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忍者世界的永恒轮回》 1、墓碑 宇智波由纪死的很突然。 那是一个一切刚刚开始的年纪,她那时刚刚从忍者学校肄业,找到一份打算长期干下去的工作,每天忙成小陀螺,不亦乐乎。 在她上岗的第七天,老板笑嘻嘻地给了她一包新鲜的丸子做奖励,并宣布她今天可以提早下班。 由纪疑惑不已。 老板告诉她,她过了试用期,以后可以正式来上班。 由纪瞪大眼睛,内心狂喜,面上却保持着冷静,疑惑问老板:“试用期不是一个月吗?” 老板看着她长大,看她跟看自家姑娘差不多,闻言笑着揉了揉由纪的脑袋,解释道:“因为由纪很能干,帮了我很多忙,我希望由纪能正式留下来。” 由纪提着袋子,说了谢谢。 那天,老板提前预支了一个月的工资,让她提着一袋丸子早早回家庆祝。 然而,由纪家里人在第三次忍者大战的时候就死光了,回家也没人,她懒得回去,就提着丸子四处晃悠,先去了集英社,打算买本菜谱。 菜谱作为当前木叶主妇们必备书目很受欢迎,相关的杂志就摆放在门口的位置,由纪一进门就能看到,她拿起一本,然后听到身边有人在感叹:“哦,这情节还真是意料之外呢。” 由纪翻了翻手里的菜谱,牛头不对马嘴地接道:“也就那样吧,都是套路。” “由纪,”糟糕的大人卡卡西一边看书一边说,“你还是一如既往的挑剔呢。” 由纪从头到尾简单地翻了一下菜谱,觉得还不错,爽快地交了钱,然后拿着菜谱跳到卡卡西面前,她瞟了眼书皮上《亲热暴力》的书名,表示不屑。 卡卡西却说:“自来也大人的暴力亲热系列可是男人的挚爱,由纪,你还小,不会懂的。” “是你的挚爱吧,卡卡西。” 卡卡西没有反驳。 由纪觉得卡卡西的娱乐生活非常贫乏,自来也就出版了几本书,眼见着就快被翻烂了,但是他每次从头看都会说:“哎呀,接下来的情节真是让我十分期待呢。” 这可能就是传说的温故而知新吧。 由纪决定迟早有一天提笔拯救卡卡西,从某晋一路抄到某点,让他老人家好好看个够。 顺便挣点饭钱。 由纪看着他书不离手,俨然一副现代低头族的模样,恨铁不成钢:“卡卡西,你有一天一定会被警务部队抓走的。” 卡卡西终于放下书,瞪着一只死鱼眼,唉声叹气:“饶了我吧。” 村里警务部队是二代火影手里创建的,主要是由宇智波一族参与管理,由纪这意思就是要宇智波一族把卡卡西抓走。 宇智波一族看不惯旗木卡卡西。 这是理所当然的。 毕竟他有一只眼睛属于宇智波,要不是木叶上层挡着,说不定在他拿了眼睛下战场的那一刻就被疯狂的宇智波挖走了。 宇智波上上下下看卡卡西哪哪不顺眼,也亏得卡卡西好脾气,找茬的他一律不还手,忍了这么多年。 由纪算是宇智波里唯一对卡卡西很友好的族人了。 要说原因的话,那就是卡卡西那只眼睛是她哥哥宇智波带土的。 带土死前把对宇智波来说无比重要的眼睛给了卡卡西,那由纪就会遵循带土的意思办,毕竟...... 这也是她最后一位亲人的遗愿。 她和带土是堂兄妹,被奶奶一起带大,但她岁数要小很多,带土死的时候,她才三四岁,还是个话都说不清楚的奶娃娃,要是带土现在活着,一定认不出她来了。 奶奶和带土前后脚死的,由纪连着跪了半个多月的灵堂,跪的实在是受不了了,她从房子里走出去遇到蒙着一只眼四处徘徊的卡卡西,她没怎么见过卡卡西,但她邀请卡卡西进去坐坐。 卡卡西有些吃惊,他小心翼翼地问由纪:“我可以进去吗?” 由纪反问:“为什么不可以?” “哥哥也希望有人来看他吧,”由纪想了想,似笑似嘲,“像个英雄那样。” 带土想成为英雄,但,是死着成的。 他上了慰灵碑,可是这一场战争死了那么多人,谁又会在意一个不起眼的小英雄? 那些领导例行问候参与带土的葬礼以后,就不再过问了。 就连宇智波也没太多人在意这个死前才开眼,开眼还把眼睛送给外人的族人,唯一算来的勤就是宇智波止水和宇智波鼬两朵奇葩了。 带土和由纪的父母都死得早,也不是什么特别出色的忍者,住在宇智波族地一个很偏僻的地方,几乎没有族人会路过,卡卡西只需稍作伪装就能混进来。 由纪给他倒了一杯茶,他没喝,望着灵柩,沉思不语。 由纪饿了,啃了一口饭团,觉得又馊又冷真难吃。 灵柩里没放带土的遗骸,这是理所当然的,战场上收敛不了战士的遗骸是很常见的事,灵柩里其实就放了他以前常备的东西和他宝贝的不行的护额。 由纪跪了这么久,其实跪的只是冰冷的遗物而已。 卡卡西看着家徒四壁、野草丛生的家,跟由纪说,他以后会照顾由纪的。 由纪继续啃着那个难吃的团子,反驳道:“你先照顾好自己吧,你看起来比我糟糕一千倍。” 由纪说得对,卡卡西很糟糕,而且他越来越糟糕。 雾隐村的忍者将三尾封印到野原琳的心脏上,野原琳为了保护村子,选择主动死在卡卡西的雷切之下。 那天以后,木叶村下了很久的雨。 由纪总觉得是雾隐还在作妖,拿着艾草在家里里里外外扑了一遍除晦气,还嫌不够,顶着鼬疑惑不解的眼神,打了把伞,去带土的坟前,打算用艾草给他去去晦气。 结果,还没走到坟前,遇到守坟的稻草人。 由纪喊了卡卡西一声,他没应,失神地垂着头,看着带土的墓碑,一动不动,她觉得卡卡西鬼上身了,于是,拿着手里的艾草,从上到下打了一遍卡卡西,可惜她年纪太小,个子不高,只能打卡卡西的腿。 过了很久,卡卡西终于出声,他的声音很沙哑,似乎很久都没说话了。 他问由纪在干嘛。 由纪打着伞,望着雨,又看了看手里的艾草,认真地说:“接风洗尘。” 卡卡西动了动,缓缓蹲下来,平视着个子矮小的由纪。 由纪由此看到了带土的眼睛,那只开了三勾玉的写轮眼。 卡卡西看着她,一只眼是带土的,一只眼是自己的,就像是两个人站在面前,一齐看她,他说:“没见过这种接风洗尘。” 由纪扬了扬手里的艾草,面色平静地说:“你现在见到了。” 她走到卡卡西前头,就着手里的艾草继续拍打墓碑,雨中艾草浸湿了,甩了由纪一脸的雨,由纪将艾草当花一样献在带土的墓碑上,然后擦了擦脸上的雨。 “哥哥,”她对带土的墓碑,也是对卡卡西说,“欢迎回来。” 由纪一向很抠搜,但那天由于刚领了工资的缘故,她出手很大方,去山中的花店买了一捧极其漂亮的百合花,把手里的菜谱和袋子交给卡卡西,自个人儿拿着百合花,笑容满面地朝墓地那边走。 跟卡卡西这种什么话都只在心里说的,从心党不一样,由纪喜欢倒豆子似的把近日的见闻,短话长说,对着墓碑唠唠叨叨, “哥哥,我今天赚钱了哦,”由纪炫耀道,“丸子店老板给的工资高,我算了算,等我再攒几年就能在族地附近开一家甜品店了。” “你爱吃的红豆糕,我现在已经做的很好啦,到时候就作为店里的招牌,每天只卖四份,一份给你,一份给卡卡西,一份给琳姐姐,再留一份给花钱的冤大头。” 卡卡西在身后吐槽:“你卖的也太少了吧。” “卡卡西,你不懂,这是饥饿营销,”由纪问带土,“哥哥,我是不是很聪明?” “我都想好了,先在木叶开几年甜品店,等积累了足够的资金和经验,我就出村去其他地方开分店,一家一家开下去,开的到处都是,变成一个成功的老板,然后把木叶买下来......” 卡卡西继续吐槽:“你到底在做什么白日梦啊。” 由纪怒道:“你这条没有理想的咸鱼不要插嘴!” 卡卡西戴着口罩,很容易闭嘴,他长长叹了口气,闭嘴了。 由纪念叨完,就要走了。 卡卡西还不走,他杵在那当稻草人。 由纪从他手里拿过菜谱和丸子,听他说:“我待会儿要出村处理一个任务。” 由纪吃惊:“这么急?” 卡卡西点点头:“临时下达的,要赶在今晚完成。” 由纪看着他那副没精打采的模样,反过来吐槽他:“那你还在这浪费时间,你可怜的部下该不会又在到处找你吧?” “嘛,”卡卡西笑眼弯弯,“人生总是有各种各样的意外呀。” 由纪服了。 她拿着东西,转头就走,但走了几步,转过身,发现卡卡西还立在原地,没有半点要挪位的意思,于是扬了扬手,喊道:“卡卡西!” 卡卡西转过头,疑惑地看着她,然后看着她笑着说:“一路顺风,千万别死了呀!” 卡卡西无奈地摇摇头:“走前别说这种不吉利的话啊。” 2、屠杀 由纪回家的时候,顺路去了族长家。 她是个孤儿,生活上族长一家都对她多有照拂,即便她是个没什么出息的小废物。 当然,宇智波一族里对她最好的就得是止水了。 这家伙是个很有同族爱的五好青年,顶着一头独树一帜的宇智波卷毛和难得爽朗的性格,在族外也混的如鱼似水,三战以后,瞬身止水的名号响彻忍界,俨然一位冉冉升起的新星。 带土和止水,一个死掉上了慰灵碑,一个活下来成了英雄,命运有时候就是这么捉弄人。 也许,是因为一起上战场的同族死了,止水回来后对这位不怎么熟悉的同族的妹妹非常关心,只要有空就拉上族长家的大少爷跑到由纪家“慰问”。 一开始慰问是真慰问,止水拍拍大少爷的头,让人吐了个豪火球,一招解决由纪家人高的杂草,然后再让人一个大少爷拿着清扫工具里里外外把由纪打扫了一遍。 由纪目瞪口呆,直问:“我这算是剥削童工吗?” 止水笑眯眯地看着忙活的鼬,笑道:“不,这也是修行呐。” 由纪叹为观止。 无以回报的由纪下厨做了好多份糕点回馈,因而只要止水和鼬一来她家,就有免费的甜品吃。 止水一张嘴把由纪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由纪吃着甜品,被他的甜言蜜语哄得找不到北,厨艺技能点一路往甜食飞飙,宇智波一家都喜欢甜食,而无限量供给甜品的由纪家成了宇智波小孩子们的乐园。 由纪收着鼬每月按时上交的“材料费”,看着自家热热闹闹的场景,深深觉得这一定是止水的阴谋。 不过可惜,止水死后,宇智波族内人心惶惶,这样悠然闲适的景象一去不复返了。 由纪家里除了偶尔主动上门的鼬,就再没别人了。 由纪带着丸子,敲响了富岳家的门,开门的是抱着恐龙玩偶睡眼惺忪的佐助。 由纪捏了捏佐助胖乎乎的脸,调侃道:“不是说自己是大人了吗?怎么还赖床赖了一天啊?” 佐助气鼓鼓地鼓着腮帮子,抱怨道:“我才没有赖床!我在训练场等了哥哥一天!” 他越说越气,一手抱着玩偶,一手比划道:“整整一天呐,我们明明都说好了!” 佐助的脸都气红了。 由纪继续捏佐助的脸,蹲下来安慰道:“男人就是这样的,自以为是地背负着我们看不懂的压力,不愿意回家,撒一些在他们看来无关紧要的谎,然后躲到地下停车场在车里抽大烟。” 佐助疑惑不解。 “由纪,”佐助问,“你又在说什么奇怪的东西啊?” 由纪“哦”了一声,笑道:“我可没有说什么奇怪的东西,这是男人这种生物必经之路呢,佐助也会变成这样哦。” 佐助惊恐地瞪大眼睛,甩掉由纪的手,急吼吼地说:“我才不会变成这样!” “嗨嗨,相信我们伟大的佐助大人绕过这个必经之路成为可靠的大人。”由纪如是敷衍道。 由纪太敷衍,佐助又生气了,他抱着小恐龙,哒哒地跑回去了。 由纪笑呵呵看着他气呼呼的背影,觉得逗小孩儿真有意思。 然,做人还是光明磊落一点,像她偶尔冒点坏心思,一下子就能被人发现。 美琴擦了擦手上的水,从厨房里走出来,看到由纪,惊喜地打招呼:“啊啦,由纪来啦。” 由纪在族长夫人面前还是比较收敛的,她点点头,站起来,亮了亮手里丸子,说:“老板给了很多新鲜的三色丸子,我一个人吃不完,所以送过来一部分。” 佐助在后面喊:“我讨厌吃丸子,我不要!” “都给笨蛋哥哥!!!!” 美琴转过头,温柔而不失严厉地说:“佐助,要有礼貌。” 身后的佐助哼了一声,又没声了。 美琴接过丸子,笑着说谢谢,然后邀请由纪到家里坐坐。 美琴给她倒了一杯热茶,坐在她对面,感叹道:“由纪真是好久没来家里了呢。” 由纪有点局促,她抿了口茶,解释道:“最近刚去丸子店,有点忙。” “是啊,”美琴又说,“孩子们长大了,都有自己的事了,哎呀,感觉自己真的是老了。” “......”由纪觉得美琴是指着她这颗桑骂鼬那只槐。 由纪放下茶,替鼬解释:“他前段时间刚刚升任暗部分队长,事情肯定很多,而且他跟卡卡西那个擅长摸鱼的家伙不一样,可能每天苦于周旋各种事情,没有太多精力再花在家里,不过,他只要一有空,就会回家的......” 美琴笑眯眯地看着她,意味深长地说:“由纪还真是善解人意啊。” 由纪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咳得惊天动地。 美琴笑着端起一杯热茶,看着由纪捂住嘴咳,然后说:“鼬能力出众,身为人母,我很骄傲,家里有佐助陪着我,其实我并不寂寞,可是......我会担心。” “说个惹人笑话的话,我不担心鼬处理不好任务的事,但是在我心里,鼬还只是个孩子,我担心他受伤,也害怕他难过,他从小就沉默寡言不善交流,富岳又是那样子,他有什么话不能对家里说,只能对着外面说。” “止水那孩子还在时,他还能跟止水说一说,”美琴虽在笑,眼里却荡漾着悲伤,她看着坐在对面的由纪,问她,“可止水死后,他又能跟谁说自己心里的话呢?” 由纪不知道。 说实在,她不太了解这位大少爷。 鼬自小天赋出众,在由纪还在跪灵堂的年纪,他就已经去了战场,过早地经历了战争的残酷,由纪每天在愁第二天能吃什么,他啃着团子,思考的是人生的意义。 他问止水人生的意义。 止水回答是村子和宇智波一族的荣耀。 他问由纪人生的意义。 由纪的回答是混吃等死。 鼬拿着手里的团子,愣住了。 由纪被他盯着,疑惑地瞟了他一眼,回道:“古往今来无数人都在探讨人生的意义,人是什么,人往何处来,又该往何处去,但实际上,人类这种生物很难做到实事求是啊。” “实际就是,人就是人,人生本身是没有意义的。” 鼬说:“你的话我从某位大人那里听过。” “哦,那看来那位大人是唯物主义者,”由纪笑道,“好巧,我也是。” “人生没有意义,不过人也不是一睁眼就等死的动物,我们一直到死都在追寻某种东西。” “哪种东西?” “我不知道啊,每个人追寻的不一样嘛,鼬,人生固然没有意义,但人总是要赋予自己人生意义的。” “而我人生的意义就在于混吃等死,你呢?” 鼬说:“我不知道。” 由纪“哦”了一声,也没在意他时不时关于人生的探讨,她端起吃完了的盘子,问远处的止水要不要喝点热茶,止水笑着说不用了,她又问陷入沉思的鼬。 鼬说什么都行。 由纪心想,这大少爷挺随便的哈。 她端着盘子就走了,等回来的时候,止水和鼬都没了身影,院子里只有那群为了团子吵来吵去的小屁孩儿,由纪陡然大喊一声,吓他们一大跳,本想抄家伙打一架,结果一想到吃人嘴软,只能嘟嘟囔囔地说:“什么嘛,由纪,你真幼稚。” 由纪呵呵一声,说:“对不住啊,家都被吃穷了的我,是在没钱成熟。”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 穷光蛋由纪没有那个条件成熟。 由纪跟美琴道别之后,回到自己家。 家里一如既往的没有人。 由纪从玄关走到空荡荡的大房子里,拿着剩余的丸子,去了带土和奶奶的灵牌前,放了几枚丸子,一边放一边念叨:“奶奶,你少吃点甜食,对牙不好。” 耳边传来奶奶的声音:“啊啦,那给我的甜食我都给带土咯?” “奶奶,你也别太惯着哥哥,”由纪无奈地说,“吃多了牙会坏的,他都那么大了,没有牙可以换的,到时候疼起来,有他受的。” 奶奶呵呵笑起来,说:“小由纪,最惯着小带土的是你吧?” 由纪拍拍手,向他们两人的灵位微微鞠了一躬,不再跟幻想中的奶奶交流。 她理了理灵位上的东西,然后意外发现少了一个昨天刚放上去的苹果。 每次灵位上的东西基本上都放到坏的。 欸,由纪心里想,难道这世上还真有鬼不成? 啊,那不得物理除一下鬼? 由纪决定全家做一次大扫除。 说干就干。 跟忍者学校那些只读几年的天才儿童不一样,由纪是老老实实把书念完了,但是忍者学校那稀薄的人文课程恕她直言实在烂的可以,唯一称得上不错的,只有木叶的“爱村”教育。 但木叶其他关于体术和忍术的课程还不错,尤其是那些训练体能和作战技巧的课程,由纪受益匪浅,她以前就是一条普通的咸鱼,而经过几年的锻炼,她现在是一条上蹦下跳,不喘气的优秀咸鱼。 可喜可贺。 忙活完,她连汗都没流,随便收拾了一下,去厨房煮了碗面吃。 家里的电视机是卡卡西友情赞助的,由纪吃着面,玩似的扫遥控器上的频道,停到某个频道,看到里面的剧情,大吃一惊。 这不是亲热天堂的剧情吗? “......” 这个世界也有ip改编吗? 由纪决定明天一大早告诉亲热天堂的忠实读者卡卡西这个“好消息”。 啧,不晓得这个世界的淑芬对改编剧又有什么感受。 真是期待啊。 面吃完,电视也开始放送广告,由纪端着面碗,去厨房洗碗。 刚洗完,门被敲响了。 由纪有点奇怪,她就着围裙擦了擦手上的水渍,跑到玄关,从猫眼里看外面,然后看到了鼬的脸。 鼬手里拿着刀,浑身浸着血,低垂着眉眼,和往常一样沉默。 他等了一会儿又轻轻敲门。 由纪开了门。 鼬缓缓抬起头,静静地看着穿着家居服的由纪。 由纪从上到下扫了一眼鼬的打扮,觉得他可能受什么刺激了,出任务收都不收拾就跑到她这来。 “呃,”由纪斟酌着用词,想了想,决定还是用个普通的,“晚上好?” 鼬礼貌地回道:“晚上好。” 由纪彻底推开门,侧身邀请鼬进门。 “要进来坐坐吗?” 鼬愣了一下,然后将刀入鞘,点点头,说好。 他进了门,熟门熟路地找到自己的鞋子,跟着由纪走进家门,由纪问他要不要洗澡,鼬说不用。 由纪便又问要不要吃点甜点。 鼬说可以。 于是,由纪转身去厨房拿了一点放在冰箱的甜点,又泡了一杯热茶,端到客厅,发现鼬盯着电视里放松的电视剧发呆。 鼬堵在客厅门口,由纪估算了一下觉得自己一定挤不进去,于是她拍了拍鼬的肩:“烦请让一让。” 鼬转过头,盯着矮半个头的由纪,一言不发。 由纪被他盯着,皱起眉头,晃了晃手,问道:“你是不是生病了?” 这反应比她去世前老糊涂了的奶奶还慢。 鼬摇了摇头,默默让出了路。 由纪就这么轻易把浑身是血的鼬放了进来,他一坐下,果然把今天好不容易才清扫干净的榻榻米给弄脏了。 由纪把点心推到鼬面前,看他默默拿起一个,喂到嘴里,然后说:“今天就算了,明天记得打扫你弄脏的地方。” 鼬咬着甜点说好。 由纪等他吃,跟他说:“我给你家里送了点三色丸子,佐助不爱吃,他说都给你。” 鼬顿了顿,又说好。 由纪歪歪头,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又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鼬眨了眨眼,看着由纪眼里含着担忧,她问:“大少爷,你没事吧?我怎么感觉你撞鬼了?” 鼬问她如果他以后真的撞鬼了怎么办。 由纪说薰点艾草吧,或者中西结合一下,在脖子上挂点大蒜之类的。 “不过,我觉得你还是不要多此一举了,”由纪笑着说,“这世上哪有鬼啊,有的不过是恶鬼一样的人罢了。” 鼬看着她无暇的笑容,忽然落下泪来。 由纪从没见过鼬哭过,她吓了一跳,倾身上前,紧张地问:“你是不是真的生病了?” 她话还没说话,耳边忽然传来一阵刀出鞘的利音,鼬抽出刀,一刀刺向毫无防备的由纪,锋锐的长刀毫无顾及贯穿她的胸口。 由纪脑子一空,她不可置信地抓着那柄刀,抬头看着鼬神情冷漠,但眼中含泪,他说:“对不起,由纪桑。” 这场刺杀是毫无征兆的。 一直以来,自比普通人的由纪,竟然忍着疼,一把抽出胸口已然贯穿的刀,然后以超出常人的速度开始奔逃。 鼬提着刀,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 他一路走,一路杀。 由纪听着背后族人们的惨叫声,终于知道鼬一身血的由来。 鼬是真的抱着杀心要杀她,那一刀不偏不倚正中她的心脏,她一开始还能跑快点,但后来,已经开始跌跌撞撞。 她终于跑不动了,跪坐在地上,捂着胸口,绝望地看着族地里那些熟悉不熟悉的面孔。 他们面色各异,有的曾经对由纪友好,有的则曾看不起没出息的由纪。 但此时,由纪看着他们却再生不出,欣喜或是厌恶,因为这一切都变得没有意义了。 他们都死了。 由纪转过头,看着背着冰冷的月色,居高临下的鼬,诚恳地问了一个为什么。 鼬回答她:“为了村子和宇智波家的荣耀。” 由纪捂着胸口,疼得撕心裂肺。 她从来没这么疼过。 奶奶去世,没有。 带土去世,也没有。 止水死了,她还是没有。 说到底,她始终认为这个扭曲而病态的世界跟她无关,可是这一刻丑恶又残酷的现实降临到她头上,那些年好不容易隐藏的悲愤、怨恨像决堤的洪水,汹涌而来。 她抓着胸中再也无法隐藏的情绪,哈哈大笑,眼睛开始灼热地疼痛,甚至流出血来,可是她浑身是血,狼狈不已,哪里能分得清是从眼睛那里流出来的呢? “鼬。” 她不逃了,她向不远处的鼬爬过去,鼬一动不动。 她爬了好久,爬过脏污的血水,爬过死不瞑目的尸体,爬过她一厢情愿的正常,爬过突然降临的屠杀,直到爬到刽子手的身前。 她死死抓住饮血的利刀,抬头望着鼬,扭曲地笑道:“你知道什么是地狱吗?” “此间便是地狱。” 她就着刀,一刀捅进自己的脖子,冰冷的刀锋被她插进脖子里,切断了头与身体那点脆弱的连接,鼬拔/出/刀,于是,无所依凭的由纪侧身倒在了地上,她的喉咙被自己割断了。 躺在地上只能痛苦地像破破烂烂的拉风箱“呵呵”出声。 心脏很痛。 她也快喘不过来气了。 如此痛苦,但她还在笑。 她笑自己愚蠢,也笑这世界荒唐。 她笑了很久,直到闭上眼睛。 彻底堕入黑暗之中。 3、苏醒 由纪是被帕克叫起来的。 她从床上睁开眼,头痛欲裂,而更让她头疼的是房间里响个不停的闹钟。 “喂,由纪,你再不起来就迟到了。” 由纪捂着头,缩在被子里,哼哼唧唧就是不起来。 帕克无奈,它于带孩子,尤其是带由纪这个大龄儿童上有了经验,叫由纪这种摆烂的躺平人士哄劝是没有用的,得来点硬功夫。 比如,掀开被子,把她一脚踹到地上。 房间里叮呤哐啷地发出巨响,由纪被踹下床,头砰地一下磕到地上,立刻红了一片。 她捂着头感觉头更疼了。 “帕克,”她气若游丝地说,“我可能要死了,帮我给卡卡西说一声。” 帕克说:“这种话,我可不传达,要说你自己去说。” 由纪睁开眼,血红的记忆在温暖和煦的日光里照的烟消云散。 那一刹那,一切归零。 由纪慢吞吞地爬起来,摁掉了响个不停的闹钟,看到帕克窝在床上臭着脸,后知后觉:“你怎么在我家?” 帕克觉得刚刚下手有点重了,把这丫头彻底摔傻了。 孩子真不好带。 尤其是由纪这种时不时掉线的傻孩子。 “你今天不是要毕业考试吗?”帕克说,“卡卡西前一阵都跟你说过了今天会来叫你。” 毕业考试? 不是。 由纪更糊涂了:“我都选择肄业了还考什么试?” “我今天不应该去上班吗?” 帕克看着她红彤彤的脸,问道:“由纪,你是不是生病了?” 由纪闻言,下意识往自己额头上摸,然后摸到滚烫的一片,她连滚带爬地从房间里的抽屉里搜寻温度计,然而一无所获。 她身体向来好得很,发烧感冒都是好几年前的事了,家里存的药全是治外伤的,也就是说,家里的药品全是给不时来串门的人准备的。 她多半是生病了,反应慢不说,脑子还晕晕乎乎的,她急匆匆拉开门,从台阶上跑下去,结果一下踩空,从楼上狼狈地摔倒楼下,她摔得鼻青脸肿,从地板上爬起来,睁开眼看到了卡卡西那张脸。 卡卡西蹲下来,看着由纪倒霉的样子,没忍住,噗地一下笑出声。 “由纪,”他说,“你再不想考试也不要这样吧?” “怪大个礼的。” 由纪低头一看,发现自己还跪着。 可恶! 由纪赶紧从地上爬起来,然而,由于起的太猛了,她忽地一下没站住,要不是靠在楼梯的栏杆上估计又得结结实实地摔一跤。 由纪抓住栏杆,狠狠瞪了眼看笑话的卡卡西,然后跟扫荡的强盗似的,在家里翻箱倒柜。 卡卡西问她找什么,由纪说温度计。 “这个啊。”卡卡西从家里一个非常隐蔽的地方,轻而易举地抽出一根温度计,在由纪震惊的眼神中,解释道,“你说水银很危险非要藏到一个隐蔽的地方。” 结果,自己要用的时候找不着。 由纪又羞又恼,她鞋都没穿,跑过来,跳起来打算一把抢走卡卡西手里的温度计。 卡卡西个子比她高多了,他还贱兮兮地把温度计举得老高,由纪怎么跳也抓不到温度计。 由纪怒吼道:“卡卡西!” “你要温度计做什么?”卡卡西伸出一只手摁住了跃跃欲试的由纪,手背贴在由纪的额头上,皱了皱眉,肯定地说,“别测了,你发烧了。” 由纪一顿,双手捂住自己的脑袋,喃喃自语:“还真发烧了?” “你怎么发烧了?”卡卡西问。 “我也不知道啊。” 由纪还怪委屈的,她都多少年没生过病了,除了止水死时非要去瀑布找人搞得自己泡在冰水里,泡到着凉以外,她就没怎么生过病了,按理来说生病都有个缘由,由纪左想右想,开始排查病因。 先得从昨天开始吧? 她昨天下班后,领了一个月的工资先去书店,然后去了花店,接着跟着卡卡西去看了带土...... 等一下,她昨天确实在上班吧? 不只是昨天,她前天,大前天都在上班。 她都上了一周了。 “卡卡西,我有个问题,”她问,“今天确定是毕业考试的日子吗?” “不然呢?” 怪事了。 那她怎么多出了七天的记忆。 她继续往下想,想到自己看完带土,然后回到族地去了族长家坐了会儿,接着回了家,最后...... 最后怎么了? 最后她死了。 头又开始疼起来,那种疼像是要把她的头脑劈开一样。 她疼的大叫一声,然后立即捂着头,在地上缩成一团。 卡卡西脸色一变,跑过来,把地上痛苦挣扎的由纪抱起来。 由纪疼得浑身发抖,甚至冒出冷汗。 卡卡西抱着她,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她得立即去医院。 正想着,由纪忽然抓住他的手,缓缓睁开眼睛,在她睁开眼睛的同时,她的双眼诡异地流出两行血泪,看得卡卡西心惊肉跳,他眼睁睁地看着他自小看到大的由纪那双黑若幽潭的眼睛开始转动着他无比的熟悉的勾玉。 “由纪......” 由纪似乎听不到他在说什么了,她窝在卡卡西的怀里,念叨着:“卡卡西,我好像死了。” * 由纪再次醒来,已经在医院了。 身边坐着面色凝重的卡卡西。 由纪盯着医院苍白的天花板,那些血红的记忆开始回潮,她的烧已经退下去了,可正因为退下去了,她身体像是一瞬间被抽掉了所有的热量,如坠冰窖,冷得刺骨。 卡卡西见她发呆,眼里一对单勾玉却开始迅速旋转,问道:“你怎么开眼了?” 由纪说:“我不知道啊。” 她原以为一辈子都跟血继限界那种恐怖又变态的东西扯不上关系的。 “由纪,你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卡卡西,”她木楞楞的,像是被抽出灵魂的傀儡,盯着天花板说,“我好像做了个噩梦。” “做了个噩梦,然后就开眼了?”卡卡西觉得这个理由有点太荒唐了。 由纪也觉得荒唐,她也希望就这么荒唐。 她问卡卡西:“毕业考试结束了吗?” 卡卡西说还没有。 由纪“哦”了一声,然后猛地爬起来,在卡卡西震惊的神情下,神经质地一把拔掉了手背上正在输液的针管,她抽的太急,血管里血不时冒出来,染红了病床上的被褥。 “由纪!” “卡卡西,”由纪眼白处布满了血丝,和眼瞳里旋转的血红的勾玉是一样的颜色,她说,“我要去考试。” 现在都这样了,还考什么试?! 卡卡西想拉住她,结果她难得表现得非常固执。 她说:“我必须去。” 说着,再也不管后头劝阻的卡卡西,走到窗前,一把拉开窗门,然后从医院楼上纵身一跃,消失了人影。 考试后的七天她全都经历过。 没有这一茬,卡卡西会送她直接去学校。 她要验证这七天的记忆到底是不是真的。 如果是真的,她应该已经死了,搞成这样只可能是陷入了幻觉。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 她又一次穿越了。 由纪不是这里的人,在睁眼听到带土的第一声呼唤之前,她是另一个世界的人。 在那个世界结束生命后,再次睁眼就来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她待在襁褓之中,除了奶奶和带土,世界一片模糊,奶奶和带土说的语言也极为陌生,她从未听过,后来长大了点,带土为了哄她开心,当场表现了一个豪火球之术,哄得一下烧出了一片火红。 她那时候才意识到自己是穿越到一个奇奇怪怪的世界。 她曾经所受的教育不能让她接受这样一个奇怪的世界,她一直在排斥,可是带土和奶奶是她这世界上最亲的人,也是对她最好的人,是她无论如何也不会抛弃的人,所以在排斥中,她也因为家人被迫接受这样一个新世界。 奇怪的忍术,奇怪的传承,奇怪的家族,奇怪的村庄,奇怪的世界。 还有奇怪的习以为常的死亡。 鼬从战场回来,路过家徒四壁的由纪家,看见由纪在辛辛苦苦地弯腰除草,他问由纪:“带土桑成为英雄你开心吗?” 由纪拿着镰刀,恨不得当场砍到他头上,但临了,还是收了刀,她只是打了鼬一巴掌,让他滚远点。 鼬没滚,他疑惑不解地站在一旁,继续问:“带土桑因为成为英雄死了,你很伤心对吗?” 由纪冷笑一声,不愿理这个上了战场被族人们庇护左右,毫发无损只需要刷战绩的大少爷。 鼬面不改色地接受了由纪的冷言冷语,他甚至有点高兴。 他肯定地说:“你很伤心。” “由纪桑,为什么大家对死亡表现得这么理所当然呢?” 由纪冷笑着回答:“因为习惯了。” 她说:“大少爷,你要是因为成为英雄而死,你的父母可能会伤心,但也很可能为你的死而感到骄傲呢。” 鼬看着人高的野草,然后抬起头望着晴朗的蓝天,说:“是嘛,原来是这样啊。” 过了许久,他又问由纪:“那如果我因为成为英雄死了,你会骄傲吗?” 由纪觉得他有病,让他滚,鼬却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由纪恶狠狠地说:“我才不会骄傲,你们要是都死了,我才开心呢。” “我开心死了。” 4、朋友 由纪面无表情地推开教室门时,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教室里的人吓了一跳,纷纷循声转过头去然后看到了学校著名的躺平的宇智波。 “什么嘛,原来是由纪啊。” 他们看到由纪时经常会这么说。 这是因为由纪是个无比奇怪的家伙,她上课不是睡觉就是发呆,身为宇智波,一开始老师们都对她包含期待的,以为这是一位像她同桌鼬一样嫌弃学校课程太简单而搞出影分身逃课的天才。 然而,事实证明她是真的废物。 体术、忍术全废不说,连忍者一些基本理论似乎都不清楚,学龄全靠熬,年纪在涨,能力却一直原地踏步,她的同桌已经以一年的时间飞速毕业了,她还一路摆烂到毕业年级。 忍者学校的小孩子们都慕强,再加上由纪是个孤儿,不由得对她鄙夷和排挤。 由纪对此一点不在意。 她在学校里形影单只也乐在其中,经常干一些让人吃惊的事,等大家伙回过神来,发现这些事全是由纪干的,会对她刮目相看三秒,然后又看由纪一副没出息的模样,感叹一句:“什么嘛,原来是由纪。” “她一定是撞上大运啦。” 诸如此类的话。 因而,此时由纪神情森冷,令人胆寒,他们也不惧怕,他们笑嘻嘻地说:“由纪终于记得来参加考试啦。” 伊鲁卡老师有点头疼地说:“由纪,你到底去哪了,差点又错过考试了。” “真是的,你平时还是对自己的事上点心吧。” 由纪点点头,挤出个笑,心里想,怎么话跟之前的一样,难道那七天是真的吗? 她关上门,随便找了个位置,看着同学们用分身术考试。 其实大家都差不多了,由纪赶了个尾巴过来,三两个同学过后,就轮到由纪了。 伊鲁卡比她还紧张,毕竟这家伙已经两次没有合格了,他真怕由纪又得回学校重造。 由纪却利落地结印,然后无比完美地完成了分身术。 由纪不合格是理所当然的事,所以,她这么轻而易举地完成考核,让大家大吃一惊。 伊鲁卡看着她那么轻松的样子,顿感欣慰,心想,这丫头终于对自己的学业上心了。 他走上前,无比慈爱地拍了拍由纪头,跟她竖起大拇指,然后笑着说:“恭喜你,合格了哦。” 伊鲁卡这话由纪从来没听过,那七天的记忆中也没有这句话,由纪紧绷着的弦终于松了下去,她长长松了口气,心想,那一切看来都是假的。 是啊,鼬屠族这种事实在太超出由纪的想象了,对她来说太不可思议,太荒谬了。 她抬头,朝伊鲁卡温和地笑:“谢谢老师。” 伊鲁卡看她顿时冰雪消融的模样,心里软成一片,心道,真的很在意自己的学业啊,这么紧张。 深受感动的人民教师伊鲁卡决定请客庆祝学校的老大难由纪毕业。 由纪恨不得多创造一点不一样的记忆冲刷那些恐怖又多余的记忆,伊鲁卡要请客,她便去了。 伊鲁卡请客很没有创意,他自己喜欢吃一乐拉面,就拉着由纪也去吃拉面。 由纪和伊鲁卡坐在一起,一乐大叔热情地朝伊鲁卡打招呼:“哟,伊鲁卡你又请学生吃饭了啊?” 伊鲁卡挠了挠后脑勺,还怪不好意思的,他说:“你别说的像我经常这么干似的。” “又?”由纪精准把握关键词。 伊鲁卡笑着回答:“是鸣人那个爱捣乱的小鬼啦。” 他说着说着又操心起来:“鸣人和你是一样的吊车尾啊,不过你要好一点。” “由纪至少是个不恶作剧的好孩子。” “哦?”由纪问道,“那鸣人是坏孩子咯?” “也不是啦,”伊鲁卡笑容淡了一点,“这孩子只是太孤单了。” 伊鲁卡不愿在由纪面前多谈这个话题,面上来以后,他就开始说他以前对由纪的担忧。 “说实在的,我是真的很担心由纪你这回还没有通过考核啊。” 没有通过考核的学生一律回学校回炉重造,但学校又不是慈善机构,可以一直留级,时间一长,迟早脱离学校,回归社会。 可没有正常毕业的由纪到时候又该怎么办呢? 还真是令他头疼啊。 由纪笑着道:“其实即便没有通过考核我也想好怎么办了哦。” 伊鲁卡不信。 由纪夹起筷子,夹起面,嗦了一口,面很劲道,汤也很鲜,不愧是屹立多年不倒的面馆,由纪决定下回把鼬捞过来,让他尝一尝甜食以外的美味。 她边吃边说:“我要是没通过考核的话,我就回族地附近的丸子店当上菜小妹。” 伊鲁卡嗦面的动作停住了,他瞪大眼睛,显然是没料到由纪作为一个宇智波竟然没出息到这个地步。 由纪丝毫没觉得这一决定有何不妥,她反问:“伊鲁卡老师,这可是一份钱多事少离家近的工作,别人想去还去不了,要不是我这么多年在老板那刷脸卡,刷够了,还不一定能去的成......” 她没出息的还挺骄傲。 伊鲁卡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生物的多样性。 “由纪!” 身后有人在喊她。 伊鲁卡和由纪齐齐回头,然后看到了街上的佐助。 佐助身后跟着一个小跟屁虫,金发碧眼,长得很可爱,看着很眼熟。 小跟屁虫正是鸣人。 他叫嚣着:“佐助,我之前没有用尽全力,有本事再比一场!” 佐助哼了一声,拽里拽气地说:“谁要跟你这个吊车尾再比一场啊。” 鸣人深受打击,但还是锲而不舍地跟着佐助。 由纪从座位上站起来,掀开面馆的门帘,露出一张完整的脸,佐助立马笑起来,但顾及着自己在外面又立马把笑容抿了回去。 小家伙年纪不大,包袱挺重。 他又喊了一声:“由纪!” 由纪笑着回:“欸,在这呢。” 佐助哒哒地跑过来,跑的挺快,但又停在由纪几步远的位置。 由纪笑着朝他走过去,从兜里拿出一颗糖来。 佐助立马皱起包子脸,不满地说:“甜的,我不要。” “可这是水果糖,蓝莓味的,很好吃。” 佐助还是不要。 “好吧。”由纪收回了糖。 鸣人瞧着由纪那张极具欺骗性的漂亮脸蛋,生出了天然的好感,问佐助:“佐助,这是你姐姐吗?好漂亮啊。” “超级大白痴!这不是我姐姐!” “哦。”鸣人不在意,他很自来熟地跑到由纪面前,喊,“由纪姐姐。” 这么可爱,说话还好听的正太摆在面前,由纪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手,她伸手揉了揉鸣人毛茸茸的小脑袋,从兜里摸出另一颗水果糖:“你好呀,这是柠檬味的你要尝尝吗?” 鸣人开心地领了糖。 佐助看他吃得那么开心,嘴角翘了一下,结果余光瞧到笑眯眯的由纪,又哼了一声,假装一点也不在意。 伊鲁卡也从面馆走出来,朝鸣人和佐助打招呼。 “哦!伊鲁卡老师!”鸣人很热情。 伊鲁卡邀请他们也进面馆,说要请他们吃。 哇,伊鲁卡老师今天大破费啊。 由纪觉得自己选择正常毕业或许是一件不太道德的事。 俗话说的好,破财免灾,但她没想到,伊鲁卡老师财也可以用来破灾啊。 鸣人眸光一闪,高兴极了,拉住矜持的佐助,往面馆里跑。 一乐老板显然很熟这位老主顾了,他笑着说:“又来了。” 鸣人举起手,像只狐狸一样眯起眼睛,兴奋地说:“哦!我要超大份!” 他兴奋地摇头晃脑,没个正形,念叨一些要获得大家认同,迟早当火影的话。 真是有活力又可爱的孩子。 “不过,在当火影之前,我要打败佐助,”鸣人端着刚上好的面,挑衅式地盯着佐助,“佐助,等我补充完能量,我们再来一场男人之间的对决吧!” 佐助果断拒绝:“我不要。” “欸!”鸣人再次受打击,他头都快掉到面碗里了。 佐助看他这样,觉得有点好笑,他不自觉地翘起嘴角,道:“等你什么时候不是吊车尾再说吧。” “哼,我迟早会超过你的!” “还差得远呢你。” 由纪看他们一来一往,觉得有趣,她也跟着佐助调侃鸣人:“吊车尾可不是这么容易摆脱的头衔。” 她一副过来的样子,老神在在地说:“我当吊车尾,一当可就是六年。” “欸!!这么会这样!” 伊鲁卡作证:“由纪确实一直是吊车尾。” “她今天终于毕业了。” 这回轮到佐助惊讶了,他说:“不会吧,由纪,你真的毕业了。” 由纪撑着头,问:“请问小少爷对我毕业的事有什么不满?” 佐助没什么不满,他只是私底下和鼬打赌,由纪第三次考核肯定还是失败。 由纪狠狠敲了他的头:“拿我开什么赌?” 鼬可不会打他,作为族里受宠的小少爷,从小到大也只有由纪敢动手了。 佐助捂住头,宁疼不屈。 鸣人在一旁嘟囔:“佐助,你姐姐好凶啊。” “闭嘴!” 鸣人难得听话。 几个人打打闹闹,店里逐渐进了其他人,他们看见鸣人,没有由纪一行人的好脸色,或惊恐或鄙夷,在一旁窃窃私语:“这不是村里的妖狐吗?” 一开始活泼开朗的鸣人一下子被打回原形,他垂下头,手里夹着筷子,无意义地搅面,却一口都没吃。 佐助则有点生气,瞪了他们一眼,不过毫无威慑力。 由纪却大声地说:“妖狐?是九尾狐吗?” 众人震惊,伊鲁卡低声喊了她一声。 由纪没理,她转过头,看向局促又难过的鸣人,说:“你见过九尾狐吗?” 鸣人摇了摇头。 九尾作乱的那一天,他刚出生,对此一无所知。 由纪毫不避讳地谈起村里的忌讳:“我见过。” 她比划着:“很大,是一只巨兽,红色的皮毛,九条尾巴,长相嘛,就是普通的狐狸。” “和传说中的不一样。” 鸣人被勾起了好奇心,他问:“那传说中的是什么样?” 说起这个,由纪正襟危坐,很正经地说着除鸣人之外都觉得胡说八道的话:“传说中的九尾狐是只白色的雪狐,九条尾巴,长得妩媚动人,会变成一位倾国倾尘的大美女。” 鸣人瞪大眼睛:“美......美女?” 由纪肯定地点头:“超级漂亮哦。” “她还有人类的名字呢。” “叫什么?” “苏妲己。” “没听过。” “正因为没听过才要跟你们讲嘛。” 接下来,由纪把封神榜里苏妲己和商纣王的故事讲了一遍,她小时候看的是央视的动画片,记忆最深的就是纣王和妲己双双葬入火海的场面。 面馆众人没听过这么凄美的故事,被由纪嘴里的故事分散了注意力,对鸣人反倒没那么恶意了,由纪讲完,大家还沉浸在故事里。 只有佐助听完,嫌弃地说:“什么嘛,不就是个爱情故事。” 由纪笑着说:“对啊,只是个爱情故事而已哦。” “人类不就是爱听爱情故事吗?令人感动,又没什么隐喻,足够安全。” 面吃完,故事讲完,也该回家了。 鸣人这回不闹着要跟佐助打一架了,他和伊鲁卡一起目送由纪牵着佐助离开面馆回家。 由纪牵着佐助,偏过头看着伊鲁卡按着鸣人的头,不晓得在说些什么,鸣人一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臭德行,眼睛却直勾勾地望着佐助这边。 由纪说:“不跟你的小跟屁虫道别吗?” 佐助不高兴地说:“他不是跟屁虫,他叫鸣人。” 由纪挑挑眉,笑道:“看来小少爷交到朋友了呀。” 佐助没有否认。 5、依偎 佐助越向族地走,越原形毕露。 他开始向由纪倾诉鼬的十宗罪,试图把由纪拉入讨伐鼬的同盟军,由纪很配合,他说一句,她跟一句,说到后来,佐助本人反倒不乐意了,他拽着由纪的手,谴责道:“哥哥哪有你说的那么坏?” 由纪习惯佐助的变脸行为了,接着这话以后又跟着吹鼬的马屁,吹的天下有地下无的,吹的十分顺手,不是由纪于此途上有多熟练,而是她记性好,止水在时说的大多数话,她都记得。 不过,止水没死,她根本不在意他说了哪些话,可他一死,那些话跟磁带似的一直在由纪脑子里循环播放,尤其是由纪泡在冰冷的南贺川,日复一日,夜复一夜寻找止水的踪迹的时候,那些话一浸到水里,不但没有化开,反而像遇水的生石灰,劈里啪啦地滋滋作响,吵得由纪不得安宁。 这些话就包括了他和鼬两个天才少年对彼此的彩虹屁。 由纪对此如数家珍,用起来更是信手拈来。 佐助听她夸得那么多,震惊地说:“哥哥好厉害!” “不错,他超级厉害。”由纪继续捧。 听了一耳朵鼬的彩虹屁,佐助很满意,也很高兴。 由纪看他那个样子,估摸着鼬晚上回家又得被佐助缠着陪练了。 哎呀,真是甜蜜的负担。 由纪把佐助送回家,然后一个人出去晃悠。 说实在,那晚血色的屠杀如果是真的,那她希望是假的,可要说它是假的,那确实又太真的,真到现在由纪一想起来还是头痛欲裂,眼中的写轮眼又开始作妖了。 由纪不想顶着一对写轮眼招摇过市。 她往族地外跑,然后走到了熟悉的南贺川。 她、止水、鼬三个人以前常常跑到这里烤鱼吃,止水负责抓鱼,她负责烤,鼬负责,呃,品鉴。 害,谁让人是大少爷呢。 止水性格很温柔,但仅限于不熟悉的外人,一遇到熟人,他就会表现得像个爱做恶作剧的小孩儿,对鼬,他总喜欢莫名其妙地笑,搞得鼬总是一头雾水,然后意味深长地说,鼬,你很优秀,我是真的很开心啊。 鼬在这时赶忙会夸,他说哪里哪里,比起止水桑,我还差得远呢。 在由纪眼里,他们再天才,也只是小孩儿,要在以前的世界,还在学校接受教育。 听他们互吹彩虹屁,由纪翻了个白眼,说,我跟鼬比起来差得远,鼬跟止水比起来差得远,这算什么,等差数列? 止水哈哈大笑,直说,所以这才是缘分呐。 由纪反驳说,不,这是数学。 止水朝着由纪晃了晃手里的烤鱼,惋惜地说,未来伟大的数学家由纪女士,你这鱼盐放多了。 由纪哼了一声,让止水憋着。 鼬则在一旁轻轻地笑。 据说,止水从瀑布旁一跃而下,河水从上游一路游到下游。 他一死,族人们拿着他的遗书上门找鼬麻烦,他们怀疑是身处暗部的鼬做的手脚,族内乱作一团,鼬对族内每个人一口一个一族的未来,一族的利益,弄得烦不胜烦,深深开始怀疑自己的器量还能不能承担起宇智波家的荣耀的时候,全族上下,只有由纪相信止水没有死。 她从南贺川上游找到下游,连着泡了三天三夜,直到失去意识为止。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只要没找到止水,由纪就觉得还有一丝希望。 她被卡卡西从河里捞出来,在床上发着高烧,却还是爬起来,一路跌跌撞撞地走到南贺川,然后继续投入冰冷的河水中。 卡卡西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怕她真把自己折腾死,找来了自顾不暇的鼬。 于是,鼬踏在河面上,难得没用敬称地喊她的名字,他呼唤道:“由纪。” 声音自上传到水中,河下暗流汹涌,到处都是阻碍,蒙住了一心一意找人的由纪的耳朵。 鼬便只能又喊一声:“由纪。” 由纪还是没应。 鼬叹了口气,垂着头,声音很低,像是在自言自语:“你不要像止水一样离开我好吗?” 河底里冷静寻人的由纪忽地一顿,她一晃神,身体就往上漂。 水很深,她在河底,除非抽干河水,不然根本找不到踪迹,可她此漂上来身影在水面下若隐若现,一切就变得很清晰了,她就像一捧可以捞起来的月亮,鼬轻轻一拉,就能把她拽出来。 由纪跃出水面,露出一张稚嫩却清丽的脸,她那双宇智波一脉相传的黑沉沉的眼睛,静静地望着站在水面上居高临下的鼬,鼬也看着她。 长大后的鼬和小时候一样,陷在生命意义的追寻中,可是与小时候不一样,他不再询问别人了,他多是在进行内心的角逐,于是,他变得越来越沉默,越来越冷漠,两条泪沟也越来越深,像是要把孤独和哀伤刻在他整个人身上。 那些抽象的问题变得越来越具象化,变成村子、家族以及忍者,他思考的越深,这些东西便像附骨之疽缠在他身上,搅得他不得安宁,可他无人诉说,便只能继续沉默。 由纪终于还是朝他伸出手,鼬暗暗松了口气,把她从水里拉出来。 两人这时都站在如镜一般的水面上,由纪没有放开鼬的手,她想,至少还有这个人的还是热的,还是活的。 鼬看着她浑身全湿了,脸红彤彤的,身体消瘦,似乎风一吹就能倒,简直糟透了,紧紧地攥着她的手,想带她回家。 可那个空无一人的家,对由纪来说实在没什么好回的。 她站在原地,任鼬怎么拉也带不走。 真奇怪,宇智波有名的天才竟然带不走宇智波有名的废物。 “真奇怪,”由纪忽然开口,打破了沉默,她自言自语,“怎么会没有呢?” 鼬一怔,看着自言自语的由纪,那些被他刻意埋葬的痛苦又一次涌起来,他的眼睛很痛,好像又要流出血来了。 “鼬,”由纪走上前,问他,“你说止水能去哪呢?” 鼬说:“他死了。” 由纪好像没听见:“这么久都没找到人,他是不是还活着啊?可是活着为什么不回家呢?” 鼬说:“他死了。” 他强调了一遍:“由纪,他死了,止水已经死了。” 由纪被他浇灭最后一点幻想,终于还是落下泪来。 泪雨一样的落下,由纪刚从水中出来,此时就像是浸在阴冷的雨中,糟透了。 鼬上前抱住了她。 由纪的头靠在鼬的肩窝里,无声地哭,她的手死死攥住鼬的衣服,像是怕这个人也莫名其妙地死掉,过了很久,她哽咽着问鼬:“止水是英雄吗?” 鼬肯定地说:“是。” “好奇怪,英雄都这样吗?” “对别人总是很好,甚至可以为了别人随随便便舍弃性命,真大方啊。” 由纪想起很多年前,她抱着带土的灵柩,却怎么也翻不到他一点遗体时的绝望,她质问带土、质问止水、也在质问眼前的鼬。 她问:“可是英雄为什么总是对自己最亲近的人这么吝啬呢?” “一点也没留啊,”由纪又哭又笑,“真是一点也没有留下来啊。” 眼睛还是疼得不得了,而且越想这些往事,越疼。 但由纪很难控制住自己,她看着南贺川的江面良久,脑海里闪过的是寻找止水时的一无所踪的河底,以及鼬向她刺过来的那一刀。 怎么会有后面那么奇怪的记忆呢? 由纪觉得自己可能疯了。 鼬确实是自止水死后变得越来越冷僻,和族内的隔阂也越来越深,但他不至于会做这种事。 杀人灭族。 由纪一想到那晚上族内一地的尸体都浑身发冷,不由得发起抖来,她觉得自己可能又发烧了,伸手摸了摸额头,体温很正常。 怎么可能呢? 这么难受一定是发烧了。 由纪轻下决断,她望着河面,觉得得给自己物理降一下温比较好。 于是她砰地一下跳进冰冷的江水里,她一入水,除了入水时发出的声音,就再没发出什么声音,水面上连个泡泡也没有,路过的人估计看着这江丝毫不觉得有异,她闷在水里,闭上眼,像是回到母亲的肚子里,被羊水包围着,感到无比安心。 “由纪!” 一个焦急的声音传过来,打乱了由纪的沉思,她睁开眼,仔细分辨了一下那个声音,觉得耳熟。 她从河底又游上来,安静的河面上因此冒出由纪那张过于清丽的脸,承自宇智波一脉相承的好皮相,由纪也长得很漂亮,只是她一向表现得懒散,隐于人群里,让人几乎无法注意到那副好皮相。 她从水中冒出来,乌黑的长发打湿了紧紧地贴在她的头上,眉眼因此变得更加明晰,白皙的脸上镶嵌着精致的五官,眼若秋水,眉似远山,眉眼如画,是放在宇智波一族也难得一见的美人。 河岸旁站着蹙着眉摘了面具的鼬。 说起来这家伙自从升任暗部分队长以后变得越来越神出鬼没了,卡卡西也是,自从入了暗部,戴上面具满世界晃悠,真是的,就他那头标志性的银发,戴多少面具也掩盖不了的,时常回村路上被由纪认出来。 木叶的科技也挺发达的,不知道给暗部这些“暗夜英雄”们申请一点科研经费专门研究一下如何完全掩盖身份吗? 鼬问她:“你在做什么?” 由纪想说,自己想投河冷静冷静。 不过看着鼬这副马上要爆发的样子,由纪决定不作死了,她从河里捞出两条鱼,献宝似的捧到鼬面前,说:“抓鱼吃,你要吃烤鱼吗?” 鼬闻言一愣,看着由纪手里折腾不休的两条倒霉鱼,毫不留情地指出其中一条快要掉下去了。 啊,真的掉下去了。 由纪瞪大眼睛,显然没意识到它竟然敢逃出自己的魔爪。 鼬忽然噗地一下,别过脸笑了。 见他笑,由纪也放松了一些,她抓起仅剩的那条鱼,笑着说:“没事,还有一条,我们回家可以做一大盘。” 鼬平时冷着的脸也融化了不少,他的眉眼变得柔和了很多,脸上挂着微不可见的笑容,朝着由纪微微点头。 于是,由纪主动朝他伸出手,鼬弯下腰,把水边的由纪拉上来。 由纪一身又湿又冷,把手里的鱼丢给他,抱着自己,吹过一阵凉风,然后捂着嘴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鼬的眉头又皱起来了,他走近想让他离远点的由纪,抓住她的衣袖,轻轻一抓便能拧出一手冰水。 “赶紧回家换件衣服。” 由纪理亏,瞟了鼬一眼,然后弱弱地点了点头。 她缀在鼬身后当他的小尾巴,看着鼬手里扑腾的活鱼,又望了望渐晚的天色,觉得好像也没那么冷了,她笑着摇了摇头,觉得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果然是胡思乱想啊。 “由纪桑,”鼬和她走在回族地的路上,边走边说,“你开眼了?” 由纪一顿,疑惑地看着他。 “卡卡西前辈告诉我的。” “啊,卡卡西年纪越大,越管不住嘴啊。” 说起来,带土也尤其管不住嘴。 卡卡西这是把带土的恶习也学去了吗? “不要这么说卡卡西前辈,前辈是非常值得我们尊重的人。”鼬是个优等生,而且是哪哪都优等,在尊老爱幼方面简直甩由纪八十条街。 “嗨嗨。”可惜由纪像个不听劝告的昏君,要多敷衍有多敷衍。 鼬劝了这么多年,应该明白由纪是个难以改变的家伙,要想和她好好相处,自己就得学会退让,所幸,两人一起长大,被由纪磋磨这么多年,他对由纪的底线已经很低了。 他不再纠结这种事,转而问:“开眼很痛苦吧?” 由纪一顿,想起鼬刚开眼的时候,整宿整宿睡不着觉,跑到她家里站着,由纪不敢让这位大少爷真大晚上在自家门口吹凉风,赶忙把鼬拉进屋,给他泡热茶,可惜,鼬越喝越精神,越精神越睡不着,他很痛苦,但他不愿意将自己同伴为保护自己而死作为谈资,于是他不愿意也不能诉说,只想一个人吞咽悲伤。 由纪也只能陪着他熬,熬到止水回来,她已经是顶着两个大眼袋,颠倒日夜黑白的猫头鹰了。 因此,她在学校里摆烂的也更厉害了,睡得那叫一个平。 由纪安慰他说:“没事,对我来说只是一个噩梦而已,一点也不痛苦。” 其实她痛苦死了。 但是就像鼬从来不会向她剖出那些痛苦和迷茫一样,她也不会。 他们在一起太多年了,就像彼此的家人,既然是家人就得保护彼此,尤其是止水死后,他们三个人少了个人,不愿向对方袒露的痛苦就再没有可以袒露的第三个人,就像由纪再也听不到止水和鼬无法诉说的痛苦,止水也再也无法替他们两个人承担痛苦。 止水死后,他们都尽力在对方眼里保持着一切都很好的模样,即便自己已经千疮百孔,也不愿意告诉对方。 说实在的,说出来又有什么用呢,徒生让对方也跟着痛苦罢了。 以前由纪说谎,鼬或许察觉不出来,可这回他知道,由纪一定在说谎。 “由纪桑......” “嘿,真没事,”由纪赶紧转了话题,“我今天毕业了哦,今晚我们回家做一顿大餐庆祝庆祝吧。” 鼬一顿,低下了头。 鼬站在由纪前面,像是一个人孤独地屹立在寒风中。 由纪不知道在自己不在身边的时候,他有多少时间是一个人的。 哎,这样温柔的一个人怎么会做出那种事呢? 实在太荒唐了。 果然只是噩梦吧。 “鼬。”由纪忽然喊他。 她一喊,鼬理所当然地转过身,轻轻地“嗯”了一声。 由纪出乎他意料之外地快步走起来,走到他面前,然后笑容满面地紧紧抱住了他,鼬一愣,手里还提着那只倒霉鱼,奇怪地问由纪怎么了。 由纪说没什么,却抱他抱得更紧。 鼬心中一暖,偏过头轻轻靠在由纪的头上,像是依偎。 两人心思各异,却都一致地希望永远停留在这一刻。 6、请客 由纪刚从水里出来,一边走一边滴水,偏生乌发雪肤,不像个人倒像只鬼。 这方的女鬼挺自觉,知道自己一身是湿的,把眼前脾气好的大少爷也给弄湿了非常不道德,只抱了一会儿就退开了,鼬一动未动,默默地垂头看着她。 由纪向后退了几步,笑着问他,写轮眼收回去没有。 鼬点了点头。 由纪舒了口气,说实在的,第一次开眼,她有些无所适从,经常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跟兔子似的红了眼,要是手里有镜子,她准得像个青春期小姑娘,二十四小时往自己的眼睛里照。 鼬对此颇有经验,一五一十地跟她说怎样调适自己的眼睛,说着说着,又沉默了。 由纪问怎么了? 鼬低声说:“这些都是止水桑告诉我的。” 由纪闻言一愣,然后迅速收敛自己的心绪,接着笑,她像以前那样调侃止水,笑他:“长了几岁经验就是丰富。” 鼬也笑,他说:“是啊,止水桑总是什么都知道。” 由纪竖起一指神叨叨地晃了晃,反驳道:“他也不是什么都知道的。” 鼬好奇地偏过头,想听身旁的由纪要给什么答案,结果由纪说:“他就不懂科学。” 鼬一呆。 “难道他懂吗?” 鼬默默摇头。 由纪继续说:“忍者学校那些教授忍术和体术的老师老是抢自然和人文老师的课程,搞得好多同学跟个文盲似的,毕了业,连鸡兔同笼问题都解不了。” 由纪问鼬为什么。 鼬想了想回答:“因为毕业不考这个。” 由纪沉痛地说:“对啊,不考这个,应试教育要不得,学校里的孩子们以强为尊,打架斗殴那是常态。” 由纪又在说奇怪的话了,鼬默默听她碎碎念,根据他的经验,这时候最好不要打断她,不然...... “鼬,”由纪说上头了,她忽然抓住鼬的肩膀,力气之大,跟学校里连个手里剑都拿不起来的样子比起来简直判若两人,鼬默默停住脚步,听由纪问他,“今有鸡兔同笼,上有三十五头,下有九十四足,请问鸡有多少只?兔有多少只?” 看吧。 就是这样的下场。 鼬默默叹了口气,秒答:“鸡23只,兔12只。” 由纪满意地打了个响指,宣布:“今天吃西湖醋鱼。”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他们走到家门口,发现卡卡西不请自来,他提着一个大袋子,里面装载着各种食材。 由纪警惕地看着卡卡西,卡卡西笑眼弯弯,提起手里的食材朝她示意:“听说你毕业考试合格了,请你吃寿喜锅。” 谁请客是带食材来的。 “对啊,我请,你煮。” 卡卡西好生不要脸。 由纪决定跟卡卡西讲讲道理,不过卡卡西不跟她讲道理,他选择直接找由纪算账,他提起袋子,让一旁的鼬拿着,鼬茫然地接过卡卡西手里的袋子,不晓得他要做什么,结果下一秒,卡卡西非常朴实地给由纪头上来了一下。 鼬瞪大眼睛,下一秒已经挡在了由纪身前,语气几乎算得上严厉了:“卡卡西前辈。” 卡卡西被叫一声前辈也真不是白叫的,只要不用写轮眼,鼬真打不过他。 卡卡西绕到鼬身后去,把地上捂着头装可怜的由纪提溜起来,问道:“你又跑哪去作死了?” 由纪老实地说:“南贺川。” 卡卡西笑眼弯弯,又在她脑袋上敲了一拳。 鼬看卡卡西揍由纪的动作有点眼熟,仔细想了想,发现由纪平时揍佐助也是这样。 只不过卡卡西是力度加强几百倍的版本。 ......他这算是找到罪恶源头了吗? 由纪又打了个喷嚏,果断滑跪,她说:“我错了!” 卡卡西满意了。 他转过身,提回鼬手里的袋子,打开由纪家的房门。 鼬走到由纪身边,看着地上蹲着可怜巴巴抱着头的由纪,小心翼翼地伸手想揉一揉她头上的包,但怕弄疼她,最后还是收回手,陪着她一起蹲着,一边问她:“疼吗?” 由纪跟他飞了个眼刀,反问:“你说呢?” 鼬倒笑了,由纪听出鼬这是在嘲笑她不经打,哼了一声,趁其不备,一头撞上鼬的头,砰得一声,又给自己撞出一个包。 由纪面目狰狞地捂着多出来的一个包,疼得只抽气,凶狠地问他:“疼吗?” 鼬动都没动,笑着说:“不疼。” 可恶! 天才连头都比正常人硬吗? 由纪本想以自损八百的代价教训一下鼬,没想到别说伤敌一千了,她这怕是连个皮毛都没打到。 鼬还在那火上浇油,他说:“由纪桑,你好幼稚。” 由纪愤怒地说:“你清醒一点,我刚小学毕业,能不幼稚吗?!” 能不能尊重一下青少年发展心理学?! 鼬笑得更开心了。 还真是笑个没完了,把手里的鱼都笑掉了。 由纪指着那只妄图逃生的倒霉鱼,说:“忍者先生,你任务对象要跑了。” 鼬笑着抓起鱼,回道:“没关系,可以抓回来。” 卡卡西在屋里面拖长调:“由~纪~” 由纪不敢耽误,立即站起来,进了屋。 鼬看着她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提起鱼,走进了屋。 由纪回屋换干净的衣服去了,留在一楼的只有研究食材的卡卡西。 卡卡西看了他一眼,低声问:“你那边的任务没关系吗?” 鼬自从升任分队长以后,虽然脱离了卡卡西的队伍,但比以前要忙多了,他一边得忙暗部的事情,一边得听从根的首领团藏的调遣,完成一些见不得光的任务,比如......监视他的族人。 鼬闻言,笑容一下子淡了下去,他说:“没关系,只是一晚上而已。” 他看着卡卡西,神情淡漠地说:“前辈不要担心。” 啊,感觉自己好像说错了什么话。 卡卡西摸了摸下巴,浸淫暗部多年,他决定不多管后辈的闲事。 指望由纪一个刚发完烧的家伙独自完成三个人的饭是不道德的,卡卡西虽然不靠谱了点,但至少节操还没有完全掉光,于是,除了那盘西湖醋鱼,其余的活都是卡卡西干的。 结果由纪拿了个勺子,舀了一小勺,嫌弃地说:“你这甜酱油加多了。” 卡卡西吊着死鱼眼,懒散地说:“由纪,是你太挑剔了。” “不,卡卡西,是你太没追求了。” 卡卡西伸手轻轻敲了一下由纪的脑袋,说:“不要抱怨,请怀着一颗感恩的心直面这锅美食。” 生活需要妥协,卡卡西是个中高手。 由纪觉得不能太难为卡卡西,好歹不是自己动的手,她点点头说:“你说的很对。” 她在厨房里喊客厅的鼬端菜。 鼬不知道趁他们做饭的时候又跑到哪里晃悠了,走进热气腾腾的厨房,扑进一身的寒气,由纪轻轻闻了闻,没闻出血腥味,松了口气,她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地把盘子给鼬。 做饭的人是大爷。 由纪和卡卡西剩下来的活都不管了,一心一意地抢电视频道。 她神秘兮兮地跟卡卡西说:“我有个有趣的东西给你看。” 卡卡西不为所动,他要看木叶的新闻频道。 由纪眼疾手快打算先下手为强,把遥控器抢过来再说,卡卡西对由纪出手早有预料,两人在不算宽敞的客厅里过起招来,由纪的体术是卡卡西一手教的,然而,教会徒弟并不会饿死师父,身经百战的卡卡西跟由纪这种没上过战场的家伙比起来,强多了。 他一手抓起飞到空中的遥控器,一手敲到由纪的头上。 由纪捂着头,蹲到地上,她抱怨道:“好疼!” “卡卡西你下手太重了。” 卡卡西转了转手里的遥控器,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回道:“是你太不经打了。” 鼬端着盘子走进来,又看见由纪挨打了,他这回没跟着笑,微微蹙眉:“卡卡西前辈。” “嗨嗨。” 卡卡西没个正形地揉了揉由纪的头,把她好不容易吹干的头发,揉的乱七八糟,一边揉一边毫无诚意地道歉。 由纪怒道:“你这手刚刚撸狗了吧?!” “哎呀,被发现了呢。” 鼬把盘子端到桌子上,说:“请前辈不要再打由纪的头了。” 卡卡西笑着说:“不会了。” 狗急跳墙。 再打下去,由纪真要咬人了。 卡卡西看到了新闻频道心满意足,转过头问由纪:“你跟我说的有趣的东西是什么?” 由纪说:“是电视剧啦,亲热天堂改编电视剧了咯。” 那一瞬间卡卡西遮的仅剩的六分之一的脸变化万千,最后化做一个死鱼眼,他说:“不可能。” 由纪贱兮兮地说:“你还不信,就这几天的事。” 卡卡西说:“我怎么不知道。” 他可是铁杆粉丝。 由纪笑着说:“你当然不知道......” 这件事只有她会知道。 因为只有她经历过这一切。 她说着说着脑子一空,笑容瞬间消失了。 她抬起头,看见鼬疑惑地看着她。 同样的位置,他会在七天后下一秒抽刀杀了自己。 由纪心跳如鼓,屏住呼吸,眼瞳慢慢放大。 鼬眼中闪过担忧的神色,问她:“由纪桑,你怎么了?” 由纪垂下头,克制住自己的颤抖,低声说:“没什么,头好像有点疼。” 卡卡西在一旁嘲笑她:“谁让你发烧还往河里跳。” 由纪难得没还嘴。 卡卡西当由纪为了逗他胡说八道,又揉了揉她的头,没在意她的说辞,倒关心起她头疼的事,说:“身体这么差,以后就别没事就往河里跳。” 由纪眼里的写轮眼又开始转了,她垂下眼帘,遮住眼里转动的勾玉,轻声回道:“我知道了。” 7、团圆 由纪正常毕业以后就得按照村里的安排,分配到小组里,成为下忍组队行动。 卡卡西和鼬都很关心由纪未来的前途问题。 由纪也很关心,她问鼬:“你说下忍能干副业吗?” “副业?”鼬明白了,他有点无奈地说,“由纪桑,小班是有指导的上忍老师的,也有其他队友,你要去丸子店,得经过他们同意。” 然而,哪个正经忍者会同意自己的同伴没事儿往丸子店里钻。 卡卡西一边吃,一边嘲笑由纪:“你就给我老老实实上课吧。” 他嘲笑就算了,还幸灾乐祸:“由纪,以后上课睡不了懒觉了哦。” 由纪回呛:“总比你这个老迟到的家伙强!” 卡卡西迟到是从带土那带过来的恶习,老毛病了,早改不了。 当然,他也不打算改,闻言,只笑不做辩解。 卡卡西和由纪呆在一起就不会消停,鼬看着他们斗嘴,觉得好笑,一边给由纪剥虾,一边回答由纪由于忍者经验不足吵不过卡卡西时朝他求助的问题。 卡卡西不愧是前辈,一个由纪,加上场外选手鼬,都吵不过他一个人。 由纪服了,她忽然明白为什么以前带土回家总是怒气冲冲地拿着手里剑在哆哆哆地射靶子了,九成九是卡卡西给气的。 由纪深吸一口气,决定暂时休战。 她闭嘴了,聊起天来的就是鼬和卡卡西了。 工作上的事不能多聊,聊得就只是一些暗部如今的人事变动了。 “说起来,疾风和夕颜在一起了。”卡卡西又开始讲八卦了。 鼬闻言,不经意间看了一眼闭嘴吃饭的由纪,笑了笑,说:“是吗?” “那还真是恭喜两位前辈了。” 两个人由纪都不认识,她还是默默吃饭。 吃着吃着,门铃响了。 由纪放下筷子,让他们先吃,自己去开门,一推开门,佐助的脸露出来,他有点委屈地喊:“由纪。” 由纪蹲下来揉了揉这个可怜的小家伙的脸蛋,问:“怎么啦?” “哥哥又没回家。” 啊,这是因为他在我家。 由纪忽然有点心虚。 屋子里很香,佐助闻着香味,皱起鼻子,然后肯定地说:“由纪,你又开小灶了。” 由纪举起双手投降,说:“这确实是我没觉悟了。” 她弯下腰,给佐助找鞋子,找到以后,非常恭敬地递到佐助面前,发出诚恳地邀请:“小少爷,要一起吃晚饭吗?” 佐助没说要不要,但是老老实实地换了鞋,他循着香味,走到客厅,然后看到了他苦苦寻找的哥哥正在这里吃的正香。 他眼睛先是一亮,开心地喊:“哥哥!” 接着委屈地抱怨:“我等了你好久!” 鼬抬头望了一眼佐助身后摊开手,一脸无辜的由纪,叹了口气,然后神情温柔地招来佐助。 佐助也没客气,直接扑进他的怀里。 卡卡西转过头,看着走进来的由纪,心道,由纪小时候可没佐助这么可爱。 哦,不过这话说不得。 由纪要是听到了,肯定要呛他,什么也不看别人家的哥哥是什么样子之类的话。 卡卡西虽然被呛习惯了,但也绝不是爱找骂的受虐狂,所以,他选择闭嘴。 鼬抱着怀里的佐助,问他:“到这有没有跟妈妈说?” 佐助点点头。 鼬揉了揉他的头,又问:“那妈妈有没有说要等你回家吃饭?” 佐助迟疑了。 “哥哥。”佐助企图萌混过关。 由纪想了个办法,她说:“让我的忍兽跟美琴阿姨说一声吧,到时候你再跟佐助一起回去。” 由纪的忍兽是一只狸花猫,本事不大,脾气不小,但有一点比普通的忍兽强,那就是会说人话。 刚跟它签订契约的时候,鼬和止水都劝她不要选这么没有服从性的忍兽。 不过,由纪也不图它能干点什么,就图它会说人话,那一阵由纪家里小孩子很多,留晚饭是常事,一家家去打招呼不现实,就找这只猫来传达,相当方便。 但止水死后,家里很少再留什么人,这忍猫,由纪几乎没再找过。 算一算都快两年了。 她抽出通灵卷轴,咬破手指,就手上的血,在卷轴上画出长长的痕迹,之后双手结印,招出忍猫。 砰得一下,冒出一阵烟,烟雾过后,听得喵的一声。 她的忍猫出来了。 “由纪,”忍猫果然脾气不好,“我以为你要跟我解除契约了呢。” 由纪赔笑,连说,岂敢岂敢。 忍猫哼了一声,说:“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又要传什么话?” 由纪一五一十地说了,说完,从家里的柜里招出一大包还没过期的冻干,跟上贡似的递给了忍猫,忍猫甩甩尾巴,态度好了点,它叼起冻干,跑了。 佐助在一旁问:“它为什么要吃这个?” 这不像忍猫倒像一只普通的猫咪。 由纪在一旁解释道:“它就好这口。” 因为这家伙,贫穷的由纪曾经差点倾家荡产。 “好奇怪的忍猫,”佐助说,“跟由纪你一样奇怪啊。” 由纪呵呵两声,抿了抿手指上的血,然后说:“我就当你夸我了。” 她重回饭桌,佐助问鼬他什么时候可以有自己的忍兽。 鼬说家里世代跟忍猫们签订契约,可以到猫婆婆那里选一只合眼缘的签订契约。 佐助说要由纪那么奇怪的。 由纪在一旁摇头晃脑:“佐助,那我这可真是可遇不可求啊,这都是机缘。” 鼬笑着揉了揉佐助的头,没拆由纪的台。 由纪在脱离小班以后迟早要被分配,宇智波家的人多是要进警务部的,卡卡西问她对以后有没有什么打算。 由纪没什么打算,她问:“我能不能早点退役啊?” 鼬说,可以。 卡卡西却说,你能不能有点远大一点的理想? 由纪妥协了,她举手问:“那我能不能进暗部跟你们混啊?” 鼬一顿,问由纪为什么。 由纪理由很简单:“你们都在暗部,真犯错了有人兜着。” 和鼬当年入暗部的理由一比,这有点,呃,太世俗了。 可由纪本身就是挺世俗的人,她不像鼬一样高挂云端,整天思考的是抽象的人和生命,她就是个升斗小民,每天思考的问题就是吃穿住行,没有特别喜欢的东西,也没有特别讨厌的东西,普通又平凡,烟火气十足,她意识到了什么叫人,也知道何为人,但她就是甘于做芸芸众生。 这一点,或许这个世界里忍者们没办法理解她。 卡卡西说:“那我可不兜着,你到时候真犯了错,提头谢罪吧。” “啧啧啧,忍者还真是危险的工作。”由纪如是感叹道。 不过也正因此,英才辈出啊。 由纪歪了歪头,问佐助:“你以后想进暗部吗?” 佐助说:“不,我想去警务部。” “为什么?” 这问题问的佐助反倒疑惑了,他说:“宇智波家的人都去了警务部呀。” “你哥哥不在。” “哥哥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这问倒了佐助,佐助被鼬蒙住了眼睛,他看不到鼬的表情,只听到鼬淡声跟由纪说:“够了,别再问下去了。” 由纪笑了笑,答应了。 由纪开始跟卡卡西说:“卡卡西,你真不给我兜着啊?也太残忍了吧。” 卡卡西喝了杯茶解腻,笑着说:“实在不是我不愿意,由纪,我权级不够救不了你啊。” “那你努力努力继续往上走呗。” “欸,这话可说不得。” 由纪哈哈一笑,笑着跟卡卡西说:“卡卡西,这世上有三种人的路最好走。” 由纪掰着手指头一个一个数:“少爷,姑爷,舅爷。” “你要不找个大小姐入赘吧,当人姑爷,我也跟着沾光。” 卡卡西睨了她一眼,反驳道:“你怎么不找个大少爷嫁了,让我当舅爷,效果也是一样的。” 由纪大吃一惊,说:“卡卡西,我才小学毕业,你好没有道德。” 卡卡西甩锅:“由纪,是你太没良心,这才刚毕业就想把我卖了。” 佐助看着卡卡西和由纪一唱一和,自己完全插不了嘴,喊鼬,鼬笑着听他俩吵架,也不大理他,心里想,可恶的卡卡西! 饭过后,卡卡西先回去了,鼬帮着由纪收拾完碗筷也带着佐助要回去了。 由纪家里已经没人了,她不想在家里呆着,说送他们一程。 这可忙坏了佐助,他一手牵着鼬,一手牵着由纪,两头都不能耽误,但心里开心极了。 这时,日将西沉,夕阳染红了一半的天空,变成泛着橙光的红色,红色慢慢攀岩靠近天空中央则慢慢过渡成白色,白色再往东边延展,又变成浅浅的蔚蓝色,而在蔚蓝色的尽头,高高悬挂着一轮若隐若现的即将变圆的月亮。 由纪望着天,笑着说:“这天再圆下去就该吃月饼了。” 佐助问:“为什么要吃月饼?” 由纪说:“因为月亮最圆的时候也代表着团团圆圆,这时候远方的游子也该回家团圆了。” “团圆?” 由纪笑着看一旁淡笑着的鼬,解释道:“就是鼬,佐助,还有富岳大人,美琴夫人该待在一起的日子。” 佐助又问:“由纪不跟我们一起吗?” “哎呀,那还真是荣幸,”由纪揉了揉佐助的头,“不过,那一天,我也得和人团圆呢。” 佐助皱着眉问是谁。 由纪说:“是哥哥和卡卡西哦。” 每年这个时候,她都会要求卡卡西不要出村,呆在村里,强行过一个这世界不存在的中秋节,他们会带着带土和琳一起,赏月,吃月饼,吃桂花糕之类的。 “由纪也有哥哥吗?” “有哦,”由纪笑着说,“他和鼬一样是个温柔的人呢。” “那他人在哪里呢?” 鼬拍了拍佐助的头,低声说:“佐助,不要问了。” “哦。”佐助本来也不是很感兴趣。 走到家门口,美琴早早等在门口了。 佐助看到美琴,松开鼬的手,拽着由纪,非要跟她说悄悄话。 由纪笑着调侃鼬:“啊啦,佐助长大啦,有瞒着哥哥的小秘密了。” 鼬却说:“跟你说也是一样的。” 由纪歪了歪头,觉得他这话逻辑有问题。 佐助拉着她走到一边,由纪顺从地蹲下来,侧耳听这位小少爷有什么小秘密。 结果佐助说的是:“我不喜欢卡卡西。” 由纪一顿,好奇地问为什么? 佐助瞟了一眼已经走到家门口的鼬,脸皱成了包子,说:“就是不喜欢。” 由纪心想,你不喜欢卡卡西,跟我有什么关系。 佐助说:“你能不能不要跟卡卡西一起团圆?” 佐助希望由纪离卡卡西越远越好。 一向惯着他的由纪却脸色一变,她虽在笑,但神色已经冷下来了。 她说:“佐助,不可以哦,这个请求我没办法答应你。” “为什么?” “卡卡西是我最重要的人呢,我是不可能抛下他的。” “卡卡西比哥哥还重要吗?” “这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佐助,卡卡西对我来说就像鼬对你一样重要,”她轻声问,“这你能明白吗?” 佐助鼓起腮帮子,虽然不满意,但也没再说什么。 由纪拍了拍他的头让他回家。 佐助几步一回头,前面是鼬,后面是由纪,两个人在前后两端,守护着他,佐助想把两个人同时牵住,可现在他只能牵一个人。 他想由纪要是能跟他们一起团圆就好了。 鼬将佐助哄回房间后,走在家里的长廊边,家中宽敞,设着小山水,铺设着一座小型的水池,里面游动着代表着祥瑞的锦鲤,富岳在家时没事就喜欢逗鱼,算是一点够不上特别喜欢程度的小爱好。 富岳在长廊尽头已经等他很久了。 他说:“三天后族里有例行的集会,这你知道吧?” 鼬冷着脸,边走边说:“明天我有任务要出村。” 富岳没在意鼬的说法,鼬和他擦肩而过之时,他自顾自地说道:“集会结束后,我在南贺神社等你。” 鼬继续走,走过富岳时,又听他不经意地说了一句:“由纪也会去的。” 鼬忽地抬起头,他停下了步子,转过身,看向同样转过身对着他的富岳。 富岳强调了一遍:“鼬,由纪已经拥有了写轮眼,所以她有资格参加集会。” “她会去的。” 鼬眼里忽然转动起写轮眼来,他环顾四周,眼神落到某一点上,眸光闪过一丝红光,然后,他闭上眼,转回身,继续走在这条没有尽头的长廊上。 他说:“我知道了。” 8、同伴 忍校毕业以后就得组队结成新的小班。 按照惯例,往往有一个冲动的吊车尾,冷静的天才少年,和一个缓和冲突的女忍。 不过,由于由纪有点奇葩,自个儿充当了那个吊车尾,那就得给她分配一个天才少年。 那一届的天才少年是日向家的,叫日向英树,他是分家的人,性格冷静,沉稳,比起摆烂的由纪,他堪称卷中卷的卷王,不过他性格比忍校其他人好多了,虽然眼里看不见由纪这种吊车尾,但不至于瞧不起她,对她还是很尊重的。 由纪看着他额头上绑着护额,心里想日向分家的人好像额头上都得带点东西,是要遮住什么吗? 她在心里开了个玩笑,总不会是祖传了天眼吧。 她主动跟这位谦逊又骄傲的天才打招呼。 英树点点头,起身给她让出了座位。 她的队友除了英树以外,还有犬冢家的昴。 昴熟她得很,站起来,吃惊地说:“怎么是你啊?!” 由纪抱着他的狗,手法娴熟地撸狗,一边撸一边说:“是我,有什么不满?” 英树皱着眉,低声喊了他一声:“昴!” “英树,这家伙可是吊车尾!第三次才通过考试的家伙,她会拖我们后退的。” 由纪在一边拱火:“对哦,我超会拖后腿的。” 昴更生气,他伸手要抢由纪怀里的狗,结果他家狗沉迷美色,暂时不想理他。 可恶! 英树叹了口气,说:“昴,由纪跟我们是同伴,你以后不要再说这种话了。” “由纪,你也不要故意逗昴了。” 很好,看来这组调节冲突的女忍角色由英树担当了。 由纪笑着没说话。 门正在这时候打开了,进来的是月光疾风。 他刚从暗部退出来,就成了担当上忍。 他一进门边走边咳,咳得昴瞪大眼睛,说:“老师,没事吧你?” 疾风这才当老师就被学生关心,很是欣慰,说:“我没事哦。” 说着他将眼神投向一旁沉稳的英树,以及沉迷撸狗的由纪,笑着说:“哎呀,看来大家相处很融洽嘛。” 他还担心不好带呢。 没想到刚这么说,昴就打他的脸:“谁跟由纪这种吊车尾相处融洽啊,笨蛋由纪,把太郎还给我!” 由纪摇了摇头,指正他的错误:“昴君,此言差矣,太郎可是很喜欢我呢,你现在这么做属于强行拆散我们。” 什么乱七八糟的。 “那是我的狗!” 疾风在风中凌乱,不知所措。 英树咳了咳,喊了一声:“昴!” 昴怪委屈的,他指着由纪,问英树:“你怎么光说我,由纪你怎么不说!” 英树很心累。 他只是天才,不是幼儿园园长。 由纪则在一旁故作吃惊地跟昴说:“昴君,你看起来小学还没毕业呢,要不还是回炉重造吧。” 昴气急败坏:“回炉重造该是你这个吊车尾吧!” 疾风拍拍手,让幼稚园的小朋友不要菜鸡互啄了,他们于是都看向他,看这年轻的上忍笑着说:“接下来,我就是你们的老师了,我是月光疾风,叫我疾风老师就好了。” 一直在拆台的由纪这时候倒是很配合地举起手,第一时间回道:“嗨,疾风老师。” 昴不甘示弱,大喊一声:“疾风老师!” 英树默默堵住了耳朵,然后平静地喊道:“疾风老师。” 因为刚毕业,疾风带着他们做的都是些不出村的d级任务,不管是有些急躁的昴还是沉稳的英树,在刚刚开启忍者之路之前都对忍者抱有极高的职业期待,但是这种期待随着各种简单的跑腿任务迅速消磨。 全班只有摸鱼的由纪和回归新手村的疾风觉得有趣。 中途休息的时候,由纪和疾风坐在一起吃饭,默默看着两位未来的忍者大人,辛苦修炼,疾风身体不好,眼下挂着一对大大的黑眼圈,一边咳一边劝他们:“饭还是要吃的,修行首先是要保重身体。” 这话他来说,很有教育意义。 不过初入职场的热血小忍者是听不进去老师的金玉良言的。 疾风叹了口气,默默打开饭盒,里面制作精美的便当露了出来。 由纪看着疾风手里的便当,看着里面种类丰富的菜品,好奇的问:“是师母做的吗?” 疾风脸一红,没想到自己刚当上老师,夕颜就荣升师母了,但心里莫名很开心,他有些羞涩地说:“怎么......这就师母了。” “咳咳,我们才在一起。”疾风解释了等于没解释,由纪看着他扭捏又幸福的小模样,觉得自己无意之中拍到了老师的马屁。 她再接再厉:“哇,那师母一定是一位漂亮又温柔的人吧?” 夕颜可不温柔,混迹在暗部这么多年,多少是沾点强悍的,不过,情人眼里出西施,在疾风心里夕颜就是辉夜姬,温柔又强大。 疾风笑着点头。 便当一般都是早上制作完成的,等到中午吃,早就凉了,但饭要趁热吃,由纪的饭盒一打开就是热气腾腾的。 疾风惊讶地问她这是怎么做到的。 由纪问疾风要来了他的便当,她一手拿着饭盒,一手结印,吐出一个火球,疾风瞪大眼睛,想把自己的爱妻便当抢回来,但那头由纪已经吐完了。 意外的,饭盒没事,里面的饭菜也也没事,疾风接过饭盒,发现竟然真的变热了。 他有点失语,纵横江湖多年,恕他见识浅薄实在没见过这种毫无杀伤力,用了除了加热一无是处的忍术,他问由纪这是什么忍术。 由纪自信地回答:“火遁·微波炉之术。” “......” “............” 疾风望着那头努力修行、废寝忘食的小子们,再看这边混吃等死的由纪,感觉无比惆怅,这班他到底怎么带才好啊。 他沉痛地拍了拍由纪的肩膀,说:“由纪,希望你以后把心思用在正道上。” 由纪眨眨眼睛,觉得自己好冤枉。 上午的任务干完,他们就得去木叶的接受任务的大厅结交任务了,三代目刚巧在那,神出鬼没的团藏不知道为什么也站在那。 由纪对他们不太熟,也没英树和昴那么激动,她无聊地跟在疾风身边跟工作人员交代任务细节。 昴说:“那可是三代大人啊。” “哦。”由纪没什么兴致地应道。 由纪盯着委托人缓缓从兜里掏出钱来。 哇,没想到这么简单的任务竟然钱还挺多。 委托人交钱后又在任务单上签了字。 疾风跟他们说:“这就是木叶忍者接收任务的具体流程,大家明白了吗?” 他说的很认真,就是没人听他的。 英树看到三代目在想日向家的荣耀,昴看到三代目就想自己什么时候能成为强大的忍者,而由纪则在思考自己能分到多少钱。 “啊,团藏大人。”疾风忽然说。 由纪思绪被打乱,她抬起头看到了木叶最高层的领导人之一,志村团藏。 团藏有一边眼睛裹着纱布,他曾为木叶征战多年,后来又成为根的首领,在阴谋诡计和血雨腥风中走过来,位居高位多年,不怒自威。 英树和昴都害怕地低下头来。 唯有由纪还抬着头。 团藏冷哼一声,说:“宇智波家的人。” 也不知道他心里在骂由纪什么。 疾风把由纪往身后藏,摁住她的头,想让她低下头来,但由纪莫名固执,就是不愿低头,她直愣愣地看着团藏,生不出一丝敬畏,疾风只得陪笑:“团藏大人,他们刚刚从学校毕业,还不懂事,您多见谅。” 团藏冷着脸不说话。 由纪别过脸,不看他。 自见面以来,由纪都表现得随和,甚至有点过于能凑合的意思,还从未这么固执过,疾风有点头疼,他在想这可怎么办,幸好,宽容又大度的三代目拯救了他。 三代目叼着烟斗,漫不经心地看着他们这边的动静,他喊团藏回来,他说:“团藏,你就这么喜欢吓小孩子吗?” 团藏冷笑一声,他盯着由纪,反驳道:“不认为她被我吓到了。” 我看她大胆的很嘛,果真是个宇智波。 团藏回到三代目身边,低声说:“这丫头在学校里一直是个吊车尾,昨天考试的时候却忽然开了眼,宇智波一族开眼的条件苛刻,没有极强的恨意开不了眼,你觉得她的写轮眼真是如她所说忽然得到的吗?” “你疑心太重了。” “哼,是你太软弱了。” 由纪一行人一出大厅,昴便双手抱胸,瑟瑟发抖,他说:“刚刚那位大人太吓人了。” 但最吓人的还得是不低头的由纪。 疾风叹了口气,跟由纪说:“下次不要这样了。” 由纪点点头说好。 任务结束,疾风通知了明天的任务之后,队伍也就散了。 英树和由纪落在队伍后面,他低声问由纪:“你跟团藏大人有什么咀唔吗?” “不敢。”由纪转过头看着英树,回道,“他只是想我跪着,但我不愿意。” 英树闻言一怔,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然后他肯定地说:“由纪,你不适合做忍者。” 由纪赞同他的说法,她说:“我也觉得。” 9、邀请 由纪手里拿着任务费,不多,但够她一时大手大脚的花了。 她从宠物店走了一圈,买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提着走在路上,然后忽然想起这时候佐助该放学了,于是她又跑到水果店里买了点小番茄。 提溜着一大摞东西,由纪好像感觉后面有人盯着她,她转过身,街上热闹非凡,但没一个人在意一个准备回家的宇智波。 错觉吗? 由纪环顾四周,仔细地去探查,逡巡目之所及每一个地方,然后落在一点上,她刚想就着那奇怪的一点继续深究,结果下一秒那一点也消失了,风徐徐吹过,带起数片清脆的树叶,由纪站在树下,被叶子扑了一身,由纪抓起肩上的落叶,转了几转。 肯定道:“有人监视我。” 为什么呢? 由纪一直以来不都是不受人关注的小透明吗? 由纪想不明白,但她一时也抓不出监视她的人,便只好按兵不动,装作什么也不知道。 刚巧佐助放学路过,进入由纪的视线之中。 由纪喊了一声:“佐助。” 佐助转过头,看到了十字路口外的由纪。 他背着书包等在原地,由纪果然朝他走来。 由纪献宝似的给他一袋子刚洗好新鲜的小番茄,佐助眸光一闪,接过了由纪手里的东西,他挑挑选选,捡起一个塞到嘴里。 由纪问他:“你那位新朋友呢?” 佐助翻了个白眼,说:“那个白痴逃课跑到火影岩上乱涂乱画,现在估计还在给自己擦屁股吧。” 由纪觉得这孩子真有意思,感叹道:“恶作剧做的还挺有创意的。” 佐助吐槽:“也挺大胆的。” 由纪哈哈一笑,然后说:“伊鲁卡老师告诉我他爱做恶作剧是因为太孤单。” “鸣人还是想获得别人的关注吧,”由纪看着佐助说,“太孤单了,所以即便不是认同的眼神,也可以。” 佐助一顿,别过头,说:“谁要知道那个白痴心里是怎么想的啊?” 由纪反驳道:“好歹是好朋友,平时多多关爱一下嘛。” “不是好朋友,”佐助嘴硬,“只是朋友而已。” “嗨嗨。”由纪继续敷衍。 街上不时有巡逻的宇智波,他们板着脸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路人见之避其三尺,宇智波却自我感觉良好,觉得自己颇有威严,走路都带风的。 啧,这哪像基层警察啊。 这是大爷吧。 人真有事也不敢找他们吧。 大大降低报案率,某种意义上也算是提高了木叶内防的工作效率吧。 就是风评估计不咋好,要是有网络这种东西,估计宇智波们得被日常网暴。 估摸着由纪心里正吐槽,那边巡逻的宇智波忽地扫了一眼可疑人员由纪,然后朝她走过来。 走来的是宇智波稻火,因为鼬的事,他一向对由纪没个好脸色。 不过由纪也习惯了,宇智波一家子喜怒无常的同时,又喜怒形于色,不喜欢你就是摆臭脸,喜欢你就笑嘻嘻,由纪在宇智波家长大,笑嘻嘻的见得少,臭脸见得多,不过其实也还好,宇智波除了自己喜欢的人,大多时候都是摆臭脸的,而他们喜欢的人又少得可怜,可见他们不是故意针对由纪一个人,他们讨厌的人多了,由纪只是其中之一而已。 由纪笑着主动打招呼:“稻火前辈,下午好啊。” 稻火脸更臭了。 在他眼里,由纪是个小废物就算了,还一天到晚笑嘻嘻的没个正形,一点也不像个宇智波。 他上下扫了一眼手里提着乱七八糟东西的由纪,哪哪没看出来这家伙到底哪里特别,他问由纪:“你开眼了?” 由纪挑了挑眉,反问:“全世界都知道了?” 稻火没听出来由纪这是嘲讽他呢,他冷哼一声,说:“开了眼也不要嚣张,只是单勾玉而已,比你厉害的多了去了。” 佐助听这话有点不高兴,他挡在由纪面前想怼他,结果由纪强行把他拽到身后去了。 她垂下头,低垂着眉眼说:“前辈说的是。” “由纪!” 由纪摁住佐助,让他不要说话,无事不登三宝殿,稻火不会专程来“提醒”她。 她问稻火有什么事。 稻火说:“两天后族里有集会,在南贺神社,族长届时会有很重要的事宣布,你也得去。” ? 稻火看她一脸茫然,怒道:“你是宇智波家的人,连族里的集会都不知道吗?” 呃,还是知道的。 但是,由纪是族里的孤儿,表现也很废物,这种活动从来不会专程叫她的。 或者说,无亲无故、资质平庸的她是没有资格参与族内议事的。 由纪以前就没参加过,现在也不想参加,她懒得去,问稻火:“我能不去吗?” 稻火暴跳如雷,说:“别忘了你是宇智波家的人。” 由纪怕他当场吐火龙,给宇智波本就嚣张跋扈的恶劣形象再添点雪霜,选择了投降。 她举起双手,右手挂着的袋子打到她胳膊上,劝稻火:“前辈,您一天到晚别总这么大火气,伤肝呐。” 稻火要喷火了,由纪赶紧说:“我会去的。” 稻火熄火了。 世界和平了。 阿弥陀佛。 * 佐助在训练场努力练习豪火球之术。 可惜只吐出个火星,富岳有点失望地看着他,心里想,当年鼬可是看一遍就学会了。 佐助其实很敏感,加之富岳一天到晚冷着个脸,让小孩子看了就怕,他怕富岳,也很怕富岳失望的眼神,于是这两天在家努力练习宇智波家家传的忍术,本来说好要陪他训练的鼬又失约了,他又一次出门执行任务去了。 由纪说得对,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哥哥就是一天到晚骗人的大鬼。 训练场的木桩上停着一只乌鸦,乌鸦的眼睛是红色的,这时候正歪着头看着发脾气的佐助,然而,由纪不给它认真观察的机会,她踮起脚,手里捧了一捧碎米,往乌鸦头那边抻,乌鸦嫌弃地把头别到一边。 “由纪,你在干嘛啊?” 由纪自告奋勇要陪佐助训练,结果,一个人杵在那喂乌鸦。 由纪和哥哥一样不靠谱! 哼! 由纪说:“喂乌鸦啊。” 她买了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除却她家忍猫的冻干和罐头,其余就都是鸟类的吃食。 不过,这只乌鸦好像跟她家的忍猫不太一样。 好像不喜欢吃普通鸟爱吃的东西呢。 由纪招招手,让佐助过来,在他手里抓了一把谷米,然后一把抱起他,把他抱得老高,佐助吓了一跳,刚要挣扎,由纪却告诉他:“你喂它试试。” 佐助于是尝试着将手里的谷米捧到乌鸦嘴前,乌鸦给了佐助几个面子,象征性地叼了几口,也没了下文。 佐助说:“由纪,它不喜欢吃这个,” “看出来了。” 由纪将怀里的佐助轻轻放到地上,然后一瞬间在原地消失,徒留一脸懵逼的佐助。 佐助仰着头,看着柱子上的乌鸦,问它:“你知道由纪去干嘛了吗?” 乌鸦动了动眼睛,然后张开翅膀,似乎打算飞走了。 不过,由纪没给它这个机会,由纪提着一小袋东西,又从树上闪现。 她盯着乌鸦,问它:“没吃我的东西,想跑哪去?” 乌鸦红色的眼睛动了动,张开的翅膀卡住了,在由纪的注视中,它又收回了羽翼。 由纪满意跳到地上,走到木桩前,她摆出各类食物,看的佐助目瞪口呆。 她用牙签插起一块切成小粒的牛肉,往乌鸦尖利的鸟嘴上怼,然后老神在在地说:“这可是上好的牛肉,一般人都吃不到,请你满怀感激地吃进去。” 乌鸦看都不看,昂起它的小脑袋。 佐助在一旁拆台:“由纪,它不吃欸。” “......我不瞎。” 由纪跟一只说不了话的乌鸦起了胜负心,非要乌鸦吃进去她的东西,然后袋子里的东西都快搜□□净了,那只傲慢的乌鸦都懒得张开嘴。 由纪气得在原地吃起本来给乌鸦的东西。 吃到一半,她拿啃了一半的苹果往乌鸦嘴里怼,一边怼一边说:“看到没,我没下毒。” 乌鸦歪了歪头,那对血红的眼珠子动了动,真奇怪,怎么能从一只黑不溜秋的鸟儿身上看见震惊的神情。 但总之,它还是开了尊口,把由纪手里的只剩半块的苹果叼在嘴里。 由纪受到了鼓舞,一边吃一边喂。 看的佐助在一旁直摇头,心想,由纪有时候脑子真是有问题。 这只乌鸦并不大,吃不了那么多东西,吃了一会儿,它又别过头,再不愿意吃了。 由纪还想喂它,但它扇扇翅膀,当即溜走了。 由纪手里还拿着没喂完的东西,见它飞走了,自个儿叼起牙签,把剩下的苹果也吃了。 “佐助,”她低头看着同样抬头望着振翅高飞乌鸦的佐助,笑意盎然,心情出奇地好,说,“我教你豪火球之术吧。” “你会吗?” “啊啦,对我抱有一点信心啦。” 说着由纪快速结印,嘴里喷出一阵骇人的巨大的火球,火球跑到宽阔的水面上,仿佛天火,映出一池金光,看得佐助目瞪口呆。 而这时训练场外跑来两个和由纪同样年纪的小少年,那正是英树和昴。 昴喊:“吊车尾,找了你半天,今天的修行别忘了。” 英树则笑着等在一边,道:“由纪,走吧。” 由纪拍拍佐助的头,问他:“看清楚了吗?” 佐助点点头。 由纪蹲在一旁,温柔地笑道:“哦,那就请佐助接下来好好加油吧。” “总会学会的,别担心。” 说完,由纪跟佐助摇了摇手,朝她新的同伴走去。 10、密谋 昴和英树是两大卷王,碰在一起后,还要拉着躺平躺惯了的由纪一起卷。 由纪打了个呵欠,昏昏欲睡,然后被昴喊醒:“喂,你认真一点!” “嗨嗨。”由纪困倦地揉了揉眼睛,靠在树上睡得更香了。 今天难得没有任务,由纪大早上地被他们一顿操作从家里薅出来修炼,由纪来是来了,就是来这补觉来了,昴一见到她就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他说:“你真的是宇智波家的人吗?” 由纪回道:“如假包换。” 昴翻了个白眼,英树在一边劝:“好啦,每个人修炼方式不一样,昴你不要再勉强由纪了。” “我是为了她好!英树,你就惯着她吧,迟早有一天会出事的!” 英树好脾气地笑了笑,说:“我们都是下忍,离那一天还远着呢。” 由纪在一旁跟着说:“对啊对啊,天塌下来有个儿高的顶着呢,昴君还是不要太杞人忧天了。” 昴哼了一声,不想理她。 英树的白眼有视觉盲点,由纪的写轮眼正好可以帮他解决这个问题,他向由纪提出了个这个请求,由纪很爽快的答应了,然后一睁一闭,眼里跳出一对单勾玉。 昴好奇地看着由纪的眼睛,问道:“听说宇智波一族的血继限界往往通过强烈的情绪才能刺激开眼,吊车尾,你的眼睛是怎么开的?” “这个啊?”由纪指了指自己的眼睛,随意地说,“做了个噩梦,然后就开眼了。” 哈? 昴满脸不信,英树也说:“由纪,你不要开玩笑。” 由纪叹了口气,说:“是真的啦,那个噩梦可是很恐怖的,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不要再梦到了。” 昴却说:“要是获得力量有你这么简单,我天天做噩梦都行。” 由纪跟他比了个大拇指,敬佩地说:“还得是你。” 陪英树练完,由纪就得提前走了,昴以为她又要偷懒,拽着不让走。 由纪无奈地摁着他拱上来的头,解释道:“抱歉啊,我还有个场子得赶。” “你还能有什么事?” 不就是混吃等死? 只相处两天,昴已经看穿了由纪。 由纪听这话却很沧桑地说:“昴君,到了一定年纪,就会有一些东西不得不去应付。” “这就是,成长的代价啊。” 英树知道由纪这是在逗昴呢,没憋住,噗地一下笑出声。 昴一头雾水,心想,什么乱七八糟的! 总之,由纪最后是溜走了。 由纪没有骗昴,她是真的有事,她此行就是赶到南贺神社去开稻火通知的集会。 南贺神社在九尾之祸之后重建过,以前作为整个木叶著名的神社,新年的时候常有村民上来朝拜,但后来宇智波一族被迫迁到村庄边缘,靠近南贺川附近,毗邻南贺神社,宇智波的人去的更多了,时间一长,宇智波之外的人就不敢去了,大家默认南贺是宇智波一家的神社。 由纪在搬家之前没来过南贺神社,搬家后也只是新年的时候来一次。 木叶的人崇尚力量,除了被刻在火影岩的四个人,就没什么人值得他们顶礼膜拜的,就算是神佛也是一样的待遇。 宇智波一族迷信的是自己的血继限界,更不信跟家族无关的神明,神社几乎是个摆设,由纪搞不清楚他们在里面敬的是什么东西,新年的时候来着都不知道能摆点什么。 想了想,她以前逢年过节都得祭拜祖宗,宇智波家刚好就有一个厉害的祖宗,就是由于叛出木叶,成了不可说的宇智波斑,但是再不可说,教科书上却意外的没有都没有磨灭斑的姓名,即便他后来叛出了木叶,甚至带着九尾妖兽攻击木叶,书上还是一五一十地将他联合忍者之神千手柱间,终结千手和宇智波两族多年的世仇,携手结束了乱世,建立木叶的故事记录了下来。 至于,到底是谁坚持要留下他的名字,甚至下了死令不许篡改,导致传到由纪这一代还知道这位不可说的祖宗,就不得而知了。 总之,由纪新年的时候就会像以前祭拜祖宗一样跟这位祖宗许愿。 什么平安健康,出行顺利,来年暴富,世界和平一类的愿望,由纪抱着万一能实现的想法,朝这位祖宗许愿。 鼬每年都会来陪她来神社许愿,但他至今也不知道,由纪向谁,又是许的什么愿望。 要是知道了的话,他可能会让由纪许愿的声音再小一点吧。 那位大人的名字光是说出来,就够让村里的人胆寒的了。 由纪来得晚,到神社时,发现里头坐满了人,她轻轻推开门,里头坐着人齐刷刷地瞪着一对兔子眼转过头来看她,让由纪差点以为自己来错了地方,不小心蹿到鬼片现场了。 “那个......”由纪小心翼翼地问,“我应该没迟到吧?” 坐在最前面的富岳正对着门,闻言,抬头看着由纪,看得由纪心里发毛,才淡声道:“没有。” 由纪一入座,稻火就瞪着她低声说:“早到是基本礼仪吧,你一天到晚到底在干什么?!” 由纪装傻地笑:“对不起啊,稻火前辈,我没经验,下次不会了。” 稻火瞪她瞪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幸好,八代把他拽了回去,他说:“好了,稻火不要为难由纪。” 由纪一入座,人就算齐了,富岳宣布集会开始。 集会其实满无聊的,族内要是真有什么大事早找族内的长老解决了,用不着开个大会来强调贯彻族内团结的精神和具体内容,说白了,大家聚一起就是为了宣泄情绪,扎堆吐槽罢了。 由纪如坐针毡地听他们在说木叶如何如何不好,自己又受了多大多大的委屈,然后说,身为宇智波一族怎么能容忍这种屈辱。 “族长!九尾之祸明明跟我们无关,木叶高层却因此怀疑我们,不仅边缘化我们的族地,就连警务部队的事权都一再弱化,活都让火影直属的暗部干去了!” “警务部队平时行使职权时也一再被人栽赃陷害。” “族内弟子各个优秀,毕了业却只能回到族内管辖的警务部队,这些年,只有......您的儿子,鼬入了暗部,平步青云。” “可鼬并不心系一族的利益,与一族越行越远。” 富岳本听着族人抱怨沉默不语,听到这话,终于抬手制止,说:“鼬的事,我有别的安排,大家不必担心。” “族长,两年前你也说的不必担心!可结果呢?止水死了!” 富岳脸色一变。 坐在末尾打瞌睡的由纪也忽地清醒。 “那时候是最好的时机,当年就不应该一再退让,您当年说不想让木叶再次陷入战火中,可是我们的一再退让却让高层的人得寸进尺,”说话的人颇激动,他眼里转着写轮眼,说着说着原本跪坐的姿势立起来了,他说,“我们不但被赶到村子的边缘,还被四方圈禁,到处都是监控器,观察着我们的一举一动。族长!手早就掐到我们脖子上了。” “木叶哪里是要和平的样子,他们分明是要我们死!” “我们是建村一族,不给应得的荣耀就算了,还逼退我们逼到这种境地!” “族长,”这回说话的是个老者,他问富岳,“你还记得千手的下场吗?” 千手一族现在可就只剩下了个抹去姓氏的纲手姬,还游走在外,久不应召,就差跟木叶割席了。 富岳瞳孔一缩,他沉默地垂下头,陷入沉思。 而正在众人拉扯之间,有个女忍朝富岳跪了下来,她说:“族长,我的孩子丢了。” 富岳问:“怎么回事?” 八代作为富岳的左膀右臂,回答道:“孩子是在木叶丢的,但是警备部队没有找到这孩子,我们有怀疑暗部背后的根。” 八代暗示他:“前段时日叛逃的大蛇丸和根的首领志村团藏利益勾结。” 大蛇丸可是因为研究禁忌的忍术被发现才叛逃的。 这世上还有什么比宇智波家的血继限界更禁忌的秘术? 富岳立即打断了八代的话,他说:“无凭无据的话不要胡言。” 八代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 八代身边的铁火却说:“可是,族长,我们找暗部的人找孩子,他们表面答应了,可这都一个月了还没有回音。” “族长,这孩子可是在木叶丢的,除了丢到自己人手里,又能丢到哪里去?” 族内纷纷杂杂,他们激动地朝富岳说:“族长,您还不明白吗?我们和木叶之间已经没有余地了!” “就算是这样,我们也不可以轻率发动战争,”富岳死死攥住手,想起故友,说,“九尾之祸才过去没有几年,木叶再也经不起一场大战了。” “诸位,”富岳神情恳切,“木叶是我们的家,我恳求大家不要轻率行动。” 说着,富岳朝他们低下了高昂的头颅:“拜托了。” 族人们眼睛通红,连声喊:“族长。” 富岳说:“我会给大家一个交代的。” 什么交代? “鼬是我的骄傲,也是宇智波一族的骄傲,我知道大家因为止水的事对他多有误解,认为他彻底背叛了宇智波,但实际上,他也是我们派向暗部的间谍,他会帮助我们完成无血革命。” “请大家再给我一点时间。” 从未参与过集会的由纪在这时候已经震惊得无以复加,她没想到宇智波和木叶的矛盾竟然已经激化到如此不可调和的地步,那当年止水莫名自杀是怎么回事? 难道他成了宇智波和木叶博弈的牺牲品吗? 由纪心神震动,脑海里又一次闪过冰冷的南贺川,她似坠入冰水之中,浑身发抖,在她一无所知的情况下,鼬和止水到底经历了什么? “由纪。”是美琴在喊她。 由纪回过神,发现不知不觉间,她竟然跟着族人们走出了南贺神社,美琴担忧地看着她,问:“你没事吧?被吓到了吗?” 由纪摇了摇头,她抬起头,望着晴朗无比的天空,一碧如洗。 木叶的天是这世上最干净的天,可为了创造这样一片天,背后到底经历了多少血雨腥风,卑劣龌龊,甚至于惨无人道的地狱? 没人知道。 由纪也是。 天际边飞过一只乌鸦,它落到神社的屋顶,它歪了歪头,红色的眼睛静静地凝视着由纪远走的背影,久久不曾移开眼睛。 11、失神 “吊车尾。” “由纪。” “由纪!” ...... 由纪忽然被人死死拧住肩膀。 好疼。 由纪皱着眉,终于因为疼痛而从长时间的失神中苏醒过来,她怔愣地抬头看着英树和昴的脸,眨了眨眼睛,眼里的写轮眼盛着红光,转个不停,她张了张嘴,说了声抱歉。 英树皱着眉问她:“你怎么了?从早上开始就一直出神。” “岂止啊,”昴抱怨道,“你这两天都在神游,我们还以为你中了幻术,真是的,疾风老师都差点要去找红前辈了。” 由纪低下头,再次道了一声歉。 英树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模样,叹了口气,道:“道歉什么的就不必了,由纪,今天我们的任务很重要,疾风老师就在火影楼里等我们,你到时候千万不要再出神了。” “对啊对啊,别到时候搞砸了,连累我们。” 英树低声呵斥了一声老是口无遮拦的昴。 昴哼了一声,看着由纪,终于还是藏不住担忧地半命令道:“吊车尾,你听见了没?” 由纪伸手盖住了一只眼,默默点了点头。 英树敏锐地发现,由纪虽然遮住了一只眼,可是另一只眼还是红色的单勾玉。 ......她的眼睛好像关不上了。 为什么? 他们今天的任务是去火影楼帮忙解决一些档案室里陈年的卷宗,算不上什么机密文件,只是由于年代久远卷宗沉积的越来越多,政务繁忙,火影楼里的人完全忙不过来,鹿久大人吩咐他们打扫档案室并且分类这些年沉积的案牍。 鹿久叼着烟,眼神晦暗地瞧着这件档案室,不知想起些什么,低头对着带队的疾风说:“简单整理一下就可以了,主要是打扫,哎呀,这么多年没动用,一进去全都是灰,真是的。” 疾风对付积年的灰尘,也有点应付不过来,他咳了又咳,说知道了。 鹿久比疾风年长许多,算是看着疾风成长起来的人,他向来处事圆滑,瞧着疾风小队的配置,不由得提醒他一句:“你们班那个叫由纪的孩子,你让她在这里低调点。” 他说:“毕竟是宇智波。” 疾风闻言一愣,神色几变,最终变得严肃,他说:“鹿久大人,由纪那孩子很听话,不会招惹是非的。” 鹿久听疾风这般维护由纪,没什么表情地说:“但愿如此。” 鹿久走时,正巧碰上了赶来回合的疾风小队,然后他一眼就瞧见了缀在队尾心事重重的由纪,看着由纪捂着一只眼睛,另一只眼睛却红的跟兔子似的,心里想,喂喂,这可不像不会招惹是非的样子。 算了,宇智波的事真是麻烦死了。 只要牵扯不大,他就懒得管。 宇智波和木叶的积怨也不是他管得了的。 不然,那一屋子的档案他早就处理完了。 他与由纪他们擦肩而过,打算找个地方,稍微偷一下懒。 虽说,他效忠于三代目,可是夹在三代目和团藏大人之间,他也实在不好过啊。 由纪难得没有偷懒地把活都老老实实干完了,鉴于昴于整理档案这种“精细”活上实在不擅长,她也顺便承担了昴的工作,昴表面上不说什么,但怀里的太郎早跳到地上绕着由纪摇尾巴,转圈了。 疾风在一旁笑道:“看起来,太郎要比昴君直率许多。” 昴窘迫地说:“老师!!” 疾风配合地在嘴前隔空画了一条缝,表示闭嘴。 “喂,吊车尾,你可别认为偶尔表现得比我强一点,我就会高看你一眼了。” 要是平常,由纪早跟他懒懒散散地怼起来了。 可由纪此时显然没这个心情,她理都没理昴,转头问疾风:“任务这样就算完成了吗?” 疾风笑着点了点头,他十分欣慰:“大家配合得越来越默契了啊。” 完成任务,他们一行人理所应当地要出楼。 疾风跟他们说今天完成后会请他们吃饭。 可惜,路上又遇上了神出鬼没地团藏。 大蛇丸叛逃以后,团藏和三代之间的矛盾几乎要摆在了明面上,长老们之间的矛盾具象体现在火影楼,便是各位行政人员,小心谨慎,人心惶惶,生怕两位大人物的争斗牵扯到自己,行政楼的氛围极为压抑。 而最压抑的莫过于团藏身边,他身后带着三个戴着面具的根,由纪眯起眼睛发现其中有一个身形很眼熟,然而团藏却挡住了她的视线。 或许是因为三代目没在现场的缘故,但也有可能因为其他的东西,团藏此次的恶意比之前更肆无忌惮,他冷漠又厌恶地盯着由纪那双关不掉的写轮眼,居高临下地冷斥道:“无礼的家伙。” 他一把甩开试图拦住他的疾风小队,走到由纪面前,忽地一手抓起她的领口,试图将她拽起来,然而他身后莫名被什么牵扯住了,他转过头,看见他的部下亮出了和由纪如出一辙的眼睛。 他冷笑一声,转过头来,松开了手,低声问由纪:“你,眼里装载的是什么?” 由纪一言不发,此刻南贺神社族人们的群情激愤的言辞,那一双双通红的眼睛,还有那个因为丢失孩子而痛哭的母亲,齐齐在她眼前翻腾不休,复杂的情绪缠成了麻线,搅得她不得安宁。 团藏不指望她的回答,他只是要提醒由纪,提醒他的部下:“你的眼睛装的是无聊的仇恨,还是木叶?” 两厢沉默,空气中都弥漫着低气压,而从头到尾一直沉默的由纪忽然开了口,她说:“团藏大人,我眼里装的是我死去的、活着的......家人。” 团藏没想到她回答,更没想到她会这样回答,不由得一愣,而后气压更低,他的眼神几乎是在看一个死人了。 “团藏。”三代目忽然从他们身后出现。 由纪顶着一对眼睛,直直地望向三代目,三代目嘴里叼着烟斗,和蔼可亲的面目变得深不可测,他脸上关于岁月的褶皱将一切隐藏,只余下一双浑浊的眼睛,他眼神先是落在盯着他的由纪身上,然后转了转,最终落到了那个戴着面具的少年。 他说:“不是有要事要商议吗?不要再在这里耽搁时间了。” 团藏这回没像平时那般呛他,他凝视着由纪那双令人厌恶又让人向往的眼睛,嘴角微勾,似嘲似笑:“器量狭小的一族。” 说完,他朝三代目走过去。 团藏一走,低气压一下子散了,疾风松了一大口气,他蹲下来,神情担忧地问由纪:“由纪,你没事吧?” 由纪还望着团藏远去的背影,不,准确的来说,她看的是方才令她感觉眼熟的背影,她觉得自己的头又开始疼起来了。 “由纪?” 由纪终于收回了目光,她勉强地笑了笑,道:“疾风老师,我没事的。” 疾风班说好的聚餐,也因为由纪身体不适缺席,黄了。 由纪和他们分开后,一路神游。 火影楼里阴暗压抑,可楼外却风和日丽,万里无云,阳光像金子一样不要钱似的慷慨无比地四处挥洒,甚至将身处在阴冷的河水中的由纪也一齐拽上来,她抬头望着天,只见楼外两颗已有百年的参天大树在清风的吹拂下,纷纷扬扬,飘洒着油绿的叶子。 由纪弯腰捡起一枚,转了转,仔细看了看上面的纹路。 木叶是千手和宇智波先祖共同缔造的,而如今,千手为了保护这段羁绊,纷纷死在战场上,留下来的宇智波则成为了木叶的“外人”,被人排斥、忌惮,以至于到了几乎无法忍受、无法生存的地步。 宇智波要革命夺权,这件事光想想就让由纪浑身发冷。 她就像又一次掉进南贺川之中,那些被她刻意当作噩梦的东西,再一次变得越发真实。 但她还是固执地认为这只是一场噩梦而已。 即便,她身体已经不由自主的恐惧到这个地步。 她就算有一丝可能存在,也绝对不会怀疑鼬会灭族。 身体被撕扯两半。 一边在说,鼬绝对不会做这种事。 一边又在说,醒醒吧,这世上有什么不可能?你已经被杀过一次了,还不能醒悟吗? 忍者学校离火影楼不远,再说她在这里度过了六年的时光,一草一木烂熟于心,她就算闭着眼睛也能轻而易举地走到这里。 她抬起头,看着忍者学校的牌匾,发现自己不知不觉走到了这里。 学校这时候正在上课,外人进不去,由纪只能等在门外。 学校外边有一个老旧的秋千,好多年了,也不知道是谁设在这里的,以前由纪懒得回家,就会坐在上面一直出神,直到早已毕业的两位天才来找她。 止水笑着说:“回到家,发现你不在家,到处找你,结果在这啊。” 鼬则伸出手,将她拉起来,眼神温柔地告诉她:“由纪桑,回家吧。” 由纪抓着秋千,拒绝道:“不想回去。” 家里空无一人,卡卡西不在村里,已经是孤儿的她,又能得到族里什么好脸色? 止水摸了摸下巴,有点苦恼地说:“哎呀,由纪,你这样让我很难办啊。” 由纪难得孩子气地鼓着腮帮子,跟他们耍脾气。 止水使尽浑身解数都没让她开心,他有点累了,擦擦汗,谦虚地请教道:“由纪大人,你到底在生什么气呢?” 由纪说:“我没有生气。” 准确地说她只是难过而已。 她再安慰自己,再使“混吃等死”这件事逻辑自洽,都无法弥合她和这个世界之间巨大的裂痕,她和这个世界无法做到理解,一旦没有赖以寄托的“家人”,她便会觉得孤独,甚至会觉得自己牢牢被这个奇怪又扭曲的世界锁住,然后等到某一天意识到这种无法挣脱的桎梏,她或许会选择非常极端的方式,来终结一切以获得唯一可以追求的东西——自由。 她抬头望着止水和鼬问他们:“我说啊,你们偶尔不会觉得孤单吗?” 止水闻言一怔。 止水回答:“我其实不知道什么是孤单。” 他和由纪一样是孤儿,自小就是一个人,和孤独相融相伴,自然分不清什么是孤独,因为他本身就是和孤独一体的。 他看着疑惑的由纪和鼬,手抓住秋千,脸色微沉,过了一会儿又奇异地笑容灿烂,他回答道:“不过,拥有过后便会害怕失去,这或许也是害怕孤单的表现吧。” 他讨厌战争,战争夺走了他的家人,可是如果没有这场战争,他没有变得失去一切,由纪和鼬对他来说也不会变得这样重要。 “由纪,”他伸手揉了揉由纪的头,笑着说,“希望木叶不要再发生战争了,这样我们彼此再不用体验这种感觉。” 由纪有点懵懂,她不明白话题怎么又忽然滑到战争去了。 说起来,止水和鼬聊得最多的就是战争、村子、人与和平。 由纪说:“我也讨厌战争,准确的说......” 她看着止水,也看了看鼬,警告似的告诉他们:“我讨厌能把你们变成英雄的时代。” 鼬在这时搞突然袭击,将秋千轻轻一推,由纪坐在秋千上,被晃得起来,她吓了一跳,往后看,看见鼬的笑脸。 鼬说:“由纪桑,不要担心,我们会一直陪着你的。” 一听就是随便说的安慰话。 由纪哼了一声,反驳道:“我又不是佐助那种粘人精,谁需要你们一直陪着我啊。” 止水哈哈大笑,他说:“没关系,由纪你就当两分钟的佐助吧。” 鼬将荡回来的由纪推得更高,由纪越荡越高,她在半空中摇摆,离止水和鼬一会儿近,一会儿远,由纪本来板着脸,结果看着他们却不自觉地笑起来,鼬见她笑便也跟着笑起来,止水则问她:“由纪大人怎么又觉得开心了呢?” 由纪荡在空中,像鸟一样自由,也像归巢的鸟一样,一次又一次地回到他们身边。 她笑着摇了摇头,道:“人都是活在当下的,我是觉得,一直活在过去的自己,有点,稍微,太矫情了。” 止水则喊:“佐助每天都这么矫情哦。” 由纪哈哈大笑。 鼬则不赞同地说:“佐助只是太小了而已。” 12、赌局 由纪又一次坐在秋千上,荡阿荡,脚下空无一人,她却怎么也回不到他们的身边。 她不知道一个人荡了多久,秋千荡起的弧度越来越小,由纪垂着头,长长的头发垂下来,盖住了她的失意和纠结。 在秋千即将静止时,它令人意外地被人接住了。 由纪转过头,看了摘下面具的鼬。 “由纪桑。” 由纪问:“你在等佐助吗?” 鼬摇了摇头,说:“只是去看了看他。” 由纪点了点头,说:“你最近太忙了,我都忘了跟你说,佐助在学校里交到了朋友,是个叫鸣人的孩子。” 鼬轻轻地“嗯”了一声,回道:“我看到了。” 鼬和由纪一同望向学校,鼬开口问由纪:“由纪桑,如果人生是无意义的,那你觉得人怎样赋予自己人生的意义才好?” “我不知道,”由纪说,“鼬,这世上大多数人活得虚无又荒谬,每个人都在被时代推着走,勉强活着已经拼尽全力,遑论附加意义了。” 鼬沉默了一会儿,说:“由纪桑,木叶创建是因为柱间大人不愿意再出现战争,人们再失去挚爱,期待着和平的降临,木叶几乎承载着所有人关于和平的梦想,可柱间大人死后,忍界接连发生战争,木叶卷入其中,有时候是胜者,有时候又是败者,但不管怎么说,总是在推动着一场场战争。” “因和平这一梦想而降临的木叶却成了战争的既得利益者,”鼬叹了口气,非常疲惫,“和平这一梦想是否又是无意义的妄想呢?” “鼬......” “和平是柱间大人的理想,也是止水桑的理想,”鼬说,“这世上有这样的伟大的理想,却也有理想之下的现实,现实就是村与村之间总会爆发战争,村内族与族之间也会爆发诸多争端,这又是为什么呢?” 由纪想了想回答道:“因为繁多的意义之下,人无法做到互相理解,出于自保的本能,于是有了猜忌、算计、争夺......诸如此类的竞争行为,冲突成了不可避免的必然行为。” “看起来,这似乎是一个无法解决的死局啊。” 村子、宇智波、忍者,他无论在哪头似乎都没有出路。 他该选哪个呢? 他似乎哪个也选不了。 “鼬,”由纪转过头来,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她问了个在鼬看来很奇怪的问题,“你记得吗?其实你问过我类似的问题。” 在那只有她自己存在过的七天里。 看着鼬略带困惑的眼神,由纪又是觉得放心,又是觉得不安,复杂的心绪纠缠着她,耳边不断敲着警钟,一再告诫她,最终的结局。 你还不相信吗? 都已经到这种程度了。 你还不相信吗? 你非要用自己的命再赌一次吗? 宇智波由纪,你确定要再经历一次被鼬杀掉的事吗? 他不会杀我。 他更不会灭族。 由纪像是掩耳盗铃的君主,固执地拒绝一切谏言,只听自己想听的,相信自己想相信的。 鼬不会这样做。 她无比自信却无比迟疑。 鼬不是这样的人。 由纪站起来紧紧抱住了鼬。 却什么也不敢说。 * 时间眨眼间就过去了。 由纪已经一天一夜未曾合眼,她眼中遍布血丝,在最后一天没有彻底结束的那一天,永远在猜忌和相信中徘徊,无法“正常”,她谢绝了所有出门的邀请,甚至都没跟卡卡西去祭拜带土,神经质地拿着茶具一遍又一遍用繁复的茶艺浸泡根本没有人会喝的茶。 她坚若磐石,却又柔弱如蒲苇,固执又脆弱,随时都会被鼬即将到来的一刀击碎。 她将审判的权力让渡给做出选择的人。 鼬,她想,我相信你。 不,她不信他。 如果真的相信,她不会变得这么焦灼。 天色将暗,那双无法关上的写轮眼,隐隐从单勾玉跳出其他勾玉来,一会儿多出一颗,一会儿又多出两颗,让人摸不着头脑。 她跪坐在空荡荡的屋子里,在氤氲的水汽中,安静地等待着死神的降临。 终于门还是被人敲响了。 由纪跪坐太久,膝盖已经僵了,一起来,酥麻地感觉笼在双腿上,她还未站起身,因为失去了知觉的双腿,又跪在地上。 她努力爬起来,可想用手支起自己的身体时,才发现自己的双手因为紧张已经抖得不成样子。 她屏住呼吸,抽出手里剑狠狠将其戳到手掌上,直到彻底戳穿,无法控制的痉挛一般的抖动才停止下来。 她一直以来过着普通的生活,怕疼怕冷怕热也怕寂寞,脆弱地像一个名贵又无用的瓷器,可她此时却毫不犹豫地将自己打碎,她想,如果是她自己打碎的话,就没有人能伤害她,而如果是真的珍爱她的人,也一定会小心翼翼将她重新粘合在一起。 她拔出手里剑,手上便喷溅出血来,溅到她脸上,点出了艳丽的苦梅。 她转着手里的手里剑,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地走向门口,此时门又轻轻敲了一下。 她刷地一下打开门,被血色浸染的鼬出现在她面前。 鼬那双血红的写轮眼在她眼前无限放大,直到变成恐怖的大小。 她闭上眼,与鼬擦肩而过,从屋子里走出去,看到了被染红的圆月。 鼬看着她的背影,低低喊了一声:“由纪桑。” 由纪出神地望着月亮,没有回头。 在这样一个杀戮的夜晚,杀人者与即将被杀的人竟然静悄悄地伫立在冷清的月光下,似乎是一起欣赏这一轮象征着团圆的圆月。 由纪张了张嘴,声音低哑,像是低声哀鸣的大提琴,她问鼬:“你是来杀我的吗?” “......是。” 泪水忽然从因为无法合眼而无比干涩的眼睛里流出来。 由纪转过身来,即便已经听到了最终的答案,她还是觉得一切并没有尘埃落定,她非要用死来作为这一场赌局的证据,她转了转手里的手里剑,眼中盛放着夺目的红光,她朝鼬冲过来。 她和鼬一起长大。 她熟悉鼬一切招式,与他打的不相上下。 寂静的月色里,冷兵器激烈碰撞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她死死抵着鼬的长刀,火属性的查克拉,冒着橙红色的光芒,写轮眼帮助她看得更清的同时,也帮她更好利用自身的查克拉。 她单手结印,低念道:“宇智波火炎阵。” 瞬间,地狱的业火冲天而起,以由纪为圆心,轰地一下,冒出堪比月光的黑火,火焰波及之处,不论是死物还是活物,皆被吞噬其中,鼬单脚点地离开了地面,落到了高高的电线杆上,他俯视着地上的由纪。 她长发在夜风中随风飘扬,火光映照着她那张清丽的脸,秋水一般的眼睛蕴着红光,眼泪和血混在一起,血被稀释成偏浅一点红色,红色一路往下在白皙的脸上留下骇人的血渍,而她那双眼睛则从单勾玉隐隐要直接跳到三勾玉。 整个宇智波大宅被她肆意降下的地火逐渐吞噬,她处在火中,抬头望着鼬,眼里闪过了许多东西,但都逐渐像燃烧殆尽的烛火,慢慢熄灭,只留下宇智波一族一脉相承的癫狂,她又问了鼬一次:“你是来杀我的?” 鼬别过眼,已不愿再回答。 他的身体在由纪眼里逐渐像冰一样融化殆尽,变成了一只又一只乌鸦,成千上万的鸦群,背着血月朝她飞来,由纪眼前、耳边被乌鸦们所笼盖,她不理这些聒噪的乌鸦,像拨开水浪一样拨开鸦群,一心一意要找今晚审判自己的死神。 “鼬。”她喊。 “我在这。” 须臾间,胸腹间没入一柄利刃,持刀者似乎没有一丝犹豫地刺杀由纪。 由纪迟钝的眨眨眼,那些遮住眼睛的乌鸦像水渍一样轻松就散掉了,取而代之的是眼中转动着奇怪花纹的宇智波鼬。 由纪愣了愣,她像是个认真学习辨认单词的小孩子,努力理解自己胸口上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眼中的三勾玉开始慢慢落实。 在彻底理解这一切的同时,由纪耳边响起凄厉的尖叫声,那声音仿佛女鬼一般嘲笑一意孤行赌博的自己。 由纪点了点头,长时间处于精神高压之后,一切终于可以尘埃落定,她心里既觉得果然如此,又觉得痛不欲生。 荒谬的一切是真的。 所以,相信这一切是噩梦的自己才是真正的笑话。 她觉得好笑,于是轻轻笑起来,可又太痛了,她的笑声并不连贯,被胸腹处插着的利刃卡着,又冷又疼,她死死抓着刀,那只被自己扎得血肉模糊的手,变得更加惨不忍睹,黏腻的血混着刀刃上其他人的血,雨一般一滴一滴地溅到地上,她忍着疼,任由那柄利刀将自己贯/穿的越来越深,她尚且完好的手拿着手里剑,又开始不自觉地发抖。 她离着鼬越来越近,直到到达可以拥抱他的位置。 她提着剑抵上了鼬脆弱的脖颈,她的手一直在发抖,于是鼬的脖子上被划出一道又一道的红痕。 她抬起头,终于看清了鼬那双奇怪的眼睛,那双眼此时正涌动着和她一样软弱的眼泪,她想要替他擦去眼泪,可即便到这种时候,她仍不想真的弄脏他,便只能丢下手里剑,用尚且完好的手,捧着他的脸,擦去了他脸上的眼泪,她静静地看着鼬,将千疮百孔的自己抛在脑后,抢过了鼬今晚的身份,作为审判者,宣判了自己的死亡,也肯定了自己的失败。 “鼬,”她肯定说,“你要杀我。” 13、河灯 火之国四季分明,一到夏天,酷热难当,夏蝉声嘶力竭,叽叽喳喳地把由纪从床上拽起来。 由纪热的浑身是汗,燥热感缠着她,让她脾气暴躁。 她从床边抓起昨晚上一直拿在手里的蒲扇,疯狂扇着,然而热天里连吹起的风都是热浪,她扇得手都软了,还是白费功夫,她一气之下丢掉了手里的扇子,翻身从床上跳下去。 今天是盂兰盆节,学校早早放假了,她不需要早起上学,便在家摆烂。 她随意将自己的长发拢起来,扎起一个松散的丸子头,凌乱的发丝垂下来,黏上了她脸上的汗渍,被梳上去的头发,给后脖留出了大片空白,后背终于得以喘息,由纪总算舒服了一点。 她半阖着眼,从楼上走下来,到冰箱里给自己找了杯冻了一晚上的凉水,灌到喉咙里,燥热以至于几近沸腾的五脏六腑终于在灌下来的冰水的安抚下恢复了短暂的安宁,一杯水很快见了底,她就着尚且冰凉的杯子摁在自己热的通红的脸上,舒服地喟叹了一声。 “由纪!” 有人在喊她。 由纪走到客厅的窗边,往外望,看到了几个眼熟的小孩子,她回:“怎么了?” “你又在家睡懒觉吧?” 由纪额上冒着青筋心想,一天到晚蹭吃蹭喝还真好意思说我啊?! 许是天气原因,一向平和懒散的人像是烧烤架上的烤鱼,燃得劈里啪啦,鱼肉上烤出来的香油滴落在火堆里,轰地一下冲出一小股火焰。 她气冲冲地跑到玄关,刷地一下打开房门,一颗颗小萝卜一样的头冒出来,他们异口同声地喊:“由纪。” 由纪问他们要干什么? 不干什么。 学校难得不上课,大家都结伴来由纪这里蹭吃蹭喝罢了。 由纪侧身一让,这些家伙便堂而皇之地登堂入室。 止水作为年纪最大的一个混迹其中,丝毫没有违和感。 由纪抓起他的衣服,问:“你又不上学跑我这来干什么?” 止水笑着说:“啊啦,我天天不上学,不也没事就跑到你这里吗?” 他说得很有道理,由纪无法反驳,然后她将眼神投向比起止水稍微正经靠谱一点的鼬,鼬牵着佐助,笑着看着佐助。 佐助一早就被鼬安排的明明白白,他神秘兮兮地向由纪递上了礼袋,由纪打开礼袋,发现里面躺着一件款式简单,颜色素净的浴衣。 由纪将衣服拿出来,抖了抖,深蓝色浴衣的全貌便露了出来,除了衣服后面统一的族徽,看不出这件衣服有什么不同。 由纪看着止水、鼬和佐助三人几乎款式一致的浴衣,诚恳地问:“你们这是给我送族服,还是给我送校服啊?” 止水欸了一声,惊讶地说:“你不喜欢吗?” 说着他就要抢由纪手里的衣服,由纪当即就要跟他过起招来,止水跟她随便打了两下,就收手了。 “哦,”他笑着说,“也不是不喜欢嘛。” “止水桑,不要逗由纪了。”鼬看向由纪,解释道,“今天是盂兰盆节,族里要举办纪念亡者的仪式,由纪桑到时候跟我们一起去吧。” 鼬的请求,由纪一向不会拒绝,不过往年,由纪都会跟卡卡西一起过节,不留在族里,这回要留在族里的话就得把卡卡西一个人留下来了。 由纪还是有些迟疑的。 止水看状,劝道:“我说,由纪你啊,是时候也要长大了,不要整天缠着卡卡西前辈。” 由纪想反驳自己自己哪里有缠着卡卡西,就见止水开始掰着指头算:“没有吗?那新年、樱花祭、夏日祭、盂兰盆节、哦,还有你非要过的中秋......” 眼见着止水要没完没了了,由纪上手捂住了他的嘴,给他物理消音。 止水无辜地眨眨眼,指了指由纪的手,向鼬投去求救的眼神。 由纪恶狠狠地说:“来,来一个我蒙一个。” 鼬双手举起表示投降,无奈地笑,说:“止水桑很厉害,一定会救自己的。” 止水小同志对鼬这种临阵倒戈的行为表示强烈的谴责和极其的痛心。 天色将晚,由纪赶着月上柳梢之前,和卡卡西一起去祭拜带土,路上她跟卡卡西说今年打算回族地里过节,卡卡西没什么意见,他拿书敲了敲由纪的头,道:“你老不跟族里的人亲近也是个问题。” 由纪反驳道:“哥哥还不是跟族里的人不熟。” 卡卡西吊着死鱼眼,认真回想了一下带土以前在宇智波的情形,回答道:“那可能是因为带土是个吊车尾吧。” 宇智波里人估摸着嫌带土丢人,不爱带他玩,但带土自尊心挺强,每天自诩是天才后备役,将同辈里最强的卡卡西视为对手,把还没开眼的眼睛保护的好好的,护目镜戴着,眼药水滴着,可是临阵杀敌老是因为一些奇奇怪怪的原因掉链子。 卡卡西对此评价,带土就像个游戏里一心主线,却总是靠支线完成经验值的倒霉蛋。 “那我呢?”由纪问道。 卡卡西重新看书,一边看一边答:“你啊,继承了带土优良的吊车尾的传统,并一心一意要将其发扬光大,像个在格斗游戏里玩种菜的错频玩家。” 不愧是木叶无出其右的天才,卡卡西的总结能力真是超乎想象的优秀。 由纪恍然大悟地捶了捶手心,觉得卡卡西好牛逼。 卡卡西斜了她一眼,懒懒地批评道:“不过带土好歹还是对自己的学业上心的,你嘛,我看是连一点点心都没用啊。” 真是愁死他了。 卡卡西在暗部当领导当久了,领导能力和作战指挥能力由纪不知道,但说教的本事见长,由纪立即带上痛苦面具,卡卡西见状,一手拿书,一手轻轻敲了一下由纪,没再说什么。 鼬在远处喊了由纪的名字,由纪抱着百合花,有点懵。 鼬说:“由纪桑,仪式快开始了。” 鼬这是来催由纪回族地的。 由纪抱着花抬头看卡卡西,卡卡西似乎又看到了什么有趣情节了,“嗯”了一声,念叨着真是精彩呐。 “卡卡西。” 卡卡西百忙之中,回她:“想去就去,我会跟带土解释的。” 由纪抱着花,低声喃喃:“哥哥,对不起啊,我下次会赔罪的。” 说着,她把怀里一大捧花塞到卡卡西怀里,卡卡西一手抱花,一手夹着书,头都没抬。 她朝鼬跑去。 残阳如血,远山之外的落日挂在火影岩的背后,只射出一点,烧出一大片红,热闹的街道上的霓虹劈里啪啦地挨个亮起来,配合着将暗下来的大半的天照亮。 因着过节的原因,街上人山人海,由纪几乎是挤过去的,她毫不犹豫地扑入人海中,然后被鼬紧紧地牵住手,由纪反手紧紧握住鼬的手,她听到鼬的声音,却下意识往后望,卡卡西抱着花,收起书,同样看着她。 他的眼睛弯成月牙形,拿手的书朝她晃了晃。 “由纪桑。”鼬又喊了她一声。 浴衣的袖子有点过于宽大了,衣服下摆却是紧的,由纪觉得自己下一秒就要摔倒了,她穿着木屐,鞋子硬得很,穿着不舒服,她转回头,对鼬抱怨道:“仪式感真是一个折磨人的东西。” “那我背你?” “不要,”由纪拒绝道,“止水会笑话我的。” 鼬牵着由纪,顾及着她,走得很慢,他一边走,一边解释道:“止水桑不会笑话你的。” 由纪哼了一声,捏了捏鼬的手,反驳道:“他只是不笑话你而已,在他心中你就是水中月,镜中花。” 由纪的比喻一向很夸张,鼬无奈地摇了摇头。 止水神出鬼没地冒出来,在街角笑着等他们,他抓了转手里的苦无,问由纪:“怎么啦?听起来,你吃醋了。” 由纪震惊:“你能不能不要乱用词。” 止水则笑嘻嘻地说:“这句话我反送给你。” 他快步走过来,果然嘲笑由纪:“由纪,你走起路来好像个老奶奶。” 由纪又要去捂他的嘴,可惜这回止水不能再辜负自己瞬身止水的威名了,他抓起由纪的手,反手将其挂在自己的脖子上,一把把由纪扯到自己背上去,等由纪回过神,她已经挂在止水的背上了,她鼓起腮帮子像只河豚,她报复性地扯了扯止水的脸,道:“止水,下次出招记得通知我。” 止水被扯着脸,说话都是漏风的,他好脾气地笑了笑,敷衍地说:“好啦好啦,我记得了。” 当然,他哪次也没记住。 止水背着老奶奶由纪,望着远处族地那边的火光,转头跟鼬说:“我们这就回去。” 鼬点点头,眨眼间,几人的身影都消失在原地。 宇智波族地里的广场上,围成一圈又一圈的圆,而圆心中央有几盏巨大的鬼怪形状的灯笼,而灯笼旁是戴着大过脸鬼面具,在半明半暗的广场上,那一张张面具格外显眼,他们穿着奇异的长服,衣服的袖子那里被挽得老高,赤着膊,随着鼓声,左右摇摆。 由纪在止水背上研究了一下,悄悄靠在他耳边,跟他说:“好像跳大神的。” “可以这么说,”止水解释道,“这是傩舞,是祭神娱神的一种舞蹈。” “据说这是一种可以沟通死者,连接神灵的舞蹈,摘下面具是人,戴上面具便是鬼神。” 由纪闻言沉默了一会儿,让止水放自己下来。 止水一松手,由纪便跳到地上,然后出乎意料地往里挤,止水看着由纪兴冲冲的背影,骤然想起自己今天还有一件事没有完成,跟鼬说了一声,然后离开了这里。 鼬则怕由纪被前面的族人挤到,几个闪身,来到她身后,他默默跟着由纪。 由纪眼里盛着灯笼里映出的昏暗的烛火,她是个唯物主义者,但也常常做些实用主义式的封建迷信的事,她拨开人潮,走到人群的最前列,然后看清了面具上的纹路,舞者跳到她这里,由纪眼睛一亮,拽住了舞者衣服上的长须。 在朝拜神明、敬畏死者的仪式中,擅自触摸舞者是大不敬的行为。 鼬脸色一变,趁没人发现,赶紧拽回了由纪的手。 可由纪似乎被这名舞者“记恨”上了,他一伸手将由纪拽到灯笼所拢聚的最后一个圆圈里,她被丢到了圆心,原本昏暗的烛光在圆心里变得格外明亮,由纪周身都笼罩着金灿灿的光芒,她茫然地环顾四周然后看到那些舞者围成一圈将她包围起来,外面看不到里头发生了什么。 由纪听着鼓声,看着他们迷乱又诡异的舞蹈,眼前景象逐渐变得苍白,明亮的烛光变成了刺眼的日光,日夜被颠倒,昏暗的天变成了一个平常的白天,那些围了一圈又一圈的族人变成苍白的背景,她回过神,发现自己身处在一片空白的世界里。 止水说他们可以和亡灵对话。 由纪试探着喊了一声:“哥哥,奶奶。” 这一声仿佛抛入水中的石头,噗地一声发出一阵闷响,紧接着将平静的水面炸开,炸出她早已逝去的亲人。 带土和奶奶的身影仿若水波纹一般荡开,然后慢慢平静,显现出真实的样子。 他们停留在死时的年纪。 带土戴着护目镜,苦恼着看着远处的由纪,问:“由纪,你又学会什么忍术了啊?” 带土尚未上战场之前,在家修习忍术,由纪总是看几遍就学会,颇为打击人,带土看着由纪这个话都说不清楚的奶娃娃跟他演示正确的“豪火球”真是让他大跌眼镜。 妹妹天才固然是让他惊喜的,不过,哥哥的尊严啊! 可恶。 带土骂道:“都怪卡卡西那个笨蛋。” 由纪搞不清楚带土莫名其妙的脑回路,反问:“我学我的忍术,你没事骂卡卡西做什么?” 带土咳了咳,掩饰了一下自己的尴尬,回道:“不做什么。” 所以,是随便骂骂咯? 由纪感叹道:“哥哥,我有点搞不清楚你们的关系是好还是坏了。” 带土朝她走过来,捏了捏她的脸,像扯面皮一样,扯开她的脸,然后扮了个鬼脸,道:“小小年纪,不该你操心的,别操心。” 由纪说话声音有点漏风,她吐槽道:“哥哥,你真是个笨蛋。” 带土备受打击,他的手松了松,很受伤地说:“欸,我好歹是你哥哥。” 由纪哼了一声,继续吐槽:“是我哥哥又怎么样,你就不是笨蛋了吗?” 带土揉了揉她的脸,无奈道:“由纪,你说话还真是不留情啊。” “好了,看你这么精神,我和奶奶也就放心了。” 他放下额上的护目镜,戴在眼睛前,笑容爽朗:“时间到了,我和奶奶走啦。” “哥哥!” 由纪震惊地看着他们的身影逐渐消失。 她伸手去抓,却抓了一手空,带土笑着安慰她:“你迟早有一天会见到我们的,不过,晚点来啊,由纪。” 他们彻底消失了。 乾坤倒转,一切又变成原样。 由纪被烛光映照着,然后看到堪比太阳的明亮的光芒,陡然升起,将圈内的由纪暴露无遗。 由纪瞪大眼睛,在茫茫人海中,一眼瞧见了鼬。 鼬不知何时不顾规矩地冲到祭坛里,他那张稚嫩又俊美的脸闪着焦急的神色,然后那一份焦急又在瞧见被光芒包围犹如夜色里站在人造的太阳下的由纪之后,在须臾间烟消云散,仿佛从未存在过这一份心绪。 由纪后知后觉地朝他伸出手,然后被他果断牵住,鼬带着她从这一场诡异的祭神仪式中逃出来。 他们跑到了角落里。 由纪一安定下来,便转过头,失神地望着光亮处。 鼬问她:“由纪桑,你看到了什么?” 由纪摇了摇头说没什么,但情绪却低落了下来。 止水恰巧在这时候出现,他告诉他们,祭神的仪式结束了,族人们要去南贺川放河灯。 他们跟着止水去了南贺川,一向寂静甚至于冷寂的南贺川这时候格外的热闹,穿着团扇形状族徽的族人们手里捧着荷花灯,蹲在河边,或一个人,或成群结队地小心翼翼将荷花灯捧在手心,闭上眼,轻声喃喃,然后荷花灯放到了河面上。 湍急的南贺川到中游变得和缓,水流簌簌地流动着,荷花灯站在河面上,在河上平缓流动的江水的推动下,随波逐流,一个个河灯寄托着生者对亡者的纪念和哀思,被江河温柔地从生带向死, 不过一会儿,河面上便飘着一个又一个荷花灯。 无数盏河灯安静地飘在江面上,恰如天上无数的繁星,繁星点点,烛火盏盏,天上人间不过如此。 由纪望着摇曳的荷花灯,沉默不语。 止水则让她伸出手,然后在她摊开的手上放了一盏还未点亮的荷花灯。 由纪怔愣地看着手中的灯盏,抬头看着笑意温柔的止水。 止水说:“许个愿吧。” 由纪不耻下问:“这个能许愿?” “能啊,你许吧,努努力,万一就实现了呢?” 由纪于是许了个一个很大的愿望,她说:“那就世界和平吧。” 止水一愣,无奈地说:“由纪,你许愿倒是认真一点啊。” “不认真吗?”由纪一脸无辜地说,“我是很认真地这样希望欸。” “好吧好吧,那我应该跟你差不多,不过比你要小多了。” 由纪愿闻其详。 止水看向鼬,说着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懂的理想,他说:“我希望木叶和宇智波越来越好。” 这和世界和平有半毛钱关系吗? 鼬看出由纪的疑惑,笑着说:“那我就希望,维持现状吧。” 宇智波和木叶的裂痕不能再这样发展下去了。 由纪手里的荷花灯被点亮了。 由纪捧着灯,她的手下面接着止水和鼬的两双手,他们承载着自己的愿望,也承载着由纪的愿望。 由纪发现温暖的烛光和止水与鼬此时眼里柔和的光重合到了一起,就像篝火一般,温暖又动人,由纪心里那些郁结的心绪淡了一些,他们三人站在一起,一齐小心翼翼地将荷花灯放到了河面上。 荷花灯载着他们伟大又渺茫的梦想越飘越远。 ...... 卡卡西发现了站在自家门口如同蜡像一般的由纪。 如果不是看到了卡卡西,她的眼睛动了动,卡卡西都要以为她是个假人了。 “由纪。”卡卡西皱着眉问,“你怎么了?” 由纪眼眶通红,浑身也湿透了,眼白密布着血丝,脸色苍白,她直愣愣地看着某处,眼里一点光也没有,湿掉的头发结成一根又一根绳子,她脸上失了笑容,阴云密布,看上去沉郁又阴沉,仿佛是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卡卡西记得昨天吃饭的时候,由纪还是好好的。 “卡卡西,”由纪的声音很沙哑,粗粝得犹如沙砾刮在纸板上的声音,她求救一般地望着卡卡西,问道,“哥哥如果有一天要杀你,怎么办?” 卡卡西笃定地说:“不会。” “那如果是因为任务呢?” 卡卡西还是很肯定:“也不会。” 卡卡西被愧疚困在了过去,他一直活在过去,但也正是因此他能矢志不移地祭奠他的英雄。 “由纪,”他说,“和我这种曾经放弃同伴的垃圾不一样,带土是个真正的英雄,他是永远不会抛弃同伴的。” 由纪的脸色似乎因为这句话变得更难看了。 为什么? 她想。 到底是为什么啊? 连你也要抛弃我呢。 她从阴影中走出来,卡卡西这时才发现她手里竟然一直撑着一把黑伞。 她撑着伞,望着一碧如洗的天空,莫名其妙地说一件在旁人看来很奇怪的话。 她说:“卡卡西,下雨了。” 卡卡西看着天色,下意识反驳:“没有啊......” 可他的话被由纪接下来的话通通堵了回去。 “不,”由纪哽咽着,声音变得破碎不堪,“下雨了。” 14、沉思 由纪运气很好,她果真回到了过去。 但时间点跟之前不一样,她没有落到考试当天,而是落到分完班后的那个下午。 她似乎是毫无预兆地倒在家里的地板上,家里没人,她直接栽倒楼梯上磕到了头,从被鼬杀死的未来苏醒过来,她从楼梯上爬起来,然后心中郁郁呕出一滩血,头很晕,眼睛也很花,她爬了几次也站不起来,索性躺在自己的血泊中,在昏昏沉沉中仔细梳理自己所经历的事。 很明显,这一切不是噩梦,她是真的穿越了。 只不过这回不是穿越到另一个世界,她一直在循环往复的穿越在即将灭族的时间线上。 之前是落到前七天,而今天落到了第六天,时间似乎在往前推进。 为什么? 她思考着为什么,脑海里忽然闪现出死前鼬向她刺去的那把刀,她头痛欲裂,再不能思考下去了。 她决定冷静一下,于是从楼梯上踉跄着爬起来,一路扶着扶梯往下走,然后钻到浴室,衣服都懒得脱,窝在浴缸里,任凭滚烫的热水浸泡,干涩的眼睛因为蒸腾的水汽总算得到舒缓,她抬起头看到浴缸外,镜中的自己眼中旋转着和卡卡西那只写轮眼一致的三勾玉。 情绪越激烈,越能刺激开眼嘛。 她捂住眼睛,从浴缸里爬出来,决定去找卡卡西。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找卡卡西,或许......是因为她真的已经无处可去了吧。 卡卡西把狼狈的由纪领进了家门。 卡卡西自从进入暗部以后,为了工作方便,他从旗木家的老宅搬到上忍的宿舍里,因为只有他一个人住,房间空间不大,不管是跟旗木宅还是跟由纪家比,都太小了,但小有小的好处,不过两个人而已,便感觉房间热闹的不得了。 凯住在楼下,见卡卡西回家,热情地招呼道:“我一生的对手,卡卡西,来与我一战吧!” 卡卡西面无表情地说:“我拒绝。” “哦,我的挚友啊,是什么阻挡了你变强的道路呢?” 凯一直都这么热血。 “是我。”由纪从卡卡西的身后冒出来。 凯上下扫了一眼狼狈的由纪,尤为关心地说:“由纪,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平时还是要注意修炼啊!” 他跟由纪比了个大拇指,笑得露出一排闪亮亮的白牙,激动地向她发出邀请:“跟我一起修行吧,由纪。” 由纪和卡卡西一样面无表情地拒绝:“我不要。” 凯非常惋惜这个好苗子自甘堕落,看着卡卡西和她回了屋,关了门,望着木叶的天,叉着腰,坚定宣称:“今天依然是很值得珍惜的一天呐。” 一进屋,卡卡西赶她去洗澡,换身干净的衣服。 由纪偶尔会在卡卡西家里留宿,因而这里还留着几件她的衣物,鼬和止水曾送过她的浴衣,不知怎的也留在这里,由纪洗完澡在几件衣服里挑挑拣拣,鬼使神差地选了那件素雅得过分的浴衣,她这几年长得快,原先有些宽松的衣服,现下穿着刚好。 她穿着浴衣从浴室里走出来,身上还冒着热气。 卡卡西端着刚做好的盐烧秋刀鱼和味增汁茄子走过来,放到桌子上。 由纪从桌上抽了双筷子,毫不客气地夹了一筷子塞到嘴里,吃着吃着,她皱起眉头,抱怨道:“卡卡西,你盐又放多了。” 卡卡西反驳道:“是你平时盐放太少了。” 由纪瞪了他一眼,卡卡西扣了扣桌子,决定暂且当一当心理导师,问道:“说吧,你今天遇到什么事了,感觉不太对劲啊。” 卡卡西是个温柔但严谨的家伙,他公心多过私心,小小的房间里简朴的就跟火影楼里随处可见的办公室一样,唯一称得上突兀的东西,就是由纪偶尔留在这里的一些乱七八糟的小玩意儿。 那些与由纪有关的东西,卡卡西都用一个编织篮装起来了,而在编织篮旁边,在玄关口放着一个被擦得干干净净的相框,那里堆放着他的过去和已全部死去的重要的人。 由纪的眼神从相框逡巡到那个编织篮,发现里面立着她去年夏天落在这里的手持电风扇,一室温馨,她心下稍暖,阴沉的面目变得柔和了些,在卡卡西面前,她想一股脑地把她痛苦的经历通通倒出来,可张开嘴,她又想起宇智波家那一双双写轮眼。 她盯着卡卡西那只被护额蒙住的眼睛,心里想,宇智波家的事和卡卡西又有什么关系? 她收回眼神,夹着筷子,一边吃一边回道:“没什么。” 卡卡西拧着眉头,没再追问。 由纪在卡卡西家住了一晚上,她躺在榻榻米上,开始回想上回轮回的经历,宇智波和木叶之间的矛盾已经到了无法调和的地步,宇智波的态度已经变得很恶劣了,坚持要用革命的方式推翻现有的政权,重新回到木叶政权核心。 木叶呢? 其他长老的态度不明确,但是志村团藏对宇智波家的态度一定不好。 静谧的月色借着窗子从外面洒进来,由纪的手从被褥里探出来,触到了月光。 被血色浸染的鼬和月光下等她回家的鼬怎么也无法重合到一起。 且不论,宇智波一族和木叶如今剑拔弩张的情况,灭族的人确确实实是鼬。 他为什么要做这种事,短时间内由纪不会知晓,而且她也没有机会在鼬几乎完全消失的后几天里找到他,辨明一个真相,她接下来到底该怎么办呢? 是为了自身安危就这样离开村子吗? 如果她现在就离开的话,不会有人发现,也不会有人真的能轻易拦得住她,一出木叶,她想怎么活就怎么活,能获得绝对的自由,可是这也意味着,她把自己最后一点羁绊也给丢掉了...... 由纪撑起头,望向房间里的卡卡西。 听着他平稳的呼吸,由纪又安心地缩回了被褥里。 哥哥,她问已经故去的带土,我到底该怎么办呢? * 由纪第二天是被卡卡西送到疾风手里的。 卡卡西摁住由纪的头,朝疾风一脸抱歉地说:“疾风,真是抱歉啊,由纪昨天没给你添麻烦吧?” 疾风惊讶地问:“没有啊,队长,这是怎么了?” 疾风还是习惯叫卡卡西队长。 由纪抓着卡卡西放在头上的手,奇道:“我什么时候给别人添过麻烦?” 卡卡西弯下腰,看着由纪,在她那张脸上寻觅到了几分故人的模样,他像小时候那样吐槽道:“添麻烦的家伙都这么说。” 由纪别过脸,不想理卡卡西。 卡卡西则把她的头拧过来,半警告半劝慰:“你要是真没事就好,但是,如果有事,第一时间告诉我,我好歹也是你前辈,多少能照顾你。” 由纪看着卡卡西那只眼睛,看着里面荡着不易觉察的忧虑,抿了抿唇,沉默了片刻,而后说:“卡卡西,你先照顾好你自己吧。” 卡卡西一顿,不知想到什么,眼睛弯成月牙型,回道:“好啊。” 他又跟疾风交代了几句,之后一个闪身就走了,摁着由纪头上的手一松,由纪都觉得自己一下子长高了许多。 英树和昴跑到她面前,问她:“那是你哥哥吗?” 由纪问:“为什么这么说?” 昴这时脸色难看地说:“我姐姐也是这样子的,不过她比你哥哥凶多了。” 昴说起他姐姐简直心有余悸,他左顾右盼,生怕他姐姐冒出来。 英树想了想,跟由纪说:“昴在学校上学的时候被请家长,他姐姐作为家长出席.......” 然后呢? 自然是老师说一句,他姐姐揍一下,走到后面昴已经满头是包,脸都看不清了。 由纪听这话总算是笑了,她道:“那卡卡西确实温柔多了。” 英树见由纪笑,暗暗松了口气,才一晚上没见,由纪变了太多,他还以为由纪是因为昨天团藏的事遇上什么难事了,不过眼下看来,他似乎想多了。 疾风看他们相处融洽,提议今天完成任务,请他们吃饭。 昴开心地跳起来。 由纪和英树配合地鼓了鼓掌。 他们今天的任务很简单,总结起来就是帮甘栗甘找猫。 找猫简单,但是安抚队友们的情绪不容易。 昴抱怨道:“什么嘛,怎么又是这种任务。” 英树虽然也赞同,但他一向稳重,安抚昴:“好了,昴,忍者都是一步一步来的。” 疾风老师劝道:“等大家熟悉任务以后,我会带大家出村的。” 昴眼睛瞪得挺大,怀里的太郎也开心地汪汪叫,他夸张地喊:“老师,你没骗我吧?!” 疾风笑着说:“不过得等昴君达到中忍的水平才行哦。” 昴一下子泄气了,他伸手搭住英树的肩膀,怨天尤人:“以我们现在的进度,参加中忍考试还远着呢。” 英树嫌弃地抓着他的手,思考要不要把手甩开。 他余光瞥见抱着猫一言不发的由纪,轻声喊:“由纪。” 由纪默默转过头看向他。 “你不舒服吗?” “没有。” 昴也跟着英树问由纪:“吊车尾,你怎么回事啊?心不在焉的。” 由纪反问:“有吗?” 昂指了指她怀里的猫,摇了摇头:“没有吗?我看那猫快被你掐死了。” 由纪一顿,回过头看怀里的猫,被自己死死搂着,整个猫身往下滑,只有个猫头被由纪的胳膊夹着,舌头都掉出来了,眼看着就要当场“吊死”了。 由纪默默把怀里的猫调整了一下位置,轻轻拍了拍它的头,然后跟昴说:“没有吧。” 昴和英树看着她亡羊补牢的行为,双双陷入了沉默。 呃,委托人不会投诉他们吧? 15、聚餐 鉴于由纪表现得实在吓人,昴和英树不约而同地遵循“女士优先”的守则,在疾风老师问他们想去哪里吃饭时,齐齐看向又在出神的由纪。 “由纪,”英树问道,“你想去哪里聚餐?” 由纪回过神,发现英树、昴,就连疾风老师对她都有点小心翼翼,他们跟看保护动物似的瞅着她,期待着她能给个回应,由纪想了想,问:“我想去宇智波族地里吃丸子。” “好!”昴松了口气,声音一下子超分贝放出来,一旁的英树熟练地捂住耳朵,和疾风老师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无奈。 九尾之乱以后,因为写轮眼而饱受争议的宇智波一族近乎是被驱逐到远在郊外的无人区,这里不在中心,除了宇智波的族人,村里其他人几乎不会光临这里。 族地外立有一块巨大的团扇族徽形式的牌匾,给来者提醒行到此处就算进入宇智波的地界。 昴和英树都没来过宇智波的族地,英树还好,作为同样瞳术大族出身的人,他没吃过猪肉也算见过猪跑,对宇智波的情况有个大致的了解,但昴可没有,他来这跟探险似的,他跟怀里的太郎一齐耸着鼻子,这闻闻那闻闻,闻到有意思的东西,还眼睛一亮,跟英树和由纪分享。 一入族地就是宇智波一族的商业街,因为宇智波是大族,族内人员纷杂,除却做忍者的族人,还有很多做不了忍者,或者不愿意做忍者的族人,他们在商业街上开着店铺,铺子外都勾勒着统一的团扇族徽。 因为外人来的少,族地里的人都面熟,这一遭来了这么多生脸,他们还怪稀奇的,抻着头,好奇地瞧由纪一行人。 疾风摁住了躁动的昴,摆起一个讨好的笑脸,一一问候传说中不好惹的宇智波们。 然而不是每一个宇智波都是眼高于顶,倨傲不逊的,事实证明,只要样本量够多,还是能出不少像由纪这样一心一意过普通日子的宇智波。 虽然这在脑子里已经给宇智波贴上标签的村民们看来,这些宇智波有些奇怪。 由纪带着他们去了自己常去的丸子店。 一掀开门帘,便露出几个宇智波笑着聊天的模样,本来还气氛轻松的笑着说话,结果他们瞥见了几个外族人进来,脸上的笑意忽然就散了,他们颇具敌意的盯着由纪以外的三个人,盯得人如芒刺背,尤其是对昴这种感知型忍者来说,这些注视简直跟插在背上的苦无似的,让他叫苦不迭。 但他看着由纪熟练又放松地跟店老板聊天的模样,又只能把抱怨的话给咽回去。 嗯,比起面无表情吓人的由纪,这些人的注视都算好的了。 老板倒是很开心由纪带了这么外族人来,他看着由纪长大,也跟卡卡西一样操心由纪毕不了业的事,在考试前就跟由纪说好了,要是还是合格不了就来他店里上班。 “哎呀,可惜由纪考过了啊。”老板笑着感叹道。 疾风老师又听了一遍由纪朴实无华的就业梦想,发现她在混吃等死这条路上,是真的挺认真,有点无奈地挠了挠头,暗叹道,队长,你家孩子真不好带啊。 由纪回道:“没关系,等我过几年还是回来给您帮忙。” 昴震惊道:“你疯了吧?!” 还真不做忍者啊?! 英树适时捂住了他的嘴。 老板跟由纪聊了几旬,递上做好的丸子,一一摆放到他们桌前,英树礼貌地说了声谢谢,得到了老板的青眼,他满意地看着稳重的英树,悄悄问由纪:“这会是你男朋友吗?” 昴噗得一下差点把茶喷出来,饶是求生欲拯救了他,让他愣是把呛到鼻腔里的茶水痛苦的憋了回去。 由纪有点无奈地抿了口茶,抱怨道:“您还是这么关心我的个人感情问题啊。” 由纪不得不提醒老板:“早恋可不好。” 老板不太赞同地说:“我老婆可是我在学校里追到的......” 老板打算找个帮手,他左看看右看看,相中了在一旁默默吃茶的疾风,抓住他就是一顿问:“有女朋友没有?” 疾风老师弱弱地点了个头。 “你什么时候认识的你女朋友?” 疾风老师认真地想了想,脑海里浮现的是与夕颜在学校里的时光,他们自小相识,彼此喜欢,只是谁都不敢说,才拖到现在,直到现在疾风还是不敢相信真的跟夕颜在一起了,他怪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声音小的跟蚊子一样:“我在忍者学校刚入学的时候就......” 可惜众人没兴趣听他捣鼓了几百遍的暗恋往事,老板得意洋洋地跟由纪说:“你看。” 由纪无法反驳,因为自家哥哥小时候也是个追着琳四处跑的恋爱脑。 ......看来早恋是木叶的传统。 由纪表示惋惜。 谈起这个老板简直没完没了,他说:“鼬和止水就喜欢你,你们小时候坐在店里吃丸子,我只瞧一眼就知道。” 老板仿佛忘掉了止水已经去世的事了,认认真真跟由纪比较:“我觉得止水这孩子不错,鼬也很好,但是这孩子是富岳大人的孩子,你们之间差距太大了......” 由纪听着老板胡说八道,在心里反驳,我可没见过这么令人窒息的喜欢,一个跳进南贺川,让她找了三天三夜,差点淹死了,另一个毫不犹豫地捅了她一刀,让她到现在想起来都痛不欲生。 可见,早恋真不是一件好事。 英树被人当众说媒,饶是再见多识广,也给整不回了,他尴尬又局促地坐在座位上,恨不得当场消失。 昴则惊讶于竟然有人喜欢由纪,他刚想说点什么,被由纪用一串三色丸子堵住了嘴。 由纪眼神落在他背后,语重心长地说:“我知道你很想说点什么,但这时候最好什么都不要说。” 昴声音压得很低,问由纪:“他们是不是很讨厌我们?” 由纪一顿,想到宇智波一族对外的形象,随口胡扯:“也不是,他们就是有点慢热,呃,或者说害羞?总之不太直率......” 这等诋毁宇智波形象的话,一群傲慢的宇智波能忍?本来干瞪着眼睛的几个人站起来,喊了一声:“由纪。” 由纪顺势正对着那群人,那些人正巧是以前在由纪家里蹭吃蹭喝的小混蛋们。 “你没事跟族外人混在一起做什么?”他们满心怀疑,“你莫不是跟鼬一样,早就跟族里的人离心了吧?” 英树默不作声地摸了摸腰侧的手里剑。 由纪叹了口气,劝告道:“我说你们还是小学生吗?这么爱搞小团体?” 她见他们也吃完了,就起身一一赶客:“好了,别在这里惹事,赶紧回家。” 由纪晃了晃手:“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由纪!”他们瞪着眼睛,可惜没有写轮眼,要不然会更有效果。 由纪摊开手:“别喊了,再喊我要你们还钱了。” 见他们不服还要再说,由纪往后瞟了一眼,一时警惕不已的英树和昴,又长长叹了口气,道:“你们没有队友吗?” “我好不容易带人过来玩,劳烦给个好脸色,行不行?” 他们一顿,老板这时候插嘴:“臭小子们,别在我店里惹麻烦。” 他们傲娇地哼了一声,回道:“你搞清楚,到底是谁在给你惹麻烦啊?!” 说着,又不屑地瞟了眼同样出身瞳术大族的英树一眼,然后结伴走了。 这时候,那些注视散去了,昴总算能好好吃东西,他十分感动,连带着老板要给他说媒,他鬼使神差地觉得是个不错的主意。 由纪走时,老板给他们一人多塞了一串丸子。 看着他们有点诧异的神情,老板豪爽地笑了笑,道:“今天搞活动,每人多送一串。” 英树敏锐地左右看了看,没看出哪里有优惠的讯息,他觉得老板可能是信口胡诌的。 但是为什么要胡诌这样的话呢? 他在日向分家长大,侍奉嫡系成了理所当然的事,因而他自小就会看人脸色,他看着老板笑脸,发现他至始至终都笑着看着由纪,了然为什么。 他听见由纪真心地道谢。 他们一行人一出丸子店,之前那些扎人的注视散去了,在新鲜劲过去后,族地里进外人成了一件寻常的事,没人再在意他们一行人。 煎饼店的老板手烧,正在门口做舒展筋骨的活动,由纪路过时,他朝由纪打了声招呼。 他问由纪:“又要走了?” 由纪点了点头。 店里正在干活的粳冒出头来,她擦了擦手上的水,塞给由纪四盒煎饼。 由纪有点吃惊。 粳笑着说:“谢礼啦,谢礼,你之前帮我带着小葵真是帮了大忙了。” 手烧也在说:“收着吧,也没个几钱,都是心意。” 由纪往店里看,见他们口里的小葵,正偷偷摸摸地蹲在柜台里,悄悄观察她和她的同伴,由纪收了煎饼,朝小葵扬了扬手,笑道:“谢谢。” 小葵也跟着笑。 由纪忽然心情很好。 她跟着老师和同伴们走出了族地,站在那个巨大的牌匾下,她提着丸子和煎饼,心有所感,回头望了一眼,只见那条只有宇智波的商业街上,阳光被繁茂的叶子一一筛过,在地上结成一块又一块不连贯的光斑,孩子们踩在那些光斑上,从一处跳到另一处,当作游戏一般嬉笑打闹,大人们则闲适地走来走去,聊着无聊的日常,有欢笑也有争执,所谓最邪恶、最强大的家族其实跟这世上的人没什么不同,还是一样的普通又平凡。 没什么不同。 没什么不同啊。 她终于知道自己该如何了,她终于知道自己该做怎样的决定。 此时清风一吹,带起由纪耳边的长发,她捻起头发将其轻轻别到耳后,昴和英树在喊她,她闻声转过头,露出释然的笑容,阳光下,那张略带笑意的脸,分外美丽,让见者不由得一怔。 昴晃了晃手里的煎饼,夸张地说:“哇,由纪,这家的煎饼也太好吃了。” 由纪三步并两步跳到同伴们的身边,她咬了一口手上的煎饼,反驳道:“我觉得有点太甜了。” 疾风和卡卡西一样叹道:“由纪,是你太挑剔了。” 16、预言 由纪为了赶上第二天的族会,拒绝了昴和英树的修炼邀请,老早就往南贺神社那边走了。 走到神社门口时,她注意到似乎有人盯着她,不过这阵注视和前两天的不一样,怎么说呢? 仿佛只是单纯看着,没有很强的恶意,由纪左顾右盼,发现一只乌鸦从林里飞到她这里,最后停在神社门口的大石头上,乌鸦眼睛和身体一样黑,由纪不知道它从哪冒出来的,悄悄盯着它看,看得久了,那鸟动了动,然后用鸟喙轻轻梳理身上的羽毛。 和上次轮回她喂过的那只乌鸦相比,这只要普通的多。 但由纪可没有上一回的好脾性,她没心情逗它玩,看了一会儿,便不看了。 她偏过头,往神社里面走。 比起上一次,她这回来得又太早了,屋子里只有零星几位族人,他们都不太熟悉由纪,由纪也是一样不熟悉他们,宇智波除了止水那个异类,全族人几乎都是慢热型的社交选手,不熟是不会打招呼的。 由纪也乐得安生,她找了个边边角角坐下了。 稻火后她一步赶来。 看到她比自己先到,稻火骂骂咧咧地说:“哼,你就算积极也没有用,该是废物还是废物。” 哎,你瞧瞧,晚到被说蔑视宇智波,早到被说别有用心。 怎么做都是错的,如果还有下次的话,由纪一定会在他开口前揍他一顿。 看他还敢在自己面前瞎得瑟。 骂归骂,稻火倒是一个劲儿地往她这里凑,理由和由纪一样,现在到的族人,他没一个熟悉的。 坐在一起总得说话吧,可惜稻火一开口就是个喝倒彩的傻逼,他道:“你一天到晚不是老爱粘着鼬那个叛徒吗?今天怎么开族会这么积极?” 由纪端坐在一边,抬起眼皮,语气跟商量买菜那样平凡,道:“稻火前辈,我现在心情不太好,你最好不要惹我。” 稻火要是能听她的话,也不至于到现在还这么嘴臭了,由纪警告他,他反倒提起兴致来了,那嘴是越来越欠:“你说说你,从头到脚除了一张脸简直找不到一丝优点,学业吊车尾,体术废物,忍术我也没见你会过什么,简直不知道你是怎么撞大运开了写轮眼的......” 他在那里絮叨,由纪已经开始不耐烦了,她忍了忍,却发现不能像以前一样忍,一边是急迫的灭族,一边是鼬刺过来的那一刀,她徘徊在焦灼和悲愤中,心里像是火焰山一样,咕噜咕噜地冒着岩浆,即将火山爆发,她终于在稻火的絮叨声中,转过头,脸上挂着笑,神情却是冷的。 她最后警告了一次说:“前辈,我说过了,别惹我。” 稻火还是不当回事。 由纪轻笑了一下,转瞬间她的拳头便如雨一般落下来,既然已经几次三番提醒过了,她就不会收手,她将到稻火的头当沙包,一拳给他砸到地板下面,木质的地板吱吱呀呀发出悲鸣,然后咔哒一声,地板凿出了一个空洞,木屑飞出来,在她手上划出一道痕迹。 看到此处动静,众人惊呼,喝道:“由纪,你怎么能对同族下手呢?” 由纪打稻火,稻火当然也不是吃素的,他在由纪攻击地间隙,从腰侧的忍具包里掏出一把把手里剑,手里剑抛在空中,高速旋转着,由纪一睁一闭,漆黑的眼睛又变成了三勾玉的写轮眼,她偏身一躲,滚到神社外,躲过了手里剑。 她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淡声道:“稻火前辈,切磋归切磋,见血可就不好了。” 谁家切磋搞突然袭击啊? 稻火从空洞里爬起来,他浑身狼狈,额头处还因为撞到尖锐的地板而流出血来。 他狠狠地擦去额上的血迹,大骂道:“宇智波由纪你找死是吧?” 刚说着,他朝由纪看过去,却发现由纪眼里的竟然是三勾玉。 他愣了愣,又忽得皱起眉头,疾步朝由纪走过去,他本想抓住由纪的衣领质问她,可由纪经历了两次轮回,又连着开了两次写轮眼,心智受到影响,变得越发偏激,早没有了以前习惯息事宁人的好脾气,他们在南贺神社门口打起来。 稻火将手里的手里剑全部投掷出来,他眼中的写轮眼也显现出来,他拿着一柄刀,速度快得只剩下影子,由纪站在原地,眼见着他快速移动的身影一动不动,无比从容,却在稻火出现在她眼前时立即消失,她身轻如燕,从半空中凭空而起,踩在原本射向她的手里剑上,又伸手一捞,在半空中倒空翻而后跳到了稻火的背后。 稻火脖颈一冷,感受到一点微弱的痛感。 由纪站在他身后,一手箍住了他的肩膀,一手拿着手里剑将锋锐的剑锋比到了他脆弱的脖子上,他只轻轻一动,便划出一道浅浅的伤口。 “由纪,”稻火的疑心剧烈膨胀,他不顾脖子上的手里剑,一把抓住由纪的手,厉声质问道,“你到底对族里隐瞒了多少?!” 由纪还没说什么。 就听神社外一阵熟悉的喝止声。 “够了!” 由纪偏过头,发现了带着几个族人匆忙赶来的富岳。 由纪的眼睛又变回了漆黑色,她将手中的手里剑丢掉了。 稻火却单膝跪在地上,汇报道:“富岳大人,由纪可能是族里的叛徒,我建议将她拉去警务部队详细调查。” 由纪从小到大都表现得很废物,如今却似乎在一夜之间变成了族里的顶尖高手,这来得实在太蹊跷了,不,应该说由纪瞒得实在是太好了。 铁火冷眼看着由纪,道:“她自小是跟着旗木卡卡西长大的,和族人并不亲近。” “她或许早站在了宇智波的背面。” 就和鼬那个叛徒一样。 铁火看了一眼富岳,把后一句话收回去了。 美琴却急匆匆地赶来,把由纪护到身后,替她辩解道:“这孩子不会做这种事。” 美琴蹙着眉,急切地盯着富岳。 富岳叹了口气,摆了摆手,道:“算了,都散了。” 族人们投来不赞同的眼神。 富岳又叹了口气,他指了指由纪,问众人:“她虽瞒了这么多年,可也从未参与过族事,她今日来,也是我的意思,算来算去,是我的错,大家要怪就怪我吧。” 由纪最后被赶了出去。 稻火觉得她是叛徒,一直跟着她。 可由纪哪里都没有去,她站在神社外,靠在神社外的一棵参天大树前,静静等待着神社里革命的预谋。 稻火死死地盯着她,道:“你平日里跟鼬走得那么近,或许就是你唆使鼬和族人离心的吧?” 由纪瞟了他一眼,淡道:“你想多了。” 两厢僵持,稻火虽敌不过由纪,但不妨碍他张嘴说话,他质问由纪:“你到底是姓旗木,还是姓宇智波。” 由纪沉默了片刻,答道:“我跟我哥哥姓。” 带土不就姓宇智波? 这个答案稻火倒是满意,他冷哼一声,说:“你自己清楚就好。” 注视的目光依旧没有散去,和之前不一样,由纪有些不耐烦了,她在稻火的喝止声中,朝神社里屋走去,走到门口,里头激烈的争执声以及富岳疲惫的安抚声,在僵持中,由纪猛地一下推开门。 呼得一下,带来些许凉风,吹散了屋里燥热的情绪。 在一片哗然声中,富岳抬起头,静静地看着她,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们阻止由纪进屋,稻火也在外面拉住由纪想把她丢出去,但由纪却轻声问道:“你们不给自己的族人留条后路吗?” 稻火一顿,问她到底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由纪偏过头,瞟了他一眼,抬手迅速抓住他的胳膊,又将其像锄头一样,锤到地上,稻火再一次掉进之前由纪凿出的坑里。 众人已经不能再忍耐由纪这个在族中游离不定的“叛徒”,纷纷上前,打算动手整治她,却没想到,由纪莫名望了一眼身后,然后双手背在身后,刷地一下关上了门。 众人倍感诧异,富岳也站了起来。 “我的意思是宇智波要大祸临头了,我要带无辜的族人离开。” 众人以为由纪是在说什么笑话,纷纷笑话她,千手过后,宇智波可是天底下最厉害血迹家族,谁能让宇智波大祸临头? 恐怕就算告诉他们鼬会杀了在场所有人,也没人会信吧。 由纪叹了口气,换了个说法,道:“你们要造反,要夺权,只想过如何成功,成功以后要如何,有没有考虑过失败后会不会遭到清算呢?” 显然骄傲的宇智波不会思考这些问题。 由纪道:“你们都有孩子,也有手无缚鸡之力的亲属,有没有为他们考虑过吗?” 八代这时候出面反驳道:“由纪,不是我们不考虑,木叶考虑过我们一族吗?我们被逼到这个地步,你觉得下一步会怎样?是不是木叶只要一声令下,宇智波的一双双写轮眼就得双手奉上?” “......” 沉默了许久的富岳越过所有的族人,走到由纪面前,他是一族之长,颇有威望,垂头看着由纪时压迫感极强,他眼里转动着三勾玉的写轮眼,问由纪:“你,看到了怎样的未来?” 由纪脑海里闪过第一次被杀时族人们堆积成山的尸体,她心中发冷,最终决定将真相告诉他们,即便这一真相多半是没人信的。 她抬起头,直视富岳:“您所希望的无血革命,我不知道最后到底有没有实施,但我眼中所见便是鼬杀了所有的族人。” 屋内陡然间静下来,众人悄声瞅着富岳的脸色,感觉空气都冷几分。 富岳回道:“这样荒唐的未来,我没有见过。” “您很快就会见到了,”由纪道,“你们要对木叶如何我不管,我要带走无意革命的族人。” 这时族人们对待由纪已不是方才那般警惕了,他们看由纪就像在看一个疯子,且不论鼬作为宇智波要自己屠尽自己的族人是如何的荒谬,离开了木叶的宇智波又能去哪呢? 当年宇智波斑和千手柱间结盟时,双方都很有诚意,没有藏私,所有的千手和所有的宇智波都抛弃了他们聚居地来到木叶定居,不给自己留后路,有世仇的宇智波和千手将木叶视作共同的家园,以至于如今宇智波一族除了木叶几乎无处可去,生活地域一缩再缩。 既然无处可去,为什么要离开木叶?凭什么是他们离开木叶? 宇智波由纪一夜之间进化到三勾玉,或许也因此疯了,瞧瞧她都说了些什么疯话,她不是疯子,谁是? 再说宇智波一族因进化写轮眼而精神崩溃的人也不是没有过先例。 只有由纪一个人经历过轮回,她口中骇人的未来,俨然成了证明她是疯子的证据。 由纪再一次被赶了出去。 17、托付 由纪被赶出集会以后,又被稻火和铁火压去了木叶的警务部,她并未反抗。 自从宇智波迁址以后,木叶警务部也跟着迁走了。 警务部里几乎是宇智波的人,戒备森严,阴气森森,整体氛围不亚于传说中不见天日的暗部。 稻火押送由纪的一路上都警惕着她的动作,他被由纪伤得太惨,额头到现在还流着血,方才又在集会上听了一耳朵疯话,想起前两天叫她去参加集会时她散漫的样子,觉得由纪很可能确实是一夜之间疯了。 要知道,她和鼬的关系族内年轻一辈都是心知肚明。 你可以相信她会背叛宇智波,但你很难相信她会莫名其妙地背刺宇智波鼬。 这太奇怪了,她的话又不可信,于是只能归结于她疯了。 由纪被押解了一路,此地紧挨着宇智波的族地,自然路过了许多宇智波的族人,他们诧异地看着由纪被套上了枷锁,身后跟着警务部队的人。 这是出什么事了? 为什么要对由纪这样一个差点毕不了业的“废物”如此大张旗鼓? “由纪。” 有一个稚嫩且熟悉的声音喊住了她。 但她没有回头。 其实不需要镣铐,由纪自己也会走去警务部。 “由纪。” “由纪。” ...... 那个声音喊了一声又一声,到后来已越发焦灼。 由纪却并未如他所期待的那样,笑着走到他身边,如同往常一样,哄他,听他说话,也不会主动对他说一些普通但有趣的东西,看着由纪的背影,他有了不祥的预感,于是跟着跑上前,即便有稻火和铁火的阻挡,也要坚持抓住由纪的衣袖。 由纪终于肯停下脚步,低头看着他,她默默地想,那个夜晚他有没有死,如果死了,他会不会比自己更加痛苦。 “由纪!”他又喊了一声。 “佐助,”由纪看着他,像是才听到他的声音一般,迟钝地挂上笑,轻声问道,“你放学了么?” 佐助瞧着她古怪的模样,敏锐地察觉了不对,他见由纪蹲下来,纤细的手穿过了镣铐的阻挡,温柔地揉了揉他的脸,由纪眼里的东西太复杂,佐助看不懂。 由纪深深地注视着佐助,眼里波涛汹涌,真如族人所说像个疯子,佐助有点害怕地往后退了一步,抗拒了由纪的接触,于是由纪的手就此落了空,就如她被鼬捅穿心脏时一样,心里空落落的。 “佐助,”她平视着佐助那双鹿一般纯澈的眼睛,笑着问,“你要和我一起离开宇智波吗?” 稻火皱着眉,把她拽起来,低声骂道:“果然是疯了。” 佐助听着稻火的话,心中的疑惑一下子具象化,眼前的由纪和前几日笑着逗弄他的人怎么也无法重合到一起,心里升起一个令他恐惧的念头,他想,哥哥也是一夜之间变了的。 哥哥,由纪...... 他下意识松了抓住由纪衣袖的手,眼看着由纪被人看押着,背过身,缓缓走向了警务部那栋大楼。 由纪进了大楼,被押解在一间专门审讯犯人用的讯问室。 屋子里没有窗户,很黑,唯一的光亮是她对面审讯人桌上的台灯,那灯泡瓦数太低了,辐射范围不大,只能照亮桌上的一小部分,审讯人和由纪都没有囊括其中。 宇智波要审讯人是很简单的,可由纪明明进了审讯室,却意外什么审讯手段都没有经历,甚至审讯她的人也只是坐在桌子旁,一言不发。 与其说是在审讯她,不如说只是看守她而已。 由纪逐渐适应了那盏又小又暗的灯,她盯着那盏灯,想起了屠族夜晚的血月。 月亮。 止水总是喜欢拿月亮来调侃鼬。 止水这个人很奇怪,脸上总是挂着笑容,很多话也总是说的似是而非,让人摸不着头脑,就比如他有一次带着一身血来找由纪时还是在微笑,他问由纪,你觉得什么算是正义,由纪回答说,正义这种东西一般是公理和情理两种东西来维持和判断,公理的话,木叶没有法律一说,只有卡卡西已经背到厌烦的忍者守则,而情理这种东西也太相对了。 止水听了由纪的话,笑着说:“由纪,你还真是爱说一些这世界完全不存在的东西。” 由纪一顿,磕磕绊绊地反驳道:“是你要问我的。” 她要回答自然是以自己的知识来回答。 止水叹了口气:“由纪口中的世界即便只有只言片语,也令我分外向往啊。” “你向往,但你不会想去的,”由纪跟止水相处日久,已经看透了他,“我知道,你最爱木叶了。” 止水呵呵一笑,没说什么。 他不肯洗澡,由纪只能拿着湿帕给他清理身上的血渍,止水垂着头,安静地看着由纪弯着腰一一为自己擦去的样子,说了一声抱歉。 由纪问为什么要道歉。 他说:“你讨厌人血的味道,对吧?” 由纪一愣,手上动作停了一下,见止水还是在笑,蹙了蹙眉,手上的动作变得重了点,止水被擦去血迹的手于是带上了被帕子摩擦后的红,这点痛对久经沙场的他来说简直是毛毛雨,不值一提,但他还是拽住了由纪的手,道:“你不喜欢就别擦了,放着吧。” 由纪觉得止水有点奇怪,问道:“你怎么了?” 止水转过头,望着窗外昏黄的日光,脸上的笑意全然散去,不晓得在问谁:“人人都以自己的善恶来判定是非的话,这世上到底还有没有正义呢?” 由纪思量许久,刚想回答,止水却已转过头,看着由纪认真思考的模样,用刚擦干净的手,捏了捏由纪的脸,在由纪诧异又略带怒意的眼神中,莫名其妙地告白,他说:“由纪,我喜欢你哦。” 由纪的眼睛陡然睁大,脸上也做出惊讶地表情。 她问止水大白天突然发什么神经。 止水笑嘻嘻地回道:“我请教了卡卡西前辈,他说遇到喜欢的人还是要早点告白,不然一不小心死掉了就来不及了。” “我可不想自己的心意在我死后还需要别人来传达。” “嘛,”止水倾身往前凑了凑,笑眼弯弯,“所以,由纪的回答呢?” 由纪的回答就是头上一个暴栗,把止水往远处推,她红着脸,尴尬又窘迫,骂道:“小小年纪,早什么恋,给我回去好好学习。” 止水本来没受伤,结果被这一下捶起一个包,他倒不怎么在意,他像猫头鹰一样,歪头想了想,心道自己早没上学了,由纪这个理由很站不住脚啊,但东想西想,恍然大悟:“原来如此,这算是拒绝吧?” 门外传来敲门声,那声音却轻,频次却多,印证着来者焦急的心绪。 止水“啊”一声,对由纪说:“你的月亮来了。” 由纪骂道:“胡说八道什么呢?!” 她站起身,要给鼬去开门,却被止水拉住手,她转过头,见止水笑容变得淡了点,笃定地说:“鼬要是跟你说这样的话,你不会拒绝,对吧?” 由纪还是说他胡说八道。 止水却和所有宇智波人一样,傲慢又固执,只相信自己的判断,他松开由纪的手,往后坐了坐,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叹道:“哎呀,失恋了呀。” 明明才发现自己喜欢由纪的。 他看着由纪往鼬那边去,心里想,这样也好,就由我来给你们更长时间的和平吧。 止水死了,如今宇智波家的月亮即将西沉,而由纪的月亮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早早抛弃了她。 桌子被人敲了敲,发出扣扣的闷响,由纪抬起头,竟然看到了富岳。 原先看守她的人,不知道去哪了,房间里只剩下她和富岳。 她坐直了点,想要站起来,富岳却摆摆手,让她坐下,他坐在桌旁,跟由纪道了一声歉,由纪不明白他的意思。 富岳从她出生以来就已经是族长了,火影这类的人离她太远,她生不出敬畏的心思,可富岳不同,这是她看得见,摸得着的人,对她还极好,即便他不苟言笑,在由纪心里,他依旧是最值得敬重的前辈。 也因此,当富岳要她去警务部接受审讯时,她没有反抗。 富岳坐在仅有他和由纪两人的小房间时,难得表现出不曾示人的疲态,他刚过四十,对忍者来说已经算长寿,可对普通人来说,正是壮年,他却显得如此老态龙钟。 “由纪,”他说,“你口中的未来,我没有见过。” 由纪明白,她说的那些话,族人们要把她当成疯子,她也能理解。 他道:“不过我在很久以前也预见了宇智波的灭亡。” “那一天是九尾之祸,村子受到重创,宇智波被驱逐出救援队伍,”他道,“我的友人也在这场祸乱中为了村子丧身了。” “也是在那时候我看到了宇智波的未来,”他冷静又疲惫地吐出了他已看了无数遍的未来,“灭亡,只有灭亡。” “这是写轮眼告诉我的,但我并不相信,可后来我也不得不相信,”富岳叹道,“这么多年,我一天比一天更逼近那一天,但我越做越错,似乎我的所作所为都契合了命运的轨道,我有时候也在想,这一切是不是就是天命,这是在我们不愿随着那位大人离村后,必然的结局。” “由纪,你所看到的未来,我还是不敢相信,不,我可能只是不愿意相信,”他道,“我除了是宇智波一族的族长外,也是鼬的父亲,说到底,这是我不能抹去的私心罢了。” “对不起,”他道,“我还是选择相信鼬,他不仅是我的骄傲,也是宇智波一族的骄傲,他是宇智波架到木叶高层的一座桥梁,也是一枚钉子,只要他站在宇智波这一边,革命就会成功。” “......您这是在赌。” “对,我在赌,”他问由纪,“可宇智波如今的情况,不管是相信鼬,还是直接发动政变,都是在赌,两边都是赌,我还是选择相信鼬。” 由纪没再说什么。 她想,对她来说,不过是又一次轮回罢了。 当然,就此死了也没什么,活着这件事,对如今的她来说,变得太痛苦了。 而就在由纪即将对命运妥协时,富岳却道:“可我除了是鼬的父亲以外,我也是宇智波一族的族长,我要给宇智波留一条退路。” 他说:“由纪,你就是宇智波的退路。” 由纪一怔,手中的镣铐在暗沉沉的房间里发出叮呤哐啷的响声。 “你是我看着长大的,我知道你的实力如何,这么多年,你因为带土的事一直不愿意做忍者,我也没觉得有什么,英雄什么的,”他似乎陷入了往事中,“说到底都是我们这些做父母对子女一厢情愿的期待罢了。” “佐助最近交到的朋友好像是个叫漩涡鸣人的孩子吧?” 由纪点了点头。 富岳便又叹道:“命运啊。” “富岳大人......” 富岳难得笑了笑,他道:“鸣人还在玖辛奈肚子里时,我和水门还商量着定娃娃亲呢。” 由纪一怔,心道,村里避如蛇蝎的妖狐,竟然是四代目的孩子。 富岳说:“水门死前是希望他的孩子做个英雄的。” “可水门若是看到鸣人如今的样子,是不是觉得做个普通人也挺好的呢?” 富岳和由纪双双沉默。 过了许久,富岳问:“还有多久灭族?” “两天后。” 富岳倦怠地揉了揉眉心,说:“我知道了。” “这两天,我会秘密送一部分普通的族人离开,你到时候跟他们一起离开吧。” “富岳大人......” “大家被木叶逼得太紧,有些太激进了,而我们也总是在监视中,一切行动都必须小心,这两天就委屈你在这里呆着吧。” “由纪,记住,你就是宇智波的退路,当然这个任务对你来说有些过于沉重了,不过,你现在既然已经当上了忍者,应该明白,忍者总是这样,承担许许多多沉重的任务......直到死的那一天。” 富岳站起来,向她微微垂下了头,诚恳地请求道:“拜托你了。” 18、关切 警务部虽然几乎都是宇智波的人,但别人也不是不能进来。 昴和英树作为由纪的队友,听说由纪由于大闹家族的集会被关到了警务部,便去看望她。 由纪在讯问室呆了一整晚,昴和英树开门时,她正靠在椅子上打盹,说实在的,由纪虽然作为孤儿生活贫苦,但在卡卡西的照顾下,也算是娇生惯养,嗯,至少她从没风餐露宿过。 如今睡不到床,头无处可依,只能歪着,被开门声吵醒时,她抬起头,觉得脖颈酸痛不已,才发现一晚上而已,自己竟然落枕了。 她想用手揉一揉酸痛的脖子,结果被手上的镣铐挡住了,脖子上触到冰冷的铁链,手便立即缩了回去。 她看向英树和昴,问道:“你们怎么来了?” 昴哼了一声,说:“还不是因为你惹了祸不能去做任务,疾风老师放了我们假,让我们好好休息。” 好好休息? 所以就休息到她这来了? 英树没有昴那般嘴硬,他关切地问:“你没事吧?我们都很担心你。” 由纪本想摇摇头,结果脖子那块太酸了,一动便卡住了。 英树是炼八卦六十四掌的,对人体构造很熟,看一眼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他走上前,手放在由纪的脖子上,对着穴位拧了拧,蓝色的查克拉精细的如同细针一般注到由纪的脖子上,由纪再晃了晃脖子,发现立即不酸了。 她对英树道了声谢,便见昴提溜起她手上拴上的锁链,抱怨道:“没想到宇智波会把你关起来。” 由纪拍掉昴的手,让他别乱动。 昴有些不爽地问:“你到底干什么了?宇智波抓宇智波,我这辈子还真是第一次听说。” 由纪垂下眉眼,淡道:“没什么。” 她状若不经意地问:“你们来这,有没有路过丸子店?” “怎么啦?你又想吃丸子了?” 由纪点点头,她想知道这些人到底有没有陆续撤走。 可惜,他们今天没去,一听说由纪被抓了,就直奔警务部来了。 英树安慰她:“我们待会儿去看看。” “......算了,”由纪一会儿一个样,“不用去了。” 英树和昴对视一眼,英树蹲下来,抬头望着座位上的由纪,问她:“由纪,你最近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能不能告诉我和昴,我们都很担心你。” 由纪不太敢看英树满含着担忧的眼睛,她偏过头,错开了他们的关注,淡声道:“没什么大事。” 屋子里一时有些沉默。 由纪听到他们的不知所措,心里莫名泛起酸来,她说:“昴,英树,我以后不做忍者了。” 昴瞪大眼睛,不可置信:“你真的不做忍者了?” 他们自小在忍者学校里学习,辛苦修炼就是为了有朝一日成为一位厉害的忍者,可是由纪却说她不做忍者了。 连英树也很吃惊,问道:“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我就是不想做了,”由纪说,“而且,我本来就不想做忍者。” 她本来就打算在丸子店老板那里当个上菜小妹,攒钱开店,然后离开木叶,彻底过上普通人的生活,可惜命运不由人自主,她只能被推着走。 昴直言快语:“你不做忍者我们的小队怎么办?我和英树怎么办?” 昴有点着急:“吊车尾,你不为你自己想想,能不能为我们想想?” 英树这回没有阻止昴的疾言厉色,他也沉下眉眼,道:“由纪,做不做忍者,不是可以这么任性的事。” 由纪还是不看他们。 昴一把抓起由纪的衣领,要她把头转过来,问道:“你不做忍者了,我和英树以后怎么办?” 由纪声音很轻:“你们可以换个队友,反正我也是吊车尾,留在你们小队也是给你们拖后腿......” 英树呵斥了她:“由纪!!” 由纪闭了嘴,昴彻底炸了,他怒喝道:“吊车尾,你任性也要有个限度!!!!” “你把同伴当成这么随意的东西吗?” 由纪一顿,被锁上镣铐的手,微微颤抖,她慢慢转过头,看着怒气冲冲的昴和沉着脸的英树,眼睛一动不动,吐出了一个:“对。” 这个字一出来。 昴和英树皆变了脸色。 他们的愤怒和疑惑像是一拳打空了,情绪变成一片茫然。 英树楞楞地问:“由纪,你是真的这么想的吗?” “是。” “......” “......” 关心、担忧、愤怒、疑惑......种种复杂的情绪都被这字生生堵了回去,梗在喉咙里,上下不能,十分难受。 英树比昴先从怔愣中苏醒,他拽了拽昴的手,将他的手从由纪的领口移开,昴无措地看着他。 一向温和的英树却比任何时候都要坚硬,他冷着脸,说:“走。” “......英树。” “我叫你走,你没听见吗?”英树已不愿再看由纪,他转过身,拉开门就往外走。 昴看看神情冷漠的由纪,又看看英树迅速远去的背影,最终还是选择了跟英树离开。 和来时一样,他还是那么毛毛躁躁的,砰得一声巨响合上了门。 关门时,带起一阵风,吹开了由纪垂下来的长发,吹开了她风平浪静的神情。 她低着头,弯下腰,不顾手上圈着的冰冷的镣铐,用手安静地揉了揉眼睛。 后来在这个房间里,陆续有人来看由纪。 疾风老师来的最勤,他小心翼翼地问由纪是不是和其他同伴吵架了,由纪说没有,疾风老师便递上饭盒让由纪趁热吃,由纪说不用了,宇智波还是不会差她一顿饭的。 疾风却坚持让她吃,他低声说:“这是队长让我送来的。” 由纪倏尔抬起头,小声问:“卡卡西?” 疾风点点头。 “宇智波对队长那个态度你也知道,队长身份尴尬,不好来警务部,所以就拜托我来给你送饭,”疾风笑着说,“没想到一向利落的队长竟然有这么唠叨的一面。” “他跟我说,你不爱吃冷食,但也不可以太烫了,饭菜不能太咸了,也不能太甜了,一切都得刚刚好才行,不然,你宁愿饿着也不会让自己受委屈的。” “我跟他说,如果不吃饭那才是真正的委屈呢。” 疾风想起卡卡西听此言,连手上钟情的《亲热天堂》也不看了,他刚完成任务,额上没戴护额,那只受了伤的眼睛露出来,但只是闭着,另一只眼半阖着,做出无可奈何的样子,道:“所以我才说由纪太挑剔了。” 真是太难养了。 不知道带土以前怎么养她的,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把她养到这么大的。 “不让她受这头的小委屈,才能防止她受更大的委屈。” 卡卡西最终这样说道。 疾风转述给由纪,由纪听完,说了声谢谢,默默打开饭盒,露出卡卡西的老一套,盐烧秋刀鱼加米饭,由纪尝了一口,神情几变,疾风问她怎么样,她回道:“刚刚好。” 疾风松了口气,说,太好了。 ......这么郑重,卡卡西这是把送饭这种事当成任务交代给他了啊。 卡卡西这么多年在暗部还真没白混啊,积威甚重。 不过,卡卡西这么一心奉公的家伙为由纪做到这种地步也真是难为他了。 由纪一边想一边吃,想着想着,和带土一样骂起卡卡西来。 她说:“笨蛋卡卡西。” 疾风一头雾水。 由纪把吃完的饭盒收拾好递给他,疾风拿走饭盒,走前替卡卡西问了一句:“由纪,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由纪还是说没有。 疾风一脸果然如此,道:“队长说你什么都不会说的。” 由纪一顿,垂下头。 “他让我告诉你”,疾风笑着揉了揉由纪的头,由纪恍惚间看到了卡卡西,他背着光,朝她弯下腰,笑意盎然,轻声劝说,“照顾好自己啊,由纪。” 由纪张了张嘴,无声回道:[先照顾好你自己吧,卡卡西。] 19、月夜 由纪是在第二天夜晚由富岳亲自放出来的。 沉重的锁链在解开锁后,被丢到地上,发出哐啷一声脆响,由纪揉了揉手腕,见富岳为她打开门,她道了一声谢,跟着他出了门,夜晚的警务部只有零星几个巡逻的人,富岳带她先去休息室里换下了一身的族服,穿上了平民的衣服。 由纪只有一件宽大的外套带着族徽,脱下外套,再套上一件普通的衣服就可以了。 富岳见由纪一副大功告成的模样,点了点自己的额头,道:“把这个也留下来吧。” 由纪一顿,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摸到了一块冰冷的铁片,那是她刚刚毕业以后,伊鲁卡亲手交给她的护额,她除了睡觉,几乎都没有摘下来过,时间长了,都往自己头上还戴着这种东西,这种习以为常的感觉,和木叶的每个忍者一样,来自木叶的归属感刻在每一个忍者心里。 由纪也本该如此。 可是她放下护额却很轻易。 她伸手摸到脑后的绳索,稍稍一扯,拿掉了额上的护额,让将其丢到族服上。 富岳告诉她:“由纪,你以后就不是木叶的忍者了。” 由纪点了点头:“我知道。” 富岳对她颇有歉意,由纪却说:“我跟他们说好了,我不做忍者了。” 至于哪个村子的忍者就更不重要了。 富岳不知道她具体是谁说好了,他趁着黑夜隐蔽,带着她去了族地边缘,木叶虽然有统一的守卫,但那里是宇智波看守的地界,出入相对方便许多。 富岳边走边说:“两天的时间太紧张,要完全隐蔽地将普通人带出去是不可能的,所以最后只有少一部分人用各种理由出去了,但族里一些年龄不大的孩子昨天实在送不出去,今天我让稻火和几个族内子弟趁着换防的功夫偷偷带出去了,他们现在就在外面,你现在去追,应该还赶得上......” 他说了很多,问由纪:“你听明白了吗?” 由纪摇了摇头,问道:“您说很少一部分人?” “对,”富岳叹了口气,“有很多人不愿意离开木叶。” “由纪,他们生在木叶,木叶是他们的家,短时间劝服他们太难了。” 由纪便一个个问,从丸子店的老板问到煎饼店的老夫妇,然后是族里一些老人,富岳皆给了否定的答案,他道:“他们愿意送自己的孩子出去,但他们宁愿死在这里。” 由纪一顿,问了个为什么。 富岳答道:“叶落归根,木叶是宇智波的家。” 许是夜风太冷,由纪控制不住地浑身颤抖。 富岳知道她难过,但时间不能耽搁,容不得由纪再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他看着由纪,再问了她一遍:“由纪,我刚刚说的你听懂了吗?” 由纪终于点了点头。 富岳放心了,他望了望高耸入云的城墙,对由纪说:“走吧。” 止水的祖父宇智波镜死后,宇智波一族逐渐就被排出了木叶政治的核心,打压和排斥是常见的事,境况直到富岳手里才好了点,富岳与四代目交好,期间更有止水这样深得木叶高层信任的人才,宇智波也在此背景下逐渐弥合和木叶的裂痕,一切似乎都在变好,然而九尾之乱以后,宇智波的情况一落千丈。 富岳此后一直周旋在家族和村子之间,一边维护村子的和平,为木叶的大局考虑了一次又一次,一边又作为族长尽力为宇智波谋利,抚平宇智波们激烈的情绪,尽力弥合宇智波和木叶再一次裂开的伤痕,可使劲浑身解数也只是离命运中的灭族之夜越来越近。 无论是作为木叶的忍者,还是宇智波的族长,他都已经付出了所有。 他实在无可指摘。 由纪朝富岳深深鞠了一躬,道了一声谢。 富岳摇了摇头,催促她离开。 由纪消失在了原地。 * 木叶外的风比里头要凉爽得多,月光如水,皎洁柔和地月亮闪着柔光,清冷但温柔。 可由纪无暇欣赏月色,因为这里离木叶实在是太近了。 她穿越森林急速奔跑起来,然而,一直监视她的忍者在确定她的行踪消失后就立即汇报给了上级。 团藏正坐在庭前看忍术卷轴,他的居所是一座经典的和式建筑,庭院里一池水塘,流水潺潺,模仿着终结之谷的瀑布,做成一个人造的小型瀑布,而在瀑布下头接着添水,竹筒一旦蓄满就会掉下来“啪”地一下打到石头上。 在竹筒再一次打到石头时,他派去监视由纪的根跪在了他的面前。 他说:“宇智波由纪叛逃了。” “哦?”团藏饶有兴致地放下手里的卷轴,“我早知道她有问题,但没想到会这么快......是听到什么风声了吗?” 他在脑海里迅速锁定嫌疑人,方才才跟他汇报任务,确定了提前行动策略的宇智波鼬。 啧,让鼬追叛逃的由纪,他可不放心,况且,显然是明天的行动更加重要。 他慢悠悠地说:“既然是叛逃了,怎么处理叛逃的忍者,你们是知道的吧?” 手下低下头,应了一声是,回道:“我们这就带着人去把她杀了。” “不,你们可抓不住宇智波的人,况且只有你们抓岂不是太没意思了,”团藏吩咐道,“通知暗部的卡卡西,追讨叛忍宇智波由纪。” 大和的事情过后,团藏和三代目之间的冲突越发明显,与此相应的,属于团藏的根和直属三代目的暗部矛盾自然也越来越大,暗部的队长真的能被团藏轻易调遣吗? 团藏看出手下的疑惑,冷笑了一下,强调道:“还不快去?” “大人,可是火影那边......” “就算那个老家伙在,也会让卡卡西亲自去的,毕竟......”团藏从卷轴下翻出一张薄薄的纸,那是由纪详细的资料,上面贴着一张由纪毕业时照的照片,她那时对未来还有期待,活在卡卡西和鼬建起的温室之中,姿态懒散,笑意温柔,除了那张清丽过人的脸,是木叶里随处可见的小姑娘,团藏手指点了点彩色照片,嘲讽道,“这可是他一手养出来叛徒。” “他要是带不回来宇智波由纪的尸体,说明他也对木叶不忠......替木叶铲除潜在的敌人,是我等的职责,”团藏笑着问,“我说的是什么意思,你明白吗?” 他低下了头,应了一声是。 由纪在林间迅速穿梭,按照富岳所说,今晚被带出去的几乎都是小孩子,普通的小孩子,在忍者面前估计连反抗都做不到吧。 由纪心中一冷,心道,得立即追上他们。 但她的行动早就被一直看着她的人发现了,林间莫名飞过数只乌鸦,赶到由纪两旁。 由纪身旁的景象迅速变化,可追赶她的乌鸦却一直未变,她当然知道自己被追踪了,她不能将敌人引到那群小孩子那里去,于是她立即停下步子,站在树干上,手撑着树,警惕地环顾四周,在寂静的林间发出声音。 她淡声道:“追我这么久,不出来见一面吗?” “鼬。” 瞬间,眼前闪过一道残影,一个熟悉的身影,他摘下暗部的面具,露出一张俊美的脸。 月光洒在幽深的林间,他独被月色偏爱,浸染在皎白的银光中,和由纪如出一辙的漆黑的眼睛,深深地望着另一边的由纪。 “由纪。”他没再用敬称。 由纪没空注意这些细节,她问鼬:“你是来阻拦我的吗?” 他没有回答。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泛着银光的护额,朝由纪递过去,他说:“我是来给你送东西的。” 由纪看着那个被她放下的护额,忽然了悟鼬从始至终或许都明白富岳的打算,怪不得,她被警务部的人抓了,他一点反应也没有。 真是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啊。 由纪勾了勾嘴角,却发现自己面对鼬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简单的笑出来了,她是个直率又坦荡的人,很难虚与委蛇,于是她不笑了,脸上只有敌意。 她说:“丢了吧,我不要了。” 鼬捏了捏手上的护额,问她:“你不当木叶的忍者了?” “对。”由纪语气很冷,几乎是在挑衅他了,“怎么样?要不要为了木叶杀了我?” 由纪反正也被他杀了两次了,不该习惯的,也早该习惯了。 她的话越来越难听:“暗部,暗夜里的英雄......呵,鼬,这不正是你所期待的人生吗?” 鼬面无表情地说:“这不是我期待的人生。” 由纪却再也不像以前那样在乎他那复杂又敏感的心思,她对他充满敌意,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终究变成了隔着血海深仇的仇人,她以前有多爱他,如今就有多恨他。 漆黑的眼睛跳出三勾玉来,她盯着鼬,一字一句地道:“你要么,杀了我。” “要么,放了我。” “鼬,你自己选吧。” 20、止水 在止水介入之前,鼬和由纪之间不过是萍水相逢的关系。 由纪很有自知自明,不会主动和族长家的大少爷交流,顾及着之前还打了大少爷一巴掌,由纪躲他就躲得更远了,鼬也不会主动搭话,只能默默看着由纪一个人忙活。 带土死了,家里也没有大人,本该走个集体悼念的过场,由纪却非要给带土守灵。 对于忍者来说,死亡似乎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但如果是为了木叶而死,死就是有价值的,死是值得崇尚的。 由纪却那样的讨厌死亡,她永远不会忘记带土的死,她为了不让带土的死变得那样的轻飘飘,就为他办了一场只有自己会参加的葬礼,她将家里布置成灵堂,苍白的一片,自己也穿着白色的孝衣,一个人跪在带土的灵柩前,在宇智波,不,在整个木叶里都像极一个怪胎。 大蛇丸说,人的生命是没有意义的,所以死亡也是无关痛痒的。 可是,由纪却将死亡看的那样重。 她就像另一个世界的人,固执地和这方她不能理解的世界划开泾渭分明的界限,她守着带土的死,也在守着自己不愿屈服的灵魂。 宇智波一族怪胎频出,可由纪是怪胎中的怪胎。 鼬便常常看着这位怪胎。 止水是镜的后代,更是他亲近的族兄,从战场下来以后,止水便被富岳拜托了鼬,于是,鼬看着由纪,而止水看着鼬。 看得久了,止水问鼬:“你喜欢由纪吧?” 鼬一顿,忙道:“没有的事。” 他俯视着屋檐下跪着一动不动的由纪,解释道:“我只是觉得她很眼熟,像是认识很久了。” 他也不知道怎么形容,但他对由纪就是莫名亲近,在有难题的时候,也总觉得由纪会有办法解决,而这种感觉自一见到由纪便缠绕着,让他自己也摸不着头脑。 止水恍然大悟:“那就是一见钟情咯。” 鼬无奈地说:“不是。” 止水笑着在屋顶上拉着他站起来,鼓励道:“你一直看着,就只能看着了,不如主动走到她身边。” 主动? 这可就难为鼬了。 止水拉着他,往下跑,然后大咧咧跑到由纪面前,跟她说:“由纪,我们是来看带土的。” 这是止水对由纪说的第一句话。 由纪一顿,缓缓抬起头,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她瞧着止水那张笑容亲和的脸,听到止水又问她:“我们能来看看带土吗?” “......好。”由纪过了好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她跪坐着朝止水和鼬深深了一躬,声音很轻,“谢谢。” 后来,止水总找各种借口带着鼬来找由纪,时间长了,即便由纪看穿了止水的意图,也习惯了他们的接触,而他们也习惯了由纪在身边。 由纪是个懒散但很有趣的人。 她总爱说自己是个混吃等死的庸俗人士,但是宇智波一族鼻孔朝天的臭屁小孩儿却总爱往由纪这里凑,其中包括只亲近鼬的佐助。 佐助要找鼬玩,鼬则要跟止水去修炼,止水依靠着门口,略表歉意地朝佐助招招手:“原谅我吧,佐助,把你哥哥借给我几个小时。” 佐助可没那么大气,他气鼓鼓地瞪着止水,试图把止水瞪死。 止水的手尬在半空中,还是身后的由纪拯救了他,由纪刷的一下打开门,露出笑脸,调侃佐助:“佐助大人,你该不会是要哭了吧?” 佐助气呼呼地说:“谁要哭了?” 由纪不信,她走进玄关,当着鼬的面,捏了捏佐助肉乎乎的脸,在佐助要爆炸之前,点了点他的眼睛,大惊小怪:“真的有眼泪欸。” 佐助要咬她,鼬还没来及阻止,就被由纪塞了一嘴甜甜的丸子,佐助下意识嚼了嚼,嫌弃地说:“太甜了。” 由纪闻言,像哆啦a梦似的从兜里又掏出一个苹果,佐助还是嫌弃。 不切成块,他才懒得吃那么大的苹果。 由纪了悟,然后递给他一袋子小番茄,说:“方便,营养,还好吃,你值得拥有。” 佐助尝了一口,轻轻一咬,小番茄里的鲜嫩的汁水飙到嘴里,他眼睛微微睁大。 由纪笑着问:“好吃吧?” 佐助从袋子里拿出另一个,递给坐在由纪身旁的鼬,他要跟鼬分享。 由纪为他鼓掌,说:“佐助真是长大了,都知道心疼哥哥了。” 这个年纪的小孩子总是渴望着迅速长大,长大就意味着自由和强大,最喜欢听到的评价就是“你长大了”、“你像个大人了”,佐助也不能免俗,他听到由纪这么说,轻轻哼了一声,挺开心,但不说。 鼬揉了揉他的头,笑意温柔:“我不要,佐助,你吃吧。” 佐助都打算送出的东西,哪能有收回来的道理? 小少爷宁愿把东西丢了,也不会收回来的。 佐助拿着小番茄,想了想,塞到由纪的嘴里,非常霸道地说:“吃!” 由纪受宠若惊,就着佐助的手,把小番茄咬到嘴里,边吃边说:“小少爷,您还真是宅心仁厚啊,比很多大人都要厉害呢。” 佐助又哼了一声。 被由纪忽悠得被迫宽厚的佐助只能牵着由纪的手,看着鼬和止水离开,后来佐助慢慢习惯和由纪一起等着他们。 止水在出事前曾经执行过一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那个任务几乎是要故意让他死,他九死一生回来,哪也没去,鼬找到他时,他正在由纪家。 一见到他,止水笑着站起来,说:“出去走走吧,鼬。” 他们来到了南贺川前,这是一次没有由纪参与的聚会,止水将烤好的鱼递给鼬,说:“没有由纪做的好,不过应该还能吃。” 鼬没接,皱着眉问:“你有没有受伤?” 止水含糊地说:“受了吧,也可能没有,嘛,不重要,反正我也不记得。” “止水桑。” 止水啃了口烤鱼,自顾自地说:“不带由纪来,她会不会不开心啊?嗯,虽然由纪总是怼我,不过我果然还是希望她能一直陪在我们身边,鼬,你知道吗?在她身上,我好像看到了真正和平该有的样子。” “平和的,珍爱生命的,”止水脸上的血被由纪用热帕子擦去了,篝火闪闪烁烁,在他那张白净亲和的脸上画着各式各样的花纹,他似乎坠入火海之中,浑身映着红光,“就像由纪做的丸子一样,是热的,也是甜的。” 止水低头注视着火光,他已走进了死局。 “鼬,”他告诉了鼬他所经历一切,“我差点死了。” “这次的任务是团藏大人派发给我,火影亲手过目过的,这是一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把这种任务交给我,我猜他们是想让我死吧。” 鼬猛地站起来,脸色忽变。 止水继续说:“宇智波要叛乱,我开了万花筒,是族中最顶尖的高手,又深受火影信任,我要是协助叛乱,宇智波叛乱胜利在望。” “鼬,宇智波要是叛乱,木叶就完了。” “可我要是死了,宇智波没了胜算,自然而然就会偃旗息鼓,宇智波不会跟木叶产生冲突,木叶也不用经历暴/乱,一切都会像以前一样......除了我,谁也不用死,多好的买卖。”似乎是由纪给他擦脸时的帕子温度太高了,直到现在他的眼睛还在发烫,他蒙住一只眼睛,盯着摇曳的篝火,露出的那只眼中的三勾玉迅速旋转,然后变成一个奇怪的图案。 鼬听着他的话,又见他的眼睛,心跳如鼓,从未有过的恐惧感爬上他的脊骨,一寸一寸地敲着他的脊梁。 “止水桑,你不能死!”鼬抓住了他的手,单膝跪在他面前,直视着那双诡异的眼睛,再次强调了一遍,“你不能死!” 止水眨了眨眼睛,脸上的冷色散去,又恢复了往日亲和的笑容,他道:“我也不想死,所以,我才拼了命的回来了。” “鼬,我的眼睛是别天神,能够操纵人的意识,只要我操纵族人们意识,大家就不会叛乱,一切依旧是以前的样子,”止水说的话既狂妄又疯癫,“木叶和宇智波和平照旧,我也不用死。” 可惜止水的行动还是失败了,为了木叶和宇智波,他只能死。 他被夺去了一只眼睛,在安排好一切事宜后,逃到了南贺川上游的瀑布旁,在生前交出了自己的遗物——那只仅剩的万花筒。 止水和鼬在瀑布旁说了很多,说木叶,说宇智波,又说忍者,止水闭着眼最后告诉鼬:“正义,和平什么的,感觉这些东西都虚无缥缈呢,我这一生只在由纪身上实实在在看到这些东西。” 可惜,他被挖掉了双眼,连由纪也看不见了。 临到死,止水终于可以坦荡地告诉鼬:“我喜欢由纪。” 他肯定地说:“你也喜欢她吧。” 鼬这一次没像小时候那样反驳。 “真是的,明明是为了帮你的,怎么把我自己也给搅进去了,”止水自嘲地笑了笑,“不过现在想想,我的喜欢没有你的纯粹啊,与其说我是喜欢由纪,不如说我是喜欢她身上那种我寻找了很久的东西吧。” “还真是足够卑劣的喜欢,幸好由纪拒绝了我,”止水想起由纪散漫又温柔的模样,无奈地摇了摇头,“不然,我现在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呢。” 他说完,发现自己已经了无牵挂,内心更加坚定,瀑布飞流,带起迅猛又激荡的水声,断崖下往上吹起山风,呼呼地响,催促着他往前面走。 他们曾在南贺川放过河灯,河灯由生走向死,而这回,止水为自己的梦想献祭,成为保护木叶和宇智波的那盏灯,他以前对此有多渴望,如今就对死有多无畏。 “遗书我已经留下了,到时候他们会发现,”他张开手臂,往后倒仰,鲜血自他那双被挖空的眼窝中流出,他淡声劝慰眼前痛苦不堪的鼬,“我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鼬,请不要阻止我接下来的行动。” “接下来木叶和宇智波就麻烦你了。” 他往后走,纵身一跃,跳下了万丈悬崖。 鼬趴在地上,奋力去捞,却只抓住了他撕裂的衣角,忠诚的乌鸦们,在空中盘旋,为主人送别,鼬蜷缩成一团,蒙住自己的眼睛,止水的衣角被血洇湿,变成更深的黑色。 “止水桑,人生的意义是什么?”鼬吃着由纪新出炉的团子,问眼前正在擦刀的止水。 止水闻言,将锋锐的刀放回了刀鞘中,意气风发地回道:“我人生的意义是保卫木叶和宇智波一族的荣耀。” 鼬好奇追问:“这算是你的梦想吗?” 止水笑了笑,他望着被宇智波那群臭屁的小孩儿围着要甜食的由纪,又抬头望向木叶那片比其他地方更加晴朗的天,确定地说: “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