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婚失败,病娇登上帝位》 第1章 徒手拆门 天庆皇朝,京城。 正值阳春三月,冬去春来,暖意蔓延。天方才大亮,一则八卦长了腿儿似的传遍京城。 号外号外:七王爷惨遭北若卿退婚,一病不起! 京城小报:首富之女北若卿不要脸!脚踩三条船!一边痴缠三王爷,转头又与小白脸私奔!奔!简直渣女中的战斗机啊! “不得了了!私奔未遂投湖自尽的北若卿,她醒了!” 瞬间,街道空无一人,连瘸腿儿乞丐都吓得扔了破碗,拔腿儿就跑。 …… 而此时,七王府门前,一片凄凉萧瑟。七王府四个鎏金大字的牌匾在日光照射下生出夺目的光,生出一股子威严端庄之气。 门前,侍卫们面色凝重,双手死死的抓着腰间的佩刀,冷汗直冒。 不多时,长街尽头,一女子一袭红衣,骑着一头毛驴,晃晃悠悠的过来,毛驴的脚上挂着金铃铛,每走一步都发出一声脆响,清脆的声音在寂寥的巷子里回荡,像是阴诡地狱来传来的催命符音,阴森诡异。 众侍卫对视一眼,惊恐不已:“不好!北若卿来了!” 侍卫甲:“兄弟们挺住,誓死保卫主子!哎,人呢?” 身侧,空无一人。所有的侍卫在看见北若卿的瞬间便躲进了府内。侍卫甲欲哭无泪的看着即将紧闭的大门,拔腿儿冲了进去,“等等我啊!” “砰”的一声,朱红色的大门毫不留情的关上,众人插好门栓,死死地抵在了门后边。 这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就像早已排演过百十次一般。 北若卿大老远的就看见七王爷府的人四下窜逃进府里,连门都不留一个。她疑惑的蹙起眉头,“嗯?大白天关门,有八卦!” 只不过这会儿天还没黑,不然她还能掏出笔记本记个七王府八卦啥的呢。 北若卿仰天长叹一口气,打驴子继续晃悠上前。 说起来,她来到这个朝代已有三天,作为21世纪的商界大佬,北若卿怎么都没想到,她竟然还有赶潮流穿越的这一天。 不过好在原主身份倒也不差,首富之女,只不过此女自幼娇宠,性情张扬,尽干缺德事罢了。 北若卿慢悠悠的停在牌匾下,仰头看去,坚定了心中的信念:今天我敲前任门,明天前任为我称臣! 等等,这牌匾挺气派,上头刮下来的金粉能换不少钱吧? 嗯…… 北大佬脑子开始飞快的转动起来,牌匾镀金,这不无异于流浪狗脖子上挂金链子,找偷么? 七王爷府的众侍卫若是知晓北若卿的心思,只怕是能哭瞎了! 北小姐啊,您可是首富之女啊!您的气魄,您的壕气冲天都喂了狗了吗? 北若卿吸吸鼻子,努力挤出一滴眼泪,忽然扑上前去,哽咽道:“亲爱的,你开开门,退婚之事纯属误会啊,听我解释……” “我对你一片真心,天地可鉴,从今晚后,我愿意宠你爱你信你,只求你,乖乖开门……” 门后,众侍卫嘴角隐隐抽搐:渣女…… 门外,北若卿一滴眼泪都干了,还没等到里面的人开门,她心里咯噔一下,暗道:难道玉紫赦不吃这一套? ok,方案二! 北若卿直起身子,清了清嗓子,双手环胸,冷声道:“里面的人听着,现在开门,本小姐重重有赏!若不开门,本小姐……”犹豫了下,本小姐摸摸鼻子,“不开门,回头再说!” 门后,众侍卫的身子猛地抖了抖,北小姐这到底是是要唱哪出啊? 退了婚还不够,难道还想大闹七王府? 见门内没动静,北若卿仰天长叹一口气,感慨道:为什么有种小媳妇回娘家相公来敲门的既视感? 她堂堂女总裁,为何要做这种伏低做小的事? 半晌,门内传来一侍卫结结巴巴的声音:“七,七王爷有令!不,不得开门!” 不开门?莫不是被退了婚,为情所伤? 北若卿长叹一口气,深表无奈:“当真不开?” 侍卫硬着头皮道:“北小姐还是快回吧。今日主子不便见客!” 话音未落,只听‘咔嚓’一声,众人只 觉得身后的的门板似乎有些晃动。 什,什么情况?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只听‘轰隆’一声,众人后背一空,尚未反应过来,便重心一失,啊的一声,摔了出去。 一群八尺男儿,盔甲加身,此刻却像是一团漏了馅儿的汤圆似的倒在地上。 抬眼,身前的女子红衣似火,衬的她腰肉体弱,可那纤柔之身,此刻正举举着刚拆下来的大门耀武扬威。 北若卿无辜的眨眨眼,尴尬道:“抱,抱歉,力道没掌握好,下次一定注意。这门,要赔么?” 众人面面相觑,忽然,一道杀猪般的叫声拔地而起:“殿下快跑,北小姐打进来了!” 第2章 与她冥婚 北若卿是什么人? 那可是能吓哭隔壁小孩,贼来了叫北若卿三个字比关门放狗还管用的存在啊! 眨眼的功夫,七王府门前就像是遭了难似的,只余下几只鞋子,还有摇摇欲坠的另一半的大门挂在那儿。 而此时,七王府的主院内,静谧无声。 只有几只不懂事的乌鸦惊起而飞,仓皇逃难去了。 一道身影从门外一阵风般的进来。那人在距离门口方向一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朝着屋内抱拳恭敬道:“主子,北小姐来了。” 紧闭的房门里寂静无声,站在门外,都能感觉到一阵凄凉的寒意顺着门缝钻了出来。过了片刻,一道矜贵低沉的嗓音幽幽的传了出来:“砒霜白绫鹤顶红,哪个好?” “啊?” 尘风神情凝重,脸色微微有些难看,张了张口,略有些犹豫了下,硬邦邦的道:“主子,这,不好吧?虽然北小姐退婚之事做的不妥,但……” “嗖”的一声,尚未逃脱的乌鸦应声砸在地上,溅起一地灰尘,一片叶子悠悠的落在地上,那叶子上,沾了这乌鸦的血。 屋内那人优雅的收回手,紧蹙的眉头缓缓纾解。 屋外,尘风嘴角一阵抽搐,试探道:“北小姐那边,可需要请出去?” 主子喜欢文静的女子,像北小姐这样闹腾下去,待会儿若是惹了自家主子不悦,只怕是要挨揍。 早前有位千金小姐,远远的见过七王爷一次之后,便沉沦不可自拔。那千金又仗着自己学过些许功夫,于是便爬上墙头,每日对着院子抚琴。 原本应当是一段佳话,只可惜,抚琴之事进行到第二日,这位千金就府中暗卫打了出去。 原因无他,只因七王爷觉得,聒噪。 屋内,男子俊美的脸上闪过一抹寒意,半晌,这才幽幽的开口道:“放进来。” 然而,这话音刚落,院子外又传来一阵惊呼声:“不好了!北小姐又投湖自尽啦!” ‘嘎吱’一声,紧闭的屋门猛地打开,从里面飘出来一位白衣男子,墨发如绸,气质决然,宛若仙人临世。他出现的瞬间,众人仿佛瞬间置身寒冬腊月,瑟瑟的寒风席卷而来,从冰天雪地中,缓缓的开出了一地的清冷雪莲花。 高贵,清雅。再多的词句也描述不了此人的半分气质与绝美容颜,这种人,好像上天偏心,其他人便是泥巴甩出来的,而他,却是鬼斧神工精雕细琢出来的矜贵玉人儿一般。 此人,便是天庆皇朝七王爷,玉紫赦。 待众人猛然回神,这才发现,七王爷竟然已经飘了出去,只留下一片衣角。 “看什么,还不快去保护殿下!” 尘风带头,二话不说赶紧跟了上去,生怕玉紫赦一个不留神便遭了某人毒手。 毕竟北小姐之渣,天下皆知。这些年仗着自家与自家主子的婚约和北家的势力,没少在七王府作威作福。甚至还痴恋三王爷,令主子面上蒙羞,头上发绿,这种女子,他们怎能放心自家主子独自前去面对? 七王爷府后厨不远处的一处湖里,水面静悄悄的,上面飘着一团水草,活像是一个活色生香的小绿帽。 湖边,俊美男子一袭白衣,站在湖畔。面前只有一双女子的靴子鞋摆在那里,只是鞋子的主人,似乎已经沉入了湖底。 他视线扫过湖面,面色微沉,心中暗道:死了? 随即,他像是想到什么一般,扭头对身后跟过来的尘风吩咐道:“捞起来。” 尘风抱拳:“是。属下现在派人去传太医。” 男子眉头轻蹙,将话补充完整:“捞起来,扔远点。” 扔,扔远点? 尘风嘴角一抽,默默的看向自家主子:“主子,这好歹也是您……”也是您前未婚妻啊! 一日夫妻百日恩,就算是未婚的,那也是未遂之恩。就这么处置,是不是有点太……敷衍了? 然而尘风话还没说完,男子清冷的声音再度传来:“宣告天下,本王要与北若卿,冥婚。” 第3章 想守活寡 男子说完,转身欲走。熟料,他刚转身,身后‘哗啦’一声,紧接着,一双冰凉的爪子,抓住了他的脚踝。 男子顿珠,身形瞬间僵硬,拳头下意识的攥紧,脸色一片煞白。 而此时,刚从水里钻出来的北若卿抹了把脸上的水,大口的喘着气儿,她此时只觉得浑身无力,只觉得眼前一阵花白。 方才徒手拆门,耗力太过,老毛病犯了--饿,饿死了。 前世,北若卿就力大无穷,这个无穷,不是举重的那种无穷,像今日这种徒手拆门,单手拔树这种事情,北小姐吹吹气儿就能做到。 只不过,相对应的,每次这样无所顾忌之后,北若卿便会浑身发软,手脚无力,饿死鬼投胎,不吃下一头猪都不足以补偿自己那些逝去的力气。 方才她拆了门,本想去找自己那退了婚的倒霉未婚夫,可惜一个不留神迷了路不说,还一头栽进了水里。 不过栽水里也就罢了,好歹能抓条鱼吧,可惜,这偌大的池子,竟是连只王八都没有!更别说是鱼了! “喂,小美人儿,搭把手呗。” 岸边男子心头一紧,女人? 男子身子猛地一僵,在自己气血翻涌之前,便要动手将那不知天高地厚的人摔下去,然而,他动作的瞬间,再次僵住,怎么回事?此刻他气血正常,身体竟没有任何异样? 这,这怎么可能? 以往每个月毒发的那几日,若有女人靠近,他必然是会内息不顺,浑身剧痛难忍,严重时还会吐血,可今日,为何毫无感觉? 男子转身,眸子微不可查的眯了起来,探究的看向北若卿,“你,到底是谁?” 北若卿一手抓着他的脚踝,一边努力的往岸上爬,小脸因为湖水的冰冷被冻的惨白,头发湿哒哒的黏在脸侧,纵然狼狈如落汤鸡,却也依旧遮不住她姣好的容颜。 她瞪了眼珠子看着眼前男子,唇红齿白,眉眼如画,果然是个美人啊。不过,这美人颇为眼熟啊…… “亲爱的!” 这他么不是她那倒霉未婚夫玉紫赦么! 北若卿万万没想到,前任相见,居然是这般模样啊。 玉紫赦面色不善,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放肆!撒手!” 然而,北小姐此时全然看不见某人的愤怒和不悦,她脑子里只回荡着一个念头:老娘要吃肉! 她气鼓鼓的抬眼瞪向玉紫赦,“小美人儿,怜香惜玉你懂不懂?别哔哔,先拉我起来。” 玉紫赦颀长的身影立在那里,像是一株尊贵的雪莲花,清冷俊雅,容颜绝冠。饶是北若卿这等上辈子阅人无数,见过不知多少极品小鲜肉的人,也不由心头小鹿乱撞。 原主的脑子果然是进水了,放着这么好看的前任不要,闹什么幺蛾子? 玉紫赦冷着脸对上她的眸子,语气更冷三分:“一哭二闹三上吊,为了退婚,你还真是令本王刮目相看!” 一哭二闹三上吊? 活着如此美妙,做什么想不开! 北若卿愤愤不已,伸手拽住玉紫赦的裤腿儿,有气无力道:“小美人儿,这都是误会,我可以解释的。” 玉紫赦眉心一蹙,冷哼一声,巧言善辩!商人本性! 他深吸一口气,只觉得腰间的裤子被北若卿拽的隐隐下滑,脸色瞬间黑成锅底,一抬手,将北若卿从水里拽了出来,丢在地上,“此处百米外长廊直走右拐,直走百米,再左转,有一枯井,深十米,跳下去,死的透彻。” 说完,他嫌弃的掏出帕子擦擦手,好像手上染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一般。 北若卿捂着胸口,踉跄着扑了过去,两眼发白道:“死不死晚点再说,小美人儿,你有肉么?” 肉? 她又是在哪里学来的混账话! 不怨玉紫赦这么想,原主当初在京城,那是出了名的混账,且出口无状。 玉紫赦脸色涨红,冷声道:“北若卿,本王的忍耐是有限的。” “你的耐力关老娘屁事!饿死了……”北若卿软绵绵的吐槽了句,把自己挂在玉紫赦身上,眼前的人在她眼中渐渐幻化成了红烧肉,酱猪蹄,烤乳鸽…… 好想啃一口:“小美人儿,你给我我吃肉,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这,这个女人竟还会调戏良家子? 玉紫赦耳根通红,活了二十年,他还是头一遭……被一个女人如此轻浮,还身体无恙的。莫非,这女人身上藏了什么灵丹妙药? 七王爷在一半震惊一般愤怒中,抬手就要将身上的人掀开,“放肆!” 白色衣领之上,玉紫赦雪白的脖颈瞧着香艳,北若卿舔了舔嘴唇,突然俯身,张开嘴朝着玉紫赦的脖子便是一口下去,“呜,真香……” 七王爷登时愣住,不可思议的垂眸看向埋在自己肩头的那颗小脑袋,沉默片刻…… “北,若,卿!” 一声怒喝,响彻云霄,震得整个七王府都颤动了几下。 第4章 镀金王八 一炷香后,北若卿揉着肚子从七王府被赶了出来。 来时,北小姐好汉一条,金光闪闪。离开时,只剩下一屁股的债。 又半个时辰后,北府丽园。 北若卿愤愤不平的啃着自家丫鬟送来的鸡腿儿,一边不满道:“那魂淡就是趁机讹我!分个手而已,分手费要五千两?他怎么不去抢!” 贴身丫鬟小鱼儿忙递上水,红着眼眶道:“小姐,您吃慢点,切不能因为旁人的过错如此惩罚自己啊!” 北小姐恶狠狠的咬了一大口鸡腿儿,含糊不清道:“你说,七王爷是不是府里穷的都快揭不开锅了?” 不然堂堂七王爷,居然讹人? 传出来还要不要脸了? 小鱼儿一脸懵逼,认真道:“好歹也是王爷,不计名下产业,宫中赏赐,先皇后遗物,光每年的压岁钱都能赶上一品大臣一年的俸禄了。” ‘噗’……压岁钱…… 北若卿险些一口肉把自己呛死,一把扔了手上的鸡腿儿,愤愤道:“大爷的!那金龟婿今天用一盆肉骗了本小姐一张一万两的欠条!” 说的好听,那是分手费。是北小姐自己提出来的。原本北若卿只想留个空头欠条给自己退婚这事做个了断。 好歹前世也是霸总一枚,这点气度还是有的。 谁承想那玉紫赦竟狮子大开口,提笔就在欠条上写了一万两的数额,还扣下了那张北若卿签了名儿的欠条。 小鱼儿眨眨眼,不解道:“小姐,什么,什么是金龟婿?” 一想到这儿,北若卿就觉得自己好像被人侮辱了智商然后那人还几时的拎着裤子跑路了一般,于是她抹了把嘴,怒气冲冲的起身朝着门外走去,“就是那镀了金的王八!” 一万两的债务,虽不是大数,可这些银钱,够她开一家酒楼,一处胭脂铺子…… 小鱼儿急忙跟上,然而脑子里还是一团雾水:镀金的王八?那还能吃么?小姐最近的口味有点奇怪呀。 丽园的院子是整个北府最奢华的地方,宽敞,布局精妙。北若卿垂着脑袋正琢磨着怎么把退婚这事儿完美解决,谁知刚出门,便一头撞在一堵硬邦邦的肉墙上。扑鼻而来的清冷龙涎香灌了北若卿满脑子,她忍不住嫌弃的蹙起眉头,扭头就是一个‘阿嚏’:“我去,这香薰的,招蝴蝶吗?” 北若卿哼哼唧唧的抬起头,正要跟来人算账,谁知这一抬头,就对上一张黑成锅底的脸,好像谁欠了他一百万似的。 玉墨严一袭墨色锦袍,肩宽腰细,双手负在身后,光往人面前一站,不怒自威。他目光森然的撇过北若卿,冷声道:不等她抬头,头顶便幽幽的传来一道讥讽嫌恶的声音:“北若卿,这又是你的新花样吗?” 恃宠而骄空手套白狼 这熟悉的配方,熟悉的话语,在北若卿的脑里子一遍又一遍的闪过。 皇后嫡子,三王爷,玉墨严。原主自幼痴恋的那位。居然就这德行?还是霸总小说看多了?可这年头,应该也没这种书给他作参考啊。 北若卿后退两步,纯良无害道:“花样?三王爷近日莫非患了臆想之症三皇子最近脑子不好?我家中养的大夫医术高超,可借你一用。” 虽说是倒贴,可正所谓一个巴掌拍不响,北若卿就不信了,若没有眼前这人的半推半就,原主能傻乎乎的追上这么多年? 毕竟是个男人,多少都会享受自己身后有人追捧,更何况,原主这模样也不差,还是个移动的钱袋子。 闻言,玉墨严沉下脸,冷厉道:“你又在胡言乱语什么?” 北若卿扯起嘴角,故作娇羞道:“三王爷,光天化日的,你一个大男人,对着本小姐投怀送抱,你还要不要脸了?” 用脚想她都猜得到,在这位三王爷眼里,方才北若卿不小心撞上去,那一定是故意投怀送抱。若是她翻个白眼,指不定还要被误以为是暗送秋波。这种人,看起来是朵高不可攀的雪莲,实际上,就是一朵拦了根儿的水仙。 北若卿冷哼一声,将三王爷的话堵死,让他无话可说。 玉墨严深吸一口气,压抑着怒气道:“北若卿,你发什么疯?” 自打玉墨严认识北若 卿开始,她还从未用如此嚣张的语气跟他说过话。也不知是不是他错觉,他只觉今日,北若卿眼神中,似乎少了些什么。 难道,又是她的新花样? 登时,玉墨严神情中的厌恶更甚,目光落向别处,冷声道:“本王来找你兄长商量要事,没工夫陪你耗着。” 找北擎夜? 北若卿故意看了看院子口的牌匾,一脸惊诧道:“哎呀,三王爷莫不是不识字,丽园这两个字,三王爷看不见?” 瞬间,玉墨严黑成墨的脸上笼上一层寒霜,隐在袖子中的手指不由自主的蜷了起来,忽的上前一步逼近北若卿,一字一句道:“北若卿,本王奉劝你,早日断了念想,本王与你,绝无可能。所以,这种欲擒故纵的把戏,对本王没用。” 我纵你祖宗! 你他么哪只眼睛看到本小姐欲擒故纵了?她这是放大一千倍的嫌弃难道这厮眼瞎? 北小姐翻着白眼,“说得好,恭送三王爷,三王爷慢走,下次出门前,记得找盆水好好照照再出门。” 看清楚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玉墨严眯起眸子,显然没想到有一天自己竟然会在北若卿这里吃了闭门羹!今日她莫非吃错药了? 他压抑着怒气,冷声问道:“北擎夜何在?我有事与他商讨。” 话音刚落,丽园外,便传来一道戏谑的声音:“三王爷找我作甚?我对您可没念想呢。” 第5章 恃宠而骄 人未至,话先到。骚气满满,嚣张至极。 北若卿扭头看去,只见迎面而来一美男子,浑身裹着大红色长衫,迈着修长的腿儿往她这边走来。男子眼下一颗泪痣,为他平添几分妖娆,更衬的这张脸邪魅无双。 突然,那男子竟是撒开脚丫子朝着她跑了过来,一边跑一边抹着眼泪,嘤嘤道:“卿儿,我想死你了!” 那红火火的一团朝着北若卿扑了过来,北若卿面无表情,果断抬起脚,踹了出去,“好好说话别动手动脚!亲哥哥也不行!” “呜呜呜,卿儿,你好狠心。”北擎夜猛地一刹车,停在北若卿面前,理了理袖子,一扭头,惊叫一声道:“哎哟,这儿还有个人呢?” 北若卿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难怪北家大家长离家出走。家中两个子女,一个脑子进水,一个脑子有病。她是那个进水的,北擎夜么,就是有病的。 玉墨严一口气堵在胸口,不上不下,憋的脸都绿了,冷静半晌,这才开口:“南方水涝,百姓流离失所,本王欲筹钱赈灾。来此就是为了与北公子商讨此事。” 北擎夜挑起半边眉头,不紧不慢道:“三王爷赈灾,关我们北家什么事儿?” 玉墨严脸色微僵,看了眼北若卿,沉声道:“本王筹资,北家若能相助,本王必然许下好处。” 这种空话,以往玉墨严不知拿来骗了北若卿多少次。 北擎夜一听这话,下意识的便去看自家妹子。 北若卿抱着胳膊站在一边,似乎是在考虑着什么。北擎夜叹了口气,做好了掏腰包的准备。 见状,玉墨严又道:“本王特意带了礼物。” 说着,他拍拍手,院子外,几个小厮便抱着几幅画卷进来,一字排开,摆在北若卿跟前。 清一色的落款玉墨严。 说实话,北若卿对这种手段十分的看不上。要钱就要钱,还非要摆出一副公平交易的姿态来。要不是仗着她的喜欢,就这些鬼画符似的字画,丢大街上乞丐还觉得挡路呢。 心底第一百零八次吐槽后,北若卿故作糊涂的看向玉墨严:“这是王爷送给我的礼物吗?虽然这字画是丑了点,不过是殿下送的,再丑也忍了。” 丑? 仿佛有一把刀子狠狠的插在玉墨严的胸口。他师从大家,平日里的字画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这个女人居然说丑?哼,果然是粗鄙之人,上不得台面! 玉墨严脸色铁青,“家国大事,你不要胡闹。”说罢,他将视线落在北擎夜身上,“北公子以为如何?” 北擎夜努努嘴,宠溺道:“这北家,我家卿儿说了算,三王爷不知道吗?” 一句话,将玉墨严堵死。他脸色几变,眼看着就要翻脸,然而为了银子,好歹是忍了下来。 北若卿上前,认真的扫了眼玉墨严的字画。 一个字评价:丑。 两个字:丑到上天……上天是重点。 玉墨严这厮想空手套白狼不说,还给她框上一顶干涉家国大事的帽子。 若是从前的北若卿,此时必然会为了讨好玉墨严,他说什么则是什么。现在?哼,敢在本小姐嘴巴里头叼肉吃?他怎么不上天呢! 北若卿摆出一副乖巧模样,点点头深以为然道:“王爷说的是。赈灾之事,乃是殿下的心意,我若是干涉其中,未免令人觉得王爷心不成,意不足。只是我北家为家国天下,自当是尽一份心力。从今日起,北家在受灾地开仓放粮,保百姓不受饥饿。殿下位高权重,想来应该能做的更多,如此,其他事宜,王爷辛苦了。” 她四两拨千斤,又是拒绝玉墨严要钱的提议,又是给他扣上高帽子,还把北家的立场摆出来,赈灾可以,要钱没有。 一箭三雕。如此一来,北家赈灾,便是北家行的善事。他玉墨严若是赈灾之事处理不好,那就是心意不诚。 跟本小姐斗?本小姐驰骋商场的时候,你丫的还在玩泥巴呢。 接连被堵,玉墨严好歹是个王爷,如何能忍? 他冷嗤一声,“那就不打扰了!” 话落,拂袖欲走。 然而,不等他脚迈出去,北若 卿的声音忽的在身后响起:“王爷这些字画,开个价吧。” 玉墨严的脚步一顿,果然,欲擒故纵!小把戏。 他转身,面无表情道:“一万两。” 就这些破字画,一万两? 北若卿心下不屑,面上不动声色,甚至还带着笑意,扭头冲着北擎夜点点头:“钱货两清,记得写个收据哦。” 北擎夜不置可否。只要是自家妹子开口,钱不是问题。宠才是道理,掏钱,必须掏。 一万两买下这几幅破字画,全京城能干出这种事的,只怕也就一个北若卿了。 下人们忙着将字画收整起来,以往但凡是三王爷的东西,北小姐可都珍贵着呢。 不过今日,三王爷前脚刚走,北若卿便下令,让人将从前玉紫赦送来的那些骗钱的字画都找出来,送去重新装裹。 北擎夜看着自家妹子在一旁算账,凑过去一看,登时只觉五雷轰顶。 “老天爷显灵了?不不不,我一定是吃错药了。” 北擎夜揉了揉眼睛,定睛一看,桌案前,北若卿正拿着账本一笔一笔的算账,且速度快的惊人,那些从前她见着就头疼的账本,此刻正安安静静的躺在北小姐的手里,任凭她蹂躏。 北擎夜深吸几口气,“妹子,即便是那玉墨严不要你,你也千万不能因此折磨自己啊,这些账本,要不还是我来吧?” 北若卿头都没抬,“不必了,这些东西明日我有大用。” 说到这,北若卿忽的停下手,抬头道:“你知道跟我私奔的小白脸哪儿去了么?” 第6章 商讨正事 一提起这茬,北擎夜顿时气的脸红脖子粗,怒道:“这混账东西竟敢污蔑你的清白,本公子已经把他打断了腿扔大牢里去了。” 以北擎夜对自家妹子的了解,即便是她当真要找人私奔,也绝不会是那样的小白脸。况且,他早已调查清楚,北若卿在投湖自尽那天之前,与那混账从未见过面。可为何,那小白脸又一口咬定就是北家小姐与他私奔呢? 北若卿蹙起眉头,虽然她占用了原主的身子,之前原主的债她就必须都一次性还清了。 可说来奇怪,北若卿的印象中,从未有过跟那位私奔的小白脸任何相关的记忆。甚至,连那小白脸叫什么都不知道。 她只知道,原主私奔未遂,投湖自尽。 思及此,北若卿放下笔,揉着眉头道:“大牢?那正好,麻烦大哥帮我给他送个东西。” 北擎夜:“……” 夜色渐深,整个京城都被笼罩在清冷的夜色下。两道黑色身影从北府悄悄的溜了出去,在一处街道口前,两人分道扬镳。 这两人,正是北家兄妹。 不多时,七王府的院墙外,一道娇小的身影艰难的爬上墙头,四下确定无人,果断的跳了下去。 “夜深人静,果然适合偷鸡摸狗。” 北小姐猫着腰,按着提前准备好的七王府路线图一路顺畅的朝着玉紫赦的院子而去。 今夜前来,北小姐只为一件事:做生意。 别问她为何要偷偷摸摸的,因为七王府的大门修好了,北小姐他么的进不去啊! 然而,北小姐不知道的是,自打她刚踏进七王府,就已然被几双眼睛盯住了。 不过此时,北若卿并不知道。 不多时,便到了主院。北若卿先朝着里面丢了一块银子,探路。 月光撒在银子上,散发着诱人的光芒。 等了会儿,没人。 北若卿唇角一勾,猫着腰溜了进去。 玉紫赦的院落并不算大,处在整个王府最中央的位置,除了几间厢房,便是书房了。不过看这结构,想必应该是改造过。院内种着翠竹,虽刚入春,可翠竹茂密,颇为壮观。 北若卿摸进房内,屋内静谧,屋中央的香炉里袅袅冒着幽蓝色的香烟,再往里,帷幔轻垂,床上那人的面容透过帷幔若隐若现。 借着月色,北若卿顺利的摸到玉紫赦床前,开始从怀里摸。 来之前,为了防止玉紫赦反抗,她还特意准备了十香软筋散等物件。这些东西,都不是什么伤害人的东西,也就是方便行事。 北若卿将一块药膏丢进香炉里,自己揪了两团儿棉花塞进鼻子里,便撑着下巴等药效发作。 视线,却不由自主的落在了床上那人的脸上。 “皮肤细腻白皙,吹弹可破,他还是个男人吗?” 北若卿对着玉紫赦的脸蛋儿吹了口气,床上的人皱了皱眉,似乎有些不悦,随即翻了个身,继续安睡。 北若卿忍着笑,半跪在床上,将人小心翼翼的掰了回来,恶作剧心思一起,从怀里掏出一盒胭脂,嘿嘿一笑,就开始准备往玉紫赦脸上涂抹。 什么?半夜偷鸡摸狗为啥带胭脂? 废话!身为女人,出门不带化妆品补妆合理么? 北小姐手指上蘸了红艳的脂粉,朝着玉紫赦的嘴唇便抹上去。突然,床上那人睁开眼,顺势一把抓住北若卿的手腕,一个翻身,便将她按住在床上。 天旋地转,北若卿一回神,对上了一双清冷的眸子。 玉紫赦凤眸微眯,冷声道:“你想谋杀亲夫?” 嗯?这货平日里也是这么不要脸么?说什么亲夫,分明是前任! 北若卿被眼下这个姿势气的不轻,挣扎了两下,发现玉紫赦这小美人儿的劲儿还挺大,她眨巴眨巴眼,眯起眼睛笑的像只狐狸,“你醒了?小乖乖~” 小,乖乖? 七王爷活了二十年,还从未有人敢如此称呼他,找死? 玉紫赦俊美的面容笼上一层寒霜,漆黑的双眸里似有愠气渐渐升起,他勾起唇畔,冷笑一声:“北家的家教,难道就教会了你半夜三更爬人墙院?” 北若卿翻了 个白眼,鄙夷道:“七王爷好家教,就教会你讹人钱财?” 玉紫赦冷哼一声,猛然起身,一把将北若卿压住,墨发倾斜而下,洒了北若卿一脸。 丫丫的!墨发如瀑很了不起吗?只要不秃,本小姐就还是王者! 玉紫赦一手攥住北若卿的手腕,一手撑在脑侧,似笑非笑的看着气鼓鼓的小人儿,“你到底想做什么?” 想做什么?想一刀子缴了你的头发送你当姑子!哦,不,当和尚! 北若卿一瘪嘴,眼眶说红就红,丝毫不带犹豫的,委屈道:“人家来找你谈正事的啦,死鬼~” 七王爷一个抖机灵,险些没把昨日的隔夜饭吐出来,“好好说话!” 贱骨头! 老娘温声细语的说话居然不买账? 北若卿收起那副模样,没好气道:“我他么真的找你有正经事!” “哦?在床上探讨的正经事?” 七王爷面露不屑,一句话,将北若卿噎成了个哑巴。 谁说的七王爷不善言辞?谁说的七王爷高冷不可亲近?谁说的七王爷正人君子不可同日而语?这他喵的分明是个骚包体质升级版外加毒蛇金手指啊! 传闻果然都是欺人的。 北若卿深吸一口气,按耐住自己一拳头呼飞玉紫赦的冲动,冷静道:“赈灾之事,我可为王爷分忧,不知道王爷愿不愿意合作啊?” 第7章 一本万利 赈灾? 南方涝灾一事一出,玉墨严就开始满朝文武的想对策,趁机树立贤名,北家自然是他的第一块肥肉。包括今日玉墨严亲自去北家之事,玉紫赦皆有耳闻,只是,北若卿今天又吃错了什么药?居然半夜爬墙来找他商讨这种事儿? “本王没兴趣。” 玉紫赦松开手,正要将人一把掀开,北若卿却像是早有预料一般,双腿死死地勾着他的腰,这姿势,诡异至极。 若是有不正经的,只怕是脑子里有种风花雪月小故事都能满天飞了。 北若卿笑眯眯的看向玉紫赦,那张明艳的面容,虽不施粉黛,却依旧惊艳绝绝,只怕是天下第一美人苏长霜也要黯淡三分。 从前,他竟是从未注意过。 北若卿半躺半坐,也不知是为何,身上竟是出了一层的汗。 她抬眸,“兴趣不重要。成年人的世界,得成熟一些,你需要,才重要。” 需要,才重要? 玉紫赦眉头紧蹙,看向北若卿的视线里满是探究。 “哎,被这么热切的看着我,人家会害羞的蜡~” 北若卿捂着脸,故作娇羞。 身上越发燥热,像是有一股热流顺着身体直冲脑门,北若卿视线不经意间瞥向香炉,那十香软筋散的药效怎么还没发作? 玉紫赦面无表情,不知为何,声音忽的冷了下来,他冷冷扫过北若卿泛红的脸颊,冷笑一声,道:“你倒是好心思!为了替玉墨严刺探本王,把自己都送上门了?” 玉墨严? 关他屁事? 北若卿翻了个白眼,“你脑子有泡?还是我耳朵瞎了?我跟玉墨严清清白白,为了他把自己送上门,你有病还是我有病?” 不是为了玉墨严? 见北若卿神情不似作假,玉紫赦眉头紧锁,心下不免有些疑惑。 “我所求之事,只有一件,明日你帮我一个忙,我不仅双手奉上万两分手费,还将此次赈灾的功劳送给你,一本万利的好事情,王爷真的不考虑一下?” 北若卿之所以选择玉紫赦,不为别的,就因为这厮长的好看。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再加上七王爷现在还背负着跟她的婚约,这个忙,玉紫赦帮起来更合理。 谁知玉紫赦起身,坐直身子,冷冷的吐出一个字:“滚。” 他刚准备起身,谁料身子猛地一软,一股热气顺着脖子直窜头顶。好歹是自幼在宫中长大,玉紫赦自然是清楚这是个什么情况。 他沉下脸急忙起身,“你给我下药?” 什么时候? 他为何毫无察觉? 北若卿热的都快喘不上气儿了,一看玉紫赦这反应,当即心中大喜,“十香软筋散,嘻嘻,独家秘方,感觉不错吧?” 说完,她从床上爬了起来,扑倒玉紫赦身上,“我劝你,乖乖听话,不然,我现在就把你就地正法。” 这个女人! 玉紫赦抬手去推,却发现自己身上越发燥热,这不是十香软筋散! 这是……动情之药! 反应过来这一点,玉紫赦一张脸黑成了锅底,“来人……唔……” 唇上,忽然被堵住,软软糯糯。 一股异样的感觉瞬间袭遍全身,玉紫赦瞪大了眼睛,夜色下,耳根竟是不自觉的红了个透。 北若卿也觉得这药不太对劲儿,只觉得自己好像啃了一口香甜的红烧肉,她松开玉紫赦,砸吧砸吧嘴,给出评价:“好吃。” “放肆!”玉紫赦气的脸色通红,正要发作,院外,忽然传来一阵锣鼓声。 深更半夜,锣鼓喧天,处在黑夜中的京城瞬间灯火通明,家家户户都点起了灯,出门看看是哪个缺德玩意儿大半夜的扰民。 院外,尘风的声音忽的响起:“主子,北公子在门外,请主子放北小姐回家。” 深更半夜,孤男寡女,这本就是说不清楚的事。加上现在,北擎夜居然还大张旗鼓的闹到了七王府门前,这是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啊! 思及此,玉紫赦回头瞪向床边的人,咬牙切齿道:“北若卿!” 北小姐红着脸,一听外面这动静,欲哭 无泪道:“唉唉唉,你听我说,发生这种事情大家都不想的啊,我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这一定是个误会……” “扔出去!” 玉紫赦脸色通红,已然是快撑不住了,身后,一双玉手却忽的抱了上来,冰凉的触感激的玉紫赦浑身一机灵,北若卿的声音,从身后幽幽吐出:“小美人儿,春宵一刻……” ‘砰’的一声,玉紫赦倒在了地上。 北若卿怔怔的看着眼前倒在地上的人,欲言又止。 门外,听到动静的众暗卫急忙冲了进来,看到眼前这副情景,皆是一言难尽,看禽兽一样的看向北若卿。 北小姐瑟瑟发抖,“……不是这样的,你们听我解释啊!” 第8章 进宫送礼 次日一早,北若卿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坐在自己床头。 昨天夜里,玉紫赦忽然旧疾发作,连夜招去了太医,结果却被太医查出,是被人下了动情之药所致。 北小姐就郁闷了,好好地十香软筋散,怎么就成了动情之药? 然而令她更郁闷的是,自家哥哥居然大半夜的敲锣打鼓的去七王府接人。以至于现如今全京城的人都知道,昨天晚上,北府小姐去爬了七王府的墙,迫不及待的给七王爷下药,然后七王爷不胜药力,引发旧疾。 说是旧疾,可北若卿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虽然坊间有过传闻,七王爷身子不好,不喜旁人亲近,可也没说明白是个什么毛病啊。 中了动情之药就给跪的旧疾,莫非是……肾虚? 北小姐灵光一动,瞬间想明白了这其中的关节。 就在这时,小鱼儿从外面进来,笑容满面道:“小姐,您让准备的东西准备好了。” 那笑容,活像是好不容易把自家黄花闺女嫁出去的隔壁阿婶。 北若卿捂着脸,哭笑不得道:“知道了。给玉紫赦送的补品里面,再添加一些虎鞭,鹿茸……” 这些不是男子…… 小鱼儿顿时瞪大了眼珠子,“小姐,这不好吧?” 北若卿笑着摇摇头,高深莫测道:“你不懂,玉紫赦的旧疾,就得要这些东西。” 小鱼儿红着脸扭头一边跑一边道:“小姐等着,咱们库房里藏有上等鹿血,奴婢这就去拿……” “倒也不必……” 然而,人已经跑远了。 无奈,北若卿只好自己收拾洗漱,毕竟今天,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呢。昨天跟玉紫赦的合作没谈成,今天可就只能靠她自己了。 一个时辰后,北若卿一身素雅的衣裳,头上脸金钗都去了,只用一条青色的绸缎将头发固定住,便命人带着东西进宫去。 乍一看,竟有几分仙气飘飘的感觉。宛若仙子,飘然入画。 北家因着跟七王爷皇子结亲的缘故,因此北若卿进宫不必递牌子,只要带上人就成。皇帝陛下虽然不太待见七王爷皇子,可对北若卿这个未来儿媳妇,那是相当的不错,几乎是有求必应,比自己的公主还要宠爱几分。 就为这,不知后宫多少宫妃哭红了眼,撕碎了多少小帕子。 不过这些人中,有一人除外,那边是当今皇后。 于公来说,皇后是七王爷嫡母,还是亲姨娘。于私来说,北若卿虽然跟玉紫赦有婚约,可心里头住着的却是她的亲儿子。 北若卿得宠,对她而言,那是大有好处。 北若卿特意让将自己精心准备的礼物先送去御书房给皇帝给皇帝了,这才在宫人的带领下,径直的去了凤仪宫,皇后处。 身后,还跟着不少宫人,手上皆捧着做工精致的木盒子,里面不知放了什么宝贝。 凤仪宫外,牡丹盛开,红墙碧瓦下的花朵儿更添几分富贵雍容。 北若卿到的时候,皇后早已在正殿喝茶等候。 首富之女入宫,一向是消息传得最快的。哪个宫里的娘娘不想拉着北若卿去自己那儿坐上一坐? 不过么,皇后在上,谁敢放肆? 一见到北若卿,皇后便笑着寒暄道:皇后便笑道,“本宫早就想派人宣你进宫了,多日不见,着实是令本宫想念呢。” 想念? 娘娘您怕不是想念我家的银子吧? 北若卿脚步一顿,抬眸看向上首位的美妇人。当今皇后已过四十,不过保养得当,皮肤细腻,凤眸丹唇,倒是个绝色美人儿。 也不知道用的什么护肤品,日夜操劳后宫,居然还能显得这么年轻。 北若卿深吸一口气,摆好架势,暗地里狠狠的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二话不说,朝着皇后便扑了过去,“娘娘,民女没脸见您了啊!” 这,这是要闹哪样? 皇后哪里见过这种架势,北若卿这一来,倒是把她给震住了。 近日北若卿要退婚的消息人尽皆知,皇后此时见状,只当是北若卿是因退婚一事难过。于是 皇后一愣,赶紧命人将她扶了起来,柔声安抚道:“ 这孩子,说什么胡话。你和小七的事,本宫自会和皇上禀明,强扭的瓜不甜,这道理本宫明白。你这一哭,本宫的心肝儿都疼了哟。” 闻言,北若卿泪眼婆娑顺着宫人的手起身,委屈的擦了把眼泪,柔声道:“多谢娘娘。” 能站着谁乐意跪着? 不过,说的过去。彻底的与皇位无缘了。这皇后 不是说对七皇子七王爷疼爱有加,宛若亲生么?怎么还会赞同退婚?一旦退婚,玉紫赦皇子一个病秧子,还不受宠的皇子,失去了北家这一倚仗,那可就彻底的完了。 呵,后宫的女人,果然是两幅面孔呢。 北若卿心里明镜似的,可面上却依旧摆出那副委屈的模样,羞愧为难道:“民女来不是为了七皇子七王爷,是,是为了……” 她故意吞吞吐吐,将说不说,吊足了皇后的胃口。 皇后笑的一派慈祥,问道:“为了什么?” 北若卿咬着唇,小心翼翼的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紫檀木盒,盒上镶嵌宝石,盒面上镂空雕刻图纹,一看里面装着的就是价值连城的宝贝。 她将盒子供上,认真道:“这是民女花了大价钱从丹青大家手里买来的藏品,民女不敢私藏,想为三王爷尽一份心力。” 她来,可不就是为了三王爷玉墨严么。 知子莫若母,皇后自然知道近日玉墨严是为了何事烦忧。 加上北若卿对他皇子青睐有加已是全京城的人都知道的事儿,若是能够把北家拉入三王爷皇子的阵营,那么日后自家儿子争夺皇位的几率便更大了。更何况,赈灾这种大功劳,若是能落在自家儿子子身上,岂不更好? “丹青大家?” 皇后朱唇轻启,低声笑道:“当今圣上尤好字画,本宫也颇为喜欢呢。” 当年先皇后便是因为书法入了皇帝的眼,她这么多年来费尽心思,都未能取代一个死人。若是真是名家字画,若是岂不是能献给皇上笼络圣心,来日不就能替,替自家儿子皇子换取更多的筹码了? 皇后心里的算盘已经哗哗的打了起来。 然而,她却不知道自己,她的这点小心思,早就分毫不差的落在了北若卿的眼中。身为一个合格的生意人,来之前自然会研究好对手的性格和喜好。皇后么?爱权势,更爱皇帝。 果不其然, 皇后犹豫片刻,故作为难道:“可字画怎能毕竟直接拿去赈灾啊。” 北若卿抿着唇,坚定道::“民女想着,只要将这些字画当出去,换些些银钱用于赈灾一事,便可解了燃眉之急。” 卖画换钱? 皇后清了清嗓子,“那怎么能行?既是名家字画,岂能流入市井?” 闻言,北若卿瞬间红了眼,“可民女现如今并无现钱,只能出此下策了。” 没钱? 堂堂首富之女居然没钱? 皇后自然不信,“此事,还是另想对策才是。” 北若卿应声点点头,深以为然道:“娘娘说的是。不过主理赈灾之事只怕是这两日就要定下人选,民女怕来不及了。” 她说着,还努力的挤了两滴眼泪出来,咬着唇,一副难受自责的模样。 皇后闻言,想了想,道:“你为我儿如此费心,本宫甚是感激。此事本宫自然也应尽些心力。这字画,就留下吧,你虽棠裳去取银钱便是。” 北若卿为难的看向皇后,“民女,民女只能留下手中这一副。” “大胆!” 她话音刚落,皇后宫中的女官便怒叱一声,吓得北若卿先险些手一抖,一木盒子拍过去。 她抬眸,委屈的看向皇后,“娘娘见谅,剩下的字画,都是民女专程挑给陛下的礼物,价值连城,民女拜见陛下,总不好空着手吧?” 她一个皇后,还能跟皇上抢礼物? 皇后蹙起眉头,若有所思。 正在这时,殿外,有宫人进来传话。 那宫人看了眼北若卿,随后贴着皇后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什么。皇后眉头紧锁,看向北若卿的眸子也越发的深邃了。 鱼儿上钩了! 北若卿心底暗笑,面上却不动声色,做出一副为难 的样子。 半晌,皇后挥挥手,屏退宫人。 殿内,只剩北若卿和皇后二人。 皇后清了清嗓子,走到北若卿身边,低声道:“你专程为陛下挑选的?” 方才宫人来报,皇上今日龙心大悦,好似是因为收到了北若卿专程送去的礼物。听说是一副丹青。高兴之下将太和殿伺候的宫人都给了赏赐。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要知道,当今圣上的马屁可不好拍。可关键是北若卿这丫头,每次都能拍到点上。 北若卿点点头,诚恳道:“嗯,都是出自名家之手。” 皇后松了口气,笑的一派温和道:“这些丹青本宫也甚是喜欢,要多少银钱,你随棠裳去取便是。至于陛下那边,想来也不会计较。” 北若卿当即面色惨白,欲哭无泪道:“娘娘,不可……” 见北若卿不识好歹,皇后脸色一沉,幽幽的把玩着自己今日才涂好的豆蔻,冷笑道:“本宫不是与你商量,这是懿旨!你日后也是要嫁入皇家的人了,这点规矩,也该懂的。” 第9章 儿债母偿 “这……是。” 北若卿故作为难,实则心里早就乐开了花,委屈的扫了眼皇后,垂下眼帘不敢说话。 皇后招来贴身女官棠裳,“去取银钱给她,多少银钱,这些字画,本宫都要了。” 棠裳蹙眉看了眼北若卿,恭敬应了声,随后起身走到北若卿跟前的檀木盒子,“娘娘,奴婢替您掌掌眼?” 皇后一怔,旋即端起茶盏,“也好。” 棠裳看了眼北若卿,打开盒子,将里面的卷轴缓缓打开。 忽然,棠裳猛地抬头看向皇后,“娘娘,这……” 皇后优雅的掀起眼皮,正要一赏这出自名家之手的字画,却在看清那字画之后,一张保养得当的脸瞬间拧成了一团:“放肆!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欺瞒本宫!” 欺瞒? 她不就是拿了玉墨严之前卖给她的字画来换钱么?又不是什么假冒伪劣三无产品。 哦,玉墨严是不是三无,她还真不清楚。反正三王爷说自己师承名家,那就是咯。 北若卿惶恐道:“冤枉啊!这些民家字画民女当初的的确确是花了大价钱买来的,收条还在呢。娘娘不信,大可亲自查看。” 她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了玉墨严立下的收条。 亲笔签名,概不退换。 霎时间,皇后的脸色五彩变幻,简直堪称现实版调色盘了。 咬碎一口银牙,皇后朝着北若卿一指,怒道:“你还敢狡辩!本宫念及你年幼不懂事,你却毫不悔改!来人,给本宫拖……”话到嘴边,皇后犹豫了下,将拖出去三个字咽了下去,转而道:“给本宫跪下!” 棠裳勾唇,转身要去按住北若卿。 就在这时,殿门外,忽然传来一道低沉的嗓音,“儿臣来迟,母后息怒。” 殿门之外,逆着光,一道墨色挺拔的身影款款而入,带着一身寒意,虽看不清面容几何,可这般气质,便足以令人遐想连连。 我去,美男啊! 等等,这美人儿有点眼熟! 玉紫赦迈着修长的腿,每走一步,都像是自带鼓风机一般,衣袂翩翩,宛若仙人,在北若卿身侧停了下来。 棠裳见状,急忙后退几步,避开了距离。 北若卿抬头,挤了挤眼睛,示意:你病好了? 玉紫赦冷冷瞥了她一眼:回头再跟你算账! 北若卿冷哼一声:自己肾虚,怪我咯? 玉紫赦:…… 她这是眼睛有病? 一看到北若卿,皇后那张脸都快笑出花儿了,与方才那怒气冲天的模样判若两人。 要不是头上顶着十几斤重的凤冠,北若卿真是要以为这皇后换了个人。戏精啊这是! 皇后掩着唇,想上前又不敢,红着眼眶哽咽道:“母后的心肝儿啊!快来让母后瞧瞧,这些日子在宫外可曾受苦?” 受 玉紫赦不答反问,面无表情道:“母后方才,要让谁跪下?” 皇后的深情顿时噎在喉咙里,上不来又下不去,活像是吞了一只苍蝇。 要是没有刚才那一出,北若卿倒是愿意相信这一副母子情深的戏码,可惜,这皇后就他么是个金鸡奖都镇不住的戏精。 少顷,皇后这才温柔一笑,叹道:“母后与北家这丫头开玩笑呢,这孩子没大没小惯了,本宫也是为你们好,否则将来嫁入七王府给你惹麻烦可如何是好?” 这话好像处处都在替北若卿和玉紫赦考虑,可又处处都在指责北若卿没规矩,往小了说是开玩笑,皇后不计较。往大了说,那就是北若卿将来要给玉紫赦闯祸。 神他么一语双关! 北若卿瞬间红了眼眶,上前便去抱玉紫赦大腿,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道:“大哥,帮个忙!事后重谢!” 玉紫赦居高临下,一把将北若卿拎了起来,低声道:“现在怕了?做完给本王下药的胆子去哪儿了?” 北若卿欲哭无泪,“昨夜那人不是我,那是我妹妹,北二小。” 玉紫赦:“……” 他将北若卿护在身后,虽然纤瘦,可他身材高大,拦在北若卿面前,竟是将她堵了个严实,清冷开口道: “她不需要。” 皇后脸色微僵,“小七啊……” 不等皇后说完,玉紫赦打断她的话,冷冷道:“她的规矩,儿臣满意足矣,不需要旁人来教。” 旁人这两字,就像是一记闷锤一般,狠狠的砸在皇后胸口。 整个殿内瞬间鸦雀无声,皇后的脸赤橙黄绿青蓝紫的变了个遍,嘴巴张了几次,一张扑满脂粉的脸憋得通红,脸上的笑容眼看着就要绷不住了。 过了良久,皇后这才长叹一口气,感慨道:“罢了,你既喜欢,母后也欢喜。” 这话说的,爱屋及乌?娘娘您说谁是金鸡呢? 北若卿收敛好自己的情绪,小心翼翼道:“娘娘方才说让我随棠裳去取这些字画的银钱,画已经给娘娘了,这银钱……” 玉紫赦侧眸,视线从她脸上缓缓扫过。 当今天下,敢开口问皇后要钱的,不多。 皇后勉强挤出一丝僵硬的笑意,脸上的表情逐渐龟裂:“好了,这等玩笑本宫不与你计较,你竟还当真?既然小七来了,你便随他出宫去吧。” 她就差直接说你赶紧滚,别在这碍眼了。 可这些手段,北若卿早已想到。她当即一擦眼泪,红着眼可怜兮兮的哭道:“娘娘心地良善,一心想为陛下和天下百姓做些事情,民女都明白的,只是民女既为七王爷未婚妻怎能置身事外?娘娘您放心,这幅丹青娘娘喜欢,臣女必定是留给您了。这银钱,娘娘直接给陛下便是。” 把债主变成皇帝,这银子皇后若是不给,就失了圣心。若是给了,这名声和便宜到头来还是北若卿的,自己半点好处捞不着! 皇后咬紧牙关,脸色铁青,像极了从被扒光了毛的公鸡。 玉紫赦看向北若卿的目光满是探究,心中暗道:她,几时这么聪明了? 见皇后不吭声,北若卿吸吸鼻子,好心道:“娘娘放心,此事民女一定会亲自给陛下解释清楚的。娘娘千万别担心陛下会误会您。” 说什么千万别担心,可她这话中的意思分明就是皇帝一定会误会啊!当今圣上有多宠北若卿,后宫之中谁人不知? 皇后沉默良久,咬咬牙,心一横,道:“明日,本宫派人送去你府上!!” 第10章 北家养女 与玉紫赦一同皇宫出来,北若卿心情大好,一想到皇后那副明明很想干掉她却不得不惯着她的表情,她就觉得好笑。 子不教,母之惰。 她正乐着,便看见宫门外,正停着一辆通体纯黑的马车,什么质地看不太出来,不过只看那气势,便能感觉的到一股由内而外的森冷。 这个人莫不是前半生都睡冰窖里头?哪儿来这么足的冷气! 北若卿溜溜达达的朝着自己那头金灿灿的小毛驴走去,刚经过马车旁,便听里面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上车。” 清冷矜贵,毫无人性。 北若卿打了个哈欠,漫不经心道:“光天化日,王爷和我两条大光棍同乘一辆马车成何体……” “啊!”的一声惨叫,统字还没说出口,北若卿便被一把拽进了车内。 而此时,宫门外,众侍卫眼睁睁的看着不近女色,不近外人的七王爷就这么光天化日的把北小姐拽进了马车,下巴惊掉一片:天了个噜!光天化日,他俩这干啥呢! 马车内,北若卿抱着胳膊打量起对面的男人。 不得不说,玉紫赦这厮当真是生的一副好皮囊。北若卿自认自己也是见过世面的,可眼下对着玉紫赦这张脸,她竟是有些难以挪开眼珠子。 “咳咳,那个,今天这笔生意做完,明日皇后派人将银票给我送来,我就以你的名义呈给陛下,我办事,你放心!” 玉紫赦坐的笔直端正,像是一根就地成精的棺材板,浑身散发这一股阴冷气息。 闻言,他凉凉瞥她一眼,没说话。 马车内,安静如鸡。可问题是北若卿向来是个喜欢热闹的人,此时这安静,她就觉得浑身不得劲儿。 清了清嗓子,北小姐漫不经心的开口道:“老玉啊,等我把你的账还清,咱俩也就好聚好散了,婚嫁各不相干,你若是有喜欢的小姑娘小媳妇,尽管说,小爷我对追媳妇还是颇有研究的。” 玉紫赦懒懒掀开眼皮子,冷哼一声,“你想与我撇清干系,去找小白脸?” 什么小白脸? 北若卿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轻哼一声,鄙夷道:“肤浅。” 小白脸哪儿有玉紫赦好看?等等,传闻七王爷不喜与他亲近,七王府中只有一人能靠近他,好像正是个小白脸。莫非…… 玉紫赦被她火热的目光看的有些不悦,不知从何处掏出一把折扇,‘哗啦’一声打开,挡住自己半张脸。 我去,看都不给看?那你长这么好看做什么?当摆设吗? 北若卿怒了,翻了个白眼美好气道:“好端端的男人学小姑娘家闭月羞花?那位喜欢这口的?” 不过说实在的,一般人还真学不来他这副模样。 毕竟握扇子的不一定都是唐伯虎,还可能是活佛。 触及北若卿那道暧昧不清的视线,玉紫赦眉心一蹙,冷声道:“胡言乱语,不知所云!” 胡思乱想?大哥,外头那哥们看你的眼神可是关爱至深啊,别说你看不出来。 可一看玉紫赦那副冻死人不偿命的脸,话音一转,连连道:“我明白,我理解,毕竟你们要抵抗世俗压力,我完全能理解其中的艰辛。别放弃,加油哦~” 放弃?加油? 她脑子莫不是前两日投湖进水了? 玉紫赦深吸一口气,冷冷的转开视线,并不多言。 两人各怀心思,北若卿害怕自己知道了皇室秘辛,万一被杀人灭口也不一定呢?因此尽量把自己缩在角落,要不是现在跳车不安全,她早就直接跳车了。 玉紫赦则是心中纠结婚约之事,隐在袖子中的那份明黄色圣旨,像是一个烫手山芋,让他接也不是,放也不是。 一时间,两人也没再开口说话。 突然,马车猛地停下,北小姐一个不留神,身子猛地往前一倾,便撞进了玉紫赦的怀里,爪子按在某处。 玉紫赦的脸瞬间涨红,活像是一只煮熟的螃蟹,他咬紧牙关,恼羞成怒道:“北若卿!” “意外意外,这都是意外啊大哥!”北若卿急忙坐直身子,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内心却早已崩溃。 大哥,这种事情,人 家女孩子也很吃亏的好不好? “民女北凝恩求见七王爷,还请七王爷下车一见。” 马车外,传来一道温婉的女子声音,只听这声音,便觉得如沐春风,像是一头栽进了温柔乡,爬都爬不起来的那种。 北若卿打了个哆嗦,正要扭头:“找你……啊!” ‘嗖’的一声,一道亮丽的团子从马车里被扔了出来。北若卿只觉得天旋地转,再落地时,除了脚下踉跄两步,竟是丝毫未摔。 北若卿活了这么大,还是头一遭被人从马车里扔出来,当即双手叉腰,怒气滔天道:“魂淡!闪了你姑奶奶的腰你赔得起吗?” 她一张脸红透,脑门上还冒着汗,发丝凌乱,让人忍不住浮想联翩。路过的百姓见状,先是沉默片刻,随后,‘啊’的一嗓子,一窝蜂的跑路了。 “京城秘闻,北小姐光天化日欲对七王爷不轨,七王爷恼羞成怒,宁死不从!” “七王爷战斗力甚好,北小姐不甚扭了腰!” 第11章 替她赔罪 北若卿:“……” 她转过视线,对上马车外方才当街拦车之人--北凝恩。 说起这人,京城中倒是名声极大。 不为别的,只因为北凝恩这姑娘,有福气。 北若卿自打穿越过来,还是头一遭见到这位原主记忆中的北家养女,北凝恩。 有福气? 奇怪了,北凝恩生的耳朵小巧,屁股不翘,胸上也没几两肉,从哪儿看出来的有福气呢? 北若卿不免多看了两眼。与此同时,北凝恩的视线也落在北若卿身上。 不过,她是震惊的。 “你,卿,卿儿?你怎么会在七王爷的车上?” 北凝恩声音都结巴了,眼中的慌乱之色迅速收敛,不过是眨眼的功夫,她便又是一副端庄自持的模样。 北若卿叹了口气,无奈道:“小姑娘,年纪轻轻,学别人当娘做什么?亲儿?你看清楚,这儿可没你的儿子哟。” 此话一出,尘风嘴角隐隐抽搐,不知为何,他觉得自家主子被内涵了。 北凝恩脸色一僵,暗自攥紧了帕子,尴尬道:“我从城外祈福回来,便听说你私奔未遂又投湖,真是让人好生担心。” 私奔未遂一事,虽坊间流传甚广,可北若卿却丝毫没印象自己跟人私奔。这北凝恩人一直在城外,怎么就肯定自己是私奔未遂呢? 北若卿似笑非笑,反问:“私奔未遂?” 北凝恩为难的瞥了眼玉紫赦的马车,抿着唇,故作为难道:“此事若是七王爷怪罪,还请王爷莫要怪罪卿儿,民女愿替她向王爷赔罪。” 北若卿意外的看向北凝恩,不由得感慨道:这姑娘心善啊。 马车内,寂静无声。 北凝恩站在那里,一时间气氛尴尬不已。 “王爷……” 北凝恩再度开口,声音若黄莺婉转,可娇可柔。 然而,马车内,却传来玉紫赦凉凉的一声:“滚。” 北若卿:“……” 小美人儿也太不懂怜香惜玉了吧?好歹这北凝恩,也算是个小美人了。 她清了清嗓子,上前去扶北凝恩,“你知道退皇室婚约是何等罪名么?” 北家向来恩宠甚重,陛下对北家的容忍度,那是出了名的高。别说是退婚了,北家只要不造反,估计皇帝都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至于其他朝臣,多少根北家有些利益勾结,更不可能自断财路,招惹北家。 思及此,北凝恩怔了怔,缓缓摇头。 见状,北若卿勾起唇角,笑道:“蔑视皇威,死罪。你确定,你还要替我赔罪?” 她故意咬重最后一句话,语气不咸不淡,却像是一记闷锤,狠狠的砸在北凝恩的胸口。 “我……” 犹豫片刻,北凝恩似是下定决心一般,拎着裙子上前,在距离马车还有几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忽然‘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卿儿年幼,做出如此糊涂之事,民女身为长姐,理应替她赔罪。” 北若卿有种哔了狗的感觉。 这姑娘看似在替自己着想,可一字一句都在坐实她私奔之事,不问来由,不问经过,只问罪。 况且,即便她真是长姐,可天底下哪儿有做错了事,别人来承担罪责的道理? 她这是既博了美名,又把自己保的干干净净,果真是一朵纯净的绿茶啊。 北若卿不禁回想起原主记忆中,也有无数次类似的事情。而每一次,受人诟病的都是她,而只需要哭哭啼啼两声,便能博得好名声的,却是这位北府养女。 思及此,北若卿忽然叹了口气,看了眼四周,躲在家里透过门缝看热闹的百姓不在少数。 北若卿叹了口气,走到北凝恩身前,“你刚才说我私奔未遂?你可亲眼瞧见我跟人私奔了?跟我私奔的人是谁?我又是如何私奔未遂的呢?” 北凝恩脸色微变,尴尬道:“这些我并不知晓,只是坊间皆这么流传。” “你既然说了是流传,也不曾亲眼看见我私奔,就急着来赔罪,不知你赔的是哪门子的罪?” 北若卿忽然沉下脸,言辞犀利不同往昔,字字逼人。 北凝恩心下一 沉,暗道:莫非她发现了什么端倪? 不过面上,北凝恩却是一副乖顺模样,委屈道:“我心中着急,担忧七王爷怪罪于你,一时糊涂。” 北若卿叹了口气,摇摇头道:“心中着急,还有功夫买珠花?” 这珠花,北若卿刚才就盯了许久。从城外祈福回来,装扮应当是素净的,这姑娘倒好,一身大红,头上珠花堆满,面上脂粉明显就是刚上不久。这么明显特意打扮过,还说什么赔罪?只怕是,别有所图。 北凝恩双手无意识攥紧,脸上一阵发白,这丫头怎么突然间跟换了个人似的?她深吸一口气,坦然道:“我怕仪容不整,冲撞了王爷。” 北若卿摇摇头,忽的凑近北凝恩,一字一句道:“你不是怕冲撞,是怕撞不上吧?” 瞬间,北凝恩面色惨白,她抬头满脸惊慌的看向北若卿,“我,我断然不敢有这样的心思,卿儿你别误会。” 北若卿拖住她的胳膊,将她扶住,“绿茶姐姐,你反应挺快的,不过么,知道当街阻拦王爷车驾是个什么罪名么?” 北凝恩一愣,抿唇没说话。她身为女子,又怎会对朝廷律法有所研究? 北若卿道:“以行刺罪论处。也就是说,你现在不应该替我赔罪,而是给你自己请罪。” 她说完,松开手,直起身子。 她身上有股说不出的傲气,即便是素衣素颜,也依旧惊艳动人。 北凝恩心中一片寒凉,如坠冰窖。 北若卿理了理自己身上的褶子,忽然恭恭敬敬的朝着马车行了一礼,礼貌道:“七王爷,家中养女无状,是民女教导不严之过,还请王爷宽宏,饶恕她冲撞王爷之罪过,一应罪责,民女愿一力承担。” 瞬间,赔罪之人掉了个。 马车内,玉紫赦的嘴角情不自禁的上扬,却并未急着开口。 等了半晌,北若卿腰都酸了,却还没得到玉紫赦的回复。她心中腹诽道:那家伙耳朵难道也不好使了? 于是,她抬起头,“老玉……” 不等她说完,玉紫赦的声音便幽幽传来,紧接着,从马车内伸出一只纤细白皙的手来,那手上,还拿着一张纸,纸上郝然写着两个大字:欠条。 玉紫赦再度开口道:“分手费,再加一万两。” ‘噗……’ 第12章 价值五百 “丫丫的魂淡,他怎么不去抢钱庄!” “他一句话的事儿,居然敲诈老娘一万两?” “你别拦着老娘,老娘这就去炸了他的七王府!” 北府北若卿小院内,北小姐怒气冲冲,桌子上堆满了各式武器。什么流星锤,斧头,菜刀,剪刀,应有尽有,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这院子是个打铁铺子呢。 北小姐一边撸袖子一边咬牙切齿的怒声骂着,脑海中已经经玉紫赦那货导蹂躏一百遍了。 小鱼儿紧张的看着自家小姐跟抽风了似的满屋子乱晃,心中不由得担忧道:完了,小姐该不会是得了失心疯了吧? 她苦命的小姐啊! “你说他一个大男人怎么天天惦记着分手费呢?这样子老娘很吃亏啊!” 一想到刚才当街欠下的那屁股账,北若卿就恨得牙痒痒,恨不得随时拿一万两银子砸死玉紫赦那厮。 小鱼儿讪讪道:“小姐说的对。” 北若卿深吸一口气,没好气道:“你说北凝恩没事跑去拦什么马车?不能收拾妥当了去七王府么?” 这笔债的罪魁祸首还是这北凝恩。想想这姑娘,北若卿就觉得头疼。什么脑子这是,驴教出来的吗? 闻言,小鱼儿弱弱道:“小姐,七王府门前十米处,连只母蚊子都靠近不了。去七王府,只怕是见不着王爷。” “进不去啊? 那她那天都闯进七王府了又是怎么回事? 思索片刻,突然,北府再次炸出一道声音:“好你个玉紫赦,你居然侮辱本小姐的性别!本小姐跟你拼了!”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北擎夜那欠揍的声音:“丫头要跟谁拼命去?我帮你。” 北擎夜一进门,便卷起一股呛鼻的香气。那味道,活像是被人埋在香料堆儿的鹌鹑一样,腌入味儿了。 ‘阿嚏’! 北若卿不给面子的打了个喷嚏,一抬头,就看见北擎夜一身金灿灿的锦袍,头上戴着宝石金冠,跟险些没闪瞎她的狗眼。“哎呀我去,你这一身是准备出去给人打劫的啊?” “乌鸦嘴!”北擎夜瞪了她一眼,自顾自的找地方坐了下来,“你懂什么?哥哥我这是引导京城子弟的审美标准,你瞧瞧那玉紫赦,整天的穿的清汤寡水的,还能被奉为天下第一美男?八成那些人是眼神不好。” 说完,北公子端起桌子上的茶喝了一口,压压惊。 北若卿翻了个白眼,“京城子弟的审美标准要是跟你平行,怕是天庆朝的未来也完蛋了。” 试想一下,满街男子穿着骚气的衣裳出门,不是红艳艳就是金灿灿,玉米地里头都没这么热闹的吧? 北若卿忍不住扶额,长叹一口气。 北擎夜浑然不觉自家妹子的苦闷,从怀里掏出一张纸卷递给北若卿,“自己看看。” 北若卿狐疑的瞥了自家这不着调的兄长两眼,默默地拆开纸卷,刚看第一眼,一口口水便呛住了,“咳咳!这,这什么玩意儿?” 那纸上画着一个人,看起来像是一个人,眉如远山,快长到耳朵上去了。鼻若悬壶,快砸地上了,下巴堆两层,回眸一笑,动魄惊魂。谁要是长成这样子,只怕是做梦都能给自己吓醒。 北擎夜一本正经道:“这画的可是你啊。” 北若卿一口老血险些没喷出来,将那副画抓起来,凑近拿远的看,不由得咂嘴感慨道:“这画技有待提高啊。” 画成这样,就算是她亲爹也认不出来吧? 不等北若卿消化完,北擎夜又从怀里掏出一块帕子,“这帕子,据说是你与那小白脸的定情信物。” 帕子一角,绣着一个卿字,的的确确就是北若卿的帕子。毕竟北府即便是做帕子的布料,也是稀罕珍贵的,寻常人家的千金小姐只怕是用不上。 “定情信物不都是玉佩簪子或是护身符什么的么?”北若卿接过帕子,满脸嫌弃道:“掉价,啧啧,太掉价了。” 好歹也是首富之女,定情信物不是金银珠宝,居然是一块帕子?传出去她不要面子的啊。 北擎夜宠溺的看着自家妹子,“我也如此觉得,我北家的姑娘,要定情,直接给银钱就好。” 就比如七王爷,据说自家妹子今天又欠了人家一万两。 啧啧,一物降一物啊,以前给玉墨严银钱的时候,都得是他找上门来,这会儿倒好,自家妹子居然专程去给人送银子。想到这儿,北擎夜不禁心中暗暗下定决心:多赚些银钱,为了自家妹子的终身大事好好努力。 北若卿叹了口气,将帕子扔在桌子上,“那小白脸就这么被一块帕子和这张鬼脸收买了?” “不止。”北擎夜勾唇一笑,将一张五百两的银票拍在桌子上,“这是你给的嫁妆。” 五,五百两?她堂堂首富之女的嫁妆居然只有五百两? 北若卿哭笑不得,没好气道:“就这三样,他就决定跟我私奔了?” 北擎夜点点头,不置可否,“那小白脸科考落榜,这些银钱对他而言,也算是衣锦还乡了。” “我呸!本小姐看起来像是那么抠门的人吗?” 北擎夜深以为然的点点头,“嗯。比看起来的还要抠。” 北若卿:“……” “走,本小姐现在就去让她见识一下,什么叫做首富之女。” 半个时辰后,京兆府尹衙门,北家兄妹二人忽然到访。 京兆府尹正在陪新娶的小妾,陡然间听到北家小姐公子来了,立马丢下小妾,换了身寒酸的衣裳赶去迎接。 财神爷驾到,京兆府尹掐指一算,今日有财运! 这点小心思,北若卿也假装没看见,塞了银钱便让人将他带去那小白脸的牢房里去了。 这个朝代,与人私奔这样的事儿传出来,名声几乎就全毁了。要不是北家颇有手段和财力,北若卿现如今只怕是要被人戳断脊梁骨。 牢房阴暗,走廊间弥漫着一股难闻的骚臭味儿和血腥味儿交杂在一起,直令人作呕。 北擎夜将自家妹子护在身侧,在狱卒的带领下一路来到关押小白脸的牢房。那是间单独的小牢房,除了一席茅草,便是一个夜壶。刚一走近,又是一股令人隔夜饭都想吐出来的味道。 当日北若卿投湖之后,这小白脸便不知所踪。结果次日,就被北大公子派人给抓住丢进大牢里了。这些字画和银枪,也是昨天夜里北大公子装神弄鬼吓唬他,才问出来的。 牢房门打开,北若卿径直走了进去,北擎夜给狱卒递了银子,狱卒这才退了出去,给金主大大留足够的空间办正事。 昏暗的牢房里,坐在草垛上的男子一身狼狈,模样瘦削,那坐姿,尤像是个姑娘家,斜倚三分情,身段儿妖娆,像是个练家子。 北若卿上前两步,弯腰蹲在小白脸面前,吸了吸鼻子,指着自己,一本正经道:“你觉得我值多少钱?” 男人缓缓抬起头,翘着兰花指,翻了个白眼,鄙夷道:“你是哪根葱?” 第13章 宫中来人 葱? 北若卿上下将自己打量一番,身段纤细匀称,要胸有胸,要臀有臀,正常的葱能长成她这样?北若卿当即不乐意的翻了个白眼,鄙夷出声:“我是你大爷!” 她将袖子里的画像帕子和银票丢在地上,努努下巴,问:“听说你要跟我私奔?” 话落,小白脸动作一顿,随后忽然扯起嗓子干嚎一声,“我的心肝儿宝贝儿啊,你可算是来了,我想死你了……” 这个翻脸跟翻书似的,前一刻还老子跟你不熟,没事儿别哔哔,一转眼就是心肝宝贝甜蜜饯儿的,唱戏脸谱都不敢这么玩的吧? 眼瞅着小白脸扭着腰就要扑上来,北若卿拎起裙子抬起脚,还没伸腿儿呢,下一刻,一条大长腿便踹了出去。 北若卿一侧头,便看见自家大哥慢悠悠的收回腿儿,而地上,那小白脸涨红了脸,趴在地上挣扎了两下,这才艰难的爬了起来。 “在下知道自己身份卑微,配不上北家这样的大户,可我待卿儿是真心的,她就是我的心,我的肝儿,我的白月光,红朱砂。” 小白脸说完,还不忘擦了擦眼睛,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不得不说,这小白脸虽然风尘气息实在是浓烈了些,可就凭这副雌雄莫辨的长相,随便大街上忽悠两个单纯小姑娘那是不在话下的。更何况,这人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德行,更是牛的一逼。 但是问题是,大哥,你要哭就哭,怎么光打雷不下雨呢? 北若卿叹了口气,从袖子里掏出两颗大蒜头,“人工催泪,你需要么?” 北擎夜的嘴角一抽,恨铁不成钢的捂着额头欲哭无泪,好歹也是首富之女,出门怎么还他么带大蒜头的? 不应该是黄金万两出手就是用银票砸死对手的吗? 小白脸擦眼睛的动作一僵,吸吸鼻子,故作深情的看着北若卿,“那倒是很不必了。能再见到你,我也算是无憾了。” 北若卿猛地一个白眼翻过去,“我给你个机会,说清楚,这画像,帕子,银票都是谁给你的?又是谁让你如此污蔑本小姐要跟你私奔的?” 她可不是三岁傻子,凭外面流言蜚语,她就认了这个锅。 小白脸眉头微不可查的一蹙,眼底一抹诧异一闪而过,片刻,他眨眨眼,无辜道:“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还敢装傻? 北若卿不由得气笑了,她从怀里摸出一张千两银票,上面有北家钱庄的专属印章,随时都能直接兑换银钱。这样的银票,在整个天庆朝都已普及,只要是有钱庄的地方,都能兑换。 “现在呢?” 小白脸干咳一声,别开视线,“我对你的真心,是金钱无法衡量的……” ‘啪’的一声,又是一张千两银票拍在他面前。 北若卿居高临下,身上散发着满满的铜臭味儿,她眉眼弯弯,“说实话。” 嘴硬的人,她北若卿见多了,对付这种人,北小姐从来不来硬的。因为一个人若有贪念,就必将毁在自己的贪念之上。 小白脸起先还姿态强硬,一口咬定就是就是北若卿与他书信相恋,与她商定私奔,最后私奔未遂,她自己投湖。 可当北若卿将银票加到三千两时,小白脸的眼睛里已经没有理智了,只剩下金灿灿的贪婪,一时没守住防线,便和盘托出了。 原来他在今日之前,压根就没见过北若卿。之所以一口咬定自己跟北若卿有一腿儿,不过是因为有人给他银钱赎身,让他故意闹大事情,损害北若卿的名节,至于后面的事儿,他也不太了解。 最重要的是是,这厮根本不是什么落地秀才,而是个不折不扣的风尘之人,只要给钱,演演戏随便说两句话,对他而言何其简单。 可他却不曾想过,这种事对一个女子而言,意味着什么。 北若卿深吸了口气,将心底的寒意按下。 她扭头幽怨的瞪着自家兄长:“咱爹在外面没有私生子吧?” 据说她是北家第一继承人,万一有个私生子什么的为了争夺家产做出这样的事儿,好像也说得过去。 当即,北若卿脑门一疼,换来了北大公子的一记板栗,“你脑子里是在养猪吗?咱家要有私 生子,还轮得到我坐镇家中吗?” 一提起这茬,北公子就格外的心痛。 哎,他本想出去闯荡江湖,可惜,离家出走多年未遂,只得在家中乖乖当个富二代。 北若卿将纸笔给小白脸备好,待他将来龙去脉写清楚,并且签上大名之后,这才将银票递给他,转身拿了东西便走。 临出门时,北若卿忽然回过头来,看向牢房内的小白脸,又问:“现在知道,北若卿值多少钱了吗?” 小白脸一头雾水,试探道:“价值,三千两?” 什么? 北若卿当即便要转身回去把这厮揍成个三千两,她首富之女,就值这么点钱?然而不等她动作,就被北擎夜一把拎起来给拎了出去。 回府的马车,一路出奇的安静。 北若卿原本觉得,这件事查清楚之后,也算是对原主有个交代了。可眼下看来,事情好像比她想象中的更复杂。跟小白脸私奔一事儿算是有个头绪了,可投湖自尽呢?原主为何要投湖? 同样陷入沉思的,还有北大公子,北擎夜摩挲着下巴,忽然开口道:“你说,会不会是家中出了叛徒?” “北凝恩?”北若卿闭着眼,摇摇头,“北凝恩有贼心没贼胆儿,她想要的,不过是北家大小姐的名头和属于我的一切。至于安排投湖这些谋害我性命的事儿,她那脑子想不到。” 虽然北若卿也不过是见过她一面,可北若卿看人从不会错。北凝恩有野心,有不甘,也有冲动,可终究没那么大的胆子。尤其是,她若真想要北若卿死,相处十多年,早有机会动手。 北擎夜点点头,深以为然道:“说的也是。” 突然,北擎夜似是想到什么一般,猛地凑近北若卿,盯着北若卿的脸,一字一句道:“败家子儿,你刚才可是一挥手,便败了三千两啊!” 北若卿一个机灵回过神来,摸摸鼻子,从怀里摸出三张银票,一脸无辜道:“我原本准备了六千两的,谁想到他毅力那么差,三千两就招了。” “你还挺得意是吧!败家子儿,都是谁教你的!” “马爸爸们教我,要用最小的投资获取最大的利益,啊啊啊,别捏脸!老娘的盛世美颜啊!” 马车中,一阵闹腾。沉重的气氛转眼消失殆尽,只剩下兄妹二人的打闹声回荡在长街之上。 马车刚在北府门前停下,远远的,管家便跑了过来,高声呼道:“小姐,公子,宫里头来人了!” 北若卿刚跳下马车,还没站稳,一回头,便看见一溜貌美无比的宫女,站成了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第14章 统一八折 北府门外,街巷宽敞,百姓们来来往往,偶尔兴致大发的时候还会来府门前拜一拜,俗称拜财神。 只不过今日,一队穿着华丽的宫人堵在北府门前,为首的是个年长的老嬷嬷,手上捧着一个朱红色木匣子。 那嬷嬷的脸像是一块涂了脂粉的枯木,皱皱巴巴的,却依旧白亮的吓人,见到北若卿,面无表情也不甚恭敬的朝着北若卿规矩的行了一礼,“北小姐可叫老身好等。” 北若卿脚步一顿,站在原地定定的盯着嬷嬷看了几眼,忽然,她拎起裙子快步迎了上去,“哎呀,这不是凤仪宫的朱嬷嬷么?” ‘噗嗤’一声,北擎夜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 凤仪宫就没一个姓朱的! 那老嬷嬷像是被人打了脸一样,当即枯木般的脸一点点皲裂开来,深吸一口气,依旧不冷不热道:“小姐认错了,老奴苟嬷嬷。” 有啥区别么?不都是四条腿儿的? 北若卿视线扫了一圈在场的宫女,朝着苟嬷嬷招招手,“哎,苟嬷嬷今天来,是来观光还是选秀?” “放肆!选秀乃陛下钦定之事,我等怎可妄议。” 苟嬷嬷当即怒喝一声,这嗓门一个不受控制,就大了些。 北擎夜当即冷冷的看了过来,“苟嬷嬷,我家妹妹胆子小,您可别吓着她。” 北家现如今的地位在天庆朝非同凡响,苟嬷嬷不过是仗着自己是皇后身边的老人,这才摆了几分架子。此时北擎夜一出声,她这才收敛几分,挺直了脊背,扬起下巴,朗声道:“奴婢奉皇后娘娘之命,特意送来赈灾银两。娘娘说了,北小姐的藏画乃是上品,献画之举又是为了赈灾筹措银两,娘娘自然要有所表示。” 北府附近围观的吃瓜群众本也好奇,今日宫中这么大的阵仗是做什么呢,此时一听,这才恍然大悟。 搞了半天,竟是皇后娘娘给北家送赈灾的银钱了啊。 闻言,北若卿两眼立马泛出金光,就跟整个人都掉进了金窟窿里了一样。一万两,对北家而言,九牛一毛。 赈灾,也绝不可能只出这么点银钱。 不过,眼下既然皇后大张旗鼓的把银子送来了,她要是不做点什么,还真对不住皇后娘娘这么大的排场了。 北若卿上前一步,一手拉住苟嬷嬷,礼貌道:“民女替百姓谢过皇后娘娘,实不相瞒,我这里还有不少藏画,娘娘若是喜欢,常来呀。” 常,常来?你当皇后娘娘是开钱庄的啊! 苟嬷嬷一口老血堵在胸口,要不是北若卿这张脸实在是太过纯良无害,且太过金贵,她这一巴掌便要打上去了。 天底下怎能有如此不知好歹的东西? 北若卿将苟嬷嬷眼底的不屑和厌恶尽收眼底,面上笑嘻嘻,心底更嗨皮。 苟嬷嬷艰难的扯起唇角,脸上的脂粉都快挤掉了,皮笑肉不笑道:“奴婢会替北小姐转达的。” 说罢,摆摆手,命人将银子放下,福了福身子便要离开。 然而,不等苟嬷嬷转身,胳膊上再次传来一道拉力。身后,北若卿柔声道:“嬷嬷,还有个事儿麻烦您帮个忙呗?” 苟嬷嬷直觉不妥,正要拒绝,却突然听见一阵锣鼓声起,不知是谁,在巷子不远处的街头放起了鞭炮。 而此时,本应该在北若卿身边的北家大公子,早已不见了踪影。 一时间,鞭炮齐鸣,锣鼓喧天,大红的绸缎瞬间从北府里面铺了出来,挂在了北府墙头。 北若卿勾起唇角,拍拍手,府内,一群下人手抱着一捧幅字画出来,然后将字画塞到苟嬷嬷带来的宫女手里,又立马鱼贯而入的钻进府里。 “北小姐,您这是?” 苟嬷嬷话说一半,手上突然一沉,一块木牌便落在了她手中。那木牌子上,郝然清晰的写着几个大字:名家字画,统一八折! 霎时间,苟嬷嬷的一张脸五颜六色,变幻莫测,她作势便要扔了手中的东西,沉声道:“北小姐,我等是皇后娘娘的贴身宫女,即便身份卑微,却也不是随意什么人都能够差遣的了的!” 北若卿点点头,“嗯,我知道啊。” 不是贴身的她还不用呢。 一早她就研究过了,无论是朝臣还是内宅女眷,但凡是皇宫里的人,能被他们撞见的,哪怕就是个刷马桶的,他们也会小心的收买着,谁知道哪天就能用上呢。 瞅准这一点,北小姐今日就是要借凤仪宫宫女的身份,来给她的第一桶金添把火。 只要是做生意,岂能没有噱头? 苟嬷嬷见北若卿这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面色铁青,“既然北小姐知道,那就请北小姐自重,我等还要回宫复命。” 突然,北若卿语气一沉,云淡风轻道:“可我记得,我是七王爷的未婚妻,算起来,也就是将来七王府的女主人,苟嬷嬷的意思是,未来的七王妃使唤不得自家母后宫中的宫人吗?” 皇后疼爱七王爷,人尽皆知。不管这其中真假,至少这个口碑是出来了。 今日苟嬷嬷除了顺从,别无选择。 “走过路过,名家字画,凤仪宫宫女集体代言产品,欢迎新老客户选购。” 北若卿早早的就写好了宣传语,此时清一色绝美的宫女们堵在北府门前,加上特意营造出来的轰动效果,百姓们一传十,十传百,不多时,那些故作风雅,或是想要借此机会跟北家,凤仪宫攀上些关系的人就已经赶了过来。 一时间,北府门前,车水马龙,多少人骑着马赶着轿子飞奔过来,生怕晚了就赶不上了。 而这些人中,唯有苟嬷嬷一人,黑着脸,捧着八折的牌子站在门口,无人问津。 人群后,北若卿心满意足的看着眼前的热闹,嘴角不动声色的弯了起来。 “三王爷的字画就这么卖了,你不心疼?” 北擎夜不知何时来到她身边,柔声问道。 北若卿翻了个白眼,“这堆破纸,留在家里占地方么?” 北擎夜看着眼前的盛况,不由得笑了起来:“你怎么就确定这些东西一定卖的出去?” 毕竟每幅画的价钱还都不低。那日北若卿让下人将玉墨严的字画重新装裹时他就好奇了,没想到却是为了今日做准备。 北若卿解释道:“道理简单,有多少人想巴结皇后没有门路的,不能投其所好,又有多少一门心思想把自家女儿塞进后宫的,今日也算是个机会。” “那若是皇后今日不派人来呢,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些字画?” “送给陛下。” “什么?” “全天下都以为,三王爷是我的心头好,三王爷的亲笔字画于我而言,跟他本人无异。我将自己的心头好献给陛下,这份真心,别无替代的了吧?” 北若卿狡黠的小眼神一闪一闪的,晃得北擎夜都有些迷糊了,他家妹子总算是长大了啊,老哥哥欣慰了。 售卖活动进行将近尾声,字画也被抢购的差不多了。北若卿正准备鸣金收鼓,打道回府,谁知就在这时,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阵哒哒马蹄声。 人群不由自主的让开一条道,给来人让路。 北若卿顺着人群方向看去,却一辆奢华的马车正朝着北府驶来。 那马车,北若卿认得,那他么不是玉紫赦的马车又是谁! 第15章 被抄家了 玉紫赦,提起这个名字,北若卿就有种想要冲上去把这厮撕碎的冲动。 见面就是一万两,她与这位见了三面,已经没了两万两了,他么的,天上下银子都没这么浪费的! 北若卿正要上前,却不料突然间,挤在北府门前的千金小姐夫人们一窝蜂的涌了上去,“七王爷,七王爷!” “七王爷,奴家尚未婚配,七王爷瞧瞧奴家!” “七王爷好帅!” …… 一时间,满天的香囊朝着玉紫赦的马车砸了过去,那满天的香包雨,要不是姑娘家的力道不算大,北若卿都怀疑那马车会不会被砸个窟窿出来了。 等了一会儿,见姑娘们的热情似乎还没消散,北若卿百无聊赖的凑到自家兄长身边,“这么多香包,他会不会被熏死呀?” 那不就成了史上第一位被香包熏死的男子了?说不定还能名垂青古呢。 北擎夜撑着下巴,思索片刻,酸溜溜道:“祸害遗千年,他这样的还有的熬呢,放心啊,你守不了寡。” 话音刚落,北擎夜的耳朵就惨遭毒手,被北若卿一把拽了过去。 而此时,七王爷的马车还在艰难前行,地上堆满了香包。 也不知道今天这北府是要做什么,怎地这么多人? 尘风面无表情的驾着车来到北府门前,屏住呼吸,低声开口道:“主子,到了。” “嗯。” 马车内,传来一道低沉的嗓音。 这声音刚出口,便又引起一阵浪潮。 马车内,一道清冷的身影缓缓出现在众人眼前,玉紫赦优雅下车,目不斜视径的朝着北若卿走去。 瞬间,周围像是凝结了一层冰一般,就连气温,都陡然下降了十几度似的,四周顿时鸦雀无声。 众人不由自主的往后退开,给这位七王爷让路。 北若卿正抱着胳膊站在府门前,此时扭头看了看身后,除了北府,好像也没有别的府邸了。 难不成这厮今天是来找茬的? 北若卿脸一沉,撸起袖子就要拦上去。 然而,她还没动,身侧,北擎夜便热络道:“什么风把七王爷您吹来了?我家妹子正念叨您呢。” 念叨个屁!她恨不得一股龙卷风把这厮吹到隔壁海岸去。 北擎夜说完,眨巴眨巴眼,朝着苏冥朔声音不咸不淡道:“七王爷今天来,是为了那天夜里的事儿吗?” 此话一出,瞬间,周围无数道羡慕嫉妒恨的目光朝着北若卿投了过来。 北小姐欲哭无泪,捂着脸欲哭无泪。她不要面子的啊!这种大半夜爬人床还下错药的事儿,一定要说出来吗? 好在七王爷是个讲究人,闻言不过是冷冷蹙眉,绕开北擎夜朝着北若卿走了过来。 他每走一步,衣衫下那条大腿便若隐若现,活像是一根成熟的腿儿精。北若卿抹了把鼻子,心神荡漾。 “带路。” 冷不丁的,头顶突然传来玉紫赦那清冷的声音,北小姐一个机灵回过神来,懵逼道:“带什么路?七王爷走错门了吧?这可是北府。” 据说玉紫赦这么多年,除了皇宫,七王府,别人家他是半步都不曾迈入过。可北若卿就奇怪了,玉紫赦这满肚子坏水的家伙,看起来也不像是个宅男啊?怎么可能不出门? 半晌,玉紫赦这才垂眸看向北若卿,凉凉道:“拜你所赐,本王,被抄家了。” 他话落,一道圣旨便扔了过来,北若卿急忙接住,打开一看。 那圣旨上,郝然写着几个字:七王府一应财务,充入国库,为赈灾所用。 赈灾,赈灾…… 当今皇帝是不是脑子有坑啊!赈个灾,至于把自己亲儿子弄成流浪汉吗? 北若卿一句安慰的话还没说出口,玉紫赦便打断她的话,道:“既有婚约在身,从此以后,我便与你同住。” ‘轰’的一声,北若卿瞬间像是遭了雷劈,把她轰了个外焦里嫩,她张了张口,“你,你说啥?” 玉紫赦淡淡重复道:“本王,与你同住。” “砰”的一声,北小姐两眼一翻,一跟头倒了下去。 不知过了 多久,北若卿醒了。 然而屋内,似乎有一道视线若有若无的落在她身上。 根据合理推测,北若卿认定,这视线的主人除了玉紫赦,再不做他人想。所以现在是什么情况?玉紫赦他入赘了? 堂堂七王爷,难道就只有七王府这一处府邸吗? 按照小说中的正常推理来说,王公贵族,不应该名下产业无数,随手一出就是黄金万两?为什么玉紫赦这厮的打开方向完全不同啊? 北若卿欲哭无泪,正准备继续装睡,只听玉紫赦淡淡道:“若是醒了,便出去。” 等等,出去?这不是她的院子,她的地盘吗? 北若卿猛地一头从床上坐了起来,“不对吧,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里是本小姐的底盘,本小姐的院子!” ‘哗啦’一声,一张欠条被拍在北若卿的面前,欠条的最后,白纸黑字的写着一句话:“此欠条,可以同价值物品相抵。” 北若卿心下咯噔一沉,“这什么意思?你不会想要本小姐以身相抵吧?我告诉你,本小姐乃是无价之宝……” “此处,归我。” 不等北若卿长篇大论的发表完感慨,玉紫赦便冷静的打断她,随后施舍的丢下一个白眼,“现在,出去。” 他么的,鸠占鹊巢还能如此理直气壮!她怎么不上天呢?北若卿撸起袖子,猛地冲上前去,突然扯开嗓子干嚎一声,“七王爷啊,实不相瞒,这院子是我家已故的母亲留给我最后的回忆了,你若是真想换个可容身的地方,北府其他院落随便你挑。我家兄长的正容院就十分符合您的气质,您不然考虑考虑?” 屋内,只听得见北若卿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声音,当真是闻着断肠见者流泪,不哭不是人啊。 然而,玉紫赦面无表情,居高临下的看着某只把自己袖子当成抹布的小野猫,脑门一阵青筋跳动。 “松手。” 北若卿咬紧牙关,哭的更卖力了,“王爷啊,您有所不知,每到深夜,这院子里就会出现怪事儿,听说早些年,这院子里还闹过鬼呢。我着实是担心这些东西冲撞了王爷您尊贵的身躯啊。王爷~” 玉紫赦简直要被气笑了,他倒是没发现,北府千金,还是个能唱戏的。 按耐住甩袖的冲动,玉紫赦悠悠的转过视线,冷冷扫了北若卿一眼,似笑非笑道:“哦,那不如你留下来给本王镇宅辟邪?” ‘噗’…… 北若卿猝。 这该死的魂淡,居然说出这种丧尽天良的话! 是夜,北小姐一步三回头的抱着自己的小铺盖,恋恋不舍的挥别自己的主屋,朝着旁边的厢房艰难挪去。 第16章 登堂入室 天苍苍,夜凉凉,北若卿卷着被子,缩在厢房宽敞的大床头,气呼呼的鼓着腮帮子交代道: “明日三更,敲锣打鼓,请七王爷安。” 小鱼儿拿着小本子,默默记录下来。 明日三更,请七王爷安。 道具:锣鼓。 北若卿又道:“七王爷味重,喜辣,早膳重辣重盐。” 小鱼儿刷刷的记录,七王爷重口味,不能吃肉。 北若卿:“七王爷喜欢热闹,明日北府架戏台,唱大戏热烈欢迎七王爷。” 小鱼儿刷刷的记录,记完,拍拍胸脯,“小姐放心,奴婢保证完成任务。” 北小姐松了口气,“乖,好好干。” 他玉紫赦敢抢她地盘,她就敢好好‘照顾’七王爷,让他自动让出地盘。 夜深,北府灯火尽灭,寂静笼罩,寒雾渐深。 此刻,北若卿早已熟睡。 然而就在这时,‘咯吱’一声,屋门被人轻轻推开,一人借着月色,缓缓走了进来。门外的风吹起帷幔, 不多时,北若卿屋外门缝里,一阵白色的烟雾弥漫进来,很快便散布满了整个屋子。门外有人小心翼翼的推开门,借着月色走了进来。 迷迷糊糊间,北若卿好像看见一个男人掀开帷幔走了进来,男人一袭黑色长衫,墨发如瀑,用一根白色的绸缎绑着,姿容绝丽,宛若玉人儿。 北若卿一时恍惚,竟是没分清这时梦境还是现实。 她傻乎乎的咧开嘴角,朝着小美人儿叫道:“这是哪家的神仙?怎么入了我的梦了?” 砸吧砸吧嘴,北若卿翻了个身,继续睡。 屋内,香炉里袅袅青烟升起,桌子上摆着些许果子,玉紫赦将一颗夜明珠放在桌子上,瞬间,屋内亮如白昼。北若卿只是不适的皱了皱眉,却丝毫没有清醒的迹象。 玉紫赦在床边坐下,目光复杂的看了眼北若卿,随即抬手缓缓的解开自己的外衫。他手指纤细,仿佛是玉雕的一般。 待衣衫解开,玉紫赦不紧不慢的将衣衫丢在一旁,随后弯腰去掀北若卿的袖子。 女子胳膊纤细,好像轻轻一折就会断似的。北若卿皮肤偏白,皓腕如雪,若非是亲眼所见,谁能相信,就是这样一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弱女子,当日徒手拆了他七王府的大门。 玉紫赦面不改色的移开视线,随后从袖子里拔出短刃,寒光一闪,正要朝着北若卿的手腕上划下去,一声尖叫响彻云霄:“救命啊!非礼啊!” 四目相对,两脸懵逼。 北若卿满脸惊恐,艰难的咽了口口水,不可置信道:“大哥,我明白你被抄家心里难受,可我是无辜的啊,我真的什么都没做。” 抄家? 玉紫赦轻哼一声,抄家的旨意的确是皇帝下的,理由只一条:光棍二十年,未婚妻还要退婚,朕没你这个儿子! 于是,七王爷一怒之下,请旨抄家。 此事倒没公开,只不过现如今宫内外多有传闻,说是七王爷彻底的要被赶出京城了,皇位,已然是三王爷囊中之物了。 玉紫赦淡淡道:“本王知道。” 说着,他褪去鞋袜,端正的坐在北若卿身侧,手上还有把明晃晃的刀子。 北若卿吸吸鼻子,欲哭无泪,这情景有点渗人啊。 “大哥,你要是想谋财,那你找错人了,我兄长是北家的合法继承人,整个北家都是他的。你要是劫色……咳咳,大可不必如此粗鲁,咱们好商量。” 这个女人,胡说八道些什么? 玉紫赦脸色铁青,没好气的瞪她一眼,“身为女子,你可知何为矜持?何为廉耻?” “矜持就是美人儿不动我主动,廉耻便是爱美之心不可耻,甘为美人抛节操。” 北若卿对答如流,一副地痞无赖样。 七王爷虽见过无数女子,也有各种女子想尽办法想要与他亲近一二,然而在七王爷看来,世间之人只分为三种:男人,女人,北若卿。 他就没见过比北若卿还厚颜之徒,深吸一口气,某王爷耐着性子警告道:“你若是闭嘴,今日便能少吃些苦。” 玉紫赦说完,便见北若卿已 经乖巧的躺好,自顾自的解起了衣服,一派坦然道:“哎,这种事儿何必动刀子,你情我愿不好吗?少年人,我懂你,火气重对不?别怕,姐姐教你。” 某王爷眼角眉梢,隐隐抽搐,“你在干什么?” 北若卿忽然凑近,一把揽住玉紫赦盈盈可握的小瘦腰,吐气如兰道:“小乖乖,装什么糊涂,不就是节操么?呵,姐姐我没有~” 她说着,猛地一个用力,一个翻身便将玉紫赦压住。 北若卿撑着下巴,居高临下的看着面前秀色可餐的男人,“大半夜的,谁让你不学好,学人家爬床?今日既然上了姐的床,生死可就不由天了。” 大半夜的,不敲门也就算了,居然还妄想爬她北若卿的床?当她是什么随便的人吗?不好意思,她还真是。 玉紫赦深吸一口气,将手上短刃攥紧,“放肆,你以为本王找你是做什么?” 北若卿幽怨的瞥他一眼,“不要问,我都懂。” 玉紫赦一张冰冷的脸蛋黑的宛若锅底,懂?她要是能懂,母猪都会上树了。 突然,玉紫赦弹指在北若卿腰间一点,北若卿身子忽然一软,整个人软绵绵的趴了下来,砸在玉紫赦的身上。 “你还想来这套?小伙子会的挺多啊。” 某王爷咬牙切齿,深吸一口气,冷声道:“闭嘴。” “这种事儿,不应该叫出来吗?” 某王爷深吸一口气,一手握住她的手腕,手上短刃一动,‘刺啦’一声…… “啊啊啊!” 一阵杀猪般的叫声,瞬间响彻七王府。 一时间,七王府内,灯火通明…… 第17章 请王爷安 北府地处京城黄金地段,周围住着的,不是权贵便是名流。深更半夜,突然传来这么一嗓子,饶是隔壁睡熟了的看门狗都被吓醒了。 不过谁也不敢去打听北府的热闹。 北若卿盯着自己正在冒血的手指,脸都白了,“玉紫赦,老娘跟你势不两立!” 说着,她猛地一个横扫腿儿过来,朝着玉紫赦的胸口便狠狠的踹了过去,然而,玉紫赦身子微微一侧,抬手便捏住了她的脚踝。 玉紫赦淡淡瞥她一眼,冷声道:“别动,本王会考虑轻一点。” 屋外,一道妖冶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然趴在了门上,正捂着嘴偷听屋内的动静。 轻点? 这玉紫赦还是个会疼人了,看来自家妹子不会吃苦了。 可惜屋内,全然没有粉色小泡泡,倒是充满了硝烟味儿,北若卿气的脸色通红,活像是一只煮熟了的螃蟹,她咬咬牙,没好气道:“轻你大爷!半夜三更,孤男寡女,本小姐人还在你床上,说出这等话来你也不怕遭雷劈吗? 玉紫赦深吸一口气,忍住一巴掌将身下这人拍晕的冲动,冷声道:“你我有婚约在身,即便半夜三更,也合情合理合法。” 这话听着,怎么感觉怪怪的? 思及此,北若卿猛地一手揽住玉紫赦的脖颈,将人往下一勾,她本就力气大,此时突然发难,玉紫赦一时不察,竟是被她勾到怀里,两唇相碰,温热绵软,带着点浅浅的甜味。 北若卿得意的在他唇上舔了一口,笑道:“你个吃素的小老虎,还敢在本小姐面前作威作福?” 七王爷的确一直是只吃素的老虎。至少在跟北若卿纠缠上之前。 此时此刻,玉紫赦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像是要燃烧起来,他紧蹙眉头,正要起身,冷不丁的却被北若卿一口咬住唇瓣。 “嘶”的一声,玉紫赦吃痛,脑袋微微一侧,躲开了北若卿的唇,“放肆!” “小美人儿,你就只会说这句话么?说说看吧,你没事儿非要住在我北府,半夜三更爬上我的床,到底是垂涎我的美色,还是别有所图?” 她北若卿可不是傻子。堂堂七王爷,就算是再不受宠,也不至于无端的被抄家了。就算是真的倒了血霉,被抄家了,那也不至于非要赖在她北府。况且,试想大晚上的,一个生的貌美的男人拿着刀子进了你的房间,这不是有病吗? 综上所述,北小姐得出结论:这玉紫赦,有猫腻。 见状,玉紫赦忽然扯起嘴角笑了出来,他瞥了眼北若卿,随后冷静的握住她正在冒血的手指,轻轻舔舐一口。 北若卿猛地一个机灵,咬着唇没说话。 “还不算笨。” 玉紫赦起身,云淡风轻的说道。说罢,他将短刃扔在地上,施施然的走到一旁坐下,“也算不得聪明。” 这算是夸人?北若卿冷冷的翻了个白眼,“你到底想做什么?” “留在本王身边。” 玉紫赦冷不丁的开口,打断北若卿的话。 七王爷开口,语出惊人。 北若卿目瞪口呆的盯着玉紫赦看了半晌,艰难的咽了口口水,“你,你说什么?” 他该不会是傻了吧?也没听说过有什么病是突然令人痴呆的啊。 玉紫赦的视线悠悠的落在北若卿的手指上,这几日缠绕在他心尖的疑惑瞬间都解开了。 难怪她可以靠近自己。难怪她可以与她亲近。 原来,竟是她的血吗? 他本来只想试试,却没想到,误打误撞的,竟然真的是因此。 玉紫赦抬眸看向北若卿,一字一句道:“本王,要你。” “啊?” 突然,“砰”的一声,大门被人一脚踹开,屋外,风风火火冲进来的那人一脸欢快,一袭金灿灿的华服衬的那人跟只金孔雀似的。 此人一进门,便朝叫道:“好你个玉紫赦,我当你半夜安的什么心,果然是觊觎我家卿儿!这天底下,只有我家卿儿能下手的道理,没有旁人觊觎她的道理!” 说完,玉紫赦死死地盯着玉紫赦,像是能把人盯出一个窟窿来似的。 一盏茶后,北若卿徘徊在屋外,一 脸痛心疾首的看着紧闭的房门。 该不会打起来吧? 殴打皇室应该算是死罪? 不多时,房门打开,玉紫赦率先出来,北擎夜紧随其后,一脸心情愉悦,也不知道达成了什么算盘。 “七王爷莫要忘了自己所说的话。” 玉紫赦脚步微微一顿,视线扫过北若卿,随后淡淡的嗯了一声,算是应下。 北若卿有种自己被人卖了的感觉。还是那种被人卖了,还不知道卖了多少钱的那种。 待人离开之后,北若卿将自家哥哥一把拽进屋里,“你跟他说什么了?” 北大公子悠闲的靠在软塌上,指了指不远处摆着的瓜子,道:“别急,先给我剥点瓜子。” 北若卿无奈,只得抓过一把瓜子,愤愤的剥了起来。 北擎夜勾唇一笑,这才娓娓道来。 “玉紫赦有病。” 北若卿猛地一记白眼过去,“我知道。他不仅有病,他还没药。” 北大公子怪异的瞥了北若卿一眼,继续道:“没错,玉紫赦每月都有几日,浑身剧痛不止,内息紊乱还吐血,更可怕的是,他还不能亲近女人。” 还有这种病?听起来跟来大姨妈似的。 北若卿突然想起那日自己扑倒玉紫赦时,他那错愕的眼神,难道是因为……他犯病了? 这个认知,似晴天霹雳一般,直击北若卿的天灵盖。 所以说,她居然泡了个病娇? 见北若卿一脸吃瘪的模样,北擎夜叹了口气,起身揉了揉北若卿的脑门,柔声道:“傻丫头,你还小,不懂。这天底下,若是真有一人能护得住你一生一世,除了他,再无他人。” 说罢,北擎夜拍拍袖子便要离开。 独留北若卿一人还站在原地风中凌乱,怎么就他一人了? 他三头六臂还是金刚不坏啊? 大哥你说清楚啊! 次日一早,北小姐尚在做梦。梦境中,她被某王爷绑在树上,下面生着火,旁边还放着各式调料以及一把明晃晃的短刃。 某王爷冲着她诡异的笑,一边咂嘴感慨:“肉质细腻,入口即化,不错。” 那画面,生生的把睡梦中的北若卿吓出了一身冷汗。 梦还未醒,只听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敲锣打鼓声。 小鱼儿扯着嗓子,复读机似的声音,刺透墙壁,传了进来:“我家小姐请七王爷安!” 第18章 你输了 一盏茶后,北若卿拎着一个板凳,蓬头垢面的从屋内出来。 小鱼儿正敲锣打鼓正欢快,冷不丁的一扭头,撞见自家人不人鬼不鬼的小姐,当即吓的花容失色,一屁股跌在地上。 北小姐现在只有一个念头:扰人睡眠者,杀无赦。 大抵是被北若卿眼中的杀气吓到,小鱼儿缩了缩脖子,连忙撒丫子就跑,一边跑还不忘一边喊道:“请王八安,请王八安……” 得,吓疯一个。 北若卿丢下凳子,转身睡回笼觉去也。 自从七王爷入住北府之后,北若卿在府中的地位直线下降。 原先北府以她为尊,什么好的东西,都紧着她这边挑。现如今倒好,玉紫赦虽然被抄家了,却是个实实在在的王爷。别说是好东西了,就连长的好看点的婢女,都削尖了脑袋的往玉紫赦跟前窜。 于是乎,北小姐特意在自己小院门前挂了个牌子:请排队买票,三人同行可九折优惠。 众人虽不明白九折优惠是什么意思,可经历过前些日子卖三王爷字画的统一八折,倒是也能融会贯通,明白个大概了。 这牌子一挂出去,瞬间,院子门口清净了许多。 北若卿的书房内,男子一袭素雅长衫,松松垮垮的挂在身上,随意往那儿一坐,便是一副赏心悦目的风景。 尘风从外面回来,脸色漆黑:“主子,北小姐在门口挂了一块牌子。” 玉紫赦自然知道那是什么牌子。三人行可九折? 怎么,她是把他当做可观赏的猴子,人多还给优惠了是么? 思及此,玉紫赦将手上的朱笔一放,“其他人呢?” 七王爷身边向来都有暗卫暗中跟随,这些人,最多不会离开主子范围十米之内。可今日,玉紫赦却丝毫没有感受到他们的气息。 闻到这儿,尘风脸色顿时五彩缤纷,他犹豫了下,忍着眼角的抽搐,面无表情道:“主子还是自己去看看吧。” 北府后花园内,有一处凉亭,隔得老远,都能听见凉亭那处传来的呼声。 “小姐加油,小姐加油!” 北若卿撅着屁股,半边身子压在桌子上,一边啃着梨子一边漫不经心道:“大哥,你行不行啊?” 她对面,一黑衣男子脸被憋得通红,咬紧牙关,双手抱住北若卿的拳头,用尽了吃奶的力气,却也没能把北小姐的一只手腕掰下去。 偏生北若卿还一副轻轻松松,老娘根本都没用力的模样。 这黑衣男子,正是玉紫赦手下的暗卫。 平日里,以一敌十,双手举鼎,不在话下。 可今日,却栽在了北若卿手里。 北小姐扔了手里啃完的梨子,勾唇笑道:“不然,你们两个一块上?不然看起来好像是我欺负你一样。” 欺负? 被点名的暗卫一口老血险些喷出来,难道现在看起来就不像是在欺负了吗? 北若卿的身后,一群婢女高声欢呼,而她们边上,还开了一个赌局。婢女们多数都买的暗卫赢。 这也难怪,毕竟七王府的暗卫,论武功才学,那是一顶一的。论起外貌来,竟是也不差。 也不知道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的缘故,还是七王爷其实是个隐藏着的颜狗,他手下的暗卫,几乎没有拿不出手的。 北若卿百无聊赖,任凭对面的人用尽吃奶的劲儿,北小姐偏生不动如山。当然,就是肚子有点饿。 就在这时,身后,一道冷的都要掉出冰渣子般的声音忽的响起。 “你们在做什么?” 紧张的氛围忽然凝结成冰,暗卫身子一僵,听到声音,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急忙直起身子,顺带着,还被北若卿掰着手腕拍在了桌子上。 北小姐慢悠悠的转过身,红着眼恶狠狠的瞪向这鸠占鹊巢的魂淡,没好气道:“掰手腕,没见过?” 这种活动,多数是在军中流行。毕竟军营里,也没个什么消遣娱乐的节目,将士们闲来无事,便喜欢掰掰手腕打打架,促进袍泽之情不说,还能互相提高一二。 可谓是百利而无一害。 可是,这里是京城,是首富北府,不是军营。 玉紫赦迈着修长的腿,缓缓步入亭中,目光在赌桌上微微一怔,漫不经心的将银子放在了北若卿的名头上。 北小姐顿时眼珠子瞪大,“你做什么?” 玉紫赦淡淡一扫,面不改色道:“本王买你赢。” 此话一出,在场的丫鬟下人们面面相觑,不明所以的他们,此时只看得到满天飞的粉红泡泡。 七王爷对小姐也太好了吧?好像有种全天下都不信你,但是本王挺你的既视感呢。 然而,只有北若卿清晰的捕捉到了某人一闪而过的狡黠笑意。 这只没安好心的花毛狐狸是不是脑子有病啊? 那桌子上,除了玉紫赦之外,唯一一个买她赢的人,那就是她的贴身丫鬟,小鱼儿。 暗卫兄弟闻言,当场都要哭了,弱弱道:“王爷……” 七王爷面无表情,一撩袍子,在一旁坐了下来,“比吧。” 输了的下场,不用说暗卫也心知肚明。 小鱼儿看了眼自家小姐,又看了眼未来姑爷,试探着拍了拍手,小心翼翼道:“小姐加油,小姐加油啊。” 北若卿哭笑不得,现在她要是加油,赢的钱得分玉紫赦一大半去,她倒是想加油,可一想到到嘴的鸭子要分一半给玉紫赦,她就觉得浑身软绵没劲儿。 偏偏玉紫赦还面不改色,坐在一旁,似乎完全是个看客。 北若卿瞥了眼玉紫赦,忽然笑道:“这一局,不如玩点别的?” 七王爷颇为意外,不由得扭头看向北若卿,笑问:“你想怎么玩?” 北若卿挑眉,一字一句道:“我若是赢了……” 她就如何? 玉紫赦不禁来了兴趣,不得不说,从前虽然厌恶北若卿,却好像从未发现过她如此有趣的一面。她瞧着,与之前似乎的确不太一样了。现如今,她眼中有光,有自信,更有主见。而不是从前那个仗着身份和金钱,跟在玉墨严身后的蠢笨小丫头。 待意识过来自己在想些什么,玉紫赦脸色微微一变,干咳一声,道:“你想如何?” 北若卿浅浅一笑,认真道:“我要小美人儿你,给爷笑一个。” 美人一笑,价值千金,更何况玉紫赦这种级别的,价值连城啊。 闻言,玉紫赦眼角一抽,目光冷冷的落在北若卿身上,半晌,这才似笑非笑道:“好。” “主子!” 暗卫刚叫出声,玉紫赦便朝着一旁的尘风吩咐道:“你去。” 众暗卫中,尘风最稳,功力最为深厚,而且,尘风力大无穷,当年曾是江湖赫赫有名的人物。 尘风微微颔首,上前一步,面无表情道:“让你。” 哟? 口气不小。 北若卿笑笑,无所谓道:“好啊,有便宜不占那就是傻子。” 重开一局,尘风隔着一块帕子握住北若卿的手,一声令下,两人同时使劲儿。 尘风起初并没把北若卿当回事儿。然而很快,他就发现这位北小姐,能够徒手拆们并非是北府大门年久失修的缘故,而是……她简直是个怪物。 北若卿一点点的用力,面不改色。 相反,倒是尘风的额头上,渐渐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脖颈上的青筋渐渐显现出来,手背一片青灰色。 旁人看不出什么,可玉紫赦却是一眼就看出,尘风落了下风。 可在看北若卿,除了眼神涣散,跟饿傻了的蠢鹅似的外,毫无异常。 她到底吃什么长大的?连尘风都奈何不得她? 玉紫赦尚未想明白,只听‘啪’的一声,尘风的手被拍在桌子上,北小姐摇摇晃晃的直起身子,眼里似乎都在泛着精光,直勾勾的盯着玉紫赦。 这眼神,似曾相识…… 尘风一抱拳,不卑不亢道:“属下输了。王爷……”您要卖笑了吗? 当然,这句话尘风懂事的没有说出来。 玉紫赦微微蹙起眉头,嗯了一声,冷声道:“背过身去。” 他一声令下,在场众人本就碍于气压,连大声喘气儿都不敢,此时更是一溜儿的赶紧转过身去,生怕多看一眼,就见不着明天的太阳了。 北若卿摇摇晃晃的走到玉紫赦跟前,勉强捏起他的下巴,调笑一声,“小美人儿,给,小爷笑一个?” 玉紫赦蹙眉,忽然凑近自己面前那摇摇晃晃的小女人,低声道:“胆子肥了?嗯?” 突然,北若卿眼睛一亮,突然扑了上去,一口咬在了七王爷若隐若现的锁骨上。 众人只听‘砰’的一声,还以为发生了什么,急忙扭头。 谁知这一回头,便看见眼前这令人目瞪口呆的一幕。 小鱼儿捂着嘴巴,半晌,这才突然嗷的一嗓子喊了起来,大惊失色道:“不好了,小姐吃了七王爷了!” 第19章 宴邀 拜小鱼儿所赐,当天下午,整个京城就传遍了,七王爷羊入虎口,惨遭北小姐狼吞。 至于这怎么吞的? 自己想去。 不过北府内,倒是一片凄凉。原因无他,因着北小姐咬伤了七王爷,这几日都被隔绝在七王爷百米之外,于是,便被北擎夜拎去自己院子里耳提面命的教育起来。 “我说卿儿,你就算是再怎么迫不及待,你好歹行事之前先跟我商量一二,我也好替遮掩啊。” 这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就算是想事后赖账也没机会啊。 北若卿只顾着吃,对自家兄长的话,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北擎夜苦口婆心却被北若卿当成是空气,一时间哭笑不得,只得老实的坐在一旁,等自家妹子吃完。 不知过了多久,北若卿好不容易酒足饭饱,心满意足的打了个嗝,这才恢复些精神气。 北大公子哭笑不得道:“你好歹也是北府的大小姐,没事儿跟他们比什么掰手腕?” 北若卿若有所思道:“我就是试试看,万一我跟玉紫赦打起来了,我能打得过他的几率有多大。” 现在确定了,玉紫赦身边的,一个比一个厉害,她除了一身力气,还有满身铜臭,就是个绣花枕头了。 北擎夜翻了个白眼,恨铁不成钢道:“身为女子,你就不知道利用一下自己的优势吗?打打杀杀成何体统?这是打打杀杀的时机吗?” 北若卿一怔,“啊?那何时才是时机?” 北擎夜脑袋一扬,一本正经道:“那自然是趁着他熟睡的时候了。” 北若卿翻了个青天大白眼,忍住自己强烈的想要把北擎夜扔出去的冲动,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来:“滚。” 兄妹二打闹了一会儿,管家便送进来一份请帖,春日宴。 清宁郡主邀请北府小姐参加春日宴。 这个宴会,一般都是王孙贵族才能参加的,像北家这样的商贾人家,按理说是没资格的。可奈何北若卿作为商贾之女,不仅是七王爷的未婚妻,还是当今陛下的心尖肉,不知道的,只怕是要以为当今圣上,才是北若卿的亲爹呢。 北擎夜撑着下巴,翻了个白眼道:“一群花蝴蝶相扑,你要去吗?” 花蝴蝶相扑……这个描述,为何有点莫名的唯美? 北若卿抬起头,浅浅一笑,道:“为何不去?” 京城无人不知北府有两位小姐,这位清宁郡主倒是聪明,不知北府内北凝恩的地位如何,于是请柬上干脆写的是北府小姐这几个字,若是北若卿愿意带上这位养女,那便带上,若是不愿带,这也说得过去。 总之人家是做的滴水不漏,只看你想不想做个人了。 北若卿哂笑一声,叫来小鱼儿,低声在她耳边吩咐了几句,小鱼儿便转身离开了。 北擎夜挑眉,笑道:“你又盘算什么坏水儿呢?” 知妹莫若兄,北若卿一个眼神儿,北擎夜便能知道她今天要掉什么眼屎。 两人相视一笑,并未多言,却从彼此的眼中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春日宴转眼便到,请柬之事,北若卿派管家去知会过北凝恩了。不过按照北凝恩的性子,这次春日宴,她必定会去。 因此,春日宴当日,北若卿一身素衫长裙,头发用一根绸缎简单的竖起,便上了马车。不多时,身穿紫色锦裙的女子,头戴步摇,步步生莲的朝着马车挪了过来。 掀开车帘的瞬间,北若卿险些以为自家的百宝箱成了精。这北凝恩是打算去办个珠宝展吗? 大约是前几日得了个教训,今日再见北若卿,北凝恩倒显得客套了许多,微微颔首示意之后,她便坐在北若卿对面不再说话。 马车一路前行,一路无言。 北若卿因着从前只知道跟在玉墨严的身后,得罪了不少世家千金不说,还落了个水性杨花的名声。 而清宁郡主今日所宴请的,偏生多数就是女子。 正所谓三个女人一台戏,北若卿觉得今天这场戏,怕是能把郡主府给拆了。 一路由嬷嬷引着带入内院,外男皆在外庭,两处有一处假山正好隔开。北若卿到的时候,一群世家小姐说着闲 话。 而话题的主人公,正巧就是她北若卿。 “听说今日北府千金也会来?” “清宁郡主方才回京,设宴相邀,就算是公主殿下和丞相府的千金都亲自前来,她一个商贾之女又算什么?” “她还有脸来?前些日子刚做出那等卑鄙之事,现如今还仗着北府的地位,强迫七王爷,这种人,早该沉湖喂鱼了。” “说的是!我看,她就是得知今日三王爷会来,这才巴巴的跟来的。” “……” 北凝恩身份虽不高,可一向自诩才华与端庄,因此在这群世家小姐中,倒也吃得开。她抬头,看了眼身侧的北若卿,眼底不易察觉的闪过一抹笑意。 隔着一扇屏风,里面聊的热火朝天,你一句我一句,说的比珍珠还真。 北若卿觉得有趣,于是便一本正经的躲在屏风后面听起了自己的八卦。 谁知她刚蹲下身子,突然一股风由远而近,不等她回头,一条细长有力的腿‘砰’的一脚,将面前的屏风踹倒了。 屏风砸在地上,溅起灰尘无数,北若卿猛地一惊,捂着嘴巴站起身看向身后的女子,一袭墨色劲装,腰间挂着两把小斧头,整个人乍一看,还以为是个屠夫。可再看她的脸,这才惊觉,哎哟,是个很好看的女屠夫啊。 只可惜,女子这么一踹,北若卿失去了屏障,也就无法愉快的听自己的八卦了。 她站起身子,还没开口,就听见女子掷地有声道:“姑奶奶最看不惯你们这种一天到晚只废话不动手的人了?那么瞧不上北若卿,直接打上门不就是了?” 众人被女子的气势震住,其中也包括北若卿自己。 等等,打上门? 这么多人打上门,算是群殴吧? 北若卿哭笑不得,直起身子不卑不亢的与众人见了礼,“在下北若卿,初次见面,多多指教。” 她此刻的一本正经,倒好像刚才的那个她只是一场幻想,根本不存在一般。 在场的人,除了尚未到的清宁郡主,几乎没人没编排过北若卿的不是。 北小姐此时这一番礼貌,倒显得她们与碎嘴的八婆无异。 众人默不作声,垂下头来。就在这时,她们正中坐着的一位鹅黄色撒长裙女子优雅起身,端庄道:“苏长霜,丞相府长女。长霜对北小姐早有耳闻,今日姐妹们齐聚一堂聊起闲事,并无恶意,还北小姐勿怪。” 第20章 定情诗 丞相府长女,苏长霜?北若卿对这姑娘印象颇深,京城第一美人,名声不小,加上身份高贵,向来都是被各世家女子拿出来夸口的人物。同样是受尽荣宠之人,苏长霜的口碑不知道比北若卿好了几百倍去。 不仅有真才实学,脸皮还厚。 北若卿礼貌的瞥了她一眼,笑道:“早就听闻苏小姐大名,今日一见真乃惊艳,看来传闻不可尽信啊。” 苏长霜一怔,面上挂着得体的笑意,柔声道:“传闻?” 北若卿深以为然的点点头,“是啊,外人传闻苏小姐知书达理,乃女子典范。今日一见,像极了七王爷当年养的那种碎嘴儿八哥。” 碎嘴,八哥? 苏长霜的脸色瞬间垮了下来,饶是再好的教养,也没有教过她如何在被人指着鼻子骂的时候该如何应对。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皆脸色大变,名门千金说话多少会留三分余地,但是像北若卿这样上来分毫情面不留的,少见。 不过苏长霜毕竟是接受过良好教育的世家女子,面上的功夫做的还算不错,不过眨眼的功夫,便又恢复常色,不咸不淡道:“北小姐说笑了,传闻本就不可尽信,更何况姐妹们闲聊罢了,北小姐此番言语,难道是恼羞成怒?” 北若卿双手叉腰,险些被气笑了,“既然闲聊,不如明日我设个流水宴,邀请诸位当着天下百姓的面儿一同闲聊,也算是与民同乐了,如何?” “你!” 苏长霜脸色一僵,似是没想到北若卿这么不给面子。更何况,她还要她们当着天下人面前碎嘴? 这个女人,是诚心的! 一旁墨衣女子上下扫了北若卿一眼,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苏长霜似乎没了什么新鲜词儿,憋了半天,只憋出来一句:“不可理喻!” 北若卿翻了个白眼,鄙夷道:“道理是要跟人讲的。你们配吗?哼~” 她们是什么? 碎嘴八哥? 苏长霜脸色铁青,“北府便是这样教导子女的规矩吗?” 名门千金说话多少会留三分余地,但是像北若卿这样上来分毫情面不留的,北若卿也算是头一份了。 北若卿挑眉,“北府家教不比丞相府,不过如若所谓的有规矩便是苏小姐这样,那我们北家还真是不稀罕。北家唯一的规矩便是:人活着,不丢人。” 一句人活着,不丢人,已然狠狠的打了苏长霜一巴掌。 同样是女子,世家之中,女子身份再怎么尊贵,也比不得男子。可偏偏北若卿,在府中被奉若珠宝,在皇宫,陛下又对她百依百顺,平日里的零用钱和排场,更是她们这些人想都不敢想的。 说不嫉妒,是不可能的。 苏长霜气红了眼,手上的帕子都快给她扯变形了。 一旁的人除了看好戏的墨衣女子,旁人都是紧张不已。 见状,北凝恩不紧不慢的笑着上前,柔声道:“我家卿儿爱开玩笑,还请各位见谅。” 这个和事老当的真是称职啊。为什么要见谅?她说错什么了? 北若卿意味深长的瞥她一眼,嘴角幽幽勾起,并未说话。 苏长霜面上过不去,轻哼一声,转身带着人离开。北凝恩看看北若卿,又看了眼离开的众人,犹豫一二,终是跟着她们离开了。 亭子内,瞬间就只剩下北若卿和墨衣女子。女子上下打量着北若卿,然后漫不经心的从怀里掏出一个包子啃了起来,于是,她那对称的胸口忽然瘪了一块下去。 北若卿哭笑不得,突然起身行礼,道:“多谢郡主。” 女子啃包子的动作一僵,翻了个白眼,“你认错人了。” 认错人?传闻清宁郡主美艳无比,且又是圣安王爷的独女,自幼捧在手心上长大,自幼跟随圣安王夫妇在游历山川,这两日才回京。倒的确是没人见过她长什么模样。 不过…… 北若卿上下打量了一番女子,“郡主衣裳的料子,应当是珠南国的鲛人纱,腰间的斧头当时极地玄铁所制,头上的簪子想必是出自七夜大师之手,唇上的是西域口脂,身上的香应该是西域皇室特用,能够集齐这一身的,除了郡主,不做他人想。 ” 当然,还有一个能集齐这一身的,那就是北若卿本人。 女子啃包子看了眼北若卿,将手上的包子扔在一旁,没好气道:“你是第一个认出本郡主的。不过别叫郡主,姑奶奶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穆锦兮是也!” 穆锦兮,倒是个好名字。 北若卿点头,抱拳道:“北若卿。” 两人对视一眼,穆锦兮从袖子里又掏出一个油纸包,“我知道,哎,你吃鸡吗?” 早间起得早,北若卿早膳并未吃饱。此时一看油纸包里香喷喷的烧鸡,顿时两眼冒光。于是,两个美貌女子,便头挤着头,窝在一处啃起了鸡。 此情此景,着实是前所未有,令人瞠目。 到了晌午,众人便都齐聚在郡主府的后花园。 北若卿与穆锦兮二人刚到,就看见下人匆匆忙忙的抱着一个锦盒进来,“郡主,门外有男子求见北小姐。” 众人一听下人喊郡主,登时下巴都惊掉了。尤其是苏长霜领头的那一群世家小姐,一个个的目瞪口呆,这个女人竟然就是清宁郡主? 怎么看起来像是个屠夫? 然心中鄙夷归鄙夷,面上还是要过得去的,众人急忙上前行礼。不过穆锦兮不喜欢这一套,便免了众人的礼数。 穆锦兮扭头低声道:“找你的?” 北若卿叹了口气,微微颔首,随后上前接过下人手中的锦盒,打开一看,顿时脸色难看至极,她视线四下一扫,却见北凝恩正垂首与旁人说笑,倒是一副乖巧模样。 见状,穆锦兮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陌生男子当众找上门来,这传出去,话可就难听了。 她与北若卿虽是初次见面,可却已经结下了深厚的吃鸡情谊。于是穆锦兮使了个眼色,下人便要出去将人赶走。 谁知北若卿却忽然道:“既然人都来了,麻烦郡主请进来吧。” 一旁的千金有看热闹的,当即便调侃道:“这莫不是情书?” 女子话音刚落,北若卿脸色一变,眼中寒意渐深。 “也不知是哪位公子爱慕北小姐?不过想来,不会是三王爷吧?” 北若卿脸色一沉,似笑非笑的看向说话的那女子。不知是不是错觉,女子竟是被这眼神震慑住,当即闭上了嘴。 穆锦兮剜了说话的那女子一眼,扭头吩咐下人将人请进来。 不多时,侍卫便拎着一个小白脸进来,将那小白脸往地上一丢。 众人急忙退开几步,跟避瘟疫似的,生怕沾染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其中有人眼神儿不错的,当即便道:“我想起来了,前些日子,北小姐与人私奔未遂,听说那小郎君模样甚好。今天居然又来了个小白脸,啧,北小姐对付男人果然是有一手啊。” “私奔?未出阁的女子做出这等事还敢出席这种场合?我要是她,早就没脸见人了。” 嘲讽声像是洪水般,迎着北若卿扑面而来,她恍若未闻,目光隔着人群,落在北凝恩的身上。 后者咬着唇站在人群后,一副雨里小白花的模样,说不出的可怜。 就在这时,穆锦兮捂着嘴笑了起来,“哎,听说过一出戏吗?叫做贼喊捉贼。” 众人面面相觑,谁也摸不准这位郡主的心思。 北若卿与穆锦兮对视一眼,突然笑了起来:“掩耳盗铃这出戏,也有意思的很,郡主看过吗?” 穆锦兮努努嘴,笑了:“今日说不定能见着。” 众人噤若寒蝉,这些世家小姐都是人精,虽说往日里她们是以苏长霜马首是瞻,但如今圣安王的爱女回京,这京城的天儿怕是又得变一变,见穆锦兮似有偏袒北若卿之意,旁人哪里还敢多嘴? 北若卿走上前,走到那小白脸跟前,问道:“你找谁?” 第21章 清白 小白脸愣了一下,答道:“自然是找我家卿儿。” 北若卿笑了,目光在众人身上一一掠过,问道:“哪个卿儿是你家的?” “北家小姐,北若卿。” 小白脸此话一出,在场众人都愣住了,北若卿就在他面前,他竟是认不出吗? 北若卿若有所思的看向人群后面的北凝恩,嘴角不动声色的弯了起来,继续道:“你找她做什么?” 小白脸顿时红了眼,像是马上就要哭出来一般:“我对她一片真心,说好彼此永不相负,今日我便是要来问问她,何以如此狠心,又要弃我而去。” 说着,小白脸从怀里掏出一张纸,上面字迹清秀,写着此生不负这种鬼话。北若卿扫了一眼,便挪开了视线。 肉麻的情书她见过不少,可这么肉麻兮兮的……这是逼着人晚上做噩梦怎么着? 北若卿将那封信接了过来,缓缓踱到北凝恩跟前,笑眯眯的问道:“这封信,眼熟吗?” 北凝恩后退一步,脸色僵硬,“这……似乎,与你的字迹相似。” 她说是相似,可就是这种犹犹豫豫的口气,便能让人听出其中的端倪。这些人谁都不是傻子,加上之前北若卿私奔的传闻闹得沸沸扬扬,今天又有小白脸找上门,这小白脸是谁,还用多说? 北若卿点点头,扭头看向小白脸,“听到了吗,本小姐便是北若卿,你倒是说说,我几时说过要与你此生不负了?” “你?” 小白脸显然有几分错愕,随后捶胸顿足,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卿儿,你我海誓山盟,你都忘了吗?” 说着,小白脸朝着北若卿就要扑过去,然而,北若卿身子一侧,面不改色的避开他,“本小姐承认自己是北若卿,可何时说过这封信,是我写的了?” 她勾起唇角,从怀里掏出另外一封一模一样的纸卷,笑道:“巧了,昨日路过笔墨先生的摊子,找先生提了一首诗,那先生的字迹跟我的字迹,倒是有八分相似呢。” 话落,她手上的纸卷打开,的确是一首诗,旁边还盖着笔墨先生的印鉴,可那字迹,的的确确跟书生的那一封一模一样。 众人顿时愣住了,将视线落在北凝恩身上。 北若卿双腿发软,脸色惨白,委屈道:“是我一时说错话了,卿儿你千万别生气,许是个误会呢?” 她这一句话,倒好像是北若卿故意为难她似的。北若卿当即气笑了,深吸了口气,“绿茶姐姐,手帕借我用一下。” 北凝恩犹豫了下,将她的帕子递给了北若卿。 小白脸一看,当即叫道:“你怎么会有我家卿儿的东西?这帕子,你从何处而来?” 北凝恩显然没想到还有这一出,当即脸色难看,“你,你胡说什么?” 小白脸一把将帕子夺了过去,然后将北若卿手中的锦盒打开,取出里面的帕子,只不过锦盒里的帕子右下角,有个金丝线绣出来的卿字。 而北凝恩的帕子,除却一朵雪落红梅,什么都没有。 北若卿挑眉,笑了:“你凭什么认定这帕子就是你口中的‘卿’儿的?” 小白脸当即翘起兰花指,将两块帕子放在一块,“布料,针脚,我家卿儿当初送我这块帕子定情,我怎会认不出来?这帕子的布料,还有这绣法,分明就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不等小白脸说完,北凝恩忽然上前,朝着小白脸便是一巴掌扇了下去,“你放肆!先是攀扯我家卿儿的清白,现在又想诬陷我吗?你好大的胆子,我北家的小姐,你也敢如此污蔑?” 她这一巴掌下去,小白脸缩了缩脖子,闭上了嘴。 北凝恩转身,拉住北若卿的手,姐妹情深道:“无论如何,我自是相信你的。至于这人,居心不良,必是故意想要损你清白。” 北若卿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你说得对啊,此人可恶,当交由官府处理,报官吧,你觉得呢?” 一听要报官,小白脸当即脸色大变,急忙叫道:“我冤枉,我没有啊,是有人告诉我,卿儿今日在此等我,这帕子便是信物……” “一派胡言!你的意思是,这帕子是我给你的定情信物吗?” 北 凝恩打断小白脸的话,气的眼眶都红了,眼看着就要站不稳了,却又以一个神奇的姿势站直了身子。 北若卿歪着脑袋,满脸震撼。 有世家小姐看不过去,当即上前怒道:“北若卿,你不要欺人太甚!自己做错了事,还要推到别人头上!” 这姑娘的脑子是长在屁股上了么? 北若卿翻了个白眼,“你闭嘴。” 说完,脸上笑意敛起,取而代之的是森然寒意,缓缓俯身蹲在北凝恩身前,一字一句道:“北家养你至今,就养出你这么个白眼狼?” 北凝恩咬着唇,“卿儿,你在说什么?” “笔墨先生如今人在大牢,罪已经认了,一百两银钱让他临摹我的字迹与人传递书信,北凝恩,我的名声毁了,对你有什么好处?” 北若卿语气平静,有一种威严,压的人喘不过气儿来。 北凝恩红着眼,依旧是摇头,看着倒是格外的委屈。 无论北若卿说什么,只是一味的抽泣,看着就好像是北若卿在欺负她一样。 北若卿心底冷笑,面无表情的从锦盒下面掏出刚才她没拿出来的东西,一张五百两的银票,一摞书信,以及一份认罪书。 书信犹如天雨散花般,被北若卿扔在地上,每封信的署名都是北若卿,而认罪书上所写内容,正是替笔和宣扬北若卿私奔之事。 北凝恩瞬间面如死灰,瘫在地上:“这,这是……?” 北若卿幽幽瞥她一眼,不咸不淡道:“你收买笔墨先生的银钱,冒充我与这人私通的信件,还有……笔墨先生的认罪书。北凝恩,你若安生本分,也就不会有今日这一出了。” 小白脸一头从地上爬了起来,惊呼道:“你是说,我家‘卿’儿,是她?” 他只想北凝恩,眼睛一点点瞪大。 北凝恩闭上眼,蜷在袖子里的手渐渐攥紧,“北若卿,养女,便只配安分么?” 她话落,北若卿心头一颤,养女,只配安分么?她朝着北凝恩看去,却见她眼眶通红,好像受尽委屈。北若卿皱起眉头,“恶心一旦生了,恶果就要自己承担,不是么?” 毕竟是在郡主府,又发生了这种事情,也算是砸了穆锦兮的场子。穆锦兮叫来下人,鄙夷道:“好恶毒的心思!来人,把这两人给我送去大牢!” 送去大牢?那她这一生就全毁了! 北凝恩当即脸色大变,急忙转身去拽苏长霜的裙子,“苏小姐,你帮帮我,苏小姐……” 苏长霜不动声色的后退一步,避开了北凝恩。连带着她身旁的那些世家小姐,也都避开了去。一时间,北凝恩这些曾经称过姐妹的人,便抱做一团将她抛弃,眼中露出的不屑和鄙视,更像是刀子似的,一下又一下的戳在北凝恩的心头。 就在这时,一道倩丽的身影忽然拦在北凝恩身前,墨发随风而起,身影飒然,中气十足道:“郡主,民女的家务事,还请交给民女自己处理吧。” 第22章 医药费 从清宁郡主府出来,北若卿想了想,便派人将北凝恩先送回府。自己则让车夫赶着马车,慢悠悠的溜达着。 这场宴会,她承了穆锦兮一个人情,心中琢磨着,怎么也该送点礼物表示表示。北府珍宝无数,不过看穆锦兮应该也不是缺宝贝的人,于是北若卿这才有了在街头逛一圈在回府的心思。 再则,北凝恩跟她乘一辆马车回府,恐怕这一路都得难受了。 而她,也还没想好该如何处置她,不如趁着回去的途中好好想上一想。 长街之上,各式物件琳琅满目,北府的马车奢华宽敞,拉车的马又是西域良驹,车身上还特意镶嵌了几颗宝石,真‘宝马香车’是也。 马车缓缓驶过人群,路人虽然艳羡,可也难免会骂上一句:啊呸,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败家女! 北若卿心中暗自庆幸,还好出门没带小鱼儿,否则以小鱼儿的性子,必定是要撸起袖子跟这群人大干一场的。 马车正行驶到一处香料铺子前,突然,前面传来一阵吵闹声,似是有人当街闹事儿。 “停车。” 北若卿掀开车帘,从马车内伸出个脑袋一探究竟。 此处正是长街繁华处,路中央围着一群人,而这群人中间,有个小男孩,鼻青脸肿的摔在地上,看那模样,已经是吃过不少亏了。 一个锦袍男子从人群中走向男孩,手上还握着一根铁棍,那一棍子下去,只怕是不死也残。 “小兔崽子!撞了爷爷还敢跑?” 锦袍男子一开口,那小孩便下意识的往后退,手缩在身后,像是在护着什么。 “哼,衣裳都给爷爷弄脏了,怎么着,不跪下来给爷爷我赔罪吗?” 小男孩紧咬牙关,一字一句道:“我不是有意的。” 锦袍男子一听,当即扭头笑了起来,“哈哈哈,他还嘴硬?你们看,这小兔崽子现在像不像是一只癞蛤蟆?” “你……!” 小孩眼眶通红,艰难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发了狠似的就要朝着锦袍男子撞去。 然而,锦袍男子毕竟人多力量大,他一让开,身后便围了几个人上来,将小孩肩膀一按,顺势一脚踹飞了小孩藏在手里的东西。 一个脏兮兮的馒头。 小孩顿时眦目欲裂,发了狠似的就要过去捡馒头,可惜,毕竟年纪小,那些人按着他,他便动弹不得。 锦袍男子拎着铁棍上前,笑着道:“刚才看你跑的挺快,小兔崽子,这京城,还没有人敢在爷爷面前放肆,你是头一个,勇气可嘉,我赏你个好玩的。” 他说着,举起手上的铁棍,对准了小孩的腿狠狠的砸了下去。 就在这时,‘啪’的一声,一双手,紧紧地握住了那根砸下来的铁棍。 锦袍男子顿时怒道:“哪个不长眼睛的找死……” 然而,他回头的瞬间,却见北若卿一袭素色长衫,一只手握着他的铁棍,另一只手,将男孩护在身后。 锦袍男子定睛一看,对上北若卿那张你姑奶奶驾到还不跪下求饶的脸,顿时两腿儿一软,差点趴了。 “北小姐?幸会幸会。” 北若卿把玩着头发,缓缓走上前去,问:“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锦袍男子脸色一僵,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北小姐,在下这教训这等卑贱之人呢,实在是没看见您,一时唐突,还请勿怪。” 眼前这锦袍男子,北若卿是没什么印象。不过看他这身打扮,八成是官宦人家。 思及此,北若卿将铁棍子一手拿了过来,在手上把玩了两下,扭头看向自己身后的男孩,笑问:“他怎么你了,你把人教训成这样?” 锦袍男子满眼鄙夷,嘲讽道:“这兔崽子当街撞了在下,还弄脏了在下的衣裳,在下给他点教训,这也不碍着北小姐什么事儿吧?” 北若卿是得罪不起,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那锦袍男子也是个要脸面的,自然不肯示弱。 躲在北若卿身后的男孩身子猛地瑟缩几下,像是怕极了。 北若卿转身,对上男孩清澈的眸子。一身缝满补丁的衣裳除了几个脚印子外,整整齐齐,明明疼的不行,可 脸上却看不出丝毫。 这样的孩子,惹人心疼。 北若卿轻轻的揉了揉他的小脑袋,低声道:“站我身后。” 男孩咬着唇,乖巧的点了点头,站在她的身后,糯糯道:“你,你小心。” 这么小,还挺贴心,比某个小美人儿可好多了。 北若卿转过身,目光在锦袍男子身上打量了一番,指着他身上的一小块灰尘问道:“既然,是这孩子撞了人,弄脏了你的衣服,那照理来说,的确该给点教训。” 身后,男孩抓着北若卿袖子的手猛地一紧,可又像是想起什么一般,匆忙的撒开了手,两手无措的抓住自己的衣裳。 锦袍男子得意一笑,昂首挺胸,“北小姐深明大义,在下佩服。那既然如此,这小子在下就带走了。” 他说着,便要上前去抓人。 然而,那爪子刚伸出来,就被北若卿阻住。 “哎,这位公子,有什什么事是不能用银子解决的?” 北若卿说完,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塞进那人手中。 锦袍男子一愣,“北小姐的意思是,要用这一百两把在下打发了?” 北若卿摇摇头,又从怀里摸出一张百两银票放进他手里,“够吗?” 锦袍男子脸色渐沉,“这是什么意思?北小姐,你看在下像是缺钱的人吗?” 北若卿勾起嘴角,淡淡一笑,“你误会了,这一百两是赔你的衣裳,这另外一百两,是提前给你的医疗费!” 话落,北若卿突然将动手,一把将那锦袍男子拎了起来,高高举起,声色严厉道:“本小姐今日就教教你,如何做个人。” 随着她最后一个字落地,锦袍男子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紧接着,‘砰’的一声响起,人已经砸在了一旁的地上,溅起一地灰尘。 在场的众人都惊呆了,这北若卿刚才都干了些什么?她把一个大男人举起来,扔出去了? 锦袍男子揉着屁股嗷嗷的惨叫起来,可眼下他一个大男人被北若卿当街揍了,这事儿好说不好看啊,于是他大手一挥,也顾不上许多,厉声喝道:“来人,把这个疯女人给我抓起来!” 北若卿顺手拎起刚才抢来的铁棍,在手中转了个圈,然后突然一个用力,“咔嚓”一声,众人脚步顿珠,看向北若卿。 ‘咔嚓嚓’,北若卿手中的铁棍,瞬间被折成两断。 她一撒手,两截铁棍子被扔在锦袍男子面前,发出‘哐当’一声响。冲上来的下人顿时吓得连连后退,仿佛刚才北若卿折断的不是铁棍子,而是他们的头盖骨一般。 锦袍男子脸色惨白,瞪大了眼珠子看怪物一样看向北若卿:“你,你……” 北若卿淡然一笑,“抱歉啊,这铁棍质量不太好,不知道诸位的骨头怎么样,该不会也跟这棍子一样,一折就断吧?” 那锦袍男子顿时腿下一凉,一股难闻的味道飘了出来…… 他竟是被吓的活生生尿裤子了! 北若卿面无表情的走到那锦袍男子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现在,给这孩子道歉。” 锦袍公子面如菜色,在下人的搀扶下爬了起来,“我乃安阳侯之子,身份高贵,岂有给他赔罪的道理?” “不赔是吧?” 北若卿当即笑了起来,揉着手腕上前,正要动手,忽然,人群后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够了!” 第23章 本王护短 人群主动让开,北若卿顺着声音方向看去,却见一旁竟是有一处茶肆,粗陋不堪的茶肆里,此时正坐着以为锦衣公子,头戴玉冠,一袭华服,腰间垂着名贵的玉佩,面容俊朗,气质矜贵,端坐在那粗陋的茶肆中,格格不入。 北若卿挑起半边眉头,笑了:“三王爷?巧啊。” 三王爷? 玉墨严诧异回眸看向北若卿,眉头微微蹙了起来,这是北若卿第一次直呼他的名字。以往北若卿见了他,不是两眼泛光就是走不动路。可这一连两次,北若卿看他的眼神,都陌生至极。 她转性了? 玉墨严心中不甘,面上却故作无动于衷,将落在北若卿身上的视线挪开,问道:“你身为女子,当街动手打人,成何体统?” 一看到玉墨严,北若卿的脸儿就拉了下来,活像是被人欠了几千万似的。 “本小姐成自家的体统就成,三王爷看不惯,大可闭上眼。” 闻言,玉墨严的手猛地攥紧,眼神犀利如鹰皋,一寸寸的盯着北若卿,“放肆!你当街打人还有理了?北擎夜就是这么管教你的吗?” 北若卿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懒得跟玉墨严这种花瓶废话,当即扭头恶狠狠的瞪向锦袍男子,“道歉。” 大抵是因为找着靠山了,锦袍男子冷哼一声,转而退到玉墨严身侧,“北若卿,我可是三王爷的人,你打狗还得看主人呢,今天难道你还想让三王爷也给你道歉不成?” 这是打算仗势欺人啊。 北若卿冷笑一声,“打狗?本小姐更习惯连主人一起打。” 玉墨严脸色铁青,猛地起身上前,一把将北若卿的手腕攥住,“怎么,又打算换新花样引本王注意了?” 这人脑子有病? 还是耳朵有毛病? 北若卿白眼都不想翻了,此时此刻,只觉得自己的手腕像是被螃蟹夹住了似的,她眉头倏地一下凝起,“小兔崽子,当街敢占你姑奶奶便宜?” 她北若卿还从没有吃过这等亏! 顿时,北小姐一个用力,一手抓住玉墨严的手腕,一手抓住他的胳膊,突然用力,猛地将人举了起来。 玉墨严脚尖离地的瞬间,身子猛地一个用力,运起内力朝着北若卿便袭了过去,北小姐胸口一痛,身子便飞了出去。 大爷的!她打不过啊! 忽然,身后一凉,一股清冷的香味儿钻入鼻中,北若卿一张口,‘阿嚏’一声,下一刻,怀抱没有了,北若卿被人一把从怀里掀了出去,脚下踉跄了几步,险些摔倒。 她一抬头,便对上玉紫赦那双清冷无情的眸子。 一袭水色长衫,并无半分装饰,可这人一出现,便抓住了所有人的眼球。若是夜黑风高夜,再配上点花瓣,指不定要以为这是青丘狐狸出世了呢。 北若卿缓了缓心神,抬头恶狠狠的瞪着玉紫赦,没好气道:“美人在怀你也推的出去?是不是傻?” “闭嘴。”玉紫赦嫌弃的瞥她一眼,慢条斯理的从怀里掏出一块帕子,轻轻的擦了擦手,然后将帕子扔在地上。待做完这一切,他这才漫不经心道:“皇兄多日不见,脾气见长。” 玉紫赦? 他怎么出来了? 玉墨严心中同样震惊,最近宫中传闻,内庭司已经收回了七王府的宅邸,说是七王爷不动声色的被抄了家,他起初还不信,可如今见玉紫赦这一身素衫,心中顿时信了几分。 玉墨严皮笑肉不笑的开口,道:“七弟从前从不管闲事,今日又是为何呀?” “闲事?” 玉紫赦语气淡然,如出尘谪仙,浑身透着一股深处云端的仙气儿,不紧不慢道:“我的女人,算不得闲事。倒是皇兄,这种窝囊废的闲事也管?倒是不知,这窝囊废跟皇兄,又是什么关系?” “哼,男盗男娼,偷鸡摸狗,说不好还有不正当关系。” 北若卿虽声音极小,可玉紫赦却是内力高强,这话,一字不差的传入了他的耳中。 顿时,七王爷的嘴角不由得抽搐了下,眼底却浮现了一片笑意而不自知。 玉墨严双手负在身后,眯了眯眼睛,:“听闻七弟如今借住北府,好歹是天家 子弟,就算是如何落魄,怎能住在女子家中?又不是,入赘。” 这入赘二字,出现在皇家子弟身上,着实是不好看的很。 可问题是,谁家他么的入赘还能比欺压主人家一个头的?北若卿气的眼都红了,玉紫赦这厮现在分明是登堂入室,鸠占鹊巢,嚣张跋扈,横行北府。 可惜,北小姐敢怒不敢言。这事儿吧,说出来她也丢人。 思及此,北若卿默默地哼唧了两声,倒也没吱声。 玉紫赦依旧是面无表情,只是说话的语气变得阴沉了许多,“我夫妻二人培养感情,怎么,三皇兄嫉妒?” “一派胡言!” 玉墨严当即反驳出声,可话一出口,这才发现自己的反应似乎太过激烈。 玉紫赦垂下眼眸,敛住眼底情绪,转身,冷冷的丢下一句:“臣弟还有一句要告诉三皇兄。” 玉墨严额角抽搐,“你这话听起来,倒像是警告?” “就算是吧。” 玉紫赦倒也不掩饰,转身走到北若卿身旁,淡淡道:“臣弟护短,皇兄最好还是心中有数点好。” 臣弟护短。 这四个字,此时像是一把暗器般,猝不及防,狠狠的刺中玉墨严。 他这是,画地宣告权利? 北若卿还没反应过来,就见玉紫赦已经上了她的马车。 这货的动作未免也太快了些吧? 就在北若卿走神之际,马车内,忽的传来玉紫赦不悦的声音:“还不走?” 前方,是玉墨严。马车上,是玉紫赦。 好像有种往前是悬崖,往后是与狼共舞的感觉。北若卿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爬上了马车。临上马车之际,她忽然想起那男孩,于是顺嘴便对守在马车旁的尘风道:“送这孩子回家,另外给他些银钱。” 马车顺着京城街道朝着北府驶去。 马车内,两人相对而坐,一人坐姿端正,手上捧着一本书,一人撑着胳膊侧卧,两眼泛光--饿了。 北若卿的眼神不自觉的便朝着玉紫赦的脖颈看去,也不知是不是习惯使然,她舔了舔唇,居然有种想要啃上一口的冲动。 马车晃晃悠悠,一路无言。 最终,倒是玉紫赦率先开口:“使唤本王的人倒是使唤的顺口。” 然而,玉紫赦不知道的是,北小姐现在满眼前都飘荡着鸡鸭鱼肉,方才打架没克制住,这会儿可好,回府的路还有一截,可她实在是饿。 北小姐砸吧砸吧嘴,“你和熊掌,本小姐都要,都要……” 他和熊掌?什么东西? 玉紫赦手上的翻书的动作一顿,抬头,便看见北若卿正对着舔嘴唇,突然朝着他便扑了过来,说时迟那时快,玉紫赦当即从一旁的暗格里拿出早已备好的鸡腿,往北若卿嘴里一塞…… 第24章 跳广场舞 回府已是一个时辰之后的事,北若卿刚到院子门前,小鱼儿便从里面冲了出来,见北若卿完好无损,这才长舒一口气。 然而,北若卿刚到府邸,就传来一阵噩耗:七王爷有令,北若卿禁足,不许出门一步。 “在本小姐自己的底盘,他还禁足我?他这个鸠占鹊巢的白眼狼!” 北若卿气鼓鼓的趴在桌子前,奈何玉紫赦虽然被抄家了,可却还是个正儿八经的王爷,因此,王爷该有的侍卫和排场,倒是一样没少。 小鱼儿在一旁糯糯道:“小姐,七王爷都是为了您好啊。” “为我好?” 北若卿瞪大了眸子,不可置信的盯着小鱼儿看了起来,“宝贝儿,那厮给你灌什么迷魂汤了?你居然还帮着他说话?” 简直没有天理。 小鱼儿掩着唇,想笑又不敢,憋的脸都红了:“咳咳,王爷若是不禁足您,且不说您近日八折卖三王爷的字画一事,就说您今日当街揍了人,还不敬三王爷,怕是皇后娘娘又要召见您了。” 北若卿一怔,脑子一转,瞬间反应过来,“也是哦。” 她这两日的确是得意忘形了,倒是忘记了,无论是玉紫赦还是玉墨严,至少明面上,都是皇后娘娘的心肝儿宝贝儿。而她,现在正儿八经的是皇后娘娘未来的儿媳妇。 她这两日的所作所为,第一,丢了皇室面子。第二,打了她宝贝儿子的脸。 思及此,北若卿打了个寒颤,扭头吩咐道:“有道理。你去厨房看一下,让厨房准备点补汤给七王爷送去。” 小鱼儿笑的嘴都合不拢了,福了福身子,“奴婢明白,奴婢这就去安排。” 小姐要给七王爷补身子?这可是大事儿,得抓紧办。 北若卿折腾了一天,早就累的不行,可一想到北凝恩一事,心中总归是有个疙瘩在,想了想,还是拖着疲惫的身子前往北凝恩的小院儿。 北若卿到的时候,院子里飘来一股淡淡的茶香,混合着花香的味道,别有韵味儿,给整座院子添了一抹亮色。 屋内,静悄悄的,连个下人都没有。 北若卿一身常服,连妆容都卸了,可依旧能窥见她不凡的姿色。 刚走到门口,屋内就传来北凝恩的声音:“我以为,你还会早上一些。” 北若卿脚步一顿,随即抬脚走了进去,笑道:“看来让你久等了。” 屋子里,香烟袅袅,满眼粉色,淑女之风尽显。而屋内的摆设,无不精致贵重,与北若卿的院子相比,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扫视一眼,便在北凝恩对面坐了下来,自然而然的捏起一块糕点吃了起来。 北凝恩似是一怔,随即挑眉问道:“你不怕我下毒?” “毒死了我,你也继承不了家产。” 北若卿翻了个白眼,吃的理所应当。刚才虽然啃了个鸡腿,但是也不知道那鸡腿是出自哪个厨子之后,竟然做出了一股子中药味儿。 北凝恩这儿的糕点都是后厨里刚出炉的,北若卿平日里糕点吃的不多,因此这些精致的点心多数都到了北凝恩的院子里。 闻言,北凝恩轻笑一声,“是啊,所以,你打算如何处置我?” 北若卿穿越到这个朝代,感触最深的一点就是,如何处置。大家好像都是披着一层狼皮,动不动就要张开血盆大口吃人。而她北若卿,最讨厌的就是这样。 热爱和平有什么不好?非要逼她动手。 北若卿咽下口中的糕点,认真道:“不如,你给我跳个广场舞?” “广场舞?” 北凝恩显然没太明白北若卿的意思,忽的攥紧拳头,“我从未听过此舞。事已至此,你又何必为难?” 广场舞都不会? 北若卿无语,“小美人儿,你我一没绿帽之仇,而没欠债之怨,为难你实在是犯不着。” 她北若卿做人两大原则,能当朋友的,坚决不为敌。谁知道哪天你的敌人就发达了,成了一根粗壮的大腿呢? 她前世毕竟是叱咤商界之人,这点眼界还是有的。 可北凝恩却不这么想了。她不可思议的看向北若卿,一副老母亲看地主家傻儿子的模 样,不解道:“没有仇怨?” 她买通小白脸污蔑她的清白,今日还收买小白脸找上门,若是换了别的女子,只怕是现在撕了她的心都有了。 可北若卿,居然说无仇无怨? 她竟是不知到底是北若卿的心胸宽敞,还是北若卿心机深,另有谋划。 北小姐人在家中坐,莫名其妙兜头砸下来一口锅,上面写着几个字:心机女。 北若卿实在是冤啊,她没好气的瞟了眼北凝恩,“你今日问我,养女是否只配安分守己?这个问题,我现在回答你。” ‘咯噔’一下,北凝恩心下一沉,双手下意识的攥紧。 北若卿看了她一眼,淡淡的道:“北家自上而下,从未有人将你当过外人。我要你守住的,是自己的本心,人或许会看不清自己,总认为自己少了些什么,可事实上,你少的,只是你看到别人所有的,而不是你自己所少的。” 北凝恩好歹也是北府的养女,在北府的地位不输北若卿。况且,看着院子的布局,应该也是特意收拾过。北若卿不知道她那位素未谋面的爹对这位养女如何,可单看这位养女在府中的待遇,便不难猜出,她过的相当的潇洒。 闻言,北凝恩‘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笑的满是讥讽,她笑够了,抬起红彤彤跟兔子似的眼,盯着北若卿,“你什么都有,你当然不会懂!” 北若卿皱起眉头,静静地看向她。 北凝恩扬起下巴,脸上已有泪痕,却依旧孤傲道:“你备受宠爱,上到陛下王公,下到家中兄长父亲,都把你当宝贝捧着,自幼还身负与七王爷的婚约,身边结交之人非富即贵。我呢?我想要的,都得自己一步步去努力争取,可这一切对于你而言,都是你不屑的,都是你唾手可得的。” 北若卿挑起眉头,盯着北凝恩看了许久,忽然开口,“所以,你就想毁了我?让我身败名裂,让我受尽排挤?” “对,北若卿,你以为你今天来我这儿装大度,我就会懊悔?会改观对你的看法?你做梦!” 北凝恩声嘶力竭,她忐忑了一天,从郡主府回来之后就如坐针毡,这么多年来,她小心翼翼的在北府生活,只有今天,是最难,也是最痛快的。 北若卿看着眼前的人,摸了摸鼻子,笑道:“每个人都有自己评价他人的自由,你看不惯我却又干不掉我的样子,我特别喜欢,真的,保持哦。” 北若卿说完,还朝着北凝恩笑了下,活生生一副“有本事你打我啊”的表情。 北凝恩当即一口气憋在胸口,上不来又下不去,别提多难受了。 指甲,深深的嵌入手心里,她浑然不差,脸色铁青,死死地瞪着北若卿。 北若卿实在是哭笑不得,这姑娘要是想动手,直接抄家伙啊,这么看着别人能让人少块肉咋地? 北若卿实在是哭笑不得,拍了拍手,起身道:“别人的看法值几毛钱?你把自己当金贵的小姐,外人就算是再瞧不上你,那也只能干眼红,取代不了你半分的地位。你若是把自己当个路边摊捡来的窝窝头,那么家里即便有粮有油,也还是个窝窝头。” 她说完,转身便要离开。 北凝恩愣在原地,嘴里反复的重复着北若卿的话,金贵的小姐,她是吗? 临出门前,北若卿的脚步忽然一顿,她扭头看向北凝恩,摸了摸下巴,一本正经道:“广场舞,其实就是穿的漂漂亮亮,敲锣打鼓原地起舞。这就是我对你的处置,有意见保留,反正我是不会接受的。” 说罢,北若卿潇洒离去,“哦,差点忘了,广场舞的精髓就是:老娘天下第一美。” 说罢,北若卿这才真正的飘了出去。 北凝恩一人站在原地,看着北若卿离开的身影,鼻尖一酸,垂下脑袋。 北若卿一路溜溜达达的绕到了北府西北角,此处院墙低矮,十分容易攀爬。而此时,眼看着便要月上柳梢头,人约小墙头了。 北若卿找了个石头,垫着脚爬了上去,然而,人刚骑上墙头,正要跳下去,却忽然发现,她,动不了了。 片刻后,北府内,忽然一道凄厉的叫声响彻云霄:“玉紫赦,老娘灭你祖宗哦!放老娘下来!” 第25章 人在墙头 北若卿艰难的骑在墙头,衣裳被粘住,整个人动弹不得。 要不是北若卿发现的及时,只怕是自己的这双爪子也要黏在墙头上了。 此情此景,此番动作,实在是……令人捂面痛哭。 一声咆哮声后,不多时,七王爷这才在下人打着的灯笼前,慢腾腾的逛了过来。 皓月当空,银光倾泻而下,洒落北若卿一身。她本就生的貌美,今日又是一袭水色常服,乍一看,竟是有几分仙境美人的既视感。 然而下一刻,北若卿双手叉腰,一声怒吼,便又坏了这副意境。 “玉紫赦,有种跟小爷单挑?墙头上涂胶水算什么英雄好汉?” 七王爷迈着修长的腿,银色的登云靴在衣袍下若隐若现,待走到墙头下,玉紫赦这才缓缓抬眸,冷哼一声,道:“英雄好汉?多半不长命。” 好像,是这个道理……但这不是你犯浑的借口啊! 北若卿心中怒气难消,毕竟刚才差点一个激动之下,裤裆就贡献给这墙头了,北若卿即便心里头住着一个汉子,可好歹也是要脸面的,当即鄙夷道:“放心,祸害遗千年,你这种级别的,活成老妖怪都可能。” 玉紫赦淡淡瞥她一眼,转身就要离开。 见状,北若卿急了,连忙叫住玉紫赦:“你先别走!” 这货要是就这么走了,她要么就是裤裆不保,要么就是在墙头骑着,等家丁发现。两相权衡之下,北若卿还是觉得被家丁发现更丢人,况且,万一待会儿院子外面经过个人,这一抬头,可别吓着路人。 北若卿清了清嗓子,立马换上一副讨好的嘴脸,柔声道:“王爷,你发发善心,帮我一把呗?” 玉紫赦脚步顿了顿,回头淡淡道:“本王是祸害,不会帮人。” “我!” 北若卿一口老血堵在胸口,可人家玉紫赦有理有据,她刚才的确是骂人家来着。想了想,北若卿继续伏低做小道:“七王爷天生丽质,心地仁善。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样的大功德,七王爷不会视而不见吧?” 某王爷冷嗤一声,皮笑肉不笑道:“你是说,本王造孽深,得积德?” “我……”不是这个意思啊。 这大哥怎么还不能正常沟通了呢? 北若卿骑在墙头,只觉得两腿儿间凉飕飕的,屁股实在是卡着疼。天底下再也没有比这个更丢人的事儿了。 北若卿欲哭无泪,骑在墙头上,脑子里一片空白,“大哥,有话好说,有事儿好商量,我一个弱女子,您这么欺负我,实在是说不过去啊。” 弱女子? 天底下再也没有哪个弱女子能把他扑倒两次,还啃了两次。 他这根脖子,在北若卿这儿都快成磨牙棒了。 玉紫赦嘴角幽幽的勾了起来,盯着北若卿的眸子像是淬了光,星星点点,煞是好看。他双手负在身后,沉默半晌,这才低声开口,道:“想下来?” 废话! 北若卿忍住自己翻白眼的冲动,脸上挤出一抹笑意,冷静道:“七王爷,您行行好呗?” 玉紫赦上前一步,面不改色道:“求我。” “我求你!” 原本以为北若卿还会有些骨气,却不想,她倒是求的顺溜。 北若卿眨眨眼,可怜兮兮的,居高临下望着玉紫赦,四目相对,玉紫赦不知为何,心中一动,脚下一点,纵身而起,一把将北若卿从墙头上拎了下来。 “咔嚓”一声,就在北若卿离开墙头的瞬间,一声布料碎裂开来的声音传来,北若卿褪下一凉,裤子……破了。 北若卿风中凌乱,懵了。 少顷,墙根处传来北小姐声嘶力竭的声音:“玉紫赦,老娘跟你同归于尽!” 这日夜里,北府里热闹非凡。成群结队的裁缝被召进北府,听说是要给北小姐做衣裳。 深夜,七王爷的房内,灯火通明,桌面上还摆着几本尚未看完的密报,尘风端着一碗汤进来,欲言又止。 玉紫赦挑眉,“说。” 尘风看了眼自家主子,沉声道:“主子,您密报……拿反了。” 玉紫赦脸色一僵,随即面不改色的将 密报倒了个个。也不知为何,一向清心寡欲的七王爷,今日竟是有些心神不宁,满脑子都是北若卿方才的模样。 他难道是疯了? 尘风将手中的汤推到玉紫赦跟前,想了想,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七王爷平日里身子不好,喝汤进补也是常事。因此倒也没多想,端起汤来,浅浅尝了一口,“今日换药材了?” 尘风一怔,沉重的点了点头。 玉紫赦满脸嫌弃,面无表情的将汤喝完,“赈灾人选,这几日便要定了。” 闻言,尘风抬眸,“主子的意思是,那边要动手了?” 玉紫赦点点头,“加强戒备,看好她。” 尘风抱拳:“是。” 玉紫赦蹙起眉头,脸色微微有些泛红,额头冒出一层细密的汗,他起身往外走去,身后,尘风急忙道:“主子去哪儿?” 玉紫赦心头像是烧了一堆火,将他炙烤其间,十分难受。他脚步一顿,突然扭头道:“这汤……” 尘风别开视线,不忍心道:“是北小姐派人送来的……补汤。” 这一句补汤,尘风说的那叫一个纠结,难以启口。说完,捂着脸急忙往外跑去,一边跑一边道:“主子若实在熬不住,就冲个澡吧。” 说完,一道黑影已经消失在了屋内。 话已至此,玉紫赦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补汤,还能是什么补汤! 那个女人,竟如此迫不及待的给自己下这种下作的东西? 玉紫赦一手拎了剑,黑着脸,转身朝着北若卿的屋子而去。 北府虽大,却格局分明,北小姐自己的院子被玉紫赦霸占之后,她就理所应当的住进了北擎夜的院子。可北大公子又是个时常不归家的纨绔公子,因此老虎不在家,猴子称大王。 北若卿正趴在床头,晃荡着两条腿,嘴里还叼着一串儿葡萄,滋味别提多美了。 小鱼儿在一旁伺候着,见北若卿这副模样,恨铁不成钢道:“小姐,您好歹也注意一下形象啊,这要是被七王爷看见多不好啊。” 北若卿翻了个白眼,一提起玉紫赦,她就满肚子火。她北若卿活了二十多年,还是头一遭被开了裤裆。 她不要面子的啊? 思及此,北若卿翻了个身,任由中衣滑落肩头,露出雪白的香肩,没好气道:“他看见了又如何?本小姐在自己的地盘,不着寸缕那都叫行为艺术。” 话落,‘砰’的一声,屋门被人一把推开,北若卿猛地抬头,肩上的衣裳忽然顺着她的动作滑落而下,露出一抹艳色。 第26章 机不可失 北若卿愣住了。 玉紫赦也愣住了。 只有小鱼儿一人,忽然‘啊’的一嗓子叫了起来,然后捂着脸,羞愤的跑了出去。 北若卿嘴角抽了抽,这丫头跑的还真他么快! “有事儿?” 北若卿一撇嘴,随手将肩头的衣裳拽回正位,瞧着漫不经心,实则心底已经骂娘了。 这厮不会是故意的吧? 玉紫赦愣了片刻,良久,这才不动声色的收回视线,找回自己的声音,他将手中的剑握在身后,抬脚进去,冷声道:“你就这么迫不及待?” 迫不及待什么? 北若卿眨眨眼,“大哥,麻烦你说人话。” 玉紫赦深吸一口气,心底有一抹异样一闪而过,他凉凉的扫了眼北若卿,声音沙哑道:“谁给你的胆子,给我下药?” 下药? 北若卿一愣,随即脸色怪异的瞥了眼玉紫赦,冷嗤一声,鄙夷道:“买药的本钱你出啊?还下药呢,有这钱,本小姐今晚都能多吃一只鸡腿儿了。” 这话说的,跟她几万年没吃过鸡腿儿似的。 但是问题是,她可是首富之女啊! 是身浑身散发着铜臭味的女人啊! 玉紫赦强行用内力压制住自己体内的躁动,脸黑的像是刚从前年寒冰洞里刨出来的一样。 “不承认?” 他说着,往前逼近一步,周身散发着一股恐怖的寒意,眼神冰冷,整个人说是一块棺材板也毫不为过。 北若卿拧起眉头,意味深长的看向他,反问道,“你……又被人下药了?” 这个又字,像是一把刀子,‘咔嚓’一声,刺入了七王爷的胸口。尘风虽然什么都好,但唯独一样,对这种药毫无分辨能力。 这才让人一再的钻了空子。 玉紫赦深吸一口气,额角青筋暴起,似笑非笑道:“你就那么馋本王的身子?” 额……倒还真是。 可是大哥,这种卑鄙的话也不用这么直白的说出来的吧?本小姐不要面子的吗? 北若卿从床上跳了下来,抱着胳膊盯着玉紫赦,没好气道:“本小姐若是要你,一定会让你心甘情愿,绝不是这种手段。你以为全天下女人都想得到你啊?告诉你,那是一群俗人。不像本小姐,不止想得到你,还想光明正大的得到你。” 这大概是玉紫赦活了这么多年,听到的最大胆直白的一次告白。 她说什么? 她想光明正大的得到他? 呵!痴人说梦。 玉紫赦绷着脸,一字一句道:“本王给你名分,这是给你最大的荣宠。警告你,别得寸进尺。” 话落,玉紫赦甩袖便走。 留下北若卿一脸震惊。心道,他这是要把自己拿来当挡箭牌了? 莫不是为了掩护那个叫尘风的? 嗯,郎才郎貌,般配!这个八卦要是卖出去,得值不少钱吧? 一想到这儿,北若卿顿时心中对玉紫赦的不满烟消云散,甚至还有点小兴奋。 刚走出去的某王爷莫名其妙的打了个寒战,从脚底窜起一股热气,直冲头顶。 他加快脚步,朝着自己的院子走去。 不多时,玉紫赦刚走到回廊,前方一道倩丽的身影便跌了过来,女子慌张的声音娇娇弱弱的传了过来:‘啊’! 说时迟那时快,玉紫赦脚下一动,身形微微一侧,便躲开了朝着自己摔过来的身影。 而地面上,却趴着一个人--还是个女人。 北凝恩咬着唇,委屈的回眸看向玉紫赦,嘤咛一声,柔声道:“对不住,小女子并非故意。能麻烦您拉我起来一下吗?” 这声音,矫揉造作。 这身段,姿势摆的太过刻意,都快扭曲了。 这脸,天太黑看不清。 不过玉紫赦向来不是怜香惜玉的人,尤其是对女人。 此时一听北凝恩这声音,当即嫌弃的后退两步,然后漠然的看向前方,“让开。” 北凝恩身子一僵,蜷在袖子里的手指不由自主的攥紧,她好不容易才等到七王爷出门,大好机会,难道就这么放弃吗? 她咬咬牙,借着月色掩映,将身上的衣衫微微扯开些许,然后从地上爬了起来,月色下,女子清纯单薄,看着就令人想要呵护。 “七,七王爷?民女方才未曾看清,失态了。” 北凝恩说完,柔柔的行了一礼,随后又道:“王爷去哪儿?民女可为王爷带路。” 玉紫赦脸色紧绷,胸口像是有人在烧火,加温,饶是内力压制,也觉得有些难受。 北凝恩垂下眼帘,见玉紫赦不说话,她壮了壮胆子,突然朝着玉紫赦扑了过去。 方才是不小心跌倒,这回倒是真真切切的奔着玉紫赦扑过去的。 清风拂面,卷起阵阵清香,萦绕鼻尖,温柔至极。 ‘砰’的一声,玉紫赦忽然抬起手,隔空一掌过去,回廊外的一株歪脖子树就这么倒了下去,连根拔起。 北凝恩的动作一顿,一张脸瞬间血色尽失。她僵着脑袋,转过身艰难地看向那颗躺在地上的歪脖子树,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头顶,传来玉紫赦嫌弃的声音:“滚。” 这消息,很快便传到了北若卿耳中。 北小姐在玉紫赦离开之后,睡意也没了,只能默默地趴在床上琢磨自己的创业不成功,就回来继承家产的计划。 就在这时,‘哗啦’一声,小鱼儿风风火火的从门外进来,刚一进来,就嗷呜一声哭了起来。 这一嗓子下去,北若卿被吓了一跳,她急忙上前捂住小鱼儿的嘴,低声哄道:“小祖宗你可别哭了,待会儿隔壁听见了以为咱府上闹鬼,明日刑部就得传我去问话了。” 小鱼儿的干嚎说停就停,她收了音,道:“小姐,听说方才北凝恩拦了七王爷。” 北若卿无所谓道:“拦就拦呗,关我什么事?” 小鱼儿恨铁不成钢的看向自家小姐,无语道:“小姐!这七王爷是您的人,北凝恩这么做不就是在挖您的墙角么?” 在外人看来,北府富贵,却是商贾,能与皇室结亲,那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即便玉紫赦是个不受宠的,可总归是个王爷,还是先皇后的嫡子,这份婚约,是给足了北家面子。 可在北若卿看来,皇室?算个屁。她北家比皇室有钱,难道有钱的不应该是大爷吗? 北若卿耸耸肩,淡淡道:“宝贝儿,你记住,玉紫赦不属于我,我也不属于他。这个世界上,人都是自由的,他们有自己的选择权利。今日若是北凝恩拦了他,她得到了玉紫赦,那就只能说明玉紫赦在我这儿就是一块砖,谁人想要谁人搬。知道吗?” 小鱼儿想了想,摇摇头,“七王爷就是小姐的!” 北若卿深吸了口气,“你说他一个花瓶,我要来做什么用?摆在家里好看吗?” 小鱼儿点点头,“七王爷是人中龙凤,完全可以当花瓶,小姐您真聪明!” 北若卿嘴角一抽,“呵,呵呵……” 她这辈子都没被吹过这么爽的彩虹屁。 想了想,北若卿从床头拿出两张银票,递给小鱼儿,“一张,是今日郡主府那出戏的报酬,告诉他,本小姐找他有事商量,来不来全看他自己。另一张银票,去查一下今日那孩童的身份,将这张银票给他,别说是我给的。” 小鱼儿一怔,接过银票,不解道:“那小白脸害的小姐名声扫尽,小姐还给他银票?” 北若卿摇摇头,勾唇笑了一下,道:“看事情也不能这么看,若不是他今天将计就计,陪我唱了这出戏,我跟人私奔这件事怕是过不去了。一辈子受人诟病。” 而她,只是将笔墨先生冒充自己笔迹一事扩大,让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她被冒充这件事上,而至于私奔这事儿,到底真假如何,她一个字都没说,也不太清楚。 可人总有自我代入感,一听她的信都是假的,那么私奔这事也就先入为主的认为也是假的了。 小鱼儿点点头,将银票塞进怀里,“小姐放心。奴婢这就去办。” 她说罢,便要离开。 可刚转身,北若卿便叫住她,“给玉紫赦送的补汤送去了吗?” 小鱼儿脚步一顿,“送去了。” 北若卿颔首,“哦,送的什么汤?” 小鱼儿理所当然道:“乌龟王八虎鞭汤!” “噗”…… “那他么是补,补肾的……啊!” 第27章 外府养人 一夜无眠,北若卿满脑子想的都是小鱼儿给玉紫赦送去的乌龟王八虎鞭汤的事儿。 难怪玉紫赦会气冲冲的跑来质问自己,换做任何一个正常男人,当着自己心爱的男人面儿被人送了这种补汤,多半都是要翻脸的。 于是北若卿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昨天夜里,七王爷是提了剑来的。 好险好险,躲过一劫。北小姐有种劫后余生的既视感。 用罢午膳,小鱼儿从外面回来后,便又准备马车,陪着北若卿出去了一趟。不过出去的过程不太顺利,七王爷的侍卫竟还真的在院子口拦住了她。 几个侍卫就想拦住人? 于是北小姐果断的将人全给一胳膊肘哐当晕了。 京城繁华,寸土寸金不是说着玩的,不过像北家这样富人中的富人,肥的流油的人家,自然是不在乎这点东西了。 北府马车在一处私宅前停下,宅子临湖而建,内有亭台楼阁无数,冬日赏花,夏日垂钓游湖,当年这宅子建成的时候,老板刚喊价,就被一人五倍价钱买了下来。 这人是谁? 抱歉,不是北若卿,是她爹,真天下首富是也。 北若卿今日约了人,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约的地点就在这处私宅内。 宅子里面只有一个洒扫的管家和一个他内人在后厨帮忙,虽然常年宅子里都没人,可依旧是一尘不染,干净的都能就地打滚了。 亭子四周帷幔垂落,亭内香烟袅袅,北若卿一袭红色长裙,裹着墨色披风,就这么撑着脑袋坐在亭内,隔着帷幔看去想,仅仅是一个侧影,便能令人魂牵梦绕。 就在她出神之际,一双手掀开帷幔,“昨天这出戏,北小姐可满意?” 北若卿回头看去,却见帷幔外,一张苍白的脸蛋,不着脂粉,素面朝天,与当日牢房所见的狼狈模样全然不同,又与昨日相见的小白脸的怯懦也不一样。 今天多了几分妖娆。 这便是传闻中与他私奔的小白脸。 小鱼儿站在北若卿身后,一脸护犊子的老母鸡似的道:“看什么?再看我家小姐剜了你的眼珠子。” 说实话,北若卿时常觉得小鱼儿若是在宫里,那应该是容嬷嬷的那种级别。 尤其是这瘦弱的小身板,爆发出来的凶狠劲儿--好好培养,有夜叉的天分。 小白脸掩唇笑了起来,翘起兰花指瞥了小鱼儿一眼,嫌弃道:“这位姐姐,出门连妆容都不曾好好画一下吗?我要是卿儿,出门第一个不带你。” 不得不说,这小白脸今日……实在是有些太骚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北若卿的错觉,她觉得眼前的这人,才是他的本来面目。头一次见面,是在大牢里,第二次见面,是郡主府,今日,是第三次见面。 北若卿敲了敲桌子,随意道:“坐吧,今天找你来,是想跟你谈笔交易。” 小白脸名唤倾城,铁倾城。 大男人叫这个名字,实在是容易让人误会。 原本铁倾城是京城外如意楼的头号郎君,名头大的很,后来自己给自己赎了身之后,便没了动静。 直到前些日子,北家小姐与其私奔一事闹的沸沸扬扬,可愣是没人想起来,他就是当初如意楼的头牌。 铁倾城从鼻孔里发出一声轻哼,鄙夷道:“谈钱多伤感情呀。” 话落,他在北若卿对面坐了下来,一本正经道:“你打算出多少?” 这话题转的太快,北若卿差点没反应过来,挑眉笑道:“你都不问一下,我找你做什么?” 铁倾城轻笑一声,道:“本公子什么都能做,只看小姐你,想要我做什么?” 他声音暧昧,像极了初见时对北若卿的那般。 不得不说,铁倾城的嗓音很迷人,很舒服,让人生不出厌恶感来。 北若卿看向他,笑道:“本小姐每月给你银钱,你只负责貌美如花,就足够了。” “就这么简单?” 铁倾城不可置信的看向北若卿,眼神中有质疑,还有……诧异。 这莫不是个傻子? 之前知道有人收买自己要毁她名声,居然给自己钱让他将计就 计,她就不怕万一事情没能回转,把她名声弄得更臭? 北若卿一点头,肯定道:“没错。” 铁倾城蹙起眉头,有些无语道:“总觉得自己好像是富贵人家养在外面的外室。” 北若卿嘴角一抽,“啊?” 要养也养一个脾气好的吧?铁倾城这厮,一看就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主。 铁倾城继续道:“每月给银钱负责貌美如花,富贵人家的姨娘,都是如此。” 北若卿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哆嗦,默默地瞥了眼铁倾城,“可惜我爹不打算纳妾,我也没有找后娘的打算。” 还姨娘呢? 他这么多戏,在后宅里能活的过一集算他赢。 北若卿从袖子里掏出银票,“你只管在这里住着,很快,就需要你出场了。” 铁倾城情不自禁的挑起半边眉头,拿了银票,“你可想清楚了,我之前是什么样的人,你心中有数,若是有旁人给我银钱,我可不保证只貌美如花给你看。” 他之前?他之前差点毁了北若卿一辈子。 就连小鱼儿,都看不太懂自家小姐现在到底要做什么。 一个月五十两银子,还提供住的地方,这待遇也太好了吧? 然而,北若卿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也不多说,她也就没有多问。 毕竟自家小姐天下第一聪明,做什么一定有她的道理。 北若卿不咸不淡的笑了起来,淡淡道:“可以给你钱的人很多,但是能让你自己生钱的人,却只有我一个。” “等等,你说什么?” 生钱? 铁倾城饶有兴趣的看向北若卿,这个女人,跟北家另外一个倒不太一样。 那个么,自作聪明。 这个……疯疯癫癫。 “我一个大男人,别说生钱了,生孩子都生不出来。” 说完,他不动声色的收起银票,眼角眉梢都写着欢喜。翘起的兰花指在自己的胸前轻轻拍了两下,这才满意的松开了手。 见状,北若卿心中微微松了口气。毕竟戏这么好,还长的不错的男人,北小姐现如今就认识两位,一位,北擎夜,北大公子。一位,就是眼前这位了。 当然,七王爷长的好看,奈何是个吓死人不偿命的棺材脸啊! 生意谈妥,北若卿心情大好,正准备打道回府,然而,门外,便传来一阵喧嚣声。 管家夫人拎着裙子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小姐不好了,外面有人撞了您的马车,正闹事呢。” 第28章 大葱小姐 北府的马车一般都有标记,车身所用的是极其珍贵的紫檀木,上面镶嵌着宝石,更是比寻常富贵小姐的马车要宽敞个两倍不止,别说是在马车里休息了,就算是在马车里相扑,面积都是够的。 可偏偏,北若卿为了低调,今日特意找人弄了一辆朴素的马车。 再加上这处私宅内并未主人,因为也没人知道这是北府的产业。 不过,寻常百姓不知道,达官显贵却是无人不知的。 北若卿扔下手中刚抓起来的果子,溜溜达达的跟着管家夫人出去看看是个什么情况。 亭子内,铁倾城眉梢一挑,意味深长的看向北若卿离开的身影,自言自语道:“有意思,天庆朝的京城,还能有这么有趣的女人呢。” 朱红色的大门外,早已吵做一团。 北若卿出门除了小鱼儿,多余的人一个都没带。 车夫老徐又是个憨厚的老实的,在北府当了大半辈子的车夫,一直也没出过什么差错。当然,除了赶车他也什么都不会。 此时,老徐面前的妙龄少女正颐指气使的指着老徐的鼻子骂道:“你也不看看这是谁家的马车,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拦着我家小姐的路?” “我家小姐身份尊贵,且不说这马车怎么样,若是伤了我家小姐,你以死谢罪吗?” 少女穿着绸缎,打扮的也敞亮,是个清秀的模样。估摸着是哪个大户人家的丫鬟。 老徐脸色惨白,今日之事,本就是他不小心出了纰漏,但是谁能想到竟然会撞上旁人的马车? 可他的马车在这停的好好地,后面的马车要绕上前来,不小心蹭上了罢了。 可看人家的马车,富丽奢华,应该是官宦人家大小姐所乘的。老徐不敢得罪人,立马手忙脚乱的开始找银子想要凑点钱赔给人家,道:“小人真的不是故意的,这是小人这两个月的月钱,都赔给您了,姑娘您高抬贵手,还请别跟小人一般见识。” 丫鬟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声,下巴一扬,一把拍掉老徐手上的碎银子,嘲讽道:“就这么点银子还敢拿出来丢人现眼?我家小姐可是要进宫的,误了时辰,你担得起罪么?” 老徐一听,急忙道:“姑娘您行行好,小人当真不是故意的。小人给小姐赔罪,这银子不够赔的话,小人再去凑?” 这边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街道上经过的百姓也都顺着看了过来。 对面那马车里的人虽然没露脸,可马车奢华,京城里能用的上这么奢华的马车的又有几个? 只怕是公主殿下出宫,也就如此了。 反观另一辆马车,啧啧,真是寒酸。 百姓们看热闹,有几个不嫌事儿大的,还不忘买了瓜子蹲在路边。 丫鬟一撇嘴,转身恭敬的朝着马车内道:“小姐,您看如何处置是好?” 马车内,女子声音端庄,隔着马车都能想象的到其风姿。 “此人也并非有意,让她家主子赔个不是便算了吧。” 她说的深明大义,语气又平淡温和,宛然一副施恩的姿态。 老徐一听,白着脸道:“小姐,这马车我愿意赔,可分明是您的马车蹭上来的,况且我家主子的马车也坏了。” “你家主子?你家主子算什么牌面上的东西?” “你拦了我家小姐的路,只是撞坏了你的车算是便宜你了。况且就你这破马车,也敢跟我苏府的相提并论?” 丫鬟冷咄咄逼人,挽起了袖子拦在老徐面前。双手叉腰,倒是有几分凶悍的模样。 老徐皱眉,低声解释:“可这路这么宽……” “你这话的意思是,我家小姐故意为难?你是个什么东西?当着我家小姐的面儿还敢狡辩?今天我就要教训教训你,让你长长记性!” 丫鬟说着,从腰间解开鞭子,对着老徐便抽了下去。 那鞭子上带着倒刺儿,隐约的还有暗红色的斑点。 丫鬟打人的手法娴熟,俨然是个练家子,还有些功力。 不多一会儿,老徐的身上便遍布伤痕,却不敢躲。 ‘啪’的一声。 鞭子上戛然而止,本应落在身上的鞭子迟迟未落下来。 老徐诧异的抬起头,却见不远处的一个菜摊子里,刚才还颐指气使的丫鬟正头顶着一头青菜,脸上印着一个巴掌印儿,傻兮兮的趴在地上,手上的鞭子掉在一堆烂菜叶子里,颇为狼狈。 身侧,女子缓慢而优雅的活动着手指,日头从她侧面洒落,给她罩上了一层金辉,完美的侧脸上带着几分桀骜,眼底满是不屑。 察觉有人在看她,北若卿侧过头,不悦道:“怎么不还手?” 老徐愣住了,眼眶发红。诺诺了下,低声道:“都是小人的过错。” 北府虽是首富,可毕竟北家的当家人不在京城,主子们又都年幼,不怕明枪,就怕暗箭,因此北府的下人做事都格外小心,绝不给主子惹麻烦。 老徐本以为自己给人赔个醉这事儿也就过去了,谁知道这人竟然摆明是要为难自家小姐的。 北若卿叹了口气,勾了勾嘴角,一字一句道:“我没告诉你们,在外面,谁家的狗敢乱咬人,给我乱棍打死的么?” 她说完,朝着小鱼儿招招手。 小鱼儿当即撸起袖子朝着刚才还气势嚣张的丫鬟走去,从一堆烂菜叶子里拎起已经被打懵了的丫鬟,然后拽着她的衣领把人拖到北若卿面前,“小姐,傻了。” 丫鬟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脸上似火烧般的疼。 她刚才,发生了什么? 丫鬟一看面前的人是北若卿,气势顿时一软,委屈的扭头看向马车:“小姐……嘶……” 脸疼。 一说话就疼。 马车内,似乎有人起身,随后,一双玉手缓缓掀开车帘,露出那张端庄的脸来,第一眼,好看。第二眼,贵气。第三眼,女人。 北若卿淡淡的瞥了马车里那人一眼,歪了歪脑袋。 有点想不起来是谁。好像在哪儿见过。 马车内的人,便是丞相府苏府的小姐,苏长霜。之前北若卿在清宁郡主府中见过一面。 不过交集不深。 苏长霜此人,幼年家中因有那个人的存在,她并不受宠。可后来那个人离开京城了,她也就逐渐受到了重视。加上她懂事,长的又好看,还知书达理,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破得皇后娘娘喜爱,苏府现如今也就把她当宝贝捧着了。 没事的时候,就喜欢让她去宫里露露脸,这意思么,不言而喻。 不过这些北若卿都不知道。 她是真的想不起来这姑娘是谁。 苏长霜目光在自家丫鬟脸上一瞥而过,眉头微蹙,面上却不动声色道:“北小姐,许久不见。” 北若卿翻了个白眼,漫不经心的开口道:“抱歉,你哪根葱?” ‘咔嚓’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碎裂了。苏长霜脸上不动如山的表情终于有了几分碎裂。 刚才这个女人说什么?哪根葱? 掩在袖子下的手指逐渐攥紧,苏长霜挤出一抹虚伪的笑意,“北小姐记性不太好?前几日,清宁郡主府中曾见有幸见过北小姐。” “哦~”北若卿恍然大悟,面上忽然染上几分笑意,看向苏长霜,道:“是你啊,漂亮八哥?” ‘咔嚓’一声,苏长霜脸上的面具再次碎裂。 她,说什么? 不等苏长霜说话,她家小丫鬟就再也忍不住了,跳出来便道:“大胆!你满嘴乱喷什么呢?我家小姐是苏丞相长女,你一个破鞋也敢对我家小姐不敬?” 她话音刚落,苏长霜便打断道:“碧莲,放肆,北小姐是七王爷未婚妻,又与三王爷交情匪浅,看在两位王爷的面子上,不可放肆。” 这主仆二人这一唱一和的,瞬间就把北若卿这破鞋和脚踩两条船的罪名给坐实了。 百姓们再度议论起来。 小鱼儿气的脸色铁青,可她家小姐不发话,她不敢妄动,只扶着老徐往后退了两步 老徐担忧道:“鱼儿姑娘,要不您还是回去找七王爷吧?或者找大公子?” 小鱼儿摇摇头,笃定道:“不怕,小姐不会让你吃亏的。” 她这话刚落,就见北若卿上前,淡淡一笑,“你不说,我倒是忘记了。” 苏长霜面色一顿,不由得看向面前这个女人。 明眸皓齿,眉眼如画,脸上带着几分不羁和几分随意,可通身都是自小娇惯出来的贵气,这种贵气,不是他们这种世家大族的贵气,而是自幼便拥有一切不把一切放在眼里的大气。 她所有的,她们这些千金小姐不一定有。 北若卿叹了口气,漫不经心的额勾起嘴角,一字一句道:“算起来,我也是未来的七王妃,按礼数来说,这位大葱小姐,你见着我,得行跪拜礼。” 第29章 咄咄逼人 北小姐是个大佬。 无论是前世,还是穿越后。 还从没有任何一个人敢当着她的面儿放肆的。 就像是一群跳梁小丑,跳梁也就算了,还跳到了北若卿跟前。 北若卿话落,苏长霜面色一僵,顿时愣住了。 按礼数来说,的确如此。 她抿了抿唇,略一思索,细声道:“北小姐,今日之事你我各退一步,我不与你计较,如何?” 说的好像她还挺大度似的。 北若卿哂笑一声,抱起胳膊,“你有几斤几两跟我计较?说说看吧,打伤了我的人是,是你跪下赔罪,还是走一遍公堂,告你个滥用私刑?” 世家千金,若是上了公堂可就难看了。 更何况,若是闹大,皇后娘娘那里…… 想到这儿,苏长霜缓了口气,朝着丫鬟使了个眼色,淡淡道:“这是我的一些新意,就当给你的车夫买些补品,还有赔偿北小姐的马车。北家也是有头有脸的,总不至于为了一个车夫,跟丞相府闹僵吧?” 丞相如今圣宠正浓,一般人也不敢得罪。 北若卿嗤笑一声,忽的扬起眉头,厉声道:“怎么,车夫就好欺负是吗?” 今日她要是不出来,这车夫不知道还要受多少罪。 北若卿自认为自己不是什么好人,但也绝不是仗势欺人之人。 虽然这种事前世她没少干,可北小姐做事,那都是有道理的啊。 苏长霜咬着唇,垂下眼帘,看起来倒像是他受了委屈似的。 “北小姐又何必咄咄逼人?” “我?” 北若卿懒得废话,正要动手,突然,身后一道身影大步走了过来,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北若卿吃痛,皱起眉头看向来人,小脸顿时一垮,一股难以掩饰的嫌弃之意溢于言表。 玉墨严满身寒意,抓着北若卿的手腕,冷声道:“你还有没有规矩?刁蛮跋扈,你可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 说实话,要是暴揍皇子不犯法,北若卿想动手。 她觉得自己面前的不是个皇子,是个傻子。 北小姐挣脱开来,垂眸扫了眼手腕,很好,红了。 她冷冷一笑,“三王爷未免管的太宽,本小姐跟你很熟吗?” 这一句很熟吗,像是一记重拳,狠狠的砸在玉墨严的胸口。 从前,总是跟在他身后的小丫头总会痴痴的看着他,对他言听计从,百依百顺。 可从何时起,她怎么变成这副不可理喻的样子? 胸中有些沉闷,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 玉墨严压住心中的怒气,没好气道:“你又胡闹什么?” 说罢,转身看向苏长霜,脸上的怒意敛起,放柔了声音,道:“母后久等不见,便让我来瞧瞧。” 这条街,是进宫的必经之路。 说完,玉墨严还不忘扭头瞪了北若卿一眼。 可惜,北小姐没看见。 苏长霜一向懂事,此时面对玉墨严,自然也是那副端庄得体的样子,闻言浅浅一笑,柔声道:“方才马车被撞坏了,耽误了些时间,劳烦王爷亲自跑这一趟了。” 马车? 玉墨严顺着苏长霜的视线看去,苏府奢华的马车边上,似乎被撞掉了一块,不太雅观。 他扭头,理所当然的看向北若卿,道:“今日派人将赔偿送去苏府。” “凭啥?” 北若卿正在走神,突然听见这句话,当即炸毛。 玉墨严冷声道:“撞坏了别人的东西,难道不该赔偿吗?” “你哪只眼睛看见是我的马车撞了她的?” 北若卿要气笑了。这位三王爷怎么看起来脑子不太好,实际上就像是根本没脑子呢? 她的马车在前,苏长霜的马车在后,很冥想谁撞谁。 这位苏小姐不是故意找茬,就是想讹人。 思及此,北若卿忽然笑了起来,笑的令人毛骨悚然。 玉墨严拧起眉头,十分不喜她这副模样,“你笑什么?” 北若卿挑起眉头,不咸不淡道:“我笑,这位大葱姑娘家里穷的揭 不开锅,居然要出门讹人。” 丞相府穷的揭不开锅? 堂堂苏小姐出门讹人? 天呐,传出去真是笑掉人的大牙。 苏长霜还从未受过这等屈辱,当即眼眶通红,咬着唇呼吸急促,上前便要辩解:“北小姐,长霜知晓北家富贵,让着你,敬着你,你何苦要如此相逼?” 颠倒黑白哪家强,大葱姑娘强强强。 北若卿翻了个白眼,上前一步,逼近苏长霜,“你脑子有病?需要我给你找个大夫吗?” 她一开口,便是不雅的话。 玉墨严蹙了蹙眉,正要喝止,却又顿珠。 苏长霜一张脸又红又白,当街对骂?她做不到。 北若卿不紧不慢的翻了个白眼后,冷声道:“苏小姐还真是令我刮目相看。难道当街纵容丫鬟动用私行就是你所谓的善良大度?又或者说,睁着眼睛说瞎话就是你的端庄典雅?” 苏长霜牙关一紧,“你……” 北若卿面无表情,心情不悦至极,“又或者,今日之事去陛下面前说个清楚明白,我倒是好奇,天庆朝何时讨要公道是苦苦相逼,当街打人倒成了理所当然!” 她一说去找皇帝,苏长霜顿时慌了,急忙就去看玉墨严。 皇帝偏心北若卿,天下皆知。 这事儿若是真的脑袋皇帝面前,她定没好果子。 闻言,玉墨严这才朝着车夫看去,见状,脸色铁青,没说话。 苏长霜见玉墨严似乎没有再插手的打算,只好低声道:“你要如何?” “跪下,道歉。” 北若卿看了眼老徐,淡淡开口。 玉墨严张了张口,“北若卿!” “闭嘴。” 北小姐不悦的打断玉墨严的话,随后鄙夷一笑:“谁也不比谁高贵,你不过就是个丞相之女,又非官非爵,有什么资格跟老徐动手?今日这歉你不道也无妨,我保证,明日,我便让你去公堂走一遭!” 苏长霜是真的慌了。 这个女人,简直就是个疯子。 为了一个车夫,竟然要把事情闹大。 她是不怕丢人吗? 其实,苏长霜还真想对了,北若卿是真的不怕丢人。 反正丢人的也不是她。 思索片刻,苏长霜咬咬牙,拎着裙子走到车夫面前,不甘心不情愿的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今日是本小姐冲动了,药钱,我会让人给你送去。” 她知道北若卿不是善茬,这歉倒的又是委屈,又是认真,倒是让人挑不出毛病来。 老徐憨憨的挠了挠脑袋,急忙道:“不用不用,苏小姐严重了。” 北若卿看他一眼,见他是真不计较,这才冷哼一声,带着人离开。 马车经过一处酒楼,二楼某雅间内,某人如玉琢般的手指有以下没一下的敲打在桌面上,发出一声声沉闷的动静。 忽然,手指一停,玉紫赦淡淡开口道:“砸烂的,去赔。” 尘风一愣,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后,连忙点点头,“是。” 他正要出门,紧接着,又听见玉紫赦在身后道:“去看看,她是不是背着本王,养了小白脸。” 第30章 美人出浴 次日一早,北若卿便去了书房,一呆就是一上午。 她心里头惦记着给清宁郡主的礼物。北大佬从小就跟着不少名师学了些本事,都说字是一个人的门面,北若卿前世需要签字的场合不少,因此一手漂亮的字儿,无论是硬笔还是软笔都是相当拿的出手的。后来还有人掏八位数就为了买她的字定制一本字帖,可惜了,北大佬最不缺的就是钱。 如今虽然用着别人的身子,可好在这手字儿也不算是落下。 北若卿思前想后,于是便亲手写了一副帖子,帖子上画了一个灵动的漫画小人儿,旁边提了字。 小鱼儿端着茶进来的时候,就看见自家小姐正在写写画画,神态恣意,侧脸轮廓绝美,与平日里那副不着调的模样全然不同。 她不禁看呆了,直到北若卿清了清嗓子,叫她:“站门口当门神么?那也还缺一个才好凑对啊。” 小鱼儿这才缓过神来,快步进去,“小姐,苏府小姐派人送来了礼物和补品,说是给徐叔赔罪。” 一个丞相府的嫡女,专程派人给一个车夫赔罪?这事儿听起来都荒唐。可在北若卿看来,天经地义。 她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随后将自己提好的字画拿了起来,交给小鱼儿,“派人亲自送去清宁郡主府,就说是送给郡主的见面礼。” 小鱼儿一怔,紧锁着眉头,犹豫道:“小姐,这……要不您还是去咱们库房里挑一副吧……” 她家小姐,琴棋书画样样不通,如果她刚才没看错的话,小姐刚才这是亲自上阵了。 小鱼儿作为北若卿的贴身婢女,不是没见过自家小姐的鬼画符,为了自家小姐的颜面考虑,这东西还是别拿出去的好。 北若卿一瞥小鱼儿,就知道她脑子里在想些什么,无奈的摇了摇头,淡淡的道:“既然是送见面礼,自然是有诚意点才好。” 清宁郡主也不见得是喜欢那种名家字画的人啊。 想了想,北若卿又补充道:“我记得城南宋记的鸡腿儿味道不错,买一些顺路捎上一道儿送去。” “啊?”小鱼儿下巴都快掉在地上了,她看了看自家小姐,欲言又止:“小姐,送鸡腿……是不是太过简单了?” 她没把寒颤两个字说出来,然而话落,一触及自家小姐的眼神,就又觉得自家小姐这么做一定是有道理的。 于是立马拿着东西颠颠的出去办事去了。 北若卿安排好了礼物一事,这才又起身,拿了一瓶名贵的创伤药准备去看老徐。 老徐住在东边的下人房里,还是最低等的下人房。 北府目前内宅之事,基本都是北凝恩在打理,北擎夜时常不着家,北若卿从前又是个只跟在三王爷屁股后面的,倒也多亏了北凝恩,将这内宅之事处理的也算是妥当,没出什么大纰漏。 北若卿到老徐那里的时候,老徐正在自己艰难的啃馒头,连口水都没有。 见状,北若卿眉头一皱,当即推门进去,“怎么吃这个?” 北府富贵,府中就算是最低等的倒夜来香的每日三餐都有两菜一汤,更何况是老徐这种在北府呆了十多年的老人了。 老徐像是没想到北若卿会突然过来,先是一愣,随后赶紧放下手中的馒头,掏出帕子擦了擦手,嘿嘿笑道:“大小姐,您怎么来了?” 话说的不急不缓,态度不卑不亢,除了憨厚点倒也没别的。 北若卿深吸了口气,蹙眉看向桌子上的馒头,又看了眼他身上已经换了的干净衣裳,眉宇间一抹不悦一闪而过,“厨房今日没送饭菜来?” 老徐愣了下,垂下眼帘,挠挠脑袋,“可能是忘记了吧,小人吃这个就可以了。” 那馒头瞧着,像是有些时候了,看着都硬邦邦的,更何况是吃起来。 各家府里头都有拉帮结派的,北府因着人少,这种现象并不算严重,至少在明面上的,还没有发现过。 北若卿面上不动声色,将手上的金疮药放下,“好好擦些药,这些日子就好好休息,哪里也别去了。” 她所拿的药,光那瓷瓶看着就不是凡品,更何况是里面的药?老徐急忙起身拒绝,“小姐,小人这伤口不碍事,耽误不了干活的 。” “这是命令。” 北若卿哭笑不得,之前只听说老徐是个憨厚的,可这不是一般的憨啊,简直就是……憨的可爱。 老徐老实巴交道:“小姐,真不用,昨日小人遇着了七王爷身边的侍卫大哥,那大哥人好,给了小人一瓶药呢。”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子,看着竟是也不差。 玉紫赦身边的人?难道是玉紫赦的相好的? 眨眼的功夫,北若卿的脑海里已经上演了一出小白莲花温柔住人的大戏,想着想着,就不由得笑了起来。 老徐不知道自家小姐笑什么,只好跟着一起嘿嘿的傻乐起来。 留下药,北若卿便寻思着去玉紫赦那儿道个歉。 说起来,玉紫赦这个魂淡,鸠占鹊巢,住她的院子,害她无处可住,只能窝在北擎夜那里。 思及此,北若卿就恨不得戳他的小人。 当然,如果戳小人真的管用的话。 刚走到院子外,北若卿脚步顿了顿。她抬起头,看向从院子里延伸到院子外面的茂密的歪脖子树,眼皮子一跳。 抬脚,进去。 玉紫赦的院子外空无一人,可院子方圆百米内,连个路过的都没有。 显然,暗处有暗卫护着。 屋门关着,里面没有动静。 北若卿大咧咧的走了进去,还不犹豫的一把推开了门,“玉紫赦……我擦!怎么还没穿衣裳呢……” 暗处的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北若卿已经推开了门。 众暗卫面面相觑: 暗卫甲:啊啊啊!主子的清白啊! 暗卫乙:主子在洗澡,你怎么不拦着点? 暗卫丙:你他么倒是去拦啊,昨天暗卫丁被抬着回来你都忘了吗? 众人沉默片刻,默默遁了。 主子,您自求多福吧。 玉紫赦正闭目养神,忽然间听见门口动静,一双冷厉的眸子忽的睁开,看向门口方向。 “谁?” 北若卿被这一声谁唤醒,下意识的一个反手将门关上,扭头看向屋子里硕大的汤池子里的某人,砸吧砸吧嘴,感慨道:“肩宽腰窄,肤白细腻,嗯,不错,小伙子有前途啊。” 北若卿煞有其事的评价完,脸不红心不跳的坐到一边去啃了个果子,浑然不觉自己此时这样盯着一个大男人洗澡有什么不妥。 玉紫赦的面无表情,沉声道:“出去。” 北若卿抬眸扫他一眼,幽幽道:“美人出浴,机会难得,我为啥要出去?大家都是成年人,看一看不会少一块肉,放轻松,别紧张。” 那现代还有比基尼呢,大沙滩上男男女女不都是这么见面的?也没见人家害羞。北若卿倒不是馋玉紫赦的身子,她就是故意报复这厮,谁让他鸠占鹊巢,还把她好好的屋子给凿了个汤池子出来? 这他么也太奢侈了吧? 就这阵仗,真是被皇帝抄了家啊? 北若卿相当的怀疑。 第31章 欺人太甚 玉紫赦自幼娇生贵养,先皇后未曾去世之前,那更是矜贵的不行,身娇体软,皮肤吹弹可破,比女子都还要精致几分。 如今皮肤被热水泡的微微泛红,魅惑到了极致。 一个男人,怎么能长成这个样子?这遭雷劈的! 北若卿翻了个白眼,坦坦荡荡的盯着他看。 玉紫赦半边脸都僵硬了,他眯起眸子,转而也不动作府,反倒是忽然从水里站了起来,下身穿着的裤子早已湿淋淋的黏在腿上。 一股淡淡的药香从水中飘散出来,很淡,淡的若是不仔细,几乎都闻不到。 北若卿咽了口口水,目光落在玉紫赦的身上,胸口位置,一颗血红的痣,引起了她的注意。 “好看么?” 玉紫赦清冷开口,不紧不慢的披了件外衫,一步步走进北若卿。 他没走一步,北若卿都在脑海中给自己做一次心理建设,没关系,他就是腿长,还细了点,皮肤稍微白了点,这么细的大腿,抱起来一点都没有安全感。 她摇摇头,“该遮的都遮住了,有什么好看的。” 她还想看什么? 玉紫赦脸一黑,宛若被人砸破了的锅底,冷笑道:“北若卿,你好大的胆子,背着本王在外养人不说,还敢觊觎本王的美色?” 觊觎他的美色? 北若卿歪着脑袋想了想,然后厚着脸点点头,“你需要吗?我也可以帮你养一个。” 若玉紫赦真的跟尘风有一腿儿的话,那她投其所好,帮忙把尘风养在外面,替他遮掩一二,说不定七王爷一个高兴,以后就任她为所欲为了呢。 闻言,某王爷的脸瞬间黑了。 她还想帮他养?她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玉紫赦白了他一眼,“北若卿,你最好记住,这辈子,除非本王死,否则你就永远都是七王妃。” 哎妈呀!这感情好! 也是昨天,北若卿才知道七王妃这名头居然这么好用。 虽然说七王爷不得宠,可毕竟地位摆在那,日后拿出去仗势欺人,那也是极好的啊! 啧啧,天上掉馅饼了! 北若卿兴奋的都快跳起来了,当即上前给了玉紫赦一个大拥抱,真诚道:“我爱死你了大兄弟!你放心,你这事儿包在我身上,我保证让你们过不了多久就双宿双飞,甜甜蜜蜜每一天。” 双宿双飞? 她脑子进水了? 玉紫赦咬紧牙关,昨日北若卿敲晕了暗卫自己跑出府的事情他还没跟她算账,她竟还敢当着自己的面儿胡言乱语? 七王爷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下一刻,北若卿便觉得自己的脚似乎离了地面,再低头一看,还没反应过来,‘哗啦’一声,北若卿便一头扎进了水里。 哦,不,准确来说,是被七王爷扔进了水里。 北若卿不太会游泳,当即狠狠的呛了几口水下去。 她下意识的一咽,脑子突然反应过来,他大爷的!这是玉紫赦那厮的洗澡水啊! “玉紫赦,老娘跟你同归于尽!嗷!” 半个时辰后,跟七王爷同归于尽的北若卿蔫蔫的趴在床头,脑子里一团浆糊,像是有无数只蜜蜂在脑子里疯了似的乱窜。 北若卿捂着脑袋,痛苦万分。 此时,小鱼儿也从清宁郡主府回来,还带了些糕点回来。 刚进门,小鱼儿便看见躺在床上像是被人狠狠的蹂躏了几天几夜的北若卿,一看她衣衫不整,发丝凌乱,小鱼儿二话不说,嗷呜一声干嚎起来:“小姐啊,您这是怎么了?您别吓奴婢啊!” 北若卿脑子本就突突的,此时小鱼儿这一嗓子下去,她脑子险些没爆了。 北若卿艰难的抬起手指,朝着小鱼儿比划了一下,然后气若游丝的吩咐道:“别嚷嚷,待会儿整个王府的人都知道老娘看了玉紫赦洗澡。” 看了,七王爷洗澡? 小鱼儿双眸瞪大,一脸震惊的看向北若卿。 片刻后,小鱼儿惊叹一声,“小姐,您太厉害了!您居然看了七王爷洗澡!” 北若卿:“……” 这他么到底有什么 好骄傲的? 然而,北若卿不知道的是,玉紫赦长这么大,见过他洗澡的,估计也就只有他亲娘了。传闻七王爷出生之后,先皇后甚是疼爱,几乎不假人手,每日亲自照料,连吃奶的嬷嬷都没用上。 北若卿今天跟玉紫赦在池子里大战三百回合,最终以北小姐不会水告终。这才刚回来没多久,北若卿就隐隐的觉得自己的脑门有些发热。 她不是那种娇滴滴的小姐,一有不对就要立马去找大夫的。 于是北若卿便让小鱼儿去后厨,看看有没有清单的粥,再顺便熬一些姜丝水来。 小鱼儿听话的去了,没多久,又回来了。 北若卿挑眉,意外道:“怎么了?” 小鱼儿蹙起眉头,讷讷道:“厨房说是今日没有煮粥,重新给小姐您熬着呢。” “没有?” 北若卿挑眉,似笑非笑。 不过既然厨房说没有,北若卿此时也实在是懒得动弹,于是便等着了。 又过了一个时辰,小鱼儿再次去厨房,不多时,她回来了,眼眶通红,垂下的手还微微颤抖着,像是受伤了。 “小姐!他们欺人太甚!” 小鱼儿委屈的瘪瘪嘴,俨然都要哭了。这丫头虽然平日里性子大,可其实也就是个没长大的丫头。 北若卿脑子里本来就一团乱,眼下再看小鱼儿这副模样,当即脸色一变,挣扎着爬起身,并不意外道:“还是没有?” 小鱼儿红着眼点点头,小声道:“他们说小姐提前也没交代,今日便没熬,这会儿才熬上。” 厨房里的那群人,都是一群碎嘴的婆子,平日里到不了前院,加上北若卿之前在府中刁蛮惯了,这些人虽然明面上怕她,可实际上却不怎么敬着她。 尤其是,如今府中小事基本都由北凝恩过目,北若卿,便是个漂亮矜贵的花瓶罢了。 北若卿今日去老徐那里的时候,就察觉到了不对劲儿。可她当时没说,本想等一等看看情况的。没想到,居然有人敢太岁头上动土。 她缓缓起身,语气淡然道:“更衣。” 换了身厚实点又方便活动的衣裳后,北若卿便带了鱼儿,头重脚轻的朝着后厨而去。 后厨一向不是北若卿这种尊贵小姐会来的地方,因此北若卿到的时候,厨房里几个碎嘴的婆子正关着门说闲话。 “哼,说要喝粥就要喝粥?还真是矜贵坏了!这不是没事儿找事儿吗?” “你少说两句,听说大小姐昨日夜里着了风寒,姜丝汤先紧着大小姐吧,可别耽误了。” “哎,午间大小姐说要喝的粥不是又不喝了么,你也尝尝,蟹肉的呢,味儿鲜的很。” “出息,我这儿还有昨天份例的燕窝呢。” “咱们那矜贵小姐平日里吃的可都是好东西,哎,今个咱们也好生的补一补。” 两个婆子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另一个婆子便去将一旁熬好的粥盛了出来,瞬间,屋子里弥漫着一股蟹香味儿。 几个婆子一边唠叨着,一边自顾自的喝起了粥来。 门外,北若卿嘴角一挑,微微活动了下手腕,抬脚,‘砰’的一声,屋门被踹开。 门板晃荡了两下,‘啪’的一声砸在地上,溅起地上的灰尘。 门口,北若卿面带潮红,目光冷冷的落在屋内几人身上。 那几个婆子正在狼吞虎咽,陡然间听见动静,正要回头怒斥,一扭头,却愣在了原地。 北若卿目光清冷,周身散发着寒意,让人有种身处冰窖的感觉。 几个婆子愣了愣,随后还是为首的那婆子反应过来,急忙将碗里的东西一口倒进嘴里,烫的她嗷嗷的叫唤了几声,然后讪笑着迎出来,道:“哎哟,小姐您要什么吩咐一声便是,怎么还亲自跑这一趟。” 说着又不动声色的呼了好几口气,这才将嘴里的烫劲儿缓和了些。 第32章 有恃无恐 北府对待下人一向大方,绝不会在一些可有可无的东西上苛待下人。不过这不代表着,北家没有规矩。 宝若卿抬脚,在众人慌乱的神情中走了进去,眼帘低垂,嘴角噙着一丝笑意,不辨喜怒。小鱼儿气势汹汹的跟在北若卿身后,底气十足。 “小姐,您要的那粥马上就……” 一个好字还没说完,北若卿抬起脚朝着那婆子的胸口便踹了过去。 “哎哟”一声,那婆子惨叫一声被踹飞在地。 在场的都是些内宅的女人,即便当年她们在自己村儿里如何出类拔萃的彪悍,此时面对北若卿这等阵仗,也都吓傻了。 霎时间,厨房内噤若寒蝉。 北若卿嗤笑一声,目光清冷的扫过众人,她只笑着,一句话不说,可屋子里的温度陡然降低,瞬间凝结成冰,众人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哆嗦。 这北小姐,实在是太吓人了。 小鱼儿双手叉腰,眼睛里冒着光,厉声道:“好一群混账东西!我家小姐是这北府正儿八经的主子,你们一个个的都敢忤逆不从,好大的胆子!” 小鱼儿头两次来的时候碰了软钉子,这些人说让等着,她只能气的干瞪眼。眼下又听到这些人的混账话,更是气的脸都绿了。 北若卿微微颔首,朝着小鱼儿示意了下,后者立马道:“你,去把管家和府里其他下人一并叫来。” 那被点了名的婆子不敢耽搁赶紧拔腿儿就去叫人,刚才北若卿这一脚踹下去到现在还没爬起来,她看着都疼。 北若卿转身,低低的咳了两声,然后转身走到厨房院子里去。 管家在北府多年,一向都是个机灵的。此时一看是北若卿来叫人,心下一琢磨,不对,一定有情况。自打小姐投湖自尽后,她好像变了个人似的,变得……有些聪明了。 看来,北府有望了啊,老管家摸着胡子欣慰不已。 不多时,管家召集齐了人到了厨房院子里。一个个的探头探脑的挤作一团,低声议论着。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只知道厨房里一向得势的刘婆子好像是被人打了,捂着胸口弓着腰站在人群前头。平日里跟在她身后的两个婆子都没有去扶一把手的。 小鱼儿给北若卿搬了把椅子,北若卿脸色有些潮红,眼神却格外清晰犀利,她揉着眉心,缓缓坐下。 “小姐,今日这阵仗,是为了何事呀?” 管家率先开口,这些年,后院的事儿府中的正经主子都不怎么过问了,倒是交给北凝恩这个养女,老管家虽然心中不满,却也并未多说,守着自己的本分。 北若卿掀起眼皮子,语气好了不少,“今日,请诸位喝粥。” 她话音一落,在场众人都愣住了,这,喝粥? 刘婆子瞬间面无血色,身子止不住的哆嗦,闻言猛地抬起头,诧异的看向北若卿。 北若卿轻笑一声,不咸不淡道:“本小姐今日想喝口粥,不过看来面子不够大,等了两个时辰都未曾喝到嘴,思来想去,本小姐琢磨着大抵是一人的伙食不好动手,干脆便请诸位一起。” 说完,北若卿的目光缓缓的落在刘婆子身上,淡淡道:“给你们半个时辰。” 北府的下人,少说也有五十人,熬粥本不是什么麻烦事儿,可这么多人的份儿…… 厨房的几个婆子纷纷变了脸,刘婆子不服气的站了出来,捂着胸口红了眼,“小姐这是要为难老奴?” “为难?” 北若卿忍不住笑了起来,她一边笑一边慢悠悠的敛起脸上的笑意,轻哼一声,鄙夷道:“你也配?” 普天之下,只有势均力敌者之间的较量,才能称为为难。 她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北若卿从前在这府里如何,她脑子里大概也有印象,对这些人虽然不甚搭理,可至少也从来没有为难过,况且,北若卿还是个没脑子的。 这群人见北凝恩掌管北家,便急着去讨好,到也在情理之中。 只是做人么,总得有点原则吧?吃的谁的饭都看不清楚,还不如一条狗。 北若卿周身都散发着一股老娘不爽,别惹我的气息。有点霸气侧漏,小鱼儿一脸 崇拜的看向自家小姐,一脸花痴。 刘婆子扭头,朝着身边两个婆子道:“小姐的要求我们做不到,谁要是能做,小姐就去请他们吧。” 刘婆子是有恃无恐,她男人如今在北府产业下的一间小铺子当个算账的先生,很受重用,加上她在这北府十多年了,北若卿总不能就这么无缘无故的把她赶出去吧? 思及此,刘婆子更是得意了。鼻孔里发出一声轻哼。 两个婆子面面相觑,脚下没动。 北若卿勾起嘴角,眼底满是凉意,“半个时辰后我若是见不到粥,就把后厨的账本给我翻出来,一碗燕窝纹银十两,我倒是要看看,本小姐一个月连口粥都喝不上,这燕窝,到底是吃了多少!” 她话一出,另外两个婆子登时傻眼了,这后厨每日都有燕窝的份例,但是北若卿平日里吃食比较简单,燕窝也就偶尔会喝。平日里没的那些,她们早就自己喝了,更何况还在厨房里捞油水。 那两个婆子犹豫了下,赶紧进了厨房,开始熬粥。 五十多人的量不算小,三人找了一口大铁锅,一起抬才给抬起来。然后气喘吁吁的开始煮粥,拿着一根大铁勺在一旁搅拌。 后厨院子内,噤若寒蝉,没人敢吱声。 而此时,得到消息的北凝恩急急忙忙的穿了披风赶了过来,一眼便看见厨房里正在熬粥的三个婆子,还要院子外站着的下人。 她快步走了进去,沙哑着声音道:“这是怎么了?” 不少下人见到管事儿的来了,立马挺直了腰杆,一个个的像是受了什么大委屈似的。 不等他们开口,小鱼儿便皮笑肉不笑的上前,“凝恩小姐好大的架子,我家小姐还在这儿呢,您是眼神不好看不见么?” 她就差指着北凝恩的鼻子了。 北凝恩身子一僵,脸上一阵青白,随即转身,朝着北若卿缓缓行了礼,“妹妹没事怎么来了这种地方?没得脏了妹妹的衣裳,要什么只管吩咐一声便是。” “哦?” 北若卿挑眉,云淡风轻的抬起头来,看向北凝恩,面不改色道:“你的意思是,本小姐到自己的地盘,还要跟你汇报?” 第33章 在外有人 她语气不重,还透着几分虚,像是不太舒服似的。可那股子威严劲儿直逼得人不敢与其对视。 就像是……一群土匪撞上了个山大王。 北凝恩柔柔的抬起眸子,低声道:“妹妹误会了,只是你身份金贵,这群奴才若是不小心冲撞了你可就不好了。” 她这话瞬间将所有的罪责都归不动声色的落在了北若卿身上,好像错的不是这些奴才,而是北若卿身份金贵,故意找茬。 刘婆子昂起了脑袋,‘噗通’一声便跪在了地上,扯着嗓子嚎道:“大小姐,您要为老奴做主啊,老奴一时贪嘴,喝了一碗您喝剩的燕窝子而已,绝没有做出旁的对不住小姐的事儿啊。” 北若卿朝着身后的小鱼儿微微颔首,后者默不作声的退了出去,转身朝着下人住的东边耳房跑去。 北凝恩蹙起眉,低声喝道:“放肆,当着小姐的面儿还敢狡辩?” 她一声喝下,刘婆子立马就安生了,也不哭也不闹,只擦了擦眼睛,满脸写着不服气的跪在那儿。 北若卿幽幽的瞥了两人一眼,嘴角倏地挑起,很好,北家的规矩果然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好。 不多时,小鱼儿拎着一个包裹从外面进来,恭敬道:“小姐,东西拿到了。” 北若卿嗯了一声,翘着腿在椅子上坐下,手指敲着腿,漫不经心道:“打开。” ‘哗啦’一声,小鱼儿将包裹里的东西倒在刘婆子面前,什么脂粉盒子镯子首饰,乱七八糟的堆成一个小山堆儿,十分值钱的小山堆儿。 刘婆子瞬间脸色惨白,刚才的不服和傲气瞬间烟消云散,剩下的,只有满脸的惊恐。 “你,你怎么……” 小鱼儿转身回到自家小姐身边,不理会刘婆子的话,愤愤道:“小姐,这些都是从刘婆子那儿找到的,咱们院子里每月少的脂粉香膏,还有前些日子扔库房的首饰,都找到了。” 闻言,刘婆子连忙道:“不是的,那东西是大小姐……” 北凝恩一个眼神过去,刘婆子到了嘴边的话打了个结,不甘愿的咽了下去。 这点小动作,自然是落在北若卿的眼里。 她不是个计较的人,有些不太喜欢的首饰一般就直接让小鱼儿放库房里了,基本上不会再拿出来。每月都有最新款的首饰送到自己院子里,这些旧的物件,一般也就是留着落灰了。尤其是香膏脂粉这种每月都用的东西,北若卿没有所谓份例一说,每个月都有各种味道和新出的送来,她会留一些。 北若卿原本只想着这刘婆子只是在厨房里手脚不干净,没想到手还伸的挺长。 厨房里粥的香味儿渐渐飘了出来,两个婆子累的气喘吁吁,脑门上一层的汗,却不敢抱怨,只埋头继续熬着。 厨房外,气氛却又全然不同,冷的令人毛骨悚然。 不等北若卿说话,北凝恩忽然上前,义正言辞的斥责道:“大胆奴才!竟敢私吞主子的东西!这北府,看来是容不得你了,来人,把她拖出去,扔给人牙子发卖了!” 刘婆子一听,顿时身子一抖,红着眼睛抬起头,“大小姐,您救救我啊,奴才对您忠心耿耿啊!” 说着,那刘婆子跪走到北凝恩跟前,一把抱住她的腿。 北凝恩咬着牙,推开她的手往后退了一步。 刘婆子因为男人的缘故,在府中还是说的上话的,不少下人也跟她抱做一团。谁能想到,一向不问后院之事的小姐竟然一动手,就开始对付刘婆子。 众人面面相觑,大气儿都不敢出,没人敢动。 北凝恩蹙眉,看向管家,“我的话听不到吗?还愣着做什么?” 这几年来,还从未有人敢如此无视她的,北凝恩脸色一沉,语气也冷了下来。 管家默默地看向北若卿,理所当然道:“小姐还没发话,凝恩小姐先别急。” 凝恩小姐? 这是她刚入府的时候这些人对她的称呼!这么多年了,听惯了大小姐,突然有人叫她凝恩小姐,就像是好不容易从深渊爬出来,却再度被人推了下去。 北凝恩瞬间脸色苍白,攥紧了拳头没动。 就在此时,北若卿这才优雅的起身,缓缓 走到刘婆子跟前,淡淡开口道:“拖出去,杖责二十,交给陈先生领回去吧。” “是。”管家应了一声,语气毕恭毕敬,叫来下人,将刘婆子拖了下去。 北凝恩咬紧了牙关,像是个透明人似的站在一旁,可笑至极。 “小姐饶命啊,老奴知错了,小姐……” 刘婆子万万没想到今日会闹到这般地步,当即慌了神,又是哭又是嚎,两三个汉子都险些没按住她。北若卿神色恹恹,几个汉子赶紧又用了些力气,将那刘婆子拖走。 刚才还有些不服气的,此刻满脸畏惧,纷纷垂着脑袋,生怕北若卿再查下去,牵连到自己。 北若卿扫了眼其他的下人,淡淡道:“天干物燥容易上火,粥里多加些莲子,诸位都喝上一碗,好生想想。” 众人立刻腰板挺直,恭恭敬敬的应道:“是。” 北若卿本来就有些发热,又来跟这些人折腾了一趟,眼下脑子里就跟煮沸了的水似的,烧的她头晕眼花,恨不能把脑袋摘了。 临走前,北若卿经过北凝恩身侧,忽然停下脚步,扭头对管家道:“从今日起,府中大小事务,送来我这里。” ‘轰’的一声,北凝恩脑子里的一根弦瞬间断裂,她这是要收回自己的掌家之权了?霎时间,北凝恩的两只眼睛通红,咬着唇摇摇欲坠。 管家擦了擦眼泪,老父亲欣慰的应道:“哎,是。老奴记住了。” 她家小姐总算是出息了!老爷后继有人了啊! 直到北若卿被小鱼儿扶着离开,在场的众人才算是意识到一个严肃的问题:这些年来随着北凝恩在府中地位的上升,他们忽略了一个最重要的问题:麻雀就算是飞上枝头,也变不成凤凰。 北若卿回到院子便发起了高烧,迷迷糊糊中,她仿佛梦见了许多人,助理小陈拿着合同过来找她签字,说是隔壁对头新上任了个总裁,非要跟她叫板。 她一怒之下,拿着支票去砸了人家脸,结果一看,发现隔壁对家的总裁竟然是玉紫赦? 北若卿吓得一个机灵,一头从床上坐了起来。 “我的卿儿啊,你吓死哥哥了!” 一团红艳艳的东西突然扑了过来,一把把北若卿抱住,光打雷不下雨,吵得北若卿的脑子嗡嗡作响,跟马蜂窝被砸了似的。 她手脚无力,艰难的推开北擎夜,“你要谋杀我早点说,我给你换个高明点的法子。” 北擎夜急忙松开手,紧张兮兮的将北若卿检查了一遍,要是北若卿是个机器人,她严重怀疑这厮能将她的零件都拆下来检查一遍。 检查完,北擎夜忧心忡忡的望着北若卿,“这可如何是好,本来脑子就不好使,万一烧坏了谁来继承家产?” ‘轰隆’一声,北若卿像是被人当头打了一棒子,大爷的,这家伙竟敢当着她的面儿鄙视她的智商! 想当年,她北大佬也是经管双博士学位毕业的,十八岁就开始掌管家族企业的好不好! 一思及此,北若卿一把将北擎夜踹开,“你不在温柔乡里待着,回来做什么?” 北擎夜轻哼一声,不紧不慢道:“我听说府里有人不安分,回来看看,谁敢惹我家妹子不高兴,老子弄死他。” 得,这是亲兄妹。一身的匪气如出一辙。 北若卿叹了口气,揉着脑袋,还没开口,便又听见北擎夜调侃道:“哎,我刚才瞧见七王爷的马车去了私宅,你不会在私宅里养了小白脸吧?” ‘轰’的一声,五雷轰顶,北若卿一头从床上蹦起来,“你他么怎么不早说!来人,备车!” 她抱了衣服光着脚就要往外跑,身后北擎夜急忙拎着鞋子原地跺脚,“不是真养了吧?我说妹子啊,情敌相见分外眼红啊……” 第34章 又是相好 京城某处私宅内,两男子相对而坐。 一人清冷高贵,一人邪魅狂狷,不过都是人间绝色,世上少有。 玉紫赦单手持子,一颗圆润的棋子在他手上愣是森森的透着杀气,像是随时都能飞出去要了人的狗命。 铁倾城咽了口口水,没好气道:“这么多年,你还是一如既往的臭屁。” 玉紫赦垂眸,淡淡开口:“为什么来京城。” 他一句质问的话,却有种敢瞎诌胡造老子就弄死你的既视感。 铁倾城无语的白了他一眼,淡淡道:“听说未来嫂子貌美,过来瞧瞧新鲜,况且,这天底下还有你能碰的女人?” 玉紫赦的病,只有亲近的少数人才知晓。连当今皇后都不知道。 只以为他是不喜欢人亲近。 玉紫赦幽幽的扫他一眼,一字一句道:“离她远一点。” “哟?生气了?” 铁倾城诧异抬眸,“难得啊,当年那个人也不见你生气,如今居然因为一个女人跟我生气?” 他说着还不忘端起一旁的茶喝了一口,啧,北家的茶果然好喝。 玉紫赦从怀里扔了个盒子过来,重复道:“拿去,离她远点。” “什么玩意儿?你拿银子侮辱我?我是那种见钱眼开的人呢吗?” 说着,铁倾城打开盒子,立马将盒子塞进怀里,脸色一变,正经道:“好,我尽量,不过,若是她自己找上门来,可不赖我,这东西既然给我了,就别指望我还给你了。” 玉紫赦冷嗤一声,不辨喜怒,只是手下的棋子走的越发的卑鄙了。吊着人,将人逼入绝境,让人费尽心思后,他又设一局。 对于七王爷而言,柿子么,自然是挑软的捏。 于是乎,屋子里时不时的回荡起铁倾城骂人跳脚的声音,粗俗不堪,难以入耳。 暗处,尘风默默叹了口气,跟身边的额兄弟抱怨道:瞧,得罪王爷的下场,记好了啊。 北若卿白日里的那一觉睡了好几个时辰,赶到私宅的时候天已经黑了。然而当她赶到一看,我去,其乐融融,两个绝美的大男人正坐在一块下棋,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没打架? 这不科学啊。 电视剧里不是这么演的! 难道说,他们俩有情况?! 想到尘风,北若卿看向铁倾城的眼神瞬间变了。她深深的看了眼玉紫赦。 玉紫赦生的好,天生贵气,随便往那儿一坐便是一道风景。铁倾城模样娇俏,偏几分邪气,与玉紫赦对坐,竟是丝毫不逊色,各有千秋。 不过输了玉紫赦几分气势。 这就好比冬天里的腊梅与杜鹃,不是非常之时,非常之地,是打造不出这般孤傲金贵的气势的。 玉紫赦眼角余光一瞥,倏地抬眸,眼睛里似是盛了星辰,淡淡道:“过来。” 他声音清冷,北若卿暧昧的眼神还没来得及收起,便被玉紫赦抓了个正着。 她那是什么眼神?怎么瞧着跟后宫里的妃子去抓奸的一样? 玉紫赦眉头微蹙,定定的看着她。 夜色下,北若卿身上只穿了一身白色的衣裳,发丝还有些凌乱,看得出来的很急。 思及此,玉紫赦眸色一黯,手上棋子一落,‘啪’的一声,发出一声脆想,抬头冰冷道:“你输了。” 铁倾城哭笑不得,玉紫赦吊着他几个时辰都没痛下杀手,没想到北若卿的到来,他居然连个挣扎的机会都不给了。铁倾城幽幽的叹了口气,无奈扶额,骂道:“卑鄙小人,趁人之危!” 玉紫赦面无表情,轻哼一声,“技不如人。” 说罢,起身朝着北若卿走去,挡住了她的视线。 眼下什么情况? 北若卿懵逼了,该不会这是玉紫赦这厮又一个相好的吧? 铁倾城轻哼一声,从桌子前爬了起来,“金主大大深夜造访,难不成是觊觎我的美色?” 说着,铁倾城从一旁窜出个脑袋,一边朝着北若卿眨了眨眼,魅惑十足。 这要是撞上个小姑娘,指不定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可惜,他面对的是曾经商界的冷血 阎王北若卿。 “你……”犹豫了下,北若卿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的开口道:“你眼睛出毛病了?” ‘噗’…… 铁倾城一口老血险些没喷出来,这个没情调的女人。这边还没郁闷完,紧接着又是一道凉凉的视线扫了过来,玉紫赦一字一句开口道:“拿了东西,履行承诺。否则……” 后面那两个字他虽然没说出来,可铁倾城却不由得缩了缩脖子,他么的这男人太可怕了,有没有人能来管一管啊。 玉紫赦说完,不等北若卿反应过来,拎着她的衣领便走。 像是拎了一颗白菜。 说起来,她北若卿可能此时还不如一棵白菜呢。 回程的途中,马车内,一路无言。 北若卿几次尝试开口,却都被玉紫赦那一副别哔哔,闭嘴的模样给劝退了。 哼,小美人背着自己在外面勾搭她的人,还当着她的面儿跟尘风不清不楚,这天庆朝的风气已经差到如此地步了吗? 想到这,北小姐翻了个白眼,突然间觉得自己这笔生意做亏了。 现在涨价,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有话就放。” 七王爷被北若卿怪异的视线盯了一路,心中烦躁不已,可面上却依旧冷若冰霜,活生生的能冻死人一般。 北若卿想了想,勾唇笑道,“这话说反了吧,你就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她话落,玉紫赦淡淡的掀开眸子,冷声道:“离他远点。” 铁倾城,当今皇后母族铁家嫡子,他的表弟,两人出生在同一日,因此幼时走的近了些,可后来先皇后病逝,玉紫赦失宠,铁倾城又因为一个女人跟他大打出手后,离开京城,自此没了踪迹。 却不想,入京他会突然出现在京城。 玉紫赦对他,心中依旧有怨。 可这番话在北若卿耳力听来,自然而然的便想到了一出大戏。 啧啧,他还真是护着心尖上的人啊。 那么问题来了,尘风和铁倾城同时落水,他救谁? 北若卿想到就直接问了出来,话一出口,她又补充了句:“不能两个都救啊。做人不能这么贪心的。” 这种问题虽然傻缺,可好歹也能见证玉紫赦对谁更真心一点的良心拷问啊。 这是什么问题?玉紫赦好看的眉头一挑,深吸了口气,意味不明的看了北若卿一眼后,阖上眼,冷酷道:“他们落水,关我何事?” 我去! 无情冷血冷漠啊!北若卿顿时义愤填膺道:“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两个都是你的心肝儿,你就这么看着他们去死么?” 心,心肝儿? 七王爷的嘴角一抽,险些没一口口水呛着自己。车外,驾车的尘风突然觉得后背一阵发寒,他和铁公子都会水啊!主子大概会让他们自己爬起来吧。 玉紫赦看北若卿那两颗滴溜溜直转悠的眼珠子,顿时一股无名火蹭的一下窜了起来,当即蹙眉冷声道:“停车。” 尘风一个急刹车,马车还没停稳,马车内,一道抛物线便这么划了出去,“啪”的一声,摔在地上。 “回府。” 玉紫赦矜贵的嗓音从马车内传出,尘风吓得魂儿都快没了,急忙一甩鞭子,驾车回府。 马车后,北若卿好不容易爬了起来,一抬头却见她的马车哒哒的跑远了,连灰尘都不给她留下一点的。 “玉紫赦,老娘早晚弄死你!” 走回北府,已经是后半夜的事儿了。私宅虽然距离不远,可没有小道儿可以抄近路,所以一路上弯弯绕绕,北若卿又对地形不熟,险些找不到家,露宿街头。 次日一早,北若卿还在酣然大睡,外面小鱼儿便敲锣打鼓的又扯着嗓子喊道:“我家小姐请七王爷安!” 打从北若卿那天交代完之后,小鱼儿就跟打了鸡血似的,每天早上都来报到。前两天还会顾忌这是北擎夜的院子,不敢放肆。可这两天认了地盘之后,就开始撒野了。 北若卿不耐烦的捂着耳朵翻了个身,门外,北擎夜嗷呜一嗓子冲了出去。 锣鼓统统没收。小鱼儿也没收。 等等,小鱼儿不行,自 家妹子就这一个贴身婢女。 于是,小鱼儿便被北公子放进了北若卿的屋内。 小鱼儿兴奋的窜到北若卿的床头,扯着嗓子叫道:“小姐小姐不好了!” “天塌了还是地陷了还是我爹要娶后娘了?” 北小姐顶着两个硕大的熊猫眼坐直了身子,痛苦的捂住自己的脑袋,他大爷的,想打人。 吵人美梦犹如挖人祖坟啊。 小鱼儿苦着脸,小手指揪着衣裳,低声哼唧道:“管家带着府中的大小事务找上门了,小姐,要不咱还是把这堆活儿扔给绿茶小姐那边吧?” 从北若卿叫北凝恩绿茶姐姐之后,小鱼儿也跟着称呼她为绿茶小姐。 且小鱼儿绿茶过敏,极其厌恶。 第35章 掌家之权 虽然小鱼儿也很想自家小姐掌管北家,可早些年公子老爷也不是没尝试过,结果可想而知,北若卿险些没酿成大祸。 一想到早些年的那些惨痛经历,什么给丞相夫人送蝎子做贺礼,吓得丞相夫人好几天没敢在自己屋子里待,也就是这空档,丞相大人又新纳了一房小妾。还有给鸿胪寺大臣送了个邻国美人儿,结果还是个邻国的一个公主,吓得鸿胪寺大臣险些没在家悬梁自尽以示清白。 诸如此类的事情,数不胜数。 北家家大业大,涉及产业众多,北老爷对北若卿唯一的一个要求是:只要开心,随便造作。 所以这才养成了北若卿这胡作非为的性子。 眼下,小鱼儿欲言又止,小脸纠结成一团儿。 北若卿起身,看了眼小鱼儿,忽然凑近她耳边,吹了口气,笑道:“宝贝儿,笑一个,别这么紧张嘛。” 她这是紧张嘛?她这分明是觉得天都要塌了。 “小姐,那些账本奴婢瞧见过,足足有一人高,还都是一天的……” 北若卿不咸不淡,老神在在的道:“哦。” 小鱼儿:“各府应酬,每日光请帖都有几十份,京城人脉错综复杂,万一处理不好……” 北小姐继续漫不经心,“哦。” 小鱼儿斗都要哭了,认命的跟着北若卿去了书房。 书房乃府中重地,闲人免进,就连北凝恩至今为止,也都只是在她院子里单独劈了一间屋子出来给她处理事情罢了,而且还都是内宅的一些琐碎小事儿。真正的大事儿,也不会送去给她。 毕竟只是个养女,即便是得了认可,也还是没有继承北府的资格的。 北若卿刚走到门口,院子外,两排彪悍大汗便齐齐躬身行礼,“小姐!” 这些大汗都是百里挑一的武士,专门用来看守这个书房的。 管家早就等候在此,见北若卿过来,便领着北若卿简单的给她介绍了一下。 北大佬前世也是大家族的继承人,因此听完北府的产业之后,也不过是点了点头,淡定道:“还行。” 如今除却天庆朝,北家生意也蔓延到周边大禹国和朱南国以及海上的蓬莱国,不过蓬莱国富庶神秘,听闻岛上遍地都是金子宝石,里面的人就连茅厕都是金子堆砌的,所以很少能有人能将生意做到蓬莱国的。 至于大禹国和朱南国,北家与他们多数做的都是日常的生意,什么茶叶布匹,柴米油盐,看着不大,可光米铺子都占据了人家本国的三分之一。 管家见北若卿这反应有点太过平静了,以为北若卿是没听清楚,于是再次重复道:“小姐,北家名下的产业无数,您若是想查哪一处的产业,便提前吱一声,这边好去给您调取档案。” 北若卿淡定的嗯了一声,忽然抬眸看向管家,“没有文化产业么?” 管家懵逼了,想了想,谦虚的开口:“小姐说的是什么什么产业?” 北若卿一撇嘴,笑了一声,道:“要想让所有人认同你,最永久的方式就是文化认同。毕竟衣食住行是可替代的,但凡花点心思多能做好,可只有文化,沉淀积累下来的,才会永久留存,潜移默化。” 啥,啥玩意儿? 管家一头雾水,感觉跟了自己大半辈子的脑袋突然间有点不太好使了。 北若卿叹了口气,无奈道:“没事,你当我没说。” 她现在跟管家说这些,简直就是鸡同鸭讲。 桌子上堆满了这两日整理过的账本,都是内宅的花销,还只是内宅的。 北若卿拿起其中一本,快速的浏览起来,一目十行,心中便大概有了数。 可她这看账本跟看天书似的,老管家一颗小心脏不由得又提溜起来,小姐啊,这是账本,不是话本子。 您这满脸惬意和不屑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老管家都要哭瞎了眼,可北若卿却浑然不察。 直到院子外,忽的响起北凝恩的声音。 管家恭敬的行了一礼,“老奴去看看。” 院子外,北凝恩被拦在外面,见老管家出来,便乖巧的福了福身子,柔声道:“凝恩知道妹妹从未打理过这些,难免 会觉得有些麻烦,所以特来帮忙。” 北凝恩能在北府混的风生水起,自然也有她识时务这个原因。 此时她这看似退一步,实则是以退为进。昨日北若卿才放下话要来管家,今日若是遇到了不能解决的,她在伸出援手,那么府中下人对她必然更加佩服。 管家犹豫了下,正要开口,便听见北若卿的声音从屋内传来:“不必了,回去打盆水歇着吧。” 北凝恩愣了下,心中不解道:打盆水? 可北若卿既然这么直接的拒绝了,北凝恩也只当她是死鸭子嘴硬,当初她弄明白这些账本要怎么看,都学了将近一个月。 北若卿这种字儿都写不全的人,能看得懂? 她勾起嘴角,转身离开。 经过两排壮汉时,却觉得他们好像都在笑,也不知在笑些什么。 出了书房的主院,北凝恩皱着眉头,百思不得其解。突然,北凝恩脚步一顿,打盆水,撒泡尿? 好像有异曲同工之妙! 北若卿!! 此时书房内,北若卿正全神贯注的看着桌面上的账本,以及府中大小事情记录。小鱼儿就站在一旁,她还是头一次见到这样的小姐,认真,严肃,眼中似乎有一道光,小鱼儿觉得自己眼中的北若卿都开始发起了光。 “纸笔。” 北若卿忽然开口,小鱼儿连忙去研磨铺纸,“小姐,您要做什么?” 北若卿挑眉,抬手拿起笔,在刚才所翻的账本子上一页一页的画叉叉。 此时此刻,北若卿才是头一次明白为什么要给作业本上画叉叉了,这他么也太爽了! 一上午,悄然过去,北若卿反应过来时,小鱼儿毒已经在一旁睡着了。 她轻手轻脚的起身,走向门外,一字一句道:“将各房管事的都叫来。” 管家一愣,“小姐,您这是,看完了?” 那么多东西,就算是账房先生,三个人也要看上一天一夜呢。他家小姐才进去多久?该不会是看不下去,要找茬了吧? 管家一步三回头,想劝又不敢。 而此时北府的一处院子内,北凝恩悠闲的坐在一侧,手上握着一把金瓜子,神态高贵,像是一只等待天亮的大公鸡。 坐等自己的时代的到来。 她贴身的丫鬟环儿在一旁,柔声道:“大小姐不必担心,小姐连教书的先生都气走了几十个,别说是账本了,就算是写几个字给她,她都不一定念的全。” 闻言,北凝恩脸上的漠然这才敛去一些,冷哼一声,“本小姐知道。” 环儿微微笑着站在一侧,恭顺听话,“奴婢琢磨着,今日之后,这掌家之权还是得交给大小姐您。只有您,才能掌管北府。” 北家大公子不务正业,北若卿更是人不值一提,北凝恩当初收服厨房的婆子们为自己做事,也是用了一番心思的,否则刘婆子他们这等府中老人,是断然不会如此轻而易举的换主子。 可没想到,不过是一次,她就折了刘婆子。 思及此,北凝恩的眼神瞬间冷厉下来,攥着帕子的手发白。 就在这时,院子外,传话的丫鬟匆匆进来,惊慌道:“大小姐不好了,小姐让所有管事的都去了书房,好像是,账本看完了。” 北凝恩手忽然一松,猛地起身,“你说什么?怎么可能,那些账本,若真要核对,三天都不一定能看完。” 小丫鬟垂下脑袋,又紧张又无措的道:“奴婢不知,只是各处掌事的都已经去了书房。” 北凝恩压下心中的烦躁,起身急急忙忙的也跟着往书房走去。 书房院子里,站着七八个管事的。除了车夫只有老徐一人外,其他的护院,粗使婢子,随从,厨娘婆子,采买都是一群人负责一样事物,井井有条。 不过如今后厨的管事的没来,因为刘婆子昨天已经被赶出去了。 北若卿从书房出来,步伐不烦不急不缓,可偏偏却走出了一种无人可挡的气势。 像是一座行走的金山。 众人心下不由得一沉,昨日刘婆子的事情已经传开了,他们谁也料不准,这位大小姐今天又要闹什么幺蛾子。 北若卿看了众人一眼,淡淡开口道:“赐座。” 两排壮汉立马去搬了板凳出来,动作整齐划一的将凳子放下,然后又回到原位,一动不动。 几个管事的纷纷朝着管家看去,不敢轻举妄动。 管家无奈,沉声道:“小姐让你们坐,你们就坐。” 众人这才放心的坐了下来。 然而他们刚坐下来,小鱼儿便抱着几本账本从屋内走了出来,将账本扔在地上。 其中写着一个账本,散落开来,上面无数页都被画了叉,还有几页甚至是直接被撕了下来。 一个管事的脑门上忽然间流下一滴汗,他又不动声色的擦了下去。 北若卿等小鱼儿给她端了茶出来,这才一边品着茶,一边漫不经心的开口道:“各位叔伯不用紧张,今日这些账本我都看完了,说说看吧。” 她话落,众人皆不约而同的抬起头,眼神中有震惊,也有嘲讽。 看完了? 这怎么可能,吹什么牛皮。 北若卿将这些人的反应不动声色的记在心里,垂眸,喝茶。 啧,有些人真是,不撞南墙不回头啊。 “小姐想听什么?” 其中一个瘦高个男人率先开口,声音洪亮。此人一直管着府中采买之事,平日里看起来道貌岸然,正义非常。 北若卿冷哼一声,挑眉看向那人。 随后,她缓缓起身,从一堆账本里面挑了两本出来,不紧不慢道:“我倒是很好奇,京城的胭脂价钱,三年间,竟然翻了五倍?” 瘦高个男人脸色一僵,北若卿一句话,他后背一凉,心脏扑通扑通的跳了起来。 “这……胭脂本就不便宜,加上这两年府中用的都是西域那边来的稀罕货,价钱上也就高了点。” 男人话音刚落,北若卿忽然笑了起来,眼底满是寒意:“菜也就罢了,熏香也要每日采买一次?我北府又不供大佛,本小姐想听一听,这些熏香,又是买来做什么的?每日府中又要消耗多少?现如今还剩多少?陈三,经你手的东西,你可还记得?” 陈三脑门上一颗豆大的汗珠‘啪嗒’一声掉了下来,“时间隔得太久,小人不记得了。” “哦?是么?那本小姐来替你算!” 北若卿说完,将一张纸扔了过来,上面按照账本上记录,每日所用香料,每日购买香料,所耗费的银钱,接连计算了一整年香料这一块的开支。 纸上一片鬼画符,计算的方式奇奇怪怪,可最后的数目,却是陈三心中有数的。 算的,没错。 这些年他在香料这一块昧了多少银子,还能有谁比他更清楚?陈三顿时面如死灰,呆在原地。 北若卿也不急着说话,她目光扫过众人,冷笑一声,慢悠悠的开口:“现在,你们可还有人想要说说看?” 第36章 靠墙墙倒 北凝恩匆忙赶来,大老远的,就听见主院里传来一阵阵哭嚎声。她脸色一变,忽然放慢了脚步,扭头吩咐道:“去,将人叫到这儿来。” 北若卿今日若是愚蠢的找茬的话,那么在府中,便会彻底的失去威信。而她要的,就是要让北若卿的这番丑态让所有人都看见。 如此一想,她也不急着往主院赶去了。反倒是在住院外不远处等着。 此时,北若卿的小院儿内,玉紫赦将一封密封的信递给尘风,蹙眉道:“若再找不到九五门,自行领罪。” 尘风心肝一哆嗦,向来冰冷的脸上忽然间出现了一抹类似委屈的神情。 九五门,天下最大的情报组织,五年前忽然出现在江湖上,传闻没有他们不知道的消息,就连街边乞丐的前妻都能准确无误的给你找出来。 不过九五门接活价钱甚高,一般人早就劝退了。 玉紫赦放下手中的东西,忽然漫不经心道:“她呢?” 这个她,北府之中除了北若卿不做他人想。 尘风诧异道:“主子今日对北小姐似乎格外关注?” 每日里北若卿的消息时时刻刻都有人往自家主子这儿汇报。 这情况,不太对啊。 玉紫赦脸不红心不跳的瞥他一眼,淡然道:“那个废物解药找到之前,她必须时刻在我视线之内。” 尘风点点头,“哦。” 依他看,北小姐现在不仅是他家主子的解药,更是砒霜鹤顶红。 要不然自家主子最近怎么老是晚上睡觉不锁门呢? 可这番话,尘风自然是不敢说出来的,他想了想,认真道:“北小姐在书房看账本呢。” “咳”~ 一口口水险些呛住玉紫赦,活了二十年,这还是他头一遭如此失态。 平静片刻,玉紫赦面无表情道:“看什么?” 尘风:“……” “看账本。” 主院的书房,早已闹成一片,七个管事的,只有老徐没哭,其他人早就哭成一片。而他们面前,火光一片,账本全被烧了。 北若卿斜斜的坐在椅子上,手上依旧端着茶盏,脑门突突的。 这些人,真他么能嚎。 老徐身上有伤,北若卿就特意交代让他先回去了。 面前的账本都快烧的差不多了,北若卿琢磨了下,准备做个总结发言,一般大佬出场,最后的总结发言,这就相当于小孩子教育完了得给颗糖是一个道理。 恩威并施,不能一棒子打死的道理,北若卿还是明白的。 她动了动身子,正要起身,院子外,忽然一阵闹腾的声音由远而近,吵吵嚷嚷的闹了过来。 北若卿眉梢一挑,嘴角淡淡一瞥,又坐了下去。 “小姐您这是不给小人们留活路啊。” 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紧接着,一群下人便朝着书房这边闹了过来。 人群中,护着一个人,身材纤细,一袭白裙儿,摇曳生姿的跟着过来。 一进院子,北凝恩便掩唇,惊呼一声:“这,这是怎么回事儿?” 她视线朝着那些烧完了的账本上一扫,转而看向了北若卿,一副着急上火的模样道:“卿儿,账本枯燥无趣,可你也不能,也不能……烧了啊。” 她语气中担忧慢慢,可眼中一闪而过的笑意却还是被北若卿准确的捕捉到了。 真真是,三天不打,上房子揭瓦。 北若卿面上依旧是那副不动如山的闲散样,嘴角笑着,可周身却透出一股子令人浑身发毛的凉意来。 小鱼儿上前一步,没好气道:“绿茶小姐,不过是些账本,烧了就烧了,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北凝恩闻言,顿时浑身都抖了起来,像极了家里熊孩子靠了鸭蛋后,明明兴奋不已却还得装作恨铁不成钢的后娘,“你可知这些账本的重要性?府中大小事务,记载详细,若有不对随时可查。如今账本都烧了,这日后若是要查起来,可如何是好?” 北凝恩身后跟着闹事的下人连连点头,纷纷附和起来。 不过经历过昨天之后,今天跟在北凝恩身后的下人倒也不多,不过是一些手脚不 干净的,怕被北若卿找茬,所以趁着今日翻身的机会,抱住大腿罢了。 只不过这次押宝,就不知道押的对不对了。 北若卿淡淡的瞥过众人,似笑非笑。 眼前众人,在她眼中就像是个笑话。 她‘噗嗤’一声笑出了声,把茶盏交给身后的小鱼儿,起身,幽幽的看向北凝恩,字字清晰道:“谁告诉你,账本烧了,就查不到了?” 她冷笑一声,走到北凝恩身边,漫不经心的开口道:“实不相瞒,本小姐,过目不忘。” 当年北若卿就被家族人称为行走的数据库。不过是账本上的这点数据,她随便看看就记住了。 过目不忘? 北若卿的这个脑子里,装的除了三王爷就是如何退婚七王爷,要是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她怎么不知道? 北凝恩迟疑了片刻,她看着那些被烧掉的账本,回头不动声色的朝着身后跟着的下人使了个眼色。 后者立马冲上前来,扯着嗓子嚎道:“小姐要看账本,要查小人们,这无可厚非,可小姐既看不懂这些东西,又何必鸡蛋里挑骨头呢?” 这是在替几位掌事的打抱不平。 然而,那下人说完,几位掌事的纷纷抬起头来,其中一人忍不住,怒骂了声:“闭嘴。” 那下人见状,以为掌事的怂了,于是又道:“小人们矜矜业业为北府付出,难道就任由小姐这么欺负么?” 她一开口,跟着北凝恩一起来的人也就跟着附和起来。 “就是,小人们身份卑贱,不敢有怨言,可小姐也不能太过苛刻呀。” “这么多账本,小姐看都不看完就烧了,也说不过去呀。” …… 北府主院,瞬间热闹成海,比起外面的菜市场有过之而无不及。 ‘咔嚓’一声,北若卿手下,黄花梨木的椅子被她一把捏断,院子内的吵嚷声也瞬间安生下来。 刚刚,发生了什么? 北若卿轻哼一声,扭头看向小鱼儿,“都记下了?” 小鱼儿抹了把脸,放下笔,走了过来,“闹事的人都记下来了。” 北若卿勾唇一笑,云淡风轻道:“既然如此,打发了吧。北府,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呆的。” 此话一出,众人都吓傻了。这是要一次性清理这么多人? 还是北凝恩率先反应过来,她蹙眉上前,柔声道:“卿儿,这些人都是府里的老人儿了,这么轻易处置,不好吧?” 世家大族,若是谁家一次性处置这么多的下人,只怕是要以为那家发生了什么大变故呢。 北若卿依旧云淡风轻,浅笑一声,看向其中一位管事的,道:“她说我欺负你们。” 语气漫不经心,甚至还有点无语。 被点到名的管事的急忙站起身,先朝着北若卿行了一礼,随后恭恭敬敬道:“小人之前私扣了小姐房里的银炭,小姐账目核对清明后还愿意给小人机会重新来过,小人感激不尽,小姐威武!” 他说完,其他几位掌事的也跟疯了似的连声高呼:“小姐威武!” 北若卿一抬手,声音立马一收,没了动静。 北凝恩身后的下人们都看呆了去,一时间连个屁都不敢放了。 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么多账目,她都核对完了?这,这怎么可能? 可若是没有明确的账目证据,这些人怎么可能会俯首帖耳?毕竟都是府里的老油条,北凝恩掌管北府这么多年,也没能全部将他们收买为己用,北若卿就用了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就做到了? 北凝恩的一张脸五颜六色,绿了又紫,紫了又红,别提多精彩了。 她察觉情况不对,赶紧话锋一转,柔声道:“方才是我冲动了,只是我怕你今日行事太过果断,来日受人诟病,我都是为了你好。” 为了她好? 真他么是见了鬼了。 北若卿起身,慵懒一笑,目光不紧不慢的落在北凝恩身上:“绿茶,本小姐给过你机会,让你安分。这是第二次,你还有最后一次机会。” 她的像是久居高位者,即便是云淡风轻一句话,也像是有一道无形的压力倾轧 下来,北凝恩半边身子僵住,张了张口,却发现,面对北若卿,她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账本查完了,下人该怎么发落,自有管家和小鱼儿操心,北若卿留下个背影,人就飘出了院子。 比起上辈子每天处理不完的文件,签不完的字儿来说,她已经很满意现状了。 谁知,北若卿刚走出院子,就被一人一把拽到一旁,紧接着,清冷的香气扑鼻而来,北若卿抬头,便撞进了一双漂亮的眸子中。 “你到底是谁?” 玉紫赦沉着脸,一手紧紧的攥着北若卿的手腕,看起来好像是在拉手手,可只有他们两人自己知道,北若卿的命门,被这厮攥着在。 北若卿心里咯噔一下,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发现了自己跟原主的不一样? 大爷的!忘记低调点了。 她扯起嘴角,懒洋洋的靠在墙上,随后哂笑一声,反问:“你脑子有病?” “你不是北若卿。” 这是玉紫赦唯一能想到的可能了。北家的公子和小姐,北擎夜藏的深,看不出什么,可北若卿,绝对是一个废物。每日里除了跟在玉墨严身后什么都不会,别说是看账本了。而且,因为从小被娇宠着长大的缘故,北若卿对后宅之事向来不喜欢过问,以至于北家掌家之权落到了养女的手中。 可这两日,北若卿太反常了。 北若卿淡淡瞥了呀玉紫赦,有点头疼,这个男人美则美矣,可怎么这么死心眼? 她无语:“让开。” “不说?” 玉紫赦一张精致的脸近在迟只,连个毛孔的都没有,白净无暇,也不知道是怎么长的。 北若卿忽然间笑了起来,狡黠一笑,“你真的不让?” 他要是不让,那自己就只好上大招了。 玉紫赦逼近她,冷声道:“很好,本王有的是办法让你……唔……” 话未说完,唇上突然一凉,带着女子特有的淡淡甜味儿的唇便凑了上来,吻住了玉紫赦。 抓着北若卿的手指微烫,一时间,面对千军万马连眉头都不曾皱过一下的七王爷,脑子瞬间空白。 北若卿满意的看着面前这人的反应,迅速后撤一步,捂着小心脏往墙上一靠,“唉呀妈呀,吓死老娘了。” 她刚靠到墙,突然,‘轰隆’一声,一片墙面,轰然倒塌。 随着墙面摔下去的瞬间,北若卿一句:我去,白菜工程啊! 话没出口,她果断的一把拽住了玉紫赦的手,将人拽着一并摔了下去。 墙内还在哭哭啼啼的众人:嗯?什么情况? 第37章 OMG 北若卿懵了。 不等她反应过来,玉紫赦已然轻飘飘的起身,冷哼一声,拂袖而去,那背影,颇为孤傲,像是遭了强似的。 这一日,北府上下人心惶惶。 见证了北小姐压塌了院墙的众人忧心忡忡:不会被杀人灭口吧? 北擎夜的院子里,北若卿正坐在窗户前吃着新鲜的葡萄,听说快马加鞭从西域送来的,整个京城,这个时节还能吃得上的除了皇宫,他北家是独一份。 小鱼儿忙完了后续事宜便回来伺候北若卿,她坐在一侧,给北若卿剥着果子,不解道:“小姐,那些刁奴为何不直接发卖出去?还留在府里做什么?” 北若卿勾唇,漫不经心道:“水至清则无鱼,恩威并施,方是治家之道。” 这道理,跟管理公司没什么区别。 各处相当于部门,掌事的相当于主管,定下考核制度,奖罚分明,运转整个公司也就方便多了。 北若卿今日演这一出之前,就已经修订好了北府管理手册。明日就交给管家分发下去执行。 很多人都说,能者多劳。但实际上,真正能耐的人,一般都是悠悠哉哉的做决策,而不是事事亲为。 那不叫能耐,那叫愚蠢。 府中无趣,北大佬前世就是个喜欢热闹的性子,上午在书房里闷了一上午,这会儿便坐不住了。当即便决定,出府。 半个时辰后,京城街头,两个白净的小公子一前一后的挤进了闹市之中。 北若卿为了避免麻烦,换了一身男装。她本就生的比寻常女子要高挑一些,身材纤细,面容精致,此时衣袂翩翩,往人群中一站,顿时回头率百分之百。 小鱼儿跟在自家小姐身边,默默地攥紧了拳头,她低声道:“公子,我怎么觉得这些女人的眼神好可怕呢。” 北若卿‘哗啦’一声展开扇子,淡定道:“僧多肉少,不是什么人都能生的本公子这般花容月貌的。” 她说完,注意力忽然间被不远处的一家名叫四月居的店铺吸引住了。 倒不是因为别的,只因为他家门前有一行字:有缘得之。 按照北若卿的猜测,这种地方,要么就是附庸风雅之人常去的,要么就是破古董店,无人问津。 北若卿抬脚便进了四月居,身后,小鱼儿一脸惊恐的看向北若卿,“小姐,这家不是北府的产业,您别冲动啊。” 北若卿挑眉,“什么意思?” 小鱼儿捂住脸,欲哭无泪。 原来早些年,北若卿曾放火烧过一家书坊,听说是因为那家书坊里有一本话本子编撰了三王爷的和旁的女子的风流韵事,自家小姐一怒之下,把整个书坊都烧了。 所以小鱼儿这么紧张,完全是担心悲剧重演,哦,不,是冲动重演。 北若卿扯起嘴角,摇摇头,抬脚走了进去。 谁知刚进门,就听见一阵争吵声。 “你们真是什么破地方?连一副字画都没有!” “公子,你所说的画,我们真的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啊。” “哼!你今天要是不给本……本公子找到那副画,本公子就不走了。” “公子您这不是强人所难么?” “本公子不管,本公子就要那副画。” 说话的是个年轻的公子和掌柜的,年轻公子生了一双好看的桃花眼,小脸委屈巴巴的,眼底却满是嚣张。 说实话,单看脸,这小屁孩长的不错。 掌柜的急的脑门上都是汗,哭笑不得道:“公子,您说的那什么把人画的跟包子一样,还很好看的那种画,老朽真的是没听说过啊。” 少年一听,顿时不乐意道:“不可能!锦兮姐姐说了,那副画就是从你这里买的!” “老朽,老朽真的没见过……” 少年双手叉腰,气鼓鼓的瞪着掌柜的,“一定是你不想给本公子!哼,信不信本公子砸了你的店!” “你想要什么?” 门口忽然传来一道清脆的声音,如珠似玉掉落银盘,好听至极。 少年不由得蹙起眉头转过身,看到北若卿的瞬间,眉宇间闪过一丝惊艳,随后挑眉看向北若卿, “本公子要什么关你什么事儿?” 少年眉眼清秀,现如今就这副模样,长大以后还不知道要祸害多少人去。 不过,这样貌,好熟悉。 北若卿一时之间倒是也想不起来,干脆也懒得多想,朝着年轻男子努努嘴,“你说从清宁郡主那里看到的,是什么样的画?” 少年想了想,轻哼一声,“告诉你也无妨,反正那种画绝对是出自名家手笔,想作假也是做不得的。” 北若卿微微颔首,冷漠道:“哦。” 少年想了想,这才描述起来。 “就是两个小人儿,画的跟包子一样,但是很好看,特别可爱,要是真人长成那样一定丑死了,可那副画就很好看,画上还写着几个字,那字也好看。” 北若卿眸色微变,又问:“提的什么字?” 少年眉飞色舞,神情得意道:“我不认识。” 掌柜的:“……” 白问了。 北若卿却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按照这少年的描述,这幅画,也许她还真见过。 她似笑非笑,看向少年,“你想要?” 少年横眉,怒道:“废话!” 还挺冲。谁家的熊孩子没关好放出来了? 她叹了口气,心道:看来,人生遍地是黄金啊。她就出趟门,就有人送钱来了。 她本来只想安静的做个美女子,做不好美女子就继承家产,奈何总是有人逼她做大佬。 北若卿幽幽的扫了眼少年,道:“你要的东西,我能给你,不过我有个条件。” “你?” 少年狐疑的看向北若卿,轻蔑一笑:“胡说八道!那种水平的画作,就算是我三哥也画不出来,就凭你还敢夸下海口?” 北若卿对这种捧一踩一的行为十分不屑。 她笑笑,“若是我能画出来,你当如何?” “我跪下叫你大哥!” 少年脱口而出,说完忽然捂住嘴,完了,他的大哥可不能随便叫的。 不过想了想,便安心了。 那副画就算是真有人能画出来,也绝不会是面前这个小白脸。 北若卿挑眉,看向掌柜的:“麻烦您做个见证,我怕待会儿有人赖账。” 掌柜的原本还纠结不已,此时见有人替他解围,心中一琢磨,果断的额答应了。 小鱼儿去准备笔墨,这种事儿她平日里干的多,就算是换个地方场合,也很熟练。 四月居规模不小,可大概因为今日这小公子在这里闹事,所以也没什么人。 万事俱备,北若卿撸起袖子,隆重登场。 前世学画漫画,纯属打发时间。不过她学什么都聪明,加上又执着,因此随便学学,便小有成就。要不是家里有矿,她早就改行去画漫画了。 少年坐在一边,翘着腿儿喝茶,眼里满是不屑,却意外的并没有令人十分讨厌。 北若卿记得自己上次送给清宁郡主的画是按照她的模样画了个Q版的,旁边提字:omg。 所以这少年认不得也正常。 眼下这少年既然喜欢,北若卿便按照他的模样,寥寥几笔,便画出了一个脑袋上冒着火的暴躁少年。 时间转瞬而逝,不多时,北若卿落笔,伸了个懒腰,道:“好了。” “好了?” 少年轻嗤一声,不信:“你画不出来便直说,本公子今日就不跟你计较了。” 然而,一直站在北若卿身边的掌柜的,已然张大了嘴巴,一副受到惊吓的模样。 第38章 哥哥入赘 “哼,现在求饶,还来得及。” 少年溜溜达达的往桌前走来,掌柜的艰难的合上自己的下巴,目瞪口呆的看向北若卿,忽然间老泪纵横,吓得北若卿险些以为自己做了什么孽对不住人家。 “别说我没提醒你,你要是敢忽悠本公子,本公子揍你信不信?” 话音未落,少年的最后一个字卡在嗓子眼。 突然,他一头冲了上去,将桌子上的画拿了起来,捧着宝贝似的捧着那副画,眼珠子恨不得都黏在画上。 “这,这怎么可能?” 北若卿擦了擦手,大大咧咧的在一旁坐下,一副大佬做派。 小鱼儿翘起小尾巴,上前道:“先别急着哭,叫大哥。” “别说是大哥了,你是我大爷啊!” 少年忽然转过头,朝着北若卿扑了过来,直勾勾的望着北若卿,“你画的是我吗?” 画面上,少年眼珠子通红,脑袋上火光四起,又燃又帅。 北若卿忽然叹了口气,心道:看来无论是什么朝代,燃与炫酷,总是在审美之内的。 她幽幽扫了少年一眼,答案不置可否。 少年一听,立马从怀里掏出一沓银票塞进北若卿手里,兴奋道:“这些都给你,你能再帮我画一个吗?” 北若卿蹙眉,看傻子似的看向少年,“你要这个做什么?” 这种漫画,就算是在审美范围内,也一定是小众,要被接受,也需要时间。可眼下看少年这模样,到好像是专门冲着这东西来的。 可这东西,她只送过清宁郡主。 少年苦巴着小脸,委屈不已:“我从家偷偷溜出来好多年没回家,爹爹生气了。听说爹爹最近喜欢这种画,我也想弄一副去哄哄他,说不定他一高兴,就又放我出去玩了呢。” 听这口气,应该是个离家出走的熊孩子,惹了亲爹不高兴。这幅画恰好入了他爹的眼。 北若卿将银票塞回少年手上,起身走到桌子边上,又画了起来。 这次她画的是一副简短漫画,大致内容便是少年离家出走,然后路遇艰险,百折不挠,然后历经千辛万苦回到家,被老爹按在地上暴揍了一顿的画面。 每一张图,都生动形象,好像是亲眼见证了少年挨揍一般。 “呜呜呜,太惨了,本公子太惨了。” 少年被无形中戳到了伤心事,嗷呜一嗓子便哭了起来。 北若卿站在一边,手足无措,熊孩子怎么这么能嚎? 少年一边哭还一边拽她袖子,抽抽搭搭道:“这幅画一定能把我爹给看哭咯!” 北若卿嘴角抽了抽,哼,你怕不是也会被你爹给揍哭咯。 连哄带骗的送走了少年,北若卿倒是好心,一文钱也没收,反正那熊孩子瞧着也挺可怜的,指不定回家之后就会被揍的躺床上半年下不来。 她正要转身离开,身后,掌柜的却突然叫住她:“这位公子,能否做笔生意?” 从街上回府,已是将近天黑。 马车刚停稳,她就从上面跳了下来,对小黄门吩咐道:“明日有四月居的掌柜的会来找我,直接放进去便是。” 她话音刚落,身后,一道声音叫住了她:“哎,大爷!” 大爷你祖宗! 光听这声音,北若卿便认出了来人,除了今日四月居里的那熊孩子还能是谁? 北若卿僵硬的转过身,便看见少年一手拎着鸟笼子,一手抱着盆蔫吧了的花儿,满脸兴奋的看着她。 眼睛里还在泛光。 北若卿后背一凉,默默抬头看了眼闪着金灿灿的光芒的牌匾,确定是北府,这才糯糯道:“你走错门了?” 少年探了探身子,学着北若卿的样子认真看了看牌匾,随后懵逼道:“没有啊。我哥哥的确入赘了这户人家。” ‘噗’…… 一口老血险些喷了出来。 入,入赘? 她北府哪里来的入赘!! 等等,七王爷现在好像也算? 也就是说,眼下这小屁孩,居然也是个王爷? 北若卿觉得自己真的是踩了狗屎运,出门都能捡个王爷回来的。 现在可好,捡了俩。 北若卿默默地垂下脑袋,假装不认识,转身就往府里冲。 然而,那少年却忽然开口道:“你不会是,嫂嫂吧?” 这一声嫂嫂,北若卿脚下一个踉跄,险些一脑门栽地上。她咬牙切齿,扭头愤恨道:“闭嘴!” 北若卿脚下抹油,飞快的往北擎夜的小院冲去,奈何那小屁孩就跟狗皮膏药似的,北若卿跑的再快,他都能轻轻松松的跟上,连小鱼儿都被远远的甩在了身后。 北若卿欲哭无泪,仰头怒嚎:玉紫赦,把你家小弟弟带走! 暗处,‘哗啦啦’几声,草丛莫名的动了动。 几只暗卫被惊的掉了下来。 这,北小姐好生奔放。 好不容易摆脱小屁孩,北若卿这才艰难的回了小院。 次日一早,小鱼儿敲锣打鼓的声音在北府里响起,可怜的北小姐捂着耳朵,顶着一脑门的炸开了花的头发起身,活像是鸡窝里刚逃难出来的。 北若卿睡眼惺忪的打开门,谁知刚开门,房梁上,忽然一颗脑袋探了下来,朝着她露出闪亮锋利的大门牙:“嫂嫂,早啊。” “妈呀!” 北小姐吓了一跳,小心脏扑腾扑腾的狂跳起来,待看清楚那挂在别人家门外房梁上的人是谁后,北若卿磨起了牙齿。 她一把揪住少年的耳朵,将人扯了下来,“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敢吓唬老娘,你活腻了?” 少年委委屈屈的缩着脖子,跟在北若卿身后,肚子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叫声。 北若卿:“……别装可怜!老娘还能饶你小命!” 这小屁孩昨天可不是这样的! 少年红了眼,抬起头可怜兮兮道:“我家哥哥入赘,嫂嫂你一定要善待他,若是哥哥照料不周,我代他……” “嗯?” 北若卿语气一顿,眯起了眼睛。 少年心一横,一副伸头一刀缩头一刀的模样,咬着唇道:“我代他跟你赔罪。” 北若卿似笑非笑:“你拿什么赔罪?” 少年忽然眉开眼笑,得意道:“拿我哥哥!” ‘噗’…… 这小子是故意来找茬的吧? 北若卿此时也顾不上什么王爷了,反正她渣名远扬,也不在乎再多个欺负弱小的名声了。 当即,北若卿朝着门口叫道:“小鱼儿,把人丢出去。” ‘嗖’的一声,小鱼儿不知从何处冲了进来,拎起少年的衣领,大步流星的往外走去。 拎着一个人,就跟拎了一颗白菜似的。 北若卿不由得扶额,都说近朱者赤,难道这小鱼儿也被自己传染了? 正在小鱼儿扬起手臂,要将人扔出去的瞬间,少年忽然高呼一声:“哥啊!” 北若卿冷笑:“你怎么不说有灰机呢?” 还哥,自从她住到北擎夜院子里后,玉紫赦就没来过。躲她跟躲瘟疫似的。 然而,北若卿的一大的小眼神儿还没敛起,便看见门口方向,一道颀长的身影,朝着她这小院走了进来。 “北若卿,你在做什么?” 玉紫赦的声音中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怒气,清冷如冰。 大抵是小鱼儿天生就对玉紫赦有一种莫名的臣服心态,以至于玉紫赦一出现,小鱼儿便连忙将人放了下来。 可奇怪的是,见着玉墨严,小鱼儿可从来不这样! 北若卿头疼的揉着眉心,没好气道:“我说扔铅球,你信么?” “铅球?” 何物? 玉紫赦神情一怔,随即反应过来,咬牙怒道:“胡言乱语!” 他话音刚落,屋内,从小鱼儿手里挣脱出来的少年便撒丫子朝着玉紫赦奔了过去,一边跑一边哀嚎道:“哥啊,别伤心,嫂嫂不喜欢你,我养你!” 第39章 是小王爷 毫不意外的,少年还没靠近自家亲爱的哥哥,就被他随手一抬手,挥了出去。 一道好看的抛物线从空中话落,幸好尘风跟随在后,急忙一把将少年接住。 少年委屈的一瘪嘴,可怜兮兮的红着眼眶控诉:“哥啊,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尘风嘴角一抽,赶紧一把捂住了这位小祖宗的嘴巴。 趁着他家主子动手之前。 玉紫赦斜睨他一眼,冷声道:“还不滚?” 少年瘪瘪嘴,从尘风怀里跳了出来,“哥哥不疼,嫂嫂不爱,我真的是地里的小白菜。” ‘噗’…… 北若卿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 这是个活宝吧? 然而,当着玉紫赦的面儿,她也不好干涉人家兄弟二人的事儿,抬头看了眼天色,她果断的进屋洗漱,准备会客。 毕竟今天这事儿,事关她在这个朝代的事业,不能大意。 她刚走没两步,少年便追了上来,机智的递上帕子,熟稔道:“嫂嫂要出门?去哪儿?带我一起?” 北若卿看了看少年手上的帕子,十分无情道:“不行。” 少年一听,顿时委屈巴巴的仰起头,“嫂嫂~我不好看吗?带我出去丢人吗?是我不够有钱吗?带我出去吃不上饭吗?” 北若卿:“……” 说的好有道理,真的。 他这张脸,只怕是稍微朝着那些三姑六婆笑一笑,魂儿都能给人勾没。 思及此,北若卿不由得又多看了两眼玉紫赦。 嗯,七分相似,玉紫赦生的更精致一些,尤其是那双眼,淡淡一瞥,便能勾人心魂。 玉紫赦眉梢一挑,对少年的反应有些意外。 这小子,看起来虽然人畜无害的,可绝不是个容易亲近之人。当年铁家的人,可是花了大功夫才能跟他说上一句话的。 思及此,玉紫赦心中便更加疑惑起来。 北若卿洗漱,少年就跟在一旁,北若卿梳妆,他就在一边儿递梳子,要是北若卿蹲茅厕,怕是他还能去送个手纸。 玉紫赦盯着梳妆打扮的北若卿若有所思,半晌,这才拂袖离开。 临走前,还不忘交代尘风:“暗中保护。” 尘风愣了下,犹豫道:“保护小王爷?还是……” 不等他话说完,便收到一道冰冷的视线,尘风立马闭上嘴,好吧,主子傲娇就傲娇了,他怎么也糊涂了? 北若卿与掌柜的约在府中书房里,这一会谈,便到了晌午十分,北若卿自然是留了掌柜的用膳,不过碍于少年那危险的小眼神儿,掌柜的连忙找了借口遁了。 午膳简单用过,北若卿靠在椅子上,懒洋洋道:“你跟着我做什么?” 少年一边削着苹果一边老实道:“因为嫂嫂好看。” 哟,嘴还挺甜。 北若卿笑笑,倒也没多说什么,不过也没了狗皮膏药甩不掉的感觉,只觉得这少年也挺有趣。 她叹了口气,“其实,告诉你也无妨,我其实啊,是个小仙女。” ‘啪’的一声,少年手上的刀子应声掉在地上,他猛地抬起头,像是找到了知音一般,一把抓住北若卿的袖子,激动道:“嫂嫂,实不相瞒,我皇兄自幼便有人说他是仙人下凡,你跟我皇兄,真是天生一对!” 北若卿:“……” 小兔崽子上辈子是媒婆吧?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对于这小王爷,北若卿了解不多。 毕竟整个京城,除了知道小王爷名叫玉长生,见过他的人都少。 作为当今陛下最小的儿子,从小就颇受宠爱,不过从小就因身子不好,一直被养在深宫之中,连宫门都没出过。后来不知为何,他自己溜出宫去,一走就是好多年,如今才重回京城。 两人正闲聊,门外,小鱼儿黑着脸进来,“小姐,绿茶小姐说特意前来道歉。” 又道歉? 北若卿无语,“让她进来吧。” 她微微坐直了身子,看起来有几分慵懒,却也别有一番韵味。 玉长生将削好的苹果递给北若卿,正襟危坐,瞬间又是一副正儿八经贵公子的模 样。 北凝恩一进来,就发现屋子里多了个人,还是个男人。 脑海中迅速过了一遍京城世家子弟,但凡身份地位不错的,她都见过,尤其是这少年瞧着,岁数也不大,不过是十六七的模样,难道是被哄骗的? 北凝恩不动声色的打量着玉长生,随后忽然笑道:“这位公子倒是眼生。敢问这是?” 玉长生面不改色,淡定的坐在那里喝茶,举手投足间,自带贵气。 北若卿耸耸肩,淡淡道:“捡来的。” 闻言,玉长生连连点头,能被嫂嫂捡到,是他这辈子的荣幸。 北凝恩浅浅一笑,看起来温柔得体,“也就只有你才有这样的好运气。这位小公子模样好,也难怪你喜欢。” 这话听着味儿不对啊。 北若卿抬眸看向北凝恩,几天不见,北凝恩倒是消瘦了一些,小下巴都尖的都能拿去嗑瓜子。 不等北若卿开口,玉长生便蹙眉,嫌弃道:“长得好看的只跟好看的一起玩,这个道理你都不懂?” 这话的意思是,她长的丑了? 北凝恩不过是随口说了一句,没想到这回的小公子脾气还挺大,她不由得垂下头,委屈道:“我只是担心北府名声在外,怕你被人迷了心智而不自知。” 北若卿听着想笑,她之前倒是没发现,北凝恩这姑娘不只自带绿茶属性,脑子还不太好使。正常人都看的出来,能有玉长生这身气质的,绝非凡人。 她意味深长的瞥了眼北凝恩,打断她的话道:“不牢你操心。你找我有事儿吗?” 自从昨日北府重掌家风之后,府里运转正常,不仅没出现北凝恩臆想之中的闹事,就连下人间的闲言碎语都少了许多。 她昨日杀鸡儆猴,立威成功,自然有家丁投鼠忌器,不敢造作。 一想到这儿,北凝恩后槽牙都疼了,可面上却还得摆出一副端庄的模样,柔声道:“前些日子是我不对,我跟你道歉。你那日说,要道歉就跳广场舞,我想不如挑个日子,我好跳给你看?” “广场舞?” 玉长生扭头,不解。 他听过霓裳舞,游龙舞,世间能叫得上名儿的,他大抵都见过,可这广场舞是个什么东西? 北若卿无视玉长生好奇的小眼神,手指敲打着桌面,不紧不慢道:“行吧,那就明晚。” 谁大白天的跳广场舞?连个气氛都没有。 北凝恩微微颔首,低低的应了声:“嗯。” 说完,她的视线又看向玉长生,嘴角倏地滑起一抹笑意,转身离开。 那眼底,满是算计。 第40章 猥琐刺客 入夜,月色清凉,将北府笼罩在一片清冷之中。 白日的喧嚣抹去,一切都沉寂下来。 北若卿躺在床上,脑子里还在琢磨今日白天跟四月居老板所商量的生意。 她答应了与四月居掌柜的合作,日后她的画只在四月居卖,唯一的条件是,四月居,她买了。 不过为了长久起见,北若卿准备连载漫画。 前世她虽然没当成漫画家,但是脑子里的构思还是不少。故事讲的是一只被赶出森林的小老虎,被一个老和尚收养。所有人都劝老和尚,老虎吃人,可和尚却坚持收留了小老虎,为了小老虎还住到了寺外。 故事,也就从这里开始了。 忽然,院子外似乎有脚步声传来,北若卿当即蹙起眉头,将枕头塞进被子里,起身躲开。 ‘嘎吱’一声,房门被人从外面打开,动静极轻,一股淡蓝色的烟雾顺着门缝散了进来。 等那烟雾散去,门外,一道黑色的身影忽的窜了进来,蒙着脸,左顾右盼,弓着腰一步步朝着床边靠近。 躲在床后面的北若卿眉头紧锁,这莫非就是传闻中的刺客? 怎么这么猥琐? 黑衣人的目光锁定床上那鼓起来的一片,当即眉头一皱,举起手上的剑,朝着床上狠狠的刺了下去。 “咔嚓”一声,被子被刺穿,黑衣人猛地掀开被子,却发现床上除了一个枕头,什么都没有。 他暗道一声不好,当即转身要跑。 谁知不等他转身,一个花瓶突然照着他的脑袋砸了过来,‘哐当’一声,黑衣人眼珠子一翻,当场晕了过去。 床后便,举着花瓶的北若卿目瞪口呆,乖乖,闹鬼了?她还没动手呢。 屋子突然间亮了起来,还没看清屋内是个什么情况,玉长生的声音便传了过来:“嫂嫂别怕,我保护你!” 玉长生坐在房梁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北若卿。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爬上去的。 但是问题是,这都快后半夜了,这小子在她房梁上做什么? 北若卿朝着他招招手:“你下来。” 玉长生扶着房梁,“嫂嫂不用担心,我习惯了,不会掉下来的。” 谁他么在意你掉不掉下来啊! 北若卿忍着怒气,没好气的指着地上的黑衣人,“这人谁啊?” 即便北若卿臭名远扬,可也万不到有人来刺杀的地步。 毕竟她只是个小女子。 玉长生捂着脸,突然间不说话了。 北若卿挑眉,“你认识?” 沉默片刻,玉长生痛心疾首的一点头,然后从房梁上探出个脑袋,“嫂嫂,你一定要保密,这个人跟着我很久了,我怀疑他觊觎我的美色,但是我没证据。” 觊觎他的美色? 是拿刀子觊觎的吗? 这人一看就是要杀人的。 北若卿扯起一抹笑,纯良无害道:“好,我保密,你先下来。乖。” 玉长生想了想,果断的听话,从房梁上跳了下来,然而人刚落地,就被北若卿一把拎了起来,“走你!” 一道纤瘦的身影划破夜色,从北若卿的房内被扔了出去。 片刻后,北府院子里响起一阵惊天地泣鬼神的哀嚎声:“嫂嫂,你骗人!” 而与此同时,北若卿的小院内,玉紫赦端坐在桌案前,桌子上摆着一副画,画工不错,只是画的东西,一言难尽。 “这是个人?” 七王爷拧着眉,盯着那副画看。 尘风从门外进来,见自家主子还在看这幅画,疑惑道:“这不是小王爷的……” 话说到一半,尘风自动闭上了嘴。小王爷的就是他家主子的。 不过,这样的画法,居然不难看? 尘风不是多嘴的人,自家主子不说话,他绝对不废话。 玉紫赦收回视线,揉着眉心,低声道:“你可知,这幅画出自何人之手?” 尘风犹豫了下,试探道:“名家大师?” 可问题是,若真是名家大师,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玉紫赦深吸了口气,一字一句道:“北若卿。” “什,什么?” 尘风只觉得下巴都快要掉在地上了。 这怎么可能?北府小姐,除却吃喝玩乐,一窍不通。倒是听说北府养女,颇擅舞艺。 玉紫赦好看的眉头缓缓舒展开来,半张脸隐在暗处,半张脸在烛火的微光下,俊美无俦,轮廓分明,不可察觉的露出几分狠厉。 玉紫赦哂笑一声,淡淡道:“说来也巧,听说清宁最近给老家伙送了一幅画,他甚是喜爱。” 尘风点点头,下意识道:“清宁郡主送的,自然是好的。嗯?主子的意思是,清宁郡主的画也是出自北小姐之手?” 玉紫赦点点头,“嗯。” 尘风再次风中凌乱了。 清宁郡主眼光甚高,就连三王爷都不放在眼里,怎么可能与北小姐交好? 玉紫赦收起画,抬眸瞥了眼尘风,道:“她那边如何了?” 尘风的思绪瞬间回笼,恭敬道:“不出主子所料,的确有刺客,不过……好像不是冲着北小姐的。” “嗯?” 玉紫赦微微一愣,从赈灾之事至今,幕后若是有人要动手,也该是这几日了,难道是情报有误? 尘风默默地看了眼自家主子,低声道:“好像是冲着小王爷来的。” “你说什么?” 某王爷当即脸色一沉,眸子里罕见的竟是有几分愠怒。 尘风心下一紧,急忙解释道:“小王爷似乎是预料到那人会来,所以就一直躲在北小姐屋里等着……” 某王爷的脸色越来越黑,一直在她屋里? 三更半夜? 他深吸了一口气,将心底那团窜起来的无名火压下,一字一句道:“把人,扔出去。” 尘风哭笑不得,主子,那可是您亲弟弟啊。 然而,不等他们主仆二人话落,院子外,忽然传来一道惊呼声。 “来人啊,有刺客。” 声音似乎是从西边传来的。 北擎夜的院子,正是那个方向。 玉紫赦当即身形一闪,人便消失在了夜色中。 身后,尘风拂了拂被一阵风卷起来的衣角,欲哭无泪:主子,说好的淡定呢? 整个北府,在这一声尖叫声中,灯火通明,家丁们纷纷握着棒子朝着声音来源处赶去。 西北方的院子,除了北擎夜的院子,还有北凝恩。 此时,那声音就是从北凝恩的院子里传来。 北若卿听到动静,带着人匆忙赶来时,便看见北凝恩屋内,地上躺着一个人,满身是血。她顾不得许多,当即上前将人扶了起来,叫道:“叫大夫!” 就在这时,怀里的人忽然睁开眼,诡异一笑,寒光一闪,一把明晃晃的短刃便刺入了北若卿的胸口。 第41章 双生莲 胸前似乎有什么东西碎裂,一阵剧痛瞬间席卷全身。鲜红的血顺着北若卿的胸口染透衣裳,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人狠狠一推,推了出去,没好气的骂道:“你大爷……” 啧,真丢人啊,好不容易穿越一回,这就要死了吗? 意识渐渐散去,北若卿眼神一黑,便晕了过去,恍惚间,她仿佛看见一道白色的身影,越来越近,似乎是叫了她两声…… “怎么还不醒啊?这都是什么庸医!” “我不管,什么千年人参尽管用,我北家有的是!要是我妹子今天还不醒,我灭你满门!” “呜呜呜,太医啊,您倒是看看啊,我家妹子是不是命不久矣了啊?” …… 耳边吵吵嚷嚷的,闹的北若卿脑仁儿生疼。 幽幽的,北若卿艰难的睁开眸子,低声喝道:“闭嘴。” 只不过她此时身体虚弱,这声音也跟小奶猫挠痒痒似的,不咸不淡的。 听到声音的瞬间,一张脸放大在北若卿面前,“妹子啊,你总算是没死!” 这话听着,好像盼着她去死一样。 北擎夜眼底下一片青灰色,也不知道多长时间没好好休息过了。 “你脑袋疼吗?有没有头晕恶心的感觉?” 北擎夜喋喋不休,抓着北若卿的手唠唠叨叨的询问着。 大夫默默地站在一边扶额:北小姐又他么没伤到脑袋,为什么会头晕恶心! 但是北家有钱,大夫不敢哔哔。 北若卿眼前发黑,心里有个不成熟的想法:要是哪天打仗了,把北擎夜丢去敌营,光靠这一张嘴,估计都能说死敌军。 好在北擎夜也不是那么没眼色,见北若卿脸色不好,低声道:“妹子,你别怕,就算你傻了,为兄也一定养着你!” 这话,好耳熟。 北若卿想了想,忽然发现,这他么不就是之前玉长生对他家哥哥的神情表白么? 她艰难的抽回自己的手,没好气的吐出一个字:“滚。” 北擎夜浑然一笑,握着拳头表示道:“你放心,要是让我找到那刺客,我一定把他千刀万剐!下油锅炸了给你解馋。” 下油锅……解馋? 北若卿嘴角抽了抽,没好气道:“我谢谢你哦。” 不过刺杀北府千金这种事并非小事,更何况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 事情自然是不能善了的。北擎夜简单交代了几句,转身便朝着北凝恩的院子走去。 屋内,总算是恢复了安静。 然而,前脚北擎夜离开,后脚,玉紫赦便推门而入。 一袭白衣,愣是穿出了一种金灿灿的华丽感,北若卿本想睡觉,冷不丁的听到推门声,一扭头,便看见一脸漠然进来的玉紫赦。 “哟,小美人儿来了?” 北若卿不正经的开口,话音未落,便见玉紫赦忽的上前,一把捏住她的脖子,冷声问道:“说,你与九五门有什么关系?” 九五门? 那是哪道门啊! 北若卿呼吸不畅,脸都憋红了,气的直翻白眼,拳头小雨点似的砸在玉紫赦的手背上,脸都憋红了。 这趁人之危的瘪犊子玩意儿!早晚有一天,她要骑在他身上叫孙子! “我,不知道……” “还想狡辩?” 玉紫赦逐渐用力,眼神发狠,漆黑的眸子里涌起一阵狂风暴雨,像是要将她撕碎一般。 这货今天出门没吃药? 呼吸越来越艰难,北若卿几乎要喘不过气儿来,她咬着牙,死死地的瞪着面前的人,一字一句怒道:“你说的东西老娘听都没听过,你要我说什么?” 玉紫赦动了杀意,整个人仿佛来自无间炼狱,狠厉异常。 那个江湖郎中说过,他每月发作的那个毛病,不是顽疾,而是中毒。此毒,普天之下只有九五门有。九五门中人,胸口都有红莲的标识。北若卿的胸前,是一朵双生莲。 可北若卿的神情不似作假,玉紫赦深吸一口气,缓缓的松开了手。 ‘呼’! 一得到自由,北若卿就疯狂的呼吸新鲜的空气,胸口的伤口似乎 被撕裂了,钻心的疼。 那该死的刺客,下手忒狠。 北若卿双手负在身后,目光复杂的看向北若卿。 九五门的标识,不会错。 北若卿大难不死,后福还没见着,就差点被掐死,想想就觉得来气,北若卿捂着胸口,抬头用眼刀子狠狠的刮向玉紫赦,“怎么,昨日刺客没弄死我,七王爷等不及想要守寡,这么上赶着掐死我?” 玉紫赦白了她一眼,冷嗤道:“不可理喻。” 北若卿动作一顿,无语道:“七王爷,你要是来找茬,麻烦改日,今日本小姐身子不适,战斗力不佳,无力奉陪。” “你胸口的双生莲又作何解释?” 玉紫赦冷冷的看着她,好像在看一块刀俎上的鱼肉。 北若卿捂着自己胸口,双生莲?她怎么不知道自己胸口上还有双生莲? 北小姐向来不会说谎,此时见玉紫赦问的认真,她脑子里却一片空白。加上胸口实在是疼的厉害,北若卿虚虚的靠在床头,懒懒道:“无可奉告。没事赶紧滚蛋,别耽误老娘养伤。” “你!” 普天之下,还从未有人敢对他说滚的! 漆玉紫赦脸色铁青,脖子都气红了,狠狠的剜了北若卿一眼,没好气道:“北若卿,你最好记住,若让本王查出你跟九五门有半点关系,本王必让你生不如死。” “切!能让老娘生不如死的,只有钞票!” 话还没说完,一个白色的瓷瓶子便朝着北若卿的脑门砸了过来,玉紫赦淡定的收回手,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北小姐接住那横空砸过来的药瓶子,先是一愣,然后忽然反应过来,“你大爷的,玉紫赦你谋杀啊!” 然而,回应她的只有‘砰’的一声关门声。 北若卿盯着手里的瓷瓶若有所思。 她遇刺的时候,本身那短刃是已经没入她的胸口的,可北若卿自从醒来至今,身上一直戴着一块玉佩,那天那把短刃正好刺在那块玉佩上,玉佩是碎了,但是北若卿的胸口上也挨了一刀,不深,也不至于要命,可是真他么的疼啊! 想到这,北若卿哼唧两声,缓缓解开身上的衣裳准备上药,她衣裳刚解开,门外,‘嘎吱’一声,已经离开的玉紫赦去而复返。 “这药……”话未说完,玉紫赦一抬眼,正好对上北若卿这副宽衣解带的模样,剩下的话瞬间卡在喉咙间。 空气静止了。 活了两辈子的北若卿,傻眼了。 胸前凉飕飕的。 北若卿的手抖了抖,反应过来后一头跳了起来,暴怒道:“老娘想起来了,就算是那什么莲花在我胸口,你他么怎么知道的!” ‘砰’的一声,大门再次关上,玉紫赦的脚步接狼狈,他赤红着脸,从屋内,深吸了几口气。 尘风正好抱着剑过来,低声道:“主子,那个药的副作用你跟北小姐说了吗?” 一道危险的视线投了过来,尘风连忙捂住嘴,“属下什么都没说。” 这又怎么了? 不就是送个药吗,至于这副杀人的表情么? 玉紫赦蹙起眉头,抿着唇垂下眼帘,淡淡道:“去书房。” 没走两步,“咚”的一声,绝世傲然,英武不凡了二十年的七王爷,一脑门撞在了院子中央的歪脖子树上了。 尘风:“……” 救命啊!主子中邪啦! 第42章 不肖子孙 自从北若卿遇刺之后,北凝恩就被禁足在祠堂内罚跪,不得离开半步。 北擎夜多年不管内宅之事,在府中呆的时间也屈指可数,可北若卿受伤这几天,他却寸步未曾离开北府。 将北凝呢晾了两日,她院子外的人,都是北擎夜安排的人。北若卿受伤当晚,北凝恩在自己的床底下被发现,虽说嫌疑可以排除,可前些日子,北府所发生的的事情,北擎夜也都清楚的知道。 从前只要不为过,他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反正北若卿也不喜欢管家。可刺杀这种事,不可原谅! 祠堂里燃着蜡烛,阴森冰冷,跪在里面,似乎能感觉的到阵阵阴风。 北凝恩最是怕黑,天色一暗,她就像独自一人跪在地狱一般。 北若卿,都是因为北若卿! 从小到大,她都是北府的明珠,明明一无是处,却受尽宠爱!凭什么?老天为何如此不公! 北凝恩攥紧了钻头,眼眶通红,垂着脑袋跪在牌位前,小脸苍白,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起来的一般。 “嘎吱”一声,祠堂的大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一束光渐渐扩散,透了进来。 北凝恩当即扭过头,却对上北擎夜那张清冷的面容。 北凝恩张了张口,“哥哥……” “姑娘还是叫我北公子,这世上,能叫我哥哥的人,只有我家妹子一人。” 北擎夜漫不经心的走到排位前,随手取了三支香燃上,然后也不拜,直接往面前的香炉里一插。 他瞥了眼桌面上的牌位,一脸嫌弃,“每日里香火倒是给你们供的好,也不见你们保佑保佑我家妹子的。” 他说着,还甚是不满的冷哼了一声。 想必北家列祖列宗在上,要是看见他这幅模样,得气的从棺材里面跳出来。 这不肖子孙! 北凝恩向来惧怕北擎夜,当年北府夫人将她带回来的时候,北擎夜就已经是京城出了名的纨绔子弟了。平日里在外面都是横着走的,可就是这样一个混不吝的人,对他唯一的妹妹,却好的让人嫉妒。 北凝恩面色惨白,身子摇摇欲坠,咬着唇,可怜道:“北公子,卿儿的遇刺的事情真的不是我做的。我怎会蠢到让词语在我房中去刺杀卿儿呢?” 她是嫉妒北若卿,是讨厌北若卿,可她更清楚,北若卿决不能死在她手上。 北擎夜从怀里掏了一条肉虫出来,放在手心里把玩,闻言笑笑:“谁告诉你,本公子今日找你是为了这事儿?” ‘咯噔’一下,北凝恩的心像是被人吊了起来,手指无意识的抓住衣角,北擎夜不是为了刺杀一事,那是…… “需不需要我提醒你一下,前些日子,有家丁传出我家妹子跟外面的小白脸有往来,随后这消息就传出去了,闹的满城皆知,我家妹子还为此险些跳了湖。” 北擎夜的眼神中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邪气,清冷至极,像是把人一把拽入阴冷深沟之中,不给人半点喘气的机会。 “我真的不知道这件事,许是下人从哪里听信了谣言,误传了出去?” 她说着这话,心头砰砰的直跳。 难道她收买下人散步谣言的事儿被北擎夜知道了? 思及此,北凝恩垂下眼帘,遮住了眼底的情绪。 北擎夜点点头,深以为然道:“也是,这种事也说不清楚,可是本公子清楚的记得,跟小白脸往来的书信,可是你亲手所写啊。” “我……我一时糊涂,但是我就算是有一百个胆子也绝对不敢谋害卿儿啊。” 北凝恩泣不成声,浑身颤抖,跪在冰冷的蒲团上,不敢抬头看北擎夜一眼。 “谋划女儿家的清白,与谋杀有何两样?北凝恩,我倒是不知我北府,还养了一头白眼狼!”北擎夜忽然语气一沉,瞬间,整个人气势陡变,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北凝恩匍匐在地,“我真的不知情……北公子,难道你就认定了所有跟卿儿有关的事情,都是我做的吗?若是你当真看我,何必留着我,将我送入大牢岂不一了百了?” 死不承认?北擎夜的意料之中。 他似笑非笑,脸上的神情是前所未有的认真,漆黑的眸子像 是一道寒潭,他看向北凝恩,忽然间笑了起来,声音讥讽道:“有我母亲的遗愿在,你知道我不会拿你怎么样,所以有恃无恐?” 北夫人离世之时,有过交代,除非北凝恩做出什么十恶不赦的混账事来,否则北家子弟,都需善待她。 这也是北擎夜这么久放纵北凝恩的原因。 祠堂里,烛火跳动,‘滋啦滋啦’的响着,像是来自无形中的一道催问符。 跪在这里,好像面对着北家的列祖列宗一样。北凝恩心中一阵发虚。 她仰起头,想去拽北擎夜的衣衫,然而北擎夜却后退一步,避开了她的手,面无表情道:“卿儿说过给你三次机会,你已经用过两次了。望你,好自为之。” 他说完,烦躁的看了眼一旁还没烧完的香烛,突然将香烛拽出来折断下面的一截,然后将剩下的再重新插入香炉里,这才心满意足的点点头,“嗯,心意到了,本公子赶时间,祖宗们见谅啊。” 说着,北擎夜拍拍手,转身离开。 走到门口时,他脚步忽然一顿,侧了侧脑袋,“差点忘了,好好跪着哦,卿儿什么时候痊愈,你什么时候起来,就当做是……你给母亲尽孝了。” 北若卿胸口的伤养了十来天,好歹是不疼了。 受伤的这些日子,她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到底是谁要杀她?杀了她又有什么好处? 北小姐百思不得其解,最后归结为一个原因:有人在背后嫉妒本小姐的长的帅! “小姐,这几日总有个小孩说要找您,都被门房拒绝了。” 小鱼儿端着药进来,絮絮叨叨的说着这些日子府上发生的事儿。 别看小鱼儿平日里不吭声的,但是府中大小事务,几乎就没有她不知道的。连洒扫的陈叔每天方几个屁,她都能记得清清楚楚。 北若卿漫不经心道:“什么小孩?难道是我爹在外面的私生子?” 北小姐话音刚落,小鱼儿便欲哭无泪的打断她:“小姐!老爷对夫人,那是情比金坚,断然不可能有什么私生子的!” “这种事谁知道呢,哪个豪门没几个私生子?放心吧,就算是有,我也不会去灭口的。” 要是真的有,别说是她了,估计就连她家哥哥都会主动敲锣打鼓的把人接回来,继承假唱。 那天被她压塌了的墙头下面,就藏着某北公子离家出走的家伙。 坑刨在墙头下,时间久了,就塌陷了,结果碰上倒霉的北若卿,一靠,倒了。 小鱼儿点点头,一本正经道:“小姐别怕,鱼儿这辈子都是您的人!” 北若卿倒是笑了。她起身,朝着桌子旁走去。 这些天因为受伤,断断续续的画了几张漫画,可以连载。 她画的东西,这个朝代应该没人能模仿的出来。 小鱼儿满脸震撼的看着桌面上的画,“这小老虎为什么要咬人啊?” 北若卿垂眸,淡淡道:“因为有人伤了他最在乎的人。” 在善良的人,被逼急了,总会咬人。 小鱼儿哦了一声,若有所思。 主仆二人正对着最新出的画议论,院子外,小厮的声音传了进来:“小姐,门外有个小孩非要见您,怎么赶都赶不走。” “小姐是什么人都能见的吗?” 小鱼儿拎着裙子出去,气势十足。 那小厮连连点头,“是,小人记住了。” 他正要转身出去打发了门外的小孩,谁料,北若卿却突然披着衣服走了出来,叫住小厮:“等一下,把人带进来。” 第43章 授人以鱼 屋内,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药箱味儿,并不难闻,相反,还有些清心的香味儿。 北若卿这两天用的是玉紫赦送来的药,不为别的,就是因为那药瓶子好看。 每天看北若卿上药,小鱼儿都有种自家小姐随时可能会把药瓶子塞嘴里的感觉。 不多时,门房带着个小男孩进来。孩子长的不高,瘦瘦的,不过小脸还算是白净,就像是一块营养不良的白豆腐。 北若卿早已换好了衣裳,刚从暖阁里出来,就看见门口拘谨的站着的小男孩,双手攥着衣裳,站在门口不知所措。 是他? 北若卿抬眸的瞬间,愣了下,随后笑着走了过去,“又有人欺负你了?” 这小男孩,正是那天北若卿在街头救下的孩子。她后来只让尘风送了银子过去,但是也没想过要跟这孩子接触过多。 毕竟在外人看来,北小姐可是出了名的渣。 小男孩抬起头,缓缓摇头,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块糖来,红着脸递给北若卿,“阿嬷说,知恩图报,我只有这个,你能收下吗?” 那是一颗看起来就不好吃的糖,应该是小孩存放了许久的东西。 前世,北若卿也爱吃糖。可惜,家族内部争斗眼中,北若卿从小的饮食喜好都颇受限制,几乎没有喜欢的资格。 有时候,越是大佬,过的越是乡巴佬。 北若卿浅浅一笑,在小孩期待的目光中走上前,“你知道我是谁吗?” 小孩抿抿唇,然后认真的点了点头,“嗯。” 他眼神纯澈,像是一汪清泉。小孩身上的衣裳虽然破旧,可却干干净净,来之前应该是特意整理过自己的。 闻言,北若卿又笑了,她蹲在小孩面前,“你不怕我?” 毕竟前些日子,北若卿拆了七王爷家大门的消息传遍京城,凶悍之名伴随着渣女的名声,一道传的更远了。 小男孩摇摇头,依旧与北若卿对视,“阿嬷说,真正对你好的人,你是不会怕她的。” 所以这小孩是觉得自己对他好? 北若卿忽然间想笑,心里暖成一片。 前世的时候,她家里也有个弟弟,会黏着她喊姐姐,也会拽着她的袖子要抱抱,可惜,连十岁都没活到,就死在了一场车祸中。 北若卿看着眼前的小男孩,竟是有种她与弟弟模样渐渐重合的感觉,或许,这是老天这辈子对她的优待? 北若卿笑笑,收下糖,顺手揉了揉他的小脑袋:“乖,叫什么名字?” 小孩乖巧道:“宋桥。” 宋桥? 他么的,小名不会是小桥吧? 北若卿嘴角一抽,见小孩的视线一直落在不远处的桌子上。那桌子上,还摆着她刚才画的画。 她挑眉看向宋桥,“你喜欢那副画?” 宋桥回眸,缓缓摇头,“我觉得,我可以画出来。” “年纪挺小,口气很大嘛。” 小鱼儿不知何时出去,进来时手上端着新作的糕点,一一摆在北若卿和宋桥面前。 北若卿看了眼宋桥,若有所思道:“你,想学画那个吗?” “小姐,他这个年纪,画功如何跟的上?” 小鱼儿话刚说完,就见北若卿朝着她露出一个别说话的眼神暗示,小鱼儿急忙吐吐舌头,闭上了嘴。 宋桥咬着唇,起身,摇摇头,“不想。” 说着,宋桥起身便要走。 手腕上突然被一双手抓住,北若卿抬眸,静静地看着他,一字一句道:“我需要你帮忙,你愿意留下来,帮我吗?” 宋桥整个人都懵住了,不可置信的看向北若卿,眼中又是震惊又是不解。 别说是宋桥了,连小鱼儿都一脸懵逼,她家小姐无所不能,还需要别人帮忙? 沉默片刻,宋桥总算是轻轻点头,跟着北若卿进去。 直到下午,北若卿才亲自将宋桥送了出去,还特意让老徐送他回家。 往回走的途中,小鱼儿跟在自家小姐身后,不解道:“小姐,您为何要留宋桥帮您画画啊?” 以她家小姐的能耐,宋桥目前画出来的东西,根本就达不到要求。 这种事,纯属就是吃力不讨好。 北若卿叹了口气,停下脚步,扭头看向小鱼儿,柔声道:“宝贝儿,你记住,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他自有他的傲气和天地。你看见他穿的鞋子了吗?” 小鱼儿一愣,“啊?” 见小鱼儿不理解,北若卿不由得轻轻摇了摇头,“他的鞋子,磨损严重,但却依旧干干净净。这说明这孩子家境不好,可心气儿高,我若是直接给他银钱,我猜今日是给我送糖,明天可能就得砸锅卖铁了。” “啊……” 小鱼儿两眼发光,半知半解的点点头。 不管小姐是什么意思,反正小姐说的都对。 不过短短几天的功夫,北若卿的伤也就好的差不多了。北凝恩,也总算是从祠堂出来了。 不过出来之后,她就呆在自己的院子里,半步都不肯出。 府中下人经过这次事情之后,对北凝恩的态度一夜之前回到几年前。 刺杀北若卿的那人至今没有下落,更不知是何人所为。 在北若卿伤口都结疤,胃口一日好过一日之后,三王爷玉墨严,忽然上门了。 “什么?玉墨严?打出去。” 北若卿果断的甩出一句话,从树上跳了下来,扭头就往院子里跑。 可她刚跑两步,就看见两道熟悉的身影朝着她走了过来。 一道纤瘦,一道颀长。 来人正是清宁郡主和玉墨严。 这倒霉鹌鹑! 北若卿深吸了口气,要只是玉墨严,她躲了也就躲了。可还有清宁郡主,北若卿对这姑娘的印象不错,所以只能硬着头皮过去。 “听说你受伤了?我这些日子一直在宫里陪伴太后,今天才出宫,正好拽了三哥过来看看你。” 穆锦兮对北若卿的关心是认真的,眸子里满是担忧,好像受伤的是她一样。 就在北若卿准备宽慰几句的时候,穆锦兮幽幽的叹了口气,不服道:“你说,我怎么就没遇上过刺杀呢?” 北若卿嘴角一抽,大姐,你身为当朝郡主,谁闲的蛋疼刺杀你?活的不要命了? 也就只有她这种惨的只剩下钱的人,才会遭了旁人惦记。 玉墨严依旧是一副你欠了老子几千万的表情,居高临下的看向北若卿,淡淡问道:“伤口没事了?太医看过了吗?用的什么药?哼,也对,要是伤口真的严重,想必你也不是这副模样。” 北若卿:“……” whatdoyou弄啥嘞? 大哥,拜托你做个人吧。 北若卿简直连白眼都不想翻,这人是属螃蟹的?管的真宽。 见北若卿面露不屑,玉墨严当即脸色一黑,讥讽道:“我就说,她根本没事。” 穆锦兮当即脸色微变,似乎有些不悦,可碍于玉墨严的身份,倒也没直说。 北若卿抬眸,冷冷的扫了眼玉墨严,云淡风轻道:“本小姐的确没啥大事,还没死,三王爷不用急着来吊唁,出门好走,不送。” 她丝毫不客气,对着玉墨严的这张脸,胃里直翻涌。 这个男人到底是怎么做到渣成这样还不自知的?? 玉墨严的一张脸瞬间气的铁青,甩袖就要离开,可刚转身,又不知想到了什么似的,扭头看向北若卿,淡淡的道:“之前,北家承诺过给灾民开仓放粮的话可还作数?” 我……尼玛啊! 这厮果然一来,还是为了钱。 北若卿沉着脸,面无表情的点头。 等他过来开口?灾民怕不是早都饿死了。 想了想,玉墨严又从怀里掏出一幅画来,摊开在北若卿面前,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这幅画,不是你所做,对吧?” 眼前这幅画,正是那日北若卿送给清宁郡主的omg。 玉墨严虽然是问句,可语气明显就是已经肯定了。 北若卿笑笑,从容的看向他,一字一句道:“对,不是我画的。” 第44章 心里有人 玉墨严眉头舒展,似乎是松了口气,意味深长的瞥了眼北若卿,面无表情道:“果然如此。以你的能力,也画不出这样的绝世之作。” 北若卿想笑,这傻缺八成是水仙花吃多了,自以为是的毛病真的是天上地下绝无仅有。 穆锦兮沉下脸,将画从玉墨严手中拿了过来,“三哥今日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穆锦兮父亲是异性王,与皇帝关系亲近,因此穆锦兮与众皇子公主一般都以兄妹相称。皇后自然是乐得玉墨严跟她亲近,若是能得到穆家的支持,玉墨严距离那个位置就更近了一步。 玉墨严面露不悦,看了眼北若卿,冷声道:“父皇设宴,让你明日进宫。” 以往宫中但凡有宴,北若卿必然是在席的,这次也不例外。不过北若卿一向不守礼数,没少闹出笑话。 尤其是当年北若卿只会一味的跟在玉墨严屁股后面,没少惹麻烦。 思及此,玉墨严看向北若卿的眼神鄙视更浓。 北若卿勾唇,淡淡道:“只让我进宫?七王爷呢?” 哼,要死一起死。龙潭虎穴她也要拽上玉紫赦一起去闯,就算是死,她也要拉个垫背的。毕竟玉紫赦生的好看,她也不亏。 玉墨严眉头一蹙,她说什么?这还是玉墨严第一次从北若卿的嘴里听到她提起别的男人,心中莫名一慌,玉墨严脸色难看,冷声道:“不知道。” 心底好像有什么东西渐渐流逝,那些他从前没在意过的东西,一幕幕的出现在玉墨严的眼前。那个一直跟在他身后的女子,目光移向别人的时候,他竟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开心。 北若卿点点头,莫名的觉得鼻子下方一股暖流滑过。 她下意识的抹了一把,热乎乎的,她抬手一看,一抹鲜红刺入眼中,“我去!血……” 北若卿眼前立马一黑,晕了过去。 北府某小院,院内的石桌上,一副上古名琴摆在桌子上,只可惜琴弦断了几根。这把琴,传闻是上古时期的铸琴大师最得意的作品,只可惜后来战乱起,辗转各地,最终断了琴弦,后来也有爱琴之人收藏过,可却怎么都弹奏不响。 直到,这把琴落在玉紫赦手中,这才再次传出他应有的琴音。 尘风从院子外一进来,就看见自家主子又折腾这把琴,不由得老实的站在一旁。 主子一向不喜欢这种时候被人打扰。 玉紫赦直起身,目不斜视道:“她那边如何了?” “啊?” 尘风一怔,反应过来,急忙道:“三王爷与清宁郡主登门了,北小姐欢喜过度,流鼻血了。” ‘铿’的一声,玉紫赦手上的琴弦发出一道沉闷的响声,他呼吸一紧,深吸了口气,转身一言不发的往屋内走去。 尘风又道:“主子不去看看?” 玉紫赦脚步一顿,冷声道:“她的死活,与本王何干。” “主子,这两日,您的毒……” 这两日即将毒发,还用的上北小姐。 一旦毒发,他家主子那凄惨模样,若是没有北小姐在身旁,尘风真是不敢想象。 玉紫赦冷哼一声,一字一句道:“以往本王怎么过的,这次也一样能过。” 尘风:“……” 他要不要提前替主子准备些止疼药? 北若卿醒来的时候,是被饿醒的。 她一扭头,就看见床头,穆锦兮正在啃鸡腿,一边啃还一边嗦手指,毫无形象可言。 见北若卿醒了,穆锦兮先是愣了下,随后面不改色的从一旁拿起盘子递给北若卿,“饿了吧?请你吃。” 她说的好像这是她家一样。 北若卿撑着身子爬了起来,第一反应就是去摸鼻子。 玉墨严早就已经离开,背地里,穆锦兮便恢复了本性,也不叫三哥了,只一边吃一边嫌弃道:“玉墨严道貌岸然伪君子一个,也不知道你这些年喜欢他什么。要不你看看我们小七,美貌与才华并存,多少京城女子做梦都想嫁给他呢。” 她回京城的这些天,差不多已经闹明白了北若卿与三王爷之间的恩怨,不过看刚才北若卿对他的态度,穆锦兮倒是觉得,要么就是传言有误 ,要么就是她眼瞎。 她怎么觉得,北若卿看玉墨严的眼神就跟看陌生人似的呢? 思及此,穆锦兮不由得又道:“小七品行端正,事件少有啊。” 她所说的小七,应该是玉紫赦。 北若卿抚额,哭笑不得道:“他有心上人。” 还是个男人。 可怜她北大佬,为了事业,居然还要帮人当挡箭牌?简直毫无天理可言。 穆锦兮手上的鸡腿吓得掉在地上,她茫然的抬起头,不可置信道:“啥?他该不会是喜欢上了……男人吧?” 北若卿眉头一跳,僵硬的扭过头,“你……怎么知道?” 这都被看出来了? 完了,这个朝代,这种超乎性别的感情必然不被接受。玉紫赦那货虽然挺令人讨厌的,可爱情无辜啊。 北若卿脑子里百转千回,想好了一万个理由替玉紫赦遮掩。 然而,穆锦兮长叹一口气,无语道:“我就猜到,小七这么多年不肯亲近异性,身边就只留着一个心腹伺候,必然是对男女之事不感兴趣,心中只深爱自己一人。真是可怜啊……” 说着,穆锦兮还惋惜的摇了摇头。 北若卿一脸懵逼,这他么,什么逻辑? 好在穆锦兮并没有刨根问底的习惯,她抱着膝盖坐在床上,“要是哪天你当真要与小七决断,玉墨严也跟你划清界限,那你就跟本郡主走,本郡主带你浪迹天涯带你飞。” “先谢过郡主了,但是郡主您不能盼着点我好吗?” 她跟玉墨严划清界限也就算了,跟玉紫赦决断,这不是自断财路么? 七王妃的名头,能赚多少银子啊。 这世上,最好赚的就是女人和小孩的钱,偏生玉紫赦这厮老少通吃,她的商业帝国计划中,从未缺少过玉紫赦。 否则她做什么当这出力不讨好的挡箭牌? 穆锦兮翻了个白眼,“本郡主自然希望你好,所以你不如收了小七?这样一来,日后你没填写醒来,身边都是一张帅绝人寰的脸,想想就羡慕。” 北若卿哭笑不得,她收了玉紫赦?倒不如让她直接出家当和尚来的痛快,“省省吧,本小姐赚够了银子养一屋子的小美人每天换着看不好吗?何必非要在玉紫赦那一棵歪脖子树上吊死?” 此话一出,穆锦兮双眼泛光,“也对啊!但是世上还有谁能比小七更好看的呢?” 北若卿:“……” 她觉得穆锦兮是玉紫赦的小迷妹,可她没有证据。 想了想,北若卿忽然道:“你说,宫里头会不会养着不为人知的小美人?” 第45章 深宫秘闻 是夜,月黑风高,正是偷鸡摸狗的好时机。 长街之上雾气卷起,清冷的寒意随着威风飘散在夜幕下。两道身影一前一后鬼鬼祟祟的朝着皇宫窜去。 不多时,两人便到了深宫墙外,几个起落间,动作麻利的躲开侍卫,暗哨,朝着深宫某处破败的地方而去。 又不多时,一座破败的宫殿出现在眼前。 朱红色的漆脱落的跟狗啃的似的,宫门掉了一半,还剩下一半半死不活的挂在大门口,一道阴风刮起,好像随时都能冒出来一个白花花的鬼东西一半。 两人站在宫门外,北若卿面无表情道:“这什么地方?” 穆锦兮:“冷宫。” 北若卿挑眉:“咱们不是去看小美人儿吗?来这做什么?” 穆锦兮高深莫测的露出一抹诡异的笑来,“嘿嘿,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好吧。 交友不慎,说好的进宫找小美人儿的! 北若卿深吸一口气,拎起裙子率先进去。 “天灵灵地灵灵,富强文明和谐,社会主义保佑本小姐万事大吉!” 北若卿嘴里念念叨叨,声音极轻,双手合十护在身前。 这破地方,拍鬼片都绰绰有余。 两人小心翼翼的潜入前方那处破破烂烂的宫殿,殿外的杂草都有一人深了,院外的合欢树也早已枯死,大殿内,一阵阴风扫过。 吹的人莫名一阵心慌。 北若卿还是头一遭见到这样破旧的宫殿,一时间心中震撼不已,这就是传说中的冷宫?皇宫是穷的揭不开锅了吗? 北若卿用口型示意道:“这里面住的是哪个倒霉蛋?” 一般来说,能进冷宫的妃子,好歹也是曾经得过圣宠的,不然到把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弄到冷宫做什么?皇宫又不存在住房紧张的问题。 穆锦兮目光深邃,似乎在想些什么,闻言,低声道:“这里住着当年的京城第一才女柔贵妃,先皇后死前,她是唯一一个在身边的,先皇后薨逝后,她也就被打入冷宫了。” 听起来,像是她跟先皇后的死有点关系。 北若卿点点头,疑惑道:“先皇后不是病逝的?” 先皇后是玉紫赦的生母,母族乃天庆朝世家,原本在先皇后去世之前,玉紫赦还是最得宠的小皇子,可惜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现如今的皇后上位后,玉紫赦就失了圣宠,还染了一身怪病,早早的就被打发出去开府自生自灭去了。 穆锦兮似笑非笑,“深宫里头哪那么多病?只有有毒的人心。哦,对了,肉贵妃也怀过龙种,但是孩子生没生出来,就不得而知了。” 就算是生出来,也不可能留在宫里,不然早就活不下去了。 一个冷宫里的女人死了,就跟死了一只蚂蚁一样。 北若卿听的心惊,对这位柔贵妃也就越发的好奇了。她悄悄的凑近内殿,里面的人似乎并未入寝,殿内传来几道低低的谈话声。 “药准备好了?” 女子声音沙哑,闻言咳了几声,问:“你们要这种药做什么?” “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 “他对你已经没有任何威胁了,你又何至于赶尽杀绝?” “怎么,你心疼了?” 声音太小,北若卿踮起脚尖,透过门缝,小心翼翼的窥探着殿内的情景。 然而这一看不得了,内殿里面,一位貌美妇人撑着身子跪在地上,而上首位坐着一位黑衣男子,蒙着面,看不清模样,可看那人气质,绝非凡夫俗子。 他们要什么药? 北若卿脑子里一阵懵逼,身子不由自主的贴近了些。 然而,她却没发现,自己身后,那道缓缓靠近的颀长身影。 男子起身一步步逼近柔贵妃,冷嗤出声,“你以为自己还有选择的权利?” 柔贵妃嘴角噙着一丝淡淡的笑意,“的确,杀我比杀先皇后娘娘要容易的多,可你以为我若是死了,陛下就不会追究当年的事了吗?” 男子身子一僵,双手紧握,忽然上前,“你找死?” 他浑身上下散发着浓浓的杀气,北若卿心下一沉,急忙捏着嗓子,学了声猫叫 :“喵~” “谁!” 男人猛地回头,凌厉的目光朝着门外看去,隔着门板,北若卿都觉得自己好像是被人隔空凌迟了一般。 我去,这男人也太他么凶了吧? 北若卿后退两步,准备撤退。谁知她刚一动,身子猛地跌入一道冰冷的怀抱,一股清冷药香扑入鼻中。 她一扭头,便撞入一双熟悉的眸子中。 玉紫赦? 这货怎么会在这儿? 她再扭头一看,穆锦兮此时正站在不远处无奈的冲着她摊手,然后朝着她心虚的笑笑,比划了个口型:自求多福。 然后一个跳跃,转身消失在了黑暗中。 北若卿气的险些白眼都翻出来了。 玉紫赦面无表情的盯着北若卿,耳朵忽然一动,他一把拎起北若卿的衣领,拖着便将人带上了房顶。 同一时间,殿门‘嘎吱’一声打开,似乎有脚步声传来。 北若卿急忙一把抱住玉紫赦,贴在他耳边低声道:“大佬,保护我啊!” 穆锦兮那个不靠谱的,居然就这么抛弃了队友! 玉紫赦赏赐般的垂下眼眸,扫了眼北若卿,“现在知道怕了?” “这种时候了,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吧?” 北若卿大气都不敢出,眼珠子死死地瞪着玉紫赦,此时两人站在房顶上,冷风呼呼的吹,北若卿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个朝代的人为什么还会轻功这么牛逼的功夫?她除了一身蛮力,怎么就什么都不会? 太欺负人了吧? 玉紫赦冷冷的瞥了她一眼,手上一动,一颗珠子便朝着远处的扔了过去。 殿门口那人听到动静,立马追了出去,动作麻利的简直堪比狗追骨头。 待人走了,玉紫赦一把拎起北若卿,脚尖轻点,几个起落间,便将她带出了皇宫。 宫墙下停着一辆马车,玉紫赦优雅的上了马车,北若卿二话不说也跟着爬了上去。 马车宽敞,北若卿大喇喇的躺在马车里,身上出了一身的冷汗。 玉紫赦幽幽的掀开眼皮子,“你去冷宫做什么?” 北若卿脑子里一团乱,此时听到玉紫赦的话,懒懒的侧过头,“听说有美人,我去当色鬼。” 这话不假,她本来就是去看美人的。 谁能想到,还能撞上这么一出。 不过,她去看美人,玉紫赦去做什么? 难道是看小娘? 我去! 这就过分了啊。 思及此,北小姐看向玉紫赦的眼神瞬间暧昧起来,她弯起嘴角,调侃道:“大兄弟,玩的挺开啊?” 玉紫赦眉头紧锁,凉凉的扫了眼北若卿,不解道:“玩?” 北若卿清清嗓子,知道尘风在外面,这事儿不能直接说,于是小声道:“我说,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更何况这草还是你爹啃过的。” 窝边草? 这个女人又在疯言疯语什么? 北若卿见玉紫赦不说话,只以为她是被自己撞破了,不好意思。 于是心中琢磨道:看来她这个未来七王妃要当的辛苦点了,身边有个尘风,宫里头还有个柔贵妃,玉紫赦这厮人品有点渣啊。 她沉吟片刻,爬起来凑到玉紫赦身边,笑的一脸和善道:“我提个建议啊,尘风和柔贵妃之间,我觉得还是尘风更合适一些,柔贵妃算起来,那都是你小娘了,你跟你爹抢女人,不好吧?” 此话一出,某王爷忽的脸色一黑,果然,他就不该指望这个女人脑子里能有什么正常的东西。 玉紫赦眸子一冷,“停。” 下一刻,马车刚停下,玉紫赦抬起脚,毫不犹豫的把北若卿踹了下去。 第46章 没出息的 待北若卿找到路回到北府,天边都快鱼肚白了。 北小姐这是第一次感受到,两条腿儿的无能。 次日一早,小鱼儿又敲锣打鼓的在院子里嚷了起来,就跟上了时的闹钟似的。 闹钟还会卡条,北若卿目测,小鱼儿这种的,能转动一辈子。 待日三三竿,北若卿还在屋内补觉,‘哗啦’一声,小鱼儿推门而入,摇着北若卿的肩膀把她生生的从梦乡中拖了出来,“小姐小姐,不好啦!” 北若卿顶着两个青色的眼窝痛苦的睁开眼,含糊不清道:“小宝贝儿,我上辈子跟你有仇吧?” 这要是换做其他人来叫北若卿起床,指不定就要被北小姐按在地上摩擦了。 可小鱼儿心思单纯,又天生一张无辜脸,北若卿对着这张脸,动手的欲望就全都没有了。 小鱼儿定睛一看,当即‘嗷呜’一嗓子叫了出来,这是,她家小姐? 这眼窝子是被谁揍成这样的? 小鱼儿捂着嘴,红着眼眶心疼道:“太过分了,小姐,您说,昨夜是谁对您动的手?奴婢这就去给您报仇!” 昨夜? 北若卿揉了揉鼻子,淡淡道:“哦,跟玉紫赦那厮……” 话音未落,小鱼儿便两腿儿一软,眨了眨眼,不可置信道:“小姐,奴婢小时候常听家中长辈提起,男子和女子大晚上打架,会,会生孩子的。” ‘噗’…… 北若卿一口口水险些没把自己呛死。 大半夜的打架还能生孩子?是直接打死后转世投胎了么? 北若卿哭笑不得,没好气道:“宝贝儿,那是小夫妻床头打架。我们这种的,叫死敌!” 不是她死,就是玉紫赦半死不活。 小鱼儿一头雾水的望着北若卿,不太能理解。 自家小姐和七王爷感情都这么密切了,怎么还要打架呢? 难道是为了生孩子? 今日宫宴,玉墨严传旨的时候摆明了是让北若卿进宫。 可以往的宫宴,北若卿都会带上北凝恩。大抵从前,她真的很信任这位‘阿姐’吧。 可人心,总是这样。 一旦你对谁产生依赖之后,她若想伤你,易如反掌。 马车等候在府外,北若卿未施粉黛,素衫长裙,唯独一头墨发,用一根红绸绑了起来。飒气飘逸,娇俏中又透着几分英气。 她本就明眸皓齿,此时乍一看,倒是有几分江湖侠女的感觉。 刚一出门,便看见北凝恩盛装打扮,等在马车前,局促不安的看着北若卿。 小鱼儿不悦的哼唧道:“花枝招展,她是要去招蜜蜂吗?” 招蜜蜂?那得多傻缺啊。 北若卿淡淡一笑,提步上前,目不斜视。 北凝恩急忙上前,一双纤细的跟树棍子是的手不安的抓着衣角,“听闻陛下今日让你进宫,不知能不能带我一起?” “当然不行。” 小鱼儿顿时上前,拦在北若卿身前,横眉竖眼,活脱脱你护犊子的老母鸡似的,生怕这不安好心的女人欺负自家小姐。 北若卿心底想笑,北凝恩即便是北府的养女,可离开北府,就一无所有,皇帝设宴怎么会邀请她入宫? 说白了,她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北若卿给她的。 北若卿叫住小鱼儿,转身拎了裙子要上马车,临进车内,她侧头淡淡道:“想去就去把。” 她北若卿是那种小家子气的女人嘛? 当然是。 不过,人各有志。有些人进宫参加宫宴,纯属无奈。有些人进宫,是为了供人挑选。 马车一路行到宫门口,早已有太监等候,领着北若卿等人进宫。 然而,太监刚将北若卿领导正华门前,便转身,皮笑肉不笑道:“陛下只见北小姐一人,这位姑娘请便。” 话是对着北凝恩说的。 北若卿扭头看了她一眼,转身跟着太监去面圣。 头一次见公公,北若卿觉得有些头疼。 然而,她还没走进御书房,便听见里面传来一道中气十足的怒斥声。 “没出息的东西,除了 这张脸,你到是有哪里还随了老子?” “你看看老二,老四,府里的孩子都能打酱油了,就连老十,都骗了个媳妇!你呢?屁都没有一个!” “朕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逆子啊?” 太监尴尬的看了眼北若卿,然后点点头,退了出去,徒留北若卿一人,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想了想,北若卿还是清了清嗓子,朝着御书房内行礼道:“民女北若卿,拜见陛下。” 御书房内,叱骂的声音戛然而止,紧接着御书房的大门打开,里面一个圆脸公公探出脑袋,低声道:“北小姐,您可算是来了。” 那太监看着都快哭了。 见北若卿有种见着救命稻草的感觉,两只眼睛都在放光了。 北若卿后背一凉,我去,怎么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呢? 她刚进门,一道明黄色的身影便扑了过来,扑面而来的一股清冷的龙涎香的味道,北若卿吸吸鼻子,哇哦,都是权利的味道啊! 一道冰冷的视线直勾勾的看了过来,北若卿身子一僵,一抬头,整个人愣住了。 那站在殿内的家伙,不是玉紫赦那个瘪犊子玩意儿又是谁! 昨天夜里,北小姐徒步走了将近半个时辰,才从皇城外走回府,街上空荡荡的,连个打更的人都没有,北若卿吓得一路跑一路求祖宗问佛祖的要保佑。 魂儿都给她吓没了。 眼下罪魁祸首衣冠整洁,气色甚好,还一本正经的盯着自己看,北若卿顿时就炸毛了,恶狠狠的一个眼神瞪过去:再看剜了你的眼珠子! “哼。” 七王爷一声冷嗤,别开了视线。 皇帝陛下一脸欢喜的朝着身边的大太监交代:“去,准备些卿丫头喜欢吃的糕点,哦,还有前些日子南盛国进贡的翡翠珊瑚树也赐给她。” 北若卿眼皮子一跳,赶紧下跪谢恩。 可她还没蹲下,皇帝陛下便摆摆手,“这丫头,又客套了。朕有些日子没见着你了,在宫外没人欺负你吧?” 皇帝年过半百,据说当年跟先皇后娘娘一见钟情,夫妻恩爱了很多年,可惜一直未曾怀上身孕。直到后来,如今的皇后娘娘,也就是当年宸妃怀孕得子,皇后娘娘于一年后这才怀孕。 不过,皇宫这种地方向来都是只见新人笑,哪儿闻旧人哭的,先皇后一去,后宫就变天了。 北若卿抬头看向身前这位手握天底下最大权利的中年男人,岁月风霜似乎在他脸上不曾留下什么痕迹,眉宇间依稀可见当年风采,玉树临风贵公子。 不过,玉紫赦的容貌跟他,却只有三分相似,想来应该是更像先皇后了。 北若卿嘿嘿一笑,乖巧道:“有陛下给民女撑腰,谁敢欺负民女?” 皇帝点点头,回头瞪了自家儿子一眼,恨铁不成钢道:“哼,没出息的东西。” 北若卿:“??” 玉紫赦冷哼一声,饶是面对皇帝,也丝毫不见客气,语气依旧淡薄寒凉,“儿臣继承父皇优良品质,无论有没有出息,都随了您。” 此话一出,皇帝陛下当家两眼一翻,险些没被气死。 他随后抄起桌子上的砚台便要朝玉紫赦砸过去,“老子怎么生了你这么个混账东西!” 那砚台,应该是前朝古物! 北若卿曾经见过一个类似的,不过是赝品,这皇宫里的东西,自然都是真家伙。 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北若卿就已经拦了上去。 玉紫赦眉头一蹙,似乎没想到北若卿会这么傻乎乎的冲上来替他挡,愣了片刻,随后急忙将人一把护在怀里,手一扬,堪堪抓住了砸过来的砚台,垂眸低喝道:“你不要命了?” 第47章 还小,不懂 预想中的疼痛并未传来,北若卿伸出的两条胳膊还尴尬的停留在半空中,她心心念念的砚台,正握在玉紫赦手里。 鄂弼若卿抬眸,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你脑子有病?想被砸成傻子么?” 躲都不知道躲一下? 不过这皇帝陛下也真是下得了狠手,对自己亲儿子都这么狠的吗? 皇帝陛下傲娇的别开脑袋,嘴里念念叨叨:“没出息的东西!” 玉紫赦的目光在北若卿脸上停留片刻,随后挪开视线。 就在刚才,北若卿挡过来的瞬间,他竟然心跳加速了。 这么多年,还从未有任何人能让他如此不镇定。一定是御书房的熏香有问题。 玉紫赦蹙起眉头,满脸嫌弃的往后退了一步,“无事的话,儿臣告退。” 他目光看向地面,看都不看皇帝陛下一眼。 皇帝胡子动了动,似乎想要说些什么,然后忽然脸一垮,没好气道:“混账东西!给朕滚去凤禧宫跪上两个时辰!哼!” 凤禧宫,正是先皇后的寝宫。 玉紫赦自从出宫建府之后便很少入宫,若不是今天这个日子特殊…… 思及此,玉紫赦面无表情,一言不发的转身就走。 北若卿想了想,没跟上去。 皇宫盛宴,各重臣携家眷皆来参与。不过能够有这个荣宠跟在皇帝身边一起出席的,也就只有北若卿独一份了。 就连皇子公主,都没有这个殊荣。 一进正殿,北若卿就觉得自己似乎要被刺成筛子了,羡慕嫉妒恨的目光,北若卿再熟悉不过。 北若卿缩了缩脖子,装鹌鹑。 “吾皇万岁万岁万岁岁!” 殿两侧,齐刷刷的跪了一片,北若卿在经过穆锦兮跟前时,还看见穆锦兮那厮嘴巴里鼓囊囊的塞着什么,估摸着是鸡腿儿。 姑娘,您这么爱鸡腿,鸡知道吗? 见北若卿看向她,穆锦兮笑嘻嘻的抬起头,朝着北若卿露出一抹:姑奶奶要噎死了的表情来。 北若卿:您确定您真的是个皇家郡主吗? 皇帝一声平生,众人便起来,在自己的位置后坐下。北若卿坐在皇帝的左边下首第一位。 她身边,就坐着玉墨严。清宁郡主一向爱吃,但是又要顾着形象,所以干脆躲在了后面不起眼的地方坐着。距离皇帝最远的门口方向,北凝恩与其他世家小姐坐在一起,如鱼得水,倒是不尴尬。 北若卿大辣辣的就坐了下去,刚坐下,身边便传来一声不悦的低喝声:“坐有坐相,你这般成何体统?” 北若卿弯着腰,撑着下巴正往嘴里塞糕点,冷不丁的听见玉墨严的声音,胃里一阵翻涌,跟吞了一只苍蝇似的,她僵硬着扭头,瘪瘪嘴,没好气道:“三王爷,我跟您熟吗?” 玉墨严眉头一蹙,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道:“你是皇家的儿媳妇,莫要丢了皇家的脸面。” 呵,她北若卿行走江湖,最不稀罕的就是脸面。 说到底,脸面,都是一些弱爆了的渣渣给自己强行贴上的一牛皮张面具罢了。 北若卿翻了个白眼,勾唇一笑,鄙夷道:“我丢的是七王府的脸面,要指责我也应该是玉紫赦来指责,管您三王爷屁事?” “你!” 玉墨严脸色铁青,北若卿眼底的不屑和冷漠,他看的清清楚楚。心底突然间空荡荡的,不知从何时起,北若卿的视线就再也不曾在他身上停留。原本他以为这是她以退为进,又想耍什么花样。可如今看来,她是真的不在意了。 玉墨严握紧拳头,冷哼一声,“不可理喻!” 北若卿撑着下巴,大臣们觥筹交错,时不时的便有大臣去拍一拍帝后的马屁,无非是陛下福泽天下,皇后娘娘恩惠苍生这样的鬼话。 要真是能恩惠苍生,还要丐帮干啥? 北若卿坐的无聊,正准备四下走走。突然,一道暗影拦住她的去路。 “你就是七哥未来的王妃?” 苏长霜簇拥着一个十三四岁的华服小姑娘站在北若卿的桌案前,小姑娘仰着下巴,用鼻孔对着北若卿,居高临下,态度傲然在,颐指气使。 北若卿抬眸,看了眼眼前的小姑娘,脑子里飞快的过了一遍,可她怎么想都想不起来自己见过这女孩。 苏长霜站在女孩身后半步远的地方,眼底带着自得的笑意,端庄得体,像是一樽被漆金的雕塑,站的那叫一个笔直。 门板都不能比她更直了。 北若卿对上小姑娘的视线,笑道:“回嘉禾公主,正是民女。” 小姑娘似乎是有些诧异,眼底一道精光划过,不悦道:“你长成这般模样,七哥能看上你?” 语气酸溜溜的,眼中妒火燃烧,看向北若卿的眼神恨也满是嫉恨。 这样的眼神,北若卿前世见过太多。 无论是嫉妒她的才华的,还是美貌的,都是这样不屑中又隐藏着几分羡慕,羡慕下又满是嫉妒的目光。 她北若卿做错了什么? 就因为她长的美还有钱吗? 北若卿挑眉,凑近小姑娘,笑眯眯的道:“公主,实不相瞒,你七哥他,爱我都爱到心坎里了,没了我他都活不下去。你说他看的上我不?” 嘉禾公主一听这话,当即脸色通红,又是羞愤又是生气,眼睛里似乎有一团火蹭的一下,燃了起来。 她铁青着脸,气的鼻子都歪了,咬牙道:“你不知廉耻!这种话也说得出口!” 北若卿淡淡一笑,“男欢女爱,公主,您还小,不懂。” 这位嘉禾公主,北若卿虽然没见过,但是却对她有些印象。因着母族门阀尊贵,因此自出生起,便被赐了封号,这在一众公主中,那可是头一份的。这么多年,在皇宫,那也是属螃蟹的那一挂。原本她这样的身份,应该是最得宠的,可惜了,凭空冒出来个北若卿,不仅夺得了圣宠,连七王爷都夺跑了。 嘉禾气的脸都绿了,她就没见过这么这么不知廉耻的女人,她忽的勾起嘴角笑了下,从一旁的桌子上端起一杯酒递给北若卿,“你终究是七哥的女人,这杯酒敬你,言和吧。” 小姑娘,年纪不大,心思挺多。 分明是当着皇帝的面儿也不敢为难。 北若卿站起身来,接过她手上的酒,视线盯着那酒杯看了看,随后一仰头,一口饮下。 这是宫中特意为女眷准备的果子酒,入口甜,带了一些酒劲儿,味道却是极好。 嘉禾喝完酒,将杯子往桌子上一扔,‘哐当’一声,杯子摔在桌子上。 好像是一记耳光,响亮至极。 嘉禾公主眸子里满是挑衅,饶是帝后二人,也被这边的动静吸引了注意。 “怎么回事?” 皇帝眉头微蹙,威严开问。 嘉禾面不改色,转身朝着皇帝行了一礼,甜甜的道:“父皇,儿臣跟未来的七王妃喝酒呢。” “哦?你又欺负人了?” 皇帝陛下一看北若卿那副懒得搭理人的模样,嘴角微微上扬,笑看着自家小女儿。 嘉禾公主连连摇头,委屈道:“父皇又冤枉人。父皇不信,苏姐姐可以给儿臣作证。” 闻言,苏长霜上前一步,恭敬道:“嘉禾公主确实不曾为难北小姐。” 这苏长霜名声在外,加上又深得皇后喜欢,此话一出,皇帝还没说话,皇后便笑了起来,柔声道:“陛下,长霜这孩子说没有,那肯定是没有。” 此话一出,北若卿心头一股无名火一下子又烧了起来,她转身,朝着皇帝行了一礼,忽然道:“陛下,民女跟嘉禾公主之间的确有事情。” 此话一出,犹如一时激起千层浪,皇后脸色一变,当即就要打断北若卿,“你这孩子,又胡闹。” “陛下,皇后娘娘,”北若卿浅浅一笑,抬头对上皇帝的视线,笑道:“嘉禾公主方才,要民女给陛下表演一个即兴节目。” 第48章 嫂嫂疼你 闻言,嘉禾公主不由得扭过头看向北若卿,眼底满是鄙夷。 即兴节目? 天下谁人不知,北府千金,文不成武不就,一无是处,表演节目?表演如何拿金砖拍脑门吗? 北若卿话落,默不作声的在中在座众人脸上一扫而过,将他们眼底情绪变化尽收眼底。穆锦兮坐在角落里,见她看过来,还冲着她比划了个拳头:加油。 皇帝一听,当即哈哈哈大笑起来,扭头对身侧的贵妃道:“卿丫头的节目,那必然是极好的。” 坐在一侧的嘉禾公主的母妃脸都快跨到地上了。 然而面对老皇帝如此偏心,她也无可奈何,只能绷着脸点点头,“陛下说的是。” 也不知道北若卿给皇帝灌了什么迷魂汤,居然能让陛下如此宠溺。 “难得卿丫头有心,好好演,朕重重有赏。” 皇帝都问北若卿要做什么,直接就坐直了身子,做好准备看热闹。 嘉禾公主脸色难看至极,眼底暗色一闪而过,轻哼一声,转身回了自己的位置坐下。 北若卿看了眼桌子上方才嘉禾公主丢下的酒杯,抬手将酒杯拿了起来,在手心里把玩了两下,勾唇笑道:“陛下,您看好了。” 话落将酒杯放在掌心,手上一点点的用力。 正殿中央,北若卿素衣长裙,单手负在身后,清丽独绝。 在场的众人不由自主的盯紧了北若卿的方向,议论纷纷。 “她这是要做什么呀?” “谁知道呢,不过这北府千金一无是处,无才无德谁人不知?八成又是想耍花招吸引三王爷的注意吧。” 不等众人落下,众人只看见北若卿的手缝里,缓缓渗出一缕白色的粉末,她勾起唇,侧头朝着嘉禾公主望去,然后缓缓张开手掌,刚才还在北若卿手心里的酒杯,此时只剩下被捏的粉碎的渣渣。 这酒杯,正是方才嘉禾公主用过的。 无形中,仿佛有一道巴掌,狠狠的打在嘉禾公主的脸上,她气的胸口起伏,猛地上前,怒道:“北若卿,你什么意思?” 她在宫中这么多年,还从未有人敢如此打她的脸面! 北若卿连忙捂住嘴,眨眨眼,故作惊恐道:“哎呀,忘记了,这是嘉禾公主的杯子,我以为您不要了呢,就想着不如借我一用,我也好给陛下和娘娘表演一下。公主,别见怪啊。” 她语气虽然听起来像是请求,可整个人都透漏着一股,你要是见怪那你随便,气死你最好的气息。 嘉禾公主气的浑身发抖,仿佛北若卿捏碎的不是杯子,而是她的尊严一般! 身侧,玉墨严看向北若卿的眸子里,瞬间又多了几分探究。 她到底还有多少,是自己不知道的?就刚才那一手功夫,只有内力深厚的人才能做到,可北若卿分明就是个三脚猫的功夫,怎么可能有内力? 众人神色各异,这北小姐难道是属牛的吗? 在场众人中,唯独皇帝陛下一脸赞赏,见北若卿将银杯子捏碎了,连忙招来身边太监吩咐道:“这杯子不得卿丫头喜欢?来人,将碧血鸳鸯杯赐给卿丫头。” 碧血鸳鸯杯? 皇后脸色一沉,这宝贝她求了好多年陛下都没舍得给,今天竟然就这样给了北若卿?皇后娘娘咬碎一口银牙,好生气,可还得保持微笑。 北若卿施施然的行了礼,道谢。不卑不亢,进退有度,大家风范尽显。 她转身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一抬头,却见嘉禾公主还在死死地盯着自己,她不由得勾唇一笑,比划了个口型:“乖,嫂嫂疼你啊。” “你!不要脸!” 嘉禾公主气的一张脸通红,然而碍于皇帝陛下的威严,不得发作,只能默默地将这口气咽下。 酒过三巡,期间苏长霜又来敬了一次酒,歌舞丝竹渐起,殿内吵吵闹闹的,各大臣互相对着吹嘘。 北若卿实在无聊,便趁着没人注意,偷偷的溜了出去。 所谓皇宫,金碧辉煌之下,也不知掩埋了多少枯寂的白骨。一入夜,就透着一股森冷的阴气。 北若卿屏退宫人,独自一人朝着深宫走去。 月色寂寥, 银辉满地,像是铺了一地的碎银。 北若卿喝了几口酒,身上散着一股寒意。 不远处的宫门内,似乎有火光。 谁半夜三更的在这儿烤肉吃? 北若卿想了想,便朝着那火光出走去,推开半掩着的宫门,却见火光后站着一个人。 “谁?” 听到推门的动静,那人身形一闪,便到了北若卿身后。 脖子上,瞬间抵上了一把冰冷的短刃。 北若卿头皮一麻,酒意散了七分,一个机灵举起手来,“好汉有话好说,本小姐有钱!” 天地良心,她只是想分口肉吃,没别的意思,不用这么凶吧? 闻言,那人愣了一下,突然轻哼一声,道:“怎么是你?” 他声音沙哑,却难掩矜贵,退后两步,收起手上的短刃,冷冷的看向北若卿。 四目相对,此时,北若卿才看清楚,眼前的人,除了玉紫赦那厮又是谁? 朱红色的大门前,他一袭白衣负手而立,眉眼如画,墨发如瀑,像是从画卷中走出来的贵公子一般,可这位贵公子,脾气也太他么暴了吧?吃暴龙兽长大的? 北若卿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我怎么了?老娘天下第一美,就你个不懂怜香惜玉的,三番两次的把老娘的脖子当磨刀石。” 何止是不知怜香惜玉,简直就是顽石一枚。 说不定几百年后还能蹦出孙悟空的那种顽石。 北若卿气急了,肚子饿的呱呱叫,刚才一个没忍住,一把捏碎了酒杯,加上晚宴她除了一肚子的气也没吃到什么,这会儿是真的饿了。 瞪了眼玉紫赦,北若卿转身要走。 谁知她刚一转身,却突然听见玉紫赦道:“你来凤禧宫做什么?” 凤禧宫? 北若卿脚步一顿,回头朝着正殿门前一看,三个鎏金大字:凤禧殿。 先皇后的住处。 北若卿白了眼玉紫赦,理直气壮道;“本小姐迷路了你也管?倒是王爷,我要是没记错的话,陛下是让你来罚跪的吧?” 她视线扫过地上尚未烧完的纸钱,忽然心头一颤,这是,是在祭拜? 北若卿心下一虚,急忙恭恭敬敬的朝着正殿鞠了一躬,“得罪了得罪了,娘娘勿怪哈,咱们来日黄泉再相逢哈。” 黄泉,相逢? 这个女人又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玉紫赦冷冷的白了她一眼,忽的眉头皱起,眼神森冷,黑黝黝的眸子紧紧地盯着她,“你喝酒了?” 一提起这茬,北若卿就一肚子气。 好端端的,居然被未来的小姑子盯上了,她这个挡箭牌真是当的冤枉死了,一没提成,二还高危,三还树敌众多。 最最重要的是,她就是个夹心饼干,两边不讨喜。玉紫赦偏爱尘风也就算了,爱慕玉紫赦的人还要把她当成眼中钉肉中刺,她真的是好惨一女子。 “喝了,不是我说啊,你家尘风对手太多了,幸好有个我替他挡着,不然真的,我怀疑他宫斗剧里活不过三集。” 果然,他就不该过问她。她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乱七八槽的东西? 玉紫赦脸色一沉,深吸一口气,将心底的怒气强行压下,指着宫门的方向,冷声道:“滚。” 又让她滚?这厮莫不是把她当皮球了? 北若卿没好气的瞪了眼玉紫赦,冷哼一声,“恩将仇报,良心都被你自己吃了吗?” 玉紫赦转身,一脸桀骜,负手而立,丝毫没有半分愧疚。 然而,北若卿刚转身,肚子‘咕噜’一声叫了起来,北若卿的脚步也生生顿住,她僵硬着身子,舔了舔嘴唇。 怎么办,真的好饿…… 现在滚蛋,她估计自己得在路上啃树皮! 空气里,一片沉默。 过了半晌,玉紫赦的声音才倏地响起,乍然在脑子里响起:“还不进来!” 第49章 有病得治 北若卿二话不说,赶紧跟着玉紫赦屁颠屁颠的进了内殿。 虽多年未曾有人居住,不过凤禧宫正殿内,纤尘不染,屋子里点满了蜡烛,正前方摆着一个供桌,上面有放着灵位,还有不少果子和糕点。 北若卿咽了口口水,“这……跟你娘抢吃的,不好吧?” 玉紫赦回眸,幽幽的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你连本王都吃过了,还有什么不好的?” 阿西吧!大哥不要哪壶不开提哪壶啊!那不是因为刚好她每次饿成狗的时候身边就您嘛!她总不能抱着鱼儿啃吧?她不要面子的吗? 她的清白啊! 可面对玉紫赦那张本王说什么都对,你丫的就是觊觎本王美色的眼神,北若卿默默地的叹了口气,欲哭无泪,“硬邦邦的,本小姐都没怪你硌牙呢。” 不过,天大地大,肚子最大。 北若卿对着灵位又老老实实的行了一礼,嘴里振振有词的念叨了几句,无非是些什么娘娘勿怪,都是你儿子让我吃的。 然后这才飞扑过去,抓起糕点往嘴里塞,那吃相,就跟从饿牢里放出来的一样。 玉紫赦负手站在一侧,见状眼角微不可查的跳了几下,倒抽了口气,淡淡道:“你就不能有点吃相?” 好歹也是首富之女,吃成这样,北府就没人管管吗? 玉紫赦头疼万分,总觉得自己肩上的担子又重了许多。 “您可以不看!”北若卿一边吃一边翻白眼,吃相哪儿有吃的开心重要?不过毕竟是吃贡品,她还是有些心虚的,心中暗自下了决定,回去就把先皇后娘娘给供起来,每日三炷香,绝不偷懒。 如此想着,北若卿吃的就更开心了。 玉紫赦干脆在一旁点蜡,眼不见为净。 直到供桌上的糕点见了底,北若卿这才打了个嗝儿,心满意足的拍了拍鼓起来的小肚子。玉紫赦顶着罚跪的名头,要不是北若卿突然闯入,他这会儿一个人还清净。此时北若卿吃饱了,他也就毫不客气的直接将北若卿扫地出门了。 一路上,北若卿顶着一脑门的官司往回走。 然而,北若卿不搞事情,却总有事情找上门。 她刚走到露台附近,大老远的便有宫人朝着她大声嚷嚷了起来,“北若卿在那里!” 说着,宫人们拎着宫灯便朝着她这边赶来。 北若卿还没反应过来,为首那人便一声令下:“来人,将她拿下!” 我去!什么情况? 北若卿一脸懵逼,有种平白无故被人糊了一脑门浆糊的感觉,她蹙起眉头,冷声道:“各位兄弟有话好说,要拿我也得给个理由不是?” “理由?你意图谋害嘉禾公主,还有何话可说!” 为首那人义愤填膺,眼刀子嗖嗖的往北若卿身上射,那模样,就像北若卿刨了他家祖坟似的。 北若卿一怔,谋害嘉禾公主? 她脑子有病,还是这人脑子有泡? “话说清楚!” 北若卿眯起眼睛,冷声质问。 这才多长时间,就给她扣这么大一顶帽子?北若卿目光清冷,浑身的气势就像是一摞金山倾轧下来一般,为首那人不由得心头一颤,将事情老老实实的交代清楚。 “嘉禾公主今日晚宴除了与你喝了一杯酒,别的东西并未食用,如今公主中毒昏迷,陛下命我等前来捉拿你前去问案。” 北若卿将信息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大概理解清楚了。 晚宴之后,北若卿提前离席出去觅食,那嘉禾公主没讨着好,所以干脆回了自己的苏荷宫。谁知刚一回去,就昏迷不醒了。太医诊断,乃是中毒。 可嘉禾公主今日晚宴,除了与北若卿喝了一杯酒,半滴水都没碰,所以这矛头也就直指她北若卿了。 毕竟是后宫事宜,皇帝就全权交给了皇后处理,这不,来抓北若卿的侍卫,就是皇后凤仪宫前殿的侍卫。 但是问题是,那嘉禾公主值几个钱啊,她谋害她能一夜暴富还是咋地? 一肚子的怨气无处释放,北若卿咬着牙,一甩袖子朝着苏荷宫赶去。 屁股后面,还跟着捉拿她的一群侍卫,不知道的还以为 是北若卿的一群小尾巴。 此时的苏荷宫,气压低沉,整个宫殿上空就像是笼罩着一层乌云一般,正殿内,皇后坐在上首位,玉墨严与苏长霜服侍两侧。 北若卿赶到的时候,太医刚开完药房离开,她脚还没踏入苏荷宫正殿殿门,“啪”的一声,皇后娘娘一拍桌案,怒声斥道:“大胆北若卿,你胆敢谋害皇族,还不跪下!” 她这一声呵斥,吓得北若卿一哆嗦,她揉了揉耳朵,抬眸看向皇后,笑嘻嘻的走了进去:“娘娘,您喉咙疼吗?民女家中有良药,明日给您送一些入宫来。” 扯着这么大的嗓门喊,这皇后上辈子练女高音的吧? 穿透力堪比火炮了啊。 皇后脸一黑,气的保养得当的脸上气的褶子都要挤出来了,“放肆!” 然而,皇后话音刚落,玉墨严便上前打断皇后的话,“北若卿,闭嘴!” 这话乍一听,好像是在维护北若卿。 可好歹北大佬也见惯了大场面,眼下这玉墨严要是不开口,倒还好。一开口,这不就是相当于无形中打自己亲妈的脸面维护外人吗?皇后就算是不想弄死她,这会儿只怕是也想弄死她了。 果不其然,皇后当即脸色更黑了,“北若卿,你还有何话说?” 北若卿翻了个白眼,不太想跟智障说话。 她北若卿活了这么大的岁数,还是第一次遇上这种不问缘由,就直接判定罪名的事儿,她要是想弄死一个人,那绝对不会选择下毒这种法子。 毕竟,买毒药也要钱。 北若卿懒洋洋的勾起唇角,淡淡一笑:“娘娘,您有证据吗?您是亲眼看着我下毒了,还是您在我身上搜着毒药了?” 这智商,怎么当上皇后的? 都说胸大无脑,可皇后这也……一马平川啊。 皇后深吸一口气,眼角细纹都多了好几道,“方才晚宴你与她不合,发生了口角,若不是你,整个皇宫还有谁敢做出这种事?” 哦,搞了半天,都是猜测。 北若卿无语,朝着皇后行了一礼,嬉皮笑脸道:“娘娘此话有理。” 皇后冷哼一声,得意的勾起了嘴角,“你知道就好。今日本宫可以酌情处置你,不过,本宫有个条件。” 北若卿抬眸,“娘娘请说。” 皇后拍了拍手,从殿外进来四个丫鬟,各个貌美如花,环肥燕瘦各有千秋,清一色的穿着宫装,瞧着倒是好看的很。 北若卿挑眉,坐等着皇后开口。 说实话,这皇后一撅屁股,她都能知道皇后是不是要放屁。 皇后淡淡道:“小七在北府,承蒙北家照顾,本宫心中放心不下,便寻思着给他找几个称心的贴身伺候,这几人,你给他带回去。” 靠之! 这他么是要光明正大给玉紫赦塞女人,给她北若卿塞小四啊! 她能容忍尘风,但是不代表外面什么阿猫阿狗她都能接受好不好! 老虎不发威,还真把她当善良可爱娘口三三了? 北若卿当即笑了起来,淡淡道:“皇后娘娘,您大概是没明白民女的意思。” “此话何意?” 皇后一怔,显然没料到在此事上北若卿还有后文。 她当即皱起眉头,面色不善。 见状,苏长霜连忙上前,柔声道:“卿儿妹妹,谋害皇族一事,往大了那是等同于谋反,皇后娘娘仁慈,愿意给妹妹一个机会,庇佑妹妹,还不赶紧谢恩?难道你想进大牢走一遭吗?” 北若卿翻了个白眼,目光掠过苏长霜,“谁是你妹妹?真敢往自己脸上贴金。” “你!” 苏长霜神色一怔,当即脸上的笑意僵住,好像是被人打了石膏。 玉墨严微微眯起眸子,若有所思的打量起北若卿来。 北若卿拍了拍手,朝着内殿走去,“民女说皇后娘娘说的有道理,可民女行的正坐得端,不需要娘娘庇佑。至于嘉禾公主,民女正好学过些许医术,不如,让民女给公主治治病?” 她说着,转身朝着内殿走去。 苏长霜正要阻拦,谁知玉墨严却忽然一抬手,拦住了她的去路。 “王爷?” 苏长霜柔柔弱弱,声音酥入人心。 玉墨严瞪了她一眼,没说话。 内殿床上,嘉禾公主面色惨白,正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北若卿在床边坐下,“啧啧,公主这毒看来是病入膏肓了啊。” 贴身伺候的宫女闻言,当即就要动怒,“放肆!你胡说八道什么?” 北若卿笑笑,朝着宫女比划了个闭嘴的手势,低声道:“在咋呼,把你丢出去喂狗。” “你!” 然而,北若卿气势骇人,那宫女咬着唇,气的浑身发抖,却也只能作罢。 北若卿静静地打量着床上的人,忽的叹了口气,从头上拔下银簪,神秘一笑,“公主,有病啊,还是得治!” 她话落,‘咔嚓’一声,银簪刺入嘉禾公主的人中,‘啊’的一声,一声惨叫,响彻云霄。 第50章 灯火通明 “来人,把北若卿给本公主砍了!” 惨叫过后,嘉禾公主捂着人中一头坐了起来,小脸疼的皱成了一朵苦菊。 北若卿摸着下巴,煞有其事道:“公主中气十足,面色红润,不像是中毒啊。” 嘉禾公主纤细的手指死死地抓住被子,一双眼睛死死地瞪着北若卿。 看什么看?白看跟白嫖一个性质,缺德。 北若卿冷哼一声,转身要走,就好像这苏荷宫是她家茅厕一样。 哦,说实话,北府的茅厕的确是宽敞明亮,金碧辉煌,一点儿也不输这宫殿。当然,整个北府也就只有茅厕修的像是天下首富。 嘉禾一看北若卿把自己的话当耳旁风,好像她说的话跟放屁似的,顿时心中一阵不悦,厉声喝道;“来人!把北若卿给本公主拿下!” “七王爷到。” 与此同时,嘉禾话音刚落,殿外便传来一声高呼。 夜色寒凉,玉紫赦进来的时候,满身清冷香气,浑然天成,多一分浓郁,少一分单薄,不似龙涎香。 北若卿走出内殿,就对上一双清冷淡然的眸子,星辰大海,不及他淡然一瞥。 嘉禾公主一看玉紫赦来了,急忙翻身下床,手忙脚乱的理了理自己的头发,“七哥哥,你怎么来了?” 北若卿还是第一次亲眼见证什么叫做翻脸比翻书还快。前一秒还本公主要宰了你的表情,下一秒娇羞的像是马上要出嫁的大姑娘。 北若卿抱着胳膊,默默地退到一边准备看戏。 谁知她脚下刚动,手腕忽然一凉,一只手握住了她的手腕,且还按在她的脉门上,稍有不慎,轻则残废,重则要命。 玉紫赦这个杀千刀的! 北若卿回眸,狠狠的瞪他。 七王爷一脸淡定,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不是说让我接你回府?嗯?” 也不知道这货是不是故意的,最后一声恩,百转千回,尾调上扬,魅惑十足,这要是定力不好的,只怕是当场身子都酥了。 ‘砰’的一声,嘉禾公主跌在了地上,幸好身边的小丫鬟眼疾手快,连忙把人扶了起来。 北若卿咂咂嘴,正要上前去扶一把,身子猛地被一拽,紧接着,就被玉紫赦拖走了。 大殿内,皇后一看见玉紫赦,便迎了上来,“我的儿啊,这些日子在宫外可好?” 玉紫赦没防备,一出内殿,竟被皇后抓了个正着。 霎时间,玉紫赦如遭雷击,触电似的一把甩开皇后的手,脚下飞快后退两步,喉咙间一股血腥味儿瞬间涌了上来,充斥口腔。 玉紫赦深吸一口气,面无表情的将血腥压了下去,掩在袖子中的手止不住的颤抖,瞬间起了一道又一道的血红的红痕。 突然,一双手不动声色的抓住了他的胳膊,顺势扶住了他的胳膊,北若卿回眸一笑:“那娘娘是希望我家王爷好呢,还是不好?” 她这话一问,皇后顿时脸色一变,嘴角笑意僵住,“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她面子上当然希望玉紫赦好。 可若是玉紫赦真的好了,就说明她亲儿子不好。 一时间,谁也没说话。 苏长霜站在一侧,视线紧紧地落在北若卿搀在玉紫赦胳膊上的手上,她居然能够亲近七王爷? 传闻不是说七王爷碰不得女人嘛? 苏长霜攥紧了手指,指甲嵌入手心也毫无感觉。 玉紫赦脸色惨白,握着北若卿的逐渐从手腕转向手掌,他半边身子都倚在北若卿身上,转身道:“我们走。” 他无视了殿内其他人,更无视了一直跟他示好的当今皇后。 一路出宫,回府。马车刚在北府门前停下,尘风便爬上马车,一手搀起玉紫赦转身朝着府内走去。 动作麻利,像是早已做过无数次。 北若卿原地盯着玉紫赦离开的背影看了看,这才紧跟着回了北擎夜的小院。毫无意外的,北擎夜依旧不在。 小鱼儿端着茶点进来的时候,北若卿正撑着下巴苦若有所思,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思春了。 “小姐,宫里头传来消息,嘉禾公主被陛下禁足了。” 小鱼儿话 音刚落,‘蹭’的一声,北若卿一头站了起来,朝着门外走了出去。 “小姐您这是去哪儿啊!” 回答她的,只有北若卿匆忙离去的背影。 小院内,灯火通明,隔着老远便有侍卫守在院子外,将院子围的跟个铁桶似的。 众侍卫弱弱的看了眼气势汹汹,撸起袖子就要杠的北若卿,连忙退到两侧,给北小姐让开了路。 院子内空无一人,只有屋内,一阵压抑的低吟声传来,像是在控制着什么。 北若卿下意识的靠近门前,正要推门进去,却听见尘风的声音传了出来:“可以吗?” “嗯……” “您再忍忍,就快了。” “还要多久?” “很快。” 门外,北若卿呆若木鸡,捂紧了嘴巴,整个人石化在原地。 这他么什么虎狼之词啊!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两个大男人再做什么!! 北小姐风中凌乱了,饶是见惯了大场面,此情此景,北若卿还是忍不住脑海中蹦出一些不可描述的画面。 世界太可怕了,麻麻,本宝宝想回家! 忽然,‘嗖’的一声,一片竹叶轻轻的从屋内刺了出来,顺着北若卿的脖子边滑过,脖子上一凉,北若卿伸手一摸,定睛一看,尼玛,血! 她北若卿,头顶上飘了一片绿油油都没说什么,合着还有人想要杀人灭口? 偷鸡摸狗做到这份上过分了吧! 想到这,北若卿心头一股无名火熊熊燃烧,她抬脚,‘砰’的一声踹开房门,撸起袖子冲了进去,“魂淡!老娘跟你拼了!” 谁知她一抬头,却看见屋内床头,玉紫赦一袭黑色中衣,侧身靠在床头,面色惨白,像是被人糊了一脸的面粉,而尘风正坐在他身后,满头汗水,看起来脸色同样苍白,看起来很累。好你 额…… 北若卿有些后悔自己这么冲动了,都说这种关键时刻不能停,容易伤及根本,这要是伤着了玉紫赦,日后这货该不会赖上自己吧? 可她只想借用七王妃这个名头啊! 玉紫赦清冷的掀开眸子,淡淡瞥了眼北若卿,“滚。” 滚? 你都差点要老娘小命了,这个时候说滚,是不是太草率了? 北若卿白了床上两人一眼,抱起胳膊,冷笑道:“玉紫赦,本小姐敬你是个汉子,但是你偷人偷到我面前还这么嚣张,是不是过分了点?” 偷,偷人? 尘风一哆嗦,险些一头从床上摔下去。 这天大的误会啊!他的清白,哦,不,王爷的清白啊! 玉紫赦苍白着脸,撑着半边身子从床上起身,他一动,喉咙间便是一股腥甜。 北若卿眉头一皱,心道:难道真的病入膏肓了? 她脚下后退几步,想要溜之大吉,谁料北小姐还没转身,就被玉紫赦一把拽住手腕,紧接着,一道冰冷的怀抱扑了过来。 “主子!” 尘风一声惊呼,然后死死地捂住了眼睛。 ‘砰’的一声,两道身影砸在地上。 北若卿一脸懵逼,被玉紫赦砸在地上,脑门朝地,疼的她眼泪哗哗,她侧过头,气的脸都绿了,“玉紫赦,老娘跟你势不两立!” 第51章 服毒自尽 一盏茶后,北若卿与玉紫赦一同坐在床上,尘风守在门外。 北若卿的脑门上,鼓起一个硕大的包,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北若卿遭人敲了闷棍呢。 玉紫赦脸色苍白的靠在床头,露出白皙的锁骨,精致的让人忍不住想要啃上一口。 ‘咕噜’,北若卿咽了口口水。 她愤愤的回头瞪了眼身侧的人,咬牙切齿:这辈子,唯一一个敢砸她的人,过几天她就绑了这货沉江喂鱼! “你看什么?” 玉紫赦半阖上眼帘,声音嘶哑,莫名的勾的人心头一颤。 北若卿深吸一口气,扯起一抹笑意,道:“七王爷,我明白你的心情,毕竟这种感情不被世俗所接受,偶尔您情难自控,这些我都能理解,我也不是什么不讲理的人,只是,您玩您的,可伤及我无辜的脖子,是不是说不过去了?” 不被世俗接受? 情难自控? 这个女人,胡言乱语些什么? 玉紫赦惨白的脸瞬间黑了下来,凉凉的瞟了眼北若卿,“疯疯癫癫,不知所云。” 北若卿愣住了,她好心讲道理,这货倒是底气十足的骂人? “你别念叨这些我听不懂的车轱辘话,除了医药费外,还有精神损失费,封口费,本小姐给你打个折,一共五千两。” 无奸不商,更何况面对一头肥羊? 北若卿暗自偷笑,十分的不厚道。有句话叫什么来着,赚玉紫赦的钱,让他喝西北风去吧。 玉紫赦面无表情,微微挑起眉梢,虚弱中透着几分不容置换的气势,他冷笑一声,云淡风轻道:“你这是打劫?” “你说呢?”北若卿凑近他耳边,吐气如兰,笑了两声,道:“要真是打劫,那本小姐一定选择劫色。这个不叫打劫,叫合理维护个人权益。” 虽然不知道北若卿在说些什么,可玉紫赦早已习惯北若卿这样的胡言乱语,他靠在床头,淡淡道:“你想对本王不轨?” “没错……” 话刚出口,北若卿就后悔了,她瞪了眼玉紫赦,“小美人儿,你水仙花吃多了吧?” 怎么这么自恋? 北若卿从小见过的美男,犹如过江之鲤,多的都数不过来了,虽然比其他总是差了那么一丢丢,可都是两条腿儿跑的,能有多大差别? 玉紫赦淡淡瞥她一眼,“满口胡言。本王有话要问你。” “先给钱,再问话,王爷,好歹这是北府,您也得讲讲规矩。” 北若卿浅笑嫣然,活脱脱一副掉钱眼里的模样。 ‘哐’的一声,一把短刃忽的刺入床板之中,震的床都晃了两下。 玉紫赦那魂淡玩意儿的声音,跟渗入了刀子里似的,冷冰冰的,“要命,还是要规矩?” 这他么是选择题吗? 这是送命题好吗? 这个魂淡! 北若卿双手握成拳头,心里暗道:不能冲动,冲动是是魔鬼它爹,是万恶之源。 她随和一笑,嘴角噙着三分笑意,眼底藏着七分怒意,真·心里mmp,脸上笑眯眯,“七王爷,民女斗胆问一句,您今天进宫,到底去做什么了?” 她话落的瞬间,玉紫赦的心中好像有一道什么东西骤然打开。他多年未曾入宫,今日入宫,虽是圣旨召见,可也的确有自己的目的。 他不由得看向北若卿,狭长的眸子缓缓眯了起来。 秉烛夜谈后,北若卿直到天将明这才回到北擎夜的小院。 一觉到天明。 次日上午,小鱼儿很有自知之明的没来敲锣打鼓,去厨房以自家小姐的名义给七王爷熬了一碗补汤。 昨天夜里,她家小姐大半夜的去寻七王爷,结果后半夜的小姐自己居然回来了? 这干柴烈火,按理说应该是一点就燃,彻夜不休才是啊! 小鱼儿想了一宿,终于得出了结论:七王爷说不定,身子不好。 北若卿醒来的时候,小鱼儿已经送完补汤回来了,北若卿洗漱完之后,便替北若卿上妆。 “小姐,听闻昨天您给嘉禾公主下毒了?” 今日一早,就有一位号称是‘知情人’ 的人,广散谣言,说昨天夜里皇宫设宴,北若卿给当今公主投毒,险些被下了大狱,结果公主殿下宅心仁厚,苏醒后便放了她。 原本臭名昭著的北若卿,在这消息出来之后,瞬间被骂成鹌鹑。 无知百姓不知事情真相如何,只信传言,别说北若卿下毒了,就算是有人打个喷嚏,估计都能赖到北若卿头上。 人倒霉,喝口凉水都塞牙缝,大抵就是这个境遇了。 北若卿懒懒的挑起眉头,提不起半点兴趣,“嗯,传说是这样。” 小鱼儿一听,立马从怀里掏出几个瓷瓶子,往桌面上一放,认真道:“小姐,下毒还是阴狠了些,您若是瞧不惯嘉禾公主,可以试试这些,这个臭屁散,连放臭屁是日,味道经久不衰,持久不散。这个,一泻千里,比巴豆更强,还有这个,这个是奴婢准备的鹤顶红,万一,万一事情败露……” 说着,小鱼儿抬起头给了北若卿一个你懂得的眼神。 可天地良心,北若卿真的不懂啊。 “就如何?让本小姐服毒自尽?” 也亏她想的出来。 北若卿叹了口气,一把拉住小鱼儿的手腕,将人拽到她跟前,“宝贝儿,我知道你都是为我好,但是第一,本小姐没有杀人的心思和勇气,我怕死,相信天底下任何一个跟我有仇的人也是如此。第二,鹤顶红这么贵,咱不用啊,乖。” 小鱼儿一抹鼻子,撸起袖子愤愤道:“嘉禾公主对七王爷用心不纯,必然是她陷害小姐,小姐您等着,奴婢这就出去撕烂那些人的嘴!” 嘉禾公主对玉紫赦居心不良,北若卿昨天晚宴就觉得有些不对,如今想来,嘉禾看她的眼神,像是在看假想敌。 她幽幽的哼着小调,淡淡道:“谣言宜疏不宜堵,乖,去替我办件事。” 第52章 媒体机构 小院内,暗卫们隐退在暗处。 书房内,玉紫赦端坐在桌前,脸色虽苍白,却丝毫不见昨日的虚弱。他一袭墨蓝色锦袍,银冠束发,往那儿一坐,便似是一幅画。 尘风恭敬的站在桌案前,“主子,冷宫昨夜走水了。” 冷宫那样的地方,本就偏僻,加上天干物燥,火势一起,几乎就控制不住了。 玉紫赦低低的应了一声,翻了页书,“还有呢。” 还有? 尘风脑子一懵,昨天至今也就这一件事算是对他们有些影响,毕竟冷宫里的那位,跟先皇后有些关系。 难道还有朝局上的变化,是他疏漏了? 尘风的脑子翁的一下,迅速过滤有效信息。 户部尚书昨天娶了一房小妾,小妾偷偷地养了个情郎,这不算是什么要紧事。穆国公家的公子昨夜醉酒,偷偷的爬了一户人家的院墙,还有诸如此类的小事情,可都没什么要紧的啊。 等了半晌,见玉紫赦不说话,尘风微微松了口气,正要转身离开,却忽然听见身后玉紫赦的声音传来:“她呢?” 这个她,指的自然是北若卿无疑了。 紫尘风愣了片刻,从他家主子的嘴里能听到他主动提起女人,真不容易啊。 尘风脚步生生顿住,半边身子都僵住了,“这……主子,事关北小姐的谣言,无关紧要,属下就没汇报。” 之前主子就是,这种消息从来不过问,就连当初铁公子被人绑去了土匪寨子差点回不来,这都算是可不听的消息。 对于他家主子而言,神医什么时候摔断腿滚回京城,锦绣宗里的那些家伙什么时候能安分守己别出去丢人,这些才是大事中的大事。 至于其他,都不重要了。 尘风像是突然间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一般,急忙补充道:“哦,坊间传闻,北小姐昨夜给嘉禾公主下毒,疑似嫉妒。” “谁问你这个?” 玉紫赦烦躁的扔下书,抬眸冷冷的扫了眼尘风,将桌子上的一个瓷碗推到尘风跟前,“她好大的胆子。” 尘风一眼看到桌子上的药,端起来一闻,顿时脸色大变。 这汤药里面,至少放了五六种大补的药物,这要是在平时也就罢了,可放在自家主子发病的这几日,就犹如砒霜毒药。 尘风get到自家主子心中所想,连忙垂首,恭敬道:“一炷香前,北小姐出门了。” 她倒是还有心思出去! 玉紫赦扔了手上的书,起身朝着外面走去。 尘风满脸疑惑,急忙跟上,“主子您这是要去找北小姐?属下这就给您备车。” 玉紫赦脚步一顿,扭头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低喝道:“多管闲事。本王几时说要去找她了?” 还死鸭子嘴硬。 尘风瘪瘪嘴,哦了一声,闭上了嘴跟了出去。 此时长街之上,春花繁盛时节,各家千金公子早已换了单薄的春衫,手持蒲扇,拿了桃花,上街招摇,哦,不,逛街。 京城繁华,摊贩商铺陈列长街两侧,人头攒动,摩肩接踵。 京城最清雅的茶楼--清欢亭内,三层雅间,北若卿与一华袍男子相对而坐。 铁倾城面若敷粉,唇红齿白的模样,往栏杆上一倚,便引得楼下无数小姑娘嗷嗷干嚎。 听着跟要吃人似的。 北若卿翻了个白眼,嘀咕道:“那么多雷,怎么没把你这花孔雀劈了?” “当然是因为本公子深得老天爷的喜爱呀。” 铁倾城厚着脸,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他坐直身子,笑问道:“你将我养在别院,到底是要做什么?” 从那日他住进别院至今,这是他第二次见到北若卿。说来奇怪,若是换做任何一个女人,被旁人险些毁了名声,不说是要杀人泄愤,至少也该是敬而远之,避人口舌,哪里还有北若卿这样的,居然把人堂而皇之的养起来。 脑子进水了? 铁倾城心中好笑,面上却不动声色,他问完,便捻起一块糕点喂进嘴里。 北若卿朝着楼下努了努嘴,“听八卦。” “什么?” 铁倾城怀疑自己耳朵聋了,眼睛也聋了。 他凝神,顺着北若卿的视线望去。 只见清欢亭对面,有一处茶楼,茶楼的大堂里面,有一位说书先生,正在唾沫横飞的斥责北若卿的十大罪。 而茶楼里,叫好声一片。 “说真的,要不是那说书的,我都不知道自己这么渣。” 北若卿塞了片橘子,说完,还一本正经的点评起来。 “那人说的不对,什么叫脚踩两条船?本小姐一条船都还没站稳呢。” 玉墨严那条船?她要是上去,跟上贼船有什么区别? 玉紫赦,桨都没有,还船呢。 他就是那大姑娘划水不用桨,纯靠浪。 “哎,怎么说八卦还带人身攻击的?他刚才说本小姐貌丑无盐,本小姐丑?他全家都丑。” “嫉妒嘉禾公主?她虽然身在皇室,可一年俸禄还没本小姐一天的零花钱多!本小姐嫉妒她什么?嫉妒她吃土吗?” 铁倾城一口糕点噎住,目瞪口呆的望着北若卿:这丫头还真敢说! 不过也是,皇室子弟虽然金贵,可要真是比起来,他们不见得有北若卿过的潇洒。 “这些传闻,你听了不生气?” 铁倾城怀疑北若卿脑子不只是进水了,可能还养了鱼。 北若卿轻笑一声,无所谓道:“有什么可生气的。百姓们每天活的多不容易,要是没个八卦放松一下,这日子得多苦啊。” 铁倾城忍着笑,合着这姑娘是拿自己给清苦的百姓当消遣了? 这怕不是脑子进水,这是脑子被人偷了。 铁倾城哭笑不得,灌了口茶,“谣言杀人,这话你听过吗?” “没有。” 北若卿翻了个白眼,理直气壮道:“本小姐只听说过,八卦,赚钱。” 她说罢,从腰间掏出一张银票拍给铁倾城,眼底一抹狡黠一闪而过。 这个朝代,对一般女子而言,这种传言几乎是毁灭性的,可对北若卿而言,万事有利有弊,传言也能伤自己,同样也能为己所用。 北大佬从前,可是也混过娱乐的。 铁倾城被她的话震惊的下巴都要掉地上了,传言八卦赚钱? “那个,你是不是想钱想疯了?” 话音刚落,北若卿便是一道白眼过来,她将银票往铁倾城跟前推了推,“那家茶楼,请你帮我以你的名义,买下来。” “你要那茶楼做什么?” 若论京城富贵人最爱去的茶楼,应当是清欢亭,若是奔着做生意来,应该是买清欢亭,若是想结交权贵,也该是清欢亭,就算是想偷看美人,那就更应该来清欢亭了。 北若卿斜倚在栏杆前,看着街头巷尾,与人讨论着跟北若卿相关的传言。 更有甚者,当街破口大骂北若卿蛇蝎心肠,语言污秽不堪入耳。 可这些话,北若卿就好像没听见一般。 她淡淡一笑,“那家茶楼往来的都是寻常百姓。其实真正传传言的人,正是他们。百姓一传十,十传百,众口铄金。而那些自诩身份的权贵之人,反倒是会因为礼教,规矩,而选择三缄其口,不会多言。也正是因此,我选择那家茶楼,作为我的媒体基地。” “眉体?鸡地?” 铁倾城皱起眉头,不是很懂。 北若卿无奈叹了口气,只好解释道:“就是控制谣言,能够把控谣言内容的机构。” 她在这儿坐了不过一盏茶的功夫,至少有几十人进出那处茶楼。 清欢亭定位高端,寻常百姓不会来这儿。 所以,她一早,就盯上了那处茶楼。 闻言,铁倾城明显惊了一下,不过转念一想,这种机构若是真的成立,那么前景不可估量。 正在两人观察之时,突然,街头,突然传来一阵闹腾声,好像是有人被欺负了。 北若卿侧了头,低头一看,却见北凝恩正被一个男人拦在路上,他抓着北凝恩的手腕,眼里满是猥琐。 那人身后,还跟着一群打手。 “小美人儿,爷看上你,是你的福分,跟爷爷回去,伺候好了,爷考虑收了你。” 北凝恩气的浑身颤抖,一双眼红成了兔子,“你放肆!我乃北府北凝恩!你快松手!” “哦,你就是北府的那个养女啊?” 第53章 当条死狗 北凝恩咬着唇,脸色难看。她今日出门并未带随从,只带了一个丫鬟,可那丫鬟此时也被男子的打手拦着,动弹不得。 男子摸着下巴,原本他便长的满脸福相,不过瞧着倒是有些亏空了的样子,八成肾不好。 北凝恩深吸一口气,沉下脸道:“公子自重。” “哟?你算什么东西?一个路边捡回去的野鸡,还真拿自己当凤凰了?我告诉你,今天本公子就算是办了你,你以为北府会为了你一个养女,跟我国公府翻脸?” 这男子,正是穆国公府涨工资,穆友。 北凝恩一向与京城贵族千金交往深,这人她也听说过几次。 此人,禽兽不如。 北凝恩转身欲走,不想多做纠缠,谁料她刚转身,身后一双手便将她死死抓住,紧接着,穆友一把将她拽入怀中,一股冲天的酒气扑鼻而来,令人作呕。 “想走?你能走到哪儿去?爷看上的人,别说是你了,就算是她北若卿,也得乖乖听话。” 穆友话音刚落,忽然,‘砰’的一声,一颗石头朝着他的膝盖狠狠的砸了过去,穆友嗷的惨叫一声。 他松开手,红着眼睛扭头,“谁?给本公子滚出来!” 周遭的百姓纷纷让开道路,生怕牵连无辜。 这国公府的公子可不是好惹的。 北凝恩咬着唇,苍白着小脸转身看去。 人群后,一道倩丽身影缓缓走进,手上把玩着几颗石子,她分明嘴角噙着笑意,可笑意不达眼底。那身红衣,配上白靴,清丽与张扬同时出现在她身上,像是初冬里的一团火,明媚动人。 北若卿的脚步在这穆友身前三步远的地方停下,她弯下腰,淡淡道:“哟?谁家的狗没拴好?” ‘噗嗤’一声,身后跟过来的铁倾城一个没忍住,不厚道的笑了起来。 穆国公府如今深得陛下信任,穆友之所以在外面敢这么肆无忌惮,就是拼爹。 他有句话没说错,没有人会为了一个养女,跟他国公府为敌。 北若卿说完,白了他一眼,走到北凝恩身前,“他哪只蹄子碰的你?” 北凝恩摇摇头,垂下头没说话。 举手投足,柔弱可怜。 “北若卿,你大胆!本公子可是国公府的嫡子,你竟敢对我动手!” 他刚说完,北若卿猛地转身,诡异一笑,然后忽的扬起拳头,一拳头过去。 “砰”的一声,一颗和了血的牙齿喷了出来,掉在青石地面上。 北若卿活动了下手腕,一脸坦然道:“打的就是你,不行么?” 穆友捂住嘴,脸色煞白,疼的连叫都忘了,满口满手的都是血,他气的浑身发抖,哆嗦着朝着北若卿一指,厉声喝道:“你,你找死!来人,给我打!” 他一声令下,穆友身后那些打手便朝着北若卿扑了过来,一个个的气势汹汹,手上捏着棍子,朝着北若卿便袭了过来。 北若卿翻了个白眼,“傻叉,既然你送上门来,本小姐不揍的你满地找牙,实在是对不起你。” “傻叉?何物?” 穆友一吸鼻子,从腰上拔出一把短刃,‘啊’的一声大叫起来,朝着北若卿便刺了过去。 突然,一道竹叶横空而出,‘嗖’的一下,划过穆友的裤腰。轻如蝉翼,好像只是一片噗通的叶子一般。 穆友愣了下,低头看了眼完好无损的裤子,大笑道:“把她给我绑了,带回去!” ‘哗啦’一声,话未说完,裤子应声而掉,露出两条雪白的大腿。 一阵凉风袭来,穆友两股打颤。 “啊!”又是一声惨叫,四周吃瓜群众连忙四散开来,捂脸奔走,一边跑还一边叱骂着:“不要脸!” 北若卿干咳一声,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眼前一黑,一顶黑色斗篷劈头盖脸的砸了下来,遮住了她的视线。 身侧,似乎有人走近。 脚步沉稳,像是个高手。 “穆公子,我家主子有话传你,若是公子当不好一条狗,那就当条死狗吧。” 说完,那人朝着穆友走了过去,手上稍一用力,便将穆友的胳膊卸了。 北若卿愤愤的拽下斗篷,定睛一看,不由得诧异道:“尘风?玉紫赦那白眼狼呢?” 白,白眼狼? 尘风清清嗓子,不卑不亢道:“主子让属下传话,小姐准备的补汤甚好,隔壁家的老狗喝完,七窍流血死了。” “啊?你说啥?” 难道,是小鱼儿给玉紫赦准备的补汤有问题?可隔壁家的老狗她出门前还听见在乱叫啊,就这么死了? 可,这话怎么听着不太对呢? 北若卿懵了,眨眨眼睛,扭头一看,却见不远处停着一辆马车。看起来颇为霸气。 她挑眉,看了眼不远处的马车,“我自己去问他。” 说着,她就要朝着马车走去。 尘风剑一横,将人拦下,“主子今日不见人。” 哟?这就吃起醋来了? 北若卿摸着下巴,笑的一脸暧昧,她点点头,凑到尘风耳边,低声道:“你放心,他对你情深义重,本小姐跟他清清白白,只是合作关系,你且安心。” 她得跟尘风说清楚了,以后好歹也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这关系,实在是有些尴尬了。 尘风莫名的看了眼北若卿,心下一沉,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替我转告他,穆国公府那边,我自己去办。” 尘风:“……” 主子好像也没说要插手吧? 不过,既然北若卿这么说了,他传话就是。 尘风行了一礼,转身离开,走的时候,还不忘又一脚将拦路的穆友踢开,浑身上下都透露出一股子嫌弃。 街上人都散去了,穆友哼哼唧唧的被手下抬着走了。 北若卿看了眼躲在自己身后的北凝恩,心中知道她这是受了惊吓,没办法,只能低声安抚道:“走吧,回府。” 铁倾城一听,不乐意了,“那我呢?” 他如此美貌一枝花的男人,就这么被丢在大街上? 岂有此理。 北若卿哭笑不得,没好气的回头瞪了他一眼,“今夜子时,老地方等我。” 铁倾城一挑眉,“成。” 不知道为啥,他觉得刚才有一道视线一直盯着自己,凉飕飕的。见鬼的,今天怎么这么冷?铁倾城打了个哆嗦,转开视线。 半个时辰后,一回府,北若卿就叫了大夫去看北凝恩。虽然没受什么伤,但是看她那脸色,应该还是需要个大夫瞧瞧的。 她坐在院子里,桌案上摆着两盏安神茶,撑着下巴静静的等着。 小鱼儿站在身后给她捏肩,“小姐,昨夜冷宫走水了。” 冷宫?就是那个拍鬼片的好地方? 北若卿身子一僵,猛地按住小鱼儿的手,蹙眉反问:“冷宫里的人呢?” “自然是烧成了灰。” “好端端的,怎么会走水?” 北若卿揉着眉心,脑子里回想起那日在冷宫外听到的谈话内容。 她觉得无形中有一双手,将她困在这京城咫尺天地间,肆意摆弄,可她却毫无头绪,甚至不知该从入手去查。这种感觉,就像是被人箍住了脖子一样,小命随时不在。 小鱼儿摇摇头,“大概是威胁了某些人的利益,皇宫那种地方,就是一座坟墓,一入宫门,便是半边身子入了坟。” 北若卿长叹一口气,目光幽幽的落在不远处的天际,漫不经心的问道:“那日刺杀一事,交给谁去处理了?” “应该是公子亲自派人追查去了。不过,七王爷那边似乎也派人过问过。” “好端端的【凭什么要杀我?我脸上写了找死两字吗?” 小鱼儿摇摇头,小姐,您脸上没写找死,但是好像写了别的:惹老娘,弄死你。 偌大的京城,追查一个刺客,的确犹如大海捞针。即便是查不出来,北若卿也不觉得奇怪。只是,她要子啊这个朝代好好活下去,还要创建商业帝国,岂能就这么放任一把刀悬在自己头顶上不作为? 可到底是谁,想要杀了她呢? 北若卿正在纠结,院外,忽然传来一声通报:“小姐,凝恩小姐求见。” 北若卿懒懒的掀开眼帘,端起桌子上的安神茶,轻抿一口,这才不 紧不慢道:“让她进来吧。” 第54章 墙头太高 院子里点弥漫着淡淡香气,都是北若卿在路边找回来的野花,装进了花盆里,竟是丝毫不逊色。 而此时,北若卿正撅着屁股给野花浇水施肥,这态度,比她在祠堂里伺候祖宗还要虔诚。 北凝恩进来的时候,就看见北若卿正在种花。 她未施粉黛,可却已是绝色,举手投足间,恣意懒散,却别有一番韵味。 北凝恩攥紧了拳头,深吸一口气,进门行礼:“今日我特意前来,是为了跟你道谢,谢你白日里替我解围。” 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穆友,她得罪不起。 听到动静,北若卿停下刨坑的动作,拍了拍手起身,小鱼儿立马端着水喝帕子上前给她洗手。 洗完手,北若卿不紧不慢的在石桌前坐下,端起一杯茶,淡淡道:“除了道歉,你没有别的想说的?” 她没说让北凝恩起身,北凝恩也就只好半蹲着,低眉顺眼,看着颇为乖巧。 她今日穿着一身碧绿的衣裳,这么一蹲,活像是地里的萝卜爬出来了。 只不过没萝卜水灵。 北凝恩迟疑了下,柔声问道:“你想说什么?” “你喜欢喝茶?” 她斜睨了眼北若卿,似笑非笑道:“喝茶何必去茶楼,来我这儿岂不方便?” 北凝恩心下一沉,端着茶盏的手也轻轻的颤抖起来,想不明白北若卿今日到底要闹哪样?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不明白?无妨,喝点茶,你就明白了。” 她这杯茶,用的是大乔叶茶,味苦涩,能安神。 不过,这种茶,一般只有穷苦百姓才会喝,毕竟便宜。像北府这样的地方,下人喝的茶都是寻常富贵人家主子都不一定喝得到的。更何况是北凝恩这样的养女。 犹豫片刻,北凝恩默默地端起茶盏喝了起来,刚喝一口,顿时‘噗’的一声吐了出来。 “这是什么东西?” 北若卿挑眉,云淡风轻道:“茶。” “……” 北凝恩面沉如水,嘴里苦味蔓延,一直苦到心里。 北若卿朝着小鱼儿又使了个颜色,后者立马端起茶壶,再次给北凝恩倒了一杯。 “茶是特意为你准备的,既然你喜欢喝,就多喝点。” 一听这话,北凝恩的半张脸都僵住了,谁喜欢喝? 可北若卿一副你不喝?你不喝那就跪着的表情。 北凝恩咬紧牙关,端起茶杯视死如归。 北若卿撑着下巴,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敲打在桌面上,每一下都像是敲打在心尖一般。 她就这么看着北凝恩,一点都不着急。 北凝恩绷着脸,一杯茶还没喝完,小鱼儿就又补上。 她手里的那个茶壶就跟无底洞似的,怎么也倒不完。 一连喝了好几杯,北凝恩总算是受不住了,她放下茶盏,拎起裙子跪了下来,“你若是觉得我做错了什么,只管惩罚便是,我绝无怨言。” 总比用茶水喝死她来的好。 这话,潜台词便是北若卿无缘无故针对养女。若是让外人听见了,只怕北若卿的十宗罪中,又要添上一笔。 北若卿面无表情的笑了一声,“那你说说,你做错了什么?” “我……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不懂?”北若卿轻嗤一声:“北凝恩,有时候,有些东西我允许你没想好,但是你要记住,机会不多。茶楼八卦之事,你参与了多少,我不过问,但从今日起,你若是还分不清自己是家花还是野花,那就别怪我,将你连根拔起了。” 北凝恩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她难道知道了? 可若是不知道,何出此言? 北凝恩的反应,无一例外的落在北若卿眼中,她原本只是怀疑,可现在看来,茶馆传闻之事跟北凝恩,还真有关系。 这倒霉大尾巴狼,就不能消停点? “小鱼儿。” 北若卿没好气的唤了一声,小鱼儿便一抬手,拎着水壶气势汹汹道:“绿茶小姐没事就回吧,茶水不多,您要喝,下次赶早。” 北凝恩神色 一怔,福了福身子,“那我先走了。” 说罢,她转身离开。 待人离开后,小鱼儿一脸气愤的拎着水壶,不高兴道:“小姐,您何必跟她多说废话?她就是嫉妒您,时时刻刻都想取代您。下次她再来,奴婢就用扫帚把人打出去。” 嘿呦,这小丫头眼睛挺毒。 北若卿忍着笑,不以为意道:“无妨,我就是想看看她,到底有没有做好选择。” “什么选择啊?” 小鱼儿一脸懵逼,她怎么觉得自家小姐最近高深莫测起来了呢? 北若卿揉了揉小鱼儿的脑袋,笑道:“一个选择做家花,还是野花的决定。” “啊?” 小鱼儿一愣,没反应过来。 北凝恩就是一朵狗尾巴花,就算是挪进金窟窿里,也就是个镶了金的狗尾巴草。 有什么区别? “现在外面传的谣言,确定都是真假参半吗?” 小鱼儿点点头,“按照小姐吩咐,那些散步谣言的人已经派人去查了,不过身份多有遮掩,只怕是有人阻拦咱们查这事。” “不用查了,即便是查到了,本小姐还能扑过去咬她一口?” 毕竟是公主殿下,虽然手段下作了点,可的确管用。 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养鱼。 夜色渐沉,一直到三更天,北若卿这才换了一身夜行衣,朝着国公府而去。 而此时的国公府外,铁倾城一袭骚气十足的粉色长衫,脸上蒙着一块黑色的帕子,脖子上架了一柄剑,被拦在墙下。 尘风冷着一张脸,面无表情道:“铁公子,得罪了。” “哼!你方才割断了本公子一根儿头发,早晚要让你赔给我。” 铁倾城说完,没好气的看向尘风身后,那戴着面具,一袭墨色长衫的男人,调侃道:“怎么,七王爷今天也打算当一回梁上君子了?” 那人,不是玉紫赦又是谁? 哼,假正经。 “哎,你不是不喜欢你那个未婚妻么?今天巴巴的赶来,又是为了什么?” 今天白日里看到玉紫赦出手,他就想问了。 这么多年来,世人只知道七王爷身子不好,是个药罐子,几乎没人知晓,七王爷的武功造诣如何。可铁倾城心中清楚,十年前的玉紫赦,便已经能够与大内侍卫统领一较高下了。 如今,更是不知深浅。 而且,这家伙是个记仇的。 不动声色收拾人这种事儿,也没少干。 尘风默默地看了铁倾城一眼,摇摇头:找死。 果不其然,铁倾城话落,一枚竹叶便从他另一侧的耳边划过,一缕头发丝飘然落地。 要是角度再歪一点,掉的,就是他的脑袋了。 铁倾城瞪大了眼珠子,暴跳如雷:“姓玉的,你来真的啊!” “聒噪。” “本公子聒噪?不是本公子,你那小媳妇就跟人私奔了!” “多管闲事。” 玉紫赦嫌弃的白了他一眼,手一扬,便点了铁倾城的穴道。 铁倾城气的脸都红了,哼哼唧唧的骂着,可惜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要是玉紫赦能听见,只怕是这会儿,他就该被送进宫去,当美人儿了。 玉紫赦做完这些,面不改色的吩咐道:“扔远点。” 尘风一抱拳,果断的扛起铁倾城几个起落间,去扔人了。 国公府内,早已灭了灯,只有偶尔巡逻的家丁。 半夜三更,她与铁倾城约来这里做什么? 玉紫赦面具下的脸,越发的黑沉了。 不多时,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长街尽头。 北若卿一手拎着棍子,一手拎着麻袋,第一次敲人闷棍,没什么经验,准备的不是很充分。 大老远的,北若卿就看见一道颀长的身影站在墙头下。 铁倾城来的这么早? 北若卿连忙过去,一手搭在他肩上,低声道:“今晚这事你一定要保密啊。尤其是不能让玉紫赦知道。” 听说穆国公当年还当过他老师,这要是让他知道了,还不得扒了她的皮? 玉紫赦幽幽的扫了她一眼,冷哼一声,飞身跃上墙头。 “我去,大佬,带我一块飞啊!” 这么高的院墙,连个洞都没有,她怎么上去? 北若卿仰起头,没好气道:“没事修这么高的墙头,这国公府也太不厚道了吧。” 修墙头,防贼,这也叫不厚道? 玉紫赦斜睨了她一眼,忽的嘴角一弯,跳下墙头,一把薅住北若卿的脖子,拎小鸡似的将北若卿拎了进去 第55章 敲人闷棍 “小样,劲儿还挺大。” 北若卿揉着脖子翻了个白眼,转头往里走。 来之前,北若卿已经研究过了,穆友所住的院子在什么方位,院子外守了几个人,她可都是一清二楚。 两人一前一后往穆友的院子里而去,只不过,北若卿猫着腰,小心翼翼,宛若做贼。 身后的玉紫赦则光明正大,理直气壮的好像走在自家府邸一般。 也不知是运气好,还是国公府下人偷懒,两人一路上竟是没遇上几个下人。 突然,不远处假山内,忽的传出一阵诡异的声音,像是女人发出的。 此处假山围成,中间行程了一个拱形的空间。 “小宝儿,爷可想死你了。” “哼,讨厌,你白日里不还想着把北家那养女带回来吗?” “哎,逢场作戏,算不得真。” “那我呢?也是逢场作戏?” “你说呢?” 紧接着,一阵令人脸红心跳的声音传了出来,北若卿趴在洞外,看的津津有味,丝毫没有要避开些的意思。 玉紫赦脸一黑,薅住北若卿的脖子,将人往后一拉。 “你做什么?现场版不看白不看!” 她活了两辈子,这还是头一次看现场版呢。 玉紫赦深吸一口气,冷笑出声,手指一动,一颗珍珠便朝着洞内砸去。 “哎哟,谁!” 声音瞬间停下,穆友惊呼一声,急急忙忙的穿上衣裳,从洞内钻了出来,“谁敢暗算大爷?” 他刚出来,一根圆润的棍子便朝着他的脑袋敲了下去,穆友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洞内女子似乎是听见外面的声音,连忙‘啊’的一声惨叫,拔腿儿毫不留情的从另一边洞口跑了。 “这么不经揍?”北若卿看了眼地上的人,颇为失望的掏出准备好的麻袋,将人往里面一丢,拖上麻袋就走。 她还想着一棍子解决不了,待会儿在补一下呢。 一炷香后,长街某角落里,北若卿气喘吁吁的将人丢在角落里,漫不经心的额踢了两脚。 “谁,谁打了大爷?” 麻袋内,穆友迷迷瞪瞪的睁开眼,正要起身,却发现自己手脚都被绑了起来,他当即暴怒道:“大胆狂徒!你知道大爷是谁吗?赶紧放了大爷!” “哟?嗓门还挺大。带会儿挨揍的时候也叫大声点,小爷喜欢听。” 北若卿活动了下手腕,抡起拳头朝着麻袋里的人砸了过去。 “让你当街欺负女人,你个狗太监。” “大爷不是太监!你认错人了。” “打的就是你!” “为什么打我?” “打你还要理由?小爷看你不爽!” “我,我有钱,你放了我,我给你钱!” “收好你的破钱,别明天就上街乞讨了。” “你,你是北府的人?” “毛线!小爷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尘风是也。” 某暗处角落里,尘风瑟瑟发抖。 他虽然只是个侍卫,可京城谁人不知,七王爷有个又俊俏,武功又高强的小侍卫,每日里形影不离的。 这也是为什么北若卿总觉得他和自家主子有一腿的缘故。 可,这种敲人闷棍的时候,就没必要报他的大名了吧? 玉紫赦淡淡瞥了眼北若卿,没说话。 尘风?做这种事的确挺合适的。 此时,若是尘风知道自家主子心中所想,只怕是要哭晕在厕所了。 北若卿的拳头犹如雨点,穆友被揍的嗷嗷惨叫,这场景,活像是杀猪。 “你到底要做什么啊?呜呜呜,爹啊!救命啊!” 北若卿停下动作,累的气喘吁吁,双手插着腰,“明日一早,你亲自去北府,当众给北凝恩道歉。” “什么?大爷可是国公府的嫡子!” “不去是吧?” 北若卿冷笑两声,“那小爷就每天揍你一顿,揍得你下不了床!” “我去,我去!别打了,别打了!” 穆友实在是被揍的不行了,一听每天都要挨揍, 立马举手投降。 哼,等过了今天,明天他派护卫保护,看这个疯子还能拿自己如何。 北若卿这才拍拍手起身,“这就对了,明天规规矩矩道歉,直到她原谅你!” 说完,她正准备收拾家伙离开,谁知不远处,忽的传来一阵马蹄声。 马蹄声整肃,震的地面一阵颤动,在这寂静的深夜,那声音显得格外渗人。 北若卿蹙起眉头,“有人来了,跑。” 她说着,拉起玉紫赦便要跑。 可人还没动,玉紫赦不动声色的将她手中的棍子拿了过去,朝着穆友准确无误的打了下去。 “不是说,不打……” 一个吗字还没说出口,穆友便又晕了过去。 而此时,马蹄声渐近,逃是肯定逃不掉的。玉紫赦一派淡定,站在那里老神在在。 北若卿四下一看,将旁边有个不大不小的鸡笼,于是果断的把穆友塞了进去。 此时,马蹄声已经近了。 她拽住玉紫赦的袖子,低声道:“待会儿要是被发现了,我喊一二三,那就跑。” 马蹄声,越发靠近。 “一。” “跑!” 不等数到三,北若卿拔腿儿便要跑,可谁想到她刚一动,就被玉紫赦一把按进怀里,熟悉的清冷香味扑鼻而来。 嗯? 这味道不对。 铁倾城什么时候也学玉紫赦那厮了? 北若卿正疑惑之际,身后,马蹄声停了下来,似乎有人翻身下马,厉声喝道:“放肆!什么人?” 天庆朝有宵禁,除却皇族,到点还出门晃荡的,一律蹲大牢,吃盒饭。 北若卿想死的心都有了,铁倾城今天是脑子进水了? “你松手,本小姐来。” 北若卿说着,就要挣脱玉紫赦的怀抱。然而,就在这时,头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顾将军,好大的官威。” “阿西吧!怎么是你?” 这天夜里,穆国公府公子失踪一夜无人得知。直到次日一早,国公府这才发现,穆友丢了。 据知情人士透露,假山内找到穆公子亵裤一枚。 而当天,穆国公新纳的小妾,高烧不退,疑似昨夜中了邪。 北府内,北若卿难得起了个大早,不等小鱼儿敲锣打鼓,她便火急火燎的朝着玉紫赦那儿奔去。 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她的院子,可北若卿现在去自己的院子,居然有种登堂入室的既视感。 北若卿刚走到门前,就看见尘风黑着脸从屋内出来。 完,这是某些需求没被满足的表情啊。 北若卿笑嘻嘻的迎了上去,“咳咳,七王爷身子不好,你也要节制些,莫要太过劳累。” 尘风:“……这话送个您,正合适。” 说罢,也不等北若卿反应,扭头就走。 北若卿一脸懵逼,什么叫做送给她? 算了,这种时候,她还是先撤吧,晚点再来就是了。她刚转身,屋内便传来玉紫赦清冷的声音。 “去哪儿?” 去哪儿还要跟你汇报? 北若卿翻了个白眼,心中虽如此想,可脚下还是不受控制的朝着玉紫赦的屋内走去。 她推开门,刚进去,就看见一道白皙的后背,只可惜,背上有些年代久远的伤疤,看着甚是吓人。 北若卿眉梢一挑,没好气道:“去偷人,怎么,你有意见?” 昨天夜里,玉紫赦冒充铁倾城一事北若卿还记着,且十分记仇。 玉紫赦幽幽的扫了她一眼,淡然道:“你若真敢,那本王便打断你的腿。” “残暴!” 北若卿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一撩袍子,在桌子前坐下,“我揍人,是为了泄愤,你堂堂七王爷,又是为何?” 她昨天夜里想了一夜,都没想明白。 玉紫赦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做出半夜爬人墙头,把人偷出来,然后敲人闷棍这种事? 再说了,就算是做得出,可穆友跟他无冤无仇,又没有利益冲突,不应该这么欺负人家的。 玉紫赦扫她一眼,云淡风轻 道:“为你。” 第56章 去找小妾 当一个绝世美男子当着你的面儿说着不靠谱的骚话时,该怎么反应? 北若卿的脑子里一眨眼的功夫,已经上演了好几出的大戏了。 要么,甩帕子,说一句话讨厌,然后将人扑倒。 要么,撸起袖子直接揍一顿,揍成猪头,这话也就撩不起水花了。 再不然,还是从了吧。 可惜北若卿此人,从来都不是个成能听这种甜言蜜语的人,骚话?她北若卿说骚话的时候,旁人还在地里玩泥巴呢。 “小哥哥,虽然本小姐貌美如花,天上地下无人能及,有垂涎我美色之人也可以理解,可是要知道,你外面已经有狗了,怎么还能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呢?” “你说什么??” 玉紫赦目光清冷,看北若卿的时候就像是在看个傻子。 北若卿清了清嗓子,继续道:“我就是想说,小兔崽子,想撩老娘,毛长齐了吗你?哼~” “你想看?” 一句话,北若卿便被噎住了。 这魂淡东西,一言不合就开车! “看你大爷。” 北若卿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说,你去国公府,到底有什么目的?” 她不是三岁孩童,玉紫赦昨夜的出现,绝不是巧合,更不可能是独独为了她。 玉紫赦瞥了她一眼,冷嗤一声,“还不算笨。” 说着,他从桌案下拿出一封信递给北若卿,“可还记得那日的刺客?” “废话!” 差点要了她的小命,怎么可能不记得? 不过,北若卿奇怪的是,玉紫赦和北府两方人马追查,这么长时间都没找到。难道那刺客会飞天遁地?变成苍蝇飞走了? 打开信封一看,北若卿愣住了。 “刺客在国公府外失去踪迹。而前些日子,穆国公纳了一房小妾。” 正是昨天夜里,她和玉紫赦撞见的那位。 北若卿挑起眉梢,“你是说,那个小妾就是刺客?证据呢?国公府为何要派刺客杀我?” 玉紫赦扭头,睨了她一眼,懒懒的骂了句:“愚蠢。” 愚蠢? 因为国公府愚蠢? 北若卿撑着下巴,闷闷的回了北擎夜的小院。 而此时,京城皇宫,凤仪宫内,皇后端坐上首。 她身后,掌事宫女正在替她梳妆。自从前几日冷宫走水之后,皇帝已经好几天不曾见她了。皇后心中忧愁,华发都生了好几根。 “宫外的事情,办的如何了?” 皇后开口,漫不经心的问道。 掌事宫女恭敬道:“按照娘娘的意思,北若卿的名声已经毁了,再这样下去,朝臣再以此为由,请求陛下退婚,七王爷与北府就再无瓜葛了。” 皇后点点头,“嗯,这事儿你办的不错。听说昨日,国公府家的公子被人打了?” 掌事宫女一愣,沉默片刻,点点头,“是有这么回事,听闻是得罪了人,遭了毒手。” “得罪人?哼,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那个刺客,他可曾处置了?” 皇后眸子一眯,眼底杀意一闪而过。 掌事宫女垂下眼帘,“这……” “去办吧,以除后患。小七若真是个省心的,这么多年,也不至于失了圣宠,还能将墨严压制到这般地步。” 她说完,顺手将桌案上的花瓶里的花枝拿了出来,一手碾碎。 花瓣残落,掉了一地,皇后脸色阴沉,像极了那被碾碎的残花。 北若卿思前想后,总觉得哪里不对。国公府好端端的让刺客刺杀她做什么? 劫财劫色? 难道是嫉妒她家里有矿? “小鱼儿!” 北若卿猛地起身,吓的小鱼儿一个机灵,险些一屁股摔在地上。 “小姐,怎么了?” “老娘要去,找小妾!” “啊?小姐,您找小妾做什么?您又不需要……” 不等小鱼儿说完,北若卿已经转身离开了。 半个时辰后,街道上,一队人马敲锣打鼓的朝着穆国公府赶去,北若卿骑着小毛驴,身后跟着一群家 丁,敲锣打鼓,不知道的还以为要去迎亲呢。 穆国公府一大早就关上了门,昨日夜里,穆府公子被人揍了,今日非但不去去查,反倒是命人将大门紧闭,拒绝会客。 北若卿到的时候,守在门口的小厮探出个脑袋,弱弱道:“北小姐,您就饶了小人吧,公子说,要是大门里放进来一个人,小人就要被乱棍打死。” “是吗?” 北若卿咧着嘴笑了两声,手一扬,朝着大门旁边的院墙一指,高声道:“那正好,来人,给本小姐砸!” 她身后,几个家丁扛着锤子,二话不说,抡起大锤子就朝着院墙砸了下去。 “你,你岂有此理,这可是国公府!” 小厮急的眼睛都红了,扯着脖子喊着。 北若卿面不改色的从怀里掏出一把银票,朝着院墙内一撒,“本小姐赔钱!现在你还有什么话说?给我砸!” 一堵院墙就想把人拦在门外? 呵,愚蠢。 这也就是没有大炮,不然何至于用大锤子? 不过一时三刻,国公府的院墙就被砸倒了。北若卿名声在外,穆国公在宫中议事,国公夫人又是个胆小怕事的,更别说下人了。 北若卿看了眼被砸开的院墙,一拍驴屁股,“大兄弟,走着!” 那驴子一看国公府内金碧辉煌,忽的一扬蹄子,撒丫子就冲了进去,拦都拦不住。 “阿西吧,大兄弟你要走之前打个招呼啊!” 北若卿揉着老腰从驴背上跳了下来,一路朝着内院走去,国公府的下人惶恐不已,可又不敢对北若卿动手,只能在她屁股后面跟了一串。 “北小姐,您做什么?这可是国公府。” “老娘眼睛不瞎。” “北小姐,您擅闯一品大员官邸,不合规矩,触犯律法!” “老娘知道,有本事你咬我啊。” “北小姐,您再这样,我们对您不客气了。” “好啊,老娘身为七王爷未来的王妃,打伤了老娘,你们就是藐视皇族,对皇上不敬,按律,当满门抄斩。” 此话一出,国公府的下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敢上前阻拦。 北若卿停下脚步,“不过你们说的也对,今日我来,是想见见国公爷新娶的夫人,麻烦各位通报。” 还通报? 这马上都要闯入国公府的祠堂了,到这儿了才想起来通报? “北小姐,我家十夫人染了风寒,怕是不能见客。” “是么?本小姐略通医术,不如带我去看看?” 她说话间,小鱼儿手上拎着一柄锤子,护在北若卿身后,眼珠子瞪成铜锣,甚是吓人。 “这……北小姐请稍等片刻,奴才这就去通报夫人。” 小厮说着,转身就往主院的方向跑去,那速度,就跟屁股着了火似的。 小鱼儿不解道:“小姐,那奴才去的方向,应该是正房的院子。” “你觉得这个府里,谁最希望弄死穆国公新娶的夫人?” “小姐的意思是……” “等着吧。” 她说着,一招手,身后的家丁便摆上了楠木的椅子和案几,还特意准备了几碟子北若卿平日里喜欢的糕点,这做派,就跟在自己地盘似的。 她身后,北府带来的家丁在小鱼儿的率领下,气势汹汹,看着就不好惹。 小鱼儿四下看了看,低下头痛心疾首道:“小姐,就算您要找小妾,也不能,也不能抢别人的啊。” 就算那小妾再貌美,她还能美的过七王爷? 就算七王爷不算,那别院里的铁公子也比不上啊。 北若卿哭笑不得,无奈道:“宝贝,你不是一直要那日刺杀我的刺客吗?等着吧。” 她话音刚落,不远处,一阵咳嗽声低低的传了过来。 第57章 揍人借口 腰若细柳,好像风稍微大一点,便能将人吹走一般,她身后,还跟着一位乖巧的婢女,也不知道是不是专程用来挡风的。 北若卿不禁多看了两眼,咂咂嘴,感慨道:“这姑娘从小得饿多少肚子才能瘦成这样啊。” 她前世养的大黄都比她壮硕些。 那女子缓缓走进,一袭梅红长裙,本是土气十足的衣裳,偏生这女子穿出来,却格外好看,自带风韵。 “妾身听闻北小姐特意前来见我,不知所为何事?” 北若卿收回视线,皮笑肉不笑道:“听说国公爷娶了个美人,我来瞧瞧是不是生了蛇蝎心肠,毕竟自古美人,都蛇蝎。” 她拐着弯的骂人,那女子倒是也不恼,只在丫鬟的搀扶下站在原地,可怜兮兮。 见她不说话,北若卿翘起腿儿,“我特意带了个专治风寒的古法,正好给你试试。” 她说着,朝着小鱼儿使了个眼色,后者从怀里掏出一个透明的瓷瓶子,那瓶子里,隐约可见一只大虫,也不知是个什么东西,单看着便格外渗人。 女子脚下一软,不由得后退两步。 她稳了稳心神,厉声道:“北小姐不要欺人太甚!妾身身份再怎么卑微,也是国公爷的人,岂能容你如此欺负?” 欺负? 她好心帮忙治病,怎么倒成了欺负人了? 北若卿撑着下巴,“我就是欺负你,你咬我啊?” 捅刀子的时候,怎么不说欺负人呢? “你!” 女子气的脸色通红,一双纤细的手指紧紧地攥着帕子,恨不得把帕子撕碎。 “我见你中气十足,面色红润,不像是染了风寒啊。” 她说着,走到女子身边,突然,寒光一闪,不知何时,北若卿手上握了一把短刃,直勾勾的朝着女子胸前刺去。 脸色一变,尚未来得及闪躲,她身后的婢女忽然上前,抬脚踢向北若卿手上的短刃。 “小姐小心!” 小鱼儿大叫一声,北若卿余光一扫,嘴角一勾,脚下一动,还没看清她是怎么动的,那丫鬟的脖子上,便多了一把短刃。 女子神情一紧,急忙叫道:“别伤她。” 北若卿挑眉,“不伤她可以,说清楚,为什么要刺杀我?” 这是玩命的勾当,她北若卿又不是圣母玛利亚,没必要别人都要弄死她了,她还阿弥陀佛么么扎,和谐为贵。 女子捏着帕子,一张脸蛋几乎要皱成苦瓜了。 “姑娘好心救我,此事与姑娘无关,你也不必为难她。” 那丫鬟说完,嘴上用力,就要咬舌自尽。 然而,她刚动,小鱼儿猛地上前,手上用力,一把卸了她的下巴。 北若卿敛起笑意,冷声道:“人命在你眼里就如草芥?” “我生来便为杀人,这是我的指责。” “你生下来,是为了好好活着。” “北若卿,今日你若不杀我,来日,我还会杀你。” 北若卿叹了口气,没好气道:“脑子有泡。知不知道什么叫做主角光环?你要是能杀了本小姐,母猪都能上树了。” 说完,不给那丫鬟说话的机会,北若卿一挥手,身后的额家丁便上前,扛起丫鬟就往京兆尹府送去。 那动作,相当的熟练。 从穆国公府出来,北若卿骑着小毛驴,溜溜达达的回府。 小鱼儿在前面牵着缰绳,一路上都还晕晕乎乎的。 “小姐,您就这么放过幕后指使之人?” 北若卿瞥她一眼,笑了下,无奈道:“宝贝儿,有时候打破砂锅问到底,并不是什么好事。” 刺客在刺杀之后,能混入穆国公府这么久,还没人发现? 这穆国公府若真是这么容易混进来,怕是早就成贼窝了。 闻言,小鱼儿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反正她家小姐说的,一定都是对的。 长街上,正是热闹。北若卿金灿灿的小毛驴经过,便引得众人侧目。 传闻说,北府的一头驴子,都比寻常富贵人家过的好。 那脖子上的金铃铛,蹄子上镶了宝石的脚环,可都是北若卿 亲自命人打造的,价值连城。 两人正经过四月居,却突然听见里面传来一阵吵闹声,似乎有女子和孩子的声音。 北若卿蹙眉,翻身跳下驴子,“进去看看。” 她如今的漫画都在四月居连载,要是四月居出事,岂不是影响她的收益? 一进门,便听见‘啪’的一声,一个响亮的巴掌声传来,北若卿脚步一顿,抬眸定睛一看。 只见四月居内,一群丫鬟簇拥着一位女子,女子身量高挑,华服步摇,金贵非凡。 而此时那女子面前,一个小男孩正被婆子按着扇巴掌,小孩脸蛋上,已是红彤彤,不知道挨了多少下了。 那小孩,正是宋桥。 “小兔崽子,我家小姐看上的画也是你能摸的?你知道我家小姐是谁吗?” 婆子话音刚落,门口忽然传来一道声音,“你家小姐,不就是根儿葱么?” 北若卿踏着众人的视线,款步走了进去。她今日穿了一袭红色劲装,衬的身材姣好,加上北若卿一身贵气逼人,一进门,便仿佛有一座金山横空出世,险些闪瞎了众人的眼。 闻言,华服女子优雅的转过身来,掀起眼皮子,不咸不淡道:“北小姐,别来无恙。” 大爷的! 苏长霜。 怎么又是这货? 北若卿翻了个白眼,皮笑肉不笑的走到苏长霜跟前,柔声道:“哎呀,多日不见,苏小姐怎么又苍老了许多啊?” 她说着,忽然抬起巴掌,‘啪’的一声,朝着苏长霜身侧的婆子扇了过去。 “哎哟!” 那婆子一声惨叫,被打的原地转了几个圈,幸好旁边的丫鬟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不然指不定得压着几个人呢。 北若卿活动了下手腕,挑起眉头,“不好意思,活动手腕,没注意。” 是不是故意的,明眼人一看就知。 宋桥一看到北若卿,老老实实的挺直了脊背,朝着北若卿行了一礼,抿着唇站远了些。 北若卿朝着小鱼儿使了个眼色,后者立马上前,死死地将宋桥护在怀里,面露凶光,恶狠狠的瞪着四周。 苏长霜理了理袖子,温婉一笑,“北小姐这是什么意思?要替这孩子出头?” “哎,什么叫替人出头?本小姐揍人,可不需要这么多借口。” 北若卿打住苏长霜的话,脚一伸,将苏长霜方才坐的凳子勾到自己屁股下,一屁股坐了下去。 四月居的掌柜一看北若卿来了,也就默默地将刚拿出来的伤药收了起来。 近日来,因为清河郡主给陛下献画,以至于北若卿的一幅画价值千金,多少人求而不得。好不容易在四月居发现了画风相同的漫画,一时间更是疯抢不已。 可惜了,北若卿前些日子时运不济,画的不多,也就造成了如今这京城之内,千金难求一幅画的局面。 早前京城官员拜访,都拿银票,现如今,谁能弄到一幅画,那就是顶天的面子了。 那是跟陛下拥有同样审美的境界了。 苏长霜皮笑肉不笑,一张脸活像是被电脑合成表情包似的,每一丝笑意,都恰到好处。 “北小姐,这孩子弄脏了我的画,我不过是教训他一下,让他长个记性罢了,你也要多管闲事?” 北若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扭头看了眼宋桥,“你弄脏画干嘛?” 弄人脸才是正经的吧? 宋桥年纪虽小,可却十分明事理。北若卿坚信他不是那种无故动手的人。只是,这其中的缘由,怕是还需要宋桥自己说明白了。 宋桥拧起眉头,看了北若卿一眼,冷声道:“那不是她的画。” “放肆!我家小姐看上的画,不是我家小姐的,难不成是你的?” “我……” 宋桥话到嘴边,默默地咽了下去。 小小的拳头紧紧攥了起来,垂头不语。 这孩子,戒备心还挺强。 北若卿笑了下,对掌柜的吩咐道:“苏小姐看上了哪幅画,拿来我看看。” 掌柜的一听,二话不说,立马从一旁专门拜访北若卿连载画的地方拿起另一幅画,递给 北若卿。 摊开一看,北若卿眉梢一挑,颇为意外。画风与她有六分相思,不过笔法稚嫩。也算是上乘之作了,可比起北若卿……还是差了许多。 她将画合了起来,抬眸,“这画付钱了?” 掌柜的立马道:“不曾。” “没给钱就算她的了?” 北小姐不开心,甚至有点像打人。 她这辈子最瞧不起打女人和孩子的人。包括那女刺客,她今日根本就没想动她。 掌柜的无奈,“苏小姐出五百两买这幅画。” 五百两,买一套宅子都够了。 北若卿将那副画拿了起来,举到苏长霜的面前,“看到这幅画了吗?” 苏长霜脚下一动,视线一眨不眨的看着北若卿手上的那副画。 最近陛下似乎格外喜欢这东西,投其所好,才能成为陛下的儿媳妇。 “把画给我。” 北若卿抬起手,嘴角勾起一抹笑,一抬手,将那副画撕烂。 “只要你没付钱,这画就是本小姐的。苏小姐,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况只是一幅画?” 她看了眼宋桥,继续道:“不过,苏小姐今日伤了无辜之人,还擅闯了四月居,这事儿总得有个说法吧?” 第58章 跪下道歉 她话音落下,手一扬,方才被她撕碎的画瞬间纷纷扬扬,残渣满地。 苏长霜脸色阴沉,脸上表情微微有些龟裂,眸子眯了起来,冷声道:“北若卿,你一定要与我作对?” 作对这话说的,太不要脸了。 她哪里是作对,她就是纯属找茬。 北若卿笑盈盈的白了苏长霜一眼,“别废话,道歉。” 苏长霜眉头一蹙,似乎是没太听清楚,她不可置信的拧起眉头,“你说什么?” 闻言,她身后的丫鬟当即跳出来拦在苏长霜跟前,咋呼道:“我家小姐身份高贵,一个贱民,弄脏了我家小姐的画,还要我家小姐道歉?北小姐,您未免太不讲理了。” 这丫鬟,瞧着眼熟。 北若卿想了想,半晌,这才反应过来,这不是上次被她揍过的丫鬟吗? 啧,怎么就是不长记性呢? 北若卿点了点下巴,不紧不慢道:“你家小姐的画?”她瘪瘪嘴,随手从一旁拿出一副自己连载的画,“从今以后,本小姐的漫画,不卖给狗,还有苏府的人。掌柜的,记住了吗?” 这般光明正大的骂丞相府的人狗都不如,这样真的好吗? 掌柜的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含泪点头。 苏长霜身边的小丫鬟被气红了脸,死死地盯着北若卿,恨不得把北若卿盯出一个窟窿来。 “我家小姐乃丞相之女,你说不卖就不卖?” 北若卿点头,“怎么,你有意见?有意见保留。” 她北若卿别的本事没有,仗势欺人么,从来干的顺溜。 “你!” “够了。” 苏长霜低喝一声,脸色阴沉,推开丫鬟走上前来,脸上立马化出一抹端庄笑意,道:“北小姐,画摆在这里,你我皆有买的权利。除非这画是你所做,你才有资格说不卖。” 北若卿无才无德的名声早已传遍京城,苏长霜确信,这种画作,给北若卿十辈子,她也画不出来。 “呵呵。” 北若卿翻了个白眼,冷声道:“这画如果是我的,今日,你不仅买不得这画,还要跪下给宋桥道歉。” 苏长霜勾唇一笑,“好。” “这画你若是做不出来,我要你主动退婚,从今日起滚出京城,这辈子都不许再回来。” 赶出京城,这是要北若卿从此离开富贵中心啊。 真是个心狠的姑娘。 北若卿撸起袖子,敛起笑意,淡淡道:“笔墨伺候。” 小鱼儿将宋桥护着送到北若卿身边,这才转身给北若卿准备笔墨。一边准备,还一边小声嘀咕,脑残,智障。 几乎是将北若卿教给她骂人的话都念叨了一遍,还不解气。 北若卿淡淡扫她一眼,摇了摇头。 这丫头怎么好的不跟她学呢?骂人这种话学的倒是快。 宋桥小心翼翼的拽了拽北若卿的袖子,欲言又止,满脸担忧。 他不过七八岁的年纪,却带着一股不属于他这个年纪该有的沉稳,小脸红肿,他却面色平淡,好像早已习以为常了一般。 北若卿心中一软,冲着他柔柔一笑,低声道:“乖,没事,待会儿带你去吃糖。” “嗯。” 宋桥乖乖的点头,站在一旁,只盯着北若卿作画,一句话也不说,生怕扰了北若卿。 一旁,苏长霜志在必得,眼底满是嘲讽。 她自幼多才多艺,又擅长文墨,没了北若卿,这京城,人们便只记得她苏长霜了。 这种嚣张跋扈的废物,早就该滚出去京城了。北府之女?从今往后,京城里就不会再有这号人了。 “小姐,她怎么看起来不怕的样子?” “无妨,三王爷亲口说过,这幅画当出自名家之手,北若卿绝无可能画出来。” “是。” 苏长霜在一侧坐了下来,擎等着北若卿打脸。 一盏茶过去,北若卿扔下笔,伸了个懒腰。 “北小姐,你现在求饶,还来得及。” 苏长霜优雅的端起茶盏,轻啜一口,嘴角的笑意都掩不住,要不是她生来家教严,只怕是此时嘴角都要咧到 耳朵上了。 北若卿翻了个白眼,揉了揉眉头,“这可怎么办呢?本小姐从不知求饶二字怎么写啊。不如,你给我表演一个?” “北若卿,看你嘴硬到什么时候。” 苏长霜朝着丫鬟使了个眼色,后者冷哼一声,转身去拿北若卿刚做的画。 “别说我没给你机会。” 苏长霜好像胜券在握,满脸都写着高兴。 反观北若卿,懒懒散散的,一条腿儿翘在桌子上,坐无坐相,毫无规矩可言。 苏长霜摇摇头,满眼鄙夷。 然而,丫鬟刚走到桌案前,看清桌子上的那副画,顿时整个人石化在原地,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怎么了?” 见丫鬟不说话,苏长霜凝起眉头,冷声道:“把画拿过来。” 丫鬟张了张口,欲言又止,磨蹭了下,这才将画拿了过去。 “我倒是要看看,你画的是个什么东西。” 苏长霜起身,一把从丫鬟手里夺过画,低头一看,瞬间,面色惨白。 这,这怎么可能! 她将画扔在一旁,铁青着脸冷声喝道:“北若卿,你作弊!” “切,本小姐用得着作弊吗?” 北若卿翻了个白眼,画幅画而已,又不是什么麻烦事。 宋桥抓紧了北若卿的衣裳,眉头微微舒展开了些。 苏长霜又仔仔细细的看了几遍手上的画,无论是从画工,还是风格上,都与清宁郡主献给陛下的那副一模一样。 可三王爷明明亲口说过,那副画跟北若卿无关的。 “北若卿,没想到你为了赢,如此不择手段!” 不择手段? 北若卿气笑了,这姑娘不要脸的本事,可见已经炉火纯青了。 这么一句话,就把她主动闹事变成了她不择手段。 北若卿摇摇头,“苏小姐,赢你?太没成就感了。” “你!北若卿,你说什么?” “跪下,道歉。今日这事儿,本小姐大度不与你计较。” 北若卿拦在宋桥身前,前世这种小打小闹见多了,苏长霜这种白莲花她也见多了,她若是安生当一朵白莲花,指不定将来还能有些富贵,偏生这白莲当着,还想学隔壁家霸王花,这不是上赶着给她打脸么? 苏长霜一张脸气的发紫,紫了又绿,五颜六色的,比染坊里还要热闹。 丫鬟见状,“放肆!你不过一个商贾之女,怎敢对我家小姐如此不敬!” “啪”的一声,小鱼儿甩了甩手腕,吸吸溜溜的收回手,“我家小姐乃未来七王妃,你算个什么东西?敢在我家小姐面前嚷?” 那丫鬟被甩了一巴掌,当即眼眶一红,扭头哽咽道:“小姐……” “闭嘴。” 苏长霜脸色难看,再这么闹下去,她今日注定颜面无存。 思及此,苏长霜冷哼一声,甩袖便要离开。身后丫鬟见状,急忙拎着裙子跟上。 小鱼儿侧头:“小姐……” 就这么让她走了? 北若卿叹了口气,抬起脚一勾,方才苏长霜坐过的凳子被她一踢,‘刺啦’一声,朝着苏长霜撞了过去。 “哎哟”! 一声惨叫,那凳子砸在丫鬟的脚跟上,丫鬟往前一扑,将苏长霜按在了地上。 一片狼狈。 “小姐!” 苏长霜带来的丫鬟婆子瞬间乱做一团,急忙去扶苏长霜,可丫鬟压在苏长霜身上,苏长霜又被砸了腰,两人趴在地上,狼狈不已,疼的直叫唤。 北若卿冷嗤一声,转身拉了宋桥的手:“走,吃糖去。” 第59章 横生醋意 一大一小,走在一起,倒是好看的紧。 可惜,两人刚走出四月居的大门,就被一行人拦住了去路。 三王爷,玉墨严。 北若卿一看见玉墨严就忍不住的翻白眼,心中诽谤道:这倒霉熊孩子,怎么到哪儿都有他? 玉墨严身后,跟着几位世家公子,皆是在朝中已有任职的,原本有说有笑的一群人,一看见北若卿,瞬间噤若寒蝉。 京城谁人不知,北府千金对三王爷情根深种,且这北小姐胡搅蛮缠,又刁蛮跋扈,很是不得三王爷喜爱。 只不过,北府毕竟是天下首富,不少世家都与北府有些利益往来,他们也就不便多说什么。 宋桥下意识的往北若卿身后躲了躲,小身子瑟瑟发抖。 他小手冰凉,紧紧地攥着北若卿的手指,一双黑黝黝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玉墨严,像是一头受了惊吓的小鹿。 北若卿叹了口气,对上玉墨严的视线,没好气道:“三王爷,好狗不挡道啊。” 早知道出门就看黄历了。 玉墨严蹙起眉头,看了眼北若卿,冷声道:“你怎么会在这儿?” 这话说的,好像这条路是他家的一样。 哦,天下都是他家的,这条路好像还真是。 大爷的!这该死的皇权! 北若卿无语,不紧不慢的翻了个白眼,“关你屁事?” “你!”玉墨严一口气憋在胸口,怒道:“北若卿,你别不识好歹!” 若不是看在她北府千金的份上,他又何必多此一问? 玉墨严深吸了口气,也不知为何,见到北若卿,他虽然头疼,却总觉得有些兴奋过度? 北若卿无语,笑着反问,“我识好歹,你就不挡道了?” 他这是在变相的骂玉墨严是条狗。 辱骂皇族,那可是杀头的大罪啊。 此话一出,玉墨严身后的那群世家子弟们瞬间冷汗蹭蹭,腿肚子发软。 这北府的小姐怎么投了一次湖之后,胆子这么肥了? 玉墨严缓了缓心神,深吸一口气:“身为女子,这就是你的规矩礼数?如此德行,将来如何堪当大任?” 这话若是放在原主身上,那肯定是抱着玉墨严的大腿,跪求重新给她机会。 可惜,北若卿与原主最大的不同便是,北若卿的眼里,除了事业,就是事业。 努力搞事情不香吗? “本小姐只想金灿灿的苟活,不需要大任,那可是要挨冻受饿才配有的待遇。” “满口胡言。” 玉墨严厉声一喝,怒气冲冲道:“你是什么身份,他又是什么身份?男女授受不亲,这是规矩!” 规矩你大爷,老娘就是自己的规矩。 北若卿翻了个白眼,“三王爷没读过书?什么年代了还说这么老套的话,丢人。” “你!” 玉墨严扬起胳膊,似乎就要动手。然而,对上北若卿的视线,他动作一僵,有些落不下去。 他这是怎么了? 见玉墨严不动了,北若卿心里咯噔一下,他又要耍什么花样? 就在这空档,一道温柔的声音从四月居内传了出来,“三王爷。” 声音委婉动人,光是听着,便令人沉醉。 苏长霜泪眼婆娑的被丫鬟扶着出来,瞧着我见犹怜,让人忍不住的就想上去蹂躏一把。 玉墨严缓了缓脸上的神色,微微颔首,道:“嗯。” 这一声嗯的,活像是被逼婚了。 苏长霜看看北若卿,又看了眼玉墨严,垂下眼帘柔声道:“北小姐性情直爽,一向如此,三王爷又何必生气?” 一向如此? 这话的潜台词不就是她北若卿一向不守男女规矩? 看起来像是在替她北若卿说话,却不动声色的诋毁她的名声。 这苏长霜的嘴巴,是服过毒吧? 玉墨严眉头拧成了一根麻花,俊俏的脸瞬间黑了几分,他淡淡瞥了眼苏长霜,冷声道:“苏小姐慎言。” 苏长霜面色一僵,咬着唇低声道:“是,长霜只是担心,北小姐身为未来七王妃,如此行径,有 失皇家颜面。” 这话题度,瞬间升高一截。 玉墨严的脸色又沉了沉,侧头一看,却见北若卿还拉着宋桥,顿时面若寒霜,冷声斥道:“你还知不知羞!” 北若卿一听,哭笑不得。 且不说宋桥只是个孩子,就算不是,又能如何? 皇家颜面? 值几毛钱? 这玉墨严脑子被狗啃了? “玉墨严,本小姐跟你很熟吗?你凭什么管我!” 北若卿翻了个白眼,满脸嫌弃。 要不是白眼翻多了累,她今天都能把白眼翻上天。 三王爷生而高贵,在朝堂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在外更是没人敢对他说半个不字,如今倒好,北若卿竟当众问他为什么? 玉墨严脸色铁青,厉声喝道:“放肆!你还有理了?” 他话音刚落,人群后,忽然传来一道戏谑的声音:“三哥好大的气场啊。” 顺着声音来源看去,人群后,少年一袭绛色锦袍,绸缎束发,手上还捏着两串糖葫芦,从人群后挤了进来。 北若卿挑眉看去,玉长生? 这小子倒是有些日子没见着了。 玉墨严挑起眉头,是有些意外,“你又擅自出宫?” 玉长生哼了一声,不悦道:“三哥胡说,我分明是出宫来看嫂嫂的,父皇说了,让我与嫂嫂多亲近亲近。” 说着,玉长生顿住脚步,定定的看向苏长霜,“这位姑娘好生眼熟啊。” 苏长霜一愣,立马福了福身子行礼:“小殿下。” 玉长生歪着脖子,好像在认真思考一般。 突然,他一拍脑门,“我想起来了,当年七哥养过一只花猪,跟你长的很是想象!难怪我觉得眼熟。” ‘噗嗤’一声,北若卿一个没忍住,不厚道的笑了起来。 苏长霜瞬间面如菜色,一口气憋在胸口,面上却只能装作不显。 玉长生看了看北若卿握着的宋桥,这小子怎么敢拉他嫂嫂的手? 他都不敢。 这要是让七哥知道了,一定会被穿小鞋的。 玉长生小心翼翼的往人群后看了一眼,犹豫了下,将一根糖葫芦递给了宋桥。 谁知宋桥防贼似的往后退了一步,竟是不要。 嘿,这小子还真是不怕死。 玉长生摇摇头,一抬头,见玉墨严还盯着北若卿,他小嘴儿一撅,“三哥,难道你也想同嫂嫂亲近?” 童言无忌,可这话一出,玉墨严却像是当众被人抓住了小辫子似的,一张脸瞬间通红,他恼怒一声,没好气道:“胡说八道!” “既然不是,三哥好走不送。” 玉长生送起客来,毫不犹豫。 加上他那副天真无害的笑脸,即便是有火,也实在是难以发出来。 玉墨严冷哼一声,恶剜了眼北若卿,甩袖离开。 苏长霜见玉墨严离开,心知自己是讨不到便宜,于是也跟着告退。 见人都走了,玉长生轻轻拽了拽北若卿的袖子,手指朝着不远处的马车一指,低声道:“嫂嫂,有人找。” “谁?” “一个很好看的男人。” “本小姐看起来像是那种贪图美色的人?” “不是像,嫂嫂你就是啊!” 好吧,说的也对。 北若卿无语,翻了个白眼,顺着玉长生指的方向走了过去。 马车前并没有人,在这闹事之中,也不怕车被人偷了。 北若卿摇摇头,掀开车帘爬上马车,刚一抬头,一张放大的脸出现在眼前。 皮肤白皙,连毛孔都没有。 北若卿一声尖叫,“七王爷,人吓人也能吓死人,你想给本小姐收尸吗?” 玉紫赦斜倚在车壁上,桌子上摆着伤药,不过并非宫中御医所赐,应该是在街上买的。 而且尘风还不在。 他这么偷偷摸摸的上街买药,难道是……那种药? 北若卿登时瞪大了眸子,不可置信的将视线落在玉紫赦的某个部位上,惊恐道:“七王爷,没看出来,您还挺猛啊。” 第60章 卖去换钱 北若卿的脑子里已经上演了好几出少儿不宜的大片画面了,看着玉紫赦的眼神充满了邪恶的笑意。 不过面上却又是一副大家都是成年人,理解,完全理解的表情。 她北小姐是那种不懂事的人吗? 玉紫赦的脸色肉眼科可见的一点点黑了下来,眼底情绪波涛汹涌,凤眸一眯,“本王如何,你不如亲自体会一番?” 体会你大爷。 北若卿翻了个白眼,抓起桌子上的杯盏便喝了口水,“少废话,找我有事儿?”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的,这厮怎么还背着尘风调戏人呢? 想着,北若卿又翻了几个白眼。 玉紫赦面无表情的看了北若卿一眼,“刺客你送去衙门了?” “是啊,不然还带回家过年?” 提起刺客,北若卿心头便是一阵郁闷。幕后之人为何要杀她?又是谁指使的?这些原因北若卿想了好几天,怎么都没想明白,这疙瘩就一直堆在了心头。 玉紫赦轻嗤一声,“不查了?” “我倒是想查,麻烦七王爷告诉我,我是应该直接把穆国公一起告去衙门,空口无凭的说人家私藏刺客,还是直接严刑拷打,逼问刺客?” 那刺客是死士。若是问的出来,北若卿也不至于卸了她的下巴了。 这年头,人活着不好吗?给别人当刀子,生怕自己命长了是吧? 北若卿面色不善,看着就跟别人欠了她钱似的。 玉紫赦将杯子里的水倒上,正要端起来喝,谁料北若卿浑然不察的一把抓了起来,一口又灌了下去。 马车内的小案几上,只有这一个杯子。 玉紫赦嘴角不动声色的弯了弯,轻咳一声,侧身掀开车帘,看向外面,“他是何人?” 马车外,小鱼儿正护着宋桥,任凭玉长生怎么用糖葫芦哄骗,都不松手。 这小殿下,看着就不怀好意,像极了那些人贩子。 小鱼儿瞪了眼玉长生,冷哼一声,别开视线。 顺着玉紫赦的视线看去,北若卿不咸不淡道:“他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从今往后,他,本小姐罩了。” 她罩了? 闻言,玉紫赦眼角不由自主的跳了跳,心下好笑,她倒是大方。 罩着他,会得罪的人,她可曾想过? 见玉紫赦不说话,北若卿灵机一动,忽然凑了过去贴在他耳边,低声道:“七王爷不会是对他动了什么邪念吧?七王爷,那还是个孩子啊,您做人不能这么禽兽!” 话音刚落,玉紫赦眉心猛地一跳,脸色瞬间黑了下来,咬牙切齿道:“放肆!” 说罢,一掌将北若卿拍了下去。 动作狠厉,毫不留情。 幸好北若卿早已习惯了玉紫赦这种拎上裤子不认账的行径,哦,不,是翻脸无情的脾性,在玉紫赦动手之处,她便果断的跳了马车。 “鱼儿,我们走。” 北若卿拍了拍手,扭头一看,小鱼儿人呢? 身后空荡荡的,别说鱼儿了,乌龟都没有一只。 北若卿一脸懵逼,这人去哪儿了? 她正准备回头去问玉紫赦,可刚转身,玉紫赦的马车突然间撒开蹄子,飞奔了出去。 “哎,等等老娘!你个秃尾巴狼,没良心的死鬼!” 北若卿气的原地跺脚,拎起裙子急忙追了出去。 马车一路向南,四条腿儿两个轱辘,险些没把北若卿跑断气儿。 好不容易等马车在一条巷子外停了下来,北若卿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便听见巷子内的某处宅子里,忽的传来玉长生杀猪般的喊叫声。 “放开我,待会儿我嫂嫂来了,一定会把你们炖了吃肉的!” “你嫂嫂?你嫂嫂算什么东西!” “我嫂嫂是九天下凡的仙女,魂淡,你放开宋桥,放开小爷,放开那条鱼!” “细皮嫩肉,该不会是哪个富贵人家的公子吧?正好,兄弟们有些日子没吃肉了,等解决了这个老东西和这个小东西,你们两个,卖去换钱!” “卖了换钱?你们这群魂淡,小爷卖了能值几个钱?” “哼, 小白脸,别耽误我们办事儿!等宰了这一老一小,马上就轮到你们了!” “呜呜,呜呜!” 屋内似乎有人磨刀,玉长生的嚷嚷声也逐渐没了,像是被堵住了嘴巴。 京城之地,天子脚下,竟然有人枉顾律法至此? 北若卿心下一沉,绷着脸上前,抬脚一踹,‘砰’的一声,院门晃荡了两下,可怜兮兮的砸在了地上。 院内的人似乎吓了一跳,一扭头,便看见门口方向,北若卿一袭红衣,手无寸铁的站在门口。 院子里处了玉长生和小鱼儿,宋桥,还有一位老人。 北若卿之前调查过,宋桥身边有一位一直照顾他的阿嬷。 可宋桥身家清白,谁又会对这一老一小动手? 院内的人本来还有些惊慌,可一看北若卿只身前来,当即笑了起来,为首的汉子冷着脸,没好气道:“臭婆娘你做什么?” 小鱼儿死死地护着宋桥,饶是已经被逼到了角落里,眼眶都红了,却还是拦在宋桥身前。 一看到北若卿,小鱼儿立马呜呜的叫了起来。 北若卿大概的翻译了一下,小鱼儿说的应该是:小姐,快跑。 这种时候了,跑什么跑。 北若卿朝着她比划了个安心的手势,然后揉揉手腕,抬眸对上院子里那几人的视线,“一起上吧,本小姐赶时间。” “好大的口气!” 为首那人往手上吐了两口吐沫,抓起地上的刀,“小娘们长的还有几分姿色,等爷爷们爽够了,再把你卖了换钱。” “换你祖宗!” 北若卿忽的脚下一动,突然发难,那人手上大刀当即便对着北若卿砍了过去,她眼神一凛,出其不意,一脚朝着那人的下半身踹了过去。 “嗷”的一声惨叫,那人痛不欲生的蹲下身子,疼的连都紫了。 “上,拿下这个女人!” 剩下的人一起发难,北若卿视线一扫,见院子里还有一口大缸,应该是平日里用来积攒雨水的。 眼看着那几人已经靠近,北若卿气息一沉,一咬牙,双手抓住那大缸。 那几人显然没把北若卿放在眼里,那大缸,别说是个女人了,就算是一个成年的男人,都不一定能举起来。 更何况缸里面还有一缸的水。 谁知,那几人冲过来之际,北若卿忽然一个用力,将那大缸猛地举了起来,朝着那几人‘哐’的一下砸了过去。 大缸足能装得下两人,北若卿举起来的时候,轻轻松松,就像是举了颗白菜。 那些人刚到她跟前,正好被那水缸砸了个正着。 一时间,惨叫一片,一群人被砸在地上,嗷嗷叫唤,场面简直不忍直视。 玉长生瞪大了眼珠子,不可置信的看着北若卿,自言自语道:乖乖,嫂嫂这也太厉害了吧。七哥,他命苦的七哥啊。 北若卿拍拍手,双手叉腰,肚子里的馋虫瞬间苏醒,眼前有些发花。 就在这时,北若卿身后,一道寒光一闪,为首的那人从地上爬了起来,握紧了手上的刀子,朝着北若卿便刺了过来。 “嫂嫂小心!” 玉长生一声尖叫,脸都白了。 北若卿恍惚间转身,刀已到眼前。 她急忙闭上眼,半边身子都凉了。 完蛋,着就要去陪阎王喝茶了吗? 她不甘心啊。 北若卿咬着唇,两腿儿一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铿’的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砸在了地上。北若卿眼皮子动了下,连忙抱住了自己的脸。 就算是死,妆容不能乱! 为首那人怔了怔,脖子上一凉,一片绿色的竹叶飘落,他张了张嘴,一句话还没说出来,脖子上瞬间血如泉涌,身子一倒,砸在了地上,溅起了一地的灰尘。 北若卿正安心等死,冷不丁的呛了一鼻子灰,她顿时捂着嘴干咳起来,“咳咳,都要死了,不带玩毒气弹的啊!” 睁开眼,却见院门口,玉紫赦一袭华服,逆着光,款款走进来。双腿修长,面容精致,气质矜贵,蓬荜生辉这个词,北若卿第一次有种画面既视感。 此时此刻此地,这破落的院子,因他的出现,宛若人间仙境。 这男人,太他么绝了吧? 玉紫赦蹙眉,蹲在北若卿身前,扬唇一笑,道:“尚未过年,何必行此大礼?” 原以为北若卿必然要上来跟他狡辩一番,谁知话落,北若卿却忽然一把抱住他的大腿,可怜兮兮的抬起头,委屈巴巴道:“抱抱,我要吃肉!” 吃,吃肉? 往日回忆瞬间涌上,玉紫赦当即身子往后一退,可惜,为时已晚,北若卿眼珠子直翻,一头扑了上去。 第61章 她要吃你 半个时辰后,小院的院子内,玉紫赦绷着脸端坐在矮凳上。身侧,北若卿死死缠在玉紫赦身上,已经饿得翻白眼了,饶是到了这般田地,北若卿脑子里还不忘占美男便宜。 人之将死,好色无罪。 一屋子的人早已被尘风带来的人清理干净,押在门外了。 小鱼儿见北若卿和玉紫赦亲近,心中欢喜,于是便将玉长生和宋桥一胳膊肘拐走了,生怕这两个熊孩子打扰两位主子亲近。 宋桥他阿嬷拿着一个油纸包从厨房出来,“小姐莫嫌弃,这是早间小桥去买的酥鱼,小姐先将就用些?” 北若卿脑子里一团浆糊,饿的浑身发软,连瘫烂泥都不如。对阿嬷的话毫无反应。 玉紫赦蹙眉,将酥鱼接了过来,“多谢。” 说完,他撕下其中一块喂到北若卿嘴边。 这酥鱼味道香醇,不过分量却不多,只够一人吃。 见北若卿不动,玉紫赦挑起眉头,淡淡道:“不是饿了?” 饿过了头,北若卿此时眼前一片花白,就连看玉紫赦,都是两个晃荡的人影。 她甩了甩脑子,张开嘴,一口咬了下去,嗯,软软的,还挺香。 北若卿咂咂嘴,甚是满意的点点头,含糊不清道:“好吃。” “北若卿!” 玉紫赦倒吸了口冷气,咬牙切齿的瞪着死死咬住自己手指的北若卿,脸色铁青。 这个女人,是要翻天了吗? 北若卿迷迷瞪瞪的抬起头,一脸懵逼,饿晕菜了,“叫老娘作甚?” 玉紫赦深吸一口气,冷声道:“松口,吃肉!” “啊……” 玉紫赦的手指得救,连忙将酥鱼塞进她嘴里,一张俊美的脸蛋上,写满了嫌弃。 身侧,阿嬷垂下脑袋,掩唇低声笑了起来。 听到的动静,玉紫赦一怔,扭头看去,“您笑什么?” 阿嬷清了清嗓子,高深莫测道:“我笑北小姐要吃的,不是肉。” 不吃肉? 回想起以往北若卿发颠儿后的模样,玉紫赦眉头一挑,“什么意思?” 难道是要啃骨头? 阿嬷摇摇头,轻叹了口气,“年轻人啊,还是年轻。想当初我家老头子追我那会儿,可不是也整日里想吃肉么,最后这才把我追到手。” 吃肉? 跟追媳妇有什么关系? 清心寡欲二十多年的七王爷瞬间愣住了。 是他才疏学浅,未曾理解其中奥妙? 将一包酥鱼喂完之后,小鱼儿和玉长生带着从外面买来的肉不紧不慢的赶了回来,此时,北若卿已经吃完了一包酥鱼,倒在玉紫赦怀里酣然大睡。 传说中的吃饱了就睡,说的就是她。 玉紫赦无奈,只得将人先抱上马车,这才再度进了院子。 只不过这次,除了阿嬷和宋桥,其他人都被赶了出去。 院子里寂静无声,暗处不知道有多少护卫将此处围的水泄不通,方圆百米之内,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苍蝇飞进来了也活不成,得被冻死。 院内,气氛凝结成冰。 阿嬷跪在地上,一改方才的慈善,跪地的姿势端庄,倒像是接受过专门的训练一般。 “七王爷缘何如此?” 玉紫赦背对着阿嬷,闻言轻哼一声,淡淡道:“私藏皇子,你可知罪?” 此话一出,如平地惊雷。 地上所跪之人,当年在宫中当过差,还在柔贵妃身边伺候过,姓孙。 那日北若卿初见宋桥之后,他就曾派人查过这祖孙二人,不过祖孙二人身家干净,并未查出什么。可后来宋桥亲自上门道谢,他亲眼见过宋桥,发现这孩子与柔贵妃竟有八分相似。 柔贵妃生于书香世家,身为京城第一才女,尤擅丹青,当年也是因此被召入宫中而得宠,后来先皇后逝世,柔贵妃获罪,被投入冷宫。之后柔贵妃怀的孩子,谁也不知下场如何了。 只是这孙氏,曾受过柔贵妃的恩惠,今日一见,玉紫赦心中便确信了宋桥的身份。 闻言,孙氏面不改色,依旧坦然,“七王爷说笑了,我 家小桥身份卑贱,怎会是皇子?” “你可以不承认。不过前几日冷宫失火,柔贵妃命丧火海,死之前她曾提起过一种毒药,你猜若是本王执意追究当年给母后下毒之人,陛下会不会阻拦?” 此话一出,孙氏瞬间脸色惨白,垂下脑袋掩去眼底的慌乱。 玉紫赦倒也不着急,静候回复。 不知过了多久,孙氏大概知道自己拗不过玉紫赦,深吸一口气,无奈道:“小桥如今对王爷并无威胁,日后老奴也绝不会让他知道自己的身份,王爷何必赶尽杀绝?” 赶尽杀绝? 玉紫赦沉下脸,一字一句道:“杀母之仇,本王难道不该?” 玉紫赦少有情绪失控的时候,他在人前,永远戴着一副面具,这面具跟着他年头越久,便形成了习惯。也只有北若卿,一次又一次的将他的面具撕开。可此时,他眼底的杀意已然溢了出来,藏都藏不住。 孙氏急忙跪着上前,颤声道:“王爷,贵妃当年也是受人所迫,更未曾想到那毒药竟是用在先皇后娘娘身上啊。” “即便如此,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王爷,王爷您不可啊!小桥无辜,对此事并不知情,况且,况且北小姐对他甚是喜爱,您若是杀了小桥,必会伤了北小姐的心啊!” 孙氏所言,倒是一针见血。 北若卿对宋桥,确实很好。尤其是看宋桥的时候,那眼神,满是关爱。 一个人的眼神是做不得假的。 玉紫赦垂下眸子,漫不经心道:“若本王要用你一命,换他呢?” 杀人偿命,为母报仇,他就算是真的杀了宋桥,也说得过去。只是,说到底宋桥不过是个孩子,且,北若卿疼他。 孙氏闻言,面上一喜,毫不犹豫道:“老奴愿意,只要王爷愿意放过小桥,老奴即便是死,也心甘情愿。” 玉紫赦抬头看向远方天际,阖上眼,自言自语道:“天干物燥,最适合放火了。” …… 这日,京城城南一处民宅失火,听闻宅子里的祖孙二人都被烧死了。 百姓们议论惋惜之余,又被茶楼里新出的八卦吸引了注意。 听说北小姐今日街头,欲对七王爷不轨,又被扔下了马车。 这种八卦,纵然已不算稀奇,可百姓们还是津津乐道。 “这回,必然是啃了七王爷的脖子!” “放屁!我猜定是摸了七王爷的小手。” “北若卿那色坯,摸小手?幼稚,她必然是占了七王爷的大便宜,这才惹恼了七王爷。” 北府内,玉紫赦将自己关在书房内。 尘风从门外进来,抱拳恭敬道:“已经安排妥当了,孙氏已经出城,沿途有咱们的人暗中护送,到了南方,属下也已经安排了人接应。主子放心。” “嗯。” 玉紫赦情绪不高,声音听着似乎有些低沉。 尘风皱起眉头,补充道:“那几人,属下已经按照主子吩咐,让他们照着主子的话禀给幕后之人。” 玉紫赦揉揉眉心,“知道了。” 尘风担忧的看向玉紫赦,知晓他是心中憋闷。 可他一个大男人,也不会哄人啊? 尘风头疼不已,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自从先皇后去世后,玉紫赦过的什么样的日子,旁人不清楚他自是清楚。 他遭遇的刺杀,比吃得饭都快多了。 也就是这些年,北若卿缠在玉墨严身后后,那人对他的关注倒是少了不少。 他家主子这么多年来,实在是不容易。 “主子,要不属下给您找个人解闷?” 尘风话一出口,瞬间又后悔了。 他倒是忘记了,自家主子不喜与人亲近。 玉紫赦揉着眉心从桌子上抓起酒壶,面无表情道:“不必,出去。” “北小姐说,喝酒需要有乐子,主子可需要点什么乐子?” 尘风有限的脑子里,只能想到这一句安慰人的话。 毕竟他向来只会杀人。 玉紫赦睨了他一眼,冷冷的转开视线,“滚。” 尘风一怔,委屈的点 点头,“是。” 说罢,他转身退了出去,然后果断朝着北若卿住的地方狂奔而去。 “北小姐,江湖救急!” 第62章 开开眼界 北若卿一觉还没睡醒,小鱼儿正守在屋外,尘风刚一靠近,就被小鱼儿一把小鱼干扔了满头。 “江湖救急?江湖是哪个湖?本鱼儿怎么没听说过?” 小鱼儿狐疑的看向尘风,这厮平日里跟七王爷关系甚是亲密,将来必成主子的一大劲敌。 女人倒是好拦,这男人,防不胜防啊。 小鱼儿心中警铃大作,瞪着尘风的目光中带着几分敌意。 尘风无奈,深吸一口气,心道:女人真麻烦。 思及此,他干脆抬手一掌,果断的将小鱼儿劈晕了。 北若卿一觉还没睡醒,就被尘风不管不顾的拖去书房。 北若卿来的时候,玉紫赦并未喝酒,只端正笔直的站在窗户前,像是一棵挺拔的松。 尘风默默地看了自家主子一眼,抱拳退了下去。临走前,还颇为体贴的带上了门。 北若卿打了个哈欠,自顾自的在凳子前坐下:“先聊个几块的?” 她今日也不知怎么了,就是犯困。白天在宋桥家的院子里也是,一包酥鱼吃完就莫名的睡着了。 而且这一觉睡的很是诡异,她居然做梦梦到了玉紫赦一个人蹲在冰天雪地里。 想到这,北若卿猛地摇了摇头,险些以为自己中邪了。 玉紫赦背对着她,不动如山。 他换了一袭白色长衫,外面罩着白色轻纱,加上身长如玉,瞧着还真有几分白莲花出世的感觉。 北若卿咽了口口水,心底将玉紫赦暗骂了好几遍妖孽。 你说这货没事长这么好看做什么? 引人犯罪吗? 见玉紫赦站在窗户前,此时风大。他前两日吐血的模样历历在目,北若卿赶紧起身上前去关窗户,一边道:“天色不早了,那就先来一块的吧。” 书房里还有一堆的府中琐事等着她去处理呢。 早知道管家这么辛苦,她就该混吃等死,让大权继续旁落。 谁知她刚碰到窗户,就被玉紫赦一把抓住了手腕。 手腕上传来的滚烫温度着实令北若卿吓了一跳,她触电般猛地收回手,看了玉紫赦几眼,总觉得他哪里不对劲儿。 玉紫赦目光涣散,扭头看向她,缓缓道:“热。” “热?你……不会是喝醉了吧?” 北若卿急忙去看了眼桌子上的酒壶,可酒壶里的酒几乎没动,只有一旁的杯子空了,看样子应该是喝了一杯。 这堂堂七王爷,该不会是一杯倒吧? 这念头刚起,玉紫赦便两眼一翻,朝着北若卿砸了下去。 北若卿一个不察,险些没接住。玉紫赦虽瘦,可人喝醉了,犹如千斤鼎,加上北小姐今天还没吃饱,扶着玉紫赦就格外的吃力了。 “你别耍无赖啊,玉紫赦你站直了,别往本小姐怀里扑腾。” 玉紫赦将她搂的更紧了,像是要将她揉进自己骨子里似的。 这他么,真是见鬼了。 堂堂王爷,一杯倒就算了,喝醉了这是准备耍流氓了? 北若卿抬起脚就要去踩玉紫赦,可谁想她刚抬脚,某王爷倒是反应极快的退后一步,还顺势将北若卿的腿一踢,北若卿膝盖一软,险些一机灵扑地上。 “你大爷的!你这是喝醉了该有的态度吗?” 北若卿气的想打人,两只眼睛恶狠狠的瞪向玉紫赦。 可偏偏此时玉紫赦毫无反应,看着北若卿的眼神就像是在看空气,目中相当的无人。 “嗯。” 某王爷认真的点了点头,然后将手揽的更紧了。 北若卿哭笑不得,这他么的化身紧箍咒了,她说一句话,就紧一紧? 想动手吧,对着某王爷的那张脸,她实在是狠不下心。 不动手吧,北若卿看了眼精神头甚好的玉紫赦,无奈的摇摇头,谁能告诉她,这酒疯要发多久? 思前想后,北小姐总算是想了个完万全之法。 她侧过头,“玉紫赦,我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呗?” 玉紫赦愣了愣,然后点头,“嗯。” 他是只会嗯么?也不怕她把他卖了! 北若卿无语,只能 偷偷的在玉紫赦的房里换了一身男装,然后这才扛着醉酒的人,直奔京城某花街。 哄人? 谁有花街柳巷的女子更在行的? 术业有专攻,北小姐这方面能力薄弱,那就只能花钱找人来了。 暗处,跟随在玉紫赦和北若卿身后的众护卫面面相觑,下巴都要掉地上了。 “你猜,明天主子酒醒之后,会不会杀了北小姐?” “我看,先弄死我们的可能性更大。” “怎么办?要不我捐款逃跑吧,过个三五年再回来,那时候主子肯定原谅我。” “捐款逃跑?你还背着我们藏钱?” 暗处,一声惨叫忽的传来,灌木丛的叶子动了动,倒是没引起旁人注意。 北若卿前世酒量不错,当年曾为了生意喝到自己胃穿孔,才换来她在北家的地位。 今生虽然不至于如此,可问题是一个七王爷,比胃穿孔还难受啊。 北若卿好不容易带着醉酒的某王爷到了一处名叫仙来居的青楼,一进门便甩下银子,高呼一声,“包场。” 老鸨一看桌子上的银票,心知今天这是头肥羊了,于是连忙扭着腰挤到北若卿面前,恭敬道:“哎哟,客官要点什么?” 她一身脂粉香气呛的北若卿连打好几个喷嚏,还都是些便宜的脂粉。 北若卿揉揉鼻子,心道:这是脂粉腌入味了吧? 不过眼下,既在人家的底盘,北若卿也只得忍着高度不适,粗着嗓子道:“去把你们的头牌叫来。” 活了两辈子,好不容易来次青楼,总得看看头牌都长什么样吧? 更何况仙来居卖艺不卖身,能在这儿的人,必然是琴棋书画各有精通,还得识的字。北若卿倒是觉得这地方有趣,跟她小说中和电视剧中看到的不一样。 玉紫赦一本正经的端坐在北若卿身侧,听到北若卿的话,他顿时侧了侧头,张了张口,低声道了句:“过来。” 醉酒之人,说话含糊,加上玉紫赦声音不大,北若卿伸长了耳朵也没听清楚他说了个啥。 老鸨收了银子,连忙扭着腰上去叫头牌。 此处的头牌,一个月更换一次,更新换代速度堪比手机电脑,偏偏仙来居也不知道背后有什么势力撑着,美人络绎不绝。 且在这里,只有你想不到的快乐,没有不快乐。 北若卿侧身,贴近玉紫赦,“别怕,今天姐姐带你开开眼。” 玉紫赦身子往后缩了缩,小脸上写满了不高兴。 平日里见惯了玉紫赦清冷的模样,陡然间见他这般神情,北若卿忍不住的便想动手去捏一捏他的脸。 她这么想,也的确这么干了。 谁知,北若卿的手还没碰到玉紫赦的脸蛋,便被一把抓住。 玉紫赦一脸惶恐的看向楼梯方向,朱红色的栏杆上,缓缓走下一位妙龄女子,女子身材纤弱,蒙着面纱,手持一把蒲扇,轻轻的给自己扇着风。 神情姿态,美的不可方物。 饶是北若卿,也不由得吸吸鼻子,点点头,一本正经的点评道:“还差点味儿。” 这姑娘,美则美矣,可太不知道爱惜自己了,大冷天的,扇什么风? 老鸨挤着笑脸上前,“这位公子,不知您想让我家莞儿陪您,还是这位公子呀?” 玉紫赦端坐,一动不动,好像没听见似的。 反倒是北若卿一拍桌案,兴奋的好像自己挑媳妇似的,道:“当然是他!” 第63章 什么路数 平日里玉紫赦就是一副不苟言笑,生人勿进的模样。而且以她对玉紫赦的分析,这货从小大大,接触过的女人应该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 玉紫赦上青楼的新鲜程度,完全不输于小白鼠进了猫窝啊。 越想北若卿就越想笑,要不是玉紫赦喝醉了,她还不一定有这个机会呢。 北若卿用手在玉紫赦面前摆了摆手,“哎,小美人儿,姐姐带你去见识好玩的,去不去?” 她此时的口气,像极了狼外婆诱拐小红帽。 奸诈却不自知。 玉紫赦淡淡的看了北若卿一眼,一本正经,微微颔首,“嗯。” 这也太乖巧了吧,简直呆萌小可爱一枚啊! 北若卿眼前小心心泛滥成灾,恨不能抱着玉紫赦的小脸蛋狠狠蹂躏一番。 事实上,她也的确如此了。 软软的,比女人的脸还要光滑。 北若卿捏的正开心,眼角余光一瞥,却见周围数道目光一言难尽的看着他,那眼神,又惊讶,又想笑。 难道她脸上有花? 北若卿愣了下,挠了挠脑袋,触及头上的银冠,她忽然一个机灵反应过来。 她这会儿穿的是男装,也就是说,方才在众人眼里,她就是一个大老爷们,还光明正大的调戏了玉紫赦! “不,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哎,公子,奴家们都懂,这种事,虽然鲜少,可奴家也是见过的。” 花魁姑娘当即挥着扇子,掩唇痴痴地笑了起来。 “公子,楼上请吧。” 花魁看了眼北若卿,拎着裙子率先上了楼。 玉紫赦侧头看向北若卿,呆呆的看着她。 北若卿捂着额头,无奈,只得一把拽了玉紫赦,跟着上了楼。 房内香烟缭绕,北若卿虽然见惯了现代繁华,可第一次带着未婚夫逛青楼,多少还是有些新鲜。 反观玉紫赦,满脸警惕,刚进门,就一把拽住北若卿的胳膊,死活不肯进去。 好像这里面是什么火坑一般。 花魁看了玉紫赦一眼,好笑道:“公子,奴家又不是老虎,您怕什么?” 闻言,玉紫赦默默地侧头看了北若卿一眼,可怜兮兮的抿了抿唇,没说话。 他虽一句话没说,可这眼神,他么的暗示的内容太深了啊! 花魁浅浅一笑,了然的点点头,“公子,奴家觉得,他可能更喜欢你。” 喜欢个毛线。 北若卿翻了个白眼,面上不动声色,淡淡一笑,“呵呵,误会,都是误会。” 话音刚落,胳膊上忽然一疼,北若卿回头,就看见玉紫赦眸子里满满的不悦和不安。 见状,花魁低低的笑了两声,转身往外走去,“奴家去给二位准备些助兴的东西。” 出门时,又关上了门。 北若卿哭笑不得,这个朝代的人还真是习惯不错,出门怎么都喜欢关门呢? 她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身侧,传来悉悉索索布料摩擦的声音,北若卿当即身子一僵,猛地扭头,却看见面沉如水七王爷,正一本正经的在脱衣服! “大哥,你干什么?” 她急忙按住玉紫赦的手,似笑非笑道:“装什么正经人,一来就这么迫不及待的脱衣服,老手啊!” 玉紫赦抬眸默默地看了她一眼,想了想,突然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抬手就去解她的衣裳。 尼,尼玛? 北若卿目瞪口呆,“你大爷的,别以为喝醉了酒老娘不敢动你!” 还敢对她动手动脚?活腻了吧? 就算是动手,也应该是她主动啊! 玉紫赦动作迟疑了下,对上北若卿的目光,勾起唇,微微一笑,然后手上动作更加麻利了。 北若卿穿着劲装,不如女子衣裳繁琐,三两下的,北若卿就被剥了一件外衫。 北若卿整个人都不好了,反应过来,连忙双手环胸,拽紧了衣服,横眉怒道:“你当老娘是洋葱啊!魂淡!” 洋葱? 玉紫赦眉头当即蹙了起来,不悦的摇摇头,见北若卿两只手紧紧地护着自己,他漠 然一瞥,抬手便封了北若卿的穴道。 “王八犊子,你还敢点老娘的穴道?” 北若卿瞪大了眼睛,想动却又动弹不得。 会点穴了不起啊! 玉紫赦面不改色,将北若卿打横抱了起来,往床边走去。 阿西吧,这臭小子想干什么?他不是对尘风一往情深么?怎么来了趟青楼就又是脱衣服又是上床? 难道是青楼人杰地灵,七王爷这么走一遭,就开窍了? 不等北若卿想明白,玉紫赦便已经将她安置在了床上。 北若卿僵着半边身子,脑子里已经天人交战了上百回合了,虽然这事儿吧,她也不吃亏。 好歹七王爷这张脸,还是很值得垂涎的。 可问题是,她现在真的打不过尘风啊! 思及此,北若卿斜眼看了还在一旁脱衣服的玉紫赦一眼,艰难的咽了口口水,试探道:“玉紫赦,不然咱们先玩个游戏热热身?” 玉紫赦动作一顿,扭头,似乎在思考。 北若卿又道:“你不想跟我玩游戏,难道是想跟方才那位花魁姑娘玩?快点给我解开穴道。” 一提那位花魁,玉紫赦顿时脸色大变,那防备的姿态,就跟防瘟神似的。 北若卿看着好笑,却又不敢光明正大笑出来。 玉紫赦想了想,默默地给北若卿解开穴道,然后端端正正的坐在床边。 北若卿一头从床上坐起来,活动了下手腕,没好气道:“别人穿越,不是功夫天下第一,就是身边高手如云,老娘倒好,一个小白脸就给我撩到了。” 点穴这么缺德的武功,到底是谁发明的? 见玉紫赦模样乖巧,一本正经的等着她,北若卿清清嗓子,坐直身子,“咱们玩你问我答,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要老老实实回答,要是撒谎,明天就不举!” 玉紫赦面无表情,眸子纯澈,淡淡道:“嗯。” 北若卿勾唇,忽的凑近玉紫赦,低声道:“你喜欢尘风吗?” 要是喜欢,她还是得想想办法,成全了这对苦命鸳鸯才是。 总好过做个棒打鸳鸯的棒槌,早晚遭天谴。 玉紫赦歪了歪脑袋,不太理解。 这是害羞了? 北若卿心里暗道,然后换了个话题。 “算了,换一个,除了你娘,还有别的女人亲近过你嘛?” 娘…… 这个字似乎很遥远。 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自己要说些什么,只茫然的看向北若卿,心底像是被人撕开了一道口子,有什么东西蔓延出来。 见状,北若卿一愣,“玉紫赦?” 后者像是没听见,只默默地脱了鞋,乖巧的爬上床,规规矩矩的躺了下去,然后闭上眼。 北若卿:“??” 这是他么的要睡觉了? 不是,这什么路数啊? 北若卿欲哭无泪,撑着身子准备爬起来。 就在这时,‘砰’的一声,房门突然被人一脚踹开,北若卿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屋外,一道熟悉的声音嚷嚷了起来:“玉紫赦你个杀千刀的,竟敢背着我家妹子寻花问柳!你出来,小爷跟你单挑!” 第64章 提亲做妾 一个时辰后,北府花厅。 北若卿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坐在椅子上,案几上摆着一盘子糕点,北若卿正准备偷偷的那一块,谁知她手还没碰到,‘啪’的一声,一道巴掌便拍了下来。 北若卿急忙收回小手,可怜兮兮的抬起头,对上北擎夜那张恨铁不成钢的脸。 “没出息的东西,北家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个玩意儿呢!” 北擎夜气的两眼发白,他常年流连花丛,与各处青楼的花魁都有交情。七王爷虽然甚少露面,可但凡女子,谁枕头下面又没藏几张七王爷的小像呢? 说来也是邪门,他北公子,天生丽质,又家财万贯,那些姑娘到底是个什么眼神,居然选玉紫赦这冰块脸做梦中情郎? 更邪门的是,他家这妹子,别人见着玉紫赦前仆后继,她倒好,还主动他丢女人堆儿里? 越想越生气,玉紫赦气呼呼的坐在一侧,猛地灌了口茶,继续道:“那小子都那样了,你怎么就没把那生米煮成熟饭呢?” 北若卿一口口水呛住,没好气的瞪了眼北擎夜,“你那是趁人之危。” “这叫情趣,你个黄毛丫头懂什么?” 北擎夜冷哼一声,翘着腿坐下。 兄妹二人,动作如出一辙。 “老娘不懂?” 北若卿一拍桌子起身,“老娘混迹花丛的时候你还在尿裤……”子还没说完,北擎夜眼珠子瞪大,拍案而起道:“你流连花丛?什么时候?哪个花丛?本公子这就去拆了它!” 完犊子,一时不查,得意忘形了。 北若卿赶紧讪讪的闭上嘴,不敢回话。 这要是让北擎夜知道,她不过是异世来的一缕孤魂,还会对她这么好? 怕不是要杀了她这个鸠占鹊巢的恶人,给他妹妹赔罪。 思及此,北若卿神色忽然一黯,躲开了北擎夜的视线。 次日一早,玉紫赦醒来后,全然忘了昨夜青楼的事情。 尘风为了避免几个兄弟说漏嘴,便将人都赶去洗马桶了。 这些日子,他们是别想出现在玉紫赦跟前了。 用完早膳,玉紫赦与尘风一道去了书房。 “赈灾一事陛下早已暗中交给北公子去处理了,昨日北公子应该是才回京。” “北擎夜?” 玉紫赦挑眉,“倒是没想到还有这一手。” 一个赈灾,闹得几方势力不安定。玉墨严动静最大,可惜最终竹篮打水一场空,募来的钱财,还都是以朝廷的名义送去灾区,北家更是施粥放粮,压制物价,还往灾区送了不少物资,赞誉声一片。 玉紫赦之前想过,即便不是玉墨严,也该是穆国公那一方的人,没想到,竟是北擎夜。 “主子,这北府公子到底是谁的人?属下觉得,此人不简单。” 尘风皱着眉,抱着剑站在一旁。 玉紫赦瞥了他一眼,云淡风轻道:“不是敌人。” 说罢,他忽的抬头问道:“你可记得,昨夜你问我了个问题?” “啊?” 尘风一愣,一时没反应过来。 玉紫赦拧起眉头,疑惑道:“难道是记错了?” 他手指敲在桌案上,若有所思。 府中清净了两天,北若卿推了不少世家千金夫人送来的拜帖,只唯独接了清宁郡主府的。 可惜,不等北若卿出门,便有那不识眼色的找上门来了。 北若卿看着手上红艳艳喜庆庆的拜帖,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双手叉腰,“你说穆国公给谁提亲?” 管家垂下脑袋,低声道:“穆国公替他府中公子求娶凝恩小姐,说是要,纳为妾氏。” “纳妾?” 北若卿深吸一口气,怒极反笑道:“他儿子算什么东西?敢娶我北府的养女?鱼儿,去拿扫帚!” 北若卿一回头,却发现身后哪里还有鱼儿的身影。 管家擦了擦脑门上的冷汗,“鱼儿那丫头已经去了。” 北若卿:“……” 动作还挺快。 不多时,北若卿带着小鱼儿出去,院子内还摆着几个红色的箱子,几个家丁打 扮模样的人趾高气昂的站在院子里,鼻孔朝天。 北若卿不紧不慢的赶了过来,花厅内,穆国公早已等候了一阵。 瞧着倒是一位丰神俊朗的小老头,头发白了一半,可眉目依旧清明,与穆友那吸干了精气的模样全然不同。 北若卿深深的打量起穆国公,咂咂嘴,开口道:“国公爷,有个问题,晚辈不知当问不当问啊。” 穆国公双手负在身后,神情倨傲,闻言冷哼一声,“北小姐有话晚些再说,老夫今日来有正事要谈。” 即便他家里前些日子遭了贼,儿子还被打了,北若卿还上门在他府上横行霸道,可说到底,这北若卿是陛下罩着的人,穆国公即便再厌烦她,也只能忍着。 正经事? 老娘现在看起来不正经? 北若卿翻了个白眼,笑道:“国公别着急,晚辈说的就是正经事。那个,穆友,您确定是您亲生的?” 要是亲生的,按照穆国公这个基因,穆友应该是后天变异了。 然而这话落在别人耳朵里,却又是一层意思。 穆国公当即神情一黑,暴怒道:“你这是什么意思?北小姐,说话可得注意分寸呐!” “知道知道,我就是好奇。” 北若卿百无聊赖的摆摆手,转身在主座上坐下,不紧不慢道:“国公爷不喝茶吧?主要是我府上这茶吧,它贵,国公爷不喝就不上了,免得浪费。” “你!” 这话说的好像他堂堂国公,来北若卿府上就是为了喝口茶? 穆国公顿时脸色乌漆墨黑,像是谁家破抹布掉进了墨缸里头。 北若卿将拜帖拍在桌子上,单手撑着侧脑,似笑非笑道:“国公爷说说吧,怎么想的?脑子被门夹了?怎么想着给穆友纳妾了?” 她话一出口,穆国公又是一口气险些没上来。 什么叫做脑子被门夹了? 他府上的大门,从不夹人! 要不是北府有陛下撑腰,他是半步都不会跨入这北府的!更不会说什么上门提亲了! “北小姐,北府乃商贾之道,终非正途。您与七王爷已有婚约在身,北大小姐听闻至今尚未婚配?正好,小儿也并未娶妻,不如你我两家联手,也算是一段佳话了。” 北若卿怀疑自己耳朵出问题了。 这穆国公怕不年纪大了,脑子有问题? 她笑笑,语气依旧礼貌,“国公爷的意思是,让我北府的养女,给您儿子当妾?暖床的?” “北凝恩终究是养女,若非北府给她抬了身价,别说是嫁入我国公府,即便是嫁给九品县令,那都是高攀。” 我攀你祖宗! 北若卿没好气的翻了个表演,险些被穆国公气笑了。 这老人家脑回路很是清奇啊,按照他的意思,他儿子娶了北凝恩,她北府还得感恩戴德,多谢您给个高攀的机会? 北若卿轻嗤一声,无语道:“国公爷,我且问您,国公府承袭至今,府中家规可还齐全?” 这话问的,不着村不着店的,穆国公被问的一愣,当即一甩袖子,理直气壮道:“世家大族,家规自然森严。” “哦。”北若卿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笑道:“既然家规森严,那国公府的家规没教过国公爷,做人要脸吗?” “你!” 饶是见惯了各式场面,穆国公还是被北若卿一句话气的脸都绿了。 他苍老的手指指着北若卿,“北若卿,老夫亲自上门提亲已是给了你北府莫大的颜面,不过是个区区养女,能给我儿做妾,是她的福分!” “我去你大爷的福分!你家这么大的福分,那是不是应该给你在府里盖座庙啊!” “你,你……” 穆国公气的直翻白眼,身子抖成了筛子。 “这些聘礼,您怎么扛来的,就怎么扛回去。国公爷,别说是我北府的养女了,就算是我北府的一只蚂蚁,您儿子都不配多瞧一眼!鱼儿,送客。” 北若卿话音未落,一旁的小鱼儿从身后忽的拿出扫帚,对准穆国公便挥舞起来。 穆国公哪里见过这阵仗,两下就被小鱼儿赶到了门口。 他抻着脖子,仍旧不甘心的骂着:“你早晚会后悔的!” 北若卿翻了个白眼,后悔? 她都不知道这俩字怎么写。 院子里骂骂咧咧的声音渐渐远去,北若卿往椅子上一靠,高呼一声:“来人,上茶。” 茶还没上来,突然间又有一丫鬟从院子外冲了进来,一进门就‘扑腾’一声跪在北若卿面前,哽咽道:“小姐不好了,大小姐她撞墙自尽了!” 第65章 是私生子 撞,撞啥玩意儿? 北若卿一把捂住脸,扭头没好气道:“家里没豆腐了么?墙做错了什么要遭此大难!” 丫鬟一怔,“啊?” 不过既然撞墙自尽了,北若卿作为掌家之人,就算是路过,也得去看看。 北凝恩的院内,几个丫鬟哭声一片,隔着老远的都震的耳朵生疼。 北若卿额角直突突,晃晃悠悠的带着小鱼儿进去,“人还没死,都要被你们超市了。” 几个丫鬟一看见北若卿,立马止住声音,纷纷垂下脑袋,不敢与北若卿对视。 小鱼儿瞪了那群丫鬟一眼,端着架子,厉声道:“还不下去!哭哭啼啼成什么样子?” 这小鱼儿平日里虽然是乖巧柔顺的模样,可好歹是北若卿院子里的大丫鬟,对外还是凶悍的狠的。 决不能给自家小姐丢人。 屋内静悄悄的,北凝恩躺在床上,脑门上鼓着硕大的一个包,好好地一张脸,此时就像是多长了个零件似的,格外别扭。 见到北若卿,北凝恩一声抽噎,捂着脸哭泣道:“倒不如让我死了算了!” 说着,她便又要起身去撞墙。 北若卿身子一让,小鱼儿立马上前,一把把人按住。 北若卿摇摇头,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你想死?不如换个不损害公物的?你院子外不远处有一口井,保准跳下去后,一脑门扎进淤泥里,再无活口。” 淤泥? 多少丫鬟下人的洗脚水都往那里面倒,想想就恶心。 北凝恩脸色白了白,咬着唇,一副柔弱可欺的样子。 北若卿若有所思,认真的道:“再不然,你去买瓶毒药,一口下去,痛苦过后,便是解脱啊。” “你,你……” “我这是为你好,撞墙?怎么想的,你考虑过墙的感受么?” “我……” “绿茶姐姐你若是真想以死明志,我有个更好的主意,你倒是可以尝试一下。” “什么主意?” 北若卿清了清嗓子,低声道:“青云寺,出家当尼姑吧。” 一听这话,北凝恩顿时面如菜色,她今日闹的这一出,无非是担心北若卿公报私仇,将她真的嫁过去当小妾。 现如今,这北家北若卿为尊,她若是松口,即便是皇后娘娘,也护不住她。更何况,皇后娘娘如今怎么会瞧得上她这个养女? 见北凝恩面色惨白,北若卿睨了她一眼,“不愿意?” 何止是不愿意。 北凝恩如今虽然诸多事情做不得主,可好歹在京城混迹这么多年,若是拼一拼,将来未必不能坐一品大员的正房,又或是飞上枝头变凤凰。 穆国公之子? 又算个什么东西? 见北若卿神情淡漠,眼底写满了不耐,北凝呢不敢再废话,只得委屈的垂下眼帘,颔首道:“我不想你因我毁了名声。这要是出家了,旁人会怎么议论你?” 毁了名声? 她现在还有名声? 北若卿在一旁坐了下来,笑了两声,“最近茶楼里,总是流传着些谣言,说本小姐强抢良家子,重金胁迫七王爷入赘北府,还对七王爷行之不轨,贪图其美色?” 这些都是茶楼里最近几日流传较多的谣言。北若卿已经让铁倾城将这些传言装订成册,正儿八经的摆在茶楼里售卖。 还别说,这些京城里的贵族小姐,夫人还真来买,每日里茶楼的册子都供不应求,铁倾城加印了好几次,这才勉强跟上节奏。 北凝恩似乎愣了下,不自在的别开视线,“都是些传闻罢了,你不必放在心上。” 这些谣言怎么传出去的,她心知肚明。 北若卿淡淡瞥她一眼,却也不说穿,笑了笑,道:“是啊,没人会踩一只死蚂蚁。总比有些人,想要被百姓茶余饭后的惦记着,都不够资格。” 此言一出,北凝恩脸色瞬间血色全无。 她攥紧了拳头,勉强扯起一丝笑意。 那笑,还不如哭来的好看。 北若卿看的头疼,起身要走。 “等一下,那婚约?” 北凝恩叫住她 ,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儿,生怕北若卿答应了。 如今前院里,几乎没有她的人了。 北若卿回眸睨了她一眼,淡淡道:“婚约我拒绝了。” 她,拒绝了? 难道她不想报复自己? 北凝恩不可置信的看着北若卿,眼底满是怀疑。 被人用这种眼神盯着,北若卿浑身都不自在,她摇摇头,从怀里扔了瓶药膏给小鱼儿,“替她上药。” 说罢,北若卿转身便走。 她人刚走到院子门口,屋内,忽然传来一道撕心裂肺的喊叫声。 “鱼儿姐姐,你轻着些,这是脑袋,不是你平日里搓的抹布!” “啊!” “鱼儿姐姐,要不还是奴婢来吧?” “啊啊!” 北若卿身子猛地抖了抖,我去,这叫的也太惨了吧? 罪魁祸首北小姐不忍多听,急忙夹着尾巴跑了。 从北凝恩院内出来,也不知为何,北若卿竟是不知不觉间溜达到了玉紫赦的院外。 暗处的暗卫们纷纷提起家伙,一个个如临大敌,生怕北若卿一个狠心,又把他们主子骗去青楼。 主子真的会疯的! 屋内,玉紫赦正在休憩,他躺在院子里的藤椅上,手上还握着一本书,尘风站在一旁,替玉紫赦挡住了刺眼的光线。 北若卿刚踏进院子,便看见这样一副情景,她脚步一顿,当即心中咯噔一下,不由得感慨:这他么的也太宠了吧! 一个睡觉,一个挡太阳? 这是什么神仙桥段的爱情啊。 北若卿两眼泛着小红爱心,双手拍着小脸,只觉得现在满脑子里都装满了玉紫赦和尘风两人的画面。 她正想着,突然,一道清冷的声音从院子里传了出来。 “进来。” 北若卿一个机灵回过神来,她摸了摸鼻子,正要进去,却发现院子外,一个暗卫正拉着一个孩子,走了进去。 “宋桥?” 北若卿一惊,一把拉住宋桥,疑惑道:“你怎么在这儿?” 刚才不是让她进去呢? 宋桥抬眸,面不改色的将北若卿的手推开,一步一步的走了进去,然后在玉紫赦跟前跪下,行了个大礼,一字一句道:“谢谢七王爷。” “啊?你脑子有泡?谢他干什么?” 北若卿无语,只以为宋桥是谢玉紫赦昨日出手帮忙之事,她抬脚进去,看了玉紫赦一眼,在玉紫赦身旁的那个藤椅上坐下,低声道:“他都没跟我行过礼。” 尘风冷冷答道:“宫廷礼数,北小姐暂时还不用。” “嗯,有道理。” 北若卿若有其事的点点头,突然,她愣住了,“宫廷礼数?” “你,你还是个人吗?他还这么小,你这是要把他送进去那个,当那个啊!” 皇宫里面,除了皇帝和他的儿子们,就没有正常男人。 宋桥一个平民百姓,年纪这么小,又长的细皮嫩肉的,难道玉紫赦这货是动了歪心思? 北若卿越想越后怕,赶紧起身一把把宋桥护在身后,目光凶狠的道:“禽兽!” 玉紫赦闭着的眸子忽的睁开,眉头紧锁,一张俊俏的脸上写满了无语,暗卫呢? 最近暗卫是越发的懈怠了,一而再再而三的让北若卿进来! “你倒是护着他!” 玉紫赦的语气酸溜溜的,尘风站在一旁,都不忍不住退后了一步,避免伤及无辜。 北若卿挑眉,冷笑一声,“他是我弟弟,我罩的人,自然要护着。” “若他是皇子呢?” 玉紫赦挑眉,目光静静地落在北若卿的脸上,语气虽淡,可眼底满是打量。 皇子? 北若卿整个人石化在原地。 没听说皇子还有个私生子啊! 难道,难道是…… 思及此,北若卿猛地抬起头,一脸惊恐的看向玉紫赦,心底默默地算了算年纪,眼珠子肉眼可见的瞪大,“你,难道他,他是你……” “嗯。” 玉紫赦瞥她一眼,微微颔首。 谁料话落 ,北若卿一屁股跌坐在地上,不可置信道:“玉紫赦,你居然连私生子都有了!” “噗”的一声,暗处,一道笑声没憋住,毫不留情的笑了起来。 七王爷的脸也一点点的沉了下来,他修长如葱段儿的手指此时正一点点捏紧,坐起身子,咬牙切齿道:“北若卿,你胡说八道什么!” 第66章 情比金坚 他藏了个私生子,还有个相好的,现在还凶巴巴? 北若卿挑眉,顿时怒极,“你个禽兽!算年纪,你如今不过加冠,宋桥已有十岁,你难道,难道十岁你就……” 这简直创世界纪录啊! 北若卿咂咂嘴,不知死活道:“冒昧问一下,那时候,你毛长齐了吗?” “哗啦”一声,某地方瓦片瞬间碎了一片,噗噗腾腾的好几道声音响起,似是有什么重物掉了下来。 玉紫赦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眼不见心不烦。 尘风在一旁想笑又不敢笑,都快憋出内伤了。 最可怜的还是北若卿,她心疼的看看尘风,又怜悯的瞅瞅宋桥,简直两面为难。 没想到玉紫赦这货看起来一本正经,私底下竟然龌龊成这个屎样! 玉紫赦此时看向北若卿的眼神跟看智障一样,眉角隐隐抽搐。 北若卿挺了挺胸,理直气壮道:“看什么?你不想负责?” 玉紫赦冷哼一声,朝着宋桥微微挑眉,“告诉她。” “我跟你说,你别威胁孩子,孩子是无辜的!” 不等北若卿话音落下,身后,宋桥拽了拽她的袖子,低声道:“姐姐,算起来,我应该叫你嫂嫂。” “叫什么嫂嫂,你不如叫后娘!” 话刚说完,北若卿突然愣住了,叫什么? 嫂嫂? “你你你……” 北若卿嘴巴张的能塞得下俩鸡蛋了,“你,他,你们……” “我爹,是当今圣上。” ‘轰隆隆’天雷阵阵,直击头顶。 北若卿傻眼了,她刚刚都说了些什么? 她好像质疑了七王爷的人品,还一口咬定宋桥是人家的私生子,自己上赶着当后 ‘咳’,一口口水呛住了北若卿。 她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才好。 “怎么不继续说了?” 玉紫赦声音清冷,一如既往的冻死人不偿命,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本王今日要你死的气息。 完蛋,她这是拔了老虎毛了。 “我口渴,歇会儿再说。” 北若卿不动声色的起身,四处找水,实则瞄准时机准备随时跑路。 可惜,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北若卿这边还没脚底抹油呢,这边七王爷便云淡风轻道:“茶楼,你不想要了?” 茶楼? 这货怎么知道的? 北若卿顿珠脚步,扭头看向玉紫赦,“七王爷说啥?俺耳朵不好,听不懂。” “那是脑子不好。” 玉紫赦云淡风轻道,说完,还不忘赏给北若卿一记白眼,“借助茶楼贩卖皇室秘闻,若本王执意追究,茶楼明日便得关门大吉!” 尼玛! 这是红果果的威胁啊! 北若卿一口银牙咬碎,恨不得生吃了玉紫赦这个镶满金子的混球! “你想怎样?” 她一字一句,咬咬切齿,从牙缝里挤出来。 玉紫赦神情淡然,不动如松,淡淡道:“茶楼消息,与本王共享。” “什么消息?都是些八卦传闻罢了。” “还没说完。” “什么?七王爷,胃口太大小心撑着你啊!” “茶楼收入,本王一些。” “一些是多少?说清楚。” “七成。” “什么?” 北若卿瞪大了眼珠子,不可置信的瞪着玉紫赦,她严重怀疑,天庆朝的七王爷,脑子坏了。 他这是想空手套白狼啊! 北若卿狂翻白眼,没好气道:“你怎么不直接去打劫啊?” “违犯律法。且……”玉紫赦幽幽的扫了眼北若卿,不紧不慢的补充道:“大材小用。” 噗…… 这么说,欺负她还算是给面子了? 北若卿气的牙痒痒,可玉紫赦身份摆在这儿,他要是真的仗势欺人,北若卿这种小平民老百姓,还不得乖乖受着? “五五分不讲价!” “四六,尘风,拟写契约。” 玉紫赦拍案叫板,饶是北若卿心中有再 多的不甘,都只能随着一口闷气咽下。 好好的茶楼生意,她还没正式开张营业,就被玉紫赦这货分去了一杯羹,北若卿越想心中越气,让人安置好宋桥后,便一个人出去透气。 如今天气暖和,上街的千金公子们也多了不少,暗送秋波的,明目张胆的,放眼望去,好不艳羡。 北若卿双手负在身后,满脑子里装的都是自己被玉紫赦坑了的事儿。 “北小姐?” 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女子的妩媚的声音,那声音,听着甚是耳熟。 北若卿回头,便见一辆马车上,一位貌美的女子正半掀着车帘笑着叫她。 这姑娘,眼熟。 “北小姐忘了?昨夜,本小姐女扮男装与七王爷在我那里共度春宵。” 共,共啥玩意? 北若卿一口口水险些没把自己呛死。 眼前这人不是旁人,正是昨夜的花魁。 偏生这花魁出现在街上,本就是引人注目的事,此时说话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能让方圆几步里的人都听见。此话一出,北若卿瞬间觉得盯着自己的视线多了好几道。 “专程去青楼共度春宵?他们什么癖好啊?” “传闻七王爷不近女色,看来这事儿做不得真。” “谁知道呢,你忘了当年那个人是怎么被七王爷扔出京城的了?” “说的是,说起来,若是那人在京城,只怕是这京城里又需是一番模样了。” …… 众人议论纷纷,花魁的话转眼的功夫,一传十,十传百,恨不能满大街的传颂。 北若卿半张脸羞的通红,她急忙走到马车前,低声解释道:“小美人儿,这事儿可不能乱说。” 花魁一听,立马捂住嘴,笑着点头:“是是是,奴家懂,这种闺中私事自然是要烂在肚子里。奴家晓得的。” 得到花魁承诺,北若卿点点头,松了口气。 可这口气还没彻底的送下来,周围突然一人得意洋洋道:“实不相瞒,昨夜本公子也在现场,北小姐和七王爷,那真是情深意切,情比金坚啊。” ‘哗啦’一声,仿佛有一桶冷水兜头淋下,将北若卿从里到外冲刷的干干净净。 说好的烂在肚子里的呢?为什么眨眼功夫就传的这么开了? 昨夜青楼之事,几家欢喜几家愁。 凤仪宫内,皇后正从门外回来,方才去陪着太后抄写经书,早已疲惫不堪,一进殿内,棠裳便上前问道:“娘娘,宫外传来消息,昨夜七王爷留宿青楼。” “什么?” 正在修理花枝的的皇后手上动作一顿,凤眸里写满了不信。 “他身子孱弱,那等地方都是女子,他怎么可能会去那里?” 这么多年来,玉紫赦虽不在宫中,可每月按例去他府上看诊问脉的御医她心中是有数的。 他不是不喜女子么? 怎么突然间又去了那种烟柳之地? 皇后整个人都不好了,将手上的剪子没好气的扔在地上,沉声道:“吩咐下去,计划不变。” 第67章 故意找茬 一日之间,街头巷尾传遍了北若卿和玉紫赦青楼春宵一夜的消息。 北若卿人在家中坐,外面的唾沫星子都险些淹死她。 次日一早,茶楼里新出的册子里又更新了一条消息,京城惊现一貌美女子,宛若仙人,姿容艳丽,不可一世。 这消息一出,瞬间,整座京城的人都来了兴致。 女人听闻这消息,嫉妒!天下竟还有比老娘更美的女人?瞧瞧去! 男人听闻这消息,激动!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不可耻。瞧瞧去。 茶楼为了证实这一言论,还附上了一幅画。 画上,一没人临窗而坐,身形高挑,貌美如花,的确是美的不可方物。 此画一出,便遭了疯抢。 丞相府内,苏长霜捏着丫鬟刚从外面买回来的画像,目光阴骘,神情阴沉至极:“去查,这女子是谁!” 丫鬟连忙应声出去。 人还没走出去,身后,便传来易杯子砸在地上的声音。 她京城第一才女的名头好不容易坐稳,本以为第一美人的称号也是志在必得,如今这女子的出现,搅乱了她的一盘好棋! 京城茶楼中,有说书的,有唱曲儿的,却唯独比不上这一家卖册子的。 此时北若卿正坐在茶楼雅间内,楼下抢册子的人抢的热火朝天,雅间内,北若卿和穆锦兮相对而坐,北小姐一脸坦然,穆锦兮满脸笑意。 “七王爷可是个香饽饽,你得罪了全京城的女子,还敢出门溜达?” 北若卿哭笑不得,无奈的摊摊手,“我不出门,她们就不会上门了吗?” 今日一早,据小黄门说,有不知名的女子在北府门前放了一盆狗血转头就跑。 她就奇了个怪了,放头暗器毒药想弄死她的,她都能理解。可放狗血是几个意思? 当她是邪祟吗? 怎么不找几个和尚到北府念咒! 更可笑的是,不少胭脂水粉铺子,此时都拒绝卖脂粉给姓北的女子了。 她北家富可敌国,有钱还他么买不到一盒胭脂了? 单纯,幼稚。 穆锦兮好笑的瞥了她一眼,哭笑不得道:“你倒是心大。我听说这家茶楼卖的册子,一册难求。” 一册难求倒是不假,这生意初做,铁倾城虽然加了几批印刷,可正所谓物以稀为贵,所以北若卿还是可以压制了一下数量。 每日先到者得之。 即便是有人想抄袭册子的内容,用以换钱,可北若卿这儿的消息更新速度太快,往往不等其他人的册子印刷出来,北若卿这边的册子内容就更替了。 闻言,北若卿抿了口茶,没说话。 “你有所不知,我听说这家茶楼的掌柜的,是个女子,你说是个怎样的女子,才能有这样的头脑,想到这种赚钱的法子?” 穆锦兮喝了口茶,又继续说道。 她一向对那种能够特立独行的女子另眼相看,如今得知茶楼是女子开的,自然是心中好奇。 不过,这茶楼自北若卿盘下之后,出面打理的人便一直是铁倾城。 铁倾城此人生的妖孽,被误认为是女子,也是在所难免。 北若卿淡淡道:“消息传播,并非单单是为了赚钱。” 也为了有朝一日,若是有不公之事,紧迫之事,随时能够将重要消息以最快的速度传播出去,能为天下之人尽一些心力。 人言可畏,这四个字在这个朝代,犹如洪水猛兽。她北若卿,就是要扼住猛兽的咽喉,让它能够为天下人所用。 别看今日是八卦,早晚有一日,它会成为民之利器。 不过这些话,说出来穆锦兮也不一定会明白。 她勾起嘴角,看了眼穆锦兮,笑道:“你不是说今日要带我去品尝美食么?怎么就坐这儿喝茶了?” “哦,对!” 穆锦兮一拍脑门,指着茶楼对面的一处酒楼,神秘道:“那家酒楼,招牌菜是八宝鸭,可你不知道,其实他们家做的最好吃的,是那道鹌子羹。” 顺着穆锦兮的视线看去,北若卿微微挑了挑眉,心道:它家最好吃的不该是芙蓉糕么?怎么是鹌子羹? 两人说着便一同下楼,准备先去满足一下肚子。 可她二人刚走到酒楼门前,酒楼内,却突然传来一阵吵闹声和摔砸东西的声音。 “你们这儿的菜有问题吗,我家爷刚才还好好的,吃了你这儿的菜就上吐下泻,说,你们是不是故意下毒,想要谋害我家爷?” 一中年男子手握着剑,气势汹汹的拎着掌柜的衣领,两只眼睛死死地瞪着掌柜的,双目赤红,似是要吃人。 掌柜脸上堆着笑,不卑不亢的对上男子,“这位爷,您就算是给草民一百个胆子,草民也不敢谋人性命啊。” “你还死不承认?那你的意思是说,我家爷平白无故的陷害你?我家爷可是将来要高中的状元的人,你们算是个什么东西?” “是是是,您说得对,穆公子既然吃了小店的饭菜不舒服,不知可请了大夫?草民愿赔付所有医药费,另外,这是一百两银票,权当是草民给穆公子赔罪了。” “什么?一百两银票你就像打发我家公子?我家公子是缺银子的人吗?今日,我就是要为我家公子讨个公道!黑心店家,妄想谋害我家公子性命,谋划不成,竟还想用钱了事?大家都来看看啊,黑心店家害人性命,丧尽天良啊!” 男子扯着嗓子便开始喊了起来,不多时,便引来了一群人围观。 对面正是茶楼,此时茶楼里的百姓纷纷过来围观吃瓜。 更有眼红这家酒楼生意者,落井下石,在一旁小声嘀咕。 掌柜的满脸通红,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北若卿与穆锦兮对视一眼,便从对方眼中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穆锦兮一抹鼻子,扒开人群挤了出去。 北若卿看了眼酒楼内的男子,面上一愣,云淡风轻的走了进去。 “这位大兄弟说的对,这种谋人性命的黑心店家,的确该公之于众。” 她一袭红衣,翩然而至,墨发如瀑,面若桃花,明媚动人。 北若卿一出现,不少人都看呆了,目不转睛的盯着她,以为自己见到了九天仙女。 直到北若卿一脚踩在板凳上,众人这才梦想幻灭。 粗鲁,仙女怎会如此粗鲁? 掌柜深深的看了北若卿一眼,然后垂下眼眸不说话了。 倒是那持剑的男子,一听有人附和自己,瞬间像是充了气的气球似的,瞬间膨胀起来。 “科考在即,我家公子要是因此误了大事,你们赔得起吗?” “今日,我要替我家公子和这么多无辜的百姓,讨个公道!” 男子说着,忽然拔剑,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一剑劈了酒楼前的牌匾。 那金灿灿的牌匾应声砸落在地,‘砰’的一声,激起灰尘无数。 百姓们纷纷后退,免得无辜被伤。 掌柜的眼眶红了红,却仍旧那副不卑不亢样,“这位大爷,您家公子既是在我这酒楼吃坏了身子,不知是不是应该前来对峙一二,也好商量如何处置这事儿啊。” “对峙?就凭你也想让我家公子亲自跑一趟?” 男子鼻孔朝天,趾高气昂道。 这情景让北若卿想到了早起打鸣的公鸡,越是叫的不响亮的,越是喜欢昂首挺胸。 掌柜的低下头,语气平静道:“可若是公子不来,此事也的确很难说清啊。” “好你个黑心肝的,你的意思是,我家公子没被你害死,这事儿就算不得真?” 男子抬起胳膊就要动手,凶神恶煞的。 可他手尚未落下,手腕忽然一凉,一道力道将他的动作止住。 “谁敢拦老子!” 男子猛地回头,还没看清眼前的人是谁,眼眶上突然一疼,一只拳头狠狠的砸了过来,将他一拳头干翻在地。 北若卿云淡风轻的收回手,从怀里掏出一块帕子擦了擦,“这位大哥,你可知你方才砍的牌匾,是谁题的字吗?” “老子管它谁题的字!比起我家公子,一块牌匾又算的了什么?” 男子看清北若卿的模样,捂着眼睛从地上爬起来怒道:“你竟敢打老子?老子今日要你好看!” 老娘本就好看,还用你夸? 北若卿懒洋洋的翻了个白眼,胳膊搭在膝盖上,撑着身子,幽幽道:“辱骂皇室,罪加一等。” “皇室?你?你算皇室哪颗葱?” 男子喊完,抡起拳头便朝着北若卿袭去,拳风凌厉,来势汹汹。 北若卿眉头一皱,身子一侧,避开了去。 掌柜脸色瞬间惨白,急忙上前,“小主子您没伤着吧?” 小姐二字一出,男子动作顿了顿,“你就是北府千金,北若卿?” 北若卿眉头一蹙,看来这人不是来找茬的,而是受人指使,来找她的茬儿的。 这家酒楼乃北府名下产业,只有少数人知道。 北若卿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敲了敲桌子,下巴一扬,问道:“你是穆府养的?” 什么叫穆府养的? 又不是狗! 男子脸色一沉,冷声道:“我乃穆前公子贴身随从。” 木钱? 这什么名儿啊? 先是木有,然后是木钱,穆国公府家也太惨了吧? 北若卿捂着脑门,无语道:“你家是不是还有个叫木棍?” 男子一听,当即吹鼻子瞪眼,“放肆!国公爷的名讳,岂能直呼!” 北若卿嘴角抽了抽,哭笑不得道:“穆国公的名讳,还真是别具一格。说罢,你家公子想怎么办?” 酒楼里此时空荡荡的,一楼大堂里能砸的东西也都被砸的差不多了,满地狼藉。 北若卿往大堂里一坐,小儿和酒楼里管事儿的便都自觉的站在她身后,排排站。 男子得意一笑,淡淡道:“我家公子的意思是,这酒楼做出的东西有问题,必是厨子的问题,既然如此,那便将厨子交给我家公子发落,酒楼关门歇业,我家公子何时好起来,这酒楼何时开张。” 第68章 鸠占鹊巢 “小姐,咱们这儿的厨子都是多年的老人,绝对没有问题啊。” 京城之中,酒楼林立,想要存活下来并不容易。若真是把厨子交出去,那就相当于自断双臂。更何况,要是她真将厨子交出去息事宁人,只怕是会寒了人心。 北小姐向来护犊子,更何况别人都骑到她头上了。 她一抬手,打断掌柜的话,“我若是不呢?” 男子冷笑一声,“不?我家公子若是追究下去,北小姐就不怕摊上事儿吗??” 北若卿冷笑两声,幽幽笑道:“只怕摊上事儿的,是穆前。” “北小姐什么意思?” 男子一怔,似乎没反应过来。 北若卿看了眼屋外,无语道:“郡主,外面的太阳晒得舒服吗?” 算算时辰,从酒楼到国公府抓人,再从国公府到酒楼,这时间怎么算都差不多了。然而,北若卿话音落下,门外依旧空荡荡的,别说是个人了,连个鬼影儿都没有。 男子顺着北若卿的视线扫了一眼,讥讽一笑。 当今皇室郡主都这么无聊的吗? 北若卿哭笑不得,故意大声吩咐道:“去准备一碗鹌子羹。” 她就不信了,就这样,穆锦兮还能忍得住。果不其然,厨子还没转身,一道身影便一道光似的窜了进来,“一碗不够,两碗!” 说罢,穆锦兮笑着凑到北若卿跟前,“你交代的事儿都办妥了,哎,这鹌子羹能每天送一份到本郡主府上吗?” 北若卿:“……” 这穆锦兮是饿死鬼投胎么? 她叹了口气,决定还是先解决穆国公府的事儿。 北若卿敲了敲桌子,“我已经去请太医院医政大人去替你家公子诊治了,所有费用,本小姐全力承担。不过,既然穆国公要伸冤,本小姐倒是毫不介意此事去陛下面前说个清楚。我北家,绝不推卸责任,更不背锅。” “你别以为能吓唬我!” 北若卿冷笑一声,“回去告诉你家公子,他若是有理,那便明日见。他若是心虚,那便三跪九叩,到我府上赔礼道歉。” “北小姐这是要仗势欺人了?” 男子脸色难看至极,心中已是明了,今日这任务是完不成了。他做好准备,正要脚底抹油开溜,可人刚跑出去,一人黑着脸突然出现在门外,抬起一脚,将人踹倒在地。 北若卿一抬头,就看见尘风神情不善,一脚踩在那人的胳膊上,回眸道:“王爷吩咐,打坏了,北小姐担着。” 北若卿:“……” 从酒楼离开后,北若卿与穆锦兮便各自回府。 北若卿再三保证,以后每日都有鹌子羹送去她府上,她这才放弃了暗探国公府的念头。 虽然穆国公府找茬的手段低级,可事关北府名下产业名声,北若卿就是绝不可能退让的。 北若卿前脚刚回府,见院子黑漆漆的,她推开门,唤了声:“鱼儿?” 屋内静悄悄的,不像是有人的模样。 奇怪,小鱼儿每日里都在家里看宅子,即便北若卿半夜起来去撒尿,她都能准确无误的比她早睁开眼。 北若疑推门进去,顺手从门外抄起一根棍子,北府家大业大,该不会进贼了吧? 北府下人不多,加上北擎夜长时间不在府里,北若卿身边又跟着小鱼儿,因此这院子里也没个旁人。 北若卿小心翼翼的推开门,正要进屋,门后,一道身影突然出现,还不等看清那人模样,北若卿举起棍子便是一顿暴揍。 “大胆贼人,老娘的屋子你也敢擅闯!金银财宝这种东西老娘会放在屋子里吗?” “就算是觊觎老娘美色,不知道先在屋里放点药吗?弄弄气氛不会吗?” “妈耶,该不会是刺客吧?谁家请的刺客,业务能力这么差,价钱得多便宜?” 她连番炮轰,手上动作不停,那人被揍的抱头乱窜,嘴里嗷嗷的叫唤着,好像是在叫什么嫂嫂? 北若卿打人的动作一顿,定睛看去,“是你?” 屋内那被揍的抱头乱窜的人,不是玉长生又是谁? 一盏茶后,屋内,玉长生可怜兮兮的坐在桌子前 ,委屈巴巴的道:“嫂嫂,疼。” “现在知道疼了?谁让你做贼的?” 北若卿一声冷哼,抬手在玉长生的脑门上敲了一下。用的劲儿不小。 后者急忙捂住脑袋,红着眼眶,可怜兮兮的道:“嫂嫂,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啊?” 北若卿愣了下,一脸懵逼道:“怎么了?” 玉长生绞着手指,委屈道:“嫂嫂都教宋桥画画,却不教我,嫂嫂偏心。” “额……” 关键是,你也没说你要学啊。 北若卿无语,揉了揉玉长生的脑袋,没好气道:“小毛孩子,还挺小心眼。” 她随口一说,却见玉长生垂下脑袋,“七哥偏心,现在都亲自教导宋桥读书识字了,嫂嫂还教他画画,只有我没人疼没人爱,就是地里的小白菜。” 玉紫赦亲自教导宋桥读书识字?听起来怎么那么诡异? 北若卿挑起眉头,紧张道:“你说,你七哥不会对宋桥起了什么歪心思吧?” 玉长生闷闷不乐,撑着下巴哼唧道:“七哥说,宋桥孤苦伶仃,一个人在宫外无人管教,怕他变成一棵歪脖子树。” 歪脖子树? 有这么说人家小孩儿的吗? 北若卿哭笑不得,正要反驳,脑子里却灵光一动,等一下,一个人在宫外无人管教? 什么意思? 宋桥不是有个阿嬷么? 想到这儿,北若卿突然想起一件事,这两天宋桥每日都到北府来,她也就没问,那日之后,她阿嬷如何了? 想到这儿,北若卿当即起身往玉紫赦住处赶去。 玉长生吸吸鼻子,“哎,怎么就没人担心本皇子长成一棵歪白菜呢?” 玉紫赦院子外空无一人,暗卫们早已习惯了北若卿来找自家主子,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放行了。 屋内,尘风正在禀报今日酒楼之事,两人神情皆严肃不已。 “穆国公?他是活腻了么?” 玉紫赦把玩着手上的杯子,眼底一抹寒意一闪而过。 尘风蹙起眉头,为难道:“可穆国公如今正得宠,想与北府联姻,也在情理之中。” “联姻?他分明是另有所图,” “主子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穆国公对北府有别的目的? 玉紫赦话题一转,忽然问到:“要杀孙氏的绑匪,可问出了什么?” “受人所托,忠人之事,说是有人给了银钱,要取两人的命。只是那日不巧,小殿下与宋桥一同回去,他们不认得小殿下,于是便将人一同绑了。属下斗胆猜测,此次绑匪许是与宫中那位有关。” 玉紫赦轻哼一声,云淡风轻道:“那便暗中送一份礼给那人。” 也好给她个警示。 “是。” 尘风淡淡应了声,心下了然。这种事儿,根本不必多问,他明白怎么做。想了想,俯身贴在玉紫赦耳边,低声道:“主子,宋桥之事,可要禀告圣上?” 不等玉紫赦回话,‘哗啦’一声,北若卿一把推开门,张开便问:“玉紫赦,我问你件……” 话没说完,北若卿便看见与玉紫赦交头接耳的尘风。 这,这是个什么情况? 夜黑风高,两个大男人凑在一块,还是卧房? 这就差熄灯了啊! 北若卿顿时两眼瞪大,抬手挡住眼珠子结巴道:“我不是故意的,打扰了,二位继续啊!” 说着,她背过身去,眼不见为净。 看多了是要长针眼的! 尘风尚未反应过来,只觉得腰上一疼,整个人被自家主子拍了出去。 北若卿耳朵动了动,心中暗自鄙视道:渣男,翻脸无情! 刚才还卿卿我我,现在就动手打人? “过来。” 玉紫赦声音一冷,抬头看了她一眼,顺手将桌子上的一幅画遮住。 北若卿磨磨蹭蹭,像是腿上绑了一个铅球似的,一步步的挪了进去,嘴里哼哼唧唧的骂道: “渣男。” “你说什么?” 玉紫赦倏地抬头,目 光落在北若卿身上。 也不知为何,北若卿总觉得这眼神像极了饿坏了的白眼狼盯上了一口五花肉。而她,就是那块倒霉的五花肉。 北若卿没好气道:“我说七王爷好帅。” 帅是真的,北若卿还没见过比他更好看的男人呢。 反正夸夸人也不会死。更何况,白日里穆锦兮来搬救兵,玉紫赦这厮也没挟私报复,还让尘风去棒忙,算起来,玉紫赦这厮好像也不是那么可恶。 北若卿这么一想,心中便安慰了许多。 闻言,玉紫赦冷哼一声,道:“何事?” 话音冷淡,不辨息怒。这人是复读机么? 北若卿看了他一眼,自顾自的在软塌上坐了下来,“你对宋桥到底什么心思?直说吧。” 她不是傻子,自然不会真的以为玉紫赦要将宋桥送进宫去。但是玉紫赦这货对自家亲弟弟都能直接扔出去,对宋桥却这么好,怎能不让人怀疑。 难道,这货想跟自己抢徒弟? 莫不是,他想把宋桥当儿子养,以全他此生不能为人父的遗憾吧? 想到这北若卿不禁怜悯的看向玉紫赦,暗自摇摇头,哎,心情可以理解,但是手段实在是卑劣。 见北若卿一会儿瞪眼一会儿摇头的,一看脑子里就没想什么好东西,玉紫赦深吸一口气,忍住将北若卿扔出去的冲动,冷声道:“身为未来王妃,说话注意些分寸。” “你也说了是未来王妃,这八字儿都还没一撇,现在就要求我注意分寸,为时过早吧?” 北若卿轻飘飘的将话对怼了回去,一副混不在乎的样子。 玉紫赦一口气堵在胸口,手上杯子一放,发出‘啪’的一声脆响,“你想退婚?” “也不是不行,看老娘心情。” 北若卿云淡风轻,把退婚说的跟买白菜似的。 玉紫赦一张脸瞬间布满冰霜,眸子里仿佛燃起了一团小火苗,一拍桌子,怒道:“北若卿,你可知自己在说些什么?” “知道知道,你放心,鸠占鹊巢非长久之计,早晚本小姐是要给尘风挪位置的。” 玉紫赦气的脸都绿了,拳头紧握,骨节泛白,恨不能将北若卿的脑子敲开好生看看,这里面到底装的是什么! 玉紫赦面色沉重,视线紧紧地盯着北若卿,半眯着眸子质问道:“是谁告诉你,你鸠占鹊巢了?” 第69章 大闹穆府 毕竟一大清早的,任谁一睁开眼看见这副模样,都得吓一跳。这眼神,好像她是半夜爬了良家女子的床然后还拎起裤子假装失忆的禽兽一样。 关键是,北小姐她,不具备这方面的能力啊。 这真是冬雷震震夏雨雪,北小姐冤死了。 见小鱼儿还瞪着她,北若卿深吸了口气,睡意丢了一大半,打着哈欠从床上爬起来,笑着调侃道:“怎么了?你这是昨天刚看上的少年郎跟人跑了?” 这也不能啊,小鱼儿若是看重了少年郎,还不得把直接绑了扛回来。 毕竟当初她给自己支招的时候,就双手支持自己把玉紫赦敲晕了扛走。 小鱼儿又好气又好笑,红着脸跺脚,“小姐!您说什么呢!奴婢是说,你昨天夜里怎么被七王爷给抱回来了?大好时机,关键时刻,您怎么就掉链子了呢?” “你是说,玉紫赦抱老娘回来的?” 北若卿受到了不小的惊吓,两只眼睛都瞪直了。 玉紫赦能有这么好心?哼,大尾巴狼。 北小姐的老脸瞬间一片通红,一股热气儿从脖子里蹭的一下窜了上来,直冲脑门。 真是见了鬼了,她都一头老牛了,至于么?心怎么还扑腾扑腾跳呢?没出息! 小鱼儿点点头,认真道:“是啊,奴婢心里想着,小姐跟七王爷都到了这般地步,怎么就晕过去了呢?哎……” 一声幽幽长叹,像极了后宫里看尽秋风落叶操碎心的老嬷嬷。 北若卿倒吸一口气,有种花黄大闺女嫁不出去遭嫌弃的既视感?等等,这话不对啊! 北若卿挑眉,不解道:“我跟他到什么地步了?” 小鱼儿红着脸,意味深长道:“小姐,昨天夜里,七王爷院子里的春风,吹的可还舒服?” 春风?玉紫赦的院子除了刀锋,就剩下嗖嗖的冷风! 北若卿轻哼一声,白了小鱼儿一眼道:“冷静点少女。老娘跟玉紫赦那大尾巴狼不共戴天,什么事儿都没有,你这小脑子里装的都是春风吗?也不怕吹成脑震荡。” 小鱼儿吐吐舌头,擦了擦眼睛,“小姐,近水楼台先得月,您别灰心,还有机会的。” 灰心? 灰个祖宗。 北若卿叹了口气,摇摇头无奈道,“傻丫头,近水楼台易感冒,得什么?走,今日还有硬仗要打呢。” 昨日酒楼之事出后,穆国公府一直没有动静,也不说上门要公道,更将那位被投到大牢里的忘到了脑后。按理说,穆国公应该还有后招。 果不其然,午时不到,外面便传来了消息。出事了。 “你是说,酒楼十位大厨,昨天夜里都被打断了胳膊?” 北若卿拍案而起,气的脸都绿了,“哪个王八羔子干的?给老娘站出来!” 她北家的人也敢动! 小厮红着眼,哽咽道:“那些人都蒙着脸,看不清楚模样。但是咱们酒楼近日,除了穆国公府也没得罪旁人。” 这个答案,倒是不出乎意料。只是北若卿怎么都没算到,这么下作的手段,穆国公居然都会用。 北若卿咬紧牙关,冷静道:“管家,重金请京城最好的大夫到几位大厨家里亲自照料,无论花多少银钱,人一定要治好!另外,每位大厨在家养伤期间,薪俸双倍。转告他们,他们所受的委屈,本小姐一定给他们讨回来!” 饶是气的想打人,可北若卿的吩咐依旧稳而不乱,周身散发着一股不属于她这个年纪该有的稳重。 若是北大公子在此,今日就要提着棍子直奔穆国公府去揍人了。 管家连连点头应下,心中感慨刚过,便见北若卿撸起袖子,一招手,“小鱼儿,抄家伙跟老娘走!” “是!小姐,扫帚鸡毛掸子绣花针,带哪个?” 北若卿虎虎生风的脚步生生顿住:“去抄一个凶猛的!” 不多时,北若卿骑着小毛炉立在穆国公府门前,小鱼儿扛着两只锤子,背上背着一个包裹,气势汹汹的跟在北若卿身后。 穆国公府内,小黄门从门缝里看了眼,转身继续喝着小酒,丝毫不把门外的人放在眼里。 小鱼儿撸起袖子 ,“小姐,冲不冲?” 冲什么冲?这种情况,当然是要砸了! 北若卿抬起手,还没动作,小鱼儿忽然抄起锤子,‘啊’的一嗓子,举着锤子朝着大门砸了过去。 北若卿:“我去,姑娘神勇啊。” 只听‘砰’的一声,两只锤子砸在穆国公府大门上,那大门却纹丝不动,也不知是什么材质做的。 北若卿抬起的手僵在半空,哭笑不得。 这丫头怎么不把自己团成一个炮弹砸进去呢? 府门内,传来小厮的嘲讽声:“北小姐,国公爷今日不见客,您省省吧。” 不等北若卿说话,小鱼儿便骂道:“狗东西,你们国公爷怕不是做贼心虚,没脸见人吧?” 小厮冷哼一声,用凳子将门抵上。 小鱼儿回头,可怜兮兮的眨眨眼,“小姐,奴婢砸不开。” 北若卿摇摇头,翻身下驴,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道:“宝贝,这门做错了什么?你何必跟一块木板生气?这样,你先去帮我跑一趟,买些礼物送来。” 买礼物? 这都什么时候,还买礼物。 然而,见北若卿意有所指,小鱼儿恍然大悟,连忙点点头,捡起锤子往肩上一扛,立马脚下生风,按照北若卿的吩咐去买东西去了。 跑的比兔子还快。 今日风清云朗,阳光明媚,是个难得的休憩房屋的好日子。 北若卿叹了口气,拎起裙子,“本小姐诚信拜访穆国公,还请代为通报。” 反正传不传报结果都一样。 北若卿心底冷哼。 门内的小黄门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通报过了,不见。” 北若卿又往前走了一步,活动了下手腕,“我瞧着国公府的大门似乎是坏了呢。” “怎么可能?国公府的大门,就算是三头牛都撞不开。 小黄门话音刚落,大门忽然动了两下,几粒灰尘从门上落了下来,还有一只正在结网的蜘蛛,一个不留神,从门上摔了下来。 小黄门僵着半边身子转过身,突然,‘砰’的一声,大门应声砸在地上,激起满地灰尘。 那小黄门运气不错,很荣幸的被大门砸在了下面,发出一声惨叫,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大门外,北若卿拍了拍手上的灰走了进去,咂咂嘴感慨道:“这门不错,懂事儿。” 说完,她便熟门熟路,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 跟进自家茅厕似的。 穆国公府的人原本以为大门紧闭就万事大吉,谁知道这大门居然被卸了! 穆国公得知消息,匆匆忙忙的带着下人赶了出来。 然而人刚到前厅,便看见大厅内的主坐上,北若卿正翘着腿儿坐在上首位,前厅里连个人影都没有。门口方向,一块大门砸在地上,一块门板孤零零的挂在门框上。 这,这简直是岂有此理! 穆国公身子晃了两下,险些被气的吐血。 他疾步走了进去,铁青着脸道:“北若卿,你好大的胆子!这是国公府!” 北若卿懒懒的掀开眼皮子,云淡风轻道:“国公爷说的是,所以呢?” 不就是牌匾上的字儿比别人家多几个么?有什么了不起的。 穆国公胸口剧烈起伏,强压住心头的怒气,厉声道:“北若卿,你不要仗着陛下宠爱就为所欲为,你想干什么?” “干什么?这话问的,我刚才不是说了么,特意来拜访您啊。” 见穆国公脸色不好,北若卿优雅起身,笑着补充道:“听闻你家儿子昨日在酒楼吃坏了身子,我来看看,人还活着没。” 这上门哪儿有直接问人还活着没?这不是咒人上西天吗? 穆国公一口气还没松下,又被气的一口气堵在胸口,两眼发白,梗着脖子怒道:“我儿身子硬朗,自然是活着!” 说完,他又沉着脸道:“我儿就是在你家酒楼里吃坏了东西,如今老夫不追究,你倒还来国公府胡闹!你眼里还有没有老夫,还有没有陛下!” 可怜穆国公,年过半百,身居高位,向来都是被人吹捧在天上飞的人,此时竟是被一个小丫 头片子气的险些吐血。 这日子简直没法过了。 见穆国公理直气壮,脸不红心不跳的样子,北若卿当即笑出了声,有理有据道:“说起这事儿,第一,国公爷有铁证证明,你儿子吃坏身子就一定是酒楼的锅?第二,昨日有国公府的人到酒楼闹事,东西损坏过半,酒楼歇业半天,名誉大受影响,这笔账,本小姐还没算呢。第三,昨夜酒楼厨子皆遭暗算,国公爷不打算给个解释?” 第70章 单纯找事 普天之下,拆了人家大门来要解释的,北若卿也是头一个。 见穆国公不说话,北若卿淡定的从桌子上捻起一块糕点吃了起来--补充体力。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更何况她刚拆完门,要不是一腔怒气撑着,早就饿成狗了。 穆国公胡子一翘,满脸横肉往下垮了垮,理直气壮道:“酒楼厨子遭了暗算,你便想诬陷是我国公府所为?你当我国公府好欺负?来人,将北若卿给我赶出去。” 瞬间,一群家丁围了上来,眼看着就要对北若卿动手。 北若卿面不改色,放下手上刚拿起来的糕点,心中万般不舍,面上却要做出一副无所谓的模样,笑着打断穆国公的话,“”国公别着急,本小姐还带了礼物呢。“ “你带礼物?莫不是不安好心?” 穆国公恶狠狠的剜了眼北若卿,怒气冲天。 要是他头顶上能冒烟,此时只怕是青烟三千丈了。 北若卿笑脸相对,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朝着门外叫道:“鱼儿,上礼物!” 霎时间,国公府外,锣鼓喧天,哀乐齐鸣,府门外更是哭声一片,宛若奔丧。 哦,不,就是奔丧。 穆国公抻着脖子看了看,转身一巴掌甩在管家身上,怒道:“还不去看看怎么回事!” 吼完,穆国公这才将视线投向北若卿,咬牙切齿道:“北若卿,老夫定要你为今日付出代价!” 话音未落,院子外,家丁脸色惨白的冲了进来,嘴里大声喊着:“不好了,前公子被打了!” 穆前? 不止穆国公,就连北若卿也愣住了。 她只让小鱼儿去请人来哭丧,却没找人对穆前动手啊! 就算是动手,也不能趁人之危嘛。 好歹等人家能下得了床,再去动手。 穆国公一听,身子踉跄两下,幸好身后家丁扶的快,这才没摔地上。他顾不上北若卿,连忙跟着下人往穆前院子内跑去。 北若卿心下疑惑,也急忙跟了过去。 此时的北府院内,玉紫赦正手握书卷,神情淡然的看书,尘风匆忙从门外进来,禀报道:“主子,北小姐去穆国公府了。” “说这些做什么?” 玉紫赦云淡风轻的反问道,只是翻书的动作顿了顿,却又被他漫不经心的掩饰过去。 尘风垂下头无语道:“属下以为主子想知道。” 玉紫赦冷厉的目光瞬间射了过去,他想知道? 绝无可能。 尘风半边身子都僵住了,急忙清了清嗓子转移话题道,“昨夜穆国公夫人进宫了。” 一般而言,命妇无召不得入宫。但是即便是入宫,也不会选择晚上。 闻言,玉紫赦放下书起身,“凤仪宫?” 尘风点头,“国公夫人入宫大约一个时辰后,酒楼厨子全部遭人暗算。属下前去探查过他们的伤口,皆是重拳打断骨头,手法极其粗暴。” 玉紫赦狭长的眸子微微眯起,嘴角划过一抹冷笑,“看来,本王是要进宫了。” 他刚说完,门外,便传来暗卫的通报:“主子,皇后娘娘请您入宫一趟。” 这边北若卿听闻穆前挨揍,急急忙忙的跟着穆国公赶了过去。 穆前的院子内,此时一片狼藉,桌椅板凳就连床,全都被扔了出来。 北若卿刚踏进院子,便看见一道熟悉的声音正坐在屋顶上,居高临下的看着穆国公,声音华丽,语气嚣张道:“糟老头子坏的很哪,趁着本公子不在又欺负我家妹子!” 屋顶迎着阳光,猛地抬头,竟是晃了眼。可那声音,北若卿就算是聋了也能认得出来。这他么不是北家那不着调的纨绔子弟北擎夜又是谁! 北若卿哭笑不得,没好气道:“你怎么在这儿?” 北擎夜纵身一跃,从屋顶上跳了下来,稳稳的落在北若卿面前。 他满脸宠溺,揉了揉北若卿的小脑袋,笑嘻嘻的道:“来给你搭把手啊。” 搭什么手,她可不是来打架的! 北若卿翻了个白眼,视线往院子里一扫,问道:“穆前人呢?” 院子里除 了一地的狼藉外,连只蚂蚁都见不到,更别说是穆前了。 不过昨日医政大人来过,说是穆前的确是吃坏了身子,没个三五日是爬不起来的。所以这人难道钻地洞了? 还是被北擎夜给拆了? “人?” 北大公子一脸嫌弃,“不是昨天吃坏了身子要公道吗?本公子刚才命人将他扛去京兆府了。” 说是扛,其实也就是往麻袋里一扔,直接拖走。 北大公子跑这一趟,可不是来友好邀请对方去京兆府一日游的。 兄妹二人相聊甚欢,完全没看见一旁已经气黑了脸的穆国公。 看着被猪拱了似的院子,穆国公眼前一黑,险些没气晕过去。此时又听闻穆前还被北擎夜带走了,当即哆嗦着身子,咬着牙怒道:“你兄妹二人欺人太甚!我这就入宫去告诉陛下,定要你二人给我国公府一个交代!” 北若卿叹了口气,无奈道:“多大的人了,还告状?你要交代?老娘还想算账呢!” 穆国公的一张脸狰狞可怖,五官都挤在一起了,怒道:“算账?你身为未来七王妃,先是纵容酒楼谋害我儿,紧接着又擅闯我国公府,现如今还对老夫不敬,三罪并列,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哎,你这糟老头子怎么不讲理?” 北擎夜不高兴的撸起袖子就要动手,可胳膊还没抬起来呢,就被北若卿一把拦下。 好吧,妹子不让动手,那就做个文明人。 北若卿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扔给穆国公,鄙夷道:“罪个毛线!你看清楚,这是今早京兆府尹那边传来的审讯结果,昨日闹事之人已经全盘招认了。” 穆国公看也不看,将那张纸扔在地上,一脚踩上,“北若卿,即便闹事之事是真,可我儿子吃坏了身子不假,你闯我国公府也不假!你还想抵赖不成?” 抵什么赖啊?她巴不得事情闹大呢。 北若卿点点头,“有件事国公爷可能不知道,我家酒楼的厨子,都被打了。” “这关国公府何事?” 穆国公理直气壮,眼中的阴沉毫不掩饰。 北府名下产业无数,在京城的酒楼也只有那一家是明确的挂在北府名下的,其他的产业多是保密状态。穆国公前两日在北若卿那里吃了瘪,此番自然是要借故闹事了。 北若卿今日来的正好,他就是要借着这次机会让北若卿将七王妃的名头让出来! 即便是个不受宠的七王爷,那也是皇族,是皇室血脉,血统上就是比他们高贵。 想到这,穆国公心底的不甘和怨气也就散了不少,脸上也不自觉的堆上了些许笑意。 完了,这穆国公不会是被自己气疯了吧? 北若卿叹了口气,补充道:“还有件事您怕是不知道。” 穆国公冷哼一声,恶狠狠的剜了眼北若卿,“老夫不需要知道。” 北若卿歪着脑袋,神秘一笑,道:“幕后动手之人究竟是谁本小姐并不在乎,本小姐今日就是单纯的想跟你穆国公府作对,仅此而已!” 反正就算是查,也查不出来证据。 “放肆!你就不怕陛下怪罪吗?” 穆国公鼻子都歪了,被北若卿气的几乎都要说不出话了。 这个女人,根本就是个不讲道理的! 北若卿挑眉,从袖子里掏出几张银票,笑嘻嘻道:“不就是赔点银钱嘛?本小姐有的是钱。不过国公爷可想好了,老娘有的是银钱赔,可您家还有几个儿子够折腾的?” 穆国公子嗣不旺,嫡子就穆友一人,庶出的也就穆前。酒楼之事,穆国公自然是不舍得自己嫡出的儿子去做,便让穆前吃了药,故意闹事。 别人要做什么好歹都会遮掩一下,这北若卿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穆国公气急败坏,忍无可忍,指着北若卿怒道:“北若卿,今日过后,老夫有的是办法让你北府吃不了兜着走!” 今日过后,北若卿就不是未来七王妃,他就无需再顾忌了。 北若卿无语,翻了个白眼道:“我劝您还是趁着年轻,多生几个儿子,否则日后国公爷要闹事儿都没儿子顶包。” “你,你!” 穆国公两眼发黑,眼看着就要晕过去了。突然间,院子外,一声尖锐的嗓音响起:“皇后娘娘口谕,召北小姐入宫。” 那穆国公倒了一半的身子,在听到这一声动静后,竟是倏地一下又站了起来。 北若卿吓了一跳,扭头朝着北擎夜问道:“这老头的腰什么做的?弹性不错。” 后者一脑瓜子磕在北若卿的脑袋上,没好气道:“没出息,还不快捯饬一下,你未来婆婆要见你!” 第71章 棒打鸳鸯 这个传召,北若卿有些意外。 毕竟她与皇后娘娘应该算是想看两厌,主要还是皇后厌。 可若是不去吧,那皇后本来看她就不爽,现在就更有借口了。 从穆国公府径直的去了凤仪宫,北若卿刚走进大殿,便看见大殿之上,一道熟悉的人影。一袭墨色锦袍,端坐在正殿上首位身旁,他往那儿一坐,像是一樽冰块入了定。 方圆百米内,都能结成冰。 北若卿朝着玉紫赦挤了挤眼睛,示意道:大哥,这女人我对付不了。 后者挑起那边眉头,睨了她一眼,高冷的转开了视线。 北若卿摸摸鼻子,硬着头皮上前行礼,“给娘娘请安。娘娘找我有事儿?” 没事儿皇后应该也不会召见她。 以前还能为了北府的银钱,现在总不能是为了想被坑钱吧。 皇后雍容华贵的坐在正位上,闻言懒懒的掀开眼皮子,不悦道:“听闻你昨日在酒楼伤了人?今日又去穆国公府闹了事儿?” 北若卿愣了下,反应过来皇后这是要为穆国公府讨公道,她当即一掐大腿,两眼一红,哽咽道:“娘娘,您要替我做主啊!” “做,做什么主?” 北若卿这一嗓子嚎的,吓皇后一跳,她缓了缓脸色,冷声道:“我皇家的颜面都被你丢光了!你倒是还有理了!” 皇室颜面? 值几个钱?扔地上都没人要。 北若卿心底mmp,面上却是一副您说的都对,但是您能拿老娘怎么办的模样。 她一瘪小嘴儿,一言不合便朝着皇后扑了过去,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擦在了皇后身上,大声嚎道:“娘娘,民女冤枉啊!” 玉紫赦坐在一凉,嘴角猛地一抽,默默地别开了眼。 这画面,没眼看。 当今皇后,雍容华贵,向来爱干净。今日冷不丁的被擦了一身的鼻涕,顿时一张脸都要气成猪肝色了。 “北若卿!你放肆!” 皇后一声怒斥,抬手就要去推北若卿。谁料北若卿突然抬起头,泪眼汪汪的看着她,真心实意道:“娘娘,民女家中尚有老父要养,兄长含辛茹苦将我拉扯大,至今未娶,未婚夫七王爷苦守多年,眼看着铁树马上要开花,您若是要问罪民女,让民女一家可怎么活啊!” 家中老父,游山玩水去了。 兄长不娶妻?北擎夜那货相好的一窝,想要多少有多少。 至于七王爷这课老铁树,嗯,开不开花不重要,重要的是肯定没结果! 北若卿一副情真意切的模样,看着倒是可怜可爱,可眼底狡黠之色却还是没逃过玉紫赦的眼睛。 他勾起唇,心中冷笑一声,好,很好,都学会唱戏了。 皇后深吸一口气,“你北家富可敌国不错,与小七有婚约也不错,可小七是皇家血统,正妃必然是要知书达理,贤良得体的,可你倒好,且不说是商贾出身,饶是你这两日的所作所为,就不配当这未来的七王妃。” 嗯? 搞了半天,皇后今天是要棒打鸳鸯来的? 北若卿递了个小眼神给玉紫赦:老娘这挡箭牌还真是功高劳苦啊。 要是在这儿的是尘风,不知道皇后还有没有底气说这番话。 尘风那模样,与玉紫赦如出一辙,看着就吓人。 玉紫赦一眼便看出北若卿心中所想,眼底寒意一闪而过:收起你龌龊的心思。 冷不丁的一道眼刀子过来,北若卿一回头,便撞进玉紫赦尚未收回的视线。 “小七的意思呢?” 皇后回头看了眼玉紫赦,温声开口,方才还阴云密布的脸,此刻竟柔情满面,好一副母慈子孝的画面啊。 北若卿忍不住咂咂嘴,摇头感慨。 玉紫赦扭头,清冷的目光云淡风轻的掠过北若卿,“你去穆国公府打人了?” “对啊。” 北小姐理直气壮,扬起脑袋,十分得意。 玉紫赦深吸一口气,又道:“理由?” “他偷偷摸摸打我的厨子,我光明正大砸他家院子,很公平啊。” “你可有证据证明,他伤了你家厨子? ” 玉紫赦端起茶盏,喝的漫不经心。 饶是喝茶,他都能喝出一种世间仅有的美感来。 北若卿舔了舔唇,仰起头道:“没有。” “那就是擅闯官宅?” 玉紫赦说话时,目光淡淡的落在她身上,面无表情的脸上,生生的被北若卿看出了几分看好戏的模样。 这个人面兽心的水仙花! 北若卿瞪他一眼,“民女分明是去探望穆前病情的。谁料穆国公府如此寒酸,大门居然都掉了,实在是怨不得民女。” “那你又为何要去探望穆前?” “穆前吃坏了东西,派人去酒楼闹事。” “他可有证据证明,是在酒楼吃坏了东西?” 玉紫赦淡然反问,老神在在。 不知为何,北若卿有种自己是只偷了大米被发现的小老鼠,正在惨遭家猫蹂躏。 她愤愤的抬起头,没好气道:“闹事之人一口咬定是在酒楼吃坏的身子,动手砸了酒楼不说,还要求酒楼关门歇业。” “放肆!” 玉紫赦幽幽开口,打住北若卿的话,颇为不悦。 见状,皇后心下一下,连忙点头附和道,“正是!北若卿你放肆!” 北小姐,弱小无辜又可怜,她怎么就放肆了? 谁知,玉紫赦淡淡的收回视线,话题一转,冷声道:“无凭无据便去闹事,穆国公府好大的官威。” “小七啊……” 皇后神色一怔,不赞同道:“穆国公难道还会故意为难一个小丫头不成?” 玉紫赦面无表情,冷着那张六亲不认的脸道:“不无可能。” “小七!糊涂啊你!北家这丫头接连给你抹黑,令你失了颜面,你怎么还维护她?查真相的事儿母后不管,但是北若卿无形无状,嚣张跋扈,又总是惹是生非,母后决不能让这种女人当你的正妃的。” 听听,这话说的,冠冕堂皇,不讲道理。 反正不管怎么样,真相不重要,皇后娘娘要的就是,退婚。 北若卿听明白了。 这要是以前,别人要退了她跟玉紫赦的婚事,那也无妨。 可事到如今,退婚等同于断她财路,况且,如此美男子养在家中哪怕是当个花瓶也能赏心悦目啊! 北若卿心中不乐意,撸起袖子冷笑道:“皇后娘娘,您到底是嫌我嚣张跋扈惹是生非呢,还是嫌弃我家财万贯,不孝敬您花呢?” “胡言乱语!”皇后脸一红,狠狠的剜了北若卿一眼怒道:“你听听,她这都说的什么混账话!” 北若卿翻了个白眼,这年头,说实话都不行了? 呵呵。 皇后早些时候并不反对玉墨严与北若卿亲近,甚至还有意无意的撮合二人,这些玉紫赦心里都明镜似的。 只是当初并不在意,北若卿在他眼里,宛若空气。 可这些日子,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总是有意无意的会想关注北若卿,总觉得好像有些东西不太一样了。 可他每每细想,却又想不通彻。 玉紫赦侧过头深深的看了眼皇后,意味深长道:“母后想如何?” 闻言,皇后心中大喜,端着架子一副本宫也很为难,但是不得不如此的模样道:“退婚!母后日后必定为你重新挑一门好的。” 必然要挑一门无权无势,不能给他扶持,不能给他再起的机会的寻常人家。 只有这样,老三才能万无一失的继承大统。 思及此,皇后脸上的笑意明显都要藏不住了。 玉紫赦没说话,垂下眼帘,好像一切与自己无关一般。 见转,北若卿掩在袖子中的手一点点握紧,朝着玉紫赦使了个眼色:兄弟,帮个忙! 现在退婚,等于竹篮打水啊! 这种亏本的买卖,她北若卿打死不做! 某王爷一脸抬眸:现在知道求人了?理由。 北若卿急忙指了指门外,比划道:风,尘风,这个理由够不够? 然而,七王爷见北若卿指着门外,又是挤眉弄眼,当即心下一沉,暗自想道:她想以将自己逐出家门做威胁? 哼,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 玉紫赦当即起身,朝着皇后行了一礼,没好气道:“母后做主便是。” 说罢,玉紫赦转身甩袖离去,头都没回一下,留下大殿里满脸绝望的北若卿。 皇后目的得逞,心情大好,当即看了北若卿一眼,笑道:“你这脾性也该好好改改了,陛下宠着你,却也不是让你去仗势欺人的。行了,回去吧,闭门思过去,这门婚事本宫自会跟陛下提的,你与小七从此往后,再无瓜葛。下去吧。” 说完,皇后撑着脑袋,闭眼假寐。昨天夜里还一直担心北若卿不去穆国公府找麻烦,这样她就没借口去跟陛下提退婚了。 担忧一晚上没睡好,此时可得好好补个美容觉。 北若卿心底却笑开了花,看来,穆国公府是做好准备给他们这次的愚蠢买单了。 如果说昨日,北若卿还担心皇帝会为了平衡穆国公府和北府不作为,那么今天这一出,便是最好的时机。 于是北若卿捂着脸,悲伤欲绝的跑了出去。 玉紫赦刚离开凤仪宫,便招来尘风吩咐道:“去告诉长生,他前几日学的新把戏,今日可以用上了。” 尘风嘴角一抽,默默地在心底为玉长生抹了把同情泪,点头应下:“是。” 这皇宫的戏,向来都是多的。 今日这一出,必然精彩绝伦。 想到这儿,尘风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几个跳跃间,便消失在视线中。 第72章 住进北府 从凤仪宫出来,北若卿只觉得自己神清气爽,有种重见天日的感觉。 这皇宫,鸟都不乐意拉屎,也不知道怎么就那么多人挤破了脑袋的想往里钻? 红墙外的天空它不美么? 北若卿溜达着回府,直奔宋桥所住的院子。 宋桥现如今跟着玉紫赦学习,于是也就跟着玉紫赦住在北府。 孙氏离开京城,只怕也是玉紫赦为了保住她性命的无奈之举。 北若卿刚进院子门,却发现院子内,一大一小,瞪大了眼珠子,互不示弱。 玉长生插着腰,凶巴巴道:“你到底要不要?” “不要。” 宋桥冷冷答道,神情像极了某只白眼狼。 玉长生又道:“你到底要不要?你不要的话,小爷可是要动手了啊!” “随你。” 宋桥头也不甜,云淡风轻的将话怼了回去。 玉长生一拳头砸在软绵绵的棉花上,顿时笑也不是怒也不是,哭笑不得道:“你就不怕小爷砍了你的脑袋吗?” 闻言,宋桥总算是懒洋洋的抬眸瞥了玉长生一眼,“七王爷说过,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你砍我脑袋,你也要死。” ‘噗’…… 北若卿实在是没忍住,一口口水呛住了自己。 这他么理论真的是绝了。 谁闲的没事干,一命换一命? 听到动静,院内两人同时回头,玉长生一看见北若卿,眼睛霎时间便亮了,急忙跑着迎了过来,欢呼道:“嫂嫂,长生想死你了!” 北若卿脚下一转,不动声色的避开玉长生的熊抱。 这倒霉熊孩子,动不动就搂搂抱抱,小小年纪,竟跟玉紫赦那厮学了个臭流氓的德行。 北若卿避开玉长生,走进去揉了揉宋桥的脑袋,柔声道:“别跟着大尾巴狼学坏了。” “啊?” 宋桥微微一怔,不太明白北若卿话中是什么意思。 不过,大尾巴狼? 他倒是常听闻隔壁家李二嫂子骂自家相公的。 宋桥老老实实的朝着北若卿行了一礼,规矩道:“师傅。” 北若卿有些无语,以前宋桥虽然也懂礼貌,可也没到这刻板的地步。现如今倒好,简直都要成了一本行走的礼仪书了。 她揉了揉眉心,哭笑不得的看着宋桥,“小老头,谁教你的?” 宋桥抬头看了看北若卿,平静道:“七王爷说,人无礼,必死无疑。” 人无礼,必死无疑? 这他么说的好有道理! 北若卿简直要给这小家伙跪了,玉紫赦给她灌了什么迷魂汤了? “长生方才要给你什么?” 她一早就看见玉长生手里藏着东西,平日里听说这小殿下是个混世魔王,从前在宫里头,没少在手里藏虫子吓唬小宫女。 即便是后来入了宫学,也险些一把火烧了太傅的胡子。 这些还是后来北若卿听说的,这些年玉长生在宫外游历,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样子。 宋桥一脸嫌弃的睨了眼玉长生,道:“糖。” “糖?” 北若卿懵了,这傻孩子,咋给糖还不要呢? 莫不是有蛀牙? 不行,回头得让大夫来看看。 “你,不喜欢吃糖?” 北若卿做到桌子旁看了下,却见桌子上摆着的,正是宋桥新画的画作。 笔墨尚未干,画的也就是和尚与老虎的漫画,画风比之之前,倒是成熟不少。 宋桥乖巧的站在一旁,淡淡道:“七王爷说,女子吃糖,男子吃苦。” 北若卿无语望天,天地不仁,怎么生出了玉紫赦这个祸害? 这好好的孩子想,现在怎么张口一个七王爷,闭口一个七王爷。 难道七王爷是长在他嘴上了吗? 北若卿翻了个白眼,朝着玉长生伸出手。 玉长生急忙屁颠屁颠的跑过去,将自己的小爪子往北若卿手上一放,委屈道:“就知道嫂嫂最疼我。” “啪”的一声,北若卿毫不犹豫的一巴掌拍了下来。 玉长生‘ 嗷’的一声惨叫,当即可怜兮兮的望着北若卿,“嫂嫂……” 北若卿笑眯眯的将糖从玉长生的手里拿了过去,扭头一拍宋桥脑袋,宋桥吃痛,‘啊’的一声还没叫出口,嘴中一甜,一颗糖便被塞进了他的嘴里。 “甜吗?” 北若卿捏了捏宋桥的脸蛋儿,眼神温柔,神情和善。 自宋桥记事起,从未有人这般和善的对过他,更没有人,给过他一丝甜意。 北若卿就像是一道光,照进他所住的千丈深渊里。 宋桥舔了舔唇,垂下脑袋,糯糯道:“嗯。” 北若卿挑摇摇头,叹了口气。 这孩子,想必之前吃了太多苦,所以如今的一丝甜,便能心满意足。 “嫂嫂……” 玉长生可怜兮兮的站在一旁,想拽北若卿的袖子却又不敢,只能弱唧唧的望着北若卿。 要是他屁股上长了尾巴,北若卿丝毫不怀疑他能当众摇起尾巴。 北若卿哭笑不得,顺手将另一颗糖塞进了他嘴里,这才了事。 “嫂嫂,我七哥也会作画。” 玉长生逮着机会就开始给北若卿安利自家七哥,一副我家七哥天下第一好,谁也比不上的架势。 北若卿哭笑不得,撑着下巴在桌子上坐了下来,“关老娘屁事。” 反正嘴边的肥鸭子,不是她的。 想了想,玉长生又道:“嫂嫂,你不喜欢七哥?是七哥不够好看,还是他赚的银钱不够多?可我七哥明明是顶有钱的啊……” 想到这儿,玉长生歪着脑袋苦恼起来。 整个皇室里头,若是他没猜错,他七哥应当是最最有钱的。 嫂嫂怎么就不喜欢呢? “你七哥这么好,你怎么不嫁?” 北若卿哭笑不得,说完又补充道:“就算是世上只剩下一头大公鸡,老娘也绝不嫁她。” “你再说一遍!” 一声冷喝,从院外传来。 北若卿一个机灵,猛地扭头看去。 院门外,玉紫赦与一陌生男子并肩而立。 两人皆是上乘姿容,只不过玉紫赦身上一身寒意。而他身侧那人,俊秀儒雅,负手而立,别有一番气质。 两人站在一起,竟是不相上下。 北若卿默不作声的多看了两眼,心中暗道:这人好端端的,怎么脑袋上戴了个绿帽子? 一道冰冷的视线忽的投了过来,北若卿猛地回神,定睛一看,却见玉紫赦正脸色铁青的看着她。 瞪什么瞪,老娘睁大了眼睛,吓死你。 “这就是你让我来帮的人?” 男子笑着看了两眼玉紫赦,打趣道。 活了这么多年,七王爷还是头一遭找人帮忙,没想到,帮的还是个小丫头。 老铁树开花了? 玉紫赦冷冷的瞪了眼男子,一字一句道:“顾宴廷!” “本公子在呢,七王爷有话尽管吩咐,除了以身相许,本公子都替您做到。” 顾宴廷话音刚落,北若卿的神色就变了。 啧啧,玉紫赦还真是……老弱皆宜啊。 玉紫赦手掌一翻,一道罡风袭来,顾宴廷瞬间咬紧了牙齿,脑门上冷汗直冒。 真是,要死了! 北若卿吃了半天的瓜,此时见两人打打闹闹,又揉着腰,不由得张大了嘴巴。 这……都到这份上了? 那尘风可如何是好? 玉紫赦抬脚走了进去,在北若卿身侧的位置上面不改色的坐了下来,视线一扫,玉长生立马拎着宋桥一溜烟的逃了。 七哥在此,闲人告退。 顾宴廷摸了摸鼻子,自觉的转身,准备离开。 可他脚还没挪两步,便被玉紫赦冷声叫住:“滚回来。” “哎,是。” 顾宴廷无奈转身,没好气道:“本公子是个西瓜么?七王爷您说滚就滚。” 这两人,是在打情骂俏? 北若卿捂住眼,这种事儿看多了,该不会长针眼吧? “办事。” 玉紫赦一声令下,顾宴廷不敢废话,急忙上前诚恳道:“北 小姐,在下不才,略懂断案之术,受某人所托,今日特来替北小姐解决点小麻烦。” 顾宴廷的名字,若是拿出去,那可是众人吹捧的对象。 且不说他家世清贵,便是他放着好好地世家公子不做,跑去当京城隔壁的县里当个县令这事儿,就足以令人说道。 可惜,北小姐对此人了解甚少。 只听明白了一个事儿,那便是顾宴廷,他擅长断案。 眼下她与玉紫赦之间,好像只有一件事有些关联,那便是退婚。 思及此,北若卿清了清嗓子凑近玉紫赦,低声道:“退婚这种事儿,不需要这么大张旗鼓的找个专业人士解决吧?” 第73章 王八羔子 霎时间,玉紫赦的一张脸由铁青转为漆黑,眼神凌冽,眸子里似是卷起风霜雨雪,一股脑的朝着北若卿盖了过去。 北若卿挺直了脊背,一口打断他的话道:“退婚可以,但是分手这事儿,得老娘先提!” 前世没谈过恋爱也就算了,这辈子好不容易有个提分手的机会,北若卿怎能错过? 日后回想起来,北小姐还能自得宣扬,老娘也是退过婚的人。 然而,玉紫赦那张冷的都能结出霜花的脸,北若卿却是实实在在的忽视了。 玉紫赦阴沉着脸,猛地起身,拂袖便走。 顾宴廷看看玉紫赦,又看了北若卿,哭笑不得,这一对儿活冤家哟。 他摇摇头,一本正经的从怀里掏出一封信,认真道:“酒楼之事,在下有所耳闻,听闻幕后之人并未留下证据,北小姐若是想堂堂正正的替手下之人讨个公道,在下或许可尽绵薄之力。” 说罢,他将信放在桌子上,这才转身跟上玉紫赦的步伐。 啧啧,七王爷原来也是会生气的?真是活见鬼了。 北若卿皱眉,陷入沉思。 北府夜色深沉,北擎夜白日里拆了人家院子后,便不知道躲到那个温柔乡里去去了。小鱼儿给那些哭丧的发了银钱,这才赶着夜的回来。 此时北府某处院落内,玉紫赦端坐在桌子前,对面坐着的,正是顾宴廷。 棋盘之上,一片惨淡。 顾宴廷哭笑不得,无奈求饶道:“七王爷,您求人办事好歹有个办事的态度成吗?您这是要将在下赶尽杀绝啊。” 他话还没说完,玉紫赦便面不改色的将他的子杀了个干净。 漫不经心的收完子,玉紫赦这才微微抬头,淡然道:“帮什么?” 嘿,怎么还装起傻了? 顾宴廷没好气道:“您说呢?您叫我来,除了北小姐一事,就没别的事儿?” 北府酒楼的事儿,虽说没证据,但是这事儿的最终决定权在陛下手里,只看陛下对谁更加偏爱,此事便是谁赢。 输了个的那个,也就是吃点亏,丢个脸面,没什么大不了的。 玉紫赦敲敲桌子,将一封信推到他面前,“冷宫失火,幕后隐藏的真相,你去查。” “若是查不出来呢?” 顾宴廷喝了口茶,捡起桌子上的那封信,故意问道。 “打死。” 玉紫赦冷冷的两个字,瞬间像是兜头给顾宴廷泼了一头冷水一般。 真是个,没有同情心的。 “线索呢?” “没有。” “没有线索,你还让本公子必须给你查出来?好歹你告诉我,冷宫里的那位都得罪了谁吧?” “本王。” 七王爷再度把话聊死。 虽然这事儿常有,可顾宴廷总觉得有些憋屈。 方才七王爷面对着北家那小丫头的时候,怎么不见这股气死人不偿命的劲儿呢? “柔贵妃生前若是捏住了什么人的把柄,或是知晓某些过往,由此劫难,也说的过去。至于你?就算是把柔贵妃摆在你面前,你杀的了吗?” 连靠近都难吧。 玉紫赦眉头冷凝,似是想到了什么,补充道:“她死之前,见过玉墨严。” “那小子?” 顾宴廷不忿,一提起玉墨严,他就冷着脸。 那个满肚子草包的废物,这些年占着茅坑不拉屎,凑个赈灾的银钱都要靠女人。 玉紫赦浅浅点头,俊朗的眉目之下,一片清冷。 顾宴廷无奈,叹了口气侧头问道:“除了你,只怕是再也没人会替一个冷宫几乎被人遗忘的人要真相了吧?” 玉紫赦垂眸,敛去眼底黯然的神色。 他抬了抬手,将整齐的袖子捋好,云淡风轻道:“本王比之他,已算幸运。” 幸运? 完了,七王爷这是脑子糊涂了。 自幼至今,遭人下毒,遭人暗算,遭人刺杀,圣宠渐失,这份幸运到底在何处? 顾宴廷拗不过玉紫赦,懒得与他争执,只往椅子上一坐,没好气道:“随您。” 说完,他突 然从怀里摸出一个檀木盒子,“差点忘了给未来嫂嫂带的礼物。” 玉紫赦目光森然,幽幽的看向顾宴廷,挑眉轻嗤一声,“礼物?” 他说着,脸不红心不跳的从顾宴廷手上拿过盒子,打开一看,一颗闪闪发亮的夜明珠正安静的躺在盒子里,璀璨夺目。 玉紫赦面不改色的将盒子合上放到一旁,“她不需要。” “送礼物哪儿有需不需要的?这是本公子的一片心意。” 顾宴廷说着,便要去拿那盒子。 然而,玉紫赦一个眼神过去,瞬间,顾公子只能弱弱的缩回脖子,摊摊手哭笑不得道:“您说不需要,那就不需要了。” 次日一早,北若卿带着小鱼儿亲自前去探望受伤的厨子。 为了方便照料,北若卿特意将这些人安顿在一处别院里面,请了京城顶好的大夫前来为他们诊治。 然而,北若卿刚到,却正好撞进院子内出来的顾宴廷。 “北小姐。” 顾宴廷手上捏着一棵草,根须都还没处理干净,他倒是也不嫌弃,一把握在手里。 北若卿目光在他头顶上转了转,然后默默地看了眼他手上的草,心中不免同情道:这人,该不会是想把草种在头上吧? “你在这儿做什么?” 闻言,顾宴廷四下看了看,确定周围没人,这小声解释道:“七王爷派了太医前来替他们诊治,还不让人知道,北小姐千万保密啊。” 玉紫赦? 北若卿有些意外,总觉得有点诡异。平日里瞧着玉紫赦总是一副铁面无情的模样,还会干这种事? 一定是她耳朵不好,听错了。 见北若卿不信,顾宴廷哭笑不得,心中暗自将某王爷骂了个底朝天,这才作罢。 他也懒得多做解释,直接将北若卿推了进去。 院子内,一群太医来来往往,各司其职。 一股冲天药味,扑鼻而来。 太医院里的太医都要自己的事儿,每日里不是给娘娘请平安脉搏,便是随时做好准备替宫中贵人诊治。能一次性抽调这么多的太医……玉紫赦不是把人强行绑来的吧? 似是看破北若卿心中所想,顾宴廷忍着笑,无奈道:“北小姐,里面都是男子,你进去多有不便,这儿有太医盯着,你也大可不必担忧。” 这话,可是七王爷亲口所说。 七王爷派人来看病是不假,不过,避免北小姐亲自接触这么多男人,也是真。 北若卿狐疑的看了顾宴廷两眼,想了想,“说的也是,那我明日换身男装再来。” 这么一想,北若卿打定主意,明天再来一趟。 要不然,厨子们见着她,只怕还要吓一跳呢。北小姐转身,将带来的东西又交代下去,这才离开。 身后,顾宴廷一把捂住脸,生无可恋道:这都是什么奇葩? 换身男装掩耳盗铃自欺欺人? 从别院回府,不过短短半个时辰的功夫。北若卿刚走到门前,便被尘风冷着一张脸请到了玉紫赦的院子里。 美名其曰,商讨正事。 然而,北若卿人到了,却发现院子里空无一人。 “回自己的地盘,老娘为什么要跟做贼一样?” 北若卿没好气的拍了自己一巴掌,大大咧咧的进了屋。 屋内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清冷香味儿,桌子上还有一盘没下完的棋,以及两个木盒,一大一小。 盒子瞧着金贵,也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好东西。 “北小姐,主子说让您挑一件,他好给宋桥当礼物。” 尘风抱着剑,靠在门口面无表情看着北若卿,心中暗道:主子分明前几日才给宋桥一块玉佩当礼物。想送东西给北小姐还要找这么多借口,啧啧。 北若卿看了看那两个盒子,咂咂嘴,一脸嫌弃道:“成年人的世界还做选择题?幼稚。” 说完,她直接将两个盒子都塞进怀里,揣着就走。 尘风怔住了,这什么路数? 总得有个偏爱吧?他反应过来急忙去拦:“主子的意思是,小姐喜欢哪个拿哪个。” 北若卿停下脚步,一脸冷静的 点头,“我知道啊。” 不然她两个都拿着做什么? 尘风执拗道:“所以小姐选哪个?” 他这么紧张做什么? 北若卿眨眨眼,见尘风目不转睛的盯着她怀里的两个盒子,心下一沉,脑子飞快的转动起来。 莫不是,这其中一个是给宋桥的,另一个是给尘风的? 好个玉紫赦,一边讨好相好的,一边还让自己做这个恶人,好一手如意算盘! 他也不怕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脚? 思及此,她看了眼尘风,安抚道:“你放心,是你的没人拿的走。” 尘风一脸懵逼,什么他的?这都是主子给您的! “我回去琢磨一下,选好了告诉你。” 说完,北若卿抱起盒子转身就走,生怕尘风一个气不过,将她按在地上摩擦。 回到院内,北若卿急忙让小鱼儿关上门,她倒是要看看,玉紫赦准备了什么好东西。 小鱼儿站在一旁,开心的脸都开了花,激动道:“七王爷对小姐真是太好了,还如此贴心,居然送了礼?” 北若卿翻了个白眼,冷嗤出声:“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 也就小鱼儿这傻丫头,一门心思认定玉紫赦是个好人。 “宝贝儿,你可别被他的一副好皮囊蒙骗了,这个世上,长的越好看的男人越有毒。” “可要是被连好皮囊都没有人的人蒙骗,岂不是更糟?” 小鱼儿此话一出,北若卿绝倒。 两个盒子里,打开一看,一个盒子装着一颗夜明珠,足有鸽子蛋那么大,掂在手里还有些沉。 另一个盒子里,装着一副箭袖,精致小巧,十分好看。 不过,这箭袖宋桥用得上? 稍一思索,北若卿就明白了玉紫赦的用意。 这两份礼物,说是让她挑选,其实早就分配好了。箭袖,自然是尘风的,宋桥萝卜头一个,还能用得上这种东西? 夜明珠么……倒是比较适合宋桥。 想到这儿,北若卿心中顿时一股怒气‘蹭’的一下冒了起来,她一拍桌子,怒道:“这货居然敢把老娘当球耍?” 小鱼儿小小的眼睛充满大大的疑惑,小姐这是怎么了? 北若卿当即起身,朝着桌案走去,拿起纸笔便开始画了起来。 不多时,玉紫赦的书房内,小鱼儿从门外进来,手上还抱着个硕大的盒子。 那盒子,正是玉紫赦精心准备的。 “七王爷,我家主子选好了。” 小鱼儿不敢抬头,将盒子放在桌子上便一溜烟的躲到了尘风身后。 从刚进门起,她就发觉七王爷的脸色不太好,能冻死个人。 玉紫赦故作镇定,看了眼被退回来的盒子,问道:“她留了夜明珠?” 小鱼儿点点头,“是。” “滚。” 一声冷喝,小鱼儿腿儿一软,险些一屁股坐地上。回过神来,她急忙拔腿儿就跑,溜的比兔子还快。 玉紫赦面沉如水,冷冷的扫了眼桌子上的盒子,从鼻孔里发出一声冷哼。他就该将那颗夜明珠碾碎了扔湖里! “不识好歹!” 某王爷气呼呼的出声,连他自己都没反应过来,为何他如此生气。 尘风再一旁继续添火,“北小姐选了顾公子的礼物?” 某王爷像是比人当众打了一巴掌,脸色难看。 明知故问! 他深吸了口气,压住心中的怒气,冷着脸将盒子打开,他倒是要看看,他准备的东西差在哪儿了! ‘啪’的一声,他将盒子打开。 看清盒子里的东西后,玉紫赦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黑了下来。 那盒子里,空空如也,只有一张纸,纸上歪歪扭扭的画着一坨绿色的东西。 旁边,还留了小字:王八羔子,给老娘哭! 第74章 打疼了没 渐至五月,天气也炎热起来。 北擎夜的院内,北若卿正趴在软塌上,一手拎着串葡萄,另一只手里握着个木盒子。 那盒子里的东西,正是她选出来送给宋桥的礼物。 小鱼儿从屋内出来,见状,无奈道:“小姐真要将这好东西当了?” 里面可是价值连城的夜明珠呢。 不过对北府而言,也不算是什么稀罕的。 北若卿往嘴里丢了一颗葡萄,漫不经心道:“不当了还留在府里过年?这玩意吧,当弹珠子太大,当灯泡太亮,还容易遭贼惦记。” 小鱼儿哭笑不得,“可这东西是七王爷的,要是让七王爷知道了……” “他知道了,有本事来咬老娘啊!” “那若是非要让咱们赔呢?” “怕什么,闪闪发亮的夜明珠不多,能砸人的鸟蛋总是一窝一窝的吧?” 惹急了她,谁也别讨好。 小鱼儿按照北若卿的吩咐,出去找了个当铺悄悄的将那夜明珠给当了,换了银钱。 还别说,挺值钱的。 等入了夜,北若卿将银票塞进一个硕大的护身符里,揣上东西便偷偷摸摸的溜了出去。 宋桥住的院子就在玉紫赦的隔壁,北若卿就是为了不惊扰玉紫赦那厮,这才悄摸摸的过来。 院子内,灯火未明,似乎是睡了。 北若卿四下看了看,确定没人,这才偷摸着溜了进去。 ‘嘎吱’,房门推开,北若卿轻轻的唤了声,宋桥没有反应。她这才弯着腰摸了进去。 床前帷幔散落,里面的人似乎已经睡了。 北若卿小心翼翼的将护身符掏出来放在桌案上,确定明日一早起来宋桥能瞧见,这才转身准备离开。 谁知,她刚转身,便一头撞进一个冰冷的怀抱中。 北若卿顿时疼的龇牙咧嘴起来,不由得低声骂道:“哪个魂淡冲撞老娘!” “深更半夜,你在这作甚?” 头顶一道清冷声音传来,紧接着,鼻尖一抹香气飘然而至,浸入心脾。 京城世家子弟,大多喜欢在身上佩戴香囊。就连北擎夜身上的香囊,都是一天好几个的换,每日里闻着都像是五香的鸭子烤熟了似的。 唯独这味道,清冷淡然,好似冰天雪地中破冰而出的一朵雪莲,淡雅高贵,不容亲近。 北若卿情不自禁的舔了舔唇,顺手在玉紫赦的胸前戳了戳。 见鬼了,瞧着瘦鸡崽子似的,胸肌倒是饱满的很。 玉紫赦脸色瞬间一黑,不过这夜色太沉,倒也看不出来。他冷冷的瞪着身前那颗黑黢黢的小脑袋,忽的一把拽住北若卿的手腕,厉声道:“你乱摸什么?” 北若卿抬头,冷哼道:“谁没有似的,本小姐给你摸,你敢么?” 玉紫赦一口气堵在胸口,险些气的咬碎一口银牙。半晌,这才努不可竭的哼了一声,道: “不知廉耻!” “廉耻要是值钱,母猪都能上树了。” 北若卿哼唧两声,翻了个白眼,准备摸着黑赶紧开溜。 然而,这杀千刀的也不知道是谁竟将凳子摆在了路中央,屋里没有电灯,北若卿一不留神,脚下一绊,一声惨叫,整个人便朝着地面摔了下去。 ‘砰’的一声,似乎还压到了人。 等等,这屋子里现在除了玉紫赦那厮和自己哪里还有人! 北若卿猛地回过神来,一股热气从脖子里窜了上来,她急忙推开身上压着的某王爷便要离开,。 然而就在这时,屋外忽的一亮,宋桥怔在门外,手上握着一颗鸽子蛋般大的夜明珠,一眨不眨的看着屋内的地面上,结巴道:“姐姐怎会在我屋里?” 北若卿动作一顿,马达,出门匆忙忘记想好借口了。 不等北若卿回答,宋桥又看向玉紫赦,错愕道:“七王爷怎的在地上?” 此话一出,北若卿瞬间老脸一红。 七王爷为什么在地上,她哪里知道! 玉紫赦蹙着眉,优雅起身,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轻哼一声道:“让老鼠砸的。” 宋桥懵了,“这得…… 多大的老鼠啊。” “鼠你个头,半夜三更你不睡觉瞎溜达什么啊?当心被白眼狼叼走了塞牙缝。” 北若卿从地上爬了起来,恶狠狠的瞪了玉紫赦一眼,不爽的离开。 屋内,只剩下玉紫赦与宋桥二人,气氛瞬间便严肃正经起来。 宋桥垂下头,低声道:“方才去取照明之物,让王爷久等了。这颗夜明珠,真的是姐姐送的?” 也着实是太贵重了些。 某王爷面不改色,脸不红心不跳的道:“嗯。” 说罢,面无表情的甩袖离开,似乎是在逃避什么。 昨夜一夜噩梦,北若卿几乎是在惊吓中醒来,身上的衣裳都汗湿透。洗了个澡,梳妆打扮后,不等北若卿出门,宫里便传来消息,穆国公今日早朝联合御史台,状告北若卿去了。 “一群花胡子老头,没事儿就喜欢告这个告那个,等奴婢老了,必然也要将他们都一一告了。” 小鱼儿抓着剪子,‘咔嚓咔嚓’的挥舞着,义愤填膺道。 北若卿正在翻看账本,闻言深以为然的点点头,“就是,那时候惩治他们的就不是陛下了,而是阎王。该受的刑罚也不是蹲大牢,而是下油锅。志向远大,宝贝加油。” “嗯!” 小鱼儿一点脑袋,激动不已,连带着剪花都剪的越发高兴了。 早朝散后,宫里便来了人,传召北若卿。 说是要当面对峙。 北若卿早料到会有这一天,只是没想到来的比她预想中的稍微快那么点,于是也来不及在收拾什么,匆忙带着小鱼儿便上了去皇宫的马车。 大约快一个时辰后,御书房内,老皇帝正气的吹胡子瞪眼,一把将桌子上的奏折推翻在地,怒道:“没出息的废物!一个大好男儿,竟然被个丫头打了?他还好意思来告状?” 小太监唯唯诺诺,不敢多言。 老皇帝深吸了两口气,在御书房内跺脚徘徊,依旧难消怒气,“穆贵儿受了朕的恩惠,怎么报恩没学会,竟会添堵了呢!” 小太监叹了口气,陛下说的有理啊。 “你说,北家那丫头什么时候能一举得俩,那时候,朕也就有盼头了啊。” 小太监:“……陛下,七王爷还没成婚呢。这是不是有点太早了?” 一提此事,老皇帝顿时老脸一垮,抬手便将砚台举了起来,“那没出息的东西,老大不小了,连个媳妇都没有!丢人现眼!” 小太监都快哭了,七王爷老大不小?七王爷也就方才及冠啊。 眼看着小太监要抵不住了,御书房外,总算是传来一道尖锐的声音:“北小姐觐见。” 北若卿在宫人的指引下顺利到了御书房,回想起上次在御书房里暗算了玉紫赦的事儿,北若卿忍不住抿起嘴角笑了起来。 宫人开了门,北若卿一只脚还没迈进去呢,老皇帝便倏地一下冲了出来,“丫头啊,你可算是来了!” 北若卿吓了一跳,小心脏扑腾扑腾的乱跳一通。 可皇帝陛下盛情之下,北若卿只得敛去眼底的震撼,摆出一副笑脸道:“陛下久等了。” 老皇帝一副老父亲脸,险些老泪纵横,他欣慰的点点头,连忙道:“不久不久!穆贵儿那老崽子说你前几日打了他家公子,可有此事?” 完了,这就开始兴师问罪了。 饶是北若卿做好了准备,知晓该怎么应对老皇帝,此时也忍不住的心慌。 她犹豫了下,微微点头,“有。” 反正干都干了,那就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吧。 谁知老皇帝将她横着竖着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遍,两眼泛红,关切道:“没打疼吧?朕让御医给你瞧瞧?” 没,没打疼? 北若卿风中凌乱了,这皇帝陛下中毒了? 挨打的又不是她。 见北若卿不说话,老皇帝当即转身怒拍桌案,斥责道:“穆国公府哪个混账东西胆敢惹北家丫头?岂有此理!” 北若卿摸摸鼻子,突然间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这皇帝还挺够意思的,对她也算是偏宠了。不过,有些公道该讨的还是要讨,免得将来还要受人 欺负。 思及此,北若卿垂下眸子,委屈道:“穆国公府家门显赫,有公子吃坏了身子卧病在床,便赖定是我北家的酒楼故意谋害,还派人前去砸了酒楼。陛下明鉴啊。” “混账东西!” 一声怒喝,吓得北若卿两腿儿一团,跪了下去。 她刚跪下,老皇帝便匆忙又把人扶了起来,“这事儿自有官府论断,你又为何要打了他家的儿子啊?” 皇帝陛下循循善诱,像极了个操碎心的老父亲。 北若卿抽抽噎噎,光打雷不下雨,老老实实的道:“民女家的厨子前几日夜里遭了毒手,都被打断了胳膊,民女气不过,便将他打了一顿。” 世家大族,普天之下的千金,有哪个胆敢跟皇帝陛下说这种话的? 怕不是要被拖出去打断腿。 然而北若卿不仅说了,还说的理直气壮。 她说完,皇帝愣了下,皱着脸又问道:“可有证据是穆国公府所为?” 北若卿摇摇头。 皇帝陛下直起身子,捋了捋胡子,若有所思道:“没证据啊?这就难办了。” 北若卿的一颗心七上八下的,简直要被老皇帝这般态度吓的离家出走了。 这老皇帝到底想做什么? 正在老皇帝纠结之际,御书房外,一个小太监忽然弓着腰进来禀告道:“陛下,顾大人在百花楼里抓住了穆府的公子穆前,说是穆前犯了欺君之罪和故意伤人罪。” 第75章 陛下坑人 天上会掉馅饼吗? 会。 这不,北若卿刚才还没证据,这会儿穆前便自己撞枪口上了。 顾大人?莫非是顾宴廷? 北若卿悄悄抬眸去看老皇帝,却见老皇帝摸着胡子,砸吧砸吧嘴,“不是说穆家公子吃坏了身子,卧病在床吗?怎么还能去花天酒地,正好被人给抓了呢?” 北若卿连连点头,就是,问的好。 小太监无奈,在御书房外高声道:“太医院医政大人传话来说,吃坏身子是假,掏空了身子是真,然那日问诊后穆国公府不让多言,便只告知了北小姐。不过,北大小姐心善,替穆国公府瞒下了。” 这要是传出去,穆国公府的公子身体亏空,多不好听啊。 那日清宁郡主亲自带着人去看诊,事后穆国公府自以为自己封住了医政的嘴,熟不知,人家扭头便如实相告了。 老皇帝一听,顿时气的脸都绿了,他拍着桌子,一边拍一边痛骂道:“丢人现眼的东西!自己儿子见不得人,还非要无赖别人家的好孩子,你去给朕问问穆贵那个老东西,他那张脸还要不要了!” 小太监连连称是,然后犹豫道:“陛下,顾大人说,前几日夜里有人瞧见穆府的打手当街行凶,追查之下,才发现那穆家的打手奉命将北府酒楼的厨子都打了,如今人还在别院里养着呢,顾大人亲自去瞧过了,伤的极其严重,险些危急性命呢。” 严重不假,但是什么时候危急性命了? 北若卿哭笑不得,她前几日查不到的案子,没想到顾宴廷只短短两天,就查的水落石出。 可是,哪个走夜路的半夜瞧见了? 她怎么没查到? 老皇帝脸色愈发难看,气的吹胡子瞪眼,厉声道:“混账东西!他要反了天吗?天子脚下,竟敢当街行凶!” “陛下,顾大人还问,国公府深受陛下恩宠,此事不知该如何处置?” 这种朝代,能得皇帝宠爱,那就是个人,不得皇帝宠爱,还不如一条狗。 这道理,北若卿明白,穆国公也明白。 可是,北若卿明白也不在乎,她北大佬何必要要旁人的宠爱! 老皇帝沉吟片刻,忽的扭头问道:“北家丫头如何处置此事啊?” 这…… 这不是给她下套么? 得罪人的事儿,竟让她干。她要是说按照律法处置,可处置的人是皇帝陛下最为宠爱的臣子,那就相当于打了陛下的脸。 若是放穆国公一马,又实在是对不住酒楼的那些无辜受累的厨子们。 思前想后,北若卿掀起眼皮子,一字一句道:“请陛下做主!穆国公府目无法纪,当街行凶,有负陛下圣宠,是为不义,欺瞒陛下,是为不忠,民女以为,穆国公教导无方,本应受罚,念及陛下情谊,小惩大诫便是。至于行凶者,自然依律处置,且当亲自与那些厨子赔礼道歉,以此也好扬陛下君威,显陛下仁厚。” 三两句话,北若卿四两拨千斤的将好处都拎了出来,摆明态度,就要公道。 老皇帝欣慰的点点头,侧身吩咐道:“按照北家丫头说的去办吧。” “是。” 小太监连忙退了出去,不敢做半分耽搁。 勋贵世家,陛下身边的宠臣,都能由北小姐一语定生死,可见这位北小姐,将来前途无量啊。 连北若卿自己都懵了,她原本还以为要辩解上一番呢,没想到这就……结束了? 北若卿连忙道谢。 谁知,就在这时,殿门外随着太监一声高唱,皇后在宫人的簇拥下急急忙忙的赶了过来。 皇后神色憔悴,面容苍白,眼底下的青灰色活像是被人殴了一顿,要不是脸上妆容稍作遮掩,只怕是能吓死个人。 老皇帝倒是老神在在,一派坦然,淡淡扫了眼皇后,便道:“皇后作甚?” 皇后二话不说,瞬间红了眼眶,唉声道“”“陛下,我儿委屈啊!” 皇后神情哀泣,既不显得丑陋惹人厌烦,又瞧着心酸,简直完美。 北若卿眼角跳了跳,心中不由得感慨:这皇后不去演戏,真是可惜了。 眼泪说来就来,这他 么简直堪比水龙头啊。 老皇帝司空见惯,眼皮子都没掀一下,淡淡道:“皇后有话直说。” 此话一出,皇后尚未来得及掉下来的泪珠子瞬间顿珠,她红着眼哽咽道:“臣妾听闻前几日北家丫头在外闹事,还打了人,现如今外头对她的议论甚多,小七与她婚约在身,难免遭了牵连。” 老皇帝面不改色,冷声道:“那混账东西不牵连别人便是好的!” “陛下啊,臣妾想请陛下三思,这婚约本就不合规矩,小七再怎么不讨陛下欢心,那也是皇室血脉,怎能娶一商贾之女为正妃呢?再则,北若卿性情粗鲁,小七身子孱弱,她也照料不好小七啊。” 字字句句,听起来大倒是为玉紫赦考虑良多,实则总结一下就一句话:未来婆婆看她不顺眼,要退婚。 前几日便做好了准备,北若卿倒是没想到这皇后能熬到这个时候才跟老皇帝提及。 想来是想借着穆国公告状这道东风,将北若卿一脚直接拍死在泥巴里,再无翻身的机会。 可惜,皇后应该还没收到消息,被拍死在泥巴里的,变成了穆国公府。 闻言,老皇帝意味不明的瞥了皇后一眼,视线一转落在北若卿身上,温声问道:“北丫头觉得呢?” 突然被点名,北若卿一愣,随即眨眨眼看向老皇帝,“啊?草民愚钝,不知道陛下要问什么。” “朕问你,这婚约之事你怎么看?” 北若卿嘴角一抽,哭笑不得。 这老皇帝还真是机灵,难题都扔给她了。 脑子里飞快的转动起来,退婚吧,也成,没什么太大影响,无非就是以后不能光明正大理直气壮的看美男了。 不退婚吧,也没啥影响,反正都是别人家的,她也就是占着茅坑不拉屎。 于是乎,北若卿不卑不亢的行了一礼,认真道:“臣女都行。” “都行?” 老皇帝愣住了,这是个什么答案? 北若卿郑重的点点头,努力的想挤出点眼泪来,可惜没皇后那个本事,任凭她把大腿掐的生疼,也没能挤出半滴眼泪。 北若卿倒吸了口凉气,无奈道:“陛下问民女这话不是为难民女么?皇后娘娘觉得七王爷委屈,是护子心切。民女要是答应退婚,那必然是顺了娘娘的心,可这不是打了先皇后娘娘,七王爷生母的脸吗?民女要是不答应退婚,皇后娘娘来日若是因爱生恨,心生怨愤,暗中给我穿小鞋,那也是有可能的。陛下这问题问我,不是坑人么?” 皇后的双眸里一片阴霾,昨日方才涂好的的豆蔻指甲生生的掐入肉里,偏生面上她还要摆出一副端庄模样。 看的北若卿都觉得为难。 老皇帝被北若卿这言论惊住了,普天之下敢说皇帝陛下坑人的,北若卿也是头一个。 他似有若无的瞟了皇后一眼,没好气道:“听听,听听!活了一把年纪了怎么这点肚量都没有?孩子的婚事,他们都没说什么,你倒是闲心操的这么多?你若是闲来无事,便去找那养安殿跪上几日,颂颂佛经。” “陛下!” 皇后扑倒在地,泪眼婆娑,瞧着着实是可怜的很,她一脑门磕在地上,哀嚎出声:“陛下,即便陛下不在乎小七的颜面,皇室的颜面总得要的吧?北若卿若是上了皇牒,不是徒增笑柄么?臣妾都是一心为了陛下啊。” 皇后说的情真意切,跟真的似的。 北若卿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站在一旁,似笑非笑。 老皇帝长叹一声,转身坐下,理了理袖子,漫不经心道:“按你这么说,这婚,非退不可?” 虽说皇帝年近五十,可依旧俊朗帅气,保养得当,比之年轻男子丝毫不差。难怪能生出玉紫赦这般妖孽呢。 北若卿撇撇嘴,心底将玉紫赦拉出来溜了一圈又一圈。 皇后咬着牙,严肃道:“是,这都是为了陛下,为了小七啊。” 到底是为了谁,这事儿还真不好说。 北若卿翻了个不大不小的白眼,在一边充当空气。 反正话都让皇后说了,人家说的确实也对,外头现如今对她争议颇多,尤其是谣言,都能印成话本子了,但是这争议 也不是这几日才有,为何偏偏现在发难? 还不是因为她不受控制了,不能给玉墨严这一派提供好处了。 北若卿明白的道理,老皇帝自然也明白。 他面上淡然,看似不在意,淡淡道:“既然如此,那便顺了你的心意。这婚……” “陛下,大事不好了!” 不等老皇帝说完,又是一声尖锐的嗓音,倏地打断了老皇帝说到重点的话。 老皇帝急忙起身,皇帝身边贴身伺候着的老太监红着眼眶跪在御书房外,朗声道:“小殿下得知陛下要退婚,他,他自尽了!” 第76章 下梁歪了 小殿下,玉长生? 不是,他好端端的自什么尽? 不止老皇帝,就连北若卿都懵逼了。 毕竟玉长生那小子看起来,不像是会自尽的人。 老皇帝捂着额头,脚下踉跄两步,气的想吐血。 “到底怎么回事!” 一声厉喝,御书房的屋顶仿佛都抖了三抖,屋外伺候的宫人连忙垂下脑袋,不敢抬头直视。 老太监用袖子掩着泪儿,低声道:“小殿下得知陛下要退七王爷的婚,心中悲愤,一时想不开,他就悬梁了。” 悬,悬梁? 老皇帝眼前一黑,险些晕过去,咬着牙骂道:“混账东西!” 老太监继续道:“小殿下说,北小姐对他好,他心中欢喜,若是陛下退婚,北小姐日后受人嘲笑,他也没脸见北小姐了,还不如死的干净。” 北若卿在旁边,听完这些话,她都想悬梁自尽了。 堂堂天庆朝小皇子,为了阻止他哥哥被抛弃,居然玩出了这种手段? 还能不能行了? 老皇帝一口气没缓上来,没好气的瞪了皇后一眼,“现在你满意了?退婚退婚,你是想闹出人命!” 说罢,老皇帝一甩袖子,怒气滔天的走了。 退婚这事儿,自然也没了后话。 皇后不揉碎了手中的帕子,眼眶通红,恶狠狠的剜了北若卿一眼,追着老皇帝去了。 毕竟是为了自己闹自己,北若卿便拎了个宫人,领着自己去找玉长生。 碧玺宫外,连只鸟都没有,宫人都被玉长生赶了出去,不敢靠近。 平日里见多了女子寻死觅活,可这小皇子寻死觅活,还是头一遭。 北若卿推开门,还没正眼看清楚殿内是个什么情形,一个苹果便直勾勾的对着她的脑门砸了过来。 “出去!本王不活了,现在就死给你们看。” 我去!这小子倒是贞烈啊! 北若卿眼疾手快,一把抓住苹果,揉了揉险些被砸中的鼻梁笑道:“悬梁自尽?谁出的主意,这死相也太难看了。” 她声音清脆,语气调侃,踩在板凳上拽着白绫摇摇晃晃的玉长生吓了一跳,脚下一滑,‘哎哟’一声惨叫,便挂在了白绫上。 “咳咳,咳咳……” 玉长生挂在房梁上,脸都红了。 北若卿慢悠悠的走了过去,从一旁的墙上取下剑,‘咔嚓’一声,砍断了白绫。 ‘砰’的一声,玉长生一咕噜摔在了地上。 北若卿赶紧让开了些,给砸下来的人让了位。 “嫂嫂,疼~” 玉长生哭唧唧的捂着胸口哀嚎。 北若卿瞄了他一眼,淡淡道:“都要自尽了,胸口里头藏的什么好吃的?” “额?” 哭声一顿,玉长生整个人石化在原地,这都被发现了? 北若卿叹了口气,伸手从他怀里掏了一个袋子出来,打开一看,两眼一亮,“板栗还是热乎的?刚找人送来的吧?” 哪儿有上吊自尽,还望怀里揣板栗的? 北若卿翻了个白眼,拨开板栗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玉长生小脸一红,垂下脑袋糯糯道:“嫂嫂,你不要七哥了吗?” 北若卿含糊不清道:“皇后嫌我名声不好,要退婚。” “我不管,我只要嫂嫂当七哥的媳妇!” “你这是怕你七哥嫁不出去?” “嫁?” 玉长生怔住,“可七哥都住进了北府,没了清白,嫂嫂你这是要抛夫弃弟吗?” 抛夫弃弟?这词儿听的新鲜。 北若卿吸吸鼻子,无力道:“别瞎说,老娘跟他清清白白,手都没有拉过。” 也就是同床共枕了一下下,偶尔偷偷几眼。 这种程度的清白,算什么清白。 北若卿理直气壮,一张小脸上写满了几个大大的字:来娘概不负责。 玉长生闻言,顿时小嘴儿一瘪,‘哇’的一声,哭出了声。 “我可怜的七哥,从此以后就是孤家寡人咯,将来都没人同他行那等云雨之事,何等凄凉啊。” 苍天! 这都是谁教这混账东西的! 北若卿猛地上前一把捂住玉长生的嘴巴,“云你大爷!你都从哪儿学的这些乱七八糟的?” 玉长生嗷嗷挣扎,奈何北若卿力气太大,纹丝不动。 不过,这话虽然不成体统,说的却也是这个道理。 当今天下,能够接近七王爷的女子,唯北若卿一人。 北若卿松开手,满脸嫌弃的在玉长生的身上擦了擦手,捂了一手的口水! 虽说北若卿荤素不忌惯了,可毕竟玉长生年纪尚小,一天到晚想什么云雨这种事儿? 莫不是发春了? 北若卿急忙一蹦三张远,离的远远的。 玉长生可怜兮兮的擦了擦眼泪儿,委屈道:“书里瞧的。” “书?哪儿的书?谁的书?” 虽然说,世家公子哥儿谁没在枕头底下藏个几少儿不宜的话本子的。不过,北擎夜那等浪荡子弟,北若卿在他的院子了刨了三尺地,愣是没翻出一本。 真是奇了。 有些自持正经的人,内地里却是龌龊。 可有些人,越是看起来不羁,实则却是正派。 玉长生脑袋都快缩进脖子里去了,他总不能说,自己偷摸的爬了老夫子的床头,然后看了那等书? 那将来夫子若是到父皇面前告上一状,他又要有一大摞子的书本子要抄写了。 思及此,玉长生咬着唇,含含糊糊道:“这……是在……” “玉紫赦!” 见玉长生这副德行,北若卿便心中了然了。普天之下,能让玉长生这小祖宗畏惧的,除了玉紫赦,还能有谁! 那小不正经的!上梁不正下梁歪! 思及此,北若卿当即转身便要离开。 夜幕四合,北若卿骑着小毛驴,风风光光,风风火火的回了北府。 日落西山,金色笼罩着这繁华京城,似是披了一层金纱。 小鱼儿迎上来一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北若卿便大步流星的直奔玉紫赦的院子。 现如今,她的院子,已然沦陷了。 院外,宋桥正在与尘风过招,院内静悄悄的,偶有琴声传来,静谧中透着一股巍峨高昂之意。像是大杀四方的铁将,更像是天边云上,披星戴月而来的天人,手一拂,天地黯然失色。 北若卿气冲冲的架势就这么没骨气的被这琴音扫没了。 她头轻脚重的晃荡了进去,刚进院内,便瞧见玉紫赦一袭雾色轻纱外衫,内穿墨绿锦袍,正端坐石阶前,美的像是一幅画。 “老天造物,这心怕不是偏到了北冰洋吧?” “什么?” 玉紫赦云淡风轻的抬起头来,对上北若卿的视线,眉头微蹙。 这副皮囊,若是放在现代,那得疯了多少女人啊!祸害,祸害! 等等,她不是来兴师问罪的么? 北若卿猛地回过神来,收起了自己的口水哈喇子,心中暗骂道,美色误国,险些被这妖孽勾搭了去。 她清了清嗓子,别开视线道:没好气的骂道:“上梁不正下梁歪!” 玉紫赦抚琴的手一顿,脸色冷了下来,若有所思的睨了眼北若卿,“下梁?” “你不歪,又为何夜半三更在男子院中?” “本小姐那是梦游!” 昨夜她的的确确是半夜三更钻了宋桥的房。但是宋桥还是个孩子啊,她看起来像是个禽兽吗? 若是此时小鱼儿在身侧,只怕是会毫不犹豫的点头。 她家小姐不是看起来像是禽兽,那就是个禽兽。 玉紫赦将琴放到一侧,冷笑两声,“若非心存不轨,偌大的北府,偏生只游到了他的院子?” 北若卿一噎,顿时有种想要掀锅盖砸人的冲动。 这货怎么尽哪壶不开提哪壶? 要不是不便光明正大的送,她何必偷偷摸摸,还给人逮了个正着? “玉紫赦我告诉你,长生年岁尚小,虽然混账了些,但比起你还算是正经,你那些龌龊东西都离他远些,别带坏了人家。” 龌龊? 活了大半辈子,先是混账,接着禽 兽,现如今又是龌龊? 她倒是好大的胆子! 玉紫赦挑起半边眉头,面无表情道:“满口胡言,遭了瘟症?” “你才遭瘟了呢!” 这魂淡! 北若卿气的直翻白眼,猛地提脚便朝着玉紫赦踹了过去。 玉紫赦狭长的眸子倏地眯起,手一抬,轻盈盈的便握住了玉紫赦的脚踝。手上稍一用力,北若卿身子一歪,便朝着玉紫赦砸了过去。 ‘砰’的一声,也不知为何,向来反应机敏的七王爷今日,竟是难得的愣了神,被北若卿给砸了个正着。 两人尚未反应,院子门口,玉长生趴在门栏后,弱弱的道:“七哥,你,你是要同嫂嫂云雨吗?” 第77章 磕头认错 这一夜,据说皇宫里的小殿下疯了,破天荒的跑去拜了菩萨,这可吓坏了一众宫人,纷纷在身碧玺宫外头跪着,吓得魂飞魄散。 而这一夜,导致小殿下失眠的当事人却睡得倍儿香,次日一早,还约了清宁郡主穆锦兮去喝茶。 说是喝茶,不过就是两个女人出门寻乐子。 北府某院落内,尘风捏着刚从外面赎回来的盒子递给自家主子,“东西拿回来了。” 这北小姐也是个胆大的,他家主子的东西都敢拿出去典当?前日夜里,送给宋桥的附身符拆开一看,竟是大喇喇的几张银票,数额大的惊人。 这要是宋桥一不小心将附身符当废纸烧了,不得酿心死? 玉紫赦扫了眼那木盒,云淡风轻道:“送去给宋桥。” “啊?” 这不是顾公子送给北小姐的礼物么?怎么转了一圈,又到了宋桥手里? 尘风不能理解。 玉紫赦深吸了口气,无奈道:“她拿了本王的礼物,这份送给她的,自然是要赔给宋桥。” 昨日他送回来的木盒子里,除了一幅画空空如也。想来是被北若卿给昧了。不过,如他所愿。 思及此,玉紫赦情不自禁的弯了弯嘴角,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他此刻就像是个动了情的少年郎一般。 尘风摇摇头,转身便要离开。 身后,玉紫赦却又道:“穆国公府此番之后,便无翻身之地,让顾宴廷盯着些,穆家的那些混账东西,不必手软。” 尘风漠然,冷声应道:“是。” 他家主子这是,在给北小姐出气? 否则穆国公即便是德行不行,可如今这个时候也不必处置的这么着急。说到底,还不是因为动了北小姐。 长街之上,一辆马车驶过重重街巷,拐进了一处院子里。 小鱼儿率先跳下马车,正要去搀扶北若卿,却不想北小姐竟是一撩衣袍,自己跳了下去。 那动作,那潇洒劲儿,活脱脱一大老爷们。 小鱼儿眼眶一红,险些又哭出声来。 主仆二人前后进了院子,院外守着重重官兵,将这别院围成了一个铁桶模样。 北若卿刚一进去,一道铁链摩擦声便‘哗啦啦’的响了起来。 “北若卿!你想让本公子给你这下跪道歉,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那出声之人,便是穆国公府嫡公子,穆友。 说到底,穆友这次真的是被绑,他虽然不务正业,仗势欺人,糟践事儿干的多了去了,可这会儿,却是正儿八经的被拖下水的。 穆前那王八蹄子,居然瞒着他偷偷干了这么些见不得人的事儿。 什么偷偷摸摸打断了厨子的胳膊,还背地玩死了几个歌姬。更倒霉的是,那顾宴廷什么时候回京休息不成,非要这个时候回来。穆前正好撞在枪口上,便拖累了全家。 穆国公更是因与后宫串通而被陛下厌弃。 他好好的一个穆国公府,瞬间跌入谷底,沦为京城的笑柄。 想到这,穆友心中就更是郁闷了,眼珠子通红的瞪着北若卿,他不甘心。 北若卿回过头,看了穆前一眼,淡淡道:“穆公子别嚷嚷了,吵得人耳朵疼。” 她还嫌耳朵疼? 穆友眼前一黑想,差点没被气死。 “你耳朵疼?你不应该喉咙疼吗?给陛下上的眼药可真够恶毒的,你诬陷我,诬陷我父亲,你这个恶毒如蛇蝎的恶人。” “蛇蝎?” 北若卿甚是满意的点点头,这个称呼她喜欢。 自古蛇蝎出美人嘛。 “你爹串联后宫是我逼的吗?你调戏良家女子是我撺掇的?你弟弟视人命如草芥是我教的?你这睁眼说瞎话的东西。” 她轻飘飘的冷哼一声,招了招手,让人给她搬了个凳子过来。 穆友被按在地上,身上的绸缎锦袍早已褶皱,平日里梳的一丝不苟的发丝早已凌乱,瞧着就像是一直蔫吧了的带泥萝卜。 北若卿不由得嘀咕起来,穆友这人虽然不咋样,可心眼也没坏到根上。 毕竟比起穆前,他只是好色,却也没伤人性命。 穆友瞪圆了眼珠子,咬牙切齿道:“本公子绝不会给你一个女人下跪道歉的,更不可能给那些卑贱之人叩头的!” “哦,抗旨啊?” 北若卿淡淡的扫了一眼,后者立马安静如鸡。 抗旨,那可是要杀头的。 领头的侍卫是老皇帝的贴身侍卫,此时闻言,点点头,“陛下旨意,穆府公子给北小姐赔礼道歉。” 一直缩在一旁的穆友闻言,连忙软了腿儿,‘噗通’一声在北若卿面前跪了下来,哭天喊地道:“北小姐,北姑娘,我道歉,我赔礼,求求你救我一命,我不想死啊。” 这模样,好像北若卿是杀人的阎王似的。 可北若卿是个商人,对家国朝政甚至于男人,都没兴趣。唯一在意的,就是活的逍遥自在。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穆友这种人,自有国家律法处置。但是,欠她家厨子的公道,必须得还。 北小姐护起犊子来,冷血无情。 她扭头看了穆前一眼,翻了个白眼,“本小姐说过,要让你跪着给那些伤者赔罪。” “我去,我这就去赔罪!只要能活命,你说什么我都照办!哪怕是要我父亲的脑袋,我也立马摘下来给你。” 穆前虽是嫡系,可却不是嫡出,加上穆友一向纨绔,穆国公府就更没有他的位置了。这次更是为了穆友的事,穆国公才想出让他装病闹事这一出,却不想如今东窗事发,还把他的陈年烂账给揪出来了。 北若卿眉头紧锁,盯着穆前看了会儿,心中百味陈杂。 为了活命,他竟是连自己家人的性命都不顾了吗? 静默半晌,北若卿这才淡淡的开口,问道:“你父亲因你获罪,丢了官儿,失了宠,你还想要他的命?” “那都是他自找的!” 穆前咬着牙,愤愤不平的吼道。 “我想活命有什么错?不就是道扣头么,我扣,你放过我,你去求陛下放过我把?” 穆前跪着往北若卿跟前挪了几步,满脸泪痕,像是一只丧家犬。 穆友嫌恶的剜了他一眼,鄙夷出声:“没出息的废物!你若是敢动父亲一根毫毛,本公子弄死你!” “弄死我?就凭你?” 穆前仰起头哈哈的笑了起来,笑的眼泪都出来了,等笑够了,他猛的朝着地面磕了一个头,“让我活命!” 北若卿:“……” 这地板都给磕破了。 唯独穆友,仍旧站在那里,恶狠狠的瞪着北若卿,不知道的还以为北小姐拐了他媳妇私奔了呢。 见穆前脑袋都磕红了,他鄙夷出声,“没出息的东西,穆国公府的脸都给你丢尽了。” 说完,他挺直了脊背,咬牙道:“北若卿,是我品行不端让你钻了空子,连累了父亲。你有种的,就让陛下杀了我。但你若敢诬陷我父亲,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做鬼都不放过她?阎王同意么? 北若卿挑起眉头,幽幽的笑道:“那你可做好准备收尸了。” “北若卿,你魂淡!你卑鄙!你公报私仇,不就是仗着陛下宠爱?可你别忘了,玉紫赦他就是个不受宠的短命鬼!你早晚也没什么好下场!” 倏地一下,北若卿的脚步生生顿住,也不知是那句话触动了她,她沉下脸,猛地转过身,一字一句道:“再哔哔,削死你!” 许是被北若卿这满脸的煞气震住,穆友脸一白,将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不甘心的瞪着她,好像多瞪几眼,北若卿就能短命几年似的。 去探望过厨子后,北若卿惦记着穆锦兮的约,便直接离开了。 临走前,穆前还在磕头,穆友满脸不服的站在一旁,神情倨傲。 侍卫道:“陛下说,穆国公府一事,小姐自己看着办。” “啥?” 北若卿简直日了苟了,怎么就看着办了? 这不是坑人么?处理好了,皆大欢喜。处理不好,坑死自己? 侍卫见她一脸郁闷,笑了下,补充道:“陛下说了,凡事可与家人商议。” 家人?北府现在活着能喘气的,掰着手指头数,一双手能数得过来。 可不是丫鬟 就是婆子,再不然就是管家,对这种朝政之事,他们哪里插得上话? 她不耐烦地点点头,转身溜达着就要离开。 临走前,又看了眼身后那一跪一站的人,半晌,这才低声交代道:“头磕完了,地板砖的钱得赔了。” 毕竟挺贵的。 侍卫愣了下,没反应过来,“啊?” 北若卿一眼过去,侍卫连忙点头,答应道:“哦。” “还有,穆国公府并非全府的人都犯了罪,陛下那边还是琢磨一下吧,宠信多年,陛下舍得?” 她点到为止,也没明确表明自己态度,可这番话到这儿,足够了。 侍卫犹豫了下,随即一点头,“是!” 离开别院后,北若卿自是骑着小毛驴去找穆锦兮。此时她心中欢悦,却不想有些人,已经对她出手了。 第78章 要出名了 茶楼里,穆锦兮撑着下巴等的黄花菜都歇了,北若卿这才骑着毛驴赶来。 阳光照射下,毛驴身上的金铃铛闪闪发光。 茶楼大堂角落里,两人相对而坐,桌面上摆满了各式吃食。穆锦兮两眼发光的盯着北若卿。 北若卿感觉自己被烧了个窟窿。 “你盯着我看什么?” 她脸上又没长花的。 穆锦兮小心翼翼的四下看了看,然后将脖子凑近了些,低声道:“我听说,你昨夜与七王爷云雨了?” ‘噗’…… 一口茶毫无预兆的喷了出来,北若卿险些把自己呛死。 什么叫跟玉紫赦云雨了? “你都从哪儿听的八卦?” 打从那日穆锦兮抱怨八卦册子买不到之后,北若卿便吩咐下去,每日里的册子单独送一份去郡主府。在整个京城中,穆锦兮是这独一份。 有人说,茶楼的幕后主人就是清宁郡主穆锦兮,可清宁郡主才回京多久,这茶楼的营生她怎么可能这么快盘活的下来? 北若卿倒是置之不理,只安心的将茶楼交给铁倾城打理。 见北若卿老脸通红,穆锦兮嘿嘿一笑,得意道:“虽然长生瞒的好,可我估摸着,整个皇宫的人都知晓了。” 整个皇宫的人都知道了?这还能叫做瞒的好? 他这是拿了个大喇叭瞒的吗? “虽然小七平日里的性子是孤僻了些,人也冷漠了些,但是品行还是不错的,整个京城找不出第二个来。” 穆锦兮像是个卖瓜的王婆,夸起玉紫赦来,嘴都不带停一下的。 “若不是当年皇后娘娘突然病逝,以小七的才能,这京城之中,恐怕没人能出其左右,遮起锋芒。那小子,简直不是人。” 北若卿赞同的点头,之前一直想不到何时的词形容玉紫赦,不是人这个形容,简直就是良心定做嘛。 “那小子从小就不喜欢女子近身,先皇后还在的时候,身边还有个嬷嬷伺候,后来寝宫内别说是嬷嬷了,就连只母蚂蚁都找不到。所以你千万放心,他绝对是清清白白的头一遭。” 北若卿嘴角抽了抽,想要解释:“我没跟他滚……” 床单二字还没出口,穆锦兮便打断她的话,一脸本郡主都懂的模样,笑道:“至于他得不得宠这事儿,都不重要,只要你得宠,才是王道。” 什么叫她得宠才是王道? 北若卿彻底糊涂了,原本脑子里还清清楚楚的,可此时却一团乱麻,被搅和的乱七八糟,什么都不剩。 北若卿深吸一口气,认真道:“你被骗了。我没有……” “哎,别解释,解释就是掩饰,我们都懂。必然是小七羞涩,不让你说,对不对?” 他羞个鬼! 北若卿哭笑不得,一把捂住脸,她怎么就跳进黄河都还洗不清了呢? “我今天来,还悄悄的给你带了些好东西,你拿回去,夜里点上灯,偷偷地看,千万别被发现了。” 说着,穆锦兮趁四下没人注意,从袖子里拽出两本书,一把塞进了北若卿的怀里。然后状若无事的坐直了身子,一本正经道:“切莫被人发觉了。我可是花了不小劲儿才找到这两本孤本的。” 皇宫的藏书阁都要被她翻出个洞来了。 北若卿低头瞟了眼怀里的书,总觉得不像是什么正经东西。不过既然是穆锦兮送的,她自然也只有收下了。 两人又喝了一阵儿茶,茶楼里的说书人正偷摸横飞的讲故事,说是当年天庆朝北境遇敌,敌人来势汹汹,连下几城,众将领毫无办法,就在这时,却来了个少年英雄,身穿铠甲,戴着面具,带领天庆朝的将士横扫四合,大杀八方,夺回城池。 不过那少年英雄去在即将受封的时候,隐退了。 说来也奇怪,老皇帝竟是也没派人去找。 北若卿笑了声,少年英雄? 她前世看过不少小说,按照正常套路,这位少年英雄若不是身份地位卓然,又何必蒙着脸?否则你一介曹明,谁晓得你是哪个?往山沟沟里一钻,别说是少年英雄了,谁知道你是哪根葱? 穆锦兮若有所思的看着那说书 人,眸色黯淡。 北若卿不禁看向她,柔声道:“你怎么了?” “我……” 穆锦兮微微一怔,犹豫了下,忽的扯开嘴角,无奈道:“哪儿有那么多少年英雄?不过是披着腥风血雨长的的勇猛之人罢了。” 她说完,端起茶盏喝了口水。 虽然她不曾多说,不过北若卿却隐隐觉得,那少年,穆锦兮应该认识。 两人吃完了茶,正准备打道回府。却不想,一群新来的客人,阻住了他们离开的步伐。 “你说真的?陛下真将穆国公府的存亡都扔给一个女人决定了?” “那可不是,我堂兄在宫里当差,听的清清楚楚。北府那个妖女,她就是看不过穆国公府,故意陷害。可偏偏北家又富可敌国,陛下只能忍了。如今更是听说,妖女跟陛下进言,让穆国公府的公子去给几个卑微厨子下跪磕头赔罪,听说那妖女还要让穆国公府从此绝后呢!” “这消息可靠么?” “废话!我堂兄的话,还能有假?再说了,那北若卿是个什么货色谁人不知?与七王爷有婚约不说,又勾搭着三王爷,前些日子还想跟小白脸私奔,这样的破鞋,干出什么事儿我都不意外。” “可惜穆国公府一家,忠君为国,居然落得个这样的下场。” 不等那桌人话音落下,突然,一道人影冲了过去,一把按住桌子,猛地用力。 ‘哗啦’的一声,桌子翻到在地,上面的菜也砸了满地,一片狼藉。 穆锦兮收回手,一脚踩在旁边空出来的板凳上,“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东西,又在这儿喷什么粪呢?” 北若卿苦笑不得,方才穆锦兮上前的时候,还偷偷的拽着她的手给自己打气,说什么第一回替天行道,老天爷给个面子这种话。 看她这做派,哪里像是需要老天爷给面子的啊! “姑奶奶饶命,不知我们怎么得罪了姑奶奶?” 穆锦兮往北若卿那边一努嘴,示意:你来。 北若卿心中好笑,走上前去,看着一旁吓成鹌鹑一样的男人,问:“你堂兄,在哪儿当差呢?” 男人缩了缩脖子,低下头道:“在宫里头当差。” “哦。” 北若卿拽开穆锦兮的手,淡淡的应了一声。 “哦?这就完了?” 穆锦兮意犹未尽,一脸不舍的看着北若卿。 后者点点头,“嗯。” “就不打的他满地找牙?” 一般话本子里的行侠仗义,见义勇为,不都是要把小人打掉小人的门牙么? 听说北若卿还曾拆过七王府的大门,怎么今日这么弱? 穆锦兮摸摸鼻子,“这些谣言要是传出去,你会死的很难看的。” 尤其是在茶楼这种地方。 谁知北若卿却漫不经心的笑了下,用只有两人能听得到的声音道:“无妨,让他们去传吧。” “你是疯了还是傻了?” 穆锦兮恨铁不成钢的瞪着她,眼珠子都要瞪出来来。 北若卿不为所动,“我这是要出名了。” “你……” 见北若卿胸有成竹的模样,穆锦兮想了想,便也作罢了。 反正她绝不是个能吃亏的主,否则也不会有当初坑皇后银钱的事儿了。 思及此,她便也释然了。 北若卿若有所思的看着那桌人,半晌这才收回视线,语气淡然道:“走吧,明天我请你看戏。” “啊?什么戏?” 北若卿笑而不语,拉了穆锦兮便离开了茶楼。 第79章 断子绝孙 这夜,皇宫某宫殿内。 嘉禾公主侧卧在软塌上,身旁的小宫女正在给他敲腿捶背,伺候的十分周到。 殿内寂静的连根针掉落的声音似乎都能听见。 半晌,一个太监从门外进来,恭敬道:“启禀公主,都办妥了。” 嘉禾公主勾起嘴角,眼神犀利,“很好,去领赏吧。” 她眼底的一抹阴狠之色一闪而过,转眼之间便恢复常色。 夜色,寂静,阴沉。 次日一早,北若卿尚在赖床,便被一道惊呼声扰了美梦。 小鱼儿拎着裙子风风火火的跑了进来,“小姐,出事了出事了!” 北若卿痛不欲生,正所谓饶人清梦者犹杀人祖宗,此话果然不假。 她梦里的黄金万两和美男都他么在这一嗓门之后,烟消云散了! 说起来,昨天晚上那个在她梦里拿着夜明珠当弹弓打鸟的美男是谁? 小鱼儿急的跟火烧了屁股似的,偏生她家小姐老神在在,一副坦然自得的模样,“谁偷了本小姐的小毛驴,还是外头有不知名的私生子上门认祖归宗?” “都不是!” 小鱼儿急的都快哭出来了,一双手哆哆嗦嗦的指着门外,结巴道:“是,是外面……哎呀,小姐,有人说您要杀穆国公全家!” 北若卿:“……” 一阵诡异的静默后,北小姐吸吸鼻子,“真是出乎意料啊。本小姐自己都不知道我要杀别人全家。” “小姐您可别不急了,现如今外面都传开了,说是穆国公府公子原本无罪,是陛下听信了你的谗言,这才将穆国公府一家子入狱,昨夜还传出,说您要死咬不放,非要穆国公府一家以死谢罪。现如今,朝臣都吵翻天了,联名说要处置您呢。” 这些朝臣的脑子,都长在屁股上了吗? 北若卿心底好笑,面上却不动声色,她朝着小鱼儿招招手,“你过来。” “啊?” 小鱼儿一脸疑惑,靠近了些。 熟料她刚靠近,北若卿便突然一把将她拽倒在床上,一把捂住她的嘴,冷声道:“再吵吵,本小姐就给你找个好看的小郎君嫁出去!” 小鱼儿挣扎的动作一顿,连忙恢复挺直了身子,不动了。 北若卿心满意足的睡了个回笼觉,直到日上三竿,这才爬了起来。 这一日,早朝后,众联名大臣纷纷被扣在了宫里,好吃好喝的供着,皇帝好像良心突然发现了一般。 北若卿派人去给穆锦兮传了个话,这才乘着马车去了茶楼。 茶楼,乃八卦汇聚之地。 天朗气清,适合听听八卦,闹闹事。 茶楼说书人正唾沫横飞的讲述故事,二楼有雅间,世家小姐要掂着端庄,躲在雅间后面偷看人的也大有人在。若是谁家有貌美的女子公子,那必然是要在大堂里定个好些的位置,显摆一番自己的美貌。 临近大堂,雅间的房门开了个小缝,将大堂里的情形尽收眼底。 门后边,一个人影撅着屁股往后看着,远远看去,红红的一坨儿,倒像是一朵开变了形的大牡丹。 “小姐,咱们为什么不去大堂里听书?” 小鱼儿在后面剥瓜子,一手捏碎一个,动作十分的流利。 北若卿头也不回,漫不经心道:“你没听说过,最重要的人往往都是压轴出场么?” “压轴?” 小鱼儿似懂非懂。 大堂内,说书人已经唾沫横飞了,整个大堂,跟下了一场雨似的。 北若卿嫌弃的缩了缩脖子,心中暗自庆幸道:今儿没带伞,幸好没出去。 此时,楼下已经是人声鼎沸,说书人说的,正是昨日北若卿带人欺辱穆国公府公子一事。 什么北若卿仗势欺人,捆绑穆国公府的公子,百般蹂躏。 这蹂躏二字,瞬间引起大堂捏的一番热议。 大堂里正闹腾着,门外,忽然进来一群女子。为首那人,衣裳华贵,妆容精致,娇俏的小脸上满是志在必得的笑意。 女子身后,跟着两个婢女和一群小厮模模样的下人。一看就是谁家富贵小姐出门了。 女子一出现,瞬间大堂里的人都安静了下来。 屋内,北若卿身后忽然发出‘哐’的一声,吓了北若卿一跳,她猛地回头,捂着胸口看向窗户口方向,“我说郡主姐姐,你好歹爬窗户跟我吱一声啊,我好先把窗户卸了。” 免得遭了难。 小鱼儿目瞪口呆的看着半边挂着,半边已经没了的窗户,又看了看自家小姐,手上稍一用劲儿,‘咔嚓咔嚓’,一把的瓜子儿瞬间被他捏了个粉碎。 穆锦兮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揉揉鼻子,没好气道:“你也不知道扶一把。” 北若卿忍着笑迎了上去,白了她一眼,“你怎么不跟嘉禾公主一同走正门?偏偏爬窗户。” 那楼下来的人,正是嘉禾公主。 按理说,嘉禾公主平时甚少出宫,即便是出宫也是去拜佛,或是去几位王爷的府邸。茶楼这种粗鄙之地,嘉禾公主眼高于顶,才看不上呢。 穆锦兮从怀里掏出两根香喷喷的鸡腿儿,一只塞给北若卿,一只自己啃了,“吃饱了待会儿才有力气打仗。” 北若卿接过鸡腿儿,“哎,你怎么把那个小公主从深墙大院里头骗出来的?” “说什么骗?本郡主行事,怎么能是骗呢?” 穆锦兮不满的瞪了她一眼,随即笑嘻嘻的道:“我找了小七当年写废了的画送去嘉禾公主那里,跟她说今日小七要来茶楼喝茶。没想到,这位小公主对小七还真是上心,居然还真的来了。” “这……她喜欢自家七哥?” 北若卿惊呆了,虽然皇室秘闻在电视剧里面看过不少,可眼下她碗里的菜花遭了惦记? 实在是让人震惊。 穆锦兮神秘一笑,“这你就不知道了。皇宫里的丫头们,少有几个见了小七还能不动春心的。” 北若卿:“……” 所以玉紫赦那厮就是皇宫里养的美猴王?任人观赏? 想到这,北若卿忽然捂着嘴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 穆锦兮瞪了她一眼,随后神秘兮兮的看着北若卿,问道:“我昨日听说,顾宴廷原本不打算回京的,可后来不知为何,竟是突然回了京城,还帮你办了穆国公府这件大事儿。哎,你说这是为什么呢?” 她明知故问。 这世上,能使唤的动顾宴廷顾公子的只有三人,圣旨,玉紫赦,顾小妹。 这其中的奥妙,不用多说。 北若卿假装自己听不懂。 玉紫赦那厮会有这么好心? 呵,母猪都能上树了。 穆锦兮看了眼北若卿,“你打算什么时候下去大干一场?” 她都等不及了。 今日里就等着这边的事儿起。 北若卿看了眼窗外,不紧不慢道:“急什么?好戏开场,总得先唱几句吧?” 目惊心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说的也是。” 嘉禾公主在角落里坐了下来,一边听说书人痛骂北若卿卑鄙,一般眼珠子都要钻出眼眶自己去搜索一番。 这嘉禾公主在等人。 说书人正说到,穆国公要被害的断子绝孙,家破人亡。 大门外,忽然‘砰’的一声,一人狠狠的踹开了茶楼大门,带着人怒气冲冲的进来。 “将这些胡编乱造,满口喷粪的混账东西都给我抓起来!” 一声令下,大门外人一小厮涌了进来,二话不说,将大堂里的人都围了起来。 那说书的还没擦干净唾沫星子,便被人一把按在了桌子上,半边脸都磕肿了。 二楼雅间内,北若卿撅着屁股还在看,身后,穆锦兮凑了过来一看,登时惊了,“这,这不是……” 第80章 吃点药吧 北若卿直起身子,做足了看好戏的准备。 刚好,前排瓜子准备好了。 楼下一团乱,嘉禾公主私自出宫,此时又惹上这种事,正准备起身离开,却被穆友带来的人团团围住。 北若卿底下热闹,心中好笑。她想到了一个很合适的词形容眼下的场面:瓮中捉鳖。 “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穆锦兮帮忙办事,从不过问缘由。可现如今这场面,她实在是看不懂了。 原谅她头发长见识短,智商盆地。 北若卿抱着胳膊,一脸讥讽道:“谣言止于智者,不过看来这嘉禾公主是个没脑子的。” 前些日子京城里传她给嘉禾公主下毒,今日里又传她欺凌穆国公府,一天天的,闹的没完没了,跟掏不尽的老鼠窝似的。倒不如一杆子打尽,往后也轻松快活。 穆锦兮抓了把小鱼儿剥给北若卿的瓜子一把塞进嘴里,“脑子啊?这东西,她不配拥有。” “加一。” 北若卿拍着手,擎等着看好戏。 却不想这边热闹正看着,一抬头,却看见茶楼对面的窗户前,正站着一道熟悉的人影。 不,是两道。 只是其中一人端坐着,被窗前那人挡住了,因此一眼没瞅着。 北若卿翻了个白眼,心中腹诽道:这他么的,真是冤家路窄啊。 而此时的对面,顾宴廷扭头看了眼不动如山的某王爷,嘲讽道:“七王爷,你这一大早巴巴的把我喊来在这儿等了大上午,就在这儿喝风?” 春末之际,偶尔也会有些寒风,吹的人脑门疼。 可是于顾宴廷而言,七王爷,更令人头疼。 与最适合一袭藏色长衫,端坐桌案前,手上握着一本书卷,看起来倒是一副老实本分的模样,可实际上,都一上午了,书连一页都没翻。 玉紫赦掀开眼皮子,一眼看去,淡淡道:“你若要走,没人拦你。” 顾宴廷没好气的剜了眼玉紫赦,没好气道:“用完了就让滚?你还有没有点人性了?” 不等顾宴廷话说完,一个粉白的杯子便朝着他砸了过来,他一闪躲,那杯子竟是顺着窗户,‘嗖’的一下朝着对面飞了过去。 北若卿正吃着糕点,冷不丁的唇一凉,一道白光闪过,随后‘砰’的一声,杯子擦着她的鼻子砸在门上,发出一声巨响。 “玉紫赦!” 北若卿捏着糕点的手一哆嗦,险些砸自己怀里。 她气呼呼的起身踢开凳子,冲到窗户前看了眼,就想顺着窗户便要爬过去找玉紫赦算账。 见状,穆锦兮急忙上前拉着。 “你别拦着老娘,老娘灭了他这个败家子!要砸砸我,放开那杯子不好吗?” 众人绝倒,穆锦兮嘴角抽了抽,捂着额头撒手了。 对面,顾宴廷努力憋笑,险些憋出内伤。 唯独玉紫赦,毫不意外的看了北若卿一眼, 北若卿气的两眼发直,挣脱穆锦兮就要过去,然而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嘉禾公主贴身嬷嬷万氏的声音:“北小姐,公主请您和七王爷去一趟。” 不多时,茶楼大堂内,除了说书人外,其他人都被赶了出去,只剩下个嘉禾公主带着下人还在这里。 毕竟玉紫赦还没现身呢,她也只能望眼欲穿,傻傻等着了。 楼梯上,脚步声嘎吱嘎吱的传来,大堂内的人抬眸看去,却见一红衣女子,墨发竖起,抱着胳膊从楼上缓缓走了下来,身后跟着穆锦兮。 那架势,像是抡起棍子就能干一架似的。 嘉禾公主的视线在北若卿的身后搜索一番,却不见自己想见的人,当即脸色一变,质问道:“我七哥哥呢?” 北若卿一听到玉紫赦的名字就一脑门的官司,不耐烦的走到大堂中央,找了个位置坐下来,不紧不慢道:“公主殿下,你这话问的就奇怪了,腿儿长在玉紫赦身上,我怎么会知道。” “公主?” 乍然间得知嘉禾公主的身份,大堂里的人瞬间跪成一团,唯独穆友,紧锁眉头,挺直的脊背,犹如风雨捶打后的老松木。 嘉禾公主脸色一变,她自 是不想暴露身份的。可眼下既然被北若卿给戳穿了,她也没什么可隐瞒的。顿时拿出自己公主的架子,像是只高高在上的花孔雀,扬起下巴,居高临下道:“你在这儿鬼鬼祟祟的做什么?” 鬼鬼祟祟? 北若卿无语,翻了个白眼道:“此处茶楼,民女光明正大的喝茶,顺便听个热闹。” 嘉禾公主没好气的瞪了北若卿一眼,冷笑道:“这种热闹你还需听?你不是心中最清楚了?” 北若卿无语,翻了个白眼无奈道:“民女就是不清楚才来听的啊。敢问公主,我几时谋害穆国公府了?” 关键是这对他也没有好处啊。 吃力不讨好,说的就是这种事儿。 嘉禾公主淡淡的看了眼北若卿,道:“你还装什么蒜?穆国公府因你一句话获罪入狱,穆国公府的公子因你给几个贱民下跪赔罪,你这是要将穆国公府逼上绝路!” 北若卿面不改色,挑眉反问:“公主,你说穆国公府因我一句话获罪入狱?” 嘉禾公主横眉,厉声道:“你还想狡辩?” 北若卿指着嘉禾公主身后的穆友,故作懵逼道:“那您身后那人是谁?” 闻言,嘉禾公主顺着北若卿的视线扭头看去,穆友黑沉着脸站在大堂中央,面容憔悴,可眼底却透着光亮。 见嘉禾公主看来,他上前一步,朗声道:“微臣穆友,参见公主。” 穆友的出现,像是一道巴掌狠狠的甩在了嘉禾公主的脸上。 穆友,穆国公府家的嫡子,不是在大牢里蹲着吗? 怎么会在此? 嘉禾公主傻眼了,她从昨夜等到今日,就是为了最后一搏,就是想看北若卿被唾沫淹死。怎么会这样? “放肆!你好大的胆子,竟敢逃狱!” 以嘉禾公主的智商,能想到这个理由已经是不容易了。 北若卿嘴角抽了抽,忍着笑向嘉禾公主,心中暗自感慨:她到底是怎么在吃人的皇宫里活到现在的?不会是个宫斗Bug吧? 穆友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淡淡的看了嘉禾公主一眼,一字一句道:“微臣昨日,便被恩赦了。公主还需慎言。” 恩赦? 嘉禾公主不可置信的扭头,“父皇不是说此事由让你看着办……” 那能恩赦穆友的,也就只有北若卿! 思及此,嘉禾公主浑身力气瞬间像是被人抽去,面无血色的看向北若卿,“你……” 北若卿人五人六的走上前来,痛心疾首的点点头,“是草民干的。穆国公串联后宫,这事儿草民可做不得主,穆前草菅人命,这事儿自有律法做主,不过穆公子并无过错,草民当然是早早的便央求陛下将人放了。” 只不过,偷偷的放了人,没对外说罢了。 就连皇后身边的宫女嬷嬷,只怕是都没有个消息。 也难怪,嘉禾公主这只养笼子里的小兔子,就这么掉进了北若卿所设的陷阱里了。 摔了个人仰马翻,好不难看。 “胡言乱语!穆国公府分明是被你陷害!” 嘉禾公主被气坏了,一时间口无遮拦起来。 话一出口,她才反应过来,自己闯祸了。 后宫不得干政,她却在大庭广众之下谈论。 眼看着嘉禾公主这个小可怜一张小脸跟雨后黄花似的,北若卿便忍不住的叹气。 何必呢,女人何必为难女人呢? 她翘起腿儿,好笑道:“公主若是怀疑圣上英明,那就自己去找圣上理论,说我胡言乱语,你怕不是神经错乱了?” “你!” 嘉禾公主已然气的鼻子都在冒烟了,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是始料未及的。 见时机差不多了,北若卿又哪壶不开提哪壶道:“上次宫宴,外间传闻公主殿下中毒,不知公主吃药没?吃了药也不能乱跑啊。” 瞧,跑出来就咬了人吧。 “本公主的事也是你可以过问的?” 嘉禾公主被提及心虚之事,气的翻白眼,语气凶巴巴的,隔壁家惹毛了的小狼狗追人跑的时候就是这样。 穆锦兮忽然插嘴,“中毒?可太医不是诊断说公主 不过是那些日子补过头了,这才晕了的么?” 嘉禾公主这才注意到穆锦兮,她怎么会在这儿? 不等嘉禾公主反应,穆锦兮忽的一拍脑门,惊呼道:“我想起来了,那日你晕倒之后,好像就是苏家那丫头一口咬定你是中了毒,还诬陷你七哥未来媳妇,对吧?” 这句七哥未来媳妇,真是扎心啊老铁。 北若卿扭头哭笑不得的看了穆锦兮一眼,比了个心。 嘉禾公主做梦都想不到,她出来喝个茶听个书,竟让自己之前谋划的算盘全盘落空。这个北若卿,简直就是个妖孽。 “北若卿,你休要猖狂,只要你一日不曾嫁入七王府,你就是个商贾之徒,上不得台面的。” 北若卿看了看嘉禾公主,叹了口气,“公主还是回去吃点药吧。” 潜台词便是别出来丢人现眼了。 她北若卿需要台面? 整个皇室都恨不得把她捧在手心里呢。 嘉禾公主的小脸黑成了猪肝色,还是那种烂了的猪肝,她一拍桌子,怒声道:“本公主既要听书喝茶,怎能与你这等人同在一室?来人,将北若卿给我拖出去!本公主不想看到她!” 顿时,几个小厮模样的人便要过来拉扯北若卿。 北若卿叹了口气,撑着下巴同情的看向嘉禾公主,无奈道:“公主,只怕今日要滚出去的,是你啊。” 第81章 七王画像 “北若卿,你好大的胆子!” 嘉禾公主脸一黑,气的面目都狰狞了许多。 北若卿啧啧称奇,这变脸的戏法她看过不少,不过嘉禾公主这样的,还是头一遭。 别人往美里去,她这是往丑中来啊。 北若卿掏掏耳朵,笑了起来,“公主,凡事也得讲讲道理,草民的地盘,您要让草民滚出去,您属螃蟹的?宫里头横不下您,您就出宫横?” ‘噗’的一声,穆锦兮一口茶没忍住,喷了出来,她急忙面不改色的掏出帕子擦了擦,一脸淡定。 北若卿无语,扭头对上嘉禾公主的眸子,笑了两声,又道:“再说了,早晚我都是要嫁入七王府的,嘉禾公主怎么也该叫我一声嫂嫂,现如今跟我撕破脸,对你有啥好处?说句难听的,你不怕玉紫赦削了你啊?” 她这是要狐假虎威的吓唬嘉禾公主。 反正未来七王妃的名头都顶着了,还不准人拿出来显摆显摆? 再说了,她严重怀疑她和玉紫赦这婚约被月老用铁链锁上了,不然都闹到这种地步,居然还没退成。 真是阎王闻之都落泪啊。 嘉禾公主的一张小脸已经气的堪比馒头,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北若卿嚣张她却无可奈何。 “北若卿,你等着,本公主定要你后悔!” 说罢,嘉禾公主一甩袖子,沉着脸离开。 北若卿盯着她的背影看了会儿,忽然扭头道:“你说,她是怎么做到背后看像个馒头,正面看像个葫芦的?” 穆锦兮:“啊?” 谣言止于智者这句话,平日里说起来苍白无力。因为能有脑子的人,实在是不多。 解决了谣言一事后,京城中不少每日买八卦册子的人这才开始惊呼,哎呀,册子后面好像有写过,嘉禾公主中毒一事另有蹊跷,当时并未在意,如今想来,穆国公这事儿都闹了这么大的笑话,更何况是嘉禾公主呢? 于是,京城中不少人这才像是刚睡醒一样,开始对之前的种种议论起来。 谣言瞬间,不攻自破。 可谣言的当事人北若卿,却深居简出,四月居内,漫画连载供不应求,北小姐已经快抓秃了脑袋。 可每每她要出门,四月居的掌柜的便寻死觅活,跪地哀求,恨不得拉着全家老小来跪求北若卿更新。吓得北若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连玉紫赦都顾不上去偷窥了,每天赶稿。 这种被人拿着皮鞭子追的感觉,令人窒息。 这日,阳光晴好,北若卿正咬着笔杆子,两眼放空。 “哎~” 这已经是不知道是第多少声的哀叹了,却都堵不住北若卿满心的愁苦。、 就在这时,一道颀长的身影忽的拦住了北若卿面前的光线,投下一片阴影。 北若卿不耐烦的摆摆手,赶苍蝇似的道:“让开让开,别挡着老娘的光。” 某王爷的脸倏地沉了沉,他抬手,将一本册子丢在北若卿的面前,冷笑出声:“你不如解释一下,这是什么!”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论调,犹如万年不变的冰疙瘩,冻得北若卿一个机灵抬起头来,“大哥,你来找茬?出门右拐,前面有一棵秃脑袋树,你请便。” 她这是要让他去找一棵秃脑袋树的茬儿? 这个女人,胆子越发的肥了。 玉紫赦倒吸一口冷气,黑着脸咬牙道:“那茶楼,归你名下?” 正在挠脑袋作画的北若卿一怔,心中暗道一声不好,如遭雷击。 茶楼的册子里,时常播报一些七王爷的癖好,还有无数七王爷日常小像,不是吹鼻子瞪眼,便是大秀胸肌。总之就没一个正常的。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尤其是玉紫赦这种绝世美人,真人不能见,还不能挂个画像在床头么? 北若卿抓着笔,“你都知道了还问?难不成是故意搭讪?” 玉紫赦冷笑,“你拿着本王的画像去赚钱?” 这个女人,不知天高地厚! 北若卿理直气壮,扔了笔双手叉腰道:“谁让你长的花容月貌,既如此,我负责赚钱养家,你负责貌美如花,有什么不对?” “你不是心心念 念的想要与我退婚?” 玉紫赦冷下脸,除了铁倾城,这些年在北若卿心中的人,只有玉墨严一人。 这是天下皆知的事情。 玉墨严? 北若卿翻了个白眼,“谁说老娘要退婚?” 从前原主眼神儿不好,幸亏她及时拨乱反正。 玉紫赦脸色并未缓和,仍旧淡漠,“不退婚?你想如何?败坏本王名声?” 虽然这名声,七王爷也不太在乎。 可一想到这个女人每天熬着夜的画了自己的画像卖出去给别的女人看,他心中就一阵烦闷。 具体为何,他自己竟也不太清楚。 见玉紫赦虽神情愤懑,可那张脸却依旧好看的紧,北若卿心中好笑,上前一步挑起玉紫赦的下巴,“宝贝儿,别傻了,我疼你还来不及呢。” 这可是一条金大腿啊。 玉紫赦瞬间像是被踩了尾巴似的,脸色大变,厉声喝道:“放肆!” “哟,害羞了?” 北若卿再接再厉,对付玉紫赦,只用一招--调戏。 这家伙瞧着是个凶悍的,可实际上,除了不能与女子亲近外,还格外怕她亲近。 一靠近就脸红。 然而,北若卿不知道的是,当初北凝恩故意跌倒在七王爷面前,还特意下了药,都被扔出去了。 半点手软都没有。 只是唯独面对她…… 玉紫赦冷哼一声,眸子里风起云涌,似笑非笑道:“你既这么喜欢画,本王今日便一次让你画个够!” 此话一出,顿时,笑意僵在脸上。 北若卿呆呆的望着玉紫赦,“你这话,啥意思?” “从今日起,你便每日去院中为本王作画!” 玉紫赦话落,日头正好洒落他身上,仿若给他镀了一层金。北若卿竟是有些晃眼。 这货到底是怎么长成这副妖孽模样的? 北若卿不由得翻了个白眼,冷哼道:“每日一副?你怕不是想瞎了心。” 瞎了心的七王爷说完,又面不改色的补充道:“你大可试试!” 说罢,七王爷甩袖离开。 来去匆匆,像是一道彩虹,不过是那道结了冰的彩虹。 北若卿气的两眼发直,对着玉紫赦离开的背影狠狠的踹了两脚。 谁知她脚还没收回来,玉紫赦忽的扭头,一道冰冷的视线便扫了过来。 北若卿僵在原地,伸了伸胳膊,“七王爷慢走,七王爷再来。” 再来她就抄家伙,绝不手软!打死这个仗势欺人的玩意儿。 不过一日功夫,全京城都传遍了,北小姐要提七王爷作画。北若卿原本还想着把玉紫赦的话当做放屁,谁知当天夜里,小鱼儿就拎着笔墨疯疯癫癫的跑了进来。 “小姐几时去给七王爷作画?奴婢好准备些酒菜。” 作画还准备酒菜? 又不是一块听小曲儿。准备这些做什么? 谁知北若卿这念头刚过,小鱼儿便拖着下巴,两眼泛着小红心的道:“作作画,喝喝酒,再花前月下,多好啊!” 北若卿刚喝进去的一口水‘噗’的一声,喷了出来。 这丫头的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玩意儿! “我不去。” 北若卿瞪了她一眼,翻着白眼鄙夷道:“见过赶鸭子上架的,没见过赶着你家小姐去睡美男的。” “小姐,你,你有这番想法,那奴婢就放心了!” 小鱼儿满脸欣慰,颇有一副老母亲卖女儿的架势,还是赔钱倒贴的那种。 北若卿嘴角抽了抽,无语的别开了眼,“你怕不是玉紫赦派来的奸细吧……” 这胳膊肘是长在了玉紫赦那儿了吗? 第82章 美人出浴 次日一早,天将大亮,北若卿还没起身,屋顶忽然‘哗啦’一声,似有什么东西砸了下来。 北若卿一个机灵从床上弹了起来,“谁!” 半晌,地面上,玉长生颤抖着小手,艰难的抬了起来,给北若卿打了个招呼,“嫂嫂,是我……” 这北府的屋顶着实是不结实,险些没摔死他。 北若卿捂着胸口躺了回去,擦了把脸上的冷汗,哭笑不得道:“大白天爬人屋顶,你想要上房子揭瓦了?” 她起身,穿上外衫,蹲到玉长生跟前,笑嘻嘻的道:“疼吗?” 玉长生两眼泪汪汪,委屈的点点头,哽咽道:“疼。” “疼就憋着!吃一堑长一智,万幸,你没摔成个傻子。” “嫂嫂!” 玉长生两只眼睛兔子似的,从怀里摸出一串糖葫芦,“嘉禾昨日惹了嫂嫂生气,人家特意来给嫂嫂赔罪,七哥说了,皇室血脉应当同气连枝,一个丢人,一窝都逃不掉。” 玉紫赦还能说出这么有深度的话? 北若卿若有所思的摸摸下巴,意味深长道:“玉紫赦一定没跟你说过,赔罪的糖葫芦,不能自己啃一口吧?” 玉长生:“……” 再怎么说,玉长生也是个半大不小的孩子,大清早的闯了北若卿的房间,虽说北若卿是不计较什么,可某王爷那边得知此消息后,不多时,尘风便黑着一张脸抱着剑过来,剑一挑,将玉长生挑在肩头就走。 动作麻利,神情自若,好像早已习以为常。 原本北若卿是宁死都不会去给玉紫赦作画的,可不到午间,北若卿便改变了主意。 原因是,尘风带来的一句话:一时小忍,利益绵长。 小院内架了一座木棚子,上面挂着青藤,此时正是春日,万物复苏,一片生机昂让。 玉紫赦端坐在石桌前看书,身后青藤蔓蔓,身前宝剑配欠条。 画面十分和谐。 北若卿目瞪口呆的看着地上那根被砍断的青藤,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心道:这混球难不成是想把自己的脖子放在刀口子下摩擦? 这个杀千刀的! 玉紫赦低垂着眼帘,遮住了眼中的情绪。他今日换了一袭月色锦袍,银冠束发,往那儿一坐,像是自带一道光,打在他身上。 什么陌上人如玉这种鬼话,北若卿现在是半个字都想不起来。 她深吸一口气,暗自摇头叹息:可惜了,能看不能吃。 “过来。” 玉紫赦声音清润,大概是因为今日心情不错的缘故,连带着脸上的寒意也退了三分。 春回大地? 乍暖还寒? 北若卿摸摸鼻子,不满的哼唧一声,“老娘可不是你院子里的相好的,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玉紫赦眉头皱了皱,似有些不悦,“你胡说些什么?” 他院子里一向清净,夜里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哪儿来的相好的? 见北若卿一副你自己心里有数的德性,玉紫赦没好气道:“你诚心想气死本王?” “可别冤枉我,我能气死你?太阳得打西边出来。” 北若卿找了个位置坐下,翘起腿儿,将七王爷逐渐变黑的脸色当空气,自在道:“先说好,非美男出浴图,老娘不画。” 比无赖?她北若卿还从没输过! 玉紫赦的脸瞬间通红,紧接着又黑成了墨,他将手上的书猛地往桌子上一拍,咬牙怒道:“你再说一遍!” 再说一万遍都没问题! 北若卿笑着迎上前去,忽的勾起嘴角,认真道:“七王爷考虑一下?” “北若卿!” 玉紫赦面红耳赤,双眸里都能喷出火了。他压制住满腔的火气,忽的笑了起来,看向北若卿的视线诡异至极。 就跟狼窝里出了只小狐狸似的,又狠又狡诈。 “来人,备水!” 玉紫赦一声令下,四周暗卫忽然从天而降,打水的打水,准备皂角的准备皂角,有条不紊,动作迅速的像是早有准备。 暗处,某暗卫心中得意不已:别说是北小姐想画美人出浴了,他们光想想自家王 爷沐浴就很激动。 咳咳,他们都是正经人。 暗卫们准备好了一应用品,便麻溜的退了出去,要给北小姐和七王爷留下独处的空间。 一看这阵仗,北若卿心中一虚,急忙转身便要开溜。 谁知她脚还没动,衣领突然一紧,待她反应过来时,人已经被玉紫赦拖着进了屋,‘哗啦’一声丢在了木桶里。 “玉紫赦!” 一口水呛在喉咙里,北若卿在木桶里扑腾了亮相爱,这才踩稳了,她抬头,愤愤的瞪向玉紫赦,“男女授受不亲,这道理你不懂?” 某王爷悠悠然的在桌旁坐下,桌案上,摆着早已准备好的笔墨纸砚,闻言,他淡然一笑,“你我既有婚约,即便是原地圆房,也是合情,合理。” 此话一出,北若卿瞬间傻眼了。 “你还要不要脸了?”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说呢?” “毛线!你就是觊觎老娘美色,对老娘图谋不轨!” “随你怎么想。” 我去!这还遇上个硬骨头? 北若卿攀着木桶边缘就要往外爬,谁知她本就一袭长裙,此刻裙子湿哒哒的黏在身上,颇有些分量。 她用了吃奶的劲儿,刚把腿儿翘起来,另一只脚突然一滑,‘哗啦’一声,她便再次砸入了水中。 玉紫赦微微抬眸,瞥了木桶里的人一眼,眼底不易察觉的露出一抹浅笑。 这个女人,倒是蠢的有趣。 要是此刻让那些暗卫知道他们这么多年冷若寒霜的主子居然笑了,只怕是要组团去庙里还愿了。 “作画,还是沐浴,你自己选。” 七王爷搁下笔,静静地等着回答。 北若卿就奇怪了,按理说皇宫里的画师无数,七王爷这样美貌的,若是想要作画,只怕是排着队的来人。 怎么就死活揪着她不放了? 北若卿越想心中越是气闷,一抬头又见玉紫赦衣衫整洁,宛若神仙临世,而她就是一只新鲜的落汤鸡出世,这对比太过惨烈,北小姐心中不服。 思及此,北若卿突然一把捂住脚,小脸皱成一团儿,“腿,腿抽筋儿了!救命,救命啊!” 玉紫赦蹙眉,脸上明显写了几个硕大的字:不信。 谁知,北若卿越扑腾动静儿越大,身子也一点点的往木桶里没了下去。这木桶本就是男子用的,宽且深,若真是腿抽筋儿了,还真有可能淹死个人。 想到这,玉紫赦忽然间脸色大变,急忙扔了手上的笔,急忙走了过去,一把将北若卿拎了起来。 就在这时,憋的满脸通红的北小姐却突然一把环住他的脖子,一手撑着木桶边缘,下一刻,北若卿一用力,只听‘哗啦’,‘咔嚓’两声,两道身影掉进水中之后,那木桶,应声而裂。 门外众侍卫目瞪口呆,对视一眼,纷纷表示道:北小姐威猛! 大约一盏茶的功夫,屋内,北若卿披着玉紫赦的衣裳,从他那儿抢了一块帕子擦鼻子。 “阿嚏!” 北若卿一个惊天地泣鬼神的喷嚏过后,玉紫赦从桌子上将画好的画拿了过来,递给她一看。 顿时,北若卿泛红的脸霎时间绿了,猛地一拍桌子,咬牙切齿道:“玉紫赦!老娘跟你拼了!” 那画上,画的正是北小姐方才的爬桶图,只是那图旁边备注着几个字:一只蛤蟆出水来。 蛤蟆,你才蛤蟆! 玉紫赦挑起眉梢,漫不经心的瞥了眼北若卿,淡淡道:“王八配蛤蟆,甚好。” 第83章 混账东西 ‘扑腾’一下,好像有什么东西跳了一下,脖子上窜起一股热气,直冲头顶,北若卿嗷呜一嗓子咆哮道:“你个见异思迁的王八犊子!怎么不来道雷劈死你!” 玉紫赦这厮若是下定决心做妖孽,那怕无人能抵挡的住。 七王爷眉梢微挑,云淡风轻的睨了眼北若卿,淡淡道:“本王若死,你必陪葬!” “呸!我陪你大爷!” 话音刚落,院门外,一道怯生生的声音犹豫着传了进来:“北,北小姐,献王爷年迈,北小姐不若死了这条心?” 当今皇帝的大哥,众皇子公主的伯父,也就是所谓的大爷,正是献王爷,现如今八十有三,民子孙成群了。 北若卿嘴角一抽,没好气的瞪了眼院子外弓着腰瑟瑟发抖的小太监。 皇帝陛下传旨,召北若卿和玉紫赦进宫,这小太监,正是来传传旨的。 谁知刚到院子,就听见如此惊骇世俗的话。 北小姐不是惦记三王爷么,怎么现在连献王都不放过了? 然,不等小太监琢磨明白,陡然间发觉一道冰冷的视线刺了过来,一股逼人的气势传了过来,一抬头,却发现竟是七王爷。 北若卿与玉紫赦二人进宫,老皇帝想的周到,还特意派了马车过来接,两人同乘一辆马车一起进宫。 一路舒坦平稳,等到了皇宫,北若卿的腰都坐酸了。她双手撑着老腰,跟着玉紫赦亦步亦趋的到了御书房。 御书房内,老皇帝正端坐在桌案前,看起来是手上拿了本奏折,可那奏折下,又像是藏了什么东西。 北若卿探了探脑袋,心道:看什么见不得人的玩意儿还藏着掖着的? 老皇帝身边伺候的太监连忙装作不经意的干咳了一声,老皇帝脸上的笑容一僵,不动声色的将奏折往上遮了些,抬起头道:“听长生说,你与北家丫头已经……” 这脑袋抬了一半,老皇帝见北若卿双手撑着腰,当即眼珠子瞪大,不可置信道:“这么快?朕这么快就要抱孙子了?来人,还不赶紧赐座!” 说着,老皇帝连忙迎了过来,一双眼都红了。 北若卿正盯着奏折下的东西看呢,冷不丁的听闻老皇帝说什么抱孙子,她心中无奈道:可怜了天下父母心,玉紫赦这厮怕是,生不出孩子了。 就算是用现代最先进的技术,一个大男人也生不出来啊。 玉紫赦眉头微蹙,若有所思的看向北若卿。 后者回头,瞪了一眼:看什么看?再看老娘把你眼珠子挖下来! 玉紫赦漫不经心的转开视线,意思不言而喻:本王怕你? 两人的明争暗斗在老皇帝看来,则是眉目传情,颇有深意。 “北丫头身子娇贵,若是让朕知道有人伤了她,气了她,或是慢待了她,朕决不轻饶!” 老皇帝眉头一横,意有所指的教育道。 玉紫赦好看的眉头再次蹙起,却还是淡淡的应了声:“是。” “丫头近日若是想吃些酸口的,朕让宫中御厨给你送去,想吃什么尽管说。” 别开头,面对北若卿时,老皇帝便又是一副笑容和蔼的模样,好像七王爷是捡来的,北若卿才是她亲闺女一样。 北若卿低垂眼眸,揉着鼻子尴尬道:“陛下,草民喜欢吃辣。” 无辣不欢嘛。 每日里清汤寡水,还不如让她出家呢。 老皇帝一听,顿时又一把鼻涕一把泪道:“还是北家丫头给朕争气啊!你瞅瞅朕那些兄弟姐妹,哪个不是子孙满堂,公享齐人之乐?你再看看朕,朕的命好苦啊。” 一国皇帝,当着自己的面呼天抢地的感慨命苦,北若卿欲哭无泪,她到底是争了哪口子气啊,竟让堂堂皇帝陛下哭成这样? 就在这时,一直默不作声的七王爷,忽然间开口道:“这是什么?” 他从奏折下漫不经心的抽出一个小折子,那折子上的画,甚是眼熟。 与那只王八羔子有异物同工之妙。 老皇帝当即眼角一跳,暴跳如雷道:“混账东西!朕的奏折你也看!” 七王爷虽然不讨喜,可毕竟是先皇后的儿子,名正言顺的皇位第一继承 人,若是他有心,东宫之位许是也能争上一争。 玉紫赦扬起嘴角,似笑非笑的看了眼老皇帝,“这奏折上,几时还开始画和尚了?” 老皇帝语塞,嘴角抽了抽,一口银牙咬碎。 这个混账东西!他批奏折的时候就不能开开小差分分心么? “混账东西,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来教训老子了?” 老皇帝气急败坏,有种上课偷看话本子被老师发现了的既视感,问题是,这老师还是他儿子。 北若卿在一旁看的那叫一个瞠目结舌,难怪四月居的掌柜的现如今每天都拦在门外求更新了,合着这最大的读者是当今皇帝陛下,耽误了更新,这不是让皇帝陛下抓心挠肝等更新么? 北若卿怂了。 下定决心,痛改前非,回去就立马更新连载。 老皇帝气的吹胡子瞪眼,拍着桌子骂道:“到嘴的鸭子你都能给搁十几年,你个没出息的东西,朕白养你了?” 玉紫赦坦然自若:“龙生龙,凤生凤,儿臣所有都是继承父皇。父皇若没出息,儿臣又能如何?” “你,你还敢跟朕顶嘴?” “儿臣不敢。” 嘴上说不敢,实际全都敢。说的就是玉紫赦这种人。 不知为何,北若卿看着父子二人吵架,竟有种熊孩子过家家,闹翻了后斗嘴的既视感。 恕她斗胆,这皇帝陛下,几岁了? 玉紫赦平日里就是一块冰山脸,生人勿进。 此时更是面无表情,熟人也别近了。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北若卿思前想后,挠了挠脑袋,小心翼翼的劝诫道:“陛下,要不吃颗糖?” 她从怀里摸出一颗糖,这还是宋桥最喜欢吃的,北若卿身上也常带着。 毕竟哄孩子,她没经验。 老皇帝动作一顿,看着北若卿手里那颗糖,不知为何,竟是有些泪目。 玉紫赦瞥了眼那糖果,突然忽然笑了一声,扭头朝着身边的小太监吩咐道:“带她去御花园转转。别走丢了。” 北若卿蹙起眉,看了过去。见玉紫赦脸上是她少见的严肃神情,心中不免‘咯噔’一下,玉紫赦这是有话要说。 天子的家事,北若卿一点兴趣都没有。 她巴不得赶紧出去溜达溜达透口气儿了。 小太监是新来御书房伺候的,说是前两日御书房里的消息走漏了出去,穆国公一事的处置原本陛下并未公开,可不知怎么了,宫里宫外却全都知晓了。 随后便换了自己身边的几个太监,用了一批新人。 北若卿穿着一袭红衣,明眸皓齿甚是动人。宫里头的人,见惯了貌美如花的人,可再见着北若卿,还是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不远处,嘉禾公主打扮的花枝招展的便匆匆往御书房赶。 听闻玉紫赦进宫,她便匆忙赶来了。 以往玉紫赦进宫少,且停留时间短,更没人知晓他去了什么地方,因此也见不上几面。然而就算是见上了,玉紫赦也未必搭理她。 想到这,嘉禾公主拎着裙子奔跑的速度更快了。 谁知刚走到御花园,远远的,她便瞧见北若卿那道艳丽的身影。 北若卿手里抓着一把瓜子,一边走一边嗑。 赏花?她没这个雅兴。 吟诗作对穿越者必备技能,可她从小就没背过。 所以只能嗑嗑瓜子,与小太监闲聊。 正走着,忽然传来一声娇喝,止住了她的去路。 “这不是北家小姐么?怎么,今日北小姐莫不是进宫来喝茶的?” 嘉禾公主一袭宫装,端着手从花丛后走了出来。 北若卿止住脚步,下意识扭头看去,可这刚看过去,却突然‘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第84章 痴心不改 “你,你笑什么?” 嘉禾公主原本端着架子,气势高贵,颇有皇家风范的。谁料北若卿这一笑,她便再也忍不住了,当即秀眉一拧,涂着鲜红豆蔻的小手朝着北若卿一指,气的身子都在发抖。 北若卿清了清嗓子,凑过去哥俩好的一把将胳膊搭在了嘉禾公主肩头,低声道:“公主,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丫子,你现在还想甩起巴掌来打自己的嘴巴子吗?” 那日茶楼之后,穆国公府一家都交由刑部秉公处理了,不过北若卿遵守着跟穆友的约定,保了穆国公一命。 茶楼说书的,本就北若卿的人,自然也就关了几天做做样子,作罢了。 至于几何嘉禾公主? 小惩大诫了就罢了,北若卿还没把她放在眼里。 作为生意人,树敌太多,不好。 “你!” 嘉禾公主一口气堵在胸口,狠狠的剜了北若卿一眼,“北若卿,当日在茶楼你对本宫不敬,今日又口出狂言,本宫今日岂能饶你!来人,给本宫掌嘴!” 北若卿长叹一口气,哭笑不得道。 合着,这是换了自己的底盘,公主殿下打算翻身了? 北若卿似笑非笑,淡淡道:“你确定?” 嘉禾公主凤眸一眯,姣好的面容却满是狰狞之相,她斜睨了眼北若卿,鄙夷道:“在这皇宫之中,本宫有什么不确定的?” 她是公主,即便不是最得宠的,可身份高贵,别说是打了个平民,就算是打了王公贵族家的女子,旁人也没话可说。 北若卿叹了口气,将手中的瓜子交给身边的小太监,低声道:“给我拿好了,等会儿路还长,我怕不够吃。” 小太监连连应道:“北小姐放心,奴才给你收着。” 说完,他恭敬的往后退了两步,绝不掺和贵人的事儿。 七王爷交代了,别让北下姐丢了。 嘉禾公主身边的嬷嬷便迎了过来,虎虎生风,那宽厚的膀子,活像是两团肉做的蒲扇,一颤一颤的。 那嬷嬷走到北若卿跟前,规矩的行了一礼,“奴才得罪了。” 说完,她撸起袖子,扬起巴掌就往北若卿的脸上打了下去。 那巴掌,甚是凌厉,架势十足。 ‘啪’的一声,就在那巴掌距离脸蛋儿只有咫尺距离之时,被抓住了。 北若卿捏着那老嬷嬷的手,弯了弯眼睛,“嬷嬷,打人可不是这么打的。我来教你。” 说着,她忽然抬手,‘啪啪’两声,那嬷嬷还没反应过来,只觉脸上一疼,一阵头晕目眩,被北若卿给打到了地上。 扑了满地的灰尘起来。 北若卿掩唇,满脸嫌弃。 嘉禾公主被下的花容失色,急忙往后退了两步,头上的簪子都给吓掉了,颤着手指着北若卿怒道:“北若卿,你好大的胆子!” 北若卿吹了吹手,可惜了,忘记从玉紫赦那儿抢块帕子过来了。 她懒洋洋的掀起眉头,笑道:“小宝贝儿,你怎么就不长记性呢?按照礼数,你该叫我一声嫂嫂,哪儿有小姑子要打嫂嫂的道理?没大没小。” “你不知廉耻!七哥几时说要娶你了!” 嘉禾公主气的小脸惨白,身子抖成了筛子。 看来是爱极了玉紫赦,否则不会如此动怒。 北若卿故作羞赧,掩着唇笑道:“公主你还不知道吧,今日早间我与七王爷沐浴之后,他还非要为我作画呢。” 她说的可都是实话,一点都不怕天打雷劈。 但是这事儿小公主要怎么想,那就是她自己的事儿了。 北若卿坦坦荡荡。 闻言,嘉禾公主瞬间红了眼眶,绞着帕子上前,气的话都说不利索了:“你,你这狐媚之徒,定是你缠着七哥!” “这话说的,这事儿总得两情相悦才能快活,说什么纠缠?粗鄙。” “放肆!你满口胡言,必定是你胡邹八道!” 眼瞅着嘉禾公主动了怒,脸都气的变了好几个色,北若卿心里那个欢乐啊。 “你还别不信,不然你去问问长生,这种事儿,他比我还清楚呢。” 这些个谣言,可 不都是玉长生传出来的么。 嘉禾公主在宫里待着,云英未嫁的,那日夜里玉长生半夜去拜佛这事儿自然是听说过。可当时并不当真,现如今想来,居然是北若卿这个狐媚子! 眼瞅着小公主要气的头顶生烟了,北若卿连忙收起笑脸,一本正经的劝诫道:“公主,省省吧,谣言之事那说书先生说了,幕后有个贵人,你说若是玉紫赦执意去查,你吃的了,兜着走吗?” “我!” 嘉禾公主气的两眼发白,却偏偏被北若卿抓着了把柄,实在是令人气愤至极。 北若卿懒得搭理嘉禾公主,没得给自己添堵,于是便一路踢着石子,嗑着瓜子,好不快活的往回走去了。 嘉禾公主在后面气的咬帕子跺脚的,却又无可奈何,只能生生吞下这口气。 她正要转身离开,身后,却突然窜出一条绿油油的蛤蟆,那蛤蟆蹦跶着便朝着她肩上跳去。 “啊!” 一声尖叫,响彻整个御花园。 北若卿大老远的听见有人叫唤,不由得诧异道:该不会是被狗咬了吧? 他身侧的小太监笑而不语,低声应道:“八成是吧。” 不过片刻,北若卿便回了御书房。然而回去的时候,却见玉紫赦早已等候在门外。今日日头足,玉紫赦撑着一把油纸伞,身后是朱红色的大门,头顶是合欢花开,身侧空荡荡的,宫人早已被屏退左右,玉紫赦甚少穿得这么正统的宫装,竟是比平日里,更加耀眼。 “走吧。” 玉紫赦淡淡的唤了声,抬脚便朝着外面走去。 北若卿猛地回神,这才惊觉她居然看一个男人看呆了,她尚未反应过来,手腕上忽然一凉,这才发现,玉紫赦竟是拉了她的手,头也不回的往外走。 这倒霉熊孩子,心情不太好。 北若卿叹了口气,也就由着他了。 当天回府后,北若卿琢磨着,清宁郡主那日帮了她这么大一个忙,仔细算下来,她连个正经的谢礼都没有。也就是给人家弄了点好吃的,把茶楼的册子每日差人送过去。 小鱼儿撑着下巴,眼巴巴的看着自家小姐将私房存的银票都掏了出来,弱弱道:“小姐,您这是打算私奔吗?” 这丫头满脑子想的,怎么不是花前月下就是私奔?谁教的?拖出来打死。 北若卿哭笑不得,没好气道:“私什么奔,马儿都在院子里了,还能奔到哪去?” 小鱼儿松了口气,拍着胸口感慨道:“奴婢放心了。七王爷对小姐痴心不改,小姐可不能负了七王爷。” 痴心不改? 北若卿眼皮子猛地一跳,她猛地扭头看向小鱼儿,“你哪只眼睛看到玉紫赦那厮对老娘痴心不改了?” 睁着大眼睛的,竟说瞎话。 小鱼儿一本正经道:“外头都传开了,都说今日七王爷拉着小姐的手,情真意切的一起出了宫。羡煞旁人。” 羡个鬼。 北若卿翻了个白眼,心中却突然惦记起今日玉紫赦出宫时的样子。 他该不会是,被亲爹揍了吧? 想到这儿,北若卿脸色一变,起身便要往外走。 刚走到门口,扭头交代道:“近日毓秀斋出了一件极好看的红珊瑚手串,你明个拿着这些银钱去定下来,等东西出来了,咱们直接买下。” 毓秀斋的东西,据说每一样都只卖一件。旁人哪怕是要学他们的样式,却也没他们的手艺,这样的好铺子,本该是一时风头无两的,可偏生京城里头有个锦绣坊,因着宫里的贵人格外喜欢,所以各家女眷也就只捧着那锦绣坊了。 北若卿平日里打理铺子的时候,偶然间看到,便记着了。 可小鱼儿却懵了,“咱自家的东西,直接去拿便是,何必还要掏银钱呢?” 北若卿神秘一笑,“你每每吃饭的时候,是不是觉得别人家的饭更香呢?” 小鱼儿愣了下,“啊?” 什么意思? 怎么不太理解啊。 北若卿也不多做解释,点了点她的脑袋,“乖,改明儿你就知道了。” 说完,她起身朝着外面便走了出去,也不知道玉紫赦怎么着了 。 第85章 酒后不乱 北府院内,风朗月清。 因着入夜,这院子平日里本就安静,今日更是连个活人儿的动静都听不到了。 尘风抱着剑,满脸担忧的守在门外。 屋内灯火未亮,可偏偏一院子的暗卫,没一人敢进去。 前方主子不悦,危险。 北若卿迎着夜色,手上提着个灯笼,手里提溜着一串葡萄,一边走一边啃,满嘴清甜。嘴里哼着乱七八糟的小曲儿,也不知道从哪儿学的。 众暗卫一看到北若卿,活像是见了亲娘,一个个激动的涕泪四流,立马闪身躲进了暗处,绝不打扰偷听。 北若卿晃悠到玉紫赦院门前,她抬头看了眼尘风,举起手里的葡萄串,鼓囊着嘴道:“吃吗?甜的。” 尘风深深的看了北若卿两眼,抱着剑,侧开了身子,冷着脸拒绝:“不要。” 可刚说完,手上一沉,那葡萄串子便落在了他手里。 待尘风再抬头时,北若卿已经进了院子,自顾自的推开了门。 尘风皱着眉盯着自己怀里的葡萄看了几眼,犹豫了下,便捏了一颗喂进嘴里,顿时……尘风万年冰山的脸,瞬间龟裂了。 北若卿推门进去,刚进屋,一股刺鼻的酒味儿瞬间扑入鼻中,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谁家的酒缸打碎了。 屋内黑黢黢的,伸手不见五指。只有角落里,似乎有人的喘气声。 怎么还躲上了? 北若卿正要点上灯,腰间荷包里装的夜明珠还没掏出来,便听见角落里忽的传来一道声音:“别动。” 那声音似乎有些醉意,却比平日里更多了几分寒意,隐隐的还有些愠怒。 还喝酒了? 北若卿摸摸鼻子,将夜明珠塞回了荷包,循着声音,轻手轻脚的走了过去。 “玉紫赦?” 越是靠近,地上酒气越浓,北若卿心下‘咯噔’一声,深吸一口气,走了过去,“你这是做什么?借酒浇愁?” 角落里的人似乎是动了动,‘哐当’一声,似乎是有什么东西砸了下来,咕噜噜的滚到了北若卿的脚边。 她抬眸,蹙起眉头,借着清亮的月色找到玉紫赦,相识这么久,北若卿还是第一次看见玉紫赦发丝林乱,衣衫不整的模样。 他像是一头受了伤的小兽,躲在一旁舔舐伤口。 北若卿心中陡然间生气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胸口有些闷。 “滚。” 玉紫赦低喝一声,踉跄着便要起身,谁知这刚起身,还没站稳,身子一歪,便又朝着北若卿砸了过来。 北小姐躲避不及,被砸了个正着。 大爷的,这货看着是个单薄的,怎么砸下来跟铁似的。 她戳了戳玉紫赦,“喂,你先起来说话?” 手上忽的一凉,玉紫赦一把将人推开,咬着牙一字一句道:“别碰我!” 他话中带着一股狠劲儿,听的人头顶一片发麻。 北若卿摸索着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坐下,手上拎着酒坛子晃了晃,“你放心,趁人之危,酒后乱情这种事老娘不会干的。” 更何况他还这么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 北若卿叹了口气,不动声色的把玉紫赦身边的酒坛斗殴抱到了自己跟前。 有些喝完了的,有些没喝。 这酒都是玉紫赦私存的好酒,闻着就十分香。 北若卿肚子里的馋虫再度又被勾了出来,于是,这些酒,也就都进了北若卿的肚子。 屋内,酒香宜人。 春色更是怡人。 玉紫赦瘫在地上,北若卿坐在他对面,也不说话,就一直喝酒。 玉紫赦似乎是静了一会儿,见北若卿不说话,他摇晃着身子身子坐起来,含糊不清道:“你是,女人?” 北若卿眼角一抽,菩萨保佑,七王爷还能分辨出男女,还没傻。 “七王爷眼神真好。” 北若卿淡淡的道了声,说完,她抬眸看去,总觉得玉紫赦心中似乎憋着事儿。 她猫着腰凑过去了些,“今天在宫里,有人欺负你了?” 按理说,玉紫赦这样的身份,就算是背后议论难听,可当 着面儿的,应该也没人敢为难才是啊。 况且,以尘风对玉紫赦的爱护,若是真有人对他家主子不敬,只怕是这会儿都已经拎着刀去砍人了。 玉紫赦苦涩的扯了扯嘴角,胸口发出闷闷的笑声。 那笑声着实是凄凉,像是看尽世态炎凉,人生惨祸一般。 北若卿心中,更加难受了。 她叹了口气,凑近了些,“你放心,日后老娘罩着你!” 反正从前她见着流浪在外的阿猫阿狗,也都会捡回去的。 玉紫赦怔住了,一双眸子里透着光,视线却有些飘散。 他像是迷失在了一片雾气朦胧的林子里,眼前是拨不开的云雾,而云雾外,有个人却在低声说:以后,她罩着他。 见玉紫赦神情恍惚,北若卿柔声问道:“今日支走我,是有事情单独跟陛下说?” 玉紫赦闭上眼,默认了。 过了片刻,他声音沙哑,缓缓开口:“我原以为他不知道母后逝世的真相,却不想,全天下,再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 先皇后? 北若卿略一思索,便明白了玉紫赦话中的深意。 当年皇后宠冠六宫,玉紫赦更是深受宠爱。后来皇后无故病逝,玉紫赦又突失了圣宠,闭门不出。前些日子,跟先皇后之死唯一有关的柔贵妃又死在冷宫。 只怕是,先皇后之死的确有蹊跷,如今看来,真相是被按下来了。 这种皇室秘闻,若是换了以往,北若卿肯定兴致勃勃,可今日,见玉紫赦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她居然也提不起半点兴趣了。 “我想,或许是有比真相更重要的东西,他要去守护吧。” 比如,心爱的人,比如,某些大局衡量之下的东西。 北若卿虽然没接触过政治,但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 皇宫,那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玉紫赦的眸子似乎渐渐清明起来,扭头看了过来,目光复杂,难辨喜怒。 北若卿脸上热乎乎的,方才酒似乎喝的有点多了,按理说,她是千杯不醉的酒量,怎么可能这么点酒就晕乎了? 可脑子的确是越发的不听使唤,察觉有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北若卿笑着道:“你瞅啥?莫不是瞧上老娘的美色了?” 她倒是无所谓,前世一心搞事情,倒是还是孑然一身,也不知道她拼下的那份家业最后落在了谁的身上。 现如今,未婚夫就在眼前,然而只能看,不能吃。 玉紫赦深吸了口气,忽的握住北若卿的手,低声道:“我若说是呢?” 啊? 北若卿一口口水险些没呛死自己,见玉紫赦抓着自己,急忙道:“你别动老娘的猪蹄子啊,我跟你说这不好吃!” “北若卿。” 玉紫赦忽然叫了一声,北若卿挣扎的动作僵了僵,挑起眉头,“有话就说,有屁快放。” 磨磨唧唧的,别人家蜗牛都能生二胎了。 玉紫赦突然凑了过来,冰凉的唇,便落在了北若卿的唇瓣上。 清甜中透着一股淡淡的酒香,与北若卿滚烫的身体,形成鲜明的对比。 北若卿懵了,她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身子一轻,整个人便被玉紫赦打横抱了起来。 “你大爷的,说好的老娘酒后不乱来的。” 某王爷身深吸了口气,脚步不停,语气一如既往的矜贵清冷,却带了几分笑意:“你不乱,我乱。” 第86章 围追堵截 次日一早,日上三竿,北若卿这才打着哈欠从床上爬起来。 小鱼儿红着眼,坐在一旁,哽咽道:“小姐,您多睡会儿。王爷交代了,您若是觉得难受,便传太医。” 北若卿摆摆手,有些头疼。 她昨天晚上来规劝玉紫赦,然后呢? 好像是喝多了,再然后就都不记得了。 亲娘啊,她该不会对七王爷图谋不轨了吧? 想到这儿,北若卿当即一头爬了起来,“尘风没事吧?” 小鱼儿愣住了,这怎么一大早起来问侍卫的? “小姐,要不您再睡会儿?多睡会儿就清醒了。” 北若卿一巴掌拍掉小鱼儿的手,认真一看,这才发现,才发现这地方,竟是她的小院,她的床,她的地盘! “啊!!” 一声惊叫,吓得院子外刚安了家的黑屋呀瞬间抖着羽毛拖家带口的逃跑了,像是遭了什么大难似的。 屋内,北若卿捂着脸,欲哭无泪道:“喝酒误事,喝酒误事啊!” 小鱼儿在一旁,见自家小姐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心下一晃,完了,她家小姐该不是一觉睡傻了吧? 这可坏事了,得赶紧去请大夫啊。 想到这儿,小鱼儿扭头就要跑。 可她还没转身,就被北若卿一把抓住。北小姐的一张脸,陡然间放大。 “你跑什么?” 小鱼儿都快哭了,莫不是她家小姐惦记七王爷许久,一朝圆满了,便得了失心疯? 传说也有不少这样的,心中执念太深,到最后,执念成了真,便疯了。 “小姐啊……” 小鱼儿一声哀嚎,将北若卿的睡意一嗓子嚎没了。 这是,怎么了…… 主仆二人正大眼瞪小眼,各自懵逼中呢,院子外,尘风的声音便传了进来。 “王爷吩咐,从今日起,小姐该住回自己的院子。既有婚约在身,即便如此也无人敢说些什么。” 北若卿翻了个白眼,“老娘万一退婚呢?” 小鱼儿登时瞪大了眼珠子,不可置信道:“小姐,你,你怎么能始乱终弃呢!” 北若卿看了眼自家小丫鬟,苦口婆心的教导起来:“这叫被狗啃一口,赶紧撒手。” “小姐,不能撒手啊!外头那些幺蛾子虎视眈眈,您怎么倒还撒手不管呢?” 且不说外头那些,就算是七王爷出府,马车后面都能跟一串小姑娘,怎么自家小姐就不着急呢? 北若卿叹了口气,无奈道:“不是自己的,就算是绑着,早晚有一天他也会跑了的。宝贝儿,你记着,这个世上最愚蠢的事情,就是用女人的手段,去对付女人。” 用过午饭,北若卿便去了书房。账务堆积,北府名下的铺子,庄子,大大小小的事情堆成一团,当年北家老爷子手底下还跟了好几个得力的干将,这才能将北府事务打理的轻轻出乎。然而,北若卿一个女子,身边也就小鱼儿一人帮忙,可自她接手至今,却将事情打理的轻轻出乎。 北若卿刚进书房,却见书房的桌子上,摆着一盆新鲜的葡萄,这个时节,本不是吃葡萄的季节,只是北境那边进贡,用了特殊的法子保存,方才能有这一口新鲜的果子吃。 贵,还难求。 就算是皇后宫里,也不见得有。 小鱼儿看了眼自家小姐,笑道:“七王爷送来的,说是,甜。” 北若卿“……” 瞧见没,昨天夜里她就是给了一串酸葡萄给尘风,今天这就来报仇了。 哎,果真是七王爷心尖儿上的人啊。 桌面上堆满了账本子,北若卿屁股刚落下去,外面,小厮便又敲门进来了。 “小姐,凝恩小姐在柳絮亭将七王爷,堵了。” “什么?” 北若卿屁股还没坐热乎,就被这消息又给拎了起来。 待北若卿匆匆忙忙的赶到时,柳絮亭外,早已围满了下人。 而亭子内,北凝恩正揉着脚坐在地上,双眼红的跟兔子似的,她身旁的小丫鬟站在她身后,眼神闪躲,还时不时的往外瞟。 抬眼看去,玉紫赦穿着一 身墨色长衫,绸缎束发,面色苍白,浑身都写满了几个大大的字:嫌弃。 只不过,那一身谪仙气派,却比往日更甚。 北若卿不禁多看而来两眼,回过神来,见小鱼儿已经摩拳擦掌,眼瞅着就跟脱缰了的野马似的要冲出去,北若卿急忙拉住她,“走,唱戏去。” 说罢,她理了理衣裳,笑着走了过去,“哟,这是唱哪出呢?” 北若卿的出现,瞬间打破了僵局。围观的下人一看到北若卿,急忙退后行礼。 北凝恩掩着唇,回眸哽咽道,柔声唤道:“卿儿……” 北若卿抬手打断她的话,不咸不淡道:“先别哭,小鱼儿,你去将库房里的帕子都拿来,免得待会儿水漫金山咱们也没个准备。” 小鱼儿应道:“是。” 说完,转身便按照北若卿的意思去找帕子去了。 北凝恩咬着唇,揉着脚踝,可怜兮兮道:“是我无意间冲撞了七王爷,我罪该万死。” 冲撞? 这是直接往怀里撞了吧? 北若卿面不改色,淡淡道:“我要是没记错的话,这是第二次你冲撞了吧?” 第一次,当街拦车。第二次,直接摔倒。 这点小把戏,且不说北若卿前世看的小说,就她自己,当年还被漂亮小姑娘摔在怀里过。 若是能成,则可眉目传情。若是不能成,也就是屁股疼一下,没什么损伤。 可惜了,北凝恩这回,显然是吃亏了。 北凝恩神色一变,低垂下眼帘,身子微微颤抖着,看着就好像是一群人欺负她一个弱女子似的。 玉紫赦目不斜视,目光在北若卿的脸上停留片刻,便冷冷的移开了。 “这一回,又是为了什么?” 北若卿懒得废话,直接挑明。她可没这么多时间浪费的。 北凝恩这一阵子倒是安分,原本以为她应该是想明白了,现如今看来,不过是韬光养晦,转移北若卿的注意力。 想到这儿,北若卿不免有些好笑。 可她刚扯开嘴角,却见一道冷冰冰的视线忽的刺了过来,如寒芒在背,北若卿吓了一跳,刚弯起来的嘴角倏地抿成一条直线,朝着玉紫赦讪讪一笑。 玉紫赦瞪了她一眼,脸都绿了。 北若卿无奈摊手,有美人送上门围追堵截你,老娘还能怎么着? 见北若卿久久没有声音,北凝恩弱弱的抬起头,委屈道:“卿儿这话是什么意思?” 装傻? 北若卿笑了,“你不明白?没关系,总有个人能明白的。” 她说完,招了招手,扭头云淡风轻的吩咐道:“尘风,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怎能任由无关紧要的人往你家主子的怀里扑呢?” 无关紧要? 这四个字,狠狠的扎了北凝恩的心。 她深吸了口气,任由指甲嵌入手中,面上却不动分毫。 尘风抱拳,淡淡道:“是,属下失职,自会领罚。” 领罚二字一出,在场众人瞬间惊呆了。 这可是七王爷身边的红人,如今居然因为北若卿一句话,便自请领罚? 这,这难道,就认主了吗? 北凝恩的小脸越发苍白,抬头道:“我不过是不小心摔了一下,不想却惊动了你。” 无意间摔了一下?若真是无意间摔的,怎么能把人堵在亭子里? 况且,玉紫赦的身子异于常人,若是被她看出什么不对,难免借故生事。 思及此,北若卿脸一沉,目光忽然落在一旁伺候北凝恩的丫鬟身上,“身为贴身丫鬟,你侍奉主子不力,来人,掌嘴。” 话落,小鱼儿正好抱着帕子回来,一听这话,当即撸起袖子道:“小姐您歇着,奴婢来。” 小丫鬟冷不丁的被拎出来,顿时不服气道:“奴婢冤枉,小姐明鉴!” 明鉴个屁! 北若卿忍不住笑了,“这么说,你冤枉,是北凝恩自己摔了,不关你的事儿?” “奴婢,奴婢不是这个意思。” 小丫鬟急忙低下头,不敢与北若卿对视。 在场的众人,鸦雀无声。 北若卿似笑非笑的勾了勾唇,一字一句道:“既然不是,那便打吧。否则外头的人怕是要以为北府的女子,连路都不会走了。” 小鱼儿早就迫不及待了,此时北若卿一开口,小鱼儿立马杨起巴掌,一把拽过小丫鬟便要动手。 小丫鬟吓得白了,急忙捂着脸嚷嚷道:“是凝恩小姐故意摔的,不关奴婢的事儿!” “故意?” 北若卿挑眉,幽幽的将视线转向北凝恩,“这就是绿茶姐姐的不是了,身为北府养女,当众往自家妹夫怀里砸,这传出去可就说不清了。” 北凝恩的一张脸顿时一阵青一阵白,攥着帕子含泪道:“卿儿你别听这丫头胡说!我没有。” “你可闭嘴吧。” 这么唱戏都不累的么? 北凝恩掩唇就顾着哭,身子却是半点都没挪动。 知道玉紫赦不喜欢女子靠近,北若卿上前,居高临下道:“你还打算拦在这里?” “我……” 不等北凝恩话说完,北若卿便一把将人拎了起来,往旁边丢木头桩子似的一丢,走了进去。 北凝恩顿时半张脸都僵住了,愣在原地。 见北若卿靠近,玉紫赦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些,紧蹙的眉头舒展开来。 北若卿挠了挠脑袋,揣着颗七上八下的心,悄声问道:“昨天晚上,我是说过要罩着你吧?” 第87章 各取所需 玉紫赦神情淡然,只瞥了眼北若卿,眼底神色复杂,似乎像是有话要说,可他还不曾开口,北若卿又红着脸凑上来,悄声道:“大家都是成年人,这种事儿你就当增长经验,我就当被狗咬了,成吗?” 增长经验? 玉紫赦的一掌俊脸瞬间又冷下几度,黑着脸拂袖离开。 气势汹汹,十分吓人。 北若卿摸了摸鼻子,回头看了眼北凝恩,笑道:“既然脚崴了,近期就呆在院子里别出门了。” 这是禁足了。 如今北府北若卿当家做主,她的话,没人敢不听。 说完,北若卿便打着哈欠,带着人离开了。 一炷香的功夫后,北凝恩的小院内,一阵摔砸东西的声音传了出来。 屋内,小丫鬟站在面上没什么表情的道:“小姐别生气,这次不成,还有下次。” “下次?” 北凝恩气的胸口剧烈起伏,闻言猛地扭头瞪向小丫鬟,狰狞道:“你懂什么!今日事情败露,北若卿必然不会给我第二次机会靠近七王爷!如今府内,哪里还有我的容身之处!” 小丫鬟笑了笑,走上前去,低声道:“小姐,贵人还等着你回话呢,既然北府容不下你,咱们另攀高枝总能有个活路不是?” 闻言,北凝恩摔东西的动作顿,似乎还有些犹豫。 小丫鬟继续道:“小姐,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北凝恩的手紧紧地攥着,半晌,她才缓缓闭上眼,“去给贵人传话……” 日头西落,北若卿总算是把桌案上的账目都处理完了。北府内宅事务不多,多数都是名下产业的事儿,北若卿处理这些,信手拈来。 她伸了个懒腰,正要起身,门‘嘎吱’一声从外面推开,小鱼儿轻手轻脚的进来,活像是做贼。 “小姐,真被您猜着了,北凝恩身边的小丫鬟果然偷偷的溜出去了。” 今日从柳絮亭回来,北若卿便让小鱼儿去暗中盯梢。 北凝恩今日所有的行为都太蠢了,她若是真想接近玉紫赦,有的是法子,何必故意往他怀里摔? 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别说是千金小姐了,现在大街上碰瓷的都不这么玩了。 她将身子微微往后靠了靠,眸色暗沉,修长的手指敲打在桌面上,冷声道:“安排人跟着,老娘倒是要看看,她到底玩什么花样。” “是。” 小鱼儿猫着腰,又是一副做贼的模样要出门。 北若卿嘴角抽了抽,叫住她:“你这干啥呢?做贼?” 小鱼儿回头,一脸正经道:“小姐,我问过尘风大哥了,他说暗中追踪,必然要小心谨慎,且不能让人家看见你的脸。” 所以你就给人家看脑袋顶? 北若卿哭笑不得,没好气道:“你去吧,暗中带几个人,注意安全。” 她倒是不担心别的,只有一点,如果北凝恩暗中跟外面的人勾结,那么今天的目标显然就是玉紫赦。 如今京城朝局,看似一番和顺,实则暗涛汹涌。 可北若卿总觉得,这站在上风口上的人,不是玉墨严,也不是那些朝中重臣,而是玉紫赦。 眼看着天色不早了,北若卿便准备回屋去歇息。 脚步也下意识的往北擎夜的院子里走去。 然而,当北若卿回到北擎夜的小院时,整个人都懵了。 好好的院子,房顶上破了硕大的一个窟窿,站在屋里头,还能仰望星空。要是下点雨,这就是个天然的池塘子,说不定还能养鱼。 北若卿嘴角抽了抽,内心早已狮子咆哮了:玉紫赦!! 撸起袖子,北若卿气势冲冲的便朝着自己的小院赶了过去。 今夜乌云压顶,月色昏沉,偶尔还卷着几股风,颇有些凉意,瞧着像是要下雨。 尘风将窗子关上后,这才回到自家主子身边,犹豫道:“主子在等人?” 他跟随玉紫赦多年,平日里玉紫赦抬下眉头,她都能清楚明白的猜到玉紫赦想要说什么。而今晚,他家主子已经握着一本书一动不动的坐了大半个时辰了。 闻言,玉紫赦这才漫不经心的翻了一页,淡淡道 :“没有。” 话音未落,‘嘎吱’一声,北若卿一脚踹开门,双手叉腰站在门口,怒道:“玉紫赦,你几个意思?” 尘风刚到嘴边的话瞬间咽了回去,他默默地看了眼自家主子,随即面无表情的转身离开。 脚步匆匆,看着像是狼狈而逃。 玉紫赦优雅的放下书,抬眸扫了北若卿一眼,“屋顶是长生砸的,时辰是宋桥算的,你还想问什么?” 什,什么? 北若卿僵住了,玉长生和宋桥? 这两个小羊崽子! 北若卿气的小脸都鼓起来了,恶狠狠的瞪了眼玉紫赦,“还不都赖你!要不是你上梁不正,他们能长成歪脖子树么?” 一个是玉紫赦的亲弟弟,一个是玉紫赦的关门弟子,果然,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他们俩这是掉进了墨缸里啊。 玉紫赦轻哼一声,倒也不解释,面无表情的桌子的另一侧拿了本书,‘啪’的一声丢在桌子上,嗤笑道:“北小姐脖子不歪,怎么又在床头藏这种书?” 北若卿低头一看,这书很是眼熟啊,好像在哪儿见过。 她歪着脖子想了想,脑子里似乎有什么东西一点点的涌了上来。 这他么不是玉长生那小魂淡送给她的书么! 北若卿当即一头扑在桌子上,将那本书死死抱住,梗着脖子怒道:“你居然翻老娘床头!小人!” 这书藏的隐秘,这货怎么找出来的? 她分明还在这本书上面压了好几本账本子,就怕万一被发现了,她说不清楚。 玉紫赦挑起眉梢,似笑非笑道:“昨天夜里,你抓着本王的手说要云雨时,亲口让我去取这本书,学习经验。” 学,学啥玩意儿? 瞬间,像是有一道丧尽天良的雷朝着北若卿的脑门劈了下来。 她张了张嘴,喉咙里又干又痒,被噎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昨晚到底都干了些啥! 北若卿深吸一口气,脑子里乱糟糟的,有关昨天晚上的事儿,那是半点都想不出来。 “我……” 失忆二字还没说出口,玉紫赦便截断她的话,淡淡道:“拎起裤子不认账?” “哐”的一声,北若卿好像是被人当头打了一棒子。 这……咋说呢,她其实也不是这个意思,但是总结下来,也是这个意思。 “昨天喝醉了,醉酒后的事儿不能算数的。” 七王爷眸子黯了黯,语气一沉,似乎有些不悦,“不作数?你昨夜说的话,一句都不算?” 北若卿慎重的点了点头,“嗯!” 此话一出,玉紫赦的心瞬间沉入谷底,心中的小火山即将爆发。 修长如玉的手一点点的攥成拳头,骨节泛白,玉紫赦的眸子里仿若溺了寒潭,深不见底,冻死个人。 北若卿打了个哆嗦,“我这都是为你考虑!你怎么还不识好歹呢?” 这事儿要是让尘风知道了,不得跟他翻脸啊? 再说了,她昨天晚上真的是一时糊涂,要是真的做了什么对不住的事儿,难道还要学着那些个小女人似的呼天抢地的要负责? 想到这儿,北若卿的心中忽的松了口气。 可玉紫赦的脸色,却越发的难看,他猛地起身逼近北若卿,眼珠子里都能窜出小火苗了,“这么说,本王还要谢谢你?” “那也不必,只要以后咱们保持现状,各取所需,就万事大吉了。” 各取所需。 这四个字,彻底的惹毛了七王爷。 清心寡欲二十年,第一遭对女子动心,还是头一回主动亲近一个女人,没想到就换来这个没良心的一句各取所需? 玉紫赦忍无可忍,当即一把拎起北若卿的衣领,将人扔了出去。 ‘砰’的一声,北若卿一屁股跌在院子里,屁股都要摔成三瓣了。 北小姐可怜兮兮的揉着屁股,缓缓从地上爬了起来,没好气道:“好心当成驴肝肺,哼!” 她揉着老腰,一瘸一拐的正准备离开,谁知小鱼儿却忽然从院子外风风火火的撞了进来。 北若卿刚爬起来,就被 她‘砰’的一下,撞在了地上。 顿时,天旋地转,屁股上的痛还没散去,腰上又是一沉,北若卿疼的直翻白眼,“宝贝儿,你要压死我了……” 小鱼儿手忙脚乱的将北若卿扶起来,满脸兴奋道:“小姐,那丫鬟抓住了!还有个姘头呢!” 第88章 特来道歉 北府上下,灯火通明。 北若卿还是第一次知道,北府居然还有个小黑屋。 说是当年北府常有商业上的对手暗中做些苟且之事,所以专门用来收容那些前来刺杀却未能成事的人的。 北若卿顶着一脑门的官司,揉着腰,在小鱼儿的搀扶下艰难的走了进去。 屋内,一个年轻丫鬟和一个男人绑在一块,那丫鬟,正是近日北凝恩身边的小丫鬟。 长的那叫一个肤白貌美,身材纤弱,看起来娇滴滴的。 北若卿刚一进去,那丫鬟便立马叫嚷开来:“奴婢做错了什么,北小姐要这样对奴婢?” 屋子里散发这一股难闻的味道,有点骚,像是谁尿了裤子。 北若卿面不改色的走了过去,在早已备好的椅子上坐下。 刚一坐下,脸色就变了。 腰上和屁股上疼的她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缓了缓,北若卿面无表情道:“深夜出府与人私会,就这一个罪名,本小姐也足够定你的罪了。” 小丫鬟一听,笑了起来,“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小姐这是打算滥用私刑吗?” 北若卿还没准备动手呢,这丫鬟就打断了她的念头。 滥用私刑,说不过去。 北若卿心底一阵冷笑,这丫鬟看起来不像是普通府里的下人,倒是有几分气势。 她撑着脑袋,幽幽开口道:“滥用私刑?这么残忍的事儿本小姐怎么会做?本小姐只问你一个问题,你出去,与这男子私会是为了什么?你们说了什么?” 男子手脚都被捆着,像是晕过去的样子。北若卿一想到小鱼儿离开前去找棍子的情形,心中大概明了,这倒霉家伙,八成是被小鱼儿一棍子敲晕了的。 这丫头,下手真黑。 小丫鬟垂下眼帘,眼睛里满是不屑,“奴婢不认识此人,也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 “不承认?” 北若卿笑了,人都给抓着了,还不承认? “你不承认也没关系,长夜漫漫,本小姐陪你玩点游戏解解闷,你觉得怎么样?” “你,你想做什么?” 见北若卿笑容诡异,小丫鬟脸色瞬间变了,瞪大了眼睛看向北若卿身后拿着鸡毛掸子正一步步靠近的小鱼儿。 少顷,小黑屋内传来一阵哭哭笑笑的声音,在这漆黑的夜里,这声音显得格外的渗人。 不多时,北若卿从屋内出来,小鱼儿跟在她身后,满头的鸡毛。 主仆二人谁也没说话,直接回了书房。 小鱼儿急忙关上门,满脸愤懑道:“小姐,那丫鬟是宫里头的!” 对于皇宫,小鱼儿是半点好印象都没有。 北若卿神情凝重,刚才审问之下,那丫鬟没忍住,和盘托出。 北凝恩让她出去给宫里头的人出去传消息。 白日里,北凝恩也根本不是故意摔倒,她的目的就是要试探玉紫赦,是不是真的如传言所说,身体有疾,还是压根就靠近不得女人。 堂堂皇子,若是连女人都不能碰,那注定不能有子嗣,若是没有子嗣,这太子之位也就彻底的跟他无缘了。 幕后之人,用心险恶。 北若卿气的一脚踹了地上的香炉,怒道:“老娘的人他们也敢惹!” 小鱼儿将香炉捡了起来,擦了擦上面的灰,这才赞同道:“七王爷跟小姐是一条裤腿儿里的人,他们欺负七王爷就是欺负小姐!” 这话听着,怎么这么粗俗? 北若卿深吸了口气,冷静下来。 “皇宫里的人,往我北府安插人手,还想勾结北府的养女,这不相当于在老娘的头上拉屎,在玉紫赦的枕头上搁毒蝎子么?” 小鱼儿颇为赞同,小鸡啄米似的猛地点头。 “奴婢这就去把北凝恩那个小绿茶一棍子敲晕了丢出去发卖了。” 整日里的不安分,还整日里的闹出这么许多幺蛾子,要不是她是自家小姐的福星,她早就把人丢麻袋子里扔出去了。 谁知,北若卿却是微微摇了摇头,一字一句道:“不,咱们就是要把她养着,好好养着,才能钓大鱼。” “啊?小姐,这么晚了,您还要钓鱼啊?” 小鱼儿满头雾水,对自家小姐这思绪转变,实在是不能理解。 这一夜,几处失眠。 唯独北若卿倒是一夜好觉睡到天亮,竟还做了个黄粱美梦。 直到日上三竿,她这才从床上爬起来。 而院子外,北凝恩早已等候多时。 可惜小鱼儿手上拿着个棍子,她就算是想冲进来把北若卿从床上拎起来也没机会。 那棍子看着,忒粗。 小鱼儿一边伺候北若卿梳洗打扮,一边漫不经心道:“绿茶那边已经等候多时了,说是要给小姐道歉。” 道歉? 北若卿笑了一声,“她是来糊弄傻子的,说什么道歉这种冠冕堂皇的鬼话。” 小鱼儿嘴角隐隐抽搐,她家小姐还真是,狠起来连自己都骂啊。 谁是傻子? “好了,让人进来吧,外头太阳大,待会儿可别晒晕了,回头又是本小姐的不是。” 这种伎俩,北凝恩惯用。 她这边刚说完,门外,忽然传来丫鬟婆子的一声惊呼:“唉哟,凝恩小姐这是怎么了?” 北凝恩带在身边的丫鬟婆子,嗓门还挺大。 北若卿叹了口气,回头朝着小鱼儿无奈一笑:“看,真晕了。” 小鱼儿哭笑不得,她家小姐这是乌鸦成精了吗? 院子外,阳光明媚,头顶上几朵闲云幽幽的的飘荡着。 北若卿一边啃着果子,一边走了出来。 小鱼儿紧随其后,手上的棍子像是随时都能敲下去似的。 一看见北若卿,北凝恩当即便拎起裙子哭着上前,“卿儿,我真的不知道那丫鬟背着我出去啊。” 北若卿险些被她一头扑地上去,幸好小鱼儿站在身后,急忙伸手扶了一把。 北若卿双手扶着腰,故作迷糊道:“你在说什么?本小姐怎么听不懂?” 以往都是北凝恩装傻充愣,今日,北若卿这么一糊涂,她倒是错愕了,这丫头怎么变得这么难缠了? 不过是眨眼的功夫,北凝恩便恢复常色,她擦了擦眼角,低声道:“我听闻昨天夜里你将我身边伺候的丫鬟和一个男人抓了?这事儿我不知道,虽不知她做错了什么,可我身为她的主子,总得来跟你道个歉。” 不知道她做什么了? 倒是把自己摘的干净。 北若卿心中冷笑,面上却又是一副老娘什么都不知道,你又在说什么鬼话的样子,笑道:“你是说我关了你的贴身丫鬟?我怎么不知道?” “卿儿……” 北凝恩恨得牙痒痒,面上却还得端着一张凄惨的哭脸,哽咽道:“你若是对我有什么不满,尽管直说便是。那丫鬟若是真的做错了什么,你也只管惩罚,我也毫无怨言的。” 北若卿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这个看起来娇娇弱弱的女人,震惊的五体投地。 这要是能演戏,影后都镇不住她吧? 奥斯卡欠了她多少个小金人啊? 北若卿气笑了,擦了擦手,面无表情道:“我听明白了,你的丫鬟丢了,过来找我的茬儿?本小姐昨天夜里就睡在七王爷的院子里,你要是不信,尽管去问。” 擅闯玉紫赦的院子,只怕是会被尘风一剑解决了吧?更别说是当面质问玉紫赦。 北若卿心里的小算盘打的通透,面上却不动声色。 北凝恩咬着唇,摇摇晃晃的起身,可怜道:“你若是记恨我昨日不该摔在七王爷面前,大可直说,何必要如此为难我呢?” “为难?” 北若卿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老娘要是为难你,现在就可以把你赶出府去。就凭你污蔑老娘的清白这一点,就够了。” 她心怀仁善,倒是给了她脸了? 此话一出,北凝恩瞬间脸色惨白。 她以为北若卿是不计较了。却没想到,这一茬还过不去了! 指甲嵌入肉里,北凝恩压下心中怨气,眼神却像是毒蛇似的,阴毒狠厉。 北若卿说完,拍了拍手,面不改色道:“不过,既然姐姐愿意给我道歉,这也是好事儿。不过来我 这儿道歉,需得沐浴更衣,且还要去祠堂里跪上十天半个月的,这才叫道歉。如果做不到,就别说什么道歉的鬼话了。你不如,撒泡尿照照镜子,自己到底还有什么脸面来跟我说这番话。” “我,我去便是。卿儿你若是能消气,让我做什么都好。” 北凝恩气红了眼,却也只能伏低做小。 这是北府,她,只是养女。 北若卿将他眼底的情绪看了个清楚明白,却依旧是笑了声,只是淡淡道:“哦,那就去跪着吧,什么时候你觉得对得起我了,再起来便是。对了,小鱼儿,找个文书将今日的话记录下来,别来日外头又说本小姐欺负人,天上砸下来的锅可不是都得本小姐接着的。” 她一句话,便将北凝恩今日做的一出戏给堵住了,还得去祠堂跪着。 北凝恩气的发疯,可又偏偏无可奈何。 第89章 骑驴逛街 打发了这边的北凝恩,北若卿赶紧抽了空去赶稿。 毕竟催更的读者是当今皇帝,她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怠慢啊。 于是乎,这几日,京城之内每日求更新的达官贵人们,也都跟着皇帝陛下的脸面沾了光。 然而却没人知道,北府院子里这个每天熬夜点灯,险些挠秃了头的北小姐。 这日入夜,北若卿好不容易是赶完了今天的画稿,这才得了空能去休息。 “小姐,公子的院子恐怕还要谢日子才能修好,您就安心的在自己的院子里住着,您与七王爷有婚约在身,外面的人也说不出什么不对。” 北若卿打了个哈欠,漫不经心道:“道理是这个道理,可本小姐怎么总觉得自己像是被瓮中捉鳖了呢?” “啊?” 小鱼儿一愣,捉鳖? 昨日钓鱼,今日捉鳖,她家小姐的喜好还真是一天一个样啊。 见小鱼儿一脸沉重,北若卿无奈的摇了摇头,自顾自的回了小院。 夜色渐深,北若卿躺在自己小院的侧屋里,睡得十分香甜。 就算是外面打雷都惊不到她半分。 门缝里,一股白色的厌恶顺着门缝钻了进来,北若卿皱了皱眉,急忙一头从床上爬了起来,可还是晚了。 眼前的视线逐渐模糊,北若卿连忙撑着身子爬下床,想要去找杯水清醒清醒,谁知她手一软,‘扑腾’一声便砸在了地上。 隐约中,她似乎是看见门被人推开,一道身影疾步走了进来,耳边传来玉紫赦急切的声音:“北若卿!” 天色大亮,北若卿还没醒,抱着被子在床上翻了一圈,继续呼呼大睡。 床边,玉紫赦蹙眉看着床上四仰八叉的女人,面黑如墨。 门外,尘风刚走到门前,就被玉紫赦一道凌厉的视线止住了。 他默默地退后几步,等着自家主子出来。 玉紫赦守了一夜,早间换了一身衣裳,依旧是一副谪仙临世的模样。 主仆二人一前一后的去了书房。 小院的书房,早已重新收整了一番,一进去,便是一股扑鼻的书香味儿扑鼻而来。 尘风关上门,脸瞬间冷了下来。 “查清楚了,昨天夜里的刺客是皇后那边的人。” 昨天深夜,若不是自家主子早有安排,瓮中捉鳖,这刺客还不知道能不能靠近这院子半步呢。 昨日严刑拷打,这才审问出来。 玉紫赦冷哼一声,在桌案前坐下,“查清了,便杀了吧。” “还有昨日那个丫鬟,也是皇后那边的人,不过被北小姐扣下了。” 尘风的语气中,满是欣赏之意。 这世间,能让尘风夸奖的女子,这还是头一个。 玉紫赦意味深长的瞥了他一眼,面不改色道:“她倒是聪明,事情查清楚了,人留着以防日后有了什么祸事好拿来当筹码。” 果真是精打细算,半点亏都不吃。 不过,皇后宫中既然派人来专程试探他,可为何又找人来刺杀北若卿? 按理说,皇后现如今即便是拉拢不成,却也不至于赶尽杀绝才对。 玉紫赦垂下眼帘,周身散发着一股寒意。 尘风跟在自家主子身边这么多年,许久未见他这般生气了。 沉吟片刻,玉紫赦这才不紧不慢的开口,“既然有人送礼,便还一份回去吧。” 他语气中透着杀意,却被那一身淡漠的气息遮掩三分。玉紫赦话落,尘风便恭敬的抱拳退了出去。 北若卿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肚子饿的咕咕叫,睁开眼,穆锦兮便抱着一只鸡腿儿正在她床边啃得开心。 北若卿嘴角抽了抽,满头黑线。 见北若卿醒了,穆锦兮急忙将鸡腿儿扔到一边,擦了擦手,扑倒北若卿床边,挤眉弄眼道:“可以啊,这么快就把小七骗到手了?” 北若卿半边脸又僵了,什么叫骗到手? 她到现在还一脑门官司呢。 说不负责吧,玉紫赦似乎还觉得她是个渣女。 要是负责吧,这不是把尘风当空气了吗? 北若卿从床头爬了起来,随便抓了身衣裳穿,也没注意到那衣裳,已是早已换过的新的样式。 北若卿没好气的白了穆锦兮一眼,无奈道:“骑虎难下,只能先上了。这可不是骗,这叫成年的经历。” 还成年的经历呢,她就是酒精上脑,一失足成千古恨。 这件事在北若卿的心里算是埋下了疙瘩,她不想再提,于是便直接抓了穆锦兮吃去逛街。 书房内,尘风看了眼窗外,淡淡道:“北小姐与郡主出去逛街。” 玉紫赦头也不抬,淡淡的嗯了声。 尘风了了下,试探道:“可要属下派人保护?” 玉紫赦动作一顿,抬头白了他一眼,后者立马灰溜溜的摸着鼻子出去安排了。 虽说是逛街,不过京城世家小姐们哪儿有真的没事儿就在街头上晃悠溜达的,多数都是乘着轿子或是马车,沿途想去哪儿瞧瞧,便进去瞧瞧的。 不过今日,街头上,忽的两头小毛驴,吸引了无数百姓的注意力。 骑在毛驴上的,还是两位女子,其中一人一身墨兰长衫,肩头图着一朵银丝勾勒的墨兰,一人橘色锦袍,颇有几分侠女之姿。 北若卿的毛驴向来都是金灿灿的,骑驴子出门的世家小姐原本京城里只有她一位的。不过h她与穆锦兮交好,所以便特意找人去找了一头乖巧的毛驴,然后给穆锦兮也量身打造了一头金灿灿的毛驴坐骑。 两人一出现,顿时街头上回头率百分之百。 街上人头攒动,穆锦兮倒是少有这般体验,一时间竟是看的眼花缭乱。 两人骑着毛驴,在一处铺子前停了下来。 “毓秀斋?” 穆锦兮抬头一看,不由得笑了,“这铺子里的东西我瞧着挺好,只可惜京城贵女们不识货,都只在锦绣坊里挑选首饰。” 说着,两人下驴,一同走了进去。 北若卿在毓秀斋里订了一个红珊瑚串子的事儿早就传遍京城,今日来,正是为了付尾款,拿串子。 谁知两人刚进门,就撞见了熟稔。 苏长霜一袭鹅黄色的锦裙,步摇玉簪,满身华贵的坐在大堂正中央,掌柜的正弓着腰,可怜兮兮的站在一旁。 北若卿一进门,便察觉一道淬了毒似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她轻笑了声,施施然的走了进去。 掌柜的似乎正在跟苏长霜说着什么,便看见北若卿和穆锦兮二人,顿时,老掌柜涕泪四流,迎上来道:“北小姐,您快些跟苏小姐说说,这珊瑚串子您早就预定了。” 掌柜都快哭了。 平时他这铺子里的生意也没见着这么红火,可这次也不知道怎么了,少东家在他这儿定了一串珊瑚串子,这消息也就传了出去,今天这串子刚做出来,丞相府的小姐便来了,还指明了就要这串。 真是让人头疼。 北若卿嗯了一声,拉着穆锦兮走了进去,在内堂的主座上坐下。 这内堂,一般只有当皇亲贵胄来了,才会请进去。如今北若卿就这么明目张胆的坐了,苏长霜的一张脸,瞬间沉了三分。 “这串子定金我都付了,难道还有别人要买?” 北若卿抿了口茶,翘起腿儿,也不在意什么规矩形象的,反正这些东西在外人眼里,她早就没了。 既然如此,她肯定不会委屈自己啊。 穆锦兮规矩还在,只是也放松了许多。只有外面那个,坐的比凳子还要板正。 听闻北若卿这话,苏长霜登时笑出了声,“你虽付了定金,可这东西又没说是可以预定的,本小姐瞧见了,也付了银钱,为何买不得?” 北若卿挑起眉梢,默不作声的笑了下。 这苏长霜还真不愧是后宅里头斗出来的女子,说话都是带着刺儿的。 穆锦兮正要替她出头,却见北若卿不动声色的摆摆手,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北若卿喝了口茶,怡然自得的抬头看了过去,道:“可是先来后到的规矩,苏小姐应该明白吧?” “先到先得,这道理你又明白吗?好物件,岂会一直等着你?若是你不来,难道这东西别人也想都别想了吗?北府的千金,果然 是霸道啊。” 苏长霜字字珠玑,要不是确定这姑娘是个相府千金,北若卿几乎都都觉得她能领银钱当街骂戏去了。 北若卿忍着笑,扬起嘴角,笑道:“好东西大家都有机会,只不过这次我先看到了机会,苏小姐也怨不得我不是?” 那红珊瑚串子,北若卿思前想后都觉得跟穆锦兮不配。 她每日里不是舞蹈就是弄抢的,也就人前装的端庄点,人后头跟她一个样,人来疯。 所以送红删除串子,倒不如送头毛驴,恣意潇洒。 苏长霜被北若卿这么一堵,当即起身怒道:“可是是我先来的。” “本小姐都付了定金了,苏小姐这么喜欢,下次赶早啊。” “北若卿,你莫不是要仗着北府财大气粗欺负我们这种柔弱之人?” 北若卿原本还在喝茶,此时一听这话,当即吓的一口茶都喷了出来,她干咳了半天,这才抬起头来,哭笑不得道:“苏小姐是丞相之女,哪里柔弱了?” 可这话刚出口,苏长霜便朝着身边的丫鬟使了个眼色,那丫鬟二话不说,直奔门口,扯着嗓门便喊了起来:“大家快来看看啊,北府千金仗势欺人,蛮不讲理,要与我家小姐争抢珊瑚串子。大家快来看看啊。” 瞬间,毓秀斋门口,围满了人,一个个的伸长了脖子想要凑过来看笑话。 第90章 仗财欺人 穆锦兮挑起眉梢,低声问道:“哎,这苏长霜,打不打?” 要是打,她就先脱个外套,免得待会儿碍事。 要是不打,她先安静的吃点东西。 北若卿扭头,无奈道:“你我两个人,以多欺少?这事儿传出去,咱们以后还怎么愉快的狼狈为奸了?” 穆锦兮仔细一想,竟觉得北若卿这话说的极有道理,以多欺少,非江湖侠客所为。 诗词,穆锦兮便老老实实的坐在那里,看着热闹。 毓秀斋外,不多时便人满为患,你挤着我的屁股,我压着你的脖子,前排兜卖瓜子果子,一个个的看热闹看的好不快活。 苏长霜得意的睨了北若卿一眼,要是她长了尾巴,这会儿只怕是要翘到天上去了。 她身边的婢女更是了不得,一边扯着嗓子喊,一边哭的跟个泪人似的,眼泪哗哗的流。 “我家小姐平易待人,不过是想买个手串子好孝敬家中老祖母,却不想被北小姐如此欺负。” “这串子,我家小姐都付了银钱了,难道这做买卖的事儿,不是银货两清么?” “可怜我家小姐,脾气好,性格温顺,一让再让,却不想被欺负成这个样子。” …… 那婢女跟苏长霜一唱一和,一个在旁边哭,一边垂着眼帘不说话,再抬头看看内堂的北若卿穆锦兮两人,翘着腿儿,吃着果子,好像真是她们在欺负人一样。 北若卿听的啧啧称奇,话本子怕是都不敢这样写吧? 这是活生生的污蔑啊。 苏长霜揪着帕子,等婢女把话说完了,这才低声喝道:“够了!闭嘴!” 这话一出,好像她是个管教颇为严厉的主子一般。 可问题是,婢女的话都说了几箩筐了啊。 北若卿忍着笑,端起茶又喝了一口。 嗯,这毓秀斋的茶味道不错,香。 婢女顿时红着眼,将看客都招揽过来后,这才委屈的回到自家小姐跟前,低声道:“小姐,要不算了吧,北家家大业大,北小姐又是陛下跟前的红人,咱们争不过她的。” 这话就这么听着,好像没什么不对。可若是仔细一想,却又是处处不对。 这是暗讽北若卿仗着北家的钱财,和陛下的宠爱欺负人啊。 他丫丫的魂淡玩意儿!这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啊。 北若卿顿时坐不住了,起身一掀帘子走了出去,将茶盏往桌面上一放,冷声道:“小丫头牙尖嘴利的,本小姐名下的铺子还缺个扯嗓门张罗的,姑娘要不考虑一下投效我的名下?待遇薪俸好,月例比现在绝对要高上好几番。” 她这是当着苏长霜的脸挖墙脚。 还不动声色的转移了话题。 穆锦兮不由得心中好笑,同情的看了眼苏长霜,心道:这丫头倒霉了。 果不其然,北若卿话一出口,那婢女还没说什么呢,苏长霜便坐不住了,一拍桌子,红着眼眶怒道:“北若卿!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欺人太甚。” 北若卿若有所思的一点头,认真道:“苏小姐说的极是。这婢女是你的,我挖不得,那这珊瑚串子本就是我铺子里的东西,我为何买不得?” 此话一出,众人这才反应过来,毓秀斋原本就是北府名下的产业。 按理说,这铺子里的东西都是北若卿的。她要是不卖,谁敢说个不字? 可眼下她不仅自掏腰包准备买,还被苏小姐截胡了,这就说不过去了。 吃瓜群众不是傻子,这番下来,大概也就明白了个七八。 苏长霜一张脸瞬间涨红,她并不知道这铺子是北府名下的。只是眼下骑虎难下,她若是不要了,今日这面子算是丢大了。 可她若是要,就势必要同北若卿争上一争。 苏长霜哆嗦着唇,一张小脸活像是抖筛子,脸上的脂粉都快掉下来了,“说到底,这就是你的囊中之物,那泥又何必惺惺作态的拿出来卖呢?” 北若卿一脸坦然,丝毫不为所动。 话说多了,容易口渴。 苏长霜深吸一口气,讥笑一声,继续道:“今日这串子,我本有意让给你的,可你一在逼迫,难道是 觉得我丞相府好欺负么?” 北若卿严重怀疑这姑娘的嘴巴是连珠炮。 否则她一句话还没说,这姑娘倒好,话一串一串的往外冒。 北若卿捂着嘴笑了起来。 见状,苏长霜微微一怔,似是有些没反应过来,她瞪了北若卿一眼,“你笑什么?” 北若卿走上前去,在苏长霜的对面坐了下来,问道:“苏小姐看上这串手串的时候,我家掌柜的可有告知你,这手串我已经要了?” “有的有的,您要买红珊瑚手串的消息,全京城没几个不知道的。” 掌柜的连忙上前辩解。 说完,悬在嗓子眼儿的心这才稍微往下沉了些。 苏长霜眉头忽的蹙起,端起自己丞相千金的架子笑道;“京城人知道你要买,可这串子是我先付的银钱,难道明日你看上了旁的首饰,人家也都要给你北府小姐留着不成?” 北若卿点点头,“你付了银钱,我付了定金,说起来,这手串已经是我预定下了。苏小姐明知道我定了这手串,却还强行要买,难道丞相府的千金也是这么横行霸道的?” 以牙还牙。 谁让刚才苏长霜说北府霸道的,那她就霸道给她看看。 坐拥金山还不嚣张,那不是傻子么? 苏长霜顿时一噎,道理她都懂,可就是这口气咽不下。 毓秀斋的珊瑚手串她也瞧见了,的的确确是好看的,整个京城,只怕是也没人能做的出第二件。 凭什么,这样好看的东西就得是北若卿的? 苏长霜心底暗自咽下了一口气,苦涩一笑道:“说到底,还是你家大业大,但凡好东西,都得是你北若卿的。” 这是诛心啊。 围观的都是些寻常百姓,平日里哪来的这样的大戏给他们看,可今日,一位首富之女和丞相之女争吵起来了,这可稀奇了。 北若卿起身,定定的看着苏长霜,“方才你那婢女说,这手串是要送给你家祖母的?” 苏长霜心下咯噔一声,抬头对上北若卿的眸子,“正是。” 掌柜的机灵的将手串拿了上来,递给北若卿。 北若卿接过手串,咂咂嘴,感慨道:“这手串的成色和样式,都是年轻小姑娘更适合一些,你若是送祖母,我觉得不如送玛瑙。” 苏长霜梗着脖子,没好气道:“我送什么,与你何干?” 北若卿点点头,“当然跟我没关系,我只是提个建议嘛。” 她说完,转身朝着在场的众人鞠了个躬,诚恳道:“此事我也难辞其咎,若是我早来一步把剩下的银钱付了,也就不会有此误会了。既然今日之事由我而起,这手串我就送给苏小姐了,全当做毓秀斋给丞相府赔罪了。” 她说的诚恳,方才还觉得北若卿仗势欺人的百姓立马风向一转,又转而觉得北若卿真是个懂事的。 人家就是有钱,有什么可眼红的? 苏长霜得意一笑,起身将手串拿了过来,“别说的这么好听,无功不受禄,这手串我自然会付钱。” 她丞相府还能差了这么些小钱不成? 北若卿笑而不语,和气的一抱拳,“苏小姐请便。” 不卑不亢,不急不躁,颇有大将风度。 反观苏长霜,饶是指使自己的丫鬟弄了这么一出,却还是没讨到半点便宜。 掌柜的替苏长霜把东西包好,客客气气的将人送出了门,这才转身赶紧进来给少东家赔罪。 “小姐,实在是没想到这苏小姐会上门,还偏偏挑中了这珊瑚串子。” 北若卿摇摇头,好声安抚道:“无妨,有人喜欢咱们的东西是好事儿。对了,这几日加大上新量,可也一定要保证手艺,别以次充好。” “是。” 北若卿交代完了掌柜的,这才掀开帷幔进了内厅。 穆锦兮早就无聊的开始打瞌睡了。 北若卿一进去,她立马一个机灵坐直了身子,捂着嘴打哈欠,“就这么把东西让给她了?” 这不是北若卿的性格啊。 她还以为睡一觉后,就要撸起袖子帮忙了,不想就这么过去了。 端起桌子上的 茶,北若卿好笑道:“有时候,退一步,才是财源滚滚。” “啊?你这不会是被气傻了吧?” 穆锦兮捂着脸,欲哭无泪。 然而此时,皇宫内。 皇后正坐在桌前看画,听闻是最近陛下爱看的,可惜她找了无数画师,没一个能模仿的出来。 即便是她儿子,玉墨严,也不能模仿十之一二。 皇后无奈,只能每日里自己琢磨。 小宫女从殿外进来,一进门,便‘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哆嗦道:“启禀娘娘,那人失踪了。” 皇后手一顿,微微抬头“失踪?” 她派出去故意打探消息的宫女竟然就这么失踪了? 皇后心一沉,又道:“七王爷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小宫女摇摇头,委屈道:“不曾。不过奴婢打听到,北小姐似乎是有了,这两日眼线远远的瞧着,见北小姐总是扶着腰,且七王爷近日也待她好了许多,还特意命人从北边送了葡萄来。” ‘咔嚓’一声,皇后手边的画瞬间被揉成一团,雍容的面容瞬间染上一层寒意,“有了?小七身上的病……” “娘娘,慎言。” “去吧,既然有了,就好好的照顾一二,也不枉她辛苦这一趟。” 皇后说完,手上的画‘咔嚓’一声,瞬间被扯成两半,可怜兮兮的躺在桌案上。 第91章 堕胎之药 若说这几日,京城中最热闹的,一则是毓秀斋珊瑚串子纷争的事,另一个便是毓秀斋的新品引无数世家勋贵抢购,供不应求。 偏偏毓秀斋的规矩,每样首饰,只有一件,独一无二。 即便是自家的少东家,红珊瑚串子被抢走了,也只能干望着。 好在北若卿早有交代,若是有人为了一样东西打起来,没关系,那就再拿一样更好的,降价,给优惠,保证和气生财。 要是有人非要抢一件东西,那也没关系,先到先得,占理就成。 要是有人敢仗势欺人……关门,放狗。 咬坏了,算她的。 因此这几日,毓秀斋虽然繁忙,却丝毫不乱,一切都进行的有条不紊。 北若卿这两日在家中待着,在院子里面遛遛乌龟,逗逗麻雀,再不然便是去检查宋桥的画,小日子过得潇洒至极。 小鱼儿每每想到自家小姐那副老母亲欣慰的模样,都忍不住垂头叹气。 她家小姐还真是,自带慈母光环。 这日,北若卿正抱着账本子在宋桥的院子里一边辅导宋桥画漫画,一边看账本。 宋桥虽然人小,但是院子里却连个伺候的下人都没有,万事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小鱼儿也多次琢磨着要找人照顾一二,却被北若卿拦住了。 可自家小姐吧,又总是暗中照料,今日不是给宋桥偷摸送点吃食,明日便是一些小玩意儿,心都操到天上去了。 北若卿看着账本上可观的收益,不由得砸了咂嘴,感慨万分:“可算是明白了在家数钱的快乐。” 光看着这串数字,北若卿都能感受的到那一串朝着自己哗啦哗啦砸下来的银子。 毓秀斋的掌柜的这几日派人送来的账本,和新品的款式样图让北若卿过目。 经历过珊瑚串子一事,毓秀斋的老板对北若卿几乎是言听计从,恨不能在家里供奉个牌位,每天早中晚的烧高香,要不是北若卿拦着,他家财神爷旁边的位置上,怕是还得再添一个她的位置。 不过北若卿对这个朝代的审美还不能完全理解透,所以便让掌柜的自己看着办,各司其职,各尽所能,才能更好。 不过北若卿自己设计了几件让掌柜的做出来看看,要是不丑的话,她就攒起来给小鱼儿和穆锦兮当嫁妆。 北若卿正对着账本傻笑,院子外,小鱼儿手上抱着吃食从外面进来,笑着道:“小姐,奴婢听说刚才毓秀斋里又有两位小姐为了争抢一对儿耳环打起来了。世家大族的千金,虽然学着外面的泼妇,又是咬耳朵又是扯头发的。” 这么凶残? 北若卿一头坐了起来,“没砸了场子吧?” 小鱼儿摇摇头,将吃食放了一部分在宋桥跟前,一部分放在北若卿跟前,道:“没有,按照小姐的吩咐,雇了几个力气大的女子,但凡有打起来的,都拉住了,分别安置两边好吃的供着,等她们消气,再拿更好的去给她们。” 北若卿欣慰的点了点头,孺子可教也。 小鱼儿满脸迷惑的看着自家小姐,“小姐,毓秀斋的生意一向不好,怎么这几日突然爆火?奴婢昨日过去,险些被挤出来。” 她还从没看过那么大的阵仗呢。 北若卿抬手,刮了刮小鱼儿的鼻子,“酒香也怕巷子深。不枉费老娘精心演了一出戏,将这酒缸子砸了。” “什么?小姐你要砸缸?” 小鱼儿瞪大了眼睛,脑子里已经咕噜噜的转动起来,府里头现在还有几口水缸,够不够砸?不够恐怕还得添置。 北若卿睨了眼小鱼儿,无奈道:“老娘又不是司马光。” “不过那珊瑚串子,也是时候准备拿回来了。” 她愿意让,并不代表着苏长霜可以理直气壮的抢。 听说丞相府家教极严,且苏老夫人尤其信佛,加上丞相府书香世家,自诩名流,更是清高自傲,最讲究规矩二字了。 想到这儿,北若卿心中不由得好笑。 她招招手,指着自己刚才吃过的一盘糕点道:“你让厨子再做些这个,给穆锦兮送去,她应该喜欢。” 小鱼儿点点头,转身便要去厨房吩咐 下去。 北若卿深吸了口气,总觉得身子有点不舒服。 不过算算日子,她也该跪迎大姨妈了。于是也没太放在心上。 于是她端着盘子,晃悠到了宋桥边上,“四月居的掌柜的说你进步神速,你可想自己连载一部漫画?” 就为这事儿,四月居的掌柜的都快把她门前的地板磕坏了,说是实在供应不上读者的需求,现如今漫画每每到了更新的日子,都要被疯抢一空。且还有不少看不过瘾的,直接捏着帕子到四月居门前哭诉。 掌柜的近日白头发都多了不少。 闻言,宋桥抬头诧异的看向北若卿,“我,我可以吗?” “世上没什么事是不可以的,但是你得去尝试,得去摔跟头,才算的上可以。” 她前世刚接管家族企业的时候,身边无一人可用,摔的头破血流,可还是在荆棘丛中一步步的走了出来。 因为这个世上,没有人会一路为你披荆斩棘,保你周全一声。 能护住自己的人,只有自己。 宋桥的身份本就不允许他安然一生,北若卿可以在她的范围之内护着他,可温室之中,哪儿有寒梅? 这道理,北若卿心中透彻。 宋桥咬着唇犹豫了会儿,忽然抬眸,目光坚定道:“我想试试。” 北若卿叹了口气,揉了揉宋桥的小脑袋,低声道:“好。我护着你,别怕。” 眼前的少年,与她弟弟的模样渐渐分离开来,北若卿心中清楚,宋桥是宋桥,与她弟弟无关。可还是忍不住的想要多疼疼他。 宋桥红着脸低下头,故作镇定的拿起笔,糯糯道:“夜明珠太珍贵了,我收起来珍藏了,姐姐日后不要再送我这么贵重的东西了。” 夜明珠? 北若卿懵了,她送的不是护身符吗? 不过,北若卿也没多想,身上的不适越发强烈,刚才还只是有点难受,此时已是身上冒冷汗,小腹一阵钻心的痛,北若卿脸色惨白,连忙扶住桌子。 “小,小孩子知道什么,是贵重……” 夜明珠容易招贼,她明明换成了银票。 然而,不等北若卿一句话说完,她便疼的眼前一黑,疼的晕了过去。 耳旁似乎有嘈杂声,像是在说什么红花之类的,北若卿睁开眼,便看见屋内,玉紫赦远远的站在一旁,正与一位白胡子老头说些什么。 察觉北若卿的视线,玉紫赦回眸,瞥了她一眼,没说话。 北若卿揉着肚子起身,“有人给我下毒了?” 好端端的,她怎么会突然晕倒?必定是这些日子风头太过,有人眼红。 只是没想到,这毒居然出在了自家府中。 玉紫赦神情复杂,欲言又止的看着她。 那眼神,活像是隔壁老张出门三个月回家突然发现自家媳妇怀孕了。 太医看看北若卿,又看了看玉紫赦,心中一片哀泣,只能硬着头皮上前道:“无妨,不过是些堕胎的药物,不妨事的。” 自以为被下毒了的北若卿小脸一红,怔怔的盯着太医半晌,艰难的咽下一口口水,“你说,什么?” 太医心下一沉,赶紧往玉紫赦身后躲了躲,低声道:“您怕是吃了些寒凉之物,若是有孕,孩子必然不保,若是无孕,对身子也会有些损伤。” 堕胎?堕胎…… 这两个字像是魔音一般,在北若卿的脑海中不停的回荡。 她就奇了怪了,谁他么没事下毒下堕胎药的! 好歹也弄个巴豆什么的啊! 第92章 浑水摸鱼 北若卿被下堕胎药一事,瞬间传遍京城大街小巷。 众千金闺女们,拧着帕子嘤嘤切切,这个不知廉耻的北若卿,还没成婚呢,就勾搭七王爷,简直有辱风气,就应该被浸猪笼子。 可怜北若卿,无端端的背了这么大一口锅,砸的她两三天都没出门见人。 “要是让老娘知道了是谁下的毒,我弄死她!” 小鱼儿红着眼睛,恨铁不成钢的望着自家小姐,哭唧唧。 “小姐,孩子总会有的,您别太伤心了。” 北若卿闻言,登时气节。 这丫头不管她怎么解释,一口咬定,认准了她跟玉紫赦之间有事情,每天恨不得把她敲晕了送玉紫赦床上去。 也不知道这脑子里塞了什么豆腐花子,整日里都惦记着怎么让她家小姐被人吃豆腐。 北若卿叹了口气,无奈道:“你这胳膊肘可不是拐出去了,是拐骨折了吧?” 小鱼儿一怔,摸了摸自己的胳膊,一脸懵逼。 这两日虽未曾出门,不过好消息传来,毓秀斋在短短几日,几乎抢尽了锦绣坊的生意,名门贵女们本还觉得锦绣坊是皇商,可近日街头巷尾,但凡出门的千金小姐们,多多少少的身上都有些从毓秀斋买来的首饰。 听说就连三王爷,也从毓秀斋亲自买了一件。 北若卿混不在意,每日里闭门不出,饶是世家夫人们的拜帖都快堆成山了,北若卿只有一条理由回绝:疑似堕胎,需静养。 这话说的模棱两可,可却是个十分有效用的借口,果真,这几日强行来邀请北若卿的人就少多了。 小鱼儿从怀中掏出一封信,“毓秀斋的掌柜的担心小姐身体,不敢事事过问,但是现如今毓秀斋的东西已经成了京城的新宠,掌柜的拿不定主意,问问小姐,新上的首饰可要涨价?” 这等赚钱的大好时机,必然是要把握的。 小鱼儿信心满满,就等着自家小姐的回复后她好去传信儿。 却不想,北若卿沉吟片刻,微微摇了摇头,“不必了,毓秀斋的东西本来价钱就不高,无论贫富贵贱都买的起的,就这么维持下去吧。放眼长远,方能长久。” 赚钱这种事,哪里能只看眼前的利益呢。 北若卿摇摇头,看来这掌柜的也是有些犹豫,所以才来过问的。 倒是个机灵的。 小鱼儿迷迷糊糊的,不太能理解:“可锦绣坊都把价钱提了好些呢,小姐,咱们这样不会吃亏吗?” 原本毓秀斋的东西就比锦绣坊的好。 要不是仗着自己是皇商,锦绣坊哪里能嚣张这么久? 闻言,北若卿忍不住笑了起来,“锦绣坊是做皇族的生意。可老娘做的,是天下人的生意。所以不必涨价。” 在这种尊卑分明的朝代,这种举动自然是有人想不通的。 可北若卿的心里,早已盘算清楚了。 她要这天下人,不必受银钱和身份的约束,爱美就爱美,机会均等。 小鱼儿点点头,退出去回话。 此时,书房内,玉紫赦负手站在窗前,透过窗户,正好能看见北若卿的屋子。 尘风推门进来,低声道:“北小姐说,不涨价。” 闻言,玉紫赦淡淡的应了声:“嗯。” 他似乎并不意外,这段时间,北若卿给他带来的惊喜又何止这一点? 她聪慧,隐忍,且谋划长远。 以往众人皆知的嚣张跋扈一无是处的样子,在她身上并没有体现半分。 相反,她却总是用自己的实际行动震惊着所有人。 四月居的漫画,茶楼的八卦册子,还有现如今的毓秀斋。 她若是个废物,又怎会有这样的见识和能力? 思及此,玉紫赦的眼底染上一抹笑意,连他自己都不曾发觉,从几时起他对北若卿,已是不自觉的放在心底了。 尘风想了想,又道:“顾公子这几日怎么没来?” 按理说,以往但凡顾公子入京,必定是要蹲在自家主子这儿的。明明棋艺不精,却偏生喜欢找自家主子下棋,若是下输了,还要回去大肆告状。 想到这儿,尘风 都不自觉的头疼。 玉紫赦回眸瞥了眼外头的时辰,淡淡道:“差不多,该到了。” 话音未落, 院子外,一道绿色的身影便闪了进来,身形修长,墨发用绿色绸缎竖起,乍一看,还以为是谁家的竹子成了精。 顾宴廷摇着扇子,晃晃悠悠的拎着一包药进来,“用人的时候,日日惦记。不用的时候,便一句不提。尘风你什么时候跟你家主子学成这样了?” 尘风垂眸,清了清嗓子别开眼去。 顾家公子哥,话忒多。 玉紫赦敛去眼底的笑意,凉凉的瞥了他一眼,转身坐到桌前。 顾宴廷两边都碰了一鼻子灰,摸摸鼻子赶紧溜达了进去,“我听说你家那小丫头吃了堕胎药?” 玉紫赦凉凉的掀开眼皮子,冷声道了句:“滚。” “这事儿其实容易猜,普天之下最不想你有子嗣的人,还有谁?” 顾宴廷自顾自的倒了杯茶,也不客气,抓起来便一口灌了下去。 天底下,最不想玉紫赦有子嗣的,自然是皇后。 玉墨严虽然对皇位势在必得,可行事还算是磊落,不至于动这些手段。 喝完,他又继续道:“这么多年,你心知肚明,却从不让我去查她,这一回却为了你家这个小丫头去查,做好准备要趟进浑水这趟里了?” 身在皇室,若不争,便只有死。 尤其是,玉紫赦原本就是名正言顺的皇位继承人。 玉紫赦手指敲在桌面,竹节似的手指干净有力,像是顶好的艺术品。 顾宴廷这个大男人,看了都不免有些心动。 “浑水才好摸鱼。这道理,你不懂?” 玉紫赦此话一出,顾宴廷顿时惊了。 怎么感觉有种这厮在隔岸观火等收大鱼的感觉? 这京城的水,莫不是就是他搅浑的? 十年蛰伏,称病不出,这样的定性,世人能有几个做得到? 顾宴廷欣慰的笑了,七王爷有心谋划,他就放心了。 两人闲聊了会儿,顾宴廷身上还有别的事儿,便先离开了。 只不过临走前留下了一包药,说是对北若卿的身体好。 桌案上,那包药被冷冰冰的丢在那儿,玉紫赦端坐桌案后,脸色不悦。 “主子,您若是不喜欢顾公子对北小姐这么殷勤,何不直说?” 尘风无语,打从上次顾宴廷送了夜明珠之后,自家主子就不太对劲儿了。 明明是送给北小姐的夜明珠,愣是拐着弯的给了宋桥。 亏得顾宴廷还每天念叨着,就该把这样珍贵的宝贝儿送给女孩子,他要是知道了夜明珠落在了宋桥手里,不知道会不会被气死。 玉紫赦淡淡的瞥了眼尘风,面无表情道:“他闲钱多,何必拒绝。” 尘风嘴角抽了抽,哭笑不得。 说完,玉紫赦又道:“将这些药熬了,给她送去。” “啊?属下送多有不便吧?” 尘风往后退了步,满脸拒绝。 玉紫赦一噎,没好气道:“你若不去,那便去马厩伺候吧。” 此话一出,尘风立马上前,毫不犹豫道:“属下这就去办,主子放心便是。” 说完,他马不停蹄,抓了药包便去厨房了。 玉紫赦蹙眉想了想,叹了口气,抬脚往北若卿屋里而去。 第93章 礼尚往来 房内,北若卿正抱着被子呼呼大睡。 这些日子每天被账务和铺子的事情缠着,北若卿脑子都呆了。 玉紫赦刚抬脚迈进屋内,便看见床头上,半边身子已经掉在床下面的北若卿。 北小姐也不知道梦见了什么,抹着嘴巴翻了个身,身子便朝着地面砸了下去。 玉紫赦脸色一变,急忙快步过去将人一把接住。 北若卿被这动静惊醒,一睁眼,便对上一张俊美无俦的脸。 她迷迷糊糊中,还以为是在做梦,于是傻乎乎的笑了两声,挑起玉紫赦的下巴,“哟,哪儿来的小哥哥,长的真俊。” 玉紫赦的脸瞬间黑了三度,没好气的将人往床上一扔,转身便要走。 可他刚转身,身后,北若卿一把抓住他的手,糯糯道:“别走,本小姐好好疼疼你。” 她也不知是在梦里,还是已经醒了,胡话说了一堆。 玉紫赦越听,脸色越差。 最后干脆一把甩开北若卿的手,没好气道:“本王倒是不知,你又认了谁家的人做小哥了?” 这回他故意用了劲儿,北若卿摔在床上,总算是清醒过来。 她揉了揉眼睛,摸摸鼻子,抬头一看,嚯,这不是玉紫赦么? 北若卿吓了一跳,当即捂着自己的胸口缓了缓,半晌,这才道:“只需之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玉紫赦你属螃蟹的啊?” 她这一觉还没睡醒,就给这张脸吓醒了。 北若卿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瞪了眼玉紫赦。 七王爷处事不惊,向来都是镇定自若,可今日也是奇怪,一见到北若卿,他就觉得心头冒火。 这个女人,就是他的孽障。 “你倒是还学会了些俗语。” 玉紫赦轻嗤一声,理了理袖子,在床旁站直了身子,将自己站成了一朵高傲清冷的雪莲花。 高不可攀,圣洁不容侵犯。 北若卿:“……” 马达,这货是来自己跟前白摆poss了? 北若卿深吸了口气,愤愤道:“比不上七王爷,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你!” 玉紫赦这么多年,还从未有女人敢在他面前如此放肆! 他一甩袖子,怒道:“你想气死本王不成?” 气死? 北若卿上上下下的把玉紫赦打量了一番,无语道:“你好歹也是一米八九的大高个儿,好意思学女人哭哭啼啼被气死么?” 玉紫赦哭笑不得,这个女人,满嘴胡言,偏生他生气,却不厌烦。 真是活见鬼了。 “身子好些了?” 玉紫赦垂眸,扫了眼床上四仰八叉的人,眼角止不住的抽搐。 自打北若卿那日昏迷之后,即便北若卿这里的情况尘风总会想着办法的告知,他心中也明镜似的。 可心中却有些异样的情绪,好像被什么东西牵住了一样,忍不住的去想。 北若卿长叹一声,一副愁断肠的模样,小手朝着不远处的桌案上指了指,“可怜浑身酸痛,满身恶疾,柔弱难当,却还有这么多账本子要看,府内杂事一一处理,我太难了,太难了吧!” 一声哀嚎,震的屋子抖三抖。 院子外的暗卫急忙撤离百米外,远离危险,远离北小姐。 屋内,玉紫赦没好气的瞪了眼床上的人,哭笑不得。 她?满身恶疾?柔弱难当? 乡野是个村妇都不及她一人能闹腾吧。 不过,视线瞥去,桌案上的账本的确是堆积成山,都快落灰了。 北若卿可怜兮兮的眨眨眼,七王爷发发慈悲,帮个忙。 玉紫赦面无表情,宛若一樽好看的玉佛,钉在床头,目光复杂的看着她。 她倒是想得美。 北若卿跪坐在床头,继续可怜道:“七王爷,我若是破产了,日后你我就要露宿街头,吃糠咽菜,碗里没有一滴油了。” 玉紫赦嘴角抽了抽,冷哼一声,“若真有那日,你先把银钱还给本王。” “你,你……” 都这个时候了,玉紫赦这货居然还惦记她欠的债? 这是个讨债鬼转世吧? 算了,靠人不如靠己。 她早就该知道,玉紫赦是个冷血无情的。 北若卿恒了个一声,气的背过身去,缩在床上戳枕头。 等了半晌,身后静悄悄的,没了动静。 北若卿深吸了口气,抱着枕头,心里堵了一口气。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 难道是因为大姨妈即将驾到,所以她心中烦闷? 身后,忽然传来纸页翻动的声音,不似平日里她翻书的时候那种暴躁,而是规规矩矩,有条不紊。 嗯? 北若卿心下咯噔一声,默默地转过头。 只一眼,北若卿便惊呆了。 桌案前,玉紫赦正襟危坐,桌案前的账本在他面前,就好像是随手把玩的玩意儿似的,不动声色,可知看他那神色,便莫名的觉得心中有了底气。 倘若天下真的有仙人,北若卿坚信,必然是玉紫赦这般模样。 宠辱不惊,镇定自若,贵气天成。 他翻着账本,骨节鲜明,神情自若,好看的令人移不开眼。 北若卿吸吸鼻子,心中暗道:难怪京城那么多小姑娘喜欢玉紫赦,人家这可是有资本的啊。 “你若是想看,大可不必偷偷摸摸。” 玉紫赦余光瞥过,神色淡然,语气却满是调侃。 屋内萦绕着淡淡的清香,和着药草味儿,却还有些好闻。 北若卿翻了个身,懒洋洋的道:“七王爷免费给人当苦力,怕不是有话要说?” 她虽然不是玉紫赦肚子里的蛔虫,可好歹小手都拉过好几回了,还能不了解他? 玉紫赦翻账本的动作一顿,抬眸,云淡风轻道:“无话可说。” 没话说? 北若卿又愣了,这他么到底是几个意思啊,“你不打算给我解释一下,为什么这堕胎药会出现在我这儿吗?” 她都纠结好几天了。 堕胎药,别人怀了身孕吃堕胎药也就算了。 她好好的,居然有人惦记着给她下堕胎药? 玉紫赦眉头微蹙,避开了北若卿的视线。 见状,北若卿干脆起身凑了过去,“你们这儿有句话叫什么来着?礼尚往来对吧?” 闻言,玉紫赦忽的挑起眉头,“你想做什么?” 以北若卿的聪慧,想必已经猜到了幕后指使之人。 玉紫赦倒也好奇,北若卿想做什么。 北若卿笑了声,道:“皇后娘娘送我一副堕胎药,我还她锦绣坊从此门庭冷落,这生挺划算。” 锦绣坊,名为皇商,实际上幕后拥有者,正是皇后。 否则京城这么多名门夫人千金,为何只认准了锦绣坊的生意? 堂堂一个皇后,为了敛财,做出这种事儿,传出去也不怕笑掉别人的大牙。 玉紫赦冷笑,“一个锦绣坊你就满足了?” “贪多嚼不烂嘛,做人不能太贪心。” 北若卿淡然回道。 玉紫赦轻笑了声,目光落向远处,意味深长道:“在这里,你可以贪。” 他说完,也不等北若卿反应,便起身朝着外面走去。 北若卿一惊,“哎,账本你还没看完呢!” 她刚说完,尘风便从门外进来,将桌案上的账本一把抱了起来,冷冷道:“北小姐放心,属下会监督王爷的。” 说完,他急忙抱着账本子撒丫子跑了出去。 当天夜里,凤仪宫内,灯火通明。 皇后卸了妆,正准备就寝。 然而门外,却忽的传来太监尖细的声音。 “陛下有旨。” 当朝皇帝并不沉迷女色,当初后宫也只有柔贵妃与皇后两位贵妃,后来先皇后病逝后,这后宫里头新人就添置的更少的。 可皇后的凤仪宫,皇帝依旧来的少。 闻言,皇后在贴身嬷嬷的服侍下,缓缓起身,“陛下有什么话,传本宫去便是,还特意下旨?” 她说着,身后的宫女便要上前去给传旨的太监塞钱。 谁知,她身后的小宫女刚动,小太监便一招手,将那 小宫女拿下。 小太监不卑不亢,恭敬的垂下头,“娘娘见谅,今日顾大人进宫,说是前两日查案抓小贼,竟在宫外抓到了娘娘身边的贴身宫女翡翠,想来是娘娘宽宥,这才令那些个无法无天的胆大妄为起来。陛下心疼娘娘,特意赏赐娘娘了几个得力的宫女。这凤仪宫中不中用的东西,奴才就一并带走了,省的娘娘看的心烦。” 这是要换了她宫内所有的心腹! 此举如同断臂,一刀下去,剧痛难忍。 皇后咬着牙,脸色难看至极,“陛下就因为这么一个宫女,就要撤换本宫的宫人?” 小太垂下头,继续道:“娘娘应当知道,陛下此举另有深意。自然,娘娘若是想让陛下放过这些个宫人,腾出空来去查查冷宫走水一事,也是可以的。” 一个小太监,竟然敢明目张胆的威胁。 皇后当即气的脸色铁青,她猛地一掀桌子,“放肆!你敢对本宫不敬!” 小太监垂下头,立马跪了下去。 “娘娘息怒,陛下圣旨,奴才不敢违抗。” 他虽说着息怒,可脸上却并无半分愧疚之意,反倒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皇后跌坐在地上,眼底盛满寒意。 小太监行了礼,这才缓缓的退了出去。 待走到凤仪宫门外不远处,他这才对身后的一个心腹交代道:“回禀主子,事情办妥了。” “是。主子这么多年不曾动用咱们,怎么今日突然间……” “好了,快去回禀吧,这两日且忙着呢。” 第94章 出门遛遛 北若卿在屋里闷了两天之后,就待不住了,第三日一早,北若卿就像是一批脱缰的野马,天刚亮就爬了起来,风风火火的收拾了一番后,正要出门,却被玉紫赦拦住了。 近日账本看的多了,北若卿慢脑门的官司没了,某王爷虽然面色如常,可总归是脸上带了些不悦之色。 北若卿私心里想着,大概是她没给报酬的缘故,所以便打定主意,今日出门回来,必然好好答谢一番。 谁知,还没走出院子门,就被拦住了。 “去哪儿?” 玉紫赦面无表情,视线淡淡的落在北若卿的身上。 北若卿感觉自己被扎了一针。 小时候打屁股针都没这么难受过。 她摸了摸鼻子,理直气壮道:“本小姐去哪儿还要跟你汇报不成?” 玉紫赦脸色一沉,眸子里蹭的一下燃起了一团小火苗。 七王爷难得关心一个人,却不料被无情的拒之门外,当即脸色黑了下来。 已是入夏,春日百姓农务繁忙,少有人出来溜达。 如今可不同了,天气温度正好,男男女女们也就得了空,出来相看,若是看中了的,还能成就一门好姻缘。 北若卿说完,转身就要走。 玉紫赦却一把拎住她的后衣领,将人拎了回来。 近日不安稳,皇后被撤换了心腹,忍耐了这么多天,事出反常必有妖。 这不是她的行事作风。 当然,北若卿不知道的是,如若没有院子外的那群暗卫,将她的小院围的跟个铁桶似的,许是还过不上这么安稳的日子呢。 “你做什么?非礼?软禁?” 北若卿一巴掌拍开玉紫赦揪着自己的手,瞪大了眼珠子望着她,脸上写满了不忿。 玉紫赦负手而立,目光凉凉的瞥了她一眼,瞬间,像是一个天然的灭火器,将北若卿刚窜起来的小火苗烧的灰都不剩。 “出去可以,家丁护卫十人,带上。” 十个人? 她这是出去浪的还是出去巡视的? 以往虽然看过不少纨绔子弟出门恨不得带一只保镖队的,可她不需要啊。太惹人注目不是好事。 北若卿坚决一摇头,“不带。老娘脖子上要是再拴根绳子,他们跟后头,不就跟遛狗一样了吗?” 玉紫赦冷哼一声,一甩袖子,转身进了屋。 一个时辰后,街头之上,一队人簇拥着一位女子,闪亮登场。 北若卿被围在人群中间,行尸走肉一般。 小鱼儿倒是兴奋的跟在她身边,一路上叽叽喳喳的。 “小姐,整个京城,都没有比您更风光的小姐了。” 北若卿抽了抽嘴角,呵呵冷笑,“也没有比本小姐更丢人的了。” 一群家丁护着她出门,这知道的一位是排场大,家里有矿。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贪生怕死,出门还带这么多人护着,把她围的跟苍蝇似的,插翅难飞。 小鱼儿笑的没心没肺的,“七王爷真是厉害。” “厉害?你怕不是瞎了心。” 北若卿猛翻白眼,实在是理解不了这个厉害从何而来。 小鱼儿笑道:“这些年,能把小姐气歪了鼻子的,也就七王爷一个。” 北若卿脚步顿珠,迟疑半晌,回头看向小鱼儿,“说,玉紫赦给了你多少钱收买你?” 即便七王爷风姿卓绝,世间少有,可北若卿总觉得玉紫赦在小鱼儿的眼里已经不是个人了,而是个专门治她的神。 小鱼儿吓了一跳,急忙抱住北若卿的胳膊讨好道:“小姐,奴婢就算是收了七王爷的银钱,也必定是拿来给您买枣花糕吃,用七王爷的钱,养我家小姐,天经地义。” 这话,听着好精明的样子。 可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一行人正走着,忽然,长街上一队人马骑着马疾驰而来。 为首那人穿着黑色斗篷,看不清模样,但隐约看的出,是个年轻的男子。 “闲人避让!” 那男子一声冷喝,打马狂奔而来。 街上人群纷纷散开,鞋子都踩掉了好几只 。 小鱼儿忙拽着北若卿便要躲开,生怕自家小姐被踩着撞着。可北若卿却愣在了原地。 “小姐,小心啊!” 身边的小厮急忙围住北若卿,眼看着马儿越来越近,北若卿忽然一把推开拦在自己身前的暗卫,朝着路中央的一个孩子扑了过去。 那孩子跌坐在地上,手上还捏着一串吃完了的糖葫芦,此时正坐在地上哇哇大哭。 眼看着就要被那马踩在脚下,北若卿猛地上前,一头朝着孩子扑了过去,抱着他就地打了两个滚,脸蛋儿蹭在地上,像是破了皮。 怀中的孩子似乎已经吓呆了,紧紧地抱住北若卿,埋在她怀里。 ‘吁’的一声,马儿嘶鸣一声,扬起蹄子停了下来。 马背上那人满脸愠怒,因带着面具,看不清模样,可他那一声的杀伐气息似是要透过面具散发出来一般。 北若卿正要松开手,不料那小娃娃倒是吓呆了似的,缩在她怀里,紧紧地拽着她。 无奈,北若卿只好抱着她,从地上爬了起来,小鱼儿和家丁正要过来,却被男子身后的人马拦住了。 “你找死?” 那人冷冷开口,声音有些沙哑。 北若卿面不改色,冷声道:“我找死,你敢收么?” 当街纵马,简直目无法纪。 不过,这人的声音怎么这么熟悉? 北若卿还没反应过来,身前,那人摘下斗篷,露出那张清隽的脸来。 玉墨严? 北若卿一看到这张脸就只想翻白眼。 这个人,虽然往日总是一副正派的模样,可一个人的眼神偏不了人,玉墨严的眼神,像是淬了毒似的,狠厉阴骘。 宛如一条毒蛇,随时都有可能给你来上致命一口。 她沉下来脸,抱着怀里的孩子面不改色的对上玉墨严的视线。 有些日子没见到北若卿,乍然看见一个人影从人群中扑出来,玉墨严本不打算勒马的,可不知为何,看清北若卿的瞬间,还是勒住了缰绳。 谁知北若卿一张口,玉墨严的脸便黑了三分。 “一个卑贱之人,也配你为她冒险?” 刚才他若是不勒住缰绳,这孩子也伤不着,只是或许会被吓着。可北若卿就这么冲出来,全然没把自己的性命当回事儿。 北若卿冷笑,讥讽道:“三王爷身份高贵,小人不敢与您作比较,这人我想救便救,你要是看不惯,可以不看。” “你!” 玉墨严出城巡查,急着进宫回禀军情。原本就不是一个很顺心的差事,此时北若卿这么一说,他心中的那股怨气又都发泄在了北若卿身上。 “性情狂野,粗鄙,毫无教养可言,北若卿,这么久了,你却连最基本的规矩都没学会。本王真是对你太失望了。” 这话听着,好像她跟玉墨严关系多亲近似的。 北若卿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冷哼道:“废话忒多,你对我失不失望跟我有半毛钱的关系?天底下对我失望的人多了去了,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你爱怎么着怎么着。” 反正她北若卿在世人眼里,本就是一无是处,玉墨严说什么,对她而言都是放屁。 玉墨严一时间,脸色难看至极,没好气道:“不可理喻!” 他说完,扬鞭一打,马儿嘶鸣一声,飞奔而去,激起一地灰尘,幸好北若卿避让的快,否则今天就真是要灰头土脸了。 就在这时,她怀中忽然寒光一闪,一把短刃猛地朝着她的胸口方向刺了过去。小鱼儿一抬头,正好看见这一幕,顿时吓得脸都白了,急忙叫道:“小姐!小心!” 北若卿还没反应过来,只听‘铿’的一声,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她怀里的孩子顿时七窍流血,温热的血吐了北若卿满脸,在她怀里断了气儿。 即便是历经无数风浪,可杀人这种事儿还是第一回。北若卿一时间呆在了原地,怀里断了切儿的孩子一动不动,北若卿身子僵硬,脸上血色全无。 “我……” “小姐!” 小鱼儿急忙冲了过去,“别怕,别怕。” 北若卿怔在原地,一时间有些不知如 何反应。 这孩子,怎么死的? 就在这时,人群后,一道呼天抢地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一个妇人从人群里挤了出来,一声嚎哭:“虎儿啊!娘的孩子!” 她哭着冲上前,一把从北若卿的怀里夺过孩子,哭的撕心裂肺。 北若卿嘴唇动了动,可却一个字都发不出来。 她怔怔的看着妇人,像是痴了。 小鱼儿将北若卿护在身后,急的都快哭出来了,偏偏北若卿一点反应都没有。 妇人抱着没了气儿的尸体,忽然疯了似的起身,朝着北若卿便扑了过去,咬牙骂道:“你这个杀人凶手,你杀了我儿子,还我儿子命来。” 北若卿一时不查,竟被推了个趔翘。身后跟着的家丁见状,便要上前来把夫人拉住,可他们刚动,北若卿却忽然扯起嘴角,抬手止住了他们的动作。 “小姐……” 小鱼儿红着眼,想哭却又不敢哭。 妇人见状,猛地抬起头,眦目欲裂,恶狠狠的瞪着北若卿,疯癫道:“是你杀了我儿子,你这个凶手!” 说着,她从头上拔出一直簪子,朝着北若卿便刺了过去。 突然,‘哐’的一声,那妇人手上的金簪瞬间断成两截,掉在地上,妇人呆在原地。 人群后,一辆通体纯黑的马车缓缓驶来,人群瞬间鸦雀无声,没了动静。整条大街上,只有马车轧在路上发出的咕噜声,似乎踩碎了一潭薄冰,将平静踏碎。 那马车并无什么装饰,可就是通体透着一股贵气,众人对马车中的人,便更是好奇了。 众人下意识的让开了道路,站在两旁。 北若卿呆在原地,对此毫无察觉。 那妇人愣了下神,便又要朝北若卿扑过去,可谁知,她刚动,腿上突然一阵剧痛传来,一片翠绿的竹叶轻轻落地。 不等他反应,家丁们便像是得了什么指令似的,齐呼而上,将那妇人按住。 北若卿手上身上满是血迹。明明已经是初夏,可她却觉得浑身发寒,如至冰窖,她一个人在里面,瑟瑟发抖。 而就在这时,一双修长有力的手,忽然出现在她面前,将她拉了起来。 “别怕。” 第95章 引蛇出洞 愕然抬头,那人逆着光,看不清他的面容,可那声音,北若卿却是再熟悉不过了。 她凝固的血液在听见这声音的瞬间,重新沸腾起来。 她动了动嘴口,声音沙哑,想说些什么,可一张口,‘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玉紫赦神情凝重,将北若卿拉了起来揽进怀里,扭头,目光深沉的盯着妇人看了片刻,冷声吩咐道:“别让她死了。” 说罢,他一把将北若卿打横抱起,将众人的目光当做空气,镇定自若的上了马车。 今日艳阳高照,本是个明媚的日子。可这个小插曲一发生,北若卿就像是霜打的茄子似的,蜷缩在玉紫赦的怀里,一动不动。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无论真相如何,可一旦有一个谣言出来,便有千千万万个人去传,比蟑螂生崽还恐怖。 不过是一个时辰的功夫,北府千金当街杀人的消息便传遍了京城内外。 家里养的有孩子的,将孩子往鸡窝里,笼子里,床底下,房梁上,但凡是能藏的地方,统统藏了个遍。 天子脚下,还有没有王法了! 北府小院内,北若卿呆坐在桌子前,两眼放空。 她是21世纪穿越而来的人,前世连杀鸡都没见过,这辈子却有个孩子在她怀里断了气儿。 饶是心智坚硬如她,一时间也有些难以接受。 小鱼儿打来一盆热水,放下帕子后,便识趣儿的关门退了出去,跟尘风两人一道,一脸沉重的守在门外。 屋内,玉紫赦起身,将帕子打湿给,举止优雅的替北若卿擦脸。 他刚动,北若卿便紧紧的抓住她,纤细的身子隐隐颤抖,像是受了伤的小鹿。 见过她一贯的嚣张,此时北若卿眼底的慌乱和无措,像是一根针,狠狠的扎进了玉紫赦的心口。 他叹了口气,手掌轻抚上她的脑袋,低声道:“闭眼。” 北若卿倔强的瞪着眼珠子,生怕一闭眼,便是那一片血淋淋。 玉紫赦抬手,挡住她的视线,这才默默的拿着帕子,替她脸上和手上的血迹清理干净。动作轻柔的像是在呵护什么珍宝。 北若卿抬起头,怔怔的望着他,“在这个朝代,生命就是这般连草芥都不如?” 玉紫赦蹙眉,将帕子放在一旁,垂下眼帘,淡淡道:“他注定要死。” 那对母子,显然有问题。 一个孩童怎么可能无端杀人? 而那妇人的母亲,玉墨严当街纵马,孩子拦在路中央她没反应,等孩子被救了,又要拿着短刃杀了北若卿,她这才后知后觉的讨要公道,早干嘛去了? 这其中的疑点太多,北若卿脑子不灵光想不到的,玉紫赦统统想到了。 他低下头,不动声色的将北若卿手旁的镜子拿开,安抚道:“你若觉得心中难安,便替他办一场法事。你若是不喜欢这些明枪暗箭,就早点滚出京城。” 北府产业遍布天下,北擎夜更是行踪成谜,唯独北府的千金,在京城里风生水起。人人都说,北府千金受尽皇室眷顾,先是七王爷的婚事,后是皇帝的宠爱。可这万千荣宠之下,隐藏了多少杀机。 玉紫赦深吸了口气,抿着唇别开了视线。 北若卿心里咯噔一下,像是有什么东西沉了下去,她定定的抬眸,“那你呢?” “习惯了。” 习惯什么?自然是这些玩命算计的东西。 那日北若卿虽然醉酒,可有句话是真的。她想护着玉紫赦,尽他所能。无关乎男女之情,只因为她见不得他在荆棘丛中一声不吭的模样。 而时至今日,她才突然间明白一个道理,北若卿嚣张成这个样子,都避免不了这种事儿,更何况玉紫赦一个幼年便失了圣宠的皇子,这些年,他又是怎么过的? 思及此,北若卿不免有些心疼。 半晌,她眼角一挑,对上玉紫赦的视线,语气坚定道:“本小姐都没闹明白谁要杀我,为什么要走?” 弄明白了,便会离开? 蜷缩在袖子中的手不由得攥紧,玉紫赦深吸了口气,盯着她看了半晌,这吐出一口浊气,有些不自在的道:“随你。” 不离 开,也好。 他心中还算是欢喜。 北若卿抓起杯子灌了口茶,身子这才稍微暖和了些。突然,北若卿忽然意识到一个严肃的问题: “本小姐不会被抓起来吧?蹲监狱,吃牢饭,然后每天晚上还有小老鼠钻我被窝?” 见她小嘴一张一合,玉紫赦的眼角忍不住的抽搐起来,她这个脑子里面,都装了些什么?大米么? 深吸了口气,玉紫赦面无表情道:“不会。” 也没人敢。 北若卿又眨了眨眼,意思不言而喻:真的? 京城天子脚下,当街发生命案不说,还横遭冤枉?这要是传出去,别说是顾宴廷这个神探了,就算是京兆府尹,也会被唾沫星子淹死。 玉紫赦无奈,没好气道:“顾宴廷在京城,此事你不必操心,也不会蹲大牢。” 确定自己不会蹲大牢后,北若卿这才松了口气,扭头便走到桌案前,猫着腰嘴里念念叨叨的,然后开始写写画画。 “你做什么?” 玉紫赦侧过头,问道。 正经人家的世家千金,基本都没见过什么血光,若是见着了,怎么也得虚惊噩梦个十天半个月的,可北若卿倒好,刚才还一副吓死本宝宝了的德行,这会儿倒像是没事人一样,坐在那儿画画。 北若卿头也不抬,趴在桌子上,“射中那孩子短刃的箭应该是来自我左侧,也就是杏花楼的方向,我摔倒后爬起来,余光瞥过,见到那杏花楼上有两个人,虽然看不真切,但是模样却记了个大概。如果要查凶手,杏花楼就是线索。” 她说着,便俯在桌案前,认真的画了起来。 此话一出,玉紫赦不免翻了个白眼,以她摔成狗吃屎的德性,怎么看到自己侧边的杏花楼? 撒谎都不知道圆一下。 不过,北若卿看起来认真,玉紫赦便也没拆穿她。只是静静地坐在软塌上,等她画完。 等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北若卿搁下笔直起腰,“大功告成。” 闻言,玉紫赦便也过去瞧了一眼,这一眼看下去,险些没一口水喷出来。 “这,是何物?” 白纸上,大概是能看得出杏花楼的,只是二楼的那几个黑色的圆圈,还有几个小点,外加两张没有脸的人,要是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是个人…… 若不是七王爷眼神好,只怕还以为北若卿画的是绿豆找芝麻。 北若卿揉了揉手腕,笑嘻嘻的道:“这些小黑点是吃瓜群众,这些圆圈是看客,这两个人是有嫌疑的,不过我不记得他们脸长什么样了。” 解释的还挺理直气壮。 玉紫赦深吸了口气,哭笑不得道:“那还真是为难你了。” 漫画连载也好,茶楼册子也罢,北若卿的画功他是见识过的,可现在却画出这么个东西? 玉紫赦将画摆在一旁,冷笑一声,道:“你不过是想用这幅画,引蛇出洞,对吗?” 北若卿动作一僵,心里的小算盘哗啦啦的,散了一地。 她都摔出翔了,哪儿来的功夫看杏花楼的人? 又不是玉紫赦,有什么好看的。 见心思被拆穿,北若卿没好气的剜了眼玉紫赦,愤愤道:“没事长那么聪明的脑袋做什么?就不能给别人留条活路么?” “京兆府尹不会来问话,但是这幅画,本王可以替你交给顾宴廷,对外,便宣称你见到了凶手的模样,派人前去捉拿。”玉紫赦不置可否,打断北若卿的话,自顾自的说道。 什么叫狐狸? 玉紫赦就是。 北若卿一句话都没说,就画了幅画,他就把她的心思猜的通通透透,剥洋葱似的给剥的干干净净。 这是个肚子里的蛔虫成了精吧? 北若卿死猪不怕开水烫道:“我只想弄明白,谁要杀我,为什么杀我。” 玉紫赦目光复杂的看了北若卿一眼,沉默良久后,低声道:“外面的事情,交给我。” 他没用本王,而是我。 这就好比皇帝丢掉了冠冕,夫子放下了戒尺,玉紫赦,放下了架子。 北若卿心中忽然一暖,脑子里一堆东西窜了出来。 北府富可敌国,无论因为什么,想杀她的人不会少。更何况,她还触动了某些人的利益。 原本以为,撑死也就是商战,现在看来,还要玩命。 那些个疯子。 北若卿气笑了,抬眸,对上玉紫赦的视线,一字一句认真道:“本小姐说过要罩着你,那么前方无论是刀山火海,也必然要闯上一闯!说什么交给你,你我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道理你读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 玉紫赦:“……你!” 二字二字到嘴边,却又咽了下去。 就在这时,门外,小鱼儿慌乱的声音传来:“小姐,不好了,不少客人都要去毓秀斋退货!说您杀了人,毓秀斋的东西,她们坚决不要。” 她进来的慌乱,一不留神险些摔了,可一抬头却见自家小姐和玉紫赦面对面,距离极近,像是在商量什么。 察觉小鱼儿视线,北若卿回过神,镇定自若道:“原价退回,记录下他们所退物件,金额,名字。” 小鱼儿怔住了,“啊?那咱们这几日的经营岂不白费了?” 毓秀斋才刚有起色,就这么昙花一现? 北若卿起身理了理自己的衣裳,学着玉紫赦那副淡然模样,道:“这不过是才开始,为一时利益,失了长久,那是夯货。” 小鱼儿:“……” 小姐,当着七王爷的面您好歹文明一点啊! 可当着玉紫赦的面,小鱼儿这话也喊不出来,只能憋在脸上,欲哭无泪。 玉紫赦优雅起身,看了北若卿一眼,抬脚便往外走去。 见状,北若卿连忙叫住他,“帮我个忙。” 后者脚步一顿,微微侧了侧头,“嗯?” 北若卿不好意思的摸着肚子,羞赧道:“我肚子饿了,想吃烧鹅……” 某王爷嘴角一抽,深吸了口气,甩袖离去。 第96章 帮个小忙 夜色渐沉,梨花巷内的某座宅子内,玉紫赦坐在桌案前,桌子上摆着一局尚未下完的棋,刚煮好的茶正袅袅的冒着白烟,香气弥漫。 屋外,一阵静谧。 连只苍蝇都没有。 此处是一座失私宅,幕后的买主是个寻常富贵人,可没人知道,这宅子,其实是当今七王爷的私产。 窗户,忽然间动了动,不像是风吹。 玉紫赦端起桌子上的茶盏,睫毛轻颤,“既然来了,还要我请你?” 此话一出,窗户猛地一颤,顾宴廷颀长的身影便从窗外跳了进来,打着哈哈道:“七王爷这半夜三更的还煮茶相待,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在等心上人呢。” 顾宴廷一袭官袍未褪,进来后也不客气,自顾自的在玉紫赦对面坐了下来。 他顾大公子,自从回京之后,就被指使的跟个陀螺似的,连家门都没进。顾家老爷子险些没扛着棍子追他三条街。现如今可好,被玉紫赦呼来唤去的,忙的不如一条狗。 玉紫赦倒了杯茶,漫不经心道:“你深夜前来,不也是为了今日之事?” 北若卿当街遭人行刺,后又被冤枉谋害孩童性命,这事儿现在闹得是宫内外都知道了。当今陛下宠爱北若卿,再加上北家是天下首富,京兆府尹不敢轻易抓人,这事儿还是得皇帝拿主意。 于是乎,事情一出,顾宴廷便被叫进宫去了。 这会儿,他刚从宫里出来。见玉紫赦一副万事都在掌控之中的模样,顾宴廷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真是个妖孽。说说看,为什么不让我直接去找北家丫头问个清楚?” 今日事情发生后,顾宴廷便去过北府,不过,被尘风拦住了,美名其曰说什么此时不便。 有什么不便的? 光天化日的,孤男寡女能做什么不方便? 顾宴廷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抱起茶杯灌了一口。 玉紫赦头也不抬,面不改色的问道:“你想知道什么?” 顾宴廷一噎,他当然想知道今天是怎么回事啊! 那妇人当街行刺,众目睽睽,可孩子的的确确是死在北若卿怀里的啊。这事儿得有个说法吧? 顾宴廷哭笑不得道,无奈道:“那孩子是怎么死的?” “暗器。” 玉紫赦淡淡回答。 话落,便将一阵银针扔在了桌子上。 孩子的尸体,尘风已经派人检验过来,表面上没有伤痕,暗处的那支箭也只是打掉了他手中的短刃,那孩子却突然断气儿,除了暗器,便是毒。 顾宴廷拿起那根银针仔细的看了起来,“你动作倒是快。” 早些年旁人暗杀他的时候,都不见他动作这么快的去调查。 如今倒好,北若卿毫发无损,他倒是着急上火了。 顾宴廷忍着笑,冷哼道:“这也只能证明北家丫头没杀人,可你就不想知道是谁要杀她?” “本王知道。” 玉紫赦云淡风轻,将这种杀人的事儿说的那叫一个淡定。 好像只是在说,今天天气真好一样。 顾宴廷忍不住抽了抽嘴角,没好气的瞪了玉紫赦一眼。 “既然你什么都知道了,本公子就先走了。免得在这儿碍眼。” 他急冲冲的跑这么一趟,结果人家什么都知道,知道还把他叫来做什么? 哼! 顾大公子脾气甚大,心情甚是不好。 玉紫赦垂眸,脸色不太好,看的出来心情更是不美妙。 他把玩着手上的杯盏,淡淡道:“上次北府刺杀,和这次,应当是同一批人。” 顾宴廷翻了个白眼,“七王爷不去破案当个青天,真是浪费。” “本王若去,你何去何从?” 玉紫赦不紧不慢,说出的话气死人不偿命。 好在顾宴廷早就习惯了,他认命的坐下。之前北府刺杀一事,顾宴廷也听说了些。但是北府公子和玉紫赦同时去查,都不曾查出蛛丝马迹来,他也就没凑热闹了。 “普天之下,能在京城找到如此高手肆无忌惮的杀人的人,不多。” “皇城中,比比皆是。” 玉紫赦打断他的话,已然是猜到了幕后之人。 顾宴廷与他对视一眼,沉默下来。 如果真是皇城之内的人所为,这事儿就不好办了。毕竟放网捕鱼,此时还不到收网的时候,,贸然收网,恐怕会得不偿失。 玉紫赦似是看穿他的心思,忽的勾起嘴角,冷笑一声,“大鱼钓不到,总有些虾米可以果腹。” 此话一出,顾宴廷震惊了。 七王爷,您口中的虾米,真的是虾米么? 当年某朝中重臣狎妓,闹出人命,七王爷默不作声的烧了一把火,将朝中重臣险些换了一半去。 难道现在,又要闹这么一出? 顾宴廷摸摸鼻子,“这事儿吃力不讨好,本公子不去。” “我手里有些证据,你不必出面,且帮我送去京兆府尹便是。” 玉紫赦也不为难,倒是格外的好说话。 可这厮就是个表面君子,实则满肚子坏水的主儿啊! 顾宴廷心里慌的一匹,咽了口口水,“此话当真?” “嗯,只是一幅画。” 经不住玉紫赦再三劝说,加上顾宴廷也亲自看过那副画,画的是个什么玩意儿?他用脚画都比这幅画好看。 于是,当天夜里,顾公子便揣着那副画,离开了私宅。 次日一早,一则消息,传遍了京城的街头巷尾。 “杀害孩童另有他人,有目击者瞧见凶手模样,画了画像,顾宴廷顾大人已经拿到了画像。” 这消息是在茶楼册子里放出来的,加上茶楼本就是个闲人聚集地。 有真才实学的,不屑于来这种地方喝茶。 有官职在身,还有些实力的,更是没工夫来这儿。 因此也就是一些闲散人,聚集在这儿谈天侃地。 只是谁也没察觉到,茶楼一角,一道身影悄然离开。 北府内,一如往常般平静。 北若卿看完账本子去找宋桥,结果刚好赶上玉紫赦给宋桥上课。 一大一小,眉眼上有两分相似,不过玉紫赦这厮占了个便宜,那就是生的一双极好看的眼睛,与之对视,仿佛能被摄去心魂一般。 北若卿趴在墙头偷偷的看着。 突然,身后,小鱼儿大嗓门一起,“小姐,不好了,那个混球找上门了!” “砰”的一声,北小姐一不留神,从墙头摔了下去,惊起一地灰尘。 小鱼儿吓得三魂去了七魄,急忙上前将北若卿扶了起来,“小姐,您没事吧?奴婢这就让人去将这墙头拆了!” “你可小声点!生怕别人不知道老娘爬了人家的墙头啊!” 北若卿红着脸瞪了眼小鱼儿,拍了拍身上的灰,这才直起身问道:“哪个混球?” 小鱼儿指着府门方向,结巴道:“就是穆国公的公子,穆友。” 穆友? 北若卿蹙起眉头,“走,去看看。” 说着,她转身便朝着前厅方向而去。 主仆二人离开后,院内,宋桥小心翼翼的抬起头瞥了玉紫赦一眼,低声道:“姐姐不会出墙的。” 手持书卷,正看得一脸认真的七王爷闻言抬头,浅浅一笑,一字一句道:“她若敢,必断腿。” 宋桥缩了缩脖子,赶紧埋首继续看书了。 北府前厅,下人们都守在门外,每个人手上都拿了绳子,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 北若卿赶到的时候,穆友正坐立不安,在前厅里来回徘徊。 那一身素色长衫,倒是衬的他皮肤白皙,有几分娇弱。 毕竟是长期身子亏空,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养起来的。 北若卿在门外理了理衣裳,这才端着架子一本正经的走了进去。 “穆公子久等了。” 穆友一听到声音,一脸怪异的看向北若卿。 “说正事,京城谣言传的太快,我在京城还有些人头面子,你若是需要,我替你去将谣言压下。” 北若卿倒是没想到穆友来找她是为了这个事儿。 脑子坏了? 还是……中邪了? 北若卿眨眨眼,抬手在穆友面前晃了 晃,试探道:“你知道自己现在在说什么吗?” 穆友无语,翻了个白眼,这要是换做以前,有人敢在穆公子跟前说这种话,他早就动手了。 可眼下,面对北若卿,他竟是一点都不生气。 “你帮我保住穆国公府,这个人情我该还。” 当初若不是北若卿的一句话,穆国公府必然要遭难。 北若卿忽然笑了起来,捂着肚子,笑的没心没肺。 这一笑,倒是把穆友笑愣了。 “本公子当年是荒唐了些,可毕竟是国公府的公子,这点手腕还是有的。” 他以为北若卿不信他的话,然而,北若卿不是不信,只是觉得神奇。 当初穆友可是恨不得一口咬死自己。 现在…… “你的心意我领了。不过谣言这种东西,你若是把它当回事,它就是一把刀。你若是不把它当回事,它就是个屁。人活一世,旁人的嘴是堵不住的。” 无论是谁,只要是活着,就一定会有人口舌是非。 其实伤害人的,从不是旁人,而是他们自己那颗脆弱的心。 穆友诧异的看向北若卿,似乎没料到她会拒绝。 至少在外人看来,有人帮着按下谣言,这是最快的解决办法。 “若是能堵住谣言,北府早就散尽家财替我买个清净了。” 北若卿叹了口气,见穆友神色没落,她心下一沉,有种辜负人家好意的感觉。 想了想,北若卿忽的笑了,道:“不过,别的忙你倒是可以帮我一个。” 穆友抬头,“你说。” 只要他能办到。 北若卿神秘一笑,朝着穆友勾了勾手指,悄声道:“只不过,需要穆公子散点钱财。” 第97章 没脸见人 送走穆友,北若卿双手背在身后,准备继续去光明正大的爬墙头。 小鱼儿跟在她身后,满脸都写着一言难尽。 “小姐,您这样真的好吗?” 她家小姐,刚才居然让穆国公的公子带着亲朋好友去逛青楼? 人家好不容易改邪归正,怎么能让人继续往火坑里跳呢? 北若卿溜溜达达的往小院子里走,笑道:“好不好,得看结果。” 现在,不过是刚开始罢了。 不知不觉间,北若卿便已经到了小院外,她正准备踩着砖头爬上墙头,谁知刚从墙头冒出个脑袋,墙下,一道墨色身影缓缓抬眸,望着她,似笑非笑道:“这墙头,可还舒服?” 玉紫赦! 北若卿吓一跳,险些从墙头掉下去。 他定了定心神,优哉游哉的趴在墙头,对上玉紫赦那清冷的眸子,淡淡道:“还行吧,日头不错,晒的本小姐都能开花了。” “你……” 玉紫赦似乎是犹豫了下,面不改色道:“听闻昨夜你睡的不好?” “啊?” 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夜里睡得不好! “惊梦不断,于身体无益,还需早日服药。” 玉紫赦说的有理有据,那颀长的身影似乎笼了层日光。居高临下,北若卿将他的眉眼看的清清楚楚,这个人,从上往下,从下往上,三百六十度,简直完美的像是个玉雕的。 这样的人,天地造物到底是有多偏心啊! 北若卿深吸一口气,突然反应过来,等等,这人是在让自己去吃药? 骂人骂的如此清新脱俗? 北若卿气的白眼都翻不动了,她干脆脚下用力,也不浪费这个劲儿趴在墙头了,一翻身,坐在了墙头上。 此时,墙头上,北若卿笑的张扬明媚。 墙头下,玉紫赦端正如玉。 日头正好,竟是令人有些恍了。 玉紫赦率先打破沉默,看了眼墙头之上的北若卿,“下来。” “我下来,你接着?” 北若卿本事一句调侃的话,玉紫赦微微一怔,便将手上的书朝着石桌子上一扔,转身张开双臂,云淡风轻道:“好。” 这一声好,犹如平地起惊雷,北若卿虎躯一震,险些从墙头摔下去。 玉紫赦这厮脑子进水了? 北若卿没动。 玉紫赦蹙起眉头,看了她一眼,云淡风轻道:“肩头有蜘蛛。” “你还心里住着一头猪呢。本小姐是三岁孩童么?” 骗人骗的这么愚蠢。北若卿翻了个白眼,余光一瞥,却见她的肩头,一只指甲盖大小的蜘蛛正落在她的肩头。 八只爪子,正慢悠悠的从北若卿的肩头爬过。 北若卿的眼珠子一点点的瞪大,然后一声尖叫:“啊”的一声,也忘了自己人还在墙头上,一蹦而起,脚下一空,一头掉了下去。 预料中的怀抱并没有到来。 ‘砰’的一声,北若卿狠狠的砸在了地上。 她身旁,玉紫赦站的笔直高贵,双手负在身后,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北若卿被地上激起的灰尘呛的一阵猛咳,半晌,这才揉着老腰,艰难的从地上爬了起来。 “魂淡,你不是说接着老娘的吗!” 玉紫赦轻哼一声,不咸不淡道:“本王没说过会等你。” 说完,他转身在石桌前坐下,捡起手上的书又目不转睛的看了起来。 北若卿一噎,瞪了玉紫赦一眼,没好气的跟了过去。 桌子上,摆着一壶茶还有些糕点,都还热乎着。 大抵是担心北若卿又饿了,将他的脖子当磨牙棒吧。 “离穆国公的人远一点。” 玉紫赦沉着脸,声音中透着几分寒意。 北若卿摸摸鼻子,无奈道:“穆友跟穆国公是两回事。” “穆国公府能得圣宠多年,绝非善类。” “如此类比,那你应该是顶好的大好人啊?” 闻言,北若卿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她就不明白了,玉紫赦这样顶顶好看的儿子,老皇帝怎么就不 喜欢呢?虎毒不食子,将玉紫赦一人扔到宫外自生自灭这么多年,疼爱一个臣子都比自己儿子多。 不过,话说回来,当今陛下对玉墨严好像也没传闻中的那么疼爱。 这皇帝的心,简直就是海底针,深不可测。 玉紫赦挑眉,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道:“你想说什么?” 北若卿勾起唇呵呵一笑,用只有两个人听得见的声音道:“本小姐想说,玉紫赦,得罪了老娘,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突然,玉紫赦腿上一阵温热,一低头,便见北若卿正将一个杯子丢在地上,那杯子里的水,尽数倒在玉紫赦的裤子上,位置尴尬,不可描述。 “北若卿!” 七王爷咬牙切齿,当即暴走。 北若卿见状,急忙拔腿儿就跑。 开玩笑,这个时候再不跑,等会儿不得被丢进池子里喂鱼? 院子外,众暗卫们面面相觑:怎么了? 某暗卫:似乎是,北小姐害的主子,尿,尿了? 众暗卫绝倒。 这两日,京城上下的谣言不仅没有被扑灭,反倒是因为茶楼册子里,时不时的更新的破案进度而备受关注。 毓秀斋更是损失惨重,之前不少付了定金的人家纷纷要求退货。毓秀斋老板又老实巴交,一门心思的遵从北若卿的规矩,都老老实实的退了钱。 如此一来,北若卿手头的事儿倒是突然间少了。 人已清闲,就爱瞎溜达。 即便是一只过街的老鼠,也忍不住时不时的想要去探出脑袋去看看外头的阳光。 北若卿便是那只金灿灿的老鼠。 这日,北小姐换了身衣裳,溜出了门。 正所谓美男哪里找,街上一大票。 几日不出门,再出门时,北若卿只觉得神清气爽。 不过经历了一次刺杀,这次出门,北若卿学聪明了。特意钻进了马车里,风吹不着,日晒不着,倒是挺舒坦。 可惜,所谓的冤家,总会是路窄。 马车缓缓经过锦绣坊门前,忽然却被里面的人叫住了。 “车内坐的,可是北小姐?” 北若卿出门前就交代过,低调,做人低调才能活的长久。 车夫老徐面无表情的看了里面那人一眼,理都不理,目不斜视,驾车要走。 谁知,锦绣坊内,忽然传出一道熟悉的声音。 那声音清脆,宛若黄鹂,若是单听声音,必然会觉得此人是个斤斤计较,脾气不好,貌丑无盐的女子。 别问为什么,北小姐亲眼见过。 “北小姐前些日子险些砸了锦绣坊的招牌,怎么都不进来道个歉?” 里面那人话音未落,便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从马车上跳了下来,直接拎着裙子进来了。 锦绣坊的老板娘急忙迎了上来,却见北若卿礼貌的冲她一点头,进了铺子。 铺子大堂,苏长霜正端坐在那儿,一旁的桌子上摆满了她试过的首饰。 今日苏长霜换了一身翠绿长裙,肤白貌美的往那儿一坐,活像是地里的白菜开了花。 见北若卿进来,苏长霜优雅的端起一盏茶,笑道:“听闻北小姐遇刺杀人了?哎,平日里便劝北小姐要乖觉些,否则早晚要遭报应的,瞧瞧,这不就找上门了吗?” 缩着,苏长霜从自己的手腕上摘下一个桌子,淡定的放到了盒子里,朝着身边的小丫鬟点点头,小丫鬟将盒子收了起来,意思便是,她要了。 北若卿一脸无语的看向苏长霜,她总觉得这姑娘出门前没刷牙还吃了大蒜,可是她没有证据。 “苏小姐还真是消息灵通,整个京城都在议论本小姐,苏小姐一定很羡慕吧?” 能让京城人这么日日夜夜的惦记着,也是一门本事。 苏长霜即便偶尔被世家大族的当家主母和世家小姐提起,也都是带着几分势力,难免加上一句,丞相府家学渊源,果真是教出了个好女儿。 可北若卿却不同。 人家但凡被百姓提醒,多半都是:我也好想变成北若卿啊,每天睡在黄金白银上,家里的房梁砸下来,都能被银子砸到。 要不然 便是,北若卿到底上辈子救了哪路大仙,这辈子竟然与七王爷有婚约,还与小殿下交好,清宁郡主更是常与她一起分鸡腿儿吃,就连三王爷,也多少被他捆绑着闹了不少笑话。 两相对比,苏长霜的存在感,即便是她刷破了天去,也就只不过得了一句,家学渊源。 北若卿这话就像是一巴掌,狠狠的扇在了苏长霜的脸上。 “当然,苏小姐的心情本小姐也可以理解,如若苏小姐要想上个京城头条热闹热闹的话,我倒是可以帮帮你。” 话落,苏长霜一记冷眼便瞪了过来,“北若卿,你休得猖狂!你自己品行不端惹来杀身之祸,如今案情尚未查明,你还有脸出门?” “我又不是你,为什么没脸出门?” 北若卿抱着胳膊似笑非笑,她从来不就是个惹事的人,但是事儿来的,她也不怕。 这苏长霜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她都不曾放在眼里,但是今天不行。 枪口既然都撞上来了,岂能说放就放? 北苏长霜小脸一白,一拍桌子怒道:“你放肆!本小姐行得正坐得端,自然是与你不同。” “是么?” 北若卿冷笑,意味深长的瞥了苏长霜一眼,笑道:“不知,苏小姐送给家中祖母的珊瑚手串,老人家可还喜欢?” 此话一出,苏长霜顿时闭上了嘴。 第98章 想哥哥没 丞相府老夫人寿宴在即,往年都是大操大办,可今年却突然没了动静,一点风声都没有,似乎不打算操办了。 在京城,平日里没事儿那些个权贵就喜欢抱着脑袋缩一块儿聊天,更别提过寿这种大事了。 “我送的东西,祖母自然喜欢。” 苏长霜面不改色,低垂下眼帘,端起茶优雅的抿了一口。 见状,北若卿也不拆穿,只是她越是这样盯着苏长霜,苏长霜的脸色就越是难看,有种如芒在背的感觉。 “掌柜的。” 北若卿扭头朝掌柜的招招手,笑了笑,小手一指,一字一句道:“将这些,都抱起来,本小姐全都要。” 她手指所指着,正是刚才苏长霜看上的。 苏长霜顿时面色一沉,眉头微蹙,怒道:“北小姐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本小姐随便买点,苏小姐继续挑啊。” 北若卿说的若无其事的,可问题是,她把苏长霜看上的都指了一遍,还让苏长霜挑什么? 锦绣坊里其他客人也不免看了过来。 里头这两人,一个是名满京城的美人,一个是顶顶有钱的渣女,能亲眼看见两人同台唱戏,也算是人生圆满了。 北若卿目光一斜,顿时,周围看客立马呈鸟兽状散去,跑的比兔子还快。 听说北若卿好像杀人了,谁不要命了还敢跟她同处一室? 人都走了,偌大的锦绣坊只剩下北若卿和苏长霜两人,掌柜的一把鼻涕一把泪,都快哭了。 他这是造的什么孽啊! 神仙打架,小鬼倒霉嘛这不是。 苏长霜气的脸色发青,一张姣好的面容,生生的给气出了裂痕。 脸上的端庄温柔再也绷不住,眼看着就要破裂,北若卿又开口了:“苏小姐温柔大方,想必不会跟我抢,对吧?” 上次在毓秀斋,苏长霜可是理直气壮的很,北若卿虽有心给她下套,但是在收网之前,还不能给她个教训了? 让你装柔弱小白花,老娘就让你饱受风吹雨打! 闻言,苏长霜气的身子发抖,磨着牙瞪向北若卿:“北若卿,你故意针对我?” “别说故意这种傻话了,天底下的人那么多,苏小姐不过是人群中的一颗小绿豆,混进人群我就看不见了,哪儿来的心思故意针对你?” 她是那种眦睚必报的人 “你!你是在报复我上次抢了你的珊瑚串子!” 苏长霜的眸子里隐隐的冒着火星,恶狠狠的瞪着北若卿,那眼神,跟要吃了她似的。 北若卿无辜的眨眨眼,心中暗自叹了口气:她真的不是欺负人,她就是想气死一个少一个。 大概是苏长霜的那双眸子太过热情,北若卿无奈,摊摊手,理直气壮道:“珊瑚手串是苏小姐先到先得,本小姐心服口服。这些小玩意儿,本小姐也瞧上了,苏小姐若是想要,先付钱即可。” 顿时,苏长霜的脸唰的一下黑了。 她试了这么许多,可最终能买的也就一样,锦绣坊不比别处,东西贵的出奇,寻常百姓想都别想,富贵人家一次也就只会买上一两样,大概都是他们一年的月钱了。 饶是苏长霜,今日就算是壮着胆子买,撑死也拿不下三样。 可这桌子上堆满的,都是她瞧上的。 “苏小姐若是不付钱,那本小姐就不客气了啊。” 北若卿出门,向来都是银钱傍身。 她从袖子里掏了掏,掏出一张银票,看了看数额,又默默的塞了回去。 “太大了,找不开。” 想着,她又从怀里摸出一张银票,看了看,满意道:“这个差不多。” 于是她将银票递了过去,笑道:“掌柜的,银货两清,这些东西你先送去清宁郡主府,郡主挑剩的,你再送去北府。” 掌柜的欲哭无泪,眼下他这是骑虎难下啊。 收了银票吧,就必然得罪丞相府。 不收吧,又要得罪清宁郡主和北府。 见掌柜的不懂,苏长霜不由得得意一笑,“看来掌柜的还是明事理的,本小姐先来,这些东西即便是北小姐要,也得我先挑完 。” “老娘付了银钱,这些东西便都是我的,苏小姐若是想要,本小姐可以大度的送你一件,权当是本小姐对礼数浅薄之人的爱护。” “你,你说谁礼数浅薄!” 北若卿这厮,骂人还拐着弯儿的,喷人不带脏字,简直可恶。 苏长霜的小脸气的变了形,身上端庄的气质也随着这一声怒吼烟消云散。 完了,形象没了。 北若卿砸咂舌,颇为感慨愧疚,她也不是故意把人气成这样的啊。 “苏小姐小点声,别吓坏了我这些宝贝儿。” 她说的一本正经,眼角眉梢都写满了,你真的吓着老娘的宝贝了。 苏长霜气的胸口剧烈起伏,忽然形势已转,她眼眶一红,转过身去。 身后的婢女立马上前,指着北若卿的鼻子便骂道:“你北家一贯喜欢仗势欺人,上次毓秀斋我家小姐已经让过你一次了,今天你还想欺负我家小姐?” “啪”的一声,那丫鬟话音刚落,就被狠狠的甩了一巴掌。 她脑袋一歪,一口血吐了出来,那血丝里面,还有一颗牙齿。 “你,你居然打我!” 那婢女捂着半张肿起来的脸,眼泪哗哗的望着北若卿,大抵她也没想到,北若卿居然真的敢动手。 其实,北若卿动完手就后悔了。 啊啊啊啊!力的作用果然是相互的,疼死老娘了! 北若卿抿着唇,手心儿又疼,她又不敢动。 不敢刚端起来的架子就又毁于一旦了。 “说起来,本小姐是陛下赐婚的,正儿八经未来七王妃,见着本小姐你主仆非但不行礼,还敢口出狂悖之言,先前是本小姐大度,不愿以身份压人,可你们倒好,蹬鼻子上脸,不知廉耻,还真把自己当根插葱的猪了。” 北若卿说完,冷冷的勾起嘴角,将银票丢在桌子上,没说话。 这笔生意,掌柜的如果是个聪明的,就该知道,她这头是百利而无一害,苏长霜那边,不过是个虚名。 苏长霜身子一僵,提及未来七王妃这几个字,她就气的心口疼。 七王爷,七王爷应该是她的! 掌柜的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看了眼北若卿,又看了看苏长霜,急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就在这时,门外,一道身影忽然走了进来。 那人看了眼北若卿,眼底闪过一丝不悦,随即朝着掌柜的吩咐道:“先将苏小姐挑好的包起来。剩下的,送去北府。” 来人正是,杀千刀的玉墨严。 北若卿一看到玉墨严,就觉得一阵反胃。 苏长霜急忙站起身来,红着眼眶,委屈的朝着玉墨严行了一礼,柔声道:“三王爷,不必了,北小姐是未来的七王妃,别说是长霜看上的,即便是长霜家中的,她一句话,长霜也该双手奉上。” 这话说的,好像北若卿是土匪一样。 但是问题是,她身上有什么东西是她北若卿能看得上的? 那一身雨中飘摇的白莲花气质吗? 北若卿哭笑不得,摇摇头,看了眼正准备动作的掌柜的,一抬脚,踩在了凳子上,“掌柜的想清楚,这些东西,本小姐都付过银钱了。” 传出去,这掌柜的为了巴结丞相府把北若卿买下的东西又卖给苏长霜,好看不好听啊。 玉墨严蹙眉,似乎有些不赞同的看向北若卿,“你要这许多作甚?” 北若卿挑眉,不客气道:“老娘乐意!” “这便是你的礼数?” 玉墨严沉下脸,走到北若卿面前,一道黑色的身影瞬间将北若卿罩住。 北若卿抱起胳膊,似笑非笑:“对待什么人,用什么礼数。三王爷要是想蛮不讲理,本小姐也乐意奉陪。” “北若卿!且不说这么多你是否真心想要,就说这些东西,你能带的走?” 玉墨严脸色漆黑,明摆着在今日的抉择中,选择了苏长霜。 若是拉拢丞相府,于他而言,是助力。 北若卿讥讽一笑,“三王爷是不是管的太宽了?” 她话音刚落,锦绣坊外,忽然传来一阵马蹄声,清脆响亮的踏在地 面,越来越近。 那人还没出现,声音便已经传来:“是啊,三王爷未免管的太宽!我家妹子要败家,我这当哥哥的都没说什么,三王爷倒是先来多管闲事了?” 闻言,北若卿不由自主的看向门口,心中忽然间一暖,像是找到了依靠。 一抹妖艳的红色缓缓出现在门口,北擎夜手上拎着鞭子,满身风尘,也不知去了何处,一进门,便嫌弃的一脚踹开另半边门,嫌弃道:“锦绣坊好歹是做大生意的,门儿都不敢开么?” 那门晃荡两下,‘砰’的一声,砸在了地上,寿终正寝了。 屋内的人,无不朝着门口方向看去,门外,一匹马,一队人正赶过来,似乎是北府的家丁。 北擎夜笑嘻嘻的走了过来,一把按住北若卿的小脑袋,笑道:“丫头,想哥哥没?” 北若卿心底那点感动和温暖,瞬间被这厮的不正经给冲了个烟消云散。 她幽幽的瞪了北擎夜一眼,嫌弃道:“滚。” 北擎夜当即做出一副委屈状,捂着胸口,可怜兮兮道:“亏得本公子听说有人欺负我家妹子,还说我家妹子仗势欺人,这才带着人匆匆赶来,让他们见识一下什么叫做仗势欺人!你这个没良心的小东西,就是这么对我的吗?” 北若卿抽了抽嘴角,翻了个白眼。 “现在才来,早干嘛去了?” 她都要收场了。 见这兄妹二人将自己无视了个彻底,玉墨严脸色难看,狠狠的咳了一声。 北擎夜当即一把揽着自家妹子后退一步,如避瘟神般看着玉墨严,神情严肃道:“三王爷若是有病还得早些就医,可别过了病气给我家妹子!” 玉墨严眼角一抽,险些一口血喷出来。 说完这话,北擎夜看了眼桌子上的银票,又看了看站在一旁没动的掌柜的,面带笑意的将银票塞回了北若卿手里,挑眉道:“这些东西,怎么能值三千两?依我看,五百两足以。来人,搬东西,至于银票,本公子与我家妹子身上没有五百两这等小钱,掌柜的还是亲自派人来府里取吧。” 那队人鱼贯而入,整齐有素的将桌子上堆着的东西搬了就走,有条不紊,训练有素。 掌柜的想拦,却又不敢。 苏长霜在一旁气红了眼,这回是真气的,可奈何玉墨严都不敢对北擎夜说一个不字,她自然也不敢多说。 第99章 好事临门 兄妹二人一同回府,一路无言。 谁知刚到北擎夜自己的院子,北若卿便被她一把拎了衣领,小鸡儿似的拎进了屋。 进了屋,大门一关,北擎夜将自家妹子往地上一放,板起脸严肃道:“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说,你把七王爷到底怎么了?” 这话说的,好像玉紫赦才是他亲妹子似的。 北若卿翻了个白眼,一撩裙子,大喇喇的坐了下来,没好气道:“玉紫赦又不是什么软柿子,我能把他怎么样?” 北擎夜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瞪了北若卿一眼,嫌弃道:“没出息的东西,到嘴的鸭子你都不吃!” 外面多少女子,梦寐以求想要见七王爷一面都难,她家妹子倒好,眼睁睁的看着鲜嫩可口的七王爷在自己面前晃荡,无动于衷。 越想,北擎夜就越是气愤。 他一转身,在旁边的桌子前坐下。 突然,头顶‘啪嗒’一声,似有什么东西落了下来。 北若卿当即默不作声的后退了一步,哼哼唧唧的反驳:“你这么能耐,你怎么不去吃?” 北擎夜顾不上回话,抬起手,抹了把脑袋,然后缓缓的抬起头。 今日有云,此时乌云压顶,透过屋顶,好像是一团染了墨的棉花压顶而来。 这屋顶,怎么有个窟窿? 北公子的脸色渐渐冷了下来,忽然,他扯起嗓子,一声怒吼:“北若卿!三天不见,你上房子揭瓦了是不是!” 一时间,北府上下,鸡飞狗跳,连偶尔路过的几只老鸦,都吓得仓皇而逃。 北擎夜安顿好自家妹子之后,便去了玉紫赦的小院,准确来说,是她妹子的地盘。 尘风守在院外,一看到北擎夜,先是一怔,随后竟是恭敬的抱拳,行了一礼,诚恳道:“公子辛苦了。” 都说尘风是天然的冷脸,七分傲气,三分不近人情,除了玉紫赦和北若卿二人外,还从未见过尘风跟谁客气过。 饶是当年皇后娘娘想看舞剑,都险些被尘风一剑砍了殿内她最喜爱的那盆牡丹花。 北擎夜摆摆手,分明疲惫不堪,却还是忍着疲倦,神情凝重的走了进去。 院内,玉紫赦早已备好茶果,正坐在院内。 初夏的雨,来得快去的也快。 雨后初晴,天际似乎隐隐有道彩虹。 北若卿一袭墨色锦袍坐在石桌前,听到听见,头也未抬,淡淡道:“你既回京,想必已然知晓了?” 北擎夜忽然一张掀飞桌子上的茶果,咬着牙厉声道:“七王爷,本公子说过,我家妹子,是断然不能受半点委屈的!否则,本公子只能加倍奉还!” 他远离京城,还在路上便收到消息,说是京城出事。 于是乎,北公子愣是跑死了五匹马,这才赶回来。 玉紫赦面不改色,依旧淡定自若的端起自己面前那杯完好无损的茶,漠然道:“本王的人,无须你动手。” “哼!她是老子的妹妹!” 北擎夜冷笑,一副护犊子的老母鸡模样。 玉紫赦抬眸,挑起眉梢,淡淡道:“那又如何?” “你!京城里的刺杀是怎么回事?还有,我家妹子温柔贤淑,乖巧可人,平日里连只蚂蚁都不敢踩死,杀人?简直是荒谬!” 北擎夜说着,自己都不由得红了脸。 北若卿的确是不会踩死一只蚂蚁,但是温柔贤淑这种见鬼的话,他是怎么做到说出来脸都不红一下的? 尘风在院外听的啧啧称奇。 更令人震惊的是,院内,玉紫赦似乎是认真的思考了一下,半晌,这才不紧不慢的一点头,脸不红心不跳的赞同道:“嗯。” “此事稍安勿躁,这两日,便有结果了。” 玉紫赦沉声安抚,即便是他不安抚,北擎夜也没了劲儿生气。 北擎夜冷静下来,在玉紫赦对面坐下,“皇室阴谋我不管,但是我家妹子若是因此被欺负的话,本公子就烧了皇宫,然后带着我家妹子捐款潜逃!” 玉紫赦眼角一抽,心中暗自叹了口气。 “她大抵是没告诉你,这几日,她还排了一出大戏。大概,有些人要遭殃了 吧。” 北擎夜又是一怔,什么戏?她家妹子为什么没告诉他? 玉紫赦这厮又是怎么知道的? 想到这儿,北擎夜就顺口问了出来。 七王爷淡淡一挑眉,气死人不偿命道:“本王,猜的。” 可惜谁知,两天后,七王爷竟是一语成箴。 事情发生的时候,还没人反应过来,毓秀斋在这种情况下还能翻身。 这日一早,北若卿还在呼呼大睡,怨不得她最近睡得香,好不容易回到自己的院子,北若卿也不知怎么的,夜里睡得格外安稳。 早间会被玉紫赦练剑的声音吵醒一次,然后便看见宋桥背着比他还高的一把剑,跟着玉紫赦身边,认认真真,勤勤恳恳,比公鸡还要勤勉。 然而,北若卿依旧是倒是点个卯,然后继续睡到日上三竿,雷打不动。 小鱼儿每天拎着锣在院外溜达,想趁其不备的来上一下,可惜尘风和一干暗卫太过强悍,愣是没让她找到动手的机会。 好不容易逮着尘风不在,小鱼儿总算是或成功的混进了自家小姐的房间,低声道:“小姐,不好了!” 北若卿挥挥手,赶苍蝇似的摆了摆,然后翻了个身,睡得更香了。 小鱼儿无奈,猛地一敲锣,叫道:“小姐!毓秀斋出事了!” “什么?” 北小姐一头坐了起来,眼睛都还没睁开,便已经拽住了小鱼儿的胳膊,“出什么事儿了?” 小鱼儿哭笑不得,转身去给自家小鸡拿换洗衣裳,一边道:“穆国公府的公子,带着一帮狐朋狗友和青楼里的女子,挤满了毓秀斋,原本咱们毓秀斋里还有几个客人,现如今倒好,那些小姐夫人们不屑于与青楼女子同屋,都走光了。” 北若卿翻身下床的动作一顿,扭头又躺了回去。 “这是好事。” 小鱼儿叹了口气,摇摇头,心道:“完了,小姐这是气糊涂了。” 然而,小鱼儿不知道的是,北若卿说这是好事,还真有。 当天入夜,便有人敲响了毓秀斋的店门。 第100章 无路可走 毓秀斋老板白日里收到北若卿的信儿,特意交代他今日夜里晚些休息。 果不其然的,便蹲来了一条鱼。 来人看起来婢女打扮,可进门挑选首饰的时候,那眼光却相当的独到,挑了几样后,便匆忙付了银钱离开了,生怕被人发现一样。 次日一早,穆友便又换了一批青楼女子,带着另一批的狐朋狗友前来挥金,买完后,还招摇过市,生怕旁人不知道一般。 当天夜里,又来了几个穿着穿着寻常百姓人家衣裳的女子,或是身材娇小,面容清秀浑身脂粉香的小公子前来提挑选首饰奇怪的是,出手还都极其大方。 掌柜的一面笑容满面的招呼客人,一面满肚子疑惑,现在的客人怎么尽挑着晚上来啊? 这样的日子,也不知要过到几时去。 相反,北若卿这几日却是闭门不出,每日里不是在府内逗逗宋桥,便是欺负欺负尘风。 可怜了尘风,这么多年来尽忠职守,奈何撞见北若卿这个混世魔王,竟是生生的被欺负到给陪宋桥踢毽子。 幼稚至极。 这日,北若卿正在院子里教晒太阳,院子外,穆锦兮便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见鬼了见鬼了,最近京城里的世家女子都疯了吗?” 穆锦兮一进来,就端起桌子上的水先灌了一口,刚喝进嘴,又‘噗’的一声喷了出来,“这什么玩意儿啊?” 味道苦涩,有如黄连,难喝至极。 北若卿抬起的手僵在半空,她摸了摸鼻子,无奈道:“我新熬的苦瓜汁。美容养颜,去火排毒,夏日必备。” 穆锦兮嘴角隐隐抽搐,苦瓜汁…… “你方才说什么?” 北若卿朝着一旁侍候的小鱼儿使了个眼色,后者立马懂事的去给穆锦兮准备糕点茶水。清宁郡主来了,得让厨房的宰几只鸡,不然腿儿不够吃。 穆锦兮擦了擦嘴,在北若卿旁边坐下,不解道:“这两日,我瞧着京城里不少世家小姐所用的首饰颇为眼熟,好像是毓秀斋所制。”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北若卿漫不经心的问道,好像这事儿跟她没关系似的。 穆锦兮无奈,“可本郡主问他们,她们却说是从锦绣坊买的。这不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么?” 锦绣坊若是能买到那等好东西,早就被踩断了门槛了。 更不要脸的是,锦绣坊的人居然还厚着脸皮默认了。 穆锦兮知道毓秀斋是北家产业,所以一得到消息,便匆忙赶来找北若卿了。 谁知道,皇帝不急太监急,北若卿这个正主倒是镇定自若的很。 北若卿哭笑不得,顶着穆锦兮恨铁不成钢的眼神,无奈道:“毓秀斋近日迎来送往的,多是青楼女子和京城名声不好的纨绔子弟,世家小姐自诩名门,怎么可能容忍她们跟青楼女子所用的东西来自一处?” 这种事若是传出去,遭人耻笑不说,还会引起议论。 这个世道,对女子本就严苛,对爱美的女子,就严苛的过分了。 穆锦兮蹙眉,“既然鄙视青楼女子,还去买人家挑剩的东西,要不要脸了还?” 近日也不知道是谁的注意,毓秀斋内,所有的新品都是一个系列的出,同一系列的新品,有着异曲同工之妙,一眼就能看出这是毓秀斋出的东西。 就算是有人想要抄袭作弊,都没机会。 不知道气哭了多少想要抄袭作业的掌柜的。 而罪魁祸首北若卿,此时正一边喝着苦瓜汁,一边淡定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啊?” 穆锦兮懵逼,没好气道:“你说清楚点!” 北若卿叹了口气,无奈道:“说白了,就是带货。” “带,带啥玩意儿?” 穆锦兮一头雾水,‘带货’二字兜头砸了下来,她摸了摸脑袋,越发困惑了。 也不知道北若卿从哪块石头疙瘩里面蹦出来的,嘴巴里面都蹦跶的什么乱七八糟的话? 北若卿继续喝苦瓜汁,不打算解释。 反正解释了,穆锦兮也听不懂。 她还是不要为难彼此的好。 穆锦兮摸着下 巴,坐在一旁已经琢磨开来了。 她想了想,道:“要不干脆你带上我,我带上人,咱们去砸了锦绣坊可好?” 清宁郡主行事,向来直接痛快。 北若卿撑着头,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郡主这么多年,到底砸了多少铺子? 见北若卿不说话,穆锦兮急了,忙道:“你放心,即便是天塌了,也有小七顶着,绝对伤不到你我半分。” 无辜躺枪的七王爷,什么都不知情的情况下,便接了这么大一口锅。 北若卿哭笑不得,可心中又暖暖的,这个陌生的朝代,她却被如此关照,算是上天对她的厚待了吧。 思及此,北若卿莞尔一笑,“你好歹是个郡主,整日里打打杀杀的成何体统?” “本郡主身份尊贵,若是这样还缩着脖子做人,岂不太憋屈了?” 北若卿:“……” 穆锦兮又道:“再不然,本郡主派人往锦绣坊里扔蜜蜂,用不了两日,就没人敢去了。” 北若卿:“……” “你这都是在哪儿学的?” 穆锦兮一点头,得意道:“小七三岁时就用过的手段,还需要学?” 北若卿心中长叹一口气,心中无奈想道:这玉紫赦当年,想必也是十分受宠的吧。 次日一早,茶楼的八卦册子,刚刊印出来,便被一抢而空。 不过茶楼的小厮早就习惯了,这八卦册子一向如此受欢迎。 之前还曾看见两个文弱书生为了争夺一本八卦册子,揪着对方的裤腰带大打出手呢。 然而,今日这册子一流传,瞬间引起非议。 “礼部侍郎之女的的神仙妆容,艳压丞相苏小姐。” “锦绣坊首饰售罄。” “如何成为京城第一美。” 周桩桩件件,无不指向最近风靡京城的毓秀斋首饰。 只是八卦册子说是锦绣坊所制,锦绣坊售罄,锦绣坊即将歇业赶工。 可怜锦绣坊,这几日本还借着毓秀斋一事生意有些起色,今日这则消息一出,瞬间门前连只蚂蚁都没了。 锦绣坊掌柜的气红了双眼,一把将八卦册子砸在桌子上,“去茶楼!” 次日一早,北若卿捯饬完之后,便亲自去了茶楼。 茶楼雅间,铁倾城早已留好了位置。 虽相处时间不长,可铁倾城对北若卿却是已经佩服的五体投地了。 原因有三。 第一,这姑娘能拿下玉紫赦那棵老铁树,可见是个狠角色。 第二,能在茶楼这种行当里面独辟新径,弄出八卦册子这种玩意儿,可见脑子是好使的。 第三,将来玉紫赦若是能与她生个孩子,那模样,必然是俊俏的,他得先替自家未来的闺女先下手为强。 对此心思一无所知的北若卿一早的,便赶来了茶楼。 刚一进门,就走到屋门口,便看见屋内,一张冷峻的脸。 “玉紫赦?” 北若卿一惊,不可置信的看向坐在雅间内,那一身贵气的七王爷。 铁倾城干咳了一声,坐在一旁缩着脖子装鹌鹑。 北若卿嘴角一抽,心中长叹了一口气,此时此刻,她只有一个念头,拔腿儿快跑。 冤家路窄,这他么不是窄,这简直就是冤家碰头,无路可走。 屋内,玉紫赦见北若卿迟迟不动,他眉头微微一蹙,瞥她一眼,不悦道:“进来。” 第101章 聪明如猪 万万没想到,低头不见抬头不见,居然在茶楼碰见了。 要是现在跑吧,今日的计划也就泡汤了。 若是不跑,对着玉紫赦这张帅的惨绝人寰的脸,北若卿实在是没勇气当着他的面口吐芬芳。 见北若卿不懂,玉紫赦抬起手指,在桌子上敲了两下,再度道:“还愣着做什么?” 北若卿虎躯一震,清了清嗓子,昂首挺胸的走了进去。 眼下的情况有点复杂。 她在外养的小白脸和自己的未婚夫共聚一堂,且气氛还挺融洽? 北若卿欲哭无泪,只能视死如归的走了进去,反正玉紫赦也不能吃了她,怕什么? 玉紫赦瞥了她一眼,将她的小心思尽收眼底,没说话。 北若卿瞪了眼铁倾城:你没事把他弄来做什么? 铁公子也很无辜,瞥了玉紫赦一眼:你以为我想?但凡我打得过尘风,今日都不会是这般局面。 北若卿:还不是你怂! 铁倾城哭笑不得,白了北若卿一眼:你不怂,你上! 北若卿:“……” 她正准备给铁倾城来个狠厉的眼神,却不想一道冰冷的视线,倒是先落在了她的身上。 北若卿一回头,对上一双深若寒潭的眸子,像极了被偷了猎物的狼,眼睛里冒着森森的寒光。 铁倾城忍着笑,假装喝水,故意别开了视线,以免回头玉紫赦打击报复。 他现如今可是没钱没人的在京城,全靠北若卿养着才能活的潇洒自在。万一哪天七王爷一个心情不好,他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比如当今小殿下……瞧瞧这些日子悲惨的,脸宫门外的苍蝇都见不得一只。 北若卿心中莫名漏了一拍,没好气的瞪了眼玉紫赦这个仗着美貌肆意放火的魂淡。 三人各怀心思,好端端的一个圆桌,愣是做出了三种气氛。 就在这时,一楼大堂内,一个山羊胡子中年男人从门外怒气冲冲的闯了进来,视线四下一瞟,怒道“把你们管事的给我叫出来!” 北若卿眉头一挑,当即嘴角滑过一抹冷笑。 送上门的兔子,来了。 大堂内,小二见来了客人,连忙弓着腰,机灵的迎上前去,脸上挂着标准的笑意:“哎哟,这不是锦绣坊的林掌柜的吗?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啊。” 林掌柜的斜睨了眼小二,大步流星的走了进去,尖着嗓子开口:“你算是个什么东西!把你们这儿负责管八卦册子的人给我交出来,今日我倒是要看看,到底是谁满口喷粪,砸我的场!” 满嘴喷粪,你还浑身是粪呢。 小二面不改色,看了眼大堂内为数不多的客人,默默地叹了口气。 这年头,生意不好做啊。 “林掌柜的说的哪里话,您锦绣坊的生意,谁敢砸啊?” 然而,小二心底却默念道:砸的可不就是你的生意么? 这锦绣坊姿态嚣张也不是一两日的事儿了,京城里的那些个掌柜的,谁看的过去? 可敢动手的,也就他们家上头的那位。 林掌柜的嗤笑一声,鄙夷道:“一群卑劣之徒,尽用些下三滥的手段来诋毁我们锦绣坊!把你们掌柜的叫出来,我倒是要问问,这册子上所写内容,到底是谁的意思!” 说着,林掌柜冷哼一声,一脚踹开拦在自己身前的凳子坐了下来,一个板凳,竟还不下他的一个屁股。 小二依旧神色自若,淡定道:“我们东家说了,八卦册子上所写,无一虚假,若是林掌柜的不服,大可以亲自去查明究竟,若是册子所写有误,我们自当给您赔罪。” 林掌柜的脸色一时间沉了下来,难看至极。 这册子上所写的,倒是没一句虚假,但是也都拐着弯抹着角的骗人啊。 他总不能,总不能亲自去礼部侍郎府,说人家小姐美貌比不上苏小姐吧? 更不能瞧着罗打着鼓的走街串巷宣告天下,锦绣坊的东西最近一样都没卖出去,其实她们买的都是毓秀斋的吧? 这还真是哑巴吃荒凉,有苦说不出。 幕后之人就是算好了的! 可林掌柜的不甘心 ,压着满腔怒火,一手拎了小二的衣领,将人往后一扔,“放肆!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跟我说教?” 小二被推了个趔翘,险些一屁股摔在地上。 幸而那小二身后,一双纤细的手将他扶住,拉到了自己身后。 北若卿那张明媚的脸,出现在众人面前。 她身穿素雅长裙,脸上未施粉黛,可依旧美的惊心动魄,尤其是那双似笑非笑的眸子,满是寒意。 明明是个弱不禁风的女子,可周身散发出的强大气场,却令人不由自主的心生畏惧。 林掌柜的顿时气焰便这么卸下三分,干咳了一声,不屑道:“今日这闲事儿,北小姐还是别管的好。” 北若卿身份不同,又有圣宠,纵然看不过眼,林掌柜的面上的功夫还是要顾忌些的。 只可惜了,他这假笑,比哭还难看。 北若卿嫌弃的瞥了林掌柜的一眼,笑了:“本小姐不管,不过刚才不是林掌柜的找我么?” 一时间,林掌柜的脸色难看至极,像是吃了苍蝇般,面目狰狞道:“你说什么?谁找你?” 北若卿慢条斯理的从袖子里掏出一本册子,扔在林掌柜的面前,不咸不淡道:“林展柜的方才,不是要找写这册子的人么?” 林掌柜的一脸见鬼的看着北若卿,脸色越发的难看了。 怎么可能是北家这丫头? 茶楼册子不是一直都是茶楼出的么? 林掌柜脑子里百转千回,忽然间反应过来,“难怪!原来是你买通了茶楼,在这和册子里看似吹捧,实则捧杀我锦绣坊!北小姐好狠的心计啊!” 北若卿等了半天,还以为林掌柜的要撒泼一场呢,万万没想到,他话音一转,居然……想到这儿了? 这人的脑袋是他么棒槌做的吧? 北若卿哭笑不得,一个白眼没翻出来,无语道:“林掌柜的真是……聪明如猪啊。” 林掌柜的脸色铁青,一副老子早已看穿一切的模样,沉声道:“毓秀斋借着锦绣坊的名义毁我招牌!北小姐,即便是欺负人,你也不能如此作为啊!” 他说的痛心疾首,连带着北若卿都被感悟了。 可不是么,欺负人怎么能这么欺负呢? 她好歹应该先知会人家一声,你站好,老娘要欺负你了啊。 这么杀锦绣坊个措手不及,的确是她的不对。 北若卿点点头,深以为然道:“林掌柜的说的是。那不如这样,今日我便贴个告示,澄清此事,什么礼部侍郎家的千金,所买首饰出自毓秀斋,毓秀斋首饰售罄,请各位关照关照锦绣坊?” 林掌柜的顿时面如菜色,这告示一贴,不直接拆穿京城里众位千金夫人的谎言么? 算下来,几乎大半个京城都要被他得罪个遍了。 这,这不是把他往火坑里推么! “北小姐这话是什么意思?依我看,这八卦册子就是你北府用来诋毁对家的手段!你这是把看八卦册子的人都当傻子么?” 林掌柜面露讥讽,故意放大了声音。 茶楼里原本还在喝茶的众人,纷纷抻着脖子看热闹,各自议论。 北若卿心中冷笑,这林掌柜的倒是个聪明的,想引发民怒? 真是一条会咬人的狗。 北若卿冷笑:“我怕把他们当傻子的,是你林掌柜吧。” “你胡说八道什么?” 林掌柜登时大怒,恶狠狠的瞪着北若卿。 北若卿淡淡一笑,叹了口气道:“八卦册子不过是一个信息传播途径,是真是假百姓自有论断。林掌柜方才的话,不是把百姓当傻子是什么?” 林掌柜气的脸色一阵发黑,气急败坏。 “北若卿,你,你等着!” 北若卿翻了个白眼,“应该不用等了,林掌柜的靠山,到了。” 她话落,茶楼外,一阵马蹄声忽的响起,一道尖细的嗓音从门外传了进来:“奉皇后娘娘懿旨,宣北若卿进宫问话。” 第102章 吐一盆血 皇后懿旨来的倒是巧,曹操都没这么准的。 北若卿心底冷笑,看来,她是真的触动了某些人的利益。不过这皇后娘娘懿旨一到,她竟是有种小学生打架,其中一方打不过便叫家长来的错觉。 这他么……不是摆明了欺负人么? 传旨太监斜着眼睨了北若卿一眼,尖着嗓子道:“北小姐,走吧。” 北若卿挑眉看了他一眼,忽的扯开嘴角,嘿嘿一笑。 笑的人毛骨悚然,不知为何。 传旨太监心头一怵,扭头与林掌柜的对视一眼,心中皆诧异不已。 与此同时,二楼雅间,铁倾城看了眼大堂方向,调侃道:“母亲和媳妇打架,你帮谁?” 这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若是按照以往,早就被七王爷扔出去了。 可如今,七王爷脾性好,不与他一般计较。 玉紫赦冷冷的瞥了他一眼,冷笑道:“想来,铁公子很想进宫走走了?” 铁倾城猛的一机灵,讪讪的闭上了嘴。 他要是进宫,不就是那金丝雀儿进了牢笼子,插翅难飞了? 铁倾城倒了杯茶,漫不经心道:“我之前还不明白这八卦册子能做什么用途,今日看来,这丫头分明是计谋深远。玉紫赦,你捡便宜了。” 捡没捡便宜玉紫赦不知道,只是,几度被气死倒是真的。 闻言,玉紫赦一声轻哼,“你嫉妒?” 铁倾城:“……” 摔!还能不能好好谈天说地了! 玉紫赦修长的手端起一杯茶,正要喝,却忽然听见楼下大堂一声哀嚎:“皇后娘娘,我想死她了。” 玉紫赦捏着杯子的手猛地一抖,险些洒出水来,铁倾城一个没忍住,毫无形象的将一口茶喷了出来,幸好七王爷躲的快,否则便喷在了他身上。 茶楼大堂,北若卿正拽着传旨公公的袖子,泪流满面,哭的那叫一个惊天地泣鬼神,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嚎道:“公公啊,您可要为我做主啊!” 林展柜的急的大叫:“北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 皇后娘娘让她入宫,可是要替自己撑腰的! 传旨太监本来是奉命把北若卿带进宫的,谁知他这刚传完旨,北若卿竟是死死地揪着他不放,哭哭啼啼的。 原本在宫中,哭哭啼啼也是见惯了,可谁家哭鼻子把别人的衣裳当抹布的? 传旨太监欲哭无泪,拽了几次,没把自己的袖子拽出来,“北小姐,您且先松松手,咱家奉命办事,您可别为难咱家啊。” “公公啊!”北若卿忽的又是一声,吓得门外路过的人慌忙拔腿儿就跑,活像是遇着山崩。 “他,”北小姐手指朝着林掌柜的一指,红着眼脸不红气不喘的道:“他欺负我!” 林掌柜气的两眼发直,到底是谁欺负谁啊!这个泼妇,不讲理! “公公,您不是奉旨请北姑娘进宫么?这,时辰不早了。” 早点把这个瘟神送走,免得惹一身骚。 林掌柜的心里算盘打得哗哗响,脑仁儿都被北若卿吵的突突的疼。 传旨公公无奈,顶着满头黑线恭敬道:“北小姐,您先进宫,这些自有皇后娘娘公断。” 皇后公断?她怕不是要给自己穿小鞋吧。 北若卿不动声色的翻了个白眼,擦了把眼泪,疲倦的往后一坐,不咸不淡道:“要想让本小姐进宫也可以,林掌柜诋毁本小姐,还对本小姐不敬,说起来,本小姐也是未来七王妃,此人诸多举动,皆有不敬皇室之嫌,今日他若是不给本小姐个交代,本小姐就地生根发芽,哪儿也不去。” 此话一出,林掌柜突然脸色一白,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这是什么话啊!皇后娘娘本来就是他搬来的救兵啊!怎么到头来,这个北若卿还想借着皇后娘娘这股风来让自己给交代? “你,你休要胡说!我几时诋毁你了?” 林掌柜的一张脸都要气成猪肝色了,奈何传旨太监在此,他也不敢太过放肆。 北若卿一吸鼻子,抽噎道:“林掌柜怎么翻脸不认账了呢?你刚才明明还说本小姐把皇后娘娘当傻子呢!” 传旨太监 顿时脸色一变,看向林掌柜的眼神也变得严肃起来。 一看传旨太监这般神情,林掌柜的顿时脸色惨白,急忙辩解道:“公公明鉴啊,我,我几时说了这种话?我明明是活的是你将看册子的人当傻子!” 北若卿长叹了口气,拍了拍林掌柜的肩膀,无奈道:“实不相瞒,茶楼的八卦册子,宫中贵人处,人手一份。林掌柜的这一口气得罪的人不少啊。” 说着,她摇摇头,一副惋惜感慨样。 林掌柜顿时被堵了个哑口无言。 北若卿长叹了口气,翘起腿儿在一旁的坐下,面不改色道:“公公自己看着办吧。” 传旨太监一时间竟是不知如何是好。 这边,北若卿非要要交代。 那头,锦绣坊和林掌柜的都是皇后娘娘安排的。 真是头大。 北若卿漫不经心的喝着茶,她一点都不着急。 半晌,传旨太监磨着牙道:“不知北小姐想要如何?” 今日之事,无论怎么处置,锦绣坊依旧是锦绣坊,而林掌柜,没了他,还会有下一个掌柜的。 见传旨太监如此懂事儿,北若卿笑了两声,目光忽的转向林掌柜,冷声道:“那就劳烦林掌柜的,游街三日,澄清事实。另外,锦绣坊新品,在我毓秀斋同时上新。” “什么?” 林掌柜登时气的脸都绿了,“锦绣坊的生意,你毓秀斋想抢?” 北若卿眨眨眼,“不行吗?” “自然不行!锦绣坊乃皇……” 后字还没说出口,便被北若卿打断了。 “你可以不答应,不过今日既然是进宫,本小姐也理应去给陛下请安,到时候若是说错了什么话,惹的陛下不高兴了,这锦绣坊要是遭个什么难,本小姐可就不负责了。” 皇后在宫外开商铺揽财这事儿若是传出去,丢的是皇室的脸面。 也正是因此,皇后这才找了个八竿子打不着的林掌柜。 谁知,居然出了这等乱子。 传旨太监倒吸了口冷气,不敢说话。 林掌柜的抬起头,颤抖着手指向北若卿,“你,你这是威胁!” 北若卿捂着嘴笑了起来,笑的张狂至极。 “威胁你又如何?今日这两条,你若有一条不答应,本小姐绝不善罢甘休!” 人不欺我,我不欺人。 北若卿从来不是个惹事的人,但是事来了,她也不怕。 林掌柜眼看着北若卿要死缠到底,立马哀求的看向传旨公公,“公公,皇后娘娘传旨,她竟敢讨价还价,眼里可还有娘娘?” 言下之意,赶紧把人拖走吧。 奈何眼下传旨公公也不敢擅动,毕竟北若卿是陛下宠着的人,轻易不能直接得罪。 思及此,传旨公公没好气的瞪了眼林掌柜,怒道:“闭嘴!” 林掌柜一怔,闭上了嘴。 乖的像是个哑巴。 传旨公公这才看向北若卿,讪笑道:“北小姐说的这两个要求,奴婢可做不得主。不如,您先进宫,再慢慢商讨?” 北若卿翻了个白眼:“锦绣坊既是林掌柜的,他又有什么做不得主的?莫非是,这锦绣坊背后还跟皇后娘娘……” “住口!” 林掌柜咬牙切齿,这话若是当众说出来,皇后必然要被牵扯进来。思及此,林掌柜的磨着牙,一字一句道:“你说的,我应下!” “好,林掌柜的爽快。真是辛苦你了,明日游街之前烦请派个人通报一声,我也好替你早些敲锣打鼓,开个道。” 北若卿笑容满面,话却让人气的心肝胆俱裂。 她这是想要让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啊! 林掌柜的脸色铁青,恶狠狠的剜了北若卿一眼,冷哼一声,甩袖离开。 此时,传旨太监总算是松了口气,故作乖顺道:“小姐,现在总行了吧?娘娘还在宫中等候呢。” 意思就是您赶紧的,别磨叽了。 林掌柜解决了,看她还有什么别的借口! 谁知,北若卿听完,忽然撑着脑袋,长叹了口气。 “哎,公公啊,您有所不知。” 传旨公公一听这话就觉得头疼,“北小姐您又怎么了?” 北若卿擦了擦眼角,凉凉道:“我家老玉,身体孱弱,又脾气古怪,除了我谁都不亲近,我若是一时半会儿的不见踪影,他便狂躁,咬人,还专挑脖子啃。” 七王爷几时有这等癖好了? 传旨太监脸色一沉,“北小姐要说什么?” 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北若卿眼角余光扫过二楼雅间,心道:小样,你倒是看得一出好戏。 思及此,她忽然‘哇’的一声哭了起来,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起来:“昨日,我家老玉他口吐鲜血,浑身抽搐,眼珠子暴起,他,卧病在床了!” 传旨太监‘砰’的一声,摔在了地上。 二楼雅间,某身体孱弱,卧病在床的七王爷面沉如水,面无表情的看着楼下某个小女人的表演。 一旁的铁倾城憋笑险些憋出了内伤,他指了指楼下,又看了看玉紫赦,哭笑不得道:“老玉?这个称呼倒是别致。” “咔嚓”一声,七王爷一不留神又捏碎了一个杯子。 回眸,冷冷的看着铁倾城,“你想死?” 后者急忙摇头,不想,他还想多看几年的热闹呢。 楼下,北若卿的神情活像是个怨妇,“我现在便要回去照顾他了,若是迟了,只怕是……他就要死了啊。” 传旨太监顿时吓的面无血色,“小姐,小姐请,请便……” 然而,就在这时,二楼之上,忽的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随着一袭墨色锦袍出现在众人眼前,玉紫赦顶着满身寒意,优雅的下了楼。 “本王若死,你便陪葬。” 第103章 围墙捕兔 七王爷? 传旨太监顿时呼吸一滞,几乎快被吓晕了过去,刚才不是说七王爷还在吐血么?这好端端的站着的不是七王爷又是谁! 气氛一度十分诡异。 北若卿看了眼玉紫赦,又看了眼传旨太监那一副心如死灰的模样,愣了愣,随即突然朝着玉紫赦扑了过去,像是一道滚雪球,“王爷,他们欺负我!” 这话听着,似曾相识。 玉紫赦面无表情的一把揪住北若卿的衣领,将人往肩上一扛,“你的账,咱们回去再算。” 北若卿打了个嗝儿,心下开始敲起了小鼓。 传旨太监眼瞅着自己请的人就这么被玉紫赦扛走,顿时心下不甘,上前一步就要去拦,可他刚动,玉紫赦一道冰冷的视线扫了过来,瞬间,传旨太监一动不动,默默的垂下了脑袋,装一个孙子。 一路无言,马车经过繁华喧闹的街市,径直的回了北府。 玉紫赦扛着北若卿便直接的回了小院,临进门前,还命人将院子看住,不许任何人进来。 此时,正在院子里遛鸟的北擎夜乍然间听闻自家妹子被七王爷给扛回来了,立马拽了老管家去了祠堂,准备给老祖宗烧高香。 祖宗保佑,他家妹子可算是拿下了七王爷啊。 院子内,鸦雀无声。 北若卿抱着胳膊狠狠的瞪着玉紫赦,这一路扛回来,她都快成一个麻袋了。 “有话快说,有屁憋着!别耽误老娘干正经事!” 刚才解决了林掌柜,之后锦绣坊在毓秀斋上新的事儿,他还得好好琢磨怎么操作呢。 玉紫赦脸色陡然一沉,见北若卿眼珠子滴溜溜直转的模样,心底一阵怒气便冒了起来。 这个女人,眼里除了生意和钱,还有他吗? 当然,这问题七王爷才不会问出来,答案已经写在北若卿那张脸上了。 “你就没什么话要说吗?” 玉紫赦深吸了口气,尽量的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柔和一些。 可,北若卿丝毫没有察觉。 她抬起头,眨眨眼,无辜道:“刚才我也是身不由己,你母后老想给我穿小鞋,我要是进宫了,不得掉层皮?” “所以就拿本王当挡箭牌?” 玉紫赦似笑非笑,不辨喜怒。但是眼底那抹无奈却是遮掩不住的。 北若卿摸摸鼻子,“你我夫妻一体,挡箭牌多难听啊,这明明是本小姐对你的一片爱护之心。” 她还爱护之心?当着传旨太监的面儿造谣生事,满口胡言怎么也不怕闪了舌头?这会儿还敢大言不惭的说是爱护他? 爱护什么?爱他吐血么? 玉紫赦哭笑不得,深深的剜了眼北若卿,转身在一旁坐下,“这么说来,本王还得谢谢你。” “哎,好说好说,不过你就这么把我带回府,皇后不会派人到北府来找我吧?” 皇后这种好面的人,玉紫赦公然带着她抗旨,这无异于当众打了她的脸了。 玉紫赦幽幽的瞥了她一眼,没好气道:“现在知道怕了?” “七王爷明鉴,借条大腿儿给我,日后必定双倍奉还!” 北若卿作势一把抱住玉紫赦的腿儿,一副今天你不给我抱大腿儿,我就哭给你看的德行。 见过厚颜的,没见过厚成城墙的。玉紫赦这辈子能亲近他的女子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别说是抱了,就算是碰一下,都得被扔出去。这个女人倒好,得寸进尺。 玉紫赦眼底隐隐有些笑意,面上却不显山不露水,依旧一副冰山傲娇脸,淡淡道:“她不会来了。” “皇后心胸有那么开阔?今日不来,明日呢?” 北小姐眨眨眼,很是无辜又可怜。 玉紫赦目光幽深,闻言,眉头似是微微蹙了起来,沉声道:“本王留的人,谁也抢不走。” 这话,王霸之气十足。 北若卿不由得小心脏砰砰的乱跳起来,简直就是那小白兔撞了大灰狼似的。 心中一阵狂乱,然而头顶,玉紫赦那道视线着实是炙热。 北若卿欲哭无泪,连忙一把捂着脸:“老娘去茅房。” 说罢,扭头拔 腿儿就跑。 再不走,她怕是要被这芳心纵火犯给溺死了。 眼瞅着小身影‘嗖’的一下跑了出去,玉紫赦嘴角笑意逐渐扩大,那张俊美无俦的脸,更添了几分妖孽感。 门外,尘风正好进来,一进门,便看见笑的一脸淡然的七王爷。 尘风心下咯噔一沉,完了,王爷这是,笑了吗? 他甩甩脑袋,恢复往日的高冷,“主子,北小姐这是……” “你见过捕兔么?” 玉紫赦打断他的话,淡淡问道。 尘风一怔,北小姐和捕兔有什么关系? 不等他想明白,玉紫赦便道:“将兔的四面围墙,再加以声势以恐吓,兔受尽之下,便会乱跳墙,此时,便是最佳时机。” 尘风:“……” 这么说,北小姐就是那只兔子咯? 啧,听过狗急了跳墙,没见过兔子急了的也跳墙。 入夜,北若卿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脑子里不断的闪现着某只王爷的身影。 其实,如果玉紫赦不是爱慕尘风,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此人大智,且知进退,知道她要什么,不要什么。 从入住北府至今,玉紫赦从未故意与她亲近,却总在不知不觉间潜入她的周围。 这个人,宛若毒药。 思及此,北若卿一头从床上爬了起来,顶着鸡窝头在北府院子里游荡。 不少家丁小厮起夜,都险些被吓出毛病来。 而此时的书房内,玉紫赦正端坐桌案前,面前摆着无数的密件,他一一扫过,逐一做出回复。 尘风在一旁,问道:“今日皇后召见北小姐,主子如此袒护,是否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皇后绝非善罢甘休的人,锦绣坊被北若卿折腾成这幅鬼样,损失不知几何,别说是问话了,只怕是皇后杀人的心都有了。 玉紫赦持笔的动作微微一顿,忽的眸子里一道寒光一闪而过,他清隽的面容上似有几分杀意,淡淡道:“顾宴廷那边如何了?” 尘风一怔,心中一口气险些没吐出来,冷声道:“顾公子准备的差不多了,可要属下通知他一声?” “他自有盘算。你去厨房,煮一壶清茶。” 尘风也不明白自家主子怎么话题一转到了清茶上,不过,入夏了,的确是容易上火。 想了想,尘风转身出去了。 玉紫赦深吸了口气,揉了揉眉心,想到北若卿今天那副拔腿儿就跑的怂样,忍不住笑了。 然,他笑意还未敛起,院子外,忽的一声惊叫,紧接着,“刷刷刷”的几声,众暗卫面色惨白的拔出剑,对着院子外那道披头散发,一身白衣在院子里飘荡的鬼影。 第104章 花痴绝症 次日晌午,北若卿正在梦中与周公吃肉,忽然间,从天而降一人,一言不合,扛起她就跑。 北若卿吓掉了肉,连连反抗未果后,发现自己面前居然被摆了一盘胡萝卜,对面的趴着一只兔子,正虎视眈眈的瞪着他。 ‘啊’的一声,北若卿猛地一头惊起,从梦中醒来。 眼珠子四下转了转,仔细一看,确定这就是她自己的房间,这才松了口气。 门外,小鱼儿听到动静,匆忙赶了进来,着急上火道:“小姐,您可算是醒了,清宁郡主都快跟人打起来了。” 北若卿撑着脑袋,满脑子都是兔子,闻言无奈道:“穆锦兮贵为郡主,除了玉紫赦谁敢跟她动手?” 怕不是活的不耐烦了。 小鱼儿记得眼都红了,指着门外惊慌道:“是,是大公子!” “什么?” 北若卿一惊,急忙从床上跳了起来。 她倒是忘了一茬,穆锦兮虽然脾气好,可最是看不惯那种沉迷烟花柳巷之徒。而不巧的是,她家兄长,正是这种人之中的翘楚。 整个京城,没有哪家姑娘是北大公子没翻过牌的。 没有哪家的酒,是北大公子没有醉过的。 况且北擎夜整日里在自家府里面,来无影去无踪不说,还穿的跟一只花孔雀似的,任谁看了都想按住揍一顿。 北若卿昨夜接连吓坏了好几个下人,后又闹得玉紫赦的暗卫以为撞鬼,齐齐出动,就连平日里最为隐秘的隐卫都从两道墙缝里钻了出来。 最后却发现不过是北小姐。 北若卿哭哭啼啼的抱着玉紫赦的大腿闹了半夜,这才昏昏沉沉的睡着了过去。 这一觉,就到了晌午。 此时太阳正烈,整个北府都看不见几个人。 唯独北府花园里,鸡飞狗跳,穆锦兮手持一根鸡腿儿,满花园的追着北擎夜跑。 “登徒子,本郡主今天就教你重新做人!” 还没走过去,北若卿的耳朵猛地一疼,顿时整张脸都拧巴了,她皱眉看着不远处一片狼藉的花园,头疼道:“这是……被狗啃了?” 小鱼儿捂着脸欲哭无泪:“今日郡主来,一看见公子追上去便打,说什么公子就是早些日子的街撞见的登徒子,她要给公子哥教训,让他重新做人!” “再这么打下去,房顶怕是都要被掀了。” 北若卿长叹一口气,从小鱼儿手里夺了锣鼓,朝着正在追逐的两人‘哐当’一声,顿时,两人停下动作,扭头看了过来。 穆锦兮满脸怒气,凶巴巴的瞪着北擎夜。 后者一回头,见北若卿来了,急忙躲了过去,哭天抢地道:“妹子啊,你可算是来了,这小美人儿太凶悍,吓死本公子了。” 北若卿无奈,没好气的瞪了北擎夜一眼,“你不如先解释解释,登徒子是怎么回事吧。” 虽然北擎夜风流,可也绝不是个下流之人。毕竟北家家业在这儿摆着呢,若是北擎夜真喜欢什么人,以他的性子,肯定是先礼后攻,绝不会用那种粗鄙的调戏手段。 北若卿踹开自家哥哥,嫌弃的翻了个白眼。 抬头一看,穆锦兮头顶上还顶着两朵残花,此时正气鼓鼓的瞪着北擎夜。 北擎夜无奈至极,看了眼穆锦兮,哭笑不得道:“这事儿解释不清了,本公子的的确确的调戏了这个小美人儿,不过……本公子不后悔。” 不后悔你大爷! 北若卿欲哭无泪,北擎夜这厮的脑子是不是有坑? 穆锦兮一听,登时面色大变,运起内力便朝着北擎夜袭了过去,“登徒子!姑奶奶跟你拼了!” “小美人儿慢点,别闪着腰!” “哎哟,别打脸,本公子的脸若是花了,你养我一辈子?” “小美人儿,都说打是亲骂是爱,你都追到本公子府中了,难不成是爱的深切?” 穆锦兮气的脸色通红,当即手头力道家中,花园里仅剩的几多残花,瞬间被踏成了一片。 北若卿哭笑不得。北擎夜平日里即便不是个正经人,可也不是轻浮浪子。 见北擎夜逗猫似的吊着穆锦兮完,北若卿无奈,只得 摇摇头,上前拦住了穆锦兮的动作。 “北若卿,你别拦着本郡主!” 北若卿叹了口气,故作惋惜的道:“这个秘密我本来不打算说的,可事到如今,看来瞒不住了。” 一听这话,穆锦兮忽的扭头,一头雾水道:“什么秘密?” 别说是穆锦兮了,就连北擎夜都愣住了。 自家妹子还有秘密?难道是她发现了自己的身份? 北若卿长叹一口气,双手背在身后,幽幽的开口道:“我哥他,其实得了一种病” “噗”…… 北擎夜险些一口水呛死自己,他得了病,自己怎么不知道? 穆锦兮眼底一片震惊,不可置信的张大了嘴巴,“什么病?” 北若卿痛心疾首的看了眼北擎夜,言之凿凿道:“花痴病。” 花痴病?这是个什么病? 穆锦兮平日里也看过些许医书,花痴病是个什么病?绝症吗? 北若卿看了眼自家兄长,又默默的捂着脸叹了口气。 穆锦兮若有所思,将信将疑道:“可有药医治?” 北若卿摇摇头,惋惜道:“药石无医。” 见北若卿神情认真,穆锦兮一时间也忘了什么登徒子了,看向北擎夜的视线越发的同情起来。 那眼神,就像是在看隔壁家身患绝症的老母狗。 北擎夜不自觉的打了个哆嗦,第一次觉得一个女子的目光还能令人这么毛骨悚然的。 不等北擎夜反应过来,穆锦兮便走上前来,长叹一口气,拍了拍北擎夜的肩膀,叹息道:“你别灰心,之前的事,本郡主大人大量,不跟你计较了。你放心,你既是北若卿的兄长,你患了病,我也会尽心帮你的,来日我便让人开些药过来。” 北擎夜哭笑不得,恨恨的瞪着自家妹子,这不是亲生的吧? “不必了,在下……” “不用客气,这事儿本郡主决定了。” 北擎夜:“……” 还有没有人性了? 穆锦兮说罢,转身看了北若卿一眼,笑道:“这事儿就此作罢,我来找你有事儿。” 北若卿一听穆锦兮找自己有事儿就头疼。这姑娘每次说有事,都只有一件事--催婚。 这要是换做以前,北若卿打个哈哈也就算了,可经过昨天一事之后,北若卿瞬间老脸通红,恨不得就地遁走。 “听说城中最近在竞拍一幅画,说是出自我家小七之手,你想不想去看看?” 北若卿摇头,“不去。” “据说所画的是个女子,你不好奇?” “丝毫没有。” “没有也无妨,本郡主有。” 北若卿猝,这穆锦兮到底是什么毒药? 把清宁郡主这样的人迷成这样。 然而,两人还没商讨出个结果,院子外,小黄门便满脸欣喜的冲了进来,“小姐,好消息,锦绣坊掌柜的游街示众了。” 第105章 良心喂狗 这消息一来,穆锦兮和北擎夜都愣住了,锦绣坊向来姿态高,游街示众? 又是锦绣坊的新花样? 闻言,北若卿点点头,神情恹恹道:“知道了。派两个人替林掌柜敲锣开道,声势越大越好。” 穆锦兮一头雾水,不解道:“你这又是打算唱哪出?林掌柜怎么想起来去游街示众了?” 北若卿还没说话,北擎夜便开口道:“昨日我家妹子在茶楼,先是抗旨不遵,随后又分了锦绣坊一杯羹,锦绣坊是皇后的私产,她不能将我家妹子如何,但是林掌柜就不见得了。” 穆锦兮继续满头雾水,“然后呢?” 北擎夜一脸见鬼的表情,嘴角一抽,哭笑不得道:“所以我家妹子命人敲锣开道,闹得人尽皆知,实则是将皇后的怒气引到自己身上,以保林掌柜小命。” 穆锦兮恍然大悟,满脸都写着震惊,咂舌道:“还能这么玩?” 北擎夜哭笑不得,这郡主莫不是脑子不少使? 别人说什么她都信,也不怕哪天被人卖了。 北擎夜深深看了自家妹子一眼,他怎么觉得自家妹子好像最贱变得越来越聪明了呢? 不过,只要是他家妹子就好。 别的,都不重要。 入夜,京城长街之上,连个鬼影都看不到。 此时将入夜,正是夜里最寒凉的时候,风吹起白雾,打折卷儿的朝着远方飘去。 此时,一辆马车晃晃悠悠的从刑部出来,缓缓行驶。 突然,长街两侧,忽然寒光一闪,紧接着,街两旁,一群黑衣蒙面人从四周涌了出来,二话不说,拔刀便朝那辆马车砍了过去。 ‘砰’的一声,马车缰绳被砍断,车夫一看这情形,连忙跳下马车,脚底抹油似的跑了。 黑衣人将马车围住,为首那人狰狞一笑,冷声道:“老子在这儿逮了几天了,可算是逮着你落单!” 车帘掀开一个小缝,顾宴廷从从车内探出半个脑袋,看了眼外面的黑夜人,震惊道:“哟,真是为难各位了,为了抓本公子居然这么大的手笔?” 他这副要死不死的口吻,成功的惹怒了黑衣人。 当即,那黑衣人一声令下,沉声道:“拿到他身上的那副画像,灭口!” 话刚落下,黑衣人瞬间将顾宴廷包围,举刀便朝着顾宴廷砍了过去。 森冷寒光,近在咫尺。 顾宴廷急忙手脚并用的往后退了两步,猛地闭上眼。 ‘哐当’一声,瞬间,马车四周一片惨叫声响起,紧接着便是什么重物摔在地上的声音。 顾宴廷进闭着眼,欲哭无泪:“玉紫赦,本公子要是见阎王,一定打你报告。” 等了半晌,周围静悄悄的,只有风吹过的声音。 顾宴廷挑起眉头,掀开半边眼皮子,谁知刚一睁眼,脖子上一凉,尘风的长剑正落在他脖子上。 “顾公子,王爷等着呢。” 顾宴廷:“……” 这丧尽天良的玩意儿! 夜色深沉,寒露中。 玉紫赦身子孱弱是真,年幼时受的罪太多,倒给身子惹了一身的毛病。 顾宴廷一进屋,便觉得一股扑鼻的腰围扑面而来。 他不由得皱起眉,无奈道:“还真是身残志坚,都这样了,还不忘替北家丫头要个真相啊。” 画像交给顾宴廷已经有几天了,为了让这出戏看起来自然,不引人怀疑。他故意在拿到画像的前几天,闭门不出。 即便是茅厕,身边都带着二十多个护卫。 这架势看起来,就跟他身怀宝藏一样。 然则说到底,就是为了一张看不明白是个什么玩意儿的图。 玉紫赦正端坐桌案前,手头还摆着各处送来的密件。 要说玉紫赦这人,明明是个能臣,却偏要当个米虫。 说出去也不怕别人笑掉大牙。 顾宴廷心中冷哼一声,暗自鄙视道。 听到动静,玉紫赦头也不抬,淡漠道:“东西留下,人可以走了。” “什么?” 顾宴廷以为自己听错了,玉紫赦这厮还要不要脸了? “求人办事儿的时候,你就一副大爷样。如今这差事办了,你就打算用过就丢?你对家里的小妾也这样?” 玉紫赦倏地抬眸,一字一句严肃道:“本王没有小妾。” “对,你连北家那丫头的手毒没碰过,还有什么小妾。” 顾宴廷气急败坏,抓起茶杯便喝了口茶,一边喝一边怒道:“本公子好歹也算是虎口脱险,你竟是半点好言语都没有。玉紫赦,你的良心喂了狗?” 打从玉紫赦把画像交给他,然后开始放出消息,有人亲眼见过杀人凶手那日开始,故意安亭就明白了,这货就是嫉妒他太闲了。 不然何必没事儿找事儿。 玉紫赦淡淡瞥她一眼,漫不经心道:“人抓住了?” “死了。” 顾宴廷没好气道。 刚一说完,就察觉一道冰冷的视线正落在他身上,那眼神,像是一片冰面,冻得人瑟瑟发抖。 玉紫赦淡淡道:“怎么,你也活腻了?” 我…… 顾宴廷欲哭无泪,心中哀嚎一片。 恨当年习武不精,否则若是打得过玉紫赦这个禽兽,他必然不受这窝囊气。 “人在刑部大牢,刚才你家尘风一抓着人,本公子便连夜审问,以免夜长梦多了。” 况且,今日刺杀之人若是跟皇宫有关系的话,那自然是要尽快动手,否则指不定出什么意外呢。 玉紫赦但垂下眼睫,不咸不淡的嗯了一声,好像也没有追问下去的意思。 顾宴廷无语,巴巴的凑上去,问道:“你就一点都不好奇,幕后指使之人是谁?” 跟玉紫赦在一起,真是半点成就感都没有。 然而,七王爷不过是拂了拂衣袖,一副任你作妖,本王不动如山的架势。 顾宴廷哭笑不得,自讨了个没趣,只得摸摸鼻子,自己如实招来。 “幕后之人,是……” “穆国公府,穆前。” 不等顾宴廷说完,玉紫赦便淡淡的打断他,好像脑子早就有了答案一般。 顾宴廷整个人都怔住了,不可置信的瞪着玉紫赦,“你,你怎么知道?” 玉紫赦起身,满脸淡漠的从他身上掠过,嫌弃道:“并不难猜。” 猜?他顾公子花了多少心思,才审出来的,到玉紫赦这儿,竟是随便猜?还有天理吗? “您厉害,以后这种事儿您自己来。本公子不奉陪了。” 顾宴廷像是霜打茄子般,转身作势要走。本想着玉紫赦好歹也会顾忌一下他,挽留一二,却不想,玉紫赦竟是一脸淡漠的点了点头,“随你。” 顾宴廷:“……” 这个无情无义冷血凉薄的男人。 不过,闹归闹,顾宴廷也没有忘了正事。 “穆前应该也是受人指使。” 否则一个无官无职的国公府庶出,借他十个胆子也不敢公然对上首富北家。 玉紫赦狭长的眸子倏地眯起,声音陡然一沉,“指使?不过是一颗棋子罢了。” 真正想要杀人的,不是穆前。而是宫中那人。 穆前不过是一颗指哪儿咬哪儿的狗,即便是事发,顶罪的也是穆前,而幕后之人,伤不着她分毫。 思及此,玉紫赦清隽的眸子里瞬间染上三分寒意,他手指稍一用力,桌案上,一个崭新的茶杯便碎成了渣。 顾宴廷下意识的缩了缩自己的脖子,干咳一声,“你想怎么办?” 玉紫赦深吸了口气,突然冷笑了两声,他一向都是眦睚必报之人。既然有人动了他的女人,那么想来也是考虑过后果的。 良久,玉紫赦缓缓开口,声音清晰且坚定,“原样奉还。” 此话一出,当即,顾宴廷张大了嘴巴,活像是生吞了个鸡蛋。 这一夜,安宁而过。 转眼,天边渐渐露出鱼肚白,北若卿昨天夜里熬夜制定了锦绣坊和毓秀斋合作的规则,此时正在补美容觉。 锦绣坊的东西也并非一无是处,至少对于那些好面子的人而言,还是颇有分量的。再加上前几日穆友带青楼女子去毓秀斋一事,不少名门闺秀倒是偷偷摸摸的派人前来毓秀 斋,本人绝不出面。 这就相当于,我吃着东家的饭,却说西家香一般。 然而,不等北若卿睡醒,便被小鱼儿扯着嗓门给吵醒了。 “小姐,丞相府的苏长霜病了。” 小鱼儿推门进去,只见床上,北若卿翻了个身,用被子紧紧地将自己裹住,继续蒙头大睡。 小鱼儿恨不得敲锣打鼓,普天同庆。 这苏长霜有事儿没事儿就喜欢在各世家千金面前耍威风,好多次跟她家小姐过不去,若不是小姐拦着,小鱼儿早就每天扎小人了。 见北若卿毫无反应,小鱼儿想了想,忽然扯着嗓子道:“七王爷来啦!” 此话一出,床上的人突然一个鲤鱼打挺弹了起来,动作灵活的简直逆天。 北若卿迷迷瞪瞪的抱着被子坐在床头,睡意尚未褪去,眼前看人都是模糊的。北若卿连忙擦了把口水,用爪子将鸡窝头刨了两下,再一看,哪来的玉紫赦?连个毛都没有。 屋内除了捂着嘴偷笑的小鱼儿,便再无旁人了。 知道自己被捉弄,北若卿没好气的剜了眼小鱼儿,直挺挺的又躺了下去,忽然道:“你方才说,苏长霜病了?” 小鱼儿点点头,“嗯,听说病得严重。” “可知是怎么病的?” 北若卿问完,小鱼儿瞬间垮了脸,攥紧了小拳头,愤愤不平道:“说起这个奴婢就来气。那苏府上下,居然传闻说是那珊瑚串子不干净,给苏长霜招去了邪祟,这才导致苏长霜病重的。” 这借口……真是不要脸啊。 现在苏长霜病了,怪她的手串不干净,难道有一天苏长霜寿终正寝了,还是她北若卿克星一颗,耽误她成精么? 北若卿哭笑不得,眼下除了愤怒,却半点慌张都没有。 小鱼儿错愕道:“小姐,要不奴婢带上大夫去苏府,让那些大夫瞧瞧,到底是苏长霜自己做了亏心事遭报应,还是真的邪佞作祟。” “不用了。” 北若卿朝着小鱼儿招招手,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道:“你去帮我办件事。” 小鱼儿好奇的凑了过去,屋内,说话声越来越小…… 这日,京城里两则消息刷爆八卦册子。 一则是丞相府千金病重,另一个便是穆国公府又出事了。 具体除了什么事儿,也没人知道。只是听说今日一道早的,刑部便派了个人,从穆国公府扛走了一个粽子。 传说那粽子,足有一人大。 而北府内,北若卿用完早膳,便晃悠去了宋桥那里。 谁知刚一进门,头上一凉,一盆冷水兜头泼了下来。 第106章 迎头狗血 北若卿原地石化,宛如一只落汤鸡,浑身水淋淋的站在原地,浑身清凉。 院子外,宋桥听到动静,匆匆忙忙的赶了过来。谁知刚一进来,就看见北若卿湿淋淋的站在门口,顿时,宋桥脚步一顿,脸都白了。 不等他反应过来,身后,忽然一道身影从他身边走了过去,紧接着,北若卿眼前一黑,一件衣裳兜头扔了过来,正好罩在她脑袋上。 “去拿热水。” 玉紫赦面无表情的走了进去,一句话,便将身后跟着的小鱼儿和宋桥的拦住了。 两人闻言,立马懂事的退了出去,一个去拿热水,一个去找干净的衣裳,态度恭敬的宛若神祗之言。 而屋内,玉紫赦皱眉看着眼前这一身狼狈的人,心下竟是有些想笑。然而,七王爷是什么人?前年寒冰的化身,笑?自然不会。 只是眼底的寒意褪去些许,绷着脸,静静的看着她。 北若卿磨着牙,愤愤的扯下身上的衣裳,一抬头便对上玉紫赦那张不可一世的脸,顿时,北若卿没好气道:“玉紫赦,你敢给老娘下套!” “下套?”玉紫赦云淡风轻的靠近她,他上前一步,周身的气势便逼的北若卿往后退一步。 也不知为何,北若卿闻到他身上这股清冷熟悉的香味就莫名的觉得脸烧的慌,要是她自己看得见,此时就会发现她脸上带着亮膜可疑的火烧云,烧红了一片。 然她偏偏死鸭子似的梗着脖子,怒气冲冲的瞪着玉紫赦。 玉紫赦睨了她一眼,抬起手一手拎了衣领,将北若卿拎到了凳子前。 随后,他将衣裳轻轻的裹在北若卿的身上,一派正人君子般道:“你说说看,本王如何给你下套了。” 北若卿原本还满肚子的怒气,此时见玉紫赦这么好说话,她气焰也瞬间消了三分。 打死北若卿她也不会承认,是因为见到玉紫赦那张好看的脸蛋儿,她这才一而再再而三没原则的。 “你别一副正人君子样,门上放水桶的手段都能用,你还要不要脸了?” 玉紫赦似是想笑,然而面上却是一副一脸淡然的模样,她看了北若卿一眼,优雅的从一旁拿了个赶紧帕子,替她擦头发。 动作轻柔,且好看。 不紧不慢道:“宋桥上课所用,不是为你摆的。” 这是在解释? 北若卿翻了个白眼,偏偏玉紫赦动作轻柔,她像是被挠了肚皮的小猫,舒服的连连打哈欠,也顾不上什么怒气滔天了,只愤愤的翻了个白眼,冷哼一声,不予理会。 玉紫赦面色如常,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挠了一下似的,不动声色的垂下眼睫,低声道:“你若改了擅闯男子房屋的毛病,那桶水也淋不到你。” 今日宋桥的功课便是设陷。院子里,能用来不知陷阱的东西早就被收走了,宋桥屋子里,除了这桶水,还有床前的一个兽夹,原本是为了防贼的,没想到先蹲来了北若卿。 这等踩狗屎的运气,也就只有她有了。 玉紫赦说完,北若卿又像是被撸了毛的野猫,炸毛道,“我这叫擅闯吗?我这叫礼貌而友好的敲门而入。” 她还有理了? 玉紫赦哭笑不得,没好气的瞪了北若卿一眼,“你若是礼貌,天下之人都可算圣人了。” 啧啧,听听,这他么是人说的话吗? 北若卿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身子往后靠了靠,将七王爷的身子当做是枕头,惬意的眯了眯眼,道:“你我是一条船上的蛤蟆,拐着弯的损我,你自己也落不着好。” 蛤,蟆? 玉紫赦倒吸了口冷气,按住一掌拍死身前这小女人的冲动,转而将帕子‘啪’ 的一声搭在她脑袋上,冷声骂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七王爷能耐,您倒是吐一个我瞧瞧?” 顿时,七王爷哭笑不得,转身坐到一边去生闷气去了。 北若卿愤愤的扯下帕子,余光一撇,便看见宋桥和小鱼儿两人一大一小的两人,正猫着腰,撅着屁股的躲在窗户下,头上顶着一片不知道从哪儿摘下来的叶子,两脸感慨的望着她。 北若卿:“……” 就在 这时,屋外,忽然尘风忽然大步走了进来,一进门便沉声道:“主子,丞相府的人点名要找北小姐。” “找老娘做什么?镇宅辟邪么?” 北若卿话一出口,便看见尘风嘴角一抽,然后默默的点了点头。 我去……她这个嘴几时被乌鸦光顾了? 玉紫赦好看的眉头倏地皱了起来,眼底浮起一层冷意,冷声道:“动作倒是快。” 说完,他扭头看向北若卿,淡淡道:“去不去随你。尘风,跟着她。” 说完,七王爷起身飘飘然的离开,全然不想多管闲事的模样。 那身影,像极了一道天边的云彩,看得见,摸不着,高不可攀。 北若卿长叹一口气,顶着一张可怜兮兮的小脸,无辜道:“镇宅辟邪,有报酬么?” 院门外,某王爷的身形一个踉跄,然后迅速的调整过来,镇定自若的朝着外面走去。 丞相府亲自来请北若卿,北府虽是首富,可毕竟是个白身,北若卿若是不去,就是当众打丞相的脸。 她若是去了……这是狼入羊口? 思前想后,北若卿琢磨了一下,心里便有了主意。 丞相府千金,毕竟相识一场,既然人家病了,那她可不得送点药? 于是,北若卿便让小鱼儿收拾了好几包的药材,敲锣打鼓的带着尘风,气势浩荡的朝着丞相府而去。 走到半路,清朗的天际忽然飘来一片乌云,满满当当的将京城遮住。 丞相府外,家丁各个严肃,不少人袖子里都还藏着护身符。北若卿刚下马车,府门前的小厮急忙端着一盆红艳艳的东西,朝着门口一泼。 北若卿:“……” 他们这是把自己当邪祟了吧? 还泼狗血?怎么不干脆请个道士呢? 北若卿抱着胳膊,轻哼一声,转身又上了马车。 府门外小厮一看,急了,连忙上前道:“北小姐,我家夫人小姐还等着您呢。” 尘风蹙眉,视线凌厉一扫,那小厮像是被一把剑抵在脖子上似的,连忙讪讪的闭嘴。 北若卿靠在马车内,冷笑一声,不紧不慢道:“你们丞相府的待客之道,便是在门前泼狗血?” “大师交代,凡是进我丞相府,必要去邪,以免给丞相府招来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他就差直接说北若卿就是那不干净的东西了,眼底满是鄙夷。 嚣张跋扈这么多年,北若卿还是第一次被人迎头泼狗血。 他么的,欺人太甚! 北若卿理了理衣裳,云淡风轻的扫了眼小黄门,见他不卑不亢的样子,百心中便知晓,这背后必然是有丞相撑腰,他才敢如此。 想到这儿,北若卿倏地笑了。 她掀开车帘,小手朝着府门前一指,朗声道:“给我凿!” 她话音刚落,小鱼儿便扛着一个锤子从马车后钻了出来,抹了把脸,一声令下:“凿个片甲不留!” 一群家丁,在小鱼儿的带领下,二话不说,便开始凿丞相府门前的地砖。 小黄门们想去拦,却被尘风一个冷眼逼退,吓得那小黄门急忙进去禀告。 这北小姐,简直就是个活禽兽! 哪儿有去别人府上,二话不说便凿人家门前的路的? 这,这简直就是个强盗。 然而,这小黄门不知道的是,北若卿,强盗不如。 丞相府内,听闻北若卿要凿了他家门前的路,丞相夫人两眼一翻,险些气晕过去,幸好身后的丫鬟扶着,这才喘过一口气,拎着裙子在丫鬟婆子的簇拥下冲出去。 丞相府外,早已摆上了一个小茶几和一把梨花木椅子,北若卿正坐在椅子上,吃着果子糕点,晒着太阳,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样。 见丞相夫人急匆匆的出来,北若卿勾起嘴角,目光幽幽的落在她脸上。 这是一个年过四十的夫人,一身华服,头上戴了不少金钗,其中北若卿眼熟的,便有毓秀斋新出的样式 这妇人身形圆润,往那儿一站,就像是个穿金戴银的蚕蛹似的。 北若卿嘴角一抽,别开了视线。 丞相妇人脸色铁青,咬 碎一口银牙道:“你在我丞相府门前凿地开道,这是要拆了我们丞相府吗?” 声音洪亮,气势十足,若是赶鸭子上架,也大可不必用竹竿,估摸着这位丞相妇人一嗓子下去,满院的鸭子都得挤破头的上架去。 忒凶了。 北若卿掏掏耳朵,起身朝着丞相夫人行了个礼,笑道:“夫人这话就怪了,丞相府中有邪祟,您朝着本小姐马车前泼狗血时,本小姐可没说什么啊。” “你!” 丞相夫人一口气堵在胸口,讥讽道:“果真是商贾人家教养出来的,如此粗鄙!” 粗鄙?有钱人的粗鄙叫粗鄙吗?那叫壕好不好! 没文化。 北若卿一瞥丞相夫人,漫不经心道:“夫人出身名门,怎么也教养成了这副泼妇样?” 泼妇?当今皇城之中,谁敢说丞相夫人是泼妇?丞相夫人当即怒了,咬牙道:“北若卿,你伶牙俐齿,本夫人不跟你一般见识。但是你铺子里的东西不干净,招来邪祟,害了我女儿,今日看你如何狡辩!” 第107章 有福之人 此话一出,那道长瞬间底气倍增,眼神一狠,视线直勾勾的盯着北若卿,另一只手从宽阔的道袍下缓缓拿出一根鞭子,气势万分的朝着北若卿甩了过来。北若卿耳朵动了动,忽然身子一侧,一脚踩住了那鞭子。 “道长,你没吃饭么?就这么点能耐?” 道长轻哼一声,用力一拽。 鞭子没动。 他眉头皱了皱,又拽了一次。 然而,鞭子依旧没动。 见鬼的! 那道长运起内力,猛地一用力,北若卿脚下一松,那道长毫无防备,整个人力道一松,随着鞭子一道摔出了好几步,险些摔个屁股蹲儿。 丞相夫人惊声失色道:“道长?您没事吧?” 说完,丞相夫人面目狰狞,眼神淬了毒似的看向北若卿。 北若卿无辜的耸耸肩,气死人不偿命的看着那道长,道:“学艺不精就别出来丢人现眼了,夫人,要不你下次考虑把银钱给我,我替你寻一个厉害的来?” 那道长被人拆穿,当即脸色难看,咬牙恶狠狠的瞪着北若卿,“妖女休得猖狂!”夫人,此妖女甚是厉害,请夫人当心,莫要被妖女所伤!“ 妖女?自古能称得上妖的,必然是美人儿。 这道士都这个时候了还不忘夸人呢? 北若卿笑的更开心了,双手背在身后,漫不经心的看着地上的道长,心中暗道:待会儿就让你知道,什么叫做厉害。 眼看着情况不对,丞相夫人朝着身旁的侍卫使了个眼,瞬间,她身后侍卫们手中刀剑瞬间指向北若卿,将她团团围住。 丞相夫人冷冷一笑,一声令下:“今日,我便要给我家女儿讨个公道!拿下!” 侍卫蠢蠢欲动,眼看着手中长剑已经指向了北若卿。 就在这时,府门外,地面忽的震动起来,似乎是传了盔甲,脚步沉重,震的人心都不免跟着跳动起来。 不等那群侍卫反应过来,忽然,一道绿色的竹叶从门外射了进来,卷起一道罡风,只听‘铿’的一声,众侍卫手中的刀剑瞬间断成两截,砸在地面。 一片青色竹叶缓缓落地,仿佛一切都不曾发生过一般。 众侍卫顿时方寸大乱,方才的威严之气瞬间荡然无存,面露惊恐的看向门口方向。 北若卿抱着胳膊回过头正要看来者是何方神圣,然而一回头,却见一辆黑岩木马车停在门口,两侧侍卫开道,玉紫赦一袭华服金冠,缓缓从外面走了进来。他身侧,还有一个白胡子老道。 北若卿倒吸了口气,惊道:“玉紫赦?” 怎么来的是他?不应该是…… 玉紫赦一身贵气,行走间,风随他动。这般姿态,普天之下再也找不出第二个。 见来人是玉紫赦,丞相夫人顿时花容失色,连忙退后一步,给玉紫赦行礼,“七王爷安好。” 玉紫赦在北若卿三步远的地方站定,目光不咸不淡的落在北若卿身上,见她无碍,这才缓缓开口道:“听闻夫人要祛除邪祟?本王前来瞧个热闹,夫人勿怪。” 瞧热闹? 您这怕不是要砸场子吧? 丞相夫人心头一沉,面上仍旧笑盈盈的道:“王爷客气了,小女前些日子在毓秀斋买了一串手串后,一病不起,妾身寻遍名医都束手无策,恰好道长云游至此,这才揭开迷雾,问题便出在那手串上。想来手串之主算起来也是北小姐,因而妾身才斗胆,请北小姐一同前来,若身上染了不干净的东西,也好一并清除。” 闻言,北若卿忍不住多的狂翻白眼。 这人放屁都不打草稿的吗? “夫人,苏小姐生病,本小姐也十分痛心。然这世上,根本没有邪祟一说,病了就去看大夫,扯什么邪祟之说?怎么,这天下的邪祟都是你说了算吗?” “你!” 丞相夫人一噎,气的胸口剧烈起伏,恨不能将北若卿撕碎了炖汤!奈何玉紫赦在场,她再大的怒气,也只能忍而不发。 玉紫赦一身清寒之气,视线幽幽的转向躲在一旁的道长,忽的眉头一蹙,鄙夷之色溢于言表道:“驱邪?他?” 那道长讪讪的点点头,“正是贫道。” 丞相夫人深吸一口气,勉强挤出一抹笑来,道:“这是玄天大师的弟子,修为甚高,绝不会出错。” 修为甚高这四个字一出,北若卿忍不住的翻了个白眼。 修为高还差点摔个屁股墩儿? “玄天大师的弟子?”玉紫赦眉头轻挑,语气寒凉,听的人心头一紧,仿佛脚踩悬崖边,一个不留神便会摔的粉身碎骨。 丞相夫人低垂眼帘,点头道:“正是。” 玉紫赦侧过头,“玄天大师,本王怎的不知,你还有弟子?” 玉紫赦轻飘飘的一句话,却像是平地一声雷,砸在地上,惊起万千水花。 他身后的白胡子老道,方才匿了气息,几度让人忽视,然而此时,玉紫赦一提,白胡子老道从身后走了出来,花白胡子花白衣裳,仙风道骨,浩然正气。 “王爷说笑。” “玄天大师?”丞相夫人脸色大变,凌厉的视线从白胡子老道身上扫过,心口似乎压了一块石头,沉甸甸的。 玄天大师云游天下,旁人连根儿毛都看不见,怎会跟一个不受宠的额王爷厮混在一起? 莫不是框人的? 思及此,丞相夫人抖了抖嘴角,皮笑肉不笑道:“七王爷,玄天大师云游在外,又怎会在京城?” 若是在京城,即便是三里外沐浴更衣后亲自迎接都不一定能接来,七王爷又怎么请的动? 然而,丞相夫人话音刚落,白胡子老道便缓缓上前,云淡风轻道:“夫人府中并未邪祟,不过是,人心作祟罢了。” “胡说八道!小女卧病在床,难道有假不成?”丞相夫人一听,登时眼睛一眯,“哪儿来的臭道士满口胡言?来人,拖出去。” 然而,在场侍卫无一人动。 紧接着,所有的侍卫整齐划一的退到玉紫赦身后,像是一道城墙,将玉紫赦和北若卿护在中间。 此时,丞相夫人才意识到情况不对,她猛地扭头看向白胡子老道:“你到底是谁?” “三年前老夫人寿宴,贫道曾来过贵府,夫人许是忘了。” 白胡子老道笑容和善,一字一句道。 丞相夫人盯着他仔细看了又看,片刻后,心沉入谷底。 这白胡子老道,的确眼熟! 就在这时,府内,一个小丫鬟拎着裙子快步跑了出来,惊慌道:“夫人,不好了,小姐吐血了。” 丞相夫人脸色一白,敛起心绪,目光再次狠厉起来,咬牙道:“好你个北若卿,今日我女儿有个三长两短,我必要让你偿命。” 北若卿哭笑不得,见过碰瓷的,没见过这么碰的。 她脚下一动,往玉紫赦身侧一躲,紧接着,尘风上前一步,长剑一横,拦住了丞相夫人的动作,将她隔在距离自家主子三米开外。 玉紫赦眉头紧锁,脸色铁青,似乎是厌恶极了。 北若卿下意识的握住他的手,手心传来的温热,玉紫赦半边身子一僵,缓缓侧头看向身边的小女人,浅浅一笑。 还算是有点良心。 丞相夫人气急,可眼下玉紫赦明显护着北若卿,她请来的那道士也是个不中看的,既然玄天大师在此,她一狠心,从袖子里掏出一串珊瑚手串,怒斥道:“这手串便是证物,谁知道你北家除了这手串外,还有什么别的也是不干净的?今日是我女儿,来日便是旁的无辜之人受害,玄天道长,今日您既是在此,便给个说法吧!” 丞相夫人当即便要将手串砸在地上,然而,不得她动作,北若卿忽的上前一把捏住她的手腕,稍一用力,那丞相夫人便杀猪般的叫了起来,“北若卿,本夫人乃一品诰命,你放肆!” 放他大爷都没用,还放肆呢! 北若卿翻了个白眼,讥讽道:“手串是苏小姐在毓秀斋从我手中抢去的,当初怎么不说有邪祟?如今她病了,你便将脏水泼到我头上?丞相夫人,你这个诰命夫人是凭什么当上的?凭脸皮厚吗?” 丞相夫人登时眦目欲裂,活了大半辈子,她还是头一遭被人指着鼻子骂不要脸。登时,丞相夫人脸色一黑,咬碎银牙怒道:“北若卿,本夫人要去陛下面前告你,我倒是要看看,你能嚣张到几时!你北家果然教不 出什么好东西,尽出这么些个混账玩意儿!” 北若卿睨她一眼,“我北家教出来的人,至少不会给人泼狗血!” 丞相夫人顿时气的身如筛糠,一方帕子快被撕碎。 然而,就在这时,白胡子老道忽的打断两人,正色道:“这手串当是福泽至深之人,方可佩戴。” 丞相夫人本就满腔怒气,此时闻言更是火冒三丈:“我女儿贵为丞相之女,你的意思是,她不够有福气?” “苏小姐福泽不浅,然不过是富贵之福,不堪当天下福泽。这这手串若非凤命,换做谁佩戴,都是一样的结果。” “夫人,命中没有的福分,何必强求?来日若性命有损,后悔晚矣。” “你胡说!我女儿……? 不等丞相夫人说完,白胡子老道忽的一挥袖子,北若卿身后的香案上,刚才被风吹灭的香烛忽然间亮了,烛火跳动,滋滋生响。 吓得北若卿一哆嗦,一头撞进玉紫赦怀里,我去,这他么……见鬼了? 在场众人皆吓了一跳,看向白胡子老道的神情瞬间变了。 丞相夫人愣在原地,不远处又一个小丫鬟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兴奋喊道:“夫人,小姐醒了!” 瞬间,丞相夫人两腿儿一团,一屁股跌在地上,又是欣喜又是惶恐的攥着帕子,“醒了?这怎么可能……” 别说是丞相夫人了,就连北若卿都惊呆了。 眼前这一切,是巧合?还是…… 她倒吸了口气,感觉自己的三观都快毁了。 手心,忽的一热。 北若卿扭头,却见玉紫赦正不动声色的将她的手握住,一张俊美无俦的脸上,虽满是寒意,可眼底却似有溺死人的温柔。 北若卿心脏猛地漏了一拍……有什么东西涌了出来。 白胡子老道看了两人一眼,笑的满脸慈祥道:“王爷,贫道还要进宫为陛下祈福,就不多做逗留了。” 玉紫赦回眸,“有劳。” 待那白胡子老道离开,玉紫赦这才冷冷开口,“尘风,善后。” 说罢,他拉着北若卿便要离开。 身后,丞相夫人‘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声音都在颤抖,“王爷,妾身一时糊涂,王爷恕罪啊!” 玉紫赦脚步一顿,侧头看向北若卿。 他将这个权利交给了北若卿。 北若卿深吸了口气,缓缓回头看向跪地的妇人,“夫人可想过,今日若是本小姐被认定是邪祟,将会面临什么?” 丞相夫人身子猛地一僵,面色灰白的抬起头,对上北若卿的视线。 那眸子里,一片赤红。 北若卿勾起嘴角,似是叹了口气,一字一句道:“轻则家破人亡,北府荣光不复存在。重则,以我祭天,牵连北府三百余口人,名下上千产业从此瘫痪,天圣朝从此,经济瘫痪。” 第108章 带刺玫瑰 她并未夸大,北府能够成为首富,自然是因为掌控了天圣朝的经济命脉,加上运营得当,这才能成为天下首富。 丞相府今日之事,若是北若卿毫无防备,又或者是玉紫赦没及时赶来,她刚才说的话,就会成为现实。 多年后,也许还会成为旁人的谈资。 闻言,丞相夫人瞬间瘫坐在地,眼前一阵发黑,眼看着便要晕过去。 北若卿深吸了口气,神情恹恹道:“走吧。” 有时候,太过仁慈也不是好事。没有人是天生的圣母,今日这事上,她给过丞相府机会。 回府途中,马车内,北若卿与玉紫赦两人相对而坐,一路无言。 直到马车绕过玉华街,再过两个街头就回府了。 北若卿挪了挪屁股。 玉紫赦纹丝不动。 北若卿又抬了抬脚。 玉紫赦依旧不动。 北若卿微微起身,正准备换个姿势,谁知就在这时,马车一晃,北若卿身子一沉,便重重的砸在了玉紫赦的腿上。 顿时,北若卿疼的倒吸冷气,两只眼睛都红了,欲哭无泪。 玉紫赦这才轻颤睫毛,缓缓睁开眼,“怎么回事?” 车帘忽的被掀开,玉长生刚准备爬上马车,冷不丁一抬头,便看见这一副长针眼的情形,顿时羞的面红耳赤,“啊啊啊,七哥和嫂嫂云雨啦!” 玉紫赦倒吸了口气,一记白眼过去,玉长生立马脚底抹油,声音更大了:“七哥要吃人了,啊啊啊!” 一边鬼叫,一边跑远。 北若卿眼看着那圆润的小身影带着惊起寒鸦一片的嗓门跑远,欲哭无泪。 忽然,北若卿脖子一轻,便被人一把抓了起来,丢到一旁。 这么大的火气? 北若卿抬起头,对上玉紫赦那还在那张乌漆墨黑却依旧帅的窜绝人寰的脸,笑道:“多谢七王爷今日出手相救。哎,七王爷想要点什么谢礼?” 她北若卿向来都是恩怨分明之人。即便今日玉紫赦不来,她也早有准备,可人家好心帮了你,总不能连句谢谢都没有吧? 谁知北若卿话未落,玉紫赦便从鼻孔里发出一声轻哼,瞬间恢复了往日的那副高冷姿态道:“你就没有话,要对本王说的?” 说啥?北若卿一脸懵逼,眨眨眼,看向玉紫赦道:“淫词艳曲本小姐不太会,甜言蜜语倒是一箩筐,想听么?” 好歹前世她也是混迹各大场所,甜言蜜语信手拈来,只要她北大佬出手,就没有不俯首臣称之人。 闻言,玉紫赦的脸瞬间又冷下三度,她这是打算装傻充愣一傻到底了? 若是糊弄旁人,许是北若卿这话也就糊弄过去了。 可偏生她面对的是玉紫赦,他狭长眸子一瞥,幽幽道:“丞相府一事,你早有预谋?” 北若卿神情一怔,转而漫不经心的瞥了眼身前的人,故作不解道:“什么早有预谋?” 虽面上故作镇定,可心底,北若卿却是早已小鹿乱跳了。 今日丞相府之事,她的确早有安排。从苏长霜生病之后,就开始准备了,就等着今天收网。 可问题是,她以身为饵,鱼儿也上钩了,问题是,网没来,反倒是来了个玉紫赦。 这让她去找谁说理去? 见北若卿一副死鸭子嘴硬,老娘就是蠢出花样,你奈我何的模样,玉紫赦眼底寒霜一片,“本王来丞相府之前,京兆府尹满城张贴缉捕令,不知你可见过?” 完犊子,这货是知道了什么? 北若卿身子一僵,脸上的笑意瞬间褪去三分,挑眉笑道:“京兆府尹办事也不会提前通知我,我怎么会见过?” 玉紫赦的眸子紧紧盯在北若卿身上,原本他以为,两人之间可以坦诚相待。至少今日之事,北若卿该明白,他是护着她的,可眼下看来,她对自己全然还有防备之心。 随后,他从身侧的书里掏出一张缉捕令,那缉捕令上明确写着杀人夺财,坑蒙拐骗,无所不为,罪大恶极。而画像上的那张脸,倒是与方才的假道士,有几分相似。 在看清那缉捕令的瞬间,北若卿欲哭无泪。 她就说, 今日来的该是京兆府尹,怎么是玉紫赦,折腾了半天,她的一出好戏,自己蹦跶了半天,玉紫赦这厮居然来了个釜底抽薪,自己看热闹来了? 玉紫赦又道:“你贴身婢女前两日曾去过京兆府。” 话说到这份上,北若卿也懒得再装,干脆坦白,“人是我告的,缉捕令也是我让京兆府延迟到今日再去张贴抓人,以免打草惊蛇的。七王爷还想问什么?” 她果然准备的周全。 玉紫赦一时间竟是不知自己该庆幸,她如此聪明,还是该生气,她对自己竟是半分信任都没有。 见北若卿一副不开窍的模样,玉紫赦也不知为何,心底一阵怒气蹭的一下涌了上来,他猛地倾身上前,捏住北若卿的额下巴,没好气道:“你不信我?” 信任? 北若卿脑子里忽的想起前世种种。 若不是她太过轻信于人,也不会死于车祸,更不会穿到这个朝代。 也不会……处处遭人算计。 可一想到玉紫赦…… 北若卿将心底异样情绪压下,扯起一抹笑,没心没肺道:“说信任多奢侈,七王爷,我是北府千金,身后荣华富贵,身前万丈深渊。你是先皇后嫡子,如履薄冰,即便本小姐与你亲近,可你也当记住,信任于你我而言,太过奢侈。” 她难得正经,可说出的话,却也极其伤人。其实对玉紫赦,她已经卸下了所有的心防。只是今日之事一出,像是有一层窗户纸,忽然间被捅破了。北若卿一时间,不知该如何面对。 玉紫赦深吸一口气,压着眼底的怒火,揉着眉心闭上眼。 马车内,沉默万分。 少顷,北若卿见他似乎有些疲倦,不由得低声道:“你要是后悔的话,这婚约,不如就此取消?” 她话音未落,玉紫赦忽然猩红着眸子睁开眼,冷冷的吐出一个字:“滚。” 北若卿愣了下,吓死宝宝了,差点以为要吃人了。 不过片刻,她又笑了起来:“要是你现在不想取消,我可以给你写个保证书,将来等你想取消的时候……” ‘嗖’的一声,一道好看的抛物线从马车里飞了出去,北若卿一声惨叫,砸在了地上。 马车连停都没停,径直的从她面前驶过。 北若卿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揉着一把老寒腰骂道,“滚就滚,有本事你回府去找个床单啊?” 好端端的,生哪门子的气? 北若卿想不通,也懒得想。 于是揉着腰,溜溜达达的蹭回了北府。 然而,北若卿走到北府门前,管家便抡着两条腿儿跑了出来,扯着嗓子喊道:“小姐,小姐不好了。” 要命的,又怎么了? 北若卿一手揉着腰,一手捂着耳朵:“天塌了还是地陷了或者是我哥生蛋了?管家您好歹也一把岁数了,就不能稳重点嘛?” 老管家眼睛都急红了,哆嗦着手指指向府内,哭着脸道:“七王爷,七王爷他被一个女人抢走了。” 玉紫赦被女人抢走了? 这话怎么听起来跟师傅又被妖怪抓走了有异曲同工之妙呢? 北若卿揉揉鼻子,不予理会,“放心,七王爷是带刺的玫瑰,旁人碰不得的。” 带刺儿的玫瑰?老管家顿时脸一跨,“那不是注定遭人蹂躏吗?” ‘噗’的一声,北若卿险些一头栽在地上,这老管家说的还挺对啊。 不过玉紫赦身体特殊,北若卿是知道的。 刚才在丞相府都离那丞相夫人十万八千里,要不是丞相府面积有限,只怕是玉紫赦那厮能把丞相夫人用跟绳子放到天边去。 思及此,北若卿一颗心安放原处,摆摆手,“去一趟京兆府尹,把缉捕令撤了吧。” 第109章 娶你为妃 这日一早,日头刚起,朝中大臣方才下朝,刑部尚书刚下轿,一个包裹被扔到了他的跟前。 刑部尚书将包裹打开一看,这才发现那包裹里是个人。那人身上还有一封认罪书,上面轻轻出乎的写着他受人指使,当街行刺。 而幕后指使之人,竟是穆国公府庶子。 北若卿一早,换了身便捷的劲装,头发挽起后,便出了门。 可谁承想,她刚走到大门口,一道身影便扑了过来。 “北小姐,我替我弟弟向你道歉。” 那人扑的凶猛,若不是北若卿反应灵敏,说不定就被扑了个正着。 她垂眸一看,这才发现,大门前跪着的,竟是穆友。 他这又是闹哪样? 北若卿蹙起眉头,不解道:“有话好好说,你别动不动就下跪啊。” 这传出去,她一不是人家祖宗,二不给人家原时迁的,名不正言不顺受这一拜。 穆友红着眼,沉声道:“早前,你救我国公府一家,无论你我有什么样的交易在先,于情于理,你该是我国公府的救命恩人。我穆友的确无德无才,可也不是恩将仇报之人,前几日,家中庶弟愚蠢,暗中使人当街刺杀陷害北小姐,此事刑部已去府中告知。穆友今日特来,给北小姐赔罪。” 穆友跪在北府大门前,又拦住了北若卿的去路,一时间,倒是引来不少人的关注。 百姓们对八卦的热情,向来不在于八卦的内容是什么,而是他们看到的是什么。 北若卿退后一步,垂眸看向跪在门前的穆友,问道:“你希望我救他?” “不。” 穆友抬起头,一字一句道:“犯了错,就该承担。只是我身为穆国公府弟子,于公,没有管教好府中之人,于私,没有教导好弟弟,这件事我也有责任,所以北小姐若是怪罪,还请将给我个机会,将功赎罪。” 北若卿懵了,她倒是有点看不懂穆友了。 这人前些日子,还是个京城有名的纨绔子弟。 不过几天的功夫,怎么变化这么大? “你……” “国公府一门没落,归根结底,是持身不正的缘故。穆前做错了事,我自当管教,只是此事再往下追查,结果也不一定是你我能够承担的了的。所以还请北小姐告知你身后那人,这事儿,就此停手吧。” 北若卿倒吸了口冷气,穆友虽然话没说清楚,可她大概是听明白了,再往后查这事儿,许是会揭露一些不可撼动之人,不可触碰之利益。 所以穆友为了穆国公府,也算是为了她,将责任揽下,将结果停留在穆国公府。 幕后之人,到底是谁? 见北若卿不说话,穆友站起身,从袖子里掏出一根鞭子,“今日穆友特意前来负荆请罪,北小姐,京城水深,你要当心。” 他说罢,忽的一甩鞭子,那铁鞭便狠狠的落在他身上。 瞬间,皮开肉绽。 衣衫破裂的声音与皮肉绽开的声音掺杂在一起,北若卿心头一颤。 第二鞭,再度落下,‘啪’的一声,那鞭子狠厉的朝着穆友身上落下。 就在这时,一双修长的手忽然一拽,将那鞭子握住。 鞭子上残存的力道落在那双手上,‘啪’的一声,北若卿的手背上落下一道红痕。 穆友猛地抬头,“北小姐……” “穆友,”北若卿深吸了口气,笑道:“你是个不错的人。” 不错的人?穆友整个人都愣住了,自幼,他便是京中纨绔,遛鸟逗猫,不务正业,家中人对他责骂,外面的人对他唾骂,却从未有过一个人对他说过,他是个不错的人。 穆友怔怔的看向北若卿。 北若卿松开鞭子,笑着将人拉了起来,“你没做错事情,所以,你不必道歉。”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家中庶弟所犯之错,与我所犯,无异。” 穆友神色认真,苦涩一笑。 想来这些日子以来,国公府没落,不再受皇帝宠幸,穆友也经历了不少。 人情冷暖,自古皆是。 北若卿叹了口气,仰起头看向天际,低声道:“人活于世,自有大 局需要顾及,可若是为了大局连是非善恶都分不清,那这大局,不要也罢。” 她微微一笑,星眸弯起,像是一道月牙,里面盛满了光。 穆友情不自禁的朝着她看去,却见她身上笼着一层光,眉目明明就在眼前,却又似乎远在天边。 “若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呢?” 穆友望着北若卿,神情前所未有的认真。 刑部尚书去国公府拿人的时候,他就明白了,幕后之人要的只是一个替罪羊,一个无足轻重的替罪羊,而国公府的庶子,再合适不过。 在京城,天子脚下,调派功力如此高深的刺客当街动手的,又岂会是一般人? 北若卿勾起嘴角,冷冷一笑,道:“那老娘再来一千!砸,老娘也要砸出个结果来!” 她话落,不远处,一阵马蹄声震耳欲聋。 为首那人,身形颀长,满脸寒霜,骑在高头大马上,俯视众人,仿若在看一群蝼蚁。 直至,马在北府门前停下。 玉墨严从马背上跳了下来,看了眼一旁的穆友,冷声道:“拿下。” 一群人立马翻身下马,上前就要去捉拿穆友。 北若卿深深的看了玉墨严一眼,忽的上前,挡在穆友身前。 “北若卿!不许胡闹!” 不许?他以什么身份说这两个字? 北若卿嗤笑一声,“三王爷,你来是为了当街杀人案,是么?” 玉墨严眉头紧锁,视线从北若卿的身上掠过,淡淡道:“身为女子,你六艺不精,可以,但是外面的事,岂是你该管的?” “老娘会什么,你有什么资格来管?当街杀人一案,说到底本小姐是受害者,总该有过问的权利吧?” 北若卿不卑不亢,眼底一片寒意,全然没有之前的爱恋。 玉墨严心猛的一紧,咬了咬牙,沉声道:“本王会还你公道。” “公道是什么?抓一个国公府的庶子抵罪就是你们给我摆出来的公道?” 北若卿面无表情,也不知是不是与玉紫赦呆久了,她一开口,便带了几分玉紫赦的淡漠疏离。 玉墨严顿时气的脸色铁青,“北若卿!” “滚开。” 北若卿眼神一扫,狠狠的瞪了眼围在她四周的侍卫,眼神凌厉,像是一只发了狠的小兽。 穆友拽了拽北若卿的袖子,低声道:“北小姐……” “你闭嘴。” 北若卿深吸一口气,心中怒火熊熊燃烧,“我只问你一句,”她直勾勾的盯着玉墨严,一字一句道:“当街杀人的凶手抓住了,凶手说是穆前指使,你们可有审过穆前,穆前身后之人又是谁?” “够了!” 玉墨严顿时脸色大变,“审案之事,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三王爷,你是着急呢,还是心虚呢?” 北若卿淡淡的睨了他一眼,心中已经明了。 幕后指使之人,不是玉墨严,便是当今的皇后。 玉墨严深吸一口气,一身寒意的逼近北若卿,“若是心中有怨,本王可以在此事了结之后禀明母后,取消你与老七的婚事,娶你做侧妃。” 他说的好像自己给了北若卿多大一个施舍一般。 北若卿简直想打爆这货的狗头。 要不要脸了? 谁他么要给你当小老婆? 北若卿忍着满腔的怒气,勉强挤出一丝笑意,朝着玉墨严勾了勾手指,低声到啊:“你过来一点。” 玉墨严蹙眉,可见北若卿神色似乎缓和了些,便上前一步,“你既同意……啊!” 一声惨叫,玉墨严弓着腰,两腿儿夹紧,面色通红的瞪着北若卿,咬牙切齿道:“你疯了!” 北若卿收回自己的膝盖,满脸鄙夷道:“你再敢说刚才那番话,下次老娘要的就是你的命!” 第110章 得寸进尺 此时,京城别院内,玉紫赦正端坐在石桌前,面前摆着一桌棋局。 他单手持子,自己与自己对弈。 不多时,尘风从门外进来。 玉紫赦执子的手一顿,眉头轻挑,道:“如何?” 尘风垂下头,恭敬道:“穆前已经入狱,穆友和三王爷都去了北府。” “玉墨严?” 玉紫赦好像完全没听到穆友的名字,满门心思都集中在玉墨严这个名字上。 就在前几个月,为了这个人,北若卿曾登门跟他提出过取消婚约。 思及此,玉紫赦的手指倏地攥紧,冷声道:“然后呢。” 尘风似是想笑,可在玉紫赦面前,只能端着脸,一本正经道:“三王爷利诱北小姐,不想让她继续追查下去,不过北小姐拒绝了。” “利诱?” 七王爷再次抓住重点。 北若卿没心没肺,又不缺银钱,还有什么能够诱惑的了她?想到这,玉紫赦的心忽的悬了起来。 尘风点头,“是,三王爷说,这次的事情若是过了,他便娶北小姐为侧妃。” ‘咔嚓’一声,一颗棋子瞬间碎成粉末。 尘风不由自主的缩了缩脖子,心中一阵感慨:多少年了,没看见主子发这么大的脾气。 玉紫赦起身,面无表情的朝着门外走去。 看着像是要去杀人似的。 尘风见状,急忙道:“北小姐拒绝了,还送了三王爷一个礼物。” 果不其然,玉紫赦脚步一顿,缓了缓,扭头道:“什么礼物?” 尘风老脸一红,脸上的高冷似乎快要端不住了,他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的别开视线,低声道:“那个……险些,断了三王爷的后。” 玉紫赦脚下一滑,幸好他反应快,否则方才险些摔倒。 他抬头,理了理自己一丝不苟的衣裳,故作淡定道:“你说,什么?” 尘风:“……” “派人送些药去,本王的未婚妻伤了人,本王,自然要替她赔罪。” 话虽这么说,可是王爷,您确定您不是去耀武扬威的吗? 您还赔罪? 嘴角的笑敢不敢收一下啊。 尘风哭笑不得,可奈何玉紫赦一脸正经,他也只得老实闭嘴,转身亲自送药去了。 此时北府门前,玉墨严脸色铁青的带着人离开。 他走后,穆友一脸欲言又止的站在北若卿身后,“这……三王爷没事吧?” 花赫儿气的脸色犹如一根被拍过的黄瓜,要不是身后小鱼儿拦着,花赫儿能直接追上去再把玉墨严那卑鄙之徒按地上打一顿。 “自以为是,他以为自己鼻子上插葱了吗?娶老娘做侧妃?他脑子里是被狗啃坏了吗?” 穆友一怔,嘴角抽搐道:“好像……三王爷确实被狗咬过,听说至今见着狗还绕道走呢。” 北若卿半张脸都僵了,还真是……被狗啃过啊? 不过今日事情多,北若卿倒也顾不上这么许多。 眼下要做的,便是进宫。 前几日皇后宣召,北若卿不想去。 今日,却是主动上门。 凤仪宫外,牡丹花又开,满堂富贵。宫人正在外面洒扫,突然间,不知是谁忽的惊声叫道:“北小姐安好,北小姐今日怎么进宫了?” “砰”的一声,宫女被扔了出去。 其他宫人见状,急忙撒丫子往凤仪宫内殿跑去。 皇后正在煮茶,忽然间听闻外面吵闹声,不禁蹙眉,怒道:“何事喧哗?还有没有规矩了?” 然而,不等皇后话音落下,北若卿似笑非笑的声音便传外面传了过来,“皇后娘娘安好,娘娘的规矩,便是干了缺德事找个人随便背锅吗?” 皇后脸色一黑,当即放下手中的茶饼,“北若卿,你休得放肆!” ‘砰’的一声,一个粽子似的东西被人从外面扔了进来。 皇后身边的女官棠裳当即脸色大变,上前斥道:“北若卿,后宫之地,你把什么带入凤仪宫了?” 北若卿冷笑一声,规矩?不要脸的人才拿规矩压人。真的讲规矩的人,只会用规 矩约束自己。 她轻嗤一声,“皇后娘娘派人当街刺杀民女就不放肆了吗?我要是你,就赶紧替你家皇后娘娘把宫门关紧了,免得传出去,丢了皇室的颜面。” 她今天既然来这一趟,就没打算跟皇后好好谈。 这个女人,除了钱和儿子,也没什么可跟她好谈的了。 棠裳扬起手便要朝着北若卿的脸上打去,谁知她手还未落下,就被北若卿一把握住,北若卿挑起眉头,冷冷一笑,“请教这位姐姐,以下犯上,对未来七王妃动手,该是何罪?” “你!对皇后娘娘不敬,你又该当何罪?” 棠裳沉住气,冷声问道。 七王妃? 就这个女人的德行? 她也配? 北若卿将身前女官的神情尽收眼底,这眼神,充满了看不惯自己却干不掉自己的模样。 闻言,北若卿嘲讽一笑,“敬重,也需要她承受的起。” “北若卿,你当着本宫的面如此放肆狂妄,你眼里可还有本宫,还有陛下?” 皇后忍无可忍,久居上位者,最忌讳的,便是权威受人挑衅。 见北若卿连自己的贴身女官都不放在眼里,皇后登时气身子都在颤抖,刚涂了豆蔻的指甲深深掐入手掌中,一双眸子里升起恨意。 若不是北若卿是北家之女,她绝不会如此纵容她。 北若卿抱着胳膊,漫不经心的溜达过去,“要不是因为你是皇后,是天下之母,今日来凤仪宫的便不是民女了,而是……宗正寺。” 那个专门审理皇室重案的地方。 皇后脸色微微一变,不过很快,又将情绪敛去,故作镇定道:“北若卿,你很好,仗着陛下和小七的宠爱,越发的不成体统了。” 这皇后的脸上,是贴了一白张面具吗? 撕破了就能替换一张下来? 北若卿回眸瞥了皇后一眼,鄙夷道:“皇后娘娘下次若想杀我,麻烦换个人少的地方,大街之上,难免误伤无辜。” “北若卿,你说的是什么话?” 皇后深吸了口气,脸上的雍容华贵荡然无存,有的只有畏惧,和深沉。 北若卿一甩袖子,不紧不慢道:“娘娘乃七王爷姨母,又是陛下之妻,刺杀一事,娘娘大可矢口否认,但是娘娘许是不知道,民女那日看见了刺客的模样,而顾大人怀揣刺客画像,却遭人行刺,而那刺客……十分不巧的被顾大人抓住了。娘娘就不想知道,那刺客交代了些什么?” “关本宫何事?” 皇后的一颗心几乎沉入谷底,没想到,她派出去的刺客,竟然被北若卿抓住了? 难怪…… 不过即便心里头门清,面上皇后还是维持着端庄的笑意,“北若卿,你遇刺之事,本宫听闻很是担忧,如今刺客既然抓住了,那便好好审吧,可你别忘了,本宫,是中宫之主,也是铁家之女,除非本宫行悖逆之事,否则任何人,都撼动不得本宫的地位半分。” “谁说民女要撼动您的地位了?” 北若卿掏了掏耳朵,似笑非笑道:“皇后娘娘脸皮厚,死不认账没关系,宫外锦绣坊行商手段不正,若是追查下去……” “北若卿!” 皇后脸色骤然大变,声音都有些刺耳,显然是着急了。 北若卿勾起嘴角,淡淡一笑。 打蛇么,不打七寸还去打,不是找死么? 见皇后神情不对,棠裳急忙上前扶住皇后摇摇欲坠的身子,眦目欲裂道:“北小姐,你这是威胁娘娘吗?” “哎,别说的这么难听。”北若卿摇摇头,一本正经道:“是警告。” “你!” 棠裳气的胸口剧烈起伏,更别提皇后了。 殿内,气氛诡异,剑拔弩张的气氛始终萦绕在两人之间,想让北若卿退缩? 没门。 皇后看着北若卿那张刀枪不入似的神情,脸色阴沉沉的,乌云密布。 她不动,北若卿也不动。 两人对峙良久,终于,皇后为了银子,打破了局面。 “你想如何?” 看来她今日若是不给北若卿一个交代,北家 这丫头不会善罢甘休。 北若卿瞥了皇后一眼,一字一句道:“皇后娘娘既有心道歉,锦绣坊不如就当做谢礼送给民女吧?再者,穆家庶子无知,替娘娘背了黑锅,这笔账,娘娘还是自己去陛下跟前说清楚吧。” “北若卿,你休要得寸进尺!” 皇后气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紫,若不是棠裳扶着,只怕是现在就能扑过去抓花北若卿的脸。 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野丫头。 北若卿淡定自若的扯起嘴角,满脸的不正经道:“娘娘大可以试试,明日若不给民女这个交代,娘娘在宫外其他的营生还有没有活路。” “你!”嚣张,狂妄,卑鄙之犹! 然而皇后再生气,也无奈。 北家在生意之道上,远胜其他生意人家,况且北家有那个实力,可以将她的营生逼入绝境。 思及此,皇后瞬间跟吃了屎似的,脸色又臭又难看。 北若卿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正准备转身离开。 身后,皇后却忽然开口叫住北若卿,一字一句道:“北若卿,本宫听闻你在府外……养了姘头?” 第111章 你没有心 北若卿脚步一顿,扭头对上皇后的眸子。 倒不是被吓住了,只是单纯的……怀疑当今皇后娘娘是不是半夜爬人床底下偷听人梦话了。 这种私密事儿,她都能知晓? 果然是中宫第一人啊。 见北若卿震惊错愕的模样,皇后心下松了口气,正准备跟北若卿讨价还价,至少……此事得在她这儿按住。 谁承想,北若卿倒是淡定的一挥手,一副无所畏惧的表情道:“娘娘既然都知道了,我这就不算是偷偷摸摸的养人了,这个算是……光明正大?” 反正玉紫赦应该也知道。 等等,玉紫赦…… 北若卿脑子忽然一热,好像瞬间被人打通了全身穴道,脑子清明万分。 或许,七王爷在那个地方。 思及此,北若卿连招呼都顾不上打,只丢下句:“娘娘若是做好了决定,明日便去先皇后娘娘宫中吧。” 她说着,拔腿儿就跑。 皇后气的眼睛都要瞪出来了,当即抬手便砸了一个杯子,怒道:“她这是要气死本宫嘛?” 棠裳看了眼离开的北若卿,又看了看皇后,低声道:“娘娘,火候到了。” 皇后渐渐冷静下来,抬起头,看了眼棠裳,忽的勾起一抹笑来,“这事儿,就交给嘉禾去办吧。” 皇宫外,艳阳高照,浑身都暖洋洋的。比不得皇宫,阴森可怖。 北若卿骑上自己的小毛驴,拍了拍驴屁股,“大哥,走着!” 小毛驴纹丝不动。 慢条斯理的嚼着豆子,这是它最近新爱上的零食。 北若卿从腰包掏出一袋子豆子,在小毛驴的鼻子前晃悠了两下,“走着呗大哥?急着呢。” 小毛驴跺了跺蹄子,任然没动。 北若卿无语了,哭笑不得的趴在小毛驴的背上,欲哭无泪道:“大哥,老娘急着去找玉紫赦,晚了就来不及了。” 她话音未落,谁知那毛驴竟是撒开蹄子,学着马儿的样子一声长鸣,熟门熟路的朝着别院跑去。 然而,当北若卿匆匆赶到别院时,整个人都疯了。 她好好的家业,此时屋顶上瓦片掀飞,地面上草木连根拔起,下人们躲的十万八千里。 只有后院的石桌前,坐着三个人。 一个撑着下巴,两个面无表情。 看起来,似乎是三缺一。 北若卿捂着脸,风中凌乱了会儿,颤抖着手指指着三个人,“你们,对老娘的家做了什么?” 率先反应过来的是玉长生,他正准备撒娇卖萌企图从两位哥哥手里讨要些好处的时候,冷不丁的这一声河东狮吼,顿时,玉长生胳膊一软,险些一下巴磕在了桌子上。 反应过来,他连忙从朝着北若卿跑去,一边揪着北若卿的裙子,一边道:“嫂嫂嫂嫂,长生吓死了呢。” 吓死了?她怎么丝毫没看出来这小殿下有半点惊恐的模样? 玉紫赦收回视线,手掌一动,将内力撤回。 铁倾城松了口气,摸了摸一脑门的冷汗,心中暗道:玉紫赦这个六亲不认的混账!险些要了他的狗命。 下手这么狠,这叫切磋吗?杀人还差不多。 玉紫赦动作优雅的倒了杯茶,似乎也不着急,只淡淡道:“进宫了?” 北若卿满腔怒气被他这不咸不淡,不轻不冷的声音忽的一冻,底气瞬间泄了。 “你怎么知道?” 话刚出口,铁倾城便笑了起来,他睨了眼北若卿,柔声道:“卿儿,别问他,这厮满肚子坏水儿,说出来的话没一句是真的。” 昨日才说,要与他和平共处。 今日便接着比武较量险些把他打吐血。 玉紫赦掀开眼皮,若有所思的看了铁倾城一眼,不咸不淡道:“你不长脑子,别人若长了,便是坏水儿?” 铁倾城一夜,登时没好气的剜了玉紫赦一眼,转而起身去迎北若卿,“卿儿今日过来,想必是来瞧我的。” 北若卿扒开铁倾城亲昵的胳膊,幽幽的瞪着玉紫赦,“我瞧你大爷。” 铁倾城:“……” 大爷不是早十万八千年前就去 了吗? 玉长生:“……” 不管大爷是谁,嫂嫂要找的肯定只有七哥。 北若卿拍了拍长生的脑袋,从怀里摸出一袋碎银子,“乖,拿去买糖吃。” 玉长生一看银袋子,登时眼睛都亮了。 不过转眼的功夫,他便拍着胸脯,一本正经道:“哦~长生明白了,嫂嫂是想贿赂长生,好让长生给你和七哥挪位置,话本子里头都是这样写的,书生小姐私会的时候,都是这么收买身边心腹丫鬟的。” 北若卿嘴角抽了抽……欲哭无泪道:“你还真是……博览群书啊。” 原以为他只是看些成人必看的书,却不想,居然连这种狗血话本子都看了。 铁倾城叹了口气,起身走到北若卿跟前,手一伸,笑嘻嘻的道:“如此说来,本公子应该也有一份零花钱,对吧?” 北若卿有种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丫子然后还掉进石头坑里的感觉,爬不起来了。 “再不走,本王不介意让人请你。” 玉紫赦忽的冷冷开口,画风陡然一变,铁倾城身子一僵,二话不说扛起长生脚底抹油就跑。 再不走,他怕是真的要被扔大街上。 院内,只剩下北若卿与玉紫赦二人。 北若卿来之前,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找玉紫赦,按理说,昨日跟玉紫赦说清楚之后,她应该就心无旁骛的搞事业了,可是玉紫赦一失踪,她脑子里装的,也都是他。 就好比长在心头上的一颗毒瘤,割了疼,不割惶恐。 玉紫赦倒了茶,淡淡道:“有事找我?” 自从铁倾城在别院住下之后,前来此处次数寥寥无几,即便是有事相谈,也多是选择在茶楼。所以今天北若卿过来,不是找铁倾城,而是奔着他来的。 思及此,七王爷的心中忽的有几分开阔。 他倒是要看看,她是个什么疙瘩做成的。 北若卿两腿儿一迈,便在玉紫赦跟前坐下,轻哼一声,道:“听闻七王爷被女人抢走了,我就是有点好奇,怎么又给抢到我的府上来了?” 她一脸好奇的模样,眼睫轻颤,眼如明月眉似柳,一番人间好绝色。 玉紫赦面无表情的挑起眉头,淡淡道:“这个问题,你该问劫匪。” 昨天夜里,七王爷一夜未睡。许多年没有因为一个人,而彻夜失眠了。 北若卿抱起胳膊,冷哼一声道:“劫匪若跟你是一伙儿的,我又能问的出什么?再说了,我巴不得你被抢走,如此一来,明日茶楼的八卦上,又有新鲜的内容了。” 她这是想用自己被女人抢走一事当做八卦噱头,哗众取宠? 玉紫赦一口气险些没缓过来,心中暗自骂了声:这个没良心的小东西。 片刻后,七王爷冷静下来,深深的看了北若卿一眼,冷笑道:“看来本王高估你了,你除了没有信任之外,还没有心。” 第112章 公主上门 心?心早就被狗吃了。 北若卿心里暗自嘀咕到,她满脸没心没肺的笑意,抬头对上玉紫赦那双清冷至极的眸子,笑道:“不过,七王爷要是想找有心的,我倒是有个好建议。 玉紫赦看了北若卿一眼,见她眼底满是狡黠笑意,心中大概便猜到,从这个女人嘴里说出来的,绝不会有什么好话。 他睨了北若卿一眼,”说来听听。“ 北若卿四下瞅了瞅,确定周围没人,这才凑近玉紫赦,低声道:“听说玉香楼的姑娘,各个玲珑心,你只需要给上点钱……” “砰”的一声,玉紫赦身前的石桌应声而碎,北若卿登时僵硬着脑袋侧过头一看,这桌子真不是馒头渣子做的? “说够了?” 玉紫赦压着满腔的怒气,一字一句质问道。 周身的寒意此时像是被一团火烧的烟消云散,七王爷向来无甚表情的脸上,总算是有了几分裂痕。 “啊……这桌子看来跟七王爷积怨颇深啊。” 北若卿刚说完,唇上忽然一热,一道温热的唇便抵了上来,将她所有的话吞了下去。 玉紫赦浓密的睫毛像是刷子般,在他眼下落下一片阴影,如玉般的脸近在眼前,呼吸交缠在一起,北若卿突然间有种自己第一回吃红烧肉的感觉,甜甜的,软软的…… 脑子里的红烧肉与眼前的玉紫赦渐渐重叠在一起…… “啊!” 北若卿一嗓子尖叫,一把推开玉紫赦,满脸通红。饶是前世纵横白花从中,无往不胜,可都是逢场作戏,当不得真。眼下当玉紫赦真的在她眼前,她忽然间觉得一股点击般的酥麻感传遍全身,小心脏恨不得从胸口跳出来。 反观七王爷,好整以暇的理了理衣衫,面不改色的舔了舔唇,满口清甜。 他静静地等着北若卿回话,今日他率先捅破这层窗户纸,北若卿即便是个石头做的,也该明白他的心思了吧? 时间在等待中消逝…… 沉默半晌,北若卿忽的歪着脑袋,一言难尽的看向玉紫赦,欲哭无泪道:“七王爷,技术不错,练过的啊?” 玉紫赦深吸了口气,恨铁不成钢的瞪着北若卿,咬牙切齿道:“北若卿,本王倒不如一掌拍死你来的痛快。” 亏得他还期待这个女人嘴里能说出什么正经话呢。 北若卿擦了擦嘴,一脸淡定道:“七王爷,你若是下次再练技术,好歹提前跟我知会一声,否则老娘还以为你饥不择食,想对我下手呢。” 她说的云淡风轻,如果忽略掉耳根子后的那团可疑红霞的话。 玉紫赦的一张脸已经不能用铁青来形容了,简直就是一片乌黑。 七王爷第一次主动献吻,居然被当做……练技术? 这个混账女人。 北若卿眨眨眼,双手负在身后,一派淡定。 “不是我说,你年纪轻轻,能有这般功力,实属难得。这种事儿,那玉香楼的姑娘也……” “嫂嫂,嫂嫂,狼来了!” 一道惊呼声,打断了北若卿接下来的话,也打断了玉紫赦想要拍死面前这个小女人的冲动。 两人纷纷回头,异口同声道:“何事?” 只是一人声音焦急,一人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玉长生脚步一顿,看向玉紫赦和鄂弼若卿两人,眨了眨眼,挠着脑袋懵逼道:“嫂嫂,你跟七哥的脸怎么那么红啊?” 北若卿没好气的瞪了身前这小家伙一眼,“你刚才说什么狼来了?皇城之中,谁敢养狼?” 玉紫赦矜贵的嗓音不咸不淡的传了过来,“是嘉禾。” 嘉禾公主? 北若卿诧异不已,那位公主这么快就脱缰了? 哦,不,从宫里放出来了? 似是看出北若卿的疑惑,玉紫赦解释道:“前两日是她的生辰,想来是特赦。” “哦……” 原本北若卿就没打算能够怎么处置嘉禾公主,对北若卿而言,嘉禾公主不过是个被宠坏的孩子,没有经历过大风大浪。 稍微有个小石子打了她一下,她便觉得天崩地裂了。 尤其是,遇上玉紫赦的事 儿。 北若卿转身便往外走。 玉长生担忧的望了望北若卿,又看了眼自家七哥,哼唧道:“嫂嫂都不问是什么事的吗?” 玉紫赦抬脚,跟着北若卿一同往外走,似乎也不打算问。 玉长生急了,连忙追了上去,“七哥,嘉禾出宫来作甚?” 玉紫赦脚下不停,闻言,云淡风轻的吐出俩字:“讨打。” “啊?” 玉长生的疑惑,很快便解开了。 别院门前,公主的车驾在前,带刀侍卫在后。 那架势,像极了电视剧里的抄家画面。 北若卿刚打开门一抬头,便立马扭头往回走。 “北若卿,你站住。” 嘉禾公主端坐在马车内,见状,一声娇喝,吓得她马车边儿的宫女一哆嗦。 这,嘉禾公主今儿的嗓门似乎大了点,像是吃了炮仗。 北若卿脚步一顿,转身指着自己,“公主叫我?” “北若卿,你明知故问。” 嘉禾公主小脸上写满了愤怒,手指死死地攥着帕子,不甘心的瞪着北若卿,“北若卿,你乃我七哥的未婚妻,一言一行都代表我七哥。不过本宫听说,你在这别院里藏了人。” 藏了人? 这话一出,在场的侍卫皆面色大变,未来七王妃偷偷藏了人? 北府千金果然还是不要脸啊。 闻言,北若卿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藏了人这个词听起来,十分的恰当。 七王爷不是在她别院里藏着吗? 嘉禾公主见状,当即眉头一凝,起身下了马车,“你笑什么?” 北若卿脸色忽的一沉,扫了眼嘉禾公主,“公主殿下今日之举,是为了玉紫赦,还是为了打击报复民女?” 她此时才算是明白过来,皇后当时问她的那句话,在宫外养了姘头。 她还以为皇后能有什么高招呢,原来就是把嘉禾公主推出来当枪使。 摇摇头,北若卿一脸同情的看向嘉禾公主。 可怜,这傻丫头。 嘉禾公主被北若卿这眼神看的莫名其妙,脸色变了几变,咬牙怒道:“我自然是为了七哥的颜面。若你当真做出有损皇室颜面之事,我必要你为此付出代价,禀明父皇将你沉江,浸猪笼。” 北若卿翻了个白眼,满脸嫌弃。 她不知道皇帝对她的宠爱到底能到什么地步,不过想来,即便她是北家之女,若是真的做出此等卑劣之事,危及到皇室的颜面,皇帝就算能饶她,朝中大臣和皇室礼法也饶不了她。 北若卿浅浅一笑,耸耸肩,“公主,咱俩打个赌吧。” 嘉禾公主一怔,“赌什么?” 北若卿勾唇一笑,一字一句道:“如若今日你在我府上搜不出你所为的人的话,那么就烦请公主殿下自己跪在别院门前一个时辰,就当做是……赔罪吧。” “你!北若卿,你好大的胆子!本宫乃万金之躯!你敢让本宫下跪?” “公主殿下,民女是未来七王妃,你的跪拜,我受不的?” “北若卿!你给本宫等着。如若今日在你府上,搜出你那见不得光的相好的,你便一跪一叩的跪到本宫的宫门前!” 说完,她也不给北若卿反悔的机会,手一招,身后无数侍卫一窝蜂的涌了进去。 看那架势,像是要掘地三尺一般。 北若卿好整以暇的抱着胳膊,笑盈盈的看着嘉禾公主。 片刻后,院内,一个侍卫突然跑了出来,跪地禀报道:“公主,抓住了!” 第113章 愿赌服输 几乎同时,嘉禾公主的巴掌便朝着北若卿打了过来,脸色难看道:“北若卿,你竟然真有胆子敢在府邸里养人!” 那巴掌逆着光,肤色皙白,像极了一根泡椒凤爪。 然而,就在那巴掌将要扇在北若卿脸上之际,忽然,手腕一痛,她一吃痛,险些摔在地上。 嘉禾公主猛地抬头,正欲给北若卿点颜色瞧瞧,可谁知还没动手,却见北若卿身后,一道如玉的身影缓缓从府内走出。 与此同时,一片绿色竹叶,缓缓落地。 嘉禾公主当即面上一喜,“七皇兄?” 然而欣喜不过是瞬间,话一出口,嘉禾公主就意识到了不对。 她锐利的视线看向玉紫赦身后的侍卫,厉声喝道:“人呢?你们抓的人呢?” 侍卫哆哆嗦嗦的看了玉紫赦一眼,垂下了脑袋。 嘉禾公主连忙惶恐的看向玉紫赦,“七皇兄,这个卑贱之女,竟在这别院里私藏了人,毁你名声!” 她言之凿凿,好像北若卿藏了人之事已是铁上钉钉一般。然而,她话音刚落,玉紫赦一道冰冷的视线投了过来。 只一个眼神,瞬间,嘉禾公主心猛的一沉,到了嘴边的话打了个转儿又咽了下去。 这眼神,令人浑身发怵。 玉紫赦在北若卿身边站定,淡淡瞥了眼北若卿:你干的好事! 北若卿挑眉,不甘示弱:你家的好妹子! 玉紫赦深吸一口气,没好气的瞪了北若卿一眼。 两人明目张胆的眉来眼去,好像周围的人都是空气一般。 嘉禾公主眉头紧锁,沉声道:“来人,将你们抓的人带上来。” 她话音刚落,一道戏谑的声音便传了出来。 “不用带了,本公子自己来了。” 那声音温润,倒好似一个书生。可语气又十分洒脱,有几分江湖快意的感觉。 铁倾城捏着把折扇从府内走了出来,屁股后面还跟了个玉长生。 如果说看到铁倾城时,嘉禾公主面色甚喜,那看见玉长生时,那便是吃了臭鸡蛋似的。 她瞪大了眼珠子,不可置信的指着玉长生,恨铁不成钢道:“你怎么也在这儿?” 玉长生轻哼一声,学着玉紫赦的模样冷冷的别开了视线。 倒是铁倾城,幽幽的将扇子一摇,勾唇笑道:“哎哟,这小美人儿姿色不错,卿儿,来找你的?” 一听这话,嘉禾公主脸色铁青,“混账,你敢对本公主不敬?” 铁倾城叹了口气,一脸嫌弃的将嘉禾公主上下打量了一番,“身材干瘪,面容清寡,头大无脑,就你这样的,哪儿来的勇气出门溜达的?” 嘉禾公主向来任性,在宫中更是无人敢惹,这些日子连连在北若卿手上栽跟头不说,没想到今日居然被一个姘头如此羞辱! “来人,将这卑劣之徒给本公主拿下!打入大牢!” 然而,嘉禾公主话落,却无一人感动。 嘉禾公主顿时急了,“拿下此人者,赏银一百两。” 众人依旧不动。 在七王爷面前,谁敢靠近七王爷身边的人? 玉紫赦幽幽的瞥了铁倾城一眼,吩咐道:“此人,骗吃骗喝,卑鄙至极,打入大牢,不必客气。” 一听这话,铁倾城一口老血险些喷出三米开外,他哭笑不得的瞪着眼前这个公报私仇的男人,恨得牙都痒了。 “玉紫赦!要是让陛下知道你把本公子关大牢里……” “不过责骂一顿,本王习惯了。” 玉紫赦的声音里满是淡漠,好像这种事于他而言,如同家常便饭一般。 嘉禾公主闻言,神色微微缓和了些,脸上的神气再次抬了起来。 北若卿捂着脸,侧过头不动声色的拽了拽玉紫赦的袖子,没好气道:“他好歹也是个良民,你让他蹲大牢做什么?” 玉紫赦面不改色,甚是理直气壮道:“本王乐意。” 北若卿:“……” 这是个活禽兽吧?一个乐意就让人蹲大牢? 北若卿瘪瘪嘴,“他是我的人,不许动。” 话音刚落,玉紫赦的眼神陡然 一冷,似笑非笑道:“哦?你的人?本王若要抓他,你又如何?” 不知为何,北若卿莫名的打了个哆嗦,总觉得今天的天儿格外的冷。 可头顶他么的分明是艳阳高照啊。 北若卿摸摸鼻子,“仗势欺人,你不就是欺负他一介平民,本小姐又是个弱女子么?” 玉紫赦脸色一黑,抬眸朝着在场的侍卫使了个眼色,“带走。” 众侍卫立马上前,便要去抓铁倾城。 铁倾城哭笑不得,心中没好气道:玉紫赦这个小肚鸡肠的魂淡! 眼看着侍卫便要将他按住,铁倾城急忙扇子一手,敲在手上:“放肆!本公子乃南陵铁家嫡子,当今平阳侯,皇后娘娘亲外甥,玉树临风铁公子,铁倾城是也。” 铁倾城这名字一出,瞬间,嘉禾公主都愣住了。 这两年,铁倾城的名字不如早些年响亮,可当年铁家小公子,名动南陵,就连街上卖鸡毛掸子的老奶奶,提起这个名字都恨不得赏他两板栗。 嘉禾公主没见过铁倾城,可天下之人,即便是给他们十个胆子,他们也不敢冒充平阳侯,铁倾城。 否则被铁家追杀不说,只怕是江湖上铁倾城的仇家都能把他们赶尽杀绝。 这是个祸根。 铁倾城说完,回头恶狠狠的瞪了玉紫赦一眼,“算你狠!” 居然逼的他亲口承认身份! 这样一来,来日皇后或是皇帝问起来,他完全可以装傻。 玉紫赦淡定自若,闻言微微侧眸,礼貌道:“彼此。” 铁倾城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来也下不去,要不是他怕把玉紫赦打出个三长两短来,他早就动手了。 而此时,最懵逼的就是嘉禾公主了。 好端端的姘头,摇身一变居然成了平阳侯。 说好的藏了一个人,这一搜,居然出来三个。 其中两个还是皇子?一个侯爷? 这三个人怎么可能会是所谓的姘头? 越想,嘉禾公主越是觉得自己被戏耍了。 嘉禾公主瞬间面如菜色,咬着唇不甘心的瞪向北若卿,“平阳侯为何会在你别院中?北若卿,你莫非又想挑拨兄弟之情?” 当初北若卿脚踩两条船的事儿,闹得人尽皆知。北若卿此人,压根没有什么名声可言。 也难怪嘉禾公主下意识的便觉得她又换了船。 可这次真的是天雷阵阵,冤死了。 铁倾城忍着笑,“卿儿,这你可得好好解释解释了。嘉禾公主今日若是不弄明白,明日进宫便说本公子勾引有夫之妇可怎么办?” 说完,毫不意外的接收到了来自七王爷的一枚白眼。 铁倾城看热闹丝毫不嫌事儿大,反正今日身份暴露,他也别想有什么安生日子了。 北若卿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嘉禾公主,你们家的那些兄弟,还需要我来挑拨?老娘动动手,便是上万的银钱生意,没那么多闲工夫来挑拨你们家的兄弟。再者,我府上请什么客人,还需要向你汇报?你算老几?” 她是真的没了耐心。 见嘉禾公主脸色难看,北若卿双手负在身后,“不过,既然今日嘉禾公主没在我府上找到你想找的姘头,还请公主践诺,屈尊在这里跪上一跪。” 登时,嘉禾公主像是被人抽去浑身力气一般,瘫倒在地,“北若卿,你竟真敢!” 她说着,急忙看向玉紫赦,声音都在颤抖,“七皇兄,嘉禾口不择言说错了话,但嘉禾对七皇兄绝无恶意,还请七皇兄替我做主。” 北若卿侧眸,静静的看向玉紫赦。 好歹,这也是他妹妹。 七王爷淡淡瞥了眼嘉禾公主,脸上表情像是谁欠了他钱似的,高冷且无情道:“随你。” 北若卿:“……” 铁倾城在不胖不由得暗自咂舌,怜悯的扫了眼嘉禾公主,一甩扇子,拎起在玉长生的衣领,笑道:“本公子还要进宫请安,嘉禾公主,你慢慢跪着,我会替你向陛下禀明缘由的。” “平阳侯你敢!” 她刚说完,北若卿便打断她的话,俯身道:“嘉禾公主,愿赌服输。不过我有句话想告 诉你。” 闻言,嘉禾公主抬头:“本宫绝不会放过你的!你说什么都没用!” 北若卿哭笑不得,拍了拍嘉禾公主的脑袋,笑眯眯的道:“乖,先跪够了时辰再说。” 她说罢,正准备喊玉紫赦一同回府,谁知就在这时,不远处,小鱼儿拎着两把青菜,一边跑一边道:“小姐,不好了,大公子跟三王爷打起来了。” 第114章 前来查案 北若卿脸上的笑意瞬间凝固,沉声道:“人在哪儿?” 小鱼儿喘着气儿答道:“玉香楼蕊儿姑娘的放里头。” 玉香楼?这名字听着甚是熟悉啊。 突然,北若卿似是反应过来什么,顿时脸色大变,急忙一把拽了小鱼儿便朝着玉香楼奔去。 身后,玉紫赦神色漠然,正欲转身离开。 嘉禾公主忽的轻轻开口叫住他:“七皇兄,北若卿一心记挂着三皇兄,如此不知廉耻之人,七皇兄还要护着她吗?” 脚步倏地顿住,玉紫赦清冷的声音瞬间笼上一层寒意,背对着嘉禾公主,冷声道:“你若再有对她不敬之举,即便是陛下,都保不住你。” 此话一出,瞬间,嘉禾公主似是被人丢在冰水里了一般,一股窒息感油然而生,浑身冰冷,刺入骨肉里。 半个时辰后,北若卿站在玉香楼门前,满头黑线。 好歹玉香楼也是京城里头排的上号的名流之所,此时,竟是一片狼藉,大门被砸了个稀烂不说,站在门外,都能听见里面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像是被人拆了房梁似的。 北擎夜的叫骂声,正是从这里面传来。 “你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居然敢背着老子去欺负我家妹子?谁给你的脸?你的尊臀吗?” 北若卿:“……” “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你不就是缠我家妹子的美貌吗?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我家妹子花容月貌,你算个什么鸟人?” 北若卿:“……” 北小姐大概是第一次见识到自家大哥骂人的本事,说实话,泼妇骂街的阵仗,也不过如此了。 玉香楼的姑娘们一个个吓得花容失色,正抻着脖子往里面瞧,却奈何楼内灰尘弥漫,且打斗声不断,也没人敢进去。 见状,北若卿无奈,扭头对小鱼儿吩咐了句什么后,小鱼儿便麻利的见缝插针,钻出人群。 北若卿这才漫不经心的拎起裙子走了进去。 刚一进门,眼前一红,似乎有什么东西落在了头顶上,遮住了北若卿的视线。 她抽搐着嘴角,将头顶上的东西拽下来一看,登时火冒三丈,怒道:“谁他么大白天扔肚兜?” 话音未落,一道亮丽的身影从天而降,北擎夜手上金骨扇朝着对面那人一指,理直气壮道:“他!” 说完,北擎夜摇头晃脑的感慨道:“堂堂三王爷,光天化日之下,偷女人的肚兜不说,还擦女人的脂粉,还要不要脸了?” 闻言,北若卿扭头看去,这一看,险些没吓死。 玉墨严脸色漆黑的站在大堂中央,顶着满头满脸的脂粉,唇上的唇脂鲜艳如血,像是偷用女人的额化妆品结果弄巧成拙的变态。 画面一度十分辣眼睛。 北若卿嘴角一抽,哭笑不得道:“三王爷这是,新癖好?” 玉墨严脸色猛地一沉,恶狠狠的瞪了北若卿一眼,咬牙切齿道:“你闭嘴!” 吼完,他将视线投向一旁看好戏的北擎夜身上,吹在袖子里的手紧紧的攥成了拳头,咬牙道:北擎夜,你今天是存心找茬?“ 闻言,北擎夜嗤笑一声,鄙夷道:“本公子闲来无事打狗罢了。三王爷可别对号入座。” 打狗?普天之下敢当众骂他玉墨严的,也只有眼前北家这兄妹二人了。 一时间,玉墨严脸色顿时更加难看了,眼中迸射出一抹狠厉,“很好,本王今天倒是要看看,谁给你的胆子敢在本王面前放肆!” 他话落,玉香楼外,忽的一群带刀侍卫鱼跃而入,楼里原本还有几分脂粉气,此时这群侍卫一进来,瞬间便被他们满身的肃杀之气遮掩了去。 北若卿掀起眼皮子,嫌弃道:“逛青楼还带这么多人,你该不会是喜欢那种时候被人围观吧?” 她故意说得暧昧,果不其然,玉墨严一听,登时气白了连,咬着牙瞪向北若卿,“放肆!北若卿,你还知不知道廉耻为何物?” 北小姐点点头,心道:廉耻?那不是你这辈子都没有的东西么。 不过,北若卿向来拎得清,眼下关键问题是,她家这浪荡子大哥,打了皇室子弟。 这要是真的论罪,只怕是北擎夜有一百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可玉墨严和北擎夜怎么会在这里打起来? 难道是为了争头牌? 北若卿顿时,心中的嫌弃更深了。 玉墨严一眨不眨的盯着身前的女子,见她眼底的情绪越发冷漠,心似乎漏了一拍般,渐渐沉入谷底。 从前跟在他身后的女子,好像与眼前这人渐渐分离开来。 他想抓住,可身为皇后嫡子,他满身的傲气却不容许。 思及此,玉墨严冷冷的扫了北若卿一眼,“此地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赶紧滚。” 北若卿无语了,翻了个白眼,鄙夷道:“朝中明文禁令,朝中大臣乃至皇室子弟,不得出入这种风月场所,我不该来,三王爷就该了吗?” “北若卿,本王的忍耐是有限的!你北家不过是卑微商贾之家,你有什么资格过问本王的事?” 玉墨严一声冷喝,险些喷北若卿满脸的口水。 他是气急了。 她脸一垮,抬起袖子挡在脸前,“好好说话,不下雨成么?” 好歹也是个王爷,怎么这么不讲究呢? 北若卿嫌弃的都快冒烟了。身旁,北擎夜将北若卿一把拎了起来,指着玉墨严,一脸炫耀道:“妹子啊,你可看清楚了这小人的嘴脸了吧?哥哥我为了守株待猪,生生的在这儿睡了几个月!” 守株待猪?谁是那头猪? 北若卿情不自禁的额朝着玉墨严看了过去,登时眼角一阵狂抽。 还真像是一头粉面油光的……白皮子猪。 她推开挡道的北擎夜,缓缓走到玉墨严跟前,语气疏离道:“三王爷说的对,北家不过商贾之家,可国法中没有规定商贾之家的子弟不能来此处寻欢作乐。倒是三王爷,不妨想一想,今日之事若是传到陛下耳中该如何解释。” 北擎夜在一旁,笑的脸都要开花了似的,他家这妹子虽然不骂人,但是戳人心还是够狠的。 玉墨严今日行踪鬼祟,他就是故意闹事,砸了玉香楼,好让这厮无处可躲。 玉墨严双手负在身后,闻言似是笑了下,不过笑意不达眼底,反倒是有几分凉意,“本王前来,查案。” “你说什么?” 北若卿一怔,有些茫然的抬起头来看向玉墨严。 玉香楼虽然是风月之所,可北若卿也大概听说过,这里的女子只卖艺不卖身,况且都是些落难之人,都颇有些风骨。 况且上次,毓秀斋生意不佳时,没有人愿意买毓秀斋的东西,正是穆友带着这楼里的女子前去帮忙。 虽说是举手之劳,可这份心意在,北若卿顿时心中有股不好的预感。 玉墨严冷冷的勾起嘴角,慢条斯理的拍了拍身上的脂粉,道:“玉香楼营生不正,手段卑劣,本王奉旨前来查案,现已查明,情况属实。所以,这楼里的每一个人,本王今天都要带走。” “玉墨严,玉香楼几时营生不正?又几时手段卑劣了?” 北若卿凝起眉头,眼睛死死地瞪着玉墨严。 奉旨查案?京城那么多不正当的营生他不查,偏来此处? 玉墨严轻笑一声,捻起身上残留的脂粉,意味深长道:“这脂粉中,有让人沉迷此乐,迷失心魂的药物,而这些东西,都是此楼中女子所用。人证物证皆在,你还有何话说?” 北擎夜面无表情的看了玉墨严一眼,扭头不动声色的朝着门外一人使了个眼色,那人一点头,消失在人群中。 北若卿倒吸了口冷气,“玉墨严,到底是玉香楼有罪在先,还是你故意而为?” 玉墨严睨了她一眼,扬起下巴,沉声道:“这是给你,还有北家提个醒。即便你日后能够嫁入皇室,可北家终究不过是商贾之家,在权势面前,不堪一击。若你执意与本王,或者母后作对,北若卿,玉香楼的今日,便是你北家的未来。” 他说完,吩咐道;“搜,本王倒是要看看,这玉香楼内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侍卫们顿时四散开来,顺着楼后方向和楼上搜去。 然而就在这时,不知是谁一声惊呼,“着火了!玉香楼着火了!” 第115章 另辟蹊径 这日,京城玉香楼火光大起,即便是三王爷和京都卫的人马一同灭火,可也不知道那火是中了什么邪,越灭越大。 此时的北府内北擎夜的院内,一阵诡异的寂静。 北若卿一脚踩着凳子,一手撑在桌子上,紧紧地盯着北擎夜。 “你去玉香楼做什么?” 北擎夜手上把玩着梨子,漫不经心道:“大人的事儿,小丫头别管。” 他话落,手上突然一空,一抬头,却见北若卿已经一口啃乐下去,‘咔嚓’一声,嘴里满是清甜。 北擎夜嘴角一抽,撇撇嘴,一巴掌拍在北若卿的脑袋上。 北若卿吃痛,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玉墨严忽然搜查玉香楼,紧紧是因为营生不当?还是,另有隐情?” 纵然玉墨严心存报复,可毕竟他是一朝王爷,断不会因为这么点私仇就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此举,于他的名声无异。 玉墨严此人,心计颇深,决不会做无用之事。 北擎夜盯着北若卿的脸,突然间长叹一口气,他这当兄长的,还要操父亲的心,真是不容易啊。 北擎夜懒洋洋的睨了北若卿一眼,漫不经心道:“怎么,你还担心他?” 老娘担心他姑姥姥! 北若卿没好气的瞪了北擎夜一眼,“玉香楼往来皆是名门贵族,朝中大臣虽有明令禁止,可依旧暗中往来不止,此类场所,最是鱼龙混杂,也最是消息灵通之地,我猜,玉墨严是有把柄落在了人家手上。” 想了想,北若卿忽的问道:“玉香楼的主人是谁?” 闻言,北擎夜颇为意外的扭过头看向自家小丫头,感慨颇深道:“果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啊,你跟那玉紫赦才呆了几天,脑子都灵光了许多。” 从前他家这小丫头,若是有人敢说半句玉墨严的不是,她便一副要吃人的模样。 如今这般模样,却像是变了个人。 北擎夜眼睛眯成一条缝,笑道:“傻丫头,玉香楼……当然是你哥哥我的啊。但凡天下美人,舍我其谁?” 不等他说完,北若卿便一脚踩在了北擎夜的脚背上。 登时,堂堂北公子五官皱成一团,疼到了心坎里。 “你你你,你谋杀亲兄啊。” 北擎夜没好气的瞪了眼北若卿,也不知从什么地方掏出一把扇子,在手中摇摇晃晃的扇了起来。 北若卿松开脚,脑子飞快的转动起来。 玉香楼若是北府的产业,她处理账本子至今,为何从未看到过记载? 况且,北擎夜今日在玉香楼跟玉墨严打架,分明就是想把事情闹大,可对方却又是奉旨查案,这两人到底要闹什么幺蛾子? 北若卿实在是头疼。 见在北擎夜这里摸不到线索,北若卿便打消了念头,准备换个法子打探。 入了夜,三王府内。 三王爷玉墨严乃当今皇后嫡子,身份自然是比其他皇子高出一截,因此王府的规格也比普通皇子王爷要高上一些。不过,大门后头摆两只貔貅的举动,北若卿实在是不太能明白。 纵使已是深夜,可三王府内,巡逻侍卫依旧严密,将三王府围成一个铁桶,饶是半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白天玉香楼着火后,玉墨严便将里面的人都带回府了。 此时的三王府后院墙头上,一道倔强的小身影正艰难的往上爬。 那小身影撅着屁股,一身夜行衣将她包裹的严严实实。 此人,正是北若卿。 此处是三王府唯一一处没有人把守的地方。原因无他,只因为此处……地上满是木桩,稍有不慎,掉下去便是死路一条。 北若卿的小心肝都在颤抖,坐在墙头十分苦恼。 怪她无所不能,唯独不会这个朝代的轻功。 “哎……” 一声长叹,道尽北若卿的忧愁。 此时院墙不远处的一处楼阁内,两道身影笔直的站在栏杆处。 其人一种,绿色绸缎束着发,迎风飘扬。 而他身侧那人,一身清隽,矜贵清雅,那张精致的面容,只一眼,便是万年。 顾宴廷 摸着下巴,一脸笑意的望着墙头上的那道身影,“你家这小丫头倒是有趣,就她这笨手笨脚的,还想夜探三王府?” “你做不到,便也以为旁人也做不到?”玉紫赦撑在拉杆上,闻言斜眼睨了顾宴廷一眼,便将视线紧紧地落在不远处的墙头上。 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北若卿趴在墙头上的模样,像极了一只没吃饱的肉虫…… “为了一个女人,不惜把盘算了三年的玉香楼拿出来当鱼饵,七王爷,好大的手笔啊。” 顾宴廷酸溜溜的说完,转过身靠在栏杆之上,感慨道:“玉墨严用了那么多年,才将玉香楼培养成自己的谍报网,你却用了三年间自己的人安插到玉香楼里,将他的一盘好棋打乱。现如今的玉香楼,手中握着的都是玉墨严近些年来与各朝中重臣往来的记录,这些日子若不是你暗中不断给他施压,他也不会想断尾保命,亲自除掉玉香楼,免得将来反受其害。” “他自己的作为,关本王何事?”玉紫赦面不改色,满脸的此事与本王无关,然则视线却紧紧地落在北若卿的身上。 “此事与你无关,那……玉香楼中女子所用脂粉乃北家名下铺子特制一事,关不关你的事儿啊?” 玉紫赦挑起眉头,一声轻哼,便看向了不远处的北若卿。 此时的墙头下,北若卿已经跳了下去,正站在墙角下,似乎在考虑着什么。 顾宴廷一言难尽的扭过头,“你家这小丫头,该不是考虑砸了人家的墙吧?” 不等玉紫赦回话,墙角下,忽然‘咔嚓’一声,墙角下,北若卿正揉着自己的拳头嗷嗷倒吸冷气。 顾宴廷:“……她还真拆墙啊?” 玉紫赦冷冷扫他一眼,沉下声音道:“她还真是……另辟蹊径。” 拆人墙角这种事,也就只有她干的出来来。 也,只有她能赤手空拳的做得到。 两人正聊着,不远处,北若卿已经将墙角下的砖头拆了个洞出来,恰好能容得下一人出入。 玉紫赦:“……” 见七王爷一脸吃瘪的模样,顾宴廷心情十分欢悦,这么多年来,七王爷还是第一次算漏了。 顾宴廷还欲多说,却见玉紫赦忽然脸色大变,脚尖一点,便朝着三王府大门方向而去。 第116章 贴身照顾 北若卿便这么一路被玉紫赦扛在肩头,耳旁只有呼呼的风声,胃里一阵翻涌,难受的她恨不得原地跟玉紫赦这厮同归于尽。 从小到大,前世今生,她还从来没被人这么折腾过! 这个冤家! “登徒子,放老娘下来。”北若卿忍着满肚子的难受,拍了拍玉紫赦的肩头,整个人都不好了。 玉紫赦停下脚步,却并未将她放下来,只蹙起眉头,似乎是对登徒子这三个字颇有些异议。 北若卿的眼底,映入一道笔直的背影,月色锦袍,没有一丝褶皱。 这他么就是一块玉琢的洗衣板吧? 玉紫赦勾起嘴角,冷哼一声,继续往北府走去。 前方百米处,便是北府。 这两个鎏金大字,无论是白天还是黑夜,都闪闪发光。 玉紫赦忽的有些无奈,一抬手,便在北若卿的尊臀上拍了一下,警告道:“别乱动。” 话音刚落,身后,忽然传来‘哇’的一声,紧接着,一股刺鼻的味道飘了过来。 像是吐了。 玉紫赦脚步一顿,整个人石化在原地。 ‘哇’的一声,味道越发浓郁……七王爷的脸色也越发的黑了。 北若卿趴在他肩头,稀里哗啦的吐了一通,胃里舒服了许多,这才抬起头,擦了把嘴,有气无力的趴在玉紫赦的肩头,尴尬道:“别介意,衣裳本小姐会赔的……” 她可是首富之女,断然不会吐了人家一身不认账的。 谁知北若卿话未落,‘砰’的一声,整个人已经砸在了地上。 屁股上,一阵剧痛传来,像是碎成了两半。 玉紫赦甩甩手,慢条斯理的整理衣裳,俊脸阴沉,周身气压骤然降低,满脸嫌弃道:“赔?” 他上前一步,眉头紧蹙,似乎能夹死一只苍蝇--名叫北若卿的苍蝇,沉声道:“本王看起来像是缺钱?” 北若卿嘴角一抽,你他么都被抄家了,还不缺钱? 不过男人不能说穷,这道理北若卿还是明白的,她清了清嗓子,“你想怎么赔,尽管开口。” 然而话一出口,北若卿就后悔了。 有种小羔羊主动送上门的感觉。 玉紫赦冷哼一声,转身道:“天气渐热,蚊虫甚多,本王房内,还缺一个驱赶蚊虫的侍女。” “那容易,你想要多少个,本小姐都给你送过去。”北若卿松了口气,还以为这货要狮子大开口呢。 不过,驱逐蚊虫? 这几日哪里有蚊虫? 玉紫赦回眸扫了她一眼,幽幽的开口道:“本王不喜亲近外人,就你了,勉强凑合着先用吧。” 就,就自己?还他么凑合着? 北若卿张了张嘴,险些一个没忍住一口咬死眼前这货了。 “想让本小姐给你赶蚊子?除非本小姐脑袋被门夹了!”北若卿傲娇的别开脑袋,一声冷哼。 玉紫赦淡淡睨了她一眼,意味深长的一声冷笑,转身朝着回别院的方向而去,徒留北若卿一人在原地对着他的影子又打又踹。 这一夜,京城之中寂静一如往日,唯独三王府,先是遭了官兵来搜查了一趟,结果从三王府里搜出了昏迷不省人事的三王爷,还有一群的玉香楼女子, 堂堂王爷,查案不正经查案,居然把犯人囚禁在自己府中? 成何体统! 于是乎,大半夜的,刑部尚书脸色铁青的连夜进了宫。 北若卿听说此事,已是次日晌午。 昨天夜里玉紫赦回了别院,她自然是回北府,一夜无眠,直到早间方才入睡。 可惜还没睡多久,就被北擎夜那个活禽兽给折腾醒了。 此时,北若卿正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坐在床头,欲哭无泪。 床旁,北擎夜正说到兴奋处,眉飞色舞道:“玉墨严那个蠢货,就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你说他好好的查案,玉香楼的女子不送到刑部收押,反倒是自己私藏在府邸里,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贪恋人家美色呢。” 北若卿无语,抽了抽嘴角,“压在他府邸,便能避免玉香楼中女子与旁人接触,以免受人威胁,说 出什么不该说的。” 说白了,还是会做贼心虚。 若不是有把柄在人家手里,何苦做到这一步? 北擎夜点点头,没心没肺的嗷:“是啊,可惜了,替他人做嫁衣。昨天夜里刑部已经将人都带走了。如今玉香楼的人都在刑部大牢,除了陛下,便只有刑部官员以及顾宴廷这个外借人员能够见得到。” 刑部?北若卿一怔,昨天夜里,刑部的人去玉墨严府邸了? 似是看出北若卿的疑惑,北擎夜摇摇头,一脸感慨道:“幸好你对那玉墨严没什么想法了,否则那种疯癫之徒,岂不是害了你一辈子?” “什么疯癫之徒?”北若卿越听越懵逼,昨天夜里她从三王府走后,到底又发生了什么? 北擎夜抱着胳膊,笑道:“那丧心病狂的,居然说是七王爷给他下药,放倒了他府中所有人,还说什么七王爷去他府中要肉吃?呵,这种事七王爷可干不出来。” 天下皆知,七王爷是出了名的不喜与人亲近,皇室子弟中,也只有玉长生喜欢黏着他,其他人,玉紫赦几乎不打交道。说什么去他府中吃肉?这借口别说是陛下不会相信,路边上三岁小孩都不会信。 不过,说起来这倒有些像是自家妹子的做派。 思及此,北擎夜看向北若卿的眸子里,瞬间又多了几分探究。 北若卿捂着脸,欲哭无泪。 她算是见识了,什么叫狐狸了。 北若卿坐起身,认真道:“昨天夜里玉紫赦倒是提醒了我,玉香楼一案,除了那些女子外,还有一件事迫在眉睫。” 她记得清楚,玉紫赦昨天说过,那些女子所用脂粉有问题,可脂粉是北府名下产业,这种用在脸上的东西,向来是女子的大忌,若是查出来,势必掀起风波。 她必须要在事情没被翻出来之前,查清楚。 “什么事儿这么迫在眉睫?难道是……把我逐出家门?” 北擎夜一边说,一边笑道。 北若卿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哭笑不得。堂堂首富之子,每天脑子里装的都是怎么避免继承家产,这脑子里都装的什么啊? “北府名下的脂粉铺子,都是谁在监管?” 北若卿开门见山,虽然北擎夜这厮看起来不太正经,不过多少也有些手腕,否则在她占据这个身体之前,北家如何运转? 见她突然神色认真起来,北擎夜愣了片刻,然后笑道:“京城之中,脂粉铺子只有一家,那便是兰之阁,监管之人,不才,正是你哥哥我。” 北擎夜?如果是他亲自监管,那么脂粉铺子出问题的可能性不大啊。 北若卿瞬间又陷入一团迷雾之中。 “不过……”北擎夜往床上一倒,侧着身子道:“这家铺子的脂粉,的确有问题。” “有问题你还……” 北若卿话还未落,院子外,小鱼儿一惊一乍的声音骤然响起,像是一道鞭炮,隔得老远,就噼里啪啦的炸了起来。 “小姐,小姐不好了,锦绣坊的掌柜的又来了!” 人还没到,声音已经破墙而来了。 北若卿深吸一口气,揉着眉心无奈道:“来了,那就请人家喝杯茶,然后送出去便是。” 小鱼儿的身影,总算是出现在院子门前,一听北若卿这么说,小鱼儿皱起脸,不解道:“可是,锦绣坊的老板是来送锦绣坊的契约和账本的,哦,还有,还有一句话。” 闻言,北若卿似是突然反应过来一般,看来,皇后是把锦绣坊给他了。 昨日嘉禾公主若是真的抓住了姘头,或许皇后还有一搏的机会,可惜,她北若卿的别院里头,养着的人正是……七王爷。 思及此,北若卿长舒一口气,心中的郁结也轻快许多,淡淡道:“既然皇后娘娘美意,那便收下。锦绣坊的掌柜的要说什么话?” 小鱼儿在外面,深吸一口气,扯着嗓子道:“皇后娘娘传旨,七王爷近日身子不适,请小姐贴身照料,还说这是陛下的意思。” ‘轰隆’一声,北若卿只觉得头顶天雷阵阵,贴身照料这四个字,像是一把锤子,‘砰’的一声,将她砸进了墙里头,抠都抠不出来。 “玉 紫赦!老娘跟你同归于尽!!” 北府上空,一道尖叫,刺破天际,震的北府都颤了几颤。 第117章 羊入狼口 一个时辰后,北若卿被自家哥哥打扮的华丽而不失隆重的打包送到了别院。 还美名其曰说什么,不能给北家丢人。 他么的丢人就是打扮的花枝招展的来贴身照料那个魂淡吗? 北若卿满腔怒气,奈何头上顶着金步摇,金钗,跟头顶上压了一座山似的,脑袋都抬不起来,更别说是去跟玉紫赦同归于尽了。 小鱼儿满脸都写着欢喜,一副自家白菜终于要被拱了的模样。 北若卿嘴角一抽,默默地拖着自己的脑袋进了狼窝--哦,不,是别院。 此时的别院内,早已一番修整。一夜之间,亭台楼阁,山石林木,错落有致,颇有几分格局。 这样的眼光和审美,断然不是寻常人能有的。 北若卿依稀的记得,七王府的构造好像也是这样…… 待一路艰辛的走到玉紫赦独居的主院前时,却见院前挂了一个牌子,上面冷冷清清的写着几个字:此地无银。 北若卿拖着脑袋看了又看,此地无银? 啊呸!他一个大男人,还怕被贼给惦记去了? 北若卿一脚踹掉然牌子,‘咔嚓’一声,木牌便可怜巴巴的掉在了地上,北小姐雄赳赳气昂昂的踏着木牌走了进去。 众暗卫默默地抹了把汗水,这北小姐如此凶猛,他们家王爷可如何是好啊? 而此时,院内,青林翠竹为墙,中央玉石铺地,上摆着小案几。玉紫赦一袭玄色长衫,眸子半阖,撑着头正在假寐,光斑透过竹叶,斑斑点点的落在玉紫赦的脸上,浓密的睫毛在他眼下投下一片阴影。 他这副惬意的模样,似乎哪怕外面山崩地裂,也能不动如山一般。 北若卿一走一晃荡,拖着长裙,揉着酸疼的脖子,摇摇晃晃的走了进去。 脚踩刚踏入院子,便听见玉紫赦那欠揍的声音传了过来。 “衣裳洗好了?” ‘砰’的一声,北若卿脚下一歪,一头砸在地上,头上的步摇金簪摔了一地。 这他么的……散财童子也不敢这么玩吧? “不说好不让本小姐洗了吗?” 玉紫赦睫毛轻颤,听到动静,倒也没什么反应,只淡淡的道:“昨日本王的提议你并未同意,既如此,衣裳,你得亲手洗,一点点,洗的干干净净,晾晒的时候,当用正午最烈的日头晒上一个时辰,晒好之后,再用熏香熏好,此后再存放一个月,方算是完成。” 先洗,洗了还晒,晒了还熏香,熏了还好好的收着?这么繁琐,这货怎么不上天呢? 北若卿幽幽的瞪了眼玉紫赦,手脚并用的从地上爬起来,随手抹了把脸,冷哼道:“你昨天的提议,本小姐思前想后,觉得也有些道理,毕竟七王爷身体孱弱,万一被某只蚊子给咬坏了,那可是罪过啊。” 头上的步摇金钗已经掉的七零八落了,形象?早已荡然无存。 北若卿干脆直接将头上的簪子取了下来,随手往地上一扔,大咧咧的在案几前坐下,瞬间轻松了许多。 玉紫赦的视线定定的在北若卿脸上转了一圈,随后默默地抿了抿唇,头疼道:“你这副模样,中邪了?” 平日里北若卿便不甚喜欢上妆,即便是前世,她也是素颜能打之人,有些人,不上妆反而比上妆更有魅力。 北若卿显然便是这种人。 只不过这话从玉紫赦嘴里说出来……这他么就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吧? 北若卿深吸一口气,忍气吞声道:“七王爷误会了,本小姐得知要贴身照料王爷,这才特意打扮,免得给王爷丢人。” 贴身伺候这道旨意,本就是玉紫赦今日早间特意派尘风进宫去请的。 彼时正是玉墨严清醒之际,所有人都认定了是三王爷没睡醒,居然说七王爷大晚上去三王府吃肉,然后放倒了他府中所有人。 可问题是,七王爷图啥呀? 图你三王府的几块肉吗? 于是乎,所有人都觉得三王爷魔怔了,还被陛下直接禁了足。 而就在这时,尘风又特意进宫请旨,说自家主子夜不能寐,身体孱弱,需要未来的七王府亲自贴身照料。 皇后即便心中 万分不情愿,可她向来慈母形象深入人心,对七王爷几乎是有求必应,于是便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了。 如此一来,玉紫赦便相当于直接承认了北若卿的身份。 更可笑的是,前两日三王爷在北府门前放话说要取消北府与七王爷的婚约一事,也就成了笑柄。 而此时,玉紫赦被北若卿这么一堵,不由得蹙起眉头,看了她一眼,若有其事的点点头,“的确是丑了些。不过,本王不嫌弃。” 这个大尾巴狼,居然还敢说这种话!她昨天夜里被搅和了好事的这笔账还没跟他算的,她还敢说她丑? 北若卿这张脸,即便不是倾国倾城,但放眼整个京城,也没有谁能够比她更为惊艳的。 不过,听说当年丞相府倒是有位千金,貌若天仙,世间难得。 北若卿冷笑一声,没好气道:“世间美人多得是,七王爷若是喜欢美人,尽管去找便是。” 这酸不溜秋的话,北若卿自己倒是没什么反应,不过听在玉紫赦耳中,却又是另一番滋味儿。 一般捉兔子,便是要先诱惑她靠近,在她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时候,收网。 玉紫赦眼底滑过一抹笑意,面上却不动声色,他抬手折断一根竹枝,起身走到北若卿身后。 她身上穿着白色华服,头上若是戴着金钗,便是雍容华贵的模样,可玉紫赦心中清楚,知道她并不喜欢这些。 虽然这个小女人平日里以赚钱为趣,可她本身的对钱财之物,向来不是很喜欢。 玉紫赦叹了口气,十指翻动,将北若卿方才散落的头发挽了起来。 做完这些,他满意的看了眼自己的杰作,嗯,还不错,只是颜色稍微绿了点。 玉紫赦做完这一串的动作,这才收回手,转身在北若卿身侧坐下。手一伸,道:“本王口渴。” “自己倒。” 北若卿懒洋洋的说到,别以为给她挽了头发,她就会心存感激,乖乖听话。 玉紫赦睨了她一眼,漫不经心道:“你昨夜去三王府,可是为了玉香楼中的女子?” “不是。” “她们在刑部。” “关本小姐屁事。” “本王可以带你去见他们。” 此话一出,北若卿顿时两眼冒光,又恨自己又无奈的道:“你有办法?” 玉紫赦看他一眼,嘴角一扬,微微笑了。 果然是个大尾巴狼! 北若卿气不打一处来,看眼下她有求于人,只能乖乖服从了。 于是北若卿深吸一口气,酝酿了一副听之任之的情绪之后,忽的扯开嘴角,嘿嘿一笑,倒了一杯茶,转而便朝着玉紫赦怀里一扑,“王爷,喝茶,本小姐喂你啊。” 她说着,便顶着那张妆容都花了一半的脸往玉紫赦怀里一靠,心道:小样,跟老娘逗? 她当初撩人的时候,这货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然而,预想中的巴掌没有,别说是把她拍飞了,她甚至觉得自己莫名其妙的被人一把揽入怀中,随之而来的,便是玉紫赦那清润的嗓音:“投怀送抱?北若卿,你想清楚了吗?” 第118章 驱赶蚊虫 投怀送抱?可她北若卿向来都只擅长投资理财,投怀送抱这种亏本买卖,傻子才做。 眼下,两人身体挨在一起,彼此的温度隔着意料传来,北若卿一时间,竟是莫名的红了老脸。 见鬼,她这几天难道是中邪了? 不就是个男人么?不就是离的近了点吗? 至于脸红心跳跟发春似的么? 深吸一口气,北若卿将心底的异样压下,自己给自己鼓气儿:就是喂口茶罢了,还能掉块肉? “王爷说笑了,能照顾王爷,本小姐十辈子修来的福气。” 脸上的表情,虚伪,勉强。 就算是个瞎子,都能看出她的不情不愿。 北若卿说着,忽的喝了口茶,直起身子朝着玉紫赦凑了上去。 温热过喉,茶香瞬间充斥唇齿间。 玉紫赦眉头情不自禁的一抬,似笑非笑的看着在自己面前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小女人。 冷静自持如他,此时对北若卿竟是毫无抵抗力。 “啊啊啊!” 又是一嗓子尖叫,像是一把杀猪刀捅破了窗户纸,两人猛然回神,扭头看去。 玉长生咬着手爪爪,目瞪口呆的看向相拥的两人,感慨道:“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北若卿嘴角一抽,非礼勿视,你他么还看的这么津津有味? 玉紫赦袖子一拂,一道微风卷起,夹在着沙子一同朝着玉长生毫不留情的扑了过去。 玉长生急忙捂住眼睛,生怕风太大,被两人迷了眼。 北若卿叹了口气,幽幽感慨道:“这场场面,你所看的那些话本子里面应该不少吧?” 此话一出,同一时间,两道视线瞬间凝固在她身上。 一道羞愤,就像是当年尿裤子的老底被人揭穿了似的。 一道清冷,有种自家的烂白菜又被丢进了大粪池一般。 这两人,都看着一人--北若卿。 玉长生委委屈屈的揉揉眼,可怜兮兮道:“嫂嫂,说好的这是你我之间的小秘密呢?” 秘密儿子,顿时又像是一把火似的,烧在了玉紫赦的心头。 看来,还有不少类似这样,他不太了解的秘密。 北若卿被玉紫赦的视线盯得整个人都烧了起来,忍无可忍,当即怒摔:“看什么看?那种东西本小姐千八百年前就看过了!大家都是成年人,正当的教育有益于身心健康,又不是看什么……” 不等她话说完,玉紫赦忽的伸手,捏着她的下巴,眸子微微的眯了起来,“既是有益于身体,下次拿来,本王与你一同看。” ‘噗’…… 北若卿恨不能吐血三升。 天地良心,前世今生,这种鬼话她都是用来唬人的啊。 更何况,说好的七王爷清心寡欲呢?有什么好看的? 勉强挤出一丝笑,北若卿拍了拍玉紫赦的手,“七王爷身份高贵,这等市井杂书,恐怕是入不得七王爷您的眼。烦请您高抬贵手?好好的下巴都要给你捏坏了。” “本王要看。” 某王爷霸道,不容置喙。 北若卿深吸一口气,有种自己是个老妈子的既视感,“是,我去翻翻床底就给七王爷送来。” “嗯。” 玉紫赦施施然的松开手,这才看向还蹲在地上的玉长生,神情微顿,“你怎么还在?” 玉长生顿时就要‘哇’的一声哭出来了,他怎么听出了一丢丢的嫌弃之意呢? 不,七哥一定是最疼爱自己的! 揉了若好不容易得了自由的下巴,北若卿瞪了玉紫赦一眼,然后朝着玉长生招招手,“过来,姐姐疼你。” 呜呜呜,果然还是嫂嫂好。 玉长生面上一喜,立马屁颠屁颠的跑到北若卿身边坐下,若是他此时有尾巴,只怕都要摇成狗尾巴草了。 玉长生心性纯澈,这样的心性在皇室中,十分难得。纵然他游历在外这么多年,却也没有分毫改变,可见这些年,他在外面过的也十分痛快安逸。 不过,若是身后无人庇护,他又怎么可能是这番模样? 思及此,北若卿默不作声的看了玉 紫赦一眼,随后淡然一笑。 “嫂嫂,四月居的漫画你许久未曾连载了,我每日等连载等的头发都快掉了,你看,我像不像是一朵快秃了的花儿?” 秃了的花儿?那他么也是一朵何首乌。 北若卿一抽嘴角,哭笑不得,“放心,花儿秃了也没你好看。” “啊?嫂嫂这是在夸我?” “嗯,绝对的夸奖。” 北若卿默默地端起茶喝了起来,心虚的不行。 四月居的漫画她这几日的确是懈怠了,不过她倒是画了些打发时间的小片段,什么将七王爷按在床上摩擦图,或是七王爷跪键盘图,再不然便是七王爷,都锁在北府的柜子里。 这要是被玉紫赦发现了,估计能把北府炸个窟窿。 北若卿从怀中摸出一块对牌,扔给玉长生,道:“拿着这个去找小鱼儿,她就知道要把什么东西给你了。” 如今北府名下产业,一些北若卿不是很擅长的,便交给专攻者打理,重要的事务她也多数交给了小鱼儿,那丫头虽然脾气火爆,不过却也有些小聪明,打理日常事务,绰绰有余。 这对牌,足以调动小鱼儿,乃至于四月居上下人等。 别人家争破脑袋的东西,她就这么随意给了旁人? 玉紫赦挑起眉梢,一脸无奈的看向北若卿,轻嗤道:“你就不怕,哪日他若是没了零嘴儿钱,将对牌给当了?” 早前玉长生便因为嘴馋,把众皇子们出生时,皇帝御赐的玉佩给当了,后来险些被打断腿。 别人都是吃一堑长一智,他倒好,吃一堑,当蜂蜜。 北若卿打了个哈哈,无所谓道:“无妨,备用的对牌我这儿还有一箱子呢。” 当了,那就再拿一个便是。 反正这东西制造成本不高,况且,旁人若是想调动小鱼儿或是四月居的人,也得有那个手腕和脑子。 闻言,玉紫赦呼吸一滞,竟是有些哭笑不得。 谁家对牌这种重要的东西,准备一箱子的? 又不是白菜萝卜? 得了礼物,玉长生自是心情甚好。 可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今天别院怪冷的。 想了想,玉长生还是选择麻溜的滚蛋。 再待一会,他就是个冰棍了。 夜幕至,别院内按照玉紫赦的要求,早早的便挂上了灯笼,整个府邸,红色的灯笼里透着暖暖火光,从前院一直连到后院,若是俯瞰,只觉得是一片火红灯海。 用完晚膳后,北若卿便迎来了自己今日最要命的一个任务。 为七王爷驱赶蚊虫。 这个朝代别的东西没有,可驱赶蚊虫的药草却是不少的,可惜七王爷就偏生往她手里塞了一把蒲扇,美名其曰:温柔点。 说罢,玉紫赦自行换了中衣,放下帷幔,便安然入睡。 北若卿一脸苦闷的坐在床旁,手上的蒲扇有以下没有一下的晃悠着。 “王爷,凉快不?” “嗯。” “王爷,你睡了吗?” “嗯。” “王爷,你起夜吗?” “……” 他才刚睡下! “王爷……” “再废话,就去房顶上待着!” 北若卿讪讪的闭上了嘴,凶巴巴,大猪蹄子。 时间一点点过去,床上的人似乎已经睡着,北若卿也困的不行,小脑袋一点一点的,好几次险些磕在床边。 北若卿打着哈欠,倒头便往床上拱了拱。 玉紫赦本就未睡,此时突然怀里钻过来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他身子猛地一僵,“你做什么?” ‘啪’的一声,北若卿一个巴掌拍在了玉紫赦的脸上,迷迷糊糊道:“别吵,小哥哥真好看……” 小哥哥? 玉紫赦忽的一把攥住她的手腕,“谁是你的小哥哥?” 北若卿顺势抱住玉紫赦的胳膊,翻了个身,舒舒服服的会见周公去了。 玉紫赦心中似是燃了一团火,恨不得将这个小女人甩开,可看她睡意正浓,又不忍心。 这个女人…… 若是她真心,他 也未尝不可。可偏偏,她向来都是一副拎起裤子不认账的德行,若是轻易满足了她,日后…… 玉紫赦深吸一口气,缓缓闭上了眼。 玉紫赦越想越气,于是干脆手腕一动,从北若卿怀里将自己的胳膊解脱出来。 黑夜中,眸光一闪,玉紫赦一挥手,便将人摔了下去。 “砰”的一声,北若卿在地上滚了两圈,依旧睡得酣然。 浑然不查在自己睡觉的这段时间,自己的屁股还遭了如此大罪。 玉紫赦哭笑不得,想了想,起身将北若卿又抱到了床上,然后将脑袋枕在她的肚子上,愤愤的警告道:“再动,明日便将你拖出去喂狗。” 院墙外,众暗卫皆摇头咂舌:这么大的动静,明日这床,该换了吧? 次日一早,七王爷屋内,突然‘啊’的一嗓子惨叫传出,众暗卫一个机灵,纷纷拔剑落在门前,“王爷可还安好?” 屋内,玉紫赦看着整个人压在自己身上的女人,眼角突突的跳。 北若卿看了眼自己身上所剩无几的衣裳,瞪大了眼珠子,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衣衫完好的玉紫赦,欲哭无泪。 玉紫赦幽幽的瞥了她一眼,“你打算,在本王身上度过余生吗?” 在他身上度过余生?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北若卿向来有贼心,也有贼胆,只是……玉紫赦不是已经名花有主了吗? 思及此,北若卿艰难的爬了起来,可腰间的疼痛像是被五辆马车同时碾过一般,她倒吸了口冷气,刚直起身子,忽然,门外传来一道尖利的声音:“陛下驾到。” 第119章 如你所愿 太监嗓音方落,房门便被宫女推开,阳光还没来得及撒入屋内,一道明黄色的身影便踏了进去。 同一时间,北若卿只觉得头上一黑,紧接着,她便被塞进了被子里去,被子上,还带着一股淡淡的香味儿,与玉紫赦那厮身上的十分相像。 这感觉,赤几,非常赤几。 北若卿咧开嘴,从被子里探出一个小脑袋,笑嘻嘻的道:“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啧啧,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咯。” 她瞧着还挺高兴。 玉紫赦叹了口气,默默地将被子往上拽了拽,只给北若卿露出一双眼睛。 北若卿:“……” 老皇帝本来是啦兴师问罪的,虽然对外,说是玉墨严胡说八道,可皇帝陛下心中门清,别说是把三王府上下人等都放倒了,就算是把他们都丢去青楼去,他都干的出来。 这个小兔崽子,越发的丢人了! 皇帝陛下冷哼一声,瞪了眼玉紫赦,一甩袖,怒道:“没出息的东西,哼!” 语气虽不善,可听着……倒是有几分欢愉? 北若卿一度怀疑自己的耳朵疯了。 玉紫赦倒是一脸坦然,早已习惯。 没出息又能如何? 反正丢的,也是皇室的颜面。 皇帝陛下转过身,一脚踹开还没跟进来的老太监,怒斥道:“你跟进来作甚?” 老太监欲哭无泪,内心哀嚎:陛下,奴才压根都没进去呢。 不过,皇帝陛下都出去等着了,断然没有太监还进去瞧的道理。 于是所有的宫女太监,埋着头,一个个的都装眼瞎,默默地等候在了院子外。 屋内发生了什么,不重要。 他们完全不好奇。 不多时,北若卿和玉紫赦两人衣衫整齐的从屋内出来。 北若卿老脸通红,玉紫赦倒是一脸淡然,那张脸,如精雕玉琢,如春日桃花,更如雪山之莲。 如此清冷绝尘的一个人,嘴角竟是隐隐有些笑意。 众宫女们见状,自觉的后退了几步,与七王爷拉开了距离。 这七王爷,习性如何她们不甚了解,但只一点,不喜女子太过亲近。曾经不是没有女子以身试探过,可惜结果如何就不必多说了。 不是被赶出京城,便是囚禁冷宫,总之没一个能出现在七王爷面前的。 皇帝陛下悄悄的打量了玉紫赦一眼,一声冷哼,捋着胡子道:“前天夜里,是不是你把三王府的人敲晕的?” 玉紫赦一脸淡定,从容不迫道:“儿臣肩不能扛,手不能提。” “所以呢?”皇帝陛下挑眉,询问。 “棍子,拿不动。”七王爷回答坦然,口气倒是理直气壮。 “三王府精锐无数,能做到不动声色把他的人都敲晕的,除了你还有谁?”老皇帝眯起眸子,认真打量起自家儿子来。 这个小兔崽子不是韬光养晦了这么多年么?怎么突然动手了? 就算是动手,也闹个大动静啊!就这么把人敲晕了算是怎么回事?没出息的东西! “那便是吧。”玉紫赦淡淡道。 这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德行,也不知是随了谁。 皇帝陛下哭笑不得,气的脸都绿了,可偏偏又不能自己打死玉紫赦。 北若卿瘪瘪嘴,站在一旁,伴君如伴虎,更何况,还是两只老虎。 收拾不了自己儿子,皇帝陛下深吸了口气,恨铁不成钢道:“朕就是这么教你的?敲人这种蠢笨的法子,你也好意思用?” ‘噗’…… 北若卿险些一口老血吐出来,果然,父子一脉,脸皮厚果然也是有遗传的。 玉紫赦神情淡漠,若有所思道:“下次可以考虑,换个新法子。” 他的语气,好像在说下次换个新游戏玩一般。 但是这种敲晕一整个王府的人的事儿,难道他还想做第二次吗? 老皇帝一口气险些没缓过来,气鼓鼓的瞪着眼,半晌这才憋出来一句:“给朕禁足,从今天起,你要是敢踏出这个院子半步,朕打断你的腿!” “我还以为,这是长生特有的待遇。”玉紫赦说着, 摆摆手,扭头看了站在皇帝身侧的老太监一眼,吩咐道:“每日一道莲子羹,每三日一套新衣,每五日来此放一次喜鹊……” “放肆!你是受罚,不是奉旨享乐!”皇帝陛下气的眼睛都红了,眼睁睁的瞪着玉紫赦,随后一扭头,却又是一副泪眼婆娑的模样瞧着北若卿。 北若卿一个机灵,猛地打了个哆嗦。 “你瞧瞧北家丫头,懂事,乖巧,温良,你如此这般,如何能配得上人家?”皇帝陛下的嫌弃都写在了脸上,难怪外面的人都说七王爷不得宠。 就这态度,能得宠?祖坟冒青烟都救不了他。 北若卿讪笑两声,恭敬道:“谢陛下夸奖。还,还好。” 闻言,玉紫赦幽幽的瞥了她一眼,一声轻哼。 老皇帝眼泪哗哗,当即上前,拍了拍北若卿的肩膀,感慨道:“放心,昨夜无论你们发生什么,朕都替你做主,要是这小子欺负你,告诉朕,朕替你撑腰。” 北若卿哭笑不得,却也只能乖巧的点头,应了声嗯。 可谁知,她话音刚落,身侧,玉紫赦便一脸严肃的道:“非礼皇子,藐视皇威,以下犯上,到底是谁欺负谁?” 北若卿扭头,愤愤的瞪了玉紫赦一眼,“还不是怪你让我给你赶蚊子闹的?” 皇帝陛下抬眸,颇为赞赏的看了看玉紫赦,大手一挥:“赏!” 一道犀利的眼神扫向老太监,可怜的老太监,弱弱的看了眼皇帝陛下,没敢动。 玉紫赦冷冷的收回视线,“还有,昨天夜里,北若卿意图对本王行不轨之事,幸得本王极力反抗,方才保全。如此,难道不该罚她去大牢蹲几日?” 我去!他哪只手奋力反抗了?站出来? 北若卿欲哭无泪,可今日她和玉紫赦同时从屋内出来,众人亲眼所见,再加上,七王爷向来不近女色名声在外,说是七王爷强行把她……鬼他么才信。 皇帝陛下睨了眼玉紫赦,又看了看北若卿,深吸一口气,失望道:“怎么就未遂呢?” 北若卿嘴角抽了抽,默默地扭头看向玉紫赦,大兄弟,你想闹哪样? 某王爷淡淡的回眸一笑,如你所愿。 所愿?所你大爷。 北若卿瞪了玉紫赦一眼,还没回过神来,便听见老皇帝捂着胸口,很是无奈道:“来人,传旨下去,北若卿……不敬皇子,藐视皇威,暂收押刑部大牢。” 刑部大牢? 北若卿眉头一跳,突然明白过来,那不是收押玉香楼中人的地方吗? 玉紫赦这是…… 她怔怔的抬起头,看向玉紫赦。 后者挑眉,意思不言而喻:本王送你,蹲大狱。 第120章 竟遇同行 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这旨意一下,北若卿立马从贴身照料的女人,变成了蹲大狱的犯人。 地位悬殊之大,令人咂舌,哭都没地儿哭,大路朝天,七王爷就站了天边,你往哪儿去? 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北若卿就被送到了刑部大牢。 不过说来也巧,北若卿所关押的那间大牢隔壁,就是关押玉香楼众人的牢房。 前两日还花枝招展的莺莺燕燕,不过两日功夫,便已经是憔悴不堪,挤在一间牢房里,连抱怨都没了力气。 北若卿隔着栏杆看向对面的众人,心中哀嚎道:她只是相见见这些姐姐,好问一问他们,她们所用的脂粉到底是怎么回事。 此事若是着手去查,必然引起平日里常购买的客户紧张,所以她只能从苗头问起。 况且,若是兰之阁真的有问题,北擎夜怎么会放任不管? 这么说来,问题不在兰之阁上,而是出在这些人身上。 想到这儿,北若卿忽然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了起来,不动生色的将自己的头发抓乱,脸上抹上地上的灰,虽然容貌遮不住多少,可毕竟牢房光线昏暗,原本也看不真切她长个什么样子。 果不其然,隔壁牢房里的女子一听闻这般哭声,立马有一人不悦的走了过来,“你哭什么哭?吵死了!” 平日里的那股温柔劲儿,当然无存。 自古以色侍人者,多有几副面孔。一副受人气,一副给人气受。 北若卿干打雷不下雨的嘤嘤了两声,摆出一副柔弱小白花的模样道:“奴家也不想哭的,可奴家心里难受,我家那遭瘟的,为了寻欢作乐,在外头欠了一屁股债,还不上钱,便拿奴家抵了债。那债主又是个心狠的,见奴家还有几分姿色,便将奴家卖去了歌舞坊。” “你也是做我们这行的?” 那率先出声的女子声音柔和了些,她身后不少女子闻言也都纷纷扭过头看了过来。 能在大牢里遇到同行,也是一种缘分了。 北若卿揉了揉眼睛,可怜兮兮道:“是,可是奴家那日瞧见那负心汉竟在我被卖的第二天,就娶了新媳妇。奴家一时没气过,便一砖头将那人给拍了。” 她是的的确确想一砖头敲玉紫赦脑门上的。 她是要来刑部问这些人一些东西,不是来蹲大牢的。 那个王八犊子! 女子叹了口气,凄凉道:“你也是个可怜人,若是换了我,遇到这样的负心汉,也必然是要拍死他的。” “谁说不是,可恨,他没死成,就是变成了个痴傻的,每日只会流口水,说他傻他还笑,后来他新娶的媳妇便死活收买官差,非要将我关到这地方,还说,还说要我死在这儿。” 说着,北若卿顿时哭的更凶了,原本干嚎这种事做起来就费劲儿,此时北若卿更是嗓子生疼,几乎要撑不住,忍不住的干咳了起来。 这么一咳,顿时悲愤感就更强了。 玉香楼的女子本就都是些身世凄惨之人,女人天生同情心就强一些,此时一听北若卿这悲惨境遇,一个个的都红了眼,活像是一群兔子。 那女子叹了口气,低声安抚道:“妹妹别担心,待我们姐妹出去后,定会时常来看你的。” 北若卿揉揉眼睛,点点头,“谢谢姐姐。姐姐们为何会进来?” 北若卿知道,这些女子此时不会完全的信任她,可就是这个时候问,才能问出些真东西。 女人心,海底针,越给她们时间思考,事情只会越复杂。 女子摇摇头,眸色黯淡,低声道:“我们也不知是为何。那日官差大爷来的时候,说我们营生不当,还在脂粉里头藏药祸害人,可天可怜见的,我们就算是再不知廉耻,也都是正正经经人家出来的女子,又怎会自己把自己往火坑里推呢?” 如果她说的是真的,那么脂粉里有药之事,这些人不知道? 北若卿陷入了沉思,可如果这些女子不知道,玉墨严又是怎么知道的? “罢了,不说这些。不过是费些时日的事儿,待查清楚了,我们许是就能出去了。” 女子揉了揉眼睛,自我宽慰道。 她声音极轻,像是一块鸿毛,落在人心口,软软的,轻轻的。 北若卿微微颔首,“姐姐们若能出去,还请去替我看看,那痴傻货可还活着。” “哎,你这真是……” 女子无奈的看了北若卿一眼,转身又坐了回去。 不多时,她起身,手里拿着一个不知从哪儿弄来的馒头,递给北若卿。 “吃吧。” 北若卿含着泪,道了谢接过馒头,张开嘴一啃,登时生…… ‘咔嚓’一声,好像,有颗牙齿……动了? 而此时的牢房外不远处,顾宴廷憋着笑站在玉紫赦身旁,脸色通红。 方才里面的额谈话,他们都听了个一清二楚。 这刑部大牢外,其实是有玄机的,比如关押北若卿的牢房,墙上就有个洞,足以一只虫子爬过,若是贴近点,还能听到里面的谈话声。 不过,七王爷功力深厚,自是不必趴墙角了。 玉紫赦寒着一张脸,周身都散发着一股别惹大爷的怒气,咬牙道:“遭瘟的?” 顾宴廷一口气喷了出来,遭瘟这二字,甚是精妙。 玉紫赦又道:“负心汉?” 顾宴廷深以为然的点点头,有道理。 玉紫赦:“痴傻儿?” 顾公子实在是忍不住了,‘噗嗤’一声,不厚道的笑了起来。 险些笑出猪叫。 然而一道凌厉的视线忽的扫了过来,顾宴廷立马捂紧了嘴巴,朝着七王爷眨眨眼:放心,本公子绝对不笑。 但是神他么痴傻啊! 他抠着脚丫子都能想象的到北若卿在编造这些胡话的时候,脑子里闪过的是谁的模样。 玉紫赦一袭浅蓝色锦袍,双手负在身后,淡淡道:“北若卿被押刑部之事,别走漏消息。” “放心吧,陛下也就是一句口谕,并未下旨,这事儿除了办差的本公子我,还有谁知道?” 就连刑部尚书,都不知道今日这忽然关进来的女犯人,居然就是未来的七王妃。 北玉紫赦微微颔首,“本王让尘风守在此处,若生变故……” “七王爷,你当这刑部大牢是你家茅房吗?谁都能来的的?” 顾宴廷哭笑不得,不过说起来,七王府的茅房的确比这里还要严实些。 连只苍蝇都不会有,以防苍蝇是母的。 玉紫赦绷着的脸微微放松了些,走了两步,忽然脚步顿了顿,扭头道:“你说,她会不会记恨本王?” 毕竟,把人丢大牢里的人是他。就在昨天夜里他才让她赶完蚊子,然后把人当枕头之后。 听到这话,顾宴廷实在是连翻白眼的冲动都没有了,“我的王爷,换做任何一个人,莫名其妙的受这牢狱之灾,不拿砖头拍你就不错了,你还指望人家不怪你?” 他怎么不去做梦呢? 玉紫赦认真的想了想,冷哼一声,“随她吧。” 两人身影渐渐远去,来去皆是悄无声息,无人察觉。 直到入夜,天边升起一轮明月,大牢里寂静的只剩下蟑螂爬行在干草上的声音了。 北若卿看了眼对面牢房里的人,神经突然崩的更紧了。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天牢的走廊上,有人说些什么,听不真切,不过随即便听见‘砰’的一声,似乎是什么东西砸在地上的声音。 北若卿心下‘咯噔’一声,心道:不会是遇到劫狱吧? 不过即便是劫狱,应该也没人会捎上她。 思及此,北若卿当机立断,闭上了眼。 走廊上,脚步声越来越近,似乎是朝着她这边的方向而来。 第121章 英雄救我 三更半夜,不好好在家捂炕头,跑来这凄凄凉凉的刑部大牢,不是脑子有坑,就是心思不正。 果不其然,脚步声靠近之后,一阵锁链声响起,似乎是隔壁牢房的锁被打开了。 北若卿用袖子挡着脸,内心疯狂哀嚎:大牢不要面子的吗?锁头这么轻而易举的就被人给撬了? 不过此时情况不明,北若卿也不敢动,只能从袖子下面偷瞄,动作猥琐,像极了半夜三更趴扔床底下偷听的小贼。 那人一袭黑衣,当然,也不知道是光线太暗所致,还是那人不勤洗澡,总之乌漆嘛黑的,看着就是个黑色的影子。 北若卿甚是嫌弃的撇撇嘴,眯着眼睛继续盯着那人。 一道白色的迷烟被吹进了牢房里,北若卿急忙捂住口鼻,心中没好气道:大晚上放迷烟,非奸即盗! 隔壁牢房里的女子们本就睡得沉,此时迷烟入鼻,顿时,像是一群掉地上的白菜似的,摔的七倒八歪的。 北若卿继续不动,装死。 他么的这个时候要是让那黑衣人发现这儿还有个清醒的,还不得提刀来把她剁成肉酱啊! 那人见里面的女子都晕过去了,这才迈着四四方方的步子走了进去,从腰间‘哗啦’一声拔出长剑,寒光一闪,险些刺瞎了北若卿藏在袖子下面的桃花眼。 那人在人群里面搜寻了一阵儿,突然,视线落在其中一个女子身上,那女子,若是北若卿没看错,应该就是今日最早与自己说话的人。 那人冷哼一声,忽的长剑一扬,便要朝着那女子砍下去。 就在这时,一声娇喝,打断了那人的动作。 “英雄救我!” 这出声之人,正是北若卿。 此时,北若卿一头从隔壁的牢房里爬了起来,趴在木栏杆上,泪眼婆娑的望着那人。 而在看不见的角度,北若卿的手指正死死地掐在自己的大腿上,生生的挤出了几滴眼泪。 那人一脸震惊,诧异的看向北若卿,“你,你怎么还没晕?” 他刚才不是按照步骤放了迷烟了吗? 北若卿心底冷哼,晕?草泥马要不是她捂着鼻子,恐怕这会儿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呢! “我若是晕了,英雄就愿意救我出去?” “救你出去?老子先送你西去!” 那人眉头一横,手上长剑忽的朝着北若卿射了过去。寒光闪过,划破寂静的空气,带着杀气逼近。 北若卿脸一沉,当即双手抱头,动作飞快的往下一蹲,抬头嘿嘿一笑:“大兄弟,老娘跟你好好说话你不听,非要老娘咬死你是吧?” “有本事,你过来啊!”那人一声冷哼,满脸不屑。 他转过身,从腰间拔出一把短刃,目露凶光,便要朝着角落里的女子刺下去。 就在这时,‘哐当’一声,身后,似乎有什么东西砸在地上。 那人身形一僵,猛地转身一看,却见两处牢房正中间胳膊粗的木栏杆,竟是被生生的拔了出来,此时正可怜兮兮的躺在地上。 北若卿拍拍手,吹了吹肩头并不存在的灰,大摇大摆的从隔壁钻了过来,对上那人的视线,再次一笑:“老娘过来了,怎么着,动手呗?” “你,你怎么可能……”那人目瞪口呆的看着北若卿,心中不禁骇然。能够徒手将这木栏杆拔起来的人,内力必然深厚非常,京城之内,怎么会有这么彪悍的女子? 人心一岔,气势就弱,气势一弱,也就失去了最佳的时机。 北若卿忽然上前,一把抓住了那人手中的短刃,用尽力气将人狠狠的摔在地上,顿时动弹不得,骨头不知道断了几根。 可怜那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北若卿三两下的制服了。 “你是来,灭口的?”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但是这人能够放倒牢房外那么多人,显然也是有些背景的。 世上再强的背景,无外乎两样,钱与权。 就比如北家,即便是再嚣张,可皇室中人也只能步步退让。毕竟总有些时候,是要向北家伸手要钱的。 比如,上次赈灾之事。 北若卿承诺过的,无一 不曾执行。 闻言,那人顿时就要咬舌,可谁料到北若卿的动作更快一步,手上一用力,便卸掉了他的下巴。 卸完,北若卿还十分嫌弃的道:“都什么年代了,还玩这么老套的手段?自尽也换个好看点的法子吧?” “你到底,到底是谁?” 大概是被卸了下巴,那人连话都说不太清楚,含含糊糊的。 北若卿一挑眉,得意道:“你管老娘是谁?玉香楼的女子这么多,你偏偏只挑一个杀,是跟你有私仇,还是你来灭口的?” “哼!” 那人别开眼,不看北若卿。 摆明了一副打死老子也不说的德行。 北若卿‘噗嗤’一声笑了起来,“你是来办差的吧?差事办不成,只有死路一条,当然,你不怕死,但是你怕不怕,变太监呀?” 这人看着血气方刚的,咬舌自尽的时候毫不犹豫,显然是个有血性的。 让这样的人去宫里当太监……无异于是比死更痛苦了。 那人双目猩红,“卑鄙小人!” 卑鄙?北若卿摸了摸自己的脸蛋儿,她虽然生的妩媚了些,可好歹眉眼之间还算是有几分正气在。 然而这人说起来,却好像她是什么十恶不赦的魂淡一般。 北若卿深深看了那人一眼,冷嗤道:“你不卑鄙,还对无辜弱女子痛下杀手?” “受人之命,忠人之事!” 说的还挺理直气壮,好像他杀人就是天经地义,而被杀之人,就是死有余辜一般。 北若卿沉声追问:“谁派你来的?又为什么要杀她?” “无可奉告!” 那人态度强硬,竟是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 北若卿紧蹙眉头,突然间好像有点明白过来,玉紫赦为何把她送进大牢了,他等的,就是这半夜来杀人灭口的人。 忽然,空气似是微微一颤,仿佛有什么东西划了过来。 那人嘴角咧开一抹得意的笑,眼看着一根细小的银针将要刺入北若卿的脑袋,突然,一根绿色的竹叶‘嗖’的一下射了过来,与那银针相撞,银针悄无声息的落在地上。 这变故不过是眨眼的功夫,然而北若卿作为一个贪生怕死,活了两辈子的人,此刻却清清楚楚的感受到了什么叫做将近死亡。 她呆在原地,眼睛都僵了。 大牢走廊处,一道清绝出尘的身影缓缓走了过来。 那身影,像是神祗临世,纵然牢房伸手不见五指,可北若卿仿佛看见了一道光,倾泻而下,就落在她的眼前。 玉紫赦走进牢房一看,却见北若卿正压在一男子身上,当即蹙起眉头,手掌一翻,运起内力,毫不犹豫的将那人拍晕了。 “受伤了?” 玉紫赦上下仔细的将北若卿打量了一圈,将她毫发无损,就是稍微痴呆了些,这才松了口气。 他今日送北若卿来大牢,自己也在外面守着。 如今看到北若卿这副模样,心中忽然有些后悔了,他不该拿此事来让北若卿更依赖他的。 这事儿,终究是他错了。 就在七王爷满心愧疚,正准备好生安抚北若卿一番时,北大佬忽的‘哇’的一声,扯着嗓子便哭了起来,哭声惨烈的像是个三岁没了糖吃的娃娃。 “吓,吓死老娘了,呜……” 北若卿两手抹着眼泪,还没缓过劲儿来。 这刀剑什么的,她倒是不怕,但是这绣花针,她根本防不胜防啊! 可见这个世道,还是会打架的人牛逼。 玉紫赦看着挂在自己身上的人,一时间哭笑不得,只得笨拙的替人擦去眼泪,尽量的放柔了声音,温和道:“现在知道怕了?” “他,他么的居然用绣花针?他当老娘是枕头呢!” 北小姐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都蹭在了玉紫赦身上。 暗处跟随的尘风目瞪口呆的望着前方牢房里的俩人,欲哭无泪。 主子,这人是不是该抓起来了?兄弟们都在这儿蹲大半夜了! 第122章 众目睽睽 从大牢出来后,玉紫赦抱着人,直奔别院。 幸好他随身已养成了带糖酥的习惯,纵然比不上肉,可北若卿依旧吃的不亦乐乎。 刑部大牢门口,顾宴廷黑着一张脸,没好气的瞪着远去的马车,怒道:“本公子辛辛苦苦,凭借本事单身十九年,可不是为了让你们来虐我的!” 尘风双手负在身后,一本正经道:“顾公子,主子说了,玉香楼的细作和今日的刺客,烦请公子今夜审出来。” “凭什么!这本来就是他作出来的幺蛾子,凭什么吃苦受累的都是本公子?” 顾公子努不可竭,但凡他打得过玉紫赦,长的比玉紫赦好,身份比玉紫赦高贵,脑子再比玉紫赦聪明点,他一定不会放过那厮的。 可惜,白日做梦,想想而已。 见顾宴廷那张恨不能挖你祖坟脸,尘风默默地叹了口气,心中暗道:都这么多年了,顾公子怎么还没适应被主子碾压的感觉? 回到别院,北若卿已经困的迷迷糊糊的,窝在玉紫赦的怀里快睡着了。 小鱼儿早已被北擎夜打包一块送过来了。 纵然北若卿就是过来照顾玉紫赦的,可他北擎夜的妹子岂能无人伺候? 于是,小鱼儿便带全了家当,险些连北府的床都给搬来,早早的在院子等着了。 大老远的,便看见玉紫赦抱着自家小姐过来,小鱼儿心下念头一转,急忙掉头拔腿儿就跑。 这个时候,切不能打扰小姐和七王爷的好事。 进了屋,北若卿还趴在玉紫赦的胸前,小脸贴在他胸前,像是一道烙铁,滚烫浸入玉紫赦的心里。 他将人放在床上,正要起身离开,却被北若卿一把抓住袖子,“小哥哥,别走~” 又是小哥哥! 北府除了北擎夜,到底还有哪个哥哥? 玉紫赦烦躁不已,没好气的瞪了眼床上睡得正香的某人,眼底怒火狂烧。 奈何,北若卿睡的正香,丝毫不知道自己已经在睡梦中毫不留情的将七王爷气了个半死,他咂咂嘴,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 玉紫赦忍无可忍,忽然没好气的捏住北若卿的鼻子,低喝道:“不走,不走留下来被你气死?” 他七王爷,这么多年纵然不得圣宠,可也从未被人气成这个样子。 这个女人,真是……她的心都喂了狗了吗? 眼看着北若卿渐渐憋红了脸,然后机智的张开了嘴,深吸了口气,又酣然的睡了过去。 “傻子。” 玉紫赦没好气的瞪了床上的人一眼,松开手,看了眼自己被玉紫赦拽着的外衫,头疼不已。 衣裳上还有未曾干的眼泪和鼻涕,穿,是肯定不能再穿了。 玉紫赦无奈的揉了揉眉心,正要叫人进来伺候,却忽然想起他身边伺候的,都是男子,于是干脆作罢。 “刀剑面前毫无畏惧,一根绣花针就能吓哭?” 玉紫赦摇摇头,一脸淡定的解开衣裳,一件又一件,像剥洋葱似的…… 不多时,七王爷穿着一身单薄的中衣从屋内出来,耳尖微红,迎着月色,看的格外清楚。 而暗处的众暗卫,瞬间炸开了锅。 “王爷的身材这般好,难怪北小姐数次把持不住啊。” “王爷只有身材好?脸就不好了?对着王爷那张脸,就算是个男人,我都可。” “滚,这话若是让王爷知晓了,你便等着去刷马桶吧。” 一群人话音刚落,身后,忽然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那就,都去吧。” 众人身子猛地一僵,一扭头,却见他们口中的七王爷,正面无表情的站在身后。 一瞬间,空气仿佛凝固了般,平日里叽叽喳喳的暗卫们此时,竟是一句话都不敢多说,立马脚底抹油,争先恐后去洗马桶,生怕去晚了,马桶都没有。 次日一早,天色大亮,屋外蓝天白云,屋内阴云密布。 北若卿伸了个懒样,将将醒来,还没反应过来,只见面前一张脸忽的放大,小鱼儿一脸我家闺女总算被猪拱了的表情陡然放大好几倍,险些把北若卿吓出神经病来。 “宝贝儿,一大清早的,你要 对你家小姐我下手了?” 北若卿眨眨眼,调侃道。 果然还会是床上睡的舒服,昨天大牢一日游,骨头都酸了一半。 这边北若卿正忆苦念甜,那边小鱼儿深吸了口气,一脸无奈的看向自家小姐,哭笑不得道:“小姐,奴婢还以为您又做了什么得罪了七王爷呢,没想到……小姐您这是迂回战术啊。” 啧啧,迂回战术这种鬼话都能想得出来,真是花样的。 北若卿翻了个白眼,漫不经心道:“是啊,都说近水楼楼台先得月,你日日陪伴你家小姐我,就没有什么非分之想?” 小鱼儿红了眼,没好气道:“小姐,跟王爷抢人,奴婢就算是去找小殿下借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啊。” “既然不敢,你离我这么近作甚?” 北若卿突然正经起来,此话一出,小鱼儿这才反应过来,她几乎要把自己的脸贴在了自家小姐脸上了。 登时,小鱼儿脸一烧,急忙一个机灵直起腰,红着老脸站在一旁做木头桩子。 北若卿正要起身,冷不丁的看见落在地上的衣衫,她怎么觉得……这衣裳甚是眼熟呢? 不等北若卿反应过来,小鱼儿机智道:“这是七王爷的。” “他的衣裳在老娘的屋里算是怎么回事?” 北若卿一脸懵逼,昨天夜里她也只记得自己是在回来的路上就睡着了。她睡觉向来安分,绝不会出现梦里把人给怎么样了这种事。 ‘噗嗤’一声,小鱼儿忽的捂着嘴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道:“这还用说嘛,小姐,昨天夜里七王爷穿着中衣从您屋里出去,大家可都是看见了啊。” “什么?” 穿着中衣从她屋里出去? 北若卿顿时风中凌乱了。 穿着中衣,不就相当于只穿着内衣? 我去,这货越发的不要脸了啊! 思及此,北若卿当即一头从床上跳了下去,雄赳赳气昂昂的便要去找玉紫赦说个清楚明白。 然而,她刚出门,就一脑门撞在一个坚硬的胸膛上。 北若卿捂着脑门,“谁他么大清早跟老娘的脑门过不去?” “疼吗?” 头顶,那声音既熟悉,又陌生。 像是玉紫赦的,又像是玉紫赦被夺舍了的。 她猛地一抬头,却见玉紫赦逆着光,正站在门口。 耀眼光芒,就在他身后。 那张令人难以自持的脸,瞬间将北若卿满腔的怒气都浇灭了下去。 对着这样一张脸,谁他么还有怒气? 啊,美色误国啊。 北若卿捂着脸,做痛苦哀嚎状。 玉紫赦抬起手,轻轻的将手覆在北若卿的脑门上,淡淡道:“火大伤身,怎么了?” 怎么了?他还好意思问怎么了? 北若卿哭笑不得,一把拍开玉紫赦的玉琢般的手爪子,怒道:“说,你是不是故意设计毁我名节?” 故意设计?毁她名节?玉紫赦眉头一跳,深吸了口气。 “不知所云。今日来,是有别的事找你。” “什么事都先搁着,今天,先说清楚这件事。” 玉紫赦闻言,幽幽的瞥了北若卿一眼,似笑非笑道:“哦?玉香楼的人招认了,你不想知道?” 第123章 快找大夫 霎时间,北若卿满身嚣张气焰瞬间喂了狗,脸上的小表情也瞬间变成一副乖巧,懂事的模样。 变脸比翻书还快,说的大概就是这种人。 “她们都说了什么?” 本来以为查案是一件相当艰难的事儿,谁成想在玉紫赦这儿就跟玩似的,一晚上的功夫,就都问出来了? 玉紫赦睨了她一眼,轻哼一声。 身后,小鱼儿见自家小姐和七王爷眉来眼去,激动的泪流满面,连忙福了福身子,脚底抹油似的,一溜烟跑了。 北若卿:“……” 跑就跑,捂着脸做什么? 玉紫赦绕过北若卿进了屋,一脸嫌弃的扫了眼猪窝似的床,不紧不慢道:“想知道?” 北若卿小鸡啄米似的点了点头,“事关我家铺子的名声,我当然要知道。” 兰之阁在京城不温不火也许多年了,北若卿一直闹不明白,这么大的一个美妆品牌,又处在京城这等繁华之地,怎么就能做到问十个人,五个人都不知道? 不过,北若卿心下也已经有了计较,就算是兰之阁破产了,她也有把握能把它给做起来。 玉紫赦端坐在桌子前,静静地盯着北若卿看了会儿,好像一道鸿毛,轻轻的在水面拨动,北若卿的一池春水,就这么给他搅啊搅,漾成了一团。 “想知道?” 见小野猫似是要炸毛,玉紫赦这才不紧不慢的开口,语气淡然,丝毫没有故意撩拨的嫌疑。 北若卿老脸瞬间像是被放进了蒸笼里似的,直冒热气儿。 “你到底说不说?” “答应本王一个要求,就告诉你。” 七王爷诱骗人的手段十分低级,态度十分端正。 大有今日你若是不答应,这件事日后若是出了什么差错,都赖你今日不答应本王的要求的样子。 然而这副神情,在北若卿看来,却又是另一个意思了。 这厮想作甚? 觊觎她的美色? “你不会是对老娘有什么不轨之心吧?” 思及此,北若卿登时眼珠子瞪大,“除了老娘的节操和清白,你想要什么都行。” 节操? 她还有这东西吗? 玉紫赦一个没忍住,轻轻的笑了起来,眼角弯弯,竟是十分诱人。 北若卿舔了舔嘴唇,尼玛,这个行走的罪魁祸首。 然而某罪魁祸首丝毫没有意识到,反倒是一脸嫌弃的瞥了北若卿一眼后,漫不经心道: “今日午膳,你来做。” “什么?” 北若卿整个人都不好了,做饭这种事,大约是她人生的一道难题了。 想当年,一朋友吃了她做的饭之后食物中毒,紧急送往医院之后,她就再也没下过厨了。 可眼下…… 罢了,除了应下,北若卿还能有什么选择呢? “等着,本小姐今日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做神厨小北子。” 她撸起袖子,做足了气势,往厨房走去。 身后,玉紫赦看着她的背影,十分不厚道的笑了。 “主子,北小姐不会有事吧?” 尘风忽的出现在玉紫赦身侧,眉头紧锁,如临大敌。 不过,他家主子也太厉害了吧?昨天才将人丢进大牢里,今天还能哄的人给自己做饭吃? 这脑子里装的怕不是智慧,而是迷魂汤吧? 玉紫赦眼帘低垂,嘴角情不自禁的扬了起来,似笑非笑,只是整个人周身的气质,像极了冬雪初融。 尘风不禁一怔,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主子,您这是……开花了?” 他家主子这么多年,可从未对任何一个人如此过。 玉紫赦挑起半边眉头,竟是也不脸红,理直气壮的反问道:“很明显?” 尘风嘴角一抽,只想回两个字:呵呵。 然而,一片寂静中,忽然,不远处传来了一阵噼里啪啦声,听着跟某种打击乐似的。 不多时,便有暗卫来报:“主子,北小姐一不小心将锅碗瓢盆……损毁过半。” 玉紫赦深吸了口气,面无表情的摆摆手。 那暗卫急忙退了出去。 不多时,另一暗卫脸上一团乌漆嘛黑的来了:“主子,厨房方才着火,已经灭了。” 玉紫赦嘴角一抽,单手捂住了额头。 那暗卫再度退了出去。 又过了一会儿,一个看不出是个什么东西的人手上捧着一个盆子,喜滋滋的从门外进来。 玉紫赦连眼皮子都没掀,直接道:“锅碗瓢盆砸了,再多备一些。厨房若烧了,重新搭建。还有什么?” “王爷,用膳?” 北若卿端着那张你打不死我,我也气不死你的模样,双手将一团黑乎乎的东西端了上来。 黑乎乎,已然是对它最高的评价了。 尘风不忍直视,急忙身形一闪,躲了出去。 玉紫赦看着眼前已经看不出是个什么东西的菜,眼角狂跳,“这是,什么?” “自制红烧肉末豆腐。” 北若卿指着那盘黑乎乎的东西大言不惭的解释道。 玉紫赦看着眼前那盆说不出是什么的东西,蹙起眉头,试探性的尝了一口。 刚入口,顿时,他的心肝脾肺几乎都要抗议了。 这味道,着实是神奇。 “现在可以告诉本小姐,玉香楼的女子都说了些什么吧?” 北若卿满脑子里装的都是这个事儿,也几乎没有意识到,玉紫赦正面不改色的将那盘东西,云淡风轻的入肚。 外面的暗卫皆一副不忍直视的捂住了眼,他们家主子,嘴刁那是人尽皆知的,吃食上几乎不会在同样的菜上用第二筷子。更别说是这个,这个东西了。 然而,不多时,玉紫赦面无表情的放下筷子,抬眸看了北若卿一眼,淡淡道:“她说……” “说啥?” 北若卿凑近了些,生怕自己错过了什么。 玉紫赦嘴角一勾,修长的手指轻轻敲打在桌面上,嘴角一勾,低声道:“她说……你的菜,油太重。” 北若卿顿时有如五雷轰顶,她费尽心思,苦心竭力的折腾了这道菜,就为了等一句话,结果,她这是被戏耍了吗? 北若卿整个人都不好了,当即一拍桌子,“玉紫赦,老娘灭了你祭祖!” 她说着,眼看着便要炸毛而起,就在这时,玉紫赦却忽然一白,一张口,‘哇’的一声,一口血吐了出来。 那血色暗黑,显然是中毒之兆。 “玉紫赦?”北若卿心下猛地一沉,她这是,一巴掌把人拍吐血了? 苍天啊,你玩老娘呢? 院子外,陡然听闻动静的暗卫急忙冲了进来,却见北若卿正扶着玉紫赦,眼眶通红,厉声喝道:“快找大夫!” 第124章 以毒攻毒 一个时辰后,宫里平日里专程负责给玉紫赦把脉的太医,顶着花白的胡子,踉踉跄跄的从家里赶了过来。 准确说,是尘风拎了过来。 北若卿守在院子门外,脸色沉重。 小鱼儿同样心事重重的站在她身侧,院子内外,围满了七王府的暗卫。 尘风守在北若卿身侧,神情凝重,宛若送丧。 北若卿瞥了他一眼,不解道:“本小姐做菜虽然难吃,但也不至于把人吃成这个德行。他到底怎么了?” 尘风寒着一张脸,不敢去看北若卿。 北若卿深吸一口气,继续道:“是中毒,且是陈年之毒,对吧?” 这肯定的语气,丝毫没有给尘风反驳的余地。 玉紫赦身体里本就有毒蛊,否则也不会这么多年,一遇到女人就痛不欲生。且每个月毒发之时,都算是鬼门关前走一遭。 久而久之,玉紫赦身边的人,每到毒发之时,总忍不住提心吊胆,生怕出个什么意外。 可,那人还没回来…… 见尘风面无血色的模样,北若卿的心瞬间又沉了沉,果然,尘风对玉紫赦用情,居然也如此之深。 思及此,她拉过尘风的手,拍了拍,认真道:“你于他而言,是个很重要的存在,他虽然从未亲口承认过,可本小姐知道,他只不过是怕千两你的名声。毕竟发生这种事,大家都不想的,若是……他若有个什么意外,本小姐愿意成全你二人,哪怕受尽天下人指责唾骂,也必然会为你正名,给你名分。” 尘风原本还高悬的一颗心,在听见北若卿这番话后,登时‘砰’的一声,摔进了谷底。 什么玩意儿? 给他正名?给他名分?什么名分? 尘风满脸都写满了懵逼二字,他犹豫了下,试探的开口道:“北小姐,您是否……脑子坏了?” 脑子,坏了?北若卿倒吸一口冷气,耐着性子继续道:“你不必隐藏了,本小姐知道你与玉紫赦情投意合,放心,我与他早就达成协议,我这未来七王妃的身份,不过是给你当箭靶子的。” “情,情投意合?” 尘风腿一软,险些一屁股摔在地上。 他家主子,几时跟人情投意合过? 尘风欲哭无泪,闻言,‘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急忙解释道:“小姐误会了,尘风与王爷清清白白,王爷心中之人也绝非尘风,小姐千万别多想。” 不是尘风? 北若卿无奈的摇了摇头,“你大可不必不好意思,本小姐既然说了成全,就定然尽我全力。” 尘风都快哭了,眼下主子还在里面躺着,自己这身上的一顶黑锅,到底谁能来帮帮他啊? “小姐,主子,主子心中喜欢的人,是你!” 他一咬牙,干说了出来。 若是让主子知道,必然会闹出天大的事情来。 他被赶到沧州寸草不生之地也就算了,这辈子主子要是嫁不出去,他可真是万死难逃其咎。 然而,北若卿却像是被人当头一道雷劈了下来一般。 什,什么玩意儿? 玉紫赦喜欢的人,是她? 这怎么从虐心纯爱瞬间变成了狗血八点半了? 北若卿凤中凌乱了。 这故事跟她想象中的不太一样啊。她只想抱着大腿赚钱,怎么大腿却想抱着她取暖? 不多时,太医从里面出来,似是颇为为难的看了北若卿一眼,然后垂下头,缓缓摇头。 北若卿登时心如死灰,颤声道:“死,死了?” 尘风也在瞬间,脸上血色全无。 太医一听,吓了一跳,急忙又摆手又摇头的解释道:“不是不是,只是老朽想不明白,王爷这些日子服用了些什么?竟是能将部分毒给吐了出来,虽然只是少许,可这么多年了,老朽什么法子都用过了,却拿那毒毫无办法,只能强行压制啊。” 服用了什么? 北若卿和尘风同时陷入了沉思。 玉紫赦一日三餐都与平日无异。 唯独今日,吃的是北若卿亲手做的。 瞬间,尘风看向北若卿的眸子里充满了不可置信与 无语,不可置信的是,北若卿居然歪打正着的以毒攻毒,将自家主子体内的余毒逼出了一些。 无语的是,那菜得难吃到什么地步,居然连…… 想到这,尘风默默地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 太医欣慰万分,仰起头,双手负在身后,像是打了胜仗的老铁牛,跟尘风交代了几句,这才离开。 唯独北若卿,站在原地一脸懵逼,这太医靠不靠谱啊?怎么感觉像是个江湖骗子呢。 然而,这番话北若卿自然是没说出来的。 只是太医离开前交代,玉紫赦身体毒素沉积太久,陡然间排除,这些日子身子会虚弱许多,不宜劳神动力。 可如今玉香楼的案子迫在眉睫,北若卿虽不知道玉紫赦在其中到底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可纵观整个事情发生至今,他就像是个掌局之人一般,算无遗漏。 想到这儿,北若卿交代了尘几句,便带着人回北府。 她必须要弄明白玉香楼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北若卿骑着自己金灿灿的小毛驴,小鱼儿跟在身侧,行走在大街之上,回头率那叫一个高。 小鱼儿牵着缰绳,愁眉苦脸。 北若卿余光一瞥,睨见小鱼儿这副苦瓜模样,不由得笑道:“小宝贝儿这是怎么了?不开心?” “小姐,您和七王爷真是一对儿苦命的鸳鸯。” 小鱼儿叹了口气,一本正经的感慨起来。 只是,苦命鸳鸯这几个字一出,北若卿险些没一口口水呛死自己。 “谁他么要当旱鸭子了?” 然而,话虽这么说,可北若卿的脑子里,此时满是方才尘风跟她说的话。玉紫赦喜欢的人,是她。 天可怜见的,月老总算是给她做了一回主了? 北若卿深吸了口气,也没注意,突然,一辆马车缓缓停在了北若卿的前面。 小毛驴原地踏了踏蹄子,不屑的噗嗤一声,从鼻孔里发出一声冷哼。 北若卿抬起头,看向前方的马车,这马车瞧着,也甚是眼熟啊。 不等北若卿说话,马车内,忽的传来一道严肃的声音:“外面,可是北府千金?” 是个中年男人的声音,嗓音浑厚,十分威严。 可北若卿却不记得,自己跟着这样的人打过交道。 “你既然都问了,按理说本小姐应该回话。可是本小姐向来不跟躲在马车中的人说话。” 北若卿一声冷哼,便要打驴而走。 谁知,她还没动,马车内,那人忽的出声,冷冷道:“老夫乃当朝丞相,昨日听闻北小姐因不敬皇室之罪入狱,如今陛下赦免旨意未到,北小姐如何就自由行走在大街之上了呢?” 第125章 郡主劫狱 “这话说的,本小姐不在大街上走,难道还打地洞吗?” 北若卿一脸不屑的答道。苏丞相,不就是苏长霜她爹吗?女儿折腾累了,换老子上场?还真是上阵父女兵啊。 北若卿冷哼一声,满是嫌弃。 苏陆廷为官多年,身份显赫,饶是皇子见了他也敬畏三分,然而今日却在北若卿这个商贾之徒面前被怼了。 打地洞?老鼠才打地洞! 车帘缓缓掀开,有种娇羞小娘子掀开盖头来的既视感,可惜,车帘内,露出来的是一张老脸。也不知是岁月蹉跎,还是操心过度,苏丞相虽然正当壮年,眉宇间却拧着一道山川。 然而此时,那双眸子,像是锋利的刀子似的,将北若卿凌迟了一遍。 他声音微沉,厉声道:“果然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你私自逃狱,既然老夫撞上了,来人,将北若卿押回去。” 此话一出,苏陆廷身后,一队人马瞬间涌了出来,他们身穿盔甲,看来应该是皇帝陛下特许配备的侍卫,凶神恶煞,似是鬼面阎罗。 北若卿坐下的小毛炉也不知发了什么疯,突然踢了踢蹄子,嫌弃的噗嗤噗嗤的呼着气。 苏陆廷锐利的视线紧紧地盯着北若卿,眼底一片杀意。 前些日子,因为一个手串,北若卿害的他的女儿沦为京城人的笑柄。 没有福气,不配佩戴? 纵然是玄天大师的批言,他也绝不相信,他苏陆廷的女儿还比不上一个商贾之女。 此事,事关丞相府的颜面,今日他必要在此将面子找回来。 忽然,‘噗嗤’一声,北若卿一个没忍住笑了起来,笑容张扬猖狂,红色的留仙裙与金色的毛驴,立在街道正中央,璀璨夺目。 苏陆廷心中不由惊叹,如此女子,可惜,不是他丞相府所出,还偏偏是挡了他女儿的路的人。 北若卿扬起下巴,冷哼一声,“苏丞相,您这么多年的饭,都吃到狗肚子里的吗?” “粗鄙!老夫敬你是七王爷未来王妃,给你三分颜色,你竟如此这般无礼!”苏陆廷眉头又皱了皱,山峰又叠了叠。 北若卿挑眉,毫不畏惧的对上苏陆廷的眸子,“我以为,苏丞相比我多吃这么多年的饭,应该比我有些见识,没想到,却是个倚老卖老,仗势欺人之徒??” 仗势欺人? 她居然还恶人先告状? 苏陆廷皮笑肉不笑的冷哼了一声,手一扬,“即刻送往刑部大牢,不得有误!” 侍卫逼近,一股森冷的其实倾轧而下,将北若卿和小鱼儿团团围住。 小鱼儿也不知从什么地方忽的掏出两颗蔫吧了的莴笋,抿了抿唇,严肃道:“小姐快跑,奴婢这就拍死他们给你开道。” 说着,小鱼儿仰起头,‘啊’的一声就要冲出去,然而,就在这时,北若卿又一次及时的将她拦住了。 北若卿挑起眉头,淡淡一瞥,无奈道:“你想被捅成蚂窝蜂,来世给本小姐酿蜂蜜吗?” 小鱼儿小嘴儿一瘪,“小姐……” “小样,本小姐既然敢出来,自然有我的底气!” 北若卿忽的抬起手,幽幽的打了个响指,只听‘啪’的一声,瞬间,空气仿佛都停止了流动。 苏陆廷从鼻孔里发出一声冷哼,鄙夷道:“你当老夫是吓大的吗?” “呵呵,您还真不是。”随着北若卿话落,她身后两侧的房顶之上,忽的出现一群身穿黑色铁甲,手持弓箭,正对准苏陆廷的侍卫。 苏陆廷眉头深深锁在一起,这个女人,竟能调动七王府的暗卫? 几乎是暗卫出现的瞬间,逼近北若卿的侍卫面前,忽然一只箭刺在他们脚步前半分,众人顿时停下脚步,抬头看去。 北若卿轻笑一声,拍着毛驴上前两步,轻笑一声,“苏丞相,本小姐入狱之事,饶是三王爷和皇后娘娘都不知道,您的消息,倒是灵通啊?” 此话一出,几乎是瞬间,苏陆廷眼神微微闪烁,胡子抖了抖。片刻后,他抬起头,沉声道:“让!” 众侍卫立马散开,给北若卿让开了道。 小鱼儿满脸崇拜的看向自家小姐,真是神了,连三王 爷见着都要敬重几分的苏丞相,居然被她家主子三言两语喝退了? 北若卿将小鱼儿拦腰拎上毛驴,双腿一夹毛驴,毫不客气的与苏丞相的马车擦肩而过。 不避让,不等候。态度嚣张至极。 待金色的毛驴退了出去,苏陆廷的贴身侍卫这才走上前,满脸不悦道:“大人就这么放过那女人了?” 苏陆廷深吸了口气,沉声道:“不放过,难道让她去宫中告老夫的御状吗?” 那侍卫怔了怔,随即点点头,看向已经远去的那道身影,眸色狠厉。 一路打驴回府,北若卿刚进门的第一件事便是让小鱼儿去药房里头挑了些珍贵的补身子的药材。 玉紫赦那瘦萝卜,可别哪天吐着吐着,就没救了。看来,她还得找一找神医替他诊治才是。 北擎夜难得在府中,见自家妹子风风火火的进来,立马屁颠屁颠的跟了上去,“哎,跟大尾巴狼相处的可还开心?” “你既知道他是大尾巴狼,还让我羊入狼口?” 北若卿没好气的瞪了北擎夜一眼,说实话,要不是他们两人的脸有个七分相似,北若卿几乎要以为自己是捡来的了。 亲爹不管,亲哥放养,她比那捡来的还不如。 闻言,北擎夜立马捻起袖子,在眼角蹭了蹭,摆出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你说这话,可真是太伤哥哥的心了,你那叫羊入狼口吗?那分明是与狼共舞。” 与狼共舞……“玉香楼的事,你就一点都不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北若卿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一屁股在凳子上坐了下来。 北擎夜笑嘻嘻的倚靠在门框上,漫不经心道:“本公子只好奇那些姑娘们,几时能出来,再与本公子一同谈谈风月,饮酒作乐。” “你平日里常去玉香楼?”北若卿抬眸问道。 北公子忽的笑了,“有哪家风月之地,是本公子不常去的?” “那你可知道,咱们的脂粉除了玉香楼之外,还有供给别家吗?”北若卿此话一出,北擎夜便挑起了眉梢,神色也正经起来。 “自然不是,供给玉香楼的脂粉,产量不多,但是也有其他固定的销路。” 北擎夜说完,北若卿心中差不多就明白了,事到如今,同样的脂粉只在玉香楼出事,且玉香楼众人已经被关在大牢里了,还有人想要灭口,看来,是有人想故意栽赃给她们北家。 只是,手段未免太过低级。 北若卿叹了口气,叫来下人吩咐道:“去查一下,玉香楼平日往来朝中重臣都有谁,其次,派人将将近期已经卖出去的同款脂粉回收,哪怕价格高一些也收回来。” 她有条不紊的吩咐着,摆明了一副要跟玉香楼这件事杠上的节奏。 北擎夜不禁摇摇头,无奈的笑了起来。 真是个傻子。 北若卿交代完这些,忽的又叫住一人,嘱咐道:“去通知穆国公府穆友公子,就说玉香楼中人,他若是想救,就帮忙打听一下,玉香楼的背后,可有别的势力背景。” 穆友与玉香楼中的女子相熟,相比起审问,可能这种熟人间沟通的方式效果会更高。 交代完这些之后,北若卿连口气儿还没喘呢,院子外,又是一道身影疯了似的狂奔进来,一路上险些还摔了几个跟头。 “小姐,不好了!” 那小厮‘噗通’一声跪在北若卿面前,那声音,听着北若卿都疼。 她急忙上前,将人扶了起来,揉着眉心道:“什么事儿慢点说。” “清宁郡主,清宁郡主怒闯刑部大牢,说要劫狱!” 第126章 放了刺客 北若卿顿时两眼一翻,欲哭无泪。她怎么就忘了那个凑热闹不嫌事大的祖宗呢? 为了防止刑部大牢出事,造成意外的人员损害,北若卿急忙从家里顺了几瓶上好的药,直奔刑部大牢。 而此时的刑部大牢,鸡飞狗跳,乱成一片。 顾宴廷还是第一次见着,劫狱自报家门的。 也不知道这是劫狱,还是来上门挑衅。 穆锦兮嘴里叼着一根不知道从哪儿摸来狗尾巴草,肩上扛着一把斧头,架势十足的站在顾宴廷对面,两人大眼瞪大眼,四目相对,电石火花。 最终,顾宴廷败下阵来,他哭笑不得的看向穆锦兮,无奈道:“姑奶奶,您知不知道劫狱是什么罪啊?” 即便是王孙贵族,劫狱也是十恶不赦的死罪啊。 幸好他刚才尿急,出来溜达了这么一圈,不然这位姑奶奶真要是闯入大牢,截了狱,可真是闯下大祸了。 穆锦兮一脸坦荡的道:“管它什么罪名,本郡主制作自己觉得对的事情。你让不让,不让我喊人了啊?” 说着,穆锦兮便要扯起嗓子大叫。 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在做贼,谁在劫狱。 顾宴廷哭笑不得,深吸了好几口气,将那点卑微的无奈尽数压下,“郡主,你想劫的人不在大牢里。” “你以为谎话连篇能糊弄的了本郡主?”穆锦兮翻了个白眼,一脸鄙夷道:“本郡主今天若是不把人带走,我家小七的后半辈子你负责吗?” 顾宴廷嘴角一抽,呵呵,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有这个贼心啊。 见顾宴廷不说话,穆锦兮顿时脸色一变,不可置信的看向他,惊恐道:“你,你这个禽兽,不会真的把主意打到我家小七身上了吧?你这么做,对的起你这些年吃的朝廷俸禄吗?你享着朝廷的厚禄,还想拱了朝廷的猪?你,你……” 穆锦兮努不可竭,当即便朝着顾宴廷追杀而去。 于是,刑部大牢正堂院子里,只听见一阵‘噼里啪啦’声,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刑部遭了贼。 北若卿赶到的时候,就看见顶着一脑门鸡毛的穆锦兮和满头大汗,趴在草地上喘气儿的顾宴廷。 刑部的官员们知道穆锦兮是个不好惹的主,于是纷纷躲到了后院,连脑袋都不敢冒一下。 穆锦兮一看见北若卿,顿时满脸惊讶,急忙上前一把捂住北若卿的脸,低声道;“你知道逃狱是什么罪名吗?要被砍头的。” 顾宴廷嘴角一抽,无奈的看了穆锦兮一眼,逃狱要砍头,劫狱就不用吗? 这个郡主,当真是皇室中人?智商怎么跟玉长生一个水平? 北若卿哭笑不得的将穆锦兮的爪子从自己脸上扒拉下来,解释道:“我这不叫逃狱,这叫功成身退。” 穆锦兮一脸懵逼,什么功成身退?蹲大牢还能蹲出功劳来? 北若卿扭头看向站在顾宴廷,虽不是第一次见面,可毕竟顾宴廷帮了北若卿不少忙,这份恩情,北若卿还是记得的。 她恭恭敬敬的朝着顾宴廷行了一礼,礼貌道:“有件事,想请你帮个忙。” 北若卿此话一出,顾宴廷顿时汗毛竖起,总觉得不是什么好事。 “除了劫狱,还有逃狱,你说就是。”顾宴廷深吸了一口气,说到。 谁知,顾宴廷话音刚落,就听北若卿道:“能把昨天夜里的那个人放了吗?” 登时,顾宴廷像是吃了一窝的苍蝇似的,一张脸五颜六色,变幻莫测、 且不说昨天为了守株待兔,他们熬了多长时间,就说作为官吏,知法犯法,把刺客放了,这不是无视朝堂律例么? 穆锦兮一脸茫然,完全不明白北若卿在说什么。 顾宴廷欲哭无泪,他这趟到底是回京城做什么来了? “理由。” “此人若是逃出去,不管是真是假,幕后之人一定会有所行动,人不用真的放出去,只是需要这么个口风便好。” 正所谓引蛇出洞,蛇出不出来没关系,但是总得有个影子吧? 瞬间,顾宴廷的眸色微微闪烁,他眉头紧锁,扭头看向北若卿,不解道:“昨天夜里,玉香楼的红磷姑娘已经招认了, 她是受人指使在脂粉里面下药,与兰之阁所产的脂粉无关,这件事其实与你北家,已经没什么太大的关系了。” 剩下的,便是玉紫赦的事儿。 顾宴廷没想到玉紫赦一出手,便是这么大一条鱼,心中震撼之余,不得不佩服那厮的隐忍力。这么多年来,他若不是想要故意藏拙,只怕是这个朝堂,早就在他的掌控之中了。 北若卿走到顾宴廷身侧,看了眼四周,确定没人之后,这才低声道:“我如果没猜错的话,玉墨严用尽心思想要将人扣在自己手里,一定是因为,一旦此事水落石出,于他有诸多利益好处吧?” “北小姐是为了三王爷?” 顾宴廷忽的脸色一沉,声音冷下三分。 北若卿打了个哈欠,漫不经心道:“不,是为了玉紫赦。” 她姿态闲散,可说话的语气却格外认真。 明明是个女子,可此时竟是让顾宴廷无端的生出一种指点江山的气势。 难怪玉紫赦那样的人,也会被她吸引。 此时的顾公子还不知道,七王爷被北若卿吸引,完全是被她的厚颜卑鄙所吸引的。 “这些年,宫里宫外,无论是谁,欠了玉紫赦的,本小姐都要替她着补回来。既然玉香楼之事送到了本小姐的跟前,那岂有不笑纳之理?”北若卿下巴微微仰起,眼角眉梢都透着一股自信。 她坦然站在院中,仿佛周身都带着一股说不出的魅力。 顾宴廷忽的认真起来,深深看了北若卿一眼,朝着她一点头,“好,玉紫赦信你,我也信。” 穆锦兮继续看着两人,然后揉着自己可怜的小脑袋,不解道:“那,人到底是放还是不放?” 北若卿与顾宴廷对视一眼,各自一笑,不再答话。 这日下午,刑部大牢中有两个小吏外出喝酒时,不慎走漏消息,昨天夜里他们刑部大牢抓住的一个刺客,逃了。 此时,凤仪宫内。 皇后撑着太阳穴坐在榻上,短短几日功夫,她头上又添了几根银丝。 棠裳恭敬的伺候在旁,眉眼乖巧,十分温顺。 不多时,一个宫人脚步匆忙的进来,贴着棠裳的耳边说了句什么,棠裳顿时神情一变,嘴角倏地划过一抹冷笑。 皇后闭着眼,淡淡道:“何事?” 棠裳立马俯身,恭敬道:“那人,逃出来了。” “当真?” 皇后眼中闪过一抹疑虑,刑部大牢,岂是那么容易逃出来的?不过,若是那人的话,倒是有几分可能性。 思及此,皇后坐起身子,似是在考虑着什么。 棠裳微微点头,“刑部那边传来的消息,说是刑部已经秘密封住了消息,可还是不慎被咱们的人打听到了。” 皇后久居深宫,宫外的势力也不过穆国公府和丞相府这两家较为牢固可靠的。 既然棠裳说打听到了,那想确有此事。 皇后当即沉下脸,咬牙道:“我儿被禁足,外面的事掺和不得,否则岂会让刑部占了这个便宜?” 棠裳恭敬垂首,“娘娘说的是。” 三王爷禁足,三王府内外都安插满了御林军的人,即便是皇后亲临,也只能隔着一扇门说话。 皇后深吸一口气,凤眸一眯,厉色闪过,“作干净些,尽快解决这个麻烦。” 棠裳应了声,转身退了出去。 第127章 共赏夜色 夜色深沉,风拂过窗外滕花,掠起飘香缕缕,飘入屋内。 屋内,瑞兽香炉里燃着檀香,冲淡了满屋子的药味。蓝色帷幔散落在地,床上的人半卧着,满脸都写满了不甚欢悦的模样。 尘风立在帷幔外,老老实实的充当一个好看的木桩子。 玉紫赦靠在床边,一手执书,大约看了一个时辰了,一页都还未翻动过。 空气中,怒意缓缓蔓延。 半晌,玉紫赦这才缓缓开口,询问道:“你是说,她去了刑部后便回了北府?” 天未曾黑,玉紫赦就已经醒了,可睁开眼,却发现北若卿竟然溜走了。 这个小东西,他真是把她惯坏了。 尘风默默地抬眸扫了眼自家主子,无奈道:“是。与清河郡主一同。” 苏丞相当街为难北若卿的事儿,尘风还都未曾告诉自家主子,太医临走前特意交代过,近日不能让自家主子沾染女色,不能让自家主子动怒。 天可怜见的,他家主子在跟北小姐好之前,几时沾染过女色? 闻言,玉紫赦睫毛微颤,倏地冷笑一声,“很好。” 胆子的确肥了。 尘风怔了怔,犹豫道:“可需要属下去将人请回来?” ‘啪’的一声,玉紫赦将手中的书丢在桌子上,脸色冷下三分。 “怎么,你很闲?”七王爷幽幽开口,脸色不佳。 然而尘风心猛的一沉,急忙‘噗通’一声半跪在地,口齿伶俐道:“属下明白,主子一点都不想将北小姐接回来,主子一点都不想见北小姐。” “滚。”玉紫赦阖上眼,颇为不耐的揉了揉眉心,尘风立马像是得了特赦一般,急忙脚底抹油一般,转身就跑。 床上那人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心中烦闷更甚。 寒凉夜色,北府上下早已歇息了,穆锦兮今日也休息在北府内。今天从刑部回来之后,正赶上宋桥过来交作业,穆锦兮一看自己一直在追的漫画竟是宋桥这么个小孩子画出来的,顿时激动的老泪纵横,在北府蹭了吃喝后还不想离开,于是就住了下来。 偏偏厢房,这位郡主还不住。 于是,北若卿只能将自己的床榻贡献了一半出来。 夜深,北若卿躺在床上,睡得模模糊糊中,忽的,身子一轻,像是被人抱了起来。 北若卿猛地抬腿便朝着那人踹去,“放肆,敢占老娘便宜!” 然而,她腿刚抬起来,身子忽然一沉,吓得她急忙双手紧紧将人的脖颈环住,小心肝扑腾扑腾的狂跳,生怕自己的屁股咋子地上砸开花。 直到,那抹淡淡药香扑入鼻中,北若卿的一颗心这才缓缓沉了下来。她抿了抿唇角,没好气道:“七王爷改做贼了?” 屋内并未燃起烛火,然而玉紫赦却像是如履平地一般,轻而易举的避开了屋内所有的障碍物,抱着北若卿目不斜视的到了外间。 外间有一处软塌,平日里午间小憩,北若卿向来没有午睡的习惯,即便是累了,也都是直接在书房里打个瞌睡也就过去了。 却没想到,这个备受冷落的软塌,今天居然被七王爷临幸了? 玉紫赦将人往软塌上一放,冷哼一声,道:“北若卿,本王还以为你忘了本王呢!” 后背贴在柔软的塌上,北若卿顿时浑身紧绷,她扭头看了眼屋内,没好气道:“你把穆锦兮怎么了?” “她怎么在你床上?” 玉紫赦不答反问,此话一出,北若卿忽然觉得这话说的十分的……暧昧。 听起来怎么那么像是她背着玉紫赦给他种草原呢? “那你又怎么半夜在我塌上呢?”北若卿挑起眉梢,似笑非笑的反问道。 闻言,玉紫赦顿时不知该哭还是该笑,借着夜色,玉紫赦的眸子越发深邃,他静静地看向怀中的小东西,无奈道:“今夜月色不错。” 他理直气壮的开口。 可问题是,今天乌云蔽月,根本就没有什么夜色可言。 “所以你该不会是想要待老娘半夜出去看夜色吧?” 除非脑子进水了,正常人谁他么半夜三更大冷天的去看夜色。 于是乎,一盏 茶的功夫后,北府某处院子的房顶上,两道身影紧紧依偎在一起。 北若卿是冻得瑟瑟发抖。 而玉紫赦则姿势优雅的屈膝坐在那里,像是从月宫下凡一般。 北若卿清了清嗓子,垂首看了眼几丈高的屋顶,顿时又打了个哆嗦。 这要是掉下去,不是摔断腿儿也得在床上躺个几个月吧? 思及此,北若卿立马老实了,僵硬的转过头,朝着玉紫赦痴痴一笑,讨好道:“七王爷身子娇弱,况且这几日还在服药吧?让您陪我在这儿挨冻受冷,实在是罪过,不如咱打个商量,改日再赏夜色?” 然而嘴上虽然这么说,可北若卿内心都恨不得扎小人了。 这魂淡,这是摆明了想冻死她啊。 忽的,北若卿身上一暖,玉紫赦不知何时将外衫脱了下来,披在她身上,然后蹙起眉头,不悦道:“不好。” “……” “七王爷一路赶来,是否饿了?不如我去吩咐厨房给你准备点夜宵?”她也好溜之大吉啊。 然而北若卿此话一出,玉紫赦便已看透她的本质。 于是,七王爷淡淡拒绝,“不必。” 北大佬只觉得人生灰暗,抬头看了眼苍茫夜空,突然间觉得更冷了。想她如花似月一少女,万一被冻死在屋顶上,传出去多难听啊? 想到这儿,北若卿猛地侧过头瞪向玉紫赦。 那眼神,可谓凶狠至极。 玉紫赦云淡风轻的回眸,星眸微亮,眉峰如剑,整个人透着一股说不出的俊美。 他狠厉时,似是随时能够提剑杀敌,他温柔时,似皓月当空。 北若卿突然有种极其强烈的感觉,玉紫赦在他这副病弱的身子下面,藏着无尽的心思。若是换做以往,她是断然不喜欢跟这般心思深沉之人打交道的。可奈何这人是玉紫赦,这般美貌,摆在家中,多养眼啊。 玉紫赦淡淡挑起眉梢,低声道:“不必垂涎本王的美貌。” “不垂涎,本小姐就是看看。”北若卿靠着她坐下,视线紧紧地落在他身上,分毫不挪。 玉紫赦扭头,嘴角似乎微微上扬了半度,声音也轻柔了许多:“本王身边,从未有过女子。” 突然这么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倒是将北若卿的脑子震的一个机灵,清醒过来。她愣了下,茫然道:“啊……天下人都知道。” 七王爷不近女色,甚至还有人觉得七王爷是有问题。 玉紫赦深吸一口气,抬手捏住北若卿的手腕,将她的手一点点的上移到自己胸口前,他尚未开口,北若卿忽然脸色大变,一把抽回自己的额爪子,捂着脸惊恐道:“你干什么?老娘对你的身子半分兴趣都没有。” 说着,北若卿舔了舔唇,急忙转开了视线。 这个男人有毒,会上瘾的毒。 玉紫赦哭笑不得,无奈叹气道:“你对本王不轨之心,人尽皆知。可本王只是想告诉你,若你想要,本王……给你便是。” 本王,给你便是。 这句话像是一颗蜜糖,瞬间融化在北若卿的心间。 她瞬间倒吸了口冷气,玉紫赦这是……告白了? 好,好冷。 北大佬打了个哆嗦,还没回话,‘阿嚏’一声,便将她的理智都冲散了去。 玉紫赦飞快的转开视线,耳尖上染上了一抹可疑的红色。这副模样,倒是像极了情窦初生的少年郎。 北若卿打了个哈欠,什么都没说,只迷迷糊糊的靠在他肩头,昏昏欲睡。 久久得不到答案,玉紫赦忽的扯起嘴角,微微一笑,抬头看向空荡荡的夜空,自言自语道:“你若不要……本王也给你留着。” 第128章 又遭调戏 次日一早,北若卿是在一个温暖的被窝里醒来的。 她刚睁开眼,就看见穆锦兮正半死不活的趴在她的软塌旁,欲哭无泪道:“你昨天夜里睡觉,莫不是趁着我未曾察觉,过来与我互殴了?” 睡意陡然清醒,北若卿掀开眼皮子四下一看,却见她还躺在软塌上,而软塌上,还盖着一件浅蓝色的外衫。 上面银丝勾勒图纹,瞧着十分好看。 但是这他么是玉紫赦的衣裳啊! 北若卿捂着脸,缓了缓发烧的心情,然后睁开眼,一头坐了起来,“打坏了你对本小姐有什么好处?” 闻言,穆锦兮揉着酸疼的胳膊腿儿,还有脖子腰,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想了想,没好气道:“昨天夜里,本郡主梦到一个江湖侠客,责怪本郡主抢了他的未婚妻,然后便千里追杀本郡主!指不定便是这人昨夜暗中报复本郡主!” 北若卿嘴角猛地一抽,尴尬的回应了俩字:“呵呵。” 两人正在讨论为何穆锦兮会浑身疼,突然,院子外,小鱼儿敲锣打鼓的进来,刚进屋,便欢喜道:“小姐,抓住了抓住了。” 小鱼儿声音起欢悦,像是一只刚中了彩的小麻雀儿似的,手上的铜锣被她敲的虎虎生风。 北若卿与穆锦兮头疼不已的捂住耳朵,半晌,北若卿这才缓缓开口,道:“什么抓住了?” 小鱼儿深吸一口气,认真道:“跟玉香楼的姑娘偷情终生的男人,抓住了。” 北若卿:“……”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她这么个集美貌与才华于一身的女子,为何小鱼儿这么久了,半分机灵还没学会? 穆锦兮打了个哈欠,默默地看了主仆二人一眼,转身便朝着门外走去,一边走一边道:“本郡主去瞧瞧厨房有没有鸡腿吃。” 说着,穆锦兮便一溜烟,消失在了视线中。 北若哭笑不得,转带着小鱼儿去了书房,这两日北家的事务也该处理一下了。 书房乃整个北家的重地,一般人不得随意进入。尤其是这些日子以来,北若卿渐渐的开始着手商铺重造的计划,各种方案也都记录的清清楚楚,就放在书房里,所以这两日书房看守的格外严格。 不多时,门房来报,穆友求见。 北若卿招招手,便将人直接请来了书房。 昨日北若卿才让人带话过去,今日穆友便登门,想来应该是为了玉香楼的女子一事。 北若卿神情自然,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握着一本账务,抬眸瞬间,便见穆友正一脸严肃的从门外进来,带起了一阵风。 她无奈的放下账本,挑眉道:“你也不必太过着急,玉香楼中该是除了奸细,其他人想来是不知情的。到时候咱们想想办法,许是就能放出来了。” 穆友忽的深吸一口气,目光死死的钉在北若卿身上,像是要将她看穿一般。 北若卿默默地的打了个哆嗦,“你这么看着本小姐做什么?” “你以身犯险,亲自去刑部大牢守了一夜,就是为了引蛇出洞?” 穆友语气不善,那张脸上,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已经没了少年纨绔的气息,如今更多的,是眉宇间透出的阳刚正气。 天底下能够浪子回头的人,又有几个? 北若卿有些不解的看向穆友,“说不上以身犯险,就是大牢一日游罢了。哦,对了,你与玉香楼中人交好,可知道她们幕后是否有旁的势力?” 见北若卿将自己的担心当做耳旁风,穆友顿时又倒吸了口冷气,看向北若卿的眸子里满满的都是无奈。 要是有锤子,他一定将她脑袋敲开,看看这脑子里到底装的是什么。 当然,北若卿的脑子里除了装着一堆生意,就剩下玉紫赦北擎夜和宋桥这些亲近之人了。 他转开视线,在一旁的椅子上端坐下来,不急不缓道:“只知道三王爷暗中与他们来往甚秘,不过玉香楼来往的重臣如过江之鲤,朝中但凡能说得上话,几乎没有没去过的。” 说到这,穆友忽然脸色有些异样的看向北若卿,沉吟片刻,低声道:“你若是对三王爷余情未了,这件事你还是不要再查下去了。” 余情? 她对玉墨严那厮根本就是一时脑子抽筋,半生名誉毁尽好不好? 北若卿淡淡瞥了穆友一眼,睨着眸子眸子问道:“你是觉得,这背后跟玉墨严有关?” “玉墨严此人阴毒,你……不要上当。玉香楼之事,牵连朝中大局,稍有差池,你的安危难定,北若卿,这件事你不管,不行吗?” “我可以不管,但是玉香楼的那些人,就让他们给朝局当陪葬品吗?”北若卿忽然来了火气,她不是没想过这件事背后牵连甚广,可若是单单为了怕得罪人,便将此事尘埃落定,让一群无辜女人做替罪羊,她这辈子都会活在此事的阴影之下了。 穆友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沉默片刻,这才掏出一封信递给北若卿,淡淡道:“我知道的,都在这儿了。” 信上所言,还只是穆友知道的部分。听闻玉香楼内有两股势力,一股为三王爷玉墨严所用,另一股却不知其幕后之人是谁。 早前还有玉香楼的女子进入官宦人家为妾的事儿,想来也只是为了更好的控制朝臣,所以利用女人去收买他们。 北若卿虽然猜对了个大概,可还是忍不住想要骂人。 “此事,我会上堂作证,我过往见过的,知道的,会如信中所说,绝不隐瞒。” 穆友说着,院子外,门房忽的来报,说是七王爷派人来了。 北若卿此事一听到玉紫赦的名字就觉得心烧的慌。 昨天夜里的种种仿若还在眼前。 “小姐,这人……进来了。”门房脸色苍白,也不知道看见了些什么,说完这话,便见鬼似的一溜烟的跑了。 北若卿叫都叫不住。 穆友顺着门房离开的方向扭头一看,却见尘风正满身寒气,手上抱着一个木制的盒子,脸色难看至极的从外面走了进来。 要不是面对北若卿的时候,尘风的眼神稍微缓和了些,北若卿毫不怀疑,此人这是要去算账的。 “主子派人送来礼物。” 尘风说着,将盒子放在北若卿面前的案几上,扭头,视线冷冷的扫过坐在那里的穆友,“穆公子这几日还是在家呆着的好,免得玉香楼之事被牵连。” “玉香楼之事,我可做证人……” “不需要。”尘风打断穆友的话,扭头看向北若卿,神态稍微恭敬了些,“昨日夜里,夜闯大牢的刺客死了。” 北若卿眉头一跳,“可有审问出什么?为何会死?” 尘风定定的瞥了穆友一眼,面无表情道:“什么都没问出,那是死士,整个京城,能养得起死士的人,一只手都能数的出来。” 养死士,甚是耗费时间和金钱,且颇为残忍。 京城之中,名门贵族虽多,可能用这个钱和精力去豢养死士的,却并不多,更多的人家是养门客和暗卫。 穆友脸色微变,“苏家,穆家,三王爷,还有……皇宫。” 尘风凉凉的瞥了眼穆友,冷哼一声。 对穆友的不友好几乎都要挂在脸上了。 北若卿蹙起眉,“昨天夜里,可还发生了别的事?” 昨日传出去的消息,不可能幕后之人一点反应都没有才是啊。 尘风老脸一红,默默的别开视线。 北若卿:“……” “昨天夜里,顾公子惨遭调戏,已经哭晕在别院的茅厕了。” 第129章 即可进宫 顾宴廷好好的一个良家子,虽然平日里看似不着调,可办起正事来,却是百分百的敬业和严肃。 可谁能想到,人在家中坐,贼从天上来。 那贼人生的花容月貌,跟九天仙女似的,可惜,一上来,便是招招要命,若不是顾府还有些得力的手下,外加昨天夜里尘风等候暗中守着,只怕是顾公子的清白,就喂了狗。 女刺客,还身手不凡? 北若卿懵逼了。 她原以为,顾宴廷将消息放出去,幕后之人该会对那人动手,谁承想居然跑去欺负顾宴廷了? 真是……柔弱可欺易推倒啊。 不过那人好歹是抓住了,北若卿思前想后,决定先去看看顾宴廷。 毕竟作为主审官,顾公子这回可算是牺牲太大了。 然而北若卿正准备离开,尘风却忽然伸出手,一本正经的看向北若卿,道:“主子昨夜落下的衣裳。” 登时,北若卿从脖子里窜出一股热气,直冲头顶,险些将她一头青丝烧成灰烬。她脸僵了僵,嘴角抽搐了半天,然后捂着脸,欲哭无泪道:“老娘不要面子的吗?” 这话让别人听去了,还以为昨天夜里她又对玉紫赦做什么了呢。 尘风面无表情,又道:“主子说,若是小姐舍不得归还,那便留下。” “老娘舍不得他祖宗!” 一声咆哮,响彻北府上空,惊起乌鸦一片。 此时的别院内,顾宴廷正嘤嘤切切的趴在躺椅上,眼睛都肿了。 七王爷坐在一侧,满脸都写着淡定,淡然,本王听不见也看不见。 顾宴廷揉了揉眼睛,可怜兮兮道:“本公子怎么也算是以身殉职,你好歹也给些安慰吧?” 他揉着屁股,脸色苍白,显然昨天夜里的确经历了一场恶战。 玉紫赦扬起眉头,淡淡道:“你若是殉职了,本王定让尘风替你收尸,若你顾家祖坟不肯收容你这等不肖子孙,本王也赏你一席草席,给你寻一处僻静无人之地,就地掩埋。” “你,你……玉紫赦,本公子就知道你是个过河拆桥的!你求本公子办案的时候怎么说的?你说此事过后,你一定对本公子好,可现在呢?你这算什么?” 顾公子委屈不已,抬起头愤懑的瞪向玉紫赦。 然而一瞪,又觉得气势不足。 美人在前,谁他么脑残了舍得瞪。这大概就是玉紫赦这厮这么多年,又混账,又不受宠,还能活的这么好的缘故吧。 玉紫赦冷哼一声,不屑道:“昨夜那人调戏,你又不吃亏,有什么值得安慰的?” 听听,这是人话吗? 顾宴廷手紧紧地攥成馒头,若不是怕一拳头把人打死了,自己赔不起,她早就动手了。 “她那是想调戏本公子?她分明是想杀了本公子泄愤,然后再将那人一道杀了灭口,却不想本公子生的如此花容月貌,她一时不忍下手、” “所以你就下手了?” “本公子那是为了办案。” “办案,却也没说你要将人的衣裳都扒了吧?” “玉紫赦,你还能不能做个人了?这件事本公子不是跟你说了吗,本公子瞧见她脖子后面有图腾,所以才不小心扯了她的衣裳。” “苏丞相府,迫不及待的参与此事,想必是为了替玉墨严遮掩。” 朝中多数人都以为,苏丞相不站队,只忠实的拥护皇权,却不知道,他们暗中早已是玉墨严的人了。 玉紫赦拧紧眉头,眸子里一抹冷色一闪而过,他清隽的面容,瞧着像是一朵开在悬崖边上的高岭之花,诱人,却极其危险。 “苏丞相与玉墨严一脉,我倒是真没想到。” 顾宴廷倏地正经起来,忽然,他又想起什么般,‘噗嗤’一声笑了起来,无奈道:“北家那丫头,这次之后,与玉墨严只怕是要彻底斩断了,你心中舒坦了?” 此话一出,玉紫赦冷冷的瞪他一眼,没好气道:“是本王指使他派人在脂粉里动手脚的?” 顾公子摇摇头,“那倒不是。” 玉紫赦又道:“那是本王让他派人行刺的?” 顾公子继续摇头,“也不是。” 七王爷冷笑一声,“所以,他做出这些事来,就落在本王头上了?” 顾宴廷半张脸都在抽搐。 这他么,真是个不要脸的。 “虽然这些都与你无关,但是七王爷,若不是你把他行贿往来证据都埋在玉香楼,还故意漏出破绽,玉墨严怎么会想到兵行险着,借着查案之机铲除玉香楼,一边除了心头大患,一边还能在陛下跟前卖个好,立个功?还不都是你把人家一步步的逼到这一步的?” 顾公子没好气的鄙视道。也是可怜三王爷,还以为自己这次能够一箭双雕,没了一个人心不齐的玉香楼,能在皇帝跟前卖个好,却不想被某王爷半夜闯入府中,直接放倒。 如今玉香楼一事的功劳,都落在了刑部不说。 就连玉香楼里埋的证据,昨天夜里,也连夜的送进了宫。 这会子,三王爷约摸着已经要被送到陛下跟前了。 同时,丞相府的那位…… 顾宴廷突然撑起半边身子,一手搭在玉紫赦的膝盖上,敲了敲,问道:“北家那丫头这两日为了这事儿跑断了腿儿,你就忍心看着她着急,无动于衷?” 话音未落,玉紫赦忽然一巴掌拍开顾宴廷的爪子,抬头看向院子外。 北若卿正风风火火的捏着一把银票冲了进来,刚迈进来一条腿儿,却见顾宴廷半边身子在躺椅上,半边身子趴在玉紫赦的身下,不知在干些什么。 画面太过美丽,北若卿目瞪口呆的站在院子外,半晌,这才回过神来,急忙转身要跑:“本小姐待会儿再来,你们继续。” 玉紫赦脸色一沉,一把将顾宴廷拍在地上,旋即身形一闪,到了北若卿跟前,拦住她的去路。 北若卿险些一脑门磕在她身上,顿时没好气的抬起头,愤愤的瞪着罪魁祸首。 “不问本王?”玉紫赦沉着脸,神情不悦。 北若卿指了指院子内,又指了指自己的嘴,一本正经道:“你放心,本小姐绝对保密,守口如瓶。” 玉紫赦倒吸一口冷气,脸色瞬间又黑了三度。 见状,北若卿脑子一转,急忙将手中的银票塞进玉紫赦的手里,然后抬起头,一本正经的道:“玉香楼中的女子,能设法帮忙救出来吗?” 七王爷活了这么多年,一向都是美貌艳压女子,可还是第一次,有人在他面前居然还能有心思想别人。 “没有别的要问的了?” 七王爷不甘心,继续追问。 北若卿想了想,又道:“昨天夜里顾宴廷惨遭调戏,可跟玉香楼之事有关?可有进展?”问完,北若卿又联想到刚才的那一幕,顿时心中一颤,急忙解释道:“你也不必生气,想来那调戏之人必定没有好下场。” “北若卿,这就是你想对本王说的?”七王爷努不可竭,眼底的怒火蹭的一下烧了起来,可偏偏北若卿水火不浸,闻言,还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 七王爷顿时气的一甩袖,冷哼一声,转身便走。 北若卿站在原地,默默地揉了揉脑袋,心中暗叹了口气。 “小丫头,能把玉紫赦气成这般模样的人,你是第一个。” 院子内,顾宴廷不知何时走了出来,抱着胳膊斜斜的倚靠在门前,似笑非笑道。 北若卿挑起眉梢,扭头正色道:“玉香楼中的女子,不过是权谋之下的牺牲品,若是可以,还请顾公子保下她们的性命。” 顾宴廷挑眉,深深的看了北若卿一眼,有些意外道:“你怎么知道,她们就是无辜的?” 北若卿扭头看了眼玉紫赦离开的方向,笑了:“若她们不是,玉紫赦又怎么会让我跟她们在牢房里共处一夜?想来,我蹲大牢的消息,除了放给苏丞相,穆锦兮,应该还有玉墨严吧?” 顿时,顾宴廷哑口无言。 这是变相的跟她秀恩爱吗? 到底是谁一直在说,北府千金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草包? “本公子,咳咳,的确是把你的蹲大牢的消息放出去了。三王爷也确实是派了死士去灭口,不过……被你撞见了。” “……” 果然,是玉墨严的人。 北若卿脸色一沉,冷哼一 声,转身便要走。 然而,一道圣旨,却忽的再次阻住了她的路。 陛下宣召,即刻进宫。 第130章 七王求情 皇宫,御书房。 皇帝陛下一身常服,脸色铁青的坐在龙椅之上。 书房内,玉墨严早已在此站了许久,可皇帝陛下却始终一句话都不说,他也只能老实的站着,垂眸不语。 突然,“啪”的一声,一本奏折忽的砸在桌子上,老皇帝眉头一横,勃然大怒道:“蠢货!查个案把自己查进去,你脑子里装的是傻鸟吗?啊!” 那奏折上,清清楚楚的叙述着玉香楼一事的始末,刑部尚书在大牢里抓获了刺客,想要对玉香楼的一个无辜弱女子下手,结果昨天,又逮住了一个,想要对假扮那刺客的顾宴廷下手,幸得顾公子机灵聪颖,灵机一动,这才将人抓获,查出事情始末。 玉墨严眉头紧锁,闻言抬眸,一本正经道:“儿臣冤枉。” “冤枉?”皇帝陛下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捋着胡子没好气的骂道:“谁给你的脸喊冤的?啊?” 玉墨严默默垂眸,无奈道:“父皇……” “别叫朕!朕没有你这个蠢儿子!”老皇帝气的脸都绿了,一张脸写满了鄙夷,就在玉墨严准备开口辩解之际,皇帝陛下忽然扯着嗓子斥道:“第一天夜里派刺客,第二天还派刺客?你的脑子是早些年打猎的时候遭狗啃了?就这么点出息了?” 玉墨严脸色惨白,垂垂下眼帘,遮住了眼底的情绪。 圣怒,向来无人能够安抚。饶是他母后亲自来,也只有垂头听训的份儿。 皇帝陛下深深剜了玉墨严一眼,没好气的将桌子上的朱笔朝着玉墨严的脸便砸了过去。 就在这时,‘啪’的一声,那朱笔被一人紧紧握住,皇帝陛下正要开口,然而一抬头,却对上北若卿那张可爱的脸,当即,皇帝陛下的脸上立马多云转晴,满脸怒气转为满面柔光,低声道:“北家丫头来了?” 玉墨严嘴角一抽,深吸了口冷气。 北若卿恭恭敬敬的将手上的朱笔送到皇帝手边,笑道:“陛下万安。” 皇帝陛下一看到北若卿,就像是看见了亲闺女似的,当即眉眼一弯,笑容满面。 玉墨严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他还是头一遭看见自家父皇和北若卿相处,早前听说皇帝格外恩宠北若卿,他只觉得,北若卿不过是仗着自己是首富之女的名头,才能得此厚爱。 可眼下看来,这根本就是,圣宠滔天了。 玉墨严忽然有些后悔,早些时候竟是没能早点将北若卿收为己有。 察觉到身旁那抹异样的视线,北若卿不动声色的瞪了回去,眼神凶巴巴的:再看,剜了你的眼珠子。 玉墨严眉头微微上扬,不禁摇头,脸色瞬间又沉了下来。 果然,商贾之女,不知礼数。 皇帝陛下上上下下的将北若卿打量了一番,眼眶一红,心疼道:“这都瘦了!朕那日下旨的时候,命人下了两道圣旨,一道让你去大牢反省,一道是一个时辰后特赦你的,你怎么就还去大牢里呆了一晚上呢?” 啥玩意儿? 两道圣旨?还有一道特赦的? 北若卿脑子飞快的转动起来,她怎么没看见第二道圣旨呢?只看见了半夜三更跑大牢里守株待兔的玉紫赦。 那圣旨,不会是被玉紫赦那厮私吞了吧? 思及此,北若卿的小手瞬间攥成一个拳头,玉紫赦,这个杀千刀的! “谢陛下好意。只是,陛下召见民女不知所为何事?”北若卿不卑不亢,脸上依旧带着浅浅笑意,十分得体。 皇帝陛下看了看北若卿,又嫌弃的瞪了眼玉墨严,厉声喝道:“看看人家!朕怎么生了你们这一窝没出息的东西!还不滚出去!” 玉墨严无奈,只得老实的退了出去。 待玉墨严退出去后,皇帝陛下这才长叹一口气,将桌案上两张不同的内容的纸递给北若卿,无奈道:“丫头啊,今日让你过来,是来替朕做个选择的。” 一张纸上,写着三王爷勾结党羽,按律,当贬为庶人,玉香楼众人助纣为虐,魅惑朝臣,按律当斩。 而另一张纸上,写着苏丞相派人行刺要犯,当流放边疆。三王爷与玉香楼众人受人蒙蔽,实属无辜受牵连,暂押十五日后无罪释放。 两个不同的选择,两种不同的结果。 “陛下,国之大事,民女不敢妄言。”北若卿面色平静,神情恭顺。 皇帝陛下长叹一口气,无奈道:“你说这小子下手怎么这么黑呢?满朝文武,有一半都着了他的道。” 皇帝陛下气的脸色发青,恨不能将某人拖出来扒皮抽筋。 北若卿挑起眉头,讷讷道:“陛下说的是,七王爷?” “除了那个魂淡还有谁?”皇帝陛下都要哭了,捂着脸哭笑不得。 一个是他亲儿子,一个是当朝宰相,无论将谁处置了,他都无异于自断双臂。 肉疼啊。 北若卿皱起眉头,仔细思量片刻后,道:“民女以为,二者皆当罚。” 皇帝一怔,抬头看向北若卿,“哦?为何?” 北若卿深吸了口气,认真道:“丞相为百官之首,若是丞相犯错,而不予以惩戒,日后将如何管理满朝文武?三王爷,此事有罪,可三王爷乃陛下之子,子不教父之过,若三王爷不罚,陛下当如何向天下人交代?” 皇帝深深的看了北若卿一眼,转身在龙椅上坐下,半晌,这才缓缓开口,“丫头,你可知牵一发而动全身?今日这两者,朕无论怎么选,都必有损伤。” “可陛下是明君,绝不会放任自己的锅里,光明正大阿德躺着两颗老鼠屎吧?” 话落,皇帝陛下忽的笑了,说他的儿子是老鼠屎?那他是什么?拉屎的老鼠么? 察觉到说错话,北若卿急忙解释道:“民女的意思是,两条腿儿的男人遍地是,不缺他们俩……” “嗯?” 他生的儿子,还能是四条腿儿?那不是蛤蟆么? 北小姐都快哭了,捂着脸,欲哭无泪,“民女只是个弱小无助的小女孩,陛下饶了民女吧?” 就在此时,御书房外,老太监尖锐的声音忽的传来,那尖锐之中,竟是透着几分惊喜。 “陛下,七王爷进宫来给三王爷求情啦!” 北若卿还没反应过来,便看见御书房门口,一道浅蓝色的身影衣衫,玉紫赦便优雅多姿的走了进来。 御书房外,太监宫人们自动往外退了出去,以免待会儿陛下要打死七王爷,他们拉也不是,不拉也不是。 玉紫赦一撩衣袍,微微曲了曲膝盖,“父皇万安。” “安什么安?你又黄鼠狼安的什么心?朕什么时候说要处置老三了?你给朕滚……” 不等皇帝陛下话说完,玉紫赦便已经站起了身,看起来心情甚好的模样。 皇帝陛下发怒的动作一怔,当即没好气的抄起桌子上的的折子朝着玉紫赦砸了过去,“谁让你起来的!” “父皇也没说让儿臣跪着滚出去。” 玉紫赦依旧淡然,说话间,手一扬,将那奏折稳稳接住,随后,他侧眸看了北若卿一眼,“本王的未婚妻,名下铺子名誉受损,皆因三皇兄行为不检,品行不端所致,按律,当予以赔偿。” 忽然间话头就转向了自己,北若卿一脸懵逼,她抬眸看向玉紫赦:大哥,你搞啥? 七王爷冷静的转过头看向北若卿:兰之阁的利润,三七分。 这简直就是当街讹诈啊。 北若卿没好气的瞪向玉紫赦,大爷的,上天有好生之德,怎么生出这么个妖孽来? 然而,两人这番神情,在陛下的眼里,却又是一番眉来眼去。老皇帝顿时涕泪四流,“这事儿你自己去跟老三商量,朕不管你们兄弟间的私怨。” “那还请陛下,按照律例,严惩玉墨严与苏丞相,二人结党营私,又意图草菅人命,本该是死罪。” “你敢威胁你老子?”皇帝陛下挑起眉头,脸色一沉。 玉紫赦微微颔首,“不是威胁,是求情。” 北若卿默默地翻了个白眼,求情能求成这样? “魂淡,你怎么就知道坑自家兄弟?”皇帝陛下气鼓鼓的忘了玉紫赦一眼,抬笔开始拟写圣旨。 七王爷理直气壮的瞥了皇帝一眼,笑道:“因为他比儿臣,有钱。” 皇帝:“……” 第131章 出去寻宝 三王爷玉墨严怎么都没想到,这一次玉香楼之局,本以为是一箭双雕,谁承想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玉香楼中的细作被除了个干净不说,就连丞相府也受了牵连。 消息传出,一时震惊朝野。 最为气愤的,当属凤仪宫。 皇后昨日刚才新涂了豆蔻,陡然听说丞相被流放,顿时气的指甲都折断了。 凤仪宫殿外方才新种上的牡丹花被皇后娘娘砸了个遍,却依旧难解心头怒火。 “废物!一群废物!本宫千叮咛万嘱咐,结果还是被人抓住把柄,害了我儿!” 棠裳小心翼翼的伺候在一侧,低声道:“娘娘,听闻陛下还让三殿下赔偿北小姐千两白银,如今三王爷羽翼折损,需要用银钱的地方还多,娘娘您看……” “本宫岂能不知!”皇后娘娘脸色阴沉,眸光阴骘道:“可现如今,铁家因为那个女人的缘故,至今不肯跟本宫往来,倾城在宫中这么多日,不是躲在长生的寝殿,便是去御书房,本宫难道还能追到御书房吗?” 棠裳拧起眉头,建议道:“娘娘,您忘了,北家乃天下首富,现如今七王爷不愿解除婚约,想必也是因为这个,可,若是生米煮成熟饭,到时候哪怕七王爷不愿意,也无可奈何了。” 顿时,皇后恍然大悟,狭长的眸子微微眯了起来,意味深长道:“是啊,还是你提醒了本宫。”她说着,将手中的牡丹折断,朝着棠裳招招手,轻声道:“你来,去帮本宫办一件事……” 殿内,声音越来越小…… 玉香楼的众女子也从大牢里放出来了,暂时被穆友安置在自己的私宅里。 事情告一段落,北若卿难得偷个懒,每天不是在府里溜猫逗狗,便是去检查宋桥的漫画。 唯独一个人,北若卿像是把他忘了一般,遗落在脑海的某个角落了。 这日下午,天朗气清,北若卿躺在院子里晒太阳。 小鱼儿在一旁给她捏腿,一边捏,一边喋喋不休道:“小姐啊,您怎么就忍心让七王爷独守闺房啊?” 北若卿嘴角抽了抽,翻了个身。 “即便是让七王爷守着,您好歹时不时的去吊一吊他的胃口,这叫什么,欲擒先上吊!” 小鱼儿一本正经的说着,然而,话音刚落,就被北若卿冷冷的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那是欲擒故纵。” “对对对,小姐您看看,七王府门外多少人排着队想要跟见七王爷一面呢,现在七王爷就在您的别院里,这不是瓮中捉王八么?啊呸,七王爷不是王爷,那是麒麟。” 再说下去,北若卿担心小鱼儿头上的脑袋都不够砍的。 北若卿将手挡在脸上,一副什么都不想听的样子。 小鱼儿无奈的看了自家主子一眼,默默地转身退了出去。 从那天出宫之后,北若卿便再也没见过玉紫赦。 或许是一层窗户纸捅开,总会被里面的光灼伤眼睛,需要时间适应。 突然,头顶上落下一滴雨水,滴落在北若卿的脑门上。 北小姐抬起手挡了下,没动作。 ‘滴答’一声,又是一滴雨水滴落下来,北若卿依旧没反应。 树上,玉长生探出自己的小脑袋,捏着嗓子喊道:“嫂嫂,嫂嫂我在这儿呢。” 北若卿眉心一皱,心中疑惑道,见鬼,孙悟空也跟着她一起穿越了? 那道今天的穿越主题是铁扇公主? 北若卿正疑惑着呢,头顶再次传来玉长生那诡异的声音:“嫂嫂,人家想去寻宝,嫂嫂能不能,能不能陪我一起呀?” 寻宝? 北若卿猛地睁开眼,“什么寻宝?” 玉长生趴在树枝上,得意道:“人家小时候随父皇去西郊猎场,曾经在那里埋过一些宝贝,能换好多银子的呢。” 这些时日,玉紫赦断了玉长生的补给,于是乎,困于皇宫的可怜小殿下,险些凄惨的去吃土了。 闻言,北若卿深吸了口气,“藏哪儿了?” 这些皇室贵族一个个的都什么臭毛病? 两个兄弟在青楼里面闹得不可开交,一个从小就喜欢在外头刨坑藏钱,这是什么 神奇癖好? 不过,北若卿喜欢。 玉长生活动了下身子,“好像是在一个树底下……啊” 话未说完,一声惨叫,北若卿便整个人从树上朝着鄂北若卿砸了下去。 北若卿脸色大变,急忙一让,险险的躲开了玉长生这个大肉球。 ‘砰’的一声,玉长生砸在地上,激起一地灰尘。 北小姐抱着胳膊站在一旁,咂咂嘴,摇头感慨道:“哟,这个姿势摔下来还挺好看。” 像是一只摔地上的金蟾蜍。 玉长生半张脸都抽搐了,过了许久,他这才艰难的从地上爬了起来,默默地看着北若卿,委屈道:“嫂嫂,你怎么能这么怼人人家?” 北若卿一声轻哼,笑了起来:“吃一堑长一智,下次记得,爬树别爬太高,寻宝,别大声嚷嚷。” 说着,她便去换了身衣裳,便骑着自己的小毛驴,带着玉长生,出门寻宝。 城外西郊,有一处猎场,以往都是用来秋猎,往日里并不对人开放。 可今日玉长生是偷偷的摸了皇后的一块令牌,这才能带着北若卿光明正大的溜达进来的。 然而,玉长生不知道的是,这块令牌,在猎场这里根本行不通。若不是北小姐给猎场的人塞了银子,守卫怎么可能把她放进来。 北若卿骑着小毛驴,晃晃悠悠的,毛驴后面有一根绳子,另一端系在玉长生的手腕上。 “应该是这里啊,怎么没了呢?” “那一定是这里,一看这棵树就长的十分不正经,十分像是本皇子会选择的地方。” “苍天呀,本皇子的宝藏在哪里呀?” 玉长生一路哀嚎,一路被北若卿拽着走,也不只是来寻宝,还是来遛人。 北若卿叹了口气,无奈道:“你那都是什么宝贝啊?” “嘻嘻,都是些好东西。” 玉长生神秘兮兮的答道。 话刚说完,他又补充道:“都是七哥年幼时的贴身之物。可值钱了呢。” 玉紫赦?贴身之物? 顿时,北若卿的脑子里已经闪过了无数的少儿不宜画面。 不过,玉长生藏玉紫赦的这些东西干嘛? 北若卿顿时神色一变,打趣道:“你该不会是对玉紫赦有什么别的心思吧?” 玉长生脸色一变,顿时惊恐的看向北若卿,“嫂嫂你怎么知道?这可是人家的秘密。” 他有了七哥的这些贴身衣物,以后的零花钱就不用担心了。 一听这话,北若卿顿时惊呆了。 万万没想到,玉长生居然还有这种心思…… 北若卿当即闭嘴,生怕自己再问下去,又要一不小心挖出别的什么八卦了。 不多时后的功夫,天色渐黑,猎场茂密,树叶簇成一团,遮住了银月的光芒。 玉长生一路扛着铁铲吭哧吭哧的挖,倒是一点儿也不累。 见玉长生对玉紫赦的情深至此,北若卿也不好多说什么。 就在北若卿准备打瞌睡之际,突然,‘砰’的一声,然而,下一刻,‘啊’的一声惨叫,北若卿还没反应过来,身下的毛驴一声惨叫。 紧接着,一声惨叫,似乎有重物摔在地上。 北若卿一个机灵清醒过来,险些一跟头从毛驴身上栽下去。 “嫂嫂,救我!” 玉长生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凄凉,悲惨,委屈巴巴。 北若卿跳下毛驴,顺着声音来源方向走了过去,然后不多时,她的面前出现了一个坑。 而坑下面,正躺着玉长生。 第132章 劫财劫色 北若卿蹲下身子,垂下脑袋,摸摸鼻子道:“哎,井下头的天空,怎么样?” 井底下的天空? 这话怎么听着怪怪的。 玉长生艰难的从地上爬了起来,红着眼眶无奈道:“嫂嫂,疼~” “啧啧,这要是不疼,就完犊子了。” 北若卿叹了口气,起身四下看了看,“刚才的绳子呢?” 坑底下,玉长生弱弱的应声道:“这,这儿呢。” 此话一出,北若卿登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转身,蹲在坑旁边,欲哭无泪:“怎么,你打算留着这绳子,在坑底下吊死你自己么?” 玉长生:“……” “呜呜呜,嫂嫂果然不心疼长生了?” 北若卿耸耸肩,“心疼你,你就能自己爬起来了吗?” 北若卿话落,坑底下,玉长生猛地瞪大了眼睛,手指哆哆嗦嗦的指向北若卿的身后,“有,有……” “有什么?鬼啊?” 北若卿话音刚落,突然,后脑勺一疼,她一句尼玛还没喊出来,登时眼前一黑,一跟头栽了下去。 与此同时,京城某处园子里,夜色皎然,亭台楼阁在月色的掩映下略显苍白。 然而,此地在京城,却是一处神秘之地。 据说这园子开卖的时候,就连三王爷都曾出高价想要争夺,原本按理说,以三王爷的身份和钱财,这园子本该是志在必得。 可不知怎么的,半路杀出一个神秘人,竟以三倍的价钱将这园子给夺了去。 三王爷百般追查,却无奈,竟是连点蛛丝马迹都没查到。 月色下,玉紫赦正坐在栏杆上,一手捏着鱼食,漫不经心的往湖里喂鱼。 顾宴廷扇着扇子,坐在一旁,一脸的欲言又止。 你湖面上的鱼,已经飘起来了不少。 可在看眼前这个魂淡,竟是丝毫停手的意思都没有。 顾公子前些日子才从东海国高价买来的宝贝都见了鬼,再让七王爷这么祸祸下去,他这些银子都打了水漂了。 玉紫赦冷睨他一眼,“顾公子若是无事,大可滚蛋。” 此话一出,顾宴廷登时瞪大了眼珠子,委屈道:“玉紫赦,你也太欺负人了吧?玉香楼的事,本公子忙前忙后,累的腿儿都快断了,你倒好,尘埃落定,就过河拆桥。你还有良心吗?” 一提起玉香楼之事,玉紫赦的眸色忽的一黯,‘哗啦’一下,将满盒子的鱼食倒进了湖里。 大抵是那些鱼儿脑子进了水,即便是肚子撑的圆鼓鼓的,一看见鱼食,还是疯了似的争夺。 “蠢货。” 顾宴廷气不打一处来,可又不敢冲着七王爷撒气,便只能将一腔的怒气都冲着湖里的鱼儿发了出来。 玉紫赦面不改色,祸祸完了湖里的鱼,手指一动,一片青色竹叶‘嗖’的一下飞了出去,头顶上空,一只黑色的乌鸦,瞬间掉了下来,砸进水里。 顿时,方才还在哄抢一团的鱼儿瞬间摆着尾巴飞快的逃命去了。 顾宴廷嘴角猛地一抽,哭笑不得的看了他一眼。 不等顾公子开口,尘风忽然出现,恭敬的一抱拳,禀报道:“主子,今日小殿下独自一人出宫了。” “那便让他在外头吃些苦头。” 七王爷云淡风轻的说道。 这般不闻不问,丝毫不担心的态度,饶是顾宴廷这个外人,都有些看不过去了。 他抖了抖嘴角,无奈道:“七王爷,那好歹是你亲弟弟,万一在外面被人劫了……” “那便是他的造化。” “万一惹祸了呢?” “是祸躲不过。” “可要是他把你未婚妻拐跑了呢?” 顾宴廷哪壶不开提哪壶,他算是明白了,今天七王爷根本就不是心情不悦,而是等的人没来,所以拿他跟玉长生撒气了。 这一棒子,总算是敲在了七王爷的心上,他冷静的深吸了口气,嘴角一弯,一字一句嗷:“那便打断他的腿,从此将他送去鼎盛宫,以供观赏。” 顾大公子莫名的觉得腿上一凉,阴森森的。 他打了个哆嗦 ,吸吸鼻子,又道:“可是小殿下不是被陛下禁足了么?他怎么出的宫?” 尘风抬眸扫了顾宴廷一眼,道:“听说是投了凤仪宫宫女的令牌,混出去的。” 顾宴廷咂咂嘴,“凤仪宫的令牌这么好偷?改明儿本公子也去偷两个出来玩玩。” 玉紫赦蹙起眉头,若有所思道:“可有其他动静?” 按理说,凤仪宫的宫女若是做事这么毛躁,只怕也活不到今日。 所以那令牌,八成是凤仪宫那边故意落下的。 思及此,北若卿心中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说不上来是因为什么。 顾宴廷也跟着皱起眉头,“出宫后,他去了何处?” “北府。” 不等尘风回答,七王爷便给出了答案。 整个京城之中,三王府,清河郡主府,玉长生都不会去。 因为打不到秋风,且还有可能会被送回宫。 只有北府,北若卿向来护犊子,玉长生出宫,除了北若卿,几乎不做他人想。 顾宴廷点点头,然后一脸懵逼道:“有什么问题吗?” 忽然,玉紫赦猛地一头坐了起来,脸色铁青,转身便朝着北府掠去,离开时,只听见七王爷留下的话:“去查,他们到底去了哪儿!” 声音随着人影消失在夜色中。 顾宴廷目瞪口呆的望着离开的人影,震惊道:“自家弟弟的醋也吃?他莫不是得了失心疯?” “绝无可能。” 尘风说罢,黑着脸转身急忙去查。 夜色愈浓,此时的坑下面,玉长生正坐在北若卿的身边一顿嚎啕大哭,那声音,死了的人都能给哭诈尸了。 果不其然,不多时,北若卿便痛苦不堪的睁开眼,弱弱的骂了声:“闭嘴!” 玉长生立马闭上小嘴儿儿,一脸欣喜的看向北若卿,“嫂,嫂嫂,你醒了?” “谁他么敲的老子闷棍?嗯?不知道敲人棍子之前要打招呼的吗?懂不懂礼貌和规矩啊?” 北若卿努不可竭,揉着后脑勺坐了起来。 玉长生乖巧的坐在她身边,乖顺的像是一只小绵羊。 北若卿向来欺硬怕软,此时一看玉长生这小可怜的模样,当即叹了口气,心中大概也明白了些什么。 看来今日,是有人设计好的。 她刚解决完玉香楼的事情,今天就挨人闷棍了? 然而,看玉长生的神色,好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一般,小脸泛白,像是擦多了脂粉似的。 北若卿没好气的揉了揉他的脑袋,“别怕。” 玉长生平日里再嚣张,实际上也不过是个孩子,此时夜黑风高,两人又被困坑中,北若卿担心这小子日后会有心理阴影,于是声音放柔了些,又道:“放心,你这模样,就算是有路过的老虎也不会多看你一眼。” 玉长生:“嫂嫂……” 这山里怎么还会有老虎啊! 北若卿正要回话,突然,坑外,似乎隐隐有些火光,紧接着,一群人出现在坑外,瞧着像是一群悍匪,各个凶神恶煞的,为首那人脸上有一道刀疤,此时正猥琐的看向坑底的两人。 刀疤脸将刀扛在肩头,嗤笑道:“小娘子,天堂有路你不走,怎么尽往坑里跳?” 北若卿下意识的将玉长生护在身后,她抬起头,对上刀疤脸的眸子,冷声道:“皇家的猎场,诸位是怎么进来的?” “哈哈哈,皇家的猎场?就算是皇宫,爷爷也是去得的!” 北若卿吸吸鼻子笑了笑,挑眉看向那群人,“诸位是想劫财还是劫色?” 劫色? 玉长生顿时脸色惨白,一把拽紧了北若卿的袖子。 刀疤脸咧开嘴,笑容诡异道:“爷爷,想取你的小命!小娘子从不从啊?” 第133章 趁夜活埋 这坑极深,北若卿只能仰起头看向上面那些人。 她此时就算是喊破喉咙,只怕是也没人听得见。 既然如此,只能自救。 “诸位大哥,实不相瞒,小女子乃首富北家之女,今日诸位若是放过姐弟二人,小女子必然重谢。” 她话音刚落,那男子便仰头狂笑起来,一边笑一边看着北若卿,道:“老子要的,就是首富北家之女的狗命!” 尼玛!士可杀不可辱!要命就要命,什么叫要狗命? 狗做错了什么? 北若卿眯起眸子,抬起头看了眼那刀疤脸,“兄弟,当真没有商量的余地了?” “少废话!来啊,动手!” 刀疤脸说完,便叫来自家兄弟,一群人扛着铲子,开始铲土,似是想将北若卿活埋。 玉长生吓得脸白的跟鬼似的,北若卿眼角余光一瞥,险些没吓出心脏病。 她摸了摸玉长生的脑袋,低声道:“乖,把脑袋抱好了。” “啊?” 玉长生还没反应过来,只见北若卿忽的撸起袖子,眼底闪过一只狡黠之色。 此时,刀疤脸正蹲在坑边,像是在俯瞰一群蝼蚁一般,满是鄙夷。 然而,就在刀疤脸正得意之时,忽然,北若卿抡起拳头,朝着墙壁狠狠的砸了下去。 登时,地面震了震,土像是下雨似的往下掉,玉长生抱紧了自己的脑袋,蹲在北若卿身边,一动不动。 刀疤脸脚下地面一阵晃动他脸色一沉,朝着北若卿骂道:“老子劝你识相点!别妄图挣扎了!” 话音刚落却见北若卿幽幽的收起拳头,抬眸对上他的视线,那双眸子亮的发光,他耸耸肩,朝着刀疤脸道:“那就劳烦你,下来一起陪葬了。” “好大的口气!” 刀疤脸一声冷嗤,还没反应过来,身子似乎往下沉了沉。 他身侧,其他几个兄弟急忙后退,“老大,你,塌,塌了……” “塌什么塌?给老子闭嘴!” 刀疤脸还没回过神来,正准备亲自动手活埋了北若卿,谁承想,脚下地面忽的一松,他一声惨叫还未喊出口,便随着地面一同,生生的随着土块摔进了坑里。 “哎哟,老子的腰!” 刀疤脸的腰肢正好磕在突出的石头上,痛不欲生。 北若卿神情自若的抱着胳膊站在一侧,挑起半边眉头,似笑非笑道:“敢活埋老娘?你怕不是想去阎王殿打听打听老娘的名号!” 她说着,直接一脚踩在刀疤脸的背上,抬头看向坑边上瑟瑟发抖的众人,“活埋老娘?可以,连着你们老大一块埋吧。” 她刚才是算准了位置,这才动的手。 只是,肚子里又是一阵空荡荡的,北若卿此时只想赶紧将这群人吓唬走,否则待会儿她实在是没力气对付这一群粗壮的汉子了。 坑上面,刀疤脸的众兄弟都被眼前这一幕惊呆了,一个女人,竟把地给砸塌了,这还是个人吗? 众人面面相觑,一个尖脸猴子似的男人站出来,“老大你撑着点,兄弟们明天再来救你!” 说罢,他们便一溜烟的跑了,生怕再不离开,一块摔下去的可能就是他们了。 刀疤脸气的脸都绿了,张牙舞爪的骂道:“魂淡!给老子滚回来!” 然而,一群人跑的跟兔子似的,眨眼的功夫就消失在了黑夜中。 刀疤脸揉着腰,还未反应过来,只觉得腰上再度一疼,紧接着,一个肉鼓鼓的东西便坐在了他的腰上,登时疼的他两只眼睛吸溜成一条缝了。 玉长生女干笑的声音在头顶响了起来,“大胡子,你吃土吗?” “啊”! 西郊猎场某处,一阵惨叫声响彻上空。 茂密树林中,月明星稀,几缕寒风掠过,一阵马蹄声哒哒的响了起来。 北若卿饿的前胸贴后背的,听到动静,忽的抬起头来,却见坑外边,一道熟悉的声音忽的闯入眼帘。 玉长生忽然惊喜出声:“三哥!” 北若卿晕倒前,就听见这么一句,顿时,眼前的光似乎灭了,她缓缓闭上眼,任由肚子里像是被掏空一般,浑身的 力气被抽走。 不知过了多久,北若卿仿佛做了一个梦,梦里她行走在一片白茫茫的迷雾中。 也不知怎么了,北若卿只觉得身上很热,像是被人放在火上烤一般。 此时,不远处,玉长生正死死地拦在玉墨严的跟前,咬牙道:“不许你欺负嫂嫂!” 他比玉墨严足足矮了一个脑袋,光是气势上,便输了一大截。 玉墨严黑着脸,一手拎起玉长生的肩膀,沉声道:“你不回宫,还跟着我做什么?” “三哥要带嫂嫂去哪儿?” “我的事,几时轮到你来管?”玉墨严冷嗤一声,深深的瞥了玉长生一眼,将人丢在了一边,自己则朝着不远处的一个小竹屋走去。 而那屋内,北若卿尚未梦中。 玉长生跌坐在地上,眼眶红红的,一边匆匆忙忙的从怀里掏了一个什么东西出来,对着天空一放。 ‘呲溜’一声,一道烟火照亮夜空,不过是眨眼的功夫,那火花又瞬间消失不见。 玉墨严脚步顿了顿,扭头看了玉长生一眼,“在这待着,晚些时候自会有人来接你。” “那嫂嫂呢?” 玉长生继续不知死活的问道。 玉墨严面沉如水,沉声道:“她?不是你该操心的。” 屋内,北若卿难受的翻来覆去,脑门上已经冒了一层的冷汗,心口上像是有无数只蚂蚁在爬一般。 就在这时,小竹屋的门忽的被人推开,发出‘嘎吱’一声。 像是一不小心夹死了一只小老鼠似的。 北若卿迷迷糊糊中,只看见一道颀长的身影走了过来,她眉头一蹙,强撑着力气坐起身来,定定的看向门口的人。 “你怎么会在这儿?” 她昏迷前,看见的便是玉墨严。若是换做原主,可能会很开心,可此时的北若卿不是以前那个傻子,她看的清楚明白,这个人,绝非良人。 “你醒了?”玉墨严挑眉扫了北若卿一眼,一撩袍子,在床边坐下。 北若卿急忙往后退了两步,神情里满是警惕。 肚子里咕噜噜的唱着空城计,北若卿却不得不打起一百分的精力,虎视眈眈的瞪着对面坐着的玉墨严。 玉墨严嘴角滑过一抹冷笑,扯起嘴角,“北若卿,你不是想嫁给本王么?今日过后,本王府中侧妃的位置,归你了。” 他说着,抬手便要去解自己的衣裳。 北若卿猛地抬脚,朝着玉墨严狠狠的踹了过去,玉墨严脸色漆黑一片,一个闪身多了过去。 “北若卿,你找死!” 他声音狠厉,眼底一片阴霾。 从小到大,还从未有过任何一个女子敢拒绝他的。 “欲擒故纵这一招,对本王没用!”他说罢,便要朝着北若卿扑了过去。 电石火花的瞬间,‘咔嚓’一声,小竹屋内,花瓶咔嚓一声碎裂开来,砸在地上。 一片绿色的竹叶顺着玉墨严的脸颊划了过去,登时,玉墨严脸一疼,猛地停下动作,“谁!” ‘砰’的一声,玉墨严刚说完,整个人便被一道罡风打了出去,身子撞在竹屋上,狠狠的摔了出去。 小竹屋,顿时破了个硕大的洞,屋外的冷风呼呼的往里面吹,卷起无尽杀意。 北若卿抬头一看,却见小竹屋外,一抹浅蓝色的身影,踏着月色,疾步走来,隔着老远,都能看见那人身上快要燃起来的怒火。 北若卿鼻尖一酸,可怜兮兮的捂着肚子,委屈的像是个受气的茄子似的,抽噎道:“玉紫赦,他欺负老娘没吃饭!” 第134章 一只粽子 一个时辰后,京城一处园子里,灯火通明。 来来往往的婢女丫鬟排着队的从厨房里往主院赶去,像是一群捕鱼归来的白天鹅。 而此时的主院内,北若卿刚洗完澡,头发还是湿的,她裹着玉紫赦的衣裳,身上还披着玉紫赦的披风,正可怜兮兮的坐在床上,眼眶通红。 而不远处的桌子上,摆满了她平日里最爱吃的烧鹅,蹄子,烤乳鸽等美食,桌子前,坐着脸色漆黑的某王爷。 北若卿吸吸鼻子,委屈的哼唧了一声,身上的热度在一个药澡之后退了下去。此时北小姐的脑子里只有一件事,那便是吃。 两人相对无言,过了半晌,还是玉紫赦率先打破平静,淡淡道:“过来。” 声音平静,不辨喜怒。 像是一阵天雷,平静的滚过云层,其间的阴森可怖,可想而知。 北若卿一瞥嘴,委屈道:“我腿软,走不动。” 闻言,玉紫赦眼角微微抽搐,腿软?她还知道腿软! “要本王过来请你吗?” 七王爷脸色不善,此话一出,北若卿立马屁股长了刺儿似的一头站了起来,艰难的挪着小脚丫子往玉紫赦身边走去。 那神情,就跟前方不是玉紫赦,而是火葬场一般。 北若卿缩着手,可怜兮兮的在玉紫赦跟前站定,然后不动声色的去摸桌子上的烧鹅…… ‘啪’的一声,玉紫赦一巴掌拍掉北若卿的爪子,深邃的眸子凉凉的扫过北若卿。 北若卿疼的猛地一缩手,没好气的瞪了眼玉紫赦,怒道:“士可杀不可饿!玉紫赦,你欺负人!” 欺负人? “呵!”七王爷一声冷笑,一把将北若卿的爪子抓了过去,翻过她的手背一看……五根手指上,一片血迹淋淋,只看一眼,便觉得十分吓人。 北若卿刚才还没觉得,此时被玉紫赦把爪子握在手里,她顿时疼的一个哆嗦,就要把手收回来。 然而,不等她动作,玉紫赦轻声开口,打断她的话道:“疼么?” “我说疼你就给肉吃么?” 北小姐卑微弱小又可怜。 玉紫赦顿时哭笑不得,他就该知道,这个女人嘴里,能有什么正经话? 然而,原本纤细如玉的一双手,此时变成这般模样,玉紫赦心中一团怒火‘蹭’的一下,窜上老高。 他冷笑一声,扭头吩咐道:“来人,拿药过来。” 屋外,伺候着的尘风等人看了眼屋内的情形,急忙去拿最好的伤药。 不多时,尘风便拿了伤药和绷带过来后,急忙火速退场。 北若卿深深的看了桌子上的肉,“要不,先吃?” 七王爷幽幽的抬眸,一个眼神过来,北若卿立马闭嘴。 忍一时,天长地久。她忍。 玉紫赦将伤药擦在北若卿手上,他还没动,北若卿便‘嗷’的一嗓子惨叫出来,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家人在杀猪。 “疼?”玉紫赦停下动作,淡淡的睨了她一眼。 北若卿疼的两眼泪花闪闪,委屈的点点头,“你轻点。” 玉紫赦脸色阴沉,屋内,气温陡然骤降,冻的北若卿止不住的大哆嗦,偏生此时在这里释放冷气的人,浑然不觉,冷着脸,给北若卿上药。 “本王还以为,北小姐的这双手是砖头,砸不烂,更不会疼。” 七王爷淡淡道。 语气听起来极其温柔。可话中满是嘲讽。 刚才听尘风说起地上陷阱塌陷的时候,七王爷还纳闷,西郊猎场好端端的怎么会塌陷一块? 直到尘风来报,说是抓住的那群山匪一个个的精神都快时常了,说是有个女怪物,一拳头将地面砸塌了。 七王爷这才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 然而北若卿还一副没事人的样子,眼巴巴的望着桌子上的肉,艰难的咽了口口水。 此时听闻玉紫赦这番话,北若卿当即不悦的挑起眉头,哼道:“没良心,要不是为了去寻宝,本小姐好端端的怎么会掉进坑里?再说了,皇家雷猎场,哪里来的山匪?” 玉紫赦手上忽的用力,北若卿登时疼的‘啊’的一声,声音尖 锐刺耳,威力十足。 不远处的暗卫都受到了一万点的伤害。 玉紫赦轻哼一声,面无表情的问道:“寻宝?所以将自己寻到了陷阱里?” 北若卿老脸一僵,尴尬道:“那是意外。” “那这也是意外?”玉紫赦毫无预兆的一用力,北若卿顿时疼的龇牙咧嘴,倒抽冷气。 “魂淡,你想谋杀仙女吗?” 北若卿红着眼,愤愤的瞪向罪魁祸首。 这种妖孽,怎么就不来道雷劈死他?可见上天真的是无眼的。 玉紫赦将她眼底的情绪丝毫不差的尽收眼底,见状,不动声色的将绷带往她的手上一圈又一圈的缠了上去。 “本王耳朵不好使,北小姐想说什么,声音大点。” 七王爷云淡风轻道。 可北若卿此时早已饿的前胸贴后背,别说是说话声音大点了,此时能全神贯注的瞪着他,都是全凭一腔怨气。 “禽兽。” 北若卿软绵绵的趴在桌子上,眼前的景物已经开始变成两个了。 忽然,一块撕好的鹅肉递到北若卿跟前,北小姐二话不说,猛地一张嘴,连着肉带着喂肉那人的手,一起咬进了嘴里。 玉紫赦眼神都不带变一下的,云淡风轻的在她粽子似的爪子上一拍,北若卿顿时倒抽一口冷气,松开了嘴。 七王爷一边喂,一边将手掌贴在北若卿的背上,源源不断的内力被灌入北若卿的体内,暖流瞬间涌遍全身。 然而,在北若卿不知道的时候,她体内某些残毒,正一点点的被七王爷逼出体内。 不知过了多久,大概是人的天性,北若卿吃着吃着,脑袋一沉,便朝着桌子磕了下去。 玉紫赦手微微一抬,将她的脑袋捧住,叹了口气,擦过手后,将北若卿打横抱到床上去了。 天边微微露出些许白光,映在暗色天幕之中,像是被划开了一道口子。 天将亮,玉紫赦从屋内出来,沉着脸去了书房。 而此时的书房捏,顾宴廷顾公子早已打起了瞌睡。 ‘砰’的一声,屋门关上,顾宴廷一个鲤鱼打挺窜了起来,“小贼哪里跑!” 眼神视线一看,却见七王爷满身寒气的出现在书房里。那清隽的面容似乎被人刚从冰渣子里挖出来一般,冷到极致。 顾宴廷的睡意顿时烟消云散,急忙正色道:“按照长生所说,他去西郊猎场应该是有人刻意引导,况且,玉墨严出现的太过及时,再加上北家丫头体内的药……哎,不对啊,那药性按理说应该正在发作,你,你怎么出来了?这,这么快?” 说到最后,顾宴廷不忍直视的看了七王爷一眼,捂住了脸。 “本王的剑,许久未见血光了,顾公子想感受一下?” 顾宴廷深吸了口气,当即闭上了嘴。 这眼神,太恐怖了。 玉紫赦优雅的在桌前坐下,面色平静。 可顾宴廷作为玉紫赦的好友,心中自是清楚,某王爷越是看似平静,就越是危险。 “人,准备好了吗?” 玉紫赦淡淡问道。 顾宴廷轻咳一声,点点头,“按照你吩咐的,准备好了。” 玉紫赦眼神一冷,手指忽的‘噔’的一声敲在桌子上,一字一句道:“动手吧。” 顾宴廷无奈的叹了口气,“为了北家那丫头,同时动三个人,七王爷,您狠,幸亏本公子跟你是一伙的,不然哪天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滚。” 七王爷话落,顾公子急忙匆忙不失优雅的拔腿儿就跑。 啧啧,谈恋爱中的男人,太可怕了。 第135章 去报仇了 天边渐露鱼肚白,金乌懒洋洋的从天际钻了出来。 早朝后,皇宫内突然发生了一桩丑闻。 传闻今日有丫鬟去伺候三王爷起床时,却见几个粗壮男子衣衫不整的从三王爷的屋内出来,不多时,三王爷自己也从屋内出来了,同样也是衣衫不整。 京城之中,何处没有当今陛下的眼线? 不多时,这消息便传到了皇帝陛下的耳中。 可怜当今陛下,早膳都还没来得及吃,便被气的一脑门砸在了地上,生生的把脑门磕了一个包出来。 再然后,三王府便被玄卫包围了,三王爷跪在府内苦苦哀求,可皇帝陛下就是不见。 凤仪宫内,皇后娘娘乍闻此事,脸都白了,一脚踹开那传信儿的太监,怒斥道:“混账东西,胡说八道什么!” 太监哆哆嗦嗦的跪在地上,颤声道:“娘娘息怒,陛下身边的公公说,那几个人陛下已经派玄卫把人控制起来了,三王爷现在还跪在王府内呢。” “怎么会这样!昨天夜里,老三不是……” “娘娘!”棠裳急忙打断皇后的话,脑子转的飞快,沉声道:“事到如今,三王爷已经牵连,娘娘您不能再折进去了,如今之计,无论陛下查到什么,娘娘您必须把锅都甩到苏陆廷身上,否则,您与三王爷……” 话不必多说,皇后自然明白。 若是这会儿她去求情,别说是玉墨严了,只怕是她亲手安排的这一切,都要被揭发。 思及此,皇后急忙卸下妆容,换了肾素衫,凄凄惨惨的抽噎着往寿安宫赶去。 北若卿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晌午了。外头发生的事儿,她一概不知。只是醒来之后,莫名的身上湿透,像是掉进了河里似的。 登时,北若卿一个机灵从床上爬了起来,心中暗道:玉紫赦那厮该不会是昨天半夜把自己扔哪条河里喂鱼未遂又给捞起来了吧? 不等她想明白,屋外,一声刺耳的声音忽的传了进来,“小姐!奴婢来救你啦!” 话音未落,一道绿油油的身影便从外面风风火火的扑了进来,北若卿还没来得及回应,只听‘砰’的一声,小鱼儿在距离床还有三步远的地方,左脚踩了右脚,‘扑腾’一下摔在地上。 与此同时,北若卿不忍直视的一把捂住了眼睛,“哟,宝贝儿,这是给我拜年哪?” 她摇摇头,无奈的将小鱼儿扶了起来。 小鱼儿红着眼眶,眼珠子死死地钉在北若卿那两只粽子上,二话不说,‘哇’的一声又一次撕心裂肺的哭了起来。 “小姐啊,您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命苦的北小姐哭笑不得,用袖子替小鱼儿擦干了眼泪,柔声哄道:“先别急着苦,咱们还有正事儿要干呢。” 玉墨严胆敢给她下药,算计她,就该知道惹毛了北小姐的后果。 人这辈子,既然活了,就决不能吃亏。 小鱼儿的哭声戛然而止,闻言,她一把撸起袖子,气势汹汹道:“小姐指哪打哪!” “乖,动不动就打人那是土匪,咱们是良家子,要温柔。” 北若卿拍拍小鱼儿的肩膀,一脸高深莫测道:“走,去拿个锤子。” 她说着,又贴着小鱼儿的耳朵交代了几句什么,主仆二人神秘一笑,换了衣裳,便一同出门了。 此时的书房内,玉紫赦放下手中的案牍,尘风推门而入,神色紧张道:“主子,小姐出门了,可要派人暗中跟着?” 玉紫赦抬眸,宠溺一笑,“她昨日受了委屈,想必是去报仇了。” 报仇? 尘风懵了,“主子不是已经替……” 昨天晚上,他家主子就把那些山匪的口供录好之后,把人下了药,丢去了三王府。 听说今天早上三王爷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床上躺着几个大男人的时候,脸都绿了。 不过想来也是,一个正常大男人,任谁一觉起来看见自己身边躺着一群男人,后半辈子估计都有阴影了。 玉紫赦丢下笔,揉了揉眉心,然后起身便往外走,一边走,还不忘吩咐道:“去太医院,将御医备好。” 尘风嘴角一抽,哭笑不得的看着自家主子 ,“这是为何?” 七王爷回眸一笑,道:“她今日去,不是去讲道理的。” 尘风一怔,瞬间反应过来,急忙应了一声,转身直奔太医院。 一个时辰后,三王府外。 北若卿骑在毛驴上,小鱼儿扛着一把锤子,看着府门前鎏金的几个大字,北若卿冷冷一笑,长臂一挥,道:“给老娘砸!” 三王府外守着几个铁甲侍卫,瞧着威风凛凛,煞气逼人,旁人见了,只怕是还要绕道走。 偏偏北若卿,一上来,便一句胡,砸。 顿时,几个玄卫冷着脸,上前剑一横,拦住在了小鱼儿的面前,“北小姐,三王爷乃皇亲贵胄,北小姐还请三思。” “思什么思?人很多时候之所以活的累,就是因为想太多。” 可事实却是,想太多不如不想。 人活着,想做什么,随着心走,才会快乐。 她说罢,玄卫互相对视一眼,便要阻拦,“北小姐若执意如此,休怪属下无礼。” 北若卿无语,翻了个白眼。 恪尽职守固然是好事,可此刻,真是麻烦。 她翻身正要下驴,忽然,一片绿色的竹叶忽的射了过来,卷起一阵强劲罡风,登时,几人便被那股内力震的摔在地上。 北若卿下驴的动作一顿,“不是老娘干的,老娘没动手。” 说完,她朝着小鱼儿使了个眼色:就是现在。 小鱼儿瞅准机会,二话不说,抡起锤子便朝着大门砸去。 什么叫做地主家的傻儿子? 北小姐今日活脱脱的将这形象表现了个淋漓尽致。 昨日玉墨严做出那种龌龊事,便是料定了她身为女子,必然不敢将事情闹大。可他没想到,北大佬对付无赖的时候,他还在地里玩泥巴呢。 敢阴她? 活的不耐烦了。 玄卫艰难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正要动手,只听‘砰’的一声,大门应声而落,砸在地上,激起一地的灰尘。 门后边路过的蜘蛛,险些被砸断了腿儿。 朱红色的门后,玉墨严跪在那里,一抬头,看见北若卿,他当即眦目欲裂,双目赤红的猛地起身,一把夺过玄卫手中的剑,朝着北若卿便砍了过去,“贝戋人,!” 还能骂人? 看来伤不算重。 北若卿骑在金灿灿的毛驴上,勾唇一笑,道:“玉墨严,华山论贝戋,本小姐可比不上你!” 骂人都没有新意,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 北小姐嫌弃的翻了翻白眼,鄙视之。 玉墨严胸口剧烈起伏,脸色铁青,叱骂道“你敢暗算本王!亏得本王还心存侧影,想收你为侧妃,如今看来,你这等蛇蝎心肠之人,本王就该杀了你!” 自小到大,他身为当今皇后嫡子,又聪慧无比,天之骄子,何时受过这等委屈。 可这几日,先是折损了苏丞相,今日连自己都背了这一身的脏水。 这口气,他如何能咽的下? 北若卿被此人的无耳止震惊到了。 给他当妾?他哪来的狗脸敢说这种话? ‘噗嗤’一声,北若卿实在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一笑,笑的邪魅,讽刺,与北若卿平日的气质完全不同,带着极强的压迫,令人不自觉的便低下了头颅,不敢与之对视。 “你笑什么?”玉墨严仿佛自己的一张脸被人放在地上反复践踏一般,眸色猩红的问道。 长叹一口气,北若卿揉了揉脖子,一脸漫不经心的挑起眉头,居高临下的看着玉墨严,道:“玉墨严,本小姐给你一次光明正大的机会,打败我。” 第136章 深谋算计 玉墨严脸色一僵,眸中闪过一抹疑色,他拧起眉头,冷冷的看了北若卿一眼,“你又想耍什么花样?” “你不敢?” 北若卿活动了下手腕,漫不经心的朝着玉墨严看去。 以前她只觉得原主喜欢玉墨严,是脑子进水了。直到今天,北若卿才反应过来,原主不是脑子进水了,原主是脑子被玉墨严啃了。 “北若卿,这是你自找的。”玉墨严面无表情,眼底满是嘲讽。 他一抬手,将长剑一扔,只听‘砰’的一声,长剑似箭一般钉在大门上。 玉墨严手腕一动,提力便朝着北若卿打去。 不远处,一辆黑色的马车正停在那里,车帘微微掀开,车内那人,眉目如画,唇红齿白,一袭浅蓝色素衫,正襟危坐,便似是一幅画。 车外,尘风紧张的看着不远处的三王府,低声道:“主子,用帮忙吗?” 玉紫赦蹙起眉头,低声道:“别让她伤着。” “是。” 尘风立马把眼珠子瞪大,死死地瞪着三王府内的情景。 玉墨严掌风犀利,冷峻的脸此刻因愤怒而变得狰狞不已,双目猩红,他掌风近在咫尺,北若卿忽忽的抬手,一拳打了出去。 ‘噗’的一声,玉墨严猛地后退几步,捂住胸口,脸色煞白。 北若卿收回拳头,不等玉墨严反应,忽的‘哇’的一声,抱着两只爪子,朝着门外喊道:“来人啊,三王爷杀人了!” “三王爷,您堂堂正正大男人一个,即便是对小女子怀恨在心,怎能对一个弱女子下此狠手?” “北若卿,你……”玉墨严脸色铁青,话都说不出来。 “三王爷,您身份尊贵,想杀想打,小女子一介平民百姓也无话可说,可小女子家中还有哥哥,尚未娶妻,父亲,不知所踪,您即便是要杀我,也至少让我完成这两个心愿吧?” “闭嘴!” “三王爷,您凶我?” 北若卿抽噎了下,眼中满是泪花,好不委屈。 此时三王府门外,因着北若卿那一嗓子,周围各家府邸的暗探眼线纷纷暗中潜来。 一听北若卿这话,顿时,各家府邸都炸开了锅。 这三王爷太不像话了,昨天夜里才做出那种有伤风化之日,今天就要欺负弱小,当众打女人? 不远处的马车内,玉紫赦半边脸都在抽搐,“弱女子?” 尘风艰难的一点头,“嗯。” 玉紫赦倒吸一口气,“平民百姓?” 尘风弱弱的看了自家主子一眼,“是这么说的。” 玉紫赦恍然失笑,无奈的摇摇头,自言自语道:“很好。” 三王府内,玉墨严脸上血色全无,身子都站不稳,更别提与北若卿对峙狡辩了。 “三王爷,只要您今日肯放小女子一命,小女子一定感恩戴德,可惜小女子身无长物,只有北府那些臭银钱,想必三王爷也看不上……要不,三王爷今日不杀小女子,小女子把北府财产都给您?” 此话一出,顿时,暗处一阵风似的,无数探子眼线纷纷撤退,远离此处。 三王爷居然是想谋夺北府财产啊! 北若卿掩着眼角,袖子里的大蒜熏得人头晕脑胀的,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跟不要钱似的。 玉墨严被气的脸色发白,胸口阵阵血气翻涌,他一咬牙,拼着最后一个口气,厉声道:“来人,把这个刁民抓起来!” 再放任北若卿说下去,还不知道她会说出什么! 他又怎会不知,三王府周围隐藏的各家探子! 话音刚落,府内,忽的涌出一批人,手持刀剑,身着黑甲,看那模样,不像是普通的家将,而像影子卫。 一种只行走在腥风血雨和暗处沟渠的存在。 可,天下皆知,三王爷清正廉明,两袖清风,赈灾款都要像北家要,又哪来的银子豢养影子卫? 北若卿笑了,狐狸的尾巴露出来了。 影子卫像是一群没有感情的杀手,玉墨严一声令下,他们便掏出铁索,朝着北若卿便挥了过去。 “小姐小心!” 小鱼儿大叫一声,便要去 护北若卿。 北小姐脸色大变,一把将她推开,正要用自己的铁拳打碎那些铁链时,突然,一道浅蓝色的身影忽的从天而降,手中长剑一斩,那铁链便像是断了线似的,重重的砸在地上。 地砖瞬间,碎成一片。 影子卫当即被那剑气震的退后几步,险些摔在地上。 玉墨严下意识的抬起手,挡住那股剑气。 半晌,这才放下手,不可置信的看向那人,“是你?” 玉紫赦优雅落地,将北若卿拦在身后,眉梢微挑,狭长的眸子似刀子般扫过众人,随即转身看向北若卿,怒道:“你的爪子不想要了?” 北若卿眨了眨眼,满脸震惊道的看着断了的长剑,心疼道:“哎呀,白家老爷们!那剑可值钱着呢!” 这个女人…… 玉紫赦凉凉的瞥她一眼,深吸了口气。 他倒是没想到,为了护着一个丫鬟,北若卿居然想用自己的拳头却挡影子卫的铁链! 她是想下半辈子变成残废么? 北若卿又眨了眨眼,抬手用自己的粽子拳蹭了蹭玉紫赦的胳膊,委屈道:“他们耍赖,居然群殴弱女子!七王爷呀替人家报仇啊。” 众影子卫无语,弱女子能抬起拳头就接招的吗? 玉紫赦深知北若卿的尿性,明知她狡黠的跟只狐狸似的,可还是忍不住的担忧。 无奈,七王爷深吸了口气,没好气的瞪了北若卿一眼,低声道:“呆着别动。” 不动就不动,这么多人,她也打不过啊。 北若卿翻了个白眼,揉着自己的小粽子,闷声道:“哦……” 玉墨严见两人当着自己的面,肆无忌惮的调,情,心中一阵怒火,冷声道:“放肆!你们把本王的府邸当什么地方了?” 不等玉紫赦说话,北若卿从他身后探出个小脑袋,笑嘻嘻的道:“自然是当做我家后院的茅厕啊。” “放肆!”玉墨严捂着胸口,脸色煞白。 玉紫赦面无表情的将北若卿的脑袋塞了回去,这才漫不经心的问道:“本王听闻,皇兄要捉拿本王未来的王妃?” “北若卿擅闯王府,满口胡言,本王捉拿她,合情合理,你待如何?”玉墨严脸色阴沉,本就略显苍白的脸,此时因怒气,生生的挣出了几抹艳色。 北若卿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合你大爷的情。 她用小粽子戳和玉紫赦的后背,想一拳头打死玉墨严。 玉紫赦抬起头,淡淡道:“本王的女人,我欺负,可以,旁人欺负……” 话说一半,玉紫赦忽的手掌翻动,顿时,‘嗡’的一声,方才钉在门上的长剑这一股内力吸了出来,‘嗖’的一下,便落入了玉紫赦的手中。 他懒懒的掀起眼皮子,声音像是淬了冰似的,缓缓吐了出来:“死。” 他手腕一提,长剑如箭般脱手,朝着玉墨严射了过去。 “玉紫赦,你要弑杀皇兄不成?” 玉墨严登时脸色大变,厉声喝道。 话音刚落,长剑便‘铿’的一声,钉在了玉墨严身下,险些伤了要害,只差分毫。 北若卿砸了咂嘴,心中暗自感慨道:啧啧,小兄弟真可怜,下半生估计见着玉紫赦都得有心里阴影了吧? 一时间,玉墨严面如死灰,双目赤红,像是一头被羞辱了的猛兽般,死死地瞪着玉紫赦,讥讽一笑,道:“你果然故意藏拙,假装身体孱弱这么多年,好深的算计!” “本王的身子如何,皇兄难道不清楚么?”玉紫赦抬眸,又道:“皇兄猜一猜,本王还有什么算计,在等着你?” 玉墨严脸色铁青,身子如狗尾巴草似的,风中晃动两下。 就在这时,三王府外,一道尖锐的嗓音忽的响起:“圣旨到。” 第137章 上吊自尽 两道明黄色的圣旨,迎着日光,仿佛是一道催命的符纸,玉墨严脸色一片颓败,目不转睛的看着传旨太监。 传旨太监恭恭敬敬的给玉紫赦行了一礼,随后宣旨:“恭喜七王爷,陛下有旨,七王爷恭顺仁厚,又查明玉香楼一案有功,特赏王府一座,金凤钗一对儿,孔雀麾一件,西域进贡脂粉五盒……” 北若卿听的一头雾水,皇帝老儿莫不是对玉紫赦有什么误会?赏赐的怎么都是女人用的东西? 反观七王爷,神色淡然,眼底一抹浅笑,面上却故作漫不经心,等传旨太监念完,这才不紧不慢的接了圣旨,连句谢谢都没有。 传旨太监好像早已习惯一般,连着道了贺,这才再度转身看向一侧的玉墨严。 曾经备受荣宠,如今却狼狈如斯。 传旨太监叹了口气,打开圣旨念到:“朕之三子,品行不端,为兄不仁,为臣不恭,目光短浅,居心不良,惦记弟妻在前,数次仗势欺人在后,朕无可忍,故而撤除其在朝一切职务,禁足王府,等候发落。” 一赏,一罚,对玉墨严而言,玉紫赦这个病秧子,他从未放在眼中的病秧子,竟有朝一日爬到了他的头上? 他攥紧拳头,忽的咆哮一声,“我不服!本王要面见父皇!” 他像是一头发狂的野兽,疯了似的就要往宫外冲去。 然而,他刚冲到门口,大门外,御林军手中长枪一横,将他四肢一架,紧接着,众人一用力,长枪一撤,玉墨严便像是愉快破抹布似的,摔在了地上。 满地灰尘,尽数落在他身上。 曾经有多光鲜,如今就有多落魄。 北若卿看的心中一阵唏嘘,身在皇家,本是天大的幸事,一身荣宠,多少人羡慕?可惜,玉墨严此人,心思不正,也难怪会落得这么个地步。 见北若卿视线黏在玉墨严身上,某王爷冷哼一声,将圣旨往北若卿怀里一塞,转身拂袖而去。 幼稚的像是个三岁稚子。 北若卿嘴角抽了抽,哭笑不得。 传旨太监见状,忍着笑,打趣道:“杂家还是头一遭见着,七王爷生气呢。” 北若卿干巴巴的笑了两声,心道:那货生气的时候还少了? 她抖了抖手中的圣旨,不解道:“陛下赏赐,为何都是些女子用物?” 玉紫赦不是不近女色么?再说了,他府中一只母蚊子都没有,赏这些作甚? 传旨太监娇羞一笑,红着脸解释道;“陛下的意思是,给七王爷的,就是给小姐您的。包括七王爷,都是小姐您的。” 北若卿:“??” 这是玉紫赦亲爹吧? 难道玉紫赦其实是抱来的,她北若卿才是皇帝亲闺女? 北若卿懂事的掏出一张银票,塞进传旨太监手中,“有劳公公。” 宫里头的规矩,北若卿还是懂的。 那太监倒也不客气,收了银票,又四下看了看,这才低声对北若卿道:“宫里头有位贵人让奴才给小姐传话,说是您要再不去救他,他就拿根绳子上吊去。” 北若卿:“……” 宫里头的人都他么这么闲吗?! 今日之事,算是告一段落了。北若卿告了辞,便带着小鱼儿回去了。 即便皇帝对玉墨严的处罚只是禁足,可如今玉墨严在朝中的职务被解除,至少得安分一段时间。况且,这不过是开始罢了。 然而,下午,便传来消息,后宫之中,皇后娘娘亲口将所有的罪责都推到了苏丞相身上,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加上几位公主求情,皇后娘娘子啊亲儿子被禁足王府,左膀右臂被自己斩断的情况下,还能安然无恙的坐在凤仪宫内赏花。 北府内,北若卿正躺在院子里晒太阳,小鱼儿愁眉苦脸的守在一边,嘴撅的都能挂个油壶了。 “小姐,陛下就这么放过三王爷了?昨夜他竟干出那等混账事,今日还想欺负小姐,若是换了奴婢是他爹,奴婢一定把他乱棍打死。” 北若卿深以为然的点点头,“嗯,说的有道理。” “小姐您就不生气?” “你不懂,皇帝此举,一则是在给我一个交代,二则,是在保护 他心中很重要的一个人。”北若卿自己捻了一颗葡萄,眸中一片清明。 小鱼儿一脸懵逼,挠着脑袋,不解道:“奴婢不明白。” 北若卿叹了口气,侧过身,问道:“你觉得,陛下真的不宠七王爷吗?” “啊?”小鱼儿愣了愣,“听闻陛下见着七王爷,非骂即罚,之前还莫名其妙的抄了七王爷的府邸,看起来像是厌恶极了。” “可是,”北若卿打断她的话,“上位者,行事之时,不得不做些考量,平衡全局。有时候,盛宠之下,或许风口浪尖。冷漠寒凉之中,许是裹着太平安稳。不过从今日起,便再也没有所谓的太平了。” 玉紫赦藏拙多年,显然筹谋已久。可今日,他算是彻底的暴露了自己的实力。 从此以后,他的身边,会有更多的腥风血雨,明枪暗箭。 皇帝不直接处置了玉墨严,也是为了让众人的视线,分一部分在他身上。 北若卿明白,却也觉得心疼。 玉紫赦……是为了她做到这一步的吗? 想到这,北若卿不禁烦躁,低头看着自己两只粽子似的爪子,发起了呆。 见北若卿一不说话,小鱼儿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瞬间反应过来,“小姐您稍等,奴婢这就去拿东西重新给小姐包扎。” “不用,本小姐挺喜欢这粽子的。” 小鱼儿欲言又止,盯着北若卿看了半晌,心中暗道:完了完了,小姐这是疯了吧? “小鱼儿,去帮本小姐查个东西。”北若卿抬眸看了眼天色,低声在小鱼儿耳边交代了几句,小鱼儿转身,拎着裙子跑了出去。 入夜,皇城内外,喧哗散尽,只剩寂静。 此时的皇宫内,一队宫人匆匆而过,朝着凤仪宫走去。队伍的最后,跟着一个肤白貌美的小太监。 正走过凤仪宫,小太监便趁着那些人不注意,便脱离队伍,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这太监,正是北若卿。 白日里,传旨太监给他带话,说是某人要上吊了。 北若卿思前想后,总觉得这人不会是玉长生。若是玉长生要死,绝对不会用上吊这种疼死人不偿命的法子,他一定会找一颗花生,噎死自己。 于是乎,北若卿便让小鱼儿去找尘风打探了一番铁倾城的情况。 不打听不知道,一打听吓一跳。 平阳侯,竟是被皇后娘娘留在东辰宫里,每日里让他与皇子公主一同读书练字,可怜铁倾城铁公子,虽然长了一张书生脸,可惜却是一副草包心,读书?这不相当于让他绣花么? 于是,铁公子每日里求生无门,求死不得,偏偏皇后还占了一个她姨娘的名头,管教他,顺理成章。 北若卿想想都知道,铁倾城这阵子过的是什么鸟人的日子。 不过今天,她就要将铁倾城从刀山火海里捞出来了。 按照路线图,北若卿一路顺风顺水的摸到了东辰宫。虽说进宫难如上青天,若是没点傍身的功夫,想要混进来,那确实是不容易,可北小姐不会轻功,但有钱啊! 正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何况她不过是进宫当一晚上的太监。 东辰宫外,寒风萧瑟,朱红色的宫门紧闭,里面静悄悄的。 北若卿叹了口气,想了想,决定还是走大门进去。毕竟不是谁家的墙头都能爬的。 要是让玉紫赦知道,她三更半夜不睡觉,反倒是混入宫中,爬了铁倾城寝宫的墙,还不得被打断腿啊。 当然,北小姐此时并不知道,她刚离开北府,某位王爷就已经知道了她的行踪。 宫门未锁,北若卿推开门,一抬头,便看见正殿门前,一根白绫,上面正挂着一个绝代风华的男子,可惜男子披头散发,一身白衣,看不出死活。 北若卿顿时三魂七魄吓掉了一半,失声尖叫道:“铁倾城!” 她快步冲了过去,一把抱住铁倾城的腿,脸都吓白了。 挂在白绫上的人,紧闭的眸子忽的睁开,垂着脑袋可怜兮兮的看着在下面正拖着他的脚的北若卿,“你怎么才来?” 嗯? 没死? 北若卿抬眸对上铁倾城那欠扁的脸 ,“你到底死不死?” 松开手,铁倾城依旧挂在白绫上,丝毫没有被勒住脖子而痛苦挣扎的样子。北若卿绕着铁倾城走了两圈,忽的从袖子里掏出一把短刃,朝着铁倾城的头顶便砍了过去。 “咔嚓”一声,一根被夜色掩藏起来的绳子应声而断,掉了下来。 那绳子上涂了墨,漆黑一片,在夜晚压根看不出来。 而失去了绳子支撑的铁倾城身子忽然一沉,假上吊瞬间城成真。 他一张脸在涨红,张牙舞爪的便要去拽白绫,一边挣扎,一边痛苦道:“卿,卿儿,你不爱我了,你要谋杀,谋杀,你的姘头吗?” 北若卿翻了个白眼,拽了拽铁公子的裤子。 登时,铁公子面如死灰,“饶,饶命,女侠饶命,本公子再也不敢逗你了,女侠救,救我。” ‘嗖’的一声,北若卿手中短刃飞出,瞬间割断了白绫,铁倾城掉了下来,一屁股砸在地上,顿时疼的五脏六腑都在哆嗦。 “卿儿啊,你……” “我看你在宫里住的挺舒服的,既然如此,本小姐先走了。”北若卿拍拍手,转身提脚就要走。 见状,铁倾城顾不得疼,急忙从地上爬了起来,没好气道:“你个小没良心的,这段日子,本公子做梦也想你,吃饭也想你,你就这么对我吗?” 北若卿嫌弃的翻了个白眼,满脸鄙夷不信。 铁倾城叹了口气,挫败道:“好吧,本公子承认,打死本公子也不敢天天想你。不过本公子再不出去,真的要死在这宫里了。” 他要是敢想北若卿,只怕是要被某王爷千里追杀,天涯海角,绝不放过。 北若卿扭头,看了他一眼,“真要死的人,绝不会告诉别人自己要死。放心,你这样的,本小姐瞧着还能再活一千年。” 一千年?那不是成妖怪了? 铁公子眼角含泪,可怜兮兮的拽着北若卿的袖子,道:“你不知道,那个老妖婆,竟然逼本公子娶他的女儿,本公子不答应,她就每日派人来折磨本公子,你瞧瞧,本公子这黑眼圈都出来了?” 什么?黑眼圈? 一听这话,北若卿当即炸毛了,扭头一看,果不其然,铁倾城小脸确实清瘦了许多,眼下一片青灰色,看起来的确憔悴了许多。 她辛辛苦苦养出来的代言人,还没派上用场,进宫这才几天,就给折腾成这样了? 北小姐顿时怒火中烧,一把拽了铁倾城的袖子就往外走去,“走,老娘带你去报仇!” 第138章 夜探后宫 夜色静谧,月色落在金碧辉煌的琉璃瓦上,映出一道银灰色的光,远远看去,只以为整个皇宫都笼罩在一层光晕之下。 外人看皇宫,奢华气派。可只有身处皇宫的人才知道,此地最是阴森,谁也不知道自己所路过的脚下,是否埋着尸骨。 然而,就在这一片阴森的气氛下,两道身影,悄悄潜入凤仪宫。 此时皇后早已歇息,宫门外守着几个宫人,穿着宫装,十分的华贵。 然而,一道香味儿不知从何处传了过来,那些宫人百年止不住的开始打瞌睡,不多时,便一个个的坐在地上呼呼大睡了过去。 凤仪宫们紧闭,外面巡逻的侍卫,除非是进了刺客,否则绝不会进皇后的寝宫。 待确定所有人都昏迷了,北若卿这才带着铁倾城,两人鬼鬼祟祟的摸进了皇后的寝殿。 北若卿将一颗香丸丢进香炉里,过了片刻,内殿便传来皇后均匀的呼吸声。 她拍了拍铁倾城的肩膀,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 铁倾城目瞪口呆的看着香炉,疑惑道:“你这随身带迷香的习惯跟谁学的?你该不会打算哪天把本公子迷晕了非礼我吧?” 北若卿脚步一顿,没好气的回头瞪了铁倾城一眼,“对,本小姐就是准备哪天将你迷晕了,卖去京城最红火的烤鸭店给烤了吃!” “你,你……枉本公子拿你当兄弟,你却拿我当鸭子!” 铁倾城愤愤的骂了句,脸色不善。 北若卿哭笑不得,顺手抄起一块抹布朝着铁倾城扔了过去,那抹布红艳艳的,冷不丁的盖在了铁倾城的脸上。 两人皆是一怔,铁倾城僵硬着脑袋,艰难开口道:“你,你看清这是个啥了吗?” 那是个啥,红艳艳的一块布,上面还有女子身上的香味儿。 北若卿咽了口口水,弱弱的道:“骚凹瑞,好像是个……肚兜?” “阿嚏”,铁倾城当即一个喷嚏打了出来,肚兜被他扯了下来,一脸嫌弃的丢在地上,与此同时,两朵白色的棉花也从鼻子里喷了出来。 铁倾城揉揉鼻子,一脸淡然道:“卿儿,我棉花好像掉了。” “嗯,本小姐看见了。” “你这迷香,多久能解?” “两个时辰吧。” 不等北若卿说完,只听‘砰’的一声,铁公子便砸在了地上。 北若卿一把捂住脑门,实在是哭笑不得。 不过眼下凤仪宫应该不会再有人来了,北若卿叹了口气,转身自己进了内殿。 凤帐垂落在地,殿内两侧还有两盏微弱的雁鱼灯,皇后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睡死过去。 北若卿掀开帐子钻了进去,顿时,一股扑鼻的香味儿弥漫开来。 说实话,皇后作为一个儿子都二十岁能娶媳妇的女人而言,保养的着实是相当得当了,瞧着跟三十岁的小姑娘似的。 “趁人之危乃小人所为,娘娘放心,本小姐一定不会做个小人的。” 她狡黠一笑,从怀里掏出笔墨,搁在床边摆好,然后又去倒了水研墨。 “所以本小姐决定做一个卑鄙的小人,娘娘开不开心?” 若是此时皇后听见北若卿的话,只怕是能开心的打死她。 她研好墨,提起笔,蘸了墨,抬笔便往皇后的脸上画去。 “你算计老娘清白在线,欺负老娘兄弟在后,今天就让你知道,什么叫做要脸。” 她说着,顺势便在皇后的两边脸蛋上画上了两只蛤蟆,一左一右,讲究对称,甚是工整。 画完,北小姐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杰作,俯身继续道:“玉紫赦受你照料颇多,本小姐无以为报,送你一只王八,祝你长命百岁吧?” 反正长寿龟不也是王八? 北小姐念叨完,便一笔一划认真的画了起来。 说起对皇后,北若卿倒是没有多少恨,只觉得此人可怜。作为皇后,她永远活在先皇后的阴影之下。作为母亲,她的儿子即便身体康健,可比不上自幼体弱多病的玉紫赦也就算了,竟是连玉长生都不如。 所以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同为女人,北若卿此时只有怜 悯。 忽然,帷幔微动,北若卿眼皮子一跳,正要抓起砚台朝着身后砸去,却被一人一把捂住手腕,轻声道:“北若卿,你打算把本王晾多久?” 他原以为今日北若卿好歹回去找他,至少也该去换药。可没想到,他在别院等来等去,居然等到了北若卿半夜进了宫的消息。 思及此,七王爷的心中便又是一堵,看向北若卿的视线顿时更加森冷几分。 北若卿原本吓了一跳,还以为半夜三更皇帝也爬墙来了,没想到来的是玉紫赦,她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不免哼唧道:“那就要看明天天气如何了。” 玉紫赦凉凉的睨了她一眼,见北若卿手上的粽子已经不知何时扯了,顿时脸色一冷,“今日可有上药?” 一听语气不对,北若卿赶紧顺着毛撸,柔声道:“手疼,怎么上?” “来日若是你牙疼,岂不是要饿死?”玉紫赦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手一用力,便将北若卿拎小鸡似的拎了起来,转身到了外殿。 中途看见尚且昏迷在地上的铁倾城,七王爷满脸嫌弃的踢了踢他,眼角在看到那一抹艳红之时,眼角一阵抽搐。 “你半夜入宫,就是为了他?” 一股子酸味儿,瞬间弥漫整个正殿,北若卿心下好笑,点点头,故意装傻道:“可不是,好歹这是我姘头,我总不能做那有了新欢不要旧爱的魂淡吧?” “哼,魂淡?你还不如魂淡呢。” 七王爷大步流星的走到软塌前,手一松,将北若卿摔了下去。 ‘啪’的一声,北若卿砸在软塌上,还没反应过来,一道阴影忽的俯了下来,张口便咬在了北若卿的唇上。 撕咬间,一股血腥味儿在口中散开,北若卿瞪大了眼珠子,他丫丫的,这货是属狗的吗?动不动咬人? 当然,此时北小姐自然是不记得当初他是怎么把七王爷的脖子当鸭脖子啃的了。 待怒气过后,吻逐渐加深,动作却也轻柔了许多,脸颊通红,身子像是被人丢在蒸笼里一般,一股热气顺着脖子直冲头顶。 “玉紫赦,这可是皇宫!”北若卿没好气的推了推玉紫赦,声音一出,北小姐整个人都惊了。那似娇若嗔的声音,当真是她发出来的吗? 神呐,没脸见人了。 堂堂北大佬,此时只想一口咬死自己算了。 ‘噗嗤’一声,玉紫赦低低的笑了起来,笑声中,好不得意,“现在知道怕了?” 怕?她这是怕吗?她这是害臊懂不懂! 北若卿狠狠的剜了玉紫赦一眼,抬起自己的两只爪子,没好气的拍了他一下,怒道:“你不要脸,老娘的脸可值钱呢!在皇后道的寝宫干坏事,这跟在祖坟里蹦迪有啥区别?” 蹦迪?什么玩意儿? 玉紫赦轻哼一声,直起身子,瞬间恢复那副清冷正经的模样,低声道:“那好,先欠着。” “欠什么?” 北若卿顺口问道,刚问完,整张老脸再度红了。 尼玛,她这是被这小魂淡调戏了吗? 见北若卿憋红了脸,玉紫赦叹了口气,柔声安抚道:“好了,别动。” “玉紫赦,你,你想对本小姐做什么?” “你以为呢?” “玉紫赦,老娘警告你,我可是个正经人,虽然我的灵魂可能有些狂放不羁,可也不代表本小姐能接受在这场地方……” “上药。”七王爷云淡风轻的打断北若卿的话,说完,似笑非笑的看着北若卿,那视线,像是能将人看透一般。 北若卿整个人都疯了。 她这是瞎了心吗?脑子里咋能尽装一些少儿不宜的东西呢? 北小姐欲哭无泪,深吸了口气,咬着牙憋出几个字:“这种场合……上药?” “嗯。”玉紫赦神情严肃,毫不犹豫的扯下自己身上的衣服,撕成布条,开始给北若卿包扎。 那神情,小心翼翼,像是在面对什么稀世珍宝一般。 七王爷伺候人,这也是头一遭。 北若卿心下一动,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从心底渐渐的溜了出来。 她从未感受过真正的甜,哪怕嘴里吃着蜜枣,也甜不到 心里。直到此时,北若卿第一次感受到,什么是似蜜甜。 她吸吸鼻子,看着七王爷被扯了一半的袖子,无奈道:“那不是有布吗?” “脏。” 玉紫赦淡淡说完,不多时,便又给北若卿包了两只粽子出来。 北小姐看着手上的粽子,哭笑不得,她不要面子的吗? 突然,北若卿反应过来一个问题,她看了呀不远处躺着的铁倾城,又看了看玉紫赦,疑惑道:“那迷香对你怎么没用?” 这都进来半晌了,玉紫赦居然没晕? 七王爷看她一眼,淡淡道:“你身上的迷香都是本王放的,我岂会没有解药?” 北若卿一怔,“你在本小姐身上放迷香作甚?” “等你下手。” “下什么手?本小姐要下手还需要迷香么?” “本王身体娇贵,受不得旁的东西。” “可用了迷香,你还能动?” “……” 这个女人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 两人正吵闹间,凤仪宫外,忽的传来一声惊叫:“来人啊,有刺客!” 第139章 为谁而活 什么叫惊弓之鸟? 北若卿人生第一回,清清楚楚的感受到了。 说是那时外面有人惊呼一声,有刺客,七王爷当即便抱起她,纵身跃了出去,几个起落间,便将一群侍卫甩的老远。 身后叫声一片,火光渐远,两人迎着月光,裹着夜风,消失在皇宫之内。 待两人回了北府,北若卿这才猛然想起:“铁倾城怎么办?” 七王爷瞬间沉下脸,冷哼一声,理直气壮道:“自生自灭。” “啊?” “你所用之墨,乃前朝宝物,虽不说是千年不掉色,至少十天之内,就算是搓掉一层皮,也洗不掉。” 北若卿傻眼了,她就是随手在东辰宫找了一块墨,谁知道就是,就是这么个坑人玩意儿?那皇后岂不是要顶着两只癞蛤蟆加一只王八过个十来天? 这要是让皇后知道是谁干的,不得杀扒了他一层皮啊? 想到这儿,花赫儿突然良心发现的问道:“铁倾城背锅,不会被打吧?” “不会。”玉紫赦平静道。 北若卿松了口气,捂着胸口感慨道:“那就好。” “不过是被逐出宫门,运气好的话,还能被赏几十板子。” 七王爷说话的语气,就好像是在说今天天要下雨,你出去淋一淋一般简单,可北若卿却莫名的觉得,一阵寒意从脚底蹭的一下子升了起来。 这货该不会是打击报复铁倾城吧? 这夜,北小姐在惶恐不安中熟睡过去,直到她睡熟了,玉紫赦这才起身离开。 次日一早,北若卿用过早膳后,便在院子里徘徊,路上不知踩死了多少只蚂蚁。 刚长出来的青草都给她踩趴了一片。 她在等一个人。 不多时,小鱼儿这才回来,一进门,便气喘吁吁道:“小姐放心,宫里头什么消息都没有。” “呼,没消息就是好消息。” 北若卿松了口气,她还以为铁倾城此番必死无疑了呢,亏的她担惊受怕了一晚上。 小鱼儿喝了口水,不紧不慢道:“小姐,外面都在传,说今日一早,丞相府被抄了。” “噗”……北若卿一口茶水毫不留情的喷在了小鱼儿的脸上。 “什么罪名?” 苏陆廷身为丞相,若是真被攀上什么罪名,也该有法子洗白自己,怎么会这么轻易的被抄家? 这中间应该还有别的事。 小鱼儿挠着脑袋,迷茫道:“说是苏丞相心怀不轨,还有什么结党营私,据说之所以要查玉香楼,其实就是苏丞相为了毁灭自己结党营私的证据,这才下毒手。” 北若卿垂下眼帘,冷笑一声,“是么?” 这些罪名,应该是属于某位王爷的吧?看来凤仪宫中那位为了保全自己儿子,也是煞费苦心啊。 “是苏陆廷自己认罪的,奴婢还听说,苏陆廷自己招认,为了毁某位王爷的清白,不惜勾结山匪,想毁某位王爷清白呢。” 一边说,小鱼儿一边嫌弃的翻白眼,“小姐,苏丞相看起来也不像是个傻子,怎么尽干这种蠢事呢?” 北若卿嘴角一抽,无奈道:“这不是蠢,只是队友太坑,他一个王者怎么带的起来两个青铜?” 苏丞相翻船,这就意味着皇后身边最大的一只臂膀被彻底砍断了。 如今剩下的,就是玉墨严了。 北若卿不着急,她可以等。 小鱼儿听着解释,只觉得自己懵逼一脸,什么王者?什么青铜? 然而,北若卿万万没想到的是,她没等到外面的消息,倒是等到了一位不速之客。 说是不速之客,大概是因为,这人跟她有点过节。 门黄在院子外,恭敬的禀报道:“小姐,苏府小姐求见。” 北若卿一听,愣了下,“苏长霜?” 门黄点点头,“是。” 还不等北若卿回话,小鱼儿便撸起袖子去找扫把了,“小姐您等着,奴婢这就去把她扫出去。” 之前珊瑚手串之事,小鱼儿对苏长霜的意见颇深,之前有次打瞌睡,嘴里念叨的都是要掐死苏长霜。 幸亏小鱼儿不 咬人,否则北若卿毫不怀疑,小鱼儿会趁着哪天夜黑风高,直接窜人家家里去咬她了。 北若卿没好气的看了小鱼儿一眼,道:“将人请到前厅吧。” 说完,她便进屋去换衣裳去了。这一身大红色,似乎太过喜庆了。 小鱼儿纵然千万般不情愿,可自家小姐都发话了,她也只能乖乖的去将苏长霜引到了前厅。 不多时,北若卿一袭青色长裙,外披灰色纱衣进来。 前厅内,女子身形瘦削,身上的衣裳皱巴巴的,发丝虽然整洁,可头上却并无什么饰品。 北若卿做到门外,顿了顿脚,不动声色的将自己头上唯一的一根玉簪子也收了起来。 她平日里的打扮便十分素雅,如今钗子一去,就只剩下两根辫子光零零的落在身前。 不过,却素雅的别有一番韵味。 刚进门,苏长霜听到动静,二话不说,直接扑了过来,红着眼眶哽咽道:“北小姐,求求你,大人大量,放过我爹吧?” 这话说的,好像苏丞相蹲大牢都是她害的一般。 北若卿嘴角隐隐一抽,将人扶了起来,道:“苏小姐,朝堂之事,本小姐还没那个本事左右。” “不可能的,之前穆国公府,因你一句话抄家,又因你一句话满门无碍,只要你去说,陛下也一定会放过苏府的,对不对?” “这不是一回事。” 穆国公府是因为直接伤害的就是她,所以皇帝为了平息北家的怒火,这才处置了在朝堂上并无太大实力,却一直圣宠不断的穆国公府。 可苏丞相不同。 苏丞相诸多举动,损害的是皇帝的利益。 这个时候,北若卿去求情,那不是自己跳火坑么? “苏小姐,这件事我真的爱莫能助,你若是求情的话,找错人了。” 北若卿说完,转身便要离开。 可谁知苏长霜却忽然一把抓住她的袖子,“是否因为长霜之前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北小姐,所以你不愿意出手相助?” 北若卿:“……还真不是。” “北小姐,长霜愿意道歉,若是丞相府被抄家,父亲和母亲怎么办?奶奶又该怎么办?长霜可以去死,只要北小姐愿意出手保住苏家,让我怎么样都行。” 人尽皆知,苏丞相最疼爱的女儿,不是苏长霜。 连北若卿都知道,据说丞相府从前有过一位惊艳天下的女儿,无论是才情还是容貌,都是一绝。可惜后来不知为何,那位女子忽然间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丞相府的二小姐苏长霜,这才缓缓的出现在众人视线中。 虽然她也是京城第一才女,可这么多年,人们提起苏长霜的同时,难免总是会念叨一下那位苏小姐。 北若卿转身,皱着眉头不解的看着苏长霜,“苏丞相所做之事,与你并无太大干系,你还年轻,还有机会可以重新再来,为何非要走入死局?” 苏长霜忽然松开手,颓然的坐在地上,整个人说不出的可怜,像是一只被人抛弃的小奶猫似的。 沉默半晌,苏长霜这才缓缓开口,抬头对上北若卿的眸子,“我是苏家的女儿,从小锦衣玉食,享受着家族带给我的一切,家族若亡,我活着也不过是苟且偷生。家族若能有一线希望,父亲母亲健在,便有机会东山再起。簪缨世家,最不缺的,就是儿女了。” 北若卿震惊于苏长霜最后的那句话,簪缨世家,最不缺的就是儿女。 因为在他们眼中,无论是儿女还是什么人,皆是棋子。 若是这颗棋子废了,大可弃掉。 苏长霜看的通透,所以她父亲为皇后所用,她便也替皇后办事。 可如今,皇后弃了他父亲这颗废棋,苏长霜又不得不站出来,力所能及的挽回大局。 北若卿突然间觉得自己有些幸运。 她穿越过来,便是首富北家。 兄长虽然不靠谱了点,却是全心全意的疼爱着她。 还有那位未曾谋面的父亲,想必也是一样疼爱她的。 人生在世,能被人宠爱,何其有幸。 北若卿看了苏长霜一眼,转身便要离开。 身后,传来‘ 砰’的声响,像是什么东西磕在地上。 北若卿脚步一顿,没回头。 小鱼儿在她身侧,扭头看了眼,神情有些动摇:“小姐,咱家地砖快被磕坏了。” “把人送回去吧。告诉她,人不必为了他人的荣辱而活,也不必为他人的错误买单,她是她,替代不了苏丞相。” 北若卿的声音不大不小,却足以传到苏长霜的耳中。 她若是个聪明的,以她的才学,自有一番天地。 可若是她执意为了苏家找死,北若卿也没资格多说什么。 她说罢,抬脚离开,全然不管身后苏长霜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第140章 一怒千金 入夏,天气有些微热,世家大族府中,无不准备些许冰块,用来降温。然而,七王爷的府中,冰块却被用来……敷屁股。 尘风眼看着又一盆的冰块被送进了屋,无语道:“安阳侯的屁股能用的了这么多冰?” 他声音不大,可惜了铁倾城耳力甚好,一听尘风这话,顿时火冒三丈,捂着屁股从软塌上蹦了起来,“你管本公子,本公子娇俏如桃般的尊臀,就是被你家主子给祸祸成这样的,让你家主子陪我屁股!” 北若卿的脚刚踏进院门,陡然间听到这么一句,顿时如遭雷劈,拎着裙子小心翼翼的凑到尘风边上,低声道:“你家主子,对铁倾城下手了?” 玉紫赦这厮看起来瘦瘦弱弱的,难不成还是个上头的? 啧啧,果然,人不可貌相啊。 尘风一脸无语的看着跟前笑的一脸猥琐的北若卿,哭笑不得道:“小姐,主子想下手的人,只有你。” 此话一出,北若卿立马一把捂住自己的屁股,神情怪异的忘了尘风一眼,“你劝他早些回头是岸,本小姐可不是那些软脚虾,任由他欺负。” 屋内,某只软脚虾欲哭无泪,忍着屁股上的阵痛,没好气道:“北若卿,你给我滚进来!” 他刚吼完,一道凌厉的视线便看了过来,七王爷手上把玩着一颗夜明珠,此时稍一用力,那夜明珠顿时‘咔嚓’一声,碎成了粉末,丝丝缕缕的从七王爷的手缝中落了下去。 铁倾城顿时觉得自己浑身的骨头,好像那颗夜明珠似的,被捏的粉碎。于是又朝着门外喊道:“卿卿小宝贝儿,快进来,当心别摔着~” 北若卿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在了门槛上,这他么是青楼里的老鸨开张了吧? 她人五人六的走了进去,一抬头,却见玉紫赦正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北若卿的老脸瞬间通红,“本小姐就是路过,你别误会啊。” “误会什么?”七王爷明知故问,顺手将理了理自己的袖子,然后漫不经心的抬头看向北若卿,“昨夜你扯断本王的袖子,不打算归还了?” 铁倾城一听,登时整个人都不好了:“你,你个禽兽!你们昨天夜里背着本公子做什么了?” “与你何干?” 玉紫赦云淡风轻,说的一脸坦然。 铁倾城气的直翻白眼,可他打不过玉紫赦,气也就气了,这会儿他屁股多有不便,又能如何? 北若卿的脸,像是一只被开水烫秃噜皮儿的西红柿似的,红里透红。 她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道:“苏长霜今日来找我了。” “她又想找你做什么?你等着,本公子这就去灭了她!” 铁倾城刚一动,顿时,屁股上一阵剧痛袭来,疼的他龇牙咧嘴,恨不能把屁股长在玉紫赦的身上。 反正这厮即便是发病时,疼到极致也能面不改色,估摸着是不知道什么叫疼吧。 玉紫赦手上一颗瓜子不动声色的一弹,铁公子的话瞬间堵在嗓子里,他努力的挣扎了一番,想要开口说话,奈何一句话也说不出。顿时,铁倾城满脸愤恨的瞪向玉紫赦:卑鄙,你居然点本公子的哑穴! 七王爷眼神示意:本王这里有一瓶毒药,你要,还是不要? 俗话说,久病成医,七王爷这些年久病,医术不会多少,但是那种不正经的药倒是研究了不少。 把他毒成个半身不遂,那就跟玩似的。 况且,若是玉紫赦把他毒成个半身不遂,只怕铁家人还要敲锣打鼓的前来感谢呢。 思及此,铁倾城默默地闭上了嘴,不悦的闭上眼睛,眼不见为净。 两人间的互动,北若卿个看的一脸懵逼,见铁倾城一脸老子生无可恋的模样,不禁问道:“他怎么了?” 该不会是自闭了吧? 玉紫赦幽幽的瞥他一眼,脸不红心不跳的道:“面对本王一时自惭形秽,自卑的失声了。” 自卑,失声? 玉紫赦你他么要不要脸! 铁公子的内心有一条猛龙在咆哮,可惜声音发不出来,他便将愤怒尽数灌入眼神中,恶狠狠的瞪着玉紫赦,恨不能用眼神拍死玉紫赦这货:自卑你大爷! 闻言,北若 卿点点头,同情的看了铁倾城一眼,道:“没事,过些日子你便是天底下最美的男人了,到时候爹娘再也不用担心你自卑了。” 铁倾城:“……” 他应该感到高兴吗?还最美的男人! 铁倾城开不了口,北若卿便坐在一旁,拿着小锤子替铁倾城敲背,据说躺久了会浑身酸疼,铁倾城这应该是躺了挺久的吧? 她一边玩似的捶背,一边道:“苏长霜求我放过苏陆廷。” 这件事,北若卿思来想去,还是来跟玉紫赦商量一下比较好。 毕竟朝堂里的局势,她看的并不明白。 两人对彼此的心思,心知肚明,谁也没有多说一句。 北若卿不在意,他是否要争夺皇位,若是争,她便倾尽所有。若是不争,她北府也能护他周全。 七王爷此生,从未有过任何一刻,在前天夜里看到北若卿躺在竹屋里时的愤怒,从前或许,他只想自保。可从此刻起,这天下,再也不能有任何人再伤害她半分。 他抬眸,看了北若卿一眼,问道:“你怎么想的?” 北若卿皱起眉头,沉声道:“不能放,但是……也不必杀。” “理由呢?” 玉紫赦倒了杯茶,用手试探了下温度,眉头微蹙,默不作声的运起内力,将茶温降了下来,这才递给北若卿。 一整套动作下来,行云流水,若不是方才喝水还被躺了嘴的铁倾城在此,只怕是以为这茶水也是个势利眼,故意讨好北若卿的呢。 “苏丞相为官多年,根深蒂固,若是贸然杀了苏丞相,一则会触及皇帝的底线,二则,会寒了他的门生的心。更何况,苏丞相活着一天,玉墨严便一天睡不好觉。” 毕竟玉墨严的锅,可都是苏丞相背着呢。 以苏丞相这种上位者的心思,若是被人把玩了,但凡有东山再起之日,又怎会轻易放过? 玉紫赦面上平静,可心里却早已偷偷的乐开了,北若卿这是厌恶玉墨严了? “若是苏陆廷再次投靠皇后呢?” 玉紫赦淡淡问道,这盘棋,始终是他在下,而与他博弈的人,却不知三人。 北若卿看了玉紫赦一眼,笃定道:“你被狗咬了一口,难道还要回去跟狗交朋友?” 狗?堂堂丞相,在北若卿的眼里,就是一条狗? 玉紫赦哭笑不得,淡淡道:“若于他有利,即便是再咬一口,也值得冒这个风险。” “所以,需要你给他一根橄榄枝。” 北若卿笑着看向玉紫赦,从怀里摸出一瓶药。 七王爷一挑眉,“你想让本王毒死他?” 也不是不行,只是,杀猪焉用宰牛刀? 北若卿哭笑不得,没好气的剜了玉紫赦一眼,鄙夷道:“老娘让你去救人啊!” 现如今,皇帝要流放苏陆廷,是板子钉钉子的事了,求情显然是不好使的,那就只能偷天换日,将苏陆廷掌握在自己手中。 玉紫赦莞尔一笑,顿时,一张俊美无俦的脸便映入北若卿的眼底,在她弱小的心灵上,一下又一下的敲打着。 “即便救了他,他的家人,总是会受到牵连的。” 北若卿摸摸鼻子,哀求的看向玉紫赦,讨好道:“七王爷有办法保住苏家旁的无辜之人的性命吗?” “没有。” 七王爷淡淡道。 “你打算怎么救她们?是直接求旨赦免,还是暗中做些手脚?” 北若卿凑上去,眼巴巴的的望着七王爷。 玉紫赦面无表情,冷拒:“本王不救。” 北若卿恍若未闻,继续道:“你救了人之后,苏陆廷必定会更加感激你。” 玉紫赦眉头紧锁,坚持己见:“苏家人的死活关本王何事?” 北若卿继续风马牛不相及道:“苏陆廷感激你之后,说不定就会告诉你,他同窗刑部陈大人和他媳妇之间的三两事了。” 她竟是为了套八卦,连苏陆廷这种人都想救? 七王爷恍然大悟,哭笑不得的看了北若卿一眼,没好气道:“你还有没有正经?” “正经?”北若卿一脸震惊,不解道:“本小姐的节操 甚是正经,王爷要领教下吗?” “北若卿!” 玉紫赦咬牙切齿的低喝一声,那点缠绵悱恻瞬间被北小姐气的荡然无存。七王爷这等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之人,在北若卿面前,轻而易举的破了功。 北若卿鼓着掌,激动道:“小美人,你不知道,你生气的时候最好看了!本小姐今天真是赚大发了!” 铁倾城:“……” 玉紫赦:“……” 玉紫赦深吸了一口气,冷静下来,云淡风轻道:“本王一怒,价值千金,明日之前若钱不送到,本王便去请旨,灭苏家满门。” 北若卿:“!!” 没天理,人家卖笑收钱,没听说过生气还要收钱的! 然而,七王爷金口玉牙,北若卿这正得意忘形,冷不丁的又欠债千金,一时间欲哭无泪。 第141章 无药可解 自打穿越之后,北若卿就发现了自己的一项新技能:莫名其妙的负债。 这门本事就像是滚雪球似的,越滚越大,北若卿欠的银子也就越来越多,以至于到现在,北若卿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欠了七王爷多少银钱。 从别院回了北府,北若卿长吁短叹的趴在桌子上,小鱼儿正在屋里头的床底下搜索着,就等着能摸出些细碎的银子来。 “宝贝儿啊,你找到没有?” 北小姐有气无力,一手撑着脑袋,一手在桌子上涂涂画画,这些日子四月居的漫画连载已经中断了许久,北若卿一想到自己最大的读者就是当今的皇帝陛下,为了不让皇帝陛下亲自给自己递催更小皮鞭,北若卿果断的决定,自觉点。 次日艳阳高照,北若卿的院子里倒是没用冰块,据说她这院子里有一颗南海国高价买回来的玉雪珠,夏日炎炎,有此一颗珠子,便可保整个院子清凉无比。 功效堪比中央空调呢。 不多时,小鱼儿垂丧着脸从屋内出来,手中捏着一枚铜板,可怜兮兮的望着北若卿,不解道:“小姐,您若是用银子,直接去账房取便是。何苦要这般为难自己?” 北府好歹也是天下首富,北若卿想要花银子,那自然是大把的。 可问题是,在北若卿接手这个身体之前,原主那是只出不进啊,不知道败了北家多少银钱。北若卿实在是没脸再从账房支账了。 不过也是此刻,北若卿努力赚钱的心思更加强烈了。之前总有丑人作怪,现如今好不容易能太平一阵,她得把之前的生意坐起来。 想到这,北若卿忽然招来小鱼儿,低声在她耳边吩咐道:“你去,把兰之阁的构造图给我弄一份。” 小鱼儿当即瞪大了眼珠子,惊恐道:“小姐,您,您打算拆了兰之阁啊?” 北若卿嘴角猛地一抽,她看起来像是那种无聊的闲人吗? 当然,也不怪小鱼儿会这么想,实在是北若卿当年干出的蠢事太多,之前拆了人家穆国公府的房,现在连自家名下的铺子都不放过。 深吸了口气,北若卿勉强挤出一丝笑意,一本正经的看着小鱼儿,正色道:“以前是本小姐的过错,让你们误以为我是个不靠谱的,从今天起,本小姐下定决心,重出江湖,再也不会干出那种让你们担忧的事儿了。” “小姐……” 小鱼儿瞬间红了眼眶,眼泪哗哗的在眼眶里打转,好像随时都能哭出来似的。 然而,就在这时,院子外,北擎夜身边的一个小厮忽的跑了进来,恭敬道:“小姐,公子请你去一趟。” 北若卿捏了把小鱼儿的脸蛋儿,心满意足的转身看向小厮,“去哪儿?干什么?她不会逛青楼没银子了打算把我卖了吧?” 小鱼儿:“……” “小姐!” 她家小姐到底还有没有正经了! 北若卿笑嘻嘻的冲她抛了个媚眼,上次玉香楼被坑的事情还历历在目,此时北若卿只想知道一件事,“他这回没跟人打架吧?” 小厮忽的轻松一笑,理直气壮道:“没有,这回纯属公子揍别人。” “……” 北若卿绝倒,这他么有什么区别吗? 不过打架这种热闹,北若卿最是喜欢了。 嘴上念念叨叨的责怪北擎夜动手不动口,太缺德了,一边又摩拳擦掌的就等着过去瞧一瞧,那倒霉蛋儿是谁。 北府的马车快速行驶过街道,朝着城外的一处破庙行去。 隔得老远,都能听见破庙里的骂声,掺杂着惨叫声,甚是凄惨。 “放肆,你可知本王是谁?尔等不知死活之徒,竟敢对本王不敬!” “砰”的一声,似乎什么东西砸了下去。 北若卿眉头一跳,停下了脚步。 “混账东西!本王若能出来,必要将你们抽皮拔筋,割断了舌头喂狗!” “砰”的一声,好像又有什么东西砸下去。 北若卿蹙起眉头,抬起手止住小鱼儿的动作,低声道:“本小姐自己进去。” 这破庙里光线不甚好,散发着一股难闻的霉味儿。地上满是干茅草,踩在上面,发出一阵低微的 嘎吱声。 破庙内,少年一袭红衣,手上握着一柄剑,剑未出鞘,可见他并无杀意。 那红色的身影,在昏暗的破庙中显得格外大突出,他脚下,麻袋里的人不断的抽搐着,像极了一条肉虫。 听到动静,红衣少年微微侧身,见来人是北若卿,顿时眉头微蹙,不悦道:“你来这种地方做什么?没的脏了你的眼。” 北擎夜俊美的脸上闪过一丝犹豫,好看的眉头此时也紧紧地蹙起,目光闪烁,隐约间似有怒气。 这是北若卿第一次见北擎夜生气,这人在她面前,永远是玩世不恭,不务正业的样子,他似乎天生就是一副笑脸,饶是生气时,嘴角也是微微上扬的。 可此时,北擎夜眼底的怒火,正一点点的燃烧起来,却因为北若卿的到来,而稍显克制。 听到北若卿的声音,地上那人忽的扯起嗓子叫道:“北若卿!果然是你这个贝戋人!本王早知你心肠歹毒,却不想你竟恶毒至此!” “砰”的一声,北擎夜一剑敲了下去,顿时,玉墨严一声闷哼,没了动静。 北擎夜沉着脸,低声道:“之前本公子忍你,是因为我家妹子喜欢你。如今你以为,本公子凭什么还会忍你欺她,伤她?” 从前仗着北若卿的喜欢,玉墨严就算是作上天去,北擎夜也只当自家是惯着一个智障。 可现在,形势不同了。北若卿与玉紫赦最近碰撞的火花这么名下,他岂能让这个王八犊子坏了好事? 更何况,此人罪无可恕!竟想出毁他家妹子名声这种事,昨日当众,还想杀人灭口!这是哪来的狗胆! 思及此,北擎夜一张俊脸上杀气腾腾:“不给你点教训,你是不知道不要脸这几个字怎么写了!” 说着,北擎夜就要继续动手。 突然,“住手。”北若卿猛地打断北擎夜的话,蹙起眉头,走上前拉住北擎夜,柔声道:“哥哥,我有话想问他。” 北擎夜神色复杂,“问什么?打死他算了!” “我有一件事,没弄明白。所以,必须问清楚。” 说完,北若卿便蹲下身子,拍了拍玉墨严的脑袋,冷声道:“七王爷体内的毒,跟你有什么关系?” 闻言,玉墨严忽然声抽搐着的身子僵住了,“毒?谁告诉你他是中毒,他就是个短命鬼,什么中毒,都是一派胡言!” 短命鬼这三个字,像是一把刀子似的,狠狠的插入北若卿的心底。 她当即发了狠,一把把地上的麻袋拽了起来,咬牙切齿的嗷:“七王爷体内的毒,是不是你和你母后干的好事?解药何在!” 她的语气不急不缓,可一身逼人的气势,饶是见惯了各式场合的北擎夜,一时间也惊呆了。 乖乖,她家妹子原来发起火来,还是挺可怕的嘛。 北公子忽的笑了,抱着剑在一旁看热闹。 “北若卿,玉紫赦早就该死了!他是病也好,毒也罢,早就无药可治了!即便是有朝一日,他能够得了那至尊的位子,他也没那个命!你就算是挖空心思想要替他出头,也不过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空你大爷! 北若卿磨刀霍霍就想动手,可北大佬向来是越生气便越冷静,她忽的勾唇,冷笑一声,问道:“那你呢?你可有想过,今日能将你从玄卫看守的王府劫出来,本小姐大可今日在此,要了你的命,我保证,你一定死在他前面!” 北若卿的眸子里闪过一抹血色,稍纵即逝,周身气势凌人。 “你想做什么?”玉墨严忽然慌了,声音不由得颤抖起来,“你,你们这是谋反,枉我父皇对你宠爱之致,你难道想谋杀皇子不成!” 玉墨严咽了口口水,嘴里满是血腥味儿,心中怒极,恨不能杀了北若卿。 都是她,都是这个贝戋人!是他将自己害到这副田地! 她的银钱,她的人,她的一切,本该是属于自己的,都是这个女人,水性杨花,为了攀上皇室不择手段,竟与老七勾结! ‘噗嗤’一声,北若卿漫不经心的笑了起来,拍了拍袋子里的玉墨严,笑道:“啧啧,小朋友,你脑子里没长核桃吧?本小姐既能杀了你,便能做到让任何人都查 不到半点线索。现如今,两条路在你面前,第一,告诉我,到底是什么毒,解药在哪儿!第二,你死,此处便是你的坟墓,来年我必定带着人前来,在你坟头蹦迪。” 纵然玉墨严听不懂北若卿说的是什么,可他真的慌了。 谁能想到,北擎夜这个纨绔,居然有这等身手!他向来护犊子是出了名的,若是北若卿真的要动手,只怕是他会毫不犹豫的递上刀。 北家这群反贼! 玉墨严深吸了口气,冷声道:“毒是柔贵妃下的,此毒无解!你最好识相点,放了本王!” 气焰明显弱了许多,不过还是一如既往的嚣张。 北若卿瞥了他一眼,冷笑道:“若是柔贵妃下的毒,你和皇后怎会留她那么久?” 即便是他们留了,玉紫赦必然早早的就去逼问解药了,何须等到现在? “玉墨严,本小姐的耐心是有限的。” 玉墨严深吸一口气,似是下定决心般,咬牙道:“本王说出来,你就会信?你会放了本王?” “看你表现。” 北若卿不是为难人的人,只要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她可以留下玉墨严的狗命。 毕竟,杀人犯法。 北若卿来自文明世代,没有把人命当草芥的习惯。 沉默半晌,玉墨严这才缓缓开口,沉声道:“毒,是九五门下的。此毒的确无解。否则你以为以他的性子,若是本王下的毒,他怎会无动于衷!” 九五门? 北若卿的脑仁儿忽的一阵剧痛,似乎有什么东西被自己遗忘了一般,可她却想不起来。 她记得,那日玉紫赦曾问过她,她与九五门是什么关系。 可她一个深闺女子,跟九五门这种江湖门派又能有什么关系? 见北若卿脸色不对,北擎夜当即没好气的一脚将玉墨严踹开,抬手在北若卿的几处穴道上点了几下,没好气道:“想不想撞墙?兄长我这就给你找好方向,免得你误伤他人。” 而此时,另一边,玉墨严被一脚踹到一旁,身子狠狠的撞在了一根柱子上,没了知觉。 少顷,北若卿感觉好些了,抬眸剜了北擎夜一眼,没好气道:“他不会被你踹死了吧?” “爱死不死,关本公子屁事。” 北擎夜理直气壮,此时的他,又是一副翩翩少年郎的模样,那袭红衣,明媚的刺眼。 北若卿想到刚才北擎夜这一副替自家妹子出头的模样,忽然笑了起来。 她一笑,北擎夜也就跟着笑了起来。 北擎夜替她拍掉身上的灰尘,无奈道:“女孩子家家的,动不动拳打脚踢,以后嫁不出去本公子可不会白养你。” “继承家产的是我,也不知道谁养谁。” “你这个不孝的东西,你赡养你兄长天经地义,明白吗?” “看心情吧,不过你到底怎么把人从玄卫的看守下弄出来的?” 北若卿脑子里一直在纠结这个问题,按理说,玄卫是菜了点,可也不至于能把人在眼皮子地下放走啊。 谁知某公子摸了摸鼻子,哼哼唧唧的说了句什么。 北若卿侧过耳朵,“你说啥?” 北公子无奈的停下脚步,无语道:“本公子说,我挖了条地道,直通三王府!” “不是,你挖地道作甚?” “……未雨绸缪,将来敲他闷棍。” 北若卿:“……” 第142章 自有用处 堂堂三王爷,被人暗中偷走,又暗中送回去,整个过程,竟是没有一人发现。 也不知是玄卫偷懒了,还是暗中有人相助。 不过北若卿的心情,却因此更加沉重了。玉紫赦体内的毒,始终是个隐患,她得尽快想办法。 不过此事,北若卿一人办不到。 于是乎,北小姐便威逼利诱,请北大公子帮忙。 若是北大公子能找到九五门,她就想办法帮他逃离京城,浪迹江湖。若是他找不到……那就做好准备随时接班北府吧。 北公子含泪答应,直呼北若卿是有了相公忘了兄长。 可自家妹子交代了,他便不得不去办。 别院内,铁倾城正撑着腰,由尘风扶着在院子里溜达。 那日夜里他被抓包之后,皇后勃然大怒,果断的打了他板子,结果此事惊扰了深夜还没睡觉的陛下,皇帝陛下去凤仪宫一看,便看见皇后娘娘脸上的蛤蟆和乌龟,一怒之下,将他扔出了宫。 当然,悄悄扔的,没人知道。 可尘风早就奉命在宫门外等着,所以这就不巧的把铁公子给捡回去了。 七王爷这两日心情不佳,大概是因为北若卿接连两日都没来别院,甚至连句话都没带来。 七王府明明已经重新修葺好了,可七王爷却偏偏赖在别院,就是不回去。 玉长生在七王府等的都快发芽了,每天在七王府内忙的跟狗似的帮忙应付各路人马,偏偏正主却还在别院里头躲清闲。 铁倾城一边叹着气,一边忧心忡忡道:“你说,这不会留下伤疤吧?” 尘风翻了个白眼,无语道:“即便是有,也在屁股上。” 谁还能大街上,把人裤子扒下来看看有没有伤疤? 铁倾城又道:“原本这板子本公子可以不挨的,若不是玉紫赦故意报复本公子,本公子怎会无端遭此大难?” 尘风面不改色道:“主子说,多挨打,有利于公子抗打能力的提升。” “放屁!我看他就是嫉妒本公子占了卿儿的姘头这个名头。” 铁倾城说完,一副哀怨的模样,想他铁倾城千里迢迢投奔兄长,却不想兄长竟是这么个无情之人,居然舍得让人打他屁股?他还不如死在外面算了。 尘风呵呵一笑,淡淡道:“公子心里有数便好。” 何止是姘头? 之前受人利诱,诱拐北小姐私奔,后来又当众寻死觅活的不是他? 主子没把他剁了喂狗,已经是极大的仁慈了。 就在这时,院子外,一抹浅蓝色的衣衫缓缓映入眼帘,那人行走间,自带一阵香风,步履优雅,像是下凡游历人间的仙人,自带一股仙气。 铁倾城尚未看到,自顾自道:“可本公子的屁股,它不该遭此劫难啊,你知道皇姑父看见皇后那张脸时,那脸色比猪肝还难看!” 尘风无语,任谁看了自己媳妇被人脸上画王八,那脸色都好看不了吧? 正说着,玉紫赦的声音忽的淡淡响起:“你怎么还在这儿?” 嫌弃之情溢于言表。 七王爷向来擅长不动声色的攻击旁人,铁倾城一听这话,猛地回头,红着眼眶道:“本公子的屁股若是留了疤……” “知道你现在像什么么?”七王爷不给铁倾城说话的机会,打断他的话,微微一笑,绝冠天下。 “像什么?” 铁倾城明知不是好话,却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怀胎八月,乍然临盆,大抵便是你这般。”玉紫赦双手负在身后,优哉游哉的等着某人炸毛。北若卿不在,他的一腔怨气自然得找人发作了。 不巧的是,铁倾城,铁公子,便是这最好的人选。 铁倾城气的两眼发白,要不是屁股上有伤,他还打不过,他早就动手了。 尘风看了眼自家主子幼稚的举动,无奈道:“主子,北大公子今日将人劫走了。” 要不怎么说北府是首富呢,一条地道,从皇城中心修到城外破庙,就算是有再强的人力物力财力,也好得修个十天半个月的,北大公子倒好,一截的修,愣是在两天之内,把地道挖通了。不止如此,还把人给劫走了 。 可见外人都传言,说北大公子是个宠妹狂魔。玉墨严招惹谁不好,非要动北若卿,这不,自家主子一抬手,便让他满盘皆输,更别提北大公子那边了。 玉紫赦微微颔首,不咸不淡道:“嗯。” 说完,又冷声道:“跟本王说这个作甚?” 尘风哭笑不得,内心无语道:主子,您傲娇啥呢?您脸上就差写这北若卿这仨字了。 不过主子的情绪,得安抚。 尘风深吸了口气,继续道:“北小姐暗中在查,九五门。” 登时,周遭空气瞬间冷了下来。 铁倾城捂着屁股,无辜的打了个哆嗦,诧异道:“她难道知道了什么?” “她想找解药。”玉紫赦抚额,叹了口气,低声道。看来是他上个月发病,吓坏了她,“玉墨严被劫走,想来她也有份。” 玉紫赦忽的凝起眉头,一张俊美无俦的脸,此刻满是无奈。 铁倾城一脸无语的看着玉紫赦,这语气咋听起来还挺骄傲呢? 玉紫赦深吸了口气,忽然有些烦躁起来,扭头问道:“那人还有多久回来?” 曾经,他以为自己孑然一身,或生或死,都无所谓。若是老天要他这条命,他便给了便是。可如今,他若死了,留下这一摊大局,将北若卿一人丢在里面吗?谁来护她?即便北擎夜护犊子,可北擎夜自己都有一屁股的烂账,不给北若卿惹麻烦就是极好了。 尘风垂下头,为难道:“不知道。” 玄天大师曾给自家主子批过字,说是福祸天定。 可玉紫赦这条命,又岂是一个毒药,或是老天能定的了的! 玉紫赦忽的攥紧拳头,一字一句道:“不惜代价,找到他。” 天色渐暗,今夜无月,空气有些沉闷。 北若卿打城外回来,本来想着去一趟别院,可不知为何,脑子里总是回荡着那句无药可解,饶是北擎夜答应帮忙去找九五门,可北若卿依旧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去面对玉紫赦。 从前她可以稀里糊涂的,如今,她怎样才能做到若无其事? 或许,当一个人的心底装着另一个人时,他掉一根头发丝儿这种事儿,都会是草木皆兵的大事。 北若卿心中烦躁,加上天气又闷,于是干脆自己穿了薄衫,在书房里呆着。 小鱼儿办事效率快,白天北若卿说要兰之阁的构造图,她下午从破庙回来,图就摆在了桌子上。 北若卿趴在桌子上,正在那图上写写画画。 好像是在做批注。 小鱼儿在一旁扇着扇子,打着哈欠道:“小姐,兰香阁虽然在京城脂粉铺子里没什么名气,可这铺子大,足有两层呢,您现在若是改变格局,只怕是难。” 北若卿大头都没抬,继续画着,“谁说本小姐要改变它的格局了?” “那小姐想作甚?” 小鱼儿不解道。 兰之阁一向不受重视,铺子基本没什么盈利,加上之前玉香楼之事后,外面都说,兰之阁的东西是狐媚子下了药的,不能乱用。 结果兰之阁的生意顿时下降了一大半,现如今老板都愁白了头,每天恨不得自己亲自站在门口招揽客人。 此时,北若卿正好在构造图上落下最后一笔,“大功告成,你找人,按照本小姐的修改,去将兰之阁修葺一番。” 小鱼儿目瞪口呆的看着构造图上的批注,震惊了十八代祖宗,“小姐,您在兰之阁修秋千做什么?一个肯定不够,那些世家千金还不得打起来?” 北小姐勾起唇,倏地笑了一声,道:“按照这个做便是,本小姐自有用处。” 她刚说完,门外便响起了敲门声。 北若卿朝着小鱼儿使了个眼色,便将桌子上的那封构造图收了起来。 小鱼儿去开了门,正探着脖子往外看,冷不丁的,脑袋上突然一沉,她一抬头,对上尘风那张老子真的很抱歉的脸,“你……打我……” ‘砰’的一声,小鱼儿一头栽进尘风怀里,然后被拖了出去。 门外,似乎卷起一道风,一股淡淡的药香顺着敞开的大门钻了进来,北若卿抬头看去,却见一袭浅蓝色的衣角, 正出现在门口。 她慌忙起身,定定的看着那人,声音沙哑道:“玉,玉紫赦?” 第143章 最后一次 夜黑风高,玉紫赦推门而入,仿佛将这一片夜色瞬间点亮。 闻言,玉紫赦忽的低声笑了起来,反手将门关上,他站在门口,朝着北若卿张开手,淡淡道:“过来。” 北若卿心里头还觉得有些怪怪的,可见着玉紫赦,心情倒是瞬间愉悦了,她扔了手中的东西,起身走了过去,“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 白日里玉墨严说的话,像是一根刺一般,梗在北若卿的脑子里,竟是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玉紫赦。 “去找过他了?” 玉紫赦轻声开口,眼底带着浅浅笑意。 北若卿看着这张脸,饶是至今,她也依旧会被玉紫赦的美色所迷惑,一不留神,便被勾去了心魂。 她点点头,闷声道:“嗯。” 玉紫赦既然问了,想必是都知道了。 不等她反应过来,身子忽然被人一拉,跌入一道怀暖的怀抱中。玉紫赦的身子,向来都是冷的,今天…… “来时,喝了些酒。” 似是知道北若卿的疑问,玉紫赦低低的解释着,将下巴压在北若卿的脑袋上。 北若卿整个人像是一只小猫似的,蜷缩在玉紫赦怀里,鼻尖满是他身上淡淡的药香,那味道,没有那股子的清苦味儿,竟是好闻的紧。 北若卿深吸了口气,心下有些好笑,“怎么,喝酒壮胆么?” “嗯。” 玉紫赦低低的应了声,可这一声嗯,像是小爪子似的,在北若卿的心间挠着。 玉紫赦这种人,几时缺过胆子了? “他与你说了些什么?” 玉紫赦的声音极轻,似是不满意这么站着,于是干脆打横,将北若卿抱到了软塌前坐下,将人安置在自己腿上。 他把玩着她的头发,低声问道。 北若卿深吸了口气,闭上眼,埋头闷在玉紫赦怀里,不说话。 “北若卿,你还有反悔的机会。”玉紫赦忽的开口,声音闯入北若卿的耳中,轻轻的,像是一根羽毛落地,却透着几分小心翼翼。 若她此时抬头,便能看见玉紫赦说出这句话时,眼底的紧张。 北若卿想要抬头去看他,却被玉紫赦一把按住脑袋,低声道:“本王只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北若卿,你,想好。” 孑然一身的时候,生死无畏,可当心底住进了一个人,便总觉得上天不公,缘何如此待她?他出生之时,身为元皇后嫡子,备受宠爱,自小便当做储君培养,可自从母亲去世,他便如履薄冰,举步维艰。 玄天大师说,他命格乃至尊至贵,可若真是尊贵,他又怎会沦落至此? 北若卿抬起手,在玉紫赦的胸前画着小圈圈,一边画,一边道:“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 “嗯。”玉紫赦的声音,似是与夜色融为一体,他广袖一挥,屋内瞬间暗了下来,放着夜明珠的盒子‘砰’的一声盖上。 七王爷此时紧张的脸都白了,活像是小媳妇头回面见公婆。 北若卿心下好笑,面上却不动生的,她将脑袋在玉紫赦怀里蹭了蹭,低声道:“你可有备胎?” 备胎? 玉紫赦一怔,“那是……何物?” “就是接盘手,随时能够接住你扔过去的肉骨头的意思。” 北若卿淡淡的解释。 玉紫赦蹙起眉头,似是在认真考虑。 片刻,他严肃的摇了摇头,“没有。” 北若卿笑了下,又道:“那你可有非正当关系的基友?” 非正当关系?又是什么关系?七王爷茫然中,“狐朋狗友倒是听过,不曾有。鸡友是何物?” “就是……与你亲近的男子。”北若卿声音轻的跟蚊子哼哼似的。 七王爷身边的男子,一个赛一个的好看,要是组成男团出道,这必须火爆九州啊。 北若卿的脑海中,已经浮现了一副画面,万千迷妹追捧,而她,就是那个造星之人。 玉紫赦忽的笑了起来,声音在喉间,并未完全放出来,北若卿靠在他胸前,只觉得这人身子在颤抖,“你笑什么?” 玉紫赦忽的一个翻身,将人压在塌上,低声道:“本王在笑,与 我亲近之人。” “果然,果然有基友吧!防火防盗防基友,果然最难防的还是野男人。” 北若卿顿时气的两眼发白,玉紫赦这般模样的,他不馋别人,难道还不会有人馋他了吗?她早就该在玉紫赦的身上贴个标签,北若卿所有。 越想北若卿便越是气愤,脑子里已经将尘风顾宴廷铁倾城等人乱糟糟的过了一遍。 见小野猫生气了,玉紫赦忽的俯身,贴在她耳边,“你可还有要问的?” “没了!”北小姐心情甚是不爽,也没注意玉紫赦亮晶晶的眼眸,他忽的俯身,在她脖子上咬了一口。 “你属狗的!” 北若卿没好气的要去推开肩头那人,却忽的听见耳边传来玉紫赦的声音:“北若卿,从今以后,你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她闯入了他的生命,既没逃开,他也再也不会允许她逃离。 说他自私霸道也好,还是卑鄙恶劣也好,可他要定了她。 北若卿没好气的瞪了眼身上的人,无语道:“你这条贼船既然上了,要么便是一同溺死,要么便是一同上岸。” “你不怕?” 玉紫赦柔声问道。 他的性命几时就这样交代了,他自己都不知道。与他在一起,其实对北若卿而言,并不公平。 “怕?老娘说过要罩着你,就没想过会怕的。玉紫赦,此后的路,你想怎么走,我都陪你。” 她说罢,忽的仰起头,吻上了玉紫赦的唇。 温热的触感传来,玉紫赦浑身一颤,像是一道电流击中全身般,他瞪大了眸子,不可置信的看着身前的人。 “小美人,技术怎么还是这么差?” 北若卿不满的哼唧了声,双手环住他的脖子,谁知她话音刚落,玉紫赦忽的反客为主,将她揉进怀里,声音沙哑道:“你再说一次!” “小美人儿,技术不行得加强练习呀,否则本小姐给差评退货的哦。” “北若卿!” 七王爷哭笑不得,恨不能将人揉进骨子里。 屋内,气氛暧昧,两人的呼吸声缠绵在一起,与夜色融为一体。 北若卿院子不远处,北擎夜正黑着一张脸,手上拿着一根棍子,气势汹汹的瞪着拦住他去路的尘风。 “你给本公子让开!否则我对你不客气了!” 北大公子起夜,无意间居然看见一道身影趁着月黑风高混入了他家妹子的院子。 真是岂有此理了,要偷鸡摸狗也不早点,这都快后半夜了,再磨叽磨叽天都亮了,还能干点啥? 北大公子恨铁不成钢的瞪着尘风,“你家主子什么尿性?啊?到嘴的黄花菜都这么久了,他都能忍住不下手?你老实交代,是不是你家主子有毛病?” 尘风嘴角隐隐抽搐,下意识的道:“你怎知我家主子没下手?” 他家主子多少次从北小姐的房里出来,又有多少次北小姐从他屋里出来,谁数的清? 况且,他家主子跟北小姐在一块时,从来不让人靠近院子,到底进行到哪一步了,他们谁也不知道。 闻言,北擎夜忽的面上一喜,激动道:“这么说,我家丫头得手了?” 尘风:“啊?” “本公子就说,我家妹子那般熊虎之姿,若是还不能玉紫赦手到擒来,真是白瞎了本公子这些年一把屎一把尿的把她拉扯大了。” 尘风:“……” 他有些风中凌乱了。 北擎夜双手合十,激动的都快哭了,一边嘴里碎碎念,一边转身就往祠堂走去,“祖宗保佑,一举生俩,祖宗保佑……” 尘风都快哭了,北大公子这莫不是脑子坏了? 北擎夜一阵风似的来,一阵风似的离开。倒是没察觉,北若卿的屋内,灯火再次亮了起来。 次日一早,北若卿醒来时,只觉得神清气爽,人早已被挪到了床上。 她记得,自己昨天夜里是在玉紫赦的怀里睡着的,想来玉紫赦该是已经回去了。 她伸了个懒腰,起身准备继续做计划书。昨天的构造图她大概的画了一下,毕竟不是专业建筑设计出身,画的难免有些潦草。 然而 ,当北若卿来到桌前一看,却见桌子上,摆着一张美人入睡图。而她昨天夜里画好的构造图,早已不知去了何处。 “小鱼儿,小鱼儿!” 北若卿急忙叫了起来,若是构造图泄露出去,她兰之阁的重启计划只怕是要落空。 想到这儿,北若卿不由得深吸了口气,脑子里已经开始琢磨起各种应对方案了。 屋外,小鱼儿手上捏着一张红色的请帖进来,见北若卿着急上火的样,急忙道:“小姐,怎么了?” 北若卿揉着眉心,“构造图纸没了。” 闻言,小鱼儿‘噗嗤’一声笑了起来,意味深长道:“七王爷今日一早离开时,让奴婢跟小姐说一声,全天下最好的工匠,他正好有一个,让小姐安心歇着便是。” 玉紫赦? 北若卿松了口气,是玉紫赦就好。 然而,触及小鱼儿那暧昧的视线,北若卿顿时老脸通红,“你还待着干什么?围观我沐浴更衣吗?” 小鱼儿将手上的请帖放在桌子上,忍着笑道:“小姐,七王爷说您昨夜劳累,不必起的过早……” “滚!蛋!” 第144章 两文铜钱 北小姐一大清早的,便被戏耍了一番,直到晌午,脸上的温热还没散去。 小鱼儿这才得了空,将请帖摆在北若卿跟前,道:“小姐,嘉禾公主过些日子要搬去公主府了,特意派人送来这张请帖。” 天圣朝的规矩,皇子年满十六,便得出宫开府,公主年满十八,也得出宫。但是与此同时,也就意味着,该给公主选驸马了。 整个皇室之中,唯一一个未满十六便出宫开府的人,便是七王爷玉紫赦。 不过玉紫赦的府邸,乃先皇后在世之时,就给他挑好了的。距离皇宫也不算近,但是胜在清净,且周边都是些名门大儒的府邸,往后,背后,便是寻常百姓的巷子街道。 前可听大儒教导,后可观寻常百姓的疾苦。 比起在皇宫之内长大的众位皇子们,玉紫赦所知晓的百姓之难,更胜他们许多。 北若卿敲了敲桌子上的请帖,玩味一笑,心中暗道:别人都是吃一堑长一智,嘉禾公主怎么摔在沟里还爬不起来了呢? 好吧,既然公主想要玩,她也只能奉陪。 思及此,北若卿朝着小鱼儿摆摆手,道:“去挑一份像样的礼物吧。” 小鱼儿不情不愿的点点头,好像是一只即将拔毛的公鸡,不乐意道:“那嘉禾公主蔫坏,小姐还是离她远些吧?” 远些? 偌大的京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况且,她北若卿身为商人,溜须拍马那是必备的本事,嘉禾公主这么大的一个马屁股摆在这儿,她岂有视而不见的道理? 思及此,北若卿又道:“等一下,本小姐知道要送什么了。” 她说着,起身又去桌子上写写画画起来。 小鱼儿站在一旁,一脸懵逼的看着那张纸上的几个赫然大字:“优惠券?小姐,这是做什么的?” 北若卿搁下笔,睨了小鱼儿一眼,淡淡道:“找个好看的盒子装起来,先将礼物送去公主府。” “小姐!”小鱼儿急的眼睛都红了,“您这可是千两的优惠券啊,而且您一送,还送十张?那可是一万两啊!” 即便北府有钱,可也不能任由着自家小姐这般胡来啊。 小鱼儿向来是对北若卿言听计从,可这回是真的慌了。好不容易送走了一个吃软饭的三王爷,怎么又来了个嘉禾公主? 小鱼儿欲哭无泪。 北若卿扯起嘴角,淡淡一笑,道:“宝贝儿,有时候你看似吃亏,实则……是在闷声发大财啊!” 闷声,闷声发大财? 小鱼儿整个人都惊呆了,不可置信的看向北若卿,半晌,这才一点头,“鱼儿这就去办。” 嘉禾公主的乔迁之宴在十日后。 朝中王公贵族之女都有收到请帖。 一则,嘉禾公主的确到了找对象的年纪,二来,三王爷失势,皇后的情绪越发的暴躁了,呆在宫里,每天请安就跟上坟似的,嘉禾公主岂能受这委屈? 于是干脆搬出宫去。 这几日北若卿倒是每日没闲着,不是在屋里做计划书,就是去教宋桥画画,她自己的漫画已经断更许久了,据穆锦兮说,老皇帝每天等更新就跟等待产的老父亲似的。北若卿心底的愧疚犹如滔滔江水绵延不绝,四月居的钱掌柜更是都不敢出门了。 府邸门外,满是求更新的读者。 于是乎,北若卿闭门谢客,老老实实的在府中连载了两天,第三天,憋不住了。 京城街上,百姓们络绎不绝,摊贩们的叫卖此起彼伏,各式商品琳琅满目。 北若卿一手牵着宋桥,身后跟着小鱼儿,三人出来遛弯儿。 宋桥性子近来越发的沉稳,跟尘风有的一拼。 北若卿拉着他的手,这熊孩子居然还会红脸。 北若卿若是故意逗他,他就板着小脸,一本正经的告诉北若卿:男女大防。 大防个鬼,几岁的毛孩子,毛都没长齐,懂个屁。 北若卿愁眉苦脸的看着宋桥,操碎了一颗老母亲的心,“你说好好的孩子,怎么就给蹂躏成这样了呢?” 小鱼儿在一旁,无奈道:“小姐,七王爷教的都是正经东西。” 正经东西?这 么说她难道不正经? “我感觉你在中伤我。” 北若卿捂着胸口可怜兮兮的望着小鱼儿。 后者一脸淡定,“小姐冤枉奴婢了,奴婢说的是实话呀。” “实话还能夹枪带棒说老娘不正经?” 北小姐哼了一声,正要往前走,冷不丁的却发现宋桥停下了步子,站在一处小摊前。 北若卿停下脚步,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小摊前,一位老人正在编手绳,编制的不说多精良,但也挺好看。 宋桥挑了两个手绳,小心翼翼看向北若卿,“姐姐,喜欢吗?” 那老人,似乎看不见,听到宋桥说话,这才知道有人来了。 北若卿微微一笑,点头,“喜欢。” 老人看不出年岁,但已是满头白发,一张脸上布满皱纹,似乎是听到北若卿的声音,她缓缓的抬起头来,眯着眼睛露出一副慈祥的笑来。 就在这时,一位官家小姐模样的女子带着丫鬟过来,站在北若卿身边,开始挑了起来。 大约是北若卿今日穿着一身素衫,又不曾佩戴任何的首饰,那姑娘先是鄙夷的扫了北若卿一眼,随后挑了两个手绳,转身便要走。 她身后,小丫鬟上前没好气的问价,“多少钱?” “不贵,不贵,两文钱一个。” 老人急忙摸索着给丫鬟挑手绳,她一边摸索,一边道:“都是刚编的,您看看?” 小丫鬟拿了两枚铜钱扔给老人,随后又从她手里拿了一根手绳,道:“钱给你了。” 说罢,小丫头转身便要离开。 北若卿眉头紧蹙,这主仆俩是当街欺负人? 她朝着小鱼儿使了个眼色,后者便上前,一把抓住那丫鬟的胳膊,将人扭到老人面前。 那小姐突然被人抓了自己的丫鬟,当即怒道:“放肆!光天化日,你想做什么?” 天地良心,光天化日,北若卿对两个女人是一点想法都没有。 她翻了个白眼,不紧不慢道:“要么,把银钱补上,要么,把东西退回。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原本不过是一枚铜钱的事儿,就算是叫花子,也不会缺这一枚钱。 那小姐皱起眉头,不悦道:“本小姐买东西付了银钱,凭什么要放下?” 她话落,小鱼儿便一把从丫鬟的袖子里拽出两条手绳,递给北若卿。 那小姐一看,顿时脸色通红,可眼下若是补上了银钱,她这面子也不必要了。若是把东西退下,更是丢人。 想到这,那小姐顿时梗着脖子,冷笑一声,道:“你这是什么意思?光天化日,你想污蔑本小姐不成?” 北若卿挑起眉头,冷嗤一声:“污蔑你?你配么?” 当她闲的没事儿撑了吗? 那小姐顿时脸色难看至极,像是被人当众甩了两巴掌似的,咬着牙怒道;“放肆!你可知本小姐是什么人?你竟敢这么跟我说话!” 哟,看起来还是个厉害的主儿。北若卿懒懒的扯起嘴角,鄙夷道:“什么人?难道您是齐天大圣孙悟空?啧啧,可你这除了长了一副尖嘴猴腮的模样,也没有人家那七十二变的本事啊。” 她北若卿,从不仗势欺人。瞧瞧这些有些个背景就出来嚣张的人,北若卿活动了下手腕,随时准备好,一块金砖拍死她。 那小姐一听,愣住了:“什么齐天大圣?你说谁尖嘴猴腮呢?你,你魂淡!” 她眼眶一红,当即便在街上嘤嘤啼哭起来。 她一哭,丫鬟忽然朝着人群中叫喊起来:“来人啊,有人欺负小姐了!快来人啊!” 不远处,人群忽然被一队人马冲开,那些人手持佩刀,穿着衙门的衣裳,似乎是官差。 丫鬟挣开小鱼儿的钳制,急忙跑到自家小姐身边,柔声安抚道:“小姐您别怕,在咱们自己的地盘上,没人能欺负的了您的。” 自己的地盘?京城? 北若卿垂下头看了眼自己的脚下,故作懵逼道:“这地上一没长着你们的脸,二没写你们的名字,怎么就是你们的地盘了呢?” 丫鬟闻言,冷笑道:“哼,看你还能得意几时!这位,是新上任的京兆府尹之女。你 胆敢欺负我家小姐,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北若卿心下好笑,这位新来的京兆府尹大概还没来得及告诉自家女儿,京城这种地方,藏龙卧虎的人多了去了,才来京城就敢充老大? 活腻歪了。 那小姐拽了拽自家丫鬟,低声道:“你别说了,低调点。” 北若卿看了眼围上来的官兵,嘴角猛地一抽,是她对低调这两个字有什么误会吗? 为首的官差一看自家小姐眼睛都哭红了,脸一沉,扭头看向北若卿和那老人一眼,一声令下:“都带回去,交给大人处置!” 他说着,一脚踹翻老人的摊儿,当即便要去将老人拎起来。 老人目不能视,被这动静吓了一跳,身子猛地往后一缩,苍老的脸上满是惊恐。 宋桥急忙上前去护住那老人,抬头怒视着那群人,像是一只要咬人的小兽。 北若卿叹了口气,无奈道:“好好说话不就好了,非要动手,这不是逼着本小姐赔你们医药费么?” 她说着,撸起袖子,正好动手,忽然,身后传来一道声音:“何人当街闹事?” 第145章 一家三口 声音温润,且带着几分慵懒气息,众人顺着声音来源看去,却见一辆马车缓缓的驶了过来,马车通体纯黑,低调中透着一股逼人的奢华。 车身上,刻着精美的图纹,说不出的高贵。 驾车之人,穿着一袭绿色的锦袍,头上戴着墨绿色的玉冠,坐在车前,似笑非笑的看着这一处的乱局。 那人,不是顾宴廷顾公子又是谁? 北若卿抬起的手,缓缓放了下来,抱着胳膊往后退了一步,朝着宋桥使了个眼色:看戏。 官差一看来人是顾宴廷,当即恭敬道:“顾公子?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且不说是京城顾家得罪不起,就是顾宴廷这个人,就是个不好缠的存在。在京城,最要学会的本事不是别的,而是不惹事。 顾宴廷从马车上跳了下来,走到北若卿面前,笑着叫了声,“嫂子。” 嫂,嫂你妹! 北若卿一口口水险些没呛死自己,当即没好气的瞪了顾宴廷一眼,没说话。 官差看了北若卿一眼,脑子里琢磨起来:顾家几个公子,只有顾宴廷待婚,旁的也没有娶妻的啊?这嫂子是谁? 京兆府尹的千金大概是甚少见到这般尊贵如玉的人儿,当即看着顾宴廷,眼睛都看直了。 知道官差清了清嗓子,叫了好几声,那千金才反应过来,没好气的瞪了官差一眼,怒道:“饭桶!你们就任由她们这么欺负本小姐吗?” 北若卿翻了个白眼,“欺负?还真是喜欢往自己脸上贴金。” 顾宴廷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 官差急的脸都白了,急忙低声解释起来。 顾宴廷生的好看,又出身名门,那千金越看越是欣喜,此时一听官差一番简单介绍,顿时眼睛都亮了,她看了北若卿一眼,故作的大方道:“罢了,这次就看在顾公子的面子上,本小姐不与你计较。你走吧。” 说的好像她施舍了天恩似的。 顾宴廷抱着胳膊,同情的看了眼京兆府尹千金,摇了摇头。 这姑娘,初来乍到就得罪北若卿,日后怕是惨咯。 果不其然,北若卿凉凉的瞥了那姑娘一眼,鄙视道:“姑娘,我说你长的人模人样的,怎么做起事情来这么无耳止?脑子不好还有救,心眼儿不好,大罗神仙都救不了你了。手绳一文钱一根,你手上两根,你丫鬟手上两根,你们一共给了两文钱。没钱?没钱可以说一声,本小姐最乐善好施了,完全可以施舍给你们,但是问题是,这么不声不响的就坑一位老人家,姑娘,你就不能做个人吗?” 什么叫做个人,难道她现在不是人吗? 那千金大概是从未被人如此数落过,北若卿话说完,她已是脸色惨白,身子摇摇欲坠,红着眼眶委屈的瞪着北若卿,“你,你算什么东西?竟敢如此欺负本小姐,来人,把她带回去,交给爹爹处置!” 多大人了还找爹呢。 北若卿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让你爹过来,老娘也想给他上一堂课,让他学学怎么教育子女。” “你放肆,我爹是京兆府尹!” ‘噗嗤’一声,顾宴廷实在是憋不住了,一个小小的京兆府尹的女儿就敢在大街上蹦跶? 京城这种地方,就算是玉长生,蹦跶两下都得掂量掂量。 他好笑的睨了千金一眼,道:“京兆府尹好大的面子,竟敢处置未来七王妃,北府的千金?本公子实在是敬佩啊。” “你,你说什么?她是谁?” 千金顿时脸色一阵惨白,北若卿三个字,她自己如雷贯耳,可谁能想到,她进京的第二天就能遇到首富之女? 且,且还跟她闹了这么一出笑话? 霎时间,千金身子也不摇晃了,急忙站直身子,恭恭敬敬的朝着北若卿行了一礼,颤声道:“王妃恕罪,小女子一时口无遮拦,还请王妃见谅。” 现在道歉? 北若卿翻了个白眼,面不改色道:“还是那句话,要么赔钱要么退货。你自己看着办。” 说完,也不等那千金给回复,北若卿转过身,面无表情的帮着老人把掉在地上的东西捡了起来。 宋桥帮着一起捡,一边 抿着唇,低声道:“姐姐,我是不是闯祸了?” 相处这些时日一来,北若卿发现宋桥这孩子极其敏感,总是带着几分小心翼翼,不像是玉长生,自幼长在宫里,受尽宠爱,又有玉紫赦护着,从不知什么是闯祸,更别说是闯了祸还担心害怕的。 北若卿心下一软,揉了揉宋桥的脑袋,柔声道:“没有,你做的很好。” 闻言,宋桥松了口气,朝着北若卿天真的笑了笑。 眼看着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千金面子就算再过不去,也只能将银钱补上,然后不甘心的看了北若卿一眼,咬着唇,带着丫鬟转身离开。 她刚抬脚,身后北若卿突然叫住她,漫不经心的警告道:“姑娘,做人,还是与人为善的好,你说呢?” 千金脸色苍白,攥紧了裙子,却还不得不恭敬的答道:“王妃说的是。小女,小女先告辞了。” 这回北若卿没再拦着她,再闹下去,那千金日后必然记恨上北家,虽然她不怕,可是北若卿实在是不想再应付第二个苏长霜了。 据说太操心会变老,她北大佬只想永葆盛世美颜。 老人从怀里掏出三个手绳,两个大,一个小,颤抖着手递给北若卿,和蔼道:“谢谢姑娘,老婆子一点心意,还请姑娘收下。” 这三根手绳,与老人卖的这些不同,看起来更为精致一些,但是,却不如摆着的这些新。 北若卿将其中一根递了回去,柔声道:“我姐弟二人收下了、谢谢您。” 老人笑着摇摇头,朝着马车的方向指了指,比划道:“那里,还有一位。一家三口,谁也不能少。” 风掀开车帘一角,马车内,玉紫赦的视线与她相对,他弯了弯嘴角,淡淡一笑。 霎时间,似乎一道微风拂过,吹动人心一片涟漪。 ‘砰’的一声,北若卿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像是受到了重击一般,她扭头便要解释,“不是,不是一家三口……” 老人笑而不语,只笑着搬起东西佝偻着身子离开。 围观的人已经散去,官府差役自然也跟着离开,今日他们怕是惹了麻烦,还是赶紧回去让大人想办法才是。 待人群散去,北若卿无奈的看着手中的手绳,心里头像是有一群小鹿似的,在她心里横冲直撞,然后撞到了一个玉紫赦。 她慢腾腾的挪着步子到了马车边,哼哼唧唧的将手绳递了过去。 七王爷眉头微挑,欠扁道:“定情信物?” “爱要不要。”昨天夜里的种种历历在目,玉紫赦此人平日里看着正经,可毕竟是个血气方刚的少年,若不是昨天北擎夜大老远的在外面喊一举生俩,只怕两人真会忘情。 他得给北若卿留下个完整的洞房花烛。 于是乎,某王爷昨天夜里,半夜三更的,就像是个吃不到糖的孩子似的,可怜兮兮的干看着北若卿看了一夜。 见北若卿生气,玉紫赦急忙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勾唇低声道:“要,你给吗?” 北若卿:“喏,给你。” 见某人还没反应过来,玉紫赦继续一本正经道:“本王,要你。” 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的北若卿顿时老脸羞得通红,没好气的甩开玉紫赦的爪子,怒道:“光天化日的,你发什么春?” 说罢,她转身去拉宋桥。 宋桥一脸疑惑,不耻下问道:“如今已是夏日,姐姐为何说是发春?” 北若卿:“……” 难不成还是发夏?孩子都给那货教坏了! 宋桥继续道:“昨日顾大哥说,王爷对姐姐是日久生情,王爷将其暴揍一顿,姐姐知道为何吗?” 北若卿:“……” 救救孩子吧,宋桥真的还小啊! 北小姐欲哭无泪,活了两辈子,头一回想找个地洞钻进去,她一把捂住脸,欲哭无泪。 白日里出去遛弯,闹了这么一出小插曲后,北若卿便带着人回了北府。 结果屁股后面跟了一只七王爷。 顾宴廷本想来蹭顿饭,却被七王爷一脚踹开了。 北府书房内,玉紫赦坐在桌前,正在教宋桥练字,北若卿正在跟小鱼儿交代着什么,倒是一派和 谐。 小鱼儿听完北若卿的交代,疑惑道:“小姐,毓秀斋那种地方,会有人买手绳吗?” “买不买不重要,重要的是,能有人帮忙照看一二。” 老人眼神不好,在外摆摊免不得受人欺负。北若卿既然看见了,就不会不管。一个人,若是眼前的疾苦都视若无睹,还能看见什么? 小鱼儿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懂事道:“奴婢这就去办。” 说着,小鱼儿转身便出去了。 屋内,只剩北若卿和玉紫赦宋桥三人,时不时的还能听见玉紫赦的教导声。 北若卿扭头看去,却见她正神情认真的握着宋桥的手,周身的寒意似乎也化去不少。 果然,血脉这种东西很奇特。往日里饶是顾宴廷碰一下玉紫赦,都会被踹开呢。 然而,北小姐不知道的是,七王爷今日心情甚好,只因为那一句,一家三口。 不多时,门外再次有人通报,说是来了一位贵客。 北若卿一脸懵逼,贵客?北府向来不缺贵客,今日来的,又是何人? 第146章 贵人带话 北若卿命人先看茶招待着,自己先去换了身衣裳,这才不紧不慢的去花厅会客。 书房内,宋桥抬头看向玉紫赦,低声道:“王爷,会不会有人欺负姐姐?” 欺负?她不欺负人就不错了。玉紫赦睫毛轻颤,面不改色道:“不会。” 不会就好,宋桥松了口气,垂头继续练字。 头顶,却忽然传来玉紫赦不咸不淡的声音,“你恨本王吗?” 宋桥手一顿,脸色瞬间惨白一片。 花厅内,一位中年男人已经等候多时。下人们上了茶点之后,便恭敬的侯在门外。北府的花厅,左边看起来平平无奇的花瓶,乃是前朝文物。 右边那个破破烂烂的茶杯,外面镶嵌的光宝石,都是一百来颗。 别人说是奢华,都是金碧辉煌,偏偏北府不同,北府是不在破烂中辉煌,就在破落中壕气万丈。 中年男人瞧着是个有些气度的,北若卿从门外进来,便看见此人正襟危坐,瞧着有几分不近人情的模样。 北小姐眉头一挑,下意识的联想到:棺材板子。 这人的模样,活脱脱就是一棺材板子成了精。 北若卿施施然的走了进去,白色长衫,腰细腿长,轻纱曳地,仙气天成。 这般模样,饶是门外的下人都不禁多看了几眼,谁知那中年男子竟是目不斜视,将北若卿当做空气。 北小姐一愣,心道:难道这大叔眼神儿不好? 于是,北小姐重新在他面前晃悠了一次。 中年男人抬眸,视线犀利的钉了过去,沉声道:“老夫眼斜,北小姐莫要见怪。” 北若卿身子一僵,随后恢复常色,转身在上首位坐下,上下看了眼中年男人,笑道:“京兆府尹亲自登门,想必有事儿?” 中年男人今日前来,并未带随从,整个京城中人,几乎没人认识他。可眼下,北若卿是怎么知晓的? “你认识老夫?” “不认识。”北若卿嘴角微扬,低声道:“但是没人说过您女儿和您长的一毛一样吗?” 复制粘贴都不过如此。更何况,如今的京城,苏丞相一脉倒台,朝中大小官职多有人员变动,京兆府作为京城的执行衙门,自然是各家盯紧的肥肉。听闻新上任的这位,颇有些手段,从一个小县城,一步步爬到京城。 据说身后有个厉害的女人,再给他撑腰。 北若卿私心里琢磨着,难不成是她家那傻闺女? 中年男人面不改色,捋着胡子,理直气壮道:“老夫姓白,名斐,小女单名一个莲字。” 白费?白莲? 北若卿嘴角一抽,无语道:“白大人客气了,我家兄长不娶妻,您大可不必自报家门。” 白斐本还一本正经,准备跟北若卿说正经事,此时一听这话,顿时脸色大变,没好气道:“老夫不是来上门提亲的!” “哎呀!”北小姐捂着脸,惊恐道:“难道你是来下聘的?” 白斐斜着眼睛此时直勾勾的瞪着北若卿,像是要将她瞪穿一般。 这个女人,果然如传闻所说,厚颜无耳止。 一时间,白大人脸色铁青,没好气道:“北小姐,老夫今日前来,是替一人带话。” “道歉的话就不必了,白小姐犯错,自己已经道过歉了。”北若卿打断白斐的话,颇为大度的道。 可问题是,谁他么说了是来道歉的? 他分明是来立威的! 白斐深吸一口气,缓了缓情绪,这才不紧不慢的开口道:“北小姐误会了,老夫今日前来,是替一位贵人带话,贵人问,北小姐在京城可还得意?” 这是什么贵人?不应该问自己在京城的桃花可还旺盛么?问她得不得意做什么? 北若卿翻了个白眼,“你家贵人对本小姐这么好奇?该不会是对本小姐有什么非分之想吧?” “你!” 白斐此人,装正经倒是装的一波好手,可却经不起撩拨,北若卿云淡风轻一句话,他便沉不住气道:“北小姐,贵人圣洁,还请慎言。” 圣洁?白莲花么? 她叹了口气,无奈道:“好吧,就算你家贵人对我 没有不轨图谋,那大人说说,她让你来找我做什么?” 北若卿这人虽然欠儿,可却也不是无缘无故得罪人的主儿,当然,断她财路者另说。 毕竟她是要驰骋商界的。 白斐冷哼一声,眼底一抹厉色一闪而过,低声道:“贵人曾说,七年后必定回京,如今七年之期已到,她必将将北小姐赠与她的,加倍奉还。” 哟,加倍呢?北若卿一喜,高兴道:“她打算还我多少钱?” 什,什么?换钱?白斐一口气堵在胸口,先得背过气去,两眼发直道:“你到底听不听得懂话?贵人的意思是,北小姐在京城中风生水起,先是毁了苏小姐的名节,后又斩断丞相府的根基,这份大礼,她必会奉还!” “哦,”北若卿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是来报仇的啊。” 她听明白了,只是来报仇还要提前打招呼? 这人莫不是缺心眼儿? 北若卿瘪瘪嘴,十分的同情。 “行,回去告诉那什么贵人,礼本小姐都送了,她也不必客气。哦,对了,本小姐很忙的,若是她要来,记得提前预约,还得付费,也不贵,一个时辰,也就一千两银子。” 北若卿说的有理有据,她现如今每天手头上的账本子和各家铺子生意打理的有条不紊,耽误了一家,可不就是上下千万两的银子。 可这话听在白斐耳中,便又是另一番意思,这个女人,掉钱眼里去了?报仇还要给钱? 他黑着脸,冷哼一声,“不可理喻!” 说罢,他甩开袖子,转身便要离开。 然而,就在这时,门外,尘风忽然捧着一块令牌前来。 北若卿视线落在那令牌上,不紧不慢的瞥了眼,心里咯噔一下,那他么不是吏部尚书令吗? 这东西怎么在玉紫赦手里? 白斐显然也看见尘风手中的令牌了,微微一愣后,连忙跪拜,“下官白斐,见过大人。” 尘风高举令牌,冷冷的瞥了白斐一眼,冷声道:“白大人,我家主子说了,在京城,便得有京城的规矩,白大人教女无方,纵然王妃不予计较,可礼法森严,不得违背。” 礼法森然,不得违背。 他玉紫赦眼里啥时候有过礼法? 北若卿无奈抚额,淡淡道:“尘风,算了吧。” 尘风看了眼嘴上说算了,脸上却一副你赶紧把这人给老娘扔出去的北小姐,嘴角一抽,继续道:“主子的意思,大人可明白?” 白斐脸色一白,急忙道:“大人,小女一时不懂事,还请大人饶她一次。” 此时白斐的姿态,与方才跟北若卿说话时全然不同,毕竟吏部尚书,乃他的顶头上司。 当然,尘风也不知道从哪儿摸来的这牌子,北若卿也不好奇,她只想现在立刻马上看到这人,滚蛋。 尘风冷着脸,不近人情道:“主子的话,不说第二遍。” “大人!” “还有,北府,乃七王爷姻亲府邸,大人日后若是再登门拜访,记得先去七王府通报一声,若主子允了,大人再来也不迟。” 此话一出,瞬间,白斐面如死灰,哪里还有半分方才那气势汹汹来挑衅的姿态? 半晌,他这才长叹一声,恭敬的行了一礼,“是。” 打发了白斐,北若卿伸了个懒腰,正要夸尘风两句,却不想尘风却疾步走了进来,脸色惨白道:“不好了,王爷发病了。” “什么?” 这个月明明已经发过病了,为何今天…… 北若卿立马转身朝着书房赶去。 第147章 晴天霹雳 北若卿赶到书房时,整个院子内一片死寂,宋桥脸色惨白的站在书房外,像是一头受惊的小鹿,眼眶通红,咬着唇,一言不发。 旁边的暗卫瞪着他的眼神跟要吃人似的,只差长两颗獠牙,就能随时开餐。 北若卿上前,揉了揉宋桥的脑袋,低声道:“先去看书,待会儿抽查,嗯?” 宋桥默不作声的点点头,双手攥着衣角,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北若卿摆摆手,示意他放心,他这才离开。 书房的门紧闭,北若卿顿了顿,吩咐道:“先去请太医,低调行事,别让人知晓。” “请顾宴廷顾公子来一趟,就说本小姐有事找他。” 她三两句交代完,众人匆忙散去,各自去办差事。 这些人,当初连皇后都指使不动,如今在北若卿面前,倒是乖巧的跟兔子似的。 尘风看了北若卿一眼,恭敬道:“顾公子应该还在衙门,属下亲自去提人。” 提人?怎么听起来像是要去带犯人呢? 北若卿微微颔首,想了想,又补充道:“另外,劳烦派人打听一下,京兆府尹在来京城之前,都跟什么人接触过。” 尘风顿时惊呆了,眼珠子瞪的老大,直勾勾的盯着北若卿。 “怎么了?”北若卿诧异回眸看了他一眼,玉紫赦已经初露锋芒,京兆府尹又是朝中要职,今日这么巧的又亲自来拜访,来意不明,眼下玉紫赦病发,显然是没精力去打理这些事,她自然要尽可能的帮忙考虑。 尘风张了张嘴,忽的笑了一下,道:“主子方才,也曾吩咐去查白斐。” 倒是没想到,北若卿也想到这一点了。 北若卿勾唇笑笑,不再废话,推门进去。 书房内侧,有一处软塌,北若卿平日里看处理事情累了,便会在上面小憩一会。然而今日,书房内,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儿,软塌上,玉紫赦蜷缩成一团,死死地抱住自己。 隔得老远,都能听见他因为痛苦衙役,而发出的细碎的口申口今。 北若卿大步上前,正要过去,忽然,玉紫赦痛苦的低喝一声:“别过来。” “玉紫赦!”北若卿深吸了口气,越是靠近,身前的血腥味儿越重,玉紫赦背对着自己,他身前的地面上,已是一片血污,就连他素来整洁的衣裳上,此时也一片狼藉。 北若卿从未见过他这幅模样,当即倒吸了口冷气,走了过去。 玉紫赦眼底一片赤红,白如玉雕般的手指像是被染了一层寒霜,苍白的吓人。 “不是让你别过来?”玉紫赦的额头上,冒了一层细密的冷汗,身上长衫也几乎湿透,他一动不动,像是石化的雕塑。 他不想让北若卿看到他这副模样,这次发病,比从前都要来的凶猛,他更怕自己的样子吓到北若卿。 他浑身冰冷,五脏六腑像是被东西搅拌,一张口,又是‘哇’的一声,一口黑血吐了出来。 身后忽然贴上来一道温热的怀抱,玉紫赦身子一僵,怔在了那里。 北若卿就这么从身后轻轻的抱住他,低声道:“我想抱抱你,可以吗?” 她用力不大,只要他稍稍挣扎,便能挣开。 可是,玉紫赦眼角狠狠的抽搐了几下,想挣开,可身体总是不听脑子指挥,竟任由北若卿这么抱着自己。 两人的体温隔着布料,清晰感受。 玉紫赦沙哑着嗓子,深吸了口气,愧疚道:“吓着你了?” “疼吗?” 两人异口同声,北若卿听着十分淡定,没有过多的担忧,紧张,只是平静的在问,疼吗。 自小到大,这毒跟着自己以来,多少次玉紫赦命悬一线,身边所有人,都怕他挺不住,在哪次发病中一命呜呼。 他的性命,好像是一根拴着线的风筝,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断。 他们紧张的,是他的命。 而她在乎的,是他可疼。 玉紫赦深吸了口气,眼眶忽的一热,轻声道:“嗯。” 越是强大的人,越是不会轻易示弱。这么多年玉紫赦都过了,可唯独今日,当他身后的人问他时,他不想掩饰什么,只想静静的感受被 人在意的感觉。 他疼,很疼。 北若卿从怀里摸出一颗糖,递到他嘴边,“我给你讲个故事?” 玉紫赦并不爱吃糖,可当北若卿将糖递过来时,他犹豫了下,缓缓将糖吞入口中。 “要讲农夫与蛇吗?” 玉紫赦提起内力,强行将身体中紊乱的气息震住,云淡风轻的语气里,透着几分勉强。 北若卿一把拍下他的爪子,没好气道:“讲一个小男孩与一只莲藕的故事。” 男孩与莲藕?这是什么新鲜故事? 玉紫赦乖觉的放下手,闻言一声轻哼,“莲藕成精,化作美人藕,不料偶遇暴雨,为难之中,为一位样貌英俊的男子所救,遂决定以身相许?” 北若卿惊,“你怎么知道?” 玉紫赦余光一扫,冷嗤一声,“长生所看的那些话本,有多少是出自你手,又专卖给他?” “……这你都知道,大哥你不会半夜偷爬自家亲弟弟的床吧?禽兽,连亲弟弟都不放过。” 北若卿故意插科打诨,想让玉紫赦转移注意力。 “下次收买长生殿的宫人时,记得问一下问一下,是否是七王府的人。” “……你居然还在自家亲弟弟的宫里安插奸细?卑鄙啊……” “你身为嫂嫂,不以身作则,教他步入正途不说,还让他看这种书,咱俩彼此。” “重新做人,从娃娃抓起,这种书也能教人道理,怎么就不算征途了?” “哦?什么道理?” 北若卿摸摸鼻子,一本正经道:“拐走哪吒的不一定是敖丙,还有可能是莲藕精。” 玉紫赦:“……” “哪吒是谁?” 京城之中,从不曾听闻谁家男子叫这个名字的。难道是北若卿生意场上的朋友? 七王爷陷入了无尽的遐想之中,身上的痛楚也渐渐被他忽视,从前发病痛不欲生,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他也能如此安稳度过毒发之日。 北若卿被这一问,砸的有些懵逼,“说了你也不认识,不必在意细节啦。” “是个男人?” “是男孩。” “一样。” “七王爷,你有没有发现你有点蛮不讲理?” “本丸身体孱弱,偶尔不讲理,无伤大雅。” “他么的……无赖还给自己找借口。” 不过话虽这么说,见他脸色稍缓,北若卿的心总算是稍微放下了些。这么反复发病不是个事儿,看来她得再快点了。 病发之后,玉紫赦身子的确虚弱,原本还僵硬着的脊背,不知不觉间,便朝着北若卿的怀里靠去。 他脸色依旧惨白一片,毫无血色。 屋外,尘风轻轻的敲了敲门,神情凝重。 玉紫赦正要动,却被身后那人一把按住,“待着别动,等我回来,便告诉你,哪吒是谁。” 这句话像是给玉紫赦吃了一颗定心丸似的,他心中虽然好奇,可却也明白,他此刻的身子并不容许他肆意妄为。 “好,有事让他们去办。” 玉紫赦说着,缓缓从北若卿怀里抽身起身,自己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靠了下来。 那模样,说是人间绝色北若卿都觉得自己禽兽,这种时候,她居然还耽于美色? 北小姐不敢多待,生怕自己再待下去今天就真的禽兽了,于是她转身出去。 书房外,尘风身后,跟着一脸被狗,日了模样的顾宴廷,院子外,还有被暗卫拎着飞檐走壁赶来的太医,北若卿朝着太医点点头,道了句:“有劳。” 随后,她一把揪住顾宴廷的衣领,径直的出了院子。 顾大公子一路上被尘风抱着飞奔过来,满脸都写着本公子十分不悦,谁知他一口气还没出,就被北若卿拽走了。 不多时,北府另一处院子内,北若卿皱眉看向顾宴廷,问道:“往年京兆府尹不都是由京城官员接任?为何这次,却是个名不见经传的人任职?” 京兆府尹,掌管京城大小事务,首先便要拥有京城的人脉。 所以一直以来,京兆府尹几乎都是京官儿担任。可这白斐,有个智障女儿不说,还 靠着一个女人发迹?北若卿实在是有些搞不懂了。 顾宴廷无奈的看了北若卿一眼,摊摊手,挫败道:“刚收到的消息,陛下大赦苏府,苏丞相贬为庶人,苏府千金苏长霜,赐婚三王爷玉墨严。” 一句话,犹如晴天霹雳,顿时将北若卿劈了个外焦里嫩。 第148章 实名截胡 且不说皇后把玉墨严看的跟宝贝疙瘩一样,即便是个不受宠的皇子,也绝不会赐婚给庶人之女。 皇帝老儿在玩什么?比哪个儿子惨吗? 顾宴廷淡淡看了北若卿一眼,无奈道:“原本七王爷已经暗中保了丞相府众人性命,苏丞相受七王恩惠已是事实。可眼下陛下将苏府跟玉墨严绑在一起,苏丞相即便是东山再起,也只会将七王爷视为仇敌。这不是专业坑儿子么?” 谁说不是。 皇帝这波骚操作,北若卿是真的看不懂了,忽的,她邪邪一笑,沉声道:“想半路截胡?不要脸也得有个限度吧!” “你莫非有什么高招?”顾宴廷眼巴巴的望着北若卿,这小丫头脑子里装的鬼点子总是稀奇鬼怪的,他倒是好奇,如今这一盘死局,她要怎么破。 北若卿从怀中摸出一张银票,推到顾宴廷身前,低声道:“麻烦顾公子,替我跑一趟呗……” 两人谈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只见北若卿说一句,顾宴廷的眼珠子便瞪大几分,要不是顾公子向来风度翩翩,只怕凳子都坐不住了。 不多时,顾宴廷揣着银票,脚下生风似的离开了。 小鱼儿正端着鸡腿儿进来,一脸懵逼道:“小姐,顾公子屁股后面长钉子了?” 北小姐挑眉,“他的心窝子上被人钉钉子了。” 皇帝陛下圣旨一下,自然不会轻易出尔反尔,此时临时反悔,必然是幕后有人推波助澜,顾公子为了苏丞相一事前前后后张罗忙活了这么久,到头来被人截了胡,心情能好就怪。 再者,不管那背后之人是谁,敢踩在他们的脸往上爬,也不怕摔死? 北若卿冷哼一声,扭头吩咐道:“你去清河郡主府传个话,就说明日能光明正大的刑部大牢一日游,问她去不去。” 小鱼儿恭敬的福福身子,“是,奴婢这就去。” 待小鱼儿和顾宴廷都走了之后,北若卿忽然反应过一个问题来,她不是要找顾宴廷商讨九五门只适合么?怎么一见面,倒是把人支走了? 北若卿哭笑不得,想了想,转身往宋桥院里走去。 今日玉紫赦毒发之后,暗卫对宋桥的态度也都瞬间冷漠下来,想必今日玉紫赦毒发,与宋桥或多或少有些干系。 宋桥年幼,又敏感,无论发生什么,北若卿都得去看一眼、 思及此,她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不多时,小院屋内,宋桥端坐在桌前,一笔一划的练字。 可一张纸练完,也不过是那一个玉字。 也是今日玉紫赦唯一教会他的字。 北若卿悄无声息的进了屋,走到他身边,垂头看着桌子上的字,忽然笑道:“字儿里头有两个小人在打架么?怎么写的凶巴巴的?” 一个玉字,明明是温润如玉,却被宋桥写的横鼻子竖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宋桥这是在泄愤。 听到动静,‘啪’的一声,宋桥手上的笔一个不留神,砸在桌子上,宣纸上立马晕开一片,他恍然回神,慌忙将纸张换下,紧张的看着北若卿,“我……他……” 北若卿走到宋桥身后,将笔捡了起来,递到他手里,然后不由分说的把住他的手,柔声道:“他无碍。” 没事吗?可他吐了那么多血,真的没事吗?宋桥脸色煞白,脑海中浮现的满是玉紫赦痛苦抽搐的身影。 他那样的人,也会疼吗? 北若卿大手包裹着小手,手心的温度传到他手中,霎时间,宋桥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烫了一下似的,猛地收手。 “别动。”北若卿低声止住他的动作,一笔一划的在宣旨上写着那个字,问道:“你恨他吗?” 这个问题,今天那个人也问过。 宋桥瞬间脸色惨白,咬着唇,眼眶通红。 他本该是最小的皇子,受尽疼爱,可却因为先皇后和玉紫赦的缘故,他们母子分离,他母妃还惨死冷宫,他一家三口,此生无法团圆! “其实你不恨。”见宋桥不说话,北若卿便替他说了出来。这些时日一来,玉紫赦将他带在身边,悉心教导,饶是玉长生,都不曾有过这般待遇。 宋桥秉性纯良,并不是满心复仇的孩子。 更何况,柔贵妃之死,也怪不到玉紫赦身上。 宋桥垂下眼帘,红着眼道:“可我再也没有家了,我再也不能,一家三口团团圆圆了!” 从前,阿嬷给他编制手绳的时候也说过同样的话,一家三口团团圆圆,后来阿嬷离开了。 宋桥到底年幼,见玉长生毫无底线的跟玉紫赦撒娇,被父母扣在宫中,难免生出向往之情,他小心翼翼的维护着自己这份名不正言不顺的好,心中多少有些不平衡。 今日手绳之事,便是彻底的将他心中的怨气一点点的拽了出来,摊开在阳光下。 七王爷虽然性情冷漠,却细腻敏感,稍稍一想,便能猜出个大概缘由。 北若卿揉了揉宋桥的脑袋,淡淡道:“你知道,他为何今日独独教你玉字?” 皇室之姓,寻常人家避之不及,又岂会没事的练习? 宋桥一怔,不解的扭头看向北若卿。 “因为即便皇室不能承认你的存在,可有一人,已经承认了你的身份。” 玉紫赦行事别扭,对一个人好,也从不会说出来。就像是玉长生,分明将他保护的严严实实,面上却摆出一副你爱怎么作妖便怎么作,惹了祸自己跪着也要负责的德性。 他对宋桥,更是如此。 闻言,宋桥眼前一亮,攥着衣角,犹带几分不信道:“七王爷,七王爷真的认可我了吗?” 北若卿哭笑不得,这熊孩子的别扭,跟玉紫赦还真是亲兄弟。 “是不是,明天你自己去问。” 她又不是知心姐姐,为什么要夹在两个别扭兄弟之间纠结? “不过能否告诉我,为何今日他会突然毒发?”她刚问完,却见宋桥垂下了脑袋,像是个做错事儿的孩子,不敢面对北若卿的视线。 “是我惹的七王爷动怒,是我的错。” 宋桥声音哽咽,明显是自己也没想到,他的无心之失,竟然会将玉紫赦害成这幅模样。也难怪,暗卫们见着他如此气愤。 北若卿正纠结该怎么安抚宋桥,门外,尘风忽然敲了敲门,手上捧着几本书,面上没什么表情的道:“王爷吩咐,三天后抽查这些书的内容,记不住,便得挨打。” 潜台词便是再说,从今往后,他七王爷还是要接着管他的。 主子都发话了,尘风虽然心中介怀,却也只是一时气不过。 见宋桥不敢动,他沉着脸,将书扔在桌子上,这才冷哼一声,转身离开。 这傲娇劲儿……真是随了主人。 次日,晨光熹微,北若卿便爬了起来。 昨日接连哄好了七王爷和宋桥俩兄弟,她又熬了大半夜照顾玉紫赦。 不过,玉紫赦身体虚弱,睡的深,北若卿到了后半夜,便回了屋。 不多时,打扮的整整齐齐红红火火的北若卿,便晃晃悠悠的骑着自己的小毛驴,直奔刑部大牢。 第149章 赞助苏宅 刑部大牢,北若卿也算是老熟客了。好歹还在里头住过一晚上的。只是今日前来,却是另有目的。 她刚到,便看见刑部门前,一道红色的身影正趴在门缝,撅着屁股,猥琐的前往里瞄,可问题是,人衙门的门儿压根就没锁。 北若卿无奈,走上前去,轻轻的在穆锦兮的肩头拍了拍,“你干嘛呢?” 穆锦兮神情严肃,抬起手打断北若卿的话,一字一句道:“观察敌情!” 哪来的敌情?北若卿忍不住想笑,“今天没有敌人,只有气死的狗。”她一边说,一变从身后拿出一个油纸包。 油纸包内,阵阵香气儿散发出来,穆锦兮猛地回头,一口咬住油纸包,整张脸都生动起来,哪里还有刚才半分的严肃? “特意给你准备的,赶紧吃,待会里头的人出来,你吃独食,不好。” 北若卿一边催,一边理了理袖子,带着穆锦兮退到台阶下等候。 昨日才特赦的丞相府,不过也只是放了人,抄了的家还是收归内庭司重新分配。说起来,苏丞相倒有些像是破财免灾了。 穆锦兮一边啃着鸡腿儿,嘴巴里塞的鼓囊囊的,意味深长道:“听说昨日半夜三更,你衣衫不整的从我家小七的房里出来?” 北若卿眼角一抽,哭笑不得道:“本小姐那是照顾病号,什么衣衫不整?你这是造谣和污蔑啊。” “不对,你是怎么知道的?”北若卿及时抓住重点,狐疑的看了过去。 按理说穆锦兮这种性格,肯定不会在人家府邸安插自己的眼线。可北府上下包括暗卫,也没人会将这种事往外说啊。 此时,啃完了鸡腿儿的清河郡主擦了把嘴,见北若卿盯着自己,坦然道:“今晨本郡主来刑部的途中,遇到你家那遭瘟的兄长了,一不小心就告诉我了。” 这个一不小心,用的甚妙。 北若卿都不禁要怀疑,她家那兄长恨不得拿个喇叭满世界的喊了。 况且,昨天夜里北擎夜在府里?她怎么不知道? 北若卿抖了抖嘴角,对自家兄长无语了。 不多时,刑部衙门大门‘嘎吱’一声打开,两个衙役压着一个身穿囚衣的中年男子出来,将人推出门后,衙役们便头也不回的进了刑部。 而那位被丢出来的犯人,面容憔悴,佝偻着背,然而那一身的气度,无论经过怎样的磋磨,依旧如故。此人,正是已经被贬黜为庶人的苏陆廷。 重见天日,苏陆廷深吸了口气,结眼角余光,顿时这一口浊气堵在了胸口。 “是你?” 苏陆廷脸色难看,方才还有几分喜悦的面容,在看清北若卿时,顿时黑了下来。 语气恨不得咬死北若卿似的。 北小姐优哉游哉,淡定从容的走上前去,行了一礼,恭敬道:“恭贺丞相,哦,不,是苏老爷大赦出狱,特来迎接。” 她一不是亲眷,而不是至交,就算是接人出狱,怎么算都轮不到她。再说了,身体阿么接人出狱穿的这么喜庆的,怎么,是不是还要放鞭炮庆祝一下? 穆锦兮站在一侧,也不说话,只是她往那儿一站,苏陆廷就算是再想掐死北若卿,都得掂量掂量,现如今他一介庶人,再不是当年高高在上的丞相,若是得罪了清河郡主……对往后不利。 思及此,苏陆廷沉着脸恶狠狠的瞪了北若卿一眼,冷哼一声,甩袖便要离开。 然而,还没走两步,便听见北若卿云淡风轻道:“大叔,小女来接您出狱,您可以不受。可陛下的旨意,你总得听着吧?” “你!”苏陆廷猛地转身,眼神凶猛的瞪向北若卿,“你到底想干什么?” 啧啧,丞相大人怎么从大牢里出来,一点都不高兴呢?难道重新做人不快乐么?还是重见天日不快乐? 北若卿摇摇头,再度上前,一字一句道:“别误会,今日本小姐只不过是,迎接苏老爷出狱,送您回府。” “老夫不需要!” 苏家上下,无一人前来,倒是来了个北若卿?他不要面子的? 苏陆廷梗着脖子,气的胡须都在颤抖,若不是因为北若卿和七王爷,他苏家也不至于沦落至此! 见人家不乐意,北若卿无奈,只得朝着穆锦兮使了个眼色:交给你了,大兄弟! 穆锦兮一点头,甩了甩袖子,正要从袖子里拿圣旨,谁知方才动作太猛,一不留神,刚才藏着的鸡骨头冷不丁的掉了出来。 更不巧的是,还掉在了苏陆廷的脚跟前。 苏陆廷的脸顿时难看的像是被狗啃了似的。 北若卿眼皮子一跳,懵了。 郡主殿下你藏着鸡骨头明天种太阳吗? 穆锦兮也吓了一跳,小脸一红,急忙不动声色的一抬脚,‘啪’的一声,将鸡骨头踩住,然后在袖子里摸了摸,半晌,这才掏出一张明黄色的圣旨来。 讲道理,北小姐严重怀疑清河郡主的袖子里,还藏着锅碗瓢盆。 不然为何方才她翻腾的时候,听见了噼里啪啦的声响? 穆锦兮将圣旨一抖,正准备念,然而一看写的密密麻麻的圣旨,当即清了清嗓子,一句话总结概括:“陛体恤苏丞相为国为民所做良多,现在虽然是庶人一个,但与皇室好歹也是姻亲,所以陛下特命本郡主亲自前来迎接你出狱。” 把人打入大牢的是皇帝,抄了人家家的也是皇帝,然后出尔反尔放人的还是皇帝,现在给了一巴掌再甩个甜枣,结果又在甜枣里头养了只虫子的,还是皇帝陛下。 苏陆廷胸腔里怒气翻涌,死死地攥紧拳头,他苏家满门现如今一无所有不说,还得为了一纸赐婚将苏家多年的势力人脉都交给三王爷!这何止是为人做嫁衣,这简直就是把生崽儿的活儿都给干了。 北若卿做了个请的姿势,笑道:“请吧。” 衙门街头,一辆马车越来越近,老徐挥鞭驱车而来,将马车稳稳当当的停在苏陆廷跟前,憨厚一笑,道:“大老爷,走吧?” 苏陆廷倒吸了口气,狠狠的白了北若卿一眼,又看了眼穆锦兮手中的圣旨,还有驾车的老徐一眼,压着满腔怒气,冷声道:“北小姐安排的,还真是周到。难道只是为了请老夫回府这么简单吗?” 北若卿面不改色,“只是这么简单。” 苏陆廷深深的看了北若卿一眼,“北小姐以为,仅凭此,便能让我苏家日后听你差遣,为你所用?” 北若卿挑眉,不卑不亢道:“若是能,岂不是皆大欢喜?” “异想天开!” 苏陆廷冷嗤一声,上了马车。 他刚坐稳,忽然,一阵鞭炮声忽的响起。 ‘噼里啪啦’声震耳欲聋,而且那鞭炮好像是接龙似的,此起彼伏,东边结束,西边又起。 整条街,喜气洋洋,可马车内,气压低到了极致。 “北若卿!老夫记住你了!” 这是要让天下皆知,今日他苏陆廷出狱,承北若卿的前来迎接之恩? 赶鸭子上架也不是这么个赶法啊! 可北小姐却并未给苏陆廷太多思考的时间,朝着老徐使了个眼色,老徐立马一挥鞭子,“驾!”的一声,驱车离开。 这一日,京城里也不只是谁家办的天大的喜事,鞭炮声竟是从东边响到四边,不绝于耳。 这样大的手笔,莫不是哪位贵人家娶了新夫人进门? 然而,不多时,人们收到消息,什么娶新媳妇,那是前丞相苏老爷出狱了。 半个时辰后,丞相府前,老徐停下马车,跳了下去。 北若卿与穆锦兮两人骑着毛驴,速度竟是丝毫不比马车慢,苏陆廷刚下马车,北若卿与穆锦兮二人便也同时感到。 苏陆廷站在丞相府门前,看着昔日丞相府三个鎏金大字,现如今已经换上了苏宅二字,心中五味杂陈,痛苦至极。 苏家,百年世家,钟鸣鼎食之家,竟是毁在他这一辈手里。 幸好苏府保住了,否则,来日下了黄泉,他苏陆廷便是苏家的罪人,更是无言面对列祖列宗。 “郡主奉旨接草民出狱,草民不胜感激,只是今日家中不便,就不留郡主进去了。” 苏陆廷面无表情的朝着穆锦兮行了一礼,然后凉凉的看了北若卿一眼,转身就要进去。 “苏老爷,如今朝堂之事,与苏府已无甚关系了,不妨在府中清闲度日,也好保全家人。” 这话北若卿说的倒是真心话,苏陆廷之前若不是与皇后在一条贼船上,也不至于被推出来挡枪。 苏长霜此人,虽然可恶了点,可毕竟是个弱女子,北若卿向来怜惜美人,也不会与她多做计较。 闻言,苏陆廷脚步一顿,眉宇间似有些纠结。 显然,这件事苏陆廷自己也有考虑。 然而,就在苏陆廷要开口回复之时,朱红色的大门内,忽的传来一道清脆的声音:“长淑以为,此乃苏府家事,不宜外人操心,爹爹以为呢?” 大门缓缓敞开,福门内,一道清丽的身影出现在北若卿眼前。 那女子,鹅蛋脸,面若桃花,一袭粉色衣裙,勾勒出窈窕的身段儿,行走间,头上步摇相撞,发出悦耳的声音。 世家之女,多端庄,矜持。可这些本是学来的规矩,倒像是束缚在人身上的枷锁一般,器哦啊这总有些扭捏作态。可眼前这女子,贵气天成,虽瞧着纤弱,可气场极大。 穆锦兮忽的蹙起眉头,呢喃道:“苏长淑?” 闻言,北若卿心下一沉,视线落在那女子身上。 苏府嫡女,苏长淑。当年名动京城之时,穆锦兮尚且年幼,可此女只比她大几岁,却已才女之名,名扬天下,加之她又生的一副好模样,因此更是被奉若仙人。 可后来,苏长淑却忽然间人间蒸发,苏府上下更是对此人,绝口不提。 北若卿也听说过此人的名声,当初还感慨,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子,然而今天一见,北若卿笑了,不错,是个美人儿。 苏陆廷看见苏长淑,先是一怔,随即眼眶一红,连忙上前,拉着苏长淑的手,哽咽道:“我儿,我儿回来了?” 苏长淑端庄一笑,恭敬道:“是,让爹爹受苦了。” 她说罢,抬眸居高临下的看向北若卿,轻笑道:“北小姐以为,闹出这般阵仗,亲自迎接我父亲回府,我们苏家便会记住你,乃至七王爷的人情?” 北若卿一瘪嘴,“哎呀,被发现了。” 语气十分欠扁。 苏长淑莞尔一笑,倾城之姿下,满是冷意,“要让北小姐失望了,三王爷已派人送来聘礼,想必今日之事,能被人们念叨着的,只有三王爷雪中送炭,更不嫌苏府落败的好名声。” 玉墨严? 这货动作倒是快。 北若卿叹了口气,摇摇头,可怜兮兮的望着苏长淑,“那本小姐不是白忙活一场了?” 她说的好不委屈,只是眼底却并无半分慌张。 “算起来,北小姐今日为我苏家之事奔走,长淑心中过意不去,来日小妹与三王爷大婚之日,必请北小姐喝一杯喜酒。” 她这是在膈应北若卿。 当初北小姐倒追三王爷的事儿,谁人不知? 暗恋的人跟对家的女儿要成亲了,这酒谁喝的下去? 北若卿长叹一声,抬起头看着苏宅两个大字,脑袋一歪,漫不经心道:“可惜啊,要让你失望了,明日,百姓们津津乐道的或许不是三王爷提亲,而是……北家不计前嫌,亲迎丞相大人回府,且,赞助苏宅一座。” 登时,苏长淑脸色大变,不可置信道:“你说什么!” 第150章 敬受谢意 “哎哟,年纪轻轻耳朵就不好使了?这位淑女小姐,不要只顾着端庄和心脏,耳朵有问题,得尽早去治呀。” 端庄和心脏? 苏长淑面不改色,也不知道是她脸皮儿太厚,还是脸上被面粉糊住了,居然半点反应都没有。 穆锦兮看了北若卿一眼,低声道:“哎,你又憋着什么坏呢?” 憋着坏?她这难道不是坏的光明正大么?北若卿吸吸鼻子,理直气壮道:“放心,人家刚从外面回家,咱们总不能空着手,连个见面礼都没有吧?” “你准备什么见面礼?没看出来人家对你敌意满满吗?” “有敌意,说明本小姐对她而言是个很有压力的存在。本小姐许多年没有虐过白菜渣了,今天正好练手了。” “这颗白菜,呵呵,可不是渣渣的等级啊。” 两人低头窃窃私语,将苏长淑完全当做空气,苏陆廷站在他女儿身侧,神情阴郁,与女儿重逢的喜悦也被北若卿这一句话整的荡然无存。 “北若卿,你说明白了,赞助苏宅,是什么意思?” 苏陆廷沉着脸,厉声问道。 北若卿耸耸肩,淡然道:“也没别的意思,不过的丞相府当初抄家之后,丞相府按理说是要没收充公,重归内庭司分配。” “充公是自然,是这个人情,老夫还是有的,明日老夫自会去求陛下将这宅子重新赐给老夫。” “来不及了。” 北若卿一摊手,显得十分无奈。 苏陆廷闻言,神情一怔:“你什么意思?” “内庭司内,除却陛下分配,还有商行购买,昨天夜里,本小姐已经让名下商行,将苏宅,从内庭司的手里买回来了。所以,明确的说,现在苏宅是属于本小姐的,苏大人和众亲眷,算是借住?” “你放肆!老夫在自己的府邸,如何算是借住?” “再提醒你一下,苏宅的房屋地契,都在本小姐这里,且有内庭司盖印,这也就是,朝廷公认了。” 穆锦兮拽了拽北若卿的袖子,震撼道:“行啊你,这事儿,你什么时候办的?” “昨天夜里,我出钱,顾公子出力。怎么样,配合的默契吧?” 北若卿淡淡说到。 “可丞相府这种府邸,内庭司怎么敢自己做主?” “北小姐出三倍的价钱,别说是内庭司了,就算是陛下,也没有不做这笔生意的道理吧?” “……”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最完全的方法,不是做到滴水不漏,而是,有钱。 苏长淑咽了口口水,沉声道:“不过是一座宅子,小女不才,这些年也算是有些积蓄与人脉,在京城里买一座更好的宅子安顿父母,也不是难事。” “本小姐求之不得。如此一来,过两天,本小姐便将苏宅里养满猪狗鸡鸭,听说苏宅的祠堂甚是宽敞,不知改成茅厕,够不够?” 把人家安放祖宗牌位的地方改茅厕?这是想熏的人家列祖列宗做鬼都不放过她么? “北若卿,你敢!” 苏陆婷一张脸几乎七成猪肝色,还是那种快拦了的猪肝。他即便不是丞相,可若是自家祖宅被人养畜生,传出去他这张老脸还要不要了? 苏长淑深吸了口气,倏地一笑,走下台阶,柔声道:“看来,为了让我苏府承你一个人情,北小姐破费不小?” “九牛一毛吧,你也知道,本小姐别的没有,就是银子多,十辈子都花不完,家中父兄不指望我能光宗耀祖,只盼着我能败家挥霍,你说这么个简单的心愿,本小姐能不满足他们么?” “这么说来,北小姐非要与长淑为敌了?” “哎,这话说的不对吧,做人怎么能往自己脸上贴金呢?本小姐这是向苏府,示好。” “示好?北小姐示好的方式便是逼我苏府住在你买下的宅子里,当你豢养的宠物么?” 苏长庶直击要害,将北若卿的‘心思’扒开。 苏陆廷顿时,眼底一片赤红,显然是老脸挂不住了。 北若卿一挑眉,笑了声,一字一句道:“是,又如何?” 既然人家要这么想,她还有必要浪费口舌么? 这位苏大小姐的确是人美,聪慧,可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世界上多数的傻子,都自以为自己很聪明。 苏小姐便是其中之一。 苏长淑深吸了口气,扬起眉梢,嗤笑一声,道:“好,长淑领教了。” 她说着,后退一步。 穆锦兮立马撸起袖子,警戒的看着她。 北若卿一把握住穆锦兮的手腕,轻轻摇头,“苏小姐既然收了礼,咱们自然要收下人家的谢意。” 她话落,苏长淑抬手,鞠躬,行礼。 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没有不甘,没有怨恨,平静的好像是一块石头疙瘩。 不等苏长淑行完礼,北若卿便转身跳上了马车,淡淡吩咐一声,老徐便驾着马车离去。 苏宅门前,苏陆廷面色惨白,好像瞬间苍老了十多岁一般。 他缓缓上前,走到苏长淑身边,愧疚道:“是为父无能,让你一回来,便面对这种局面。” 苏长淑勾唇一笑,目光落在远去的那辆马车上,意味深长道:“父亲说的哪里话,商贾之女,在女儿看来,与蝼蚁无异。京城,未来必是女儿的天下。” 她狭长的眸子里,深不见底,像是一重深渊,饶是苏陆廷,也看不出自家女儿到底要什么,要做什么。 转眼,将到晌午。今日穆锦兮大忙,北若卿原想请她吃顿饭,结果穆锦兮却早有打算,竟是想去看一看铁倾城。 一路上,清河郡主都在念叨铁倾城在凤仪宫的壮举。 “你不知道,皇后当天晚上醒了之后,发现自己脸上被人划了蛤蟆王八,气的眼都绿了,要不是铁倾城是她亲侄子,怕是拖出去杖毙都是轻的。” “不过铁倾城是铁家独子,别说只是捉弄了自己亲姑姑,就算是一把火烧了凤仪宫,陛下都不会真的处置他。” 闻言,北若卿侧过头,不解道:“为何?” 传闻铁甲现如今似乎没有什么势力在京城,皇帝这种连自己儿子都能毫不犹豫的贬黜的人,怎么会纵容一个外人?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胳膊肘往外拐?啧啧,皇帝陛下也真是不怕自己给拐骨折了。 闻言,穆锦兮叹了口气,解释道:“当年娘娘产下小七后,身子亏空的严重,铁家主为了替妹妹寻找良药,险些丧命,铁夫人因此早产,铁倾城天生就不是能练武的料,说起来,倒是个当小白脸的好手,不过本郡主说的小白脸可没有贬义哦。” 铁倾城的确是个书生模样。 北若卿想到这儿,笑了,“他这样就很好。” “你这满脸老母亲微笑,该不会是想把铁倾城给你预定下来做女婿吧?” 穆锦兮语出惊人,自己都被吓着了。 若北若卿真有这种想法,那她日后岂不是要做铁倾城的干丈母娘了?干丈母娘,等同于干娘啊。 穆锦兮不由得深深的笑了。 “你这么说好像也没错,说不定哪天,咱俩都会沦为他的妈妈粉,那一天,也许还很快呢。” 妈妈粉?是什么粉? 穆锦兮听不懂,但是直觉告诉自己,跟着北若卿,一定很有趣。 不多时,马车便在别院前停下,北若卿给了老徐一些银钱,让他先去买些东西,然后自己则带着穆锦兮直奔铁倾城的院子。 几日不来,别院里开了满地的金牡丹,烟柳画桥,翠竹石林,精致别雅,富贵中透着低调,低调中无处不彰显富贵。 穆锦兮一路走一路惊叹,最后总结一句:土豪。 铁倾城的伤也不知道用的什么药,好的极快,如今差不多已经行动自如了。 当然,北若卿不知道的是,为了防止铁倾城这是借病装柔弱,在北若卿跟前卖好,尘风费尽心思替自家主子弄来了上号的创伤药,每天亲自前来给铁公子上药。 而铁公子伤的又是屁股这等要害之地,每每上药,都像是被非礼的大媳妇似的,闪闪躲躲,弄得尘风好像是什么十恶不赦的禽兽一样。 隔壁都快举报了。 两人进来时,铁倾城正坐在院子的秋千上,嘴里吃着葡萄,一脸不屑的吐着葡萄皮儿。 一袭白衣,绝代 风华。 这般姿容,还真是让穆锦兮给说中了,天生的,‘小白脸。’ 穆锦兮深吸了口气,当即暗道一声不好,“我家小七的命也太苦了吧。” “什么?” 北若卿扭头,不解道。 穆锦兮双手颤抖着指向铁倾城,没好气道:“你看看,这小白脸,又能撩,还会捯饬,性子还软绵,他一勾手,哪个女子不魂牵梦绕?你再看看小七,虽然样貌好,可他出门少,性子冷,对女人除了把人丢出去,就是把人拒之千里,论讨女孩子欢心,这不是吃大亏了吗?” 说的十分有道理。 北若卿点点头,比了个赞。 这说明她的眼光还不错。 前世北若卿虽然也有投资文娱行业,只是当时北家事情繁多,北若卿没能顾得上亲自打理。因此对这方面也不过是摸石头过河,走一步算一步吧。 如今兰之阁重开在即,一切准备工作,她必须得安排好。 铁倾城懒懒的掀开眼皮子,看了北若卿一眼,傲娇的别过脑袋,没好气道:“你还知道来看我?小没良心的,我以为本公子已经失宠了呢。” “这话说的,好像你得过宠似的。”穆锦兮一声冷嗤,当即一盆冷水泼了下来。 铁倾城当即从秋千上跳了下来,不悦道:“你还有没有同情心,本公子可是伤患。” “即便是伤患,你也只能伤今天这一天了。” 北若卿淡淡说道,寻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一听这话,铁倾城顿时不乐意道:“本公子伤还没好呢!” 再者说,要不是玉紫赦那个没良心的跑路时只带媳妇不管兄弟,他能变成这样? “明天必须好。”北若卿一锤定音,丝毫不给讨价还价的机会。 可这伤也听不懂人话啊,哪儿能说好就好?铁倾城哭笑不得,在北若卿对面坐了下来,“按照约定,若是事成,你必须让玉紫赦叫我一声大哥。” “放心,叫你大孙子都没问题。” “成交!” 铁倾城满心欢喜,跟北若卿击了掌,忽然反应过来一个问题,什么叫做叫大孙子啊?这不是占他便宜么? “卿儿!你变了,你不爱我了吗?” 铁倾城备受打击,故意捂着胸口,红着眼眶,好不可怜。 北若卿扶着额,无奈道:“你现在才感觉到吗?北小姐从未爱过啊。” “你,你……” 眼看着铁倾城戏精上身,北若卿哭笑不得,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递到铁倾城手上:“明日,兰之阁便会开张,就看你的了。” 那张纸上,似乎是画了些图,上面密密麻麻的还写着些什么,像是步骤。 穆锦兮看的一头雾水,不解道:“兰之阁不是卖女子所用的脂粉香料么?跟他有什么关系?” 北若卿神秘一笑,高深莫测道:“乖,明日你就知道了。” 第151章 仙人下凡 兰之阁作为北家在京城唯一的脂粉铺子,虽然不至于亏本,但是的确没做出什么名堂。 至少知道的,就没几个人。 玉香楼一事之后,北若卿百曾自己试用过兰之阁的脂粉香膏,东西是不差的,主要输在没有知名度上。 加上后来不知道从哪儿传出来的信儿,说是兰之阁专给玉香楼供货,因此即便是知道兰之阁的,也很少会去。 次日,天将大亮,京城里,一阵香风袭来,香味儿迷人,挥之不去。 有些百姓出于好奇,便循着香味儿找了过去,却发现,香味儿竟是一家脂粉铺子里散出去的。 于是,百姓们奔走相告,不多时,便有人结伴成群的往兰之阁而去。 此时的兰之阁对面楼台内,北若卿趴在桌子上补觉。 桌子上,摆着一些小食,都是小鱼儿一大清早准备的。 穆锦兮满脸都写着好奇,恨不能将眼珠子都黏在对面的兰之阁上。 “你浪费这么多香料,就是为了吸引这些人来?可是他们一时的好奇心过了,也就不剩什么了。” “要的就是他们的好奇心。这点小把戏,谁都能用,只是看他们舍不舍得这个本钱了。” 能让满城飘香,投入的可只是一点香料的问题。 这般手笔,若是没有一定的家底,谁敢? 穆锦兮一时间哭笑不得,她算是彻底的拜服了,北若卿这人看着虽然不着调,可脑子里七夕古怪的点子就跟用不完似的。 随着兰之阁外的人越来越多,日头高升,百姓们也都出来忙活了。 忽然,兰之阁内,一阵琴音悠扬而起,朱红色的大门缓缓打开,一阵香风袭来,众人如沐春风般,沉浸在这琴音,这香味之中。 “快看,里面有人!” 不知是谁一声惊呼,众人连忙抻着脖子往里看。 只见兰之阁大堂上,悬着一个极大的秋千架,秋千上,铁倾城一袭白衣,优雅的坐在秋千上,衣袂翩翩,晃动间,墨发飞扬,姿容无双。 “天呐,世间竟有如此美貌之人,难道是天上下凡的神仙?” “神仙?神仙斗殴不如他好看!” …… 人群议论声一片,却无一例外的,都是在夸赞铁倾城。 京城美男虽然不少,可平日里谁美事儿出来晃荡? 铁倾城这样接地气儿,优雅中不失温和,高贵中又平易近人的,实在是少。 因此,他的出现,就像是天降白马王子,瞬间迷惑了无数人的心。 阁楼上,穆锦兮忽然‘啪’的一声,拍在桌子上。 北若卿一头站了起来,脸色惨白满脸慌张道:“怎么了?秋千坏了还是有人搞事情!” 睡意散去,北若卿撸起袖子就要下楼。 穆锦兮哭笑不得,一把将人拦住,贼兮兮的道:“你这是让铁倾城出卖美色,给你招揽生意啊!” “啊呸,这叫美貌共享,生的好看不是错,藏在家里就是过!所以本小姐是给铁倾城创造机会,让他一举成名。” 之前的茶楼,铁倾城打理的也是井井有条,不过北若卿始终觉得有些大材小用了。 穆锦兮咂咂嘴,“他虽然好看,可有小七好看么?” “性质不同。”北小姐脸不红心不跳的道。 “哪里不一样?” 穆锦兮打破砂锅问到底。 “一个可以共享,一个只能私藏,这差别,还用说?” 北小姐微微一笑,忽的想起一个问题,她昨天一整天,好像都没去看玉紫赦,算起来,玉紫赦现如今还是个病号,她就这么赤果果的将人抛之脑后了? 果然,赚钱和男人,她毫不犹豫的选择了赚钱。 北若卿欲哭无泪,正准备先回去安抚一下七王爷那幼小的心灵,却不想,兰之阁外,人群忽然散开,一位身量窈窕的女子,缓缓朝着兰之阁走去。 那女子身后,还跟着两个丫鬟,皆是一身富贵打扮,气度非凡。 “平阳侯身份尊贵,何至于出来搔首弄姿,卖弄风情,自甘堕落呢?” 那女子一开口,便将铁倾城划入了自甘堕落一列。 铁倾城睁开眼,慵懒的睨了那女子一眼,不屑道:“与民同乐,在你看来便是自甘堕落?当年苏小姐为了得到兖州郡守的信任,曾自愿入青楼为歌姬,岂不也是自甘堕落?” 阁楼上,北若卿眉头紧锁,目光落在苏长淑身上,看来,这姑娘是来找茬的。 不过,兖州?什么东西?她怎么没听说过? 似是看出北若卿的疑惑,穆锦兮低声解释道:“我听说,当年兖州郡守嚣张跋扈,私下屯兵,意图谋反,加上兖州地方偏僻,山高皇帝远的,陛下又不想起兵讨伐,免得百姓受苦。这苏长淑便自告奋勇,说自己能兵不血刃的解决这事儿。然后她就去了兖州。后来,兖州郡守病死,他的族弟接管兖州,好像新上任的京兆府尹就是兖州人士,不知道跟他们什么关系。” “这么大的事儿,怎么没人告诉我?” 北若卿无语,这么大的事情,就她不知道? 这不是闹眼子么,人家都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可她倒好,连人家干啥的都不知道。如今看来,这位苏小姐,不只是有脸蛋,脑子也挺好使啊。 北若卿甚是满意的点点头,还挺高兴。 反观穆锦兮,一脸欲哭无泪,“告诉你?她当年离开京城,大半的原因还是因为你,你自己心里没点数?” 这话说的,北若卿好像撬了苏长淑墙角似的。 北小姐无辜的眨眨眼,“不好意思,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儿,早忘了。” 主要也不是她忘了,是原主忘了。 闻言,穆锦兮哭笑不得,双手插着腰,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北若卿,无语道:“当年苏长淑爱慕七王爷,结果因你被拒,她一怒之下,自请去兖州,一头扎进火坑这么多年,你说忘就忘?” 北若卿嘴角抖了抖,冷静道:“啊……” 是这样啊。 这么看来,是情场失意落荒而逃啊。 北若卿摸摸鼻子,讪讪道:“实不相瞒,她被拒绝,不怪我。” 穆锦兮扭头,一眼难尽的看着北若卿,“那怪谁?” “怪她自己没有本小姐逆天的颜值和绝顶的智慧咯。” 北若卿大言不惭,不过她说的倒也不算夸张。北若卿未施粉黛,多算是倾城之姿,而苏长淑妆容精致,打扮得体,虽然有京城第一美人的名声,不过人靠衣装马靠鞍,主要还是包装好。 而此时,兰之阁外,苏长淑脊背笔直,嘴角噙着得体的笑,淡淡道:“听说兰之阁只为青楼供货,也难怪,这等不入流的脂粉,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真是为难平阳侯了,为了北家之女,做到这等地步。” “你胡说什么!” 铁倾城忽的一甩袖子,从秋千上飘然落地,脸色铁青。 苏长淑勾唇一笑,淡淡道:“平阳侯何必动怒?不过小女奉劝平阳侯一句,擦脂抹粉,本是女子所喜,可若是有人想借平阳侯的仙人之姿在此以次充好,糊弄百姓,那便是居心叵测,实属奸商!” 她这话一出,顿时,百姓们纷纷低声议论起来。 苏长淑人美心善,自然有人愿意挺她。 可铁倾城这般仙人之姿,加上身份又尊贵,多少女子还是站在他这边的。 于是,场面瞬间两两开,互不相让。 然而,就在这时,一人的出现,忽的打破这僵持不下的局面。 “如此说来,苏姑娘的意思是,你用过兰之阁的脂粉了?” 北若卿一出场,瞬间,百姓们的眼前一亮,这,这是北府那个北若卿? 这他么简直就是天仙下凡吧? 北若卿方才简单的在阁楼上上了妆,点了唇,眉心自己花了一朵桃花,墨色长发用一直金色步摇固定住,行走间,褶褶生辉,加上今日一袭红衣,娇艳如火,张扬而高贵,她一出场,瞬间艳压全场。 铁倾城眼底一抹惊艳之色一闪而过,转瞬,便又隐去。 苏长淑转过身,撩起耳边碎发,“北小姐牙尖嘴利,我苏府之人吃过亏,小女就不与北小姐争辩了。” 这话,明白人听着意思是她苏长淑大度,不跟北若卿计较。 不明白的人听着,就是北若卿咄咄逼人。 可问题是,挑事儿的不是她自己么? 北若卿轻笑一声,转身朝着兰之阁走了进去,无所谓道:“做生意的,本就不受人待见,尤其是得罪不起那些达官显贵,若是嘴皮子再不利索,只怕是今日沦落街头的就是本小姐了。” 士农工商,苏府当年鼎盛时期,苏丞相曾权倾朝野,又怎会畏惧一个商贾之家? 百姓也都不是傻子,北若卿此话一出,毕竟是寻常百姓,多少还是会偏袒势弱的一放。 局面瞬间扳回。 苏长淑仍旧面不改色,当初京城的消息传去时,只说是北若卿似是变了个人一般,却没说她倒是变的这么凌厉了,一时间,她还未能适应。 可有些时候,有些事,她不必证明什么,只需要将怀疑的额种子埋在百姓心中,她的目的,早晚会达到。 于是乎,苏长淑转身,朝着在场的百姓们行了一礼,谦卑道:“长淑在兖州多年,兖州的胭脂名扬天下,可长淑也曾听闻,若想使胭脂眼色现言,也有人在其中缠在别的东西,若长期使用,面色晦暗不说,许是还会引起别的毛病。长淑言尽于此,诸位保重。” 说罢,她福了福身子,带着丫鬟离开。 然而,在场的百姓们却犹豫起来,原本之前还有个玉香楼的事儿解释的不清不楚的,为了保全三王爷的名声,当时此事并未公开。 再加上刚才苏长淑的一番话,这不是意有所指,说兰之阁的东西有问题么? 穆锦兮不知何时走到北若卿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没事儿,要是你这兰之阁的东西没人买,本郡主全买了!” 闻言,北若卿默扭头看了过去,面无表情道:“你看本小姐像是有事儿么?” “嗯……好像不太像。” 倒像是在琢磨坏点子。 北若卿唇边浮起一抹笑意,“我就怕,过两日这胭脂卖的太好,一货难求,满足不了郡主你的需求啊。” “你说这种话不怕闪了舌头吗?” 穆锦兮忍着翻白眼的冲动,幽幽说到。 “我倒是要感谢这位苏小姐,给我提了这么好的点子。” “你脑子,没进水吧?” “放心,进水了,也一定会先把你从我脑子里冲掉。” “北若卿,你对本郡主真是越来越放肆了啊。” “这会儿怎么这么生疏了?算下来,玉紫赦还是你堂弟,我怎么也算是你弟媳吧?” “好像也是,哎,苏长淑到底给你提供了什么点子?你想干什么?用不用今天夜里去巧断她的腿儿,让她从此以后,出不了门?” 北小姐淡然一笑,神秘莫测的看了穆锦兮一眼,“乖,咱们做个文明人,别动手。” 不等穆锦兮回话,不远处,北府的家丁匆匆忙忙的赶了过来,大老远的,一看见北若卿,当即便扯着嗓子喊道:“小姐,不好了小姐!有个女人在北府门前寻死觅活!” 第152章 自尽套装 一般而言,寻死觅活多分为几种。 第一,求财不得,寻死觅活。 第二,求色不得,寻死觅活。 第三,作天作地,寻死觅活。 可显然,今日找上北府的这姑娘,三者都不是。 北若卿快驴加鞭的赶回来时,只看见北府孤零零的几个下人,正面无表情的站在府门前,而大门前,正站着一人,面前摆着毒药白绫短刃,十分到位。 此人背影,甚是熟悉。北若卿摸着下巴仔细的想了想,突然反应过来:几日不见,这苏长霜怎么跟变了个人似的? 之前看着像是一朵金贵的牡丹花儿,现如今看着,倒是想一颗石峰中新生的小草,刚毅且颇有生气。 比起她家那姐姐,有趣多了。 北若卿拎着裙子走到苏长霜跟前,垂头扫了眼地上的东西,笑道:“这回换招数了?打算讹我,赚一笔精神损失费?” “北若卿,你痛苦吗?” 苏长霜没回头,神情凝重,像是个没得感情的杀手,在问被刺杀之人,你开心不一样。 可这个问题,问的北若卿很是懵逼啊。 她眨眨眼,不解道:“你说啥?风太大本小姐没听清楚。” 苏长霜扭头,深深看了北若卿一眼,道:“你若是想哭,便哭吧。” 哭?这个字就不存在于北若卿的字典里。倒是这姑娘,今天吃错药了?还是路上被狗咬了,这会儿已经疯了? “那想说什么?”北若卿实在是懒得跟苏长霜拐弯抹角了,对比起以前的苏长霜,虽然现在的苏长霜可爱一些,可北若卿还是喜欢以前来的痛快直接,想敌对她便直接下手的苏长霜。 因为此时此刻,苏长霜说的话,做的事,北若卿全然懵逼,猜不出她到底想做什么。 苏长霜抬眸,怜悯的看向北若卿,低声道:“对不起,抢走你心爱的男子,我很抱歉。” 心爱的,男人? 她把玉紫赦抢走了?怎么抢的,直接上门打劫? 可就算是她来劫,七王爷也不一定走啊。 北若卿一时间,哭笑不得,捏着眉心无奈道:“你来如果是为了你和玉墨严的婚事的话,其实没有必要。” “你不喜欢他?” 北若卿老实摇头,“完全不喜欢。” “可你从前为了他,一掷千金,毫无底线!” “一掷千金多是为了逢场作戏,毫无底线全是撑面子。” “什么面子?花痴?脑残?” 北若卿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她好笑的看了眼地上的东西,然后弯了嘴角,“所以这些东西,其实是你给我准备的?” 寻死觅活的其实不是苏长霜,而是自己? 闻言,苏长霜点点头,“你若是想不开,我也只能尽力于此了。只是,若是此时悔婚,于我苏家不利,现如今的苏家,经不起折腾,还请你见谅。” 所以,说到底,苏长霜是因为自己跟玉墨严赐婚,担心自己想不开,这才专门走了这一趟? 思及此,北若卿不禁笑了,“本小姐与玉墨严没有半毛钱的关系,你若是用得上,尽管拿去便是。不过,本小姐想问的是,苏长霜,你真的想要嫁给她吗?” 苏长霜轻轻垂下眼帘,苦涩一笑,道:“我想不想不重要,重要的是,苏家如今,经不起折腾了。” 说罢,她微微点了点头,转身准备离开。 “苏长霜,其实,你是个好人。” 北若卿叫住她,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发好人卡这种事,北若卿也是第一次干,难免有些紧张。苏长霜这姑娘,虽然之前也跟她不对付,可是好歹这姑娘本性不坏。不必苏长淑,浑身都是心眼,一句话一个字,都带着坑。 苏长霜脚步微微一顿,似乎是犹豫了下,隐在袖子中的双手紧紧攥住,好人?还是头一次有人这么说她。 苏长霜深吸了口气,怅然一笑,声若蚊蝇道:“北若卿,谢谢你。过去,以及……现在。” 那身影毫不犹豫的离开,徒留下自尽三件套摆在北府门前,可怜无人问津。 北若卿一本正经的盯着地上的三件套,有 点懵逼,“这礼物送的,倒是与众不同。” 众人:自尽三件套,这也算是礼物? 然则,不等众人震撼完,北若卿大手一挥,吩咐道:“随便路边找个位置,卖了换钱吧,可别浪费了。” 众人:!小姐,这种不吉利的东西,您确定有人买么? 然而,令众人意外的是,这东西,还真他么有人要。 北若卿一路上打发了穆锦兮,又匆匆忙忙的赶了回来打发苏长霜,虽然时辰还早,但是也没有出去的必要了。 可也不知为何,北若卿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被自己遗忘了。 直到,北小姐回到丽园,这才猛然惊醒,她哪里是遗忘了什么东西!她分明是遗忘了七王爷!一个活生生的人! 北若卿拎着裙子正准备进院子里去,谁知她刚走到院子门口,便看见院子外,尘风正抱着一沓类似账本似的东西守在院子里,跟怀抱了一座山似的。 “你这是,练臂力呢?” 北若卿捏了捏尘风的肩膀,一边问,一边不动声色的往院子里走。 尘风怜悯的看了北若卿一眼,脚抬,拦住了她的去路,冷声道:“主子吩咐,七王府重新休憩,府内无掌家之人,北小姐作为王府未来的女主人,是唯一的人选,这些资产账本,今日就交给北小姐了。” 北若卿:“??” “你们王府之前这些东西都谁来管的?” “主子。” “那现在继续交给他管不就好了?” “主子体弱,多病,没有时间。” “……体弱多病跟没有时间有半毛线的关系吗?” “主子觉得有关系。” “让老娘进去,亲自跟他聊聊。” “北小姐!”尘风再度拦住北若卿,将手中的东西递给她,一本正经道:“主子说了,不看完,就不见。” “什么?”北若卿哭笑不得,别人府邸,都是为了争夺财政大权打的头破血流,玉紫赦倒好,这是硬塞给她了? 这种事儿还能强买强卖? 然而,尘风将东西塞给她之后,便面无表情的转身进了屋,只留下一道决然的背影。 北若卿仰头望天,欲哭无泪,这他么还有没有天理了? 屋内,七王爷背对着尘风,听见关门声,不露痕迹的轻哼了一声。 尘风半边身子一僵,小心翼翼道:“主子,东西交给她了。” 玉紫赦淡淡的嗯了一声,整个人似乎都写着俩字:失落。 她的心里,一丢丢的位置都没有留下给他?从昨日至今,已经十几个时辰过去,她都没有丝毫的愧疚? 越想,七王爷便越是生气,像醋坛子打翻了似的。 尘风目瞪口呆的望着自家主子这副傲娇模样,顿时哭笑不得。 “要不,属下再去将她请来?” “不许去。” 玉紫赦深吸了口气,胸口闷闷的。 这感觉,比他发病之时还要难受。 尘风一撇嘴,无奈道:“是,那属下……替您去瞧瞧她?” “不必。” 七王爷冷哼一声,径直的爬上床,淡淡道:“她若是想来,就是十个你,也拦不住。她若是不想来,你就是跑断腿儿,她也不会记起。” 记起这里还有个人。 尘风:“……” 谈恋爱的男人都这么别扭?还是只他家主子这样? 主仆二人更各怀心思,一个满心怨愤,委屈巴巴。 一个惊恐万分,总觉得自家主子被人掉包了。 想到这儿,尘风突然想起什么般,道:“苏陆廷长女,苏长淑回京了。苏府与玉墨严的亲事似乎就是她做的手脚。” 否则皇后怎么会同意自己的心肝宝贝儿娶一个落败家族之女? 也只有苏长淑,对皇帝,对天下,都有着莫大的恩情,方才能在这种事上说的上话。 然而,尘风说完,却见玉紫赦一脸漠然道:“关本王何事?” 尘风眼角抽搐,无语道:“如此一来,苏府残存势力,只怕是要尽归玉墨严所有了。” “残存?” 玉紫赦 冷笑一声,眼底掠起一道凉意,云淡风轻道:“看来,本王还是手下留情了。” 这声音,语气,与方才傲娇吃醋生气的模样,判若两人,尘风心下猛地一沉,立马抱拳,沉声道:“是,属下明白。” 他说罢,转身推门出去。 门才打开,便听见院子外,传来一阵莺莺燕燕的女子娇笑声。 紧接着,便听见小鱼儿的声音在院子外响了起来。 “小姐说了,看账枯燥,今日诸位姐姐好生陪伴,重重有赏。” 第153章 傲娇七爷 尘风心下猛地一沉,急忙便要关门,将这声音阻隔在屋外。 然而,为时已晚。 七王爷脸色瞬间铁青,拳头捏的‘咯吱’响,咬牙切齿道:“北,若,卿!” 此时,北擎夜的院内,北若卿正趴翘着腿儿,石桌前坐着宋桥,桌子上摆满了昨日她让老徐买回来的零嘴。 宋桥眼睛通红,双手死死地抓着书,正认真的看着。 院子外,小鱼儿手上抡着锤子,气势汹汹,犹如门神般守在院子外。 北若卿脸上盖着一片半张脸大的树叶,正沐浴着阳光,尘风交给她的账本不知被她丢去了何处。 耳边‘哗哗’的翻书声,北若卿百无聊赖道:“书有什么好看的呀,过啦陪姐姐闭目养神,思考人生。” “思考如何哄七王爷吗?” 宋桥红着眼抬头,看向北若卿,跟只小兔子似的。 北若卿像是被人踩了尾巴似的,当即没好气的翻了个身,“小屁孩,怎么尽说实话。” 她不仅是在想怎么哄玉紫赦,还在想该怎么替他找解药。重金悬赏? 不行,玉紫赦中毒之事隐蔽,知道的人不多,更何况,他仇敌太多,若让有心人钻了空子,后果难以想象。 宋桥乖巧的垂下头,眼前一亮,忽然道:“姐姐也与我一同背书,说不定七王爷见姐姐好学,就高兴了?” “看书?你不如让本小姐重新投胎来的快。” “可是,这样的话,七王爷就要等十七年,才能等到姐姐长大,那他不是很可怜?” 宋桥将这种可能性,直接掐灭在北若卿的摇篮里。 “孩子真是不能惯,娇惯坏了,越发不好哄了。”北若卿如是哼唧,打了哈欠,睡觉。 谁曾想,她刚闭上眼,隔壁院子里,忽然发出‘啊’的一声惊呼,紧接着,一阵狗吠声闪亮登场。 隔壁院子里女子们惊呼声,尖叫声,嚎哭声吵做一片,北若卿一个机灵坐了起来,“怎么回事?” 院子外,小鱼儿一脸无奈的从外面进来,一字一句道:“小姐,七王爷放狗了。” “什么?咱们府中哪儿来的狗?” 顶多后花园的湖里有只王八,狗?这东西在北府,是不存在的。 小鱼儿都快哭了,指着自己被咬破的衣裳,可怜兮兮道:“隔壁借的。” “……” 北小姐哭笑不得,抚额看了小鱼儿一眼,“没伤着四月居的掌柜的吧?” “倒是没伤着,只是掌柜的现在是骑狗难下了。” “啥?” 北若卿一不留神,一口口水喷了出来,“骑狗难下?” “嗯,小姐您自己去看看吧。” 小鱼儿说着,让开了道。 可怜四月居的掌柜的,被自家小姐拎来做苦力不说,居然还要遭此大难。只怕往后这心里是要落下阴影了。 不多时,北若卿便带着人赶到隔壁院子,院子内,莺莺燕燕们早已吓得魂飞魄散,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瞧着好不可怜。 平日里一个个打扮的光鲜亮丽,优雅妩媚的姑娘们,此时发丝凌乱,衣衫破烂,狼狈不堪。 北若卿不忍直视,一把捂住脸,转身要走。 身后,小鱼儿一把抓住她的手,低声道:“小姐,掌柜的还在里面。” 北若卿当然知道掌柜的还在里头,可实在是不忍心去看啊。 小鱼儿连拖带拽的将北若卿拖进了屋内,只见屋内,一片狼藉,桌案上的账本子纹丝不动,桌案下,掌柜的趴在地上,后背上蹲着一只黄毛狗。 正伸着舌头,呼呼的喘气儿。 北若卿嘴角一抽,蹲下身子,试探道:“掌柜的,您可还好?” 四月居掌柜的脸色惨白,一动不敢动,歪着脑袋趴在地上,闻言,眼珠子转了转,当即哭道:“小姐,救命啊!” 说好的只是来帮忙,怎么还放狗呢?他做错了什么? 北若卿急忙朝着小鱼儿使了个眼色,后者掏出一根骨头,朝着门外一扔,“嗷呜”一声,那黄毛狗便追着骨头去了。 北若卿这才上前,帮忙把掌柜的扶了起来,连声道歉: “实在抱歉,家中孩子胡闹,给掌柜的添麻烦了。” 钱掌柜都快哭了,他活了大半辈子,第一次见着这么多的账本不说,还被狗骑在身上?这,这传出去他以后还怎么做人啊? “小姐,小人原是来催稿的,现如今这可算是怎么回事啊?” “好好好,稿子,明天本小姐就给你!” 北若卿连忙保证,四月居的连载漫画一本难求,现如今已经快成为富贵人家专属的娱乐了,寻常人家,几乎都是集体出资买上一本,一起传阅。 可即便如此,四月居门前催更的人每天恨不得蹲在四月居不走了,就为了等一更。 钱掌柜是哭瞎了心啊,可这断更的是北府小姐,他能怎么办? “明天?哎哟,这么多账本,老夫不知明天还有没有那么命能看到哟。” “今天晚上,只要你看完这些,更新,本小姐现在就去更新。” “北小姐您说的?” “如假包换。” “不反悔?” “小狗才反悔。” “好!” 此时听见北若卿说更新,钱掌柜的拍了怕身上的灰,起身走到桌子后,老脸瞬间恢复常色,心满意足道:“那便说定了,老夫今日就在这儿等着您的更新了。” 北若卿:“……” 她怎么觉得自己被套路了呢 果然,天下商人一样奸,钱掌柜这等正直人怎么也学坏了? 北若卿欲哭无泪,可话都说出去了,更何况比起看账,她还是去画漫画吧。 北府作为天下首富,府邸宽敞,最不缺的就是院子。况且北凝恩自己移居后院之后,便甚少出现在北若卿眼前了。于是乎,北若卿便随便寻了一处空院子,征用了书房。 小鱼儿扛着北若卿画漫画所需的东西,愁眉苦脸的望着北若卿。 “宝贝儿,你知道你这幅模样,像什么么?” 北若卿撑着脑袋,好笑的看着小鱼儿。 整个北府,就属她每天情绪最为反常了。上一秒能笑容满面,下一刻就好像是被人骗了娶媳妇的钱似的。 “像什么?” “像是个受气小媳妇。” “小姐有逗我的心情,不如想象怎么哄哄您的七王爷吧。” “什么我的七王爷?那是天下,众生,万千少女的,七王爷!” 北若卿轻哼一声,撑着脑袋揪了一颗葡萄,没好气道:“你说一个大男人,怎么能这么喜怒无常?” 小鱼儿抿了抿唇,“……” 据说七王爷以前不这样,七王爷以前都是喜怒不形于色,暗戳戳的收拾人的。 北若卿又道:“还抠门,让本小姐干苦力不说,连句慰问都没有。” 小鱼儿:“……小姐您还记不记得,您现在在跟七王爷冷战啊?” “冷战?”北若卿冷嗤一声,不屑道:“幼稚,本小姐是那种人吗?” 是不是,您心里没点数么?小鱼儿默默地翻了个白眼,不想跟北若卿说话,并向她投了个白眼。 她将纸笔铺好后,便默默的退到了一边。 北若卿轻哼一声,抬手在纸上画了些什么,递给小鱼儿,“拿去给尘风!” “不是给七王爷?” 小鱼儿一脸懵逼,然而她话音刚落,却见自家小姐一记白眼过来,小鱼儿不敢多说,急忙拿着画,转身飞一般的跑了。 不多时,北府一处院内。 尘风如芒在背,手上拿着刚才小鱼儿给他的东西,打开也不是,不打开也不是。隔着一道门,他家主子的视线像是一道火,将他无情的灼烧着。 尘风清了清嗓子,低声道:“要,要回信么?” 小鱼儿点点头,又摇摇头,“不重要,小姐的心意你明白就好了。” 登时,尘风只觉得背后一僵,不等他反应过来,‘哗啦’一声,手上一空,刚才小鱼儿给他的东西便落在了七王爷的手中。 玉紫赦面色阴沉,周身寒意四射,眼底怒火中烧,刷子似的睫毛轻轻一颤,抬眸看向尘风。 登时,尘风一个机灵,急忙拽着小鱼儿退到院子外,假装看星星,看月亮。 可他么的,今天夜里乌云密布,就跟他那憋屈的内心一毛一样。 玉紫赦轻哼一声,打开手中的画,然而打开的瞬间,登时俊脸通红。 ‘哗啦’一声,他一把将那副画藏在身后,呼吸顿时急促起来。 尘风:不好,主子要动手了。 可他等了好一会儿,小心翼翼的转过身,“主子?” 一回头,房门敞开,门前空无一人,屋内更是连个影子都没有。 书房内,北若卿正一本正经的赶稿,桌子上摆着两杯热乎的茶水,似乎是在等着什么人。 忽然,一阵风吹过,书房的窗户‘嘎吱’一声,轻轻的开了。 北若卿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继续干着自己的事儿。 窗旁,一道浅蓝色的身影立在那里,面容清隽矜贵,银冠墨发,腰窄肩宽,完美的身材,尤其是那腰身,让人忍不住的遐想连连。 玉紫赦轻哼一声,将手中的纸丢在地上,沉着脸,冷笑一声,怒道:“北若卿,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私自给我纳妾!” 第154章 爱豆养成 北若卿让小鱼儿送去的那张纸上,只画了一道背影,是位女子,妖娆多姿。但此人,绝不是北若卿,更不是七王爷所认识的任何一位。 玉紫赦与北若卿二人叫着劲儿,看到这幅画,第一反应便是,北若卿这个女人,这是要把他拱手送人吗? 北小姐叹了口气,幽幽的抬起头来,哭笑不得道:“纳妾?花那冤枉钱做什么?” 她说着,笑着端起已经快凉了的茶,凑到玉紫赦跟前,轻声道:“小美人儿,这是吃的谁家的醋?这么酸。喝口茶,降降火,免得……伤身。” 小女人眉眼微弯,眼底一片笑意,狡黠如狐狸。 一幅画,就哄好了一位傲娇怪,她能不高兴么? 后知后觉的七王爷顿时气的眼前发黑,没好气的一甩袖子,沉着脸甩袖离开。 北若卿在后面叫道:“明日一早,我与你同行,别误了时辰啊。” 七王爷脚下一个踉跄,有种自己爬上贼船的感觉,随后踏着矜贵优雅的步伐,匆匆离开。 “可算是哄好了。”北若卿叹了口气,嘴角一扬,继续挑灯夜战。 一夜无声,悄然而过,北若卿直到天亮这才赶完稿子,正准备去书房将东西丢给钱掌柜,却发现钱掌柜的早已没了人影。 几番询问之下,北小姐这才知道,昨天夜里,钱掌柜就被七王爷残暴的扔回了家,并且赏了钱掌柜的一副墨宝。 七王爷的墨宝? 那是有价无市啊。 当年七王爷尚且得宠之时,便已是名动京城的才子,笔墨丹青无所不精,只是七王爷向来不在公开场合露面,除了天下第一文宗大师之外,便再也没有旁的夫子,因此七王爷的墨宝也几乎无人能见。 但能得文宗大师亲收的弟子,便是这个身份,就足以令人趋之若鹜了。 北若卿站在空荡荡的书房前,双眼通红,她熬了一个晚上,结果钱掌柜那个没出息的就被人一幅字儿给收买了? 小鱼儿满脸笑容的站在身后,哪壶不开提哪壶道:“日后若是小姐与王爷不做这富贵之人,便是七王爷卖字为生,也足以养活小姐一辈子了。” 卖字为生,怎么跟卖笑为生有点异曲同工之妙呢? 不等北若卿多想,尘风便来请人了,说是玉紫赦已在马车内等候了。 然而尘风没说的是,他家主子今日起了个大早,愣是熬到方才北若卿的院子里传来动静,这才假装自己方起,开始洗漱。 一路,几人无言。 马车在距离兰之阁不远处停了下来,兰之阁外,早已挤满了人群,兰之阁的大门敞开,里面的情形看的一清二楚。 兰之阁之前重新设计修葺过,楼阁四面,皆设计成了几乎落地的窗户,加上地理位置极好,四面窗户打开,阳关洒落进来,像是一道天然的舞台灯光似的,将楼阁内照亮。 今日天方才大亮,便是一道琴音响起,似是天外之音般,将众人吸引至此。可来了才发现,楼阁内,竟是四面敞开,里面红绸交叉而挂,正中央的位置,悬着一个硕大的花球,也不知是做何所用。 马车内,玉紫赦目光从兰之阁前滑过,淡淡的落在北若卿身上,道:“你带本王来看人头?” 什么叫看人头?说的跟送人头似的。 北若卿拎着裙子往玉紫赦身边一坐,朝着楼阁内努了努嘴,笑道:“稍安勿躁,我带你来可是为了见证爱豆的诞生的。” “爱豆?是什么?” 七王爷眉头蹙起,眼中虽有疑惑,可一看北若卿捧着脸,一副花痴模样,顿时心下一沉,有种说不出的烦躁。 北若卿知道玉紫赦不喜人多,更不能靠近女子,所以特意让老徐将马车停的远些,但也能将兰之阁内所有的情形尽收眼底。 说起兰之阁的设计改造,北若卿不由得多看了玉紫赦一眼,她只想着提出要求,设计图原本还有许多漏洞,可眼下看修完的成品,倒像是被人专程修改过一般。 七王爷抬眸,对上她的视线,眸子忽的一眯,忽的移开视线,死死地瞪着兰之阁内。 此时,花球忽的绽开,花瓣漫天飞扬,四个方位,皆有美人儿拽着红绸从天而降,衣着鲜 艳,妆容精致,瞧着就跟九天仙女下凡似的。 而此时,那花球的正中央,一道白色身影忽的翩翩落地,墨发披散在身后,他戴着面纱,看不清面容,可光那身姿,从满天花雨中飘落,兰之阁的楼顶,两面镜子对以一种诡异的角度摆放着。 北若卿微微勾唇,手一抬,其中一面镜子的角度忽的变了,紧接着,一道日光洒落下来,打在那白色身影上。 马车内,玉紫赦气息陡然一紧,没好气道:“这就是你说的什么豆子?” 搔首弄姿,看背影,似乎与昨日北若卿给自己画的那人像极。 这就是她要塞给自己的小妾? 七王爷面色不善,眸光似刀子般落在北若卿身上,这个女人,好大的胆子! “全民爱豆,你可喜欢?”北若卿无视七王爷吃人般的视线,眨眨眼,笑着问道。 她还敢问自己喜不喜欢? 玉紫赦面无表情,一抖袖子,将胳膊搭在膝盖上,抬眸冷声道:“你希望本王喜欢?” 北若卿翻了个白眼,“当然,不然本小姐费尽心思图什么?” 她打造全民爱豆,培养第一代言人,目的不就是为了俩字么:喜欢。 只有百姓喜欢,才说明她这个代言人培养成功,日后,想要再开拓市场,就容易多了。 可不知为何,今日明明艳阳高照,北若卿却无端的觉得浑身发寒,然后猛地打了个哆嗦。 玉紫赦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声音冷的像是涂满了冰渣子的冰棍似的,一字一句道:“你就这么迫不及待,想要把本王推向他人的怀抱?” 北若卿一脸懵逼,这人在说啥? 于是,北若卿抬起手探了探玉紫赦的额头,可手刚放上去,便被玉紫赦一巴掌拍掉,“你这几日冷落本王,就是为了她?” 广袖一挥,修长的手指指向阁楼内的那道白色身影。 七王爷已经气的不能自已了,浑身上下都泛着一股浓浓的酸味儿。 北若卿歪着脑袋想了想,沉重的点点头,“是啊。” 为了兰之阁重新开张,以及铁倾城能够一举成名,北若卿的计划书上几乎将所有可能发生的情况都挪例了一遍,可谓是煞费苦心,心都累瘦了。 玉紫赦深吸了一口气,手指捏着眉心,整个人疲惫不已,半边身子靠在车壁上,语气前所未有的严肃,“北若卿,此生我并不打算三妻四妾,有你一人,已是我对此生最大的奢求了。” 一时间,玉紫赦像是变了个人一般,紧张,无奈,甚至还有一丝丝的怒气。他心中的别扭,只有自己明白。 越是强悍的人,一旦有了软肋,便会脆弱的一根稻草,都能将他压垮。 更何况玉紫赦这种人,正事上手腕狠厉,可面对北若卿,却总是不知该如何去将自己表达出来。 兰之阁外,叫好声一片,场面之轰动,不亚于演唱会现场。 人群高呼声,此起彼伏,北若卿心底却像是单独隔开了一道门似的,里面只装着玉紫赦和自己。 她一时没忍住,低低的笑了起来,见七王爷小脸惨白,一副惨遭抛弃的小媳妇模样,她笑的更开心了。 “三妻四妾?” 北若卿挑眉,视线落在兰之阁内,那道正准备揭开面纱的人身上,“你说铁倾城啊?” 铁倾城? 同一时间,兰之阁内,美人揭下面纱,露出了庐山真面目。 人,还是昨日那个人。 只是今日换了个妆容,好像比昨日更加惊艳。 而玉紫赦在人群的高呼声中,缓缓侧头看去,却见兰之阁内,铁倾城丢下面纱,回眸一笑,顿时,尖叫声此起彼伏,掀起一道道声潮。 七王爷的脸色霎时间黑成锅底,枉他白吃了一场醋,没想到竟是他! 思及此,玉紫赦侧眸看向北若卿,似是想笑,又似是无奈,最后傲娇的别开眼,敲了敲车壁。 听到的动静,尘风恭敬的垂下头,“主子?” 玉紫赦微微颔首,淡淡道:“去办。” “是。” 主仆二人跟打哑谜似的,你问我答,半个字都没说明白,听的北若卿稀里糊涂的。 然而,随着兰之阁内,铁倾城一袭白衣飞扬的舞出一段剑舞后,人们疯了似的高呼起来: “倾城倾城我爱你!此生有你不吃米!” “倾城一笑,众生颠倒!” …… 兰之阁外,守着的小二掌柜的被人群猛地挤开,那群百姓,疯了似的朝着兰之阁内冲了进去,你推我搡,场面瞬间,混乱不堪。 北若卿尚未反应过来,却见她的正对面,不远处,一辆马车上,苏长淑正端坐在车内,看着她。 她眼底,满是奸计得逞的笑意。 北若卿心中暗道一声不好,她只顾着造势,却忘记了,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若是今日有人故意挑事儿,只怕会适得其反。 无数的百姓,朝着小小的兰之阁涌去,铁倾城原本翩然坐在秋千上,冷不丁,一群女子疯了似的冲进来,朝着他便是一阵香包帕子的猛砸,那味道熏得他脑袋发晕,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身子摇晃两下,急忙一把抓住秋千,眼前一片晕眩。 见状,北若卿脸色猛然大变,急忙起身,可她刚动,却被玉紫赦一把握住手腕,手腕上冰凉的触感传来,北若卿如遭电击,一阵酥麻传遍全身,她顿了顿,扭头,神情认真道:“那些人有问题,倾城的形象刚塑造出来,决不能功亏一篑。” 她眼神坚定,脸上满是认真。 见惯了她嬉皮笑脸不正经的模样,玉紫赦忽然摇头失笑,抬眸睨了眼对面马车,“你想看,如何对付无赖么?” 北若卿愣了下,“啊?” 无赖? 她扭头看了眼苏长淑,那般姿容端庄的人,跟无赖也沾不上边啊。 而兰之阁内,场面已经失控。 眼看着铁倾城就要从秋千摔下,就在这时,兰之阁外,忽的响起一道高呼声:“天上掉银子啦!” 第155章 见面之礼 这一嗓子下去,瞬间,挤在兰之阁的众人们纷纷转身又朝着门外冲了出来。 尘风眼疾手快,急忙将一把碎银子抛向天空,然后脚尖一点,火速逃离现场,防止被误伤。 自然也有些知晓自己抢不到银子的,继续蜂冲向铁倾城,似是打定主意要将人从神坛摔下来一般。 就在这时,阁楼上空,忽然落下几道黑色身影,皆蒙着面,手持统一长剑,往众人面前一拦,形成一道人墙。 那群黑色的身影,像是来自幽灵地狱的鬼魅,浑身散发着森冷的寒意,尤其是为首那人,眼神跟淬了毒的刀子似的,恐怖至极。 再胡闹,也不过是一群老百姓,贪小便宜,颜控,还跟风。 苏长淑正是利用这几点,制造了今天的混乱。却不想,北若卿却同样借助这几点,阻止了一场混乱。 黑衣人出现后,闹事的人明显气焰弱了几分,像是一只被淋了雨的火球,徒有虚表。 见铁倾城成功退场,闹事之人也没目标,当即妆模作样的在兰之阁内扫了一圈,这才离开。 北若卿幽幽挑起眉头,“你怎么知道会有人来闹事?” 看那些黑衣人潇洒的走位,显然是早有安排。 不然为何从天而降的时候,一个个的帅的跟特效镜头似的? 玉紫赦优雅的靠在车壁上,手指一动,车帘‘哗啦’一下落下。 好像一道被安排的明明白白的劲风吹过一般。 北若卿扭头,狐疑的看向这位老神在在的雪莲花。 “昨日兰之阁闹得满城皆知,我若是有意对付你,今日无论你有什么新意,都势必将你扼杀在摇篮里。” 七王爷云淡风轻的分析道。 北家本就是首富,商场上的事,玉紫赦虽并不精通,可想来商场与战场,朝堂无异。 有句话叫做,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苏府与北府结仇是必然,无论是个人恩怨还是家族之争,苏府这回输的相当难看。 再苏长淑甚至不用费吹灰之力,只需要勾勾手指,对北府有敌意的那些人便会抱成一团,跳出来搞事情。 北若卿虽然平日里大条,却也不是完全没脑子,此时玉紫赦云淡风轻一点拨,她脑子瞬间清晰。 看来,刚才那些人,还有生意场上的朋友啊。 北若卿不屑的弯了弯唇角,心中已有了主意。 就在这时,马车外,忽的传来苏长淑温柔的嗓音,像是一道清泉,淌入心间。 说实话,要不是北若卿是个女子,她见了苏长淑,都不见得能不心动。 这是个集美貌与聪慧于一人的姑娘,不过还是没能摆脱智慧与胸大并存的尴尬定律。 苏长淑一袭蓝色素衫,头上除了一根金钗,便再无旁的饰品。乍一眼看去,这姑娘,清新脱俗,貌若天仙。 “好久不见,七王爷。” 北若卿顿时像是被针扎了屁股一般,顿时弹了起来。 然而,手掌忽的一凉,一双手将她的手指轻轻牵住,北若卿一怔,回过头去看向身后的人。 玉紫赦眼底满是笑意,笑的十分欠扁。 北若卿耳根子一红,没好气的甩开他的手,端坐下来,腿儿一翘,随手掀开车帘,大气十足道:“哟,苏小姐,搭讪呢?这么老套的话,你怎么说出口的?” 搭讪二字,也不算是冤枉了苏长淑,她今日前来,的确别有用心。 “北小姐不必紧张,长淑不过是叙旧,别无他想。” 苏长淑自觉的在马车三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早些年,七王爷的规矩便是,任何人不得接近他三步之内。三步外,也许可以是陌生人,三步内,便是死生难料了。 苏长淑当年若不是因为是苏家的女儿,只怕是早就被他身边那个冰块脸掐死了。 吃一堑长一智,苏长淑记住了。 只是,北若卿?她凭什么? 一时间,苏长淑垂下眼帘,敛去眼底的恨意,再抬眸时,又是端庄得体。 北若卿不动声色的将她脸上的一丝皱纹都尽收眼底,嗤笑一声,道:“不好意思,本小姐若是不故作紧张,我担心你会 过度恐慌。” 她不咸不淡的将她的话怼了回去,没有半个脏字,却让苏长淑脸色十分难看。 深吸了口气,苏长淑不动声色的瞥了坐在马车内始终没说话的男人,低声道:“七王爷,长淑有话想单独与您说,事关……先皇后。” 先皇后一直是玉紫赦心里的一根刺,不得不说,苏长淑很会带节奏,让人不自觉的便跟着她的步调走。 可惜,她面对的是玉紫赦。 闻言,七王爷面无表情,甚至连一个眼神儿都没赏给她,淡淡的吩咐了句:“回府。” 老徐立马应了一声,便要驾车离去。 见状,苏长淑连忙从头上拔下一根金钗,递了过来,“七王爷对这支金钗,可还熟悉?” 那金钗,正是当年皇后娘娘赐给苏长淑之物。 这些年,她奉若至宝,无论是身在兖州还是京城,她始终坚信,先皇后娘娘看好的未来儿媳妇,一定是她。 否则,又为何会赠这只金钗? “熟悉。” 玉紫赦眯起眸子,声音极轻,像是陷入了回忆之中。 苏长淑莞尔一笑,将得意掩去,柔声道:“不知王爷可否看在这只钗的面上,与我单独聊聊?” “不可。” 七王爷毫不犹豫的拒绝,这波拒绝,别说是苏长淑了,就连北若卿也愣住了。 在北若卿诧异的目光中,七王爷冷声道:“这种金钗,当年母亲打发后宫妃嫔时,最是喜欢赏赐。看在它的面上?它有什么面子?” 打发? 瞬间,苏长淑脸色惨白,若说是方才她还能维持风度,此时就是在崩溃的边缘了。 美人伤心,北若卿心中就是十分的……爽! 若是她能哭出林黛玉姐姐的三分姿态,她北若卿立马就换代言人,找她代言了。 苏长淑苦涩一笑,半晌,抬眸看向高悬的日头,忽的笑了。 北若卿眉心一蹙,总觉得这女人笑的不怀好意。 她北若卿已经算是满肚子坏水了,这姑娘的血管里感觉都是坏水。 这种感觉,相当强烈。 “北小姐,小女子给小姐准备了一份礼物,希望小姐能够……喜欢。” 说着,苏长淑朝着玉紫赦恭敬的行了一礼,转身离开。 她说礼物,北若卿就跟被拜了年的黄鼠狼似的,整个人都不好了。 玉紫赦似是看出她心中的烦躁,扯起嘴角,笑道:“北若卿,你现在求本王庇护,本王还是会考虑一下的。” “七王爷,你说这话不脸红么?你惹的桃花债,本小姐挨枪子,这什么道理?” “本王的道理。” “……七王爷,你若是出演霸道总裁,一定能火遍九州。” 这种稀奇古怪的字眼从北若卿的口中冒出来,七王爷一点都不觉得稀奇,听着听着就习惯了。尤其是玉紫赦已经练就了一道本领,北若卿一开口,他就能猜出是象牙还是磨牙棒。 两人一路磕磕绊绊的回了北府,七王爷今日心情甚好,可谁承想刚进门,就被宫里的一道圣旨召走了。 北若卿一人回了院子。 然而,今日院子内,空无一人。平日里院子虽然也是空的,可好歹有小鱼儿在,哪怕是她数蚂蚁,北若卿都觉得院子里有鲜活气儿。 可今日,明明艳阳高照,北若卿却觉得有清冷气。 她叫来下人,随口问了句小鱼儿的下落。 然而,这不问还好,一问,北若卿更着急了。 “早间出去,至今未归?” 洒扫下人拎着扫把,身子抖成了筛子。 北若卿眉心紧蹙,沉声道:“去做什么了?” 下人小心翼翼的看了北若卿一眼,这才答道:“奴才听说,是外面有人传信,说是小姐忘带银钱了,小鱼儿便亲自去送银钱。” 没带钱? 北若卿哭笑不得额,“老娘跟玉紫赦一起出门,刷脸就足够了,还带钱?” 下人深以为然的点点头,首富之女出门不带钱居然还刷脸?哈,无耳止。 “换个思路,本小姐没带银钱,可直接上门来取,何必让她送 ?” 所以,小鱼儿失踪背后,肯定有事情。 玉紫赦正好此时进宫,想来是帮不了她了。 一想到这儿,北若卿脑子里忽的回想起一句话。 礼物?难道这是苏长淑的礼物? 转瞬,北若卿朝着门外叫道:“来人,备驴!” 第156章 擅闯府衙 北府上下都知道北若卿的性子,她逗弄小鱼儿,可以。旁人若是欺负,那就是找死了。 护犊子护成北若卿这样,全京城也就独一份了。 北若卿出门,一道圆润的身影像是一个球似的从府内滚了出来,大老远的便朝着北若卿嚷嚷开来:“嫂嫂,等等我!” 北若卿动作一顿,扭头看去。 只见大门内,玉长生一手拎着宋桥,一手抱着个包袱,也不知里面装的是些什么,看起来好像还挺重。 “你们来干什么?” 北若卿瞟了两人一眼,脑门上瞬间满是黑线。 宋桥手上还握着笔,显然是被玉长生这厮拽来的。 两人年岁相仿,又本是亲兄弟,玉长生心性单纯,见着宋桥便认准了这是自家弟弟,因此平日里倒是也相当宠爱。 北府人丁不旺,两人时不时的在北府内院里闹腾几下,北若卿都随他们去了,也算是给北府添了些热闹。 可今天不同,北若卿是去打架的,总不能带坏俩孩子吧? “在府中呆着,别乱跑。”说完,北若卿不等两人回话,翻身上驴,挥鞭而去。 身后,玉长生眨眨眼,扭头与宋桥对视一眼,然后不约而同的找了辆马车,跟了上去。 往苏府的路,是朝东。丞相府虽然门庭冷落,可府邸周围,满是高门显贵。京兆府,就在丞相府不远处。 北若卿二话不说,直奔京兆府。 苏长淑是个聪明人,不会引火上身,如今的丞相府,的确是经不住折腾,她北若卿又是个没轻没重的,万一得不偿失,可就后悔莫及了。 北若卿一路上想了许多,京兆府尹跟苏长淑之间,必然存在什么关系。之前京兆府带话的贵人,想来也是苏长淑。 这么看来的话,京兆府尹,不过是苏长淑豢养的一条狗。 所以北若卿料定,若是今日小鱼儿当真出了事儿,一定不是苏长淑亲自动手。 不多时,驴子停在京兆府门前,北若卿正准备进去,门外,两个衙役却拦住了她的去路。 “衙门重地,不得乱入。” 两位衙役似乎也是新人,并不认得名动京城的北若卿北小姐。 “乱入?”北若卿睨了两人一眼,仰头大笑起来,“本小姐能来你们这破衙门,烧高香拜谢八辈祖宗吧。” “你放肆!京兆府岂是你可以擅闯的?” “让白斐出来跟本小姐说这些话,本小姐可以借给他一百个胆子,不收利息。” 白斐?那不是他们大人名讳? 眼前这女人到底什么路数?如此嚣张。 见衙役愣住,北若卿轻笑一声,二话不说直接走了进去,不给他们阻拦的机会。 然而,北若卿前脚刚踏进京兆府,后脚,回廊拐角处,一抹纤细的身影便迎了过来。 大老远的,都能闻到那姑娘身上的‘单蠢’气息。 “何人敢对我爹爹不敬?” 一听这声音,北若卿脚步微微一顿,双手背在身后,扭头望了过去,一抹雪白如花的身影走了过来。 京城世家女子,走路多端着,以求一个高贵姿态。此女倒是也端着,只是像是一只被架着的鸭子,浑身僵硬。 北若卿挑眉看去,笑了:“一文钱小姐?” 那姑娘动作一顿,小脸瞬间通红,咬着唇,“北,北若卿,你来做什么?” 当初尘风查探新任京兆府尹的个人资料时,北若卿无意间曾看见资料对其独女的评价:宛若缺心眼。 这个形容,当时只觉得调查之人是个毒舌。可接连两次打交道,北若卿算是看出来了,这姑娘的确是个缺心眼。 在自家地盘,又没做亏心事,这么紧张作甚? 白斐之女,白双双,在白斐得势之前,父女俩相依为命,受了不少苦。后来白斐得势,日子这才好过些。 所以也难怪初见之时,这姑娘便嚷嚷,她爹是京兆府尹。 这是狐假虎威来了。 谁曾想进京第一天,就碰了个刺头,北若卿。 北小姐云淡风轻的看着她,忽然态度一转,朝着她伸出手,礼貌道:“在下北若卿,特 来拜访白小姐,幸会。” 特来拜访?闻言,白双双脸上一喜,立马将自己手上的帕子递给北若卿,紧张道:“七王妃客气。” 京城里不能得罪的人很多,北若卿尤其之最。 白双双抬眸,小心翼翼的睨了北若卿一眼,见她面色如常,这才松了口气。 这副惊弓之鸟般的模样,倒是成功的将北若卿逗笑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什么混世魔王呢,居然把人家好好的姑娘吓唬成这样? 北若卿叹了口气,轻轻的握了下白双双的手,和煦道:“白小姐在京城住的可还习惯?” “尚可。”白双双不解的看着她,答道。 “可有相熟的世家小姐?” “有。” “可曾出门探友过?” “有。” “可有见过京城第一美人儿?” “有。” “可有带走北府的丫鬟?” “有。” “不对!没有!”白双双忽的反应过来,神色慌张,像是一不小心摔进狼窝的小羔羊,弱小可怜又无助。 果然,北府千金如传闻所说,卑鄙至极,居然来套话! “北小姐说什么,我听不懂。”白双双别开视线,假装自己在看天看地看空气。 北若卿故作遗憾的叹了口气,笑道:“白姑娘,朝廷命官若是犯了过错,是要被贬官的,这点你清楚吧?” “你什么意思?犯什么错?” “比如说,徇私枉法,以公谋私。” 北若卿谆谆善诱,视线紧紧地落在白双双的脸上,像是想从她脸上看出什么一般。 “北小姐这话,我听不懂。” “那换句话说,私自扣押本小姐的贴身丫鬟,不知白大人是否做好了承受本小姐怒火的准备?” 她刚说完,白双双突然急了,“你,你要做什么?” 她这两日从父亲和苏长淑的口中听到许多关于北府千金的事儿,知道这是个不好惹的主,眼下难道她知道什么了? 见白双双神情慌张,北若卿心中便更加确定,小鱼儿就在京兆府。 她忽的眉头一横,沉下脸来,“你们把小鱼儿怎么样了?” “什么小鱼儿?”白双双故作糊涂,可她刚说完,后院内,便是一阵凄惨的叫声传来。 “啊”的一声,像是痛到极点,忍无可忍。 北若卿的心猛的一沉,像是被人狠狠的刺了一刀似的,攥紧拳头,抬脚便要往后院走去。 “把她拦住!” 白双双吓得浑身发抖,连连后退,随着她一声令下,京兆府的衙役们立马上前就要拦人。 可刚有一人接近北若卿,北小姐便猛地一转身,一个过肩摔,将人狠狠的砸在地上。 她回头,看向将她围起来的衙役,冷笑一声,忽的手一扬,从袖子里扔了一块金色的牌子出来。 那牌子正好落在白双双的怀里,吓得她一个机灵,正要扔出去,却突然听见北若卿道:“陛下赐的金牌,你敢扔,便是大不敬!” 瞬间,白双双急忙将金牌捧好,如侍祖宗一般,眼神惶恐,面色惨白,跟刚揉好的白面团似的。 北若卿不想跟她废话,径直的抬脚就要往后院走去。 身后,白双双突然叫住她,“北小姐,今日路上小女子丢了一个荷包,结果却在你那丫鬟的身上搜到,因此将人带回来审问,北小姐若是想把人带走,便等审问结束之后吧!” 她声音都还在颤抖,可话说的确实有条有理,有理有据,跟排练过似的。 不消说,必然又是苏长淑安排好的。 北若卿冷笑一声,抱着胳膊转身看向白双双,“你方才不是说,本小姐的丫鬟不在你这里么?” “我,我一时忘记了,况且……”白双双紧紧地攥着衣角,眼神闪烁。虽故作镇定,可还是难以掩藏浑身紧张的气息。 “你对她动刑了?” 北若卿脸色不变,声音却冷的像冰一样,她话音刚落,后院内,再次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 顿时,北若卿再也管不了那么多,咬着牙大步往后院赶去。 见状,白双双急忙朝着衙役使了个眼色,自己匆忙的跟了上去,想要拦住北若卿。 “北小姐,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即便是你的丫鬟,可偷了东西就是偷了东西,难道还抓不得问不得?” “你人也抓了,打也打了,难道还怕让本小姐看看你是如何审问的吗?” “审讯乃衙门的事儿,北小姐既是白身,又以什么身份旁观审讯呢?” “牙尖嘴利,台词都是提前对好的吧?” 北若卿淡淡睨了她一眼,嘲讽一笑,漠然道:“本小姐的婢女有没有偷东西你心中最是清楚,金牌在此,见金牌如见陛下,怎么,陛下还不能旁观你们审讯一个小丫头片子了?” “北小姐,为了一个丫鬟,擅闯府衙,还搬出陛下,值得吗?” 白双双突然停下脚,站在北若卿身后,定定的看着她。 北若卿后背一僵,擅闯府衙,的确是重罪。即便是有金牌在手,可难逃责罚。 更何况,前些日子风头太盛,若是再传出什么话来,对北府和玉紫赦,都十分不利。 她是个商人,想来利弊拎的很清楚。 她扯起嘴角,轻轻一笑,一字一句道:“白小姐,父亲给人当狗,你也给人当狗,你又值得么?” 她的话,像是一般钝钝的刀子,一点点的,折磨的刺向白双双的心窝子。 他父亲,将苏长淑的话奉若圣旨,她将她父亲奉若神明,看似好像摆脱了以前卑微的处境,可如今不过是沦落到另一个卑微处境中罢了。 越靠近后院,血腥味儿越浓,北若卿眼皮子猛地跳了起来,她急忙加快速度冲了过去。 然而,又一声惨叫响起,北若卿刚一靠近,便看见小鱼儿浑身是血的倒在地上,身上的衣裳早已看不出是个什么颜色,她的小脸几近透明,毫无血色。 “魂淡!” 北若卿急忙冲了过去,将小鱼儿扶了起来,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般,哽咽着发不出声。 白双双远远的站在花园拐角处不敢靠近,小心翼翼的看着北若卿将人扶了起来,然后背着人,一步步的往外走。 就在这时,花园四周,忽的涌出无数衙役,将主仆二人团团围住。 一道大红色的身影,缓缓从衙役后走了出来,冷冷的看着北若卿,笑道:“北小姐,擅闯府衙,劫走本官正在审讯的到窃贼,依律,当流放千里。” 来人正是,白斐。 第157章 群众催更 白斐并没有危言耸听,即便北若卿有金牌,可也不能打断衙门正常审讯。更何况,北若卿这是要直接把人带走。 小鱼儿趴在北若卿背上,气若游丝道:“小姐,别管奴婢了,您走吧。” “啰嗦!” 北若卿低喝一声,将小鱼儿往自己背上带了带,鄙夷道:“吐本小姐一身的血,回头不洗干净扣你月银。” 小鱼儿虚弱的笑了一声,顿时又疼的她龇牙咧嘴,倒吸冷气。饶是浑身是伤,也一声不吭,只乖巧的趴在北若卿肩上,弱弱的道:“小姐,奴婢,没偷。” “本小姐知道。” “小姐,打架护着脸,若是伤了脸,不好看。” “谁说本小姐要打架了?” “小姐,你方才的样子,真帅。” “想要本小姐娶你就直说,哪儿来这么多废话。” “小姐,小心!” 主仆二人话音未落,白斐忽然一抬手,顿时,衙役们便朝着北若卿扑了过来。 一群大老爷们,少说也有二十来号人,手持兵刃,气势汹汹的朝着两人袭去。 北若卿背着个伤患,又是女子,今日插翅难逃! 衙役们将北若卿围的密不透风,根本无处可逃。 动手吧,她也没什么胜算。北若卿蹙起眉头,神情严肃。 白斐捋着胡子,厉声道:“北小姐,京兆府,可不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白大人,话,别说的太满。”她话落,京兆府外,忽然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紧接着,便看见一群人涌了进来,那群人手上高举一本漫画,一边喊道:“交出无良断更作者,还我们更新!” 为首之人,正是钱掌柜的。 玉长生与宋桥,也混在其中。 瞬间,局势反转,衙役被百姓们冲开。 百姓们瞬间拦在北若卿身前,一个个的眼眶通红,好像对面的衙役是抢了他们媳妇后还骗了他们的养老本仇敌似的。 小鱼儿看着眼前的局面,懵逼道:“小姐,他们要干嘛?” 什么情况?这他么不就是现实版的为了催更不顾一切么? 没看见那些人人手一本连载漫画? “没什么,咱们歇会儿,等会就回家。” 她说着,将小鱼儿放了下来,顿时,玉长生和宋桥急忙上前,将小鱼儿一左一右的扶住。 北若卿从人群后走了出去,懒懒的掀开眼皮子,在白斐面前站定,笑道:“白大人,早就告诉过你,话别说太满。” 白斐眯着眸子,双眼赤红,显然是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 他特地挑了个北府大公子不在,七王爷又被支走进了宫的时机动手,却没想到北若卿还有帮手。 北家之女,不是臭名昭著么?怎么会有这么多百姓帮忙? 见白斐一副挠破脑袋都想不明白的模样,北若卿忽的笑了,叹了口气,道:“白大人,我并非有意与你为难,只是你这冤枉人的手段实在是太low了,本小姐的贴身婢女,月钱比你俸禄还多,你说她偷你女儿的荷包?” “人证物证都在,你还想替她狡辩?” 白斐倒是一派从容,不紧不慢的将小鱼儿的罪名坐实。 “白大人,狡辩二字适合你这种脑子不好使的人。本小姐身正不怕影子斜,又天生聪颖机智,还需要狡辩?依我看,此事交给刑部,顾大人处置,如何?” 顾宴廷? 若是交给顾宴廷,他不是就功亏一篑了? 顾家麒麟之子,顾宴廷,那是什么人?传闻他当年仅凭一根头发丝,便找出了一桩悬了十年的案的凶手。 任何案子到了他手里,最快一天,最慢一个月,皆有定论。 今天这事儿若是到了顾宴廷手里,只怕不过一小时,就能真相大白。 白斐脸色像是吃了狗屎一样难看,气的后槽牙都开始疼了起来。 “北小姐若是执意护短,本官无话可说。不过,北小姐今日率众擅闯京兆府,总不是本官冤枉你了吧?” “率众?擅闯??”北若卿眨眨眼,无辜道:“大人,百姓报官也算是擅闯县衙?” “北若卿,京兆府岂是你能满口胡言的地方?” 白斐冷笑一声,一甩袖子,正要意思横令下,谁知他话音刚落,玉长生便带头扯着嗓子喊道:“小爷要告,告宋桥昨天夜里尿床。” “你!你胡说!你这是诽谤。” “大人,俺家的猪丢了,是在您这儿报官吗?” “大人,我媳妇前几天跟着隔壁大黑跑了,您能给帮忙找找不?哦,对了,我媳妇长的也黑,我们是雨天相遇的,那时候我媳妇正在搬家,我找了片叶子给她遮风挡雨,因此结缘定亲的。” “还有我,大人,我被人偷了东西,不知道哪个王八犊子偷走了我的心,您能帮忙寻回来吗?” …… 一群人,七嘴八舌的喊了起来,吵得白斐头昏脑涨,脑子都大了。 他想将人抓起来吧,可这些人却又都是摆出一副来报官的架势,他身为官,总不能仗势欺人吧? 白大人头痛欲裂,被一众刁民逼的节节后退,渐渐地失去了招架之力。 然而,白大人不知道的是,这些所谓的刁民口中的胡言乱语,皆是漫画书中所画,所以他们几乎不用费脑子,满嘴胡言脱口就出。 人群中,钱掌柜的悄悄地给北若卿比划了一个手势,后者一点头,果断带着小鱼儿撤退。 京兆府的事儿,自有人会处理。小鱼儿的伤却不能再等了。 不多时,北府内,京城内最好的郎中正被老徐快马加鞭的带了回来。 马车一路狂奔,将那老大夫在马车内颠的都快散架了,好不容易到了,正准备一吐为敬,谁知不等他弯腰,便被玉长生一把拽住袖子,风一般的拖了进去。 “小公子,撒手,老夫,老夫喘口气。” “先憋着,嫂嫂等不及了。” “等不及?是要生了吗?哎哟,那得找稳婆,老夫无能啊。” “不是,是我嫂嫂的婢女等不及了。” “谁等不及都得找稳婆啊!老夫只能先保人命,小公子还是赶紧找个稳婆来吧。” 闻言,玉长生猛地停了下来,手朝着丽园一指,“你先去!我马上就回。” 大夫好不容易松了口气,还没来得及回话,就被玉长生往丽园里头一塞,他便一咕噜滚了进去。 屋内,北若卿冷着脸站在门外,小鱼儿身上的伤口方才已经有人来处理过了,只是身上伤口太多,北若卿怕有内伤,才特意让人将京城最好的大夫请来。 宋桥拉着她的手,生怕北若卿一个冲动,再去京兆府给小鱼儿讨个公道。 大夫背着药箱满身是灰的进来,一进屋就被北若卿这一身寒气吓了一跳,险些一屁股摔在地上。 见状,宋桥无奈上前,将人扶了起来,温和有礼道:“病人在里面,烦请大夫了。” 大夫一边抹着额头上的冷汗,一边无奈道:“老夫尽力而为。万一有变故,这是保大还是保小?” 此话一出,北若卿‘嗖’的一道眼刀子过来,那大夫腿一软,急忙拎着药箱子冲了进去,“放心,老夫在,大小都能保!” 这大夫虽然瞧着不靠谱,但是玉长生请来的,应该没问题。想到这儿,北若卿深吸了口气,转身朝着门外走去。 谁知她刚一动,宋桥便一把将人抱住,慌忙道:“姐姐,京兆府尹今日就是给您下套,你不能再去了,会吃亏的。” 京兆府尹那孙子,的确不是个东西。 一想到小鱼儿满身的伤,北若卿便气不打一处来。 若不是律法森严,北若卿现在就去把他的胡子一根根的拽下来,连成绳索将他捆了丢刑部去。 当然,律法也不算什么,北若卿只是不想连累北家。 “谁说本小姐是去京兆府了?”她冷哼一声,不屑的笑了一声。 不去京兆府啊?宋桥长舒一口气,“那我就放心了。” “本小姐去皇宫。” 一口气还没舒完,北若卿便幽幽的接道。 宋桥懵了,京兆府尹虽然做的不对,可的确是按律行事,即便是进了宫,北若卿也是不占理的。 北小姐冷笑一声,一把揽过宋桥的肩膀,笑道:“宝贝儿,你知道做 人最重要的是什么吗?” “啊?”宋桥一怔,做人最重要的? 他深深看了北若卿一眼,认真道:“脸皮厚!” 噗…… 这他么是变着法的骂自己么?谁教的都是。 北若卿一口老血咽了下去,认真道:“差不多吧。你且等着,本小姐今天就让白斐见识一下,什么叫做,躺赢。” 她说罢,不理会宋桥一脸懵逼的表情,抬脚便走了出去。 第158章 借刀杀人 皇宫,御书房。 太监总管手持拂尘,远远的守在手御书房外,小心翼翼的低垂着脑袋,仿若一块没了灵魂的木偶,恭恭敬敬的站在御书房外。 御书房内,老皇帝与玉紫赦二人相对而坐,两人中间,摆着一张棋盘。 皇帝陛下手持黑子,脑袋都想破了,却还是犹豫不定,不知该如何落子。 “混账东西,居然连老子都敢欺负。” 玉紫赦修长的手指夹着棋子,似笑非笑的看着老皇帝,“方才悔棋的人,让儿臣让三子的人,不是父皇么?” “你!你这个逆子!你想气死老子?” “父皇若有三长两短,您的江山,送给儿臣,儿臣也不要。” “孽障!老子打死你!” 老皇帝气的眼前一阵发黑,当即一挥袖子就要拍棋盘而起。 然而,皇帝陛下手放落在棋盘上,用力一掀,却发现棋盘竟纹丝不动,像是被焊住了一般。 皇帝陛下猛地抬头,一脸怨气的瞪着对面的某位王爷。 玉紫赦不紧不慢的抬眸,看了眼对面的老皇帝,轻嗤一声,鄙夷道:“技不如人,就想赖皮?” “玉紫赦,你别忘了,你的棋艺也是老子教的!” “一子之师,也好意思邀功?” “老子是你爹!” “棋场无父子!” “好,那朕问问你,你一出手便端了朕的丞相,搅的朝堂乌烟瘴气,这笔账,朕是不是可以跟你算算?” 皇帝陛下丢了手中的棋子,意味深长的睨了玉紫赦一眼,不咸不淡的问道。 皇帝是国之根本,丞相监管百官,如同船上的舵,现如今舵被玉紫赦拆了,皇帝陛下自然是有的忙活了。 “父皇不是已经赏赐过了,就不必再客气了。” 世人都说,七王爷玉紫赦,清冷似仙,气质不凡,把他吹捧的跟个神仙似的。 然而,知子莫若父,只有皇帝陛下心中清楚,自己这个儿子,是个什么德行。 他一开口,就能将人气个半死。 老皇帝不悦的将棋子丢进盒子里,“没出息的东西,苏陆廷那老贼虽然落魄,可他苏家在京城的势力根深蒂固,更何况,如今还多了个苏家嫡女,现在的场面,你满意了?” “父皇棋艺精湛,儿臣自愧不如。” 七王爷四两拨千斤的拿起皇帝陛下的黑子,不动声色的落子,局面瞬间反转,方才皇帝陛下想破了脑袋都没能想通的棋,此时玉紫赦一子,便解决了。 老皇帝傲娇的轻哼一声,别开视线,嘴角微微上扬。 他的儿子,当然不如他了。 就在这时,御书房外,忽然传来太监总管细碎的脚步声,以及他那小心翼翼却又分外尖细的嗓音:“陛下,北府传话,说是北小姐要生了?” ‘哗啦’一声,淡定如斯的七王爷一头站了起来,险些将棋盘撞飞,沉声道:“你再说一遍?” 太监总管又笑着重复了一遍,“是小殿下亲自来传话的,说是要生了,找稳婆呢。” 不等太监总管话落,一道浅蓝色的身影便一阵风似的卷了过去,带起一阵香气,沁人心脾。 “七,七王爷?” 然而此时,七王爷早已冲了出去,哪里还有七王爷的人影。 皇帝陛下轻哼一声,淡定的将棋盘扫落,一盘棋,瞬间毁了。 一炷香后,北若卿骑着自己的额小毛驴进了宫。 皇宫之内,任何外臣都得步行,饶是当年的苏丞相,也不曾有过这等殊荣。 北若卿赶到御书房时,玉紫赦早已离开。 皇帝陛下早已换了身常服,端坐在案桌后,批阅奏折。 北若卿向来是陛下的心头肉,她一来,皇帝陛下瞬间阴转晴,眼睛都笑出了一条缝。 谁知北若卿刚进来,便‘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这一哭,顿时吓皇帝一跳,他手一抖,连忙丢了手中的东西,从碟子里捻了一块点心递到北若卿手里,“哎哟,这是谁又欺负咱们北丫头了?告诉朕,朕这就去替你出气!” 堂堂九五之尊,弯着腰弓着背,满脸慈爱的拍着北若 卿的肩膀,一边安慰北若卿,一边朝着太监总管使眼色:不是生了吗? 太监总管垂下头,假装自己没看到。 北若卿抽抽噎噎的抬起头,擦了把眼泪,然后恭恭敬敬的给皇帝陛下行了一礼,诚恳道:“民女,恭贺陛下。” 恭贺? 恭贺自己有个没出息的儿子吗? 皇帝陛下微微一怔,不解道:“哦?你方才哭闹这么一场,就是为了恭贺朕?” “是,民女恭贺陛下,朝中有能臣,为陛下分忧解难。” 北若卿脸不红心气不喘,一副我说的都是大实话的样子。 可她越是正经,皇帝陛下就越是好奇,北家丫头几时还关心起政事来了? 于是,皇帝陛下顺着北若卿的话问道:“能臣?朕的满朝文武,都是能臣,否则朕养一群饭桶做什么?摆着好看么?” “陛下,这位能臣跟别的能臣不一样,能力一绝,眼神一绝,脸皮一绝。” 她这看起来每个字都是在夸奖,可老皇帝也不傻,北若卿这鬼精鬼精的小丫头,大老远的跑这么一趟,怎么可能是为了拍马屁? 哼,小狐狸羔子。 “说说看,是什么能臣,能担得起咱们北丫头如此夸奖。” 京城之内,但凡是有个风吹草动,就没有能逃得过皇帝陛下的眼睛的。今日京兆府尹私扣北若卿的贴身婢女,本想将北若卿一并拿下,却不想被一群百姓打乱了计划的事儿,皇帝陛下又则呢能不知? 只是,那京兆府尹的脑子是长在脚底了吗? 论财力,京兆府和十个苏家加起来,也抵不过北家的一根脚指头。 论地位,苏家和京兆府,无论是哪个,又能跟玉紫赦一较高下? 苏陆廷若真是个能耐的,更不会被玉紫赦简单加下,就给收拾成这幅模样。 可偏偏,这两个不知死活的,非要在太岁头上动土! 这事儿即便是玉紫赦放过他们,他这个皇帝又怎会饶他们? 护犊子的,可不止玉紫赦一人呢。 北若卿扯起嘴角,笑道:“臣女说的人,正是京兆府尹白大人。” 话落,皇帝陛下颇为意外的扭头看了她一眼,这小丫头,又想耍什么把戏? “继续说。” 北若卿道:“京兆府尹白大人,刚正不阿,不畏权贵,民女听闻前些日子苏阳长公主被人弹劾,说是在府中豢养男宠?” 弹劾长公主的奏折,北若卿倒是没看到。不过这事儿闹得满城皆知,茶楼八卦册子作为全京城消息最灵通的,又怎能不知道? 皇帝陛下眯起眸子,认真的额打量起跟前的这小丫头。 苏阳长公主这些日子为了寻找弹劾的官员,几乎天天往宫里头跑,人都累瘦了好几圈。 听说她曾暗地里放狠话,若是找到弹劾之人,必定‘重谢。’ “呢,是有此事。” 皇帝陛下忍着笑,静静地看着北若卿继续表演。 “白大人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昨天兵部陈大人府上的幕僚去茶楼喝茶,昨天夜里,陈大人好不容易看上的一处马场,便被人抢了先。” 皇帝陛下挑眉,“此事也跟白斐有关?” “陛下,朝臣府中的私事,民女怎么知道呢?” 北若卿睁着眼说瞎话。 她不知道? 她连那位官员半夜睡觉放几个屁都能知道,还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 想到这儿,皇帝陛下不由得轻笑一声,点点头,“有道理。” “再者,白大人心胸宽广,宅心仁厚,任职京兆府不过短短几日,听闻之前有一江洋大盗暴毙了?哎哟,死的真是时候,这么多年都没挂,居然挂在了白大人上任的时候,那江洋大盗听说也姓白?” 北若卿每句话,都没有将事情直接跟白斐勾结在一起,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不自觉点额便将人和事联想在一起。 北若卿的小嘴儿一张一合的,说的都是最近发生的事儿,每件事皇帝陛下也都心里门儿清。只是,北若卿想做什么? 皇帝陛下看了她一眼,笑道:“北丫头说的是,那,你想如何?” 她的丫鬟在白斐那里吃了亏,北若卿又是个白身,不可能私自殴打朝廷命官。 所以,她今日来,是另有心思。 北若卿也知道自己瞒不住,当即也不再拐外抹角,直接道:“民女想请陛下,褒奖白大人。” 有句话叫做,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还有一句话叫做,借刀杀人。 第159章 无上封赏 老皇帝听北若卿在这儿啰嗦了一堆废话,本以为是要让自己帮忙教训教训白斐。 却没想到,这丫头反其道而行之。 略一思索,皇帝陛下果断的额大手一挥,便应了。 这日下午,京城茶楼八卦册子,新消息出炉。 京城新贵白斐白大人,深得帝心,陛下特赐一块牌匾给他:三绝。 大街之上,人头攒动,百姓们无不抻着脖子想看个清楚,陛下亲赐的牌匾是个什么模样。 “三绝?哪三绝呀?” “谁知道呢,陛下的褒奖,就算是说他是只蛤蟆,他也得受着。” “哎,你们听说了吗,这位白大人之所以能得陛下心意,好像是因为举报同僚,打小报告呢。” “啥?这白大人这么不要脸?” “谁说不是,就连长公主豢养男宠这事儿,好像也是他捅出去的。” “啧啧,这下子,长公主岂能饶的了他?” “谁说不是……” …… 而此时的京兆府内,苏长淑正端坐上首位,白斐站在她身侧,神情恭敬,丝毫不敢懈怠。 “今日之事,虽然只办成了一半,不过也算是成了。你辛苦了。” 苏长淑优雅的端起茶盏,轻啜了口,眉头微微蹙起,满脸嫌弃的掩了掩唇,将茶水咽了下去。 口中,瞬间满是苦涩的味道。 白斐恭敬的站在身侧,恭敬的好像是在伺候自己的老祖宗一样。不过,若是他家老祖宗能这般年轻貌美,只怕是躺棺材里都能笑醒了。 “小姐筹谋得当,是属下办事不力。”白斐愧疚的垂下脑袋,不敢去看苏长淑。 眼前这女人,虽然年岁不大,可手腕只狠辣,在兖州是出了名的。他能够有今日,也都是拜她一手扶持,说句难听的,苏长淑说是他的再生父母都不为过。 苏长淑微微一笑,淡淡道:“北若卿若是这么好对付,我苏家也不至于落到这般地步了。” 苏家落败,在外人看来,东山再起几乎是不可能了。可白斐替苏长淑做事,倒是知道些许。苏丞相老谋深算,又怎会就此湮灭? 只不过,苏家是将所有的心力都灌注在这个嫡小姐身上了。 白斐擦了擦额头的冷汗,不解道:“小姐为何不选择对付北家,反而只盯准北若卿一人呢?” “北家?整个北家,就是一个狗窝,当家的不知所踪多年,北家不成器的公子流连青楼,对付北家,拿下一个北若卿,已是绰绰有余了。” “是。小姐聪慧,天地之幸。” 苏长淑浅浅一笑,绝色倾城。 就在这时,小厮满脸欣喜的从外面跑了进来,“大人,陛下赏赐,传旨公公已经在门外了。” “赏赐?” 苏长淑眉头一挑,扭头看了白斐一眼,“无缘无故,陛下为何赏赐?” 白斐也心中正纳闷呢,按理说,他一个新上任的京兆府尹,皇帝陛下连他的名字都不一定记得住,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封赏? 小厮嗨了一声,解释道:“听闻是北府千金,亲自去给咱们大人请赏的。” “北若卿?” 一听到这三个字,苏长淑便觉得一阵头疼。 这个女人,能干出什么好事儿? 她正纠结着,却见白斐已经跟着家丁前去接旨了。 等等,北若卿进宫了?以北若卿的性子,她的贴心丫鬟被打成那副模样,她还能好心请赏? 想到这儿,苏长淑急忙叫道:“等等,回来!” 白斐连忙停下脚步,懵道:“小姐,陛下封赏,有何不妥?” 苏长淑思来想去,可她想破了脑袋,也不知道到底哪里不妥。白斐见状,连忙转身跟着小厮一块出门迎旨。 那姿态,像极了吃屎想赶热乎的。 然而,不等白斐走到前院,京兆府外,忽的闹腾起来。 小厮连滚带爬的冲了进来,扯着嗓子惊呼道:“大人,不好啦!长公主府中派人将咱们大门砸了!” 白斐脚步一顿,脸色大变,“你说什么?” 这边小厮还没喘口气继续说,门外,又冲进来 一道身影,“大人,不好了,兵部尚书陈大人带着人前来抓您了,说是您泄露军机,罪大恶极。” 白斐顿时眼前一黑,几乎要晕过去。 屋内,苏长淑的一张脸几近猪肝色,方才涂好豆蔻的指甲深深的掐进肉里,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阴沉的气息,磨着牙齿艰恨恨的挤出三个字来:北!若!卿! 午后阳光,正是明媚。 北若卿骑着毛驴晃晃悠悠的从皇宫出来,直奔北府。 然而,此时的北小姐并不知道,北府内,已是阴云密布了。 丽园外,玉紫赦面无表情,长身如玉,负手而立在院子外。 那周身的气息,活像是笼罩在一层寒冰之中,稍一靠近,便会将人冻的渣都不剩似的。 玉长生小心翼翼的头顶着一片绿色叶子,猫着腰,一步步的往府外挪去,像是一只避难的青蛙。 就在小殿下几乎要与绿色的灌木融为一体之际,他家亲爱的七皇兄的声音忽的传来过来。 “需要本王请你吗?” 那声音,宛若冰霜森林里飘落的一片雪,冷到极致,却又云淡风轻,轻轻落在心尖,瞬间,一颗心被冻住了。 玉长生委屈的瘪瘪小嘴,老实的从灌木丛中钻了出来,狗腿子似的朝着自家皇兄黏了过去,“七哥,好巧呀,我路过。” “不打算解释一下,里面是什么情况吗?” 玉紫赦漫不经心的一问,玉长生险些一跟头栽在地上,他可怜兮兮的抬起头,忽的嘴一瘪,“哇”的一声哭了起来,手上捏着两片绿色的叶子便朝着玉紫赦扑了过去。 “七哥,你要给我做主啊!” 眼看着玉长生跟一个球似的扑过来,玉紫赦懒懒的掀开眼皮子,手一抬,一把按在玉长生的小脑袋上,将人隔绝在距离自己一臂长的地方。 做主? 他整日里疯疯癫癫,干出蠢事无数,还想要别人给他做主? “好好说话,不许动。”玉紫赦手上稍一用力,便将人用推皮球似的推开了。 玉长生眼看撒娇这招不管用了,心中又是委屈,又是难过。 从前他是七哥的小棉袄,现在七哥不要他了吗?果然,哥哥都是捡来的,只有嫂嫂是亲生的。 玉紫赦施施然的抬起手,尘风会意,立马搬来一把椅子,在他身后摆好,转身退下。 玉紫赦不紧不慢的坐了下去,慵懒的坐在那里,也不着急,只等着玉长生的回答。 纠结没多久,玉长生哼唧了两声,只得老实交代。 “七哥你是不知道,催更大军太恐怖了,京兆府里头的那几个虾兵蟹将压根不是对手,眨眨眼秒杀。” “那个白害臊居然还舔着脸说鱼儿姐姐偷了荷包,哈哈哈,笑死我了,鱼儿姐姐随便扔块手帕,都够他吃一个月了。” “最可恶的是,他们故意把鱼儿姐姐扣下,还非逼得嫂嫂擅闯京兆府内宅,简直就是不要脸。” 玉长生在这边说的唾沫横飞的,却没察觉到一旁,玉紫赦眸色忽的一黯,眼底风起云涌,卷起一阵杀意。 待玉长生说完,玉紫赦缓缓起身,便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正是宋桥的院子所在。 “你可以滚了。” 见状,玉长生急忙黏了过去,“七哥,你又要给小乔乔开小灶吗?七哥偏心,都不给长生开小灶。” 那副受委屈专业户的标准模样,实在是令人又好气又好笑。 玉紫赦一时间哭笑不得,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本王去考核他背书,怎么,你也想一起?” 考核? 一听这俩字,玉长生顿时扯起嗓子一声哀嚎,转身火烧尾巴似的跑远了。 这副德行,实在是……有损皇室威严啊。 玉紫赦揉了揉眉心,颇为无奈。 身后,尘风悄无声息的出现,低声道:“主子,可要属下动手?” 玉紫赦掀起眼皮,沉吟片刻,点了点头,道:“随便给他点教训,让他这个月都不要再出门了便是。” 一个月不出门?那下手的时候可得掂量一下。 尘风恭敬抱拳,瞬间消失在北府内。 第160章 抢啥玩意 北若卿回府时,天色已经不早了。 刚回府,便有人来禀报过,小鱼儿伤势无碍,只是不能下床。北若卿知道,自己若是去看她,她必定要守着规矩,行礼伺候的。 所以干脆给她带了些外面买回来的零嘴儿,派人送了过去,自己则埋头在书房里,等人。 今日等的这人,倒是来的极快。 北若卿屁股刚沾板凳,他便推门进来。 四目相对,北若卿懒洋洋的趴在桌子上,笑出了声,“七王爷,这么急着喜当爹啊?” 她刚才回来,就听府中的下人说起此事,据说向来稳重自持的七王爷,一阵旋风般卷进北府时,吓坏了不少人。 谁知七王爷进来的第一句话,便是问:生了吗? 当场吓懵了一群人。 玉紫赦肩披黑色披风,显然是出去过。 闻言,他斜眼睨了北若卿一眼,似笑非笑道:“嗯,是有些失望。” 失望什么?失望没能喜当爹?瞬间,北若卿老脸通红,默默地抬起袖子,遮住了滚烫的脸蛋。 太他么丢人了,她居然被这货赤果果的调戏了? 岂有此理! 正当北若卿拍案而起,准备反击之时,眼前,忽然出现一个锦盒。 看起来还挺贵重。 玉紫赦拿着盒子,目不斜视的看着北若卿,沉声道:“本王的第一次,都在这儿了。” “哈?” 北若卿如遭雷击,红着脸,尴尬道:“这种东西,你还保留着?” 变态啊…… 当然,这句话北若卿只敢心里小声叨叨,要是让玉紫赦听见,指不定怎么折腾她了。 见北若卿脸颊绯红,眼神飘忽,语气怪异,玉紫赦便猜到,以她这上了色的脑子,又不知道在琢磨着什么少儿不宜的东西。 “打开看看。” 玉紫赦淡淡说到,将盒子又王北若卿面前递了递。 北小姐如遭瘟疫,身子猛地往后退了些,梗着脖子道:“你想干什么?” 七王爷意味深长的看了北若卿一眼,一声轻笑,从喉咙间溢了出来,“我想,将第一次,交给你。” ‘轰’的一声,北若卿只觉好像一道惊雷劈过她的天灵盖,这货说什么?什么叫做,把他的第一次给自己? “玉,玉紫赦,咱们有话好说,你,你别激动。” 北若卿急忙双手环胸,紧紧地抱住自己,虽然两人多次亲密,可多是点到为止。北小姐虽然平日里浑话随口就来,可真到了磨枪上阵的时候,她还是怂了。 玉紫赦眉梢一挑,心瞬间凉了一半,“你不要?” “你确定现在就要给?” 北若卿欲哭无泪,小心脏瑟瑟发抖。 七王爷点点头,坚定的看着她,认真道:“今夜是个好日子。” 今夜他么的连颗星星都瞅不着,这厮到底从哪儿看出来的是个好日子?北若卿艰难的咽了口口水,当即脖子一伸,紧紧地闭上眼,视死如归道:“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就来吧。” 她张开手,心脏‘噗通噗通’的狂跳。 玉紫赦忍俊不禁,勾起唇缓缓笑了起来,缓缓上前……贴在北若卿耳旁,轻声道:“我说的,是把这个盒子交给你,你在想什么呢?” 盒子!? 北若卿猛地睁开眼,只觉得一股热气儿顺着脚底直冲头顶,她都做好准备了,这货居然跟她说盒子? “玉紫赦,你耍我?” “不如先说说,方才,你在想什么?” 七王爷得理不饶人,更何况,他从未亲口听北若卿说过,想要他。 近日也不知为何,七王爷这个醋坛子,总是动不动的就要自己翻一回。 北若卿缩回脖子,没好气的剜了他一眼,“你别得寸进尺啊!” 说好的七王爷性情冷淡呢?这哪里是冷淡?这简直就是变态。 见北若卿羞涩,玉紫赦倒也不紧逼,若是用力太猛,指不定会适得其反,吓跑了这只怂猫。 倒不如,温水煮青蛙。 玉紫赦将锦盒放在北若卿身侧的桌子上,转而在她身旁坐下,语气一转,正经 道:“今日之事,你打算如何收场?” 借刀杀人这一招,北若卿用的倒是很巧妙,长公主虽然动怒,但也只是从此厌恶白斐,可只要不触及她的利益,她也绝不会贸然敌对白斐。 陈尚书就更不必多说了,私怨了结,就是利益团体了。京兆府掌管京城大小事务,说白斐是新贵也不为过,只要他在这个位置上,就会有人前去结交,到那时,又会是新的一股势力。 朝堂之争,不过如此。此消彼长,永无尽头。 北若卿撑着下巴,满脸堆笑道:“收场?好戏才开始,这么着急收场,利益不够最大化啊。” “哦?” 玉紫赦眼中泛起一抹好奇之色,问道:“你还想如何?” 难不成,像当初对付穆国公那样,去拆了人家的房顶? 倒也不是不行,这时候京兆府屯有府兵,若是北若卿真要动手,就势必需要帮凶替他解决那些人。 这种事,尘风去办不合适。 铁倾城倒是个合适的人选。 七王爷认真的考虑起来,甚至连如何事后给北若卿擦屁股都想好了。 北若卿神秘一笑,高深莫测道:“这个啊,明天你就知道了。” 说罢,她端起一杯茶,刚喝一口,顿时两眼一翻,五官都皱在了一起,手指颤抖着指向玉紫赦,“你,你……” 七王爷云淡风轻的起身,理了理身上并不存在的褶皱,轻哼一声,道:“不要我的第一次,喝点醋清醒一下吧。” 话落,玉紫赦优雅起身离开,独留北若卿一人,崩溃暴走。 次日,细风和煦,吹过一抹香风。 百姓们一闻到这股味道,当即便带着人直奔兰之阁,生怕去晚了,占不到好位置。 可谁知,今日的兰之阁竟是关上了门,门外掌柜的和小厮守在那里,身旁摆着一个桌子,上面写着序号。 “这又是要闹哪出?倾城呢?我们要见倾城。” 掌柜的满脸堆着笑意,恭敬的鞠了一躬,诚恳道:“诸位,三日后,倾城现场演出,诸位若是想看,便留下姓名,拿了牌号,三日后,凭牌号进场。” “还要牌号作甚?我们都是来看倾城的!” 掌柜的神色不变,真诚道:“是,可是兰之阁场地有限,只能容纳一百号人,所以先到先得,牌号领取……哎,别挤啊! 不等掌柜的说完,百姓们便一窝蜂的冲上来,一个个如狼似虎一般,将魔爪伸向了桌子上的牌号。 那牌号是北若卿设计,每张图纹皆有细节对照,若不是内部人,根本看不出差别。 眨眼功夫,掌柜的就被挤到了一边儿去,脚下一崴,一头撞进一人。 鼻尖瞬间扑来一股熟悉的味道,掌柜的猛地抬头,目瞪口呆的看向眼身前这人,”倾,倾……“ “嘘!” 铁倾城急忙松开扶着掌柜的手,用袖子遮住脸,低声道:“卿儿说,要让爱豆保持神秘感,你瞅瞅,本公子这样,有没有神秘感?” 掌柜的满头黑线的看了眼人群之中格外扎眼的铁倾城,嘴角隐隐抽搐。 铁倾城毫无察觉掌柜的无语,继续道:“这么多人呢?卿儿真是厉害,现在一天的人,能赶上往日兰之阁一年的客人吧?” 掌柜的眼角又是一阵抽搐,脸都绿了。 “小祖宗,您来这儿做什么啊?” 铁倾城皱着小脸,一脸无奈道:“本公子当然是来去抢牌号的啊!早知道这么多人,我就早点来了。” 抢,抢啥玩意儿? 这些人抢牌号侍是为了看他,那他自己抢牌号是为了干嘛? 掌柜的哭笑不得,默默地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牌号递给铁倾城,“拿了牌号赶紧走,少东家说了,要保持神秘感,快去吧。” 铁倾城拿了牌号,喜滋滋的就要离开,可谁承想,他刚一转身,忽然,人群中不知是谁高呼一声:“倾城!是爱豆倾城!” 瞬间,抢牌号的人衣齐刷刷的回过头来,一阵诡异的沉默后,忽然,暴起而追之。 “爱豆倾城别跑!” 第161章 登门拜会 一时间,京城大街小巷,像是一条长龙一般,百姓追在在他身后,场面相当震撼。 要不是眼看着晌午了,改回去用午膳,只怕是那些人还能再追几个时辰呢。 这日下午,北府丽园内,铁倾城半死不活的趴在北若卿的躺椅上,宛若一条英俊的死狗。 “吓死本公子了那些人怎的这般凶残?本公子的鞋都给他们吓掉了!” 铁倾城有气无力的抱怨着,白天被百姓狂追好几条街的爱豆倾城,此时也顾不上什么形象,只想找个棺材钻进去,当爱豆太累了。 北若卿翘着腿舒服的坐在一侧,好笑道:“你自己选择的爱豆之路,跪着也要走下去。” “可本公子是连滚带爬的跑的啊!” “那怪谁?身为公众人物,本小姐强调了多少次,让你不要抛头露面,听从安排,你倒好,居然跑去自己抢自己的现场牌号,还要不要脸了?” “你说的对,本公子的确不应该自己去抢牌号的。” “呵,你现在才觉悟?” “本公子应该雇几十个人,去帮本公子多抢一些才是!” ‘噗’…… 北若卿绝倒,这人的脑回路还能不能正常点了?现在的关键是谁去抢的问题吗? 然而铁倾城丝毫没有注意到北若卿的重点,趴在躺椅上,慵懒问道:“你闹出这么大的阵仗,兰之阁内却一样东西都没有,不打算重新开张了?” 从爱豆倾城出现的第一天开始,兰之阁内便搬空了。从前兰之阁里堆满了各种的脂粉香膏青黛之类的东西,可现如今,除了一个硕大的舞台,华丽的秋千,爱豆倾城之外,兰之阁内,大概也就只剩下几个活人了吧。 北若卿抱着胳膊,眼睛一眯,笑道:“不着急,还没到时候呢。” 她抬起头望向天际,天色湛蓝,像是被颜料过滤过似的,白云悠悠,在空中漫步,像极了她现在的日子,幽幽自在,虽然也有些小勾心斗角,可比起前世,已是好了不少,她也不会在贸然选择激进的手段,有些事,还是得慢慢来才行。 三日后,京兆府尹好不容易解释清楚误会,被兵部陈大人从刑部放了出来。 然而,进去的时候,白斐一身正气,出来时,宛若一只遭了难的公猫,两腿儿都在打颤,脸色铁青。 白双双前来接人时,眼眶都红了,可无论她怎么追问,白斐就是不说在兵部府衙到底发生了什么。 废话,他堂堂京兆府尹被关在府衙里三天没去茅厕,能不两腿儿打颤么? 然而,这还不算是完。 父女二人一道回了府,前脚刚进门,后脚便传来消息,北若卿来了,就跟守株待兔似的,节奏把握的相当的好。 白斐一听到北若卿这三个字就头疼,这三个字就像是一把锥子,在他的脑仁儿了划拉,疼的他恨不能把这人拖出来搓扁揉圆塞进门缝里挡风! 可北若卿是个寻常人也就算了,偏偏她有钱有权还任性!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么? 白双双紧紧地攥着帕子,一想到一个小小商贾之女居然把自己父亲折腾成这幅模样,不等白斐说话,便厉喝一声:“不见!” 嗓门之大,吓得小厮一个机灵,匆忙去关门,给北若卿吃了个结结实实的闭门羹! 可惜,京兆府中人初来京城,还不太了解北若卿,只要是北小姐想去的地方,就没有进去的。 昨天小鱼儿在这儿吃了个亏,她顾忌小鱼儿身上的伤,没跟他们一般计较,却不代表着这事儿过去了。 人这辈子,总得有几个人,是不顾一切也要护住的。 京兆府的大门刚关上,北若卿便命人搬了把椅子在京兆府外坐了下来,旁边还摆着一个小几,上面摆满了各式的糕点。 全然是一副把大街当自家后花园的架势。 北若卿淡淡一笑,一挥手,吩咐道:“敲门,就说北府嫡女特来拜见。” 北府嫡女这个名号,在话本子里,跟专吃羊羔子的大灰狼没什么差别了。既然名声已经如此了,她不做点什么,岂不是白担了这名声? 家丁恭敬的应了一声,随后拎着袍子上前敲门,“北府嫡女特带礼物,前来拜见 京兆府尹白大人,还望通传。” 大门后,小厮吓得瑟瑟发抖,也不知道从哪儿摸来了一根小手指粗细的小竹竿,抵在大门后头,咬着牙,不敢吱声。 老爷和小姐都不敢得罪的人,他一个下人还能如何? 家丁皱起眉,退回到北若卿身边,低声道:“小姐,里面没动静。” 不出门? 北若卿勾起唇角,忽的笑了,“想来,是我商贾之女的身份太过卑微,白大人不愿相见。” 大门内,小厮闻言,满头冷汗。 卑微?北小姐您说这话良心不会痛吗? 大街之上,来往行人纷纷绕道而行,也有好奇的,来来回回的走了十几趟,就想一看究竟,这北府嫡女是要干啥? 北若卿单手撑着太阳穴,头也不回的朝着身后喊了声,“既然来了,赶紧帮忙!” 身后,风吹起地面灰尘,身后佯装路过的人一听这话,急忙撒丫子就跑,帮什么忙?神仙打架,小鬼遭殃!他们只是路过啊! 等了半天,身后也没动静。 北若卿叹了口气,哭笑不得道:“清河郡主,你是把马蜂窝都带在身上了吗?怎么这么甜腻?” 她话音刚落,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便见人群后,忽的出现一人,一袭华贵锦袍,嘴里更啃着鸡腿儿,正蹲在人群后,一脸无辜的看着北若卿。 此人不是清河郡主穆锦兮又是谁! 她眨眨眼,若无其事的将手上的鸡腿塞进袖子里,然后清清嗓子,起身一本正经道:“实不相瞒,今天吃的是蜜汁鸡腿,你给的食谱还是挺不错的,做出来的味道确实好了不少。” 清河郡主喜欢吃鸡腿儿这事儿,她以为无人知晓,但实则天下皆知。 曾经有段时间,京城里的鸡成了热销之物,不少权贵世家争先恐后的囤鸡,然后专程让家里的厨子做好后送去清河郡主府,想要借此接近她。 谁知,清河郡主竟是一概不收,连看都没看一眼,以至于那些富贵人家的鸡囤成堆,吃不完又送不出去,险些闹成灾。 唯独北若卿,随手写了一本鸡腿儿的几十种做法,然后将食谱派人暗中送去清河郡主府。谁知竟得了清河郡主的青睐。 这事北若卿没跟穆锦兮说过,不过能把鸡画成麻雀的人,除了北若卿还有谁? 北若卿也不废话,直奔主题道,“有劳清河郡主了。” 穆锦兮冷哼一声,活动了下手腕,便雄赳赳气昂昂的挺着胸脯,前去叫门。 “我乃清河郡主,今日特来拜会白大人,还请通传。” 她喊完,也不管里面的人去不去通传,转身走到北若卿身边,上下将她打量了一眼,鄙视道:“出来惹祸还自带板凳?什么习惯?” “谁说我是来惹祸的?”北若卿轻哼一声,拍了拍手,立马又出现了一把板凳,正摆在穆锦兮的身后。她轻轻一笑,正经道:“我分明是来与白大人结交的。本小姐是商人,若不跟京兆府尹搞好关系,万一他给我穿小鞋怎么办?” 给她穿小鞋?京兆府尹进京还没几天,先是被长公主的人打了脸面,又被兵部尚书误以为是奸细带去问话,直到今天才刚回来,他要是有那个能耐给北若卿穿小鞋,也不至于如此了。 穆锦兮深深的看了北若卿一眼,没好气的转开了视线,真是一点都不想跟北若卿说话。 等了片刻,京兆府的大门依旧没开。 北若卿嗤笑一声,扭头道:“看来,郡主的脸面也不好使了。” 穆锦兮翻了个白眼,“你就没有后手?” “你说呢?” 北若卿笑的一脸狡黠,说完,她就靠在椅子上不说话,擎等着看好戏。 少时,‘轰’的一声,京兆府内传来一声巨响,像是什么东西摔了下来。 北若卿的心跟着一跳,与穆锦兮对视一眼,纷纷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担忧。 “你这后手,还真是不走寻常路啊。” “我也没想到,他对自己这么舍得下手。” “你确定,以他的脑子,今天能打得开这道门?” “开门的不一定是他。” 北若卿话音刚落,京兆府的大 门猛的打开,小厮‘嗷呜’一嗓子冲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一个玉长生,手上正拎着一条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蛇。 “哎,你别跑啊,我的小宝贝不可爱吗?你紧张什么?” 小厮都要哭了,这东西哪里可爱! 玉长生笑嘻嘻的走了出来,一看到北若卿,瞬间眼睛一亮,骄傲道:“嫂嫂,任务完成。” 北若卿点点头,走上前,拍了拍小厮的肩膀,笑道:“小哥,清河郡主,小殿下,还有本小姐,同时拜会白大人,白大人该不会不给面子,不见吧?” 她说的云淡风轻,可偏生那口气就是,你家老爷要是敢不见,待会儿她就能把皇帝给搬过来! 小厮只得擦去一把辛酸泪,恭敬道:“三位请。” 第162章 见面之礼 前几日,白斐给她安了个擅闯府衙的罪名,当时借着催更大军的掩护,北若卿顺利逃脱。 今天,她可不是擅闯,她这是光明正大的拜会。 白斐不见她,可以。 不见清河郡主,也可以。 但是不见她,清河郡主,以及小殿下,那就着实有点嚣张了。 皇上身边正得宠的三人他白斐都不见,这不是明摆着不把皇帝陛下当回事吗? 于是乎,可怜的白大人,一听这三位祖宗来了,只得咬着牙,以此生最快的速度沐浴更衣,整理仪容,然后朝着花厅赶去。 白双双心中气不过,可又实在想见识一下皇子长什么模样,于是便带着丫鬟,小心翼翼的躲在屏风后面。 白斐进来时,北若卿和穆锦兮正自顾自的在玩五子棋,丝毫不把自己当外人。 而与她们一起来的玉长生,则不知所踪。 京兆府的下人都躲在门外,不敢进来,好像花厅里有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白斐在门外整理好表情,抬脚走了进去,然而,五子棋二人组像是没看见一般,继续埋头下棋。 “郡主,北小姐,本官来迟,二位莫怪。”白斐不卑不亢,姿态端的甚好,既不丢了朝廷大员的面子,又将恨不得咬死北若卿的恨意敛去。 然而,他声音一出,穆锦兮猛地手一抖,落子失误,瞬间,方才还一片形势大好的棋局,瞬间扭转,输了。 穆锦兮没好气的抬起头瞪了白斐一眼,欲哭无泪道:“白大人,你是故意的吧?” 白斐一怔,不解道:“这……郡主什么意思?” “郡主的意思是,白大人与我是一伙的。”北若卿大言不惭的打断白斐的话,抬头,笑容满面的对上白斐铁青的老脸,坦然自若。 跟她一伙?白斐此刻只怕是恨不能将她给生吞活剥了! 敛起情绪,白斐面无表情,语气平静道:“北小姐说笑了,北府门户甚高,本官不敢高攀。” 北若卿看了屏风后一眼,不动声色的笑了一声,道:“白大人,您初来京城,本小姐还未曾正经的来拜会过您,今天特来拜访,白大人不会不高兴吧?” 呵,他难道还应该高高兴兴,敲锣打鼓的列队欢迎吗? 白斐气的胡子都要飞起来了,却又不得不按耐住满腔怒火,淡定道:“北小姐说笑了,您能来京兆府,是本官的荣幸。” 北若卿人精一个,又怎会听不出白斐话中的酸意,可她偏就要揣着明白装糊涂,意味深长的看了白斐一眼,道:“这样啊,那本小姐带了些礼物给白小姐,白大人不会介意吧?” 莫非她想行贿?白斐脸色一变,急忙冷声拒绝:“不必!” 京城各处,都有皇帝的探子,他本就初来京城,已经得罪了长公主和兵部尚书,如今若是再惹恼了皇帝,他最大的靠山,那日后在京城的日子,还怎么过啊? 夹着尾巴躲阴沟吗? 然而,他话音刚落,北若卿拍拍手,厅外,两个家丁抬着一个大红色的木箱子进来,‘砰’的一声,放在地上。 听动静,似乎还挺沉,颇有些分量。 该不会是银子吧? 白斐呼吸一紧,瞬间沉下了脸,一本正经道:“北小姐,本官虽不如您富贵,可也绝不是贪财之人,北小姐这是什么意思?” 他说的一腔正气,相对比,好像北若卿就是那满身镀金的臭皮蛋似的。 北若卿忍着笑,淡淡道:“白大人说的是,您放心的收下本小姐的礼,本小姐绝不外传,您清廉之名绝不会受影响。” 这个女人,又想忽悠自己? 白斐咬牙切齿,轻哼一声,沉声道:“无功不受禄,北小姐还是请回吧。” 之所以拒绝,倒不是因为他有多两袖清风,而是因为北若卿,太奸诈。 他不得不防。 闻言,北若卿甚是委屈的叹了口气,无奈道:“看来,是本小姐人微言轻了,哎,送礼都送不出去啊。” 她说完,朝着穆锦兮使了个颜色,后者当即一拍桌子,神情庄重,端起架子厉喝一声:“放肆!本郡主亲自给你送礼,你不收?难不成,你瞧不上本郡主的 礼物?” 这两人,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北若卿以退为进,清河郡主端着架子,白斐是进退两难,无奈,只得垂着脑袋,恭敬道:“郡主误会了,下官不敢。” “不敢?那你就是嫌这些礼物不合心意了?”穆锦兮装腔作势倒是一把好手,平日里跟北若卿在一处疯闹惯了,倒是忘记了,这人也是正儿八经的上位者,在她面前打官腔? 呵呵。 白斐额头上瞬间渗出一层细密冷汗,无奈道:“下官不是这个意思……” “哦,本郡主知道了。”穆锦兮忽的眨眨眼,神秘道:“你是想拒收礼物,然后再给本郡主安个擅闯府衙的罪名,是吧?” 一听这话,白斐当即‘噗通’一声跪了下来,脸色惨白,活像是掉进水里的白帕子似的,“郡主恕罪,下官绝无此意!” “那这礼物,白大人是收下了?” 穆锦兮云淡风轻的一句话,便将白斐的后话堵在了口中。 白斐活了大半辈子,见过强买强卖的,还没见过强行送礼的。 北若卿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郡主,您何苦如此为难下官呢?下官若是做错了什么,您直说便是。”白斐沉着冷静的应对着这两个难缠的,心里苦的都要吐水了。 穆锦兮皱起眉,不悦道:“白大人这话的意思是,本郡主拜会你一个三品朝臣,还拜会错了? 清河郡主身份高贵,多少达官显贵想要结交且不说,就说皇帝陛下对她的宠爱,她亲自来拜会一个朝臣,自然是非比寻常了。 白斐深吸一口气,恭敬的一抱拳,干脆跪了下来,:“郡主息怒,下官不会说话,郡主勿怪。” “白大人,你是陛下的臣子,是朝廷的栋梁,本郡主和未来七王妃若是有做的不妥的地方,您大可直言,也不必如此踩我二人的脸面。” 北若卿在一旁,一脸感慨的看着在前面冲锋陷阵的穆锦兮,她算是明白了,为什么整个京城,就连玉墨严对这位清河郡主都礼让三分了。 这姑娘分明就是扮老虎吃猪,吓唬起人来,毫无底线啊。 白斐倒不是怕穆锦兮,主要是,身份地位差距摆在这儿,他稍有一句话不慎,那就是大不敬。 而清河郡主身后,有多少势力背景,自然是不必多说。 思及此,白斐连忙解释道:“郡主恕罪,下官绝无此意,只是下官初来京城,本该是亲自登门拜访郡主,如今还劳郡主登门,心中实在过意不去,更是没脸收下郡主的好意啊。” 他以退为进,满嘴说的都是人话,可唯独就是认准,这礼物不收。 穆锦兮嗤笑一声,挑眉冷声道:“所以,白大人明知有错,还想一错再错?” 白斐欲哭无泪,若再说下去,只怕这位清河郡主今日,就能进宫去参他一本,不敬皇室。 无奈,白斐只得硬着头皮将东西收下,心中开始琢磨着,北若卿既然敢光明正大的行贿,那他也大可将计就计,收下东西,再上报陛下。 可惜,白大人又一次的小瞧了北若卿。 见白斐松口,北若卿起身,缓缓踱到白斐身前,“白大人,你我现如今,就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了,日后,咱们以和为贵吧?” “北小姐这话是什么意思?” 白斐身子一僵,总觉得自己好像无形中被一张巨大的网给捕住了,他以为自己步步为营,却好像又越陷越深。 北若卿掩唇笑了起来,“白大人听说过一句话吗?” “何话?”白斐警惕的看着北若卿,眼前的女子明明不过二九年华,可不知为何,白斐却有种此人好像已经是历经万事沧桑,看穿一切的成熟感。 她好像藏匿于一团迷雾之中,任凭他怎么努力,都看不清此人的真面目。 北若卿看了外面的箱子一眼,语重心长道:“有句话叫做,敌人的朋友,也是朋友。” 敌人,指的自然是苏长淑。只是,她凭什么认为,自己会站在她那边? 见白斐不解,北若卿把玩着手上的玉戒指,笑道:“无论苏家给你什么好处,可白大人,知道在京城立足,最重要的是什么吗?” “北小姐想说什 么?” 北若卿一笑,道:“最重要的,就是不站队。” 她话落,身后的家丁将送来的箱子打开。 箱子里,装着一本名册,上面记载的都是白斐回京这几日的行踪,见过谁,说过什么话,一清二楚,有理有据。 这些东西,若是交给皇帝,只怕是白斐这个新上任的京兆府尹,马上就能滚回兖州去了。 他替苏家和三王爷办事,自以为自己行事谨慎,若是能助苏府东山再起,他日后在京城也算是有了靠山。 可如今,这些东西握在北若卿手里,就相当于掐住了他的咽喉。 “北小姐今日来,到底想做什么?” 白斐沉下脸,语气瞬间僵硬。 “本小姐来,当然是给白大人送礼啊,这些东西,我送给白大人,想如何处置随便你,我那里也没有副本,不过,白大人若是再想不明白,为官者该如何行事,做人的话,这种东西,本小姐能弄来这些东西第一次,就能弄来第二次,你信不信?” “你!你威胁本官?” 不得不说,北若卿这招先礼后兵,实在是用的够狠。 北若卿摇摇头,柔声道:“不,本小姐,是在给你和白小姐铺路。” 她说罢,从手腕上取下一个镯子,放在桌子上,扭头看向屏风后那道已经快冲出来的身影,笑道:“这是送给白小姐的见面礼,若是白小姐喜欢,日后,可随意来我府中拿。” 那镯子是上好的羊脂玉,质地纯碎,做工精致,尤其适合年轻女子。 只是这样上好的东西,价值不菲,北若卿却说,想要随便去拿? 北若卿说完,与穆锦兮对视一眼,两人转身一同离去。 白斐在身后,咬着牙死死地盯着面前的箱子,陷入了沉思。 然而,就在北若卿刚走到门口时,身后花厅,‘砰’的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砸了下去。 北若卿脚下一顿,猛的回头看向穆锦兮,“长生呢?” 花厅内,玉长生满脸无辜的压在白斐身上,身边满是碎了的瓦片,他茫然的看着四周,满脸懵逼。 第163章 巡视茶楼 白斐已经不知道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了。 幸好这小殿下摔下来砸到他身上,否则若是摔出个三长两短,他就算是有一百张嘴,只怕是也说不清了。 可问题是,这砸的也未免太准了点吧? 玉长生拍拍身上的灰爬了起来,还不忘把白斐也拉了起来,礼貌道:“白大人,千万不要告诉别人我把你家的瓦压碎了哦,要是让七哥知道我最近又长胖了,肯定要扣我零花钱了。” 白斐:“……” 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嘛! 堂堂小殿下,没事上房子揭瓦到底是要闹哪样啊! 玉长生扭头看了眼屏风后,挠了挠脑袋,略一思索,果断从袖子里摸出一块糖放在桌子上,嘻嘻笑道:“这是我的见面礼,就这么说定了,保密哦!” 说罢,玉长生脚底抹油一般,连忙跟了出去。 待人都走了,白双双这才从屏风后走了出来,看了眼桌子上的羊脂玉镯子和糖,面露欣喜,问道:“爹,小王爷是不是,是不是看上我了?” ‘轰隆’一声,白斐只觉得一道雷直劈向自己的天灵盖,当即没好气的瞪了自家闺女一眼,冷哼道:“他又不瞎,你又在做什么白日梦?” “爹!” 白双双跺跺脚,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红的是羞的,白的是被亲爹打击的。 不过,首富之女,清河郡主,小殿下,这样重量级的三位贵人亲自登门,那她的身价,岂不也该是水涨船高? 思及此,白双双攥紧了拳头,得意不已。 当天下午,白斐就成为了京城百姓们茶余饭后的议论话题了。 有人说,京兆府尹的说不定就是未来丞相! 什么京城权贵,纷纷拜访,首富之女还挖空心思给他送礼,却连门都险些没进去。 诸如此类传闻,铺天盖地。 而此时,北若卿早已约了铁倾城去茶楼巡查。传说中的霸总巡视商场的情节是不会有的,不过茶楼这些日子的打理还是要去看一看的。 铁倾城里三层外三层,把自己裹成了一个粽子,生怕被人认出来。 雅间内,北若卿坐在窗户旁,看着窗户外来来往往的人,难得的轻松惬意。不用跟那些人勾心斗角,真好。 做个普通人,每天只用惦记三餐吃什么,简简单单,这种快乐,她北大佬想象不到。 铁倾城挡着脸,做贼似的蹲在桌子下面,生怕被人发现。他今天实在是没力气再跑几条街了,那群百姓是吃了一头牛么?精力那么好! “本公子就不明白了,白斐那种货色,也配你亲自上门结交?”铁倾城撑着下巴,没好气的抱怨。 兖州那边传来消息,听说白斐当初只是兖州白家旁支的庶子,本是说不上话的,论身份论地位,根本轮不到他上位。不过,上位了,也不过是苏家扶持的一个傀儡。 这种人,本性不论好坏,人品必定有问题。 北若卿看着窗外,淡淡道:“不是配不配的问题,看起来,像是我给他二选一的机会,实际上,是我只能选择跟他结交。” 闻言,铁倾城忽的脸色一沉,紧张的看了北若卿一眼,试探道:“怎么,你们北家……破产了?” “你流产,本小姐都不会破产!”北若卿没好气的瞥了铁倾城一眼,哭笑不得。 “白斐身为朝廷官员,我若执意与他为敌,陛下那里会很难做。他若是满腔心思都花在对付我上,势必会耽误百姓民生。所以,本小姐从一开始,就没有选择。” 不过,没有选择是一回事,她北大佬吃了亏,总得讨要点利息不是? 铁倾城翻了个白眼,眼底满是不屑,他铁家之人,自然是看不上白家这种街边的烂白菜的。 正在这时,雅间隔壁,忽然传来一道女子的娇喝声:“这就是你们店里最好的茶?这是给人喝的?喂猪都不如!” “姑娘,这是南方今年的新茶,泡茶的水是引自城外山上的泉水,茶和水都是极好的,许是姑娘没喝习惯?” “放肆!你的意思是,本公……小姐,连茶的好坏都分辨不出吗?” “小人不是这意思,小姐不满意这壶茶,小人这 就去换。” “站住。” 女子冷笑一声,睨了眼小二,质问道:“换?依本小姐看,你们这茶楼,怕不是做惯了这种以次充好,欺负百姓不懂茶的勾当吧?” “小姐慎言,小店绝无此举啊。” “啪”的一声,一道巴掌声传来,“还敢狡辩!这是给你不敬本小姐的教训!” 雅间内,北若卿的眉头一跳,这女子的声音,不是嘉禾公主么? 过两日便是嘉禾公主乔迁之喜,原本北若卿是打算从此以后跟这位公主得过且过,好歹也念着都是女人的份上,不与她计较。却不想,她竟是越来越出息了,收拾不了自己,居然跑来茶楼欺负她的伙计? 然而,不等北若卿动作,身旁,铁倾城撸起袖子,气势汹汹的就要过去跟嘉禾公主算账。可他刚动,就被北若卿一把拦住。 “你做什么?让本爱豆过去好好教她重新做人!” 北若卿扯起嘴角,狡黠道:“这种小事儿,怎么能劳动你呢?本小姐的底盘,岂容她撒野?” 说着,北若卿拍拍手,叫来掌柜的。 这件雅间本就是单独给北若卿留出来的,不多时,掌柜的便恭敬的上来,不等北若卿开口,掌柜的急忙道:“北小姐勿怪,那小子是新来的,不懂规矩,冲撞了客人,我这就去教骂他,您别生气。” 看来,掌柜的也听到了隔壁的动静。 不过北若卿欣慰的是,这掌柜的,倒还是个护短的。 不错,她喜欢。 北若卿眸光一闪,扯起嘴角,忽的笑了一下,淡淡道:“今日茶楼大喜,有贵客,去备笔墨。” “啊?” 掌柜的一脸懵逼,贵客拿笔墨做什么? 似乎是看出掌柜的疑惑,北若卿一声轻笑,解释道:“肥羊送上门,本小姐怎能不宰给你们看?” “啊!是!”掌柜的恍然大悟,急忙拎着衣摆跑了出去,不多时,又拿着笔墨回来。 北若卿抬手,手腕动了几下,便将写好的东西交给掌柜的,道:“去送给隔壁那位贵客,就说,七王爷亲口所说。” 第164章 吃酸捻醋 掌柜的对北若卿的话,向来都是奉若圣旨,北若卿说完,掌柜的便拿着东西立马颠颠的出去了。 ‘咕咚’一声,桌子下面,发出一声响动。 北若卿低下头,看了过去。 只见铁倾城正探出个脑袋,双手捂着脸,只露出一双黑黢黢的眸子,小心翼翼道:“本公子的造型没乱吧?” 北若卿:“……” 看来这货的爱豆意识,算是养成了。 再说隔壁雅间,嘉禾公主端坐桌前,小二捂着脸站在一侧,神情恭敬,垂着脑袋伺候在一旁。 “今日,若是你们茶楼里没有能让本公主满意的茶,倒不如早日关门大吉,省的丢人现眼。” 嘉禾公主捋着头发,姿态优雅,吐气如兰。可说出来的话,就跟在茅厕里泡过的石头般,又臭又硬。 此话一出,小二的脸瞬间惨白,声音哆嗦起来:“姑娘喜欢喝什么茶?小人这就去给您准备。” “我说了,我要喝,好茶。” 嘉禾公主眼角一挑,眼底满是挑衅。 她就是来找茬的。 小二苦着脸,转身便要出去准备。 然而刚出门,却见掌柜的手上捧着一杯茶,笑容满面的从门外进来,热情道:“来咯!柠族特产的茶,姑娘尝尝?” 掌柜的将茶盏恭敬的递给嘉禾公主,然后默不作声的朝着小二使了个眼色,后者便急忙退了出去。 嘉禾公主掀开茶盖,垂眸一看,顿时脸色大变,‘咔’的一声将茶盖摔在杯子上,怒道:“放肆!这是什么东西?你也敢拿来糊弄我!” 茶杯里的茶水,黑黢黢的,泛着一股酸酸的苦涩味儿。 掌柜的似是受了惊吓,急忙解释道:“哎哟,姑娘误会了,这当真是我们这儿顶好的茶,那,那七王爷每回来,可都要喝上好几盏呢。” 七哥哥?嘉禾公主眼中的怒气在听到这三个字时,瞬间灭了大半。不过是眨眼的功夫,嘉禾公主倏地冷笑一声,质疑道:“你说当今七王爷,喜欢喝这种东西?” “可不是嘛,小人就算是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编排七王爷啊。” 当然,如果北若卿借给他一百个胆子,编排一下也没关系。 这话掌柜的自然不会说出来,只笑的一派亲和,恭敬的侯在一旁。 嘉禾公主想了想,冷哼一声,“谅你也不敢。” 说着,她接过茶,皱着眉浅浅的啜了一口,茶刚入口,‘噗’的一声,毫无形象的喷了出来。 “大胆!你敢谋害本公主!” 嘉禾公主一时口不择言,一下子暴露了自己的身份,她脸色微微一变,脸上露出几分慌乱。 掌柜的‘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急忙从袖子里摸出一张纸,诚恳道:“公主恕罪,小人有眼不识泰山,不知公主殿下驾到。” “哼,本宫今日,就要替七皇兄好好教训教训你们这群狗奴才,胆敢狗仗人势,狐假虎威?” “公主,小人不敢啊,这茶乃七王爷发明的,此处还有七王爷所写喝法,小人只是听闻公主殿下想喝好茶,这才斗胆将七王爷最喜欢的茶拿来借花献佛啊。” 掌柜的满脸诚恳,眼眶都红了。 就这演技,不去排练白莲花智斗金刚战士都可惜了。 隔壁的北若卿听的暗暗咂舌。 嘉禾公主眯起眸子,将信将疑的接过那张纸,打开一看,顿时眼睛都亮了,像是无数的星星忽然睁开了眼,亮闪闪的。 而纸上,正是简单粗暴的画着喝茶步骤。北若卿画漫画功力本就强悍,但是字实在是一般。尤其是在七王爷的衬托之下。北小姐闲来无事,宋桥练字的时候,她就跟着偷偷学,久而久之,字迹不说是有十分相像玉紫赦的字迹,至少是有五成像的。 糊弄一个嘉禾公主,绰绰有余。 可怜嘉禾公主,浑然不知自己已经是某人的玩具,还在一本正经的看着喝茶步骤,一时间,陷入了沉思。 掌柜的剑嘉禾公主不说话,低叹了口气,小心翼翼的就要将茶拿下去。 他刚抬手,嘉禾公主忽然掀起眼皮子,沉声道:“放下,本公主几时说不喝了?” 掌柜的满脸为难,“可,公主不是不爱喝这口吗?” “本公主喜不喜欢,几时轮得到你说了算?” “是是是,公主想喝多少,小人都没意见。不过也不知为何,七王爷每回来,都喝十二杯,也不知是什么寓意。” 十二? 那不是她的排行吗? 嘉禾公主面上一喜,按耐住心中的雀跃之情,“给本公主也上十二杯。” “啊?这……” “怎么,怕本公主没钱?” “公主说笑了,只是这茶,的确昂贵。” “本公主说话算话,上茶,多少银钱,本公主今日都喝定了。” 见嘉禾公主语气笃定,掌柜的无奈,摇头叹息几声,转身出去备茶。 而此时,北若卿在隔壁已经快笑出内伤了。 想笑,却又不敢太放肆的笑。 于是只好艰难的捂着嘴巴,捧着肚子,无声狂笑。 铁倾城撑着下巴,一脸懵逼的望着北若卿,“你给她喝的到底是什么呀?本公子也想尝尝。” “我保证,这东西,你绝对不会想喝的。”北若卿眨眨眼,神秘莫测。 “你该不会是给她投泻药了吧?”之前铁倾城行走江湖的时候,就常见这种把戏,,一点新意都没有。 然而,这回铁公子着实是猜错了。 北若卿睨了他一眼,一身正气道:“本小姐是那等卑鄙之人吗?” 铁倾城侧目,不是吗? 北若卿继续补充道:“本小姐不过是用十年陈醋煮了茶,请她品尝。也就是酸上个几日,不碍事的。” 十年,陈醋? 铁倾城一口老血吐了出来,亏他还以为北若卿是个安好心的,现在看来,这分明是个满肚子坏水的! 定是让玉紫赦那厮教坏了。 “你就不怕她把你这茶楼拆了?” 铁倾城咽了口口水,竖起耳朵听着隔壁的动静。 嘉禾公主就算再怎么蠢,也是个公主,普天之下,估计也就只有北若卿,敢这么明目张胆的连公主都坑了。 只见北若卿漫不经心的笑了下,“放心,她不敢拆。” 她若是拆了,今日这事儿,才真的是难以收场。往往找茬闹事之人,想要的,无非是两个,一个是财,一个是心里上的痛快。显然这嘉禾公主追求的是后者。 只不过,今日这场戏的开头她掐好了,结局,却注定难料。 这边北若卿话落,隔壁,再度传来嘉禾公主的一声凄厉惨叫:“什么?一千二百两银子?” 铁倾城嘴角一抽,欲言又止的看向身侧的北若卿:真黑啊。 北小姐耸耸肩:不黑一点,怎么养姘头? 再说了,她若是不给嘉禾公主一个教训,这姑娘,日后还不长记性,即便不在自己这里吃亏,也会被旁人教训。 掌柜的一脸坦然道:“公主,方才您不爱喝的那一杯,小人就当做是送给公主殿下的了,只是这十二杯茶,还请公主结账。” “你们想讹本公主?” “公主误会了,小人怎么敢呢?或者公主您看,这账要不记在七王爷名下?来日七王爷来时,小人说一声便是。” “放肆!”嘉禾公主气的小脸通红,原本因喝多了醋而惨白的脸,此时染上红晕,倒是有几分姿色。 掌柜的为难的垂下头,不做声。 “本公主今日,没带那么多银钱,明日派人给你送来便是。” 此事若是捅到玉紫赦那里,她还有什么脸面? 思及此,嘉禾公主没好气的瞪了掌柜的一眼,起身便要离开。 “嘉禾公主,小店规矩,概不赊账,公主殿下若是今日没有银钱支付,还请公主立下字据,毕竟不是个小数目,小人实在是不好交代啊。” 掌柜的说完,拦住嘉禾公主的去路,手上,不知从哪儿弄来了笔墨,笑容可掬的看着嘉禾公主。 嘉禾公主的脸肉眼可见的一点点黑了下来,像是被人塞进灶洞里蹂躏过似的。 “好,很好,本公主记住了!” 嘉禾公主寒着脸接过笔墨,立下字据,怒气冲冲的将笔往地上一摔 ,愤然离开。 铁倾城震撼万分的看向北若卿,咂咂嘴,感慨道:“你就不怕她来日报复你?再怎么说,她也是公主。” 北若卿璀然一笑,无所谓道:“我若是让着她,她就不报复我了?只要我是玉紫赦的未婚妻,我就永远是她的敌人。” “我记得,过两日她似是要乔迁新居,府邸还特意挑在七王府的对面,你就一点都不担心?” “是啊,乔迁新居,只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北若卿轻笑一声,正准备起身离开,突然,‘砰’的一声,雅间的屋门被人一把推开。 第165章 心思戳穿 “北若卿!果然是你!” 一声娇喝,打断了雅间内两人的谈话,铁倾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果断身子一躲,便钻进了桌子底下。 北若卿抬头看去,只见嘉禾公主面如猪肝色,正满脸不悦的站在门口,瞪着两人。要不是她眼睛大小有限,只怕是这会儿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北若卿眨眨眼,无辜道:“哎哟,嘉禾公主路过吗?真巧。” 巧不巧,北若卿心里有数,嘉禾公主心中更是明镜似的。 这茶楼本就是北若卿八卦的基地,这些日子以来,多少看似顺理成章的事情,暗中也不乏这些八卦谣言的推动。 “刚才那茶,是你的主意吧?”嘉禾公主即便刚才吃了亏,此时看见北若卿,还有什么是不明白的?她恨自己,脑子一热,居然这么简单的把戏都看不懂,居然还喝了十二盏醋泡的茶。 更恨北若卿,奸诈狡猾。 这样的女子,怎么配的上她七皇兄? 北若卿也不含糊,直接认下,勾唇一笑:“允许你欺负本小姐的人,就不允许本小姐坑你?” 这叫什么?以牙还牙。 北若卿可以吃亏,可以忍让。但是若是有人踩着她的人,那就别怪她翻脸无情了。 嘉禾公主冷哼一声,眯起眸子,冷声笑道:“北若卿,瞧瞧你自己的德行,商贾之女,难登大雅之堂!就凭你,也敢跟本宫主叫板?” “公主殿下,出门之前照过镜子吗?” 北若卿摸着下巴,意味深长的问道。 “你又想说什么?”嘉禾公主沉着脸,冷冷的看着倍柔情。她的嘴里,还能吐出象牙来? 一声冷哼,鄙视之。 北若卿叹了口气,颇为惋惜的感慨道:“没什么,本小姐不过是想提醒你出门前,照照镜子,记住自己美貌的模样,万一哪天被人给打残了,也好有个念想。” 打残了? “你若敢乱来,本公主一定禀明父皇,让父皇替我做主!” “放心,本小姐诸事繁忙,没工夫跟你乱来,这儿的糕点不错,你尝尝。” 她说罢,起身瞥了嘉禾公主一眼,抬脚便要离开。 谁知,她刚抬脚,脚踝忽的一沉,将她往后一拽,北若卿一不留神,半个身子‘砰’的一声趴在桌子上,手一挥,碟子里鲜红的山楂糕便砸向了嘉禾公主,她暗道一声不好,果然,抬头时,却见嘉禾公主精致的脸上,正糊了一块山楂糕。 甚是喜庆。 北若卿摸了摸鼻子,没好气的抬了抬腿,然而,却不想铁倾城反倒是把她的脚抱的越来越紧了,传说中的抱,小腿。 嘉禾公主咬着牙,面无表情的将脸上的山楂糕擦掉,“北若卿,你欺人太甚!” 北若卿哭笑不得,双手撑着桌子,直起身子,“我说不是我,你信么?” “你还敢狡辩!很好,我现在就去告诉七皇兄,如你这般无礼嚣张,欺负人的恶毒女人,看他还要不要你!” “本王自己惯的未婚妻,为何不要?” 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北若卿挑挑眉,顺着声音来源看去。 玉紫赦一袭紫色锦袍,头戴银冠,身长如玉,正缓缓的走了过来。 嘉禾公主在听到这声音后,急忙用帕子将脸蛋擦干净,然后眼眶一红,一转身,便朝着玉紫赦扑了过去,“七皇兄,你要替我做主呀!” 然而,就在嘉禾公主距离玉紫赦还有三步远的地方时,‘哗啦’一声,一柄长剑忽的拦住嘉禾公主的去路,尘风沉着脸护在玉紫赦身后,满身杀气。 尘风跟随玉紫赦多年,周身气质与玉紫赦也有三分相似,加上那张小爷懒得理你的脸,嘉禾公主当即气势一弱,默默的退后跟在玉紫赦身后。 “七皇兄……” 嘉禾公主委屈的红了眼,憋着小嘴,一副受害人瑟瑟发抖的模样。 北若卿摇摇头,心中暗道:可怜的单相思。 玉紫赦目不斜视,径直走到北若卿跟前,然后将人一把拎了起来。北若卿鞋子一松,紧接着又被一双手不动声色的穿好,然后默默的缩回了手。 玉紫赦轻哼一声,将北若卿放到一旁,优雅落座,手指 在桌子上敲了两下,淡淡道:“桌子下的风光,可还好?” 此话一出,嘉禾公主蹙眉往桌子下看去。 这一看不要紧,一个白色的粽子从桌子底下钻了出来,“好不好,你自己试试不就知道了!” 这人穿的像是个粽子也就算了,脸还挡的严严实实。 是丑的没脸见人了么? 嘉禾公主看的目瞪口呆,心道:北若卿都光明正大的把人藏到七皇兄跟前了?七皇兄却还视若无睹? 算上铁倾城,这个粽子,应该是第三个了! “七皇兄,北若卿放荡不羁,先是跟三哥不清不楚,后又跟平阳侯纠缠不清,现在又多了个丑八怪!这次,即便是你要忍,我也一定要告诉母后,让母后替你做主。” 嘉禾公主一副我都是为你好的神情,然而,却忘记了,玉紫赦的事情,岂是皇后可以干涉的了的? 铁倾城这几日被百姓追捧,正是信心膨胀的时候,此时冷不丁的被嘉禾公主来了一句丑八怪,顿时不悦道:“本公子丑?你若是能生的本公子十分之一的美貌,也不至于至今为止连个驸马都找不到!自己嫁不出去也就算了,还整日里挑拨自己哥哥和未来嫂嫂的感情,怎么,难道你以为挑拨了人家,他就能转而看上你?龌龊!” 被当众戳穿心事,嘉禾公主瞬间脸色惨白,话都说不利索了,“你,你胡说八道什么?” 玉紫赦也同时蹙起眉头,皇室之中,这种丑闻历朝历代都有,闲来无事当做乐子,可事情真的落在自己身上,玉紫赦第一反应便是回头,去看北若卿。 北小姐一脸淡定,见他看过来,眨眨眼,一脸无辜:瞅我做啥? 玉紫赦深吸了口气,又好气又无奈,他就不该对这女人抱太大的希望! “七皇兄,你别听他胡说八道,我没有!” 嘉禾公主急红了眼,迫切的想要解释,玉紫赦本就待她冷淡,若是让他知道了自己的心思…… 霎时间,嘉禾公主如置身冰窖,脸上毫无血色。 玉紫懒懒的掀起眼眸,淡淡道:“有没有,与本王何干?” 世界上,最伤人的话,也莫过于如此。 嘉禾公主身子猛地摇晃两下,跌坐在凳子上,面如死灰:“七皇兄……” 然而,七王爷一双视线落在北若卿身上,半丝都不曾分给她。饶是这一声哀怨凄惨的呼唤,也没能让人多看她一眼。一时间,嘉禾公主万念俱灰,只觉得天都塌了。 玉紫赦拉了北若卿的手腕,视若无睹,起身便要离开。 然而,在经过嘉禾公主身边时,北若卿脚步微微一顿,叹了口气,柔声道:“嘉禾公主,无论你喜不喜欢我,我都得给你提个醒,你乃公主之尊,想喜欢一个人也好,厌恶一个人也好,都想清楚,是否出自你的本意,切莫被人利用,当枪使。” 闻言,嘉禾公主眼神微微一晃,抬眸朝北若卿望去,“你知道?” “这有什么难猜的?你若是想为难我,大可等到明日乔迁之宴,今天就迫不及待的送人头,显然是受人之拖吧?” 然而,眼下京城,能托付的了嘉禾公主的人,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总不外乎皇后娘娘,又或者,苏长淑。 不过皇后一心为她的钱,不会无理取闹。 只有苏长淑,是唯一一个只想跟她对着干的。 只是北若卿没料到,她居然连嘉禾公主都忽悠的动。真不知道该说嘉禾蠢,还是苏长淑是个人才。 嘉禾公主脸色几变,攥着衣角的手都白了。 北若卿叹了口气,从怀中摸出一块号牌,递给嘉禾公主,又睨了眼铁倾城,笑道:“爱豆倾城的首场个人秀,公主赏个脸,去瞧瞧呗。” 第166章 性命我罩 从茶楼回府,铁倾城死皮赖脸的混上了七王爷的马车。 然而他坐在里面,总觉得如芒在背,如坐针毡,小心脏扑通扑通的狂跳。 “你还不滚?” 玉紫赦眯着眸子,语气中满是威胁,大有铁倾城这厮不主动滚蛋,他就一脚将人踹下去的架势。 铁倾城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你还有没有人性?这么远,你让本公子下去跟着马车跑吗?” “也不是不行。”七王爷云淡风轻,微微颔首,并不反对。 铁倾城气急,怒道:“玉紫赦,你别以为卿儿在,我就不敢动你!” “你试试?”玉紫赦依旧淡定自若,说着,还不忘看了北若卿一眼。 北小姐默默地缩了缩脖子,心中哀嚎一片:两个大男人,幼稚! “我,我……汪汪汪!本公子咬死你!” “爱豆倾城是吧?”玉紫赦抬眸,笑容狡黠的像是只狐狸。 一看这不怀好意的眼神,铁倾城当即心下一沉,“你干什么,你别乱来啊,玉紫赦,本公子警告你,你若是敢乱来,我今天夜里就顺着墙头爬到你府邸,咬死你!” ‘啊!’的一声惨叫,一只白色的粽子飞了出去,紧接着,不是是谁高呼一声,“哎妈呀,倾城!” 下一瞬,一队人群,疯狂的追在铁倾城屁股后,一阵旋风似的狂奔而去。 北若卿嘴角隐隐抽搐,哭笑不得的看着玉紫赦这个罪魁祸首,“敢这么欺负爱豆倾城的,你也是独一份。” 七王爷忽的抬眸,理直气壮道:“百姓热情难以推却,让他与民同乐,有何不好?” 与民同乐? 北若卿发现,自己真的是低估了七王爷的无耳止程度,铁倾城那是与民同乐吗?那分明是与民狂奔! 前两天据说爱豆倾城的一根头发丝,已经拍卖到五十两银子了。 今天爱豆倾城一个大活人在街上被人发现,指不定要被抢的裤衩都不剩。 一想到这画面,北若卿就忍不住的摇头叹息,真是……遇人不淑啊,铁倾城怎么就碰上玉紫赦这个魔头了呢? “你在说本王坏话?” 七王爷冷不丁的开口,吓得北若卿一哆嗦,哭笑不得瞪了玉紫赦一眼,“没有。” 这厮是会读心术还是自在她脑子里装了监控? 这都能猜到! 玉紫赦微微颔首,浅浅一笑,纯良无害道:“有也无妨。” 北若卿:“……” “至少说明,你心里脑子里,此刻装的都是本王。” 玉紫赦说完,眼角眉梢满是笑意,他一笑,当真是天地间,至此一笑,万物方休。饶是每日都看着,可北若卿还是不自觉的被他勾了心魂。 再反应过来时,唇上一软,北若卿瞪大了眸子,眼睁睁的看着玉紫赦吻上她的唇。 他的唇上,一向带着一股清寒的香道,像是初冬时节落在腊梅上的雪,又像是春日初放的花蕊中的蜜。 味道很美好。 玉紫赦的手揽在北若卿的腰间,身子靠在车壁上,一腿弯曲,一腿伸直,北若卿正好坐在他两腿之间,被稳稳的固定在他怀中。 不知过了多久,北若卿只觉得气儿都喘不上来,正想推开某人,却不料,马车忽然停下,她毫无预兆的整个人朝着玉紫赦怀里扑了过去。 这一下,像极了饿狼扑食。 北若卿的脑门磕在玉紫赦的下巴上,登时疼的眼泪在眼眶里哗哗打转。 “疼吗?” 玉紫赦轻轻的替她揉着脑门,眼底满是柔意。 “你下巴是铁疙瘩做的?” 北若卿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挣扎着便要下车,却不料,玉紫赦一把将人拽进怀中,唇再度落下,像是惩罚般的霸道,声音沙哑道:“你再说一遍。” “七王爷,光天化日,外头还有人,你要不要脸了?” “要不要,取决于你。” “你发什么春?松手,下车。” 北若卿说着,便挣扎着推开玉紫赦,马车因两人的动作,晃动起来。 车外,尘风一脸尴尬的退开,想了想,又捂住了耳朵。 马车内,北若卿哭笑不得的看着身前这人,只觉得这厮就跟变了个人一般,以前这厮不是还不近女色么?怎么现在倒好,光天化日散德行! 见北若卿安分下来,玉紫赦苦笑一声,无奈道:“七王府修葺好了,本王,要搬回去了。” 七王府? 是了。之前玉紫赦被抄家,理所应当的住进了北府。现如今,七王府修葺完善,又有皇帝圣旨在,他自然是要搬回去的。 所以今日,是告别? 北若卿心头总觉得怪怪的,可却又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好。” 她犹豫半晌,这才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字来。 见她这副模样,玉紫赦忍俊不禁,一声低笑从喉间溢了出来。 “你笑什么?”北若卿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眼底心中满是愤懑。 玉紫赦叹了口气,心中郁闷一扫而尽,低声道:“你若是舍不得,本王可以……” “恕不远送,七王爷慢走。” 北若卿一巴掌拍掉玉紫赦的爪子,起身跳下马车便往府内走去。 马车外,尘风怔怔的看着北若卿离开的身影,心道:主子,这么快? 不应该吧? “去苏府。” 玉紫赦沉下声音,嗓音中透着几分杀意。 尘风一听自家主子这语气,心中顿时了然,想必是有些人,触及了自家主子的底线。 一声低喝,驾车声远去。 北若卿站在北府门后,抬头怔怔的看着偌大的院子,只觉得这北府,好像瞬间空了。 然而,就在这时,后院内,忽然传来一阵嬉笑声。 北若卿加快脚步往后院走去,刚走到花园拐角处,便看见一道艳丽的身影,正跟宋桥一起在院子里打闹。 一大一小,两人倒像是亲兄弟一般,嬉笑声传遍整个院子。 北若卿抱起胳膊,看着两人的身影,忽然笑了,北擎夜,他回来了。 大概是兄妹连心,北擎夜一扭头,便看见自家妹子站在身后,不由会心一笑,“回来了?等你大半天了。” 北若卿走了进去,看了眼北擎夜,没好气道:“我以为你又偷偷的溜走,闯荡江湖去了呢。” 提及此事,北擎夜顿时小脸一跨,哀怨道:“我倒是想走,可惜家中还有两个崽嗷嗷待哺,本公子怎么舍得走远??” 他揉了揉北若卿的脑袋,低声道:“放心,有哥哥在,谁也欺负你了你。” 北若卿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一巴掌拍开北擎夜的爪子,“你哄骗小姑娘的那一套,对我可不管用。” “哼,本公子哄骗小姑娘才不用这一套呢。只需招招手,她们就过来了。” 北擎夜说着,从怀中摸出一个瓷瓶子,朝着北若卿扔了过去,“九五门神秘难寻,不过,毒,本公子找到了。” 北若卿眼眶一热,忽的抬头看向北擎夜,“这是?” “玉紫赦所中之毒。只不过,他体内的毒是长年累月积累下来的,分量该是这瓶毒的几十倍不止。” 北擎夜说完,走到北若卿身边,低声道:“此毒熬人,你若是后悔,哥哥这就去给你退婚。” 他难得正经一回,只是说出的话,却像是一把刀,狠狠的刺在北若卿心口上。 “不必了,既然能找到毒药,还愁找不到解药?” “丫头,你想清楚了。此毒若是不解,他的寿命不会长。” 北擎夜叹了口气,撮合的人是他,可是眼下自家妹子真的动了情,担心她将来伤心的人,也是他。 北大公子从未这么矛盾过。 北若卿抬眸一笑,一字一句道:“本小姐说过,他的性命,我罩着,谁也不能动,哪怕是阎王爷,也不行!” 第167章 乔迁之宴 七王爷的马车,一路直奔苏府。 曾经的丞相府,门庭若市,车马往来不绝。丞相府家眷每日也是出门宴邀不断,而如今,门庭冷落,像是被人遗忘了一般。 尘风蹙起眉头,疑惑道:“不应该的,苏大小姐回府,那些依附于苏家的势力,怎会毫无动静?” 修长如玉的手指缓缓掀开车帘,一张绝冠天下的面容,出现在马车内。 玉紫赦优雅下车,目光冷冷扫过苏宅二字,淡淡道:“若是苏家自己都在观望,旁人,又怎敢轻易前来?” “啊?”尘风一怔,可苏家不是已经选择了三王爷吗? 难道,其实还没有做选择? 不等尘风想明白,玉紫赦已经抬脚进了苏宅。 毕竟是百年世家,即便是抄过一次家,看起来也依旧比寻常世家要雅致一些。 七王爷向来不与任何朝臣走动,更是鲜少出门。不过坊间多有流传七王爷的画像,因此玉紫赦一出现,小黄门便整个人都石化在原地,不可置信的看着他,结巴道:“七,七王爷!” 然后脚底抹油一般,撒丫子朝着府内跑去。 苏陆廷今日不在府中,苏夫人掌管内宅,按理说府中来了贵客,该是她来招待。不过,眼下苏长淑回府,府中大小事务,也就都统统的落在了苏长淑的手上。 花厅内,玉紫赦慵懒的撑着头,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坐在那里。 不多时,苏长淑便一袭素衫,款款而来。 她虽穿着素衫,脸上却画着精致的妆容,一看便是精心打扮过的。 见到玉紫赦,苏长淑柔柔的福了福身子,恭敬道:“七王爷,好久不见。” 一声好久不见,将她这么多年的思念裹在其中,情意缠绵,声音温柔的能滴出水来。 即便是铁做的汉子,在这样温柔多情的女子面前,只怕也要融化了。 可惜,苏长淑面对的人,是玉紫赦。 矜贵清雅,漠然疏远。 她懂事的在距离玉紫赦三步远的地方停下,不让他难受,却也足够近的靠近他。 玉紫赦面无表情,冷声道:“你做这么多,不就是为了见本王?” 苏长淑脸色一僵,脸上挂着标准笑意,故作糊涂道L:“王爷说什么?长淑方才回京,不是很明白。” “嘉禾即便不够聪明,却也是公主之尊,轮不到旁人,将她当枪使。” 玉紫赦说着,手指轻轻地敲打在身侧的茶几上,每敲一下,便发出一身闷响。 像是无形的拳头,狠狠的砸在欣赏。 苏长淑眼底情绪变幻莫测,沉默片刻后,忽然轻笑一声,道:“若不借嘉禾公主之手,王爷又怎会见我?” 她回京这么多日,也就那天兰之阁外,远远的看过他一眼。 当年离京之时,凶险万千,她想尽办法想要见他一面,然而却都只换来七王府紧闭的大门,和他属下那声冰冷的,不见。 如今,一个北若卿,便让堂堂七王爷亲自登门。 苏长淑一时间,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她回来晚了吗? 见她供认不讳,玉紫赦眉眼清冷,眉峰瞬间一凌,像是一道锋利的剑,将苏长淑钉在原地。 有些人,只需要一个眼神,便堪比千军万马。 苏长淑抬了抬下巴,将心底的不甘缓缓咽下,“王爷,嘉禾公主有句话说的不错,商贾之女,的确难登大堂。王爷日后若要争那个位置,小女以为,自己比北若卿合适。” “你凭什么以为,本王想要那个位置?” 玉紫赦抬眸,眸色深邃,看不出任何情绪。 他的心思,向来难猜。 苏长淑心下猛地一沉,蹙起眉头,认真的嗷:“七王爷若是不争,将来便只有死路一条。” 那个人若是登上皇位,又怎会容忍玉紫赦的存在? 一山不容二虎,况且,还是一只比他凶猛的虎。 “所以你以为,本王若想要那个位置,得靠女人?” 玉紫赦云淡风轻的一句话,顿时,苏长淑脸色一白,“以王爷的实力,自然不必。可若是有人愿为您赴汤蹈火,岂不是锦上 添花?” “你的确很聪明。”玉紫赦勾了勾唇角,淡淡说道。然而,苏长淑却莫名从这句话中,听出几分杀意。 紧接着,玉紫赦又补充道:“可是聪明的过头,便是愚蠢。” 此话一出,苏长淑脸色猛地惨白一片,难道,她猜错了? 玉紫赦对北家,不是利用? “王爷,长淑说错话了,可只要王爷愿意,长淑愿意举苏家之力,帮助王爷。” 她语气诚恳,眼眶通红,饶是机关算尽,却还是难过情关。 玉紫赦起身,斜睨了她一眼,“本王,不愿。” 瞬间,苏长淑如至冰窖,身上的力气像是瞬间被人抽走一般,整个人,只剩下一副空壳子。 即便她奉上一切,他都不要? 玉紫赦走到门口,无甚情绪的声音冷冷的传了进来:“本王能留着苏府,也可以……让他无声的消失在世间。好自为之。” 话落,玉紫赦迎着日头头也不回的离开。 而花厅内,苏长淑咬着唇,跌坐在地上,眼底,一片阴毒…… 次日一早,嘉禾公主乔迁之宴。 北若卿本想赖会儿床,小鱼儿也难得的没有敲锣打鼓,好不容易一个安静的清晨,却忽然又出现了一人。 “北若卿,本郡主又没有抢到牌号!气死我了!” 未见来人,只听这一嗓子下去,北若卿猛然惊醒,睡意全无。 她顶着鸡窝头,茫然的看着床帐,懵逼中。 穆锦兮推门而入,一阵风似的卷了进来,哭丧着脸,委屈道:“爱豆倾城的牌号,今天又发完了!本郡主已经连续两天削尖脑袋都没抢到了!” 不仅没抢到,还被人踩了好几脚。 清河郡主心中那叫一个委屈,眼巴巴的望着北若卿。 北小姐回过神来,无语道:“你抢那东西做什么?” “当然是去看爱豆倾城了。” “又不是没见过。” “这怎么能一样?白菜种在地里叫白菜,上了桌那叫佳肴。” “没有对牌,你也可以跟我一起进去。” “可本郡主想要感受一下追爱豆的感觉。” “额……改天让倾城在前头跑,你在后面放狗追?” “……” 玩笑过后,北若卿洗刷完,便跟着穆锦兮一同前去嘉禾公主府。 其实穆锦兮前来,抱怨抢不到牌号是假,想护着北若卿是真。 她家小七的媳妇,谁也不能欺负。 嘉禾公主乔迁新居,也只邀请了世家贵族年轻子弟,因此入眼之处,满是年轻男女。 北若卿与穆锦兮二人在下人的带领之下,直接去了后花园。 公主府邸,气派辉煌,府中下人络绎不绝,紧致有序的忙碌着。 后花园的亭子内,北若卿与穆锦兮坐在里面,图个清静。 两人都不是喜欢结交生人之人,能有一方清静,自然是不想掺和在人群里的。 亭子四周帷幔将两人遮挡其中,远处看,倒是看不真切。 然而,就在这时,不远处的一道争执声,扰乱了两人的清静。 “就凭你一个三品大臣之女,这东西,也是你配拥有的?” 年轻女子身后跟着两个丫鬟,神态傲然,与那年轻女子仿若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女子嗓音尖锐,从头发丝到脚趾,都透着一股令人厌恶的尖酸刻薄。 北若卿与穆锦兮对视一眼,纷纷扭头望去。 只见不远处,白双双蹲在地上,手正被女子踩在脚下,她脸色通红,正羞愤不已的瞪着眼前的女子。 “松开!” 白双双气的眼都红了,刚一开口,女子脚下忽的用力,嘲讽道:“好狗不挡道,你既然挡了我的道,就该付出代价。让我瞧瞧,爱豆倾城的个人秀牌号?这种东西,你也配拥有?” “她配不配,你说的算吗?” 女子话音刚落,忽然,两道身影从亭内缓缓走了出来。 北若卿冷笑一声,走到女子身前,单手挑起女子的下巴,似笑非笑道:“她不配,你配?” 第168章 众女所求 认出北若卿的瞬间,女子当即脸色一沉,“北小姐?怎么,你要替她出头?” 白双双还蹲在地上,又是羞愤,又是委屈。 北若卿看了眼女子还踩在她手背上的脚,冷笑一声,道:“出头?算不上,不过是想打狗罢了。” 她话落,不动声色的握住女子的手,稍稍用力。 瞬间,‘嗷’的一声,女子一声惨叫,她身后那两个丫鬟一看自家小姐受了欺负,立马上前便要对北若卿动手。 穆锦兮视线一凛,端起架子,沉声道:“放肆!本郡主和未来七王妃面前,也敢嚣张!” 清河郡主平日里脑回路清奇,不喜欢摆架子,可不代表,她这个正牌郡主,是个摆设。 两个丫鬟动作一顿,为难的看向女子。 北若卿将整个京城的世家女子都摸过底,可却不曾见过眼前这位。 新来的? 不该啊,新来的就知道挑白双双欺负? 北若卿看向女子,漫不经心道:“你是谁家的白菜?以前怎么没见过?” 白,白菜? 女子花容月貌,险些一口气憋死过去。 “我乃当朝太傅之女,莫岑歌,你快些放手!” 莫岑歌? 名字倒是好听,只可惜人差了点。 北若卿点点头,垂下头,意有所指的看向她的脚。 顿时,莫岑歌只觉好像一块巨大的石头砸在自己脚背上,她心下猛地一沉,急忙收回脚。 白双双松了口气,颤抖着收回手,她白净的手背上,一片红痕,还要鞋印。 见状,北若卿眉头一挑,讥讽的瞥了莫岑歌一眼,冷笑道:“太傅?就教出你这么个丢人现眼的玩意儿?” “你说什么?我父亲,当年还曾教导过七王爷,按照礼数,七王爷还当叫我父亲一声老师,我,该是七王爷正儿八经的师姐。” 莫岑歌长这么大,还是头一遭被人指着鼻子骂丢人现眼! 北若卿回头看了眼穆锦兮,眼神示意道:这人你熟吗? 清河郡主冷笑一声:听过名字,不过具体是哪根葱,就不太清楚了。 北若卿释然,点点头:那就好,免得打了脸,日后低头不见抬头见,她得多尴尬? 于是,北若卿松开手,翻了个白眼,不屑道:“你叫一声师弟,看看他应不应你?” “你!”莫岑歌顿时一噎,气的脸都绿了。 缓了口气,墨岑歌又恢复一派世家小姐的姿态,施施然道:“清河郡主,北小姐,按理说,我们应该是属于同一战线吧?今日何苦为了一个外人,伤了我们之间的和气?” 此话一出,北若卿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这姑娘是要拉帮结派?什么朝代了,还玩这一手? 白双双站起身,脸色惨白,咬着唇,想趁机离开。 这里三个人,都是她惹不起的。可偏偏,莫岑歌跟她过不去,北若卿和清河郡主一派,更是与她有过节,她若是此时不走,今日这场宴会,怕是没脸参加了。 然而,白双双脚下刚动,莫岑歌的两个丫鬟便一把将她拦住,眼神凶巴巴的,像是谁家养的看门狗发现可疑目标似的。 “莫小姐,你还想如何?”白双双双手攥成拳头,眼睛红的跟兔子似的。有委屈,不敢怒。有怨气,不敢发泄。她的身份,比下有余,比上不足。 她父女二人从兖州而来,本以为是一场漂亮翻身仗,却不想,在真正的豪门世家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莫岑歌眸光微转,“本小姐说了,号牌,拿来。” “这是我的!”白双双倒也倔强,即便这个时候,还不忘将号牌攥在手心里,死死地咬着牙,就是不撒手。 然而,就在这时,北若卿却忽然开口道:“给她。” “你说什么?”白双双身子一软,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羞恼的瞪着北若卿,怒道:“你也欺负我?” 北若卿无语,深吸了口气,重复道:“给她。” “这号牌,没有靠任何人,不是施舍,也不是抢夺,是我自己,去排队领的,凭什么要给她?就因为,她身份比我高,地位比我尊崇吗?”说着,白 霜已然泪下,半边身子都在颤抖。 反观莫岑歌,神色得意,显然对北若卿的反应十分受用。 堂堂太傅之女,北若卿若是个聪明的,就该知道如何取舍。 可惜,得意不过片刻,北若卿上前,将号牌从白双双走中拿了过来,丢在地上,轻蔑一笑,道:“不过是个号牌,对本小姐而言,宛若这地上丢弃的垃圾,本小姐不要的东西,莫姑娘,你要么?” “你!北若卿,你可想清楚了,我与七王爷,乃是一脉!” 莫岑歌气的胸口剧烈起伏,不可置信的瞪向北若卿。 后者无所谓的耸耸肩,“有什么可想的?不就是太傅之女么?就你这德行,本小姐与你站在一起,都觉得脸上无光,更别说,你还敢自称玉紫赦的师姐?你这么说,问过他的意思了么?谁给你的勇气,敢往自己脸上贴金?” “北若卿,你会后悔的!” 莫岑歌恨恨的瞪了北若卿一眼,脸色一阵红一阵青,变幻莫测,显然被气的不轻。 可北若卿说的不错,自称七王爷的师姐?她并未得到过应允。 临走前,莫岑歌剜了白双双一眼,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待人走了,白双双这才上前,正要去将地上的号牌捡起来,却突然听见头顶响起一道声音。 她语气平静,既不颐指气使,也不高人一等,就好像是在与友人轻声诉说一般。 “既然已经脏了,不如不要了。” 白双双瞬间泪如雨下,北若卿一句话,便将她的伪装击碎,满心委屈倾泻而出。 “爱豆倾城的号牌,没了,就见不到他了。” 这几日,无论是京城贵族,还是寻常百姓,嘴里念的说的都是爱豆倾城。 什么倾城之姿,倾城之武,倾城之貌,只远远一瞥,便终生难忘。 白双双也不过是个二八年华的小姑娘,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更何况,铁倾城的确,无论是气质还是容貌,都很有爱豆范儿。也难怪,将白双双迷的七晕八素的。 北若卿蹲下身子,静静的看着白双双,古人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可恨之人,也必有可怜之处,这话不假。 初见时,白双双是为了一文钱,仗势欺人之人。 而今日,她却是为了一个号牌,被人欺负的人。 风水轮流转,世间常态。 “到那日,去北府寻我。” 她丢下这句话,也不理会白双双错愕的神情,起身与穆锦兮一同离开。 然而,身后,白双双眼中一片茫然,定定的望着那身影远去,还没回过神来。 亭子里的清静是没有了,眼看着到了开宴的时候,各府邸千金公子们早已赶到丽华苑内,就等着嘉禾公主到来了。 然而,北若卿刚进去,便看见一群人对她指指点点,眼神怪异,不知在说着什么。 穆锦兮蹙起眉头,低声道:“这些人你认识?” 北若卿摇摇头,“世家宴会,一般不会请我,我怎么会认识她们?” 穆锦兮深以为然的点点头,“也是,你连本郡主都爱答不理,更何况这些人。” 北小姐脚下一个踉跄,扭头抖着嘴角,无奈道:“郡主,你说这话良心不痛么?” “不痛,像本郡主这般位高权重的,要什么良心?” 她话落,只见人群中,苏长淑缓缓起身,朝着北若卿走了过来,眼底含笑,热切道:“听闻北小姐手眼通天,我等姐妹这几日遇到一个难题,不知北小姐可否帮忙一二?” 她虽是问句,可明显没给北若卿选择的机会。 这么多女子共同的请求,她北若卿但凡说一个不字,只怕从今往后,便要沦为京城女子公敌了。 闻言,北若卿面不改色,反问道:“苏小姐客气,您说便是。” 苏长淑掩着唇,礼貌道:“最近京城里,有一人风头正盛,听闻叫爱豆倾城,姿容绝冠天下,我等姐妹听闻过两日他有一场个人秀,虽不太明白是什么东西,可依旧兴致所向,想前去开开眼界。只是,号牌难求,不知北小姐,可有法子?” 第169章 有求于人 铁倾城的首场个人秀,号牌领取要靠运气,还得有银子。当然,不同位置的号牌,价钱也不同。 北若卿完全把它当成是演唱会的规格来操办的。 世家千金们,往日里礼尚往来,或是为了稳固关系,难免会用一些东西笼络人心,这也是常态。更何况,北若卿是首富之女,在他们看来,就更是应该不在意这些小事情。 穆锦兮冷笑一声,侧头没好气道:“这些人,是把你当钱庄吗?” 少说这里也有几十号人,人人一张号牌的话,也不是个小数目。 一群心里头淋大粪的玩意儿! 北若卿摸摸鼻子,低声道:“她们哪是把我当钱庄啊,分明是把自己当肥羊。” 穆锦兮:“啊?啥玩意儿?” 然而,北若奇怪却也不过多解释。只摆出一副故作为难的模样,站在原地一言不发。 沉默中,世家千金们忍不住议论起来,这北若卿到底能不能行了? 见北若卿不说话,站在苏长淑身侧的莫岑歌掩唇低笑一声,漫不经心道:“方才我见北小姐随口许下承诺,说要带白小姐见识倾城的首秀,我还以为,北小姐另有门路呢。” 众人的视线再度落在北若卿身上,等的就是她一个答案。若是今天这事儿解决不了,那北若卿就会被世家千金所排斥,若是再随便添油加醋几句,让她沦为京城笑柄,也不是不可能。 ‘噗嗤’一声,北若卿毫不掩饰的笑了起来,她这一笑,笑的莫名其妙。 连穆锦兮都懵了,心中暗道:完了,这不会是气疯了吧?她家小七可怎么办啊? “北若卿,你笑什么?” 不知为何,莫岑歌只觉得这笑声讥讽,她沉下脸,当即一声低喝。 北若卿笑够了,懒洋洋的掀开眼皮,云淡风轻道:“我笑你呀,我要是你,今天就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你什么意思?”莫岑歌眉头倏地皱起,只觉告诉她,北若卿接下来的话不是好话。可但凡是个聪明点的,这么多世家千金都在,就该知道,这绝不是一个食盒撕破脸的场合。 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谁又能保证不会有求于人呢? “我记得方才明明有一块号牌就在莫小姐眼前,我也应允送给莫小姐了,可是你却不屑一顾,不想要。怎么这会儿,又出尔反尔的问我要号牌呢?” “刚才那号牌已经掉在地上,脏了,如何能要?” “也是,就算不是脏的,从别人手里抢过来的号牌,也不算多干净。” “北若卿,你胡说八道什么?” 莫岑歌几句话便被北若卿套路了。 堂堂太傅之女,居然光天化日抢东西?这就是太傅府的教养? 一时间,众人看向莫岑歌的视线瞬间变了,鄙夷,震惊,嫌弃…… 莫岑歌当即便要解释,可她刚一动,胳膊忽然一沉,一双手拉住了她。 回眸,苏长淑眼神清亮,微微一笑,朝着她摇摇头。 莫岑歌气势一敛,坐在下来。 这一幕被北若卿尽收眼底,她一声轻笑,挑眉对上苏长淑的眼神。 “如此说来,北小姐确有门路可以拿到号牌了?” 苏长淑可不是莫岑歌那傻子,几句话便顺着北若卿的话走了。 果不其然,苏长淑此话一出,立马便有人附和,爱豆倾城在短短几日之内,便风靡京城。无论是寻常百姓还是王公贵族,都对其追捧不已。对于追捧男人这种事,这些人,是既端着,又迫切。 不远处,白双双独自一人站在众人身后,紧张的看着她,想替她说话,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更何况,这样的场合,她能来已是不易,又怎敢轻易开口?北若卿的视线从她身上轻轻掠过,未做停留,半晌,她忽的一声轻笑,爽快道;“这有什么难的,号牌诸位,想要多少有多少,不过,有个条件。” “北若卿,大家都是自己人,能帮忙就帮忙,不能也没人嘲笑你,还谈条件?呵,真实是上不得台面。” 其中一个世家千金不悦的开口,语气桀骜,说完,还不忘白了北若卿一眼。 北若卿也不恼,只淡淡的笑着,“你能你上 啊?本小姐可以把机会让给你。” “你!哼!”那千金气的脸色通红,一甩袖子,站到一旁凉快去了。 苏长淑眸色一黯,“北小姐,诸位小姐都是权贵之家,若真是想见爱豆倾城,直接召见即可,之所以请你帮忙,不过是念及北小姐与诸位走动不甚勤快,想拉近关系罢了。北小姐若是不想与诸位亲近,大可直说,何必咄咄逼人呢?” 咄咄逼人者,反倒指责别人咄咄逼人。 北若卿简直要气笑了,她叹了口气,正准备让众人见识一下什么叫做咄咄逼人时,丽华苑外,忽的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如漫天飞雪,瞬间将众人冻的直打哆嗦。 “权贵之家,便只教人如何没脸没皮,强与人亲近?” 此话一出,众人的视线瞬间挪向院门口,瞬间,一片死寂。 来人一袭白色锦袍,身披黑色披风,墨发银冠,面如冠玉,气若星辰,迈着两条修长的腿,不急不缓的走了进来。 他一出现,仿若自带光芒,周遭的一切瞬间黯然失色,眼前,只看得见,容得下这一人。 苏长淑呼吸一滞,不可置信,眼睛眨都不眨一下的望着他,死死地咬着唇。 北若卿周身凌厉的气势瞬间一软,顿时懒洋洋的看了过去,没有惊喜,没有激动,只有白眼。 这个骚包,没事儿穿的这么花枝招展的做什么? 七王爷脚步微微一怔,眉宇间染上几分无奈,不过眨眼额功夫,他便朝着北若卿走了过来。 穆锦兮自觉后退。 七王爷的规矩,大家都懂。 然而,令人目瞪口呆的是,玉紫赦走到北若卿跟前,神情自然的牵起她的手,往正位走去。 众所周知,七王爷从不公开露面!更何况还是这种宴邀场合! 更有人说,七王爷不喜欢女人靠近,更不喜欢女人多的场合! 还有人说,北若卿威胁七王爷,欺负七王爷身子不好,死活不肯解除婚约。 可眼下看来,这他么不是说鬼话呢么? 顶着众人目瞪口呆,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了的视线,北若卿欲哭无泪,挣了挣玉紫赦抓着自己的那双爪子,“爪子拿开!” “害羞?”七王爷诧异,侧眸问道。 害你大爷的羞!北若卿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只觉手腕一松,她一口气还没送下来,下一刻,十指相扣,将她的手紧紧地握住。 北若卿额角青筋猛跳,没好气的望着身侧之人,然而,却见七王爷淡定的朝着她比划了一个口型:闭嘴。 北若卿:“……” 两人在正位坐定,场中众人也只得自己寻了位置坐下,玉紫赦像是一块天然的冰山,只需要一个眼神,便让人瞬间冻住。 他凉凉的抬起眼眸,云淡风轻道:“既是帮忙,便也算有求于人,既然求人,就该有求人的姿态,诸位以为呢?” 第170章 当众放水 帮忙一说,本就只是托词,原本苏长淑是打算借由这个借口,进行道德绑架,北若卿若想在京城上流权贵中混下去,就必须得应下。 谁承想,从天而降个七王爷,把她的羽毛当令箭,反将一军。 求人?该如何求? 在场众人面面相觑,显然,都是权贵子弟,谁也不想先低头,被人看轻了去。 可七王爷咄咄逼人,根本就不给他们反悔的余地,在上首位坐下后,视线一扫,率先看向了左手边的一位世家千金,云淡风轻道:“诸位都是有求于本王的未婚妻?” “王爷,不过是女孩子家家随口一说,北小姐若是愿意,她动动手一句话的事儿,算不上什么忙。”那千金硬着头皮,起身福了福身子,不卑不亢的说到道。 这话说的,滴水不漏。若是一不留神听差了,只以为是北若卿自己犯贱,非要凑上去给人卖好。 然而,事实恰好相反。 玉紫赦面无表情的冷哼一声,微微抬起眼眸,一针见血道:“你的意思是,你的随口一言,本王的未婚妻便得跑断腿儿,还得对你感恩戴德?” 北若卿嘴角一抽,没好气的扭头瞪了她一眼,她看起来有这么蠢吗? 此话一出,那千金顿时面如死灰,猛地后退一步跪下,小脸煞白的解释道:“七王爷恕罪,小女绝无此意,是小女说错话了。” “滚。” 七王爷低喝一声,那千金顿时浑身猛地一抖,急忙离席,退了出去。 其他世家子弟,便只能缩着脖子,夹着尾巴做人了。 玉紫赦面不改色的吓唬完千金,慢条斯理的从桌子上捻起一块糕点,递给北若卿,低声道:“听说你未用早膳?” 北若卿一愣,“你怎么知道?” 玉紫赦笑笑,将自己面前的茶水顺势推到她身前,柔声道:“垫垫肚子,宫中的御厨,手艺该是不错。” “你不是不爱来这种场合么?今天怎么过来了?” “闲来无事,随便走走。” “此地女子众多,胭脂味儿都能熏死人,七王爷身上不难受了?” “难受你给本王揉揉?” “想得美,蹲角落里自己哭去吧。” 玉紫赦哭笑不得,无奈的摇摇头,低声笑了起来。他本就生的好看,平日里又总是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别说是笑了,能见着他皱皱眉都是男的,然而此时,他对着北若卿,低眉顺眼,笑容宠溺。 两人周边,像是撒了糖一样甜蜜。 众世家千金芳心碎了一地,尤其是苏长淑,原本玉紫赦不近女色时,她尚且还觉得自己有争取的机会。可接连看见玉紫赦对北若卿的维护宠溺之后,有什么东西,在她心底越长越大,几乎要将她吞没一般。 苏长淑隐在袖中的手紧紧地攥成拳头,眼帘低垂,将眼底的恨意掩去。 她正走神,忽然,前方传来北若卿的声音,不咸不淡,与那人,竟是有七分相似。 “苏小姐,方才你提议让本小姐帮忙,的确,于我而言,花点心思请诸位小姐去看爱豆倾城的首秀不是什么难度,可是,这件事说到底也都是苏小姐你提出的,既然想借花献佛,替诸位小姐办个事,不如苏小姐拿出点诚意来,这样,也不至于令人误会,是诸位小姐挑唆,故意为难本小姐呢。” 她就差直接一巴掌摔在苏长淑的脸上,借花献佛?挑拨离间? 她北若卿若是真这么好对付,当年也就不会把商界对手斗的举家搬迁出国定居了。 苏长淑此时竟有些骑虎难下的感觉,应下,她便输了气势。不应,好像又有种她把世家千金当枪使似的。 虽然这也是事实,可在场的人即便是傻子,也不会一直傻下去。 她在京城,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此时,也只有先卖个好了。 于是,苏长淑优雅的笑了笑,挑眉问道:“不知,北小姐想如何证明长淑的诚意?” “咱俩比赛吧。” 北若卿拍拍手,笑容纯澈,一眼能望进她的眼底。这样干净的眼神,好像任何阴暗的东西在她眼前,都无所遁形一般,苏长淑不由得心下一颤,深吸了口气,抬起头看向北若卿。 “你想比什么?” 琴棋书画?她样样精通。 歌舞六艺,她也都不差。 北若卿渣女,废柴之名早已传遍京城,跟她比?自取其辱。 苏长淑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优雅的起身,看了眼这边北若卿,施恩般的道:“随便你定,只是,若是北小姐输了,爱豆倾城的首秀牌号,就交给北小姐了。” 她打定了注意借花献佛,还要让北若卿无私奉献,算盘打得哗哗响,然而,她却没看见北若卿眼底一闪而过的狡黠。 她北若卿,就从未亏过。 北若卿点点头,倏地一笑,“可以呀,不过,若是苏小姐输了,号牌我也同样可以送给诸位小姐,只是,这买号牌的银钱,就得请苏小姐自负了。” 做生意么,有来有往,公平。 话说到这份上,苏长淑自然只能同意。 只是,她应下时,又不忘提了个条件:“烦请,七王爷做个见证。” 北若卿和她的比试,让玉紫赦做见证,这波操作真是骚的可以。 若是自己赢了,她大可以鼓吹是玉紫赦放水。 若是她赢了,那么便是直接的打了自己和玉紫赦两人的脸。 呵,真是个不好对付的家伙。 北若卿扭头,与玉紫赦对视一眼,了然一笑。 玉紫赦掀开眼眸,慵懒的抬起胳膊,撑在脑侧,淡雅道:“可以。” 他好像随口应下一般,只是,北若卿一看他那副淡定自若的模样,便知道,这厮不安好心。 果不其然,北若卿这个念头刚起,就听见玉紫赦道:“那边比试掰手腕吧,本王允许你们,多人对战。” 掰,掰手腕? 场上瞬间惊呆一片。 掰手腕摔跤这种把戏,一向是军营里讨彩头的把戏,她们这种世家女子,谁会掰手腕? 苏长淑怀疑玉紫赦故意放水,可人家都说了,可以多人对战,所以她一时间也没证据。 可,触及北若卿那自信满满的目光,苏长淑便觉得心下一沉,有种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的感觉。 见苏长淑不说话,北若卿莞尔一笑,道:“苏小姐,一挑三吧,你的队友,自己选。” 说着,她站在原地,慢条斯理的活动起手腕来。 第171章 愿赌服输 掰手腕?于北若卿而言,就跟拍黄瓜似的,当然,这回要拍的,却是名门望族,世家权贵的千金小姐。 玉紫赦目不斜视的看着北若卿,毫不掩饰。不过,饶是目光灼热,他面上却依旧是一副清冷矜贵的模样,宛若高山仰止,令人不能自已。 苏长淑话已经说出去了,此时反悔显然是不可能的。 于是,苏长淑便在世家千金中挑选了两位重量级的,一看便生的结实,力气也大。 一个胳膊似大腿,一个腰圆如铁桶。 再看看北若卿,瘦胳膊瘦腿儿的,那腰肢,好像轻轻一折就会断一般。 苏长淑心下好笑,挑衅的看了北若卿一眼。 掰手腕这样的比试,平日里是上不了大堂的,不过今日,七王爷开口,就算是一坨儿狗屎,它也是香的。 虽然是苏长淑挑事儿,可众人也都想在七王爷面前表现表现。 即便七王爷不得宠,可好歹也是个王爷,再加上这张脸,哪怕是摆在家里当花瓶看,她们也愿意啊。 比试开始,七王爷扭头跟身边下人交代了句什么,只见下人红着脸,张大了嘴巴,拎着衣摆便退了出去。 嘉禾公主总是姗姗来迟,刚一进来,就看见北若卿和苏长淑四人站在正中央,剑拔弩张。 她面不改色的上前给玉紫赦行了礼,这才漫不经心的问道:“你们这是做什么?当着我七哥哥的面儿,莫非还要欺负我未来嫂嫂不成?” 经过茶楼之事,嘉禾公主虽说不上对北若卿有多喜欢,可也绝不能容忍一个把自己当枪使的女人在自己的地盘上放肆。 身为公主的骄傲,绝不容被人无视。 北若卿有些诧异,扭头看了眼玉紫赦,眼神示意道:这姑娘吃错药了? 今天怎么帮她说话了? 然而,触及玉紫赦淡定的眼神,北若卿心里忽然咯噔一下,若有所思的看了看嘉禾公主,又看了看玉紫赦。 对于嘉禾公主突然倒戈帮北若卿说话,显然苏长淑也没料到。她不悦的蹙了蹙眉头,似要反对,然而话还没说出口,嘉禾公主便打断她的话,“不过,想来七哥哥在这儿,也不会令人将嫂嫂欺负了去。” 也不知是怎么了,北若卿生生的从嘉禾公主的这一声嫂嫂里,听出了一股子硝烟味。 苏长淑不卑不亢的垂下眼眸,应道:“是。” 嘉禾公主作为主人,本该是坐在上首位的。可此时,上首位上坐着七王爷,而七王爷的三步之内,是不能有女人靠近的。当然,北若卿除外。因此,嘉禾公主只能退而求其次,移步坐到了左手边第一位。 那里,正是苏长淑的位置。 世家千金们自然不会起身让座。之前将首座的位置让给苏长淑,也不过是看着她曾经的威风,和家族的一些利益所为,此时既然让了一次,自然没有再让一次的道理。 于是乎,苏长淑便成了多余的那个,没有座位,没有碗筷。 她静静的站在原地,腰板挺的笔直。好歹是当年的京城第一美人,苏长淑的气质容貌,在众女子中,最是突出,可在北若卿面前,却自行惭愧许多。 比试开始,两方人站好,中间摆着一张桌子,北若卿正要撸起袖子,身后,忽然一阵清冷香气袭来。 她一侧头,便看见玉紫赦那张近在咫尺的脸。离得近,北若卿连他眼下有多少睫毛都看的一清二楚,她身子往后退了退,“你干嘛?” “襻膊系上。” 他说着,从身后拿出一条红色的襻膊,上前一步,北若卿急忙后退,然而,玉紫赦一把将人拽进自己怀里,然后贴着她,动作优雅的替她将襻膊系上。 而此时,世家千金们,各自在丫鬟的侍奉下,系好了襻膊,眼中满是妒火的望着北若卿。 这种世家大族千金小姐的调调,北若卿这个穿越狗的确是不太了解,不过这东西,影视剧里见过。若今日不是玉紫赦,她只怕是要出丑。 给北若卿系好襻膊之后,七王爷轻轻的在她耳边吐出两个字:“加油。” 那嗓音,像是一片鸿毛,在她心间轻轻拂过。 他蜻蜓点水般,说罢,便退开身子,又是那副面无 表情的模样,回到主坐上。 然而,却惹来一阵女子对北若卿那杀气腾腾的眼神。 北小姐欲哭无泪啊,这货分明就是故意的。 “开始吧。”苏长淑面色不善,率先一把抓住了北若卿的手,气息一沉,便要用力。 其他两位千金见状,也急忙将手覆在苏长淑的手上,使出吃奶的劲儿,掰着北若卿的手。 上首位,七王爷百无聊赖的把玩着桌子上的酒杯,视线若有似无的落在北若卿身上。 嘉禾公主欲言又止,犹豫了半天,都没能开口。 茶楼之事,玉紫赦虽然没说什么,可今日一早,她收到了来自七王爷的礼物,一只死了的鸟。 正所谓,枪打出头鸟,这道理苏长淑太懂了,所以她将白双双把玩与股掌之中,又把她堂堂公主当做箭靶子,她倒是不费吹灰之力,可收益的,却只有她。 嘉禾公主能在皇宫里长到这么大,自然不是蠢货。一只鸟,她就明白了,自己日后的立场。 犹豫半晌,嘉禾公主不自然的扯起嘴角,找话题跟玉紫赦攀谈起来,“七哥是不是觉得无趣?不然,我换些歌舞来?” 七王爷眼睛都没挪一下,淡淡道:“我又不是三皇兄。” 三皇子出入烟花柳巷也不是稀奇事,只是他往日里结交大臣,又只看歌舞,因此倒也没人说他。 嘉禾公主脸色微僵,又道:“也不知七哥哥喜欢吃什么,后厨随便准备了些,还望七哥哥不要嫌弃。” 七王爷没回话,因为此时场上,北若卿正一脸不悦的翻白眼,脸色惨白。 难道是北若卿要输了? 思及此,嘉禾公主故意道:“七哥哥放心,嫂嫂不会输的。” 七王爷微微颔首,“本王知道。” “那七哥哥担心什么?” 顺着玉紫赦的视线看过去,北若卿眼睛发亮,神情不悦,可饶是对面三人使尽浑身解数,她也纹丝不动,像是一根钉子似的。 见状,嘉禾公主扭头看向玉紫赦。 “来人,上肉。”七王爷一声令下,话音刚落,北若卿突然像是被打了鸡血似的,手上一用力,瞬间,‘啪’的一声,众人的手被按在桌子上,她们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输了比赛。 苏长淑脸色惨白,不可置信的瞪着北若卿,宛若在看一个怪物。 北若卿拍拍手,刚才使劲儿的时候,她就饿了,这会儿一听上肉,她更是没了与这几人玩闹的心思,直接结束比赛。 看了看沉着脸的苏长淑,北若卿揉了揉手腕,走到她跟前,一字一句道:“做人善良点,能省不少钱呢。” “北若卿,你……” “苏姑娘,本小姐这里还有首秀的牌号十张,一张价值五十两,愿赌服输,不用您亲自跑腿儿,让管家把银子送来便是。” 然而,就在这时,变故陡生。 苏长淑缓缓抬眸,危险一笑,道:“听说九五门有样宝贝,人服用之后,能力大无穷,不知北小姐,是否听说过呢?” 第172章 本王护短 此话一出,众人瞬间议论纷纷。毕竟北若卿身量纤细,也不会什么功夫,怎么可能一个人掰过三个人?此时苏长淑这话一说,便将众人心底的疑惑瞬间勾了起来。 “九五门?那不是邪门歪道吗?” “是呀,我听说九五门无恶不作,北小姐怎么会跟他们扯上关系?”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做生意嘛,只要有钱,什么事儿是干不出来的?北家生意能做的这么大,怎么会没有几个需要处理的对手你?说不定他们这就是狼狈为奸,一拍即合呢。” …… 一时间,议论纷纷,众人看北若卿的视线像是一道道冰冷的刀子,落在她身上。 北若卿站在原地,眉头紧蹙。她倒是低估了这些深宅女人的心思,比不过,就开始泼脏水? 她攥紧拳头,一口气堵在胸口,正要动手。 忽然,‘咔嚓’一声,方才掰手腕的桌子,忽然裂开一道缝。 紧接着,‘砰’的一声,桌子应声炸裂开来,碎成木屑,散做一堆。 这变故发生在眨眼之间,北若卿眼角余光一瞥,之间玉紫赦慢条斯理的收回手,理了理袖子,不紧不慢道:“本王听闻,南方有宝国,国王之女鎏纱公主,自幼力大无穷,被奉为国之圣女,按苏小姐的话来说,莫非宝国公主,也是服了药?” 宝国每隔两年便会入京朝拜,以求友好。 而关于宝国公主之事,知之者甚少,不过在宝国内,却是流传已久。 若非是亲自去过,又如何得知? 苏长淑眼中毫不掩饰的疑惑和诧异,静静地盯着玉紫赦。 七王爷,这么多年来称病,闭门不出,他又是如何知道的? 还有,他这是在替北若卿洗白吗? 思及此,苏长淑敛起眼底情绪,柔声道:“七王爷今日,倒是格外护短。” “苏小姐聪慧,将人心玩弄于股掌之间,这等本事,本王的未婚妻,这辈子只怕都望尘莫及了。本王若不护着,不就给人欺负了去?” 北若卿愤愤的扭头瞪向玉紫赦,她怀疑玉紫赦在变相说她蠢。 后者面不改色,神情淡然,像是一朵经过风霜雨雪浸泡过的牡丹,高贵优雅,一身寒意。 然而,七王爷一针见血,将苏长淑的心思在众人面前揭开,不留情面。 苏长淑的脸色瞬间像是掉进水坑里的白纸一般,狼狈不堪,难看至极。 “是,是长淑一时口误,惹七王爷误会,北小姐不悦了。” 这话,说出来时云淡风轻,可苏长淑的心底,早已恨意滔天,北若卿,又是北若卿!一个商贾之女,到底好在哪里? 北若卿深深看了苏长淑一眼,沉声道:“苏小姐,祸从口出,今日嘉禾公主大喜之日,七王爷与嘉禾公主都算是主人,自然不会与宾客计较。只是诸位小姐那里如何交代,就是苏小姐自己的事了。” 她说罢,拍拍手,转身拎着裙子坐回到玉紫赦身边。 苏长淑有意为难她,她可以不计较。毕竟胜利者,若是太过计较,有失风度。可世家千金那里,若是今日苏长淑不给她们个交代,只怕日后,这位苏府嫡女,多少会有些难过。 然而,北若卿的这番心思,在苏长淑看来,便是故意折辱。她掰手腕赢了自己,七王爷护着她,此时还想让自己当众出丑? 思及此,苏长淑脸色一沉,压住心中的一口浊气,转身看向场中众人,福了福身子,眼帘低垂,柔声道:“长淑在这里,给诸位赔罪了,还请诸位看在北小姐的份上,不与长淑计较。” 这话说的,好像是北若卿欺负她一样。 北若卿笑而不语,世家千金即便有怨,也不会当众发作,于是,这一出闹剧,便就这么过去了。 乔迁之宴,嘉禾公主本就是主人公,加上她与世家千金关系向来极好,因此没多一会,气氛便热闹起来了。 苏长淑坐在末尾,一言不发,也没人理会。 宴会尚未结束,玉紫赦便带着北若卿率先离席。 他本就不喜欢这种场合,今日若不是算准了北若卿有麻烦,他也不会特意跑这一趟。 七王爷,就在公主府对面 。 门前的两座金狮子,气派威武。自从之前查收的家产都还给七王爷之后,他便将府邸重新休憩了一番。从前是一个人,喜欢清冷优雅。如今还有北若卿,总得在府邸里弄点女子喜欢的东西。比如,养点花花草草,再养一些鱼儿,荷花池里备上舟,后院种上满院子的合欢花,以七王爷的审美来说,之前的七王爷若说是个铁疙瘩,如今的七王府就是,铁疙瘩开花。 总之,万事俱备,就缺北若卿。 七王府的马车,就停在公主府前,爬上马车后,北若卿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你家就在对面,你上来做什么?” 七王爷敲了敲车壁,车壁立马出现一个小暗格,里面有一个小盒子,打开一看,竟是一包杏仁儿。 “送你回府。”玉紫赦自顾自的捻起一颗杏仁放进嘴里,心情甚好的望着北若卿。 北若卿被这一声送你回府吓得一哆嗦,伸手探了探玉紫赦的额头,紧张道:“你,你真的没事吧?” 她怎么觉得玉紫赦今天有些黏糊人呢?之前虽然也黏糊,可今天这眼神,恨不得黏在她身上一般。 然而,北若卿不知道的是,有句话叫做,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玉紫赦往日里住在北府,方圆百米之内,便是北若卿的额气息。可如今回到自己府邸,便莫名的觉得心中难安。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可奇怪的是这种感觉,在看到北若卿时,又瞬间烟消云散。 闻言,玉紫赦没好气的一把拍开她的爪子:“本王好的很!” 北若卿诚恳的点了点头,“我认识回家的路,不用你送。” 说着,北若卿就要将人赶下马车。熟料,她刚一动,就被玉紫赦一把拽住手腕,轻轻用力,便拉入了怀中。 “这是本王的马车。” “我的马车呢?” “解了缰绳,跑了。” “老徐呢?” “给了银钱,喝酒去了。” “小鱼儿呢?” “尘风使计,骗走了。” 北若卿:…… 这个无耳止之徒! “今日之事,你都不表示一下?” 玉紫赦像是个邀功请赏的小孩,眨眨眼,笑的一脸诱人犯罪,目光紧紧地落在北若卿身上。 北小姐长叹口气,哭笑不得道:“就算你不帮忙,老娘也能一巴掌一个拍死她们!你还想邀功?” “粗鲁。”七王爷蹙眉,满脸不悦。 “本小姐就喜欢粗鲁。” “巧了,本王,也喜。” 七王爷说着,勾唇邪魅一笑,忽的起身便堵住北若卿的唇,柔软的唇瓣相触,马车内,气氛陡然暧昧起来。 北若卿耳根子瞬间通红,反观玉紫赦,往日里白皙如玉的脸,此时也红得似能滴血。 正儿八经的亲热,这还是两人头一回。 玉紫赦的手扶上北若卿纤细的腰肢,将人抱起来放在自己腿上,正亲热之际,马车外,忽的传来一道怯弱的声音:“北小姐,您在吗?” 第173章 绣野鸭子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挑着七王爷好事将近的时候来。 霎时间,马车内,气温陡然降低,一股森然的寒意从玉紫赦周身散发开来。七王爷生气了。 后果很严重。 他面不改色,狠狠的张开嘴在北若卿的唇上咬了一口。 “嗷!” 北若卿痛呼一声,没好气的抬手去推他。 这厮抽什么疯!好端端的怎么还学小狗咬人呢? 玉紫赦冷哼一声,继续装聋,将马车外那人的声音当做空气。 “北小姐,双双有事求见。” 马车外,白双双的声音都在发抖,隔着马车,都能感觉的到马车外那人瑟瑟发抖的模样。 北若卿深吸了口气,没好气的一把推开玉紫赦,只听‘砰’的一声巨响,两人一同撞在车壁上。 玉紫赦的手紧紧的揽着北若卿,挑眉示意:这么急着扑倒本王? 马车外,突然听见动静的白双双一时间脸跟充了血似的,赤红一片。 马车内,这是,这是……难道七王爷也在马车里! 回过神来的白双双吓得脸都白了,急忙将手上的东西塞进袖子里,结巴道:“二位继续,双双不会告诉别人的!” 说罢,她转身便走。可她刚转身,身后,忽的传来北若卿从容的声音:“白小姐找我,有事?” 是北若卿。 白双双脚下动作一顿,犹豫了下,缓缓转身,咬着唇,低垂着眼帘,一副含羞带怯的模样。 这神情,像极了撞破别人好事又被当场抓包的的无知少女。 北若卿揉了揉眉心,清了清嗓子,幽怨的瞪了马车呢的玉紫赦一眼,随后无奈道:“你别怕,七王爷不咬人。” 玉紫赦倏地挑眉,一口血险些吐出来!这个女人!真是狗嘴里…… 果然是七王爷啊。白双双松了口气,却还是硬着头皮,弱弱的看了北若卿一眼,低声道:“双双之前多有得罪,还请北小姐不要怪罪。” 来道歉的?北若卿有些诧异。白斐进京,明显就是苏长淑在背后操控,白双双是白斐的女儿,如今居然来给自己道歉?倒不是北若卿小心眼,只是觉得有些不可置信。 她看了看白双双,莞尔一笑,淡淡道:“女孩子家家的,不要总是给人道歉。” 她说的随意,可语气却十分真诚。不像是敷衍,也没有高高在上。白双双从兖州到京城这么长时间,还是头一次有人这么对她,心中触动万分的同时,又对北若卿的印象改观了几分。 半晌,她点点头,“嗯!双双记住了。多谢北小姐。” 这一回,是发自内心的。初入京城时,她只知道北若卿不能得罪,可还是一头撞在了枪口上。之后几次三番,她自以为跟着苏长淑,便能在京城里站稳脚跟。却不想,她一个乡下女子入京,即便父亲是京兆府尹又如何?在这种权贵世家十个人中一抓有九个的京城,她又算什么? 尤其是今日之辱…… 北若卿点点头,忽然想到什么般,问道:“你找我做什么?” “我,此事,有些难以启口。”白双双红着脸,垂下眼眸。 这副小女儿怀春的模样,难道……这姑娘看上自己了?北若卿被自己的念头吓了一跳,拒绝的话险些就要出口。这时,白双双小心翼翼的从袖子里掏出一个荷包,红着脸,轻声道:“我,我想送爱豆倾城一个荷包……北小姐,你能帮我给他吗?” 给爱豆送礼物? 这姑娘追星无师自通了啊。 北若卿掩饰住眼底的震惊,垂眸看了眼荷包上绣着的一双栩栩如生的仙鹤,惊艳道:“绣工不错,花了不少心思吧?” “嗯……”白双双不好意思的低着头,说完,她又似是担心北若卿误会什么似的,急忙解释道:“北小姐不要误会,只是……我身份卑微,首秀那日想必去的世家千金很多,我就不去自取其辱了。” “身份卑微?” 北若卿一脸无语,瞧瞧那群人把人孩子逼成什么样了。京兆府尹的女儿身份卑微,那其他寻常百姓呢? 北若卿叹了口气,将荷包塞回白双双的手里,淡淡道:“你自己交给他吧。去不 去随你,想通了,便去北府找我。” “我……” “别轻易给自己定位。卑微?除了你自己,没人能看轻你。” 说完,北若卿转身爬上马车,抬头看了眼玉紫赦,问道:“你喜欢野鸭子还是小鸡崽子?” 玉紫赦兜头被这么一问,怔了怔,淡然道:“都不喜欢。” “那就野鸭子吧。” 北若卿说着,回头看了眼还站在马车外的白双双,笑的一脸不见外的道:“烦请白小姐帮我绣一双野鸭子,做个……嗯,做个帕子吧。就当做我请你去看首秀的谢礼了。” 白双双眉心一跳,不可置信的看着北若卿,谢礼? 不是施舍,不是收买,是……平等的吗? 北若卿刚钻进马车里,屁股还没坐稳,就被七王爷一把捞了进去。 鼻子‘砰’的一下撞进七王爷的胸膛里,她痛呼一声,揉着鼻子抬起头,“你干什么?” “野鸭子?”玉紫赦眯着眸子,一把捏住了北若卿的小下巴。 居然问别的女人要绣品,还绣野鸭子? 怎么,他们就不配做一对野鸳鸯吗?好像也不太对…… 玉紫赦轻轻摇了摇脑袋,没好气的瞪了北若卿一眼,“都被你气糊涂了。” “野鸭子,味美,肉嫩,汁鲜,好东西啊!”北若卿舔了舔唇,一脸的向往。 但是,手帕,不该是擦脸的么?合着在她这里,是用来画鸭子充饥的? 玉紫赦深吸了口气,忍住自己一巴掌把这个小女人拍下去的冲动,扭头看了北若卿一眼,狐疑道:“不对,你到底在什么情况下,会饿?” 之前每每北若卿动过手之后,都会闹着吃肉,不过一般都是先啃他。今日怎么毫无反应? 他分明……特意将衣领往下拉了拉的。 惨遭无视的七王爷不甚开心,因为自己的脖子没被啃。 北若卿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饿?对着一群倒胃口的人,就算是让我胸口碎大石我也不会饿啊。” 反胃还来不及呢。 玉紫赦哭笑不得,没好气的张开嘴,一口要在北若卿的脖子上。 “你属狗的!” “你是肉骨头?” “……别碰本小姐,本小姐没洗澡!” “本王还以为,你要说自己没刷调料。” “……” 魂淡! 待玉紫赦咬够了,这才不紧不慢的松开她,从容不迫的替她将衣领往上拽了拽,遮住刚才咬出的痕迹。 “心虚了?怕被人看见了?知道丢人了?” 北若卿幸灾乐祸,然而,她忘了一点,这咬痕,在她脖子上。 果不其然,玉紫赦似笑非笑的睨了她一眼,没说话。 北若卿轻哼一声,坐正了身子,突然反应过来,“不对啊,你在本小姐脖子上咬一口,本小姐明天怎么见人啊?” “呵!” 玉紫赦一声冷笑,显然早有意图。 北若卿气急,没好气的瞪了北若卿一眼又一眼,却发现此人竟是个脸皮厚的,丝毫不为所动。 马车内,打情骂俏,一片春意。 然而,不远处,一匹吗朝着两人飞驰而来。马背上的人,穿着一身骚红色的衣裳,衬的那人的脸如白纸一般。 那人摇摇晃晃的骑在马背上,隐约间看见七王府的马车,经过时,当即身子一歪,身子便从马背上滑了下去,正砸在马车上,吓得七王府的车夫小心肝一跳。 一股扑鼻的血腥味儿,扑面而来。 北若卿一掀车帘,定睛一看,顿时脸色一白,“北擎夜!” 第174章 能解万毒 北府大公子,北擎夜,向来流连于花丛之中,这么多年了,京城谁家的头牌要是不认识北公子的,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头牌了。 就连北若卿这个妹妹,往日里想要见着北擎夜一次,都得靠机会。 没想到,今日这厮居然从天而降!这还不算,还浑身是血! 北小姐脑子一空,脸都白了。 即便她只是穿越过来的替代品,可毕竟承蒙北擎夜关照这么许久,若说是一点触动都没有,那是不可能的。 北若卿浑身冰凉,甚至连自己怎么回的北府,都毫无知觉。 直到,太医拎着药箱从屋内出来,朝着她摇了摇头…… 北若卿心猛的一沉,像是被人狠狠的剜了一刀似的,她大步上前,一把拎起太医的衣裳,“不许摇头,你再进去,再进去好好看看!” “北小姐,不用再看了……” “北擎夜,我哥,是北府大公子,他还没继承遗产呢,怎么可能这么急着走?” “不是,北小姐您听我说……” “是不是酬劳嫌少?没关系,你想要多少,我给你!支票?现金?还是房产地契?” 太医懵逼了,房产地契他都理解,可支票现金是个啥? “北小姐您别激动……” “本小姐不激动!他还那么年轻,那么小,怎么就没救了呢?” 北若卿抓着太医的衣领,哭的跟个小泪人似的。 可偏生手上拽的又紧,太医急的都要挠头了,然而,却碍于玉紫赦在一旁释放低气压,只能老老实实的站在那里,任由北小姐哭的眼里鼻涕一起流,把他摇晃的都快昏了头。 “别着急。”身后,一道温热的胸膛忽的出现在她身后,北若卿眼眶红的跟兔子似的,却依言听话的松开了手。 太医松了口气,感激的看了七王爷一眼,就差跪下磕头了。 果然还是七王爷威武,一下子就把北小姐震住了。 “北小姐别急,人还没死呢。” 总算是喘上一口气的太医话刚出口,北若卿便一阵风似的卷进了屋内。 床上,北擎夜靠在床头啃苹果,除了脸色苍白点,发丝凌乱点,身上的衣服破了个血窟窿外,哪里还看的出来是刚才那个狼狈不堪摔下马的人? “北,擎,夜!” 一声咆哮,响彻云霄。 一炷香后,北擎夜的房内,北公子弱小又可怜的坐在冷板凳上,北若卿抱着胳膊端坐在床中央,沉着脸,审问道:“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北擎夜一听,大概是听出了一丢丢的关切之意,于是大着尾巴便要起身,脸上刚挂上笑意,北若卿脸一沉,北擎夜立马一屁股坐了下去。 险些坐地上。 “几日不见,我家小丫头怎么这么凶巴巴的?是不是玉紫赦那厮惯出来的?” 北擎夜愤愤道,刚说完,便看见窗外,七王爷那道淡雅矜贵的背影,还有玉紫赦身边,抱着长剑,冷着脸的尘风。 好像他再敢多说一句废话,尘风手中的长剑便能‘嗖’的一下,咔嚓了他似的。 北公子欲哭无泪,捂着自己的胸口,故作柔弱道:“啊,疼疼疼,疼死我了!” “看来,北公子的确伤势过重,不宜出门了?不如这样,我修书一封,从此以后,你便在家继承家产吧。” 北若卿话落,北公子立马老实起来,乖乖坐好。让他继承家产?还不如让他当场死亡呢。 “刚才到底怎么回事?” “还不都是为了你个小没良心的。”北擎夜没好气的哼了一声,没好气道:“为了帮你找九五门,你哥哥我险些有命去,没命回。” 九五门的神秘,就在于无人见过他们背后主人的模样,且无处可寻。 一听九五门,北若卿就有些说不出的怪异感,就好像自己也曾在哪里听说过这个名字一般。 可是无论是她,还是原主,都是连京城都没有离开过。 又怎么可能,跟九五门有关系? “放心,阎王爷不收你这种骚包。”北若卿说完,自己都忍不住的笑了。 看北擎夜这模样,应该是没事了。 “你这话说的,论骚包,本公子自然是数一数二的。不过,小丫头,九五门当真有当年的那种毒药?” 他怀疑的开口,九五门向来不掺和皇室之事,玉紫赦当年至少表面是风光的先皇后嫡子,九五门又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 北若卿凝起眉头,不解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解药,我没找到。” “你找到九五门了?” “算是吧。”北擎夜含含糊糊,似乎不愿意说的太清楚。可当着北若卿的面儿,他也不想扯谎。 闻言,北若卿也是一怔,若是九五门没有解药,那玉紫赦的毒…… “你先别急,本公子回京途中,遭人追杀,我约摸着,不是你的仇家,就是七王爷的仇家!” 北擎夜说一半,留一半,吊足人的胃口。 “怎么就不是你的仇家?” 北若卿哭笑不得,他被追杀,还能扯到自己头上。她有什么仇家?分明只有一群非朋友关系的陌生人罢了。 见北若卿说的理直气壮,北擎夜一时间哭笑不得,无奈的瞥了她一眼,无语道:“还没嫁出去,心就偏到七王府去了?” “你伤还没好,就想着给我扣帽子了?” “你这丫头!哥哥我在这儿跟你说正经的呢!刺杀本公子的,是一群女人!本公子向来受女子喜欢,怎么可能有女人对着本公子的这张脸还下得去手?” 北擎夜说完,忽的敛起脸上笑意,正经道:“如今九五门内分为两派,当年的事情真相如何,无从知晓。不过,解药,找不到了。” 找不到了。 这四个字,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子,将北若卿的心一点点剖开。 她心底好像有什么东西,轰然倒塌。侧过头,看向站在窗外树下的玉紫赦,北若卿突然觉得,自己穿越一场,其实也挺没意思的。 什么都改变不了。 “丫头,你若是后悔,哥哥帮你摆平。你若是想跟他过一段平静的日子,哥哥给你安排。就一点,你要是上吊自尽,你还是把哥哥一起带走吧。你若是出事,我也活不下去了。” 北擎夜说着,蹭到了床边,拽住北若卿的胳膊,叹了口气,一字一句道:“继承家产,还不如去死。” “北,擎,夜!” “好好好,你听我说,九五门没有解药,但是,有一个人,或许有办法。” 北擎夜说完,朝着北若卿眨了眨眼,一副欠扁的模样。 北若卿侧过头,危险的瞪了他一眼,北擎夜这才老实道:“九五门分为两派,离家出走的那一派,据说曾有奇药,能解百毒。” “!” 还能有这种操作! 北若卿顿时眼睛都亮了,急忙追问道:“能找到他们吗?” “本公子出马,当然……不一定了。” 北擎夜知道,这是北若卿最后的希望,他也不敢把话说得太圆满,怕北若卿会失望。 北若卿缓缓起身,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尘土,一言不发的朝着门外走去。 北擎夜:“嗯?” 他说的,到底听到没有啊? “你别灰心,说不定哥哥我运气好,就给逮住了呢?” 北擎夜连忙追了上去,刚追到门口,北若卿突然停下脚步,扭头定定的望着他,柔声道:“我会想办法去找,在你伤好之前,别出去了。” “啊?还有美人等着本公子呢!” 北公子的号角声,自然被北若卿抛之脑后。 她快步走了出去,还没开口,浓密树荫下,玉紫赦微微转身,朝着她璀然一笑,日光透过枝叶打在他身上,给他周身,都笼上了一层柔光,他招招手,低声唤道:“过来。” 第175章 以优惠券 自从先皇后离世后,玉紫赦在京城这个深渊里,独自一人。 从未想过,会有一天,有个女子会出现在自己身边。早期北若卿名声在外,一心闹着与他和离,他本就是借着婚约的幌子,断了别人往他府邸塞女人的门路。却不想,从那日,北若卿跳湖之后,一切都不一样了。 眼前的小女人,聪明,狡黠,脑子里装着无数奇奇怪怪的东西,还有点胡闹。可她是这么多年来,他见过的唯一一个,看向他人的眼中,带着鲜活的光的人。 抬眼,北若卿已经到了跟前,正一动不动的看着他。 “伤口无碍?” 玉紫赦开口,声音低哑,大概是烈日下呆的时间有些久了,脸色微微泛白。 北若卿扭头正要吩咐小鱼儿上茶,却发现院子外,方圆百米,连只蚂蚁都见不到。 “我试过他的脉搏,并无内伤,只是皮外伤看着吓人。” 见北若卿似乎是在找人,玉紫赦突然开口,自顾自的解释道。随后,自然的拉起北若卿的手,朝着一旁的阴凉处走去。 院子外,尘风等人对视一眼,纷纷散开去准备茶水糕点果子。 闻言,北若卿诧异不已,“你还会把脉?” “你听说过,病久成医吗?” “……你是在鄙视我们普通人的智商吗?” “智商?何物?” “这是普通人的特权,你闭嘴!” 北若卿没好气的瞪了玉紫赦一眼,心中一阵憋屈。 中毒的人是他,每个月发作的人也是他,怎么就不见这货一丁点的着急呢? “你在紧张?” 见北若卿蹙着眉,玉紫赦突然心中有些小郁闷,从前饶是她自己掉进别人的陷阱里,都能笑嘻嘻的跟人开玩笑,镇定自若,今日倒是紧张起来?难道是为了北擎夜? 果然,争夺宠爱的,不是弟弟,就是大舅子……早知如此,就该将人都打发的远远的。 七王爷心中暗自琢磨起来,不爽非常。 北若卿抬眸看向他,试探道:“你……一点都不在意生死吗?” 解药没找到,他随时会有性命之危,可北若卿看他,倒是镇定的很。 北若卿话落,便见玉紫赦忽的掩着唇笑了起来,肩膀微微耸动。等他笑够了,这才抬头再次看向北若卿,轻声道:“原来,是怕当寡妇?” “谁说本小姐要当寡妇了?你忘了,别院里头,还有个姘头呢。”北若卿纵使心中难受,口头上也绝不落下风,此话一出,顿时,七王爷的一张脸,瞬间黑成了煤炭。 “你敢,本王打断你的腿!” “人都死了,怎么,诈尸来打么?” 北若卿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倒好像是玉紫赦蛮不讲理的模样,丝毫不脸红。 七王爷被气的哭笑不得,不过反应过来北若卿是在担心他之后,突然又有些小欢喜。这个没良心的小东西,总算是……将一颗心匀了一丢丢给他。 解药之事,天下普遍传言说的都是,无药可解。可若真是无药可解,当初那人下毒之时,为何只选择毒性深,不能解,却短时间内不要人命的毒?若是真无解,柔贵妃又为何隐藏秘密那么久,都不曾被人灭口? 太多的疑惑,像是一团乱麻般,缠绕在玉紫赦的脑子里。他垂眸,静静地看着北若卿,忽的笑了起来,道:“放心,你那姘头,不会有机会的。” 北擎夜的院子内,屋内病号无奈躺尸装死。一动不敢动,连翻个身都怕闹出动静影响外头的人谈情说爱。 屋外,北若卿与七王爷两人一边喝茶,一边吃糕点,那叫一个惬意,险些馋哭了屋内的某人。 几日功夫转眼就过去。北擎夜着了家,玉紫赦却搬了出去,北若卿每日的乐趣少了许多,于是便专门以欺负病号为乐。 这日,北若卿照例端了药和蜜饯前来探望。 一碗药,一碗南方特产的蜜饯,甜而不腻,男女皆宜。 这东西,还是穆锦兮派人送来的。 北擎夜靠在床头,手上捧着一碗黑黢黢的药,多看一眼,都令人忍不住作呕。 他两眼含泪,委屈巴巴的望着床头对面。 北若卿盘着腿,坐在床头另一端,一手拿着碗,一手捻着蜜饯吃,惬意非常。 “北若卿,你还有没有良心了?一颗都不给我?” 北擎夜不满,纷纷抗议。然而,北若卿只一个眼神,北大公子便只能默默地闭上了嘴。 “你这个伤,到底是伤到哪儿了?这几天包扎你看都不给我看一眼。” 北若卿眼底充满好奇,那天捡到北擎夜时,因着他本就一袭红衣,加上身上有自己的血还有别人的,她也没分辨出这货到底伤了哪里。 此后,又被某人以男女授受不亲为借口,将她拒之门外。再加上北擎夜这厮性子骚包,即便是受了伤,每日也要沐浴更衣,发冠不免的,躺在床上,不像是个病号,倒像是谁家头牌公子,等着迎客。 顶着北若卿犀利的视线,北擎夜冷哼一声,不屑道:“看什么看?死不了。玉紫赦都给你惯出的什么毛病?亲哥哥受伤了不安抚也就算了,居然还想瞻仰伤口?” 北若卿:“……” “刚好你回来了,这两日我便让人将北府大小账本都搬到你房里里,记得处理哟。” “哎,我说妹子,你还有人性吗?你兄长我,现在是伤残人士!” “伤残人士就能躺着吃药不干活?” “……本公子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一句干嚎还没嚎出声,便被北若卿一个眼神止住,她看了眼北擎夜一眼,坐近了些,低声道:“那日追杀你的人,除了是女人,还有别的特征吗?” “身材不错。” 北擎夜压低了声音,说的一本正经。 那日他在城外遇刺,显然那些人知道他的行踪,故意外城外设伏。只是,为何知道他的行踪还要在城外设伏呢?在途中,不是把握更大? 忽然,北擎夜意识到一个很严肃的问题,“那日的刺客,应该是在京城之中!” 只有在京城里,得到他的行踪消息,来不及发号施令,这才舍远求近,冒险埋伏。 可京城中人,他北擎夜也没得罪过谁啊? 北大公子陷入了沉思,无意识的摸着自己的脸蛋,一声哀叹。 “果然,长的太帅也是一种过错啊。” 北若卿翻了个白眼,脑子里飞速的转动起来。刺客在京城,还是女子,功夫还相当了得。如今的京城,哪里有这样的人? 大抵是见北若卿不说话,北擎夜趁其不备,目不斜视的端着药碗,将胳膊悄悄的往外挪。然后,不动声色的将一碗药,倒进了床边的鞋子里。 “我知道怎么查了!” 北若卿猛地起身,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然而,就在这时,门口突然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北若卿话一顿,扭头看向门口,“怎么了?” 小鱼儿脸色铁青,沉声道:“小姐,前两日嘉禾公主乔迁之宴,您送去的优惠券,今日有人拿着去直接拿东西,不给钱,掌柜的讲理不听之后,还砸了咱们的店子!” “什么?” 北若卿这么长时间以来,经营的店子都花了心思的,兰之阁这两日也要上新,毓秀斋这些日子和锦绣坊生意也做的越来越红火,这个时候,北府的铺子被人砸?这不是当众打她北若卿的脸么? 北若卿深吸一口气,沉声问道:“可知是谁干的?” 小鱼儿犹豫了片刻,低声道:“是京城有名的泼妇,也不知从何处得了那优惠券,拿了东西不给钱,只扔下优惠券便想走,结果被掌柜的拦住了,她二话不说,便将铺子给砸了。” 泼妇? 看来,这是要骂街啊。 北若卿嘴角划过一抹弧度,眯起眸子,淡淡道:“走,本小姐倒是要看看,是谁给咱们送这么大一笔生意来。” 第176章 买则优惠 北家名下的铺子,不计其数。有许多北若卿都还没记住的。 今日被闹事的这家铺子,叫做‘尚林馆’,做的是衣裳的生意。不过因其特殊性,这家铺子基本为权贵皇室量身定做,价钱高的离谱。不过偶尔也有李例外。 北若卿赶到的时候,尚林馆的大门口,一妇人像是一滩烂泥巴似的坐在地上,又哭又闹的,惹了不少人来围观。 北若卿默不作声的挤到人群中,不动了。 小鱼儿一头雾水的望着自家小姐,诧异道:“小姐,您怎么不走了?” “别急嘛,泼妇骂街,我还是头一次见着呢,好歹让我过过眼瘾。” 北若卿理直气壮,丝毫不为自己的行径赶到脸红。 自家铺子被人找麻烦,东家还跟着吃瓜群众一起凑热闹?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妇人手上紧紧地攥着几张优惠券,扯着嗓子,嘴巴都快咧到后耳根了,嗷嗷的嚎叫道:“说好的,这劳什子优惠券可当现银用,既然能当两百两的现银用,那老娘挑的两件衣裳,刚好两百两,怎地就不能用?” “你们这是什么?你们这是骗子!搞出这种东西来骗我这种无知妇人,你们,你们简直丧尽天良啊。” “这劳什子券上,不是你们的少东家亲笔写的吗?说好的这一张破纸能抵两百两,现在又不认账了?你们就是这么做生意的?依我看,那兰之阁和毓秀斋也用的都是这种坑蒙拐骗的手段吧?” 兰之阁重新开业在即,经不住人这般非议。 北若卿此时才算是大概摸清了,这妇人今日,就是来砸场子的。 不过砸场子的她见多了,砸的这么……卖力的,还是头一个。地面都快给她压塌了。 人群中,议论纷纷,大概都是平民百姓的缘故,所以妇人这么一闹腾,瞬间引起他们的共鸣。 “原来是骗人的手段啊!这北家也太不要脸了!” “这劳什子券,一张纸能值两百两银子?把我们当傻子耍啊!” …… 人群中,小鱼儿已经气红了眼,撸起袖子正要动手,却见自家小姐抱着胳膊,慢条斯理的挤出人群,走了过去。 “这位美人儿大嫂,你手上拿的优惠券,是从哪儿来的呀?” “要你管!”妇人猛地抬头,犀利的剜了北若卿一眼,继续抓着优惠券嚎哭。这架势,不拉去杀猪都可惜了。 北若卿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扭头便朝着小鱼儿交代道:“宝贝儿,那就报官吧。优惠券是本小姐专程设计出来,送给嘉禾公主的。这妇人手中的,正是本小姐送出去的那份,想来是她偷来的,快些报官,另外,派人通知嘉禾公主,就说,本小姐替她抓贼了。” 此话一出,妇人脸色骤变,她慌忙从地上爬了起来,“你,你就是北若卿?” 北若卿挑眉,笑容得意:“嗯哼~” 妇人咬着牙,怒道:“就算你是北若卿,也不能胡说!什么偷盗?这是我捡的!” “哦?是么?在何时何地何处捡的?” “在,在春梨巷,我,前几日捡的!” 前两天捡的?北若卿听了直想笑,她用食指擦了擦鼻尖,笑道:“真是奇怪了,这东西我分明昨日才送去给嘉禾公主,你从何处捡的?” “你胡说!这东西,分明是你嘉禾公主乔迁之宴那日送去的!” 妇人刚说完,整个人就愣住了。她说漏嘴了。 北若卿挑起眉梢,似笑非笑:“这么说来,你倒是很清楚嘛!既然知道是本小姐送给嘉禾公主的,你捡到了还不归还,反倒前来闹事?啧啧,你这是不把嘉禾公主当回事啊,又或者,其实你是不把皇室威严当回事?” 不给妇人说话的机会,北若卿便刷刷的两顶帽子扣了下来,直压的妇人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心中又是惶恐又是忐忑。这个女人,好伶俐的口齿! 妇人梗着脖子,眼神凶狠的瞪着北若卿,“你别以为吓唬我,我就怕了你了!你堂堂首富之女,居然用这种手段骗人!你龌龊!” 那张优惠券上,明明白白白的写着,抵现银两百两。 只是,优惠券也不过是一种营销手段,并不是白吃的午餐。 北若卿方才在旁边看热闹的时候,大概也弄清楚了。这妇人把优惠券当做两百两的银票,想一分钱不出,拿优惠券抵消。前些日子北若卿就对北府名下的铺子下过令了,这等有印章和她亲笔签名的优惠券,是认的。 只是谁能想到,还能遇到这种人? 北若卿拍了拍妇人的肩膀,笑道:“骗人者,也是有选择的。本小姐骗你图什么?图你一腔好嗓门?还是图你大字不识,脑子一热就来闹事?” “你,你竟如此羞辱人!北若卿,今日我跟你拼了!” 妇人说着,又哭又闹的举起优惠券,朝着北若卿的脖子便掐了过来。 北若卿身子一侧,妇人扑了个空,眼眸瞬间通红。 “啊!” 又是一声尖叫,妇人再次朝着北若卿扑了过来。 谁知,这回北若卿倒是没躲开,反倒站在原地,一眨不眨的看着她。 “你,你怎么不躲了?” 妇人愣住了,她听命行事,今日要让被北若卿当众出丑,她本以为北若卿必定气不过,会动手,可谁知北若卿这丫头,居然任凭宰割了还? 这是什么路数? 北若卿扫了妇人一眼,笑道:“这不是怕你扑累了么。” 说罢,她也不理会妇人涨红的脸色,朝着尚林馆内拍了拍手,叫道:“掌柜的,出来。” 尚林馆内,掌柜的花姑甩着帕子便出来了,她虽年过三十,却风韵犹存,尤其是身上的衣衫,既能将玲珑的身段突出的淋漓尽致,又贴她的气质,原本只有三分的美人,穿上这身衣裳,能打七分。 “北小姐。” 这是花姑头一遭见北若卿,忘年都只有月末的时候,京城的掌柜的会例行去北府一次,不过以前么,北府大小事务都是北大公子处理,直到前几个月,北若卿自尽醒来之后,大小事务就都落在了北若卿的身上。 花姑阅人无数,一见北若卿,便只觉此女子不简单,今日这样的闹事之人,以她们一贯的处置方法,要么视而不见,要么便是给钱了事,可北若卿这气势,显然是另有盘算。 果不其然,北若卿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了转,笑着道:“方才,她拿着优惠券,想要买什么?” 北花姑瞥了妇人一眼,道:“挑了几件衣裳,不多不少,正好两百两,可这优惠券上写的清清楚楚,要买一千两的东西,这两百两才能抵消呀。” “给她。” 北若卿一声令下,花姑一怔,可见北若卿坚定的语气,花姑不疑有他,转身进去将妇人方才挑好的衣裳打包拿了出来,“这些衣裳都是上等的料子,大户人家千金小姐穿的衣裳,可都是从我这儿出来的,价钱标的明明白白,可别说我花姑骗你呀。” 妇人有些迟疑,“这衣裳,给我,不要钱?” “你既拿了优惠券来,再进去替嘉禾公主挑八百两的衣裳,银子,我出了。就当是我这未来的嫂嫂,送小姑子的礼物。” 北若卿说完,花姑便转身进了铺子,不多时,她手上捧着一件新衣裳出来,那衣裳的料子看起来不像是寻常料子,迎着日光,流光施四射,像是浸泡在湖水中的宝石一般,璀璨夺目。 衣裳的款式,也极其新颖,款式繁复,穿着却不麻烦。 花姑将这裙子献了上来,恭敬道:“这料子,是世间罕有的琉璃雪的料子,冬暖夏凉,即便是存放百年,也不会损坏分毫。早些年得大公子的恩赐,才仅有这一匹料子,价值千金,加上我尚林馆的手艺,便是一千两也说的过去。” “小鱼儿。” 北若卿侧头唤了一声,小鱼儿立马上前,从怀中掏出一张八百两的银票递了过去,花姑连忙笑着收下,随后看了眼那妇人,淡淡道:“若非是这优惠券,八百两?我花姑就没做过这等亏本的生意。” “这衣裳,一千两?” 在场众人也有识货的,一听这话,嫉妒的眼睛都红了,“废话!琉璃雪的料子,天下难得,我之前只以为是书中所言框人的,不想竟真的存在!一千两就能买下,你可知足吧!” “那优惠券,真的省了两百两银子?” “你说呢!尚林馆虽然是北府名下的铺子 ,可花姑的规矩你又不是不知道?不看任何人的颜面,一口价,说是多少就是多少,从不弄虚作假,多少人慕名而来,就为了一件衣裳呢。” “可咱们寻常老百姓,怎么买得起千两的东西,来换抵消两百量的资格呢?” …… 见时机差不多了,北若卿从袖子里掏出一沓早已准备好的优惠券递给花姑,“这里是从满五十到千两不同数目的优惠券,从今日起,一个月内,但凡符合规矩的,都给优惠。” “是。” 花姑笑着应下,她话音刚落,围观的百姓立马一窝蜂的朝着尚林馆冲了进去。 这平日里舍不得银钱的人,一听今日买了就能有优惠,立马朝着尚林馆内挤了进去。 一时间,场面轰动,就连北小姐,都险生生的挤到了十几米开外去。 第177章 小人报仇 “奴婢今日可算是知道了,什么叫做数钱数到手抽筋啦!” 北府书房内,小鱼儿趴在桌子上,满脸崇拜的看着她家小姐,越看越觉得她家小姐不像人。 跟北若卿呆在一起的时间长了,小鱼儿多少也学了些新鲜古怪的话,比如什么数钱数到手抽筋。学以致用,今天便派上了用场。 北若卿嘴里叼着笔,身子懒懒的靠在椅子上,闻言哭笑不得的瞥了小鱼儿一眼,“有抽筋的那个劲儿,不如雇人来数,何必劳累自己?” 小鱼儿愣住了,小姐说的好像有点道理啊。 “那小姐又是为何要事必躬亲,像今日这等小事,您吩咐下去,交给花姑处理不就是了?” 今天的事儿,至少是摆在明面上的。相较于前世商场上的尔虞我诈,这都不算什么。 只是,交给他人…… 北若卿将嘴里的笔拿了下来,坐直了身子,一字一句道:“你觉得,我如今以什么身份,理由,将这种因我而起的麻烦事儿甩给她们呢?” “小姐您是北府的小姐,这些人……本就是该伺候您的啊。” “你错了。我们是合作的伙伴。或许他们与北家或多或少有些主仆关系,可生意场上,除了伙伴,便是敌人。只有互赢与互相付出,没有独善其身,还享受利益。嘉禾公主今日所为,一则是在试探我,毕竟优惠券这东西,她想来也没见过。二来……如今她表面上不能与我作对,便只能用这些手段,给我添堵。只要她不亲自出面,她与我之间,便不会撕破脸。” 小鱼儿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小姐说的,一定是对的。 北若卿叹了口气,揉着眉心,看了眼桌子上的账本,只觉得头疼依旧。 原主早前为了玉墨严败家,也不知道拆了自家多少墙角去贴补玉墨严,结果就换来这么个下场。她虽不是原主,可毕竟顶着原主的壳子,至今为止,都还在替原主还债。 因此,饶是北若卿坐拥北府家业,可在心里上,她也依旧是个穷光蛋。 突然,房顶上传来一声‘咔嚓’的脆响,小鱼儿立马警醒,猛地抬头看去。 房顶上,动静忽的消失。 北若卿朝着小鱼儿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出去瞧瞧。 小鱼儿摸着脑袋,一面往门外走,一面自言自语道:“大白天的,这是准备打劫么?” 她前脚刚迈出去,后脚,只听‘哗啦’一声,房顶上的瓦片碎裂,随着一声惨叫,一道金色的身影便从屋顶上掉了下来。 ‘哎呀’一声,小鱼儿吓了一跳,突的出声尖叫起来。 北若卿下意识的抬头看去,却见地上,玉长生像是一只镶金的蛤蟆似的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小鱼儿艰难的咽了口口水,回头看向北若卿,震惊她全家道:“小姐,这小殿下……不会摔死了吧?” “呜呜,嫂嫂!七哥骗我!” 地上,某小殿下委屈的抬起头来,泪眼婆娑的看向北若卿,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跟个小泪人似的。 北若卿眼角一抽,清了清嗓子,忍着笑问道:“玉紫赦又怎么骗你了?” 初见玉长生,北若卿就知道这倒霉熊孩子就是个兄控,还是被吃的死死的那种。 早前也听闻过,小殿下给七王爷背锅的事儿,听说七王爷年幼时,虽不得宠爱,可每每进宫,都必定能得一堆上次,原以为是皇后为了掩人耳目赏赐的,后来才知道,都是玉紫赦这厮忽悠某殿下,让小殿下吃了亏,他在一副大义凛然出来替小殿下讨公道,然后小殿下便将陛下给他的补偿一股脑的都给了七王爷。 这事儿北若卿也当面问过玉紫赦,可惜这种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玉紫赦自然是不会承认。 此时听闻玉紫赦又忽悠这小孩,她实在是气愤,于是板着脸走到玉长生跟前,一本正经道:“他又怎么骗你了?说来给我乐乐。” “嫂子!呜呜呜……” 提及伤心事,玉长生便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红着眼委屈道:“七哥说,嫂嫂的房顶上藏的有金子,我,我就琢磨着,这个月的零用钱被七哥扣光了,想来碰碰运气,谁知道……屋顶被人踩碎了,我刚上去,就,就掉下来了。” 北若卿风中凌乱了片刻…… 这,她的房顶上藏了金子?她怎么不知道? 还有,房顶谁踩碎的? 小鱼儿捂住嘴,生怕自己笑出声来,伤着了小殿下的面子可就不好了。 北若卿揉了揉玉长生的小脑袋,轻声道:“乖,轻信狐狸不是你的错,谁让你投的是二哈的胎呢。” “啊?嫂嫂,什么是二哈?” 北若卿一脸诚恳的捧着玉长生的脸,“回去照照镜子,你就知道了。” 玉长生:“哦……” “你方才说,玉紫赦又克扣你零用钱了?” 以北若卿对玉紫赦的了解,他平日里都是自己贴补玉长生的,若非是这熊孩子又要干什么坏事,他绝不会在银钱上克扣的。毕竟七王爷的未婚妻,可是天下首富之女啊。 玉长生哑着嗓子,哽咽道:“七哥坏,七哥嫌我胖,还不准我吃糖,呜呜呜,嫂嫂……” 北若卿嘴角猛地一抽,就玉长生这样的,这么多年在外面闯荡,到底是怎么做到没被狼叼走的? 这分明就他么是个没断奶的孩子啊! “闭嘴。” 北若卿无奈的看了他一眼,一把将地上趴着的玉长生拎了起来,往地上一立。 玉长生惊了,怔怔的看着北若卿。 “嫂嫂……” “小殿下,你胖吗?” 玉长生眨了眨眼,“啊……有点圆。” “糖好吃吗?” 玉长生眨了眨眼:“疼……” “你已经十四岁了,是个小大人了,所以……” 不等北若卿说完,玉长生连忙道:“所以不应该在吃糖,应该准备找媳妇了!” ‘砰’的一声,北若卿绝倒。 这话,好像也没啥毛病。 但是小小年纪的,谁他么教的不吃糖就该娶媳妇?谁教的! 北若卿哭笑不得,没好气的在玉长生的脑袋上拍了一下,无语道:“小大人,就应该自己的仇,自己去报!” 整天来她这哭哭啼啼是怎么回事? 玉长生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少顷,他一脸为难的抬起头看着北若卿,娇羞道:“所以,我要抢了嫂嫂当媳妇吗?” ‘噗’…… 北若卿一口口水险些把自己呛死。 玉长生这倒霉熊孩子吧,你说单纯,也的确单纯,可总是能语出惊人。 “毛孩子,头发都没长完就敢胡说八道?” 北若卿睨了他一眼,一副老母亲慈爱的微笑。 也不知为何,北若卿明明是在笑着,玉长生却冷不丁的打了个寒颤,心底生出一股寒意。 外面天色渐暗,京城外的山上,钟声响起,回荡在京城内,像是宣告着这一日的结束般,钟声随着金乌,渐渐消散。 玉长生顶着一双红彤彤的眼睛,可怜兮兮的看着北若卿,“长生若是娶了嫂嫂,那便是入赘了,还得排在两个哥哥后面,又是最小,长生才不要给嫂嫂想小相公呢!” 北若卿:“……” 老娘到底几时说要娶你了? 这他么还有完没完了? 她瞪了玉长生一眼,转身便往门外走。 “哎,嫂嫂,你等等我嘛……” “闭嘴!” “嫂嫂,自己的仇,到底该怎么报呢?七哥的府邸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我要是进去搞破坏,一定会被七哥仍回皇宫的!” “关我何事!” “嫂嫂,你也不疼长生了吗?” 玉长生脚步一顿,忽的委屈的蹲下身子,把自己缩成一个团儿,像是个遭人抛弃的大冬瓜。 北若卿:“……” “好了,跟我走,今天就带你见识一下,什么叫做报仇!” 第178章 半夜三更 入夜,月色透亮,暗幕之下,几朵云飘飘然的卷过。七王府门前,两道身影正鬼鬼祟祟的躲在金狮子后,做贼似的。 “嫂嫂,我怕!” “怕鼻子咬你眼睛吗?” “要是被七哥发现了,半夜三更,嫂嫂跟我出来,一定会拍我的。” “放心,你没黄瓜苗条,拍你浪费体力。” “嫂嫂!” “闭嘴!快点刮!谁家大门口摆金狮子,这不是请贼来盗么?” “可是嫂嫂,我们不是贼呀!” “闭嘴!零用钱不想要了?” 瞬间,府门外,一片静谧,只听见刀子划在金狮子上的声音,以及玉长生嘴里的哼唧声,仔细一听,还能听见什么:菩萨保佑,七哥不会发现的。 然而此时,七王府内,某暗卫额角一滴冷汗滑过…… 少顷,七王府书房,七王爷正在半夜三更的逗鸟,鸟都困的不想搭理他,然而,七王爷手上有它最爱吃的零食,那只蔫吧鸟即便是困的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却还得强颜欢笑,配合主人,以求零食。 听到暗卫禀报,七王爷突然转身,意外道:“你说他们在做什么?” 正准备吃零食的蔫吧鸟嘴巴刚伸过去,随着玉紫赦一动,手便缩了回去。蔫吧鸟扑了个空,顿时气鼓鼓的背过身生闷气去了。 暗卫抹了把冷汗,小心翼翼道:“王妃和小殿下,正在刮金粉。” 玉紫赦眼角猛地一阵抽搐,一张脸哭笑不得,没好气道:“把人给我带进来。” 暗卫一怔,“啊?属下……不敢对王妃动手。” 他要是真对王妃动手,只怕是自家主子会让他这一年都去耍茅厕。 然而,暗卫话音刚落,只觉七王爷周身温度陡然降低,寒意弥漫。 玉紫赦轻哼一声,冷冷道:“本王让你,把玉长生带进来!” 原来是小殿下!暗卫松了口气,火速飞奔出去,趁玉长生撅着屁股蹲地上刮金粉,一胳膊肘下去,劈晕了他。 正在玉长生身边刮金粉的北若卿一个机灵,扭头一看,却见一道黑色的身影撸着玉长生飞快的进了七王府,她讪讪的摸摸鼻子,一脸震撼道:“这是劫财劫色一起进行啊。” 刚刮的金粉,都在玉长生那呢! “你羡慕?” 身后,忽的传来玉紫赦的声音,清冷的气息缓缓靠近,在她身后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了下来。 北若卿手上动作一僵,转过身看了看头顶着清冷月色的玉紫赦,舔了舔唇,故作淡定道:“刮一点,不介意吧?” 这神情,理直气壮,有恃无恐,恃宠而骄。 玉紫赦好笑的睨了她一眼,视线从金狮子上一扫而过,无奈道:“都是你的,你开心便好。” 这两座金狮子,本就是他从皇帝陛下那里要来的,从前七王府门前若是有这么俗气的东西,一定会被七王爷一巴掌震的粉碎。 可如今不同,七王爷要娶媳妇,所以……府邸一定要气派。 然而,这媳妇还没过门,金狮子上的金粉倒是被刮了一层去。 “手疼。”北若卿甩了甩手腕,眼巴巴的望着玉紫赦。意思不言而喻:帮忙。 玉紫赦恍然失笑,将北若卿手上的短刃拿了过来,动作轻柔的揉了起来。 “你大晚上来七王府,就是为了刮金粉?” 从玉紫赦搬入七王府至今,北若卿还一次都没进去过。从前这七王府,可是险些被她拆了的。玉紫赦知道北若卿心中再想什么,因此也不逼她。只不过,今天晚上,她可是自己送上门的。 北若卿吸吸鼻子,坦然的像是逛自家后花园随手拈花似的,“也不是,主要是为了赏月。” 赏月? 某王爷抬头,看了眼正被乌云遮住的月亮,上前一步,追问道:“还有呢?” 他想要的答案,北若卿不说出口,他又岂会善罢甘休? 北若卿红着脸缩了缩脖子,转身便走,“夜深了,再不回去,明日你七王爷惨遭本小姐蹂躏的谣言又要传了。” 她话音刚落,身后,一双手忽的拽住她的胳膊,声音随着清风,缓缓传入北若卿的耳中。 “并非谣言。” “嗄?”北若卿一时没反应过来,转身一脸懵逼的看着玉紫赦。七王爷生的好看,天下皆知。但是,能够近距离欣赏七王爷美貌的人,只有她北若卿一人。 玉紫赦弯了弯嘴角,轻声道:“今夜,你走不了了。” 纳尼?这个略有些霸道的语气…… 然而,一炷香后,北若卿人被带到了七王府内,这才反应过来,为何说她走不了了。 桌子上摆满了笔墨颜料,宣纸。而桌子旁,还放着一道明黄色的圣旨。 北小姐懵逼了,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玉紫赦亲自去将门关上,随后将烛火灭了,手一挥,也不知是动了什么机关暗器,墙壁上,忽然探出一个莲湖台似的东西,上面一颗夜明珠,瞬间照亮了整个屋内。 北若卿挑眉,同样是夜明珠照明,七王府的看起来怎么就这么高级呢? 不等北若卿感慨完,玉紫赦便坐在北若卿的对面,一手捧着书,一手放在桌子上敲了敲,“连载。” 四月居的漫画,断更许久了。这些日子若不是玉紫赦拦着,皇帝陛下估计已经不知道追杀到北府多少回了。据内宫可靠消息,皇帝陛下日理万机,批阅完奏章之后,都会例行公事般问一句,漫画可有连载? 昨日,就在皇帝陛下再次得到答案后,拿了鞭子便要出宫。幸好迎面撞见了玉墨严,为了维持自己老父亲的严厉形象,这才作罢,北若卿也因此逃过一劫。 北若卿愁眉苦脸的坐在桌案前,咬着笔,低声试探道:“我能……改日再画吗?” 今天这架势,有点像是赶鸭子上架孵鸡蛋啊。她脑脑子都装的是金粉,还有那两座金灿灿的金狮子,哪里有心思连载? 这点小心思,又怎么瞒得过玉紫赦?玉紫赦手指在桌子上一敲,骨节与桌案发出的沉闷响声,给出了答案:不行。 北若卿欲哭无泪,将嘴里的笔丢在一边,没好气道:“你把我诓来,就是为了替陛下催更?” 什么叫做悲惨?北若卿现在浑身上下就犹如贴了这两个字一般,大写的悲惨。 她就不明白了,堂堂皇帝陛下,没事儿看什么漫画? 看漫画也就算了,一个长辈,还天天追债似的追在她身后?合适吗? 追债也就算了,居然还用美人计!可耳止啊! 玉紫赦眼睫轻颤,沉默片刻,将视线从书上挪开,看着北若卿,忽的笑了,“也不全是。” “还有什么?” 北若卿心下一紧,整个人都警惕起来,难道老皇帝还有后招? 见小女人一副紧张过度的模样,玉紫赦心下好笑,忽的将手中的书放下,撑着桌案缓缓起身,俯身看着北若卿,道:“还有,夜深了。” 所以……该休息了。 后面的话,玉紫赦没说出来,可聪慧如北若卿,又怎会不理解? 于是,北若卿指了指大门口的方向,喜笑颜开道:“那我就先走了?” “不行。”玉紫赦深吸一口气,垂眸定定的看着北若卿,一字一句道:“深更半夜,你若是从本王的府中出去,你猜明日传言会怎么说?” 这货不是不在意传言吗? 北若卿幽幽的翻了个白眼,挑眉反问道:“七王爷坐怀不乱,稳若柳下惠?” 柳下惠都没七王爷这般,连个女人的头发丝都不能碰一下的。 玉紫赦有些哭笑不得,抬手便在北若卿的脑门上毫不犹豫的弹了一下,“本王……姓玉,名,宝儿。” ‘噗’,北若卿一个没忍住,笑喷了。 宝儿?贾宝玉的宝? 然而,下一刻,北若卿便笑不出来了。 脚下一轻,整个人突然悬空,再抬头时,只看见玉紫赦笔挺的后背。 她被扛起来了!! “玉紫赦,你干什么?” “床底之间,叫本王宝儿便是。” “阿西吧,你还有没有节操和廉耻啊?” “这种时候,要这些做什么?” 玉紫赦说着,将人小心翼翼的放倒在床上,起身,自顾自的解开衣裳。 第179章 变故再起 此番情景,实在是很难不令人遐想。玉紫赦此人,生的好看,身材也是一级好,腰细腿长,平日里锦袍加身,不必出门都能吸引一众女子神魂颠倒。更别提如今当着北若卿的面儿脱衣裳的。 北若卿老脸一红,猛地抬手止住,“你做什么?” “更衣,睡觉。” 七王爷理直气壮,眼底的笑意一闪而过。他十指翻飞,不多时,身上便只剩下一件中衣,笔直的站在床前,看着北若卿,低声道:“往里面去一点。” “本小姐要回府了。” 突然间,北若卿心跳加速,手心都出了一层汗。她垂下眼眸,不敢去看玉紫赦,起身便要往外走,然而没走两步,便听见身后,传来玉紫赦似笑非笑的声音:“怎么,你怕了?” 怕? 谁怕了!她北大佬前世混迹花丛的时候,这货还在玩泥巴呢!大言不惭,竟敢用激将法!北若卿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转身双手叉腰道:“本小姐是怕你不行!浪费这良辰美景!” 此话一出,玉紫赦的脸倏地黑了下来,他扬起眉梢,“行不行,你不试,怎么知晓?” “小样,你别后悔!”北若卿说罢,原地活动了下手腕,故作淡定的朝着玉紫赦走了过去。 然而,近乡情怯,北若卿在今夜,才突然间发现一个真相,之前玉紫赦这厮说她轻薄了他,让他丢了清白这种鬼话,都是骗人的!若她真对他做什么了,以这大尾巴狼的性子,还不得锣鼓喧天,普天同庆呀? 怎么可能委委屈屈的控诉她? 这分明就是,奸计未得逞。 玉紫赦面色坦然的站在床前,眼角眉梢都是笑意,“你若要,我便给。” 皇室子弟,自幼养成的习惯,说话难免带着几分威严贵气玉紫赦这厮甚少不说‘本王’二字,然而这些日子,北若卿却发现,她面对自己的时候,总是情不自禁的说我。 他把她,看的一样珍贵。 忽然间,一个邪恶的念头冒了出来,她停下脚步,站在玉紫赦身前,单手挑起他的下巴,“我听说,皇室子弟,都有教习嬷嬷,长生前些日子离宫出走便是为此,那你呢?” 这种事,即便是寻常勋贵人家的公子少爷,也是常见。玉紫赦作为皇子,就算是身有恶疾,可按照宫规,到了一定年纪,宫中也一定会替他挑选一二送去。 玉紫赦心下好笑,面上却故意摆出一副略有些心虚的模样,轻声道:“啊,似乎是有这么一说。” 还真有! 北若卿没好气的瞪他一眼,“人呢?” “当初宫中送来之后,她在府中伺候了一段时日,后来我便将她安置在了私宅里。” 玉紫赦淡淡说道,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北若卿的神色。 北若卿点点头:“安置在私宅里?这算不算是养外室?” “你吃醋了?” 玉紫赦忍着笑,轻轻的替北若卿将头上的发簪取了下来。一头墨发,瞬间倾泻而下,披散在身后。北若卿还没反应过来,玉紫赦一手捧着她的脑袋,一面看着北若卿,四目相对,他的双眸里,倒映着一个她。 “没有。” “口是心非。” 玉紫赦替她将碎发拢到耳后,静静地看着她。 他本以为,这会一直孑然一身下去,却没想到,会有一个人,走入心底。大概这就是上天对他一切苦难的补偿吧。 低叹一声,玉紫赦忽然凑近,温热的唇,堵住了北若卿的唇。 气息交缠,北若卿第一次明白,何为‘娇羞。’ 原来这种事,与胆子大小真的无关。只是因为这人是玉紫赦,所以饶是见惯了大风大浪的北若卿,一时间,也有些近乡情怯。 “骗你的。”玉紫赦离开她的唇,低低的笑了起来。见北若卿一脸迷茫,无奈的叹了口气,解释道:“没有丫鬟,没有嬷嬷。” “那,尘风?” “能接近我一步之内的人,只有你。” 就连玉长生,也只能乖乖的呆在一步之外。 北若卿突然间有点怀疑,玉紫赦体内的毒不是什么不能靠近女人的毒,就是个人类绝缘体。 “北若卿。” 玉紫赦忽然开口,轻轻的叫着她的名字。 北若卿淡淡的应道:“嗯。” “北若卿。” “嗯。” “北……” “你叫魂儿呢!” 北小姐没好气的一把将人推倒在床上,不等玉紫赦反应过来,便扑了上去,她居高临下,身上软软的,带着女子特有的香味儿,青丝落在玉紫赦的脖颈间,撩的有些痒。 “在床上还这么多话,你难道名听说过一句话吗?” “嗯?” “春宵一刻值千金。” 北若卿话音未落,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再抬头时,玉紫赦已经反客为主,长袖一挥,床两侧的帷幔,瞬间散落。 帷幔内,一片春意。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 屋内气氛正浓,忽然,一道杀猪般的声音忽的嚎叫而起。 “七哥,七哥你放了嫂嫂吧!” 院子外,玉长生泪眼汪汪的从外面冲了进来,身后,尘风黑着脸,纵使他脚下生风,却依旧拦不住玉长生那野马下山的速度。 “小殿下!不能进去!” 尘风压低了嗓音,生怕惊扰了屋内两人。 然而玉长生哪里想得到这么多,他只一心的以为是自己今日不听话,偷偷来刮了金粉,这才导致嫂嫂被七哥抓起来。 按照七哥的惯例,若是有人不听话,那是要被打屁股的。 一想到这儿,玉长生脚下生风,加快了速度,所过之处,片叶不留。 “嫂嫂,长生来救你了!” 一声干嚎,玉长生抱着自己圆润的身体,朝着房门撞去。 然而,他刚撞过去,房门忽然‘嘎吱’一声从里面打开,玉紫赦面色铁青,站在门前。身上披着一件外衫,屋内帷幔低垂,看不清具体是个何等模样。 玉长生正要抻着脖子张望一二,却被玉紫赦一巴掌拍开。 “半夜三更,你为何还在本王府中?” 七王爷脸色不好,心情也十分不好。 临门一脚,险些被玉长生这厮给吓出毛病。 少年郎,本就心火旺,更何况是在这种事上。 玉长生爬起来便要去抱玉紫赦的大腿,泣不成声道:“七哥,嫂嫂是无辜的,我愿意替嫂嫂受过。” 尘风眼角猛地一跳,默默地闪身躲到了院子外,心中不由得暗叹,这位小祖宗啊,真是不知死活啊。 玉紫赦脸色一沉,声音一冷,“玉长生!” “七哥,你要是实在生气,你就扣我的零食吧,不然,不然扣我零花钱也行。” 玉长生说的情真意切,十分动人。 然而…… 玉紫赦深吸了口气,挑起眉头,“本王记得,你的零食,已经抠到了明年了。” “七哥……”玉长生哀嚎一声,刚喊出口,却被玉紫赦一个眼神止住。 他吸吸鼻子,瘪瘪嘴,一步三回头的转身离开了。 玉紫赦转身回屋,正好撞见北若卿穿好衣裳,坐在床上,捂着肚子狂笑不止。 “咳咳,夜深了,喝点茶降降火吧。” 北若卿说着,从床上跳了下来,脸上尚有未曾散去的红晕。 玉紫赦又好气又无奈的看了北若卿一眼,“你倒是挺高兴。” “没有,七王爷可别冤枉好人。” 北若卿从善如流,今天晚上她是没脸呆在七王府了。衣服都脱了,谁能想到临时出了这种事儿? 北小姐拍了拍玉紫赦的肩头,长叹了口气,准备先回北府。 然而,就在这时,屋外,寒光一闪,一柄长剑,忽的朝着屋内刺了过来。 北若卿心跳骤然一停,急忙将玉紫赦推开,那长剑,转瞬便到了眼前…… 第180章 不速之客 “你大爷的,大晚上玩心跳是吧?” 北若卿叱骂一声,搬起旁边的凳子就要去拦那剑的攻势。 可眼看着那柄剑朝着她刺过去,玉紫赦眉头紧蹙,身形一闪,一道白色的光影一动,紧接着,那人手中的长剑便被玉紫赦两指夹住。 这内力与速度,绝非一个身体孱弱之人能做到! 那人眸色一凛,当即方向一转,与玉紫赦缠斗起来。 一人持剑,一人赤手空拳,还云淡风轻,似乎是在闲庭漫步般,可对付那人,绰绰有余。 就在这时,空气忽的一震,一支箭矢划破空气,气势万钧的朝着北若卿身寸了过来。 一切都发生在电石火花之间,快的令人根本无法反应,北若卿尚未反应过来,玉紫赦瞳孔猛地一缩,一挥长袖,震开缠斗那人,掌心翻动,运起内力,只听‘嗖’的一声,墙壁上的银剑迅速出鞘,将那支箭矢劈成两段,砸在地上。 “啊呸!不要脸的东西,打不过了还玩偷袭?你家祖宗十八代的脸都给你丢尽了!” 北若卿翻着白眼,双手插着腰将那人鄙视了个彻底。 打架,她不行。 毕竟人家玩的是功力,她卖的是力气。 可是论起气死人的本事,她北若卿若是称第二,谁还敢称第一? 那人手一哆嗦,似乎是被气的,而玉紫赦攻势凶猛,无奈之下,那人咬咬牙,抽身从窗户跳了出去。 北若卿追了两步,“哎,这就结束了?还没给你见识一下本小姐的打狗十八棍呢!” 那人飞出去的身影一个踉跄,差点一头栽下去。 果然,这个女人如传闻般一样,不好对付。 况且,仅凭外面的人能纠缠住七王府的暗卫一时半刻,却绝不会太久。他若不逃,待会儿只有死路一条。 眼看着刺客就这么大喇喇的离开,北若卿无语,“就这么把人放走了?” “死士,抓住也问不出什么。”玉紫赦看了眼北若卿,见她并未受伤,紧锁的眉头舒展开来。 刺客根本就不是奔着刺杀来的,而是为了,试探。 这些年来,玉紫赦对外宣称身体孱弱,一个月里,太医都要来府上好几趟,外界的人总以为他是个活不长久的病秧子,谁又能知道,他的功力竟如此深厚。 北若卿闷闷的哦了一声。心中却暗自琢磨起来,按理说,七王府应该是被守的密不透风才对,可那刺客怎么这么轻易就进来了? 难道,是故意放进来的? 见北若卿皱着眉头,一副想问又不开口的模样,玉紫赦摇摇头,主动解释道:“这已经是第五批人了,再不放进来,日后只会没完没了。” 北若卿挑眉,“万一伤着你了呢?” “尘风他们,把这种人当乐子,不会伤着我的。” 见过观花斗鸟找乐子的,没想到竟然还有人把刺客当乐子的。是艺高人胆大?还是人性的缺失? 北若卿哑口无言,摊摊手,没说话。 这一方屋内,从刚才的春意盎然,到方才的剑拔弩张,起起落落,话本子都不敢这么写的。可眼下,两人自然也是没了亲热的心思,时机不太对。 北若卿摸了摸鼻子,抬脚便朝着案桌走去。皇帝陛下催稿,她敢不抓紧么? 然而,她刚动作,就被玉紫赦拉住手腕,拦了下来。 “时辰不早了,你早些歇息。” 他过去将桌子上北若卿画了一半的稿子整理好,抱起来便要往外走。 北若卿一愣,急忙问道:“你做什么?” 七王爷一脸淡定,眼神宠溺的望着北若卿,笑道:“妻债夫偿,天经地义。早些歇息吧。” 妻债夫偿?谁是她媳妇了! 北若卿顿时红了脸,然而若是狡辩,又好像有种欲说还休的感觉, 于是乎,北若卿也不矫情,干咳了一声,转身一咕噜钻进被子里,只露出两只眼睛,“那,辛苦七王爷了?” 玉紫赦哭笑不得,今天他算是尝到了什么叫做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了。光看着,却不能吃的滋味,的确不好。 思及此,七王爷默默地摇摇头,搬着东西去了 书房。 此时的书房内,尘风早已在此等候。 府中进入刺客,虽然是玉紫赦特意交代过放进来的额,可谁能想到,那刺客竟然暗中还有帮手,他一时不查,险些误伤了北若卿。 玉紫赦端坐在桌案后,正认真的帮北若卿画她尚未完成的漫画。 这种画,第一眼看去十分唬人,不过玉紫赦见过宋桥画,多看了几次,也绝差不多学会了。 尘风默默地站在一侧,垂着头恭敬道:“那些人的身手不曾见过,似乎并非出自宫中。” “没见过?” 玉紫赦眉头一挑,京城权贵中,能养死士的不多。况且,这些年,他遇到的刺杀,比普通人吃的饭还多,按理说,若是连尘风都不曾见过,那就应该是才入京不久,或者是…… “是,属下查过这些日子入京可疑之人,没有线索。不过,属下倒是查到,苏家大小姐回京时,似乎暗中跟随的有高手。” 当初苏长淑孤身前去兖州,培植势力这么久,若是真想培养一两个死尸,倒也不是不可能。 闻言,玉紫赦的脸色倏地一沉,眼底布满寒意。 “兖州白氏,以归于丞相府,白斐不过是个提线木偶,真正掌管白氏的人,其实是苏长淑。” 玉紫赦手上动作不停,不急不缓道:“当初她不过是钻了空子,才得以掌控白氏,白氏曾有一麒麟子,后遭人陷害,流放闽南多年,想来,也是时候该回来了。” “主子的意思是……” “白氏,怎能由一个外人当家做主呢?” “是,属下这就去办。只是,那麒麟子已经十多年不曾回去了,如今就算是回去,苏长淑根基已深……” 玉紫赦眸子里一抹杀意一闪而过,懒懒的掀起眼皮,声音里不带一丝感情的道:“既是麒麟子,又岂会平庸?” “是。” “还有,去宫中带两个御厨回来,要……早膳做的好吃的。” 玉紫赦神情严肃,仿佛是在谋划什么大事儿一般,然而尘风等了半天,听完后半句话后,整个人都懵逼了。他怀疑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 主子说啥? 深更半夜去皇宫里头抓御厨回来,就,就为了做一顿早膳? “是……” 玉紫赦微微颔首,又不紧不慢的补充道:“将玉长生,丢回去。这些日子,都别让他出来了。” 尘风嘴角一抽,“是。” 次日,天大亮,天朗气清,清风拂面,卷起一院花香。 七王府从前只有刀剑冰刃的森冷气息,或是药香弥漫,像这种花香鸟语,甚是少有。 然而,不等北若卿起身,七王府便来了一位不速之客,还点名要见她。 昨天夜里的衣裳,自然是不能再穿了。好在玉紫赦早已在府内准备好了北若卿的衣裳,都是宫中与御司局的织娘按照玉紫赦的要求做的。简单大方,不失贵气与优雅。 北若卿换好衣裳,便直接去了前厅。 然而,她做梦都没想到,要见她的人居然是,苏长淑。 今日的苏长淑,一袭紫色锦袍,腰间挂着禁步,肩披披帛,头戴五凤步摇,端坐在前厅里品茗。 见北若卿款款走来,苏长淑嘴角滑过一丝苦笑,轻声道:“我若说,自己这是头一次能坐在七王府的椅子上品茶,是不是有些丢人?” “苏小姐得空,可以常来。” 反正能不能进来就不关她的事了。 苏长淑的脸色一僵,转身便又消失不见,她将手中茶盏放下,静静地看着北若卿,似乎是在探究她这话是真是假。 “苏小姐怎知,我在七王府?” 北若卿靠在椅子上,懒懒的掀起眼皮子看向苏长淑。 她昨日来七王府的事儿,应该没人知道才对。 苏长淑垂下眼帘,将眼底的嫉妒敛去,淡淡道:“北小姐大概还不知道,今日早间,宫中已经传开了,昨天夜里北小姐为救小殿下,被七王爷关在房内这事吧?” 什,什么? 什么叫做为救小殿下,被玉紫赦关在房内? 她那是,含泪赶稿! 北若卿嘴角猛地一 抽,“呵呵。” “不过,北小姐与七王府本就有婚约在身,即便是……做出些什么情难自禁之事,也无关紧要。” 苏长淑话虽这么说,可心底早就酸醋坛子打翻一片了。 七王爷,那般冰清玉洁,不可一世神仙般的人儿,就这么,被北若卿收入囊中? 她不甘心,绝不甘心! 见苏长淑手指甲都快戳进肉里了,眼看着骨节都泛白,北若卿实在是忍不住,出声打断她,“也不是什么情难自禁,不过是顺理成章罢了。十指连心,苏小姐的手,疼么?” 苏长淑睫毛猛地一颤,回过神来,然而,反应罐动作太猛,指甲‘咔嚓’一声,劈了。 北若卿揉揉鼻子,睨了她一眼,云淡风轻道:“苏小姐今日来,想说什么直说便是。何苦这么为难自己?” 第181章 做笔交易 北若卿的坦荡直接,倒是令苏长淑有一种光天化日街头果奔的错觉。 不过,苏长淑向来心思深沉,说话做事,从来都是留三分余地。此时,被北若卿这么一问,她早已准备好的那套说辞,瞬间用不上了。 “七王爷病体孱弱这么多年,从未与任何女子亲近过,北小姐,你的确好手段。” 短短时日,竟能将小殿下培养的跟一条忠犬似的,更是将平阳侯收服,还有顾家的公子,这些人,身份地位决然,平日里并不与人深交,可北若卿,却跟他们都相熟,甚至还能让这些人替她说话,办事,维护于她。 这等手段,即便是她,也自愧不如。 北若卿眨眨眼,既不反驳也不承认,淡淡道:“你若是也有一纸婚约,说不定他也与你亲近。” 书房内,某王爷突然打了个喷嚏,眉头蹙起,桌子上刚做好的漫画,因其手一抖,毁了。 前厅,北若卿话落,苏长淑哂笑一声,优雅的理了理自己整洁的袖子,视线在屋内扫视一圈,“如此看来,七王爷的身子想来是大好了?” 一般知道玉紫赦身体不好的人,都会主动回避这个问题,毕竟你当着一个卧病多年的人跟前问人家身体状况,总有一种给人捅刀子的嫌疑。 玉紫赦身边,也就只有顾宴廷顾公子,每每气急了,才会口不择言,骂一句,说玉紫赦是个被药罐子毒坏了心肠的贼人。 可关系不同,此话从苏长淑的口中问出,倒像是在凑热闹似的。 北若卿单手撑着脑侧,一声冷笑,“苏小姐,我家王爷身强体壮,精力充沛,可这些,跟你有关系吗?” 我家王爷这四个字,像是刺激到了苏长淑一般,她眼神瞬间一横,磨着牙道:“自然,没有。” 没有还这么多废话。 北若卿轻哼一声,起身要走,“既然如此,苏小姐早些回去,本小姐还得再去补个回笼觉。” 然而,不等北若卿离开,苏长淑便叫住她,“北若卿,我与你做个交易,如何?” 做交易?她怎么觉得这姑娘是想抢男人呢? 北若卿翻了个白眼,不耐烦的转身望着苏长淑,“你我之间,有什么交易可做?哦,我家没有需要卖出去的子女,你大可不必惦记。” 苏长淑被戳中痛点,倒也不恼,这嘴角噙着笑意看向北若卿,“你误会了,我今日来,是为了替七王爷治病的。” 此话一出,倍柔情半边身子僵住,她眯起眸子,细细的打量起苏长淑,“治病?” “或者说,是解毒。” 苏长淑直奔主题,因为她发现跟北若卿玩那些弯弯绕绕,反倒是会被北若卿带到她的思路里,既然如此,倒不是敞开天窗说亮话。 北若卿脑子里有一瞬间是懵的,紧接着,便是愤怒。 聪明人之间的对话,不需要解释太多。 苏长淑今天能来七王府,说出这番话,想来是知道玉紫赦身体情况的。只是,她哪里来的解药? “你不必如此看我,我在兖州三年,见过奇人能士无数,有点能派上用场的东西也很正常,只是,解药我可以给你,但有要求,不知北小姐,愿不愿意?” 她本就是来讲条件的。 这一点,北若卿心中已然清清楚楚。 只是,北擎夜去九五门都不曾找到的解药,居然在苏长淑这里? 思及此,北若卿冷冷一笑,掀开眼帘,看向苏长淑,“你说你有解药?” “是。” “我怎知真假?” “北小姐除了相信,还有别的选择吗?” 苏长淑心中得意,这是她的王牌。 当今七王爷,身中剧毒多年,无法亲近女人,于是将北若卿摆在府中当挡箭牌,若是传了出去,只怕玉紫赦此生,都跟那个位置彻底无缘了。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玉紫赦的确需要解药,可他更需要的,是北若卿。 北若卿缓缓将视线投向苏长淑,挑眉,笑的淡雅:“你说的对,所以,你的条件是什么?” “我要,与七王爷联姻。” 一字一句,像是虔诚的祷告,苏长淑对玉紫赦的执念,根深蒂固。 而她就是要用解药,将北若卿赶走,从此,七王妃的位置,便只能是她的了。 谁知…… ‘噗嗤’一声,北若卿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感慨:“我还以为,苏小姐是家里穷疯了,想用解药找我换钱呢。联姻这事儿,我说了不算,你得找玉紫赦自己说。” 她笑够了,捧着肚子,清了清嗓子,端出自己首富之女的姿态来。 “我以为,只要是你答应的,七王爷想来不会有意见。” 苏长淑说罢,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瓷瓶,“这是我的诚意,北小姐考虑好了,随时来找我。” 她将瓷瓶放在案几上,临走前,意味深长的瞥了北若卿一眼,便要离开。 桌子上的瓷瓶,通体纯白,跟观音手上的净瓶似的。 瞧着是个上等的好玩意,也不知道当了的话,能值多少钱。 北若卿心中开始盘算起来,怎别人被抄家,家里都是穷的叮当响,丞相府被抄家,苏长淑怎么越来越阔绰了呢、她该不会情急之下去打劫了吧? 想到这儿,北若卿忍不住叫住苏长淑,“不用考虑了,我答应。” 苏长淑脚步猛地一顿,嘴角勾起一道得意的弧度…… 半个时辰后,得知真相的七王爷,站在书房里,一动不动。 屋外,艳阳高照。 屋内,寒冬腊月,霜雪满天。 尘风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开口道:“主子,北小姐说不定……另有打算呢?” 他家主子从刚才得知北若卿这个没原则的,因为一瓶解药就答应了苏长淑的联姻提议后,就是这副表情。 屋内,气压极低,尘风艰难的吸了一口气,不敢抬头去看玉紫赦。 玉紫赦手上的扳指瞬间碎成粉末,从他指缝中洒落在地,声音冷的像是结了冰,“打算?她的打算就是往本王后院里塞女人?” “主子息怒,北小姐应该没那么大方。” “她人呢?” 玉紫赦鲜少有动怒的时候,更何况,还是被气的脸都变色了。 闻言,尘风急忙道:“北小姐回府了。” “走了?” 这话一出,七王爷顿时更生气了。 干了缺德事就跑路,倒还真是她的风格。 玉紫赦深吸一口气,将心底的怒火一点点强行压了回去,随后一甩袖子,抬脚就往门外走去。 此时此刻,北府内。 北若卿昨天一夜未归,小鱼儿急的眼睛都红了,可偏生又不敢大声张扬,生怕影响北若卿的名节。 好在今日天大亮,自家小姐就回来了。 小鱼儿双手合十,在院子里虔诚的跪拜苍天,感动的眼眶都红了。 “小姐,您要是再不回来,奴婢都想不出来该继续拜哪路神仙了!” 北若卿抱着胳膊,斜倚在门框上,淡淡道:“那你败拜了哪些了?” 她之前给小鱼儿讲过西游记是个大佬和一个肤白貌美大长腿的师傅的故事,听完之后,小鱼儿脑子被猪拱了似的,一门心思迷恋猪八戒,还将猪兄奉若神人,隔三差五的便是跪拜。 虔诚的好像那是她祖宗似的。 此时闻言,小鱼儿先是一怔,随后红着脸,娇羞道:“奴婢拜了送子观音,金刚罗汉,哪吒三太子,还有猪八戒。” 这选的神仙,都很有特色啊。 北若卿哭笑不得,上前将小鱼儿拉了起来,抬头看了眼远方天际,意味深长道:“求人,不如求己。在我们凡人的世界里,我们自己,就是自己的神明。” 回来这一路上,北若卿也想明白了,语气一门心思的追踪九五门的下落,倒不如……自己制解药。 而她作为唯一一个能够缓解玉紫赦毒发痛苦的人,难道是身上有什么秘密? 北若卿百思不得其解,有什么东西,好像呼之欲出,却又抓不住。 脑子里,像是有无数的蚂蚁在啃噬,一阵剧痛袭来,北若卿眼前一黑,身子猛地踉跄两下。 “小姐!” 小鱼儿的声音,似乎从远方天际传来,无论北若卿怎么努力,都无法睁开眼睛,只有耳边回荡着的声音。 北若卿似 乎做了个梦,梦里,她只看见无数人,手持刀剑,厮杀在一片血海中。 忽然,梦中画面陡然一转,她似乎被人放进了一个什么东西里,周边都是难闻的药材味道,带着血腥,酸腐,难闻至极。 “卿儿?” 床边,北擎夜一袭红衣妖艳,将他脸色衬的毫无血色,一遍又一遍的呼唤。 然而,北若卿却毫无反应。 小鱼儿都快哭了,“大公子,小姐不会死吧?” 北擎夜深吸了口气,扭头瞪了小鱼儿一眼,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严肃,“出去守着,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话落,小鱼儿连忙连点头应下,出去看门了。 屋内,北擎夜静静的抱着北若卿,眉头紧锁,无奈道:“之前为了保你性命,强行封住你的记忆和内力,是哥哥不对,若你想起来了,原谅哥哥,好吗?” 怀中的人安静如斯,好像没听到似的。 北擎夜深吸了口气,无奈的揉了揉眉心,忽的运气内力,一张狠狠的拍在北若卿的后肩上。 突然,‘嗖’的一声,一根银针从北若卿的内体被激了出来,刺入桌子,上面还带着血丝。北若卿的脸色,灰白一片,她眉头紧锁起来,突然开口,低声呢喃了句:“玉墨寒……” 第182章 顺水推舟 玉墨寒这三个字一出,北擎夜浑身的血液瞬间凝固,忐忑不安的看向北若卿,“丫头,你,你说什么?” 脑子里昏昏沉沉的,北若卿迷迷蒙蒙的睁开眼,便开间北擎夜那张白皙的俊脸出现在眼前,‘啊!’ 一声尖叫,真碎北大公子的耳膜,他急忙缩回脑袋,一脸见鬼的看向北若卿,“丫头,你做梦惨遭非礼啦?叫什么叫?”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脸,北若卿猛然间回神,脑子里一片空白。 她似乎,遗忘了什么东西。 北若卿叹了口气,手指按在太阳穴上,茫然问道:“你听说过,玉墨寒这个名字吗?” ‘咯噔’一下,北擎夜的心猛然沉入谷底,不自在的别开视线,淡淡道:“咳咳,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也不知道,好像在梦里,听到有人喊这个名字罢了。” 北若卿挠了挠脑袋,一撇嘴,不高兴的甩开被子爬了起来。 这种明明呼之欲出,却抓不住的感觉,令人烦躁。 北擎夜语气陡然一转,不乐意道:“一听这么难听的名字,就知道是某个皇子咯。不过,十多年前,他就已经被陛下赶出京城了。这个名字,是陛下的忌讳,日后你莫要再提起了。” 说罢,北擎夜看了眼北若卿光着的脚丫子,没好气的将鞋子拎到她跟前,“当心着凉,鞋子穿上。” “你说,当皇帝的怎么老跟自己儿子过不去?玉紫赦这些年还不够惨的?居然还把另一个儿子赶出京城,陛下怎么想的?” 北若卿哼唧完,抓起冷茶灌了一口,又凉又涩的味道充满口腔,她摸摸鼻子,默默地把茶放下。 北擎夜没好气的看了眼北大佬,自觉的蹲下身将鞋子给她穿上,“宫里头的事儿,你少管。” “我当然懒得管,陛下又不给我发工钱。”说到工钱,北若卿眼前一亮,突然想想起个事儿来,“倾城个人首秀的牌号本小姐给世家千金们送去了,这银钱,苏长淑怎么还不给我?” 北擎夜呵呵冷笑,“一张牌号一百两,你怎么不去抢?” “抢?”北若卿若有所思,好像真的在考虑此事的可行性,“她苏长淑要是不给,我可不得去抢么。” 北擎夜风中凌乱了,他北家首富千金,居然为了区区一千两去抢? 丢不丢人! 屋内,兄妹两人大眼对小眼,屋外,小鱼儿屁股着火了似的从外面冲了进来,扯起嗓子就是一声干嚎:“小姐啊,大事儿不好了!苏长淑那朵白莲花,她又带人去七王府了!” “腿长在她身上,去就去呗,大惊小怪。”北若卿轻哼一声,混不在意。倒也不是全然不在意,只是,七王府的大门若是那么好进的话,估计早就被京城的世家千金踏平了。 哪里还轮得到苏长淑? 小鱼儿嘴角冒火,眼睛都急红了,“小姐,您的未婚夫马上就被抢跑啦!” 北若卿眨眨眼,“抢的跑的,也不是本小姐的。” 北擎夜轻嗤一声,鄙夷道:“放心吧,脚底下给玉紫赦安两个轮子,他都跑不了。” “可是,七王爷打上门了。”小鱼儿最后一句话一说,北若卿‘嗖’的一声,心虚的躲进了桌子底下,不肯出来了。 这动作迅速的,像是练习过千百次一般。 北擎夜不禁咂舌,一抬头,只觉一道冷气忽的袭来。 他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哆嗦,干咳了一声,视线往桌子底下瞟了瞟,随后一甩袖子,找借口开溜:“本公子的养颜膏该好了,瞧瞧去。” 小鱼儿眨眨眼,“公子,您今天炖的不是大补汤吗?” 北擎夜一把薅过小鱼儿,将人连拖带拽的弄了出去,“说什么胡话,本公子还用补?玉墨严那样的才要好好补补。” 两人出去,临走前,小鱼儿还贴心的替自家小姐关上了门,生怕她家小姐长翅膀飞了似的。 躲在桌子下的北若卿嘴角一抽,欲哭无泪。 说起北小姐为何要躲桌子下面,这事儿就得从苏长淑去七王府提亲之后说起。 原本这事儿,北若卿就是将计就计,毕竟最后点头同意的人,不是她,也不是玉紫赦,而是…… 已故先皇后。 有本事,这事儿苏长淑去跟先皇后掰扯去? 这事儿吧,北若卿也是那天夜里,无意间从玉紫赦那里得知的。之所以这么多年来,无人能够撼动她的七王妃的身份,无非是因为一个原因:先皇后。 先皇后当年宠冠六宫,又最是疼爱北若卿,弥留之际,曾交代过,除非北若卿不在了,旁人方可取而代之。 这道留言,听起来甚是不讲理。不过也正是因为这道遗言,将皇室和首富北家紧紧地捆绑在一起。 所以这些年来,七王爷几乎是任其闹腾,毫不反抗,因为……母命不可违。 玉紫赦一袭月色锦袍,外罩清冷紫色纱衣,清俊出尘,淡淡一瞥,好似能将人的心魂儿都勾走一般。 他在桌子前坐下,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着桌面。 手指与桌面木头发出的‘铿铿’声,听的人心慌,有种做了贼然后发现自己躲到了主人家的床上似的。 “本王倒是不知,自己几时成了一个可以随便推给别的女人的东西了。”玉紫赦手指落下,北若卿的心狂跳一下。 什么叫做随便推给别人,明明是苏长淑上门做交易,她觉得还挺划算,就顺水推舟嘛! 北小姐愤愤不平。 玉紫赦哂笑一声,自嘲道:“既然无意于我,又何必招惹我?招惹我,还想跑?北若卿,你是不是认定了我拿你没辙??” 这话一出,北若卿第一个就想拍桌子反对。 分明是他的脖子先撩的火!她是无辜的! 手指,再度敲下,北若卿仿佛能感受到,一片皮鼓上,震起的水花,绽开,又轻轻洒落而下。 北若卿的心,也随之一起一落。 “是我帮你出来,还是你自己……” 苏冥朔声音一顿,没说完,手指‘铿’的一声,落下。 北若卿一个机灵,猛地站了起来,然而却忘记了自己此时此刻是在桌子底下,顿时,头顶撞在桌子上,‘咚’的一声,疼的她龇牙咧嘴,揉着脑袋乌龟似的,从桌子底下爬了出来。 玉紫赦哭笑不得的把人扶了起来,抬起手要去帮她揉脑袋。 可他刚一动,北若卿立马双手抱头,两腿缩回凳子上,没出息的哀嚎一声,“大爷,我错了!” “……” 玉大爷嘴角猛地一抽,看着眼前跟中了风似的北若卿,无语的看了她一眼,淡淡道:“你当真知道自己错了?” 北若卿把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哽咽道:“知道知道,我保证再也不敢了。” “哦?错哪儿了?”玉紫赦心中好笑,眸子里明显闪过一抹质疑。 北若卿若是知道认错,阎王爷都能立地成佛。 “我不该躲桌子底下!桌子无罪,我有罪,不能因我的罪牵连桌子!是我的过错!” 北若卿嘴里叽里呱啦的哼唧了一串,话还没说完,玉紫赦的脸色便沉了下来。 果然,他就不该对这个女人有什么期待。 “还有呢?”七王爷不死心。 “还有,我不应该把你随便推给苏长淑,我应该瞄准目标,做好准备,人人真真的处理好此事,至少……先把你打个包。” 北若卿脱口而出,丝毫不过脑子。 然而,话一出口,两人懵逼。 北若卿懵的是,她说了啥?她这是在火上浇油! 玉紫赦却心中一沉,她还想把自己打包送去苏府? 这个女人,果然宠不得!这是要上天了么? 见玉紫赦一脑门官司,眼看着头上熊熊烈火即将燃烧,北小姐连忙干咳一声,诚恳道:“其实说到底,都是你的错,要不是你生的貌美,至于招来这么多烂桃花么?且不说什么嘉禾公主,名门千金,就那一个苏长淑,就狗足够喝一壶的了。” 名门千金北若卿倒是不放在眼里,只是,苏长淑,这个女人心思太深,以北若卿的经验看来,这次她提出联姻之事,如若北若卿拒绝,她必有后招。 与其被动接招,不如主动出击。 北小姐的算盘打得哗哗的,然而,却忽略了七王爷……这颗燃烧着的愤怒的心。 “所以,你打 算怎么办?”玉紫赦别开眼,心中莫名一虚。 早些年他闭门不出时,便有人在墙外偷看,后来被暗卫打出去了。可关于他的美貌的传闻,却越来越多,那些人,说的跟他们亲眼见过似的。 当然,七王府尚且未曾正确认识到自己的美貌。只是觉得,他见过的人,都不如自己好看罢了。 北若卿沉吟片刻,摸着下巴,一脸正经道:“苏家想要跟你联姻,你说,最生气的人应该是谁?” “玉墨严,皇后。” 玉墨严如今已经是与苏家绑在一条绳子上的了,原本皇后就对失势的苏家颇有意见,如今倒好,苏家嫡女,竟然要跟玉紫赦联姻,这不是啪啪的打皇后和三王爷的脸吗? 所以,以皇后的性子,必然不会让此事办成。 第183章 倾城出场 话,北若卿虽然说得漂亮。可这事儿,办的着实是让七王爷膈应了许久。 因此,随着这两天朝中群臣议论纷纷,都觉得七王爷府中连个侧妃都没有,实在是不合适,于是纷纷操起了闲心,想要替七王爷选侧妃。 皇帝陛下烦不胜烦,一怒之下,把玉紫赦叫进宫应付群臣。 然而,七王爷一进宫,只做了一件事,群臣便都见鬼似的,撒丫子逃了出去。 至于干了什么?无人知晓,只是听说苏丞相的得意门生,孙大人回府之后就高烧不退,连夜写了辞呈,第二天一早由亲闺女递进宫去了。 次日一早,皇宫御书房。 皇帝陛下气的吹胡子瞪眼,手上的折子都快给他捏出畜生形状了,却丝毫难以平复皇帝陛下心中的怒气。 小太监小心翼翼的将皇帝陛下手边的茶往他跟前推了推,劝诫道:“陛下,七王爷只是一时冲动……” “一时冲动能把人踹水里去?他要是不冲动,岂不是要把真的房顶都掀了?” 皇皇一声喝下,吓得小太监心肝脾肺都哆嗦起来,险些把手上的茶掀到皇帝陛下的怀里。 “陛下,前些日子,孙大人提议陛下重新启用苏陆廷,陛下不就像处置他了吗?如今七王爷歪打正着,替陛下解决了此事,陛下怎么还不开心?” 小太监忍着笑,替皇帝陛下顺气。 “此一时彼一时,就算如此,他也不能当着群臣的面,把人踹水里啊!”这种举动,若是被有心人利用,便是皇子无礼,苛责臣工。再难听点,那就是七王爷嚣张跋扈,没有德行。 无论是哪一样,丢的都是他这个当老子的人。 思及此,皇帝侧头,视线落到桌子旁边刚从宫外送进来的漫画,眉头一挑,问道:“你觉得这次的画,跟之前的有何不同?” 小太监盯着漫画看了许久,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皇帝陛下视线一凛,小太监立马收音,一本正经道:“这人的画工虽然有所掩饰,不过奴才瞧着,倒是眼熟。哦,奴才想起来了,多年前,七王爷年幼时,曾说过,要献给陛下一副丹青,这么多年过去,想来,是记起来了。” 所以,才画了这么一幅画。 只是,这漫画上所画,老鼠睡觉,猫却坐在旁边给老鼠打扇子,这画面有点过分美丽了啊。 闻言,皇帝陛下一声轻哼,没说话,只是怒气似乎也消退不少,脸上隐隐浮现几分笑意,扭头问道:“朕听说,卿丫头又有什么新把戏?弄了个什么爱豆倾城?朕亲封的平阳侯,居然就这么被他当做猴子似的,任人观赏?” 小太监无奈解释:“陛下,是爱豆,爱豆。不是猴子。” “管他什么爱豆还是红豆,那个首秀的票,你有吗?”皇帝陛下似是怕人听到,故意压低了声音悄声问道。 早知道皇帝陛下忍不住想去,小太监从怀中掏出一张号牌,低声道:“这是,七王爷派人送来的,说是,一百两银子。” 原本看见号牌,脸上笑意盈盈的皇帝陛下,在听到最后一句话时,脸色陡然间变得铁青,当即一拍桌子怒道:“这个混账!还敢问老子要钱?朕锦衣玉食的养大,他,就是让他这么来给朕添堵的?来人,传令下去,让他滚出京城,越远越好!” “陛下,息怒啊!那,那九王爷您还没召回来呢,怎么又要赶出去一个呢……” 小太监话音落,皇帝陛下忽然一怔,缓缓的坐了下来,抬起头看向御书房外,自言自语道:“是啊,这么多年了,他们两个……都是吃过苦的孩子了。” 次日一早,暖阳升起,京城内,人头攒动,纷纷朝着兰之阁赶去。 这兰之阁,经历过之前几次轰动全城之后,如今稍一有动静,门前屋后便都能给挤个水泄不通。 不过今日与往日又有所不同,今日是爱豆倾城的个人首秀,北若卿定好的时辰开场,开场前半个时辰,开始核对号牌。 此时尚且不到时间,兰之阁门前便已经挤满了人,一个个张头探脑的,都想一睹今日爱豆倾城的风采。 然而兰之阁内,二楼用珍珠穿成的珠帘隔开的雅间内,北若卿正一脸震惊的看着眼 前的男人,身边坐着的,是一脸嫌弃的玉紫赦,以及他的狐朋顾宴廷,还有玉长生和宋桥两个小家伙。 而他们面前,打扮的花枝招展的男人优雅的撑着下巴,一眨不眨的盯着北若卿,意图不轨。 玉紫赦面不改色,手指敲着桌面,冷空气嗖嗖的释放。 “卿儿,七王爷和苏小姐联姻,你就是自由身了,不如,你考虑考虑跟本公子走?”铁倾城不知死活,语气中满是挑衅。 这要是换做旁人,胆敢说出这种话,早就被七王爷一巴掌拍飞。只不过,当着孩子的面,七王爷不好动手。 玉长生看看自家七哥,又看看自家表哥,最后决定,安静的吃。 这两个,他是一个都得罪不起。 七哥,人狠话不多,收拾她就跟玩似的。 表哥话多人也狠,逃离铁家这么多年,躲在京城里闹出这么大的阵仗,铁家老爷子怎么还没提刀过来砍他? 百思不得其解的玉长生决定还是跟宋桥玩,于是默默地从兜里掏出一条小肉虫,放到了宋桥的手上。宋桥不动声色的抓过茶壶,将肉虫放了进去。 这一切进行的悄无声息,七王爷和北若卿的注意力都在铁倾城身上,因此倒是未曾察觉。 “顾宴廷,劫持王妃,是何等罪名?”玉紫赦语气悠然,云淡风轻的问道。 顾大公子只觉得自己今天来错了地方。本来是想过来见识见识什么是爱豆的,却不想,赶上了两个男人吃飞醋,险些没把他淹死在醋坛子里。 “咳,那个,大概是死罪吧。” 话音未落,铁倾城便尖锐出声:“劫持?说话要将证据的,本公子与卿儿清清白白,你情我愿,哪里来的劫持?” 顾宴廷一口口水险些呛死自己,看着铁倾城还在扒拉扒拉的小嘴儿,只想冲上去给他捂住。 铁公子,爱豆倾城,你可闭嘴吧。 想死么这是? 果不其然,玉紫赦一声冷笑,满是寒意:“你情我愿?铁倾城,你胆儿肥了是吧?” “你别仗着自己是王爷就吓唬人啊!本公子可不是被吓大的!再说,你不是都要跟苏家那什么淑女联姻了吗?”铁倾城磕了一片瓜子,吐出瓜子壳儿,似笑非笑道。 铁倾城一直住在别苑,消息十分灵通,得知这个消息,铁公子的第一反应竟然是,玉紫赦脑子被猪啃了? 跟苏府联姻,的确,有百利。可苏长淑那女人,一看就是一个鸡心眼,多看一眼都嫌晦气,哪里配得上玉紫赦? 玉紫赦冷嗤一声,意味深长的睨了铁倾城一眼,“看来,本王近些日子的确待你太温柔了。” 话落,七王爷抬脚,用力,只听‘嗖’的一声,一道光影闪过,铁倾城的位置上,瞬间空了。 众人目瞪口呆的望着玉紫赦,下巴都快砸到桌子上了。 “你就这么把他,踹出去了?”顾宴廷一言难尽的看看北若卿,又看了看玉紫赦,心里头开始敲起了小鼓。 他果然来错了地方啊。 北若卿抓起杯子,怒气腾腾的瞪着玉紫赦,就在众人以为北若卿要发飙暴走之际,却见北若卿忽然上前一把死死地抱住玉紫赦的大腿,激动万分道:“本小姐想破了脑袋都没想到什么创意的出场方式,你居然一脚就解决了!这个出场方式,应该够炸的吧?” 众人欲哭无泪的顺着北若卿的视线朝窗外看去。 兰之阁内外,铁倾城被踢出去后,好巧不巧的卡在了一颗树上,还是骑着的。 众人原本还等着检验号牌入场,期待爱豆倾城的首秀呢,结果头顶刮过一道风,也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爱豆倾城!” 铁倾城卡到树上的瞬间,众人沸腾了。 “倾城!是倾城!” “倾城怎么坐在树上?” “这还用说,这必然是倾城的新把戏!” “哇,从来没觉得一棵树都能这么好看的,果然人靠衣装,树靠倾城啊!” “此树本无奇,皆因倾城貌。摇曳多可姿,蓬蓬生春辉!” …… 听着众人议论纷纷,铁倾城心里早已骂了玉紫赦祖宗十八代,脸上却不得不维持着得体的笑容 。 鬼知道刚才卡树上时,那酸爽的滋味儿! 要不是打不过,他早就跟玉紫赦那厮动手了! 北若卿抱着胳膊站在窗前,看了眼守在门口的兰之阁掌柜的,微微颔首。 掌柜的一声高呼,“开场!” 紧接着,兰之阁的大门,缓缓打开。 四个方向,通透无虞,日光从上方的天窗洒落,一道天然舞台光,洒落在大堂正中央。大堂四周,摆满桌椅板凳,上铺绸缎,桌子上还有精致小点心以及兰之阁的胭脂水粉小样。 这些东西,是北若卿早早就准备好的。 人群涌入,各自在各自的位置上坐下,面对这样的场景,无不赶到新鲜好奇的。 二楼珠帘隔开的雅间,本是北若卿专程设计出来招待朋友熟人的,不过这次,因为乔迁宴牌号之事,便只能用来招待那些世家千金了。 世家小姐,向来都只有别人等他们的份儿,从未有过她们提前到场等别人的份儿。 因此,首秀即将开场,铁倾城也从外面的树上爬了下来,准备上场。 可二楼,除了北若卿这一间,其他几间竟是空空如也。 就在这时,掌柜的拎着衣摆恭敬的上来,在雅间外禀报道:“小姐,门外有两位姑娘找您,说是您让来找您的。” 第184章 集体迟到 “请上来吧。” 北若卿不疑有他,想来,应该是白家小姐白双双。北大众佬前世也没追过星,但是大约也知道,追星不容易,想要见上爱豆一面,更是要扛着家伙满世界的跟。像她,就完全没有体会过这种追爱豆的经历。 最多也就是被拖去聚会,一起吃个饭,还都是她推脱不掉的。 不过今日,北若卿竟是生出了一种自己在追星的感觉。 不多时,白双双和一女子缓缓上楼走进雅间。 北若卿原本还没注意白双双身后的女子,此时定睛一看,险些吓一哆嗦。 “北凝恩?” 虽然同住在一个屋檐下,可北凝恩倒是识趣儿,整日里几乎都窝在自己的院子里,压根不往北若卿面前凑。因此,两人算起来,已经有许久没见过面了。 见到北若卿,北凝恩规规矩矩的行了礼,柔声唤道:“七王爷,北小姐,小殿下。” 乖觉的像是换了个人。 白双双似是担心北若卿责怪,便解释道:“这位姐姐那日把自己的牌号让给我,今日又恰好遇见,我便一同带来了,北小姐,你们认识?” 北若卿淡淡一笑,介绍道:“介绍一下,这位,是我北府的大小姐,北凝恩。” 北府大小姐? 这个称呼…… 一时间,不止北凝恩瞪大了眼睛,就连白双双也彻底的愣住了。 早前在北若卿风头还没有这么足之前,倒是有过传闻,说北府养女,也就是北府大小姐,享嫡女之尊,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在京城贵族圈子里,也相当吃得开。 这段时日一来,北凝恩仿佛已经淡出人们的视线,没想到今日,会以这种方式出场。 北凝恩不卑不亢,微微朝着北若卿笑笑,“我只是想来看看,没想到她说的贵人是你。” 北凝恩的语气,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温柔,贤淑,跟以前刻意装出来的不一样,令人很舒服。 北若卿点点头,示意她们坐下。可这一桌子坐着的,不是皇子就是勋贵公子,白双双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不知该往哪里坐。 “长生,让位。” 北若卿一声令下,玉长生立马一个机灵站了起来,看了眼自家嫂嫂和七哥,默默地挪到了边上。 于是,座位分布便成了一个以北若卿为分界线,一边女子,一边男子的模样。 而北若卿身边,还空着个位置,似乎是在等人。 大堂内,众人早已喧闹一堂。女子对于胭脂水粉天生就带着浓厚的兴趣。不多时,便有女子在等待的过程中,率先试起了妆。 就在这时,突然,‘咚’的一声,鼓声击起,大堂里瞬间安静下来。 大堂上方,铁倾城身穿红色长衫,出现在众人视线中,长袖舞动,漫天飞花。 鼓声再动,长袖如剑,将大堂四周的花球击落。 满堂飞花,花瓣上似乎有有一股特殊的香味儿,并不浓郁,却令人心生向往。 大堂内,一片喝彩声。 北若卿撑着下巴,眼中满是欣慰。 “这个香味儿,很熟悉。” 北凝恩忽的开口,垂下眼帘,低声说道。 看她那模样,似是想起了什么一般。 北若卿略有些意外的扭头看去,诧异道:“你闻过?” 这个花瓣上的香料,是兰之阁的老板几年前的杰作,不过当时这个香脂研制的还不算成熟,只在市面上流通过一阵,便放弃了。 闻言,北凝恩微微颔首,“应该是以前曾闻到过,不过这次的香料,似乎有些调整,更好闻了。” 说罢,北凝恩抬起手在空气中扇了扇,瞬间,那香味儿便钻进鼻子里,沁人心脾。 万万没想到,北凝恩还有这等本事。 北若卿有些想笑,有种捡到宝的感觉。 “哇,凝恩姐姐好厉害,若是我,闻过的味道,一天都记不住呢。” 白双双小马屁精上线。跟北凝恩在一起时,她倒是格外的轻松。 北若卿看的清楚,却并不拆穿。 铁倾城今日首次登台,抚琴作画,歌舞精湛,满堂喝彩。 就在热闹之际,兰之阁外,忽然响起一片喧哗声。 听那声音,似乎是一群女子。 北若卿侧过耳朵去听,这才大概听了个清楚。 “你们看清楚,本小姐可是有牌号的,你凭什么不让我们进去?” “贵人说的是,可此次首秀有规定,说好的这开场一炷香后,就不能进了。这规矩,我们也没辙啊。” “没辙?本小姐看你们就是故意诓骗我们的,这么多人都在里面,我们乃是世家之女,能来你这小破楼,本该是你们的荣幸,你们倒好,竟不让我们进去?” “诸位小姐说笑了,小人开店做生意,那儿能故意把诸位拦在门外呢?只是东家说了,一旦开场,中途再进人,会打扰倾城的,再者,其他人也会受干扰,影响不好。” “放肆!难道你非要本小姐惊动官府,才肯放我们进去?” 为首那女子声音尖锐,一开口,便打断了掌柜的话。 气氛,一时间僵住。 掌柜的带着小厮势单力薄,诸位贵女们气势汹汹,一个个的昂首挺胸,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要去出征打仗了呢。 就在这时,一道漫不经心的声音忽的响起。 “让她们进来。” 诸位千金抬头看去,却见大堂门口,北若卿抱着胳膊,闲庭漫步似的走了出来。 她一出来,视线便从众人面前扫过,今日倒是奇了,竟是没有苏长淑。 北若卿轻笑一声,没说话。 “听到了吗?现在,我们可以进去了吗?” 为首的千金倒是不客气,连句谢谢都没说。这姑娘嘉禾公主乔迁宴那日,北若卿见过。不过当时并未注意,此时看来,应该是个没脑子的。 带领众人集体迟到这种事儿,幼稚。 不知道背后又是哪个幼稚鬼指使的。 掌柜的懂事的让开身子,将这几人请了进去。 一群世家千金,趾高气昂,贵气逼人的走了进去。 迟到这么久,又是呼啦啦的一群人,一进场,自然是轰动一时。 一时间,众人纷纷扭头看去。 不过一看这穿着打扮,众人便知道,这是得罪不起的。 于是,寻常百姓们便只能装作没看见,转过头干自己的。 台上,铁倾城抚琴的动作一顿,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为首那千金倒是浑然不察,大张旗鼓的在前排桌子前坐下,然后朗声叫来小二,重新上了糕点和茶水,这才坐下,准备欣赏爱豆倾城的表演。 北若卿朝着二楼雅间使了个眼色,玉紫赦勾起唇角,微微颔首。 紧接着,宋桥便端着二楼的茶水,缓缓走了下去。 铁倾城深吸了口气,忍住自己直接冲下去揍人的冲动,将琴搁置在一旁,站了起来。 “啊!” 铁倾城一起身,众人一片尖叫。 北若卿下意识的捂住耳朵,吸吸鼻子。 “诸位,是来看我的?” 铁倾城不紧不慢的揉了揉手腕,朝着前排走了过去。 步履优雅,姿态从容,尊贵。 加上那张特意上过妆容的脸,别提多撩人了。 北若卿砸吧砸吧嘴,有种想把铁倾城现场拍卖了的冲动。 为首那千金见铁倾城朝着她走了过去,当即红着脸垂下头,含羞带怯道:“倾城公子,小女子特意来看你,公子今日,当真是比那仙人下凡还要俊美出尘。” “特意来看我?” 铁倾城轻嗤一声,每一个毛孔似乎都在散发着一股浓浓的嫌弃。 “我看,你们是来特意让本公子为难的吧?” “倾城公子误会了,小女怎么会让公子为难呢?” 为首女子说着,默默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突然,她觉得嘴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软软的,味道……有点怪。 铁倾城微微颔首,笑的一脸迷惑,“乖,好东西。” 对着这样一张磁性难辨的脸,加上铁倾城那独有的嗓音,为首千金一时间竟真的被迷惑了,稍一迟疑,便将嘴里的茶咽了进去。 可当她的茶刚咽下去,铁倾城 伸过自己那张欠扁的脸,轻声问道:“怎么样,肉虫的味道,好吃吗?” ‘轰’的一声,为首千金仿佛被一道雷从头顶轰了下来,一张脸,五颜六色的变幻。 北若卿忍着笑,吸吸鼻子,看了那女子一眼,长叹了口气。 铁倾城大概是觉得还不够,又继续道:“也不知那虫子今日从什么地方爬来的,肉嘟嘟的,炸一炸,还能炼油呢。” 话音未落,为首千金忽然怒斥一声,“你闭嘴!” 霎时间,全场安静。 铁倾城等的,就是这句话。 他当即弯起嘴角,似笑非笑的看着为首千金,挑眉冷笑道:“一个小小芝麻官的女儿,竟敢让本侯爷闭嘴?” 侯,侯爷? 为首女子愣住了。 铁倾城绞着耳旁垂落的青丝,哂笑一声,幽幽的道:“看来,没人告诉你们,本公子乃当今陛下钦封的平阳侯,当今陛下,乃是我的姑父,先皇后娘娘,是我姑母,七王爷,是我堂兄弟。” 此话一出,女子几乎要晕厥过去。 这个爱豆倾城,居然是平阳侯铁倾城! 平阳侯之名,虽然在京城听到的机会不多,可早些年他的的声明,那可是混世魔王啊! 瞬间,为首千金眼前一黑,当即便要晕厥过去。 怜香惜玉?铁倾城自然不会。 他冷哼一声,一挥袖子,吩咐道:“来人,将这些不敬本侯之人,都扔出去!” 第185章 门牙必掉 此话一出,顿时,兰之阁的小厮们立马围了上来,也不说话,只人手捏着一只毛毛虫,将迟到的世家千金团团围住。 一言不发,赶人于无形。 为首那时间千金‘哇’的一声,一张嘴,吐了。 其他世家千金脸色也颇为不善,就在她们准备离开之际,兰之阁外,忽的传来一道年轻的声音。 “平阳侯近日,脾气见长啊。” 那人声音清澈,板正,像是将人拍进模子里抠出来的一般。 紧接着,那人玄色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头戴金冠,腰垂玉佩,脚踩金靴,一袭华贵。 此人,正是许久未见的玉墨严。 铁倾城看玉紫赦,那叫相看两厌。 毕竟长的比他好看的,他都看不惯。 可铁倾城看玉墨严,那叫嫌弃。这种人,怎么还呆在京城里污染空气呢? 铁公子冷冷的瞪了玉墨严一眼,转而一甩袖子,在台上坐下,翘着腿儿,撑着脑袋,满脸鄙夷道:“今日本公子专场,你要是来看热闹,就闭嘴。你要是来砸场子,就滚蛋。” 对玉墨严,不必客气。 玉墨严微微抬眸,朝着二楼雅间珠帘内看了一眼,视线正滑过北若卿的面容,却倏地察觉一道冰冷的视线。 他顿时眉头紧蹙,侧眸看去,玉紫赦锐利的视线,毫不掩饰的盯着他。 那眼神,仿若在传达一个意思:再看,死。 这么多年,玉紫赦闭门不出,他从未将他放在眼里,却不想,他竟是默不作声的接连斩断他的臂膀! 这口气,如何能忍! 玉墨严眸色猩红,冷笑一声,嘲讽道:“铁倾城,你身为堂堂铁家嫡子,竟学戏子这等下三滥的把戏,丢尽铁家和我母后的人!若是此是,是有人胁迫你,母后那边,我可以替你说清。若是你自愿,今日本王就替舅舅管教管教你。” “丢人?” 铁倾城像是听到了什么好听的笑话般,扶着肚子狂笑不止,笑的猖狂,嘲讽。 玉墨严脸色愈发难看,看向铁倾城的视线也像是狠厉起来。 “丢你祖宗的人!本公子想如何便如何,总好过当年有些人,自己闯祸不敢承认,拖累本公子的好!” 楼上,乍闻此言的北若卿闻言眉梢一挑,不解的看向玉紫赦:“什么情况?这俩有过节?” 手上的茶水微颤,玉紫赦不动声色的敛去眸底的情绪,轻声道:“当年母后怀有身孕,玉墨严冲撞了母后,导致母后小产,为逃避责罚,将罪责推给与他模样三分像的铁倾城身上,舅父因此,动用家法,下了狠手,若非母后求情,只怕铁倾城性命不保。也因此,落下了病根。” 所以,铁倾城跟玉墨严不对付,就说的通了。 北若卿也曾好奇,铁倾城这样的何至于习不得武?如今想来,原来竟是有缘故的。 她叹了口气,回头看向大堂。 可谁知,她一恍神的功夫,底下两人竟是打起来了。 玉墨严自幼习武,铁倾城也就是轻功了得,如今这么一打起来,这场首秀,不就砸了吗? 北若卿顿时气愤不已,一拍桌子,便要下去帮忙。 可她刚起身,就被玉紫赦一把抓住。 “你看。” 玉紫赦努了努嘴,视线飘下楼下。 坐在观众席上的看客,一看爱豆倾城被人追着打,身上才挨两下,也不管那人是三王爷还是谁,举起小拳拳便朝着玉墨严锤了下去。 铁倾城懵了,玉墨严傻了。 他攥紧拳头,冷声道:“放肆!本王乃当朝三王爷!” 众人一怔,随后,疯了似的朝着玉墨严扑了过去。 小拳拳,砸一砸,胭脂水粉一通洒在他身上,一时间,玉墨严眼睛都要睁不开了。 今日的观众多数都是女子,玉墨严就算再没品,也不至于没风度到对女子动手。 于是乎,方才还气焰嚣张的三王爷,此时便只有举手阻拦的份儿了。 铁倾城拍了拍胸口,从人群中退了出去,“唉呀妈呀,吓死宝宝了。” 果然,得罪谁都不要得罪女人。尤其是疯狂迷恋爱豆的女 人。 这场面,太吓人了。 铁倾城正躲在一旁看热闹,任由大堂里闹做一团。 玉墨严忍无可忍,忽的运起内力,脚下一跺,只听‘咔嚓’一声,地面似乎碎裂开来,众人们动作一顿,也不知人群中谁先喊了一声,“地,震,啊!” 方才还在朝着玉墨严投送小拳拳的众人,立马拔腿儿就跑。 那架势,见了饿狼也就如此了。 北若卿哭笑不得,长叹一声,道:“看来,今日这场子,是要被砸了。” 北小姐生意经第一原则,绝不吃亏! 思及此,她当即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抬脚便要下楼。 她刚动,手腕突然一沉,她扭头,看向玉紫赦那双搭在她手腕上的爪子,哭笑不得道:“你再不撒手,明日兰之阁就得重建了。” “我与你一起。” 玉紫赦漆黑的眸子静静地望着北若卿,那眼神,似是有些紧张。 也不知为何,但凡有玉墨严在场,他便觉得心中不安。 大抵是前些年,被折腾怕了。 更担心,终有一天,他若真是药石无医,北若卿会重回玉墨严的身边。 无数担忧,笼罩在他心头。 北若卿心下好笑,反手一把握住玉紫赦的手,十指相扣,柔声道:“好。” 两人一同下楼,此时的大堂里,除了有玉墨严撑腰的世家千金外,便只剩下兰之阁的掌柜和小厮们了。 二楼雅间里隐约像是有人,不过北若卿也没太看真切。 一看见北若卿,玉墨严的视线便像是黏了蜘蛛丝似的,缠在北若卿身上,声音沙哑道:“本王府中侧妃之位,定会……” “啪”的一声,北若卿也不知从哪儿拿出一根儿黄瓜,眸色森然,冷声道:“玉墨严,再敢提那三个字,你的宝贝,下场就如同这根黄瓜!” 瞬间,铁倾城‘嗖’的一下夹紧双腿,整个人都不好了。 啧啧,这门凶悍,玉紫赦能行么? 七王爷倒是一脸淡定,找了处舒服的位置坐下,撑着脑袋,看热闹。 这等本王身娇体软的姿态,着实是令人恨的牙痒痒。 玉墨严脸色微沉,恨恨的扫了玉紫赦一眼,扭头对北若卿道:“他既已有了苏家长女陪伴身侧,你又何苦自甘堕落?” “你这话说的,好像跟了你,就是飞上枝头似的。” 北若卿满脸不屑,将一席话说的毫不留情面。 七王爷心情甚好。 玉墨严深吸了口气,认真道:“北若卿,至少本王不是个短命鬼!” 短命二字一出,北若卿脸色‘刷’的一下,沉了下来。 她危险的眯起眸子:“三王爷听说过一句话吗?” “什么话?” “你今天门牙必掉!” 北若卿说完,不管不顾,二话不说一拳头砸了上去,玉墨严正要闪躲,一片青色竹叶忽的划过他的脚腕,玉墨严脚上一疼,当即‘噗通’一声,跪了下去。 ‘噗’的一声,随着一口喷出来的血,一颗被染红的牙齿在地上滚了几圈,落在了铁倾城的脚边。 铁公子‘哎呀’一声尖叫,一脚那颗牙齿踩在了脚下,拍着胸口一脸受惊过度的模样道:“什么玩意儿那么丑,可吓死本公子了。” 北若卿:“……” 玉紫赦:“……” 玉墨严的脸比锅底还黑,捂着嘴,大怒道:“本王果然没看错你!粗鄙之女,岂能登入大雅之堂?” 北若卿凉凉的瞥了他一眼,学着他满嘴漏风的模样道:“三王爷还是先去补补牙齿,在回你的大雅之堂吧。” “你!北若卿!” “本王未婚妻的名讳,还请三皇兄,忌讳才是。” 玉紫赦忽的开口,打断玉墨严的话。 那清冷的眸子里仿若冰霜布满,只一眼,便将人心冻住。 玉墨严心下猛地一沉,也不知为何,眼神竟是瑟缩了一下。 “七弟好手段,如今苏家,北家,皆为你所用,不动声色的斩断本王的臂膀,掌控朝中局势。下一步呢?七弟想做什么?逼宫吗?” “你放肆!” 不等玉紫赦回话,北若卿便炸了毛,恨不得一巴掌过去将玉墨严拍到泥土里去。 这个满口喷粪的禽兽!光天化日,瞎造什么谣? 见北若卿动怒,玉墨严忽的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讥讽道:“怎么,心疼了?还是,心虚了?” 以北府的财富,若想造反,也并非不可能。但这么多年,北府都依附于皇族,可北若卿如今是未来的七王妃,若是玉紫赦造反,又有北家帮忙,那简直是轻而易举。 所以玉墨严今日,一则是来砸场的,而来,便是要将玉紫赦推到‘逼宫谋反’这个风口浪尖上。 到时候,无论朝中大臣是避嫌,还是真的看他不顺眼的,都会暗中做手脚,打压玉紫赦。 北若卿气急。 浑身都颤抖起来,她北大佬,还从没被人站在头顶上撒过尿,如今可算是感受到了这般感觉。 当即,她嗤笑一声,握着拳头朝玉墨严走去,“玉墨严,我发现你真的很蠢。” “你说什么?” 玉墨严没反应过来,眸子瞪大,怔怔的盯着北若卿。 第186章 王爷赐字 从前跟在自己屁股后面的小女孩,如今眼中却堆满嫌弃和厌恶。曾经对于北若卿的追求,玉墨严苦不堪言,每天都在想方设法的摆脱她。可时至今日,玉墨严彻底清清楚的看明白了,北若卿的眼里,根本没有他。 哪怕是从前,她追在自己身后时,也只会拿银子平息事情,却从不会为自己的事情担心着急。 可现在,他不过是说了两句玉紫赦,她便炸了毛。 “看在你这么蠢的份上,本小姐发发善心,告示你,你到底蠢在哪里。” 北若卿抱着胳膊,一副老娘就是活菩萨的表情,“三王爷口口声声说平安侯丢了皇后娘娘的人,可平阳侯乃前朝之臣,怎么丢的了后宫的人?” 前朝后宫,历朝历代都是不得牵连的。更何况,皇后即便是铁家的姑娘,可如今嫁入皇家,便只能是皇家的人,铁倾城要丢,也只能丢铁家的人,跟她皇后,半毛钱都沾不到边。 一旁,铁倾城开心的鼓起了小手掌,就差嗷嗷加油了。 玉墨严紧紧咬着牙,脸色阴沉,一言不发。 北若卿又笑笑,幽幽的长叹一声,不继续道:“再者说苏家和北家,苏家是不是还衷心与陛下,本小姐不知道。不过,北家对陛下忠心耿耿,我与七王爷的婚事乃陛下御赐,先皇后钦定,怎么在三王爷嘴里就成了勾结谋逆了呢?还是说,其实三王爷自己这种事干多了,便推己及人?” 她说着,眨眨眼,忽然恍然大悟的捂着嘴惊讶道:“哎呀呀,我想起来了,三王爷不是跟苏府还是亲家么?该不会,你们就在密谋什么坏事儿呢吧?” “北若卿!你休得胡言乱语!” 玉墨严忍无可忍,话刚出口,一道绿色的竹叶再次朝着他袭了过啦。玉墨严当即一个侧翻,堪堪避开竹叶。可脚才落地,下一刻,玉紫赦脚尖一点,只见一道白影闪过,紧接着,人便到了玉墨严身前。 “看来,三皇兄记性不大好。” 玉紫赦说罢,手上动作飞快的朝着玉墨严身上打去,手法极快,几乎看不清他是如何动的手。 玉墨严一声闷哼,捂着肚子猛地后退好几步,一张口,鲜血一口血吐出来。 顾宴廷默默的捂住了玉长生和宋桥的眼睛,低声默念了句:“阿弥陀佛,小孩别看。” 玉长生一脸不解道:“三皇兄这是怎么了?” 顾宴廷一言难尽的看了眼慢条斯理的擦着手的玉紫赦,无语道:“没事儿,可能是突然肚子疼,腿抽筋了吧。” 而这边,第一次大庭广众之下动手的七王爷擦完手,漫不经心的将帕子丢在地上,看都不看一眼,转身走到北若卿身边。 “今日三皇兄既然砸了场子,那么该赔的还是要赔的。掌柜的,算一下今日的损失,拿去三王府报账,若是这没人给报,那边去京兆府吧。” 玉紫赦说罢,掌柜的立马颠颠的拔腿儿去办,听话的好像玉紫赦才是他东家似的。 虽然也差不多了。 玉墨严咬着牙,擦了把嘴角直起身子,气虚道:“笑话!这种地方,本王能来已是他们蓬荜生辉!赔?本王便是肯赔,谁给他们胆子收?” 话音未落,二楼某处,忽的传来一道威严的声音:“朕给他的资格!” 霎时间,玉墨严傻眼了。在场所有人,除了北若卿和玉紫赦,都惊呆了,纷纷抬起头看向二楼声音来源处。 珠帘掀起,二楼正中央的雅间,方才只隐约的看着有道人影在里面,此时掀开珠帘这才看清,里面的人,尊贵威严,犹如巨龙盘踞,坐于其间,无人干扰他,他也不打扰别人。 若不是玉墨严闹的这一出,皇帝陛下还打算悄悄的看完,悄悄的离开呢。 这下可好,众矢之的,被人抓包了。 大堂内,北若卿笑了,举起双手朝着皇帝陛下比划了两个给你小星星。 当然,皇帝陛下也看不太懂。只是一看到自己这两个不争气的儿子,顿时肝儿都疼了。 “吾皇万岁!” 众人齐刷刷的跪成一片,玉墨严面如死灰,‘砰’的一声跪下,攥紧了拳头,狡辩道:“父皇息怒,儿臣不是这个意思。” “朕不想听你的意思 !闭嘴吧。”皇帝陛下干脆果断,将视线挪开。 再多看一眼,他都不见得能控制得住自己去打人。 玉墨严话在口中打了个转,默默地咽了下去。看来今日,是玉紫赦和北若卿两人故意给自己设套,这才害的他在父皇面前说出这等大逆不道的话来。 越想玉墨严越懊恼,看向玉紫赦的视线便越狠厉。 见皇帝陛下都亲自来捧场,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北若卿怎么会错过?她立马一抱拳,恭敬道:“陛下,小女子有个办法,能让三王爷将功赎罪!” 玉紫赦眸子‘嗖’的一下,凉了下来。看向玉墨严的眼神就跟看孽障一样。 玉墨严:“……”被看的莫名其妙。 皇帝陛下正发愁呢。今日这样的场合,玉墨严来闹事的确不对,可玉紫赦这小混蛋居然还动了手?这就有些肆了。更可恶的是,玉长生这小畜生居然也不知道拉着点!真是一群没出息的东西! 皇帝陛下越想越生气,正发着愁,冷不丁的听到北若卿这么一句,眼前一亮,问道:“什么法子?” 北若卿打了一副官腔,一本正经道:“三王爷身份尊贵,今日能来小店的确是小店蓬荜生辉,不过,三王爷也确实砸了场子,今日的损失之事且不说,就小店这日后的生意,只怕是难做。” 看她这模样,皇帝陛下就知道,北若卿的花花肠子又在动了。 他轻咳了一声,问道:“直说吧,你想如何?” 你想如何四个字一出,玉墨严无端的生出一层鸡皮疙瘩,有种自己已经沦为鱼肉的既视感。 反观玉紫赦,头发茬子都能结冰了,手攥成拳头,骨节发白,‘嘎吱嘎吱’的响,甚是恐怖。 北若卿冲着皇帝陛下纯良无害的笑笑,理直气壮道:“听闻三王爷墨宝难求,不如今日,便替小店留下一副墨宝吧。” 墨宝难求? 之前或许是难求。可自从他的墨宝被北若卿这个女人拿去换钱之后,如今的世家权贵,谁家还没一幅他的画作墨宝了? 物以稀为贵,多了,便无人稀罕了。 可听北若卿这意思,是要单独给她写一副字了? 玉墨严从心底里表示抗拒。 这种事,他绝不会做! 然而,一炷香后,笔墨纸砚,玉墨严,一样不缺。 “就写,往来皆美人吧。” 北若卿发话,玉紫赦面无表情的护在她身侧,头顶上皇帝陛下目光灼灼,大有今天你敢不写,老子就敲死你的冲动。 无奈之下,玉墨严,三王爷,便只能卖字求饶了。 可他刚写完一幅字,北若卿便一脸嫌弃道:“三王爷,麻烦你拿出洞房花烛夜时的激动心情来写这几个字好吗?” 这写的字,一看就一个感觉:丧。 玉紫赦嘴角一抽,哭笑不得的看着身侧的小女人,洞房花烛的激动心情,她都知道是什么样的? 最难的还是玉墨严,写个字要求还这么高!这个贝戋人! 可奈何举头三尺有亲爹,玉墨严不得不耐着性子,重新写了一遍。 写完之后,北若卿拿过来一看,勉勉强强的点点头,十分不客气道:“多谢三王爷赐字。想来日后进入本店的美人有了三王爷的祝福,都会越来越美。” 玉墨严:“……” 这他么是把他当成许愿树了? 玉紫赦默不作声的将北若卿手中的字拿了过来,看了两眼,扭头吩咐道:“人靠衣装,字靠金裱。掌柜的,拿去裹起来,防止生潮,长虫,” 一听这话,玉墨严瞬间又炸了。 “玉紫赦,你能你写啊?” 北若卿连忙拦出来,笑眯眯的打断玉墨严的话,道:“三王爷,我家阿赦的字,自然是要被我私藏的,怎么能拿出来跟外人分享呢?” 这话的意思是,他的字,就不值钱,就可以随便拿出来分享了? 三王爷气的想吐血。 然而,玉紫赦却沉浸在那句我家阿赦上。 阿赦。 这个名字,从未有人叫过。幼年时,都叫他小名。长大后,便更加无人敢这么叫他了。 他嘴角弯起一 道弧,不动声色的牵起北若卿的手。四目相对,不约而同的笑了。 二楼珠帘后,皇帝陛下一脸嫌弃的看着自家不成器的儿子,扭头嫌弃道:“没出息,媳妇都没骗到手还好意思笑?” 乔装打扮的小太监:“……” 今日之事,本该是热闹至极,却玉墨严的到来破坏了气氛。铁倾城的表演还有压轴大戏,可皇帝陛下又杵在这儿,他实在是没好意思在自家姑父面前花枝招展。 本以为是要换来一顿训斥,却不想皇帝从雅间下来后,只看了看他,意味深长道:“爱豆倾城……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你自改该有自己的一番天地。不用怕,你家老爷子那边,朕给你兜着便是。” 这话无疑是将玉墨严的脸彻底打肿。方才他还说丢了皇后的人,这会儿皇帝发话,人家双手支持。那他母后的脸面算什么?屁吗? 皇帝陛下一走,气氛再度热络起来。 北若卿和玉紫赦等人才刚回到二楼雅间,却忽然又来了个小厮,匆匆忙忙的赶过来禀报道:“启禀小姐,四月居着火了!” 第187章 断她销路 “什么?” 一听四月居着火,北若卿当即一头站了起来,“可有人受伤?” 小厮挠挠脑袋,“好像没有。” “那就好。” 北若卿一颗悬着的心落了下来,拍着胸口自言自语道:“我还以为是我得罪人太多,有人想要伤害我身边的人呢。” 铁倾城等人皆嘴角一阵抽搐,原来您还知道您得罪的人多呢。 唯独玉紫赦,目光一扫,众人脸上立马换上一副担忧紧张的神情,丝毫不敢有半分懈怠。 北若卿回头看了玉紫赦一眼,“我去一趟四月居,你与我一道?” “好。” 不用她问,七王爷自然也是要一道的。 大白天的,四月居里虽然都是书本字画,却也没道理平白无故的着火。 这其中应该有蹊跷。 玉紫赦微微抬了抬手,北若卿一看,立马把自己的爪子放了上去,又是娇羞又故作嫌弃道:“这么多人看着,拉什么小手!” 而她话落,突然从暗处现身的尘风,脸色有些尴尬。 主子这个动作的意思,是召唤暗卫。 不过,北若卿自己送上门来,七王爷岂会松手? 于是乎,北若卿就感受了一回,来自七王爷的腻歪。 一路上,玉紫赦拉着她的手几乎没松过,哪怕是北若卿手心出了汗,他也满脸淡定的运起内力,替她降温。 北若卿想要撩起裙子上马车,七王爷直接把人打横一把抱起来,上了马车。 体贴的宛若北若卿手断了。 身后跟着一起去四月居的顾宴廷和玉长生宋桥三人组,默默的看着癔症了一般的七王爷,纷纷摇头。 顾宴廷语重心长的教育两个小孩:“看到没?这就是少壮不努力,老大变七王。” 玉长生和苦着脸委屈道:“早知道牵牵手就能跟嫂嫂亲热,我就不拽袖子了!” 宋桥凉凉的补充道:“明年的今天,就是你那只手的忌日。” 玉长生:“……” 马车平稳驶过街道,前后两辆,有玉紫赦在,别说是顾宴廷了,就连玉长生这个亲弟弟和宋桥这个亲传弟子都得靠边站。 所以这三人在后面那辆马车里,三脸惆怅。 一直到马车停在四月居前,要不是北若卿一巴掌拍开玉紫赦的爪子,估计他还能旁若无人的抓上一天。 四月居乃是一座独立的书斋,幸好周边没什么紧邻的店铺,加上火势又是从里面烧起来的,因为倒是没牵连旁人。 北若卿赶到的时候,火已经灭了。尘风不知何时已经赶来,身后跟着七王府的家丁。 见北若卿和玉紫赦一同到来,尘风恭敬的行了一礼,恭声道:“主子,都处理了。除却里面烧毁的典籍和珍藏版的古籍外字画外,烧的最多的,还是北小姐的漫画。” “漫画?” 北若卿一怔,这么听起来,好像来人的目的就在漫画似的。 方才下车的时候,北若卿就大概的看了一眼,四月居烧毁面积有些大,若要修葺,少说也要十天半个月才行。 加上这里刚着火,店铺着火,百姓哪儿能安心的过来买东西? 玉紫赦眉头微微蹙起,看了屋内灰头土脸的钱掌柜和伙计一眼,朝着尘风微微颔首,道:“善后吧。” “是。” 尘风点头应下。听主子这话的意思是,这事儿,就是他们七王爷管了呗。 钱掌柜一看到北若卿,立马哭丧着脸快步赶了过来,哽咽道:“是小人办事不利,请小姐责罚啊。” 四月居今日刚把昨天北若卿画好的漫画刊印出来,还没来得及开张,就被一把火烧了。 北若卿拍拍钱掌柜的肩膀,安抚道:“你们人没事就好。” “烧毁了的古籍孤本,派人去七王府取便是。” 玉紫赦不动声色的把北若卿的爪子拿下来,握在手心里,生怕被人抢走似的。 钱掌柜满脸惊骇,震惊道:“什么古籍孤本,七王爷都有?” “市面上可以流传的,想来都不缺。”玉紫赦语气谦虚。可这话中的信息量,却足以吓死人。 古籍和孤本,本就因其收藏价值而被名家疯抢。早些年还曾出现过为了孤本毒害人家满门的事情发生。可如今在七王爷这里,就是你有所需,便去拿。 钱掌柜老泪纵横,丝毫没有注意到七王爷方才的小动作,满脸感激道:“多谢七王爷,七王爷您就是小人的再生父母啊。” 再生父母不再生父母的,玉紫赦不在意。反正北若卿定然不想给他当娘便是。 不过,四月居火势莫名,意图明显,既然来了,就没有不进去看看的道理。 玉紫赦北若卿两人一同进去,屋内浓烟尚未散去,满室狼藉,满地灰尘,梁柱也变得漆黑,房顶上都破了硕大的一个洞,惨不忍睹。 北若卿撑着下巴,若有所思的站在那个洞下,表情高深莫测。 顾宴廷不知何时已经进来,视线在屋内扫视了一圈,便断定道:“放火之人看来根本就不想烧死人,只打算毁了店里的这些东西。” 七王爷满脸嫌弃,鄙夷道:“废话。” “七王爷!人家这好好的断案呢!您老不说话,成吗?” 顾宴廷欲哭无泪,好不容易到了他的专场,就不能让他好好查看一二吗? 然而,就在顾宴廷一本正经的准备查案的时候,北若卿和玉紫赦不约而同的往外走去,丝毫没有要继续查下去的打算。 “哎,你们就这么,这么走了?” 顾公子觉得自己很是倒贴,巴巴的跟着过来,结果过来主要要求查案,却又惨遭拒绝。 这他么的还有人性吗? 北若卿交代了一番修葺事宜之后,便命人带着钱掌柜和小厮们回去休息。安顿好这些,她这才跟着玉紫赦一同上了马车,打道回府。 顾宴廷不知死活的爬了上去,趁着七王爷动手之际,急忙开口道:“应该是熟人动手!” 玉紫赦的抬起的手漫不经心的探过车壁,拿了本书出来。 动作优雅的翻开书,漫不经心道:“掌柜的毫无防备,又是室内起火,所以,放火之人,必是四月居的熟客。” “七王爷,给条活路行不行?您把我要说的话都说完了,我做什么去?”顾公子有点疯,自从习惯了被玉紫赦呼来换取之后,他就觉得自己的探案人生受到了极大的侮辱。 无论什么事情或是案子,要么七王爷就是不管。要么,他但凡多看一眼,那思绪都能想得比他要长远。 这边两人统一战线,子满脑子装的都是熟客作案。而北若卿的脑子里,却装着另一件事。 “烧了四月居,他应该是想断了本小姐的漫画销路。” 漫画连载靠四月居卖钱,每每连载刊印上新,不出一天,便会被疯抢一空。 而今日,本就该是漫画连载更新的额日子,有人若是在这个时候动手脚,四月居损失不说,漫画更新必然是耽搁了。 而令北若卿没想到的是,第二天一早,京城里忽然传来一个消息。 说是有一位名家回京省亲,将自己多年前画的画拿出来刊印成册卖。 可奇怪的是,那名家的画,居然跟北若卿的一模一样,且画功上,似乎还要更成熟一些。 北若卿第二天早上乍然听闻这消息,当时就气笑了。 这他么不妥妥是商业手段吗?可惜了,在北大佬面前这种把戏?丢人。 小鱼儿忧心忡忡的看着北若卿,紧张道:“小姐,您的漫画怎么还有别人会画呀?难道是跟您师出同门?” “本小姐这叫自学成才。他?他那叫偷师学艺。” 画漫画,只要是有画画功底,有脑子,便可以。而今早流传在外的册子她也看了,画风的确老道,看的出来,至少是个名家。不过,北若卿的画风自然,而今早的漫画,却有种生搬硬套的既视感。 小鱼儿双手插着腰,愤愤不平道:“必然又是哪个苏什么淑干的!” 自从苏长淑接连陷害北若卿的事情被小鱼儿消化完之后,北若卿就有种小鱼儿随时能拿起菜刀,冲进苏府跟苏长淑拼命的预感。 见小鱼儿皱着眉,脸色难看,北若卿叹了口气,无奈的捏了把小鱼儿的脸蛋儿,“乖,这回啊,还真不是她敢干的。” “除了她还有谁?” “还有,利益往来的朋友啊。” 北若卿习惯性的将对手当做朋友。因为他们足够忠诚,和了解自己。 还记得前世,北若卿一路摸爬滚打起来的那段日子,身边亲近之人的背叛,比起对手给她的打击,要伤人的多。 小鱼儿还是听不懂北若卿的话,不过,小姐说的都对! 北若卿看了眼外面天色,伸了个懒腰往外走,“去给京城之内,各个书斋传信,就说本小姐的漫画连载,愿意跟他们合作,在他们那里发售,就问他们,可愿意合作?” “小姐,您疯了!那些人的铺子又不是您的铺子!” 小鱼儿震惊不已,北府旗下的书斋,只有四月居生意不错,不过却也是靠着漫画赚钱了。可如今自家小姐这是要把利益分出去,给其他人分一杯羹啊。 北若卿睨了小鱼儿一眼,神秘道:“宝贝儿,有时候你看起来像是吃了亏,其实……只不过是换了个方式让别人给你干活,还要给你分钱。” “啊?” 小鱼儿表示不懂。 北若卿无奈,哭笑不得道:“你先把话传出去,过两天,你就明白了。” 第188章 曾经纨绔 四月居着火之事,闹得沸沸扬扬。 可是也不知为何,北若卿却丝毫没有要追究下去的意思。而在这期间,那位名家的画作,卖的正是火热。不过他的画,不在一般的铺子里面卖,而是登门去取。 而巧的是,这位名家,竟然是穆国公府的远房亲戚。 于是乎,当天下午,北若卿便拎着大公鸡小母鸡小鲫鱼的登门拜访。 北若卿一上门,门房都惊呆了。 而得知北若卿亲自上门,穆友立马丢下手上的书便迎了出来。 他与北若卿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不过,比起多数女子,北若卿不扭捏,也没有因为穆国公的兴衰而故意与他亲近或是疏远。 穆友出现在门口时,北若卿正跟门房闲聊,几句话下来,便打听清楚了。 那位名家,姓郑,名青云,跟穆友拐着八竿子的关系,但是在兰亭,郑青云倒是颇有名气。此人年纪不小,家中妻妾子孙加起来,都能组两个足球队自娱自乐。 可偏偏,就是这把年纪,还出来为老不尊,忽悠人。 北若卿一抬头,便看见是穆友双手负在身后,一脸静默的看着自己。 她抬起手,举起手上的鸡和鱼,诚恳道:“听说你在闭门苦读?我给你带了点补脑子的好东西。” 穆友无奈的摇摇头,上前将东西接了过来,在门房不可置信的视线下,淡定的吩咐身后的额书童:“吩咐厨房,今日便炖。” 书房恭敬的应下,转身离开。 而门房却久久没能回过神来。 她刚才看见什么了? 她家公子,居然收下了这等寒酸的礼物! 北若卿淡定的瞥了门房一眼,跟着穆友去了他的小院。 穆国公府不比以往,如今富贵不在,府中又遭过查抄,值钱的东西都被搬的差不多了,看着甚是清贫。这也是为何郑青云都能在穆国公府卖画的缘故。 一则,郑青云故抬身份,不屑与普通画师为伍。 二则,穆国公,许是也想捞点什么油水。 “抱歉,不能带你去拜见父亲。去我院里坐坐吧。”无论穆友当初多么混账,不思进取,可毕竟是国公府的嫡长子,自幼受的教育就不是寻常庶子能比的。家中经此大难,富贵不在,他能浪子回头,奋发图强,可见本性也不差。 北若卿了然的点点头,愧疚道:“国公爷不提刀来砍我,我就很知足了。这次贸然登门,你别介意。” “我听说了。” 穆友停下脚步,看了北若卿一眼,“郑青云的确书画方面有所成就,可他的画,比不上你的有灵气。” 原本北若卿还打算再寒暄一阵,却没想到穆友倒是率先打破尴尬,直奔主题。 她摸摸鼻子,悻悻道:“嗯,我今天来,的确是想见一见这位名家,也想买一幅画。” 穆友眼中闪过一抹落寞,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他苦涩的笑笑,低声道:“我知道你要来,所以已经帮你拿了一幅画。” 北若卿:“!!?” 这么贴心的吗? 北若卿心中一喜,眼角微弯,看起来像是一道细细的月牙,“大恩不言谢,改日你需要我帮忙时,绝不推辞。” 话落,穆友眼前一亮,又紧张又期待的问道: “今日,可否陪我用膳?” 北若卿略一思索,尴尬道:“今日,恐怕有些难度。改日,我亲自下厨请你吃饭成么?” 毕竟人家帮了她的忙,她要是不答应好像有点不近人情,过河拆桥。只是今日着实是没有时间,某王爷今日临出门前,死活要吃城南的杏肉干儿,嘴刁的很。 闻言,穆友似乎早有预料,点点头,“好。” 两人正要往小院儿走去,却不料,冤家路窄,有些人,即便毫无血缘关系,也没有什么缘分可言,却总是能够不期而遇。 一群女子手一幅画,模样得意,神情高傲,活像是刚才上山放羊顺手牵了一只羊似的。那为首的,便是苏长淑。 一看到北若卿,苏长淑便朝着身边的青衣女子使了个眼色,后者当即走了出去,一抬手,拦住北若卿的路,趾高气昂道:“北小姐这是来找穆 公子的?” 北若卿翻了个白眼,不想搭理。 青衣女子见北若卿不回话,顿时来劲儿了,视线暧昧不明的在北若卿和穆友身上打量了一番,笑道:“我们这该不会是撞破了北小姐和穆公子的好事儿吧?这可如何是好,孤男寡女,私自幽会,这若是传出去,北小姐丢的可是七王府和北家的面子啊。” 青衣女子刚说完,便与众人一道掩着唇讥笑起来, 北若卿深吸了口气,看着眼前这一群所谓的名门千金,叹了口气,无奈道:“姑娘,你眼神儿不好么?” 谁眼神不好? 笑声戛然而止,青衣女子蹙起眉头,不悦的看向北若卿,“你说什么?” “呵,原来耳朵也不太好使啊。那我再说一遍好了。这位姑娘,做人呢,眼睛长的小不碍事儿,可若是眼睛小,眼神儿还不好,再加上思想龌龊,那就坏事儿了。你要是想污蔑我的清白,麻烦你先拿出我们孤男寡女的证据来好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说我们孤男寡女,你是不把自己当人呢,还是不把她们当人呢?” “北若卿,我知道你伶牙俐齿,善于狡辩,想来之前你与人私奔的事儿,都忘了吧?” 北若卿许久没被人提及私奔之事,虽然那事儿是被陷害的,可人们的认知便是,她北若卿,抛弃如花似玉的七王爷,跟着小白脸跑了。 北若卿打了个哈欠,一脸不耐的望着青衣女子,笑道:“那你知道,跟我私奔的人,是谁么?” 青衣女子微微一怔,眼底闪过一丝犹疑,“这……” “哎,说出来你也别嫉妒。当初传闻中要跟我‘私奔’的人,就是平阳侯,爱豆倾城。” “你!你胡说!倾城怎么可能跟你……” “怎么,羡慕吗?” 北若卿火上浇油。 不管是七王爷,还是爱豆倾城,在京城贵女心中,那都是相当的有分量。因此北若卿此话一出,好几个女子都变了脸,一副又气愤又无奈的模样。 更多的,却是嫉妒。 北若卿目的答道,继续添油加醋道:“哦,对了,倾城如今还住在我的别院,这事儿,玉紫赦也知道,不信的话,你们可以亲自去问问玉紫赦。” “你!你简直卑鄙无耳止!” 青衣姑娘瞬间就被气红了脸,本想给北若卿一个教训,却不想,倒是被北若卿气的够呛。 苏长淑默默观战,直到青衣女子挺不住了,她这才不紧不慢的上前劝诫道:“北小姐与穆公子关系亲密,是我等僭越了。” 她这一局关系亲密,眼神儿暧昧,不知情的人一看,便觉得这话别有深意。 可在北若卿看来,这姑娘就是脑子瓦特了,想要搞事情。 然而,不等她开口,身侧,穆友忽的上前,步步逼近苏长淑,嘴角噙着邪肆的笑,沙哑道:“听你这话的意思是,本公子与你不亲密,你吃醋了?” 许是这些时日以来,习惯了正儿八经的穆友,突然间这穆友又成了这副纨绔模样,北若卿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心中暗自惊诧道:这哥们扮起纨绔子弟来,怎么这么像! 哦,不对,人家以前就是。 苏长淑登时被穆友的架势吓了一跳,反应过来时,穆友的手已经捏在她的下巴上。她厌恶的拍开穆友的手,脚下后退一步,冷声道:“穆公子,请自重。” “自重?”穆友似是听了什么笑话似的,忽的一声轻嗤出声,嘲讽的笑了起来,“假正经。” ‘噗’的一声,北若卿一个没忍住,笑喷了。苏长淑的脸色肉眼可见沉了下来,努不可竭,她抬起手,正要朝着穆友一巴掌扇过去,却不想,穆友竟是轻而易举的抓住了她的手腕,脑袋微微一侧,顺着她的手腕一路闻了下去,“秋露香,这香膏的味儿,若即若离,男人最是喜欢,你摆出这一副高不可攀,不屑男人的模样,怎么用的香,却这么不矜持呢?” 一字一句,像是一道道巴掌,狠狠的扇向了苏长淑。 穆友!连他也维护这个女人?天底下的男人都疯了吗? 忽然,苏长淑的视线转向北若卿,意味深长的讥讽道:“北若卿,看来我的确是小瞧你了。你到底用了什么手段, 令这么多男人为你着迷,任你摆布!” 这话就是赤果果的在说北若卿 穆友脸色一黑,危险的眯起了眸子。 北若卿抬手止住了他的动作,笑眯眯的走到苏长淑跟前,一字一句道:“羡慕吗?想学吗?跪下拜师啊。” “你!不知廉耻!”不等苏长淑放话,青衣女子倒是率先发作,那眼神,像是要代表正义消灭北若卿一般。 北小姐一瘪嘴,翻了个白眼,笑道:“诸位今日是来买画的吧?” “哼,有些人,盗取别人的东西,还贴上自己的标签,真是无耳止之尤!” “就是!论画功,我等虽不是名家,却也自幼学习,能分得清好坏,青云先生画法老道,功力十足,那漫画本是他的心血,却不想竟被你这等小人盗去骗钱,骗取名声!” “幸而青云先生亲自进京,否则多少人还要被你蒙在鼓里!” …… 众女义愤填膺,不管不顾,心中便认定了北若卿就是剽窃人家的东西。 然而,北若卿不置一言,也不曾解释半句,只等她们说完了,这才故作惊恐的模样,紧张道:“哎呀,被你们发现了!还请诸位姐姐千万别将此事宣扬出去,若是让陛下知道了,必不会放过我的!” “陛下?陛下难道也喜欢漫画?” 当今皇帝,连后宫都甚少去,更别说是别的娱乐活动了。此时乍然间听闻当今陛下也看着漫画,众女心中各怀心思,当即也不与北若卿纠缠过多,拿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三两成群的便急着往家赶。 待人都离开后,苏长淑这才走到北若卿面前,冷声道:“北若卿,你就等着身败名裂吧!” 北若卿掏了掏耳朵,漫不经心道:‘嗯,我等着。苏小姐可当心了,下巴都红了,出去可怎么见人哪?“ “你!” 苏长淑又气又怒,然而穆国公府的这个公子简直就是个败类,为防这个疯子再做出些别的事情,她只能狼狈离开穆国公府。 第189章 无赖遗传 待人都走了,北若卿扭过头,调侃道:“你知道刚才调戏的是谁吗?” “苏府嫡女,苏长淑。”穆友收敛起那副玩世不恭的姿态,正经起来。 当着北若卿的面儿,他总觉得曾经的自己,实在是丢人至极。 “若是放在当年,就算是她主动送上门,我都不会多看一眼的。”穆公子口吻认真,眼底的嫌弃之意毫不掩饰。当年穆友的模样,北若卿是不曾见过。不过,听说街头巷尾的小姑娘们,一听见穆国公府大公子的名声,掉头就跑。 不过说来奇怪,别人当个纨绔抢小媳妇回家,穆友虽然顽劣过,可府中愣是连个抢回来的头发丝都没有。 北若卿看了穆友一眼,总觉得这个花花大少的过去似乎并不像是传闻那样。 “苏长淑乃京城第一美人,别人趋之若鹜,你为何看不上?” 闻言,穆友勾起嘴角,见北若卿一脸呆萌的模样,心中觉得有趣,便故意逗她,“这个原因,你回去问你家兄长,他应该会更有经验。” 北擎夜能有什么好经验。 除了哪家青楼酒香,哪里舞美,哪里姑娘温柔,其他的…… 等等,这种问题,她要是真的回去这么问北擎夜,指不定就会被她亲哥打断腿。 思及此,北若卿没好气的瞪了穆友一眼。 两人一路行至小院儿,下人早已得到消息,准备好了糕点和茶水。屋内,桌子上摆着郑青云今日刚画好的画。 乍一看,比北若卿的画功要精致许多,可越看,便越觉得呆板无趣,仿佛被放进模子里,完整复制后拿出来的一般。 北若卿拿着那副画看的井井有味儿,一边看一边吃着糕点喝着茶水,看起来心情竟还不错。 穆友无奈的坐在一旁,担忧道:“如今郑青云一口咬定,是你剽窃了他的画,京城里流言蜚语传的最快,加上他名声在外,你如今打算怎么办?” 说实话,北若卿压根没想过这件事要怎么办。 别人说你是剽窃,你上去跟人狡辩,说你没有?愚蠢。 真正的解决办法只有一个,那便是--用实力干掉他。 北若卿心中很清楚,自己前世即便是漫画天赋异禀,可毕竟年轻,功力始终不到炉火纯青的那一步。 而郑青云不一样,他是名家,年过半百,加上又是这种正经的古代,人人提笔都能作画的年代,想要成为名家,何其之难? 郑青云的实力,倒是有一些。只可惜,用错了道儿。 北若卿深思熟虑后,一本正经的望着穆友,问道:“你觉得,出多少钱,郑青云才会愿意给我当枪手?” “什么手?” 穆友以为自己听错了,抻着脖子竖起了耳朵,险些以为是自己的耳朵出毛病了。 却不想,北若卿一巴掌把他挥开,然而双手垫在下巴下,认真的考虑着这个可行性:“郑青云,十五年前一副春归图一举成名之后,便再无可值得称颂的佳作了。如今他虽然名声在外,一画难求,可也算是江郎才尽,几乎没没了再扬名的机会。” 所以,一个堂堂名家,才会选择做出这等卑劣之事。贼喊捉贼,自己剽窃别人的话,倒还来倒打一耙。 穆友一脸见鬼的模样看着北若卿,诧异道:“你怎么知道他江郎才尽了?” 毕竟这些年,郑青云在兰亭还是颇受推崇的。 北若卿摸摸鼻子,从容道:“若是还有佳作,怎么可能靠卖仿的画来赚钱呢?毕竟他一副佳作,价值千两,若而我查过这些年来他所有的花销,前些年还算是阔绰奢华,近几年,便只能是勉强维持表面光鲜。” 这下,穆友再次震惊了。 “不是,郑青云的花销开支应该是他府中账房记录的,你怎么知道?” “哦,北家在兰亭也有不少铺子,尤其是古玩玉器珠宝之类的铺子,每个月的账本都会送到京城,我就随便翻了翻明细,无意间看到的。” 说是无意间,其实……都他么是泪啊。 北若卿虽然翻了账本,可一晚上的功夫,那么多账本,她哪里翻的完?要不是玉紫赦哪里有些情报,她估计再过好几天,才能找到这些数据记载。 不过此事,不能让别人知道。玉紫赦的人脉势力渗透之广,北若卿也是如今才见识到,不过依她对玉紫赦的了解,这应该还只是冰山一角。 此时朝中局势尚未彻底定下,玉紫赦的势力,还不一宜全部暴露出来。 穆友点点头,认真道:“若有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便是。” 北若卿摸了摸脸蛋儿,穆友的话听进去了一半,另一半似乎有些模糊。 也不知为何,总觉得今日的天气有些燥热,不过想来快到夏日,热些也是正常。 于是乎,北若卿给自己倒了杯茶,“放心吧,今日我不就不请自来了么?不过,你还是安心念书,考取功名吧。这种商道上的小事儿,我能应付的来。” 穆友眼前有些晕,抬手撑着侧脑,身上有些不适。 当初他常年混迹勾栏瓦肆,什么东西没用过,什么把戏没见过》此时身上刚有一点反应,穆友便察觉不对,他急忙撑着身子便要起身,“北若卿,你脸怎么这么红?” 脸红吗?北若卿身上的力气像是被抽走般,饶是她想抬抬手,都觉得艰难。更可怕的是,身上一片火热,小腹像是燃起了一把火般,脑子里乱糟糟的,像是一片水被人疯狂搅乱,毫无思考的能力。 穆友咬着牙,转身唤道:“来人!备冷水!” 他话尚未说完,两个小厮便匆忙拿着铁链和锁,二话不说,将门’砰‘的一声关上。 外面传来锁门的声音,而穆友本想阻拦,奈何他刚一动,眼前便是一阵晕眩。 门外,传来小厮的喊话声:“大公子,老爷说了,北府千金既然主动送上门了,公子便也不必再日思夜想着了,留下便是。” “混账东西!父亲怎么可能说出这种话!” 穆友气急,脸色本就通红,此时一动怒,更是挣得通红。 “公子且安心便是,明日一早,老爷就会亲自进宫请罪,北府富贵,陛下必不会舍得让北小姐守寡的,所以公子您也必定不会有事,还能心想事成,白得一媳妇。” 小厮说完,脚步声渐渐远去,听起来似乎是走远了。 北若卿脑子里虽然乱糟糟的,可耳朵却没聋,外面的话,她听的一清二楚。 她抬起头,哭笑不得的看向穆友,“原来无赖是遗传的啊。你爹这一招,够狠。” 比起刚才穆友调戏苏长淑更狠。 穆友脸色通红,也不知是羞愧的,还是药的作用。 他忽的抓起桌子上的茶杯,摔在地上。 ’咔嚓‘一声,茶杯碎成碎片,穆友捡起锋利的随便,紧紧地攥在手上。 北若卿:“……” “你放心,本小姐不会对你动手动脚的!” 几滴血,顺着穆友的手心滴落下来,他迷离的眼神儿渐渐恢复清明,眼底的谷欠望也褪去不少。 可药性刚猛,比他从前用过的任何药都要凶狠。想来,他爹是狠了心的要促成此事了。 穆友将碎片递给北若卿,自己则躲到墙头一角,沉声道:“若是我对你不敬,你便杀了我。” 他说的认真,眼底已然一片赤红了。这种药性,发作起来,向来难忍。北若卿浑身像是被人用火烧一般,她急切的需要降温,脑子里的意识也一点点的被一股热浪吞没。 她用从碎片狠狠的在手上划了一道口子,刺痛感让她清醒几分。 她看了眼穆友,见他嘴角都在溢血,想来是咬破了舌头。 北若卿勉强撑着身子走到门后,看了眼紧闭的大门,忽的咬牙,抬脚便朝着大门踹去。 ’砰‘的一声,大门毫无动静,只不过是晃了两下。 而北若卿,却像是被人吸干力气般,整个人瘫在地上,脑门上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意识几乎控制不住。 她咬咬牙,再次将碎片狠狠的刺入腿上,瞬间,一阵钻心的痛觉刺激着大脑,北若卿深吸了口气,看了眼嘴角鲜血不断溢出的穆友,冷声道:“喂,松口,再咬下去,舌头都断了!” 穆友没说话,只是将身子抱的更紧了,“对不起,若,若我当真做出什么事,你一定……” “杀了你是么?” 北若卿 将碎片死死地捏在手里,意识时而模糊时而有清醒,眼前的人似乎变成了玉紫赦的模样,她咬着牙,忍住浑身抽搐的冲动,将溢到唇边的口申口今咽下。 可随着时间流逝,药效越来越强烈,那穆国公也不怕把自己儿子给药死了。 北若卿一遍又一遍的将碎片刺入身体,以此维持清醒。 地面血液越来越多,她脸色苍白,眼神迷离的看着角落里的穆友,那人的模样,渐渐的化作玉紫赦的模样。 “玉紫赦……” 嗓音魅惑,语气旖旎,像是一根羽毛,在人心间轻轻撩拨。 穆友眸子忽的一亮,猛然间起身,朝着北若卿走了过去…… 第190章 劫后余生 眼前的视线越来越模糊,北若卿的腿上,已是鲜血淋漓,手心里紧紧地攥着碎片,皮肉翻飞,分不清是血色还是肉色。 她死死地咬着牙,勉强维持住最后的意识。 若是此时失去意识,后果不堪设想。 而与她一样中药的穆友,眼底通红,像是一头失去理智的野兽,缓缓朝着北若卿靠近。 突然,他像是意识到什么一般,急忙后退几步,蜷缩在角落里,将自己的身子紧紧地抱住。 “不能……不能……” “北若卿,若我伤害你,你便……杀了我。” 穆友的话,北若卿听的模模糊糊,可根本容不得她细想,脑子里便像是被搅乱的一滩泥水一般,沉甸甸的。 屋内,两人皆已经到痛不欲生的地步,药效一阵强过一阵,北若卿感觉自己的手仿佛已经不听使唤了般,无力的撕扯着自己的衣裳。 不行,她决不能被药效控制。 思及此,北若卿猛地抬手,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举起碎片便朝着自己大腿刺了过去。 就在这时,’砰‘的一声,大门被人一脚踹开,屋外的光线忽的投了进来,刺的人眼前一疼。 北若卿下意识的抬手去遮,耳旁似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北若卿!” 北若卿缓缓放下手,逆着光,只见一道修长如玉的身影冲了进来,那身影略有些狼狈,似乎是慌张过头了。 北若卿脑子里,再度浮现出玉紫赦的那张脸,她无奈的扯起嘴角,毫不犹豫的将碎片刺入腿上。 又是幻觉…… 玉紫赦眼睁睁的看着北若卿将碎片刺入腿上,顿时眦目欲裂,一声低吼冲了进去,一掌劈掉北若卿手上的碎片,将人紧紧地搂在怀里,扭头怒道:“传太医!” 尘风尚未进门,便被一声吼,他心下猛地一沉,急忙掉头去抓太医。 这么多年了,他还头一次见到主子这么失态。 上一次,还是先皇后娘娘出事。 看来,北小姐出事了。 北若卿醒来的时候,耳边一片翁鸣声,浑身乏力,难受极了。脑子里像是被人灌了铅,沉甸甸的。 她睁开眼,便看见床边坐着一人,眼眶通红,一缕青丝垂落在脸侧,面色苍白的吓人。 见她醒了,玉紫赦紧锁的眉头这才缓缓松开,声音沙哑道:“没事了。” 也不知为何,听到这三个字,北若卿只觉得眼眶一热,心底的情绪似乎被打开了阀门似的,疯了般涌了出来。 她瘪瘪嘴,正要起身,却发现腿上一阵刺痛传来,登时疼的她倒抽了口气,险些原地去世,“疼……” “现在知道疼了?”玉紫赦深吸一口气,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扭头道:“太医呢?” 要说这太医,今日也是倒霉。昨日熬了个通宵值班,今天正要府,却不料走到半路,就被尘风一把拎了过来。一路上连口气儿都没喘的,差点没累死他那把老骨头。 尘风杵在门外,闻言立马答道:“启禀王爷,太医在大厅里候着。” “让他再开一副不疼的药!” 七王爷本就略通医术,这种问题,心中该是有点数才对,毕竟药只是治疗,那腿上都被当成泥巴桩子一道口子又一道口子的,能不疼么?不疼的药?除非把北小姐给毒傻了,不知道什么是疼。 可主子要求,尘风不得不照办。于是只能应道:“是,属下这就去传太医。” 尘风脚下还没走两步,就听见北若卿弱弱的传话声:“太医就不必了,我想吃南记的酱牛肉。” 尘风:“……” “是,属下开完药就去买。” 屋内,气压有些不正常。 北若卿讪讪的看着坐在一旁生闷气的玉紫赦,心里头跟打鼓似的,有一下没一下的。 两人相对无言,发生这种事情,玉紫赦生气也是应该的。北若卿倒是没有劫后余生的既视感,反倒是有种得罪了小媳妇要哄媳妇的感觉。 只是,北若卿实在是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去哄。 于是只能小心翼翼的揪着他的袖子,低声道:“你,你冷吗?” 冷? 外面艳阳高照,夏日炎炎,从何冷起? 不过,北若卿是真的冷。试想你身边坐着一台冷气机,无时无刻不散发冷气,你能不冷? 玉紫赦幽幽的瞥她一眼,一把将她的手拎开,冷声道:“别套近乎。” “我……”撒娇都没用了?北若卿倒吸了口冷气,弱弱的看着七王爷,故意哼唧:“玉紫赦,我疼。” 当时刺的时候图一时的刺激,现在可好,北若卿有种自己的腿跟马蜂窝差不多的既视感。单看那包的厚厚一层的腿,便能看出,当时她用了多少狠劲儿。 毕竟还是心疼,一听北若卿说疼,玉紫赦这才皱起眉头看向她,起身便去掀她的裤子查看伤势。 瞬间,北若卿连忙缩腿,老脸羞的通红,“你干什么?” 她腿刚动,就被玉紫赦一把抓住,睨了她一眼,淡淡道:“伤口都是我包扎的,该看的,不该看的,早看过了,你紧张什么?” 什,什么? 北若卿艰难的咽下一口口水,“你,你……” 她的伤口都他么是腿根子上啊!这么说,她不是都被看的差不多了? “除了我,还有旁人敢碰你?” 玉紫赦这话说的蛮不讲理,却又理直气壮。 整个七王府,丫鬟婢女一个没有,除了他,的确没人敢碰北若卿。 见北若卿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玉紫赦忍不住笑了起来,眼底的阴郁逐渐化开。他缓缓将北若卿拥入怀中,下巴垫在她的头顶,长叹一口气,似是将心底的担忧尽数吐出一般。 半晌,这才低叹道:“再有一次,我怕是要疯了。” 他踹开门看到北若卿倒在地上,手上腿上血肉模糊,心中像是被人狠狠的剜了一刀似的。若不是担心北若卿伤势,他当时只怕是就要提了刀去看了穆国公那老贼。 打主意居然打到了他的女人身上,找死。 北若卿的脑袋轻轻靠在他身前,隐约间,似乎感觉玉紫赦的身子都在颤抖。北若卿的心头猛地一沉,抬起头想看一眼玉紫赦,却被他轻轻的按住脑袋,“就这样,让我抱一会。” “玉紫赦?” 北若卿无奈,低声唤道。 “嗯。” “这次,是个意外。” 北若卿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了,如果今日来的是北擎夜或是穆锦兮,她可以口若悬河,将自己的英勇事迹毫不保留的说出来。可面对玉紫赦,他这样一个寡淡清冷之人,为了她,此时竟然流露出这副弱神情。 说不愧疚,是不可能的。原本该有一肚子的话,却不知该从哪一句说起。 思索半晌,北若卿低低的说了句:“让你担心了,很抱歉。” 她转身,缓缓抱住他,将脑袋搁在他的肩头。两人的体温隔着布料传来,像是冬日里互相依偎取暖一般,玉紫赦颤抖的身子,缓缓的平复。 只不过,这姿势实在是有些为难北若卿了,她腿上有伤,手上也有伤,身子这么侧着,腿和手都用不上劲儿,就感觉自己全凭腰力将自己挂在玉紫赦的身上,没过多一会儿,北若卿便疼的倒抽冷气了。 幸好玉紫赦发觉的快,否则北若卿一定会沦为历史上第一个因为拥抱姿势累死自己的人了。 “别乱动,伤口裂开,会更疼。” 玉紫赦将她安置在床上,起身便要离开。 他刚动,北若卿便一把抓住他的袖子,紧张道:“你去哪儿?” 她是在穆国公府遭人暗算,此事跟穆国公必然是脱不掉干系的。 可穆国公既然敢做出这种事,想来一定是做好了准备等玉紫赦去,给他下套。 玉紫赦转身,无奈的看了她一眼,柔声道:“去给你煎药。” “煎药这种小事,还需要你堂堂王爷亲自去做?” 北若卿眨眨眼,拽着他的袖子不撒手。 这模样,倒像是在撒娇耍赖。 玉紫赦无奈,想拍开她的爪子,又怕牵扯到她的伤口,于是只能默默地看了她一眼,“你伤口不疼了?” “疼……” “既然疼,止疼的药不喝了?” “喝……” “喝还不撒 手?” 北若卿:“……” 见北若卿不撒手,玉紫赦哭笑不得,转身靠近北若卿,意味深长道:“你再拽着我,我就不确定自己会做些什么了。” 他眼中那神色,要做什么丝毫不掩饰。喜欢一个人时,眼神是藏不住的。 直到今日,北若卿才明白,无论一个人心思多深沉,可总有些东西,是他们控制不住的。就比如,玉紫赦这厮眼中的情欲。 北若卿吓得连忙撒开手,没好气道:“你快去,快去。” 玉紫赦看着赶苍蝇似的赶自己的北若卿,哭笑不得,视线若有若无的落在她的腿上,清了清嗓子,“把裙子盖好。” 说罢,他脚步凌乱,狼狈离开。 北若卿垂头一看,这才反应过来,因为伤势缘故,她的两条腿儿是光着的,方才没注意,裙子压根就没遮住她的春光! 这个臭流氓! 从北若卿院子里出来后,玉紫赦便径直的去了后厨。 七王府的下人本就不多,后厨里也只有两个名厨,据说当年皇帝重金都没能聘请到的厨子,如今就在七王府。 玉紫赦坐在药罐旁,小心翼翼的煎着药。 不多时,门外卷起一阵风,尘风忽的出现,恭敬的抱拳行礼。 “主子,查清楚了。” “说。” 玉紫赦眸光阴骘,手上动作不停,似整个人仿佛一座冻起来的冰雕,浑身都散发着浓浓的寒意。 尘风心下一沉,冷声道:“此事的确是穆国公一手策划。另外,穆国公府收买了一批剑客,今日进京。” “剑客?穆老贼想作甚?” 玉紫赦狭长的眸子一眯,眼底寒光乍现。 “大概是,行刺。” 江湖上有些名气的剑客,尘风几乎都有了解。越是顶级剑客,越是不屑于朝堂之事。也就只有那些出头无望,又还算有些本事的,才会为官场之人所用。 穆国公府如今在朝中苏日安没有一官半职,可毕竟荫封尚在,打着穆国公的幌子想要招揽些许高手,也不是难事。 只是,难就难在,穆国公将主意打到了北若卿身上。 玉紫赦停下手中动作,哂笑一声,语气平静道:“既然有剑客进京,那就按程序办吧。” 尘风一怔,“啊?这……” “京兆府尹若是不知该如何选择,你便替他做抉择。这件事,明日午时之前,必须解决。” 玉紫赦说罢,手上的扇子应声断成两截,落在地上,发出’啪嗒‘一声。 尘风抱拳,“是。” 第191章 幼稚相争 夜色已深,穆国公府内,一道黑色的身影披着斗篷跟着管家进了穆国公的书房。 而此时,书房桌子上,早已备好了茶水。 见来人进来,穆国公’嗖‘的一下站了起来,恭敬道:“贵人怎么亲自来了?” 来人面容沉浸在暗处,看不真切。只是听那声音,似乎有些年岁,略有些沙哑。 “这就是你办的好事?” 声音威严,带着上位者的狠厉。 管家转身退了出去,将门带上。 穆国公小心的陪着笑脸,卑微道:“这件事,的确是我的疏忽。只是今日七王爷突然造访,这,这我也没想到啊。” “你没想到?若是你那儿子稍微争点气,岂能等到玉紫赦赶来?” 药效都发作了七分,两个中了药的人愣是清清白白什么都没做。 害的她的谋划这么久,策划了这么事情出来,结果却白白浪费了机会。 且不说北若卿容貌不差,就是路边随便捡一个,中了那种药,居然能忍住? 莫不是穆友身体不行? 思及此,那人脸色瞬间黑了下来,没好气的骂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贵人,此事虽然未成,可按七王爷的脾性,必定不会善罢甘休。只要他一来,我保证,必定让他有来无回。” 穆国公说的自信,成竹在胸,仿佛一切都在预料之中一般。 那人深深的看了穆国公一眼,冷哼一声,“最好如此!” 说罢,那人转身离开。 夜色,掩去了一切痕迹,然而黑暗的地方,才是阴谋最容易滋长的地方。 次日一早,北若卿还没醒,便听见屋外一阵哭嚎声。 “妹子啊,我如花似玉的妹子,你怎么就这么倒霉呢!” 不用多说,只需听声音,便知来人是北擎夜无疑了。 北若卿趴在床头,抽搐着嘴角看向门口,见大门’砰‘的一声被推开,北擎夜穿着一袭白色的衣裳,看着就跟要奔丧似的。 一进屋,北擎夜先是在屋子里仔细的看了一圈,然后点点头,“算那小子识相,他要是敢做出什么趁人之危的事情,本公子一定跟他拼命。” 趁人之危?这种事,一向只有她才会做吧。 北若卿无语,幽幽的瞥了自家兄长一眼,鄙夷道:“你穿这一身,来奔丧啊?” “奔什么丧?本公子这是晕血!” 说着,北擎夜一屁股在北若卿的床头坐下,没好气道:“还不都赖你!吓死本公子了!” “我?发生这种事情大家都不想的,受害者可是我啊!” 北若卿哭笑不得,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趴着。 虽然是夏天,但是因着北若卿腿上有伤,所以玉紫赦在她床上垫了好几层柔软的毯子,生怕她伤口磕着碰着。然后又在屋里摆了些冰块,给北若卿降温用。 见北若卿一副事不关己的德性,北擎夜冷哼一声,不悦的瞪了她一眼道:“昨日,你家七王爷把你的血衣送回家了。” “然后呢?” “然后?你还想要然后?玉紫赦什么意思?自己受不了,就拿去让本公子心里头难受?哎,本公子听说昨天某人抱着你的衣裳险些都哭了?” 北若卿嘴角一抽,这画面难以想象。 她摇摇头,翻了个白眼道:“要哭也是你哭。” “哼,没良心的小丫头,还没嫁人胳膊肘就往外拐了?” 北擎夜捏了捏她的鼻子,在床边坐下。 “最近这几日的事情,你都不用管了。本公子会处理好。” 先是四月居着火,再是北若卿的漫画剽窃,紧接着北若卿又在穆国公府出事,这一桩桩一件件,看起来好像毫无关联,就是巧合。 可天底下哪来这么多巧合,还都让她北若卿撞见了? 闻言,北若卿心中一暖,对自家哥哥的好感度直线上升。 “事情都是冲着我来的,我自己解决。”北若卿话还没说完,脑袋上就狠狠的挨了一下。 北擎夜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瞪着她,没好气道:“事情是冲着你来的,但是出了事儿哪有让女孩子出去解决的道 理?听话,这事儿,咱俩都不管,让玉紫赦忙活去。” 门外,某王爷脚步一顿,眉头轻轻一挑。 尘风:……北大公子还真是……这么记仇的? 屋内,毫无察觉的兄妹二人还在继续这个话题。 “你说幕后那人若是想从四月居分一杯羹,直接绑架四月居的老板,暗中跟他达成协议多好,做什么非要一把火烧了铺子呢?” 北若卿这几日也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四月居虽然被北若卿买了下来,可实际上的经营权还是在钱掌柜的手里的。他想要如何经营打理,北若卿几乎不过问。 所以无论是商界对手还是与她有仇之人,选择四月居动手,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 北擎夜从腰里抓出一把瓜子,坐在一旁嗑了起来。 ’咔嚓咔嚓‘。 “四月居不是咱们北府名下的产业,即便是烧了,北家也不会过多的去搭理这事儿。挑软柿子捏,就是这个道理。” 北若卿不客气的从北擎夜的手里抓了一把瓜子过去,跟着嗑了起来。 “七王府的伙食不太行啊,瞧瞧,你都瘦了。” 北大公子一脸心疼,反正只要呆在七王府,他就哪儿哪儿都不舒服。 “一天功夫,你从哪儿看出来我瘦了……” “七王府连个丫鬟都没有,要不你还是跟哥哥回去吧?” “本小姐伤的是腿……不宜挪动。” 北若卿话音刚落,北擎夜便拍着床板跳了起来,怒道:“好他个玉紫赦!昨日他为何不将你送回北府?偏生要带回七王府?原来安的是这个心啊!” 北大公子很生气,昨天得知北若卿出事时,玉紫赦已经把人带回七王府了。他当即便调动人手去查此事,可还没等他查清楚,尘风便带着消息来报信了。 好歹也是自己妹子,哪儿能事事都被人抢先一步? 北大公子心有不甘,昨天夜里得知穆国公府有刺客进京后,他当即便要去收拾那群人。却不想,又去晚一步。 思及此,北擎夜决定要去找玉紫赦好好谈谈。 可他刚走到门口,玉紫赦便端着药进来,视线从他身上一扫而过,紧接着便朝着床边走去。 “喝完药,该换药了。” 换药?北擎夜一听,目光落在北若卿的那条裹成粽子的腿上,手指颤抖,“你,你给她换药?” 北若卿抬头,若无其事的点点头,“是啊。” “不行!” 北大公子一声喝下,撸起袖子气势汹汹的走了进去,“好小子,你该不会是趁机占便宜吧?” 玉紫赦脚一勾,将凳子勾到自己面前,优雅的坐下,冷哼道:“小人之心。” 小人? 北大公子瞬间又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一蹦而起,怒道:“臭小子,我告诉你,你要是敢在成亲之前对我家妹子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本公子跟你拼了!” “啰嗦。” 七王爷小心翼翼的吹凉药,连个眼神都不赏给自家大舅子。 他将药放在一边,掀起北若卿的袖子,探上她的脉搏。 “你,你还敢当着本公子的面儿拉我家妹子的手?” 北擎夜备受打击,当即便要冲过去拦住玉紫赦。 可谁知,北擎夜正要动手,一片青叶的竹叶’嗖‘的一下射了过去,北大公子脚下猛地后退几步,堪堪躲开。 “别吵。”玉紫赦收回手,淡淡说完,见北若卿盯着自己,静默片刻,扭头对北擎夜道:“你放心便是,本王不是禽兽。” 这话一出,北擎夜心中安定了许多。脸色也缓和不少。可想一想还是觉得很气愤! 北若卿看了看玉紫赦,又看了眼北擎夜,诧异道:“你们闹矛盾了?” 今日两人之间,隐隐有种针锋相对的味道。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 屋内,一片死寂。 七王爷一向话不多,也就面对北若卿的时候,骚话连篇。可此时,他一不说话,北擎夜就有种自己被人压住气势的感觉。 于是,他立马凶巴巴的道:“没有。” “没有!” 却不想,玉紫赦与他异口 同声。 玉紫赦眉头蹙起,淡淡的瞥了北擎夜一眼。 后者倒是坦然,傲娇的昂起头,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北若卿的视线在两人的脸上打了个转,无语道:“你俩昨天夜里去偷人了?怎么这么憔悴?” “啊呸!本公子会干那种丢人的事儿吗?” 北擎夜冷哼一声,将玉紫赦手中的药拿了过来,将人挤开,便要亲自去喂北若卿。 可他刚将药捧起来,一道罡风袭来,北擎夜急忙闪躲,可那手中的药像是一道水柱般,朝着他洒了过来。 北擎夜连忙闪躲,然而,他刚一动,手上忽的一空,药碗便再次落到了玉紫赦的手里。 七王爷面不改色,药汁重新落入碗中,丝毫未洒,他掀开眼皮子,淡然道:“书房等我,我换好药后,有事找你。” 北若卿有种自己是个玩具,被两个幼稚鬼争来争去的错觉。 不过,玉紫赦开口,语气又严肃,北擎夜纵然心中有气,也不得不顾全大局,没好气的哼了一声,“哼!卑鄙!” 门外,尘风恭敬道:“北大公子,这边请……” 待人走后,北若卿这才得意抬头,看向玉紫赦,“你们两个昨天,去做什么了?” 第192章 暗潮纷起 北擎夜今天穿一身白衣过来,才不是因为什么晕血,估摸着是没来得及回家去换衣裳,所以直接买了一套。 毕竟北大公子没事不出门一天都要换三套衣裳,发髻向来整洁,每日刮胡子,脸蛋儿白的跟个鸡蛋似的。而今天,北大公子虽然看着干干净净,可发冠歪了。 玉紫赦将药喂完之后,好笑的睨了北若卿一眼,“不疼了?” “你别岔开话题,老实交代,半夜三更,孤男寡难,你俩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北若卿一脸坏笑,那眼神,就好像在看偷腥的小野猫似的。 “想知道?”玉紫赦抬手揉了揉北若卿的小脑袋,心下好笑。 每当北若卿露出这副神情的时候,她这脑子里,装的绝对没什么好东西。 北若卿揪起玉紫赦的袖子,轻轻的擦了擦眼角,哽咽道:“我的未婚夫,和他的大舅子,半夜三更私会一处……” 七王爷嘴角一抽,半张脸都僵了。 “可怜我孤苦伶仃一个人,身负重伤,命不久……” “北若卿!” 玉紫赦忍无可忍,’砰‘的一声,将药碗放在一旁,垂下眼眸,视线落在被北若卿揪着的袖子上。 “这种话,再说一次,家法处置。” 他说着,将袖子从北若卿的手里抽了出来。 谁知,北小姐揪的更紧了,眨巴着大眼睛盯着他。那神情,甚是惹人怜惜。 玉紫赦心下猛地一颤,半边身子都僵硬了,一股热气儿,顺着脖颈直直的往上窜。 “家法?七王府有什么家法?”北若卿眸中含笑,问完,察觉玉紫赦看向自己的眼神儿似乎有些过于炙热,北小姐心中暗道一声不好,还没反应过来,玉紫赦便凑近了些,单手捧着她的后脑勺,一手揽着她的腰肢,轻声道:“女孩子,好奇心太重,会吃亏的。” 温热的唇瓣缠了上来,近在咫尺的脸,浓密的睫毛在她眼下投出一片阴影,北若卿瞪大了眼珠子,欲哭无泪。 她这是一不小心撩火了? 呼吸缠绵,屋内春色撩人,空气中仿佛都飘荡着暧昧的气息。 然而,就在这紧要关头,院子外,忽的传来北擎夜那惊天一嗓子:“玉紫赦!你想等死本公子啊!” 屋内,动静戛然而止,玉紫赦呼吸不稳,头抵着北若卿的脑门,脸色铁青。 正是浓情蜜意时,这人是来故意捣乱的? 七王爷心中怒火滔天,眼中的情谷欠渐渐退去,冷静下来。 北若卿忍着笑,替他将散乱的领口整理好,贴着他耳边故意道:“冷茶伤身,待会儿我让人顺便给你熬一些降火茶。” “北!若!卿!”玉紫赦又好气又好笑的看着怀中的某人,铁青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些,过了半晌,院子外,北大公子的嗓子都要冒烟了,这才听见’咯吱‘一声,玉紫赦打开门走了出来,耳边泛红,面色不善。 冷冷的瞟了北擎夜一眼后,冷声道:“送客。” 北大公子一怔,懵了;“你他大爷的不是说有事情要找本公子商讨吗?” “今日心情不佳,不便商讨。” 七王爷语气平静,可但凡跟在他身边时间久一点的人都听得出来,七王爷这是压住了多大的怒气,才能忍住没一掌拍死北大公子啊。 不过,北擎夜向来不是那种会听人话的人,玉紫赦说不,他就偏要,于是乎,一炷香后,七王府的书房内,北大公子在持续性的唠叨疯了一只家养的八哥之后,终于……七王爷见他了。 书房内,格局别致,书柜与书柜之间错落有致,看着既不让人觉得活在书山之中,又不让人觉得杂乱无章。 靠窗的位置,摆着一张软塌,上面整齐的摆着两个小枕头。原先这里其实只有一个的,只是自从七王府重新休憩之后,便又加了一个。 桌椅板凳都是实打实的紫檀木所做,这种千金难求的好东西,在这书房里竟是无处不在。北大公子有些嫉妒了。他身为首富之子,都没能过的如此嚣张,凭什么玉紫赦一个不受宠的王爷反而这么奢侈? 没天理。 玉紫赦手持密折,头也不抬的开口道:“说罢,昨天夜里你跟着我的人, 想做什么?” 北大公子惬意的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翘起腿儿,“今日本公子心情不好,改日再聊。” “尘风,送客。” 玉紫赦一声令下,尘风手上拿着绳索推门进来。 好端端的聊天,拿什么绳索?北擎夜立马正襟危坐,义正言辞道:“穆国公府的刺客本公子倒是认识几个,昨天抓了两人,随便问了一下,你猜,他们是想干什么?” “杀我。”玉紫赦倒是不含糊,这种事儿在他身上发生的也不少,所以见怪不怪。 可谁知,北擎夜却幽幽的摇了摇头,解释道:“除了杀你,还有绑架我家妹子。” “咔嚓”一声,七王爷身前的桌子上,肉眼可见的裂开一道裂痕,北擎夜身子猛地一僵,不由自主的往后挪了挪板凳。 玉紫赦面无表情,眼神阴郁,眉眼间皆是寒意,手指紧握,俨然是怒到极致。 “看来,这批刺客的背后,有两方势力。” “哎,这事儿吧,也怪我家妹子,人美又有钱,兄长还生的如此英俊,难免被人嫉妒,仇家也就稍微的多了那么一点。”北大公子大言不惭,顺了顺自己的头发,却无意间发现一天没梳头,他竟然有一缕头发打结了! 北大公子要疯了,头发打结了,风度美貌统统减分,他的形象啊! 玉紫赦不理会北擎夜的哀嚎,手中密折’啪‘的一声扔在桌子上,他’唰‘的一下起身便朝着门外走去。 北大公子握着自己的那坨打结的头发,“哎,你到哪儿去?” 玉紫赦脚速极快,不多时,背影便消失在了视线中。 北擎夜没好气的瞪了尘风一眼,冷哼一声,转过头去。 尘风无奈,“北大公子,昨天夜里追踪您时,实在是没注意您掉进坑里没爬上来……” “闭嘴!” 北擎夜一声怒斥,黑着脸甩袖离开。 北若卿受伤,暂居七王府的事儿,原本没几个人知道。不过今日一早,北大公子气势汹汹到七王府兴师问罪的事儿一传开,众说纷纭。 有人说,北大公子是去商讨七王爷和北小姐的成亲事宜的。 也有人说,北大公子是去声讨七王爷的,毕竟尚未成亲,人就住到了一起,于理不合。 可无论这些谣言怎么传,在茶楼,都只有一套说辞:北小姐天生丽质,引一众世家公子争风吃醋,七王爷一怒之下,将人关在七王府,寸步不离。 而这些世家公子中,以京城顾家公子,平阳侯,穆国公府公子……等,为首。 此时的七王府内,北若卿正趴在床上吃着小鱼儿切好的水果,一边翻着八卦册子。 万万没想到,有一天,北小姐竟然会自己吃起了自己的瓜。 “顾公子此生除却尸体的第二爱,北府千金北若卿?” 北小姐瞪大了眼珠子,一口水果卡在喉咙里,吐不出来又咽不下去。她居然被拿去和尸体作比较? “平阳侯倾城一笑,出卖色相赚钱凑聘礼,北小姐千金难求??” 北小姐倒吸了口气,按捺住自己暴躁的小灵魂,继续看了下去。 “穆国公府嫡长子,为情所困,缠绵病榻?” “小姐,穆公子是真的病了。”小鱼儿在一旁好心解释道,她今日白天赶来王府的时候,途中撞见了穆国公府的下人去开药。 听说就是给穆友公子抓的。 北若卿眉头微微蹙起,不解道:“我俩中的同一种药,药效一过,人就该没事儿了,他怎么还病了?” “为情所困呗。” “穆友不是那种会为情所困的人,毕竟,他不是毛头小子。”而是风月老手。即便是洗心革面,却也是个活的很明白的人。哪怕他一时有什么想法,却绝不会让这种想法主导他的人生。 毕竟,一个能在一夜之间,性情巨变的人,怎么可能会因为男女之情,困顿纠结呢? 小鱼儿不解的望着自家小姐,“可穆公子这几日不仅没出门,连学堂都不曾去了。” 没去学堂?难道是真的病了?北若卿心生疑惑,忽的起身,“备车,去穆国公府。” 小鱼儿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可是小姐,七王爷已经去了啊,您才在穆国公府出事,若是再去,七王爷肯定不会高兴的。” “什么?” 北若卿瞬间脸色惨白,玉紫赦去了穆国公府? 顾不得腿上的伤口,北若卿挣扎着便从床上爬了起来,二话不说,拽了自己的外袍便往们走走去。 小鱼儿看的胆战心惊,急忙冲上去扶着北若卿的胳膊,“小姐,您这是怎么了?您要去哪儿?” “派人去给顾宴廷传话,就说玉紫赦有危险,让他速速带人去穆国公府。” 北若卿额头上瞬间起了一层细密的冷汗,脸色苍白的像是刚从水里打捞起来的一般。 “再传话去三王府,就说七王爷遇刺,请三王爷,速来救人。” “可,三王爷跟七王爷速来不合,怎么会来呢?”小鱼儿看着北若卿面无血色,腿上的伤口几乎又要被挣开,急的眼睛都红了。 北若倒吸了口冷气,一字一句道:“恰恰因为他与玉紫赦不合,所以这个时候,他,非来不可!” 第193章 东山再起 穆国公府,家丁站成两列,守在花厅外。 花厅外,两侧的花坛茂密,绿油油的,像是肥料施多了营养过剩。 整座府邸,都充斥着一股压抑的气氛。 穆国公府匆匆忙忙的拎着衣袍赶了进来,大老远的,便听见他那破锣锅般的嗓音,“不知七王爷大驾光临,老夫有失远迎!” 花厅正堂内,一道墨色身影撑着脑袋,坐在首位,身形修长,举手投足间,贵气天成。 听到声音,玉紫赦懒懒的掀开眼皮子,眉心微微蹙起。 尘风当即眼神一冷,狠狠的瞪了穆国公一眼。 瞬间,穆国公一个急刹车,连忙捂着嘴,拎着袍子小心翼翼的往花厅走去。 七王爷喜静,不喜热闹和人多,这规矩,他懂。 待穆国公好不容易挪到了花厅,玉紫赦的一盏茶,已经喝完了。茶是自己带的,杯子是方才万宝阁买的,煮茶的水是清晨下人去山上取的。 总之,七王爷出门,无论多匆忙,规矩,一样都不能落下,除非去的是北府。 见玉紫赦闭目养神,穆国公小心翼翼的侯在一旁,连喘气,声音都不敢大了。 “听闻穆公子病重,本王特来探病,不知方便与否?” 玉紫赦缓缓睁开眼,清冷的视线扫过穆国公,看似漫不经心,可那视线,却像是一座巨山倾轧而下,沉的穆国公几乎喘不上气儿来。 他擦了把额头上的冷汗,不紧不慢道:“王爷见谅,犬子不过是染了风寒,不足挂齿。” “是染了风寒,还是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被国公关起来了,国公心里清楚。”玉紫赦抬起头,理了理袖子,姿态从容,喜怒难辨。 穆国公心中有无数个猜测,北若卿被救回去后,七王府和北府都没动静,整整过了一天,这七王爷才上门,也不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不过,只要上门,就足够了。 “王爷说笑了。”穆国公面不改色,垂眸扫了眼玉紫赦手旁的茶杯,心下一沉,随即扭头吩咐道:“来人,将闽南新进的荔枝,拿来给王爷尝尝。” 这话说的,若是北若卿在跟前,必定一根金条砸死他。说的跟谁吃不起荔枝似的。 玉紫赦漫不经心的抬起眼,瞥了穆国公一眼,“看来,国公早就知道本王会上门,连这等稀罕东西,都备好了?” 玉紫赦语气听着平静,可绵里藏针,穆国公心中又紧张又无奈,可偏生这位七王爷虽然不得宠,可手下的侍卫倒是个厉害的,,眼下翻脸,还不到时候。 思及此,穆国公讪讪一笑,解释道:“老夫这也是赶巧了,若是七王爷喜欢,老夫再派人送些去七王府便是。” 说话间,丫鬟已经端着荔枝进来。 皮薄且红艳,看起来倒是新鲜。 玉紫赦意味深长的看了穆国公一眼,在他的注视下,捻起一颗荔枝,剥开皮,优雅的送进嘴里。 穆国公垂下眼帘,敛去了眼底的一抹算计。 “汁多且甜,的确是好东西。”玉紫赦说着,轻啜了口茶,将口中的甜腻味儿散去。 这荔枝,即便是皇室子弟,这个时节也只能得一盘赏赐,可听穆国公的语气,倒像是还有许多似的。玉紫赦不动声色的笑了一声,眯起眸子看向穆国公。 “七王爷,今日天气炎热,想来王爷也累了,不弱,老夫扶王爷前去休息一二?” 眼前的视线越发模糊,浑身的力气仿佛被人抽走一般,玉紫赦撑着桌子起身,刚站起来,却不想双腿一软,便又重新坐回了凳子上。 他艰难的抬起手,指着穆国公:“放肆,你竟敢给本王下药……” 门外,尘风一听里面情形不对,当即拔剑冲了进去,可他刚冲到门口,一群家丁打扮模样的人拦住他的去路。今日玉紫赦出行,并未带太多随从,此时敌众我寡,尘风并不占优势。 “主子?” 尘风焦急的喊道,眼底杀气肆虐。 穆国公瞥了玉紫赦一眼,冷声笑道:“七王爷,老夫先收拾了你的这群下属,再带您去休息。” 说罢,他转过身,朝着门外走去。 烈日正当头,尘风拔剑,一 群随行侍卫也跟着冲了进来,将穆国公府的人团团围住。 穆国公神情轻蔑,鄙夷道:“壮士,你跟着一个废物,怎么会有前途呢?若你今日归顺,为我所用,我保证,日后让你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尘风面无表情,周身散发着渗人的杀气,闻言,连一个眼神儿都没赏给穆国公,冷声道:“就凭你?也想当我主子?” “老夫纵横官场这么多年,眼下虽落魄,却不见得不能东山再起啊?” 穆国公意味深长,说罢,还不忘给了尘风一个只可意会的小眼神。 尘风垂下眸子,冷冷一笑,再抬眸时,没有废话,举起手中长剑,一剑下去,瞬间,拦在他面前的家丁尽数震开,狠狠的摔在地上。 见状,穆国公吓得连连后退,脸色大变,“还愣着做什么!快,杀了他!” 话落,穆国公府四周,忽的出现无数黑衣人,手上兵器各不相同,将尘风和侍卫们团团围住。 这些人,武功都不低。 尘风面如寒霜,“谋害当朝王爷,你死罪难逃!” “七王爷向来身子孱弱,来我府中作客,不料突发旧疾,不幸殒命,这也怪不得老夫不是?”穆国公早已想好借口。 他敢在自己家里动手,怎么可能不做好安排呢? 闻言,尘风脸色猛然一变,怒喝一声:“卑鄙!” 银剑似寒霜,直直的朝着穆国公刺了过去,然而,那些黑衣人反应极快,脚下一动,身形便到了尘风跟前,将他拦住。 两方人缠斗起来,动静虽然不小,可穆国公说的对,穆国公府如今门庭冷落,几乎没人会上门,所以完全不用担心被人听到动静。 “穆国公,你想东山再起,杀了七王爷又有何用?” 尘风一边出招,一边抽出空隙逼问。 穆国公幕后如果没有人撑腰,岂能如此嚣张? 可,皇后有这么蠢?买通人在京城里动手? 除了皇后,还有谁这么一心期盼自家主子和北小姐死的? 尘风顾不得许多,被两个黑衣人缠的几乎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想别的。 穆国公挑起眉头,得意道:“年轻人,你以为这世上,只有利益相关之人,才会拦路吗?玉紫赦,必须死!” 穆国公说罢,忽的转身朝着花厅内走去,进屋时,手上捏着一把寒气森森的短刃,上面泛着幽蓝的寒光,似乎是淬了毒。 “实在对不住了,七王爷,您若不死,死的,就是老夫了。” 他狠毒的眼神落在玉紫赦白皙的脖颈上,举起短刃,忽的朝着椅子上的人刺去,“去死吧!” 然而,就在短刃即将刺入玉紫赦的脖颈时,穆国公手腕忽的一凉,紧接着,一道清冷的视线落在他脸上。 玉紫赦睁开眼,嘴角微微一弯,似笑非笑道:“穆国公府上的荔枝,味道不错。可惜,所用的毒就差了些。” “你,你……怎么会?” 他居然没死? 穆国公目瞪口呆,死死地瞪着玉紫赦,他分明是将荔枝浸泡在下了毒的水里,他怎么还能醒? 见穆国公一脸惊恐的模样,玉紫赦嫌弃的松开手,从怀中掏出帕子,认真的擦拭着自己的手指,“很惊讶?本王忘记说了,久病成医,虽不算是神医,可区区小毒,本王还是不在话下的。” ’噗‘…… 穆国公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七王爷竟还会医术! “你是自己交代,还是本王将你交给刑部,言行逼供?”玉紫赦漫不经心的把玩着一颗荔枝,瞧着鲜嫩可口,可惜……有毒,不能带回去给北若卿解馋了。 七王爷略有些失望。 玉紫赦没死,穆国公先是有片刻的慌神,随后,他忽的仰头大笑起来,一边笑,一边跟吃错药般,疯癫道:“七王爷,你以为,老夫要杀你,只会用下毒这种手段吗?” 玉紫赦淡定的掀起眸子,视线顺着穆国公的方向,看向外面的尘风和黑衣人。 身形手法都不错,一个个的个头挺拔,打起架来也不失风度。 他哂笑一声,斜斜的撑着身子靠在椅子上,不紧不慢道:“国公说的是,那些刺客?” “哼!这些都是老夫在江湖上重金请来的高手,今日,不取你性命,他们也得死!” 穆国公的眼神像是一条毒蛇,阴狠毒辣,让人看着极其不舒服。 当年他得宠时,何其风光。 后来竟因一个小小商贾之女,沦落到这种地步! 他不服! 玉紫赦曾见过疯癫之人的模样,瞧着,倒是与穆国公有些相像,他心下一沉,心中暗道:疯了? “来人,杀玉紫赦者,赏金一千!” 穆国公吼完,却发现花厅外,打斗声戛然而止。 玉紫赦起身,步履悠闲的朝着穆国公走去,再度问道:“你还有一次机会,幕后之人,是谁?” 花厅外,蒙面刺客揭下面具,露出他们原本的模样,随后恭敬抱拳,齐刷刷的跪成一片,“主子,幸不辱命! 穆国公惊了,老脸瞬间惨白,像是被人抽去了精气神儿似的,”这,这不可能!老夫重金请来的江湖高手!怎么会……“ “昨天夜里,本王便已经将人处置了。” 玉紫赦清冷的嗓音,不带丝毫感情,此话一出,穆国公’噗‘的一口老血吐了出来,身子摇晃两下,跌坐在地。 “哈哈哈,老夫还是输了!” 他似是真的疯了,老泪纵横,捶着地面狂笑不止,一边哭一边喊道:“我国公府,必能东山再起啊!” 玉紫赦冷眼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穆国公,这是一个被权势熏心的人,也是个可怜人。 东山再起,固然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可他不该,把注意打到北若卿的身上! 等穆国公笑够了,眼底已是一片浑浊,他仰起头,笑了两声,眼神阴狠,像是从地狱爬出来复仇的恶鬼一般,一字一句道:“七王爷,这只是开始,有些该回来的人,总会归来的!哈哈哈……” “噗”的一声,穆国公身子摇晃了两下,嘴角溢出鲜血,视线看向门外,眼珠子不甘心的瞪向远方,断气了。 第194章 逼入绝境 尘风探了探穆国公的脉搏,摇了摇头,示意道:没救了。 “主子,穆国公府,如何处置?” 谋害皇子,等同谋逆,死罪一条。只要玉紫赦一声令下,整个穆国公府,都要给穆国公陪葬。 玉紫赦眯起眸子,盯着穆国公的尸体若有所思,片刻后,他淡然道:“一人犯错,满门遭殃。做成意外身亡吧。” 尘风神情一怔,心道:主子这是要放过穆国公府么?是因为……北小姐? 尘风带着人前去善后,无论是国公府的家丁封口之事,还是国公府其他人那里的交代,都得好生处置,稍有不慎,穆国公府,在劫难逃。 玉紫赦仰起头,顺着穆国公的视线看去,剑眉轻蹙,目光深邃,似是在思考着什么。 此时,穆国公府门外,一阵马蹄声震耳欲聋,在穆国公府外的长街上,格外清晰。 玉紫赦款步走了出去,迎着日光,他的身形仿若笼上了一层淡淡的光芒,玄色锦袍,将人衬的高贵又冷漠。 玉墨严带着人进来时,一抬头,便看见站在门前的玉紫赦,他脚步微微一顿,随即视线一凛,冷声道:“这就是北若卿所说的,危在旦夕?” 他若不是怕在这京城之地,敏感时期惹火上身,才不会管玉紫赦的死活。 可偏生北若卿就是利用这一点,知道他手上有些兵马,便要挟他前来搭救。 若是今日玉紫赦有任何差池,那么他,便是知情不救,等同于弑弟。 玉紫赦似乎并不意外玉墨严的出现,不过相比较玉墨严脸上明显的不悦和鄙夷,玉紫赦倒显得淡然的多,“劳烦皇兄白跑一趟,本王,无恙。” 无恙这二字,于玉墨严而言,莫名的觉得有种挑衅的味道。 他冷哼一声,抬脚便要往穆国公府内走去,可还没走两步,就被七王府的侍卫拦住了去路。 “放肆!你们想做什么?” “皇兄是京兆府的人?” 玉紫赦淡然发问,双手负在身后,有种说不出的威严。 玉墨严一声讥笑,运起内力抬手便朝着侍卫打去。 那侍卫一动不动,玉墨严那一掌下去,他顿时喉咙一阵腥甜,嘴角溢出了血迹。 纵然如此,他拦着玉墨严的手依旧没有落下,态度之坚决,大有今日就算是死,也不让玉墨严进去的架势。 ’嗤‘的一声,玉紫赦云淡风轻的笑了起来,他一笑,仿佛整座府邸的气氛都严肃起来,玉墨严一颗心猛地沉入谷底,两条眉头紧锁在一起,怒道:“你笑什么?” 玉紫赦看了侍卫一眼,示意道:“回头记得去三王府领赔偿,想来皇兄不是故意的,你不必往心里去。” 侍卫点点头,抱拳道:“是。” 闻言,玉墨严气的脸色铁青,冷冷的看向玉紫赦,“区区一个侍卫,也敢阻拦本王的路?玉紫赦,你手下好大 的胆子!” “本王不让皇兄进去,是为皇兄好。”清风拂面,玉紫赦缓缓转身,对上玉墨严那双满怀质疑的眸子,“穆国公因勾结后宫而被贬斥,如今又谋刺本王未遂,若是传出去,你猜旁人会怎么想这件事?” 即便皇后身居后宫,可手伸到前朝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了,众所周知,穆国公曾是皇后的人,今日穆国公做出这等以下犯上的错事,若是传出去,世人不会去猜穆国公身后还有谁指使,第一反应就是,皇后为了替自己的亲儿子铺路,暗中指使穆国公行刺七王爷。 盛世太平之下,闲来无事,总有些人对皇室秘闻和八卦感兴趣。玉墨严不得不顾忌。 玉墨严果然迟疑了,一张俊俏的脸蛋儿瞬间黑的能滴墨,“玉紫赦!此事与母后无关!” “所以,”玉紫赦声音一顿,侧过头,意味深长道:“穆国公府之事,皇兄并不知情。” 他话中的意思,玉墨严又怎会不知道? 他这是要他守口如瓶! 可偏偏,玉墨严除了答应,别无选择。 玉紫赦说罢,踏着日光,往外走去。 玉墨严想了想,抬脚跟了上去。 按照年岁,玉墨严年长玉紫赦一岁,可他比起玉紫赦还矮了半个脑 袋,两人一前一后,距离三步远,不多不少。 “听闻,你要与苏府联姻?” 玉墨严率先打破沉默,他敢肯定,今日若是他不开口,玉紫赦能把他直接当空气。当年玉紫赦参加宫宴时,便是目中无人,把所有人包括皇帝在内的人都当做是空气。更何况今天还只是一个他。 “苏府想要东山再起,你,比本王更适合。”做踏脚石。 只是后半句,七王爷没有说出来,怕伤了玉墨严的心,他一怒之下,去找苏陆廷拼命。 府门外,停着七王府的马车,玉紫赦上了马车后,正要离开,却见玉墨严忽的一把掀开车夫,闪身进来。 “皇兄,还有别的事?” 玉紫赦身子靠在软塌上,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软塌上铺着天蚕丝织成的凉席,身下是玉枕,手旁的案几上正煮着茶,倒是惬意舒。 玉墨严一撩袍子,在玉紫赦对面坐了下来,“太子之位,你是否真的没有兴趣?” 现如今的京城,能够有资格与他相争的人,几乎没有。可他依旧迟迟未能立储。玉长生年纪尚幼,玩心又重,根本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那么剩下的,便只有玉紫赦了。 然而,此话一出,玉紫赦却懒懒的瞥了他一眼,坐起身子,倒了杯茶推到玉墨严身前,“父皇正值壮年,皇兄是否,操之过急了?” 当初苏丞相也多次提出过要立储,却都被老皇帝以各种理由驳回。但是,奇怪的是,老皇帝对玉紫赦的态度,是一如既往的恶劣,对他虽说是宠幸,可却并没有要将家国托付的意思。 既然得不到,那就只能抢了。 玉墨严冷声笑了起来,“玉紫赦,你大可不必在我面前装出一副无心朝政的模样,即便你有争储的心思,可你这身子,配么?” 马车在此时,缓缓驶入一条无人的巷子,一路平稳,像是早就安排好了路线一般。 马车内,两人并无察觉。 突然,’砰‘的一声,马车似乎卡住了,车身猛地一晃,玉墨严险些一头磕在车壁上,反观玉紫赦,只是稍稍晃动,便恢复如常。 “废物!马车都赶不好么?” 玉墨严一声厉喝,当即便要掀开车帘出去,可他手指刚碰上车帘,马车外,忽然’嗖‘的一声响起,紧接着,无数箭矢朝着马车射了进来…… 此时,长街之上,北若卿骑在马上,正打马飞快的往穆国公府赶去,腿上的绷带渐渐被血迹染红,可北若卿恍若未察,打马直奔穆国公府。 北若卿的马后,小鱼儿被穆锦兮搁在马背上,颠的脸都绿了,想死的心都有了。 “你家小姐这是赶去投胎呢?” 穆锦兮方才在七王府门前撞见的北若卿,可还没说上一句话呢,北若卿翻身上马,疯了似的打马离开。 来不及多问,穆锦兮只能把小鱼儿的马抢了过来,一路上一边追赶一边问情况。 小鱼儿耳边是呼呼风声,身下是起起伏伏,胃里是波涛翻涌,眼前是金星直冒。 闻言,她晕晕乎乎道:“七,七王爷有难,小姐,小姐……” “什么?玉紫赦有难?你怎么不早说?” 穆锦兮懊恼的骂了句,急忙挥鞭子赶上北若卿。 好不容易赶到穆国公府,尘风正处理完后续事宜准备离开。 然而,一出门,便看见北若卿瘸着腿儿蹦蹦跶跶的冲了进来。腿上鲜红一片,衣衫都被染红了。 尘风顿时心下一惊,急忙迎了上去,“北小姐身上有伤,主子吩咐好生休息,怎么来这里了?” “玉紫赦呢?” 北若卿一把抓住尘风的衣领,眼眶猩红,脸色白的像是被丢进面粉里用擀面杖碾压过一般,白的吓人。 闻言,尘风先是一怔,随即解释道:“主子担心小姐伤势,先回府了。” “我这一路,并未见到七王府的马车!” 北若卿说罢,面无表情,转身便往外走去,“快追!” 穆锦兮好死不死的赶上北若卿,谁知刚进门,就怼上北若卿这一句快追,小鱼儿还在门外大吐特吐,一看自家小姐这副如临大敌的神情,也不敢吐了,急忙就去搀扶北若卿上马。 见北若卿这副模样,尘风召集侍卫跟了上去,却还是糊涂道:“发生了什么?” 事情都解决了,北小姐这是怎么了? 北若卿顾不得多说,咬着牙低声道:“穆国公府,只是幌子。” 她说完,飞快的打马朝着马车离开的方向狂奔而去。 然而北若卿此话一出,尘风的心猛地一沉,整个人石化子啊原地,片刻,他恍然惊醒,急忙道:“快追!” 一群人,策马狂奔在京城街头,为首那人,白衣墨发,面如纸色,她身后跟着人,如同鬼魅般,杀气腾腾,席卷整条街道。 然而此时,京城的一个无人巷子中,一场恶战,即将结束。 玉紫赦墙下,马车早已被劈成碎片,玉墨严手持长剑,一张嘴,’哇‘的一声,一口血吐了出来。 他们身旁,躺着一群暗卫的尸体,鲜血四溅,满目猩红。 人他们四周,围满了手持弓箭的刺客,这些人,训练有素,可又不像是出自军中,倒像是专门训练出来的杀人组织一般。 玉墨严几次想趁机逃跑,却都失败。 他粗粗的喘着气儿,“本王是当朝三王爷,你们若是放了本王,今日,他是死是活,本王都会当做没看见!” 玉紫赦低垂眼帘,嘴角溢出一丝血迹。 许多年了,没有被人逼到这般地步。 他缓缓抬起头,对上为首黑衣人的视线,一字一句道:“九五门,依旧这么想杀本王?” 第195章 迷雾渐起 为首脸上似乎有道伤疤,闻言,狰狞一笑,将染了血的刀在袖子上擦了擦,眼底一片寒凉,“七王爷,今日,你已无处可逃了。在下知道七王爷身手非凡,可你孤身一人……动手吧。” 他话落,身后无一人动作。 就在这时,寒光一闪,玉紫赦身后,一把半人长的刀子正朝着他的身子刺了过来。 玉墨严面目狰狞,猩红着眸子,用尽了最后的力气,他要玉紫赦死! 无论他有没有争夺皇位的意思,他死了,他便少了一个对手。 就在那刀子即将刺入玉紫赦身体,突然,一道青色的竹叶猛地朝着他袭了过来,’咔嚓‘一声,玉墨严手上的刀断成两截,掉在地上,’铿‘的一声。 玉墨严的手腕,筋脉被挑断,鲜红的血染红了衣裳,他咬着牙,痛苦的挣扎了两下,便倒在地上,没了意识。 玉紫赦缓缓收回手,脸色煞白,喉咙间涌上一股血腥味儿。 “七王爷,您身上的毒,撑得住您这么耗费内力么?” 刀疤脸说罢,抬起手,黑衣人再次举起刀剑,朝着玉紫赦袭了过去…… “玉紫赦!” 一声惊呼,回荡在这空荡荡的巷子里,不等马停下,她翻身下马,体内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息用遍全身,不等她反应过来,她便已经抬起手,一掌朝着众人拍了过去。 风,仿佛被撕开,刀子似的朝着黑衣人袭去。 腿上渗出的血已经染红了她的衣衫,可她却恍若未察,疯了般朝着玉紫赦扑了过去。 众人一时不查,更没想到一个女鬼似的女子,竟有如此能耐,以一敌十,竟将他们震飞,零七散八的摔在地上。 刀疤脸爬了起来,吐出一口血来,厉声道:“快撤!” 不远处,尘风带着人匆忙赶来,大老远的就看见黑衣人见鬼似的撤退。而墙角处,玉紫赦奄奄一息的靠在墙角,血滴子顺着他的指缝一滴一地的溅落在泥土地面。 打从尘风跟着他家主子起,就不曾见过他家主子被人逼到这般田地!而如今,玉紫赦面色苍白浑身是血的躺在那里。这一幕,顿时,尘风心肝胆俱裂一般,撕心裂肺的嘶吼一声:“主子!” 北若卿掌心一团白色的真气缓缓散去,眼前一阵发黑,身子踉跄了两下,便眼珠子一翻,晕了过去。 临昏迷前,她仿佛听见远处似乎有人在喊她……卿卿。 烈日炎炎,热浪滚滚,树上歇着的鸟儿都懒得鸣叫。已是初夏,本该是蝉鸣不断,可在七王府,但凡是会扰了七王爷清净的东西,都会被赶走。 就比如这蝉,被赶的一只不剩。 屋外,种满青翠绿竹,四周摆着冰块,寒气将热浪冲散,院子里,凉气习习。屋内,北若卿醒来的时候,只觉得耳边似有笛音,只是那声音,又不像是笛子吹出来的。 视线渐渐清晰,北若卿顺着声音朝着窗边看去,只见窗口站着一人,青衣墨发,手持一片绿色竹叶,轻轻的吹着曲子。 据说七王爷于音律上,颇为精通,北若卿从未见过,可今日,他只是站在窗前的这一道背影,便是绝傲孤尘,矜贵无双,让人挪不开眼,又哪来的心思去细听他吹的是什么。 似是察觉到她的视线,玉紫赦忽的停下动作,缓缓转过身。四目相对,静默无言。 昨日玉紫赦受了内伤,引发体内之毒提前发作,他本以为自己逃不过此劫,却不想北若卿居然不顾自己身上的伤势,不要命的赶了过来。 劫后余生,想说的话太多,竟是不知该从何处开口。 于是,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沉默片刻,玉紫赦将绿色竹叶放在一旁,无奈道:“看着我,伤口就不疼了?” 北若卿昏迷的这一天一夜,玉紫赦从惊恐,到担忧,再到平静,直到太医放下话,若是北小姐不醒,他提头来见,七王爷这才卸磨杀驴,把太医丢了出去。 “你的伤没事吧?”北若卿不答反问,耳边似乎还回荡着那人唤她的声音,只是,那人不是玉紫赦。她也不知道那人是谁,可每每她要去想时,却又觉得心口有种难以言说的痛楚。像是一件珍宝,束之高阁,被人渐渐遗忘一 般。 “只是内伤,静养些时日即可。”玉紫赦说罢,起身将桌子上的药端了起来,正要喂给北若卿,却不想屋外忽的传来尘风恭敬的声音:“主子,清河郡主来了。” 玉紫赦正要让她再等等,却不想北若卿率先开口,打断他的话,“让她进来吧。” 她避开玉紫赦的视线,不知为何,此时此刻,她竟是不知如何去面对玉紫赦。 玉紫赦深吸了口气,将药碗放下,“好,我去书房处理点事情,有事唤我。” 说罢,玉紫赦起身离开。临走前,什么都没说,也什么都没问。 等穆锦兮进来的时候,北若卿正靠在床头闭目沉思。她觉得自己似乎忘记了一些很重要的东西。可她又实在是想不起来。 她好像有很多话要对玉紫赦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晕倒前的画面,历历在目,放电影似的在她脑海中回放着。她看见自己一掌将一群江湖高手打伤了。可她是怎么做到的? 她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北府千金,就算是平日里力大无穷了些,可又怎么可能将一群连玉紫赦都对付不了的江湖高手打退? 况且,她清楚的感觉到当时体内那道乱窜的气息,……若是按照这个朝代所说,或许就是传说中的内力。 那么她呢?她到底是谁?北府千金?还是另有身份? 穆锦兮一手拎着一个鸡腿儿,喜滋滋的走了进来,刚进门,便嚷嚷道:“吓死本郡主了,本郡主还以为你死了呢。” 说着,穆锦兮将一只鸡腿儿塞进北若卿的手里,唆了嗦手指:“你不知道,昨天你和小七一起抬回来的时候,你俩一个吐血,一个流血,吓得本郡主晚上连做好几个噩梦呢!” 北若卿没说话,心中仿佛被撕开了一道口子,无论穆锦兮在她耳边说什么,都像是一阵风似的,左耳朵进,右边便出去了。 见北若卿不说话,穆锦兮顿时警铃大作,急忙丢下鸡腿,一把抓住北若卿的手,语重心长道: “你这幅模样,该不会是想休夫,甩了我家小七吧?我家小七,虽然性子冷淡了些,可这般样貌,这般人品,这般才华,你就算是打着灯笼,整个京城你也绝对找不到第二个啊!有话好说,你可千万别冲动。” 北若卿倒是也想好好说话,可她心里乱糟糟的。来到一个陌生的朝代,陌生的人,本以为可以重新开始,可现在,连她自己都是陌生的。 她整个人,像是独自呆在一团迷雾中一般,她想要拨开迷雾看个究竟,可她每动一步,便像是陷入泥潭之中一般,抽身不得,越陷越深。 沉默良久,北若卿忽的开口,低声呢喃道:“你知道我是谁么?” “你?”穆锦兮一脸无语的看着北若卿,“天下首富之女,七王爷未婚妻,清河郡主唯一的朋友,天下最聪明的女子,北若卿是也。你该不会是被打坏了脑子吧?可你昨天好像也没挨打啊。” 不止没挨打,还打了人。 这话穆锦兮没说,她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北若卿。 北若卿? 这个名字,属于她,却也不属于她。 前世的北若卿,叱咤商界,人们记住的,只是北家的家主北若卿。这一世,她依旧叫北若卿,可这个身体不是自己的。也就是说,她这些朋友,亲人,宠爱,享受的荣华富贵,不过是偷来的。 所以她到底是谁? “穆锦兮,我想喝酒。” 北若卿声音沙哑,一开口,穆锦兮便察觉了不对,“北若卿,你到底怎么了?” “我不是北府的小姐。” 北若卿抬起头,眼眶泛红,怔怔的看着她。 穆锦兮又好气又好笑,“疯了吧你?” “北若卿,不管你叫什么,你是谁,你记住,你是我穆锦兮唯一的朋友,也是我唯一认准的七王府的王妃。” “若我不是北若卿,这婚约,是否便不算数了?” 北若卿攥着被子,缓缓抬起头来,对上穆锦兮的双眸,“玉紫赦对我一再容忍,是否……也是因为这一纸婚约?” “婚约作不作数,与你是谁无关,而在于你是不是小七心爱的人。”穆锦兮蹙起眉头,深深的看了北若卿一眼 ,低声道:“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平日里北若卿虽然总说一些稀奇古怪的话,但好歹精神状态都是好的。 不像今天,北若卿这模样,像是中邪了似的。 北若卿仰起头,怅然的叹了口气,她是玉紫赦心爱的人吗?可…… 就在这时,门外,小厮突然来报,苏长淑带着下人,上门了。 北若卿与穆锦兮对视一眼,“她来做什么?” 小厮支支吾吾了半天,犹豫了半晌,这才恭敬道:“苏姑娘说,她得知王爷受伤,心急如焚,身为未来王妃,理应贴身照料。” “什么?谁要那个坏心眼的当弟媳!小七这个缺心眼的,这种混账事儿也答应!” 穆锦兮刚说完,便被北若卿一把拉住,穆锦兮回头没好气道:“你拉着我作甚?” 犹豫了下,北若卿看了穆锦兮一眼,糯糯道:“是我,同意的。” 第196章 登堂入室 北若卿受伤暂住七王府后,住的便是主院,玉紫赦的房间。而玉紫赦,则在书房安了一方小塌,每天守着无数书籍古卷独自入眠。 说起来也是好不可怜。 尘风从未见过自家主子这般模样。 半夜三更,北若卿翻个身,他家主子都能如临大敌般从塌上一跃而起穿上衣服便去查看。 早中晚三次,什么时候北若卿醒了,什么时候他家主子第一时间赶过去给她上药。 简直就差把北若卿当祖宗给供起来了。 给北若卿用的药,是七王府收藏的顶好的刀创药,效果立竿见影,当天服用,痛苦减半。因此得知苏长淑想登堂入室,北若卿虽然心情不好,懒得动弹,却也还是耐着性子,前去应付一二。 毕竟狗还有撒尿画地盘的习惯,更何况是她北大佬? 再说这七王府的大门口,苏长淑身后跟着一群丫鬟婆子,端端正正的站在那里,主仆一群人生怕来往的路人看不见似的,一个个的穿的花枝招展,喜气洋洋,看着不像是来照顾病人,倒像是冲喜的。 然而,等了许久,也没见七王府里面出来个人。外面烈日炎炎,苏长淑的额头起了一层薄汗,丫鬟时不时的替她用帕子将汗水擦去,以防花了妆容。 见七王府内实在没有动静,苏长淑身边的丫鬟小翠儿扬起下巴,趾高气昂道:“我家小姐都站了这许久了,还要等多久才能进去?” 守卫目不斜视,一言不发。 对小翠的质问恍若未闻。 见状,苏长淑朝着小翠使了个眼色,后者心不甘情情不愿的上前,将一个荷包塞进守卫的手里,“这位小哥,劳烦给我家小姐送杯茶水可好?天气炎热,若是我家小姐有个三长两短,七王府也说不过去不是?” 守卫默不作声的将荷包放进怀里,一个尴尬的位置,然后拍了片,继续保持沉默不语的姿势。 北小姐有交代,有钱不拿是傻子。 小翠眼看着这人厚颜无耻的收了钱不理人,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当即怒斥出声:“放肆!七王府就是这么教导下人的吗?” “哪儿来的狗大清早的狂吠?” 府门内,忽的传来一道慵懒的声音,光听声音,便只觉得那人定是个绝色。待里面那人走出来,小翠心头猛地一颤,下意识的回头看了眼自己小姐,随后惊恐的垂下了脑袋。 这女人,竟比她家小姐还好看。 北若卿平日里穿着打扮并不讲究,加上一身英气太重,倒是失了女子的柔美。这回受伤,正好了,柔弱多姿,惹人怜惜。 她身旁,穆锦兮堂堂清河郡主,小心翼翼的扶着她,生怕她摔了似的。 苏长淑的脸色微微一变,不过眨眼功夫,便又恢复常色。她抬起头,鹅蛋小脸对上北若卿那张说不上是笑容满面的脸,柔声道:“长淑贸然前来,惊扰北小姐了。” 她倒是懂礼数的很! 北若卿摸摸鼻子,在门前站定,抬起头,仰望着天空,怅然道:“日光真好,舒服啊!” 她屋子里清凉,院子里也清凉,日光这么洒在身上,暖洋洋的,像是驱散了她心中的阴霾一般,说不出的舒服。 然而,她这是躺在床上!可苏长淑一行人,却是实实在在的在门外顶着大太阳晒了许久! 小翠气的脸都绿了,咬着牙便上前,“你这恶毒女人,你就是故意欺负我家小姐对不对!” “放肆!” 北若卿还没说话,穆锦兮便沉下脸,端起架子,怒道:“七王府门前,本郡主和未来王妃跟前都敢放肆狂言,不知尊卑礼数,你们主子就是这么教你的?” 一句话,将方才这丫鬟的话原封不动的还了回去,一时间,小翠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连忙求救似的看向苏长淑。 苏长淑勾起嘴角,走上前两步,柔柔的朝着穆锦兮行了一礼,恭敬道:“是长淑教导无方,还请郡主大人有大量,海涵一二。” 她在大门口,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故作姿态,让人瞧着就像是北若卿和穆锦兮欺负她似的。 这若是换了旁人,北若卿也许还跟她们玩上一二。 可面对苏长淑,呵,这种女人,直 接教训了便是。 于是,北若卿当即推开穆锦兮,一瘸一拐的走了下去,扯起嗓子,叫嚷道:“苏姑娘这是什么话?你这丫鬟不敬我也就算了,还不敬郡主?郡主不过是随口说了一句,你便这般为难郡主,非要郡主原谅她?若是郡主不原谅,难道你还打算给郡主安一个欺凌下人的罪名不成?” 北若卿受了伤,小脸本就惨白,瞧着甚是可怜,加上她这几日连连消瘦,乍然间一看,倒有种风中摇曳的可怜感。 穆锦兮嘴角抽了抽,有点想笑。 苏长淑说话说一半,故意引人遐想,可北若卿却偏偏大庭广众的把她想说的话都喊出来了。这就无异于当众处刑,将她的心思赤果果的刨开。 百姓们自己想的时候,难免会代入感极强,想到别处。 可北若卿这么一提点,大家都不是傻子,谁还能不明白呢? 世家豪门里头的戏码,没见过还没听听过么? 于是,周围围观的百姓,便对苏长淑议论起来,碎言碎语的传了过来,十分难听。 苏长淑眸色阴沉,攥紧了手指,抬头看了眼’七王府‘三个鎏金大字,沉声道:“北小姐别忘了你与我的约定,今日我来七王府,名正言顺,倒是北小姐,不顾清白,住在七王府,传出去,也不怕丢了北府脸面?” 穆锦兮一听,顿时愣了,“你跟她谈什么约定?这种穷光蛋,违约了也没钱赔啊!” 此言一出,众人一言难尽的望着她。 这话吧,说的也有道理。 可他么谁违约是为了赔钱啊?人家要的都是脸面好么? 北若卿不紧不慢的拍了拍穆锦兮的手,安抚道:“放心吧,违约的人,不会是我。” 她说的自信,穆锦兮见她毫无惧意,也就松了口气。 北若卿抬眸,淡淡的扫了苏长淑一眼,笑道:“你我约定,你替七王爷解毒,我不干涉你与七王爷的婚事,不过,苏小姐,你上赶着嫁,可有问过,七王爷是否愿意娶呀?” 苏长淑睫毛轻颤,她连七王爷的面儿都见不到,还问毛线啊! 不过,这种话,苏长淑自然不会说出来的。太丢人了。 “只要北小姐让位,七王爷,自然会考虑。” 她身后有苏家势力,兖州势力,还有她的解药,她就不信了,任何一个男人,在利弊这么明显的情况下,会不选她? 然而,苏长淑这次再次错的离谱。 北若卿只看了苏长淑一眼,扭头对守卫道:“去备些茶水给苏小姐,苏小姐身子娇弱,可别晕倒在七王府门前了,这可说不清呢。” 守卫二话不说,将北若卿的话奉若圣旨,径直的进了府内,去备茶水。 这态度,与对苏长淑,截然不同。 苏长淑倒吸了口冷气,将心底的怒火压下。再抬眸时,又是一副端庄得体的模样。她清冷的笑了笑,“几日不见,不知北小姐这腿上的伤是为何?” 北若卿穆国公府遇害之事,苏长淑心知肚明,可她没想到,北若卿竟然不惜对自己下手,也要挺住那种药的药性。 她棋差一招,险些得手。 不过,没得手也无妨,这件事,总归是说不清楚的。 苏长淑这话一出口,北若卿就猜到了她的心思。看来,今日这姑娘是奔着毁她名节来的。 想到这儿,北若卿神情黯然道:“哎,说起来,这事儿苏小姐应该心中清楚吧?那日咱们还在穆国公府见过,可谁知穆国公竟存了这种心思,为买我一幅画,竟不惜给我下毒,想逼我就范!你说,郑青云就住在他府上,他为何不要郑青云的画,反倒为了我的一幅画,闹这么大的动静?” 穆国公此时若是在场,必定会一口老血吐出来。 谁他么是冲着你的画了?他分明是想要北若卿当儿媳妇! 然而,话头,是苏长淑问的。 话,是北若卿说的。 此时众人一听,心中难免起疑。 不是说,北小姐抄袭郑青云的话么?怎么有人反倒为了一副赝品大动干戈,而不要正品的吗? 这事儿有古怪啊。 苏长淑深吸了一口气,若非是眉头蹙起,料谁 也想不到她此时心中那些阴暗的心思。 她张了张口,故作惊讶道:“可是,长淑听说,那日北小姐在穆国公府九死一生,险些被毁了清白呢!这伤……” “苏姑娘。” 北若卿突然沉下脸来,像是变了个人似的,冷冷的打量着苏长淑,一字一句道:“苏姑娘平日里瞧不上我这这种寻常百姓,也就罢了。可说话要讲证据,苏姑娘那日早早的离开了穆国公府,又未曾亲眼所见,便信口雌黄,污蔑我的清白,这是要将我逼上绝路啊!” “北若卿,我并无此意!” “苏姑娘喜欢七王爷没错,记恨我是七王爷未婚妻也没关系,可是,”北若卿话音一转,冷声道:“你这般说我没关系,可你这是往七王爷的头上泼脏水啊!苏姑娘,你到底是受了谁的指派,要这么欺负七王爷?” “我,我没有……” “苏姑娘前些日子拿着一颗药来框我,说是能治七王爷的病,我让了,也忍了,可换来的是什么?昨日七王爷便遇刺,刺客不知所踪,今日苏姑娘便上门,也不知,苏姑娘是如何得来的消息?如此灵通!” 玉紫赦常年卧病,因此遇刺也好,病发也罢,消息都封在七王府内。 苏长淑今日得知这消息,也不过是因为玉墨严,她才知道,七王爷遇刺的事儿。 可如今,却被北若卿一通指责,她却毫无反驳余地。 “苏姑娘,我是个商贾之女,身份卑微,但是,苏姑娘是前丞相府的千金,这么欺负人,就不怕遭雷劈吗?” 北若卿说的义正言辞,好像真的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然而,苏长淑心中一口郁结之气还没咽下,又被她这番话气的直翻白眼。 到底是是谁遭雷劈啊! 她身份卑微?皇上就差没把她当亲生女儿疼了! 北若卿身子摇摇欲坠,深吸了口气,似是缓和了些的模样。 穆锦兮一言不发,紧咬嘴唇,想笑,快憋不住了。 往日里,她还以为自己已经是吓唬人的高手了,没想到,北若卿这发起飙来,还是挺有气势的。 苏长淑站在门前,面色稍缓,朝着小翠使了个眼色。 后者立马从包裹里掏出一封明黄色的圣旨。 北若卿眉心一跳,有种不好的预感。 苏长淑拿过圣旨,看着北若卿,将心底的怨怒咽下,淡淡道:“北小姐,今日,我是奉了皇后娘娘的懿旨,前来照料七王爷,难道你,想抗旨吗?” 第197章 唯你一人 又是皇后那根搅屎棍! 北若卿顿时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她对皇后的无语和鄙视之情,已经不能用相看两厌来形容了。 穆锦兮看了眼那封明黄色的圣旨,低声道:“你说,皇后是不是脑子抽风了?下这种懿旨,不是摆明了要与小七撕破脸吗?” 这些年来,皇后至少表现上,一直装作慈母。无论玉紫赦如何冷漠,她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看似宠溺,实则,她打的就是这个主意。玉紫赦越是这样冷漠,就与皇帝越是疏远,她就越开心。 可今日,皇后倒像是放手一搏似的,无所顾忌了。 难道中间发生了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该不会是,她又生了一个儿子吧? 北若卿嘴角一抽,无语道:“谁知道呢。” 见北若卿不说话,苏长淑又道:“北小姐,你莫非是要抗旨不遵了?” 她话音刚落,府内忽的响起一阵脚步声。 苏长淑心头一紧,急忙往里面看去。 北若卿也转过身,刚一扭头,便见玉紫赦一袭素雅青衣,面无表情的走了过来,见她站在门口,顿时脸色一沉,快步走了过来,一把将她打横抱了起来,“你的腿不要了?” 北若卿有点懵逼。 一阵天旋地转后,待她反应过来,人已经在七王爷的怀里了。 这他么是要干啥? 北若卿瞪着他,“你先放我下来,这么多人看着,老娘又不是枕头,你想抱就抱啊!” 枕头?她要是有枕头一半听话,他也不至于每日气的半死。 “再闹,就将你丢去账房!”玉紫赦又好气,又无奈,威胁完之后,见北若卿眼眶微微泛红,心中一软,于是又补充道:“陪我看账本!” 北若卿吸吸鼻子,没好气道:“账本哪有美人好看啊?喏,美人。” 顺着她的方向看去,苏长淑静静的站在七王府门前,素衫朱门,金钗璀璨,的确是个美人儿。 玉紫赦的视线淡淡的从小崔说手上的懿旨上掠过,冷声道:“来人,扔出去。” 此话一出,尘风立马上前,抬手便要扔人。 然而,苏长淑却突然开口道:“七王爷,皇后娘娘的懿旨,您要违抗吗?” 玉紫赦脚步微微一顿,闻言,冷嗤一声,毫不留情道:“就算你讨了圣旨来,七王府,你也没资格踏入半步!” 说罢,他抱着北若卿,大步流星的朝着主院走了进去。 穆锦兮耸耸肩,砸吧砸吧嘴,感慨道:“放心吧,圣旨啊,你讨不来的。” 说罢,穆锦兮便越过苏长淑主仆众人,翻身上驴,打驴而去。 她可不是苏长淑这种不懂事的,他家小七看起来,今日有许多话要跟北若卿说,她还是自己去找鸡腿啃吧。 穆锦兮猜测不错,屋内,北若卿侧卧在床上,玉紫赦面无表情的替她上药。 伤的本就是腿,位置敏感。 偏生北若卿还把自己的大腿当马蜂窝,捅了好几次,因此北若卿的大腿上,血肉模糊,瞧着甚是吓人。 原本昨日伤口就裂开了,今日重新上了药,明明已经止住血了,可苏长淑的到来,北若卿又这么折腾了一趟,这腿上的伤,便再次流起了血。 玉紫赦沉着一张脸,神情阴郁。 上药的时候,倒是小心翼翼生怕弄疼北若卿一般。 只是,北若卿看着自己被掀到腿根儿的裤子,老脸通红。 “我,我可以自己来的。” 闻言,玉紫赦动作一顿,掀起眸子扫了北若卿一眼,“放心,我不是禽兽,这种时候,不会欺负你。” 说的好像她北若卿思想不纯洁似的。 北若卿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闭上眼睛,脑子里乱糟糟的。 说实话,她有些不知怎么面对玉紫赦。 身侧,忽的陷下去一块,北若卿侧过头,便看见玉紫赦那张俊美无俦的脸,近在咫尺。 他轻轻地揽着北若卿的腰,低声道:“我怕是,再也不能见血了。” “啊?” 按理说,玉紫赦每个月这种都要自己大吐血的人,应该不晕血吧? “我实在不能,再不能看你受一点伤了,你明白吗?北若卿。” 玉紫赦的声音沙哑,似是低声呢喃,又像是再祈求她。 可昨日,分明他受伤更重啊。 北若卿叹了口气,转身抱住玉紫赦,“放心吧,本小姐天下无敌,不会再有下次了。” 玉紫赦深吸了口气,将下巴抵在北若卿的脑袋上,柔声道:“答应了我的婚约,无论什么原因,你都不能反悔。” “嗯,反悔是小狗。” 北若卿嘴里说着,心中却一片凄凉。婚约?那份婚约,是属于原主的。她呢?她是谁?她不过是个鸠占鹊巢的小贼。 北若卿闭上眼,不敢去看,更不敢去想。 原来用情至深之时,哪怕是对方的呼吸,都能扰乱一个人的心绪。 她深吸了口气,将脑袋埋在玉紫赦的肩头,轻声道:“玉紫赦,如果我不是北若卿,不是北府的千金,这婚约,与你而言是什么?” 这个问题,一直在北若卿的脑子里盘旋。在她接管这个身子之前,外界一直传闻,七王爷对未婚妻北府千金格外容忍,哪怕是她三番两次的提退婚,玉紫赦也都容忍了。 他对原主,是否有不一样的感情?而自己,只是恰好接手了原主的身子,也顺道的,接受了玉紫赦的这份情谊。 北若卿心里一团乱麻,像是有一团棉花堵在胸口一般,沉甸甸的。 玉紫赦好看的眉头倏地一挑,好笑的摇摇头,无奈道:“婚约不过是一张废纸,我要的,是婚约上的那个人。” 那个人?谁?北若卿吗? 可她不是北若卿。她是异世界穿越而来的过客。 北若卿深吸了口气,缓缓松开手,背对着玉紫赦,鼻尖酸酸的。 玉紫赦不明所以,还以为北若卿伤口疼了,立马紧张起来,“伤口又疼了?我去给你拿药。” “玉紫赦。” 北若卿鼻音颇重,擦了擦眼角,低声道:“我想回家。” 玉紫赦脚步一顿,半边身子僵住,眉头紧蹙的盯着北若卿的背影看了一会儿,轻声道:“好,我将药打包好,再送你回府。” “嗯。” 北若卿说罢,便闭上了眼睛,不再开口。 相识这么久,北若卿一颦一笑,一个眼神,玉紫赦都能猜到她心中所想。更何况今日北若卿的反常之举。只不过,她不愿意说,他也不想强迫。 再亲近的人,也该有自己的秘密。 更何况,昨日他清醒之后,尘风曾跟他提过一嘴,北若卿可能会武,并且功力还不低。 他不愿去想,也不愿去问。有些事情,一旦戳破,便再难回到从前了。 玉紫赦转身准备离开,临出门前,忽然扭头道:“无论发生什么事,我想要的,不过是一个你。” 活了这么多年,玉紫赦也就这短短的几个月,觉得自己是鲜活的。他有想要的人,想护着一世的人。为此,他可以付出一切,哪怕是暴露在阴谋之中,成为众矢之的,他也愿意。 北若卿一动不动,似乎是睡着了。 玉紫赦垂下眼帘,转身出去。 书房内,尘风早已等候在此。手上还捏着一封密函。 玉紫赦推门进来时,尘风正低垂着脑袋,似乎在琢磨什么事儿。 听到动静,尘风当即脊背一挺,浑身绷紧,“主子。” “查到了?” 玉紫赦揉了揉眉心,在桌案后坐下。 “是,昨日的那批刺客,的确是九五门门下。” 尘风说罢,小心翼翼的看了眼自家主子。这么多年来,九五门一直明里暗里的行刺,早些年他家主子羽翼尚未丰满之时,倒也吃过几次亏,险些丢了性命。可近些年,九五门不知为何,倒是安生了许多。所以,这次才让他们捡了个漏。 玉紫赦深吸了口气,淡淡道:“本王记得,九五门的门主,有两人?” “是……”尘风蹙眉,“这次的刺客,都是生面孔,属下虽然没有跟他们交手,但身形和气质多少能看出些差异。” “重新招揽高手?呵,看来,本王这些年,的确是对他们太放纵了。”玉紫赦说罢,声 音冷了下来,“那便,报官。” 尘风微微一怔,应道:“是。” 他家主子,这是要九五门身后的人出来认罪。 一般而言,皇室子弟谁还没遇到过几次刺杀,可多数是暗中掩下,毕竟这种事儿,若是一个不慎,查出来什么不该查的,都为难。所以还不如私下了结。 报官,也只是报给京兆府尹,可刺杀皇子这么大的罪名,京兆府必然要请示皇帝,到时候,这个事情就不得不被拿出来处理了。 九五门就算背后势力再庞大,也不过是个杀手组织,胳膊拧不过大腿,一旦陛下追究起来,九五门,无所遁形。 尘风转身欲要离开,可就在这时,玉紫赦却忽然间开口,道:“北擎夜这些日子,都在京城吗?” 第198章 上门提亲 京城,北府。 两只绿色的乌龟慢悠悠的从门外爬了进来,沿途,还不忘鄙视了一圈路边经过的蚂蚁,随后晃悠着脑袋,大摇大摆的爬了进去。 绿毛龟身后,北大公子一袭红色长衫,手上握着一把桃花折扇,正从外面回来。 谁知他刚进门,就见北凝恩苍白着脸等候在门前,双手紧张的攥着袖子,似乎发生了什么大事儿。 北擎夜行踪不定,又时常不在府中,原先北凝恩管事儿的时候,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北若卿当家,他便干脆闭上了眼睛。 许久不见,北凝恩消瘦了许多,比起从前的那副故作温柔,如今看来,倒是多了几分真实,至少眼中对北擎夜的畏惧,是真实存在的。 “大公子。”北凝恩犹豫了下,咬着唇低声唤道。 北擎夜扇子在手上打了个转儿,和蔼道:“你在这儿做什么?” 若是北凝恩今日不出来,他都快忘了北府还有这么个养女的事情。当年他母亲将人带回来,只说是让他当做亲妹子照顾,他也照办了。只是,他北擎夜的妹子,只有北若卿一人。 北凝恩紧张的看了北擎夜一眼,将心底的恐惧压下,低声道:“七王爷遇刺了。” “七王爷遇过的刺杀,比本公子看上的美人儿都多,大惊小怪。” 有尘风那样的高手在身边,玉紫赦即便遇刺,也绝不会有事儿。况且,他自己本身就是个绝顶高手。 北凝恩垂下头,小心翼翼道:“卿儿为了护着七王爷,受了内伤。” 内伤这二字一出,北擎夜顿时像是被狗踩了尾巴似的,猛地咆哮道:“卿儿动手了?” 北凝恩微微颔首,“是。听说此事与九五门有关,今日七王爷已经报官了。” “九五门?”北擎夜脸色瞬间黑了下来,眼底一片阴霾,像是一团正在迅速凝结的冰块,凉意蔓延。 “又是九五门!他是当本公子好欺负是吗!” 说到这儿,北大公子手上的折扇’啪‘的一声合上,抬脚便往门外走去。 那决然的身影,就像是去寻仇一般。 然而,北擎夜刚出门,就看见一辆马车,在北府门前缓缓停下。 玉紫赦抱着北若卿从马车上下来,一抬头,便看见北擎夜猩红着眸子,冷着脸上前,一把将北若卿从玉紫赦的怀里抢了过来,抱着人,默不作声的往屋内走去。 北若卿一脸懵逼,她穿越至今,从未见过北擎夜动怒。可现如今,她确定,北擎夜这是生气了。 北大公子踹开北若卿的院门,小鱼儿正在屋内扫地,乍然间看见有人进来,吓了一跳,待看清来人是谁后,立马喜滋滋的迎了上去,“小姐,奴婢炖了您最爱的鸽子汤,您可算是回来了,那鸽子都快炖没了。” 北若卿没说话,北擎夜也没说话。 将北若卿安顿好之后,北擎夜离开前,没好气道:“再敢乱跑半步,打断你的腿!” 北若卿心里本就有心事,此时见北擎夜这副紧张担忧的模样,心下说不出的愧疚,低声道:“腿上有伤呢。” 一提起这个,北擎夜就更生气了,“有伤?知道有伤你还往危险的地方凑?你不要命了是吗?” 北若卿鼻尖泛酸,心底越发的委屈了。 她眼睛一红,一滴眼泪便掉了下来。 北擎夜一看见北若卿掉眼泪,顿时气焰一灭,举手投降道:“好了,先喝你的鸽子汤,我有话要跟七王爷说。” “那你不许动手。玉紫赦身上有伤。”北若卿吸吸鼻子,没出息的交代道。 北大公子又好气又无奈,动手?他北大公子风度翩翩,怎么可能做出如此粗鲁的举动? 于是,北擎夜没好气的哼唧了句:“真是嫁出去的妹子泼出去的水,胳膊肘尽往外拐!” “还有,我想吃烤乳鸽,不想喝鸽子汤,容易跑厕所,腿疼……” 她自己自作自受,还说的挺理直气壮。 北擎夜险些被自家这妹子气吐血,他没好气的瞪了北若卿一眼后,气呼呼的走了。 北府不比七王府,上到北府老爷,下到北若卿北擎夜兄妹,几乎没人爱看书。书房基本也就 是个看账本的地方。 虽然北府古籍收藏的也不少,可都快生了虫,落了灰,就等着再过些年,坐地起价,高价再给卖出去。 至于爱书如命的情怀? 北家人没有。 他们只有赚钱如命的情怀。 北擎夜刚一进书房,玉紫赦便不紧不慢的开口道:“之前南方水涝赈灾之事,尚未来得及向你道谢。” 进门的动作微微一怔,北擎夜猛地蹙起眉头,抬眸看向玉紫赦,“百姓受难,北家力所能及的为陛下分忧,理所应当。” “当地官府私吞赈灾粮饷,难民叛乱,多亏北公子一手平息。本王感激。” 玉紫赦一字一句,说的漫不经心。当时玉墨严筹措赈灾粮款,虽也是为了难民,可多少,自己也昧了点。上头的人都如此,更何况下面那些人呢。 只不过,这些事情尚未闹大传入京城,就以一种迅雷不及掩耳之速被压制下来。而幕后,除了北家的参与外,还有九五门。 众人只知道是北家行善,却不知,北家在这其中,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北擎夜那张万年玩世不恭的脸,瞬间冷了下来,“你今天来,是有话要说?” 首富之子,看似左右逢源,京城之中,无人不与其交好,尤其是那些纨绔子弟,酒肉之交,可北擎夜却甚少主动与人结交,更是甚少露出这副神色。 玉紫赦抬眸,定定的望着北擎夜,“九五门与你,什么关系?” 他冷声开口,那一瞬间,眼中杀气毫不掩饰。 ’咔嚓‘一声,北擎夜手上的杯子应声碎裂开来,碎瓷片几乎扎进手里,他却恍若未察。 “玉紫赦……” “你若要杀本王,今日便是机会,你动手,本王,绝不还手。” 玉紫赦掀起眼皮,八风不动。 北擎夜越听越火大,当即一把拍在桌子上,没好气道:“本公子杀了你,让卿儿守寡吗?” 就算她家妹子愿意守寡,他还会心疼呢。 闻言,玉紫赦忽的长舒一口气,心中的郁结之气,随着这一口气,尽数吐出。 “玉紫赦,本公子对你,问心无愧。九五门的事,你要查便查,本公子不拦着你!”北擎夜越想越生气,狠狠的瞪了玉紫赦一眼,又道:“再者,我若要杀人,绝不会用刺客这么愚蠢的法子。” 他若杀人,必定用钱收买他的仇人,一人一口口水淹死他。 当然,北大公子现如今也没什么仇人和看不顺眼的人。 玉紫赦冷冷的睨了他一眼,道:“你与江湖势力牵扯不清,本王不管。但是,不要牵连到她。” 江湖水深,动则生死。 不像朝堂,不过是富贵荣华一场梦,成王败寇,只要不谋反,怎么都能保住一条命。 北若卿生性纯良,不该牵连那些复杂的事情。 北擎夜缓了口气,冷嗤一声道:“本公子的妹子,还用你操心?” “她是我的人,即便你是兄长,也是外人。” “你!” 北大公子气了个仰翻,可无奈,玉紫赦仗着婚约,说的话他无法反驳。 “那你麻烦七王爷,日后少受伤,保护好我家妹子,你若没这本事,就别怪本公子自己来了!” “不会了。”玉紫赦缓缓开口,沉声道:“他们,不会再有这个机会了。” 九五门也好,那些想要与她为敌的人也罢,从此以后,谁若再伤她一毫,他定百倍奉还! 北擎夜撇撇嘴,从怀中掏出一个精美的瓷瓶:“你知道昨日本公子去哪儿了吗?” 瓷瓶是一整块玉雕琢而成,借着日光,还能看见瓶子里装着的东西。玉紫赦什么好东西没见过,看了眼那瓷瓶,凉飕飕的道:“做贼去了?” “胡说八道!本公子这是顺手牵羊!听说,有人拿着一颗所谓的解药,威胁我家妹子,要给她让位。本公子一时不爽,就顺手把她的解药拿了。” 玉紫赦鄙夷出声,“那不还是做贼?” 北擎夜:“……” 这能一样么?他是花了银子,收买了苏府的人,然后溜进去拿的,光明正大的拿的!只不过……解药? 呵! “这个解药,是假的。” 是真是假,北擎夜原本也不确定,毕竟知道七王爷不是旧疾而是中毒的人,不多。北若卿不敢赌,他也不敢。不过,现在好了,苏长淑的解药是假的,那就不必再顾忌什么了。 闻言,玉紫赦一副本王早就知晓的模样,淡淡道:“是真的本王也不会娶她。” 说罢,玉紫赦嘴角微扬,从袖子里掏出一份册子递给他,那册子上染了金粉,大红的纸张折叠成册,北擎夜正准备摊开,谁知那册子’啪‘的一声,一端掉在地上,连连绵绵,不知有多长。 “聘礼?”北擎夜看了册子上的前几行字,目瞪口呆。谁家聘礼这么多的?这一册子,怕是要把七王府搬空了吧? 玉紫赦挑眉,继续道:“还有两册,尚未整理出来,只是,本王不想再等了。” 所以,就先把这一册先送过来,提前预定。 北擎夜嘴角隐隐抽搐,刚才还一副要跟他拼命的模样,这会儿倒好,上来就提亲? 七王爷的脸是什么做的?还要不要了? 北擎夜意味深长的看了玉紫赦一眼,“想要提亲,可以。不过,本公子有个要求。” 第199章 国公送葬 北家富可敌国,聘礼多少,北大公子一点都不在意。他还巴不得玉紫赦上门呢。 至于提出的条件,玉紫赦蹙着眉头,似乎是仔细的考虑了一下,有些不解:“为何要在三年后成婚?” 正常他和北若卿这个年纪的男女,孩子都能打酱油了。 北擎夜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理由?呵,理由自己想去吧。” 说罢,丢下一脸茫然的玉紫赦,转身走了。 玉紫赦来的时候,虽然愤怒,但却也只是因为北擎夜有所隐瞒。可此时的愤怒,却是有种自己心爱的宝贝被人占为己有的无力感。 偏偏人家还十分的理直气壮。 长兄为父,北擎夜这是老虎不在家,他就充老子了! 北若卿的丽园外,玉紫赦站在院子外静静地看着里面。不过是一墙之隔,却因各怀心事,也就变成了天大的鸿沟了。 过了半晌,尘风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这么热的天儿,他身子骨这么强壮的都觉得有些难受,更何况玉紫赦。 “主子,是否需要属下通传?” 尘风的声音,将玉紫赦拉回现实。他恍然回神,看了眼紧闭的房门,微微摇头,“让醉香楼的老板,每日三餐送到府上,她伤势未愈,让他们做清淡些。” “是。” 尘风心中默默地叹气。 曾几何时,他家主子也开始注意这些琐碎的事情了。不过,想来能让他家主子操心这些事情的,也就北小姐一人了吧。 而此时,屋内,北若卿对此全然不知。她坐在床上,身侧摆了个小案几,上面对着这些日子来四月居的账本,还有一些她已经画好,但是却没有来得及给钱掌柜的画。 小鱼儿一脸茫然的站在旁边,不解道:“小姐,漫画的生意,咱们真的要分给京城所有的书斋去做么?” 这可是一笔大收入啊。 之前四月居就跟香饽饽一样,连带着四月居的生意都好了许多,都是因为北若卿连载的漫画。 可现在,这么一块肥肉,要跟别人一块吃了吗? 北若卿揉了揉小鱼儿的脑袋,好笑道:“你知道,什么叫做利益联盟么?” “啊?小姐说的什么,什么梦?” “就是说,以前我连载漫画,只有四月居一家赚钱,四月居就会被其他竞争对手看作是眼中钉,肉中刺,所以,四月居出事儿了。” “啊,奴婢晓得。” 小鱼儿听的半知半解,四月居着火的事儿,大公子也说过,即便是查到了,也不能如何。毕竟有第一次,还能有第二次。 因此到现在,钱掌柜的都还在家呆着,陪着老婆夫人每日追更漫画。 北若卿点点头,解释道:“所以,京城之中的书斋,但凡有意想要连载漫画的,只需要在四月居订购,分发卖,咱们只赚各家铺子的分成钱便是。” “啊?小姐,您说的太深奥了,奴婢不懂。” 小鱼儿满脸茫然,她自幼虽然跟着北若卿念过书,识的字,可小姐的脑子里,总是装一些跟别人不一样的东西,反正她家小姐说什么都对! 北若卿捂着脑袋,实在是有些欲哭无泪了,这其实就跟母鸡下蛋一个道理了。同一只母鸡,放在不同的篮子里,都能生出蛋来。 不过,她看了眼小鱼儿,见她一副痛不欲生想不明白的模样,无奈道:“这件事不着急,去告诉钱掌柜,四月居先歇业一段时日。这是我核算出来这些日子四月居的盈利,这一份,是给他和伙计们这些日子的生活补给。” 北若卿勾了一个数,递给小鱼儿。 四月居这些日子以来,收入颇丰,这也算北若卿自己的一个小金库吧。除了补之前原主的窟窿外,其他的钱,北若卿都存了起来。 小鱼儿抱着自己小姐给的银钱,点点头,“小姐,那什么时候重新开业呢?” 闻言,北若卿眯起眸子,意味深长道:“这就要看,郑青云这位名家,能坚持多久了。” 穆国公府出事之后,郑青云不知所踪。按照北若卿的猜测,想来他先前就应该知道些什么,所以这才提前溜之大吉。 这人倒是有两把刷子,先是污蔑她抄袭,紧 接着,又借着穆国公府内售画,狠狠的赚了一笔,还博了个名声。 想到这儿,北若卿突然反应过来一件事:“穆国公府何时发上?” 小鱼儿虽然只是个贴身丫鬟,可京城里大大小小的事儿,都逃不过她的耳朵,此时北若卿一问,小鱼儿便道:“好像,就是今日。” 这种事儿,穆国公府肯定是着急忙慌的操办了,否则若是有人去查,此事败露,穆国公府就是灭门之灾。 今日发丧? 北若卿神情严肃,起身道:“快,梳妆,更衣。” 一个时辰后,京城长街,一行人披麻戴孝,扛着黑木棺材,正缓缓的穿过街道。 穆国公府落败,也没什么人吊唁,因此,葬礼来相送的人,寥寥无几。 穆友穿着麻衣,面无表情的走在最前面,手上捧着穆国公的灵位,身后跟着的人,各个哭的伤心欲绝。 可其实,他们在意的,不过是穆国公府仅剩的一些财产。 穆友仰起头,望着苍白的天际,只觉得心中疲倦万分。 百年世家,荣华富贵,旦夕之间。没人知道,出身在这种豪门之中,这一生要承受多少。他尽享富贵,却也担着满门的希冀,负重前行。 前行的队伍忽然间停了下来,穆友怔怔的抬起头,看向站在队伍前的人,眼底的绝望忽然间像是闯入一道光一般,眸子里,瞬间有了神采。 “你怎么来了?” 穆友率先开口,上前一步,心中既愧疚又惊喜。 愧疚的是,他父亲险些害了北若卿一生。 惊喜的是,即便是穆国公府这般境地,北若卿还是来了。 北若卿看了眼他身后的棺材,低声道:“你我本是至交,你家中有事,我没有不来的道理。只是,来晚了。” 她昨日遇刺,今日才醒,腿上还有伤,站不能站,走不能走,即便是这么站了一小会儿,面色已然苍白如纸。 穆友扯起嘴角,苦涩的笑笑,道:“抱歉,我原本该登门谢罪的……” 只是七王府,他进不去。 “我,方便跟国公爷行个礼吗?” 北若卿话音刚落,穆友身后,两个年轻貌美的女子便冲出来,一人一把的将她推搡开。 “北若卿!若不是你,我穆国公府怎会沦落到这种地步!” “贝戋人!老爷看到你,只怕是黄泉路都走不安稳,你滚!滚远点!” “你何必在这儿惺惺作态?我们穆国公府高攀不上你北若卿!” …… 两人瞧着,不像是正房夫人,年岁瞧着跟穆友也不相上下。北若卿本就站不稳,被这么一推搡,顿时腿上一疼,情不自禁的往后退了两步,小脸煞白。 北若卿抬起头,看着那两个疯了般的女人,方才若不是穆友拉着,只怕是这两人能将天都直接扑过来将北若卿按地上。 “抱歉,我二位姨娘让你见笑了。” 穆友将人交给身后的家丁,担忧的望着北若卿,见她脸色不好,急忙道:“你身上有伤,还是先回去吧。” 家丁拉着两个女人,险些没拉住。 “大公子,要不是她,咱们国公府也不会变成这个样子!您若是稍微还有些男儿血性,就让她滚!” 穆友眉头紧蹙,扭头看向女子,沉声道:“穆国公府有今日,与他人无关。” “呵,无关?我看,你是看上了那个小贝戋人了吧!” “啪”的一声,女子脸一歪,瞬间火烧般的疼。 北若卿漫不经心的收回手,冷冷的看着她,“本小姐已经忍了你三句话了。今日,你要么,安安分分的去送葬,要么,本小姐就好好地教训教训你,知道贝戋人二字长什么样!” 女子显然是被打懵了,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待脸上的痛感清清楚楚的袭来时,她总算是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咬着牙怒道:“北若卿!你敢打我!你是欺负我们国公府没人了吗?” “啪!”又是一巴掌,甩在了女子的右边脸上。 北若卿挑起半边眉头,冷笑道:“你大可以再试试。” “你!你竟敢打我!国公爷,您看看,咱们国公府现在都成什么样 子了!” 女子一声撒泼,声音响彻云霄。 穆友忍无可忍,厉喝一声:“够了!闭嘴!” 他一个眼神过去,身后的家丁立马将女子的嘴巴捂住,生生的拖了下去。 另一个女子见状,满脸惶恐的闭上了嘴。 短短两日,穆友瞧着憔悴许多,人也看着成熟不少。 大抵世间少年郎的转变,都要经过这般磨难吧。 她站在人群前,身后围观的人无数,她唯独那一袭暗色衣衫,脸上是温和的笑意,看着他,一字一句道:“穆国公府日后,若有需要,北若卿,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穆公子,祝你来年科考,金榜题名。” 她退后一步,恭恭敬敬的朝着穆国公的棺椁行了一礼,“恭送,穆国公!” 她躬身后,两旁百姓陆陆续续的,倒也不再看热闹和笑话,要么扭头走了,要么便是学着北若卿的样子,鞠了一躬,算是送过一程了。 北家的影响力尚在,一路上,穆国公的发丧队伍气氛陡变,至少掉眼泪的人,是真心的掉了。 穆友感激的朝着北若卿点点头,抱着令牌,挺直了脊背,率领队伍往城外走去。 北若卿抬起头,忽的笑了起来。 她今时今日,此时此刻,方才觉得,自己是北若卿。只是,不是北府的北若卿。 第200章 报答恩情 夜色渐深,丽园内,静谧异常。 以往这个时候,北若卿若是在府中,吃晚饭后,必定会带着小鱼儿在院子里溜达,再不然便是教给小鱼儿背诵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然而今日,醉香楼送来了晚膳,小厮将饭食送到门口,这才发现,北若卿不在屋内。 乍闻此消息的北擎夜刚从府中酒窖里钻出来,登时整个人如五雷轰顶,当即扔了酒坛子便朝着丽园疯了般的冲过去。 然而,丽园内,空荡荡的,连灯都没有点。 北擎夜心里一阵慌乱,他冲进去将几间厢房都找了一遍,却发现没有人。 “去,去七王府,带上棍子和麻袋!若是玉紫赦那厮胆敢反抗,扣留卿儿,就将他乱棍打残!” 想了想,北擎夜又补充道:“不,不能乱棍打死,还是带上失心散,走!” 然而,北擎夜刚走到门口,就被一道倩影拦住了去路。 北凝恩蹙着眉,挡在门前,“大公子要去何处?” “让开。” 北擎夜难得失了耐性,心中烦躁不堪,不知为何,他有种不好的预感。他觉得北若卿不太对劲儿,只是说不出来具体是哪里不对。 他烦躁的敲了敲脑袋,抬脚便要往门外走去。 “大公子,卿儿想来需要安静些时日。” 她话音刚落,北擎夜便停下脚步,转身错愕的看着她,“你什么意思?” 他家妹子现在,腿上还有伤,大半夜的不在家里,不知去向如何,他怎能不着急。北家风光不错,可暗中也有不少对家,若是他们意图对他家卿儿不测……那他们就性命危矣了。 北凝恩叹了口气,无奈道:“听闻今日,卿儿将积蓄拿了部分出来,去安置四月居的钱掌柜他们。随后,又派人送了些鸡腿去清河郡主府。后来又在大街上送行穆国公。大公子不觉得,卿儿这是打定了注意要离开吗?” 北若卿的性子如何,北擎夜再了解不过。她平日里就极其懒,若非是非办不可,她绝不会把一堆事情堆到一天解决。 屋外,夜色照人,天边悬着明月,映在树梢头,别有几分朦胧美感。只是,如此夜色,北擎夜却无心观赏,他长叹了口气,无奈道:“看来,她还是起疑心了。” 十天后,遂州。 城门口,两个俊俏的小公子并肩往城内走去。两人瞧着似乎是外地人,身上背着包袱,一个生的俊俏,唇红齿白,瞧着倒是一副好样貌。一个生的娇小,可眼神却凶巴巴的,活像是谁家恶毒的管家婆。 小鱼儿紧张的瞪着周围那些盯着她家小姐,哦,不,公子的人,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从她们刚进城到现在,一路上都有人不断回头看北若卿的。那眼神,说不出的怪异。就好像喜鹊发现了果子里的大肉虫,那欣喜又带着几分假正经的神情。 北若卿对此倒是毫无察觉,反正从小到大,她就是万众瞩目的存在,像这种眼神儿,她见多了。 “公子,咱们为什么来这个破地方啊?” 遂州,据说生产美人。此地之人,不分男女,颜值都较一般人要高出那么一些,北若卿选择离家出走到这儿来的原因也很简单,据说……九五门的门主,是个极好看的美人儿。 这个消息是八卦还是属实,北若卿并没有太过计较。不过,有句话叫什么?空穴不来风。 北若卿抬起手遮住头顶刺目的阳光,笑道:“听说这边美人多,我来啊,专门给你挑媳妇的。” 两人此时皆是男装打扮,古装电视剧里面虽然女扮男装有点扯,可北若卿今日故意将自己的肤色涂黑了些,眉毛也画浓了些,乍然间一看,还真是不辨雌雄呢。 只不过,小鱼儿平日里甚少出门的,即便是换了男装,走路也难掩那股子娘气。 方才她还一路上拽着北若卿的袖子,大庭广众之下拉拉扯扯的进了城。 所以不怪人家百姓看她们的眼神怪异,实在是……两个大男人,大街上拉拉扯扯,纠缠不清,实在是引人注目。 此话一出,小鱼儿顿时红了小脸,娇羞道:“公子,你讨厌!” 正经过北若卿身边的一位大娘正好听见小鱼儿的这一 声讨厌,顿时欲言又止的瞪着两人,满脸嫌弃的走开了。 北若卿有种跳进黄河都洗不清的感觉。 北若卿清了清嗓子,无奈道嗷:“你正经说话,小心待会儿被地盘无赖当小倌儿给抢回家去。” 她话音刚落,不远处便传来一道猥琐的声音。 听起来,似乎是在强抢良家妇女。 北若卿顿时嘴角一抽,她这张乌鸦嘴,还真是求好运的时候,从不显灵,一说这种龌龊事儿,保准儿灵验。 看来她是得找个时间,找个寺庙,好好的跟菩萨唠叨唠叨了。 前方不远处,一群猥琐的男人,将一位白净的公子拦在路中间,几人又推又搡的,时不时的还趁机在那位公子身上揩揩油。 那公子生的眉目如画,清隽如仙,一袭白色长衫,衬的长身如玉,就是瞧着瘦了些。 倒是个难得的好看男子,能与玉紫赦平分秋色。 “小郎君,我家老大看上你,那是你的福分!你若是知趣儿的,就赶紧随了我家大哥!否则……嘿嘿额……” 小公子面无表情,眼底的情绪虽然藏的很深,可北若卿还是一眼看出来了,他眼中的情绪是……不屑? 有意思,光天化日的,在大街上居然强抢男人了?这遂州,还真是个有意思的地方。 北若卿抱起胳膊,站在不远处继续看戏。 那群人见小公子不说话,其中一人尖瘦脸的便走上前去,搓着手,笑的满脸邪恶道:“看来,你是要哥几个动手了?” 尖瘦脸刚说完,手还没摸到小公子的脸上,突然,’砰‘的一声,只觉头上一痛,像是被什么东西砸了一般。 他猛地扭头,看下四周,“谁呀!不想活了?识相的给老子站出来!” 人群中,两个模样俊俏的年轻男子正嗑着瓜子,其中一人闻言,抬起头,茫然的看着他,“站?我这不是站着的吗?” 此人,正是北若卿。 北若卿的手上,除了握着一把刚买的瓜子外,便是一颗还没来得及砸出去的石头。 她毫不避讳,对上尖瘦脸凶狠的视线,只不过,那人也不知是个什么眼光,看到北若卿,第一反应竟是啐了口谈,鄙夷道:“他么的,哪来的小白脸?” 北若卿抹了把自己化了妆的脸,小白脸?大哥你眼神不好早点看大夫好不好啊。 她哂笑一声,不紧不慢的抬了抬胳膊,朝着小公子指了一下,淡淡道:“放下人,你们赶紧滚。” 滚? 那群人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好听的笑话一般,捧着肚子狂笑起来。 “哈哈哈,这遂州的地盘上,还没人敢让我们斧头帮的人滚蛋的。” 斧头帮? 这名字……还敢不敢更糙点?她还火柴帮呢。 北若卿没好气的瞪了尖瘦脸一眼,将手中的瓜子石头递给小鱼儿,低声吩咐道:“去买些能吃的回来,尽快。” 小鱼儿知道自家小姐每次厉害完之后,都要大吃特吃一顿的习惯。之前只要有七王爷在,吃什么都不重要。 可现在七王爷不在,小鱼儿默默地看了眼四周,同情的望着他们的脖子,脑子里出现了一副她家小姐追着一群人肯脖子的画面,顿时一阵恶寒,加盟撒丫子去给北若卿买吃食。 尖瘦脸一看两男子跑了一个,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嘲讽道:“怕了吧?现在跪下叫爷爷,还来得及!” 可他话音刚落,只见北若卿忽的上前,抬手间,仿佛身前的风被撕裂,一股强劲的力道朝着他的脸就扇了过去,卷起一阵风,他整个人随着那道风,“砰”的一声摔出了十米远,还砸烂了一个白菜摊。 百姓们被这飞来一人吓得尖叫着躲开,生怕祸及自己。 唯独被调戏的小公子,倒是一脸坦然淡定的站在原地,视线紧紧地盯着北若卿,眼神里,满是眷恋。 然而,这种神情一闪而过,不过眨眼的功夫,便仿佛错觉一般,消失不见。 北若卿一巴掌拍飞了一个人,这架势令其他人都惊骇不已。他们虽然也是练家子,平日里吓唬吓唬这种手无寸铁的百姓也就算了,可若真是碰上北若卿这样凶残的,他们这群人加起来 ,还不够下菜的呢。 然而,众人没想到的是,北若卿也只能拍飞这一个了。 今天还没吃饭,她没劲儿。 众人,急忙去将尖瘦脸扶了起来,惊恐的瞪着北若卿,一边撤退还不忘放下狠话:“小子,有种你别走。” 北若卿翻了个白眼,放狠话都这么没水准,他们斧头帮,是要解散了吧? 话音还没落地,那群人就跑的五里不见烟,连个影子都不见了。 北若卿摸摸鼻子,走到小公子身前,柔声道:“你别怕,日后出门,就报上我的名字。” 小公子怔怔的望着北若卿,似是忘了问她叫什么。待北若卿抬起手在他面前挥了两下,他这才反应过来,后知后觉道:“不知姑……公子贵姓?” “性别男,姓名,尘风。” 小公子嘴角猛地一抽,好笑道:“这名字听起来,像是个江湖人的名字。” “哎,谁还没个江湖梦了?”北若卿拍了拍小公子的肩头,见他虽然生的瘦弱,可身子却挺结实的,不由得感慨道:“我见公子骨骼清奇,难得一见,实在是……” “你吃酱肘子吗?新鲜出炉,我方才买的。”小公子打断北若卿的话,将手上拎着的酱肘子递了过来。他袖子宽大,手低垂着,几乎就看不清手上拿着的东西了。 北若卿蹙眉,静静地盯着酱肘子片刻,不知为何,竟是有些莫名的反胃。 她向来消耗过体力之后,都需要吃些东西进补,之前玉紫赦也是给她准备一桌子的肉补充能量,可今日也不知是不是赶路太累,她竟是毫无胃口。 北若卿扯起嘴角笑了下,摆摆手,客气道:“不必了,我近日吃素。” 小公子像是有些失落的模样,盯着手上的酱肘子看了一会儿,自嘲的笑了一声,没说话。 北若卿不明所以,总觉得面前这小公子看着熟悉,可她又毫无印象。 想来,天底下的人,其实多数人只要不是你熟识的,都长的差不多模样吧。 北若卿这么想着,转身便欲离开,去找小鱼儿寻一个落脚之处。 谁知,她刚转身,身后突然传来那小公子的声音:“我叫重雪,今日既然公子救了我,便请允许我以身相许,报答恩情!” 第201章 登门拜访 以身相许? 北若卿一口口水险些没把自己呛死。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种事,她也不是第一次见,可还是头一次见着一个大男人,对着自己说要以身相许的。北若卿有点慌。 小鱼儿一听重雪说出这番话,登时一个眼珠子瞪成两个大,撸起袖子怒道:“以身相许?你是不是觊觎我家公子的美色?别人救命之恩,以身相许那是锦上添花,你这分明就是想买一送一,小姐,是这个意思吧?” 她家小姐说过,但凡得了便宜还卖乖的,那都是意图不轨,想买一送一。 北若卿欲言又止的看了小鱼儿一眼,这丫头还会说成语了? “我家公子已经名花有主了,你若是再纠缠不休,当心我家姑……夫人给你好看!” 小鱼儿生生的将姑爷二字咽下,生生的换成夫人二字。 北若卿嘴角一阵抽搐,捂着肚子,勉强没让自己当场笑喷。 “在下没有别的意思,若是想跟随在你身边。” 重雪神情落寞,自嘲的笑了一声,从腰间取出一块玉制的牌子,递给北若卿,“你们初来遂州,若是有需要,便去万花楼寻我。” 万花楼? 这人难道是个小倌儿? 北若卿面上有一丝丝的尴尬,却又不好表现的太过明显,便只能将东西收下,带着小鱼儿匆忙离开。 然而,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重雪倏地勾起唇角,眼底满是眷恋的看着北若卿离开的方向,低低的呢喃道:“你回来了,真好。” 此时,京城。 自从北若卿失踪后,北府就没一天安生的。北擎夜疯了似的寻遍京城,却没找到丝毫北若卿的踪迹。 这事儿当天夜里就传到了七王府。这几日因着先前刺杀报官一事,玉紫赦几乎闭门不出,只有每日暗卫前来汇报一番北府的情况。 然而,这日,七王爷久久不见北若卿,终于察觉了不对。 院子外,艳阳高照,屋内却像是冰天雪地般,冻的人瑟瑟发抖。 气氛格外衙役。 尘风垂着脑袋站在一旁,不敢抬头去看自家主子。 “跑了?”玉紫赦声音沙哑,背对着门口,一手扶在椅子上,满身寒意。 尘风喉结微微一动,深吸了口气,道:“是,听说,离开了许多日了。” 最主要的是,离开了许多日,都没人敢来告知七王爷。 今日若非是玉紫赦自己察觉,只怕是还要被蒙在鼓里。 他忽的低声笑了起来,瘦弱的身躯微微颤抖,“又跑了?” 他脸色一阵苍白,语气里竟还带着几分委屈。 尘风不敢多想,缄口不言。此时说话,多说多错,等同找死。 沉默许久,玉紫赦突然抬起手,一掌劈在凳子上,咬牙道:“她就这么丢下本王跑了!” ’咔嚓‘一声,椅子应声而裂,瞬间散做一团废柴。 就在这时,院子外突然传来侍卫的禀报声:“穆国公大公子求见。” 因着穆国公暴毙一事,穆国公府尚在孝期,按理说,是不宜登门拜访的。 可穆友今日前来,却有重要的事情找玉紫赦。 这七王府,他来过多次,今日却是第一遭进去。刚进院内,便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石林翠竹,交相掩映,院子里没有一人,只有屋内,玉紫赦端坐桌案后,似乎在看着什么。 穆友深吸了口气,走了进去。 “七王爷,贸然来访,还请七王爷勿怪。” 玉紫赦放下手中书卷,淡淡的掀开眼皮子,扫了穆友一眼,淡然道:“既然能进啦,便算不得贸然。” 每日里贸然来访的人多了去了,可能进来的,寥寥可数。 玉紫赦一袭青色长衫,外面罩着一层浅绿的纱衣,整个人瞧着尊贵中又透着几分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冷气。果然是七王爷,只消一眼,此生难忘。 穆友行了一礼后,站在屋内,蹙着眉头将一封信从怀里拿了出来,恭敬道:“北小姐临走前,让我将此信给您。” 那日送葬之日,北若卿离去之前,将这封信给他时,只说了一句:能保穆国公府满门。 说罢,便离开了。 穆友见她穿着寻常的衣裳,打扮也不似往常,心中便生起疑惑。他虽不知道北若卿要做什么,可只要她想做的,他都会帮忙。 于是,北若卿便跟着送葬的队伍,消失在众人的目光下。 玉紫赦接过信,看都没看就扔在了一旁,云淡风轻道:“为何是今日?” “因为今日……王爷似乎心情不大好。” 七王府的侍卫都把京城翻了个遍,就差拿着铁铲掘地三尺了,穆友是个聪明的,一有察觉,立马按照北若卿所说的赶来。 穆国公府的确犯下大罪,七王爷虽然当日将事情掩了下来,可日后穆国公府还要在京城立足,而这些,都只是玉紫赦的一句话。 朝野上下都在议论一件事,三王爷手上,筋脉尽断,如今适龄的皇子中,只有七王爷和小殿下有立储的可能,不过就小殿下那样的,把皇位交给他,早晚要亡国。 七王爷虽然身子不好,但是不妨事,陛下可以再努力,抓紧再生个小子,将来七王爷一命呜呼后,小皇子也差不多了。 因此这两日,七王爷的风头很盛。玉紫赦在这个节骨眼上闭门谢客,倒也是个明智的选择。 闻言,玉紫赦冷冷一笑,“穆公子是为了穆国公府而来?” 穆友先是一怔,随即神色黯淡,愧疚道:“是。” “她如何说的?” 玉紫赦掀起眼皮子,朝着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坐下。 穆友深吸了口气,在玉紫赦右下方坐下,恭敬道:“这件事,我任凭七王爷处置。北小姐是我朋友,我本就愧对于她,不能再打着她的旗号祈求宽赦了。” 他这话说的真心,如今穆国公府,树倒猢狲散,加上府上被抄过家,本就没多少银钱财产,如今穆友将所有的家当都拿来遣散那些仆人和穆国公府的妾侍家眷,他自己守着的,不过是个空壳子。 然而,穆友此话一出,玉紫赦却忽然抬眸,定定的看着他,“今日你若不是将她真心当做朋友,这扇门,你进不来。” 这话一出,穆友身子一颤,玉紫赦话中的意思,他听出来了,如果他对北若卿存了男女之间的心思,今日他,便是七王爷的敌人。 可他心中尚且有些自知之明,如今的穆国公府是个什么德行,他又是个什么德行,怎配奢求北小姐的青睐? 穆友笑笑,起身抱了抱拳,沉声道:“穆友愿以身报效朝廷,此心,此身,皆为朝廷所有,绝无二心。” 这便是,断了自己的念想,和情丝。 玉紫赦看了他一眼,从桌子上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几本书,低声道:“穆国公府与我交恶,天下皆知。但你这个朋友,本王认下。” 他手上拿的,正是玉紫赦特意挑出来的三本书,旁边还有详细注释。都说七王爷才华横溢,若是参加科考,只怕是就没了旁人什么事儿了。 幸好七王爷出身皇室,这种科考,他不必参加,更不屑参加。 穆友心知,玉紫赦这是给了他最大的支持,心中不禁感慨,也感动。 他道了谢,拿了东西,转身离开。 在他离开之后,玉紫赦掀起眼皮,幽幽的扫了眼房顶,淡淡道:“北大公子既然来了,就进来吧。” ’咔嚓‘一声,北擎夜踩碎了一片瓦,然后飞身落了下来。他发丝凌乱,眼底下一片青灰色,身上的衣裳也起了褶,整个人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一看到玉紫赦,他登时两眼一红,提了剑便气冲冲的朝着玉紫赦刺了过去。 暗处,尘风大惊,急忙上前阻拦,“北大公子,您这是作甚?” 北擎夜双眸通红,胡子茬都长出来了,他狠狠的瞪了尘风一眼后,将手上的剑摔在地上,痛哭流涕道:“本公子的卿儿啊,怎么就舍得撇下我们两个,独自离家出走呢?” 北大公子哭的涕泪四流,好不伤心,尘风在一旁都看不下去了,默默地递上帕子,“大公子,切莫激动。” 他家主子,不喜欢哭哭啼啼的人。 男人女人都不喜欢。 北擎夜忽的将帕子丢在地上,委屈道:“卿儿不要本公子了,本公子还活着作甚!” 他说着,转头就 要往柱子上撞去。 尘风正要去拦,却见自家主子微微摇头,示意他不要动。 尘风有些不解,主子的意思是,让他死了算了? 然而,就在北擎夜的脑门应该撞到柱子上时,他一个急刹车,突然停了下来。 扭过头,幽怨的瞪着玉紫赦,“好你个没良心的,你就是想本公子撞死了,你好独占卿儿!” “北大公子若是想寻死觅活,换个地儿,比如,生意对家?再或者,仇敌?本王这里日后卿儿还要来住的,总不好让她生活在大公子自尽之地吧?” “你,你……” 北擎夜七结,一口老血险些喷了出来,他横眉瞪眼,死死地盯着玉紫赦,怒道:“你就一点都不着急?” 玉紫赦眸色瞬间黯淡,“她也不是第一次不要本王了。” 这话说的,怨气很重啊。 北擎夜心虚的摸摸鼻子,丧气道:“这一次,不一样。玉紫赦,你可知,九五门的老巢在何处?” 第202章 仗势欺人 世人皆知,在七王爷面前,最大的禁忌就是不要提及九五门。 九五门三个字,比挖了七王爷祖坟还要吓人。哦,虽然七王爷家的祖坟也不太容易被挖。 北擎夜心虚的垂着脑袋,抬手撑着脑袋,挡住了玉紫赦灼热的目光,“你别这么看着本公子啊,当心本公子告诉卿儿说你移情别恋,觊觎本公子的美色!” 玉紫赦倒吸了口气,将心底的恨意逐渐压下,抬眸,淡淡道:“九五门分崩离析后,老巢便不复存在了。” 北擎夜轻嗤一声,没好气的瞪了玉紫赦一眼,“消息倒是挺灵通,不过……总有些人,是念旧情的。” 他说吧,随手丢了一块帕子,起身双手背在身后,幽幽的离开了。 与此同时,遂州。 北若卿本就是来遂州之地散心的,因此出门前,也没想那么多。 按照她这种大佬的做派,出门必然该是豪宅遍地,至少不需要为住的地方发愁。 然而,北若卿偏偏不一样…… 她不止没地方住,还遇上了个麻烦事儿。 遂州城,街头巷尾随处可见挂着北字招牌的铺子,即便没挂的铺子,可明眼人都知道,但凡牌匾上有个’禧‘字的,都是北家的生意。 北府老爷,天下首富,对原配夫人用情至深,再认识夫人之后,所开的铺子,名字里都带着个禧字,大有一种贴标签,认主的既视感。 北若卿这一路上,光听这种八卦都听的耳朵快长茧子了。 好不容易找了一家看起来还不错的客栈,细细一问,才知道这客栈后院,还有一处单独的院子,可以出租。 北若卿自然是要住这种私人院子了,她可不想住在客栈里,半夜三更听到一些什么不干净的声音。 然而,就在北若卿准备交钱付款的时候,一位手持长鞭,身材姣好的红衣女子走了进来,一进门,便朝着掌柜的吩咐道:“掌柜的,将本姑娘的毛驴牵去后院喂着,另外,你这里最好的住处,给本小姐收拾好。” 女子一袭红衣似火,打扮的也甚是清简,头发只用一根红绸绑了起来,身上瞧着没有半点多余的装饰。 这个打扮,颇为眼熟啊。 北若卿摸着下巴,静静地盯着女子。 小鱼儿撑着下巴,跟自家小姐动作神同步道:“公子,这身打扮,简直跟您一模一样了啊。你看,还有门外那小毛驴。” 她刚说完,一旁经过的小二便低声道:“这位客官外头来的吧?这位可是咱们遂州首富的千金,陈卿儿,听说自从京城里传出首富千金北若卿和爱豆倾城的画像之后,这位陈小姐的打扮,便突然变成这样了。也不知道是遭了瘟还是脑子冒了泡。” 小二说完,摇着脑袋离开了。 北若卿嘴角抽搐了半天,扭头对上小鱼儿的眸子,欲言又止道:“我?遭瘟了?我,脑子有泡?” 小鱼儿捂着脸,默默地将自家小姐的胳膊拽了下来,长叹了口气道:“早跟小姐说过,富贵就要有个富贵样。您瞧,带坏人家小孩子了吧?” 北若卿一撇嘴,朝着小鱼儿使了个眼色,没好气道:“还不付钱?” 闻言,小鱼儿立马将银票拿了出来,递给掌柜的。 可谁知,就在这时,一双白净的手拿着一张银票,同样的放在了柜台上。 北若卿眉头一跳,下意识的看了过去。 “刚才听小二说,最好的住处,已经被她定下了?” 陈卿儿一手拎着鞭子,似笑非笑的盯着掌柜的,那眼神,就跟要吃人似的。 掌柜的为难的看了北若卿一眼,恭敬道:“这位公子,要不您看,这院子就让给陈小姐?我这里还有上好的房间,要不带您去看看?” 其实,北若卿住哪里都行,可重点是,她最讨厌别人跟她争抢了。 显得好像她北若卿特意不会仗势欺人一样。 北若卿扫了陈卿儿一眼,不屑道:“就凭她?” 掌柜的一听这话,就差冲上前捂住北若卿的嘴了,低声道:“这位公子,您要了住上房,要么就赶紧走吧。” 陈卿儿似乎格外满意掌柜的态度,心情顿时大好,环着胳膊冷 冷的打量着北若卿,嘲笑道:“小白脸,你知道这院子要多少银子么?赶紧走吧,别在这儿丢人现眼了。” 小鱼儿一听这话,当即挽起袖子拦在北若卿身前,“你说什么呢?我家公子不差钱!” “不差钱,也得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这是遂州,就算是清河郡主来了这遂州,见了我也只能退而求其次,更何况是你们这种一穷二白的寻常百姓?” “你说什么!”小鱼儿最是受不住这种气了,陈卿一说,小鱼儿便忍不住的冲上去,怒道:“就你?清河郡主正眼都不会瞧你一眼!这院子,是我家公子先看上的,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做先来后到?” 陈卿又朝着桌子拍了一张银票,得意道:“先来后到,哪里有这个东西好使?” 她说着,举起银票晃了晃,掌柜的立马跟哈巴狗接到召唤一般,摇晃着尾巴就过去了。 “卿小姐,您今日怎么出来住了?可是又与老爷吵架了?” 陈卿儿冷哼一声,瞪了掌柜的一眼,“本姑娘的家事你也敢问?多嘴!” 掌柜的一听,立马捂着嘴,朝着陈卿一阵讪笑,随后捏着银票,恭恭敬敬的就要带路:“陈小姐这边请,这院子啊,除了您,整个遂州还有谁有资格来住呢?” 私立的小院落,寻常旅人谁会掏这个大价钱来住?也就是用来坑蒙那些外地来的人,赚点钱。 不过,陈卿可是遂州成的财神姐姐,得罪不得。 见掌柜的要走,北若卿拦住即将暴走的小鱼儿,亲自上前一步,拦住了他的去路。 “掌柜的,我的院子呢?” 她面带微笑,又生的白白的,看起来是一副很好打交道的模样。 掌柜的讪笑了声,抱拳道:“实在是得罪了,我这就派人带你去上房。” “我要的,是院子。”北若卿寸步不让,将小鱼儿手上的银票拿了出来,递给掌柜的。 掌柜的先是看了眼陈卿,见后者二话不说,从怀里又摸出了一张银票,立马喜笑颜开,将银票塞进怀里,讥讽的看向北若卿,“您要住?成,您要是能耐,就拿出跟陈小姐一样的银票来,这院子今日就归你。要是你拿不出来,就赶紧跟着小二去上房,您给的这点银子,也就只能在我这儿打个尖儿,住个上房了。” 掌柜的变脸如翻书,大概是身后有财神姐姐撑腰,因此语气也十分嚣张狂悖。 北若卿环着胳膊,拦在掌柜的去路,淡淡道:“这么说,你是在坐地起价了?” 掌柜的脖子一横,“什么叫坐地起价?方才我那是可怜你,才给了你低价让你住,但是现在,这价格我不干了,你爱住不住吧,没事儿别耽误我做生意。” 说着,掌柜的赶苍蝇似的,就要将北若卿赶走。 可惜,她北若卿,从来就不是这么好欺负的主儿。 她冷笑一声,讥讽的看向掌柜的,鄙夷道:“做生意,最重要的就是一个信字,你连这点都做不到,还想做生意?” 她抬脚一勾,将一旁的凳子勾了过来,横在掌柜的身前,她身子一转,便坐了下去。 却也正好,拦住了掌柜的去路。 “你,你这是做什么?我做生意二十多年,还要你来教我?” 闻言,北若卿心中甚至想笑。 做生意二十多年又如何?她做生意都两辈子了呢。 北若卿一脸嫌弃的翻了个白眼,鄙夷道:“教你?呵!掌柜的还是找个称上去称称吧。” 好让自己心里清楚一下,自己到底几斤几两。 掌柜的似乎从未见过如此难缠之人,当即脸色一沉,扭头扯起嗓子喊道:“都是死人吗?还不赶紧把她给我赶出去!” 掌故的一声喝下,正在忙碌的小二们立马丢下手中的活计,围了过来。 看那架势,十分凶悍。 北若卿叹了口气,拍了拍衣襟,漫不经心的上前一步,靠近掌柜的,低声道:“遂州通用的,也都是北记钱庄的银票吧?” 这个朝代,现银兑换银票,便于携带。而普天之下,能够兑换银票的,只有北记钱庄。 相当于垄断吧,只不过,当今皇帝都默认许可的事儿,谁又敢多言呢? 之前也不知没闹过商铺联合,想要模仿北记,开个钱庄,制作银票兑换银钱,可接连几次出现假银票的事情之后,他们就做不下去了。 于是最终存活下来的,也只有北记钱庄。 掌柜的狐疑的睨了北若卿一眼,一副看土包子的表情看着北若卿,“是又如何?” 北若卿摸摸鼻子,贴近掌柜的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够听得见的声音道:“不如何,只不过,我能够让你从此以后,再也没资格用银票了,你信不信?” 她说着,不动声色的从腰间拿出一块牌子,给掌柜的扫了一眼。 掌柜的一看,顿时老脸苍白,腿一软,便要给北若卿跪下。 然而,她还没动作,北若卿便直接扶住他的胳膊,“若敢暴露我的身份,下场一样!” 说罢,北若卿退后两步,看了掌柜的一眼,“掌柜的不带路吗?” 她说完,陈卿本是一脸鄙夷的看着她,可谁知,掌柜的拿起帕子擦了擦脑门上的冷汗,急忙弓着腰,恭敬道:“哎,公子您这边请。” 北若卿睨了陈卿一眼,跟着掌柜的进了内院。 而柜台前,陈卿攥紧了手上的鞭子,气的脸色发白,一字一句道:“你给我等着!本小姐定要让你知道,跟本小姐抢东西的下场!” 第203章 找茬赶早 小院是独立的,就在客栈后面,环境清幽,僻静,一日三餐都有人专程送来。 原本小鱼儿还因为掌柜的生闷气,可一看自家小姐进了屋,便死狗一般的瘫在床上,顿时心下不忍,闷气也不生了,急忙过去给她捏肩换药,伺候的十分殷勤。 “小姐,您就这么走了,七王爷没了您可怎么办啊?” 小鱼儿摇摇头,长叹了口气,将北若卿腿上的绷带解开。直到现在,小鱼儿每每看到北若卿腿上的伤口,都还要倒吸冷气,更何况当初玉紫赦给北若卿换药时。 那是忍了多大的怒气,才克制住自己没直接提刀直接砍了穆国公。 北若卿趴在软塌上,明明疼的欲哭无泪,可她偏偏摆出一副这双腿不是本小姐的,你手下别客气的模样来,就怕吓着小鱼儿,以后她得自己看着自己的伤口换药。 闻言,北若卿忽的笑了声,淡淡道:“这世上没有谁离了谁活不下去。” 重活一世,她连自己到底是谁都没闹明白,又怎么直接面对玉紫赦的那份情? 如果,他心中的情谊,是因为他母亲的遗愿,那她作为鸠占鹊巢的那个人,又该情何以堪呢? 更别说,还有她身上的那股神秘力量。 这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北若卿不敢向任何人倾诉。 她甚至能想到,如果自己告诉别人,她不是北若卿,她是穿越而来的,只怕是会被当做怪物烧死吧。 小鱼儿垂着脑袋,摇摇头,叹息道:“七王爷可真是个小可怜啊。” 可怜?玉紫赦要是可怜,那其他人还活不活了? 她没好气的睨了小鱼儿一眼,哭笑不得道:“少废话,今日来的途中,我听见有歌舞坊里在弹倾城首秀那日的曲子,什么情况?” 小鱼儿看了自家小姐一眼,得意道:“那还用说?自从爱豆倾城声名远扬之后,他的歌舞和曲子,都传出来了,现在多少歌舞楼都流行倾城公子的歌舞呢。” 北若卿撑着下巴,砸吧砸吧嘴,感慨道:“这个朝代,应该没有侵权一说吧?” 那天的首秀,每一支曲子,每一支舞,都是铁倾城耗费心血创作的,如今被传唱开,是好事。只是,这些歌舞坊分明是拿着铁倾城创作的东西在赚钱啊。 “侵权?是什么?”小鱼儿将北若卿的伤口处理好,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问道。 “就是这些歌舞,除了得到倾城的同意,否则旁人不能弹唱。” “可是,倾城公子的歌舞流传开,不是好事吗?” “是不是好事,明天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北若卿说完,正准备休息,突然,屋外,院门忽然间被人踹开,’砰‘的一声巨响,不等北若卿反应过来,门外便传来一道粗狂的声音:“哪个是尘风?出来!” 乍然间听到这个名字,北若卿还没反应过来。 小鱼儿拽了拽自家小姐的袖子,小心翼翼道:“小姐,好像……是找您的。”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自家小姐方才在城门口,可是自报家门,说她叫做尘风的。 北若卿稍微反应了一下,这才意识到,好像真的是找自己的。 见屋内没动静,院子外,再次响起粗狂的声音:“缩头乌龟!敢欺负我家小姐,不敢出来了吗?” 话音刚落,屋内,北若卿便双手负在身后走了出来。 刚上过药,北若卿换了身玄色的长衫,她本就比寻常女子高上一点,此时穿上这一身,乍然间一看,还以为是谁家的富贵公子哥儿出游呢。 北若卿视线在院子内众人脸上扫了一圈,见陈卿黑着一张脸被护在中间,突然笑了起来,“天快黑了,找茬的话,明天赶早吧。” 然而,北若卿正准备转身进屋,果不其然,身后,护在陈卿身边的黑脸大汉当即一声怒吼,跺着脚提起拳头便上前,“老子今日,就要好好教训教训你!让你知道,这遂州城,到底谁才能横着走。” 说话间,黑脸大汉的这拳头已经朝着北若卿逼近。 大概是怕闹出人命,因此陈卿带来的人除了长的都壮硕外,倒是没有别的武器。 唯独陈卿手上,捏着一副弹弓,该是经过改良, 瞧着十分小巧别致。 然而,就在黑脸大汉的拳头即将砸到北若卿之际,北若卿突然抬手,轻飘飘的便攥住了他的拳头,一脸无语道:“大哥,你没吃饭吗?” 黑脸大汉顿时脸色大变,努力挣扎了两下,却发现北若卿的手跟钳子似的,抓住了就甩不开。 北若卿淡淡的笑着,一脸淡然。 她都没怎么用劲儿,顶多……用了一成? 不知道是不是北若卿的错觉,自从那日刺客围剿,北若卿徒手撕风之后,便觉得自己掌控力量的本事越发的娴熟了。 之前耗费力气之后就要吃肉的习惯也基本上改掉了。 只是具体的原因,她还猜不到。 陈卿见自己的人如此废物,当即怒斥出声,“废物,都是一群废物!一个小白脸你们都收拾不了?” 她这一嗓子下去,黑脸大汉瞬间双眼赤红,二话不说,举起另一只拳头朝着北若卿狠命的砸了过来。 北若卿蹙了蹙没,另一只手缓缓抬了起来,云淡风轻的拦住了他的另一只拳头,一脸无奈道:“大哥,还玩吗?” “你!松开我!你这个卑鄙小人,到底用了什么妖术?” 大概是怕自己在陈卿这里的饭碗不保,黑脸大汉挣扎不过,便开始毁北若卿的名声。 妖术?这个朝代,若是真有人用妖术,只有死路一条。 这个人还真是……满口胡言啊。 倍柔情吸吸鼻子,见陈卿脸色已经青紫黑的变化起来,她稍稍用力,捏在黑脸大汉的手腕上,“赶紧跟你家主子回去吃饭吧,下次来之前,多吃点饭,被这么软绵绵的。” 她这话,像是刺激到了陈卿一般,她顿时将手上的长鞭朝着地面摔去,青石地面,突然传来’啪‘的一声,惊心动魄,只听着这声儿,就好像这鞭子打在自己身上了一般。 北若卿松开手,将黑脸大汉往后一推,随后抬眸看向陈卿,一脸鄙夷道:“这位姑娘,你这么模仿北府的千金,有意思么?” 陈卿被戳中心事,手上的鞭子攥的更紧了。 天下首富之女,北若卿。那个人的心头挚爱。 这么多年了,她知道,那个人留在遂州城,不过是为了等她。可是三年过去了,京城里传来消息,北若卿与七王爷成双入对,每日里好不快活。 她以为,她的机会来了。 可那个人,却还是日日搜集北若卿的消息。北若卿那个人,就像是在他心底生根发芽了似的。 从那天起,陈卿就开始模仿北若卿的穿衣打扮,甚至连习性都模仿、 遂州城的百姓,都碍于她首富千金的身份,不敢拆穿她。却没想到,被一个无名小卒,今天刚进城的小白脸拆穿了。 陈卿越想越生气,顿时将手上的鞭子打的更凶了,咬着牙怒瞪着北若卿,“关你何事!本姑娘就是这般打扮,难道她北若卿只手遮天,还想管人家姑娘的穿衣打扮?” 说实话,被北若卿也不是很在意陈卿是不是模仿自己。 只是,这种模仿自己还被撞上的,实在是不能假装没看见啊。 北若卿叹了口气,垂首瞥了陈卿手上的鞭子,有些为难道:“你打算单打独斗?” 那她好像得去找一根绳子当武器了。 不然人家用鞭子,她手上空荡荡的,显得多寒颤? 陈卿冷哼一声,眼角眉梢都透着一股子张扬的气息。 北若卿不动声色的瞥了她一眼,心下好笑。 这姑娘,模仿的时候大概是只挂顾着外形了,丝毫没察觉到,她平日里衣服的料子,都是东海国专门送来的,不然便是宫里头上次的好东西。而陈卿虽然是首富之女,可毕竟商贾出身,身上的衣裳,也不过是绫罗绸缎,再好的也没有了。 陈卿没好气的瞪了黑脸大汉一眼,嫌弃道:“白吃那么多饭,连个小白脸都对付不了!” 她说着,从腰间忽的拔出一根软剑,朝着北若卿便要刺去。 然而,就在这时,北若卿突然抬起手,比划了个暂停的手势。 陈卿一个急刹车,没好气的瞪向北若卿,怒道:“你怕了就直说,不要这么磨磨蹭蹭的浪费本小姐的时间! ” 北若卿摇摇头,抬起胳膊敲了敲,疲惫道:“给个彩头吧,今日你若是输了,就赶紧走,别打扰我睡觉。” “你!” 陈卿气的脸都红了,咬咬牙怒道:“若是你输了,就卖身给我府上,从此以后,你为奴,我为主。” 北若卿前世见过不少暴发户。这种人一般有个通病,那就是走到哪儿,都喜欢充阔,摆面儿。 而此时陈卿的表现,跟那些人毫无二致啊! 北若卿忍着笑,点点头,“行吧。” 说着,她忽的一把抓住陈卿手上的鞭子,稍一用力,’啪‘的一声,结结实实的鞭子,她特意花了大价钱找人做的鞭子,就这么断成两截。 更恐怖的是,整个过程,她几乎没看见北若卿是怎么动手的,这鞭子,就断了。 陈卿一时间话都说不清了,怔怔的瞪着北若卿,“你,你会妖术……” 妖你祖宗。 北若卿实在是懒得翻白眼了,将鞭子狠狠的扔在地面,冷声道:“陈小姐,在下初来乍到,无意与你为敌,也无意在此长住,所以你大可以放心。” 再说了,要是真动起手来,这姑娘虽然瞧着比寻常女子壮实一些,想来是有些功夫的。 “你住不住,今日,这扇门,你都休想走出去了。” 第204章 倾城之曲 北若卿没想到,自己来遂州的第一天,居然要打两次架? 就算是上吊,也得给人喘口气吧?她这倒好,丝毫没有间隙,这姑娘就上赶着来了。 不等她唉声叹气,陈卿忽的掌心翻动,脚尖一点,便朝着北若卿袭了过来。 北若卿抬头看了眼陈卿,忽然撑着下巴蹲下身子。 陈卿一个不留神,’啪‘的一声,摔在了地上。她扭头,愤愤的瞪着北若卿,怒道:“你竟敢躲!” “姑娘,”北若卿耐着性子,静静地看了陈卿一眼,笑道:“或许从前有人惯着你,但是你要记住,不是每个人都要围着你的小公主脾气打转。今日累了,你若是还要找茬,改天再约吧。” 她实在是累的两腿儿都要打颤了。 陈卿气红了眼,扭头没好气的瞪了黑脸大汉一眼,怒斥道:“废物!看我回去告诉爹爹!” 说罢,她恶狠狠的剜了北若卿一眼后,“哼,来了遂州地界,就是本姑娘的地盘了,你且等着!” 话落,鲜红的身影跟着了火似的,急冲冲的走了。 北若卿哭笑不得,转身进屋,朝着小鱼儿吩咐道:“明天去找一只狗来!” 再有下次,关门放狗! 次日一早,天色甚好,云清日明,北若卿起了个大早,换了衣裳,便带着小鱼儿出门溜达。 好歹是出来散心的,总不能闷在屋子里头发霉吧? 昨天刚进城时,北若卿就听见有一处名叫欢意阁的地方,里面传出的曲子,正是铁倾城那日说奏。 她虽然对音律没什么研究,可还是一下就能听出差距。 铁倾城那叫仙人之乐,昨日那个,叫东施效颦。 虽算不上难听,可听过铁倾城的曲子,再听昨日那曲子,实在是不堪入耳了。 不过,北若卿心下好奇,便带着小鱼儿过去。 欢意阁上下分三层,二层雅间,三层留宿,一层歌舞。 雅间内,北若卿品着小酒,手撑着脑袋,侧坐在窗前。侧目看去,便是楼下的歌舞。 小鱼儿紧张的坐在一边,双手不自觉的捂在胸前,小脸煞白,一副做了亏心事的模样。 北若卿心下好笑,不过知道小鱼儿这种自幼就在深宅大院里长大的姑娘,是没来过这种地方,她也就不打趣她,给她倒了杯茶,柔声道:“放心,咱们只来听听曲儿,赏赏舞,不做别的。” “奴婢见话本子里头,男女欢爱,负心汉也总这么说!” 小鱼儿一脸幽怨的望着北若卿,此话一出,北小姐一口茶酒喷了出来,老脸通红道:“你,你都瞎看些什么书!” “就是小殿下送给小姐的书啊!” “回头我就把那些书给收起来!让你一天到晚不学好!” “哦,可是书已经被七王爷拿走了。” 小鱼儿没心没肺的答道,那些书她也看不太懂,不过,七王爷和自家小姐似乎都很有兴趣的样子? 一听书被玉紫赦拿走,北若卿顿时撞豆腐自尽的心都有了,这个玉长生!好端端的,给她送这种书作甚! 楼下,新曲儿再次响起。 弹奏的是一位漂亮姑娘,一眼望去,那姑娘如出水芙蓉,婀娜多姿,一袭羽衣衬的其高贵端庄,只可惜,掩盖不住身上的那股风尘气。 见北若卿看的认真,小鱼儿只瞥了一眼,便嫌弃道:“奴婢今日路上听人说,欢意阁的妙姿姑娘,最擅音律,这曲子说是自己作的,这几日欢意阁的声音火爆至极,想一睹妙姿姑娘风采的人排队都能排到城门口去。” 这话北若卿相信。毕竟当初铁倾城的首秀,百姓们堵在兰之阁外,就等着听一曲儿,大街小巷都给堵满了。 这姑娘虽然技艺不精,可好歹曲子妙,糊弄糊弄寻常人,倒也足够了。 北若卿点点头,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咱们今日是怎么进来的?” 小鱼儿摇摇头,摊摊手,“不知道,大抵是被公子的魅力所折服,所以就放咱们进来了?” 她二人正聊着天儿,楼下,忽的传来一阵吵嚷声。 “这曲子,根本就不是你所做!” 大堂内,一位清秀女 子,模样端庄,正满脸气愤的瞪着妙姿。 台上,妙姿的琴音一顿,眉头蹙了起来,“姑娘,话,可不能乱说。” 她优雅的起身,将琴放在一侧,朝着台下的女子缓缓走了过去。 欢意阁虽然只是个歌舞坊,但是据说背后有人撑腰,在遂州城里头,几乎无人敢得罪。 台下的女子看起来,像是书香门第家的小姐,斯斯文文的,可刚才那一声质问,倒格外有气魄。 北若卿看着那女子,笑了笑。 女子脸色通红,也不知是气的,还是紧张,闻言怒道:“这曲子,分明就是京城传来的!你却日日在这里说是你自己所做,我倒是问问你,以你的能耐,能做出这么好的曲子?” 妙姿面不改色,淡淡一笑,道:“姑娘这话的意思是说,我就不能做出这种曲子了?” “你不必狡辩,爱豆倾城的曲子我曾听过,与你所奏,云泥之别!” “姑娘,你若说这曲子是旁人所做,我也无话可说,但是凡事要讲证据,你大可让他前来与我对峙!” 妙姿打定了注意,认定那姑娘不过是吓唬她,她若是现在就认了,日后在遂州便待不下去了。 更何况,妈妈曾清楚的告诉她,这曲子,只要她一口咬定是自己作的,没人能管的了她! 女子气的身子板都在发抖,方才还红润的小脸从,此刻竟是煞白一片。 “你,你明知道……”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不过,这位姑娘,这曲子无论是谁所做,难不成,还不能旁人弹了?诸位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妙姿在欢意阁也是叫得上名儿的,捧她的人不在少数,更何况,如今她风头正盛,随便三两句,便有人扯起嗓子叫好。 雅间内,北若卿撑着下巴,静静的看着楼下,“你说,铁倾城要是看到这一幕,会怎么办?” 小鱼儿磕了口瓜子,毫不犹豫道:“自然是直接打一顿完事儿。” 倾城公子那般挑剔的人,若是知道自己的东西被这种女人糟蹋,估计能气的从京城千里奔袭过来一巴掌拍死她。 北若卿深以为然,点点头,“瞧着吧,下面有好戏了。” 她话音未落,果不其然,楼下,女子即便脸色苍白,却依旧理直气壮的站在妙姿身前,义正言辞道:“今日你便说清楚,这曲子到底是不是你抄来的?” 妙姿娇笑一声,掩着唇低低的笑出了声,“姑娘,你若再胡搅蛮缠,就休怪我不客气了!” “我只要你承认,这曲子是爱豆倾城所做,并非是你做出来的即可,你若不承认,今日我就不走了!” 女子挺直了腰板,坚决不肯退让。 见女子态度强硬,妙姿忽的两眼通红,低低的抽泣起来。 “奴家不知道你究竟为何要如此为难我!姑娘,您若是听曲儿,奴家欢迎。可您不能见妙姿柔弱卑微,就这么欺负啊。” 她这一哭,不少捧着她前来的人立马心疼不已,连忙上前要替她出气。 “妙姿姑娘深谙音律之道,这等曲子,除了她还有谁能做的出来?我告诉你,你若是再敢咄咄逼人,就别怪这老子打女人了。” 为首的公子哥儿一袭华贵衣衫,说着,便将妙姿护在身后,气势汹汹的对着女子斥道。 女子惨白着小脸,纵然身子都快抖成筛子了,却依旧坚持道:“曲子是爱豆倾城所做,不是她!她是个小贼!” “你还敢说!” 公子哥怒极,当即撸起袖子便要对女子动手。 千钧一发之际,一把扇子,拦住了他的动作。 富贵公子哥一怔,扭头,便看见北若卿面无表情,手上捏着折扇,正静静地盯着他。 这眼神,无形中给人一种压力,公子哥打了个哆嗦,没好气道:“好你个不知死活的,本公子的事儿你也敢管!” 大概是英雄救美被人打断,公子哥儿脸色难看,又看北若卿不过是个小白脸,顿时鄙夷的笑了一声,“不知死活的东西!敢拦着老子教训人?” “傻缺。”北若卿低声骂了一句,手上扇子猛地用力,朝着公子哥的胳膊打了下去。 只听,’啪‘ 的一声,公子哥儿嗷的一声惨叫,随后气急败坏道:“你们都瞎了?还不赶紧给我打!” 一般这种公子哥儿出门,惹事是常事,必备技能也就是带着打手帮忙了。 北若卿漫不经心的扫了在场的打手一眼,默默鼻子,然后从一旁的桌子上拿起一根筷子,不动声色的往桌子上一按。 顿时,筷子入木三分,生生的被她按了进去。 这等功力,岂是一些小喽啰组成的打手可相提并论? 顿时,公子哥咽了口口水,放下狠话:“小子,你死定了!” 说完,他转身脚底抹了油似的,飞快的逃了。 北若卿冷笑一声,回头看了女子一眼,低声道:“没事吧?” 女子咬着唇没说话,大概是被吓着了。 妙姿姑娘见状,转身就要离开,打算先避避风头。 可谁知,她刚一动,就被拦住了去路。 小鱼儿抱着胳膊,冷笑的看着她,一字一句道:“姑娘,聊个一枚铜板的呗?” 第205章 似曾相识 妙姿目光黏在北若卿身上,眸光潋滟,像是水润过一般,可怜兮兮道:“这位公子,不如,奴家先给你弹个小曲儿?” 北若卿挑起眉头,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眼,嗤笑道:“听曲儿就算了,还是说说正事儿吧。” 爱豆倾城是她一手捧起来的,结果这才没几天,这边就来了个猪鼻子上插葱装象的,她怎么可能让她如愿? 妙姿神情微僵,眸子里闪过一抹恼怒之色,脸色也难看起来。 就在这时,察觉情况不对的老鸨急忙扭着腰肢过来,拦在北若卿身前,身上的香粉都能熏死蝴蝶了,她一声娇嗔,柔声道:“这位公子,有什么正事,不能去屋里谈的?您若是不喜欢妙姿姑娘,我这儿的姑娘还多,您尽管挑便是~” “不必了,本公子向来看不上这种偷着别人的东西愣充自己的人,方才这一首曲子,一共弹错了三个音,在下不才,恰好听过机会爱豆倾成的曲子,不如,让我来试试?” 她虽是问句,可丝毫不给嬷嬷选择的机会,绕过两人,直接朝着台上走去。 台下还有客人,一听北若卿这话,顿时怒斥道:“就凭你?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跟咱们妙姿姑娘相提并论!” “就是!还是别丢人了,赶紧回家洗洗干净躲起来吧!” “躲起来作甚?这小白脸一看就是个吃软饭的,还是赶紧找个富贵人家嫁出去,给人当个上门女婿吧。” …… 众人的嘲讽声如浪潮一般,一波席卷着一波,刺入北若卿的耳中。 来这种地方的人,说出来的话也难听至极, 这些闲言碎语,北若卿恍若未闻,她一撩衣袍,在桌案后做好,身前的琴,看起来倒是不错,只可惜,用着这么好的琴,还能把曲子弹成这样? 真是个人才。 北若卿勾唇一笑,纤纤玉指忽然抚上琴弦,一揉一捻,瞬间,琴音悠扬,回荡在欢意阁内。 在听到琴音响起的瞬间,妙姿的脸色骤然大变,情不自禁的攥紧了帕子,死死地盯着北若卿。 这曲子,就是她刚才所弹奏的。 可同样的曲子,在北若卿手里,却全然不同。 而她精通音律,自然知晓,北若卿只动了其中的几个音律,可整首曲子,便截然不同。 突然,也不知是谁,率先带头,鼓起掌来。 霎时间,掌声如雷。 方才还叫骂的一些人,顿时面色菜色,像是被人当众用鞋子抽了脸蛋似的,脸色一个赛一个难看。 一曲终了,北若卿拂袖起身,步履悠闲的走到妙姿身前,挑眉,似笑非笑道:“这回听清楚了吗?你错了三个音律,还乱了节奏,虽说你底子不错,可终究是模仿他人的东西,上不得台面的。” 那一句上不得台面,顿时,妙姿脸色大变,“你算是什么东西?也敢来评点我的琴艺?” 北若卿摇摇头,看了妙姿一眼,“我算什么,你明日,就知道了。” 她说罢,也不理会妙姿乌漆嘛黑的脸,带着小鱼儿就要离开。 可谁知,两人刚走到门口,便看见一白衣男子,手持着伞,等候在门外。 他噙着笑,目光似是跨过千山万水,落在北若卿的身上。 这眼神,像是在看一位久别重逢的心上人,满是眷恋和温柔。 北若卿被这眼神盯得浑身难受,抬头看了眼外面的天,然后又看了看站在门口打着伞的重雪,摸摸鼻子,假装不认识,抬脚就要离开。 重雪忽的拦住她的去路,低声道:“稍后有雨。” 北若卿摸摸鼻子,指着头顶的大太阳,一脸无语道:“什么年代了,还玩这个老套的搭讪把戏?这里头姑娘多,你进去随便找。” 她话音刚落,重雪却陡然间红了眼眸,沙哑着声音,“我找你。” 北若卿脚步一顿,一脸莫名的回头看着重雪。 “小朋友,你认错人了吧?你我,算上今天也就见过两次,找我做什么?” 她说罢,不欲纠缠,转身便要离开。 这人的眼神,她的确很熟悉。可北若卿心中很清楚,原主根本就没离开过京城,所认识的那些人,也不过是 京城里的那些富贵之人。眼前这男子,虽然气度不凡,可她确定,自己真的不认识。 不过,原主该不会是欠了什么债吧? 见北若卿要走,重雪不紧不慢的跟在她身后,目光紧紧地盯着他,片刻都不舍得挪开。 北若卿没回头,只突然间停下脚步。 重雪脚步一顿,在距离北若卿三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小鱼儿忧心忡忡的揪着北若卿的袖子,低声道:“公子,要不奴婢把他敲晕了一了百了?” 这么大个遂州城,还能还能此次都给她撞上? 小鱼儿话音刚落,重雪便走了上来,执着的将手中的伞递给北若卿,柔声道:“你若不喜欢我为你遮雨,至少这把伞,你留下。” 这话说的,深情款款。饶是北若卿这种没心没肺的人,也不免心中一颤,她将伞推开,蹙眉道:“你我并不认相识,无功不受禄,这把伞,我受不起。” “我叫重雪。” 重雪固执的看着北若卿,目光定定的落在北若卿身上,苦涩一笑,低声道:“你不认识我无妨,我只想……看着你。” 看什么?她又不是猴子。 北若卿叹了口气,走到重雪跟前,认真道:“老实说,你不是不是认错人了?本公子或许长的有那么一丁点大众脸,你认错人也很正常。” 她大众脸? 小鱼儿默默地翻了个白眼,小姐真是说胡话都不打草稿!她家小姐无论什么扮相,丢在人群里,一准儿是最亮眼的那个。 重雪神情落寞,沉默半晌,忽的抬眸,轻轻的笑了起来,“认错也好,没认错也好,我能……陪你走一走吗?” “算了,找个地方喝口茶吧,好歹,也是见过两次面的人了。” 北若卿扯起嘴角,随手指着不远处的一个茶肆,率先走了过去。 茶肆虽然小,但是收拾的干净整洁,来往客人,若是想要喝茶,自取便是。煮茶的掌柜的,是个眼瞎的,喝完茶,将钱放进他面前的那个碗里就行。 这样一整天,都不知道能赚多少钱。 北若卿坐下后,掌柜的撑着一根竹竿过来,将一壶茶放下后,正要离开,突然笑着转过头说道:“重雪公子可有些时日没来了。” 认识? 北若卿挑起眉头,不动声色的看向重雪。 看他模样,打扮考究,想必也是个当红的小倌儿,否则,穿不上这么好的衣裳。 只是,这样的小倌儿,怎么会跟路边茶肆的瞎眼掌柜熟识? 北若卿心中疑惑,便端起茶,默不作声的听着两人闲聊。 “今日带朋友过来坐坐。” 重雪手指纤细,骨节分明,手背上,还有一道伤痕,看起来应该是刀疤。 不过疤痕较淡,倒也不影响美观。 此时此刻,北若卿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但凡是脸长得好看的人,手一般都不会丑到哪儿去。 就比如玉紫赦,那双手,骨节分明,修长有力,简直就跟玉石雕琢出来的工艺品一般。 做人生的他那本无可挑剔的模样,真是上天厚爱。 重雪抬眸望了北若卿一眼,似是察觉她走神了,于是不动声色的将茶盏往她面前推了推,低声道:“这里的茶饼味道一绝,可要尝尝?” “不了。” 北若卿没什么胃口,撑着下巴坐在一侧。 俺儿,她刚一开口,瞎眼掌柜忽的一怔,转过身惊喜道:“这,这不是……重雪公子,您终于找到她了?” 闻言,北若卿一愣,疑惑的扭过头,看向重雪。 听这掌柜的意思,她们认识? 然而,后者只安抚的笑笑,抬头解释道:“不是。” “可,可这声音,跟您之前带来的那位实在是太像了啊。” 掌柜的说着,一边摸索着往回走,一边摇头叹气道:“都说您二人郎才女貌,那姑娘又聪慧的紧,怎么就突然间下落不明了呢?” 北若卿越听越糊涂,合着,她是跟那姑娘长得差不多,声音也差不多? 所以给人认错了? “掌柜的说的姑娘,不知是个什么样的人?” 北若卿心中好奇,也堵着一口气。她脑子里忽的闪过一个念头,可这念头,太过荒诞,连她自己都不敢相信。 或许原主,真的认识重雪。 瞎眼掌柜的叹了口气,沉声道:“那都是好几年前了,那姑娘啊,古灵精怪,生的模样好,性子也好,时常呢就喜欢来我这儿喝茶,但是却从不吃我这儿的茶饼。说是做起来费功夫,让我留着卖给别人。可她钱,却是从不少给我。” 掌柜的说着,感慨道:“这位姑娘,您虽然压低了嗓子,可人的声音,各不相同,老头子我没别的本事,这这听声音认人的本事是活命的本事。您跟那姑娘,若非是一个人,也当是亲近之人。” 他说着,摇摇头,转身回去煮茶。 可这番话,彻底的将北若卿的思绪搅乱了。脑子里乱糟糟的,像是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般,挣扎着往外钻,一时间,北若卿头疼欲裂。 她脸色惨白,忽然起身,朝着小鱼儿唤道:“回去!” “公子,公子您这是怎么了?” 不等小鱼儿将北若卿扶住,北若卿眼前一黑,身子摇晃了两下,彻底的晕了过去。 重雪二话不说,当即一把抱起她,急道:“跟我走!” 说着,他抱起北若卿,脚尖轻点,飞身朝着正南边的一处院子而去,眨眼间,便没了踪影。 瞎眼的掌柜佝偻着背,自言自语道:“郎有情,妾无意啊,可惜,可惜了。” 第206章 九五门主 脑子里一片空白。 北若卿仿佛一个人走在人海茫茫的长街之上。 所有人都来去匆匆,在离他不远不近的地方,北若卿似乎是看见有个熟悉的身影,身材修长,身形如玉,她拉住那人的手,那人缓缓转身--玉紫赦。 “你怎么来了?” 可没等玉紫赦给她大夫,突然,他一口血喷了出来,溅了三尺。 北若卿心口一痛,急忙去扶,可那人不知为何,突然间温柔一笑,那张面容,却又变成了另一张脸,一张,她遗忘已久的脸。 一声惊叫,北若卿猛然间从梦中惊醒,额头上,已然布满了冷汗。 小鱼儿一见自家小姐醒了,连忙上前,二话不说,红着眼眶便开始抽泣:“小姐,您吓死奴婢了!” 这一嗓子下去,北若卿一个机灵,脑子里唯一的一点懵也瞬间荡然无存。 她仰起头,忽的笑了起来。 越笑越大声,笑着笑着,竟是红了眼眶。 小鱼儿被她这架势吓了一跳,跟着眼眶一红,扯起嗓子便干嚎道:“小姐,您该不会是疯了吧?” 北若卿一声轻笑,转身便要往外走。 她光着脚,身上也只穿着单薄的中衣,屋内寒气四溢,屋外果然下起了雨。 “小姐,您别吓唬奴婢啊,您这是怎么了?” 小鱼儿连忙捡起鞋子跟了过去,小脸吓得煞白。 北若卿冲进雨里,淋着雨,人,仿佛重新活过一遍。 她张开嘴,任由雨水落尽她的口里,凉丝丝的。 小鱼儿站在身后,都快急哭了,“小姐,您这到底是怎么了?” 北若卿怅然一笑,眼底满是嘲讽,自言自语道:“你知道,玉紫赦的毒,为什么只有我能解吗?” 她问这话,声音里透着一丝悲凉。 这样的北若卿,小鱼儿还从未见过。 她红着眼,声音都在打着颤,“小姐,您,您说什么呢?七王爷体内的毒,是九五门的秘制毒药,与您有什么关系?” “因为唯一的解药,在我体内。” 北若卿闭上眼,脑子里一片清明。 小鱼儿向来脑子不好使,可今日,竟是难得的听懂了北若卿的话。她眨眨眼,不可置信道:“小姐,您,您这是……” “你出去吧。有些事,今天也该当面解决了。你说呢?重雪公子?” 她微微侧眸,院门口,一人一袭白衣,撑着伞,立在雨中。 虽只是一门之隔,可两人之间却像是隔了山海一般遥远。 北若卿隔着蒙蒙细雨,对上重雪的眸子,面无表情。 小鱼儿看看自自家小姐,又看看门外的重雪,想了想,福福身子,规矩的退了下去。 重雪打着伞,迎着雨而来,在北若卿面前站定,目光轻轻的落在她身上,柔声道:“你回来,我很欢喜。” 他声音中透着几分清冷,像极了玉紫赦生气时的语气。 重雪眼神一亮,欣喜道:“我知道你会回来,所以一直在这儿等你。” 北若卿知道他为何这么说。九五门的老巢,就在这遂州城。三年前九五门分裂两派,重雪所带领的这一派,为杀门,还有一派毒门。 玉紫赦体内之毒,便出自毒门之手。 北若卿抬起头,眸光清澈,闻言眼神一黯,笑道:“你知道我别无选择,不是吗?” 此话一出,重雪面色一阵苍白,眼底情绪翻涌,过了半晌,这才低声问道:“你回来,还是为了解药?” 他语气里,似含着几分幽怨之气,还有满满的自嘲。 那日城门初见,只一眼,他便认出了北若卿,可她眼底的陌生,像刀子似的刺透了他的心。第二日,她看她坐在台上,抚琴训人,一如以往,他心生欢喜,只想静静的看着她。 却不想,纸包不住火,有些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她早晚会想起来。 北若卿深吸一口气,沉声道:“是。” “因为玉紫赦?” 重雪的语气,像是一个即将被人抛弃一般。 北若卿想起了一些事情不假,可对他的印象,也不过是停留在见过 两面的陌生人而已。 仅此而已。 纵然,原主曾与他相识,相知,相交,可于她而言那,只是陌生的旧人。 “当年给他下毒,你是为了自保。如今你已经羽翼丰满,难道还想置他于死地?” 北若卿语气极冷,如果她要是记忆不错的话,毒药出自九五门,更是出自这人之手。三年前原主与他分道扬镳,也是因为知道了此事。 却不想,原主遭人暗算,失了记忆,这才蹉跎了三年,想起旧事。 重雪抬眸,红着眼紧紧地盯着北若卿,“可我跟他,只能活一个!” 此话一出,气氛瞬间僵持,北若卿脑子里乱糟糟的,一会儿是玉紫赦毒发吐血的画面,一会儿重雪这些年出生入死的画面。 过了许久,北若卿摇摇头,忽的自嘲的笑了起来,字字清晰道:“他从未想过要你死。” “这么说,你心里其实早就偏袒他了?” 重雪说着,突然将手上的伞扔在地上,上前一步,伸出手就要去抱北若卿。 霎时间,北若卿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凝固了,她抬手去拦,可重雪手指一点,便封住了她的穴道。 不等她反应过来,人已经被重雪抱进了屋内。 重雪将她安置在软塌上,一言不发的起身找来干净的帕子,替她将脸上的水渍擦干,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低声呢喃,“那年,你也是这般替我撑起伞,将我护在身后。我以为,我是唯一一个能够站在你身边,替你撑起伞的人。” 说话间,重雪玉指拨开她耳边的碎发,轻声道:“无论你到底选择谁,卿儿,你回来,我便有了家。” 北若卿脖子猛地往后一缩,眼底既震惊,又不解。 “三年了,我以为,酱肘子依然是你喜欢吃的东西,却不想,现如今你已经不喜欢了。” 重雪的语气,满是幽怨,又带着几分委屈。说出来,就好像北若卿是那负心汉一般。 听的北若卿自己都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几个月前,我做了一个梦,梦到你失足坠水,待我找到你的时候,你静静地躺在那里,脸色苍白,无论我怎么叫,你都没有反应。我暗中溜回京城,远远的看着你,见你安好无事,才恍然明白,那只是一场梦。” 如果说听他前面的话,北若卿能无动于衷。可直到此刻,北若卿一听见坠水二字,顿时脸色大变,半边身子都僵硬了。 如果梦有预兆,那么……重雪大概是,冥冥之中已经知道了真相。或许,他对原主是真的用情极深吧。只可惜,原主对他,大概是没有男女之情的。 更何况她一个冒牌顶替的。 重雪絮絮叨叨,说这话,就能自己笑起来,神情温柔,一点点的替北若卿将头发擦干,整个过程,就像是在呵护一件稀世珍宝一般。 纵然他温柔如斯,可北若卿依旧觉得哪里不太对。 就像是,他所有的温柔,都像是模子刻出来的一般,循规蹈矩,温柔的小心翼翼。 “将解药从我体内取出来吧。” 她开口,直奔主题。玉紫赦所中的毒,乃九五门独创,是用两个人的血养成的毒蛊,分子母蛊,玉紫赦体内的,是母蛊,而解药,在子蛊里。三年前北若卿无意间发现此事,想将解药带走,却不想遭人追杀,无奈之下,为保解药,她将子解药吞下。可吞服了这种蛊虫,再想将它引出来,难如登天。 重雪尚且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之中,陡然间被北若卿打断,他睫毛轻颤,似乎是愣了下,随后,他抬眸,深邃的眸子一眨不眨的望着北若卿,眼神受伤道:“你说,什么?” “他不能死。而你,也不能一直活在过去。你该有自己的人生。”北若卿说着,身上的穴道总算是冲开了,她活动了下手腕,将头发从帕子上拿了出来,卷起一旁的披风,裹紧了自己。 重雪手一抖,惶恐的便要起身,像是不想再听下去一般。 可他刚起身,身后,便传来北若卿清冷的声音:“你被逐出京城,难道就打算一辈子不回去了?一辈子当你的九五门门主,一辈子叫重雪?玉墨寒!” 玉墨寒。 这三个字,遥远,又陌生。 重雪几乎是瞬间,怔在了原地。拳头死死地攥紧,眼底风起云涌,滔天恨意,席卷而来。 他咬着牙,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般,一字一句道:“说到底,你不是想我回去。你只是,想要我放过他,是吗?” 北若卿起身,静立在他身边。 “放过他,也放过你自己。玉墨寒,你乃皇子,也是我朋友。可玉紫赦,他是我未婚夫君,更是我心上之人。你二人,我都不想伤害。” ’咔嚓‘一声,玉墨寒手中传出一道声响,北若卿扭头顺着看去,只见玉墨寒的手心里,鲜红的血顺着手缝滴落下来。 而他手里,还攥着一只玉簪。 “你……” “你若要走,我绝不强留。但给他解毒,想也别想!” 他说罢,手一松,玉簪掉在地上,本就已经断成两截的玉簪,这么一摔,瞬间,断成几截。 第207章 不爽找茬 从玉墨寒那里离开之后,北若卿径直的回了租的小院。 一回去,就让小鱼儿去书斋买了无数关于蛊毒的书籍。她就不信了,没了玉墨寒,她还不能把子蛊从体内取出来。 只是,他所说的药引是什么? 无数个念头在北若卿里来了又去,像是一团打了结的毛线,毫无头绪。 没多久,小鱼儿便带着人,抱着买的医书回来。 北若卿正盘腿坐在门前,抬头望着头顶上清冷的银月,幽幽的叹气。 小鱼儿将书收好之后,转身出来,在北若卿身边坐下。 “小姐,奴婢不明白,找不到九五门的时候,您发愁。找到了九五门,您还是发愁。” 北若卿无奈的笑了笑,低声道:“你不懂,但凡能够留名青史的美人,多有毛病,这发愁,就是其中一种。” 她哪儿是愁啊,她是不知该如何面对玉紫赦。谁能想到,原主这厮居然跟九五门沾亲带故的?而且唯一的解药,还早就被她拿到手了,可惜,却还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受罪,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小鱼儿嘻嘻一笑,没心没肺的贴着北若卿,“小姐若是留名青史,一定会有七王爷作伴的。” 闻言,北若卿不由得扭头看了小鱼儿一眼。 她倒还是自信。 北若卿没心情开玩笑,打起精神,便一头钻进了书房,开始找寻解毒的法子。 烛火一夜未熄,直到次日一早,北若卿这才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出来。小鱼儿正端着洗脸水进来,一看自家小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险些一脸盆砸在脚上。 “小姐,您这是……” “本小姐心情不好,走,跟我出去找茬去。” “啊?可小姐,您还没用膳呢。” “放心吧,待会儿,能吃免费的。” 她说罢,随手用帕子抹了把脸,便朝着院子外走去。神色不悦,像是要去打人。 小鱼儿欲哭无泪,她家小姐自从来了这遂州城,就跟换了个人似的。之前她家小姐性情虽然也乖张,可都是偷摸着蔫坏。可现在,她家小姐居然名目张大的要去找茬了? 莫不是,她家小姐思念成疾了吧? 京城大概是因为处在天子脚下的缘故,因此歌舞坊瓦肆也开的小心翼翼。相比较而言,遂州城的街市,更为喧哗。丝竹之声,靡靡之音,茶楼酒肆,旌旗飘飘,无不昭示者这座城的繁荣。 半个时辰后,欢意阁内,琴音袅袅,弹着那日铁倾城所做的曲子。北若卿带着小鱼儿站在门前,两脸懵逼的听着里面的叫骂声,面面相觑。 “不问而取者,视为贼。妙姿姑娘身为遂州百花魁首,居然做贼!” “此曲乃爱豆倾城所做,妙姿姑娘非但占为己有,还知错不改,于德有亏!” “妙姿姑娘和欢意阁一日不认错,承认自己偷了爱豆倾城的曲子,我便来一日!既然有钱就能来,小女子就算是倾家荡产,也必闹的你欢意阁鸡犬不宁。” …… 里面传来一道书生气十足的女子声音,听那声音,有些沙哑,也不知已经喊了多久了。 北若卿揉了揉眉心,原本心中的烦躁,竟因这姑娘的叫骂声,消散不少。 这姑娘是个喇叭成精么?一口气说这么多话,义正言辞的,都不带喘口气,简直令人叹为观止。 欢意阁内,生意丝毫不受影响,寻欢作乐之人,看热闹似的看着女子在里面大闹,妙姿依旧坐在台上弹奏,像是跟女子杠上了一般。 风姿绰约的女子,大概总是比冷冰冰硬邦邦的女子讨人喜欢些。女子骂的口干舌走,妙姿却还有男子殷勤的献水。妈妈抱着胳膊,站在阁楼上讥讽的看着女子,像是在嘲笑她的愚蠢。 小鱼儿看了眼欢意阁内,低声道:“小姐,这姑娘就算是喊破嗓子,也无济于事啊。” “追星追到这份上,本小姐敬佩。”北若卿转开视线,看了小鱼儿一眼,道:“去把她带出来吧。” 小鱼儿点点头,扭头便朝着欢意阁走了进去。 北若卿转身,走到不远处的一个小摊贩前,“借把琴,我保你今日,所有的琴都能卖出去。” “哎哟,年轻人,说大话不是?这种陶冶情操,富贵文人玩的东西,哪儿那么多人买。” 摊主虽然持怀疑态度,却还是把琴给了北若卿。毕竟北若卿衣着华贵,样貌又俊俏,她只消抱着琴站一会儿,就能引来不小大姑娘小媳妇的侧目,指不定还真能卖出去一把呢。 摊主不贪心,只想卖一把。 北若卿抱着琴,忽的在欢意阁大门口,盘膝而坐,琴放在腿上,她理了理袖子,云淡风轻的将手落在琴弦上。 就在这时,欢意阁内叫骂的女子也被小鱼儿捂着嘴拖了出来。 那女子一看北若卿这副架势,沉声道:“怎么又是你?莫非你也是奔着妙姿来的?” 女子脸色说变就变,方才还只是文绉绉的骂人,这会儿看着北若卿,就跟在看刨她家祖坟的仇敌一般,双目赤红。 北若卿撑着脑袋,笑眯眯的打量起这女子来,“你想替爱豆倾城鸣不平?” 提及爱豆倾城,女子眼前一亮,随即立马掩饰住脸上的情绪,淡淡道:“你也知道爱豆倾城?像你这样的凡夫俗子,想来是无法想象的,爱豆倾城,他就是天人下凡,他的琴音,岂能容旁人如此糟蹋?” 北若卿抽了抽嘴角,欲言又止的看着女子。 她无法想象?她就差天天跟铁倾城组队打牌九了。 不过,这女子身上的这股韧劲儿北若卿喜欢。她朝着小鱼儿使了个眼色,笑道:“小美人儿,这就是你不懂了,对付无赖,就要比他们更无赖。” 她说完,忽的从怀里摸出一颗刚才路上捡的石子儿,勾唇邪魅一笑,忽的用力一砸。 只听’砰‘的一声,石子儿砸在欢意阁门前的牌匾上。石子掉在地上,排便纹丝不动。 女子满脸失望的摇了摇头,转身要走。 然而,就在这时,身后,突然响起’铿‘的一声,如珠如玉,落入玉盘,清脆干净。女子猛地扭过头,却见北若卿忽的垂眸,拨弄琴弦,她手动间,袅袅琴音悠扬传出,女子的脚步不由得顿住,瞪大了眼睛转过身,不可置信的瞪着北若卿。 天地之间,仿佛只剩下一个北若卿和一把琴。 周围嘈杂的人群也不禁闭上嘴,侧耳倾听。 不多时,就连欢意阁内的客人,也渐渐被外面的琴音吸引,搁下妙姿姑娘,出来凑热闹。 北若卿被围观群众团团围住,围了好几层,她面不改色,不卑不亢。 就在这时,欢意阁内,忽的传来一道恼怒的声音:“什么人,竟敢在我欢意阁门前撒野?” 妈妈忍无可忍,眼看着客人从楼里出来,拦都拦不住,她若是再不出来,只怕是日后欢意阁难在遂州立足了。 北若卿手上动作未停,闻言,嗤笑一声,道:“本公子撒野,还要跟你打招呼不成?” “是你?”妈妈挤开人群钻了进来,捏着帕子,脸上怒意一僵,“前些日子就看你不怀好意,今日你又想做什么?” “额……难道本公子找茬找的不明显?”北若卿翻了个白眼,手上动作陡然加重,铁倾城编的曲子,气势磅礴,可被妙姿这么一糟蹋,只剩下缠缠绵绵,黏黏糊糊的感觉。此时北若卿手上稍一用力,顿时,琴音快而脆,围观众人纷纷姣好。 那找事的女子像是被勾了魂儿似的站在一旁,看着北若卿的目光就像在看什么稀世罕见的怪物。 妈妈一听这话,脸色一黑,怒道:“哟?这么说来,你就是砸场子的?” 北若卿轻笑一声,“就你这偷鸡摸狗的地方,也配本公子砸?” “你说谁偷鸡摸狗呢!你再说一遍!” 妈妈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扭头就叫了几个龟奴抄家伙过来,帕子朝着北若卿一甩,厉声道:“给我打!敢来我欢意阁闹事,活的不耐烦了!” 龟奴们拎着棍棒便朝着北若卿打了过去,就在这时,北若卿单手抚琴,一手忽的捏住一根棍子,抬眸,冲着率先动手的龟奴笑笑,诚恳道:“对不住,要辛苦你了。” 龟奴一愣,怎么就要辛苦他了? 不等他反应过来,北若卿手上猛地用力,连着棍子带着人忽的举了起来,抡起胳膊一甩,顿时,那人被甩着朝 着后面冲上来的人砸了过去。一个砸一个,无一幸免,惨叫声如同杀猪声般,响彻不绝。 闹事女子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这一幕,低声呢喃道:“这简直是,简直是把人当棒槌啊……” “我家小姐说过,这功夫有学名的,叫大风车。” “什么车?” “大风车。说了你也不懂。” “……” 女子震撼万分,她还是第一次见着打架打的如此不费力气,还美感十足的。 龟奴们吓得嗷嗷直叫,北若卿手上忽的一松,只见抱着棍子的龟奴’啊‘的一声惨叫,飞了出去,摔在地上。 ’砰‘的一声,激起一地灰尘。 妈妈惊呆了,下巴都要掉在地上了。 一曲罢,北若卿正好抬起头看向妈妈,笑着道:“本公子再问一遍,这曲子,到底是谁所做?” “是,是……” 妈妈还没说完,人群后,忽的让开一条道,缓缓的走出一个人。 第208章 与我为敌 来人一袭红色长衫,腰间挂着一根金色的长鞭,桀骜张扬,她挑眉,冷笑着对上北若卿的视线,厉声道:“我道是谁,原来又是你!” 她说罢,腰间长鞭漫不经心的取了下来,拿在手上把玩着,金色的鞭子,迎着日光,褶褶生辉。 北若卿仰起头,对上来人的视线,眸色一黯,笑了笑,“是你?” 来人正是,遂州城首富千金,赵卿。 遂州城的百姓,看见赵卿,就跟见了发烫的窝窝头似的,又稀罕又忌惮。 这几日,北若卿倒是听说了一个笑话。听说这位卿小姐,曾花银钱给当街乞讨的乞丐,让她们将自己当财神拜。 此时两人相见,北若卿倒是云淡风轻,赵卿却红了眼。 她高傲的睨了妈妈一眼,像是早已洞悉一切般,冷声问道:“是她要砸你场子?” 妈妈一看有人来给自己撑腰,当即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卿小姐,还请替奴家做主啊!” 方才北若卿不费吹灰之力将她的打手都对付了,这么凶悍的女人,她一个老鸨哪里镇得住啊。 北若卿起身,将琴恭恭敬敬的递给了站在一旁的小鱼儿,低声交代了几句,小鱼儿便乖巧的抱着琴,转身去找了人借了笔墨,在琴身上写下几个字。 赵卿见状,冷嗤一声,冷冷的看着北若卿,“在本小姐的地界上,你也敢嚣张!今日,本小姐便要好好教训教训你!” 又打架? 北若卿很是头疼。 然而,不等她反应过来,赵卿的鞭子已经朝着她狠狠的甩了过来。 要不是鞭子上倒刺横生,赵卿又是一副杀气十足的模样,北若卿险些以为这是天上掉金子了。 她身子一侧,翻了个白眼,鄙夷道:“笨蛋,打人么,自然是要打!” 她说着,抬起手就要朝着赵卿的脸蛋打去,吓得赵卿急忙抬手挡住脸,可谁知,北若卿却突然从旁边不知何处捡了个棍子,朝着赵卿的屁股便敲了下去。 ’啪‘的一声,屁股上一痛,赵卿勃然大怒道:“放肆!你敢骗我!” “打都打了,还在意骗你这一下?”北若卿无语,看着手上莫名断了的棍子,心中有个大胆的猜想:这姑娘,的屁股是铁蛋儿做的?棍子都打断了! 然而,不等北若卿想明白,赵卿忽的狰狞一笑,手一抖,那金色的鞭子突然散开,生出好几条细鞭子,朝北若卿一甩,那些鞭子就跟触角似的,朝着北若卿打了过来。 北若卿登时眉头一蹙,脸色倏地沉了下来,这些鞭子若是打在身上,她怕是要在床上趴个十天半个月了。 思及此,她猛地一咬牙,抬起手,忽的上前,一把攥住鞭子,细长的鞭子打在手背上,北若卿恍若未察,手上逐渐用力,借着鞭子,将赵卿一把拽到自己跟前。 她眯起眸子,视线落在她头上那支簪花上,抬起手,正打算帮她扶正。 却不料,手腕上突然一凉,一双手,忽的握住了她的手腕。 “住手!” 一声急切的低喝声,打断了北若卿的思绪。 她回头,不禁看向身后突然出现的那人,脸色微变。 来人正是,玉墨寒。 玉墨寒沉着脸,握着她的手腕,眉头紧锁,见她看向自己,神色不自然道:“别闹。” 这句别闹,可就相当有意思了。 以玉墨寒的能耐,想查到自己这几日在遂州城的作为并不难,想必他也知道自己为什么今日出现在这儿,可听他话中的意思,倒好像是自己在找茬似的。 北若卿好笑的看了玉墨寒一眼,淡淡道:“松手。” 玉墨寒眼神闪烁,默默地松开了手。 他松开手后,北若卿松开受伤的鞭子,面不改色的将赵卿头上的那只簪花戴好,“毓秀斋的簪花,别摔坏了。” 赵卿眼神突然狠厉,手一抖,鞭子立马像是一根链条,扭麻花似的扭在一起,成了一把金色的短刃,毫不犹豫的朝着北若卿刺了过去。 玉墨寒一看,急忙一把抓住短刃,短刃上的倒刺儿刺入手心儿,血顺着他掌心滴落下来。 北若卿心下一沉,眼睛赤红,抬手一掌劈开 赵卿。 赵卿被迫后退几步,抬起头时,一副委屈至极的模样看向玉墨寒,低声道:“重雪哥哥……” 她眼眶通红,像是一只受人欺负了的小兔子。 玉姓,是皇族姓氏,重雪是玉墨寒行走江湖的名字,也是九五门内,那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名字。 玉墨寒面无表情,淡淡道:“赵小姐,哥哥二字,不敢当。” 他撇清关系,上前一步,挡在了北若卿的身前。同时也挡住了她动手的可能性。 赵卿红着眼眶,委屈的看向他,“重雪哥哥,你跟这个人认识?” 玉墨寒的眼神瞬间温柔,缱绻的落在北若卿身上,微微颔首,柔声道:“是,她是我……一直在等的人。” 她是我,一直在等的人。 换做任何一个女人,听到这句话,只怕是心都要融化了。北若卿深吸了口气,目光复杂的对上玉墨寒的视线,没说话。 可赵卿一听这话,顿时像是霜打的茄子般,纤瘦的身子随风摇晃了两下,眼眶瞬间泛红,“那我呢?我待你不好吗?” 玉墨寒深吸了口气,瞥了赵卿一眼,淡淡道:“从今日起,你若再为难她,便是与我为敌!” 原本赵卿就一副要哭的样子,此时一听这话,顿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一边哭,还一边愤愤的瞪着北若卿。 北若卿哭笑不得,转身看了一旁一脸茫然的妈妈一眼,“倾城的曲子,我若再听到欢意阁内传出半句,决不轻饶!” 她说罢,拍拍手,妈妈身后,金灿灿的牌匾,突然’砰‘的一声,掉了下来,砸在地上,碎成两半。 妈妈’啊‘的一声尖叫,吓得花容失色,攥着帕子捂着胸口,魂儿都被吓掉了。 赵卿的哭声戛然而止,目瞪口呆的望着砸在地上的牌匾,小脸惨白。 而此时,小鱼儿从怀中掏出五两银子,递给卖琴人。 她掏出银子的瞬间,周遭围观的人群里,有擅长音律的,纷纷前去买琴,一时间,竟是蜂拥一团。 北若卿拍了拍手,转身招呼了小鱼儿便要离开。 谁知,那女子竟然追了上来,端着走走在北若卿身边,柔声道:“公子贵姓?小女子名唤艳艳,京城人士,前些日子随爷爷告老还乡。公子可娶妻了?艳艳家中还有一位姐姐待字闺中……” 北若卿欲哭无泪,正常人家谁会把自己姐姐介绍给一个才见过两次的人? “尘风。” 她不动声色的打断艳艳的话,加快了脚步。 小鱼儿抱着琴在她身侧,小脸上满是得意。 艳艳看了北若卿一眼,笑道:“公子想必也听说过爱豆倾城的大名吧?” “啊?嗯……” 北若卿点点头,不置可否。 “公子喜欢倾城么?” “嗯……算是吧。”北若卿愣了一下,敷衍道。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自己此刻像极了一个被粉丝追着安利爱豆的路人甲乙丙,可问题是,她真的没必要追星啊。 “那公子定要去京城,倾城之舞,倾城之乐,还有倾城之姿,一眼万年,公子若看了,定不会后悔。”艳艳说着,面露艳羡,从她的眼神里,仿佛都能看见几个大写的字:头号粉丝。 北若卿点点头,“你这么喜欢他,为何要离开京城?” 艳艳抬眸,苦涩的笑笑,低声道:“父亲病逝,祖母年迈,她说京城要变天了,盛家树大招风,所以,便带我回来避过这阵儿了。” 京城要变天了。 北若卿仰起头,静静地看着苍白的天色,脑子里忽的闪过玉紫赦那张清的面容。 他身处朝局之中,恶疾缠身,内忧外患,又该往哪里躲呢? 想到这儿,北若卿停下脚,从袖子里摸出一把折扇,“不嫌弃的话,就收下吧。” 这把折扇,铁倾城首秀当日曾用过。他向来喜新厌旧,折扇有自己提的,也有从玉紫赦那里顺的,这一把,还是北若卿从他手里夺过来的,上面有他亲笔提的几个字,倾卿一笑,尽余生。 艳艳将折扇握在手里,尚未看出端倪,只认真的望着北若卿,一字一句道:“那曲子,真真是倾城 所做。妙姿这些日子,不只是学倾城的曲儿,还学倾城的舞,说来奇怪,这舞倾城只在京城里跳过,她去哪里学的呢?” 闻言,北若卿的眼睛眯了眯,意味深长道:“许是,有些人,手眼通天了吧。” 她说罢,突然转过身,看向一直不远不近的跟在她身后的玉墨寒,冷声道:“重雪公子打算跟着我到什么时候?” 玉墨寒一身寒意,不紧不慢的跟在两人身后,神情温柔的看着北若卿,见她回头,他突然轻笑一声,低声道:“我以为,你不会回头。” 大概是看出两人间有端倪,艳艳将扇子收了起来,尴尬道:“尘风公子,来日,来日我必定带你去看爱豆倾城。” 北若卿心中好笑,面上却点点头,应了下来。 艳艳这才笑着转身离开。 而此时的长街之上,北若卿与玉墨寒明明近在三步之内,却像是隔着满天星河,北若卿看了他一眼,忽的从头发上拔出银簪,抵在了玉墨寒的脖颈上,一字一句道:“玉墨寒,你确定九五门,要与我为敌?” 第209章 回到我身边,好吗 她原本还有几分怀疑,可直到今日赵卿为了欢意阁一掷千金,她便琢磨着,要么,就是赵卿对玉墨寒一腔痴情,为了美人一掷千金。 要么,就是赵卿也跟着玉墨寒入了九五门的伙儿。 不过无论是哪一种,有一点是明确的:他们不是一条道儿上的人。 玉墨寒黯然神伤,望着北若卿,低声呢喃道:“卿儿,你就是这么想我的吗?” 北若卿心下一沉,冷声道:“妙姿的曲子,是你给她的?” 爱豆倾城的曲子,即便是流传甚广,也不会这么快就流传到遂州。况且,还只有妙姿一人知晓。这幕后,定然是有人听过曲子,将谱子做出来,给了妙姿。 自打北若卿和玉墨严划清界限后,北府背后的势力,明面上没有任何表示,其实,暗中已经为玉紫赦所用了。玉墨寒比谁都清楚,一旦北若卿身后的势力全部归于玉紫赦,他就再也没有能够跟玉紫赦一较高下的机会了。 所以,他必须出手。 玉墨寒不动声色的推开了架在自己脖子上的簪子,“卿儿,我跟玉紫赦只能选择一人的话,你会选我吗?” “不会。”北若卿毫不犹豫的拒绝。她不想给玉墨寒希望。原主是个怎样的人,北若卿不知道,可她,不是那种当断不断的人。 此时若是让玉墨寒对自己有什么误会的话,到日后,伤他就会更深。 闻言,玉墨寒苦涩的笑了声,脸色瞬间惨白,他怔怔的看着北若卿,红着眼眶,“卿儿,你就这么,抛弃我了吗?” 抛弃这两个字,说的好像她北若卿是什么拎上裤子不认账的主儿似的! 北大佬哭笑不得,低声道:“这词儿用的不恰当,你我之间,撑死只是熟悉的陌生人。” 不是她残忍,是玉墨寒于她而言,就是一个见过几次面的故人。 先不论过去发生了什么,就直说,他九五门门主的身份,北若卿就绝不会跟她上一条贼船。 否则,玉紫赦该情何以堪? 玉墨寒忽的抬起眸子,猩红的眸子,执拗的望着北若卿,不甘心道:“陌生人?三年守候,你我之间,就只是一句陌生人吗?” 北若卿深吸了口气,有些无奈,“那你想如何?从此划清界限,与我势不两立?” “卿儿!” 玉墨寒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一般,小脸惨白,“我说过,待我日后强大了,我会保护你的。回到我身边,好吗?” 北若卿被他这反应吓了一跳,急忙下意识的往后退。这样的玉墨寒,既熟悉,又陌生。 她不知道玉墨寒的实力有多强,可以她的能耐,若是真的动起手来,不跪跪,也得半残。 好汉不吃眼前亏! 北若卿突然抬起手,指着玉墨寒身后,高声呼道:“快看,大灰机!” 玉墨寒表情一僵,忽的停下脚步,似是低声笑了下,“卿儿,你骗不了我的。” 北若卿摊摊手,无奈的睨了玉墨寒一眼,“你到底想要如何?” “我要你。” 玉墨寒话音未落,突然,’嗖‘的一声,一枚青色的竹叶划破空气,朝着他刺了过来。 竹叶卷起杀气,来势汹汹,玉墨寒顿时皱起眉头,身子一侧,避开了那枚竹叶。 忽然,一道白色的身影,从天而降。 他一袭白衣,眉目如画,手指尖上还捏着一片青色的竹叶,面容清隽矜贵,像是神人入世,不可亵渎。 熟悉的背影,熟悉的味道,北若卿身子一僵,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怔怔的望着他,唤了声:“玉紫赦……” 自从离开京城至今,玉紫赦每每出现在北若卿的梦中,都是冷冷的看着她。 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去面对,更不敢打听半点关于京城里的消息。 本以为,就这么当个缩头乌龟也挺好,却不想,他竟然来了。 玉紫赦微微侧头,将心底的眷恋尽数压下,故作淡定的应了声:“我在。” 一句我在,北若卿瞬间心安。 也不知为何,她站在原地,竟是突然间,有些想吃酱肘子了。 像是知道她心中在想什么般,玉紫赦无奈, 低叹了声,从袖子里掏出一包桂花糕,低声道:“先垫垫肚子吧。” 这桂花糕,闻着味儿,北若卿就知道,这是七王府的厨子做的。 千里迢迢,还记得带上这个? 北若卿心里好笑,结过桂花糕,便蹲在了一旁看戏。 玉墨寒被两人这副和谐的模样刺痛,脸色铁青的瞪着玉紫赦。 玉紫赦理了理袖子,饶是风尘仆仆,他依旧翩翩如仙,没有丝毫狼狈之相。 玉墨寒眦目欲裂,所有的痛和恨,在此刻,全部释放。 他此生唯一的宿敌,玉紫赦! “你竟敢来遂州!找死!” 玉墨寒 一声令下,四周各处,长街之上,乔装打扮的杀手刺客,忽的举起刀剑,对准了玉紫赦。 九五门,天下第一的杀手组织。 饶是九五门分崩离析,可基业尚在,遂州这个地界上,最不缺的,就是杀手了。 北若卿塞进嘴的桂花糕忘了咀嚼,她紧紧地攥着桂花糕,眼神发狠。 然而,就在这时,头顶上传来玉紫赦那淡然的声音:“我无碍。桂花糕甜吗?” 北若卿乖巧的点点头,继续蹲在一旁。 玉紫赦不动声色的将北若卿护在身后,抬眸对上玉墨寒的视线,满身寒意道:“你方才说,本王找死?” 这么多年了,想要他死的人太多了,可于玉紫赦而言,从前他无所谓,生死有命。可如今,他的命,即便是阎王爷,也休想说取就取! 玉墨寒面沉如水,眼神像是要将玉紫赦撕成碎片一般,他冷笑两声,厉声喝道:“你我之间,必有一死!” 话落,他身后的那些杀手忽的朝着玉紫赦袭了过去,这些人,招式整齐,配合默契,看起来不像是刺客,倒像是训练有素的将士。 玉紫赦云淡风轻的睨了他一眼,缓缓吐出两个字:“愚蠢!” 霎时间,箭如雨下,四面八方,刀剑挥舞箭矢声,夹杂着偶尔的中箭痛呼声,像是一片诡异的音符,响彻长街。 北若卿的脑子里满是刀剑声,脑子里乱糟糟的。这场面,她似曾相识。 一时间,北若卿竟是不知道脑子里的声音是真,还是眼前的画面是真,她猛地捶着自己的脑袋,想要将脑子里那段不属于自己的记忆捶掉,可那些陌生的画面,疯了似的一涌而入。 北若卿脸色愈发难看,手上桂花糕’啪‘的一声,掉在地上。她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卿儿!” 不知是谁,一声惊呼,紧接着,她便被揽入了一个熟悉的怀抱。 再次醒来时,没有刀林箭雨,耳旁只有一阵吵吵嚷嚷的声音。 “废物!你连自己妹妹过去发生过什么都不清楚,你怎么当兄长的?” “卿儿是个大姑娘,本公子总不能时刻跟着她吧?你身为郡主,怎么不讲理呢!” “本郡主不讲理?要不是你流连青楼,无暇顾及亲妹妹的死活,她又怎会独自一人到遂州?还跟墨寒那小混蛋扯上关系!” “这事儿说到底,还是怪你们皇室!我家妹子这是倒了什么霉,尽惹上你们这些皇室子弟!” “你说什么?北擎夜,你再给本郡主说一遍!” …… 北若卿睁开眼时,眼前就是这样一副景象。 她躺在院子里的树下,身上盖着一件黑色的披风,脸上盖着一本书,躺在软塌上,披风是玉紫赦的,书……像是当初玉长生藏在她枕头底下的。 吵闹的两人,一个红衣似火,一个高贵雍容。 北擎夜和清河郡主这两人,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一见面就互相掐,可怜北擎夜这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首富之子,到了清河郡主面前,那就是个泼皮无赖。 要不是看在她是北若卿的兄长的份上,清河郡主早就一鸡腿敲死他了。 见北若卿苏醒,穆锦兮急忙停下动作,一脚踹开北擎夜凑了过来,“卿儿!你吓死我了!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家小七就要绝后了!” 北若卿怔怔的望着穆锦兮,她不是在京城吗? 怎么也来遂州了? 似乎是看出北若卿心中的疑惑,穆锦兮 摸摸鼻子,讪笑道:“那个,听说遂州有一家烧鸡铺子,鸡腿最是好吃,本郡主慕名而来,你要不要一起去尝尝?” 穆锦兮这话一出,顿时又收到北擎夜的一记白眼,他冷嗤一声,嫌弃道:“原来清河郡主一路快马加鞭,险些没颠死本公子,就是为了吃鸡腿儿啊?” “北擎夜,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穆锦兮登时没好气的瞪了北擎夜一眼,回过头,小心翼翼道:“那个,你不会抛弃我家小七,跟旧相好的跑路吧?” 第210章 遂州城没有玉紫赦 北若卿一言难尽的望着穆锦兮,说实话,要不是穆锦兮跟玉紫赦年纪相仿,她都要怀疑,穆锦兮是玉紫赦的亲娘了。 天底下,除了当娘的会担心自家儿子被媳妇抛弃这个问题,没见过谁家的堂姐这么操心的。 北若卿哭笑不得,可再次重逢,北若卿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温馨。 然而,不等北若卿感动完,就见穆锦兮撸起袖子,满脸气愤道:“北若卿,你背着本郡主跑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来,还自己打独架,太不够意思了!” 北若卿一时没反应过来,怔了怔,“什么打独架?” “遂州首富之女,赵卿,你都跟她打了多少次了?还想瞒着我!” 穆锦兮两只眼睛在发光,像是捕猎者发现了肥美的猎物似的。 这些日子,北若卿不在京城,京城里的八卦都变得无聊了起来。世家夫人千金们的那些二三事儿,她闭着眼睛都能猜得出是个什么底细。 况且,大家闺秀,扭扭捏捏,不够爽快。整日里算计来算计去,抢这个男人,抢那个男人,实在是没意思。 还不如北若卿在京城时,八卦册子上的热门消息,不是爱豆倾城首秀,就是北若卿的漫画连载,总之每天新鲜的东西变着花样的上。 如今的京城,乌烟瘴气,老虎不在家,猴子称大王。苏长淑整日里举办什么诗会,秋宴,总不过就是那几样,毫无新意。 北若卿扫了穆锦兮一眼,无奈道:“我是被迫应战。” 赵卿的名讳,原本是不配被穆锦兮知道的。不过她初入遂州城时,跟人打听北若卿,根据穆锦兮的描述,就有人把她引到了赵卿那去。 穆锦兮瞪了她一眼,恨铁不成钢道:“这就是不对了,人家都骑到你脖子上了,你还这么客气?她一个小小遂州城首富之女,跟你天下首富之女,如何相比?” 闻言,北若卿笑了,“你的意思是,让我拿着金条砸死她?” 这画面,有些美妙。 赵卿模仿自己的这件事,北若卿心里有数。只是,她毕竟没触及到自己的底线,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跟穆锦兮聊了半晌,北若卿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她好像忽略掉了什么。 穆锦兮,北擎夜……玉紫赦! 她猛地抬头,“这事儿晚点跟你合计!玉紫赦呢?” 穆锦兮正撑着脑袋琢磨着用金条砸死赵卿的可能性,此时一听,北若卿总算是想起了她家可怜的小七,长叹了口气,指着后厨的方向,努努嘴,“在给他心上人煎药呢。” 心上人…… 北若卿鼻尖一酸,跳下床,走了出去。 小院虽小,五脏俱全。后厨书房花房,应有尽有。 北若卿过去的时候,一股药味儿飘了出来。 算算日子,她离开京城都快一个月了。这期间,她没有去过一封信,以玉紫赦的手段,应该是早就知晓她在此处。 她深吸了口气,心虚的走了进去。 北若卿一袭白衣,袖口挽起,正站在炉子前,轻轻的煽着扇子,眉头微蹙,屋外的夕阳打了进来,像是给他罩上了一层淡薄的金光。 北若卿定定的站在门口,抬不动脚了。 玉紫赦没抬头,轻启朱唇,柔声道;“饿了吗?” 北若卿尚未反应过来玉紫赦问的是什么,就已经乖巧的点了点头,“嗯。” 玉紫赦抬眸,从怀中摸出一包杏脯,“待会儿要喝药,先吃点,甜一甜。” 北若卿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但是她心中清楚自己是为何昏迷。关于那段缺失的记忆,有时候像是要喷涌而出,却又被一股力道拦住。 玉紫赦既然是在给她熬药,想来心中也清楚是因为什么。 可他什么都没问,就好像是寻常夫妻人家一般。 北若卿走过去,正要接过杏脯,却见玉紫赦忽的拈了一颗,一扇子拍在她的爪子上,没好气道:“洗手了吗?” 北若卿吃痛,顿时也忘了心虚,气鼓鼓的道:“疼!” 玉紫赦瞥了她一眼,捻起一颗杏脯,喂到她嘴边,“你也知道疼?你抛下本王的时候,怎么不想想,本王会不会心疼!” 玉紫赦在她面前,几乎已经自称我了,只有气急了的时候,才会蹦出来一句本王。 眼下,想来他是憋着气的。 北若卿摸着鼻子,凑到他身边,讨好道:“小宝贝儿哪里疼?我给揉揉?” 她小手刚碰到玉紫赦的衣襟,就被玉紫赦一把抓住,幽幽的扫了她一眼,冷哼道:“这次认错认得这么快,别有所图?” “你连人带心都是本小姐的,我还有什么可图的?”北若卿一撇嘴,说的理直气壮的。 她只是,分别一个月,心中太过思念。 玉紫赦深吸了口气,轻哼一声,背过身去。然而,他刚一转身,身后,一双小手环过他的腰肢,将他抱住。 玉紫赦身子一僵,怔住了。纵然分别不过一个月,他也早就知晓北若卿的下落。他知道北若卿是在刻意逃避,他给她时间冷静。可没想到,玉墨寒,九五门,居然还敢出来。 玉紫赦匆忙处理了京城的事务,赶来守着她。不管之前玉墨寒跟她有什么过去,她北若卿,只能是他的妻。 “遂州城的人,不及你好看。” 北若卿的小脸贴在玉紫赦的背上,闷声抱怨起来。她来遂州,本就是奔着这里的美人来的,可惜,来了一看,美人是美人儿。 可见过了玉紫赦,天底下的男女,也就没有能入眼的了。 玉紫赦喉结微动,沙哑着嗓子,冷哼一声,“我见你在遂州,乐不思蜀!” “遂州城的肉,不及七王府的厨子做的好吃。” 北若卿继续抱怨,双手钳子似的禁锢着玉紫赦,鼻尖萦绕着他的气息,她方才觉得心安。 玉紫赦稍一迟疑,嘴角微微上扬,“几日不见,我倒是见你胖了一些。” 北若卿低低的笑了起来,脑袋在他背上蹭了蹭,玉紫赦顿时心中一团邪火冒了起来,一转身,将北若卿的小脑袋推开,义正言辞道:“喝药。” 将药倒出来,递给北若卿后,突然,玉紫赦神情一变,脸色瞬间苍白。 北若卿接过药,还没喝,就见玉紫赦’噗‘的一声,一口血喷了出来。 霎时间,北若卿眸子猛地瞪大,眼睁睁的看着玉紫赦痛苦的皱起眉头,嘴角不断的渗出血迹。 “玉紫赦,玉紫赦你怎么了!” 她吓得脸都白了,急忙扶着玉紫赦,六神无主道:“你,你等我,来人,来人……大夫!” 玉紫赦勉强撑着身子,却不忘将北若卿轻轻的捂住北若卿的眼,艰难的开口道:“乖,别看。” 第211章 遂州首富算什么 说完这句话,玉紫赦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一炷香后,屋内,北若卿紧紧地握着玉紫赦的手,试图缓解他身体上的疼痛。 然而这次也不知为何,北若卿的靠近,反倒是令玉紫赦更加痛苦,黑红的血大口大口的吐了出来,玉紫赦本就白皙的面容,此刻几近透明,额头上青筋暴起,双手死死地抠进被子里。 尘风为难的看了北若卿一眼,低声道:“北小姐,主子这边有属下照料,明日便好,小姐……” “这次毒发,为什么跟以往不一样?” 北若卿怔怔的望着床上的人,心如刀割。 分明还没到毒发的时间,况且,以往每日毒发,都会有个过程,由缓到急,可这次,几乎毫无预兆,他便已是生不如死。 尘风看了北若卿一眼,轻声道:“此毒跟随主子十多年了,早已深入肺腑,毒越深,便越痛苦。主子不想您看到他这幅模样,北小姐,您还是……回避吧。” 玉紫赦有洁癖,即便是所穿的衣物,每日都要换上三五套。稍有褶皱都不行。而此时,玉紫赦身上的衣衫早已被血迹染红,一身冷汗,中衣黏在身上。 此时玉紫赦咬紧牙关,痛到极致,方才闷哼一声,可身下的被子早已一片狼藉,血迹斑驳。 北若卿眼眶一红,转身去重新拿了一床被子,一股脑的塞给尘风,“去给他换上。” 尘风默默的看了北若卿一眼,点点头,恭敬道:“是。” 北若卿将被子递给尘风后,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 尘风一惊,“北小姐,您去哪儿?” “不许跟着我!”北若卿脚步一顿,猛然回头,瞪向了跟着她出去的暗卫。 暗卫们面面相觑,恭敬的退了下去。 天色渐黑下来,比起往日里,似乎提前了许多时候。 北若卿出了门,顺手抢了路过的人的马,只给那人扔了张银票,便策马离去。 身后本还想破口大骂,可一捡起地上的银票,立马做贼似的,将银票塞进怀里,低声骂了句“ 傻子”然后匆匆离开。 北若卿不知道玉墨寒在何处落脚。那日他把她带回去的地方,看着整洁,东西也像是新添置的。想必只是他临时落脚的地方。 想了想,北若卿策马,直奔万花楼。 初见时,他说过,若有需要,去万花楼找他。 当时她还以为,万花楼是一处青楼,却不想,万花楼,竟是一处宅子。 是遂州城最大的宅子。 天色阴沉,似是要下雨,空气沉闷,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北若卿站在万花楼门外,将当日玉墨寒给她的玉制的牌子递给小厮后,便在楼外等候。 然而,等来的却是赵卿。 赵卿今日似是上了妆,特意打扮过,一袭红衣,手持着金鞭走了出来。 见到北若卿,她嘲讽的笑了一声,鄙夷道:“我还以为,你有心高气傲呢?不过也是个主动送上门的货色罢了!” 她说着,不屑的吹了吹手指,心中的妒火早已将她的理智尽数吞噬。她知道重雪公子心中有人,她按照他画上的人的模样,精心打扮自己,学着那人的做派,将自己从一个闺阁千金,生生掰成了这副模样,可他还是不曾正眼看她。 可这个人,才来遂州城几日,他便日日跟在她身后,不远不近,哪怕只是那么看着,他脸上的神情也是她前所未见的温柔。 凭什么? 凭什么她的付出,他就看不见! 赵卿眸光阴骘,像是生了倒刺儿的钩子似的,死死地勾着北若卿,妒火滔天。 北若卿没心情跟她闲扯,面无表情道:“我要见他。” “你?你有什么资格见他?” 赵卿冷嗤一声,“你别以为自己生的几分姿色,重雪多看了你两眼,你就把自己当回事儿了。本小姐告诉你,在这随州城,能够陪伴在他身侧的,只有本小姐一人!” “让开。” 北若卿冷冷的打断她的话,周身寒意加重。 她像是一头被惹怒的猛兽,神情骇人,双手攥成拳头,冷着脸,逼近一步。 赵卿心 下一沉,将腰上的金鞭取了下来,指着北若卿,“想进去?可以,之前你欠了本小姐的,今日一并奉还便是!” 她说着,忽的金鞭朝着北若卿一甩,用了十成的功力,朝着北若卿袭去。 就在金色的鞭子即将打到北若卿的面门时,她忽的掀开眼帘,一手拽住赵卿的鞭子,语气像是从冰窖里挖出来一般,“我给过你机会,让你滚了。” “你放手!本小姐乃是遂州首富之女,你今日若敢伤我半根汗毛,我必让你在遂州之地无立足之地!我要让九五门,天涯海角,追杀你,让你知道,得罪本小姐是个什么下场!” 赵卿脸色挣红,手上的鞭子几乎快要攥不住了,北若卿手上用力,突然,金的鞭子,瞬间碎成了碎片。 她用了一身的蛮力,只是光凭一身力气,便将她特制的鞭子捏成这幅模样。 赵卿顿时腿上一软,跌坐在地上。 她仰起头,怔怔的望着北若卿,“你,你是……” “首富之女是么?”北若卿眼底布满寒霜,与之前赵卿所见的每一次,都不一样,她周身,弥漫着一股强大的气场,压的人抬不起头来。 赵卿艰难的咽了口口水,“你敢伤我分毫!” ’啪‘的一声,北若卿一拳头砸进赵卿身侧的墙壁里,手入墙壁半寸,她淡定的收回手,凉凉的瞥了她一眼,眼底满是鄙夷:“一个遂州城的首富之女,本小姐还不放在眼里。” 说罢,她淡淡的扫了赵卿一眼,一字一句道:“滚!” “你等着!本小姐不会放过你的!” 赵卿急忙爬了起来,一边放狠话,一边脚底抹油,迅速开溜。 也不知道是不是北若卿的错觉,偌大的一个万花楼,竟是没有人看守。 北若卿脑子里像是有张地图似的,一路朝着正中央万花楼的位置走去。这个地方,她似乎来过,而且,不止一次。 楼内歌舞升平,丝竹袅袅,入耳皆是欢笑声。 抬起头,灯火通明,将这座十来层的楼照的如白日里似的。 不等北若卿踏入大楼内,里面,忽的传来一阵笛声,凄凉惨淡,声声入耳。 北若卿的脚步顿住,仰起头,便看见十层楼上,那一抹青玉的色身影--玉墨寒。 第212章 原来流血真的好疼 他身后,是红色的花灯,饶是天空无月,他站在高楼之上,周身仿佛是被金色的月光洒满,温润如仙,容冠天下。 这样的容貌,与玉紫赦,不相上下。 北若卿退后一步,朝着楼上的人抱了抱拳,朗声道:“在下北若卿,恳请门主,赐我解药。” 万花楼,是九五门的老巢。 这样一座看似纸醉金迷的地方,竟是天下最强的杀手组织的基地。 谁又能想得到? 笛音戛然而止,玉墨寒如玉般的手微微一颤,他垂眸,看着楼下那道熟悉的身影,没说话。 北若卿这深吸一口气,再度抬起头,看向楼上的人,一字一句道:“求你,给我解药。” 她手上,血迹一滴一滴的溅落在地上,像是一朵绽开的花,可那一抹红,也刺痛了玉墨寒。 她这样恣意张扬的人,竟为了玉紫赦,如此低声下气? 玉墨寒猛地收回手,手中的笛子应声折断。 “我说过,我不会给他解药的。” “你想要什么?” 北若卿忽的抬眸,那视线仿佛传过去千山万水,缓缓落在他身上。 曾经熟悉的视线,如此已然变了味,她的神情是陌生的。 玉墨寒苦涩的笑了一声,“卿儿,你要什么,我都会满足你。唯独这样东西,不可以。” 这是他这么多年的执念,他与玉紫赦,至死方休! 北若卿忽的拎起裙摆,缓缓的朝着玉墨寒跪了下来,“无论你我之间,曾经有何交情,我欠你,或者你欠我,从今日起,你我再无瓜葛。” 她说着,手上用力,半截衣袍’咔嚓‘一声,被撕裂了,她举起那半截衣袍,抬起头,将手上的半截衣袍,扔了出去。 一瞬间,玉墨寒只觉得心中仿佛空了一块。 她说从此,再无瓜葛。 再无瓜葛? 既然今日如此决绝,当初为何又要将他从万丈深渊中拉出来! 玉墨寒脚尖一点,从楼上跃了下去,稳稳的落在北若卿面前,抬起手,一把掐住她的下巴,眦目欲裂:“为什么要选他?为什么!” “因为,我心悦他,此生无悔!” 北若卿深吸了口气,一动不动,任由玉墨寒手上用力。 此时此刻,她竟是有些庆幸,这个超嗲没有整容技术,她这下巴,也不是动过刀子的。否则,可禁不住这么捏。 皇室亲兄弟,连生气的时候,模样都几乎一样。 北若卿的视线仿佛透过玉墨寒看向了另一个,神情温柔。 这眼神,再次刺痛了玉墨寒,他咬着牙,赤红着眸子,一字一句道:“北若卿,你好狠的心!你既不要我,当初为何要帮我,将我从地狱里拉起来,给我希望,却又夺走我的希望?” “你从未活在地狱里。” 北若卿的眸子,瞬间清亮。 当初先皇后病逝,后宫妃嫔处置了大半,除却柔贵妃,还有玉墨寒的母妃。玉墨寒是唯一一个受了牵连的皇子,他母妃本就身份卑微,当初若不是先皇后有孕在身,她母妃借机爬上龙床,是断然不会有玉墨寒的存在的。 先皇后对玉墨寒母子百般维护,饶是不得宠,可在后宫,也安然无恙多年。 直到,先皇后病逝,陛下龙颜大怒,处置了宫妃后,将玉墨寒逐出京城。 当年,玉墨寒与玉紫赦皆才十来岁。 玉紫赦身中剧毒,每个月都要受毒发之苦,与死神搏斗。 可玉墨寒,纵然被逐出京城,却并没有性命之忧。 他以为自己活在地狱,可真正活在地狱中备受煎熬的,从来不是他。 玉墨寒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似的,冷冷的看着北若卿,“因为他,我被所有人抛弃。从前是父皇,现在是你!你说的对,我不在地狱,我在万丈深渊,暗无天日。” 他心中执念太深,像是一个被抛弃的孩子,稍一得到温暖,便不肯再放手。 北若卿初见他时,就觉得,他的这种温柔和好,有种刻意为之的感觉。 她扯起嘴角,沉声道:“玉墨寒,你想光明正大的与他一较高下吗?” 光明正大,而不是借助九五门用下毒这种下三滥的法子。 玉墨寒猛地抬起头,死死地盯着北若卿,“你说什么?” “玉紫赦若是就这么死了,你甘心吗?这么多年,你让他备受折磨,不就是因为心中的不甘吗?可,他若是死了,你就开心了?” 北若卿掰开玉墨寒钳制着自己下巴的那双手,一眨不眨的望着他。 玉墨寒眼神有一瞬的恍惚,片刻后,他回过神来,神情瞬间阴骘,“激将法?卿儿,你想激我给他解药?” 北若卿突然不动了。 她没说话,只静静的看着他。 这般温润少年郎,若是自幼长在宫中,备受父母疼爱,想必定是个极其温柔的人吧。 只是,事件之事,本就戏剧的很。 玉紫赦清冷矜贵,自幼被逐出宫,却也未改本性。 玉墨寒终究是……心中执念太深。 北若卿长舒一口气,不动声色的从袖子里掏出早已准备好的短刃,猛地朝着自己的手腕划去。 ’刺啦‘一声,皮开肉绽,血液翻涌,北若卿咬着唇,脑门上瞬间起了一层冷汗。 玉墨寒脸色猛地一白,他急忙封住北若卿的穴道,声音冷的像是凝了一层冰,“你做什么!北若卿,你疯了!” “解药在我体内,你不帮我取出来,我自己来。不就是一只蛊虫么?以我血液供养不是么?那就放干我的血,我看它出不出来!” “北若卿,你这个疯子!为了他,你连命都不要了吗?” 玉墨寒声音颤抖,无足无措的捂住她的伤口,猩红者眸子,回头怒吼道:“来人!” 他刚喊出声,只觉得脖子上忽然一凉,一柄长剑,抵在他的脖子上。 他眼角跳了跳,缓缓转过头,夜色下,玉紫赦脸色惨白,一袭玄色长衫,面如冠玉,视线冷冷的盯着他。 他开口,声音不带一丝情绪:“滚!” 北若卿抬起头,眼前的视线愈发的模糊了,可听这声音,倒是十分耳熟。 她轻轻的笑了一声,无奈道:“玉紫赦,原来流血,真的好疼啊。” 话落,她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第213章 万花楼,我命人一把火烧了 “你说,这院子是不是不干净啊?才倒了一个玉紫赦,怎么我家好好的妹子也倒了呢?” “这院子有你坐镇辟邪,还能不干净呢?” “清河郡主,本公子若是能辟邪,你还能在这儿呆着呢?” “你说什么?北擎夜,你别以为你长的跟朵花似的本郡主就不敢对你动手!” “女子动口不动手,清河郡主,矜持,矜持……哎哟!” 阵阵惨叫声,在院子里回荡着。 尘风一脸无奈的抱着剑,站在门前,静静地守着屋内的两个病号,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暗卫阿大忍无可忍,被兄弟们从暗处踹了出来,默默地溜达到尘风身边,低声道:“北大公子不会被清河郡主打死把?” 尘风瞪了他一眼,冷哼道:“北大公子让着清河郡主。” “啊?” 阿大摸了摸脑袋,没太理解。 尘风深深的看了阿大一眼,叹了口气,“北大公子似乎越是紧张的时候,越是喜欢闹腾。” “主子的毒……” “闭嘴。” 尘风瞪了阿大一眼,转身看向紧闭的屋内。 北若卿醒来时,鼻尖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冷香,手刚一动,手腕便扯的撕心裂肺般的疼。 耳旁,传来一阵翻书声,动作轻柔。 那人的手,如玉如琢,骨节分明,纤细有力。 北若卿不禁多看了两眼,便听见头顶上,玉紫赦淡雅的声音响起:“好看吗?” 北若卿咽了口口水,“嗯。这小手嫩的,跟我以前吃的泡椒凤爪一个样。” 泡脚凤爪? 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但……玉紫赦还是从她的话中听出了一丝的不对劲儿。 七王爷没好气的将书本敲在北若卿的脑门上,“胡言乱语。手还疼吗?” 玉紫赦今日毒发,意识不算清醒,待他回过神来,得知北若卿离开,这才匆忙追了过去。 幸好小鱼儿一路暗中跟着,回来给报了信,玉紫赦赶到时,看到那一地的血,三魂七魄都吓没了一半。 他不敢想象,若是自己去晚一步,北若卿这个傻子会做出什么事儿来! 察言观色,北若卿最是擅长了,一听玉紫赦的语气不对,她连忙哼唧道:“疼死了~” “疼?”玉紫赦冷哼一声,没好气道:“忍着。” “男人都是大猪蹄子,昨天还问小乖乖疼不疼,今天就让我忍着?” 北若卿瘪瘪嘴,耍赖似的蹭在玉紫赦的身边。眼下她跟玉紫赦两人,一人残了一只手,一人毒深入骨,也算是绝配了。 玉紫赦哭笑不得,睨了她一眼,放下书起身道:“你还有理了?” “说说看,下这么狠的手,谁教你的?” 玉紫赦问的云淡风轻,可北若卿却莫名的感觉到了一股寒意。 他极少动怒,饶是有时候大呼小叫,也不过是气急败坏,却也大多时候都是雷声大雨点小。 可今日,他一身寒意…… 北若卿心虚的别开视线,不知如何开口。 “孩子大了,胆儿肥了?本王一转身的功夫,你就敢从京城一声不吭的溜走?” 玉紫赦掀开眼帘,不紧不慢的说到。 这话就像是在说她今天偷了一颗大白菜似的轻松。 可北若卿莫名的身子一抖,抬起头,可怜兮兮的望着玉紫赦:“我吭了声的,我那天还闹了穆国公的送丧队呢。” “怎么,你还觉得挺骄傲?” 提起这事,玉紫赦就更加生气。穆友那个混账,明知道北若卿要离开,竟是拦都不拦一下! 早晚有一天,这笔账,等穆友科举之高中之后,他要跟他算清楚了。 现在算账,难免有些欺负人的意味儿。 北若卿抱着胳膊,不服气道:“你见过离家出走,还提前出来跟你打招呼的吗?” “所以,你就忍心这么扔下本王,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险些,险些就找不到她了。 况且,九五门的老巢就在遂州,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他必要整个遂州城陪葬! 北若卿不 知道玉紫赦心中所想,只觉得玉紫赦这副生气的模样,像极了独守空荡的新妇,委屈巴巴的,小可怜。 她不禁用自己另一只没受伤的手,拽了拽玉紫赦的袖子,低声道:“乖,我下次一定走哪儿把你揣到哪儿,再不然,我给自己贴个标签,’七王爷专属‘,你看成不?” 她还想有下次? 玉紫赦顿时脸色一沉,没好气的将自己的袖子一点一点的拽了出来,“花言巧语!无奸不商!” 北若卿嘴角抽了抽,他么的……小混账太难哄了。 然而,就在北若卿独自郁闷之际,玉紫赦突然低低的开口,“再有下次,北若卿,你若再有下次,我便……” “便如何?” 北若卿抬眸,笑眯眯的对上玉紫赦那双星眸,他今日毒发,脸色尚且不算好看,瞧着跟一阵风就能吹走似的。 不过,玉紫赦这身材,典型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好看的紧。 玉紫赦回眸,狠狠的瞪了她一眼,一字一句道:“我便败光北府家产,让你流落街头,无肉可吃!” 啧啧,发了狠的男人,果然是凶巴巴啊。 北若卿砸吧砸吧嘴,忍着笑,柔声道:“那七王爷可要好好的看着我,指不定明日,谁家的肉更香一些,我便去了别人家。” “你敢!” 玉紫赦突然发了狠似的,一把揽住北若卿的腰,又小心翼翼的避开她的伤口,咬牙切齿道:“若有此人,本王见一个,杀一个,见一双,杀一双!” “不讲理。你一个病娇王爷,这么凶做什么?” 北若卿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拍开玉紫赦的爪子,刚一动,结果她自己的手倒是疼的撕心裂肺的。 果然,当时下手时没察觉,此时才发现,割腕这种活儿,真是要了命了!太他么疼了吧! 两人心照不宣的没有提及九五门,更没有提及解药。 北若卿心中有计较,玉紫赦也有。只是,他们都不过是不想让对方受到伤害罢了。 玉紫赦轻哼一声,不动声色的替她在伤口上轻轻的吹了起来。 他小心翼翼的,眼底泛着红。 北若卿突然很想知道一件事,玉紫赦这厮……是不是背着她哭过了? 就在这时,玉紫赦忽然开口,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云淡风轻道:“万花楼,我命人一把火烧了。” “你说什么?” 第214章 你,永远比不上她 “玉墨寒还在里面!” 北若卿没好气的瞪了玉紫赦一眼,起身便朝着门外冲去,然而,他刚走两步,便被玉紫赦一把拽住,她回眸,怔怔的望着他。 玉紫赦蹙起眉,脸色愈发的苍白了,他沉吟片刻,话到嘴边,深吸了口气,问道:“你在担心玉墨寒?” “老娘担心的是你的解药!” 北若卿气急,玉墨寒既是九五门门主,万花楼若是真被玉紫赦一把火烧了,他不可能傻傻的呆在万花楼里等死。 可若是玉墨寒一怒之下,带着九五门的人隐退,解药的事儿…… 一想到这儿,北若卿就恨不得一巴掌把玉紫赦拍床上爬不起来。 他倒是不着急! 可皇帝不急太监急啊! 不对,她北若卿也不是太监! 总之,北小姐是气的脸都绿了,偏生玉紫赦倒是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斜坐在桌子前,眼底含笑的望着他。 眼神缱绻,仿若,一眼万年。 “玉紫赦,我告诉你,不管你用什么法子,就算是捆,你也得把人给我捆到我面前!要是没有解药,你也别出现在我面前了!” 北若卿气的眼睛都红了,玉墨寒就这么跑了,她昨天割腕不都白割了? 子蛊到底该如何从身体里引出来?玉墨寒所说的药引又是什么? 北若卿的脑子里一团乱麻,像是被野猫抓乱了的毛线。 玉紫赦忍着笑,就这么看着北若卿,“这么说来,解药比我还要重要?” “那是自然!” 北若卿气急,颤抖着手指着玉紫赦,红着眼道:“玉紫赦,你要是敢有个三长两短,我,我就把尘风卖给人贩子!” 屋外,莫名躺枪的尘风一脸懵逼,关他什么事儿?再者,若是主子真有三长两短,他也不可能……被卖出去。 ’噗嗤‘一声,玉紫赦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 他这一笑,倒是把北若卿笑糊涂了,她凑上前,摸了摸玉紫赦的脑门,惊慌道:“完蛋了,你这该不会是毒如脑髓,把脑袋毒坏了吧?” “傻子。” 玉紫赦没好气的睨了她一眼,低声道:“玉墨寒这么多年费尽心思的想要杀我,如今我就在他眼前,他怎么舍得走?” 之所以烧了万花楼,不过是因为他竟让北若卿受伤! 光凭这一点,他就该要了他的命! 然而此时,万花楼前,一抹青玉色身影,手持伞,静默的站在万花楼前。 火后徒留下的残楼,一片狼藉。 好在今日天公作美,下了一场雨,倒是浇灭了这场大火,只是……万花楼想必是无法重新休憩了。 且不说人力物力财力,即便是重修,也不是从前的万花楼了。 玉墨寒像是雕塑般,站在万花楼前,低垂着眼帘,看不清眼底的情绪。 他身后不远处,赵卿红着眼,静静的陪着他,一动不动。 身旁的小丫鬟撑着伞,低声劝诫道:“小姐,重雪公子还要这么站多久呀?” “我从未见过,他这幅模样。” 平日里张扬跋扈的赵卿此时就像是任何一个寻常人家的女子一般,安静的看着玉墨寒,眼底满是痴恋。 世人都说,爱恨嗔痴,最是磨人。从前赵卿并不觉得,她是遂州城首富之女,仅此于北家的富商之家,她想要什么,就会有人送到她手边。 饶是没有,也可以用金钱买来。 可唯独这个男人,她跟在他身边这么多年了,却从未见他回头看自己一眼。 赵卿突然间,觉得有些疲惫。 丫鬟叹了口气,无心道:“奴婢的兄长,当年嫂嫂离他而去时,也是这副模样,不多久后,兄长便投湖自尽了。小姐,你说重雪公子不会……” “放肆!” 赵卿突然扭头,冷冷的瞪了丫鬟一眼,转而,她满脸担忧的朝着玉墨寒走了过去。 天际还飘着细雨,只微凉。 空气中染了泥土的气息,比起往日,倒是安静了许多。 万花楼中人,都被转移到了别的地方。 可身为九五门主的玉墨寒,却不肯离 开这里。 赵卿站在他身边,轻声道:“走吧,万花楼已经毁了。日后你想要什么什么楼,我修给你可好?” “她不要我了。” 玉墨寒似是魔怔了般,低低的呢喃着。 这个她,自然是不是赵卿。 赵卿心中一痛,她知道他心里一直住着一个人,首富之女北若卿。那样的女子,她只远远的见过一次,倾城之姿,一颦一笑,都是绝色。 可这几日出现的那个尘风公子,又是个什么东西?也配让她的重雪公子变成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赵卿顿时怒从中来,“是她不配!重雪,没了她,你还有我,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你?”玉墨寒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话一般,茫然的抬起头,望着赵卿。 赵卿勾起一丝笑意,扯开唇,“是,我赵卿,愿意为你付出所有。” “不需要。” 玉墨寒淡淡的睨了她一眼,眼中的疏离和冷意,前所未有。 赵卿一怔,悲从中来:“为什么?我比她北若卿到底差了哪里?难道这三年的陪伴,都比不过她当初的几日相识吗?” “你,比不上她。永远都比不上。” 玉墨寒说罢,将手中的伞忽的塞进赵卿的手里,转身离开。 这一日,各自忧愁。 夜半十分,玉紫赦又毒发了一次,痛苦难忍,床榻都被他一掌震碎了。 北若卿无奈,只得连夜让人换了一张床,然后静静的守在屋外。 玉紫赦不想她看见这一幕。 她知道他心中的纠结,她更担心若是自己守在他身边,他会强行隐忍。玉紫赦那样要强,那样追求完美的人…… 北若卿披着他的披风,站在门外,听着屋内一声又一声沉痛的闷哼声,心中沉甸甸的。 北擎夜二话不说,转身离开出去,不知去向如何。 穆锦兮陪着北若卿守在门外,听着里面的声音,脸色异常难看。 “你,别担心……” 话说出口,穆锦兮自己都觉得心虚。 她是第一次经历玉紫赦毒发的模样,从前只是听人说,七王爷旧疾缠身,她却从不知道,原来竟是这么难熬。 北若卿安慰的拍了拍穆锦兮的手背,突然扭头吩咐:“有账本吗?给我拿算盘和账本来!” 穆锦兮怔住了,“你,你要账本做什么?” “给我拿来便是。” 北若卿说罢,抬起头,看了眼清冷的月色,淡淡一笑。 第215章 恭迎皇子回京! 月清风高,朦朦胧胧的,似乎下起了小雨。 北若卿手上抱着算盘,视线掠过账本,手上动作飞快。算盘在她手里,就仿佛是成了精似的,飞快的上下挪动这。 ’噼里啪啦‘的算盘声,透过雨夜,青瓦,清晰的传入屋内。 床上,玉紫赦的闷哼声逐渐平息,眉宇间的痛苦仿若也消散不少,耳边只有噼里啪啦的算盘声。 “奇了,主子竟能扛住毒发之痛!” 他连忙上前探了探玉紫赦的脉搏,见脉搏比之前要好上许多,悬着的心总算是沉了下去。 “下雨了……” 床上的人低声开口,脑门滚烫,声音经过这一番折腾,也沙哑至极,他闭着眼,意识模糊,却始终低声呢喃道:“下雨了,给她……” “主子,您说什么?” 尘风怔了怔,见玉紫赦眉头紧锁,一直重复那句,给她。 他灵机一动,突然明白过来,主子是要,给北小姐送伞。 不多时,暗卫撑着伞,站在北若卿身后,替她遮住风雨。可饶是如此,雨水也将她的衣裳淋湿了不少。雨声与算盘声噼里啪啦的交杂在一起,响了一整夜。直到次日一早,天边渐露出鱼肚白,细雨也不知道何时停歇,北若卿一头青丝黏在脸上,小脸像是从水中打捞起来一般,惨白的吓人。 小鱼儿拿着披风,仰着脑袋心疼的望着屋顶上的人,哽咽道:“小姐,小姐下来吧!” 她家公子要是知道小姐这么勤奋的看账本的话,一定会做梦都笑醒了的。 北若卿持续了一晚上的动作,五指都僵硬了,身上几乎没了知觉,听到动静,她僵硬的垂下眼眸,看向小鱼儿,口干舌燥,一开口,声音跟公鸭嗓子似的,道:“雨停了?” “小姐!天都亮了!” 小鱼儿都要急哭了,她家小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她就,她就找块豆腐撞死算了。 此时,正好尘风从屋内出来,照料玉紫赦一整夜,尘风眼底下一片青灰色,抬起头,见北若卿还在屋顶上,他当即掀开衣袍,跪了下来:“属下,代主子,谢过北小姐。” 尘风一跪,瞬间,暗处无数的暗卫也都现身,齐整整的跪了一地。 七王爷这么多年,从未有一人,愿意为他做到这种地步。 饶是陛下,也不曾。 小鱼儿没好气的瞪了尘风一眼,“尘风侍卫,有这功夫,您先让我家小姐下来成吗?” 尘风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连忙道:“是,请北小姐快些下来,若是主子瞧见了,必会担忧的。” “别让他知道。我腿麻了,你,子啊下面借着点。”北若卿说着,舔了舔嘴唇,身子刚一动,腿上一软,整个人往前一栽,像个西瓜似的,顺着屋顶滚了下来。 “小姐!” “北小姐!” 小鱼儿和尘风惊呼一声,急忙冲了上去…… 遂州城,一处人烟罕迹之处,绿荫掩映,竹林茂密,越往里走,越是林荫茂盛,一男子身着红衣,面带银色面具,手持折扇,走到竹林深处,忽的停下脚步,手上折扇舞动,瞬间,无数竹箭朝着他射了过来。 他身形翩翩,不紧不慢的躲开竹箭,哗啦’一声,打开折扇,冷笑道:“蝼蚁鼠辈,这些年就只学会了这些丢人的手段吗?” 此人瞧着身长如玉,一袭红色长衫在他身上,张扬邪魅,他扯起嘴角,嘲讽的笑了起来。 竹林深处,一道人影缓缓走了出来,那人一袭玉色长衫,手持一把伞,温润如玉,仿佛能与这竹林融为一体。 一红一绿,在这幽静的竹林中,倒像是火焰与冰块般,瞬间,硝烟味弥漫。 “我以为,你不会再出现了。” 玉墨寒轻笑一声,笑意浅浅,似乎带着几分警惕。 世人只知九五门门主重雪公子,却少有人知,重雪这个名字,不过是他继承而来的。 他玉墨寒,只不过是一个继承了重雪名号的人。 红衣男子嗤笑一身,眯起眸子,冷声道:“当年本公子将九五门交给你时,便说过,若你有违规之举,本公子必会亲手,废了你。如今,你可知错?” 玉墨寒眉 头紧锁,闻言,面目狰狞道:“违规之举?生死有命,我不过是想活着,何来违规?” “玉墨寒!” 红衣男子忽的沉下声音,咬住牙,一字一句道:“你知道本公子前来是为了什么。药引和取出蛊虫的法子,一并交出来!” 伞下,玉墨寒那张俊美的脸一如从前,温润无害,可只有接触过的人才知晓,他这张面容下,有一颗多阴狠的心。 闻言,他忽的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道:“我既下了毒,就绝不会轻易交出解药。更何况,当初是你亲手将九五门交给我的,如今你想重新号令我,便要按照规矩来。” 九五门门内能人极多,杀手无数,跺跺脚,便能号令江湖。 当初,此人眼睛都不眨一下的把这样的一个无数人忌惮的组织交给他,然后转身消失在江湖之中。 玉墨寒曾羡慕过,有些人,拥有别人一辈子都触及不到的高度。他这些年靠着九五门,方能保命,才能活出如今这幅样子。 可这个人…… 玉墨寒咬着牙,一字一句道:“重雪,九五门,不再是你的天下了!” 他话落,突然,手上长伞转动着,便朝着红衣男子袭了过去,无数的暗器顺着他的动作,杀气腾腾的朝着红衣男子刺了过去。 然而,却被他轻巧的躲开。 玉墨寒脸色微微一变,冷声道:“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要逼我?都不给我活路!” 从前,他的家在皇宫,可皇后死了,他的母亲被处死,他也被赶了出来。 之后,他以为自己的家是在九五门,万花楼,可卿儿离他远去,万花楼也被付之一炬。 他的一生,便只能守在绝境之中吗? 红衣男子眯起眸子,不紧不慢道:“你既说了,九五门不是本公子的天下,那么……便试试吧!” 他说吧,手上折扇忽的一转,一把剑柄伸了出来,紧接着,扇身一动,从里面探出银色剑身,他眼神一凛,手中利剑便朝着玉墨寒袭去。 玉墨寒收起伞,迎了过来。 剑与伞交接,电石火花,玉墨寒眸色猩红,像是一头被惹怒的小兽,而红衣公子,始终不紧不慢,像是在逗弄一般。 “你到底是谁?为何连你也要护着他!” 玉墨寒撕心裂肺的吼了出来,眼底杀气逼人。 红公子歪了歪脑袋,笑道:“本公子是天底下最俊美的男人,见着同样好看的男人,便也想护上一护。” “你!你竟然看上了玉紫赦!” 玉墨寒眼珠子陡然瞪大,不可置信的看向红衣男子。 然而,他话落,红衣男子便‘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破功了。 “你,你说啥?本公子看上他?那等奸诈之徒,本公子看上个屁!” 他还没说完,脸上的面具,骤然掉落在地。 那张精致的脸,出现在玉墨寒的视线之中。 他咬着牙,似是吞了苍蝇般,不可置信的看着红衣男子,一字一句道:“竟然是你!” “是本公子又如何?今日,你交出引出蛊虫的法子和药引,本公子保你,重回京城!” 红衣男子话音刚落,玉墨寒便仰起头,大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道:“好啊!好!原来,九五门的前任门主,竟是你!北大公子!” 第216章 是欢意阁的人! 院子外,琴音袅袅,不似铁倾城那般铁马铮铮,山河涛涛,倒似是如泣如诉,带着几分淡淡暖意。 北若卿一觉醒来时,就听见这阵琴音。说实话,这琴音对她而言,有种对牛弹琴的既视感。 与其听琴,不如看人。 她披上外衫,踩着鞋子便推门出去。日光洒了下来,落在她身上。说来也奇怪,别的女子,若是淋个一整夜的雨,不是生病发热就是体弱多娇,她倒好,睡一觉,起来就生龙活虎了。 真是,彪悍的女人,老天都不给她撒娇柔弱的机会啊。 院子内,一张案几,一张琴,一樽香炉,一壶茶。 而琴后,端坐着玉紫赦。他身着紫色锦袍,银冠束发,清冷矜贵,不容侵犯。 察觉有人在看自己,玉紫赦忽的抬眸,歪着头,笑着问道:“你这么看着我,看不腻?” “一般的美人儿,两三眼就腻味了。不过你么……长在我心里了。” 北若卿从善如流,说起情话来,脸都不红一下。 玉紫赦弯了弯唇角,柔声道:“花言巧语,就想哄我?你当我是玉长生那种蠢货?” 可怜玉长生,远在京城,也不知为何,突然鼻子一痒,他猛地抬起头,便是一个喷嚏出来。 北若卿无奈,从怀里掏出一把刚从屋内桌子上抓的松子儿,继续哄骗道:“那,给点贿赂,求小祖宗心甘情愿的受我哄骗?” 哄人还哄的这么理直气壮的,也就北若卿一人了。 玉紫赦没好气的瞪她一眼,无奈道:“我不爱零嘴儿,换些别的。” “那……你瞧着本小姐如何?是不是比这松子儿值钱多了?” 北若卿说着,凑了过来,半边身子倚在玉紫赦身边,眼珠子直勾勾的望着玉紫赦。 玉紫赦无奈道:“出息。” 这是北若卿第一次听玉紫赦抚琴,早前也不知道听谁说起过,七王爷无所不精,就是不得宠,所以做了个闲散王爷。 可眼下看来,他不是闲散,他只是,一腔才情,却根本没有发挥的余地罢了。 这天底下,对能人其实并不公平。真正能够英雄有用武之地的人,并不多见。况且,能人多脾性,稍有不公,便一腔才情空付。 玉紫赦右手边上靠着北若卿,他则端坐那里单手抚琴。 日光落在他身上,冲淡了他一身的清冷,昨日毒发,今日的面色依旧煞白,可好看的人,无论是不是病态,都一样俊美出尘。 玉紫赦淡淡道:“你可知自己睡了多久?” 他说话间,轻轻的敲了敲北若卿的脚,示意她抬腿。北若卿一手扶着玉紫赦的肩,一面抬起腿,抬头看了眼日头,“三个时辰?” 三个时辰? 她从雨夜之后,一直睡到现在,已经一整天了。 玉紫赦无奈的看了她一眼,缓缓起身,蹲在北若卿面前,抬手,漫不经心的将鞋子给她穿好,“这已经是次日了。” 北若卿懵了。她眼一睁一闭,一天过去了? “那本小姐岂不是错过了昨日的三顿饭!亏了。” 玉紫赦没好气的敲了敲她的另一只脚,示意她抬起来,默不作声的给她穿着鞋子。 她淋了一夜的雨,打了一晚上的算盘,昨天白日里小鱼儿要给她喂饭,险些被她一鸡爪子打出去,大半夜的半睡半醒间,闹腾着要看账本,若非是他昨夜身子差不多恢复了些,只怕是整个院子,还没有能拦得住她的。尤其是,北擎夜和穆锦兮下落不明,不知去了何处。 院子外,尘风手上拎着食盒进来,远远的,便看见院子内,北若卿扶着自家主子的肩膀,而主子竟然在给她穿鞋! 七王爷十指不沾阳春水不说,平日里更是矜贵不已,这种伺候人的事儿……尘风掰着手指头算了下,这应该是头一遭! 他敛起眼底的情绪,低着头,默默地遣散了暗处的兄弟,这要是让兄弟们看见了,主子的一世英名…… “主子,您吩咐给北小姐准备的午膳属下买回来了。” 尘风刚说完,就看见玉紫赦拿了披风,给北若卿系上,笑道:“一天没吃饭就亏了?那我带你出去补上。” “本小姐要吃肉。” “嗯,好。” 玉紫赦拉了北若卿便朝着门外走去,整个过程,好像尘风是一团空气一般。 尘风拎着食盒,一脸茫然的望着离开的两道身影:“主子不是说好了这两日身子欠妥,不出门了吗!” 七王爷理直气壮的瞥了尘风一眼,“她醒了,之前说的,不作数了。” 尘风:“……” 主子,说好的说一不二呢! 遂州街市,酒楼林立,此时尚且不到午时,酒楼内的客人不多。 玉紫赦寻了一处僻静的雅座,点了些北若卿平日里爱吃的菜,要了些茶点,便等着上菜。他来遂州城几日了,却还是第一次逛。许是因为北若卿醒了,他便也觉得心情甚是舒畅,连带着脸上的柔意也就更明显了。 酒楼里,不时的有小姑娘朝着两人看过来,窃窃私语。 要不是七王爷那一身敢过来就冻死你的气质摆在这儿,只怕是还有小姑娘要凑上来递手帕了。 然而,距离两人桌子不远处,两人的谈话声,传了过来。 “你听说了吗?京城里传来消息,说是七王爷快不行了!” “你现在才知道?据说早千八百年的,北府千金得知七王爷不行了,就琢磨着离家出走了,这回七王爷一出事儿,果然北府闭门谢客,谁知道北府千金还在不在京城呢!” “啧啧,商人重利,现在不走等着当寡妇吗?也怪那七王爷是个短命鬼,听说北若卿姿色不错,可惜了,命不好!” “听说丞相府的千金倒是为了七王爷,甘愿亲去护国寺为七王爷祈福。哎,这样的好女人,你说七王爷怎么就不长眼睛看上了北若卿呢?” 那人话音刚落,突然,‘砰’的一声,一道身影忽的走到桌子前,一掌劈开了桌子,‘哗啦啦’的一阵响声,碗碟酒壶尽数砸在地上,碎了一片。 两人正要发怒,一抬头,却见是一个眉清目秀的小白脸,正一脸笑意的看着他们。 遂州城里,好看的人多,却也没见过这么嫩的小白脸。 那两人心思一转,其中一瘦长脸的便笑着道:“小兄弟,一个人来用膳啊?要不跟哥哥们一块坐?” 北若卿险些就吐了,猛地翻了个表演。 另一个黑脸的男子看目不转睛的看着北若卿,笑嘻嘻的道:“哎,小兄弟分明就是来找我们的,你看,这不都主动送上门了么?” “既然这样,小兄弟坐下,陪哥哥们喝一杯?” 这一桌的动静,惊动了店小二。小二正要过来看个情况,一旁,‘嗖’的一声,一袋子的碎银子便朝着小二的怀里砸了过去。 小二下意识的接住,便看见不远处,一位清冷矜贵的锦袍男子正漫不经心的端着酒盏,朝着他摇摇头,淡淡道:“今日,在下包场了。” 包场! 这酒楼生意虽然不错,可这个时辰,还有人包场! 小二连忙点头哈腰,就差跪下叫大爷了。 然而,玉紫赦朝着他招招手,低声道:“你过来,在下有件事,需要你去办……” 小二凑了过去,玉紫赦的声音,只有两人能听到,低低的传了过来。 不多时,店小二便握着银子离开了。 而此时,北若卿这边,两人正要手脚不规矩的朝着北若卿摸去,突然,玉紫赦手腕一动,‘嗖’的一声,一片青色的竹叶朝着几人射去。 ‘咔嚓’一声,其中一人手腕突然一疼,他一低头,却见手腕上有一条细细的血痕。 他皱起眉,没不当回事,转而继续朝着北若卿逼近,“小白脸,陪爷爷……” 他刚一动,那血痕突然加深,鲜红的血像是喷泉似的,喷涌而出。 那人顿时脸上血色全无,惊恐道:“救,救命!” 这动静,可吓坏了另一个黑脸,他急忙捂住那人的手腕,惊慌失措道:“来人,小二,快去找大夫!找大夫!” 酒楼内,其他人都被这场面吓得不轻,匆忙争先恐后的跑了出去。 北若卿冷哼一声,抬起脚,踩在板凳上瞪着两人,警告道:“若再让本小姐听见半句有关七王爷的闲话,下次流血的,可 就不是手了。” 她眼神森冷骇人,像是淬了一层冰般,两人见她不像是善茬,当即也不再纠缠,冷哼一声,搀扶着就要离开。 就在这时,店小二突然拿着金疮药过来,一看那人冒血的手腕,急忙道:“客官慢些,这是小人私藏的金疮药,赶紧擦些吧。” 说着,店小二将金疮药递了过去。 那两人不疑有他,手腕上若是再照着眼下的情况出血,不消一时三刻,他就会血尽而亡。 那人急忙拿起金疮药,将红色的药粉朝着另一人的伤口上洒了下去。 可药粉刚触及那人的手腕,那人忽的扯起嗓子,惊天动地的一声嘶嚎,‘啊!’的一声,杀猪般的叫声响彻云霄。 酒馆内,北若卿掀起的捂住了耳朵。 光天化日的,叫的这么猥琐,真是没救了。 “好辣,好辣!啊,这不是金创药,这是,这是辣椒面儿!” 那人疼的眼泪汪汪,伤口上满是红色的药粉,药味儿混合着辣椒味儿。 另一人闻言,登时眼睛瞪大,怒斥一声:“小人!” 他猛地从腰间拔出一把短刃,朝着北若卿便狠狠的刺了过去。 就在这时,北若卿眸子一眯,不知何时,从桌子上拿起一根筷子,忽的朝着那人的手腕上敲了下去。 短刃‘哐当’一声,掉在地上,那人急忙捂住手腕,痛苦的哀嚎起来。北若卿一个转身,回到玉紫赦身边坐下,似笑非笑道:“说,你们刚说的话,都是从何处听来的?” 那两人对视一眼,没说话。缩着脖子,一副打死不说的模样。 死鸭子嘴硬?北若卿见多了。她漫不经心的用手指在桌角山轻轻捏了捏,然后,‘咔嚓咔嚓’的几声细响,突然,桌子一角,竟是被北若卿生生的掰了下来。 两人仿佛觉得自己的脖子也随时可能会被这么掰下来,立马争先恐后的交代道:“是,是欢意阁的人!” 第217章 的确是苏家养的狗 欢意阁? 真是人前不走,鬼后飞跑! 北若卿简直都要气笑了。欢意阁?看来只是砸她们的牌匾,她们是不长教训啊。 两人小心翼翼的看了看玉紫赦,这两人虽然这只是市井之徒,却也是识人的,他虽从始至终没出手,可周身的魄力,绝对是个长居高位者,习惯了发号施令之人。 玉紫赦冲着北若卿微微颔首,后者一声冷嗤,“滚。” 两人也顾不得疼,转身便跑。 这两人简直就是阎王啊,太他么的吓人了。 阎王勾人命还无痛无感,这两人要人命险些辣死个人! 待两人身影远去,北若卿这才狐疑道:“欢意阁里的人该不会是苏长淑附体了吧?” 怎么一天到晚的琢磨些不好的东西? 有这功夫,她们难道不应该好好研究新舞曲,招揽客人么? 玉紫赦无奈,睨了北若卿一眼,叹气道:“今日倒是难得的机灵了一次。” “什么叫难得?本小姐的智慧可是开过光的。” 北若卿哼唧两声,小脸苦巴巴的皱了起来。 苏长淑若是连遂州这边的都能掺和进来的话,那么她背后的势力,的确不容小觑。不过,苏长淑敢把爪子伸得这么长,就要做好随时被北若卿斩断的准备! 见北若卿满脸都写着不高兴,玉紫赦哭笑不得,低声道:“走吧。” 北若卿一脸懵逼,仰起小脑袋,“去做什么?砸场子吗?” 好好的女子,整日里脑子里想的不是赚银子就是砸场子!玉紫赦深吸了口气,没好气的抬起手在北若卿的脑门上敲了一下。 ‘啪’的一声,北若卿愤愤的瞪着玉紫赦那个罪魁祸首,“君子动口不动手,你……” 话未说完,玉紫赦忽的上前,俯身,轻轻的在北若卿的脑门上吻了一下,随后似是自己害羞了,转身匆忙跑了。 北大佬若有所思的盯着那道匆忙逃离的背影,‘噗嗤’一声,笑成了傻狗状。 欢意阁的生意自打那日北若卿在门前闹了一通之后,便一落千丈。不过,毕竟妙姿姑娘名气和美貌都在那儿,即便是不抚琴了,也有大把的人闻名而来。 北若卿与玉紫赦两人一同过来的时候,妈妈见了玉紫赦那张俊朗不凡的脸,顿时惊了,眼睛都不眨一下的盯着玉紫赦,眼珠子跟黏在了玉紫赦身上似的。 北若卿心中冷嗤一声:啧啧,这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像极了前世她养过的一只哈巴狗第一遭见着香肠。 妈妈挥着帕子,瞪了北若卿一眼后,就要往玉紫赦身边凑,然而,她尚未靠近,玉紫赦一记眼神儿过去,妈妈的脚瞬间像是被钉住了似的,一动不动。 那眼神,像是满天的冰刀子刺了下来,明明是个少年公子,可不知为何,他站在那里,仿若泰山倾压,有种势不可挡的压力。 妈妈深吸了口气,脚下默默的后退了一步,压着嗓子低声道:“这位客官,您里边请。” 北若卿忍着笑,故意往玉紫赦身边靠了靠,那妈妈也是在风月场所待久了的人,刚才她靠近玉紫赦,人家恨不得吃了她,这会儿北若卿一个大男人往他身上凑,他倒是毫无反应。 他莫不是断袖! 妈妈大惊失色,急忙转身,叫来两个龟奴,低声吩咐了几句。 玉紫赦面无表情,一手拉了北若卿,进了欢意阁。 欢意阁二楼雅间,正对着楼下莲花台,妙姿正仰起头,一脸痴迷的望着楼上。 她处在风尘,男子见过无数,可甚少见到这般绝色。 刚想到这儿,就看见妈妈带着从隔壁借来的小倌儿进来,直奔雅间。 妙姿顿时嘴巴张大,不可置信的望着楼上,眼里又震惊又失落。 北若卿忍着笑,碰了碰玉紫赦的胳膊,低声道:“你瞧,这几个小郎君,柳腰细腿儿,上等货色啊!” 玉紫赦没好气的侧过头,瞪了北若卿一眼,似笑非笑道:“不想出气了?” “啊?” 所以今天玉紫赦这厮是带自己来出气的?呵,果然还是需要一棵大树靠着啊。 北若卿愣神的功夫,妈妈便带着人 进来了。 然而,她刚带着人进来,就听见雅间内,玉紫赦淡漠的声音传来了过来,“从今日起,欢意阁,在下买了。” 玉紫赦话落,妈妈脚步便顿住了,只是稍一愣神的功夫,妈妈便道:“这位公子,咱们欢意阁啊,只做自己的生意,不卖的。” 玉紫赦扭头看了北若卿一眼,低声道:“想看看如何以权势压人吗?” 北若卿哭笑不得,“你这样是会被挂在青史上被人吐槽的!” “我若留名,你身为我的王妃,也逃不掉!” “现在退婚退货还来得及吗?” “你说呢?” 玉紫赦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手指敲了敲桌面,暗处,尘风立马现身,恭敬的垂着脑袋,“主子。” 这种如影随形的暗卫,北若卿真的有理由怀疑玉紫赦和尘风小时候是不是同穿过一条裤衩了。 玉紫赦扔过一块令牌,吩咐道:“你看着处理。” 尘风接过令牌,深深的看了那块玉牌一眼,低声自言自语道:“顾公子的金令又输给主子了?” “啰嗦。” 玉紫赦一句话,尘风立马闭嘴,拿着帕子出去了。 顾公子这辈子认识自家主子,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了。上次赌输了,给自家主子做三年苦力,随叫随到。眼看着上次的账快还完了,又输了顾家金令,这根给主子做苦力有啥区别? 尘风叹了口气,转身出去了。 他刚一出去,妈妈便甩着帕子迎了上来,整个人扑进他的怀里,娇声道:“哎哟,这位公子好生俊俏啊?想来是贵客的随从吧?不如,妈妈我给你寻两个漂亮的……” “滚。” 尘风眼神一凌,周身寒气四射。 这气势,跟玉紫赦如出一辙。 妈妈整个人都僵住了,心中一阵唾骂。 她今日真是见了鬼了,尽遇着这种冰块脸! 来要债的嘛! 妈妈深吸了口气,从尘风怀里出来,笑意嫣然道:“讨厌,客官你好凶啊~” 屋内,北若卿憋笑险些憋出了内伤。 她一脸欲言又止的看向玉紫赦,压低了声音,问道:“尘风这辈子,不会也没被女人碰过吧?” 七王爷自幼不能碰女人,尘风作为七王爷身边唯一的侍卫,应该……嗯,很有可能也是没碰过的。 啧啧,真是可怜啊。 玉紫赦淡淡睨她一眼,淡淡道:“你若是高兴,日后本王可以给他养一窝女人。” “你……你这个……” 北若卿目瞪口呆,什么叫养一窝? 他么的,又不是养兔子! 屋外从,妈妈正被尘风那黑脸吓得不轻,紧接着,便听见尘风机械般的道:“欢意阁,我家主子买下了。” 买欢意阁? 妈妈眼神微微一变,不过是眨眼的功夫,便又恢复如初,她轻笑一声,妖媚道:“哎哟,咱们这欢意阁啊,生意红火,虽说是值不少钱,可这可是妈妈我的命根子啊,岂能说卖就卖?不过,您要是真心喜欢我这儿啊,妈妈我,倒是愿意收个俊俏的小郎君,日日相伴啊。” 妈妈话音刚落,尘风脸色一沉,面无表情的亮出一块牌子。 那牌子上,刻着一个顾字。 妈妈不屑的瞥了两眼,笑道:“小郎君,这块牌子它不值钱啊……” “京城顾家的金令,的确不值钱。” 可是金令一出,天下各处顾家门生皆要听令。顾家经营多年,朝堂势力根深蒂固,各个地方官员也有不少都是出自顾家。正所谓,桃李满天下,顾家门生,吐口吐沫能淹死人。 尘风话刚出口,妈妈脸色顿时变了。她眼珠子转了转,立马换上一副谄媚样道:“原来里面的是顾公子啊!奴家有失远迎!” 尘风面无表情,看起来就像是一个行走的活棺材板,冷声道:“欢意阁从今日起,便归我家主子了。” “那可不行。”妈妈立马拒绝,见尘风脸色不好,她急忙话音一转,笑道:“奴家说了,这欢意阁不能卖。” “顾家看上的地方,岂容你置喙!” 妈妈顿时眼眶红了, 指着尘风气的脸都红了,“你,你们这是仗势欺人啊!妈妈我不活了!” 她故意扯着嗓门,声音穿透力十足,寻死觅活,又哭又闹的,楼下的客人被上面的动静吸引,纷纷抬起头去看。 尘风面无表情, 两个借来的小倌儿正忙着拦着妈妈,虽知道她是故意装的,却还是不得不拦着些。 做戏么? 不得做全了? 然而,不等妈妈真的跳下去,尘风手一横,手中长剑忽的出鞘,抵在了妈妈的脖子上,面无表情道:“既然像是,在下送你!” 他说着,手上便要用力。 然而,不等他长剑过去,妈妈突然一抬手,打开尘风手中的剑,动作潇洒利落,竟是个练家子! 妈妈一动手,尘风眸子便幽幽的眯了起来,冷哼一声,扭头朝着屋内恭敬道:“主子,的确是苏家养的狗。” 第218章 或许,我们会死,是吗 尘风出手,向来没有失手过。 纵然妈妈是个练家子,看在尘风面前,也不够一盘菜的,他运起内力,手掌向下一震,瞬间,‘哇’的一声,妈妈吐出一口血来,跌倒在地上。 楼下的客人舞女尖叫声混在在一起,然而,欢意阁外,不知是谁,一声高呼:“天上撒钱啦!” 正在闹腾的人们瞬间一窝蜂似的涌了出去,捡钱啊! 妈妈视死如归的看着尘风,娇媚的面容也变得格外狠厉。 北若卿蹙眉,扭头看了眼窗外,无奈道:“这熟悉的操作,熟悉的配方……该不会是……” 不等北若卿话音落下,一道红色的身影忽的从窗户外窜了进来,像是一团火球,还朝着北若卿直勾勾的砸了过来。 北若卿还没反应过来,身侧,玉紫赦一手揽过北若卿,将她往怀里一带,紧接着,北若卿便稳稳的落在了玉紫赦的怀里。 北若卿还没从玉紫赦怀里反应过来,便听见北擎夜那哀怨的声音传了过来:“玉紫赦!你别以为自己是王爷本公子就不敢动你了?” 玉紫赦优雅的倒了杯茶,推到北擎夜跟前,淡淡道:“喝茶。” 北擎夜一听,嗯?把他的话当空气? “玉紫赦!打从你来了遂州城,我家妹子就被你独霸着,你这叫破坏我们兄妹感情!” 玉紫赦将北若卿跟前的桂花糕拿的远了些,低声道:“这东西太过甜腻,不可超过三块,否则夜里又该难受了。” 什么?夜里? 北擎夜顿时努不可竭,没好气道:“你什么时候半夜跑到我家妹子房里看她吃撑了?” 此话一出,北若卿一个没忍住,刚喝进嘴的茶,‘噗’的一声,尽数喷了出来。 玉紫赦面不改色,淡定的给她顺气,手刚碰到北若卿的背,便被北擎夜一巴掌拍了下来,北大公子瞪了玉紫赦一眼,不悦道:“奸诈狐狸!” “北公子不奸诈,还特意来欢意阁捡漏?” 他刚说完,北擎夜顿时小脸一红,一蹦而起,“本公子这是经商之道!欢意阁这地方,你买下也只能是图个雅乐,本公子不同,本公子可以让它变成一棵摇钱树。” 欢意阁无论是从根基,还是地理位置,发展前景而言,在遂州城的歌舞楼里,都是数一数二的。北擎夜来遂州的第一天,就盯上了。 却不想,竟是被玉紫赦抢先了。 他一个王爷,不好好在家养着,学别人养舞女? 不正经。 北大公子这话还没说出口,就听见玉紫赦漫不经心道:“本王不需要赚钱。” 北擎夜冷嗤一声,鄙夷道:“本公子就知道,你不是这块料。” 可他话音刚落,玉紫赦幽幽的接道:“本王买下它送给未来的王妃把玩罢了。” 送给未来王妃,把玩? 北擎夜嘴角一顿抽搐,愤愤的瞪着这个败家子七王爷,却无可奈何。 人家败了家,还有一个天下。 他呢? 不能败家不说,还不能去闯荡江湖! 北若卿深吸了口气,实在是受不了两人这你来我往的嘴仗。 她淡淡扫了北擎夜一眼,见他身上似乎飘着一股若有似无的清香,不禁诧异道:“你这两日去了哪里?” 北擎夜向来行踪不定,北若卿早已习惯。只是,他来遂州城做什么? 北擎夜摸摸鼻子,红着脸道:“去,去打了个架。” “哦?” 北若卿愣了,他倒是不知道,自家大哥除了掀了人家屋顶之外,还会打架? “你该不会是,去找玉墨寒了吧?”北若卿哭笑不得。玉墨寒也实在是不走运,这几日,先是被玉紫赦一把火烧了万花楼,现在就被北擎夜追着打,明天指不定就要被穆锦兮群殴了。 从北若卿嘴里听到玉墨寒这三个字,北擎夜脸色有些奇怪,只看了玉紫赦一眼,认真道:“本公子有件事,需要你帮忙。” 许是甚少见着北擎夜正经的时候,北若卿都不由得愣了一下,她正要开口去问是什么事,却不料,玉紫赦先她一步开口,一字一句道:“既是妻兄所求,我都应下。” 他什么都没问,也不管是什么难办的事,又或者是于他不利的事情,只应下二字,便是信任至极。 北擎夜轻轻摇头,意味深长的看了玉紫赦和北若卿一眼,笑了起来。 一切尽在不言中。 欢意阁买下,玉紫赦不能接触女人,也不便去人多的地方,一行人便一同回了小院。 服过药,玉紫赦便睡下了。 如今正是毒深入骨,若是不以药支撑,尘风都不知道他家主子到底能撑到几时。 玉紫赦睡下后,北擎夜便不住的在他屋外徘徊,像是想进去,却又犹豫的模样。 尘风忍无可忍,看着地上被北擎夜踩趴的蝇子草,无奈道:“大公子,您到底怎么了?” 主子还在休息,北小姐也在看书,这大公子到底是要偷人,还是劫财? 好歹吱个声啊。 北擎夜深深看了尘风一眼,低声道;“那个,那个野丫头呢?” “野丫头?” 尘风懵了,主子的房间几时藏过野丫头! 北擎夜拍了拍脸,捋了捋头发,比划一番,“就是那个,那个……孔雀!” 孔雀?主子以前倒是养着把玩过,不过后来那孔雀秃毛了,主子就送人了。 尘风二张和尚摸不着头脑,茫然道:“大公子,您到底要问什么啊!” “穆锦兮,那个什么郡主,她去哪儿了?本公子都几个时辰没见着她了。” 准确说,是从他一回来,就没看见过穆锦兮了。 尘风无语,白了北擎夜一眼,压低了声音,道:“清河郡主母族本家在遂州城,想来,是回本家了。” 北擎夜这才像是两只脚着了地一般,自言自语道:“哦,回家了啊。” 看起来倒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说着,北擎夜转身,正要离开,冷不丁的,一头撞在自家妹子身上。 北擎夜一声叱骂尚未出口,便看见北若卿抱着胳膊,手上捏着一本书,正冷冷的看着他,一字一句道:“书上书,自幼种在体内的蛊虫,有一种法子,可以引出来。” 闻言,北擎夜立马见鬼似的,扭头就准备跑路。 谁知,他还没走两步,北若卿蹲下就是一拳,顿时,地面裂开,北擎夜脚下一晃,一只脚卡进了裂缝里,拔不出来了。 尘风拍着胸口,一脸感慨,辛亏自己跑的快,不然被卡在地缝里,真是没脸见人了。 北擎夜欲哭无泪,扭过头哀嚎道:“卿儿啊,哥哥我看到书本就犯困,你看的什么医书,我真的不知道啊!” “没看过没关系,我可以给你念。只需将中蛊之人的血液交换,母蛊顺着血液寻到子蛊,在借特殊功法将蛊虫逼出来,再用心头血供养三天,与药引一同熬制成解药,是吗?” 遂州城,关于九五门的流传虽然不多,可毕竟是天下第一的杀手组织,话本子或是小人书里,总会有些记录。 北若卿翻看了许多医书,没想到,在一本最不起眼的,甚至被人传是药死了人的医书上看到了这个法子。 “不是。” 北擎夜忽的沉下脸,坚决不看北若卿。 北若卿挑起眉头,走到北擎夜身前,“为什么不是?” “卿儿!别问了,解药的事,我会想办法的,但是我只有你一个妹子,我决不能让你冒险。” 他北擎夜,自幼向往江湖,当年放弃家业,也要创建九五门,追逐江湖人的恣意和潇洒。 却不想,也是他最向往的江湖,害了他唯一的妹子。 北若卿垂下头,脑子里有些零碎的画面,像是要记起什么,却乱糟糟的,毫无头绪。 这些画面,北若卿自己都分不清哪些是真,哪些是假,她只记得,三年前,一群黑衣人将她追到绝境,她跳下悬崖之际,一抹红色身影,将她接住。 可之后,她的记忆便停留在北府中,中间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漏了,想不起来了,却又像是之前的种种只是一场梦,她根本不曾经历过。 北若卿苦笑一声,抬眸,轻声质问,“哥哥不愿意让我冒险,是因为若要解毒,或许,我们会死,是吗?” 北擎夜从竹林回来 ,本就是想要找穆锦兮商量此事,这毒若是这么好解,这么多年,玉紫赦又岂会甘心受其折磨? 每个月的撕心裂肺,肉搅成泥之痛,一般人,又怎么受得住? 可他,却生生的挺了这么多年。 北擎夜忽的脚下一动,也不只是怎么起来的,将腿拔了起来,他拍了拍腿上的泥土,缓缓走到北若卿身前,柔声道:“卿儿,你可有想过,你若有个三长两短,我和父亲……” “人只要有一丝活下去的机会,就不该放弃,不是么?” 北若卿仰起头,对上北擎夜的眸子,她知道,北擎夜不是自私之人,更不是平庸之人。 北擎夜没说话,一眨不眨的看着北若卿,命运弄人,她与玉紫赦,性命绑在一起,这么多年,两人谁也没能绕开谁。 他看了北若卿一眼,从怀中拿出一根幽蓝色的草,苦涩道:“这一天,终究是来了。我就知道,拦得住你一次,拦不住第二次……” 不等他话落,房门‘嘎吱’一声打开,玉紫赦披着披风,撑着门框,站在那里看着她们…… 第219章 卿儿,玉紫赦死了 “这个药引……” 玉紫赦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北擎夜一把将好不容易骗来的药引收了起来,“这是本公子花了一大把的银子才买来的!” 他刚说完,就看见七王爷脸色几变。 尘风眼角一阵抽搐,总算是抽出空来,解释道:“此乃紫须草,三年前被主子找到,可后来,被九五门的人劫走了。” 紫须草,百年开花,甚是珍贵。他家主子为了这一株草,这么多年一直苦苦寻找,居然被北大公子…… 此话一出,北擎夜的脸上瞬间投来三对视线,一道凉飕飕的,一道一言难尽,一道……不忍直视。 北若卿无语的接过他手上的紫旭草,似笑非笑:“合着,你是花银子去贼窝里买去了啊。” 明知是打趣,北擎夜还是心虚的看了自家妹子一眼,糯糯道:“玉紫赦,紫须草,本公子放在这儿了,但是你想清楚了,若是引出蛊虫,中毒之人性命很可能……” 不等他说完,北若卿自顾自的上前,一把将玉紫赦推了进去,嫌弃道:“大老爷们罗里吧嗦的,废话忒多。” 紧接着,不等北大公子反应过来,屋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北大公子险些被夹了鼻子,看着紧闭的房门,气的破口大骂:“玉紫赦,你想清楚了!要是选错了,本公子一定用金砖拍死你!咳咳……,声音有点大了,嗓子疼。” 尘风:“……” 说话能把自己嗓子喊疼的,这北大公子也是个人才。 然此时屋内,玉紫赦被北若卿死死地压在床上,她小脑袋枕在他的肚子,不安分的蹭着。像是一只调皮的小猫。 玉紫赦身材匀称,瞧着虽然纤弱不看,可实打实的属于脱衣显瘦,穿衣有肉的类型,枕在他肚子上,并不舒服。 玉紫赦被她蹭的一股邪火乱窜,没好气的在她的脑门上轻轻敲了一下,语气宠溺,道:“不准动。” 瞬间,北若卿安分下来,望着头顶的凤帐,低声道:“玉紫赦,你知道全京城里有多少女子喜欢你吗?” 她的发丝落在他手边,只要轻轻一握,便能握在手心。 玉紫赦没动,笑着看向他,眼底仿若盛满温柔的星河,叹气道;“我只知道,唯一一个放着我不要,要退婚的,名叫北若卿。” 他青衣墨发,白色的中衣在青色的纱衣里,若有若先,即便是小憩,发冠也整齐得体,像是不属于这世间的仙人。这样的人,凡俗之事,对他而言就是亵渎。 当年玉墨寒给他下毒时,想必心中很清楚,无论是玉墨严还是玉长生,对他都不会是什么威胁。只有玉紫赦,天资聪颖,根骨不凡,又生的这般出众,皇帝本就宠爱他,若是他顺利立储,他就永远也没了回京城的机会。 所以,利用九五门下毒。 北若卿翻了个身,跟他一同平躺在床上,没好气道:“不许记仇。” 玉紫赦嘴角悠悠上扬,轻声应道:“嗯。” 玉紫赦深吸了口气,将脑袋靠在他的肩头, “无论京城有多少人喜欢你,天下有多少人喜欢你,你必须记住,你只能是我的,是我北若卿的。” 她说话蛮横,不讲道理。可玉紫赦却意外的不觉得厌烦,只觉得心中这么多年空着的一块,被填满了。 其实,他可以不要江山,不要权势,甚至不要性命,只要她安好,就足矣。 玉紫赦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缓缓阖上眼,打趣道:“我家小丫头这是要学螃蟹啊。” “不是螃蟹,是霸王花!” 北若卿理直气壮的狡辩,说完,还不忘侧过头看了玉紫赦一眼,可只是这一眼,她便觉得,她这辈子所有的美好瞬间,都足以释怀了。 心爱之人就在身侧,云淡风轻,他阖着眼,睫毛轻颤,浓密细长的睫毛,像是蝶翅一般,微微颤动,吹弹可破的皮肤,精致的眉眼,大概没有什么词能够形容他的美了吧。 北若卿正看着,忽然,玉紫赦猛地睁开眼,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身下。 温热的唇,碾住了她的唇。 北若卿瞪大了眸子,不可置信的望着与紫色,只想说一句话:大哥,你这是芳心纵火啊! 然而,她刚张开口,就被玉紫赦趁虚而入,攻城略地。 “傻子。” 玉紫赦退开,忽的扯开旁边的被子,将北若卿卷了起来。像极了北大佬前世路边吃过的手抓饼。 “大哥,你这种只管放火不管灭的……” “我与你兄长有约定。” 玉紫赦叹了口气,隔着被子,将北若卿紧紧地抱入怀中。他必须给她留着清白。如若他有个什么意外,至少,她还能再寻…… 一想到这儿,玉紫赦胸口便是一阵剧痛袭来,像是被人生生的挖走了心一般。 察觉到身边之人的语气不对,北若侧过头,歪着脑袋问道:“你听说过梁祝的故事吗?” “并未。” “孔雀东南飞?” “并未。” “白蛇传?” “你想说什么?” 玉紫赦无奈的看着身边一直不安分的小人儿哭笑不得。 他向来不看杂书,若说早些年,也不过是为了应付夫子,将策论治国之道之类的书看了许多,男女情爱,或者是话本子,他向来不碰。 当初尘风说他是洁身自好,其实,他不过是尚未遇到能令他心动之人。 北若卿扯了扯嘴角,笑道:“我想说,这些故事都是骗人的!老娘若是爱一个人,便会拼尽一切,去争取。” 玉紫赦心猛地一跳,扭头看向北若卿,“你……” 他一句话还没问完,就被北若卿一个翻身压住,紧接着,寒光一闪,一把银色短刃,朝着玉紫赦的胸口狠狠的刺了下去…… ‘咔嚓’一声,血溅一脸,北若卿一眨不眨的看着他,然后将短刃,再度朝着自己胸口刺了下去:“玉紫赦,我要你活着,所以,这场搏斗,我来跟天争一争!” 话落,她眼前一黑,彻底的晕了过去。 …… 不知过了多久,北若卿耳边仿佛传来了两个人争吵的声音,说是争吵,更多的,倒像是威胁。 “玉墨寒,你若是敢做手脚,本公子一剪刀戳死你!” 北擎夜顶着两个大黑眼圈,手上捏着一把拇指大小的剪刀,狠狠的瞪着床前的人。这人,正是玉墨寒。 距离北若卿和玉紫赦昏迷已经三天了。那日北若卿下了狠手,将短刃刺入玉紫赦和她的穴道,逼的北擎夜不得不去将玉墨寒拎过来,引出蛊虫。 他原本还想先找穆锦兮商量一下,却不想,一颗紫须草,便暴露了他。 普天之下,能如此轻易夺得紫须草之人,必定是跟九五门有关的。 而北擎夜毫发无伤的拿着紫须草回来,说明他见过玉墨寒了。 北若卿就是在赌。 引出毒蛊,或许危急两人性命,可她不想坐着让玉紫赦等死。 而玉紫赦,也不想让她冒险。所以,从头到尾,他压根就没打算找九五门要解药。 北擎夜愤愤的瞪着玉墨寒,心中灌了一肚子的怨气。眼下也就是顾宴廷不在,否则,他是打死都不会将希望寄托在这个混账身上的。 玉墨寒嫌弃的皱了皱鼻子,鄙夷道:“你若是没事,便出去洗洗。” “你说什么?本公子这叫没事儿吗?你是不是想支开本公子,又像三年前那样做手脚?”北擎夜一点就炸,这三日,无论是吹箫还是念诗,又或者是敲锣打鼓,他都尝试过了,可这人就是没有半点反应。他怎么可能不着急? 见北擎夜离得近了,玉墨寒长吐一口气,无奈道:“你,身上有味儿了。” 他说罢,手一挥,一旁的香炉里,香烟便朝着他们的方向漫了过来,稍稍的掩住了北大公子身上的味道。 北擎夜抬起胳膊,闻了闻,不信道:“是吗?” 然而,胳膊刚一凑近,北大公子眼珠子翻了翻,晕了过去。 角落里,尘风面不改色的让人将北大公子抬出去休息,然后从暗处走了出来,在玉墨寒身边站定。 “怕我杀了他?” 玉墨寒冷笑,尘风侍卫的大名,无论是京城,还是江湖,都颇有名气。当年一剑斩三州郡守的事迹,虽被压下,可依旧被江湖中人津津乐道。 尘风站在一侧,面无表情道 :“他们若有事,我便杀了你。” “你该属于江湖,而不是庙堂,若是你考虑,九五门永远欢迎你。”玉墨寒手上银针扎入皮肤,玉紫赦脸色一白,瞬间,一股强悍的内力弹了出来,玉墨寒一时不查,竟是被震的退开几步,一张口,‘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来。 玉紫赦! 他都这副任人宰割的模样了,竟还有如此彪悍的内力! 若是这些年,没有这毒的束缚,想来天下,他早就没有敌手了吧! 玉墨寒擦了擦嘴角的血迹,走到床边,抬起手,正要朝着玉紫赦拍去,突然,‘啪’的一声,尘风横剑,拦住他的动作,一字一句道:“九五门,小爷,看不上!” “呵,好,好一条玉紫赦养的狗!” 玉墨寒说罢,手腕一动,突然,顺着两人脉搏出的软管,两只黑色的东西应声掉进了地上满是黑血的盆子里。 蛊虫离开身体的瞬间,床上两人皆是面色惨白,连呼吸声,都微不可闻。 玉墨寒将两只蛊虫捻了起来,扭过头,似笑非笑道:“你会后悔的。” 他笑里满是深意,尘风蹙起眉头,有些不解。 说罢,他拿了紫须草和蛊虫出去,熬制解药。 七天后,北若卿睁开眼时,便看见身侧空荡荡的,她一头坐了起来,惊呼出声:“玉紫赦!” 屋外,北擎夜一阵风似的卷了进来,惊喜道:“妹子,你还活着?” 说着,他便朝着北若卿扑去。然而,北小姐动作更快一步,身子一让,避开北擎夜的熊抱,一字一句道:“玉紫赦呢?” 北擎夜没说话。 只站在原地,低垂着脑袋,惴惴不安道:“他先回京城了。” “不可能。玉紫赦呢?” 北若卿严肃的看着他,似是想从他那张玩世不恭的脸上看出什么,然而,除了一脸不着调,北若卿看不出分毫。 她倒是忘了,北大公子,最擅长的就是伪装。 想到这儿,北若卿连鞋子都顾不上穿,抬脚便朝着门外走去。 玉紫赦,玉紫赦人呢? 她做了个梦,梦到自己坠落在悬崖边上,然后有一个人,从天而降,将她推了上去,她浑身是血,想要看清那人的模样,却怎么都看不清。 以前,她只觉得那人模样模糊,看不真切。 可如今想来,拥有那般气质的人,除了玉紫赦,还会有谁! 三年前,她拿了解压被人追杀,那个救下她的人,是玉紫赦! “玉紫赦!” 北若卿神情慌张,不管不顾的朝着门外冲了出去。她知道,解毒并不是一定能活下来,可她还是固执的试了一试。无论是谁活下来,又或者是都能活下来,至少,也不留遗憾。 她努力了。 可玉紫赦呢? 北若卿眼眶通红,心口说不出的沉重。 身后,北擎夜的声音,轻轻的飘了过来,“卿儿,玉紫赦死了,他早已油尽灯枯,前日服下解药不久后,便身体僵硬,没了知觉……” 第220章 她就要让他身败名裂 玉紫赦死了? 北若卿的脑子里,仿佛只回荡着这句话,北若卿,玉紫赦死了。 这天地,似是瞬间黑了下来,北若卿脚下踉跄了两下,北擎夜一声惊呼,急忙冲上来扶住她,“卿儿!他早已毒深入骨,油尽灯枯!活着,于他而言,也是一种折磨!” 北若卿记得初见时,她饿的头晕眼花,半个人都泡在水里,可她抬头的瞬间,对上那双清冷深邃的眸子的瞬间,她便知道,玉紫赦这个人,她这辈子是放不下了。 后来她在京城闹出无数大小动静,无论是得罪了谁,可最终,她都能安然无恙。她知道,她身后,一回头的地方,就是玉紫赦。 当今七王爷,不受宠,可,却令人忌惮。 她受了委屈,他便替他讨要公道。 覆灭穆国公府,苏丞相,以至于火烧万花楼,他蛰伏这么多年,隐藏的势力,因为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暴露。 “卿儿?” 北擎夜看着面前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人,整个人都不好了,他抓着北若卿的肩膀用力摇晃,想要把她摇醒,然而,无论他如何用力,北若卿都没有反应。 “啪”的一声,北擎夜一巴掌打了过去,北若卿脑子一懵,忽然回过神来,抬眸,对上北擎夜的焦急的眸子,她扯起嘴角,勉强笑了下,问道:“你手疼吗?” 北擎夜一副惊恐状,吓得脸都白了,完犊子,她家妹子好端端的,就这么疯了? “妹子啊!” 一声干嚎,紧接着,嘴巴里忽的塞进一块什么东西,北擎夜还没反应过来,只纳闷的道了句:“味道有点怪……啊,是三步倒!” 话落,北大公子眼前一黑,‘砰’的一声,砸在了地上。 北若卿抬起头,径直的往外走,尘风不远不近的跟着她。 她走,他便走。 她停,他便停。 北若卿深吸了口气,扭过头,看向尘风,“你家主子若是死了,就让我看到尸体!否则,本小姐绝不相信!” 尘风无奈,这件事他也做不了主啊! “主子他……” “就算是死了,也让他,亲自来见我!” 她不知道这几日发生了什么,只觉得有些奇怪。从她醒来到现在,尘风一句话都没说。 而且,北擎夜明显在隐藏什么。 尘风深吸了口气,从怀中掏出一枚印鉴,递给北若卿,沉声道:“从今日起,七王爷各方势力,听凭王妃调动!” 王妃…… 北若卿轻哼一声,淡淡道:“尚未大婚,也不曾冥婚,王什么妃!” 尘风:“啊?” 成婚不是早晚的事儿嘛! 北若卿的身子骨好,取出子蛊,倒是无意间将她早些年体内封住的内力逼了出来。北若卿徒手拆门的力气,用尘风的话解释来说,就是内力翻涌,不会运营,于是化作一身蛮力。 蛮力…… 北若卿哭笑不得的接受了这个说法。 这日一早,尘风拿着一封赏花贴进来。 北若卿初来遂州城,一直对外宣称自己叫尘风,知道她真实身份的,除了京城来的这一行人,也就只有玉墨寒了。 而赏花贴上,郝然写着北若卿三个大字。 自己飘逸,入纸三分。 而请帖最后,还写着一句话:北擎夜休得采花! 北若卿一脸无奈的看了眼在旁边用夜明珠打弹珠的北大公子,深深的叹了口气。 尘风低声解释道:“是清河郡主下的请帖。设宴地点在清河郡主母族本家,盛家。” 盛家? 在京城里,搜集秘闻的时候,北若卿似乎有听说过盛家,只是不知道这个盛家,是不是这个盛家。 听闻当年盛家老太太掌家,族中子嗣不成器,她便做主,过继旁支的子嗣,继承盛家,反倒是令盛家昌盛不已。 盛家的女子,在府中地位比男子要高上许多。不过,这盛家恩重正甚的时候,却集体退居遂州城,辞官的辞官,外放的外放,这番魄力,放眼整个朝堂,想来能做到的,没几个。 北若卿收拾好,准备出发之际,却见小院外,穆锦兮 牵着两头毛驴,站在门外,笑着看向她。 她左手边的毛驴,一看见北若卿,突然撒丫子便朝着北若卿冲了过来,‘噗嗤噗嗤’的朝着北若卿喷气儿,北若卿哭笑不得,拍了拍毛驴的脑袋,低声道:“老伙计,好久不见。” 这头毛驴,正是她在京城的那头。 只是,穆锦兮什么时候把它弄来的? 穆锦兮深深看了她一眼,低声道:“有人交代,让本郡主务必照顾好你。走吧,在院子里憋了这么多天,今日本郡主特意安排的赏花宴。” 北若卿依旧是一袭男装打扮,模样俊俏,与穆锦兮同时骑驴过闹市,倒是引来无数女子尖叫,有大胆的,还将帕子扔了过来,险些遮住北若卿的视线。 盛家门阀复杂,本家老宅坐落在巷子深处,颇有韵味儿的朱红色大门,古老的建筑,端庄肃穆。 穆锦兮带着北若卿从正门直奔赏花的芳园,一路走,穆锦兮一路解释,“我母妃是盛家的小姐,幼年时,父王觉得我是耽误他独占母妃,所以就把我丢在盛家养了几年。” 北若卿忍着笑,打趣道:“他们必是很恩爱吧?” “是啊,当年父王出征在即,明知去了可能就回不来,可母妃也只是亲手替他穿上战袍,目送他离开。卿儿,你与我母妃很像。” 穆锦兮这么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不得北若卿问清楚,两人的对话便被一人的声音打断。 “我当是谁呢?郡主怎么带了个小白脸回来?” 顺着声音看去,只见一群女子正走了过来,为首的女子,一袭蓝色锦衣,神色讥讽的看着她,那眼神,像是在看什么入赘女婿似的,鄙夷,讥讽。 北若卿扯起嘴角,看向了她身后,角落里站着的那道熟悉身影。 艳艳。 那日大闹欢意阁的女子。 似是害怕北若卿认出她来,艳艳垂着脑袋,躲在人群后,抬起袖子遮住半张脸,不敢去看北若卿。 想来,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北若卿还没开口,穆锦兮便冷笑着打断蓝衣女子的话,“前日听闻大姐姐出门偶遇一男子,面容俊俏,莫非,也是大姐姐私藏的小白脸?” 这话一出,顿时,众人笑坐一团,唯独蓝衣女子,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羞愤道:“锦兮!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我与陆公子不过是偶遇!” “本郡主若是没记错的话,我虽叫诸位一声姐姐,可我也是陛下亲封的清河郡主,诸位见到本郡主,便是这般礼数吗?” 她声音陡然凌厉,蓝衣女子先是一怔,显然是不太习惯突然变脸的穆锦兮。 然而,她身后的女子们连忙拽了债她的衣裳,低声提醒道:“大姐姐,行礼。” “就是,人家是郡主,哪里能跟我们称姐妹?” “要当郡主不回自己的王府,倒是跑来咱们盛家摆架子了?” …… 盛艳艳蹙眉,低斥一声;“够了!盛家的颜面都被你们丢光了。” 她说罢,起身上前,朝着穆锦兮行了一礼,低声道:“锦兮姐姐,今日赏花宴邀请的诸位千金都来了,我先带你们过去?” 她说话间,还不忘朝着北若卿吐了吐舌头,十分俏皮。 穆锦兮微微颔首,“嗯。” 说着,她便要拉着北若卿离开,蓝衣女子却忽的上前,一把拦住北若卿的去路,意味深长的笑了声,“不知这位公子,尊姓大名?” 穆锦兮心中咯噔一沉,北若卿若是暴露身份,只怕又要不安生。 她写的请帖都是亲自送到尘风手上的,应该没被看见吧? 北若卿挑起眉头,淡淡一笑,道:“在下,尘风。” 尘风…… 穆锦兮嘴角抽了抽,哭笑不得。 蓝衣女子点点头,视线缓缓落在北若卿身后的尘风身上,又问道:“那这位大哥,又是谁?” 陡然被点到名字,尘风本就寒着一张脸,一副取你狗命的模样,此时,女子这么一问,他脸色瞬间黑了下来,准备把女子吓走,却不想,北若卿漫不经心的挡在他身前,理直气壮道:“他是在下的朋友,风尘。” ‘噗’…… 穆锦 兮一口口水险些呛死自己。 风,风尘? 蓝衣女子也同样一言难尽的看着北若卿,错愕片刻,不可置信的盯着北若卿,一言难尽道:“风尘?一个男子,怎能取如此不自爱的名字!” 她眼底的不屑几乎溢了出来,小脸蛋上满是嘲讽。 北若卿突然就乐了,这姑娘,还真是,哪儿来的底气在这儿挑三拣四? 尘风的名字如何,跟她有半毛钱的关系? “说起来,自爱的姑娘,也不会大庭广众之下,接连询问两个男人的名字吧?怎么,姑娘难道是看上我们了?不好意思追求,便想着问个名字,来日找人做媒?” 北若卿此话一出,穆锦兮便笑出了声。 蓝衣女子被北若卿这么一说,顿时脸色通红,又怒又恼的瞪了北若卿一眼,一字一句道:“你胡说!本小姐怎么会看上你这种无耻之徒!” “哦,女人一般说没有,那就是有。姑娘,你喜欢我,大可直说。不过你放心好了,本公子,绝对,不会,看上你!” 北若卿说完,拉着穆锦兮,转身离开。 身后,传来女子气急败坏的声音,她视线紧紧地盯着北若卿离开的方向,攥紧了手,扭头低声吩咐了几句,一个女子,转身消失在另一个方向。 哼,尘风是吧?今日,她就要让他身败名裂!在这遂州城,人人喊打! 第221章 来人,给我捆起来 今日赏花,不过是个借口。 穆锦兮就是单纯的想找个由头,把北若卿拎出来透透气。 打从玉紫赦出事后,北若卿整日里闷在院子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也不追问半句关于玉紫赦的下落,北擎夜那些哄小女人的手段,在自家妹子这里丝毫派不上用场。 他以往哄小女人,都是送些脂粉银钱,可他家妹子岂是这些小东西能打发的? 于是,一个北若卿,难道北大公子。 穆锦兮受人所托,担心北若卿这么憋在心里会憋出事,这才举办了这个赏花宴。 说是赏花,倒不如说是全鸡宴。 芳园里有一处凉亭,北若卿以男装前来赴宴,自然是不能把她带到女眷的聚集的地方去的。 但是男人堆儿…… 穆锦兮想了想,果断的放弃了。 到时候某人怕是要把她大卸八块,生吞活剥了! 两人在凉亭里坐下,四面帷幔低垂,遮住了里面的光景。 穆锦兮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四周,确定周遭无人,从袖子里掏出两包鸡腿儿,摆在北若卿面前,大方道:“新出炉的,我昨日就安排人去定了两只。” 一般这种世家宴邀,即便是美味珍馐再多,也是吃不饱肚子的。 若是吃的多了,会被其他人嘲讽。 吃的少了,又要挨饿。 显然穆锦兮深谙此道,所以早有准备。 北若卿哭笑不得,将鸡腿儿推到穆锦兮跟前,无奈道:“盛家这些年在京城里,虽不显山不露水,可却做了不少实事。” 穆锦兮啃着鸡腿儿,含糊不清的道:“拿了俸禄不干事儿?那还是个人吗?” 北若卿微微颔首,“所以,如此一心为国为民的盛家,为何突然急流勇退,尽数回归本家?” 这才是北若卿想不通的地方。 玉紫赦生死不明,盛家这种簪缨世家突然辞官,是为了什么? 答案呼之欲出,可不等北若卿追问,穆锦兮忽然道:“我去拿一些祖母亲手做的梅子酱,你先赏赏花,我去去就回。” 她说着,鸡腿儿也不吃了,竟是有种狼狈而逃的既视感。要不是穆锦兮想来架子端的稳,北若卿几乎以为自己能抓住她的小尾巴了。 凉亭里,只剩她一人,不过好在这凉亭没什么人来,就算是躺在上面睡一觉,也不会被打扰。 就在这时,一道惊呼声,忽的传来,北若卿眉头一皱,扭头看了过去。 不远处,一个瘦弱的小丫鬟正被其他几个丫鬟欺负,明明都是些十来岁的小姑娘,可下手狠毒,令人震惊。 被按在地上欺负的小丫鬟看起来十三四岁的年纪,模样生的不错,只可惜身上的衣裳都快被她们撕烂了。 豪门世家,多少顾忌面子,就算是真的争吵拌嘴,也绝不会出现这种光天化日扒人家衣服的事儿。 紧接着,北若卿就听见几个丫鬟尖着嗓子骂了起来。 “下贝戋坯子,也不看看你是个什么德行,就凭你?还想勾引大公子?” “呵,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大公子能看上你?” “你以为大公子朝你笑一下,夸你两句,就真的是瞧上你了?还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往大公子跟前凑?不知廉耻!” “少废话,姐妹们,给我打!” 说着,一群小丫鬟又掐又打的,朝着那小丫鬟招呼过去,被欺负的小丫鬟只剩下惨叫,却不敢还手。 突然,‘啪’的一声,为首的小丫鬟突然被一人捏住手腕,她没好气的回头,“谁啊?不长眼睛么?” 然而,这一扭头,就对上北若卿那张俊俏的脸,瞬间,小丫鬟红了脸,羞赧道:“公子,你且松松手,弄疼人家了。” 北若卿简直要气笑了,她就轻轻的捏了两下,这就疼了? 她可以压低声音,柔声道:“美人儿姐姐,你的手真好看。” 小丫鬟脸上绯红一片,垂着脑袋,点着脚尖,有一下没一下的,“公子别开玩笑了,奴婢当不起公子姐姐二字。” 今日赏花宴,前来的贵人公子无数,看北若卿这身打扮,虽然素雅,可周身的气质却不像是寻常人家能 有的。 地上被按着打的小丫鬟此时,总算是抬起头对上北若卿的视线,红着眼哀求道:“公子,请您救救我……” 小丫鬟本就生的好看,此时一咬唇,当真是我见犹怜。 为首的小丫鬟一看她那副模样,当即转身,怒斥一声:“贝戋人!” 说着,她纤细的巴掌朝着那人甩去。 然而,就在她巴掌即将落在小丫鬟脸上时,北若卿却突然上前,温柔的握住她的手,往她手里塞了一块碎银子,柔声道:“好了,姐姐今日想来事务繁忙,不如,我替你教训她?” “这,这不合适吧?” 丫鬟为难的看了北若卿一眼,手指绞着帕子,轻声道。 北若卿转而从怀里摸出钱袋,递给丫鬟,笑眯眯的看着丫鬟,“这种事儿,怎么能劳烦美人姐姐呢?姐姐去忙就是,晚些时候,说不定还能再见呢。” 丫鬟一听,眼前瞬间一亮,含羞带怯的看了北若卿一眼,拿着钱袋,捂着脸,带人离开了。 等人走远,北若卿这才转过身,看向地上趴着的小丫鬟,眯了眯眸子。 “公子,我……” 小丫鬟急忙拽紧了身上的衣裳,然而,衣裳早已被撕扯的破烂不堪,根本遮不住春光。 北若卿无奈,脱下外衫,给她披上,低声道:“没事吧?” 小丫鬟红着眼,垂下头,轻声道:“多谢公子搭救。奴婢无碍。” 北若卿本不想管闲事,可这种事儿,都闹到她面前了,她倒是有些好奇,到底是闲事儿,还是陷阱。 都说深宅大院就跟蛇窟似的,一不留神就会被咬一口。她这坐着还没动呢,就有找上门的。 北若卿点点头,打算继续陪着丫鬟演下去,“姑娘没事儿,就快些离开吧。说不准她们待会儿就回来了呢。” 然而,她刚说完,那丫鬟便‘哎哟’一声惨叫,顺着她的动作看去,只见那丫鬟捂着脚踝,眼泪啪啪的往下掉。 这姑娘,一句话不说就哭的毛病,要是换做一般男人,只怕是早就连心都要捧上来送给她了。 可是,她遇上的是北若卿。 前世见多了这种把戏,今生一看到这种把戏,她就想笑。 又不给钱,演这一出给谁看? “脚崴了啊?” 北若卿故作严肃,一脸认真的望着丫鬟。 丫鬟微微抬眸,又迅速的低下头,羞涩道:“嗯……” 北若卿点点头,看了眼四周无人,心道:这姑娘莫非是想让自己当她的拐杖? 没听说过救了人,还要当苦力的啊。 她一本正经的看向丫鬟,想了想,总算是想到一个两全之策。 “既然脚崴了,姑娘就在这儿坐着吧,说不定待会儿先来的是你的同伴呢。” 她说完,拍拍手,转身要走。 可她实在是低估了这姑娘,她刚走出去两步,身后衣摆,便被一双手拽住了。 “公子,帮帮奴婢吧,奴婢不想死啊。” 小丫鬟带了哭腔,好像北若卿只要说一句不要,她就能当场哭出来一般。 北若卿扭头,静静地看着姑娘,欲言又止。 姑娘似是察觉了,抬起头对上北若卿的眸子,羞涩道:“公子……” “脚崴了,还能从那儿窜到到这儿?” 北若卿比划了一下刚才丫鬟所在的位置和此时的位置,少说她也走出去三五步了,这丫鬟刚才还一副瘸了腿,一步都走不动的模样,现在这是悄悄地长了第三条腿儿? 小丫鬟懵了,又紧张又茫然的望着北若卿,心中疑惑不已:美人计怎么对她没用! 她莫非不喜欢女人? 北若卿看着小丫鬟眼神变了又变,忍着笑,不紧不慢道:“无妨,既然是崴了脚,那本公子送你去休息?” “啊?”小丫鬟似乎有些没反应过来,立马点点头,娇羞道:“有劳公子了。” 她说罢,任由北若卿将她扶起来,还不忘将本就破烂的衣服往下扯了扯,以露出那片雪白。 这点小把戏,北若卿看在眼里,却不动声色。 她淡淡瞥了小丫鬟一眼,一手搀着她 ,一边替她将衣服捏住。 谁知那小丫鬟,竟是一个劲儿的往她怀里钻,不动声色又坦然自若。 北若卿差点没忍住,将人推出去。 她又不是白菜!拱什么拱! 然而,她还没走出两步,不远处,迎面走来一群女子,为首的,正是盛娇。 北若卿垂下眼帘,似笑非笑的看了眼依偎在自己肩头的小丫鬟,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盛娇还没走近,突然,北若卿怀里的小丫鬟猛地推开她,一声嚎哭,便朝着盛娇等人冲了过去,“大小姐救我,这个登徒子,她要非礼我!” 众人视线瞬间落在所谓的登徒子北若卿身上,面色各异。 北若卿挺直了脊背,不动声色的打量着众人,目光从小丫鬟身上掠过时,稍稍停留了下。 盛娇面色一沉,怒道:“大胆!在我盛家,竟敢行此等龌龊之事!来人,给我捆起来,扒光了游街示众!” 第222章 你是……女人? 来的倒挺快。 北若卿面上笑意逐渐敛起,换上一副不咸不淡的神情,静静地看着一群人志在必得的看着自己。 小丫鬟红着眼,将身子躲在盛娇身后,委屈道:“大小姐,翠儿怎么说都是您的人,这登徒子竟敢如此轻薄奴婢,奴婢日后还怎么见人啊!” 翠儿哭哭啼啼,哪里还有半分方才那副胆小怯弱娇羞的模样,哭着喊着要让盛娇给她公道。 其实,北若卿也能理解。 这个朝代的丫鬟,卖身契都在主人家手里,许多时都由不得她做主。刚才这出戏,应该就是盛娇针对自己的。 她倒是有些好奇,按理说她也没做什么,怎么就招惹的这位盛家大小姐如此厌弃? 难道她梦里抢了她夫君? 北若卿摸索着下巴,脑子转的飞快。 翠儿卖力的哭了半天,却见北若卿一脸淡定的在发呆,顿时险些气过去,‘哇’的一声,哭的更卖力了。 盛娇将早已在肚子里打好的草稿说了出来,“大胆登徒子!本小姐看在郡主的面子上,对你礼让有加,你竟敢如此轻薄我院儿里的丫鬟?” “哎~”北若卿忽然意味不明的叹了口气,同情的看向盛娇,那眼神儿,连看乞丐都不如。 盛娇几时受过这种气,当即脸色一沉,咬牙怒道:“你看什么!” 这姑娘,显然就是娇宠着长大的,刁蛮跋扈,任性妄为,却又自作聪明。脑子里跟塞了木鱼似的,需要被人敲打。 “我笑大小姐果然好眼光,方才翠儿姑娘往大小姐身边一站,我还以为是府上的主子呢。” 她顾左右而言他,反正就是不接话。 饶是盛娇脑子不好,可翠儿不傻啊,而且还有那么多盛家其他的姑娘。 此时北若卿这话一出,众人面面相觑,看向盛娇的眼神儿也就变了许多。 翠儿生的娇媚,又是盛娇的贴身丫鬟,平日里不上妆也就罢了,今日为了对付北若卿,特意打扮了一番,这么一瞧,嗨,居然比盛娇要好看不少! 都说绿叶衬红花。更何况是千金小姐,她就算是身边养的一条狗,都不能抢了她的风头。 顿时,盛娇看向翠儿的眼神里便满是厌恶。 翠儿跟随盛娇这么久,怎么能看不懂她的心思? ‘噗通’一声,翠儿急忙跪了下来,哽咽道:“大小姐饶命,奴婢就是一个贱婢,怎能与主子相提并论?大小姐切莫听了此人的挑拨之言。” 挑拨? 对,这一定是这个登徒子的挑拨之言! 想到这儿,盛娇纵然心中有万般不悦,却也稍稍隐忍了下去,她抬眸,冷冷的打量着北若卿,沉声道:“你以为本小姐会受你挑拨?登徒子,今日你在我盛家做出这种事儿,谁都救不了你!” 她话落,身后,几个粗使婆子便上前,要将北若卿按住。 可惜,她们显然低估了北若卿。 虽说北若卿瞧着瘦弱,可却是个实打实的能一手举起百斤野猪的怪物。 两个婆子刚靠近,一左一右抓住北若卿的肩膀便要将人按住,谁知,她们按了,北若卿没动。 两人对视一眼,继续用力。 北若卿依旧稳如泰山,没动。 这下,两个婆子彻底怒了,想她们当初也是得过小溪村儿相扑大赛的人,怎么能连个小白脸都收拾不了? 盛娇绞着帕子,见状骂了一声,“一群废物!” 两婆子一发狠,按着北若卿的手就使劲儿了。 动了,动了! 两个婆子正要惊呼,却突然发现,她们竟是被北若卿反抓着胳膊举了起来,一手一个,就跟举白菜似的。 两婆子顿时吓得嗷嗷大叫。 “救命啊,大小姐,救,救命啊!” “放老娘下来,你这个小崽子,吃撑了吗你!” “大小姐救老奴,老奴害怕。” …… 两人的哭喊声响彻凉亭,幸好此处算是僻静,也不至于引来太多人。原本穆锦兮是打着给北若卿寻一处僻静处两人好聊天散心赏花的,却不想倒是便宜了今天这伙子人。 北若卿歪着 脑袋,笑眯眯的看向盛娇,一脸淡定道:“真是奇怪,大小姐说她们两个是废物,怎么大小姐就专门喜欢养废物呢?” 她说着,手一松,将两个婆子扔了下去。恰好就砸在盛娇的跟前,吓得她脸色瞬间惨白。 “你!”盛娇一噎,浑身都在哆嗦,显然气的不轻。 在此之前,她也不知道这两个蠢货如此无能啊! 盛娇脸色一阵黑一阵白,又气又尴尬。她啐了口,眼神阴毒的瞪向北若卿,鄙夷道:“盛家的事儿,几时轮得到你来管了?” “就是,登徒子,你欺负大姐姐的人,简直就该千刀万剐。” “此事不宜外传,还是禀明祖母,将这人打入大牢,让她这辈子都出不来吧?” “那怎么行?这人是清河郡主带来的,要我说,指不定她就是受了清河郡主的指使,故意想要败坏大姐姐的名节。” …… 众人你一言无一语的,说的还头头是道,北若卿险些都要信了。可姐姐们,脑洞开这么大真的好吗? 北若卿揉着眉心,有些后悔,今日出门没带小鱼儿。 这几日她话少了,小鱼儿也跟着沉默了许多,每日里不是绣花,就是给她做饭,就是不说话。 大抵是担心她追问玉紫赦的事儿吧。 北若卿笑了笑,无奈的看着众人,笑道:“这么说来,大小姐是打算对我用私刑了?” 这个朝代,虽然说并没有严刑酷吏,可像盛家这样的官宦人家送进大牢的人,县衙多少识些眼色,为了讨她们开心,多数会看着办。 今日若不是北若卿,而是旁人,被这群人盯上,只怕没有好果子了。 盛娇轻哼一声,鄙夷道:“你若是现在跪地求饶,本小姐或许能对你网开一面。” “哎哟哟,那我真是谢谢你全家哦。”北若卿被逗笑了,难怪穆锦兮说盛家本家的子嗣不争气,只能从旁支过继了。就盛娇这样的,指望她光耀门楣?日后嫁出去不给娘家丢脸就不错了。 当然,有盛家撑腰,即便是丢脸了也不会怎么样。 盛娇俨然没有听出北若卿话中的讥讽,还颇为得意的扬起下巴,倨傲的瞥了北若卿两眼,理直气壮道:“跪下,扣头,认罪。” 北若卿还没吱声呢,盛娇身后一群女子便叽叽喳喳的开始了。 “大小姐心地善良,果真是令人敬佩啊。” “是啊,犯下如此大错,还能从轻发落,我若是你,早就这辈子当牛做马的报答大姐姐了。” “谁说不是,咱们大姐姐,那可是盛家的嫡女,自然是有气度的。” …… 一群人上赶着吹彩虹屁,北若卿都快听吐了。 她是眼瞎了吗? 怎么就没看出半点盛娇心地善良呢? 盛娇掩住脸上得意的神色,故作淡定的看了北若卿一眼,“怎么,还需要本小姐请你吗?” 北若卿扫了翠儿一眼,笑道:“小姑娘,做人本无贵贱之分,可你若是自贱,那就没人能帮的了你。” 她说罢,翠儿便别开了眼,不敢看她。 北若卿并不意外,她突然想起白双双了,那姑娘即便没有见识,却也算是还有点底线。 可翠儿…… 罢了。 盛娇厉喝一声,“不跪?很好,敬酒不吃吃罚酒!来人,捆起来!” 然而,不等下人过来,北若卿突然开口,淡淡道:“翠儿姑娘说,我轻薄你?” 翠儿咬着唇,抬头看了盛娇一眼,被她一瞪,立马道:“是,就是你!公子虽然金贵,可奴婢是良家子,怎能被如此糟蹋!” “哦,”北若卿好整以暇的抱起胳膊,似笑非笑的看了翠儿一眼,视线从在场众人的脸上一一掠过,笑了:“那就奇怪了,本小姐都不知道,自己几时竟然还有这等能耐,可以轻薄女人。” “小姐?” “她不是个男人吗?” “这小白脸怎么回事?脑子错乱了?” …… 盛娇震惊不已,瞪大了眼睛,“你,你是……女人?” 这怎么可能! 若她是女人,那自己这一出戏岂 不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北若卿面不改色,毫不掩饰一身的威严,淡淡道:“京城北家,北若卿,初见各位小姐,真是……荣幸。” “北家!难道你是,你是天下首富北家,北家的北小姐!” “未来的七王妃?” “八卦册子和茶楼以及毓秀斋和兰之阁的主人?” “将来要继承北家的北若卿!” 众人面面相觑,皆是一副受惊不小的模样望着北若卿。 翠儿俨然已经是脸色惨白,身子摇晃几下,连春光都来不及遮挡,‘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北,北若卿?” 盛娇摇着头,不可置信的看着北若卿,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怎么可能? 怎么会是北若卿! 她不是在京城吗? 北若卿视线掠过盛家女子和丫鬟,歪着脑袋,无奈道:“怎么办呢?本小姐向来最是讨厌被人无缘无故的冤枉,况且,今日还有恩将仇报这一出,这可真是难办了。” “你不是北若卿!” 盛娇突然娇喝一声,手指指着北若卿,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气的。 北若卿无语,难道她还要出门之前,在脖子上挂个北家的牌子? “我不是北若卿,”北若卿笑了,对上盛娇的眸子,见她明显的松了口气,又不紧不慢的补充道:“老娘是七王府未来的王妃,怎么,这就是盛家的礼数?” 她说着,不紧不慢的掏出尘风交给她的令牌,一字一句道:“方才欺负翠儿的几位姑娘,还需要本小姐请你们出来吗?” “没有!方才什么都没发生。” 盛娇心一横,干脆来个死不认账。 只要翠儿不承认,这里的盛家女自然也不敢违背她,北若卿?就算是未来的七王妃,也不能无凭无据的指认她们吧? 第223章 因为我在等待啊 北若卿一脸看傻子的表情看着盛娇,心中不住的叹气。 这般呆蠢的脑袋,到底是怎么养出来的啊! 盛娇小脸一扬,笑容得意道:“北小姐,我听不懂你说什么。” 巧在这时,听到这边消息的穆锦兮匆忙赶来,来的时候,身后还跟了几个年岁稍长些的婆子。穆锦兮过来的时候,正好看见盛娇带着人,将北若卿围在中间。 当即,穆锦兮一声怒喝,“放肆!你们在做什么?” 这北若卿可是她家小七心尖尖上的人,这些蠢货平时蠢一点也就算了,今天这是要找死么? 穆锦兮匆忙过来,拉过北若卿,将她护在身后,恨铁不成钢的瞪着盛娇等人,“我不过是去陪着祖母喝了会儿药,你们这是想做什么?翻天吗?” 众人面面相觑,没人说话。 盛娇清了清嗓子,不悦道:“清河郡主,即便你是祖母的外孙女,可终究是个外人,盛家自己的事,自己可以处理。” 她这话,是明摆着今日不想让穆锦兮管闲事的心思。 可抛开北若卿身份这一层关系,就凭今日是她穆锦兮把人带回来,这人,她也得完完整整的还回去。 穆锦兮冷冷的睨了盛娇一眼,扭头对北若卿歉疚道:“方才的事儿,我听说了。你可还记得,是哪几个丫鬟联合设计想害你的?” 在场的丫鬟们,无不垂下了脑袋,翠儿更是脑袋都要垂到了地上。 然而,北若卿原本也只是相吓唬她们一番,此事就此作罢的,却不想,她还没开口,就听见盛娇那作死的声音传来:“清河郡主,你听谁说的这话?哪里有什么害人的计谋?” 说着,盛娇深吸了口气,斜眼扫了北若卿一眼,鄙夷道:“说不定,是她自己臆想出来的。” 北若卿险些被气笑了,她错了,真的,她不该以为盛娇的脑袋是木鱼,太玷污木鱼了。 穆锦兮眯起眸子,嗤笑一声,嘲讽道:“这么说,你做了错事儿不敢承认了?” “清河郡主若是有证据,那就拿出来。” 盛娇捏准了,在场的这些人没人敢胡言乱语半句,她是盛家嫡女,今日得罪了她,日后她们在盛家的日子都不好过,再则,今日演这出戏的婢女们都换了衣裳,想来也没那么容易认出来。 谁知,她这话刚落,北若卿便把玩着手指,淡淡道:“本小姐方才打发几位姐姐的时候,赏赐的银钱,都是北家钱庄里头的银子,底下刻着北家的符号,想来搜一搜,就知道是哪几个人了。” 她一个眼神,穆锦兮便明白过来,立马一招手,她身后,几个嬷嬷立马上前,将几个丫鬟搜了一遍,紧接着,就拎出了几个丫鬟。 盛娇面如菜色,指甲狠狠的掐进肉里,咬着牙,狠狠的剜了那几个丫鬟一眼。 穆锦兮深吸了口气,怒叱一声,“好大的胆子!身为盛家的人,还敢学那些下作的手段?” 见状,盛娇身后的女子有担心被牵连的,急忙跪下,哀求道:“清河郡主,我们只是跟北小姐玩闹,并没有别的心思啊。” “许是我们玩笑开得有些过了,让北小姐误会了,还请北小姐原谅吾等。” “再者,宴席马上就开始了,还请郡主和北小姐先去开宴吧?” …… 赏花宴,来者众多,不过都是些遂州城的名门望族。北若卿并没有暴露身份的打算,要不是今天这一出意外,她倒是还能伪装尘风一阵儿呢。 穆锦兮看了北若卿一眼,低声道:“此事是盛家子弟不对,该给你个交代。你想如何处置,都随你。” 北若卿知道,穆锦兮这是替她出气。穆锦兮这些日子在盛家,想来盛家内部是有什么矛盾,否则,清河郡主这棵大树,这些人竟敢得罪? 不过,北若卿不打算让穆锦兮受委屈。 她知道,今日穆锦兮替自己出了气,她在盛家,日后便难做了。 想到这儿,北若卿笑了声,便道:“丫鬟们自有她们的主子教导,诸位盛家小姐今日不过是开了个玩笑罢了,来日若是去了京城,本小姐做东,一定,好生陪诸位热闹。” 她这哪儿是热闹? 这分明就是威胁! 到了京城,那还不是她的地盘?她说了算? 盛家众女面面相觑,惶恐不已。 然而,她们是真的误会北若卿了。 北大佬说了要做东,那是自然的。只是做东干什么,却没说。 穆锦兮现在是瞧着盛娇她们这群人就觉得 心烦,当即一摆手,“散了吧。” 盛娇不甘心的一甩帕子,转身扭着腰走了。 有了这个小插曲,北若卿也没了继续赏花的心思。更何况,这会儿怕是宴席上都传开了,北府千金来了遂州城,她可不想被当做猴子围观。 察觉北若卿的心思,穆锦兮笑了声,挑眉道:“本郡主想喝酒了,怎么着,走一个?” 北若卿对上她那双黝黑的眸子,“好啊,走。” 遂州城的酒楼不少,可真正藏有好酒的地方,却在一个巷子里,穆锦兮显然是熟门熟路的,带着北若卿直奔小酒馆。 酿酒娘子上了酒,北若卿便抓过一坛子酒,抱着喝了起来。 这酒有些清甜,并不辣口,显然是酿酒娘子特意给她们二人准备的。 穆锦兮深深看了北若卿一眼,二话不说,抓起酒坛子,也跟着喝了起来。 “本以为今日赏花宴,能让你松快松快,却不想,反倒是添堵。” 她心中自责,眉宇间却笼着几分愁绪,虽不明显,可北若卿却还是一眼就看出来了。 前世,她从身边的很多人脸上看到过这种神情。 家族中人,为了争夺利益,每日里脸上都是这副愁苦的模样。 生意伙伴,被她打压了,也是这副模样。 可这神情出现在穆锦兮脸上,北若卿不禁有些好奇。 “你只顾着让我松快,那你呢?你在愁什么?” 穆锦兮不是会丢下她的人,今日种种,都太过奇怪。 北若卿百思不得其解,只觉得脑子里乱糟糟的。有很多事情,呼之欲出。 穆锦兮叹了口气,撑着下巴,眼神迷离道:“本郡主再愁,嫁不出去啊!” 她说着,抱起酒坛子又喝了一口,脸上虽在笑,可笑意不达眼底。 “你愁的,是盛家出事了吧?” 北若卿漫不经心的拆穿她的谎言,这些日子,北擎夜无时无刻不在她身边,看起来像是陪伴,可更像是在看着她。 玉紫赦生死不明,她一句话没问,也没去寻,可她知道,如若玉紫赦还活着,那必然,必然是有一个很大的阴谋,在等待着他。 否则,他怎么舍得丢下自己一人,独自离开? 穆锦兮深深的看了北若卿两眼,无奈道:“还是我家小七说的对,就不能让你喝酒,你太聪明了,喝了酒,就跟开了挂似的,更聪明了。” “没,没有的事儿。盛家怎么可能出事。” 穆锦兮喝了口酒,死不承认。 北若卿也不紧逼,只淡淡的道:“我离开京城那日,一心想着,从此要远离京城,再也不回去了。我不想做北府千金,我只想做我自己,北若卿。可后来,我发觉是我错了,我是谁,其实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顺从本心。” 她说这话的时候,似乎只是简单的寒暄,可不知为何,穆锦兮竟是从这话音中听出了一些话外之音。 她,难道猜到了什么? “你怎么突然这么想?” 见穆锦兮满脸惊诧,北若卿惯了口酒,笑道:“因为我在等待啊。” “不懂,等待怎么了?” “等待……只是将一直都明白的道理,放大了,推到我的面前了。” 即便穆锦兮一个字都没说,她却依然能感觉得到,穆锦兮心中的苦闷。她不知道穆锦兮到底愁什么,可世间之事,都会有个结束的时候,即便愁苦,也总会结束。 穆锦兮苦涩的笑了笑,撑着下巴,看向北若卿,低声道:“北若卿,你知道我最羡慕谁吗?” “啊?”北若卿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想了想,试探道:“我兄长?” “对!就是他!” 他即便是为家世所累,却也依旧能恣意逍遥,不用背负那么兴衰荣宠。可她不一样,她是清河郡主,享受着无上尊荣,便要担起这份责任。无论是圣安王府,还是盛家,她都不能坐视不理。 所以,她像是背了一个枷锁,艰难前行。每每看见北擎夜那副游荡花丛中,自由自在的模样,她就恨不得上去踹他一脚。 北若卿扯起嘴角,“生而为人,总有身不由己。我不过问你到底在忧愁些什么,只有一点,需要我,或是北家的帮忙,尽管开口。” 哪怕,只是很小的一件事,或者,能间接的帮到玉紫赦呢? 她这话刚说完,‘哇’的一声,穆锦兮哭了起来,拽着北若卿的衣裳便不撒手了。 “卿儿,你真的是,对我太好了!” “先别哭,酒还没喝完呢。” “不喝了!本郡主还不能委屈的哭两声了吗?” “可以,但是,你哭湿的,是玉紫赦的衣裳。” 准确说,是七王爷改小的新衣。 北若卿所穿的男装,都是玉紫赦的衣裳改良,件件都是稀罕的料子所做,珍贵异常。 穆锦兮一听,顿时哭的更凶猛了,抓着北若卿的衣裳就是一把鼻涕擦了过去,哽咽道:“卿儿,我今日瞧见我堂兄院子里养了一只鸡,甚是漂亮,羽毛五颜六色的,我见都没见过,不如明日,你陪我,去偷了来,烤着吃?” 五颜六色的鸡? 北若卿懵了,姐姐,你确定你说说的不是孔雀吗? 第224章 我们,就只能是敌人 北若卿回去的时候,院子里静悄悄的,满院子只有北若卿‘莎莎’的脚步声,地上落叶无数,院子正中央的树倒霉催的遭了难,就跟强行被人路薅秃了皮的光头似的,可怜兮兮的杵在院子里。 奇怪的是,院子里,除了一棵树秃了皮儿,其他的动静倒是完好无损。 北若卿睨了眼紧闭的房门,抬脚走了过去。 她刚走到门口,就听见屋内传来北擎夜略带喘气的声音,“别进来!” ‘嘎’的一下,北若卿的脚步瞬间顿住了,挑起半边眉头,侧着耳朵趴在门外听。 “你能不能温柔点!” “温柔?这种时候装温柔的,都是禽兽!” “你别乱摸,本公子不是随便的人!” “今日既然都做到这一步了,还在乎这些!” “你,你再这么粗鲁我就不客气了啊!” 屋外,北若卿捂紧了嘴巴,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眸子。这里面的动静,听着不太对啊! 她是进去呢?还是不进去呢?万一坏了哥哥的好事儿,日后会不会给他造成什么心理阴影? 北若卿脑子里迅速的冒出了一堆不正经的东西,她正贴着房门,谁料想着想着入了神,房门本就没关紧,北若卿这么一靠,顿时,整个人随着房门便一起栽了进去。 “啊呀”一声,北若卿趴在地上,飞快的捂住眼睛,嘴里念念叨叨:“非礼勿视,少儿不宜,老娘什么都没看到!” 北擎夜一手掐着玉墨寒的脖子,另一只手被玉墨寒死死地抓住命门,两人正打的热火朝天,突然闯进来一个不明物体不说,还说什么非礼勿视? 两人石化了。 北若卿也懵了。 半晌,大概黄花菜都谢了一轮,玉墨寒这才勉强找回自己的声音,“卿儿,你摔疼了吗?” 他刚说完,北擎夜就一记白眼过去,厉声道:“本公子的妹子,轮得到你装好人?” 说着,他侧头,小脸一垮,瞬间摆上一副委屈巴巴,惨遭蹂躏的模样,哽咽道:“卿儿!这个无耻之徒,他欺负人家!” 北若卿从手指缝里偷偷瞄了眼,这一看,愣了。 尼玛! 是真的在打架! 北若卿急忙从地上爬了起来,若无其事的拍了拍自己身上不存在的灰尘,一本正经道:“你们俩刚才那一番嗯嗯啊啊,就是,就是在切磋?” “……嗯?”玉墨寒微微一怔,随即笑容可掬道:“嗯。” 只是切磋,他从来没有跟北擎夜发生口角,更没有跟北擎夜大打出手。 如果有,那一定不是他,是他弟弟。 北擎夜瘪瘪嘴,可怜兮兮道:“卿儿啊,你都不知道,这个禽兽,他,他竟然对本公子做出那等禽兽之事,呜呜!” 一边说,北擎夜为了取信,还不忘抹两把眼泪,嘴角得意上扬,朝着玉墨寒抛飞眼,挑衅意味儿十足。 北若卿揉了揉眉心,低声道:“院子外面的树,是你俩秃了皮儿的?” “不是!” “是!” 两人异口同声,给出的答案却截然相反。 玉墨寒蹙眉,甚是不满的瞪了北擎夜一眼,“若不是你用内力偷袭我,我怎会闪躲之下,让那棵树遭了殃!” “分明是你自己技不如人,连累公物被破坏。” “北擎夜,你还要不要脸了!” “本公子跟你一样,不要了!” 眼瞅着两人又要闹起来了,北若卿突然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揉着眉心道:“出去。” 北擎夜一听,得意不已,一巴掌拍掉玉墨寒的爪子,笑嘻嘻的道:“听到没,出去!” 什么叫小人得志? 这就是。 玉墨寒又气又无奈,默默地从怀里掏出一包糕点,柔声道:“遂州城特产,桂花酥,我特意给你带的。” “我说怎么刚才几拳头打在你身上那么硬邦邦的,原来是桂花酥?” 北擎夜翻了给白眼,话刚说完,玉墨寒立马拆开纸包一看,里面哪里还有什么桂花酥,只有一堆桂花酥渣子。霎时间,玉墨寒眦目欲裂,猛地一跺脚,‘砰’的一声,地面震了两下,“你!” 北若卿深吸了口气,淡淡道:“谢谢你愿意,愿意替我们解毒。但你我之间,终归不是同路人。” 不是同路人,就连朋友也没得做。 人生在世,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心酸,可这不是伤害别人的借口。 玉墨寒身子 瞬间摇晃了两下,不可置信的看着北若卿,“你,你还是不肯原谅我吗?” 即便,他已经将蛊虫取出来了,即便,他没有用这种手段去杀了玉紫赦。 她还是不肯原谅吗? 北若卿叹了口气,低声道:“没有什么原不原谅,只是,你若与他为敌,我们,就只能是敌人。” 她说罢,猛地扭头,视线扫过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北大公子,“你还愣着做什么?” “我?”北擎夜指着自己,委屈道:“卿儿,我受伤了,好疼~” “院子里的叶子,一炷香内扫干净,扫不干净,今日就把你扫地出门。” 北若卿说完,一脚一个,将两人踹了出去。 北擎夜和玉墨寒对视一眼,随后冷哼一声,转身朝着两个方向离开。 院子里,响起了‘刷刷’的声音,北大公子认命的开始扫落叶了。 暗处,小鱼儿捏着蒲扇,看着院子里辛苦劳动的北大公子,惊讶道:“大公子就这么放过他了?” 明明开打的时候,气势汹汹,把所有人都赶走了。结果落幕的时候,竟是这般草率。 尘风眯起眸子,眼底赞赏之意毫不掩饰的流露出来,沉声道:“北大公子念着旧情,并未真的动手。再者,大公子是商人。” “商人怎么了?” 小鱼儿不解的看着尘风,谁规定商人就不能打架了? 尘风叹了口气,低声道:“商人的眼中,只有朋友,没有敌人。” 除非,损害他的利益。 小鱼儿似懂非懂,捏着扇子转身,继续去熬药。 这种深奥的问题,总之都与她无关的吧。 好不容易等北擎夜清扫完了院子,再出现在北若卿的面前时,已经换了一身衣裳,墨发梳的整整齐齐,又是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 “卿儿,你个小没良心的,就这么欺负哥哥的吗?” 北擎夜委屈的瞪着北若卿,活像是个小怨妇。 北若卿不紧不慢的挑起半边眉头,似笑非笑的瞥了他一眼,淡淡道:“哥哥不打算解释一下,为什么会关上门跟人打架么?” 北擎夜和玉墨寒,若说只是初见,北若卿是断然不信的。况且,那日解毒之事,北擎夜虽然只字未提,可北若卿确定自己在昏迷中,听到的是玉墨寒的声音。 他二人说话的语气和神态,不像是敌人,倒像是失散多年的故友。 北若卿心中有许多个疑惑想要找人解答,可又不知道自己该从什么位置问起。 比如,三年前追杀她的人,到底是谁? 封住她内力的人,又是谁? 北若卿眸色深沉,像是一道看不见底的深渊,将人拉进去,便再难出来了。 北擎夜清了清嗓子,别开眼,自言自语道:“他欠揍,本公子手痒,这不是一拍即合了么。” “是么?那哥哥可曾听说过一个人?” 北若卿抬眸,似笑非笑的对上北擎夜的眸子,笑的一脸和善。 北擎夜脖子一缩,心虚的看了北若卿一眼,低声道:“本公子性情内敛,平日里也不爱出门,怎么会听说过什么人?” 心情内敛? 不爱出门? 北若卿白眼都快翻上天际了,这种鬼话,他居然有脸说得出口。 “九五门,重雪公子的大名,想必哥哥很熟悉吧?”北若卿决定不给他任何借口,直接挑明。 重雪公子的名声,如今只是在江湖上颇有名气,可北大公子不是一心向往江湖么? 总不至于,他要去的江湖没有这号人吧? 北擎夜瞬间小脸绷了起来,整个人瞪大着眸子,神情严肃,像是换了个人似的。 “重雪啊……这个自然是知道的。” 北若卿笑了笑,又道:“那你当知道,玉墨寒,就是重雪吧?” “……” 北大公子不说话了,深深看了北若卿一眼,然后,沉默。 片刻后,忽的,一道惊天地泣鬼神的哭嚎声响了起来,北擎夜红着眼抽噎道:“卿儿啊!你可知道,那厮简直不是人啊!” “不是人你也先松开我!” “他威胁我!他还嫉妒本公子的美貌!” “所以,他威胁你整日里流连青楼,不务正业?” “这倒是没有,但是本公子去青楼就是干正事的啊!” “巧言善辩!我不听。” ‘哗啦’一声,北若卿打开门就要走,可谁知,北擎夜突然 缠了上来,死活揪着她的袖子,可怜道:“本公子去青楼,那真的是为了正经事。不然你以为,咱家生意都是在哪里处理的?” 北擎夜说的理直气壮,然而,这话一出,‘轰隆’一声,北若卿惊了。 北家的生意居然是他么在青楼处理的! 那她每天处理的是什么? 生意堆儿里掉出来的渣渣吗? 见北若卿满脸愤恨,北擎夜又道:“其实说起做生意,还是你更能耐些,三年前你就自己在京城里置办了兰之阁和毓秀斋这些产业,还死活不让我插手。我家卿儿高瞻远瞩,为兄佩服啊。” 三年前,她置办的兰之阁和毓秀斋? 北若卿的脑子,瞬间懵了。 第225章 京城消息,七王爷病逝 如果兰之阁和毓秀斋不是北家的产业,而是隶属于她的,那么,三年前的北若卿,就绝不是废物一只。之前北若卿就奇怪,毓秀斋的上新理念和兰之阁的供货方式,都不像是正常的铺子,原来,竟是她的主意么? 脑子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北若卿脸色倏地变得惨白,头疼欲裂,脑袋像是要爆开般。 “卿儿?卿儿?” 北擎夜急忙上前,一把扶住北若卿,稍一犹豫,抬手,封住了北若卿身上的一处穴道。 瞬间,北若卿脑袋一歪,晕倒在了他的怀里。 次日,日上三竿,院子外翠鸟啼鸣,细弱的风悄悄地溜进屋内,吹动帷幔。 北若卿自梦中醒来,脑门上起了一层的冷汗。 这几日也不知为何,她总是在做一个重复的梦。梦里,她满身是血,一手抓在悬崖便,身前是面目狰狞的敌人,身后是万丈深渊。她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可就在这紧要关头,一道清冷的身影从天而降。 每当这个时候,梦境便戛然而止。 北若卿知道,那道身影是玉紫赦。她的记忆,就算是被人截断了似的,将最重要的东西,弄丢了。 ‘嘎吱’一声,小鱼儿抱着衣裳进来,见北若卿还坐在床上发呆,小鱼儿叹气道:“小姐,这个时辰再不起来,可就赶不上午膳了。” “一顿饭罢了,不吃也饿不死。” 北若卿话落,小鱼儿顿时惊呆了。 不是,小姐这是什么意思?之前不还因为一顿饭没吃跟七王爷闹脾气么?今天怎么……哎,爱情真是个令人捉摸不透的玩意儿啊。 小鱼儿叹了口气,将一白色云纹绉纱袍,上金丝线绣着一朵精致的凤尾花,领口大红色的镶边,整个人清雅又不是高贵。 “这衣裳……” 见北若卿要问,小鱼儿当即便道:“是尘风侍卫交代,说是小姐的衣裳,当初七王爷都准备好了,一同带来遂州的。” 提及玉紫赦,小鱼儿显得有些小心翼翼。 生怕多说一句,北若卿便要追问。 不过,堂堂七王爷,要细致到连一件衣裳都过问吗? 小鱼儿再度摇头叹气,啊,这该死的她不懂的爱情。 北若卿刚沐浴更衣完,穆锦兮便拎着两个篮子来找她了。 “我已经打听过了,表哥今日院子里没人,只有那只花鸡在!” 穆锦兮将手上的两个篮子朝着北若卿怀里一塞,自顾自的在凳子上坐了下来,还不忘拍了拍身上的泥土。 她这副模样,难道是从地洞里钻出来的? 北若卿叹了口气,总觉得篮子里的东西味道不太对,于是,她随意的掀开了一角,这刚一掀开,顿时扭头险些吐了出来。 “你挖这么多蚯蚓做什么?” 这两个篮子,一个里面满是蚯蚓,一个里面装着甜枣。 蚯蚓也不知道是从哪个泥坑里面挖出来的,还鲜活的扭动身姿。 北若卿一脸嫌弃的将篮子推开,深吸了口气,无奈道:“你弄这些东西做什么?” 还装在篮子里,神神秘秘的。 穆锦兮端起玉盏,轻啜了口,神秘道:“我琢磨着,那花鸡若是不爱吃素,就整点肉。可是也没听说鸡吃鱼的,所以就去抓了点蚯蚓。” 北若卿严重怀疑,穆锦兮上辈子属鹰的,不然怎么跟鸡过不去了? 不等北若卿感慨完,穆锦兮便一把拉住她,一手挎着篮子,撒丫子就跑。 半个时辰后,盛家府邸。 后院墙外,北若卿骑在毛驴背上,一脸无语的看着足有三人高的院墙,扭头道:“这么高,你确定咱们爬的上去?” 她说完,只见穆锦兮神秘一笑,忽的挑起眉头,看了她一眼,低声道:“谁说我们要爬了?” 她刚说完,北若卿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只见墙角下,一个不大不小的狗洞,里面正有一只小奶狗正朝着她们摇尾巴呢。 北若卿顿时心一沉,不可置信的看着穆锦兮,“好歹你也是个郡主,钻狗洞,不合适吧?” “有什么不合适的?有些人喜欢飞檐走壁,本郡主就喜欢亲民路线,狗洞乃是最佳选择。” 她说着,屁股突然一痛,‘刷’的一下,整个人就被塞了进去。 可怜清河郡主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整个人就已经呆在了院子内。 而北若卿则不紧不慢的抡起拳头,朝着狗洞上方砸了过去。 只听‘咔嚓’一声,墙角下, 小奶狗吓了一跳,连忙疯了似的转身就跑,途中还崴了一次脚,险些摔一跟头。 穆锦兮眼角猛地跳了起来,抱着身子急忙后撤。 她刚让开,院墙‘哗啦’一声,瞬间被打了一个口子出来,紧接着,口子两侧的青砖便‘咔嚓咔嚓’的往下掉,不多时,一个一人高的洞,就这么出现在穆锦兮眼前。 院子内,一人,一鸟,一狗,都惊了。 北若卿从容不迫的抬脚走了进去,然后在院子角落里一只吓得瑟瑟发抖的孔雀面前停下了脚步,她扭头,指着院子里的孔雀,问道:“这就是你说的花鸡?” 穆锦兮点点头,“大吧?我就是瞧上了它的这两条大腿儿,烤了吃,味道必定不输烤全羊!” 烤孔雀腿儿? 姐姐,你也是个人才。 北若卿叹了口气,哭笑不得的看了北若卿一眼,无奈道:“这东西,养着比吃了更有价值。” 她话还没说完,穆锦兮就朝着孔雀扑了过去。 孔雀一个起跳,便越过了她去。 穆锦兮一愣,“大胆花鸡,还敢逃窜?” 她说着,再度朝着孔雀扑了过去,北若卿也不拦着,只抱着胳膊,靠在墙边上,静静地看着这出闹剧。 孔雀算不算猛禽,北若卿不知道。不过这种从外面抓回来的孔雀,必然不是善类。 孔雀动作灵敏,纵然穆锦兮累成了狗,连人家的半根羽毛都没碰到。 穆锦兮怒了,当即一咬牙,转身一脚将两个篮子踢到孔雀跟前,得意道:“跟着我有肉吃!” 孔雀高傲的瞥了她一眼,不屑,嫌弃。 北若卿险些没憋住,笑了出来。 跟着她有肉吃?这是跟着她被吃掉吧? 北若卿实在看不过去了,无奈道:“你先让让,我来替你诱拐这只……花鸡。” 她话音一转,就把孔雀的等级降了下来。 北若卿一袭白衣,脊背挺的笔直,抱着两只胳膊,走到其中一个篮子跟前,看了眼里面的红枣,然后蹙起眉头,抬眸对上孔雀那双极美的眸子,冷声威胁道:“过来。” “它听不懂人话的。” 穆锦兮没好气的抱怨,一边拿手扇风,可是累死她了。 然而,下一刻,那只小孔雀竟是歪着脑袋看了北若卿一会儿,不多时,竟是真的朝着北若卿一步一步的晃了过来。 穆锦兮惊呆了! 好一只见色忘利的孔雀! 然而,不等穆锦兮感慨完,北若卿便将手上的一颗红枣顺着自己脚下一路往后退,一路往后摆,孔雀虽然昂着脖子,甚是骄傲,却不由得循着枣香味,一路跟着往外走。 就在孔雀即将走出院墙之际,墙头上,忽的传来一道桀骜的少年声音:“北小姐这是打算哄骗了我的心肝儿宝贝儿,跟你私奔啊。” 他说话轻佻,神情间,却并不见半分轻浮之意。 一袭紫色长衫,坐在墙头,一条腿翘了起来,双手搭在腿上,整个人如一道明媚耀眼的光,照入深渊。 北若卿仰起头,看着墙头少年,不经意间,仿佛透过他,看到了另一个人。 玉紫赦。 如若没有那毒,他也该是京城中最明媚的少年吧? 年少成名,才华横溢,又是先皇后嫡子,身份金贵,却奈何,只能窝在一方宅院中。 这么多年,寻常人家少年该有的欢乐,他半分也没有。 这世道,如此不公! 想到这儿,手上一声脆响,北若卿低头一看,却见手上红枣竟是不知不觉间被捏成了碎末。 北若卿错愕间,少年从墙头一跃而下,眯了眯眼,笑着道:“在下盛灵泽,北小姐方才这一拳下去,在下好险摔下来呢。” 他说着,笑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这少年,模样虽不如玉紫赦那般精致,却令人看着赏心悦目,瞧着便生不出气来。 北若卿笑了笑,淡淡道:“盛大公子之前也并未告知我,你人在这墙头上啊?” “说的有理,的确是在下的不是,在下不止没告诉北小姐我再墙头上,还不该养这一只花鸡,引来二位砸墙,” 他一字一句,说的温柔又随意,可却给人一种极强的压迫感。 北若卿抬眸,对上他的视线,却见盛灵泽也在看她,两人视线相撞,皆是一怔。 “砸了的墙,我会找人来补上。” 北若卿叹了口气,不欲多说。 可也不知怎么,那孔雀 竟是开了屏,便朝着她炫耀起了自己的尾巴。 北若卿在这一瞬间,也想烤了它的腿儿。 盛灵泽一愣,不可置信的围着那只孔雀转了两圈,惊讶道:“这还是它头一次开屏,这,这是为何?北小姐是如何做到的?” 北若卿很是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可是,答案就在嘴边,她一不留心就说了出来。 “这只孔雀,是公的吧?” “啊?是的啊。” 盛灵泽说着,依旧一脸茫然的看着北若卿,那眼神儿,倒是一副渴求真相的模样。 北若卿无奈的摇了摇头,转身就要离开,可身后,盛灵泽却突然开口,叫住北若卿,“在下对北小姐一见钟情,不知北小姐,可愿意嫁我为妻!” “盛灵泽,你疯了!” 穆锦兮顿时眸色一黯,跳出来怒斥出声。 北若卿回头,“我乃七王爷未婚妻,盛公子这般请求,合适吗?” 那日赏花宴她已经自爆了身份,盛灵泽说出这番话,这不是摆明了要跟皇帝的儿子抢媳妇? 盛家就算是再怎么恩宠荣盛,也不能这么干吧? 然而,盛灵泽的声音,在身后轻轻的传了过来,“京城消息,七王爷病逝,七日后下葬。这么说来,在下是不是就有权利追求北小姐了呢?” 第226章 在争抢的,只有你一个人 七王爷病逝,七日后下葬? 北若卿脚下踉跄了两下,眼前一阵昏暗,心中像是被人生生的挖走了一块,空荡荡的。 “你听谁说的?” 北若卿缓缓扭头,眸子里泪光明灭,翘起的睫毛像微微颤动,双手隐在袖子里,只感觉她整个人都在发抖。 盛灵泽突然间有些懊恼,他是不是有些太着急了?可这么多年,他第一遭遇到喜欢的女子,难道不应该吗? “我问你,听谁说的!” 北若卿声音陡然加重,吓得一旁的孔雀兄‘嗷’的一声怪叫,打开的雀屏就跟扇子似的,哗哗的抖了起来,迈着大长腿儿就往盛灵泽身后躲去。 穆锦兮实在看不下去了,她虽不懂情爱之事,可北若卿这副模样,让人看着心疼,她上前一步,拉住北若卿的手,低声道:“你听我说,是京城传来的消息……” 前些日子,解毒之时,玉紫赦只是生死不明,北若卿心中存有一丝希冀,想就这么一日日的等着他。可今日,京城确切的传来消息…… 北若卿猛地后退两步,像是瞬间被人偷去了魂魄,不等穆锦兮说完,她忽的拔腿,朝着院子外便冲了出去。 “哎,你跑那么快赶着投胎啊!” 穆锦兮还没缓过劲儿来,北若卿便一头冲了出去,无奈之下,她也只能转身跟了出去。 盛灵泽眼睁睁的看着北若卿来去匆匆,无奈的摇摇头,转身揉了揉孔雀的脑袋,恨铁不成钢道:“蠢蛋,让你卖萌你都不会!这回好了,本公子未来的媳妇又没了。” “哎~” 盛公子长叹一声,仰起头,看向身后,淡淡道:“出来吧。” 暗处,一袭红色身影现出身形,墨发红绸,面似雪塑,眼角上调,瞧着便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 盛灵泽看了来人一眼,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唤道:“北大公子。” 北擎夜视线落在北若卿离开的方向,眼底一抹担忧之色一闪而过,见盛灵泽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他当即手中折扇忽的朝着盛灵泽一指,厉声道:“别忘了,你我这次的任务!” 闻言,盛灵泽忽的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无奈道:“大公子说的是,你我皆为那人所用,自然,该以大局为重。” “再敢打我家妹子的主意,本公子打断你的狗腿!” 北擎夜冷冷的警告,却见盛灵泽浅浅一笑,无奈道:“大公子,打断了我的狗腿,日后诸多事宜,你可就没了搭档啊。” “少废话!再有一次,本公子就把你扒光了,挂在城门口示重!” “你!北擎夜!你我都是有脸面的人,有必要这么凶残吗?” 盛灵泽终究是逊色一筹,不过,堂堂北大公子,外人面前杀伐果断,竟然这么宝贝自家妹子?他还以为,北大公子没弱点呢。 “按计划行事,七王爷病逝消息已出,盛家,该回去了。” 北擎夜说完,意味深长的看了盛灵泽一眼,后者挑眉,朝着他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日后,还望北大公子多多提携。” 日头越升越高,稳稳的挂在正上空,刺目耀眼,光芒璀璨。 天气越发炎热,北若卿一路狂奔过后,失魂落魄的走在街头,来往过客,皆下意识的看她。 她头发有些松散,眼神涣散的看着来往的行人,突然停下了脚步。 穆锦兮追到半路,却发现自己根本跑不过北若卿这个脚底抹油的,没多一会儿,就追丢了。 “这是谁家的千金啊?也不知有无婚配,我家幺儿正好到了娶亲的年纪了呢。” “啊呸,李夫人,这么好看的姑娘,就你家那娶不到媳妇的老幺,配得上人家吗?”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要我说,这么好看的姑娘,就算是配给皇子王爷,也是不稀奇的!” …… 北若卿耳边闹哄哄的,她却什么都听不到一般。 脑子里,只回荡着一句话,北若卿,玉紫赦病逝了,七日后,下葬。 病逝…… 他几时离开的遂州城?离开时,身上的毒可解了?可还有病痛? 北若卿深吸了口气,忽的仰起头,眼角泪水顺着眼角滑落发髻。 正是晴空万里,不知为何,忽然间就下起了雨。 北若卿闭上眼,心口似乎有把刀子,有一下没一下的割开她心口的肉。 忽然,长街远方,忽的传来一道打马声,“驾!” ‘铃铃’的声音回荡 在长街之上,雨天下,每个人忙着躲雨,或是举起袖子,飞快的往回家的方向赶去。只有北若卿,站在长街之上,任由雨水冲刷。 仿佛这样,心底的悲恸就能减轻一些。 打马声越来越近,不过似乎又不像是马,像是一头驴子。 驴脖子上挂着的铃铛清脆响动,声音悦耳,一阵一阵的传入北若卿的耳中。 她扭头,便看见赵卿一袭红衣,策驴而来,手上握着一柄新做的鞭子。 大老远的,赵卿看见拦在路中间的北若卿,顿时怒火三丈,大声斥道:“赶紧滚开!拦路者,死!” 她挥舞着鞭子,毫无减速的意思。 雨水顺着北若卿的下巴滴落在地上,溅起一朵不大不小的水花。 不远处,穆锦兮总算是赶了过来,谁知一抬头,就看见赵卿骑着毛驴,飞速的朝着北若卿冲撞过去。 看北若卿的架势,似乎并不打算闪躲! 霎时间,她眦目欲裂,嘶声叫道:“北若卿!躲开!” 赵卿嘴角得意的弯了弯,眼底一抹狠厉一闪而过。 北若卿? 京城里的那个一无是处的废物? 从今往后,天底下,就只有她一个卿儿了,只有她一个首富之女! 想到这儿,赵卿挥鞭,高喝一声,便朝着前方的人冲了过去。 驴蹄溅起雨水,她穿着斗篷,身上丝毫没有被雨水打湿。 而北若卿,狼狈的站在长街正中间,缓缓的掀开眼眸,眼底如寒潭深渊,没有半分光亮,仿佛多看一眼,便会被扯入那道深渊。 赵卿手上的鞭子‘哗啦’一声甩开,朝着北若卿打了过去,雨水被劈开,杀气腾腾。 眼看着那鞭子就要打在北若卿的脸上,就在这时,北若卿忽的抬起头,冷冷的看向赵卿。 那眼神,寒气肆意,像是寒冬腊月的天空,割开了一道口子,天地间,只有一个冷字。 赵卿身子猛地一抖,还没回过神,‘咔嚓’一声,一条鞭子,狠狠的打开她的鞭子,朝着她甩了过来。 她甚至还没看清楚北若卿是如何出手,那道鞭子就已经近在眼前了。 赵卿吓得大叫,“你知道我是谁吗!我爹是遂州城首富!我乃首富之女,赵卿!” 然而,本该甩在她脸上的鞭子并没有落下,只听‘啪’的一声,赵卿腰间一紧,她垂眸一看,却不等她看清楚是个什么情况,整个人就被北若卿用鞭子卷着,狠狠的甩了过去。 “哗啦”一声,赵卿整个人如一滩烂泥般被砸在地上。 周围围观的百姓都看呆了。 不可置信的瞪着北若卿在,这,他们刚才不是眼瞎了吧? 这漂亮姑娘,哗啦一下,又哗啦一下,就被赵家的千金给哗啦在地上了? 乖乖,这姑娘不要命了啊! 穆锦兮停下飞奔的脚步,浑身的力气瞬间被抽走一般,一屁股坐在地上,险些哭了出来。 赵卿撑着身子从水里爬了起来,身上又是水渍又是灰,像是一只捞起来的落汤鸡。 赵家小姐,几时受过这种欺负? 她眼神一横,捡起地上被打落的鞭子,红着眼睛道:“小贱蹄子,你敢伤本小姐!” 她说着,从腰间掏出银袋子,将里面的银子朝着天空一撒,高声道:“谁能替本小姐收拾这个贝戋人,本小姐重重有赏!” 当街撒银子这种操作,北若卿早就见惯不惯。 只是没想到,今日撒钱的,不是她。 百姓中,有不少为了银钱不顾一切的,一听这话,立马抄起家伙,朝着北若卿围了过来。 众人气势汹汹,踏着雨水,嗷的一嗓子喊了起来,朝着北若卿就杀了过去。 北若卿冷冷一笑,抬眸扫了赵卿一眼,云淡风轻道:“你叫,赵红是吧?” “本小姐赵卿!” 赵卿眼珠子一番,险些被赵红二字气的背过气去。 北若卿敲了敲脑子,笑着摇头,“对,赵卿,遂州城的首富之女。可惜了。” 她叹了口气,不紧不慢道:“你这辈子,不会有一个人记住你,也不会有一个人记住,遂州城的首富之女,叫做赵卿。” “你胡说什么?”赵卿像是被踩住了痛脚,当即一蹦而起,手上的鞭子都散发着森然的寒意,直指北若卿。 “因为,天下人记得的,穿着一袭红衣,手持金鞭,骑着毛驴的人,只有一个,那便是,我。” 北若卿说话间,不紧不慢的 抬起手。 雨水冲刷在她纤细的手指上,霎时间,四面八方,两侧楼阁之上,无数暗卫手持弓箭长刀,齐刷刷的对准了围着北若卿的众人,以及,赵卿。 赵卿平日里也不过是小打小闹,就算是养过打手,见过江湖杀手,可眼下,七王府的暗卫,杀气熏天的将弓箭对着她。 她毕竟是个女子,瞬间,就被吓破了胆子。 ‘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北若卿,真的是你……” 北若卿低垂着眼帘,面不改色的经过她,衣摆上的雨水顺着滴落在地,溅起水花无数。 “你已经有了七王爷,为何还要跟我抢他!” 赵卿忽的扭头,凶狠的瞪着北若卿,那眼神,跟要吃人似的。 抢? 北若卿轻嗤一声,一字一句道:“在争抢的,只有你一个人。” 她说罢,猛地一跺脚,顿时地面一颤,那头毛驴瞬间一声嘶叫,撒开脚丫子朝着雨中冲了出去。 第227章 北若卿,你欺人太甚! “你怎么不拦着她?大街上跟人打架?万一把对手淋坏了,这不是又要多出一笔医药费嘛!” “你能耐?你能耐你进去劝!” “我进去就我进去……可你也得我进得去啊!” 屋外,穆锦兮和北擎夜两人相顾无言,长长叹气,皆撑着下巴,苦着脸看着紧闭的房门。 从玉紫赦离开的那天起,他们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惨烈。 “她怎么不摔东西?” 穆锦兮双眼失神的盯着屋子,突然反应过来,“是不是屋子里的东西都太贵了,她舍不得砸?” 之前她母妃在府中发脾气的时候,就会砸东西!可北若卿从街上打完架回来,就一声不吭的呆在了屋内,她还不如出去打架呢。 北大公子幽幽长叹一口气,仰头望着蓝天,感慨道:“你们皇室子弟,没一个好东西!” “北擎夜!你找死是不是!” 眼看着两人又要打起来了,尘风和小鱼儿默默地去了后厨,给北若卿熬些药,防止她风寒了。 就在院子外一阵闹腾之际,房门‘嘎吱’一声打开,北若卿一袭绯色锦袍,墨发用一根黑色绸缎绑了起来,看这模样,倒像是要出去打架似的。 北擎夜和穆锦兮立马停下动作,纷纷看向北若卿,“你这是,要出去打劫?” 北擎夜一个嘴瓢,说错了话。 穆锦兮看了她一眼,低声道:“遂州回京城的路程不算远,可这几日有雨,你身子方才大好,若是再淋雨,难免会病倒。不如,等你好些了,我一路护送你回去?” 北若卿一言不发,目光落在地面,不知在想些什么。 北擎夜清了清嗓子,这种时候,他决定遁走。 他刚抬起脚,便被北若卿叫住了,“我听说,三王爷与遂州城的几大世家交好,对么?” 穆锦兮眉头一挑,就要以为北若卿发现了什么。 然而,就在她担忧之际,北擎夜扭头,深深的看了北若卿两眼,正色道:“你想做什么?” 北若卿眯起眸子,视线隔着北擎夜,忽的落向远方,那方向,正是京城的方向。 “我要,给京城添一把火!” 她说罢,扭头看了眼正在后厨忙碌的小鱼儿,吩咐道:“把所有的银票都带上。” 离开京城时,北若卿虽只带了自己的私房钱,可这些银钱,也不是个小数目。 就四月居的收入,都够富贵人家好几年的收入了。 小鱼儿擦了擦手,什么都不问,带了银票便跟着北若卿出去了。 雨过天晴,世间仿佛被洗涤过一般,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清香。 主仆二人站在遂州城一处世家府邸门前,明明是两个瘦弱的小姑娘,却生生的因着北若卿的一身寒气,给人一种江洋大盗上门打劫的既视感。 北若卿微微颔首,小鱼儿便点点头,上前敲门。 不远处,跟踪二人组小心翼翼的躲在拐角处,既能够清楚的看见北若卿的举动,又不至于被发现。 穆锦兮摸着下巴,一脸迷惑的看着远处的北若卿,诧异道:“你们北家人心情不好的时候,都会窜门子吗?” 玉紫赦的事,对北若卿打击之大,他们心中有数。可北若卿这不声不响的,也不发火,也不哭,更吧摔打东西,也不在屋子里闷着,带着丫鬟揣了钱就出来。 这是干嘛? 上门送钱吗? 北擎夜摇摇头,故作深沉道:“窜门子?我猜,我家妹子是要将这宅子买下来!” 二人说话间,府邸内便有小厮出门,也不知北若卿跟他们说了什么,那小厮飞快的转身进了府内。 不多时,府邸大门敞开,一个中年男子带着一群家丁侍卫出来,脚步匆匆,面色不善,像是被人刨了祖坟。 可惜隔的有点远,跟踪二人组不太能听清北若卿说的是什么。 府门口,霍家家主眯着眸子,冷冷的看着眼前的小姑娘,鄙夷道:“你就是北若卿?” 霍家与盛家一般,也是门阀世家,在遂州城的影响力不可小觑,家族中人入仕者,闯荡江湖者无数,可以说是江湖朝堂都有染指。 北家虽是天下首富,可北府当家的都跑没影儿了,谁知道北家这一双废物儿女,几时能把家败光呢。 北若卿施施然的朝着霍家家主行了一礼,礼貌道:“晚辈北若卿,有事相求。” 她说的诚恳,语气淡漠,可话里话外,都 给人一种,你敢不答应试试看的气势。 霍家家主当家这么多年,除了京城里那些得罪不起的大人物敢这么威胁他,旁人?呵!好大的脸面! 霍家家主伪善的笑了下,“原来是北小姐啊!听闻七王爷病逝,北小姐还是节哀的好,早些选个相公,将自己嫁出去的好。以免往后守寡,守一辈子!” 他说着,身后的侍从和家丁也笑了起来,完全不把北若卿放在眼里! 毕竟,强龙不压地头蛇,玉紫赦都死了,北府再怎么嚣张,也不过是商贾回家,岂能跟他们这种世家大族相提并论? 还请求? 去他娘的请求! 北若卿面不改色,垂下眼帘,不紧不慢道:“看来,霍家主是没得商量了?” “北小姐,别人怕你,我可不怕。自便吧。” 霍家主说着,转身便要进府。 他刚转身,便听见身后,传来北若卿那似笑非笑的声音:“我这个请求,很简单,只想请霍家所有人,在床上躺个十天半个月,不要乱动。” 闻言,霍家主嗤笑一声,“哼,口出狂言!我霍家三百余口,就凭你一句话,就要在床上躺上十天半个月?” 这请求也太蛮横了! 且不说霍家主原本就不打算答应北若卿的请求,就算是答应,这,这不是强人所难么? 顿时,霍家主身后的侍从看不过去了,拎着棍子便要上前,“家主,让属下给她点颜色瞧瞧!” 霍家主沉吟片刻,微微颔首,“嗯,别打坏了,来日里北家那个老东西那里不好交代!” 他说完,侍从摆出架势,便朝着北若卿袭了过来。 北若卿面不改色,自从她体内的真气得以释放之后,纵然没有完整的功法,不知道该如何运用,可寻常人,也根本伤不到她。 她上前一步,云淡风轻的一抬手,捏住了那人的手腕,将人朝着府内一砸,砸了进去。 霎时间,整个霍府的人都惊呆了。 这,这女人怎么这么大的力气! 单手举起一个人就给人砸飞了? 门外,跟踪二人组面面相觑,“我就说,生气了肯定是要砸东西的!” 北擎夜一把将穆锦兮的脑袋掰过去,僵硬道:“那他么砸的是个人!” 她家妹子,好像不是在发泄脾气啊。倒像是……故意而为。 霍府下人急忙拦在霍家家主面前,一个个的神情凝重,像是见了怪物似的。 霍家家主转身就要走,可他刚动,北若卿突然从怀里摸出一颗夜明珠,二话不说,朝着霍家家主的脚踝便砸了过去。 只听‘咔嚓’一声,霍家主‘扑腾’一声,摔在了地上。 夜明珠滚了几圈,落在了他的面前。 此时,霍家主才明白,自己今日是得罪了一个不太好惹的人! 可是京城传来的消息里,不是说北若卿就是个废物么? 一个废物,为何会有如此高强的武功? 京城里的那群蠢货! 不等霍家主在心里将那些人骂完,就听见北若卿那云淡风轻,仿若今天本小姐只是到此一游一般的声音道:“放心,本小姐不白打你们,只要你们这些日子,乖乖的在床上躺着,我保证,只打这一次。” 她说罢,小鱼儿从怀里翻了翻,找出一张数额最小的银票,递了过去。 霍家主一看,顿时眼珠子都亮了。 “一,一万两?” 北若卿勾起嘴角,一副看乡巴佬的模样看着霍家家主,“霍家不缺这点银钱,本小姐知道。不过……” 她故意顿了顿,见霍家主满脸惊恐的看着他,北若卿这才不紧不慢的开口,“有钱能使鬼推磨,要是你们不听话,本小姐有的是闲钱,一天一天的把你们耗尽!” “你!北若卿,你欺人太甚!” “嗷,疼疼疼,你以为一两万老夫就会被你吓唬住吗?” 北若卿离开的脚步毫不犹豫,空气中,只留下北小姐淡淡的一句话:“伤筋动骨一百天,这骨头,怕不是被砸断了?” “啊!北若卿,老夫跟你势不两立!” 北若卿去完霍家,又紧接着去了其他几大家族,遂州城的世家大族,几乎去了个遍,最后,这才去了盛家。 盛家老太太年岁大了,北若卿也不是禽兽,于是点名要见的,便是盛灵泽。 此时,已经天黑。 盛灵泽一袭月色长衫匆忙遛着孔雀出来,一见北若卿,激动道:“北 小姐,你愿意考虑与我之间的婚事了吗?” 谁知,他话落,小鱼儿便送上一张银票,默默地退后一步。 盛灵泽一愣,不解道:“这是……” 不等他说完,北若卿忽然上前,朝着他便是一拳头过去,她贴进时,只淡淡的说了句:“辛苦你了……” 辛苦什么? 辛苦他挨打吗? 盛灵泽尚未反应过来,整个人就被打了出去,摔在地上,剧烈的咳了起来。 银票,缓缓飘落,整个盛府闹做一团,北若卿在人赶来前,便带着小鱼儿离开了。 盛灵泽苦笑一声,捡起地上的银票,无奈道:“原来,是精神赔偿啊……” 他说吧,盛艳艳便拎着裙子,红着眼跑了过来,“大哥哥,你这是怎么了?” 一旁的孔雀一看到盛艳艳,立马傲娇的晃悠了下自己的尾巴,若是它能开口说话,盛艳艳几乎能听到它那鄙夷的口气:丢人。 盛灵泽深吸了口气,眸色一沉,忽的开口,道:“传令下去,即刻回京!违令者,逐出家门!” 第228章 盛家入宫,计划提前 北若卿群挑完各大世家,便回了小院。 穆锦兮和北擎夜两人,看怪物似的将北若卿围在中间,开启了不能理解,不明所以的质问模式。 “妹子啊,你若是吃撑了,大可以跟哥哥共推牌九啊?四缺三呢!” 北擎夜可怜兮兮的眨着自己的大眼睛,意图从北若卿的脸上看出哪怕半分她的意图,可惜,这操作,实在是不能理解。 威慑世家大族? 遂州城的世家大族,有什么好威慑的?北家切断他们的生意往来,就够他们哭一阵儿了啊。。 又或者,只是单纯的心情不爽,揍人出气? 可,这打人还专挑世家大族的家主揍?这么挑衅?不好,不好的。 北擎夜叹了口气,摸了摸怀里准备好的银票,就等着自家妹子一声应下,他便准备掏银子。 北若卿抿了抿唇,翻了个白眼,没说话。 穆锦兮满脸都写着不高兴几个大字,“你又背着本郡主去打私架去了!而且还打了那么多!哪怕你给本郡主留一个也好啊!” 北若卿叹了口气,无奈的看了穆锦兮一眼,“这不是儿戏。” “不是儿戏你还一口气挑了那么多家族?”北擎夜险些一口血吐了出来,深吸了口气,正色道:“你到底怎么想的?若真是看这些世家大族不顺眼,为兄替你出气便是,你自己动手,万一伤着自己怎么办?” 北若卿仰起头,看向远方,脸上没有半分生气,就像是一个玉塑的娃娃。 从前听人说过,若是一个人心中的执念没了,便如同行尸走肉。此前北若卿还不以为然,直到如今,她才算是有了切身的感受。从她来到这个朝代,拥有了太多的宠爱,可却始终有在做贼一样的感觉,偷了属于原主的爱,原主的一切,而她,就像是这个世界的过客一般,或许哪一天,就要将这一切都还回去,她心中惶恐,不安。 她选择逃避,可当玉紫赦出现在遂州城的那一刻,她才发现,她所有的惶恐,因着那个人,一个眼神,一句话,一瞥笑,荡然无存。 吐出一口浊气,北若卿敛起眼底所有的情绪,扯起嘴角,笑的没心没肺道;“我吃撑了。” 她说完,便转身进了屋,直到晚膳,都没再出来。 日子一晃,便已过了七八日。 盛家举家回京之事,闹的人尽皆知。只 然而,令人惊掉下巴的是,向来在朝堂上不站队的盛家,一回京,盛家老祖宗竟是带着盛家大公子盛灵泽直接去了凤仪宫,与皇后叙旧。 彼时,顾大公子与爱豆倾城正在因为一曲新出的谱子打的不可开交。 “顾宴廷,你一介屠夫,知道什么风雅?懂什么音律?你给本公子撒手!” 爱豆倾城现如今居住在北府别院里,打从北若卿离开京城后,他就干脆连院门都不出去了。 后来玉紫赦也离开京城后,顾大公子探案之余,闲来无事,便也学着那些小姑娘,爬上墙头偷看爱豆倾城。 本以为是个绝色天仙,没想到,居然是铁家那个病秧子! 于是乎,顾大公子日日便开始了与爱豆倾城的打闹日常。 顾宴廷眼角上挑,冷嗤道:“本公子是屠夫?那你便是那嗷嗷待宰的乳猪!” “顾宴廷,你欺人太甚,你再说一遍!” “再说一遍?啊呸,本公子偏偏说十遍,你咬我啊!” “魂淡!” …… 两人正打的不可开交,院子外,忽的出现一道黑色身影,恭敬道:“盛家入宫,计划提前。” 顾宴廷与铁倾城的打闹戛然而止。 “盛家不是不站队吗?这次,打的什么算盘?” 顾宴廷摸着下巴,自顾自的说道,刚说完,眼角余光一瞥,便看见铁倾城正偷偷摸摸的吃糕点。顾大公子顿时脸色一沉,怒道:“铁倾城,说了多少次了,作为爱豆,作为公众人物,你要克制饮食!再这么吃下去,你就成猪了!” 爱豆倾城急忙一把把糕点塞进嘴里,噎的两眼直翻翻,险些一口气没缓过来,原地死去。 顾宴廷无奈,只得耐着性子,好生的替他拍了拍背,给他顺气。 “还爱豆倾城呢?那些女人都喜欢你什么?喜欢你蠢么?” 顾大公子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面上云淡风轻,眼底,却满是忧愁。 玉紫赦病逝,这些日子,朝堂上的形势愈发的严峻。不少之前还在观望的世家大族,如今直接倒戈三王爷玉墨严,而盛家今日入宫之举,无疑是将其他观望家族,瞬间拉入皇后阵营。 这到底是那人的安排,还是……幕后有旁人操纵? 铁倾城一巴掌拍掉顾宴廷的爪子,冷嗤一声,嫌弃道:“你懂什么?卿儿说了,本公子就像是一根旗帜,风雨无阻,迎风飞扬,让她们看得见,给她们精神上的支撑力量即可。至于他们喜不喜欢本公子,那不重要。重要的是,本公子所代表的,所做的事情,无可替代。” 风雨无阻?迎风飞扬?只需让她们看见? 顾宴廷有限的脑容量,实在是不能理解了。 他扭头,朝着院子外的黑衣暗卫吩咐道:“明日七王爷出殡,确保万无一失。还有,暗中监察各大世家,如有异动,及时来报。” 他说着,却察觉身侧有一道视线,紧紧地盯着自己,一眨不眨的。 顾大公子一回头,蹙眉对上那道灼热的视线,“你看我做什么?” “我只是担心,玉紫赦明日出殡,卿儿那边……” 北若卿远在遂州,即便是消息传过去,想必也赶不回来了。 想到这儿,铁倾城不禁摇头叹气,“卿儿该是伤心死了吧?” “废话这么多!练你的曲子去!” 顾宴廷说罢,眉头也情不自禁的皱了起来。铁倾城说的,他倒是能理解。不过,除了北若卿,还有一些人,想必也不会好过吧。 艳阳高照,深宫内,依旧有种冷森森的感觉。 凤仪宫外,牡丹盛放,满殿清香,九曲回廊里宫人脚步匆匆,端着新鲜的瓜果糕点朝着殿内走去。 内殿,皇后端坐上首位,正打量着下方的少年。 她左下手,坐着一位年近花甲的老太太,头发花白,那双眸子却犀利无比,闪着精光,此人,正是盛家老太太。 而她身侧,一位年轻俊俏的公子,半窝在软塌上。他的腿上,绷着白色的纱布,用一根棍子支着。 此人,正是盛灵泽。 皇后缓缓放下手上的杯盏,叹了口气,目光落在盛灵泽身上,“盛家大公子的腿是怎么了?” 遂州城的消息,自然有她的眼线给她汇报,只是她万万没想到,北若卿竟然去了遂州城!不过,一个北家,翻不起风浪。 遂州城世家大族聚集,门阀众多,有多少世家是她一直以来想要笼络的对象,却始终碍于某些原因,未能得偿所愿。 北若卿敢得罪了那么多的世家大族,这是自寻死路!倒是省了她的功夫,再去对付她! 皇后这个念头刚冒出来,盛灵泽便撑着拐杖起身,面沉如水,一字一句道:“启禀娘娘,草民的腿,正是被北若卿所伤!” “哦?”皇后故作惊诧,演起戏来脸都不红一下,关切道:“北家那丫头?这是她伤的?” 盛灵泽痛心疾首的点了点头,“草民知道,北家深受皇恩,北若卿更是七王爷未婚妻子,可,即便如此,七王爷已病逝,北若卿却还如此跋扈嚣张,实在令人气愤!” 皇后自然知道北若卿深受皇恩,当初穆国公,不也因为北若卿一句话,被抄了家吗? 可,盛灵泽说的对,玉紫赦已经死了,北若卿还这么嚣张,就是不该了。 皇后抿了口茶,淡淡的抬起头,看向盛灵泽,叹道:“陛下近日身子不适,苏丞相重掌朝堂,北家之前与苏丞相结怨,此事若是苏丞相出手,难免落人口实,道是苏丞相以公报私。” 苏陆廷重掌朝堂,也不过是玉紫赦病逝之后。 听闻苏家替陛下找回了当年逐出京城的八皇子,玉墨寒。虽说当初将玉墨寒逐出京城的是陛下,可毕竟,父子情深,况且,玉墨寒回京途中,剿了骊山土匪,解了陛下心头大患,陛下如今成年的皇子不多,陪在京城的更是不多,于是,便将玉墨寒留在了京城,封了八王爷。 没了一个玉紫赦,来了一个八王爷,陛 下倒是满打满算,一点都不吃亏。 可于玉墨严而言,再也不能再用一个十年对付玉墨寒了,所以,她们只能铤而走险。 闻言,盛灵泽则怎能不明白皇后的意思,他低垂下头,沉声道:“微臣明白。微臣以为,对付北家,只需一点,足以。” “你想怎么做呢?”皇后诧异的看向盛灵泽,她这么多年都没能收拾的北家,盛灵泽有办法能对付? 盛灵泽微微颔首,一字一句道:“微臣,需要娘娘一道懿旨。” 第229章 你若开棺,便给他陪葬 皇后深深的看了盛灵泽一眼,压低了声音,“你想要本宫做什么?” 那眼神里,满是探究,质疑,可盛灵泽眼神坚定,半分没有因为皇后的探究而怯弱半分。 他对上盛灵泽的视线,一字一句道:“微臣想要娘娘,以谋反罪,满门抄斩北家!” “盛灵泽!” 皇后眼睛一眯,心中怒气骤起,护指几乎掐进肉里,凤眸里燃着一团火,似是要将盛灵泽烧成灰烬一般。 然而,盛灵泽面不改色,毫不闪躲的对上她的视线,不卑不亢道:“七王爷已死,陛下病重,三王爷与苏家联姻,既然北家不能为三王爷所用,那么,活该斩草除根!” 斩草除根! 这四个字,在皇后脑海中回荡,心中恶毒的种子,渐渐生根发芽。 北家,富可敌国,当初与皇室联姻,也只是因为先皇后与北家夫人交好,而北家公子千金,也向来只跟皇帝亲近,如今想想,若真不可收为己用,也只能,只为玉髓不为瓦全! 如此一想,皇后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些,她抬眸,赞赏的看了盛灵泽一眼,夸赞道:“果真是英雄出少年,盛达公子,有勇有谋,本宫喜欢。” “多谢娘娘夸奖。” 盛灵泽说罢,垂下眼帘,敛去了眼底的情绪。 次日一早,京城上空灰蒙蒙的,乌云蔽日,像是要下雨了。 一队人马,护送这一口棺椁,缓缓的从七王府的大门内出来。 繁荣喧闹的街巷,今日却一改往常,路人寥寥无几。 街道两侧的店铺,人家,皆虚掩着门,偷偷的看着外面路过的那行人。 七王爷出殡,本该是大操大办的,可陛下病重,钦天监担心操办太盛,会冲撞了陛下,于是,堂堂先皇后嫡子,就只能低调的操办了婚事。 除却顾家大公子顾宴廷,爱豆倾城外,出殡队伍,再无旁人相送。 “哎,可惜了,若非是先皇后去世早,七王爷该是何等光风霁月之人啊!” “谁说不是,这般神仙人物,却没想到是个短命的,老天无眼啊。” …… 天际乌云倾轧而下,白色的队伍与黑色的天空,将气氛压到了极致。 顾宴廷眼眶通红,面无表情的抱着玉紫赦的灵位,缓缓的率领着队伍前行。 就在这时,一辆马车,忽的从后面追了上来。 “且慢!苏丞相之女苏长淑,特来相送王爷。” 马车内,传来苏长淑的声音。 顾宴廷皱起眉头,脸上写满了不悦二字。 他还没说话,一旁的铁倾城突然‘哇’的一声哭了起来,扯开嗓子便哭道:“苏大小姐,宅心仁厚,不但不计较七王爷拒绝苏小姐的情谊之事,还特来相送,倾城感动。” 苏长淑下车的动作一僵,隔着车帘,像是被铁倾城狠狠的打了一巴掌似的。 可偏偏,她还无言反驳。 苏长淑微阖眼帘,嘴角勾了勾,起身下了马车,道:“全天下皆知,长淑对七王爷的一片痴心,此生能够与七王爷相知,已是长淑的荣幸,故而,长淑特来相送。” 丞相官复原职,苏长淑的打扮也突然变得雍容华贵起来。 从前的素衣,如今换了华服,即便是浅色,可在出殡的队伍中,仍显得格格不入。 铁倾城面上带着三分笑意,眼底一片寒凉。 “哦?相送吗?本公子还以为,苏小姐是来相亲的呢。” 说着,他掩着唇,笑了起来。 顾宴廷一个没忍住,险些笑出声,他警告的瞪了铁倾城一眼,随即转过头看向苏长淑,疏离道:“多谢苏小姐好意。” 苏长淑脸上的笑容几乎维持不住,铁倾城?爱豆倾城? 他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一而再再而三的让她下不来台! 队伍背叛停下,街道上,像是起了一层雾一般,七王爷的棺椁上,盖着一件锦袍,是当年先皇后在世时,替玉紫赦做的喜服。 还有一套嫁衣,现如今,该是在北府中。 苏长淑的眼睛忽然间被刺痛,咬着牙,眸子里的厉色一闪而过。 她深吸了口气,压下心 中的情绪,柔声道:“顾公子,长淑,有个不情之请。” 铁倾城一听,顿时又没好气的抱怨道:“知道是不情之请还废话!” 然而,他声音很低,又有顾宴廷的警告在前,因此这声音,除了顾宴廷,苏长淑倒是没听清楚。 她擦了擦眼角,凄凄艾艾的看着顾宴廷。 顾宴廷面不改色,眼神依旧清冷疏离,淡淡道:“苏小姐请说。” 铁倾城抱起胳膊,冷哼一声,不高兴了。 苏长淑缓缓看向棺椁,字字清晰道:“长淑,想再见七王爷最后一面!” “你说什么?” 铁倾城一听,顿时炸毛。 且不说已经入殓了,即便是没有,这都七天了,苏长淑早不来晚不来,今日来,这是什么意思?是想看确认躺在棺材里的是不是玉紫赦? 顾宴廷脸色也变了,垂眸,不悦道:“苏小姐的要求,在下无法答应。七王爷本是皇子之尊,此举,不合规矩。” “何止不合规矩,这要求就不要脸!” 铁倾城这些日子话本子看多了,四月居连载的漫画也看了些,突然觉悟一个道理,心中若有不悦,便骂出来,不必藏着掖着。 所以他既然看不惯苏长淑,自然是要骂出来的。 苏长淑小脸一沉,继续道:“长淑此生无缘与七王爷结成连理,忽闻七王爷病逝,悲痛万分,如今只有这一个心愿,还请顾公子,通融。” 顾宴廷蹙眉,一字一句道:“你痛你的,关七王爷何事?” 他说吧,摆摆手,示意队伍继续前行。 铁倾城得意的扫了苏长淑一眼,从她身侧经过,眼底满是得意。 就在这时,苏长淑忽的沉声道:“顾公子,七王爷病逝突然,长淑奉命,查验!” “苏长淑!你放肆!” 查验? 玉紫赦又不是寻常百姓,更不是犯人,出殡之日查验? 这是摆明了羞辱他吗? 顾大公子人生第一次,有了想打女人的冲动。 铁倾城撸起袖子,气呼呼的道:“苏长淑,你什么意思?” 苏长淑微微颔首,冷笑道:“本小姐只是奉命查明七王爷病逝的原因,谁知道,是不是身边亲近之人,伺机谋害呢!” “本公子撕烂你这张臭嘴!” 铁倾城一时间形象都顾不上了,朝着苏长淑便扑了过去,身后,顾宴廷急忙拽住他,“你做什么?” 铁倾城咬着牙,眦目欲裂道:“本公子疯了!松手,让我咬死这个恶毒的女人!” “铁倾城,你是爱豆,注意形象!” “形象她牢牢!玉紫赦还算是本公子的兄弟呢,这个女人什么意思?这是怀疑本公子谋害兄弟?本公子还觉得是这个女人居心不良呢!” 发疯的铁倾城就跟一头牛似的,顾宴廷累的气喘吁吁,眼看着拉不住了,突然,‘嗖’的一声,一根金色的鞭子,划破白雾,甩了过来。 铁倾城动作一顿,猛地抬头看向城门口的方向。 顾宴廷也不由得看去。 城门处,‘铃铃’的铃铛声响了起来,紧接着,黑色的毛驴,红色的衣衫,透过白雾,逐渐清晰。 苏长淑登时眸子瞪大,不可置信的看向来人,自言自语道:“北若卿?怎么可能是她?” 他话音未落,一道白色的身影忽的朝着城门口冲了过去,扯起嗓子嚎道:“卿儿!我的心肝儿啊,你可算是回来了!” 北若卿一袭红衣似火,脸色雪白,墨发红唇,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寒意。 她侧过头,看了铁倾城一眼,轻声道:“注意形象。” 铁倾城立马一本正经的挺直了腰杆,拿着北若卿的话跟令箭似的,然后眸子猛地看向苏长淑,一字一句道:“苏小姐,暗恋者,终究与偷窥无异。正宫来了,你还不让道!” 喜欢一个人的权利,本该是人人都有的。 可如苏长淑这般,借着爱慕为由,谋求私利,实在是让人厌恶至极。 苏长淑转过身,对上北若卿那双淡漠的眸子,轻哼一声,道:“北若卿,你居然还敢回来!” “本小姐,家 在京城,所爱之人在京城,为何不回来?” 她翻身跳下驴背,一步一步缓缓的走到苏长淑身前,脚一勾,鞭子从新回到手上。 苏长淑眸子里闪过一丝杀意,“即便是你回来了,也不能改变什么。” 她说着,抬脚朝着棺椁走去。 然而,她刚一动,北若卿的声音,忽的在她身后响起:“你若开棺,今日,你便给他陪葬!” 话落,苏长淑只觉得脖子上一凉,一柄长剑,落在她的脖子上。 “谁!” 整个出殡的队伍里,除了顾宴廷功夫凑合,铁倾城就是个花架子,北若卿更是个废物,怎么可能有人悄无声息的靠近她? “将死之人,没资格知道我是谁。” 那人一开口,苏长淑整个人便愣住了,这是,吴刚! 七王府顶级暗卫,吴刚! 苏长淑浑身僵硬,咬着牙道:“你要抗旨吗?” “你说的,是陛下的旨意,还是,丞相的意思?” 北若卿缓缓走了过来,面上像是凝了层寒霜,一字一句的问道。 第230章 查封北府 霎时间,苏长淑被她的问话噎住了。 奉旨查明,自然是皇后的懿旨。 而皇后的懿旨,说白了,就是他父亲苏陆廷的意思。 七王爷病逝突然,不得不让人怀疑。 皇后不放心,苏陆廷也不放心,三王爷,就更不放心了。 苏长淑梗着脖子,稳住心神,沉声道:“北若卿,你就不想看七王爷最后一眼。” “想。” 北若卿目光掠过苏长淑,落在棺椁上,她抬起手,探上冰冷的棺椁。 这些年,她孤身一人,几乎没有体会过生离死别之苦,对生死,也就没有概念。 可这冰冷的棺椁,像是一堵墙,将她和玉紫赦隔开。 她看了眼棺椁上的喜服,眸色温柔的一塌糊涂,“今日谁敢耽误我夫君出殡,犹如此簪。” 她将头上的银簪取下,手上一用力,‘咔嚓’一声,银簪瞬间断成两半。 苏长淑脊背一凉,艰难的咽了口口水,“好,很好!北若卿,你胆敢忤逆娘娘懿旨!你北家还想造反吗!” 她刚说完,北若卿手上鞭子忽的一甩,卷在苏长淑的腰间,将她狠狠朝着外面一甩,瞬间,苏长淑腰间一紧,整个人便被扔了出去。 ‘砰’的一声,地面激起一地的灰尘,苏长淑脸色惨白,头上的金钗摔在地上,青丝散乱,她仰起头,狠狠的瞪着北若卿,“北若卿!今日之辱,你必会受到报应的!” “苏小姐下次若是送葬,记得别穿金戴银的,本小姐,看不惯!” 她说着,一甩袖子,高声道:“继续前行!” 浩浩荡荡的队伍,朝着城门外行去。 为首那人一袭红衣,与棺椁上的搭着的那件红色喜服,倒像是一对儿,不知道的,还倒是办冥婚呢。 此时,无人注意到的街边角落,一道黑色的身影,颀长笔直的站在那儿,身后,一白衣老者捋着胡子,淡淡道:“走吧,该喝药了。” 黑衣人不舍的收回目光,闻言,轻笑了声,道:“大师下次熬药,可以晚一些时候。” 老者没说话,只一撇胡子,双手负在身后,身形渐渐消失在那片街巷中。 出殡之事,北若卿只送到城门口,便停了下来。 顾宴廷还不明所以,却见北若卿突然一张口,‘哇’的一声,一口血吐了出来。 “卿儿!” “北小姐!” 顾宴廷和铁倾城皆是大惊,正要去扶,却见北若卿缓缓转身,从棺椁上将喜服拿了下来,抱在怀里,转身朝着城内走去,淡淡道:“我见不得这般场面,这喜服,就当是给我留个念想吧。” 黑色的毛驴不知从何处窜了出来,跟在北若卿身后,脚上的铃铛有一下没一下的响着。 北若卿回京的速度,比北擎夜快了不少。 等北大公子和穆锦兮追上来的时候,北若卿已经回府了。 北府之前就空荡荡的,大公子不见踪影,大小姐又被七王爷拐走。如今整座宅邸里,只有北凝恩一人掌管着家里的大小事情。 北若卿回来时,北凝恩正在吩咐下人,在院子里设供桌,祭拜七王爷。 冷不丁的,下人一声惊呼:“小姐回来了!” 北凝恩急忙拎着裙子,朝着府门口迎了过去。 然而,刚看见北若卿的身影,就见她踉跄两下,险些摔在地上。 北凝恩惊呼一声,“卿儿!” 北若卿擦了擦嘴角,无所谓的笑了两声,淡淡道:“没事儿,我就是,饿晕了。” 一路上只顾着赶路了,几乎都没吃什么东西。 北若卿就算是个铁打的,这会儿也撑不住了。 她扶着北凝恩的胳膊正要回自己的院子,就在这时,外面忽的响起一阵刺耳的喧闹声。 “奉皇后娘娘懿旨,查封北府,一律人等,不得离开北府半步!” 查封北府? 北凝恩拍了拍北若卿的手背,低声道:“你先进去歇着,我出去看看。” 说着,北凝恩便朝着门外走去。 不等她走出去,一群官兵手持封条,朝着府内涌了进来。 北凝恩 脸色一白,急忙道:“你们这是做什么?皇后娘娘要查封北府,总该有个理由吧?” 她声音刚落,府门外,一道绯色的身影在侍卫的搀扶下,走了进来。 那人虽腿脚不便,可一袭绯色官袍穿在身上,像是量身定做一般,倒是传出了几分不羁的感觉。 盛灵泽面无表情,推开下属的手,自己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的走进北若卿,视线直逼她,“七皇后娘娘痛失爱子,悲痛欲绝,得知王爷病逝前,只与北小姐独处过,心存疑惑,为何这么多年,七王爷的病都没事儿,偏生跟北小姐在一起后,却突然病逝了?” 北若卿深吸了口气,抬起头对上盛灵泽的眸子,讥讽笑道:“看来,盛大公子,是利用北府,换了功名利禄啊!” “为陛下和娘娘效力,何谈利用?”盛灵泽睫毛轻颤,嘴角上扬,分明是一张桀骜不逊的脸,可眼底,却深沉似还,看不清里面的情绪。 许是刚才打了苏长淑,已经耗尽了北若卿最后的力气,此时面对盛灵泽,北若卿竟是提不起半分力气去应付他。 她扫了盛灵泽一眼,淡淡道:“只是封府?” 盛灵泽冷笑,“北小姐不必着急,等北大公子回来后,本官,会一并送你们进大狱的。” 如今只是查封府邸,不过是因为北大公子还没现身。 传闻北大公子对自家妹子那叫一个疼爱,若是知道自家妹子此时被禁在北府,必然会想办法回来的。 如今,京城城门大开,别说是一个北擎夜,就算是兖州的兵马,怕是也能畅通无阻了。 北凝恩一听这话,顿时沉下脸,厉声道:“这位大人此话是什么意思?卿儿是七王爷的未婚妻,怎么会谋害七王爷?” 她说罢,瞪了眼盛灵泽身后的官兵,质问道:“七王爷尸骨未寒,皇后娘娘便是这么对待他的未婚妻吗?” “别说了。”北若卿声音极轻,与那日独挑遂州世家之时相比,此时倒像是个柔弱不堪的弱女子。 盛灵泽眸色一沉,没说话。 “卿儿!”北凝恩不甘心的瞪着盛灵泽,咬牙怒道:“狗官!休得欺负我北家无人,你若是肝胆伤害北家一人,我与你同归于尽!” 北凝恩说着,忽的从腰间扯下一个香囊,朝着盛灵泽便洒了过去。 盛大公子正被‘狗官’二字砸的头昏脑涨,突然被这香囊一砸,他腿脚又不方便,顿时,只觉得眼睛一辣,一包红色的粉末状的东西落了他一脸。 “阿嚏!” “这是什么玩意儿!” 盛灵泽一边揉着眼睛,一边努不可竭的吼道,官兵们拔剑欲要上前,却别盛灵泽一脚踹开,骂道:“混账东西!不知道给本官找大夫啊!阿嚏!” 官兵急忙扶着盛大公子,封住了北府,然后匆忙朝着医馆而去。 见大门被彻底的封上,北凝恩松了口气,她转身,却见北若卿正一眨不眨的看着她。 瞬间,北凝恩垂下眼帘,紧张道:“我是不是惹麻烦了?” ‘噗嗤’一声,北若卿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她叹了口气,语气真诚道:“从前,你故作柔弱,小心翼翼的讨好着每个人,倒不知你本性,竟是如此厉害呢?” 她和北凝恩之间,从来不是只能存一的关系,北凝恩有她的长处,否则,原主的母亲离开前,也不会让她以北家小姐的名义留下。 或许北凝恩心中有过紧张,卑微,害怕有朝一日,她会被赶出北府,可最终,无论她做了什么,北家依旧是给她遮风避雨的地方。 “抱歉,我……” 北凝恩垂下头,这本就是她欠北若卿的,以前说不出口,今日,说出来后,她像是解开束缚一般,浑身都轻松了许多。 “先不急着道歉,还有一件事,需要你帮忙。皇后此举,目的就是在于逼迫我做出什么事儿来,好让她抓住把柄,到时候,谋不谋害皇子不重要,北府谋逆,是板上钉钉子的。” “你需要我做什么?”北凝恩看着她,目光坚定。 皇后本就是存了要针对北家的心思,如今北府形势危急,覆巢之下焉有完卵的道理,她明白。 日头洒在北若卿的身上,她缓缓抬 起头,看了北凝恩一眼,道:“我要你,从今日起,离开北家。” “卿儿……你还记恨我是吗?”北凝恩瞬间眼眶通红,身子都在发抖。 就算是离开北家,也不应该是在这个时候啊! “你就当做,我恨你吧。”北若卿苦笑,说罢,看着北凝恩赤红的眸子,却也没解释。只是隐藏在袖子里手指,微微颤抖。 “卿儿……”北凝恩话音未落,北若卿突然抬起头,突然攥着她的手,将一根簪子塞进她手里,二话不说,朝着自己的肩头狠狠的扎了下去。 “卿儿!” 北凝恩一声惊呼,却见北若卿虚弱的朝着她眨了眨眼,用只有两人能听得见的声音道:“北府养女北凝恩,谋害嫡女,实为歹毒,从此以后,北府再无北凝恩此人,北家荣辱,皆与你无关!” 北家从此,再无她这个人了? 北凝恩松开手,身子晃了两下,不可置信的看着北若卿,“你为何要这样对我?” “北若卿,你已拥有了一切,为何要这般害我!” 北若卿脸色惨白,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一字一句道:“滚!” 第231章 里面的人快放开我大哥! 门外看守的官兵正捂着耳朵感慨,“北府这哪里是养了个千金啊,这分明是养了个母老虎!” “啧啧,小兄弟还是年轻,不知道吧,这北若卿,当初可是连七王爷都怕的女人,听说当初她都给七王爷戴绿帽子了,可你猜怎么着,七王爷愣是把把她怎么着,还当宝贝似的宠着呢。” “乖乖,那这七王爷可真是冤枉啊!” “谁说不是!” 两人正聊得热火朝天,北府大门,缓缓打开。 福门内,北若卿脸色苍白的捂着肩膀,北凝恩手上攥着簪子,眼底满是愤恨,一步一步的朝着北府大门外走去。 她身形消瘦,有种柔弱的美感。 可俩官兵还记得,刚才这姑娘朝着盛大人洒辣椒面儿的场景,果然,人不可貌相啊! “你干什么的?”其中一官兵瞪了北凝恩一眼,满脸警惕的瞪着她,生怕她再从什么地方掏出一包辣椒面似的。 北凝恩缓缓举起手上的簪子,掀开眼帘,一字一句道:“民女北凝恩有冤,要面见皇后娘娘。” 两官兵一怔,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要见谁?” “我要见皇后娘娘。”北凝恩脸色苍白,手指颤抖,掀开眼帘,一字一句道:“民女有要事告知皇后娘娘,事关北若卿谋反之事,还请官爷通报。” 这北若卿当真要谋反啊! 两官兵一听,顿时瞪大了眼睛,其中一人率先反应过来,匆忙喊了声,“等着!”,便急忙转身朝着盛灵泽的官衙府邸而去。 一个时辰后,盛灵泽带着北凝恩进了宫。北府的大门,再次被关上。 北若卿肩头的伤口血已经止住了,整座北府,就像是一个空壳子,里面装满了寂寥。 她自顾自的去院子里包扎了伤口,随后换了衣裳,勉强攒齐了力气去厨房里找吃的。 北府查封,府内本就没什么人,此时一关上门,整个府邸,连只蚂蚁都难遇上了。 北若卿忍着肩疼,将厨房翻了个遍,这才找到一些新作的糕点。 她正要往嘴里喂,冷不丁的,一道稚嫩的声音传来进来:“七王爷说,吃糕点会不长个!” 顺着声音看去,厨房门外,站着个半大的孩子,双手背在身后,一副小大人般的模样。 此人,不是宋桥又是谁? 宋桥虽住在北府,但因着跟随玉紫赦学习,每日里两头跑,有时候便住在七王府。前些日子,北若卿离家出走,他便几乎都泡在了七王府的藏书阁里。 再见宋桥,北若卿有些哭笑不得,“他说的是小孩子,又不是本小姐。” 玉紫赦虽然拦着她吃糕点,但若是北若卿真的嘴馋,他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不过,王府里每日做的糕点数量有限,除了她贪吃外,便是宋桥了。 八成,七王爷为了骗宋桥少吃糕点,这才编出这种谎话吧。 于是乎,北大小姐一口将糕点塞进嘴里,一边吃一边往门外走去。 宋桥侧过身,手上仿佛还捏着一张画,只是画的什么,北若卿一时间没看真切。 “我自然知晓七王爷是骗我的。”宋桥瞥了北若卿一眼,小脸仰了起来,认真道:“因为糕点都是要留给姐姐吃的。” “咳咳!”北若卿被宋桥突如其来的机智呛的满嘴的糕点渣,这小屁孩,未免太机智了。 宋桥摇摇头,皱着小脸,故意道:“姐姐这副模样,难怪七王爷跟我说,要事事多让着姐姐些。” 玉紫赦…… 北若卿想到这个名字,便不自觉的傻笑起来,她看了宋桥一眼,低声道:“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宋桥进厨房倒了杯水出来,小大人般的看着北若卿,“听人说,今日起是七王爷出殡的日子。” “是啊,出殡的日子。今日,是个好日子。” 北若器叹了口气,一屁股坐在台阶上,毫无形象的瘫坐着,“皇子的身份就像是枷锁一样,套在他身上。所有都羡慕他出生便是富贵加身,却从未有人看到过,光鲜的背后,是一双双欲要将他拖入深渊的手,那些人恨不得喝他的血,啃他的皮,食他的骨,直到他在这世间,在没有半点存在过的痕迹, 他们才能够放心,这个世界,再没有玉紫赦这个人,会威胁到他们的权势,他们的富贵,他们的天下。” 北若卿每说一个字,眸色便暗沉几分。 宋桥就这么听着,眸子里闪着晶亮的光。 “姐姐,”宋桥忽的开口,打断北若卿的话,静静的望着她,小脸上写满了认真,“我会保护你的。” 他从不曾想过,有朝一日,他也能够挡在北若卿身前。他身份特殊,能安然度日,瞒过所有人的追踪,已是难得,更没有想过,还能跟着北若卿和玉紫赦,学那么多不会有人教他的东西。 他不能再一直靠着他们的庇护,他要努力强大,他要成为如七王爷一般,能够护住姐姐的人。 北若卿突然间就笑了,一边笑,一边在宋桥的脑袋上轻轻的敲了一下,低声道:“你才多大,有你说这话的份儿吗?” “姐姐,不能打头的!” 宋桥瞪大了眼睛,一脸正经的提醒。 可他越是说不能,北若卿就越是喜欢蹂躏他的脑袋,姐弟俩打打闹闹,到好像是忘了今日是什么日子一般。 天色渐暗,夜,瞬间抢占地盘,将天地笼罩在黑暗之中。 北若卿躺在床上,毫无困意。 此时,夜色已深,北府上下,除了打更人在府内巡逻,便再无旁人了。 就在这时,几道黑色的身影,悄悄的嵌入北府,顺着库房的方向摸了过去。 “快点,今日任务若成,咱们日后便都能发达!” “哎哟,长点眼睛!踩老子的脚作甚?” “大哥,听说北府富可敌国,咱们不来摸银子,反倒是给她送东西,这也太不像是咱们贼的作风了。” “啊呸,当贼能封官加爵么?蠢货!” …… 黑衣人的身形利索,但是脑子似乎不怎么好使,一群人拿着一张北府的地图,来来回回的绕路,却始终没摸索到那个所谓的北府库房。 眼看着前面有个院子,其中一人便道:“大哥,那人只说让咱们把东西放进北家,也没说非要放在库房,依我看,要不随便找个院子放起来,嘿嘿,咱们也可以早些回去喝酒吃肉了。” “吃吃吃!大半夜还想着吃!咱们虽然是土匪,但是既然接了这单生意,就要努力将这单生意完成!” 说着,带头的土匪捏着图纸,率先踏进了院子。 “哎,大哥,不找库房了?” “找个屁,北府这么大,再找下去天都亮了!” 那人说着,跟上了为首土匪的步伐。 就在这时,带头那人突然‘哎哟’一声惨叫,幸好他身后紧跟着的土匪出手迅速,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巴,否则这时候,就算是笼子,都能被为首的土匪吵醒了。 “大哥,屋子里好像有人!” 身后土匪低声说道,一边说,一边从怀里摸出迷烟,递给为首的土匪,“大哥,你先上!兄弟们帮你望风!” “哎,好的。”为首土匪刚说完,突然间意识到,不对啊,什么事儿都要他来的话,要这群小弟干什么! “你,给我去弄晕里面的人!” 他说完,将迷烟塞给身后的土匪,自己往后退了退,将那人往前一塞,顿时,那人踉跄了两下,险些一跟头撞在门上。 “大哥,那,那我上了啊。” 那人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小心翼翼的,他说罢,小心翼翼的弓着腰,将咽痛插到门缝里,紧接着,然后用力一吹。 登时,一股迷人的香味儿从烟筒里冒了出去。 为首土匪歪着脑袋,挤在他身边,低声道:“哎,你到底吹进去没?” 那土匪点点头,“呜……” “吹进去了就成!”为首土匪满意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谁知他这一巴掌下去,那人身子摇晃了两下,瞬间‘扑腾’一声,倒在了地上。 “嗯?让你吹个迷烟,你咋还打瞌睡?” 为首土匪话音刚落,身后便传来其他小土匪的怯弱的声音,“大哥,他好像晕了。” “什么?” 为首土匪尚未反应过来,只见紧闭的大门忽的打开,屋内,伸出一只手,猛地抓住他的发 髻,将他往屋内一抓,随后,‘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大哥!大哥你怎么了?” “里面的人快放开我大哥!” …… 那几人小心翼翼的拍着门,又怕被人发现,又怕拍门声太小里面的人不当回事儿。 一时间,很是为难。 北若卿披头散发,找了个板凳,横在土匪的身上,坐了下来,见土匪卡在板凳下面,动弹不得。 北若卿喝了口水,润润喉,垂眸看着地上的土匪,一字一句道:“你自己脱,还是我来?” 她说话直接,土匪一时间,红了老脸,“你,你是北若卿?你赶紧放了我,不让明天我把就把抓到山上炖了吃。” “是么?”北若卿又喝了口水,从桌子上拿起鞭子,鞭子绕在手上把玩,“你既进了本小姐的瓮,还想有明天?” 她说罢,突然抬起头冲着门外吼道:“拍什么拍?再拍把你们都丢后花园喂老虎!” 此话一出,门外瞬间安静了。 为首的土匪脸都白了,“女侠啊,你到底要干什么?我们不是贼,我们就是路过……” “既是路过,那就留下点东西吧……” 北若卿邪恶的笑了起来,缓缓的凑近地上那人…… 第232章 比愚蠢,你赢了 不多时,土匪头子衣衫不整的从屋内被踹了出来,摔在地上,激起一地的灰尘。 众土匪面面相觑,纷纷凑了上去关切道:“大哥,你这是咋了?” 闻言,土匪头子一把捂住脸,嘤嘤切切的捂着脸,爬起来跑了出去。 见状,其他人急忙跟上。 只不过,他们大当家的这副模样,怎么那么像是惨遭迫害的黄花闺女呢? 北府内,重归平静。 北若卿躺在床上,侧头看了刚才从土匪身上扒下来的扎针小人一眼,冷嗤一声,将小人丢了下去。 “想出这种陷害人的法子的人,脑子怕不是有泡吧?” 京城某处宅邸内,某人猛地打了个喷嚏,随后继续看着遂州最新传来的消息,只觉得今夜格外的凉。 再说北府,北若卿躺在床上,窗户大开着,许是方才那些土匪没注意,所以才准备用迷烟放到北若卿。 谁知,北若卿一直都清醒着,早就听见了门外的动静。 她将扎针小人随手丢到一旁,仰望着帐顶,睡意朦胧。 月色照入窗内,忽然,一道身影约过窗户,出现在屋内。 北若卿困的眼皮子直打架,迷迷糊糊的,她朝着那人笑了下,低声呢喃道:“你怎么才来啊?” 那人无奈苦笑,抬脚朝着床边走去,见北若卿的被子被她踹到一旁,他叹了口气,默默地将被子被北若卿盖在身上,轻声道:“傻丫头,京城这么乱,你回来做什么?” “他们都说,你死了。那你是人还是鬼啊?还是,我在做梦?”北若卿打了个哈欠,翻了个身,背对着那人。 从遂州赶回京城,若是慢悠悠的晃着,需要十来天,若是赶路,也需要个六七天。 若是快马加鞭,快是快,就是消耗人,也消耗坐骑。 北若卿不善骑马,所以一向喜欢骑驴。 那人在她身侧躺下,和衣而卧,将她轻轻揽入怀中,就当做是在做梦吧。“ “玉紫赦……” 北若卿梦呓般的喊了一声,他身后,那人身子一僵,情不自禁的抱紧了北若卿,“嗯,我在。” 北若卿像是只小猫似的,踹开被子,翻了个身,钻进那道温暖的怀中,缓缓睡了过去。 窗外,风声微弱,已是夏末,夜色微凉,稍不留神,便会感冒。 待怀中之人睡熟,那人这才小心翼翼的将被子给她盖好,缓缓俯身,在她额头落下一吻。 北若卿睫毛轻颤,似乎是做了个梦,梦中,有她喜爱的人,喜爱的一切。 “傻子,等我回来。” 他说吧,余光一撇,看见床头被北若卿随意丢着的人偶,顿时眼角突突直跳,“你这是打算将自己扎成刺猬么?” 说罢,他捏起人偶,往那人偶里塞了个东西,随后将人偶随意的扔到了床底下,这才准备离开。 然而,他刚一动,冷不丁的却被一把抓住了袖子。 北若卿的小脑袋在袖子上蹭了蹭,似是不甘心般,哼唧道:“此路是我开,要想打这儿过,留下买路财!” “哎……”那人长叹一口气,默默的从怀中摸出一枚铜钱,塞进北若卿的手里。 北若卿果然一把抓住铜钱,满意的吧唧吧唧嘴,翻了个身,睡得更熟了。 天边渐露鱼肚白,夜色褪去,金光洒满大地。 北若卿是在一阵喧闹声中醒来的。 一觉醒来,只觉得手心里好像有东西,北若卿张开手一看,却手心里躺着一枚铜钱。 “一枚铜钱?馒头能买的到吗?” 他摸摸鼻子,起身换了衣裳,正准备叫小鱼儿,却突然想起来,小鱼儿还在后面。 肚子饿的直叫唤,北府的厨子向来准时,可如今大抵是因为查封了的缘故,下人们都被赶到了后院里,整个北府,都显得空荡荡的。 北若卿正琢磨着自己去后厨弄点吃的,门外,忽的传来一阵敲门声。 “姐姐,太阳要晒屁股了!” 门外,宋桥稚嫩又正经的声音喊出这句话,有种偷穿了大人衣裳的小孩儿,然后一本正经的告诉你要好好学习的既视感。 胡乱擦 了把脸,勉强将自己的鸡窝头收拾好,北若卿起身开门,不等宋桥看清楚自己面前杵着的是个什么玩意儿,北若卿便一板栗下去,嗔道:“没大没小,太阳现在连毛都没长齐,还晒屁股呢。” “姐姐,”宋桥忽的脸色一红,垂着脑袋正经道:“姐姐要文雅点。” “你这是嫌老娘粗鄙了?” 北若卿抓起宋桥手上端着的馒头,一口塞进嘴里,然后一脸骄傲的把手上凭空冒出来的铜板递给宋桥。 宋桥深吸了口气,扶额自我安慰道:“姐姐的粗鄙不是粗鄙,是率性。姐姐是天下最温柔的姐姐,七王爷最喜欢的姐姐……” 小小的人,捂着脑门开始念经,他说这些话的时候,满脸都是虔诚,说的北若卿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厨房里不会只有馒头吧?”北若卿一脸生无可恋,说实话,要不是肚子饿了,她是真的不想啃馒头啊。 大概人就是这样,有了馒头之后,便想着吃大米,有了大米之后,便想着吃肉,有了肉之后,便想着减肥。 可惜了,北若卿此时还在想吃填饱肚子的阶段。 宋桥可怜兮兮的摇摇头,道:“厨房里连馒头都没有了。” “什么?” 不等北若卿惊呼出声,院子外,忽的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听人说,你意图谋反,还府中行巫蛊之术?” 一道粉色的身影,从门外施施然的走了进来。她身后,还跟着一群宫人,不知为何,北若卿看到这副模样,总是不自觉的联想到一副老母鸡带着小鸡游春的画面。 画面就在脑子里这么一闪,北若卿一个没留神,‘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苏长淑的脚步一顿,小脸上瞬间写满了不悦二字。 “北若卿,你笑什么?” 北若卿不动声色的将宋桥护在身后,摸摸鼻子,笑道:“苏长淑,你不觉得自己很可怜吗?” 她可怜?她是丞相嫡女,未来的皇后,更是手握兖州大权,她为何会可怜? 苏长淑咬着牙,面目不复以往的深沉,反倒是毫不掩饰自己的愤怒和恨意,冷嘲道:“阶下之囚,还有资格觉得我可怜?” “啧啧,你不可怜啊?”北若卿视线跟扫描机似的,在苏长淑的身上上下一扫,顿时,苏长淑脸色通红,有种说不上来的羞耻感涌上心头。 “你说你,长的没我好看,家里没有有钱,心爱的男子还对你视而不见,人生活成你这样,还不够凄惨?” 北若卿每说一句话,宋桥就在身后,一本正经的点头。 七王爷说,姐姐说什么都是对的。 他要配合鼓掌,夸赞。 苏长淑眯起眸子,气的身子都在发抖,可偏偏北若卿说的每一点,她都无法反驳。 “不过,苏小姐你有一样比我强。”北若卿长叹了口气,以表示自己对苏长淑的同情。 苏长淑面如猪肝,神情阴骘,一双眸子像是淬了毒似的,朝着北若卿看去。 北若卿眼睛一眯,一字一句道:“苏小姐的愚蠢,的确要强出我很多啊。” “北若卿!” 苏长淑脸都气变形了,然而,大局为重,今日她来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决不能被北若卿的激将法刺激,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 想到这儿,苏长淑瞬间变脸,又是一副温柔可掬的模样,笑了笑,道:“北若卿,你说这么多废话,有什么用呢?北家谋逆,有动机,有手段。来人,给我搜,每一个角落,都不要放过!” 院子外,侍卫们四散开来,朝着北府各个角落搜寻起来。 东西砸在地上,胡乱翻动的声音不断传来。 北若卿面不改色,连眼皮子都没眨一下的。 宋桥紧张的拽着北若卿的袖子,低声道:“姐姐,他们要把咱们家砸了吗?” 砸?她看,苏长淑恨不得一把火把北府烧的一干二净吧。 她揉了揉宋桥的小脑袋,低声道:“乖,咱们家能被人看到的东西,都是赝品,真正之前的东西,岂能给他们机会砸?” “啊?” 宋桥几乎以为自己耳聋了,北府上下这些摆件,都是赝品? 可,可 当初北大公子不是还很随意的拿家里的摆件卖人,还收了不少银票呢。 宋桥的三观,处于持续震惊的截断。 苏长淑看见北若卿身后的宋桥,眸色一闪,眼底浮现出一抹笑意。 暗线来报,说是七王爷有个小徒弟,甚是用心,难道,就是这个小家伙? 苏长淑踱步走到宋桥身前,看了眼他手里被北若卿啃了一口的馒头,嫌弃的将馒头打落在地,“这种廉价的东西不好吃,姐姐给你个好吃的东西。” 她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块糖,就要递给宋桥。 宋桥模样生的周正,尤其是那双眸子,像极了玉紫赦。 苏长淑将糖递过去的瞬间,只见宋桥忽然一巴掌拍了下来,将她手上的糖拍掉,冷声道:“但凡能果腹的东西,就没有好与不好!你个坏女人,不要碰我!” 大概是没料到宋桥是这么反应,苏长淑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手背上红了一片。 “你!不知好歹的东西!” 苏长淑抬起手就要朝着宋桥打过去。 然而,不等她碰到宋桥,便被北若卿一把抓住了手腕。 北若卿嗤笑一声,不屑的掀起眼皮子,鄙夷道:“苏长淑,没听见人家说了,别碰他!” 她说罢,手上稍一用力,便将苏长淑推了出去。 苏长淑险些跌坐在地,幸好她身后的宫人及时扶住,一时间,脸色难看至极。 不等她发作,北若卿的屋内,两个侍卫手上捏着一个人偶出来,恭敬的递给苏长淑,“启禀苏小姐,找到了北若卿行巫蛊之术的证据!” 第233章 北若卿,罪大恶极!哎 侍卫手上捏着一个人偶,做的倒是栩栩如生,不知道的看了,还以为是谁家小孩的玩具呢。 苏长淑的视线在落到那人偶身上的瞬间,眼底闪过一抹得意之色,若是此时她屁股上面长了尾巴,北若卿估摸着,她的尾巴都能翘起来了。 “北若卿,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苏长淑冷冷的看向北若卿,好像刚才被宋桥一巴掌拍到地上的脸面,瞬间都找回来了一般。 北若卿叹了口气,抬起头对上苏长淑的阴毒的视线,一撇嘴,嫌弃道:“苏小姐应该心里有数,我不想跟你说话。” “你!” 苏长淑登时小脸又黑成了锅底。 她就像是一直花毛,北若卿一踩,她便炸毛。 北若卿忍着笑,随意的瞥了拿着人偶的侍卫一眼,继续道:“苏小姐先别生气,你我打个赌如何?” 苏长淑此人心高气傲,又争强好胜,与苏长霜完全不同,北若卿见着她的第一眼,就觉得这姑娘日后要吃大亏。这不,她就撞上自己这个坑了。 苏长淑深吸一口气,将心中怒气压下,深深的看了北若卿一眼,讥讽道:“我为刀俎你为鱼肉,你有什么资格跟我打赌?” “是啊,我为鱼肉,你都不敢跟我赌,是怕输吗?”北若卿说着,幽幽的叹了口气,神情怜悯的看着苏长淑,“其实,输给本小姐,不丢人的。” 她眨了眨自己无辜的大眼睛,嫌弃的瘪瘪嘴,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模样。 苏长淑脸一沉,眼里似乎射出了千万把刀子,恨不能将北若卿给射成马蜂窝。 “赌就赌。”苏长淑扬起下巴,勾唇冷冷一笑,“北若卿,今日就赌以你的生死作赌!” “啧啧,真是狗尾巴开花,不要脸啊。”北若卿摇头晃脑的感慨了一番,随后回过头,一本正经的教育道:“看见没,日后若是再有人给你布置课业,让你描写一个无耻之人,你便有了活生生的模板了。” “嗯!” 宋桥规规矩矩的履行七王爷的嘱托,北若卿说什么,他都毫不犹豫的捧场。 苏长淑姣好的面容几乎维持不住,脸上的笑容一寸寸的皲裂,顶着满头的怒火,一字一句道:“来人,北若卿行巫蛊之术,诅咒陛下,罪大恶极,即刻进宫禀告娘娘陛下,此等恶贼,其罪当诛!” 她身后跟着的一位宫人闻言,深深的睨了北若卿一眼,转身朝着门外走去。 然而,还没走出两步,就听见身后,北若卿那不咸不淡的声音传了过来。 “公公留步,既是说我行巫蛊之术,总得有证据吧?” 公公转身,蹙眉看向苏长淑。 后者立马换上一副笑意颔首,扭头瞪向北若卿,冷声道:“到了此时,你还想狡辩?” 说实话,苏长淑这种的小怪,若是换做前世打游戏,北若卿都不乐意带她玩儿。 北若卿缓缓走到苏长淑跟前,眯起眸子,一字一句道:“若是今日,本小姐不死,苏长淑,那今年的某一天,就必然会成为你的祭日!” 日头逐渐升起,北若卿未施粉黛,一头青丝如瀑布般倾泻而下,说话间,离的近了,甚是还能看见她每一根睫毛。 苏长淑心中莫名的涌上一股不安的情绪,说不出是为何。 可是,这一切都是安排好的,盛家大公子想要北家斩草除根,以绝后患,这才想出了这么个恶毒的法子,北家那个养女,昨日亲自进宫,状告北若卿,愿意为作证,北家意图谋反。 如今,只缺这一个物证,北家便永无翻身之地了。 可,苏长淑心中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儿。 北若卿这模样看起来,倒像是一只老谋深算的狐狸。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苏长淑咬着唇,眸子里一片猩红,血色翻涌下,她抬起头,厉声道:“好啊!我倒是要看看你,今日,还要如何翻身!” 她话音刚落,北若卿便上前,一把夺过侍卫手上的人偶,从人偶的怀里掏出一张布帛。 “放肆!北若卿,你胆敢损害证物!” 苏长淑嘶声力竭,那模样,好像北若卿不是抢了证物,而是挖了她的祖坟一般,眦 目欲裂,张扬舞爪的便朝着北若卿扑了过去。 北小姐脚下一转,让到一旁,然后将布帛打开。 布帛上,清清楚楚的写着一行字:愿天下安宁,百姓康。 霎时间,除却北若卿外,在场所有人都惊呆了。 说好的行巫蛊之术呢! 这他么是什么? 苏长淑嘴馋哆嗦了两下,不可置信的后退两步,“不可能,不可能的!这布帛里,怎么会是……” “苏小姐!”北若卿逼近一步,眼神陡然间严肃起来,“本小姐一心祈愿,怎么到了你嘴里,却成了巫蛊之术,诅咒陛下?” “我……” “还是说,其实想要诅咒陛下的,是你苏长淑?” “北若卿,你满口胡言!” “又或者,是苏小姐故意排了这一场局,想要欺负我北家?” “胡说八道!” “是胡说八道?”北若卿冷冷一笑,“从昨日本小姐回京,皇后娘娘就对本小姐各种猜忌。世人都说,七王爷是皇后娘娘最宠爱的儿子,纵然不是亲生,也视若亲生。那么本小姐十分好奇,为何七王爷一出事,皇后娘娘便纵容旁人在七王爷出殡之日,开棺验尸?” 北若卿字字珠玑,一步一步的将苏长淑逼到角落。 退无可退。 她本就不是软柿子,甚至说,从重生后,身上便似长了刺一般。她愿意为了玉紫赦,收起一身刺,却不代表,她北若卿,是个人都能欺负的。 苏长淑的确聪明,她知道先来找证据,再去要旨意,如此一来,此事便跟皇后娘娘没有半点关系,甚至,还能算是苏家的功劳一件。 可惜,她没想到,她招来的山匪,不过是一群蠢货! 北若卿此时连同情都没了心情,她深深看了苏长淑一眼,“本小姐若是没记错的话,七王爷身为先皇帝嫡子,陛下钦封的王爷,并未被褫夺封号,而昨日,”她眸光一沉,一字一句道:“却险些被身为平民的苏小姐,以下犯上,开棺验尸!” “我是奉旨!” “苏长淑!皇后娘娘旨意上说,让你出殡之日,开棺验尸?” 皇后的懿旨上自然不会这么写。 这若是登记在册,这皇后,怕是要遗臭万年了。 苏长淑哑口无言。 皇后说,让她验明棺材里的人是玉紫赦,而开棺,是她的私心。 即便生而无缘,死后,她想给他留下些什么。可最终,这个机会都不曾有。 “北若卿,你果然伶牙俐齿!” 苏长淑忽的笑了起来,理了理自己的袖子,挺直脊背,冷笑道:“今日,是我技不如人!” 她眼神一凛,身后,侍卫忽的拔剑,抵在宋桥的脖子上。 北若卿眉心一蹙,脸色瞬间铁青。 她最恨别人威胁她了! “这个小东西,方才想要行刺我,若非是我看在他年纪小的份上,早就要了他的小命了。”苏长淑睁着眼说瞎话,还说的一本正经。 北若卿听了都想笑,所以这是干不过她,就去欺负宋桥吗? 北小姐叹了口气,默默地摇了摇头。 苏长淑扭头,朝着侍卫使了个眼色,那侍卫顿时,举起长剑,便朝着宋桥砍了下去。 然而,只听‘啊’的一声惨叫,北若卿不忍直视的闭上眼睛。 苏长淑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身上一痛,紧接着,侍卫便朝着她砸了过来。 接连两声惨叫,苏长淑被侍卫压在身下,又疼又恼,脸都绿了。 侍卫嗷嗷的惨叫着,捂着胳膊,痛不欲生。 而罪魁祸首宋桥,宋小盆友,一脸嫌弃的拍了拍手,自言自语道:太差劲儿了。 那侍卫刚睁开的眼睛,顿时一翻,又险些气晕过去。 他这样的不差了好吗! 北若卿同情的瞥了侍卫一眼,好心解释道:“不好意思,忘了介绍,这位,可是七王爷亲自教出来的,打一般的侍卫,打个十个八个,该是不成问题的。” 七王府的暗卫,以一敌百都是可以的。若是碰到高手,以一敌十,也不是不行。 宋桥本就天分极高,又有 玉紫赦亲自教授,武功造诣自然是不可小觑。 当初也是因为这个,玉长生还抱怨说玉紫赦偏心。 结果同样的东西,教了玉长生两天,小殿下就疯了,然后老老实实的接受了自己花瓶的设定。 侍卫好不容易从苏长淑身上爬起来,还没反应过来,‘啪’的一声,苏长淑冷着脸甩了个巴掌过来。 “苏小姐,这两人如何处置?” 苏长淑咬着牙,脸上只剩下怨恨,再无半分旁的情绪。 闻言,她眼神一愣,咬牙道:“抓起来,打入大牢!” 她话音刚落,却见北若卿不紧不慢的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似笑非笑的望着她,“恐怕,这一次,也不能让你如愿了。” 霎时间,空气瞬间凝固了。 苏长淑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北若卿手上的玉佩,艰难的咽下口水,“怎么会?这怎么会!” “苏小姐,你猜,本小姐接下来,要如何处置你?”捏着玉佩,北若卿的声音悠扬婉转想,极轻,却也令人心中发寒。 第234章 遗书给你 “这是七王爷出身之日,陛下亲自赐的玉佩!” 这块玉佩,之所以苏长淑都能一眼认出来,不过是因为这块玉佩,普天之下,至此一块。 墨玉,本就是权利的象征,更别说,墨玉上,雕着龙纹图腾,下面可以刻着七王爷的排行。当年先皇后绝宠后宫,七皇子玉紫赦一出生,本就是要被册封太子的,却被先皇后阻拦,这才不了了之。 但是,陛下却赐了这块玉佩给七皇子,朝臣心中都清楚,这块墨玉,是当年陛下受封太子时,先皇的礼物。这块玉,若是强行说是象征东宫,也不是不可。 只是这么多年,皇后和三王爷玉墨严找遍了皇宫,都没能翻出这块玉,没想到竟然会在北若卿手中。 “你从何处得来的?北若卿,偷窃国宝乃重罪!” 答案几乎脱口而出,可苏长淑却不敢相信,七王爷,居然把这么重要的东西,就这么给了北若卿? 这块玉佩,调动三军都足矣! 苏长淑不甘的神情,落在北若卿眼里,既可笑,又可悲。 她喜欢玉紫赦,却也喜欢权势。 当初直白的选择玉紫赦,是因为玉紫赦尚可一战。 如今倒戈,是因为玉紫赦埋入黄土,再无机会。 人,为了自己的利益做出选择没有错,可利益有时候,却会错。 玉墨严这等虚伪之徒,若是为一国之君,天下大乱,近在咫尺。 北若卿收起玉佩,“苏长淑,你输了。” 她说完这句话,视线一扫,登时,围住她的侍卫纷纷散开。如今虽然皇后下旨,丞相把控朝堂,可陛下尚在,且还有陛下的皇家卫未曾出动,谁也不断断定,此时的朝局就一定是皇后和三王爷的。 宁婉拉着宋桥,脊背笔直的朝着门外走了出去。 日光洒落她身上,将她的影子拉的极长,微风拂动,她的身形随着微风一同渐渐远去。 直到北若卿的身影消失在北府,侍卫这才反应过来,“苏小姐,就这么让北若卿跑了?” 恍然间,苏长淑反应过来,眼珠子转了转,几乎是瞬间功夫,她做了个决定,拿了墨玉又如何?七王爷都死了,一块玉,还不是在谁手中,就是谁说了算! “禀告父亲,下令封城!” 看来,计划还得再提前了。 皇后娘娘猜的果然没错,这些年,即便是七王爷身体孱弱,陛下也从没动过要立三王爷为太子的心思。 要想立储,早就该立了! 想到这儿,苏长淑深吸了口气,暗自下定决心,看来,那件事,要提前进行了。 她起身,眸色一黯,冷声道:“进宫!” 京城街头,一如既往的热闹。行人摩肩接踵,摊贩叫卖,声音嘈杂。可这片喧闹声中,总像是缺少了些什么。 京城上空,晴空万里,四方安宁。 而此时,京城的某处府邸外,北若卿正带着宋桥骑在墙头上。 看着高高的墙头,脚下一点,跳了下去。 北若卿懵了! 这么高,小兔子你跳下去了老娘怎么办! 然而,北大佬要维持风度,于是,北若卿坐在墙头上,优哉游哉道:“哎,墙头风景独好啊~” 宋桥实诚的点点头,赞同道:“嗯!” 然后,转身走了。 北若卿满脸懵逼的看着宋桥小小的身板,消失在回廊拐角处。 “没良心的小东西!玉紫赦就教会你抛弃战友了吗?” 然而,回答她的,是冷冷的空气,和几声鸟叫。 北若卿坐在冰凉的墙头,此时此刻,好像吃酱猪蹄。 不多时,院子里,忽的传来一道哭啼声,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卿儿啊,本公子想死你了!” 紧接着,一道白色的身影张开双手,朝着北若卿风风火火的冲了过来。 “卿儿啊~” 北若卿吓得一个机灵,险些从墙头摔下去。 她双手紧紧地抓住墙头,这才避免摔下去。 铁倾城在墙头下,一个急刹车,然后茫然的抬起头望着骑在墙头的北若卿,不解道:“卿儿,你怎么不从正门走?爬墙这个习惯,可不好哦。” 北若卿冷笑,呵呵,要不是正门口守着一堆爱豆倾城的女粉丝,她至于翻墙么? 这要是让人知道,爱豆倾城住的宅子是她北若卿的私宅,还不得生吃了她啊。 “给我找个梯子。”北若卿垂下头,不自在的道。 她千算万算,唯独没算到,墙头外面,堆着一堆砖头,爬上来时,不觉得墙头高,只是坐在墙头时,她堪堪感受到了世界的恶意。 铁倾城眼睛一点点的亮了起来,他咧开嘴,朝着北若卿笑了起来,“卿儿啊~要什么梯子,你跳下来,我接着捏啊~” 北若卿感觉铁倾城的脸要开花了。 乐的。 他这副神情,要是让玉紫赦看见了,怕是要被直接送进宫去阉了。 北若卿捂着脸,哭笑不得道:“跳下来,砸死你么?” 铁公子不乐意的瞥了北若卿一眼,张开手臂,“卿儿~本公子可不是玉紫赦那厮,弱不禁风的病娇!” 北若卿嘴角抽了抽,只想送铁倾城两个字:呵呵。 玉紫赦是个病娇没错,可大哥,病娇当初好像还把你丢出去不少次吧? 墙头风景再好,北若卿也不想再骑着了,她深吸了口气,琢磨了下这个高度跳下去被摔死的可能,正准备跳下去,忽然,身后一双手,拎着她的肩膀,脚下一点,便跳了下去。 北若卿尚未反应过来,脚已落地,她重心不稳,忍不住朝着地面栽去,一双手拽住她,将她拎了起来。 “谁啊?”北若卿扭过头,看向身后。 然而,身后哪里还有人? 反应过来的铁倾城此时急忙迎了上来,“还能是谁?暗卫呗。” 他说着,也不给北若卿多余的思考时间,一把拽了北若卿的袖子,一边蹭着脸,一边感慨道:“卿儿,你离开京城出去玩,为什么不带上人家?人家好伤心!” 北若卿的袖子惨遭绑架,她满脸嫌弃的将袖子从铁倾城的手里抽了出来,翻了个白眼,无语道:“带着你?那跟宣告全世界本小姐在遂州有什么区别?” 她就算是不被仇家追杀,也至少会被铁倾城的粉丝一人一口吐沫淹死。 北若卿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看了他一眼,忽的脸一沉,一声咆哮,响彻云霄:“铁倾城!你又背着本小姐吃了多少零食!从今天起,三天不准吃饭!瘦不到原来的瓜子脸,你他么就给老娘削了骨头去!” 铁公子嘤嘤嘤,长胖了被发现了。 别院里,每日都会迎来一位客人。今天北若卿突然到访,倒是个意外。 顾宴廷坐在小竹院里,桌前早已准备好了糕点和茶水,他笑眯眯的望着从院子外进来的北若卿和铁倾城,看的一脸咂舌。 没想到,铁倾城也有怕的人啊。 他还以为平阳侯天不怕地不怕呢。 北若卿一进院子,二话不说,直接问道:“陛下是真的病重了?” 她满心疑问,却不知从何处解答。 陛下病重,玉紫赦病逝,事情这么巧合? 还是,有人故意谋划? 顾宴廷叹了口气,将茶水推到北若卿面前,无奈道:“宫中暂时没有消息。如今陛下身边伺候的,只有三王爷和皇后娘娘。其他的妃嫔和朝臣,几乎见不到陛下的人。” 换言之,宫中如今的局面,已经尽在皇后和玉墨严母子的控制之中了。 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她仿佛昨日才离开京城,这天,就变了? “你搅乱遂州城的水,是为了防止遂州城跟皇后和玉墨严勾结吧?”顾宴廷虽然一心专注探案,但是毕竟是世家大族的公子,这点眼力见,还是有的。 从盛家退出京城,又重返京城,到目前为止,遂州城的世家大族,除却盛家,再无旁人敢表态。 遂州城本就世家繁多,朝中势力林立,各有牵连。如今北若卿以北家之名威胁世家,看起来,好像是世家惧北若卿。 实际上,不过是保全了一部分不愿站队之人。 该暗中行动的,如盛家,早就开始行动了。而不像掺和进来的,借着北若卿打压为借口,无论此事事情结局如何,他们都能保全家族。 皇权之争,向来伤及无辜的,总是那些春臣。 皇后此时,只怕是还在沾沾自喜,盛家投入门下,她和玉墨严便有了世家倚仗。 却不想,北若卿已经将世家的这条路,给她堵住了一半。 北若卿翻了个白眼,并不承认,“本小姐打人,赔钱,随心而已。” 闻言,顾宴廷笑了,抬眸睨了站在北若卿身后的铁倾城一眼,忽然哪壶不开提哪壶道:“今日带来的都是你爱吃的糕点,怎么一块都不碰了?” 此话一出,北若卿登时眼刀子嗖嗖的朝着铁倾城射了过去。 铁倾城捂着脸, 想掐死顾宴廷的心思都有了。 “铁倾城,你是个爱豆!再这么吃下去!你明天就该被拖上屠宰场了!” 北若卿一声喝下,铁倾城立马从怀里摸了摸,掏出一封信来,“卿儿你先别生气!我,我这儿有一封遗书,遗书给你!” 那封信上,郝然写着玉紫赦三个字。 北若卿看向铁倾城,“这是……” “玉紫赦去世时,尚未来得及跟你交代的事,都在这里了。” 铁倾城说罢,欲言又止的看了北若卿一眼,随即叹了口气,道:“卿儿,这件事,只有你能办得到。” 第235章 毒门之主,久违了 北若卿垂下头,视线缓缓落在手中的信上。 随即,她一把将信揉成一团,捏在手心,转身便走。 “哎,卿儿!”铁倾城一怔,急忙追上去,拦住北若卿的去路,“皇姑父病重,眼下再没有人能够制衡玉墨严了,北家富可敌国,只要与皇室撇清关系,一定可以保住你的。” 一大玉墨严夺得大统,以他的性格,对北家,对北若卿,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北家生意遍布四海,只要北若卿解除跟七王爷的婚约,玉墨严即便是登基,也再没有理由继续纠缠她,再将北家和皇室绑在一起。 铁倾城小心翼翼的看了北若卿两眼,心中不忍。 “这封信里写的是什么?”北若卿冷笑两声,不紧不慢的举起信,手指用力,只听‘咔嚓’一声,信瞬间被撕成两半,她手上动作不停,转瞬的功夫,信就被撕碎了。 北若卿将撕碎的纸攥在手心,眼睛通红。 铁倾城上前,想要阻拦,却见顾宴廷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他一愣,一头雾水。 顾宴廷朝着他摇摇头,意思不言而喻:不要多管闲事。 无奈,铁倾城只得收回手,随北若卿去了。 情之一字,他体会的虽然不算深,却大概也能理解北若卿此刻的心情。 于玉紫赦而言,只是相给她寻求一个自保的出路。而于北若卿而言,这封信,便是斩断她和玉紫赦最后一丝牵绊的东西。 院子内,气氛有些低迷,谁都没有开口的打算。 顾宴廷除了被拖来当苦力跑腿儿,本就话不多,铁倾城是不知说什么。 沉默许久,北若卿率先打破沉静。 “生死有命,若他此番真的回不来了,”北若卿扯起嘴角,将眼底的泪意敛去,沉声道:“我北若卿,也不会守寡!我会赚很多很多钱,然后养许多的美人,每日里变着花样的让他们给我表演余兴节目。” 说罢,北若卿侧过头,一字一句道:“这样,他就放心了?” 他放心?他怕是要从棺材板里气的跳出来。 铁倾城摇头叹气了半天,这才勉强挤出一丝笑意,点点头,“嗯。” 北若卿丢下手中的东西,朝着院子走了出去。 见他走远,顾宴廷突然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铁倾城没好气的扭头瞪了他一眼,怒道:“你还笑!这下好了,某人要‘死不瞑目’了。” “嗯,”顾宴廷笑的更开心了,捂着嘴,低低的应了声,“你没发现,北小姐赚钱的目的很简单吗?” “你什么意思?” “她好像是准备,若是玉紫赦不在了,她就赚钱养很多的猴子,每天给她表演节目。”说完,顾宴廷意味深长的看了铁倾城一眼,突然没头没尾道:“说起来,你过几日的新曲子,写的怎么样了?” “顾宴廷!本公子又不是猴子!” 一声咆哮,响彻别院上空,偶尔还能听到几声骂咧声,转瞬又消失。 别院宽敞,北若卿住的院子,正是当初玉紫赦离家出走时住的。 里面的一应摆设,一如既往,只有下人每天回来清扫。 手上的信已经碎了,北若卿换了衣裳后,便找了黏胶,搬了桌子到院子里,顶着日头,开始修复那封信。 信上的内容是什么,北若卿心中大概已经猜到了。 玉紫赦这厮,即便是这种时候,脑子里想的也都是怎么保全她。 如今变天已是迫在眉睫,一旦玉墨严得逞,北家和七王府,以及那些曾经光明正大的亲近过七王府的人,玉墨严定会一个个的处理干净。 玉墨严的心眼,比芝麻还小,又怎能容忍曾经跟着玉紫赦的人,每日出现在他眼前呢? 信撕碎了,玉紫赦最后留给她的东西就没有了。 北若卿俯身桌案,一片一片的将自己撕碎的信拼成原来的模样,再用黏胶粘上。 日头渐西到月上梢头,秋夜寒凉,冷风拂过,白雾渐起。 细风卷起地面的落叶,沙沙作响,屋檐下挂着的风铃随之晃动,‘铃铃’的声音,像极了夜色下,踏风而行的仙子。 忽然,一阵笛音传来,凄凄艾艾,与这悲凉的夜色几乎融为一体。 北若卿手指一顿,睫毛颤了颤,却没抬头。 笛音,戛然而止。 树上,那人一袭青色长衫,从天而降,落在北若卿面前。 “卿儿,夜深了。” 八王爷玉墨寒回京,并未掀起什么风浪,相反 ,他虽然剿除匪患,立下功劳,却也不过是得以回京。 相比起如今母亲掌控后宫的三王爷玉墨严,只不过是个有名无实的王爷。 别说争夺皇位,就连进宫,都不配。 好在玉墨寒看起来,倒也安分,自从回京后,不是在府中练功,便是在府中作画。画的永远是一位女子,而那女子,只有一道背影,一袭红衣,再无其他。 玉墨严当时曾派人前去显示亲近,谁知玉墨寒客客气气的把人接进去后,自己就去作画了。 那人自己在府中干巴巴的说了两个时辰后,气呼呼的走了。 不过,玉墨寒正是要紧关头,自然不会对付一个还不足以称得上是对手的人。 北若卿放下手中的东西,抬起头,看清来人后,缓缓起身,走到玉墨寒身前,俯下身,恭敬而疏离的唤了声:“八王爷安好。” 八王爷? 她只当他是王爷? 连名字都不愿再唤了吗? “卿儿,你一定要这么生分吗?” 玉墨寒声音颤抖,深吸了口气,见北若卿眉梢上已经起了一层水雾,他从怀中掏出帕子,正要替北若卿擦掉,谁知,北若卿脚步往后一退,躲了过去。 “八王爷才回京不久,就知道这处别院,想来,关注已久吧?”北若卿抬起头,对上玉墨寒那双跟玉紫赦有几分相似的眸子,眼神复杂。 此话一出,瞬间,玉墨寒脸色微微一变,“关于你的一切,我都一直看在眼里。” 包括,北若卿追求玉墨严,外人知道是北府千金不知廉耻,一边追着三王爷,一边跟着小白脸私奔。 殊不知,北若卿故意做出一副自己对玉墨严深情的模样,不过是为了迷惑玉墨严,让他以为北家已经在他的掌控之中了。 如此一来,既给玉紫赦争取了羽翼丰满的时间,也让他得以喘口气。 毕竟,九五门这样的杀手组织,难免会有人觊觎。 而三年前的他,根本无力与玉墨严一争高下。 闻言,北若卿敛起脸上的神情,漠然道:“八王爷,没有利益的事,你不会做。你关注了我,也就能得知关于玉墨严的一切,而且,还能知道北府的动静,一箭双雕。这么利益分明的事情,大可不必说的这么情深义重。” 她不是不信玉墨寒对她的情谊。只是,处处拖泥带水,终有一日害人害己。 北若卿说罢,转身便要进屋。 却不想,玉墨寒脚下一动,身形瞬间绕到她身前,拦住她的去路,一字一句道:“为什么,你可以容忍玉紫赦利用你,却不能容忍我?” 他只不过选取了一条最简单的路,去达到自己的目的,为什么北若卿不能接受? 玉墨寒心中怒意逐渐蔓延,温润的面容染上几分戾气,握着笛子的手紧紧地攥成拳,像是随时都要打出去一般。 北若卿深吸了口气,抬眸对上玉墨寒的视线,认真道:“因为他从未打着对我好的幌子利用我!” 她与玉紫赦,从一开始,她就说了是合作。 只是,许是天下真有一见钟情这档子事儿吧,否则,她北若卿也不会刚见面,就决定将自己的利益跟玉紫赦绑在一起。 商人重利,这是本性。 而玉紫赦,一个浑身是病,浑身带刺儿的人,对她却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容忍。 她记得玉紫赦曾说过,他先动了情,在很久很久以前,只是北若卿不知道罢了。 此时想来,北若卿脑子里闪过的一幕幕,都像是情窦初开的少年,小心翼翼的想要亲近,却不敢与她亲近的模样。 “好,即便是我利用你,”玉墨寒倒吸了口冷气,苦涩一笑,道:“京城局势凶险,我有办法可以保你无恙,你可愿跟我走?” “不愿。” 几乎是毫不犹豫,北若卿便给出了答案。 玉墨寒下意识开口,“为什么?因为这封信?还是因为你放不下一个已经死了的人?” 普天之下,任何人都可以怀疑玉紫赦死了,只有他,坚信不疑。 因为毒蛊入骨,不去鬼门关走一遭是不可能的。而玉紫赦尚未清醒,便下落不明了。 除非大罗神仙,否则,绝对没有人能够救的了他。 霎时间,空气陡然一冷,北若卿的脸如清冷月色,没有半分表情的看着他,严肃而认真的开口道:“因为老娘,喜欢!” “好,”玉墨寒受伤的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点头,眸子里逐渐被赤赤浸染,他深吸了口气 ,广袖一扬,一股奇异的香味儿钻入鼻中,北若卿正准备抬手去堵住鼻子,却不想,依旧晚了。 意识渐渐散去,身子一软,便落入了玉墨寒的怀中。 她眼前视线越发的模糊,院子外,走进来一个人,她看不真切那人的脸,只依稀觉得,是个女人。 “毒门之主,久违了。” 玉墨寒转身,朝着来人点点头,随后不舍的看了北若卿一眼,狠声道:“人,归你了。” 他说罢,将怀中的人送到了来人的手中。 第236章 谁,谁敢欺负小爷的头 北若卿醒来的时候,眼前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 耳朵里嗡嗡作响,跟养了一窝蜜蜂似的。 她撑着身子,坐了起来。刚一动,却发现手腕处一阵锁链声响动,手腕上传来一阵灼痛的痛感。 北若卿一低头,却见自己的手腕上,竟是被一个铁链栓了起来。 昏迷前的意识停留在玉墨寒来找他,可她怎么记得模糊中,似乎看到了一个女人? 正当北若卿疑惑之际,黑暗的房门‘嘎吱’一声被人推开,一道光刺了进来,北若卿下意识的侧开头,挡住了眼睛。 “你醒了?” 女子声音轻柔,像是飘在一团棉花上似的,紧接着,又是‘嘎吱’一声,房门被关上。 北若卿转过头,只听见脚步声越来越近,而且慢吞吞的,北若卿严重怀疑来人是在踩蚂蚁。 她坐直了身子,这一动却发现,脚上居然也他么的戴了铁链! “呵,你们这是要把我打造成小铁人么?”北若卿捡起地上的一根茅草,也不嫌弃,随意的叼在嘴里。 她这副惬意的模样,没有丝毫畏惧,屋内黑暗,可她那眸子亮的吓人。 女子深吸了口气,似是讥讽的笑了声,道:“北若卿,你的这条命,不会长久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北若卿能明显的闻到她身上一股浓郁的脂粉香味儿,像是腌入味儿了似的。北小姐当即鼻子一痒,一扭头,‘阿嚏’一声,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抱歉,本小姐这鼻子金贵,不太能闻得了那些难闻的臭味儿。”北若卿说的一本正经,捂着鼻子,身子往后退了些。 女子隐在暗处的脸色微微一变,眼里厉色涌起,却被她不动声色的按了下去,她不紧不慢道:“北若卿,你这副口齿,早晚有一天,我会一个一个的给你敲下来的!” “那感情好,”北若卿笑嘻嘻的抬起头,对上暗处的那双眸子,没心没肺道:“早些日子吃甜食吃多了,如今蛀牙颇多,你愿意给我效劳替我拔牙,我赶紧不尽。” “你!” 女子本是来耀武扬威的,却没想到竟是被北若卿一而再再而三的堵住话口。 这个贝戋人! 早晚有一天,她必定要让她如狗一般的趴在地上摇尾乞怜。 北若卿坐直了身子,微微阖上眼,笑的云淡风轻道:“在骂我呀?” “还是,想杀了我?” 北小姐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这地方跟暗牢似的,地上堆着茅草,坐下来屁股也不见得疼。 女子呼吸逐渐加重,北若卿知道,她猜对了。 这人想杀了自己,却碍于什么原因不敢动手。 想到这儿,北若卿忽然勾起嘴角笑了起来,“杀我之前,好歹给我送些吃食过来吧?我爱吃什么,你们应该清楚。” 这女人跟玉墨寒有关系,只是,她到底是谁? 跟自己说话的时候,北若卿明显感觉的到她可以用内力压着嗓子,声音有些沙哑,听不真切。 屋子里又黑漆漆的,她也看不清。 再者,京城里想要杀她的人不在少数,一时间,北若卿的脑子里还真猜不出这个跟玉墨寒又有关系,还想杀了她的人到底是谁。 女子气的胸口剧烈起伏,呼吸声愈发粗重。 北若卿笑笑,“还不快去?” 那女子忍无可忍,冷哼一声,甩袖离开。 屋内,再次恢复一片黑暗。北若卿优哉游哉的坐在地上,手上用力的扯了扯铁链,然而,身上使不上一点力气。 想来那女人也知道自己有一身蛮力,所以给他用了什么药吧。 就在屋内一片静默之际,忽然,墙角处的地面上,响起一阵响动声。 北若卿吓得急忙弹了起来,顺手还捞起一只路过的老鼠,握在手里,紧张兮兮的看着角落。 地面,一阵地砖撬动的声音传来,北若卿摸了摸自己不剩几两肉的身子,哭笑不得道:“该不会有什么成精的耗子吧?” 她话音刚落,‘咔嚓’一声,地砖被推开,从里面露出一个黑黝黝的脑袋,紧接着,就听见玉长生茫然的声音传了过来:“奇怪,天怎么黑了?” 他刚说完,脑门上便是‘砰’的一下,北小姐毫不犹豫的赏了他一记板栗。 “哎哟,谁,谁敢欺负小爷的头?”玉长生奥哟一声,撒手顶着地砖的手便要去捂脑门,谁知那地砖还有些分量,他又只冒了个头,此时他一撒手,顿时又被地砖‘砰’的一声给砸了下去 。 像极了打地鼠。 北若卿满脸鄙夷的揉了揉手心里小老鼠的脑袋,然后将它放在地上,起身用自己有限的步伐,走到角落处。 紧接着,地砖再次动了起来,紧接着,玉长生再次顶着地砖露出了一双眼睛,他正要爬出来,忽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北若卿二话不说,当即一脚丫子踩在了地砖上,一声‘奥哟’还没发出来,就被地砖给盖了个严严实实。 北若卿痛心疾首的捂着脸,欲哭无泪。 皇室到底是怎么教出来这么个喜欢钻地洞的皇子的? 难道真是龙生九子,出了个会打洞的? 北若卿正无语之际,房门再度打开,有人端着饭菜进来,放在北若卿面前后,转身便走了。 待房门认真关好后,北若卿这才挪开尊脚丫子。 一炷香后,玉长生顶着一脑门的包,可怜兮兮的爬了出来,刚一钻出来,便捂着脑袋哽咽道:“大胆小贼!你再敢欺负我,我就让我嫂嫂用金子砸死你!” 北若卿嘴角抽了抽。 小贼? 她俩到底谁更像是做贼的? 北小姐毫不犹豫的在玉长生的脑门上敲了一下,没好气道:“世风日下,连皇子都开始钻地洞了?嗯?” 乍闻北若卿的声音,玉长生怔住了。 空气里,浮动着一股说不出的悲凉感。 北若卿甚至觉得,现在只要给她一把二胡,她都能拉出一首凄凉的二泉映月了。 她试探性的抬起手,想要去揉玉长生的脑袋。 谁知她刚伸出手,玉长生便‘啪’的一巴掌拍掉她的手,转过身,一屁股坐在地上。 寂静的空间里,一根针掉落的声音都清晰可见。 更何况,是玉长生压抑着的哭声。 北若卿霎时间,有些不知所措,“怎么了?谁欺负你了?说出来,下次我看着他欺负你!” 突然,‘哇’的一声,玉长生一声嚎哭,震耳欲聋,北若卿急忙上前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巴,低声道:“外面有人,别大叫。” 玉长生抽抽噎噎的,肩膀一耸一耸,伤心极了。 院子外,路过的巡逻小队看了院内一眼,不解道:“主人是不是在屋子里放了耗子?” 另一人道:“好像是放了,怎么了?” 那人摇摇头,“没事,就是那耗子放的有点大。” 说罢,两人朝着别的方向巡逻去了。反正里面的人,除非能飞天遁地,否则,戴着那样一副铁镣铐,是绝对逃不掉的。 北若卿目光紧紧地瞪着玉长生,低声道:“现在开始,不准哭!” 玉长生委屈的瞥开眼,泪水落入北若卿的手心儿里,烫的北若卿心里猛地一哆嗦。犹豫了下,她松开手。 “七哥不要我了,嫂嫂不要我了,父皇也不要我了。我再也不要呆在这个破笼子里了!” 玉长生说着,起身便朝着地洞走去。然而,他刚走一步,却被北若卿一把抓住脚踝,身后,传来北若卿无奈的叹气声,“乖,嫂嫂给你买糖吃。” “要十分!” 玉长生十分有骨气的说道。似乎只要北若卿说一个不字,他就能当场哭出来一般。 北大佬叱咤商场多少年,还是第一遭遇到这种谈判,一时间,竟是有些哭笑不得。 “好,二十份,就当做,是我和玉紫赦一起赔你的,好吗?” 她循循善诱,不动声色的安抚着这只炸毛的小猫,此时此刻,北若卿方才是体会了玉紫赦为何每次都这么嫌弃玉长生的原因。 因为这小子,给点颜色就开染坊,开了染坊还能上房子揭瓦。若是一味的宠着,怕是他能把房子都吃了。 玉长生委屈的擦了擦眼泪,转身对着北若卿,哽咽道:“嫂嫂,宫里人都说父皇病了,说七哥也死了,以后是不是都要听三哥的了?是不是三哥说不给我肉吃,我就不能再吃了?” 北若卿眯起眸子,想到玉长生的处境,心中不由得一阵心疼。他身为皇子,又年纪最小,本该是无忧的岁数,却要经历这一场巨变。 拍了拍他的肩膀,放低声音道:“你从宫里出来,可曾确定,陛下真的病重了?” “嗯?”玉长生一怔,挠着脑袋,迷茫道:“我那日躲在床底下,只听见父皇咳嗽,然后母后说,外面的事情有她,接着父皇就睡着了。之后,父皇寝宫里都是宫人,我也不敢再从地洞通向父皇的寝宫了。” 地洞都他么通向皇帝的寝宫了! 北若卿哭笑不得,轻轻的揉了揉玉长生的脑袋,“你做的很好。” 她说罢,看了眼一旁端进来的饭菜,眉头皱了起来。 这些饭菜里,必然是下了药的。 否则,她一旦恢复体力,这些铁链,根本控制不住她。 想到这儿,北若卿忽的扭头看向玉长生,严肃道:“长生,我需要你帮个忙。” 第237章 你不如,去陪他吧! 北若卿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直到最后,她拍了拍玉长生的脑袋,一脸坚定道:“灰狼灰狼,任务交代完成,请即刻执行任务!!” 玉长生满脸懵逼,挠了挠脑袋,打开地砖,蹭蹭蹭的滑了下去。 屋内不分日夜,北若卿缩在墙角,用一只鸡腿儿,逗弄小老鼠玩。 那小老鼠吃了鸡腿儿后,便身娇体软,站起来晃悠着走两步,北若卿小手指一推,它便倒了。如此,在这暗房里,北若卿也算是有个玩具,能陪着自己打发时间。 而在北若卿消失的这段时间里,整个别院,炸开了锅。 铁倾城蓬头散发,在院子里呼呼啦啦的前后奔走,连树丛里都翻过了,就是没找到北若卿的身影。 可北若卿住的院子里,也没有打斗过的痕迹啊! 而此时,七王府的暗卫以及尘风等人,面色沉重的立在院子外。 顾宴廷蹲在地上,像是在看一只蚂蚁。 见里面的人没动静,尘风率先开口,打破沉静道:“顾公子,可查出了什么?” 院子内,几声乌鸦呱呱的飞过,仿佛是在嘲讽愚蠢的人类。 顾公子一手撑着腿,一脸微微仰起,嫌弃的瞪了铁倾城一眼,鄙夷道:“你今日里是钻进了香料桶里了么?” 铁倾城一脸茫然,捋了捋自己乱糟糟的头发,忧心忡忡道:“少废话!找不到本公子的金主,本公子明日便去将你府上的那些好茶都给砸了!” “你!”顾宴廷气结,瞪着铁倾城的眸子,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可也不知为何,想来性情孤僻,脾气古怪,除了七王爷再无人能亲近的顾大公子,竟是生生的咽下了这口怒气。见铁倾城着急上火的模样,他深吸了口气,咬牙道:“她应该是被人掳走的。” 顾大公子下了结论。 从前顾大公子是除了探案之外,两耳不闻窗外事,自从被玉紫赦忽悠回京后,他发觉自己越来越有做保姆的权利了。 闻言,铁倾城小脸煞白,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唉声道:“掳走?劫财还是劫色?” 就在顾宴廷准备一本正经的好好安抚一下这个傻子几句时,铁倾城忽的抬眸,看向他,红了眼眶,“为何他们不掳走本公子!是本公子不够美吗?” 顾大公子抬起的手生生的顿在半空,嘴角隐隐抽搐。 尘风从院子外走了进来,俯下身,捻起地上的泥土闻了闻,眼神瞬间一变,“顾大公子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虽然只是暗卫,可七王府的暗卫,各个身怀绝技,尘风虽然看着是个钢铁硬汉,实则在暗卫中,最是细心,且,副业是半个大夫,加半个厨子。 之所以只能算是半个,大抵是因为他家主子太过挑剔,且自己又聪慧,什么东西,旁人用个三五年,他家主子三五个月,便足以。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天分吧。 顾宴廷深吸了口气,脸色有些沉重,“能够将七王府的暗卫调走,且还能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将人劫走,只有一个可能。” “九五门?” 尘风话一出口,顾宴廷便点了点头,证实了这一猜想。 “只有他们,有足够的高手,以及,毒门所配置的云过无痕迷魂散,虽然味道早已散去,但是,昨夜露重,多少还有些味道浸入泥土中。” “毒门!”尘风瞪大了眸子,不可置信道:“可毒门不是早就与九五门破裂了吗?” “或许,又因为另一种利益勾结在一起了?”顾宴廷抿了抿唇,神情阴骘。 “眼下情况紧急,宫里头随时会有危险,京城风云将变,北小姐这个时候出事……”顾宴廷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再说下去了。 这场局,本就是顺势而为。 如今,却格外的被动。 然而,就在这时,屋内,忽的传来‘咔嚓’一声,动静传来,屋外几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拔腿冲了进去。 屋内,玉长生刚从地下探出个闹个,冷不丁的铁倾城一脚踩下来,幸好他躲得快,不然今天这脑袋怕是要被踩成砖头。 顾宴廷一把将铁倾城拉到一旁,默默地看了从地上冒出来的小殿下,半张脸都僵了。 说真的,要是玉长生晚上过来,只怕是会被人当做是耗子。 他好不夸张的保证,绝对会被打拍! 玉长生看了看铁倾城,又看了眼顾宴廷,最后看了眼尘风,然后沉下脸,学着北若卿的模样,一本正经道:“诸位好友,本小姐被绑架了,诸位不必恐慌,无须赎金,无须人质交换,只需诸位各司其职,另外给长生些这零用钱即可。” 说罢,玉长生挑起眉头,看向三人,伸出了手。 顾宴廷朝着玉长生点点头,正色道:“北小姐可有危险?” “没有。零用钱呢?” 玉长生话刚说完,铁倾城便撑着下巴,皱眉道:“我怎么觉得,他怎么像是跟绑匪一伙儿的呢?” 尘风从铁倾城的怀里摸出一包糖,扔给玉长生,问道:“可知她在哪里?” 小可怜玉长生手上捧着一包糖,两眼泪两行,他辛辛苦苦,爬过无数地洞,前来送情报,难道报酬就只有一包糖? 这些禽兽! 想到这儿,玉长生的小脸顿时垮了下来,没好气道:“哼,嫂嫂说了,你们自己想破脑袋去吧! 说罢,玉长生甚至都没从地下通道爬上来,直接扭头便走。 尘风正准备掀开地砖,跟着一块走,可无论他怎么用力,那地砖却纹丝不动。 “机关在里面,你撬不开的。” 铁倾城叹了口气,默默地白了尘风一眼,捂着自己怀里仅剩的两包糖,警惕的看着尘风。 “北小姐是打算用自己作诱饵,让他们提前动手!” 所以,特意让玉长生过来带话,让他们各司其职。 难道,北若卿知道了? 想到这儿,顾宴廷顿时倒吸了口冷气,扭头看向铁倾城和尘风,“通知下去,天要变了!” 而此时,北若卿还在暗房里,不见天日。 手上的镣铐将她手腕上的皮肤磨破,结了痂,又磨破,再结痂……反复着这样的过程,以至于,白皙如皓月般的手腕,如今已是惨不忍睹了。 门外,说话声传来。 北若卿活动了下手腕,不紧不慢的抬起头看向门口。 不多时,‘嘎吱’一声,房门打开,屋外,进来一个人。 那人穿着厚重的斗篷,此时天色已暗,屋内本就伸手不加弩之,瞧不清是个什么模样,那人戴着斗篷,整个人都隐匿在斗篷里。 北若卿抬头看向那人,扯起嘴角笑了声,不紧不慢道:“这位姑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吗?何必躲躲藏藏?” 她这么说着,那人忽的阴沉沉的笑了起来。 笑声像是从阴冷潮湿的地面里渗透出来的一般。 北若卿不动神色的看向那人,扯起嘴角,等着那人开口。 果不其然,那人闻言,不紧不慢的放下斗篷的帽子,露出那张脸来。 “卿儿,你我又见面了。” 那张脸,北若卿前几日才见过。 只不过,前些日子,女子一身温柔,如今,女子一身邪佞之气,看着北若卿的眸子里,只有满满的嘲讽。 “北凝恩!” 北若卿并不诧异,对上她的眸子,忽的笑了起来,摇头道:“看来,你在宫里,找着靠山了?” 北凝恩缓缓上前,俯下身,握住北若卿的手腕,忽的用力。 顿时,一阵剧痛的感觉从手腕处传来,顿时,北若卿的脑门便冒了一层的冷汗。 “北若卿,论才情,我不输你!可凭什么,你永远都高高在上?凭什么,什么都是你的?兄长的宠爱,北府正牌千金的位置,七王爷,乃至于……你的一切!凭什么?” 北凝恩似是疯了般,手上的力道像是要把北若卿的手腕捏断一般。 北若卿脸上依旧带着小,不卑不亢的抬起头,看着她,嘲讽的笑了。 “北凝恩,你以为,跟着皇后,就万无一失吗?” 她声音都在颤抖,原本因为体内有软筋散的缘故,就使不上力气。 此时,北凝恩又疯了似的,她几乎无力反抗。 她任由北凝恩捏着自己的手腕,脸色煞白。 闻言,北凝恩声音一冷,厉声道 :“那又如何!陛下病重,如今皇后娘娘是中宫之主,三王爷又是苏丞相的女婿,而你的那个短命鬼,已经见阎王了!” 她说着,眼底只剩下满满的得意。 “哦,对了,忘了告诉你了,昨天夜里,我替王爷亲自去掘开了坟墓,你知道你家短命鬼是个什么样吗?” 北凝恩的声音像是一把刀子,每一个字,都凌迟在北若卿的身上,她咬着牙,双目赤红,“你们,你们居然!” “是!” 北凝恩笑了起来,笑声猖狂,“堂堂七王爷,当年容冠天下,如今,不过一具腐尸!” 腐尸…… 北若卿眸子里寒意四射,咬紧了牙关,“北凝恩!你这个卑鄙小人!北府于你有养育之恩!你就是这么回报的吗!” “啪”的一声,北凝恩从身后取出一根鞭子,用鞭子挑起北若卿的下巴,咬牙一声冷嗤,道:“北若卿,人都死了,你不如,去陪他吧!” 第238章 计划提前 ()北凝恩留下鞭子,北若卿骗她,让她给皇后传话,遂州城世家要反,皇后恐慌,提前进行宫变,结果,女主破门而出,男主率兵清君侧,男女主重聚 “杀了我,遂州城的世家联手谋反,你去问问皇后和三王爷,他们有没有这个能耐可以镇压叛乱!” 北若卿对上北凝恩的眸子,神情语气皆是一如既往的高高在上,不容置喙。 即便是阶下囚,她也有种压的人喘不过气来的魄力。 北凝恩眯紧了眸子,一手掐住北若卿的脖子,将她狠狠的按在墙上,“你说什么?” “你以为,本小姐回京前为什么特意上门挑衅各大世家!”北若卿笑了,她努力的撑着身子,尽量让自己舒服一些。 北凝恩果然被她这话唬住了,登时看着她的眼神微微一变,咬着牙怒道:“北若卿,你又想耍什么花招!” “遂州城的十大世家,与我北家生意往来密切,北家有的是时间和金钱耗着他们。北家若是出事,你猜他们会不会为了利益,同气连枝,杀进皇宫?” 十大世家,若是同气连枝也好,还是一盘散沙为好,既然选择了在遂州城,那便是做好了准备,不参与京城的事儿。可他们想明哲保身,北若卿就偏偏把他们绑在一条船上,于世家而言,谁当皇帝,都没有他们世家门阀的利益来的重要。 北家生意遍布天下各地,稍微动动手脚,那些世家大族,再有权势也不够赔的。 这个世界上,唯一能制得住权的,只有钱。 同时,因为钱,可以买到至高无上的权。可至高无上的权,却无法得到所有的钱。 北凝恩懵了,北若卿这话的意思是,只要今天她出事,遂州城就会叛乱?哪怕皇后和三王爷的计谋得逞,能安得住京城,却也治不住遂州?况且,但凡有一个地方发生叛乱,那就意味着,会有无处个地方会发生同样的事。 这到底,历史早已见证。 趁北凝恩愣神之际,北若卿手上忽的用力,一掌狠狠的推了出去,北凝恩一时不查,整个人都摔在地上,手掌擦破了一块皮,手上的鞭子,也不小心落了下来。 她顾不上手上的伤口,急忙起身朝着门外冲了出去。 这个消息,他必须要尽快告知皇后才是! 当屋子的门关上时,北若卿看着地上遗留下的那根鞭子,睫毛轻轻颤了两下,捡起鞭子,藏在了身后。 不多时,凤仪宫外,北凝恩捂着红肿的脸,匆匆忙忙的赶了过来。 走的太快,一不留神,竟是撞上了人。 “北凝恩?怎么会是你?” 北凝恩撞上的,正是苏长淑。这些日子,她往宫里走的勤快,借着三王爷和苏长霜的婚事,苏家如今在朝堂上,风头无两,再加上苏长淑步步谋划,皇后和三王爷才能这么快的东山再起。 北凝恩蹙眉,微微俯身,行了一礼,“苏小姐很意外?” “你不是北家的养女么?”苏长淑绕着北凝恩走了一圈,见她脸上还有巴掌印儿,不由得一怔,随即冷笑道:“这该不会是苦肉计吧?嗯?” 苏长淑故意拖长了语调,听起来像是在开玩笑,然而眸子,却紧紧地盯着北凝恩。 北凝恩深吸了口气,抬起头,冷冷的瞥了她一眼,“苏小姐自是不屑苦肉计,毕竟,苏小姐只需要,美人计。” “你!” 苏长淑还是第一次被人当众戳穿,当初她一介女流之辈,深入兖州那种豺狼虎穴,靠的是什么? 才华? 那群武夫书本儿都能拿倒,还会找个木头疙瘩回去念诗给自己听? 背景? 当年的兖州,官和匪勾结,去了哪里,谈什么背景?要么死,要么狼狈为奸! 所以,苏长淑靠的,只有美貌。 谁能想到,堂堂丞相府嫡女,居然为了在兖州立住脚,竟能忍受这般屈辱! “北凝恩,你不过是个身份卑贱的野种,要不是披着北家这层皮,你以为,谁会正眼看你?”苏长淑惯会打蛇打七寸,北凝恩的大名,苏长淑自是听过的。早些年,还能听见京城人夸,可这次她回来,却只听到人们口中所说之人,只有北若卿一人 。 北凝恩垂下眼眸,目不斜视的朝着凤仪宫内走去,对苏长淑的话仿若未闻。 见她不为所动,苏长淑忽的叫住她,冷声道:“北凝恩,你最好想清楚,谁能保住你的贱命!” 北凝恩脚步一顿,默默地抬起头,轻笑了声,不紧不慢道:“苏小姐身上的无生果香,可致人产生幻觉,久而久之,便会依赖上这种味道。不过,据我所知,这种毒物,只有九五门才有吧!” 苏长淑脸色一僵,顿时扭过头,死死地盯着北凝恩的背影,眼里杀意四射。 门殿外两人的对话,自是被皇后宫中的人一字不差的禀报了,皇后此时斜倚在贵妃榻上,慵懒惬意。 听闻北凝恩过来,她只摆摆手,道:“事情办妥了?” “娘娘,遂州要乱了。” 一句话刚说完,皇后‘腾’的一下,从贵妃榻上坐起了身子,“满口胡言!” “娘娘,遂州若乱,于您大计不利。” 北凝恩说罢,缓缓跪下,磕了个头,匍匐在地。 皇后的脸色,也愈发的冷静下来。 遂州不能乱,遂州世家大族林立,它若一乱,其他各地,岂不效仿? 想到这儿,皇后脸色陡然一变,朝着门外唤道:“来人!” 北凝恩微微扬起嘴角,却被她匍匐的身影遮住,并未让皇后看见。 门外,进来一个宫人,皇后眼神一扫,朝着那宫人使了个眼色。 后者立马垂下头,从头上拔出簪子,猛地朝着北凝恩刺了过去。 北凝恩还没反应过来,便只觉的后背心一痛,抬起头,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皇后,“娘娘,你……” “你的利用价值,到此为止了。”皇后深情不变,如看一堆废物般看着北凝恩,一字一句道:“无论你是真心投效本宫,还是别有所图,宁可错杀,绝不放过!” 皇后说罢,起身扫了北凝恩一眼,“待本宫大事得成之日,你,和北家的人,便黄泉相聚吧!” 说罢,她拖着曳地的风炮,缓缓走出了宫殿,门外,只传来皇后低低的吩咐声,隐约间,只听得见一句:计划提前。 第239章 拦我者,死! 是夜,月黑风高,最适合偷鸡某狗,暗道幽会,挖土埋尸…… 然而,此时此刻,皇宫内外,灯火通明,尤其是皇帝陛下居住的泰安殿,内外围满了宫人,殿门外,更是被侍卫围的密不透风。 皇宫的某处角落,一处暗房内,北若卿靠在墙壁上,在黑暗中,她的眸子格外明亮,像是一只在等待猎物的野兽。 就在这时,房门缓缓打开,然而,门打开后,北若卿只听见有细碎的脚步声传来,然而这乌漆嘛黑的,她眼前一片黑暗,伸手都看不见五指。 北若卿侧了侧头,忽的勾唇冷冷一笑,道:“大婶,下次若是走路要放屁,不必憋着,放出来就是。” “哼!我倒是看你能嘴硬到什么时候!” 来人被北若卿这话刺激,一个没忍住,鄙夷出声。 然而,她话一出口,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上当了! 北若卿说她要放屁,她这不就放了? 想到这儿,来人眼神一狠,手上寒光一闪,一把短刃,便朝着北若卿刺了过去。 北若卿狼狈躲开,顺势从地上爬了起来,眉头紧锁:“就算是要杀人,好歹姿势也优雅点吧?大婶,若是你不会,本小姐可以教你!” “哼!死到临头,还敢口出狂言?”来人声音沙哑,如老木头锯过之后,沙哑中夹在着几分刺耳。 北若卿面不改色,一边躲闪,一边漫不经心的嘲讽道:“大婶,你知道打人最重要的是什么么?” “没吃饭?这拳头,软绵绵的!” “啧啧,大婶,你要是跑不动,咱们可以坐下来打,我让着你。” “哎,大婶,打人不打脸,打脸烂屁股!” “呵,这是什么招数?占便宜吗?” 北若卿一边说,一边不动声色的躲开攻击,知道耳边传来的喘气声逐渐粗重,北若卿这才捡起地上的鞭子,缓缓起身。 那金色的鞭子,在她手中,闪闪发亮,北若卿忽的扯起嘴角,浅浅一笑,道:“你的表演,结束了。接下来,该我了。” 她说着,忽的抬起手,掌心运力,一股罡风,像是被她团在手掌一般,北若卿淡淡的笑了下,衣袍被罡风卷起,猎猎作响,北若卿的周身,仿佛都凝结了一层光晕,她眉眼清明,幽幽的勾起嘴角,一字一句道:“把我关在这黑黢黢的破地方这么多天,可让你们得意坏了吧?” 那人忽的瞪大眸子,不可置信的瞪着北若卿,“你,你怎么可能……你的吃食里明明都……” “都下了药。”北若卿说的云淡风轻,说罢,漫不经心的扫了来人一眼,满脸嫌弃道:“你们还好意思说?你们那什么药?我拿来喂小白,小白软绵绵的趴了两天后,起来活蹦乱跳的就跑了!该不会,你们的药过期了吧?” 北若卿一本正经的猜测着。 哦,对,小白,就是这屋子里一只路过的无辜老鼠,北若卿顺手逮住的,就拿来试毒了。 那人忽的笑了起来,笑声刺耳,讥讽,一边笑,一边道:“就算是你没中毒又怎样?皇上都死了,七王爷也死了,大局已定!北若卿,你别再挣扎了!” 陛下死了? 北若卿胸口忽的一阵刺痛,有种说不出的难受。 他虽贵为皇帝,与她也没有血缘关系,可却是实实在在把她当做亲生闺女一般宠着在。北若卿此人,对亲情之事看的一向淡然,来到这个朝代,也不过是接受了一个北擎夜而已。 而老皇帝,是第二个。 无论他对她的好有没有北家的原因,可北若卿看得出,他每次对待自己时,眼中都是纯碎的疼爱。 就在北若卿发呆之际,那人忽的发了狠似的,举起手上的短刃狠狠的朝着北若卿刺了过去。 然而,就在这时,北若卿忽的出拳,手心里的白色光芒朝着那人袭去,只听‘砰’的一声,那人狠狠的砸出了墙壁,摔在地上。 屋外,还有暗中守着的人听到动静,急忙拔剑冲进宫门内。 “什么情况!” “娘娘有令,里头那人,格杀勿论!” “动手!” …… 一群精锐侍卫,手持着刀,朝着黑黢黢 的屋内走去。 然而,他们还没靠近,便看见屋内,一道瘦削的身影,一步一步,朝着门外走了出来。 她每走一步,众人便后退几步。 这个女人身上强大的内力,碾死他们,就跟碾死一只蚂蚁一般。 屋外,银月如钩,清冷的撒在北若卿的身上。 北若卿微微仰起头,迎着月色,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想杀了我?” 她问的淡然,好像只是许久不见的老友叙旧。 然而,在场众人,谁也不敢放松警惕。 见没人说话,北若卿忽的扯起嘴角,嘲讽的笑了起来。 “老娘这辈子,没别的爱好,只想赚点钱,然后养个小白脸。” 她说着,脚步往前挪了一步,众人后退一步。 养小白脸?听说当初七王爷曾经入赘北府…… 不等众人理解完北若卿话中的意思,她再度扯起嘴角,似是感慨般的道:“结果你们,得寸进尺,想要什么,跟我说不好吗?非要惹老娘不高兴。” 众人茫然,大姐,想要皇位这种事,跟你说管用么? 北若奇不给这些人说话的机会,再度开口:“如今,陛下没了,你们的计划要得逞了?” 她语气中,透着几分悲悯,就像是救苦救难的佛陀,怜悯一群罪有应得的凡人般。 她说罢,终于垂眸看着众人,手掌翻动,一字一句道:“既然你们这么想要得到那个位置,那么……老娘,偏偏不给!” 一股强劲的罡风从四面八方朝着北若卿的手掌汇聚,她从前不知道如何运用这股内力,可如今,这股强大的力量,信手拈来。 “那么,就从你开始吧,老娘看你这副大脑瓜子,实在是憋屈!” 话落,北若卿猛地聚起所有的力量,挥拳出去,瞬间,院子内的众人如同狂风甩黑豆,一个个的毫无反抗之力的被甩向了屋内,更可怕的是,屋内,一个个大大小小,并不规则的地洞,他们摔下去,身子便这么卡了进去,下面好像还有什么东西在拽! 霎时间,暗房内,鬼哭狼嚎声一片。 北若卿猩红着眸子,捡起地上的刀,面无表情的朝着皇宫正中央的方向杀去。 她刚出院子,一道熟悉的声音,手持着竹伞,拦住她的去路,“卿儿,危险!” “玉墨寒!”北若卿声音低沉,像是来自幽冥地狱,认识北若卿这么多年,玉墨寒自然知道,北若卿这是,怒极了。 她眯起眸子,抬眼看向厮杀声传来的那个方位,一字一句道:“拦我者,死!” 话落,她脚尖一点,飞快的朝着那个方向狂奔而去! 身后,玉墨寒看着空荡荡的手,眉头紧锁,凄凉道:“为了他,连封锁你内力的三根银针都逼出体外了吗?” 第240章 玉墨严,你是十级耳聋吗? 整座皇城,火光滔天,无数的人撕心裂肺的哭喊着,这深宫的朱墙,与血色火光融为一体。 外面的人,争破了脑袋,想要进入这座皇城,夜色将无数的阴谋诡计掩埋在这座四方城中,鲜活的生命,在这里,贱如蚂蚁。 权利,欲望,在这里,都会被放大百倍。 北若卿提着鞭子,远远的便看见一队人马正朝着泰安殿冲去。 那些人如地狱中窜逃出来的恶鬼般,眸色猩红,身上血色染红衣衫,手上的刀剑饮了血般,剑身上的寒光,泛着诡异的猩红色。 “杀啊!清君侧,保护圣上!” 这群人,如土匪般,所过之处,皆是哀嚎声。 宫人们狼狈的窜逃着,跑的慢的,便被当做绊脚石一刀宰了。 跑得快的,便被当做活靶子,一箭一个。 为首那人,正是当今三王爷,玉墨寒,他手上提着长剑,面无表情的看着紧闭的泰安殿大门,而此时,太安殿内,所有的侍卫都出动了,拦在殿门前,严阵以待。 “三王爷,陛下的安危自有我等操心,还请三王爷速速退兵!” 玉墨严幽深的眸子一厉,手上长剑一横,“父皇的安危,怎能交给外人?谁知道,你们是不是跟老七勾结,谋害父皇!” “三王爷,吾等效忠陛下,定会一陛下安危为重。至于七王爷,不是已经病逝了吗?三王爷何出此言!” “他死了,可他身后的那群人这些日子,图谋不轨,如今父皇病重,本王怎能不亲自照料父皇,以免被贼人钻了空子!” 玉墨严说的理直气壮,加上他身上的兵马,控制一个京城,绰绰有余。 如今,只需要让殿内那个老不死的,一纸诏书交出来,他的地位,就再也没人能撼动了。 据说当年先皇后还在世时,曾立过一次立储诏书,只是未曾公开,那诏书也不知去向如何。无论玉紫赦死没死,玉墨严筹谋依旧,早就想逼宫造反了。 与其等着老东西赏赐给他,倒不如自己去抢! 须臾间,玉墨严的脑子里已是千回百转,只有手上的长剑,似是染了血,迫不及待的朝侍卫统领砍了过去。 玉墨严此人虽然龟毛,但是好歹是皇室子弟,自幼受名家指点,武功造诣不低。 更何况,此时玉墨严身后分明有高手助阵,一群人将殿门前的侍卫逼的节节败退,哀嚎声不绝于耳。 侍卫统领身上已经挨了好几刀,身子靠在门前,却依旧死死地瞪着玉墨严,“属下奉命,保护陛下,绝不退让!” “不退让?” 玉墨严眸子里染了血一般,声音沙哑,“既然不退让,那你便一起去死吧!” 他说着,用尽所有的力气,手中长剑毫不留情的朝着侍卫统领砍了下去。 寒光一闪,杀气逼人。 然而,就在这时,只听‘铿’的一声,一根金色的鞭子,紧紧的缠住了玉墨严手中的长剑。 玉墨严猛地扭头,却见他身后,北若卿一身脏兮兮的衣裳,发丝凌乱的披散在身后,手上紧紧地拽着那根鞭子,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北若卿!是你!” 遂州城的事,盛灵泽透露了些许,玉墨严习惯了北若卿一直追在他身后的日子,喜欢她不理会玉紫赦,一心痴恋自己的模样,可当有朝一日,北若卿转过头,去纠缠玉紫赦,甚至当初对他的痴缠,也不过是为了维护玉墨寒的存在,想到这儿,玉墨严心中顿时怒气暴涨,他咬紧牙关,一字一句道:“北若卿,你还敢出来!” “这话说的,老娘生的貌美如花,不出来让世人感受本小姐的无上美貌,难道还跟你们这群蠢货一般,活在在阴沟地渠里龌龊偷生吗?” 北若卿鄙夷开口。 她从未这样对玉墨严说过话。 纵然后来她不在纠缠他之后,也只是厌烦。 却从未如今日这般,双眸里,满是恨意和怨气。 “北若卿,你若是迷途知返,本王可以允诺你,来日必将贵妃之位留给你!” 玉墨严一脸大度的望着她,听起来,到好像是给了北若卿天大的恩赐。 然而,北若卿嗤笑一声,抬 起头,对上玉墨严那双与玉紫赦有三分相似的眸子,脸色瞬间难看不已,“呵,这次还不是侧妃了?” “只要你乖乖听话,中宫之位,本王也可以给你留着。”玉墨严眯起眸子,给出了更大的诱惑。 他这辈子,幼年时,所有人的目光都在玉紫赦身上,他天资不如玉紫赦,哪怕是用十倍的努力,都不一定比得过玉紫赦无意间一瞥。 他身份不如玉紫赦,当年他母妃之所以能爬上龙床,不过是因为那张跟先皇后七分相似的脸蛋,他的童年里,从未有一刻真正得到过父皇的宠爱。 直到,先皇后病逝,玉紫赦身中剧毒,被赶出宫去,他终于得到了属于自己的宠爱,所有人都说三王爷是最向陛下的人。 所有人都说,陛下最疼爱三王爷。 其他皇子的嫉妒,各国的刺客,都将他当做一个活的箭靶子,他付出一切努力,想要为国为民,做出一番业绩,然而,却永远得不到那人的一位夸赞。 饶是群臣上奏,请求立储。 他依旧无动于衷。 玉墨严心中曾有过一个猜测,他觉得,玉紫赦被赶出宫去,并非是不受宠,而是……他将所有的爱都给了他,将他送出宫,躲避宫中的那些龌龊手段,让他自己培植势力,而他这些年,最大的一个作用,竟然只是……当一个活的傀儡。 想到这儿,玉墨严忽的仰起头大笑起来,眼下,大计成功在即,他想要的一切,就在眼前。可他却不知为何,竟是没有半点高兴的感觉。 北若卿怜悯的看着玉墨严,感慨道:“可惜了,本小姐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听话!” 她手上的鞭子猛然间用力,玉墨严急忙稳住手上的力道,扭头朝着身后的人吩咐道:“还愣着做什么?” 那人一袭黑衣,只露出一双明亮的眸子,脚尖一点,拔剑朝着殿门口的人砍了过去。 “砰”的一声,大门被劈开,那人提着剑便朝着殿内走去。 就在这时,侍卫统领忽的扑了过去,一把抱住他的脚,咬牙道:“微臣奉命,保护陛下安危!除非我死,绝不退让!” 那人眉头紧了紧,眼中神色不明,须臾后,他举起剑,朝着地上的侍卫统领便刺了下去。 ‘咔嚓’一声,落下的剑停住了。 玉墨严‘砰’的一声砸在地上,他还没看清楚北若卿是怎么出手的,就被北若卿一下砸了出去。 那人不解的低下头,银色的剑身上,一双纤细的手正紧紧的抓住那把剑,鲜红的血,顺着指缝滴落。 她嘴角溢出一丝血迹,脑门上,青筋暴起。 侍卫统领不可置信的看着北若卿,惊声道:“北小姐!” “老娘说了,这里面的人,我罩了。玉墨严,你是十级耳聋吗?” 她话落,忽的抬起手掌,侍卫统领只觉得周身的空气迅速流动,朝着北若卿的手掌汇聚而去,她用内力,将空气凝结起来! 这,这他么的内力也太彪悍了! 侍卫统领惊呆的瞬间,玉墨严正率领人从殿外闯了进来,空旷的大殿,帷幔遮住了内殿的光景,北若卿擦了口血,面无表情的朝着玉墨严走了过去,手心的内力已然凝结到了极点,她抬起手,眉毛一横,忽的将那股内力朝着玉墨严砸了过去。 内力出手的瞬间,北若卿被体内的银针所控,猛地吐了一口血,身子无力的朝着地面摔了下去。 玉墨严随手抓起两个人,堪堪挡住了北若卿这一掌。 然而,就在北若卿以为自己今天要交代在这儿时,殿门外,忽然‘嗖’的一声,一片绿色的竹叶划破空气,朝着玉墨严射了过去。 ‘刺啦’一声,竹叶浅浅的滑过玉墨严的脖颈,鲜血一丝丝的从伤口里溢出来,他双手捂住自己的脖颈,眼睛瞪大,不可置信的转过身…… 泰安殿外,一人一袭墨色劲装,策马狂奔而来,身后火光照将他的身影衬的格外显眼,墨发飞扬,一时间,竟是分不清到底是人,还是…… 第241章 你也算不上赢 北若卿的眸子里,只剩下那一人。直到日后的许多年,她的眸子里,仿佛依旧映着当日的少年,墨衣墨发,策马狂奔,他所过之处,叛贼与苟活的宫人纷纷如见鬼一般,退让百米之外。 “七,七王爷!” “是七王爷来了!” 那人翻身下马是,声音冷淡,却字字清晰有力,“缴械投降者,从轻发落,负隅顽抗者,杀无赦!” 他话音刚落,身后,地动山摇般,眨眼功夫,宫门外,一队铁骑奔袭而来。 像是要把这大地都震碎一般。 眼看着满身杀气的铁骑疯狂风扫落叶般的狂卷入宫中,玉墨严的眸子登时瞪大,眼中的光芒渐渐灭去,低声您那道:“皇家暗卫……” “哈哈哈,居然是父皇的皇家暗卫!” 他就说,皇家暗卫保卫陛下安危。可为何,他和母后将父皇控制起来,皇家暗卫却从未出现过。原来,原来竟是早就交给他来调配了! 一双墨色靴子,踏过泰安殿殿门,仿若无人般的经过玉墨严,朝着殿中那人走去。 清冷决然,绝冠天下,他每一步都走的急促,却不乱章法,唯独那翩飞的衣角暴露了主人的急切。 北若卿站在原地,怔怔的看着这个梦里无数次出现的人。 是他……玉紫赦。 他回来了。 四目相对,玉紫赦清冷的眸子里,终于染上了些许人间暖色,视线落在她淌血的手掌,怒道:“你的爪子,是又不想要了吗?” 说着,玉紫赦便要去牵北若卿的手。 那双手上,满是鲜血。 侍卫统领自知自己在这儿碍事,立马拖着瘸了的腿儿麻溜的让道儿。 然而,玉紫赦还没握住北若卿的手,她忽的一巴掌拍在他的手背上,躲开道:“大胆恶鬼!你竟敢私闯人间?还想对老娘图谋不轨?” 恶鬼?她这是记仇了? 玉紫赦深吸了口气,有些无奈:“听话,别闹。” 他再度去拉她的手,然而这一次,北若卿继续躲开,沉着脸后退一步,“再敢嚣张,老娘收了你!” 她红着眼,双手垂在身侧,鲜红的血染湿了衣衫。 玉紫赦怔住了,抬起的手就这么僵在半空。他怔怔的望着北若卿,放低了声音,“卿儿,是我。” 殿外,正在负责打扫战场的尘风不由得加快了动作,满脑子想的都是赶快结束这边的战局,消失在北小姐和自家主子面前。 哎,殿内那个抹着脖子的,怎么这么不识眼色?没看见主子谈恋爱么? 尘风瞪了玉墨严一眼,轻哼一声,举起剑,对准了他。 玉墨严眼底情绪诡异,片刻,他似是想到了什么般,忽的垂下手,扭头看向北若卿。 “世人皆说,北府千金痴恋本王,本王想问一问,北若卿,你可曾真心,爱慕过我?” 他这一生,母后爱的是至高无上的权利,父皇谁都可以爱,却唯独不爱他。 只有北若卿,曾经待他如珠似宝。哪怕他知道,她是另有目的,可哪怕此时北若卿骗骗他,他也愿意相信。 这个问题,俨然惹怒了某王爷。 玉紫赦脸色一沉,扭头看向玉墨严,冷声道:“挑拨离间也好,痴人说梦也好,三皇兄,皇位不属于你,她,也不是你能肖想的!” “北若卿,”玉墨严倔强的望着北若卿,一字一句道:“你可曾,真心爱慕过本王?” 此话一出,瞬间,玉紫赦的眸色一沉,周身气势骤然冷冽,殿外众人纷纷绕道走,一面清理战场,一面瑟瑟发抖。 这三王爷莫不是活腻了? 若只是逼宫,或许还能留得一条贱命,毕竟主子也不是弑杀之人,更何况,主子向来厌恶自相残杀。 可问题是,这货居然光明正大的觊觎他们王妃啊! 真是地狱无门他偏闯,这是活的有多不耐烦了啊? 玉面寒沉如霜,玉紫赦冷着脸便要朝着玉墨严走去,然而,就在这时,袖子陡然一沉,不等玉紫赦反应,一道倩影,从他身后走了出来。 “卿儿……” “闭嘴!” 北若卿冷着脸 ,瞪他一眼,一步步的朝着玉墨严走去。 玉墨严的眸子里,瞬间像是升起了一团小火苗,紧紧地盯着北若卿。他像是将要溺水之人,陡然间发现了一根救命稻草,又像是临近深渊之人,迫切的想要看见最后一抹属于自己的曙光。 然而,北若卿的脚步在他身前一步远的地方缓缓停下。 玉墨严张了张口,“卿……” “啪”的一声,整个大殿,安静了。 玉紫赦嘴角上扬,心情愉悦。 殿外众人只觉得半张脸都在发烧似的疼,乖乖,这一巴掌下去,手该疼了,主子又该心疼了吧? “你做什么?”玉墨严纵然大势已去,可却也是钦封的王爷,北若卿一介商贾之女,竟然敢对他动手? 霎时间,玉墨严眦目欲裂,手上的长剑艰难的抬了起来,眼看着便要朝着北若卿砍过去,谁料,北若卿忽的一抬手。 ‘啪’的一声,这回,门外众人如石化了般,清理战场的动作如秋风扫落叶,那叫一个迅速。 妈妈,他们要回家,未来王妃真的好可怕。 而此时唯独镇定自若,宛若霜雪清冷般的人,正眼角含笑,脊背笔直的站在殿内,紧紧地看着这一出。 北若卿甩了甩打疼了的手掌,一脸嫌弃的瞪了玉墨严一眼,鄙视道:“这两巴掌,是你欠我的。” 他欠的,是原主。 虽不知当初原主对他到底有几分真心,但是,这种拿着别人的真心去喂狗的贝戋人,只打两巴掌?那都是因为北若卿怕疼! 玉墨严怔怔的捂着脸,嘴角淌出血迹,他却仿若未察,只死死地盯着北若卿,忽然,他仰起头,猖狂的笑了起来。 笑的脸都狰狞了,殿内,一股子阴森诡异的味道。 北若卿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她默不作声的往后退了两步,冷不丁的,撞进一道温热的怀中。 她的心,瞬间安定下来。 身后,玉紫赦面无表情,一只手扶住北若卿的肩膀,另一只手持着剑。 那幽森的长剑,直勾勾的对准了玉墨严。 “成王败寇!哈哈哈,玉紫赦,我就算是输了,你也绝对算不上赢!” 玉墨严疯了般,笑着笑着,眼泪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他早就该猜到了,当年九五门的毒都没能毒死玉紫赦,如今他又怎会这么轻而易举的病逝呢? “哈哈哈……”玉墨严忽的仰起头笑了起来,手上的剑,‘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我这一生,都在与你争抢,可到头来,一切都是你的!都是你的!” “可是玉紫赦,你以为,这样就结束了吗?” 玉墨严话音刚落,内殿,忽的传来‘铿’的一声,紧接着,像是有人惊呼一声:“陛下!” 玉紫赦和北若卿对视一眼,四目相对,皆是一慌,然后朝着内殿冲了进去。 第242章 你要杀我吗 明黄色的帷幔,破破烂烂的挂在龙床两侧,地面上,一片狼藉,琉璃瓷器皆被砸了个稀烂。 而伺候在老皇帝身边的海公公,此时正老脸煞白的匍匐在地,浑身颤抖。 “皇后娘娘,您快放下陛下,快……” 海公公伺候老皇帝多年,这次陛下病重,泰安殿内唯一留下照料的,便是海公公。 然而,此时的龙床上,老皇帝的脖颈上,正悬着一把剑,而传闻中病重的陛下,此时正虚弱的躺在床上,眼底下一片青灰色,面色灰白,往日里即便是看一眼,便能令人觉得有种势不可挡的压迫力,此时,荡然无存。 他与民间任何一位老者,都没有分别。 而皇后,此时正双眸猩红,死死地盯着眼前那墨衣少年。 与那人如出一辙的眉眼,清冷如天上皓月,华冠天下,姿容绝世。幽深的眸子里,似是一片无尽深渊,将任拖入其中。 久缠在少年身上病恹恹的气息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则是久居高位这的压迫力。 他一袭墨色衣袍,殿外血染火海,他却如阳春白雪,高洁无暇,银冠墨发,宛若天上之人。 “果然是你!”皇后的咬着牙,神色看起来如要吃人似的。 比起玉墨严,她倒是镇定许多,又或者,是手上有筹码,所以并不着急。 玉紫赦睨了她一眼,漠然道:“即便是我死,你也不该其志么?” 逼宫这等大逆之罪,并非一朝一夕。皇后费尽心思,勾结了苏陆廷,又通过苏长淑勾结了兖州世家,就连盛家,都来投诚,本以为军权在手,陛下又病重,而最具有威胁的人玉紫赦病逝,万事俱备,她距离那至尊之位,也就只有一步之遥。 可没想到,饶是玉紫赦病逝,老东西都不打算立下储君。 皇后不甘心,再等下去,让其他诸侯朝臣反应过来,到那时,储君之位是谁的,还说不定。 此时,最该死的那人却活生生的站在她面前,皇后保养得当的脸上,霎时间,似是乌云密布般,阴沉可怖。 “你该死!你早就该死了!”她此时的模样,与从前那副伪装出来的慈母模样,判若两人。许是一个人面具戴久了,憋屈太过,一时间爆发出来,便是歇斯里底,满目愤恨。 “当年你母亲,挡着本宫的路!如今,你又来挡我儿子的路!你们母子,都该死!”皇后魔怔一般,手上的长剑都在颤抖。 像是一个不留神,就要朝着老皇帝的脖子划下去一般。 北若卿眼皮子一跳,深吸了口气,鄙夷道:“所以,你丢不丢人?老的干不过,就来欺负小的?” 闻言,玉紫赦倒是有些意外的回头看了她一眼,却并没有制止。 皇后手背上青筋暴露,磨着牙,一双眸子跟淬了毒似的,恨不得将北若卿溺死其中。 “小贝戋人!本宫在后宫这么多年,你以为激将法,对本宫就有用了?” “是啊,你都在后宫呆了二十多年,还是个替身。”北若卿说着,不由得掩唇笑了起来。 这一笑,讥讽嘲弄,不屑至极。 皇后这么多年,被人捧着,纵然只是表面隆恩,看至少,也是恩宠尚在的。 北若卿算什么? 她怎敢对自己露出这副神情? 想到这儿,皇后脸上的神情瞬间更加阴森,像是九幽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眸子里泛着杀气,忽然厉喝一声,“你闭嘴!” 她开口的瞬间,玉紫赦下意识的拦在北若卿身前,狭长的眸子微微眯起,眼刀子嗖嗖的朝着皇后射了过去,“若你执意找死,就休怪本王无情!” “哈哈哈,玉紫赦,本宫今日若是死了,他也得死!到时候,中宫皇后与三王爷,都随陛下一道去了,你就算是登基,外面那些人,也会将你的脊梁骨戳断,他们的唾沫,会将你淹没,他们的笔杆,会化作长刀利剑,将你坐下江山,一寸一寸的击碎。” 皇后一边说,一边将手上的长剑贴进皇帝的脉搏,嘲讽一笑,道:“你若不想陛下死,就去写罪己诏,认下今日所有罪责!” 罪己诏? 这是要将今日之事,都甩锅到玉紫赦身上? 北若卿的脸色一黑,气的就要撸起袖子上去给她点教训,然而,她还没动,玉紫赦便拉住她的手,不动声色的在一旁的桌前坐了下来。 玉紫赦抬起手,捻起桌子上的糕点,不动声色的递到北若卿手边,俨然此时只是两人的闲庭漫步,丝毫不把皇后放在眼里。 更别说,皇后手里还握着一个病重的皇帝陛下。 北若卿接过糕点,懒懒的掀开眼皮子,嗤笑一声,道:“你能咋后宫里活这么多集,该不会是关系户庇佑吧?” “你说什么?” 皇后一愣,没太反应过来。 北若卿嗤笑一声,翻了个白眼,道:“就凭你?还想玩威胁这一套?难道你没听说过,有钱能使鬼推磨吗?” 提及此,皇后的眼神儿变了变。北家富可敌国,但是只是这么说,具体多有钱,无人知晓。听闻留在京城明面上的财富,于北家而言,不过是冰山一角。 若真是如此,北家想要覆灭一个王朝,再重新建立一个王朝,易如反掌。 “北若卿,亏得陛下将你当做亲生闺女一般疼爱了这么多年,如今,你连他的死活都不顾了?” “这话说的妙啊,陛下待娘娘这么好,你却想着弑君夺位?不要脸。”北若卿咬了口糕点,瞬间,一股清甜弥漫在口中。虽然这些日子她一直被关在暗房,可伙食却都是玉长生从寝宫里送来的,吃的不可谓是不好。 只是,今天也打了许久了,肚子实在是有些饿。 而身侧,玉紫赦竟是老神在在的坐在一旁,似乎一点都不在乎床上的人的生死。 不要脸三个字,像是一记巴掌,狠狠的扇在皇后的脸上。 她竟敢骂自己不要脸? “玉紫赦!你若不立下罪己诏,今日,这老东西必死无疑!” 玉紫赦端坐如松,丝毫不为所动,只淡淡一瞥,声音漠然,却带着无尽的压迫力:“你若想死,大可试试!” 皇后心中乱了,她扯起嗓子,疯了似的朝着殿外喊道:“来人!来人啊!” “别嚷嚷了,”北若卿翻了个白眼,嫌弃道:“这会儿来的人,没有能保你小命的!” “我是皇后!我是皇后!尔等,尔等想造反吗?” “啊呸!你都逼宫了,你还有脸埋汰我造反?”北若卿字字珠玑,不给皇后丝毫说话的机会,继续道:“当初你用下作的手段爬上龙床,生下皇子,是你将你们母子二人的尊严践踏在地,他已经给了你皇后至尊,可你做了些什么?你连他最爱的女人的孩子,都不肯放过!你这叫什么?这叫厚颜无耻!” 皇后手指微微颤抖,俨然一副将要拿不住剑的模样,“她该死!他们都该死!是他们挡了我的道,是他们夺走了属于我的一切!” 这个皇后有点疯。 这是北若卿的第一反应。 只是,见她似乎被踩到了痛点,眸子里一片混沌,理智当然无存,此时剩下的,只有无边的恨意。 老皇帝的脖子,已经被锋利的长剑划了一道口子。然而,老皇帝却依旧没有苏醒的迹象,一副马上就能两腿儿一蹬,早登极乐的模样。 北若卿点点头,“是,你最恨的,应该是明明你已经算计好了一切,却还是功亏一篑吧?” “你没有想到,盛家投诚,不过是本小姐迷惑你的手段,你也没有想到,遂州世家造反,也不过是本小姐随便说说,你最没有想到的,是玉紫赦,这个早该去见阎王的人,如今,又回来找你索命了!” “啊!” 一声惨叫,响彻云霄,寝宫内,皇后仰起头,戾气冲天,凤冠摔在地上,上面的宝石珍珠都砸碎了好几颗,足而皇后梳得整齐的青丝,此刻疯子般披散下来。 忽然,她猛地聚起长剑,赤红着眸子便要朝着老皇帝刺去,与此同时,一片绿色的竹叶,忽的划破空气,‘嗖’的一下刺过皇后的手腕。 她身子一僵,手腕上,染上一层红色。 聚满恨意的眸子,此刻只有震惊,她垂下头,看着自己胸口上刺透身体的长剑,以及手腕上的致命的伤痕,不可置信的转过身,看向龙床上,那道枯瘦的身影。 “陛下……你要,杀我吗?” 第243章 此事是我错了 那双保养得当的手,看惯了他每日执朱笔批阅奏折的模样,却忘了,这个帝王,当年也曾是叱咤四方的战神。 他这双手,本就是握剑的啊! 皇后嘴角溢出鲜血,抬了抬手,仿佛是要去抚上老皇帝的脸,然而,老皇帝微微一侧,她的手,尴尬的僵在半空。 “陛下……还是厌恶我?” 皇后的眼眶赤红,她这一辈子,心爱之人,心有所属。她无论再怎么努力,那人永远都看不到她。她全心教养的儿子,耗尽心思,都比不过那个贝戋人所生的短命鬼一根脚指头。 早些年,她以为皇帝每每痛骂玉紫赦,不见他,惩罚他,是厌恶他。 如今看来,他只是用这种手段,保护着他。 都说天子无情,她也这么认为,可如今…… 他只是对自己无情罢了。 皇后忽的抬起头看向老皇帝,“我这一生,对陛下而言,最大的作用,便是当个挡箭牌?” 这话说的悲戚,老皇帝手中紧握着那把长剑,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当初,你怕她在宫中,遭人手段暗害,所以把我接进宫,让我给她当了挡箭牌。” “后来,我的儿子,又成了她儿子的挡箭牌。” “陛下,我这一生,你对我最大的恩宠,竟然只是……一颗棋子吗?” 皇后说着,眼角泪水滑落。 她绝望的看着老皇帝,神色黯淡,丝毫没有方才的威风叱咤模样,只有一个女人,一生于爱求而不得的悲凉。 北若卿手上满是血迹,加上从暗房一路杀到泰安殿,早已撑不住了。 她身子摇晃两下,眼前一黑,朝着地面摔了下去。 “卿儿!” …… 窗外,鸟声啼鸣,花香动人,七王府主院内,窗户微微敞开,屋内帷幔浮动,隐约间,能听见淡淡的琴音从屋内传出。 院子外,尘风与暗卫们靠在墙角,生无可恋的抬头望着天。 “既希望北大小姐早些醒,又不希望北大小姐早些醒,我一定是魔怔了。” “你这话若是被主子听到了,下半辈子,你就与夜壶为伍吧。” “这几天,咱们几个谁不是生不如死的过着的?整个王府,都快结成冰了!可是想一想,北小姐醒来后,主子诈死之事,北小姐岂会善罢甘休?” “放心,咱们主子能行的!” …… 这边话音未落,屋内,忽的传来一道厉声:“你谁啊?登徒子!你胆敢擅闯老娘房间,信不信我报官抓你!” 此时的屋内,北若卿正抓着枕头,朝着床前的玉紫赦砸了过去。 一袭紫衣,贵气十足,只是衣服上,颇有些褶皱,玉紫赦的下巴上,也生了些青色的胡茬。 玉紫赦无奈的叹了口气,将地上的枕头捡了起来,走上前,“睡了两天,不饿吗?” “放肆!休得跟老娘套近乎!”北若卿压根不吃这套,两眼一翻,狠狠的瞪了过去。 手上纵然裹的跟个粽子似的,可依旧无法阻挡北大小姐利落的身姿。 她光着脚,踩在地上,小脸上写满了本小姐不高兴几个大字。 玉紫赦无奈的叹了口气,起身将她的鞋子拿到她脚边,半跪在她身前,柔声道:“抬脚。” 那语气,宛若在哄一个稚子。 北若卿小脑袋一扭,傲娇道:“不会!小学体育老师没教过这个动作!” 她话音刚落,腿上忽的一麻,她下意识的提起脚,身子猛地往下一沉,便要朝着地面砸了下去。 “当心!” 玉紫赦急忙起身,将人半捞进怀里。 北若卿腰间一紧,这才勉强的靠着玉紫赦的身子站好。 她哼唧两声,抬脚便要朝着玉紫赦那双雪白的锦靴踩过去。 可她脚还没踩上玉紫赦的脚,突然,脚下一空,一阵天旋地转,待她反应过来时,人已经在玉紫赦的怀里了。 他微微叹了口气,似是无奈至极,却又不见半分不耐,低声道:“光着脚,容易着凉。与我生气就这般重要?” “生气?老娘有必要为一个陌生人生气么?” 北若卿狂翻白眼,倒也不挣扎,任由玉紫赦将她抱起来,放在床上。 动作轻柔的像是在呵护挚宝,生怕磕着碰着似的。 将她安置好,玉紫赦这才坐在床边,将她的鞋子拿了起来,小心翼翼的替她穿上。一边穿,一边道:“那日余毒未清干净,京城来信,父皇病重,我察觉不对,这才匆忙赶回京。” “余毒没清干净你就敢跑?生怕阎王不找你是么?”北若卿心里憋着一口气。 从玉紫赦死讯传来,到如今宫变,她一度以为自己所爱之人离自己远去,一次又一次的沉浸在绝望中,无法自拔。 她甚至都不敢做梦,这些日子,她的梦里,永远只有玉紫赦走向远方,无论她怎么互换都唤不回来的画面。 她受够了这样的日子。 可眼下,玉紫赦还活着,她心中激动,可激动过后,便是委屈。 满肚子的委屈,无处发泄。 即便前世是商界大鳄,可这次宫变,这般阵仗,她从未见过。她想过,若是皇后真的落入玉墨严的手中,她会怎么办? 可思前想后,北若卿都只有一个念头,若玉紫赦真的死了,玉墨严当了皇帝。她在这个世间,也不必留恋什么了。 反正,她早就是死过一次的人了。 玉紫赦虽自幼聪慧过人,可女人的心思,他本就不甚明白,更何况,还是北若卿的心思。 眼下北若卿一会儿眼中满是恨意,一会儿又是缱绻温柔,一会儿又是绝望如丧夫,情绪变幻之快,七王爷一时间,竟是有些手足无措。 此时北若卿这话一说,玉紫赦睫毛微颤,急忙道:“此事是我错了,你先别生气……” “七王爷怎会有错?”北若卿轻哼一声,将腿一拎,起身就要走。 见状,玉紫赦急忙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抿着唇,固执的看着她。 “卿儿……” “七王爷拉拉扯扯,成何体统?总不能是欺负老娘老弱病残吧?” “我……” 玉紫赦话音未落,院子外,忽的传来小鱼儿的声音,“小姐,小姐不好了!那个重雪,哦,不,玉墨寒,哦,也不是,那个王爷,他又来了!” 第244章 唯独不是挚爱之人 “他怎么来了?” “不见!” 两道截然不同的话音,掷地有声。 北若卿挑眉,冷嗤一声,不悦道:“七王爷凭什么替我做主?” 这小东西……气性这么大? 玉紫赦玉手扶额,哭笑不得道:“好,那就让他滚进来。” 院子外,尘风一听,立马脚底抹油。 玉墨寒来七王府求见未来王妃,主子居然还让他把人请进来?这该不会是打算瓮中捉鳖,先杀为尽吧? 尘风满脑门的冷汗,身影几个起落间,便与从外面大步流星走进来的玉墨寒险些撞了个满怀。 “七王府的规矩,果真是令人意外啊。” 那日宫变之后,玉墨寒救驾有功,一跃从一个寻常亲王,便成了陛下身边的亲近红人。听说这几日从宫里头送去他府上的赏赐都没断过? 呵呵,那又如何!他最想要的赏赐,这辈子都别想了! 尘风不紧不慢的后退一步,不卑不亢道:“七王府的规矩,自有主子管教,外人,饶是陛下,也没有说三道四的资格。” 他这话一出,玉墨寒脚步微微一顿,随即轻笑一声,手上拎着一个盒子,朝着院子走了进去。 如今天虽冷,可七王府却依旧如春日一般,花开正好,枝叶茂盛,一片翠绿。 听闻齐王府的花匠比宫中负责草木的人都要精通花木之道,用特殊的法子,即便是冬日,也能将这些花木养的如春日一般繁盛。 屋内,北若卿被玉紫赦紧紧的按在怀里,动弹不得。 她睡了两天,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更何况玉紫赦这货,还厚颜无耻的点了她的穴道,半点活路都不给她留,此时北小姐被说是反抗了,就是动一下,都跟给玉紫赦挠痒痒似的。 玉墨寒踏进屋的脚步在看见屋内景象的瞬间,顿了顿,随即,他面不改色垂眸,敛起眼底的情绪,再抬头时,又是一副温润如玉的模样。 “那日听闻你晕倒,便想着过来瞧瞧你,只可惜,七王府门房耳朵不好,我敲了这几日,这才敲开大门。” 这话从玉墨寒嘴里说出来,明明是吐槽,却说得一本正经。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七王府的大门成精了,见着玉墨寒上门,故意打不开呢。 北若卿幽幽的瞪了某个环着自己的人,冷哼一声,道:“无妨,明日我便回北府了,去北府寻我便是。” “那正好,听闻盛家公子从遂州弄来了新鲜的玩意儿,明日正好可以一道去瞧瞧。” 玉墨寒顺着杆子就往上爬,一路爬,十分的懂事。 某王爷的眼睛瞬间黑了,一张脸,宛若凝了一层冰霜一般,幽幽的泛着寒意。狭长的眸子倏地一挑,冷冷道:“她不去。” “七皇兄这是做什么?我与北小姐的事,七皇兄也要管?”玉墨寒镇定自若的对上玉紫赦的眸子。 四目相对,电石火花。 屋子内,瞬间弥漫起一股硝烟味儿。 北若卿吸吸鼻子,扭头看了看玉紫赦,又看了看玉墨寒,没好气的一巴掌拍在他的爪子上,“盛灵泽那儿好玩的多,谁说我不去?” “不准去!” 玉紫赦深吸了口气,将人搂的更紧了。 身前,玉墨寒的眸子冷了下来,抬手便朝着玉紫赦袭去,“她说了放手!” 然而,不等玉墨寒碰到玉紫赦的衣角,他忽的拖着北若卿的胳膊,将人往旁边一放,抬脚踢起床边的银剑,长剑出鞘,‘嗖’的一下朝着玉墨寒刺了过去。 玉墨寒眉头一蹙,急忙闪身躲开。 银剑‘铿’的一声刺入地上,地砖顿时碎裂好几片。 北若卿眉头跳了跳,心中狠狠的震惊了一把。 这银剑要是砍在玉墨寒的胳膊上,他这只手,怕是别想要了。 玉紫赦眸子里似是冰霜千里,冷冷的盯着玉墨寒,冷声道:“本王的女人,几时轮得到你来管!” “七皇兄若是心中有她,又怎会连诈死都瞒着她?” 玉墨寒沉着脸,一步步逼近。 “七皇兄若是真心爱她,又怎会将她一人丢在情况不明的遂州?” 玉紫赦眯起眸子,眼底冷意翻涌。 然而,玉墨寒却不知死活般,继续道:“七皇兄口口声声说她是你的女人,那么我倒是想问你,七皇兄接近她,是为了解药,还是为了北家背后的势力?” “你从遂州蒸发诈死,可有想过,这个傻瓜会不会因为你的离开而心痛?” “玉墨寒。” 玉紫赦深吸了口气,面无表情的叫住他,一张俊美无俦的脸上,写满了两个字:找死。 世间之人,但凡能称得上美的,多有自己独特的气质。玉墨寒生性温润,然而却有种毒蛇出洞的阴沉气。 玉紫赦清冷漠然,如腊月初雪,无情中,透着几分对人世的清明着透彻,他不需要过多的话,一个眼神儿,意思便尽数在眼中了。 “怎么?七皇兄也有心虚的时候?” 玉墨寒话音刚落,忽然,一股罡风倏地朝着他袭了过来。 周身的空气,仿佛瞬间被团成一团,然后朝着他的面门砸了过来。 就在他准备抬手去挡之际,那气息,却忽的一下撕裂两半,在他面门前,化作流风,拂过墨发。 北若卿抬眸,神情严肃,一字一句道:“玉墨寒,你过分了。” “到现在你还不明白”玉墨寒冷冷一笑,目光鄙夷的掠过玉紫赦的面庞,“他根本就不爱你!他爱的,只有他自己,和高高在上的权利!” 忽然,玉紫赦手腕一抬,地面,一片落叶瞬间凝结成团,朝着玉墨寒砸了过来。 玉墨寒眼神一变,正要躲开,却发现脚下竟是动弹不得。他只得运气周身内力,将那团落叶挡在外面。 然而,七王爷动手,绝无虚发。 霎时间,那团树叶兜头朝着玉墨寒砸了下去。 ‘哗啦’一声,玉墨寒瞬间从一个温润小公子,变成了一副灰头土脸的模样。 “玉紫赦!” “今日,最后一次。再有下次,别怪本王不留情面。” 玉紫赦说罢,广袖一扫,霎时间,玉墨寒便如同那落叶,整个人被扫了出去,狠狠的砸在地上,激起了一地的灰尘。 ‘哇’的一声,玉墨寒呕出一口血来,他擦了擦嘴角,血迹染红他如雪的皮肤,他垂下眼帘,忽的笑了起来。 身前,一块白色的手帕递了过来。 玉墨寒微微一怔,缓缓抬眸,却见身前,北若卿半蹲着身子,将帕子递了过来。 “卿儿,你既给了我希望,又为何,要如此决绝?” 北若卿无奈的叹了口气。她真不是要给他希望,只是玉紫赦有洁癖,玉墨寒哇的在这儿吐了一口血,只怕是整个院子的地砖都保不住了。 她也就是……不想重新翻修院子罢了。 但是这话他么的又不能跟玉墨寒说! 北若卿无奈,深深的看了玉墨寒一眼,解释道:“此生,只要你不与玉紫赦为敌,我与你,便不会为敌。我会依旧把你当做朋友,亲人,很珍贵的人。” “唯独,不会是挚爱之人,是么?”玉墨寒苦涩一笑,看透一切。 北若卿这番话,是说给他听,又何尝不是说给那个人听? 屋内,玉紫赦倏地松了口气,脸上情不自禁的浮现出一抹柔和的笑意。 笑如春风,浑然天成。 自从中毒之后,他家主子脸上就甚少出现这副神情。 一个人每天都在倒数着日子过活,自然是笑不出来的。玉紫赦性情本就冷清,情绪从不轻易显露。也就是北若卿出现的时候,他家主子像是个鲜活的人。可哪怕是毒解之后,他家主子也不曾露出这副神情,今日这是…… 院子内,玉墨寒接过帕子,轻轻的擦过嘴角,站起身来看向北若卿,一字一句道:“卿儿,无论你把我当做什么,你依旧是我心目中,最要紧的人。” 这话随着风,一起消逝在院子里。 北若卿怔了片刻,待反应过来时,院子里哪儿还有玉墨寒的身影。她挠了挠脑袋,叹了口气,转身朝着院子外走去。 角落里,小鱼儿一脚踩开尘风的脚,蹦蹦跶跶的跳了出去,“小姐,您去哪儿?” 北若卿头也不回,一边往外走,一边道:“回去梳妆打扮,沐浴熏香!老娘要盛府看好东西!” 屋内,某王爷方才还晴空如画的脸上,瞬间乌云密布。 第245章 欢迎来到本小姐的地盘 此时的盛宅,盛灵泽正在宴请宾客。 宫变之事,盛家假意投诚皇后,换取皇后信任,从中斡旋良多。尤其是最后配合七王爷里应外合护驾之功,更是首屈一指。 此事之后,盛家在朝堂上的地位,一跃千丈,几乎要与苏家持恒。 说来苏家那老狐狸狡诈,当初宫变之事已经是板子上钉钉子了,然而苏陆廷那老狐狸竟是临阵倒戈,得知宫变失败后,立马带着人将皇后的余党剿灭。 如此一来,他苏家不仅无过,还有功! ‘阿嚏!’ 盛灵泽猛地打了个喷嚏,也不知为什么,今天眼皮子一直在跳,总觉得要发生什么大事儿似的。 苏长淑侧眸,朝着盛灵泽微微一笑,继续道:“盛大人不妨再考虑考虑,苏家若是能与盛家联手,那么你我两家日后在朝堂上,便再无敌手了。” 盛大公子喜欢貌美的女子,天下皆知。 当年追姑娘的时候,别说是送什么孔雀扇,蓝宝石,坐着牛车给人弹凤求凰,爬墙偷看美人儿起舞,这都是常有的事儿。 按理说,苏长淑长的也不赖,可偏生今日苏长淑从进盛府到现在,盛灵泽几乎都没拿睁眼看过她。 苏长淑勉强挤出一丝笑意,将心中的怒气生生压下,试探道:“盛公子可有听到我说的话?” 盛灵泽撑着下巴,两眼放空。 苏长淑蹙眉,“盛大人?” “盛大人!” 一声尖叫,院子外,匆匆忙忙跑来一个人,大老远的,见着盛灵泽,便苍白着小脸哀呼道:“大人!大人不好了!七王府的人杀来了!” ‘阿嚏’一声,盛灵泽猛地一个喷嚏打了出来,紧接着也回了神。 他茫然的看了眼苏长淑,诧异道:“苏小姐怎么还在这儿?” 苏长淑半张脸都抽搐了。 她为何还在这儿?她在等答复啊! 然而,盛灵泽并没有给她回话的机会,只赶苍蝇似的摆了摆手,不耐烦道:“赶紧送客吧,生命在于美人儿,本公子要新鲜的美人儿。” 新鲜?美人儿? ‘啪啪’两声,仿佛有两道巴掌狠狠的扇在苏长淑的脸上。 她堂堂丞相府之女,竟然被人当做苍蝇赶? 苏长淑的脸搁不住了,当即冷哼一声,起身拂袖离去。 待苏长淑走了,盛灵泽这才朝着小厮招招手,一脸恍然的道:“你方才说,谁来了?” 小厮欲哭无泪,擦了把额头的汗,哽咽道:“是,是七王府的人!” 七王府? 盛灵泽摸了摸自己俊俏的小脸,有些懵了,“我跟七王府的人,可从未结仇啊!” 想到这儿,盛灵泽急匆匆的吩咐道:“快,门外迎接!” 说着,盛灵泽便带了府中下人,更衣整冠,出门前去迎接七王爷了。 然而…… 盛府后院,两道颀长的身影,一前一后,纵身跃起,朝着后院狂奔而去。 尘风跟在自家主子身后,欲哭无泪。 光天化日的,他家主子为何要爬一个大男人家的墙? 还有,主子啊,您奔跑的速度这么变天,真的不考虑一下属下的感受嘛! 然而,前面的人身形起落间,又将他甩下好一段距离。 尘风欲哭无泪,深吸了口气,急忙追了上去。 盛家大公子喜欢珍奇之物,这是人尽皆知的事儿。回想起自家主子在听见北小姐说要沐浴更衣来盛家大公子这儿看宝贝时的神情,狂风肆虐,杀意翻腾,低沉的气压险些没将他们这群可怜弱小的暗卫逼成智障。 盛家后花园里,特设了一处珍禽房,里面养着各种珍稀禽兽。 七王爷一脸嫌弃的站在珍禽房门外,鄙夷道:“什么味道?” 尘风吸吸鼻子,经过一系列精准的分析,肯定道:“启禀主子,大概是……鸡刚拉的粑粑。” “那你还愣在这里作甚?”玉紫赦一记眼神儿过去,瞬间,尘风只觉得后背一凉,急忙抄起剑钻了进去。 玉紫赦蹙眉,“奇珍异禽?养只野鸡也敢拿来滥竽充数?” 七王爷倒是不在意盛灵泽养了些什么,但是他介意盛灵泽的这些东西,把他未来王妃的魂儿给勾走了。 这两日北若卿本就还在生气,无论他弄来什么好玩的东西,都哄不好。盛灵泽府上的什么禽兽,能对她有这么大的吸引力? 不多时,尘风捂着脑门从珍禽房走了出来,苦哈哈的望着玉紫赦,“主子,里头那些禽兽,简直比禽兽还禽兽!你瞅瞅,属下这脸上的伤!” “愚蠢。” 玉紫赦没好气的瞪了眼尘风,给出方案:“用药。” 尘风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拍了拍脑门,“哎哟!瞧我这个猪脑子!主子说的是,属下这就动手!” 说罢,尘风再次钻了进去。 而此时,盛府大门外,盛灵泽领着府中上下众人,侯在府外。 盛艳艳紧跟在自家大哥屁股后面,盛娇带着丫鬟,昂首挺胸,打扮的花枝招展的翘首以盼。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在招蝴蝶。 盛艳艳看了盛娇一眼,凑到盛灵泽身边,低声道:“兄长,七王爷已经有了北小姐了,还来咱们府上做什么?” 盛灵泽掏了掏耳朵,扯起嘴角:“本公子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怎会知道?” “听说爱豆倾城与七王爷关系极好,兄长,你说七王爷会不会与爱豆倾城一道来呀?” 盛艳艳话音刚落,盛娇便嗤笑一声,鄙夷道:“不过是个卖笑之人,能有什么好的?你好歹也是咱们盛家的人,挑选男人的眼光怎么还是这么差?” “你!”盛艳艳涨红了小脸,攥着手指抱怨道:“姐姐眼光好,就这么上赶着给七王爷做妾么?可惜了,听说七王爷曾放话,此生不纳妾,只娶北小姐一人!大姐姐今日的心思,可是白费了。” “盛艳艳!”盛娇当即便要上前,举起巴掌朝着盛艳艳打过去。 就在这时,长街尽头,一道咕噜噜的车轱辘声,缓缓传来。 盛艳艳连忙放下手,紧张兮兮的理了理自己的衣裳,扭头问翠儿道:“我这副模样可还好?” “小姐天下无敌美,堪称七王爷绝配!” 翠儿从善如流,主仆二人话音还未落下,马车便已经在他们面前停了下来。 盛灵泽还没上前行礼,盛艳艳便急忙窜了上去,柔柔弱弱的扶着马车,一阵轻咳,“七王爷,小女等候多时了~~” 盛灵泽半张脸都抽搐了,这个丢人现眼的东西! 马车内,一阵死寂,连个活人的气息都没有。 盛娇垂下头,娇羞的唤道:“七王爷,您怎么还不下来呀?” 她正说着,一只雪白的靴子,从马车里踏了出来。 盛娇面上一喜,正要抬头,头顶,却忽的传来一道淡雅的女子声:“盛大小姐,欢迎你来到本小姐的地盘呀。” 第246章 不作不会死 这声音! 盛娇何止是熟悉!她这些时日做噩梦都是这声音! “北若卿!” 盛娇猛地抬起头,不可置信的看向站在马车上的人。 那张明媚的脸蛋儿,一袭红衣似火,张扬妖媚,腰间缠着一根金色的鞭子,脚踝上戴着一串金铃,每走一步,都是金子碰撞的声音。 这哪里是个人啊,这简直就是个行走的金库! 当初远在遂州时,盛娇只是听闻过北若卿的奢侈,今日一见……没天理!她一个世家子,穿戴居然输给了一介商贾之女! 不等盛娇发作,马车内,再次探出一只黑色的脑袋,那人身披羽衣,手握折扇,眼角微微上挑,刚钻出马车,便一脸夸张的惊呼道:“哎呀,这什么香粉?熏死本公子了。” 在看到那人的瞬间,盛艳艳的眼睛瞬间亮了,小手情不自禁的攥紧,指甲嵌入肉里都毫无察觉。 北若卿视线从盛家众人脸上一一扫过,直到看到盛艳艳那张绯红的小脸时,微微一顿,随即笑着跳下马车。 “盛大人,久违了。” 盛灵泽抻着脖子往马车内看了又看,却不见马车内还有什么人出来。 盛灵泽不由得松了口气,笑道:“还能见到活的你,甚好。” 宫变之事,盛家作为内应,北若卿作为筹码,本都是一脚踏入鬼门关的,再相见,情绪也就与旁人不同了。 “我家卿儿自然是活的,而且,她还会长命百岁!”铁倾城一脸不悦的从马车上跳了下来,手自然而然的搭在北若卿的肩头。 此情此景,若是被某只醋坛子见着,只怕是铁大公子又要去兰之阁跳上好几日的西域舞了。 北若卿肩膀垮了跨,将铁倾城的胳膊抖了下来,然后一把拽了他的袖子,将人拖到盛艳艳面前,“陪爱豆倾城遛弯这种事儿,就劳烦艳艳姑娘了。” 盛艳艳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眸子,指了指自己,又咬着唇看向铁倾城,“这,这样可以吗?” “放心,他不咬人。”北若卿柔声说罢,揉了揉铁倾城的脑袋,将人推到了盛艳艳的身边。 铁倾城一脸嫌弃的拍开北若卿的爪子,没好气道:“呵!喜新厌旧!女人的心,海底的针!” 说罢,他朝着盛艳艳露出一记绝杀的微笑,柔声道:“小妹妹,别害怕,本公子宠粉的哦!” 盛艳艳:“!!” 原地开花! 她做梦都想见的铁倾城,隔着长街踮脚仰望都看不清他一根头发丝的人,此刻竟然在自己眼前! “小妹妹,可以带我去后厨吗?” 铁倾城话音刚落,盛艳艳立马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倾,倾城你要去后厨做什么?” “本公子听闻盛府后厨风景秀丽,乃京城难得一见的景色,是以想要去观赏一二,不知可否……” “砰”的一声,铁倾城话还没说完,只见一颗核桃毫不留情的朝着他脑门砸了过来。 爱豆倾城自从火了之后,还从未被人当街这么欺辱过,正要发作,“哪头秃驴敢对本公子如花似玉的脸蛋儿动手!滚出来!” 话音落地,北若卿手上的核桃‘咔嚓’一声,碎成了粉末。 她眼神儿凶狠,似笑非笑的瞥了铁倾城一眼,“你若再不克制些,待你长成一头猪,顾宴廷便将你送去屠宰场!” “他敢!” 铁倾城怒极,他这些日子连个肉沫都见不到,都拜那个顾宴廷所赐。 盛艳艳悄悄地拽了拽铁倾城的袖子,轻声道:“你跟我来。” 说着,她便带着铁倾城往后院的方向走去。 北大佬恍若未察,轻哼一声,嘴角忍不住多额上扬。 盛灵泽身为男子,单独陪同北若卿也不好,况且,盛娇等盛家贵女皆在,北若卿意味深长的看了盛娇一眼,朝着她勾了勾手指,“大小姐身为盛家嫡女,应该认路吧?” “我自己的家,自然是认得的。” 盛娇心中有怨,说好的七王爷已死,北若卿就是个商贾之女!怎么摇身一变,她又成了七王爷的未婚妻! 尽管心中不悦,可盛娇只能耐着性子,在一旁随行。 盛灵泽摸着鼻子,一边领着北若卿往珍禽房走,一边道:“今日怎么不见七王爷?” 前两日他去七王府探病的时候,可是险些被扔出来呢。外人如何传七王爷,他都可以置之一笑。可这次亲生经历了一遭后,盛灵泽发现,外传说七王爷是个宠妻狂魔,事关北若卿,七王爷就跟脱了缰的野马似的,这话一点都没错! 哪个皇子,不琢磨着与当红大臣结交的?这七王爷倒好,见都不见一面的。 想到这儿,盛灵泽就莫名的想笑。 “他的行踪,本小姐怎么会知道?”北若卿赌气,刚说完,就听见盛娇在一旁道:“哼!有了七王爷还来勾搭我大哥哥!无耻!” 勾搭是个什么操作? 北若卿停下脚步,走到盛娇身边,无奈道:“大小姐,你眼神儿不好?” “你胡说八道!”盛娇没好气的瞪她,却发现北若卿是个脸皮甚厚的,无论她怎么瞪,北若卿愣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北若卿,你既对我兄长无意,今日又来盛府做什么?你敢说你不是对我兄长怀了见不得人的心思?” 盛娇越说越气愤,一副自家哥哥被人戴了绿帽子的眼神,死死地瞪着北若卿。 说实话,北若卿都有些佩服这姑娘的脑子了。她是嫌盛家的荣耀来的太快?作死也不是这么作的啊! 想到这儿,北若卿不禁叹了口气,无奈道:“我对你兄长的,的确是存了些心思的。” “果然如此!”盛娇当即一怒,眼神凶狠起来,“我早该知晓你是这种人,北若卿,当初七王爷诈死你便对我兄长心怀不轨,如今七王爷还活着,你这般出来勾勾搭搭,七王爷岂能饶你!” 闻言是,盛灵泽厉喝一声:“闭嘴!满口胡言说什么!” 他呵斥罢,神情尴尬的看向北若卿,“她的确是被宠坏了,这事儿,我会给你个交代的。” “不必。” 回蓝拐角处,一道清冷的声音乍然出现,打断了盛灵泽的话,也让众人的视线跟着移了过去。 北若卿猛地回头看去,却见一抹月色身影,缓缓出现在视线中。 长衫飘扬,墨发竖起,面容精致,款款朝着北若卿走了过来。 他走到北若卿身边,长臂一捞,将北若卿揽入怀中,紧接着,便听见玉紫赦金贵的声音不急不缓的传了过来:“本王的女人,自有本王来替她讨回公道!” 第247章 名目张大打击报复 盛娇在看到玉紫赦的瞬间,一颗芳心,被烧了个片甲不留。 世人只说七王爷有多俊美,却从未有画像流传出来。 当然,也有,不过都不足以描绘七王爷的神采之一二。 那些画师都是眼瘸吗?这样神仙般的人物,又岂是那群庸人能画的出来的? “七王爷。” 盛娇乖觉的行了一礼,小脸绯红,俨然一副小女儿家的模样。 北若卿忍着笑,从玉紫赦的怀里挣脱开来,一副你自己的桃花债自己解决的神情。 七王爷余光一瞥便知道了北若卿心中所想,他叹了口气,哭笑不得的把人再度揽入怀中。 “玉紫赦!大庭广众的,你要不要脸?” 北若卿没好气的瞪他。 然而,北若卿显然低估了七王爷这次的怨气,他提心吊胆了这几日,结果北若卿醒来,还为了一只野鸡与他置气? 越想,七王爷就越觉得委屈,于是揽着北若卿的胳膊更紧了,冷声道:“本王与未来王妃亲近,天经地义!” 北若卿无语,低声道:“你……你再不撒手,老娘动脚了啊!” “北若卿!”玉紫赦还没说话呢,倒是盛娇一声厉喝,小脸蛋跟抹了黑色颜料似的,怒气冲冲道:“你今日便当着七王爷的面儿与我兄长说清楚!我盛家儿郎,岂是你能耍着玩的?” 北若卿:“……” 这姑娘的脑子是被陨石砸了?这是生怕盛灵泽活的久了是吧? 思及此,北若卿下意识的去看玉紫赦。 玉紫赦扶在北若卿腰间的手紧了紧,冷冷的勾起嘴角,递给北若卿一个无妨的眼神。 北若卿那颗七上八下乱跳一通的心,瞬间安静下来。玉紫赦的眸子,像极了无人之巅的的清泉,宁静,带清冽。他眼神中并无半分怀疑,反而带着一股摄人心魄的寒意。 他抬起手,轻轻的揉了揉北若卿的脑袋,一边漫不经心道:“盛家养出圣安王妃那样决定聪慧的女子,本王还以为,能冠以盛姓的,脑子都是好使的。” 这话就差当众直接指着盛娇说她脑子有坑了! 北若卿听了都想打人,更别说是盛娇了。 盛大小姐几时受过这等窝囊气,一听玉紫赦这话,当即暴跳而起:“七王爷即便是护短,也不能这么自欺欺人吧?难道你连问都不问一声?” “本王不信自己的女人,难不成还要信了你的鬼话?”玉紫赦一声冷笑,手一抬,身后,尘风当即拔出利剑,对准了盛娇。 这个女人,不知死活! 当着主子的面儿诬陷北小姐给他戴绿帽子,而且那递上绿帽子的还是她亲大哥。这姑娘若不是脑子被狗啃了,就是跟她大哥有什么不共戴天之仇! 尘风这么想着,一边暗搓搓的恨道:早知道这剑上擦点毒药了! 然而,此时后悔晚矣。 盛灵泽半边脸都僵硬了,摊上这么个妹子,他也实在是心累。 “七王爷恕罪。”盛灵泽撩开袍子,正要跪下,却被玉紫赦虚扶一把。他不解抬眸,看向玉紫赦:“七王爷?” 玉紫赦轻嗤一声,理直气壮道:“今日本王只是北若卿的未婚夫,没有什么七王爷。” 七王爷居然愿意为了北若卿放下身段? 众所皆知,七王爷即便是不得宠时,皇家身段也是端的极高的,与人言从未超过三句。即便是有,那一定是那人挡路了。 尘风在身后都不由得要竖起大拇指了。 他家主子,真是越来越没下线了。 盛灵泽艰难的咽了口口水,弱弱道:“是。” 盛娇的小脸黑成了锅底,眼睛里像是要喷火似的,可偏偏罪魁祸首毫无察觉。 玉紫赦微微偏过头,目光淡淡掠过她,淡淡道:“所以,有什么话要说清楚,我来说也是一样。” 霎时间,在场的丫鬟下人们又是一团粉红色的泡泡冒了出来。 这七王爷也太宠了吧! 盛娇更是一张脸涨红,不可思议的望着玉紫赦,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玉紫赦拉着北若卿的手,一字一句道:“北若卿是本王唯一的女人,从前是,现在是,往后每一天,都会是。胆敢诽谤他者,死!” 此话一出,盛娇莫名的感觉自己脖子上有股寒意闪过,她当即摸了摸脖子,额头上不自觉的起了一层冷汗。 玉紫赦这副护犊子的模样,再次打开了盛灵泽的认知新大门。他不禁感慨,幸好他收手收的早,否则怕是怎么死的 都不知道了。 北若卿一副果然不出我所料的模样,再度点燃了盛娇心中的怒火,她沉下脸,没好气道:“七王爷难道就不在意,北若卿身为女子,与男子同乘一车而来,又与旁的男子相交甚密吗?” “自然在意。” 玉紫赦冷冷抬眸,周身的气势陡然一冷,铺天盖地而来的寒意,几乎要将人冻死一般。 北若卿一本正经的朝着盛娇比划了一个赞的手势。小姑娘作死很有天分啊。 就在北若卿感慨之际,玉紫赦一句话,便将她的的注意力拉了回来:“只要本王在一天,天下,就绝无男子敢与她亲密!” 北若卿有种玉紫赦现在就能把铁倾城拉去阉了的既视感,心中默默地为铁倾城鞠了一把辛酸泪。 此处,正在后后院躲着吃肉的某爱豆突然‘阿嚏’一声,打了个惊天打喷嚏。 闻言,盛娇的小手紧紧地攥成拳头,后槽牙都要咬断了。 盛灵泽无奈的揉了揉眉心,深吸了口气,愧疚道:“今日是家中小妹失礼,在下日后一定严加管教!还请王爷勿怪。” “兄长!” 盛娇急了,当即没好气的瞪了盛灵泽一眼,扭头看向北若卿,“北若卿,你不就是仗着七王爷的宠爱为所欲为么?北若卿,旁人怕你我可不怕!北若卿,我家兄长,绝不是你能够染指之人!” 北若卿:“……” 怪她以前名声太臭? “放心,盛大人风流人物,有的是人争破脑袋给你当嫂子,但是那些人中,一定没有我。” 盛娇松了口气,哼,算她识相。 不等盛娇卸下这口气,北若卿的声音又再次传来:“不过,玉紫赦是我未婚夫,我仗着他的宠爱,何错之有?” “你!你欺负人!你怎么能这样!” 盛娇红着眼,委屈的不行。 她是盛家大小姐,几时受过这等窝囊气! 可七王爷一脸高深莫测的站在一旁,周身散发的寒气,足以冻死十个她。盛娇不敢多言,只得愤愤的咬着唇,闭上了嘴。 北若卿心满意足,扭头看了玉紫赦一眼,忽的眉头一蹙,从他头发上捻起一根白色的羽毛,诧异道:“你去做什么了?” 看到那根羽毛的瞬间,盛灵泽顿时脸色大变,嗷呜一声,惨叫着便朝着珍禽房狂奔而去。 北若卿:“……你在他家放火了?” 玉紫赦冷哼一声,弯腰一把将北若卿打横抱起,凤眸一扫,冷静道:“火倒是没有,不过,他养的珍禽,本王都让人放飞了,再也回不来了!” 北若卿:‘……’ 这是打击报复吧? 这一定是! 第248章 恢复如初 马车内,相对无言。 北若卿抱着膝盖缩在角落里。 七王府的马车本就宽敞,此时北若卿这么往角落里一躲,两人之间仿佛能隔一条河。 玉紫赦又好气有无奈,可这次北若卿生气,的确错在他。况且,自己的女人,无论她有什么小性子,自然都是要纵着的。 车外,尘风只觉得马车里冷风嗖嗖的往外钻,可怜他这个光棍至今的人,居然还要为了主子的终生大事操碎了心。 突然,马车下似是又块小石头,尘风一走神,马车‘咕噜’颠簸了一下。 车内,北若卿正昏昏欲睡,冷不丁的脑门‘砰’的一声朝着车壁磕了过去。 幸好玉紫赦反应及时,起身抬手一挡,北若卿的脑门这才幸免于难。 北大小姐一个机灵清醒过来,一抬眸,便对上一双深邃的眸子。 恍然间,她竟是有种自己在梦中的感觉。在遂州的那些日子,无数次梦中,北若卿都梦见这双眸子的主人,孤独的在一片混沌中前行,无论她在身后怎么追,他就是不肯停下脚步。 想到这儿,北若卿忽的抬起手,将玉紫赦的手拍了下去,淡淡道:“不用你管。” 玉紫赦心下‘咯噔’一声,胸口堵的难受。 他二话不说,将北若卿端了起来,不等她反应过来,便已将人安置在了车内的软塌上。 北若卿正要起身,玉紫赦忽的双手在她身侧一撑,拦住了她的动作,将她禁锢在自己和软塌之间。 北若卿气呼呼的瞪他。 “乖,别闹了。”玉紫赦的声音轻柔,像是在呵护什么稀世之宝,又带着几分无奈。 北若卿冷哼一声,翻了个身背对着玉紫赦,然而面前却又是一块车壁,倒像是她在面壁思过一般。 身后,忽的贴上来一道温热的身体。 北若卿身子一僵,紧接着,腰上一沉,玉紫赦从身后将她揽入怀中。 “是我错了,我再也不会丢下你一个人了。” 他声音极轻,却一字一句格外清晰。 然而,话音出口的瞬间,北若卿的眼眶瞬间湿润了。 她原来一直再等的,也不过是这一句话。她心中所害怕的,不过是这茫茫人世,陌生的朝代,她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将一颗心交付出去,而那人,却自己一人面对所有,将她抛下。 北大佬纵然驰骋商界多年,却并非是铁打的,她只是个普通人,有七情六欲,有牵挂,有不舍。 “我很想你。无时无刻的想念。”玉紫赦似是低低的叹了口气,下巴搁在北若卿的肩头,竟是有些委屈的模样。 从前被人陷害下毒,每月生不如死之际,他不曾觉得委屈。父亲为了护着他,与他疏离时,他也不觉得委屈。曾经以为的亲人,为了权利利用他,他也不曾觉得委屈。 刺客,他就这么轻轻的抱着北若卿,像是个无措的孩童。 “那日你提鞭入城,我隔着人山人海远远看着你,心中所想,只有一件事。” 北若卿闹睫毛微微颤动,一开口,声音却已沙哑:“想什么?” “想你凤冠霞帔,嫁我为妻。” 她一袭红衣,闯入视线的那一瞬间,玉紫赦就知道,若此生终了,棺材塌之侧,便只能是她。 “卿儿,我等不及了。” 玉紫赦话刚出口,唇上忽然一软,女子身上的香味缓缓扑入鼻中。 身前是小女人娇软的身体,他呼吸一滞,几乎忘了反应。 北若卿抬起手,一把捂住他的眼睛,哼唧道:“不许看!” “嗯?”玉紫赦挑眉,倒是顺从的任由北若卿的小手覆在自己眉眼上,他手上用力,将北若卿捞进自己怀里,压在身上。 马车里的软塌,本就不大,此时北若卿这么大喇 喇的趴在他身上,位置倒像是宽敞了许多。 “你瞅着,本小姐像不像一只荷叶上晒太阳的青蛙?” 北若卿撑着下巴,满脸欲言又止的望着玉紫赦。 七王爷深吸了口气,无奈又好笑,“怎会?” “啊?” “若天下青蛙能有你一分好看,也不至于吓哭隔壁孩童了。” 北若卿深以为然的点点头,小脑袋一琢一琢的,突然,她反应过来,什么叫做吓哭何必孩童? “七王爷,几日没有家规管教,你胆子愈发肥了啊?” 她小手刚落到他腰间,便被一把抓住。 北若卿挑眉,定定的望着玉紫赦,抱怨道:“你摸我小手!” 这话说的,跟先动手的不是她一样。 惨遭非礼,还被恶人先告状的七王爷低低的笑出了声。 “好,那你摸。” 某厚颜无耻之徒不紧不慢的将自己的手塞进北若卿的手心里,一本正经道:“摸吧。” 北若卿冷不丁的打了个哆嗦。 这话怎么听起来这么有颜色呢? 北小姐是那种见色起意的人吗?是那种摸着美男的小手就不撒手的人吗?是那种邪念一起,便一发不可收拾的人吗? 当然,是。 此时此刻,北若卿正抱着玉紫赦的手,理直气壮道:“自古女子无流氓,都怪君子身下躺。” “……歪理。” 某王爷一脸宠溺,气氛陡然间又恢复到了以往。 隔着一层车帘,车床外,尘风都觉得一股子甜腻腻的味道铺面糊了一脸。 贴身侍卫真不是个人干的活儿! 每日想尽办法替主子挡桃花不说,还要被迫吃食粮。 北若卿趴在玉紫赦身上,百无聊赖的把玩着他的头发,一边在他胸前画着小圈圈,“小美人儿,今日小爷我可是没银钱给你的哦。” “北小姐家财万贯,打赏我些辛苦钱,总归是有的吧?”玉紫赦可以压低了声音,贴着北若卿的耳畔,低声呢喃。 这副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北若卿是个白女票的无赖。 当然,北大小姐也差不许多了。 她勾起嘴角,轻笑一声,“一文都没有!” “哦?”玉紫赦扬了扬眉角,故作诧异道:“那可如何是好?” 北若卿将手垫在下巴上,静静地趴在他胸前,笑着道:“是啊,那可怎么办呢?” “自然是……”玉紫赦忽的一把握住她的腰肢,将人往上一提,北若卿反应过来,正要起身,却被玉紫赦一把按住后脑勺。 瞬间,天旋地转,北若卿尚未反应过来,整个人就已经被压在软塌上。 身前,玉紫赦精致如玉的面容近在咫尺,睫毛细长,仿佛能数清楚每一根。 他低沉的嗓音,在头顶响起,字字清晰:“自然是,肉偿。” 第249章 原地成婚 细密的吻,绵绵密密的落了下来。 车厢内,一片静谧。 马车行驶过热闹的街市,朝着七王府平稳行去。 作为一个合格的侍卫,驾车是必修技能。 想当初,尘风同志为了苦练驾车技术,付出了多少血汗…… 没想到,今日竟然派上用场了! 车内,春意盎然,北若卿气息不稳,心中又紧张,又有些难以言说的情绪。 所谓近乡情怯,想来也不过如此了吧。 正在两人情动之时,车帘‘哗啦’一声,被掀了起来,车外刺目的光线投射进来,北若卿尚未回过神,便被玉紫赦一把护在怀里,紧接着,一道罡风朝着车外袭了出去。 “七哥饶命啊!嫂嫂救我!” 伴随着一声惨叫,某个圆润的小东西,再次被打飞了出去。 车外,工具人尘风一看小殿下被揍了出来,当即脚下一点,匆忙去将人接住。 “小殿下!下次爬车之前三思啊!” 尘风语重心长,他就是一眨眼的功夫,这小殿下怎么就窜上马车了? 呜呜呜,夜里怕是又要去扫马厩了。 玉长生委屈巴巴的扣着手指,咬着唇,小心翼翼道:“尘风,七哥又在欺负嫂嫂吗?” “小殿下!” 尘风当即被吓了个魂飞魄散,急忙一把死死地捂住玉长生的嘴,低声教育道:“成年人之间的欺负能叫欺负吗?这叫相亲相爱一家人!” “哦……” 玉长生似懂非懂,小胸脯一挺,认真道:“长生也要跟七哥相亲相爱一家人!” 他说着,手脚并用的就要往马车上爬,可人还没爬上马车呢,就被一双修长的手给拦住了去路。 玉紫赦白净的手一把抵住他的脑袋,将他往后一推,小肉团子便被推到了一旁,幸好尘风眼疾手快,将人接住,否则这不得一个大屁股蹲儿? 玉长生瞬间红了眼眶,哽咽道:“七哥偏心!七哥都不跟长生相亲相爱!” 尘风在一旁听了这话,只想瑟瑟发抖。 祖宗啊,七王爷跟你相亲相爱,你还有活路吗? 瞅瞅胳膊三王爷吧! 玉紫赦优雅的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后,转身将北若卿抱了下来。 这才不紧不慢的看向玉长生,淡淡道:“你来作甚?” 可怜玉长生,宫变那日,被玉紫赦丢到了顾宴廷那里,一直到今日,顾宴廷据说出门抓奸去了,他这才得了溜出来。 谁承想,他深爱的七哥居然问出这种毫无人性的话! 玉长生瘪瘪嘴,可怜兮兮的看向北若卿,“嫂嫂,长生想死你了!” “你寝殿里头的地道没通到七王府?” 北若卿诧异问道,一个皇子,天天跟地鼠似的钻地道实在是说不过去,难道就没人管管这孩子吗? 北大小姐的视线不自觉的看向了七王爷,然而,七王爷此时一门心思,所有目光都落在她身上,哪里还分得出半分留给旁人? 提及地洞,玉长生瞬间更委屈了,他蹲下身子,可怜兮兮的抱住胖胖的自己,“也不知怎的,通往七王府的地道都被堵上了,今日我去求太傅,太傅说,许是这几日风大,灰尘堵住了洞口。嫂嫂,你说这是什么妖风呀?” 妖风个屁!能把玉长生的地道都给堵上的,除了七王爷玉紫赦,还能有谁? 北若卿哭笑不得,七王爷这股妖风可真是能耐坏了,欺负人连自家弟弟都不放过。 禽兽啊。 北若卿幽幽的叹了口气,同情的揉了揉玉长生的小脑袋,低声道:“乖,钻地洞长不高,以后咱走在阳光下不好吗?” 玉长生:“……” 不等北若卿说完,玉紫赦便一把拎起她的衣领,将她带了进去。 身后,玉长生连忙颠颠的拎着衣摆,跟了进去。 “七哥,到底是什么妖风作祟?” “七哥偏心,长生也腿短,怎么不见七哥拎着长生一道走?” 工具人尘风连忙上线,一把捂住玉长生的嘴巴,将她一道拎了进去。 欲哭无泪道:“您可闭嘴吧小殿下!您活腻了,属下的人生才刚开始啊!” 玉长生瘪瘪嘴,一副要哭的模样。 这两日因着北若卿和玉紫赦的缘故,七王府内外如同寒冬腊月,七王爷瞬间仿佛又恢复到从前那般冷若冰霜的模样,王府里气压低沉,压的人几乎难以喘气。 如今好了,众人一看见北若卿与玉紫赦一道回来,七王爷眉宇间笼着一层散不去的柔意,心中便都明了,春天来了,七 王府的春天来了。 今天给月老加鸡腿! 院子内,早已备好了各式北若卿爱吃的点心,日光透过茂密的树叶,缓缓投下,满地斑驳。 翠绿的影子如同精灵,随着风,在地上跳起了舞。 “说罢,又闯了什么祸?” 北若卿靠在院子里的躺椅上,舒服的眯起了眼角。 玉长生可怜兮兮的从尘风身后挪了出来,绞着手指,一脸委屈又无奈的道:“听说父皇要给我娶媳妇了,长生害怕。” “嗯?”北若卿猛地睁开眼,上下将玉长生打量了一遍,扭头不解的看向玉紫赦:“你们玉家是多担心儿子娶不到媳妇?他毛都还没长齐呢!” 一听这话,玉长生当即不乐意道:“嫂嫂!长生齐了!” 话音刚落,便被一块糕点‘嗖’的一下,堵住了嘴巴。 玉长生:“??” 七哥喂我吃糕点的动作好凶哦! “你轻点!万一噎着了怎么办?”北若卿无奈,从桌子上端起茶水就要去喂玉长生,谁料她刚端起杯盏,就被玉紫赦一把握住手,就着她的手,喝了一口。 北若卿:“?” 幼不幼稚! 自家弟弟的醋也吃? “噎不着他。” 玉紫赦淡淡说完,顺势将茶盏从北若卿手上拿了过来,视线总算是施舍了玉长生一丢丢,问道:“给你娶妻,又不是关你禁闭,你怕什么?” 玉长生顿时都要哭出来了,他弱弱的看了玉紫赦一眼,“长生要娶,也娶嫂嫂这般的,才不要娶旁的母老虎呢!” 身后,尘风绝望的捂住了眼睛,他真的尽力了。 当着主子的面儿说要娶北小姐这样的女子,小殿下还不如去找块豆腐自尽来的痛快呢! 空气,瞬间沉静下来。 玉紫赦眉头悠悠一挑,隔了半晌,这才淡淡一笑,一字一句道:“我会记得上书,让你明日,原地成婚。” 第250章 答应三个条件 “七哥啊!” 玉长生一声哀嚎,几乎都要哭出来了。 他家七哥太坏了,呜呜,一点都不爱他。 北若卿实在是看不下去玉长生被欺负成这幅德行,更受不住耳朵被凌迟,于是只好开口打断玉长生的鬼哭狼嚎:“陛下让你娶谁为妻?” 哭声戛然而止,连带着到了眼角的眼泪也一并吸了回去,玉长生擦了两把脸,拎着小袍子走到北若卿跟前,可怜道:“不知道,听说那女子,嚣张跋扈,十分有钱。” 北若卿扬眉,与玉紫赦对视一眼。 陛下莫不是欠了国债? 这是打算卖子求财了? 前脚一个玉紫赦,后脚一个玉长生? 国库破产了? 不等北若卿想明白,便听玉长生继续道:“父皇还特意封了她做什么永安郡主,可凶可凶了呢。” “父皇还说,若是我不娶她,便让我去北方挖煤。呜呜呜,七哥,父皇是不是不疼我了?” 玉长生的眼泪,好比自来水阀,说开就开,说关就关,毫不犹豫。 北若卿不禁抹了把脸,不忍心打击少年幼小的心灵。 身侧,某王爷淡定的点点头,一本正经道:“嗯。” 玉长生:“?” 他听到了什么?这是什么人间恶意! 不,不是这样的! “七哥……” 玉紫赦不耐烦的扫了一眼,又细又密的睫毛轻轻一颤,眼刀子瞬间跟不要钱似的朝着玉长生刺了过去。 后者连忙缩了缩脖子,委屈可怜又无助。 “答应本王三件事,成婚之事,我便替你周旋。” 玉紫赦揉着额角,语气十分理直气壮。 这么明目张胆的欺负自家弟弟,北若卿这个外人都看不过去了。 她拽了拽玉紫赦的袖子,压低了声音,劝诫道:“你适可为止,救救孩子吧!” “好。”玉紫赦眉眼温柔,低低的的应了下来,一扭头,对上玉长生时,便又是一副漠然模样。 宛若玉长生是捡来的一般。 北若卿捂脸,实在是不忍直视了。 玉长生揪着衣角犹豫了一小会儿,可碍于七哥办事的效率,当即便小鸡啄米似的,点了点头,“七哥尽管说,上天入地,我一定照办。” “第一,往后无事不准来七王府窜门。” 玉紫赦这话一出,玉长生眼眶瞬间通红,一小兔子似的望着玉紫赦。 “七哥……” “户部礼部改日会擢选地方给你建新宅邸,今年生辰后,便出宫建府吧。” 玉紫赦这话一出,玉长生瞬间阴天转晴,一张小脸阳光明媚,他想了想,犹豫道:“七哥,我可以把宋桥接入府中照料吗?” 说是照料宋桥,可宋桥文韬武略,尽得北若卿和玉紫赦真传,哪里还需要他照料? 这就是找了个幌子找人陪他玩罢了。 不过,玉紫赦倒也不拆穿,微微颔首,算是应下。 “第二,从今日起,七王府的公文与你宫里的,你便一并处理了。” 玉紫赦这话一出,北若卿脸就红了。 大哥,这么光明正大的压榨劳动力真的好吗? 玉长生苦下脸,以为自己听错了,“可是长生从未处理过这些,如若惹了祸事……七哥,我会不会被人打死啊?” 北若卿咬着牙,以免自己笑出声。 七王爷深吸了口气,揉了揉北若卿的脑袋,眼神示意道:不许笑。 北若卿挑眉:允许你欺负弱小,就不许我偷笑一二? 于是,北小姐笑得更猖狂了。 七王爷纵然无奈,可自家媳妇,除了宠着,还能怎么着呢? 想到这儿,七王爷长叹了口气,斜睨了玉长生一眼,“有我在,无人敢。” 玉长生不知道的是,当年玉紫赦十四岁被驱逐出宫,此后如何收敛锋芒,如何不动声色的借用朝堂之人,达到自己想要目的,步步为营,阴谋算计,这天底下,若说是七王爷排第二,只怕是无人敢排第一。 这世间,最复杂的,是权利。最简单的,是权欲。 有人想用给自己谋求福利,这叫权欲。而有些人,用自己的手段,替天下人谋福祉,这叫权利。 玉紫赦便是后者。 玉长生咬着唇,艰难道:“那,那好吧。若是我做错了……” “错了,便重头再来。” 玉紫赦端起茶,轻啜一口,语气悠然。可这副模样,却让玉长生又是一怔。 从天夫子传授课业的时候,错了 便要挨戒尺。 普天之下,太傅那把戒尺唯一没打过的人,便是当年有神童支撑的七王爷了。 他虽同为皇子,却文不成武不就,又不够聪慧,自然没少挨打。 他以为,七哥严厉,却不想,只是一句,错了便重头再来吗? 玉长生走神之际,玉紫赦已然起身,推着北若卿往屋内走去。 “哎,你先别推我!你还有个条件呢!” 北若卿懵逼,一边被推着往里走,一边扭头问道。 “嗯,想不起来了。” “哎,你别忽悠人啊!你第三个条件该不会是,自己的事情自己办吗?” “嘘!” 某王爷理直气壮的朝她比划了一下,北若卿登时愣住了。 我去!七王爷您不要脸了? “天公无眼,真是……怎么没一道雷助你渡劫呢?” 连孩子都骗!禽兽! 然而,回答北若卿的,只有七王爷高深莫测的笑意。 院子外,忽的传来长生欲哭无泪的哀嚎声:“哎,尘风你放我下来!本皇子要动手了啊!哎哟,呜呜,七哥,救我……” 声音渐远,北若卿摇摇头,“见死不救,那可是你亲弟弟。” 她说罢,露出一副颇为嫌弃的眼神儿,留给七王爷自行体会了。 谁料,七王爷竟是个厚颜无耻的,别说什么自行体会,就算是给他把不要脸三字写脸上,七王爷也会自动翻译为,汝甚美。 对此,北若卿表示绝望。 房门关上,屋内静谧,北大小姐此时才有些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大哥,你大白天关门作甚?” 院子外,听到这话的尘风等暗卫小姐,纷纷一人一脚,将其余的暗卫踢远了。 啧啧,主子的好事儿,谁敢打扰,杀无赦! 屋内,玉紫赦低低的笑了起来,双手撑在北若卿身侧,将她控制在桌子和自己的怀抱中间,目光定定的落在她身上。 “本王要做什么,你心里没数?” 还真没。 北若卿舔了舔唇,星眸微瞠,笑道:“七王爷,欺负完小的,这就准备对我下毒手了吗?” 玉紫赦:“……” “你真是……” “要是七王爷不嫌弃,我也可以答应七王爷三个条件,王爷只需帮我办一件事就行。” 什么叫得寸进尺? 北若卿简直将这四个字发挥到淋漓尽致。 玉紫赦忍着笑,勾起唇,嫣红的唇似是染了血,如雪的面容,将一张脸勾勒出人间仅有的绝色,他轻轻一笑,天地失色。 北若卿情不自禁的咽了口口水,望着他。 “好,你要本王办什么事?” 七王爷的声音,充满了魅惑。 北若卿深吸了口气,忽的挑起他的下巴,色眯眯的道:“我要在上面!” 第251章 好事打断 一般女子若说出这种话,必会让人觉得轻浮。可北若卿清澈的眸子里,写满了认真二字。 她生的娇媚,眉宇间又带着几分英气,只稍看一眼,便会被其吸引。 玉紫赦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声音低沉,等他笑够了,这才一本正经的望着北若卿,一字一句道:“望爱妃,爱怜。” 嫣红唇畔未落,北若卿便从上前,吻了下去。 思念也好,深情也好,这世界,多得是浪费时间扭捏的男女,北若卿本就来自21世纪,自然不会如同旁人似的顾忌那么多。 她既爱了这个男人,那便是深爱了。 软香在怀,饶是再君子的男子,也难以自持。 玉紫赦情不自禁的揽住她纤细的腰肢,眉头不自觉的皱了起来。 这些时日,她清瘦了许多。 北若卿抬起头,手指勾上他衣衫上的系带,轻轻一扯,少年衣衫散开,她清了清嗓子,故作一副老流氓的姿态,柔声道:“乖,别怕啊!” 这语气…… 像极了玉长生去后厨炖小鸡之前捉鸡的时候哄骗小鸡的口吻! 玉紫赦哭笑不得,一时间竟是有些无奈,手上忽的用力,将北若卿搂进怀中,声音沙哑道:“我家卿儿,必定会疼我的,不是么?” 北若卿:“……” 谁他么允许这货蹬鼻子上脸,从善如流的? 见北若卿百年难得一见的红了脸,玉紫赦再度贴近北若卿的耳根,悄声道:“受累了。” ‘轰’的一声,北若卿整个人像是被一团火给燃起来了一般,听听,这禽兽说的这是什么话! 她忍着笑,恨恨的在玉紫赦的下巴上啃了一口,警告道:“再敢胡说,家法伺候!” “噗……”玉紫赦忍着笑,眼角微弯,轻声道:“随爱妃满意,本王,甘之如殆。” 北若卿:“……” 这货他么的是突然脑子开窍了?几时学会了这么多多骚话! 来人,打退骚针! 北若卿手心出了一层汗,脸上再怎么表现出老练成熟的模样,可实际上,她也是旱鸭子游泳第一回,更何况,这姿势还…… 大抵是察觉到北若卿的紧张,玉紫赦只轻轻的握住她的手指,十指相交,彼此温度交融在一起。 北若卿深吸了口气,缓缓俯身…… 某王爷不动声色的抬起手腕,轻轻一扫,帷幔垂落,遮住了床上的光景。 情深意浓,春意盎然,两人皆是情难自禁的模样…… 就在这时,屋外,忽的传来一道惊呼声:“北若卿,你出来!我有话跟你说!” 北小姐动作戛然而止,门外这声音有点耳熟啊! 骤然被打断的七王爷脸色阴沉,不满的一把将北若卿的小脸掰了过来,主动吻了上去。 北小姐哭笑不得,一只手被他握着,另一只手不得不趴在他身上,发丝被揉的凌乱,衣衫上满是褶皱。 然而,门外那人不知死活的声音再度传来:“北若卿,我知道你在里面!你若是不出来,我便进来了!” 北小姐猛地推开玉紫赦,当即爬起来,理了理身上的衣裳,勉强稳了稳心神。 某王爷眸光眼帘,水润动人,正脸色漆黑的瞪向门外,声音冷的像是结了一层冰,“尘风!” 院子外,尘风硬着头皮,欲哭无泪的应道:“主子,此女……太彪悍了。” 苏长霜正准备踹开门进去,可她刚抬脚,屋门‘咯吱’一声打开,她险些一头撞进北若卿的怀里。 北小姐瞪大了眸子,一脸无语的看着穿着中衣,身上背着荆棘条的苏长霜,倒吸了口气。 难怪尘风他们都束手无策。 穿成这个样子,还是个无辜女子,尘风他们自然没法动手了。 苏长霜一看见北若卿,当即‘噗通’一声跪了下来,脊背笔直道:“我来给你道歉。” 之前苏陆廷为了勾结玉墨严,不惜将自己的小女儿跟玉墨严联姻。 这门婚事,且不说苏长霜自己的意愿如何,可玉墨严从始至终,从未给过她该有的尊重与待遇。 从前失势时,一心利用。后来重新得势,视而不见。 苏长霜就像是个工具人,在家族需要的时候,被拿来牺牲。如今玉墨严势力已去,她的存在与否,也都没有意义了。 北若卿虽然不喜欢苏家人,可苏长霜,也算是个例外了。 她跟苏长淑不一样。 “道歉也不必行这么大的礼,我可没压岁钱给你。”北若卿面不改色的将人拉了起来,苏长霜刚起身到一半,一脸震 惊的看着她脖子上的红痕,诧异道:“你脖子上是……” 北大小姐一怔,抬手摸了摸,在苏长霜那副吃了苍蝇似的眼神下,一本正经道:“蚊子咬的!” 苏长霜倒吸了口气,摇了摇头,无奈道:“如今蚊子都成精了?” “嗯……换个地方说话。” 北大小姐担心她和苏长霜再在门口谈论这个问题,屋内的某位王爷指不定就让她好好见识一下,蚊子是如何成精的。 于是,北小姐拉着苏长霜直奔花厅。 一路上,王府下人见了北若卿,都一副喜笑颜开,如见菩萨的模样。 外面传闻,七王爷性情古怪,府中下人更是各个如丧考妣,连笑是什么都不知道。可今日一看,这些人都他么快笑出花了! 苏长霜震惊之余,却也明白了一个道理。北若卿在这七王府的地位,绝非寻常的当家主母。 花厅内,小鱼儿早已收到消息,备好了点心和茶水在这儿等候。 北若卿看了眼苏长霜的打扮,无奈道:“去取一件衣裳来。” 小鱼儿乖巧的福了福身子,退了下去。 “你可接受我的道歉?” 苏长霜眼中的诧异一闪而过,她与北若卿,算不上朋友,甚至一度,她还曾以北若卿为敌。 可刚才,在北若卿吩咐小鱼儿去拿衣裳的瞬间,苏长霜却突然有种久违的感动。 即便是在苏府,也从未有人如此待过自己。 她的母亲,一心洗碗她能够为家族争光,可这份心思,在苏长淑回来之后,就不再她身上了。 这些日子,苏家大起大落,她几乎看淡了一切冷暖,可在北若卿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时,却还是莫名的有些难受。 北若卿叹了口气,“你并未做过对不住我的事,为何要道歉?我又为何要原谅你?” “因为……”苏长霜蹙起眉头,咬着唇,一字一句道:“因为三王爷不能死。求你,保他一命。” 第252章 给他盛世清明 如果说,普天之下,还能有人能够保得住逼宫的玉墨严一命的话,这人一定是北若卿。 普天之下,最尊贵的男人,将她视若亲生。 如今朝野上下,最有权势的男人,将她视若珍宝。 北若卿从醒来后,身边的人便刻意的向她隐瞒了有关玉墨严的一切。 当然,北若卿也懒得过问。朝政之事,她一介商贾人家,不必懂。 然而,苏长霜找上门,负荆请罪,竟是为了玉墨严? 北若卿揉了揉眉心,有些不解道:“我记得,你并不爱慕他,不是么?” “天底下,除了爱慕之外,还有很多种感情。”苏长霜苦笑一声,抬眸看向北若卿,扯了扯嘴角,“逼宫前一日,他来苏府,留下一封休书和一句话。” 北若卿的心莫名的揪了起来,“什么话?” “他说,若大事能成,这封休书,便随我处置。贵妃之位,也一定会留给我。只是正宫之位,他心中已有人选。若大事未成,让我用此休书保命。” 所以,这就是为何玉墨严事发后进了大牢,而身为未婚妻的苏长霜却安然无恙的原因? 玉墨严此人,北若卿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评价。 她不知道原主当初到底有没有对他有过片刻真心,只是,他纵然机关算计,自负傲慢,却始终是个可怜人。 “三王爷说,大事若成,正宫之位,留给北家。” 留给北家…… 北若卿胸口猛地一阵抽痛,眉头蹙了起来。 苏长霜定定的看着她,一字一句道:“他对七王爷已经没有任何威胁了,我所求不多,只想保他一命,如若北小姐愿意成就,从此往后,我必定为奴为婢……” “我帮你可以。” 北若卿深吸了口气,黝黑的眸子缓缓落在苏长霜的身上。 她眸光清澈,纯净无暇,饶是苏长霜,都不由得震惊了。这样干净明亮的眸子,她极少看见。 也难怪,七王爷会对她情有独钟,更难怪,三王爷对她念念不忘。 苏长霜垂下头,眼帘低垂,做好准备,接受北若卿任何的要求。 谁知,就在她心中一片绝望之际,北若卿的声音,却忽的在头顶响起。 “我唯一的要求就是,从今以后,做你自己。” 北若卿说罢,苏长霜猛地抬起头,不可置信的望着北若卿,她张了张嘴,诧异道:“你,你说什么?” “我不需要奴婢。” 北若卿起身,正好小鱼儿拿了衣裳进来,衣裳崭新,倒不像是她平日里所穿的,不过也十分华贵便是了。 她接过衣裳,仔细的披在苏长霜的身上,淡淡道:“望苏小姐从今往后,自尊自爱,为自己而活。这个世界,谁也不必去成全谁。” 她看着苏长霜,像是看见了前世的自己。为了家族,人前光鲜亮丽,而所做的一切,都不过是为了家族的地位和荣誉。 她的一生,从未为自己恣意的活过。 唯一不同的是,她有了新生的机会,能够在这个陌生的地方,遇上一个人,一个将她捧在手心的人。 苏长霜怔怔的看着北若卿,似乎还没反应过来。 然而,北若卿手上动作已经停下,她将苏长霜身后的荆棘条取了下来,扔在一旁,“从今以后,你我恩怨两清。” “你……” “回去等消息吧。我答应你了。” 北若卿说着,朝着她淡然一笑,笑容真切,并无半分虚假。 苏长霜深吸了口气,眼眶几度泛红,却被她生生的将泪水忍下。 她深深看了北若卿一眼,朝着她行了一礼,二话不说,转身离开。 待人走远,小鱼儿这才犹豫的看向北若卿,低声道:“小姐,您该不会是……” “什么?” 北若卿捧起茶吹了吹,灌了一口。 七王府的茶,果然比外头的好喝些。 小鱼儿深吸了口气,一字一句道:“对三王爷,余情未了……” 此话一出,门外,某王爷脚步一怔,当即垂下眼帘,转身离开。 北若卿一口茶水险些喷出来,呛的她连连咳嗽,半晌这才反应过来。 反应过来后,北若卿一脸看智障的模样看着小鱼儿,“我看你是余毒未清,坏了脑子?” “小姐!” 小鱼儿跺了跺脚,蹙眉道:“您为何要帮她?平白给自己找麻烦。” 逼宫造反,按律当斩。 如今朝堂之上,人人自危,即便是新贵盛家,都不敢为玉墨严说半句话,铁家更是当做 家中未曾出过这个皇后一般。 可北若卿倒好,上赶着往枪口上撞。 北若卿放下茶杯,无奈道:“我帮他,无关乎情义。” “那是为何?” 小鱼儿还是不明白,她家小姐当初苦追三王爷的时候,那厮可是正眼都没给一个的。现如今,沦为阶下囚了,倒还要自己小姐上赶着搭救? 真是哪儿来的脸啊? 北若卿长叹了口气,耐着性子,解释道:“你记住,这世界上,做一个随波逐流的人很简单,可愿意为了一人对抗全天下者,是值得尊敬的。” 小鱼儿迷茫的眨了眨眼,对抗全天下? “换句话说,玉墨严是陛下的儿子,七王爷以及长生的兄长,铁倾城的堂兄,即便是逼宫,罪大恶极,可终归是手足。你觉得,七王爷像是为了权势,不顾手足之人吗?” 小鱼儿愣住了。 七王爷要是真为了权势,捏死一个七王爷,还不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光是中毒之事,背后的东西就有的查。 北若卿见小鱼儿似乎有些明白了,笑着拍了怕她的脑袋,笑道:“长生和宋桥都还小,我现在给他们上的这一课,是告诫他们,日后在权势和亲情之间如何抉择。” 皇室之中,甚少有亲情。 谈钱伤命。 无论玉紫赦有没有心思去碰那个位置,她都愿意在他身边,用最温柔的方式,替他守护那份不曾表现出来,却一直放在心间的亲情。 他待玉长生,严格,却宠溺。 他待宋桥,如兄如父,一身所学,毫无保留。 玉紫赦自幼离宫,又不得亲近旁人,想来于亲情,也十分渴望。 她不想让他双手沾满鲜血。 她想给他的,是一个清明的盛世。 小鱼儿茫然的望着北若卿,突然,她一拍脑门,惊呼道:“哎呀!不好了!” 北小姐欲哭无泪,揉了揉小鱼儿的脑袋,无奈道:“又怎么了?” 小鱼儿小心翼翼的指了指门外的方向,咬唇道:“七王爷方才,似乎不太高兴的走了……” 第253章 把他发配去挖煤 而此时的七王府后院,尘风正准备收拾一番小花园,冷不丁的,却见满脸欢喜去追北若卿的主子突然又黑着脸回来了。 尘风急忙迎了上去,“主子可要是有什么公务?” “没有。” “那,主子是要更衣?” “不必。” “哦……属下去给主子拿醋。” 好歹也跟了玉紫赦这么多年,普天之下,能将自己主子气成这副模样,除了北小姐,还能有谁? 况且,主子这隔着一百米都能闻得到的酸味儿,指不定又是因为哪个野男人给主子气的。 玉紫赦正要点头,突然反应过来,顿时没好气的瞪了尘风一眼,赏了他一个字:“滚!” 尘风瘪瘪嘴,逃命去了。 此时已然快到冬季,院子里本该是一片萧瑟之意,不过,因着北若卿喜欢明艳的东西,玉紫赦便命人花大代价,将这些花草养护起来的。 整个京城,除了皇宫,再找不到第二个能比七王府还要春意盎然的地方了。 玉紫赦捧了书卷,侧着身子,撑着脑袋看书。 青衣墨发,君子如玉,窗外日光洒在他身上,仿若给他镀上了一层金光。 这是北若卿进屋时,第一个念头。 她怔怔的站在门口,一时间竟是忘了自己来是做什么的。 玉紫赦瞪了半晌,没等到北若卿进来不说,连声儿都没了!他当即心下一沉,暗道:难道是这个姿势不够撩人? 可怜北小姐,此时此刻,若是知道玉紫赦心中所想,只怕是要一鞋拔子砸过来了,大白天的,退骚好么! 七王爷忍无可忍,手上书‘啪’的一声丢在桌子上,随即抬眸看向门口方向,“过来。” 又委屈又无奈的语气,瞬间将北若卿从惊艳中拉了回来,她猛然抬头,却撞进玉紫赦那双墨色的眸子里。 不知不觉间,等她反应过来时,人已经走到了玉紫赦跟前。 四目相对,脑海中突然浮现出方才旖旎的一幕幕,北若卿登时老脸通红,转身就要走。 谁知身后,玉紫赦一把拉住她的手腕,低声道:“你就没什么想跟我说的?” 北若卿脚步顿了顿,犹豫着转过头,“要不,要不我们换个地儿聊?” 这屋子里气氛不太对啊! 刚才还云浪翻滚,这会儿就要聊这么正经的家国大事? 北若卿脸红了,手心里瞬间起了一层的冷汗。 玉紫赦漫不经心的捏了捏她的手掌,一歪脖子,拒绝道:“不要。” 北若卿一口老血堵在胸口,险些没呛死自己。 “你要跟我聊什么?” 玉紫赦定定的看着她,像是受了委屈的小媳妇,在一个解释一般。 可问题是,大哥,你不要用一张冷峻清冷的脸,摆出这副怨妇的姿态啊! 北若卿只觉得自己的三观都在逐渐崩塌。有句话叫做什么?男人贱起来,就没女人什么事儿了,这话还能这么说,男人撒娇起来,女人边儿凉快去吧。 她张了张嘴,“要不,你瞅着把玉墨严发配去挖煤?” “……” 七王爷以为自己等来的是一句道歉,一句解释,结果……早知道十年前就该让他滚去挖煤的! 玉紫赦深吸了口气,继续看着北若卿,道:“还有呢?” “还有……长生的婚约,还是让他自己做主吧,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万一乱点了鸳鸯谱,这不是害了他一辈子么?” “还有呢?” 七王爷的语气逐渐冷了下来,恨不得把小女人的脑袋掰开好好看看,这脑袋里塞了这么多东西,怎么就没有塞一个他呢! 北若卿懵了,还有? “还有……前些日子,抄我家的时候,砸坏的那些宝贝,你看看能给报销不?” ‘噗’的一声,七王爷几乎要吐血了。 他咬牙切齿的看着北若卿,深吸了几口气,一字一句道:“好。” 北若卿松了口气,一屁股在玉紫赦椅子旁边坐了下来,一把椅子,玉紫赦虽瘦,却也是男子,幸好北若卿身子纤细,这才不显得拥挤。 只是,北若卿这么理所当然的一坐,玉紫赦倒是愣住了,他挑了挑眉头,见北若卿自然而然的趴在桌子上,一时间心情复杂。 “其实,我也不是替玉墨严说话,只是我不想让你背负一个弑兄的罪名。他虽然逼宫,罪大恶极,可说到底,也是你父亲的儿子。” 玉紫赦垂下眼帘,抿着唇,并未开口。 北若卿继续道:“留他一命,用他所能,替百姓谋福,不是更好?” “为什么?” 玉紫赦一开口,声音沙哑。 他从小到大,活在阴谋算计之中,所经历的,是人心险恶。所看到的,是争权夺势。他被迫一步步走到今日,丰满羽翼,收敛锋芒,活在这片阴沟之中,却从未有人能将他拉出来,告诉他,这个世界,不是这样的。 北若卿脑袋靠在他肩头,低声道:“因为我想你的一生,都是干干净净的。” 他本该是京城最明耀的少年,却被迫窝在府邸数十年,她的阿赦,本该是最尊贵的皇子,却无端的背负起这么多人的阴谋算计。若是可以,她要护着他,一辈子。 玉紫赦忽然间,仿佛心中的委屈和这么多年从未显露出的脆弱,都在这一瞬,释然了。 哪怕全天下的人,都不明白他,只要她在自己身边,就足够了。 玉紫赦侧过头,不动神色的将眼角的泪水擦掉,脸上是一如既往的清隽。 他张了张口,低声道:“那若是,我动了杀念,你欲如何?” “那就交给我,我去。” 北若卿说完,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哈欠,可她却浑然未察,身侧的男人,那上扬的嘴角和脸上的喜悦。 他深吸了口气,一侧身,将北若卿揽入怀中,惊喜的将北若卿揽入怀中,下巴压在她头顶,低声道:“这些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他所爱的人,心里有他。 醋意消散,北若卿松了口气,乖乖,她上辈子碾压商界大佬都没这么累的。 某王爷心情甚好,二话不说,松开北若卿便往外走。 “哎,你去哪儿?” 北若卿哭笑不得,一脸无语的望着他。 玉紫赦眼角眉梢都写满了开心二字,闻言,只微微扭头,看向北若卿,“去放人。” “……” “其实,可以不用这么急的……” 然而,回答她的,却是某王爷潇洒的背影,和渐去的脚步声。 第254章 吓死她 这两日,朝堂上因着七王爷斡旋的缘故,三王爷逼宫一案,风向大变。苏丞相长跪宫门外,请求陛下将玉墨严斩首示众,以儆效尤。 而以玉紫赦为首的贵族世家,则要求流放三千里,剥夺封号。 这日早朝后,苏陆廷依旧跪在宫门外,朝臣们三两成群的从宫内出来,路过苏陆廷时,皆是目不斜视。 苏陆廷一张枯木般的老脸,短短几日功夫,已经苍老的没眼看了,却人就脊背笔直,纵然狼狈,却不失丞相气度。 一双白色的脚,忽的在他身前停了下来。 苏陆廷恍然间抬起头,那人身形修长,身正且端,金冠束发,一袭绯色宫装,贵不可言。 “七王爷好深的算计,这么多年,老夫竟没发现,最毒的那条蛇,竟是你!” 亏他苦心筹划这么多年,一朝功亏一篑,都是因为他! 玉紫赦低垂眼帘,目光中透着几分怜悯,“你输,不是因为本王狠。” 苏陆廷抬头,“哼,你不必谦虚,能隐忍十年,装病装残,老夫自愧不如!” “该自愧不如的是本王,”玉紫赦轻轻的笑了一声,反省道:“能蠢成你这副模样,蛤蟆都得给您让道了。” “你……” 苏陆廷身为一个文人,还是一个官居丞相的文人,即便是骂人,也从来都是点到为止。文人墨客,多少要点脸面,但是你瞅瞅这七王爷,还为天下儒生所称颂呢?这骂起人来,简直把他这张老脸按地上摩擦! “七王爷如今得势,这是要踩着老夫的尸骨往上走吗?” 苏陆廷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那张年老色衰的弃妇都瞧不上的老脸,铁青一片。 “你的尸骨?”玉紫赦像是听了什么极好听的笑话一般,唇瓣一扬,淡淡道:“丞相尽管放心,在你尸骨上走的,只有蛆。本王可没兴趣。” 苏陆廷:“……” 啊! 他到底是败给了一个什么玩意儿啊! 此时,京城某处新宅邸院内,一阵冷风吹过,宛若能掀开头盖骨似的,阴嗖嗖的。 两道身影,正在一间漆黑的屋子里,拉拉扯扯,十分猥琐。 “嫂嫂,为什么我要穿女人的裙子呀?” “还不是因为你最近吃肥了!否则美男计能解决的问题,何必要用恐怖片!” “嗯!我听嫂嫂的!” 北若卿穿着一身白衣,脸上不知道擦了多少白粉,在这漆黑的屋里,都能闪闪发光。 反观玉长生,一袭红色衣裳,披头散发,遮住了原本的容颜,加上北若卿给他画的妆……阎王见了,都想哭。 两人正猫着腰躲在漆黑的屋子里,门外,终于传来了脚步声。 “赵小姐,小殿下在屋内等您。” 婢女交代完,拔腿儿就跑,好像身后跟着什么洪水猛兽似的。 赵卿握着鞭子,依旧是一袭红衣,推门进来。 她刚进门,身后的门就跟成了精似的,‘砰’的一声关上了。 赵卿一愣,随后咽了口口水,试探道:“小殿下,您在吗?” 北若卿翻了个白眼,心道:在不在你没眼睛看啊? 冷不丁的,身侧,一道红色的身影已经蹦了出去,‘哒哒’的脚步声,在寂静的屋子里,格外响亮。 北若卿捂着脸,心道:你是个鬼,不是僵尸! 然而,玉长生已经蹦跶到了赵卿跟前,北若卿拦都来不及了。 赵卿本还纳闷屋内没人,陡然间听到动静,赶紧从怀里掏出一根火烛吹了吹,这刚吹亮火烛,面前突然出现的人忽的‘啊’的一声叫了起来。 声音尖锐,刺耳,响彻云霄,像是大白天见了鬼。 然而,尖叫的,却只有玉长生一人。 赵卿愣了下,将手上的烛火拿近了一些,正要好生看一看小殿下的容貌,谁知她刚把烛火举起来,玉长生突然‘嗷呜’一嗓子,一巴掌呼飞了火烛,没好气的抱怨道:“你见哪个鬼出门,还要人给点亮的!” 北若卿:“……” 这届演员太难带了,她现在辞职还来得及吗? 大哥,你是扮鬼吓人,不是自我代入自己是只鬼!没吓着别人,倒把自己吓着了。 赵卿轻蔑的笑了一声,看玉长生的眸子,也像是再看个傻子。 外界传闻,小殿下自幼脑子不太好使,因此被赶出宫自生自灭,之后又因着抱上七王爷的大腿,这才能重新回京。这么一个傻子,都在京城活的风生水起,可她的重雪,却只能在腥风血雨里挣扎多年,才重新回京! 凭什么? 见赵卿不说话,玉长生干脆找了个空地,盘腿坐了下来,好言相劝道:“本鬼劝你,拒绝赐婚,重新做人,否则,本鬼将你下油锅!炸脆了磨牙!” 角落里,北若卿已然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了。 就好比,她排了一出苏悟空大闹天空的戏,结果孙大圣发现自己是只猴子,一门心思开始吃香蕉的既视感。 赵卿轻哼了声,一把掀开玉长生的头发,对上那张略有些可爱的脸,“这位鬼弟弟,您新来的?” 玉长生:“我是老鬼了!什么新来的!” “不该啊,老鬼怎么会一边吓人,一边念阿弥陀佛呢?” 细细一听,幽暗的屋内,除却玉长生故弄玄虚吓唬人的动静,还有他逮着空就阿弥陀佛的碎碎念。 扮鬼么,第一次,有些害怕,在所难免的。 北若卿捂着脸,幸好她还有第二手准备。大抵是早有预料玉长生干不好这一票,所以北小姐昨天夜里特意让尘风去抓了一晚上的黄皮子,听说这玩意儿贼记仇来着。 不过抓了一晚上,尘风也就逮住一只。 北若卿将黄皮子装进麻袋里,此时此刻,正吊在赵卿的头顶上。 黄皮子大概是睡了一晚上,此时被赵卿的动静扰醒,稍稍挣扎了两下,顿时,房梁上的灰尘哗啦啦的洒了下来。 眼看着玉长生也要受牵连,北若卿正准备扔个石头提醒一下。可不等北若卿的石头扔过去,玉长生正要往前走,冷不丁的,脚下没留神踩着一根棍子,出溜一下,小殿下便一跟头栽在了地上。 也不知他这是撞到了哪个机关,房梁上被吊着的那只黄皮子,就这么摔了下来,‘啪’的一下,砸在了赵卿的身上。 赵大小姐尚未反应过来是个什么情况,只觉得身上一沉,她尖叫声还没出口,一股令人窒息的味道铺面而来。 “这什么玩意儿……” 玉长生漫不经心的从一旁爬了起来,一边拍着身上的灰尘,一边淡定的解释道:“哦,一只黄皮子而已,没什么的。” “黄,黄鼠狼!” 一声尖叫,震碎天地。 赵卿‘嗷呜’一声从地上爬了起来,拔腿儿就逃。 然而,那只黄鼠狼隔着袋子,死死地摇着她的裙子,任凭她横冲直撞,愣是没甩掉。 房门打开,北若卿一言难尽的看着敞开的大门和一旁灰头土脸的玉长生,感慨道:“没想到一只鬼没吓到她,居然被一只黄皮子吓跑了?” 第255章 知恩图报 退婚这事儿,原本也是玉紫赦一句话,就能替玉长生解决了的。 只不过,这中间出了个小意外。 说起这事,还得怪玉长生这倒霉熊孩子,半夜三更循着味儿的找吃的,误闯了人家闺房,结果吃了人家的东西不说,还喝醉了酒,夜宿在了赵府。 当天就给老皇帝气的不要不要的,险些抄起玉玺砸死这不成器的东西。 据说当日七王爷正好在现场,成功吸引火力,这才助小殿下逃过一劫。 北若卿就闹不明白了,陛下和玉紫赦这父子俩,整日里大眼瞪大眼的,生怕别人不知道是亲生的。 每每陛下被气的吹胡子瞪眼的时候,七王爷才心满意足的来一句,儿臣告退,徒留皇帝陛下满腔怒气无处发泄。 赵卿从玉长生回府的第二天,传闻夜半时分,赵小姐突然闹邪了。 次日,天清气爽,玉紫赦一大早便被皇帝陛下一道旨意宣进了宫,北小姐起来后,便拖家带口的去了兰之阁。 爱豆倾城如今每七日,便会献艺一次。 往往到这时候,兰之阁的门槛都会被踩塌一次。为此,木匠老李,狠赚一笔门槛钱,终于娶到了隔壁家的王大婶。 门槛坏了几次之后,北小姐决定,兰之阁,无门槛。 但是,有距离。 人与人之间,相隔半米,如有拥挤,无论是谁,扔出去。 此时兰之阁的二楼雅间内,一方桌子上,坐着三个女人。 北若卿,盛艳艳以及穆锦兮。 北若卿目瞪口呆的望着穆锦兮眼眶下面的青灰色,一言难尽道:“你昨夜去隔壁抓耗子去了?” 穆锦兮贵为郡主,平日里最是注重容貌,今日虽施了粉黛,可眼下的青灰色却遮都遮不住。 这种级别的国宝,应该不是一朝养成的。 闻言,穆锦兮小脸皱成一团,气呼呼的道:“打从回京,除了小七,我们都见不到你的人。你知道为了翻过七王府的墙头,本郡主摔了多少回么?” “摔?”北若卿震惊不已,她深深的看了穆锦兮一眼,无奈道:“难道别人从墙上摔下来是屁股着地,你不同,你是眼睛先着地?” 啧啧,这画面,想一想就疼的很。 北小姐这边脑补的正欢快,那头,穆锦兮却不自觉的红了耳朵,没好气道:“回头跟小七吱一声,防火防盗,但是本郡主,大可不必防!” 她何止是不用防啊,她是每时每秒都在琢磨着把北若卿打包了送到玉紫赦的床上。 北若卿恍然失笑,继续一本正经道:“所以,你夜里到底干嘛去了?” 想利用玉紫赦转移话题? 啧啧,北小姐可是逻辑怪,只要她想搞明白的事,就算是把玉紫赦亲娘搬出来,都阻拦不了。 见北若卿执着追问,穆锦兮无奈道:“那什么,我最近打工还债来着。” “啊?” 北小姐惊了。 堂堂清河郡主,打工还债? 还有天理嘛! “欠了谁?欠了多少银子?说出来,我替你还!” 北若卿立马拍案而起,一脸正气的问道。 万万没想到,清河郡主府居然这么贫穷的么?可是看起来好奢华的亚子啊。 穆锦兮小脸瞬间更红了,有些羞赧的垂下头,抓起桌子上的茶盏抱起来灌了一口,低声道:“不是银子。” “不是银子?” 北若卿吸吸鼻子,懵逼道:“那你欠了什么?” 在北若卿满脸好奇的目光下,穆锦兮清了清嗓子,低声道:“肉体。” “哦,肉体……”北若卿话到一半,突然惊起,“什么?你欠了谁的肉体?你这是买凶杀人了?” 幸好兰之阁此时尚未到正式演出开始,即便是宾客,此时也都拿着牌号等在外面。而雅间里,只有北小姐和穆锦兮二人。 穆锦兮吓得急忙一把捂住北若卿的嘴,“不是,就是那个之恩,当以身相许……” 此时此刻,北若卿的脑海中瞬间闪过一个不太健康的标题。 白天恩人对我宠之入骨,晚上却…… “不对不对!”北若卿猛地摇了摇头,一把握住穆锦兮的手,义正言辞道:“感情的事儿,应该是你情我愿!那厮怎么能道德绑架呢?” 穆锦兮歪了歪脑袋,“是么?” 北若卿连连点头,“相信我,一定是这样的!报恩的方式千万种,什么还债还要还肉体的?他当这是借尸还魂儿呢?” 穆锦兮猛地打了个凉飕飕的哆嗦,话听起来很对,就是有点冷。 北若卿再接再厉,生怕穆锦兮被歹人欺骗了。 穆锦兮为难的咬着唇,似乎还在犹豫。 “可是,做人不应该是知恩图报么?” “做人要知恩图报,不是让你英勇就义,满足恩公的变态兴趣!” 北若卿急了,抓着穆锦兮的手腕急切道:“他要是真想让你报恩,至于大晚上的折腾你么?这,这不是……禽兽么?” “不能这么说他!” 穆锦兮下意识的答道,她刚说完,北若卿就懵了。 啧啧,那贼人给她灌了迷,药这是? “其实,也不是多大的事儿,就是陪他睡觉而已。” 穆锦兮此话一出,北若卿的几乎听到了自己眼珠子掉地的声音,她艰难的动了动下巴,“你,你说啥?” 睡觉! 这他么不是禽兽啊!这是禽兽不如! “那人在哪儿?你别拦着本小姐,我这就去一拳头打死他!”北若卿说着,撸起袖子就要起身,她还不信了,天子脚下,还有什么问题是钱不能解决的!如果有,一定是钱给的不够! 穆锦兮点点头,“你说的虽然有道理。” “既然如此,到底是哪个王八犊子,居然敢如此欺凌你?” 北若卿等的就是这句话,穆锦兮是她在这陌生朝代的第一个朋友,谁敢欺负她,她灭他全家! 当然,此时北若卿还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此时的念头是多么的幼稚。 在她虎视眈眈的目光下,穆锦兮摩拳擦掌,一脸气愤的道:“实不相瞒,那人正是你王七蛋的兄长,王八犊子!” “好!王八犊子就王八犊子!嗯……等等……” 北若卿僵硬的转过头,一脸欲言又止的望着穆锦兮,震惊道:“你是说,那禽兽是我兄长?” 第256章 谁准你欺负本爱豆的粉丝的 在北若卿一脸的吃了苍蝇以及这苍蝇跟自己好像有点血缘关系的表情后,她终于缓过来了。 “你的意思是……我兄长对你……” 她欲言又止,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件事。 北擎夜那王八犊子怎么能把全家的等级从人类变成龟孙子呢? 穆锦兮喝了口茶,继续幽幽的道:“是啊,他为了救我,伤了脑子,每每入睡,就头疼难忍,一定要听说书的声音才能入睡。” 北若卿:“……” 你确定他坏的是脑子,不是耳朵? “所以你说的陪睡是……” “给他说书,哄他睡觉。” 穆锦兮说罢,还一脸不解的望着北若卿,她这个眼神儿看着似乎有些失望啊。 北若卿松了口气,不过,以穆锦兮的嗓门,大晚上的说书,自家兄长还能睡得着? 眼看着时辰也差不多了,兰之阁外,宾客陆续入场。铁倾城这几日重新编排了一支舞,算是迎接北若卿回京。 要不是七王府密如铁桶,只怕铁倾城这几日早就赖在北若卿身边赶都赶不走了。 大堂内,瞬间喧闹起来,来来往往穿梭的人群,将繁华点燃,盛世之下,歌舞升平。 见人多了起来,北若卿将面纱戴上,以免引起骚乱。 听说这几日,京城里不少读者得知北若卿醒了,已经开始催更了。四月居的老板重新开张,将压箱底的那点存货都发表了,去还是供不应求。 读者一致表示,北若卿再不更新,寄白绫! 一时间,京城白绫贵。 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家闺女相公买白绫是要相约自尽呢,殊不知,不过是因为某人断更。 穆锦兮‘咔嚓咔嚓’的嗑着瓜子,视线落在大堂,“你说你背着小七出来看美男,他要是知道了,还不得拆了铁倾城果腹啊。” ‘咔嚓咔嚓’,北若卿嗑的也很欢快,一边吃一边道:“不会,我想看,就算是猛,男秀,他也会陪我一起看的。” “我家小七,还有这么大度的时候呢?” “也不是,铁倾城现在吃肉的权利都把控在他手里,所以他大概是有恃无恐吧。” 爱豆倾城那一套爱豆招数,对她北若卿,不仅失灵,还有副作用。 玉紫赦玉顾宴廷交好,顾大公子好好的一个世家公子哥儿,一门心思破案,如今都快成铁倾城的专职保姆了。 想想都觉得想要掉泪。 穆锦兮一口茶水咽也不是,不咽也不是,一时间十分为难。 果然,七王爷就是你七王爷,大度?不可能的。 歌舞开始,铁倾城的出场,永远是惊艳动人的,一把花伞从天而降,紧接着,铁倾城便踏伞而来,那些伞在他脚下,仿佛给他普乐一条路似的。 人群中,忽的爆出一阵叫好声。 北若卿杖头探脑的看了看大堂,心中略有些诧异,“她怎么还没来?” “放心吧,若是奔着爱豆倾城来的,该来早就来了。” 穆锦兮倒是坦然,整个京城的女人,都为爱豆倾城疯狂,兰之阁又搞什么限流,每次爱豆倾城秀场,票数都不多。 更何况,北若卿还将二楼雅间空出来了,大堂里能坐的人就更少了。 北若卿微微颔首,继续‘咔嚓咔嚓’的嗑起了瓜子。 就在这时,大堂内,忽的传来一道尖嚣张刺耳的声音:“哟?小美人儿长的挺标志啊!怎么这么迫不及待的往爷爷身上躺呢?” 顺着声音来源看去,只见大堂内,因为人多,每个人的座位又都是前后左右互相挨着的,但凡有个人长的稍微宽阔点,就会影响旁人出入。 这一点,北若卿暂时也没想到什么好法子克服。之前大圆桌时,因着世家贵族的人,难免抱团儿,或是排挤,容易闹出事儿来,所以她就换了这种模式。 要知道,那些世家千金夫人的嘴,厉害起来,那真真是是个林黛玉都要被气死了。 楼下的女子瑟瑟的往后躲了躲,尴尬道:“抱歉,我,我没站稳。” “没站稳?”那人忽的扯起嗓门笑了起来,笑声像是地洞里的耗子精,令人作呕,他抬起手便朝着女子的脸蛋儿摸了过去。 穆锦兮正要起身,忽然,她手腕一沉,一双手不动声色的按住了她。 “那丑货,待本郡主给他点教训!” 北若卿摇摇头,无奈道:“这种事儿,轮得到你么?” 她话音刚落,舞台中央,铁倾城忽的脚一抬,一把伞便被踹了出去,朝着男人的脸狠狠的砸了过去。 伞如箭,气势恢宏,带着锐不可当的杀气,‘嗖’的一声,直逼男人。 女子的脸,此时总算是清晰的露了出来。不是别人,正是盛艳艳。 男人身子一让,堪堪躲开了那把伞的攻击,他一扭头,冷冷的看向台上的铁倾城,怒道:“要搔首弄姿你就好好的摆弄,耽误爷跟小美人交好,你信不信我揍你?” “啪”的一声,那人的脸上瞬间挨了一颗珠子。 那珠子出手的瞬间,北若卿的心都碎了,“我去!那是老娘借你安扣子的!” 那可是东海国难得的宝贝琉璃珠啊1 果然,无论是玉紫赦也好,还是铁倾城玉紫赦之流,都他么是败家子! 穆锦兮忍着笑,低声道:“得亏铁倾城衣裳上的扣子多,否则这一颗扣子砸出去,他就得当众果奔了。” 北若卿:“……” 说的好有道理,可是当中果奔能有她的珠子之前? 这群自幼毫无人性的皇室子弟们!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啊! 此时此刻,北若卿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才是那个富可敌国,毫无人性的首富之女。 当年北小姐拿着金子当芝麻的事儿,干的还少了? 大堂内,铁倾城已经踏着伞,飞身落在了盛艳艳面前。 他生的一张妖媚面容,身材虽比不上玉紫赦,可好歹也是习武之人,也算不错。 盛艳艳目瞪口呆的望着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爱豆,一时间怔住了。 曾几何时,她还是追捧爱豆大军中的一人,可如今,她不仅能够亲眼见到爱豆,还能够跟爱豆近距离接触。 这一切,都要来源于他大哥!大哥上道儿,及时认知到自己追求北小姐是个错误选择,悬崖勒马,回头是岸,这才成功的与七王爷站上了一条船,兰之阁的门票,也是七王爷一句话的事儿。 可见,若想追爱豆,首先你得有个追不到媳妇的哥哥才是。 盛艳艳咬着唇,见周围议论声渐起,不由得红着脸,低声道:“倾城,你快些回去吧,我没事儿的。” 男子得意的哼了一声,粗狂的脸跟挖煤的时候不下心摔烂了似的,丑出了境界。 不过,看这身打扮,当是当朝贵人。 铁倾城理了理衣裳,漫不经心的将盛艳艳护在身后,冷嗤道:“丑货,谁准你欺负本爱豆的粉丝的!” 第257章 狗作者催更 楼上,北若卿极度舒适的拉着穆锦兮继续嗑起了瓜子,专心致志的当个嗑瓜子群众。 而大堂里,众女子在见到铁倾城下台的瞬间,已然是尖叫声一片了。 如果声浪有等级,此时只怕是已经八级地震了。 北若卿捂着耳朵,与穆锦兮对视一眼,纷纷从彼此的眼中看出了一抹茫然和不解:人老了,爱豆远远看看就好。 盛艳艳眼眶通红,像是一只兔子般,可怜兮兮的望着铁倾城。 “信阳侯是吧?”男子讥讽一笑,鄙夷道:“你便是那逆贼的娘家表弟?” 所谓的逆贼,便是玉墨严。 北若卿对这两个字,极度反感。 算起来,玉紫赦也是铁家后人,况且,他隐藏实力这么多年,一朝上位,外面对他的议论铺天盖地。最难听的,莫过于七王爷靠美色迷惑首富之女北若卿,北小姐一掷千金,替七王爷收买人心,才获得今日的声望。 可无人知道,这些年来,南方北方边境的军饷,洪涝的赈灾银钱,都有他的手笔。 有些人,从不是人们口口相传的英雄,却早已默默承担起天下之重。 铁倾城倒也不生气,只歪着脑袋,一副看傻子的模样看着那人,声音冷的似是结了冰一般,“是啊,可不就是小爷么。” 世间之人,多戴着面具。尤其是往日里爱笑的人,你永远无法从他的笑意中看出来,他是喜是悲,亦或是……有了杀人的念头。 穆锦兮扔下瓜子,“若是打起来了,你且帮着些那个陌生人,别落了人口舌,说咱们只帮自家人。” 北若卿了然,“自然,本小姐一定好好的‘帮’他。” 帮他个锤子! 男人也不知是眼瘸,还是脑子不好使,此时只顾着眼前的盛艳艳,和一个刚出了谋逆的三王爷亲戚,他哼笑两声,“有人告诉我,说作为爱豆,要顾及形象。本公子一直时刻谨记,尤其是此刻……” 他说着,忽的接住从天而降的一把伞,伞一收,朝着那人胳膊捅去,男人急忙双手环胸,紧紧地把自己报成一团。 谁知,他刚护住上面,铁倾城却忽的转而攻下三路,毫不犹豫的将男人的某处当做攻击点,瞄准,出手。 男人躲闪不及,眼看着伞就要戳中,就在这时,地面忽的一颤,男人脚下一软,一屁股摔在地上。 铁倾城手上的伞一歪,也就错失了方向。 众人‘嗷嗷’尖叫起来,还以为是发生了什么地震呢。 谁知,一转头看去,却见是北大小姐,无意间举起了兰之阁的聚财鼎砸在了地上。 地砖碎裂一片,那聚财鼎,大约千斤重。 如果她们没看错的话,刚才就是那个红衣女子,举起来的? “北大小姐?” “是北若卿!” “蠢驴,现在该叫七王妃了!” “嗯……太监作者,几时更新!” 一时间,人群中,一群正在嗷嗷等待更新的人突然疯狂涌了上来,像是一群断了奶的崽子,疯了似的朝着北若卿挤了过来。 盛艳艳被人群冲撞着,左摇右晃,眼看着就要摔在地上,身后,一双手忽的将她揽到自己身侧,她下意识的扭头看去,一双妖冶的眸子里,映着一个她。 “倾城……” “别怕,本公子的人,谁也别想欺负!” 铁倾城这边刚说完,下一刻,盛艳艳飞快的推开他,将他猛地一把护在身后,气势汹汹的瞪着朝着她们挤过来的人,怒道:“不要挤到倾城!你们别过来!” 盛艳艳生的娇小,在一群人的冲挤下,却像是将铁倾城的身侧隔离出一道城墙一般,将他牢牢的护在其中。 北若卿眼看着这些人疯狂的冲过来,也顾不上什么打脸了,急忙拎起袍子就要窜逃。 然而,她刚跑两步,忽然,一双手将她从腰间一楼,北若卿只觉得脚下一轻,在看时,她已经呆在了二楼雅阁内了。 身侧,玉紫赦淡定的松开手,俯身,将她鞋子上的灰尘拍掉。 北若卿:“锦兮还在下面!” “嗯。”玉紫赦漫不经心,给北若卿拍完了鞋子,蹙眉看向她,“大堂那么多人,你下去做什么?” 对,二楼不开放这等毫无人性的规矩,就是七王爷设定的。 原因无他,怕自己媳妇被人觊觎。 北若卿当初曾抗议过,不过,经历过几次二楼雅阁的牌号被七王爷的人一次性抢完后,北小姐放弃了。 紧接着,七王爷就甩银票,入股了。 再大的原则,也没有正义的金钱来的实在。 北小姐识时务者为俊杰,为了兰之阁更好的发展,妥协了。 北若卿觑了他一眼,朝着大堂努了努嘴,道:“有人犯贱,本小姐去给他治病。” 七王爷看了眼闹哄哄的大堂,幽幽挑眉,“哦?这就是你治的?” 自己险些没被人挤死? 尘风等人,守在楼梯口,饶是催更群众再疯狂,也绕不开他们这群铁血暗卫。 北若卿深吸了口气,勉强扯出一丝笑意,“催更群众都是小可爱,你稍等我一下哈。” 这话说的,满满的求生欲啊。 她又是眨眼,又是卖萌的,玉紫赦当即缴械投降,无奈的看着她,“好。都依你。” 不远处的众暗卫:啧啧,恋爱中的男人真可怕! 北若卿得了允许,这才走到栏杆前,认真道:“明日恢复更新,诸位稍安勿躁!” 霎时间,哄闹的大堂,瞬间鸦雀无声。 众人像是被按了暂停键似的…… 北若卿吸吸鼻子,然后小心翼翼的举起手指,“要不,我,我加更?” 众人一听这话,顿时发出一阵欢呼声。 “加更加更!狗作者终于加更了!” “嘘,不想活命了,七王爷可是看着你呢!” …… 北若卿:“……” 这他么就被迫沦为狗了? 啧啧,自从太监后,连尊严都没了! 北若卿抬起手,示意众人安静。 大概是得了狗作者的保证,大堂内瞬间安静下来。 北若卿的目光,这才不紧不慢的挪到了对盛艳艳意图不轨的男人身上。 她摸摸鼻子,笑了声,道:“兄弟,地砖被你砸坏了,要赔钱哦。” 男人:“?” “这分明是你自己砸碎的!你莫非是想讹我?” 北若卿双手撑着下巴,倚在栏杆上,闻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眼中点点星光,柔声道:“允许你不要脸,就不允许本小姐讹钱?” 第258章 上梁不正 众人:北小姐威武! 这种不要脸的话都能说得这么理直气壮! 不过,碍于北若卿刚才给了加更的承诺,在场众人也是十分给面的,北小姐这么一说,顿时就有人抄起桌子上还热乎的点心,朝着男人便砸了过去。 “无耻之徒!” “下流坯子!” “……” 男人登时脸色铁青,一跺脚,怒道:“你们这群懦夫!平日里被北若卿和她家那个小白脸吓破了胆子吧!不过是个会下金鸡蛋的女人,还能反了天不成?” 敢当着七王爷的面儿,侮辱北若卿,这兄台的胆子也是千锤百炼过的。 北大小姐面不改色的笑了笑,摸摸鼻子,往后退了一步。 男人一看,当即心中得意不已,啧啧,果然是个女人,吓唬两句,就怕了。 不远处,尘风默默地捂着额头,替这男人默哀了两分钟。 敢当着七王爷的面儿侮辱北小姐? 他是嫌自己活得太长久了么? 空气中,忽的飘过一缕极其淡雅的清香,如春日玉竹,腊月寒梅,冷冽泉水汩汩趟过玉湖面,令人心旷神怡。 男人正一把推开拦在自己面前的两人,大步流星的朝着北若卿走了过去,“我倒是要看看,你凭什么讹我的钱?” 事实证明,做人不要太嚣张。男人话音刚落,头顶,忽的飘落几片青色竹叶。 男人愣了下,抬起头,还没看清楚眼前是个什么情况,顿时,只觉得眼前一黑,一只脚踏在了他的脸上。 ‘砰’的一声,巨人到底般,巨大的动静,生生的将地面砸出一个坑来。 地面,灰尘四起。 北若卿不忍直视的捂住眼睛,心中默念道:阿弥陀佛,可怜的地砖啊。 男人大概是没想到这个瘦瘦弱弱的七王爷,随随便便一脚就把他给踹翻了,当即捂着脸,痛不欲生的趴在地上,欲哭无泪道:“还他么能不能给人点尊严了!” 打人咋还打脸呢? 玉紫赦悠然落地,面不改色的瞥了他一眼,冷声道:“你不是天庆人?” “哼!” 男人别过头,一副死傲娇的模样。 玉紫赦眉头微挑,狭长的眸子里闪过几分疑惑,随即,他摆摆手,扭头对尘风吩咐道:“带回去。” 七王爷一个眼神儿,尘风瞬间明白他家主子心中所想,走上前,一把按住了男人的肩膀,押着男人就往外走。 男人起初还要挣扎,奈何尘风二话不说,毫无预兆的一把卸了他的胳膊…… 男人:“……” “放肆!你们要对我做什么?禽兽……” 北若卿一言难尽的看向玉紫赦,深吸了口气,欲言又止道:“这台词听着不太对吧?” “何处不对?”玉紫赦无奈上前,揉了揉北若卿的脑袋,这么单纯的小脑袋,也不知道是怎么把北家的生意打理起来的? 在北若卿被关押冷宫的日子,皇后虽然也找人去接手北若卿名下的产业,可惜,直到逼宫前,除了满屋子的账本,愣是一个屁都没打理出来。 听说,北家的银票若要兑换现银,还有时间限制,听说是要冷冻七日后,才能兑换。 果不其然,七日还没等到,玉墨严就逼宫失败了,别说是兑换现银了,险些没把自己搭进去。 对此,北若卿表示,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看吧,一着急,皇位没了,银子也没了。 小插曲告一段落,二楼雅阁,一群人团团坐。 北若卿被七王爷扣在身侧,乖乖的当起了花瓶。 好不容易一从楼下众人围堵中的逃离出来的穆锦兮,此时正一手拎着鸡,啃得欢快。 而盛艳艳,娇羞的坐在铁倾城身侧,整张脸上,只有两个字:崇拜! 北若卿侧过头,视线在盛艳艳和铁倾城脸上来回游走,转而低声对穆锦兮道:“你觉不觉得,这屋里的气氛过于甜腻了?” 闻言,穆锦兮一言难尽的看了玉紫赦一眼,深以为然道:“嗯……正是。” “要不,咱帮她一把?” 北若卿话音刚落,穆锦兮一点头,“我看行。” 说罢,两人达成共识,一致决定采用战术一。 北小姐与穆锦兮对视一眼,做好准备,桌子下,两双脚,朝着不同的方向伸了过去。 “啊”的一声惨叫,屋内,瞬间回荡起两道绝望的尖叫声,一道来自铁倾城,另一道,来自穆锦兮。 北若卿目瞪口呆的看着整张脸都变了形的穆锦兮,低下头,看向桌子底。 桌下,场面一顿混乱。 她的腿被七王爷堪堪踢到一旁,而桌底下,穆锦兮的脚正被铁倾城踩着,铁公子的脚,正凄惨的被七王爷碾压。 盛艳艳一脸不解的望着身侧的铁倾城,又看了看满脸淡定的北若卿,“北小姐,他这是……” “开嗓,他们这种爱豆,每天都要吊嗓子,淡定,习惯就好。” 北若卿脸不红心不跳的解释道,然后一脸淡定的拽了拽玉紫赦的袖子,“适可而止!” 方才若不是七王爷拦着,穆锦兮这一脚踩偏,可就落在北若卿脚上了。 她倒好,丝毫没有感激和感动。 玉紫赦顺势拉过她的手,顺势松了脚。 得以恢复自由脚的铁倾城像是一只被抽干了精气似得,生无可恋的趴在桌子上,还不忘松开了踩着穆锦兮的那只脚。 盛艳艳犹豫再三,这才从袖子里掏出帕子,递给铁倾城,帕子上还绣着一只白斩鸡? “倾城,你若是下次忍不住疼,就咬着些吧。” 不得不说,盛艳艳这小姑娘,疼人还是有一手的。 只是,铁倾城那双绝望的眸子在看见手帕上的白斩鸡后,登时一口气没喘过来,“你这是什么?拔了毛的老鸭?” 盛艳艳:“……” “哇”的一声,盛大小姐生生的给气哭了。 北若卿看了玉紫赦一眼,低声道:“上梁不正下梁歪!” 某王爷颇为无语,哭笑不得道:“他没出息也怪我?” “七王爷是忘了自己当初指着姑娘的粽角包喊熊耳朵的事儿了吧?” 北小姐一句话,瞬间,七王爷安静了。 这事儿,是有这么个事儿。 在他眼里,女人的美貌只分为两种,一种比他丑,另一种,北若卿。 听说铁倾城幼年时与玉紫赦厮混了许久,想来这一副不开窍的脑子,也是受了他的影响。 玉紫赦不悦的哼了一声,抬起头瞪向铁倾城。 后者一个机灵,打了个哆嗦,连忙补救道:“这是谁家的大天鹅?简直栩栩如生,宛若成精!姑娘,卖么?” 第259章 兄弟间,总该了断 北若卿:“……” 她不要求铁倾城是个宠粉的爱豆,但是至少,做个人吧! 盛艳艳刚停下来的哭声,顿时更加凄厉了,像是能将这兰之阁给哭塌了似的。当年她若是先到雷峰塔一步,还有白娘子什么事儿啊? 七王爷喜静,除了北若卿以外的闹腾,都是找死。 果不其然,七王爷一记眼刀子过去,铁倾城一个机灵,感激一把捂住了盛艳艳的小嘴,然后讪笑着看向玉紫赦,“孩子小,不懂事儿,不懂事儿哈!” ‘噗’的一声,北若卿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 这就是叫做一山更有一山高,铁倾城虽然是信阳侯,可在玉紫赦和顾宴廷面前,直接从天之骄子掉到了食物链底端。 大约是被铁倾城突然的亲近吓到,盛艳艳此时也不抽泣了,只红着脸,欲言又止的望着铁倾城。 北若卿:“……” 爱豆的力量啊!真真是伟大的。 从兰之阁回府,北若卿原本打算回一趟北府,结果还没进门,就被北擎夜赶了出去,险些连嫁妆一并打包了给她带回北府。 无奈,北若卿只得默默地卷起铺盖,跟着玉紫赦回了七王府。 好在她和玉紫赦自幼就有婚约,如今就算是住在七王府,外人也说不得什么。 入夜,七王府书房内。 案牍上摆满了公文,玉紫赦端坐桌案后,面色清冷,手上握着一封刚从南疆记送来的密报。 尘风站在一旁,脸上神情与她如出一辙,低声道:“南康国的太子想来已经入京,不知去向。” 玉紫赦狭长的眸子危险的眯了起来,前脚玉墨严逼宫造反,后脚敌国太子潜入京城,还不知去向? 俊朗的面容,半边隐在明灭的烛火中,微卷的睫毛低垂,遮住了眼中的情绪。 尘风只觉得头上似乎有一朵硕大的乌云,压的他不敢喘气,头也不敢抬的望着地面。 半晌,玉紫赦这才不紧不慢的开口,“白日里抓的那人,可问出什么了?” “此人嘴硬,手段都用过了,一无所获。” 尘风越说越觉得丢人,这大概是他职业生涯中的败笔了,以往无论是什么人,只要他出马,没有问不出的话,可今天这个废物倒是例外,无论他怎么问,那人一口咬定,什么都不知道。 玉紫赦摩挲着下巴,将手上的密报举了起来,冷笑一声,道:“南康国,太子少傅,郭蒙。” “啊?” 尘风懵了,这个郭蒙他倒是听说过,据说此人年方十五便中了状元,此后一直为南康国太子的少傅,与南康国太子几乎形影不离,深受重用。 “主子的意思是,白天抓的那个傻子是……” 话未说完,尘风立马吹喜爱头,沉声道:“属下知罪。” 他身为七王府的暗卫,却犯了一个不能原谅的错误,轻敌。 玉紫赦摆摆手,淡淡道:“南康国太子少傅从未有画像流产出来,不过,南康国太子的画像,总是有的。” 他话说到这儿,尘风瞬间如醍醐灌顶,脑子清明了不少。 “是,属下明白。” 说完,尘风抬起头,犹豫再三,低低的开口,道:“主子,玉墨严明日离京,但离京前,想见北小姐一面。” 果不其然,尘风话还没说完,周围空气陡然一冷,一股寒意,从脚底猛地窜了起来。 尘风只觉得自己头上的目光似有千斤重。想到这儿,他急忙抱拳,“属下明白了,属下这就去送他安心上路。” “不必。” 玉紫赦起身,一脸今日取你狗命的模样,抄起披风,抬脚便往外走去。 尘风:“???” 主子这是去杀人泄愤了? 想到这儿,尘风急忙跟上去,临走前,还不忘带上了化尸水,这事儿既然干了,就得做的干净点。 半个时辰后,京城,天牢。 天牢之地,一般人还没资格进去。比如,寻常的杀人放火犯,只配住在刑部大牢,寻常人造反谋逆,也不过是住在天牢普通牢房,遇到住房紧张时,还要与其他人挤着住。 也就只有皇亲国戚,犯错谋 逆,才会拥有单间或是标间的资格。 玉墨严作为皇后嫡子,自然是单独关押。 一袭墨色身影,穿过静谧的廊道,身前一人弓着腰,拿着灯笼在前引路,窸窣的脚步声在这静谧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不多时,脚步声戛然而止。 尘风将灯笼插在一旁的墙壁上,转身退了出去。 隔着一扇栅栏,牢房内,玉墨严白色的囚衣几乎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头发乱糟糟的,如同一团枯草般堆在他头上。 牢房昏暗,只有一根即将烧尽的蜡烛燃起一点亮光。 大约是一直没睡,听到脚步声,玉墨严便坐起了身子。 曾经潇洒英俊的三王爷早不不复,如今只剩阶下囚,玉墨严。 “你来了?” 他似乎并不意外来的人是玉紫赦,撑着腿起身,用手将头发往耳后扒开了些,露出那张瘦的皮包骨的脸来。 最折磨人的,不是酷刑,而是人心。 玉墨严从被关入天牢直至两天前,无人问津,宫中也没有话传来,每天与蟑螂老鼠为伴。 从天之骄子,沦落到这步田地,短短几日时间,他就崩溃了。 玉紫赦掀开眼皮,默默地看着牢房内的那人。 “你想见我?” 他若真想见北若卿,那么消息,就不该是从尘风嘴里传出来了。 所以,他真正想见的,是自己。 玉墨严深吸了口气,起身倒了碗水,碗缺了一角,他虽面露嫌弃,却不得不拿它喝水。 “毕竟兄弟一场,你我之间,总归是有些事,要有个终结的。” 兄弟?这世界上,不是有血缘的人都能称之为兄弟的。 “这些年,你明面上是被父皇厌弃,赶出皇宫,其实,是你和父皇联手,暗中丰满羽翼,就等着一朝飞天,h是吧?” “是。” 有些人,你说不是,他也会觉得你骗人。跟不喜欢的人说话,多说一个字,他都觉得恶心。 玉墨严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压低了喉咙,轻声笑了起来。 一边笑,一边道:“可怜我,这十多年来殚精竭虑的办差,就为了父皇能够多看我一眼,结果呢?都是我一厢情愿罢了!” “你办差,只是为了讨他欢心?” “你不必一副清高的面孔对我,你我都是皇子,父皇的宠爱,是我们一切荣耀富贵的来源!” 玉紫赦忽然有些悲哀,玉墨严这些年,的确也解决了不少问题,虽不算是尽善尽美,手段也差强人意,可也有些声望。 如今他一句话,否定了自己的所有。 “你是元子,哪怕是你隐居不出,世人提起皇后弟子,最有资格继承皇位的人,也是你玉紫赦!而不是我!天下人?天下人何其可笑!他们既希望能够泰然安康,享天人之福,又想让天下之事,都按照他们的心意所定!可是凭什么?本王辛辛苦苦筹谋这么多年,就因为民意二字,功劳是你的,名声是你的,下一步,是不是连皇位都是你的! 玉墨严眦目欲裂,说到动情处,愤而拍桌,像是要将这么多年的愤怒与怨恨都发泄出来似的。 可人心,一旦有怨,就永无宁日。 玉紫赦静静的看着他,墨色身影,饶是隐在暗处,可周身冷冽的气息,却无法让人忽视。 玉墨严脚上镣铐声哗啦作响,拖在地上,扰了一片的清静。 他目不转睛的看着玉紫赦,缓缓朝他走过来。 “我原以为,我是整个皇室最可怜的人,直到现在我猜明白……”他猩红的眸子,在微弱的烛光下,嗜血了般,阴沉可怕,死死地盯着玉紫赦。 “我是父皇的一颗棋子,我输了,可你,也没有赢!” 玉紫赦扯起嘴角,目光深沉,淡淡的落在他身上。 “若父皇当真疼你爱你,又怎会用你来打磨一个我!我不行,他便用你来打磨另一个能够寄予期望,交付大业的儿子!玉紫赦,你愚蠢!” “玉墨寒,狼子野心,可那又如何?父皇依旧是将他迎回了京城!” “我的今日,便是你的明日!地狱黄泉,兄长我不过是先去一步,你, 早晚也得跟上!” “哈哈,玉紫赦,你也不过是一颗棋子!我们都是棋子!” 不远处,尘风隐在黑暗中,听到这边动静,沉着脸上前,“主子,杀?” 他比划了一个抹脖子的姿势,意思不言而喻。 玉紫赦微微低垂下眼帘,摇摇头,转身欲走。 身后,玉墨严的声音再次传来。 “告诉她,” 玉紫赦脚步顿住,清冷的面容上,杀意笼罩。 玉墨严深吸了口气,轻叹了声,苦笑道:“谢谢。” 他没想到,他堂堂三王爷,落魄之际,肯为他四处奔走求情的,竟是一个他从未正眼看过的女人。 玉紫赦侧过头,“玉墨严,你不懂。” 玉墨严怔住,他不懂?不懂什么? “即便是皇子,你也不过是一介凡人,只不过尊享百姓供奉,出生便站在巅峰。你的确做的很努力,只可惜,依旧是一无是处。” “你!” “玉紫赦,你魂淡!你竟敢如此羞辱我!” “玉紫赦!你回来!小人!” …… 身后,骂声连连,却都无法阻挡七王爷的步伐。原本以为皇后和玉墨严,应该是他心中的结,却不想,这个结,从不是别人,而不是自己。 “进宫。” 玉紫赦交代完,抬脚上了马车。 尘风看了眼天色,这都快子时了,此时进宫?主子,您确定陛下不会拿了新得的虎鞭抽你? 第260章 进宫找茬 朱红色的宫门,原本早已封城。无论是八百里加急还是什么事儿,只要不是敌军打进城了,一般情况下,是绝不会打开的。 然而今夜,七王爷进宫了。 小太监忙忙颠颠的冒着被剁了的危险前去禀报。 老皇帝历经逼宫一事之后,整个人都苍老了许多。 泰安殿内,烛火通明。 玉紫赦刚进内殿,便听到一阵极轻的咳嗽声。 他蹙眉,刚走进去,一只鞋子迎面砸来。 “混账东西!” 中气不足,声音沙哑,略显老态。 玉紫赦揉了揉眉心,脑袋微微一侧,便避开了那只鞋耙子。 “难为父皇一样的招式用了十多年。可惜,我不是长生。” 他说着,将鞋子捡起来,走到老皇帝床前,恭敬的放下鞋子,起身,退开。 老皇帝砸吧砸吧嘴,哼哼唧唧的瞪了玉紫赦几眼,没好气道:“你还不如长生呢!哼!没出息的东西,大晚上不会走后门?非要闹得人尽皆知,明日早朝文武百官又要揪着你的小辫子!” 深夜闯宫,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然而,玉紫赦似笑非笑的瞥了老皇帝一眼,淡淡道:“您着什么急?记得前日里,您说户部,刑部,兵部长官不老实,明日正好,寻个由头吵一架,替你出气。” “混账!” 老皇帝一听,登时眼珠子瞪得比铜锣还大,没好气道:“幼稚!你还是稚子吗?” 说罢,老皇帝忽然疑惑的蹙起眉头,问道:“之前长生去大臣家里放蛤蟆,还有出门敲闷棍,莫非都是你教的?” 玉紫赦:“……” “父皇别乱讲,日后记录史册,儿臣清名还要不要了?” 老皇帝一听,连连点头,“也是,那就是长生那臭小子干的吧。” 玉紫赦:“……” 长生不要清名么? 父子二人,难得没有争吵,倒是有几分从前的模样。 父慈子孝,这样的词在寻常百姓家有,在皇家,也有。 桌案上煮了茶,老皇帝起身,溜溜达达的走到桌前,端起桌子上的茶盏正要喝,却被一双手抓住了手腕。 “你干什么?” 老皇帝话还没说完,手上的茶盏便被玉紫赦一手夺了过去。 “太医交代父皇的话,父皇都当做耳旁风?” “你,你胡说!朕就是喝杯茶……” “陛下宫中的茶,真的有股酒香?” “……” “既然在喝药,父皇这茶,还是少喝的好。” 说着,玉紫赦将茶盏放到一旁,跟着撩开衣袍,坐了下来。 “嚣张跋扈,难怪那些老东西总盯着你!” 提起这个,老皇帝就气不打一处来。玉紫赦性情古怪,从前是见不得女人,一度让朝臣怀疑他得了什么绝症,险些联名请奏给他送女人去了。 如今好不容易好些了,身边有了北家那丫头,他倒好,整日里在朝堂上,不是怼这个朝臣,便是揭那个的老底,那些仗着功勋的老家伙,没一个不是被他气的死去活来的。 若说他有心朝政吧,在朝堂上,除了跟人吵架,什么都不干。 若说他无心朝政吧,大到京城官员每日见了什么人,吃了什么菜,小到他们每日里踩死了几只蚂蚁,他都一清二楚。 老皇帝这下是彻底的懵了。 “容颜俊丽之人,难免要承受的更多一些,他们盯着我,也无可厚非。” 玉紫赦说完,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瓷瓶,放在桌子上。 那瓷瓶看着普通,并不像是什么好东西。 老皇帝眉头一挑,冷嗤出声:“朕身上这么多的优点,缘何你就偏另辟蹊径,学会了厚脸皮?” “父皇教得好。” 玉紫赦从善如流,一边说,一边从旁边倒了一杯水,然后推到老皇帝跟前,面不改色:“外面无用郎中买的药,可调理身体,一日两粒,不要偷吃。” 老皇帝正沉浸在瓷瓶上面,心中还有些感动,冷不丁的听到这么一句话,顿时跳脚道:“胡言乱语!朕偷吃这东西作甚!” “小声点,隔壁的耗子都被父皇吓醒了。” 玉紫赦说罢,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纸条,放进老皇帝的手中,起身离去。 他背影瘦削,却如松竹一般挺拔。老皇帝眼眶不禁红了,摊开纸条一看,只有寥寥数字:南康太子入京,行踪不明。 “混账!大半夜的,这臭小子是来给朕添堵的啊!行踪不明,你倒是先去找人啊!” 老皇帝嗓 子都喊哑了,门外,小条件瑟瑟发抖的探出一个小脑袋,低声道:“陛下,七王爷说,寻人自有京兆府,陛下又不曾给王爷这份俸禄,王爷没钱,不干。” 老皇帝:“……” 孽畜啊! 不多时,七王府内,主院内。 床上的人懒懒的翻了个身,冷不丁的,只觉得身边似乎有什么东西,她一弹而起,猛地从脑袋下面抽出枕头,朝着那东西就要砸去。 然而,枕头尚未落下,耳边传来玉紫赦略有几分疲惫的声音。 “夜深了,别闹。” 北若卿::“??” “你这算是半夜爬床,被抓现行?” 北若卿松下一口气,侧过身,躺了下去。 玉紫赦喉咙间溢出低低的笑声,身子往北若卿身边凑了凑,哑声道:“嗯,还险些被未婚妻谋杀亲夫。” 他从皇宫出来,书房里的公文处理的七七八八了,明明早已困倦,可他却怎么都睡不着。只有闻到熟悉的味道,见到熟悉的人,确定他所爱的人就在身边,才有片刻的安然。 北若卿尚未回话,身侧,玉紫赦忽的一把将她揽入怀中,低声道:“我从未像今日这般庆幸过。” “啊?庆幸什么?” 北若卿的睡意已经退的七七八八了。美男在侧,半夜三更,这他么不是逼人变态么? 把蟠桃放孙猴子跟前,你还责怪人家偷吃?不讲理! 玉紫赦嗯了一声,低语呢喃,“庆幸,幸好我是皇子,幸好,母后一眼便看上了你,更庆幸,你我姻缘,自幼已定。” 相爱的人,一定见过彼此最狼狈的时候,与最温柔的时候,北若卿自认为自己已经见过玉紫赦最狼狈的时候,当时他毒发,痛不欲生,她都见过。可如今,玉紫赦在自己身侧,低声耳语,明明是温情软语,可不知为何,北若卿竟是莫名的心痛。 他庆幸的事,皆与她有关。 想到这儿,北若卿忽的蹭进他怀中,故作凶狠道:“快睡!否则把你五花大绑,挂树上敬神仙!” 玉紫赦:“……” 第261章 恕不远送 次日一大早,北若卿早早的便换好了衣裳,用过早膳后,带着小鱼儿和宋桥便出门了。 北小姐刚离开,七王府书房内,某王爷一脸幽怨的望着尘风,感慨道:“你有没有觉得,最近卿儿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尘风脑子一懵,心道:完了,难道是这几日北小姐找到了主子的私房钱,主子发觉了? 思及此,尘风立马冷静道:“没,没有。” “没有么?”玉紫赦蹙眉,顺手捧起桌子上新出的漫画连载,一副被抛弃的怨妇模样道:“从前她的画里,没有男人。如今你看看,每一幅,都有一个男人。你说,这男人是谁?” 北若卿新出的连载,尘风自然是没机会看到,只不过,看主子这副模样,难道是传闻中的吃醋? “属下不知。” 玉紫赦摸着下巴,一脸淡定的道:“不用想了,这么好看的男人,自然是本王。” 尘风:“……” 是他的错觉吗? 怎么感觉今天早上的王爷,脑子有点怪? 七王爷桌案上公务堆积如山,今日早朝,那些老顽固自然是揪着昨天夜里他进宫的事儿一通文章,然而,七王爷今日就跟开了光似的,无论谁说,他都呵呵笑着应对,直到最后,七王爷只说了一句话,便堵住了悠悠众口。 “我爹都不管我回家,关尔等鸟事儿?” 说罢,七王爷拂袖离开,十分嚣张。 在场众人气的大眼瞪小眼,可奈何,人家七王爷说的有道理啊。 试想,一个被赶出皇宫多年的不得宠的皇子,突然得宠了,还不允许人家回家重温一下家庭的温暖啊? 最主要的是,陛下的确一句话都没说,而且,脸色相当难看。 朝臣也是要脑袋的! 敛起眼中笑意,玉紫赦忽的看了眼外面天色,皱眉道:“卿儿出去多久了?” 尘风;“一炷香。” 七王爷拖着下巴,幽幽感慨:“这么久了啊……走,陪本王去瞧瞧。” 于是乎,某侍卫不得不乔装打扮,与七王爷二人扮成一对儿落难兄妹的模样,出了门。 暗处众人:神魂颠倒! 离开京城之际,因为四月居着火一事儿,北若卿暂停了营业。后来她回京的时候,皇后得势,四月居险些改姓。 如今,她胡汉三又回来啦! 哦,不,是北若卿。 如今北若卿休养的也差不多了,便通知钱掌柜的,召集京城各大书局,共商大事。 商议地点,则在茶楼。 八卦册子依旧爆火,只不过,近期的八卦都围绕在北若卿和八王爷玉墨寒的爱恨情仇上。 八卦册子虽是北若卿创立,不过如今八卦内容她几乎不参与,毕竟众人所好奇的,才是八卦。而她所好奇的,只有玉紫赦。 此时茶楼雅间,圆桌后,坐满了京城各大书局的掌门人。 “要我说,这漫画虽然是北小姐画的,可就该让我们书局给拓印,我可是老行家了,从纸张选择,到拓印技术,整个京城,都没有能超过我的。” “啊呸!臭不要脸的,你家之前拓印别人的书,还伪装成自己的作品,你们就是名正言顺的剽窃,不要脸。” “哎,这事儿,要我说还是应该大家一起做,我铺子里的典籍古书藏书多,名人字画典籍更是无数,我当仁不让,为各位之榜首。” 众人七七八八的吵嚷起来,然而,他们却不知道,就在隔壁,一张桌子上,正坐着三个人。 北若卿一边啃着葡萄串儿,一边漫不经心的望着屁股撅的老高,贴着墙壁听着隔壁动静的小鱼儿。 身侧,宋桥蹙眉,听着对面的谈话,小小的脑袋里,有了许多想法。 “若是让你抉择,你以为该放在谁家连载?” 北若卿忽的开口,宋桥脊背猛地僵住,错愕的回过头去看北若卿,这种生意场上的事儿,北若卿从不避开他。甚至有时候,北若卿还会将北家的账本拿去给他看,让他去学如何经营。 如若有错,她也知无不言,一一指出。 宋桥这么多年,从未有过如今这般安定的感觉。 想了想,宋桥道:“如若是我,当从诸多书局中挑选优者,将漫画与他们共同连载。京城书局虽然多,可不少数据以造假,亦或者是黑心勾当,字与画,本该是陶冶情操之物,我以为不该被这些人所利用。” 北若卿赞赏的看了他一眼,笑道:“如若,其他的掌柜的觉得不公,你又如何?” “既让人觉得有不公之处,就该自省,有则改之,无则加勉。若强行纠缠,则说明,商人逐利,本性尤在。” 宋桥说的理直气壮,句句在理。 北若卿前世选择合租伙伴时,往往先看人,再看项目。 因为一个人,如果本身就存在问题,那么这个项目,也早晚会出问题。 同样的路子,在这个朝代,一样受用。 见宋桥直勾勾的望着自己,北若卿好笑的揉了揉他的脑袋,笑道:“走吧,带你见识一番,你姐姐我的帅气一面。” 隔壁,哄闹依旧。 好像压根没人意识到,早已过了北若卿约定的时间。 当北若卿推门进去时,屋内,众人纷纷回头,看向她。 待看到她身后跟着的不是七王爷,而是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崽子后,众人瞬间松了口气。 为首的是个山羊胡子的中年男人,一副尖酸刻薄脸,脑袋跟倒三角似的。 “北小姐今日来迟,先罚酒三杯!” 北若卿笑了声,反问道:“三杯?怎么够本小姐表示自己的歉意?”她说完,扭头吩咐道:“来人,上一坛子酒!” 北若卿话落,没门外小二立马转身去拿酒。 不多时,小二抱着一坛子酒进来,犹豫道:“北小姐,这酒烈,后劲儿可大了,可要谨慎啊。” 北若卿接过酒坛子,笑道:“放心,本小姐一杯就倒。” 小二;“啊?” 那还喝啊? 然而,回答小二的,只有北若卿潇洒的背影。 宋桥皱起眉头,不赞同的拉住北若卿的手腕,“姐姐,师傅不在,你不能喝。” 北若卿挑眉,回头看了眼在看热闹的众人一眼,笑道:“放心,你师傅在,我不喝。” “可是……” “小孩儿,学着点。”北若卿拍了怕宋桥的脑袋,纵然他不喜欢旁人碰他脑袋,可北若卿不同。 宋桥倒吸了口气,犹豫道:“我替姐姐喝?” “你?可以啊,十年后,我老了,你便替我挡酒。不过,现在么……” 北若卿抱起酒坛,一仰头,便喝了起来。 “乖乖,这是个酒鳖啊!” “还不拦着些,喝醉了还怎么谈事儿?” “钱掌柜,钱掌柜你倒是说说话啊!” …… 众人急了,今日这里面唯一能做主漫画连载的人,就是北若卿。可她这一上来,便是喝酒,这是什么意思? 眼看着一坛子酒就要见底,众人面面相觑,最后一致推选,将钱掌柜推了出来。 钱掌柜恭敬的朝着北若卿行了一礼,“东家,方才这位,是东记书斋的刘掌柜,您看……” “大堂开一桌,请刘掌柜的吃好喝好,慢走不送。” 北若卿擦了擦嘴,将酒坛子倒了过来,酒坛子里,空空如也。 而北若卿哪里有半分醉酒的模样?眼神清明,话语清晰,根本就是没事儿人。 钱掌柜的闻言,点点头,扭头道:“刘掌柜的慢走。恕不远送。” “哼!咱们走着瞧!” 刘掌柜的率先出局,先是北若卿一坛子酒一干二净,再说笑着请他吃饭,将人踢出局。 她云淡风轻,看似纯良无辜,可这狠劲儿,非常人可比拟! ‘哗啦’一声,北若卿将酒坛子丢在地上,懒懒的掀开眼皮,道:“现在,可以说正事了?” 第262章 没看见弱女子一枚么 此时北若卿开口,其他人哪里还敢再说别的? 生意场上,谁先示弱谁先死。北若卿在进来之前,就给了他们足够的时间,让他们将自己的情绪发泄出来,等到最后,就只剩下不耐烦,北若卿再杀鸡儆猴,给个下马威,几乎这事儿就不用谈了. 钱掌擦了擦身边的两个凳子,恭敬道:“少东家,请坐。” 北若卿带着宋桥在一旁坐下,桌子上,气氛陡然一变。 谁也不曾先说话。 北若卿看了众人一眼,忽的扯起嘴角,笑了,“诸位不必这副苦大仇深的模样,生意这种事儿,互相合作而已。漫画连载,我可以交给诸位一同做,但是我有两个条件,不知诸位是否愿意?” 一个看起来营养不良,身材细高的掌柜的起身,板着脸道:“四月居因为漫画,几乎垄断了书画生意,咱们都是要养家糊口的,北小姐总得给条活路啊?” 北若卿端起酒盏,百无聊赖的在手中把玩。 “就是!今天你得给我们个说法,这漫画你到底给不给我们分一杯羹!” “我们上有老下有小,比不得北小姐家财万贯,北小姐垄断市场,良心说的过去吗?” …… 北若卿险些气笑了。 各家书局,各有各的优势,四月居仗着漫画,的确圈粉无数,可这些蹦出来说她垄断市场的,往往都是自己的书局本就有些问题,生意不好,今日是想趁火打劫的。 其他几位年长的掌柜的,捋着胡子,也不说话,只是看着北若卿,等着看她的反应。 北若卿笑笑,看着众人,一字一句道:“合作,可以。但是,要看诸位够不够格了。” “哼!北小姐好大的口气,想来是不知道我家书局是全京城最大的书局吧?” 瘦高个儿一开口,北若卿便笑道:“如此正好,面积够大,书局内辟出一个小角落,给那些没银钱买书的穷苦人一处看书之地,总是可以的吧?” “这……” 瘦高个儿犹豫了,若是穷苦人都只看书,不买书,他这日子还怎么过? “在下,愿意。” 席间,一位老者缓缓起身,对上北若卿的视线,慈祥道:“在下的书斋虽然小,可辟出一个角落来,还是足够的,若实在不行,老朽愿意将后院辟出一间,作为阅览的书房。” 北若卿朝着老者微微点了点头,“多谢。” 钱掌柜紧随其后站起来,往老者身边站了站,摆明态度。 见状,其他几个掌柜的,陆陆续续起身,表明态度。 一时间,圆桌上,分为两派。 手上的酒盏‘砰’的一声,放在桌面上。北若卿似笑非笑的抬起头,目光从那些不愿意的人脸上一一扫过。 一眼望去,北若卿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众人被她笑的莫名其妙,面面相觑,想从她脸上看出些什么。 半晌,北若卿笑够了,这才喘着气,笑道:“天上没有免费的午餐,这道理,诸位应该比我明白,今日诸位坐在这里,想分漫画的一杯羹,我理解。可本小姐打下来的江山,凭什么因为你们不满,就得无偿的分给你们?诸位也吃了几十年的饭了,莫非这是脂肪上脑,堵塞了诸位的脑子?” “你!丫头片子!你懂什么!” 瘦高个赤红着脸,拍桌而起,北若卿扯起嘴角,微微一笑,“我的确不懂,做人,为何能如你一般不要脸。” “你!” “好了,宋桥,决定了吗?” 北若卿懒洋洋的打断他的话,虽是一人对峙这么许多人,却丝毫不见怯弱,一副慵懒的姿态,倒让人觉得心中无端敬佩。 身后,宋桥面无表情的走了上来,规规矩矩的朝着众人行了一礼,然后,一板一眼道:“万卷斋,天下书局,秀林坊……诸位掌柜,日后,还请多多指教。” 他一开口,众人都愣住了。 “北小姐,这是什么意思?” “这位小公子气度不凡,不知,是北小姐什么人呀?” 北若卿淡淡道:“我弟弟。” 弟弟二字一出,宋桥猛然间抬眸看向她,眸子里似有星星点点点的光。北若卿说过无数次,她将他当做弟弟。可他一直以为,北若卿只是说说,却不想,今日她竟是将自己介绍给旁人。 大概是宋桥的视线太过灼热,北若卿没好气的睨了他一眼,调侃道:“怎么,我待你不好吗?” 宋桥连忙将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若非是北若卿这等亲近之人,是绝技看不出此时的宋桥,已经快哭出来了。 这孩子自幼性格要强,从不在人前露出软弱的一面,可北若卿还是发觉了,他的肩膀,微微颤抖。 “从今日起,推出宋桥的漫画。诸位,可愿意一试?” 之前北若卿的漫画打开了市场,读者也喜欢,如今推出一个小娃娃的漫画,能不能取得之前的效果,还很难说。 商人,往往会将利益看的很重。 老者捋了捋胡子,点头赞赏道:“老夫瞧小公子,颇有七王爷幼年时的神采,将来,也必定是人中龙凤,麒麟之才啊。” 宋桥耳根微微泛红,从容不迫的朝着老者行了一礼,“过奖。” 不知为何,北若卿有种看到了玉紫赦的感觉。 这他么说话的语气怎么都一模一样了啊? 果然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日后要让宋桥重新做人,远离玉紫赦! “哼!一个毛孩子,我倒是要看看,他有什么本事!” 瘦高个不悦的哼了一声,话音未落,宋桥一掌拍在桌子上,瞬间,瘦高个儿面前的酒水被震了起来,打着旋儿的朝着他砸了过去。 酒水一滴不洒,直勾勾的砸向他的脸! 瘦高个儿脸色大变,面露惊慌,急忙往旁边一躲,谁料不小心踩住了自己的衣角,顿时‘哐当’一声,砸在了地上。 而那杯酒,则稳稳当当的落在了他方才坐的位置的桌面上。 霎时间,雅间内,鸦雀无声。 只有瘦高个儿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的响动,他满脸愤恨,死死地瞪着宋桥,怒道:“小兔崽子,咱们走着瞧!” 说罢,他一甩衣袖,愤然离去。 有几个以他为首的,一见他离开,当即也立马起身,跟了出去。 雅间内,零零散散的,也就剩下不到五人。 北若卿看向众人,忽的起身,朝着众人鞠了一躬,认真道:“多谢诸位厚爱。从今往后,还请诸位多多关照。” 众人起身回礼,然而,不等他们抬头,楼下,忽的传来一阵喧闹声。 “凭什么不让上楼?难不成,你们二楼还供着菩萨不成?” “公子,楼上还不到开放的时间呢!” 小二急急忙忙的拦住那群人,陪着笑脸,倒也不肯让步。 那人看着,不过二十岁的模样,脸蛋儿生的也算俊俏,被众人簇拥在中间,他身前那彪形大汉,正揪着小二的衣领,一副要吃人的模样。 小二笑着道:“诸位有所不知,茶楼早间不开放二楼的,公子若是喝茶,还请在楼下大堂就座。” “放肆!你可知,我家主子是什么人!” 彪形大汉厉喝一声,将小二高高的举了起来,便要朝地面砸去。 就在这时,二楼,北若卿忽的开口,“慢着!” 彪形大汉抬头看去,却见二楼,一个纤细标准的小美人儿站在一群男人中间,冷着脸瞪着他们。 他转过头,看向身后的年轻公子,“主子,打不打?” 年轻公子本还一副气度不凡的模样,一听他这话,顿时气的用扇子狠狠的敲了一下,怒道:“打什么打!没看见弱女子一枚么!” 可他话音刚落,楼上,北若卿云淡风轻的从袖子里掏出一颗夜明珠,举起来,嘴角微微一勾,手上用力,瞬间,那颗夜明珠便碎成了粉末。 楼下,众人目瞪口呆,面面相觑的望着楼上的北若卿,宛若见鬼。 第263章 又或者,你不是男人? 刚才有多冲,此时就有多怂。 这他娘的还是正常的女人吗?哪儿有女人能徒手把夜明珠一下子给,咔嚓咔嚓了? 然而,只能说这群人没见识。 当年北小姐徒手拆了七王爷家大门的时候,他们是还在和泥巴么? 北若卿弯了弯眼角,笑眯眯的撑在栏杆上,居高临下的看着楼下大堂的那群人,淡淡道:“诸位,欺负一个小二,丢不丢人?” 俊雅公子抬眸,眼前女子,墨发低垂,红衣妖艳,分明是一副人间妖孽的模样,可她的眼神儿,却如泉水般清澈,通身贵气,尤其是那副淡然的笑容,好像普天之下,都没有什么事情能够令动容一般。 他不禁看呆了,痴痴地望着北若卿,自言自语道:“世间怎会有如此美妙之女子!憨憨,本公子的衣衫尚且整齐否?” 彪形大汉上上下下,仔细的将他打量了一番,点头评论道:“公子俊雅出尘,不输玉紫赦!” 楼上,北若卿耳朵一动,虽然这人模样的确不输玉紫赦,两人平分秋色。玉紫赦是那种冰天雪地间,独自盛开的寒梅,而这人,便是春暖花开间的一团火。 俊雅公子挺直了脊背,神情的望着北若卿,“敢问姑娘芳名?” 北小姐挑眉,淡定的吐出三个字:“北若卿。” “北,北什么?” 俊雅公子当即腿一软,不可置信的望着北若卿,惊恐道:“你说,你说你是谁?” 彪形大汉在一旁淡淡道:“公子,她是首富家的千金,贼有钱。” “废话!本公子差钱吗?” 他抬手,狠狠的用扇子敲他的脑袋,没好气道:“不过,本公子喜欢这样又好看,又有银子的女子。” 彪形大汉深深的看了自家主子两眼,无情道:“主子,这女子是玉紫赦的未婚妻,算是人妇了。” 俊雅公子:“……” 深呼吸,再呼吸…… “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俊雅公子气的脸都绿了,一边狠狠的教训着彪形大汉,一边理直气壮道:“本公子自然知道,但是她尚未大婚,就不算是妇人!” 彪形大汉想了想,又道:“可是,据可靠情报,如今北小姐已经住在七王府许久了。” 这一刀子下来,俊雅男子脸色霎时间苍白,身子摇晃两下,像是一副要摔倒的模样。 “那定是被玉紫赦那厮迷惑!如今本公子来了,想来她对本公子,不是一见钟情,也必能日久生情。” 彪形大汉歪着脑袋,仔细的想了想。 “公子说的对。做多就是公子自作多情,算不得什么的。” ‘噗’的一声,俊雅公子几乎要吐出一口血来,他死死地瞪着彪形大汉,咬牙切齿道:“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公子,我不说话,您自言自语,更尴尬啊。” 俊雅公子:“……” 北若卿一言难尽的看着两人,心中暗道:这该不会是隔壁村儿的傻子进城了吧? 她正疑惑,身侧,宋桥忽的拽了拽她的袖子。 北若卿侧头看去,笑道:“怎么了?” 宋桥蹙起眉头,警惕道:“姐姐小心!楼下那人,当不是好人。” 北若卿:“……” “嗯。” 她掏了掏耳朵,不耐烦地额看向楼下,“这位公子,若是喝茶,还请楼下就坐,若是看八卦,也请楼下就坐。若是想到雅间,那就下午早来。” 北若卿说罢,起身便朝着雅间内走去。 熟料身后,一道身影忽的一跃而起,如天人下凡般,稳稳的落在北若卿身前,拦住了北若卿的去路。 宋桥一看,当即拦在北若卿身前,紧张道:“姐姐!” 俊雅公子挑起半边眉头,笑着道:“在下萧绝,对姑娘一见倾心,还望能够与姑娘,共赏美人儿。” 共赏什么玩意儿? 北若卿突然觉得,上天如果不让这货注孤生一辈子,真是对不起他这智商了。 宋桥果断的拦在北若卿身前,冷着脸,气势逼人道:“要看美人,去别的地方!” 这些时日,宋桥也长高了不少,已经快到北若卿的肩头了,如今看着小身板拦在自己面前,北若卿心中一暖,突然有种自家熊孩子长大了的既视感。 北若卿笑了声,手搭在宋桥肩上,柔声道:“哎,玉紫赦有没有说过,你生气的样子,特别好看?” “姐姐!” 宋桥小脸一红,这都什么时候了,她还有心思开玩笑! 北若卿忍着笑,知道这孩子脸皮薄,倒也不多打趣,只看着他,一脸感慨道:“好好好,我家小桥啊,不是特别好看,是最好看。” “姐姐!” 宋桥无奈,深吸了口气,哭笑不得的打断北若卿的话。 北若卿撇撇嘴,“孩子大了,会害羞了啊。” 宋桥:“……” 他年幼时也十分羞涩啊。 萧绝静静地看着姐弟俩,这两人是当他不存在么? 放个屁都还能闻着味儿呢,他刚才叨叨半天,这两人居然对自己视而不见? 大抵是萧绝的目光太过灼热,北若卿总算是施舍了个眼神儿过去,她看了萧绝一眼,淡淡道:“公子,对本小姐一见倾心的人多了去了,你要不,先去排个队?” “七王府门前,明日,本公子便去排队!” 萧绝一听,面上一喜,兴奋道:“那我是否能将美人一并带去排队?如此,也不算是孤独了。” 北若卿:“……” 传闻中洞房花烛还要喊小妾围观的,怕不是就是你这货吧? 当然,这话北若卿没说出来,她只看了萧绝一眼,淡淡道:“随你。” 能靠近七王府十米内,算她输。 说罢,北若卿拉着宋桥便要离开。 可谁知,她刚抬脚,身侧,萧绝忽的动手,手上折扇‘刷’的一下朝着她腰间塞去。 北若卿大惊,脚尖一点,急忙后退:“你他大爷的有病啊!” 北若卿气急败坏,推开宋桥,抬起拳头便朝着萧绝砸了过去。 “北小姐别生气,我家公子只是想送你一把扇子!” 楼下,彪形大汉扯着嗓子大喊。 北若卿被这声音震的头皮发麻,心道,这他么是山崩了吗? 好在北若卿内力恢复,应付萧绝倒也不算为难,只是,这厮不动手,只是纠缠着玩似的,让北若卿有种头大如牛的感觉。 北若卿深吸了口气,正要避开,谁知身后,楼梯突然一裂,她脚下一沉,顿时,身子便要朝着楼下摔下去。 “姐姐!” “少东家!” 众人大惊失色,这好好的楼梯怎么突然裂开了? 北若卿想要去抓住扶手,然而已经来不及。 萧绝的招式逼近,一副今日就要杀个你死我活的模样。 她咬着牙,生生的抬起手接下萧绝这一掌,身子,朝着楼下便飞了下去。 然而,预想中的疼痛并未到来。 一股熟悉的冷香飘入鼻中,北若卿挑起眉头,侧头看去,却见身后,玉紫赦面沉如水,眸子猩红,冷冷的盯着萧绝。 他揽着北若卿,缓缓落地。 与此同时,手上的竹叶已然射了出去。 那竹叶,像是两片要人命的刀子似的,杀气腾腾的朝着萧绝刺了过去。 霎时间,萧绝忙脚下一点,狼狈躲开,可他刚躲开一个,身侧,另一个便又射了过来。 “混账!本公子的脸!” 那竹叶,擦着萧绝的脸蛋儿刺入柱子里。 而更诡异的是,根本没人看清玉紫赦是几时动的手,如何动的手。 她云淡风轻,不动声色的额就将人逼入绝境。 萧绝若再动一下,就只能从楼上跳下来了。 玉紫赦脸色铁青,不屑的朝着萧绝瞥去,讥讽道:“早就听闻南康男人卑鄙,今日一见,原来是有原因的。” “你说什么?” 萧绝脸色一沉,瞪大了眸子质问道。 玉紫赦懒懒的掀开眼皮子,冷笑一声,“不过,又或者,南康太子不是男人?” 第264章 人在屋檐下 此话一出,萧绝几乎咬碎一口银牙,手上的折扇都要被捏碎了。 这个混账!这么多年,他一直没听到他的消息,还以为这厮的变态病好些了,没想到,还是这么变态! 萧绝脸上的笑意逐渐狰狞,手上的折扇捏的咔嚓直响,咬着牙,一字一句道:“玉紫赦,你敢跟我单挑嘛!” “愚蠢。” 玉紫赦轻嗤一声,扭头看向北若卿,柔声道:“想看我打架吗?” 北若卿撑着下巴,认真的想了想,随后问道:“能让他多砸点东西,然后你还不会输么?” 玉紫赦挑眉,“嗯?” “我琢磨着,咱们茶楼的桌椅板凳该换新的了,刚好这笔资金我还没想好该从哪儿挪过来,正好,冤大头上门了,你看着办吧。” 楼上,萧绝的脸都黑了,你俩还能更大声点吗? 宰肥羊是你们这种宰法么? 闻言,玉紫赦低低的笑出了声,抬手点了点北若卿的脑袋,道:“好,就按你说的办。” 他说罢,扭头吩咐道:“瓜子,碧螺春,和杏仁酥,小黄油油炸,花生便水煮,两人份。” 说完,玉紫赦拎起宋桥的衣领,将他门神似的往北若卿身边一放,“乖乖呆着,看好她。” 宋桥咬着唇,点点头,“嗯。” 萧绝:“……” 这他么是打架?这他么是把自己当猴耍,然后还准备了茶水糕点么? 玉紫赦交代完,这才漫不经心的直起身,走到大堂中央,淡淡睨了萧绝一眼,嫌弃道:“既是要打,便下来,宽敞。” 萧绝冷哼,下去?下去砸桌椅板子讹他钱财么? “本公子还以为,你当了这么多年的缩头乌龟,不敢出来了呢!” 萧绝身为南康国太子,对对家那是相当的了解。 在他很小的时候,七皇子之名便传到了南康。世人皆说,七皇子乃是天人下凡,少年英才。 饶是他自幼聪慧,也抵不住别人家的孩子。 玉紫赦不废话,手上竹叶‘嗖’的一声朝着萧绝射了过去。 萧绝正要躲闪,却不想,那竹叶跟炸开了刺的刺猬似的,暴雨梨花针似的朝着他刺了过去。 一时间,萧绝连连躲闪,连喘口气的功夫都没了。 楼下,彪形大汉无奈道:“公子,下来吧,别撑着了,再撑下去,脸就没了。” 萧绝:“……” 他真是造孽,怎么就养出个胳膊肘往外拐的! 不过,彪形大汉说的也不是没道理,玉紫赦这是逼着他自己跳楼! 萧绝顿时有种自己欠下巨款,走投无路,被迫跳楼的既视感。 忍无可忍,萧绝,跳了下来。 玉紫赦手上动作一收,当即一脚勾起板凳,朝着萧绝砸了过去。 萧绝大惊,“玉紫赦你无耻!” 他急忙接住板凳,被玉紫赦的内力砸的险些吐血。 这口气还没缓过来,玉紫赦再度一手掀开桌子,朝他扔了过来。 萧绝欲哭无泪,“你他么还来!” 他扔下板凳,又去接桌子。 “嘿嘿,接住了!想要本公子赔钱,没门……” ‘咔嚓’一声,板凳碎裂声响起。 萧绝怔怔的看着自己刚打出去的拳头,懵了。 他干了什么? “玉紫赦!你魂淡!” 哪有这么打架的! 这不是欺负人么! 可惜,七王爷今天就是来欺负人的。 北若卿一度怀疑,玉紫赦这厮是不是跟萧绝有什么私仇,看这招式,招招打脸,在再看这架势,气势汹汹,就跟萧绝刨了他家祖坟似的。 然而,北若卿还真说对了。 南康国皇帝当 年的确干过这种缺德事儿,老一辈的皇帝,年轻的时候互相打架,老了之后,就让儿子来打架,和平共处? 那是不可能的。 萧绝连连躲闪,已然是没什么形象可言了,此时,发丝凌乱,白净的衣衫此时一处一个脚印,一处一片灰尘,狼狈之相,不可言之。 北若卿摸着下巴,找了个位置舒服的坐了下来,一边看一边呐喊助威:“那个板凳还没断!再努力!” “地砖,地砖再踩一脚!” …… 彪形大汉悄悄的往北若卿身边挪了挪,若有所思的望着她,疑惑道:“北小姐,你家是不是快破产了?” “嗯?你才破产,你还流产呢!” 北若卿没好气的瞪了彪形大汉一眼,转而继续呐喊。 此时此刻,萧绝恨不得能找块抹布塞住她的嘴。 正在两人打的不可开交,不,准确说是玉紫赦全方位碾压的时候,茶楼外,忽的传来一阵整肃的脚步声。 官兵开道的声音传了进来。 “让开让开!京兆府办案!闲人退让!” 一群身着官差服的衙役手持佩刀,整齐划一的涌了进来,茶楼内,瞬间安静下来。 玉紫赦云淡风轻的站在萧绝身前,低声道:“我朝律法,私自斗殴者,轻者拘押十五日,重者,关押半年。” “你!卑鄙!” 萧绝气的连都绿了,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他来京城有要紧事要办,可不能被扣在大牢里了。 思及此,萧绝咬牙切齿道:“你想如何?” 某王爷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理直气壮道:“一万两。” “你,你他娘的打劫啊!这么点破烂东西砸坏了,你敢问我要一万两银子?” 萧绝整个人炸了起来,死死地瞪着玉紫赦。 然而,他还是低估了某王爷的厚颜无耻。 玉紫赦双手负在身后,一副睥睨天下的姿态,幽幽的开口道:“一万两,黄金。” “噗……” 萧绝要哭了。 “你还要不要脸?一万两黄金?你怎么不上天呢?” “本王风华正茂,又有家室,何须急着上天?” 听听,这说的还是人话么! 萧绝险些气绝,几乎是咬碎一口银牙,愤愤的瞪着玉紫赦,咬牙道:“五千两银子!” “一万一!” “七千!” “一万二!” “九千!” “成交。” 某王爷朝着北若卿招招手,道:“欠条拟好了吗?” 北小姐办事,那自然是靠谱的,茶楼小二早就机智的去拟写了欠条,只需要北小姐填上金额就好,此时小二巴巴的送上欠条。 北若卿拿了欠条,笑眯眯的道:“太子殿下客气,这欠条,说不定将来小女子去南康做生意,还能省去运输成本的费用呢。” 萧绝:“……” 你别来!南康百姓不欢迎你! 堂堂南康太子,出使敌国,竟然因为打架斗殴,被索要九千两白银,这简直就是狮子大开口啊。 该死的魂淡! 等等,他怎么有种玉紫赦一开始要的就是银子的感觉呢? 然而,不等萧绝想明白,白斐便从门外带着人进来了。 白双双如今对北若卿的态度有所改变,再加上苏长淑如今的所作所为,白斐如今心已经偏向玉紫赦这边了。 此时一看见玉紫赦和萧绝,他当即上前,恭敬道:“七王爷,属下听闻此处有私自斗殴事件?所以过来瞧瞧。王爷没事吧?” 萧绝一口老血险些喷出来,眼瘸吗?谁看起来像是有事儿的那个看不出来吗? 玉紫赦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 ,他朝着萧绝点了点头,介绍道:“此乃南康国太子,通知礼部,随便安置一下吧。” 萧绝:“?” 随便安置! “玉紫赦,本宫是出使,自然是要住弘文馆!” “住不下。最近弘文馆来往宾客太多,不如,你住在本王的私宅里?” 如此,便是全方位的处于玉紫赦的监视之下了。 萧绝见识过玉紫赦的无耻,本以为已经是顶天的无耻了,却不想,只是冰山一角。 他深吸了口气,冷笑道:“这就是你朝的礼数?” 某王爷幽幽的的回过头对上萧绝的视线,霎时间,电石火花,一股硝烟味弥漫开来,气氛陡然间紧张起来。 剑拔弩张,彪形大汉攥紧了拳头,虎视眈眈的瞪着玉紫赦。 然而,他手腕上忽的一沉,彪形大汉猛地回头,却见北若卿漫不经心的捏住他的手腕,分明是轻松散漫的姿态,可他却半点力气都使不上。 瞬间,他的脑门上已经起了一层的冷汗。 北若卿云淡风轻的看着他,笑的纯良无害道:“乖,男人间的事儿,咱们别插手。” 彪形大汉:“??” 您是不是对我的性别有什么无解! 就在白斐以为这两人要打起来时,萧绝忽的‘噗嗤’一声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意味深长的看向北若卿,暧昧道:“北小姐,南康男子的风采想必你还没有见过。明日本宫设宴,还请北小姐赏脸啊。” “准备好银子,本小姐自然赏脸。”北若卿的回答也很直接。 欠钱赶紧还,别指望吃顿饭就完事的。 萧绝的笑意瞬间僵在脸上。 身侧,某王爷幽幽的勾起嘴角,心情显然不错。 北若卿无奈的看了他一眼,又回头看了眼躲在大堂角落里的‘女子’,眉头瞬间抽搐起来。 “那个……东西是啥?” 角落里,尘风委屈的咬着帕子,欲哭无泪! “小姐!” 一出声,竟是尘风。 北若卿吓了一跳,倒是彪形大汉意犹未尽的盯着尘风,砸吧砸吧嘴,“这小娘们长的,够味儿。” 尘风:“……” 北若卿深吸了口气,缓缓扯起一抹笑,扭头看向彪形大汉,一字一句道;“咋地,眼神儿不好使啊?本小姐带你去看大夫?” 第265章 北家千金 彪形大汉被北若卿这么一噎,顿时一张脸通红,对着好看的女子,他也发不出脾气,可北若卿这不是在冤枉人么? 萧绝没好气的瞪了彪形大汉一眼,冷哼一声,道:“我们走!” 说罢,他一甩袖子,带着彪形大汉愤愤的离开。 北若卿盯着自己的脚尖,还没从一天赚他九千两的惊喜中醒过来。 一夜暴富的感觉,大抵就是如此了吧。 然而,北小姐却没发现,自己身前逐渐靠近的那道颀长身影。 她正痴痴的笑着,冷不丁的,脚尖离地,突然被人一把抱了起来。 北若卿大惊,急忙道:“玉紫赦,你干嘛?” “回家。” 回家也不用这么扛麻袋的扛着她吧? 北若卿哭笑不得,但是看得出,玉紫赦有些生气,她便也随她去了。 回府途中,马车内,玉紫赦一直沉着脸,北若卿哭笑不得的望着某王爷,道:“这又是谁惹了我们家七王爷?说出来,本小姐替你出气!” 闻言,玉紫赦忽的倒吸了口气,抬眸对上北若卿的眸子,他清冷的眸子里,映着一个北若卿,眼神温柔,像是天万家灯火骤然亮起时的瞬间光芒,又像是满天星河朝着他流淌而来,北若卿沉溺在这个眼神中,几乎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过了半晌,玉紫赦这才自己跟自己和解般的叹了口气,伸手将北若卿揽入怀中,无奈道:“真想把你藏在府中,永远都不让人觊觎你!” ‘噗……’ 北小姐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还以为是多大的事儿呢,原来是因为这个。 不过,七王爷的占有欲太强,北若卿便只能顺毛撸,她深深的看了玉紫赦一眼,贴着他的胸膛,低声道:“好啊,那你得准备一座金屋子,把我藏进去。” “好。” 玉紫赦阖上眼,下巴轻轻的抵在北若卿的头顶。 “萧绝那厮不是好货,离他远些。” 除开两国本就是敌对关系的缘故,玉紫赦本身对萧绝,就充满敌意。此人心机深沉,潜入京城这么多时日,方才被发觉。郭蒙在兰之阁闹事之事,想来也有缘故,只是不知道他们到底在谋划什么。 北若卿点点头,乖巧道:“嗯,听你的。下次他若再敢靠近本小姐半步,我便让小鱼儿用棍子将他撵走。” “呵…”玉紫赦喉咙间溢出低低的笑声,他知道北若卿是在逗他开心,可如此,已经足够了。 两人依偎在软塌上,北若卿一坐玉紫赦的马车就犯困,于是她便趴在他身上,睡了过去。 马车驶过街巷,朝着北府而去。 北若卿这一觉,睡了许久。 待醒过来时,人已经在床上躺着了。 睁眼开,北若卿有点没反应过来。 这好像不是王府。 这是…… “小姐,大公子说给小姐炖了鸽子补身体。” 小鱼儿推门进来时,正看见北若卿一脸茫然的坐在床上发呆,她不禁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道:“小姐吃了再睡一会儿,七王爷说,主子这些日子认床,夜里睡得不稳,想来是念家了,所以带您回来住上两日。” 他怎么知道自己夜里睡得不稳? 从宫变之事后,北若卿就有一种强烈的不安感,这种感觉,说不上是因为什么。她来到这个朝代许久了,第一次经历朝堂政变,第一次切切实实的感受到,那些被权利所支配的人的悲哀。 皇后如今身处冷宫,玉墨严离开京城,如今玉紫赦风头正盛,可北若卿总觉得,暗处有无数双恶毒的眼睛在盯着他。 “小姐?小姐?” 小鱼儿抬手在北若卿眼前挥了挥,见北若卿终于回神看她,这才松了口气,道:“小姐今日是怎么了?魂不守舍的。” 北若卿摇摇头,有些东西,她说不出来,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沉吟片刻,北若卿忽然道:“北凝恩呢?” “她?” 小鱼儿皱起眉头,沉下脸,没好气道:“也不知大公子怎么想的,宫变时,北凝恩投靠皇后三王爷一派,后来尘埃落定,原本陛下是要将人一并处置了的,只是大公子却将人保了回来,如今在后院里呢。” 北若卿心下猛地一沉,急忙起身,“带我去看她。” 北府说大不大,但是格局却极其精妙,前院后宅,宅子后另辟一个院子,像是与世隔绝般,种菜养鱼,而后院出去,紧邻京城最大的私人园子,春赏桃花冬赏梅。 小院儿用竹子围成一个栅栏模样,北若卿越靠近,脑子里便像是有什么东西要喷涌而出一般。 她仿佛看见,许久之前,一道瘦小的身影蹲在院子里,院子里的美妇人在一旁给她做衣裳。后来画面一转,美妇人倒在地上,一群黑衣人飞快的离去…… “卿儿?” 院子内,北凝恩正拎着一桶水出来,冷不丁的看见北若卿,手上的木桶一声掉在地上,水溅湿了她的衣衫,她却浑然不察,转身便要进屋。 然而,身后,北若卿忽然开口,叫住她,“谢谢。” 北凝恩脚步一顿,脊背瞬间僵硬,她缓缓转过头,对上北若卿的视线,不可置信道:“你,你说什么?” 北若卿深吸了口气,笑着往院子内走去,“如果不是你到皇后身边做内应,那日还故意留下武器给我,想必我被皇后囚禁的日子,是要吃不少苦头的。” 北若卿也是今日才想明白,为何北擎夜会留下北凝恩。 当日,北若卿是抱着将北凝恩与北家摘除关系,如此一来,无论她犯下什么罪,都不至于牵连她。 却没想到,她竟是直接去了皇后身边当策应。 北凝恩将手在身上擦了擦,僵硬的扯了扯嘴角,淡淡道:“不必谢我,我也是为了自己。” 北若卿若死,她在皇后身边,也不过是一颗废棋。 北家,就是她所有的资本。 两人进了屋,一股淡淡的花香扑面而来。 北若卿挑起眉头,有些意外道:“这香味儿倒是好闻,你自己调的?” “闲来无事,院子里的花儿开了些许,就自己调着试试。没想到,还不错。” 北凝恩倒了杯茶,递给北若卿,“粗茶而已,不介意的话,尝尝看?” 茶水上,漂浮着几片花瓣,茶水过喉,清甜的气息留在唇齿间。 “听闻你那日受了伤,我想着有七王爷照料,应当不会有事儿,便不曾去看望,还请勿怪。” 北凝恩身影温软,有种江南女子的独特软糯,加上她素衣长衫,别有一番韵味。 “我无碍,就是进补的多了些,长了些富贵肉。” 北若卿笑着说道,语气像是在跟亲近之人闲聊一般。 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能跟北凝恩坐在一起,心平气和的这样说话。 这些年来,或许对北凝恩而言,并不公平。 北若卿叹了口气,见她抿着唇浅笑,姿态姣好,她忽的开口,问道:“姐姐可想过出去自立一番事业?” “嗯?” 北凝恩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茫然的看着北若卿,“我一个女子,能做什么呢……” 说罢,她又补充道:“你放心便是,北家于我有养育之恩,我不会与你争抢什么……” “我的意思是,兰之阁还缺一位大掌柜,不知姐姐是否有兴趣?” 兰之阁开业至今,掌柜的尽职尽责,可毕竟是男子,对香料和脂粉上的通透度并不如女子灵敏,而且多数产品和运营策略,还是北若卿策划的。北凝恩当初能够将北府上下打理的仅仅有条,想来不是个愚笨的。 加上她对香料的灵敏度,北若卿坚信,兰之阁若能交给她,必定能比现在更上一层楼。 许是北若卿的目光过于纯澈,北凝恩一时间竟是愣住了,她诧异的看着北若卿,犹豫了下,低声呢喃道:‘卿儿,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英雄就该有用武之地,况且,你是北家的千金,掌管兰之阁,天经地义。” 北家千金…… 北凝恩从前,执着于这个称号,几乎到了执念的地步。 可她就是一个披着锦衣华服的小乞丐,内心的卑微,饶是再多的金钱,都填充不了。 可此时,当北若卿说出北家千金这几个字时,北凝恩竟是有种释然的感觉。 原来,她只是这样一句认可,便可以心满意足的。 “就这么说定了,明日,我会派人将兰之阁的事务一并送过来,日后姐姐便是兰之阁的大掌柜了,一应事务,不必与我报备,姐姐自行处置便是。” 北凝恩惊住了,兰之阁如今的名望,前景,可以说是北家产业里排头号的,她就这么…… 大约是猜到北凝恩心中所想,北若卿忽的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道:“既然是北家的一份子,姐姐可不能跟北擎夜一样,当个甩手掌柜的啊。” 女子眉眼清明,眼角像是一道月牙。 此时她正笑着看向自己,北凝恩情不自禁的,便湿润了眼眶。 她吸了吸鼻子,深呼了口气,温柔笑道:“好。” 第266章 黄鼠狼寻仇 玉紫赦陪北若卿一道在北府住了下来。 当然,当天夜里,某王爷便被某北大公子拎去书房下棋去了。 这一下,就是一整夜。 次日一早,北大公子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和乱糟糟的头发,摇摇晃晃的从书房里出来,没走两步,‘砰’的一声,撞在树上了。 而某王爷,除却衣衫有些褶皱,整个人倒是一副神清气爽样,见北大公子一副被吸干了精气的模样,七王爷淡淡一笑,关切道:“大舅子日后若还想下棋,尽管找我便是。” 北擎夜幽幽的回过头,两只无神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冷哼道:“待我前去清醒一二,今夜再战!” 某王爷一听,转头便去吩咐尘风,“去清河郡主府上,就说……北大公子今夜要去棒打鸳鸯,罪无可恕。” 按照穆锦兮的性子,想必一定会出手阻扰的。 一想到自己昨天一整夜,都面对着北擎夜那张被抢了心头肉的幽怨脸,玉紫赦就哭笑不得。 他脚下加快速度,朝着北若卿的院子赶去。 可谁知,北若卿却是一早便带着北凝恩出去了。 北大佬办事效率一向高,昨日说要将兰之阁交给北凝恩打理,今天便将人带去交代一应事宜了。 从兰之阁出来时,已经快到正午。 马车内,北若卿懒洋洋的靠在软塌上,身侧,北凝恩正握着一本孤本,见她这副慵懒姿态,忽的笑了起来:“可见七王爷平日里是极疼爱你的,如此,我也就放心了。” 疼爱二字,没由来的让北小姐想起了无数个夜晚,某人厚颜无耻的样子。 思及此,北大小姐微微红了脸,干咳一声,淡定道:“七王爷人前做人,人后那可是禽兽……” 禽兽? 七王爷英姿,天下多少女子倾慕?容冠天下,学富五车,若非七王爷身子娇弱,想必掷果盈车,也是有的。 想到这儿,北凝恩不禁笑了,低声道:“即便是禽兽,那也只是对你。” 北若卿:“……” 姐姐,你怎么一本正经的开黄腔呢? “七王爷身子娇弱,这些年实属不易。卿儿,当珍惜眼前人啊。” 玉紫赦身子娇弱? 那是从前。 现在简直就是……北小姐鞠了一把辛酸泪。 就在这时,马车外,忽的传来一阵吁的一声,马车停了下来。 车夫老徐恭敬道:“小姐,有人拦了咱们的马车。” 北凝恩一听,当即脸色大变,“他们还想做什么?” 北若卿拉住她的胳膊,微微摇了摇头,“别急,且听听他们怎么说。” 长街上,两辆马车相对而停,一辆低调奢华,一辆恨不能刷满金漆,一个北家马车,一个是赵家马车。 赵家如今是陛下跟前的红人,听闻陛下还有意将小殿下跟赵卿赐婚,如今赵家在京城,那地位可谓是直线上升。 马车内,赵卿气急败坏的声音阴穿透马车,传了过来:“北若卿,你对我用了什么邪术?” 北小姐:“??” 一脸懵逼。 北凝恩蹙起眉头,倒吸了口气道:“我去看看究竟,你先别动。” 她刚要下车,却别北若卿一把拽住。北凝恩诧异回眸,还没反应过来,便看见北若卿一把掀开帘子,起身下了马车。 而此时赵家的马车内,一股扑鼻而来的香粉味儿弥漫开来。 北若卿刚站定,便仰起头,‘阿嚏’一声,打了个惊天大喷嚏。 这他么是花粉腌入味了? 北若卿揉揉鼻子,有些难受。 赵卿猛地一把掀开车帘,半张脸露了出来,若是北若卿没看错的话,她身上还裹着厚厚的棉被。 这个季节,出门不至于吧? “北若卿!你这个贝戋人,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茫然……北若卿仔细的想了想,她近日是真的没想起来要对赵卿做点什么。 此时她上来就是这么一问,北若卿顿时笑了,“赵小姐既然来了京城,还是改改家中的恶习吧,贝戋人二字,姑娘若是喜欢,留着自己用便是。不必拿出来 丢人现眼。” “你!”赵卿气急败坏,可眼下,她也只能忍了。 “北若卿,你我好好聊一聊吧。” “啊?聊多少银子的?”北大佬分分钟,可是几亿上下,哪儿有功夫说聊就聊? 况且,谁他们裹着被子聊天啊? 居心不良。 北若卿这么一想,顿时不由得又后退了两步。 见状,赵卿忙道:“随便你。” 北若卿把玩着发丝,想了想,点头道:“好吧,那就先来个一百两的吧。” 两人寻了一处酒楼,找了个雅间,赵卿这才从后门进去。 后门人少,要不是北若卿知道赵卿打不过自己,她都要怀疑赵卿对自己别有用心了。 两人刚进屋,还没坐下,赵卿忽的一把掀开被子,从袖子里掏出一把短刃便朝着北若卿刺了过去。 “贝戋人,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霎时间,一股臭的熏天的味道铺面而来。 更恐怖的是,香粉味儿与臭味儿混合在一起,说不出的诡异。 北若卿按耐住自己捂鼻子的冲动,一言难尽道:“你,你这是掉……”粪坑二字没出口,北若卿顺势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手上一用力,赵卿手上的短刃便‘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赵卿瞬间红了眼眶,咬着唇,委屈的瞪着北若卿。 北大小姐实在是……“赵姑娘,你我一清二白,你大可不必用一副我渣了你的神情看着我。” “北若卿,你放过我好不好,你跟它说,让它别来了,我真的不行了。” 北若卿懵了,谁? 啥玩意儿? “你你你,你说清楚点。” 北大小姐吓得话都快说不清楚了。 这事儿听着有点诡异啊。 赵卿咬着唇,一副要哭的样子,哽咽道:“我已经用尽了法子,把门锁上,躲在柴房,躲在床底,可无论我躲到哪里,它都能进去,然后逮着我就是一通臭屁。这个味道,无论我用什么清洗,都洗不掉。北若卿,若那只黄鼠狼真的是你派来的,我求求你,放过我吧,你想做什么,我都答应你。” “……” “黄鼠狼……放屁?” 难怪这味儿…… 北若卿秒懂。 不过,这事儿说起来,似乎跟她确实有些关系。 那天尘风逮了黄鼠狼吓唬她,结果这姑娘一脚踹飞了人家,莫不是黄鼠狼前来寻仇? 想到这儿,北若卿突然长叹一口气,正色道:“要我帮忙可以,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个要求。” 第267章 终有一决 赵卿想也不想,应下了。 在酒楼密谈了差不多小半个时辰,赵卿这才喜滋滋的带着府中下人离开。 待人走后,北若卿直接叫了一桌菜。 北凝恩欲言又止的看着她,想说什么,似乎又有顾忌。 北若卿看了她一眼,笑道:“想问我为什么帮她?” 赵家乃遂州城首富,遂州城地域辽阔,物产丰富,赵家如今进京,除了有意投诚之外,其实也有跟北家宣战的意思。 这么多年,北家霸占天下首富榜纹丝不动,无论是盐商还是金银铁矿,基本都被北家压着。 这几年来,北家老爷之所以离开京城,游山玩水,行踪不定,无非是为了给上位者安心。 北家未来是皇室的姻亲,地位不可动摇。 可如若没有任何竞争力的话,那么待朝堂安定之后,下一步,饶是上位者不动北家,也会有旁的人惦记上。 而北若卿如今此举,是想扶持其他有潜力的商贾。 北凝恩点了点头,蹙起眉头,道:“无论如何,卿儿,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不可无。” 赵家的野心,已经昭然若揭。 听闻赵卿与八王爷玉墨寒走的挺近。 如今八王爷在朝堂上的呼声渐高,尤其是最近办了个大案子,听说破了当年的一桩灭门惨案,一时间,朝堂上,除了七王爷外,怕是无人风头能比他更甚了。 “你放心便是,我既选择了站在他身边,自然会做好充足的准备,神若拦我,我便杀神!” 见北若卿心里有数,北凝恩这才点点头,忽的看了眼桌子上摆着的第三副碗筷,诧异道:“今日还有旁人要来?” “啊,应该快到了。”北若卿点点头,即便今日没有北凝恩,北若卿也是约了人在此小聚。 一则,是被北凝恩庆祝。 第二么,便是正经事。 果然,北若卿话落,雅间的门便被推开,一女子身穿鹅黄色长裙,青丝盘起,做了一副妇人打扮。 “苏长霜?” 北凝恩惊呼出声,似是没有反应过来。 见状,北若卿敛起眸中错愕,看了苏长霜一眼,笑道:“看来,不必我再做介绍了。” 苏长霜落座,闻言,她抬眸苦笑了声,有些感慨道:“谁能想到,有朝一日,我竟会与你二人同席。” 时光匆匆,当初还针锋相对的两人,如今却能坦然而坐。 闻言,北若卿一挑眉梢,嗤笑道:“所以,早干嘛去了?” 她说罢,给苏长霜倒了杯茶,然后正经起来,“介绍一下,这位,便是兰之阁日后的掌柜的了,也就是你的老板。不过,在这之前,我最后再问你一次,苏长霜,你乃堂堂丞相之女,确定要走爱豆路线?” 玉墨严离京,苏丞相再次失势,苏长淑掌管苏家,如今的苏长霜,比夹缝中求生存还要艰难。 怪只怪,她生在一个本就不公平的人家。 苏长淑最后的底牌,便是兖州。 而她呢?她处处不如苏长淑,所以在这个要紧关头,苏丞相自然是弃卒保车了。 深吸了口气,苏长霜缓缓起身,朝着北凝恩行了一礼,恭敬道:“北大小姐,之前若有得罪,还请念在长霜愚昧无知的份上,莫要与我计较。” 北凝恩起身,还了一礼,柔声道:“卿儿既信你,我便也信你。苏小姐,我会尽我所能,保你无忧。” 三个女人一台戏,可三个女人,也可以迎风逆袭。 与此同时,北府前院,两道修长的身影相对而立。 剑拔弩张,仿佛瞬间,就能爆发一场战事。 玉紫赦双手负在身后,云淡风轻的站在树荫下。 白衣玉冠,翩然若仙,他周身仿佛萦绕着一团云雾般,清冷的气息,铺面而来。 而玉紫赦对面,站着一袭锦袍的玉墨寒。 手持竹伞,面带微笑的望着他,语气却森然可怖道:“皇兄这是什么意思?” “本王闲来无事,想找你切磋一二。你意下如何?” 切磋? 你这是故意阻拦吧! 玉墨寒脸上笑意不减,也就如沐春风般,道:“皇兄身子娇弱,本王不敢。” 语气中的嘲讽之意,可想而知。 霎时间,一股铺天盖地的杀意瞬间弥漫开来。 暗处,暗卫们不禁后退几步,生怕站火气牵连,殃及无辜。 啧啧,敢说主子弱?怕不是狗头不想要了。 玉墨寒眉头紧锁,同为高手,他自然感觉到来自玉紫赦周身强烈的杀意。 “哥哥打弟弟,有什么敢不敢的?” 玉紫赦话落,忽的一片青色竹叶,‘嗖’的一声,朝着玉墨寒的脸颊射了过去。 霎时间,玉墨寒脸色大变,脚尖一点,看看避让开来。 可他脚下刚动,突然,将要落脚的地面竟是突然碎裂,地砖‘咔嚓咔嚓’的,像是炸开了似的。 玉墨寒大惊,猛地抬起头,不可置信的瞪着玉紫赦,怒道:“你!无耻!” 七王爷幽幽的扫了他一眼,一言不发,只是突然抬起手掌,一道强劲的罡风,卷起地上的碎砖,朝着玉墨寒砸了过去。 顿时,玉墨寒一双眸子瞪大,吃人般的死死地瞪着玉紫赦,咬牙切齿道:“你,你竟然……” 竟然用这么无耻的招数! 这是打人,还是拆宅子? 不过,玉墨寒既能够统领九五门,也绝非普通角色。 他黑着脸,袖子一甩,便将满地的狼藉压下。 他冷嗤一声,脸上笑意终是维持不住了,锦袍之上,沾满了泥土。 “玉紫赦!” 少年终归是少年,玉紫赦一副云淡风轻的矜贵模样,而玉墨寒,脸色阴沉,似是想要抽筋扒皮似的,冷冷的盯着他。 须臾,玉紫赦清冷开口,道:“滚!” 玉墨寒胸口剧烈起伏,已然是被气的不成样子了,此时玉紫赦这一声滚,瞬间将他心中的怒气点燃,他攥紧拳头,鄙夷道:“玉紫赦,你我之间,终有一战,便……” “你要干啥玩意儿?” 身后,忽的传来一道清润的嗓音,玉墨寒话音戛然而止,他猛地转过身,看向门口方向那人,那个他心心念念的人。 然而,北若卿的目光在触及到满地的狼藉,以及一袭白衣翩翩,却面色苍白的某人,当即惊呼一声,怒道:“谁他么允许你打架的!魂淡!” 第268章 乖乖睡觉,不许作妖 方才还冷气逼人的七王爷,在北若卿开口的瞬间,小脸一跨,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低声道:“我错了,好不好?” 北若卿险些被气笑了,错了就错了,还好不好? 这他么是道歉的态度么? 想到这儿,北若卿深深的看了玉紫赦一眼,没好气道:“再有下次,决不轻饶。” “嗯,听你的。” 玉紫赦从善如流,一番话说得一本正经,就像是一头被顺了毛的猫,北若卿说什么,他都双手赞成。 两人卿卿我我,浓情蜜意,空气里似乎都漂浮着一股甜蜜的味道。 而此时,玉墨寒面无血色的站在原地,衣衫上尚有灰尘,死死地盯着北若卿。那眼神儿,像是一头受伤的小鹿似的。 北若卿安抚好玉紫赦,这才分了些注意力在玉墨寒身上。 “八王爷来,应该不只是为了找人打架吧?” 生疏的语气一出口,玉墨寒的心瞬间凉了半截,他深深的看着北若卿,似乎不甘心一般,想从她眸子里看出几分从前的影子。可惜,除了生疏客气,便还是生疏客气。 “卿儿,我为何来,你真的不知道吗?” 北若卿无语,她倒是没想到原主这么能招惹桃花,只是可惜了玉墨寒这大好青年,注定单相思了。 她转身拉起玉紫赦的手腕,笑着道:“按照礼数,你应当叫我一声,七嫂。” 七嫂…… 这两各自,像是一把刀子般,在玉墨寒的心口凌迟,疼的他几乎喘不过气气来。 拒绝的话,北若卿不止说了一次,可若是感情能收放自如,他又何尝不想。 沉默良久,玉墨寒缓缓点了点头,眼中的光亮逐渐暗淡下来,沉默了半晌,这才抬起头,一字一句道:“我此生,都不会认这一声七嫂的!” 说罢,他冷哼一声,拂袖离去。 步伐匆匆,身影狼狈,倒是让北若卿心中有了些许愧疚。 “怎么了?” 察觉到北若卿的异样,玉紫赦眉头一蹙,将北若卿拉到自己面前,低声问道。 北若卿摇了摇头,再看向玉紫赦时,眼角一弯,笑嘻嘻的道:“无碍,就是心疼这地砖。” 这种话,骗骗小鱼儿之流还好,玉紫赦这些日子一直与北若卿朝夕相处,怎会这么轻易被骗?不过,北若卿不说,他也不想追问下去,惹她不开心。 北若卿今日早间起的早,没怎么睡好,眼眶下面的青灰色脂粉都遮不住。 玉紫赦倒吸了口气,弯腰一把将人打横抱了起来。 “哎?你怎么一言不合就抱我?” 北大小姐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天旋地转间,真整个人就已经在玉紫赦怀里了。 她又无奈又好笑,怎么感觉这厮是把自己当做不会走路的智障儿童了呢? 某王爷轻笑一声,得意道:“本王乐意。” 他抱着玉紫赦,直奔卧房。小鱼儿原本还在屋子里收拾东西,冷不丁的便看见七王爷抱着自家小姐进来,当即吓的脸都白了,急忙丢下手上的东西,手忙脚乱的去收拾好床铺,然后结结巴巴道:“那个,奴婢这就退下,去烧热水……” 说着,她脚底抹油似的,飞快的冲了出去。 北若卿一脸无语的看着小鱼儿撞坏了人家好事儿做贼心虚的背影,震惊道:“她烧热水做什么?” 玉紫赦轻咳了一声,忽的俯身,凑近她耳边,低声说了四个字。 霎时间,北若卿老脸通红,整个人都烧了起来。 “都怪你,大庭广众搂搂抱抱,毁我英明神武的形象!” 北若卿没好气的瞪了某王爷一眼,后者不仅不反思,反倒是一副得意不已的小模样,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北若卿,笑道:“她们早晚要习惯的,提前适应也没什么不好。” “习惯什么?大哥,这种事儿你怎么说的跟洗菜一样简单!” 北大佬脸都要滴血了,欲哭无泪的看着玉紫赦。 方才他贴在自己耳边,说的是:沐浴侍寝,四个字。 古往今来,皇室子弟,上到天子下到王爷,都有侍寝这一说。 只不过,在七王爷这儿,基本都是他伺候北若卿入睡。 分明是女子,可北若卿睡觉却比男子还不安分。 稍不留神,她的爪子就伸进了他的衣裳里了。 再不然便是踹被子,亦或者是八爪鱼似的缠在人身上,时不时的啃一口,扯都扯不想下来。每每闹得七王爷睡意全无,她 倒好,依旧在身边呼呼大睡。 想到这儿,玉紫赦轻哼一声,咬牙切齿道:“那洗的,也是一颗不安分的玉白菜。” “玉紫赦!” 北若卿大概是明白了他话中所指,当即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两人虽多次同房,也基本快到那一步,可最终,都停了下来。 可怜了七王爷,每次不是彻夜难眠,就是冷水泡澡,北若卿都担心他憋坏了身子。 此时,北若卿这么一嗓子下去,玉紫赦忍俊不禁,跟着笑了。 “早晚,你是我的。” 玉紫赦说完,起身放下帷幔,然后又替北若卿拆开被子,轻声道:“睡吧,午膳好了我喊你。” 这亲昵的话语,温柔的语气,北若卿上辈子想都不敢想的事儿,如今就在眼前,她扯起嘴角,伸出手,哼唧道:“要抱抱。” 门外,小鱼儿正端着缓解疼痛的药走到门口,一脚还没踏进来,冷不丁的听见这句话,当即吓的腿一软,‘噗通’一声,险些一头栽地上。 幸好尘风眼疾手快,二话不说,脚尖一点,撸着小鱼儿的胳膊就把人拖了出去。 这要紧关头,小丫头片子怎么这么不懂事。 小鱼儿吓的脸都白了,‘嗷嗷’的嚎叫声还没出口,就被尘风给捂了回去。 小鱼儿:“……” 七王府的暗卫忒坏! 屋内,北若卿伸出手,可怜兮兮的望着玉紫赦,要抱抱这种话都说出口了,丢人是丢人了点,但是……爸爸的快乐单身狗岂能想象的到? 北大小姐厚颜无耻,果断的将卑鄙发挥到极致。 玉紫赦无奈的摇了摇头,俯身轻轻揽住北若卿,修长的手指在她背上轻抚两下,转而低声道:“乖乖睡觉,不许作妖。” “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北大小姐果断否认,紧紧地环着七王爷的脖子不撒手。 后者无奈,忽的身子往下一压,半边身子重量压在北若卿身上,语气暧昧道:“你确定,还要继续下去?嗯?” 那一声‘嗯’,令人情不自禁脸红心跳,想入非非。 北大小姐这样厚脸皮的,也不禁心跳加速,急忙撒开手,转过身背对这玉紫赦,慌张道:“我睡觉,你随意。” 某王爷好笑的看着这只撩完就跑的小女人,哭笑不得。 看来,他得加快了。否则,看得到吃不着的滋味儿,太难受了。 想到这儿,玉紫赦转身出去。 刚一出门,便召来尘风,沉声交代道:“去办一件事……” 第269章 连你亲弟弟都坑 北若卿这一觉,睡的并不安稳。脑子里满是一只黄鼠狼追着她疯狂放屁的场面。 说实话,她私心里觉得,那只黄鼠狼要报复的是自己,可惜当初踹了它一脚的是赵卿,因此她就幸免于难了。 不知睡了多久,待北若卿睁开眼睛起来时,院子里,已经是想起飘飘了。 四方小桌前,一道身影正猫着腰,小心翼翼的蹲在桌子下面。他手上,还捧着一只刚烧好的猪蹄。小嘴儿上油乎乎的,一边吃一边委屈的哼唧;“皇兄偏心,每日里只给长生吃白米粥,却偷偷做这么多好吃的给嫂嫂。” “长生长大了,呜,也要做好多好吃的,将嫂嫂吃的跟长生一样圆滚滚,这样皇兄就不会只骂我一个人了。” “吧唧吧唧,香,真香。” “还想再来一个吗?” “想。”玉长生想也没想,张口就道。然而他刚说完,突然意识到不对,谁他么跟他说话?思及此,他急忙抬起头,朝着桌子外面的天地看去。 四四方方一小片天地外,站着一道红色身影,墨发垂下,一张明媚张扬,尤其是一双含笑的眸子,仿佛会说话一般,正温柔的看着他。 玉长生登时吓的一口肉嚼都没嚼便咽了下去,顿时噎的他两眼直翻,脸都挣红了。 北若卿哭笑不得的将人从桌子底下拎出来,手上稍稍运气内力,轻轻的顺着玉长生的后背顺了起来,一边顺一边似笑非笑道:“听说,有人要将我喂胖,以后好陪你一同挨骂啊?” “咳咳,嫂嫂,我,我错了……” “错了?错哪儿了?” “我不该吃独食,应该先孝敬嫂嫂,再吃独食!” 北若卿:“……” “喝口水。” 堂堂小皇子,怎么闹的跟没吃过肉似的?吃的油光满面的。 玉长生咕噜咕噜的灌了口水,一边吃一边道:“还是嫂嫂疼我,呜呜……” “哎,你吃就吃,哭什么?” 提起这事,玉长生就更委屈了,他咬着唇,小眼睛愤愤的眯成一条缝,委屈道:“七皇兄嫌弃我胖,让我减肥一个月不准吃肉。” 胖?北若卿上下将玉长生打量了一番,嗯……倒也不算是胖,只是生了一张娃娃脸,看起来没有半分威严之气,反倒是让人见了就想捏一下。而且,那肚子,也不知里面塞了些什么,看着跟怀胎五月似的。 北若卿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起来,笑的前俯后仰的,抬手戳了戳玉长生的小肚子,感慨道:“嗯,你的肚子还在长身体,多吃一些,无碍的。” 玉长生也垂下头,可怜兮兮的望着自己有些突出的肚子,不甚开心道:“是啊,肚肚怎么还在长呢?长生都快长大了。” 长大你个毛! 整日里零嘴儿不离手,前脚呼唤宋桥掏鸟打蛋,后脚见了玉紫赦跟老鼠见了猫似的,丢在大街上只怕是能把一条街吃破产。 想到这儿,北若卿从他手里将还没啃完的猪蹄拿了过来,神情严肃的盯着猪蹄看了又看,然后突然一本正经道:“这东西,你不能吃。” “啊?”玉长生懵了,他就是吃了几口肉,嫂嫂怎么这么严肃? 见玉长生听进去了,北若卿继续忽悠道:“你不知道么?此乃送子猪蹄,专给孕妇吃的,能一举得男呢。” 送子猪蹄? 可是他只听说过送子观音啊。 玉长生陷入了深深的自我纠结中,狐疑的望着北若卿。 北若卿摸了摸他的肚子,一本正经道:“嗯,想必现在,你的肚子里,应该已经有了个小家伙。” “啊?”玉长生大惊,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继承了老皇帝的优良基因,生的模样不错,身量也高挑,唯独就是肚子突出了些。原本还觉得没什么,可此时北若卿这么一说,玉长生也觉得自己肚子里有东西。 霎时间,他只觉得肚子似乎有点疼。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他肚子里翻腾似的。 玉长生吓坏了,急忙抓住北若卿的手,“嫂嫂,我,我怕……” “没事儿,再等几个月后,你再疼个三天三夜,他就出来了。” 北大小姐忽悠人的本事,日日见涨。 玉长生平日里贪玩,不爱看书,若不是脑子好使,再加上有玉紫赦的庇护,不然早就被玩坏了。 此时,玉长生咬着唇,捂住肚子,突然脚底抹油,飞快的往茅厕奔去。 北若卿懵了,闻了闻酱猪蹄,奇怪,这味道怎么跟她平日里爱吃的味道不一样? 正在疑惑,门外,玉紫赦便一袭白衫飘飘的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几个下人,端着几盘菜肴。 看见北若卿手上的主题,玉紫赦丝毫不意外,问道:“长生吃过了?” 北小姐不明所以,“嗯,啃了一只猪蹄。” “那便好。” 某王爷云淡风轻的说完,便给北若卿盛了汤,柔声道:“尝尝看,味道是否合口。” 玉紫赦不是第一次下厨了,只是跟之前几次不同,今天的七王爷下厨后,还去沐浴更衣,特意 打扮了一番。 若是放在现代,北若卿小心想,这应该算是烛光午餐了吧? 可惜大白天点蜡烛,不太合适。 她夹了一块猪蹄,正要往嘴里喂,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这里面,你没下药吧?” “嗯,下了。” 玉紫赦云淡风轻的答道,抄起筷子,子啊一旁替北若卿清理鱼刺。 北大小姐顿时脸色大变,哭笑不得道:“下了药你还让我吃?” 某王爷抬起头,笑着看了她一眼,解释道:“下过药的那一份,长生已经清理了。” 北若卿:“……” 所以,刚才玉长生跑那么快,是因为被下药了? “你,你下的什么药?” “吃完我就告诉你。” “不是,玉紫赦,那可是你亲弟弟!” “我知道。” 某王爷继续给北若卿夹菜,脸色不见分毫变动。 北若卿却整个人都惊呆了,七王爷,你这么坑弟弟,真的好么? 然而,就在这时,玉紫赦忽的开口,低声道:“他将来要担大任,必须时刻警惕,饶是最亲近的人,也要有所提防。况且……不过是一些刮油的食材,不碍事的。” 北若卿:“……” 说的还他么挺理直气壮的! “那你可问过他,是否愿意担此大任?” 比起大任,她更希望自己所在意之人,能够活的开心快乐。 闻言,玉紫赦抬眸,笑着揉了揉北若卿的小脑袋,低声道:“无论担不担此大任,我不能护他一辈子,将来,也必定有一个人需要他来庇护,所以,有些事情,他必须学会。” 第270章 即便是毒死了,北家也赔得起 生在皇室,这是保命的本能。玉紫赦在未及冠之时便已经出宫独自居住,戒备心极强。按理说,玉长生自幼在皇宫长大,应该只强不弱才是,可偏生玉长生缺了一颗心眼,这么多年,若非玉墨严从未正眼瞧过他,加上他又时常溜出宫去,早就遭了毒手。 道理北若卿都明白,只是,心中还是不免一阵唏嘘。 “权利之争,向来残忍。以他的性格,怎么跟那些人斗?” 如今朝堂上,还有个玉墨寒,玉长生虽然得宠,可天下皆知,小殿下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如何能堪当大任?以至于至今都未曾立足朝堂,甚至连朝臣,都甚少结交。 正说着,不远处,玉长生一副虚脱的模样被人搀扶着走了过来。 他小脸惨败,委屈的望着玉紫赦,哽咽道:“皇兄,这盘菜不对劲。” 废话,下了药能对劲就奇怪了。 北若卿别开视线,不忍直视。 然而,某罪魁祸首竟然面不改色,云淡风轻的给他夹了一碗菜,云淡风清道:“哦?是吗?” 暗处,众暗卫嘴角抖了抖,默默地为玉长生默哀。 小殿下啊,识点眼色吧,赶紧滚蛋啊!没看见主子正忙着的么? 可惜,玉长生要是有这个眼力见,他就不是玉长生了。 难得他家七哥待他如此温柔,玉长生想也没想,立马喜滋滋的抱起碗筷吃了起来。 桌子下,北若卿没好气的踹了玉紫赦一脚,却不料某王爷面不改色,淡定的用腿按住她不安分的脚,柔声道:“待会菜要凉了。” 这声音,温柔中带着几分蛊惑。 霎时间,北大小姐默默地叹了口气,揉了揉玉长生的脑袋,低声道:“吃完了赶紧回去念书吧,多读书,否则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某王爷挑挑眉梢,理直气壮道:“嗯,她说的对。” 玉长生不知为何,明明菜入口中,十分可口,可无端他就打起了寒颤。 说不出的诡异。 “不碍事,长生要是被人卖了,七哥肯定会来找我的。” 少年眸色清明,不染世事纷杂,仿佛这天底下,就只要有他家七哥和他家嫂嫂,即便是天塌了,也无妨一般。 玉紫赦叹了口气,默默地给他另夹了一块肉,然后面无表情道:“吃完了赶紧滚,我今日还有要事处理。” “哦。”玉长生老老实实的啃完了肉,漱过口后,恋恋不舍的望着玉紫赦,然后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待人离开,北若卿这才反应过来,“你今日有什么要事?” 她这几日时时刻刻跟玉紫赦黏在一起,倒也没听说还有什么别的要紧事啊。 然而,玉紫赦只看了她一眼,神秘莫测道:“这个啊,是个秘密。” 说完,七王爷便一面撑着下巴,一面给北若卿夹菜。 北大小姐严重怀疑,这厮是想要将自己喂胖了,好每天捏她的软肉。 饭后,北若卿便去了书房。北府的书房,一向是北若卿专属地盘,平日里也就只有小鱼儿能进来收拾。旁人连靠近都是禁忌。不过因为玉紫赦这几日处理公务的缘故,北若卿便将自己的书房大方的分了一半给玉紫赦。 等北若卿进去的时候,北凝恩已经在书房内等候了。 “姐姐这么早?” 闻言,北凝恩不禁失笑,无奈的摇摇头,感慨道:“你与七王爷在一起,自然觉得此时尚早。” 一句话,成功的让北若卿红了老脸。 在外人眼里,但凡北小姐与七王爷在一处时,那都是天雷勾地火,彻夜不眠的。 不过,今天诸多事宜需要安排,来不及羞涩,北若卿便从桌案上拿起一封信,递给北凝恩道:“兰之阁能够让人永远记住,成败在此一举了。” 怪只怪,当初铁倾城出道时,闹出的动静太大了,什么香气弥漫,三日不散,什么余音绕梁,仙人临世。 以至于如今大半个长安城,都以追崇爱豆倾城为荣。 北凝恩接过信,有些担忧的皱起眉头,“我只是担心,会因此跟丞相府结仇。” 如今苏丞相东山再起,虽然因为三王爷一事元气大损,可毕竟姜还是老的辣,即便是一个不受宠的女儿,若是触及丞相府的底线,只怕是苏陆廷拼着鱼死网破,也会跟北家势不两立。 这一点,北若卿也想过。 这种封建的朝代,若想让女子出来抛头露面,放弃身份尊卑芥蒂,谈何容易。 说实话,苏长霜能有这份勇气,她心中很敬佩。 不过,迎难而上,才是北大小姐的习惯。 她安慰的拍了拍北凝恩的肩膀,柔声道:“放心,一切有我。” 也不知为何,明明看起来还是一副需要人保护的模样,可北若卿的眼神坚毅,令人不自觉的便想信服这人。 北若卿有这个能力。 她说完,忽的神秘莫测的凑到北凝恩身边,柔声道:“不过眼下,还有一件事,需要姐姐帮忙。” “嗯?” …… 不多 时,京城驿站内,南康国太子萧绝气急败坏的看着刚才下人送来的礼物,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这是什么?” 萧绝捂着嘴,几乎快要吐了。 那天被北若卿和玉紫赦两人联手坑了钱后,萧绝就安分了许多。至少这几日,都没出门找事。 不过,也指不定他在酝酿别的什么阴谋。 北凝恩面带微笑,不动声色的将臭豆腐往萧绝面前推了推,似笑非笑道:“莫非太子殿下不敢吃?” “谁说我不敢!” 萧绝气急,一拍桌子就要站起来。 然而,北凝恩柔柔的一个眼神儿过去,后者立马重新坐下,没好气道:“玉紫赦那厮该不会下毒吧?” “是我家妹妹准备的,与七王爷无关。再说了。”北凝恩忽的勾了勾嘴角,笑容和蔼道:“即便是毒死了,北家也赔得起。” 如今天下,北家最富,毒死一个太子,赔点银钱,老皇帝还能在立一个。 所以,不打紧。 此言一出,萧绝脸色瞬间漆黑,他猛地起身,一把抓住北凝恩的手腕,厉声道:“好,既然是死,那本宫就拉个垫背的!” 他说着,猛地咬了一块臭豆腐,一脸视死如归的表情朝着北凝恩凑了过去…… 第271章 阴险小人!你竟然设陷阱! 眼看着萧绝叼着臭豆腐便要凑过来,突然,只听‘啪’的一声,世界清静了。 众随从侍卫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这一幕,面面相觑,齐齐后退五步,脱离危险圈。 北凝恩又气愤又羞恼的瞪着萧绝,不等他反应过来,二话不说,抄起桌子上的茶水便朝着萧绝的脸泼了过去。 ‘哗啦’一声,水渍顺着萧绝的脸滑落,萧绝一张帅气俊美的脸蛋儿,此刻狼狈不堪。 空气瞬间沉寂。 须臾,萧绝总算是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他抹了把脸上的水渍,他忽然疯了似的,嗤笑一声。 北凝恩心口一紧,猛地后退一步,“疯子!” “女人,用这种法子引起本宫的注意?”萧绝眯着眸子,似笑非笑的看向北凝恩。 北府养女? 呵!区区一个养女!居然妄图引起他的注意?嘲讽之意,毫不掩饰的从萧绝的眸子里散发出来。北凝恩生性敏感,此时一看萧绝的眼神儿,心中便是一阵冷笑。 就这种货色,也配跟七王爷相争? 北凝恩冷哼一声,朝着萧绝招招手,柔声道:“殿下,你过来一下。” 萧绝身子一僵,方才那一杯茶水尚未干透,他心有余悸,犹豫片刻,见自己那群丢人现眼的随从在后面看热闹,太子殿下顿时干咳了两声,上前一步,没好气道:“怎么?你想换个法子引诱我?” 话音未落,只见北凝恩突然侧身,抓住他的胳膊,一板一眼道:“握臂,抬脚,踹!” 动作慢的就跟放了慢动作似的。 然而,随着她话落,萧绝顿时捂着下半身,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珠子,半张脸都在抽搐。 “你……你这个该死的女人……” “哼!你这种行为,用我家卿儿的话说,就是沙雕。想装什么王霸之气?回家多吃些王八补补吧。” 北凝恩说罢,冷哼一声,回头一瞪,顿时,萧绝的随从立马如同见鬼一般缩紧了脖子,紧巴巴的贴着墙壁,生怕惹着这位姑奶奶。 北凝恩端着手,挺直了脊背云淡风轻的走了出去。 然而,没人看到的是,在走出驿馆的瞬间,北凝恩立马撒丫子狂奔,好像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与此同时,驿馆内,萧绝躺在软塌上,半晌才回过神来。 他摸了摸下巴,意味深长的看着自家随从们,忽的问到:“你们有没有觉得,此女子,想故意引起我的注意?” 众人惊的下巴都要掉地上了,主子啊,您刚才被踢的是下面,不是脑子,那姑娘分明是故意想让您断子绝孙啊。 可惜,面对已经飘忽起来的萧绝,无人敢说出这句大实话。 萧绝犹自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之中,突然,他似是反应过来什么似的,忽的问道:“哎?太傅好像许久没出现了?” 众人:“……” 殿下,您认真的么?太傅大人都失踪好几天了? 然而,就在这时,只听‘铿’的一声,一支箭矢滑坡空气,射入窗户上。 萧绝眉头一挑,恍然失笑道:“还真是本宫想什么来什么啊?” 他朝着一旁的随从使了个眼色,后者立马上前,替他将箭矢上的纸条取了下来,打开一看,萧绝瞬间笑不出来了。 “殿下?可是太傅大人有消息了?” 那只纸条上,瞧着到时红艳艳的,莫非是血? 随从正浑身发寒,惊恐不已,却不想,萧绝倒吸了口冷气,一言难尽的将纸条揉成一团,气不打一处来到:“该死的玉紫赦!他竟敢给太傅涂口脂!” 而那张被揉成团的纸条上,只有一个鲜红的口红印。 天色渐暗,万家灯火,长灯如海,将京城照的如白昼一般。 七王府,书房内。 某王爷正斜倚在桌案后,手上捧着一卷书,而七王爷正一边看书,一边拿朱笔做批注。 按理说,七王爷博览群书,书房里的书,以及藏书阁的古籍,都看得差不多了。 可这两日也不知北若卿在琢磨什么,竟是拿了一本曲谱过来,七王爷于诗词上颇有天赋,这本曲谱上的词,皆是自己所做。 尘风一言难尽的看着自家主子面无表情,认真批注的模样,忍不住道:“主子,要不,属下来吧。” 玉紫赦忽的抬眸,幽幽的瞥了尘风一眼,似笑非笑道:“你就那么想看本王今夜睡书房?” 说到这儿,尘风忍不住吐槽道:“您还不如睡书房呢。” 看得见吃不到,每天夜里爬起来洗冷水澡的不是您? 这话一出,霎时间,一道森冷 的目光刀子似的射了过来,尘风立马闭上嘴。 啧啧,谈了对象的主子,太恐怖了。 突然,玉紫赦将手上的书往桌子上一放,正色道:“北擎夜可有喜欢的东西?” 七王爷之所以至今碰得到吃不到,归根结底原因在于北大公子不同意。七王爷言而有信,也始终守着礼数。可如今,日日相对,却只能忍着,别说他正式血气方刚了,即便是病体残躯,面对自己喜欢的女子,定力再强,也撑不住。 尘风歪着脑袋想了想,半晌,这才道:“北大公子,喜欢北小姐啊。” 虽说北大公子流连花丛,时常连人影都见不到,可众所周知,但凡遇上北大小姐的事儿,北大公子便慌了。 尘风刚说完,玉紫赦就是一记白眼。 “可有能收买他的法子?” 很明显,北大公子就是妹控,这几日七王爷在北府,夜里不知道多少回听见外面有动静。整个北府,能够多开七王府暗卫,还能在他的屋顶上溜达自如的人,除了北擎夜,再不做第二人想。 思及此,玉紫赦更加头疼了。 忽然,尘风一拍脑门,“主子,北大公子虽然不好收买,但是……可以相克!” “清河?” 玉紫赦忽的勾唇一笑,当即点头,道:“放话出去,就说,本王意欲娶妻,奈何,北府公子不娶妻,北大小姐不出嫁。” 自古长幼有序,这一点,清河郡主应该能理解。 以清河郡主喜欢打抱不平的性子,此事,妥了。 尘风连忙点头应下。正要转身离开,却忽的听见院子外,一阵惨叫声嗷嗷的响了起来。 玉紫赦面色一沉,眼中一抹嫌弃一闪而过。 紧接着,窗户外,一道身影‘嗖’的一下,跳了进来。 萧绝捂着肩膀,嚎叫道:“阴险小人!你竟然设陷阱!” 第272章 我是谁我在哪我看见了什么 “你若不做贼,怎会掉入我的陷阱?” 七王爷点了点下巴,理直气壮道。 反正,即便萧绝摔死了,南康国皇帝的子嗣众多,不缺儿子,再另立一个太子便是。 一句话,顿时将萧绝气得吐血。 他顿时眼珠子瞪得宛若铜铃,没好气道:“玉紫赦,你是不是嫉妒本宫?” “嫉妒?” 七王爷一声嗤笑,鄙夷之情溢于言表道:“就凭你?本王嫉妒你大米吃的多吗?” ‘噗’…… 门外,众暗卫吐血三升,主子,您倒是不要这么一本正经的骂人啊! 分明端着一副凡人不可亲近的高冷嗓音,却偏偏说出这种厚颜无耻的话来。 萧绝算是发现了,跟玉紫赦说话,他得随身带救心丸,否则当场被气死。 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大剌剌的坐了下来,萧绝撑着脑袋,四下打量起玉紫赦的书房,一边打量,一边故作不屑的道:“日后,你若是活夺嫡失败,到南康去,本宫必定赏你一口汤喝。” “不必,”玉紫赦满脸嫌弃的瞥了他一眼,优哉游哉道:“本王的未婚妻,养的起我。” “你……”你吃软饭怎么还说的这么理直气壮? 萧绝险些气笑了,虽然他早就知道玉紫赦这厮是个奇葩,可好歹是个皇子,怎么一点脸面都不要了? 当然,这点程度的厚颜无耻,于七王爷而言,不过尔尔。 见萧绝脸色跟吃了苍蝇似的,玉紫赦脸上的嫌弃更甚几分。 他懒懒的瞥了萧绝两眼,淡淡道:“开门见山吧,你来找本王,无非是为了你的太傅,郭蒙,是也不是?” “……”萧绝一口口水险些呛死自己,这个魂淡,怎么什么都知道,还他么装出一副大尾巴狼的样子? 果然,姓玉的没一个好东西! 萧绝气愤不已,偏生七王爷一脸漠然,好像多看一眼,都是对自己的一种残忍似的。 这眼神儿,看得萧绝几近吐血。 沉默半晌,他这才愤愤的瞪了玉紫赦一眼,扭扭捏捏道:“嗯。” “你说什么?”玉紫赦挑眉,故作没听清的样子,继续道:“我没听清楚,你再说一次。” 一旁,就连尘风都听不下去了。 主子啊,这好歹是个太子,您可悠着点,别给玩坏了。 一听这话,萧绝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正要拍案而起,冷不丁的对上玉紫赦寒潭般的眸子,那一腔怒气瞬间灭了,如今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来京城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 思及此,萧绝咽下满肚子的怨气,忍气吞声道:“本宫的太傅,前几日在京城不慎走丢,不知七王爷可曾看见?” 前几日走丢你现在才来找? 尘风忍不住的翻白眼,默默地为萧绝默哀。 这种智商,落在自家主子手里,基本就是死路一条了。 玉紫赦幽幽的蹙起眉头,拖长了语调,“郭蒙啊……” “玉紫赦!郭蒙随本宫一同出使,你若是私自扣押他,本宫就进宫去找你们的皇帝陛下要个说法去!” ‘砰’的一声,不等萧绝话说完,桌面上,忽的传来一声巨响。萧绝整个人都懵住了,“你干什么?要打架是不是?” 太子殿下在南康时,虽然兄弟姐妹众多,挤在一个大殿里可能都挤不开,可即便如此,那也必须是他鹤立鸡群,旁人你推我搡,饶是最得宠的大皇子,说话都不敢大声一点。 可如今倒好,竟被玉紫赦这厮处处压制。 一想到这儿,萧绝心中恨意更甚。 “人,的确是本王关押的。”玉紫赦也不含糊,直接了当的告诉萧绝。 反正,如今萧绝都在七王府,揉圆搓扁,随心所欲。 萧绝眸底寒意四射,郭蒙是他的太傅,更是此次出使的中流砥柱,事成与否,都看他的了。 可如今,这人居然被玉紫赦抓了? 萧绝冷笑两声,“呵!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本宫的太子太傅,在京城之地,就这么一声不吭的抓了?” “并非如此。” 玉紫赦抬了抬手,一副漫不经心 的样子,好像抓了郭蒙这件事,与他没什么关系似的。 萧绝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闻言,一口冷气已经吸入口中,“玉紫赦!” “郭蒙欺负本王未婚妻,仅仅是抓了,已经是很给你南康国面子了。” 说罢,玉紫赦幽幽的扫了萧绝一眼,眼底显然带着几分寒意,萧绝不自觉的皱起眉头,郭蒙并非好色之人,但是,也不至于一进京就得罪了北府千金吧? 嗯……果然是他的亲老师,眼光都是一样的。 “人你也关了好几天了,你还想如何?” 萧绝冷哼一声,气势汹汹,大有一副今天你不把人还给我,我就跟你势不两立的架势。 然而,七王爷老神在在,他手指轻轻的敲了敲桌案,檀木桌子发出几声沉闷的声响,似乎敲打在人心头一般。 萧绝顿时面色一沉,警惕的看向玉紫赦。 这腹黑狡诈之徒,他还需要谨慎一些才是。 玉紫赦俊朗的面容忽的透着几分严肃,认真的看向萧绝,冷声道:“南康使臣此次前来,不过是为了边境贸易一事,此事,本王有个建议。” “本宫不听!” 知道玉紫赦没安什么好心,萧绝毫不犹豫,直接拒绝开口。 这件事,就是郭蒙此次前来的任务。 也只有郭蒙,能够跟礼部一战。 七王爷叹了口气,微微摇头道:“这就难办了,你不听,本王却势在必得呢。” “玉紫赦!谁给你的底气?” “郭蒙。” “你赶紧把人放了,否则,本宫这就进宫,若此番和谈不成,大不了你我两国一战便是。” 如今玉紫赦正在紧要关头,若是出征,京城局势必然会失控。 即便不出征,那么军方的威望便会下降。 总之,萧绝这几日在京城里溜达,可没少打听这些消息。 然而,这一次,萧绝再次低估了玉紫赦。 他缓缓起身,走到萧绝身前,认真的盯着他看了两眼,一字一句道:“看来,是本王跟你说话的姿势不对,让你对自己产生了误会?” 他刚靠近,萧绝猛地起身,只听‘咔嚓’一声,一身布料破裂声传来。 萧绝只觉得下面以凉,整个人都懵了。 大书房的大门就在此时,从外面推开,北若卿笑嘻嘻的探出一个脑袋,“玉紫赦,你干嘛……” 呢字尚未出口,北若卿眼前一花,七王爷已经到了跟前,一把捂住她的眼睛,托着人便将她拽了出去。 北若卿:‘?’ 我是谁我在哪儿我他么看见了什么? 第273章 天塌了,还有金山顶着 北若卿满脸堆着不怀好意的笑,看向玉紫赦,“夜黑风高,你俩交流感情呢?” 七王爷闻言,脸色倏的一沉,没好气的瞪了北若卿一眼,哭笑不得道:“本王与他有什么好交流的?” 偏生他这话一出,屋内,萧绝扯着嗓子喊了起来,“玉紫赦,上次见面,你分明说过,以后会待本宫好的。你怎么翻脸无情呢?拎上裤子不认账呢?” “你再废话一句,本王阉了你喂狗!” 玉紫赦沉下脸,回头一声喝下,瞬间,萧绝安分了。 啧啧,都是成年人,好好说话不好吗?凶什么? 萧太子自幼到大,受过的最大的委屈就是,你瞅瞅隔壁七王爷玉紫赦,天资聪颖。可问题是,除了坑蒙拐骗,萧绝还真没看出来,这玉紫赦到底哪里天纵奇才了? 萧绝捂着裤子,默默地缩了回去,然后探头看看北若卿,嘿嘿笑道:“哎哟,查岗呢?” “咔嚓”一声,一片绿色的竹叶‘嗖’的一下擦着萧绝的脖子射入一旁的桌子,霎时间,桌子应声而裂,萧绝猛地瞪大了眼珠子,不可置信的望着门外。 片刻后,一阵咆哮声响彻云霄,震的整个七王府都在颤动。 “玉紫赦!本宫好歹也是南康太子,你竟然敢出手伤我!” “你瞅瞅,这脸蛋险些就给你划破相了!本宫的脸你知道有多值钱么?” “今日你若是不给本宫一个说法,本宫就不走了!” “堂堂七王爷,居然暗器伤人,无耻!” “这样的男人,千万不能嫁!” “阴险小人!” 玉紫赦忍无可忍,顺手扔了一枚铜钱,扔在萧绝跟前,萧太子话音戛然而止,弯着腰盯着铜钱看了又看,半晌,忽的怒喝道:“玉紫赦,你当本宫是什么街边乞丐吗?一块铜板就想打发了本宫?” 北若卿摸摸鼻子,心道:不,你连乞丐都不如。玉紫赦打发乞丐可都是一锭银子的打赏的。 这一枚铜板,连一个馒头都买不到。 果然,头顶正好就传来了玉紫赦清朗的嗓音,他干笑一声,嫌弃道:“明日午时,拿着铜钱去刑部接人。” “本宫信你个邪!你这个满口胡话的骗子……等等,你说啥?”萧绝掏了掏耳朵,以为自己听错了。 玉紫赦的意思是,让自己拿着这枚铜钱明天去换孟太傅?他能有这么好心? 事实证明,坑跳多了,疑心病重。 传闻中如何说玉紫赦不易亲近,或是不近女色,心思纯澈,少年如雪。 可依萧绝来看,纯属放屁! 没看见这厮都要黏在北若卿身上了吗? 这厮心眼脏的跟小孩尿了的尿布似的,还阳春白雪呢?他就是个臭铜烂铁! 越想萧绝越气愤,盯着同伴看了半晌,然后飞快的一把捡了起来,塞进怀里。 眼神飘忽的扫过玉紫赦,不甚自在道:“那什么,你借本宫一条裤衩。” “你说什么?”玉紫赦故意侧过头,做出一副自己耳朵不好的样子,想让萧绝再说一遍。 然而,此时的萧太子一听,登时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一头炸起,“玉紫赦,你被欺人太甚,本宫可是有身份的人!你适可而止!” “嗯,本王,看心情吧。”玉紫赦冷嗤一声,扭头对尘风交代了句什么,这才牵着北若卿转身离开。 待两人走远后,尘风一言难尽的用手挡着眼,不忍直视道:“萧太子,我家主子说,近日天热,您就这么叉着回去吧。” 说完,也不理会萧绝,转身扬长而去。 可怜南康国太子,月黑风高的,他一步三回首的捂着下边,飞快的从房顶上掠了过去。 次日一早,偶有人传说,昨天夜里见着了一道白花花的五花肉从头顶飞过去。 一时间,惹起一片议论。 北若卿早间醒来的时候,正好赶上宋桥过来交作业。虽然如今他已经独立门户,可以单独创作了,可按照北若卿的要求,依旧是每三天来交一次作业。 见北若卿满脸疲惫的模样,松桥乖巧的走到北若卿身后,替她捏起了肩膀。 小小少年,尚未长大,手掌也不算大,不过好在这孩子的手指纤长,捏在肩头,倒是舒服。 然而,在北若卿不曾看见的角度,松桥微微低垂下睫毛,若有所思。 北若卿摊开宋桥的作业,这孩子近日也不知道怎么了,画出来的东西都带着几分忧愁,北若卿也不点破,只撑着下巴,在他的作业上画上几只分不清是猫还是老虎的东西,懒洋洋的趴在地上。像极了此时的北若卿。 松桥眸光所及,手上动作微微一顿,尚未反应过来,便听北若卿开口道;“小孩子家家的,不要整天想这想那的,天塌了,还有本小姐给你顶着呢。” 闻言,宋桥猛地抬眸,定定的看向北若卿,神情纠结,小脸微微泛红。 北若卿忍着笑,清了清三字,目光四下一扫,见周围没人,这才低声道:“况且,天塌了,还有金山顶着,我们北家有金矿,这个你知道吧?” 宋桥嘴角一抽:“……” 这个他还真不知道。 况且,谁会把自家有金矿这种事儿光明正大的说出来?这是生怕贼人看不见自己么? 北若卿说完,揉了揉宋桥的小脑袋,叹气道:“我在你这么小的时候,已经继承家族企业了,他们以为我年纪小,欺负我不懂商战,没想到本小姐自幼就有天赋,生生的把他们逼得走投无路。我没有体会过简单的一日三餐,也没有感受过亲人在身边陪伴的感觉,更没有享受过一天,不用提心吊胆,沾沾紧紧的生活。” “阿姐。” 宋桥声音沙哑,叫住北若卿。 他怎么觉得,北若卿说的这个自己,跟她看到的和认识的自己完全不同? 北若卿笑了声,语气淡然道:“都是骗你的,本小姐身为北府千金,在该玩乐的年岁里,自然要好好放纵,待到了需要我负起责任的时候,我也好不退缩啊。” 她话中有话,意味深长的说罢,宋桥脸色陡变。 小手不安的缩了回去,像是要逃避什么似的。 然而,北若卿忽的一把握住他的手腕,将他的手缓缓放在自己肩头,笑道:“小朋友,好歹我也算是你半个师傅吧?尊师重道你也该学过,快,给你捏捏肩,待会儿老娘就去打架去!” “啊?”宋桥显然没反应过来,怎么又要打架?跟谁打? 第274章 这老爷们有点凶! 从前的京城,北家独大,陛下更是对北若卿宠爱有加,恨不得当做自己女儿疼。 自从三王爷宫变之后,隋州赵家入京,盛家入京,北家的风头也被抢去不少。尤其是赵家,都是首富,虽然等级不一样,但是气势不能输。 自上次北若卿与赵卿达成协议后,赵卿倒是没去骚扰玉长生了,也主动提及退婚,这事儿虽然陛下没一口答应,但多半也就是应允了。 毕竟直接答应,对陛下的颜面有损,闹得跟他家儿子嫁不出去似的。 但是婚事儿解决了,赵家在京城里,就开始抢生意了。 就这短短几日,北家的小一点的铺子,都要被她赵家砸钱挤兑的快开不下去了。北若卿放纵了赵家几天,本想着让他们嚣张几天,过过首富的瘾也就罢了,可没想到,赵家变本加厉,疯了似的砸钱跟北家对着干。 日头尚未起来,北若卿换了一身战袍,哦,不,换了玉紫赦改小的男装,晃晃悠悠的带着小鱼儿和宋桥溜达了出去。 京城的街头,热闹依旧。小鱼儿一手拎着棍子,一手握着辣椒粉,亦步亦趋的跟在北若卿身后。宋桥满脸严肃的跟着北若卿,生怕她一不留神就自己冲出去闯祸去了。 “小姐,赵家人狡诈,听说这几日每次砸完铺子转身就跑,而且找的都是些地痞无赖,咱们三个人,老弱病残都占齐全了,能行么?” 老弱病残?北若卿扭头上下将小鱼儿打量了一番,意味深长道:“宝贝,你不能长敌人气焰灭自己威风啊!” “……小姐,您觉得咱们仨,看起来威风在哪儿?” 小鱼儿不说,北若卿还没感觉,她一说,北小姐低头一看,忽然发现一个严肃的问题,出门忘记换鞋了。也就是说,她此时穿着男人的衣裳,梳着男人的头发,叫上却穿着一双小女儿家粉色的绣花鞋! 瞬间,北小姐小脸通红,清了清嗓子,用袖子遮住脸欲哭无泪道:“我看起来像不像变态?” 小鱼儿和宋桥双双摇头。 北若卿心中一喜,松了口气,“那就好,吓死本小姐了。” 然而,话音未落,便听见小鱼儿无奈的语气传来:“小姐,您不是像,您就是啊。” ‘轰隆’一声,北若卿只觉得天灵盖似乎被雷击中了,瞬间把他击的外焦里嫩,一颗心糊透了。 北若卿:“……” 三人在不远处的一家烧鸡铺紫前停下,这家铺子新开不久,要不是账房里莫名其妙的多出了一本账本,北若卿都没反应过来,这居然也是北家的产业。 而且还是最近新开的。 “家里的鸡不够吃,北擎夜还惦记着外头的?” 北小姐表示十分不能理解。忽的,脑子里一个念头飞快闪过--清河郡主穆锦兮可不最爱吃鸡翅么! 想到这儿,北若卿笑了声,摇摇头,感慨道:“哎,养大的哥哥留不住啊!” 身侧,小鱼儿抬起头看着烧鸡铺子,跟着感慨道:“嗯,都被吃了。” 北若卿:“……” 主仆三人正排排站,深深地感慨这,长街不远处,忽的传来一阵喧闹声。 “哎,你看什么看?还不快滚!” “说你呢!长的一副癞蛤蟆样,串起来烤了都没人吃!” “还看!信不信大爷我把你的眼珠子抠出来当球踢!” “都滚开!今天爷爷们要吃烧鸡!哪个不识好歹的敢拦路,一并卸了他的胳膊腿儿!” 哪个地方没有无赖? 京城的地界上,无赖并不多,只是多少有些日子过不下去的,又游手好闲的,便想起了这等营生来。为首的无赖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长的倒是清秀,可惜一副懒鬼样儿,懒洋洋的跟在几个手下身后,走着走着,顺手夺过路过的糖葫芦摊贩手上的架子,挑了一个喂嘴里后,将其他的扔在了地上。 北若卿瞬间眯起眸子,面色冷了下来。 男人大概是看见北若卿盯着自己,加上北小姐今天这造型,他也没认出来是谁,于是吐出一口酸不溜秋的糖葫芦,走到北若卿跟前,调侃道:“哟?小白脸儿还来吃鸡啊?” 这话他么的怎么听着那么像骂人呢? 北若卿冷笑一声,伸出自己穿着绣花鞋的腿,抱着胳膊,一副黑帮老大游街的气势对上男人,“怎么,你爷爷来吃鸡,还得通知你一声?” 男人原本只觉得北若卿那张脸太过娘们唧唧,此时一看那双绣花鞋,再看她这一身的气势,突然有点懵。 这莫非,是个脑子有病的? 前些天京城街头上就出了个被狗咬了之后疯了的,穿着女人 的衣服,每天拎着鸟果本。 此时北若卿的模样,与那人有八成相似。 想到这儿,男人急忙后退一步,瞪着北若卿,“你离我远点啊!” “现在让我离你远点?” 北若卿从小鱼儿手里接过棍子,看了眼那人,嘿嘿一笑,“晚了!今天老娘请你吃鸡!” 老,老啥玩意? 这他么的真是个脑子有病的啊! 男人拔腿儿就准备跑,宁可与狗疯,绝不跟疯子斗。男人脚下生风,呼呼的就要跑。 谁知北小姐抡了抡胳膊,将手上的棍子朝着男人的腿弯儿就砸了过去。 瞬间,只听男人一声惨叫,“哎哟”一声,便捂着腿哀嚎起来。 然而,不等男人反应过来,一双粉色的绣花鞋,映入眼帘。 北若卿居高临下,手上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又拿了根棍子出来,抵在男人的脑门上,她歪着脑袋,一脸单纯的道:“你跑什么?我又不吃人。” 对对对,您不吃人,您比吃人还可怕呢。 男人欲哭无泪,扭头看了眼躲在自己身后的那群废物,怒道:“还傻愣着干什么?还不动手?” 话落,男人身后的打手一咬牙,握紧拳头跺了跺脚,便朝着北若卿冲了过来。 北小姐叹了口气,心情烦躁。 真是的,大庭广众之下,非要逼得她动手动脚,影响多不好啊! 想到这儿,北小姐抬起拳头,一拳砸了出去,瞬间,一人惨叫一声,摔在地上,捂着鼻子艰难的爬了起来,满脸血迹的道:“老大,这老爷们有点凶!” 第275章 大爷,我错了 霎时间,男人吓得脸色铁青,他艰难的咽了口口水,然后猛地挺直脊背。 “我去,还是个硬骨头?”北若卿瞪大了眼珠子,没好气的瞪了男人一眼。 然而,下一刻,她就惊呆了。 男人脊背笔直,‘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扯开嗓子便是一声嚎叫:“大爷,我错了!” 北若卿:“……” “可是老娘才刚热完身啊。” “大爷,要杀要剐随便您,只是,别打脸,行么?” 北若卿:“……你一个大老爷们要求怎么这么多?” “大爷,小的也没得罪您啊,您干嘛这么为难人家?” 堂堂七尺男儿,不仅给北若卿跪下了不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哭哭啼啼,一副被北若卿欺负了的样子,北小姐心中无奈,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她顿时笑了,“你再不起来,老娘就剃光了你的头发,把你挂城墙上当照妖镜!” “你!” 男人气的浑身发抖,他横行街头这么久,还是头一遭遇到势均力敌的对手。 此人的恶毒程度,简直比自己更甚啊! 见他不说话,北若卿习惯性的就要去把玩自己的头发,结果手往后一摸,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她今天束发了! 男人一脸欲言又止,嫌弃中又带着几分敬畏的看着北若卿,心道:此人若不是疯子,也该是个变态啊! 北若卿清了清嗓子,回头指了指身后的烧鸡铺子,一字一句道:“这家铺子,老娘的!” 男人一愣,随后立马反应过来,“明白,明白!以后我再也不敢来这儿吃烧鸡了!” 北小姐点点头,不来就不来吧,你吃鸡的时候,也没问过人家的意见啊! 她点点头,随后手指又朝着街面上大大小小的店铺指了一遍,“这些,都是老娘的地盘,你日后若是再敢……” “祖宗啊!您这不是要断我的生路吗,我家中上有老下有小,就指着我每天出来化缘了,这条街您都罩着,这不是要活活饿死我全家么?” 他还没嚎叫完,北若卿便抬起巴掌,一巴掌敲了下去,“化缘?横行街市,恃强凌弱,你这是化缘?跟谁学的呢!” 一听到这儿,男人立马昂首挺胸,义正言辞道:“北府千金,北若卿!” “啊呸!” 北若卿冷嗤一声,然后扭头朝着小鱼儿使了个眼色,冷声道:“带走。” “哎,你们要带我去哪儿啊?” “我不卖身啊,大爷,我真的不卖身……” “大爷,我错了,以后这条铺子,只要是您看上的铺子,小人都不敢乱来了,您放过我吧?” 男人瞬间年吧下来,唉声求饶。 北小姐低下头,叹了口气,问道:“你背后的金主,给你一天多少钱?” “……” 男人脸色骤变,显然没想到北若卿知道这么多。 如今别说是个混混了,就算是个乞丐,也要选个地界,找个靠山。他这种无赖,原本日子过得随意,欺负那些安分老实的,见着那种有权有势的,自然是不敢得罪。 平日里他们偶尔也收点银子,去帮那些富贵人家对付瞧不顺眼的人,可万万没想到,京城新富赵家人会找上门来。 见男人不说话,北若卿摸着下巴,忽的笑了声,道:“京城虽然有权有势的人多,可我若想让你待不下去,也不是全然没有办法的。” 男人腿一软,猛地抬起头看向北若卿,“你……” “你就这么确定,你今日护着的那个人,能护得住你?” 北小街话落,云淡风轻的将棍子举了起来。 就在男人以为那棍子就要砸在自己身上时,只听‘咔嚓’一声,那棍子竟是生生的被北若卿折成了两截。 男人顿时脸色一白,惊恐的看向北若卿,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名字:“你,你是……” “我是你大爷!” 北若卿冷哼一声,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我出两倍的价钱,从今日起,整条街的治安都归你管,要是他们受了委屈,或是欺负,我唯你是问!” 男人本以为自己今天得罪了北若卿,定然是在劫难逃。 没想到,竟然突发横财? 他这是走了什么狗屎运! 想到这儿,男人神情变幻莫测,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珠子看着北若卿,过了半晌,这才突然道:“这,这银票不会是假的吧?” ‘哗啦’一声,北若卿只觉得兜头一盆冷水泼了下来,这厮竟然怀疑她的银票是假的? 她,天下首富·北家千金· 北若卿,字典里有假币这俩字么? 没有! 北若卿没好气的瞪了男人一眼,目光扫过他身后的那些打手,淡淡道:“如假包换。” 众人虽然替赵家做事,可赵家给的银钱怎么比得过北若卿出手大方? 金钱面前,这些人自是立马屈服。 北若卿扭头朝着小鱼儿使了个眼色,后者便上前道:“跟我进来吧,小姐请诸位吃鸡。” 烧鸡铺子开在闹市,距离清河郡主府不算远,北若卿既然来了,也有些日子没见穆锦兮,便派人去她府上请她过来小聚。 二楼临窗的位置,北若卿懒洋洋的趴在桌子上,见宋桥的目光直勾勾的盯着自己,她叹了口气,笑道:“姐姐我长的像烧鸡么?你看我作甚?” 说着,北若卿将桌子上的烧鸡推到宋桥面前。 宋桥垂下头,默不作声的从腰间拔出短刃,只见他手腕转动,银光唰唰闪了几下,紧接着,烧鸡就被切成了小片满满当当的堆了一盘子。 北若卿:“……” “吃吧。” 宋桥体贴的将切好的烧鸡推到北若卿面前,眼底含笑,温柔的看着她。 北若卿心中莫名一动,心道:这小屁孩什么时候成了她肚子里的蛔虫了? 不过,北大佬的确是因为懒得啃骨头,这才一只忍着没吃的。现在宋桥都处理好了,她自然是大快朵颐起来。 宋桥看着她吃的毫不顾忌的模样,不由得笑了笑,突然问道:“阿姐,我可以这辈子都陪着你吗?” 北若卿动作一顿,忽的抬眸诧异的看向宋桥…… 第276章 吃了这根鸡腿,我罩你 宋桥小心翼翼的看着她,好像在看一件稀世珍宝。 此时,北若卿才发现,这小兔崽子,居然又长高了一个脑袋!以前她还可以俯视他的,如今,坐下来居然只配平视了! 师菡突然想起一句话,好像是说,若心有所牵挂,可抵岁月漫长,弹指一瞬,便已春秋几载。 她突然‘噗嗤’一声,不给面子的笑了起来。 笑的毫无形象,却又动人至极。许是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无心之中,她的一颦一笑,到底牵动着多少个人的心。 突然,北若卿停下笑,一本正经的看向宋桥,“不准早恋。” 宋桥一愣,“什么?早,早什么?” “本小姐知道你府中有几个小丫鬟喜欢往你跟前凑,但是你现在还没成年呢,现在早恋,那养的媳妇都不一定是你的。” 北若卿谆谆教导,说起这事儿,她之前就有所察觉。 北府虽然下人不多,可因着府中女主子有两个,且都是娇滴滴的,所以就又添置了几个丫鬟。 宋桥年纪小,身边倒也有个小厮,可偏生他不喜欢丫鬟近身,日日跟那小厮形影不离。 北若卿担心他性取向发生什么变化,玉紫赦接受不了,所以这才给她院子外头添置了几个丫鬟。 没成想,宋桥岁数虽小,可这容貌却已是万里挑一了,因此不少丫鬟婢女一走到他的院子外面,就挪不开腿儿了。 加上北若卿和北擎夜都是颜狗,府中丫鬟小厮的样貌也是一个赛一个的好,若是宋桥小小年纪,真的看上了哪个,也不足为奇。 毕竟少年么,谁还没叛逆过呢? 北若卿话落,宋桥一言难尽的盯着她看了良久,最后长叹了口气,起身往门外走去。 北若卿一边啃着肉,一边问道:“才说两句怎么还走了?你回来,你看上哪个,姐帮你追!” 宋桥脚步一顿,深吸了口气,扭头看向北若卿,无奈道:“我对女人不感兴趣。” ‘轰隆’一声,北若卿仿佛觉得半边天都塌了。 他,他对女人不感兴趣? 难道…… 艰难的咽下一口口水,北若卿四下张望了一番,确定今日玉紫赦的暗卫没有跟过来,这才小声道:“乖,你要是看上谁家公子,姐拼了这把命也给你追回来,但是,千万不能给玉紫赦知道了!” 否则她可能小命不保。 宋桥哭笑不得,他早就该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 一个人若是想故意听不懂你的话,还不简单么? 他转过身,背对着北若卿,“我去给你买对面的芙蓉糕。” 说罢,他匆忙离开,生怕自己再多停留片刻,会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一般。 前脚宋桥刚走,后脚穆锦兮便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北若卿正准备让小二再来一只烧鸡,却见穆锦兮方才落座,烧鸡铺的掌柜的便亲自端着好几个口味的烧鸡进来,恭敬道:“郡主慢用。” “呕”…… 穆锦兮一看见烧鸡,扭头就要吐了。 此情此景,不可谓不震惊。 北若卿吞下一口口水,总觉得自己的脑子有点不够用了,她抬起手,便探向穆锦兮的小腹。 ‘啪’的一声,穆锦兮没好气的拍掉她的爪子,没好气道:“你作甚?本郡主是长胖了那么一丢丢,但是……赘肉不要面子的啊!” 北若卿无语,翻了个白眼,收回手辣洋洋的趴在桌子上,笑道:“原来是赘肉啊,我还以为你有了呢。” “有什么?” 穆锦兮不解,茫然的看向北若卿。 她是真不明白。在清河郡主脑子里,只有一件事,侠肝义胆。 可偏生,生在帝王家,如今圣安王爷不在京城,她就必须呆在京城里,以堵住悠悠众口,也让那些人安心。 此事,无关乎信任,而在于体谅。皇帝宽宏,她便不可恃宠而骄。皇帝厚爱,她便回以同等相待。 可穆锦兮的神色中,透着一股淡淡的哀愁。北若卿认识她这么久,还是头一遭见到她这幅模样。 思及此,北若卿便想什么就问什么了。 穆锦兮神色艳艳,有些无奈道:“你知道此番南康国太子入京,所谓何事吗?” 南康国太子入京,原本走的是隐蔽路线,可如今,因为兰之阁一事,闹的满城皆知。 就比如今日,玉紫赦便是亲自陪同南康国太子,去大牢里接太傅出来了。 正所谓,人既然已经关了,面子工程要做好。所以七王爷便亲自去了,也算是给了萧绝面子。 此时北若卿一听穆锦 兮这话,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她眸子一转,忽的震惊到:“该不会是来和亲的吧?” 一般按照狗血套路,应该是这个剧情。北若卿虽然没经历过,可前世好歹她也投资过影视,项目立项时,她也会看看剧本。 穆锦兮苦笑一声,点点头,“我早就有和亲的觉悟,否则也不会回京。只是,突然间有点不甘心。” 世界上哪儿来的突然间的不甘心?怕是怕,穆锦兮自己心有所属,却毫无察觉。 北若卿无奈的叹了口气,将掌柜的送过来的烧鸡推到她面前,“即便是和亲,也是公主的事儿,你着什么急?” “公主?”穆锦兮闻言苦笑,扭头看向北若卿,无奈道:“就凭嘉禾那个脑子,你以为她在后宫能活几天?” 北若卿:“……” 这他么说的相当有道理啊! “南康国即便想娶你,也得有那个资本不是?”北若卿端起茶,勾唇一笑。她本来还打算放过萧绝的,没想到……这厮居然惦记她未来嫂子! 想到这儿,北若卿一把扯掉鸡大腿儿,递给穆锦兮,道:“吃了这根鸡腿儿,从今往后,我护着你!” 穆锦兮本还有几分低沉的心情,被她这么一闹,突然一个没忍住,笑了起来。 “哎,原本不该跟你说这些糟心事儿,毕竟皇室之中,婚姻之事,能如你和小七这样的,并不多见。” 只能说,先皇后高瞻远瞩,且颇懂儿子的心。 说罢,穆锦兮似是想起什么般,忽的问道:“我方才瞧见宋桥脸色惨白的出去了,你把人家孩子怎么了?” 第277章 南康女子,真是不幸 闻言,北若卿叹了口气,竟是有些不知如何开口。 她总不能说,宋桥是因为对男人感兴趣的癖好被自己发现了,这才羞愧而逃吧? 况且,宋桥纵然没有认祖归宗,没上皇室玉蝶,可好歹也是皇帝他亲儿子,这种事被她发现,想来心里也不好受吧。 想到这儿,北若卿不禁有些愧疚,于是心里头打定主意,回头就去认错,求得小崽子原谅。 转眼之间,夜幕四合,京城外,钟声嗡鸣,宣告这一天的结束。 北若卿把穆锦兮送回府后,琢磨了下,便忽悠宋桥先回去,自己则朝着驿站而去。 宋桥远远的看着一路溜大狗似的北若卿,微微叹了口气,转身朝七王府走去。 京城驿馆在鸿胪寺不远处,原本以萧绝的身份,随师使团出使,本该是住在鸿胪寺的,可萧绝当初是悄悄混入京城的,又不敢住在客栈,人多眼杂的,于是便用了旁人的身份住在驿馆里。 北若卿找过来时,天色已经暗了,她摸索着进入院子,前脚刚踏进去,便直接一头站了起来,愤愤不平道:“我去,他一个小小太子,居然住独院?” 院子内,萧绝的暗卫面面相觑,心中暗道:小小的太子?您家那位,好像只是个王爷! 不过,作为暗卫,只要主子没有性命之忧,他们还是很随意的,日常偷懒等下班便是。 北若卿走着走着,突然觉得背后一阵阴嗖嗖的感觉,就像是走在谁家坟头似的。 北若卿当即一扭头,转身便是一记拳头过去,只听‘嗷呜’一声惨叫,那人‘砰’的一声,一头栽倒在地。 这叫声,怎么那么像是破了嗓子的蛤蟆? 北若卿蹲下身子一看,便对上一双幽怨的小眼睛。 那人捂着鼻子,遮住了半张脸。 夜色较黑,北若卿一时间竟是有些没认出来。 她又深深看了地上那人一眼,摸着下巴感慨道:“怎么长的那么像蛤蟆成精呢?” “北若卿!” 此言一出,萧绝从地上一头跃起,用袖子擦了擦鼻血,又委屈又愤恨道:“你看清楚!本宫可是南康第一美男子!” “哦,”北若卿点点头,一言难尽道:“那你们南康女子,真是不幸。” “哼!”萧绝擦了把鼻血,冷哼一声没好气道:“你来找我,莫不是对我别有用心?” 说着,萧绝立马抱紧了自己,生怕北若卿扑过来似的。 传闻这北家小姐,当初可是拆了七王府的大门,逼迫玉紫赦从了她的,这种恶毒女人,也不知道玉紫赦为什么把她当个宝? 想到这儿,萧绝便不由得一声冷嗤。 北若卿猛地翻了个白眼,鄙夷道:“真是见鬼了,老娘何必亲自来给自己添堵。早知道,花点钱买通几个乞丐把你卖给人牙子多好。” 萧绝:“……” “本宫乃是堂堂太子,你竟敢打我的主意!” 暗处,众暗卫闻言也不由得精神一震:嗨嗨,他们还在呢,北小姐您就算是要卖人,是不是得偷摸着点?能不能尊重人了还? 北若卿叹了口气,找了个地方,吹了吹上面并不存在的灰,然后一屁股坐了下来。 那模样,比蹲自家茅坑还随意。 萧绝忍不住嘴角抽了抽,“玉紫赦那个卑鄙小人,又派你来做什么?” 他话音刚落,北若卿‘嗖’的一下,一记眼刀子过去,萧绝情不自禁的闭上嘴,深深地看了她两眼,“你……你作甚?” “说罢,多少钱,你愿意离开京城?” 身为帝少总裁,北若卿前世今生,自她的世界里,就没有银子解决不了的问题。 如果有,那一定是她不想解决。 萧绝怔住了,半晌,他突然反应过来,北若卿这话的意思是,是要给他银子?让他滚蛋? 他堂堂南康太子,竟然沦落到需要女人来给自己银子让自己滚的地步?他不要面子的吗? “北若卿,你居然用银子侮辱我的人格!”萧绝说的义愤填膺,好像北若卿对他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儿似的。 然而……北若卿翻了个白眼,无语道:“昨天玉紫赦一枚铜钱你都屈服了,今天跟你说什么人格?” 说着,北小姐冷嗤一声,鄙夷道:“大哥,你要不回去花点钱重新修补修补你的人格?一枚铜钱的人格,实在是有点寒颤了。” “你!” 萧绝气的胸口剧烈起伏,手背上青筋暴起,“来人,给我拿下!” 萧绝一声厉喝,顿时,四周暗卫纷纷收起手上的玩具或是瓜子,手忙脚乱的从暗处窜了出来。 不知道的,还以为下饺子呢。 北若卿眼皮一跳,嘴角隐隐抽搐,这些暗卫,是来搞笑的么? “你,蹲下!” 其中一个暗卫拿着剑,指着北若卿,也不知为何,北若卿总觉得这语气有点耳熟。她好像曾经在哪儿听过。紧接着,便又听那暗卫道:“举起手,交出你身上的利器!” ‘哗啦’一下,北若卿脑子像是 被水冲泡了似的,她总算是知道这是从哪儿来的相似敢了,这他么是打劫的啊! 北若卿险些气笑了,她抬头看向萧绝,无语道:“你带着一帮劫匪来京城,是来抢媳妇回去给你当压寨夫人?” “胡说八道。”萧绝白了北若卿一眼,“分明是当压寨太子妃!” 北若卿:“……小样,老娘今天打的你不敢见人!” 不等话落,北若卿便动起了手,拳头劈开空气,朝着下酒狠狠的砸了过去。 这是她察觉自己功力恢复后,第一次正儿八经的动用内力。 不过,北小姐心里有数,萧绝这种敌国太子,不能死在京城。那既然如此,打的他下不了床,见不了人,看他还怎么和亲! 思及此,北小姐的拳头更加用力了。 朝着萧绝的脸便砸了过去。 突然,只听‘嗖’的一声,紧接着,萧绝一声惨叫,一把捂住自己的脸! 地面,一片青色的竹叶缓缓飘落,白色身影,缓缓从天而降,然后一把揽住北若卿的腰,将人往后一带,然后低声道:“这种阴险小人,怎配你拳脚相向?” 闻言,萧绝猛地松开手,赤红着眸子瞪向玉紫赦,怒道:“玉紫赦!说好的打人不打脸呢!” 第278章 嗯?还有气 一看到玉紫赦,北若卿连忙猫着腰,拍开玉紫赦的手转身就要逃跑。 开玩笑,她忽悠宋桥的时候,说的是自己要去找穆锦兮赏月谈心,这下可好,谈到了敌国太子住的地方了。 然而,北小姐刚走出去一步,便被一双手无情的抓了回来。 紧接着,北若卿还没回头,身后便传来然,玉紫赦略显无奈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这么晚了,还要去谈心赏月?” ‘咯噔’一下,北若卿心下一沉,暗道一声不好,整个人浑身脊背挺直,猛地回头,笑眯眯的看了过去,“哎哟,这不是七王爷么?真巧啊。” 一看北若卿这副模样,玉紫赦就知道她必定又是背着自己干了什么坏事儿。 然而,当然外面人的面儿,七王爷自然不会对北若卿如何。 他扭头看了北若卿一眼,朝着她点点头,柔声道:“过来。” “天热,咱还是保持点距离吧。” 北小姐想哭。她不该背着玉紫赦出来敲人的,更不该光天化日连个面罩都不带就来甩钱让人滚蛋的。 玉紫赦揉了揉眉心,颇有些无奈的看了北若卿一眼,柔声道:“先过来。” 北若卿一瘪嘴儿,心不甘情不愿的朝着玉紫赦挪了过去,顺带将从七王府顺出来的金砖往衣裳里头塞了塞。 这金砖还是她现成的抠出来的呢,北府都没有。 北府上上下下,除了随便墙缝里头可能能找出几张银票之外,丝毫看不出是个首富府邸。 大概也是因此,就连贼,都不来北府。 之前北府门前路过过一个小偷,过门前都不入的。 越想北若卿越是气愤,于是把金砖塞的更严密了。 玉紫赦看着身前小东西的小动作,哭笑不得,清了清嗓子,不动声色拉住北若卿的是后。 “大晚上的,你拉拉扯扯干什么?” “袖子里塞砖头,不沉么?” 玉紫赦忍着笑,低声问道。 他话音未落,萧绝顿时脸色大变,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瞪着玉紫赦:“你们,你们居然还想拿砖头拍我!” 玉紫赦:“……” 拍你何须用金砖? 然而,下一刻,只听‘啪’的一声,北若卿一砖头下去,萧绝尚未反应过来,便整个人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北小姐大摇大摆的将金砖重新塞回袖子,拍拍手,“走着!回家!” 七王爷哭笑不得的看着北若卿往萧绝身上扔了两个铜板,并且扔下一封路引时,忍不住摇摇头,笑了。 次日一早,京城驿馆内,一阵哀嚎声,凄惨的传来。 院子外,暗卫们尚在补觉,陡然间听到这阵杀猪般的惨叫,不由得找了几片树叶子,塞住耳朵后,继续补觉。 大抵又过了一个时辰左右,嚎叫声终于停了下来。 暗卫们也幽幽转醒,抻着脖子望着紧闭的大门,等着一声令下放饭吃。 房间内,萧绝浑身纱布的躺在床上,浑身上下,只露出两只黑黢黢的眼睛滴溜溜的转着。 床边,正做着那天在兰之阁里闹事的郭蒙。 郭蒙心疼的看着床上动弹不得的人,脸色铁青道:“天庆欺人太甚!” “太傅不必介怀,不过是小伤罢了……” “哼!之前天庆七王爷将我关押至大牢,如今又将殿下伤成这幅模样,这是不将我南康放在眼里了!” 萧绝不动声色的睨了眼郭蒙,叹了口气,淡淡道:“南康如今举步维艰,父皇子嗣众多,本宫即便是太子,也不是唯一的人选。如今父皇病重,朝臣大权旁落,本宫出使天庆,受些委屈也是应该的。” 说着,萧绝情不自禁的擦了擦眼泪,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 郭蒙越想越气愤,当即抱拳道:“殿下,如若不然,咱们回去后,直接发兵……” “太傅!” 萧绝闻言,突然剧烈的咳了起来,一遍咳一遍道:“太傅此时发兵,不是将南康置于险境吗?” 郭蒙冷静下来,仔细一想,似乎也是这个道理。 如若此时发兵,必然会引起朝中布满,况且,天庆强盛,又有天下首富的北家撑腰。 如今想来,天下诸国,也就只有天庆,是占尽天时地利人和的。 “殿下这伤,可曾知道是什么人打的?”郭蒙昨日被萧绝亲自从大牢里解出来,结果今天再见时,萧绝就成了这幅模样。 萧绝一怔,谁大的? 这不砖头打的吗? 见萧绝不说话,郭蒙继续道:“殿下该不会没看清那人的脸吧?” 郭蒙意味深长的朝着萧绝看了过来。眯起的眸子下,神色莫变。 南康与天庆不同,最大的特点就是皇帝不上朝。太子轮流坐。到目前为止,萧绝应该是在太子位上坐的最长久之人,可不变的是太傅。 无论谁当天子,郭蒙总有本事,让那人心甘情愿的唤他一声,太傅。 萧绷着脸,有些惹得到:“情况紧急,本宫眼花,并未看清。” 郭蒙的视线朝着院子周围扫去,察觉四周毫无生气后,不禁震惊的回头看向萧绝,“殿下的暗卫呢!” 萧绝继续一动不动,淡淡道:“本宫的暗卫是一群什么德行的,别人不知道,太傅还不清楚么?本宫如今的心愿就是,活着。” 他说活着的时候,不知为何,郭蒙竟是生生的听出一股浑身发出的感觉。 可萧绝这么多年,在南康并无作为,可性格乖张,日后绝对是没脑子,好把控的那一卦。同样是暗卫,萧绝府上的暗卫,薪俸高,待遇好,工作时间也不长。 可偏偏就这,他们也还不情不愿的坚守着岗位上,每天的目标就是,不要让太子殿下被人砍死了。 郭蒙从少年话中听出了另一层意思,他不禁深深地看了萧绝一眼,忽的蹙眉,不悦道:“殿下可别忘了自己来京城的目的。” “你不说,本王都忘了。”系萧绝忽的侧过身子,静静地看着他,道:“为错误的决定去努力,那结果也一定对不了。 他说的是什么,想来郭蒙混了这么多年,也应该明白了。他看了萧绝一眼,忽的意味深长的道:“结果如何,全看您的抉择。” 然,不等郭蒙话落,紧闭的房门,突然被人‘嘎吱’一声推开,门外,女子一袭绛紫色长衫,手上尚还抱着几件寿衣,一推门进来,见萧绝正一眨不眨的望着她,她不由得微微一怔,诧异道:“嗯?还有气?” 第279章 这告诉我们,不能生二胎 此话一出,萧绝险些气断了气儿。 不是,姑娘,您一大清早的还没闹明白人家死没死,先送寿衣过来? 而且,还不是一件…… 萧绝欲言又止的看着站在门口的北凝恩,绷带下面的脸都僵硬了。这北家的女子,怎么一个比一个诡异? 率先反应过来的郭蒙一看,门口女子倒是生的一副好皮相,他本就好色成性,就像是人爱吃肉一般,见着肉,就挪不动腿儿。郭蒙情不自禁的露出一副邪恶的目光,眼神儿直勾勾的看着北凝恩,“这位姑娘,莫不是做错了路?” 萧绝自幼跟着郭蒙,他一个眼神儿,萧绝变察觉出来不对,他忽的眼神一沉,瞥过北凝恩,冷声道:“滚出去!” 滚? 北凝恩即便只是北府养女,可自幼到大,那也是被娇惯着长大的,几时被人说过滚?今日一早,北凝恩便被北若卿叫了起来,让她务必来此处一趟。 北凝恩对萧绝印象不深,但也算是记住了。于是也没多问,便按照北若卿的交代拿了寿衣过来。 她一抬眸,看见郭蒙正盯着自己,顿时身上便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 她白了萧绝一眼,从袖子里掏出一颗药丸,二话不说,上前两步飞快的塞进了萧绝嘴里。 “你,你给殿下吃了什么!” 郭蒙脸色一变,怒声质问道。 北凝恩幽幽的白了郭蒙一眼,冷笑道:“毒药。” “你!你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 “骂人都没有新意,白活了这么些年,浪费粮食。” 北凝恩平日里甚少出口成脏,只是,无意间翻过北若卿的漫画之后,这些乱七八糟的话,便深深地刻在了她的脑海里。平日里不见说,却不代表她不会。 郭蒙气的脸色铁青,盯着北凝恩看了一会儿,忽的笑了起来,意味深长道:“我知道你是谁。北家的养女,倒是好口才,不过,今日便是你最后一次开口了。” 他说罢,一摆手,门外,一群乔装打扮的侍卫冲了进来,将小小的房间挤的密不透风,手上拿着刀,便对准了北凝恩。 “太傅!” 萧绝喘着气,将眼底的紧张之情敛去,然后深深地看了北凝恩一眼,冷声道:“先将此女扣押下来,就放在我身边,太傅觉得如何?” 满屋子的侍卫,目光都落在郭蒙身上,他不开口,这些人就不动手。 萧绝看起来漫不经心,似乎毫不在意,对郭蒙也是言听计从,可此时,他已经将话挑明了,北凝恩,是他的。 郭蒙即便权势滔天,可明面上,依旧是臣子,于是只得深深地看了北凝恩一眼,“哼,若殿下有个三长两短,我南康国语天庆,势不两立!” 说罢,郭蒙猛地一甩袖,转身离开了。 打从昨日知晓萧绝进京的目的,北若卿心里头就十分不安。 有种自家嫂子被人挖墙脚的既视感。虽然北擎夜未曾说明过,可以北大公子这些日子行踪逐渐能摸得清轨迹,以及近日几乎把全城的鸡都买下来送去烧鸡铺子里等种种行为来看,北大公子,坠入爱河了。 北若卿看破不说破,毕竟北家如今正在风口浪尖上。 穆锦兮背后又是圣安王,影响力尤存。而北家又是一把利器。 即便皇帝能够容忍北家与圣安王联姻,可朝臣们,却就不一定了。 坐上那把龙椅,有许多东西,就容不得皇帝自己去想。 想到这儿,北若卿不由得更加头疼了。 玉紫赦端着燕窝推门进来时,正看见北若卿抱着脑子一顿猛敲,顿时,吓得七王爷连忙将燕窝放下,疾步走过去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无奈道:“本就不算聪明,再这么打下去,可如何了得?” 北小姐一听,顿时小脸一垮,控诉道:“玉紫赦,你嫌弃我笨!” “笨是你的优势,傻子。” 玉紫赦说着,拿开北若卿的魔爪,轻轻地替她按起了穴位。 如今七王府几乎要成一座空府了,北若卿住在北府,七王爷便形影不离,好像他一眨眼没看见,自家媳妇就能少块肉似的。 殊不知,七王府上下人等,每天翘首以盼,都快化成了石头,都等不回七王爷。 见北若卿冷静下来,玉紫赦柔声道:“你对萧绝,并无恶意,是吗?” 七王爷一开口,便一针见血。 北若卿虽然胡闹,可遇大事儿时,却不糊涂。萧绝再怎么说也是南康国太子,她若真是敌对萧绝,那么萧绝在京城,可能连口水都喝不上。 哪里会像是昨日那般,大张旗鼓的拿了金砖去敲他,如今朝堂上虽然没人声张,可谁人不知昨天夜里,七王爷的未婚妻因情绪不好,拿了金砖去驿馆敲人的事儿? 此事背后有没有七王爷的手笔暂且不论,不过,以南康国太子的身份来看,与北家和七王爷的仇怨,算是结下了。 原本定于这两日的接风宴,也因为萧绝受伤而推迟。皇帝陛下倒是碍于面子,派太医去瞧过,可是还没走出宫门就被北若卿的人给拦下了。 京 城之中,谁人敢得罪北若卿? 这个女人,未婚夫是七王爷,靠山是当今陛下,小殿下将她吹的天上仙女似的,盛家家主对她更是青睐有加,还有爱豆倾城是她一手打造,穆国公府,顾府…… 可以说,北若卿的身后,站着半壁江山。 因此,太医当天就全部告假,回家陪媳妇孩子去了。 此时闻言,北若卿哼唧一声,倒也没反对,只淡淡道:“他一个敌国太子,还是临时的,想来也不太容易。” “哦?他如何不容易了?” 七王爷手上力道微微加重,面不改色的问道。 北若卿打了个哈欠,琢磨道:“南康虽然看起来风平浪静,可南康国皇帝那么多儿子,太子虽然定了,可朝中大臣却都只听太子太傅的,你说太傅万一想换个听话的太子当一当,如今以南康国皇帝的年纪,还有精力能阻拦吗?” “你想表达什么?” 玉紫赦从未与北若卿提及过这些事情,案牍公文虽然都是在书房处理,却从不避讳北若卿。时长是他在书房看公文,北若卿便在一旁处理北家生意场上的事儿,再不然就是在旁边吃点零食自娱自乐。 可以说,是个相当听话的未婚妻了。 北若卿猛地扭过头,直勾勾的看向玉紫赦,道:“这件事告诉我们,不能生二胎,三胎……一个就够了!” 某王爷原本还一本正经的替她揉捏穴位,此时见北若卿小脸正经的模样,不由得心思一起,忽的凑近,语气缠绵道:“可你好像……一个都还没有生呢吧?” 话音落,北若卿一声尖叫,便被七王爷打横抱了起来,大步流星的往里屋走去。 “玉紫赦!冷静啊!” “先生了一胎,二胎得多伤心啊!” …… 第280章 你没病,你壮如牛 天朗气清,屋外日光钻过浓郁的枝叶,懒洋洋的洒在地上。 北府上下,无人敢靠近北小姐的院子半步。 院子百米外,小鱼儿正捏着三根树枝,满脸虔诚的念叨着什么。 尘风作为主子的贴身暗卫,今日自然是不能恪尽职守的,于是便出来溜达。 此时见小鱼儿又叩首又念叨的,不由得一怔,走过去道:“你在干什么?” 小鱼儿吓了一跳,待反应过来时,见是尘风,这才微微松了口气,一本正经道:“拜月老。” “……” 尘风看了看小鱼儿手上的树枝,哭笑不得道:“月老不配拥有香火么?” 小鱼儿:“……”说的好像也有道理啊。 两人正两脸懵逼的互相对视,便听见院子内,忽的传来北若卿的叫声。 顿时,小鱼儿飞快的扔了手上的树枝,朝着院子火速的冲了过去。 速度之快,令尘风这个轻功上乘之人都感到震惊。 此时,屋内,北若卿正满头大汗,脸色惨白,像是被人抽干了精气似的,卷着被子坐在床上。而床边,七王爷衣冠楚楚,哭笑不得的看着她,“疼吗?” 北小姐点点头,“嗯。” 七王爷看了眼北若卿,继续道:“疼也得忍着!” “玉紫赦,你若是个大夫,必定是个庸医。” 北小姐气呼呼的瞪了玉紫赦一眼,揉着自己半死不活的老腰,整个人都不好了。 自从回京,北若卿几乎没有运动过了。加上每天在书房呆的时间久,因此骨头都僵了。方才七王爷抱着北若卿进来时,北若卿稍不留神,便听见自己骨头‘咔嚓’一声响,吓得她差点以为自己是个机器人。 玉紫赦便不由分说的,将她按着好生的折腾了一番,给她疏通筋骨,替她揉捏。谁知北若卿一碰就疼。 七王爷无奈,只好停手。 小鱼儿进来时,便看见这样一幅画面。七王爷衣冠楚楚,自家小姐衣衫不整不说,还卷着被子,一副没得逞的惨样。 看到这儿,小鱼儿都不禁捂住了脸,小姐啊,您怎么又失败了呢? 人家是到嘴的鸭子飞了,您这是鸭子在您嘴边,您自己咬不到啊。 于是乎,小鱼儿长长的叹了口气,恨铁不成钢的望着床上的人,“小姐,您嗓子还好吗?” 北若卿哼唧一声,摇摇头,委屈道:“不好,老娘浑身都不好了。” 小鱼儿:“……” 玉紫赦哭笑不得,转身将北若卿安顿好之后,扭头朝着门外吩咐道:“去请顾宴庭。” 门外,暗卫立马出动。 无论此时,顾大公子在做什么,但凡七王爷要见他,他就算是在茅厕,都得立马滚出来。 半个时辰后,顾公子气喘吁吁的被七王爷的人拎着到了北府。 然而,北小姐早已呼呼大睡了过去。 无奈,顾公子便请去了书房。 四目相对,顾宴庭神情严肃的瞪着某王爷,冷声道:“吃不到的滋味,不好受吧?” 七王爷冷哼一声,手上公文顺势便朝着顾宴庭的脑门砸了过去。 “哎,七王爷,有话好说,别动手动脚,影响不好。” 说着,顾宴庭不禁笑了起来,揉着眉心道:“这些日子,萧绝一直在找借口不进宫,想来也是不想把自己当做诱饵,为人所用。没想到,昨日北小姐这一出,倒是歪打正着的给了他一个不进宫见陛下的理由,也让外界以为,你与萧绝势同水火,互不相容。” 想到北若卿,玉紫赦的眼神儿不禁温柔许多,他轻声笑了下,淡淡道:“她从来不会歪打正着。” 只会,装傻充愣。北若卿若是对时局没有这个敏感度,那么也不能短短时日内,将北家的生意更上一层楼,甚至推出爱豆倾城,不仅给了铁倾城一个合理的名头留在京城,还替他重新获得铁家的认可。 即便文不成武不就,可以铁倾城如今的号召力,随便摆摆手,半个朝堂府中女眷都能冲出来化作战斗力。 如此能耐,铁家怎会对他还有意见。听闻不日,铁家就要更换家主了,如此一来,铁倾城便是最佳人选。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如今南康使臣的事情,迫在眉睫。 顾宴庭深以为然,他虽然对外面的事情不太上心,可说到底,也是世家公子,消息也鼻塞不到哪里去。 况且,能让玉紫赦如此深爱的,怎回事寻常女子? 在玉紫赦对面坐下后,顾宴庭忽的反应过来,“不对,你今日找我过来,所谓何事?” 以往每次尘风把他带来后,第一件事就是按头干活,可今日,七王爷居然还有心思跟他闲聊? 啧,如今的上门女婿,都这么闲散了吗? 玉紫赦漫不经心的拿起笔,优雅的在宣纸上画了起来。 顾宴庭忽的起身,双手撑着桌子,惊恐道:“你不会是让本公子来看你作画的吧?” “聒噪。” 七王爷嫌弃一声,微微抬眸看了眼外面的日头,笑了下,道:“再等一炷香的功夫吧。” “一炷香?然后呢?” “然后,她就醒了。” 顾宴庭:“……呵!” 然而,见证奇迹的时刻,就在一炷香后。 玉紫赦一幅画正好画完,顾公子已经焦躁不安的在屋子里踩蚂蚁似的走来走去了。 要不是因为把人打出去会闹出动静,吵醒北若卿,七王爷老早就把人打出去了。 门外,似乎有人走动。 玉紫赦收起笔,起身双手负在身后便朝着门外走了出去。 顾宴庭一看,“你干什么去?” 七王爷白了顾宴庭一眼,嫌弃道:“看本王的女人去。” 顾宴庭:“……!!!” 这日子没法过了! 走了两步,七王爷好像终于反应过来,自己似乎是忘了点东西。于是他转身,眉头一挑,看了顾宴庭一眼道:“你可以在门外听着。” 顾宴庭:“……!本公子脑子没病!” “嗯,你没病,你壮如牛,可我们有。” 此时此刻,顾公子突然反应过来今天自己是来干啥的了,他这是被玉紫赦这厮当成了蹩脚大夫了啊! 想到这儿,顾大公子就生气,他沉着脸起身,对着七王爷的背影便是几根银针射了出去。 然而,皆为碰到他人,就自动掉在了地上。 玉紫赦不咸不淡十分欠扁的声音从身前传了过来,“你若再磨叽,我便将你洗干净了,炖成粉蒸肉送去给贴倾城。” ‘哗啦’一声,顾宴庭只觉得一颗心哇凉哇凉的。 可奈何玉紫赦此人之无人道,于是只能忍辱负重,没好气的瞪了玉紫赦一眼,晃晃悠悠的踩着自己的影子跟了上去。 第281章 是它们先动手的 给北若卿把脉,扎针,本来扎针这种活儿是该他这个蹩脚大夫来的,可惜,七王爷一记眼刀子过去,顾宴庭赶紧退居二线,在一旁指导起来。 好在玉紫赦这厮,穴位摸得准,扎针自己有经验,所以给北若卿疏通穴位也十分轻松。 等结束时,已经快晌午了。七王爷正准备送客,却不想这时,下人传来消息,说是北凝恩被萧绝扣下了。 北若卿一头从床上坐了起来,垂下眼帘,沉吟片刻后,忽的笑了起来。 她这一笑,顾宴庭还以为自己刚才说错了穴位,把北若卿扎坏了呢,他小心翼翼的睨了玉紫赦一眼,转身准备跑路。 谁知,这边顾公子还没转身就被七王爷一声叫住。 “萧绝昨日重伤,你既然来了,便顺道去看一看,去瞧一瞧,他这一个月内,能否下床。” 玉紫赦此话一出,顾宴庭顿时想揍人。 他堂堂顾家公子,整日里被当做苦力使唤也就算了,萧绝那厮,可是敌国太子!万一有个三长两短,这不是砸他招牌么? 顾宴庭念头刚冒出来,便听见玉紫赦幽幽的开口道:“莫非,顾公子是怕了?担心看不出来,砸了自己的招牌?” “玉紫赦!”顾宴庭气急败坏的瞪了玉紫赦一眼,没好气道:“你修要在这儿用激将法!本公子是会上当的人吗?” 不等顾宴庭话说完,门外,小鱼儿便已经一手扛着扫帚,一手拎了他的药箱候在门外了,恭敬道:“顾公子,东西已经收拾好了,您请。” 这口吻,虽然是毕恭毕敬。可这驾驶,分明就是你若是不走,就用扫帚啊! 顾宴庭欲哭无泪,怪只怪,他当年年少轻狂,错信于人,交友不慎,居然上了玉紫赦这条贼船。 如今想后悔,也没得选了。 想到这儿,顾公子没好气的瞪了玉紫赦一眼,上前接过小鱼儿递过来的药箱,愤愤不平的背着药箱,再度去了驿馆。 北若卿扎完针,浑身舒服不少,洗了个澡后,便去书房找玉紫赦了。 窗外鸟声低鸣,书房内淡淡墨香,玉紫赦一袭白色长衫,撑着脑袋,正靠在窗旁。 北若卿推门进来时,险些被这幅美色迷了心智。 她抬起脚,猫着腰,小心翼翼的朝着玉紫赦走去,然而一脚还没落下去,便听见玉紫赦道:“当心,地滑,别摔了。” 北若卿:“……” 随后,北小姐眼珠子一转,两腿儿一软,便朝着地面躺了下去。 七王爷正闭目养神,本想睁开眼,可难得北若卿这么听话,他也就随她去了,却不想,突然,‘噗通’一声,似是什么重物落地! 七王爷连忙睁开眼一看,却见北若卿正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可怜兮兮的望着他,“玉紫赦,它们暗算我!” 小东西手指着地面,满脸气愤。 此时,玉紫赦脑海中忽的闪过一副碰瓷的画面。 北若卿此时此刻,与那碰瓷的,如出一辙。 他好笑的摇摇头,起身走到北若卿跟前,伸出手,柔声道:“地上凉,先起来。” 北若卿纹丝不动,眼巴巴的望着他。 小眼神儿亮晶晶的,又透着氤氲水汽。玉紫赦心下一软,不禁叹了口气,弯腰,将人端了起来,然后抱着放到窗旁的软塌上。 “昨日你抠的那块地砖,也是因为它欺负你?” 七王爷云淡风轻的看了北若卿一眼,给她倒了杯茶递到她手中,手指在触及北若卿冰凉的手爪子时,脸色微微变了变。 小女人默默地瘪瘪嘴,委屈的哼唧两声,“嗯,是它们先动手的。” 七王府的金砖还挺多,她琢磨着,过几天再去抠一块。 对她心中念头一无所知的七王爷听后,哭笑不得,深吸了口气,无奈道:“好,明日便让尘风把金砖都翘出来,给你送来。” “啊?”幸福来得太突然,北若卿还没反应过来,玉紫赦就已经主动把东西送上来了。 北小姐低下头,扭捏了两下,娇羞道:“那多不好意思啊。” 玉紫赦哭笑不得,没好气的揉了揉她的脑袋,叹了口气道:“北凝恩,也是你安插到萧绝身边的?” 北府的人,上到主子下到下人,都有一种恃财傲物的气概,一般人别管是什么权贵,都使唤不动。原因无他,北小姐和北大公子,都不是喜欢旁人染指自己的东西的人,所以北府的下人一向有个自觉,那就是宁愿得罪外头的权贵,也绝不惹主子不高兴。 可北凝恩跟萧绝无冤无仇更是素昧平生,为何突然去了驿馆? 北若卿摇了摇头,也有些震惊道:“我给她留了完全之路,但是她似乎,是自己留下的。” “嗯?”玉紫赦低眉,也有些不解。 “我本是想故意把事情闹大,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北府跟南康太子不对付,一则,保全萧绝,他现在越多人盯着,就越安全。二则,是让北凝恩一个机会,一个……改头换面的机会。” 她想要北凝恩逆风翻盘,如今外人对她的印象依旧是北府养女,可这个朝代,养女跟嫡女,之间隔着的何止是千山万水?也因此,这么多年了,即便北凝恩贤淑之名传遍京城,却也没人上门提亲。 她若想让北凝恩重新做人,就必须改新人们对她的印象。萧绝之事,便是契机。 玉紫赦点点头,轻声道:“南康内局不定,萧绝在京城,便犹如躺在断头台上,稍有不慎,便死无葬身之地。” “所以,七王爷就配合敌国太子演戏给太傅看?故作你二人不和?麻痹敌人?” 北若卿说着说着,自己都快笑了。 亏得她还担忧过,可后来仔细一想,玉紫赦这样清冷的人物,若是真不喜欢一个人,大可直接动手。就比如玉墨严,当初那可是亲兄弟啊,七王爷不顺眼时还不是直接动手? 如今萧绝在京城,又能爬墙,还能闹事儿的,还甘愿赔钱给七王爷,想一想便觉得其中有鬼。 见北若卿一副老娘闻到了女干情的味道的模样,玉紫赦顿时哭笑不得,深深地看了北若卿一眼后,长叹了口气,认真道:“他若为南康之主,天下许是能再安定五十年。若他失败,快则三个月,天下战事便起。” 第282章 小姐,有狗挡路 有些人,身居高位,尸位素餐。有些人,从不关心朝政,却心系家国。玉紫赦重返朝堂也不过短短几个月,却早已将敌国情形势摸的一清二楚。可笑的是朝中一些大臣,还以为天下太平,天庆能够万古千秋。 此时,北若卿不由得便抬起头,对上玉紫赦那双清澈的眸子,勾起嘴角,笑道:“别怕,即便战事起,天庆的百姓,我北家来养。” 天庆的百姓,我北家来养。 天下,大概再也找不出第二个北若卿了。 玉紫赦看着眼前这个平日里总是没个正经的小女人,突然间,心下一软,一抬手,将她拥入怀中,“那我养你。” 七王爷的声音,犹在耳边,清脆动人,像是珠玉在盘,汩汩泉水,涌入心间。 这几日,朝中大臣关于七王爷和南康太子的议论逐渐多了起来,说什么七王爷纵容北家,无法无天。又或是七王爷不知轻重,竟与南康国太子不对付。更有甚者,还收集百姓们流传的关于早些年七王爷人身攻击南康国太子的证词。 天地良心,早些年七王爷连门都没出过,用意念攻击么? 归根结底,还不是因为玉紫赦当年天资聪敏,名声都传到南康国去了,甚至一度引起南康国女粉丝的疯狂追求,这才导致南康国太子殿下天天被拿出来跟玉紫赦比较。 如果这也算人身攻击的话,那这些大臣就是罪魁祸首! 总而言之,早朝上,谁要是不说两句关于两人的事儿,好像就跟没上班似的。 不过七王爷此人,听话一向是只挑自己喜欢的听,早朝也是爱去不去,无论外头闲言碎语,七王爷该如何就如何。只唯独听大臣弹劾他独宠北家,七王爷冷漠的笑了一声,“本王不宠北家,宠你家?” 一句话,将那些人堵了回去。 这日晌午,玉紫赦在北府刚陪北若卿用完膳,便传来消息,南康国太子出事儿了!两人来不及换衣服,直接传了常服便夸马甲变的朝着驿馆赶了过去。 走到一半,突然,北若卿叫住马车,停了下来。 她刚才是关心则乱,担忧北凝恩在驿馆里受牵连,可此时一想,她派出去的暗卫都在暗处,即便是有情况,也必能抱北凝恩不受伤。 可来传话之人,显然是故意的,上来就说南康太子出事了,以至于北若卿几乎想都没想,便跟着玉紫赦冲了出来。 此时,七王爷也察觉了不对。 “先回府,驿馆的事儿,派人传话便是。” 玉紫赦掀开车帘,低声对尘风交代了两句,后者立马点点头,脚尖一点,便消失在了视线中。 玉紫赦放下车帘,jan北若卿脸色阴沉的靠在车壁上,不由得摇头失笑,“怎么了?” 北若卿闷闷不乐,有种被人头顶上撒尿的既视感,咬牙切齿道:“老娘不发威,那些人当老娘好欺负是吗?” ‘噗嗤’一声,玉紫赦一个没忍住,笑了起来,好看的想让人凑过去啃一口。 实际上,北若卿也确实这么做了。 玉紫赦哭笑不得的看着抱着自己一通乱啃的北若卿,无奈道:“饿了?” 早些时候,北若卿还只是啃脖子,如今倒好,不在他脖子上磨牙了,反倒是往他下巴上啃。 北若卿把脑袋埋在他肩头,闷声道:“不是。” 玉紫赦自然知道北若卿这般是为了什么,他不由得轻声笑了两声,淡淡道:“乖。” 霎时间,北若卿的怒气来得快也去地快,瞬间,便烟消云散了。 很明显,今日之事有人给他们下套,目的应该是在试探他们和萧绝之间的关系。 马车缓缓驶向北府,街道两侧百姓看到北府的马车,都不由自主的让开道儿去。 然而,街道另一头,一辆马车迎面朝着北府的马车行了过来。 车夫老徐一看,立马回头禀报道:“小姐,有狗挡路。” 那两马车,虽低调,可老徐在京城多年,什么场面没见过,自然是一眼认出。 那两马车,正是丞相府苏府的马车。 因着丞相府做出的那些混账事儿,老徐对丞相府毫无好感,基本都成狗杂碎了。 闻言,北若卿忽的皱起眉来,这几日兰之阁在紧锣密鼓的安排一场大戏,苏长淑倒是也安分,没惹什么乱子。今日这是巧合,还是? 正犹豫着,便听见不远处,车轱辘声戛然而止,紧接着,便听见马车外,熟悉的声音传来。 “七王爷,可否下车一叙?” 苏长淑! 北若卿猛地扭过头,眼珠子要瞪出来似的瞪向马车外,然后一把按住玉紫赦,猛地一掀车帘,探出头去,“苏小姐想怎么叙?” 苏长淑并不意外出来的是北若卿,她优雅的福了福身子,随后跳下马车朝着北若卿的马车走了过来。 北小姐冷哼一声,抱着胳膊靠在车壁上,苏长淑正准备靠近马车,谁料北府的马车忽然嘶鸣一声,扬起蹄子,险些没将苏长淑给踹出去。 苏大小姐连忙后退,脚下一个踉跄,一屁股跌坐在地。 过了半晌,她这才红着眼睛抬起头来,“北小姐,长淑并无恶意……” “你有善意就更不行了啊!”北若卿翻了个白眼,笑道:“没听说过一句话么,无事献殷勤,非女干即盗。” “看来,北小街是对自己没自信,不敢让我跟七王爷见面了?” 苏长淑这些日子沉淀,对丞相府的依赖早就没这么大了,无论丞相府沉与浮,她都不在意。 如今见玉紫赦,不过是为了别的目的。 激将法,北若卿见的多了,自然是看不上苏长淑这种蠢不可及的法子了。 她不由得嗤笑一声,把玩着手指,漫不经心道:“老娘的自信,可不屑于建立在你的痛苦之上。” 瞬间,苏长淑脸色惨白,明明怒气满腔,却又不得不忍而不发。 过了半晌,苏长淑似是消化完了情绪,这才再度开口,道:“听闻南康国太子出事,看北小姐和七王爷的方向,应该是要去驿馆吧?” 她话落,北若卿突然‘呵’的一声便笑了起来。 这一笑,笑的苏长淑莫名其妙,她瞪着眼睛看向北若卿,神色僵硬道:“你笑什么?” 第283章 本小姐一定会袖手旁观 北若卿还在琢磨呢,谁这么无聊,为了试探她跟南康国太子的关系,大费周章。没想到,苏长淑就自己跳出来了。 啧,她这个脑子,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笑够了,北若卿笑声一收,忽的抬眸看向苏长淑,“这条路都是我北家的地盘,苏小姐说的驿馆,是我北家名下的产业。” 天底下最很的话,莫过于此了。 苏长淑本以为今日能够抓到北若卿的蛛丝马迹,好证明北家和南康国太子牵扯不清,如此一来,北家极有可能会被牵连,往深了说,那是投递叛国。 早些年北若卿的父亲就曾被传闻过,说是与别的国家往来密切,之后北家家主为了自证清白,游历山川,这一走,就是许多年。 苏长淑脸色难看至极,像是被人拍扁了的苦瓜,深吸了口气,挺起了挺胸,“北若卿,没了北家,没了七王爷,你也没什么可值得嚣张的资本了。” “可惜,”北若卿摸摸鼻子,厚颜无耻道:“我生来便是玉紫赦的未婚妻,北家的千金,苏小姐若是嫉妒,下辈子投胎的时候,可要擦亮眼睛了。” “你!” “哦,擦亮了眼睛投了个好胎,也不见得能够长久,苏丞相如今处境艰难,如若需要帮忙,苏小姐不必客气,本小姐一定会……”说着,北若卿懒懒的瞥了苏长淑一眼,似笑非笑道:“袖手旁观。” “啊!” 饶是苏长淑这样喜怒不形于色的人,此刻,也被北若卿气的失去理智,恨不得上去挠花她那张脸! 世间怎会有如此不知廉耻的女子! “北若卿!咱们走着瞧!” 苏长淑撂下狠话,黑着一张脸,转身上了马车。 她一声令下,“回府!” 然而,马车刚走两步,不知为何,那车轱辘像是早有预谋一把,‘咔嚓’一声,断了。 北若卿嘴角抽了抽,险些笑出声来。 马车内,只听‘砰’的一声,似乎是撞上了什么东西。 光听这声音,都觉得脑门疼。 北若卿憋着笑,怕她笑声太大,苏长淑从此以后自闭了。 马车内,苏长淑深吸了口气,咬着牙,沉声道:“怎么回事?” 车夫检查完马车,一脸无奈的解释道:“启禀小姐,这,这马车……压坏了。” 压坏了? 北若卿实在是没忍住,‘噗嗤’一声,捧着肚子狂笑起来。 而马车内的苏长淑,寒着脸从车内下来,恶狠狠的瞪了北若卿一眼,这才拂袖而去。 一炷香后,北府。 北若卿和玉紫赦皆坐在院子里,等候驿馆那边传来消息。 也不知过了多久,驿馆那边终于传来萧绝的消息。 尘风面色不善,冷声道:“的确有两拨刺客前去刺杀,只是,一拨刺客无一活口,另一波逃了。” “逃了?” 玉紫赦声音忽的冷了下来,在京城的地界上,有人刺杀使臣,还让他们给逃了? 这要是传出去,玉氏皇族也不要面子了! 玉紫赦深吸了口气,面无表情的看向尘风,“三天内,若找不到刺客,就不必回来见我了。” “是!” 尘风急忙应下,转身脚尖一点,迅速的消失在暗处。 玉紫赦深吸了口气,心情沉重。 身侧,北若卿忽的看了玉紫赦一眼,漫不经心道:“你说,有没有可能贼喊捉贼?” 第284章 苏小姐出事了 京城驿馆,虽然看起来平白无奇,可每隔一段时间就有官兵巡逻,再者,玉紫赦也提前知会过兵部安插人手,暗中保护。诸多事宜,早已安置妥当。 更别说,萧绝还有自己的暗卫。 如此严密的环境下,刺客刺杀后还能全身而退,无一人落网,那得是多少个一顶一的高手方能做到。 可京城如今哪儿来这么多高手? 除却七王府的暗卫,便是随着玉墨寒进京的九五门。 可若是九五门动手,绝不会如此风平浪静。 玉紫赦似是想到了什么,眉头忽的蹙起,沉吟道:“你说的有理。” “若是如此,事情便复杂了。” 他说着,还不忘替北若卿将茶水用内力加热,这才递给她。 玉紫赦话中的意思,倍柔情自然明白。如果是有人要刺杀萧绝,至少萧绝身边尚有可靠之人。可若是萧绝身边的人自导自演,那么萧绝身边,便无一人可信。 “我夜里出去一趟,你自己早些歇息。”玉紫赦扭头,揽起北若卿耳边的碎发,语气温柔道。 此话一出,北小姐当即红了脸。 谁人不知,虽然七王爷在北府也有个独立的小院儿,可那就是个摆设。夜里七王爷都是在北若卿这里过夜,待天亮后,这才回自己的院子里去。有时候即便没回去,也没人知晓,反正七王爷的院子百米内,人畜勿近。 北若卿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道:“你去就去,我又不拦着你。” 某王爷一听,顿时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揉着北若卿的脑袋,低声道:“嗯,你不拦我,但是要想我。” “去去去,”北若卿满脸嫌弃的拍开玉紫赦的爪子,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谈恋爱的男人真可怕。” “你说什么?” 某王爷眼神儿一扫,意味深长的瞥向北若卿。 后者连忙一本正经道:“我说我想吃龙虾。” “这个时节么?”玉紫赦蹙了蹙眉,这个时节并非吃龙虾的季节,再者,七王爷向来对那些东西厌弃不已,因为自己吃麻烦,旁人剥好他又嫌弃。 见北若卿两只眼睛亮晶晶的,一副馋虫上脑的模样,玉紫赦不禁摇头失笑。 虽说是天黑出去,可毕竟兹事体大,稍有不慎,萧绝处境便十分危险,玉紫赦不等天黑,便换了一袭夜行衣,带着尘风悄无声息的潜入驿馆。 夜色渐暗,北若卿晚膳没吃什么,便爬床歇息了。 夜深,北若卿刚才入睡,然而,却突然被一阵脚步声吵醒。 北若卿本就睡得不深,一听到动静,便一头坐了起来。 房门‘嘎吱’一声被推开,小鱼儿扶着一个浑身血污的丫鬟从门外进来,神色慌张道:“小姐,不好了,苏小姐出事了。” “谁?” 北若卿一听到苏小姐这三个字,脑子里第一念头蹦出来的便是苏长霜。 丫鬟‘噗通’一声跪下,二话不说便开始嚎哭起来,“请北小姐救救我家小姐,我家小姐要被老爷打死了!” 第285章 狗咬人,只管打上去 那丫鬟哭的梨花带雨,身上满是脏污,北若卿光看着,便觉得疼,可想而知,她在来时,经经历过什么。 不等北若卿吩咐,小鱼儿立马贴心的准备好了马车,拿了披风,跟上北若卿的步子便飞快的往丞相府赶去。 一路上,丫鬟大概跟北若卿说明了原由,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苏长霜今日在府中练舞的时候,不知为何,被苏丞相得知了她要学铁倾城卖艺的事儿,苏陆廷心狠手黑,连自己的女儿也下的去手,直接便给了苏长霜两个选择,要么日后与北若卿划清界限,要么便家法处置。 谁知向来以丞相府为尊的苏畅爽,竟是宁死也不肯与北若卿断绝关系。 如今七王爷在朝堂上平步青云,苏陆廷被打压的死死地,对北家和七王府的恨意早就不再是秘密了,如今苏长霜这个逆女竟然要与北若卿为伍!这不是丢他的人吗? 于是乎,苏陆廷就下了狠手,直将苏长霜往死里去打。 马车疾驰在无人的街道上,不多时,便到了丞相府。 此时的丞相府大门,正紧闭着。 小鱼儿跳下马车,不等去扶北若卿,便直接前去拍门。 然而,丞相府内,却传来小黄门不耐烦的声音:“什么时辰了?丞相大人歇息了。” “开门!” 北若卿从未如此愤怒过,虎毒不食子,她前世即便深处在豺狼虎豹窝里,也不曾见过这么狠心的人。 更何况,苏长霜如今的选择,也跟她有必然的联系,无论如何,她都会护着她的。 府门内,小黄门打了个哈欠,冷哼一声,便传来了呼呼的呼噜声。 小丫鬟可怜兮兮的缩着身子,哽咽道:“他们不会开门的,奴婢逃出来的时候,还是二小姐拼了命的护着的。” “不开门?” 北若卿笑了。 真他么的是老娘立地成佛,你却逼我入魔啊! 小丫鬟都快急哭了,“这可怎么办啊?再拖下去,小姐会死的!” 她话音未落,只听‘咔嚓’一身,大门忽的摇晃了两下,小丫鬟的哭声戛然而止,她抬起头茫然的额看着北若卿,有点懵了。 北若卿面无表情,忽的手上用力,只听大门后,小黄门‘嗷呜’一声叫了起来,扯开嗓子喊道:“救命啊!地震了!天塌了!” 不等那小黄门喊完,北若卿手上忽的用力,两扇大门‘砰’的一声,应声砸在地上,激起灰尘无数。 小黄门舌头吐了出来,半死不活的看着趴在地上,眼珠子直翻翻。 北若卿目不斜视的走了进去,在小丫鬟的带领下直奔苏长霜的院子。 小鱼儿临走前,还对着小黄门的屁股狠狠的踹了两脚。 哼,她家小姐待会儿要是饿了,她就把他炖了给她家小姐下酒吃! 丞相府的下人几乎都围在苏长霜的院子里,大老远的,便看见苏长霜的院子里灯火通明,宛若白昼一般,时不时的还能听到两声惨叫。 小丫鬟还没走近,便哀嚎一声,尖声喊道:“二小姐!” 她撒丫子朝着院子里冲了进去。 北若卿头疼的看着满院子的人,撸起袖子,正要进去,却见小鱼儿从怀里摸出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抱在怀里,一脸严肃的跟在她身后。 “你做什么?” 北若卿哭笑不得的看了小鱼儿一眼,话刚出口,便听小鱼儿道:“奴婢带了胡椒粉辣椒粉沙子,总有一款适合他们!” 北若卿:“……” 有没有人告诉过这个丫头,这些东西对付一个人的时候可以,对付一群人的时候,那就是自尽啊。 北若卿深吸了口气,无奈的看着自家可怜的小丫鬟,便大步流星的往院子里走了进去。 “孽障!我最后问你一次,你是选择姓苏,还是选择卖艺!” 苏陆廷几乎要气断了气,胸口剧烈的起伏着,身侧,丞相夫人又是心疼又是恨铁不成钢,只在一旁抹着眼泪,却不知该如何劝诫。 苏长霜趴在长凳子上,浑身是血,她身侧站着两个婆子,手上拿着细长的鞭子,每一下都用尽全力。 苏长淑站在一旁,讥讽的看着苏长霜,声音不带半分感情的道:“妹妹,你若是现在认错,我还可以替你向父亲求情!” 趴着的人面无血色,身上几乎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肤,若不是见过苏长霜嚣张的模样,北若卿都不敢认她。 她抬起头,忽的笑了起来,越笑越猖狂,越笑声音约到。 苏长淑脸色一沉,垂下眼帘,语气淡漠道:“那就继续打!什么时候她愿意认错了,与北家那个疯子划清界限,什么时候停!” “苏长淑,”苏长霜的声音虚弱的仿佛一口气都能给吹没了。她缓缓抬起头,艰难的看了苏长淑一眼,笑了声,道:“你这辈子,都比不上既口中的那个疯子!即便是你如日中天的时候,也连她一根汗毛都比不上!” “啪”的一声,苏长淑猛地夺过婆子手上的鞭子,朝着苏长霜便狠狠的甩了过去。 瞬间,苏长霜脑袋一歪,鞭 子瞅在她脑袋上,顿时,头皮似是破了般,一阵火烧般的疼。 然而,即便到了这时,苏长霜也依旧抬起头,笑的灿烂。 好像眼前的人,都是陌生人一般。 她有她的骄傲,绝不允许向谁低头。 苏长淑像是受了什么刺激师德额,忽的发了狠,举起鞭子便朝着苏长霜身上毫无顾忌的打了下去。 鞭子上,早已沾满血污,此时,眼看着那鞭子要朝着苏长霜的身上打下去,突然,一双手猛地一把拽住那根鞭子。 一道纤细的身影拦在苏长霜面前,女子身穿红色长衫,鞭子缠在她手上,墨发长发只粗糙的用一根红色绸缎绑了起来,发丝垂落耳边,显然是匆忙动身的 她喘着气,艰难的抬头看着身前那人,忽的扯开嘴角,微微一笑,低声道:“北,北小姐,你来了?” 北若卿头也不回,牙齿磨的咯吱响的道:“本小姐没有告诉过你吗?遇到狗咬人,只管打上去!若是死了,本小姐给你善后!” 她此话一出,瞬间,苏长淑脸色漆黑一片…… 第286章 王爷要将老夫赶尽杀绝吗 “北若卿!此乃我家务事,你也要管吗?” 苏长淑尚未开口,苏陆廷便跳了出来,脸色铁青,一手指着北若卿怒斥出声。 北小姐淡淡一笑,施舍般的将视线看向这苏长淑,鄙夷道:“只有弱者,才会咆哮。苏长淑,你的家务事,老娘懒得管也不屑管。不过……” 她话音一顿,缓缓抬眸对上苏长淑的愤怒的眸子,坚定道:“苏长霜是老娘的人,老娘这辈子别的都好,就是爱护短。” 她说着,手上忽的用力,社苏长淑一个不慎,险些被她甩到地上。 鞭子脱手,手心里传来火辛束辛束的灼痛感,她摊开手一看,手心里皮开肉绽。 丞相夫人顾不得许多,连忙上前将苏长淑扶了起来,紧张的握住她的手,眼眶通红。 而此时,北若卿身后,苏长霜抬起头,面色悲凉的望着丞相夫人,忽的扯起嘴角,缓缓笑了。 北若卿侧过头,冷声吩咐道:“扶好她,我带她回家。” 一一句回家,瞬间将苏长霜的眼泪逼了下来。 家中人,恨不得她死。而北若卿,曾经的对家,却是如今唯一愿意带她走的人。 苏长霜突然理解了当初北若卿坚持要她放弃苏家的原因,因为一个人活着,若是将旁人看的比自己重,那么一定活不好这一生。 她勉强撑着身子以减轻小鱼儿和小丫鬟的压力,两人一左一右的架着她,亦步亦趋的跟在北若卿身后。 而此时,北若卿眼神坚定,手上握着一根断了半截的鞭子,面无表情的护着苏长霜往外走。 下人们举着火把,将北若卿和苏长霜团团围住。 苏陆廷气红了眼,死死地瞪着北若卿,厉声喝道:“北若卿!你不要太嚣张!这是丞相府,即便你是未来的七王妃,那也是将来的事儿,如今你不过商贾之女,有什么资格擅闯我丞相府。” 说实话,要不是苏陆廷年纪大了,北若卿都忍不住想要去抽他。 这种恬不知耻的话居然也说的出来? 她一声冷笑,将手上的鞭子狠狠的抽在地上,“老娘想去的地方,谁人敢拦!” 她话音落下,苏陆廷也沉下脸,手一挥,瞬间,下人们扎堆儿似的朝着北若卿围了过来。 而苏长淑却忽的往后退了一步,抬起头时,眼底哪里还有半分怒意?有的,只有满满的寒意。 “放箭!” 忽然,她一声令下,院子周围,瞬间冒出来无数的弓箭手,手上燃着火箭,正对准了北若卿和苏长霜。 北大佬心下一沉,暗道一声不好。 苏长淑是设计好的。 利用苏长霜骗自己过来,想斩尽杀绝么? 北若卿深吸了口气,做好了跟这些人来一场恶战的准备。 苏长淑一声冷笑,瞬间,无数的火光肩头便朝着苏长霜射了过去。 “长淑!” “霜儿!” 显然,苏长淑的狠辣超过了苏陆廷的相像。他本以为苏长淑今日要对付的人是北若卿,却不想,她今日真正的目标,竟是自己的亲妹妹。 几乎是瞬间,北若卿一脚踢开朝着自己射过来的火箭,转身便去护住苏长霜。 然而,她转身的瞬间,身后,一双手忽的将她往自己身前一带,紧接着,满天火光,瞬间朝着四周射去。 鼻尖萦绕着一股熟悉的味道,北若卿微微一怔,抬起头,便看见玉紫赦光洁的下巴。 他身上的夜行衣尚未换去,只是一身普通的夜行衣,竟也生生的被她穿出了矜贵不可一世的既视感。 北若卿眨眨眼,有些没反应过来的问道:“你怎么来了?” 这个时辰,他不是应该跟萧绝秉烛夜谈的么? 玉紫赦冷着脸,闻言,低声反问;“你说呢?” 七王爷自然不至于独自一人孤身前来。 他出现的瞬间,四周埋伏好的弓箭手,纷纷倒地,七王府的暗卫从暗处齐刷刷的出现在院子里,将北若卿和玉紫赦护在中间。 苏长淑知道,自己输了。 她本想赌最后一次,今日目标既是苏长霜,也是北若卿。可她没想到,玉紫赦来的如此之快。 苏陆廷还没反应过来时什么情况,便觉得脸上一疼,只听‘啪’的一声,一道鞭子狠狠的甩在他脸上。 几乎是瞬间,苏陆廷一声惨叫,捂着自己的脸,鲜红的血从手缝中渗了出来。 “现在,丞相大人可清醒了?” 玉紫赦的声音不带丝毫温度,他的温柔和耐性,向来只属于一人。 而今天,苏陆廷这个老东西,算是彻底的踩到了他的底线。 苏陆廷脸色一片灰败,几乎是要将一口银牙咬碎。 “看来七王爷今日,是有备而来啊!”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不要脸到这般地步的。 北若卿都忍不住的翻了个白眼,恨不得将这老东西的狗脸放地上狠狠的踩几脚。 “本王来接未婚妻回家,怎么,苏丞相觉得哪里不妥?” 玉紫赦淡定一怼,将北若卿往自己身边护了护。 苏陆廷松开手,似是酝酿了片刻,随后,忽的扯起嗓子一声干嚎,哭天抢地道:“七王爷闯入我府邸,杀我府中护卫,这是要将老夫赶尽杀绝吗?” 他神色变化之快,看的北若卿瞠目结舌。 他这么一嚎,丞相夫人也顾不得苏长淑了,忙跟着一通嚎了起来,而令人诧异的是,不多时,丞相府外,忽的传来一道震耳欲聋的马蹄声,似是有一队人马,正迅速的往丞相府赶来。 北若卿心下‘咯噔’一沉,暗道一声不好,她正要抬头去看玉紫赦,却听见玉紫赦低声道:“快走。” “你说什么?” 除却当初为毒所困,无论什么情况,玉紫赦从未说过让北若卿先走的话。 此时他一张俊美无俦的脸上,写满了凝重二字。 意识到情况不妙,北若卿扭头便对小鱼儿道:“带着人,走。” 有七王府的暗卫护送,送走一个小鱼儿和苏长霜并不难,只是,北若卿和玉紫赦今日,走不了了。 苏陆廷邪恶的笑了两声,目光转向院子外,似笑非笑道:“七王爷若是此时离开,那便是逃匿,若是放下武器,老夫还能替王爷求个情。” 他话音落下,院子外,忽的传来一人温润的声音。 “苏丞相辛苦了。本王来迟。” (玉墨寒与苏陆廷联手,女主进宫,当众暴揍群臣) 第287章 这个叫不要脸 玉墨寒! 北若卿听到这声音的瞬间,身子瞬间僵住。 如果今天夜里的种种,是苏陆廷和玉墨寒联手,玉紫赦即便是有暗卫,也双拳难敌四手。 玉墨寒手里,还有九五门。 一袭白色锦袍,外面照着墨色长衫,玉墨寒踏着满地火光走了进来,似是从画中走出的温润公子。 苏长淑得意的勾起嘴角,朝着玉墨寒走了过去,柔声道:“王爷。” 玉墨寒脚步微微一顿,侧头,礼貌而疏离的朝着苏长淑点点头,“苏小姐辛苦。” “长淑应该……” 不等苏长淑说完,玉墨寒便将她当做空气一般,径直的往北若卿跟前走了过去。 他与玉紫赦是两个极端。玉紫赦是清冷到极致,可心是热的。玉墨寒,是温润到了极致,心却是冷的。 自打他重返京城,北若卿曾多次在外面听见玉墨寒的名声,都说八王爷雷厉风行,无论是整顿吏治,还是肃清异己,外人恨不能将他传成三头六臂的怪物。 玉墨寒从一进来,视线就落在北若卿身上,不曾有片刻转移。那双眸子里,深情款款,可这份深情…… 他在距离北若卿一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将相思压下,低声开口道:“好久不见,卿儿。” 玉紫赦目光如刀,面无表情的将北若卿护在身侧。 后者看着玉墨寒身后的铁甲,深吸了口气,道:“八王爷今日前来,是想与苏陆廷狼狈为奸?” “卿儿,”玉墨寒眼底情绪翻涌,却最终被他轻轻压下,低声道:“卿儿,你可愿信我?” 他一眨不眨的望着北若卿,等一个答案。 不等北若卿回话,便听见身后,苏陆廷打断他的话,道:“八王爷,今日便是最好的时机,你还在犹豫什么?” 院子内火光通明,玉紫赦所带的暗卫围在两人身前,形成一个保护圈。 可暗卫不过二十人,玉墨寒所带的铁甲,却足有上百之多。 北若卿目光定定的看着玉墨寒,张了张口,似乎说了句什么,却被一阵厮杀声淹没。 “杀!” 苏陆廷一声令下,身穿黑色铁甲的将士便举着刀朝着玉紫赦和北若卿冲了进来。 几乎是瞬间,玉紫赦反手一捞,将北若卿紧紧安置在自己身后,玉墨寒伸出来的手,僵在半空,他缓缓阖上眼,往后退了一步。 身前刀光剑影,七王府的暗卫从未遇到过能够与他们棋逢对手的劲敌。且对方在人数上,还占优势。 北若卿看着一批又一批冲上来的铁甲,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这些人,不像是杀手,也不像是寻常军营能够养出来的将士。 杀手招式上,都是招招毙命,讲究效率。而军营里的将士,多是勇猛但战斗力难免良莠不齐,可这些人,每一个都是以一敌十,若非是遇到七王府的暗卫,想必出现的瞬间,就能置敌于死地。 想到这儿,北若卿如至冰窖,浑身瞬间冰冷一片。 忽然,手上一热,北若卿猛地抬头,却见玉紫赦沉着脸,一手持剑,一手拉着她,他身前围了三个人,手上动作凌厉,刀剑疯了似的砍下来。 玉紫赦眉头紧锁,低声道:“别怕。” 他声音极轻,可不知为何,北若卿的一颗心,忽然间便安定下来。 她眼角余光一扫,忽的抬起拳头,一拳头朝着围上来的那铁甲砸了过去。 霎时间,一道黑色的光影一闪,只听‘砰’的一声,那人狠狠的砸向地面,生生的将地面砸了个坑出来。 苏长淑显然没料到北若卿这么凶悍,顿时脸色微微一变,扭头厉声道:“取北若卿人头者,悬赏千金!” 她话音刚落,就听见北若卿一声冷嗤,鄙夷道:“吐口水淹死你者,老娘悬赏万金!” 她说完,七王爷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一手捂住北若卿的眼睛,手上剑一沉,便将面前那人砍了。 鲜红的血,溅落满地,玉紫赦护着北若卿,洒了满地的血,半分都没溅在北若卿身上。 “兖州玄铁卫!苏小姐果然好能耐。” 玉紫赦讥讽一笑,满脸嫌弃的将剑上的血迹在地上那人身上擦干净。 银色刀刃,泛着森森寒光。 苏长淑冷哼一声,微微仰起头,“玉紫赦,是你不要我的!权和所爱之人,我总得选一样!既然,得不到你,那别人也别想得到你!” 她面目狰狞,眼神儿里满是煞气,似是要将人撕碎一般,北若 卿拧紧眉头,忽的反应过来。当年苏长淑独入兖州,回京时甚至能一句话提携白斐,想来必是有什么底牌。 如果,这只玄甲卫便是她的底牌的话…… 北若卿心下一沉,突然有种想拿金子砸死这个疯子的冲动。 玉紫赦低垂眼帘,声音冷的像是结了一层冰,道:“狼子野心,痴心妄想!” “呵!”苏长淑一声冷笑,昂首挺胸的走了出来,目光冷冷的扫过玉紫赦,“我苏家,世代忠良,满门荣宠,可陛下亲商贾,远贤臣,我年幼入兖州,为的便是兖州白家玄甲卫,与其为人臣,不如逆天而为!” 这话说的,豪气冲天。 说实话,北若卿都钦佩苏长淑,她有野心,但是没脑子。 黑黢黢的犹如阎王降临般的玄甲卫,忽然举剑高呼起来,“逆天而为!逆天而为!” 声音震耳欲聋,尤其是在这寂静的夜晚,格外响亮。 就在这时,一道嚣张的笑声忽的响起,打断了这严肃的气氛。 北若卿捂着肚子,笑的腰都弯了。 苏长淑忽的脸色一沉,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北若卿,今天就是你的死期!你若是想笑,那便笑吧!来日进了阎王殿,就再没机会了!” “阎王殿里,风光不错,更适合你。”北若卿停下笑声,满脸鄙夷的道:“想当贼就当贼,还说的这么冠冕堂皇。” “你!你说什么!” 苏长淑脸色铁青,冷冷的瞪向北若卿,若是眼刀子能杀人,她想将北若卿碎尸万段! 北小姐嗤笑一声,无语道:“苏小姐,如果你说的世代忠良,满门荣宠指的是挑唆玉墨严逼宫造反,失败后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然后设计构陷玉紫赦,那我真的挺佩服你们的。你们这个不叫逆天而为。” 苏长淑脸色已经肉眼可见的黑了下来,袖子中的双手紧紧攥在一起。 然而,不等她开口,北若卿便又冷笑一声,道:“这个叫不要脸。” “北若卿!” 北大佬成功的刺激到了苏长淑,隔着好几米,北若卿都能听见她的磨牙声。 啧啧,这姑娘下辈子不去当一块磨刀石,真是可惜了。 北若卿轻笑一声,挑眉,“如何,想杀了我?就凭你们?” 她不屑的扫过在场众人,眼底满是鄙夷。 苏长淑忽的抬起头,眼中似有血迹,嘶声令下:“杀!一个不留!” 铁甲卫蜂拥而上,厮杀声混杂着刀剑声和铠甲碰撞声,乱哄哄的,吵的脑子都疼了。 然而,就在这是,玉紫赦忽的嘴角冷冷一勾,抬起手,朝着天空射了一枚信号弹。 ‘嗖’的一声,红色信号弹,照亮头顶天际。 须臾,丞相府外,地面忽的震动起来。 第288章 逆风翻盘 变故发生在瞬间,铁甲卫似乎还没反应过来,便听见玉紫赦清冷的声音,冷冷传来。 “苏氏谋逆,罪大恶极,缴械投降者不杀,违逆者,斩!” 他话音落下的瞬间,手上长剑脱手,朝着苏陆廷狠狠的射了过去。 苏陆廷吓得连连后退,‘咔嚓’一声,一屁股跌坐在地上,而森冷的长剑,就插在他脚前。 只差分毫,就要了他的小命。 苏长淑冷笑,“仅凭京城的这些虾兵蟹将,就想抵抗我兖州铁甲?” 她语气狂傲,周身怨气凝结,整个人像是从阴沟里爬出来一般,眼底血色翻涌。 “虾兵蟹将?” 玉紫赦忽的冷笑出声,眸子一眯,门外尘风为首,黑压压的一片朝着丞相府涌了进来。相比起铁甲卫,那些人周身杀气更甚,像是一个个从地狱里钻出来的杀神,隔着老远,都能感觉到那股森然寒气。 “吼!” 一声惊天动地的吼声响起,玉紫赦一个手势过去,瞬间,那群杀神便动作整齐划一的朝着苏长淑的铁甲卫冲了过去。 眨眼的功夫,只见那群铁甲卫便被冲散,四分五裂。刀光剑影中,不过片刻,便被尽数拿下。 尘风用剑一挑,将苏陆廷挑了起来,往人群前一扔,‘砰’的一声,他一个屁股蹲儿的摔在地上,激起满地灰尘。 直到此刻,苏陆廷才醒悟过来,“这,这是……西北神军!” 当年消失在边境的那位活阎王,紧靠一己之力的那位铁面杀神,竟然是--玉紫赦! 苏陆廷反应过来后,忽的仰起头笑了起来。 “可笑!可笑天下人竟以为你是病秧子!原来,早在那时候,你就已经在边境建了自己的势力了!” 苏长淑此时的脸色,除了苍白还是苍白。 她自以为兖州的铁甲卫已经是天庆的战斗力巅峰了,却忘记了,当年那个率领西北神军团灭敌军的活阎王,才是这世上最可怕的杀神。 一切都结束了。 玉墨寒面无表情,似乎并不意外西北神军的出现。 苏长淑扭头,鹰隼般的视线射了过去,厉声道:“玉墨寒!你还不动手!难道让我们等死吗?” 她知道玉墨寒是九五门门主,只要玉墨寒出手,带走她,轻而易举。 “我们?”玉墨寒倏的转过头,默然的看向苏长淑,温声道:“本王与逆贼,怎能同称我们呢?” “你!你什么意思?”苏长淑整个人都愣住了,如若不是玉墨寒这些时日的筹划,她又怎么可能知道苏长霜跟北若卿之间的勾当?更不会选择在这个节骨眼上动手,然后栽赃给南康国太子! 今天夜里,只要玉紫赦死,他们便扶持玉墨寒上位,老皇帝已经没了一个玉墨严了,再失去一个玉紫赦,难道还要立玉长生为帝吗? 想到这儿,苏长淑忽的反应过来,惊恐不已的看向他,“你想反悔?你跟我在同一条船上你还想反悔?” “本王,从未与你同船。” 玉墨寒无情的话语,像是一把刀子似的,狠狠的刺入苏长淑的胸口。她五官几乎都要扭曲到一起了,看着玉墨寒的眼神儿像是在看血海深仇的敌人! “玉墨寒!你敢利用我!你这个禽兽!” 苏长淑疯了似的,忽的捡起地上的短刃,朝着玉墨寒便冲了过去,然而,不等她伤到玉墨寒,一股强劲的港风迎面袭了过来,风似乎被撕裂,然后在苏长淑只觉得胸口一股血气翻涌,瞬间,她眼睛一翻,整个人就被那股罡风打了出去。 北若卿缓缓收回拳头,怜悯的看了她一眼,无语道:“输了就输了,大半夜的叽叽歪歪什么?” 她说完,揉揉鼻子,满院子的血腥味儿,她实在是适应不了。 见他脸色不好,玉紫赦忽的弯腰,打横将她抱了起来。 北若卿一惊,看了眼围城人墙的西北神军,低声道:“大哥,这么多人,你能不能正经点?” 七王爷冷哼一声,扭头看了众人一眼,淡淡道:“转过去。” 瞬间,黑压压的西北神军,押着苏府众人,背过身去。 北若卿险些气笑了,不是,活阎王就是这幅德行? 而众人中,唯一一个没动的,便是玉墨寒。 他定定的看着北若卿,脸色雪白,眸子里风起云涌,可面上却不动分毫。 刚才北若卿张嘴说的那句话,他听见了。 他知道,她说的是:我信你。 即便到了此刻,北若 卿也毫不犹豫的选择相信。他深爱的人,即便是在绝境之中,也始终拥着一颗坦诚之心。他这辈子,大概都忘不掉,方才刀剑之下,北若卿的那一句,我信你。 玉紫赦抱着北若卿经过玉墨寒身边时,眉头微微皱了皱,稍一停顿,他掀开眼皮,不咸不淡道:“善后之事,交给你了。” 玉墨寒侧过头,深深地看了玉紫赦一眼,忽的苦涩一笑,低声道:“照顾好她。” 说罢,他转过身朝着苏陆廷走了过去,二话不说,要不拎住苏陆廷的衣领,将人朝着屋内拖了进去,身后,只有一阵惨叫连连。 直到回到北府,北若卿还没反应过来,今天夜里这到第是个什么情况。 连夜让小鱼儿请了女医过来后,北若卿便在院子外守着,苏长霜身上的伤势看起来有些吓人,如若留疤可怎么办? 换了身衣裳,玉紫赦便过来寻北若卿。 见小女人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玉紫赦无奈一笑,抬脚走了进去。 此时,天边已经露出鱼肚白,夜色渐褪,即便是再去睡觉,稍后估计宫里头得知消息,还得再起来。 “累了?” 玉紫赦自然而然的坐了过去,顺手将披风给北若卿系上。 然而,不等北若卿说话,玉紫赦便又道:“西北神军一直在京城。兖州铁甲卫是一批批混进京城的,玉墨寒并未谋逆。” 知道北若卿要问什么,他干脆一股脑都说了出来。 南康国太子在京,众所周知,七王爷与南康国太子不和,如此一来,栽赃陷害便显得合理多了。北若卿就奇怪呢,今天白天为何苏长淑那么着急忙慌的想要试探玉紫赦对萧绝之事的反应,没想到,居然是别有图谋。 “那,现在怎么办?” 北若卿之所以这么问,无非是因为一点,兖州白家。 如果说,当今天下,还有谁能威胁到京城天子,那么便是兖州,白家。而白家,也正是苏长淑动手的底气。 第289章 但凡你们出息点,本王都不会这么累 只要白家不倒,苏长淑就不算输。 可眼下,兖州铁甲盘踞京城的只是一小部分,真正的精锐还在兖州。如若兖州要反,西北神军虽然不畏惧,可战火一起,遭殃的便是百姓。这也是为何这么多年,朝廷明知道兖州白家拥兵自重,却始终没有动手的原因。 玉紫赦沉吟片刻,尚未开口,院子外,忽的传来一道尖锐的嗓音。 “陛下召七王爷入宫。” 这嗓门,若是再细一点,大概就跟能飞针似的直接射透墙壁进来了。 两对视一眼,北若卿忽的拽住玉紫赦的袖子,“要不,我把这太监打晕,这圣旨咱就当没听见?” 昨夜苏陆廷之事,处置起来一时爽,可今天朝堂上必定少不了弹劾玉紫赦的,北若卿深知那群人的尿性,一想到玉紫赦这样一个清冷的人要被群臣弹劾攻击,她心中就莫名的有种自家小百花惨遭风吹雨打的既视感。 然而,北大佬不知道的是,朝堂之上,向来只有七王爷敲打别人的份儿。 玉紫赦安抚好北若卿,这才更衣进宫。 玉紫赦走后,北小街闷闷的坐在院子里,手上攥着一块墙角下抠下来的砖头在手中掂着。小鱼儿头上顶着铜盆当做帽子似的护在脑袋上,小心翼翼的靠近北若卿,“小姐,您冷静,宫里头的那些人可都太凶悍了,咱不跟他们一般计较啊。” 前几日小鱼儿还看见俩大臣街头掐架,一个把人家脑袋撞破了,另一个咬掉了对方的耳朵,她家小姐生的花容月貌的,怎么能跟那群粗鄙之人计较呢? 想到这儿,小鱼儿的身子情不自禁的往门口方向挡了挡,生怕北若卿一个激动之下,就直接拎着砖头冲进宫了。 闻言,北若卿忽的脸色更难看了,眉头中间似是能夹死一只苍蝇似的,沉声道:“就是!那群粗鄙之徒,若是伤到了我家娇滴滴的七王爷可如何是好!” 想到这儿,宁晚上忽的将砖头往桌子上猛地一拍,清灰的砖头拍在玉石做的桌面上,瞬间,桌面便裂开一般,北若卿恍若未察,起身便大步流星的往门外冲了出去。 小鱼儿扶着被砸断了半边桌面,“小姐,冲动是魔鬼啊!” 然而,留给小鱼儿的只有一道潇洒决绝的背影,顿时,小鱼儿欲哭无泪,“小姐啊,大公子新扛回来的白玉石做的桌子啊,咱怎么赔?” 而此时的皇宫,勤政殿内,群臣分列两侧,而大殿正中央,七王爷双手负在身后,站得笔挺的立在大殿正中央,他四周,群臣皆垂着头,似是王者睥睨天下一般。 老皇帝脸色铁青的坐在龙椅上,手上捏着一本走着,嘴角隐隐抽搐。 “七王爷深夜擅闯朝臣府邸,刀兵相向?” “七王爷拥兵自立,瞒而不报?” “七王爷恃宠而骄,深夜喧嚣?” “……” “你自己看看!” 老皇帝将奏折狠狠的砸向了玉紫赦,老脸都气的变形了,胡子一翘一翘的,似乎随时都能率先一步驾鹤西去。 玉紫赦身子微微一侧,堪堪躲开了砸过来的奏折。 老皇帝再度举起来的手僵在半空,眼睛猛地瞪成铜铃,咬着牙怒道:“你还敢躲?这么多人弹劾你这个没出息的东西,你居然还敢给老子躲?” 群臣瑟瑟发抖,陛下息怒啊,您要砸七王爷砸准点,微臣们无辜啊。 可老皇帝这一回,手一抖,一本厚重的奏折便砸向了谏议大夫,瞬间,谏议大夫鼻子额头就红了一片。 而七王爷,站着一动没动,依旧没被砸中。 他甩了甩袖子,理直气壮道:“父皇息怒,嘴长在诸位大臣脸上,若他们要弹劾儿臣,儿臣难不成割了他们的舌头?” 说这话时,玉紫赦视线冷冷扫去,瞬间,群臣们欲哭无泪,七王爷别看我啊! 老皇帝身子前倾,似是听了什么笑话似的,冷笑一声,道:“这么说来,你昨夜揍了苏陆廷不算,还想揍其他人?” 瞬间,群臣不约而同的往后退了几步,啧啧,有话好说,他们做错了什么? 玉紫赦微微扬了扬下巴,目光掠过众人,嫌弃道:“父皇,儿臣动手,你可给钱?” “你,你说什么?” 他想揍群臣不说,还想问他要钱? 老皇帝一副看疯子的模样看着自家儿子,心中暗道:他这德行,到底是随了谁呢? 可惜,不等老皇帝想明白,便有胆子大一些的大臣站了出来。 “即便苏陆廷私自屯兵,七王爷大可告知兵部拿人,何以自己擅闯丞相府,深夜拿人?难道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玉紫赦目光冷冷的瞥过那人,冷笑一声,幽幽的开口,道:“霍大人的意思是,苏陆廷私自屯,兵部却丝毫未曾察觉,倒时本王多管闲事了?” 霍大人一怔,忙解释道:“朝廷六部,各司其职,王爷此举乃是越俎代庖!” “但凡你们出息点,本王都不至于这么累。” 玉紫赦懒洋洋的打断霍大人的话,眼底满是鄙夷。他这话一出,相当于将朝廷六部都得罪了,源头却是霍大人,他要不挑这个头,七王爷能矛盾转移么? 霍大人见玉紫赦犹自狡辩,不禁怒道:“如若其他王爷皇子都学七王爷的办事手段,朝廷岂不乱矣?” “朝廷若是乱了,养你们这群大臣是干什么吃的?”玉紫赦脸上本就没什么笑意,此时,更像是一块冰窟窿似的,森森的冒着寒气。 霍大人愣了,气的脸都变了,没好气道:“朝臣是为天下谋福祉,不是给七王爷收拾烂摊子的!” “嗯,更可怕的是,霍大人连给本王收拾摊子的能耐都没有!”他说完,忽的转身看向霍大人,“苏陆廷私自屯兵,霍大人身为兵部掌事官员,不思考苏陆廷背后的阴谋,反倒是在此责怪本王不该越俎代庖?那好,接下来,霍大人倒是给本王说说,苏陆廷背后的兖州铁甲军,霍大人打算如何处置啊?” 兖州铁家军这么多年了,也没有提出过要正面对抗,毕竟朝廷的正规军不是在边境,就是战斗力不及人家。思及此,霍大人脑子里灵光一闪,冷哼一声,理直气壮道:“兖州铁家军实力强悍,唯有西北神军可与之一战!” 他话音未落,便听七王爷冷嗤出声,“既如此,你一个兵部废物废话什么?” “你!”霍大人一噎,气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然而七王爷一身淡然,一副不欲与夯货计较的模样,霍大人险些气出一口老血。他忙上前,一掀袍子跪在大殿中央,哽咽道:“陛下!七王爷口齿伶俐,微臣实在不能与之语,只是此事兹事体大,若今日不予追究七王爷,日后律法苍白,如何约束旁人?” “陛下,正所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啊!” “还请陛下做主!” 霍大人一个响头磕在地上,地面几乎都颤了颤。 老皇帝轻哼一声,一脸嫌弃的看着霍大人,不悦道:“爱卿跟朕撒娇有何用?” 霍大人懵了,“陛下的意思是……” “你身为兵部掌事之人,干啥啥不行,连吵架都吵不好,朕要你何用?” 老皇帝狠狠的瞪了霍大人一眼后,这才不紧不慢的看向玉紫赦,心中一阵郁闷:这小子真是自己亲生的? “爱卿说的对,今日朕若是轻饶了你,日后如何信服大众?你私自调动西北神军乃是不争事实,半夜擅闯丞相府也不假,既如此,朕便罚你……” 不等老皇帝话落,门外,忽的传来小太监惊慌失措的声音。 “陛下,不好了,北小姐她打进来了!” 第290章 儿臣想带一人,一同前往 小太监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刚走进大殿,便‘噗通’一声摔在地上。 他顾不得喊疼,连忙又爬了起来,满脸惊恐的道:“陛下,北家小姐骑着毛驴闯进来了!” 朝臣皆是一惊,纷纷出言上奏道:“陛下,北若卿藐视皇威,罪大恶极,按律当斩!” “陛下,臣附议。” “臣也附议!” 群臣瞬间‘哗啦啦’的跪了一地,瞬间,只余下一颗颗黑黝黝的脑袋对着皇帝。 唯独站在正中央的玉紫赦,依旧昂首挺胸,只是在听到北若卿这三个字时,嘴角情不自禁的上扬,眼角眉梢,满是喜色。 不等朝臣们得到老皇帝回应,店殿门外,女子的声音便传了进来。 “啧啧,又不是过年过节的,诸位大人何必行这么大的礼迎接我?” 一袭红衣,墨发垂腰,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 朝臣们险些被气的吐血,他们可是很正经的在要求处置她! 此女子,简直嚣张至极! 北若卿逆着光走了进来,第一眼便朝着玉紫赦看去,上下将他打量了一遍后,忽然垮下脸,没好气道:“你们身为朝臣,仗着自己度读过几本书,肚子里有几滴墨,便如此欺负七王爷?” 众人微微愣了一下,等等,他们欺负七王爷? 其中一位朝臣缓缓抬起头,深深地看了脸不红心不跳满口胡言的北若卿一眼,讪讪道:“北小姐,七王爷天潢贵胄,吾等怎敢……” “不敢?” 北若卿脸色一沉,走到玉紫赦身边拉住他的手腕,捧着他的脸,一本正经的心疼道:“诸位拿着俸禄,每天吃香的喝辣的,日子过得潇洒自在!可你们瞅瞅,我家七王爷,眼底下的黑眼圈都出来了!” 众人揉揉眼睛,黑眼圈?他们眼底下不也有吗? 不等朝臣说话,北若卿继续道:“这位大人,我观你腹中流油,想必每日吃得香吧?你再看看我家七王爷,年纪轻轻,干干瘪瘪,再瘦一点就宛若那竹竿了!你看着不心疼吗?” 朝臣揉了揉眼睛,满脸羡慕的看向玉紫赦,这标准匀称的身材,他们羡慕都羡慕不来啊! 玉紫赦满脸欣慰的看着北若卿,连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 习惯了北若卿平日里嬉皮笑脸,偶尔看她为自己炸一次毛,没想到竟是这般模样。想到这儿,玉紫赦不禁抿唇低低的笑了起来。 龙椅上,老皇帝一看到北若卿,脸色瞬间柔和起来,生怕自己吓着北若卿似的,道:“北家丫头来的正好,昨天夜里吓坏了吧?” 原本还气势汹汹,统一战线要处置七王爷的朝臣们陡然间听到老皇帝这句话,顿时懵逼了。 不是,陛下,他们昨夜没把人家吓着才对吧? 北若卿笑嘻嘻的扭过头,朝着老皇帝行了一礼,恭敬道:“陛下放心,昨天夜里的逆贼,尽数伏法。” 她一句逆贼,顿时,朝臣们一个个脸色各异。 谁不知道苏陆廷是逆贼?可苏陆廷在朝中根基深厚,况且背后如今还有兖州白家,谁敢在此时站出来当这个出头鸟? 然而,北若卿话音刚落,老皇帝便一声夸赞,“你这丫头,什么地方危险你往什么地方去,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朕的乖儿媳妇上哪儿去找啊?” 老皇帝情真意切,说着眼眶不自觉的便红了。 朝臣们面面相觑,早知道陛下宠爱北家那个商贾之女,却没想到,居然宠到这种地步!不问是非曲直,只管北若卿安危! 北若卿摸摸鼻子,见老皇帝马上就要一副哭出来的模样,连忙转移话题,“陛下,兖州白家不能姑息。还请陛下早做决断。如需北家处理,北家义不容辞。” 相比起满朝文武,北若卿的果断像是一记巴掌,狠狠的搭在众人脸上。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可有些人,受着天下人的供养,却一心只想自己。 玉紫赦不禁侧眸深深地看了自家媳妇一眼,扯起嘴角,笑道:“儿臣附议。” 这大概是今天早朝七王爷说的最温柔的一句话了。 神情温柔,眼底满满的只装着一个北若卿。 老皇帝沉吟片刻,视线忽的转向人群中的一道笔直的身影上,道:“老八啊,你怎么看?” 人群后,玉墨寒缓缓站了出来,依旧是一袭青色锦袍。虽是王爷之尊,可玉墨寒此时在朝中已有官职,方才站得远,倒是没注意。此时,北若卿扭过头去,才发现一旁站着的玉墨寒。 大抵是受了伤 ,玉墨寒的脸色有些苍白,纯唇色泛着不正常的灰白。 北若卿眉头微微一蹙,视线来不及收回,便被玉墨寒带了个正着。 玉墨寒眸中闪过一抹亮色,灰败的脸色似乎也微微泛着红润。 北若卿看了他一眼,扭头去看玉紫赦,却见玉紫赦也蹙着眉头看向玉墨寒。显然,他也察觉了玉墨寒的不对。 可昨夜有西北神军在,玉墨寒怎么可能会受伤? 整个京城,如今能伤的了玉墨寒的,除了当今陛下,也绝无他人了。 想到这儿,北若卿的脑子里仿佛笼罩了一团迷雾,拨不开散不去。 老皇帝轻咳一声,玉墨寒这才回过神,忙抬头看向龙椅之上的人,垂眸道:“儿臣愿亲往兖州,处理此事。” “你?独自一人?” 老皇帝皱眉,当年苏长淑身为女子,说是独自入兖州,可在此之前,为她铺路用了多久?况且苏长淑是女子,尚且有倚仗,可玉墨寒若是以皇子身份直接去,想来会遭忌惮。 想到这儿,老皇帝不禁沉下脸,认真的考虑起来。 谁知,就在这是,玉墨寒忽然道:“儿臣想带一人,一同前往。” 老皇帝正愁着呢,突然停玉墨寒这么说,不禁问道:“你若真要前往,也不是不可。满朝文武,随你挑选便是。” 兖州之事,若是办好了,那就是大功一件,对于刚入朝廷的玉墨寒而言,乃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谁知,玉墨寒微微沉吟片刻后,忽的抬起头看向老皇帝,一字一句道:“儿臣想,带北若卿一同前往。” 第291章 如今当家的家主,是个废人 “你说啥?” 北若卿话音刚落,一只绿色的竹叶子便‘嗖’的一声,朝着玉墨寒射了过去,玉墨寒闪躲不及,当即便被削断了一根头发。 他捂着唇,抬眸对上玉紫赦冰冷的视线,笑道:“西北神军在京,况且南康国太子也在京城,诸多事宜,还需皇兄坐镇才是,臣弟一介闲人,这种跑腿儿的事儿,最适合我不过。况且,若是能有北小姐同行,想必一路上也能方便许多。” 他指的,自然是北家商行,如果能有北家做掩护,无论是办事还是消息方面,都会方便不少。 他话音刚落,玉紫赦便冷声打断他的话,道:“痴心妄想!” “父皇……” 玉墨寒深吸了口气,定定的看向上首位龙椅上的那人。 玉墨寒与老皇帝生的仅仅有三分相像,可唯独那双眸子,仿佛一个眸子里刻出来的一般。 玉紫赦眉头蹙起,目光看向老皇帝。 气氛,陡然间压抑起来。 权衡利弊,玉紫赦自然是要镇守京城,方才能够稳定军心。毕竟西北神军也不是谁都能号令的。可站在兖州形势考虑,眼下必须得尽快处置才是。 思及此,老皇帝深吸了口气,在玉墨寒的目光注视下,缓缓点头,“也好,就让北家丫头与你走一趟,平息此事。” 霎时间,北若卿只觉得身侧冷风阵阵,玉紫赦掀起眼帘的瞬间,像是掀起了一层狂风暴雨般,死死地盯着玉墨寒。 忽然,玉紫赦手心一暖,眼底的风暴瞬间沉寂,他怔怔的扭过头看向身侧之人,眸色通红。 北若卿捏了捏他的手掌,柔声道:“我们先回家。” 七王爷浑身炸起的刺儿,在这一声回家下,瞬间平复。他深吸了口气,紧紧地拉着北若卿的手指,转身便往外走去。 两侧大臣纷纷让路,生怕挡了这位祖宗的道儿。 之前七王爷之所以被传不受宠,很大一部分的原因也在于这儿,哪有皇子跟陛下天天争吵的? 况且,还是当着文武大臣的面儿。 玉墨寒脸色煞白的看着渐渐远去的身影,眼底不见半分喜色。 突然,一道视线落在他身上,他猛地抬头,却见老皇帝意味深长的看着他,那双眸子,似是洞察一切般,将他一寸一寸的扒开。他的内心,在他面前展露无遗。 过了半晌,老皇帝忽的笑了一声,撑着桌子起身,转身往内殿走去。 身后,朝臣们还准备请奏严惩七王爷,可那朝臣话刚出口,老皇帝忽的转过头,阴恻恻的看了那朝臣一眼,冷声道:“昨夜西北神军踏平的,不是你的府邸?” 瞬间,那人闭嘴了。 据说今日一早,苏丞相满门三百余口,除了次女苏长霜,其余人等尽数被投大牢,而苏府的宅邸,今日一早,已经是一片废墟了。 咳咳偏偏,昨天夜里苏府隔壁,没有一人听见有人拆房子的声音。 如此大的动静还能做得如此隐蔽的,除了西北神军,绝无第二人。 回府途中,玉紫赦面上布满寒意,北若卿靠在他肩头,无论怎么逗他,他始终面无表情,没有丝毫反应。 无奈,北若卿坐直了身子,起身看着他道:“七王爷是生气我与旁人同行兖州,还是生气陛下今日之举,明显维护玉墨寒?” 玉紫赦缓缓抬眸,看了北若卿一眼,淡淡道:“我气的是,兖州险恶,他竟敢托你下水!” 兖州是白家的地盘,饶是朝臣钦差,到了兖州都说不得皇上的好,更别提是北若卿一个弱女子了。且不说苏长淑对北若卿的敌意,便是兖州本身,就满是凶险。 北若卿叹了口气,不由得笑了起来。 “你还笑?” 玉紫赦无奈,狠狠地捏了捏北若卿的脸蛋儿,深吸了口气,闷声道:“你可知,那地方是个凶险之地?” “我知道,”北若卿笑了声,打断他的话,道:“可你知道么,越是这样的地方,就越有商机。自古能够与军权想抗衡的,便是财权。他白家长官军权,横行兖州,那我就切他经济命脉,让他俯首称臣!” 北若卿眸子一眯,心中早已有了打算。 其实即便没有玉墨寒,北若卿也要去一趟兖州。按照北家的生意目前的发展趋势,京城几乎已经饱和了,若是再扩大下去,只怕是会引起不必要的玛法。北若卿向来是布局明确,她若要构建商业网,绝不会以京城为中心,四周发散。 相反,京城作为富贵上流人士云集之地,哪儿能清清白白的做生意? 玉紫赦叹了口气,望着北若卿苦笑道:“白家有自己的金矿, 切断他的经济命脉,想来不是容易之事。” 金,金矿? 北若卿酸了。虽然北家也有金矿,可金矿么,总是多多益善啊。 想到这儿,北若卿不禁皱起眉头,忽的意识到一个问题:“如此说来,白家有兵,有钱,为什么自立为王?反倒是要拥护苏长淑另择主子?” 按理说,白家自己揭竿而起,比苏长淑在这边筹谋逼宫可是容易多了。 玉紫赦皱着眉,低声道:“白家除了白斐,,。” “啊?” 自古君王,都是身体康健方可为君,否则即便是权势滔天,也只配为臣。说到这儿,玉紫赦似是想到了什么般,低声补充道:“他若不是个废人,想必如今京城必有他的一席之地。” 北若卿点点头,虽然没见过所谓的白家当家人,可听玉紫赦这口气,想来是个厉害角色。 马车一路穿过热闹街市,朝着北府驶去,车轱辘发出的嘎吱声混合着人群的声音,像是一首特殊的乐曲,倒是令人安心。 马车即将到达北府门前,突然,马车外传来尘风的声音。 “主子,不好了。” 尘风向来处事不惊,如果不是事情发生在预料之外,他也绝不会露出这幅神情。 玉紫赦忽的抬起头,目光紧锁,沉声道:“苏府的人,逃了?” 七王爷第一念头就是苏陆廷逃了。可没想到,尘风只是沉默片刻,随后,咬牙道:“苏陆廷留下一封血,书,控诉王爷谋害忠良,苏长淑不知所踪。” 第292章 长生终究还是没人爱了 苏长淑逃匿,苏陆廷自尽,这倒是出乎两人预料,毕竟交手这么多回,哪怕是玉墨严倒台,苏家门庭冷落,无依无靠时,苏陆廷都不曾自尽,如今苏长淑还有兖州白家在手,苏陆廷竟然舍得自尽? 怎么看,北若卿都不觉得苏陆廷会舍得自己死。 难道是金蝉脱壳? 似是看出北若卿心中所想,玉紫赦淡淡道:“听说过壁虎断尾的故事吗?” “啊?”北若卿一愣,瞬间反应过来。 苏陆廷是牺牲自己,把玉紫赦拖下水,然后给苏长淑拖延时间,好让她能够安然回到兖州,到了兖州,苏家想要东山再起,可比在京城容易的多。 想到这儿,饶是北大佬都不禁伸出手指夸奖一句,厉害。 两人回到小院,一路无言。玉紫赦心中憋着一口气,一想到玉墨寒今日朝堂上所提出的要求,他就觉得心中血气翻涌。 胆敢觊觎他的女人?找死! 北若卿看着玉紫赦气呼呼的模样,竟觉得有些可爱,于是也舍不得打扰,便这么一路携着手走了进去。 谁知刚回小院儿,便看见一副不忍直视的画面。 玉长生死死地抱着宋桥的大腿,嘴里嗷嗷的喊着什么,宋桥拔腿想走,无奈玉长生两只手跟钳子似的,紧紧地箍着他,让他动弹不得。 “撒手!” “你求我啊!” “玉长生!” “叫哥哥!” “哼!无耻!” “本皇子无耻,你继承吗?” …… 两人你来我往,谁也不让谁。 宋桥受教于玉紫赦,性子也与他有七分相似,平日里旁人多靠近几步都会变脸,也就只有北若卿靠近时,他才会露出那副乖巧和善的神情。此时看他这模样……玉长生再不撒手,怕是会被宋桥拍飞。 北若卿叹了口气走过去,正准备去拉玉长生,谁知另一只手更快一步,玉紫赦一把薅起玉长生的脖子,把人拎了起来,往旁边一放。 玉长生懵了片刻,反应过来后,连忙伸手往宋桥一指,控诉道:“嫂嫂,他藏私!” 此话一出,宋桥脸色莫名紧张,北若卿和玉紫赦皆是一愣,似乎有点没反应过来。 小孩子藏私不是很正常的事么?大惊小怪。 “你好歹也是个大人了,一天到晚不是钻地洞就是抱大腿,要不要下辈子投胎去当老鼠?”北若卿哭笑不得的看了玉紫赦一眼,扭头拍了拍玉长生的脑袋,没好气道。 “嫂嫂,”玉长生忽的瘪瘪嘴叫,委屈的看了北若卿一眼,低声道:“当老鼠,七哥会嫌弃我的。” 他说着,小眼神儿偷偷的去瞥一旁的玉紫赦,既可怜,又无助,但又十分的心安理得。 玉紫赦面无表情的瞟了他一眼,清冷的眸子里写满了两个字:嫌弃。然后甩袖,转身便要进屋。 谁知七王爷刚转身,身后,玉长生忽的出其不意,一把拽住玉紫赦的袖子不撒手,扯开嗓子就开始嚎道:“七哥你别生气,他们都说生气会死人的,长生不要七哥死!” “长生一定会站在七哥这边的,父皇要是为了苏陆廷那个坏蛋欺负七哥,我就,我就……” 玉紫赦半张脸都僵了,他阴恻恻的扭头看向玉长生,似笑非笑的反问:“你便如何?” “我就再也不吃父皇给我的零嘴儿了!” 玉长生愤愤的攥紧自己的小拳头,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似的,说完还小心翼翼的抬起头看了与紫色和一眼,仿佛只要玉紫赦说一句不好,他就能立马哭出来似的。 玉紫赦满肚子的怒气竟是被他这话逗的瞬间烟消云散。 然后下一刻,玉紫赦抬起手,一巴掌排开玉长生,冷哼一声,面无表情的进了屋内。 与玉长生可怜兮兮的看了自家皇兄清冷的背影一眼,叹了口气,可怜兮兮的感慨道:“长生终究还是没人爱了。” 北若卿:“……” “外面消息已经传得这么快了?连你们都知道?” 北若卿刚说完,宋桥便从袖子里掏出一封檄文,上面洋洋洒洒,写满了控诉玉紫赦的话。 方才他不让玉长生这个傻子拿出来,就是怕被玉紫赦看到。 上面所用言语,污秽不堪,即便是泼妇骂街,还知道点到为止,可这封檄文…… 北若卿冷下脸,扯起嘴角,冷冷的道:“在京城的地界里,老娘的地盘上,想用舆论压死我的人?” 她浑身寒气四溢,俨然是真的生气了。 “上面所写,七哥为了一己私利残害忠良,说是七哥早就开始针对 苏家了。这都是无中生有,凭空想象!” 玉长生捏着小拳头,似是随时都能冲出去将人打一顿似的。然而,檄文从天而降,也不知是谁干的。苏陆廷现在死了,苏长淑,如果她还活着,那么一定会以最快的速度往兖州赶去,留在京城,早晚一个死字。 可如果不是苏家,那这封檄文,又是谁干的? “听说已经有一些儒生聚集成群,往七王府而去了。” 宋桥开口,担忧的看着北若卿。 “苏陆廷这人虽然不怎么样,可朝中人脉甚广,如今朝中不满七王爷的人借着这次的事儿对付七王爷,也不是不可能。” 北若卿点点头,“道理我都懂,可眼下南康国太子在京,至少明面上,不能让外人发现咱们内政有问题。” “那此事,便无解了吗?” 玉长生一脸悲切的望着北若卿,又心疼又紧张。心疼的是七哥总是被人欺负,紧张的是,七哥每次被人欺负之后,都会有人遭殃。 这个世界真是太难了。 宋桥下意识的扭头去看北若卿。 如果说普天之下,还有谁能兵不血刃的解决这种麻烦的话,那么一定是北若卿。宋桥目光灼灼,察觉到自己看北若卿看的有些呆了,他连忙尴尬的收回视线,然后故作不经意的转过头,然后一回头,却见屋内窗前,玉紫赦正提笔在画什么。 沉默良久,突然,北若卿忽的眼前一亮,冷笑一声,道:“既然他们不仁在先,那就别怪老娘不客气了。” 说罢,北若卿朝着身侧两人招招手,低声道:“过来,交给你们去办点事儿。” 宋桥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玉长生一把扯了过去,三人猫着腰,似是在密谋什么。 而此时,屋内,玉紫赦在桌子上画出一张类似地形图模样的东西后,将纸卷了起来扔给尘风,道:“去查。告诉顾宴庭,他要是查不出来,本王就炸了他的卷宗室。” 尘风接过东西,哭笑不得的看向自家主子:“可那些卷宗都在顾公子脑子里,炸了卷宗室,影响也不大。” “那本王若是砸了他的脑子呢?” 七王爷今日心情不好,尘风深深地感受到了。此话一出,尘风不敢多说,立马拿着东西就要出去。 可刚走没两步,突然,身后玉紫赦叫住他,想了想,意味深长道:“檄文再写的凶狠一点,最好是将本王咒的越惨越好。” 尘风欲言又止的看了眼门外正在商讨对策的北若卿三人,倒吸了口冷气,点点头,硬着头皮走了出去。 第293章 我既然美,你舍得离开我 这几日,北府门外也或多或少的围了不少苏陆廷的拥护者,张口闭口便是要讨伐玉紫赦。可七王府四周早已布满了侍卫,谁敢靠近,他们也不打人,只扔出一种臭死人不偿命的药包,然后便撤回府内。 可怜七王府外的一整条街道,这几日总是时不时的传来一股子令人欲死不能的臭味儿。对面摊子的刘大婶,短短三天愣是给熏得瘦了一大圈。 相比起七王府的手段,北府就低调许多,北若卿微微拖迟了一下漫画交稿,说是门外太吵,实在是影响创作。是这两天,便有追更大队自发组织队伍,每天在北府门外徘徊,见着可疑人物便直接拖走。 如此一来,北若卿不费一兵一卒,便让北府几乎处于无人打扰的境地。 然而,一向不受外人干扰的七王爷,这几日却突然不对劲儿了。 一早,北若卿还没这睁开眼,便听见院子外,小鱼儿一阵尖叫着就冲了进来,“小姐,小姐不好了,七王爷在房顶上,神情不对!瞧着似是要跳房顶!” 不等小鱼儿冲进屋内,北若卿便一个机灵从床上爬了起来,拎着衣裳一阵风似的便往玉紫赦的院子冲去。 而此时,晨光熹微,伴随着早间微凉的风,院子里偶尔还有几只鸟鸣。本是一片祥和的气氛,然而,屋顶上,七王爷墨发垂落腰间,身上挂着一件长衫,摇摇晃晃的站在屋顶上。 北若卿刚冲进来,便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她连忙举起手,小心翼翼的走了过去,“玉紫赦,你别冲动!” 尘风憋着笑,面无表情的站在屋檐下。 冲动? 他家主子为了想出这么个法子,险些把女子惯用撒娇计量一哭二闹三生吊都一举反三,最后才选了这个法子。 见尘风站在屋檐下一动不动,北若卿急道:“他这是要做什么?” 尘风面无表情,一字一句道:“王爷说他……” “说什么?” 玉紫赦一贯注重形象,一天没个三五套衣服的不出门,但凡离开卧房,必定是衣冠楚楚,宛若禽兽,哦,不,禽兽不如。 可此时,玉紫赦居然衣冠不整的站在屋顶上,还一副,一副失恋少女的模样,北若卿风中凌乱了。这他么又是哪一出? 尘风想了想,沉吟道:“主子说,说他冷。” 话一出口,北若卿嘴角狠狠地抽搐起来,冷?冷还他么站在屋顶上? 就在北小姐头疼之际,站在屋顶上的某王爷目不斜视,余光却时不时的偷瞄一眼北若卿,见她神色慌张,心中不禁松了口气。紧张就好,不枉费他辛苦设计这一出。 再过两日,北若卿便要去兖州,眼下京城局势,玉紫赦想要脱身确实有些难度。所以,与其自己绞尽脑汁,不如让北若卿自己舍不得离开,什么玉墨寒?自己滚去兖州吧。 思及此,七王爷微不可查的弯了弯嘴角,胸有成竹的挺了挺身子。 北若卿急的在屋檐下徘徊,踩趴了一地的杂草不说,还薅秃了今日刚挪来的孩富贵牡丹。 忽的,北若卿脚步一顿,猛地扭头问道:“他怎么上去的?” 尘风面无表情:“主子轻功尚可。”尚可都是谦虚,这些年只有七王爷不想去的地方,就没有他轻功所不能达的地方。 北若卿:“……” 欺负她不会轻功是吧? “梯子呢!” 这还是北大佬第一回在线暴躁,她双手插着腰,抬起头心急如焚的望着玉紫赦,总觉得哪里不对,却又说不上来。 尘风一愣,反应过来北若卿要找自己要梯子,赶紧转身出去搬梯子去了。 好不容易等尘风搬了梯子过来,北若卿连忙将梯子摆好,然后顺着梯子就往上爬,一边爬一遍道:“你先别急着跳啊,头发乱了,跳下去造型不好看!” 等了半天的玉紫赦,眼睛看前方都快看直了,没想到却换来北若卿一句造型不好看? 他眼角一阵抽搐,深吸了口气,没反应。 可谁知,北若卿爬了一半突然又往下下,“你等会儿啊,我去给你拿个手炉!” 手炉? 这大热天的要什么手炉? 玉紫赦脸色一变,低下头狠狠地瞪了尘风一眼,后者赶紧拦住北若卿,“北小姐,您先上去,手炉属下这就去拿!” 北若卿眨眨眼,抬头意味深长的看了玉紫赦一眼,然后垂下头,轻声道:“那你要快些,你家主子冷,我怕待会儿冻出毛病。” 尘风嘴角一阵抽搐,在笑出来之前,飞快的转身去拿手炉子去了。 屋顶有些高,北若卿很是费了一番力气才爬上去。此时天色方才大亮,日光穿破云层缓缓升了起来,瞬间洒下一片温暖。 玉紫赦迎风站在屋檐上,饶是这幅不修边幅的模样,也处处透着一股出尘脱俗的仙气。 一大早的,跑屋檐上金鸡独立啊? 北若卿哭笑不得,她自是不会信玉紫赦会想不开,要想不开,早该想了。屋顶倾斜向下,无奈之下,北若卿只能蛤蟆似的趴在屋顶上,一动不敢动。 说实话,她不是怕摔下去,而是怕自己踩碎了琉璃瓦,破坏气氛。 玉紫赦扭头看着她,微微一笑,柔声道:“日出可美?” 闻言,北若卿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无语道:“自然是美的,再美你也先过来,扶我一把!” 玉紫赦缓缓转过身子,不动如山道:“我与日出,谁美?” 北若卿哭笑不得,一大早的,这是忘了吃药了还是怎么了?爬上屋顶就是为了跟天地比美? 北若卿险些气笑了,她没好气的看了玉紫赦几眼后,点点头,真诚道:“你美,你比晚霞都美。” 说着,她勉强抬起上半身,朝着玉紫赦笑了下,“宝贝儿啊,你先过来,有话咱们好说。” 这要是被檄文刺激坏了,那她一定亲自去刨了写檄文那货的全家! 玉紫赦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趁热打脸,急忙追问道:“我既然美,你舍得离开我?” 北若卿:“嗯?” “你舍得丢下我独自一人面对日升日落,你远在兖州,相思不见?” 北小姐好像明白了点什么,这货一大清早爬上房顶,就是为了让她别去兖州! 想到这儿,北若卿几乎要气笑了。 人都说七王爷天资聪颖,依她看,这聪颖的天资都用在作妖上了吧? 她无奈的叹了口气,看了看玉紫赦,柔声道:“我知道你因为想檄文一事儿心情不好,你先过来,咱们再商量如何?” 七王爷面上一喜,故意叹了口气,然后缓缓朝着北若卿走了过来。 谁知,就在这是,院子外,忽的传来一道杀千刀的声音。 “玉紫赦,你家暗卫都往城里头洒的什么玩意儿?砸本公子一头!” 说话间,北擎夜一袭红衣已经从门外进来了,手上还握着一张纸,上面密密麻麻的写着些什么。 只是不知为何,北若卿看了眼那张纸,突然脸色变了变。 第294章 你好好说话撒什么娇? 七王爷的脸色也瞬间变了,看到北擎夜手上拿着的檄文的瞬间,险些没忍住将手上的竹叶子射出去,然而,北大公子一脸无辜的仰起头,朝着北若卿露出一道纯良无害的笑来,“卿儿,你看,还是哥哥好吧?” 七王爷险些咬碎一口银牙! 这个无孔不入的大舅子! 北若卿神情凝重的从房顶上爬了起来,目光复杂的盯着玉紫赦看了一会儿,你说这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灌了满肚子的坏水呢? 思及此,北小姐扯起嘴角,似笑非笑的盯着玉紫赦,“七王爷,当真怕冷?” 也不知为何,明明是艳阳高照的日子,可众人只觉得一股冷风嗖嗖的吹过。 玉紫赦心中暗道一声不好,急忙就朝北若卿走去,谁知刚抬脚,就被北若卿一声喝住,“站住,老娘允许你在我心上自由来往,几时允许你在我家房顶上自有来往了?” 七王爷的脚步生生顿住,心下一沉,暗道一声不好。这玩笑好像开大了。 他抬头看了看北若卿,柔声道:“卿儿……” 暗处,众暗卫纷纷往后退了几十米。毕竟他家主子都怂了,更何况他们这些小可怜?不得躲远点,以免伤及无辜么? 唯独院子里站着的那道红色身影,,揉揉鼻子,一脸不解的看着屋顶上的两人,“哎,你们站这么高做什么?待会儿要下雨,莫不是想上赶着遭雷劈?” “你闭嘴!”玉紫赦和北若卿纷纷扭头猛地看了过去,眼神儿跟要吃人似的。 北大公子默默的缩了缩脖子,委屈的抬起头望着房顶上的两人,拽起袖子擦了擦眼角,长叹道:“本公子命苦啊……” 屋顶上的两人连个白眼都没给他,七王爷人生第一次撒娇,却没料到是这个下场,心中一紧,忙道:“卿儿,你听我说……” 谁知他话还没说完,北若卿突然沉下脸,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怒道:“你知道为了买通文笔好的书生写一份能与这封檄文一拼的文章,我私房钱都拿出来了啊!你现在跟我说,这些檄文就是你干的?我,我他么不要面子的啊?” 众人:“嗯?” 这个生气的点似乎不太对啊! “多少私房钱,都算我的。”七王爷赶紧从善如流,朝着暗卫使了个眼色:去拿钱! 然而,暗卫刚走两步,便听见身后传来北若卿弱弱的哼唧声:“哎,好像要碎了哎……” 紧接着,‘咔嚓咔嚓’几声脆响传来,暗卫一扭头,便看见屋顶忽然下陷,七王爷和北若卿跟着碎瓦片便朝着屋子里砸了下去。 “主子!” “卿儿!” 一片混乱中,屋顶那个大窟窿里,两道声音忽的出现,玉紫赦揽着北若卿的腰肢带着人几个跳跃,便稳稳地落在地面、 北大公子看了看自家毫发无损的妹子,又看了看自己新修的屋顶,‘哎呀’一声,拎着袍子便冲进了屋。 一炷香后,书房内。 北若卿翘着腿靠在软塌上,对面位置,七王爷正一脸忐忑的站在那里,时不时的偷看北若卿两眼,似乎是在确认,今日北小姐的心情如何。 只可惜,北若卿的脸上除了乌云密布,便是阴风阵阵。 又过了片刻,北若卿这才懒洋洋的开口,“说吧。” 她掀开眼皮子,幽幽的瞥了玉紫赦一眼。 一大清早,爬房顶吓人也就算了,她可以理解为站得高看得远,可搞了半天,让她抓耳挠腮,急的团团转却束手无措的那些檄文,也是出自玉紫赦自己之手?这厮怎么不铁锅炖自己呢?发檄文自己骂自己?把自己弄成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给谁看? 当然,答案是给北小姐看。 玉紫赦垂下头,态度诚恳,语气从容:“我错了。” 道歉来的猝不及防,北若卿毫无准备,她一腔怒气竟是被七王爷这一声我错了给冲的烟消云散、 北若卿眨眨眼,哭笑不得道:“不是,你就没别的可说的?” 比如堂堂七王爷,谁给他出的馊主意,让他爬房顶?又比如,那封檄文上下没提旁人一个字,却把他自己骂了个死去活来,这是怎么做到的? 然而,七王爷深深地看了北若卿两眼后,忽然俯下身,一眨不眨的盯着她,柔声道:“是本王的错,要打要罚,都随你。” “我……” “你舍得吗?” 不等被北若卿动手,玉紫赦身子往前,鼻尖抵着北若卿的鼻尖,继续道:“罚完了,可否带本王一并离开?” 我去!北若卿整个人都不好了。 折腾这么许久,原来目的在这儿! 就为了与她一道去兖州,堂堂七王爷至于闹出这么大的阵仗吗? 北若卿风中凌乱了,一言难尽的看着玉紫赦那张人神共愤的脸。 他生的一副六亲不认的五官,面无表情时,好像是上门要债的,此刻惯来无情的七王爷,摆出这副单纯无辜的申请,实在是让北若卿有些头疼。 “你好好说话撒什么娇?”她将身子往后一仰,没好气道:“真是没天理了,干缺德事儿的人是你,我紧张个什么?” 她话音未落,七王爷忽的低低的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道:“嗯,老夫老妻的,的确不必紧张。” 他说着,忽的咬住北若卿的唇,趁着北小姐没注意,突然用力。 顿时,只听‘嗷’的一声,一道尖叫声响彻北府上空。 为了檄文的事儿,北若卿足足准备了好几日。即便如今得知檄文的事儿就是七王爷自己干的,可筹划好的事情也不好临时改变,否则前功尽弃不说,还显得自己特别愚蠢。 于是乎,用完午膳后,北若卿便换了一身高领衣裳,脸上戴着一张面纱,然后带了宋桥和玉长生,便往兰之阁赶去。 马车上,小鱼儿一言难尽的看着自己小姐这副打扮,犹豫半晌,这才对嗷:“小姐,您被蚊子咬了?” 北小姐脑袋都快缩进脖子里了。 鬼知道她现在嘴唇都肿成一块瘦香肠了,脖子上也满是某王爷的杰作!这要是让人看见了,她的一世英名就没了! 北若卿愤愤的吸吸鼻子,冷哼道:“嗯!” 小鱼儿闻言,摇摇头,砸吧砸吧嘴,道:“怎么七王爷一来,北府的蚊子都多了呢?” 北若卿:“……” 马车缓缓朝着街市热闹处驶去,北若卿离开后不久,身后一辆马车便跟了上来,悄无声息的跟在她们身后。 兰之阁这些日子几乎处于半关门的状态,一则是因为北凝恩不在,二则便是北若卿在筹划下一场出道首秀,所以便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把百姓们的胃口吊的十足。 今日,兰之阁开门营业,四面大门敞开,百姓们纷纷涌了进去。 “听说今天兰之阁又有新戏了!” “哎呀,可算是等到了新戏!也不知道今天能不能偶遇我们家爱豆倾城。” “倾城呀?听说倾城前两日挨揍了呢。” …… 百姓们聊的热火朝天,纷纷守在兰之阁门外,一人手上拿着一块号牌,就等一声开门,他们便冲进去。 第295章 一出新戏 此时,兰之阁二楼雅间,北若卿靠在椅子上,热的气儿都喘不过来了。 影视剧里的那些面带面纱还能飘然若仙的人,一定都是假的。北小姐亲身实践,戴着面纱走路,就跟脸上贴了个保鲜膜死似的。 北若卿不耐烦的扯了扯脸上的面纱,正准备偷偷掀起来透个气,谁料雅间的垂帘忽的被掀开,露出一张圆乎乎的脸。 “卿儿~” 这一声卿儿,叫的那叫一个缠绵,不怀好意。 然而,北小姐在看见那人的瞬间,一口口水险些把自己呛死。 她指着那人,不可置信道:“你,你谁啊?” 眼前之人,脸蛋儿圆润,粉面油光,要不是那双桃花眼太过熟悉,北若卿险些就一拳头砸过去了。 “铁,铁倾城?” 北若卿犹豫了半晌,这才弱弱的将这个名字喊了出来。 铁倾城捂着脸从外面进来,可怜兮兮的看了北若卿一眼,“卿儿,人家这个样子,你不喜欢人家了吗?” 北若卿嘴角猛地抽了抽,喜欢这两个字,实在是没敢说出口。 天地良心,但凡此时谁能对着铁倾城这张注了水似的脸说一句喜欢,那真是猪油蒙了心。 见北若卿迟迟不说话,铁倾城委屈的瘪瘪嘴,然后一脸委屈的抱怨道:“要不是顾宴庭那个黑心的拿本公子做实验小白鼠,让本公子试他做的人皮面具,本公子何至于如此凄惨?” “什么?”北若卿猛地回过神来,看向铁倾城。 人皮面具? 这东西,竟真的存在? 此时,兰之阁不远处的一座茶楼后院,一年轻公子正把玩着一把扇子,坐在桌子上喝着茶。 不多时,只觉一阵风起,转瞬即逝,年轻公子放下手中茶盏,哭笑不得道:“七王爷,您能走一回正门吗?你我又不是幽会,何至于偷偷摸摸?” 玉紫赦身披斗篷,一袭玄色锦袍,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闻言,玉紫赦一声轻哼,鄙夷道:“与你幽会?本王未免太吃亏了。” “玉紫赦!你说什么呢?”顾宴庭顿时拍案而起,愤愤不平的瞪着玉紫赦。 他这辈子最大的失误就是当年错把恶狼当羔羊,这么多年被某人召之即来呼之及去,一门心思担心他活不长久,来不及娶媳妇。如今倒好,七王爷整日里与媳妇亲亲蜜蜜,他顾大公子倒成了孤家寡人一个。 想到这儿,顾宴庭便觉得气愤难忍。 天道不公啊! 然而,七王爷只淡淡的瞥了他一眼,云淡风轻道:“你在查的十年前的悬案,线索本王手里有。想要么?” 顾大公子又气又无奈的瞪了玉紫赦一眼,瞬间蔫吧下来,没好气的嘟囔了句:“就会威胁本公子!” “你堂堂王爷之尊,为民伸冤是你的本分,你还好意思拿线索来要挟我?” “本王,”玉紫赦缓缓开口,视线幽幽的在顾宴庭身上转了一圈,理所当然道:“做个闲散王爷不好么?朝中有顾大人这般能人干将,本王何须操劳?” “哼!” 顾宴庭气的白眼都翻不动了,没好气的坐在玉紫赦的对面,脸色突然凝重起来。 “如你所预料,如今情况不太妙,兖州那边铁甲军消失大半,不知所踪,且不知何时消失的。如今兖州周边各地,几乎已在白家k控制之下。你那日所绘地图中的地方,怕是……” “怕只怕,郭蒙如今尚在京城,若是兖州白家与他达成合作,里应外合,咱们就会内外受敌。” 郭蒙那厮,的确是个狠角色,连自己自幼辅佐到大的太子都能下毒手,如今若是让他和兖州白家勾结在一起,怕是南康和天庆都会战火四起。 自私之人,最是不怕战火,因为战争可以给他们带来利益。可心怀天下之人不然,他们厌恶战火,不是畏惧,而是因为战火之下,满是骸骨。 思及此,顾宴庭便恨恨的一拳头砸在桌面上,咬牙道:“苏长淑一介女流,倒是没想到竟然如此难对付!” 他话落,却发现玉紫赦一言不发,垂着眼帘,似乎在思考什么。 顾宴庭不禁狐疑的看了他一眼,“你想到了什么?” “苏长淑一介女流,自是做不到如此。可她身后之人,能够以残缺之身掌管白家,你以为只是巧合吗?” 此话一出,院子里瞬间陷入死寂。 苏长淑身后之人? 顾宴庭虽然跟随玉紫赦多年,可一门心思都在探案上,于这些事上了解不多。他也就只知道新任的白家家主是个废人,但却能够掌管白家多年不乱。 这样的一个人,竟能让自己低调的几乎让人想不起来,也是门能耐了。 想到这儿,顾宴庭忽的看了玉紫赦一眼,“你既如此淡定,想必早有解决的法子了吧?” 七王爷捧起茶盏喝了口茶,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笑而不语。 日头渐起,百姓们早已将兰之阁围了个水泄不通,此时,二楼雅间,北小姐朝着掌柜的微微颔首,瞬间,掌柜的点点头,然后正中央,朗盛道:“新戏开幕,观众进场。” 没等掌柜的话说完,瞬间,门外的百姓潮水般的涌了进来,掌柜的眼看情况不对,赶紧脚底抹油,躲到了一边去。 啧啧,没回兰之阁开场,他们这些人就跟逃难似的,稍不留神就会被踩成肉饼。 雅间内,铁倾城看了北若卿一眼,不解道:“今日这一场,怎么改成唱戏了?” 北若卿扯起嘴角,微微一笑,道:“因为,我要在离开兖州之前,替他将京城的舆论风向定下来。” 当日苏陆廷一死,京城里多少不明所以的人便将矛头对准了玉紫赦。 之后檄文的事儿,虽然干的缺德,可却成功的阻止了百姓大规模的闹事,更多的儒生将愤怒转为文章,愤慨激昂,每天在茶楼酒肆里三两成群,互相对着大吐口水,控诉七王爷。 谣言不至于让人少块肉,却能杀死人。北若卿知道此事玉紫赦并不放在心上,可她在意! 想到这儿,楼下已经开场,一道小小的声音从地洞里钻了出来,然后冒出个小脑袋,哀嚎一声:“啊!太子殿下禽兽不如,竟将我等忠臣良将逼到这般田地,我不如死了罢了!” 说着,他便咬碎一口果子浆,吐出一口红色的汁液,脑袋一歪,闭上眼钻回了洞里。 看到那人的瞬间,铁倾城猛地扭头看向一脸惬意看戏的北若卿,感慨道:“卿儿,你老实说,你兰之阁是不是下一个爱豆就是陛下了?” 此时,兰之阁二楼雅间,北若卿靠在椅子上,热的气儿都喘不过来了。 影视剧里的那些面带面纱还能飘然若仙的人,一定都是假的。北小姐亲身实践,戴着面纱走路,就跟脸上贴了个保鲜膜死似的。 北若卿不耐烦的扯了扯脸上的面纱,正准备偷偷掀起来透个气,谁料雅间的垂帘忽的被掀开,露出一张圆乎乎的脸。 “卿儿~” 这一声卿儿,叫的那叫一个缠绵,不怀好意。 然而,北小姐在看见那人的瞬间,一口口水险些把自己呛死。 她指着那人,不可置信道:“你,你谁啊?” 眼前之人,脸蛋儿圆润,粉面油光,要不是那双桃花眼太过熟悉,北若卿险些就一拳头砸过去了。 “铁,铁倾城?” 北若卿犹豫了半晌,这才弱弱的将这个名字喊了出来。 铁倾城捂着脸从外面进来,可怜兮兮的看了北若卿一眼,“卿儿,人家这个样子,你不喜欢人家了吗?” 北若卿嘴角猛地抽了抽,喜欢这两个字,实在是没敢说出口。 天地良心,但凡此时谁能对着铁倾城这张注了水似的脸说一句喜欢,那真是猪油蒙了心。 见北若卿迟迟不说话,铁倾城委屈的瘪瘪嘴,然后一脸委屈的抱怨道:“要不是顾宴庭那个黑心的拿本公子做实验小白鼠,让本公子试他做的人皮面具,本公子何至于如此凄惨?” “什么?”北若卿猛地回过神来,看向铁倾城。 人皮面具? 这东西,竟真的存在? 此时,兰之阁不远处的一座茶楼后院,一年轻公子正把玩着一把扇子,坐在桌子上喝着茶。 不多时,只觉一阵风起,转瞬即逝,年轻公子放下手中茶盏,哭笑不得道:“七王爷,您能走一回正门吗?你我又不是幽会,何至于偷偷摸摸?” 玉紫赦身披斗篷,一袭玄色锦袍,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闻言,玉紫赦一声轻哼,鄙夷道:“与你幽会?本王未免太吃亏了。” “玉紫赦!你说什么呢?”顾宴庭顿时拍案而起,愤愤不平的瞪着玉紫赦。 他这辈子最大的失误就是当年错把恶狼当羔羊,这么多年被某人召之即来呼之及去,一门心思担心他活不长久,来不及娶媳妇。如今倒好,七王爷整日里与媳妇亲亲蜜蜜,他顾大公子倒成了孤家寡人一个。 想到这儿,顾宴庭便觉得气愤难忍。 天道不公啊! 然而,七王爷只淡淡的瞥了他一眼,云淡风轻道:“你在查的十年前的悬案,线索本王手里有。想要么?” 顾大公子又气又无奈的瞪了玉紫赦一眼,瞬间蔫吧下来,没好气的嘟囔了句:“就会威胁本公子!” “你堂堂王爷之尊,为民伸冤是你的本分,你还好意思拿线索来要挟我?” “本王,”玉紫赦缓缓开口,视线幽幽的在顾宴庭身上转了一圈,理所当然道:“做个闲散王爷不好么?朝中有顾大人这般能人干将,本王何须操劳?” “哼!” 顾宴庭气的白眼都翻不动了,没好气的坐在玉紫赦的对面,脸色突然凝重起来。 “如你所预料,如今情况不太妙,兖州那边铁甲军消失大半,不知所踪,且不知何时消失的。如今兖州周边各地,几乎已在白家k控制之下。你那日所绘地图中的地方,怕是……” “怕只怕,郭蒙如今尚在京城,若是兖州白家与他达成合作,里应外合,咱们就会内外受敌。” 郭蒙那厮,的确是个狠角色,连自己自幼辅佐到大的太子都能下毒手,如今若是让他和兖州白家勾结在一起,怕是南康和天庆都会战火四起。 自私之人,最是不怕战火,因为战争可以给他们带来利益。可心怀天下之人不然,他们厌恶战火,不是畏惧,而是因为战火之下,满是骸骨。 思及此,顾宴庭便恨恨的一拳头砸在桌面上,咬牙道:“苏长淑一介女流,倒是没想到竟然如此难对付!” 他话落,却发现玉紫赦一言不发,垂着眼帘,似乎在思考什么。 顾宴庭不禁狐疑的看了他一眼,“你想到了什么?” “苏长淑一介女流,自是做不到如此。可她身后之人,能够以残缺之身掌管白家,你以为只是巧合吗?” 此话一出,院子里瞬间陷入死寂。 苏长淑身后之人? 顾宴庭虽然跟随玉紫赦多年,可一门心思都在探案上,于这些事上了解不多。他也就只知道新任的白家家主是个废人,但却能够掌管白家多年不乱。 这样的一个人,竟能让自己低调的几乎让人想不起来,也是门能耐了。 想到这儿,顾宴庭忽的看了玉紫赦一眼,“你既如此淡定,想必早有解决的法子了吧?” 七王爷捧起茶盏喝了口茶,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笑而不语。 日头渐起,百姓们早已将兰之阁围了个水泄不通,此时,二楼雅间,北小姐朝着掌柜的微微颔首,瞬间,掌柜的点点头,然后正中央,朗盛道:“新戏开幕,观众进场。” 没等掌柜的话说完,瞬间,门外的百姓潮水般的涌了进来,掌柜的眼看情况不对,赶紧脚底抹油,躲到了一边去。 啧啧,没回兰之阁开场,他们这些人就跟逃难似的,稍不留神就会被踩成肉饼。 雅间内,铁倾城看了北若卿一眼,不解道:“今日这一场,怎么改成唱戏了?” 北若卿扯起嘴角,微微一笑,道:“因为,我要在离开兖州之前,替他将京城的舆论风向定下来。” 当日苏陆廷一死,京城里多少不明所以的人便将矛头对准了玉紫赦。 之后檄文的事儿,虽然干的缺德,可却成功的阻止了百姓大规模的闹事,更多的儒生将愤怒转为文章,愤慨激昂,每天在茶楼酒肆里三两成群,互相对着大吐口水,控诉七王爷。 谣言不至于让人少块肉,却能杀死人。北若卿知道此事玉紫赦并不放在心上,可她在意! 想到这儿,楼下已经开场,一道小小的声音从地洞里钻了出来,然后冒出个小脑袋,哀嚎一声:“啊!太子殿下禽兽不如,竟将我等忠臣良将逼到这般田地,我不如死了罢了!” 说着,他便咬碎一口果子浆,吐出一口红色的汁液,脑袋一歪,闭上眼钻回了洞里。 看到那人的瞬间,铁倾城猛地扭头看向一脸惬意看戏的北若卿,感慨道:“卿儿,你老实说,你兰之阁是不是下一个爱豆就是陛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