨节分明,看着晏姝的背影越走越远,张开大嘴发不出任何声音,眼泪不要钱的往下掉。 他曾穷困潦倒,但满腹诗书,正因腹有诗书的缘故,入了沈家的眼,迎娶富家女为妻,沈氏是个好的,丰厚的嫁妆安稳了他的生活,他也曾想要考取功名封妻荫子,也曾因为长子、二子的降生欣喜若狂。 可到底是负了她。 到今时今日,肠子都悔青了,可那又有什么用?儿女全,但没有一个在跟前尽孝的,生死关头,最可能救自己一命的女儿,能给的也不过是几口吃的,一副棺椁。 他赤条条来到人间,走的时候也心里空荡荡的。 看着食盒,打开,抓出来里面的烧鸡拼命的撕咬着,心里想着周氏便是手里的烧鸡,吃的越发凶狠起来。 晏姝没有惊动任何人,坐在马车里闭目养神,开元帝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要查文洪县的时疫,楚家已经没了,矛头直指岳家,这样也好,总是要让京城热闹点儿。 撩起帘子想要看看街景,见一个小妇人挺着硕大的肚子,艰难的推着豆腐车叫卖,晏姝认出来这个小妇人正是香草,心里还狐疑,按理说赵家不至于养不起一个有孕的妇人,赵承煜怎么会让香草卖豆腐? 放下帘子,马车缓缓过去。 香草停下脚步,回头看着远去的马车,伸出手抚着腹部:“我的儿,这是娘的恩人,有一天你长大了,要记住替娘还这份恩情。” *** 沈侍郎提亲傅家三小姐的消息是不胫而走,京城百姓津津乐道,当年状元郎游街的风姿历历在目,如今迎娶傅家三小姐,就越不过去傅家三小姐退婚逍遥侯府岳秩的事,而岳秩那些污糟的事又被一件件的提起来,末了一句应了那句老话,有福之女不入无福之门。 谭庸坐不住了,备了礼登门郑府,拜见郑相。 郑相得知让自己做媒,笑了:“谭庸啊,你倒是好气运啊。” 谭庸一躬到地:“相爷成全,下官鳏居多年,如今确实得了好气运,这门亲事都要仰赖相爷了。” 郑相点了点头:“倒也是,傅家女儿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娶的。” “相爷,下官不单单倾慕傅家二小姐,更仰慕傅家忠君爱国之风骨,娶妻择贤,下官别无所长,但必定是忠君爱国之人。”谭庸点到为止。 郑相捋着胡须:“傅家的兵权已交出,倒也没有了文武联姻的说法,傅少衡在野,姐夫和妹婿一个是兵部尚书,一个是吏部侍郎,都是前程无量的人才,这傅家啊,固若金汤。” 谭庸没接这个话茬儿。 郑相又问:“是谁提点你来找老夫的啊?” “是国安公主殿下。”谭庸说。 郑相挑眉,这一步棋,晏姝下的真妙,若是旁人做媒,开元帝必定会忌惮,要知道如此联姻下去,傅家在朝廷里的关系盘根错节了,晏姝让自己做媒,无非是想要让自己去问开元帝的心意,亲事若成,郑家脱不掉干系,若是不成,晏姝只怕会防备开元帝。 这样的女子,颇为让人头疼啊,太聪明了。 “如此也好,你且回去等消息。”郑相到也磊落:“此事看似是一门亲事,但老夫却不敢做主,要入宫询问圣上的意思,若圣上允了,一切都好说,若是不允,谭庸啊,你也要知道这里面的利害关系。” 谭庸再次深鞠一躬:“是。” 郑相拍了拍谭庸的肩膀:“放心吧,老夫觉得这门亲事必定让你得偿所愿。” 谭庸告辞离开,郑相入宫去了。 开元帝听郑相说完,笑道:“外祖父,姝儿到底是怕的,朕到任何时候也不会忌惮傅家的。” “皇上,君臣两不疑,才有明主贤臣,傅少衡也好,沈行简也好,甚至祁世儒、晏泽盛,如今又多了一个谭庸,这些人会成为朝廷更迭的中坚力量,国安公主是个谨慎的性子,但其有赤子之心,傅家更是忠臣典范,若非以示忠心,傅家军又怎么会如此容易的就交出来呢。” 开元帝点头:“确实如此,外祖父尽可做媒,朝廷上的事暂不着急,少衡回来之前,都可以徐徐图之,文洪县的事要清算,一些地方官吏也要动一动了。” “今年可行调任之考核,吏部那边早就着手准备了。”郑相说。 开元帝起身走到舆图前,点了点神女山:“始终都是心腹大患,终有日子这里将会是大安国的牧马之地。” “吾皇英明。”郑相也对白契和黑契十分不放心,不过要想让那些人真正臣服在大安之下,不容易啊。 翌日,郑相下衙便登门拜访傅泽勋了。 在国安府门口,郑相看到了先自己一步进府的傅家三爷两夫妻,微微挑眉,傅泽勋这个弟弟,不省心啊。 第418章 傅三爷要分家,郑相保媒都问卜 郑相前院书房里见傅泽勋,二人见面别的不说,先要手谈一局,过一过瘾,二人都是难寻对手,遇到一起这可是头一宗要做的。 后宅。 秦夫人坐在主位,晏姝坐在旁边。 傅三爷和三夫人姜氏坐在下首。 “你们是想要在京城另外置办宅院,分府?”秦夫人问。 姜氏立刻看傅三爷。 傅三爷清了清嗓子:“长嫂,如今这京城里可没了傅府,如今你们住着的是公主府,所以我们登门是要置办宅院,至于分府的事,还要看大哥允不允。” “乐菱呢?分府是怎么打算的?”秦夫人懒得听傅三爷的混账话,什么叫说没有傅府了,就算再立傅府,那也轮不到他,到什么时候长子为帅的规矩改不了,就算家里长子是庶出,这些年在培养傅少卿上,夫妻二人都下足了血本,只不过治家之道各有不同,没法跟他们说罢了! 姜乐菱又看傅三爷,见傅三爷低头不语的样子,转过头笑了:“长嫂是一眼就看穿了我们俩的意思,但分府这事儿确实得大哥点头,二哥他们在江南,回来也不容易,我想着少卿大婚的时候,刚好把这件事给办了,我们这一脉老辈三兄弟都不是无能之辈,如今没有爵位压着了,倒都能各凭本事了不是。” 听到这话,晏姝心里都冷笑了,虽然婆母的意思是昌洛那边的事不提了,可作为家主母,晏姝仔细查对过账目,傅三爷两夫妻这些年没少往自己手里网罗银子,如今想要分府,底气足一点儿也无妨,可是要说没有爵位压着,各凭本事,那个真真是个笑话,京城里的水不止深,还混,姜乐菱这个性子,吃亏都得是吃大亏。 但这话自己才不说,有些人就是家里的本事,仗着家里人都谦让,他们夫妻二人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既有这么大的本事,回头哭嚎的时候,自己还愿意看看热闹呢。 秦夫人点了点头:“这事儿倒也不用泽勋操心,府里的账目一直以来都是二房手里掌管外账,府里掌管总账,账本也都留着,过去的不提,手里现有的,可分三份,你们带走一份,给泽生那边一份,我们手里一份,多出来的一份就算在祠堂这边,祠堂这边另外再起账目,从此以后三兄弟是三家,京城里可以守望相助,但也要知道虽分了家,可行差踏错还有祖宗住在祠堂里,若惹了祸,也别怪自家人都大义灭亲。” “大嫂这话说的可就狠了,怎么还扯到了大义灭亲上,我们这些年在族里守着,是对京城里的弯弯绕绕不甚清楚,可居家过日子,都求个安稳,何必敲打我。”姜乐菱不乐意了。 晏姝挑眉:“三婶母,这不过是丑话说在前头罢了,小事确实无妨,对错自己承担,若真有大事,那就要凭着是非黑白有个公断,话不好听,理儿还错了?” 姜乐菱顿时脸色都变了。 “三婶母是个好强的性儿,这里虽然挂着国安府的名,可在我心里可不是什么公主府,不过是皇上恩典,疼傅家忠君为国,又因傅家执意交出兵权,还了爵位,不得已的权衡之计,至于公主,那也是天家看在傅家的面子上,施恩到我头上了,说到底自家人,荣辱一体罢了。”晏姝抬起手扶了扶鬓边的发簪,抬眸就那么不冷也不热的看着姜乐菱。 姜乐菱被气的胸口疼,但不能发作,晏姝一张巧嘴儿,话是没有一句不是敲打,她是公主,她有理! 晏姝就知道姜乐菱的德行,欺软怕硬,以为谁都惯着她?自己可没有这心情。 秦夫人心里暗爽,面上不显,接过去话茬儿:“姝儿年纪小,少历练,但做事可比我这个当母亲的要强不少,家里的事早就都交给姝儿做了,分家的事也是姝儿办,你们若是着急,现在就找了账房算清楚,若是不着急等泽生一家从江南回来再算也行。” “就今天吧。”傅三爷开口了:“算好了,我们也好去找宅子安置。” 晏姝微微挑眉扫了眼傅三爷,转过头低声和秦夫人说:“母亲,父亲那边有客,不如午后吧,三叔父一家回来也没给接风,晌午就叫了家里人一起吃个饭。” “好。”秦夫人知道晏姝不想别人听到家里闹腾出来笑话,点头允了。 晏姝这才说:“三叔父和三婶母,不急于这一时半刻,先去我院子里看账目,下午再说。” “行。”姜乐菱听说看账目,一口答应下来了,她这些年都憋着一口气,既然到了要分家的程度了,账目上一文钱的亏都甭想让自己吃! 傅三爷和姜乐菱被请到了晏姝的院子,秦夫人本业打算去,但书房那边过来请秦夫人去一趟,她便想去书房了。 书房里,茶香四溢,郑相笑呵呵的拱手一礼:“秦将军如今可是喜事临门,喜事不断啊。” 秦夫人还礼:“相爷,这都是当今圣上的荣宠,您说的我心里头都欢喜的厉害。” 郑相哈哈一笑。 再次落座后,傅泽勋说:“相爷来给咱们家玉宁说媒,箬竹身为母亲,得拿主意。” “老爷觉得妥当就定是妥当的。”秦夫人说:“玉宁的婚事,说的是哪一家?” 郑相接过去话茬儿:“是谭庸。” “谭庸?”秦夫人愣了:“如今的兵部尚书,我可记着年纪不小了。” 郑相以为晏姝没跟家里通气儿,心里还感慨这丫头心思真深,正襟危坐,说道:“谭庸有两房妻子,头一个都定了婚期,那位姑娘还没等过门就撒手人寰了,是个王门妨,第二个妻子倒是妥当的进门了,正是谭庸科举入仕那一年,可说起来也是人间疾苦,有孕临盆时候,血崩而亡,孩子也没能活下来。” 秦夫人倒吸一口冷气:“这可是个命硬的。” “可说呢,妨妻之名落在谭庸头上,当年也因受不了如此痛苦,所以这些年只专心政务,再不曾动过心思娶妻生子,谭庸的父母高堂在几年前先后离世,如今可真成了孤家寡人了,纵是如今身居高位,孑然一身也令人唏嘘啊。”郑相说。 秦夫人端起茶喝了一口,说:“相爷,咱们家玉宁的运道也不甚好,遇人不淑遭了变故,正心灰意懒的时候,这位谭大人啊,命也太硬了。” “这世上的事,论起来莫不是缘,老夫硬着头皮走这一遭也不是无的放矢,说起来不怕秦将军发怒,提前老夫找人看过谭庸和二小姐的八字,天作之合,二小姐的命啊,比谭庸更上一筹,不然老夫也不敢保这个媒。”郑相说。 秦夫人苦笑:“相爷说的是怎么个天作之合?” “是铁树开花之局,可卜瓜瓞绵绵之相,夫妻和睦,可白头偕老。”郑相说。 秦夫人都站起来了:“是何人所卜?” 郑相说:“钦天监的监正苏秉正,秦将军,可信服啊?” 第419章 祸起萧墙还不自知? 秦夫人抚掌:“好,好,好啊!” 郑相微微点头:“确实是良缘,虽说谭庸略年长二小姐一些,可此人心性绝非常人,这些年后宅无人,也从未曾听闻其流连花街柳巷,人品端正,是个良人,政务上恪尽职守,在兵部尚书的位子上也游刃有余,是个良臣,这样的夫婿,不算委屈二小姐。” “相爷真是玉宁的贵人。”秦夫人福身一礼:“这婚事若能成,我和泽勋必要登门道谢的。” 郑相摆手:“秦将军,傅、郑两家也是姻亲,守望相助正应该,媒是要保的,谭庸那边也要会做事,老夫看府里这喜事要一宗接一宗了,二小姐和谭庸的婚事,是赶早好,还是等少卿的婚事后呢?” “这个?”秦夫人看傅泽勋。 傅泽勋说道:“相爷,言之过早,但特事特办,不如得个空闲,请谭庸登门吧。” “是这么个理儿,谭庸和二小姐的婚事啊,得更庄重些才行,这样,择日不如撞日,今儿天色不早了,明儿老夫带谭庸登门,也劳烦秦将军和二小姐说一说,良缘难得,错过就可惜了。”郑相说。 傅泽勋和秦夫人满脸喜色的送郑相出门。 回来的路上,秦夫人低声:“咱们家姝儿啊,做事确实厉害,这门婚事得了当今首肯,倒也是好的。” 傅泽勋点头:“朝堂之上,早晚都要出大事的,当今的谋算确实长远啊。” 何止长远,岳家清理干净后,兵权会在谁手里?放眼朝堂,除了傅家没有别个落脚处,如今傅家的人脉广阔到了这个程度,兵部尚书、吏部侍郎都是姑爷,就连户部侍郎那也是姝儿救了一命,更不用说晏泽盛了,虽是外室子,可晏景之做梦都想不到,姝儿能把这个外室子都握在手中,论心胸和眼界,晏景之都不及姝儿一根寒毛,无福之人,但凡有一点点儿福气,都不至于身陷囹圄,入了死局。 “老三两口子心意已决了?”傅泽勋问。 秦夫人把刚才的事原原本本的说了,气得傅泽勋冷哼一声。 “老爷别生气,揉不到一起就不揉,只要不捅破了天,早晚还是要乖乖地回到一处的,二弟那边到什么时候也不会起分府的心思,只要家里根本不动,泽霖两口子出去吃点儿苦头也是好的。”秦夫人说。 傅泽勋点头:“随他们去,郑相说明日登门,老三两口子和郑相前后脚进府,必定是郑相看出端倪了。” “姝儿也不想家丑外扬,所以先带着老三两口子去看账目,午间要安排席面给他们接风,下半晌老爷可的在场。”秦夫人说。 傅泽勋抬起手拍了拍秦夫人的手臂:“箬竹放心吧,你多信任姝儿,我便多信任她,必定不给别人挑拨离间的机会的。” 秦夫人确实提防着傅泽霖吃了苦头再把错处都推到姝儿身上,回头想要在傅泽勋跟前搬弄是非,总是会让人心里有嫌隙,傅家死里逃生到今日,容易嘛! 夫妻二人回到书房,秦夫人提到了谭庸。 “姝儿早就知道?”傅泽勋有些意外。 秦夫人笑了:“咱们姝儿做事,那叫一个滴水不漏,谭庸想让姝儿做媒,姝儿让他去找郑相,找郑相的目的就是看看皇上什么意思呢。” 傅泽勋笑了:“我记得母亲留下了一套头面,是当年太后的陪嫁之物,这个不在分家的账里,给姝儿吧。” “你可想得到。”秦夫人给傅泽勋续茶:“那一套头面还不够数,我还想着回头家里亲事办个差不多了,就把我那些嫁妆都给姝儿,只盼着他们早点儿有个孩子,回头咱们俩就享天伦之乐了。” 傅泽勋放下茶盏:“走吧,一道过去看看,老三两口子拎不清。” “也行。”秦夫人推着傅泽勋往晏姝的院子来,二人到了门口,就听到茶盏摔在地上的声音,顿时止住了脚步声。 傅泽勋脸一下就黑了。 “不急,可能是姝儿。”秦夫人低声:“有公主名头压着,姜乐菱不敢。” 夫妻二人停在了门口,守门的婆子请安:“少夫人吩咐了,老爷和夫人过来可去花厅略坐片刻。” 秦夫人心里别提多熨帖了,自家媳妇儿想得多周到啊。 二人坐在花厅里,书房只有一墙之隔。 魏嬷嬷收拾了瓷片出来刚好瞧见了,再回到屋子里就站在了晏姝身边。 此时的晏姝脸色阴沉似水,傅三爷和姜氏面红耳赤。 “族里的事,父亲和母亲不计较,亏咽的下,我做媳妇儿的不能说旁的,你们只盯着府里的进项,不算花销,就这本事还要分府?”晏姝冷哼一声:“账目别说给你们看,就是光天化日之下,任人评说,我都不惧,反倒是你们,可曾真正把咱们这些人当成家人,共进退了?” 傅三爷深吸一口气:“你这话说的有失偏颇。” 晏姝微微眯起眼睛,没接茬儿。 姜氏抹着眼泪:“你说我们不顾着这边,我们这些年闲着了?族里那些人总要盘剥着我们,我们不指望这边还能指望哪里?” “三叔父,三婶母,你们到现在也不觉得错?”晏姝抬起手轻轻地拍了拍账目:“你们刚才看过了家里的账目,这里是庄子上的账目,你们也看看吧。” 傅三爷抿紧了唇角,良久才说:“族里就是盘剥,庄子里那些人的都能另外立账,怎么就不是盘剥了?” “傅泽霖!” 傅泽勋一声怒喝,秦夫人推着傅泽勋进门。 晏姝起身快步过去:“父亲、母亲。” “姝儿,无妨,有些话不说不明。”秦夫人知道晏姝不想两兄弟起纷争。 晏姝侧身到一旁,给魏嬷嬷递过去一个眼色。 魏嬷嬷立刻带着所有下人退出了院子。 傅泽勋盛怒之下,抓起来茶盏砸向了傅三爷,傅三爷没敢躲闪,茶盏砸在了他的额头上,顿时冒出来了血珠子,茶沫子合着茶汤顺着他的脸往下淌,他就那么直勾勾的看着傅泽勋。 “父母故去后,大哥是头一遭打我。”傅三爷声音颤抖。 傅泽勋显然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心都往下沉,怒意也随之散去了大半,说道:“庄子上的人都是什么人?傅家的荣光是单枪匹马打下来的?这些年为了傅家死在边关的将士有多少你知道吗?他们才是傅家军的根本!别说我养着他们,还养得起,有朝一日我养不起,我宁可饿死全家人,也绝不会让他们老无所依,残无所靠!这是什么?这是良心!” 傅三爷脸色涨红:“难道我就没有为傅家做事吗?” “你做了,还做了不少,可这些不是应该的?这些年傅家一子为帅冲锋在前,一子居家绵延子嗣,是老祖宗留下来的规矩!我们兄弟三人,老二从商赚的可不是养家钱,那是要养活傅家军的钱,若论谁做多少,各司其职,不分伯仲,今日你起了计较的心,祸起萧墙,还不自知?” 第420章 现在你满意了吗? “大哥,我们也是为人父母的,也想要为儿女谋个好前程和安稳,难道不为你们所用,就是错了?”姜氏拿了帕子给傅三爷擦拭脸上的茶汤,眼圈泛红:“今日说分府另住,不也是你答应好好的,回头让儿媳对我们诸多刁难,说到底我们怎么都是外人,不听话的时候,就活该被敲打,被难为。” 傅泽勋一噎,身为长兄,跟弟媳妇极少说话,更不用说被如此质问了。 “乐菱早就有分府的心,在族里照顾他们兄弟情分,你们的事只字未提,如今是到你嘴里竟是刁难了?”秦夫人冷哼:“账在,就好算,你们假公济私存了多少银子,手里多少铺面,真以为我们不知道?就你们那点子小心思能瞒得过谁?既是登门来了,提前必定商量好了,不如就把你们想要的都列出来清单,我倒要看看你们有多大的胃口。” 晏姝站在秦夫人身边,只觉得傅三爷两口子好笑,按理说都是老侯爷的儿子,目光短浅到这个地步,也是真少见。 “婆母的嫁妆就该分成三份,我们拿走一份不过分。”姜氏对婆母的嫁妆了若指掌。 秦夫人点头:“可以。” “京城的买卖铺面,分成三份,我们拿走一份。”姜氏说:“江南产业也要分成三份,有我们一份,京城的庄子我们就不要了,既然大哥说是给傅家军的老弱残兵养老用的,那就留给你们,但贴补一些银子总可以吧?” 姜氏话音落下,把晏姝都气笑了,提前早就盘算好了,如今倒也大方的说得出口,她看了眼婆母,见婆母竟也是被气笑了,心里就有底了。 婆母虽是武将出身,可侯府主母也不是没当过,就算助力颇多,但打理后宅和战场厮杀,只靠助力是不行的,打铁还得自身硬。 果然,秦夫人发话了:“既是算计好了,不如就好好算算,这一辈的账目就从公婆开始算起。” 姜氏心里就是这么想的,她在侯府的日子比秦箬竹都长,之前侯府日子过的紧紧巴巴的,她心知肚明。 “姝儿,让李嬷嬷带着账房过来。”秦夫人说。 晏姝出门去,刚到门口就见李嬷嬷在门外,带着四个账房先生,其中两个面生,应该是从族里带回来的,后面跟着五个家丁,提着书箱,不用猜也知道书箱里放着的账本。 “少夫人,还得麻烦杏花和梨花一起过来,账目琐碎冗繁。”李嬷嬷说。 晏姝让魏嬷嬷去外面的铺子里把杏花和梨花叫回来,等人聚齐了才带着来到小书房。 不用秦夫人发话,李嬷嬷已经摆好了桌椅板凳,准备了笔墨纸砚和算盘,杏花和梨花一左一右跟在晏姝身边。 “姝儿,你负责查账。”秦夫人说。 晏姝点头。 秦夫人坐在傅泽勋身边,姜氏坐在傅三爷身边。 当着四个人的面,账房核算,核算后送到梨花手里,梨花核算后交给杏花,杏花把一年年的账目摆在宽大的桌子上,从上到下逐年看着,在别人看来是一扫而过,可晏姝知道杏花的本事,哪里账目有纰漏,逃不过她的眼睛。 “少夫人,一共是二十五年账目,入账包括天家赏赐在内,因为天家赏赐之物不可估价,只入了册子,这些赏赐中布料、头面首饰的去向也都标明了。”杏花说。 晏姝点头:“可有多不妥当之处?” “有,第一年宫里赏赐老侯夫人一对儿碧玉镶宝玉如意,不知去向,是在第四年账目上找不到的。”杏花说。 晏姝微微点头。 “第五年也就是傅三爷和三夫人成婚的时候,老夫人从嫁妆里取出来十二件头面,三间铺子和一万两银子做添妆。”杏花说。 姜氏顿时急了:“这是婆母的私房钱。” 晏姝看着姜氏:“你若不提要分祖母的嫁妆,这些会放在台面上说吗?” “第六年,三夫人临盆,老夫人又送了族里的三百亩田,两个庄子,这是公中出钱置办的,当时经手的是二夫人。”杏花说:“一共用了三千两银子。” …… 逐年账目,杏花娓娓道来。 姜氏的脸都黑了:“你们早就准备好了!” “三婶母可真抬举我,纵是我再有本事,在京的账目我看得到,族里的账目我可没过手,之前只是看了婆母带回来的总账。”晏姝说:“如今要分就分个干净,二叔父那边的账目一并查了,左右都在京城里,就花费点儿时间罢了。” 姜氏磨牙:“照你这么算,到最后我们还要拿出来银子给公中了呢。” “这事儿三婶母必定心知肚明,古语有云长孙和小儿子,素来都是最得宠的人,祖母在的时候疼你们,明着暗着多贴补,倒也无妨,这些年你们从公中不停的提银子回族里,父亲和母亲,甚至二叔父和二婶母也不计较,甜头吃多了,你是不知道支撑这么大的家是多难,还口口声声你们要贴补族里,账算到最后,你要吐出来多少,应该不用一盏茶功夫就算好了。”晏姝看杏花。 杏花退到梨花跟前,两个人低声对了一遍账目,梨花和杏花过来:“族里账目对过了,三房这些年收入也都算清了,扣除支出,三房手里有二十七万两雪花银,头面首饰不算在内。” 姜氏只觉得眼前发黑,心都凉了,因这么短时间内,分毫不差的账,她后悔来这么一遭了。 晏姝问:“公中有多少?” “公中现银七万二千三百五十两。”梨花说。 晏姝看姜氏:“三婶母,这公中现银包括江南,如今既是要分,你们手里的银子和公中的银子先汇到一处,之后均分吧。” “不可能!那是我们的小份子钱。”姜氏怒道。 晏姝冷笑:“什么叫小份子钱?二叔父和三叔父之前并不曾分家,江南和族里的账目最后都应该送到府里,入公中大账,我可没算二婶母和三婶母的嫁妆,若不是你提了祖母的嫁妆,祖母给你的都可以算你的,也不必算在内的,这不都是按照你的意思在做吗?” 姜氏哑口无言,气得胸口起伏。 傅三爷看傅泽勋和大嫂,二人都没有说话的意思。 晏姝也不着急,让账房把各处账目收回去,立在秦夫人身后,所有下人退下后,屋子里静默的吓人。 傅泽勋把一盏茶用完,放下茶盏的时候,发出瓷器相互触碰的声音,所有人都看向了他。 “老三,现在你满意了吗?”傅泽勋看着傅三爷,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