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菩萨泥像身后吸香火》 第317章 戒心回头问我：“你为何问我这样的问题？” 还没等我回答，他的声音再次响起：“我从不觉得你做错了什么，有些事……” “并非你一人得以决定得了。” 并非我一人得以决定得了？ 我怔怔的望着他，脑袋瞬间一嗡，心尖立刻生出无数疑问想要问他。 我想问他，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知道我从前作孽另有隐情，知道我有太多太多情非得已？ 更想问他…… 是否记得，他沈小将军那一世的记忆？ 可我这一世，与他的交集实在太少。 少到我根本想象不到，为何时至今日，他要对我表现得这般疏离？ 像是与我多说一分，便是越界。 我是真的很想尊重他的边界，却也是真的，真的忍不住地想问：“戒心，你……你记得从前的事情吗？” 戒心那道很轻的声音，被风轻轻带到了我的耳边。 “十五，过去的事情，全都已经过去了。” “人要学会向前看。” 所以，是记得，却也不想回忆吗？ 毕竟，他的这番话，谢应渊也曾对我说过。 只是谢应渊想要表达的意思，与他好像南辕北辙。 我的千言万语，被他这番话语生生堵死。 最终，只留下了无尽地叹息。 我俩就这么沉默着，一前一后地在苍茫的雪地上走着。 落日下的余晖，将我们二人的声音拉得很长很长，却没有一处交叠在一起。 仿佛曾经命定的那根红线，早已在很多年前的一次选择中，走向了偏离的两条路。 他是沈知初。 是当年那个张扬耀眼，非要挣个军功回来的沈小将军。 但他也是戒心。 直到我和戒心走下山去，天边悬挂着的落日，已经逐渐暗去。 一缕袅袅青烟，在远方的山脚下缓缓飘起。 是早一步获救的李初一，正裹着萧忆安的外套，与李惊棠一起，面色发白地蜷缩在火堆旁，目光呆滞地望着篝火，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陈佳，黄老，许翼三人早已不知去向，李初一的边儿上，坐着同样面色不悦的萧忆安。 跟着戒心过来的两个小和尚，则双眼紧闭，手中拨动着念珠，盘坐在了另外一头。 见到李初一的那刻，我的心中异常激动，几乎是忘了自己所受的伤害，立马朝着前方奔去。 “初一！” 李初一听见我的呼声先是一愣，而后循着声音将头转了过来。 本来凝滞而又空灵的目光，像是忽然有了生气，眼眶瞬间发红地对我喊了一声：“十五！” 她激动得刚想起身，却是踉踉跄跄地差点一头栽进了前方的火堆之中。 幸逢萧忆安立刻出手将她接住，李初一这才稳住了身子，又在下一秒，马上从萧忆安的手下挣脱了出来。 面对李初一毫不遮掩的排斥，萧忆安的脸色微微一白，倒是难得的没有说些什么。 “十五！”李初一喊着我的名字，还想上前朝我奔来，却因伤势太重，整个人直接栽进了雪地之中。 好在这里的白雪十分松软，在萧忆安正要出手将她捞起的那一刻，我也赶到了李初一的面前。 “初一，你还好吧？” 我刚将李初一扶起，她已激动得直接扑进了我的怀里。 “呜呜呜……” “呜呜呜……” “十五，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得你了！” “十五……” 她那一直隐忍着的情绪，像在这一刻彻底决堤。 一向要强的她，在我怀里哭得不能自已，眼泪和鼻涕全都糊到了我的外衣之上。 我回抱了李初一，当作她的支柱，任她发泄这段时日以来，堆积在心底里的所有情绪。 “好了，初一，没事了，这次是我不好，是我连累了你。”我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安抚着她。 李初一将头埋在了我的怀里，带着哭腔不断地摇头。 “呜……不是……” “十五，不是这样的，你不要把所有问题都揽在自己的身上。” “我会经此一遭，只能怪我自己，是我太自负了，以为那所学校里藏着的，都是些小喽啰，不会出什么大事，这才放下了防备，害我自己着了他们的道。” “是我连累了你，十五……呜呜呜……” 李初一哭着哭着，忽然用小臂狠狠擦去脸上的泪花，将头抬起地上下打量了我一眼。 “十五，他们是不是打你了？” “你的头发……你的脸……怎么变成这样了？”李初一心疼地问我。 我下意识地别开脸，不想让她看见我此时的狼狈。 “没……没事的，就是受了点小伤，连皮外伤都算不上，不严重的。” 李初一听了，却是咬牙切齿地骂了句：“你的脸都被打肿了，这还能算是小伤吗？” “你告诉我，到底是谁打的你？” “早晚有一日，今日他们加诸在我身上的仇，我会连本带利地，找他们一件件的算个清楚！” 我不想再连累李初一，在我的事情里越陷越深了。 我忙岔开话题地关心她道：“你呢？你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你……” “你现在还好吗？疼不疼啊？” 我若是不问还好，这么一问之后，李初一更是绷不住了，好不容易止下的眼泪，立刻一粒粒地全又落了下来。 “呜呜呜……” “十五，我是想说不疼的，但是真的挺疼的，疼得我稍微动静大上那么一点，都能扯到身上的伤口！” “谁打的你？”我问她。 李初一委屈地一抽一抽的说：“还能有谁啊？” “他们刚抓到我，就将我关进了一个黑漆漆的箱子里，任那林寒霜骂了我好久！” “林寒霜骂完之后，像是还不过瘾，自己又无法亲自动手，立马教唆她的那些个手下，往我身上先甩了十几个鞭子！” “那鞭子该是特制的，一鞭下去就将我打得皮开肉绽，要不是我身上有奶娘的圣光护体，寻常人怕是连十鞭都挨不了，就要被直接疼死了！” “可她见我被打了，还不肯喊上一声，竟还指挥着她的那些手下，往我身上泼了好大一桶辣椒水！” “我疼得差点从地上直接蹦了起来，可我的手脚被捆着，只能咬着牙在地上打起了滚。” “后来实在疼得受不了，我还是被疼哭了……” “呜呜呜……我真是太没出息了！” 听着李初一这几日的遭遇，我好似身临其境般，听得浑身上下的肌肉全都紧绷在了一起。 我咬着牙，忍下那翻涌的怒火，对李初一又问：“他们？” “他们指的是谁？抓你的人，不止陈佳一人吗？” 第318章 李初一却说：“我一开始被抓进墙里，是一个黑黑的，像影子一样的东西将我抓进去的！” “结果一进去，我就看见那幅林寒霜的画像了！” “林寒霜好像能附灵在那画上，一见到我，就像有病似的，直接张嘴开骂，说了一堆我听都听不懂的事情！” “我也不是会站着任人随便骂的人呀！当即就对她骂了回去，之后骂着骂着，发现有点不太对劲，想要赶紧从墙里出去，结果就中招了……” “他丫的，那画下有个破香炉，里面估计是放了点什么药，给我熏的直接没有战斗力了，否则我请来奶娘，怎么地也能打上一架的！” 李初一的话说到这儿，气归气，却还是有点后怕地缩了缩脑袋，接着又说。 “然后……我被抓走之后才发现，那个黑黑的影子，好像不只有一个，有好几个这种黑影……” “他们的身上没有鬼气，也没有阴气，到底是什么东西我不知道，却又能随意地附上人身。” “其中一个黑影，在我被运送的过程中消失了一天，再回来，就变成了陈佳的样子，还把我给吓了好大一跳！” 我略显感慨地对李初一说：“可是现在……有两个陈佳。” “在我们入疆之后，陈佳失踪了，我还让我师父师兄到福州来帮忙找人，结果我们在路上抓到了一个陈佳，他们在福州竟然也找到了一个陈佳！” “后来我师父他们就失联了，但我鞭长莫及，只能让周家人和你师兄帮忙找，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了……” 说话间，我连忙将口袋里的手机拿出来，想要看看这儿有没有信号。 结果拿出来之后我才发现…… 我的手机在那千尺寒冰之下，早就冻得比板砖还要硬了，连机都开不了。 好在，李初一在这时，拍了拍我的肩膀，对我安抚道：“十五，你不用太担心这个，我被救出来之后，借了沈……” “额，戒心的那两位小师弟的手机打了个电话，我师兄说，无尘子道长他们的下落已经找到了。” “找到了？我师父他们怎么样了？”我立刻激动地问她。 李初一说：“好像是之前在东北见到的那个魅妖，不知道从哪儿查到了你的下落，一路追到了杭州来。” “结果……嗯，结果她发现谢应渊在你边儿上，没摸清情况，便怂得不敢对你动手，在暗中观察了我们好几天。” “后来我失踪了，你又入疆来寻我，她本来也想追来看看，却又怕情况太复杂，她应付不了，便留在了福州等待机会。” “这么一等，她恰好等到了无尘子道长他们过来，便决定化作陈佳的模样，想将他们抓做人质，但是无尘子道长的道行也不是吃素的……” “在发现这个陈佳不对劲后，来了个将计就计，反倒将这魅妖给抓了，就等着你回去审她呢！” 那魅妖当时偷袭过我，说我挖了她的心，要找我讨债，我可是印象很深的！ 只是没有想到，那魅妖的道行可不算太低，无尘子竟然藏得这么深，竟然把魅妖都给抓了？ “我师父他们现在在哪？”我喜出望外地对李初一问道。 李初一说：“他们本来是想随我师兄一块儿入疆，过来接应我们的，但是好像无尘子道长起了一卦，知道你此行必定安然无恙，便带着许清临和谢思焰直接回杭州了。” “说是你那菩萨像不能断香，得回去帮你守着佛像。” 我本就觉得，我此生能遇上这样的师父师兄，简直是我八辈子都集不来的福气了。 现在一听他们因我匆匆赶来福州，却又因我匆匆赶回杭州，我的心里莫名地一阵泛酸，是既觉得感动，又有些难受。 “我明白了，我回去见我师父他们一趟！”我眼眶发热地说着。 之后才对李初一又问：“他们是只打了你那一次，还是后来又打了你？” 忆起后来的事情，李初一忽然长叹了口气，告诉我说：“那林寒霜何止是想打我？” “她是恨不得趁着我现在好欺负，让我缺胳膊少腿，最好再毁个容，折磨得我只剩下一口气吊着，想活活不了，想死死不成！” “可是后来楚宴清来了，他……他真的让我感觉好奇怪啊……” 我皱着眉头，立马问她：“怎么奇怪了？” 李初一面色复杂地叹道：“就他看着好像对我也没啥好感，没啥交情，但是又在林寒霜想断掉我手脚的时候拦下了她。” “而且后来，虽然有把我丢去挨过冻，也放任林寒霜拿我撒了点小气，却又好像明里暗里地，护了我好几回，否则我要受的苦，绝对不仅限于此！” “楚宴清竟然帮你？”我不可思议地惊讶道。 李初一也说：“我也觉得他是在帮我，但是他又不承认，还说这是……这是给萧忆安卖个面子。” “但是后来萧忆安进来寻我时，他俩也打得不可开交，我也没感觉他给萧忆安卖了什么面子啊！” 李初一越说，我越感觉这楚宴清的动作也太不对劲了。 我刚想继续问她，李初一忽然瞪着大眼睛问我：“对了，十五，临九是谁啊？” “楚宴清在我面前，提起过好几次这个名字，但是我不记得这个人了。” 李初一在提起临九的时候，不仅是一旁的萧忆安将目光转了过来，就连戒心都看了她一眼。 我没有去看他们二人此时的神情，只是问她：“楚宴清都提了临九什么？” 李初一眉间轻拧地说：“其实……” “其实倒也没提什么，他只是问了我好几个问题，问我，觉得他的眼睛漂亮吗？” “是临九的眼睛好看，还是他的眼睛好看？” “还问我，如果没有临九，我还会对他像从前那样好吗？” “可他问我的这些问题好奇怪，因为我记得，我在望月楼里好像夸过他的眼睛好美，但他的反应很大，还凶了我的！” “他分明是不喜欢自己那一双眼的！” 第319章 楚宴清如此讨厌自己这一双眼，又对李初一问出这样的问题。 那他这双眼睛，极有可能与临九有关！ 我的心下一紧，不由心惊地猜道：“楚宴清的那双眼睛，该不会是从临九身上剜下来的吧？” “你为啥会有这样的猜测？这个临九到底是谁啊？”李初一对我急问。 我对她说道：“关于临九的事情，等我有空我再告诉你。” “我现在怀疑，我与你从前，很有可能因为临九的关系接近过楚宴清。” “因为……” “他在千尺寒冰之下，曾骂过我一句，说我曾经为了临九，想要他死，还将寂照引到了望月楼里，害他只剩下白骨一盆。” “寂照又是谁？”李初一诧异地问。 我这才用余光轻轻扫了戒心一眼，小声道：“寂照应该就是戒心的师兄，封印了望月楼的那位高僧……” 和李初一叙旧完后，我本是想在这里等待谢应渊回来的。 可是此地的温度实在太低，李初一拖着那么重的伤，在这里等了我好几个小时，已然是她的极限。 我也不可能拉着她和戒心他们一块儿陪着我在这里等着。 更何况，雪季的无人区十分危险，我独自留在这里等他，反而是给大家添乱。 在陈昭师兄派来的车子，接应上了我们之时，我也只得跟着大家先回到了市区之中。 李初一还没坚持到市区，就已经晕在了车上，若非陈昭带来的固心丸与萧忆安的妖力帮她撑着，换做旁人早就死在了路上。 我借了部手机，将自己的电话卡拔出，登上微信的第一时间，先给谢应渊发去了消息，让他处理完事情之后，回洞天观与我碰面。 之后又打去电话，给无尘子他们报了个平安。 李初一在市区的医院，简单地处理了一下伤口，便被陈昭以及闾山派的师兄师姐们带回了福州养伤。 临走前，还死死地抓着我的手说：“十五，你不用太担心我的，我皮糙肉厚，养养就能养好！” “等我伤好得差不多了，我马上去杭州找你！” 李惊棠左右摇摆地看了我和李初一一眼，最终还是下定决心，选择了跟着李初一先回福州。 此次入疆之行的所见所闻，像是给了李惊棠心中极大的震撼。 她目光坚定地望着我说：“十五姐姐，我一定会尽快学会请神术，和我身体里那位建立起联系，早晚有一天，肯定能帮得上你和初一姐姐的！” 戒心后背上的伤势，与我发肿的脸颊，也在医院里做了简单的处理。 直到他们全都走了之后，戒心才告诉我说：“十五，在这世间想杀你的人很多，随着时间的推移，你已复生的消息一旦传出，会有越来越多的人想要找你麻烦。” “这串念珠，可压你身上的气息，除非你主动暴露，任何人都难寻到你的位置。” “在你……” “在你准备好迎接一切之前，你最好还是不要以真面目示人了。” “认得你这张脸的人太多，圣殿，望月楼，虽然销声匿迹了上百年，但是他们的眼线也多……” “往后的日子，祝你顺遂！” 我前世活了至少两千多年，这么漫长的时间里，一直过得嚣张肆意，能有多少树敌都不奇怪。 我虽然有太多的疑问，想要戒心为我解惑，可是最终，还是没有忍心，打破他想与我保持的界限。 纵使心中存有千言万语，最终也只剩下了一句：“我也祝你安康顺遂！” 第320章 戒心走了，我也走了。 我们选择了两个不同的方向，就像碰巧在一个地方相遇，却在不同的站点下车的路人。 直到很久很久以后我才知道。 一个修为莫测，已经疯了的师兄，何德何能，能让戒心一路追到东北，又追来了天山？ 他只不过，如我们这一世，第一次相遇那样，不忍见我出事，害怕我好不容易重活的这一世，还未开始自己的人生，便被扼杀在了摇篮之中。 只是师兄这样一个很好的借口，不仅骗过了我，也骗过了他自己。 有些人的相遇，注定是用来错过的。 他曾在我最懵懂的时候，教会且赋予了我人性，让我觉醒了反抗与抗争的意识，也在我的人生，留下了重重一笔。 我独自一人，回到了杭州。 在我踏入洞天观的那一刻，谢思焰第一个冲上前来，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 “小师妹，欢迎回家！” 就连一向不善言辞的无尘子和许清临，也一同上前拥抱了我。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无尘子感慨地说着，像是料事如神地他，在面对至亲之时，也会害怕自己落卦。 “师父，师兄，谢谢你们对我这么好！” 我感动的眼眶酸涩，刚要压下满腔的情绪，谢思焰这个活宝立刻献宝似地拽着我，朝着刚刚建好的偏殿里奔去。 “走走走！” “小师妹，你的菩萨殿已经建成了，我早就想带你过去看看，有没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了！” 刚一去到偏殿，当我看见那尊陪着我长大，后来又在破败砖瓦房里，晒了整整三年，早已斑驳不堪，连漆都快掉了的菩萨泥像，正好端端的屹立在这么一座崭新的佛堂里时，我再也忍不住地落下了眼泪。 “不是，小师妹？” “你的菩萨殿建好了，应该是很开心的事情，你哭什么呀？”谢思焰摸不着头脑地问我。 我抽着鼻子，声音发软地说：“我……我喜极而泣！怎么就不能哭了？” “以前感觉你性子挺闷的，也没见你这么爱哭啊……”谢思焰感叹道。 “行了，去上炷香吧，十五。”无尘子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我赶紧擦去眼泪，从菩萨泥像边上的香盒里，抽出了三支香，毕恭毕敬地跪在了佛前，将香举过头顶，郑重地拜了三下。 我不知道这一次，谢应渊去找了君绝的麻烦，寂照追杀了楚宴清，林寒霜还没离开封印，到底能为我争取到几天的喘息机会。 但—— 有了戒心赠予的这串念珠在手，我若再易容成另一个人的模样，至少不会像从前那般被动了。 倘若我能快点将功德积满，业债一清，把命一换，是不是就能拥有另一种人生？ 毕竟，依李惊棠所说的那样，我的身体里睡着一只雪白色的小狐狸，那大概是我从前的妖魂。 只是不知道轮回一世，若是妖魂能醒，我曾经的修为还能不能回来了。 拜完香后，我在洞天观那简陋又熟悉的衻房里，整整睡了一天一夜，才感觉自己曾经的那身精神气终于又补了回来。 无尘子在知道戒心赠与我佛珠之后，离开了观里，说是要为我去寻一张最好的人皮面具，让我在观内安心地等上几天。 我在自己家里待着，当然十分安心，况且，我本就是想在此等待谢应渊回来找我的。 可我左等右等，在这观里又等了两天，不仅没等到谢应渊回来，反而等到了周家的管家徐达忽然上门。 那是一个深夜，如同周望之忽然出事，徐达首次找上门来那样，忽然敲响了洞天观的大门。 只是这一次，徐达问的不再是道爷，而是我。 “——叩叩叩” “小道姑回到观里了吗？” 我听到动静，赶忙披上外衣，打开了大门。 “徐管家，有什么事吗？” 徐达局促地站在门外，似是难以启齿地低下了头，小声地说。 “是……是这样的，我们家少爷快不行了……” “他在咽气前，想见小道姑一面，您能去见见我们家少爷吗？” 第321章 周望之的这个名字，还真是令我熟悉又陌生啊。 我都快忘了自己到底有多久，没喊过这个名字了。 如今徐达忽然在我面前提起周望之这三个字，竟然令我莫名的有种恍若隔世，在一瞬之间，重新回到了曾经那个原点的感觉。 “周……望……之？”我怔怔地喊出这个名字。 心里不由诧异着，他的肉身不是早就献舍给了谢应渊吗？ 这种时候，周家忽然找上门来，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在我戒备的目光之下，徐达竟然“噗咚”一声，直接跪倒在了我的面前，把我给吓了一跳。 我连忙上前，想将徐达从地上扶起。 这位年近花甲的老管家，竟然拼命地摇头，回绝我道：“小道姑，您就让我跪吧！您也该让我跪您一次了，否则……” “否则我一直对您良心难安……” “什么意思？”我不解地对徐达问道。 他苦笑着说：“小道姑，事到如今，您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心里应该都已经有数了。” “有些事情，是我们周家对不起您，为了一己私欲骗了您……” “其实我们家老爷子，心里对您一直十分愧疚，明里暗里地有关注着您的情况，见您的生活并非受到多么不好的影响，我们家老爷和我……才放下了心来。” “我知道，我们帮着旁人欺骗了您，如今少爷要死，根本没有任何立场，能请您过去见上一面。” “可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徐达只能跪在这里，舔着张老脸，恳求小道姑您……跟我去一趟周家了！” 我之前本就猜测，周望之给谢应渊献舍一事，周家上下全都知情，却没想到，徐达竟会主动提及此事，甚至在这种时候与我道歉。 “周望之他……他哪天回的周家？”我对徐达平静地问道。 “今天。”他说。 我不由眉间一紧，赶忙又问：“他一个人回来的吗？” 徐达自然知道我想问的到底是什么，倒是难得的没有隐瞒：“是……是今天下午，老爷接了一通电话，让我们派人过去将少爷接回来的。” “接到人时，少爷已经昏迷不醒了，飞机刚一落地，才睁开的眼……” “结果他什么都没和老爷交代，只说想见您……” “小道姑，我知道我们周家骗了您，在您的面前，可能一点面子都卖不了。” “我只能恳求您看在少爷的肉身，也陪了您这么久的份儿上，去见少爷最后一面，了却一下他的心愿吧！” 虽然早就知道了真相，但我也非常好奇，谢应渊这次为什么没有跟着回来。 周望之的这具肉身…… 以后是不能用了吗？ 还有，他这病秧子，与我并未有过任何实质性的接触，如今人儿快要死了。 想见我最后一面，到底想要和我说点什么？ “行吧，你带路吧。”我对徐达应道。 他听我应下，立刻激动得浑身发抖，甚至马上给我磕了三个响头，连连道谢道：“谢谢小道姑，谢谢小道姑！” 许清临和谢思焰，先前已经被徐达的敲门声吵醒，只是碍于我们正在交谈，并未上前过来打扰。 他们对于我和谢应渊之间的事情知之甚少，对于周家的印象，还留在我和谢应渊彼此相互防备，试探的时候呢。 如今一见我答应了下来，立马急得上前将我拦下。 “小师妹！” “这周家人到底是什么样，你心里还不清楚吗？” “他们能骗你一次，自然能骗你第二次！” “这么晚了还非要拉你去一趟周家，万一又有什么事情想拉你下水，算计你这可怎么办啊？” 师兄们的担忧我非常能够理解。 我刚想和他俩解释些什么，徐达立马哭丧着脸，上前解释道：“不、不不！” “不会的！小道姑帮了我们周家一个大忙，我们整个周家上上下下，全都欠了小道姑一个天大的人情，又怎么会算计小道姑呢？” “若是小道姑想要，只需要她一声令下，哪怕将周家的万贯家财，分一半给小道姑，我们家老爷都是甘愿的！” 徐达这话一出，谢思焰与许清临立马对视了一眼。 “你要大半夜将我们的小师妹拉出去也行，不过我俩得一路跟着！”谢思焰立马提议道。 徐达想都没想，立马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那就请两位小道爷一同前往吧！” 其实徐达能和我说那么多大实话，周望之快断气这事儿，大概率是做不的假了。 但是我才回来不久，两位师兄依旧这么护着我，还是让我心里止不住地升起了一股暖意，连嘴角都和眼睛一样弯弯的了。 这种被亲人捧在手心里保护的感觉，可真好啊！许清临和谢思焰上车前，还背了一大包的家伙事，一左一右地将我夹在了中间。 惹得徐达在路上想要和我说点什么，都有点儿不敢张开口了。 车内的气氛顿时沉闷得除了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之外，只剩下汽车行驶的轰鸣声了。 不到一个小时，车子终于开进了周家老宅所在的那座半山腰上。 还没等车子靠近，我便见到周老爷子穿着正装，一脸沧桑地站在门前，亲自迎接我的到来。 下车之后，他只与我寒暄了几句，便迫不及待地将我朝着楼上拉去。 似是担心自己晚上哪怕那么一秒，万一周望之咽了气，自己这宝贝儿子可就是带着遗憾离开的事上。 去到周望之的房间时，许清临和谢思焰本是想跟着一块儿进来的，却被周老爷子拦了下来。 “两位小道爷，这恐怕不太方便……” 许清临他俩刚要说点什么，我忙拉了他们二人一把，道：“大小师兄没事的，我一个人进去就好了，周家不会害我的。” 听我这么说了，他俩也没再强求，而是当作门神一般，一左一右地站在门外守着。 当我走进周望之房间的那一刻，半躺在病榻上的周望之，缓缓对我露出一抹又暖又苦的浅笑。 “你好。” “我是周望之。” 第322章 出现在我眼前的这具肉身何其眼熟。 明明是同样一张脸，相同的一双眼，我却莫名的只看一眼，便能看得出来他到底是谁。 我忽然能够理解了，林寒霜与我顶着同样一张脸，谢应渊为什么仅凭一张画像，就能够看的出来，画中的女人并非是我了。 如今的周望之，眼眶发青，印堂发黑，唇色苍白，尽显一脸死相，是只剩下一口气在这儿吊着了。 我站在门边，怔怔地望着他看了几秒有余，才走进屋内，对他强撑出一抹笑意。 “你好，我是林十五。” 在我走到他的床边之时，周望之虚弱地想要撑起身子，奈何浑身上下连一丝力气都提不起来，最后只能用那狼狈的目光，对我露出一丝带有歉意的微笑。 我连忙上前扶了他一把，对他说：“你……身体不好就别起来了，你躺着说也是一样的。” 周望之无力地闭上双眼，沉思片刻，才缓缓睁眼，望着我说：“林小姐，很抱歉在这种时候请你过来，见我这么一个废人……” “我知道，我为了一己私欲，将你拖进泥潭，或许根本没有资格与你道下一声歉意。” “可我还是想在生命结束前的最后一刻与你致歉。” 周望之说的将我拖进泥潭，指的应该是他献舍给谢应渊，联合周家上下骗我一事吧。 “其实倒也不算泥潭，或许一开始是算的，那时我和谢应渊彼此之间并无信任，却也是在一次次的相互试探中，明白了彼此的心意。” “说起来，我还要感谢你，倘若没有你献舍给谢应渊，我与他的过往，或许更难说清了。” “以他的性格，他也无法拉下脸来，陪在我的身边。”我对周望之回道。 他在听见我提起献舍一事像是十分震惊，呆呆地看了我一眼，说：“林小姐，您都知道了？” 谢应渊当然是没有与我解释那么多的，献舍一事还是李惊棠的天眼看见后，我的猜测。 “猜到了。”我说。 周望之见我已经知道缘由还愿意过来见他，眼底的负担像是卸下来不少。 他问我：“林小姐，你……你愿意给我一点时间，听我讲一个故事吗？” “愿闻其详。”我说。 周望之的目光深幽，这才对我娓娓道来。 “二十年前，有一个男孩降生在了一个富贵家庭里，虽然他的身体一直不好，有时发起病来，甚至连行走都成问题。” “可是周遭的人都很艳羡于他，觉得他的命生得极好，什么都不需要做，一生下来什么都有了。” “却没有人理解，他一生下来就克死了亲娘，又让自己的父亲为自己操劳一生，明明胸有宏图大志，却无法施展，甚至连最基本的孝道都敬不了，也没有办法，去看看这个广阔的世界……” “此等苦楚，根本无法言说。” “他在很小的时候，就被判了死刑，知道自己活不过二十，也曾努力过想要改变，最终只能选择认命。” “就在他最认命的那一年，连棺材都买好了，坐在家中等死的时候，一位仙人忽然来到了他的家里。” “那位仙人先是问他，他的父亲是否与洞天观无尘子道长关系极好，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又问他想要什么？” “他说他想活，他真的很想！” “那位仙人却说，每个人的命数从生下来就定好了，他无法帮忙改变死期，却能帮忙延寿些时日，还能帮忙给阴司书信一封，让他转世轮回之后……” “拥有一副很好的身体，再来这家尽孝……咳……咳咳……” 周望之的话说到这里，像是用尽了自己的气血，浑身上下止不住的颤咳了起来。 他那捂嘴用的白帕上，立刻染起一抹猩红，就连脸上的死气，都在霎时间更重了。 “林小姐，您应该能听懂这个故事……” “我知道我的选择很自私，但是当时……我别无选择。”周望之虚弱地对我说道。 我神色复杂地凝视着他，望着这张熟悉却又陌生的脸，一时间竟然不知，到底该作何回应。 我与周望之对视着，沉默了很久，才问他：“你既已献舍于他，魂魄为何还没去投胎？” “咳咳咳……这是我求仙家答应我的最后一个要求，求他在我这具肉身油尽灯枯之时，让我回到周家，见我父亲最后一面……咳咳咳……”周望之吃力地对我说道。 “林小姐，我知道我的选择间接地伤害了您，我可能根本没有立场与你说这些……” “但是仙家……真的是一位很好，心善的仙家，他……他比您想象中的还要爱您……” “无论您以后想起什么，你们发生什么，我恳请您能像他那样信任你去信任他。” “我……我身为一个局外人，虽然不知道你们的过去，咳咳咳……也不知道你们后来发生了什么……” “但是我不会看错的，仙家他……真的很在意您……咳咳咳……” 周望之与我说出这一番话时，好似费尽了全力，拧紧双拳，青筋暴起，连呼吸都忽然喘得厉害。 我知道，他吊在喉咙里，只为了等着见我的那口气，已经快要散了。 我连忙问他：“那谢应渊人呢？” “他去追君绝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怎么让你一个人被周家接了回来，自己却到现在都没回来？” 周望之的呼吸变得很短，像是喘了好久，才对我说：“仙……仙家受伤了……” “但……但是那个鬼也没好到哪……哪里去……” “仙……咳咳咳……仙家不让我告诉你，怕……怕你担心。” 谢应渊受伤了？ “什么时候的事？他现在在哪？”我立刻惊得瞪大了眼，连忙问道。 之后直接将那从陆诗手里，好不容易弄来的九转回魂丹拿出来，想喂进周望之的嘴里。 他紧抿着嘴巴，摇着头死活不吃。 “不……不用了……” “此药给我就是浪费，咳咳咳……” “林小姐，仙家他，他在……” 第323章 “在哪？”我急道。 周望之吃力地从喉间蹦出一句：“在……黔……南……” 黔南？ 若我没记错的话，谢应渊将我从东北带走，去到的那座古宅就在黔南！ 难不成，谢应渊受伤之后，回到家里静修去了？ 还没等我吭声，此时的周望之，像是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 他的呼吸忽然由急促变得均匀，再往后，身上的生机已经散了。 我惋惜地看了一眼周望之的尸体，刚要去到外面喊人，却听一道熟悉的声音，幽幽地从我身后响起。 “林……林小姐。” 我转过头去，刚好见到周望之那虚弱发灰的鬼魂，缓缓地从尸体上飘了出来。 他不是带着怨气离世的，死前又曾献舍给了谢应渊，魂魄脆弱得好似冷风轻轻一吹，便要直接散去。 “听说……您在洞天观里，立了一尊菩萨像用以积攒功德。” “我在临去前，可以为您点上一炷功德香吗？”周望之虚弱地问我。 “可以。”我对他点了个头，而后朝他身上甩去一张黄符，为他稳住了魂魄之后，在鬼差到来之前，迅速地收进了一个小瓷瓶里。 我刚刚打开房门，还没来得及踏到外面，周老爷子和徐达等人立即迎了上来。 “小道姑，望之……望之他现在怎么样了？”周老爷子焦急地问我。 我喉间干哑地说：“他去了。” 周老爷子立刻两眼一黑，险些就要倒在地上，徐达赶忙上前将其扶住。 “老爷！” “你们周家与谢应渊之间的事情，周望之已经和我说了个清楚。” “不论谢应渊允诺了你们什么，我……我也会修书一封，送进阴司，帮忙打声招呼。”临走前，我对周老爷子允诺道。 周老爷子立即老泪纵横，无以言表的颤抖着双唇，重重地对我道下一声谢意：“我替望之谢谢小道姑！” “不必。”我说。 回到洞天观后，我才将周望之的魂魄，从小瓷瓶里放了出来。 他在为我上香之时，口中念念有词地，也不知道在祈祷些什么。 也不知，是不是他献舍给了谢应渊的缘故，身上带着谢应渊的因果。 当他手中的功德香，插进香炉的那一瞬之间，我的手腕忽然一疼！ 本来只有很小的一个红点痣，忽然横向长长了一些！ 难不成，我渡不同的人，不同的人给我上香，能为我积攒的功德也不一样吗？ 在我震惊的目光下，周望之忽然对着我跪了下来。 他对我重重地磕了三个头，真心实意地感谢道：“林小姐，您刚刚对我父亲说的那些话，我都听见了。” “我们周家算计了您，您还这般以德报怨，我不知该如何报答，只能祝您往后的道路一切顺遂！” “不必这么客气。”我将周望之从地上扶起。 而后拿出一张黄符，在空中甩了几下，符上立刻“蹭”的一声，燃起了一团火光。 我默念着超度诀，为周望之打开了往生的大门。 在黄符即将燃烧完成之时，将我写好的奏书，也一并烧了下去。 做完这一切后，我又在火盆里，为周望之烧了些黄表纸和金元宝，让他在下面的路，能够好走一些。 “其实……” “你真的不必对我道歉，应该是我来对你道谢。” “如今你的这具身体不能用了，谢应渊受了重伤，选择回了那座老宅，而不是回来见我。” “我反而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去找他了。” “你说，他做好准备了吗？” “用真身面对我的准备？” 我叹息地闭上双眼，离开了这间小小的佛堂。 也不知到底是不是巧合。 在我去到前殿的时候，离开多日的无尘子，正好拿着一个漆器做的精美木盒，回到了洞天观里。 “师父。”我对无尘子打了声招呼。 无尘子立刻将那漆器木盒，递到了我的面前。 “十五，这是我在江湖上，能找到的人皮面具里，最好的一个了。” “先前那张是个男人的脸，你可能不太喜欢，看看这张怎么样？” 我接过无尘子递来的盒子，刚一打开，便惊到了。 盒子里的这一张脸，虽然不算多么精致，却是与我一般岁数，看着十分清秀。 许是上张面具被泡得太久，戴在脸上有些发臭，无尘子这次找来的面具，散着一股好闻的香味，显然是为我花了不少心思。 “我很喜欢！谢谢师父！”我感激地立刻对着无尘子道谢。 他挥了挥手，让谢思焰拿来封印魅妖的葫芦，交到了我的手里。 魅妖的修为很高，在无尘子为我寻找人皮面具的这些时日里，我们谁都不敢贸然将她放出。 如今师父在此，自是给了我十足的底气。 我将小葫芦上的黄符轻轻揭下，魅妖立刻从葫芦里面窜出，猛地就想朝着外面跑去！ 可这洞天观里，有祖师爷的神像镇守，加之无尘子早就做好了准备！ 不过一根挂着铃铛的红绳，从无尘子的袖中飞出，便立刻环住了魅妖的脖子。 直接将她摁在了祖师爷的神像之下，令她半分妖术都无法施展！ 我居高临下的走到魅妖的面前，还没来得及张口去问呢，魅妖一见自己落到了我的手里，好似心态大崩一样，立马张口骂了出来！ “林！十！五！” “凭什么！凭什么啊？” “作了孽的人是你，背了债的人还是你！” “像你这样作恶多端的人，凭什么没被那道天雷劈死？” “凭什么还能有转世再来的机会？” 这种话，我在林寒霜和楚宴清的嘴巴里听得太多，早就已经自动免疫了。 “既然上天愿意给我一个还债的机会，那就说明我命不该绝。”我蹲下身子，对魅妖答道。 她咬牙切齿地大骂出一句：“苍！天无眼啊！” “苍天若是有眼，我当年也就不会被逼上这一条路了。”我面无表情的望着她说。 她一听到这话，仿佛听见了天大的笑话一样，无比夸张地大笑出声。 “哈哈哈哈哈——！” “逼？” “林十五，你坏事做尽，天都要杀你！” “你怎么好意思，说自己是被逼的呀！” “哈哈哈——” 第324章 我没再与魅妖争辩，而是问她：“你若这么恨我，倒是说说，我当年为何挖了你的心？” “既然将你的心挖了，你又为何没死？” “为何没死？”魅妖眼下一狠，带着一股子崇拜的神情，激动道：“那自然是圣女救了我一命！” “若非是她派了圣殿的使者过来，为我换上一颗石头心，要我安心的在那蛰伏，等着有朝一日，能够亲手手刃了你这个贱人，我又怎能等到你失势的今时今日？” 圣女？ 果然又是林寒霜在背地里干的好事。 可我并不认为，她能有这么大的能耐，弄出这种石头心，令这种修为的魅妖，没了心脏还能继续活着。 “你可别被她给骗了！”我皱着眉头，对魅妖回道。 魅妖满眼讽刺地望着我说：“骗？” “哈哈哈哈哈——！” “林十五，你自己干尽伤天害理之事，就如此见不得别人做好？” “要不是圣女相助，我早就死在那个圆月了，是谁救了我，我难道还会分不清吗？” 当年林青云要我杀人挖心，林寒霜学的自然也是这套。 论起手上的人命，她可半点不比我少。 只是我依靠那股奇异的精魄化形的缘故，天分总是比她高上一截。 无论她怎样修炼，她的修为就是比不上我。 “我和林寒霜师出同门，难不成我干尽伤天害理的事情，她就能是个普渡众生的大善人了？”我轻挑着眉毛，对着魅妖又问。 她被我问得一时间有些哑口无言，却又很快回呛：“林十五，你少在这里妖言惑众了！” “圣女她就是不愿与你同流合污，与你不同！” 行吧，她也算是被林寒霜洗脑洗到没得救了。 我也懒得与她掰扯孰是孰非，转而问她：“所以我为何要挖你的心？” “为何？”魅妖阴笑道：“你林十五仗着自己邪修一世，修为高深，杀人无数，视世人为蝼蚁，像你这样的人，杀人还需要什么理由吗？” 我仔细回想我曾杀人的场景，不由轻轻摸了下鼻子。 好像还真不需要理由。 毕竟林青云的命令大过天。 “那你能接受我的道歉吗？” “我能为你做点什么，补救你吗？”我对魅妖又问。 魅妖似是根本没有想到，落入我手中之后，等待她的不是毙命与折磨，而是这番话语。 她看着我的目光，仿佛在看一个怪物一样，瞪着我看了许久，才惊愕的问出一句。 “林十五，你是投胎投得脑子坏掉了吗？” “还是说，你到底在酝酿什么诡计，想要骗我？” “我告诉你，你今天就算是将我杀了！我也不会信你一个字的！” 面对魅妖的抗拒，我的心里虽然有些无语，却还是无奈地叹道：“不管你信不信，我同你说的全都是真的。” “你现在想不出补救的办法，我也不愿逼你，你就在这葫芦里面好好的想吧。” “等你什么时候想到，我什么时候去做，就当我还债了，怎么样？” 魅妖紧盯着我的眼睛没有吭声。 我本是想从她嘴里问点我从前的事儿的，但看她对我这样防备，又搞得我好像真的欠了她点什么。 倘若我再对她用些手段，我的心里也会有点儿过意不去。 思来想去，我刚要起身，让无尘子重新将她封进葫芦里。 她竟瞪着双眼，望着我的背影，又问一句：“林十五，你真的不是疯了吗？” “你挖了我的心，不论怎么补救，我都不会原谅你的！” “你真不杀我？” 我无奈地回过头，白了她一眼，说：“原不原谅是你的事，还不还债是我的事。” “我又不是不讲理的人，若是我欠下的业债我肯定认，毕竟我这辈子就是来还债的。” “但你要说林寒霜心地善良，我可不认，要是下次能有机会，我亲自让你看看她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你自然就明白了。” 魅妖紧抿着双唇，面色凝重地望着我不再吭声了。 直到她被无尘子收进葫芦里面之后，我才对着大家，说出了心里的一个决定。 “师父，师兄，这些时日，我恢复了一些记忆，虽然无关谢应渊，可我与他之间的羁绊……实在是太深了。” “周望之临死前告诉我，谢应渊替我去追君绝时受了些伤，以他的性子，受伤后不肯回来找我，我越想越觉得不妙，怎么都放心不下。” “如今戒心的这串佛珠，能压我气息，师父又替我寻来了人皮面具，我也学了些许本事在身，我想……我想过去找他。” 谢思焰在听到我要去独自找谢应渊，似是有些激动，连忙问我：“小师妹，你知道谢应渊现在在哪吗？你就要过去找他？” “周望之说他在黔南，我猜……他就在你当时丢魂去过的那座深山老宅里！”我对谢思焰回道。 他听了还是很不放心，又道一句：“那，那我和师兄陪你一起去！” “小师兄，你的好意我心领了，谢应渊的性子我了解，他不想见我，我若去了，他都不一定会给我开门。” “若是再带外人过去，他更不想见我了！”我对谢思焰回道。 “那你就别去找他了呀！”谢思焰激动道：“他说不定就是受了伤，不想让你见到自己脆弱的一面才躲起来的！男人都很要面子的！” “况且，他那么喜欢你，哪怕不敢拿真身见你，附在周望之的身上都要一直凑到你的身边，怎么可能会一声不吭就丢下你啊？” “要我说，你还是在观里好好等着吧，再等些时日，他的伤势好了，应该自己就回来了。” 我当然知道谢应渊的伤好了之后，就会自己回来找我。 可我不知为何，一想到他受伤后的第一反应，是自己找个地方先躲起来，我就感到心疼得不行。 心底里更是有道声音在默默地告诉我，不能在这种时候，将他独自一人丢在角落。 更何况，他是为我出气才伤到的！ 我不能对他这么没良心！ 第325章 “不行，我还是得去！”我坚定道。 谢思焰他们见我心意已决，自也不好再说些什么。 临行前，无尘子特地让谢思焰他们找山下的村民借了辆车，将我送到萧山机场，搭乘最后一班飞机前往贵州。 他俩就我这么一个宝贝小师妹，去的路上不断叮嘱我，如若出事，一定第一时间给他俩打电话就不说了。 还在半路停下了车，去到小超市给我买了一大堆小零食，把我的小背包装得满满的，生怕我饿着，拿我当猪养了。 起飞前，我将无尘子给我的人皮面具戴好，刷了他帮我办的一张假身份证，在飞机上睡了一觉。 落地之后，又打了辆黑车，朝着那座坐落在山沟沟里的老宅驶去。 抵达我当时逃出来的那条公路时，头顶上的天还是黑的。 我循着立马钻进了山里，四周一片漆黑，自己一人走在这荒山老林里，心中不仅莫名的没有半分惧意，反而尤为的轻松。 我在行至半程的时候，便将人皮面具给摘了下来。 毕竟这是谢应渊的地盘，想来应该也不会有外人敢到这里撒野。 在头顶上的天，灰蒙蒙的快要亮起的前一刻，我终于找到了那座古宅所在的山坡。 我立马加快脚程地朝着山上跑去，却在经过一棵树时，又停下了脚来。 我轻轻蹲下身子，顺着记忆在树下拿着匕首刨土。 可我刨着刨着，眼瞧着自己都快在这树边，挖出了半米的小坑，早就超出了我原先埋藏那只簪子的位置，却没挖到谢应渊送我的那支簪子！ 我顿时有些懵了，眉头紧皱的又朝着四周看了一眼。 “标记的就是这棵树呀……” “我总不可能记错位置吧？” “我的簪子到底到哪儿去了？” 我不信邪地在周围的几棵树边，也蹲下身子继续在那刨土。 不过一会儿，我在这地上都刨出五个坑了，依旧没找到那只簪子的下落！ 我的心里顿时闪过一丝不祥的预感…… “该死的……” “该不会我埋了他的簪子，早就被他给发现了吧……” 我的后背微微有些发凉，只得硬着头皮，继续朝着山上走去。 在见到那座熟悉的宅院，正出现在我面前不到二三百米的距离，我的心下这才猛松了口气。 可我没有想到的是，这口气儿才松了一半，我的眼前忽然飞过好几道红白相间的鬼影！ 只在瞬间，谢应渊手下的这群红白双煞，便将我包围在了其中，齐齐出剑，朝我杀了过来！ 我的反应并不算慢，马上转身躲过几剑，又火速抽出无影剑挡了几刀！ 但我现在的修为，加上无影剑在手，对付一只这样的煞鬼还算勉强能打个平手，一下子给我来了十只，我怎么可能能够招架得住啊？ 我一边从背包里甩出装备逃命，一边大声地对着那座古宅喊道：“谢应渊！” “谢！应！渊！” “你再不把你这群小玩物收走，我就要死在他们的刀下了！” 谢应渊果然就在这座老宅之中！ 他虽没直接回我，也没将这红白双煞直接撤走，却是召回了五只鬼煞，又让剩下的小鬼们放缓了出招的动作，既能将我拦着，又伤不到我！ 我随意应付了两下，心里便感到很不舒服了，一个没忍住，直接对着那座古宅骂出一句：“姓谢的！” “你到底什么意思？” “我担心你出事，这么千里迢迢的跑来山沟沟里找你，你不见我也就算了，还要用你的小鬼们来欺负我是吗？” 谢应渊没有吭声，和我对打的这几只小鬼却是被他直接撤走了。 我正以为着，他是愿意放我进去了，连忙跟着这些小鬼的后头，朝着宅子里跑去。 结果！ 我才跑到宅边，却发现宅子外面站了一排鬼物，我刚要进去，立马他们伸手给拦了下来！ “好好好！” “谢应渊，你就这么不想见我是吧？” “我这么千里迢迢的来找你，你连门都不让我进？” 我站在门外对他厉声质问道。 谢应渊依旧没给我任何回应，也没像之前那样，将这群拦路的小鬼们直接撤走。 气得我直接拔剑，朝着这些鬼物们砍了过去，想将它们直接赶走！ 令我根本想不到的是，这些红白小鬼们，眼瞧着我手里的无影剑生生地砍在了它们的身上，它们既不还手，也不挪位！ 我一瞬间都被谢应渊搞无语了，根本不知道他到底想要干嘛。 我压着怒火的冲着大门问出一句：“你就这么不想见我是吗？” 谢应渊还是没有回答。 我的眼眶立马红了，用那有些委屈，还带着哭腔的声音对他质问道：“谢应渊，你之前对我的好，对我的喜欢，是不是都是骗我的啊？” “你个大骗子，我再也不想理你了！” 我气得将无影剑直接一丢，佯装擦泪地转身要走。 老宅里这才终于响起了他的声音。 “不是……” 我的步伐一顿，虽然没有转身，嘴角却是微微勾起，继续用那委屈的声音，背对着他道：“不是？” “你嘴上说着不是有什么用啊？” “你的行为在告诉我，你不喜欢我！” “算了，不喜欢就不喜欢吧，强扭的瓜不甜！就当我这趟没来，你自己待着去吧！” 这下…… 谢应渊终于坐不住了！ 诡异的是，他想留我，自己却没有从古宅里出来，而是操控着几只红白双煞，直接挡下了我的去路。 之后，宅子里才幽幽地响起了他那解释的声音。 “我……” “我现在不方便见你，我送你几只小鬼护身，你回洞天观里待着，等我好了之后，再回杭州找你可以吗？” “不可以！”我厉声回绝道：“人生哪有走回头路的道理？” 第326章 听我这么一说，谢应渊像是非常无奈，也不好意思再赶我走了。 他长叹了口气，将所有小鬼支开，对我说道：“罢了，你不愿走，那就在这里住吧，你想住多久住多久……” 我立马转身，将无影剑捡起放好，朝着宅子内跑去。 “谢应渊，你住哪？” “我想见见你！” “不用……”谢应渊立马出声回绝。 我的脸色马上放了下来，“不用？” “我俩住在同个屋檐下，难道还有不见面的道理吗？” “牛郎织女好歹一年还能见上个一回呢！” “我们一年不止见了一回啊！”他说。 “你在和我强词夺理，还是你不乐意见我，嗯？”我接着又问。 “……” 谢应渊沉默了一会儿，才对我耐心解释道：“我从来就没有不愿意见你的时候……” “十五，你给我一点时间和空间好吗？我只是现在……真的不想见。” “等我好了，我再主动出来找你好吗？” “不好！”我说：“我就是知道你受伤了才来找你，想要过来照顾你的！” “谢应渊，我不好的时候，你都一直陪在我的身边，现在你有事了，我什么都不做，你让我心里怎么过意的去？” “你可以过意的去。”他说。 “……” 这下，是真的把我给整无语了！ 我几乎是用脚想，都能够想得到，谢应渊这伤至少是重到无法见人的地步了！ “我不管了！” “谢应渊，你不愿意出来见我，那我就自己找，我一间一间房间挨个去找，反正你这破宅子就这么点大，我总能找到你在哪！” 说完这话，也不等谢应渊回答，我立马付出了行动，在这曾经不让我自由活动的古宅之中，一进院子一进院子地找了起来。 我不仅一脚踹开门，检查每间屋子里到底有没有人，甚至连床底下和房顶，阁楼之类的地方全都看了！ 就怕谢应渊是不是被打回了原形，忽然躲在了哪个角落里面！ 他没有吭声，也没有阻止我去找他。 直到我一间一间院子地找，将自己找得那叫一个气喘吁吁，都有点儿呼不上来气儿了。 谢应渊的声音，这才再次从远方响起：“十五，你找个房间去睡一会吧，别找了，你找不到我的。” “你到底藏哪了？”我问。 他又不吭声了。 我实在是拿他没了办法，咬牙道：“谢！应！渊！” “你可别告诉我，我每次要找着你的时候，你就悄悄换了个地方，你和我玩躲猫猫呢是吧？” “我没有……”他的声音非常委屈。 我的念头却在这时忽然一闪，大概猜到了他可能会藏在哪里。 我立马朝着我之前住过的那间院子里跑去！ 果不其然！ 在院子外面，看见了几个红白双煞在门前守着！ 我刚一发狠的拔剑，那几个红白双煞立马让开一条道来。 谢应渊那万分无奈的声音，也在这时再次响起。 “十五，你不要进来好不好？” “……” 找了半天，好不容易找到他了，我哪儿有不进来的道理？ 我立马将剑一收，直接飞奔了进去！ 当我一脚踹开门时，房间内部依旧空空如也！ 我第一时间抬起头，朝着天花板上看去，又把这房间里的每一个角落全都检查了一遍。 之后弯下身子，朝着床底下又探去了一眼，依旧没找到谢应渊的身影。 但是直觉告诉我，他绝对就藏在这间屋子里面！ 我一屁股坐到床边，用力地掀开了上面的被子…… 一条雪白色的小蛇，被我这么暴力的一掀，竟然直接从被子里面飞了出来，之后落到了柔软的床上，马上又朝着角落里爬去。 我一把掐住蛇的脑袋，将他摁在了床上：“你还能往哪儿跑？” 我将这条小蛇拎起，恰好对上了那双略显犹豫的眼睛。 小蛇不愿吭声，像是在装作与我不熟的样子。 我有些好笑的对着这条小蛇问出一句：“谢应渊，你觉不觉得自己非常幼稚？” “你是当我不知道你的真身是条白蛇吗？” “这是你的地盘，除了你，还有哪条蛇敢爬进来造次？” “你还装作和我不熟是吧？” “信不信我现在趁你病，直接把你给炖了，反正蛇羹也挺补的，大冬天很适合喝蛇汤。” “……” “你……敢……！”谢应渊终于装不下去了，挣扎着想要从我的手下爬出。 “你……你放手！”他咬牙道。 可我一直打不过他，总是拿他没有办法，好不容易终于逮到这么一次，又怎么可能会愿意撒手？ 我没再抓着他的脑袋，而是将这条小蛇轻轻的放在我的腿上，像是摸狗头似的，笑吟吟的摸了好几把。 摸到一半，谢应渊想跑，又被我摁住蛇尾巴给拽了回来。 直到我摸爽了，才感慨道：“谢应渊啊谢应渊，没想到你也有今天啊！” “难怪死活都不肯见我，原来变成这副小可怜的模样了。” 小蛇的眼神一怒，强硬道：“谁……谁可怜了！” “好好好，你不可怜，是我可怜行了吧，千里迢迢来找你，就因为这点小事死都不肯见我！” “看来啊，是我俩之间还有壁垒，你在你的心里设了一堵墙，把我拦在了外面，不让我跨过这条界线……”我故意感慨的长叹道。 小蛇果然不反抗了，只委屈巴巴的说了句：“我没有……” “你在口是心非！”我拆穿他道。 他像是急了，接着又重复了一句：“我真的没有……！” “我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想自己安静的待会儿……” “行，那你安静的待着吧，我自己出去逛逛了！”我立马将小蛇放回床上，起身就要朝着外面走去。 小蛇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是诚实的要命，在我起身的刹那，立马张嘴咬住了我的衣角，委屈道：“你别走！” “你不是不想见我，想自己安静的待会儿吗？”我马上把他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 “……” 小蛇立马沉默了，松开嘴巴，特别委屈的朝着墙里钻去。 若非亲眼所见，谁能想象，传说中的谢仙，竟然还有这么委屈又可爱的一面。 我笑吟吟地又坐了回去，对着旁边的床榻轻轻一拍，道：“行了，这里就我和你，这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演给谁看啊？” “想我陪就直接说，嘴巴长来是干嘛用的？” 小蛇幽怨地在角落里盘成了一圈，“你不是要走吗？你走吧……我可以自己待着……” 第327章 谢应渊的这张嘴，可真是硬啊。 我笑眯眯地看着他，贱兮兮地说：“那……我可真走了啊？” “嗯……”小蛇乖巧地点头。 我一把揪住他的尾巴，将他从床角里又抓了出来。 “行了，懒得和你过家家了，我的簪子被你藏哪里去了？” “什么簪子？”小蛇故意在我面前装傻道。 我轻轻拍了下他的脑门，骂了句：“谢应渊！你别装了，你分明知道我在问什么！” 小蛇委屈地哼唧了一声，说：“反正我送你的东西你都不愿意要……丢了就丢了，现在还问我在哪干什么？” “少废话！在哪！”我捏着小蛇的脸蛋，气呼呼地问他。 谢应渊被打回了原形，根本就拗不过我，脑袋轻轻朝着一旁的梳妆台看了一眼，可怜兮兮地说：“在抽屉里，自己去拿吧。” 我一手抱着小蛇，走到梳妆台前，连着打开了好几个抽屉，这才发现，每个小抽屉里，竟然都放着成套的首饰。 哪怕是最简单的小耳坠，都是用古法的点翠工艺制成的，一看就不是现代的工艺。 难不成…… 这么多年来，谢应渊一边恨我，还一边偷偷攒了这么多礼物，想送给我？ “这些都是买给我的吗？”我低下头问他。 小蛇将头别到一边，违心地说：“不是。” 我又拍了下他的小脑瓜，问了句：“还不是啊？难不成这些年来，你的身边还有别的女人是吧？” “行，二手的男人我不要，你自己一边待着去吧。” 我说着说着，就要把小蛇放在梳妆台上不管他了。 他气鼓鼓地赶紧咬住我的衣袖，极不情愿地小声道：“就……就是买给你的。” “你若不喜欢，直接丢掉就好了。” “为什么不喜欢？”我摸着他的脑袋，笑吟吟地说：“我很喜欢啊！” “这么好看，又是古董，应该很值钱吧！” “……”小蛇幽怨的瞪了我一眼，像是在骂我掉进钱眼儿里去了。 我从一堆首饰里面，找到了谢应渊曾经送给我的那只簪子，将自己的头发重新挽起后，将簪子插上，心情大好地说：“真好看！” 之后，还抱着小蛇的小脸儿，轻轻地亲了一下。 小蛇的身子微微一僵，像是被我亲得下一秒就要变成小辣条了。 “你在占我便宜……”他说。 “你不是很乐意吗？”我立马拆穿他道。 按理说，他被打回原形，我是看不见他的表情的，却又莫名地觉得，他的脸蛋“唰”的一下立马红了。 就好像披着周望之皮的他，表现得像个情场老手，可以肆意地追着我不放。 但是变成小蛇的他，连脸皮也变薄了，像个没见过女人的新兵蛋子一样特别的可爱。 我将其他的首饰拿出，放在耳朵，手腕，和脖子上试戴了一下。 可惜如今的我，不过马上十七，平日的穿着又是十分的朴素，这些艳丽的首饰，更适合上一世的我，而非如今的自己。 见我试戴完了之后，又将首饰放了回去，小蛇眼底忽然闪过一丝失落，小心翼翼地问我：“你……是不是不喜欢啊……” 我又敲了下小蛇地脑袋，说：“都说了很喜欢！但是我现在在逃命，不适合戴这么张扬的东西，等我这劫过完，以后一天戴一套给你看，怎么样？” 小蛇这才心满意足地卷在了我的小手臂上，眼神圆溜溜地望着我，不再吭声了。 我抱着小蛇去到了床边的躺椅上，悠哉悠哉地摇着。 “说说吧，怎么回事呀，去追个君绝，怎么就把自己弄成这副小可怜的样子了？” “谁可怜了？”小蛇死要面子地将头一扭，像是很不服气。 “好好好，不可怜，你和我说说呗！”我一把将他的脑袋又扭了回来。 小蛇这才奶凶奶凶地对我说：“单挑他肯定是打不过我的！” “但他太贼了，发现我在追他，直接往自己的老巢里跑去了！” “他本就修的邪术，善毒善蛊，还炼了好多傀儡，更在他平日里所居的山谷里，弄了好几道瘴气！” “我早有准备的躲过了几道，是真没想到，他丧心病狂到，连自己住的房子周围，也布下了无色无味的瘴气，天天吸着这些臭玩意儿以毒养身！” “再加之那山谷里的阵法繁多，乱七八糟的东西搞了一堆，弄得像迷宫一样，我一不小心……就着了他的道……” “不过他也没有好到哪里去，被我把腿给打瘸了，至少半年走不了路……” “可你原形都被打出来了啊！”我说。 小蛇激动的抬起头，奋力解释道：“我这是中毒了！！！” “要不是中了毒，将我的经脉给封了，我只得幻回原形休养生息，他那破地儿，我肯定一并给他端了！” 在这世上，好像什么东西变小了之后，都会变得非常可爱，哪怕强如谢应渊也不例外。 小蛇激动的时候，呼吸一抽一抽的，模样可爱极了，我摸着他的脑袋，安抚他说：“好好好，你只是中毒了，可他却是瘸了一条腿！” “那你这毒，什么时候能解啊？” 小蛇的面子有些挂不住地埋下了头，闷闷道：“……不知道。” “不知道？”我惊讶道：“所以，万一这毒十年八年的排不出来，你就打算等我三十岁了再来见我是吧？” “哪有……” “我会想办法尽快将这毒给解了的……”小蛇小声说。 “那在把毒解了之前，你就只能是这样了吗？”我接着又问。 小蛇不吭声了。 我也没打算继续戳他的肺管子，从旁边抓来毯子，盖在了身上，打算在这躺椅上先睡上一会儿。 小蛇趁着我闭眼，忽然从我的手臂上爬出，在我的身上爬来爬去地，弄得我根本休息不了。 我皱着眉头，瞪了他一眼，说：“谢应渊，你乖一点！” “我为了见你，赶了一晚上的路，现在困死了，等我睡醒了再陪你说话。” 小蛇在我的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盘下，小小的脑袋从毯子下面探了出来，委屈巴巴地说。 “我……” “我只是想抱你，但我现在没有手了……” 第328章 小蛇这副可怜的模样，实在是太委屈了，惹得我都有些不好意思再逗他了。 我轻轻摸了摸他的小蛇脑袋，对他安慰道：“没事，等你把毒解了，你就能抱我了。” “能随我抱吗？”他眼神无辜地问我。 我实在太吃这一套了，想都没想，便对他点下了头：“可以。” 天知道，要是今儿个随口的这么一句话，日后能让谢应渊那样得寸进尺，说什么我都不会再可怜他了！ 我迷迷糊糊地在躺椅上一觉睡到了下午。 也不知，是不是谢应渊法力尽失的缘故，这座阴暗的古宅里，阳光忽然变得出奇的好。 我被窗外洒进来的阳光，晒得整个人暖洋洋的。 睁眼之时，正好看见，小白蛇的小脑袋，正靠在我的胸上，睡得十分可爱。 我刚想伸出手来摸一摸他，刚动一下，他便警觉立马睁开了双眼。 瞧见是我醒了，小蛇还委屈巴巴地说了句：“宝，睡了这么久，你饿不饿呀？” “现在变蛇了，不能下山去给你买饭了，要不，你把我放在口袋里，我陪你下去买点吃的？” 我本来还没觉得饿的，被谢应渊这么一说，肚子忽然“咕”的一声叫了一下。 “行吧！” 我从躺椅上爬起来，将谢应渊放进口袋里，去到一旁的浴室稍微整理了下自己，又将无尘子为我找来的人皮面具重新贴上。 谢应渊见我贴上人皮面具，并没有什么反应，反而是在见到我洗手时，露出之前藏在衣袖里的那串念珠，眼神立刻变得十分幽怨。 “这是什么？”他问我。 我被他问得立马有些心虚，支支吾吾道：“戒……戒心怕我被林寒霜，萧绝他们秋后算账，送给我压气息的……” “说我戴着这串念珠，再贴个人皮面具，能为自己争取点时间，不被他们找到……” “我送你的簪子你埋土里，别人给你送的念珠，你当宝贝戴着？”谢应渊在提到“别人”二字时，加重了声音。 我本就有些心虚，只得赶紧解释说：“不……不一样啊！” “当时我又不知道你将我抓来，到底是想和我秋后算账呢，还是想对我好，我挺害怕被你找到的，只能将这簪子先埋起来了！” “现在我回来了之后，不是马上找你要簪子了吗？” “而且，戒心给我的念珠，是有用我才带着的！” “没用你就不戴了？”谢应渊目光直勾勾的瞪着我。 我心虚道：“怎么都是串佛珠，戴着也能保平安啊……” “那我送你的簪子，还能杀鬼呢！在关键时刻还能救你一命呢！”谢应渊咬牙道。 我听得立马一惊，下意识地摸了一把头上的簪子：“这不是装饰品吗？竟然还有这种作用？你当时怎么不说啊？” “你也没问啊。”谢应渊幽怨道。 “……” 要是早知道这枚簪子还是件法器，我又怎会将它埋起来啊。 “好了，那我现在知道了，以后不管去哪，这枚簪子我都会戴在身上的！”我对谢应渊承诺道。 他心里那股莫名的火气，这才消散了不少。 可也只是片刻。 他一想到我的手上还戴着戒心随身携带的念珠，那口气忽然又顺不下来了。 奈何他现在法力尽失，又被打回了原形，就算是想保护我也没了办法。 只得生生将这口气憋在心里，自己气着他自己。 我带着谢应渊下山的时候，后头还跟了俩红白双煞，像是谢应渊故意安排跟着保护我的。 幸好常人没有阴阳眼，除非鬼物主动现形，否则根本看不见鬼物。 要不然带着这俩红白双煞上街，怕是真要变成整条街上最亮的仔了。 我买了一盒烧鸡，还买了两张锅盔，一箱小面包和几桶泡面，又在街上逛了一圈，才重新回到山里的那座古宅中。 往后几天，我靠着两位师兄之前给我买的零食，和这箱小面包，几桶泡面，在古宅里陪着我的小蛇。 他虽然化不了人形，却是极其的黏我，每天恨不得挂在我的身上不下来，就连我去洗澡都想跟着。 美其名曰：“又不是没有见过。” 可我这一世，除了被他摁在一张床上抱着睡过，还被他逼着给他搓过背之外，什么时候让他见过别的啊？ 我下意识地就想怼他几句，却在下一秒，想到他曾送给我的那一幅画…… 和他那间堆满了我画像的房间时…… 我的脸颊忽然“唰”的一下，红了个透底。 该死的，他不会真的见过吧？ 见我不吭声了，谢应渊像是忽然壮了胆，没皮没脸的又嘀咕了一句：“应该只有我见过。” “……” 我再也听不下去了，猛的将这条小破蛇，从我的肩膀上拽下，一把丢到了床榻之上。 “话太密了，你今晚自己睡吧！” 小蛇一见自己被我丢了，立马有些急了，连忙朝着床下爬来，追着我道：“干嘛呀！实话还不让说了！” “以前怎么没见你这么害羞？” “明明是你勾引我的！” 我是真的一句话都听不下去了，捂着耳朵直接跑了出去。 可我才跑没几步，放在口袋里的电话却在这时忽然响了起来。 我将手机拿起一看，发现是李初一打来的。 电话刚一接起，李初一便激动地问我：“十五，你现在在哪？” “黔南，谢应渊的宅子里，咋了？”我对李初一回道。 她也不知在激动些什么，拉高了尾音地问我：“十五，咱俩一起干一票大的不？” “什么意思？”我不解道：“李初一，这才从天山离开几天，你可别告诉我，你受了那么重的伤，这会儿全都好了？” “那当然是好了啊！连我师父都说我的肉和野猪皮似的，身子杠杠硬，随便吃点药，在那药浴里在泡一泡，一下子就愈合得差不多了！” “十五，我告诉你，林寒霜已经从封印里出来了，但是她让人往我身上打的这几鞭，我可不打算就这么算了！”李初一咬牙道。 我听后不由一惊，诧异道：“这么快就出来了？” “你是怎么知道的？” 第329章 李初一说：“那该死的萧忆安，消息还是挺灵通的，是他告诉我的。” “好像是，他离开天山之后，第一时间去找了陆诗的麻烦，也不知道对陆诗用了什么手段，让陆诗全都招了……” “我这才知道，陆诗好像是有什么把柄被林寒霜手下的人抓着，所以陆诗不得不听令与圣殿……” 虽然早就猜到陆诗可能有点问题，但是在得到确切的答案之后，我的心里还是挺唏嘘的。 毕竟，陆诗无论怎么说，这么年轻就当到了福州灵调局的副局长，本该有大好的前程，却毁在了这里。 但她毕竟害了我和李初一，我也不觉得陆诗有什么值得我同情的。 “那陆诗现在怎么样了？落在萧忆安的手里……能留下全尸吗？”我对李初一反问道。 李初一却是长叹了一口气，感慨道：“有的时候不得不承认，这陆诗还挺有手段的……” “为了活下去，她主动提出，愿意成为萧忆安在圣殿里安插的眼线，只要能留她一条狗命。” “萧忆安答应了……” “但也给了陆诗和她手底下，一些参与过算计我俩的人一些教训，也算是做了件人事，虽然是做给圣殿看的。” 听到李初一的这个回答，我倒也没感到多么意外，毕竟陆诗要是没有两把刷子，也不可能左右逢源地活到现在了。 “那萧忆安接下来是怎么打算的？”我对李初一又问。 “打算？”李初一像是被他气得咬牙，语气再次激动道：“我都不知道他这一次到底发的什么颠……” “估计是和谢应渊学的吧！” “对我用强的不成，忽然转了性子似的，就像狗皮膏药一样，在我对面住下来了，怎么撵都撵不走……” “而且不管我怎么骂他，他都说我骂得对，他就是该骂！” “你说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啊？他要是用之前那种态度对我，我还知道怎么对他，现在搞出这副死皮赖脸的样子，他到底想要干嘛？” 其实…… 我是能懂李初一的无奈的。 毕竟当初谢应渊用周望之的身份接近我，我不也纠结，无奈，猜疑，犹豫了很久吗？ 只是我和谢应渊之间，没有他俩那种原则上的事情。 所以在我得知谢应渊的真实想法后，我对他的最后一点抗拒也成立不了了。 想到这里，我无奈地对李初一问道：“那你现在是怎么想的？” “要是……” “你之前梦到的那些事情，全都是真的，你还能接受得了他吗？” 李初一的反应相当激动，几乎是破音的喊道：“绝对不可能！” “男人不自爱，就是烂黄瓜！” “想我接受他？下辈子，下下辈子！下下下辈子都绝不可能！” 李初一会是这样的反应，我并不意外。 只是…… “万一他真就这样一直赖着你，那你打算怎么办？”我问。 李初一咬牙道：“我现在怕的就是这个呀！” “而且……” “他真的好奇怪啊！他说，林寒霜让人打我的那几鞭，他绝对不会就这么算了的，一定会替我找林寒霜连本带利地讨回来的！” “然后这次我被抓，他为了救我，也算是尽心尽力，弄得我都不好意思再像从前那样给他冷脸了……” “怎么办啊！十五！我被他折磨得真是快要疯了！” “……” 清官难断家务事，更何况是他俩之间的这种情事。 我给不了任何建议，插手不了他们俩人之间的事情。 李初一对着我发完好一通牢骚后，才终于进入了正题：“十五，萧忆安说，林寒霜肉身被毁，在寒冰炼狱里又被封印了这么久，该是落得了一身寒疾，修为也并未恢复到从前。” “所以她现在心里挺着急的，却又不敢轻举妄动，只得藏在圣殿之中闭门不出，让她那些忠心耿耿的下属们，用圣殿那老一套洗脑人的本事，又将圣殿美化成了天堂，悄悄地招兵买马，试图让圣殿的势力重返人间。” “就算如今末法时代，想像从前那样，诓骗很多厉害的修者，大妖入她麾下不太可能了，但是圣殿的底蕴毕竟在那……” “林寒霜想要用点手段控制人，并非是什么难事，更何况……圣殿当年就是依靠着广收信众，靠着普通人的念力，信仰和供奉起家的。” “倘若真让圣殿像邪教一样，在人世间蔓延，一旦林寒霜收集到了足够多的香火，她的修为很快就会重回巅峰……” “而她毕竟死过一次了，这次只会更加小心，再想杀她……可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萧忆安的猜想，其实也是我的顾虑。 毕竟我已经恢复了前几百年的记忆，对于圣殿是如何运作，又是怎样控制人心，实在太过了解。 最是灵力稀薄的末法时代，众人的念力与信仰，越是显得尤为珍贵。 这也是无尘子为何让我积满万人的功德香，用来消除业债的原因之一。 “他打算做什么？”我对李初一问道。 李初一说：“他……他除了陆诗，应该还有其他眼线，听说了几个圣殿藏在各处的据点……” “他打算拉着我一起，换个身份，通过这些据点假意加入圣殿，混进林寒霜的老巢，趁她病要她命！” “但我觉得萧忆安是不太靠谱的，所以让他先别轻举妄动，赶紧先给你打个电话问问你怎么想的……” 和李初一聊到半截的时候，我已经把通话点成了外放。 所以，在李初一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我直接抬头，转过头去，朝着已经爬到我肩膀上的小蛇看了一眼。 变成小蛇后的谢应渊，比起从前实在是老实了太多。 他给我回了个都听你的眼神，像是无论我做出什么样的决定，他都要舍命陪君子了。 我当然也不客气，思量了一番后，对李初一回道。 “我觉得萧忆安这个想法挺好的。” “我也正有此意，趁她病，要她命！” 第330章 李初一在听见我认可了萧忆安的计划后，似是有些惊讶，拉长了尾音地问我。 “不是！” “十五！萧忆安是疯子，你咋也跟着他疯啊？” “就算林寒霜现在正是虚弱的时候，可那圣殿毕竟是她的老巢！” “我不觉得，我们就算混进去了，在别人的地盘上能有胜算啊……” 我往后的记忆虽然没恢复全，可是对于圣殿，那可是太熟悉不过了。 我说：“初一，你有没想过，圣殿是她的老巢，也是我的老巢？” “圣殿的有些布局，或许我比她都要熟悉，万一真能混了进去，让我触景生情地想起从前的一些事，就算没把她弄死，那也是血赚！” 听我都这么说了，哪怕本来是想要从长计议的李初一，也不由得长叹道：“行吧，十五，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你想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但现在还有个问题，萧忆安说谢应渊好像忽然失踪了……” “你找到他了吗？” “让他陪我们一块儿干这事，应该会更保险一点。” 我没有立即回答李初一，而是撇过头去，又看了谢应渊一眼，用眼神问他：“你想让我怎么回答？” 谢应渊没有吭声，像是现在这副模样，他根本就不想出去见人。 但又不想让我一个人跟着他俩出去冒险，想了一会儿，才从牙缝里，小声憋出一句：“随你怎么回答。” 那我当然实话实说地对李初一回道：“找是找到了，但是他的情况有点复杂……” “具体是怎么复杂，等我们见面之后再说吧！” “行！”李初一又道：“那我们就约在福州见面怎么样？” “萧忆安查到的，距离我最近的一个据点就在泉州，等你俩到了，我们再合计一下怎么混进去吧！” 和李初一挂完电话之后，我立马开始收拾行李。 其实这一次过来，我带的东西也不算很多，收拾来收拾去，一个背包也就装得满满当当了。 可就在我带着谢应渊，即将去到门口的时候，他却忽然对我喊了一声：“等等。” “怎么了？”我问。 散落在宅子四处，用来给谢应渊看家的那些红白双煞们，犹如一阵风般，忽然整整齐齐地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你将你的手指划破，将血滴在这些小鬼的额间吧。”谢应渊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不免有些疑惑地皱眉道：“我都要走了，还把血滴在这些小鬼的额头上干嘛啊？” 谢应渊那圆溜溜的蛇眼，好似恨铁不成钢地瞪了我一眼，说：“还能干嘛？” “我现在毒还没解，你就要出去，我这不是怕你吃亏，打算将这些小鬼全都送给你傍身吗？” “这些小鬼在我手下，跟了我很多年，已经被我训得很好了，等滴血认主完成之后，你只需要一个念头，便能将它们召出来，任你差遣！” “平日里，你将它们装进驭鬼袋里就行了！没人能看的出来，你身上带了这么多煞鬼的！” 谢应渊说完这话，还给其中一只小鬼使了个眼色，那只小鬼立刻去到宅子里面，取来一只仅有小孩巴掌大小，上面绣着金色的花瓣状符咒，丝绒质地，底色全黑，还在绳子的末端，系了两枚小红珠的布袋，交到了我的手中。 接过袋子的刹那，我的第一反应，是意想不到地直接愣在了原地。 谁能想象，之前一想到这些红白双煞，大半夜都能直接把我吓醒的小鬼…… 如今，竟然要成为我手中的第一份助力了？ 谢应渊见我发呆，不由又问了我一声：“你还傻愣着干嘛？” “你认真的？真给我啊？”我不可置信地对他再次确认道。 小蛇傲娇地对我点了点头，说：“不然呢？” 我这才激动得立马转头，将我的小蛇从肩膀上拿下，抱进怀里狠狠地亲了他一口！ “木嘛~” “谢应渊！” “谢谢你，谢谢你对我这么好，我好开心啊！” 我笑得嘴角都快合不拢了，谢应渊却是傲娇地哼唧了一声：“之前对你那么好，也没见你这么开心！” “早知道你想要我养的这群小鬼，你直接说就好了，你早说我直接给你了。” “现在给也不晚！”我笑嘻嘻地对他回道。 随后又将小蛇放回了我的肩上，赶忙拿出匕首，在自己的指尖轻轻划了一刀。 走到距离我最近的那只鬼煞面前，轻轻地将血滴在了它的眉心之上！ 这滴血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融进了这只鬼煞的眉心之中。 我的掌心处忽然一疼，竟是那枚驭鬼袋上的符咒，直接出现在了我的手里！ 我甚至还能非常明显的感觉到，我的身体与这只鬼煞，好像多出了些许细微又紧密的联系！ 在彻底完成认主之后，这只鬼煞更是直接在我面前跪了下来！ 我一脸新奇地去到另一只鬼煞的面前，如法炮制地又试了一次之后。 不过三五分钟，便将眼前这三十多只鬼煞，全部认主成功，收入麾下！ 我没急着将它们直接收进驭鬼袋里，而是尝试着用念头，让它们为我服务。 我要它们往东，它就往东，我要它们往西，它就往西！ 这种忽然拥有了武力和权力的快乐之感，简直根本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要知道，一般阴兵借道里的阴兵，也就是些厉害点的厉鬼罢了！ 红白双煞本就是成煞的鬼里，最厉害的鬼煞之一了！ 如今，谢应渊将它们全都送给了我，简直与送了一队加强版的阴兵给我，没有任何区别了…… 除非是林寒霜，楚宴清，君绝这些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老怪物，亲自现身要杀我，一般的修者和妖怪，还真不一定能打得过这群鬼煞！ 更何况！我现在最缺的就是武力！ 我越想，心里越爽！将这群鬼煞全都收进驭鬼袋里之后，没忍住地对着我的小蛇又亲了一口！ “么嘛~！” “宝，我真是好开心啊！” 小蛇被我亲的似乎有些害羞，害羞过后，目光忽然深幽地说。 “这么喜欢亲我，等我恢复人形让你亲个够……” 第331章 我才不傻呢，现在亲的是我的小蛇，等他恢复了人形，那亲的可就是谢应渊了！ 再结合他之前对我的种种觊觎，要是我真的亲了，指不定发生点什么超纲的事儿，到时候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想得美！”我心情大好地白了他一眼。 他也难得的没有和我斗嘴，而是爬进了我的衣服里面，只留个白花花的小脑袋，从我的衣领里探到外面，靠在我的脖子上陪我。 “对了，你将这些红白双煞全都送给了我，那你这间宅子怎么办？”我对谢应渊又问。 他玩笑似的回了我俩字：“凉拌！” 之后才告诉我说：“我这间宅子，寻常人就算来了，也是看不见的。” “而且这座山里被我布了法阵，还留了俩鬼煞在那守着，没什么好担心的。” 听到这个回答，我才安心了不少。 下山的时候，已经临近傍晚，我买了最近的一班机票，火速地赶往了福州。 幸好谢应渊是妖，就算化回了原形，只要不想让旁人看见，那些个没有阴阳眼的普通人，也无法见到他的真身。 上了飞机后，我心满意足地在椅子上睡了一觉，等到落地福州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 李初一独自一人，开着她那辆破破烂烂的五菱宏光到长乐机场接上了我。 我才刚一坐上副驾，她便非常热心肠地对我问了一句：“十五，你的谢应渊呢？” “他这跟屁虫这回怎么没有跟你过来？” 她的话音才刚落，藏在我衣领里的小蛇，便立刻黑下了脸来。 我尴尬地轻咳了一声，不停地对着李初一眨眼，想让她先别提这一茬。 结果李初一这回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不仅没有看懂我的暗示，还用那清澈又单纯的目光问我。 “十五，你咋了啊这是？” “该不会在那天寒地冻的天山里，把眼睛给冻坏了吧？” “……” 我无语地叹了口气，只好直截了当地对她说：“谢应渊也跟着我来了，但他现在可能不太想见人，你就先别问了。” “为啥不想见人？”李初一惊讶又八卦道：“我听萧忆安说，谢应渊追君绝去了。” “君绝那斯修的可是邪术，该不会把谢应渊伤到缺了胳膊又少腿吧？” “还是说……” “谢应渊他毁容了啊？” 李初一的想象力实在太好了！ 但是…… 可不可以不要当着谢应渊的面，说他的坏话呀？ 这斯可是很记仇的！ 果不其然，还没等我说点什么，帮李初一把这话圆回去，小蛇已经按耐不住地从我的衣领里探出了脑袋，黑着脸地问她：“你说谁缺胳膊少腿，还毁了容了？” “——明明瘸了条腿的是君绝！” 李初一被我脖子上忽然窜出来的这条小白蛇给吓了一跳，嘴里喊出一句“卧槽”，脚下更是猛地踩了一脚刹车，放缓车速地转过头来，无比震惊的望着小蛇。 “卧槽！卧槽！卧槽！” “这小白蚯蚓是什么东西？” “你可不要告诉我，这是谢应渊啊……” 谢应渊的面色彻底黑了！ 要不是现在法力尽失，他实在做不了什么，换做从前的他，早拎着李初一的衣领子，将她从车里丢出去了！ “小……白……蚯蚓？”谢应渊咬紧牙关，加重尾音地重复着李初一的话。 李初一这才意识到，自己好像说错话了…… 她赶忙扇了几下自己的破嘴，连喊几声：“呸呸呸——！” “不是……你听错了，我说的是，这条小白蛇居然是谢爷的真身啊……” “我一直以为，谢爷的形象如此高大，真身至少也得是条人见人惧的巨蟒，您把自己的真身缩得这么小，是为了照顾大家的感受，怕把十五吓死吗？” 李初一这语言的艺术，乍一听还以为是在拐着弯的骂人呢！ 当然，谢应渊心里也是这么觉得的。 只是变成了条小蛇的他，哪怕生起气来，表现得也是奶凶奶凶的。 “被君绝暗算，中了点毒，把原形缩小点保存元气罢了。”谢应渊咬牙道。 李初一这才拉长尾音地“哦~”了一声，接着又插了他一刀：“那您打算什么时候变回去？” “……” 我在一旁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再次咳了两声，打断她道：“咳咳咳——” “初一，萧忆安查到的，圣殿在泉州的那个据点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和我说说呗？” 李初一的注意力这才从谢应渊的身上被我拽了过来，目光凝滞地说：“他也没有和我说得太明白，说是等你们到了再聊。” “总之……” “他现在真挺颠的，不仅讨好我，连我的师父师兄，七星井临水宫里，帮忙看庙的阿婆，还有小惊棠……” “凡是和我走得近的人，他挨个讨好了个遍，弄得连我师父师兄都不赶他走了，看庙的阿婆更是在我面前有事没事地就夸他一嘴，现在啊，也就小惊棠还坚定不移地站在我这边。” 提到李惊棠，李初一像是忽然想到了件什么事，拉高声调地又道了句：“哦！对了！” “小惊棠的那枚凤凰胆，之前不是掉在寒冰炼狱里，大家都忘了拿吗？” “结果昨天晚上……” “这枚凤凰胆竟然自己又回到了小惊棠的床头……” “而且！大半夜的！凤凰胆的暖光忽然亮了，把我弄醒之后，我转过头去，发现小惊棠很不对劲。” “直到她将凤凰胆吞进肚子里，开口与我说话，我才发现，她是被她身体里的那位忽然上了身！” “可是上了身之后……” “那位仙家忽然用一种特别奇怪的眼神望着我，她……她说……” “说啥了？你说快一点啊！”我对李初一急道。 李初一这才神色复杂地重复道：“她让我把你一块儿喊到福州来，说是有点事情，想和我俩单独聊聊。” 第332章 听到李初一这话，我不由一惊，道：“聊？” “我们和她之间，还有什么话没说明白吗？” “要是我没记错的话，她的元神好像挺虚弱的吧？” 李初一则扯着嘴角说：“谁知道呢，和我说完了话，她又消失了，小惊棠也没醒。” “等到第二天一早，我问小惊棠知不知道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她还一头雾水呢！” “但是那枚被她吞进肚子里的凤凰胆，也没被她吐出来，她也没察觉到自己身上有什么异常。” 听到这里，我不由皱眉道：“萧忆安之前说过，凤凰胆保存于西王母娘娘的仙宫之中，后来被有缘人取走，最后一次出现，是一千多年前，后来掉进了东海深渊里。” “你说，小惊棠身上的这位仙家，到底是与西王母娘娘有关，还是当年取走凤凰胆的有缘人？” “亦或是，能从东海深渊里，活着出来的大人物？” “谁知道呢？”李初一长叹道：“反正我们将小惊棠照顾得这么好，不管她是谁，总不会害我们对吧？” “我先将你带回七星井临水宫，将这事了了，再把萧忆安喊来，商量一下去泉州的事怎么样？” “可以。”我说。 一个小时后，等我重新回到七星井临水宫里的第一件事，便是将那在临水娘娘的神像底下压着的镇魂镜拿出。 揭掉上面的黄符与红布前，我还非常有‘礼貌’的问了谢应渊一句：“你那么多鬼煞都送给我了，应该也不差这两只了吧？” 小蛇傲娇地扭过头，哼唧道：“老婆开心就好！” 我这才放心地揭掉了上面的封印！ 当这两只鬼煞从镇魂镜里飞出的那一瞬之间，它们像是攒了很久的怨气一样，猛地朝我扑了过来。 然，还没来得及近到我身，便被我的小蛇一个眼神直接逼退，直愣愣地停在了原地。 我飞快地划破了另一根手指，将鲜血点在了这两只鬼煞的额头之上。 待我掌心处的符咒显现瞬间，一个念头闪过，便将它们装进了放在口袋里的那只驭鬼袋里。 一旁的李初一见了，羡慕得口水都快流了下来。 “我滴妈呀！” “谢应渊，你竟然这么大方？” “一整支红白双煞，你全都送给十五了？” 小蛇得意地扬起脑袋，没有回答。 李初一这才又叹：“这样的鬼煞，可是可遇不可求呀！” “要不，我将你之前给我的三百万还你，你也送我两只？不用多，两只就好了！” “你让你的萧忆安养两只小鬼送你。”小蛇不紧不慢地回道。 “他？”李初一一脸嫌弃，“他就算了吧……他就是送我，我都不要他的东西……” “那我送你啊！”我说。 “我反正有三十几只，也差不多够防身了，刚刚收进驭鬼袋里的两只，反正也是你从前帮我封印我，我拿来送你好了！” 说话间，我立马将那两只小鬼又放了出来。 小蛇一见我要将他好不容易养成的小鬼送人，脸色瞬间一沉，咬牙道：“不许送！” “谢应渊！”我好声好气地对他说：“初一是我最好的朋友，她连自己的护身符都送给我了，我还没有回礼呢！” “再说了，反正我以后要走的路，也是和她一起，送给她也等于是送给我啊！” 小蛇不吭声了。 李初一也不好意思强人所难，忙道一句：“不用啦不用啦，十五，我也就是说说而已！” 但我已经说出来的话，自然没有往回收的道理。 我直接抓起李初一的右手，将她的指头划破，完成了这两只鬼煞的认主。 认主成功之后，李初一还挺不好意思的，刚想和我说点什么，我已然拍了拍她的肩膀，朝着楼上走去。 “行了，我俩之间就别分什么你我她了，给你就收着吧，快点收拾好了上楼来！” 李初一这才将两只鬼煞收进了两张黄符纸里，跟着跑上楼时，还感动得哗啦啦的对我喊了声：“十五，你对我真是太好了！” “连我都想喊你老婆了！” “别煽情了！请神的东西准备好了没有？”我对李初一问道。 她对我回了个ok的手势后，打开了房门。 此时的李惊棠，正坐在房间里看猫和老鼠，一见我开门进来，立马激动地直接扑进了我的怀里。 “哇！！！！！” “居然是十五姐姐回来了！” “我说初一姐姐这么晚了还出去干嘛，她还不肯和我说呢，原来是要给我一个惊喜啊！” 我笑着摸了摸李惊棠的脑袋，问她道：“那这个惊喜你喜欢吗？” “当然喜欢了！”李惊棠紧紧抱着我的大腿，嘴角咧的都快捂不住了。 李初一将早就准备好的小包从角落里拿了过来，将李惊棠从我的大腿上分开道：“行了行了，我和你十五姐姐现在时间紧迫，处理完你身上的事情，还要马上赶去泉州呢！” “我身上的事情？”李惊棠惊讶道：“你是说，我半夜梦游，把凤凰胆吞进肚子里的事吗？” “对啊！”李初一拍了拍她的脑袋，“你身体里那位仙家，有点事想和我俩聊聊。” “我们刚好帮你问问，这凤凰胆吞进肚子里面，对你会不会有什么不好的影响。” “来，乖，你现在在地上坐好，我摆个法阵请个神！” 李惊棠立刻去到房间的空地上盘腿坐下，还非常配合地闭起了眼睛。 李初一轻车熟路地做完了所有请神的步骤，拿着一张黄符在李惊棠的面前甩了两下。 黄符立刻“哗”的一下，凭空燃烧了起来。 李惊棠也在瞬间，睁开了那双深幽的眼眸。 她的声线，立刻由原先的稚嫩，变成了沉稳的女音。 “都到齐了啊。” 可是下一秒—— 还没等我和李初一接话，她的眼神立刻一变，满是凶相地大怒道：“为什么还有外人在场？” 她说的外人，指的应该就是…… 藏在我衣领里的谢应渊吧…… 谢应渊都变回原形了，也没有冒出头来，她……她又是怎么发现的？ 令我没有想到的是，还没等谢应渊从我的衣领里爬出…… 她的目光忽然猛地朝着窗户外面扫了过去！ 难道—— 是有人在偷窥？！ 第333章 李初一见状，猛地朝着窗户外面直接冲了出去！ 她追出去后不久，才从窗户外面又翻了回来。 对着‘李惊棠’尴尬道：“是……是我的一个朋友，担心我会再次出事，所以这些日子将我看得很紧……” “他也不是故意藏在窗户外面偷窥的，我已经让他走了……” ‘李惊棠’没有吭声，而是对着窗户外面凝视了一会儿，确定外面没人之后，语气这才变缓。 “无心之失，我不怪你。” 听到这话，我才暗暗松了口气，还好发现的不是藏在我衣领里的谢应渊。 否则我就是长了十张嘴都不好解释了。 谢应渊也很配合的藏住了自己的气息，在我的衣领里一动不动。 “仙家，初一说，您找我过来，是有话想对我们说，是有什么要吩咐的事吗？”我客客气气地对她问道。 她对我的态度，比起从前，好了很多很多。 “你们将我的小姑娘照顾得很好，随着她接触玄门的时间越来越长，我也逐渐想起了从前的很多事情。” “——我想请你们帮我找一个人。” “找谁？”我问。 “我不知道他的真名，只知道他的真身是只九头蛇，且善易容！” “一旦你们有他的消息，务必将我唤醒，作为回报，我可以帮助你们二人，一人一件事！”李惊棠身上的仙家幽幽道。 在这世上，我只听说过猫有九条命，狐狸能修成九尾，却没有听说过九个脑袋的大蛇。 毕竟蛇类成精之后，不都是先化大蟒，后化蛟成龙的吗？ “我和初一会尽力帮您去查，回报就不必了吧，毕竟小惊棠因为您的神通，已经帮了我们很多了。”我真诚的对她回道。 她却是森森的露出一抹诡笑，反问我道：“你真不要吗？” 之后又转过头去，对着李初一再问：“你也不要？” “不敢麻烦您……”李初一说。 这位仙家却是忽然抬手，先指了指我，说：“你想积攒功德，却只有那座菩萨泥像可以受香。” “我可以帮你弄个分身出来，让那些受过你恩惠之人，不必特地跑到菩萨泥像面前为你敬香！” 仙家这话一出，不仅是我懵了，就连李初一都震惊得瞪大双眼，惊愕得问出一句：“竟……竟然还能这样吗？” “将手给我。”仙家忽然对我伸出手来，我两耳发嗡的对她伸出了右手。 她只不过轻轻在我的小臂上面摸了一下，我的小臂处立马出现一朵金色的莲花！ 下一秒，我的念头轻轻一闪，菩萨泥像的虚影，立刻出现在了房间里面，身下还坐了团透明的金色莲花，发出熠熠光辉。 “我……的……天啊……”我震惊得根本说不出话来。 仙家又朝着李初一一指，刚想说些什么的时候，李惊棠的身上忽然止不住地发起了抖来，两眼更是不停地朝着上面翻去。 最后没了办法，她只虚弱地对着李初一留下一句：“你……” “下一次……我再帮你……” 待她话音落下的刹那，李惊棠端坐在香炉前的身子，立刻失力般，朝着身后仰下。 李初一赶忙上前，将李惊棠扶住，还伸手探了下她的鼻息，确定她没有大碍后，才对我说。 “估计是那仙家上了她的身，消耗了太多体力，这会儿晕了过去。” “我给她点一炷凝神香，让她好好睡上一觉，应该就没有大碍了。” 我和李初一一起，将李惊棠抱到了床上，为她盖好了被子后，我才对李初一问出一句：“你有什么很棘手的事情，想要那仙家帮忙吗？” 李初一惊叹地对我摇了摇头，说：“不知道啊！我也纳闷这件事儿呢！” “你说……这天生天眼通，怎么能有这么邪乎啊？” “好像比读心术还要恐怖， 怎么搞得我们心里在想的，没想的事儿，她好像都知道一样……” 不止是李初一感到震惊，就连我这会儿回想起来，都感觉有点后怕。 我止不住地感慨道：“最主要的是……” “我想过，我如果在外面渡了很多人，但是他们没法到洞天观里为我上香，那这功德是不是就攒不了了……” “但我是真没想到，竟然还能这样……” “而且……”我将被那位仙家摸过的右手伸出，意念出现的时候，那朵金色的莲花跟着亮起。 意念消失的时候，这朵金色的莲花，也跟着隐了下去。 “你看见了吗？这玩意儿，居然还能这样……” “我是真的太想知道，小惊棠身体里住着的这位，到底是何方神圣了……” 李初一狠狠的咽了下口水，对我感叹道：“实不相瞒……” “我也很想知道，可惜这位仙家像是受了非常重的伤，每次醒来的时间实在太有限了。” “但是小惊棠既然学我们闾山派的术法有用，明天我就让我师兄将她带到我师父面前，趁着我们不在的这段时日，给她多加点课！” “希望下次，将这位仙家唤醒之后，能找她问个明白吧！” 李初一的话音刚落，萧忆安那破锣般的声音，忽然从窗外的一楼传了进来。 “李！初！一！” “你们到底搞好了没有啊？” “到底在搞什么，怎么搞得这么神秘？既不让我听，也不让我看的，还要把我赶得那么远？” “亏我这几天和个守门神似的，寸步不离地保护你，但凡有点可疑的人靠近这里，都要被我抓去盘问一二！” “你对我的心，怎么就这么狠啊？把我当成自己人能咋了？我还能害你不成？” 萧忆安的声音刚传进来，李初一的面色立马黑了个透底。 “妈的，这人真是逼烦啊，我前世到底是怎么惹上这个瘟神的？” 李初一的嘴里虽然小声地在骂他，却还是不得不去到窗边，对着萧忆安挥了挥手道：“你进来吧！” 她对萧忆安挥手的姿势，就像在招一条狗。 萧忆安立马飞进了屋里，见到我的第一反应，先是愣了一下，吐槽了句：“你来的可真快啊。” 之后才问我：“我谢哥呢？” 我轻轻地指了指自己的衣领，小声说：“在这里。” 萧忆安也缺根筋似的，吃惊地问了句：“哈？你俩合为一体了？我咋没看出来你被附身了啊。” “……” 沉默代表了我的无语。 第334章 我不知道藏在我衣领里的小蛇，现在是心情。 但他没有从我的衣领里面爬出，也没有动，显然是一丁点都不想搭理萧忆安。 李初一这回像是终于长脑了一样，连忙轻咳了一声，暗暗地踩了萧忆安一脚。 “行了，人儿谢哥不想露面，你一直把话题往他的身上引什么呀？” “咱们几个，现在还是赶紧聊聊正事要紧吧！” “去泉州的事怎么说呀？我们连夜赶过去，会不会有点赶，你是怎么打算的？” 萧忆安的注意力被李初一三句话拉回了正事儿上面，一下就将谢应渊抛到了脑后。 他并未急着回答，而是想了一会儿，才对李初一说：“这些年来，林寒霜为了离开封印，好像做了很多准备。” “虽然圣殿明面上已经在世间销声匿迹了，却还有不少余孽，在人间为她鞍前马后。” “你们最开始遇到的拍花帮，只是圣殿下属的势力之一，还有很多像陆诗这样，或身居高位，或出身名门之人，要么被圣殿洗脑，要么被他们要挟控制，成为了他们的附属。” “像那所学校之下的据点，在这世间也有很多，前些年只是拿来养鬼，养尸，养出一些阴气来给林寒霜稳灵，但是现在……” “林寒霜出了封印，不再需要稳灵，更需要香火的供奉。” “所以他们在为林寒霜部署的同时，也洗脑了相当一部分普通人，将林寒霜的画像，当作神明一样挂在家中日日供奉。” “一些个被洗脑太深的，甚至连自己刚出生的孩子，都愿意献祭给她，只是因为圣殿为他们编造了一个死后能洗清一切罪孽，不用再受轮回之苦，可以去到人间天堂的美梦。” “而泉州的那个据点里的情况……”萧忆安的话说到这儿，忽然顿了几秒，之后才说。 “反正等你们去了就知道，挺复杂的……” “所以你的计划呢？”我对萧忆安又问。 萧忆安这才回我：“其实我的计划挺简单的呀！” “我是妖，寻常人是看不出我的身份的，我和李初一，还有你和谢哥，我们四个人一起，易容成普通人的样子，假装在家中见到了神迹，慕名而来到了泉州，想要加入他们。” “等我们摸清楚圣殿内部的结构和等级之后，再一层一层的杀上去，假装成圣殿使者的样子，混进圣殿找林寒霜算账！” “毕竟，圣殿那些所谓的使者，我是见过几次的，每个人身上都穿着宽大的黑袍，戴着斗笠，蒙着黑面，若不开口说话，到底是男是女都看不出来！” “他们应该是通过那身黑袍上的刺绣，和斗笠上的花纹来分辨等级的，这反而给了我们可以钻空子的机会！” 圣殿的使者全都身着黑袍，当年还是林青云要求的。 毕竟，这些人在他眼里，连条狗都算不上，顶多算是趁手又听话的工具。 越是将森严的规矩，定在每一个人的头上，他越方便管理这一把把刀子。 无论是谁，一旦披上圣殿的黑袍，甚至连名字都被剥夺，有的只有那串冰冷的代号，刻在每个人的腰牌之上，用来辨别大家的身份。 只有混上四大堂主身份的人，才有资格在圣殿之中穿着私服。 只是可惜，任何人一旦进入了圣殿，被规训了一段时日之后，一切的行为都会变得非常机械。 很多混上四大堂主的人，也习惯用代号来称呼彼此，再也脱不下那身黑袍了。 想要当上堂主的代价很大，竞争也很激烈，即便是我只恢复了几百年的记忆，能记起的堂主，就有十几个人。 再往后我又丢失了一千多年的记忆没能想起来，四大堂主的更新换代那么快，如今坐上那些位置的人到底是谁，我还挺好奇的。 而萧忆安口中所说的神迹—— 便是林青云用来蛊惑普通人，献上香火供奉的惯用戏法罢了。 看来，就算我丢失了一千多年的记忆，圣殿里的很多套路，还是与之前一样，换汤不换药啊。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我对萧忆安问道。 萧忆安仰头，“啥问题？” “就算像你说的那样，从假扮信众混进去，再接触到最边缘的使者，杀了他们伪装成他们的身份，与更高一层的使者交接，继续往上爬……” “但是在圣殿的体系里，有很多中层的使者，为圣殿卖了一辈子的命，连圣殿到底在哪，都没机会亲眼见到！” “想要拥有能够去到圣殿的资格，至少也得是四大堂主的嫡系了，他们全都披着大黑袍，你怎么能分的清楚，他们到底谁是嫡系呢？”我对萧忆安问道。 萧忆安却是对我甩了甩手，轻笑道：“哎呦，林十五，我和你认识也有千年光景了，虽然之前很讨厌你，也甚少从你的口中，了解过圣殿的事情。” “但是你不提，我又不是没地方去查！” “你说的这种森严的规制，那都是以前了！” “林寒霜都被封印了一百多年，圣殿也在一夜间销声匿迹了一百多年，虽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但也没有你想的那么有规矩了！” “据说……他们现在缺人缺的还是挺厉害的，只要你展现出一些与众不同的能力，有的是晋升的机会！” “没有了你师父的圣殿虽然还是神秘，但已经和从前不一样了！” 听到萧忆安的这个回答，我的心里不免有些唏嘘。 毕竟，无论我再恨林青云，再厌林寒霜，当年在林青云的哄骗之下，也在这个毒瘤里倾注过不少心血。 不过…… 既然是我亲手建立起来的毒瘤，由我亲手毁灭，也算是遵循世间的轮回了。 “那——” “见到神迹的证据，你准备好了吗？”我对萧忆安又问。 第335章 萧忆安这才笑眯眯地从口袋里拿出了四张封帖分给了我和李初一。 封帖算是神迹的证据之一。 毕竟圣殿让世人所见到的神迹，要么是‘显灵’，要么是托梦。 无论哪种，最后都会在普通人的家里留下一张封帖，上面留有报道的地址。 去到那个地址后，便能领取一张画像挂进家中，成为圣殿最虔诚的信徒。 以前被大家挂在家中的画像是我，如今变成了林寒霜。 虽然不是所有见过神迹，收到了封帖的人，都会相信这些，甘愿匍匐在圣殿之下，接受洗礼，但没有这张封帖，就算去了，圣殿也是不认的。 我将手里的两张封帖，丢了一张在床上后，对着他俩问出一句：“你俩的易容面具准备好了没？” 李初一点头，说：“我家里有，我这就去贴上！” 萧忆安则望着我丢在床上的那张封帖，又纠结起了谢应渊的事情。 “不是，林十五，我给你两张帖子，你只拿一张是什么意思？” “我谢哥呢？” “他到底在哪，他去不去啊？” 萧忆安的话音刚落，藏在我衣领里的小蛇，像是实在听不下去了。 虽然依旧没有探头，却是声音冰冷的骂出一句：“聒噪！” 萧忆安立马两眼放光，在这房间里四处张望了好一会儿，都没能找到谢应渊的身影。 目光最终落在了我的身上，皱着眉问我：“不是，谢哥到底在哪啊？” “他，他突然搞这么神秘干什么？” “该不会是被君绝给暗算了，真的出了什么事儿，这会儿不能见人了吧？” 萧忆安要是不提这茬还好，提了这茬简直就像往谢应渊的胸口插了一把尖刀。 谢应渊像是再也压不住心中的盛怒，对他斥出二字：“闭嘴！” 萧忆安这才恍然大悟，贱贱地露出一抹秒懂的表情。 也就是谢应渊藏在我的衣领里没有看见，不然说什么也得给他一脚！ 我给萧忆安投去一抹自求多福的表情，感叹道：“姓萧的，你哪天要是死得极惨，暴尸荒野我都不意外。” 之后也不等他回应，我直接去到厕所里，将刚刚一见到李初一，就摘下的人皮面具重新贴上。 等我贴完了人皮面具再出来时，李初一和萧忆安俩人也已经易好了容。 我们三个分别为自己起了个化名，萧忆安叫知安，李初一叫小花，我叫月牙。 为了做戏做全，萧忆安还逼着李初一与他扮演一对寻常的夫妻，而我则是成了李初一的妹妹。 坐上萧忆安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十手奔驰，开上了去往泉州的高速。 从福州开到泉州，要开两个小时左右，萧忆安弄来的这辆车子太破，简直与李初一的那辆五菱宏光有的一拼。 车子一开到一百码左右，地盘便会响起吭哧吭哧的声音，也不知是哪个零件坏了。 开着开着，更有一股难闻的汽油味，从出风口吹来，我只一不小心闻上一口，这股臭味便立刻直冲脑门，臭得我差点晕了过去。 李初一像是也被熏得够呛，捂着鼻子埋汰道：“萧忆安，你和谢哥同样是妖，怎就这么天差地别？” “人儿出行开的车子，不是迈巴赫就是大G，你像是拿了全身的家当，才买了辆魂环破车！” “你好歹也活了上千年了，一点存款也没有吗？怎么日子过得这么埋汰？” 萧忆安不以为然的哼唧道：“我是妖，又不是人，要不是为了你们，去哪儿我飞一下就好了，想要什么我直接拿，存那么多钱做什么？” “再说了，我谢哥之所以有钱，还不是见到什么好看点的玩意儿，都喜欢往他那破宅子里屯，我又没这癖好，四海为家，活得多自在啊！” “还四海为家？自由自在？”李初一鄙夷道：“你这种男人，倘若不是只妖，搁到现在，连个媳妇都得贷款去娶，哪个女人愿意跟你啊？” “你的意思是，我有钱你就愿意跟我咯？”萧忆安转过头去看向李初一。 李初一正好摇下车窗，请他喝了一脸高速上一百多码的西北风。 “就是全世界的男人死光了，我都不会跟你的。”李初一冷冷道。 萧忆安却是勾着嘴角，痞痞地露出一抹冷笑，说：“可你当年不是这样的。” “当年可是你对我穷追猛打，非要招我！” 李初一想都没想，便皱眉嫌弃道：“对你穷追猛打？” “这怎么可能？” “你就不是我的菜，我当年要么是瞎了眼，要么绝对是认错人了！” 哪曾想，李初一这话一出，萧忆安却是立马黑下脸来，猛地打了个方向盘，让这辆十手奔驰，在高速上三百六十五度猛地转了好大一圈！ 李初一在副驾驶上系着安全带倒也还好，只是脑袋被撞了。 我在后座上靠着睡觉，一下子整个人都在车里飞了起来，重重地朝着副驾驶的椅子上摔了过去，差点儿都把我衣服里的小蛇给压扁了！ “嘶……”我疼得连忙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拍了拍衣服里的小蛇。 谢应渊没了灵力护法，被撞得瞬间头晕眼花，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骂出一句：“萧忆安，你到底在发什么疯？” 可这一次，萧忆安像是真的疯了！ 寻常，无论如何，只要谢应渊一出声，他都会马上镇静下来。 萧忆安的眼底忽然显出璀璨的金光，立马掐住李初一的脖子，立马将她拽到自己的跟前，浑身发抖地问她：“认错人了？” “李初一，你有种再给老子说一遍！” 李初一也被萧忆安突如其来的变脸给吓了一跳，面色雪白得刚想解释，却见萧忆安的手下忽然用力，只在瞬间，直接掐的李初一白眼都翻了出来。 我还没来得及坐稳，立马朝着他的手臂上咬去。 “c！” “萧忆安，你这个畜生！” “赶紧松手啊！” 第336章 萧忆安似乎根本听不了，李初一从前缠上他，只是因为认错了人。 哪怕是句玩笑，他都不想听！ 我的唇舌一阵腥咸，竟是将萧忆安的胳膊都咬出血了，他依旧没有要松开手的意思！ 像是真的想把李初一直接掐死一样！ 就在我拔剑瞬间，李初一被掐的甚至已经停止了抵抗，萧忆安这才轻轻松手，像丢垃圾一样，将李初一丢回了副驾驶上。 李初一的身体像滩烂泥一样，无力地靠在椅子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面色苍白得好似死人一样。 我立马扑上前去，心疼地摸了一下李初一的左手，发现她的四肢早已变得冰凉，像是再慢上一点，便真要死在了萧忆安的手里。 “初一，你没事吧？”我连忙对她问道，心急地从随身携带的小包里，掏出那枚九转回魂丹，想要给李初一喂下。 李初一虚弱地将左手放在了我的手背上制止了我，却是连睁眼和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了。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被我重重地甩在了萧忆安的脸上！ 萧忆安的面色微愣，用那毫无温度的冷眸，轻轻转过头来看了我一眼。 没等他说话。 “啪——！” 又是一个重重的耳光狠狠甩下！ 我知道，我不是萧忆安的对手，如今的我，也未曾被他放进过眼里。 更知道，谢应渊如今法力尽失，若是我将萧忆安惹急，令他不顾谢应渊的颜面，等待我的究竟会是什么下场。 我知道，我都知道！ 可我还是止不住地颤抖着，学着他刚刚掐着李初一脖子的姿势，在他那阴戾又杀戮的目光下，狠狠地掐住了他的脖子，直视上这双泛着金光，却又深不见底的眼眸，浑身发抖地对他质问道。 “萧……忆……安！” “你怎么敢？你怎么敢的？” “你口口声声说自己爱初一，可你对她做的全都是伤害她的事情，你有什么资格爱她，你这种人怎么也配说爱？” “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警告你！” “如果你再敢对李初一动手，等我恢复修为的那么一天，我一定第一个将你弄死，把你丢在一个没人的地方发烂发臭，被野狗分尸！” 这一世的我，为了活下去，总是处处在忍。 可是我自己受的委屈能忍，我却见不得我最好的朋友在我面前受辱！ 李初一的呼吸虽然还没平缓过来，却是真真切切地听到了我对萧忆安的威胁。 她轻轻地拉了拉我的衣角，想要无声地劝我不要冲动。 萧忆安平视着我的眼睛，与我对视了很久，很久。 像是这一世的‘重逢’以来，他第一次用这平等的目光正眼看我。 诡异的是，他既没有对我动手，也没有出声威胁。 而是在这车内诡异的气氛，凝结成冰的刹那，忽然说出了一句听不出褒贬的话来。 “难怪李初一当年宁愿为你赴死。” 他的话音刚落，不止是我的脸色瞬变，就连正在喘气的李初一，呼吸都出现了刹那间的凝固。 “为我赴死？” “什么意思？” “萧忆安，你把话说清楚！”我掐着他脖子的右手再次收紧了几分。 萧忆安则在这时，轻轻掰开我的手指，将头转回了挡风镜，重新操控起了这辆，好似灵车般，明明无人驾驶，却在高速上疾驰的破车。 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车内的气氛安静到仿佛连根针落到地上，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如果说从前，我还会觉得萧忆安和沈知初长得很像很像，那么现在—— 我却是觉得他俩一点也不像了。 只是不知道，他先前怒的李初一找错了人，到底是什么意思？ 是李初一从前要找的人是沈知初，最后将他认成了萧忆安吗？ 李初一又是什么时候认识的沈知初，为什么会认错了人呢？ 她找沈知初到底是为了什么？ 是爱吗？ 为我赴死呢？ 又是什么意思？ 李初一前世的死因，是因为我吗？ 无数疑惑，如蛛网般在我的心中郁结开来，我是真的很想，立刻知道这一切的答案。 可是萧忆安不说，谢应渊也不愿提起从前。 明明出发时，还是欢天喜地，叽叽喳喳，热闹非凡的四人组。 如今只剩下了无尽的沉默。 李初一自被萧忆安松开起，就没再睁开过双眼。 我不知她是睡着了，还是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等到一个多小时后，车子驶离高速，朝着目的地开去的时候，李初一这才缓缓睁眼，无言地将车窗降下，朝着窗外望去。 我很担心她的安危，连忙朝前一坐，将手轻轻搭在了她的肩上。 “初一，你还好吧？” 李初一面无表情地回过头，对我强撑出一抹破碎感十足的浅笑。 她的眼角含泪，只此一眼，像是逾越了千年光景。 我被她的这个眼神彻底镇在了原地。 心中莫名腾升出一股诡异的预感。 她，记起来了。 擦过生与死的边缘，感受过死亡的窒息，经受了极致的刺激。 她终于如萧忆安所愿，记起了从前的事情。 我忽然很想冲上前去，一把将她抱住，却又害怕被一旁的萧忆安发现端倪，只能苍白着嘴唇，重复地问她：“初一，你还好吗？” 只是第二声的问意，已经不一样了。 李初一轻轻开口，似是想要说些什么。 可是无论她表面表现得多么平静，忽然恢复了记忆的巨大冲击，如同巨浪般，始终在那每一分秒之间，击打在她的心尖之上。 我看得出来，她有很多很多话想要和我说。 可惜最终，她连一道声音都发不出来，就像是人在最绝望的时候，根本做不出任何反应，只会变成一根木讷的木头一样。 她努力了很久，才用唇形对我说出一句：“十五，对不起。” 对不起？ 为什么要和我道歉？ 第337章 我很想问她，可我发现，我也发不出声音了。 李初一收回目光，将车窗重新升起，一言不发地凝视着前方。 我看不见她此时的表情，却能感受到她周身正散发着无尽的悲凉。 可惜这一切，萧忆安连一丝一毫，都未曾捕捉到过一次。 他向来不懂初一，从前不懂，如今不懂，以后…… 或许也不会懂。 他只顾自己的感受，眼里也只有自己，从未真真切切的，聆听过李初一的内心。 哪怕是到了这一次—— 他见李初一终于睁眼，还天真的认为，李初一已经调整好了脾气，轻飘飘地对着李初一揭过一句：“初一，你明知道我听不得你在我面前提起我哥。” “这次你捅我一刀，我还你一刀，我们之间就扯平了，以后不要再提我哥了好吗？” 萧忆安这话一出，听得我差点笑出了声音。 提起他哥？ 李初一什么时候提到过沈知初？ 哪怕这一世，她已经见了沈知初两次，连句话都没与沈知初说过。 每一次提起沈知初的，不都是萧忆安他自己吗？ 令我没有想到的是，李初一竟然转过头去，用那幽暗到好似一瞬之间，彻底换了副灵魂的目光，勾起嘴角，对萧忆安回道：“好。” 萧忆安的面上笑得十分开心，好似一个得了蜜糖的孩子，伸出手来，轻轻地摸了摸李初一的脑袋，满足道。 “初一，你这样就对了，你只要乖乖听话，我什么都会满足你的。” 只要乖乖听话。 李初一是人，又不是狗。 凭什么要按照他的意志去活？ 真正的爱，是没有条件的，只会害怕自己给得不够。 “好。”李初一笑不见底的又回了一声。 萧忆安或许天真的认为，自己终于驯服了李初一这匹脱缰的野马。 可我望着李初一的目光，只剩下无奈与心疼。 我太了解她了。 她看似大大咧咧，心思却比谁都要细。 只有真正让她在意的人，才能牵动她的情绪。 我想，她应该是爱过萧忆安的吧。 就算一开始与他相遇，是将他错认成了别人，后来一定是真真切切的对萧忆安动过真心。 否则也不会，在那仅仅恢复的几段记忆里，记起的全是萧忆安当年伤害了她的事情。 一定是她曾被伤至谷底，心已绝望，害怕来生的自己再次重蹈覆辙。 才会拼了命的想要来生的自己记得，萧忆安曾经带给她的那些屈辱！ 一定是曾经的李初一，给了萧忆安太多的爱与纵容了。 才让萧忆安天真的以为，只要李初一恢复记忆，记起自己从前是如何忍让，如何爱他，他们便可以重新开始。 真正的放弃是悄无声息的，是从不再抵抗开始的。 可惜男人永远不懂，他们只要女人无条件的包容，做他们温暖的港湾，表演型的虚情假意。 或许恢复记忆前的李初一，因为萧忆安的这次舍命相救，内心对他还有些许动摇。 那么这最后一丝情分，也在今晚彻底消亡。 萧忆安永远不会知道，自己是怎么失去李初一的，也不会知道为什么明明自己从前做过更过分的事情，李初一都选择了原谅。 这一次，他只是盛怒得差点失去了理智，李初一为什么不再原谅他了。 他再也没有机会了。 一直到抵达目的地的时候，车里都十分平静。 大家同床异梦，心怀鬼胎般一同下车，朝着泉州远郊的一座山中赶去。 这座山很大，大到一座巨大的古庙，建在了山顶，占地足有三四个篮球场那么大，都在山中显得十分渺小。 深夜里的庙宇，明面上已经宵禁，直至我们出示了三张封帖，守在庙门前的假和尚，才将我们放了进去。 他带着我们一路小跑，朝着古庙深处跑去。 前几座佛殿，与普通的寺庙无异，晚上空无一人的，显得诡异又安静。 直到走到了一处佛殿的后面，上面立了个闲人勿进的牌子，再往里走，便能明显的感觉到，这里的磁场很不对劲！ 好似在这暗夜的深渊之下，潜伏着一张想要吃人的巨口! 诡异的念经声，也在此时，忽远忽近地从远处缓缓响起。 只是离得太远，我并不太能听得清他们的口中到底在念些什么。 直至离得越来越近，我才感到他们的诵词有些耳熟，可不就是林青云当年所编的那几句：“圣女娘娘悲悯众生，大慈大悲，降临人间，救赎苍生吗？” 即便在假和尚，推开眼前那座金碧辉煌的殿宇大门前，我的心里已经有了准备，猜到接下来会看见什么样的场面了。 可当他真的推开门，见到那幅与我长得一模一样，却放大了好几倍的画像，正挂在殿宇正中央的位置。 前方立着一个一米多高，三米多宽的巨大香炉，正腾起道道青烟，将整座殿宇熏得乌烟瘴气！ 三四百名穿着黑袍的普通信众，虔诚又痴迷地匍匐在这幅画像的脚下，甘愿奉上自己的信仰时，我的内心依旧被震撼得快要说不出话来了…… 这一幕，何其眼熟。 只是当年，天底下那千千万万的信众，跪的虽然是我的画像，奉出的香火，却被林青云收走。 如今，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 他们跪的是林寒霜，拜的是林寒霜，这些香火一旦形成合势，林寒霜恢复修为，或许会比我们想象中的还快。 修为从七尾，一跃升至九尾，也只是时间问题了。 我暗暗地捏了把拳，跟着假和尚从旁处路过人群，去到了这座殿宇后的一座暗门里，又见到了一幅挂在玄关上的画像。 只是这一次，假和尚忽然从香筒里，抽出了九支香来，将其燃起后，分到了我们三人的手里。 “我们这里有个规矩，每个皈依在圣殿下的信众，都要先为圣女上香，之后再行洗礼仪式。” 李初一面无表情的接过香，并没有什么过激的反应。 萧忆安嘴角上闪过的不屑，也只挂了不到一秒。 我接过香后，看了一眼林寒霜的画像，低头为她上香的刹那，眼底皆是嘲讽之意。 “师妹，下一次再这么正式的给你敬香，敬的就是头香了。” “你——受得起吗？” 第338章 待我们三人都敬完香后，这名假和尚才将我们带到了里面一座厅堂内候着。 厅堂不算很大，摆了三排木椅子，已经差不多坐满了人。 这些人的眼眸中，既有对圣殿的好奇与向往，也有对未来的渴望与念想。 此时，已经接近凌晨，还有这么多新人加入，林寒霜手下的这些狗腿子，可真是够卖力的。 厅堂的正中央，摆放了一个一米多高，半米多宽，雕着诡异纹路的青花瓷大水缸。 水缸上正不断地向上喷涌着水流，一朵绽开的金色莲花，散发着璀璨的光芒，漂浮在水流之上，将整座厅堂照耀得熠熠生辉。 莲花本是佛教里圣洁的象征，却被林青云用在了圣殿之中作为标志，可真是暴殄天物。 一名穿着朴素的妇人，虔诚地跪在缸前，接受着一名披着宽大黑袍，戴着斗笠面纱的男人，手持翠绿色柳条，将缸中的清泉，点翠在她的头顶为她受洗。 圣殿内的这些使者，通常以黑袍上绣着花瓣的颜色作为分级。 等级通常是以赤橙黄绿青蓝紫这七个颜色用作划分，赤色花瓣为入门，以紫色为尊。 寻常的信众的袍子上，绣着的是黑色的花瓣。 而这名使者袍子上绣着的是黄色花瓣，虽然只是第三个等级，却已是很多人的极限。 只是…… 从前为普通人洗礼的，通常是最低级的赤级，如今却让黄级来干这事儿，圣殿比起从前的规模，定是至少锐减了十分之九。 林寒霜是谁封印的，我还没猜出来，却也想知道，圣殿的这么多狗腿子，又是被谁杀的？ 我冷眼旁观的注视着眼前的一切，直到这名妇人即将受洗结束，一道好闻的异香，忽然从那水缸中传来，我这才暗暗的与李初一对视了一眼。 这水，有问题！ 再看那名妇人，接受洗礼过后，被赠一捧圣水，喝进肚子之后，眼下忽然闪过一丝癫狂，竟然猛地对着那座百人诵经的大殿，磕下了三个响头，虔诚地大喊出一句。 “圣女娘娘悲悯众生，大慈大悲，降临人间，救赎苍生！” “我终于能登极乐了！” 她脸上的喜悦极为诡异，被一旁的假和尚拉走的时候，就像是活在梦里一样。 坐在前面两排的人对此已经见怪不怪了，唯有坐在我们身旁，后面进来的人，脸上闪过些许吃惊又害怕的神情。 后来每一位上前接受洗礼的信众，在喝过圣水之后，基本都出现了极为诡异的举动。 我猜，应该是林青云死后，虽然林寒霜抢走了圣殿的控制权，但以她的能耐，并不能很好的掌控这么多人，所以才在水里做了文章。 只是不知道，这水里到底是被下了药，还是下了咒，亦或是下了蛊呢？ 一个小时后，再往厅堂里来的人，已经变得很少了。 第一个被轮到的，本来是李初一。 萧忆安应该是担心这水有问题，果断抢在了她的前头，非说自己等的急了，抢先一步跪在了水缸的前面。 他做戏算是做了全套，就连喝完圣水后的颠样，都模仿得非常真实。 但他喝完圣水之后，没有当场砸了这里，也是在暗示我和李初一，这水的问题不大。 我和李初一分别跟上，在那碗圣水下肚之后，我的胃里明显闪过一阵绞痛，之后两眼发昏地连耳朵都开始嗡嗡作响。 像是被什么东西控制了一样，既能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又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甚至情不自禁地想要配合。 但我这些年的道也不是白修的，这种对付普通人的伎俩，若我动念想要反抗，还是可以清醒的。 我清醒地配合着演戏，直到去了外面，被冷风一吹，肚子里的绞痛感这才消失大半。 一名假和尚将一套崭新的黑袍，发放到了我的手中，又给了我块木制令牌，上面刻了我的名字，让我去到右侧的房间里更衣后再过来。 右侧的房间，更像是一处被清空了的佛堂，里面很大，还冒着森森冷气。 地上没有床，放了一两百个铺位，每个铺位前都摆了草席，褥子，枕头，被子，牙具，毛巾，和一套换洗的黑袍。 有些地铺非常凌乱，上面放了些个人用品，显然是已经被人给占了。 李初一选了个角落里的铺位，正放慢更衣的速度在那等我。 我去到她旁边的铺位，将行李放下，更衣的时候，还将我的小蛇从衣领里拿出，藏在了背包里。 李初一换好衣服后，走到我的身后，小声道：“圣水里被下了蛊，我们喝下去的时候，应该是喝了只虫子进肚子里。” “这种蛊虫问题不大，为了不打草惊蛇不用去吐。” “就是在特定的声音响起时，应该会操控一下我们的意志，你应该能应付吧？” “可以。”其实我在肚子疼的时候，就大概猜到喝进去的到底是什么了。 毕竟师出同门，林寒霜会的一些东西我也会。 只是前世修炼的是妖道，修炼的一些术法我这一世是人身根本用不了。 在我换好衣服后，李初一无声地跟着我一同朝着外面走去。 直至即将走出这间佛殿，李初一忽然停下脚来，小声地对我问出一声：“十五，你应该都猜到了吧？” “什么？”我的思绪不在这里，一下没反应过来。 李初一在越过我身旁的时候，轻声道：“我今晚记起了很多事情，但是现在思绪太乱，等我整理好了再和你说。” “其实——” “我挺羡慕你的。” “谢应渊这一世对你的态度，挺出乎意料的。” 恢复了记忆的李初一，眼里再也没有了从前的朝气。 好像稳重了很多很多，却又好像变成了一片死海，死气沉沉的，压得人透不过气来。 我小声地问她：“你是想说，我从前对他真的很过分吗？” 李初一的脚步一顿，深吸了口气：“不，你有苦衷。” “——我也有。” “你已经做了你能为他做的一切了。” 第339章 什么意思？ 我也为他做了我能做的一切？ 这个他是谁？ 是谢应渊，还是沈知初？ 我震惊地想要继续问她，李初一却已经走到了门口。 我不得不将那翻涌的情绪全部压下，与李初一一起，到假和尚的手里，领了三炷香。 我们去到外面那个大殿，将香插进香炉里，寻了个末尾的位置，与其他人一样，虔诚地匍匐在地，念着那几句诡异的诵词。 在念诵词的过程中，每隔十分钟左右，守在铜钟旁的假和尚，都会轻轻撞响一次钟声。 铜钟每响一次，我的脑子便会多晕上一分。 像是吃进肚子里的蛊虫，随着钟声响起的次数越来越多，在我身体里占据的位置也变得越来越重。 等到我和李初一，萧忆安三人，在这地上跪着念了整整一夜，终于能够到房间里去睡觉的时候，我的意识已经变得浑浊不堪。 嘴巴里更是惯性地，不断重复着那一句：“圣女娘娘悲悯众生，大慈大悲，降临人间，救赎苍生！” 再一转头，我发现不仅仅是我，就连李初一，和其他跪在地上念了一晚上经的信众都是如此。 只是刚刚被骗进来的一些人，眼底还留有自己的意识，看着还有些生气。 在这里待得久的一些人，眼底的神情，已经机械得和行尸走肉，没有什么区别了。 我们回到房间里拿好牙具，排着队地去到外面一个泉水前洗漱。 洗漱完了之后，李初一忽然悄悄地将她的牙缸塞到了我的手里，小声说：“里面是符水。” 先前被我们喝进肚子里的那只蛊虫，虽然只是用来对付普通人的，并不会致命。 可若被控制的次数越来越多，积少成多以后，还是会影响到身体。 我将符水喝尽后，趁着还有不少人没有洗漱完，不留痕迹地将李初一拉到了角落，急忙问她：“初一，你刚刚和我说的那几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我有苦衷，你也是？” “我已经为他做了我能为他做的一切了？” “这个他到底是谁啊？” 李初一自从恢复了记忆后，眼睛便像一块化不尽的寒冰。 她并没有回避我的问题，而是坦坦荡荡地对我说：“我是说……” “你和我当年所做的一些事情，很多都是言不由衷，逼不得已，太多太多次，都是被形势逼着走的。” “而你……”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你前世那样对待谢应渊，到底算不算是负了他吗？” “我只能回答你，你也努力过了。” “……” 李初一话音落下的瞬间，我的眼底忽然一空，瞬间沉默得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李初一见我这样，无奈地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十五，我们都要朝前看，从前的事情……” “发生过的事情，我们决定不了。” 我望着李初一朝前走去的背影，呼吸禁止了几秒，之后才快步追上，没再与她聊些什么。 可是…… 被我藏在口袋里的小蛇，却在听见李初一提到他名字的时候，忽然轻轻动了一下。 之后，便没有了任何动静，也不知是李初一给了他一个想要的答案，令他陷入了沉思，还是这个答案他并不想要？ 房间里的人数太多，我和李初一并不能确保，有没有圣殿里的使者混进其中，用来监视大家。 我们没敢在房间里聊天，而是躺进了被子之中，打算好好地睡上一觉。 奈何房间里睡觉的人数实在太多，发出什么样声音的人都有。 我和李初一的睡姿又很警觉，总是刚一浅眠就被各种细微的声音吵醒，根本就睡不踏实。 直到快到中午，阳光从窗户上的木格子里，照进了这个房间，有不少人已经起床去到饭堂里打饭的时候，我才敢稍微放下心来，小眠了一会儿。 到了傍晚四点，一个假和尚拿着铜锣，站在房门外面接连敲了十多下。 “咚咚咚——！” “咚咚咚——！” “到点了，到点了，大家都别睡了，赶紧起来把晚饭吃了，先将香火供起来！” 我在睡梦中被吵醒，头疼地捏了捏太阳穴，与李初一一起披上黑袍，去到了饭堂里吃饭。 到了饭堂的时候，萧忆安已经占好了一个位置，坐在那边也不知等了多久。 瞧见我俩进来，连忙挥了挥手。 李初一在见到萧忆安的那刻，眼底闪过一丝不留痕迹地失望与恨意，领着我打好了饭后，才安静地去到了他的对面坐了下来。 吃饭间，萧忆安拉低声音，神神秘秘地喊了我们一声：“初一，十五。” “我趁着大家睡觉的时候，魂魄离体溜出去转了一圈，大概将这里的地形与布局摸得差不多了。” “除了晚上为大家洗礼的那个使者，殿里还藏了三个黄级黑袍，和一个绿级黑袍在这镇守。” “那三个黄级黑袍，一个蹲在前面的佛殿，一个守着这座寺庙的其他路口，还有一个，假扮成了假和尚，一直在庙里巡逻。” “至于那个绿级黑袍，则一直蹲守在这座山峰最高处的那座佛塔里，我没敢靠得太近，不知道佛塔里到底有何玄机。” “我想，等我再观察两天，搞清楚他们几个之间的情况后，便可直接动手杀人，抢身份了！” 萧忆安这话一出，我立马感觉到了不对，皱眉道：“有四个黄级黑袍在这么小的一个据点里守着，已经很奇怪了。” “就算圣殿再缺人，也没必要派个绿级使者来这里蹲着啊。” “你说……” “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个寺庙底下，有我们不知道的秘密？” “又或者是，山顶上的那座佛塔里有什么文章？” 萧忆安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说：“也不是没有可能，要不这样好了，我待会儿控制个假和尚顶替我到庙里跪拜，我用他的身份假装扫地，悄悄靠近一下那座佛塔里看看？” “但我这摄魂术使得不是太好，你俩多帮我盯一下，可别咱们刚来就露陷了。” 萧忆安这话一出，我立马感觉非常不靠谱，忙对他道：“不熟练……就先别搞，等等看有没其他机会呗……” 第340章 萧忆安虽然活了千年，有时的性子还是挺像没长大的孩子。 “哎呀！我办事，你放心！” 最后，还是李初一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说：“听十五的吧，我们来都来了，不用那么心急。” 萧忆安到现在都没察觉到李初一的不对劲，可怜巴巴地点了点头，“知道了，我再观察观察吧。” 吃完斋饭后，我们被假和尚喊去大殿里，排队为林寒霜的画像敬香。 敬完香后，又被安排到了角落，继续趴在地上念经。 这样循环的日子，我们在寺庙里整整过了三天。 虽然庙里的那些假和尚们，不让我们离开这个后院，但我和李初一还是尽可能地注意到了这里的每一张脸。 就连在庙里的假和尚们，都被我俩时刻盯着。 诡异的是，每天被骗来庙里的信众不在少数，在殿宇里念经的人数却没有增加。 一些个我和李初一好不容易看熟了的面孔，又会忽然失踪，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最后还是萧忆安暗中发现，在庙里待得久一些，已经被蛊虫彻底操控的人，会在进入寺庙的第七天时，趁着大家在熟睡的功夫，去到最角落里，一间所有窗户都被木板钉死，根本看不见内部结构的小房间里。 小房间进去之后，便再也没有能够出来的机会。 萧忆安在观察了三天之后，决定悄悄附在其中一名信众的身上，跟进了那个小房间之中。 可是进去之后，萧忆安又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再也没有现身过了。 我和李初一在庙里整整等了一天一夜，实在是有些放心不下，刚想混进去看看，那个小房间里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个穿着黄级黑袍的使者，忽然出现在了房间门口，朝着我和李初一指了一下。 也不知，与门外守着的假和尚说了些什么。 我俩立刻被他喊了出去。 我和李初一立马将藏在袖中的匕首紧紧握在手里。 那名穿着黄级黑袍的使者，竟然一路将我俩带进了那个小房间之中！ 在房门即将关上的前一刻，我和李初一配合极好的迅速拔刀，一人捂住他的嘴巴，将匕首抵在了他的脖间，一人控制住他的双腿双脚，迅速将他拉到了角落里面。 “唔唔唔……”这位使者挣扎了几下，并未做出什么过激的反应。 李初一一把扯下他脸上的黑巾，奈何小房间里实在太黑，根本就看不清此人的模样。 最后还是我将手机里的手电筒打开，往他一照，才无语地松开了双手。 “不是，萧忆安，你有病吧？” “莫名其妙失踪了一天一夜，微信也不回，忽然套个黑袍子把我们喊来，你到底是想吓死谁？”我小声地对着萧忆安骂道。 他则无奈地白了我一眼，“手机没信号，你让我怎么回啊？” “我这不是一出来，马上就把你俩喊来了吗？” “结果还没等我开口说话呢，你俩就直接动起手来了！” “你到底去哪了？”李初一问他。 萧忆安对着一旁空旷的木地板，轻轻指了一下，说：“我这不是跟进来之后，发现底下有个小地宫，就溜进去看了看吗？” “我这才知道，原来这里还有个黄级使者，专门在这小房间里蹲着。” “我悄悄在下面溜达了一圈，把情况摸清楚了之后，才上来把这人弄死，换上他的衣服马上过来找你们了！” “尸体你藏哪了？”我问。 萧忆安还对我打了个哑谜，说：“跟我下去你就知道了！” “不过你俩得稍微装一下，底下还有几个赤级的在那站岗，装成被蛊虫迷惑的样子就行！” 萧忆安朝着墙上的一块青砖轻轻按了一下，木地板果然立刻朝着下面翻去，露出了一个一米宽的正方形大洞。 洞下是一排石梯，他打头阵地走在了前头，我和李初一装作眼神迷离地跟在了后面。 下去之后，我才发现，这座寺庙下的山体，好似被挖空了一样，走过一条十多米深的长廊，映入眼帘的…… 是一个巨大的石室。 石室最中央，有一处好似岩浆一样的红色喷泉，正滚滚地喷涌着热气，地上刻有一个很大的圆形法阵，旁边还放了不少祭祀用的工具，更有几具尸体，正停放在红色喷泉的边儿上。 几名穿着赤级黑袍的使者，站在岩浆边念咒，并未注意到站在高处的我们三人。 一旁的墙壁上，更是放了一个又一个，像是骨灰坛子一样的棕色陶罐，随着岩浆喷涌的节奏，罐子上的盖子还会跟着颤动，发出“啪啪啪”的响声。 我和李初一跟着萧忆安一同走下阶梯，在我们靠近那个岩浆前，那几名穿着赤级黑袍的使者，这才警惕地睁开了双眼。 瞧见来人是萧忆安后，他们立刻行礼道：“孤影大人。” 萧忆安伪装出孤影的声线，对他们问出一句：“昨天送下来的那几个猪仔全都处理好了吗？” “还没有，其中一个猪仔意志力有点强，挣扎了几下，耽误了点时间。”其中一名赤级使者对萧忆安答道。 萧忆安点了点头，这才领着我和李初一，朝着一旁的一扇石门内走去。 起初靠近这里的时候，我还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直到我用余光仔细地看了一眼边上的那几具尸体，我才发现这几具尸体不仅是生面孔，死状也很奇怪…… 面色青黑，两颊凹陷，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干了精气才死的一样。 而且他们的身上虽然还穿着黑袍，却又能明显地被人看出，肚子是往下瘪的…… 像是内脏全都不见了一样，也不知到底是怎么死的。 这里太过安静，我和李初一根本不方便开口询问。 直到萧忆安带着我们去到了另一个石室…… 一个放了足足上百具棺材，每个棺材里，都躺着一具与外面那些尸体，死状差不多的尸体时…… 我这才毛骨悚然的停下了呼吸。 一股不祥的预感，立刻在我心尖蔓延了开来…… 我…… 我好像知道，他们草菅人命，到底要干嘛了…… 第341章 果不其然，在我怔怔的抬起头，朝着头顶上看去的同时。 一张比蚕丝还要细密，如同蛛网般的大网，缓缓的出现在了天花板上。 大网内，已经结出了上百个像是蚕蛹一样的玩意儿，还有不少已经破茧而出的飞虫，正在大网内爬动…… 随着它们每扇一下翅膀，都有无数散发着异香的白粉，从蚕丝的间隙里缓缓落下。 这是林青云最拿手的蛊术之一，也是他用来控制人心，最趁手的法子。 将最普通的蛊虫，喂进普通人的身体之中，等到七天七夜后，蛊虫彻底扎根在了活人的胃里，再用异香将蛊虫唤醒，让其从胃里爬出，生生地吃掉活人的五脏六腑。 最后吸干了这些人的精血！ 这些被吃干了的活人，哪怕到精血被吸干的最后一刻，人都还是活的，却会一直沉浸在自己最想实现的美梦之中，直到蛊虫从他们的口中爬出的那么一刻！ 蛊虫爬出之后，会立刻爬上屋顶，吐出白丝作茧，直至七七四十九天之后化茧成蝶！ 成蝶后的蛊虫，会彼此交配，直至生出一个指甲盖大小的透明色小卵。 小卵放在至阴的地方等待孵化，最后生出来的蛊虫，又被放进一个罐子里厮杀，直到最后活下来的蛊王变成了褐色，才能发挥出最大的作用。 吃掉越多同类的蛊王，控制人心的本事越大，一旦进入活人的身体之中，便会直接爬到心脏上，像个寄生虫一样，带着倒刺的牙齿，牢牢咬在上面，至死都不会松口！ 我见过被这种虫子寄生后，正好死得开膛破肚的人。 五脏六腑看着还很正常，一旦将心脏剖开，才会发现里面已经空了。 我当年，被林青云从绿洲抓走，喂进嘴巴里的就是这种虫子！ 只是可惜，没有记起李初一和临九的那个我并不知情。 林青云也从未教过我这个蛊术是如何练就，与如何去解的。 或许，前世的我，直到很久以后，才会在某一天，突然的发现…… 我做了那么多的恶，吃了那么多的心，最后自己却早就没有心了。 按理说，我都不会的邪术，林寒霜也不可能得到林青云的真传！ 现在却在圣殿下，这么一个小小的据点里，见到了这样的蛊术，说不震惊是不可能的…… 更让我震惊的是，萧忆安带着我和李初一，一路走到了这个石室的尽头，竟然还有一个机关，按下后石墙里立刻出现了一条幽暗的小路。 小路的尽头，是一个四五十平米的房间，里面站着几名赤级使者，正拿着一盘散发着异香的香薰，对着躺在石板上的几人扇风。 这几人已经有了陷入幻象的征兆，小小的蛊虫也在他们的肚子里面蠢蠢欲动，哪怕是隔着衣服，都能看见他们的肚皮在动！ 我和李初一认得这几张脸，正是昨天失踪的几个普通人。 几名使者见到萧忆安进来，连忙对他行了个礼。 其中一人多嘴地问了句：“今天怎么就这两个人？” 萧忆安解释说：“可能他们俩肚子里的虫子，扎根得比较快，先跑到我这边来了，我就先带过来了。” 这几名使者才没起疑，说：“孤影大人，你将他们留在这就好，等今天的人凑齐了，我们再一起点香。” “我看上面的飞蛾尸体都快堆满了，你们有几天没去清理了？”萧忆安拿腔拿调地对着他们问道。 几名使者立刻慌了，忙回一句：“这……这段日子送下来的人越来越多了，单凭我们几个，实在是有些忙不过来。” “我……我们这就去收拾！” “等等！”萧忆安拦住了他们，不耐烦道：“三个人去就可以了，把飞蛾的尸体处理下，下好了的飞蛾蛋拿下来。” “留下两个在这里继续熏香，你们全都走了，打算把活交给我来干是吧？” 他们几人相互看了一眼，最终选择留下两人，继续手头上的操作。 待那三人走远后，萧忆安这才给我和李初一使了个眼神，我和李初一立刻动手，朝着他们的脖子上打下一个手刀！ 速度快到他们还没反应过来，便直接倒在了我和李初一的怀里！ 我和李初一迅速换上他们的衣服，又将我们的衣服，与人皮面具套在了他们的脸上，将其扳到了一旁的尸板之上，还把我俩胃里的那只蛊虫，塞进了他们二人的嘴里！ 虽说我和李初一肚子里的蛊虫，还没到预定的日子，但在这盘异香的作用下，还是在他们二人的肚子里面翩翩起舞，开始活跃了起来！ 这种半道儿上被唤醒的蛊虫，顶多吃完五脏六腑，从嘴巴里钻出来之后，会比其他虫子小上一号，钻出来之前，并不会被人发现异样。 做完这一切后，我和李初一才代替他俩，拿着那盘异香，继续对着石板上的活人扇风。 直到十多分钟以后，那三名赤级使者，将顶上的飞蛾尸体全都收拾好了之后，还拿了一小玻璃罐的飞蛾蛋走了进来。 “孤影大人，这些飞蛾蛋应该够交这个月的差了吧？” 萧忆安接过这些飞蛾蛋的同时，无比嫌弃地用食指挡在了鼻前，皱眉道：“你们赶紧去换身衣服吧！” “沾了一身的飞蛾粉，这味道闻起来就难受！” 他们仨立马转身，刚要朝前走上几步，又被萧忆安给喊了回来。 “等会儿！” “算了，你们留在这里，先把几盘香给熏完，让他俩陪我去就好了！” 他们仨相互对视了一眼，之后有些忐忑地问：“孤影大人……” “他们俩和我们一样，都只是赤袍，跟您一起去佛塔……是不是级别有些不太够啊？” “平日里，我们连靠近佛塔的资格都没有，您……您这是……” 第342章 听到这话，我的心里瞬间一沉，心道一句：“完了。” 结果萧忆安的反应倒是很快，马上一个冷眼扫了过去，说：“他俩干活挺勤快的，刚带来的两人，马上就弄上石板床上了。” “我有意提携他们二人，打算将他们带到佛塔里，见见青鹰大人，怎么，你们三个有意见？” 这三名赤袍使者一听，立马对着我和李初一投来一道羡慕嫉妒恨的眼神，却也只能咬牙回了一句：“不敢。” “哼！”萧忆安架子极大地冷哼一声，直接去到了一旁锁着的一扇铜门前，从腰间掏出一串钥匙，精准地找出能够开启铜门的那一把。 只听“咔”的一声响起，铜门被打开的刹那，一条一眼望不到头，至少有个二三十米高度的石梯，立马出现在了我们的眼前。 萧忆安领着我们二人进去的刹那，手下不过轻轻一挥，楼梯两旁立刻“咻”的一声，亮起了一盏盏嵌入石墙之上的油灯。 我们踏着石阶，紧张地一步步朝着上头走去。 直至行至一半，我才小声地对萧忆安惊讶道：“姓萧的，你办事效率这么高的吗，潜伏了一天一夜，竟然摸清楚了这么多门道？” 萧忆安根本就经不起夸，嘴角立刻扬了起来，“这有什么？一会儿给你憋个大的！” “但我现在有个事儿，想和你商量一下。”我接着又说。 “啥事？”他问。 “你们可能不知道林寒霜费这么大的力气，在这下面炼蛊，到底是想干嘛，我却是能猜到一二的。” “这蛊……绝对不能让她炼成！” 我的话音刚落，萧忆安似是已经猜到我接下来想要说些什么了。 他的脚步马上一顿，立马转过头来，望着我说：“你可别告诉我，你想改变主意了啊！” “是。”我对他点了个头。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很不好看，警醒我道：“林十五，你可要考虑清楚了，我们能潜伏进来的机会，可能就这一次，再往后，她无论做些什么，都会更隐蔽，更小心了！” “要是你放弃这次机会，往后除非你恢复了记忆，否则再想找到圣殿的位置，再想端了她的老巢，只会更难！” 我没有正面回答萧忆安的问题，而是问他：“你相信我吗？” 他虽然没有回答，但是看向我的那道目光，已经给出了答案。 若是相信，就不会与我说这些了。 但我还是告诉他说：“我之前恢复了前几百年的记忆，我对林寒霜和圣殿的了解，一定比你们都多。” “我接下来的计划虽然有些冒险，可若是得以成功，至少能是三赢！” “哪三赢？”他问。 “救人，毁了这里，引来更高阶的使者，追踪到更上一层。”我目光坚定地对他说道。 萧忆安没有吭声，而是用那深幽的目光凝视着我，显然是对我没啥信任，还有顾虑。 最后还是一直沉默的李初一，忽然对他开口：“信十五一次吧，这种事情，她不会乱来的。” 李初一的一句话，比我说一百句都有用。 萧忆安果然问我：“你要我怎么配合？” 我小声地对着萧忆安说出了我的计划，他听完之后，却是倒吸了一口凉气，感慨道：“林十五！你也挺疯，真贪心啊！” “你就说配不配合吧？”我问。 萧忆安不情不愿地对我挥了挥手，转身继续朝着楼梯上走去。 “行吧，跟我来！” 我们三人这才迅速改变了原先的计划，与萧忆安一起，走过了这几十米高的楼梯，终于停在了一扇铜门的面前。 萧忆安这一天一夜打探到的消息，到这儿似乎就有些失灵了。 他拿出腰间那一大串钥匙，对着铜门上的锁眼，连着试了得有七八回，门上才终于响起“咔”的一声，将那铜锁给打了开来。 铜门开启的刹那，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空旷到里面只有穿堂风的殿宇。 殿宇里的地板，墙壁，乃至是支撑用的柱子，全都刻满了诡异的符咒，显得尤为诡异。 萧忆安刚将我们领进这里，便用那谄媚又讨好的语气，对着空气问出一声：“青鹰大人……您在塔里吗？” “这个月的飞蛾蛋，我已经带过来了。” “上来吧。”楼上响起幽幽地一道男音。 我们三个刚想朝着二楼走去，楼上的男音却是忽然变得无比警惕：“等等！” “谁让你带其他人进来的？” 萧忆安连忙解释说：“是这样的，这两位之前一直在底下跟着我干活，我看他俩特别勤快，这才想着带进佛塔里，在您面前刷个脸。” 萧忆安的话音落下，偌大的佛塔内忽然变得十分安静。 我和李初一的心脏，几乎都快要提到了嗓子眼儿里去了！ 一道像是烟花爆炸的声音，却在这时，忽然从我们的头顶处响起！ 什么意思？ 这么警惕？ 这是放了信号弹吗？ 烟花爆炸的声音落下后，楼上才再次传来一句：“带上来看看！” 萧忆安似也察觉到了危险，走的每一步看似很轻，实则却是做好了随时出手的准备。 佛塔一共三层，那位代号青鹰的使者，正站在佛塔的窗边，背对着我们。 就在他转过身的刹那，我和李初一刚要动手，却见萧忆安的身影忽然一闪！ 只在瞬间，直接冲到了三楼！ 而那位站在窗边的身影，在我出刀瞬间，竟然像个气球一样，直接炸了开来！ 又是分身术！ 看来，即便过了这么多年，能在圣殿里混上绿级袍子的人，还是多多少少有些底蕴啊！ 与此同时，一个被五花大绑，嘴里还塞了袜子的男人，被萧忆安一脚从楼上踹了下来。 “还真是警惕啊，这就放信号弹摇人了！” 萧忆安慵懒的走下楼梯，阴恻恻的对着我说：“你不是还有别的打算吗？” “动作快一点吧，晚了他摇的人可就全都来了！” 第343章 “那这里就交给你了，你帮我们注意一下庙里的情况，还有……” “这里的其他黄袍，也劳烦你帮忙解决一下了！”我对萧忆安回道。 转身瞬间，我与李初一齐齐将匕首藏入袖下的掌心，以极快的速度，原路返回地朝着那个地下室里跑去。 养蛊的地方，被设在了地下几十米的位置，隔音效果极好，直至我和李初一出现在了那三名赤袍使者的面前，他们都还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俩不是抱上大腿了吗？” “怎么，这就被青鹰大人赶下来了？”其中一人还刻薄地对着我俩讽刺道。 我和李初一根本没有废话，动身瞬间，在他们三人震惊的目光下，迅速抹掉了他们三人的脖子！ 这是我这一世的第一次杀人！ 却是为了止杀而杀！ 毕竟，当他们选择披上黑袍，成为圣殿使者的那一刻，已经不能算是人了，也没有回头路了！ 李初一的下手更狠，在他们三人魂魄离体，想要逃窜的刹那，直接甩出三道黄符，连魂都给收了！ 而我则迅速划破指尖，在石板床上躺着，还没死去的那几人的额头上，轻轻画下一道繁琐的符箓！ 只在瞬间，便将他们身体里的蛊虫从嘴巴里给引了出来！ 李初一在我出刀弄死蛊虫的刹那，已将黄符化水，直接泼在了几人的脸上，将他们唤醒的刹那，他们像是还没反应过来，自己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俩根本来不及解释，将石板床上的另外两名使者弄死，又将人皮面具重新收回口袋里后。 才在这几人又惊又惧的目光下，对着他们飞速解释道：“圣殿就是邪教，将你们骗来，是想用你们的命来养蛊的！” “这几人助纣为虐，死不足惜，你们跟紧一点，我带你们出去，你们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他们有的大叫，有的吓得腿软，像是根本走不动路，可我和李初一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已经救完了他们，根本挤不出时间，再做其他的解释，去到外面的刹那，只看了一眼天花板上的那些蚕茧与飞蛾，最终停在了这一百多具棺材的面前。 “十五，棺材里的这些人还有气，能救吗？”李初一迟疑地问我。 我面色难堪地对她摇了摇头，说：“一进棺材，五脏六腑就空了，已经是活死人了！” “就算救回来了，也活不了两天，就会被活活痛死！” “那怎么办？”李初一问我。 我狠狠地吸了口气，于心不忍地说：“要不，给他们一个痛快？再……再将他们超度了吧？” 李初一对我点头应道：“那这里交给我！你将石板床上救下的那几人带出去，把外面那几名使者也处理一下！” 我知道，她是不想我再犯杀业，宁愿自己帮我来背这些因果。 见我犹豫，李初一猛地推了我一把，说：“十五，你还犹豫啥？” “他们本就是活死人了，给他们一个痛快，还帮忙超度，能背哪门子因果？” “你快点的吧，我们俩的时间本来就不多了！” 我这才对李初一投去一抹感激的目光，而后带着仅存的几个活人，飞速去到了外面。 岩浆边上的那几名使者，在见到我带了几个活人出来的刹那，眼底全都闪过了一丝疑惑。 更甚者一言不发地，直接对我动起了手来！ 可我练了这么久，早就已经不是原来的我了！ 一个侧身，躲过劈来着刀的刹那，还直接放出了十只红白双煞，挡住了其余几人的去路。 红白双煞的战斗力很猛，再加上还有我在动手！ 不过二三十秒的功夫，这几名使者便被鬼煞直接咬死，就连魂魄都被吞了喂鬼！ 我带着这几名活人迅速上去，此时正好已经入夜，那洗脑人的念经声，再次整齐划一地从大殿内响起。 正好，人都齐了，也省事儿了！ 我将他们带回大殿的同时，李初一像是在那地宫里，放了一把大火，也跟着跑了出来。 她只与我对视了一眼，便飞速去找这些日子里，看守着我们的那些假和尚们！ 而我则将谢应渊给我的三十几只红白双煞们全都放了出来！ 将它们安排在了后院之中的几个重要出口，以免有人逃跑。 之后才带着这几名幸存者，直接杀回了那个念经的大殿！ 守在门外的一名假和尚，在见到我穿着赤袍，带了几名昨日失踪的几人回来，第一反应是有些震惊。 第二反应，像是终于意识到出了事情！ 他那藏在僧袍之下的右手，迅速亮出一把匕首朝我身上扎了过来！ 不过一个转身，外加一个踢腿，我便将他的匕首踢掉，迅速地抹掉了他的脖子！ 而后拎着他的衣领，直接杀进了大殿之中！ 其他几名假和尚见状，也想冲上来拼命，却被我身后的几个红白双煞直接弄死！ 我将这几具尸体全都丢到了林寒霜画像下的香炉前面，捡起落在地上的铜锣，用力地连着敲了十好几下！ “当当当当当当——！” 跪在殿里的这些人，像是终于被我从浑噩里拉回了现实。 “啊啊啊——！” “杀……杀人了！” “杀人了！” 一些个胆小的人，看见地上的尸体纷纷惊叫出声。 还有的在苏醒过来的刹那，猛地朝着门边跑去，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一脚又踹了回来。 是的，他们没有阴阳眼，根本看不见红白双煞的存在。 而我则当着所有人的面，抽出一张黄符，在空气里轻轻甩了三下，而后朝着大殿中央，那一幅巨大的林寒霜画像抛了过去！ 画像瞬间被火光点燃，一下子燃烧成了熊熊焰火！ 我则在这时，一脚踹翻了眼前这巨大的香炉，将在场的所有活人，全都吓了一跳！ “圣殿是邪教，将你们骗进这里，是为了骗你们的供奉和性命，用来养蛊的！” “你们若是不信，自己掀开上衣，摸摸肚子，是不是能感受到，有一只虫子在你们的肚子里爬？” 说话间，我将十张净灵符，朝着正在燃烧着的画像抛了过去，又迅速念出一道净心咒，吓得他们肚子里的这些蛊虫，立刻开始拼命逃窜！ 跪在大殿里的这几百号活人，立刻绞痛无比地纷纷倒在地上，大声哀嚎了起来。 “痛——好痛啊！” “这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我们的肚子会这么痛啊！” “难道……真的有蛊虫在肚子里面吗？” 第344章 我口中的净心咒一停，他们肚子里的蛊虫也不动了。 我让那几名从地下室里救上来的幸存者，将他们被带走后的遭遇说了出来。 又将躲在玄关处的一名假和尚抓到大家跟前，让他亲口说出这座寺庙里的真相！ 在场的一百多人听到后，立马响起一片哗然，我则在这时，直接扯下自己身上的黑袍与面纱，丢掉了头上戴着的斗笠，对大家喊道。 “这里的情况，我已经和大家说明了！” “但是大家不用担心，我既然来了，肯定会救大家的！” “还请大家去到房间里，将你们的牙缸全都拿过来，去到洗漱的那口井边，我在井里为大家留下解蛊的符水，只要喝完符水，肚子里的蛊虫就会自动从嘴里爬出来，届时直接踩死就好！” “回去后，大家再喝几天养胃的药，以后不要再受圣殿的蛊惑，安安心心的过自己的日子吧！” 等我去到井边的时候，李初一也已经解决了剩下的那些假和尚过来与我会合。 有她在一旁帮忙，不过十分钟左右，所有人都接到了符水，吐出了一只只狰狞的虫子。 大家获救后，有激动得扑上前来，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的，也有紧紧拉着我的手，不断的感谢的。 更甚者甚至直接对我跪了下来，道尽了感激的话语。 直到人群里，有人忽然喊了一声，“你们嘴上道谢有什么用？这小姑娘是真真切切的救了我们所有人的命呀！” “这么多条人命，这可是天大的功德啊！” “小姑娘，我们该怎么才能感谢你？” 有人起了这个头后，人群里立刻响起一阵附和。 “对对对！” “小姑娘，谢谢你救了大家！” “我们要怎么才能感谢你啊？” 其实，我本来也没有想要他们给我什么回报的。 只是单纯的见不了这么多人被林寒霜害死，自己却没能拦下！ 李初一则在这时，立刻帮腔道：“救人一命，神造七级浮屠！” “我们家十五，视金钱如粪土，不兴那些俗的，不如这样好了！” “你们真心想谢，就为她上一炷功德香吧！” 李初一的话音刚落，立刻有人跑回了大殿，将放在香炉附近的一桶桶香全都搬了过来！ 还有些年轻气壮的，一块儿合力，连那被我踹翻了的大香炉，都一起抬了过来！ 大家将香炉放在我的面前之后，纷纷开始点香分香，主动排起了长队。 我望着眼前这一切，眼底莫名的有些发酸，呆呆的根本说不出话来。 “十五，还发什么呆啊？” “赶紧把你那菩萨泥像的虚影化出来啊！这么好的收功德的机会，你想白白浪费了是吧？” 还是李初一轻轻用手肘碰了我一下，我才反应了过来，连忙在自己的脸上轻轻擦了一把，将我菩萨泥像的虚影幻化了出来！ 巨大的佛光，出现在我身侧，仿佛与我融合在了一起。 正要为我敬香的人们，立马震惊的纷纷跪下，激动地在那喊道：“菩萨……菩萨显灵了！” “菩萨显灵了！” “原来这个小姑娘是观音菩萨转世，来到世间救苦救难，过来救我们的！” 我听着人群中传来的呼喊，刚想出声解释，却被李初一拦下。 “十五，你有啥好解释的？” “你上一世是杀人的狐妖，这一世你存在的意义，既是渡人，也是渡己，本就修的菩萨命，说你是菩萨有错吗？” 李初一这话一出，我的鼻尖更是发酸得十分厉害了。 若说从前，我渡人，只是为了积攒功德，还清身上的罪业。 那么此时此刻，当我被香火环绕，看见眼前这一张张喜悦的笑脸时，我忽然明白了修道的意义。 渡人，确实也是渡己。 我一下子在这座寺庙里，救了三百多个大活人，手中的功德线，一下子又横着生长了不少，已经从之前的一个像痣一样的小红点儿，变成了横着的一字。 就连一直躲在我口袋里的小蛇，都为我感到十分开心地说：“十五，恭喜你！” 我感动得已经快要哭了，李初一却在这时，感叹着对我来了一句：“人生在世，还真是挺有意思的，不到最后一刻，或许连上天都不知道，到底谁会是赢家。” “你说，要是林寒霜知道，她费尽心思，在这儿搞了这么大的动静，香火还没集多少呢，反而给你做了嫁衣——表情应该挺精彩的吧？” 能用这种方式，从林寒霜的手里抢功德，确实是我之前没有想到的。 “那她接下来，确实要小心一点了！” “比起费尽心思，跑去圣殿里杀她，好像利用她来攒功德，更有用一点……”我感慨地说道。 李初一却说：“何止是一点？简直是卡了一个bug，不但你省了事儿，还能气她半条命，想想都感觉好爽啊！” 此时，我已经将寺庙里的所有红白双煞，全都收进了驭鬼袋里。 萧忆安则将寺庙中的所有黄袍使者，以及那位青鹰大人，一同五花大绑的丢到了我和李初一的跟前。 “林十五，事儿，我是都给你办得漂漂亮亮的了，你快点把这些人全都疏散开来吧，他拿信号弹喊来的人，应该已经快要到了。” 这座寺庙所在的地方，正好是泉州一处很郊的山里，想将这么多人全都疏散开来，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李初一在处理完那些假和尚的时候，已经给她的师兄陈昭打去了电话，打算请泉州灵调局的人过来帮忙善后。 结果…… 善后的人还没来，数十道不知从哪儿飞来的利箭，已经快人一步，划破空气地直逼我的眉心！ 萧忆安的反应很快，折下一旁的树叶，朝着前方丢去的刹那，迅速化作数十道虚影，为我挡下了这击。 “你们还是先将大家，都喊回那个大殿里吧，别一会儿被误伤了！”他说。 我与李初一在招呼大家进去的过程中，悄悄对视了一眼。 来的可真快啊。 ——可惜，我等的就是你们过来！ （PS：人物番外已在抖音更新，先写沈知初后写谢应渊，每周更新一篇，搜我笔名：歌怨，即可观看，这篇有剧透沈知初的身世哦~！） 第345章 大家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在见到萧忆安折下一片树叶，便能造出这么大动静之时，无不露出好似见到了鬼一样，那震惊的表情。 与此同时，匆匆赶来的这五名黄级使者，一名绿级使者，还有被萧忆安绑着，像垃圾一样，丢在地上的那几名黑袍人。 在见到我的那一瞬之间，无不露出震惊，害怕，又恨不得奋力一搏的表情！ “你……你是……” 他们不可思议地望着我的这张，与林寒霜长得一模一样的脸，正要拿出信号弹，将更上一层，更厉害的救兵喊来。 奈何信号弹刚拿出来，还没来得及拉响，便被萧忆安丢出的三片叶子直接引爆，还将其中一人的双手直接炸烂！ 没了信号弹喊人，他们也只得硬着头皮朝我冲来，却再次被萧忆安给拦了下来。 萧忆安轻轻扭了扭脖子，在动手的前一刻，暗暗给我投来一抹眼神。 我立刻心领神会地，与李初一将大家安顿进了身后的大殿之中。 还放了二十只红白双煞出来，守在了外边，保护大家的安全。 做完这一切后，我才与李初一一同拔剑，目光凌厉地杀了出去！ 若真的打起来，就算所有圣殿里的黄袍绿袍全都加在一起，也未必能是萧忆安的对手。 甚至连三招可能都过不了，毕竟修为这种东西，就像天赋一样，差上一点，相差的可就是十万八千里，十年百年都不一定能够追得上人家。 奈何萧忆安在真正动手之前，已经被我交代过了要手下留情，他也只得逗猴似的，逗着他们在庙里你来我往地不断过招。 没打几下，还要装作自己快要扛不住了，对着我和李初一大喊道：“初一，十五！你们快来帮忙，他们人太多了！” 萧忆安这会儿，还穿着黄级黑袍，戴着斗笠，蒙着面具，并未露出真容，所以他们也根本无法摸清，萧忆安真正的实力。 而我与李初一的露面则是故意，在加入战场后，见到被萧忆安绑成麻花，丢在地上的那几名黄级使者，和那位青鹰大人，正要被圣殿赶来的救兵直接救下。 我还像模像样的赶忙喊出一句：“快！不能留下活口，更不能让他们逃了！” 语落刹那，我立刻召唤出十多只红白双煞，直接将他们几人团团围住！ 奈何他们救人的动作相当之快，一下子就割断了那几名黄级使者，与青鹰大人身上的绳索，迅速扭转了战局。 他们本是没太将我放在眼里的，毕竟我重生之后，修为尽失在江湖上并不是什么秘密。 却在见到我放出这么多红白双煞之后，微微吓了一跳。 被喊来的那名绿级使者，虽然在修为上，比不过圣殿巅峰时期的那些绿袍。 却像是在圣殿之中，也得了不少宝贝，立马从自己的衣下，拿出一张魂幡。 只在瞬间，召唤出了数百只厉鬼，再次扭转了局势！ 之后，还狂妄地对着大家喊道：“这可是林十五！活的林十五啊！” “圣女娘娘早已下令，无论是谁，无论是将她活捉，还是弄死，甚至是能带个手脚回去，至少在殿中连升三级，一跃登上堂主之位都有可能！” “趁着她现在修为尽失，咱们直接和她拼了！” 能加入圣殿，披上使者袍子的这些人，本来就是亡命之徒。 如今这么大的机缘，落在了他们的面前，自是谁都想要，不由分说的全部亮出了自己的底牌。 放鬼的放鬼，拼命的拼命，更甚者干脆直接以献祭生命的代价，请了邪神上了他身！ 我们本就只有三人，就算加上十多只红白双煞，在他们眼中，也可谓是势单力薄，根本不可能是他们的对手。 李初一和萧忆安，也非常配合得表现出十分吃力的样子。 只有修为没恢复的我，一下子陷入这样的混战，打起架来是真的吃力。 好在，饭是一口口吃的，身手也是一点点练的。 我对术法本就很有天赋，打着打着，竟然也逐渐从十分吃力，变为了游刃有余。 到了最后，甚至还大胆地将无尘子之前给我的那几本书里，我还未尝试过的，一些难度系数较高的术法拿出来试了几下。 发现自己一次就会之后…… 我的胆子越变越大，索性划破指尖，尝试起了凌空画符，画出来的符箓，却是当年林青云教过我的一种邪术！ 只是当年，我是狐身，有妖术在身，想要使出这些术法，简直比吃饭还要容易。 这一世，还未恢复修为，以凡人之躯，尝试着曾经学过的一些术法，本来是我根本不敢想的事情。 但我还是试了！ 我的手下每画出一撇一捺，我都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身体里的血液正在止不住地翻涌！ 手臂上的血管与经脉，更是不断响起“砰砰砰，砰砰砰”的响声，猩红的血液立刻染湿了我的衣服！ 好像符箓还未画完，我已经快被这邪术，折腾掉了半条命！ 饶是藏在我衣服里的谢应渊，都实在有些看不下去了，传音入耳地赶忙对我劝道。 “十五，既是做戏，演出七八分就够了，没必要如此冒险，其他的你交给萧忆安来吧！” 我咬着牙，对着谢应渊摇了摇头，目光坚定道：“别人有的，终究是别人的东西！” “我林十五，从前没有靠过任何人，以后也不需要靠别人！” “或许我第一次尝试真的很难，会付出很大的代价，但是我不怕！” “他们都欺我不似从前，那我林十五偏要让他们知道，哪怕只有凡人之躯，我林十五！也会以胜利者的姿态，将他们踩在脚下！” 古老的符文，在我颤颤的手下缓缓亮起，冒着一股诡异的绿光，好似蕴藏着无尽的能量，就连周围的空气都愈发冰冷。 墨绿色的光芒，忽然爬进了我的身体，好似与我这具孱弱的肉身，紧密地融合在了一起。 他们并不知道我到底在做些什么，看着我的目光，既有浓浓的贪婪，也有些许对于未知地恐惧。 我的嘴角微微一勾，十几只红白双煞，立刻回到了我的驭鬼袋中，却让他们以为终于有了可乘之机，纷纷调转方向，朝着我的身旁围剿了过来！ 我终于抬起垂下的眼眸，暗棕色的瞳孔，却在刹那间，泛起了幽暗的绿光。 “诸般枷锁困真我，今日方知我是我。” “世间枷锁本是梦，无形无相亦是我——！” “说起来，我还要谢谢你们，我本来是不想试这些邪术的，可是你们非要逼我！” “逼我以凡人之躯——杀了你们！” 第346章 直到这一刻，他们才终于意识到，情况好像不太对劲…… 可惜，已经晚了！ 在他们转身的瞬间，我的双手猛地向前抓去，数道墨绿色的光芒，从我掌心喷射而出，在空中化作数道巨大的藤蔓，朝着他们席卷而去！ 藤蔓所到之处，连空气都被染成了幽暗的绿色，他们的身体，在碰触到这只藤蔓的刹那迅速枯萎，发出道道凄厉的惨叫！ 奈何叫声刚起，已有几名黄袍使者，根本扛不住藤蔓上散发着的毒气，身体迅速干瘪下去，皮肤立刻变得如同皱巴巴的老树皮，像是被抽干了生机，化作一具干尸！ 就连一旁的空气被腐蚀得滋滋作响，将铺着青砖的地面直接炸开！ 我的脸上露出诡异又疯狂的笑意，一股无法言说的邪恶力量，在我心尖缓慢苏醒，为我带来了极大的快感。 我的理智被逐渐吞噬，藤蔓吸入的生机，也化作一股邪恶的力量，在我的体内穿梭肆虐。 我知道，以凡人之躯，用这种级别的上古邪术，需要害怕的，根本不是经脉寸断这种小事。 而是自己的力量和心智太弱，用多了便会入魔！ 可我并不贪心，在目的达成的那一瞬之间，便将力道迅速一收，身体再也支撑不住邪术的侵蚀，立刻瘫倒在地。 吓得李初一和萧忆安连忙跑到我的身旁接住了我。 “十五！你怎么样了？” “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使用邪术，并不在我原来的计划之内，就连李初一和萧忆安，都没想到，我能以凡人之躯驾驭这种诡术！ 我很想对着他俩摇头，道下一句我没事，却是实在扛不住邪术的反噬，两眼发懵的直接晕了过去。 晕过去之前，我几乎用尽了浑身上下最后一丝力气，用眼神告诉萧忆安：照计划行事！ 所有黄袍使者，全都死在了我召唤出来的藤蔓之下。 就连那位青鹰大人，与另一名绿袍使者，都被我的藤蔓吸走了半条命，宛若丧家之犬一般，赶紧借着这个空档，迅速离开了这里！ 昏迷过去的我，忽然做了很多很多的梦。 梦见好多好多过去的画面，在我脑海之中一闪而过，速度快到我根本就无法捕捉到一帧！ 可我心中的情绪，依旧被这些梦中的画面所牵动，浑身上下的肌肉，更是无意识地全部紧绷在了一起！ 我的耳边，忽然响起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像是很多年前的我，在一次殊死关头，也曾被逼上绝路，用了这个邪术！ 只是那时的我，既不是演戏，也没有任何退路，像是咬着牙，拼尽了全身的力气，想要为自己搏出一条生路！ 被我护在身后的临九，更是嘶吼着地不断劝我：“十五！停下！你快停下！” “你用这邪术杀了多少人，就会被吸入的生机反噬得多猛！” “为了我，你不值得呀！” “十五，我本该成为你和初一并肩作战的伙伴，我不想成为你们的拖累，我真的不想……” “你们走吧，快走吧……不要管我了……” “十五……！” 在梦中听见临九这样撕心裂肺的呼喊，激得我明明已经陷入昏迷，却依旧止不住地浑身发抖。 无法言说的哀痛，更在顷刻间，蔓延遍我的全身！ 我很想哭，真的很想。 我好想大声的哭出声来，为临九好好哭上一场。 我还没想起自己与李初一，临九他们，后来是怎么重逢的，更记不得临九后来到底是怎么死的。 可是，我的心里，却莫名地腾升出了一股恐惧。 像是临九的死因，我根本就不敢去想。 好像临九之死，更是成为了我和李初一之间，根本无法言说的一个禁忌！ 我对他的死，感到深深的无力与自责，自责到日后的无数个日夜，每当他临死前的画面，在我脑海中闪过，都像下了一场永不停歇的暴雨。 我应该是对不起临九的，甚至深深的觉得，是我自己害死了他！ 可是我怎么就想不起来了？ 这么重要的事情，我为什么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我的情绪太过激动，自我主宰的意识刚一变弱，使用这个邪术的后遗症，立刻在我的身体里显现。 那股好不容易被我压下去的恶念，竟然再次于我心尖翻涌了起来。 有一道蛊惑般的声音，不停地对我说道：“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将那些欺负过你，伤害过你，瞧不起你的人全都杀了！” “让他们化作你修行路上的基石，成为你修为大涨的养料！” “——早晚有一天，你会将他们全都踩在脚下！” 这道声音，好似从远古传来。 好像在很久很久以前，就曾引诱，欺瞒过我。 只是我仅有的那几百年记忆里，我只显得无聊，玩过几次这个邪术。 当时自己的修为已经到了五尾，又没拿它杀过什么人，根本没受到太大的影响。 可是…… 为什么这一次，我听见这道声音从我的心尖传来，我的身体会这般恐惧？ 为什么我的灵魂深处，还有一道声音，在不停地告诉我：“不要听他的，不要听他的！” “十五，你要坚持本心，你要做你自己！” 我的脑子忽然变得很乱很乱，乱到不仅仅是那道蛊惑的声音，被我当成了耳边风，就连这道警醒的声音，我都听不见了。 我想，可能是曾经的我，在后来使用这个邪术的时候，被反噬出了很可怕的事情。 毕竟，这个邪术是林青云教我的所有术法里，使用门槛最低，威力最大，看起来代价也是最小的一个了。 林青云在教我这招的时候，还曾明里暗里地暗示过我好多次。 “十五，比起那些动不动就要献祭修为，精元，阳寿，才能换来绝地翻盘机会的术法里，这个邪术，只要你的意志足够坚定，不但能随意杀人，还能取之生机，来修补自身！” “如果你真的愿意好好去学，哪怕是再绝望的时刻，哪怕你与站在你面前的敌人，有多么无法逾越的鸿沟，都能用此术来置死地而后生，甚至完成反杀！” “此术是为师的绝学，在这世间只授予了你一人！” “——哪怕是你的师妹寒霜，都没资格习得此术！” 第347章 我当时很傻，以为是林青云待我不同。 现在回想起来，只觉得他是给我挖了好大一坑，随时等我去跳！ 毕竟，像他那样的人，越是看着运筹帷幄，便越是害怕从云端上摔下。 既享受又欣赏着我成为他那最骄傲的作品，也非常害怕，最锋利的这一把刀，朝他刺去的那么一天！ 他在我身上留下的枷锁越多，我将来反杀他的难度便会越高！ 我是真的不敢去想，从前的我，究竟得付出多大的代价，才能将他弄死？ 他是真的已经死透了吗？ 我不敢再想下去，本就疲惫不堪的身体，忽然沉沉地睡了过去。 睡着后的我，根本就想象不到，明明只是吸了不到十个黄袍使者的生机，外加两个绿袍使者一半的生机。 我的身体竟然出现了意想不到的变化…… 是的，我筑基成功了。 就连那些在召唤邪术时，被震断了的血管与经脉，都在睡梦之中缓缓愈合。 身体也变得更强，能顶我双脚绑着二十公斤的沙包，每天在山里跑十公里，连着跑上十年，才能出现的那种变化。 这也难怪世间那些修行正道的前辈，会那样瞧不起走了歪路的邪修…… 人家规规矩矩地修行一辈子，抵不上你胆子够大，敢拿命去赌机缘的弯道超车。 谁见了心里能痛快啊？ 特别是李初一怕我被邪术反噬，在我昏迷的这段时间里，将她师父师兄留给她保命的丹药，全都磨碎了塞进我的嘴里。 还在谢应渊的授意下，将那从陆诗手里要来的九转回魂丹，也一起喂给我吃了。 这么多灵丹妙药塞进我嘴里，配合着吸入体内的生机，正好在修复我的身体，竟然莫名其妙地…… 为我洗了个髓，让我得了个天大的机缘。 睡醒的时候，我不仅没有半点疲惫的感觉，还感到自己浑身上下轻盈得就像是纸一样轻松，哪怕是从十米高台上跳下，都能轻松落地。 只是…… 洗髓过后的身子，洗出了一堆污渍，我整个人就像是在泥里滚了一遍似的浑身黢黑，还散发着一股难闻的脚臭。 我刚一睁眼，就见到李初一戴着十层口罩，坐在我的附近，激动得想要上前，又害怕自己被我熏到，干脆远远地问了我一声：“十五，你现在怎么样了？” “怎么你昏迷过后，身上排出了那么多泥巴，和洗了髓似的，但是应该……不至于吧。” “应该真是洗了髓，我很明显的感觉到，我的身体不一样了……”我说。 “那你现在要洗个澡吗？快去洗洗吧……”李初一回我。 我这才转过头，朝着四周看了一眼，而后皱着眉问她：“我现在在哪啊？” “萧忆安呢？” 李初一说：“你昏迷之后，萧忆安便悄悄追上了他们，这会儿还没消息，应该是还在跟踪当中，不过他这人平日里看起来虽然很不靠谱，却也没有那么不靠谱，有消息了肯定会马上回信的。” “后来泉州灵调局派人来帮我们收尾，本来是想给我们安排个酒店，或者派一辆车的，我一想到陆诗，害怕这里也被圣殿给渗入就拒绝了。” “我开着萧忆安那十手魂环车，本来是想直接将你带离泉州的，结果半道儿上直接抛锚了，给我吓死了！” “最后还是谢哥神通广大，给了我一个电话，让周家派人过来帮忙善后，给我俩弄进他们在泉州的一处别院里住下了。” 第348章 “我昏迷多久了？”我问。 李初一比了个一的手势，说：“这次不算很久，也就一天一夜罢了。” 我又朝着自己的口袋和脖子上摸了摸，发现我的小蛇不见了，刚着急地想问，李初一用眼神朝着我的枕头后面瞟了瞟，说：“别找了，他一直守着你呢！” 我顺着李初一的目光，将头转了过去，正好见到我的小蛇，正用那一脸幽怨的目光盯着我。 他的嘴上虽没明说，眼神却像是在骂我，一圈问完了，才终于想到他了。 我觉得他的眼神可爱得很，立马伸出手来，刚想将我的小蛇抱进怀里，却在抬手刹那，闻到了自己身上那若隐若现的味道，立马僵在了半空—— “呕——！” “好臭……” “谢应渊，我这么臭，你是一点都闻不到吗？居然能在我边儿上待这么久？”我捂着鼻子问他。 小蛇一副生无可恋的眼神望着我，带着一股平静的死感，说：“还行吧，也不是很臭，就是掉进屎坑里腌了一天一夜那种味道。” “你赶紧去洗澡吧，可别一会儿被腌入味了！” 我这才赶紧掀开被子，冲到了旁边的浴室里，拿起边上放着的刷子，将自己浑身上下都刷了一遍！ 等我洗好了低头，我才发现…… 光是从我身上刷下来的泥，至少都有三斤了，差点将这下水口都给堵了。 这洗髓这么夸张的吗？ 我一边穿上崭新的衣服，一边走到镜子面前看了眼洗得干干净净的自己，发现我那本就白皙稚嫩的脸颊，此时滑溜得就像剥了壳的鸡蛋一样，皮肤好到我自己都舍不得上手去摸！ “啧……” “运气有点好啊，我上辈子也就化形的时候，有过这种被洗了髓的感觉。” 我感慨地伸出手来，朝着墙上的瓷砖轻轻一按，只听“咔”的一声响起，坚硬的瓷砖竟在我的掌心之下，碎成了七块。 这，就是筑基的力量！ 在这世间，不是所有修道之人，都能筑基成功的。 筑基之前，无论将各种道书，术法，甚至是其他所有的知识习得再好，也只是纸上谈兵，普通人一个。 只有筑基成功之后，才算真正地入了道门。 哪怕是先天通灵圣体的李初一，筑基成功也用了八年。 许清临和谢思焰就更不用说了，俩人都是在我被无尘子收为弟子的前一两年，才堪堪领悟了筑基的门道儿，后来才筑基成功的。 虽然这具身体，比不过我前世的妖身。 林青云当年教我的，大多都是妖族如何修炼的术法，却也有少部分，是在活人的身上也能用的，只是筑基是很大一关。 如今这关过了，我对自己未来要走的路，似乎更加清晰，明朗了不少。 等到我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这间屋子已经被人重新打扫了一遍，还喷上了特别好闻的香薰。 变成小蛇的谢应渊刚一转头，在见到我的刹那，眼睛都快要看直了！ 李初一更是瞪着眼睛，对我问道：“我天……” “十五，你的筑基和我的筑基，怎么看起来有些不太一样啊？” “我当年，好像也没有像你这么夸张吧……” “有没有可能，是我使的蚀灵术在起作用？”我对李初一问道。 李初一在听到蚀灵术这三个字时，嘴角的笑意瞬间僵住。 她的眼神忽然变得十分复杂，像是有很多话想说。 可是话到嘴边，最后却只剩下了一句：“十五，我不知道你这一世转世为人，啥都没了，为什么还能用它……” “但我劝你一句，不要走这捷径！” 我嘴角的笑容也跟着僵住，却还是平静地问她：“为什么？” “你为什么说我在走捷径？” “临九当年的死，难道蚀灵术有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