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姑山下》 第101章 丑皇后*改了他的梦 对于祁王的罪名,判决的很顺利,就冠了个叛国罪,毕竟矫诏擅杀皇叔,又加上勾结四长公主刺杀皇上,对于以儒至孝的帝国来说,是最不能容忍的。因此经过朝堂会审,查抄祁王府,收回王号以及蕃地,最后施行斩立决! 至于四长公主,待堂会后派人分送文书,全国张贴画像追捕。丑皇后有点儿恨四长公主不识抬举,因此故意要让全国人民都知道,让四长身败名裂。 同时,对于两王及其满门的死,丑皇后表示深切哀悼,为此还特别宣诏,追谥江都王“文成”,安庆王为“武烈”。这一番操作下来,连请示皇上的也省了,全凭丑皇后一言决。 因为有皇上之前的诏书,给了丑皇后行政权,众大臣自然不敢多说话,反而还无不颂扬丑皇后圣德仁心等等。 太子心里恨得要死,却也没有办法,本来他有心拉拢祁王,作为自己的一大助力,这下搞得他诚惶诚恐,生怕因此反而还牵连自己,于是主动上前申请亲自监斩祁王。 丑皇后自然一力应允,并要求将祁王游街一日,以作警戒。卫宝觉得不妥,上前表示反对。实在是因为他觉得有损皇家威严。他这一带头,顿时有几个大臣也站了出来。 丑皇后冷笑:“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祁王做出如此罪大恶极事,理应以此为戒!”说着阴冷的目光在几位李姓老王爷身上扫了一眼,吓得几个李姓王爷浑身冒汗。 祁王一案至此落定,随后经过讨论,让卫将军彭欢以最快的速度整顿大军,择日前往东陵镇压王志方的叛军。因为昨天已有最新军报送了过来,不光王志方大军又攻克四座州县,而且东陵造反的人更多了,就是那个被先皇嘲讽为丑人的何远之也聚众拉起了队伍,与王志方遥呼相应。两路反叛大军双向作战,整个东陵怕不久就要陷落。 又有大臣上奏,说的是比武大会的事宜。本来这事儿是江都王一力主持的,如今江都王已死,这事儿也不能随便不管,因为后天就比武大会之日,如果不能顺利举行,怕是要为江湖人耻笑。 丑皇后想了想,最后便决定让苏雪儿去主持比武大会。因为苏雪儿本来就是习武之人,从江湖中来,让她去与江湖人接触,是最好不过。再说了,这次因为江都王和安庆王的事,也斩杀了好几个帮派的人,已经使得人心惶惶。由苏雪儿出面,无疑是正确而必须的。 众大臣自然没有意见,天知道他们忍耐这些莽夫多久了,要知道自江湖人来了龙城之后,龙城的大街仿佛就脏了很多,很多阴暗的街边暗角都是屎尿,臭气冲天。 而且京兆尹衙门三天两头的送来文书,说的就是街头流氓地痞与江湖帮派打架斗殴的屁事。一些主管官员早就受不了了,现在他们巴不得苏雪儿能去解决。 将一切事宜安排妥当,再也没有大臣启奏,丑皇后稳坐高堂,俯视着众位大臣,她只觉很是志得意满。 从此一人独掌大权,再也没有人敢来挡她的道了。能够走到今天这一步实属不易,最要感谢的就是她最爱的苏雪儿,如果不是她出了个好计谋,她还没这么快端坐大堂。 当然,四长公主的突然出现,是让她做梦都没想到的。她当时只是让苏雪儿想法找回夜澜,让夜澜对皇上脑袋里的东西动动手脚。让皇上以后只专心木匠活儿,再也不要理会朝政。 实际上以丑皇后的意思,觉得还是直接弄死皇上得了,因为自昨夜她隐约发觉皇上似乎是以坐山观虎斗,坐享渔翁得利的布局之后,她就意识到,皇上并不是跟传说中的那样玩物丧志的痴愚,而是跟他老子一样,想要通过这种方式来将一切牛鬼蛇神彻底铲除。 所以她意识到,这样的皇帝,可不是能让人轻易操控的,她要想登上朝堂,要想掌握大权,甚至要想做擎天第二,就必须除去这个皇帝。 他不是爱玩心眼吗?那就玩玩看,看谁更厉害。他不是想做他的木匠梦吗?那就让他永远去做他的木匠好了。 所以苏雪儿这才建议目前在还没有搞倒太子的情况下,还是不要在梦境中弄死皇帝,有这棵大树立在那里,不光可以震慑别人,而且还可以让太子总以为自己有个靠山而失去警惕。再说真要弄死了皇帝,以太子的身份正统,无疑很快就会被众大臣推上皇位,到那时她狄荣华怕是垂帘听政也做不到了。 “有皇帝在,太子只能是太子。”苏雪儿是这样说的,这句话其实是非常精准的拿捏住了太子的前程,以后只有等死的份,剩下的只是个过程而已。 所以丑皇后那一晚抱着苏雪儿折腾了很久,用她的话说,是对苏雪儿的奖励。 等到夜澜以最快的速度赶回龙城的时候,夜澜又是夜澜,不再是金蛇刺客方泽尔。丑皇后在暗下里布置了大量士兵,还特意让儿子靖王爷的那三个随从帮忙请来了几个捉妖的天师,这样不光可以震慑夜澜,还可以以防万一。 只要夜澜敢抗拒她,她就不惜除了他,对于一只难以控制的妖,她可不想留着给自己找麻烦,何况还知道自己不少秘密呢。 果然,夜澜一回到太后寝宫,就感觉到了危险,但他根本不在乎,也很乐意为丑皇后做事。一个成天只想为权利勾心斗角不择手段的人,干的当然是害人的事,对于夜澜来说是最好不过了。 “我知道你能通过梦境改变一个人思想,先皇的事我不计较,南再得的梦境我还是查了,好像也被你改变了。这些我都不在乎。”这是丑皇后面对夜澜说的第一句话。 “你想让我怎么样?”夜澜似笑非笑,他又不是傻子,别看丑皇后说这么多,看起来信息也很多,无非不就是告诉夜澜,就算没有你夜澜,我也有能人异士做到改梦。 所以夜澜就算无所谓,但还是又补充了一句:“人类的能人异士的确也能做到,但比起我的妖法,却只怕未必。”未必什么,他没说,相信丑皇后能懂。 丑皇后也的确懂,因为除了夜澜,还真没有人能做到更好,这就可以从先皇坠入梦魔而死的事中看出来。 “好!难怪苏雪儿对你青睐有加。你有这个资本。所以我只要你在皇帝的梦境中做到,让他以后只专注木工,不再理会朝政,并将朝中大小事务全权由我主持就可以了。”丑皇后死死的盯着夜澜,只要他说不,他不惜让下面埋伏的人出手灭了他。 “你好毒!”夜澜仍旧是面带微笑,说:“这些我都做的到,但我可以告诉你,不要来挑战我,彼此合作,才是愉快。” 夜澜临走的时候又说:“但你记住,我不是你的敌人,我对你的江山美人不感兴趣,你的敌人在遥远西境,不远的将来,或许他们就会来了!” 夜澜去的时候,丑皇后感觉到了一种冰冷的气息。她问苏雪儿:“遥远的西境,不是夏王李重发在那儿吗?难道说李重发也要来搞事?” 苏雪儿想了想,说:“这事儿还是查了才知道。不过我觉得夜澜不会无缘无故的说。”可她哪里知道,夜澜所说的敌人,不是李重发,而是西境鬼望谷的无面人。 这事儿目前也只有四长公主知道,因为四长公主本身肩负着抵抗一切黑暗力量的使命,可惜四长公主决定去跟皇帝公开他身份的时候已经迟了。 夜澜刚好对皇帝的梦境完成改变,梦境改变了皇帝的思想自然也就改变了。这时恰好四长公主半夜来访,让夜澜觉得意外又惊喜。他曾经也因为四长公主的特殊身份去拜访过她的梦境,可惜没办法进入,今天既然撞上,当然不介意坑她一下。 所以丑皇后也觉得是老天都在帮助自己,不但解决了大问题,还把讨厌的四长公主给彻底陷进去了,难道这不就是天意? 后来众位大臣在卫宝的带头下也去看望了受伤的皇帝,皇帝当时只不过是左臂被夜澜砍了一剑,也不是特别严重,所以还能继续做他喜爱的木工。 他的木牛流马已非常完美的竣工,所以卫宝等人看到这样一尊美轮美奂的艺术品出现在眼前时,不得不佩服皇上的天赋,也暗暗感叹他算不上一个好皇帝。 皇帝一看到众位大臣来了,着实吓了一跳,因为这可是一大帮人来参观他呢,他顿时来了兴趣,做了个值得高兴的作品,自然需要有人欣赏。 皇帝拉了老臣卫宝的手,亲切的说:“爱卿,快来看看朕做的这木牛流马怎么样?众位爱卿快来看看。”这一大帮文武大臣都是主要的大员,自然都会热情洋溢的赞叹一番。 皇帝又把木牛流马的开关打开,顿时只见这玩意儿一步一步的行动起来,太监阿福上前操作,对于拐弯抹角的地方都可以轻易走过。要说皇帝这脑袋果然只适合做木匠。 有的大臣激动得热泪盈眶,要知道这年头最艰难的就是运输,特别是战争的时候,粮草先行,都是牛车马车骡车驴车,用起来又慢又费力,而且运输成本太高。如果将皇帝造的这个木牛流马用来运输,那岂不是轻易多了? 这一点很快通过了众位大臣的首肯,然后奏折上来,丑皇后自然也不反对,心想我这蠢老公也不是一无是处。随后一纸诏书,责令督造司大力造车建马。 第102章 赵疏桐*无功 颜五出其不意的返回来了。他走的时候,脚步重得让人谁都听得见,他来的时候,脚步轻得象猫。 赵疏桐不得不打心眼里惊讶于颜五的心机。去而复还,若然小妹或是所认为她的同党的人,要是以为颜五走了,显然便会出来相救出去,那么这一下难免便被逮个正着。 赵疏桐暗暗祈祷,庆幸小妹没有出现,否则可就遭了只是,假如要是颜五发现了小妹,他又会不会杀了小妹呢? 赵疏桐的心一阵发冷,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这么一想。 颜五不声不响的走到门前,站了一会,忽然吼叫着道:“小月儿,还不滚出来,我看到你了!” 赵疏桐大吃一惊,凑着门缝往外张望。可是除了爹,什么也没有看到。她立时知道这是颜五的诡计。 山风轻忽,鸟雀鸣啁,一切显得自然而幽和。 颜五四下张望着,他的眼睛定然如同那猫头鹰一般敏锐。 赵疏桐躲在门后暗暗松了口气,小妹没能中计,也算是她最大的安慰。不过她心中还是隐隐有一股痛,虽然自己口口声声说不是颜五的女儿,但一想到颜五的下作行径,内心上也不知是一种什么滋味。 颜五觉着计出无用,觉得肯定是不会有人的,便回头把眼光从门缝里透了进来,冷冷道:“好好想吧,我明天再来看你,希望你别让我失望!” 赵疏桐靠在门后冷笑了一声。 颜五去得远了,他的背影在苍茫的树涛中渐渐迷失。就象时间一样,一去不再返回,唯有面对的,又是新的开始。 但赵疏桐和颜五所面对的,显然不是新的开始,而是彼此内心的纠葛。她松懒下来,坐在墙边的一堆乱草上,想着这些天所发生的事情,又是黯然神伤。 天很快黑了下来,树林里的黑暗发出迷乱众生的呜咽声,就好像随时有无数的冤魂会破壁而出一样。 她从来都没有象现在这般害怕过,虽然明明知道脚下的泥土中,沉睡的是颜家的先祖。但往往也只有你觉得在亲情中的害怕,才更能令人可悲得摧心裂肺。 自从五前赵疏桐离家出走的那一刻,她满以为自己能够决然的淡离了家的视线。甚至她也曾在心里后悔和自责过,但直到随颜五一起回到家的那一瞬间,让她明白,一个人的出生,便已注定了与这个家是根本无法分开的。而唯一的区别就是你是否快乐,或是是否痛苦? 不知不觉,赵疏桐渐渐在杂乱的痛思里昏睡了过去,而且还做了一个梦。 梦中她又看到了杜三娘,静静的躺在一口血红的棺材里,棺材旁边都是盛开的栀子花。 她面色恬和,嘴角微现出一丝甜蜜的笑容,仿佛她在睡梦中梦到了很快乐的事一样。 突然间,棺材盖“砰”的一声,带着厚厚的浓雾重重的盖了上去,然后如同风一般的消失得无影无踪。 跟着一阵笑声疯狂而至,一张狰狞得让人痛恨的脸面贴近过来,吓得赵疏桐“啊”的一惊而醒,才知是做了一个恶梦。 她只觉身上冷沁沁一片,四下什么也看不见,唯一片死一般静寂。回想起刚才的梦,她觉着那丑陋的脸孔不正是那该死的蛇妖吗? 它如此肆意疯狂的笑声,显然是耻笑她还没能找到杜三娘。而他真正的目的不就是要让她知难而退,要她后悔吗? 赵疏桐越想越悲愤,忍不住大声叫了起来:“你这个该死的蛇妖,你以为我会后悔么?告诉你,我一定会找到她,也绝不会后悔的!” 赵疏桐略带疯狂的声音在黑暗里飘荡,回旋,渐至声杳,如同融入在广阔无边的海洋里,是那么的苍白无力。听得自己笑声的回音,她却又怵然 这么一间小屋子,是不可能有如此广阔的回音的?她惊觉爬了起来,往门边摸去,结果墙面忽然变长变大了似的,竟然摸了半天才摸到了一扇门。 赵疏桐正自疑惑,门却忽然开了。一片亮色象水一样淌入,只见一个红袍缎面的人背着手走了进来,说道:“你醒来了?” 赵疏桐望了一眼屋里的情形,果然发现一切都变了,这间屋子又大又宽,而且桌椅齐全,地面干净,绝非那阴森的小屋可言。 赵疏桐立时糊涂了起来,心中暗暗惊骇,自己这是到了哪里?明明记得一直是呆在“禁地”里的小屋间,怎么一醒来就变成了一间大屋子? 她无法猜透,唯一的解释可能是自己睡着的时候,被人转移到了这里。 那红袍人意识到了赵疏桐的疑惑,淡然说道:“没有什么奇怪的,是本王将你带到了这里!” 本王?赵疏桐一惊,望着他须眉横竖的眼睛,断然问他:“你是靖王爷?” 那红袍人也不否认:“你知道就好!”他果然就是靖王爷,少年的语气中自有一股摄人的威严。 赵疏桐反而放下心来,丝毫无惧,问道:“你想怎么样?” 靖王爷目露精光:“你爹没给你说?” 赵疏桐说:“寻找秦始皇墓和曹操墓?” 靖王爷微微颔首,“知道就好,无需我多说!”话锋一转,又说道:“不过你得明白一件事,我与你无亲无故,是不会有你爹的容情,所以你最好老实说!” 赵疏桐一声冷笑,毫不妥协道:“但你必须告诉我,你为什么一定要进入秦始皇陵?当然,至于曹操墓怕是为了掩人耳目吧?” 她相信,一个做王爷的人,财富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他既然一心要找秦始皇陵墓的入口,肯定是需要里面的某种东西,而不是因为无聊打发时间。 很久的时候,赵疏桐就听说很多富贵人家的子弟,发神经似的去假装当什么乞丐讨钱,然后寻求一种近于变态的刺激。又或者满大街发飙,大把大把的撒钱,来显赫他的财富,同时取笑卑微的穷人。 多可怜多可悲的人啊! 他们已经不算是人,如果是人的话,又怎么可能这样去践踏人的尊严? 赵疏桐又想起了墓神。她相信,他们如果听过墓神的言传身教,就一定会明白,怎样的生命才有意义。 一刹那间,她想着,想了很多,叹了口气。 只听靖王爷大笑了一声:“你这丫头倒是聪明,本王要知道的的确只有秦始皇陵,至于曹操墓当然无关紧要。不过,你以为你还有反问的条件?” “有!”赵疏桐冷笑,毫不示弱。 “一个女子,竟然在本王面前毫无惧色。好,有胆量!”靖王爷有些吃惊,望着眼前这个看起来纤瘦的女孩,端详了好一会,“不过,说了,尚有一命回去和家人团聚。不说,唯一死路,就是和杜三娘也只怕再无相聚之日。” 赵疏桐愣了愣,想着:“他怎么也知道我和杜三娘的事?未必是爹说的?” 赵疏桐决定再赌上一赌,冷笑着说:“可笑!” 靖王爷显得很诧异,说:“怎么可笑?” 赵疏桐转过身去,说道:“你这个人实在太可笑,别枉费心机了,我是不会说的!” 靖王爷黯然大怒,喝了一声:“你以为本王不敢杀你?”他说着,扬掌往赵疏桐头顶打了过来。 这一出手,与昨日打死艾笑一摸一样的手势。这样的动作,除了颜五,还有谁? 赵疏桐不觉冷笑,看来自己这一赌是赢了。 不管怎样,哪怕靖王爷真将她抓去,她相信,自己与杜三娘前世今生的事,颜五没有那么多闲心去说给他听。 而且,以靖王爷的身份,自有靖王爷的手段,用不着拿她的前世来威胁。 所以,赵疏桐猜测,眼前的靖王爷竟然能知道自己的前世,她就给自己打了个赌,赌这个人定然不是靖王爷。 果然,靖王爷一出手,真的不是靖王爷,而是颜五。 赵疏桐像是赌赢了,却又象是输了。面对颜五的这一掌,她站在那里,没有动。 以颜五的身手,她知道根本躲不过。 何况不动制有动,她同样可以赌一赌,赌颜五敢不敢下杀手。 只要颜五不敢杀她,她便有了生存的资本,若然颜五真的起了杀心,那也只有听天由命了。 但就在这时,两道青光暴闪,由外而入,直往颜五射去。 颜五本能的缩身躲了过去,随后他反手扬起,也打出一蓬白光。紧接着他脚尖一点,整个人便象只怪鸟一样已掠了出去。 外面有人森森一笑:“好一手‘白芒飞针’,不愧是‘天道行’的老大!” 颜五一声怒喝:“你是何人?” 那人说:“你不用知道我是谁,但绝不许你动赵疏桐一分一毫!”随后便听得“叮叮当当”响声不绝,显然是他们交上了手。 赵疏桐暗暗诧异,却无法猜度会是谁来救自己,但从这人的话中可以看出,这人明明是认得自己的,可她始终想不出来自己的命运中是有这样一个人。 一道道青色和白色的光芒四射,二人一合而分,又听爹的声音:“你是‘金蛇郎君’方泽尔?” 那人森森的说道:“并不是每一个用金蛇剑的人都是‘金蛇郎君’的。再说我这可是蛇丝剑!” 颜五愤怒的喝道:“好小子,怕是活得不耐烦了!”又是一阵急促的兵器交击之声四下爆开。 颜五会不会武功,用什么武器赵疏桐全然不知,但那人唤他一声“天道行的老大”,却令赵疏桐惊诧不已。 她跟着阿三走南闯北闯荡江湖的时候,多少曾听说过,这“天道行”是江湖上一个十分神秘的组织,其势力遍布大江南北。 虽然它名为“天道行”,但却是道亦为盗,毫无天道可言。而且行事诡秘、狠辣、霸道,反而令人畏之如虎,惧之如狼。 这样一个帮派,颜五竟然是他们的老大?虽然颜五否认了,但事情的复杂已然令人更加不安起来。毋庸置疑,事情显然已经逾越了其本相的实质。 赵疏桐想起小时候家里经常来往的那些人,无疑都是颜五的手下。她不敢再多想,也不想卷入颜五的事情里面。 她得想法离开这里,去找到杜三娘,那才是她唯一的选择! 忽然想起小妹不久前跟 她说的话,小妹说她是不该回来的。 外面激烈的搏斗还在深入式的进行,而大门敞开着,也许这就是她唯一能逃脱的机会。 赵疏桐再也顾不得什么,靠近门边往外望去,只见屋前不远之处,颜五和那青衣人杀成一团,他们的速度快得惊人,根本无法分清他们谁是谁。 赵疏桐知道爹此刻是自顾不暇的,咬牙便冲了出去。待跑出些许,她还是忍不住回头望去,却见这座所谓的大房子原来还是那座幽森的小屋,一切根本就没有变。 赵疏桐险些跌了一跤,这怎么可能呢?难道一切都是在魔法中进行?她惊慌失措,再也不顾一切的往前冲去。 可就在这时,一个人影在她面前一晃,一把拉住了她,奸声笑了起来:“二小姐,这山路不好走,别跑得太快了!”听声音她便知道这人是家里的管家颜无名。 颜无名以前的来路不知道,只知道他的名字是颜五给的,叫无名,就是说他根本没有名字,但如同皇帝赐了个姓,便是颜家的人了。 颜五就是他的皇帝,所以他对颜五也绝对忠诚得不得了。他虽然说叫赵疏桐跑慢点,但绝对不是要放她走的意思。 赵疏桐挣了一挣,没有挣脱。 颜无名不紧不慢的道:“自个儿看着办吧!” 赵疏桐好不沮丧,只好往回走。 颜无名跟在赵疏桐身后,仍然勾勒一浮笑,道:“二小姐……啊!”他还没有说完,便听“啪”的一声闷响,颜无名“呀”的一声痛叫。 赵疏桐惊异的回头看去,只见颜无名呲牙咧嘴的痛着,对身后一人说:“四小姐,你打痛我啦!” 第103章 赵疏桐*尔诈 只见小妹手里拿着半截手臂粗大的木棒,望着颜无名满脸惊愕之色。 原来刚才她躲在暗处,趁颜无名和赵疏桐说话时不注意,便摸了根木棒想将颜管家打晕。 哪知颜无名身材太高,小妹一棒子打下去,没砸着颜无名的脑袋,正打到他后肩背上。 也不知是棒子太烂还是颜无名皮粗肉厚,小妹这一棒子没把他打晕,棒子却断成半截。 小妹见颜无名一副和颜悦色的模样,小脸顿时又白了,望了望颜无名的后背,又望了望手中半截断木棒,尴尬的笑了起来。 颜无名摇头无奈的道:“四小姐,你太调皮了!” 小妹望了望赵疏桐,对颜管家道:“你别欺负我二姐,我就不打你!” 颜无名回头望着赵疏桐,轻声缓气的道:“二小姐,你说我有没有欺负你?” 赵疏桐忍不住也笑了起来,道:“你没有欺负我,是我欺负了你?” 颜无名呆了呆,随即傻笑。 小妹眼睛瞪的溜圆,半天回不过神来:“姐……姐,你……你说什么?你……你欺负他……他?” 我没有回答她,大步又走回小屋里。 小屋里果然又变得窄小起来,那根木柱子仍然孤零零的立在那里,就好像在嘲笑人一样。 颜无名把门带上,上了锁,然后说:“我再也不会让你欺负我了。” 又听见小妹迷糊得实在忍不住的声音:“无名叔,我……我姐真欺负你了?” 颜无名木然道:“是啊!” 小妹艰难的想象不得不停止下来,不可思议道:“不可能吧?你这么大的块头,又不是傻子,姐怎么可能欺负得了你?” 颜无名一本正经的道:“怎么不可能。我仅仅只是让她走慢点儿,便招来背后一黑棒子,你说不是她欺负我是谁欺负我!” 小妹噎住,好半天喘口气道:“我的天,你这不等于说我欺负你了?哈,真受不了!” 赵疏桐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小妹的天真可爱我自然是知道的,但颜无名的奇奇怪怪却是令她很是诧异。 不曾留意,外面的打斗声忽然静止了下来,一切仿佛都回到了原样,就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然后,微风吹拂,山上鸟叫也隐隐传来。 有仆人送来早餐。 昨晚饿了一晚,赵疏桐这时早已饿得不行,哪顾得大户人家女儿的淑女形象,抓了碗里的三个馒头一口气吃完。 再然后便是噎得不行。 送饭的仆人不住的冷笑,就好像他不冷笑别人他浑身不舒服一样。 其实象这样的人,象这种不如意的事,世间多的是,所以赵疏桐面对他的嘲笑也不在乎。 再说墙倒众人推,她只不过是一个离家出走的人,虽然身在颜家的二小姐,充其量也是徒有虚名,那些下人们自然觉得犯不上为她而堕颜展笑。 过得一会,林中又响起几声“扑扑”响,几只鸟儿展翅高飞。 颜五神态如常的背着手走了来,那样子就象所谓的“靖王爷”,只是赵疏桐始终不明白明明是小屋子,怎么会忽然变大了呢? 难道是出现了幻觉?又或者是爹有什么神通的手段? 自回家这些天来,的确发生太多莫名其妙的事,她思来想去,始终无法想透。 门开,风先涌了进来。 颜五笔挺的走入,仍然一般的语气问道:“怎么样?想好了吧?”不等赵疏桐回答,又道:“其实你应该明白,你告诉我怎样找到秦始皇陵入口,对你说来是一点损害都没有!” 他又加强了一下语气:“而且我们还可以帮助你寻找到杜三娘的墓!” 他没有说“爹”,而说“我们”,是否指的就是“天道行”的势力?或是说是靖王爷? 赵疏桐沉思了一下,说:“爹,说实话,据我所知,秦始皇墓葬原本在楚霸王项羽入关后,被他以三十万兵士挖掘,其间宝物尽被洗劫一空,后又放大火焚毁,由此可见,秦墓又哪有宝物可寻?可是爹……又为什么还要如此急切的寻找它呢?” 爹眼里神光闪烁,说道:“那你相不相信这传说是真的?” 赵疏桐有些茫然的望着爹,没有回答,也根本回答不了。 “事实确是如此,而且楚霸王以三十万人挖墓,历月余时间还不能搬完墓葬,其宝物之多可胃罕见。但是,以秦始皇的沉疑性格,世人所看到的只是一个表象,而实际上,在地下暗处却是另有一处真墓的,这才是它的精华所在!” 赵疏桐并不怀疑爹的观点,几乎苦口婆心的道:“爹,以你的财富,几辈子都用之不尽,但又何必非要去盗墓呢?” 赵疏桐明显愣了一下,无奈的叹口气,道:“爹不是跟你说过吗?这是靖王爷的意思?” 赵疏桐还是有些不相信:“真的有靖王爷?” 对朝廷的事,她知之甚少,也不想去操心。 颜五蔚然叹息:“难道你还以为爹骗你?” 赵疏桐无法想得明白他假扮靖王爷的事,本想问他,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片刻之后,才问道:“那艾捕头是怎么回事?” 赵疏桐“哼”了一下,背负而立,脸色有些难看的说道:“这是钱知府的事,据说是艾捕头得罪了他,所以钱知府要我帮他个忙,只是我不想多杀人,所以就将他关在这里。只是……” 他转过头来望着赵疏桐,字字锋机:“只是没想到你却跑到了这里来,你应该明白,若你不来,他是不会死的!”他这话无疑是想把我的怀疑全然转到赵疏桐自己的身上。 赵疏桐如何不明白,看来人心不古,难以之情,不觉冷冷一笑,“事情只怕没那么简单吧?” 颜五眼里生出一丝狐疑,慎重的望着赵疏桐:“你知道……什么?” 赵疏桐冷笑:“你们杀艾捕头,怕就是为了要灭口,是不是?”这完全是她的猜测。 象艾笑这样的人,有可能会得罪钱知府,但钱知府既然会勒索颜五钱财,而颜五又甘于忍受,那并不是基于他对有多少父爱。 那完全是因为颜五为了得到墓神关于找到秦始皇陵入口的方法,所以才不惜重金将她赎了回来。 但钱知府若单单以艾笑得罪他而要杀了艾笑,自己是一府之长,随便耍上一个手段都可以成功,又何须多此一举假颜五之手来杀艾笑? 他这样做岂不是无异于授人以柄的将自己无故滥杀下属的软肋交于颜五的手里这显然是不理智的。 赵疏桐所想到的解释应该是:一,有可能是颜五以为艾笑和墓神扯上了关系,所以从钱知府的手里“高价赎了过来”,或者是钱知府为了赶走艾笑,就将他“卖”给了他。 二,也许是颜五和钱知府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的秘密,结果被艾笑发现了,所以他们才会杀他灭口。因为艾笑是四大名捕之一,既然屈身在那里当捕快,显然是有所图谋。 赵疏桐说完,颜五明显一怔,望着她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但很快一敛而逝,随即哈哈一笑,道:“那你认为我为什么要杀他灭口?” 赵疏桐分明觉察到颜五的眼里闪动的异常,但她无法解释,只是不紧不慢的道:“因为你是‘天道行’的老大,‘天道行’并不是替天行道,而既然是一个专干盗墓的组织,又何须我多说?” 颜五的脸色在慌乱和尴尬中终于变了变,但很快恢复了平静。 赵疏桐又说道:“艾捕头发现了你们的秘密,钱知府一个国家的官员,若是传出去他是一个盗墓贼组织的人,他的前程毁了不说,而且还有灭门之罪,所以你们必须杀了艾捕头灭口!” 颜五脸色又变,然后吃惊的望着赵疏桐,连声道:“聪明!聪明!看来这几年你没有白混,能够洞察秋毫,真不愧我颜家的女儿!” 赵疏桐叹了口气,黯然道:“现在你是不是也要杀了我灭口?” 颜五又笑了,摇了摇头:“不会,只要你告诉我怎么进入秦始皇陵,我一定会好好待你。所谓虎毒不食子,你说爹怎么会害你呢?” 赵疏桐不冷不热的道:“也许我是有对不起你的地方,可是你象我爹吗?” 颜五脸上的肌肉在抽搐着,忍住怒气,“我不想与你说那么多废话,快告诉我!” 赵疏桐直视着爹仿佛很快就要变形的脸,不卑不亢道:“我可以告诉你,但你必须告诉我,你和靖王爷到底要干什么?” 颜五的声音一瞬间冰冷:“有些事情你最好不要知道,否则没有好处!” 赵疏桐沉默了一下,突然道:“娘呢?娘知不知道?” 颜五迟疑了一下,冷笑:“你问这麽多若是想转移视线,那我劝你是不必了。” 赵疏桐知道现在不是挑战颜五耐心的时候,何况象他这样的人,说多了反而恼羞成怒,那就是得不偿失。 颜五不停的来回走动,显然是在等待着赵疏桐的回答。 赵疏桐估摸着,道:“好吧!我告诉你。” 颜五欣然大喜,抢近前来大声道:“说!” 赵疏桐早已盘忖了一副说辞:“我也只是刚刚拜墓神为师,他没有多说,只告诉我一些奇怪的话,他说这些话要我好好记着,待日后出了狱,只需琢磨着这些话就可以找到进入秦始皇陵的方法!” 颜五的脸上随着我每说一个字而充满了无比激越的兴奋之色,就好像秦始皇陵在他眼前已然开启了一样。 赵疏桐只得继续胡说:“他说第一段话是:‘甘耳单耳者,巨鹿无还,西平去浪,安东了还,自比天都,去阙潼关’。” 颜五半疑半信,眼露锋芒:“他真的是这么说的? 赵疏桐叹了口气,道:“我说了你又不信,不说你又不依,不如你杀死我算了,也不枉我叫你一声爹!” 颜五嘿嘿一笑,道:“那这段话是什么意思?” 赵疏桐故作惋惜不已:“若是师傅没有死,要解释这话不难。师傅本来是想日后对我再详说的,只可惜……唉,只有我们自己多多琢磨了。” 颜五迟疑了一下,道:“那第二段呢?” 赵疏桐想了想,继续编撰:“好像是什么‘三水一丁一口,十羊多匡,安国天下,阳台新建,业耳土城,布七十有二,唯雀飞而已。’”说完话,已然心自惴惴。 其实墓神是没有对她说这些话的,无非是她妄自编造而已。 跟阿三盗墓时,对于秦始皇和曹操墓的所在,道听途说来的传闻甚多,赵疏桐迫于无奈只好借机套用。 然后拆字乱凑,加飞鸟,附沉鱼,显得越深奥,就越令人相信。 有人说,世界简单,人心复杂,这话一点不假。 所以很多再简单不的事情,一经过人为的心里历变,就完全变得复杂化。 赵疏桐这么一说,言辞深奥得比古井还要波澜,爹咀嚼着词句,果然就相信了大半。 但他板着脸,显得很生气的厉声责问道:“你耍我是不是?” 赵疏桐一脸无辜状道:“你要是不信,我也没有办法。我并不想留在这里,有必要骗你吗?再说你去找秦始皇墓,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我只要找我的杜三娘,我又何必骗你自讨苦吃?” 颜五想,也是。 他直起身,往外走,一边道:“你就好好呆在这里吧?” 赵疏桐早已算定了颜五会这样做的,在没有找到两大古墓之前,他就算不杀我,也绝不会让我离开这里的。 她只好装得很愤怒的小鸟一般道:“你……你怎么说话不算话?” 颜五一怔,好一会才黯然道:“孩子,我这是为你好。你这些年在外面野惯了,这里幽静,正好修身养性。” 赵疏桐气的疯子一样扑了过去:“不……我要出去,你这个骗子……” 颜五飘然一闪,已掠出门外,带着一缕意满自得的长笑。 可只不过瞬间,他满眶的热泪已不自觉滚落下来,口中喃喃道:“玉儿……玉儿,爹对不起你……” 这一切,赵疏桐都看不到。 门一合拢,她便放声大哭,但一滴眼泪是没有的。 待颜五去得远了,她才悲苦的笑着,同样也没有声音。 赵疏桐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这样,但我已经没有了选择。只有为自己争取到更多的时间,才有逃离这里的可能。 果然,直到天黑,颜五再也没有来见她,她料定他自然是苦心去破解自己所说的那“盗墓诀”去了。 赵疏桐静中求动,一刻也静不下来,我得想法逃离这里。 可是,如何出去,那才是真正所面临的最大问题。 这屋,四面墙,一门一小窗,赵疏桐手无寸铁,连块土都打不掉,又从何而逃? 天色已完全黑了下来,屋内伸手不见五指,让赵疏桐如同陷入了死一般的坟墓。 而这个屋子本来就无异于一座坟墓,赵疏桐陡然间想到这个问题,心中忽地一阵兴奋。 既然是一座墓,那得知道如何开墓。 唯一不同的是盗墓时,是从外开墓,而现在得从里开墓,但结果都是一样。 所以赵疏桐得静下心来,以身学用。墓神既然告诉我盗墓的四字诀,用来试试也不失为一个实践的方法。 第104章 赵疏桐*女鬼 “四字诀”首要为“望”,但此时乌漆抹黑一片,自然是无法一望到底了。其三为“问”,此刻鬼都不见一个,那更是无以为用。 余下以“闻”“切”两诀,或许可以试着一用。 以墓神的话说,“闻”便是闻气息。墓神没有确切告诉赵疏桐如何闻道气息,她这时也只好自己凭着经验摸索。 小屋四面为墙,赵疏桐从门开始,以顺右向,摸着墙面一一闻听。 这些墙面,日久未作修搑,其内外墙体必有松动,而这些松动之处,便生有缝隙,它的气息那和结实处便也就有所不同。 果然,闻到门对面一处墙体时,忽然觉着墙体内散发出一丝丝清新的气息,这些清新的气息,自然是从外面穿过墙体透入进来的。由此可见,此墙体必有松动之处。 赵疏桐不觉一阵欣喜,按着那处墙面用力一压,果觉一块青砖往里陷了下去。 由于黑暗,眼睛无法看见眼前状况,但想着那块砖陷入里面,自然露出一个空洞来,那么空洞里有什么,赵疏桐也不敢确定。 迟疑得一下,估摸着这阴凉之地,虽然多有什么蛇蝎之类的毒物,但这时也多半受惊跑开,于是也不管那么多,便慢慢探手往墙洞里摸去。 那墙洞里面有一处空格,往下延伸,深入半臂,方才觉得手尖触处,似乎有一圆凸之物,心中不觉一动。 未必这就是玄学中所说的机关奇门所在? 赵疏桐心中有如盗宝般新奇而又紧张,暗想着若是触动机会,那会怎样一个景象? 想了一会,把最坏的结果也想了个透彻,赵疏桐终于一咬牙抓住圆凸下按,却纹丝不动,再顺手上来,但听“叮”的一声闷响,象是一条铁链被什么重物提动。 就在这时,身后门外忽然听得一声轻叫:“二姐!” 赵疏桐吃了一惊,才识得是小妹的声音。就这一惊,她不由松手缩了回来,那链子又“叮”的一响,似乎是回复了原位。 赵疏桐只觉惊出一身冷汗,有些念念不舍的望着墙面的洞口,迟疑了片刻,还是回头望去,门缝里透着一丝微弱之极的灯光。 赵疏桐轻声问道:“是小妹吗?” 外面应道:“是!” 赵疏桐急忙走过去,有些诧异着道:“小妹,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 小妹还是那般一腔热血,道:“姐,你有危难,我来救你出去啦?” 赵疏桐只以为她又要砸门,须要阻止,道:“小妹不可轻举妄动。” 小妹毫不在乎,道:“没关系啦。”接着一阵钥匙抖动,这样的门遇到小妹也只好开了。 小妹提着一盏风灯,灯光甚为暗淡,就好象嘬气的老太婆一样微弱。 借着灯光,赵疏桐觉察到她提灯的手有些微微颤抖。 夜晚清凉,还没有冷到令人颤抖的季节。 赵疏桐心中一阵感动,上前拥住她,仿佛要给她最有力的安全感。但她的身体,却冷得吓人。 小妹不自然的缩了缩身,赵疏桐心下怜惜,道:“多好的小妹啊!” 这么深的夜,小妹一个人来到坟山,她虽然很害怕,但为了她二姐,她还是来了。 赵疏桐抚摸着她的秀发,柔声道:“小妹,你哪里来的钥匙?” 小妹稳定了很多,道:“娘给我的。” 赵疏桐不觉一诧,有些惊疑:“娘给的?” 小妹道:“我偷偷给娘说了,娘知道你关在这里,所以偷了爹的钥匙,本来她要来放你出去的,我就说我来了!” 赵疏桐哀伤的叹了口气。 小妹说:“姐,快走吧!娘还在等着我们呢!” 赵疏桐记挂着那个机关的秘密,本想去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但一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先离开这里再说吧! 重新锁好门,随着小妹出了“禁地”,便一直往后院侧门走去。 小妹说了,娘在那里等着。如今到了这般田地,赵疏桐在这个家里已无法再呆了,出走才是她最好的选择。 虽说同样是出走,但和五年前的感受却又是截然不同。 小妹还说,娘也是这个意思。而且娘还决定要亲自送我们出去。 赵疏桐一阵心酸,想到当初自己口口声声说不是她的女儿,那是多麽幼稚的行为啊! 而娘的伟大,在于无限的包容,无论你怎么对她,她始终视你是她的孩子,给予你无限的母爱。 赵疏桐一面走,眼泪忍不住一面又流了下来。 小妹在前面走,没有看到,只是说道:“二姐,找到了杜姐姐,记得让我看看她!” 赵疏桐着她单薄的背影,尽量控制着自己的声音不至于沙哑,拼命的点头道:“嗯,姐记得小妹的话!”又问她:“小妹,爹呢?” 小妹道:“爹……出门了,否则哪有那么容易偷出来钥匙。” 很快来到后院侧门,黑暗中隐隐看见一个模糊的身影等候在那里。 灯光渐渐地移近,只见娘一脸的焦急张望。 赵疏桐叫了一声:“娘!” 娘上前来抱着她,情难自禁,早已哽咽得语不成声:“玉儿……我的玉儿……”然后再也说不出话来。 赵疏桐也感觉到娘的身体特别的冰冷,但对于此刻的她来说,却比任何时候更加温暖。抱着娘她也忍不住哭了起来:“娘……” 小妹走过来,拥抱着赵疏桐和她娘,道:“娘,别耽搁了,让二姐走吧!” 她知道,如果呆得久了,若是被家里别人发现了,只怕就走不成了。 娘松开手,努力忍住不让自己哭出声来,不舍道:“玉儿,娘舍不得你……” 赵疏桐为娘擦去眼泪,刻骨铭心的叫了一声:“娘!” 小妹又塞了一个包裹给我,道:“二姐,这是娘给你的。” 赵疏桐愣了一愣。 娘柔声道:“拿着,我可怜的玉儿一个人外出,没娘照顾,有些零钱总好应急。” 顿了一顿,娘又道:“玉儿……” 赵疏桐连忙应道:“娘……” 娘整个人似乎都在颤抖,哽咽着道:“玉儿,出去了……再……再也不要……回来……”娘说着转过身去哭了起来,只是她尽力克制着不哭出声音。 赵疏桐心如刀铰,望着娘什么也说不出来,最后咬咬牙决然的转过身去。就算将嘴唇咬得鲜血淋漓,但她还是忍不住又哭了起来。 直到走出很远,娘的哭声仿佛还在夜空里断肠。远远的,一只夜鸦呱噪着飞出了丛林。 赵疏桐如失魂落魄般,跌跌撞撞的摸黑前行,孤独的身影游荡在夜空下,令她觉得就好像即将进入坟墓的鬼一般。 家如驿站,人却如过客,一切是多么的可悲可笑! 前头两来里路外,有一个沉睡着的集市,集市里唯一的一家客栈,早已进入了梦乡。 赵疏桐上前拍了半天门,也没有人来理睬。她暗自嘲笑,只得在集市东头寻了一个草堆里宿了一夜。 第二日清晨,赵疏桐想着娘的话,心里隐隐着痛,又怕爹派人追来,便早早的雇了一辆马车前行。 幸好小妹临分别的时候,塞了一把银子给她,否则她肯定是寸步难行。 坐在马车上,望着身边的风景一晃而过,她心中竟浮生出百般的落寞。 荒途,瘦马,树影倒落了暮日黄昏。 漫漫无边的行了一天,终于来到了一个大城市。热闹而繁华,紧促却又慵懒的都市,处处充满了富裕与贫穷的落差。 赵疏桐想起墓神,暗自叹息。 墓神的一生,传奇的一生,也是富裕与贫穷的一生。 他要得到的财富,足以倾国倾城,但他却同时又一无所有,乃至穷困潦倒,直到最后,他才明白,原来富裕同样也是贫穷。 所以,有时赵疏桐忍不住想,若是世间人终能明白这个道理,又何来诸般罪恶衍生? 只可惜一切终于迷乱,一个“钱”字了得。 赵疏桐顾盼着两边夜游的人群,于楼影栋栋之间,寻了一家大客栈夜宿了下来。然后美美的泡了一个热水欲,依旧换上一身男子新装,面目涣然一新。 到得夜市,小商小贩无不呼高喝低,游人如鲫般来来往往,甚是热闹。赵疏桐混迹在人群之中,只见男女老少无不兴趣盎然。 不时遇上一群群如花少女,待看到赵疏桐这个“少年”时,借着灯火朦胧,都发春似的尽生媚眼,令得她暗暗好笑。 她自恃一副女儿身家,这会女扮男装,竟是难掩一份浊世翩翩。 这时,一白衫高挑的女子走上前来,燕语莺声的道:“哥哥,真是好雅兴啊!” 赵疏桐往她望去,竟是呆了一呆。 这女子倒是好生美貌,就那水岱峨眉,双瞳剪水,小巧挺尖的鼻子微微上翘,一张樱桃小嘴,红嘟嘟的明艳,格外一副勾魂夺魄的模样。 赵疏桐不觉莞尔,暗笑,道:“妹妹不也是么?” 女子嫣然一笑,道:“那哥哥不嫌孤独么?” 赵疏桐忍住笑。 自来夜影浮孤多寂寞,最是楚宫俱泯灭,于是无数恶念丛生。 就随意的问了一句:“那又如何?” 女子抛着媚眼,声音更是妩媚无比:“妹妹可以陪哥哥啊!” 赵疏桐故意扮出登徒子的脸色,道:“那可是好了。想这花好月圆,良辰美景,得与妹妹相伴,真可谓人生乐事呢!” 其时天上也并非月圆,相反满夜天轻雾萦绕,月华稀薄,朦朦胧胧的倒也有一番情趣。 那女子尚喜,眉目更见传情,道:“小妹叫未央,不知哥哥高名?” 赵疏桐:“我叫赵疏桐,未央,妹妹这名字可是好意境呢!” 未央甚为欢喜,上前毫无顾忌的执了赵疏桐的手,轻言佻语,道:“哥哥,你这名字也好,难掩一股春色,不如请随小妹去吧!” 她的手也是透冷,赵疏桐不觉打了个寒噤。 她神色暧昧,若是大好男儿这时早已魂不守舍。可赵疏桐仅一女子,已然心无旁鸷,于是推脱了一下,却未脱开她的手。 未央嘻嘻一笑,道:“怎么,哥哥害羞了吗?”也不知是她的劲儿大得出奇,还是赵疏桐被她忽然迷了心窍,竟一路被她牵了去。 转眼之间,出了城门,又走上两三里路,要是别家女子,如此夜黑行走,只怕早已吓得魂飞魄散。可未央丝毫都没有怕的颜色,牵着赵疏桐的手只顾前行,一边窃喜着道:“哥哥,小妹寒舍就在前面不远了!” 二人妜手前行,殊不知在她们身后一个脸上有一道浅斜划痕的冷厥少年纵身掠上一棵大树,望着她们的背影,暗暗皱了皱眉,心道:“这小女子到底是谁,少主你可真是胆大!” 行处多远,眼前便呈现出一片丛林,突然间多了一座精致的竹楼,一淡灯光从窗口引射而出。 赵疏桐迷迷糊糊着不知所以,看到小竹楼,漫不经心的道:“好出处!” 未央笑道:“日照香炉烟,夜来销魂露,当然是好出处了!” 推门而入,只觉一股冷气迎面而来,令得赵疏桐不觉一颤,恍然而醒,惊讶不已道:“这……这是何处?怎么这么冷?” 未央道:“穴居然!” 赵疏桐望着她,甚感诧异,道:“穴居然?啥意思了?” 未央嗤笑一声,似是早已耐禁不住,扑了上来,将我抱得紧紧的往房里推,媚声道:“哥哥这个还不懂么?穴便是洞穴,居然当然是坟墓呗!” 赵疏桐吃了一惊,惊讶之间,被她一推,站立不稳,便往床上倒入。 就在这一刹那,眼前忽地一黑,灯竟然熄了。但只仅仅眨眼间的黑暗,亮光又起,一股鬼气森森的感觉油然而生。 未央压着赵疏桐倒在床上,便来解她衣衫。 赵疏桐用力推开了她,一挣而起,更是面色惶变。 原来不知何时,这竹楼竟然真的变成了坟墓,而且刚才舒适柔软的的床也变成了一具棺材。 穴居然,这就是见鬼的穴居然! 赵疏桐心之索然,知道是遇上了女鬼。 未央笑得十分甜美,柔声道:“哥哥,别怕,妹妹没别的意思,无非只想陪哥哥一夜销魂而已!”甜腻得废人的声音,如蛇丝娇的躯体,令得她不禁反胃起来。 赵疏桐勉强舒缓了一下气息,急忙思忖着脱身之计,着手往侧身摸去。她跟阿三盗了四五年墓,这见鬼辟邪的东西总在贴身藏了一二,想来对付一个女鬼是不成问题。 不过,她还是摸到了静虚师太送给她的匕首,独断。 哪知,就这一瞬间,那个冷厥少年从墓门口闪了出来。只是他还没动手,便忽然只见那惧棺椁突然炸开,无数碎片飞溅中,一人从中跳了出来,执着一柄青锋邪剑直指未央:“你这女鬼,休得再要害人!” 冷厥少年慌忙从黑暗中隐了出去。 第105章 妙龄*何远之 这是妙龄第二次见到结拜大哥何远之,他还是那么丑,就是这么一个人,第一次见到的时候总是那么不动声色,好像随时都是隐藏在别人背后,又像是随时在养精蓄锐,又随时可能爆发一样。 但这一次给人的感官却完全不一样,他更像是从第一次隐藏在幕后走到了所有人的前面,可以说是一次完美的蜕变。 因为他有金黄色的光芒。这是成志超后来跟妙龄说,他说在东陵望海楼,何远之就是一颗带着金黄色光芒的星星,走到哪里都有人膜拜。他就像是一个思想,是一道标杆,总是指引者的方向。 所以何远之的名声其实还要比王志方更为响亮,因为那道金黄色光芒就是天选之子的象征,所以人们就算不说出来,也都在心里这样认为。哪怕何远之举事在后,但他的影响力却比王志方超前许多。 后来双方达成军事同盟,两路大军从南北方向出发,宛如蛟龙出海,曲折迂回之下,将整个东陵之境的帝国军队完全包围歼灭。 以何远之的说法,这叫奠定大业基地,但实际上王志方是不同意的。他认为目前东陵正是旱灾,粮食稀少,应该趁着义军热情高涨的情况下,以破云之势雷霆之击直指龙城。 龙城毕竟是帝国最大最中心的城市,而且皇帝就住在那里,传说中那里有用不尽的黄金白银,有无数可以亮瞎眼的美女,所以王志方一提出来这个方案之后,反而大部分的将领觉得对,要打就一鼓作气打到龙城去。 少数服从多数,何远之最后也同意了这一方案,于是两路大军一南一北,遥呼相应,像两把大刀,将东境大地彻底砍成了三部分。两边分别是何远之和王志方,中间地带虽说没有被起义军攻击,但身侧两边都是如狼似虎的敌人,又加上自身内部的民众看到同样是重灾区农民都干起了打土豪分田地的好事,于是纷纷效仿,这样一来,东陵中部地区也纷纷瓦解。 由于何远之是属于北线作战,妙龄这才在去往太行途中恰好与何远之相遇。此番说起来,也算是莫大的缘分,更何况又曾是结义兄妹,因此整个酒会都是热情高涨,人声鼎沸。 待到酒会散去,一众起义军将领也都下去歇着了,何远之和成志超留了下来与妙龄述话。 也不知是不是喝了酒的缘故,酒仿佛总是带来无尽的愁绪。何远之的神情中忽然多了一份寂寞和悲伤。 “想想当日我们十人便是在九妹你的提议下这才义结金兰。这是让我最为感念的。后来我在东陵欲图起事,便想着当日誓言,也不知道该不该把几位兄弟拉过来,如今想来显然是错了。不过幸好十一妹你能安然无恙,为兄我也是幸为慰怀了。”何远之站在窗前,望着窗外的夜色,满脸的愧疚。 妙龄当然知道他所说的是什么意思,在酒宴之前,成志超就跟他简单说过,说是何远之分别给他们当日结义的兄弟都派人送过信,邀请他们来一起举事。妙龄从那天严广河的信中就知道了。 不过问题就在这里,他们当日十人结义,后来紫衣卫突然出现,突围的时候,最小的十弟张家信不幸遇难,十人也就变成了九人。 后来大家一别四方,直到何远之决定举旗造反,这才给四方之地的兄弟们写信邀请,可诡异的事,信派人送出去后居然没有一个人前来来,就是送信的人也不见踪迹。 当时九人之中,老三成志超是何远之的铁杆小弟,从认识起就跟着何远之干事,二人可以说是密不可分的。 老二是李雪涯,他本来是王志方的同乡,后来王志方聚众造反,李雪涯便跟了王志方,成了一员主力干将。剩下的还有六人,便是西境的木西姆,过有才,以及南城的钱不够和钱不多兄弟二人,再则是北境的严广河和李双双二人。最后就是十一妹妙龄。 如果不是妙龄的到来,何远之怕是永远不会知道,严广河和李双双已经被官府杀害了。那么迟迟没有到来的钱不多和钱不够兄弟,以及过有才木西姆四人又到底遭遇了什么,他同样不知道。或许也如同严广河一样,可能遭到了官府的屠杀。 这也是何远之深感遗憾和愧疚的地方,如果不是因为自己派人去送信邀请他们入伙,他们也许就不会出事了。 可最令人想不通的,如果只有严广河和李双双单方面出了事,还可以说是送信的人不小心被官府抓住了,或者是其他原因导致消息泄露。可是六个人都出了事的话,这显然不是泄露的问题,而是有着不为人知的原因。 唯一让何远之稍微欣慰的是,他的十一妹幸好没出事。有可能当初他让人给那六个人送信的时候,虽说在信中提起了妙龄,但用的是十一妹的称呼,或许正是因为如此,就算信件落入官府手里,也是不知道这十一妹到底是谁? “大哥,其实你也不必多想,他们出事也不是你的原因。”妙龄也不知道该怎么劝,只能这样说。 何远之笑了笑,很丑的面孔反而因为笑,更增添了一份信任和温暖,如果再仔细看的话,肯定会发现这是耐看型男人。 “十一妹,你以后有什么打算?”何远之说话的语气也格外的温和,望着妙龄的眼光都仿佛透出一股异样的光彩,“以后不如就跟大哥一起共创天下。怎么样?” 温如言和成志超在旁边听了不觉嘴角直抽,温如言是因为何远之的话觉得很尴尬,想想如果你邀请某人一起去偷他家的东西,而邀请的人反而还不自知。这感觉是不是很奇怪?他忍不住望了望妙龄,却发现妙龄原本苍白的脸在灯光下,居然浮现出一抹奇异的红晕。 而成志超抽嘴角,则是因为何远之说这话的时候,他分明感觉到了一种何远之平常对任何人都没有表露出来的情绪,难道说是因为十一妹的原因?他也朝着何远之望去,却见何远之的眼神居然是那么微妙,他好像明白了是什么原因。 平时可真没看出来呢?成志超心想,难怪很多时候大哥总是有意无意的提起十一妹,可那个时候不都知道十一妹是出家人吗? 屋内的气氛在两个人不同的心思中变得微妙起来,幸好妙龄并不知道,而何远之就算知道也会装得不知道,但他的目光望着妙龄是多么的期盼啊! 那个时候他只以为跟这个十一妹之间只怕仅止如此,从此不会再有瓜葛,可谁能料到老天就这么快把她送到了面前。 妙龄沉默着没有立即回答,她也觉得自己的内心有种奇怪的感觉,道不清说不明,可明明知道根源在哪里,却又想沉迷其中。她跟何远之并排着站在窗前,望着窗外漆黑的夜空,远处隐隐约约传来载歌载舞的欢悦。 仁义之师,妙龄进城的时候,曾听到过不少人这样评价这支七拼八凑起来队伍。还有人叫何远之仁义大将军,目光中分明是对他充满着炯炯有神的崇拜。 妙龄想起了何远之身后的那道金黄色的光芒,难道说这真的是天意吗?当年先皇就因为他的丑而嘲笑了他,于是老天便给了他改天换命的金黄色祥瑞。而偏偏就是这个人不但是她的结拜大哥,而且还是造他家的反,如果一旦将来知道了真相,又该怎样去面对呢? 时间在桌子上的沙漏中悄悄的流逝,油灯的灯花也落在了桌面上。 妙龄最终还是出声拒绝了何远之的殷切挽留。成志超和温如言互相对望了一眼,彼此看到了对方的眼中的失望。 成志超失望是因为妙龄没有答应留下来,而温如言失望,则是因为妙龄最终选择的不是扞卫自己的家国,而是随波逐流。 “为什么?”何远之在心里纠结了好久,才问出这三个字。 妙龄没有回答,也没有解释,而那样淡然若素的回了自己的马车。所有的人都奇怪的望着她,心思却各不相同。 何远之是失望的,最终长叹一声,走进了黑夜。 成志超有点不甘心,偷偷跑去问温如言,到底是什么原因,为什么来了又要走。 温如言没有想到要骗人,就跟他说了,妙龄中了无牙之毒,只有不到半年的生命,他们必须去一个地方寻找解毒人。 成志超怎么也没想到是这个答案。他连夜跑去把军医从睡梦中拉了起来。这军医是他们望海楼的乡间郎中,见识多广,治病的本事也是有名的。可什么是无牙之毒,他显然并不知道,迟钝而惊讶中,他似乎也是那种对无知的东西很感兴趣的人。 他问成志超,“无牙之毒在哪儿,带来我看看。” 成志超哪有功夫去扯其他的,又飞一般的在城里到处跑,一个晚上,满城的人都睡着了,怕只有他在不停地奔跑,搞得每家医馆鸡飞狗跳。 没办法,他只好去把郁闷中才堪堪睡下的何远之叫了起来,将妙龄中毒的事说了。 何远之吓了一跳,继而一拍大腿,知道妙龄是这个原因拒绝了自己,心里终于好过些,可又一想到是谁也没办法医治的毒,这心又提起来了,望着成志超都不自在了。 “大哥,你别看我,我跑了一晚上,这天都亮了,我也没办法。”成志超只能耍赖了。 妙龄昨晚睡得出奇的还算不错,这一点温如言也感觉到了,往回在野外露宿的时候,妙龄可从没睡的这样踏实。 只是妙龄看到成志超双黑黑的眼眶时很是诧异,“三哥,你这是…” 成志超只是干笑,也不说。温如言当然知道为什么,心里微微有些庆幸,妙龄能有这样重情重义的兄弟,要知道昨晚上,他还怪成志超,说他跟神经一样,搞了一晚也没搞个名堂。 成志超要知道温如言的想法,肯定会被气死,他又哪知道妙龄这毒是有人可以解的,这还不是因为温如言那句解毒的话没听到吗? 相比成志超,何远之就处之坦然了很多,他他觉得既然温如言能带妙龄出来到处跑,显然是有自己安排,因此也不说破。他决定给妙龄派一些护卫,想来想去还是觉得把成志超留在妙龄身边保护他比较可靠。 成志超觉得好羞愧。当初要不是妙龄救他,说不定那天他已死在紫衣卫手里了,你让他现在去保护妙龄,还不知道谁保护谁呢? 妙龄还是拒绝了,他也不知道大哥为什么忽然间要给他派个人听使唤。但他觉得不需要,也不喜欢。最终还是拒绝了 临走的时候,她只对何远之说了一句话:“大哥,小妹其他的话就不说了。你既然承平天意起事,你以后每攻克一个地方,不管到了哪里,要善待百姓,可好?” 第106章 四长公主*失踪 早晨的太白楼显得很寂静,这个时候来的客人可不多,只有两三个,但京末云是来得最早的。 他可没什么早起喝茶的习惯,他觉得还是躺床上睡觉来得舒服些。但没办法,今天他约了四大名捕之一的血红衣来这里会面。 关键是血红衣这段时间实在太忙,龙城这些天案子不断,最重要的当然也是四长公主刺杀皇帝案,早已在龙城难得沸沸扬扬,又加上丑皇后刻意丑话宣传,可是把四长公主良好的形象破坏个干净。 奈何四长公主自那天晚上逃出皇宫后便是杳无踪迹,全城戒备,都在搜查寻找她,六扇门自然也不能闲着,这重要任务寓意就落在四大名捕身上。 血红衣这些天也是忙的脚不沾地,碰着京末云相约喝茶,她显然是没那闲工夫,不过还是礼貌性的接受了约请,时间当然只能是早晨,地点就在这太白楼。 所以太阳还没起来,血红衣就来了,第一句就是:“我可没你京小天师那么悠闲,你找我可是有什么事?” 她那一袭艳红色的红衣仿佛都带着一种难以掩饰的疲倦,整个人也显得格外憔悴了些,倒是年轻姣好的面容似乎从来是精神百倍。 “果然是年轻好啊!”京末云故意踏着个脸老成的感慨。 “去你的!搞得你好像多大一样。说吧,”血红衣难得的露出笑容,“到底什么事,我是真的忙着,压力也特别大。” “五天之内,不找到四…李星河都不准给睡觉!”这是府尹拍桌子跳脚说的,可是要找到四长公主又谈何容易。 京末云这才一本正经起来,说:“你相信四长公主会去刺杀皇上?” 血红衣没有回答,她当然是相信的,但她不会回答,只望着京末云,“你只说找我什么事。” 京末云当然知道她的意思,紫衣卫无处不在,还是谨慎点好,无奈他只好把四长公主的背后身份说了,惊得血红衣有点不相信。 如此奇特的身份和使命,为什么官家那里没有丝毫记载? 但京末云说出来的话,她还是信的,可如果想要给四长公主翻身估计不可能。不但在丑皇后那里过不去,就是皇上那里也没有用。 因为血红衣早就听说了,皇上自从遇刺以后,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从此不再过问朝堂中的事,整天只是做他的木工活儿。她还正纳闷呢,为什么皇上会变成这样,经得京末云一说,事情的变故显然在夜澜身上。 可夜澜到底对皇上做了什么,没有人能知道,但京末云知道,“所以夜澜对皇上的梦境做了改动,这才变成这样的。” 血红衣惊了半天,还有些不相信,一个人的梦怎么能够去改变?难道世上还有这样神通的人?不光她不相信,很多人也不会相信,所以这事儿还真无法拿到明面上来说。 “你只管相信我,这事儿的确是真的。”京末云又强调了一遍。 “好吧,我自然是相信你的。”血红衣说,“可是你觉得夜澜为什么会这样做?这对他又有…”她毕竟是四大名捕,敏锐的洞察力还是有的,她没有说完,紧紧的盯着京末云。 京末云笑了笑,和聪明人说话就是不一样。 “我知道你的意思,可无凭无据,我们仍动不了她分毫!”最后血红衣无奈的叹了口气,这样一来的话,事情就很明朗了。 无论丑皇后用了什么手段,她的目的达到了,也无懈可击,这就足够了。 京末云点了点头,说:“那些也顾不上了,现在的问题是,要帮助四长公主尽快找到柴子瑜。所以我找你来,就是为了这个人。” 血红衣道:“我们也正在找他,这小子也不知道躲哪儿去了。他夫妇二人倒挺在行的。” 京末云忍不住笑了一下,“我使用过我的纸鸢追踪,在整个龙城上空的都追踪过,没看到柴子瑜,不知道他是不是已经出了龙城。” 血红衣已经起身,开始向外走去,“我知道了,我会留意的。” 京末云目送那一抹红远去,然后他也出了太白楼,迎着新升的太阳,但他却开心不起来。 刚走出没多远,就见前方吆喝着走来一队官兵,正是押解祁王游街的队伍。本来丑皇后是让游街一天的,可不知为何,就第一天时间,龙城的百姓对谋反的叛国者显得非常的愤恨,同时又对拥护丑皇后展现出来空前热情。 丑皇后没料事情到居然还有这样意外收获,于是在一帮马屁精的提议下,干脆再来个多日同城游。这样一游下来,祁王臭恶名声如日中天,反而远比东广场的比武大会更为声远。 似乎今天是比武大会的最后一天,虽说因为二王被杀的影响,但由于是大美人苏雪儿的亲身主持,在比武大会上反而显得更加激情高涨,热闹的氛围生生被拔高了不少。 京末云望着祁王的囚车渐渐远去,不觉慨然叹息,也深感疲累。他来龙城也好些天了,真个亲眼见证了那些为了权利的血腥屠杀,可谓是一波又一波,后浪推前浪,谁能笑到最后,怕真没个分晓。 “只要一个贪字,怕是永远也不会存在赢家,东方唱罢西方登场,浪花淘尽英雄,最后也不过一场空。”京末云想着更加索然,心想,只须把四长公主的事了了还是早些去游荡江湖来的痛快,有鬼捉鬼,有妖除妖,何不快哉。 京末云漫无目的的走了一阵,觉得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觉得还是去见见四长公主的好,让她尽快逃出龙城才是真的,别守在这里搞不好被抓住反而得不偿失。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人在一切总会找回来不是。 可等他来到四长公主藏身的地方,却并没有看到人,这让他很是担心。想要找个人打听,可这里本来就没什么人,又找谁打听。 京末云还是抱着一丝侥幸心理,觉得四长公主不应该是被发现抓走了,而可能是四长公主转移了地方,因为在现场还真没发现打斗的痕迹。 又等了好一会儿。始终没见到四长公主现身,京末云便决定不再等了,如果四长公主真的被抓,相信不久后整个龙城肯定会传出来的。 可等到天黑,京末云似乎觉得是失望了,也可能是估计错了,总之是什么消息都没有,就好像人是突然消失了一样。 京末云觉得自从下山以来,从来没有任何时候,像今天这样不安,烦躁,还有无可奈何。他当初之所以少年时便早早下山,就是不想去肩负着那些沉重的使命,他只是一人一剑快意江湖,做个自由自在的人。 可自从来了龙城,怎么感觉一切都好像在变化一样,就好像无可避免的宿命,连你想躲都躲不掉。比如四长公主,比如无面人,似乎都与自己息息相关。 “真是见鬼!”天色似乎不早了,京末云无可奈何的啐了一声。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远远的还听得见打更的更夫在有气无力的呻吟。 街上的行人越来越少,夜晚的风刮在空旷的地面上。扬起一片黑暗的灰尘。 “走吧!离开这沉重的地方,事情不是你能控制的了。”京末云在心里对自己说。他又给了自己一个找借口离开的解释,“因为敌人已准备了几百年,可我们像是什么也没有做,不是吗?” 他一边走一边问,偶尔路边的行人见他自言自语,还以为是个精神病,有的很嫌恶的瞧着,有的则表示深感同情。 就在这时,他身后传来一个声音,说:“我知道你在找谁?” 京末云似乎觉得自己像是什么时候听过这声音,可一下子没想起来,他就那么站着,也没有回头,但他所有的感官都高度集中了起来。 因为他在漂浮不定的黑暗中捕捉到了一个微弱而又熟悉的气息,也就是鬼气。他的心又开始澎湃起来,就是背上的清风剑也感谢敏锐的颤抖起来。 “我知道你在找谁。”身后那人又说了一句,不过这一次又的多了一句话,“她让我转告你一句话,她说让你赶紧离开龙城!” 京末云还是没有动,那丝微弱的鬼气从他身边不远处走了过去,京末云的精神了丝毫不敢分散,高度集中的精神了跟着那丝鬼气慢慢地游走。 终于,黑暗的街头,他看到了一个黑色的影子正朝着城门走去,影子的速度非常快,快到让普通人无法察觉。 “是你这老鬼!”京末云大喝一声,背上的清风邪剑迫不及待的飞卸而出,带着一股杀气直往那黑影冲去。 他身后传话的那个人,望着凌空而起的京末云,有些呆呆的想着,假如自己哪一天能跟他一样该多好,可惜只怕永远也没有机会。 那黑影显然也感觉到了巨大的危险,突然加快速度掠上了高大的城墙,城墙上的守卫连忙大喊:“什么人…啊!”随着一声惨叫,那守卫的身子仿佛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撞飞,往城墙下跌落下去。 其余的守卫吓得如临大敌,还没来得及准备应战,便见从城墙内又掠上一个人来,这个人脚踩飞剑,呼啸一声便往城外的黑暗中飞去。 “你这老鬼,今日小爷说什么也不会让你跑了!”京末云驱动飞剑,死命地追着前面的黑影,他这时居然一心二用,忽然想起来刚才在身后跟自己说话的人,不正是上次去天目山遇到的靖王府的那个护卫统领? 第107章 小幸姑*冷水望 又到了晚上的时候,天上一轮圆月高挂,皎洁的光芒洒落大地。 唉!小幸姑偷偷叹了口气,这又得对着月傻望了。 每天到了晚上圆月的时候,那两老头总是要她对着月静坐,呼气,吸气,如此反复轮回,好无聊啊! 这不,老爷爷已经准备一根竹棍了,“你这小子再不聚精会神,东想西想的,今天非揍你不可。”老爷爷说得好凶的样子。 老婆婆马上就把小幸姑护住了,“你干什么呢?孩子还小,精神不集中不是正常吗?人们不是说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事儿可不得慢慢来的嘛!” 小幸姑躲在老婆婆身后,朝着老爷爷眨眼睛,伸舌头,做着怪脸,气的老爷爷吹胡子瞪眼睛。 这种事儿几乎每天都会上演,当然老爷爷也不会真生气,就是喜欢故意与小幸姑闹着玩儿,小幸姑也感觉得出来,两个老人都很爱她,只不过方式不一样罢了。 “老爷爷,老婆婆,你们对我真好!”小幸姑望着圆圆的月亮,几个故意之后,忍不住又说话了。 “知道我们对你好,那你还一口一个老婆婆老爷爷的叫,你看我们有那么老吗?”老爷爷假装扬起棍子示威。 要真说来,小幸姑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有多老,花白的头发花白的胡子,可脸上却很少皱纹,跟中年人一样年轻。 小幸姑说:“你们不老,那我叫你们什么才好呢?” “笨丫头,不会把老字去掉吗?”老爷爷气鼓鼓的说,老婆婆在旁边看着忍不住笑了起来。 一日三餐都是老婆婆做的,她每天都做好吃的给小幸姑吃,小幸姑觉得自己的亲妈好像也没有这么细心。 “看,婆婆,我又胖了!”小幸姑朝着婆婆扭了扭屁股,又挺了挺胸,惹得婆婆快乐的大笑起来。 婆婆说:“真是个傻丫头,你才十几岁,正长身体呢。你那里本来就是女孩子该长大的地方。” “哦!”小幸姑明白了过来,有些脸红了,她有一次看到妈妈的胸口,好像真的好大,难道女人都要长那么大吗? 忽然,小幸姑叫了起来“哇!起风了,黑云把月亮藏起来了!”她忍不住跳了起来,跑到火堆旁,挨着婆婆撒起娇来,“婆婆,我好饿了!” 每次月亮被乌云盖上,哪怕一点点她都会作为叫口跑去贪玩,惹得两个老人人忍俊不禁。 小幸姑就会觉得好心虚,她记得以前自己根本不是这样子的,那时候仿佛每天过得很认真,很压抑,每天都不会有一点儿的笑容。 可自从遇到这两个老人以后,她觉得自己好快乐吧! 也不知道妙云姐姐会不会是这个样子,我想应该是这样吧。记得她说过,她师傅对她很好,竹城的姐姐们都对她很好,她们都叫她最小的快乐的妙云。 可现在,最小的快乐的妙云再也不在了。 深山里的竹城啊,我的故乡, 白云飞瀑透满了灿烂的霞光。 还有那金色世界的落叶黄, 是那么的美丽,是那么的疏狂…… 小幸姑忍不住又唱起了次这首歌,她好后悔只跟着妙云学会了这几句,可是这几句对她来说,是多么弥足珍贵。 也许妙云留给她的就只有这几句歌了。 她把妙云的包袱拿了出来,摸着里面的盒子,她的心每次都有一种无法名状的悸动,如果不是因为那盒子,妙云就不会死了。 这盒子里到底是什么东西?她曾在心底问过很多次,也有很多次想要把盒子打开来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让那些坏人总是想要抢回去。 “孩子。你又怎么流泪了!”婆婆将小幸姑的手拉过去,爱抚的抚摸着,“有什么问题跟爷爷和我说,我们帮你去解决了。” “没什么,婆婆。我只是想起了我的好朋友,”小幸姑垂着头,心里仍然好难过。 “你这包袱里装的到底是什么,我看你每次看到它就会伤心。”老爷爷也关心的说,“要是不好的东西,咱们就丢了,爷爷给你找个好看的。” “不是,爷爷。”小幸姑擦了一下眼泪,说:“这是我妙云姐姐的,哦,也不是,是妙云姐姐为了去还别人东西,被坏人害死了。” “前些天你半夜晕倒了就是为这个吗?”老爷爷问。 “嗯!”妙云点了点头。 “那你上次说的去鬼望谷找你的娘,也不是真的,对吗?”老婆婆的语气永远总是那么温柔,“其实你们是为了去还这个东西?是不是?” 妙云轻轻点了点头,也很羞愧,“婆婆,对不起,我不是故意骗你们的。” 婆婆笑着说:“傻孩子,有什么对不起,你做的对,对不熟悉的人就应该这样,不要说真话。” 老爷爷也说:“现在的人坏的很,可不要随便相信别人。” 小幸姑心想,我以前也没相信过你们呢!可这话她才不会说出来,只是很乖巧的点了点头。 这一顿饭吃得有些伤感,今晚睡的同样是那种八字门的树洞。小幸姑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她一会儿望着树顶的天空,一会儿望着树洞外唉声叹气的两个老人。 她知道他们肯定又是在想起他们的小孙女了,每当到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们总会坐在一起,说起他们的小孙女。 “诶,你说那臭丫头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跑出去这么久也不回来。” “你怎么知道知道她有喜欢的人了?” “我上回偷听,哦不,是无意中听到的,那臭丫头在那棵老精树底下说的,说什么,这回就是找到天涯海角也要找到你。” “哦,那是真的喜欢上谁了,也不知道是哪个臭小子那么幸运。” “就不知道她找到那小子没有,这心里总不踏实。你也知道,我们家丫头那个臭毛病。唉!” “你这一说我也好担心啊!这丫头跑起来总是不看路,一不小心就撞树上给撞晕了…” “噗嗤…”听到这里,小幸姑忍不住笑出声来,很快觉得不对,赶紧乖乖走到两个老人面前,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一样,“对不起,婆婆,我不是故意偷听你们说话的。” “小丫头,来来,我们又没怪你。”老婆婆很慈爱的拉过小幸姑的手,“夜晚有点冷的,睡不着过来火堆边坐会儿。” 小幸姑走过去挨着婆婆坐了下来,说:“婆婆,不要担心,姐姐肯定不会有事的。”会不会有事她不知道,她只觉得的给自己好的人,肯定也会平安无事。 “对对,小丫头说的对。”爷爷笑呵呵的说,“小孩子说话是最灵的呢!”大概是看到婆婆一点笑脸也没有,也不知道是不是想到什么伤心的事,便只好不说了。 气氛似乎有些冷,远处草丛里的虫儿像是睡着了也不叫了,唯有柴火里发出噼啪的声音。 也不知过了多久,小幸姑以为自己要睡着了,才听见婆婆说,“丫头啊!你了解西境鬼望谷吗?” 小幸姑抬起头来望着婆婆被火光映得有点发红的脸,摇着头说:“婆婆,其实我没听说过,也不知道是什么地方。” “唉!你这孩子,什么地方都不知道,还敢去呢?”婆婆叹着气,“在西境啊,最可怕的就是这地方了。从这里过去,千里之外,就是一片死亡的地带。先是一片冷水望,你知道什么叫冷水望吗?” 小幸姑懵懂的摇了摇头。 “冷水望啊!就是一片草地夹杂着河流的地方,那里到处是蛇虫瘴气,每天早上到晚上都笼罩着黑色的雾气,只有中午的时候,太阳特别强烈,雾气才会消退,这个时候啊你只要经过那里,就可以看到无数蚯蚓般的河流底下,都是仰面朝天的死人,死人苍白的面孔,瞪着眼睛望着天空,所以人们就叫那里冷水望…” “哎哟,你这孩子,是不是吓着了…”爷爷发现小幸姑呆呆着,只以为是吓着她了,赶紧叫老太婆不要说了。 “我没有害怕!”小幸姑轻轻咀嚼着,她在想,冷水望的水底下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尸体呢?或者说,那里的尸体难道不会腐烂吗?又或者说,他们冷冷的躺在水底下,会不会在哪一天爬起来呢? 夜晚的空气好像真的有点冷,小幸姑不觉抱了抱臂膀,她抬起头来,望着两位老人笑了笑,笑得有些不好意思,:“真的,我没有害怕,我从不怕死人!” 事实上她是害怕了,但不会承认,但妈妈说过,害怕解决不了问题,就像外婆一样,当初要是不害怕,要是知道会反抗的话,是不是就不是被人抓去浸猪笼了。如今,她也不再像冷水望的尸体那样望着夜晚的天空了。 满天空的星星好像也不再那么明亮,夜风似乎更冷了些,小幸姑又说,“我不会害怕,婆婆,过了冷水望就是鬼望谷了吗?” “不是,无边无际的冷水望之后,是无边无际的鬼谷沙漠,无穷无尽的沙海,无穷无尽的沙风日夜不停的刮着,在那无边的沙海里,埋着无数的死人,你经过那里的时候,会有无数的手从沙底下伸出来,不管是什么活着的东西,都会被拉到地下,变成他们的一员。” 小幸姑舔了舔有点发干的嘴唇,她忽然觉得有点口渴了。她起身走到旁边放瓢碗的地方,拿起早已烧开过的水,端起来就喝了一大口,仿佛只有这样,她才觉得踏实些。 “我不怕,”她对自己说。 第108章 赵疏桐*葬经 未央一见那从棺材里窜出来的人人,朝气的叫了起来:“京末云,你烦不烦,老是纠缠不清,那老鬼你有本事去捉啊,老是来欺负我算什么本事?” 赵疏桐有点意外的望着这一人一鬼,这天师京末云,那是鼎鼎大名的捉鬼除妖的少年英俊,在江湖上名声甚广。 据说其相貌可比宋玉潘安,是以多为少女崇拜迷恋。但他却从以不屑,诩说:“天下妖孽横生,大好男儿当以除魔卫道,岂能屈居脂粉烟柔?” 一时伤透无数女儿心。他的名头由此更盛。 京末云剑指未央,一脸的冷笑:“你这女鬼好不廉耻,我怎地对你纠缠不清了?我哪里欺负你了,你如此谋害人命,天理不容,我身为天师,自当要除魔卫道!” 这未央竟然是一个女鬼,难怪她游逛于夜市,如此勾魂引诱,却是存心要谋人性命了。 赵疏桐陡然想到刚才在城里忽然间变得有些晕晕糊糊的,想必是受了她的邪气。 据说一些鬼魂为了修炼,才会不惜勾引人间男子,借以吸取对方精元,达到提升自我。 而这被吸干精元的男子,往往便因此丧命而成了树下的花肥,以至不为人所知。 赵疏桐想着浑身发麻,虽然自己是女儿身,与女鬼根本就无法媾合,但想着难免还是怵然。 灯光映得一人一鬼剑拔弩张。 未央满脸的恨恶,声音也尖厉异常:“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他们都该死!” 京末云怒喝:“你谋害每一个人,都是一条生命。何况人鬼殊途,你只是一女鬼,若然你安安心心做你的鬼,我自不会多事来杀你,但你造化人间,又如此yin乱世人,那定是饶你不得!” 一声叱咤,手中清风邪剑直刺过来。 女鬼急忙闪避,疾往墓口退走。 京末云本来是追踪一个老鬼从龙城出来,后来把老鬼丢了,结果遇到个小鬼,此番藏身墓穴,就是为了要灭她,哪能容得让她逃脱。他口里念了一个诀,化身如剑,立时封住了女鬼的去路。 赵疏桐一旁见他们斗得恶劣,但觉阴风习习,便闪身退到一边。 旁边有一石桌,桌上摆的都是女子所用的水粉胭脂,想来女鬼是用不上的,定然是生前她为人时,是一个爱美的女子。 作鬼时,难道她也忘不了她的前世?赵疏桐不禁心中酸涩,触景生情,想起了自己的身世。 眼光瞥去,见到桌角摆着一本页面发黄的旧书,上写两个篆字:《葬经》。其中“葬”字颇为模糊,但借着灯光的斜映,还是看的分明。 赵疏桐不由得心中一动。这《葬经》她倒是听说过,说是一本关于风水学说的经书,由东晋学者郭璞所着。去年还因为葬经,闹得江湖风雨不断,传说从葬经里隐藏着进入秦始皇陵的秘密,也不知是真是假。 只是赵疏桐还没有来得及多想,突听“啊”的一声惊呼,未央被京末云打了一掌,朝着她撞了过来。 赵疏桐吃了一惊,只好顺手将她扶住,但籍着京末云的劲道,二人一齐歪身跌倒。 京末云趋身就进,手中青锋邪剑如电般刺到。 未央唤了一声:“哥哥救我!” 赵疏桐急忙拉开未央,堪堪避就,京末云的剑“哧”的一下就刺入了墓壁之上。 未央紧紧的抱着赵疏桐,颤声不已:“哥哥……”显然是真的害怕了。 赵疏桐不忍见她被邪剑刺死,鬼虽然无血肉之驱,但天师的剑多是灵器,若被刺中,便灰飞烟灭,从此再无超生之日。于是急忙喝了一声:“住手!” 京末云停住攻势,不可思议的望着赵疏桐,问道:“你想干什么?” 赵疏桐一手挡在瑟瑟发抖的未央身前,算是要救她一命:“天师请手下留情!” 京末云冷笑着,满眼全是不屑:“贪图女色,真是不要命了。她只是一个女鬼,你难道还不知道?” 赵疏桐堪堪苦笑,道:“我知道。” 京末云诧异立生,那眼神堪就一股疑惑:“知道那你还要为她求情?快让开,这女鬼既然被我遇上也是她倒霉,我作为天师,那是说什么也不能放过的。” 赵疏桐心一横,大声道:“你要杀她,便得先杀我!” 京末云气极,手中邪剑直抖:“你……你这浑人!” 赵疏桐毫不避让,道:“她就算是鬼,所杀的无非都是肮脏之人,说不得这些人在世时,也不知残害了多少良家妇女呢,难道她杀错了么?” 京末云气怒交加,喝斥:“一派胡言!强词夺理!” 赵疏桐望了一眼女鬼,虽只是幻为人相,但见她脸色白得吓人,眼里却已泪光闪烁,不觉更加坚定了要救她的决心。 她也不知道为何由生怜悯,叹了口气,说道:“天师,青楼烟花之所,那里的姐妹哪一个不是被生活所逼,才沦落风尘?她们在那里成为男人的玩物,受尽无数屈辱,又有谁看得见?你曾几时看到有多少正人君子会去那肮脏的地方?我看去的无非都是一些下作的色鬼罢?你说,这样的人该不该死?” 京末云怔了一怔,难以置信的望着眼前一身女扮男装的少年,诧于“这少年”的见识,但很快眼光变得奇怪起来:“这个我不管。再说你这根本就不是理由!” “我无非只是作个比喻罢了。就说眼前这事……”赵疏桐拉过未央,又道:“就算妹妹是鬼那又如何?那些色鬼明知道跟着一个女人深更半夜的前往荒郊野外,定然是有异常。但他们色迷心窍,只一心想要yin人女子,那也是自己找死,可怪得了谁?” 京末云脸都白了,气呼呼的道:“简直胡说八道,照你这么说,那你自己呢?未必也是找死?哼,看你一表人才,原来也只一个小色鬼罢?真是白救你了!” 赵疏桐听着他一句“小色鬼”倒是呆了一呆。 她是被女鬼未央迷迷糊糊的引过来的,自然不好说明,只得忍受着京末云的嘲讽的眼神。 未央忽然插声道:“这不能怪哥哥,是我把他迷过来的!” 京末云又怔住,望着眼前这一人一鬼,都不知道说什么好,满嘴只是呼哧呼哧的喘气,感觉好憋屈的样子啊! 未央垂着头,又羞怯的补了一句:“我从来没有喜欢一个男人,直到今天遇见哥哥,才一时情不自禁,将哥哥迷了过来,但我绝不是要害哥哥的。” 赵疏桐脑袋“嗡”的一响,望着未央不觉尴尬异常。 京末云嘿嘿冷笑:“荒谬荒谬!” 赵疏桐叹了口气,道:“妹妹,你错了,错了!” 未央一片愕然道:“什么错了?” 赵疏桐不再理她,走近京末云,叹息着道:“做鬼也自有做鬼的难处,你孤妄一念,便放过她吧!” 未央也趁机说道:“天师在上,小女虽为鬼身,只因生前受了极大的冤屈,为了要报仇才不得已吸取男人精元,但我可以发誓,我从未枉杀一个好人。而我害死的那些人,都是一些辱人姐妹的畜牲而已!” 她说到“畜牲”二字,身子颤抖不已,似是生前受了非人的屈辱。 京末云犹豫着,望望赵疏桐又望望未央,犹豫不决的道:“那……这……那……这……” 赵疏桐说:“那就行了,这样也是一个好的行道之法嘛!” 京末云终于垂下剑来,“恨恨的”好不气恼:“也罢,你这女鬼,今日我就放过你,日后你若是有危害于世,我京末云自不会放过你!”他说完,便往墓口走去。 走到墓口,又回头望着赵疏桐冷笑一声,道:“怎么,温柔香里还舍不得走吗?” 赵疏桐笑了笑,转身指着桌上那本《葬经》,对未央道:“小妹,这本书可以送给我吗?” 未央微微一诧,随即面色凄然,迟疑片刻,才道:“哥哥,你若是要便拿去吧!但求哥哥别忘了妹妹就成!” 赵疏桐心中直发怵,这女鬼难道真是喜欢上我了?这可是糟糕。她不由暗暗叫苦,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京末云冷眼旁观,只是不住的冷笑。 未央拿过那本《葬经》,款款走到赵疏桐面前,神色哀苦的道:“这是妹妹家里唯一的一件东西,今日交与哥哥,希望哥哥好生保存!” 赵疏桐见她神色有异,语气悲伤,不觉有些诧异,忍不住问她:“妹妹,莫非有什么伤心事么?” 未央望了京末云一眼,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般滚落下来。 京末云自也识趣,轻轻“哼”了一声,走出了墓口。 赵疏桐轻声道:“妹妹,若是不便说来还是不说了吧!” 未央双肩颤抖,一把扑入赵疏桐怀里,竟是哭出声来。好一会,才道:“哥哥,妹妹好苦啊!” 赵疏桐浑身一颤,记得前世,她对杜三娘也这样说过这样的话。一样无奈苦涩的语气,一样悲痛欲绝的神情。 那一份刻骨铭心的感受,她完全懂! 赵疏桐正恍惚间,未央忽然惊脱她的怀抱,震惊无比的望着她:“哥……你……你……是……” 她伏在赵疏桐怀里时,可能是感觉到了这“少年”的胸脯非男人那一般结实挺厚,不禁满脸疑惑。 赵疏桐执过她冰凉的手,便也不瞒了,道:“妹妹,我其实是女儿身的!” 未央脸色惊红,随即窘态媚生,吃语不止:“你……你……羞死我了!” 她双手捂住绯红的脸面,羞愧的转过身去,再也不敢看我一眼。 赵疏桐笑说道:“妹妹,这有什么难为情的!” 未央只是跳着脚叫羞,好一会才恢复平常,轻叫了一声:“姐……姐……可以叫你姐……姐……么?” 赵疏桐将她转过面来,轻声道:“妹妹,以后你就是我妹妹了!”说着,不由得想起小妹颜如月,也不知道她现在怎样了。 未央掩不住内心的激动,眉目之间尽是笑意,但瞬即眼泪又哗哗的流了下来。 赵疏桐一边为她擦拭,一边爱怜的道:“妹妹,别哭了,别哭了,要是哭得眼睛红红的就不美了嘛!” 未央难掩内心的悲苦,说:“姐,妹妹冤啊!” 赵疏桐轻抚着她的秀发,道:“妹妹,到底怎么回事?跟姐姐说说,说出来也好受些!” 未央“哇”的一声,又哭,情绪甚为激动,半天又说不出话来。待哭了一阵,她才断断续续的说起她的生前来。 原来她是居于官宦之家的一个仆女。半年多前,官宦家中突然生出一场惨变。 在一个月黑风高之夜,一伙蒙面歹徒突然闯入府里,见人就杀。转眼之间,府里的男人全被杀死,女人则被关入一间密室。 随后,蒙面歹徒满屋子搜查,据说是在寻找一本书。这本书就是《葬经》。 蒙面歹徒寻找了半天,无一所获,于是都疯狂的闯进密室,开始了又一场灭绝人寰的屠杀。 他们在密室里对女人们拷问《葬经》的下落,可怜的女人们哪里知道这《葬经》是什么,谁也无法回答。 蒙面歹徒们恼羞成怒,竟然对满屋的二十多名女人们实施了禽兽不如的兽行。可怜的女人们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受尽了屈辱不说,最后全都惨死在了歹徒们罪恶的屠刀下。 未央便是这些可怜的女人中的一员,只是她怨念深积,这才化了女鬼。 赵疏桐听得呆住,也被彻底的震惊了。 未央几乎是杜鹃啼血:“小妹感于主家太冤,哪怕受尽上刀山下火海的轮回,也要留着这魂鬼之身,就是为了替主人报仇!” 赵疏桐将未央搂在怀里,眼泪也忍不住滚滚而落:“可怜的妹妹,怎么……怎么会这样呢?” 未央捧着那本发黄的《葬经》,不停的发抖,恨声不已:“一切都是为了这本该死的《葬经》!” 赵疏桐接过那本《葬经》,只觉异常你沉重,叹道:“这本《葬经》应该也只是一本看风水的书而已,那些人又为什么要寻找它呢?更何况世间又不止这一本呢!” 未央摇了摇头,神色间溢满愤恨,道:“姐姐,你不明白,这《葬经》里其实隐藏着一个大秘密!” 第109章 赵疏桐*死因 赵疏桐不禁微微一诧,瞬即明白过来,一本普通的《葬经》,若非有什么大秘密,又岂会让她主家落得家破人亡! 她倒是有些好奇了。 “姐姐可知道传说中的秦始皇陵”未央问 赵疏桐怵然一惊,又是关于秦始皇陵。不觉说道:“这怎地不知,有多少人窥其宝藏,奈何无法寻觅踪迹,终究便成了传说。不过论起秦始皇陵,又与一本《葬经》有何关联?” 想起颜五的言说,她不免心头一痛。 未央的眼泪又滚滚落来:“姐姐不知,他们都说要进入秦始皇陵,就必须从这本《葬经》里面找到答案。” 赵疏桐望着她甚感惊卓,想起不久前爹费尽心机想寻找两大墓葬,原不知一本葬经足以。 可是,爹既然是“天道行”的老大,以其无处不在的势力,又怎会不知这《葬经》之事?看来这其中必有蹊跷。 赵疏桐忍不住多问了一句:“我倒不知这些,妹妹可是如何得知?” “我原也不知道这些,这事实在过于突然。” 赵疏桐瞧她神色,更加诧异。 未央接着说道:“我家老爷原是江南一地的父母官,江南历来就是富庶之地,别家老爷只须一年半载,便可博得十万雪花银,但我家老爷向来为官清任,两袖清风,因此深得百姓爱戴。半年多前逢上我家太老爷病逝,有人向我家老爷提议说要给太老爷找个风水宝地下葬。本来老爷是要托人去请个风水师的,只是时日不待。这时老爷管辖的一个下官,叫岳云清的,他恰如其时的便送了一本《葬经》给老爷。这《葬经》本是寻觅风水宝地的典籍。老爷当时也没拒绝,便收了下来。可没想到,出不过三日,一场惨天大祸竟然灭顶而来……” 未央说到此时,已是泣不成声。 赵疏桐好生劝慰。 未央才缓了情绪,凄婉道:“不自觉的说多了,可是让姐姐见笑了!” 赵疏桐叹了口气,道:“妹妹心存冤屈,说出来也好顺口气。” 未央甚是感激,“还是姐姐体谅了妹妹的苦处!姐姐若是不怪,可容我将这事说完,若是他日我没能报得大仇,便托姐姐相助,也好让我知道害我老爷一家的大仇人是谁? 赵疏桐暗暗叹息,不管他日能不能助她心愿,也不忍冷了她心意,便道:“妹妹说来就是!” 未央感激不已,要起身拜谢。 赵疏桐拉了她的手,道:“若然如此,便须见外了!” 未央这才说道:“那日晚时,突然一伙黑衣蒙面人闯入老爷府里,将家丁护卫尽数杀死,随后又将我们和老爷一家围在一处,一个个的盘问那本《葬经》的下落。老爷原想将《葬经》交给他们就是了,可在家里寻了个遍,那本《葬经》居然出奇的不见了。老爷于是就跟他们说,可他们根本不信,反而怪责老爷有心潜藏,于是怒不可遏,竟恶狠狠的将老爷夫人都杀了。” 未央又是一阵大哭,赵疏桐只好任她由为,待哭了一会,未央才接着叙说:“那伙人杀了老爷一家之后,便在府里四处寻找,可找了半天,终究没能找着。于是他们又来审问我们,我们都是一帮下人奴婢,又如何知道老爷之事。这些可恨的畜牲,一股脑儿将男仆全杀了,然后又来摧残拷问我们,可怜苍天无眼,我们都是弱女子,眼睁睁的受尽他们凌辱,最后……最后……” 未央再也说不出来,赵疏桐听着心惊胆颤。 事已至此,他们却连凶手是谁都不知道。难怪未央满腹冤屈,宁着不去投胎也要留着一缕幽魂,就是为了替老爷一家报这血海深仇! 赵疏桐暗暗叹息,心中又觉得奇怪的是,原本存在的《葬经》,为什么会突然不见了呢?如果是真不见了,很明显是有人将《葬经》藏起来,以图借刀杀人。 那么这借刀者会是谁? 以未央的说法,当时整个府里的人都被灭了口,那这本《葬经》又如何出现在未央手里? 赵疏桐微一疑惑,未央便觉察了过来,她捧过《葬经》,魏巍颤颤的说道:“小妹死后数日,成了无家可归的孤魂野鬼,因感念老爷和夫人平日对我的好,后来我又回去了老爷府里,我去的时候,整个府上都烧成一片灰烬,我最后才在废墟里找到了这本《葬经》。” 赵疏桐暗暗惊骇,看来果然是了,不是《葬经》不见了,而是有人藏了起来,而且最后这个人也没能逃脱活口。 这显然是有人要制人于死地,所以才精心设了这个局。那这个人又是谁呢?赵疏桐心中存疑,但也没有多问。 未央将《葬经》放还在赵疏桐手中,叹道:“今日有幸与姐姐相见,只可惜此地已被天师知晓,过了今夜,小妹只得另寻栖身之所。奈何小妹法力尚浅,还不能出入烈日之下,这本《葬经》小妹带着也不方便,虽是不详之物,但也是小妹唯一念想,如今送予姐姐,望姐姐不要介意留存。” 赵疏桐也没推脱,接了过来,微声道:“妹妹无需顾虑,如此多谢了!” 《葬经》又名《葬书》,系西晋文学家郭璞所着。《葬经》不仅对风水及其重要性作了精辟的论述,还详细的介绍相地的具体方法,可谓是中国风水文化之宗。 历来无数干盗墓行业的人,虽然与风水师可谓对立,但演变不离,要准确寻找墓位,就必须理解风水,因此都会作为首选入门。 赵疏桐当初跟随阿三时,本有心学阅,奈何阿三心胸狭窄,对这些大宗教会很是顾忌,觉得失了面子,因此不许她们接触旁通。如今难得有机会一阅,自然求之不得。 借着昏暗的灯光,赵疏桐随手翻阅,虽然纸质乏黄糜软,但仍无法掩其精气外溢。 未央哭得累了,不觉伏在床上睡去。 赵疏桐瞧着她眼睫之上还隐隐挂着些许泪痕,不觉暗暗叹息。 ——多好的义烈女子! 看得一会,赵疏桐完全被书中精辟的理论所吸引,仿佛游走于大江山河,峰峦峻岭之中而无法自拔。 忽然,未央竟是醒了过来,陡然问道:“姐姐,可看到些许端倪?” 赵疏桐望了她一眼,反问她:“妹妹难道真的信那些传说?” 未央不免一愣:“我也不知道信不信,但我瞧了许多时日,仍是看不出个所以源来。” 赵疏桐叹说:“看不出来这就对了,因为那传说什么能进入秦始皇陵的说辞根本就不存在。” 未央吃了一惊,整个人都端正起来:“姐姐是何意思?” 赵疏桐合上《葬经》,轻叹道:“妹妹,那是有人要借刀杀人来害死你家老爷。” 未央似乎觉察到了赵疏桐话中之意,起身再要拜谢:“小妹愚钝,还请姐姐指点一二!” 赵疏桐不答反问:“妹妹遇害可有多久了?” 未央恨意切切:“半载之前!” 赵疏桐神色一变,不由得叹了口气。 未央惊愕的望着赵疏桐,不明白她为何变了神色,连忙恳求着:“还请姐姐助我一臂之力!” 赵疏桐颇有些为难,沉吟片刻,才又问她:“妹妹,要找出谋害你们的仇人原也不难,只怕到时非你我之力所应对得了?” 未央咬牙切齿说:“为了报仇,我放弃了重生为人之路,拼着那刀山火海之苦,沦为一个野鬼冤魂,就是为了要为老爷一家报仇雪恨。如今哪怕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仇恨熬干人,哪怕成为了鬼,也一如既往。 未央是如此的执着,犹如当年的赵疏桐,是何其的相似。 赵疏桐又暗暗叹息,于是就问她:“妹妹,你家老爷可有什么仇人?” 未央想了想道:“老爷与人无争,依我所见,似乎并没有吧?” 赵疏桐点头称是,说道:“这就是了,有了仇人,无需借刀杀人,只怕害死你们的却是熟识之人!” 未央仍是不解。 赵疏桐进一步解释:“妹妹觉得,你家老爷死了,会有谁最得利处?” 未央想了想,茫然的摇了摇头。 赵疏桐道:“那岳云清后来怎样了?” 未央道:“自老爷死后,朝廷也没任命,就由岳大人顶了我家老爷的缺。怎么,姐姐是怀疑他害了我们?” 赵疏桐并未作答。 未央却自否决了:“不会的吧?据别人说,那天晚上,后来凶手放火烧了府邸,当时还是岳大人带人赶来灭了大火。又后来还是岳大人为我家老爷办了后事。” 赵疏桐轻轻“哦”了一声,也不否决。 这一晚上,赵疏桐与未央说了一夜鬼话,到得天蒙蒙亮时,方才熬不过一阵疲倦,昏昏沉沉的睡去。到了太阳高照,才头痛如裂的疏醒过来。 此时穴然居里一片亮堂,却是外面的阳光透过墓口折射进来。 赵疏桐没有看到未央,却见桌上摆了些精致的糕点,想来是未央趁她睡着才去外头弄了来的。 赵疏桐心生感激,难得未央有这份心思,想着她是鬼魂,已不食人间烟火,却还如此记得自己。 再看桌边留有一张字条,一行清秀字迹展露:早餐尚好,阳光尚好。若天时尚早,姐姐大可就好! 赵疏桐竟是微微一笑,抬头往墓口望去,但见瞧着旁边壁上挂着一帘黑布,想着“阳光尚好”四字,顿时眼眶有些湿润起来。 未央是鬼魂,不能见天日,于是为了能够日里在墓室内活动,便在墓口处挂了一面黑布帘子,这样就可以遮挡日光折射进来。 她怕赵疏桐醒来看到一片黑暗,又是居于坟墓里,难免惊心,于是就收了帘子,好让赵疏桐抬头就可以看到天日。 就这份心思,让赵疏桐愈发感动。她在心里叹息,若是她不曾遇害,必然是个好女子! 赵疏桐起身走到墓口,将那面帘子拉开,墓内失了光线,顿时一片暗黑。她于是轻声唤了两声:“妹妹?” 未央才从角落里的一个坛子里轻烟般的钻了出来,她还飘动了一下手脚,自个说道:“好久都没睡坛子了,如今倒是不习惯了!”抬头看到赵疏桐时,她才有些惊诧:“天这么快黑了么?怎地姐姐还没走?” 赵疏桐笑了笑,说道:“若天时尚早。妹妹大可就好!” 未央不觉哑然失笑。 赵疏桐问为何。 未央道:“我写了这字条,语句不全,还怕姐姐看不明白,原来姐姐却如此透彻,果然是聪明了!” 赵疏桐笑道:既然天时尚早,那我自是留下来陪妹妹一日了。 未央一阵欢喜,上来拉着赵疏桐的手,说道:“姐姐可是太好了,只恨我不能白天行走,否则定当随姐姐一起出去看这天下。”她的手又一阵透骨的冷,使得她禁不住一个冷颤。 未央立时觉察过来,连忙松了手,歉声说道:“姐姐,当真过意不去,忘了我这冰冷的鬼魂之身,总是没有温暖的,倒是惊着姐姐了!” 赵疏桐听着猛然一惊,立时想起爹和娘,还有妹妹,都是满身出奇的冰冷。当时她尚不觉,此刻听得未央说起,不免惊卓。 不过转而一想,鬼魂是无法出入于白天的,爹娘和妹妹都好生生的,想来是自己太过瞎想了。 赵疏桐也不知为何,竟没来由的这般疑神疑鬼。 她和未央正说着话,突然便听得“穴然居”外狂风大作,一阵风涌了进来。 挂在墓口的黑帘子立时被吹开,一束日光透了进来。 未央吓得惊叫了一声。 赵疏桐连忙挡在他身前,不让日光映照。 未央惊呼着正要化成一道青烟躲入坛子里,可能觉着鬼身上并无异样,不由得顿了一顿,问道:“姐姐,我是化骨扬灰了么?” 赵疏桐道:“你莫瞎说了,可能是妹妹内心里过于害怕恐惧,其实只要不是被日光照射,想来一般光亮是没大关系的。” 未央甚是欢喜,左瞧瞧右瞧瞧,道:“还真是的了,我一点事都没有!” 赵疏桐不由得笑了笑。 这时外面风道甚劲,光线却陡然暗淡下去。 未央走到墓口抬头一看,顿时神色大变,失声叫了出来:“是老鬼来了!” 赵疏桐也是一惊。 老鬼,在她们来说,就是法力高强的野鬼,一般此类鬼魂宁为鬼不为人,死不投胎,继续留在人间游荡! 第110章 赵疏桐*装鬼 待了片刻,一切风平浪静,墓室内又恢复了一片光亮。 未央惊魂未定,望着墓口始终在瑟瑟发抖。她薄弱的影子仿佛一阵风都能吹走,让赵疏桐看着都心生怜惜。 赵疏桐也不知道未央如何怕成这样。或许她所说的老鬼实在过于恐惧。 不过幸好的是,她所说的老鬼也没有出现。这让赵疏桐也稍稍放下心来,安慰着她道:“老鬼已去了,一切都好了! 未央还是充满着恐惧,道:“姐姐,我好怕!真的好怕!” 赵疏桐轻言道:“没事了,真的没事了!” 未央摇了摇头,道:“不会的,他还要来的。” 赵疏桐这才问她到底是如何回事。未央才说一个月前的一天晚上,她外出的时候,遇到一个老鬼,那老鬼看中了她,要纳她为妾。 她当时还仗着一点鬼魂的法力反抗过,结果在老鬼手下,险些丢了鬼命。 于是,她尝试着逃跑。可是无论她跑到哪里去,始终都被老鬼抓了回来。最后老鬼恶狠狠的说道:“若再跑,则让你消失!” 未央吓着了。她不怕死,但她不能死,她还要为老爷一家,还要为自己报仇。于是,她带着万般的恐惧隐忍了下来。 赵疏桐没想到鬼界也有这般作恶,看来无论人界还是鬼界,没有什么差别,无非都是胜者为王,弱肉强食。 赵疏桐看着未央害怕得不行,心下更加怜惜,又苦劝着,她才慢慢恢复了正常。 哪知过不得一会,墓外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跟着有人惊讶的“咦”了一声:“看,这里好像有座墓。”另一人明显是假震惊的说道:“还真是的呢!” 又一人声音里仿佛都带着金子的气息道:“会不会有宝贝呢?”第四人不屑置辩道:“愚蠢的见解,这样的墓怎么会有呢?咱们还是办要事要紧,堂主叫咱们来这里去抓那小妞,可别耽误了正事!” 第一人道:“说的也是!”第三人心有不甘道:“咱们是干盗墓营生的,既然遇到岂能错过,再说咱们先看看,然后再去抓人也未尝不可?” 第二人连忙附和:“对极了,万一有什么宝贝那岂不可惜?”第四人还是担心:“别再犯傻了,那老头还在林子外等着我们呢!” 四人你一句我一句的争论不休,最后实在是拗不过宝贝的诱惑,终于统一战线,一起往墓室里走过来。 赵疏桐真不明白,这四个人一见到墓凭什么能断定有宝藏,听他们这口气,虽然也是干着盗墓营生,但无疑是几个不着边的末流角色。 只是这四个人若真是闯进墓里来,怕是有些不妙。毕竟赵疏桐只是个十五岁的少女,若要动起手来无疑是盈不胜力。 而未央也有些担心,虽然对方只是四个普通的盗墓者,但只要是干盗墓的,身上多少总会有一两件辟邪的器具,这对法力尚浅的未央来说才是可怕的。 赵疏桐想了想,立时有了个主意,与未央合着一说,未央不觉欣然应允。 于是赵疏桐赶忙将墓门关上,使得墓内密不见光。未央则化成青烟进去坛子里躲藏了起来。她披头散发的卧于床上,静静的等待着。 外面四人很快找到墓口,兴奋得欢呼鱼儿般的,很快将墓门打开。四人正要进入,第二人忽然阻止着道:“这墓室里你说会不会有鬼?” 其他三人都嗤之以鼻:“有鬼怕什么,最好是来个艳鬼。”另一个人道:“再说青天白日又哪会有鬼?”说话间,四人已入了墓内,借着亮光,看到赵疏桐躺在床上,明显都是吃了一惊。 此时赵疏桐已着女儿身,虽是素颜,但也明艳。不过她故意披散了头发,乍一看,多少还有一丝恐吓。 四人你望我我望你,一齐惊呼着:“妈呀,真的有鬼!”看到赵疏桐躺着不动,他们才静了下来。 第四人强作镇定,道:“怕什么,不是鬼,是个死尸。”第一人道:“死尸看起来好新鲜呢!” 第三人道:“也许是新死的。”第二人道:“走,管她是新鲜不新鲜,咱们一起上去看看,要是她身上有宝贝咱们抢了就走!”四人壮着胆一起走上前。 赵疏桐忽然翻身坐了起来,朝着他们抛了个媚眼,娇媚道:“你们怎么现在才来,老娘可是候你多时了!”这是当日艾笑扮死人的杰作,赵疏桐只好借用了来吓他们一吓。 四人果然吓得不行,纷纷恐叫着诈尸。 赵疏桐忍住暗笑,道:“你们别叫,我不是诈尸,是等你们的鬼!” 第一人吓坏了,抖抖嗦嗦的问道:“你等我们做什么?” 赵疏桐道:“老头子将你们骗来,就是送给我当午餐,难道你们还不知道?” 第二人浑身发抖的道:“不可能的,你瞎说!” 赵疏桐忍笑道:“瞎说不瞎说,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第三人结结巴巴道:“怎……怎么……怎么试?” 赵疏桐斜视着他们惊恐万状,心下愈发好笑,但仍是一副懒洋洋的姿态,道:“鬼怕辟邪的器具,想来你们身上可有,拿出来看我怕不怕?若是真的我当然怕,要是假的也就不怕了!” 要是他们拿不出辟邪器具,那她就更不怕了。未央只是小鬼,吓唬几个人还是绰绰有余。 果然,四个人取出两件辟邪器具。 一面铜镜,金光闪灿。一面桃印,鲜艳狰红。 可惜无论什么器具,摆在赵疏桐这个真人面前,亦是徒劳无益。 他们装模作样念念有词,又慌乱的挥舞着器具乱蹦乱跳,样子看起来甚为滑稽。 赵疏桐忍俊不禁,道:“怎么样,你们看我怕吗?我说了,你们这些器具早已被老头子换了假的,对我是没用的。我劝你们还是乖乖的上来让我吃了算了,否则惹怒了我,我就是吃起来也要一口一口咬死你们!” 四人俱都惶然失色,呆在那里也不知道是怕还是不怕。 赵疏桐知道再拖下去,难免被他们窥出破绽。于是,叫未央出来:“妹妹,快出来吧,老头子送了四个人来,个个精壮,可够我们吃个闷饱了!” 未央从坛子里飘出,幻出一个狰恶的鬼形。这可才是真正的鬼,可非赵疏桐这样的假鬼所比的了。任是四个大汉胆再大,此时见着未央那恐目吊舌的恶鬼模样,也被吓得魂飞魄散。 赵疏桐看着亦是惶然惊赫。 四人惊恐万分的大叫一声,抛了手中“假的”器具,嚎叫着掉头就朝墓外冲出。那无边落木惊叫声也吓坏了林中的鸟儿。 未央又回复原样,看到赵疏桐脸色苍白,连连歉声说道:“可是我这丑陋面孔吓着姐姐了?” 赵疏桐怕她难过,便装得若无其事。事实上说起来,我还是有些惊怕的。她担心那四人离去叫了同伙再来,便跟未央说起。 未央只顾闷闷不乐,听赵疏桐这一说,倒紧张起来。 她是鬼身,若是晚间倒也无谓,随处飘荡原本就是鬼的习性,奈何这青天白日,她是根本无法出去的。 赵疏桐想了想,道:“妹妹无需担忧,你进入坛子里,我带着你就是了!” 未央喜不自禁,向赵疏桐道了声谢,化着一道青烟,正要进入坛子里,却又返回现了人形。 她念念不舍的打量了一下墓室,目光落在妆台时,便多了些伤感。赵疏桐知道她是舍不得这份生前的美丽。 哪怕只是一个宦官人家的奴婢,所用的胭脂水粉也是廉价粗糙的,但对于她们来说却是最好的了。 赵疏桐暗暗叹息。 待未央进去坛子,赵疏桐收拾好葬经,又匆忙回复女扮男装,这才抱着坛子出了墓室。 第111章 丑皇后*皇太后 轰轰烈烈的比武大会结束了,本来很高兴的一场盛事,结果弄得有点儿虎头蛇尾,幸好是苏雪儿出面主持,总算挽回了一点颜面。 对于比武胜出的江湖豪杰,也一一按规矩给予了相应的官职奖励。虽说最后并不是按照江都王曾经许下的海口,什么只要人人踊跃参与,都会有奖励,但相比那些被莫名其妙失踪的帮派来说,能活着回到家乡还算是好的了。 祁王被斩首之后,京城似乎安静了许多,卫将军彭欢忙忙碌碌的整顿兵马,几乎花了近一个月,才准备妥当,三万人马整顿待发。 丑皇后这心情越发地舒畅,手握大权的感觉就是好啊,难怪当年的擎天皇后最后一个女人干脆自己做了皇帝,丑皇后觉得这正是自己的楷模。 可要做擎天皇后也不是那么好做的,起码目前皇上还活得好好的,哪怕天天只顾做他的木匠,他还是皇上,只要有什么大事,他坐上朝堂的龙椅,不会有一个人反对。但丑皇后就不能,相比后宫不得主政来说,她也算是前进了一大步。 就像苏雪儿说的,这走出来第一步,就是良好的开端。再说皇帝已经被夜澜改造了梦境和意识,只要皇帝在,就不会有人来对丑皇后不利,从另一个角度来说,皇上反而成了丑皇后的护身符。 现在唯一让她不舒服的就只有一个人,这个人就是太子。太子是先皇钦定的人选,又是长子,要想扳倒太子,显然并不是容易的事。 记得有回那位臭名昭着的谏官说过,太子就算犯了点错也不要紧,他还是太子。但如果到了不可饶恕的罪,那就不行了。 “所以,这事儿急不得,还得慢慢筹谋。”苏雪儿是最了解丑皇后的,“目前,我觉得倒是有个好机会。” 丑皇后一听就来了精神,她为苏雪儿倒了一杯葡萄酒,这葡萄酒还是前几天由异域进贡来的,数量不多,除了分给一些重要的皇家公馆,剩下的也不过三坛了。 酒呈紫红色,倒在白玉杯子里,更是凭添一种妖艳。看起来很爽目,喝起来很醉心。 苏雪儿给丑皇后的建议其实很简单。那就是将太子趁卫将军彭欢率军出征的机会,一起赶出龙城去。出了龙城,世界很宽广,不管怎么样,出现意外的几率无疑要大很多。 丑皇后当然明白了这意味着什么,她高兴的在苏雪儿脸上亲了好几口,惹得苏雪儿咯咯直笑,室内的风光越发的旖旎。 阿福远远的站在宫外,听着丑皇后恣意的笑声,心里很是郁闷,他实在搞不清楚,为什么自从那次四长公主刺杀皇上之后,皇上从此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再也没有让他去传递小纸条了。 下午的时候,龙城里终于下起了雨,雨点像箭一样绵密,砸在地面上都仿佛感觉到一股无法宣泄的力量。 相比后宫的辉煌,离宫的清冷有点像破败不堪的废墟,一大片宫院尽是残垣断壁,就是几棵稀疏的松树也显得落寞得多,墙角处的几丝藤萝也松松垮垮的就像随时会死去一样。 据说,每到夜晚的时候,整个离宫都成了野鬼的乐园,各种奇怪的叫声层出不穷。曾经有很多宫女在这里都吓得得了精神病,所以后来谁也不想来这里。 可人总有犯错的时候,何况无论在什么地方,大多数人是没有关系的,没有后台的,只有这样的人常常会派到这种地方来做个无聊的看守。 丑皇后也是心血来潮,忽然想起了那个被关在离宫享受寂寞的女人,如今不知道怎么样了。这些天忙着争权夺利,丑皇后差点把这个女人给忘了。 “曾经贵为皇太后,现在却过着这种舒服又清冷的日子,不知道还可习惯?”这是丑皇后来见皇太后所说的第一句话,充满了讽刺的关怀。问出这句话,她还要用看笑话一样的眼神和表情来嘲笑对方。 可没想到的是,披头散发,衣着破败的皇太后虽说憔悴得老了许多,但却并没有像丑皇后所期待的那样暴跳如雷,或者怨声载道。她就那么优雅的望着丑皇后,对的,确实是优雅。她本来曾经也是个优雅的女人,所以自然而贴切的优雅,显得很得体。 这无疑深深地刺激到了丑皇后,处于这种悲惨生活的皇太后不应该是跪在自己面前乞求忏悔的吗?何曾滋润地优雅?她自己都忍不住差点跳了起来,像个泼妇似的把的对方挖苦德体无完肤。可她还是忍住了,她说:“我相信你在这里过得一定很好!” 很好?皇太后嗤之以鼻的用鼻音鄙视了丑皇后,“如果很好的话,我相信你最终也会有品尝的一天。” “希望如你所愿,”丑皇后得意的笑着,“但我估计你的愿望永远也不会实现,对了,我今天是特意来告诉你,我现在可以端坐朝堂,像皇上那样处理朝政,你觉不觉得意外?” 皇太后虽说强忍着没有骂出来,但明显粗重的呼吸显示了她内心的愤怒,她气得转过头去,眼不见心不烦,她实在不想看到这张又丑又黑的脸。她也很想骂回去,可她又不是不知道,惹怒这个女人,她的日子只会比现在更悲惨。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丑皇后显然想刺激刺激这个彼此讨厌的女人,“其实这些天你是不是感觉到快要饿死了,后来突然又有人给你送饭了?没错,我是想饿死你。” 你这个恶毒的女人,皇太后真的好想骂她一顿,她真忘不了刚被关进来的那段日子,挨饿的滋味她一辈子不想再尝了,偏偏在她饿得眼冒金星的时候,就有人故意在旁边啃着香喷喷的鸡腿,如此日复一日,这种饿得半死不活的日子折磨了很久很久,她觉得是很久,很久到她以为自己要饿死的那天,忽然有人给她送饭了。 “可是我后来改变了主意,我不想那么早饿死你。”丑皇后感觉到自己的笑容是多么的恶心和无耻,可是面对自己讨厌的女人,她就喜欢这样恶心死人,“因为我要让你看着,我一步一步走上昔日擎天皇后的辉煌,甚至我会超越她,成为唯一。” “恶毒的女人!”皇太后终于骂了出来,“你坏事做绝,难道不怕遭报应吗?你把皇上怎么了?” “啪”的一声,丑皇后愤怒的打了皇太后一巴掌,几乎用尽了她愤恨的力气,“我恶毒,那老杂种当年骂我好一个惊吓的时候,他就不恶毒吗?我是个女人,难道生的丑也是错吗?她不该那样骂我,骂了我就要付出代价!” 丑皇后几乎是歇斯底里的嚎叫着,面孔狰狞得吓人,“他不是很厉害吗?怎么,最后还不是死在了我手里?哈哈,我不光要他死,我还要坐上他李家的龙椅。做他李家的主人。哈哈哈。” “你说什么?先皇是…是你害死的?”皇太后惊恐的望着这个臭女人完全扭曲的黑脸,有些害怕的颤抖着,“你这个坏女人,你…怎么这么歹毒呢?” “歹毒?歹毒?我歹毒吗?”丑皇后大笑着,笑出了隐藏在心底最深处的眼泪,那个时候,被先皇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骂她“长得好一个惊吓”,谁又知道她一个人的时候哭了多少次? 回到后宫, 她又恢复了她那傲人的丑陋,这个时候天已经在微风细雨中黑了下来。 苏雪儿正等得心焦,看到她回来连忙迎了上去,“阿黑,去哪儿了。我都担心你。”她像得到爱的小鸟一样投入丑皇后的怀抱。 “哎哟,我的宝贝,我这不是回来了吗?”丑皇后抱着苏雪儿,迎着她妩媚的娇颜便索吻了下去。苏雪儿愉悦的迎合着她。丑皇后呻吟着说:“我要!” 苏雪儿抱着丑皇后向床地走去,然后狠狠地将她摔在床上,丑皇后像野兽一样,再也没有顾忌的发出饥饿的叫声。苏雪儿就会觉得越发充满了占有力量,她很享受这种同性的彼此征服。 “今天又有告急文书,整个东陵境都快沦陷了。”很久之后,两个人没有再交集,苏雪儿把今天知道的说了出来。 “都是一群废物!”丑皇后疲惫的骂了一句,便不再说,等她彻底掌控了朝堂,等她扳倒太子,让她的儿子成为太子之后,她一定要进行大力整顿。“哦,对了,四长公主有没有说什么?”她忽然想起来,好多天没去看看四长公主了。 “好像没有,我听靖王爷说,这女人坚强得很,”苏雪儿的依偎在丑皇后怀里,说:“不过奇怪的是,这女人总是说着一句话,她说他们马上要来了!” “谁马上要来了?他们是谁?” “四长公主说是西境之外的那些东西。” 丑皇后冷笑着,她才不信这些鬼话呢?传说中的无面人卷土重来,几百年来不都是这么传的吗?可谁又见过西境最深处有什么东西出来过? 实际上靖王爷也不会相信,他只想要展翅金雁,其他的对他来说都不重要。别说王志方的造反,就算西境最深处的东西真来了,不光十万八千里,还有坐镇西境的西王李重光呢!他坐拥十万大军,可不是吃素的吧。 可是他也不得不佩服四长公主的强硬。就这么一个女人,无论他用什么酷刑,她都没有多说一句,仿佛永远只会说一句话:“他们马上要来了!” 此时的四长公主,实际上已处于清醒和昏迷的混沌状态,她是娇贵的皇室公主,但又是肩负使命的凤凰神殿的传人,她有着她坚强的信仰,哪怕身体被完全摧垮,她的信仰永远存在。 所以她在昏迷中清醒,她在清醒中昏迷,她反反复复的只有一句话,她说:“他们要来了!” 西月有时候很矛盾,又实在搞不清楚,当初四长公主为什么托自己给小天师京末云带那么一句话,而不是应该让 他来救自己吗?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答应她,也或者是答应那个丑公主,他这么做,是不是成为了可耻的背叛者,他觉得自己已经背叛了靖王爷,作为靖王府的护卫首领,应不应该这样做呢? 他为这种想法纠结了好久,可丑公主的话在她心里总是挥之不去。那天丑公主跟他说,如果你再不离开,便真的没有机会了。 去往雪山?他想。 第112章 小幸姑(完) “就算你不害怕,有用吗?因为凭你的力量根本到达不了鬼望谷。”老爷爷的话就像一根根鞭子,狠狠的抽打着小幸姑,“唯一的结果,就是被他们拉到水底下,成为冷水望的一员。” “看星星吗?”小幸姑跟在老爷爷后面走着,已经走了好几天,沿着黄河向上游走,她看到黄河边有好多大大小小不停地转动的水车,她兴奋地欢呼着,才不记得冷水望底下的死人呢? “我不要看星星。”她又对自己说,“但我会有办法过去的。” “你有什么办法?你又没有翅膀从天上飞过去。”老爷爷丝毫也不客气的继续打击着她的幻想,“别以为有点小聪明就可以过去,你不知道有多少飞鸟在飞越冷水望的时候都落了下来。” “那该怎么办呢?婆婆?”小幸姑知道婆婆对她可好了,便央求着老婆婆,“如果我做不到,妙云姐姐就白死了,还有妙玉姐姐也白死了!你帮帮我好不好?” 老婆婆被她央求着忍不住笑了起来,脸上的皱纹更加亲切,“孩子,不要急。总有办法的。你还是先把本事学好。如果跟白凤姐姐一样,你就可以过去了。” “白凤姐姐啊?!”小幸姑有点儿气馁了,白凤是他们的孙女儿,他们说她可以变身,感觉好厉害的样子呢,可我什么时候才能学的会呢? 小幸姑望了望天上,白天天上当然是没有月亮的,可她天天晚上拜月亮,她觉得她的眼睛里脑海里全是月亮。她真搞不懂,婆婆为什么总是要她拜月亮,可是拜了这么多天,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同啊? 天上的月亮圆又圆, 地下的黄河九十八道弯啊! 九十八道弯, 柠溪头上的小小船, 挂着妹妹远望的风帆, 那心上的人儿啊, 浪里个浪啊我的小船儿… 黄河上忽然传来一道粗犷的歌声,随着艄公的号子飘荡。但又很快没落入轰隆隆的黄河水中。 唱得可真好,小幸姑羡慕地想着, 她又想起了妙云唱的那首竹城里的山歌,那深山之中的竹城,永远是我们的故乡,还有那满地的落叶黄,也不知道能不能有机会去看看。 小幸姑落寞的心更加地伤感,她有时候又想,也许婆婆和爷爷说的对,我们这么做到底值不值得呢?为了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如果连命都没有了,那东西又有什么用? 她想到那些追杀她们的黑衣人,心里觉得是不是更加的不值得,就为了一个不知道的诺言,她们连命都不要了,到底是不是真的错了呢? “婆婆,到底是不是错了呢?”小幸姑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为了那个东西,妙玉姐姐的眼睛被他们挖了,又被他们害死了。妙云姐姐如今也死了。是不是我真的也会死?或者是说,这个东西是个不祥的东西,对吧?” 小幸姑把背在身上的包袱转到身前,用力抓着里面的盒子。她想着,如果不是为了这个东西,妙云当然也就不会死了。 “唉!傻孩子。叫婆婆怎么说呢?”老婆婆叹着气,她也不明白,为什么就为了一个诺言,这些人类却不畏艰辛,不畏生死,到底图的是什么。有时候他也觉得好迷茫,难道做一个人就应该这样吗?她觉得不应该,真不应该。 “你别担心,孩子,还有爷爷和婆婆在呢?”老爷爷也安慰着小幸姑。 小幸姑开心的笑了,她说:“爷爷,我知道了。我只不过忽然想起了妙云姐姐,所以有点儿伤心。其实我不怕,真的。我不怕。” “”我从小就跟着妈妈一起流浪,受过很多苦,也见过很多死人,又有什么可怕的。”小幸姑在心里鼓励着自己。 黄河上的歌声已远去了,夕阳的红色光芒万丈,洒落在黄河边上,显得更加亘古辉煌。 在前面不远处,有一座百来户人家的村庄,此时村子里家家户户都在做晚饭的时候,屋顶的烟囱上一条条的炊烟袅袅,显示了这里的人们安逸的生活。在村庄头很远处,有一棵虬枝交错的皂角树,树身粗大,显得很茂盛。 三个人决定就在那棵皂角树下夜宿,由于地处黄河边,夜里的气温下降,显得很冷。两个老人就一如既往的烧着一大堆柴火,然后用土罐炖着也不知从哪儿抓来的野鸡。 老人仿佛很善于捕捉野外的野鸡野兔之类的野味,每次出去基本上不会空手而归,这让跟着他们的小幸姑尝尝感慨,像是有点儿好吃丧志的想,要是能总是过着这种不愁吃的日子也不错啊。 他自己想着忍不住嘿嘿的傻笑,瞧着自己的小胳膊小腿儿的现在都壮了不少。如果妙云还活着的话,肯定会惊讶的叫出来:“你长大了,长这么高了!” 有热心的村民看见他们老的老小的小,便来好心的邀请他们去村子里做客,这样的话起码不用露宿野外了。 老爷爷笑呵呵的拒绝了,说早习惯了这种生活。村民自然不再坚持,不过还是留下来陪着他们说着话。这个村民年龄五十多,显得很老了,也很善于交谈,说起话来满是爽朗的笑声。 说着说着不知道怎么说到了这棵皂角树,老人话里话外都是难以掩饰的骄傲。 原来这棵树与古代的一位皇帝有关。说是在某个朝代的时候,那个朝代经常与金国交战,有一位名号叫康王的王爷在金国做人质,后来康王从金国出逃后,被滔滔黄河挡住了去路,正当绝望的时候,他在黄河北岸的一座破庙里看到一匹马,康王骑上这匹马渡过了黄河,到了黄河南岸,后来黄河南岸的这个村子就叫做马渡村。康王骑马沿黄河岸东行,行至不远处看到了这棵皂角树,将马拴在树上休息。一觉醒来后,不见了马,只见树下一滩湿湿的黄泥,这就是“泥马渡康王”的传说。 原来是庙里的泥马显灵,驮着康王渡过了黄河,后来康王还做了皇帝呢。 小幸姑心想,难怪别人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如果那个什么康王后来没当上皇帝,这棵树显然也就没什么大不了。 他们在说着话,小幸姑又在进行着她每天必修的作业,也就是有月亮的看月亮。恰好今夜的月亮好圆啊,像白玉盘子挂在空中一样。 可是盘子里也没有什么好看的啊?小幸姑虽然这样想着,也觉得百无聊赖,但还是不敢不听,也时不时的做到空空的冥想,呼气,吸气,这样一套下来,她忽然觉得好奇怪,只感觉整个人四肢百骸都很舒服,都像是要飘起来了一样。有时候又感觉自己的身子好轻好轻,就像天空飘浮的白云一样轻盈。 她又惊又喜,轻快的跑去问婆婆,爷爷和婆婆都很高兴,只说有感觉了就好,以后就继续拜月亮。 小幸姑觉得拜月亮果然是有好处的,态度也认真了很多,不再三心二意。就是两个老人催她去睡觉,她也不肯,还说没有那种八字门的树洞就睡不着。 好吧,你睡不着就不睡好了。两个老人就坐在火堆旁自己睡,也懒得去管小幸姑了。 小幸姑对着圆月静静的冥想了一会,觉得好像要尿尿了,便起身走到不远处的一个黑暗田埂下尿尿。才刚刚嘘一下,就听到身后有人噗嗤一下笑了出来。吓得小幸姑一个激灵,提起裤子就跳到一边,这速度比起平常可快多了。 她非常的生气,尿尿的时候居然有人偷看,这多难为情啊?她气呼呼的望着那人,说:“你是不是有毛病,半夜跑这里干什么?” 那人在黑暗中也看不清有多大,就只有一个黑乎乎的团团,说:“怎么是我有毛病,是你有毛病吧?黑乎乎的蹲在这里,我还以为又是哪个该死是不是在这里想要偷我的鱼子鱼孙?” “鱼子鱼孙?”小幸姑把这四个字在心里过了一遍,居然也不害怕,“你是妖怪,对吗?” 那黑影也不回答,反而问她:“你还问我,你不也是是妖怪吗?” 小幸姑愣了一下,气恼的说:“我不是妖怪,我是人。” “你不是妖怪,那你还和他们在一起?!”黑影说着朝火堆旁睡着的两个老人望去,亮亮的眼睛都闪着光,“你知道他们是什么妖怪吗?” “什么?他们…真是妖怪?”小幸姑虽说明知道两个老人来历不寻常,但还是显得有些惊讶,“那他们是什么…” “如果我没有看错,他们是狐狸精。” “狐狸精?”这回小幸姑真的有些呆住了。她在靠山村的时候,经常在妈妈的酒楼里听喝酒的客人说话,说狐狸精经常变化成美丽的女人去勾引男人,什么时候有狐狸精变成老人吗? 她想着都有些害怕了,起先刚认识老人的那个念头又冒了出来,该不会他们是要把我养的白白胖胖,是为了以后好吃吧? 她想着心头冷索索的,好像真有点害怕了。 “他们肯定是想吃你,先将你养着。”黑影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说的那么可怕,“说不定先把你养肥,然后张杀猪那样杀了吃,也有可能把你绑在火堆上烤着吃。” 小幸姑只觉身子都有些颤抖了,很害怕的说:“那怎么办,我好怕。” 影子说:“不怕,这里有一包药,等会你把药下在土罐的开水中,等会你想办法骗他们喝。喝了药他们就再也不吃你了。”末了像是怕小幸姑不信。还说,“你看,我多好!” “嗯嗯,谢谢你啊!”小幸姑很欢快的应着,又问,“这药喝了会怎样呢?” 黑影耐心的说:“这药喝了他们就会肚子痛,然后会变成原形。我跟你说吧,越是年纪大的老妖,他们都有修炼成型的内丹。内丹你知道吧?”见小幸姑摇头,他又说:“这个内丹吧,就是让你吃了就会变得很厉害。” 小幸姑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闪烁着贪婪的光芒,她想了想,说:“你也是想要他们的内丹对吧,既然我帮了你,也要给我一个。” “那没问题,我们一人一个。”黑影兴奋死了,没想到事情看起来好顺利的样子,人类果然都是贪婪的,这么小的人也一样。 “嗯,那好?这样吧!”小幸姑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说:“你先去躲起来,我等会把药给他们喝了,然后我再叫你来?” “好啊!非常好!”黑影喜滋滋的答应着,像一团雾一样往河里退去。河水咆哮着溅起高高的水花,那黑影说:“你等会在这里叫我,我就出来了。” 小幸姑应了一声,飞快的跑到火堆旁将那一包药粉倒进了土罐,然后假装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坐在旁边静静地望着两个睡得正香的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