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心似玉》 1、第 1 章 ==第一章:新帝== 《南璃·史册》记载: 建元三年，贵妃娘娘谢姝殁于坤宁宫，帝罢朝七日，并追封贵妃娘娘为后，谥号婉忆，亦是元后。 三月底，京城百花盛放，姹紫嫣红，连往日的街市都要更热闹一些。 原来无他，只因这是新帝登基的第一个月，百废待兴，并且当今帝王在做太子时就已经极有威望，深得天下百姓敬仰，更别说新帝一登基就减免赋税，大赦天下。 忠义侯府梅花苑，几只鸟雀停在了牖窗上面，叽叽喳喳叫个没完。 忠义侯夫人云氏身边的李妈妈轻着脚步走进来，问门口梳着双丫髻的小丫鬟:“梅儿姑娘，三小姐这是还没有醒吗？” 三小姐谢姝，是忠义侯府长房的嫡出姑娘，姝色丽质，窈窕无双，乃本朝第一贵女。 她上面还有两个兄长，大公子谢淮予是忠义侯府世子爷，年少时入了翰林院，后为天子伴读，现在朝廷任光禄寺少卿一职。 二公子谢淮安正在军营历练，准备明年的武举，忠义侯与夫人云氏感情恩爱，以至忠义侯一直未纳妾室，三小姐是长房最小的姑娘，深得家中长辈的疼爱。 “我们小姐最近不知是怎么的，晚上总是做噩梦，都没怎么休息好，所以白日起的也会晚些。”梅儿对着李妈妈福了福身，好声好气的跟李妈妈解释。 “原来是这样，那老奴先回去禀报了夫人，再让郎中过来给三小姐请一下平安脉。”李妈妈不敢大意，嘱咐她要好生照顾小姐。 “李妈妈慢走。”梅儿低声应了。 直到屋内传来一阵窸窣府动静，梅儿才急急忙忙的推门进去:“小姐，您醒了。” 谢姝嗓音沙哑的“嗯”了一声，刚醒来的声音还有几分软绵。 她生了一副好相貌，肤如凝脂，杏面桃腮，唇若涂丹，眉眼不描而黛，姿容灿若春华。 不知是不是因为刚刚又做了梦的缘故，她的额头还在沁着香汗，梅儿递了一盏茶到她身上:“小姐，奴婢让人进来替你梳妆吧。” 谢姝垂了垂眸，姿态柔婉的“嗯”了一声。 随着月前先帝驾崩，那人登基为帝，谢姝几乎日日都会梦到他，梦到她前世是如何从太子良娣成为宠冠六宫的贵妃娘娘，又是如何殚精竭虑的想要爬到中宫之主的位置上，谁知好不容易因为中宫皇后之位空悬，要被立为皇后，她因身子不济死了，也不知道她死后有没有被追封为后。 回望她前世一生，真真是机关算尽，最后什么也没有得到，重来之后，谢姝已经不想做什么皇后了，所以在一年前的那个宫宴上，她并没有一舞名动京城，也就没有被指给太子做良娣。她如今就想找一个普通人嫁了，日子也能过得潇洒肆意一些。 “小姐这是在想什么?”梅儿带着其他小丫鬟进来，见姑娘坐在那蹙眉沉思，不由问。 “没想什么。”谢姝回过神，轻轻摇了摇头，反正如今已经与前世不同了，前世这个时候她已经是一朝贵妃，但现在，她还是忠义侯府的三小姐。 这厢，李妈妈从梅花苑出来就紧赶着去跟夫人云氏复命:“夫人，小姐她还没有起。” 云氏出自礼部尚书府，温婉贤淑，闻言她停下翻阅账本的动作，忍不住笑着嗔怪一句:“这丫头，最近是天天睡到日上三竿，将来若是嫁人了可怎么成。” 话虽如此，但云氏的语气里难掩宠溺。 李妈妈也笑了笑，跟自家夫人解释:“小姐身边的梅儿姑娘说小姐是因为近日总是做噩梦，晚上都没有歇息好，所以才会这样。” “这事姝儿怎么没与我说，那赶紧请郎中过去帮姝儿诊一下脉，罢了，等晚上我带郎中过去。”云氏作势就要去梅花苑，但想到女儿这会儿还在睡，便重新坐了回去。 因着心中挂念女儿，云氏看账本都静不下心来，她眉梢轻轻皱了起来，好在忠义侯这个时候回来了。 —“夫人，老爷回来了。” 李妈妈急忙扶着云氏起身，忠义侯已过不惑之年，许是因为他是武将出身，所以身影高大，身材也魁梧，面色看起来非常沉稳。 云氏捏着手帕，朝忠义侯迎了上去:“官人回来了。” 忠义侯坚毅的眼神在看到自己夫人时只剩下满腔柔情，他将妻子揽在怀中，带她进去:“夫人这是要去哪儿?” 丈夫回来了，云氏便将女儿近日频繁做噩梦的事情说给忠义侯听:“这不是因为姝儿近日总是做噩梦，晚上也睡不好，所以妾身准备带郎中过去给姝儿号一下脉，但姝儿这会儿还在休息，妾身就想着晚些再过去，谁知道官人就回来了。” “可是这一个月姝儿就在府上，都没怎么出府，按理说应该是没遭受到什么惊吓，怎么会频繁做噩梦?”忠义侯问，对于他们这个最小的女儿，忠义侯无疑是疼爱的。 “妾身也不知，等下妾身带郎中过去看看。”云氏温婉答道。 “可要为夫请御医过来?” “先让郎中给姝儿诊一下脉吧，若是不行，官人再去请御医。” 忠义侯点了点头，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语气温和:“那成，夫人快些去吧，等夫人回来，为夫还有一事要与夫人说。” 云氏温婉的点了点头:“那妾身先去了。” 恰好下人已经领着郎中过来了，云氏便直接带人去了女儿的梅花苑，一进梅花苑，便是一个雅致如画的院子，莲花池与一架扇形小桥相连着，云氏踩着鹅卵石过去，门口守着的两个小丫鬟朝云氏见礼:“奴婢见过夫人。” 云氏在外人面前一向典雅端庄，不失主母风范，她抬了抬手，笑着问:“小姐在里面吗？” “回夫人，小姐在里面，梅儿姐姐正在陪着她。”小丫鬟屈了屈膝。 云氏便掀开帘子进去，一眼就看到身着浅粉色撒花长裙，头戴海棠珠花步摇的女儿正躺在美人榻上，看起来娇娇懒懒，她手里还拿着一本厚厚的书卷，但明显没有在看，也不知在发什么呆。 云氏当即就笑了，语气带着宠溺的走过去:“姝儿这是在看什么书?” “娘亲，你怎么来了？”谢姝水眸潋滟的抬起头，眉眼之间难掩欢喜。 自从前世入了东宫做良娣，后来那人登基，她被册为贵妃之后，她几乎见不到疼爱她的家人，所以在谢姝有了前世的记忆之后，她就想多陪陪自己的爹爹娘亲，还有哥哥。 “娘亲听说你这几日一直做噩梦，所以带郎中过来给你把一下脉。”云氏在旁边的圆木凳子上坐下，细细的打量了女儿一番，才道。 谢姝在自己娘亲面前还是带着闺阁女儿的娇憨，她莞尔一笑:“娘亲，我没事。” “既是没事那怎会日日做噩梦?还是说姝儿有心事。”云氏不赞成的看了她一眼，直觉告诉她，女儿若不是身子不舒服，就是有心事，只是不想告诉她们当父母的。 谢姝瞬间就沉默了，她总不能告诉娘亲她是因为那人登基，所以心里不安，总是梦到前世的事情。 “请郎中进来吧。”云氏见女儿不说话了，猜到她是认同自己的话，朝李妈妈看了一眼。 李妈妈掀开帘子，让郎中进来。 郎中一脸恭敬的走进来，行礼之后隔着丝帕给谢三小姐诊脉，称是因为近日天气回暖，姑娘家身子柔弱，气血不足，所以才会总是做噩梦，待他开些静气凝神的汤药服上几贴便好。 “李妈妈，你带郎中去开药吧。” “是，夫人。” “这阵子你父兄一直在外面忙，等过几日你兄长闲下来了，我让你兄长带你去京城的街市逛逛。”云氏将女儿白白嫩嫩的小手握在掌心里面，笑着与她说。 谢姝的两位兄长虽然已经过了及冠之年，但因为还没有娶妻，所以会经常带家中最小的妹妹出去玩，尤其是谢姝的大哥谢淮予，对这个妹妹尤为疼爱。 谢姝轻轻点了点头。 一直盯着女儿将汤药喝完，云氏才带着李妈妈回到正房，忠义侯已经重新换了一身衣裳，正在喝茶，见她进来，忠义侯起身问:“姝儿没事吧？” 云氏笑着将深绿色杏花披风挂到架子上:“郎中说可能是因为近日天气回暖，姝儿是姑娘家，身子有些娇弱，气血不足，才会频繁做噩梦，郎中已经开了药，妾身刚刚是盯着姝儿将药喝完才离开。” 谁让女儿从小就被家里娇宠着，一贯就怕喝药，小时候她可没少将药给倒进那种花的青瓷瓶里，每次都是淮予先发现。 “那便好，姝儿那里，还需要夫人多操些心。” “官人这是说的哪里话，姝儿是妾身的亲生女儿，妾身当然要好生照顾她。”云氏嗔了他一眼，媚态横生，妩媚惹人:“对了官人，你要跟妾身说什么?” “咱们陛下初年登基，后宫空悬，今日早朝御史大夫联合上奏，劝谏陛下纳妃。”提到这事，忠义侯一脸的无奈，笑着道。 2、第 2 章 ==第二章:纳妃一事== 云氏这才想起当今帝王也不过是刚过及冠之年，若是先帝没有驾崩，肯定是要这个时候择太子妃，但先帝一个月前驾崩，太子秦煜顺利成章登基为帝，但后宫空悬，那是应该要择妃子入宫了。 “陛下那边是什么意思?”云氏想到此处，抬眼问忠义侯。 若是圣上有妃嫔人选，那肯定就是下圣旨择女子入宫了，若是没有人选，按照皇室的规矩，就要开展选秀，择适龄女子入宫。 “咱们陛下对女色本就不是很热衷，并没有表态，所以按照皇室的规矩，内务府那边会着手安排选秀一事。” 忠义侯捋了捋胡须，语气和缓的开了口。 陛下刚刚登基，朝中大臣跟三大家族可都是紧紧盯着陛下的后宫，就盼着自家女儿能入宫为妃，一跃成为凤凰，毕竟皇后之位还未定下来，说不定谁入宫得了盛宠就会成为皇后呢。 目前朝中呼声最高的还是太后娘娘娘家的侄女，楚国公府嫡长女楚攸宁，出生就被当时还是中宫皇后的太后娘娘接到宫中教养，一举一动皆不失大家闺秀的风范，在琴棋书画上面也颇负造诣，老楚国公在世的时候，不止一次说这个孙女的聪慧要远远胜于家中的男儿。 忠义侯也觉得楚国公府的大小姐是最合适的皇后娘娘人选，因为这样的女子可以很好的辅佐帝王，也可以更好的执掌六宫。 “如果内务府着手选秀，那我们姝儿岂不是也要……”云氏心思百转千回，一下子就涌现出了多种猜测，忠义侯的门第虽然说不及其他三大家族，但也是本朝名门，姝儿本身也是才貌双全，不是云氏自夸，自家女儿就没有哪里不好的。 以忠义侯府今时今日的地位，姝儿若是能入宫，嫔位肯定还是有的。 “若内务府真要着手选秀，那姝儿肯定会在选秀名单之中，为夫要跟夫人说的也是这事，陛下才刚刚登基，时局还有些不稳，宫里就算要选秀，也不在这一时半会，所以为夫的意思是若是姝儿愿意入宫，那我们也不急着把姝儿的婚事定下来。” 毕竟为了能搏一搏入宫的机会，各大世族都在等。 “但要是姝儿她不愿意入宫，那倒是可以为姝儿挑选夫婿了，现如今朝中人才济济，京中也不缺文武双全的好儿郎，只要品行端正，姝儿自己也喜欢就可。” 忠义侯府世代清流，自然不需要靠女儿来维系家族荣华，所以忠义侯没有那么强烈的欲望，一定要让自己家女儿入宫为妃，即便当今陛下文武双全，仪容冠绝当世，是一个很有能力的帝王。 “官人也不早些说，你要早些说我刚刚就去问姝儿了，反正姝儿之前就没见过陛下，肯定也不存在倾慕陛下的可能，眼下陛下的后宫是空悬，但将来肯定是少不了三宫六院，妾身想着还是先为姝儿物色夫婿人选吧。”云氏横了他一眼，思索一番后开口，她了解自家女儿，女儿对宫里的荣华富贵没有那么渴望。 “那就按夫人的意思来，我们忠义侯府的姑娘肯定是百家求，夫人且放心。”忠义侯摸了摸自己的高鼻梁，表示自己一切都听自己夫人的。 云氏却是想着等长子回来，好好问一下他京中有没有适合姝儿的优秀郎君，谢淮予很早就入了翰林院，结识了不少好友，都是人中龙凤。 *** 慈宁宫位于皇宫东南方向，外观碧瓦朱甍，琼楼玉宇，内殿陈设金碧辉煌，摆放之物皆是上好的贡品，墙面上挂的壁画是连着几朝留下来的名画。 因着保养的好，当今太后娘娘看起来还是风韵犹存，身着一袭深紫色凤纹华袍，手里翻着书，八名侍女正分别替她打扇，捏肩跟捶腿。 正在这时，外殿有两个身着粉色衣裙的小婢女进来，一脸恭敬的对太后道:“太后娘娘，楚姑娘回来了。” “快请宁儿进来。”太后脸上顿时堆满了笑意，开口道。 “宁儿见过姑母。”紧接着，一个身着水绿色曳地拖长裙、身姿曼妙的少女从外面走进来，她一进来便泫然欲泣的开口:“宁儿有负姑母所托，周公公说表哥处理政务的时候不见人，宁儿不想坏了表哥的规矩，就先回来了。” 这是连皇帝的面都没见着了…… 太后脸色有些不好看，不知是该怨怪皇帝不给自己面子，还是该怨怪这个侄女一点都不争气。 太后的母族楚国公府之所以能在一众世家中独占鳌头，除了楚国公府本身就是世家之外，还因为楚国公府连出了两代皇后，为此太后在楚攸宁小的时候就将她接入宫中，希望她能与皇帝好好的培养感情，为楚国公府继续延续荣华。 可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皇帝性情太冷，还是因为这个侄女不懂得讨男人欢心，皇帝对攸宁就没有一丝男女之情，这可怎么行，为此太后才给楚攸宁出了这么个主意，让她以自己的名义去给皇帝送羹汤，很明显这个主意也行不通。 见太后迟迟不开口，楚攸宁以为她是动了怒，更是伏低做小的垂下头:“是攸宁辜负了姑母的期望。” 楚攸宁从小就盼着能成为皇后，也明白自己能依靠的只有姑母。 即便心里再不高兴，太后明面上还是没有表现出来，她握住了楚攸宁的小手，轻轻拍了拍:“无妨，许是皇帝真的有重要的事要处理，有哀家在，定会力保你坐上皇后之位，过几日便是盛华公主府举办的赏花宴了，到时候皇帝也会去，你要在宴会上好好表现。” 盛华公主是贵太妃的女儿，昔年先帝曾一度迷恋那个西域进贡的静妃，待静妃怀孕的时候，先帝还试图更改立储的人选，当时盛华公主的母妃以死相劝，才让先帝打消了这个念头，盛华公主母妃去世的时候唯有一愿，那就是希望皇帝能够善待这个妹妹，为她挑一个称心如意的驸马，皇帝对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还是颇为纵容，所以这次盛华公主府举办赏花宴，皇帝也会去。 “攸宁知道。”楚攸宁一副柔弱无辜的姿态，轻轻点了点头。 楚攸宁这次准备的霓裳羽衣舞，太后特意请了京中有名的舞娘教她，即使攸宁一开始不能坐上皇后之位，但是若她能入宫，太后还是会想办法让她当上皇后，归根到底还是要能讨到皇帝的欢心。 “对了，这次盛华公主府的赏花宴，忠义侯府的三小姐去不去?”太后突然想起一个人，搁下了手中的茶盏，问。 要说在这京中攸宁最大的劲敌是谁，那肯定是忠义侯府的三小姐谢姝，有“京城第一贵女”之誉，容貌灿若春华，皎皎如月，家世也不差，兄长更是担任了光禄寺少卿一职，还深受皇帝重用，太后担心皇帝会因为要拉拢忠义侯府的势力，而择谢姝入宫为妃，京中上下谁不知道皇帝是有意提拔谢淮予，那这样岂不是阻挡她侄女的青云路了。 依着太后的意思，谢姝若想要入宫，那也得先等攸宁入宫了，她才能进来，不然她跟攸宁肯定要成为劲敌。 宫外的事，婢女们也无从知晓，于是对视一眼，摇了摇头:“这个奴婢还不清楚，但是盛华公主应该是给忠义侯下了帖子。” “你现在就去打听一下，看忠义侯府的谢三小姐去不去参加这个赏花宴?”太后一听只觉得盛华不太会办事，急忙道。 “是，奴婢这就去。” === 而太后口中的盛华公主人已经到了忠义侯府，她这一来，直奔梅花苑而去，下人连忙相迎:“奴婢见过盛华公主，盛华公主金安。” “快起来吧，姝姐姐，我来看你了。”盛华公主头顶上的步摇随着她的步伐在那疯狂晃动，发出悦耳的声响，人还未进来，娇俏的声音已经传进来了。 谢姝没想到盛华公主会来，还怔了一下，她起身，向盛华公主盈盈行了一礼:“臣女见过公主。” 还未屈膝，盛华公主便笑眯眯的将她扶了起来:“我们都是多少年的闺中密友了，姝姐姐还这般客气，姝姐姐，我今日来是来给你送请帖的。” 请帖…… 对上谢姝疑惑的眸光，盛华公主让身后的侍女将请帖拿过来，硬塞到了谢姝身上:“公主府六日后举办赏花宴，会邀京城所有贵女过来赏花，其他府上的帖子，我都是派下人送去的，唯独给姝姐姐的帖子，是我亲自送过来的，姝姐姐，你可一定要去。” 她记得前世这个时候盛华公主府也没举办赏花宴啊，不知为何，谢姝心里突然产生了一个荒谬的猜想。 “公主，那天除了我们闺阁中的姑娘，可还有其他人要来?” 盛华公主眼里产生一丝迷惑，试探着问:“姝姐姐是说皇兄吗？” “我就跟姝姐姐明说了吧，其实这次举办这个赏花宴是母后那边要求的，就是为了攸宁姐姐能够在皇兄那里留个好印象，不过要是姝姐姐也想入宫做皇兄的妃子，我肯定会先帮姝姐姐你的。” 谢姝只觉得手里的请帖分外烫手。 3、第 3 章 ==第三章:妹妹== 一想到昭楚帝要去盛华公主府的赏花宴，这张请帖在谢姝的眼里马上成了“烫手山芋”，她将帖子搁下，柔婉的笑了笑:“多谢公主的好意，只是臣女那日要与兄长出一趟门，怕是不能参加公主府的赏花宴了。” 即便前世她与帝王同床共眠，是后宫中最得宠的贵妃娘娘，但是她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前世的那些也该尘归尘，土归土[1]了。 重来一世，他想选谁做皇后，谁做贵妃都跟她没有关系。 “可是姝姐姐要是不去的话，那赏花宴得多无趣。”听说她不去，盛华公主小脸一下子就垮了下来，她的姝姐姐怎么可以不去，这京城起码有一半贵女是想当皇兄的妃子，难道姝姐姐不想吗。 不过也是，依着姝姐姐的才貌，京城一堆好儿郎想要娶姝姐姐。 见盛华公主垮下脸，谢姝还反过来安慰她:“太后娘娘不是想撮合陛下跟楚姑娘，到时候赏花宴上肯定热闹。” 上一世谢姝入东宫刚满一年，先帝去世，昭楚帝顺理成章的登基为帝，谢姝因为在东宫的时候就有了名分，所以在昭楚帝登基第二日就被册封了贵妃，执掌凤印，为此太后视她为眼中钉，后来她才知道原来太后娘娘从始至终都想让自己的亲侄女楚攸宁做皇后，所以才看谢姝不顺眼。 就连后来选秀，楚攸宁背靠太后得以进了后宫，但帝王从不在她的宫里留宿，也不愿陪她用膳，眼见着自己侄女不得宠，这事太后都要赖在谢姝身上，怪她迷惑了昭楚帝的心，日日都歇在她宫里。 当时谢姝就在想，既然她承受了这么多的骂名，那自己总要得到点好处吧，所以她才想做皇后，最后她是等到了昭楚帝要立她为后，但她偏偏没命享。 如今谢姝也看开了，这辈子就嫁给寻常人家的子弟，没有什么长辈跟妯娌的矛盾，安安稳稳过一生就极好。 “楚姐姐为了这次赏花宴，特意准备了霓裳羽衣舞，想献给皇兄，也不知道皇兄会不会喜欢。” 盛华公主有时候觉得母后就是在那瞎忙活，楚姐姐从小就是被母后带在身边的，皇兄要是喜欢楚姐姐，早就给她名分了，这没给不就是因为皇兄不是那么喜欢楚姐姐，就这样母后还给楚姐姐想办法，让她去讨皇兄的喜欢。 谢姝端起了红玉盏，面容皎若秋月，没有说话。 盛华公主见她兴致缺缺，便连忙换了个话题:“既然姝姐姐不想参加这次的赏花宴，那便不参加吧，等后面姝姐姐得了空，一定要来公主府找我玩。” 盛华公主是当朝七公主，虽说与帝王不是一母所生，但帝王对这个妹妹还是极好，所以京城那些贵女都想方设法的巴结盛华公主，盛华公主应付一次还好，天天应付哪有这么多精力，谢姝是少有的与她交好，但是又不想从她身上贪图点什么的人，所以两人处着处着就成了闺中密友。 “一定。”谢姝暗自松了口气，笑容也变得璀璨了许多，清艳动人的很。 盛华公主回公主府之前在忠义侯府用了个午膳，谢姝亲自送她出了门，等回去，便发现梅儿欲言又止的看着她，她莞尔一笑，问梅儿怎么了，梅儿这才小心翼翼的开口:“小姐，奴婢记得你……” 方才小姐跟盛华公主说她那日要与大公子一起出门，可她记得没这么一回事啊，毕竟大公子这几日忙的脚不沾地，有时候甚至连晚上都没回府，哪有时间陪小姐出门。 “我一向不喜欢去人太多的地方，那日公主府去的人肯定很多。”这会儿屋内只有谢姝主仆两个人，谢姝整个人也放松下来，她眉眼微微往上翘，像一只狡黠的小狐狸。 这理由好像合情合理，只是上一回昭阳公主府举办赏诗宴，小姐不是也去了，只不过上次昭阳郡主府举办赏诗宴没有请宫里的陛下，梅儿猜测自家小姐可能是不想入宫，所以才不想去这次盛华公主府的赏花宴。 但这也不对，当今陛下不是以貌取人的人，也不一定会因为容貌择自家小姐入宫，那小姐这般紧张是因为…… 梅儿猜不透，索性就不猜了。 === 转眼间，便到了盛华公主府举办赏花宴的日子，盛华公主将赏花宴安排在霓裳阁，布局精巧，百花吐蕊，四处洋溢着生机勃勃，但也不失格调。 楚攸宁是最早一个来的盛华公主府，她带着一众侍女在最里边的屋子里排练《霓裳羽衣舞》，楚攸宁是盛华公主亲自上前招待的，紧接着，其他贵女也陆陆续续到了。 不一会儿，霓裳阁就围满了人，美人与百花相互映衬，相得益彰。 一想到等会儿就能见到陛下，众贵女面露羞涩，脸色红的厉害。 盛华公主站在最上面的凉亭上，从她这个角度，能俯瞰下面所有的景色，只是她这会儿也有些着急，她有些懊恼的跺了跺脚:“这宴会都要开始了，皇兄怎么还未来。” 再不来，她都不敢下去了，没看到这些贵女们都在翘首以盼，就是为了等皇兄。 她身后的小丫鬟劝她不要着急，说陛下可能是有事在宫里耽搁了。 结果话还未说完，公主府的小厮就匆匆忙忙的跑过来，气喘吁吁的说:“公主，陛下身边的李公公来了，他说陛下今日要与光禄寺少卿谢大人，也就是忠义侯府的大公子去微服私访，所以今日赏花宴就不过来了。” “但是陛下让人送了不少赏赐过来，李公公说等会儿公主可以看着赏人。” 盛华公主嘟了嘟嘴，有些泄气，这赏赐是一方面，可是比起赏赐，各家小姐都是盼着能见到皇兄的面。 但是朝中的事情肯定要比公主府的赏花宴重要，只是母后那边肯定是要失望了，盛华公主点了点头，问:“皇兄现在在哪儿?” “陛下这会儿应该在忠义侯府。” “我知道了，你替我多谢李公公，就说我过几日会入宫跟皇兄请安。”盛华公主表示知道，微微抬起了下巴。 没想到最后姝姐姐跟皇兄都没来，若不是因为姝姐姐跟皇兄还不认识，她都要以为这是姝姐姐跟皇兄串通好的，真是太巧合了。 盛华公主幽幽叹了口气，在凉亭上又站了会儿，才让贴身侍女扶着自己下去。 *** 再说忠义侯府，谢姝正在案桌上埋头练字，但因为有些心烦意乱，这字总是写不好。 谢姝轻轻叹了口气，难道连习字都不能让自己静下心来，在她心里，昭楚帝根本就不重要，但因为有前世的记忆，想忽略他却也很难。 见自家小姐漂亮的眉眼皱了起来，梅儿试探着开口:“小姐，奴婢刚刚好像听底下的人说大公子回来了？小姐可要去见见。” 因着谢淮予跟谢淮安很疼爱这个妹妹，所以兄妹情分摆在那里，先前谢淮予公事还没有那么忙的时候，经常带谢姝出府，谢淮安就更不必说了，每次只要从军营回来，必要在路上给谢姝带各种味道精美的糕点跟糖炒栗子。 就连忠义侯都开玩笑说大公子跟二公子对妹妹的关心要远胜于父母。 “大哥回来了？”谢姝有些意外，因着新帝登基，朝中事情很多，大哥一连几日都歇在了官衙。 梅儿开口:“奴婢是听下人们说的，好像大公子这会儿在书房。” “那你陪我去书房找大哥吧。”谢姝看着宣纸上自己写的字，真的是越写越丑，她轻轻叹了口气。 “是，小姐。”梅儿见状笑了笑，忙上前扶她。 忠义侯府是清流之家，所以两位公子跟小姐的院子里面都有单独的书房，谢淮予的院子是芝兰院，取“玉树芝兰”之意，在忠义侯府最北边，是最安静的一处院子，就在谢姝来的前半个时辰，这个书房除了有谢淮予，还有另外一个人。 那人身着一袭墨色云纹锦袍，仪态尊贵无双，容貌俊美如画，鼻梁高挺，眉梢斜飞入鬓，薄唇微抿，气度浑然天成，自有一股睥睨天下的神采。 这便是当今陛下，秦煜。 谢淮予亲自给他煮了一盏茶，笑问:“不知道陛下喝不喝得惯?” 秦煜指尖修长白皙，像晶莹剔透的琉璃，他将青瓷茶盏接过来，正在这时，书房外的侍卫叩了叩门:“大公子，三小姐来了。” 妹妹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谢淮予本来想着让她等会儿再来，但又担心妹妹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找自己，连忙对外喊一声:“让她进来吧。” “大哥你回来了，我……”下一刻，谢姝就推门走了进来，眉眼带笑，嗓音娇俏活泼。 只是在看到兄长旁边坐着的那个人，姑娘脑袋瞬间懵了一下，噤了声，她生怕自己看错了，但那上首尊贵无双的身影不是昭楚帝还能是谁，他此时此刻不是应该在盛华公主府的赏花宴上吗，为何会在这里。 许是因为小姑娘的表情太过诧异，年轻帝王的视线扫了过来，只一眼又收了回去，那双眸子很平静，没有前世看谢姝的那份低沉跟深情，他掀了掀茶盖，不紧不慢的问:“这是淮予你的妹妹?” 他嗓音沉着，又带着几分磁性，像经过了沉淀的酒酿般醇厚，极为好听。 “是。”谢淮予态度恭敬的应了一声，然后语气温和的对谢姝道:“姝儿，还不快见过陛下。” 4、第 4 章 ==第四章:金步摇== 几缕清风从牖窗外飘了进来，谢姝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最起码有前世记忆的只有她一个人，既然帝王没有前世记忆，那就不是前世那个人，她没什么好怕的。 现如今的她们，一个是高高在上的帝王，一个尚是臣子家的小姐，可不再是什么太子跟良娣，也不再是昭楚帝跟宠冠六宫的贵妃娘娘了。 想通了这些之后，谢姝那张娇美柔婉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盈盈大方的向帝王行了个礼:“臣女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跟在帝王身后的李公公有些诧异的看了这位谢三小姐一眼，寻常贵女看到陛下多多少少带着些紧张，谢三小姐竟是丝毫也不紧张，难怪忠义侯府三小姐被誉为“京城第一贵女”，这份气度还真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上的。 她的嗓音极其柔和，像涓涓细流一样舒缓，听的人会觉得很舒服。 秦煜没有第一时间让她起身，原因是在听到这个嗓音之后，他的太阳穴狠狠跳了跳，仿佛透着这个嗓音听到了远处的另一道声音。 —“臣妾给陛下请安。” —“陛下这么说，是在怀疑臣妾了？” —“臣妾明明是再端庄不过了，旁人却要这样说臣妾，难道臣妾连伤心一下都不行了吗？” 两道嗓音好像重合在了一起，可远处的那道声音除了柔和之外，还多了些委屈。 谢姝半晌没听人叫起，正准备抬头看，就听到帝王低沉悦耳的声音，还带了几分磁性跟舒缓:“谢姑娘免礼。” “谢陛下。”谢姝连忙起了身，她下意识的想要请辞，谢淮予却想着妹妹这个时候过来，是不是有什么事找自己，在他心里，妹妹比公务还要重要，于是就直接问了。 因为书房里面多了一个人，谢姝格外的不自在，但她要是不跟兄长解释清楚，大哥肯定不会放她走，于是谢姝嗔怪一句，语气带着女儿家的绵软，像是在撒娇:“我就是听说大哥回来了，所以想来看看你。” “原来姝儿是想大哥了，大哥这几日有些忙，所以没办法带你出门，等过几日，大哥带你去京郊马场赛马好不好?”谢淮予失笑，用哄小孩的语气哄她。 秦煜修长的指尖摩挲着手中的青瓷茶盏，不置可否的勾了勾唇角。 谢姝余光下意识的朝帝王看了一眼，见此连忙收回视线，胡乱的应了一声“好”，再次向年轻帝王福了福身:“那臣女就先告辞了。” 秦煜点头。 书房的门被关上，小姑娘跟阵风似的，匆匆忙忙的来，匆匆忙忙的离开。 谢淮予仪态翩然如风，目光还流露着几分宠溺，笑着跟帝王解释:“微臣家中就这么一个妹妹，是以微臣的家人都对她很疼爱，姑娘家性子莽莽撞撞的，还望陛下莫要见笑。” “无妨。” 臣子的家事，秦煜当然不会多干涉，只是他刚刚怎么还产生了一个幻觉，难道是因为近日一直批阅奏章，没有歇好的缘故。 秦煜目光忽然变得有几分幽暗，他将手中的青花瓷盏搁下:“走吧。” “陛下先请。”有正事要办，谢淮予随之起了身。 梅儿一直在书房外等着自家小姐，见小姐脚步匆忙的跑出来，梅儿有几分惊讶:“小姐怎么匆匆忙忙的出来，大公子不是在书房里面吗？” 小姐在外人面前最端庄温婉不过，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小姐这么着急，就像背后有狼在追她似的，到了此刻，谢姝心跳动的还是特别快，她轻轻呼了口气:“书房里面除了大哥还有其他人在。” 那就是大公子的好友了，因为大公子很早就入了翰林院，所以在翰林院结识了不少好友，都是风姿出众的公子。 谢姝知晓梅儿是误会了，但不想解释，她以为帝王今日会去盛华公主府的赏花宴，谁知他竟然来了忠义侯府，还是与大哥在一起。 不过大哥是帝王伴读，也是被他一手提拔出来的。 前世他这么宠着她有一方面也是因为她大哥的缘故，因为她大哥真正做到了一心为君，一心为朝堂。 谢姝轻轻拍了拍自己有些嫣红的脸颊，强迫自己不要再想了。 === 秦煜是在午时过后回的养心殿，李公公见陛下面色有些不悦，连忙让下人去煮一壶雨前龙井来，往日这个时候陛下就是在处理奏章，李公公以为今日也不例外，正准备给陛下磨墨，手都要沾上金色龙纹砚台了，却见陛下抬了抬手，说他要小憩一会儿。 李公公先是诧异，随后恭敬的退了下去。 养心殿里面点着龙涎香，味道很好闻，可不知怎的，这龙涎香的味道慢慢的变成了“沉香”。 富丽堂皇的宫殿之中摆放着各种名贵的物件，黄花梨百鸟朝凤围屏后面，一个身姿纤细、身着浅蓝色烟罗曳地拖长裙的女子半靠在贵妃榻上，虽看不清正脸，但依稀可猜测女子定是绝世姿容。 她旁边站着的人正是身着墨色龙袍、身姿伟岸的帝王，帝王负手而立的看着她，面色平静，语气却带着几分纵容:“怎么又在闹性子了?宫里谁又惹你不痛快了。” 许是因为他这一番纵容的话，女子越发来了劲，她有些委屈的开口:“没有谁惹臣妾不痛快，臣妾就是自己跟自己怄气。” 站着的帝王忍不住轻笑:“朕日理万机，养心殿还有一堆奏章等着朕去处理，贵妃确定这个时候还要跟朕怄气?” 女子脸都不抬:“那陛下就先去处理奏章吧。” “说吧，这次想要什么?”帝王这下是真笑了，挥手让殿中的人都退下，抬步上前。 …… 梦境正要继续的时候，李公公半带提醒的声音从养心殿外面传进来:“陛下，陛下……” 秦煜倏然睁开眼，因为做了一场梦，低沉的嗓音还透着几分沙哑，他问:“何事?” 李公公觉得他们陛下情绪有些不太对，但又不敢多问，只敢站在殿门口等着:“陛下，盛华公主来了。” 帝王淡淡的“嗯”了一声，伸手揉了揉发紧的太阳穴。 内殿昏暗，秦煜那张俊美到惊为天人的脸庞显得有些晦暗不明，他自少时起就不怎么做梦，怎么今日从忠义侯府回来还做起梦来了，而且梦里面的内容还这么荒唐。 关键是他还看不清那个女子的脸，只能确定那个站着的男子是自己。 贵妃…… 一个贵妃还能在他面前这么恃宠而骄，等着他去哄，着实荒谬。 秦煜想不通，索性就不想了，他理了理自己的墨色金纹龙袍，气度凛然，如瑰姿艳逸，起身往外走。 等帝王出来，李公公才让人请盛华公主进来，盛华公主从小就娇生惯养，在这世上，她唯一依恋的两个人，一个是姝姐姐，一个是皇兄。 所以她在看到皇兄的时候格外高兴，礼数周全的行了一礼:“臣妹参见皇兄。” “起来吧。” “谢皇兄。”盛华公主兴高采烈的站起来，李公公差侍女给盛华公主搬来一张凳子，盛华公主一坐下就忍不住嘟嘴:“皇兄，你是不知道攸宁姐姐今日特意准备了一场霓裳羽衣舞，想要跳给皇兄看，结果皇兄没去，攸宁姐姐可伤心了。” 李公公态度恭敬的奉茶，闻言笑了笑，太后娘娘可是一门心思的想让楚姑娘做皇后，所以连盛华公主都找上了，但陛下分明对楚姑娘无意。 “朕有朝政上的事情要处理。” “我当然也是这么跟各家小姐解释的。”皇兄刚刚登基，自然是日理万机，盛华公主本来也没有不高兴，只是摸着手中的红玉盏，她突然想到一个东西:“妹妹记得去年东璃进贡了两支‘云鬓花颜’金步摇，不知道皇兄能不能将它赏给我?” 两支步摇，帝王自然不会吝啬，只是盛华公主喜欢海棠在京城不是什么秘密，她的一应之物上面都会有海棠。 “盛华这是又喜欢芍药了？” 皇兄还有心情与自己开玩笑，可见他今日心情不错，盛华公主也笑眯眯的回答:“皇兄这回是真误会我了，我是想着这芍药特别称姝姐姐，姝姐姐戴着肯定好看，才问皇兄要的。” 毕竟李公公今日才随帝王去了忠义侯府，是以对这个“姝”字格外敏感，李公公问:“公主说的可是忠义侯府三小姐?” 盛华公主点头如捣蒜，已经能想象到姝姐姐戴上这两支步摇时候的样子了:“正是，姝姐姐生得娇美如花，肤若凝脂，这步摇她戴的肯定好看。” 李公公想到今日谢三小姐的容貌，点了点头。 “李公公。” “老奴这就去取。”闻声，李公公乐呵呵的弓了弓腰，道。 不一会儿，李公公就将盛华公主说的步摇拿了过来，被玉匣子包裹着，盛华公主仅仅只是看了一眼就喜欢的不行，她将玉匣子紧紧的抱在怀中，迫不及待的冲帝王道:“那臣妹就不打扰皇兄处理奏章了，臣妹先行告辞。” 帝王颔首。 盛华公主一走，养心殿再次恢复了安静，只有鎏金香炉里面的龙涎香的香气正在往殿中弥漫，李公公正欲告退，就听帝王道:“去请姜太医过来。” “陛下可是龙体不适?”李公公吓了一跳，急忙问。 秦煜淡淡的睨了他一眼，帝王的威压迫得李公公不敢多问，只得赶紧去请太医。 5、第 5 章 ==第五章:选秀事宜== 听说陛下那边有请，姜太医火急火燎的往御书房赶，就怕陛下是因为日夜操劳国事，太过辛苦才导致龙体抱恙。 只是在姜太医来之前，太后身边的桂嬷嬷来了御书房，桂嬷嬷低头向帝王行一礼，恭敬地道:“陛下，太后娘娘想请您去一趟慈宁宫。” 李公公下意识的看了陛下一眼，太后娘娘这个时候派人过来，意思已经是不言而喻了。 帝王神色闪过一丝不耐，淡淡的“嗯”了声，那张俊美无俦的脸庞辩不出情绪。 见此，桂嬷嬷才微微松了口气，因着太后娘娘老想插手陛下后宫中的事情，已经引起了陛下的不满，偏偏太后娘娘自己还无所觉，她生怕这次来请陛下陛下会不去慈宁宫，幸好陛下没有让她们做下人的为难。 少顷，繁华巍峨的养心殿外响起了太监拖长的声音—— “陛下摆驾慈宁宫。” 帝王尊贵的身影一到慈宁宫，慈宁宫中的婢女匍匐在地，匆忙行礼:“奴婢参见陛下，陛下万福金安。” “免礼。”秦煜很随意的抬了抬手，容貌俊雅，轮廓深邃，周身强大的气场不容忽视。 “陛下请用茶。”太后宫里一个容貌清秀的小宫女上前给帝王奉茶，脸颊微红，都不敢抬头看年轻帝王的容貌。 太后摆手让殿中伺候的宫女退下，只留下自己的心腹，她笑着开口:“想必皇帝也知道哀家请你过来的用意，哀家也就不妨直说了，皇帝初年登基，正是内忧外患之际，前朝与后宫密不可分，为了巩固其帝王之位，皇帝就算不着急立后，也应该先择几位家世显赫的女子入宫才是。” 即便是听太后说话，秦煜表情依旧是不咸不淡的，但他脑海中突然出现了午憩时做的梦，贵妃…… 见皇帝迟迟不开口，太后就知道她今日的想法肯定要落空，她原本是想要是皇帝应了她的话，她就顺势开口提出让攸宁入宫，但皇帝硬是不接这个茬，太后也没办法，谁让皇帝是先帝亲自教导，与她这个生母不亲。 思来想去之后，太后只能退一步，笑着道:“咱们京城不乏出身名门，才貌双全的女子，若是皇帝暂时没有中意的，哀家倒是觉得可以让礼部拟定选秀名单，通过选秀择适龄女子入宫，毕竟三年一选秀也是本朝的规矩。” 来来回回说的还是择女子入宫的事，帝王抿了口微苦的茶，淡声开了口:“那就按母后的意思来吧，让礼部拟选秀女子名单。” 他其实有些好奇那梦中的“贵妃”是谁，值得“他”放低了姿态去哄她，这完全不像他会做出的事，但梦境中的人确确实实是他，这一点最让人匪夷所思。 “那哀家就先让礼部那边拟定花名册了。”太后没料到他会答应的这么畅快，狠狠松了一口气，到了选秀，那能选进宫的女子更多的就是要看这女子背后的家世地位了，攸宁的家世在京城一众贵女中算是较为出色的了，若能入宫，肯定是一宫主位。 —“陛下起驾。” 等到帝王仪仗看不见了，太后才露出满意的笑容，一颗心落回了肚子里:“虽然皇帝没有看到攸宁的那场霓裳羽衣舞，但是皇帝答应了选秀，攸宁入宫的几率还会更大一些。” 桂嬷嬷也笑:“要不怎么说太后娘娘厉害呢，楚姑娘有太后娘娘护着，定能顺利入宫。” 旁的不说，太后娘娘对楚姑娘这个侄女还是极好的，处处为她着想。 “只要攸宁能继续替哀家维系楚国公府的荣华，哀家就心满意足了，你现在差人去礼部一趟，让礼部尽快将秀女的花名册弄出来，另外，有一个人不能出现在花名册里面。”太后目光微冷，让桂嬷嬷附耳过来，桂嬷嬷听后又是惊诧又是意外，太后娘娘竟然这么防备忠义侯府的三小姐。 “谢家三小姐身世与攸宁不分上下，才貌跟攸宁更是旗鼓相当，这样的女子若是入了宫，保不齐就要跟攸宁对上。与其如此，还不如不给她与皇帝见面的机会，要是忠义侯府执意想将女儿送入宫，那就等下次选秀吧。”太后表情漠然，声音微冷的与桂嬷嬷解释。 桂嬷嬷一下子就听懂了太后的意思，不敢再多言，太后娘娘这是想一开始就为楚姑娘扫清障碍呢。 === 忠义侯府前院是一派的其乐融融，原因是谢姝的二哥谢淮安回来了，谢淮安自从入了军营之后就鲜少回忠义侯府，他今日回来府中自然热闹许多。 一家人围着黄梨木圆桌用膳，谢淮予想到今日书房的场景，用桌上的银筷给妹妹夹一两块醉虾，笑着问谢姝:“妹妹今日匆忙离开，可是吓着了？” 他是后来才想到，妹妹之所以离开的这么匆忙，想必还是畏惧陛下的身份，虽说陛下面色看起来非常温和，但他身份摆在那儿，别说闺阁女儿，就连朝中的那些臣子，也没有不怕陛下的。 这会儿众人都知道今日陛下微服来了忠义侯府。 坐在谢姝右边的谢淮安身着一袭大红色衣袍，姿态看起来恣意飞扬，闻言他挑了挑眉，有些好笑的开口:“小妹胆子一贯是我们忠义侯府最大的，怎么可能会被吓到，想来是因为看到陛下那惊为天人的容貌，所以害羞了。” 谁不知道谢家二公子十分仰慕当今陛下的风采。 忠义侯淡淡的睨了谢淮安一眼，语气里有些不悦:“你这个混小子，去了军营之后这嘴好像变得更加‘厉害’了，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看到好看的，漂亮的，就挪不动腿了。” 忠义侯一开口，谢淮安就不好意思反驳了，他有些无奈的垂下头，闷头夹菜，反正大哥跟妹妹都是父亲的骄傲，他就是顺带的，他说什么父亲都不高兴。 忠义侯目光回转，语气温和的问谢淮予:“话说陛下今日怎么来了我们忠义侯府?” “因为今日我陪陛下微服私访，恰好路过忠义侯府，便请陛下来府上喝盏茶。”谢淮予笑容随和，解释。 今天下大定，陛下要处理跟解决的事情还有很多，忠义侯便没有多问，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趁着忠义侯与谢淮予说话的功夫，谢淮安悄悄的凑到谢姝面前，小声问:“小妹与二哥说实话，你觉得陛下长得好看吗？” 谢姝蝶翼般的眼睫眨了眨，看起来分外乖巧，她软声道:“妹妹当时太过紧张，所以没有看清。” 前世的谢姝这个时候已经入了宫，所以昭楚帝是何模样，谢姝尚记得一清二楚，但她不想谈论与那人的事情。 “我知道了。”闻言，谢淮安轻叹了口气，因为当今陛下不止文采能力出众，而且武艺跟射箭都很厉害，陛下在射箭上可谓是弹无虚发，谢淮安对他一直极为敬佩，因此也很崇拜他，他发誓自己将来一定要成为一个武将，守卫百姓。 用完膳，下人为主子们捧上清茶跟新鲜的瓜果，清茶跟瓜果刚呈上来，管家匆匆忙忙的跑进来:“侯爷，夫人，盛华公主来了，说想见小姐。” 盛华公主来了…… 忠义侯跟云氏不敢耽搁，连忙让人将盛华公主请进来:“微臣(臣妇）见过盛华公主，盛华公主金安。” 盛华公主裙摆在地毯上蜿蜒，看起来极为高贵，但眉目之间带着姑娘家独特的娇俏，她上前扶起忠义侯跟云氏:“谢侯爷，谢夫人不必多礼，我是来找姝姐姐的。” 准确来说应该是给姝姐姐送步摇。 “谢公主。” 盛华公主跟自己女儿年纪相仿，性情也好，云氏一看就欢喜，便问盛华公主有没有用膳，盛华公主没有一点公主的架子，重重的点了点头，说已经用过膳了。 一直没有开口的谢淮予笑着开口:“那让吾妹带公主去梅花苑吧，在下这就让人准备些点心送过去。” 谢淮予姿态如清风霁月，说话的声音也温柔好听，盛华公主不自觉的多看了他几眼，随后飞快的移开视线:“多谢谢大公子。” 谢淮予笑了笑，说这是忠义侯府应该做的。 谢淮安有些古怪的看了大哥一眼，他大哥怎么变得怎么殷勤了，他都有些不习惯了。 “公主这边请吧。” 听言，盛华公主迫不及待的跟上谢姝的脚步，两姑娘有说有笑的去了梅花苑。 紧接着，谢淮予去了书房，谢淮安则去后山练剑，忠义侯夫妇自然回房，即便已经成亲这么多年了，两人感情依然很好，如胶似漆的。 忠义侯夫妇的姻缘，在京城那可是一道佳话。 盛华公主随谢姝去了梅花苑，谢姝笑着给盛华公主倒了盏茶:“公主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还不是因为皇兄，今日来赏诗宴的那些贵女都是为了瞻仰皇兄的风采才来的盛华公主府，结果皇兄因为朝政上的事情没有去。一听说皇兄不来，那些个小姐马上就兴致缺缺了，一个个的找理由告辞了。”盛华公主撇了撇嘴，她就知道那些人都是奔着皇兄去的。 说着，盛华公主将玉匣子拿过来，递给了谢姝:“对了，姝姐姐，我有一个东西要送给你，你看看喜不喜欢?” 6、第 6 章 ==第六章:梁公子== 当那金光灿灿，轻灵摇曳的步摇摆到谢姝面前，谢姝一下子就认出来了，这不是去年东璃进贡的那两串金步摇吗:“这是……” “姝姐姐定是认出来了，这个步摇是前阵子东璃进贡的‘云鬓花颜’金步摇，我看这上面的芍药与姝姐姐还挺相配的，就找皇兄要了，结果皇兄二话不说，就将这个步摇赏赐给我了，我这不马不停蹄的送来给姝姐姐，姝姐姐你看喜不喜欢?” 前世谢姝作为后宫最受宠的妃子，已经见过无数奇珍异宝，所以看到这两支金步摇并没有特别惊艳，但是盛华公主的好意，谢姝不想辜负，她清丽地笑了笑:“两支步摇都很好看，多谢公主了。” “姝姐姐喜欢就好。”说着，盛华公主迫不及待是要将那两支步摇给谢姝戴上，谢姝今日梳的是惊鸿髻，本来就极为动人，因为这两支步摇的点缀，显得更加清艳，而且清艳之中带着丝丝温婉，堪称“绝代佳人”。 盛华公主看着，非常满意的点了点头，要她说，姝姐姐的容貌在京城女子中是一等一的好，几乎没人能比得过她。 不一会儿，下人将一道道精致的糕点摆上来，让人意外的是里面还有一盘海棠糕，盛华公主每次来忠义侯府，都觉得忠义侯府准备的东西格外的合她心意，盛华公主伸手捏了一块海棠糕。 “姝姐姐你是不知道今日赏诗宴，攸宁姐姐本来准备了一场霓裳羽衣舞，想要献给皇兄，结果皇兄没去，攸宁姐姐脸都黑了，我看母后想要撮合攸宁姐姐跟皇兄这个想法是要彻底落空了。” 皇兄摆明了就是对攸宁姐姐无意，可母后还想让攸宁姐姐做皇后，这可怎么成。 母后再这样，皇兄迟早不会容忍。 “兴许后来楚姑娘会入宫。”谢姝挚爱桂花糕，觉得桂花糕甜而不腻，她咬了一口桂花糕，轻声道。 盛华公主一脸疑惑，望着她问:“姝姐姐为何这么觉得?” 谢姝懊恼的蹙了蹙眉，觉得自己这话说的太肯定了，她话锋一转，浅笑着道:“我是觉得楚姑娘家世显赫，做皇妃自然使得。” “攸宁姐姐家世是很显赫，但是要是皇兄不喜欢，光凭家世跟母后撮合，也是难以进宫。” 皇兄脾气好是没错，但行事说一不二，不然攸宁姐姐早就入了宫。 盛华公主吃了一块海棠糕，又去拿了一块芍药糕，悄咪咪的问谢姝:“姝姐姐将来想嫁一个怎么样的郎君?” 闺阁女儿聚在一起总是绕不开问这个，谢姝眉眼如黛，认真沉吟了好一会，她道:“我想嫁一个仪容温文尔雅，会疼人的郎君。” 最好后院清净，没有那么多的是是非非等着她去解决就好了，不然再跟前世一样，她宁愿一了百了算了。 仪容温文尔雅…… 会疼人…… 盛华公主已经在脑海里将京城一众郎君想了个遍，她觉得这京城中鲜少有公子能与姝姐姐相配，不过还是有一个人，在家世跟才华上还是堪堪与姝姐姐相配，盛华公主咯咯一笑，挑明了开口:“那姝姐姐说的不是丞相府梁三公子吗？我记得梁三公子在京中是以‘温文尔雅，才华横溢’闻名京城，京城有不少大家闺秀想要嫁他。” 丞相府三公子梁恒是京城最温文尔雅的郎君，而且才华不俗，待人也是和和气气的，京中有一大半贵女想要嫁给他。 不然盛华公主也不会第一下就想到他，要相貌有相貌，要学问有学问，还洁身自好，这在京城一众公子里面也是极难求的。 这位温雅公子在前世也是做到了礼部尚书，就是一直未娶妻，谢姝莞尔笑笑:“梁三公子这般出色，说不定早有心悦的人了。” “姝姐姐这话我可不答应了，那姝姐姐生得这般美，又是我朝第一贵女，姝姐姐心里也没有心悦的郎君啊。”盛华公主不赞成这话，嗔了她一眼。 谢姝笑而不语。 “姝姐姐，我说真的，你要是将来真想要嫁给梁三公子，我就去宫里找皇兄为你们赐婚。”盛华公主见她不信，瘪了瘪嘴，开口道。 谢姝:“……” “多谢公主好意，只是臣女的婚事还是要爹爹跟娘亲做主，将来若是真嫁也是会嫁两情相悦之人。” 盛华公主很认同这话，姝姐姐所嫁的人肯定要是两情相悦的，她笑眯眯的附和:“那姝姐姐先挑着，等挑中了我再替姝姐姐好好掌下眼。” “谢公主。”谢姝嗓音轻软，有些无奈。 盛华公主在府中待不住，与谢姝说了半个时辰的话，问她想不想去街市，问的时候盛华公主眼眸亮亮的，很难不让人猜到她的心思。 自新帝登基，家中几位兄长忙的神龙见首不见尾，谢姝自己也频频的梦到前世的场景，晚上睡不好，白天也有气无力的，于是很少出门。 现下听盛华公主提到出府的事情，谢姝也想出府了，她浅浅一笑，开口道:“盛华公主有命，不敢不从。” “我不想理姝姐姐了。”没成想她在开玩笑，盛华公主脸色都红了，有些害羞的别开眼，不过很快，盛华公主就笑:“那姝姐姐先请。” 谢姝的容貌是极其温婉动人，气质也是清艳脱俗，她光是站在那里什么也不做，都会有人不自觉的将目光放到她身上，因此谢姝每次出门都会戴一个白色面纱。 见三小姐跟盛华公主要出门，下面的人很快就去书房禀报给大公子，大抵是知道自己妹妹的真性情是什么，谢淮予丝毫没有惊讶，只吩咐侍卫要好生保护她们，若有急事，就速速回来禀报。 自陛下登基，京城是愈发太平了。 谢姝跟盛华公主出门，每次都会去畅听阁听人说书，上一次来说书的还在说着新上任的礼部侍郎跟府中妻妾的爱恨情仇，这次便换成了当今陛下，话里话外皆是在称赞当今陛下能力出众，比之先帝还要更甚，会是一个好帝王。 “不过陛下后宫空悬，这京城若是哪家姑娘能入宫为妃，定是要羡煞旁人，小的猜测最有可能入宫的会是咱们京城第一贵女忠义侯府的三小姐，要不就是楚国公府的小姐。” 在一楼听的人顿时激动起来，让说书的人仔细讲讲忠义侯府三小姐，盛华公主悄悄的看了一眼身侧的姝姐姐，小声道:“姝姐姐，看来坊间都知道你。” 谢姝的脸色躁得慌，前世若没先帝那道旨意，她后来也不会入宫，今生更不会:“公主，我们要不还是下去吧，我请你去品味楼小酌一番。” 盛华公主明白她这是害羞了，笑着点了点头，两人从二楼下来，结果快到一楼的时候一名身着月华色长袍，风度翩翩的男子恰好往上走，男子步履匆忙，谢姝与这个男子就这么撞上了。 梅儿赶紧上前扶自家小姐，男子也很快在原位立定，温润的神情发生变化，有些焦急的问:“这位姑娘，你没事吧？” 听着这道熟悉的嗓音，惊得谢姝直接抬起头来，恰好对上男子有些着急的眼眸，谢姝有一瞬间的错愕:“梁公子。” 不怪谢姝惊讶，而是因为前世梁恒也是帝王的左膀右臂，所以好几次谢姝去御书房的时候会撞见他，并且因为前世谢姝一人得昭楚帝恩宠，引得朝臣不满，到后来进谏的折子一个接一个，梁恒是少有的为她说话的人。 梁恒捏着折扇的动作一顿，表情非常意外，眼前姑娘虽然戴着面纱，但难掩倾城之色，应该是哪家的大家闺秀，但他应该是没见过她才是，梁恒脸上重新挂起温文尔雅的笑容，一时忘了方才撞到她的事，问:“姑娘认识我?” 跟在谢姝身后的盛华公主吐了吐舌头，这天下怎么有这么巧的事，她们一个时辰之前在忠义侯府谈到梁三公子，结果一出来就见到梁三公子，难不成姝姐姐跟梁三公子还真是有缘分。 盛华公主眼眸都亮了，挑眉走上前来:“梁公子，这是我姝姐姐，忠义侯府三小姐。” 梁恒之前确实没有见过忠义侯府的三小姐，但他之前的的确确见过盛华公主，因此盛华公主一开口，梁恒收拢折扇，要给盛华公主行礼:“在下……” “免了。”见他还想行礼，盛华公主立马急了，马上挥了挥袖摆，意思是让他不要行礼。 梁恒闻弦知雅意，明白她们不想暴露身份，直起了身，他将目光重新落回到谢姝身上，笑着道:“没想到姑娘是谢三小姐，失敬。” 忠义侯府三小姐谢姝才貌双全，被誉为“京城第一贵女”，梁恒很早就听说了这么一个姑娘，今日一见还真是跟天上的仙女似的，即便他只能靠面纱窥见其一点容貌，唯一让梁恒意外的是他之前都未见过谢三小姐，她是怎么知道自己的，还喊了他的名讳。 在梁恒脑海里并没有谢三小姐的记忆，他之前应该是未见过她才是。 “梁三公子好。”谢姝已经反应过来了，她今生都未曾见过梁恒，怎么能一下子认出她，于是她浅笑道:“早前父亲与小女子提过梁公子几次，称赞梁三公子文雅从容，年少有为。” 这显然是谢姝胡诌的，总得先应付过去。 梁恒正要细问，他身旁的小厮已经急了，小声道:“公子，时辰快到了。” 贵人还在上面等着公子呢，公子让谁等也不等让贵人等，以往他见公子最是知分寸不过，怎么今日见到美人了就挪不动腿了。 梁恒被他这么一提醒，想起了正事，连忙跟盛华公主跟谢姝告辞:“公主，谢三小姐，在下还有急事，便先走一步，还望公主跟谢三小姐海涵。” “梁三公子慢走。”盛华公主点头表示理解，让他先上去，原来丞相府的公子也喜欢听说书的。 梁恒快走到二楼的时候，又回头看了一眼谢姝。 这一幕恰好落到另一个人眼里。 7、第 7 章 ==第七章:谢三小姐== 不过想到楼上等着的人，梁恒飞快的带着小厮上去，刚准备敲门，包厢的木门就被帝王身边的侍卫给打开了，梁恒举止有礼的道了声“谢”，提步走进去，朝负手而立的陛下行了一礼:“在下梁恒见过陛下。” 梁恒是京中负有盛名的才子，当年陛下还为太子之时，丞相府就坚定不移的站在了陛下这边，准确来说，丞相府那时候算是太子一党。再到上个月，先帝驾崩，陛下顺利成章的登基为帝，丞相府一时也跟着水涨船高起来。 梁恒原本是要参加明年的春闱，等有了功名在身再入朝为官，但父亲与他说，陛下刚刚登基，朝中正是需要人才的时候，他既然有这才学，那就该早早的入朝为陛下分忧，为天下百姓分忧。梁恒正愁没有建功立业的机会，有此机会，当然不想放弃，所以前不久，梁恒被破格提拔为六品大理寺司直，而且深受帝王重用。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陛下是有意抬举梁恒，梁恒自然也恪守为人臣子的本分，为帝王分忧。 “爱卿免礼。”梁恒沉思的时候，秦煜已经转过身来，他凤眸狭长，还带着几分说不出道不明的锐利，让人一看就忍不住的臣服。 梁恒能感受到头顶上方传来的无声的压力，尽力维持着温文尔雅的姿态，不卑不亢的站起身:“谢陛下。” 帝王未坐，梁恒也不敢自顾自的坐下，只能在旁边候着。 直到帝王缓步在主位上坐下，李公公给帝王斟一盏茶，帝王抿了口:“爱卿坐吧。” 梁恒抱了抱拳，恭敬地在帝王下首坐下，内侍又替梁恒倒了盏茶，梁恒笑着接过，还没喝就听帝王淡声问:“刚刚那位是谢三小姐?” 其实早在盛华公主与谢三小姐进了畅听阁，就有人跟帝王禀报过了，只是帝王没有出面。 陛下竟是短短半日就记住了谢三小姐，一旁候着的李公公有些诧异。 梁恒起先一愣，但很快反应过来，他笑着开口:“刚刚在下确实碰到了盛华公主跟谢三小姐，只是盛华公主好像不想让人看出她的身份，所以不想让在下跟她行礼。” 想必陛下方才也看到了盛华公主，皇室规矩甚严，盛华公主来畅听阁听戏，怕是会坏了皇室的规矩，所以梁恒忙不迭的跟陛下解释。 秦煜眸光淡淡的扫了梁恒一眼，又想到方才那女子对梁恒笑意盈盈的模样，好像眼里只装得下他一个人，听说这京中有很多姑娘想要嫁给丞相府的小公子，难道那女子也是。 好歹也是忠义侯府的姑娘，朝中重臣的亲妹妹，求亲的人应是踏破了门槛，何须这么着急，像是恨/嫁，秦煜修长的手指摩挲着茶盏。 不过一个闺阁女子，他这般在意作甚，年轻帝王心里生出一种异样，换了个话题:“朕让爱卿查的人，爱卿可查到了？” 帝王登基第一件事便是解决原逍遥王党羽，逍遥王秦枫是先帝第七子，先帝在世的时候逍遥王党羽没少在背后使小动作，只是没有掀起大风浪来。而自从帝王登基，逍遥王党羽狗急跳墙，竟然联合起来称陛下不是个明君，无法执掌天下，这不是个笑话还是什么，恰好帝王刚登基，需要一个“威慑朝臣”的机会，逍遥王既是撞上了，陛下肯定是要拿逍遥王开刀。 “在下已经查到了。”提到正事，梁恒不敢大意，他将记录了那些个官员名单的宣纸恭恭敬敬的呈给陛下:“这些全是逍遥王党羽，有明有暗，陛下若是不放心，可以再派人去查。” 秦煜那双修长、白皙像晶莹剔透的琉璃的手指将宣纸展开，仅仅只是粗略扫了一眼，心里便有了谱，他和颜悦色:“爱卿办事，朕很放心。” 梁恒松了一口气，这可是陛下交代他办的第一件事，他当然不敢不仔细，逍遥王党羽一日不除，迟早得成祸患。 临走前，帝王又交代了一个大理寺未查明的案子给梁恒，梁恒刚刚入朝，正是想要好好在陛下面前表现一番的时候，一听案子，他眼眸都亮了，倒是李公公，有些默默的看了梁恒一眼。 他记得陛下是准备将这个案子交代谢大公子，怎么到最后又成了梁三公子，他觉得陛下这次像是在故意给梁三公子找事做。 因着还要去大理寺寻大理寺少卿，梁恒迫不及待的跟帝王请辞，见李公公欲言又止，帝王瞥了他一眼:“有话就说。” “老奴觉得……”李公公有些心虚的低下头，陛下这是一下子就看透了他的心思，李公公挠了挠头，忽然开口道:“老奴觉得谢三小姐真不愧是我朝第一贵女，果真是清艳动人，美若天仙。” 秦煜神情淡漠，微微扯了扯唇角:“淮予的妹妹，总是不差的。” “那陛下喜欢谢三小姐吗”这句话险些就要从李公公嘴里问出来，然后又被及时打住，毕竟陛下的心思不好猜，他若真这么问了，只怕日后都不用在御书房伺候了。 而且陛下先前才见谢三小姐一面，不见得会对谢三小姐一见钟情，虽然谢三小姐确实生得极美。 于是李公公点了点头，在后面跟着帝王回了皇宫。 而盛华公主跟谢姝则是去了品味楼，不知为何，方才在畅听阁下楼那会儿，谢姝总觉得后面有豹子在追自己，那种感觉一直持续到她与盛华公主出畅听阁才消失，女子想了想，轻声开口:“公主，你刚刚有没有觉得楼上有些不对劲?” 盛华公主有些奇怪的看她一眼，还仔细感受了下，没有感受到身子哪里有不对劲:“楼上有哪里不对劲，我没感受到啊，姝姐姐，你别吓我。” 盛华公主嘟了嘟嘴，她是很怕鬼，别姝姐姐告诉她楼上有鬼，那她真会被吓个不轻。 正说着，店小二从外面进来上菜，这间包厢的氛围很雅致，谢姝眉眼轻轻蹙了蹙，觉得刚刚可能是自己的错觉，她笑了笑:“公主，我说的是畅听阁二楼，可能是我想多了。” “原来姝姐姐说的是畅听阁，畅听阁算是京城最大的一家茶馆了，我们那时候不就是从二楼下来吗，应是没有什么问题，可能是姝姐姐想多了。”盛华公主有些不好意思，反应过来自己是误解了姝姐姐说的地方:“姝姐姐刚刚算是见过梁三公子了，姝姐姐觉得梁三公子如何?” 许是经历了上一世，谢姝不是那种扭扭捏捏的姑娘，她莞尔一笑，大大方方的开口:“梁三公子仪表堂堂，性情温文尔雅，是不可多得的世家公子。” “那看来姝姐姐对梁三公子很满意了？”盛华公主就笑，仿佛发现了一个了不得的小秘密，跟姝姐姐认识了这么长时间，她还是第一次见姝姐姐这么夸赞一个男子，指不定最后姝姐姐跟梁三公子能成。 而且方才梁三公子盯着姝姐姐看得目不转睛，指不定对方对姝姐姐也有意，盛华公主两眼放光，总觉得这桩婚事最后肯定得成。 想着，盛华公主自顾自的给自己斟一杯酒，然后又替谢姝斟了一杯梅花酒:“姝姐姐，我敬你一杯。” 谢姝:“公主少喝一些，等会莫要喝醉了。” === 月凉如水，树影婆娑，烧着金丝炭的寝殿里面暖烘烘的，与外面的天寒地冻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容貌俊美、面色看起来有几分威严的帝王将肤如凝脂、浑身赤/裸的女子揽在怀里，大手在她单薄的脊背上流连，肌肤上还泛着粉:“今晚怎么这么乖?” “臣妾何时不乖了？”刚经历了一场欢好，女子柔婉的嗓音不自觉的带着丝丝慵懒，很自然的与他撒娇。 说一句“恃宠生娇”都不为过。 “伶牙俐齿。”帝王便也笑了，眉目之中带着几分没有发觉的纵容，只可惜埋在他怀里的女子没有看见。 “陛下要是不喜欢那臣妾就先走了？” 她这动不动就要闹一下，惹得帝王轻轻皱了皱眉，嗓音无端的沉了几分:“贵妃这时候不怕惹宫里其他嫔妃笑话了？” 似是记起了宫里的局势，女子那娇弱又白嫩凝脂的身躯瞬间一僵，柔若无骨的小手搭在帝王的肩上:“那陛下是要欺负臣妾吗？” 她小脾气来得快，帝王眸色深深，将她重新放回到龙床上，指腹在她唇瓣上辗转:“朕何时欺负过你。” “别哭了。” 还是未看清梦中女子的长相…… 雕花香几上的香炉上方飘着好闻的龙涎香，秦煜倏然睁开眸，凤眸里透着几分冷戾跟低沉，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来人。” 8、第 8 章 ==第八章:神秘女子== 御书房很快就亮起了灯，并召见了御医，甭管有多晚，只要是陛下传召，御医都不敢大意，章御医提着药箱就急吼吼的来到御书房，叩见帝王:“下官参见陛下。” 这已经是陛下登基以来第二次传召御医了，章御医心里思纣。 年轻帝王容貌跟画似的，身着一袭金纹墨色龙袍，姿态尊贵，如瑰姿艳逸，他那双眸子透着幽深，微微抬了抬手:“起来吧。” “谢陛下。”章御医规矩的将药箱打开，拿出号脉的银针，一边准备给帝王诊脉，一边问:“不知陛下是哪里不舒服?” “朕这一日已经连续两次梦到那个场景了，所以朕想问章御医一句，朕做这个梦有没有可能是受人蛊惑?”秦煜嗓音特别冷淡的开了口。 他能坐上帝王这个位置，自然是不相信什么鬼神之说，总不能这个梦是告诉他，他跟那梦境中的女子有天大的缘分，她是他不日后的心上人。 秦煜作为帝王，是不可能，也不能将心系在一个女子身上。 章御医顿了下，他想起了，陛下确实与他提过那个梦境，只是他以为那是因为陛下初年登基，龙体太过劳累所致，现在看来倒是不然。 章御医:“陛下这是又做了同样的梦?” “下官觉得陛下这还是因为终日处理政务，太过劳累，这才会导致夜间歇的不好，下官这就下去为陛下开个方子。”章御医恭敬说完，又委婉着开口:“还有一种可能那便是人们常说的‘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如果白日总是想一件事情，可能晚上也会想到它。” 他是觉得当今陛下不近女色，也没听陛下对哪家贵女另眼相看，所以他觉得陛下被女色所困不太可能，但是陛下的这个梦境又跟一个“神秘女子”有关，万一这个神秘女子就是陛下爱而不自知的心上人。 如果陛下梦境中的神秘女子真是陛下的心上人，那可能要迎那女子入宫，陛下才不会“日思夜想”。 即便章御医没有特意打听，也知道慈宁宫的太后娘娘是想将娘家楚国公府的攸宁小姐送入宫里。 秦煜哂笑一声，他对女色都不甚热衷，怎么可能因为“日有所思”做那个梦，简直荒唐，帝王朝李公公使了个眼色:“李公公，你带章御医去开方子。” “是，陛下。” 漆黑如墨的夜色之中，御书房再次恢复了安静。 *** 谢姝与盛华公主因为是下午出去，逛了一会天色就黑了，于是两姑娘一个带着侍卫回了公主府，一个回了忠义侯府。 谢姝一带着丫鬟回来，马上就去正房给母亲请安，云氏这会儿也没有歇下，就是在等她，见她进来连忙招呼她过来:“姝儿回来了？” “母亲。”谢姝姿态盈盈的朝她福了福身。 “诶，你这几日一直闷在家里，这次出门一趟是不是觉得舒坦多了？”云氏让她过来坐，动作亲昵的点了点她的额头。 好像自从陛下登基之后，女儿就一直窝在自己闺房里不想动，就连盛华公主府举办赏诗宴，女儿也不愿意去，云氏是真怕她在府里闷坏了。 “娘亲惯打趣我。”谢姝眸子水汪汪的，一双瞳孔黑白分明，她娇嗔一句，模样柔婉灵动。 “娘亲这是关心你，姝儿今日肯定也累了，且先回去歇着吧，改日娘亲再与你说个事。”云氏被女儿逗笑了，眸中的柔软藏也藏不住。 她是傍晚的时候才听说宫里可能打算选妃了，但是不是真的还有待商榷，所以云氏是打算问一下女儿的意思，若是女儿无意入宫，那肯定要早些将她的婚事定下来。 谢姝也没有继续追问，嗓音清灵婉转的开口:“那母亲也早些歇息。” 云氏笑着点了点头，让贴身伺候的林妈妈送她出去。 待林妈妈回来，她笑着跟云氏说:“咱们小姐这不骄不躁的性子，说出去，就算是做宫里的娘娘也是使得。” 小姐是出身忠义侯府的大家闺秀，可偏偏又不是那种一板一眼的大家闺秀，温婉之中带着几分娇俏活泼，愈发动人。 “这话可不兴说，我跟老爷也不盼着姝儿将来有多大的造化，就盼她能日日像现在这样开心就好。”云氏笑容淡了淡，面色忽然变得有些严肃，开口道。 “是老奴失言了。”林妈妈暗怪自己这张嘴，怎么把话说的这样快，夫人跟老爷都很疼爱三小姐，当然是不愿意…… 思及此，林妈妈很快就换了语气，笑着道:“咱们府上的大公子跟二公子是顶顶争气府，小姐有大公子跟二公子两位兄长护着，将来肯定无人让她受委屈。” 云氏面色这才和缓下来。 春日里晚上的风很和煦，很凉快。 梅花苑中，谢姝沐完浴，身着一件白色亵衣，外面罩着一件紫色云锦流苏披风，因着天色还早，她便继续练字，梅儿在旁边替她磨墨，下人端上点心跟茶水，梅儿看了一眼自家小姐写的梅花小楷，夸赞道:“小姐这字真的是练得越来越好了，像我们小姐这样又有容貌又有才学的女子，难怪求亲的人踏破了门槛。” 那可不是，自从小姐去年及笄，来忠义侯府求亲的人可是踏破了门槛，只是小姐没有喜欢的，老爷跟夫人也舍不得小姐这么快出阁，小姐的婚事这才没有定下来。 谢姝临摹的动作一顿，有些无奈的看她一眼:“梅儿姑娘，你今天的话太多了。” 梅儿知道自家小姐没有生气，她瘪了瘪嘴，小声道:“奴婢又没有说错，那每天来我们府上提亲的人这么多，还不是因为小姐没有喜欢的。要是小姐有喜欢的，那小姐的婚事肯定就成了。” 闺阁之中好像总是免不了要谈这个，不过想到白日，梅儿又想，要是小姐喜欢梁公子，那说不定…… “小姐喜欢梁三公子吗？” 梁恒，丞相府的小公子。 谢姝前世就知道梁恒是个很有能力的人，而且还是忠臣，若不然也不会这么得帝王重用，听到梅儿这句话，谢姝眼睫轻轻眨了眨，摇了摇头:“若你说的是男女之情，我不喜欢。” “那小姐白日不是说?”梅儿有些好奇。 谢姝狡黠一笑，眸子间流光溢彩，很是柔婉动人:“梁三公子是很出色的郎君，我又没有说错。” 梅儿忍不住笑了笑，她们家小姐一贯是这样，不管是做什么，说什么，总是出其不意。 于是梅儿道:“小姐说的是，奴婢是觉得梁公子既然是咱们京城最出色的公子，那小姐嫁给别人也是嫁，还不如嫁给最出色的那一个呢。” 谢姝有些好笑，继续低着头练字，只是那字迹明显要更加潦草，她索性就将手中的朱笔放下，托腮看向外面圆圆的月亮以及那摇曳的树枝，其实上一世刚赐婚那会儿，她也很茫然，因为她没有想过自己与皇室会有牵扯，但圣旨已下，母亲过来劝她的时候便说:“姝儿，你是咱们忠义侯府千娇万宠的三小姐，也是京城第一贵女，你嫁给其他的世家公子也是嫁，嫁给太子殿下也是嫁，还不如嫁给最好的那一个，这京城有多少女子想要嫁给太子殿下。” 后来，谢姝入宫做太子良娣，因为东宫只有她一个人，日子过得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般艰难，然后一年，先帝驾崩，东宫太子秦煜登基，登基第二日谢姝被册为贵妃，执掌凤印，一时风头无两。 谢姝捂了捂白嫩如雪的脸颊，止住自己的思绪，怎么又想到那些了。 见小姐不搭话，梅儿有些疑惑:“小姐觉得奴婢说的不对吗？” “梅儿姑娘说的很有道理，只是这姻缘肯定要看情投意合。”谢姝莞尔一笑，清艳动人。 梅儿若有所思，她看今日梁公子看自家小姐的眼神，说不定梁公子喜欢自家小姐。 === 彼时，御书房。 明亮的烛光照得御书房分外亮堂，帝王正处理奏章，李公公端着药碗进来:“陛下，这是章御医开的药。” 秦煜仅仅只是瞥了一眼，便将那汤药一饮而尽，内侍赶忙递上一个干净的手帕，李公公正要将托盘拿下去，就听陛下不紧不慢的问:“今日盛华公主府举办赏诗宴，谢三小姐怎么没有去?” 李公公被他们陛下这句话惊得心惊肉跳，陛下怎么突然这么关心谢三小姐。 他脑中飞快转，终于想起来今日上午盛华公主府举办赏诗宴，邀了满京贵女，谢三小姐与盛华公主交好，不应该不去，但是他与陛下是在谢大公子的书房见到的谢三小姐，那谢三小姐是真的没去了。 李公公试探性的回答:“老奴也不是很清楚，料想谢三小姐是身子不舒服吧。” 这话也是李公公随口一说，毕竟他之前只是听说了谢三小姐的盛名，但从未见过谢三小姐。 秦煜扯了扯嘴角，不置可否。 陛下没开口，李公公等人只能在边上候着，不知过去了多久，帝王忽的开口:“盛华要是再进宫，请她来御书房一趟。” 李公公这下是连表情都维持不住了，陛下莫不是还想通过盛华公主单独见谢三小姐…… 9、第 9 章 ==第九章:他想见她== 京城四月，接连半个月天上还飘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四月中旬，天色放晴，盛华公主入宫来给太后娘娘跟几位太妃娘娘请安。 盛华公主对皇室产生不了什么威胁，因此太后还是很待见盛华公主，硬生生让盛华公主留在慈宁宫留了大半个时辰，等盛华公主给太妃请完安，身边的侍女扯了扯她的袖摆，盛华公主感到奇怪，用眼神问她“怎么了”，下一刻，盛华公主就看到李公公，脚步顿住。 “老奴参见盛华公主。”李公公笑眯眯的走上前，向盛华公主行了一礼:“盛华公主，陛下请您过去。” “皇兄为何要找我?”盛华公主眼眸忽地就瞪大，好端端的，皇兄为何要找自己，直觉告诉她，皇兄一旦找她，那就是因为她闯祸了，可是在盛华公主印象中，最近她可是一直乖巧的待在盛华公主府，从来没有闯祸，皇兄为何要找自己。 事关谢三小姐的名声，李公公当然不会在外面说，他甩了甩拂尘，乐呵呵道:“老奴也不知。” 盛华公主当然不相信他这话，这京城谁不知道李公公是陛下身边最得力的人，他要是不知道，根本就不会过来请自己过去，他分明是知道，就是不想告诉自己。 想到这，盛华公主狠狠挖了李公公一眼，语气有些气恼:“那劳烦李公公带路了。” 反正她近日乖巧的很，又没闯什么祸，就算是去见皇兄，她也没什么可心虚的。 “盛华公主请。”李公公伸长手臂，态度恭敬。 盛华公主一甩衣袖，随李公公去了御书房，一到门口，盛华公主就瘪了瘪嘴，扮成特别乖巧的模样走进去。 “盛华见过皇兄。” 行礼的时候，盛华公主偷偷觑了皇兄一眼，皇兄看起来面色寻常:“盛华免礼，赐座。” 盛华公主松了口气，在内侍准备的黄梨木椅子上坐下，心里开始思索皇兄让她过来的用意，紧接着，内侍开始给盛华公主倒茶，婢女则为盛华公主奉上新鲜进贡的荔枝，此举弄得盛华公主一颗心瞬间提了上来，皇兄这整得就跟鸿门宴一样，皇兄不会是为了江山社稷让自己去和亲吧。 就在盛华公主忐忑不安的时候，帝王不紧不慢的开了口:“听说盛华与谢三小姐是闺中密友，关系很好?” 怎么还提到了姝姐姐…… 盛华公主立马笑了笑，紧接着点头:“是啊，臣妹跟姝姐姐已经认识很多年了，姝姐姐人很好，性子也很温柔，自从去年姝姐姐及笄，来忠义侯府提亲的人可谓是踏破了门槛。” 李公公下意识的朝陛下看了一眼，发现陛下神情难辨，李公公在心里猜测，陛下该不会是吃醋了吧。 谈到姝姐姐，盛华公主脸上的笑容都加大了许，秦煜唇角微微扯了扯，淡声开口:“盛华，朕想请你帮个忙。” 皇兄还有事需要自己帮忙，盛华公主觉得不敢置信，眼神瞪大，像铜铃，她说:“皇兄这就折煞臣妹了，要是臣妹有能帮到皇兄的地方，臣妹一定帮。” 除了能为江山社稷去和亲，盛华公主想不到自己还有哪里可以帮到皇兄。 谁知皇兄不紧不慢的开口:“三日后，映月楼，朕想见谢三小姐一面。” 犹如一颗巨石惊动了水面，盛华公主不敢置信外又多了几分震惊，皇兄竟然要见姝姐姐，据她所知，皇兄都没见过姝姐姐，那无缘无故的，他怎么要见姝姐姐，她语气疑惑:“皇兄想见姝姐姐?” 盛华公主眼里的震惊不加掩饰，李公公在心里叹了口气，他刚开始知道陛下想要单独见谢三小姐的时候也是这般震惊，毕竟陛下就只有在忠义侯府的书房见过谢三小姐一面，李公公觉得不至于。 秦煜骨节分明的手指掀了掀茶盖，毫不掩饰自己的目的:“是。” 他这半个月再也没做那个奇怪的梦了，那半个月前他为何连续做两场那种奇怪的梦，思来想去，好像都是在见那小姑娘之后才有的情况，所以年轻帝王想要弄清楚是怎么回事。 皇兄该不会喜欢姝姐姐吧，可她都想撮合姝姐姐跟梁三公子在一起了，盛华公主脑子乱糟糟的，弱声问:“那皇兄为何自己不去约姝姐姐?” “姑娘家名声要紧，朕见她，只是有一事想问。”秦煜凤眸狭长，嗓音平淡无波。 因为帝王见谢三小姐只是为了弄清楚一些事情，并没有打算以此让她入宫。 那也是，如果皇兄派人去请姝姐姐单独见一面，那京城之人肯定怀疑皇兄跟姝姐姐有男女之情，姝姐姐势必要入宫了，盛华公主咬了咬唇，第一次觉得碰到的事这么复杂，盛华公主问:“皇兄之前见过姝姐姐吗？” 一边是皇兄，一边是姝姐姐，盛华公主肯定会帮皇兄这个忙，但肯定不想让姝姐姐受到任何伤害，虽说皇兄不是那样的人。 年轻帝王:“之前在忠义侯府的书房见过谢三小姐一次。” “臣妹会跟姝姐姐说的。” 盛华公主觉得自己成了皇兄的帮凶。 李公公亲自送盛华公主出去:“盛华公主慢走。” “李公公，皇兄之前真的只见过姝姐姐一面吗?”走到麒麟石阶上，盛华公主小声与李公公打探，问。 她还没想好如何跟姝姐姐说，但她记得姝姐姐之前与自己说过，她不想入宫，要是皇兄对姝姐姐抱有男女之情，盛华公主肯定要换一个决策了，最起码要让姝姐姐有一个准备。 因为皇兄是一国之君，他的话就是圣旨，他若想要姝姐姐入宫，姝姐姐还能不从吗，盛华公主觉得这事实在是太让人为难了。 李公公笑着跟盛华公主保证:“老奴跟公主保证，陛下此前确实只在忠义侯府的书房见过谢三小姐一面。” “多谢李公公，我会找机会与姝姐姐说这事。”盛华公主点头。 李公公:“有劳公主了。” 盛华公主嘟了嘟嘴，皇兄交代的事，再难办也要办。 回到盛华公主府，盛华公主就将自己关在内殿，只留一个贴身侍女兼心腹兰心在里面伺候，见公主一脸的为难，兰心问:“公主，陛下跟您说了什么?” 方才公主进了养心殿之后，养心殿里面只有李公公一人，所以陛下与公主说了什么，旁人无从得晓。 兰心是自己的心腹，当年是签了死契的，盛华公主没有瞒她:“皇兄他想单独见姝姐姐一面。” “陛下跟谢三小姐?”饶是兰心，也被吓了一跳。 她知道太后娘娘一心盼着楚国公府攸宁小姐能够入宫为妃，却没想到陛下跟谢三小姐之间有了牵扯。 “皇兄跟姝姐姐之间没有男女之情，皇兄想要见姝姐姐也不是为了跟姝姐姐私会，只是我还没有想好如何跟姝姐姐说。” 皇兄跟姝姐姐就只在忠义侯府的书房见过一面，皇兄就要单独在映月楼见姝姐姐，这事传出去怎么传都觉得奇怪。 兰心略一思索，道:“公主与谢三小姐关系亲近，当然是有什么话就说，要是公主不知道怎么开口，奴婢亲自去忠义侯府一趟，帮公主说这事。” “这事牵扯到姝姐姐的名声，还是我亲自去一趟比较好，那让人备马车，我们去忠义侯府。”盛华公主轻轻拍了拍衣裳，开口道。 “奴婢这就让人备马车。”兰心忙推开门差人去备马车。 盛华公主府与忠义侯府的距离不算短，也不算长，半个时辰之后，盛华公主便到了忠义侯府，管家看到盛华公主还惊讶了下，随后恭恭敬敬的请盛华公主进去，好像近日盛华公主来忠义侯府的次数明显加多。 盛华公主来梅花苑的时候，谢姝正在抚琴，谢姝在琴棋书画的造诣连当世鸿儒都夸赞过，听说昌平公主来了，谢姝带着丫鬟亲自去门口接她:“公主怎么来了？” “有段时日没见姝姐姐了，我过来看一下姝姐姐，然后我有一件事想跟姝姐姐说。”盛华公主笑容满面的走上前，握住她柔若无骨的小手。 要不是因为让她帮忙的人是皇兄，盛华公主是绝对不会与姝姐姐开这个口。 “公主快进来吧。”谢姝清雅一笑，点点头。 担心盛华公主说的是顶顶重要的事，等下人奉上热茶，谢姝便让伺候的人都下去，她亲自为盛华公主斟了一杯茶，清浅一笑:“公主想说什么便说吧。” 姝姐姐总是这般温温柔柔的，让人觉得很好欺负，皇兄交代自己的事情绝对是最难办的，盛华公主咬了咬唇，道:“姝姐姐，我也是受人所托，我要是说了，你别生气。” 谢姝眨了眨眼，有些好奇的看她:“我不跟公主生气，公主说吧。” “就是今日我进宫给太后娘娘跟太妃娘娘请安，皇兄派人请我过去，皇兄说他三日后巳时，他要在映月楼见姝姐姐。”盛华公主闭上眼，一咬牙将话给说出来了。 “陛下为何要单独见我?”几滴热水从茶盏撒出来，落在谢姝莹白的手背上，她整个人都愣住了，问。 盛华公主见她没有生气，将皇兄的原话告诉她:“他说有一件事要问姝姐姐。” 谢姝觉得荒谬，她们就在侯府的书房匆匆见过一面，连说的话都没超过三句，他有何事要问她。 可那人是高高在上的帝王，她谢姝没有拒绝的权力。 10、第 10 章 ==第十章:单独相见== 缓了许久，谢姝嗓音轻灵婉转的开口:“我知道了，多谢公主告知。” 盛华公主想到这事，心里还是觉得有些过意不去，毕竟她跟姝姐姐是这么多年的交情了，可最后关头，她还是选择帮自己皇兄，她嘟了嘟嘴，伸手拉住自家姝姐姐白皙娇嫩的小手:“姝姐姐别怕，皇兄他是一个好人，肯定不会随意欺负人，要是姝姐姐害怕，到时候我跟姝姐姐一起去，我就在门口等着姝姐姐。” 谢姝前世可谓是与帝王相处了很多年，帝王是什么样的人，她自问还算清楚，他再怎样都不会欺负一个尚待字闺中的姑娘，所以谢姝还反过来安慰盛华公主:“谢谢公主，想来陛下也不会欺负我一个小女子，我到时候带梅儿一起去就成。” 皇兄本来就是要单独见姝姐姐…… 盛华公主嘟了嘟嘴，觉得这次自己铁定是帮不到姝姐姐了，她重重咬了一口桂花糕:“那成，要是皇兄敢欺负姝姐姐，我一定要让他好看。” 底下的侍女都守在屋外，梅儿亲自送盛华公主到忠义侯府门口，回来的时候梅儿发现自家小姐正盯着桌面发呆，也不知盛华公主跟小姐说了什么，小姐看起来有些魂不守舍，梅儿朝她走过去。 “小姐这是怎么了，可是太累了？” “梅儿，你三日之后陪我去个地方，这事千万不要告诉别人。” 小姐神情忽然变得这般慎重，梅儿不敢不重视，她重重地点了下头:“小姐的事，奴婢不敢乱说，不知道小姐要去哪里?” 她心里涌上好几个猜测，小姐该不会是想独自去见梁公子吧，可小姐明明说自己对梁公子没有男女之情。 谢姝深深吸了一口气，自从十三岁那年落水有了前世的记忆，她就发誓这一世一定不要跟皇室之人有任何牵扯，尤其是那人，没想到还是避无可避。 许是因为前世与帝王朝夕相处，她甚至觉得帝王说有一件事要问她根本就是一个幌子。他究竟要她做什么，这点谢姝也不可得知，罢了，见就见，他总不能吃了她。 就在梅儿忐忑不已的时候，谢姝附耳过去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这下轮到梅儿震惊了，她几乎是脱口而出:“陛下他……” 自家小姐与陛下都没什么交际，陛下何以要单独见自家小姐，这事说出去简直是让人不敢相信。 谢姝伸出柔若无骨的手指，朝她摇了摇头，梅儿这才知道自己刚刚太激动了，连忙拿手捂住嘴巴:“那小姐要去吗？” 谢姝一脸无奈:“你觉得我能不去吗？” 梅儿一想，也觉得是这个理，小姐是臣子之女，若是对面的人跟小姐家世相当，也是哪个大臣的儿子，那小姐想去就去，不去就不去，偏偏要见小姐的人是一国之君，这其中的身份悬殊，小姐想拒绝也拒绝不了，拒绝了那不是在违抗陛下吗。 谢姝那双有灵气的双眸看向了窗外，重来一世之后，她做什么好像都很迎刃有余，这是第一次让她觉得事情有些难办。 因着心里记挂着事，连着几日谢姝晚上都没歇息好，到第三日侍女替她涂胭脂时，她眼底甚至都有乌青，只是那胭脂一涂，乌青瞬间消散了一些，侍女刚准备给她插上吉祥如意金簪，被谢姝给拦下了:“素净一些便好。” 侍女虽然不懂，但还是依着自家小姐的意思，只在她云鬓两侧插了两支步摇，配上她今日的素色月华裙，独有一股清丽之美，而且越看越美。 等侍女们都退下去，梅儿重新拿了一件鹅黄色的衣裙过来，她小声道:“小姐今日要不换这件鹅黄色的襦裙，看起来娇俏活泼一些。” 她觉得小姐今日这身衣裳好看归好看，就是仙气飘飘，有点像天上下凡的仙子，若是觐见陛下的话，可能打扮的活泼些会比较好。 谢姝瞅了一眼她手中颜色明艳的鹅黄色襦裙，不想再折腾了，摇头给拒绝了。 梅儿明白自家小姐的意思，小姐又不是要去讨陛下欢心好入宫为妃，便没有再劝，她低声道:“小姐，马车已经在外面等着了，我们去吧。” 谢姝是忠义侯府的三小姐，最是得忠义侯夫妇的疼爱，所以她身边的侍卫都是忠义侯跟兄长谢淮予亲自挑出来的，也最衷心不过，今日映月楼里面很安静，谢姝还没进去一颗心跳的飞快，脸色也不可避免的带了几分苍白，侍卫想陪她一起进去，却被她给拒绝了:“你们就在外面等着吧，我一个人进去就好。” “属下遵命。”几个人高马大，一看就身强力健的侍卫面面相觑，心里觉得有几分不对劲，但是他们当初被拨到三小姐身边的时候，大公子就说过，让他们一切都听从三小姐的命令，不问理由，几人立马应“是”，守在了外面。 算是上一次忠义侯府书房那一次，这次应该算是她与那人的第二次相见，谢姝心里无端的变得很紧张，手心都在冒汗，她告诫自己上辈子好歹也是差一点就是当上皇后的人了，没必要这么害怕。 若是谢姝没有记错的话，映月楼背后靠的便是当时的太子殿下秦煜，以至于看着空荡荡、只有侍卫把守的映月楼，姑娘眼神里没有任何惊讶，倒是梅儿，腿都险些软了，映月楼可谓是一点人气都没有，凉飕飕的。 她身轻如燕的带着梅儿上了二楼，而李公公已经在二楼胡梯靠右的厢房外等着了，见到谢姝的身影，李公公脸上堆满了笑容，快步朝她走了过去，行一个大礼:“老奴见过谢三小姐。” 不管陛下对谢三小姐有无男女之意，谢三小姐确确实实是陛下这么多年唯一另眼相看的女子，李公公对她可不敢怠慢，万一这位才貌双全的谢三小姐最后会成为陛下的第一个嫔妃呢。 在前世中，李公公帮了谢姝很多，谢姝对李公公也一直很客气，她浅浅而笑，态度自然:“李公公请起。” “谢过三小姐。”李公公是在帝王身边伺候的，看人一向很准，他觉得这位谢三小姐是玲珑剔透之人，较之楚姑娘还要更胜一筹，于是笑容更加真诚:“陛下已经在里面等着了，三小姐快进去吧。” 谢姝不自觉的轻轻掐了掐她掩在袖子里的手心，唇边挂着浅浅的笑容，看起来清艳绝美，李公公乐呵呵的替她推开门，让她进去，梅儿则留在外面等候。 谢姝一进去，便看到正负手而立的年轻帝王，身着一袭白色龙纹长袍，身长玉立，背影挺拔，他应该是一早就听到外面的动静，但偏偏当作什么都没听见。 这种沉静的氛围让谢姝脑中的一根弦都绷紧了，她摆出世家贵女的姿态，恭敬有礼的向帝王行了一礼，嗓音很柔婉:“臣女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岁万岁。” 闻声，秦煜就这么慢悠悠的转过身，凤眸狭长，带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审视，若说忠义侯府三小姐，秦煜自然是听说过，京城第一贵女，才貌双全，最得家中长辈的宠爱，自然也是世家公子竞相争娶的女子，父皇在世的时候对谢家三小姐亦是赞赏有加。 她今日身着一袭素色月华裙，一举一动皆不失大家闺秀的风范，其实帝王对这样的女子并无兴趣，只是因为那两场奇奇怪怪的梦，让他不得不见一下面前的女子。 但是帝王无法将眼前的女子跟梦中的女子联系在一起。 眼前的女子容貌清雅脱俗，嗓音清灵，端庄柔婉。 梦中的女子虽然看不清容貌，但说话无时无刻不带着娇柔，甚至还会恃宠生娇，让他哄着她，荒谬至极。 帝王打量的时候，谢姝就这么跪着一动不动，任由他打量。 片刻，秦煜抬步走了过来，脚步轻缓，声音低沉:“谢三小姐免礼。” “谢陛下。”终于听到帝王叫起，谢姝在心里轻轻松了口气，刚起来脚步还有些站不稳，险些载倒，帝王抬手，用手中的那把墨竹折扇扶了她一把，这动作让两人不可避免的愣了一下。 秦煜几不可查的轻轻皱了皱眉，他一向是不近女色，怎么今日，他将折扇收了回去，谢姝轻声与帝王道谢，厢房内的布置很简单，画屏里面摆着一张紫檀木桌，紫檀木桌上面有一个茶壶，几个青花瓷盏，帝王先坐下来，语气不疾不徐:“谢三小姐坐吧。” 若是李公公在，肯定又要心生惊叹，满京女子，也就谢三小姐独自坐到了陛下面前。 谢姝乖巧规矩的在帝王对面坐下，心里还是暗自思索帝王让她过来的用意，可还是猜不到，她掩下蝶翼般的眼睫。 跟他待在一块就让她这么不舒服，秦煜余光瞥了女子一眼，脸色淡了些，骨节修长的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隐约可见其青筋:“早闻谢三小姐茶艺精湛，不知道今日朕有没有那个荣幸尝到谢三小姐的茶?” 11、第 11 章 ==第十一章:煮茶== 谢姝不懂他葫芦里到底买的是什么药，但帝王开了金口，她自然摆出名门贵女的姿态，柔婉端庄的开口:“臣女却之不恭。” 煮茶也是一门学问，谢姝指尖微抬，少顷，水壶上面飘起了袅袅青烟。 其沸，如鱼目，微有声，为一沸；缘边如涌泉连珠，为二沸；腾波鼓浪，为三沸[1]。 姑娘家模样柔婉，煮起茶来也是赏心悦目，秦煜凤眸深邃，目光缥缈，眼神像是落到了她身上，又像是没落到她身上。 谢姝努力忽略帝王身上带着侵略的气息，这人在打量她，但今生她们根本没有一点干系，他为何要打量自己，谢姝心中越紧张，面上表现得越发婉约动人。 等茶壶中的梅花茶煮开，谢姝便先给帝王倒了一杯，将瓷盏亲自递到他面前:“陛下先请。” “谢三小姐茶艺精湛。”秦煜骨节修长且分明，接过茶盏之后抿了一口，语气平静的点评一句。 他这副慢悠悠的模样，倒像今日来映月楼只是为了喝一杯她煮的茶，谢姝见他半天都不说正事，明显是有些着急了，她决定先发制人，温婉开口:“公主前日与臣女说，陛下有一事要问臣女，不知道是何事?” 看着女子眼中的迫不及待，秦煜微微挑了挑眉，不管眼前女子是不是梦中的那个所谓的“贵妃”，她确实跟京中的大家闺秀不一样，这京中哪个女子不是盼着能得到帝王青睐，好飞上枝头，从此平步青云。 见她好像是对自己避恐不及，秦煜觉得还挺有意思，他玩味的扯了扯嘴角:“谢三小姐近一个月有没有做过什么梦?” 谢姝心猛地跳了一下，她下意识朝对面的年轻帝王看了一眼，正好对上帝王那微微上挑的凤眸，他面色很平静，好像只是随口一问。 但自从新帝登基，谢姝时不时的就会梦到前世的场景，所以一听到这个“做梦”，她就不由心虚，难道他是想起什么了，可又不像。 “臣女尚待字闺中，心无所忧，所以平日不怎么做梦，近一个月亦是。”谢姝已经想好了，不管今日帝王问什么，她都假装听不懂就成。 “原来如此。”帝王看着面前女子故作平静的小脸，若有所思。 他看不见梦中女子的容貌，所以不能确定眼前的女子是不是梦中的女子，但一切的线索好像就是指向她。 谢姝低下眸子，扮作什么都不懂的贵女。 帝王自知今日是什么都问不出来了，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好像有几分荒唐，他再次抿了口梅花茶，问了一个毫不相关的问题:“那谢三小姐可有心仪之人?” 谢姝一阵错愕，凭借前世对帝王的了解，这根本就不像帝王能说出来的话，若不是她面前坐着的人真是他，她都要怀疑他是被鬼附身了，她勉强笑了笑，轻声道:“臣女的婚事但凭爹爹跟娘亲做主。” 秦煜容貌俊美，淡淡地“嗯”了一声，唤李公公等人进来，李公公一进来就闻到浓郁的梅花香气，连忙行一礼。 秦煜:“你送谢三小姐回去。” 李公公恭敬应下，正准备走到谢三小姐跟前，就见谢三小姐盈盈有礼的朝陛下福了福身:“多谢陛下好意，臣女家中的侍卫跟马夫就在门口等着，臣女自己回去便好。” 要是让别人看见帝王身边的人送她出去，她解释都解释不清楚了，谢姝心里想。 帝王似是也想到这一点，一时没有说话。 气氛顿时沉默下来，李公公觉得自己有些多余，他乐呵呵的笑道:“那老奴送三小姐到门口。” “多谢李公公。”说完，谢姝再次朝帝王行了一礼:“臣女先行告辞。” 秦煜余光看她一眼，她对他身边的人倒是客气。 李公公亲自将谢姝送到胡梯下，笑着道:“那老奴就送三小姐到这里了，三小姐慢走。” 他还要回去跟陛下复命。 从映月楼到马车那一小段路，谢姝走的跟踩在棉花上，虽然不知帝王问那个梦是意欲何为，好在她是顺利过关了，女子剧烈的心跳在这一刻终于镇定下来。 马车渐渐驶出映月楼，谢姝走后没多久，帝王也带人离开。 一上马车，梅儿就迫不及待的问:“小姐，您没事吧？奴婢在外面都快吓死了。” 而且她们在厢房外面什么声音也听不见，梅儿心里跟面上急得不行，李公公还安慰她，说是陛下不会伤害小姐，让她不要着急。 梅儿又如何能不着急。 “我没事。”谢姝心里一暖，笑着摇了摇头。 谢姝出府的事情是有身边亲近的人知晓，等她回到梅花苑，一个跟雀跃的鸟儿的身影扑过来，她嗓音娇俏，又带着几分稚嫩:“三姐姐。” 谢姝一见到她脸上就带着娇软的笑容，还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脸:“清妍妹妹这是刚下学?” 忠义侯夫妇膝下只有两子一女，但忠义侯府旁众多，谢清妍的父亲是忠义侯的堂弟，三年前，她父亲被外派到昌州为官，因为不想让女儿舟车劳顿吃苦，便将女儿暂时交给忠义侯夫妇照顾，谢清妍性子天真单纯，与谢姝关系极好。 在忠义侯府暂住的姑娘除了谢清妍，还有表姑娘柳如霜。 谢清妍眨巴着眼睛，抱着姐姐不想撒手:“是啊，而且今日在学堂上，夫子还称赞我很聪慧，说我将来会成为一个才女，三姐姐，你说我将来可以成为像三姐姐你还这样的才女吗？” 她最敬佩跟喜欢的人就是三姐姐了，三姐姐已经是京城第一贵女，那她最起码也要成为一个小才女，这样说出去才不会丢三姐姐的脸。 对上她期盼的眼神，谢姝莞尔一笑，纵容着道:“肯定可以，清妍妹妹快进来吧。” 她这句话一出，让谢清妍的尾巴都忍不住翘起来了，一蹦一跳的跟在三姐姐身后，下人适时的端来几盘糕点跟牛乳汤。 “三姐姐房里的糕点总是最精致，我看三姐姐方才是从府外面回来，三姐姐这是出去逛街市了吗？” 谢姝表情有几分不自然，因着不想节外生枝，有些僵硬的点了点头:“是在外面逛了一下。” “我也好久没有出门了，下次三姐姐出门一定要带上我。”谢清妍嘟了嘟嘴，想到自己已经好久没有跟三姐姐出去玩了。 谢姝当然是欣然应允，惹得谢清妍笑得乐不开支，又抱着姐姐的手腕撒娇。 姐妹俩打小关系就好，聚在一起有许多话要说，气氛算得上是岁月静好，不过大多时候都谢清妍在说，而谢姝静静的听，时不时发表一下她的意见。这让谢姝想起了上一世，每次嫔妃们来承乾宫跟她请安，也是要说上一上午的话才走，大多数时候说的是圣上如何宠爱贵妃娘娘，更多的都是拈风吃醋，要不就是让谢姝替她们做主。 亏得谢姝性子好，耐着心思听她们说，接着就帮她们解决，要是不能解决的，她就去找昭楚帝，结果他反过来嘲讽她太过贤淑温婉，谢姝被他弄得莫名其妙，都说帝王性情阴晴不定，前世的昭楚帝就是。 今生亦然。 “三姐姐，你在想什么呢，想的这般入神。我刚刚跟你说的话，你听见了吗？”直到谢清妍略带稚嫩的声音响起来，才将谢姝的思绪给拉了回来。 谢姝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她，嗓音柔婉的哄她:“三姐姐刚刚想到别的事情去了。” “三姐姐是有了喜欢的郎君吗？”谢清妍有些好奇，语出惊人问。 谢姝哭笑不得，揉了揉她的双丫髻:“没有。” “那三姐姐要是有了一定要告诉我，我要告诉姐夫一定不能欺负三姐姐。”谢清妍点了点头，一本正经道，她虽然年纪还小，但也知道不能随便让人欺负三姐姐。 谢清妍只要跟谢姝待在一块就不想走，今日她也不想走，还是伺候她的嬷嬷过来接她，她才依依不舍的跟谢姝告别:“三姐姐，我改日再来看你。” 谢姝笑着应“好”。 不知道是不是受白日帝王的影响，谢姝一晚上都没有睡好，她有些懊恼的抿了抿唇。 而且一大早谢淮予身边的小厮还过来请她过去，谢姝只能换一件鹅黄色襦裙过去，谢淮予已经在凉亭等着她了，姿态清风霁月。 谢姝朝他走了过去，喊了声:“大哥。” “妹妹昨日带着梅儿去映月楼，是为了见谁?”谢淮予让她坐下，开口第一句话便让谢姝如坐针毡。 其实在帝王未登基前，谢淮予与帝王就是好友，所以他很清楚映月楼背后的人是谁，甚至能猜到妹妹昨日见的让是谁，只是他觉得不应该。 因为陛下是一个对女色极其淡漠的人，不然太后娘娘的算盘早就成了，并且那日陛下在书房也没表现出有多喜欢他妹妹。 谢姝猜到是那些侍卫将事情告诉了大哥:“大哥怎么知道?” 担心她生气，谢淮予只能先表明立场，笑着道:“大哥只是担心妹妹的安全，并没有别的意思，所以妹妹现在能告诉哥哥今日见了谁吗？” 大哥肯定已经猜到了。 谢姝闷闷的说:“是陛下。” 验证了心中的猜测，谢淮予还沉默了下，继续问:“陛下为何要见妹妹?” 若是实话实说，那定是显得特别奇怪，谢姝想了想，随便编出了个理由:“是跟盛华公主有关。” 盛华公主既是帝王的妹妹，又是谢姝的闺中密友，帝王因为盛华公主找谢姝问几句话，听起来也合情合理，谢姝这样说就可以避免兄长接着再问，他要是不信那就只能自己去找帝王了。 不过提到这个让谢姝突然想起一件事，那就是上一世太后娘娘为盛华公主挑了礼部尚书府大公子为驸马，也是谢姝的表哥，这门婚事算得上是极好的姻缘，但盛华公主看起来好像不是很高兴，哪天晚上盛华公主在承乾宫住下，非要喝酒，喝醉了之后，盛华公主跟谢姝嘟哝说自己喜欢谢大公子，但是那时太后视谢姝为眼中钉，慈宁宫与承乾宫可谓是暗潮汹涌，她又只是贵妃，所以做不了盛华公主婚事的主。 许是因为知道结果改变不了，盛华公主翌日安慰她自己只是喝多了，才会说醉话，还说礼部尚书府大公子很好，将来也会是一个好驸马，可她的眼神根本不是那样说的。 “大哥喜欢盛华公主吗？” “妹妹为何这样问?”谢淮予神色慢了半拍，不明白自己妹妹为何要问这个，他依旧是那副清风霁月的模样，笑着问。 谢姝在自己家人面前并没有那么多拘束，甚至还有些活泼，她轻轻抿了抿唇，道:“大哥只要说‘是’还是‘不是’?” 谢淮予见她忽然变得有几分执拗，忽然就笑了，这还是小姑娘脾气呢:“陛下初年登基，朝中还有许多事情等着处理，大哥暂时没有时间考虑人生大事，姝儿可明白?” 现下还没到谢淮予能考虑人生大事的时候，只是自家妹妹提起了这事，谢淮予必须要回答，不然依着小姑娘的脾气，肯定能很长一段时日都不理他。 谢姝乖巧的点了点头，顺着谢淮予给的坡下去:“那要是大哥没有别的事，妹妹就先告辞了。” 不等谢淮予答应，谢姝已经提着流苏裙角起了身，梅儿急忙跟上去:“小姐慢点。” 谢淮予无奈的摇了摇头，他都还未问清楚呢，小姑娘气性是越发大了，京城人人都称赞忠义侯府三小姐才貌双全，柔婉端庄，哪里知道她妹妹就是小姑娘家的心性，是以她的婚事还需要细细斟酌。 谢淮予想到帝王的为人，又想到妹妹神态不似作假，今日的事，想来应该是如姝儿所说吧。 转眼之间，便到了五月，京城渐渐的开始热了起来，人们所穿的衣裳也更加薄了。 与此同时，礼部已经初步拟好了选秀名单。 12、第 12 章 ==第十二章:不选秀== 这份选秀的花名册囊括了从地方官员之女到一品国公府嫡小姐，选秀名单是礼部尚书拟出来的，他拟出来之后将其交给底下的礼部侍郎核查，等确定没有问题他便让底下的人准备马车，说他要进宫一趟。 礼部侍郎是一个三十岁的中年男人，身穿白色貂鹤官袍，一副闲云野鹤的模样，盯着礼部尚书的背影，他轻轻叹了口气，其实那个花名册他是发现了问题的，只不过因为两人在礼部一起共事许多年了，所以他没有说，也没有提。 因为这个选秀名单里没有忠义侯府三小姐，据他所知，忠义侯府并没有为三小姐谢姝许配人家，那花名册里面为何没有谢三小姐，幸好当今陛下对女色极其淡薄，应该不会特别去注意一个闺阁女子，希望最后能蒙混过关。 与此同时，礼部尚书也来到了御书房外，李公公恭恭敬敬的向云尚书行了个礼，然后进去替他通报。 “尚书大人，陛下请您进去。” “多谢李公公。”云尚书嘴角扯出一抹儒雅的笑，无人知道，此时此刻，云尚书此刻心非常紧张，希望陛下看不出来吧。 “微臣参见陛下。” “爱卿免礼。”秦煜视线微抬，许是几个时辰没有开口，嗓音带着一股低沉，不怒而威。 “谢陛下。”云尚书莫名的就更紧张了，他笑着站起来，将手中的花名册先递给李公公，说:“陛下，这是我们礼部拟定的选秀单子，还请陛下过目。” 李公公连忙将花名册接过来，两手捧着递给陛下。 若是礼部尚书不提，帝王都要忘了选秀的事，他浅啜了口茶，骨节修长的手指将花名册接了过来，帝王一目十行，而且过目不忘，所以须臾，他便将花名册给看完了。 随后，礼部尚书就听到帝王面色平静的开口:“云尚书。” 云尚书浑身一个激灵，心里祈祷陛下千万别看出来，但又觉得陛下肯定看出来了，于是心里备受煎熬，他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应道:“不知陛下有何吩咐?” “这份花名册可是云尚书拟的?” 云尚书喉咙哽了一下，镇定的点头:“确实是微臣所拟。” 因为担心会牵连到礼部侍郎，云尚书丝毫不提其他人。 难道是选秀花名册有问题，李公公察觉到有些不对劲，他有些诧异的看了礼部尚书一眼，要知道礼部尚书算是老臣了，办事一向妥帖，就连陛下登基大典也是礼部一手安排，礼部尚书不应该连拟一份名单都会拟错。 秦煜那白皙如美玉的指骨在御桌上叩了叩，礼部尚书是一个忠臣，他只不过是犯了一点小错，他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行，但他偏偏不愿。 一个只见了三面的女子，在他心里真的有这么大分量吗。 秦煜唇角扯了扯，想不通他索性就不想了，他不紧不慢的出声:“敢问云尚书，忠义侯府谢三小姐可有婚配?” 礼部尚书瞳孔一缩，脑子混沌，陛下明明之前都跟姝儿没有接触，怎会一下子就发现了。 李公公也明白这份花名册问题出在哪儿了，他笑了笑，道:“选秀规定的秀女身份便是从七品官员到一品官员家中未出阁的女儿，据老奴所知，谢三小姐并未被许配人家。” 不过谢三小姐的母亲便是出自忠义侯府，算起来礼部尚书还是谢三小姐的外祖父呢，难道是因为谢三小姐不想入宫，若是这样，那谢三小姐的想法肯定是要落空了，因为李公公觉得陛下对谢三小姐很不一般。 “微臣一时忘了将谢三小姐添上去，是微臣的疏忽，还请陛下责罚。”眼见着陛下已经发现了，云尚书一撩官袍，汗涔涔的跪了下去。 他没有提太后娘娘给自己传密令的事，也没有提自己确实怀有私心，因为他觉得姝儿的性子不适合皇宫，而是将一切事情归咎于“疏忽”。 但帝王是什么人，他一下子就能看出不对劲，他语气不急不缓，仿佛听不出一丝生气的迹象:“云尚书疼爱外孙女之心，让人动容，只是规矩就是规矩，希望云尚书以后不要再犯这种疏忽，也希望云尚书明白这天下是谁做主。” 礼部尚书是聪明人，他觉得陛下肯定是猜到了他是受人旨意才这般做的，他在心里叹了口气，这件事确实是他办的有失妥当:“微臣明白。” 早在一个月前，太后娘娘便派亲信来了一趟礼部，指名道姓要见云尚书，然后跟云尚书传达了太后的意思，不然云尚书也不敢这么大胆。 年轻帝王微微颔首，瞥了李公公一眼:“李公公，你送云尚书出去。” “云尚书这边请。”李公公笑眯眯的走上前。 礼部尚书行完礼，便跟着李公公走了，这后面的事情也并非他能插手，只是事情闹成这样，礼部尚书的心情也很复杂。 御书房内，帝王没急着继续处理奏章，而是伸手按了按额头，面容俊美逼人，李公公从外面走进来，静等陛下的指示:“陛下。” 李公公能混到今日这个位置，也不是个蠢的，自陛下登基，太后娘娘一而再再而三的插手陛下的事情，迫不及待的想要将她侄女送入宫，陛下没有动怒那是因为陛下顾及太后娘娘的颜面，谁知太后娘娘…… “你现在去慈宁宫一趟，跟太后说选秀初步拟定的花名册朕很不满意，朕也不喜有人对朕的事指手画脚，这场选秀便算了吧。”秦煜慵懒的靠在龙椅上，随口说了一句。 李公公神色一顿，但想到陛下是说一不二的性子，也没有跪下来劝，而是道:“老奴这就去。” 这次，太后娘娘的算盘是要落空了，李公公觉得楚国公府的大小姐根本就没机会入宫。 慈宁宫今日的气氛不是一般的好，原因是楚攸宁自己编了一个胡旋舞，格外的豪迈奔放，但又不失女子的柔美，太后看了非常喜欢，觉得依着皇帝冷淡的性子，肯定很喜欢攸宁跳这样的舞蹈。 跳完舞，楚攸宁气息还有些喘，她微微一笑，走到了太后娘娘面前:“姑母，你觉得攸宁这个舞编得如何?” 太后握住她的小手，语气中尽是夸赞:“甚好，攸宁没有让姑母失望，还是怪皇帝太不近女色了些，要不然咱们攸宁肯定早就入宫了。” 楚攸宁害羞的低下了头，明明知道这话只是姑母在安慰自己，她心里还是很高兴。 张嬷嬷见状跟着道:“大姑娘才貌双全，陛下迟早会发现大姑娘的好，太后娘娘就放心吧，何况这次选秀，我们大姑娘的身份是最高贵的，陛下肯定会选大姑娘入宫。” 国公府的姑娘，那身份不就是选秀中最高的，陛下为了平衡朝中局势，肯定会则楚姑娘入宫。 太后被张嬷嬷这么一说，心里都要乐开花了，仿佛能看到攸宁被立为皇后，替她们楚国公府维系满门荣华的场景了。 只不过这个幻想如镜花雪月，很快就被打破了，因为慈宁宫的小婢女进来说李公公来了，太后方才听说礼部尚书进宫送选秀的花名册给皇帝过目，那李公公来肯定是为了选秀的事情。 “快宣。” “老奴参见太后娘娘。”等太后娘娘叫起，李公公笑着道:“太后娘娘，陛下让老奴给太后娘娘带一句话。” 不知为何，太后心里突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预感还很强烈，她问:“什么话?” 李公公模仿着陛下的语气将话给说了一遍，当听到“不选秀”这三个字，太后脑子轰隆一下，楚攸宁脸色发白，有些委屈的看向太后娘娘。 太后心都在滴血，前些日子好不容易让皇帝答应这场选秀，眼看就是临门一脚，皇帝却又不选秀了。 太后似是不敢相信，再问一句:“皇帝真这么说?” 皇帝肯定是知道礼部尚书没有在花名册添忠义侯府谢三小姐的名字是有她的授意在里面，但谢姝才学容貌再出色，终究不是个闺阁女子罢了，皇帝与她都没见过面，难道就对她深情不许，分明是想借着这个事向她发难。不选秀，他这不是在故意打她这个做母后的脸，太后越想心里越不痛快。 将李公公给打发了之后，太后又仔细的安慰了楚攸宁一番，说她会去御书房跟皇帝说，接着，太后亲自去了御书房。 “陛下，太后娘娘到了。” 太后带着张嬷嬷进来，秦煜连眼都没抬一下。 “母后。” 许是知道自己理亏，太后苦口婆心的劝道:“哀家听说皇帝已经不打算选秀了，不知皇帝是不是想故意打哀家的脸，不让礼部尚书将忠义侯府的谢三小姐添上去，是哀家的不是，这选秀名单本来就是礼部初步拟的单子，皇帝若是不满意让礼部再拟一个单子便是了，何必要取消这场选秀。” 太后不是怕天下女子等不起，是怕她的攸宁等不起，这次要是不选秀，那不就要等三年后了。 这次是怪她，早知道就不给礼部那个密令了。 “朕心意已决。”太后气得要捶胸顿足，帝王却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但那语气透着不容置喙:“朕是天下之主，朕知道自己要什么，如果母后要说的是选秀的事，还是请回吧。” 于是太后娘娘就这么被“请出”了御书房，太后面色一阵青一身白。 楚攸宁在慈宁宫急得团团转，见太后被扶着进来，楚攸宁连忙去搀扶太后娘娘，问:“姑母，皇帝表哥怎么说?” “攸宁莫急。”看着自己最疼爱的侄女，太后压制住自己的怒火:“张嬷嬷，你亲自去一趟忠义侯府，让谢三小姐即刻入宫。” 13、第 13 章 ==第十三章:字画== 此刻，忠义侯府热闹的很，只见梅花苑的凉亭中，众人围着一幅梅花凌霜图欣赏，而且最有意思的是这幅画是梁三公子梁恒差人送过来的。 梅儿笑着打趣:“小姐，你说梁三公子送这么一幅字画是什么意思呢？” 别说旁人，连谢姝自己都怔了一下，她未曾想到梁恒会给她送这么一幅珍贵的字画，她们明明只有过一面之缘，她不会这么自作多情的觉得对方在看她一眼之后就喜欢上了她。 难道是这幅画有什么别的用意，谢姝轻轻蹙了蹙眉，将这幅字画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发现这确实就是一幅梅花凌霜而开的画像，并在其梅花旁边提了一首流传许久的词。 兰儿在一旁插话，笑了笑:“还能有什么意思，咱们小姐生得这么美，性子也好，梁三公子肯定是对咱们小姐一见钟情，所以才给我们小姐送这千金难求的字画。” 那可不是千金难求，当世鸿儒的字画都难求，更何谈这是流传百年的字画，小姐是京城出了名的才女，极善琴棋书画，梁三公子送的字画也算是投其所好了。 “兰儿你要再这样说，我可是要生气了。”谢姝一双眸子像精灵一样灵动，她轻轻嗔了兰儿一眼，道。 兰儿故意拿手捂了捂嘴巴，作讨饶状:“奴婢不说了。” 谢姝忍不住笑了起来，笑容像春日的花朵儿一样清艳璀璨，就在这时，云氏身边的孙妈妈拂开帘子走进来:“小姐，夫人请您赶紧过去。” “娘亲有要事找我?”孙妈妈脸色是肉眼可见的凝重，谢姝看出了不对劲，轻声问。 孙妈妈是身边的老人了，也是看着几个小主子长大的，太后娘娘那边贸然请三小姐入宫，孙妈妈这心里也着急，她道:“太后娘娘身边的张嬷嬷来了，指名道姓的让小姐进宫，应该是太后娘娘想见小姐。” 太后娘娘要见她…… 谢姝先是一怔，微微垂了垂眸，完全想不到太后娘娘为何要见她，前世人人都知道承乾宫与慈宁宫不和，她被帝王晋封为后的时候险些没把太后娘娘给气昏过去，今生她一直想避开那人，避开皇室的人，但好像一直避无可避。 谢姝心绪复杂，点了点头。 “张嬷嬷，我们府上的四小姐清妍跟姝儿姊妹感情一向极好，清妍一直瞻仰皇宫的风采，不知道能不能让清妍跟姝儿一起入宫拜见太后娘娘?”云氏也是急病乱投医了，因为先前父亲与她透露过，宫里的太后娘娘给他传了一道密令，那就是不想让姝儿的名字出现在选秀名单里，云氏略微一想，便猜到太后娘娘是不想姝儿也入宫，因为这样会威胁到太后侄女的位置，按理说，太后应该是不喜欢姝儿才是，那太后为何要让姝儿进宫。 张嬷嬷皮笑肉不笑，因着是太后的亲信，她眼睛都要长到天上去了:“谢夫人这是说的哪里话，太后娘娘请的是谢三小姐，谢夫人让清妍小姐与三小姐一起去，难道是担心太后娘娘对三小姐不利?” “臣妇不是这个意思，太后娘娘为人亲和，怎么会对一个刚刚及笄的弱女子不利。”云氏勉强一笑，温婉道。 虽说她是侯府的夫人，但也不敢对太后娘娘的人不敬。 “娘亲。”正在云氏心急如焚的时候，谢姝莲步轻移的走了进来，嗓音柔婉轻细，听在人的耳朵里，只觉得格外的娓娓动听，云氏看到她，忙招呼她过来:“姝儿，这是太后娘娘身边的张嬷嬷，” “张嬷嬷好。”谢姝眉眼间尽是闺阁女子的天真浪漫，笑意浅然的向张嬷嬷问了声“好”。 一袭浅蓝色千水裙，外罩粉红色长袖披帛，腰间系着丝带，容貌清婉，五官精致，眉眼如黛，身姿纤细如柳，好像就没一处不美的。 再加上她的出身跟才情，父兄跟外族一家都深受陛下重用，其实她并没有什么地方逊于楚姑娘。 而且谢三小姐的容貌远在攸宁姑娘之上，难怪太后娘娘着急，但太后娘娘明显弄巧成拙了，因为陛下很有可能通过这个选秀单子注意到谢三小姐。 “老奴见过谢三小姐。”张嬷嬷掩下心中的思量，想着自己是太后娘娘身边的人，肯定是只能向着楚姑娘:“老奴是奉太后娘娘的旨意请谢三小姐进宫，三小姐请吧。” 谢姝走后，站在云氏身边的小丫鬟轻声宽慰自家夫人:“夫人，您就别担心了，太后娘娘再如何，也不会公然对三小姐不利。” 若是太后娘娘在皇宫就敢公然对三小姐不利，难道就不怕天下人议论吗。 “你不懂。”云氏摇了摇头，当今太后娘娘若是怕天下人议论，就不会不顾及陛下的面子，给礼部那样一道密令:“你差人去一趟翰林院，让淮予赶紧回府一趟。” “是，夫人。”小丫鬟鲜少见自家夫人面色这般严肃，这才意识到问题的重要性，急忙道。 自谢姝踏入慈宁宫那一刻，马上便有人朝相反的方向跑去，将消息送到了养心殿。 谢姝随张嬷嬷去了慈宁宫，她目不斜视的走到中央，俯身拜见太后娘娘:“臣女参见太后娘娘，太后娘娘金安。” 太后随意的瞥了她一眼，深深的皱了下眉，她是早知忠义侯府的姑娘生得极好，但没想到生得这般清丽脱俗，她那一身的气质都跟寻常女子不一样，这样的女子若是被皇帝瞧见，皇帝不一定会不喜欢。 见太后视线一直在谢姝身上，楚攸宁莫名的觉得心发慌，她要是想入宫，肯定少不得姑母支持，要是姑母不支持她，她定是一点机会都没有了，楚攸宁朝张嬷嬷看了一眼，张嬷嬷马上让人将雪梨汤呈上来，楚攸宁将斗彩瓷碗端起来，笑道:“姑母，您这两日嗓子不是不舒服，攸宁特意给你煮了一碗雪梨汤，请姑母品尝。” 此举正中太后下怀，太后似是忘记殿中还跪着一个人，感动的拍了拍楚攸宁的手背:“攸宁真是太有心了，有你这份心，姑母这嗓子也不疼了。” 归根到底，皇帝不选秀还是因为谢姝，太后请谢姝进宫就是为了给她一个下马威。 太后不叫起，其他人也不敢扶谢姝起来，大概预料到会有这个场景，谢姝眉眼间自有一股从容在，俯身的姿态像寒冬腊月凌霜而开的梅花。 楚攸宁一边喂太后喝雪梨汤，一边偷偷观察殿中跪着的女子，见她如此清婉从容，眉头皱了起来，这种女子将来要是入宫，肯定会成为她最强劲的对手，难怪姑母不让礼部尚书将她的名字添到选秀花名册上去。 “母后，盛华进宫来看您了。”一炷香之后，楚攸宁手中的那盏雪梨汤还没见底，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太后娘娘不喜欢谢三小姐，甚至想借这个机会折腾谢三小姐，直到盛华公主的到来打破殿中暗潮汹涌的氛围:“楚表姐。” “盛华公主。”楚攸宁笑着欠了欠身，刚想跟盛华公主寒暄一番，却见盛华公主径直去了谢姝面前，笑着将她扶起来:“姝姐姐竟然也在，我还想给母后请完安就去忠义侯府找姝姐姐呢，这下倒是好了，等会我们可以一起出宫。” 谢姝刚起身，腿又酸又麻，一时差点没站稳，她用小手轻轻掐了掐掌心，缓了下。 盛华怎么来的这么及时，莫不是皇帝那边授意，太后不动声色的扫了谢姝跟盛华公主一眼，笑问:“盛华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盛华这不是想着有一些时日没有来宫里给母后请安了，今日特意来慈宁宫给母后请安。”盛华公主冲过来抱住太后的手臂，冲太后撒娇。 因着盛华公主的到来，太后脸色好看了不少，皇帝是她的亲儿子，但性子淡漠，与她这个做母后的也不亲，盛华公主虽说不是她的亲女儿，好歹与她亲，还能为她所用，这是太后心里最欣慰的地方。 于是太后脸色缓和下来:“盛华，你来得正好，母后正有一事想找你评评理。” 盛华公主是受人所托，来的时候她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听到太后这么说，她故意装作懵懂不知的样子:“母后请说，盛华也想听听。” “还不是因为你皇兄，一个月之前母后因为你皇兄后宫空悬，跟你皇兄提了选秀的事情，你皇兄当时答应的好好的，还让礼部初拟选秀名单，谁知今日礼部初步拟的选秀名单你皇兄不是很满意，这不，你皇兄派李公公过来与哀家说，他不打算选秀了，哀家倒是不怕自己白忙活，而是想着你皇兄身边要是没有个体己人照顾，哀家也不能放心。”太后故意叹了一口气，也不顾及谢姝在殿中，反正除了皇帝跟礼部尚书，其他人又不知道太后做的事情。 谢姝眉眼闪过一丝惊讶，她记得上一世选秀是在三年后。 盛华公主接话:“母后的慈爱之心，皇兄迟早有一日会明白。” “哀家就知道盛华贴心。”太后作欣慰状，再次请盛华公主帮忙:“所以盛华，你要是有空便替母后劝劝你皇兄，哀家是他母后，难道还能害他不成。” 盛华公主觉得母后就是拎不清，依着皇兄的脾气，他决定的事情，谁劝也不管用，母后还是看不明白:“盛华会多多劝下皇兄，只是皇兄行事一向有自己的章程，盛华担心……” “无妨，盛华只要尽力就成。” 盛华公主的生母对皇帝有恩，所以皇帝对盛华公主这个妹妹算得上好，由盛华公主出面，皇帝说不定会松口。 盛华公主眼珠子咕噜咕噜转，想到皇兄的吩咐，她撒娇道:“那我现在就去一趟养心殿好了，不知道母后能不能把姝姐姐借给我，我等会要跟姝姐姐一起出宫。” “自然。”太后再次看了谢姝一眼，反正她也不喜欢她，多看几眼也是生厌，点头。 盛华公主马上拉过谢姝的手腕，带着她出去了，楚攸宁咬了咬唇，姑母都还没做什么，盛华公主就过来扰了局，有时候她都分不清盛华公主是向着姑母还是向着皇帝表哥。 “今日的事多谢公主。”一路从慈宁宫走到御花园，盛华公主才放慢了脚步，谢姝轻声向盛华公主道谢。 若不是盛华公主，太后娘娘肯定不会这么轻易的放过她。 “姝姐姐这是说的哪里话，盛华也是受人之托。”盛华公主朝身后紧跟着她们的内侍跟侍女看了一眼，偷偷的凑到谢姝耳边去，用两个人可以听到的声音说:“是皇兄让我过去的。” 14、第 14 章 ==第十四章:妃嫔== “哎呦，盛华公主来了。”说完那句话，盛华公主便拉着谢姝来到御书房，李公公早就在御书房外面等着了，见她们过来，李公公手握拂尘的走上前:“老奴见过谢三小姐。” “李公公免礼，皇兄在里面吗？”盛华公主跟李公公已经算是十分熟稔了，她微微抬了抬手，问。 李公公笑眯了眼，乐呵道:“在，盛华公主跟谢三小姐进去吧。” 谢姝看了李公公一眼，小声对盛华公主道:“要不公主进去吧，臣女在外面等公主便好。” 李公公眉心跳了跳，刚想出声规劝，盛华公主就笑，道:“今日风这么大，姝姐姐在外面等说不定会感染风寒，还是一起进去吧。” 李公公也附和的点了点头，还体贴的帮她们掀开帘子，于是两姑娘一起进去，盛华公主因为来了御书房好几次，非常自然的向帝王行了个礼:“皇兄。” 而谢姝则是规规矩矩的向他行了个礼，不知是不是在慈宁宫跪太久了，她再次俯身膝盖还是一阵抽疼，女子很轻的蹙了下眉。 看到这一幕，帝王眉梢微微向上挑了下，语气平静的问:“腿怎么了？” 闻言，盛华公主马上将谢姝给扶起来，嘟了嘟嘴，觉得今日母后做的太过分了:“皇兄，你是不知道，要不是因为我过去，姝姐姐肯定还在地上跪着。” 盛华公主说的话不是那么直白，但让人听得很清楚，无非就是她过去的时候，谢姝还在慈宁宫跪着。 李公公连忙朝殿中候着的内侍看了一眼，让他去请女医过来。 帝王俊美的脸色已经沉了下来，目光有些晦涩:“李公公，你给谢姑娘搬一张凳子。” “盛华，你要的赏赐朕已经让人送到公主府了。” 盛华公主听到赏赐，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府，但又想着姝姐姐还在御书房，便想等一下姝姐姐，谁知李公公已经走到她面前，盛华公主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跟着李公公出了御书房，等御书房外的凉风一吹，盛华公主脑子就清醒了，不明白皇兄怎么又跟姝姐姐单独相处上了，她试探性的问李公公:“李公公，你说皇兄他是什么意思?” 至少盛华公主之前从不见皇兄对哪一个女子有这么好过，皇兄上次便与姝姐姐在畅听阁单独见面，这次因着姝姐姐被母后请到慈宁宫，皇兄又迫不及待的要“撵走”她。 难道皇兄真对姝姐姐…… “此番谢姑娘之所以会招到太后娘娘的针对，说白了还是因为陛下，陛下当然不会坐视不管。”李公公笑了笑，语气认真的解释。 这番话李公公说的情真意切，险些让盛华公主忘了皇兄是那个说一不二、会用雷霆手段震慑朝臣的帝王了。 只是姝姐姐还在殿中，盛华公主便没有将心里的疑问说出来，她点点头:“盛华明白了。” 在御书房伺候的都是人精，所以即便发现了不对劲，也不会表现出来，李公公更是，他端着一盏热乎的踏雪兰妃进去，送到谢姝面前:“谢三小姐请用茶。” “多谢李公公。” 盛华公主走了之后，御书房仿佛一下子安静下来，帝王继续云淡风轻的处理奏章，谢姝低头小口小口的喝着茶，但是氛围很好。 过了许久，年轻帝王将朱笔搁下，狭长的凤眸落在了静静喝着茶的女子身上:“谢三小姐脸色这么红，可是身子还有哪里不舒服?” “臣女没有哪里不舒服。”帝王猛地出声，惊得谢姝一口茶险些呛出来，她竭力维持着名门贵女的姿态，嗓音柔婉的与帝王打着商量:“陛下，臣女家中还有父母等着，不知臣女何时能出宫?” 李公公垂下眼，算起来除了盛华公主，谢三小姐是第一个进陛下御书房的闺阁女子，若是换成寻常女子，肯定是激动的不知道如何是好，偏偏谢三小姐极为淡定，好像一点都不在意，这份气度也是难得。 李公公还有一点忽略的是，那就是谢三小姐对帝王好像也没有那么在意。 秦煜眉梢挑了挑，姿态懒懒的靠在龙椅的椅背上:“等女医过来看过谢三小姐的腿，谢三小姐便可以走了。” 在谢姝的记忆中，对待生人，帝王根本就没有这么体贴，对于帝王这么体贴的举措，谢姝心里尽是不解跟疑惑。 等李公公将女医请进来，帝王又看了谢姝一眼，语气平稳:“带谢三小姐去偏殿。” 侍女带着谢姝去偏殿，殿中飘着淡淡的龙涎香，梅儿还是第一次来这么富丽华贵的宫殿，连头都不敢抬，她深吸了口气，过去替小姐将裙摆微微往上掀了掀，露出自家小姐的膝盖。 谢姝的肤色很白嫩，如凝脂，以至于上面即便是有一个很小的印记都很明显，而此刻她的膝盖不止青紫一片，还带着淤血，看起来有些触目惊心。 女医过来的时候李公公跟她提了几嘴，谢三小姐这明显是因为跪时间太长了才会如此，女医让梅儿将谢三小姐的裙摆放下来，随后掀开帘子出去:“陛下，谢三小姐应该是跪太久了，膝盖已经是青紫一片，需要热敷消散淤血，下官这就去准备热敷之物。” 年轻帝王容貌俊美，微微颔首，他在龙椅上坐了一会，起身朝偏殿走。 偏殿之中，梅儿正陪着自家小姐说笑，见帝王进来，梅儿吓了一跳，谢姝脸上的笑容也落了下去，秦煜将她的神色变化尽收眼底，嗓音低沉问:“谢三小姐很怕朕?” 谢姝娇软的身子有几分僵硬，她不是怕，她只是不想跟帝王有太多的接触。今生她只想嫁给一个寻常人家，与帝王接触越多，她心里越不安。 思纣间，帝王修长的身影已经在距离她三步之遥落定，谢姝急忙稳着声音否认:“臣女没有。” “既然没有，那谢三小姐安心等着便是。”秦煜没有欺负小姑娘的习惯，闻言唇角微微勾了勾。 女医很快拿着药箱跟热帕子进来，见帝王也在，惊讶了下，难道陛下对谢三小姐…… 但是她什么都没表现出来，梅儿还是如刚才一样，小心翼翼的将小姐的水蓝色裙摆掀上来，露出那泛着青紫色的膝盖，帝王余光看了一眼，如画的眉目微皱:“朕来吧。” “陛下，这不合规矩。”谢姝吓了一跳，连忙道。 秦煜凤眸一闪，忽然觉得荒唐，因为冥冥之中，他觉得这个动/作他好像做过千百回，但他是九五之尊的皇帝，怎么可能会屈尊做这些，最近这几次，他难道是被下蛊了不成。 因为觉得太过荒谬，帝王连话都未说，转身出了偏殿。 女医连忙将热帕子敷在谢姝的膝盖上:“有些疼，三小姐忍着些。” “去给朕倒盏凉茶。” 李公公一愣，反应过来马上让人准备凉茶，他心里感慨，到底还是因为谢三小姐生得太美，连不近女色的陛下都要“把持”不住了。 连喝了两盏热茶，帝王心头那抹不自然才消失，他干净修长的手指按了按指腹，怎么每次遇到淮予的妹妹，他就跟失了智一样，做的事情皆非他本意。 半个时辰之后，谢姝带着梅儿来跟帝王辞行，膝盖热敷过，疼痛感不再，她走起路来轻盈如燕:“那臣女就先告辞了。” 秦煜身姿尊贵，是谢姝记忆中那副对待生人不咸不淡的模样，他道:“李公公，你送谢姑娘出宫。” “谢姑娘，您这边请。”李公公笑着走上前，举止很恭敬，他准备送谢姝到宫门口，结果刚出御书房，谢姝便客气有礼的开口:“李公公留步。” 李公公“诶”了一声，叮嘱梅儿要好生照顾谢姑娘，如果他的预感没有错，那谢三小姐很有可能是陛下后宫的第一位妃嫔。 离开御书房，谢姝短暂的松了一口气，她在面对帝王的时候还是表现的不太自然。 飞快的带着梅儿出了宫，刚到西边的宫门口，谢姝就与迎面而来的谢淮予撞上，谢淮予看到自家妹妹，脚步停了下来，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妹妹。” 是母亲告诉他，太后娘娘有可能会为难妹妹，他就迫不及待的准备进宫先去寻陛下。 谢姝看到兄长，也有几分惊讶:“大哥。” 谢淮予揉了揉小妹妹的脑袋，见她无事，这提着的一颗心也放下了，他语气带着宠溺，道:“快上马车吧，父亲跟母亲都很担心你。” 谢姝便与自己兄长坐了同一辆马车，一坐上马车，谢淮予就问:“太后娘娘可曾为难你?” 在兄长面前，谢姝不想隐瞒他:“太后娘娘刚开始兴许是想为难我，但是没过一会盛华公主就来了，所以太后娘娘并没有为难到我。” “盛华公主还真是来得及时。”谢淮予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视线在妹妹身上流连了下，突然问:“那方才怎么不见盛华公主?” 盛华公主跟妹妹是手帕交，要是出宫也会一起出来才是，可妹妹方才分明是一个人出来的。 她这位兄长，一贯最为敏锐，肯定是察觉到什么了，谢姝抿了抿唇，顺势编了个理由:“公主还有话与陛下说，我就先出宫了。” 看着目光有些闪躲的妹妹，谢淮予微微点了点头，心中却是另有思量，盛华公主去慈宁宫去得这般及时，该不会是得到了陛下的授意吧。 等谢姝跟谢淮予回来，已经是近黄昏了，谢淮安在军营没有回来，忠义侯夫妇在正堂等，一人手握茶盏坐在太师椅上，一人则是来回踱步，直到管家步履匆忙的从外面进来:“老爷，夫人，小姐跟大公子回来了。” 忠义侯夫妇立马朝门口走去，尤其是云氏，几步就走到门口，拉住女儿略显冰凉的小手:“姝儿怎么回来的这样晚，太后娘娘可有为难你?” “母亲不要担心，太后娘娘没有为难我。”谢姝心下一暖，眉眼乖巧的安慰云氏。 “那就好，娘亲都快要担心死了。”说话间，忠义侯已经走了过来，他搂着爱妻的腰，儒雅笑道:“快让姝儿跟淮予进来吧，有什么话等用完膳再说。” 云氏:“你父亲说的是，先用膳。” 用完晚膳，忠义侯带着长子去书房，云氏则带着女儿去了自己房里，跟她说体己话:“姝儿，娘亲有一件事要与你说，也希望我们姝儿能给娘亲一个答案。” 15、第 15 章 ==第十五章:不想== “娘亲请说。”谢姝其实能猜到自己娘亲要说什么，太后娘娘不可能无缘无故请她入宫，定是有什么原因刺激的她要将怒火发泄在自己身上，联想到今日太后与盛华公主在慈宁宫提过一嘴的“选秀”，她觉得娘亲要说的事很有可能跟选秀有关。 “姝儿可知，早在一个月前，你外祖父便收到内务府的通知，说宫里要开展选秀，让你外祖父拟一份选秀名单交给陛下跟太后娘娘过目，按照规矩，姝儿你应该也在选秀名单里，但是太后娘娘派人传了一道密令给你外祖父，让你外祖父不要将你名字添在里面。” 这事谢姝是不知情的，因为云氏刻意瞒了她。 话到此处，云氏轻轻叹了口气:“你外祖父自是不敢得罪太后娘娘，又想着参加选秀的女子这么多，少一个多一个估计陛下也不会特别在意，便找我商议，娘亲是觉得深宫复杂，先帝在世时后宫死了多少个嫔妃，甚至连最得先帝宠爱的静太妃也是死于非命，娘亲不想你今后也过这样的日子，就答应了，但你外祖父下午派人说，陛下发现了选秀名单的不对，许是因为陛下不喜欢别人插手他的事情，所以宫里决定取消选秀。” 原来是这样，谢姝清灵的眉眼微微往上翘，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觉，但听到不选秀，她还是很轻地松了口气:“所以娘亲想问的是?” “你外祖父说选秀名单有数百名女子，陛下唯独就提起了你，这其中固然有姝儿你盛名在外的缘故，但也不乏陛下有意选你入宫的可能。” “这京中仰慕陛下丰采的女子甚多，甚至不乏出身百年名门的女子，比如说楚国公府的大小姐楚攸宁。姝儿你若是也仰慕陛下的丰采，那你的婚事肯定不急，但若是姝儿不是那么想入宫，那你的婚事肯定是要提上日程了，娘亲跟你爹爹肯定会为你选一个称心如意的夫婿。” 云氏跟忠义侯疼爱女儿，自是想多留她几年，但好女百家求，不管是因为父亲那一番话，还是因为别的，姝儿的婚事都要提上日程。 谢姝唇瓣微抿，没有想到重生了都避不开，但她明白自己要的是什么，不管那人为何那样对外祖父说，她都不会改变自己的初衷，姑娘几乎没有犹豫，对云氏道:“娘亲，我不想入宫。” “娘亲明白了，你的终身大事就交给娘亲，我们肯定为你挑一个相貌好，才华好，又温和体贴的郎君。”云氏大抵能猜到女儿的选择，听她这么说，也不是很奇怪，毕竟女儿的性子很像长子，都是那种特别良善的性子，这种性子要是入了宫，肯定会被欺负。 反正她们忠义侯府不靠女儿去维系满门荣华，姝儿自然是想嫁给谁就嫁给谁，母女两个说了好一会体己话，云氏才放她离开。 外面的天色早已经黑了，两个丫鬟在前面提着灯笼，梅儿扶着谢姝，等回到梅花苑，屋内只有谢姝跟梅儿两个人，梅儿从袖口里拿出一个小青瓶，递给谢姝看:“小姐，这是李公公给奴婢的金疮药，李公公说这瓶金疮药是进贡之物，可以缓解疼痛。” 李公公给的，那肯定是陛下的意思了，梅儿觉得陛下待她们小姐其实很不一般，但小姐对陛下好像没有男女之情。 梅儿小心翼翼的觑了自家小姐一眼，谢姝托腮看了一眼手中的小青瓶，看完便将它交给梅儿:“我腿已经不疼了，这药膏还是先收起来吧。” “是，小姐。”梅儿就猜到会是这样，几乎没有犹豫的将那金疮药给收在铜镜下的妆匣里，问小姐要不要去沐浴了，想着等小姐沐浴完再给她热敷一下小腿。 谢姝今日格外的疲惫，身子也累，闻言轻轻点了点头。 沐浴完，谢姝身着一件单薄的白色亵衣，腰肢看起来盈盈不堪一握，她喝了口茶便上了床榻，梅儿替她将粉色罗帐放下来，轻手轻脚的出去。 姑娘的思绪很混沌，恍惚间又回到了前世，那是昭楚帝登基三年后的场景，一场选秀，后宫多了三位妃嫔，再加上宠冠六宫的贵妃娘娘谢姝，后宫总共有四位娘娘。 这四位中，就属楚攸宁的身份最为高贵，所以一入宫便是九嫔之一，掌一宫主位，其余两名女子分别是御史大人的小女儿周婉莹，以及平昌郡王府的小郡主徐若，被封为美人。 其中，性子最活泼的是这位徐美人。 不知是不是因为性情天真，徐若最喜欢的就是跟在谢姝身边喊她“姝姐姐”，即便谢姝说了后宫妃嫔不用来承乾宫给她请安，徐若还是会日日来承乾宫给谢姝请安，每次她一来，都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直到有一日，她一脸委屈，眼眶通红的来找谢姝，人刚进来就“扑通”一下朝谢姝跪了下去，拽住她那绣着牡丹花的曳地裙摆:“姝姐姐，你要给我做主啊。” 谢姝被她吓了一跳，安慰她不要着急，先坐下来慢慢说。 徐若却是不肯坐，一边拿着手帕抹泪，一边哭诉道:“姝姐姐，陛下他昨日虽然翻了我的牌子，但陛下昨夜一直在那作画，嫔妾陪陛下在那枯坐半夜，好不容易等到陛下要歇下了，嫔妾走过去准备替陛下更衣，结果陛下连碰都不让嫔妾碰一下，就摆驾回了养心殿，嫔妾不知哪里惹了陛下不满，还是陛下他不喜欢嫔妾?” 谢姝听到之后眸光带着茫然，似是不敢相信情况会是这样，她先是好声好气的安抚了徐若一顿，再道:“陛下性情一向温和，昨夜可能是因为有朝政上的事情要处理，所以就先回了养心殿。” 闻言，徐若神态更为激动，那声“姝姐姐”直接变成了“贵妃姐姐”，她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道:“但是贵妃姐姐，我问了楚姐姐，楚姐姐说她入宫半年，陛下虽然也翻了两次她的牌子，但是也就在她宫里喝了两盏茶就走了，贵妃姐姐，你能不能替嫔妾在陛下面前说两句好话?” 皇宫上下，朝堂内外，谁人不知道贵妃娘娘宠冠六宫，陛下对她可谓是百依百顺，再看贵妃娘娘那眉眼中隐隐带着的春情，她就不信陛下来承乾宫的时候也是喝两盏茶就回养心殿了。 整个皇宫只有贵妃娘娘能帮她，徐若面带希冀的看着谢姝。 谢姝没想到她将所有的希望都放在自己身上，她怔了一下，还是没办法给她保证:“徐妹妹，本宫终究也只是后妃，只怕无力改变陛下的决定。” “可是陛下对贵妃姐姐百依百顺，贵妃姐姐说的话陛下肯定会听，嫔妾也是无路可走才来找贵妃姐姐，要是贵妃姐姐不愿意帮嫔妾，嫔妾宁愿长跪不起。”徐若神情哀戚，哭得那叫一个梨花带雨。 谢姝轻轻蹙了蹙眉，很想说她愿意长跪不起，那就长跪不起起好了，可偏偏她不能，因为世人皆知，贵妃娘娘性情温婉，贤良淑德，她只得答应徐若。 徐若哭声一下子就止住了，抬起眼，问谢姝:“贵妃姐姐说的是真的?” 谢姝轻轻点了点头，徐若得到保证，感激涕零。 梅儿在旁边听了所有，觉得很是生气，这位徐美人之所以与她们娘娘交好，分明是想利用她们娘娘。 还让她们娘娘去劝陛下，她自己怎么不去，梅儿咬唇，问:“娘娘，您真要为了这事去劝陛下吗？” 梦境在这个时候戛然而止。 与此同时，帝王寝殿。 16、第 16 章 ==第十六章:鬼迷心窍== 此“寝殿”非彼“寝殿”，唯有香炉中的龙涎香还是那么浓郁，威严持重的帝王正在处理奏章，殿外的内侍进来禀报，说“贵妃娘娘来了”，帝王有些诧异，让人进来。 帝王语气温和，眉目还有几分笑意:“贵妃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陛下不欢迎臣妾来吗？”来人身着一袭芍药粉色曳地拖长裙，云髻高挽，露出凝白如玉的肌肤，只是容貌依旧看不清，她娇嗔一声，道。 帝王懒洋洋地靠在龙椅的椅背上，沉着的嗓音带笑:“怎会，朕只是有些意外。” “臣妾替陛下磨墨吧。”女子被他笑得有几分局促，脚步如莲的朝他走过去，她手腕纤细的很，而且莹白细腻，让人不由的想握在掌心里。 “陛下为何要这样看着臣妾，难道臣妾脸上有东西?”女子吐气如兰，就这么一边磨着墨，一边柔若无骨的往帝王怀里靠，帝王神态无疑是一本正经，甚至称得上是有几分威严，但也没斥责她，而是轻轻的扯了扯她纤细的手腕，于是她整个人坐在了他怀里。 随后，帝王将手臂横在她腰间，嗓音低沉的笑笑:“贵妃是有事相求吧？” 女子的想法一下子就被他给拆穿，她也不恼，道:“什么都瞒不过陛下，今日徐美人来找臣妾了。” “她找你做什么?”帝王眉目微皱，抚摸着她乌发的动作一顿。 “徐美人跟臣妾说，陛下昨夜翻了她的牌子，但陛下只在她宫里作了一副画，作完画就摆驾回宫了。” “所以贵妃今日过来是想劝朕雨露均沾?”登基之后的帝王身上带着不怒而威的气息，听言他似笑非笑的盯着怀里的女子，那股子不怒而威的气息就更加浓郁了，甚至还带着几分危险。 “宠幸后宫哪位妃嫔是陛下的自由，臣妾无权干涉。” 女子表现的非常温柔大方，可不知她哪句话惹帝王生气了，帝王竟然将她打横抱起，径直朝最里面的拔步床走，女子一下子就慌了，挣扎着要下来:“陛下，现下还是白日。” 帝王稳稳的抱着她，动作温和的拍了拍她的脊背:“不是贵妃自己说，朕宠幸后宫哪位妃嫔是朕的自由，那朕想宠幸贵妃，贵妃可是不愿?” 女子便没有挣扎了，而是将脑袋埋在他怀里，似是害羞。 一场颠龙倒凤，极尽鱼水之欢。 帝王醒来的时候额头冒了些许的汗，脸庞俊美，狭长的凤眸带着锐利与深沉，如果说之前几次他没拿这事当回事，现在却是不得不多想了，何以他每次见完淮予的妹妹之后，就会陷入这种奇怪而繁杂的梦境。 秦煜三岁被立为太子，及冠之年登基为帝，他立志做一个励精图治的帝王，不能像他父皇一样，年轻的时候备受天下人尊崇，却在天下局势稳定之后耽于美色，糊涂的都要将江山给送给别人，所以他不近女色，但也不会只宠爱一个女子。 而梦境之中，看着“他”对那看不清容貌的贵妃的态度，他觉得自己真是鬼迷心窍了，帝王扯了扯嘴角。 === 隔日，群雾缭绕的山峰，小沙弥轻轻的叩了叩红木板做的小门，道:“师父，陛下来了。” 紧接着，小屋子的门被打开，胡须尽白，满目慈悲的静慧大师从里面出来，亲自迎秦煜进去:“老衲见过陛下，陛下初年登基，日理万机，怎会有空来清心寺。” 两人在一局棋盘的对面坐下，秦煜慢条斯理的开口:“朕有一事想请大师解惑。” “陛下请说。” 每次帝王过来，静慧大师都会与帝王下一盘棋，今日也不例外。秦煜执的是黑子，静慧大师执的是白子。 听完帝王的话，静慧大师没有表现的很惊讶，甚至是笑了笑，道:“老衲记得当年静妃娘娘便是给先帝下了美人蛊，诱得先帝对静妃娘娘格外迷恋，此蛊不仅迷惑了先帝的心跟神智，而且还伤害到了先帝的龙体。但陛下这四次做的梦兴许对陛下有所干扰，但没有影响陛下其他，老衲觉得这兴许只是一个昭示。” 秦煜若有所思，问:“何为昭示?” 静慧大师答:“兴许陛下梦中的那位佳人是陛下命中注定之人，又兴许是你们前世有未尽的缘分，以至于转世陛下都念念不忘。” 秦煜哂笑一声，所谓的前世今生，他自然是不信的，他能跟谁有未尽的缘分，前面半句倒是有些可能。 但是这场梦境始终还是干扰到了他，扰得他心神不宁，秦煜将一枚黑子放在棋盘上，问:“那可有何办法看清梦中女子的容貌?” “相由心生，兴许陛下心中已经有了认定的女子。”静慧大师跟着将白子放在棋盘上，他意味深长的开口。 秦煜指尖一顿，他是有所猜想，但还未认定。 于是帝王不置可否。 静慧大师见状也不多言，而是静静的陪着帝王下棋，连下三局，无一是帝王赢了，当今帝王不仅能力出众，就连其他方面也极为出众，所以自太子时就备受天下人尊崇。 在帝王带人回宫前，静慧大师为其卜了一卦，说·“关于陛下梦境中的那个神秘女子，陛下应该不久后就会有答案。” 秦煜凤眸一凝:“多谢静慧大师。” *** 转眼之间，便到了初夏，莲花池中的莲花已经亭亭玉立，争相怒放。 而朝堂也发生了一件大事，那就是御史台收集到了逍遥王党羽意图谋反的证据，帝王以雷霆手段让人抄了逍遥王府，便将与逍遥王来往密切的大臣全部搁置在家，派人一件一件的查，半月后便幽禁了逍遥王，连与逍遥王来往密切的凌国公府都没放过，褫夺爵位，该处置的处置，该流放的流放。 楚攸宁的贴身侍女扶着楚攸宁上了御花园的凉亭，小声道:“陛下还真是雷霆手段，就这么将逍遥王一党一网打尽，一点也不给逍遥王喘息的机会。” 楚攸宁笑了笑，似是在嘲笑她的天真:“自古成王败寇，若是陛下给了他喘息的机会，那迟早会成为祸患。” 陛下刚刚登基，朝中肯定有人不服，陛下这个时候不立威，那要等什么时候立威，正因为见识到了陛下的强大，所以楚攸宁一心想着能够入宫，一则是为家族地位，二则是因为她明白陛下，她入宫之后能辅佐陛下成为盛世明君。 贴身侍女闻言附和:“姑娘说的很有道理，此番处置了逍遥王，陛下皇位是彻底坐稳了。” 楚攸宁看她一眼:“这话你心里明白就好，别乱说。” 上次姑母召谢家三小姐入宫，住在宫外的盛华公主来的这么及时，始终让楚攸宁觉得不安，她有点担心姑母这里有皇帝表哥安排的眼线。 虽说此刻御花园只有她们主仆两个人，楚攸宁还是不敢掉以轻心。 “奴婢知道了。” 楚攸宁看着御花园的满园芳菲，不由通过这些花想到了另外一个人，忠义侯府的谢三小姐，容貌娇美，有才情，性子也柔婉，她在看到谢三小姐第一眼就知道她将来一定是自己入宫的绊脚石。 思及此，楚攸宁朝着贴身侍女道:“这次我们楚国公府举办的荷花宴，一定要让父亲给忠义侯府送请柬。” 她不信忠义侯府没人过来。 楚国公府是当今太后娘娘的母族，平日楚国公府举办什么宴席就没人敢不给楚国公府面子，眼下逍遥王背后的凌国公府跟着倒台，楚国公府俨然成为本朝第一名门，忠义侯府就算有天大的气候，也不敢不给楚国公府面子。 “是，姑娘。” 当晚，楚国公府的请柬就送到了忠义侯府，还是楚国公夫人张氏派亲信送来，可是云氏看着这请柬一点都开心不起来，连用膳的时候都在想着这事。 谢淮安不在，今日围在一张桌子上用膳的有忠义侯夫妇，谢淮予，还有谢姝跟谢清妍一对堂姐妹，忠义侯不忍她劳神，往她碗里夹了块樱桃肉，说:“你若是不放心，那就将姝儿跟清妍一起带去，她们姐妹两人也有个照应。” 云氏眼睛亮了亮:“我怎么没想到这个，清妍愿意跟婶母还有你三姐姐一起去楚国公府赏莲花吗？” 清妍跟姝儿是姊妹，若是将她们两个一起带去，那就算她被绊住了脚，那还有清妍陪着姝儿，这样就可以以防楚国公府万一对姝儿不利。 现如今楚国公府如日中天，又有太后娘娘撑腰，楚国公府若真想做什么，也是做得出来的，云氏不敢大意。 谢清妍原本正埋头吃醉酒虾，听到云氏的声音，她立马抬起头:“赏荷花就有莲子吃吗?” 众人被她稚嫩的话语给逗笑了，云氏轻轻刮了刮她的鼻尖:“不止有莲子，还有莲藕羹。” “那清妍要跟婶母跟三姐姐一起去。”谢清妍一听，迫不及待的答应了。 如此云氏安心了不少，她又将目光放到谢淮予身上，让他也跟着去，谢淮予觉得自己去可能也很难保护到妹妹，因为到了楚国公府，他不可能一直守在妹妹身边:“淮予为何要去?” 云氏:“楚国公府说的是让带着府中的公子跟小姐一起去，也不知道是不是为自己府中的姑娘或是公子相看人家，淮予你也到了要娶妻的年纪，那日也去看看，万一就在这场荷花宴上看到心仪的姑娘了。” 谢淮予心里一阵无奈，妹妹的婚事还未定下来，母亲又开始操心他的婚事了，为了母亲总是念叨这事，谢淮予道:“母亲不必为淮予担心，我已经有心上人了。” 17、第 17 章 ==第十七章:与众不同== “你有心上人了？娘亲怎么不知道。”云氏马上被谢淮予的话转移了注意力，有些好奇的问:“是哪家的小姐?” 她的三个孩子在情情爱爱上好像都不是很开窍，所以她们为人父母的只能多费些心，但是没想到长子竟然有心上人了。 谢姝跟谢清妍两个小姑娘也都看向谢淮予，清澈如水的眸子中也全是好奇，谢淮予忽然觉得他这个借口找得好像不太好，因为在欺骗人，他轻咳了一声:“等过一段时日母亲就知道了，这不是在说楚国公府荷花宴的事情吗。” “你不去便不去吧。”云氏白了长子一眼，觉得他就是在故意找借口，但眼下确实是楚国公府荷花宴的事情更重要，云氏点点头，温柔的对谢姝跟谢清妍道:“去楚国公府前，娘亲会让珍宝阁的绣娘替你们两个赶制两套新衣裳，到时候在楚国公府万不能失了规矩。” “知道知道。”谢清妍性子天真，话语里带着小姑娘的活泼，她重重的点头:“三姐姐可是我们京城第一贵女，那天去楚国公府肯定是艳压群芳。” 云氏忍不住笑起来，轻轻点了点谢清妍的额头:“你啊，嘴这么甜。” 不过自家女儿的出色，云氏是看在眼里的，她眉目之中掩盖不住骄傲。 忠义侯余光看了爱妻一眼，眼神之中流露着宠溺。 谢淮予手中握着鎏金茶盏，气度如清风霁月，低头笑笑。 === 转眼之间，便到了楚国公府举办荷花宴的日子，来往之人可谓是络绎不绝。 忠义侯府的马车是半上午的时候到的，云氏带着两个小姑娘下马车，忠义侯府跟楚国公府没有姻亲，关系算不上熟稔，所以云氏没有料到楚国公府的老夫人会派人在门口等自己。 楚国公府的人行事圆滑，底下的人也是将这副做派学到了十成十，只见身材丰腴，脸色亲和的林妈妈朝云氏走过来，笑着道:“谢夫人，您可算来了，我们老夫人跟夫人正在大堂等着你呢。” 她人是在跟云氏说话，视线却是径直落到了谢姝身上:“这位便是谢三小姐吧？生得真是倾城国色，柔婉动人啊。” 今日的谢姝身着一袭水绿色曳地长裙，腰间挂着玉坠子，乌黑的长发由两支流苏步摇跟如意金簪固定，余下的乌发垂落在腰间，容貌看起来很是娇美柔婉，让人不由的生出好感。 她们府上的大姑娘已经是极为出色了，在京城一众贵女中已是翘楚，没成想谢三小姐也是不遑多让，难怪太后娘娘不想让谢三小姐去参加选秀，这样的姿色，再配上她的家世，陛下很难不择她入宫。 她若是太后娘娘，她也会这样做，只是这样做终究也是牵连到了她们大姑娘，陛下现在不欲选妃，那大姑娘还要等到何时入宫，思及此，林妈妈的目光有几分隐晦。 谢姝能感受到这位林妈妈对自己的打量，她不动声色，纤细的身子站得笔直，嘴角挂着柔婉清浅的笑容。 “是，这位是臣妇的小女儿谢姝，另外一位是我们忠义侯府的四小姐谢清妍。”云氏笑意吟吟的冲林妈妈介绍，道。 另外一位姑娘明显是忠义侯府其他房的女儿，又没长开，林妈妈兴趣不是很浓，只说谢夫人好福气，然后恭恭敬敬的让她们进去。 楚老夫人等人都在正堂，而正堂外面摆着两个极其威严的石狮子，林妈妈掀开帘子，云氏带着两个姑娘走进去:“楚老夫人好。” “老身正说谢夫人怎么还未来，谢夫人就来了。”楚老夫人是那种很威严的面容，但面对云氏的时候很客气，紧接着，她看向了云氏身后的两个姑娘，心下一沉，面上却没表露出来:“谢国公府两位姑娘都很标致。” 难怪攸宁着急，这位谢三小姐的容貌竟是这样出色，气质也是不食人间烟火，如此与众不同，陛下很有可能会动心。 众夫人的视线也都落到了谢姝跟谢清妍身上，当看到那出落的亭亭玉立，柔婉如水的谢三小姐，众人还是为之惊艳了下。这女子，若只是光有一副美丽的容貌，那肯定会成为红颜祸水，但若又有容貌又有才学，肯定就不一样了。 消息灵通的夫人已经知道忠义侯府准备为谢三小姐择选夫婿，都盼着谢三小姐能成为自家儿媳呢，因此楚老夫人一说这话，堂中夫人已经开始向谢姝献殷勤了，连连附和:“谢三小姐容颜清丽脱俗，小小年纪就这般温婉大方，真不愧是世家大族培养出来的大家闺秀。” 另一夫人也道:“谁说不是呢，谢三小姐这一举一动皆不失大家闺秀的风范，就连我瞧着都觉得怜惜不已，难怪谢三小姐被誉为‘京城第一贵女’。” 楚老夫人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所以即便听到这些话心里有些不舒服，楚老夫人也没表现出来，但是楚夫人就不一样了，在她眼里，她的女儿攸宁是千好万好，忠义侯府三小姐是不差，但跟她的女儿比还是差了一些。 云氏未出阁的时候是礼部尚书的姑娘，嫁的也是忠义侯，她最是能察言观色，所以当看到楚夫人的脸色，云氏心里一个“咯噔”，笑容温婉的打了个圆场，让谢姝姊妹跟楚老夫人问声“好”。 楚老夫人笑着点了点头，几人落座。 几个跟云氏挨得近的夫人连忙跟她搭话，意在巴结，其他夫人则是陪着楚老夫人跟楚夫人说京城最近的趣事，正堂气氛明面上瞧起来很是活跃。 直到一个身材微胖的嬷嬷重新进来，气氛稍稍僵持了下—— “老夫人，大姑娘来了。” 一听说“大姑娘来了”，楚老夫人脸上的笑容顿时真诚了许多，笑得脸上的褶子都起来了:“攸宁来了，快让她进来。” 下一刻，身着水红色襦裙，上面穿着浅白色外裳的楚攸宁笑容满面的走了进来，红色给她的眉眼平添了几分妩媚，她目不斜视的屈了屈膝:“攸宁给祖母请安，给母亲请安。” “攸宁来了，快来给祖母看看。”楚老夫人招呼她上前，爱怜的摸了摸她的小脸:“近日在宫里，可还一切都好?没有惹你姑母生气吧?” “祖母这是说的哪里话，攸宁怎么会随意惹姑母生气，自从皇帝表哥登基之后，姑母的气色是越来越好了呢。”楚攸宁笑意盈盈的说。 “那就好，你姑母一向最疼你这个侄女，你多在宫里陪陪她，你姑母也高兴。” 满京上下，谁不知道楚国公府的大小姐是太后娘娘最疼爱的侄女，也是最有可能坐上皇后娘娘位置的人，所以众夫人互相对视一眼，马上就开始夸赞起楚攸宁来，称楚国公府最会培养姑娘，楚夫人一听有人夸赞自己女儿，眉开眼笑起来，很是得意。 一时间，忠义侯府的女眷备受冷落，楚攸宁余光往谢姝的方向瞥了一眼，见她丝毫都不受影响，楚攸宁捏紧自己的手指，她敢百分之百确认，谢姝绝对是她未来登上皇后之位的最大绊脚石。 殊不知谢姝之所以会这么淡定是因为她前世是帝王最宠爱的贵妃娘娘，自然也受到了无数的赞美，另外则是因为谢姝从始至终就没想过要入宫，她自然不在意这些。 “祖母，我看各家妹妹都来了，不如就由孙女先带她们去荷花亭赏荷花吧，等宴会开始的时候，咱们再回来。”楚攸宁收回目光，嗓音如黄莺出谷，道。 楚老夫人哪有不允的道理，当即点头，楚攸宁可是在太后娘娘膝下长大的，所学到的规矩礼仪皆非一般人可比，她行事稳重，楚老夫人当然不会拘着她。 一众贵女准备去荷花亭，云氏摸了摸谢清妍的小脑袋，叮嘱道:“清妍等会儿别乱跑，要乖乖的跟着你三姐姐知道吗？” “我知道，我会乖乖的跟着三姐姐。”谢清妍模样乖巧，点了点头。 云氏这才放下心来，今日来楚国公府的客人这么多，料想楚国公府不会对自己女儿做什么，她可能是有些太敏感了。 荷花亭建在楚国公府的荷花苑之中，曲径通幽，满院子的荷花亭亭玉立，香气清新，层层走廊的设计也很精巧，四周栽着石榴树。 一众贵女上了荷花亭，楚攸宁特意落后半步，问:“你确定盛华公主不会过来?” 上次在慈宁宫，便是因为盛华公主的到来，姑母还什么都没做，就让谢姝走了。 小丫鬟点点头，将她打探到的告诉楚攸宁:“回小姐，盛华公主前两日感染了风寒，一直在府中闭门不出，今日早上宫里的陈御医还去盛华公主府给盛华公主诊平安脉了，所以盛华公主肯定不会过来，小姐且放心。” 如此，楚攸宁便安心了。 京城贵女们聚在一起赏花，总是少不了要比一比才艺，什么“斗茶”、“飞花令”、“作画”、“投壶”等，但是今日荷花宴是在楚国公府举办，众人想到楚攸宁善舞，便想着要不比一下舞曲。 楚攸宁自然答应，紧接着，她笑容嫣然的看向谢姝:“早闻谢三小姐才貌双绝，想来这舞艺也定是不凡，不知道谢三小姐今日能不能让我们开开眼?” 在场的贵女们面面相觑，完全没摸清楚这是什么情况，怎么感觉她好像是在故意针对忠义侯府三小姐，但好端端的，楚攸宁要针对谢三小姐做什么。 场面顿时有些寂静。 就连盘旋错落在荷花亭斜上方，有岩石半挡住的含蕊亭上面的楚二叔都有些不赞成的皱眉:“攸宁这丫头，怎么现在还变得盛气凌人起来了。” 姑娘家因为年纪小，可能还不觉得，但是像他们这些已经过了那个年岁的长辈一下子就看出来了，攸宁就是在故意针对忠义侯府的三小姐。 说罢，楚二叔对身旁一言不发的帝王惭愧道:“让陛下看笑话了。” 帝王说了一句“无妨”。 谢姝没想到楚攸宁会将矛头对准自己，她貌似没有得罪她，谢姝清婉一笑，站起身:“楚小姐舞艺闻名京城，小女子在舞艺上并不甚精通，怕是不能让楚小姐开眼了。” “姝妹妹这是说的哪里话，谁人不知道我们姝妹妹诗词歌舞样样精通，今日在荷花亭赏荷花的都是与我们交好的姊妹，相当于是自己人，所以姝妹妹不用这般谦虚，除非姝妹妹是不想给我们面子。” 这个“不给面子”，楚攸宁咬的极重，仿佛在指责谢姝是在故意为之。 谢姝当然是会跳舞的，不然也不会在前世的宫宴上一舞名动天下，被先帝赐婚给太子做良娣，只是她今生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跳了，她不是一个爱出风头的人，但也不是个随便让人针对的人。 于是她轻轻眨了眨如蝶翼般的眼睫，笑意清婉动人:“既然楚姐姐这么说，那小女子便却之不恭了，还望小女子跳完之后楚姐姐能指点一二。” 女子轻柔婉转的嗓音清晰的传到上首年轻帝王的耳中，帝王微微眯了眯眸。 18、第 18 章 ==第十八章:心仪== 楚二叔鲜少见京城的贵女能这么落落大方，而且大方中还多了几分小狐狸般的狡黠，显得很灵动，这位谢三小姐还真担得起“京城第一贵女”的名头，楚二叔转头对帝王笑笑:“忠义侯府三小姐还真是与一般的大家闺秀不同。” 秦煜眉梢微挑，不置可否。 楚二叔当然清楚这个外甥是什么性子，不是轻易为美色折腰的人，所以他没接着往下说:“说起来陛下已经登基小半年了，不知陛下心中可有心仪的女子?眼下京城各大世家都可盯着陛下的后宫呢。” 当然，这里面并不包括楚二叔，因为楚二叔虽然是楚国公府的人，但是他对楚国公府没有多少真情在，只因当年楚二叔与一江湖女子相恋，老楚国公嫌弃对方身份低微，不同意楚二叔与那女子在一起，还留下一句，若是楚二叔执意与那江湖女子在一起，那就不能算楚国公府的子孙，楚二叔说自己愿意脱离楚国公府二爷的身份，只愿跟心爱人在一起。 谁知老楚国公还是对楚二叔心爱的女子下了手，手段极其卑劣，自从经历心爱女子的去世，楚二叔多年来一直未娶妻。他知道楚国公府正在以举家之力送攸宁入宫，但是他对此事并不甚在意，并且他觉得这个侄女没被太后娘娘教导好。 当皇后娘娘，也就他们楚国公府敢想，楚二叔眼里闪过一丝讽刺。 秦煜狭长的凤眸朝荷花亭看了一眼，只见方才离开的女子已经重新换了一件浅雾紫色软烟罗裙，外罩紫色披帛，容貌清丽，身姿窈窕，看起来像是踏云而来的仙女。 底下的人已经在问她今日想跳什么舞。 帝王玉手漫不经心的把玩着青花瓷盏，淡笑了声:“倒是有个初步的人选。” 楚二叔瞬间有些惊讶，陛下竟然还真有了人选，他温和从容的表情第一次发生变化，问:“哦?不知道是哪家的闺秀，这么有福气?” 反正听陛下这语气，肯定不是攸宁，那还能是谁，楚二叔猜不到。 李公公则是眉心跳了跳，因为他大概猜到陛下在说谁了。 帝王:“是京城女子。” 京城女子…… 那肯定是京城的哪家闺秀了，楚二叔虽说有些好奇，但没有到非知道不可的地步，楚二叔再次笑笑:“陛下喜欢的女子肯定是最好的。” 那肯定是没到喜欢的地步，只是帝王没有出声解释。 “姝妹妹这是准备跳什么舞?”楚攸宁看着面前身着一袭紫色软烟罗裙，清艳动人的女子，装模作样的笑问。 如果单比琴棋书画，忠义侯府三小姐与她楚攸宁应该算是旗鼓相当，但若论其舞曲，楚攸宁觉得应该没人能比得上她，毕竟她不仅能跳霓裳羽衣舞，而且还自创了好几个舞曲，连姑母都对她赞赏有有加。 她今日抱的便是将谢姝给比下去的心思。 “小女子准备跳丝带舞，然后由小女子的妹妹替我伴奏。”谢姝姿态很柔婉，但丝毫没有被楚攸宁给比下去，她笑意盈然的开口道。 她口中的妹妹，值得便是谢清妍了，楚攸宁瞥了一眼她身后看起来娇娇小小的谢清妍，显然是没将谢清妍给放在眼里，但她面上让人挑不出错，她侧身对自己的侍女道:“去取我的琴来。” 今日她能在舞曲上将谢姝给比下去，等来日她就能在其他方面将她给你再去，皇后娘娘之位，一定属于她们楚国公府。 谢清妍看到了楚攸宁眼中的不屑，小手紧握成拳，这个楚国公府大小姐分明就是在故意欺负她三姐姐，她等会一定要跟三姐姐好好配合，一定不能让人随意的看轻了她们忠义侯府的姑娘。 在场其他贵女已经察觉到了楚攸宁跟谢姝之间的不对劲，但人在楚国公府檐下，又不好直接开口，只能保持沉默。 谁让楚攸宁身份高贵，又是最有可能坐上皇后之位的。 侍女很快就将楚攸宁的绿绮给取了过来，这把琴还是太后娘娘赏给楚攸宁的，楚攸宁让人将琴摆在琴架上，再让人上茶跟糕点，众贵女们在椅子上坐下来。 忠义侯府的三小姐才貌双全，想来这舞艺也是不差的，不然场面会弄得很难看，这已经是明晃晃的针对了。 “三姐姐，你准备好了吗？”趁着这个功夫，谢清妍一边拨弄着琴弦，一边小声问。 谢姝表现的极为淡定，笑容像春光一样明媚，她莞尔道:“我已经准备好了，等会麻烦妹妹了。” 她是许久没跳了，但不是不会跳了。 谢清妍本来还很紧张，紧张她要是配合不好会让别人看三姐姐的笑话，但看到三姐姐明媚的笑容，谢清妍便没有那么紧张了。 谢清妍初学琴筝时，一有空，她就会来请教谢姝，谢姝若是来了兴致，会以舞与她的琴曲伴奏，所以两人在琴舞上配合的很好，一听姐姐要跳丝带舞，谢清妍便想好要弹什么曲子了。 谢清妍朝自家姐姐点了点头，随后将注意力放到琴弦上，手指连拨三下，发出清扬悦耳的琴声。 琴弦一动，园子中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两人的身上，说准确些，应该是落在了谢姝身上。 这里面，也包括含蕊亭中的年轻帝王与楚二叔。 只见她□□轻点，紫色轻纱披帛一甩，脚步开始随着琴声而动，她腰肢纤细的像柳叶一样婀娜多姿，裙摆摇曳间，像一只展翅欲飞的蝴蝶。 众人只要一眼，便知道谢三小姐是会舞的，不仅会舞，还善舞。 寻常人跳丝带舞还跳不出她这样的感觉，如果楚攸宁是想通过这个将谢三小姐压下去，那这个想法肯定是要落空了。 楚攸宁的脸色无疑变得非常难看，她自问自己在舞艺方面已经是无人能够越过，没想到谢姝也是善舞之人，简简单单的一个丝带舞，却能被她跳的像蝴蝶展翅飞翔，如同仙女在那凌波微步。 随着琴音的高涨，谢姝旋转的脚步加快，像踩着云，披帛丝带随风而动，映着女子娇美的面容，当真是美得让人挪不开眼，她唇角始终挂着清浅的笑意，美眸流转间，愈发婉约动人。 她几乎要与她所跳的丝带舞合二为一了。 上首的帝王视线难得专注，他瞳孔漆黑，眸色深邃，不知在想些什么。 楚二叔看了一眼底下翩翩起舞的小姑娘，便收回视线，现在京中的小姑娘，也都是不服输的性子，楚二叔正要与帝王说事情，扭头却见帝王视线一直在下面，楚二叔若有所思，陛下说的该不会是…… 就连谢清妍都忍不住激动起来，眼眸亮晶晶的，她就知道三姐姐做什么都很厉害。 琴声停，谢姝的动作跟着停了下来，微风吹过她的乌发，给她平添了几分说不出的美丽。 众贵女对视一眼，只觉得“京城第一贵女”这个名誉，谢家三小姐实至名归，这世上仿佛就没有她不会的。 “我就说姝妹妹刚刚谦虚了，姝妹妹方才跳的这么好，可不是深藏不露。”楚攸宁看着众人的脸色，知道这步棋她走错了，她不应该那么着急的想要将谢姝比下去，偏生她又没有回头路可走，楚攸宁端庄一笑，朝谢姝走了过去。 “不及楚姐姐舞艺精湛。”谢姝轻软一笑，歪着头道。 若是在谢姝跳舞之前，她说这话楚攸宁信，但是在她跳了方才那舞之后，这话楚攸宁是不信的，因为谢姝舞曲动作可能没有她跳的复杂，但是谢姝跳舞的时候像精灵一样灵动，这意味着她在舞艺上有天分，若是换成了其他舞曲，对方不一定没有她跳的好。 于是楚攸宁笑容有些勉强，神色明显也冷了下去:“哪里，我看姝妹妹的舞艺并不逊色于别人，还有谢四小姐，弹的曲子也很好听，难怪平日总听人说，忠义侯府最为培养姑娘。” 只是不管忠义侯府有多会培养姑娘，楚攸宁都不会给机会让谢姝越过自己，就算将来她们两人同为妃嫔，她也要压过谢姝。 说着，楚攸宁招呼人送了两枚如意玉佩给谢姝跟谢清妍，周全其礼数。 若是忽略楚攸宁那眼神中的冷意，她此举显然是让人挑不出错来，但她一边摆出着这样的神色，一边又对别人这样亲昵，倒显得心口不一，楚二叔在上首都能瞧见，更何谈陛下了，楚二叔觉得他这个侄女是完全没有机会入宫了。 楚二叔灌了一口茶，笑着问帝王:“陛下可要下去?” “下去吧。”秦煜努力忽略心口那抹熟悉的感觉，他指尖微抬，抚了抚金丝袖摆上的褶皱，沉声道。 于是楚二叔陪着帝王下了含蕊亭，李公公跟内侍们连忙跟了上去，很快，荷花亭便传来太监拉长的声音—— “陛下驾到。” 众贵女齐齐一惊，连忙跪了下去:“臣女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19、第 19 章 ==第十九章:丝带舞== 谁也没有想到帝王今日会来楚国公府，满京贵女没有想到，谢姝没有想到，楚攸宁也没有想到。 跪下去的那一刻，楚攸宁心里盼望着皇帝表哥是刚来荷花亭，没有看到谢姝倾城一舞的场景，不然她心里会后悔不迭。毕竟她之前苦练了一场霓裳羽衣舞，便想进献给皇帝表哥，但苦于一直没有机会进献，若是早知皇帝表哥今日会来，她就会在今日向皇帝表哥进献霓裳羽衣舞，当然，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楚攸宁不想给别人做嫁衣。 “起来吧。”秦煜温沉的声音响了起来。 “谢陛下。”众贵女起了身，若说当今陛下的风采，京城没有女子不仰慕，但当今陛下性子淡漠，一般女子也不敢对视，所以很少有女子敢抬起头来。 楚攸宁是楚国公府的大小姐，当然要上前招待人，又看到帝王身边的楚二叔，楚攸宁温婉一笑:“二叔是陪皇帝表哥一起过来的吗？” 楚二叔身为楚国公府的长辈，当然不会在这个时候不给小辈面子，他轻轻点了点头，温和一笑:“二叔跟陛下是在谈事，结果见荷花亭这么热闹，就过来了，谢三小姐真不愧是我朝才女，诗词歌舞样样精通。” 楚二叔直接点明了他跟帝王已经看到了谢姝的舞曲，楚攸宁脸色一白，皇帝表哥真的看到了。 谢姝轻轻蹙了蹙眉，眉眼一抬，便与帝王狭长的凤眸对上，秦煜嗓音和缓，开口道:“宫里有一把九霄环佩，与谢三小姐的舞曲可以匹配，李公公，你亲自去宫里取。” 李公公连忙应:“是，陛下。” 楚攸宁心都在滴血，根本没有想到她对谢姝的针对竟让她引起了皇帝表哥的注意，这一切本来是该属于她。 其他贵女还是第一次见帝王对一个女子这般亲近，忍不住看向谢姝。 谢姝一下子像处在“风口浪尖”上，觉得这人可能是故意的，明明弹琴的人不是她，他还送她九霄环佩，心里无疑是对这人不满，但她面上却是笑得非常温柔，称得上是“清婉如水”，她道:“多谢陛下。” 帝王其实只要一眼就能看出她的口是心非，眼前这女子还真是像个小狐狸，此刻的她好像有几分像梦中那个恃宠而骄的女子，但又不那么像。秦煜眸色锐利，沉声道:“谢三小姐不必多礼。” 帝王来楚国公府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正堂，楚老夫人听说帝王来了，心下一惊:“你说什么，陛下来了？” “正是，陛下跟二爷一起去了荷花亭，这会儿陛下正在荷花亭中呢。”底下的小厮也是匆匆忙忙的，慌里慌张的与楚老夫人解释。 “快扶老身去荷花亭。”陛下身份何其尊贵，他难得来一趟楚国公府，楚老夫人当然要亲自去迎接，楚老夫人扶着林妈妈的手，急匆匆道。 很快，林妈妈就扶着楚老夫人来到荷花亭，也顾不得荷花亭有些怪异的氛围，楚老夫人恭恭敬敬的向帝王行礼:“老身参见陛下，没想到陛下今日会来国公府，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陛下见谅。” 帝王免了她的礼，帝王的贴身内侍上前扶起楚老夫人，楚老夫人看了一眼旁边低着头的孙女，和蔼一笑，说:“陛下还未尝过攸宁煮的茶吧，荷花亭景致甚好，不如让攸宁给陛下煮一盏茶?” 楚老夫人这话是明晃晃的撮合了，楚二叔眼神都不往这边看，楚攸宁眸含期盼，一副柔柔弱弱的模样，看向帝王。 谁知帝王直截了当的拒绝了:“朕方才在宫里已经饮了几盏茶，不必劳烦表妹了。” 早知陛下待攸宁冷淡，却不成想会这么冷淡，楚老夫人有些无奈，但顾忌陛下尊贵的身份，陛下不愿，她们总不能逼着陛下去喝攸宁煮的茶，楚老夫人退而求其次，笑道:“宴席马上就要开始了，陛下不若在楚国公府用个膳再走?” 帝王冷淡的嗓音响了起来:“可。” “陛下这边请。”见他答应，楚老夫人算是松了口气，她们楚国公府是太后娘娘的母族，帝王的舅家，陛下待她们楚国公府还算客气，这就很好了。 帝王来了楚国公府，众贵女哪还有心思赏荷花，那心都落到陛下身上了，即便是远远看一眼也是好的。 楚攸宁便带着众贵女回到正堂，谢姝因为还要换衣裳，跟谢清妍走在最后面，这会儿四下无人，谢清妍小声道:“三姐姐，你今日好生厉害，你都不知道，你跳舞的模样像九天仙子。” 她眼眸明亮，满是对谢姝的敬佩，谢姝轻轻一笑，道:“清妍妹妹就是这么会夸赞人。” “哪有，我说的可是实话，若我是个男子，我肯定要为三姐姐心动。”谢清妍不赞成的看了自家姐姐一眼，嘟哝一声:“不过三姐姐，你说陛下为何要送你九霄环佩啊?” 谢清妍平日练习的琴是夫子替她选的，她很喜欢，她问这话不是羡慕三姐姐得了一把名琴，而是觉得陛下对她们三姐姐好像很不一般。 她记得夫子以前好像说过，琴好像也是个定情信物。 谢姝觉得帝王可能送她这把琴就是为了让她成为众矢之的，但是她没有证据，女子轻声细语的搪塞:“可能是因为陛下觉得九霄环佩的琴音与丝带舞更为匹配。” “三姐姐说的好有道理，只是我以前听夫子说，琴好像也可以定情呢，所以刚刚听陛下那般说，我还吓了一跳。” 谢姝一怔，若是她没记错的话，前世她被立为皇后，隔日，李公公就奉昭楚帝之命送了一把琴过来，当时李公公说，这把琴是贺陛下与娘娘琴瑟和鸣，恩爱白首。 想到这里，谢姝浅浅一笑:“清妍妹妹想得太多了。” 二人一边说着话一边走到正堂，男眷跟女眷用帘子隔开了，坐席是按照官位所安排，云氏旁边坐着的是丞相府的梁夫人，而左边的位置是留给谢姝姊妹俩。 “姝儿，清妍。” 谢姝:“娘亲。” 谢清妍:“三婶婶。” 云氏笑着让她们坐下，方才荷花亭发生的事情已经有人跟云氏说了，幸好女儿也是善舞之人，不然今日肯定要惹笑话，楚国公府大姑娘摆明了就是在故意针对姝儿。 云氏只想早点用完膳，早点带着姝儿跟清妍回忠义侯府，楚国公府，反正她们是高攀不起。 只是刚用完膳，楚老夫人说她们早已请了京城的戏班子来国公府唱戏，让各家夫人听会戏再走，云氏只得留下来听几曲戏，然后叮嘱两姑娘别逛太远，意思是等会儿就回府。 谢姝跟谢清妍两姊妹一口答应，然后沿着听戏的院子外面不紧不慢的逛着，过廊里面种了许多月季，花蕊上面还停留着许多蝴蝶，谢清妍看着好玩，便拉着自家姐姐欣赏。 正在这时，手握拂尘的李公公走到二人面前:“老奴见过三小姐，清妍小姐。” “李公公好。”谢姝眉心跳了跳，每次只要见到帝王或是帝王身边的人，她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不知道李公公可是有事要吩咐?” “老奴不敢。”李公公对谢姝态度可谓是毕恭毕敬，他乐呵一笑，道:“三小姐，九霄环佩琴老奴已经让人送到了忠义侯府，老奴等会就要随陛下回宫，陛下说他有句话想与三小姐说。” 谢清妍瞪大了眼，仿佛知道了天大的秘密，下意识的看向三姐姐，谢姝看着一阵无奈，说:“我去去就来，清妍妹妹在这等我一下。” 谢清妍乖乖点头，李公公忙保证会派暗卫保护谢清妍。 谢姝这才放心，嗓音温柔:“还请李公公带路。” “谢三小姐这边请。” 帝王站在一颗玉兰树下，身姿修长，身着一袭墨色金纹龙袍，光是一个背影便是掩盖不住的尊贵，谢姝轻着脚步走上前，福了福身:“臣女参见陛下。” “谢三小姐请起。”秦煜指尖微拢，回眸，看她一眼。 李公公等人非常有眼色的退了下去，偌大的院子只剩下谢姝跟帝王两个人，谢姝心一紧，笑意柔婉的问:“不知陛下要与臣女说什么?” 刚刚李公公给出的理由是帝王有话要与她说，她有些好奇。 秦煜唇角一勾，说出一句无厘头的话:“今日，谢三小姐好胆识。” 谢姝一下子就明白他这话指的是什么。 明明是夸赞的话，听在谢姝耳朵里，却觉得他是在说自己睚眦必报，她眨了眨眼，笑得像一个狡黠的小护理，很生动明媚:“臣女便是这样的人。” 她不会让别人欺负她，如果没办法硬要被别人欺负，她也要从别的地方讨回来，这就是为什么她上一世非要做皇后的缘由所在。 因为满宫嫔妃恨她夺得了帝王的独宠，朝中大臣称她是祸国妖妃，勾得帝王独宠她，坏了皇室的规矩，她若是不坐实了这些传言，坐上皇后之位，那岂不是白受这些委屈了。 今日在荷花亭亦然，她若不跳那个舞，就得受着别人的欺负。 闻言，帝王蓦地笑出了声，眉尾上扬，绝艳风华。 20、第 20 章 ==第二十章:怀疑== 帝王的容貌是那个很俊美的长相，眉梢斜飞入鬓，凤眸又狭长，五官很凌厉，仿佛没有一点瑕疵。 他这一笑，险些晃了谢姝清澈如水的眼眸，她有些不解，也有些不自然的问:“陛下笑什么?” “没笑什么，只是觉得谢三小姐与寻常女子不一样。”帝王沉着而又锐利的目光盯着她，不紧不慢道。 谢姝心里一个激灵，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她可不想引起他的注意，谢姝克制的捏住自己纤细柔软的指尖，刚想开口，秦煜却是道:“天色不早了，谢三小姐还是早些回到谢夫人身边吧。” 谢姝当然没忘记娘亲说听两首戏曲就走，让她们不要跑远，她要是再不回去，只怕娘亲会派人找她。 谢姝垂下眼睫，腰肢纤细的福了福身:“那臣女先行告辞。” 年轻帝王负手，从喉咙溢出一个“嗯”字。 “谢三小姐慢走。”谢姝提着裙角往回走，李公公看到她，笑眯眯的行了一礼，然后回到帝王旁边:“陛下。” “走吧。”秦煜注视着女子离去的背影，姿态慵懒的“嗯”了一声，若是在今日之前，他肯定只会觉得谢三小姐就是个世家大族培养出来的大家闺秀，但经过了今日，他明显不这么觉得，而且她在他面前还有几分伪装。 她在她哥哥还有别人面前是一个样，在他面前又是另外一个样。 帝王眸子眯了眯，他再度怀疑梦中的那个所谓的“贵妃”就是这位谢三小姐。 谢清妍是那种很乖巧的性子，她一直在原地等自家姐姐，只是姐姐没有回来，她这心里始终放心不下，连蝴蝶都不想欣赏了，一看到谢姝的身影，谢清妍就连忙跑上前，目露担忧:“三姐姐，你可算回来了，陛下是有何事寻你?” “陛下与我说了一下九霄环佩的事，说完就让我回来了，让清妍妹妹久等了。”谢姝随意编了个理由，笑颜莞尔道。 “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谢清妍本来还欲言又止，听到这话一颗心就放了下来，她还以为陛下对三姐姐有意，所以逮着机会就要与三姐姐私会呢。 谢姝观人与微，大概猜到谢清妍想问什么，她莞尔一笑，没再与她谈这个话题:“清妍妹妹还要继续赏花吗?” “那三姐姐陪我再看一会吧。”远处唱戏的声音再次传了过来，谢清妍是真不喜欢听戏，也欣赏不来，她嗓音闷闷的道。 谢姝笑意温柔的说了一声“好”。 云氏说听两首戏曲就真听了两首戏曲，她跟楚老夫人请辞，楚老夫人很快就答应了。 云氏让孙妈妈去找两个小姑娘，一边理了理袖摆往外走，还没走到凉亭，便被人喊住:“谢夫人请留步。” 云氏回过头，来人正是丞相府的梁夫人，二十年前梁夫人也是京中闻名一时的才女，丞相府是清流之家，教导出来的公子跟姑娘极为出色，其中以梁三公子为首，云氏温婉而笑:“梁夫人。” 梁夫人脸上挂着亲和的笑容，几步就走了过来，她伸手挽住云氏的手:“方才人多，一直没有机会单独与谢夫人说上话，不知谢夫人愿不愿意赏光，我们去那边的凉亭喝杯茶，说几句话?” 云氏当然不会拒绝，撇开爵位，论及在朝中的势力，丞相府跟忠义侯府差不多，长子在朝中受陛下的重用，那丞相府的梁三公子在朝中也很受陛下的重用，所以能让梁夫人来找自己的估计是儿女的婚事。 事实也正如云氏所想，梁夫人一上来便对她女儿大肆夸赞了一番，称赞她女儿有自己年轻时候的样子，很讨人喜欢，觉得女儿与她有缘，最后问她女儿婚事是不是快要定下来了。 丞相府家风严明，族中的子弟又争气，梁夫人也是那种好相与的性格，云氏当然愿意考虑丞相府，她微微一笑，道:“最近为了这个丫头的婚事，我跟她爹爹也是操碎了心，这婚事，到底还是要看小丫头自己的心意。” “是啊，这嫁人可是关系一辈子的，既要情投意合，也要所嫁的郎君是个知上进的，如果说谢夫人不嫌弃，我想替我家小儿子恒儿做个媒，恒儿先前无意见过三小姐一面，心中甚是喜欢，妾身问过他的意思，恒儿说，若是能娶到三小姐，成亲之后他定不纳妾室，还会为三小姐挣诰命。” 当然，梁恒原话说的是“一品诰命夫人”，但是梁恒才刚刚入朝，这要当上一品官员还不知道要等多久，梁夫人相信自己儿子的能力，但不敢将话说太满。 饶是云氏，也不由自主的愣了一下，她没想到梁家三公子之前还见过姝儿，依着梁三公子的能力，他说这话还真不是空口无凭。 “我并非是在故意坑骗谢夫人，因为我知道恒儿喜欢谢三小姐是无意中看到恒儿作的一幅画，然后问他，恒儿才说了这么一番话，我们丞相府不是那种磋磨姑娘的人家，这点谢夫人可以完全放心，要是谢夫人不嫌我们丞相府高攀不上忠义侯府，倒是可以考虑让两个孩子见上一见。”梁夫人眉目真诚，笑道。 “梁夫人的话我会与姝儿说，但姝儿是我们忠义侯府最受宠爱的姑娘，我这个做娘亲的不会逼她做她不愿意的事情。”云氏见她这么真诚，心思难免一动，与梁夫人道。 “这是自然。”梁夫人笑容愈发亲和，亲自给云氏斟了一杯茶，她对忠义侯府的三小姐很是喜欢，这门婚事若是能成，那就是佳偶天成。 云氏下了凉亭之后，孙妈妈迎上来，说两位小姐在马车上等她，云氏点头，带着孙妈妈出了楚国公府的门。 其他夫人也陆陆续续的跟楚老夫人请辞，等众人都走了之后，楚夫人扶着楚老夫人回到正堂，此时正堂之中，楚攸宁的几个婶婶都在柔声安慰楚攸宁，楚攸宁一脸的委屈。 “攸宁，今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楚老夫人还是第一次见孙女露出这样的神情，有些心疼她，但一想到今日陛下对自己孙女这般冷淡，却赠了一把琴给忠义侯府的三小姐，楚老夫人脸色就没那么好看了，她问。 楚攸宁便将今日她让谢姝跳舞，还无意间被陛下撞到的事情告诉了楚老夫人，楚老夫人一听，太阳穴突突直跳，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巧合的事。 攸宁准备那个霓裳羽衣舞准备了那么久，一直想进献给陛下看，硬是找不到机会，谁知今日竟然…… “母亲，攸宁今日完全是给别人做了嫁衣。”楚夫人原本就觉得谢姝抢了自己女儿的风头，对她不是那么喜欢，听到这话更是气愤不已，跟楚老夫人告状。 楚老夫人想的明显要比楚夫人更多，她问:“先前陛下不打算选秀，是不是也是因为太后娘娘没让礼部尚书将谢三小姐的名字添上去?” “是这样，但是姑母的意思是皇帝表哥此举是在故意打她的脸，因为皇帝表哥不喜欢别人做他的主。”楚攸宁声线委屈。 陛下刚刚登基，就以雷霆手段处置了逍遥王及一众党羽，那因为太后娘娘插手了选秀之事，陛下不打算选秀也是在情理之中，只是楚老夫人总觉得事情不对劲。 “陛下之前跟忠义侯府的三小姐可认识?” “应该是不认识，方才是因为二叔跟皇帝表哥提到了谢三小姐，皇帝表哥才注意到谢三小姐。”楚攸宁摇了摇头，说。 “你二叔就会胳膊肘往外拐。”提到楚二爷，楚老夫人冷嗤一声:“攸宁，今日的事情过去便过去了，你先回慈宁宫，将此事原封不动的告诉太后娘娘，看太后娘娘会怎么做。” “是，攸宁就先回宫了。”楚攸宁也想让姑母为自己做主，楚楚可怜的道。 楚老夫人让楚夫人送她出门，目光冷了下来，这个谢三小姐，仿佛就是攸宁的克星，要是她先攸宁一步得了陛下的青眼，入了宫，她们楚国公府还要被忠义侯府压上一头。 黄昏时分，云氏的马车停在了忠义侯府门口，云氏带着谢姝跟谢清妍进去，忠义侯已经在正堂等着她们了，谢淮予也在。 下人们奉上新鲜的瓜果跟糕点。 忠义侯问:“陛下怎么让人送了九霄环佩琴过来?” 今日不是楚国公府举办的荷花宴吗，陛下怎么会派人送九霄环佩过来，宫里内侍过来的时候，忠义侯还吓了一跳。 “那是因为楚国公府的大小姐故意针对姝儿，为了周全其面子，姝儿只得跳了一曲丝带舞，清妍帮她伴奏，刚好姝儿跳舞的时候被陛下看到了，陛下就赠了姝儿这么一把琴。”云氏是个有脾气的人，她是真看不惯楚国公府所作所为，以至于说这话的时候，云氏几乎是在咬牙切齿。 谢淮予掀茶盖的动作一顿，跳舞之人是妹妹，弹琴之人是清妍妹妹，那陛下为何要将九霄环佩赠给妹妹。 21、第 21 章 ==第二十一章:议亲== “原来如此。”忠义侯显然没有想这么多，一心只想着让妻子消气，他有些无奈的道:“楚国公府是陛下的舅家，又是我朝第一世族，难免心气高一些，既如此，那日后楚国公府举办宴会的时候，我们忠义侯府找借口不去便是。” 一旦楚国公府大小姐楚攸宁坐上皇后之位，京城再无家族可以与楚国公府相抗衡，忠义侯觉得以当今陛下的心性，不一定立楚国公府的姑娘为皇后。 云氏轻轻“哼”了一声，若不是因为这个请柬是楚老夫人身边的人特意送过来的，她肯定是不会去，平白惹一身骚，还让姝儿平白受了这么大的委屈。 云氏越想越觉得心里不痛快，觉得以后肯定要少与楚国公府的人接触，忠义侯哪里不知道妻子是什么脾气，亲自给她剥了个橘子，递给她，云氏没急着接橘子，而是扭头问小女儿:“姝儿，你之前可曾见过丞相府的梁三公子?” “见过。”乍然被问到的小姑娘眼眸盈盈，像被碧水清洗过一般，虽然不知道娘亲为何问这个，她还是诚实的点了点头。 “梁家三公子，那不是前些日子被陛下提拔入朝的丞相府小公子吗？现在应该是与淮予同在朝为官。”不明白妻子怎么突然提到丞相府的三公子，忠义侯疑惑道。 云氏便将目光放到长子身上，没急着回答忠义侯的问题。 谢淮予瞬间领悟到母亲的意思，他温文尔雅的笑了笑，道:“淮予虽然与梁三公子接触不多，但也知道梁三公子洁身自好，而且能得陛下重视的人本身能力就应该很突出。” 梁恒，丞相府小公子，才华横溢，气度温文尔雅，这样的人与自己妹妹肯定相配，若是妹妹也喜欢梁恒，那这门婚事绝对不失为一个好婚事，只是不知为何，谢淮予右眼皮老是跳，心里有些不安。 最近忠义侯夫妇为小女儿的婚事操碎了心，来忠义侯府提亲的人是踏破了门槛，但真正能与女儿与忠义侯府门楣相配的郎君很少，云氏看了许久都没有看到满意的，她这突然提到丞相府三公子，绝对不是空穴来风，忠义侯问:“夫人是看中了梁三公子?” “今日丞相府的梁夫人找到我，说上次她们府上的三公子与姝儿初次见面时便对姝儿一见钟情，说梁三公子要是能娶到姝儿，定待姝儿一心一意，还会为姝儿挣诰命，妾身不是瞧着梁家给足了诚意，所以就答应会将此事告诉姝儿。” 也是趁着一家人都在，云氏才将此事说出口。 忠义侯意外:“就只见了一面，梁三公子竟然这么喜欢姝儿?” “我们姝儿是何等的才貌双全，梁三公子喜欢我们姝儿难道很奇怪?”云氏白了他一眼，然后过去握小女儿的纤纤素手:“姝儿，丞相府是我们京城难得的清流之家，而且家风严正，他们府上培养出来的姑娘跟公子都极为出色，这样的人家确实不失为一个好人家，梁三公子也是咱们京中出了名的才子，所以你要是愿意给梁三公子一个机会的话，娘亲可以让人安排你们单独见个面。” “当然，肯定还是要看姝儿你喜欢，娘亲不棒打鸳鸯。” 毕竟对这个女儿，忠义侯夫妇是捧在手心长大的，云氏对丞相府的三公子满意归满意，但也不会逼着自己女儿嫁给他。 忠义侯听明白了妻子的意思，坚定不移的站在自己夫人这边:“是啊，你娘亲说的是，我们姝儿的婚事肯定自己做主，肯定要你喜欢才是。” 谢姝心绪有些复杂，黛眉轻轻拧了拧，完全想不到丞相府的梁夫人会与娘亲说上这一番话，重来一世之后，她是想找个普通人嫁了，但就这么嫁了，好像还是有些奇怪。 谢姝觉得脑袋有些混乱，像两个小人在打架，她眸光如水，嗓音有些绵软的跟云氏打着商量:“娘亲可以让我想想吗？等我想好再跟娘亲说。” “自然。”看着乖乖巧巧的小女儿，云氏一颗心都要化了，她轻轻摸了摸她的云鬓，笑着点头:“这事不着急，姝儿且先回去好好歇着。” 谢姝姿态盈盈的对着父母欠了欠身，才带着梅儿离开，在楚国公府待了一日，谢清妍也累的不行，频频打哈欠，便也跟忠义侯夫妇请辞，云氏让她路上小心些。 回了梅花苑，梅儿扶着自家小姐去温泉池去沐浴，温泉池的清水上面已经铺满了玫瑰花的花瓣，香气很清淡，格外好闻。 这般宁静的氛围让谢姝难得放松下来，她脑海将今日发生的事情过了一遍，今日楚攸宁之所以针对她，是因为觉得她威胁到了自己的位置，上一世楚攸宁入宫之后便是这样，表面上对她客客气气，一口一个“姐姐”，“妹妹”喊的亲热，实际每一句话都带着深意，不仅带着深意，还带着挤兑，偏偏她表现的温婉大方，让人挑不出一丝错来。 谢姝因为身份比她高，又因为是从太子良娣做到贵妃，跟昭楚帝有独特的情分在，在与楚攸宁的争锋上，从未落于下风，但在太后那里，谢姝还是因为楚攸宁吃了好几个哑巴亏。 可现在她又不是帝王的贵妃，楚攸宁还想针对她，她自然不能如了楚攸宁的愿。 可就这么巧，帝王今日也在楚国公府，上一世帝王可谓是日理万机，后宫那些个妃嫔盼帝王进后宫眼睛都盼瞎了，也没见帝王进后宫，一派人去请，得到的答案便是陛下在处理奏章。 当然，也有接见大臣，或是在贵妃娘娘那儿。 今生，帝王就跟神出鬼没一样，她避开了盛华公主府的赏花宴就没避开楚国公府的荷花宴。 一想到这里，谢姝就有些懊恼的皱了皱眉。 “小姐是在想梁三公子吗？”见小姐紧皱眉眼，梅儿猜测小姐应是在想梁三公子，轻声问。 谢姝被梅儿的话打断了思绪，顺着她的话问:“你觉得梁三公子可以托付终身吗？” 上一世她情窦初开就被先帝给指婚给了太子秦煜，还未体会到情爱是什么感觉，就要学如何管家，如何管好后院，还要学会如何辅佐那人，等入了宫之后，她执掌凤印，又想学着如何掌管后宫…… 若论喜欢，除了家人她也不知道喜欢谁。 “奴婢觉得梁三公子性情温文尔雅，脾气也好，若是小姐嫁给他的话，他肯定会善待小姐，不让小姐受委屈，公子不是说梁三公子洁身自好吗，这样他将来肯定也会敬重自己的妻子，不容易宠妾灭妻，奴婢觉得梁三公子不失为一个好的夫婿人选。”看着容貌娇美动人的小姐，梅儿笑道。 其实她觉得自家小姐这么好，不管嫁给谁，对方都会对小姐好。 上一世的梁三公子可是没有娶妻，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谢姝眼睫轻轻眨了眨，浅笑道:“让我再想想吧。” *** 每月初一十五，忠义侯府一大家子都会聚在一起用晚膳，其中也包含表小姐柳如霜，不巧的是前几日表小姐再次染了风寒，在屋子里静养，所以陪云氏跟忠义侯用膳的是谢姝三兄妹还有谢清妍。 几个小辈之中，就属谢淮安话最多，叽叽喳喳说个不停，逗得两个妹妹一直不停的笑，忠义侯有些无奈的摇头，烛光的映衬之下，谢姝的眉眼像明珠一样明亮璀璨。 等二哥哥说完军营里的趣事，谢姝冷不丁的开口:“爹爹，娘亲，我想好了，我想跟梁三公子再见一面。” 屋内瞬间一静。 连谢淮予都有些诧异，云氏连忙问:“姝儿，你真的想好了？” 她还以为姝儿不喜欢梁家的三公子，想着要不就这样算了，反正她们忠义侯府的姑娘又不担心嫁不出去。 “女儿想好了。”谢姝轻轻点了点头。 谢淮安因为白日才回来，还摸不清是什么情况，还是长兄告诉他，他才知道是怎么回事，谢淮安撇了撇嘴:“妹妹竟然看上了梁三公子，真是便宜了梁三公子。” 要他说，他妹妹就是这世间最美好的女子，谁要是能娶到他妹妹，那才是有福气。 “好，我找机会将姝儿的意思传达给梁夫人。”云氏温婉一笑，答。 总不能表现的太殷切，让人以为她们忠义侯府的姑娘恨嫁。 谢淮予一副清风霁月的姿态，给自己倒了杯酒，丞相府门第尚可，妹妹性子温柔，梁三公子听说也是个温文尔雅的性子，现下妹妹既然松了口，那这桩婚事十有八九会成。 谢淮予再次看了自家小妹妹一眼。 翌日，下朝之后，谢淮予将各郡县的地方官员考核名单交给陛下，新帝登基，个地方官员自然要重新考核整改，秦煜翻开考核名单的时候随口说了句:“淮予今日春风满面，可是有什么喜事?” 李公公也看向了谢淮予。 没成想自己表现的这么明显，谢淮予扶着额头，温润的笑了笑:“微臣倒是没什么喜事，是微臣的妹妹。” “谢三小姐怎么了？”帝王修长的指尖一顿，面色似是平静的问。 谢淮予笑着解释:“回陛下，微臣的小妹妹正在与人议亲。” 22、第 22 章 ==第二十二章:皇后== 因着谢姝答应与梁恒见一面，丞相府的梁夫人便约着云氏在凌云阁见一面，出门之前，梁夫人还特意去祠堂上了炷香，梁丞相见她神神叨叨的，有些无言:“恒儿与谢三小姐的事八字都没一撇，何至于如此，这婚事若是没成，怕是还给别人看了笑话。” 就算梁丞相再不关注京城中的事情，也知道这京中想娶谢三小姐的人很多，自家儿子虽说是京城一众公子中的佼佼者，但说句不好听的，谢三小姐做宫里的娘娘都使得，不一定能看上自家儿子。 “万一恒儿与谢三小姐的婚事就成了呢，恒儿这么多年才喜欢上一个姑娘，妾身不得替恒儿努努力，若是不成，那也是两个孩子没有缘分。哪像老爷，每日都这么清闲。”梁夫人挖苦梁丞相:“妾身还约了谢夫人商讨两个孩子的事情，就先过去了。” 梁丞相拿自家夫人没辙，只能侧过身体，让自家夫人先走。 虽然在家耽误了下时辰，梁夫人还是先一会赶到了凌云阁，毕竟是恒儿想要求娶人家府里的姑娘，她们丞相府的姿态要摆足。 梁夫人屁股刚坐下来，云氏后脚也到了，在门口守着的小丫鬟进来给梁夫人禀报:“夫人，谢夫人到了。” 梁夫人连忙正了正衣裳，站起身去迎云氏，下一刻，云氏就掀开帘子走了进来，两位夫人都是当家主母，气质上很相似，像姊妹。 “不知谢夫人喜欢喝什么茶?”梁夫人准备给云氏斟茶，笑着问。 云氏说她不挑，梁夫人便让店小二准备一壶上好的龙井茶，然后道:“妾身昨日就将谢三小姐愿意见恒儿的事情告诉我家那个臭小子了，臭小子喜不自胜，知道今日我要来凌云阁见谢夫人，还特意让我与谢夫人说一声，他不是个三心二意之人，若是娶了三小姐为妻，定不会再纳妾室。” 梁三公子竟然把诚意给的这么足，高门子弟不纳妾者可谓是少之又少，云氏听到这个话难免对梁恒多了几分好感，脸上的笑容都加深了几许，道:“梁三公子君子皎皎，梁夫人，既然你我两家都有意，不如先安排两个孩子见个面，若是两个孩子有那个缘分，你我再谈其他的，你看可好?” 云氏对梁恒当然是满意，只是女儿只答应见梁恒，又没说非梁恒不嫁，这要是提前答应了，最后又没成，岂不是还要弄到两家结仇的地步。 这点梁夫人跟云氏想到一块去了，她知道在儿女姻缘上肯定不能操之过急，她笑着点了点头:“我也是这个意思，我问过恒儿，五日后便是休沐日，想来那日天气也好，不如安排她们两个在甘泉寺见面，甘泉寺十里之外便是一座月老庙，说不定到时候月老显灵，就促成了这桩好姻缘呢。” 反正她对忠义侯府三小姐极为满意。 甘泉寺的香火一向很灵验，云氏本来也是准备带女儿去甘泉寺祈个福，这次去倒是正好，梁夫人笑了笑:“看来还真是赶巧了，这未尝不是两个孩子的缘分。” 云氏也觉得赶巧，于是两个长辈在凌云阁将谢姝跟梁恒见面的日子跟地方给定好了。 这边的气氛其乐融融，宫里的气氛就没有那么好了。 *** 御书房，在谢淮予说完那句话之后，帝王脸色一寸一寸的冷了下去，离帝王最近的李公公看到了，他有些汗颜，低下头，谢三小姐怎么就开始议亲了。 帝王面色虽然冷淡，唇角却还能扯出一抹笑，他语气不紧不慢，不急不缓:“哦?不知道是哪家公子。” “回陛下，是丞相府的三公子，梁三公子才华横溢，礼数周全，微臣的父母对其都很满意。”谢淮予笑着跟帝王解释，准确来说，是忠义侯的人对梁恒都很满意，不然谢淮予也不会那么高兴。 帝王鼻梁高挺，凤眸深邃，似是沉不见底，他继续翻开桌面上的官员考核名单，微微颔首:“原来是梁爱卿。” 上一次在畅听阁，那女子的目光几乎都要黏在梁恒身上了，这京中有这么多优秀的儿郎让她选，她就这么迫不及待。而且梁恒才华横溢归才华横溢，但这样的人极像一个书呆子，她也不嫌对方无趣。 不知为何，年轻帝王心绪忽然有些乱了，而且隐隐有几分说不出来的烦闷。 他是没想过要让那女子入宫，但听到她要与别人议亲，他也没有那么平静就是了。 秦煜说谢淮予呈上来的官员考核名单他会细看，谢淮予见帝王兴致不是很高，朝帝王拱了拱手:“微臣先行告退。” “李公公，你送一下谢大人。” “陛下可是有哪里不舒服?”李公公回到殿中，见他们陛下脸色明显有些不太好，态度恭敬的问。 其实他有个猜想，那就是陛下他可能是吃醋了，又不好直接提醒，因为陛下是待谢姑娘很不一样，但又没说自己喜欢谢姑娘。 他若贸然提醒，只怕陛下…… 谢姑娘怎么就与梁三公子议亲了呢，李公公在心里叹了口气。 但是李公公忘了一点就是当今帝王行事手段很强势，别说只是议亲，只要是他认定的女子，就算对方已经嫁为人妇了，他如果喜欢，那也能要过来。 “朕无事。”秦煜嘴角扯了扯，不过是一个女子，竟然能接二连三的扰乱他的心绪，不知道是还以为他中了忠义侯府谢三小姐的蛊，帝王抬了抬手:“你们先下去吧。” 他是不相信一个闺阁女子能在他心中占这么大的分量。 “是，陛下。”李公公姿态谦卑，忙带着人下去。 一行人退到了御书房门口，其中一个做事认真，与李公公关系还算熟稔的内侍开口问:“李公公，陛下他今日怎么兴致不太高?” 应该是在谢大人来了御书房之后，陛下兴致才不高，可他们又不知道是因为什么，毕竟陛下的心思是最难猜的。 李公公看了一眼紧闭着的御书房大门，慢慢道:“兴许是因为朝政上的事情吧。” 他总不能说陛下是因为知道谢三小姐要与别人议亲了，所以兴致才不高。 内侍一向信任李公公，自然信了他这一番话，点点头。 陛下励精图治，文武盖世，也只有朝政上的事情能让陛下这么烦心。 李公公等人就这么静静地站在御书房的殿外，谁知等到紫色的晚霞笼罩着整座皇宫，陛下都未有所命令。 因为秦煜正在闭眸假寐，但又陷入了一场熟悉的梦境。 依然是帝王寝殿，天色欲晓，李公公正给帝王更衣，帝王面色很沉，冷淡的问了一句:“她还在跪着?” 即便是很冷淡的语气，但也不难听出里面的关心。 “回陛下，贵妃娘娘确实是还在外面跪着。”李公公也有些无奈，他们那位贵妃娘娘也是不服输的性子，李公公放轻了声音，道。 帝王眉目皱了起来，那句“她想跪就跪”没有说出来，而是道:“让人扶她进来。” “可是陛下不是还要上朝?”李公公看了看时辰，想到乾清宫大臣都还在等着，劝道。 帝王睨了李公公一眼，李公公忙走出去，让贵妃娘娘的侍女扶她进来:“贵妃娘娘，陛下请您进去。” 帝王就在里面等着她，一袭华贵宫装的女子进来还是跪着，帝王语气到底还是温柔了下来:“还在闹性子?” 许是跪了太久，女子的嗓音听起来有几分沙哑，也有几分委屈:“臣妾没有。” 帝王太阳穴跳了跳:“这件事朕说过会补偿你，那就一定会补偿你，你又何必这么倔。” 女子却是直接落了泪，嗓音愈发委屈:“陛下是会弥补臣妾没错，可是陛下又不是不知道太后娘娘是个什么样的人，陛下越是站在臣妾这边，太后娘娘越会给臣妾找不痛快，难道陛下就愿意看着臣妾这么被欺负吗？” 别人哭那只会让帝王觉得聒噪，但眼前的女子哭，却是如梨花带雨，让人怜惜。 “朕当然不会看着你被欺负，朕会给你一个交代，贵妃你且再等一等。”帝王抬步走上前，想要扶她起身，语气缓了缓:“或者，你想要什么?朕都答应。” “陛下什么都答应吗？” “自然。” “那臣妾想当皇后。”女子微微抬起眼，泪挂腮边的看着帝王，她容颜清丽娇美，眉眼如黛，一双眸子像是会说话，盈盈动人。 那人豁然是…… 帝王倏然睁开了那双狭长的凤眸，眸色深邃，且晦涩如墨，深不可测。 他喉结滚了滚，微微按了按额头。 这一次，他看清了梦中女子的模样。 23-30 第23章 第 23 章 “他全都想起来了。”(…… ==第二十三章:看清== 定元十三年, 宫中设宴，宴席之上，当时的皇后娘娘、也是后来的太后娘娘提议让在座的贵女们随意表演个才艺助兴, 明为表演才艺助兴, 实则是想通过这个机会让自己侄女楚攸宁大放光彩。 皇后与楚国公府一家都想将楚攸宁扶上太子妃之位, 太子秦煜心知肚明, 圣上看得明白，在座的人也都看得明白。 楚攸宁在宫宴上跳的是霓裳羽衣舞, 她的皇后姑母看到笑得合不拢嘴，以为今夜万事肯定成了, 可谁成想在楚攸宁之后的忠义侯府小姐跳了一曲凌波舞, 舞姿袅娜，脚不沾地, 少女美好的像一轮月华, 轻盈且灵动，像九天上的仙女。 宴席之上已经响起了小小的议论声，连上首的圣上都面露诧异, 问:“这是哪家的姑娘?” “回陛下，跳舞的是忠义侯府的谢三小姐。” 圣上若有所思，盯着殿中容貌清婉，翩跹而舞的谢三小姐, 一边的皇后跟楚攸宁面色已经白了。 这一局，楚攸宁已经输了, 而后面发生的事情更是让人不敢置信。 殿中的热闹传到太子秦煜的耳朵里, 秦煜表情淡淡的看了过去，一旁给他倒酒的内侍见他对谢三小姐兴趣这么浓厚，笑着开口:“太子殿下, 跳舞的是忠义侯府最小的姑娘，谢姝。” “淮予的妹妹?”秦煜神态慵懒，漫不经心的问。 内侍脸上堆着笑，连忙点头:“正是谢大公子的亲生妹妹。” 看来皇后娘娘跟楚国公府的愿望是要落空了，今晚的宫宴，忠义侯府的三小姐谢姝一鸣惊人。 而最让人意外的是在谢三小姐跳完舞之后，竟然引来了一阵喜鹊，这是很祥瑞的征兆。 “难怪谢三小姐是我朝第一贵女，当真是才貌双绝。”等谢姝俯身想要退下的时候，圣上温和笑道:“谢侯爷，不知你们家三小姐可有婚配?” 所有人都愣住了，也知道忠义侯府的三小姐要飞上枝头了，但是忠义侯一点都开心不起来，他看了一眼殿中央刚刚及笄的女儿，硬着头皮回答:“小女尚未有婚配。” 宴席之上除了帝后，太子殿下，还有各大朝臣，忠义侯就是想骗也骗不了，只得承认。 圣上闻言龙颜大悦，让内侍拟旨，册封忠义侯府三小姐为太子良娣，择吉日入东宫。 似是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道旨意，秦煜表现的很淡定，淡定到被赐婚的人仿佛不是他，他嗓音不疾不徐，不轻不缓:“谢父皇。” 原本有些紧张的少女在看到他这么淡定之后，深深吸了口气，盈盈动人的行了一礼:“臣女谢主隆恩。” 秦煜眉梢微微上扬，那一刻他就发现了忠义侯府谢三小姐的与众不同。 因着是圣上赐婚，所以一应事务都交由内务府安排，开春之后，忠义侯府的三小姐就入了东宫，新婚之夜，秦煜挑起她的红盖头，露出姑娘莹白如雪，娇若海棠的容颜。 秦煜看出她的紧张，挥手让殿中伺候的人都退下，等殿中恢复了安静，秦煜嗓音低沉的点明:“你很害怕。” 她的想法在他面前好像无所遁形，女子有些懊恼，强撑着与秦煜对视:“妾身不害怕。” 秦煜轻轻的笑一声，他对女色一向极为淡漠，但对这位谢三小姐，他并没有那么排斥。 当晚，龙凤红烛，鸳鸯芙蓉帐。 良娣，虽然不是太子正妃，但因为谢姝是太子的第一个女人，也是东宫第一个女主人，所以东宫后院的事务，秦煜还是交给了她。 到底还是侯府培养出来的大家闺秀，谢姝很快就开始上手，不仅将东宫的后院管理的井井有条，而且还很会笼络府中底下人的心，东宫上下，谁不夸赞太子妃娘娘娴雅温婉，即便是心性淡漠凉薄的秦煜，都找不到女子有哪一点不好。 在谢姝入东宫的那一年里，他们举案齐眉，像一对恩爱夫妻。 但是不巧的是一年之后圣上突然驾崩，临终之时传位给太子秦煜，其实圣上之所以会驾崩的这么早，原因也在于当年他执意独宠的静妃娘娘给他下了蛊，所以圣上临终嘱托让秦煜将来千万不要耽于女色，一定要做个盛世君主。 秦煜神情极为冷淡，但在他父皇合眼之前，他还是答应了，因为他觉得自己并不是个会为情所困的人，即便他对他那位与他日日同床共枕的良娣有着几分说不出来的怜惜。 圣上见他答应，终于是欣慰的合上了眼。 当日，秦煜住进了养心殿，他让内侍将良娣接到宫里来，李公公给他磨墨的时候试探着问:“不会陛下会给良娣什么位分?” 因为谢良娣人很好，对待底下的人也很好，所以李公公才有这么一问，谢良娣温婉娴雅，不管是什么位分，她都当得起。 年轻帝王正要开口，外头忽然传来一道厉声:“什么位分?她在东宫做的是良娣，就算皇帝你登基为帝，谢姝最多也只能做个四妃之首。” 来人正是太后娘娘。 陛下少年的时候是先帝亲自教导，与太后娘娘母子情分很淡薄，李公公猜到陛下跟太后娘娘之间肯定少不了一顿争吵，微微行了一礼:“老奴参见太后娘娘。” “李公公能有今日，莫要忘了是我们皇家的恩惠。”太后瞥了李公公一眼，语气冷讽的提醒道:“皇帝，哀家知道你宠爱谢姝，但是本朝有在东宫时做太子妃、入宫做贵妃的例子，可没有在东宫做妾，太子一登基，这妾室就要当皇后的例子，希望皇帝不要坏了规矩，你父皇与静妃的例子就摆在你面前呢。” 秦煜未搭话。 太后有些恼怒，皇帝这真是对谢姝上心了，可为了她的攸宁，太后只得放低了语气，声音和蔼的道:“你舅父一家为了皇帝登基可谓是尽心竭力，也望皇帝莫要忘了他们。当然，皇帝若真是有那个想法，不如等将来谢姝生了个皇子之后再行晋封，这样也可以师出有名。” “此事朕会细细斟酌。”帝王那双狭长的凤眸微皱，淡淡道。 “那哀家就先回慈宁宫了。” 新帝登基第三日，便册封太子良娣谢姝为贵妃，执掌凤印，享半幅皇后仪仗。 虽说其位分不是皇后之位，但帝王对贵妃娘娘的宠爱足够让天下女子艳羡。 金碧辉煌的承乾宫里，容貌绝色的女子靠在温泉池里沐浴，颜色鲜美的花瓣漫过她白嫩细腻的身子，帝王进来的时候便是看到这样一副赏心悦目的画面。 他凤眸微微深了深，朝她走了过去，女子看到他还有些慌张，嗓音尚发着颤:“陛下怎么来了？” 帝王觉得有些好笑，俊美的眉梢微微上扬:“这宫里朕哪里不能去，贵妃与朕都同床共枕这么长时间了，难道还害羞?” “臣妾只是有些意外罢了。”谢姝竭力维持着温婉，她将头扭到一旁，轻声道。 帝王轻声一笑，容貌俊美昳丽，赏心悦目，他修长的手指落在了女子细腻的玉肩上:“心里可觉得委屈?” 谢姝纤细的身子一僵，他明明没有问是什么事，但谢姝听懂了，谢姝如黛的眉眼轻轻眨了眨，笑着摇了摇头:“臣妾不觉得委屈。” 那时的谢姝正值碧玉年华，对是不是皇后之位倒也没有那么在意，她只想管好后宫，辅佐帝王。 可偏偏就是有人给她找不痛快，但顾忌太后娘娘是陛下生母，谢姝心里不痛快，面上还要与她虚以为蛇，但哪怕这样，太后依旧还要将所有的错给赖到她头上。 此后数年间，帝王后宫只有谢姝一个妃子，朝中那些想将自家女儿送进宫的大臣也开始埋怨是谢姝勾了当今帝王的心，才让皇帝只独宠她一人。 再后来，内务府安排选秀，太后特意将谢姝叫到慈宁宫，让她要有容人的雅量，要能当得起“温婉贤淑”之名，这样才能全了自己的身后名。 选秀之事由谢姝一手操办，选秀当日，帝王兴致缺缺，随意择了三个女子入宫，作为一个帝王，他不能将心放在一个女子身上，雨露均沾才是后宫平衡之道，但除了贵妃，帝王对新入宫的三个女子并不感兴趣，甚至说他对其他女子没有兴趣，所以刚开始他还顾及一点太后的颜面，去新入宫的妃嫔宫里坐一下，后来却是连踏足都没踏足了，其实心里有什么要破壳而出，但昭楚帝没细想。 再后来，贵妃有孕，后宫与前朝局势再次一变，除了帝王，所有人都怕谢姝怀的是皇子，因为贵妃娘娘一旦怀的是皇子，那就很有可能被立为皇后。 谁知一个月之后，才发现原来是御医诊错脉了，晚上，帝妃二人在窗前赏月，帝王过去将身姿纤细的贵妃抱进怀里:“孩子肯定会有，贵妃不必多心。” 被他搂在怀里的女子轻轻“嗯”了一声，许是月色正好，她将脑袋埋在他怀里，第一次身上没有平日里的坚韧，而是有几分脆弱。 已经登基了好几年的帝王面色多了几分沉稳，唯独那抹睥睨天下的神采分毫不减，那一刻帝王心里生出一个想法，那就是他会让眼前的女子坐上皇后之位。 这个想法来得很快，也有些说不明白，但是帝王就是想将皇后之位给他。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也是如浮光掠影。 再接下来便是太后与贵妃之间又起了争执，九嫔之一的楚攸宁也在旁边煽风点火，那时帝王已经决定将第一家族楚国公府连根拔起，没打算与慈宁宫正面起冲突。 便出现了方才梦境那一幕，他让李公公告诉贵妃，他会给她一个交代，等收了网，那些让她受委屈的人以后都不会在她面前碍眼。 可她执意要见他，还在外殿跪了数个时辰，他以为他是要让自己为她做主，谁知她说的是想当皇后。 年轻帝王便是在这个时候醒了过来。 ==二更== 帝王眸色又暗又沉，深邃的像漆黑的夜色，他几乎想起了一切，唯一缺失的便是女子说她想要皇后之位后的记忆，但他本来就打算将皇后之位给她，想来女子跟他提了之后他也没有拒绝。 难怪从他在忠义侯府见了那小姑娘第一面就日日做那种稀奇古怪的梦，原来梦中的一切都发生过，他心脏到现在都跳动得厉害，仿佛将梦中的场景再经历了一遍。 不过让帝王比较意外的是前世女子刚过及笄之年就嫁给了他，而今生他已经登基了，她却还是待字闺中的忠义侯府三小姐，可以说前世该发生的事情今生都没有发生，为何会出现这样的差错。 帝王狭长的凤眸眯了眯，指骨轻轻叩着桌面。 “来人。”帝王低沉沙哑的嗓音响了起来，在殿外候着的李公公连忙冲进来:“老奴参见陛下。” 帝王开口第一句话便是—— “请谢三小姐入宫。” 李公公险些吓了一跳，心中暗想，看来陛下对谢三小姐还是极为在意，只是在众人眼中，陛下与谢三小姐并无交集，这贸然请谢三小姐入宫，怕是对谢三小姐名声不利。 闻言，帝王沉默了下，唇角扯出一个极浅的弧度，眉尾微微上扬:“你亲自去一趟盛华公主府，就说……” 既然前世她是他的贵妃，乃至他的皇后，那今生肯定也是如此，一点点小差错无妨。 “老奴这就去。”李公公见陛下情绪似是有些不太对，想来还是因为谢三小姐与丞相府梁公子议亲的缘故，连忙往盛华公主府赶。 盛华公主前些日子感染了风寒，一直在公主府静养，盛华公主不是个能闲的下来的性子，就算是在府中静养她也要请人来给她吹拉弹唱，以至于李公公是在盛华公主府的一座小凉亭上见到的盛华公主。 “老奴参见盛华公主，盛华公主安好。” “李公公请起。”盛华公主对自己皇兄身边的人还是极为客气，她拢了拢外面的月华纱，摆手让李公公起来，笑着问:“不知道李公公今日来是，可是皇兄有什么吩咐?” 皇兄性情冷淡，对兄弟姊妹亦然，以前可只有她入宫求见皇兄的时候，最近好像格外不同，皇兄又派李公公过来了。 李公公笑呵呵的开口道:“回公主，陛下有事想在乾清宫见谢三小姐一面，但是考虑到三小姐的名声，不好亲自出面，所以劳烦公主将此事告知三小姐。” 盛华公主一听，人都要蔫了，她怎么觉得自己像是在帮姝姐姐跟皇兄偷情呢。 盛华公主嘟了嘟嘴，幸好刚刚让人都退下了，她嘟哝一声:“说起来我也有好长一段时日没有见到姝姐姐了，我可以将皇兄的意思告诉姝姐姐，但有一件事，还希望李公公能帮本公主解惑。” “盛华公主请说。” “皇兄他接连两次想要单独见姝姐姐，不知道是有何事要问姝姐姐?”盛华公主抿了抿唇，问。 因为一次可能是真有事情要问姝姐姐，不能两次都有事情要问姝姐姐吧，皇兄是不近女色没错，但万一…… 盛华公主聪慧，李公公也没打算哄骗她，何况盛华公主与谢三小姐是闺中密友，若是能让谢三小姐知道陛下的心意那就再好不过了，李公公笑道:“既然公主都这么问了，那老奴便直言了，如果没有意外，陛下应是会让谢三小姐入宫。” 陛下方才情绪不太对劲，便是因为知道了谢三小姐在与人议亲，李公公觉得陛下是在吃醋。 “皇兄他对姝姐姐……”盛华公主一颗心往下坠，虽说像姝姐姐这么好的女子，确确实实招人喜欢，但没想到皇兄也…… 一边是她最仰慕敬重的皇兄，一边是与她很早就交好的姝姐姐，盛华公主觉得她实在是太难选了。 李公公:“陛下对谢三小姐应是有男女之情，其实陛下之前在忠义侯府谢大公子的书房里就见过三小姐。” “可是之前我问过姝姐姐，姝姐姐说她并不想入宫。”盛华公主试图帮自己的姝姐姐再挣扎一下，开口道。 她与姝姐姐关系这么好，要是姝姐姐想入宫，她肯定早就替姝姐姐跟皇兄撮合了，但问题是姝姐姐并不想入宫啊，眼下盛华公主还不知道丞相府跟忠义侯府准备议亲了。 “公主不是不知道陛下的脾气，不说谢三小姐现下还在待字闺中，说句不该说的，即便谢三小姐如今已经嫁为人妇，陛下喜欢谢三小姐，那也会要到。”李公公在陛下身边伺候了这么多年，清楚陛下性子有多凉薄，因为先帝爷跟静太妃的事情，陛下一直不近女色，但陛下对谢三小姐明显不同。 “所以皇兄是看上姝姐姐了？”盛华公主算是完全听明白了，而且此事还没有转圜的余地，皇兄容貌俊美昳丽，姝姐姐容颜清丽脱俗，撇开其他的，姝姐姐与皇兄确实极为般配。盛华公主叹了口气，皇兄与姝姐姐，这日后二人若是吵架了，那她该要帮谁啊。 呸呸呸，这八字还没一撇呢。 “此事我会与姝姐姐提的，皇兄可还有别的吩咐?”盛华公主狠狠瞪了李公公一眼，皇兄交代她办的事情比让她去和亲还难办，而且她明明知道姝姐姐的心思，还去帮着皇兄，她自己心里都要过意不去。 “陛下没有别的吩咐，不过陛下说日后盛华公主的婚事可以自己做主，也不多加干涉。”李公公笑眯眯的开口。 盛华公主脑海中突然浮现一个清风霁月的身影，心尖突然颤了颤，她神情有些许的不自然，问:“此言当真?” “确实如此，陛下他一言九鼎。”李公公笑了笑，盛华公主怕是已经有了心上人。 盛华公主心气顿时顺了不少，只说自己会尽快与姝姐姐说这事，要是姝姐姐愿意，她就会带姝姐姐入宫，但其实帝王也没有给人第二个选择。 “那老奴先行告退。”李公公一甩拂尘，笑着朝盛华公主拱了拱手。 *** 此刻，清心寺后山，静慧大师与帝王对面而坐，帝王今日明显有些心不在焉，连棋子的局势都顾不得了，静慧大师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没有挑破，只问:“陛下这是已经知道答案了？” 这个“答案”指的是什么，大家都心知肚明，因为上次帝王来请教静慧大师，临走前静慧大师为其卜了一卦，说这个答案帝王不日之后就会知道，帝王之所以今日来清心寺，唯一的可能便是他知道了那个答案。 “朕确实已经知道了答案，梦中的女子是忠义侯府的三小姐。”帝王今日身着一袭月白色常服，看起来气度雅致，他哂笑一声，道。 他一向不信鬼神之说，没成想这世上还真有这么巧合的事情，他秦煜还能跟一个女子牵扯这么深，这个人还是他好友的妹妹。 或者说，他不曾想到自己会对一个女子这般纵容，哪怕帝王现在心绪依旧有些不稳。 “前世今生本来就是一场缘分，世上之事本来就扑朔迷离，说不清，只能说陛下跟谢三小姐有那个缘分。”静慧大师面露慈悲，道。 秦煜唇角扯了扯，上一世被他宠冠六宫，几乎是百依百顺的女子，当然与他有那个缘分，不过他还是好奇，为何今生与前世还是出了些偏差，帝王淡声问:“敢问静慧大师，天意可是不可违?” 静慧大师往白玉桌的棋盘上放下一枚黑子，沉吟片刻，问:“不知陛下可知你前世与贵妃娘娘的结局?” 帝王眉目微深，下棋的动作游刃有余，语气又带着几分云淡风轻:“朕只记起来她与朕说她要当皇后的那一刻，但是那皇后知道位本来就是要给她的，想来最终是帝后恩爱，儿女双全。” 帝后恩爱，儿女双全…… “天意确实不可违，但有些事，事在人为。”静慧大师看着眼前的棋局，因为帝王今日有些心不在焉，所以第一次出现了在棋局上落于下风的情形。 帝王若有所思的盯着棋盘，忽地点了点头:“朕知道了。” 不过是个丞相府的小公子，不足为患。 帝王接着往棋盘上落下一个白子，静慧大师再往棋盘上下一个黑子，棋的局势很快就发生了变化，依旧是帝王赢了。 静慧大师笑而不语，他还有半个月便要云游四海，等他再次回来，京城局势肯定又会大变。 帝王是在午后回的养心殿，李公公看到陛下，飞快的迎了上来:“老奴见过陛下。” 然后小声道:“盛华公主说她会将陛下的意思转告给谢三小姐。” 帝王脚步一顿，微微颔首。 ==三更== 李公公一走，盛华公主就在原地跺了跺脚，垂头丧气的盯着地面，既然答应了皇兄，那她肯定是不得不去忠义侯府了。 于是盛华公主让给她吹啦弹唱的人都退下，再唤小丫鬟给她梳妆，最后带人去了忠义侯府。 因为准备去甘泉寺，忠义侯府的表小姐柳如霜也想去祈福，但想着此番去甘泉寺，也不光是为了祈福，云氏便说下次再带柳如霜一起去，谁知柳如霜又跑过来找谢姝，盛华公主就是在这个时候过来的。 她当然是向着谢姝这边，所以对柳如霜一阵挤兑，柳如霜哭着跑开了，盛华公主偷偷的对谢姝道:“姝姐姐，我怎么觉得你这位表姐特别像攸宁姐姐呢。” 谢姝一阵无奈，那可不是，她问公主风寒好了没有，盛华公主笑着扬了扬眉，说风寒没好也不敢来见姝姐姐，谢姝忍不住笑起来，明媚动人。气氛正好的时候，盛华公主一咬牙，将李公公与她说的话原封不动的告诉了姝姐姐。 谢姝脸上明媚的笑容顿时一僵，上次在楚国公府那人便与她说了一通无厘头的话，怎么这次还要让她进宫。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是在偷偷私会，可她们总共才见几次面，根本就不熟。 谢姝微微咬了咬唇，按捺不住的问:“公主，李公公有说陛下是因为何事要见我吗？” 她知晓帝王是没有前世的记忆，但他对她的态度让她觉得很不安。 “我问了李公公，李公公没有跟我说。”盛华公主也很无奈，又怕实话实说会吓到姝姐姐，她说:“姝姐姐，您觉得皇兄是个什么样的人?” 皇兄喜欢姝姐姐，那姝姐姐在他眼里肯定是千好万好，她比较好奇的是姝姐姐不想入宫是因为不喜欢皇兄，还是不喜欢后宫的尔虞我诈，如果是不喜欢后宫的尔虞我诈，那皇兄后宫要是只有姝姐姐一个人就好了，盛华公主咬了咬唇。 此刻谢姝的脸上已经没有了明媚的笑容，窗外的微风吹乱了她乌黑的青丝，她眸光飘向了窗外，嗓音清灵，轻柔如微风:“陛下是个好君王。” 最起码他在位的时候，百姓安居乐业，天下太平。 “京城女子想要入宫，好像也是因为皇兄是个励精图治的好君主，那姝姐姐为何不想入宫?”盛华公主看着她，试探道。 盛华公主与谢姝是很多年的闺中密友了，谢姝很信任盛华公主，盛华公主这么说，她歪头想了下，半开玩笑的道:“兴许是因为陛下性子淡漠，不够温和体贴?” 要是她没有前世的记忆，那入宫便入宫了，可她有前世的记忆，在东宫那一年还好，自从入宫做了贵妃之后，她就没过一日的安生日子，除了要笼络帝王的心，还要与太后周旋。这还不够，只要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就要赖到她头上，连帝王不去宠幸后宫其他妃嫔都能赖到她头上，她前世走得早就是因为忧思过度。 四日之后，便是去甘泉寺的日子，比起入宫为妃，她宁愿嫁于臣子之家，这一点，谢姝很确定。 盛华公主忍不住笑了笑，姝姐姐都没怎么与皇兄接触过，怎么就知道皇兄不够温和体贴，说不定将来皇兄在姝姐姐面前最体贴不过。 两姑娘在梅花苑待了许久，然后一起进了宫，盛华公主将宫牌递出去，宫门口的守卫马上就放行，李公公一早就在御书房门口等着，还特意支开了其他的人。 “老奴见过盛华公主，谢三小姐。” “起来吧，皇兄在里面吗？”盛华公主摆了摆手，朝里面看了一眼。 “回公主，陛下在里面。”李公公:“昭阳殿准备了公主爱吃的点心跟枇杷，公主可以移步昭阳殿。” 这是想支开她了…… “那本公主就先去昭阳殿了。”盛华公主细声细气的与谢姝道:“姝姐姐，我等会就来找你。” 谢姝轻轻点了点头。 李公公伸长手臂，态度非常恭敬，道:“老奴就不进去了，谢三小姐，您里边请。” 不知为何，谢姝心里突然变得非常紧张，一颗心提到嗓子眼了，这个地方，她前世来过无数次，今生也来过一次，唯独今日心跳很快，很紧张。 她深深吸了口气，掩在袖子里的手捏紧了拳头，提步走了进去，再对着上首的帝王福身:“臣女参见陛下，陛下万福金安。” 听着这道轻柔悦耳的嗓音，与梦境中女子的嗓音重叠，帝王抬起眼，沉着微暗的目光准确地落在了她身上，这是帝王第一次这么仔细观察一个女子，这个打量让谢姝觉得如芒在背，身子都绷紧了。 帝王便是在这个时候开了口，他慢条斯理的笑笑，语气很温和，前所未有的温和:“谢三小姐请起。” “谢陛下。” 谢姝微微抬起眼，清澈灵动、如同小鹿的目光就这么与帝王对上，帝王见她看过来，眸光不躲不闪，不偏不倚，那双狭长的凤眸少了几分锐利，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很深邃。 而且那眼神不是看一个无关人等的眼神，而是一个男人看一个女人的眼神。 谢姝脑袋懵了一下，头皮发麻，在这一瞬间，她仿佛看到了前世的昭楚帝。 但是这怎么可能，谢姝垂了垂眸，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世上应是不会有那么巧的事情。 “谢三小姐这般紧张，难道朕会吃人?”见她看了自己一眼便跟受惊的猫儿一样飞快低下头，帝王反思自己是不是面色太冷淡了，不紧不慢的问。 前世洞房花烛夜她看到他都没有那么紧张，为何这几次她看到他都会表现得这般紧张，是因为前世他们是夫妻，她拿他当丈夫，所以没有那么紧张，还是因为前世他们相遇一个是当朝储君，一个是侯府小姐，而如今他们一个是帝王，一个是名门贵女，所以她才看到他像兔子见到了大灰狼。 不过他不喜欢她看到他时这般慌张与害怕，因为她迟早得是他的女人。 若非她没有前世的那些记忆，让她入宫的圣旨肯定已经送到了忠义侯府，这次他会给她皇后之位。 被帝王这么一瞬不瞬的盯着，谢姝觉得自己呼吸都有些困难，那张清丽动人的脸庞有些许的不自然，可人表现得却极为镇定:“臣女没有紧张。” “谢姑娘坐吧，尝尝宫里的茶。”秦煜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上浮现出三分笑意，嗓音慵懒低哑，极为好听。 “是，陛下。”谢姝如坐针毡，却是柔婉大方的端起了青玉茶盏，她浅浅尝了口茶，嗓音轻细婉转，像是在跟帝王客套:“不知陛下是有什么事要问小女子?” 这是盛华公主与她说的。 “朕听你大哥说，忠义侯府在与丞相府议亲?”秦煜看她一眼，修长白皙的手指在案桌上轻轻敲了敲，态度云淡风轻的问。 谢姝握紧了手中的青玉茶盏:“是。” “谢姑娘喜欢丞相府的梁三公子?”听她这么掷地有声的说“是”，年轻帝王面色不变，但是神色已经冷了几分，嗓音也跟着沉了几分，带着几分磁性。 一个刚刚入朝的臣子，与她亲兄长比尚有些差距，她竟然这般喜欢。 此时，帝王早就忘了梁恒是经他一手提拔起来的。 他语气很淡很随意，像是随口一问，但直觉告诉姑娘，她若真点了头，不光是她，连梁恒下场都会很惨，她眸光盈盈如水，轻轻眨了眨，嗓音细细柔柔的:“臣女的婚事是家里长辈做主，不知陛下为何会有此一问?” 那可不是，她与帝王非亲非故，又不是帝王的什么妹妹，她不管嫁给谁，其实都与他无关，无缘无故的，帝王为何要关心大臣之女的婚事，除非他对她有意，但这显然不可能，谢姝也不会这么自作多情。 前世她陪他这么多年，对他事事关心体贴，也不见他对她有真心，今生就见过几面，帝王要是对她情深不悔，那简直是在痴人做梦。 “朕与你兄长是多年的好友了，算起来朕也是你半个兄长，女子姻缘本来就是大事，希望谢三小姐不要被一副皮囊所迷惑，后面指不定会有更好的等着谢三小姐。” 梁恒最多能给她个一品诰命夫人的位置，他却能给她皇后之位，母仪天下，孰轻孰重，想来她会明白。 帝王这话说得光明磊落，仿佛只是个关心妹妹姻缘的兄长，但姑娘有那么多兄长跟表哥，也不见有帝王这般关心她的姻缘。 谢姝努力忽略心中的那抹异样，像是真把皇帝的话给听进去了，她浅笑着点了点头，眉眼间流光溢彩:“臣女明白，一定会擦亮眼，让爹爹跟娘亲为我选个称心如意的郎君。” 这话似乎是故意说与帝王听的，帝王唇角扯了下，他凤眸狭长，若是不笑显得锐利，笑了却觉得很温和，他忽然觉得不应该直接取消选秀，不然圣旨今日就可以送到忠义侯府，好过现在师出无名。 不过他有那个耐心等待。 秦煜:“谢三小姐肯定能找到称心如意的郎君。” “谢陛下。”她今生肯定能找个称心如意的郎君，谢姝眸子弯了弯，等她婚事定下来了，他应该不会再做出这等奇怪而举止:“如果陛下没有别的事，那臣女就先行告辞了。” 原来他让她入宫便是为了问她的婚事，难怪她想了一路都想不到帝王要做什么，若不是在她面前的真是那人，她还以为他是被鬼附身了。 见她这般急着要走，帝王慵懒的靠在椅背上，唇角勾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谢姑娘见到梁三公子的时候也是这副模样吗，像是见到海水猛兽?” 那日在畅听阁，她迎面与梁恒撞上，她看到梁恒时那眼睛都亮了起来，一副娇美不堪的模样，要不是梁恒要上来找他，她怕是舍不得别人走。 怎的来到他这里，她就推三阻四，拼命找借口，他也没对她做什么吧。 他这是什么意思…… “臣女之前与梁三公子只见过一面，当时盛华公主也在。”谢姝摸不透他是什么意思，轻声道。 帝王知道她与梁恒是清白的，不然也不会这般有耐心，他再看了女子一眼，嗓音低沉的朝外喊一声:“李公公。” “陛下。”李公公连忙从殿外走了进来，许是因为担心谢姝，跟在李公公身后的盛华公主也走了进来，福了福身:“臣妹参见皇兄。” 秦煜颔首:“御书房做了几道新式糕点，盛华与谢姑娘可以尝尝。” 她今日算是沾了姝姐姐的福气了，以往母后让人给皇兄送什么糕点，送都送不进去，一来是皇兄不喜欢吃甜甜糯糯的糕点，二来是因为皇兄处理奏章不喜人打扰，盛华公主亲昵的挨着谢姝坐下，语气娇俏活泼:“那臣妹就不客气了。” 紧接着，御书房的侍女端来了八道糕点，分别是枣泥酥、桃花糕、梅花酥等。 糕点并不稀奇，稀奇的是这八道糕点全是谢姝爱吃的。 谢姝脑子忽然一片空白，掩在袖摆里面的手指蜷缩在了一起，这些糕点全是……当年承乾宫摆的最多的糕点。 这到底是巧合还是…… 这时，帝王慢悠悠的开了口:“怎么，谢姑娘不喜欢?” 第24章 第 24 章 “她要嫁给别人了。”(…… ==第二十四章:可否喜欢== 帝王那慢悠悠的嗓音传到了谢姝的耳朵里, 谢姝很想知道这些糕点是被无意间这样安排，还是故意为之，所以她蜷着的手指没有松开, 镇静的去看他, 试图从他眼神里面看出点什么来。 秦煜观察一向敏锐, 哪能不知道她在看自己, 他不动声色的滚了滚喉咙，白皙修长的指尖把玩着茶盏, 任由她打量。 看来她喜欢的东西没有变，这些个糕点确实是她喜欢的, 糕点是, 那人应该也是。 帝王是什么人，他若不想被人打量, 又有谁能打量他, 更何谈被人看出些什么，所以女子从他那张俊美的脸上根本看不出什么来，只好垂下眼睫。 她心其实很慌, 因为她能记起前世来，她也担心帝王真得会想起什么来，但世上没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她不该自乱阵脚，上一世她又没有对不住帝王的地方, 这一生她们好聚好散便好。 想清楚了这些之后，谢姝轻软一笑, 眉眼间流光溢彩, 带着几分闺阁女子的天真与俏丽:“回陛下，臣女很喜欢。” 帝王把玩茶盏的动作顿了下，她在自己面前一贯紧张, 倒是难得露出这样的笑容，他们仿佛回到了前世那些恩爱和睦的日子，秦煜唇角勾出一抹笑意:“谢姑娘喜欢便好。” 糕点确实是姑娘喜欢的，只是在御书房，谢姝总有些不自在，连喜欢的糕点放在嘴里也没什么味道，她用了两块之后便借着袖子朝盛华公主使眼色，盛华公主是个靠谱的，她一接受到自家姝姐姐的视线，马上拿起手帕擦了擦嘴角:“皇兄要是没有别的要问的，我就先带姝姐姐出宫了，这天色马上就要黑了，要是姝姐姐还没回去，谢侯爷跟谢夫人肯定要担心了。” 来日方长，帝王不急。 秦煜:“李公公，你送公主跟谢姑娘出去。” “公主，谢姑娘，你们这边请。”见了谢姑娘之后，陛下心情明显好了不少，李公公脸上带着笑，对谢姝跟盛华公主道。 在谢姝跟盛华公主离开之后，锦衣卫首领萧逸带了两个人过来了，他先是恭敬的向上首的主上行了一礼，再面无表情的对陛下道:“陛下，人带到了。” “属下参见陛下。”两个同样面色冰冷，身穿锦衣卫衣服的女子朝上首帝王行了一礼，她们是春锦与春熙，是锦衣卫中的八名女子之一，锦衣卫全是男子，这八名女子是由原东宫暗卫提拔起来的，为的就是保护后来的太子妃娘娘，哪知先帝驾崩的早，陛下正妃还未确定便先一步登基了，陛下这个时候让人过来，肯定是有吩咐。 一刻钟前的帝王是慵懒温和的，这个时候的帝王脸色明显已经淡了下来，他淡淡的凤眸带着睥睨天下的神采，他不紧不慢道:“想办法取得谢三小姐的信任，以后谢三小姐就是你们的主子。” 这世上，他想要什么得不到。 女子亦然。 李公公心思一凛，下意识的朝陛下看去，原以为陛下对谢三小姐只是多了几分情愫，却不成想…… 派锦衣卫保护谢姑娘，陛下难道准备给谢三小姐皇后娘娘之位。 接着，李公公就听帝王说:“在她身边保护她。 内殿瞬间一片寂静，春锦与春熙对视一眼，知道什么该说，什么该不说，齐齐道:“是，陛下。” 少顷，御书房再次恢复了安静，李公公给陛下磨墨的时候手都有些抖，他还是有些不敢置信，陛下对谢三小姐的态度转变的……未免太快了吧。 *** 上了盛华公主府的马车，谢姝剧烈跳动的心才慢慢的缓了下来，帝王要是再这样时不时的就要与她见上一面，像是私会，她真的会受不住。 盛华公主见她手指一直蜷缩着，知道她是害怕，别说姝姐姐，就连她见到皇兄都害怕，盛华公主小声问:“姝姐姐，皇兄他没对你做什么吧？” “自然没有。”谢姝柔婉笑笑，轻声安慰盛华公主，她道:“公主有所不知，臣女的家人正在为我跟梁三公子议亲。” 谢姝其实对梁恒没有男女之情，但本朝女子的姻缘多是父母之命，如果说之前谢姝只有三分想要嫁给梁恒，但帝王接二连三的举动，这三分已然成了五分。 前几次见面也就罢了，至少那人对她的态度就像对一个闺阁女子的态度，但今日他看向她的眼神明显很不对劲，或许只有她嫁给别人，那人才能放过她。 盛华公主整个人一下子愣住了，她微微张了张嘴，问:“什么?姝姐姐你要嫁给梁三公子吗。” 难怪李公公与她说:“且不说谢姑娘现在还在待字闺中，就说谢姑娘嫁给别人了，只要陛下喜欢，那人还是陛下的。” 那姝姐姐想要嫁给梁恒的事情皇兄知道吗，不对，皇兄的势力遍布整个京城，忠义侯府跟丞相府又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家，两府议亲的消息让皇兄知道也不是很奇怪，也怨她这几日感染了风寒，所以不知道丞相府跟忠义侯府要结亲了，不然她肯定不会这么轻易的就答应李公公。 梁恒性子温润如玉，是京城出了名的才子，姝姐姐要是跟他成了亲，成婚之后肯定有许多话要说，两人家世也堪堪相配，定能成就一桩良缘，夫妻之间举案齐眉，盛华公主之前也盼着姝姐姐能与梁恒在一起，但那时候盛华公主并不知道皇兄喜欢姝姐姐，她也是今日才知道皇兄喜欢姝姐姐。 一边是自己最敬重的兄长，一边是与她一直交好的姝姐姐，盛华公主觉得自己太难办了，最好的结果就是姝姐姐与皇兄在一起，但现在看不太可能了，盛华公主在心里叹了口气。 盛华公主心里很惆怅，已经将心思写在脸上了，谢姝微微一笑，没有盛华公主那般激动，她道:“也不一定会嫁梁三公子，但家中的爹爹跟娘亲，还有两位兄长都对梁三公子很满意。” 这桩姻缘还是丞相府的梁夫人先提的，娘亲与她说，梁夫人对她很喜欢，言语之中皆是对她的夸赞，若是能夫妻和睦，再有一个脾气好人好的婆母，这的谢姝想要的。 听说忠义侯府的人都对梁恒满意，盛华公主那句“可是皇兄也喜欢姝姐姐”就有些说不出口了，罢了罢了，皇兄要是喜欢姝姐姐，那就让他自己去献殷勤好了，谁让姝姐姐好女百家求，她就不掺和了。 “原来是这样，姝姐姐，其实我也不是向着皇兄，但是你也知道我对皇兄一向敬重，所以才……”盛华公主小声道，她不想因为这个事，姝姐姐与她生分了。 哪怕最后姝姐姐嫁的人是梁三公子，她也不想与姝姐姐生分。 “公主的意思我明白，只是我与梁三公子的婚事要是定下来了，那再单独与陛下见面也不太合适。” 除非她真是当今陛下半个妹妹，但她不是。 自家姝姐姐一贯聪慧，她肯定早就猜到了她的心思，盛华公主有些不好意思，她向谢姝打包票:“姝姐姐放心吧，下次李公公要是再来找我，我就用这个理由将他给打发了。” 熟不知就是因为这样，还让宫里的帝王更加师出有名的见女子，这是后话。 “臣女谢公主。”谢姝莞尔一笑，亲自给盛华公主斟了一杯茶，她很感激盛华公主站在她这一边。 盛华公主让马夫先将谢姝送回到忠义侯府，忠义侯府的管家都认识盛华公主，还一脸恭谨的问盛华公主要不要进来喝盏茶，从宫里再回到忠义侯府，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就是外面还有些热，盛华公主流了不少汗，担心自己再次感染了风寒，盛华公主说“不了”，改日再来侯府喝茶。 “恭送公主。” 因着天气炎热，谢姝香汗流到了莹白细腻的脖子上，像珍珠，梅儿给她倒了盏茶，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问:“小姐，陛下对你是不是有男女之情?” 上次陛下单独请小姐去映月楼，她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但那次陛下是有事要问小姐，这次陛下虽说也是有事要找小姐，但陛下对小姐的态度明显温和了许多，陛下对小姐甚至要比对盛华公主还要温和，这着实是有些不对劲。 还有便是陛下是一国之君，小姐只是闺阁女子，陛下若真有什么大事，小姐也不能帮着解决不是，梅儿觉得陛下就是想见小姐，她是不想问这个，但是作为小姐的贴身侍女，她又不得不问。 男女之情…… 谢姝身子一僵，转而一想，当今帝王冷漠无情，不是个轻易对女子动心的人。 “这些话，以后不要再说了，陛下的确是有正事，所以才会召我入宫，而且盛华公主不是也在。” 梅儿轻轻点了点头，希望是她多心了。 当务之急还是小姐与梁三公子的婚事，这桩婚事能不能成，才是最重要的。 ==二更== 夏日晚上的上半夜总是格外的闷热，谢姝平躺在床榻上，身上盖着薄薄的被褥，她睡得明显不是很安稳，眉眼都蹙了起来。 因为她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梦中的她已经嫁为人妇，可宫里的帝王请她入宫，她觉得很奇怪，问宫里那个不苟言笑的内侍:“不知道陛下为何要传我入宫?” “陛下的命令，岂是小人能知道的，夫人还是请吧。”内侍态度虽然恭敬，但是语气却很冷淡，跟帝王一模一样。 谢姝无法，只能硬着头皮与内侍一起进宫，内侍将她带到了养心殿门口，还是那种冰冷的语调:“陛下在里面等夫人，奴才就不进去了。” 谢姝深深吸了口气，酝酿许久，提步走了进去，年轻帝王身着一袭深墨色龙袍，腰束玉带，手中拿着一本书在看，他明明听到了推门的“吱呀”声，却当作没有听见，谢姝咬牙，走到殿中间，俯身一拜:“陛下万福金安。” “夫人来了。”在她出声的瞬间，帝王才慵懒随意的搁下书卷，脚步轻缓的朝她走了过来，视线落在了她琥珀做的蝴蝶耳坠上，她的耳垂很白很小巧。 那抹淡淡的龙涎香萦绕鼻尖，让谢姝变得很不自在，她轻轻垂下头，嗓音不甚温柔的问:“不知陛下唤我过来是?” 相比较她的僵硬与不自然，帝王就表现得太自然了，他甚至眉梢还向上挑了挑，语气里无端带着亲密与挑逗:“没事就不能唤姝儿进宫了。” 姝儿…… 女子脊背僵硬的特别厉害，她试图躲避面前之人如狼似虎的眼神，又试图用她们现在的关系来提醒他:“陛下，我已经嫁人了。” 这话一出，殿中的氛围明显有些凝滞，可帝王是何许人也，岂会被她一句话给打倒，修长温热的指腹慢慢覆上她小巧的耳垂，带来一阵阵酥麻，又带来一阵阵痒意，这抹笑仿佛的在嘲笑她的天真:“嫁人了又如何，这天下什么是朕要不到的?” “陛下也不愿寒了臣子的心吧。”梦中的“谢姝”完全想不到帝王会这么肆无忌惮，简直不像是她认识的那个英明神武的君王，她一脸的惊惧，艳若海棠的脸色一下子苍白起来，连声音都在颤抖，反问。 “那姝儿就忍心寒了朕的心。”帝王深深的望了她一眼，嗓音无端的带着沉，以及沙哑:“深夜漫长，姝儿有什么话可以在床/上慢慢说。” 谢姝就是在这个时候醒来的，完全是被吓醒的，她额头香汗淋漓，细细喘着气。 她怎么做了这样的梦。 兴许是因为白日被吓到了，她才会做这么奇怪的梦，梦中那人跟匹狼似的，哪怕她嫁人了他也不肯放过她，这都不像是帝王会做出来的事情。 谢姝摸着自己疯狂跳动的心口，唤了人进来，见她这副模样，梅儿也吓到了，疾步走了过来:“小姐这是怎么了，怎么出了这么多的汗?可是屋里太热了，要不奴婢再让人拿些冰块过来。” 深更半夜的，谢姝经不住这样的折腾，何况她也不是因为天气太热才会如此，还不是因为做了那个梦。 于是谢姝轻轻摇了摇头，努力平复忐忑不安的心情，人都有些虚软无力了，她嗓音有些哑，也有些无奈:“你给我倒杯水吧。” 梅儿全当是因为天气太过炎热，自家小姐才会如此，连忙道:“小厨房有绿豆羹，奴婢去给小姐拿。” 突然被惊醒，谢姝也睡不着了，她披了一件衣裳来到美人榻上坐下，眸光跟含了一层雾似的，她自问自己已经对宫里那人没有多少情意了，却还是容易想到他。 他连在梦中都不肯放过她。 而且因为这个梦，她有些不受控制的想到梁恒，万一……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梅儿端着一碗绿豆羹走进来，问:“小姐现在好受一些了吗?” 谢姝自然还是有些不舒服，但是梦里发生的事情又不是真的，她又不知道该如何跟人说，只能边喝绿豆羹边安慰自己，好歹是一国之君，不为别的也好为自己的威名着想，梦境肯定还是梦境，而且她已经尽量在避免与帝王接触了。 再说那声“姝儿”，前世情到浓处时那人也只会喊她“贵妃”，所以这梦肯定不会成真。 窗外月明星稀，谢姝就窝在美人榻上胡思乱想了好一会，因着还有好几个时辰天才亮，她又重新沐了个浴，再歇下。 梅儿等她睡着才蹑着脚步出去，关上门。 因为是天快亮的时候才迷迷糊糊的睡着，谢姝再次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了，烈日从外面照进来，照得谢姝都有些睁不开眼:“梅儿，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云氏很早就过来了，这会儿见她醒过来，笑着朝她走过来，语气带着亲昵:“姝儿这是睡迷糊了？” “娘亲怎么来了？”看着熟悉的娘亲，谢姝嗓音带着绵软，对她撒娇。 “这还不是听说姝儿昨晚睡得不是很安稳，所以就过来了，怎么，姝儿昨晚又做噩梦了？”云氏记得当今陛下登基那一段时日，姝儿就时常做噩梦，为此还请了郎中，怎么昨晚也…… “兴许是因为天气太过炎热，故而睡得不是太安稳。”谢姝不想让娘亲担心，托着腮，笑颜莞尔的与她解释。 “原来是这样，你这梅花苑还算是咱们忠义侯府比较凉快的，既然你还觉得热，那让下人再多放些冰块在屋里放着。”云氏哪里不知女儿的体贴乖巧，她就算心里揣着事也不会让父母担心，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 云氏让人准备早膳，然后在床边坐下，意有所指的问她:“三日后便是去甘泉寺的日子了，姝儿可想好了？” 梁夫人摆明了对姝儿很满意，梁三公子在京城一众公子中可谓是佼佼者，姝儿要是嫁去梁家，她跟夫君肯定会放心，梁夫人已经明确跟她说了梁三公子心悦姝儿，所以这桩婚事能不能成，只需姝儿点一下头。而姝儿已经决定见梁恒，那意味着两个孩子很有希望成就良缘。 谢姝明白自己娘亲为何这样问，她轻轻点了点头:“女儿想好了。” 只要一想到与她议亲的人是前世少数的为她说话的清廉端正的臣子，她就觉得有些奇怪，也不知道她们若真定了亲以后该要如何相处，但一想到宫里的帝王，她就没有那么犹豫了，至少她不用像上一世一样为帝王殚精竭虑，最后什么也得不到。 “姝儿既然想好了那娘亲就不多言了，梁公子是个好儿郎，梁夫人喜欢你，姝儿要是嫁到丞相府，肯定不会受欺负，但是姻缘还是讲究两情相悦，要是相看之后你发现自己不喜欢梁三公子，那娘亲跟你爹爹再为你挑选其他儿郎便是，姝儿不要有负担。” 云氏对丞相府满意归满意，但女儿的喜欢与快乐才是最重要的，若是她没相中梁恒，云氏肯定不会逼她嫁。 “女儿知道。” “我听下人说霜儿昨日来找你了？”云氏又问。 忠义侯府总共有三个姑娘，分别是嫡小姐谢姝，二房的小姐谢清妍，表姑娘柳如霜，谢姝跟谢清妍姊妹关系极好，但是与柳如霜关系却不甚亲近，谢姝应了一声:“表姐确实来找过我。” 提到柳如霜，云氏表情就没有那么高兴了，她叹了口气:“你这位表姐，也算是我们京城出了名的才女了，性子也不差，就是出身小门小户，有些小家子气，不然我肯定要撮合她与你大哥了。” 谢姝没有想到自己娘亲还抱着这个心思，眼眸一瞬间瞪大，语气都急了，想让娘亲尽快打消这个年头:“娘亲，万万不可。” 云氏当然知道不可，这还不是婆母在世的时候怜惜这个外孙女，临终的时候还嘱咐云氏要善待自己这个外孙女，为她挑选一桩好婚事，云氏是看出柳如霜喜欢长子，开始才有了这个心思，后来见柳如霜心思完全不跟她们忠义侯府一条心，这才歇了这个心思。 还是为她再挑一门别的婚事。 云氏柔声安抚女儿，说她现在已经歇了这个心思:“姝儿，上次你哥哥说他有了心上人，这事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云氏觉得上次长子说的他有了心上人是假的，但又怕他万一说的是真的，长子一向疼爱姝儿这个妹妹，有些话长子不愿与她们做父母的讲，说不定愿意与鸾儿讲。 谢姝想到前世盛华公主嫁人与自己说的话以及她之前问哥哥他喜不喜欢盛华公主，哥哥孤左右而言他，她弯了弯眼:“应该是真的吧。” 她觉得哥哥对盛华公主可能是喜欢但不自知。 “难道姝儿知道对方是谁?”云氏一看，只觉得有戏，有些迫不及待的问小女儿。 她脑海中飞快回想，发现长子性子温雅似君子，清风霁月，他都没怎么与京城各家的女子接触过，总不能长子喜欢的人是与姝儿交好的盛华公主。 “女儿也只是猜测。”其实谢姝也只是猜测，她抿了抿唇，嗓音清灵道。 当务之急还是女儿的婚事，谢淮予的婚事云氏也没有那么着急，所以没有继续追问，就在这时，梅花苑的小丫鬟走进来:“夫人，早膳已经准备好了。” “传。”云氏端庄大方的站起身，姿态温婉的吩咐:“替小姐梳妆。” ==三更== 到了去甘泉寺的日子，外面阳光很大，所以丞相府的人早早的就出门了，梁恒今日穿了一件月白色的长衫，面色看起来温文尔雅，但梁夫人是何许人也，她一眼就能看出来儿子今日有些紧张，开着玩笑道:“恒儿，你这是紧张了？” 梁恒无奈的笑一声，他确实有些紧张，其实他自小所学都是学如何做一个大丈夫，对于感情的事，他并没有那么在意，但是也不知怎的，在畅听阁见了谢家三小姐一面之后，他回去总是控制不住的想她，谢三小姐长得美是没错，但他觉得自己并不是那种贪图好色之人，可没成想自己还是栽了。 他明白自己很喜欢谢三小姐，于是梁恒回答:“儿子确实有些紧张。” 说起来他跟谢三小姐还只见过一面，今日再见也就第二面而已，可两家长辈已经有撮合他们的念头，也不知道谢三小姐心里是如何想的。 “倒是难得见你紧张，只是恒儿在咱们京城一众郎君中不算数一数二，到底也是不差的，再加上你才华横溢，又洁身自好，娘亲觉得谢姑娘不一定看不上你。”梁夫人看问题要看得更开一些，反正现在是两家在撮合两个孩子，至于最后这桩婚事能不能成，那也不是她们能预料的。 还是先让恒儿跟谢三小姐见上面再说，梁夫人心里想。 梁恒已经入朝，心性更胜从前，知道如今急也无用，还是得等会见到谢姑娘再说，他尚未想好与谢姑娘说什么，不知道谢姑娘挑选夫婿更看重什么，他是不是要先向谢姑娘表忠心。 “梁夫人，梁公子好。”一路上，梁恒都在想与与谢姝见面的事情，梁夫人就在旁边喝着茶，儿子想娶忠义侯府的姑娘，她这个做娘亲的自然也不能闲着，总要帮儿子努努力，好在她与谢夫人还是很有话说，因着已经提前派人传信给甘泉寺的住持，所以丞相府的马车一到，甘泉寺的住持马上就迎了上来。 “住持好，不知道忠义侯府的夫人跟三姑娘有没有过来？”梁夫人笑着问了一声“好”，她环顾四周，想找一下忠义侯府的马车在不在。 住持笑道：“忠义侯府的谢夫人跟谢姑娘已经来了，正在南边的厢房，梁夫人跟梁公子的厢房也是安排在那边，不知道梁夫人跟梁公子是要先去厢房还是先去谢夫人跟谢姑娘那里，老衲让人带你们过去。” “那就先带我们去南边的厢房吧。”梁夫人瞥了一眼身边温润如玉的儿子，想着谢夫人跟谢姑娘已经到了，那她们于情于理，都应该先去见谢夫人跟谢姑娘。 “老衲这就让人带梁夫人跟梁公子过去。”住持点了点头，跟在住持身后的小沙弥马上就走上前来，准备带人过去：“梁夫人，梁公子，你们这边请。” 谢姝跟云氏提前一点过来，先去大殿上了炷香，回来就见梁夫人跟梁恒在等着了，云氏迎上前去：“梁夫人。” “谢夫人，谢姑娘。”梁夫人听到声音，忙转过头，她脸上堆满了笑容，疾步走了过来，跟云氏寒暄一会之后，梁夫人就握住了谢姝柔若无骨的小手，细细的打量着她：“谢姑娘今日还真是姝色无双，明媚动人啊。” 因为知道儿子的心思，那日在楚国公府的荷花宴上，梁夫人就暗中好生打量了谢姝一番，到底还是京城第一贵女，要她说，即便是一直被太后娘娘亲自教导的楚姑娘，其姿仪都比不上谢姑娘，若不是前阵子陛下取消了选秀，梁夫人觉得眼前的姑娘很有可能会被选进宫，因为她气度就不是一般女子能比得上的。 所以自家儿子喜欢谢姑娘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别说儿子了，她都喜欢谢姑娘。 谢姝从少时没少受京城夫人的夸赞，面对梁夫人的夸赞，她表现的落落大方，向梁夫人盈盈的福了福身，嗓音轻柔，像百灵鸟：“多谢夫人夸赞。” “对了，还忘记跟谢姑娘介绍了，这是我小儿子梁恒，谢姑娘之前应该见过，恒儿可是一直仰慕谢姑娘的风采。”丞相府公子多，姑娘少，梁夫人就是盼着能有一个女儿，因此对谢姝分外喜欢，她不急着喝茶，而是笑着将自己儿子介绍给谢姝看。 谢姝这时候才注意到梁夫人身后跟着的梁恒，与当今帝王的锋芒毕露不同，梁恒是那种很温润的长相，气度也是那种温润如玉的，与谢姝的兄长谢淮予很相似，他注意到谢姝的视线，几步走上前来，向谢姝拱了拱手：“在下见过谢姑娘。” “梁公子好。”谢姝微微一笑，客客气气的回了一礼，其实她忽然觉得要是嫁给梁恒也很好，至少对方性情好，而且父母人也很好，他家里情况又不是很复杂，若是真嫁给他，婚后她肯定也不用操许多心，更不用与人周旋。 若是他将来不纳妾，应该也没那么多人将错赖到她头上。 梁夫人就在旁边看着他们，越看越觉得两个孩子般配，仿佛都能看到两人将来定亲时候是如何的登对，定是受到所有人的祝愿。 思及此，梁夫人脸上险些要乐开了花，赶忙说甘泉寺的后山上的莲花开的很好，又问谢姝喜不喜欢看荷花，见谢姝点头，梁夫人连忙朝梁恒看了一眼，示意他主动些，梁恒轻咳一声，嗓音温润的问：“那在下陪谢姑娘过去看看吧。” 谢姝自然是点了点头，两人一起往后山的方向走，只是不知为何，她又不受控制的想到宫里那人，谢姝轻轻咬了咬唇，甩了甩脑袋，示意自己不要再想了。 “不知道妾身能不能在谢夫人这里讨杯茶喝？”看着他们前去后山的背影，梁夫人欣慰的紧，看来她们丞相府跟忠义侯府的婚事很有可能会成，梁夫人望向云氏，笑着问。 “自然可以，梁夫人请。”两位夫人都是当家主母，气质上面都很温婉大方，云氏也是笑着点了点头，道。 因着是与谢姝一起去看荷花，梁恒走路都刻意放慢了动作，只是路上两人都没说话，一个是有些紧张，一个是不知道与对方说什么。 倒是她们身后跟着的侍女跟小厮有些着急了，恨不得她们能说些什么。 就这样不紧不慢的走到了后山，荷花池一大片，中间有一座很大的凉亭，通过桥廊可以走到亭子里面去，梁恒温声询问谢姝的意思，于是两人一起走到荷花池中央的凉亭中，山上面风景更好，天气也没有京城那般炎热，一阵又一阵的微风吹在人身上，让人觉得很舒服。 “谢姑娘喜欢荷花吗？”梁恒给自己跟面前的姑娘倒了一盏茶，将属于她的茶推到她面前。 “喜欢。”谢姝一贯喜欢清雅淡雅的花，当然也喜欢荷花，这会儿她如水的眸光几乎是放在了莲花池中的荷花上面，见梁恒在看自己，她将茶盏捧了起来，嗓音轻柔的问:“那梁公子喜欢荷花吗？” 她与人说话都是那种温温柔柔的音调，听着就让人觉得喜欢。 “在下喜欢荷花的高洁之气。”梁恒若有所思，也抬眼去看那莲花池中亭亭玉立的荷花，他当然也喜欢荷花，因为梁恒的的确确是个温润如玉的君子。 这让谢姝不受控制的想到上一世的梁恒，上一世梁恒也是很受帝王重用，得帝王提拔，他一路青云直上，后宫与前朝紧密相连，那时后宫几位妃嫔都想拉拢这位梁大人，为此楚国公府都准备将自己府上的五小姐许配给梁恒，梁恒要是能娶楚国公府的五小姐，那青云路肯定更加平坦，但是梁恒直接拒绝了，宫中侍女将这个消息告诉她的时候，还自顾自的感慨一句，说梁公子真不愧是君子，她那时只是一笑而过，现在想来，梁恒确确实实是个君子。 “谢姑娘在想什么，想的这般入神?”梁恒余光见她在那沉思，不由问。 他来的时候其实非常紧张，也很不安，但是等真与谢姑娘见上面，说上话之后，他却没有那么紧张了，因为跟谢姑娘待在一起确实很舒坦，岁月静好。 他想娶谢姑娘的念头更加强烈，但是他没有表露出来，只是再给自己倒了盏茶。 “没想什么，梁三公子，今日……”谢姝回过神，想到了正事，便将话题给扭转回来。 今日她们为何坐在这莲花池中的凉亭上，二人都心知肚明，谢姝是答应了要见梁恒，也欲嫁给他，但她也明白她如今对梁恒还没有男女之情，正要将事情摊到明面上说，梁恒却是提前一步阻了谢姝要说的话，他温雅而笑，问:“谢姑娘有心上人吗？” 谢姝眼睫轻轻颤了颤，沉吟片刻后摇了摇头:“我没有心上人。” 不知为何，梁恒突然松了口气，谢姑娘没有心上人，那他可要牢牢把握这个机会了，他日后一定要当上一品朝臣，这样谢姑娘要是嫁给他，他就能为谢姑娘挣诰命了。 “在下也没有心上人，在下知道谢姑娘与我才见两面，对我肯定没有多少情意，但是感情一事本来就靠培养，所以谢姑娘不用畏惧长辈的压力，这么早给在下答案，不如等我们相处一段时日再说，如果到时候谢姑娘还是不喜欢在下，或者是谢姑娘喜欢了别人，那谢姑娘再给在下答案也不迟。” 这是梁恒思来想去的法子，因为谢姑娘一看就对他无多少情意，说不定是畏惧长辈的压力，如果现下谢姑娘就给了他答案，那他说不定跟谢姑娘就再也没机会了。 其实谢姝要给梁恒的答案是肯定的答案，但被他抢了个先，谢姝便顺势而为，想了想，她道:“我答应梁公子，那便以一月为期吧。” 她想快刀斩乱麻，越等她就越会想到宫里的帝王，心里更慌更乱。 梁恒听她这么说，还愣了愣，不过他很快就高兴起来，亲自为谢姝斟了一盏茶:“在下听谢姑娘的，便以一月为期。” 一月之后，京城便到初秋了，要是谢姑娘答应了他，那他们的婚事年前就可以定下来了，梁恒那张温润的脸上难得露出极大的笑容。 *** 与此同时，已经有暗卫将此事禀报给了李公公，李公公“诶哟”一声，甩了甩拂尘，早知忠义侯府跟丞相府在议亲，但没想到这么快谢姑娘跟梁三公子就见上面了。 李公公握着拂尘，借给帝王换茶的名义走入殿中，再轻着脚步来到陛下面前，小声开口:“陛下，老奴有事禀报。” “说。”秦煜面色有些许的疲惫，但依旧掩盖不了俊美，眉峰凌厉，凤眸狭长，不知怎的，他又做了一场奇怪的梦，他的贵妃在他的梦中嫁给了别人，他当然不会轻易的放过她，便在梦中对她极尽占有，温香软玉的触度仿佛还在，他突然有点想见她了，也不知道她在府中做什么。 “回陛下，今日忠义侯府的夫人跟丞相府的梁夫人一起去甘泉寺上香，谢姑娘跟梁公子在甘泉寺碰了面。”李公公见陛下面色不佳，不想开这个口，但又必须开这个口，他在心底叹了口气，道。 帝王提了提嘴角，慵懒的靠在龙椅上，她难不成还真看上梁恒了。 第25章 第 25 章 “帝王:‘他忽然有些想…… ==第二十五章:想她== 姹紫嫣红的御花园里, 左都御史府的二公子周子轩正陪帝王饮酒，梅花酒的香气弥漫着整个御花园，周子轩当年也是天子伴读之一, 他是那种放荡不羁的性子, 与帝王说话也没那么多顾忌, 见帝王已经连饮了三杯酒, 周子轩眼神也开始变得意味深长起来，他笑着问:“陛下这是怎么了, 怎么魂不守舍的?” 至少以前周子轩没见帝王这样过，帝王今日像是在借酒消愁, 秦煜懒懒的抬起眼, 眉目之中带了点红，愈发俊美逼人, 还带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风流俊逸, 他声线微哑的问:“你说要怎么才能哄小姑娘家高兴?” 其实他更像问的是要如何师出有名，将那道已经拟好的圣旨送到忠义侯府去，又不至于吓到她, 虽说帝王有足够的耐心等他的贵妃入宫，但可不想她真看上那梁恒了。 他是不明白那梁恒有什么好，梁恒跟丞相府能给她的，他都能给她。 他不否认梁恒的才华与能力, 也有意抬举梁恒，但梁恒最多只能给她个诰命夫人的位置, 而他却能给她皇后之位, 她可以在偌大的坤宁宫接见朝廷命妇，享万民朝拜，这不比嫁给梁恒好。 “不知陛下说的是盛华公主还是咱们京城哪家的姑娘?”周子轩嘴里的酒险些喷出来, 不知道这是不是与他想的一样，难道帝王真开窍了，反正这人肯定不是楚攸宁，太后娘娘虽然一心盼着自己侄女能够入宫，但当今帝王对楚攸宁可是没有表露一丝一毫的喜欢，周子轩觉得他口中的那个小姑娘应该是京城哪家贵女，但到底是哪家贵女，周子轩猜不到。 之前也没见帝王对哪家贵女不同啊。 秦煜瞥了一眼周子轩，他虽然喝了酒，但神智清明，他不紧不慢道:“自然是我们京城的名门贵女。” 名门贵女…… 在京城之中，出身世家的小姐可就太多了，周子轩就算一一排查也想不到帝王说的是谁，但是帝王都这么说了，那这后宫之中肯定会出一位宫妃就是了，周子轩笑着给他出主意:“姑娘家肯定都喜欢金器首饰跟那种精致的小玩意儿，若对方还是才女，那可以送些赏玩的字画还有名贵的琴箫之物等。” 说不定哪日还可以琴箫和鸣一番，当今帝王文武双全，在琴棋书画上也是极为厉害。 年轻帝王若有所思，心里已经有一番思量了。 云氏跟谢姝去了甘泉寺，偌大的忠义侯府安静不少，忠义侯对妻女那是关心的紧，但对两个儿子，明显没那么上心，谢淮予一个人在家时，便在书房练字，直到小厮走进来，说陛下召他入宫，谢淮予以为是有什么大事，面色微敛的搁下朱笔，换了官袍便去了皇宫。 “谢大人，您里边请。” 谢淮予态度客气的点了点头，走入殿中，态度恭敬的向上首的陛下拱了拱手:“微臣参见陛下。” “淮予且坐吧。”帝王微微颔首，开口道。 谢淮予一向会察言观色，尤其是在帝王面前，他原以为陛下是有急事召见他入宫，但现在看来，却不尽然，因为陛下神色闲散，不像是在为朝政上的事情烦忧。 “谢陛下。”谢淮予笑了笑，道:“不知陛下召见微臣入宫可是有事要吩咐?” “前阵子西域进贡了几匹好马，有几匹马还很适合姑娘家，盛华昨日还与朕说想去京郊马场赛马，但没人陪她，朕想着谢姑娘与盛华交好，不若让谢姑娘陪盛华去京郊马场赛马。” 因为帝王已经有了前世的那些回忆，当然知道她是会骑马的，再说上一次在忠义侯府的书房，姑娘不就是想去骑马，他送她一匹西域好马，想来是投其所好。 谢淮予突然想起来，之前他还答应要带妹妹去赛马，但是因为新帝登基，朝中的事情多，他都快将此事给忘了。 “那等盛华公主要去的时候，微臣再带妹妹一起去吧。”谢淮予觉得自己这个做兄长做的实在太不称职了，他揉了揉额头，与帝王道。 帝王玉手在案桌上轻敲了下，随后状似不经意的问:“朕记得明日是休沐日?” 李公公在旁边聚精会神的听着陛下与谢大人的话，听陛下这么说，李公公知道自己要发挥作用了，他将拂尘甩了甩，乐呵呵的开口:“是呢，今早下了雨，明日定是个好天气，盛华公主也说想明日去赛马。” 这话是堂而皇之的胡诌了，盛华公主之前是说想去京郊马场赛马，但从未说想明日去京郊马场赛马，陛下这是迫不及待的想见到谢姑娘了。 可妹妹今日还在甘泉寺，但是陛下已经下了决定，谢淮予作为臣子，也不好反驳，他刚刚还是应下的太早了，从宫里出来，谢淮予就派了小厮去甘泉寺。 云氏这两日也是准备回忠义侯府，得到长子送过来的消息，决定中午跟女儿用过斋饭就回去。 她们决定回去，那丞相府肯定也是准备回去了，两家是前日来的甘泉寺，说来也就只待了不到三日，但见两个孩子明显有戏，也觉得是不虚此行了。 尤其是梁夫人，已经高兴的不行，笑容都要咧到嘴后根了，两家一起在厢房用了个斋饭，然后回京城，一起回京城是没错，但是两家人不是坐一辆马车，还是要在寺庙门口分别。 “还是谢夫人先行一步吧。”梁夫人笑道:“恒儿难道就没话跟谢姑娘说?” 梁恒不是很擅长花言巧语，见众人视线都在他身上，他温润如玉的走上前，笑着道:“谢姑娘，在下就先告辞了。” 谢姝也是盈盈一笑，轻声道:“梁三公子慢走。” 见状，梁恒脸色又忍不住红了起来，倒是比姑娘家害羞，等上了马车之后，梁恒还掀开帘子望忠义侯府马车的方向看了一眼。 “梁三公子是个值得托付的郎君。”云氏跟谢姝坐一辆马车，看着容貌清丽绝美的女儿，云氏温婉而笑。 这两日相处下来，她觉得丞相府的小公子确实是气度出众，性子也好，除此之外，梁三公子还受陛下器重，姝儿若是嫁给他，定是夫妻和睦，举案齐眉。 谢姝当然听懂了自己娘亲的意思，她眼眸微弯，轻声道:“要是女儿与梁三公子有那个缘分，女儿愿意嫁给他。” 或许夫妻之间也不需要那么多情情爱爱，前世刚入东宫的时候，她对那人未尝没有倾慕，可倾慕又如何，到最后还不是只得到了他的宠爱，连命都保不住。 听她这么说，云氏笑了笑:“看来姝儿也觉得梁三公子不错。” 若是姝儿不觉得梁三公子不错，也不会这么夸赞他。 谢姝微微垂下眼睫，没有反驳自家娘亲这话，嫁到梁丞相府或许是最好的选择。 带着“忠义侯府”标志的马车缓缓驶到忠义侯府门口，忠义侯跟谢淮予已经在门口等着了，忠义侯扶妻子下来，谢淮予虚扶了自己妹妹一把。 忠义侯与云氏夫妻多年，孩子都生了三个，也算是心有灵犀了，他一看到自己夫人的神色，便知道此去甘泉寺是不虚此行，云氏看了忠义侯一眼，示意他进去说，忠义侯便跟着自己夫人进去。 谢淮予则是刻意落后了半步，与小妹走到一处凉亭上坐下，他觑了觑妹妹的脸色，给她倒一盏茶，面容温雅的问:“妹妹觉得梁三公子这人怎么样?” “梁三公子品行高洁，气度温润，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谢姝就知道她大哥会问她，她轻轻抿了口茶，嗓音清脆道。 谢淮予失笑，京城人人都知道梁三公子是这样的人，他想问的根本不是那个意思，不过妹妹提到梁三公子的时候情绪很平常，想来对梁三公子也没有那么喜欢，谢淮予温声道:“妹妹不喜欢梁三公子吧。” 谢姝是家里最小的妹妹，谢淮予跟谢淮安两个做兄长的一贯就疼爱她，谢淮予自问对这个妹妹还算了解，看她的神情，谢淮予觉得她对梁恒可能没有那么喜欢。 谢姝在家人面前一向是娇俏的，她软着音调撒娇:“但是我也不讨厌梁三公子，何况这感情上的事是可以培养的。” 闻言，谢淮予已经明白了，妹妹这是打算嫁给梁公子:“看来妹妹心里已经有了决定。” 诚如妹妹所说，梁恒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他本身的能力也不容小觑，要是梁恒做了他妹夫，谢淮予还是非常认可的。 谢姝轻轻抿了抿唇，没有否认，她心里是有了决定。 反正梁恒又不是个伪君子，谢淮予也不用太为自己的妹妹的姻缘感到担心，他突然想到白天陛下与他说的事:“对了，妹妹之前不是说想去京郊马场赛马?” 谢姝:“是盛华公主与兄长说的想去京郊马场赛马吗?” 谢淮予有些无奈，说:“倒也不是，是陛下说西域进贡了几匹好马，很适合你们这样的小姑娘骑，恰好盛华公主明日要去赛马，陛下便让我带妹妹过去，妹妹不是也正缺一匹好马吗？” 谢姝面色一僵，她是缺一匹好马，但她不想要帝王赏赐的马。 何况她们前三日才私下见过一面，谢姝想说自己已经不想去赛马了，她问面前清风霁月的兄长:“陛下明日也要去?” “陛下日理万机，哪有那个闲情雅致去赛马，妹妹是不了解陛下，陛下眼里就只有朝政。”谢淮予笑着开口，他与当今陛下是多年的好友，除了朝堂上的事，也不见陛下对其他事情感兴趣，虽然陛下骑射足够精湛。 听说那人不去，谢姝微微松了口气，他要是去那她肯定不会去，姑娘轻声道:“那我明日与兄长一起去。” “明日辰时，我在门口等妹妹。”谢淮予温和笑笑，对小姑娘道。 这边，云氏也将甘泉寺的事告诉了忠义侯，忠义侯这么一听，也觉得女儿跟梁恒那臭小子很有希望，他问:“所以说姝儿对梁恒有那个意思?” “姑娘家容易害羞，姝儿当然没有跟妾身明说，但是妾身瞧着，姝儿不像是对梁三公子不感兴趣的样子。”云氏瞪了他一眼，道。 “既然如此，那就让姝儿继续跟梁三公子处着试试，要是合适，那就在年前将她们的婚事给定下来。”忠义侯笑着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掌心，温和道。 云氏也是这样想的，她问:“前阵子朝中的大臣不是联合劝谏陛下纳妃，现在怎么又消停了?” 父亲上次的话让云氏不得不多留些心，别到时候与丞相府的婚事还没定下来，宫里一道圣旨就下来了。 “先前群臣劝谏陛下纳妃，那时因为受到了太后娘娘的旨意，现在太后娘娘没再提这事，大臣们自然消停了。” “那陛下这是?”云氏试探着问。 忠义侯:“要不是因为陛下已经有了纳妃的人选，要不就是陛下暂时没有立妃的打算，楚国公府作为本朝世族，权势滔天，陛下不是受制于人的人，楚国公府应该不会连出两位皇后。” 说来这京城里还没有最适合母仪天下的女子，只能说楚国公府的姑娘家世显赫，在这方面略胜一筹。 那陛下便是暂时没有纳妃的打算了。 云氏点了点头，心下稍安，也有可能是父亲多想了。 翌日是休沐日，谢淮予早早的就在府门口等着妹妹，谢姝今日身着一袭浅绿色流苏襦裙，走起路来仙气飘飘的，轻盈的像一阵风，谢淮予走上前来:“方才盛华公主府派人来说，盛华公主已经去了马场，我们现在过去吧。” 因着是去见盛华公主，谢姝兴致很高，她轻轻点了点头，等她们到马场的时候，盛华公主朝她们挥了挥手，她先是有些害羞的看了谢淮予一眼，然后上前握住谢姝的小手:“姝姐姐，你来了。” 谢姝提着裙角走过去，京郊的马场依山而建，很大一片，她们所在的位置是看台，再往左边去有一个木屋是马厩，盛华公主带着谢姝去挑选马匹。 其实昨日李公公来找盛华公主的时候，盛华公主的眼皮一直在跳，想着皇兄要是再想通过她与姝姐姐单独见面，她就入宫将姝姐姐要嫁给梁恒的事告诉皇兄，毕竟皇兄对她来说是很重要，但是姝姐姐对她来说也很重要，因为她跟姝姐姐关系那么好。 谁知李公公告诉她西域进贡了几匹好马，说谢大公子明日会带谢三小姐去马场赛马，问她去不去，要是盛华公主去的话也可以挑一匹好马，能白得一匹好马，盛华公主当然想去，但为了保险起见，盛华公主还是多问了一句，那就是皇兄去不去，李公公便笑了笑，模棱两可道:“陛下这几日政务繁忙，想来是不去了。” 盛华公主一听，觉得这局是稳了，既然皇兄不去，那她与姝姐姐肯定玩得尽心，于是盛华公主欣然赴约，而且今日还能见到…… 盛华公主余光瞥了一眼清风霁月，翩翩如风的谢淮予一眼，有些害羞的低下头。 许是因为知道今日盛华公主要来，宫里还派了内侍过来，那内侍毕恭毕敬的跟在盛华公主与谢姝身后，向她们介绍西域进贡的骏马，几匹马各有各的特色，但无一例外都很抢眼，盛华公主看中一匹毛发棕黄，但很温顺的马驹，谢姝则看中了一匹通身雪白，她走过去马儿还往她的手心贴的小马驹。 盛华公主看了一眼谢姝挑中的马儿，笑说道:“这匹马儿好像很喜欢姝姐姐，而且它长得就很像姝姐姐的马。” 这般通身雪白、莹白剔透的马儿是很少见的，谢淮予见两个小姑娘已经将马匹选好了，正要去将马牵出来，内侍连忙走上前去牵马儿，到底还是宫里培养出来的人，一向最讲规矩。 谢姝是会骑马的，见她在与白马熟悉，谢淮予走到盛华公主面前:“公主会骑马吗?” 盛华公主磕绊了下，连马绳都拽紧了，那句“她会骑”硬生生的换成了“谢公子不用教姝姐姐吗？” 谢姝耳朵灵，一下子就听到了二人的对话，她声线清脆，又带着几丝柔婉:“我马术很厉害，大哥还是先教公主吧。” 盛华公主闹了个大红脸，姝姐姐明明知道她的马术，还这样说，分明是看出什么来了，她刚想拒绝，就见谢淮予温声道:“那微臣先教公主吧。” 他将自己摆到臣子的身份上，像是奉了什么命令来教盛华公主，暧昧的气氛瞬间消失殆尽，盛华公主嘟了嘟嘴，觉得这人简直是不开窍，她也拉不下面子，不然他早就成了自己的驸马了。 谢淮予不知盛华公主心中所想，再次走上前，让盛华公主先上马，盛华公主正想假装自己连马都不会上，就听到马车外面响起了太监拖长的声音—— “陛下驾到。” ==二更== 盛华公主神色顿时一僵，皇兄怎么来了，李公公不是说皇兄不会来吗，难不成皇兄是为了姝姐姐才过来。 谢淮予觉得有些诧异，陛下自从登基之后，政务繁忙，日理万机，鲜少有空闲的时候，他以为陛下今日肯定不会过来，没成想陛下还真是来了。 至于谢姝，在听到陛下来的那一刻，她眼皮一下子就耸拉下来，恨不得马上就走，兄长不是说他不会来吗。 纵然三人表情各异，但他们毫无例外都是以为帝王今日不会来，可偏偏，帝王来了。 帝王今日身着一袭墨绿色长袍，头戴玉冠，步伐极为从容，因为穿的是常服，他身上少了几分凌厉，多了几分温和，但神色依旧是睥睨天下，气场强大尊贵。 他凤眸直直的落在了牵着小白马的女子身上，因为帝王的观察一贯敏锐，所以他一眼就能看出女子的僵硬，她这是不欢迎他过来呢。 帝王无声的笑了笑，她这是不记得他们曾经那些恩爱的过往，她要是记得他们上一世鹣鲽情深的过往，她对他跟对梁恒肯定是不一样的。 不管心里有多意外，帝王来了，他们连忙跟帝王见礼:“见过陛下。” “都起来吧。”帝王嗓音低沉，不紧不慢的开了口。 几人站了起来:“谢陛下。” “陛下也是过来骑马?”在场与帝王最为熟稔的自然是谢淮予，谢淮予温雅笑笑，问。 “朕过来看看。”秦煜神色不变，开口道。 过来看看…… 谢淮予觉得这话听着有些奇怪，因为好端端的，陛下要来马场看什么，朝中还有这么多奏章等着陛下处理，陛下也不像是那么有闲情雅致的人啊。 “微臣也正要教公主骑马，公主跟微臣的小妹刚刚选好马匹。”纵然心里觉得再奇怪，谢淮予面上也没有表露出来，他笑着道。 帝王微微颔首，让谢淮予继续教盛华公主，帝王都发了话，谢淮予自然得教会盛华公主骑马，他让盛华公主先上马，盛华公主这会儿想说自己会骑马，但对上谢淮予那一本正经的神色，盛华公主又说不出口，只好硬着头皮假装自己不会，等着谢淮予来教。 上了她亲自挑中的那匹马之后，盛华公主有些担忧的望了谢姝一眼，她觉得皇兄今日来的着实是有些巧合，不过这马场上有这么多人，想来皇兄不会对姝姐姐做什么。 “公主，骑马的时候要专心一些，不然容易摔下去。”谢淮予在前面替盛华公主牵着马儿，回头便见盛华公主神情飘忽，不知道在想什么，温声提醒她。 “本公主知道。”盛华公主只得专心骑马，今日她是真的不知道皇兄要来，她要是知道皇兄会来，她说不定都不来骑马了。 此刻，盛华公主还不知道，她的皇兄为了见到她的姝姐姐，已经开始机关算尽了。 谢淮予跟盛华公主一走，气氛变得更加沉默，谢姝微微垂着眼，拽着小马驹的手指非常僵硬，她已经不知道自己是该骑马还是…… 李公公非常有眼色的带着人下去，梅儿是忠义侯府的人，她本来还想继续待在自家小姐身边，谁知李公公说:“梅儿姑娘，咱们还是先下去吧。” 李公公发了话，梅儿只得跟着李公公下去，去到不远处等，若说前几日梅儿已经开始怀疑陛下对她们小姐有意，现在几乎是要确认了，陛下就是对她们小姐有意，难道忠义侯府要出一位妃嫔，可是小姐都决定要嫁给梁公子了啊。 梅儿脸色都垮了下去，一旁的李公公倒是面色寻常，只想着给陛下还有谢姑娘多留些时间。 众人都下去了之后，年轻帝王缓步走到谢姝面前，见她面色紧张，眼神看都不看他，微微提了提嘴角，似笑非笑的问:“怎么，谢姑娘不欢迎朕?” “臣女不敢。”谢姝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不要紧张，她抬起眼，如水般盈盈的眸光与帝王对上，她柔声道。 因为她不确定当今帝王出现在这马场上是巧合还是有意为之，她只是觉得最近发生的事情好像不受她掌控，明明她两年前就有了上一世的记忆，却还是没有抢得先机。 是不敢，而不是没有…… 秦煜笑了笑，倒是没有逼她:“谢姑娘很喜欢这匹马?” 她是好眼光，挑中的这匹马儿品种是最特殊的，也是最珍贵的，希望她在挑选托付终身的男人的时候，也能有这么好的眼光，要挑就要挑最好的。 谢姝轻轻点了点头。 “你兄长怕是还要等上许久才能回来，朕先教你骑吧。”帝王看她一眼，嗓音低沉道。 帝王自少年起，就没帮谁牵过马，但要是这女子是她，帝王觉得也成。 若换成别的女子，听到帝王这么说，怕是要激动的不知如何是好，但是谢姝一点都激动不起来，她嗓音轻轻柔柔，说出的话却是在戳人心窝子:“可是臣女会骑马。” 其实帝王知道她会骑马，上一世她宠冠六宫，每次帝王出去骑马射猎，带的宫妃一定会是她，会不会骑马其实并不重要，因为寻常人根本不敢忤逆帝王，帝王说什么就是什么，他的贵妃就是跟别人不一样，哪怕现如今她什么也不记得，什么也不知道，她表现的就是跟别人不一样。 秦煜觉得这种感觉很新鲜，他漫不经心的欺身上前，谢姝心里一慌，下意识的想躲，她偏过头，微风吹过她的乌发，带来一阵浅淡的香。 她这般娇美动人的模样，让帝王喉结滚了滚，他忽然有些想亲她。 秦煜伸手按了按额头，他最多再给她三个月的时间，不管那时她喜欢谁，她想嫁给谁，她都只能成为他的女人。 “既然谢姑娘会骑马，那不如让朕见识一下。” “臣女却之不恭。”谢姝呼吸都有些停滞跟紧张了，再这样与他待下去，她怕是呼吸都会呼吸不过来，谢姝忙身姿盈盈的朝他福了福身，轻声道。 谢姝在人前一贯是落落大方，婉约动人，也只有在帝王面前，她才会表现得那么紧张。 小白马非常温顺，对谢姝明显很喜欢，因着是第一次骑这匹马，谢姝在上马之前还摸了摸马身，轻声告诉马儿不要把自己摔下去，帝王眉尖微微挑了挑，就这样注视着她。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帝王对谢三小姐不一般，只是世人不知道。 帝王的目光每次都让人觉得如芒在背，谢姝强迫自己不去看帝王，非常利落的上了马，姑娘骨子里的坚韧与她娇美柔弱的外表不符。 这一点帝王上一世就看出来了，没有女子不想做皇后，但更没有女子敢当着帝王的面要皇后之位，只有谢姝敢，兴许是因为她知道帝王不会拒绝。 秦煜负手而立，狭长深邃的凤眸就这样盯着在马场中骑马的姑娘。 谢姝的马术是跟着兄长一起学的，很标准的姿态，她骑马的时候不容易分心，但不知是不是因为有帝王在，她还是有些分心，她心里还是有些分心，明明她心里一直在告诉自己不要分心，但效果还是不太明显。 她眼神还是不受控制的往帝王那边看，就因为这一小会儿的功夫，她拽着马驹的绳子没有拽稳，白马突然失了控，以“破竹之势”向前冲去，谢姝下意识去拽马绳，但马匹显然不受她控制。 这么大的动静自然惊动了盛华公主与谢淮予，谢淮予见妹妹的马驹受了惊，足尖轻点，想要控制那匹受惊的马。 但有人比他这个兄长快一步，只见帝王骑上另外一匹骏马，很快便追上小姑娘的马，他长臂一伸，拽住了白马的缰绳，将胡乱奔跑的马匹控制了下来。 然后他手臂一伸，直接将坐在马背上的谢姝给抱了下来，他的动作很熟练，也很温柔，温柔到小姑娘忘记推开他，等她反应过来，却已经有些来不及了，因为她就在他的怀里。 这时候谢淮予跟盛华公主也朝这边过来，因为担心妹妹，所以对于帝王这么及时的将妹妹抱下来的动作，谢淮予没有特别留心，他也忘了，帝王平日里可没有这么怜香惜玉。 谢淮予:“妹妹没事吧？” 盛华公主:“姝姐姐，你没事吧?” “我没事。”谢姝身子有些僵硬，马上从帝王怀里退出来，态度客气:“臣女多谢陛下。” “谢姑娘不必客气。”怀中的温香软玉消失，帝王眸光深邃，低沉开口:“看来谢姑娘的马术还有待精益。” 若不是因为他，自己也不会分心，更不会拽不稳缰绳。 谢姝咬了咬唇，暗怪自己分心，又有些懊恼，她轻声应了，但秦煜从她眼里看出了几分委屈。 帝王见状便说他可以教她骑马，谢淮予想着当今陛下的骑射一向是最精湛的，便先一步替妹妹答应了。 他温雅的笑着与妹妹说:“陛下骑□□湛，世所难及，妹妹跟陛下学，学得肯定要比跟大哥学得好。” 帝王:“爱卿的骑射不逊色。” 因为兄长已经答应了，谢姝要是再推三阻四很容易让人多想，她索性就答应了。 于是一国之君还是给谢姝牵了马。 李公公见状再次在心里感慨了下，满京之中，也就只有谢姑娘有这样的待遇，陛下身份尊贵，可是从来没有给人牵过马。 若是谢姑娘入了宫，陛下还不知会如何对她备加宠爱。 谢淮予离得远，听不到帝王跟妹妹说什么，但见陛下对妹妹这么有耐心，谢淮予心里有一抹异样，总觉得陛下跟妹妹之间好像奇奇怪怪的。 要不是亲眼所见，盛华公主也不敢相信一向冷漠无情的皇兄会主动为一女子牵马，还表现得这么温柔，那话本子上面的夕阳西下，丈夫为妻子牵马的场景诚不欺她，但不同的是皇兄与姝姐姐还不是夫妻，不成，她还是要坚定不移的站在姝姐姐这边。 盛华公主飞快收回视线，然后偷偷的去看谢淮予，见他紧皱着眉，似是也在沉思，盛华公主问:“谢公子这是在想什么?” 谢淮予不好意思说他觉得自己妹妹与公主你的皇兄之间好像很不对劲，他也收回视线，声线温和的问盛华公主:“没想什么，公主可还要骑马?” 方才在教盛华公主骑马的时候，谢淮予发现盛华公主是会骑马的，那他方才为何不告诉自己。 盛华公主看到他脸上的笑意，知晓他肯定是看出自己会骑马了，她有些羞赧的跺了跺脚:“我现在不想骑马了。” “那我陪公主去看台上歇息一会吧。”闻言，谢淮予轻声道。 李公公一直在观察陛下与谢姑娘的动静，但也留了一点心看盛华公主跟谢淮予，看来盛华公主的心上人是谢大公子。 因着有帝王的提点，谢姝后来几圈骑得很稳，她额头冒了很多细汗，脸色像桃花一样红，下了马之后，梅儿连忙上前替她擦了擦额头的汗，李公公这时候也走上前来:“陛下，谢姑娘，午膳已经准备好了，请陛下与谢姑娘移步。” 不知不觉中，已经到了午时，马场在京郊，要是回京还要一个时辰，所以马场的主事已经提前准备好了午膳。 帝王颔首:“走吧。” 于是四人一起用了午膳才回京。 帝王自然是回宫，盛华公主要回公主府，谢家两兄妹要回忠义侯府。 盛华公主府跟忠义侯府是两个方向，两辆马车在半道上就分开了，谢淮予在想今日教盛华公主骑马的场景，谢姝则是有些懊恼，她平日里骑马一向最稳，今日却是因为分心导致拽不住缰绳，还险些摔了，若不然也不用他来教自己骑马。 谢淮予喝茶的时候望了妹妹一眼，笑道:“妹妹今日白得一匹流影，怎么还不高兴?” 那匹白色马匹唤“流影”，见妹妹喜欢，陛下已经将那匹马赏赐给妹妹了。 “我没有不高兴。”谢姝横了大哥一眼，脸色娇俏的反驳。 “没有不高兴，那妹妹蹙眉作甚?”谢淮予显然不太相信，笑着问。 见兄长非要问出个好歹来，谢姝准备随意编造个理由来，就在这时，忠义侯府的马车突然停了下来，谢淮予没有掀开帘子，而是道:“若是有其他的马车，便让他们先过吧。” 京城的贵人多，谢淮予不管是在朝中，还是在外面，都很谦逊，只有这样才不容易得罪人。 “公子，不是马车，是两个姑娘。”马夫明显有些为难，他靠近马车帘子，小声对公子道。 “怎么了？”听说是两个姑娘，谢淮予神色一凛，猜测可能是出现强抢民女的情况，掀开帘子去看情况。 谢姝也有些坐不住，探过头去看。 那两名女子见谢淮予跟谢姝出现，忙冲到马车前，向谢淮予兄妹两诉说她们悲惨的命运，讲述她们是如何被卖到一个大户人家做丫鬟，又是怎么拿到户帖，本来以为恢复自由身，结果还是免不了被人欺负，她们说得如泣如诉。 那几个好色之人看到对方谢淮予跟谢姝出身不凡，早就吓得连滚带爬了，谢姝听完了她们的话，与哥哥对视一眼，让她们先起来说话。 她们一起身，谢姝就看清了她们的面容，她险些以为自己看花了眼，错愕不已。 帝王培养出来的锦衣卫，原东宫暗卫竟然会辗转好几个大户人家当丫鬟，还会在大街上被人欺负。 第26章 第 26 章 “朕确实准备让她入宫。…… ==第二十六章:荒谬== 因为荒谬, 所以谢姝一直没说话，春锦跟春熙见她一直没有说话，心里一突, 陛下让她们取得谢姑娘的信任, 留在谢姑娘身边保护谢姑娘。但是好端端的, 她们也不可能冲到忠义侯府说要保护谢姑娘, 那样忠义侯府的人肯定以为她们是别有居心，谢姑娘也肯定不会留下她们, 所以她们才出此下策。 她们原以为谢姑娘肯定会收下她们，现下看来, 却不尽然。 于是春锦跟春熙表现得更加可怜, 硬生生挤出几滴眼泪来，扮演柔弱无辜的民女, 她们一边拭泪一边开口:“谢公子, 谢姑娘，民女已经走投无路了，若是能留在谢姑娘身边为奴为婢, 民女们感恩戴德。” 她们说的是留在谢姝身边为奴为婢，而不是留在谢淮予身边为奴为婢，这就有些微妙了，谢淮予为官多年, 不可能一点警惕心都没有就将人给带回去了，他语气温雅:“你们的户帖呢?” 春熙跟春锦从她们带的包袱里胡乱翻, 终于翻出了个户帖, 她们将户帖高举到头顶，谢淮予的贴身小厮将她们二人的户帖接了过来，递给谢淮予。 因为心存怀疑, 谢姝迫不及待的探头去看，只见那户帖上面的名字是锦儿与熙儿，上面还盖了官府的章，春锦与春熙，锦儿与熙儿，还是一样的容貌，这让谢姝如何不怀疑。 她甚至有一个荒谬的猜想，那就是她们两个是帝王派过来的。 但是帝王何以会派她们两个来她身边。 二人上一世其实也有伺候谢姝，是谢姝被太医误诊有孕的时候，帝王担心会有人对她跟腹中胎儿不利，所以让二人来伺候她，当时帝王与她说及二人的真实身份，谢姝还笑话他小题大做。 谢姝没想过今生她们会以这样的方式见面，总不能因为她有了前世的记忆，这两人身份就不是锦衣卫了吧。 谢姝弯弯的眉眼眨了眨，心口激起惊涛骇浪，一时没有说话。 谢淮予仔细看了下二人的户帖，没有发现什么问题，他扭头看向自家妹妹:“妹妹你看?” 忠义侯府家大业大，多两个人伺候妹妹自然没什么问题，既然不是有心之人，那谢淮予也不会见死不救。 谢姝性子良善，若是她不知道春锦跟春熙的身份，她肯定是会答应春锦跟春熙在她身边伺候，可她已经知道春锦跟春熙的身份，这就由不得她多想了。 良久，谢姝还是摇了摇头:“哥哥，我身边不缺伺候的婢女，要不还是给两位姑娘一些银钱，让她们自由谋生吧，在我身边当婢女着实是让两位姑娘屈才了。” 自从看出了二人的身份，谢姝眼皮就一直在跳，脑海中甚至有一个荒谬的猜想，一想到脑海中那个荒谬的猜想，谢姝呼吸都有些不畅快了，她实在是不敢留下二人。 春锦与春熙万万没想到谢姑娘会让她们两个自己去谋生，她们平日里都在训练，她们的任务便是留在谢姑娘身边保护谢姑娘，这让她们自己去谋生，她们也不知道要去哪里谋生啊。 难道是因为谢姑娘如此与众不同，所以陛下才会这般喜欢谢姑娘。 “既然这样，清风，你去取一百两银子给两位姑娘。”谢淮予极为疼爱这个妹妹，妹妹都这么说了，谢淮予点了点头。 春熙见状都要急了，险些将“奴婢愿意为谢姑娘当牛做马”给说出口了，但是春锦暗自里拽了拽她的衣袖，因为她后知后觉意识到谢姑娘可能已经察觉到她们的身份了，就算没有察觉到她们的身份，也是在怀疑她们的身份，要是她们这个时候再表现得这么殷勤，很有可能会将身份暴露，她们身份暴露也就算了，总不能将陛下给暴露了，这会让谢姑娘察觉到她们就是冲着她去的。 “谢公子与谢姑娘大恩大德，民女没齿难忘。”此计不成，两人只能另想办法，她们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朝二人叩了叩头。 四周已经有了不少的议论声，皆是称赞忠义侯府教导有方，谢大公子跟谢三小姐出手大方，心地良善。 “我还以为妹妹会留下二人。”马车继续向前行驶，谢淮予笑着看向妹妹，道:“我看那两个女子不像是心怀异心的人，姝儿屋里多几个丫鬟伺候其实也好。” 因为妹妹是个心地特别柔软的小姑娘，依照谢淮予对她的了解，他认为妹妹会收下二人。 谢淮予之所以没提出将那两姑娘带回府，是因为他不是贪图美色之人，他若巴巴的将那两个姑娘带回府，不知情的还以为他对那两个姑娘怀着不可告人的心思呢。 谢姝正一脸认真的想着事，听到这话下意识的开口:“可是她们有可能是锦衣卫啊。” 帝王身边的人，她怎么可能说收下就收下。 “妹妹怎么知道她们是锦衣卫?难道妹妹见过。”谢淮予简直被自家妹妹的话给吓了一大跳，他太阳穴突突的跳，问。 谢淮予之前是有听说锦衣卫中总共只有八名女子，皆是武功高强，杀人不眨眼的人，但是好端端的，谢淮予也不可能与锦衣卫接触，连他都不知道的事情，妹妹怎么会知道。 他至少还是朝堂官员，是替帝王办事，而妹妹只是一个闺阁女子，她如何能接触到锦衣卫，她又为何那么笃定方才那两名女子是陛下的锦衣卫，难不成她之前见过。 谢淮予有些狐疑的看着妹妹。 谢姝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说了什么，她想反嘴自己说的话，但明显不可能，于是嗫嚅着道:“我也只是猜测。” “那妹妹为何猜测她们是锦衣卫，而不是别的?”这就更说不通了，谢淮予心里愈发怀疑，笑问。 谢淮予觉得妹妹好像在隐瞒什么，而其隐瞒的事情还与陛下有关。 见兄长非要问个明白，谢姝轻轻咬了咬唇，嗓音有些无奈的道:“因为之前陛下约我在映月楼问事情的时候，我隐约觉得见过方才那两位姑娘，只是不太确定是不是，所以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陛下约妹妹去映月楼的事情谢淮予是知道的，妹妹要是在那个时候见到陛下的锦衣卫确实是没什么奇怪的，但好像还是有些说不通，为何他每次去皇宫与陛下禀报事情的时候就没见过锦衣卫。 但要是那两个女子是陛下的锦衣卫，她们怎么沦落到这么“凄惨”的地步，还需要留在他妹妹身边为奴为婢，谢淮予脑海中摹地也有个很荒谬的猜想。 别是今日的事情都是陛下的安排吧，他之前便觉得陛下对姝儿态度很不对，陛下对妹妹甚至要比对盛华公主还要好，总不是陛下对妹妹怀揣……不可告人的心思吧。 要是那两人还真是锦衣卫，那…… 谢淮予觉得最近发生的事情着实是太玄乎了，玄乎到他只能稍作猜想，他面色温和的摸了摸妹妹的脑袋:“此事哥哥会帮妹妹弄清楚，妹妹今日做得很好。” 要那两个女子真是陛下安排，他们忠义侯府也不敢用啊，尤其是安排在妹妹身边，陛下他……不是知道妹妹在与梁家议亲吗。 马车里面安静了许，谢姝缓了缓心绪，轻声问:“哥哥，你与盛华公主……” “妹妹怎么又问这个，我跟盛华公主之间什么也没有。”谢淮予无奈但宠溺的看了小姑娘一眼，温声道。 她发现妹妹对这事分外在意，也不知道她为何这么操心自己的婚事，不过妹妹确实是长大了。 “我还不是关心大哥跟盛华公主，其实盛华公主对大哥未必无意。”谢姝轻轻抿了抿唇，语气有些俏皮的跟他道。 “妹妹为什么这么觉得?”谢淮予心口一烫，表情有些许的不自然，他能发觉他对盛华公主也是不一样的，因为他察觉到了这抹不同，所以提到这事的时候，他也会不好意思，甚至还有些想躲避。 “反正我只是这么觉得，这京城想做盛华公主的驸马何其之多，哥哥要是也喜欢公主，就不要错过了。” 想到上一世太后娘娘定了外祖父家表哥为公主驸马，盛华公主在出阁前与她说她真正喜欢的人是哥哥，再加上哥哥对盛华公主也不是不喜欢，谢姝就不想她们再错过一次。 “哥哥明白，谢谢妹妹。”谢淮予沉默了一会，到底还是受不了自己妹妹的眸光，笑着点了点头。 小姑娘家一向聪慧，在有些事情上看的比他还要明白，他本来是不打算这么早考虑成家立业，但要是那人是盛华公主的话，谢淮予整个人一下子就激动了起来，他按捺住那抹激动。 因为这一激动，他还忘记了妹妹与陛下，还有梁三公子之间的事情，也忘了打听方才那两名女子到底是不是锦衣卫了。 谢姝如黛的眉眼轻轻弯了弯，微微松了口气。 今日因为是休沐日，所以忠义侯也在家，恰好云氏在问谢清妍功课的时候，谢姝跟谢淮予两兄妹从府外面进来，还让下人将那一匹马牵到马厩里面去，精心喂养，谢清妍年纪还小，一听有马儿可来劲了，她飞快的冲出去，还真看到了一匹通身雪白的马儿，很像三姐姐的马，因为她的三姐姐就是那么好看，肤如凝脂，皮肤雪白，谢清妍有些好奇的问：“大哥，三姐姐，你们怎么带了那么一大匹马回来？” 三姐姐之前的马也很威风，但是这匹马更好看，也与三姐姐更为相配。 “是啊，淮予，你跟姝儿不是去京郊马场赛马吗，这是回来的时候又多买了一匹马？”云氏也温婉一笑，问。 “这倒不是，因为前阵子西域进贡了几匹马，一直被放在京郊马场，因为今日盛华公主也在场，陛下便也赏赐了妹妹一匹马。”谢淮予笑容温雅如风，说。 这时候谢淮予又忍不住胡思乱想起来，就算是因为盛华公主，所以陛下才对妹妹如此优待，但是与盛华公主交好的贵女也不止妹妹一个，陛下怎么就偏偏对妹妹优待起来了。不行，他还是要先弄清楚方才那两名女子的身份，只有这样，他才能大致判断陛下对妹妹到底有没有别的心思。 “原来是这样。” 敢情那匹马是陛下赏赐的，说来也巧合，今日梁家也送了不少的小玩意儿过来，说是送给姝儿赏玩。 “三姐姐，今日梁家也送了不少的小玩意儿给三姐姐赏玩呢。”云氏还没开口，谢清妍乖巧的笑了笑，亲昵道。 谢姝一怔，梁家送了东西过来。 ==二更== “是啊，姝儿，今日梁夫人派人送了不少精巧又珍贵的小玩意儿过来，说是梁公子亲自挑选，送给你赏玩。”云氏招呼她过来看，笑着道。 谢姝便身姿袅娜的走了过来，但见案桌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翡翠首饰，还有铃铛与明珠做的风铃，以及一些合拢的字画，就连云氏都不能否认，在这桩婚事上，梁家给的诚意是够够的。 “想当年，我跟你父亲定下婚约的时候，也不见你父亲这样待我呢，梁公子还是有心了。”想到这里，云氏故意感慨一句。 这话一出，弄得忠义侯颇为尴尬的摸了摸胡须，想当年他们的婚事都是长辈做主，那感情都是婚后才培养出来的，他又如何能做出这等哄佳人高兴的事情，还是如今的儿郎开窍开得早一些。 而几个孩子都忍不住笑起来，尤其是谢清妍，她说：“看来梁家哥哥很喜欢三姐姐。” 小孩子天真的话语往往是最真切的，众人当然能看出梁恒跟梁家对谢姝的喜欢。 谢淮予看了家人跟妹妹一起，带着小厮去了书房，他让人将好友周子轩约出来，当年在翰林院的时候，谢淮予跟周子轩是同窗，后来两人也一起做了当今陛下的伴读，一人善文，一人善武，谢淮予帮当今陛下解决的是朝政上明面上的事情，而明面上不能解决的事情，就只能暗地里解决，周子轩既是当今帝王好友，同样可以说是帝王手中的一把刀，有些事情他不知道周子轩可能知道。 壁如谢淮予只知道锦衣卫之首是谁，也知道锦衣卫里面有几名功夫高绝的女子，但她们相貌如何，是谁谢淮予并不知道，不过陛下的锦衣卫肯定不会沦落街头就是了。 谢淮予知道今日很有可能是他小题大做了，但为了自家妹妹，他不能不多留心。 周子轩这几日很闲，甚至还在家中好生作了几首词，风雅了一番，得知谢淮予约他出来喝茶，他二话不说就出来了。 两人那是多年的好友了，说话也不用计较这么多，周子轩瞥他一眼，笑着开口道:“淮予兄今日怎么有空约我出来，难道是想通了?准备娶我周子轩的妹妹。” 要说这京城优秀的世家公子，谢淮予肯定身在其中，周子轩的妹妹，左都御史府的二小姐周子涵便喜欢谢淮予，一直吵着闹着要嫁给他，但是她性子太过闹腾，无法无天的，谢淮予也一直拿她当妹妹看，只是周子轩每次见到谢淮予，总会拿这事来取笑他。 往日谢淮予听到这话也就一笑而过，说他没有那个意思，今日却是一脸认真的与周子轩解释，不过语气很随和，让人如沐春风:“子轩兄以后莫要再开这样的玩笑了，淮予已经有心上人了。” “淮予兄也有心上人了?”周子轩一脸的诧异，上下打量着谢淮予。 陛下已经有了心上人已经足够让周子轩惊讶，怎么连一向不开窍的谢淮予也有了心上人，难道就他没有心上人，周子轩表情有些幽怨，叹了口气。 都是一起长大的好友，怎么到了这个时候还人各有命起来了。 “还有谁有心上人?”谢淮予听他这么说，还有些意外，问。 周子轩认识的人，谢淮予应该也认识。 “还不是陛下，昨日我入宫陪陛下喝酒，陛下颇有借酒消愁的意思，然后我问陛下是为何事烦心，你猜陛下怎么说?”周子轩将他那把宝贝的折扇搁在桌面上，道。 “陛下怎么说?”谢淮予配合的问，心都跟着提了起来。 “还能怎么说，陛下问我要怎么哄姑娘高兴，然后我问陛下这人是盛华公主还是其他人，陛下说他要哄的人是咱们京城的名门贵女，这意思你我要是还听不明白，那岂不是白活了。”周子轩觑他一眼，开口道:“对了，淮予兄，你的心上人是谁啊?咱们兄弟关系这么好，淮予兄总不会吝啬告诉我吧。” 他是真好奇像谢淮予这样的人会喜欢谁，就在周子轩眼巴巴的瞅着谢淮予的时候，谢淮予脑子里闪现的却是陛下昨日召他入宫，与他说京郊马场的事情，昨日陛下与他说的是因为盛华公主想要骑马，又没人陪，所以让他带妹妹同去，但万一这本来就是一个借口呢，谢淮予越想越觉得不对，越想心还越往下坠。 “淮予兄，你在想什么呢，想的这么入神?”周子轩半晌没见谢淮予答话，一抬头就见谢淮予在那发呆，也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他问。 “子轩兄，我想找你打听一个事。”谢淮予和煦如春风的脸色忽然变得严肃，道。 “淮予兄请说。”见他面色忽然变得严肃，周子轩也坐直了身体，谢淮予喜欢的人不会真是他妹妹吧，所以要与他打听他妹妹的喜好。 谁知谢淮予问:“子轩兄，听说陛下锦衣卫中有几名武功厉害的女子，不知道其中有没有叫锦儿跟熙儿的?” 他过目不忘，那盖着官府的章的户帖上面的名字便是“锦儿”跟“熙儿”，周子轩问他是那个“锦”跟哪个“熙”，谢淮予用手指在紫檀木桌上比划着，周子轩看着他的笔画，忽然想起什么来:“你要说熙儿跟锦儿，那锦衣卫里面没有这个人，因为陛下锦衣卫中的女子代号是‘春’，其中春锦姑娘与春熙姑娘的武功最为高绝，一般人可是比不上，不过锦衣卫中有三分之一的人全是当年东宫暗卫，能力肯定不容小觑。对了，淮予兄，你问这个是做什么?” 难道妹妹说的是真的，那两个女子难不成真是…… 若这事是真的，那陛下对妹妹岂不是…… 这一连串的事情串到了一起，弄得谢淮予有点措手不及，妹妹与梁家的婚事还有一个月就要定下来了，要是陛下也看上了妹妹，那妹妹与梁家的婚事还能成吗。 谢淮予人有些失态，拿起桌上的杯盏猛灌了一口茶，其实他还想再细问一下，又怕引起别人的怀疑，忙道:“在下只是随口一问，没有别的意思。” 周子轩这人，一向是不拘小节，闻言也没多想，他微微点了点头:“那淮予兄现在能告诉我你的心上人是谁吗？” 话题重新绕回到谢淮予头上，八字还没一撇，谢淮予当然不可能将这人是谁告诉周子轩，这样会影响盛华公主的名声，谢淮予笑笑:“到时候会提前给子轩兄发请帖。” 这显然是不想告诉周子轩这人是谁了，周子轩表情有些幽怨:“那成吧，到时候淮予兄莫要忘了给我发请帖，我可是要去观礼的。” 反正谢淮予这人眼光不差，他喜欢的女子肯定是顶好的。 谢淮予应了一声“好”，两人在茶楼喝了会茶，谢淮予便说府里还有公文要处理，就先回府了，回府的时候，谢淮予又让马夫绕了今日白天回府的路，看看能不能见到再见到那两名女子，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等谢淮予再次回到忠义侯府，天色已经很晚了，忠义侯夫妇早已回房歇息，谢淮予便问三小姐这会儿在哪里，小厮笑道:“回公子，小姐这会儿在梅花苑呢，清妍小姐在陪她。” 谢清妍跟谢姝是堂姐妹没错，但谢清妍从出生便被养在了忠义侯府，与谢姝姐妹感情很好。 谢淮予本来准备去找一下妹妹，闻言便歇了这个心思，罢了，这个猜测本来就很荒诞，谢淮予跟帝王既是君臣，也是好友，但是在自家妹妹的婚事上，谢淮予肯定还是站在妹妹这边，妹妹喜欢谁就喜欢谁，想嫁给谁就嫁给谁。 对于梁恒这个妹夫，谢淮予还是极为认可。 *** 傍晚，紫色的晚霞笼罩着金碧辉煌的皇宫，养心殿中，春锦与春熙一脸为难的将事情的经过讲给上首的陛下听，并非是她们不愿留在谢姑娘身边保护她，而是她们现在根本找不到机会留到谢姑娘身边，唯一的办法就是她们去易容。 李公公候在一侧，静等陛下指示，谢姑娘竟然这般聪慧，连宫里的锦衣卫她都认识，问题是春锦姑娘与春熙姑娘也没在她们脸上写“锦衣卫”三个字啊，谢姑娘如何能看出不对劲。 帝王面色倒是辩不出情绪，许是有了前世的记忆，他知道小姑娘极为聪慧，前世父皇赐婚的时候他就看出了，帝王唇角微微扯了扯，嗓音慵懒的问:“所以她看出了你们的身份?” “谢姑娘可能没有看出我们的真实身份，但是谢姑娘应该察觉到了不对劲，因为谢姑娘本来是准备将我们二人留下，但是她看了我们的户帖之后就让谢大公子给了我们银钱，让我们去自由谋生。” 自由谋生…… 秦煜唇角勾了勾，这倒是像她能干出来的事。 本来以为依着她的性情，她会将人带回府，没成想还是棋错一招，这是帝王第一次失算。 明明一切都天衣无缝。 这种感觉很新鲜，新鲜到帝王现在就想让他的贵妃入宫了。 李公公瞅见陛下的表情，知道陛下是没有生气的，李公公在当今陛下身边也伺候许多年了，他觉得陛下对谢姑娘不仅喜欢，还很纵容。 陛下对旁人可不这样。 秦煜慵懒的靠在龙椅的椅背上，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案桌上点了点:“既然她看出了你们身份的不对劲，那你们日后就暗地里保护她吧。” 春锦与春熙不由松了口气:“是，陛下。” 她们齐齐退下之后，李公公适时的给陛下添了一盏茶，笑说道:“陛下，老奴觉得谢姑娘聪慧过人，极其古灵精怪呢。” 帝王声线低沉，笑了声:“她是聪慧过人。” 不然他前世也不会那般宠爱她，今生还巴巴的要将皇后之位送到她面前，当然，喜欢只是一方面，最重要的还是天意都要让他们在一起。 ==三更== 皇帝的一举一动，总是会惹人关注，今日帝王去京郊马场没有刻意隐瞒，慈宁宫的太后娘娘便也知道了，她有些意外，问:“皇帝今日怎么突然去了马场?” 帝王自从登基之后，政务繁忙，可是很少有这样的闲情雅致，他突然去京郊马场，自是会让太后觉得意外。 自从上次太后与帝王起了一场争执之后，太后已经安分了许多，但也仅仅只是安分了，扶持自己侄女坐上皇后之位的想法却更加强烈，但是她一时半会还未想好如何与皇帝说，毕竟她跟皇帝母子情分淡薄，才刚起了一场争执，她不想这样时候去触皇帝的霉头。 “好像是因为西域前阵子进贡了几匹好马，盛华公主估摸着是向陛下讨要好马，陛下这才去了京郊马场。”张嬷嬷已经将该打听到的都打听好了，与太后道。 皇帝对盛华这个妹妹可谓是极为纵容，还是因为盛华的母妃帮了皇帝的缘故，太后面色如常，点了点头:“除了盛华，应该没有别人吧？” 闻言，张嬷嬷脸色一下子就僵硬了，有些不知道该如何与太后开口。 “难道除了盛华，还有别人?”见张嬷嬷脸色一下子如考妣，太后觉得有些奇怪，心也跟着沉了下去，难道皇帝还为了别的女子去了马场。 攸宁没进宫，太后自是不想让别的女子先入宫，这样攸宁根本就没机会当皇后。 “回太后娘娘，今日马场上除了公主跟陛下在，谢姑娘跟谢大公子也在。”明知道太后娘娘会生气，张嬷嬷还是咬牙开了口。 因着选秀的事情，太后娘娘对谢三小姐印象就不是太好，此番除了盛华公主得了一匹好马，谢三小姐自是也得了一匹好马，太后娘娘心里怎么可能痛快。 太后似是猜到会是这样，铁青着脸开口:“谢姝也在?” 在她印象当中，皇帝与谢姝并不是很熟，甚至都没有接触，但是自从选秀那件事开始，到后来楚国公府举办荷花宴，攸宁与她说皇帝为了谢姝出了面，这些都让太后不得不防，别皇帝真看上谢姝了。 再加上今日马场的事，太后愈发怀疑皇帝是不是真看上谢姝了。 也是，谢姝就那张脸能比得过攸宁，其他那样能比得过攸宁。 “是，而且今日除了盛华公主新得一匹西域进贡的马，谢姑娘也得了一匹。”张嬷嬷已经顾不得太后娘娘生不生气了，补充道。 “皇帝莫不是真看上了谢姝?”太后已经气得无话可说，狠狠咬着牙，她不否认谢姝容貌很出色，但是皇帝也不是那种贪图美色之人，没道理对谢姝如此不同啊。 盛华这丫头也真是的，去骑马也不知道把攸宁给带上，枉费她这个当母后的对她那么好。 “老奴也不知道，兴许陛下是看在盛华公主的面子上才会对谢姑娘格外优待一些。”张嬷嬷略微想了一下，试探着开口。 “那也不见他看在哀家的面子上对攸宁好一些啊，难道哀家的面子还比不上盛华的面子?”太后冷笑一声，越想越觉得心里不舒服，一是为皇帝对自己这个生母的态度，二来则是为皇帝对谢姝的态度。 “太后娘娘这就多心了，陛下又怎会不看重您的面子呢。”张嬷嬷连忙劝慰，眼下慈宁宫跟养心殿不合，她们做奴才的也为难。 “罢了，你让人装一盒子糕点，陪哀家去见皇帝。”太后冷笑一声，已然顾不了这么多了，对张嬷嬷道。 她要是再不出面，她可怜的攸宁就真的没有机会入宫了，皇帝也真是的，攸宁喜欢他喜欢了这么多年，他就这般视而不见。 张嬷嬷:“是，太后娘娘。” 太后娘娘来御书房，马上就有人与圣上禀报:“陛下，太后娘娘来了。” “请太后进来。”帝王神色疏离，语气淡淡的开了口。 “老奴见过太后娘娘，太后娘娘金安。”李公公向太后见礼。 太后摆了摆手，和颜悦色的开了口:“皇帝政务繁忙，哀家特意让人准备了道银耳羹跟糕点，这不，哀家亲自给皇帝送过来了。” 李公公亲自给太后娘娘奉茶，猜测太后娘娘是来御书房跟陛下缓和母子关系的，说来太后娘娘虽是陛下生母，但陛下跟太后娘娘之间的母子关系极为淡薄，而且陛下一贯不喜欢有人插手他的事情，太后娘娘就偏要插手陛下的事情，也难怪太后娘娘与陛下母子情分越来越淡薄。 “听说皇帝今日去了京郊马场?”太后语带试探，佯装什么都不知道，问。 “是。”帝王唇角勾出一抹嘲讽的弧度，凤眸狭长，他没有动慈宁宫送来的糕点跟羹汤，嗓音淡淡:“母后有什么事便说吧。” 太后心里顿时有些不痛快，皇帝这是一点也不给她这个当母后的面子，难道就是因为上次选秀，她没让礼部将谢姝的名字交上去，她们母子之间就要成仇人了。 不过皇帝开了口，正好合太后的意，太后故意皱着眉，唉声叹气:“正好皇帝开了口，那哀家就不妨直言了，皇帝也知道你攸宁表妹从小就在哀家身边长大，哀家一直拿攸宁当成自己的亲生女儿看待，现在攸宁也到了要出阁的年纪，婚事却是没有个着落，哀家这心里实在是放心不下啊，哀家近日只要一想到这个事情，哀家就日夜难眠啊。” 她不信皇帝听不懂她的意思，等皇帝接了她的话，她就顺势提让攸宁入宫的事，要是皇帝不愿，那她也不同意谢姝入宫，她不信皇帝不给她这个当母后的面子。 太后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觉得今日一切肯定都稳妥了。 李公公已然明白太后娘娘今日为何过来了，这是又起了让攸宁姑娘入宫的念头呢，若是以往，攸宁姑娘凭借太后娘娘侄女跟楚国公府大小姐的身份，是很有希望入宫，现下却是完全不可能了。 攸宁姑娘与谢姑娘不对付，谢姑娘铁定会入宫，那攸宁姑娘就一定不会入宫。 “朕知道母后是想让朕为表妹赐婚，朕这里确实已经有了好的人选。”帝王眼眸连眨都没眨一下，他不紧不慢的开口。 “皇帝有何人选?”太后脸上的笑容有些维持不住，她的意思是让皇帝择攸宁入宫，怎么到了皇帝嘴里就成了赐婚，难道皇帝还准备将攸宁许配给别人，这怎么可以。 “听说兵部尚书府的大公子林成才貌不俗，仰慕表妹已久，兵部尚书对朝廷忠心耿耿，朕也极为器重，若是表妹嫁给他，定是一世无忧，母后也不用再为表妹担心。”帝王眸子里划过一丝冷意，语气不疾不徐。 一个兵部尚书府的公子，也配肖想攸宁，太后心里快怄得出血，只想尽快结束这个话题。 “那林公子才貌不俗是没错，但是皇帝知道他的品行吗？万一他是个纨绔子弟，那成婚之后岂不是会欺负攸宁，这样哀家如何能放心。”太后试图找借口，为的就是让皇帝打消这个念头，一旦攸宁的婚事就这么定下来了，那攸宁会彻底失去入宫的资格，她们的谋算也会全部落空。 “楚国公府乃我朝第一世族，有楚国公府跟母后在，兵部尚书府肯定不会做越矩的事，母后大可放心。”帝王头都不抬。 “可即便如此，以攸宁的身份，那李家公子也配不上她。”太后见他似是已经做好了决定，不由心急如焚，皇帝做的决定最是难更改，他若真决定给攸宁跟李公子赐婚，那太后也无能为力。 “忘了与母后说了，为表妹跟李家公子赐婚的圣旨朕已经让人送到楚国公府了。”比起太后的心急如焚，帝王极为淡定自若，姿态很闲适，但带着运筹帷幄。 “什么?”太后胸口剧烈起伏，一拍桌子就站了起来，张嬷嬷连忙过来给太后顺气，陛下这是已经对太后娘娘跟楚国公府不满了，所以才会这样做。 “皇帝为何不与哀家商议一下?” 完了，都完了。 帝王这时候也站了起来，他身姿挺拔，一国之君的气度尽展无余，他表情也冷了下来:“母后，嫁娶之事一看品行，二看情投意合，朕是一国之君，难道给臣子之家的公子跟小姐赐婚的资格都没有吗？还是母后想僭越，做朕的主。” “哀家何时想做皇帝的主，依着攸宁的身世跟才学，难道没有资格入宫为妃吗?还是说皇帝已经有了想要立妃的人选，皇帝今日去马场总不会是因为盛华这个妹妹吧?”太后已经维持不住脸面了，质问道，她脑海里想的全是楚国公府的荣华已经要维系不下去了。 太后没有指名道姓，但是在场的人都知道太后娘娘说的是谁。 帝王也不犹豫，甚至不避讳，颔首道:“朕确实已经有了立妃的人选，而且想要让她入宫。” 他还真打算让谢姝入宫，太后听完两眼一翻，气得晕了过去。 第27章 第 27 章 “难不成他也重生了。”…… ==第二十七章：猜测== 太后娘娘被气得晕倒过去, 众人一下子就慌了神，相反，当今帝王是最镇定的, 淡声吩咐李公公去请御医到慈宁宫。 “是, 陛下。”李公公连忙领命, 知道太后娘娘这次是触碰到了陛下的逆鳞 , 要他说，太后娘娘也是糊涂, 一心想着自己侄女要是能入宫为妃为后，就可以维系住楚国公府的荣华, 殊不知她越这样陛下就越不可能让攸宁小姐入宫, 何况现在陛下心里已经有了皇后娘娘人选了。 御医来慈宁宫给太后娘娘诊脉的时候，楚攸宁刚好从楚国公府回来, 她面色极为苍白, 简直不敢相信皇帝表哥会下这么一道圣旨，枉她在听到宫里有圣旨来的时候，还沾沾自喜, 以为皇帝表哥是发现了她的好，想要择她入宫，没成想是一道赐婚圣旨，那人还仅仅只是个兵部尚书府的儿子, 这让一向高傲的楚攸宁如何容忍，所以她二话不说就入了宫, 现在能给她做主的就只有太后姑母了, 不然她就真要嫁给那所谓的林公子。 “老奴见过攸宁姑娘，攸宁姑娘，若是你今日来是为的你跟林公子的婚事, 那太后娘娘也无能为力，因为太后娘娘方才在养心殿为你跟陛下据理力争，已经气得昏了过去，现在还未醒来。”正在这时，张嬷嬷走到殿外，看着神色憔悴，仿佛受了重大打击的楚攸宁，便知道赐婚圣旨定是已经送到了楚国公府，她面色恭敬的行了一礼，道。 太后娘娘对攸宁姑娘已经是尽心尽力，楚国公府跟太后娘娘为了攸宁姑娘能够入宫，废了多少心机，想了多少谋算，可攸宁姑娘得不到陛下的喜欢，笼络不到陛下的心，光靠太后娘娘急又有何用，圣旨已经赐下，断无更改的道理，攸宁姑娘已经彻底失去了入宫的可能，想到这里，张嬷嬷对她也没有平日里那般客气恭敬。 “我想进去看看姑母。”楚攸宁面色就更加苍白了，完全想不到事情为什么变成这样，姑母已经为她据理力争，甚至都气晕了过去，还是没能让皇帝表哥改变其主意，皇帝表哥对她就这么狠心吗。 “攸宁姑娘里面请。”张嬷嬷侧过身体，让她进去。 楚攸宁便走了进去，刚好与从殿内出来的御医碰上，御医认识楚攸宁，跟她说太后娘娘这是一时怒火攻心，服了药之后三个时辰就能醒来，楚攸宁跟御医道了声谢，然后进去陪着太后。 太后再次睁眼，已经是晚上了，她两眼还是发白，不过看到楚攸宁她还是稍稍缓了缓神：“攸宁，是你一直在这照顾哀家吗？皇帝呢，皇帝难道就没过来看看哀家？” 楚攸宁咬了咬唇，轻声道：“攸宁从傍晚就一直在这陪着姑母，皇帝表哥一直没有过来，但是皇帝表哥身边的李公公过来了，李公公说……” 楚攸宁的语气有些犹豫，太后一看到她的脸色就知道这话肯定不是什么好话，胸口又有些起伏，皇帝难道真一点儿也不顾忌她们之间的母子情分，非要逼死她才安心。 “他说什么?” “李公公说的是，皇帝表哥说今日的事情只有最后一次，姑母要是再想僭越做皇帝表哥的主，那就去西苑颐养天年吧。”楚攸宁语气犹豫的将李公公的话原封不动的告诉姑母，她自幼就被养在姑母膝下教导着，宫里的很多秘密她都知道。 当年因着静妃娘娘的事情，先帝想要废除皇帝表哥太子之位，扶静妃娘娘肚子里的孩子登基，当时皇帝表哥还只有七岁，形势严峻，姑母也是没有法子，所以一直没有出面，最后竟是盛华公主的生母以命相抵，直接送了一碗堕胎药给静妃娘娘，静妃娘娘肚子里的孩子就这么没了，这件事引起了群臣的众怒，那时先帝也清醒了，说未来帝王之人选一定会是皇帝表哥，这场风波才结束，也因为这件事，姑母跟皇帝表哥母子关系一直不好，但好与不好，姑母始终是皇帝表哥的生母，表面上还算过得去，可楚攸宁如今觉得皇帝表哥跟姑母明面上都已经过不去了。 “李公公真这么说？”太后险些再次气晕了过去，皇帝这是丝毫都不顾及她的面子了。 “是。”楚攸宁何尝不觉得无奈，她明白她的婚事已经没有更改的余地，因为就算姑母为她争取，皇帝表哥也不会松口了。 “攸宁，这件事是哀家对不住你，楚国公府家大业大，何况有哀家在，哀家不会让人欺负了你。”太后因为气昏过一次，身体还虚弱着，说话都有些有气无力，对于攸宁不能入宫这件事，太后心里当然很不甘心，可再不甘心又能如何，圣旨都已经下了，皇帝又是那种说一不二的性子，良久，太后一脸怜爱的看着楚攸宁，宽慰道：“等你出阁的时候，哀家给你多添一份嫁妆。” 皇帝想让谢姝入宫的事情，太后就没告诉楚攸宁，因为不想让她再伤心。 攸宁失去了入宫的资格，那以忠义侯府今时今日的地位，加上谢姝的两位兄长都极其受皇帝重用，谢姝将来要是入宫，都无人能与她抗衡。 思及此，太后的心肝都开始痛了。 楚攸宁沉默良久，想到自己为了能够入宫为妃，甚至为后，付出了多少心力，她在琴棋书画上的造诣又有多少人比得上，可现在，这一切都如镜花水月，都没了，但是连姑母都没有法子的事，她又能有什么法子:“攸宁多谢姑母。” 太后缓缓闭了闭眼。 *** 陛下为楚攸宁跟兵部尚书府大公子赐婚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整个京城，因着楚攸宁是太后娘娘娘家的侄女，一直被养在皇宫，众人都以为楚国公府的大小姐将来是要做皇后娘娘的，谁知最后楚国公府竟是跟兵部尚书府结了亲，而且这桩婚事还是陛下亲自赐婚，这如何能不让人唏嘘。 本来楚国公府的姑娘是最有可能坐上皇后娘娘位置的人，现下大臣们倒是猜不准最后会是哪家姑娘当上皇后了，因为猜不准，所以更想猜。 但猜来猜去，还是得不到一个合适的人选。 盛华公主在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简直是惊讶的要命，要知道母后为了能让攸宁姐姐入宫，那是机关算尽，都要走火入魔了，她以为攸宁姐姐要是一日不入宫，母后铁定誓不罢休，却不成想攸宁姐姐的婚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不过等她知道母后被气得昏倒了的时候，她就知道母后是据理力争过了，只是这道圣旨是皇兄赐下的，帝王一言九鼎，所以没有更改的道理。 皇兄做事还真是雷霆之势，打得人措手不及，盛华公主其实不太想掺和这些事，但是母后明面上待她很好，她明面上也不好做的太过分，于是盛华公主倚在大红色的栏杆上看了会荷花，与兰心说:“你陪我入宫看望母后吧。” 兰心:“是，公主。” 盛华公主没走两步，突然停了下来，那就是她突然想到一个事，皇兄这不是万事俱备，就等着迎姝姐姐入宫吧。 京城就这么大，忠义侯府显然也知道了，想起上一次小姐去楚国公府，那楚姑娘非要逼着小姐跳舞一曲，梅儿就觉得心里不舒服，她轻轻皱了皱眉，道:“没想到楚姑娘的婚事就这么定下来了，之前楚姑娘一直看小姐不惯，这以后再也不用看不惯了。” 反正小姐是要嫁到梁家，楚家姑娘是要嫁到兵部尚书府，以后没有什么利益牵扯，楚姑娘要是还针对小姐，那梅儿肯定要上去与她理论。 谢姝柔若无骨的小手托着腮，上一世楚攸宁可是实实在在的入了宫，怎么今生这点也变了，她今生之所以没有入宫是因为她提前一步想起了前世的记忆，所以那日除夕夜宴她称病没有过去，这才避开了入宫的可能，那楚攸宁这个又是怎么回事。 而且兵部尚书府的李公子，这人谢姝显然是知道的，因为上一世太后娘娘也是极为操心自己亲侄女的婚事，她不仅自己操心，还要拉着谢姝一起操心，说什么她拿攸宁当亲女儿看待，要是攸宁的婚事一日没有着落她就是死了也不能瞑目，谢姝不想因为太后娘娘就去得罪了帝王，所以她想了一个择中的法子，那就是跟太后保证将来要是楚姑娘有了喜欢的人，就一定会请陛下为她赐婚，也让太后安心。 太后不是这个意思，所以还是不依不饶，她甚至问谢姝有没有人选，言外之意是要是谢姝想不出人选，那也不用麻烦了，自己侄女可以直接入宫。 谢姝因为听懂了她的意思，所以才无奈，她又做不了帝王的主，太后娘娘还非要逼她，晚上侍寝，谢姝兴致不是太高，昭楚帝与她温存了会，披上外衣，打横将她抱到贵妃榻上，嗓音沉沉的开口，还带着几分沙哑跟磁性，很好听:“既然母后非要逼你拿出个人选来，那你拿出个人选便是。” 谢姝那双如水的眼眸跟明珠一样璀璨，她抬头看帝王，嗓音温柔:“陛下觉得兵部尚书府的林公子如何?臣妾听说他才貌不俗，而且一直仰慕楚姑娘，兵部尚书府在我朝也是清流之家，只是臣妾担心太后娘娘看不上。” “贵妃这不是已经有了人选吗，母后只让你给出人选来，你就将人选给她便是，母后看不看得上，那与贵妃无关，贵妃不用想太多。”似是看出她眼里的忐忑，昭楚帝温和的抚摸着她发僵的脊背，笑了笑，道。 答案显而易见，那就是太后娘娘根本看不上林成，然后硬是等到三年后选秀，楚攸宁以九嫔之一入宫，没想到今生帝王为楚国公府小姐赐婚，赐婚的人选也是林成。 这世上真的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吗。 谢姝咬了咬娇艳欲滴的唇瓣，从帝王第一次约她在映月楼见面问她有没有做过什么梦，她当时否认了，再到前几日他借公主的名义请她入宫，送的那几盘糕点，巧合的不像话，再到昨日从马场回来，她碰到的春锦与春熙，以及楚攸宁的未婚夫婿，正是前世她提过一嘴的人。 谢姝是个极其聪慧的女子，她将这一切给串在一起，脑海里便生出一个猜测—— 难不成他也重生了。 第28章 第 28 章 “谢姑娘难不成还等着朕…… ==第二十八章:乞巧== 一想到这个猜测, 谢姝一颗心就扑通扑通跳，跳得很快，她忽然有些想见到帝王, 想当面问他一句他是不是有前世的记忆, 反正上一世她做贵妃的时候, 她自问自己做到了问心无愧, 所以她没什么可怕他的。 她死的时候，第一次见昭楚帝慌了神, 他将她抱在怀里，对她说是他对不住她, 上一世他既对不住她, 那这一生她们就互不相欠，他只要成全了她便好。 “小姐有听到奴婢的话吗？”梅儿说了半天, 不见小姐答话, 她便望向小姐，只见小姐轻蹙着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轻声问。 “听到了，兵部尚书府能与楚国公府结亲，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谢姝浅笑着点了点头，道。 那可不是, 能得陛下亲自赐婚，是多大的殊荣, 只是大家都以为楚姑娘最后会做皇后, 所以听到这桩婚事才会这般惊讶。 反正小姐跟楚姑娘又不是什么亲姐妹，楚姑娘如何，也跟小姐没有关系, 梅儿如是想。 之后京城一段时日倒是风平浪静，不知是真的风平浪静，还是风雨欲来。 这小半个月，谢姝跟梁恒并没有见面，但是梁丞相府没隔几日便会派人送些东西给谢姝，有些甚至还是梁恒亲自作的词。 这一番动作，不止忠义侯府的人知道，还有人将其禀报给了宫里的帝王，帝王听到只是轻嗤了一声:“他倒是上心。” 后面一句话帝王没说，那就是他再上心也无用，人不是他的就注定不是他的。 每次到这个时候，李公公就默默的低下头，不敢去触陛下的霉头。 转眼之间，已经是半个月过去了，半个月之后刚好是乞巧节，乞巧节在民间也是极为热闹，不少相爱的少年少女这日都会约着一起去街市上乞巧，往年的乞巧节，谢姝也没有过，只是偶尔会与盛华公主一起去街市逛逛，今年与往年不一样的是梁丞相府跟忠义侯府在撮合她与梁恒，所以梁夫人早早的就与云氏说，等乞巧节那日，梁恒想约谢姝一起去乞巧，云氏便过来问女儿的意思，谢姝当然是答应了。 谢清妍听说三姐姐乞巧节当日要去乞巧，也一脸活泼的说要去乞巧，云氏闻言就笑：“你三姐姐今日也不单单光是去乞巧，清妍若是想去那婶母带你去。” 谢清妍俏皮的吐了吐舌头，还是没有答应，说不用麻烦婶婶了，因为她想去是因为想跟三姐姐一起，要是跟别人她就不太想去了，哪怕这人是她最喜欢的婶母。 “这丫头还是黏着姝儿，枉费婶母这般疼爱你。”云氏听到忍不住笑了笑，轻轻摸了摸她的小啾啾，笑道。 “那明日妹妹与梁三公子打算在哪里见面？”谢淮予看着眼前热热闹闹的场景，温声问妹妹。 “梁三公子说在取水楼前的曲水亭见面。”谢姝回头看向大哥，嗓音轻细的说。 “看来妹妹是真长大了，这过节都不在府里过了。”谢淮安装模作样的感慨一句，他其实已经打心里接受梁恒这个妹夫了，只是想到妹妹今年的婚事说不定就要定下来，心里还是舍不得。 忠义侯瞥了他一眼，凉凉道：“你要是想过这个乞巧节那就赶紧去找个未婚妻，你看你大哥都有心上人了，你还整日吊儿郎当的，我跟你娘以后就光操心你要操心一辈子。” 谢淮安去看大哥，大哥也有心上人了，怎么连个人影都没见着，这心上人不会是大哥编来的用来哄骗父亲的吧，谢淮予接收到弟弟的视线，有些无能为力的耸了耸肩，若是妹妹，谢淮予肯定帮忙说话，弟弟便算了吧。 孩子们终于消停下来，晚膳也准备好了，忠义侯府一家人用过晚膳之后，便由谢淮予送谢姝去取水楼。 在上马车之后，谢淮予还意有所指的开口:“听说妹妹与梁公子有个一月之约，现在距离妹妹从甘泉寺回来，也已经过去半个月了，不知道妹妹是如何想的?” 这半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像一阵风的过去了，他觉得妹妹心里应该是有答案了。 梁恒是个君子，谢姝跟他说了一个月，他便真打算一个月之后再问，所以这半个月，谢姝跟梁恒才一面都没有见，听兄长问起这事，谢姝婉约一笑，轻声道:“大哥，我已经有答案了。” 谢淮予有些意外的看了她一眼，没想到妹妹现在就想好了，不过自家妹妹的心性，谢淮予也知道，是个很有主见的小姑娘，谢淮予温文尔雅的笑了笑:“没想到妹妹已经有答案了，那哥哥就不多言了，不管妹妹做出什么决定，大哥都支持你。” 现下楚国公府已经跟兵部尚书府结亲，陛下究竟是如何想的，谢淮予也不知，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好在半个月后妹妹的婚事就能尘埃落定了，谢淮予也是在等着这一天，这样他也能安心些。 谢姝心里一暖，眸光都亮了起来:“谢谢大哥。” “自家兄妹，不必言谢。”谢淮予面带宠溺的轻敲了下妹妹的额头，因为今日是乞巧节，京城街市晚上比白日还要热闹一些，所以马车有些堵。 谢淮予跟谢姝兄妹俩在路上便多耽误了些时辰。 乞巧节多是京城正当妙龄的少女跟少年在过，像朝中的大臣肯定不会过这个节日，是以乞巧节这日，左都御史跟朝中其他几位大臣照常来跟陛下禀报事情，谁知禀报到一半，陛下忽然嗓音无波的开口:“爱卿，今日便先到这里吧，有什么事明日早朝再说。” 左都御史等大臣齐齐愣了一下，难道是因为他们今日禀报事情禀报的太拧巴，所以陛下听得有些不耐烦了，几位大臣对视一眼，诚惶诚恐的站了起来:“微臣先行告退。” 照例还是李公公送几位大臣出去，等走到御书房门口，左都御史等人还是忍不住的开口问:“李公公，陛下怎么突然就让我们回去了，可是我们哪里说的不太对?” 因为当今陛下不像先帝脾气那般温和，而且是说一不二的性子，是以众大臣在面对陛下的时候也是格外小心，生怕哪里惹了陛下不快。 李公公在心里苦笑一声，他总不能跟几位大臣说是因为陛下今日也要过乞巧节，所以才让诸位大臣先回去。 心里想的是一回事，面上表露的又是另外一回事，李公公乐呵呵的笑道:“兴许是因为陛下昨夜批阅奏章批阅的有些晚，今日有些累，所以才让几位大人先回去。” 几位大臣一听，就知道机会来了，忙说陛下励精图治，让人佩服，又让李公公劝谏陛下多歇息，注意陛下龙体。 李公公一一应下，知晓陛下不是因为他们说的不好才让他们先退下，众大臣也就放心了，等目送诸位大臣离开，李公公才重新回到了养心殿。 帝王已经褪下了墨色云纹龙袍，重新沐浴更衣，换上了一件月白色玉锦长袍，玉冠束发，他腰间挂着一块白玉佩，少了几分强势与帝王的威严，多了几分淡定与从容。 许是为了搭配他这一身月白色玉锦长袍，帝王手里还拿了一把青玉柄折扇。 说来他与她也有半个月没见了，帝王唇角微微勾了勾，勾出一抹看起来极其温和的笑容:“朕这一身如何?” “陛下今日这身装扮像从画里走出来的清贵公子，老奴听说姑娘大多喜欢温文尔雅的清贵公子，料想谢姑娘也不例外。”李公公毫不犹豫的笑着夸赞道。 反正自从上一次陛下跟太后娘娘挑明之后，整个养心殿的人都知道陛下对谢姑娘的心思，也知道谢姑娘是未来的皇妃娘娘，所以李公公说话也没有避讳。 秦煜眉眼向上挑了挑，这个“温文尔雅”听听便算了，这不是在说梁恒吗。 “她可出门了?”帝王将手中的折扇给摇开，不紧不慢的问。 李公公知道陛下问的是谁，都见怪不怪了，道:“回陛下，谢姑娘已经出门了，是谢大公子送她去的。” “那走吧。”秦煜神色有几分沉着，淡淡道。 “是，陛下。” 李公公紧赶着跟在陛下身后，西边的宫门口已经停了一辆名贵但不引人注目的马车，最后这辆马车就停在了望月楼前，京城第一名楼，望月楼的对面就是取水楼跟曲水亭。 当今帝王一下马车，就有人引帝王去望月楼最好的观景台上去，他所在的观景台空无一人，但精致是望月楼最佳，可以将下面的景色跟人一览无余，秦煜凤眸随便一瞥，便瞥到了曲水亭中站着的梁恒。 ==二更== 李公公显然也看到了，他默默的给陛下斟茶，当作什么也没有看到。 陛下今日是为了谢姑娘才出来过乞巧节，但谢姑娘很显然是与梁公子有约，所以才出来过这个乞巧节，李公公知道陛下是缺一个让谢姑娘入宫的契机，所以还在等，就是还不知道这个契机会是什么。 帝王来了望月楼没有一会儿，谢国公府的马车紧跟着也到了，因为在路上耽误了不少时辰，马车停靠在路边，小厮道:“公子，姑娘，取水楼到了。” 谢淮予“嗯”了一声，他先一步下了马车，然后再扶妹妹下马车。 不知道今晚是不是风有些凉的缘故，谢姝一下马车就觉得凉飕飕的，总觉得这种感觉有些熟悉，谢淮予见她表情有些不对，问:“妹妹怎么了？” “大哥不用担心，可能是因为今晚的风有些大。”谢姝浅笑着摇了摇头，方才那抹异样消失之后，她又没觉得什么了。 “梁公子来了。”两兄妹都是容貌出众之人，他们一下马车就引来了许多人的目光，这里面也包括了梁恒，谢淮予余光看到梁恒，笑道:“那大哥就先去望月楼二楼坐一会儿，妹妹要是逛好了，就来望月楼找我。” 望月楼，谢姝之前与盛华公主去过好几次，她轻轻点了点头。 谢淮予跟梁恒用眼神打了个招呼，接着谢淮予去了望月楼，而梁恒则是走到了谢姝面前，姿态温润如玉:“谢姑娘。” “梁三公子。” 谢姝今日穿的是一袭水绿色软烟罗裙，腰肢袅袅，盈盈不堪一握。 梁恒觉得眼前的姑娘就很适合穿绿色的衣裙，看起来很明媚，很生动，梁恒心思一动，恨不得明日就是一个月，这样他就可以知道谢姑娘的答案了，但不管谢姑娘给他的是什么答案，他都不会失望，因为谢姑娘本来就适合这世间最好的。 自从谢姝下了马车，映月楼最上面的观景台的帝王的视线就没从她身上移开过，此刻见梁恒的目光紧紧黏在谢姝身上，帝王就有些不悦，但很快，帝王就将这抹不悦给压下去了。 她没有前世的记忆，所以不记得心悦他的感觉，小姑娘家年纪还小不懂事，他能理解。 但后面的事情帝王就不能理解了。 今晚月亮很圆，谢姝跟梁恒一前一后的去了曲水亭，二人路过一个卖糖葫芦的商贩处，梁恒瞅了身边的姑娘一眼，停下脚步问商贩糖葫芦多少钱，问完之后梁恒说要买两个糖葫芦，谢姝看着手上被塞过来的两根糖葫芦，有些讶异，她上一次吃糖葫芦还是小时候呢。 梁恒看着她呆愣的表情，觉得她很天真可爱，兴许这才是谢姑娘真正的一面，梁恒笑道:“这两根糖葫芦不值什么钱，但要是能哄到谢姑娘高兴，那就是这两根糖葫芦最大的用处了。” 拿到糖葫芦的时候，谢姝还只是怔愣，听到梁恒这句话，谢姝忍不住笑起来:“梁公子很会哄姑娘高兴。” “谢姑娘这话就折煞在下了，在下嘴巴比较笨，不知道怎么哄人，但往后，在下会学着如何哄人。”梁恒被她这么一揶揄，嗓音温润的开口。 两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姑娘手中还拿着两根糖葫芦，还真像一对彼此恩爱，一起出来乞巧的未婚夫妻。 上首的帝王面无表情，唇角却是勾出一抹冷嘲的弧度，不知道的还以为今夜的月亮格外圆呢，她今夜就这么有闲情雅致，这么高兴，还是因为她对面站着的人是梁恒。 李公公能感受到陛下的不悦，低头给陛下再倒了一盏茶。 他其实也觉得谢姑娘对梁三公子还挺喜欢的，可是谢姑娘跟梁三公子注定是不能在一起，李公公在心里叹了口气。 谢姝与梁恒在曲水亭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坐下，两人说了一会话，谢姝问梁恒难道不想知道她的答案。 梁恒愣了下，他面色温雅，声音温润如玉:“还有半个月才是一月之期，在下并不着急，谢姑娘还有半个月可以慢慢想，不管是什么答案，在下都认可，谢姑娘心里不要有负担。” 谢姝轻轻抿了抿唇，如蝶翼的眼睫轻轻颤了颤，她觉得梁恒就是太正人君子了一些，相反，那人…… 谢姝轻轻甩了甩脑袋，让自己不要再想了。 谢姝清脆娇俏的嗓音打破了微微有些凝滞的氛围，她浅笑道:“那半个月之后，我再给梁公子答案。” 梁恒也笑:“在下等着。” 一个时辰之后，来乞巧的人也渐渐都回去了，夜晚风大，丫鬟给谢姝披了一件芍药粉的披风，听说谢姝要回府，梁恒提议送她回府，谢姝浅笑着拒绝了，说自己兄长就在望月楼等她，她等会与兄长一起回府。 方才梁恒已经跟谢淮予打了个照面，也是看到谢淮予带着小厮进了望月楼，原来是为了等谢姑娘一起回去，梁恒温雅一笑，说等她进去之后他再离开。 看着两人这一副依依不舍的模样，帝王眉梢皱得更紧，仿佛已经忍耐到极限，不知道的还以为有人要拆散他们呢，他们这般依依难惜别。 可他们之间本来就没什么关系。 上一世，他跟姑娘又不是没有一起乞巧过，帝王垂眸抿了口茶。 望月楼里面的布置很典雅，观景台却是很热闹，谢姝带着梅儿径直往二楼方向走，刚好走到二楼拐角处，就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是李公公。 谢姝不由得停下脚步，下意识的猜测，那人肯定是在望月楼，他今日也出来乞巧。 “老奴见过谢姑娘。”李公公三步做两步，笑眯眯的走到谢姝面前:“谢姑娘，陛下有请。” 她就猜到他会在望月楼，要是早知那人在望月楼，她肯定就不会来了。 谢姝随着李公公来到三楼最大的观景台，因为这一层的观景台只有帝王一个人，所以安静得要命，一眼望过去可以看到所有的人跟景。 谢姝一进来，一眼就看到正慢悠悠的喝茶的帝王，以及不远处她与梁恒待过的望月楼，她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盈盈大方的向帝王福了福身:“臣女参见陛下，陛下万福金安。” “谢姑娘请起。”帝王狭长的凤眸不躲不闪的看着她，语气温和，还带了几分笑意，只是那笑意不达眼底:“谢姑娘且坐吧，尝尝朕煮的茶。” 他请她过来便是为了让她喝一盏他煮的茶，帝王骨节分明的手将青花瓷盏推到了她面前，语气浅淡:“谢姑娘且尝尝看。” “谢陛下。”谢姝姿态柔婉的将青花瓷盏接过来，一边暗自思索帝王让他上来的用意，一边抿了口茶，说这茶味道很好。 听她说“好”，帝王眼里划过一丝笑意，脸庞俊美如画。 看到这抹笑，谢姝便想到之前自己的那个猜测了，心跳声突然就快了，她斟酌酝酿了下，在帝王还未开口的时候抢先一步开了口，问:“陛下先前曾问过臣女有没有做过什么梦，不知道陛下说的是什么样的梦?” 那日她心里很慌乱，没有直面回答帝王这个问题，现下猜到他有可能已经有了前世的记忆，她就不怕回答这个问题了，无非就是将这层玻璃纸给戳穿。 这次不是帝王在试探谢姝，而是谢姝在试探帝王。 秦煜不动声色的看了她一眼，嗓音低沉且慵懒:“朕已经忘了，谢姑娘问这个是……” 梦中的场景是他们前世真真切切发生过的事，除非她自己想起来，否则光靠帝王给她描述一遍，也没有任何意义，遗憾的便是她现在什么都不知道，她若是知道肯定就会自己来见他，那样他就可以顺理成章的将圣旨送到了忠义侯府，从此他们恩爱和睦一生，好过现在他只能一个人坐在这看她跟别的男人乞巧。 这男人还是他的臣子。 谢姝轻轻蹙了蹙眉，见他一脸的镇定自若，有些怀疑自己的判读，难道那些真的只是巧合，姑娘浅浅一笑，灿如春华:“臣女就是有些好奇。” “那等朕什么时候想起了，朕就讲给谢姑娘听。”秦煜看她一眼，又想到方才她与梁恒在一起时那璀璨的笑容，帝王装作不经意的问:“谢姑娘今日是与梁公子一起乞巧?” “是。” 他刚刚还真看到了…… “之前谢姑娘与朕说，你的婚事全凭忠义侯府长辈做主，不知今夜谢姑娘与梁三公子一起出来乞巧是谢姑娘的意思还是家里长辈的意思?”帝王语气磁性好听，像是非要问出个好歹来:“或者，朕该问问谢姑娘喜不喜欢梁三公子?” 不怪帝王问，是她今晚对梁恒真得太亲密了。 若是以前，谢姝只会否认，因为帝王态度奇怪，她若是说“喜欢”，那帝王心里肯定不痛快，可现在谢姝心里有了想要的答案，加上她怀疑帝王也是重来一世的人，所以她迎着帝王似笑非笑的目光，也俏皮灵动的笑了笑:“要是臣女说‘喜欢’呢?” 整个取水楼仿佛都安静了下来，帝王眯了眯眸，似是在琢磨她这话，他忽然将青花瓷盏随意的放在了案桌上，险些要冷笑出声:“谢姑娘难不成还等着朕替你赐婚?” 第29章 第 29 章 “答应嫁给梁恒。”(2…… ==第二十九章:答应== 今晚月亮是半月型, 月华映照在二人的脸上，帝王就这么似笑非笑，一瞬不瞬的看着她, 将那句“是不是要朕给你赐婚”给说出来了, 话说出口, 帝王便皱了皱眉, 他乃一国之君，想要什么要不到, 他根本就没将梁恒放在眼里，可他这话一出, 倒像是在吃梁恒的醋。 这醋有什么好吃的, 反正还只有两个半月，册封她为皇后的圣旨就会送到忠义侯府, 他有那个耐心等待。 帝王神色微深, 拿指腹揉了揉额头，罢了罢了，问都问出来了, 他就等着她的答案，要是她真应了“是”，那他就将梁恒流放边关。 小姑娘不懂事也就罢了，难道已经过了及冠之年的梁恒也不懂事。 谢姝的本意是在试探帝王到底有没有前世的记忆, 如果有，她就跟他打开天窗说亮话, 反正是他先有愧于她, 她提一个小小的要求，他应该不会不答应，但姑娘没料到帝王直接问她是不是想让他给自己赐婚。 因为惊讶, 谢姝眼眸都瞪大了，像刚出生的小猫儿，她稍微缓了下，下意识的想答应，可对上帝王那似笑非笑的眼神，她便觉得不太对，因为他现在的神色不像是真心要给她赐婚的样子。 谢姝将想说的话硬生生给憋了回去，她低眸看着自己的绣花鞋尖，轻声开口:“臣女并无此意。” 得他赐婚也不是什么天大的殊荣，而且他要是真赐婚了，这种感觉也怪怪的。 姑娘话音一落，周围安静凝滞的气氛都得到了缓和，帝王收回了锐利的视线，慢条斯理的笑了笑:“所以方才谢姑娘那句‘喜欢’也是随口一说了？” 他就说光靠家中长辈撮合的感情能有多深，今夜他们出来见一面完全是受人所托，根本不能叫一起乞巧，都不是自愿的。 准确来说，谢姝对梁恒确实没有男女之情，但她好像不用与他解释这个，于是谢姝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嗓音柔婉的问:“陛下今日也是出来乞巧吗?” 前世也不见他喜欢过乞巧，她们唯一一次出来过乞巧还是她刚嫁进东宫那年，乞巧节那天盛华公主来找她，说想邀她一起去过乞巧，然后她旁边的这人就施施然的站起来，说他会与她一起过乞巧。 第二日盛华公主还过来与谢姝抱怨:“皇兄真是太可怕了，怎么连做妹妹的醋也吃。” 那次乞巧节是她们唯一一次一起过的乞巧节，因为她在嫁入东宫第二年，先帝就驾崩了，然后就是当今帝王登基为帝，进了皇宫，想要再出宫就难了。 她这般温温柔柔的语调听到帝王耳中却有些许的不自然，因为他是打算出来乞巧，就是他想要一起乞巧的人还没有开窍罢了，帝王眸色漆黑，神色像黑曜石一样低沉，他嗓音温和的开口:“听说今日京城极为热闹，朕就出来看看。” 那也太巧合了，谢姝水盈盈的眸子无意识的往那下面的曲水亭一瞥，她觉得帝王坐在这里不是在看热闹，而是在看亭子。 “既然陛下……”月华照在谢姝身上，衬得她像天上的仙女，她斟酌着措辞，声音婉转的出了声。 帝王刚刚缓和的神色又情不自禁的冷了许，她方才与梁恒在曲水亭坐了这么久，走的时候还极为依依不舍，一人站在桥头看着她离去，一人连头都不敢往回望，怎么到了他这里，她就迫不及待的想要找理由请辞，难道是对着他这张脸她就说不出话来了。 他的容貌不说惊为天人，至少要胜于梁恒好几分，而且他们前世日日同床共枕，难道那些还比不上她与梁恒见过的三面。 秦煜将那把青玉柄折扇拿在手中把玩，问了一句毫不相关的话:“谢姑娘，今晚的月亮圆吗？” 不远处候着的李公公低头叹了口气，陛下为了能留住谢姑娘也是不惜一切代价了，这是没话硬说啊，今晚月亮也不圆啊。 连坐在帝王对面的谢姝都愣了一下，她望了望外面的天色，顺着帝王的意思回答:“圆。” 每年乞巧节的月亮算得上圆，但又不是那么圆，肯定比不上每月中旬的月亮。 秦煜动作清贵的往谢姝面前的青花瓷盏中添了茶，接了姑娘最开始的话:“既然今夜月亮这么圆，那谢姑娘陪朕观赏一番吧。” 谢姝:“……” 若不是因为身份有别，谢姝可能早就甩袖离开了，她身子有些僵硬的继续坐在椅子上:“臣女遵命。” 她准备坐一炷香就离开，谁知这一坐，就过去了小半个时辰，这次帝王没有阻挠她离开，而是让李公公拿来一个小锦盒，也不知道这锦盒里面装得是什么，谢姝当然不想收。 帝王:“送出去的东西那便送出去了，谢姑娘要是不喜欢，那就扔了吧。” 可满京上下，谁敢将御赐之物拿去扔了，谢姝温柔婉约的神情都有些维持不住，只能将锦盒收下，盈盈的向帝王行一礼:“臣女多谢陛下。” “那臣女就先告辞了。” 帝王微微颔首，目送姑娘跟只小蝴蝶的离开了，李公公这时才走上前来:“陛下。” “回宫。” 谢姝匆匆忙忙的带着梅儿离开，裙摆都开始飘飞起来，她跟梅儿刚走到二楼的拐角处，就撞上大哥跟大哥身边的小厮，谢淮予停下脚步，温和笑道:“我正准备去找妹妹呢，妹妹这手中拿的什么?” “大哥。”谢姝跟着停下脚步，盈盈的眸光动了动，意识到自己手里还拿了一个锦盒，她潜意识而要将这个锦盒给塞到身后，但要真收起来，那就不显得太奇怪了，她又不想让兄长知道自己单独与帝王见了面，每次弄得跟私会一样，她尴尬地笑了笑:“是别人送我的。” “梁三公子送的?”谢淮予也没想太多，顺着妹妹的话问。 刚带着李公公走下来的清贵帝王:“……” 还不等谢姝答话，帝王那磁性独特的嗓音就传了过来:“好巧，竟然在望月楼见到爱卿跟谢姑娘。” 谢家两兄妹都是心思一凛，朝声音的方向望过去，来人不是帝王还能是谁。 “微臣见过陛下。”谢淮予作为臣子，赶忙向帝王行一礼，恭敬地拱了拱手。 他在望月楼坐了将近两个时辰，竟没发现帝王也在望月楼，而且他都已经有几年没见陛下穿月白色的衣袍了，陛下今日看起来比往日温和。秦煜道了声“起”，谢淮予才直起身体，他笑道:“陛下今日也是出来过乞巧?” 这事怎么听都觉得奇怪，可偏偏帝王就是来了，还是说陛下是来望月楼办事，谢淮予更偏向后者。 秦煜余光看了一眼略有些紧张的小姑娘，微微一笑:“朕是出来过乞巧。” 跟她同赏一轮明月，她还收了他送的玉佩，那可不是一起乞巧了。 先前谢淮予便听周子轩提过帝王已经有了心上人，这会儿又听帝王是出来过乞巧，倒是没有那么意外，二人多年好友，谢淮予揶揄道:“看来宫里很快就会多一位娘娘，也不知是哪家姑娘这么有福气。” 但是真等谢淮予知道这人是谁，却是揶揄不起来了，这是后话。 帝王唇角勾出一抹笑，不置可否。 他这一抹笑弄得谢姝心头一慌，偏过头，不敢对上他的视线。 帝王要走，谢淮予兄妹俩自然要送，谢淮予:“微臣恭送陛下。” “妹妹，我们也走吧。”一直等见不到帝王的身影，谢淮予才扭头看妹妹，温和道。 谢姝跟着兄长上了马车，回程的路上人少了些，所以两人很快就回了忠义侯府，忠义侯夫妇在正堂等兄妹俩，见她们一起进来，云氏笑问:“姝儿今晚可见到梁公子了？” 谢姝轻轻点了点头:“见到了。” 谢淮予坐下来喝了盏茶，忽然道:“淮予跟妹妹回来的时候，还在望月楼见到了妹妹。” “陛下今晚怎么会在望月楼?”云氏有些许的惊讶，今日是乞巧节，陛下难不成也要去过乞巧节。 忠义侯也望向谢淮予，不明白当今陛下怎会有如此雅兴。 谢淮予便将陛下也去过乞巧的事情告诉了忠义侯夫妇，云氏点了点头，陛下的事情她们做臣子的不好过问，陛下既然也去过乞巧节，那想来后宫很有可能出一位娘娘。 因着天色已经晚了，忠义侯夫妇便让两兄妹回房歇息，谢姝将手中的锦盒放到紫檀木桌上，丝毫没有打开的意思，但梅儿还是很好奇这锦盒里面装着的是什么，她笑着与小姐道:“小姐不如看看，这锦盒里面装的是什么?” 她其实觉得陛下对小姐很不一样。 听到梅儿的话，谢姝垂了垂眸，将锦盒打开，里面竟然放着一对荷花形状的玉佩，两块玉佩一左一右的摆着，形成了一个鸳鸯的形状。 别说谢姝，连梅儿都怔了一瞬，玉佩定情，难不成陛下对小姐真有男女之情，梅儿目光闪烁。 只是小姐对陛下好像没有男女之情，梅儿不敢乱说话，语带试探的开口:“陛下这是希望姑娘日子过得和和美美?” 谢姝看着里面的荷花玉佩，也是一怔，他怎么在乞巧节给她送一对玉佩，姑娘不会仅凭这个玉佩就自作多情的以为帝王喜欢自己，但是他送的这对玉佩又会让人不由的多想，弄得她都不知如何是好了，他惯会给自己出难题。 想了想，谢姝开口:“你将这块玉佩收起来吧。” ==二更== 梅儿也觉得这对玉佩还是得收起来好，不然显得怪怪的:“是，小姐。” 陛下送小姐一对荷花鸳鸯玉佩，着实是让人不得不多想。 梅儿眉毛轻轻皱了皱，陛下，小姐，梁公子之间实在是有些复杂，连她这个从小就伺候在小姐身边的人都有些看不懂。 毕竟小姐只有一个，小姐若是嫁给梁公子，那肯定就不能再嫁给陛下。 许是因为心神疲惫，晚上谢姝又做了一场梦，梦中的场景还是在望月楼，不过与今日晚上的情形不同，那就是谢姝想要离开的时候，帝王突然喊住了她，还是那种不紧不慢的语调:“那谢姑娘可知朕对你的心意?” 谢姝单薄的脊背一僵，她回眸看向帝王，顾左右而言他:“臣女不知。” 帝王像一匹狼，唇角带着笑，不紧不慢的摇着青玉柄折扇走到谢姝面前，他嗓音听着还很温和:“谢姑娘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朕有一件礼物想要送给谢姑娘，谢姑娘不如看过之后再告诉朕答案。” 帝王话音一落，跟在帝王身边的李公公连忙走山峰前来，递了一个看起来非常精巧的锦盒给谢姝，谢姝在帝王认真的注视下，硬着头皮将那锦盒给打开，这一打开可不得了，只见那锦盒里面放着一块玲珑剔透，呈荷花鸳鸯形状的白玉佩，谢姝素白的小手颤了一下，险些将手中的锦盒扔出去，她有些无措的看向帝王:“陛下。” “谢三小姐现在可明白朕的意思了?谢姑娘，朕想与你比翼双飞，举案齐眉。”此时，帝王是一点儿也不想装了，他甚至还皱了皱眉，喉咙滚动:“如果你执意要嫁给梁恒，那朕就只能将梁恒给流放边疆了。” 流放边疆…… 谢姝完全是被帝王的话给吓醒了，她醒来的时候，不仅额头香汗淋漓，就连脊背都在流汗，她轻轻捂住自己的心口，近些日子她已经很少梦起前世了，但梦到的场景都像她亲身经历过一样，可偏偏她又没有经历，只是她做的这些梦让她不得不认清楚一个现实，那就是不管她要不要嫁给梁恒，她都要尽快做下决定，不然真是夜长梦多。 谢姝眸中闪过一丝坚定，给她那张脆弱又娇美的小脸平添了几分生动。 距离与梁恒约定的时间越近，谢姝心里愈发不安，甚至连右眼皮也在不停的跳，她老是觉得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姑娘在心里安慰自己，这世上的事情肯定不会这么巧。 小孩子情绪的感知往往是最敏锐的，谢姝心里的不安连谢清妍都看出来了，这日，谢姝在凉亭教妹妹作画，谢清妍有些俏皮的问三姐姐:“三姐姐不会在想梁家哥哥吧？” “清妍妹妹为何会这样问?”谢姝被她天真俏皮的语气给逗笑，摸了摸妹妹头上的小揪揪。 “还不是因为三姐姐今日频频走神，神思有些恍惚，三姐姐若不是在想梁家哥哥，怎会这样?”谢清妍手里还拿着兼毫，那兼毫上面的墨水沾到了一点在她的鼻尖上，她像一只小花猫，因为谢姝的性子很温柔，所以谢清妍在她面前一向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在谢清妍这个小人儿心里，已经将梁恒当成她半个姐夫了。 “清妍妹妹说得有理。”谢姝听着她理所当然的语气，浅笑道。 听到三姐姐认可自己的话，谢清妍更加高兴了。 “三姐姐与梁家哥哥就像那话本子里面说的才子佳人，格外的般配。”谢清妍性子古灵精怪，说出的话更是语出惊人，她道。 谢姝自然也看话本子，但小妹妹年纪还是太小了，她有些好奇她是从哪里看得话本子:“清妍妹妹怎么还看起话本子了？” “我是在上学堂的时候，跟我玩得好的同伴给我看的，三姐姐跟梁家哥哥就特别像话本子里说的才子佳人，我肯定没有说错。”谢清妍举起小手，俏皮可爱的开口。 谢姝轻轻呼了一口气，不止爹爹娘亲跟兄长都对梁恒特别满意，连小妹妹也特别喜欢梁恒，而且丞相府家族关系也不复杂，梁夫人也极其喜欢她，她嫁给梁恒肯定不会受到很多委屈，确实是没有什么不好的地方了。 半个月很快就过去了，这半个月朝中局势很太平，很稳定，唯一的不好便是京城这半个月小雨连绵不断，到了梁恒与谢姝见面这日，天色还是一片暗沉，小雨不断。 本来梁夫人的意思是直接带着梁恒登门拜访，因为她觉得两个孩子真真是再般配不过，这桩婚事有八成的机会会成，要是没成也只能说明两个孩子没有那个缘分，她们梁家又不是那种斤斤计较的人家，这桩婚事成与不成，都不会让两家变成仇人就是了。 但是梁恒觉得自己母亲这种做法有些欠妥，因为他与谢姑娘只是有个一月之约，谢姑娘也没有答应就一定会嫁给他，他们这一大家子一去，好像默认了这桩婚事一定能成，有些‘威胁’谢姑娘的意思，他还是与谢姑娘单独见一面比较好。 梁夫人一听，也觉得自己的做法有些欠妥:“那母亲就不陪你一起过去了，要是谢姑娘答应了你，母亲就陪你上门提亲。” 反正聘礼什么的，梁夫人已经准备好了，极其丰厚，肯定不能亏待了人家姑娘。 梁恒自然应了，他是那种非常淡定的性情，之前陛下有意提拔他，让他入朝，他也能够很好的维持淡定，荣辱不惊，可是这次见谢姑娘，他却有些维持不了淡定，因为他既期待谢姑娘给他的答案，但又害怕谢姑娘给他的答案，所以他的心情非常复杂，这种心情再配上今日暗沉的天色，让他恨不得冲到雨里面去，这样他脑子可以清醒一些。 但不论梁恒的心情有多复杂，这该赴约就还是要赴约，小厮拿来一把墨绿色的纸伞，主仆二人步入雨色之中。 梁夫人便站在屋檐下望着，别说儿子紧张，连她这个当母亲的心里也紧张，她是非常喜欢谢姑娘，不仅仅是因为谢姑娘知书达理，也是因为她很喜欢谢姑娘的性情，她觉得自己跟谢姑娘非常有缘分，要是谢姑娘跟儿子也有那个缘分，就更好了。 “夫人不必太担心，公子在我们京城一众公子中还是非常出色的，奴婢觉得谢姑娘也有很大的可能会选择我们公子做郎婿。”梁夫人身边的丫鬟见梁夫人在那出神，笑着道。 “借你吉言。”梁夫人脸上露出笑意，心口忽然松了松。 谢姝这边也出发了，出发之前，云氏跟忠义侯也没特别嘱咐她什么，只有云氏叮嘱她多穿件衣裳，因为谢姝身子弱，她担心女儿会感染风寒。 下马车的时候，雨下得有些大，雨滴像春日里的柳丝一样往谢姝身上飘，梅儿替她撑起伞，梁恒的小厮在品味楼门口门口等，等看到谢姝的身影，小厮连忙去跟公子通风报信:“公子，谢姑娘来了。” 温润如玉的梁恒快速起了身，去门口迎接谢姝，两人在门口遇上，谢姝先落落大方的很梁恒打了声招呼:“梁公子。” 听到佳人那清婉的声音，梁恒心情更加紧张了，他浅笑一声:“谢姑娘。” 梁恒订的是二楼的厢房，里面的环境古色古香，很有韵味，两人在长桌的对面坐下，梁恒问谢姝想喝什么茶，谢姝说出一个茶名，梁恒温雅的让店小二去准备，梅儿跟梁恒的小厮很有默契的去厢房外候着。 气氛难得的有些沉默，梁恒是男子，总要主动些，所以他先一步开了口:“谢姑娘，要不你先说吧。” “不瞒梁公子说，小女子现在心中还没有心仪的人。”谢姝容貌娇美如花，清丽脱俗，她没有直接与梁恒说答案，而是道。 姑娘心里是有了答案没有错，但是她并不能欺骗梁恒，如果她不与他实话实说，那对梁恒也不公平。 毕竟在上一世，梁恒是少有的愿意为她说话的人，谢姝对他也很感激。 梁恒心下一沉，以为这就是她的答案了，但他转而一想，谢姑娘说自己没有心上人，那也不止是针对他，他应该还是有机会的。 “谢姑娘既是没有喜欢的人，那不知可不可以给在下一个机会?毕竟感情之上的事情是可以培养出来的。”于是梁恒目光带笑的看着谢姝，温声道。 又怕她不答应，梁恒继续补充道:“或者在下与谢姑娘可以先定亲，定亲之后你我可以再培养感情，等有了男女之情之后再成婚。” 谢姑娘没有喜欢的人，那这事会比谢姑娘有了心上人更好办。 谢姝没有料到梁恒会这样说，她眼睫轻轻颤了颤，忽然间想到了前世的许多事情，沉吟许久，她嗓音柔婉，很认真的开口道:“若是梁公子不介意小女子暂时对你没有男女之情，那小女子可以答应你。” 梁恒一时激动的无以复加。 第30章 第 30 章 “女主定亲。”(文案)…… ==第三十章:定亲== 因为太过意外, 梁恒脸上的高兴尽展无余，他心跳一时窒紧，生怕自己听错了, 眼神里无端的流露出几分紧张:“谢姑娘此言当真?” 他担心谢姑娘只是在与他说笑, 因为有些惊喜来得太快, 往往让人觉得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他是喜欢谢姑娘没有错, 但是谢姑娘愿意见他，乃至与他有这个一月之约, 全是顺从家中长辈的意思，也为此, 梁恒对这桩婚事一点把握都没有。 而现在谢姑娘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答案, 惊喜来得太快，让梁恒觉得很不真实。 “梁公子觉得小女子是在与你说笑?”话说出口就没有转圜的余地, 谢姝莞尔一笑, 姿态清婉动人。 谢姝从忆起前世那一刻，就想找个普通人嫁了，她不想再经历那些是是非非, 只是她也未想到最后她会与这个前世官居一品、一生没有娶妻的梁恒议亲，好像做出决定也不是很难，谢姝微微垂了垂眸。 “怎会。”梁恒笑笑，说罢, 又觉得自己这话显得好像有些冷淡，梁恒连忙跟着说了一句:“在下很高兴, 多谢谢姑娘愿意给在下一个机会。” 谢姑娘是本朝第一贵女, 才貌双全，这京中想娶谢姑娘的公子如过江之鲫，谢姑娘却偏偏选择了他, 这是他三生修来的福气，不论他与谢姑娘日后能不能培养出感情来，他都会一心一意待谢姑娘好，这是他的承诺。 梁恒深深吸了口气，让自己激动的心情平静下来，谢姑娘答应了他，那他们的婚事肯定可以很快提上日程，这个日程是定亲的日子，梁恒摆出自己的诚意:“不知谢姑娘对在下有什么要求?只要是在下能做到的，在下都会做到。” “在下不是三心二意之人，所以在下一生都不会纳妾，也不会有外室，谢姑娘请放心。” 亲耳听梁恒说这话，谢姝还是有些意外跟诧异，她眉眼带着几分无奈，轻声道:“其实梁公子不用做到这个份上。” 她答应与梁恒定亲有她自己的思量，甚至是有她自己的目的，因此她对他也没有什么要求，因为比起前世，现在已然很好了。 她现在只盼着婚事能早点定下来，免得那人总是做一些奇奇怪怪的事，等她定亲之后，他要是再派人请她过去，她就有理由拒绝了，谁让男女授受不亲。 “在下知道谢姑娘现下对我还没有男女之情，但是在下肯定不能委屈了谢姑娘，谢姑娘要不还是先提下自己的要求吧。要是谢姑娘没有想好，那等咱们定亲之后再说也成。”梁恒又不是榆木脑袋，哪能不明白谢姑娘为何这样说。 谢姑娘现下对他没有男女之情，所以不在乎他纳不纳妾，他无奈的笑了声。 谢姝看到他的笑，掩在袖子里的小手蜷缩着，她想了一会，忽然落落大方的笑道:“梁公子的心意，小女子明白，小女子也没有别的要求，只希望将来家宅宁静，家族和睦。” 家宅宁静，家族和睦…… 梁恒才华横溢，是京中出了名的才子，他认真琢磨着八个字，在心里叹了口气，谢姑娘还真是与寻常女子不一样，容貌跟性子温温柔柔，实则很坚韧，这样的姑娘，梁恒还是第一次见到。 梁恒微微笑了笑，嗓音温润却坚定的跟谢姝保证:“丞相府关系并不复杂，在下的家人也都很喜欢谢姑娘，所以将来谢姑娘要是与在下成亲，定是不会为莫须有的事情烦扰，所以谢姑娘的要求算不上高，在下会让谢姑娘岁月无忧。” 谢姝心里一暖，眸光璀璨，她刚想说些什么，店小二端着茶壶跟茶盏走进来:“梁公子，谢姑娘慢用。” 梁恒笑着点了下头，亲自给谢姝倒一盏茶，因为话已经说开了，之后的氛围就很轻松，两人一个是京城出了名的才女，一个是京城有名的才子，光是名家字画就能说上几个时辰。 一个时辰之后，梁恒亲自送谢姝到品味楼门口，方才还下得连绵不断的雨这会儿已经停了，但还是有些凉意，谢姝姿态清婉，浅笑道:“梁三公子留步。” “谢姑娘慢走。”梁恒笑了笑，嗓音很是温润。 这是继乞巧节之后，梁恒再一次目送谢姝离开，等忠义侯府的马车看不见了，梁恒才准备回府，小厮看到公子脸上的笑，知道他跟谢姑娘肯定是要成了，赶忙行了一礼:“恭喜公子。” “行了，快随我回府。”梁恒心绪再次激动起来，脸上笑容像春风一样和煦，可见他的好心情。 今日因为天气不好，梁家的人也都呆在府里没有出去，见梁恒从外面走进来，梁恒的小堂妹梁嘉飞快的跑上去，扯住梁恒的袖子，眼巴巴的瞅着他:“哥哥，谢姑娘答应了吗？” 梁嘉问了正堂中所有人想问的问题，毕竟梁恒这一去一回已经花了两个时辰，就算是谈再重要的事情，现下也谈妥了。 “小丫头懂这么多。”梁恒没有直接回答梁嘉这话，而是直接将小丫头给抱起来，他迎着母亲有些忐忑有些紧张的目光，问母亲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闻言，梁夫人以为儿子跟谢姑娘之间已经没戏了，但也没有那么失望，毕竟要是实在没有那个缘分，可以做兄妹。 梁夫人与梁恒在偏房坐下，梁夫人尽量委婉的开口:“谢姑娘这是拒绝你了？” 她知道儿子心里肯定不好受，再三斟酌着措辞，原本以为这道金玉良缘肯定会成，到底还是没有成。 “母亲想哪里去了，谢姑娘她答应与我定亲了。”梁恒见母亲明显是误会了，有些无奈的笑笑。 “你说什么，谢姑娘答应了？”此言一出，犹如一粒石子砸在平静的水面，梁夫人整个人都开始不淡定了，简直要拍桌而起。 “母亲先不要激动，谢姑娘是答应了。”梁恒无奈:“但是……” “但是什么?”梁夫人迫不及待的问，她看起来比儿子还要激动。 “但是我与谢姑娘相识时间甚短，谢姑娘对我暂时还没有男女之情，所以儿子的意思是先将这门亲事给定下来，成婚倒是不急，可以先慢慢培养一段感情再说。”梁恒方才在马车上已经将该想好的事情都想好了，可谓是思虑周全，他说。 “这是正理，你与谢姑娘才堪堪认识一个月，这感情终究是不抵从小就青梅竹马，不过好在谢姑娘已经答应与恒儿你定亲，这感情倒是可以慢慢培养，咱们京城世家的姻缘也多是父母之命，我与你父亲当年成婚之前不是也没见过几次面，现在这感情还不是好好的很。” 梁夫人是过来人，是以听到这话不是很惊讶，毕竟谢姑娘跟恒儿才只见过几面，谢姑娘能答应这门亲事就已经很不容易了，总不能让人家姑娘现在就对恒儿深情不悔。 感情上的事情，她们长辈也做不了主，谢姑娘对恒儿有多少分的喜欢，只能靠恒儿自己去努力。 丞相府是清流之家，府中的氛围一直就很好，梁恒也对自己有信心，他点了点头。 梁夫人见他这么开窍，心里更是高兴得不行，起身站了起来:“谢姑娘既是已经点了头，那母亲就先去跟你父亲商议，再找人选个良辰吉日，我们带上聘礼单子去忠义侯府提亲。” 刚准备走，梁夫人又停下脚步，问:“对了，谢姑娘答应这门亲事，对你，亦是咱们丞相府可提出了什么要求?” 谢姑娘答应这门亲事，她们丞相府肯定不能亏待了谢姑娘，要是谢姑娘提了什么要求，她们肯定要尽力满足，因为真心本来就是要拿真心去换。 梁恒在思考事情，听到母亲的话，他将谢姑娘的话原封不动的告诉母亲:“谢姑娘只希望日后嫁过来能够家宅宁静，家族和睦。” “我还以为谢姑娘会说你将来不能纳妾，要待她一心一意。”梁夫人认真思索着这话，只觉得小姑娘极为聪慧，她脸上的笑容更深了:“看来恒儿与谢姑娘有缘，谢姑娘想要的恰恰是我们丞相府有的。” “恒儿明白。”梁恒眉梢微微向上扬了扬，他明白母亲的意思，梁家的祖训便是家族和睦，父亲跟母亲人都很好，也做不出那种磋磨新妇的事，只会将对方当成亲生女儿看待。 梁恒都能想到，要是谢姑娘真嫁给他，将来他们两个要是吵架，被训斥的人肯定是他，搞不好他还要去跪祠堂，思及此，梁恒笑了笑。 对于这桩婚事，梁恒心里又紧张又期待，说不定他跟谢姑娘真的是有缘分。 梁夫人一从偏房出来，便告诉梁丞相这个好消息，此时正堂之中只有梁丞相坐在那喝茶，府中其他小辈都告辞了，梁丞相一听这个消息，颇为意外的问:“谢姑娘真答应了？” 他还以为依着谢姑娘的家世跟才情，她不一定会看上恒儿，倒也不是梁丞相妄自菲薄，觉得自己儿子不好，而是因为依着谢姑娘的才貌，入宫做娘娘都是使得的。 现下楚国公府的大小姐已经失去了入宫的机会，除却宗室之女，忠义侯府的小姐已经成了最有可能入宫的女子了，加上谢三小姐的长兄还那么受陛下重用，梁丞相还以为谢家三小姐最后会有可能入宫呢。 梁夫人见他这么惊讶，不由瞪了他一眼，觉得他不为自己儿子感到高兴，梁丞相便说自己没有不高兴，只是觉得意外。 “其实妾身也觉得有些意外，不过谢姑娘能答应这桩婚事，总归是一件好事，老爷又不是不知道我很喜欢谢姑娘，要是谢姑娘是我的女儿那不知有多好。”梁夫人叹了口气，道。 出身忠义侯府的姑娘，总是让人挑不出错来，梁丞相与夫人恩爱，也能做到爱屋及乌:“谢姑娘要是与恒儿定亲，这以后不就是你女儿了。” 梁夫人睨了他一眼，觉得这人总算是说了一句她爱听的，梁夫人点点头:“要是老爷对孩子们的婚事没有什么意见的话，妾身就让人去合恒儿与谢姑娘的八字，再让人挑个良辰吉日出来，我们一家子去忠义侯府提亲。” 恒儿与谢姑娘定亲，还是她们丞相府占了便宜。 梁丞相:“一切都听夫人的。” *** 阴雨不断，御书房被暗色所笼罩，一如人的心情，有人过来与李公公附耳几句，李公公心思一凛，眉头都皱了起来，急忙进去跟陛下禀报。 年轻帝王正姿态闲散的处理奏章，李公公斟酌措辞的时候，秦煜已经不紧不慢的开了口:“有话就说。” 担心陛下等得不耐烦，李公公连忙弓腰过去，小声道:“陛下，暗卫来报，说今日谢姑娘与梁三公子在品味楼相见，大概待了一个多时辰，谢姑娘出去的时候，还是梁三公子亲自相送。” 帝王批阅奏章的动作一顿，深邃但狭长的凤眸朝窗外看了一眼，外面还在下着雨，她就这般急着去见梁恒，不知道的还为梁恒是个天大的人物，需要她冒雨去见。 帝王轻嗤一声，发出一声冷笑，李公公将头低了下去。 “可知她们说了什么?”帝王低沉的嗓音带着几分凉意。 李公公摇了摇头，道:“因为谢姑娘跟梁三公子是在品味楼二楼单独的厢房里喝茶，所以春锦与春熙也不知道梁三公子与谢姑娘说了什么，但看谢姑娘的神色，谢姑娘心情好像还不错。” 心情还不错…… 帝王将朱笔搁下，如画的眉目之中闪过一丝烦躁，兴许他不应该等两个月，他应该在一切都想起来的时候就将圣旨赐下去，要怪就怪也太过正人君子，对他的贵妃太过纵容。 她这动不动就见梁恒一面，简直就是在胡闹，心情还不错，梁恒给她下了迷魂汤不成。 帝王的某些心思已经开始动摇:“朕知道了，你去请钦天监过来。” 钦天监…… 难不成陛下是想，李公公握着的拂尘都在抖，看来宫里很快就可以出一位娘娘了。 “老奴这就去。”李公公丝毫不敢耽搁，急忙去请钦天监，走到门口的时候，还险些被台阶绊倒。 殿外候着的内侍见李公公如此着急，猜到陛下是有大事交给李公公去办。 “奴婢刚刚看梁公子好像极为高兴，姑娘可是答应梁公子这桩婚事了?”梅儿扶着自家小姐上了马车，笑着问。 方才她与梁公子的小厮都守在外面，所以不知小姐跟梁三公子具体说了什么，但看梁三公子心情这么好，想来小姐是答应了梁三公子。 谢姝姿态很放松，她笑颜莞尔，轻声道:“我确实是答应了梁公子。” “那该恭喜姑娘了。”看来姑娘已经选择了梁三公子，梅儿为自家小姐高兴，笑道。 马车一路驶向忠义侯府，丫鬟放好板凳，扶着谢姝下来，谢姝带着梅儿去正堂，正堂里面，忠义侯与谢淮予面对面下棋，谢清妍趴在云氏膝上，不知道在说什么逗云氏高兴。 谢姝一进来，堂中所有人的目光就到了她身上，云氏招呼她过来，声音温婉:“姝儿回来了。” 谢姝姿态盈盈，喊了声:“父亲，母亲，大哥。” 云氏最了解这个女儿不过，光是看她的脸色，云氏就知道她做出了什么样的选择:“看来姝儿是选择嫁给梁三公子?” 忠义侯跟谢淮予也看向小姑娘。 谢姝迎着家人的目光，重重的点了下头:“女儿确实准备与梁三公子定亲。” 一种尘埃落定感在谢姝心口蔓延，但不知为何，她右边的眼皮又开始跳了起来，像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这份不安从半个月前就有了。 看来女大不中留啊，忠义侯站起身，温和的对着女儿道:“梁家三公子是个好的，但愿他将来能履行他给的承诺，不然爹爹肯定不放过他。” “梁三公子是个好孩子，不管姝儿做什么决定，娘亲都支持你。”云氏瞪了忠义侯一眼，觉得他这是乌鸦嘴，云氏过来轻拍了拍女儿的小手，语气亲和，带着宠溺。 梁恒家世跟品行已经算是足够出色的了，女儿跟梁恒在一起，云氏是很放心，只是她这心里还是不舍。 谢淮予也望了妹妹一眼，他眉尖微挑，其实谢淮予最想问的还是妹妹到底喜不喜欢梁三公子，别的倒是其次，妹妹喜不喜欢才是最重要的，但因父亲跟母亲都在正堂，谢淮予只温声说了句:“恭喜妹妹。” 等晚些他再问妹妹便是。 “谢谢大哥。”谢姝眉眼微弯，轻轻点了点头。 谢清妍也嗓音娇俏的说了句:“恭喜三姐姐。” 忠义侯府跟丞相府欲结亲的消息没有外传，但是两家的人肯定都知道，忠义侯府的表姑娘柳如霜知道谢姝将要嫁给梁恒，她喃喃道:“没想到谢姝会嫁给丞相府的公子。” 谢姝的容貌称得上是“美若天仙”，又有‘京城第一贵女’之誉，她还以为谢姝将来肯定会入宫做娘娘呢，没想到她福这么薄，竟然只嫁给了丞相府的三公子。 若是她有机会嫁给大表哥，那谢姝以后在她面前岂不是还要矮一截，柳如霜怔怔的想。 八月初二，梁家准备去忠义侯府提亲。 早起的时候外面还是风和日丽，可半上午的时候，天色却无端的阴了下来，还刮起了大风。 30-40 第31章 第 31 章 “立后。” ==第三十一章:圣旨== 在定亲前半个月, 谢姝日子过得很清闲，除了看书跟练习琴棋书画，少数时候都在发呆。 梅儿知道小姐是在紧张, 好在小姐的婚事很快就可以定下来了, 到了定亲这一日, 梅花苑里也热闹的很, 谢清妍早早的就过来陪谢姝，在谢姝房里用了个早膳, 而梅儿等人则是在为谢姝梳妆，谢姝今日穿的是芍药粉色的交领襦裙, 腰间环着流苏玉带, 为了配她这一身衣裳，梅儿替她画了个桃花妆容, 看起来再明艳不过, 梅儿笑着夸赞一句:“姑娘今日这身衣裳真好看。” “我知道我知道，三姐姐今日像九天上的仙女。”谢清妍一听可来劲了，她嘴里还塞着一块马蹄糕, 但是不耽误她说话，她举起小手，嗓音糯糯的道。 “你啊。”谢姝忍不住笑出声，眉眼间流光溢彩, 很是动人。 与此同时，梁家的人也到了, 云氏派一个小丫鬟去梅花苑, 梅儿点头表示自己知道，然后拂开珠帘进去，小声道:“小姐, 梁家的人已经到了，现在正在正堂，夫人说小姐跟清妍小姐再待小半个时辰就可以过去了。” 今日是过文书的日子，也是初步商定婚事，要是有不合适的会再斟酌，越是大家族，在这婚事上的繁文缛节就越多。 到这一刻，谢姝才有定亲的真实感，这一世她走的路已经跟前世完全不同了，她微微点了点头。 谢清妍看出自家姐姐有些许的不自在，连忙拉住姐姐的袖子，娇俏道:“三姐姐不要害怕，我等会会陪着你，要是以后梁家哥哥敢欺负你，我帮你给他打回去。” “那就提前谢过清妍妹妹了，但是梁家哥哥不欺负人。” 依着梁恒那温润如玉的性子，谢姝觉得她们将来若真成了亲，怕是连吵架都吵不起来。 没过一会儿，前院再次传来消息，说谢姝跟谢清妍过去了，谢姝深吸一口气，带着妹妹去了正院。 忠义侯府跟梁家都是低调的人家，在定亲之前并没有大肆宣扬，所以即便是皇家，都不知道梁家跟忠义侯府具体定亲的日子。 倒是盛华公主身边的兰心出府采办的时候，无意路过忠义侯府，见忠义侯府门前特别热闹，特意多留了个心眼，这一留心眼可不得了，在得知谢姑娘要与梁三公子定亲的时候，兰心整个人都懵了，顾不得采办的事，兰心匆匆忙忙的回了盛华公主府。 “你说什么?梁家去忠义侯府提亲了。”盛华公主在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整个人都愣住了，猛地站了起来，她觉得自己还置身在梦中，姝姐姐竟然这般快就定亲了。 也不知道梁家是提前与忠义侯府商量过去提的亲，还是没有商量过，这件事姝姐姐并没有跟她说，以至于盛华公主眼睛都瞪大了。 她还是不敢相信姝姐姐要定亲了，梁家确实是个好人家，可是…… 兰心还在喘着气，点头如捣蒜:“千真万确，奴婢路过忠义侯府的时候，发现忠义侯府门前特别热闹，奴婢正要过去问，就见梁家的马车停到了忠义侯府门口，梁丞相跟梁夫人，还有梁公子都去了忠义侯府，忠义侯府门前的管家特别热情，想来中午的时候忠义侯府跟梁丞相府定亲的消息就会传遍整个京城。” 梁家跟忠义侯府早就在议亲，总不能今日梁家一大家子去忠义侯府，只是为了登门拜访吧，肯定是因为梁家跟忠义侯府要结亲了，而且梁家在忠义侯府门前已经放飞了一双大雁，大雁不就是定亲信物。 “公主，你说这事咱们要告诉陛下吗？”兰心斟酌一番，试探着问盛华公主。 因为陛下摆明了就是对谢三小姐有意，上次陛下给楚国公府的大小姐跟兵部尚书府的公子赐婚，说不定就是为了迎谢三小姐入宫。 眼下要是谢三小姐真跟梁家定了亲，这不都乱套了吗。 而且当今陛下性子极为强势，他若不愿放过谢姑娘，说不定陛下在知道这件事之后将梁公子给流放边疆，兰心已经提前为梁三公子默哀了。 “这事为何要告诉皇兄?”盛华公主还有些没明白她的意思，顺着她的话问。 “公主您糊涂了，陛下不是喜欢谢姑娘吗？”兰心有些无奈，轻声提醒公主。 上次李公公的话再次在盛华公主脑中盘旋，她突然就什么都明白了，盛华公主猛地拍了下自己的脑袋，暗怪自己笨:“你不说，我还忘了。” 姝姐姐应该是怕她将此事告诉皇兄，所以才没有将此事告诉她。 盛华公主面露踌躇，咬了咬唇，她觉得这事有些难办，今日梁家只是去跟谢家商议婚事，没到成婚那日，一切都有转圜的余地，她若将此事告诉皇兄，皇兄肯定有能力阻止这一切，想到上次李公公说的别说谢姑娘跟梁三公子之间什么都没有，就算谢姑娘真嫁给了梁公子，只要陛下想要那也没什么要不了的，盛华公主下意识觉得这事要告诉皇兄，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可另一边，姝姐姐从好早之前就跟她说过，她不想入宫，比起皇兄，她肯定更喜欢姝姐姐，也不知道姝姐姐今天是不是很欢喜，她要是跑去将此事告诉了皇兄，那姝姐姐这桩婚事肯定成不了，盛华公主心里左右摇摆。 兰心见她左右为难，不由道:“公主，奴婢觉得您要不还是派人去一趟宫里吧，就算梁三公子跟谢姑娘定了亲，只要陛下不愿意放手，这桩婚事肯定是成不了。” 说不定还会牵连到更多的人，这句话兰心没有说。 “皇兄是个好君王，想来做不出这等小人行径。”可是盛华公主心里的秤已经发生了偏移，她选择站在姝姐姐这边:“你陪我去忠义侯府。” 兰心一脸无奈，她就猜到依着公主与谢姑娘的交情，公主会这样做，但是这事要是被陛下知道，后果肯定不堪设想，兰心还想再劝，盛华公主却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只要今日梁公子跟姝姐姐的婚事定下来了，想来皇兄就算知道了也不会做什么。” 因为皇兄是个励精图治的君王，又一向重用丞相府跟忠义侯府，为了朝堂的平衡，皇兄也不会那样做，在盛华公主看来，比起情爱，皇兄肯定更看重江山社稷，但盛华公主唯一忽略的就是帝王若执意要什么，他就势必要得到，甚至会不惜一切代价。 兰心:“是，公主。” 希望今日不会出什么事。 而此刻，忠义侯府极为热闹，梁夫人拉着谢姝的小手笑得合不拢嘴:“我在见到谢姑娘第一眼就觉得与谢姑娘特别有缘，这以后我就要多一个女儿了。” 梁夫人自己就是出身名门的大家闺秀，所以她特别喜欢像谢姑娘这样温婉娴雅的姑娘，而且谢姑娘不止举止温婉，还很聪慧，梁夫人又怎能不喜欢。 梁夫人与谢姝说话的时候，梁恒的目光就一直在谢姝身上，他眉目温润，唇角带着浅浅的笑意。 云氏看到这副场景算是放心了，方才梁丞相府列的聘礼单子她看过了，已经快与皇子娶皇子妃持平了，看梁公子跟梁夫人对姝儿的态度，姝儿嫁到丞相府肯定不会受委屈，云氏拿起手帕掩了掩唇角，是高兴的，梁丞相则是陪忠义侯喝茶，忠义侯府的姑娘肯定是好的，更难得的是夫人跟儿子喜欢。 “盛华公主到。”大家说话说得正高兴的时候，门口突然响起小太监的声音。 盛华公主来了…… 因为谢姝跟盛华公主是闺中密友，所以盛华公主过来，众人倒不是很惊讶，忠义侯跟云氏作为主家的人，紧赶着去迎接：“老臣见过盛华公主。” “臣妇见过盛华公主。” 因着某些特殊的原因，知道盛华公主过来，云氏心里还紧了紧，要怪还是怪上次选秀那件事多少影响了云氏，弄得她有点草木皆兵了。 盛华公主对忠义侯夫妇一向客气，她连忙上前扶起忠义侯跟夫人：“侯爷跟夫人请起，本公主听说姝姐姐在与人议亲，所以就过来了，希望不会太打扰。” 说罢，盛华公主身后的八名婢女将盛华公主准备的金器首饰跟玉石珍玩呈上来，笑着道:“这些是本公主的一点心意，也希望姝姐姐日后能幸福美满。” 忠义侯夫妇总算明白盛华公主的来意了，盛华公主这是要来给女儿撑场子呢，夫妇俩对视一眼，迎盛华公主进去:“公主这是说的哪里话，公主能来，是我们忠义侯府的福气，公主里面请。” ==二更== “参见盛华公主。”盛华公主身份尊贵，梁丞相府的人肯定也不敢怠慢，只见梁丞相、梁夫人跟梁恒都起来齐齐向盛华公主见礼。 “免礼。”盛华公主笑着摆了摆手，然后走到谢姝面前，握住谢姝白嫩细腻的小手:“恭喜姝姐姐了。” 她目光从谢姝身上移到梁恒身上，今日姝姐姐打扮的很娇艳，而梁三公子还是如平日一样，身着一件天青色长袍，腰环玉佩，看起来格外的温润如玉，梁恒跟皇兄完全是不同的两个人，因为皇兄是一国之君，帝王的威严就让一般人抬不起头来，姝姐姐想要嫁给梁三公子，可能也是因为梁三公子好相处吧。 罢了罢了，不管姝姐姐是入宫，还是嫁给梁三公子，只要姝姐姐开心就好，反正她是坚决站在姝姐姐这边。 “多谢公主。”谢姝莞尔一笑，嗓音清婉:“公主请坐吧。” 因为盛华公主身份高贵，所以盛华公主被安排在了主位，马上有下人上前给盛华公主奉茶，盛华公主就借着找个机会暗自观察梁家其他的人，因为她要给姝姐姐把关。 这边，听说梁家的人到了，谢淮予也从书房出来，准备去正堂，他的小厮也恰好从院子外面进来，匆匆忙忙的道:“公子，奴才已经跟李公公说公子今日有事，上不了朝，李公公说他会跟陛下禀报。” 谢淮予一直提着的一颗心落了下去，他是怕陛下会追问，因为直觉告诉他，妹妹与梁家定亲的事一定不能让陛下知道，陛下是个英明的君王，他知道有些事情陛下不屑做，所以还是等一切尘埃落定为好。 不过谢淮予眼皮总是在跳，心里有些不安，他也不知这抹不安是从何而来，但就是不安。 “公子是在担心什么吗？”见他神色凝重，半晌没有说话，小厮不由问。 今日可是大好的日子，公子却是一直有些心神不宁。 “没什么。”谢淮予清风霁月的脸上带着几丝浅笑，让自己不要吓自己，反正梁家的人已经到了，过完婚书之后一切都快了。 谢淮予想到那日晚上自己问妹妹:“妹妹喜欢梁三公子吗？” “大哥为何要问这个?”谢姝听到这话还有些惊讶，她有一双极其明亮的眼眸，像明珠一样璀璨，问。 “哥哥关心一下妹妹难道也不成了？”谢淮予笑了笑，一脸温和的看着她:“哥哥虽然不知道妹妹为何会答应这门婚事，但是哥哥能看得出来，妹妹其实并没有那么喜欢梁三公子，妹妹是不是已经有了心上人了？” “还是说妹妹有答应这桩婚事的理由?” 谢淮予很了解这个妹妹，要不是有特别的原因，她定不会轻易的答应这桩婚事，而且在这桩婚事上，妹妹还表现得特别急切，好像背后有狼在追她一样。 兄长料事未免也太神了吧，谢姝轻轻咬了咬唇，开口道:“大哥，我没有心上人，但我有嫁给梁三公子的理由，哥哥，感情是可以培养出来的，不是吗？” 谢淮予看着眼前坚韧如寒梅的妹妹，沉默良久，最终，他轻轻点了点头:“妹妹不管做出什么选择，哥哥都支持，想来妹妹想要的，梁三公子都能给。” 他话说完又不由的想到了宫里的陛下，说起来也奇怪，妹妹跟陛下明明也不熟，但妹妹跟陛下之间就是有一种让人说不出来的感觉。 就在谢淮予还在沉思的时候，他已经不知不觉的走到了正院，身旁的小厮提醒道:“公子，到了。” 玉树临风的二公子谢淮安也是在这个时候来的正院，他倒不是故意来这么晚，而是因为军营有军营里面的规矩，为此他天还没亮就从军营里赶回来了，方才才到府门口，谢淮安以为大哥早就在里面陪着了。 于是谢淮安瞪了谢淮予一眼:“大哥怎么今日也来得这般晚，梁家的人都已经到了。” 他是舍不得妹妹这么早定下婚事，但妹妹都做了决定，他们作为哥哥的只能好好帮她把关，不能让梁恒欺负了她。 “刚在书房里面处理公务。”谢淮予没说自己眼皮一直在跳，心就没安下来过，而是道。 因为今日是过文书，初步定下亲事，还没到正式定亲，所以梁家的人直接被迎了进来，谢淮安点点头，第一次没有那种吊儿郎当的样子，很一本正经:“那我们快进去吧，听说盛华公主也来了。” 盛华公主也来了，谢淮予惊讶了一瞬，随后恢复神色，其实方才谢淮予的小厮就跟他说盛华公主来了，他因为在想事情所以没有听见。 谢淮予跟谢淮安走进去，两人先向盛华公主行礼，然后跟梁家的梁丞相跟梁夫人问好，梁恒也起身跟谢淮予跟谢淮安打招呼。 两人对梁恒这个妹夫显然满意，所以没有刻意刁难，倒是梁恒，已经做好了等会与谢姑娘两位兄长一醉方休的准备，因为设身处地的想，如果他有一个谢姑娘这样聪慧俏丽的妹妹，知道她要嫁人了，他肯定会舍不得，然后看她要嫁的那个人不顺眼。 盛华公主今日过来本来是为了给她的姝姐姐把关，但是等谢淮予一来，盛华公主眼睛就时不时的往谢淮予身上瞟，因为大家的注意力都在谢姝跟梁恒身上，所以没人注意到这个细节，但是紧挨着兄长做的谢淮安发现了，他不动声色的低下头，上次兄长说他有了心上人，这个人指的不会是盛华公主吧。 忠义侯府气氛正一片和睦的时候，春锦去了御书房，李公公正守在御书房门前，春锦向他抱了抱拳:“李公公，属下有要事要与陛下禀报，麻烦李公公帮忙通报一声。” 春锦面色是前所未有的急切，锦衣卫里面的人向来是喜形不露于色，何谈将着急写在脸上，李公公还是第一次见她这么着急，但是这早朝还没散呢，李公公有些为难:“可是陛下这会儿还在朝堂上，春锦姑娘，你要不在这等一会，可是有谢姑娘的消息要禀报，还是谢大公子?” 因为今日谢大公子突然告假，李公公怕谢大公子是因为身体不适才没来上朝，还跟陛下提过一嘴，陛下让他等会儿带章御医去一趟忠义侯府。 “确实是谢姑娘的事。”还是天大的事，春锦觉得自己真顾不了那么多了，她环顾下四周，见四周无人，便小声将梁家去忠义侯府提亲的消息说了出来:“李公公。” 李公公面色大变，拿着拂尘的手都在抖，李公公是御书房的人，一向最为镇定，这是他第一次维持不了镇定，他赶忙问:“春锦姑娘，此事可是属实?” 谢姑娘跟梁三公子才只见过几面，怎么梁家跟谢家这么快就要定亲了。 春锦哪敢拿这样的事来糊弄陛下，她心里也着急，甚至为梁三公子捏了一把汗:“千真万确，梁家的人已经到了忠义侯府。” 李公公“哎呦”一声，这事可就难办了，钦天监算好的日子就在六日后，陛下已经拟好了立后圣旨，那圣旨六日后就会送到忠义侯府，此举也是为了防止梁丞相府捷足先登，没成想还是让梁家抢了先，他也没想到谢姑娘真看上梁三公子，这不是打得人措手不及吗，谢姑娘还真是与寻常女子不一样。 李公公在原地踱步，事情分轻重缓急，他还是要尽快将此事禀报给陛下，等待陛下下一步指示，李公公让内侍准备一盏茶。 “春锦姑娘，你且先回去。”等内侍将上好的青玉盏递给李公公，李公公扭头对春锦道:“老奴这就去跟陛下禀报。” 春锦:“那属下就先回去了。” 今日朝堂的气氛也算不得好，帝王已经语气浅淡的批驳了好几个臣子，弄得后面禀报的臣子都不敢大声，生怕陛下会不高兴，然后斥责自己。 李公公前来奉茶的时候，御史刚禀完事情，帝王一言不发，李公公在心里叹了口气，这事情怎么就堆在了一起。 李公公借着奉茶的功夫，小声道:“陛下，老奴有要事禀报。” “说。”帝王抿了口茶，简单的吐了一个字。 李公公将头低下去，声音低得不能再低。 帝王一顿，端着茶盏的手手背青筋暴起，他脸色此刻已经完全冷了下去，身上散发的冷气让众大臣更加不敢抬头，他语带嘲讽的开口:“当真?” 什么当真…… 底下的臣子自然没有听懂其意思，但是离陛下最近的李公公明白陛下问的是什么，他硬着头皮，点了点头:“是，陛下。” “有本启奏，无本退朝。” 众大臣还没有反应过来，早朝已经结束了，他们还不知陛下是因为什么事变了脸色，但肯定是大事。 等回到御书房，李公公还要继续与帝王禀报的时候，年轻帝王抬手阻了他的话，淡淡道:“将朕拟好的圣旨拿过来。” 他是有足够的耐心等她入宫，但是总有人不长眼，非要惹他不痛快，那她也别怪他，帝王负手看向窗外。 她不记得前世他们那些恩爱的过往，也没关系，等她入了宫，他会比前世还要待她好，一个梁恒而已，根本影响不了什么。 半个时辰之后，帝王仪仗停在忠义侯府门前，其阵仗比那暗沉的天色还要让人害怕。 “陛下驾到。” 正堂中所有人都愣住了，盛华公主过来是因为跟谢姝是闺中密友，陛下又是为何过来，众人心里生出一丝不好的预感。 盛华公主更是不可置信的问身边的兰心:“你可有派人给皇兄传信?” 皇兄这个时候不是应该还在上朝吗，为何会过来。 “奴婢没有。”兰心连忙摇头。 待帝王挺拔的身影出现在正堂，众人叩首:“参见陛下。” 身着一袭墨色云纹龙袍，头戴冠冕的帝王扫了一眼堂中所有的人，视线最后落到那小姑娘头上，帝王没有叫起，直接提了提嘴角:“李公公，宣旨。” 宣旨…… 什么旨，众人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总不能是因为陛下重视忠义侯府跟丞相府，所以亲自赐婚。 “是，陛下。”李公公知道陛下已经动了怒，只是没有表露出来，他不敢大意，将圣旨展开，李公公朗声道:“谢姑娘接旨。” “臣女接旨。”谢姝心口一窒，右边的眼皮一直在跳，她不敢对上那人的目光，她知道他在看她。 李公公:“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初年登基，后宫空悬，兹有忠义侯府三小姐谢姝出身名门，温婉娴雅，才华横溢，秀外慧中，为天下女子之表率，宜母仪天下，仰承皇太后慈谕，特册为皇后，执掌凤印，择吉日入宫，钦此。” 第32章 第 32 章 “做他的皇后就这么让她…… ==第三十二章:不愿== 特册为皇后, 择吉日入宫…… 这道圣旨一出，忠义侯府的正堂瞬间一片死寂，鸦雀无声, 唯有外面的天色越来越暗, 像是有场大暴雨要来。 谁也想不到竟会是这么一道圣旨, 谢姑娘被立为皇后娘娘了。 众人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 但是很震惊，震惊到大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别说旁人，连谢姝自己都懵了, 她心跳的非常快, 总算自己为何一直心头不安了。 他为何要下这么一道圣旨…… 如果这个时候谢姝还猜不到他是前世的昭楚帝，那她就白活了, 可是前世他宠她归宠她, 待她却没有几分喜欢，那他今日这道旨意是何意思，他难不成自认为他们上一世很恩爱, 所以才下这么一道圣旨，还是他认为他上一世已经待她够好了，所以这一生她也不能嫁给别人。 而且他不是以先帝跟静太妃的例子为谏吗，那他下这道圣旨, 难道就不怕朝中局势不太平，上一世谢姝所求的便是这个皇后之位, 可这一世, 什么皇后之位，什么帝王宠爱，她都不在乎了。 正因如此, 那句“臣女遵旨”怎么都说不出口了，她倔强俯身的姿态，像一株在雪天的寒梅，无声的表达自己的抗拒。 李公公见状也不敢说什么，毕竟谢姑娘是陛下心尖上的人，他再如何，也不敢对谢姑娘不敬，今日的事情全部堆积在一起，让李公公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因为实在是太过……荒唐。 但是谢姑娘注定是要入宫的。 帝王神色丝毫不变，他就这么负手而立，将正堂中所有人的神色尽收眼底，最后嗓音浅淡的开口问:“谢姑娘不想接旨吗？” 不接旨，那便是抗旨了，帝王自认对眼前的小姑娘极为纵容，因为他们有上一世的情分在，所以她之前怎么见梁恒，帝王并未说什么，因为小姑娘年纪小，不懂事。 可谁让有些人就是摸不清状况，上赶着给人找不痛快，那也别怪他逼她这一次。 当然，他只逼她这一次，秦煜心中默默的想。 眼见着整个忠义侯府的人都要遭殃，忠义侯也稍稍回过神了，他试图跟当今帝王求情:“陛下，小女……” 好端端的，陛下怎么立他女儿为皇后，姝儿与陛下之前也没见过几面不是，忠义侯府家风清流，也没想通过女儿来维系家族的荣华富贵，是以忠义侯听到女儿被立为皇后并没有喜不自胜，更何况今日是女儿与梁家三公子定亲的日子啊。 陛下不早不晚，偏偏在这个时候将立后圣旨送到忠义侯府，这让忠义侯不得不多想，但是他还是斟酌着与陛下解释，这一切怎么都乱套了。 年轻帝王将众人的视线尽收眼底，忽然笑了笑，语气不容置喙:“今日是立后的好日子，梁丞相府提前一步知晓，所以特意来忠义侯府道贺，因为梁夫人很喜欢谢家三小姐，所以想收谢三小姐为义女。” 因为帝王一句话，梁恒与谢姝的关系马上成了兄妹，但是正堂无人敢反驳。 自李公公宣了那道立后圣旨，一切都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梁恒面色极为苍白，许是没有预料到当今帝王也喜欢谢姑娘。 至于梁丞相，其实他早就猜到依着谢姑娘的才貌跟家世，她是很有可能会入宫做妃嫔，所以在知道谢姑娘答应这桩婚事的时候，梁丞相就有点不可置信，没想到最后是真得成了真，陛下选择这个时候宣告谢三小姐为后，分明是知道梁丞相府跟忠义侯府今日结亲。 陛下对梁家跟忠义侯府一向极为看重，若是为了江山社稷，陛下肯定不会下这么一道圣旨，因为京城世家中不缺才貌双绝的女子，要说皇后最合适的人选不就是已经与兵部尚书府定亲的楚姑娘吗，陛下分明是对谢姑娘有意，所以想让谢姑娘入宫，因此梁丞相一言不发，他知道事情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 只能说恒儿跟谢姑娘没有缘分，梁丞相在心里想。 至于梁夫人，是还没有回过神，而云氏则是想到了先前父亲与她说的话，看来陛下是真的对姝儿有男女之情，饶是云氏已经嫁为人妻多年，孩子都有了三个，也不知道该做出何种反应。 因为摆在她们面前的好像就只有一条路，普天之下，难道还有谁敢公然抗旨，那不是不要命了，就算自己不要命了，那也要考虑其家人。 现在谢姝面对的就是这种情况，她身子僵硬，柔若无骨的小手蜷缩着，前世的一幕幕在她脑海中浮现，最后停留在她在昭楚帝怀里闭眼的那一刻，她明明已经很小心了，没想到还是避无可避。 帝王说完那句“谢姑娘是不想接旨吗”就静静的看着她，仿佛知道她最后的选择是什么，所以帝王一点都不着急，姿态气定神闲。 盛华公主想起身为姝姐姐说话，兰心轻轻的拽住了她的手腕，立后圣旨已经送到了忠义侯府，那很快就会晓谕天下，陛下就没有给谢姑娘乃至忠义侯府留有余地，公主如果再劝，陛下说不定真将梁公子给流放边疆，这天下谁敢跟陛下作对。 早知陛下性子说一不二，兰心今日算是见识到了，她低下头，一言都不敢发，其他人也大气都不敢喘。 因为谢姝不松开，帝王也不叫起，气氛就这么僵持着，仿佛是在对峙，像是在耗着，良久，谢姝最先败下阵来，她再次叩首一拜，嗓音是前所未有的沙哑，但很好听:“臣女遵旨。” 纵然内心再不情愿，但谢姝别无选择，她只是觉得很荒谬，不知这人为何毫无征兆的要立她为后。 帝王眉梢斜飞入鬓，脸庞俊美到没有一丝瑕疵，听她松口，帝王眼神直直的看向她，只见容色娇美动人的小姑娘此刻面色极为苍白，一点血色都没有，这反应不像是高兴，倒像是受到了惊吓，帝王微微皱了皱眉，做他的皇后就这么让她难受。 且不谈他是一国之君，他身上哪一点比不过梁恒，就凭他对姑娘的了解，梁恒就比不上，更别说前世他们日日同床共枕，恩爱的紧。 见谢姑娘领旨，李公公总算松了口气，谢姑娘要是再不松开，他怕是也要跟着遭殃，李公公笑呵呵的将圣旨递给谢姑娘:“恭喜谢姑娘。” 谢姑娘是本朝第一贵女，又温婉娴雅，陛下对她也喜欢的紧，谢姑娘若是入宫，将来也是帝后和睦，盛世依旧，就是不知谢姑娘到底对梁三公子有没有男女之情。 “都起来吧。”帝王再次深深的看了姑娘一眼，摆了摆手。 众人便起了身，但明显有些站不稳，像云氏还有梁夫人都是被下人搀扶着站起来的，谢淮予下意识的望了妹妹一眼，目光隐晦，他总算知道这几日的不安来源于何处。 看来上次他与妹妹遇到的那两位姑娘真是陛下的锦衣卫，而且这两名锦衣卫还在暗处保护妹妹，若不然，陛下来的不会这般及时，因为往日这个时候，陛下还在朝堂上，这道圣旨陛下怕是早就拟好了。 谢淮予有太多话要问，但偏偏他只是一介臣子，他若是这个时候出声，那无疑是忤逆。 至于谢淮安，则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妹妹与梁三公子，他还能勉强理解一下，妹妹与陛下之间，又是怎么一回事。 众人:“谢陛下。” 忠义侯已经接受了女儿被立为皇后的事实，这事简直将他打个措手不及，若是女儿今日没有跟梁家定亲，那他说不定还为女儿高兴，可偏偏今日就这般巧合，这都是什么事啊，忠义侯脸上勉强扯出一抹温和的笑:“陛下要不坐下来喝盏茶?” “可。”算起来忠义侯也是帝王的岳父，帝王动作慵懒的抚了抚袖口上的褶皱，微微颔首。 忠义侯立马让人奉茶，本来其乐融融的氛围瞬间变得有些安静如斯，里面最若无其事的相反是当今帝王，今日本来是梁家与忠义侯府定亲的日子，最后成了谢姑娘被立为皇后的日子，梁恒与谢姝今日本来可以成为夫妻，但因帝王一句话，两人最后成了兄妹。 而本来梁家跟忠义侯府即将成为一家人，所以两家人坐在一起相谈甚欢，但因为帝王带着一道立后圣旨过来，现下帝王与忠义侯府倒是成了一家人，梁家人相反成了外人，因此众人一起站在忠义侯府的正堂，显得格外的“荒谬”，但又很“协和”。 李公公静静的站在边上，他何尝不觉得眼下的场景很荒唐，但没办法，谁让事情这么赶巧了呢。 陛下也是怕谢姑娘会另嫁他人，所以才“迫不及待”的提着圣旨过来了，反正陛下登基当日，李公公也不见陛下这般着急。 盛华公主瞅了眼一脸淡定的皇兄，又看了眼正紧紧拽着立后圣旨，面色却不太好的姝姐姐，完全不明白皇兄为何今日如此强势，竟一点余地都不给人留，因为定亲又不代表最后一定会成亲，在场如今除了帝王跟谢姝，就属盛华公主身份最为高贵，所以盛华公主走到谢姝面前，最先打破正堂这个奇怪的氛围:“皇兄这个时候不是在上朝吗？” “下完朝，就过来了。”帝王掀了掀茶盖，漫不经心的开口，他眼神带着睥睨天下的神采，都不看别人，只看向谢姝:“朕还未来过忠义侯府，不知谢姑娘愿不愿意陪朕走走?” 第33章 第 33 章 “要是朕说喜欢谢姑娘呢…… ==第三十三章:喜欢== 不管是圣旨, 还是帝王这一句话，可谓都是在咄咄逼人，今日帝王的做法跟态度都分外强势, 丝毫不给人喘气的机会, 要说当今帝王平日脾气也极其温和, 从做储君起就格外让人敬仰, 今日却是…… 谢姝握着圣旨的手指在泛白，很是僵硬, 她不明白他到底想做什么，今生她们第一次相见, 不就是在忠义侯府的书房吗, 他竟然说他从未来过忠义侯府，谢姝心里有一颗弦在紧绷着, 只有这样才不至于让她在人前失态。 因为他可以不顾及忠义侯府跟梁丞相府的颜面, 谢姝做不到，她是真心想嫁到梁丞相府去，却不料此番还害得梁丞相府失了颜面, 谢姝觉得脑子前所未有的乱。 若不是因为眼前之人的身份，谢姝就要质问出声了，他为何要这般做，她见不得自己在这备受煎熬, 这人却跟个没事人似的，在那悠然自得。 谢淮予看了一眼面色僵硬的妹妹, 试图与帝王求情:“陛下, 不若微臣陪陛下去走走吧。” 别说妹妹，这换成任何一个姑娘，与旁人定亲当日宫里来一道圣旨让自己入宫, 都觉得有些受不住。 谢淮予要是早知帝王对妹妹有意，肯定是不想这么早让妹妹与梁家定亲，这弄得两家都下不了台。 帝王知道谢淮予的意思，他瞥了一眼面色僵硬的姑娘，单看她的神色，便知道她在知道自己要做他的皇后显然没有很开心，甚至脸色还比不上她前世被立为良娣的时候，他就奇了怪了，前世她心心念念的不就是皇后之位吗，今生他已经将皇后之位捧到她面前了，却不见她有丝毫的高兴，是没反应过来，还是因为她就那么喜欢梁恒，除却梁恒，她嫁给谁都会这么难受。 帝王浅淡的神色一寸一寸的冷了下去，早知如此他就该将梁恒给流放边疆，帝王这个时候跟谢淮予自然没什么话可说，看小姑娘脸色这么苍白，帝王也不想逼她，正要松口回宫，谢姝忽然开了口，嗓音轻柔但没有刚才那般沙哑，如果忽略她眼底的那抹红意的话:“陛下请。” 其实谢姝的性情是那种外柔内刚的性情，她知道如何以最大程度保全谢家跟梁家的颜面。 帝王眉梢微微向上挑了挑，看向姑娘，这次她也看向了他，那双眸子盈盈如水，格外动人，一如前世每到情深之处她望向他的那样，秦煜心尖微微动了动，他很期待她入宫之后的日子，有了上一世的经验，今生他们感情只会更好。 帝王微微颔首，面色突然温和下来，再不复刚才那般强势。 二人一前一后离开，正堂的氛围终于没有那般凝滞，但也算不上好，因为气氛实在是有些尴尬，忠义侯轻叹了口气，向梁丞相跟梁夫人表达歉意:“梁大人，梁夫人，今日的事……” 天家择人，哪有他们拒不拒绝的权利，眼下小女儿已经被立为皇后，那与梁家的婚事只能到此为止了。 谁也想不到宫里会有这么一道旨意下来。 在场的人都是聪明人，忠义侯未尽之意，大家都能听懂，尤其是梁丞相，他方才已经看的很明白了，陛下分明就是喜欢谢姑娘，所以才会这么急切的将立后圣旨送到忠义侯府，甚至亲自过来，但是他方才觑了觑谢姑娘的脸色，谢姑娘不见得对陛下有意，这让梁丞相为谢姑娘捏了一把汗，恒儿与谢姑娘的婚事没成只能说明两个孩子没有那个缘分，这怎么也怪不到谢姑娘的头上，梁丞相能明白，因为明白，他没有责怪的意思，梁丞相笑了笑，开口道:“谢侯爷的意思本相都明白，还忘记恭喜谢侯爷，谢姑娘得以被封为皇后，母仪天下，当然，以后本相跟夫人也算是多了一个女儿了。” 毕竟谁也没那个胆子敢跟陛下抢女人，今日梁家来忠义侯府没有刻意瞒着，京城众世家肯定能猜到忠义侯府与梁丞相府要结亲了，可一转眼，忠义侯府谢姑娘就要入宫做皇后了，这能不让天下人议论吗，所以陛下此举，一来是为了维护谢姑娘名声，二来儿子跟谢姑娘成了兄妹，那就不能成为夫妻了，要不怎么说当今陛下厉害呢。 “梁大人，今日的事情我们事先也不知情，梁三公子才华横溢，仪表堂堂，将来肯定能找到门当户对的妻子。”都是官场人，忠义侯也能明白梁丞相的意思，他点了点头，道。 忠义侯对梁恒当然是满意的，自家女儿才貌双全，性子清婉，梁恒本身能力也不差，性子又温润如玉，他们两人要是能在一起，成婚之后定是夫妻和睦，可谁让陛下也看上了女儿呢，只能说女儿跟梁三公子没有那个缘分，对于这桩没有成的姻缘，忠义侯心里当然是遗憾跟可惜，但可惜归可惜，女儿只有一个。 自从帝王出现之后，梁恒的面色变得愈发苍白，可以说是惨白了，他是真的很喜欢谢姑娘，也是真心想娶她为妻，可谁料到陛下也喜欢，纵然梁恒能力出众，但显然，他没有那个能力与帝王抗衡，所以他在正堂之中什么都做不了。 这种感觉很无力，但无力之后是担忧，他不是在担忧自己，而是担忧谢姑娘。 他跟谢姑娘之间是清清白白，但在陛下那里，却不一定这么认为，陛下作为一国之君，岂能容忍自己喜欢的女子要跟别人定亲，这岂不是在打他的脸。 梁夫人这个时候也缓过神来了，她看了一眼面色惨白的儿子，在心底叹息一声，儿子对谢姑娘的心思，她这个做母亲的看在眼里，这么多年，儿子就只说过喜欢谢姑娘，恰好谢姑娘也很合梁夫人的眼缘，所以她极力撮合儿子与谢姑娘在一起，但没想到儿子就没那个福气。 若是旁人也就罢了，偏偏那人是陛下，谁敢跟陛下争，有些事也只有陛下敢做，不过兜兜转转，唯一不变的还是谢姑娘成了她女儿。 这厢，谢淮予与盛华公主去了正堂外面，盛华公主觉得很是无措，不知道他是不是想打听皇兄跟姝姐姐的事，但今日的事她确实不知道，盛华公主瞅了一眼谢淮予，轻轻喊了声:“谢大公子。” “公主，您可知陛下何时对妹妹有意?”谢淮予目光缥缈，面对盛华公主的时候很温和，他问。 今日发生的这一切事情着实是让人缓不过神来，饶是谢淮予，都觉得很荒唐，盛华公主既是妹妹的闺中密友，又是陛下的妹妹，他觉得有些事盛华公主应该知道，盛华公主当然是知道的，她有些为难的告诉谢淮予:“谢大公子，皇兄他应该是老早就对姝姐姐有意了，应该从他约姝姐姐去映月楼就喜欢上了，我没有将此事说出来是因为姝姐姐之前说过不想入宫，我不想将此事说出来惹姝姐姐心烦，至于今日的事情，我是真的不知道。” 她要是知道，她肯定会尽力阻止，因为姝姐姐都不想入宫，皇兄还这样逼迫姝姐姐，她都替姝姐姐叫屈，而且皇兄也不派人说一声就将圣旨送到了忠义侯府，这是根本没有给姝姐姐拒绝的机会。 这都不像皇兄会做出来的事，皇兄做事一向讲究分寸，也不会轻易伤了君臣和气，难道皇兄是被梁三公子给刺激到了。 谢淮予思索盛华公主的话，突然有些明白了，料想陛下第一次在书房见到姝儿的时候就对姝儿有意，但让谢淮予不解的是陛下也不是以貌取人的人，他何以就非妹妹不可了。 谢淮予想不明白，但事已至此，好像想明白妹妹还是要入宫，难怪他这几日眼皮一直在跳，原来是不安。 盛华公主余光见谢淮予脸色一直不太好，犹豫的道:“要不等会我与皇兄再商议一下。” 谢淮予笑笑:“想必这个时候忠义侯府三姑娘被立为皇后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京城，公主就算想劝怕是也无力更改。” 陛下就没给妹妹拒绝的机会，此番妹妹是接受也得接受，不接受也得接受，谢淮予希望妹妹能想开一点，左右帝王能力出众，是一个贤明君王，就是陛下的做法太强势了。 盛华公主唇瓣嗫嚅了一下，的确，皇兄要做的事情就是无人能阻止，连李公公都说，即便姝姐姐将来嫁给别人，皇兄想要姝姐姐，也会让姝姐姐入宫。 “不管如何，今日的事还是多谢公主。”谢淮予道。 忠义侯夫妇亲自将梁家人送到府门口，盛华公主因为还有话要与她的姝姐姐说，便在梅花苑等她。 谢姝与帝王走到一处凉亭，李公公等人恭恭敬敬的候在下面，微风轻拂着谢姝的乌发，这会儿人少，她脸色终于没有那么苍白，但同时，她终于按捺不住心里的疑问，将她想问的给问出来了:“陛下为何要下这么一道圣旨?” 帝王微微眯了眯眸，这是什么问题，他还没问她为何要嫁给梁恒，她难道连皇后之位都不在乎，帝王搁下手中的折扇，向她逼近了两步，在外人看来，就像是帝王将谢姝给抱在怀里，他嗓音低沉的问:“谢姑娘不高兴?” 谢姝觉得荒谬，她该高兴吗，她恨不得直接跟帝王挑明她也有了前世的记忆，她想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明明前世她咽气的时候是他说他对不住她，难道是因为他觉得他对不住她，所以今生要用皇后之位来弥补她，两人对视着。良久，谢姝道一句:“臣女只是好奇。” 她如今胆子倒是大了些，这话搁在上一世她定不会说，帝王唇角微微勾了勾，心情明显不错:“要是朕说朕喜欢谢姑娘呢？” 他喜欢她…… 谢姝眼眸惊得都瞪大了，下意识的退后半步，她艳若芙蕖的脸颊看起来多了几分生动，但只有惊，没有喜。 帝王见她惊讶，也没与她解释，等她入宫她就知道他对她绝对要比梁恒对她还要好。 “谢姑娘的问题朕回答了，那谢姑娘可否回答朕一个问题?”帝王凤眸微挑，语气慢悠悠的，但带着几分强势。 谢姝眉眼轻轻蹙了蹙，避开他的目光，轻声道:“陛下请说。” “谢姑娘喜欢梁三公子吗？”帝王唇角带笑，不急不缓的问，他笑意不达眼底，仿佛她要说一句喜欢梁恒，他就要将梁恒流放边疆。 第34章 第 34 章 “帝王自认对她已经足够…… ==第三十四章：权势逼人== 当然, 最后的答案无疑是让帝王满意的，他白皙修长的手指想要抚摸过她那娇美的脸庞，却被姑娘偏头躲过, 这一下, 两人都愣了。 帝王大概是没想到有女子会拒绝他的触碰, 而谢姝是没想到他会突然有这样一个动作, 女子轻轻咬了咬唇。 不过许是因为今日帝王心情还算不错，他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既如此, 那朕就将大婚事宜交给礼部，谢姑娘且安心。” 该给她的, 他都会给她, 也希望她日后不要再跟别的男人搅合不清，对她, 他当然会纵容, 但对别人，他肯定不会这么纵容，这次她与梁恒的事, 他做的已经足够慈悲，没将梁恒给流放边疆，也没对梁丞相府有何微词。 见他如此“体贴”，好像对自己已经仁至义尽了, 她有些想笑，帝王丝毫不觉得自己的做法有何不对, 谢姝也不想在这跟他颁扯了, 只想他早点离开，帝王倒是想在忠义侯府多待一会，但是他今日做的这些事情, 包括立她为后足以表达他对她的喜爱，要是他再这样巴巴的不想走，难免会让她觉得他离不开她，且不说她万一恃宠而骄，就说这般耽于美色，也于帝王颜面有失，还是等她入宫再说。 “那朕先走了。”于是帝王深深的看了谢姝一眼，温声道。 谢姝就盼着他能早点走，微一屈膝，盈盈的福了福身：“臣女恭送陛下。” 帝王颔首，语带深意：“谢姑娘不用想太多，不管如何，你都会是朕的皇后。” 他相信她只是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所以在听到自己被立为皇后的时候，脸上才没有任何欢喜之色，要是因为是别的，那帝王也不能容忍。 他的贵妃即便没有前世的记忆，还是极为聪慧，方才她若敢说自己不想当皇后，帝王肯定是不会就那么容易的放过梁家，是她保住了梁家跟梁恒，帝王眸色划过一丝冷嘲，转瞬即逝。 “陛下。”李公公等人就在下面候着，见陛下过来，李公公连忙迎上前，帝王沉声道：“回宫。” “是，陛下。”李公公低下头，看陛下的脸色，陛下心情应该还算不错，到底还是谢姑娘厉害，陛下只要跟她说几句话，心情都好了。 帝王一走，谢姝紧绷的身子都松懈了下来，轻轻呼了口气，但她心中的烦闷硬是发泄不出去，这人每次做事都是这样，打得人措手不及。 谢姝纤瘦的身子轻倚在大红色的栏杆上，乌发跟裙摆随风摇曳，姿态清婉动人。 梅儿知道小姐心里不好受，就在旁边静静的陪着她，好在小姐对梁三公子并没有那般喜欢，若是小姐对梁三公子真特别喜欢，那陛下下这么一道圣旨，后果梅儿简直不敢想。 “小姐，梁家的人已经走了，盛华公主还在梅花苑等您，我们要不回去吧。”梅儿轻声劝她。 谢姝深吸一口气，那人权势滔天，除非她假死脱身，否则没有任何一条路可以走。 也不知道她与他之间为何有这么一道孽缘，前世纠缠了一辈子还不够，今生还要继续纠缠。 盛华公主在梅花苑等了许久，还不见姝姐姐过来，盛华公主还说出去看看，就听兰心说：“公主，谢姑娘来了。” 盛华公主飞快起了身，走过来握住谢姝有些冰凉但柔软的小手：“姝姐姐。” “公主。”谢姝勉强打起精神，浅浅而笑。 “姝姐姐，其实之前你与我说过你不想进宫，我就没想撮合你跟皇兄了，但有一次，就是去御书房那次，那个时候姝姐姐不是在跟梁三公子议亲吗，皇兄可能也知道了，当时李公公就说皇兄说了，且不说姝姐姐你还没有嫁给旁人，就算姝姐姐你已经嫁为人妇，皇兄他还是会要到你。”屋内只有盛华公主跟谢姝两个人，盛华公主毫不犹豫的将自己皇兄给出卖了，说来说去还是因为今日皇兄太过分了。 盛华公主方才将李公公那日与她说的话想了好几遍，她最初听的时候觉得很荒谬，姝姐姐要是都嫁人了，皇兄还非要姝姐姐入宫，那说句不好听的，这不是君夺臣妻，她觉得皇兄备受世人敬仰，又是能君，肯定做不出来这种事，现在盛华公主算是知道了，李公公说的就是真的。 皇兄明明知道今日是忠义侯府跟梁丞相府定亲的日子，还拿着立后圣旨过来，跟“君夺臣妻”也就差个今天是姝姐姐跟梁三公子的定亲之日，而不是成婚之日了。 谢姝回想御花园那一次，眼睫像扇子一样轻轻的颤了颤，就是那日在御书房，帝王让人摆了前世她最爱吃的几道糕点，也是那日她从皇宫出来，碰到了春熙跟春锦，若是她没猜错的话，帝王应该就是在那个时候有了前世的记忆，若早知有今日，她应该在两年刚想起来前世的时候，就找个人嫁了，或者她可以一个人去江南，也好过现在什么都做不了，在这备受煎熬。 因为谢姝是有拒绝的权力，她可以直接拒绝帝王，但她还有家人，她若是冲动了，那她的家人怎么办，还有梁丞相跟梁夫人，那人说的亏欠于她，便是将她给逼到了绝境上，他还丝毫不觉得自己有哪里做的不对，反过来质问她是不是因为喜欢梁恒，所以才想嫁给他。 “姝姐姐，其实皇兄他脾气还是极好，相貌与能力都是世所难及，我觉得等姝姐姐入了宫，皇兄一定会好好待姝姐姐，姝姐姐与梁三公子能培养出来夫妻感情，想来与皇兄也会，姝姐姐不用想太多。”盛华公主有些心疼的握住谢姝的小手，有些话她知道自己不该说，可她又不能不劝。 姝姐姐成为皇后娘娘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就算想反悔也没有反悔的机会了，只能姝姐姐自己想开一些。 “要是姝姐姐觉得皇兄做的太过分了，那等日后姝姐姐入了宫，再好好将皇兄一军，我一定站在姝姐姐这边。” 谢姝被她的语气逗得笑了出来：“公主，臣女知道了，今日天色也不早了，公主不若也早些回去歇着吧。” 今日这半天忠义侯府发生的事比戏文还要精彩三分，本来谢淮予跟谢淮安还想着等会与梁恒一醉方休，最后都没了。 这会儿已经到了用午膳的时辰，盛华公主也累了，只是她还是有些担心姝姐姐，所以不想走，谢姝唇角勾着极浅的笑意：“公主就放心吧，臣女是惜命之人，肯定不会做什么傻事。” 这事又不是她的错，她为何要因为那人反过来惩罚自己。 “那我就先回去了，姝姐姐今日且先好好歇息，等改日我在盛华公主府办个菊花展，到时候姝姐姐可一定要来。”盛华公主与谢姝认识这么多年，明白姝姐姐是个什么性情，她轻声道。 谢姝眉眼婉约，点了点头。 “小姐，梁丞相跟梁夫人他们已经走了，夫人说她晚些过来看您，小姐要不先歇息一会儿？”梅儿见状提议道。 “你替我磨墨吧。”谢姝这个时候哪里睡得着，她略微想了一下，揉了揉有些僵硬的手腕，开口道。 磨墨…… “小姐是要给梁三公子写信吗？”梅儿愣了一下，试探道。 小姐为何要这个时候给梁三公子写信，难道小姐要跟梁三公子私奔，可是小姐现在对梁三公子不是没有男女之情吗，总不能是因为陛下这道圣旨，姑娘突然发现自家喜欢上梁三公子了吧。 “是。”今日的事情，她肯定要给梁恒一个解释，但如今她们已经不适合见面，所以谢姝才想给他写一封信，今日的事情并非她本意，她也希望梁恒能如前世一样，最后位及人臣，要是他能在日后找到一个两情相悦之人，那便更好。 梅儿见她坚持，连忙去拿执笔，替她磨墨。 谢姝也不避讳梅儿，抬笔就写，她习的是簪花小楷，字迹很美，等看到信里面的内容，梅儿稍稍松了口气，但紧接着，梅儿又有些为小姐跟梁三公子感到可惜，毕竟就像清妍小姐说的，小姐跟梁三公子看起来就像才子佳人。 “你将这封信给哥哥，让他将信交给梁三公子。”写完之后，谢姝特意在密封的信笺上面模仿了兄长谢淮予的字迹，在上面写了个“无名氏，梁三公子亲启”，梅儿觉得自家小姐真的是太聪慧了。 妹妹的要求，谢淮予想也不想的答应，更何况是这时候，为了能快一点将这个事办好，也为了不引人注目，谢淮予用自己独有的信鸽将这封信给传了出去。 不过这封信在中途还是被人给截下了，但是等那人查看过之后，又原封不动的送到了梁丞相府。 梁恒从忠义侯府回来之后就将自己关到了书房，直到他的侍卫敲门，梁恒才走出去，问他是什么事，侍卫连忙将手中的信笺给他，说这封信是忠义侯府的信鸽传来的。 梁恒一听就愣住了，然后连忙拿着这封信回了书房，他快速的将信笺拆开，然后看到是姑娘家的字迹，他一下子就猜到这是谢姑娘写给他的，将信笺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梁恒的心绪很复杂，因为谢姑娘根本就没有对不住他的，相反，今日谢姑娘要是说她不想做皇后，那在场的人全部得遭殃。 梁恒将这封信用烛光的灯芯给烧掉，然后飞快写了一张纸条，他想单独再见谢姑娘一面。 第35章 第 35 章 “谢姑娘是陛下的女人。…… ==第三十五章:晓谕天下== 就在梁恒想着如何与谢姑娘再见一面的时候, 在美人榻上靠着的谢姝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前世选秀的时候，因为她手中掌握着凤印, 帝王将选秀之事交给她全权安排。 但是那场选秀是由慈宁宫的太后娘娘提出来的, 她的目的便是让自己的侄女楚攸宁入宫, 那时楚国公府的楚二叔在边关立下军功, 楚攸宁入宫已经成为必然，谢姝不想沾上那蹚浑水, 那晚在帝王怀里，她跟他说她身子不舒服, 要不还是将此事交给太后娘娘。 她抬起如水般的眸子, 斟酌着开口:“陛下，选秀的事情臣妾也不太懂, 要不此事还是交给太后娘娘吧。” 昭楚帝一眼就看出她在找借口, 一手揽着她的脊背，一手顺着她乌黑的青丝，像是听不明白她在说什么:“为何要将此事交给母后, 有些东西，贵妃也要开始学了，朕不能一直护着你。” 那晚，谢姝见无法扭转昭楚帝的心意, 只得答应了。 似是看出她不太高兴，帝王隔日还派李公公来对她晓之以理:“贵妃娘娘, 陛下他最信任的就是您了, 陛下此番将选秀事宜交给贵妃娘娘，也是因为信任贵妃娘娘，贵妃娘娘跟陛下的情分摆在那里, 就算有其他秀女入宫，也越不过贵妃娘娘去。” 谢姝还记得，那日李公公好声好气的与她解释半天，好像生怕她会多想，但谢姝真没多想，也没怪谁、想跟谁斗，她就是不想揽那个活，好像从前世起，帝王就是那种说一不二的性子，完全不允许别人忤逆他的意思，她那时候就该看出来这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这个人就没有真心。 再加上今日的事，谢姝懊恼的蹙了蹙眉，第一次感到这么无力跟迷茫，因为她不知道接下来的路该如何走。 就在谢姝胡思乱想的时候，外面候着的小丫鬟敲了敲门，开口道:“小姐，夫人来了。” 下一刻，云氏就走了进来，谢姝起了身，轻轻喊了一声:“娘亲。” 一看到女儿，云氏就忍不住叹了口气，走过来在她的对面坐下，轻握住她的小手，小手像美玉一样细腻，就是很冰凉:“姝儿，是娘亲对不住你。” 当今陛下在女色之上一向极为淡漠，她一直以为陛下不会喜欢上姝儿，这才不急不缓，谁知道还是棋错一招，而且最让人无法预料到的是当今陛下就没有给人后退的机会，今日那种情况，谁敢开口。一开口便抗旨不遵，灭九族的罪，云氏知道自己女儿这次遭罪了，看向她的目光难掩心疼，陛下今日所为不就是在棒打鸳鸯吗。 谢姝摇了摇头，不想让自己娘亲说这话:“娘亲，这件事跟你还有爹爹都没有关系。” “傻姝儿，娘亲要是早知有这么一日肯定早点将你的婚事定下来，这样陛下想来也不会将事情做的这般绝对。”云氏爱怜的摸了摸她的额头，开口道。 谢姝沉默了下，不可抑制的想起之前她做的那个梦，在梦境中她不是已经嫁为人妇，可是这人还是三番两次的请她入宫，甚至逼问她为何不体谅他。 她忽然有些自暴自弃的想着，比起梦中的情形，现在已然很好了，至少他还留有了余地，不然今日都不知道要如何收场，那些个大臣肯定要说她是红颜祸水，勾引了那人，他做如此不合规矩的事。 “怕是娘亲就算早点将女儿的婚事给定下来，也会有这么一遭。”谢姝觉得有些事情就是无解，她自己都茫然了，但她唯一确定的就是他真打算做什么，没有任何外力可以阻止得了他，轻声道。 他为君，她们为臣，只有他想怎样就怎样，她们要是不愿那就是忤逆。可是凭什么那人就可以这么嚣张，他丝毫不觉得自己做得有任何不对的地方，前世也是这样，谢姝甚至有些大逆不道的想，要是有一天能让那人低下高傲的头颅就好了。 当今帝王也才过及冠之年，锋芒毕露，他就没将谁放在眼里，云氏觉得就单论性子姝儿跟帝王就不匹配，这道立后圣旨放在旁的人家定是让人喜不自胜，但对忠义侯府的人来说，这道圣旨简直就是惊吓，云氏道:“娘亲记得陛下之前在你兄长的书房里见过你，陛下可是那个时候就对你有意?” 若不然，那这京城这么多女子，陛下为何单单要让姝儿入宫，要知道这京城最不缺的就是才貌双全的大家闺秀。 “女儿也不知道。”谢姝轻轻摇了摇头，帝王应该是因为有了前世的记忆所以才想让她入宫，他总不能因为见了她三面就非卿不娶了，他对她也不见得有几分喜欢，只是不甘心她嫁给别人罢了，这些谢姝都看得明白。 “姝儿，母亲知道有些话你不爱听，但是母亲还是要说。”云氏握紧女儿的小手，给她力量的同时也在劝她:“陛下既然立你为后，对你肯定是有几分喜欢的，娘亲知道姝儿你不想入宫，但是当今陛下少年登基，能力卓越，这京城有一半女子想要嫁给当今陛下，这些姝儿你也看到了，而且姝儿你一入宫就是皇后娘娘，这些也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朝中还有你父兄在，定是不会让姝儿你受委屈，姝儿你不要害怕。” “至于你与梁三公子，只能说明你与梁三公子没有那个缘分。” 云氏不是贪图富贵之人，她只是敏锐的感觉到姝儿的情绪不太对，整个人都有些心神恍惚，立后是件大喜事，女儿这样难免会引起宫里陛下的不满，陛下若是动怒，那遭罪的还是姝儿。 她希望女儿能够想通，好在姝儿与梁三公子相识时间甚短，不然云氏恨不得女儿跟梁三公子私奔算了。 谢姝:“娘亲的意思，女儿明白了，女儿想自己静一静。” “那娘亲明日让清妍过来陪你。”云氏觑了觑女儿的脸色，摸了摸她的脸颊，点点头。 清妍跟姝儿姐妹感情很好，有清妍陪着说说话，女儿心情肯定会好一些。 “夫人慢走。”梅儿亲自送云氏到门口。 云氏带着自己的丫鬟回了正房，她一回来就垮着一张脸，忠义侯朝她走过去，轻拍了拍妻子的肩:“今日事出匆忙，姝儿有些想不通也实属正常，你也不要太担心了，姝儿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一向就是外柔内刚，她肯定会想明白。” “妾身就是知道姝儿的性子，所以才心疼她，今日在正堂中，要不是姝儿接了那道旨意，那今日我们跟梁家的人可能已经在大内监牢坐着了。还有陛下此举分明就是在欺负姝儿，老爷跟淮予也算是朝中的重臣了，陛下要立姝儿为后为何也不跟老爷您透露点风声，但凡陛下透露点风声，妾身也不会答应与梁家的亲事，幸而梁丞相跟梁夫人都是通情达理之人，不然我们忠义侯府跟梁家就要成仇了。”云氏心疼女儿，心里不好受，将情绪都给发泄在忠义侯身上。 “好了好了，都是为夫的错，夫人莫要气坏了身子，我们家跟梁家到底不是没有成仇不是吗，至于陛下没有提前透露风声，那是因为陛下性情就是如此，当今陛下想做什么一贯不与人商议。” 刚开始也有大臣会觉得不服气，但是陛下以雷霆手段镇住了那些大臣，相反还稳固了皇位，后来朝中也没有大臣敢对陛下不服。 纵然陛下不顾及忠义侯府跟梁家的颜面，送了这么一道圣旨到忠义侯府，忠义侯也不能否认当今帝王是个好君王。 “事情已经木已成舟，夫人该做的就是好好劝姝儿，我看当今陛下在女色上极为淡漠，不是个三心二意之人，姝儿入宫后过的日子不一定会比嫁到梁丞相府差。”见夫人面色缓和了些，忠义侯继续道。 不对比还好，一对比云氏脸色再次垮了下去:“宫里再好，那也比不上丞相府自由自在，姝儿要是在丞相府受了委屈，妾身还能去丞相府为她做主，姝儿要是在宫里受了委屈，别说妾身了，老爷能去宫里为她做主吗？” “姝儿这次入宫做的是中宫皇后，就算陛下不会对姝儿宠冠六宫，但也会对姝儿敬重有加，这点你不用担心。” 道理云氏都明白，但陛下的做法实在是不敢让人苟同，因为喜欢姝儿就要这样逼迫姝儿，也不问下姝儿愿不愿，云氏瞪了忠义侯一眼:“妾身算是看出来了，老爷就是一心为陛下说话，一点都不为女儿着想。” 忠义侯无奈的看着夫人离去的背影，他也并非一心为陛下说话，而是女儿对陛下明显很排斥，甚至在拿到圣旨的时候眼角就红了，要是他们做长辈的也顺着姝儿的意思去说，那姝儿心情肯定更不好。 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要让姝儿自己想通。 与此同时，表小姐柳如霜的房里，柳如霜回想起今日白天发生的事情，咬了咬唇，原以为谢姝嫁给梁恒，她还有些得意，谁知转眼间，谢姝就成了让人羡慕的皇后娘娘。 这以后，忠义侯府的姑娘无人能越过谢姝去。 “姑娘不用想太多，三小姐成了皇后娘娘，您也可以跟着沾些福气，到时候来忠义侯府给小姐您提亲的人肯定踏破了门槛。”丫鬟见表小姐表情些维持不住了，开口道 *** 帝王立后的消息当日下午便传遍了整个京城，各大世家起初以为最后坐上皇后之位的会是楚国公府大小姐楚攸宁，后来楚国公府大小姐被陛下亲自指婚给了兵部尚书府的林公子，他们知道楚国公府的大小姐是没戏了，没想到最后坐上皇后之位的会是有着“京城第一贵女”之誉的忠义侯府的三小姐谢姝。 于是各大世家连忙备上厚礼，想要亲自去忠义侯府道贺，却被告知忠义侯府今日谢拒旁人登门拜访，众大世家以为忠义侯府是因为太过谦逊低调才会如此，熟不知今日本是忠义侯府与丞相府定亲的日子，却被帝王捷足先登了，忠义侯府怕这事被捅出去，才闭门谢客。 除却各大世家，慈宁宫的太后娘娘也得到了消息。 原本病恹恹的太后娘娘知道这个消息直接拍案而起，简直是不敢相信她的耳朵:“你说什么，皇帝立了谢姝为后?” “回太后娘娘，立后圣旨已经送到了忠义侯府，眼下整个京城都知道了。”张嬷嬷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现如今京城人人都知道谢三小姐是陛下心尖上的人，张嬷嬷有些担心太后娘娘一气之下会去找谢姑娘麻烦，那无疑是会得罪陛下了。 谢姑娘是准皇后娘娘，那就是陛下的人了，陛下肯定不会眼睁睁的看着谢姑娘受欺负。 “立后这么大的事情，皇帝连商议都不跟哀家商议一下，难道皇帝将立后当成一场儿戏吗？”自从楚攸宁不能当上皇后之后，太后倒也看开了许多，不会做些有的没的去惹人烦心，先前皇帝与她说喜欢谢姝，太后能猜到谢姝将来肯定会入宫，但她以为依着谢姝的身份跟家世，做个四妃之首已经是顶破天了，即便是秀女入宫，那也做不了这么高的位分啊，谁知皇帝一上来就立谢姝为后，这让太后实在是不能接受。 这京中能做皇后的女子这么多，怎么就偏偏是谢姝，太后不由的想起自己那个可怜的侄女了，攸宁哪里都不差，坏就坏在皇帝对攸宁无意，不然攸宁肯定可以做皇后，因为皇后人选，太后又想起那个可怜的侄女了。 “罢了，皇帝这个时候肯定在御书房，你扶哀家去趟御书房。”太后连汤药都不喝了，挣扎着就要站起来。 张嬷嬷一听急得要跪下了，慈宁宫跟御书房不睦在皇宫里面来说都不是什么秘密，之前便是因为太后娘娘总是插手陛下的事情，弄得陛下很不待见太后娘娘，太后娘娘今日若又去触陛下霉头，惹陛下不痛快，那太后娘娘真要去西苑颐养千年了，张嬷嬷不想太后娘娘在这犯糊涂，连忙出声规劝:“太后娘娘，圣旨已经赐下，这个时候天下百姓肯定都知道了，您就算这个时候去劝陛下，陛下也不会更改不是。” “那哀家也要去问个明白，立后人选的确定，本来就是要经过慈宁宫跟朝中的大臣商议，朝中的大臣同没同意，哀家不太清楚，但是皇帝连商议都不与哀家商议下，就确定了皇后人选，哀家总要问一下是怎么回事吧。”太后瞥她一眼，人都生龙活虎起来。 张嬷嬷在太后身边此后多年，也不可能去做太后娘娘的决定，只能多劝着太后娘娘些，现下太后娘娘要去御书房，张嬷嬷只能派人去安排轿辇。 今日是立后的好日子，饶是御书房门口的侍卫，脸上都带着笑容，显然很高兴，只是这抹高兴维持的时间很短，因为没一会，他们就听到:“太后娘娘驾到。” 太后娘娘来了…… “老奴参见太后娘娘，太后娘娘金安。”李公公眉心一跳，总觉得太后娘娘是为了立后的事情才来的，太后娘娘跟陛下等下不会又起什么争执吧。 太后问:“皇帝可在里面?” 李公公恭敬的点了点头，进去跟陛下禀报，得到允许后才让太后娘娘进去。 太后得到允许后进入御书房，她开口第一句话便是质问，声音有些尖锐:“皇帝册立忠义侯府三小姐为皇后的事，怎么也不跟哀家商议一下，若不是因为底下的人告知，哀家还要被蒙在骨子里呢，皇帝就这么喜欢谢姑娘吗？” 帝王下午的心情算不上好，因为截了两封信，那两封信的内容他都看了，她们两个这么为彼此着想，好像他是拆散她们那一对鸳鸯的坏人了，但姑娘明明与自己才是一对恩爱夫妻。帝王嗓音低沉，淡淡的开口道:“朕确实喜欢她，至于为何没有跟母后商议，那是因为立后是朕的事，难道母后想做朕的主?” 上一世承乾宫与慈宁宫分庭抗争，帝王是知道的，他既打算立她为后，那也会护着她，因为他要向她证明，梁恒能给她的，他都能给她。 太后面色僵了僵，想到之前皇帝说的她若是再插手他的事情，那她就去西苑颐养天年，太后当然不想去西苑，因此她面色缓和了不少，说:“哀家并无此意，只是立后是件大事，皇帝怎么能这么草率的就将立后人选给确立了，这京中才貌双全的女子这么多，说不定会有其他人能胜任皇后之位呢。” 帝王眸中闪过冷意，淡淡嗤了一声:“圣旨已经晓谕天下，那她就是朕的皇后，母后若是为的是这事来御书房，那还是请回吧。” 于是太后就这么被人给“请出去”了。 张嬷嬷便扶太后娘娘回慈宁宫，她就猜到会是这样，帝王摆明了就是会护着谢姑娘，也是这次太后娘娘有些看不清。 太后一走，李公公再次替帝王奉茶，正要走的时候，帝王忽然道:“通知礼部跟钦天监，帝后大婚择一个最近的好日子。” 李公公不明白陛下为什么突然这么急，连忙道:“是，陛下。” 年轻帝王负手立于窗前，身姿挺拔清俊，她早点入宫也好，免得姑娘总有些“三心二意”，再见一面，有何好见的。 第36章 第 36 章 “谢姑娘，朕亲你不得。…… ==第三十六章:见面== 就这么相安无事的过了几日, 这日，一直待在丞相府的梁恒突然约谢淮予出来喝茶，因为当日的事情, 谢淮予对梁恒, 乃至梁家, 都觉得非常抱歉, 是以没有拒绝。 两人是在京城一家比较安静但偏僻的茶馆见的面，这家茶馆背后的势力是梁家, 谢淮予一进来，便被人引到了二楼, 梁恒在二楼等谢淮予, 谢淮予过去的时候，梁恒已经到了, 他听到脚步声, 转过身:“淮予兄。” 自从上次忠义侯府跟梁家的婚事就这么算了之后，梁恒一连几日精神都很恍惚，做什么都提不起精神来, 不仅人看起来憔悴了不少，衣带也宽了不少，梁夫人见状也劝过，但有些事也不是劝了就有用, 简而言之，梁恒最近过得很不好。 但是他又有些担心谢姑娘, 因为谢姑娘先前给他传了一封信, 他也回了谢姑娘一封信，还特别小心没有留他的名姓，但谢姑娘一连几日都没有回信, 梁恒也不是非要见谢姑娘一面不可，而是非常担心她，因为那日在忠义侯府的正堂，梁恒的视线一直在谢姑娘身上，当时便见她面色极为苍白，梁恒觉得这其中可能是有难言之隐。思来想去之下，梁恒还是单独约了谢淮予出来见一面，想问一下谢姑娘的近况。 “梁兄。”谢淮予微微点了点头，他气度清风霁月，跟梁恒站在一起不分伯仲。 两人面对面的坐下，梁恒亲自给谢淮予斟了一杯茶，神态忽然变得有些紧张，试探着问:“淮予兄，不知道谢姑娘近日可还好?” 就算这桩婚事没有成，梁恒也希望谢姑娘能过得好，若是谢姑娘过得不好，梁恒也不能放心。 要怪只能怪他式微，无法真正的保护谢姑娘，梁恒习的是君子之道，他倒是想着带谢姑娘私奔，但对面的人是一国之君，梁恒这样做肯定要被人戳脊梁骨，还会连累了些谢姑娘。 但要是让他完全不关心谢姑娘，他也做不到。 谢淮予怔了一瞬:“妹妹她一切都好，梁兄放心。” 看来妹妹没有看错人，梁恒确实是个极好的人，可惜的是他跟妹妹没有那个缘分。 其实谢淮予这话只是在宽慰梁恒，因为他妹妹最近兴致一直不太高，胃口也不大好，唯有在清妍面前，脸上还有几分笑容，谢淮予哪里看不出来妹妹根本不想入宫，但有一点让谢淮予这个兄长不明白的是妹妹对陛下好像异常排斥，也不知是不是因为陛下行事太过强势，直接带着立后圣旨去了忠义侯府的缘故。 梁恒微微垂了垂眼，咽下口中的茶，只觉得这茶味道格外苦涩:“那就好。” “对了，不知道梁兄今日找我过来是?”谢淮予喝了口茶，突然想起了正事。 除却妹妹之前想要嫁给梁三公子，谢淮予与梁恒之间并没有什么交集，所以今日梁恒请他出来喝茶，谢淮予还觉得有些奇怪，现在看来，他可能是想关心妹妹过得好不好。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那日走得匆忙，在下想着能不能与谢姑娘再见一面，不过谢姑娘近日一切都好的话，那在下也就放心了。”梁恒温润的笑了笑，说明自己的来意，但很显然，谢姑娘已经不需要了。 眼下谢姑娘入宫之际，怕是还需要学习宫里的规矩，光是这些就已经能让谢姑娘忙得不可开交了，谢姑娘应该也没有时间见他。 只要谢姑娘过得好，梁恒就不是非要见谢姑娘不可。 “梁兄是想见妹妹一面?”谢淮予若有所思，妹妹近日兴致一直不是太高，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觉得自己对不住梁恒跟梁家的人，毕竟妹妹心地一直极为柔软，性子也良善。 要是让妹妹与梁恒再见一面，不知道妹妹会不会想开一些。 “在下确实是想见谢姑娘一面，但是谢姑娘既是一切都好，在下觉得不见可能才是为谢姑娘，这样对谢姑娘也好。”梁恒温雅的笑了笑，道。 “说来话长，其实妹妹……”闻言，谢淮予迅速有了决断，他将手中的茶盏给搁下，与梁恒说起了妹妹的近况，因为帝王的一句话，梁丞相与梁夫人已经收了妹妹为义女，说起来梁恒也算是妹妹义兄，兄妹见一面，就算是被旁人看到也无人敢议论，不过此事还是不能张扬。 厢房里面一时变得很安静，谢淮予想了想，开口道:“不若还是安排梁兄到我们忠义侯府与妹妹单独见一面吧。” 忠义侯府都是自家人，这样安全一样，理由便是谢淮予请梁恒来府上喝茶。 可是有了上一次的记忆，这次梁恒考虑的就更多，他始终觉得再去忠义侯府不太妥当:“上次的事情怕是已经引起了陛下不满，若是在下再次登门，让人瞧见了怕也是不太好，不如还是找个稍微安静一点的茶楼吧，离忠义侯府近一点的，这样对谢姑娘也好。” 因为帝王立后那日，梁家提前一步去忠义侯府提了亲，这事没有被捅出来也还好，要是被捅出来了，无疑对谢姑娘名声有损，眼下谢姑娘刚被立为皇后，京城多少双眼睛在盯着谢姑娘，谢姑娘不能出一点错。 “那便去沁水阁吧，沁水阁在京城北街，平日里去的人不多，沁水阁的少东家是姝儿。”谢淮予突然想到了一个地方，道:“这事我会跟姝儿说，若是姝儿愿意见梁兄一面，那便后日辰时在沁水阁相见吧。” “多谢淮予兄。”梁恒非常客气的朝谢淮予拱了拱手。 谢淮予再次回到忠义侯府的时候，天色也已经不早了，临近傍晚，忠义侯府上面霞光满天，绚烂夺目，谢淮予问小厮三小姐这会儿在哪，小厮恭敬回答:“公子，三小姐这会儿在梅花苑呢，清妍小姐下了学之间就去了梅花苑陪三小姐。” 谢淮予点了点头，因为妹妹近日兴致一直不是太高，所以母亲让清妍妹妹多去陪她，谢淮予提步往梅花苑的方向去。 梅花苑中，谢姝与谢清妍姊妹俩待在凉亭里面，那石桌上摆着颜色精巧的糕点，像是为了哄人高兴，谢清妍眨着明亮的大眼睛，天真浪漫的开口:“三姐姐，我听别人说成为皇后娘娘可威风了，那是让所有人都艳羡的存在，三姐姐怎么看起来一点都不高兴?” 反正她觉得三姐姐很厉害，竟然能当皇后娘娘，但是三姐姐好像不是很开心，还没有那些来忠义侯府道贺的人笑得开心。 谢姝动作温柔的摸了摸她的小啾啾，笑意清婉但动人:“清妍妹妹怎么看出来我不高兴了?” 只要一想到入宫就要日日与那人朝夕相对，谢姝确实高兴不起来，但她还不能表露自己的不满。 “因为三姐姐这些日子都不大爱笑了，明明三姐姐笑起来的时候那么好看，我希望三姐姐能日日高兴。”谢清妍小身子扑到谢姝怀里，嗓音娇娇俏俏的开口。 谢淮予来的时候刚好听到这话，他笑着走过来，摸了摸谢清妍的额头:“难怪你三姐姐这么喜欢你，清妍妹妹嘴也太甜了。” “我也最喜欢三姐姐。”谢清妍从小就乖巧懂事，而且因为是云氏带大的，也很聪明，她知道三姐姐跟大哥有话要说，转头就让嬷嬷带自己回去，还留下一句:“三姐姐，我明日再来看你。” 谢姝笑着说了一声“好”，于是凉亭就只剩下谢淮予跟谢姝两兄妹，谢淮予让伺候的人先退下，然后打量了自己妹妹一眼，妹妹容色还是如以前一般娇艳，看起来灿如春华，但她下颔明显尖了不少，一看就瘦了。 “妹妹今日看起来心情还好?”谢淮予将桌面上的糕点往妹妹面前轻轻推了推，开口问。 谢姝轻轻的“嗯”了一声。 “姝儿，今日我与梁三公子见了面，梁三公子说他想再见妹妹一面，不知道妹妹还想与梁三公子再见一面，若是相见，那哥哥去安排，若是妹妹不想见，那哥哥就直接帮你拒绝就是了，这次的事情发生的很突然，不管是梁丞相还是梁夫人，亦或者是梁三公子，都没有怪妹妹的意思，这点还请妹妹放心。”谢淮予开口道。 “是梁三公子约的哥哥吗？”谢姝有些诧异哥哥会与梁三公子见面，她问。 “是梁三公子约的哥哥，梁三公子也很担心妹妹，一见到我便打听妹妹的近况，当然，梁三公子现在是妹妹的义兄，关心妹妹也是应该的。” 见兄长将话说得这般严谨，谢姝莞尔笑了笑，解释道:“大哥放心，我对梁三公子并无男女之情，但是这件事始终还是伤害到了梁三公子和梁家。” 谢姝上一世听说梁恒这个人还是在梁恒一路青云直上，最后官至一片朝臣的时候，那时候京城有很多贵女想要嫁给这位梁大人，但无疑都被拒绝了。 那日承乾宫的侍女还就这事讨论了许久，梅儿说:“梁大人不娶妻可能是因为还没有喜欢的人吧，要是有喜欢的人肯定就娶妻了。” 另一侍女:“那也不一定，万一是因为梁大人喜欢的女子嫁为人妇了呢，不过梁大人如今已经是朝中重臣，身边也不缺女人。” “是啊，梁大人已经位极人臣了，肯定会很快娶妻。” 但就是这样的人，身边没有外室通房，也一直没有娶妻，人人都道梁大人是一名君子，也是能臣。 谢姝还是答应再去见梁恒一面，因为时辰还早，沁水阁的人很少，同样也安静，谢姝梁恒去了二楼靠里的一件茶室，右边是墙壁，左边是另外一件厢房，那厢房的门禁闭着，像是有人，又像是没人。 谢姝进去的时候，梁恒已经到了，她轻声开口:“梁三公子。” “谢姑娘请坐，在下听淮予兄说谢姑娘近日兴致不是太高，不知道谢姑娘是在为何事不高兴?若是谢姑娘是因为觉得有愧在下跟梁家，那实在是没有必要，因为那日的事情谢姑娘无从预料，所以不管是在下，还是父亲跟母亲，他们都能理解，也希望谢姑娘不要有任何的负担，皇后之位多少人求而不得，在下也为谢姑娘感到高兴。”梁恒亲自给谢姝倒了一盏热茶，然后将热茶推到了她面前，梁恒温声道。 “多谢梁公子。”梁恒已经将她想说的都说完了，谢姝浅浅一笑，语气认真的开口:“小女子也希望梁公子将来能找到一个两情相悦的女子相伴一生。” 梁恒:“父亲跟母亲已经认了谢姑娘为义女，以后在下也是谢姑娘半个哥哥，若是谢姑娘将来哪日受了委屈，在下肯定会为谢姑娘出头，所以谢姑娘不要害怕。” 在隔壁厢房里听到这话的帝王微微皱了皱眉，这说的是什么话，待她入宫，他只会好生待她，肯定会比前世还要宠着她，又如何会让她受委屈。 谢姝与梁恒在一起说了一炷香的话，因为今时不同往日，见谢姑娘眉眼处没有那般低落之后，梁恒稍稍松了口气，问了一句他最关心的问题:“谢姑娘，在下还有一事想问。” 因为那日在正堂，谢姑娘面色极为苍白，这点让梁恒觉得很奇怪，因为谢姑娘之前便与他说过，她心里没有思慕的郎君，既是没有，那在听到自己被立为皇后的时候，谢姑娘应该也不是那副神情。 正常女子在听到自己被立为皇后的时候会惊讶，会高兴，也会意外，但唯独不会像谢姑娘那样面色苍白如纸。 谢姝轻轻点了点头，嗓音轻柔:“梁公子请说。” 梁恒目光认真的注视着谢姝，声音温润的问:“谢姑娘是不喜欢陛下吗？” 梁恒很认真的问这个问题，语气里没有一丝一毫别的情绪，因为他这个问题不是为了自己问的，他还是想开导一下谢姑娘。 茶室气氛一下子就凝滞了，这种气氛像是一场夏日暴雨来之前的宁静，不仅是谢姝面色变了变，在隔壁厢房里坐着的帝王手指也是一顿，姿态慵懒的等着姑娘的答案。 李公公连倒茶的动作都慢了下来，生怕会扰到陛下的心情，本来得知谢姑娘要与梁三公子单独见面，陛下就有些不太高兴，而且李公公还有些担心等会谢姑娘的答案。 诚如李公公所料，因为隔壁的茶室传来些谢姑娘坚定不疑的嗓音:“我是不太喜欢陛下。” 不太喜欢…… 帝王唇角的笑容消失了，气度也没了刚才的慵懒从容，他脑海里盘旋的就只有这一句话，连喝茶的心情都没有了，帝王微一皱眉，后面的话再也听不下去了，他直接带着暗卫回了皇宫。 谢姝跟梁恒自然不能同一时间从沁水阁出来，梁恒让谢姝先出去，还说以后不会再打扰她，也希望她今后能日日欢喜，不用想太多。 等谢姝再次出来的时候，手握拂尘的李公公连忙笑着走上前:“谢姑娘，陛下请您入宫。” 谢姝惊讶的停下脚步，没成想会在这遇到李公公。 梁恒在茶室多待了小半个时辰，他还在回忆谢姑娘刚刚说的话，直到侍卫轻轻敲了敲门，梁恒才稍微回过神来，他喝了一口茶让自己心情平复下，然后打开门，侍卫面色慌张，小声对他道:“公子，刚刚陛下好像来了。” 梁恒面色一变，下意识的往外走:“你说什么?” 谢姝坐上宫里的马车，随着李公公到了御书房门口，她想不通这人为何又突然让她入宫，之前他是借着盛华公主的名义让她入宫，唯一的区别这次是直接派人来请，于是谢姝在进御书房之前，轻声问:“李公公，不知道陛下唤臣女入宫是有何事?” 李公公倒是想告诉谢姑娘，陛下方才已经听到了她跟梁三公子的一部分对话，这会儿心情可能不太好，但是又不知如何说起，因为眼下他们已经到了御书房门口。 李公公尽量委婉的道:“谢姑娘进去便知道了，陛下还在里面等着谢姑娘呢。” 直觉告诉谢姝，帝王今日让她入宫绝对没有好事，可偏偏她想不到帝王为何要让她入宫，只能先向李公公道了声“谢”，然后纤腰袅袅的走进御书房，她脊背挺得很直，不失大家闺秀的风范，但无人知道，她心里其实很紧张。 “臣女见过陛下，陛下万福金安。” 她一进来，年轻帝王就抬起眼，眸光沉沉的看着她，秦煜一眼就能看出来她很紧张，前世她面对他根本就没有那么紧张，今生每次她见到他却是像兔子见了狼似的，帝王还真是想不明白，她在梁恒面前就能表现得这么开心，那般自然，在他面前却是这般紧张，好像生怕他会吃了她。 难道说这一切都是因梁恒而起，帝王有些怀疑。 心里这样想，帝王面色倒是如常，他的嗓音带着独有的磁性与低沉:“谢姑娘请起。” 谢姝俯身一拜，纤腰袅娜:“臣女谢陛下。” 帝王摆了摆手:“谢姑娘且坐下吧，朕听说谢姑娘近日兴致不太高，可是有什么烦心事，不如说与朕听听?” 他是从哪里听说的…… 谢姝根本就不承认，笑容柔婉，嗓音柔和:“回陛下，臣女近日没有什么烦心事，兴致也没有不高。” 见她还不肯说真话，帝王神色冷了几许，那一句“不太喜欢”冲上他的脑海，他索性挑明了问:“是吗？既然没有兴致不高，也没有不高兴，那谢姑娘为何还要单独再见梁三公子一面，是因为有些话朕听不得吗？” 谢姝单薄的脊背一僵，头皮发麻，瞬间就猜到了什么，他刚刚也去了沁水阁，而且还听到了她与梁三公子的话。 谢姝就奇了怪了，为何他每一次都能来得这么及时，上次他带立后圣旨来忠义侯府，这次来沁水阁也是，难道是他在她身边安插了人手，可是那也不对，她院子里已经有两年没有再添新侍女了，至于那次在街市上，春熙与春锦是想跟着她一起离开，但被谢姝给拒绝了，按理说帝王没有在她身边安插人手的机会，除非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她们在明面，帝王的人在暗边。 一想到这个可能，谢姝清浅的呼吸就有些急促，恨不得现在就拆穿帝王的“真面目”，她想问他一句，他前世的那句“亏欠了她”到底还作不作数，还是对她步步相逼就是他想弥补她的方式。 就在谢姝理清思绪的时候，帝王已经缓步走到了谢姝的面前，帝王的容貌极其昳丽，凤眸又狭长，所以显得俊美逼人，浓烈的龙涎香气扑面而来，帝王那张俊美的脸庞在谢姝面前放大，趁着谢姝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秦煜骨节修长的手指已经搭上了女子坐着的黄梨木交椅上，像是将她抱在了怀里，二人身子靠得很近，帝王俯身看她，二人距离越来越近，近到帝王的薄唇都要挨到谢姝那如露珠一般娇艳的唇瓣。 就在最后快要挨到的时候，谢姝反应过来，偏过头，她心跳很快，呼吸很紧，没有去看帝王的神色。 帝王薄唇从姑娘乌黑的青丝擦过，能嗅到姑娘身上浅淡的馨香，他也不动怒，只是微微挑了挑眉，笑了笑:“谢姑娘，难道朕亲你不得?” “还是谢姑娘需要朕提醒一下你皇后的身份?” 第37章 第 37 章 “亲上了。”(2合1)…… ==第三十七章:亲了== 帝王甚至还想问一句:“他待她还不够好吗”, 他作为一国之君，日理万机，没有那么多时间将心思放在一个姑娘身上, 对她, 帝王是少有的有耐心, 不仅如此, 他还愿意宠着她，纵着她, 可是她每次看到他像兔子见了狼一眼，避之不及, 她年纪小, 帝王也不愿与她计较，但她在自己面前什么都不说, 在梁恒面前倒是有一堆话要说, 还跟梁恒说不喜欢他。 她还告诉梁恒她不想入宫，只是她告诉梁恒又能如何，梁恒是能为她做主, 还是能带她走。 “谢姑娘，朕的耐心是有限的。”思及此，帝王唇角勾出一个似嘲非嘲的弧度，修长好看的指腹覆上姑娘白嫩如雪的脸颊, 他不紧不慢的开口。 反正前世他们日日同床共枕，现下她又是自己的皇后, 她整个人都是他的, 他有哪里不能碰。 谢姝轻轻咬了咬唇，脊背坚韧的挺着，不让自己落于下风, 她反问帝王:“所以陛下是想以权势相迫吗？” 这次她倒是不怕了，帝王心情异常愉悦，一副纵容她的语气:“朕若是想以权势逼迫，还用问谢姑娘愿不愿意?”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兵莫非王臣[1]，他想要一个女子，又有何难。 想到这里，帝王眯了眯凤眸，眼神摹地锐利起来，坚实有力的手臂更是径直掐住姑娘纤细如柳枝的腰，低下头含/住她娇嫩欲滴的唇瓣，谢姝潋滟如水的眸子瞬间瞪大，作势就要推开他，但帝王的力量又岂是她能抵得过的，她像是一只被困在笼子里的小兽，想推开帝王却怎么也推不开。 许是因为姑娘太过紧张，她纤瘦的身躯僵硬得厉害，帝王骨节分明的大手按在她的脊背上，将她往怀里带，舌/尖一寸寸的往里/探，汲取姑娘家唇齿间的芬芳，瞬间，帝王身上的龙涎香与姑娘身上淡淡的茉莉香缠在了一起。 帝王不给她一丝后退的机会，他几乎将女子给困在了椅背上，一手掐着她的腰，一手按着她的脊背，吻的动作越来越深。 谢姝被他吻得气喘吁吁，她越挣扎这人吻得越重，她清明的思绪逐渐变得迷糊起来，仿佛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但眉眼紧紧的蹙着，清艳婉兮。 因为宫人们都在外面候着，御书房里安静的要命，但气氛缠绵旖旎，等谢姝快要喘不过气来的时候，帝王才大发慈悲的放开她，看着怀中容色艳若桃花、微微喘气的女子，秦煜眉目缓和了不少，这让他想到了上一世他们每次恩爱的时候，他手掌轻轻的抚摸着她的背，嗓音带着一股慵懒，三分温和:“谢姑娘，今日沁水阁的事，朕希望是最后一次。” 他是能纵容她，但她不能一直跟梁恒走得这么近，以前也就罢了，现在她都是他的皇后了，还与梁恒走得这么近，这点他如何也不能纵着她。 谢姝呼吸还有些喘，脸颊也红得要命，有些热，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花，她极力平复着还有些急促的呼吸:“陛下是不是想起什么来了？” “谢姑娘指的是什么，朕听不懂。”许是因为帝王这时候的心思都在怀中的女子身上，没有明白女子究竟想问的是什么，他笑意温和:“这会儿不是在聊谢姑娘跟梁爱卿吗？” 他还未说一句，她就迫不及待的转移话题，难道她就这么在乎梁恒，他说一句她就开始激动起来了，前世她跟梁恒可没有什么瓜葛，唯一的瓜葛还是前世梁恒在朝中很为她说话。 谢姝轻轻蹙了蹙眉，有些话此刻也忍不住了，他一口一个梁恒，她也恼了，一字一顿道:“陛下，臣女跟梁三公子之间清清白白，还望陛下莫要以己度人。” 之前每次都是他让盛华公主找借口来找她，然后他将她单独留下的时候，还让盛华公主在外面望风，整得她们像在偷情，而且今日她与梁恒见的这一面本来就是最后一面。 她与梁恒之间清清白白，她没什么可见不得人的。 “什么是以己度人?”她生气的样子很生动，好过先前见到他时的紧张与僵硬，帝王松开揽她腰的手臂，给自己倒了杯茶。 谢姝眉眼还紧蹙着，嗓音除了温柔，还带了几分娇媚，她问帝王:“陛下难道不觉得臣女每次与你见面就像是在私会吗？” 私会…… “朕有名分，如何能算是私会?”帝王觉得这话有些好笑，他是因为在意她所以才想见她，她难道不知，除了朝中大臣，寻常人想见他，难如登天:“钦天监跟礼部已经算好了日子，葭月初八是个良道几日，还望谢姑娘做好准备。” 她不想入宫的意思很明显，只是帝王没有拆穿，等她入宫，她就明白他比梁恒好上千倍万倍，皇后之位，不比梁少夫人的名头好听。 葭月初八，那已经不足三个月了，谢姝胡乱的“嗯”了声，急促的呼吸这会儿已经缓过来了，她轻声道:“陛下要是无事，臣女就先告辞了。” 帝王薄唇微微扯了扯，不想逼她太紧，于是“嗯”了声:“李公公，你送谢姑娘出宫。” 李公公本来就候在外面，听到陛下的声音连忙冲进来，见陛下面色不错，李公公稍稍松了口气，看来陛下没有生气。 而且不止陛下，连谢姑娘脸色都很红，李公公像是发现了什么，对谢姑娘道:“谢姑娘，您这边请。” “李公公留步。”等走出御书房，谢姝清婉有礼的对李公公道。 谢姑娘乃是准皇后娘娘，李公公对她自然敬重有加，笑眯眯的开口:“老奴恭送谢姑娘，谢姑娘慢走。” 想出宫，势必要路过御花园，御花园一年四季都姹紫嫣红，一如宫里争相斗艳的妃嫔，对于这么美的景色，谢姝能做到目不斜视，因为她前世已经看够了，谁知谢姝带着梅儿走到半路，迎面遇上楚攸宁，楚攸宁身着一件白色翡翠色绮云裙，姿态没有之前的趾高气昂，但也算不上有多客气，她直截了当的问:“谢姑娘，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 谢姝不由停下脚步，她浅浅一笑，嗓音温柔，但拒绝的意思很明显:“小女子跟楚姑娘应该是没什么话要说。” 楚攸宁面色僵了一瞬，没想到她会直截了当的拒绝，明明上次在楚国公府她还没有这么硬气，难不成是因为她被封为皇后，这人也开始变得硬气了，但今时不同往日，楚攸宁确实奈何不了她，谁让皇帝表哥直接册封了谢姝为后呢。 连她当初都只敢奢求一个后妃之位，毕竟因为先帝跟静太妃的事，皇帝表哥在女色之上极为淡漠，想让皇帝表哥就这么确立皇后人选，楚攸宁光是想想就觉得不太可能，所以她从来就没有奢求，只盼着能入宫做皇帝表哥的妃子就好了。 但没想到她连奢求都不敢奢求的皇后之位，皇帝表哥就这么给了谢姝，连太后姑母都做不了皇帝表哥的主，楚攸宁又能有什么法子，她再不服气也只能憋着。 楚攸宁能屈能伸，脸上勉强扯出一抹笑容:“谢姑娘，之前楚国公府的那件事确实是攸宁的不对，攸宁跟你道歉，但是攸宁确实是有事寻谢姑娘，若是谢姑娘肯借一步说话，攸宁感激不尽。” 谢姝微微蹙了蹙眉，她愿意听楚攸宁说话，却不肯借一步说话，她让梅儿退后几步，道:“楚姑娘有什么话就说吧。” 楚攸宁见她油盐不进，到底是不敢一直勉强，只能就这么说明自己的来意，她语气无奈的开口:“谢姑娘想必也知道皇帝表哥为我跟兵部尚书府的林公子赐了婚。” 几乎是在楚攸宁一开口，谢姝就猜到她要说什么了，毕竟上一世帝王登基第三年，楚攸宁就入了宫，谢姝假装听不懂楚攸宁的弦外之意，嗓音清浅温柔:“如果楚姑娘是想小女子去跟陛下说些什么，那恕小女子无能为力，陛下英明睿智，不是个会为女子左右的人。” 若是当今陛下真这么好说话，谢姝当日就请他收回成命了，她如今自己都自身难保，又何谈去帮别人。 何况她跟楚攸宁也不熟。 楚攸宁没想到她这么聪明，一下子就猜到了她的来意，楚攸宁面色青一阵白一阵的:“攸宁知道这件事对于谢姑娘来说有些为难，但是攸宁着实是不喜欢那林家公子，皇帝表哥对谢姑娘这么好，谢姑娘说的话皇帝表哥肯定会听的，谢姑娘就帮攸宁这一次好不好?攸宁定会感激在心，将来谢姑娘若是有需要帮忙的地方，攸宁定义不容辞。” 谢姝就有些纳闷了，她们是从哪里看出来帝王待她很好，还认为她说什么，那人都会答应，实际上那人就是在一直欺负她。 谢姝到底还是没有答应:“这件事请恕小女子无能为力，楚姑娘是陛下的表妹，说不定楚姑娘的话在陛下心中更有分量呢，小女子的家人还在家中等着我，便先走一步了。” 楚攸宁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谢姝带人离开，她狠狠咬了咬牙，没想到谢姝这么没给自己面子，她的背后可是太后姑母跟楚国公府，她谢姝有了皇帝表哥的宠爱，就可以不将她们所有人放在眼里吗。 楚攸宁的表情一时变得很不好看，楚攸宁的贴身丫鬟过来看到她这副神色险些吓了一跳，忙四处张望，见四周无人才轻轻松了口气，有些话她已经劝了不知多少次了:“姑娘，其实兵部尚书府林公子对姑娘您一往情深，姑娘您要是嫁到兵部尚书府，定会跟林公子举案齐眉，您又何必……” 连太后娘娘都没法左右陛下的决定，姑娘来找谢姑娘也没有用不是。 她觉得姑娘嫁给林公子也没什么不好，要是姑娘还不知足，也想作妖，那…… “我就是不想嫁给林成，你陪我去给太后姑母请安吧。”楚攸宁狠狠的瞪了小丫鬟一眼，她可是楚国公府的大小姐，太后娘娘的亲侄女，让她嫁给一个屈屈兵部尚书府的公子，还不如让她去死。 贴身丫鬟见状也不敢再劝，只能陪着楚攸宁去慈宁宫给太后娘娘请安。 ==二更== “小姐，楚姑娘她不会是因为陛下找得你吧？”直到坐上忠义侯府的马车，谢姝才轻轻松了口气，她脸皮很薄，以至于这会儿脸颊还是很娇艳，梅儿是没有想到自家小姐方才在御书房被当今陛下按在黄梨木椅背上亲，她还以为小姐脸颊这么红是被楚攸宁给气到了，轻声问。 “倒不是为了陛下。”谢姝轻轻摇了摇头，道。 “那楚姑娘为何要小姐借一步说话?”梅儿极为诧异，上一次在楚国公府小姐之所以被楚姑娘针对，便是因为陛下，除却陛下的事，梅儿实在想不到楚姑娘还有何事想找小姐。 “楚姑娘不喜欢兵部尚书的林公子，所以不想嫁给他。”谢姝手中握着天青色的琉璃瓷盏，其实有很多事情已经与前世不同了，她早就该看出来那人就是重生的，很显然，他还暗中派了人盯着她，难怪今日梁三公子与她说他回了一封信给她，但是谢姝根本就没收到那封信，总不能是大哥给她藏起来了。 前世的昭楚帝虽说骨子里是冷漠无情，杀伐决断，但面对谢姝的时候还算温和，也足够纵容，要不怎么说贵妃娘娘宠冠六宫，但今生帝王在她面前，是二分温和，四分强势，四分逼迫，逼得谢姝退无可退。 这些日子，谢姝也想过要不就认了吧，但只要看到那人每次都一副若无其事，仿佛自己一点错都没有的样子，她就认命不了，明明是她一点错都没有。 “楚姑娘这也太看得起小姐了，她与林公子的婚事乃是陛下亲自赐的婚，小姐去劝陛下，陛下也不会听不是。”梅儿瞬间就明白楚姑娘为何要找自己小姐，她是想让小姐去帮她跟陛下求情，让陛下解除她跟兵部尚书林公子的婚事，但小姐若有这个本事，早在陛下带着立后圣旨去忠义侯府的时候，小姐就能跟陛下求情，求陛下收回成命，梅儿叹了口气。 马车停在忠义侯府的外面，正午的阳光很热烈，照得人眼眸都有些睁不开，梅儿撑开伞，扶着小姐进去，管家就在忠义侯府门口等着，见谢姝回来，管家连忙行一礼:“老奴见过姑娘，姑娘，盛华公主来了。” 谢姝跟盛华公主也有好几日没有见了，她轻轻点了点头，带着梅儿去了梅花苑，但见梅花苑的紫藤花树下，谢淮予跟盛华公主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两人眼里都带着笑，谢姝下意识的停下脚步，眉眼轻轻眨了眨，正要偷偷带着小丫鬟溜走，谢淮予已经转过头，笑容温和:“妹妹回来了。” 谢淮予是得到梁恒的消息，说陛下已经知道妹妹跟他单独见面的事情了，然后忠义侯府的马夫回来告诉谢淮予妹妹被陛下请进宫了，谢淮予放心不下，便想着在梅花苑等妹妹回来，恰好盛华公主来忠义侯府，两人就一起等了，这才有了方才那一幕。 盛华公主有些欲盖弥彰的拿着手帕掩了掩唇，走上前握住谢姝素白的小手，她小声问:“姝姐姐，皇兄他没为难你吧？” 谢姝又想到方才帝王那一吻，神色有些不自然，她飞快的否认:“没有。” 没有姝姐姐为何这么紧张…… 盛华公主怔了下，于是上上下下将姝姐姐给打量了一遍，见姝姐姐好像就脸色红了些，其他确实没什么，不由松了口气:“姝姐姐没事就好了，我还怕皇兄会因为吃醋而为难姝姐姐呢，要是皇兄为难姝姐姐，我肯定要他好看。” 谢姝笑容明媚，生动而活泼:“公主放心，陛下要是真为难我，我肯定让公主为我做主。” “一言为定。”盛华公主看着姝姐姐明媚的笑容，不由松了口气，她是知道姝姐姐近日心情一直不大好，盛华公主一直想来看她，但又担心姝姐姐看到她会想到皇兄，这才没有过来，好在今日她看到的姝姐姐面色红润娇艳，没有想象中的憔悴苍白。 谢淮予见妹妹无事，一颗心也放了下去，毕竟妹妹是忠义侯府三小姐，她与梁三公子之间清清白白，陛下总不可能因为这个失去理智。 谢淮予与妹妹说了几句话，便要回书房，他出梅花苑那一刻，盛华公主回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害羞的低下头。 熟不知她低下头的时候，谢淮予恰好回头看了盛华公主一眼。 谢姝恰好看到这一幕，她眉眼盈盈，清婉笑道:“公主快进来坐吧。” 盛华公主看着姝姐姐那清婉的笑容，总觉得姝姐姐好像什么都知道，一时更加害羞了，她将头低下去，今日梅花苑小厨房煮了杏仁酥酪，很合盛华公主的口味，盛华公主想到方才姝姐姐的笑容，还是有些忍不住的开口:“姝姐姐，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她应该也没有表现得很明显吧，因为连谢大公子都不知道她的心思，姝姐姐总不能一眼就看出来。 “公主觉得臣女应该知道什么?”谢姝忍俊不禁，眉如远山，浅笑道。 “就是……”话到嘴边，盛华公主怎么也说不出口了，她有些害羞的捂住眼，轻哼了一声，谢姝就笑:“公主不愿意说那便不说吧，臣女已经知道了。” 盛华公主也明白自己已经表现得非常明显了，她索性跺了跺脚，捂着自己的小脸快速道:“哎呀，姝姐姐都知道了，那我就索性直说了吧，本公主喜欢谢大公子，想要他做我的驸马。” 盛华公主老早就看上谢淮予了，奈何谢淮予一门心思在朝堂上，仅剩的一点心力也在家人身上，盛华公主早就发觉谢大公子对她无意，这才一直瞒着这事，没有想到这样还是被姝姐姐给看出来了。 “姝姐姐，你不会将此事告诉谢大公子吧？”盛华公主说完，又开始紧张，试探的问。 “自然不会。”见盛华公主紧张起来，谢姝摇了摇头，浅笑着安抚盛华公主:“公主与大哥的事，还是由公主亲自与大哥说最合适。” “道理我都明白，但是万一谢大公子不喜欢我，我还跑去与他说这些，那谢大公子会不会被吓跑，以后再也不理我了。”盛华公主叹了口气，她想找到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却发现怎么也找不到。 谢姝浅浅笑了笑:“大哥不是这样的人，公主若是不问，又怎么知道大哥的答案，说不定大哥也喜欢公主呢？” 上次哥哥也说喜欢盛华公主，盛华公主与哥哥是两情相悦。 “姝姐姐，你是真的?谢大公子真的会喜欢我。”盛华公主一听，顿时激动起来，她觉得自己大有期望，连忙扯着谢姝镶着粉色珍珠的袖口，问。 谢姝没有直接回答盛华公主这个问题，而是凑到她的耳边，小声说了一句，说了什么一旁的梅儿跟兰心都没听见，但盛华公主很高兴，她眼眸亮晶晶的:“姝姐姐，你太好了。” 因为这个小插曲，盛华公主开心得紧，都忘了自己今日过来是为了劝姝姐姐不要胡思乱想，因为木已成舟。 *** 这厢，李公公借奉茶的名义与陛下禀报:“陛下，刚刚谢姑娘出宫的时候在御花园与楚姑娘碰上了，两人说了会话。” 帝王如画的眉目一下子皱了起来，他批阅奏章的动作一顿，沉声问:“她可有受欺负?” “回陛下，因为楚姑娘好像是有事相求，所以谢姑娘没有受欺负。”李公公连忙道。 纵然楚姑娘背后有太后娘娘撑腰，谢姑娘可是准皇后娘娘，楚姑娘再如何，也没有那个胆子在宫里欺负谢姑娘。 李公公之所以将此事禀报给陛下，是因为陛下之前说过，只要有关谢姑娘的事情，他都要知道，李公公不敢大意。 知道姑娘没有被欺负，帝王微微颔首，她性子还是太软了些。 入夜，月明星稀，帝王在子时批阅完奏章，沐浴歇息。 内侍跟李公公等人在殿外候着。 —“落水了。” —“不好了，落水了。” 远处传来太监惊慌失措的声音，惊动了中秋夜宴上的帝王，帝王面色威严，脸庞俊美，带着几分凌厉，他纹丝不动的坐在上首，因为饮了酒，眉目带着几分慵懒与雅然:“谁落水了?” “回陛下，是贵妃娘娘与楚嫔娘娘落水了。”小太监都快哭了，他仿佛已经预料到自己的下场，连大气都不敢喘。 谁人不知道，贵妃娘娘宠冠六宫，是陛下心尖上的人，贵妃娘娘方才落水的时候，差点没把他们给吓死，幸好春锦姑娘以最快的速度将贵妃娘娘给救上来了，否则他们这些人一个都跑不掉。 “贵妃现在人在哪?”昭楚帝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没有了，威严的样子让人不敢与他对视，内殿那些跳舞的舞女齐齐跪了下去，乾清宫的气氛更是如同万里冰封，禀报的小太监牙齿都在打颤，害怕的不敢抬头。 “那攸宁呢，攸宁现在被救起来了吗，攸宁可是被人故意推下水的?”昭楚帝话音刚落，旁边的太后也跟着站了起来，她铁青着脸，问。 中秋夜宴上的人哪个不是人精，众人都能听出太后娘娘的弦外之意，太后娘娘这是在暗指楚嫔娘娘是被贵妃娘娘给推下去的呢，谁人不知道承乾宫跟慈宁宫不睦已久，太后娘娘为楚嫔娘娘撑腰，陛下为贵妃娘娘撑腰，后宫俨然成了两派，每到这个时候，众人就怕自己被殃及。 帝王冷笑一声，径直往外走。 太后见到这个情况，也跟着往外走，然后小太监连忙解释清楚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两位娘娘已经被救起送回各自的宫里，还说是因为楚嫔娘娘脚步先没站稳，惊慌失措之下，拉着贵妃娘娘一起落了水，贵妃娘娘是被殃及的那个人。 救贵妃娘娘跟楚嫔娘娘的人正是贵妃娘娘身边的春锦与春熙，小太监说太后娘娘要是不信，可以派人来问。 太后一听脸色更难看了，一半是尴尬的，她忙说不用了，她想先去看看楚攸宁。 帝王将手负在身后，冷声开口:“楚嫔以下犯上，明知故犯害贵妃娘娘落水，禁足三月，罚俸半年，降为美人。” 太后一听顿时不干了，难道就皇帝心疼贵妃，她也心疼自己的侄女，于是太后停下脚步，冷声质问:“皇帝，攸宁又不是故意的，皇帝何至于此。” “楚美人是不是故意的，母后可以自己去问楚美人，朕又给不了母后答案。”夜色的映衬之下，帝王面色更冷，他冷嗤一声，抬步往承乾宫走。 徒留太后在那捶胸顿足。 “见过陛下。”帝王仪仗到承乾宫，承乾宫的内殿之中围满了人，有御医，宫女，也有盛华公主。 见帝王进来，盛华公主嘟了嘟嘴，冲他抱怨:“皇兄，这次表姐未免也太过分了，我刚才分明瞧见了，她就是故意想要推姝姐姐落水，结果自己脚步没有站稳落了水，还害得姝姐姐也落了水。” 帝王走到拔步床边，握住了女子雪白细腻的小手，她的手很冰凉，脸色也苍白，帝王嗓音沙哑，视线就没从她身上移开:“朕知道了。” 为了不让人打扰女子歇息，盛华公主等人都去了偏殿，准备等女子醒来再来看她，谢姝再次醒来时，已经是晚上了，她一醒昭楚帝就察觉到了，昭楚帝指腹在她娇嫩苍白的脸颊上刮了刮:“醒了？” 谢姝娇美柔弱的喊了一声:“陛下。” 那副模样很让人怜惜，但帝王没有伸手抱她，而是问:“明明可以躲，为何不躲?” 他声音很低很沉，好像是在压抑自己的心绪。 见他已经看出来了，女子也不藏着掖着，而是眉眼坚韧的道:“楚嫔今晚本来就是想害臣妾落水，谁知偷鸡不成蚀把米，要是臣妾方才没有跟她一起落水，只怕太后娘娘也不会放过臣妾吧。” 见她眉眼倔强，帝王沉默了下，接着伸手将她抱在怀里:“你是觉得朕没有保护好你，朕与你说过，朕会给你一个交代，你且再等等，何必要以身犯险，至于你说的皇后之位，朕本来就属意于你。” 秦煜便是在这个时候醒来的，他醒来额头有一层薄薄的汗，眉头皱得很深，梦中这个场景是前世姑娘与他提了皇后之位之后，他原以为姑娘跟他说了她想要皇后之位，他就立她为后了，谁知事实与他想的还是有几分偏差。 他当时为何没有直接立她为后，那他前世是何时立她为后。 外面天色尚早，帝王给自己倒了盏凉茶，因为想着事，上朝的时候帝王也有些心不在焉，弄得群臣一颗心都提了起来，生怕触陛下的霉头，等下完朝，内务府来了，内务府主管说想安排四名嬷嬷跟一名女官去教谢姑娘规矩跟闺房之事。 帝王漫不经心的叩了叩案桌，略微思索了下，他道:“谢姑娘乃我朝第一贵女，这规矩就不用再学了，只用安排一名女官去教她闺房之事，但不用教她如何侍奉君王。” 内务府主管一脸惊讶，那岂不是只用教谢姑娘何为闺中密事。 第38章 第 38 章 “那谢姑娘觉得朕好吗。…… ==第三十八章:规矩== 可是妃嫔入宫之前不就是要派教养嬷嬷去教导贵女们规矩, 世家教导的规矩跟宫里教导的规矩肯定还是有偏差，教导的再好，也不如宫里的, 若只派女官过去…… 内务府主管略一思纣, 试探性的开口:“陛下, 这会不会不太合规矩?” 别说皇后娘娘入宫了, 就算是一般的妃嫔入宫，那也是要让教养嬷嬷去教导其规矩的。 劝谏对先帝跟旁人来说可能有用, 但对当今帝王显然是无用的，只见帝王唇角勾了勾, 似笑非笑的问:“姜总管, 这规矩是死的还是活的?” 内务府主管瞬间就沉默了，这规矩肯定是活的, 如今在位的是今上, 那肯定是陛下说什么就是什么，说来陛下此举也是怜惜谢姑娘，这是受不得谢姑娘受一点苦跟委屈呢。 内务府主管心思活络, 明白陛下的意思之后也不多言，行一个叩拜礼:“奴才知道了，奴才先行告退。” 因着陛下对谢姑娘极其珍视，内务府主管也不敢怠慢这位准皇后娘娘, 欲亲自带人去忠义侯府，跟在他身后的是从先帝起就教导妃嫔侍寝之事的孟女官, 两人快走到宫门口, 内务府主管突然停下来:“孟女官，奴才还有一事要嘱咐。” 崔女官在宫里也有许多年了，早已学会了荣辱不惊, 不卑不亢，听到这话，她面色平静道:“姜总管请说。” “陛下对谢姑娘异常珍视，说了此番教导只用教导谢姑娘一些闺中密事跟宫闱之事，不用特意去教导谢姑娘要如何侍奉陛下。”内务府主管笑笑，道。 言外之意，便是不用教导谢姑娘如何取悦陛下。 饶是孟女官都不由愣了一下，就算谢姑娘入宫是皇后娘娘，那也要侍寝啊，如果不学着去哄陛下高兴，该如何去获得陛下的宠爱，总不能只要名分不要宠爱吧。 “姜总管，这会不会不太合规矩?”于是孟女官也问。 宫里没有笨人，内务府主管沿着长长的宫道往前走，意有所指的笑道:“这话奴才方才也问过陛下，陛下说规矩是活的。” 当今陛下不同于先帝，不管是行事的手段，还是其他，都不容旁人置喙，孟女官还未见过忠义侯府的谢三小姐，当然不会主动去得罪她，也不想触陛下的霉头，她脸色平静的点头:“多谢姜总管告知。” 既是陛下的意思，那她们只能听命行事。 宫里今日会派教养嬷嬷来忠义侯府的消息，云氏跟忠义侯早就知道了，因为宫里要来人，云氏派人去请姑娘过来，宫里教养嬷嬷的手段，谢姝上一世入东宫前已经领教过了，所以她猜到自己此番可能会吃不少的苦头。 谢姝云鬓上的步摇随风摇曳，她轻轻咬了咬唇，其实也没什么好怕的，大不了她到时候就装病，总不能受苦的总是她。 云氏跟忠义侯已经在正堂等着了，谢姝带着梅儿娉婷袅娜的走进来，向忠义侯跟云氏问安:“女儿给爹爹，娘亲请安。” “姝儿快起来，姝儿可用过早膳了？”云氏笑着招呼她过来，一脸爱怜的问。 谢姝:“女儿已经用过早膳了。” 云氏觑了觑女儿的脸色，见她面色红润，没有之前的苍白，精气神看着也好了不少，便松了口气:“那就好，你外祖父昨日还说等你哪日有空就去礼部尚书府住几日，你外祖母还有你表哥表姐都很想你。” 谢姝的外祖父便是礼部尚书，这次帝后大婚相关事宜也是礼部在安排。 女儿此番能想开是再好不过来了，看到女儿高兴，她这个做母亲的也高兴。 母女两说着体己话的时候，外头守着的小丫鬟走进来，笑道:“夫人，小姐，宫里的姜总管跟孟女官来了。” 姜总管，那就是内务府主管了，孟女官，肯定就是教导侍寝的女官，难道只有两个人，那教导规矩的教养嬷嬷呢，云氏按捺住心里的疑惑:“快请他们进来。” 紧接着，小丫鬟迎内务府主管跟孟女官进来， 因着今上的态度，内务府主管跟孟女官当然不敢在云氏跟谢姝面前拿乔，两人恭恭敬敬而行礼:“见过谢侯爷，谢夫人、谢姑娘。” “姜总管，孟女官请起。”云氏让人扶二人起身，吩咐道:“兰儿，上茶。” 内务府主管见云氏对自己这么客气，不由笑笑，跟云氏介绍其孟女官来:“谢夫人，这位是我们宫廷教导妃嫔宫闱之事的孟女官，在谢姑娘入宫之前，便由孟女官教导谢姑娘宫闱之事，孟女官之前也服侍过太后娘娘。另外，陛下说了，谢姑娘乃我朝第一贵女，温婉娴雅，便不用宫里的教养嬷嬷来教导其规矩。” 历代皇后娘娘，也就谢姑娘能有这样的待遇。 别说云氏，就连忠义侯都诧异了下，没有想到陛下会这样做，云氏最先反应过来，温婉一笑:“那就有劳孟女官在府中教导小女了，女官大人且安心住下。” 教养嬷嬷的手段众人早有听闻，能不学那肯定是不学。 孟女官这时才望向谢姝，打量起这位被誉为“京城第一贵女”的忠义侯府三小姐来，容貌自不必说，清丽婉约，姿态也是那种落落大方的姿态，面对她们宫里的人也能做到不卑不亢，唯有在听到陛下没有派教养嬷嬷过来，眼神流露出几分诧异，但转瞬即逝，孟女官暗自点了点头，眼神流露出几分赞赏。 她算是知道谢姑娘为何会被陛下立为皇后娘娘来了。 谢姝察觉到孟女官在看自己，笑意浅然的对着孟女官点了下头:“孟女官好。” “谢姑娘好。”孟女官在看到谢姑娘的第一眼就很喜欢她，严肃正经的脸上难得露出笑意，道。 内务府主管跟忠义侯还有云氏寒暄了一番之后，就回了宫，谢姝因为是忠义侯府的嫡出姑娘，所在的梅花苑极其宽阔，庭院几进几出，孟女官便暂住在梅花苑的客房，白日里则是在教导谢姑娘何为男女之事，以及一些宫闱之事，教导这些肯定要比教导规矩要好，至少不用遭罪，但对着那些大/尺度的画本子跟避火图，谢姝还是会忍不住红了脸。 她有些不明白那人是什么意思，不派教养嬷嬷过来教导她规矩其实已经是打破了宫里的规矩，那为何又要派女官来教导她这些。 转眼之间，便到了八月十五，宫里举办中秋晚宴，五品以上的官员及其家眷得以入宫赴宴，忠义侯府的人自然也在其中。 忠义侯府的谢姑娘被立为皇后，导致忠义侯府在京中更有威望，忠义侯府的人一进皇宫，马上就有人引他们去乾清宫，大部分朝臣已经到了，见到忠义侯都忍不住与他寒暄，忠义侯府早已今非昔比，指不定将来要超过楚国公府，他们当然要巴结。 楚国公看到这些个大臣一拥而上的去巴结忠义侯，险些没将手中的酒樽给捏碎，这些人还真是会变脸，以前一个劲的巴结楚国公府，现在又巴结忠义侯府，也不想想，他们楚国公府的姑娘是没有当上皇后，但楚国公府好歹是当今陛下的舅家，他们如此冷落楚国公府，也不怕陛下不高兴。 谢姝的位置被安排在盛华公主的旁边，盛华公主今日也是盛装出席，见谢姝过来，盛华公主视线从谢淮予身上移开，伸手扯了扯谢姝的袖摆，笑眯眯道:“姝姐姐，你可算来了。” “让公主久等了。”谢姝与盛华公主关系好，在她面前也很放松，谢姝微微一笑，开口道。 忠义侯府的人前脚刚踏进乾清宫，后脚就有人跟正在闲适作画的帝王禀报:“陛下，谢姑娘已经到了。” 帝王手中的朱笔在宣纸上勾下最后一笔，微微颔首。 乾清宫里面觥筹交错，气氛活跃，直到乾清宫外响起小太监拖长的声音—— “陛下驾到。” 众人连忙叩首:“微臣参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爱卿免礼。”帝王今日身着一袭月白色云纹龙袍，面色看起来温和随意的紧，他抬了抬手。 见帝王心情还不错，众大臣也是松了口气:“谢陛下。” 因着慈宁宫的太后娘娘还在病中，今年中秋夜宴，太后娘娘没有来，但这丝毫不影响什么，众大臣先向圣上敬酒，敬完酒，李公公拍了两下手，身材妖娆的舞娘手举莲花的在殿中分散开，随着琴音的节奏开始翩翩起舞。 在场的男子已经有不少人被舞娘曼妙的舞姿吸引住，但帝王狭长的凤眸一下子就落到了下首的谢姝身上，眼神中有说不出来的隐晦， 自从前几日做了那个梦之后，帝王就觉得浑身不对劲，因为他所想的“帝后和睦，儿女双全”有可能不是真的，他已经派人去了甘泉寺，等静慧大师云游归来，他应该就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了。 谢姝隐隐觉得那人在看她，她微微垂了垂眸，没有抬头。 帝王见状指了面前的一盘新鲜的荔枝，让李公公给谢姝送过去，帝王此举，让不少大臣暗想，陛下对谢姑娘还真是好，但再一想，谢姑娘已经被立为皇后娘娘了，陛下不对她好难道还对别人好。 至于那些想要入宫的贵女，则是觉得很不服气，那眼神跟刀子一样的落到了谢姝身上，谢姝硬着头皮起了身，嗓音柔婉的说了句:“臣女多谢陛下。” 帝王唇角勾了勾，她喜欢便好，也就他送的东西这么合她心意。 “皇兄对姝姐姐还真是好。”看着姝姐姐与皇兄的互动，盛华公主笑着凑到姝姐姐的耳边，轻声道。 “今日中秋夜宴，臣女敬公主一杯。”谢姝没有接这一茬，她举起酒盏，轻声道。 “我也敬姝姐姐一杯。”盛华公主马上将手中的酒樽给举起来，希望她今年能拿下谢大公子，这样她跟姝姐姐就更是一家人了，盛华公主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帝王的视线从女子身上划过，给自己倒了杯酒，这个他倒是不羡慕，反正大婚当日他们要喝交杯酒。 帝王来了乾清宫之后，殿中气氛更加活跃。 不知是因为喝了几杯酒，还是因为殿中太热，谢姝脸颊看起来像春日的花蕊，艳红艳红的，盛华公主怕她喝醉了，小声道:“姝姐姐，我陪你出去走走吧。” 谢姝也觉得心口有些闷，她捂了捂自己的小脸，轻轻点了点头。 两人走到御花园的凉亭上，盛华公主问她需不需要醒酒汤，谢姝摇头拒绝了，盛华公主与谢姝还没说上几句话，就见梅儿行了一礼:“奴婢参见陛下。” 皇兄怎么来了…… 盛华公主下意识抬头，果不其然，皇兄带着人走了过来，意识到皇兄是来找姝姐姐的，盛华公主吐了吐舌头，抢先一步离开:“臣妹就不打扰皇兄跟姝姐姐了。” 李公公等人也很知分寸的守在下面。 帝王抬步朝谢姝走过来，精致的龙靴在她面前停下，问:“喝醉了？” “没有。”就算喝醉了，这会儿思绪也清醒了，谢姝轻轻摇了摇头，嗓音很细。 帝王轻笑一声，在她旁边坐下:“近日规矩学得如何?孟女官可有为难你。” “孟女官人很好。”谢姝知道他问的是什么，想了想，谢姝又补充一句:“多谢陛下。” 一阵阵微风抚过他们的脸颊，帝王听出她的弦外之意，唇角勾出一抹意外的笑意:“那谢姑娘觉得朕好吗？” 第39章 第 39 章 “前世的贵妃娘娘过得并…… ==第三十九章:前世局== 今晚的月亮是一轮圆月, 月华笼罩着整座凉亭，映衬的姑娘容貌清丽脱俗，愈发柔婉动人。 帝王就这么笑吟吟的看着她, 姿态慵懒随意, 但自有一股雍容在, 容貌俊美无俦。 那谢姑娘觉得朕好吗…… 谢姝抿了抿唇, 大抵是没有想到这人对自己如此满意，她沉默了下, 昧着良心点了点头:“陛下自然是……好的。” 他自己已然觉得自己很好，就算她觉得不好那也没用不是, 姑娘几乎是蹙着眉眼说了这句“好”。 这姑娘心口不一啊…… 帝王看着她的脸色, 忽地笑了笑:“那朕这么好，谢姑娘可有什么奖励?” 在教养嬷嬷这件事上, 他已经为了她坏了宫里的规矩, 想来她是极为欢喜的，帝王唇角微微上扬。 谢姝没想到他还“蹬鼻子上脸”，他前世欺负了她这么多次, 这一世就因为没让教养嬷嬷去忠义侯府折腾她，他就觉得自己对她好的不行，还需要她给他奖励，姑娘一时被噎的说不出来, 也恼了:“那陛下想要什么奖励?” 女子方才在席间饮了酒，脸上红晕的热气消散不少, 但眉眼间的娇媚还在, 尤其是她亦喜亦嗔的时候，娇与媚就更浓了，像只小狐狸, 勾的人情不自禁的想要去亲她。 当今帝王酒量很好，千杯不醉，这会儿却也是有些醉了，他轻笑一声，挺拔的身体倾身上前，几乎是将女子给圈占在怀里，他嗓音像烈酒一般醇厚，温热的呼吸喷在谢姝白嫩的颈脖上，磁性般的声音让人的耳朵都酥了:“谢姑娘不如主动亲朕一下?” “陛下……”谢姝当然是不肯，想要避开他的动作，却被他牢牢的圈在怀里，连动都不能动一下，她轻轻唤了声，想告诉他她刚才是昧着良心说出那话。 “朕听着呢。”帝王微微颔首，一本正经的应了:“谢姑娘不愿，难道是方才那句觉得朕很好是在故意哄朕?还是谢姑娘又忘记了自己的身份，看来孟女官教导一般。” 谢姝险些被他气红了眼，不是因为他对他自己很满意，她才顺着他的话说，她都已经顺着他的话说了，他还要她主动亲他。 谢姝轻轻抿了抿唇，显然是不愿意，帝王见状知道她是害羞了，也不想逼她逼得太紧，于是温声与她商议:“夜色漫长，今夜就算在这凉亭与谢姑娘赏一晚上的月，朕也愿意。” 但这话落在谢姝耳朵，显然不是商议，而是威胁，这人就是故意的…… 谢姝纤细的手指紧紧地蜷缩在一起，明白他这话不是在说笑，她若真与他在这座凉亭赏了一晚上的月，那明日还不知天下人要如何议论呢。 仿佛知道姑娘最后会妥协，帝王始终是一副很闲适的姿态，不紧不慢的。 月亮就这么悬挂在半空之中，御花园的景色很美，李公公等人都在凉亭下面守着，假装什么也没听见，也没看见。 帝王有那个耐心等，谢姝却没有耐心在这与他耗着，也不知过去了多久，谢姝素白的小手虚虚地牵住帝王的衣袖，抬起那精致清丽的脸颊，也不看帝王的神色，直接在他白皙完美的脸庞上亲了口，就后退了。 帝王眉目微挑，她这未免太过敷衍，于是这回换成帝王按住她纤细的手腕，大手一伸，猛地将她拽进了怀里，然后一吻落下，二人唇齿相依，他尝到了她唇间的葡萄酒味，谢姝还想后退，帝王轻咬了下她娇嫩的唇瓣，迫得谢姝发出一声低吟声，比琴音的音调还要婉转。 帝王便又安抚的揉了揉她的腰肢，不知过去了多久，秦煜才放开她，一人呼吸有些不稳，一人看起来神色一本正经，但眸光暗得跟夜色一样，若不是顾忌此刻是在御花园，他怕是要将姑娘给“吃”了。 “谢姑娘以后还是少饮些酒。”秦煜余光瞥了她一眼，温声叮嘱道。 这会儿他俨然成了正人君子，一副为姑娘家着想的模样。 “臣女酒量尚佳。”谢姝轻声反驳，她觉得浑身都有些不舒服，她紧赶着跟帝王请辞:“陛下，臣女出来也有一段时间了，便先回去了。” 她又对他避之不及，帝王微微皱了皱眉，顾念此刻氛围正好，没有说什么，只微微点了点头。 下面守着的李公公见谢姑娘下来，也行了一礼。 谢姑娘虽未入宫，但宫里的人对她都是客客气气的，毕竟连御书房的人对谢姑娘都这么客气，其他人也不敢有异心。 谢姝前脚回了大殿，帝王后脚也回了大殿，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情不太愉悦，回了大殿之后，帝王眼神再未往谢姝这边看一下。 倒是盛华公主很高兴，姝姐姐不在，她都快无趣死了，盛华公主一把拉住谢姝的袖子，笑眯眯道:“姝姐姐，你回来了。” “回来了。”谢姝在盛华公主面前也是喜笑颜开，她嗓音清灵，轻轻点了点头。 盛华公主便“嗯”了一声，用余光觑了觑姝姐姐，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姝姐姐好像出去一趟之后这脸色更红了。 难道姝姐姐出去一趟没有醒酒，这酒意还更浓了，盛华公主正要问她，就见姝姐姐娇嫩的唇瓣上好像留有一个极浅的印记，像是被人咬过，盛华公主年纪虽小，但又不是什么都不知道，她像是发现了什么秘密，小着声音问:“姝姐姐，你跟皇兄刚刚……” 谢姝一口茶险些呛出来，慌忙否认:“我跟陛下之间什么都没有，公主不要误会了。” 盛华公主“哦”了一声，要说刚刚她只是怀疑，那她这会儿显然是确定了心中的猜测，皇兄一向最知分寸，在姝姐姐面前却这般孟/浪，盛华公主帮着姝姐姐谴责了下自己的皇兄。 中秋晚宴过半，帝王仪仗回了御书房，陛下都走了，那众大臣极其家眷自然也都回了府，回府的时候接近子时，忠义侯跟云氏一辆马车，谢家兄妹在一辆马车，谢淮安陪着妹妹下棋，怎么也下不赢，谢淮予就在旁边看着，也不帮帮这位二弟，但是他在一旁给妹妹递瓜果，问:“刚刚陛下紧随出去是为了见妹妹吧？” 谢淮安“啊”了一声，顾不得下棋，下意识的看向他们这位最小的妹妹:“妹妹刚刚单独与陛下见了面?” 方才在席间离得远，他只看到妹妹跟盛华公主一起出去，但回来的时候，妹妹与盛华公主是一前一后回来，相反，帝王几乎是跟妹妹同时回来的，原来是因为妹妹与陛下单独见了面。 面对两位兄长问话，谢姝随意编出一个理由，轻声说:“陛下有些不胜酒力，所以来御花园醒醒酒，刚好就撞上了。” 这话谢淮予第一个不信，他与帝王是好友，帝王千杯不醉他又不是不知道，怎么今日就不胜酒力了。 “我看陛下不胜酒力是假，想见妹妹才是真。”于是谢淮予毫不犹豫的戳穿。 “我也觉得陛下是为了妹妹才去的御花园，要不陛下早不去御花园，晚不去御花园，偏偏那个时候去御花园。”谢淮安也附和兄长的话，谢淮安对当今帝王一向敬佩，上次因为陛下直接带着立后圣旨来到忠义侯府的事，谢淮安心里也颇有微词，现下妹妹入宫在即，他也只能转变态度。 谢姝:“……” 她娇嗔一声:“二哥哥要是再不看棋就要输了。” 谢淮安猛地回神，将黑子落下，谢淮予见状笑了笑:“你二哥哥就算看了棋盘也要输。” “我就知道大哥心里只有妹妹，没有弟弟。”谢淮安故意叹了口气，在谢姝接话之前轻轻摸了摸姑娘的脑袋:“姝儿这么厉害，二哥哥与有荣焉。” 兄妹三人有说有笑的回了忠义侯府。 赶巧的是几日之后静慧大师云游归来，帝王将其请入皇宫，李公公毕恭毕敬的迎静慧大师来御书房:“静慧大师您里面请。” “老衲见过陛下，阿弥陀佛。” 静慧大师双手合十，微笑道:“先前老衲离京的时候便猜到等老衲下一次云游归来，肯定又是另外一番光景，没成想最后真如老衲所料，恭喜陛下喜得贤后。” 李公公搬来一张凳子，泡了静慧大师最爱喝的茶，静慧大师早已预料到帝王会请他过来，问:“不知陛下今日唤老衲入宫是?” “静慧大师，你可知朕与谢姑娘的前世?”帝王今日眸光格外沉着，问。 静慧大师:“陛下指的是什么?” “朕前世待她极为宠爱，也早已属意她为皇后，但是朕很好奇她在向朕讨要皇后之位后，朕却没有立她为后，这其中莫不是有难言之隐?” 静慧大师目露慈悲:“陛下，天机不可泄，但老衲可以告诉陛下的是，前世的贵妃娘娘过得并不太好。” 秦煜慵懒的眉目瞬间一凛，手中的棋子悬在半空中，没有落下去。 过了许久，帝王才将手中的棋子放到棋盘上。 “大师说的是她前世在宫里过的日子，还是她的结局?” 当今帝王能成为盛世明君，得天下人敬仰，他就不是什么蠢人，静慧大师的话能很快让他联想到其他不能联想到的事。 但如果最后他们没有相守到老，儿女双全，那他与她又为何会重续这一段天定良缘，帝王眉梢微皱，神色深了几分。 静慧大师笑着摇了摇头:“老衲只能告诉陛下，陛下很快就知道了。” *** 入夜，帝王寝宫。 第40章 第 40 章 “忆完前世，帝王犹如五…… ==第四十章:五雷轰顶== 建元三年春, 当今圣上昭楚帝以雷霆手段处置了太后娘娘的母族楚国公府，其家眷锒铛入狱。 消息传到皇宫，太后娘娘当场晕厥, 醒来之后太后娘娘第一件事便是迫不及待的带着张嬷嬷去御书房见皇帝, 一开口就是质问:“皇帝这是何意?” 昭楚帝坐在上首, 一副云淡风轻的神色, 丝毫没有跟太后解释的意思:“母后觉得朕是什么意思朕就是什么意思。” “好啊，皇帝现在翅膀硬了, 就开始卸磨杀驴了，当年你登基为帝, 你舅父一家为你倾尽全力, 辅佐你登基，他们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现如今皇帝皇位坐稳了, 就要将利刃对准你舅父，皇帝就不怕天下人议论吗？”太后已经晕倒过一次，再见帝王这毫无所谓的态度, 太后气得心都在绞痛，她伸手捂住自己的胸口，冷笑着反问。 “楚国公府以下犯上，图谋不轨, 意在谋逆，朕为何要怕天下人议论。”太后的那声冷笑丝毫都没有影响到帝王, 他也冷笑一声, 道:“母后既是这么替舅父抱不平，那不如去大内监牢陪他，朕没有异议。” “你……”一听要去大内监牢, 太后整个人都要不淡定了，一方面是觉得皇帝狠心，丝毫不念及母子情分，另一方面则是担心随着楚国公府的倒台，她做的某些事情会暴露，那样她后半生都不得安宁。 太后已经开始后悔了，她后悔没在一开始就阻止谢姝入东宫，若非谢姝迷了皇帝的心窍，皇帝也不至于不碰除了谢姝以外的任何妃嫔，不然攸宁不就有机会怀上帝王的龙嗣，但凡攸宁有子嗣，这样就可以解决今日楚国公府遇到的难关，可是攸宁从入宫就没侍过寝，那她上哪儿去找孩子。 越想太后脸色就越不好看，一身青一阵白，到最后太后实在是一口气没有喘上来，气晕过去了，张嬷嬷忙走上前，慌里慌张的喊:“太后娘娘，太后娘娘……” 但帝王处置楚国公府的态度异常坚决，哪怕太后娘娘晕倒了，都没能让帝王回心转意。 眼看自己的父亲就要午后问斩了，楚攸宁不想坐以待毙，她在宫殿来回踱步之后，突然想到了一个法子，她让下人给她找一件素色的宫装，然后狠狠的掐了几下自己的大腿，掐的她眼里带着红，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她让人备轿辇，要去承乾宫给贵妃娘娘请安。 很显然，楚攸宁没有见到人，她当即就在承乾宫的宫门口跪下了，直言要是贵妃娘娘不见她，她就长跪在承乾宫门口，她这架势，已经引起了不少人围观。 过了将近一个时辰，梅儿从承乾宫里面走出来，请楚攸宁进去，楚攸宁每次进承乾宫的宫殿都难掩嫉妒，谁让承乾宫的富丽堂皇都比之慈宁宫了呢，陛下有什么好东西都让人送到承乾宫，这一点最让楚攸宁感到不服气 凭什么都是后宫妃嫔，谢姝宫里摆的东西永远都是最好，楚攸宁对着谢姝福了福身:“臣妾给贵妃娘娘请安。” “楚美人请起。”比起楚楚可怜的楚攸宁，谢姝今日娇艳的过分，一看便知道昨晚帝王留宿承乾宫，谢姝看了一眼楚攸宁，明知故问:“不知楚美人今日来找本宫是所谓何事?” 楚攸宁见她就这么上了套，也顾不得这么多了，猛地就朝谢姝跪了下去，一把鼻涕一把泪，声音如泣如诉:“贵妃娘娘，求求你帮帮臣妾，帮帮臣妾的母族。” 谢姝这次态度很冷淡，完全没有平日里的娇美婉柔:“楚美人，楚国公府仗着是陛下的舅家，太后的母家，便想要凌驾陛下之上，欺压百姓，无恶不作，楚美人觉得本宫要如何去跟陛下求情。” “可是祖父跟父亲曾经也帮过陛下啊。”楚攸宁没有料到她会拒绝的这么彻底，失魂落魄的喃喃道:“贵妃娘娘，臣妾知道之前的事是臣妾做得不对，臣妾不该故意跟贵妃娘娘您争宠，只要贵妃娘娘愿意救臣妾的家人，臣妾愿意为贵妃娘娘当牛做马，现在能让陛下回心转意的人就是贵妃娘娘您了。” 楚攸宁几乎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谢姝的身上。 谢姝却是撇开眼，她其实有时候也搞不懂这些人平日里恨她夺了帝王的恩宠，怪她没有容人的雅量，是祸国妖妃，将帝王的心都给勾走了，但等出了什么事，一个两个都要来找她，还口口声声称“帝王宠爱她，那就一定会听她的话”。 谢姝感觉自己有些累，不止是身子，还有心，便没有与楚攸宁虚以为蛇，直截了当的开口:“楚美人，本宫没有这样大的本事，陛下虽然对本宫宠爱，但没到百依百顺的地步，而且江山社稷，事关天下无数百姓，本宫也不会跟陛下开这个口。” 谢姝这话丝毫没有给人留余地，楚攸宁算是听出来了，谢姝的意思就是她即便能来这个口，她也不会开这个口，知晓谢姝是不会帮自己了，楚攸宁就不装了，她神色哪有方才的楚楚可怜，直接站了起来，冷声道:“我就知道你谢姝是个睚眦必报的人，你分明是嫉妒我家世比你高，还有太后姑母给我撑腰，所以你心生不满，现在你看到我母家失势你得意了，可你也不想想，帝王家无情，你就不怕你们忠义侯府将来也落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楚国公府一旦倒台，那忠义侯府便会成为京城望族之首，楚攸宁就不信了，她谢姝跟忠义侯府会一直像现在这般风光。 谢姝除了美貌跟皇帝表哥的宠爱，其他哪一点能比得上，她也配在自己面前拿乔。 “楚美人，我们娘娘品阶在您之上，您说这话已经坏了宫里的尊卑，难道楚美人需要老奴教您尊卑有别吗?”她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在承乾宫叫嚣，谢姝身边的嬷嬷已然感到不满，提醒道。 “忠义侯府不会以下犯上，也不会欺压百姓。”谢姝微微蹙了蹙眉，直接让人将楚美人请了出去，梅儿走上前，对这位楚美人一点好脸色都没有:“楚美人，你请回吧。” 楚攸宁恶狠狠的瞪了谢姝一眼，这才甩袖离开。 楚攸宁在谢姝这里没讨到一点好处，太后娘娘在帝王那里也没讨到一点好处，眼看着楚国公府就要倒台，太后还是不愿坐以待毙，她吩咐张嬷嬷去承乾宫请谢姝过来。 谁知太后派人请了三次都被谢姝以“身子有恙”给推脱了，太后一听便知道是个借口，她谢姝身子早不抱恙，晚不抱恙，偏偏这时候抱恙，这不是在故意糊弄她吗，若是往日，太后少不了要找个由头罚谢姝跪半个时辰，但现在太后有事需要谢姝帮忙，她不得不低头，那日，太后仪仗第一次摆驾到承乾宫。 只是这个过程并不太愉快，因为谢姝直接拒绝了太后娘娘，她说:“太后娘娘，臣妾还是那句话，臣妾做不了陛下的主，楚国公府做错了事就要付出代价。臣妾在这后宫中只想过一个安生的日子，不想牵扯到这些是是非非，还请太后娘娘不要为难臣妾。” 太后在御书房已经被气晕过一次，到承乾宫又险些被谢姝给气昏过去，她算是明白皇帝为何如此宠爱谢姝，原来这两人就是一种人:“哀家算是知道皇帝为何如此宠爱贵妃了，原来贵妃跟皇帝是一条船上的人，贵妃以为哀家跟楚国公府失势，你就可以高枕无忧的做皇后，跟皇帝恩恩爱爱的过一辈子了，哀家告诉你绝不可能。” 谢姝觉得太后话里有话，但一时猜不到太后指的是什么。 “那就不劳太后娘娘操心了。”谢姝抿了抿唇，做错事的人是楚国公府，帝王此举没有错，她不愿被太后的话所左右。 太后连说了三个“好”，气得甩袖离去。 楚国公府意图谋逆证据确凿，任凭太后跟楚攸宁想了多少个法子，都未曾改变帝王的决定，除了已经问斩的楚国公，楚国公府中其他家眷尽数流放边疆。 因为这件事，太后娘娘连续半月躺在床上修养，而楚攸宁之前之所以能在皇宫与谢姝相抗衡，一是因为楚攸宁是楚国公府的大小姐，帝王的表妹，二是因为太后娘娘对楚攸宁这个侄女很是维护，以至于楚攸宁从入宫起就在后宫如鱼得水，此番她一下子就失去了最强大的两个依靠，她每日除了去慈宁宫给太后请安，便将自己关在自己的宫里，安分了不少。 帝王以雷霆手段处置了楚国公府，毫不留情，但也解决了一个心头大患，当晚，帝王歇在了承乾宫，谢姝一眼就能看出帝王的高兴，她以茶代酒，敬了帝王一杯:“臣妾恭喜陛下得偿所愿。” “贵妃有心了。”帝王动作慵懒的扶着女子的腰，将她往怀里带了下，又见她兴致不是很高，帝王挑眉问:“怎么，今日不高兴?” “臣妾没有。”谢姝轻轻摇了摇头，嗓音跟笑容都很柔婉，她是那种很温柔的性子，不管何时都很温柔。 帝王从上到下打量着她，不想她将什么都憋着心里，嗓音低沉:“在朕面前，贵妃有话不妨直言。” 谢姝只是觉得心里很烦闷，她被帝王抱在怀里，素白的小手轻轻搭在帝王的袖摆上，她眼眸潋滟如水的看着他，轻声问:“陛下，你以后也会这样对忠义侯府吗？” “可是有人跟你说什么了？”帝王眸光直接冷了下来，她为何要担心这个，帝王皱眉:“贵妃，朕说过会给你一个交代，就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等收拾完楚国公府一党，朕就立你为皇后，你不要多想。” 可是谢姝对皇后之位已经没有那么在乎了，她姿态柔顺，将脑袋埋在了帝王怀里，帝王以为她是太过欢喜，便抚摸着她单薄的脊背。 他作为一国之君，是不太可能将心思都放在一个女子身上，但对她，帝王还是有几分怜惜在里面的。 那个时候的帝王却不知道自己早已对他怀中的女子动了心思，但他没有发觉。 昭楚帝在朝堂上的本事与能力不容小觑，他仅用一个月的时间，便处置了楚国公府的余下党羽，天下河晏海清，帝王也兑现了诺言，册封贵妃娘娘为后，并让钦天监拟好册封皇后的大礼的吉日。 谢姝的父兄争气，谢姝的家世在后宫并不逊色，加上她又得帝王的宠爱，对于她被立为皇后，朝廷大臣几乎不感到奇怪，但多少也有些不高兴，毕竟贵妃娘娘作为宠妃的时候，已经霸占了陛下全部的宠爱，如今她被立为皇后，也不知道日后会不会劝陛下雨露均沾。 但让众人没有想到的是贵妃娘娘竟然没有等到那个吉日，因为贵妃娘娘突然昏倒，御医院一半太医都来了承乾宫，他们原以为贵妃娘娘此番昏倒，有可能会有什么好消息，那可就是双喜临门了。可谁也没想到，等他们隔着珠帘与手帕替贵妃娘娘把脉的时候，却发现贵妃娘娘的脉象极其微弱，这让众御医一下子就变了脸色，他们大气都不敢喘，恨不得是自己诊错脉了。 所以在帝王开口询问贵妃娘娘如何了的时候，太医令向陛下请示，帝王微微颔首。 太医令打起精神，重新替贵妃娘娘诊脉，等再次诊脉的时候，太医令已经不能自己骗自己了，他闭了闭眼，猜到自己跟太医院所有人都要遭殃。 “贵妃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因为心爱的贵妃突然晕倒，帝王心情看起来也不是太好，他眉目紧蹙，嗓音低沉冷淡。 太医令已然酝酿好了，他深提口气，带着其他御医齐齐跪了下去，低声道:“陛下，贵妃娘娘长年殚精竭虑，忧思过重，已到油尽灯枯之势，还请陛下恕下官无能为力。” “你说什么?”只见一贯温和从容的帝王第一次变了神色，若是细看，还能发现他掩在袖摆里的手在微微颤抖，他望了眼正在床榻上安静歇息的女子，又目光沉沉的看着底下的御医:“只要能救活贵妃，朕许你们每人黄金万两，福荫子孙。” 太医令明白帝王对贵妃娘娘的重视，若是陛下对贵妃娘娘无心，也不会这般宠爱她，他们做御医的不管怎么样，都要尽力医治贵妃娘娘，否则他们整个太医院都要跟着遭殃。 太医令不敢轻易下军令状，只能低着声音向帝王保证:“下官定尽心竭力。” 昭楚帝微微颔首，态度还是好了不少。 只可惜太医院开的药对女子无用，一点效果都没有。几日后，锦衣卫在京城街市上张贴皇榜，请天下名医入宫为贵妃娘娘诊治，但效果依然不佳，帝王脸色一日比一日沉，眸光一日比一日冷，为此上朝的时候，那些个大臣大气都不敢喘，生怕触了陛下霉头，他们是不想帝王专宠一人，因为那样不合规矩，但也没想让贵妃娘娘去死。 而且因为贵妃娘娘的身子，陛下这半个月连奏章都拿到承乾宫去处理，这下倒是没有大臣劝陛下雨露均沾，他们以前总觉得贵妃娘娘是红颜祸水，祸国妖妃，诱得陛下眼里心里都只有她一个人，所以每次上朝必要跟陛下劝谏，让陛下不要这么独宠贵妃娘娘了。 可是真到了这个时候，他们却发现贵妃娘娘从入东宫起就静心帮陛下打理东宫内宅，管东宫的账目，后来陛下匆匆忙忙登基，因为太后娘娘插手，陛下没有给贵妃娘娘皇后之位，但贵妃娘娘依旧还是那么温柔，没有抱怨不说，还能将后宫管得井井有条，他们这时候才发现原来一直以来都是他们想错了，因为贵妃娘娘就不是什么红颜祸水。 众人都盼着贵妃娘娘能够好起来。 然而—— 建元三年夏，贵妃娘娘谢姝殁于承乾宫，以元后之尊下葬。 众人清晰的记得，贵妃娘娘临终之前，陛下将贵妃娘娘给抱在怀里，帝王第一次在人前红了眼，陛下轻抚着贵妃娘娘的脊背，哑声道:“贵妃，这一世是朕对不住你，若有下一世，朕会弥补你。” 到底是有绝色之容的贵妃娘娘，哪怕苍白着一张脸，依旧那般动人，她的小手轻轻抓住帝王绣着云纹的袖摆，像是半开玩笑的问:“到时候臣妾要什么，陛下都会给吗？” “自然。”帝王在她饱满光洁的额头上亲了亲，只想什么都答应她，帝王笑着颔首，但那笑容多少有些勉强。 “陛下可要守诺。”谢姝如今身子羸弱，多说两句话就会累，她眉眼流露出几分笑意，像一个心怀期待的小姑娘。 她没有许完的愿望是—— 若有下一世，她就不想入宫了，她想过一个普通安生的日子，她想好好活着。 自贵妃娘娘香消玉殒之后，陛下罢朝了好几日，盛华公主、谢大公子等人都来御书房看望帝王，无一例外，所有人都被拒绝在御书房外，因为帝王根本就没打算见任何人。 钦天监其实早已算好了日子，下个月便是良辰吉日，谁知贵妃娘娘会突然…… 再加上贵妃娘娘去世之后，陛下一直将自己关在养心殿，钦天监小声道:“李公公，你说这叫什么事啊?贵妃娘娘她……” 明明陛下对贵妃娘娘已经足够宠爱，这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福气，为何贵妃娘娘非要忧思过度，这不马上都要被封为皇后了吗。 “陛下初年登基，朝堂局势不稳，贵妃娘娘从陛下为储君起就陪在陛下身边，在东宫那会儿还好，但等贵妃娘娘入宫之后，因为太后娘娘跟楚美人的缘故，娘娘确实受了很多委屈。”李公公叹了口气，他老早就在陛下身边伺候了，贵妃娘娘这些年受到的委屈，他都看在眼里。 钦天监便沉默不说话了，因为贵妃娘娘自入宫起便对所有人都很客气，而且她也是个极其聪慧的女子。两年前，陛下率兵出征，贵妃娘娘女扮男装，随陛下同去，还用了一招“调虎离山计”逼要了对方两座城池。 帝王罢朝一罢了七日，等到贵妃娘娘入皇陵之后，太医令再次来了御书房，直言要见陛下，见是太医令，李公公不敢耽搁，进去替太医令禀报，太医令得到允许进去。 自从贵妃走了之后，帝王脸上再也没了笑容，太医令生怕自己会说错话，但有些事他又不得不说:“陛下，下官还有一事禀报，那就是贵妃娘娘多年未有身孕，可能是因为太后娘娘。” 帝王眸光一下子冷得可怕，一瞬不瞬的盯着太医令:“说清楚。” 太医令便一五一十的将事情的原委告诉帝王。 原来早在谢姝入住承乾宫的第一天起，太后娘娘就让人在她的香炉里添了一味香，这位香是西域宫廷的秘香，不同于麝香，因为这味香没有味道，为的就是不让她怀上身孕，只有这样，太后娘娘的侄女楚美人才有可能坐上皇后之位，否则这皇后之位只会落到谢姝身上。 太后在最开始通过子嗣跟静太妃与先帝的事情阻止帝王立贵妃娘娘为后，但她知道这个方法只是一时的，想要彻底阻止谢姝被立为皇后，唯一的办法便是防止她怀上子嗣，这样帝王就找不到理由立贵妃娘娘为后了，太后打的便是这个主意。 帝王唇角勾出一个嘲讽的弧度，因着几日没有怎么歇息，面色恍如从地狱来的孤魂/野鬼看来慈宁宫也是时候解决了。 帝王心中已经有了决定，随意地摆了摆手:“朕知道了，你下去吧。” “下官告退。”崔御医拱了拱手，叹了口气，贵妃娘娘也是个可怜人，因为在这深宫中，娘娘并没有害过任何人，但贵妃娘娘承受了很多本不该她承受的东西。 御医一走，李公公进来给陛下奉茶，陛下却没有接这盏茶，只是道:“李常胜，朕后悔了。” 内殿很寂静。 帝王便是在这个时候醒了过来。 他全都想起来了。 想起来了后来发生的一切，不亚于一道晴天霹雳，让人五雷轰顶。 40-50 第41章 第 41 章 “皇帝夜闯香闺。”…… ==第四十一章:是朕== 帝王额头起了一层薄汗, 微微闭了闭眸，骨节修长的手指握成拳头，手背青筋暴起, 俨然是不舒服, 难怪静慧大师会说“前世贵妃娘娘过得并不好”, 原来她真的过得没有那么好。 她及笄之年被父皇册封为良娣, 几月之后入东宫，良娣的地位仅次于太子妃, 父皇之所以没有册封她为太子妃，也是因为后宫与前朝紧密相连, 他的母后跟楚国公府是不会轻易同意太子妃之位出于别的世家, 楚国公府最厉害的并非楚国公，而是楚二叔, 楚二叔而立之年已为朝廷立下数次军功, 有“战神”之誉，太子妃的人选本来就要经过重重考量。 秦煜对女色并不热衷，但对这位忠义侯府的三小姐也不排斥, 她在人前可谓是温婉贤淑的大家闺秀，哪里都让人挑不出一点错来，但有时候又狡黠的跟只小狐狸似的，尤其是跟妹妹盛华公主在一块的时候, 她表现出来的格外娇俏，像个没长大的小姑娘。 太子秦煜初时还觉得这姑娘怎么人前人后两副面孔, 怕是那所谓“京城第一贵女”之誉也是靠她装出来的, 等后来他发现她其实是个极其聪慧的姑娘，尤其是在管理东宫后宅，以及父皇病重之时, 朝堂中的大臣蠢蠢欲动，排除支持太子登基跟中立的大臣，逍遥王背后的党羽占了朝廷的三分之一，在这种情况下，哪怕新帝登基，依旧会有朝臣不服，很容易导致朝廷动荡。 秦煜对谢姝宠爱归宠爱，但朝堂上的事情，他不会讲给一个妇人听，结果不知怎的她看出来了，她便用东宫女主人的身份邀那些大臣的夫人来东宫喝茶，用她的那一套来收买人心，软的不成，她还开始晓之以理，并用她们的家人来做威胁。秦煜听后啼笑皆非，觉得她想的实在是太天真了，然而让人未曾料到的是逍遥王党羽有一半被策反。 她当日是怎么与他说的:“殿下，就算再冷血无情的人，可能也会有软肋，那些人支持逍遥王殿下，还不是因为逍遥王殿下许了他们很多好处，总不能是因为逍遥王人好吧，只要殿下能许他们更多好处，他们很难不心动。” 秦煜失笑:“你跟你兄长都挺像的。” 忠义侯与夫人云氏生下两子一女，长子才华横溢，次子武艺高绝，小女才貌双全，确实各有特点，这样的女子确实可以母仪天下。 这种念头在太子秦煜脑海中一闪而过，当晚，先帝驾崩，临终前决定传位给这个最让自己骄傲的儿子，他说他当年是被静妃迷了心窍，所以才想废了他的储君之位，这一切非他本意，先帝正当壮年，之所以会驾崩的这么早，就是因为静妃给他下了美人蛊，哪怕后来静妃死的那么凄惨，先帝心中始终不甘心，因为他非常恨自己为何会被一个女子迷惑成这样，这抹悔恨伴随着先帝死前的最后一刻，为此他嘱托自己的儿子将来一定不要为情所困，要过一个贤明君主。 秦煜凤眸闪过一丝嘲讽，因为他父皇若不是被静妃的美色所迷惑，也不会中这个计，他当然不会像他父皇一样，轻易就被女色所迷惑，他知道何为“分寸”。 所以在给她拟定位分的时候，秦煜迟疑了，因为他已经给了她足够多的宠爱，他身侧也只有她一个女子，若直接立她为后，她会不会恃宠而骄。其实在东宫那一年的相处里，他就意识到了她对他的不同，但同时，他也明白，对于帝王而言，要将江山社稷跟百姓放在第一位，他也不可能将所有的心思放在一个女子身上。 最后他给她的位分是贵妃，入住承乾宫，想着等她怀上子嗣再晋封她为后，新帝登基，被册为贵妃的良娣谢姝也被接入宫中，晚上他们交颈而眠，他低眸看她，问她会不会委屈，她说他不会委屈，他下意识的抱紧了她，后来她去世的那几年里，昭楚帝想到这一件事，是懊悔的，因为她入宫的那一年是十六岁，在后宫没有皇后的情况下，她又怎么不想做皇后，在她接到圣旨的那一刻跟他问她的那一刻，她应该是委屈的。 他及冠之年登上皇位，前朝与后宫相互牵扯，不少世家要将女儿送入皇宫，但帝王都拒绝了，他不明白他为何要拒绝，但就是拒绝了，因为这个，太后觉得是谢姝给帝王下了迷魂药，才让他专宠一人，希望她能够劝帝王雨露均沾。 谢姝向昭楚帝提雨露均沾的时候，他心里是不痛快的，因为他不想她将自己往外推，熟不知因为太后是他生母，姑娘在这里面其实是两边为难，要不为难，那势必要得罪一个人。 后来，当她选择与昭楚帝一心的时候，太后隔三差五就要找她麻烦，总想找个理由数落她一顿，而因为帝王登基之后，后宫迟迟未进其他妃嫔，朝中大臣也感到不满，纷纷劝谏今上废了贵妃娘娘，理由是贵妃娘娘德不配位，生性善妒，不能劝陛下雨露均沾，朝堂之中，唯有帝王一手提拔起来的新臣梁恒跟忠义侯府的人为贵妃娘娘说话。 在他登基第三年，他动了拔除楚国公府跟立她为后的念头，于是同意了选秀，因为只有先给楚国公府一点好处作为诱饵，楚国公府才会放松警惕，新选进宫的三个妃子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她们在昭楚帝面前大气都不敢出，但很能给谢姝找麻烦，但凡有个什么不如意的，三人必要去承乾宫请贵妃娘娘为她们做主，哭得那叫声泪俱下，因为秀女们的入宫，谢姝不仅要与慈宁宫的太后娘娘虚以委蛇，还要应付这些刚入宫的妃嫔。 但即便她做的再好，再妥帖，也无人念她一声“好”。 她做贵妃的那几年里，后宫表面还算融洽，无一事让昭楚帝烦心，后来的那几年里，昭楚帝想，后宫之所以无一事让他烦心，是因为该烦心的事都让她给处理了，那她在应付处理这些事的时候又是如何想的呢，只要一想，昭楚帝心便是密密麻麻的疼。 她进宫数载，在帝王面前温柔动人，在其他人面前婉约大方，对待底下的人也客客气气的，她既能为帝王跳凌波舞，也女扮男装陪帝王去过一次疆场，唯一一点便是她入宫多年一直未有身孕。 想当年先帝之所以身体垮的这么厉害，壮年驾崩，便是因为静妃给先帝下的美人蛊以及闻了静妃亲手调制的香丸，而太后下的那一味香就是从静妃那里得到的，静妃连一国之君都敢害，她调制的香料难不成还有延年益寿之效。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太后还让人每日往那香炉里面多添了茴香跟胡曼草，但加的量极其微弱，又与其他的香混杂在一起，寻常人哪会注意到。如果说贵妃娘娘当初怀上身孕又流产了，那香料很容易被查出来，可偏偏贵妃娘娘一直就没有怀上身孕，寻常人也不会无缘无故的去查香炉里面的香料。 后来据锦衣卫所查，承乾宫、内务府跟太医院都有太后亲自安排的眼线，其实也不奇怪，贵妃娘娘再宠冠六宫，始终只是个妾，只是个妃子，相反，太后娘娘是帝王的生母，又一心想让自己的侄女做皇后，孰轻孰重，那些个墙头草分得可清楚了，当然，太后又许了她们许多的好处。 宫廷繁杂，埋个眼线算不了什么，唯一的区别是太后埋的这些眼线就是对付谢姝的，明地是不想让她当上皇后跟怀上龙嗣，暗地里也是想要了她的命，只是她没将这些手段给摆在明面上罢了。 昭楚帝在听完锦衣卫跟崔御医的禀报之后，气极反笑，修长的玉指在桌面上叩着:“好得很。” 自贵妃娘娘离世之后，外面的天色一连几日都暗沉不已，乌云环绕，崔御医在告辞前补了一句:“就算贵妃娘娘当年怀上子嗣，最大的可能也是大人跟小孩都保不住。” 谁能想到在这后宫中最盼着贵妃娘娘死的不是后宫几位妃嫔，而是慈宁宫的太后娘娘呢，太后娘娘满心只有楚国公府的荣华富贵，在楚国公府的事情上，太后娘娘还怨怪圣上不念及一丝母子情分，当日是崔御医不在，他若是在，他还很想问一句，那太后娘娘自己可顾念与陛下的母子情分，她若是顾忌与陛下的母子情分，那也不会去害他心爱的女人。 贵妃娘娘的离世，让陛下何等伤心。 当日，御书房一道圣旨让太后搬去紫竹庵，为江山社稷祈福，往日陛下跟太后娘娘母子情分虽淡薄，但表面上也过得去，而帝王这道圣旨，是在明晃晃的太后娘娘的脸，甚至会让别人觉得，太后娘娘是犯了错，才会去紫竹庵。 昭楚帝之所以将这件事做的这般绝，只是想为她讨个公道，她本来不用受这些委屈。 当日下午，李公公一脸为难的走进来，开口道:“陛下，楚美人求见。” “让她进来。”帝王眸色全是冷意，唇角带着一抹嘲讽的弧度。 “攸宁想问一句皇帝表哥，皇帝表哥励精图治，一心为民，为何要对太后姑母还有楚国公府这么残忍?”楚攸宁进来之后，摆出一副弱不禁风，楚楚可怜的模样，试图替自己的太后姑母求情。 数月前，楚攸宁还在做着当一朝皇后的梦，可随着皇帝表哥以雷霆手段处置楚国公府的时候，她便知道这个皇后她是当不成了，因为她没有皇帝表哥的宠爱，有的只是显赫的家世跟太后姑母的撑腰，要是她没了太后姑母的撑腰，那她在这深宫要怎么办。 楚攸宁心里暗恨，有些人死了也是搅合的后宫不得安宁，要早知有今日，太后姑母当初就应该一杯毒酒了结了她，不然也不会有现在的麻烦。 “是朕残忍还是母后跟楚国公府残忍?”昭楚帝当即冷笑一声，站起的时候帝王的威严展露无疑，迫的楚攸宁抬不起头来:“母后做的事情，楚美人难道不知道?” 楚攸宁脸色一瞬间煞白，皇帝表哥什么都知道了，难怪皇帝表哥会让太后姑母搬到紫竹庵了。 前世因为帝王没有子嗣，最后登基之人是从宗室挑出来的一个世子爷，也是秦煜皇叔的儿子，昭楚帝选他为储君，不是因为他也姓“秦”，而是因为她生前的时候抱过这位小世子，小世子也很黏她，每次入宫都能逗她笑。 …… 帝王伸手揉了揉自己发疼的额头，喉结滚动，原以为他们今生是来续前世的天定良缘，没想到…… 不过今生他们肯定会有自己的子嗣。 “来人。”帝王心绪复杂，扬声朝外喊一声，在外头打盹的李公公连滚带爬的走进来，眼下还是深夜，陛下怎么突然醒了，他顾不得了这么多，只能先行礼:“老奴见过陛下。” 眼下还是三更天，都没到上朝的时候，陛下怎么起来了，李公公一开始还以为他看错了时间，现下看来陛下应该是有什么事要交代。 陛下的下一句话是—— “替朕磨墨。” 李公公心思一凛，难道朝堂上有万分紧要的事情需要陛下处理，以至于陛下没睡一个时辰就要起来处理。 李公公打起一万二的精神，开始为陛下磨墨:“是，陛下。” 谁知等瞥见那圣旨写的内容时，李公公险些吓了一跳，怎么陛下突然就要太后娘娘迁宫了，这不摆明了是在对付太后娘娘吗，太后娘娘最近好像也没作妖。 在那道圣旨上盖了帝王玉玺的章之后，帝王将圣旨扔给李公公:“天一亮，你就到慈宁宫宣旨。” “老奴遵旨。”李公公连忙将圣旨揣到怀里，小心翼翼的。 帝王:“你下去吧。” 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后半夜，帝王没有上榻，而是将手负在身后，立于窗前，他微微闭了闭眼。 前些日子他还遗憾只有他一个人记得他们上一世那些恩爱的过往，她要是也记得，也不会心心念念的都是梁恒，但现在，他却是庆幸她什么都不记得，这一世，他会弥补她，他们还有机会可以从头开始。 而且，他心悦于她。 李公公谨记陛下的吩咐，陛下前脚刚上朝，李公公后脚就去慈宁宫宣旨。 当听到皇帝要她搬去西苑去颐养天年，太后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她冷笑道:“皇帝这是何意，哀家乃皇帝的生母，就算住也是要住慈宁宫，是不是你听错了皇帝的意思?” 去西苑颐养天年，那岂不是后宫的事情她一件都管不得，而且她若去了西苑，那后宫的人对她这个当太后的可还有一丝一毫的敬重。 李公公是帝王身边的人，早已学会了荣辱不惊，他面色丝毫不变，开口笑道:“太后娘娘，老奴只是奉陛下的旨意送太后娘娘去西苑颐养天年，若是太后娘娘不信，可以看陛下的亲笔诏书。” 张嬷嬷替太后娘娘将那道诏书接了过来，展开一看那上面确实是帝王的亲笔所写，上面还盖了玉玺的章，张嬷嬷都不敢望太后娘娘的脸色了。 “皇帝为何突然下这么一道诏书，难不成是因为谢三小姐要入宫了，皇帝迫不及待的让哀家迁到西苑去，好将这后宫交给她去掌管。”太后已然是气得不轻，越想越觉得她这个儿子冷漠无情，刚登基没一年就不想让她这个做母后的过好日子了，她要去西苑，那手手里的权利跟地位就都没有了:“皇帝这么做，就不怕遭天下人议论吗？” 李公公一言不发，只等着太后娘娘发泄完，再送她去西苑。 李公公其实也不大明白陛下为何会下这么一道旨意，但他们这些人都是陛下的人，自然要与陛下齐心，在这后宫，他们主子只有一个。 太后这一上午，又是要上吊又是要去找皇帝，但愣是一点用都没有，因为帝王根本不见她，太后只能老老实实的跟人去西苑。 === 梅花苑，忠义侯府。 京城天气慢慢转凉之后，院子里的桂花也开了，香气淡雅，孟女官与谢姝面对面的坐着，因为谢姝不用与宫里的教养嬷嬷学习规矩，所以白日里孟女官除了教导谢姝床笫之事以及一些宫里侍寝的规矩，也会跟她讲一些宫闱的事情，当今陛下登基早，后宫尚且空悬，孟女官与谢姝讲的多是先帝在位的事情，先帝在位时后宫局势可就复杂多了，孟女官说了一堆，发现谢姑娘依然是那副柔婉如水的模样，神情没有丝毫波动，孟女官在心里暗自点了点头，谢姑娘这气度，一看就可以母仪天下。 在忠义侯府教导谢姑娘的这几天里，孟女官发现自己与她很是投缘，她笑了笑，问:“谢姑娘好像对宫闱的事情并不是很感兴趣?” 谢姝确实不太感兴趣，先帝与静太妃，盛华公主生母之间的事，姑娘听完都能背了，她眉眼微微弯了弯，莞尔道:“兴许是因为之前听说过。” “原来如此，要说先帝跟静太妃娘娘之间，那真是一场孽缘，也怪先帝太过宠爱静太妃娘娘，否则也不会遭了静太妃娘娘的暗算。”孟女官边说边叹了口气。 当然，如果先帝对静太妃娘娘没有那么宠爱，那静太妃娘娘再厉害，也是无用。 孟女官给谢姝教宫闱之事的时候不喜有人在旁边，于是乎，这座凉亭就只有孟女官跟谢姝在，孟女官问谢姝:“谢姑娘觉得先帝落于那个结局，是谁的错?” 谢姝对孟女官态度很客气，直接亮明了她的态度:“臣女觉得二人都有错。” 孟女官再次暗自点了点头，谢姑娘的聪慧便是来自于她做什么都有自己的想法，并且看问题极为通透，孟女官“嗯”了一声，故意笑着问:“谢姑娘难道不会觉得这一切都是因为静太妃娘娘太会迷惑先帝，才会导致先帝变成后来那样吗？” “那如果先帝自己不被静太妃所迷惑，也就没有后面的事情了，而且臣女记得昔年先帝想要废陛下储君之位那会儿，是经过深思熟虑了的。”谢姝轻轻蹙了蹙眉，静太妃肯定是有错，但先帝抵抗不了诱惑是另一方面。 孟女官毫不吝舍自己对谢姝的赞赏，轻轻点了点头:“谢姑娘看得如此通透，相信将来肯定可以很好的辅佐陛下，陛下有谢姑娘，也是陛下的福气。” 他有她，是他的福气，但她有他，不见得是她的福气。 谢姝垂了垂眸，抿了口茶，没有接这话。 谢姝白日里要跟孟女官一起学习，到了晚上相对自由些，她沐完浴，照常自顾自的对弈，然后拿起孟女官塞给她的话本子，谢姝是世家培养出来的大家闺秀，像坊间的话本子，之前她从未看过，但看了几日之后，她还很喜欢。 只不过谢姝脸皮薄，孟女官给她的话本子内容又非常露骨，所以她看也是在晚上才看，今夜也不例外，她让梅儿回去歇着。 梅儿:“那奴婢就先回去歇着了，姑娘也早些歇着。” 等屋内无人，她纤纤玉指开始翻动着话本子，快到子时，她才将话本子放在枕头边，迷迷糊糊的闭上眼，屋内染着两盏灯，透着浅淡的光晕，让屋内看起来不那么漆黑。 她再次醒来是被人翻窗的声音给惊醒的，无人知道，谢姝自从梦起了上一世的一切之后，睡觉就很浅，一点点动静就能将她给惊醒，这次的动静还不是外面的风跟桂花树，而是从窗外那里传过来的。 谢姝精神绷紧，有人。 她担心来人是江湖派来的杀手，亦或者是与忠义侯不对付的仇家，她下意识就要喊人:“是谁?” 帝王刚从窗户外进来，一袭墨色长袍，姿态清贵雍容，大抵是没料到她这般敏锐，帝王眸子闪过一丝诧异，淡笑道:“谢姑娘，是朕。” 第42章 第 42 章 “谢姑娘，你心悦朕吗。…… ==第四十二章:是朕== “谢姑娘, 是朕。” 比起什么江湖派来的刺客，与忠义侯府有仇的仇家，这道熟悉的声音还是更能让人心安。 谢姝一颗心落回到肚子里, 抬起眼望向走进她闺阁的男人, 夜深人静, 堂堂一国之君闯入她的闺阁, 她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还处在梦中，因为这样想, 谢姝伸手在自己纤瘦的胳膊上狠狠掐了一把，很疼, 她才知道自己没有做梦, 帝王眼神绝佳，一眼就看到了姑娘的动作, 不知为何, 他还是更喜欢她这番生动活泼的模样。 帝王唇角向上扬了扬，慢条斯理道:“谢姑娘，你我二人即将成为夫妻, 朕来忠义侯府，并不失礼。” 真实的原因却是自从梦到了前世的结局之后，帝王就急切的想要见到她，想要将她抱在怀里, 上一世便是因为他对她爱而不自知，导致她受了许多委屈, 还遭到了别人的暗算, 他既庆幸她不记得前世种种，若是记得，她肯定就不想入宫的。但同时他也遗憾她什么都不记得, 因为他前世是真真切切的喜欢她，但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也伤她最深，他想向她道歉，想告诉她他会好好爱她，不止有宠，还会有爱，可是她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他这一番话只能趁她什么时候喝醉或者睡着的时候说了。 许是因为帝王今晚心绪有些复杂，所以他眉目有些猩红，就那样注视着床榻上的女子，那眸子中的炙热逼得谢姝将头偏到一边，他莫不是喝醉了，若不然，怎么会在深夜来忠义侯府，还将那孟浪的话说得这么冠冕堂皇。 前世谢姝入宫这么多年，也没见他这样说话，而且帝王夜闯女子香闺的事情被传出去，还不知道会引起怎样的议论，姑娘觉得他不是喝醉了就是被人夺舍了。 谢姝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的问帝王:“那陛下深夜来臣女的闺阁，可是有天大的事吩咐，臣女洗耳恭听。” 伶牙俐齿…… 帝王连着一日烦闷的心在此刻得到缓解，他笑意温和的瞥了她一眼，忽然又做回了正人君子:“夜晚风凉，谢姑娘不如多添件衣裳。” 话落，帝王作势就要去紫檀木椅上坐下，他耳根有些红，大抵是没想到自己会做这般有失皇室体统的事来，对她，他已经迫不及待了。 等她入宫就好了，她不记得那些没关系，他帮她记得，在她入宫前，他会将那些会伤害她的危险全部拔除，她只需要与他举案齐眉，鹣鲽情深，想到这里，帝王幽深的凤眸流露出几分笑意，至于险些与她定亲的梁恒，那并不重要，若他还觊觎他的女人，那他就打发梁恒去做地方官。 还好他提前想起来了，不然后果不堪设想，秦煜想。 深更半夜被弄醒，谢姝也睡不着了，她作势就要起身披上披风，谁知因为下榻的动作有些急，她枕头边的话本子也跟着掉落下来，发出“咚”的一声响，帝王担心是她摔着了，大步过来，便看到地毯上的话本子，他修长的手指将话本子拾了起来。 秦煜一目十行，一眼就看到“娇娇心肝儿，快让爷疼疼你”，帝王指尖一顿，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她平日里都在看什么，视线再往下看，那内容更加露骨，什么“你水/怎么这么多”。 谢姝顺着他的视线看向那话本子，脸色唰的红了起来，哪怕已经重活一世，面对这样而情形她也做不到完全的淡定，她抿了抿唇，硬着头皮解释:“这是孟女官给臣女的。” 见女子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帝王眉目向上挑了挑，不置可否的笑笑，她胆子一贯就大，倒是做了贵妃之后，温婉了许多，可是…… 想到前世她是在他怀里香消玉殒，帝王笑容淡了淡，心里隐隐传来一阵抽痛，他将话本子合起来，搁在一旁的紫檀木桌上:“看来孟女官教导有心了。” 她这般用心学，想必也是因为他的缘故，想要他的身体何尝不是一种喜欢。 谢姝一瞬间再次红了脸，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孟女官教导臣女确实有心。”谢姝深深吸了口气，摆出名门贵女的姿态:“臣女只是用来打发时间，并没有别的意思。” “朕知道了。”帝王见状微微颔首，温声道。 连他自己都没发现，他今晚对眼前的女子格外的纵容跟温和。 就在这时，外头传来梅儿带着担忧的声音:“姑娘，您是醒了吗？” 里头气氛有些沉默，谢姝用余光看了这人一眼，见事情已经瞒不住了，谢姝轻声道:“梅儿，你砌一盏茶进来。” 反正是他夜闯香闺，失了身份，错又不在她身上，重活一辈子，谢姝也想开了，不是她的错就不该被赖在她身上，还有辅佐君王成为盛世明君，帝王若真是明君，也不用她辅佐，他若不是明君，她辅佐又有何用。 小姑娘弯弯的眸子像狡黠的小狐狸，帝王用余光看她一眼，没说什么。 “是，姑娘。”见姑娘开口，外头的梅儿微微松了口气，她刚刚怎么听到了陛下的声音，梅儿煮了一盏梅子茶进来，刚推开门进来就见自家姑娘身边还站着一个男人，那人身姿挺拔，气度雍容不凡，梅儿瞬间就惊讶住了，差点就将手中的托盘给扔了，然后等触及男人俊美的脸庞，那抹惊讶便成了惊吓，梅儿“扑通”一声跪下:“奴婢参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陛下怎么会在半夜来忠义侯府，还是来小姐的闺阁，这根本不合规矩。 就在梅儿胆战心惊的时候，帝王淡声开口:“免礼。” 梅儿战战兢兢的上前奉茶，见她被吓得不轻，谢姝便让她先去歇着，但梅儿哪敢去歇着，她说她去门口守着，谢姝轻轻点了点头。 已经折腾了一刻钟，谢姝还是摸不透他的来意，又不想等天亮，所有人都发现帝王来了她的闺阁，那她有嘴也说不清了，思及此，谢姝只想帝王赶紧离开，她心里这般想，面上还是婉约如水，给帝王奉上一盏茶:“陛下请用茶。” 帝王伸手将红玉茶盏接过，接过的同时还不忘用自己的指腹碰了碰姑娘的手背，他温声问:“谢姑娘，你喜欢梁三公子吗？” 他这话问得貌似有些多余，但若不问，梁恒这个人始终让他如鲠在喉。 帝王眉目淡淡，他还是想起来的太晚了，不然不会多一个梁恒出来。 谢姝难掩惊诧，所以他半夜闯入她的闺阁就是为了问她喜不喜欢梁恒，他若真这般体贴她，当初怎么直接拿着立后圣旨来了忠义侯府，现在圣旨都已经下了，他又来问她是不是喜欢梁恒，而且还深更半夜的来她闺阁问她，姑娘觉得很荒谬，于是浅笑道:“立后圣旨已下，臣女若是说‘喜欢’，难道陛下会收回其旨意?” 她是知道如何戳人心窝子，帝王深深的看她一眼，若她真说了喜欢梁恒，他也不会怎么对她，但是梁恒他肯定不会轻易放过:“自然不会。” 她就猜到会是这样，她都做不了主，他还非要问她，谢姝是真不明白他为何要在深更半夜来忠义侯府问这个，他是受了什么刺激吗，坐了一会儿，谢姝脑子也有些混沌，困得眼角有些酸涩，想掉眼泪。 “那谢姑娘心悦朕吗？”帝王见她眼皮都开始睁不开，也不忍心再折腾她，抿了口茶，问。 气氛突然有些沉默，这个问题似乎比上一个问题还要问答，若是谢姝什么都不知道，那她可能为了日后的荣宠而选择去哄帝王，但偏偏她什么都记得，那句“心悦于他”她是如何也说不出口，而且他今晚很奇怪，问的问题更是奇怪，这种问题，前世的昭楚帝连听到都要嗤之以鼻，因为他心里只有江山社稷，没有这些情情爱爱，谢姝心绪复杂，加之不知道如何回答，一时没有说话，只默默的揣紧了手中的茶盏。 帝王是何等敏锐的人，一眼就能看出她的为难，若是以前，他可能会介意，帝王将手中的茶盏搁下，目光认真的看着谢姝，语气不急不缓，道:“谢姑娘，朕心悦于你。” 谢姝捏着茶盏的手轻轻颤了颤，他今晚是真被人夺舍了不成，这些话根本就不像他能说出来的话，何况前世他根本就不喜欢她，今生又只与她见过几面，他怎么还忽然与她说“心悦于她”，这不滑天下之大稽吗，简直让人不敢置信。 相较于女子的震惊，秦煜表现的就要淡定一些，有些话一旦说出口，后面接着的话就很好说了，秦煜嗓音温和，一字一顿的道:“今早朕已经让太后迁居西苑颐养天年，等你入宫，无人欺负你。” 太后迁居西苑颐养天年…… 前世到她死太后娘娘尚且还在作妖，今生就这么迁到了西苑去了，难道太后有做什么触犯了帝王底线的事情，至少在谢姝印象中，帝王与太后表面关系还算融洽，不然太后也不会这么作妖，就连前世他处置楚国公府的时候，也没让太后娘娘迁居西苑颐养天年，怎么现在都变得不一样了，谢姝脑子都跟不上来了，他今天不会真得吃错药了吧。 趁她还在思索的时候，帝王又补充一句:“谢姑娘，帝后大婚，你若是还有什么其他的要求，或者有什么其他想要的，也可说与朕听听。” 知晓了楚国公府的狼子野心，帝王不见得能一直容忍楚国公府，楚国公府在父皇那时就已经做了不少错事，只是全部被掩盖住了，想寻到楚国公府的错处，那真是轻而易举。 谢姝抬起眼帘，他这话倒像是在跟她承诺什么，她大概意识到了哪里不对劲了，那便是今晚的帝王将姿态放得很低，先前哪怕他也是重生的，他在她面前也是那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仿佛一切的错都是别人的错，他是什么都没有做错，以至于谢姝有时候都会忘记这人在她临终前说对她有所亏欠，因为不管是下立后圣旨，还是通过盛华公主见她，她都只有接受的份，因为他就是唯我独尊，丝毫没觉得自己哪里有问题，但是今晚帝王脾气是前所未有的温和，再也没有之前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他今晚到底是怎么了…… 就在谢姝沉思的时候，帝王看着她，温声笑道:“皇后的凤冠霞帔下个月就会送到忠义侯府，谢姑娘就安安心心的做朕的皇后。” 他会让她宠冠六宫，也会对她一心一意。 前世欠她的，今生他都会还给她，后宫不会是困住她的枷锁。 他会让她比嫁到丞相府还要欢喜。 帝王再次看她一夜，让她今夜好生歇着，他先回宫了，谢姝打起精神，起身恭送帝王离开。 帝王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忠义侯府，等帝王离开，梅儿才重新走了进来，结果就见自家姑娘坐在那发呆，梅儿小声问:“姑娘这是在想什么呢?陛下他深夜前来可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嘱托姑娘。” 不然梅儿实在是猜不到陛下为何要深更半夜来小姐的闺阁，要是陛下没有重要的事嘱托给姑娘，那就是陛下想小姐了，可再思念，那不能等白日吗，这大晚上，还是…… 谢姝拣了一件帝王说的“最重要”的事情告诉梅儿:“陛下说下个月礼部会送凤冠霞帔过来。” 夜晚阵阵凉风从窗牖外吹进来，吹得人神志清晰，所以陛下深夜来小姐的闺阁便是为了告诉小姐这件事，这件事陛下完全可以让李公公过来告诉姑娘。 “原来如此。”梅儿点了点头，轻声问:“小姐，现在也不早了，您要不还是再歇会儿吧。” 再不歇息，天色都要亮了，因为是半夜从床榻上起来，谢姝整个人困得厉害，眼尾处浮着一层薄薄的粉红，她今晚已经分不出更多的心思去思考帝王那些奇奇怪怪的话跟他那奇怪的态度。 梅儿扶着小姐重新歇下，然后到门口的屋檐下守着她，至后半夜，谢姝又迷迷糊糊的做起了梦，人也有些没有歇息好，等梳妆的时候，梅儿特意用了些胭脂，让小姐有更好的气色，在与孟女官学习规矩之前，谢姝打算先去正堂给爹爹还有娘亲请安。 今日忠义侯府的正堂除了忠义侯夫妇在，谢淮予跟谢淮安也在。 “女儿给爹爹，娘亲请安。”等谢姝带着梅儿进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身上，谢姝朝着忠义侯夫妇盈盈福了福身。 “我们姝儿真是有心了，快起来吧。”忠义侯最是疼爱这个女儿不过，忙让她起身。 于是谢姝站起了身，云氏又问她有没有用过早膳，小姑娘轻轻点了点头，云氏便温婉一笑，拉着她在一旁的圆椅上坐下。 等她坐下来，忠义侯捋了捋胡须，温和的问:“姝儿，陛下昨晚可是来了忠义侯府?” 几个孩子之中，忠义侯最疼爱的就是这个小女儿，因此对她的上心程度也远远多于另外两个儿子。 忠义侯府的侍卫武功不及陛下，所以陛下来忠义侯府是没惊动任何人，但忠义侯府有暗卫，暗卫之所以没有出面，是因为他看出来了那个人是陛下，才没有出面，而是去跟忠义侯禀报。 忠义侯本来是准备带着暗卫来梅花苑，但帝王来了没半个时辰就离开了，这才没有及时过去，因为姝儿是准皇后娘娘，陛下想来单独看她，好像也能说得过去，只是有些东西，忠义侯还是要问清楚。 见父亲已经知道了，谢姝轻轻点了点头:“是。” 得知陛下昨晚是真进了姝儿的闺阁，云氏不由埋怨一句:“陛下也真是的，怎么大晚上闯入姝儿的闺阁，他若真这么急着见姝儿，大可白日来见，何必非要大半夜的来见。” 云氏一生气，忠义侯马上就过来哄她，倒是谢淮予想到了别处，他一副清风霁月的气度，问谢姝:“姝儿，陛下昨晚可是跟你说了什么重要的事?” 因为谢淮予很了解当今陛下，他在女色之上非常淡漠，比起陛下是因为想妹妹才来的忠义侯府，谢淮予宁愿相信陛下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嘱咐他妹妹，所以才不顾及规矩。 闻言，忠义侯夫妇也看向谢姝。 谢姝被盯得微微垂了垂眸，轻声道:“陛下跟我说，礼部下个月会凤冠霞帔过来，让我安心入宫做皇后。” 忠义侯夫妇对视一眼，万万没有想到陛下深夜闯入姝儿的闺阁，便是为了说这一句话，这直接让李公公过来传不就成了，忠义侯夫妇有些不解。 谢淮予看了一眼容色娇美的妹妹，他总觉得陛下不是单独为了这一句话才来的忠义侯府，但好像除了这个，也没有其他的解释。 许是因为昨夜在姑娘面前说了那一番话，帝王第二天心情倒是不错，神色称得上是“和颜悦色”，以至于早朝时气氛很和睦，但众大臣还是面面相觑，不明白陛下是因为什么事高兴成这样。 因着太后娘娘被迁到西苑颐养天年，楚国公府一直处在风口浪尖上，御书房跟慈宁宫不睦众大臣早就知道，但因太后娘娘是陛下生母，明面上肯定都过得去，谁知陛下一道旨意就让太后娘娘迁到西苑去，这让众大臣摸不清楚状况，也不知道陛下是不是想接这个机会对付楚国公府。 但众大臣如何想也不影响周子轩心情很好，他与帝王在御书房的凉亭中对弈，周子轩开口:“说起来太后娘娘最近也没作什么夭，陛下怎么突然让太后娘娘搬去西苑了?莫不是为了谢姑娘。” 宫里的事，周子轩也是略知一二，太后娘娘为了楚国公府的荣华富贵可是连亲生儿子都可以舍弃的人，但当年先帝到底是没有废储君，太后娘娘又是陛下的生母，为了不引起天下人议论，御书房与慈宁宫表面上的和睦还是能维持得住，这下是连表面上的和睦都维持不住了，周子轩也很好奇帝王为何突然要对太后娘娘出手。 帝王在旁人面前就是一副漫不经心的姿态，他将白子放在指尖上把玩，嗓音慵懒清扬:“是，也不是。” “陛下这是何意?”这下倒是轮到周子轩不解了，周子轩笑着问。 帝王:“送太后去西苑颐养天年，可以平衡前朝与后宫的势力，也能让她更加安心的入宫。” 说来说去最后还是为了谢姑娘能更好的入宫，因为楚国公府的大小姐是太后娘娘的侄女，太后娘娘肯定是对即将入宫的太后娘娘没有好脸色，所以要是太后娘娘没有被迁到西苑颐养天年，那谢姑娘入宫，肯定是要受到许多委屈。 周子轩笑了笑:“微臣就说陛下是因为谢姑娘才下了这么一道旨意，陛下还说不是。” 在立后圣旨没有传遍整个京城的时候，周子轩还在猜测陛下心仪的女子到底是谁，他将这京城所有名门贵女的名姓都想了一遍，硬是猜不到是谁，后来他还觉得陛下是不是在故意诓他，其实根本没有那个女子，直到陛下立谢姑娘为皇后的时候，周子轩才意识到陛下说的那个心上人是谢姑娘。 忠义侯府的谢三小姐，那还真是担得起“世家贵女”这个名头，这不一下子就对上了，将太后送到西苑去颐养天年，陛下还真是会为谢姑娘考虑，到底还是忠义侯府的姑娘有福气。 周子轩:“谢姑娘不日就要入宫，微臣先恭贺陛下得偿所愿。” 帝王脸庞俊美，点点头，她入宫为后，确实是让他得偿所愿。 *** 十月底，忠义侯府庭院中的银杏树的树叶泛着黄，忠义侯府一大家子都在正堂，正热闹的时候，管家匆匆进来，脸上全是笑意:“老爷，夫人，礼部送皇后娘娘的凤冠霞帔来了。” 第43章 第 43 章 “帝后大婚。”(上) ==第四十三章:凤冠霞帔== 忠义侯夫妇连忙让管家请礼部的进来, 礼部来的人正好是谢姝的外祖父跟礼部侍郎，他们身后还跟着一行人，每个人手里都端着托盘, 托盘上面放的是凤冠霞帔, 其凤冠跟镶着凤凰的珍珠耳翠险些亮晃了人的眼睛。 礼部侍郎笑意吟吟的走上前来, 跟谢姝介绍:“谢姑娘好, 这是礼部为谢姑娘立后准备的凤冠霞帔，还请谢姑娘过目。” 说到这个, 礼部侍郎还颇为感慨，要知道陛下几个月前刚想选秀那会儿, 礼部初拟了一份名单, 他这位好友许是因为心疼外孙女儿，还将自己外孙女儿, 也是谢三小姐的名字从花名册剔除了, 后来不知怎的，陛下又不打算选秀了，原以为这事就结束了, 谁知道陛下又突然立谢三小姐为后，这还真是兜兜转转，皇后的位置到底还是属于谢三小姐。 礼部侍郎话音一落，后面的人连忙将凤冠霞帔呈上来, 首先呈上来的是象征皇后之位的凤冠，凤冠是用赤金凤凰跟东海进贡的东珠打造的, 吊坠则是用点翠打造, 此冠为点翠九龙凤冠，看着便鲜艳夺目，耀眼的紧。 紧接着便是帝后大婚皇后娘娘穿的正红色朝服, 是由京城最有名的十位绣娘，加宫尚居的八位绣娘一起绣制而成，采用的是上好的绸缎跟香云纱，上面绣着栩栩如生的凤凰，将其展开，呈现凤凰于飞的形状，前世因为谢姝只是贵妃，所以大多时候衣裙颜色都是芍药粉，谢姝的肤色白嫩如雪，正红色的凤袍称得她极为大气，肤白貌美，温婉娴雅。 等确定凤袍尺寸没有问题，绣娘将其托盘小心翼翼的放在了一边黄梨木桌上，再紧接着便是用凤凰形状打造的各种首饰跟玉坠，其中还有一对琉璃合欢玉佩，并蒂而开，礼部侍郎笑着与谢姝解释，说这对玉佩乃陛下亲自挑选，意为帝后情深，和和美美。 这下轮到谢姝惊讶了，他上次已经送过她一对玉佩，怎么这次又送，而且不管是上次他突然闯入她的香闺，还是这次送玉佩，都显得这么奇怪，不像是他能干出来的事情。 “多谢李大人。” 柳如霜看着这琳琅满目的凤冠霞帔跟珠翠首饰，不由捏紧了拳头，谢姝当上皇后，还真是鸡犬升天，将忠义侯府所有的姑娘都给比下去了。 可明明她的才学也不比谢姝差，所有人都好像将她给忘了，不管是做帝王的妃嫔，还是一桩好的婚事，都轮不到她头上。 柳如霜心里恨得滴血，云氏本来扭头看女儿，谁知就看到柳如霜眼神的嫉妒，她心绪不免有些复杂，收回视线，她之前对这个外甥女一直极好，毕竟柳如霜是婆母娘家的侄女，婆母在世的时候就一直叮嘱她要好生对待柳如霜，这么多年，柳如霜在忠义侯府过的可是养尊处优的日子，但要这样养出来个仇人，云氏肯定是不愿意在她身上再废一点心力。 小孩子的想法却是很简单，谢清妍看到这些亮晶晶的首饰，笑着去拉谢姝素白的手，笑眯眯道:“这些首饰还有凤冠可真好看，三姐姐戴着肯定像仙女。” 礼部侍郎温和笑笑，若非陛下是一国之君，那任凭谁娶到谢姑娘，都是对方的福气，谢姑娘的容貌与才学在京城已经是无人能及。 也只有忠义侯府这样的人家才能培养出来这么好的姑娘，不管是忠义侯府的大公子还是二公子，亦或者是谢三小姐，都极其出色。 礼部尚书是谢姝的亲外祖父，也是个脾气极其儒雅的人，他笑着叮嘱了谢姝几句入宫的事宜，然后说谢姝的外祖母跟尚书府的几位表哥跟表姐都很想她，让她有时间去礼部尚书府住上几日，谢姝浅笑着点了点头。 云氏未出阁的时候便是礼部尚书府最受宠爱的姑娘，在家中她上头的几个兄长就极为宠爱她，当初忠义侯娶云氏的时候，还废了很大一股劲，礼部尚书府爱屋及乌，对谢姝这个外孙女儿也很宠爱，谢姝与礼部尚书府来往一直很密切。 再说楚攸宁知道太后娘娘搬去西苑颐养天年之后，整个人都要昏过去了，要知道她跟楚国公府能依靠的便是姑母了，昔年楚国公府之所以能成为本朝第一世族，在京城里占据一席之地的原因便是因为她们府里出了一位皇后娘娘跟储君，而等皇帝表哥登上皇位之后，她们楚国公府更是如日中天，因为她们家是陛下的舅家，可是姑母一旦失了势，那她们楚国公府肯定也比不上当年。 不知从何时起，楚攸宁觉得自己特别不顺，皇后娘娘的梦碎了不说，还被皇帝表哥赐婚给兵部尚书府的公子，然后又是姑母被送到西苑“颐养天年”，楚攸宁坐在椅子上缓解了好一会儿，才决定带丫鬟去宫里看姑母。 比起繁华巍峨、金碧辉煌的慈宁宫，西苑却安静的很，而且看着就很荒凉，楚攸宁一进来就红了眼，飞快的扑到太后怀里:“姑母，攸宁来看您了，皇帝表哥他怎么能这么狠心，您好歹是他的生母，他怎么能这样对姑母您。” “攸宁怎么来了。”太后看到楚攸宁高兴的很，但一听到她的话，太后脸色就灰白起来，恨得咬牙切齿:“哀家何尝不觉得皇帝狠心，就算哀家之前做的事有些不合皇帝的意，好歹哀家是他的生母，哀家做的这一切还不都是为了他，但是皇帝呢，他不仅不领哀家的情，还将哀家送到了西苑，你说哀家怎么就生了这么个儿子。” 再怎么说她也是皇帝的生母，皇帝这么对她，当真是一点孝敬之心也没有，皇帝也不怕天下人议论。 难不成姑母真没机会再回慈宁宫了，楚攸宁心都要凉了，面上却还是要安慰姑母:“姑母别伤心，皇帝表哥兴许只是一时受人蛊惑，等皇帝表哥想明白了，就会迎姑母回慈宁宫，不管怎么，皇帝表哥身上还是流着姑母您的血。” 这话也不知道是在安慰太后娘娘，还是安慰自己，总之，楚攸宁是盼着姑母能早点回到慈宁宫，只有这样，她们楚国公府的地位才更加稳固，她也有人可以撑腰了，楚攸宁至今还心存一丝希望，那就是不嫁到兵部尚书府去，姑母要是一直待在西苑，那她岂不是只能老老实实的嫁到兵部尚书府去，这怎么成。 忠义侯府已经出了一位皇后，凭借着忠义侯以及谢大公子在朝中的地位，她们楚国公府第一世家的地位很有可能会被超越。 楚攸宁话里话外都在说是因为谢姝蛊惑了帝王，才导致帝王六亲不认，连自己的生母都给送到西苑去，太后一听，整个人更加生气了:“都怪谢姝那个贱人，若不是因为她蛊惑了皇帝，皇帝也不会让哀家迁居到西苑，她还未入宫就将皇帝迷得七荤八素，这若是入宫还得了，江山社稷岂不是都要毁在她手里。” 好像自从谢姝与皇帝见了面之后，皇帝就跟中了邪似的，一门心思的维护着谢姝，先是不选秀，然后突然立谢姝为后，再是将自己的亲生母亲给送到这么荒凉偏僻的地方来颐养天年。 幸而宫里还有她残留下来的眼线跟势力，假以时日，她肯定要重新回慈宁宫。 太后在心底冷笑一声，然后轻轻摸着楚攸宁的额头，爱怜道:“攸宁啊，哀家对你就跟亲生女儿一眼，既然皇帝已经给你赐了婚，那你就安心嫁到兵部尚书府去吧。” 在她看来，皇帝就是个生性冷漠无情的人，她拿攸宁当亲生女儿，当然不舍得她入宫受这个苦，但是楚攸宁显然已经不这么想，她以为姑母与她说这话的因为姑母自身难保，所以不想再帮她。 楚攸宁心里恨得滴血，面上却还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她将头枕在太后姑母的膝上，如泣如诉的开口:“姑母，攸宁是真心喜欢表哥，若是不能嫁给皇帝表哥，攸宁宁愿去死，攸宁不喜欢那李四公子，也不想嫁给他。” “你这丫头，皇帝他这么冷漠无情，冷心冷肺，就算哀家帮你入了宫，皇帝也不会真心待你，你还不如嫁给那兵部尚书府的四公子，至少对方是真心待你。”太后“诶哟”一声，她是真的很心疼这个侄女，所以不想她说这话。 真心待她又怎么样，又不能给她带来无上的荣华，她若嫁给皇帝表哥，那是想要什么就要什么，想到那个兵部尚书府的李公子，楚攸宁一脸的不屑:“姑母，你不明白，攸宁从小就喜欢皇帝表哥，攸宁对皇帝表哥的心，永远都不会变，就算攸宁嫁给了兵部尚书府的李公子，攸宁的心还是会在皇帝表哥身上，所以姑母还是莫要再劝我了。” 说罢，楚攸宁拿起手帕擦了擦眼角本不存在的泪，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你这傻孩子，皇帝都这么对你了，你还这么喜欢她，皇帝也真是的，对他一片痴心的他记不住，哀家真心为他他将哀家送到西苑来，那谢姝什么都没为他做，他还巴巴的将皇后之位送上去，哀家是真不明白皇帝在想什么。”太后怜爱的摸了摸楚攸宁的手，叹了口气，道。 “姑母。”楚攸宁再次扑到太后的怀里，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熟不知因为帝王要拔除楚国公府的势力跟宫里的眼线，所以西苑的太后早已被人监视，今日太后与楚攸宁的对话也被暗卫禀报给了帝王，帝王神色连变都没变，直接摆手让暗卫先退下。 李公公见状上前给帝王倒了盏茶，恭恭敬敬的跟陛下说起谢姑娘来:“陛下，谢姑娘已经去了礼部尚书府，听说礼部尚书府后日要举办赏菊宴呢。” 礼部尚书是谢姑娘的外祖父，气度儒雅，对朝廷也是尽心竭力，陛下对礼部尚书一直极为倚重。 陛下与谢姑娘已经有好些日子没见了，李公公猜测这次礼部尚书府举办赏菊宴，陛下是会过去的。 李公公已经猜中了陛下的心思，帝王确实打算去礼部尚书府，但是他忽然想到了另外一件事，眉目皱了皱:“梁恒也要去?” 李公公沉默了下，谢姑娘已经都成为皇后娘娘了，陛下怎么还不是放心，熟不知帝王之所以这么在意梁恒，是因为梁恒是他与姑娘今生之间唯一的变数，在姑娘入宫之前，他肯定不能让她跟梁恒单独见面，她每次看到梁恒那魂都要丢了。 李公公试探道:“梁三公子应该是会去吧。” 礼部尚书府应该是给京城各家都送了帖子，丞相府肯定是收到了帖子。 “宣梁三公子入宫。”帝王将朱笔蘸了墨汁，在选址上面写了一个大大的“忍”字，面上云淡风轻，不紧不慢道。 === 再说谢姝来到礼部尚书府之后，日子过得比在忠义侯府还要惬意，因为礼部尚书府的长辈对她极其疼爱，白日里送到海棠居的糕点跟羹汤就没停过，而且因为担心她晚上一个人住会不自在，尚在府中待字闺中的二小姐云含绮每天晚上心里会来陪她，云含绮是那种敢爱敢恨的性情，与谢姝很合得来，她又很会讲段子，每次都将谢姝逗得笑个不停。 连着几日，京城都是晴空万里，等到礼部尚书府举办菊花宴的时候，京城的天气更是让人觉得惬意，因为礼部尚书府跟忠义侯府是亲家，那准皇后娘娘不就算是礼部尚书府的表姑娘，所以京城世族没有不给礼部尚书府面子的，礼部尚书府又是很讲规矩的人家，门口有长辈在张罗，小辈倒是躲在后边的凉亭上下棋，打叶子牌。 盛华公主今日也来了礼部尚书府，等问清楚谢姝跟云含绮在哪里，盛华公主府马上就带着人过来了，她又蹦又跳的来到谢姝面前:“姝姐姐，我好想你。” 谢姝笑容明艳璀璨，嗓音也清灵，跟那百灵鸟似的，她笑着说她也很想公主，盛华公主挨着谢姝跟云含绮坐下来，几个姑娘聚在一起，那是有说不完的话，尤其是几人性子又相仿。 礼部尚书府的几位公子也都是有涵养的人，他们在边上的凉亭下棋，都做到了目不斜视。 各世家的人陆陆续续的来了礼部尚书府，然后都先去正堂喝茶寒暄，礼部尚书府的几个公子看看时辰，说他们先去正堂，让几位妹妹说完话之后也去正堂，免得失了礼数。 正等几人准备去正堂的时候，一个身着紫色襦裙，看起来还有几分娇俏天真、又有几分英姿飒爽的女子走了过来，女子年纪看起来也就像刚过及笄之年，来人谢姝是再熟悉不过了，盛华公主身旁的兰心提醒道:“公主，南郡王府的小郡主来了。” 南郡王府小郡主徐若，便是前世选秀新进宫的三名秀女之一，也是刚开始与谢姝最为交好的妃嫔，在她跪求谢姝帮她争宠的时候，谢姝没有帮，其实谢姝帮过只是引起了昭楚帝的不满，她就记恨上了谢姝，然后想通过下毒来害人，只是被帝王识破了，在帝王处置她的时候，她又反过头来求谢姝替她在帝王面前求情。 以至于谢姝在重新见到徐若的时候，只看了一眼便收回视线。 徐若笑眯眯的走入凉亭中，跟盛华公主打招呼:“表姐。” 南郡王是藩王，说起来盛华公主也有好多年没有见徐若了，她与徐若是表姐妹没错，但二人多年不见，这姊妹的情谊肯定赶不上她与姝姐姐的情谊，但盛华公主面上对徐若还是很客气:“徐表妹怎么进京了?” “这还不是因为陛下跟谢姑娘大婚，各藩王入京朝贺，所以父王就带我入京了。”徐若喜笑颜开，一副小女儿的姿态，跟盛华公主撒娇:“表姐，这两位姑娘是?” 徐若刚过来的时候便看出了谢姝的身份，谁让谢姝的容貌比花儿还要娇艳，她之所以没有直接上前是因为担心暴露自己的心思，毕竟父皇带她上京城可叮嘱过她了，让她一定要与谢姑娘处好关系，这样她进宫的可能性会大一些，所以她来的时候她已经想好了，她要与谢姑娘做姊妹，好顺利入宫，但又不能那么快的表露自己的心思。 因为父王说谢姑娘在世家贵女里面身份算是高的，但还是不及宗室跟藩王之女，陛下他既然愿意立谢姑娘为后，那肯定还是喜欢谢姑娘的，她要是想入宫，首先讨好的不该是陛下，而是谢姑娘，徐若最擅长的就是装出一副天真浪漫的模样，她相信像谢姑娘这种没有心思的人肯定看不出来。 盛华公主见她目光一下子就落到了一旁的姝姐姐跟云姐姐身上，还觉得有些奇怪，这位表妹被南郡皇叔捧在手心里宠着，一向是眼高于顶，不与京城贵女们接触，今日怎么这么主动，倒像是奔着姝姐姐跟云姐姐来的:“这二位分别是忠义侯府的三小姐谢姝跟礼部尚书府的二小姐云含绮。” “原来是姝姐姐跟云姐姐，我与父王进京之前便有听说姝姐姐生得极其貌美，倾国倾城，今日一见，果然如是，要是我能有像姝姐姐这样的亲姐姐就好了。”徐若亮闪闪的眼眸盯着谢姝，想要去牵谢姝的手。 云含绮就在旁边偷偷的打量这位徐小郡主，她怎么觉得这位徐小郡主就是奔着姝儿表妹来的，貌似徐小郡主对姝儿表妹比对盛华公主还要热情。 难不成姝儿表妹身上有什么可以让徐小郡主所图，还是她想多了。 谢姝跟只展翅欲飞的蝴蝶，非常轻巧的避开了谢姝想要牵她的手，她轻声道:“多谢徐小郡主夸赞，只是臣女上头只有两个哥哥，下头也有了小堂妹，怕是不能做徐小郡主的姐姐。” 徐若脸上的笑容一僵，她都已经诚心诚意的想要跟对方成为好姐妹，谁知道对方竟然这么对她。 若凭家世，她的身世绝对在谢姝以上，她这般对她，难道是因为她准皇后娘娘的身份，她还没入宫就这么恃宠而骄，难道不怕引来陛下的不喜。 但是还不等徐若不高兴，帝王身边的李公公已经朝这边走过来，他笑呵呵的走上前:“谢姑娘，陛下请您过去。” 陛下也来了…… 徐若下意识抬头。 “皇兄今日也来了礼部尚书府?”盛华公主迫不及待的问。 “陛下是来了礼部尚书府。”李公公笑着一甩拂尘:“谢姑娘，您这边请。” 徐若眼里闪过一丝嫉妒，陛下来了礼部尚书府都不忘见她，看来父王说得没错，陛下确实喜欢谢姑娘。 李公公引着谢姝来到一处菊花环绕的凉亭，帝王就在这座凉亭姿态清贵的饮着茶，谢姝上前跟他见礼:“臣女见过陛下。” 她怎么每次见到他兴致都不是太高，明明刚开始还笑得这么灿烂，帝王微微颔首了下:“谢姑娘起来吧，在朕面前，谢姑娘不必多礼。” 待她落座，帝王嗓音温和的问:“这些日子，谢姑娘在家中都在做什么?” 在帝王面前，谢姝连回答都一板一眼起来:“臣女在家中除了跟孟女官学规矩，便是练习琴棋书画。” 他的贵妃还真是个才女，帝王无声的笑了笑。 帝王将已经煮好的热茶推了一盏到女子面前， 悠悠问:“谢姑娘就没什么话要问朕?” 谢姝沉默了下，轻声道:“陛下处理奏章辛苦，可要多注意身体。” “谢姑娘是在关心朕?”帝王微微挑了挑眉，一股暖流在心尖流淌，或许她记不起来前世没什么不好，他对她多用心些，她对他也总有几分在意。 谢姝轻轻咬了咬唇，闷着头喝茶，这人惯会给自己脸上贴金，前世昭楚帝也不这样。 帝王已经得到答案，笑了笑:“谢姑娘性子良善，容易受人蒙骗，跟谁交好，跟谁做闺中密友，都要多留个心眼。” 他会护着她，但他不能时时刻刻的在她身边护着她，她这样良善的心性，若不多留个心眼，很容易被人欺负。 今生她不能再像前世那样受伤害，帝王眸光沉了沉。 谢姝知道他说的是谁，她也没打算跟徐若做闺中密友，帝王分明就是重生了，谢姝其实有些想拆穿他，说不定拆穿了她就不用入宫了。 但这念头刚起，就听帝王沉声问:“谢姑娘，礼部准备的凤冠霞帔你可还满意?” 思绪一下子被打乱，谢姝只得轻轻点了点头:“臣女很满意。” === 葭月初八，恰好是帝后的大喜之日。 第44章 第 44 章 “帝后大婚。”(下) ==第四十四章:帝后大婚== 帝后大婚, 是京城一大盛事，京城从一个月前就热闹不已，忠义侯府更是早早的就开始张灯结彩, 极为喜庆。 大婚前日, 盛华公主特意来忠义侯府陪谢姝, 晚上两个姑娘自然是歇在一块, 内室中除了谢姝跟盛华公主，还有孟女官与谢清妍, 孟女官是在盘点明日大婚所需要准备的东西，谢清妍则是一边吃着糕点一边听两位姐姐说话, 听得很入神。 但是听了没一会儿, 谢清妍小脑袋就跟小鸡啄米一样在那点啊点，明显是困了, 谢姝见状温柔的笑了笑, 让梅儿先带谢清妍去歇息。 谢清妍揉了揉亮晶晶的眼睛，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那三姐姐跟公主姐姐也早些歇息，我明日再来陪三姐姐。” “清妍妹妹快去睡吧。”谢姝轻轻点了点头, 浅笑道。 谢清妍于是乖乖巧巧的跟着梅儿走了，夜色寂静，楹窗上早已贴上了大红色的“喜”字，大婚的气氛很浓厚, 盛华公主笑眯眯的问:“姝姐姐，你紧张吗？” 谢姝正托腮看着窗外的景色, 闻言她莞尔笑了笑, 微微摇了摇头:“不紧张。” 她说的是实话，因为前世她入东宫婚礼当天也很隆重，再说人还是那个人, 她有何紧张的。 盛华公主闻言，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我就说姝姐姐很厉害，要是换成我大婚，我肯定紧张的不知如何是好了。” “公主若是成婚，要紧张也是对方紧张。”谢姝笑着打趣一句。 这些日子，盛华公主与谢淮予的关系明显亲近了不少，今日盛华公主来忠义侯府，谢淮予还亲自去府门口迎盛华公主，盛华公主简直高兴的不知如何是好了。 盛华公主被这话打趣得红了脸，“哎呀”一声:“姝姐姐说的话我听不懂。” 嘴里说“听不懂”，脸色却已经红了，盛华公主觉得浑身有些不自在，端着一盏茶飞快的抿了口，她问:“姝姐姐，你们府上那位表姑娘是不是喜欢淮予哥哥呀？” 其实姑娘家在这方面总有特别的敏锐力，盛华公主早就发现了，每次谢淮予跟那位表姑娘同时出现的时候，忠义侯府那位表姑娘的视线就黏在了谢淮予身上，一副含娇带怯的模样，若是这样还说她对谢淮予无意，盛华公主肯定是不相信的。 旁人喜欢谢淮予，盛华公主肯定无力阻止，但要想做她的驸马的人，肯定要对她一心一意。 “兴许吧。”谢姝想到柳如霜，轻声道一句:“不过公主放心，兄长肯定是一心一意之人。” “我想问的不是这个。”盛华公主咬了咬唇，有些害羞，伸手捂住自己发红的脸颊。 明明明日就是姝姐姐跟皇兄的大婚之日，今晚要说也应该是要说姝姐姐跟皇兄，怎么这话题都扯到她身上去了。 孟女官清点完明日需要的物品，笑着看着这一幕，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孟女官发现谢姑娘不仅聪慧，而且性子也好，又讨人喜欢，希望谢姑娘的入宫能给皇宫带来更多的生机。 就在这时，外头守着的梅儿笑着走进来:“小姐，夫人来了。” 云氏温婉含笑的走了进来，谢姝看到娘亲，起身喊了声:“娘亲。” 盛华公主如今也不掩饰自己对谢淮予的喜欢，加上姝姐姐即将嫁给皇兄，盛华公主对云氏的称呼也从“谢夫人”变成了“谢伯母”。 盛华公主跟谢姝是闺中密友，云氏对盛华公主与对亲女儿无异，所以对于盛华公主跟谢淮予之间的关系，云氏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也是前些日子才知道，原来长子口中的“心上人”指的是盛华公主。 明日便是帝后大喜的日子，云氏这个时候过来分明是有体己话要与谢姝说，所以云氏一进来，盛华公主跟孟女官就先去休息了，因为明日天还未亮众人就要起来。梅儿奉上两盏茶，也阖上房门退下了。 “一眨眼姝儿都要出阁了，娘亲都还未反应过来。”云氏温柔的目光注视着这个被千娇百宠的小女儿，其实不管是云氏，还是忠义侯，都舍不得女儿这么早出阁，可谁让女儿要嫁的是一国之君，云氏跟忠义侯再不舍，也不能跟陛下对着干。 谢姝嗓音柔婉，说会照顾好自己，让娘亲不要为自己担心，云氏欣慰的笑笑，这个女儿从小到大就没让她们做父母的失望过:“我们姝儿长大了，姝儿，你现在还排斥入宫跟陛下吗？” 是否排斥入宫跟陛下…… 在刚被立为皇后的那一个月，谢姝也会在心里问自己，她其实对梁恒也没有男女之情，那她为何这么排斥那人跟入宫。 后来谢姝明白了，因为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那人做事从来不会与她商议，而且不管做什么决定都觉得自己是对的，丝毫不考虑她的感受，仿佛忘记了她也是个活生生的人，还有前世，不管是前朝大臣还是后宫的那些人，都是一边骂她是红颜祸水挤兑她，一边有事又要来求她，她还不能表现出一点不高兴。 她是真不想再过那样的日子。 可是那人觉得他给了她皇后之位已经是给了她天大的恩赐，他对她的弥补好像就是给她皇后位置，然后将前世一直找她麻烦的太后娘娘迁居到西苑。 见女儿一直不说话，面色还有些复杂，云氏就在心里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女儿素白细腻的手背:“姝儿，娘亲说句不该说的，陛下不管是容貌还是能力谋略在当世都是难以有人与之媲美，姝儿当初想嫁到梁家不也是想着梁家关系简单，另外觉得自己可以与梁三公子培养出夫妻感情来。那你与陛下也是夫妻，姝儿入宫之后便是皇后，你跟陛下未必培养不出夫妻感情来，至于太后娘娘，如今太后娘娘已经迁居到西苑，恐怕已经自顾不暇了，自然分不出心思来对姝儿你做什么。” 云氏说这么多就是希望女儿能想明白，女儿明日便要入宫，可谓是与陛下朝夕相处，陛下是什么人，若是他察觉到姝儿不是真心入宫，且不说姝儿要遭罪，就说梁丞相府也会遭到陛下的猜忌。 “娘亲的意思我都明白，娘亲不用担心。”见娘亲忧心忡忡的叮嘱自己，谢姝回过神，还反过来安慰自己娘亲。 云氏欣慰一笑:“姝儿明白就再好不过了，除了你两位哥哥，娘亲就你这么一个女儿，不管姝儿嫁给谁，娘亲都希望姝儿姻缘能够幸福美满。若无意外，你二哥明年也会入朝，姝儿且放心，你的父兄永远是你的后盾，要是陛下以后不分青红找白的欺负你，那我们忠义侯府也不是好惹的。” 谢姝轻轻点了点头。 见状，云氏扫了一眼屋内的陈设，压低着声音问:“对了，孟女官可有教姝儿如何侍寝，还有一些闺中密事?” 谢姝乖巧的点了点头，又想到她最近看的那些话本子，还有那天晚上被那人瞥见的话本子:“这些孟女官都有教过。” “既然孟女官都教了，那娘亲就不再嘱咐了，这个是娘亲让郎中调制的一款药膏，姝儿且拿着。”说着，云氏便从袖口里拿出一个青色的小瓷瓶，递到谢姝手上。 谢姝大概猜到这个青色小瓷瓶里放的是什么，但还是想确认一下，她试探问:“娘亲，这是?” “这还不是因为陛下在女色之上极其淡漠，娘亲怕陛下初晓男女之事会不知道分寸，弄/伤了姝儿，这支药膏有消/肿止疼之效，姝儿且拿着，有备无患。”云氏一脸无奈的看着自己女儿，低声道。 验证了心中的猜测，又不好辜负娘亲的心意，只好将小瓷瓶收了下来。 见女儿将其收下来了，云氏就放心了，云氏在脑海中回想一下，看看还有没有遗漏没有嘱咐女儿的，发现没有之后云氏便嘱咐女儿早些歇息:“明日为姝儿梳妆的是兵部尚书府的李老夫人以及你外祖母，姝儿明日还要早起梳妆，今日就早些歇着吧，娘亲就先回去了。” “娘亲慢走。”谢姝也站起身，准备送娘亲出去，结果就被云氏拦下了:“娘亲又不是不知道路，姝儿你还是早些歇息吧，娘亲明日再来看你。” 云氏一走，梅儿就走了进来，她服侍小姐去沐浴，待小姐睡下之后，梅儿才出去。 ==二更== 可不知是不是因为脑海中一直想着事，谢姝前半夜都没有睡着，后半夜好不容易睡着，又开始做起了梦，前世的情形与今生发生的事情轮换在她脑海中出现，她也睡得不是很安稳，等到天色快要亮的时候，谢姝才睡着。 而天色刚亮，整个忠义侯府就亮起了灯，下人有条不紊的忙活着，兵部尚书府的李老夫人跟谢姝的外祖母也早早的来到了忠义侯府的正堂，云氏朝小丫鬟使了个神色，小丫鬟连忙去梅花苑，梅儿便进去唤小姐起身，扶她到菱花镜前坐下。 那正红色的凤袍穿在谢姝身上，称得她肤色雪白，倾国倾城，盛华公主跟谢清妍在旁边看得目不转睛。 李老夫人跟云老夫人被人引到梅花苑，其实京中德高望重的老夫人除了云老夫人很李老夫人，还有梁丞相府的梁老夫人跟楚国公府的楚老夫人，但这个节骨眼上，梁老夫人跟楚老夫人肯定不合适，所以为谢姝梳妆的人成了云老夫人跟李老夫人。 李老夫人在看到这位准皇后娘娘的第一眼眼中便闪过一丝惊艳，难怪陛下会择谢三小姐为皇后，谢三小姐这容貌跟气度真的当得起“大家闺秀”四个字，太过端庄温婉。 “臣妇见过皇后娘娘。” “李老夫人，外祖母请起。”乍然听到“皇后娘娘”这四个字，谢姝还有些不适应，她让梅儿扶李老夫人跟云老夫人请起。 因为大婚一日都没有歇的，所以云氏早就吩咐小厨房熬了一蛊燕窝送到梅花苑去，好歹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陆陆续续的，那些与忠义侯府沾亲带故、以及想来观礼的人家都到了，忠义侯府气氛热闹的很，众人脸上洋溢着喜庆的笑容，相较之下，皇后娘娘谢姝还是最淡定的，她眉眼清婉，唇角带着浅浅的笑容，明媚动人。 这个时候都能保持不急不躁，连李老夫人都开始对其刮目相看了，李老夫人笑着夸赞一句:“皇后娘娘这般美丽动人，陛下看到肯定都舍不得挪不开眼了。” 铜镜前的谢姝容貌清婉如水，眉若点漆，云髻高挽，头戴点翠九龙凤冠，耳坠是带着凤凰状的流苏耳坠，与姑娘今日的妆容相得益彰，华丽精美的凤袍为她平添了几分倾国倾城跟明媚。 别说宫里的帝王，连盛华公主看着都觉得有些挪不开眼，盛华公主笑着举起手:“本公主作证，皇兄看到姝姐姐肯定舍不得挪不开眼。” 众人皆笑了起来，尤其是谢清妍，笑得最欢。 云氏作为忠义侯府的主母，需要在前院招待客人，只能时不时的来梅花苑看下女儿，看着铜镜前明媚大方的女儿，云氏也有些挪不开眼，或许老爷说的是对的，依着姝儿的才学跟心性，是适合入宫做娘娘的。 想到女儿今日就要入宫，云氏心里几番感慨，几番不舍，但脸上还是挂着笑容。 前院各大臣向忠义侯道贺，都在称赞忠义侯府教女有方，培养出来一个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忠义侯谦虚笑笑，说自己不敢居功，女儿能被封为皇后是皇恩浩荡，忠义侯府一贯低调，众大臣又不是不知道，所以丝毫不感到奇怪。 等到皇后娘娘的仪仗，迎皇后娘娘入宫的正使南阳王跟副使礼部尚书到了忠义侯府门口，忠义侯府门口就更加热闹了，鞭炮声此起彼伏，噼里啪啦响个不停。 梅花苑派出去的丫鬟很快就回来了，说迎亲的正使、副使跟迎亲的队伍都来了，丫鬟绘声绘色的说着外面的热闹:“宫里来迎亲的队伍比一条巷子都要长呢，外面围观的百姓已经将忠义侯府们前的路堵的水泄不通。” “恭喜皇后娘娘新婚大吉。”众人连忙向谢姝道贺。 “婢子恭喜皇后娘娘新婚大吉，与陛下百年好合。”孟女官是宫里的人，自然要随行在侧，她恭恭敬敬的向谢姝行个大礼，笑着道:“吉时到了，婢子扶娘娘去正院吧。” 没成想兜兜转转，她还是入了宫，谢姝垂了垂眼睫，轻轻点了点头。 盛华公主倒还好，毕竟她是皇室公主，可随时入宫，倒是谢清妍，她从小就养在忠义侯府，与谢姝可是从小一起长大，知道三姐姐要是入了宫可能就不怎么回来，谢清妍眼里都蓄起来了泪，想要抱三姐姐，见三姐姐身旁都是人，又不敢上前，谢姝见状轻轻摸了摸她的小揪揪:“三姐姐入宫之后，清妍妹妹若是想要见三姐姐，可以让婶婶带清妍妹妹入宫。” 谢清妍这才破涕为笑，跟三姐姐拉了个钩钩。 谢姝被众人簇拥着来到忠义侯府的正院，此刻忠义侯府的正院除了忠义侯跟云氏，还有谢淮予与谢淮安两位兄长，还有其他的大臣。 对着从小宠到大的女儿，饶是忠义侯，都忍不住红了眼，他强压着情绪，一脸温和的嘱咐她:“姝儿如今已经是皇后娘娘了，日后要好生辅佐陛下，与陛下和和美美。” 云氏也接着嘱咐了几句，其实她要嘱咐女儿的，昨晚已经嘱咐过了，云氏一脸不舍的拍了拍女儿的小手。 南阳王跟礼部尚书就站在边上，也不催促，但是总不能误了吉时，忠义侯朝长子看了一眼:“淮予，你送姝儿出忠义侯府吧。” “女儿拜别爹爹，娘亲。” 谢淮予点点头，送拿珍珠团扇遮住面容的小妹妹出府，然后趁无人注意的时候，谢淮予嗓音清润的补充了一句:“妹妹，若是陛下以后欺负你，你就派人跟兄长说一声，兄长一定会站在你身边。” 谢姝笑弯了眼，小声说了个“好”，一旁二十又五的南阳王俊眉微扬，谢三小姐都已经是皇后娘娘了，这天下谁敢欺负她，这别的人家要是能出一位皇后娘娘不知道有多高兴，忠义侯府倒是格外不同。 一众人送谢姝到府门口，孟女官上前扶着谢姝，南阳王跟礼部尚书走在凤辇的两侧，吉时一道到，凤辇起，敲锣打鼓跟噼里啪啦的鞭炮上再次响起来，众人齐齐跪下:“恭送皇后娘娘。” 已经坐上凤辇的谢姝险些红了眼，众人站在忠义侯府门口，目送皇后仪仗跟后面跟着的几百名侍卫离开，帝后大婚，隆重程度不言而喻。 皇后娘娘的仪仗从宣德门进去，按照规矩，洞房花烛夜之前，谢姝要去乾清宫与帝王一起接受文武百官的朝拜。 孟女官扶着谢姝走到乾清宫的麒麟石阶下面，笑着开口:“皇后娘娘，婢子就送到您到这里了，陛下在大殿等您一起接受百官朝贺，娘娘不用紧张。” 谢姝轻声应了，她两手端着团扇，遮住自己姣好的面容，一步一步的朝着乾清宫的大殿走去，团扇之下，她清眸是少有的迷茫，前世她心心念念所求的便是皇后之位，可还没等到立后册封当日，她就死了，今生因为他也重生了，所以她最开始就被立为皇后，明明这一切都很顺遂，可她却有些迷茫。 乾清宫大殿，年轻帝王也是身着一袭大红色金纹龙袍，气度雍容风华，他面色看起来非常平静，但无人知道，他此刻心绪也非常复杂，因为他昨晚几近未眠，他想到了很多有关她的事情，因为若不是他的大意，她上一世就该是母仪天下的皇后。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重生了，他还有许多机会可以弥补她，她不记得那些过往没关系，从今往后，他只会比前世更加宠着她，爱着她，今生他们一定会是帝后和睦，儿女双全，帝王有这个底气。 在女子身穿凤冠虾霞披，手握团扇，一步一步往乾清宫内殿走的时候，帝王也缓步下来，负手，眸光一瞬不瞬的看着朝他走来的女子。 大殿之中所有大臣的视线都落到了谢姝身上，谢姝迎着年轻帝王的目光，俯身向他行个大礼:“臣妾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后请起。”帝王语气难得的温和，亲自将她扶了起来。 他温热的手心触上女子柔软细腻的手背，准备牵她去上首，结果发现她的手心一片冰凉，帝王有些意外的挑眉，回眸看她一眼，她这是太过紧张，还是因为别的原因。 帝王牵着谢姝来到上首坐下，李公公笑眯眯的将皇后墨宝跟凤印递到谢姝身上，谢姝将其接过，与此同时，朝中所有大臣都齐齐叩拜:“微臣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微臣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在乾清宫接受文武百官之后，孟女官扶着谢姝回到坤宁宫，坤宁宫的装饰可谓是雕梁画栋，摆满了各种进贡的赏玩，壁上还挂了那些个名家的字画，梅儿跟孟女官扶着谢姝在拔步床上坐下，拔步床上的被子是鸳鸯被，帘帐是鸳鸯帐，象征着并蒂欢好，孟女官想到皇后娘娘这一日都没怎么用膳，正想着让人准备一些膳食过来，帝王就从外面走了进来。 众人:“见过陛下。” “起来吧。”帝王看都不看殿中的其他人，直接走到了谢姝面前，他今日因为穿的是红色龙袍，气度看起来格外的风华绝代，容貌也越发显得俊美逼人。 “奴婢就说陛下看到皇后娘娘肯定要挪不开眼。”内务府安排的教养嬷嬷见状笑着开口:“请陛下，皇后娘娘喝交杯酒。” 坤宁宫的侍女马上端上两盏交杯酒，递给陛下跟皇后娘娘，帝王目光暗沉的看着眼前的女子，端起侍女递过来的酒，谢姝有些受不了帝王的视线，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端起了另外一盏酒。 因为要交杯，二人的身子离得很近，帝王担心姑娘坐不稳，喝交杯酒的时候，还将大手搭在谢姝的细腰上，轻轻摩挲了下。 教养嬷嬷笑道:“奴婢恭祝陛下，皇后娘娘百年尔尔，夫妻和睦。” 帝王大手一抬，沉声道:“赏。” 众人:“谢陛下赏。” 帝王:“你们都下去吧。” 第45章 第 45 章 “大婚之夜。” ==第四十五章:洞房花烛夜== “皇后, 你很紧张?”宫人们鱼贯而出，等到殿中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帝王才眸色幽深的问。 不知为何, 她今日看起来很不对劲, 若说紧张那也有可能, 毕竟她现在还只是刚过及笄之年的小姑娘, 但帝王总是忍不住猜忌，万一她的不对劲并不仅仅只是因为紧张呢。 现如今京城已是冬月, 殿中早已烧起了金丝炭，谢姝白嫩的脸颊浮现一层淡淡的粉, 看起来很动人, 也很诱人，她一本正经的摇了摇头:“臣妾不紧张。” 帝王早已见识到了她“口是心非”的好本领, 只是微微挑了挑眉:“那你饿不饿?朕让御膳房准备膳食。” 他总不能让她入宫之后过得还不如在忠义侯府。 谢姝本来不饿, 但单独与他待在这内殿，她总是有些不自在，顺势点了点头。 见她这么乖, 帝王心尖一软，再次看了她一眼，现今这一切都是在按照他预想的方向在走，他很满意。 一刻钟后, 各种各样的膳食被呈到谢姝面前，宫人们候在一旁, 宫廷用膳的规矩是“食不言”, 帝王用玉筷为她夹了两个醉酒虾，谢姝身子一僵，轻声开口:“谢陛下。” 帝王不喜欢她与自己这般客气, 今生，他是盼着她能恃宠生娇，因为他会一直包容她，一直纵容她，秦煜轻笑一声:“皇后，夫妻之间，不必客气。” 宫人们笑着低下头，陛下跟皇后娘娘感情这么好，也是江山社稷之福。 等用完膳，宫人奉上茶水跟新鲜的柑橘，月光澄澈，殿中染着龙凤花烛，眼见女子大有一副要坐到天荒地老的架势，帝王无奈的看她一眼，吩咐一句:“扶你们娘娘去沐浴吧。” 这次入宫，谢姝将她贴身的四个丫鬟都带上了，梅儿是这四个小丫鬟中最机灵的，也是伺候谢姝时间最多的人，所以由梅儿扶谢姝去沐浴。 大殿后面有白玉做的温泉池，温泉池的泉水上面铺满了玫瑰花的花瓣，香气浅淡，女子肤如凝脂，身子白嫩如雪，见小姐一言不发，梅儿试探着开口:“小姐不用太紧张，陛下他看起来脾气很温和。” 因为从今早李老夫人跟云老夫人来为小姐梳妆到现在，小姐兴致都不是很高，可要说小姐兴致不高吧，小姐脸上又带着笑，梅儿摸不透自家小姐是什么心思，只能轻声劝。 谢姝闻言，轻轻地“嗯”了一声，也不知是听进去了还是没听进去了。 谢姝沐浴的时候，年轻帝王正姿态清贵的品着手中的茶，他眉眼带着风华，仿佛是在期待今晚的洞房花烛夜，连唇角都向上扬了几分。 等梅儿扶着谢姝进来，帝王缓缓起身，修长的手指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背，再进去沐浴。 他出来的时候只着一袭轻薄的亵衣，衣襟微微敞开着，肤色白皙，玉骨天成，听到动静，谢姝微微抬起眼，接着飞快的收回了目光，在她看来，帝王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就是那副好皮囊。 见女子还害羞起来了，帝王很满意自己的“杰作”，他凤眸带着几分深邃，缓步朝她过去，将她圈在怀里，浓烈的龙涎香萦绕在谢姝鼻间，帝王温声问:“怎么坐在这里?” 这是她们第一次这么近的接触，谢姝身子僵得特别厉害，几乎是在端坐着，她勉强笑笑:“臣妾还不是很困。” 帝王察觉到她的动作，将她往怀里带了几分，在他面前，她不用这般温婉端庄。 其实帝王昨夜也是几近一夜未眠，但他也不是很困，于是大手揽着女子纤细的腰身，提议道:“要不朕陪皇后下会儿棋，下完你我再歇下。” 谢姝轻轻点了点头，想着能多一点时间是一点时间，于是洞房花烛夜，二人面对面的下起了棋，这下棋技艺是一方面，心性也是一方面，帝王在与人下棋的时候，就无人能赢得过他，谢姝前世也与帝王下过许多次棋，除非帝王故意承让，否则谢姝赢不过他，今日谢姝也没打算赢过他。 想着就这样将时间慢慢磨过去也很好，谁知帝王在故意承让，第一局，谢姝赢帝王半子，第二局，谢姝赢帝王一子，第三局，照样还是她赢。 谢姝:“……” 这棋若再往后下，也是没有意思了，但为了消磨时间，谢姝还在坚持着，她愿意坚持，帝王却不愿意坚持了，帝王似笑非笑的觑了她一眼:“皇后这是要与朕下一晚上的棋吗？” 他们已经成为夫妻，这房总是要圆的，她就算要躲避那也不成不是。 一下子被戳中了心思，谢姝红了脸，加上帝王这话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谢姝捏着白色棋子的手都在用力，她知道她入了宫，圆房之事肯定是避免不了，孟女官之前在忠义侯府也教了她许多，谢姝沉默了下，率先上了床榻，一上榻她就用鸳鸯被将自己盖好，像是一只将自己藏在被窝里的小兔子。 帝王见状紧随其后，大手一挥，鸳鸯帐垂了下来，遮挡住了龙凤花烛的烛光，光线一下子暗了下来，所有的感觉也变得更加敏锐。 谢姝呼吸都有些紧张，紧紧咬着唇瓣，帝王凭借着感觉扯开她腰间的玉带，指腹沿着她细腻光/滑的皮肤游走，带动她的情/欲，他甚至都未问姑娘孟女官教导她的她可都学会了。 鸳鸯被的下面还摆着各种桂圆、红枣跟花生，帝王担心她疼，便用手拖住她纤瘦的脊背，这时，殿中的气氛格外的缱绻旖旎。 可等帝王的吻快要落下去的时候，谢姝却是轻轻偏过头，她如黛的眉眼轻轻蹙着，人显得有几分娇柔，但好像也有些不舒服，帝王见状没有生气，温声问:“皇后怎么了？” 谢姝知道今晚她有些不对劲，但她确实有些不太舒服，小腹隐隐有些抽痛，她嗓音清婉的与帝王打着商议:“陛下，臣妾身子有些不舒服，要不还是等明日再……” 是不舒服还是不愿…… “皇后既是不舒服，那今夜就早些歇着吧。”帝王笑容微微淡了几分，他等这一日已经很久了，可谁让他不仅喜欢她，而且还有愧于她，若是他没有想起前世种种，他还可以当场质问她，今晚他却是失去了质问的资格，所以帝王仅仅是笑容淡了几分，倒是没有生气，他低眸看她:“皇后，朕给你半个月的时间去适应，朕不想逼你，也希望你不要逼朕。” 她当初险些与梁恒定亲的事情，他还记得，他不与梁家跟梁恒计较是因为他知道姑娘对梁恒对梁恒并无男女之情，可要是梁恒扰乱了她的心，他不会放过这么一个人。 难道不是他一直在逼她吗…… 谢姝瞪大了眼，完全没想到这人每次都在贼喊捉贼，何况她确实是不舒服，谢姝再次蹙了下眉，刚启唇:“陛下，臣妾……” 若是平日，帝王很愿意听她开口，毕竟他对她有足够的耐心，可今晚，帝王实在是不想见她与自己虚以委蛇，他们是夫妻，本来就是有什么说什么，可她与自己说话总是要绕好几个弯。 □*□ 谢姝下意识的想挣扎，却被他搂得更紧，他不仅亲她的唇瓣，还咬她的唇瓣，但掌握了分寸，一吻落毕，帝王放开怀里的女子，盯着她那娇艳不已的脸，谢姝被吻得身子都软了，气喘吁吁的，眸中沁满了水雾。 她俨然失去了挣扎的力气，只想早些歇息，这一吻让帝王的心情莫名的好了不少，他指腹在她愈发娇艳的唇齿间摩挲了下，嗓音低沉:“现在也不早了，皇后还是早些歇下吧。” 谢姝昨夜就没怎么睡，今日也折腾了一日，人确实已经累得不行，困意再次涌上来，她眼睫一直在颤，轻轻点了点头。 怀中女子的呼吸声渐渐变得清浅而均匀，等确定她完全睡着，帝王才下了榻，给自己倒了盏凉茶，平复体内涌上来的情/潮，连着喝完两盏凉茶，帝王眉目中的炙热才褪去，让重新上榻将温香软玉抱入怀中。 隔日，帝王还是如往常一样，早早的就醒了过来，只不过今日与往日不同的是他怀里多了他心仪的女子，帝王深沉的眉目染上笑意，在她额头上亲了下，帝后大婚后三日，帝王不用上朝，于是帝王吩咐梅儿等人照顾好皇后娘娘，自己带人去了坤宁宫大殿，虽说女子入宫之前，帝王已经将那些个眼线都拔了，但有一事他还是不太放心。 帝王去大殿没多久，谢姝紧接着也醒了，入目便是喜庆的正红色，她轻轻眨了眨眼，有些混沌的思绪开始回笼，她想起来了，她已经入宫了。 谢姝轻喊了一声“梅儿”，梅儿早就在殿外守着，听到谢姝清婉的嗓音，梅儿急忙冲了进来:“娘娘，您醒了。” 谢姝轻“嗯”了一声，她醒来身边就已经没了人，她轻声问:“陛下可是回御书房处理奏章了？” 其实帝王不在，谢姝会更自在些，所以他不在，她轻轻松了口气。 梅儿笑着说一句:“回娘娘，陛下这会儿在大殿呢。” “而且不知为何，陛下还派人请来了太医院的崔御医，好像是让崔御医查验一下香炉里的香料有没有对娘娘身子不好的呢。” “你扶我起身吧。”谢姝有些诧异，这抹诧异让她忘记了昨晚的事情，他好端端的让御医查验香炉里的香料干什么。 梅儿急忙上前扶娘娘起身，宫人们鱼贯而入，端银盘的端银盘，为谢姝挽发画妆容的宫人来替谢姝挽发画妆容。 因着今日是大婚第二日，宫人为谢姝穿上正红色海棠曳地拖长裙，另外的宫人为她画了桃花妆容，额间贴上海棠花钿，看起来格外的娇艳。 谢姝直接带着梅儿去坤宁宫的大殿，大殿比寝殿大上一倍，也更加富丽堂皇。 谢姝直接带着梅儿走进去，嗓音轻柔的问:“陛下这是要做什么?” 好端端的，他怎么突然想到让人查验殿中香炉里的香料，难道大殿中香炉里香料不对。 帝王难得脊背一僵，回眸，朝她走了过去:“怎么这个时候醒了?” “天色已经不早了，臣妾平日里也是这个时候起身。”谢姝嗓音轻柔，说话间，她眸光已经看向了香炉:“陛下，这香炉是有什么问题吗？” “皇后身子弱，朕担心有些香料会对皇后的身子无益，所以才让御医检验一下这香炉里的香料，若是有什么香料不好可以换另外一种香料。”她对前世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帝王也无从与她解释，随意编出一个理由，安抚道。 ==二更== 谢姝又望了一眼那个鎏金做的香炉，直觉告诉她，帝王这话只是在安抚她，实际根本就不是这个原因，那是什么原因呢，女子在心里思索。 “原来是这样。” 见她没有追问，帝王指腹在她娇嫩的脸颊上刮了刮，倒是松了口气。 因为陛下跟皇后娘娘都在，崔御医还有些紧张，他稳着情绪分析这香炉里的香料，过了好一会儿，崔御医才分析出来，紧接着，崔御医朝帝王拱了拱手:“陛下，皇后娘娘，这香炉里面并没有什么损伤女子身子的异香。” 帝王目光沉沉，凤眸睥睨般的看了崔御医一眼:“那可有茴香等香料?” 崔御医已经细细的分析了这香炉里面的香料，陛下的弦外之意他早就听明白了，所以他分析的时候也格外仔细，这香炉里面确实是没有伤害皇后娘娘身子跟影响皇后娘娘受孕的香料，若是有，他肯定能看出来。 “也没有。”于是崔御医摇了摇头:“要是陛下还是不太放心，可以让太医令来帮忙查验一下。” 帝王便让崔御医取了香料，让太医院其他御医再查验一遍，崔御医恭恭敬敬的领了命。 今日是帝后大婚的第二日，按照规矩帝后要去慈宁宫给太后娘娘请安，但是如今的太后娘娘早已迁居到西苑，只是再如何迁居，太后娘娘还是陛下的生母，这个把握就不好把握，眼见着时辰都要到了，孟女官朝谢姝使了个眼色，谢姝于是轻声问:“陛下，今日陛下要去给太后娘娘请安吗？” 帝王知道她想问什么，嗓音甚是浅淡的开了口:“母后已经移居到西苑颐养天年，她不喜欢热闹，日后你都不用去她那儿给她请安。” 李公公在心里暗想，这话若是被太后娘娘听见，太后娘娘肯定又要气晕过去，不过话说回来，太后娘娘一直不喜欢皇后娘娘，陛下此举也是不想皇后娘娘受太后娘娘的委屈。 谢姝本来也不想去给太后娘娘请安，因为就算她去给对方请安，对方也不会领她的情，帝王都已经开了口，她自然不会巴巴的要去给太后请安。 谢姝:“臣妾明白了。” 帝王轻声一笑，她若是什么时候能明白自己对她的心意，那她才是真正的明白，小姑娘还是不太开窍。 午后，帝王去御书房处理奏章，谢姝则是在坤宁宫午憩，昨夜二人虽未圆房，但昨天白日忙活了一日，谢姝身子还是有些累，加上她癸水可能要来了，午后她便在殿中歇息了，宫人们都恭恭敬敬的候在外头。 晚上，帝王来坤宁宫陪她用晚膳，照常歇在了坤宁宫。 一时，皇宫上下都知道陛下跟皇后娘娘感情异常恩爱，可谁能想到陛下跟皇后娘娘之间都还未圆房。 帝后大婚第三日，是朝中那些大臣的夫人入宫来给谢姝请安的日子，因着是众位夫人来向皇后娘娘朝贺，帝王没有在场。 但看到富丽堂皇的坤宁宫，众夫人便知道皇后娘娘在宫里过得很好，尤其是云氏，狠狠松了口气。 众位夫人被迎到坤宁宫门口，梅儿进去替她们禀报:“皇后娘娘，各家夫人都到了。” 谢姝已经坐在了正殿上首的凤椅上，整个人看起来分外温婉大方，闻言，她轻声道:“快请各位夫人进来。” 众位夫人被梅儿迎到大殿里面来，众人进来之后不敢四处张望，恭敬的向谢姝行了个礼:“臣妇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免礼。”谢姝嗓音轻柔:“赐座。” “谢皇后娘娘。”几位夫人按照身份的高低坐在下首，除了云氏跟其他夫人，今日梁夫人何到了，因为梁夫人身上有诰命在身，她若是不去那肯定不合适。另外，现在名义上她还是皇后娘娘的干娘，她不来也不行。 看着上首温婉端庄的皇后娘娘，梁夫人就在心里叹了口气，看来老爷说的没错，谢姑娘确实有母仪天下的气度，她们丞相府高攀不起，这些日子，小儿子确实过得不太好。 “梅儿，上茶。” 众夫人抿了口茶，笑着与谢姝寒暄起来。 “我们刚开始从宫外进来的时候，就听那些个内侍说陛下跟娘娘感情很是和睦，现在来了坤宁宫，总算知道那些个内侍为何会这般说了，坤宁宫这般富丽堂皇，足以见陛下对皇后娘娘的看重。” “谁说不是呢，不管是这偌大的坤宁宫还是其他方面，陛下对皇后娘娘已经足够用心，这还真是让人羡慕。” 众夫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弄得谢姝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寒暄了一上午，中午云氏被留在坤宁宫用了个午膳，亲眼见到女儿在宫里过的日子，云氏也就放心了，临走之前，她说她下次入宫来探望谢姝将谢清妍带上。 谢姝浅笑着点了点头。 梅儿亲自送云氏到宫门口，等她再回坤宁宫，就见娘娘正靠在美人榻上，娘娘手里还翻着一本书，像是话本子，但是娘娘的注意力明显不在那话本子上面，像是在发着呆。 其实谢姝是在想那个香炉里的香料的事，若说帝王只是突发奇想让御医检验那里面的香料，好像也能说的过去，但谢姝老是觉得不应该是那样，她甚至怀疑是不是因为前世她宫殿里面的香炉里的香料就有问题，所以帝王这次才对她宫里的香料这么上心。 梅儿朝谢姝走了过去，正要给娘娘盖上一个毯子，谢姝却先一步开口:“梅儿。” “娘娘。”梅儿回头看娘娘，道:“娘娘可是有何吩咐?” 谢姝让梅儿去御书房给帝王送一盘云片糕，梅儿见自家娘娘这么关心陛下，忍不住笑了笑:“奴婢知道了，奴婢这就去。” 恰好今日御膳房也准备了云片糕，梅儿仔细的装好了一碟子，然后去了御书房，李公公便在御书房外面，他大老远的就看到皇后娘娘身边的人，心思一凛，急忙朝梅儿走过去:“哎呦，梅儿姑娘怎么来了？” “回李公公，皇后娘娘想着陛下处理奏章辛苦，便让奴婢给陛下送一碟子糕点，奴婢是奉娘娘的命令过来了。”梅儿笑着跟李公公解释。 李公公大为诧异，其实在先帝那会儿，就有不少妃嫔靠给先帝送点心，送阿胶汤来争宠，但是皇后娘娘又不需要争宠，想必皇后娘娘此举只是担心陛下处理奏章太辛苦了，所以才让下人送来糕点。 李公公:“皇后娘娘有心了，那梅儿姑娘先回宫跟皇后娘娘复命吧，老奴替你将糕点送进去。” 梅儿:“多谢李公公。” 李公公笑容满面的提着糕点就进去了。 “她让人送的?”听说坤宁宫派人送来糕点，帝王有些意外，唇角也向上勾了下，这其实不太像她能做出来的事情，但她这般关心自己，帝王心里还算愉悦。 李公公笑着点了点头:“是呢，这糕点还是皇后娘娘贴身婢女亲自送过来的。” 帝王一向不喜欢糕点，今日却特别给面子，他微微颔首:“呈上来吧。” 李公公忙将盒子揭开，糕点散发着香气，里面装的是一碟子云片糕。 帝王眉梢微挑，将朱笔放下，他打量了一眼碟子中的云片糕，目光微微一沉，问:“来人可有说什么?” 第46章 第 46 章 “皇后也不想辜负这春宵…… ==第四十六章:春宵== 若说这云片糕, 那帝王可太熟悉了。 上一世，也是跟现在一样的冬日，帝王正在御书房处理奏章, 然后李公公推门进来, 笑眯眯的开口:“陛下, 贵妃娘娘来了。” “让她进来。”帝王有些许的意外, 抬眸看了眼殿外，天气这么冷她还过来, 也不怕冻着，她身边的宫人都是做什么吃的。 李公公“诶”了一声, 出去迎贵妃娘娘进来, 谢姝纤腰盈盈不堪一握，温温柔柔的走入殿中:“臣妾参见陛下。” 看到她, 帝王脸色好转一半, 慢条斯理的笑了笑，走过去扶她:“贵妃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臣妾听下人说陛下这几日一直忙着处理奏章，都没有好好用膳, 所以臣妾给陛下带了糕点。”谢姝温声细语，纤腰袅袅的走上前来。 “贵妃，朕不喜甜食。”帝王倒是不想辜负她的好意，只是他一向不喜欢甜食, 于是笑了笑:“你若是喜欢，那你……” 对眼前的女子, 帝王已经给足了耐心与纵容, 若换成别的妃嫔，帝王可能都不会放人进御书房。 谢姝心里有些遗憾，望着自己亲手做的云片糕, 她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面上却是温婉，轻声问:“那臣妾亲手做的糕点陛下也不喜欢吗？” “你亲手做的?”帝王朱笔一顿，微微笑了笑。 一旁的梅儿连忙替自家娘娘解释:“是啊，陛下，这一盒子糕点都是我们娘娘亲手做的。” 帝王:“贵妃有心了。” 因着是她亲手做的糕点，帝王甚是给面子的尝了两块，味道确实不一般，谢姝弯了弯眸，显然很高兴:“那陛下喜欢吗？” 帝王哑然失笑，看她一眼，突然有些分不清楚她是在故意折腾他，还是真想问他这个问题了，不过她这番心意难能可贵，于是帝王略微想了一下，颔首道:“喜欢。” 但他这句“喜欢”显然带着一股深意了，因为旁人不知道这声“喜欢”是在说糕点还是在说深受他宠爱的亲手做糕点的贵妃。 记忆回转，以至于帝王轻蹙着眉看桌面上摆放的精致的云片糕，她为何要在新婚第二日给他送这么一盘云片糕，这到底是巧合还是…… 帝王正想着的时候，李公公笑着开口:“皇后娘娘身边的梅儿姑娘说，娘娘担心陛下处理奏章太过辛苦，所以让梅儿姑娘给陛下送糕点过来。” 帝王心一沉，连说辞都是一模一样，她莫不是在故意试探他。 一想到这个可能，年轻帝王眸子暗了暗，心里突然产生一抹慌乱。 因为他已经有了上一辈子的记忆，那她也有上辈子的记忆其实是没什么好奇怪的。 若说她也记起了前世的事情，那一切显然是说得通的，诚如静慧大师所说，她前世在宫里过得并不好，所以她不想入宫，那她为何突然要嫁给梁恒呢，她上辈子与梁恒都没什么交集，难道是因为她记起来了，所以她想嫁给梁恒。 越往后面想，帝王眉目皱得愈深，心里更是一阵慌乱，这是帝王一次尝到害怕的感觉，她若是什么都不记得，凭借他对她的心意跟宠爱，他相信她会喜欢上自己，他们今生一定会是夫妻和睦，鹣鲽情深，可她若是什么都记起来了…… 直到李公公的声音传入耳畔—— “陛下，陛下。” 帝王深深提了口气，新婚燕尔的喜悦突然冲散了不少，他淡淡道:“朕知道了，搁着吧。” 帝王没有去尝那云片糕，而是端着桌上的玉盏尝了一口盏中的茶，他自做储君起，就已经学到了万事崩于前，岿然不动，现下一切都只是他的猜测，这世上糕点这么多，万一她送他云片糕只是个巧合，亦或者是御膳房今日刚做了云片糕，她就让人给他送了云片糕，在事情未弄清楚前，他还是不能“自乱阵脚”，不能先慌了神。 许是因为心里揣着事，尤其是这事还与女子有关，帝王连处理奏章都静不下心来，眉目轻蹙着。 他在思索她到底知不知道。 “陛下，周少将军来了。”大概过了一个时辰，李公公笑眯眯的从殿外走进来，道。 帝王伸手揉了揉额头，嗓音低沉，缓不见底:“宣。” “是，陛下。”李公公恭恭敬敬的请周子轩进去:“少将军，您请进。” 周子轩作为帝王的好友，一边摇着折扇，一边大摇大摆的走进来:“微臣参见陛下。” “子轩请起。” 周子轩便笑眯眯的站起身，他今日入宫也是恭贺陛下跟皇后娘娘新婚大喜，不过等周子轩触及到帝王的神色，周子轩稍稍愣了愣，他怎么觉得陛下兴致不是太高，周子轩略带试探的问:“陛下与皇后娘娘这新婚燕尔的，微臣怎么觉得陛下兴致不是很高。” 陛下之前不就是想娶谢姑娘，现在陛下不是好不容易娶到，按理来说陛下都娶到了谢姑娘，昨日又与皇后娘娘春宵一夜，陛下今日应该很高兴才是。 “兴许是因为朝中的那些老东西总是让朕烦心吧。”帝王嗓音不疾不徐，淡淡道。 “该不会是楚国公府的人吧？”周子轩微微皱了皱眉，朝中有些大臣的确是让人烦心，尤其是楚国公府的那群人。 不过陛下以雷霆手段将太后娘娘迁居到了西苑，现下楚国公府也没有以前那般嚣张，周子轩一脸戏谑的问:“陛下让太后娘娘迁居到西苑是为了皇后娘娘吧?” 因为太后娘娘之前一心盼着自己侄女楚攸宁做皇后，谁知最后登上后位的是忠义侯府的三小姐谢姝，太后肯定会心存不满，若是太后还待在慈宁宫，肯定会以长辈的名义欺负皇后娘娘，所以周子轩一下子就能猜到帝王之所以让太后娘娘搬到西苑，为的就是保护皇后娘娘。 帝王淡淡的睨了他一眼:“爱卿今日话太多了。” “微臣今日来其实是为了恭贺陛下与皇后娘娘大喜，这一把箫跟一把琴是微臣为陛下跟娘娘准备的新婚贺礼。”周子轩指了指身后侍卫手中的锦盒，说罢，周子轩就朝帝王拱了拱手，今时不同往日，他也不敢在这耽搁了帝后恩爱:“微臣先行告辞。” 帝王:“李常海，你送一下少将军。” “是，陛下。”李公公笑眯眯的伸长手臂:“少将军，您这边请。” 李公公将周子轩送到御书房门口，周子轩笑说道:“李公公留步。” 李公公“诶”了一声。 “她在做什么?”等内侍将贺礼送到坤宁宫，帝王又接着处理奏章，但越处理他就越有些心烦意乱，因为有些想法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忍了忍，帝王沉声问。 “回陛下，皇后娘娘今日身子好像有些不舒服，这会儿正在休息呢。”内侍态度恭敬的跟帝王解释。 “她哪里不舒服?”年轻帝王眉目一下子蹙了起来，站起身。 内侍小声道:“皇后娘娘好像肚子有些不舒服。” 难道昨夜她说的“身子不适”并不是借口，她是真的不舒服，帝王眉目轻皱，将手负在身后，缓步往殿外走:“请御医。” 见帝王要去坤宁宫，李公公连忙让人准备御驾，小太监大喝一声—— “陛下摆驾坤宁宫。” 而坤宁宫这边，梅儿回来与谢姝禀报，说她已经将云片糕交给了李公公，谢姝便轻轻点了点头，她早已猜到帝王是重生的，可除了他最开始请她见面，问她有没有做什么奇怪的梦，他后来在她面前并没有表露他也有前世的记忆，但是他总是对她步步相逼，然后贼喊捉贼，这让谢姝有些受不住。 所以谢姝才会让梅儿去送那么一盘糕点，她想告诉帝王他也有前世的记忆，也想问他一句，他前世说对不住她，想弥补她还做不做得数。 谢姝想的非常入神，直到梅儿端着红枣桂圆姜茶过来，她才稍稍回过神，小腹的疼痛感一阵接着一阵，让人有些难以招架，梅儿知道自家娘娘癸水一直不太规律，但每次来的时候，都很招罪，梅儿将手中的红枣桂圆茶端上去:“娘娘，这是御膳房准备的红枣桂圆姜茶，娘娘快尝一下，小心烫。” 谢姝不喜欢姜的味道，当即蹙了蹙眉，梅儿见状赶忙劝:“娘娘，这姜茶对娘娘身子有益，还可缓解娘娘腹中的疼痛，娘娘千万要喝下。 腹中疼痛一阵接着一阵，让谢姝疼得蹙起了眉，她轻轻点了点头，小口小口的喝着姜茶，热茶入腹，她面色红润不少，腹中的疼痛也得以缓解，等她将茶喝完，梅儿连忙收拾茶盏， 正要出去，迎面就碰到陛下，梅儿吓得惊慌失措，急忙行礼:“奴婢见过陛下。” 帝王随意的摆了摆手，带着崔御医走进去，恰好与女子盈盈如水的眸光对上，帝王面色缓和，不紧不慢道:“崔御医，你替皇后娘娘诊下脉。” “下官参见皇后娘娘，娘娘金安。”崔御医从药箱里拿出诊脉的手帕，然后仔细的开始替娘娘诊脉，谢姝没有想到帝王会在这个时候过来，人都有些懵了，崔御医隔着手帕仔细的替谢姝诊着脉，诊完脉，崔御医站了起来:“陛下，皇后娘娘这是体质阴寒，所以身子才会虚弱，请容下官下去为皇后娘娘开个方子，皇后娘娘连喝几贴药就会好。” 帝王朝李公公使了个眼色:“你带崔御医下去开药方。” “以后崔御医每隔一日来给坤宁宫为皇后请下平安脉。” “下官遵旨。”崔御医恭恭敬敬的跟帝王行了一礼，他能看得出来，陛下对皇后娘娘极其在意，他伺候的时候更要当心些。 崔御医很快就开好了药方，煎药的时候帝王就在内殿陪着谢姝，等到梅儿将汤药呈上来， 谢姝再次蹙了下眉，她是真喝不下了，帝王眸光本来就一直在她身上，见状帝王挑眉问:“皇后是打算等朕喂你喝?” 谢姝一听这话，不知道想到什么，脸色一下子红了起来，她端起白玉盏，将里面的汤药一仰而尽，幸而这汤药拿过来的时间已经是温热的了，没有很烫，帝王见状眉梢一蹙，大掌抚摸着她的背:“慢些。” 他喂她喝个药就这么让她难受，她把药喝得这般急。 如果说帝王在收到云片糕的时候开始怀疑她是否也想起来了，那么在见到她对自己无意识的躲避，帝王已经有五分确认了，因为前世她入东宫那一年，她对自己可没有这么躲避，毕竟他又不能吃了她。 思及此，帝王滚了滚喉结，眸色再次沉了沉。 就在这时，谢姝冷不丁的开口问:“陛下方才可尝了臣妾让人准备的云片糕?” 帝王浅笑一声，表现出来的模样雍容淡定，极为从容:“尝过了，味道不怎么样，日后还是让御膳房多做些姑娘家爱吃的糕点。” 谢姝轻轻蹙了蹙眉，这怎么跟她所想的不一样，他上一世不是很吃云片糕，那他为何不问她为什么准备云片糕，还是他不想自己知道他也重生了。 但谢姝很快就没办法想这些事情了，因为帝王温热的指腹已经滑/进了她的亵衣里面，替她轻轻揉着小腹:“皇后可好一些了?” 与此同时，远在西苑的太后一直等着谢姝跟帝王来给自己请安，谁知道等到日头落山，也不见那二人来给自己请安:“皇帝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哀家到了西苑就不是他生母了，他与谢姝都不来给哀家请安是何意思?” 张嬷嬷笑着宽慰:“许是陛下跟皇后娘娘有事耽搁了，所以才没来给太后娘娘请安。” “他们能有什么事，下午不就是那些个大臣夫人来宫里觐见皇后娘娘，难道是那些大臣的夫人没有过来，她谢姝有时间见那些大臣的夫人，难道就没时间来给哀家请安了?”太后听的越发想冷笑，冷声问。 张嬷嬷就不说话了，太后娘娘虽然是长辈，但是如今掌管后宫、母仪天下的人是皇后娘娘，加上皇后娘娘有陛下撑腰，陛下没说什么，那谁还敢说什么。 要不是太后娘娘拎不清，为了楚姑娘一门心思的跟陛下作对，也不会迁居到西苑来颐养天年，有些事情太后娘娘还是看得不太明白。 见张嬷嬷不搭话，太后轻哼一声:“哀家就知道皇帝狠心，哀家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生出这么冷血无情的儿子。” 这话张嬷嬷更不敢接了，只低着头，任由太后娘娘在那埋怨。 === 因着来了癸水身子不舒服，谢姝在坤宁宫窝了几日，因为如今帝王后宫只有她一人，加之太后娘娘在西苑，所以无人能打扰到她。 冬月十五，窗外的月亮很圆，京城已经开始飘起了鹅毛小雪，今晚的月亮又圆又亮，帝王仪仗在亥时一刻到了坤宁宫前。 帝王身姿挺拔清俊，外面披了一件墨色狐裘大氅，脸庞看起来极其俊美，见帝王进来，谢姝欲福身，帝王却是将大氅随意的放在一边的雕花木桁上，伸手将她扶了起来:“皇后免礼。” “谢陛下。” 帝王微微一笑，摆手让众人都退下，等到殿内只剩下她们两个人，帝王嗓音喑哑，低沉的问她:“皇后，今夜月色这么好，皇后是不是也不想辜负这春宵?” 哪怕她很有可能已经想起了前世的一切，他还想再挣扎一下。 第47章 第 47 章 “避子汤+双掉马。”…… ==第四十七章:掉马== 谢姝顺着帝王的眸光看向窗外, 她那一双清眸，潋滟如水，今晚的月亮确实很圆, 可是…… 不知为何, 谢姝一颗心紧了紧, 脑子也开始混沌起来, 她遵循着身体的本能，抿唇开了口:“陛下。” 其实在她入宫那一刻, 有些事肯定是避无可避了，只是她心里总有一根刺在, 这根刺没有拔除, 她心里就会有所排斥。 以至于她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 年轻帝王这时候也走上前来，轻揽着她纤细的腰, 声线极其温和:“怎么, 皇后还有哪里不舒服?可以说与朕听听。” 他哪里看不出来她不愿意，只是想到她可能已经有了前世的记忆，帝王就不想再等了, 有些东西还是要靠自己争取的。 如果他们日后的每一日都能像现在这般恩爱，他可以一直挣扎，帝王狭长的凤眸暗了暗，如此想着。 楹窗前, 身姿挺拔的帝王揽着怀里的女子，二人一起看窗外的明月, 帝王就这么一边漫不经心的看着窗外圆圆的月亮, 一边等着怀中女子的答案。 答案很显而易见，因为秦煜是一国之君，为帝王者, 他说什么当然是什么，谁能想到今天晚上会发生什么。 秦煜喉结滚了滚，忽然觉得今晚殿中的金丝炭烧得太旺了些。 谢姝模样清婉，清眸一眨不眨的看着窗外那轮明月。 其实谢姝从小就跟家中哥哥一起受夫子教导，她容貌虽然柔和，性情却很坚定，前世是前世，今生是今生，她若是一直沉溺在前世所受的那些委屈在，那受苦的人只会是她，因为旁人根本不会在意，所以她才在新婚第二日让梅儿送了一盘糕点给御书房的帝王，因为她想问帝王他心里究竟是如何想的，她不想一直被动接受，也不想他每次都是那副高高在上、居高临下的态度，好像他给了她点宠爱，她就要感恩戴德，那她活得跟前世还有什么区别。 于是谢姝嗓音温柔的问:“陛下，臣妾想问你一个问题。” “皇后说吧。”帝王低眸看她，指腹轻轻揉了揉她如黛的眉眼，温声问。 今晚氛围很好，她问什么，他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臣妾最近时常做梦，在梦中的臣妾并不是陛下的皇后，而是陛下的贵妃，只是在最后，陛下让臣妾做了这个皇后，不知道陛下有没有做到这个梦?” 谢姝就不信了，她已经说得这么直白，他还听不明白，明明在那次在映月楼，他还问她有没有做个什么梦，他问的那个梦不就是在说这个梦吗。 她这一句话将帝王心里的侥幸散得一干而尽，她真得什么都知道。 但是帝王仅仅只是笑容一凝，修长的手指顿了顿，便掷地有声的道:“朕从未做过这个梦。” 犹如一个拳头打在棉花上，他若是一直不想承认，那她能怎么办。 谢姝眼睫轻轻颤了颤，潋滟如水的眸子就这么与他对视着。 帝王心脏略向上提了几分，狭长的凤眸也这么与她对视着，最后还是谢姝先受不住这样的目光，率先移开了目光，他是打算就这么修饰太平的与她过一辈子，还是打算就这么装一辈子，装自己什么都不记得，他心里可能还在想，反正他已经给了她上辈子最爱的皇后之位，她应该感恩戴德才是。 罢了罢了，他若真想装什么都不记得，那她配合便是，谁让对方是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 谢姝眉眼轻轻眨了眨，容颜清丽婉约，轻声道:“那陛下先去沐浴吧。” “那朕先去沐浴。”许是知道她紧张，帝王觑她一眼，起身去了后面的温泉池。 半个时辰后，鸳鸯罗帐垂下，二人赤诚相对，一人肤色莹白如雪，肌肤嫩得像上好的绸缎，一人肤色白皙，肌理分明，许是因为有些“激动”，秦煜胸肌都微微鼓了起来，因为是肌肤相贴，谢姝甚至能听到他剧烈的心跳声。 两人谁也没说话，仿佛是在等着对方开口，最后是帝王先开了口，他嗓音温和，又带着几分低哑与磁性:“可害怕?” “臣妾不怕。”二人前世又不是没有同床共枕过，谢姝微微抬了抬下巴，小声道。 见她脸色红得像果子，却还在硬撑，帝王慢条斯理的笑了笑，不置可否，道:“朕会温柔/一点。” 说着，帝王的吻径直落了下去，落到了她的额头、眉眼，鼻尖，最后是唇角。 他吻的动作极其温和，但手里的动作却不是这样，他手臂环住她纤细的腰，将她强势的往自己怀里带，然后完完整整的覆盖住她，狭长的凤眸注视着她的眉眼。 他的瞳孔漆黑深邃，谢姝与他对视的时候很容易被他的瞳孔给吸进去，帝王的皮囊确实是极其好看的，就在她愣神的这一瞬间，帝王掐住的腰，瞬间将她占/满。 也是这一瞬间，谢姝忍不住蹙起了眉，眼角有泪珠滑落，帝王见状身体一僵，都不敢动了，她这是疼了。 可他越是停下，这种感觉就越磨人，谢姝直接伸手拽了拽他的袖子，这是她上辈子在床笫之间惯有的一个动作，帝王每次只要动作重/了，或者是轻/了，姑娘都会下意识的拽住他的袖子。 他方才已经停了下来，那肯定是没有重了，所以她的意思是…… 年轻帝王面庞已经起了一层薄汗，五官显得愈发俊美，见她着急，也不多加忍耐，犹如久旱逢甘霖，雨水越来越多。 女子面色潮红的厉害，眸光也像含了一层水雾，粉面含情，她轻轻咬着唇，喉间溢出一声声娇吟。 帝王听着她那娇吟声，整个人显得愈发“情动”，动作更加不温柔了，但是等看到她轻蹙着眉，好像是有些承受不住的时候，帝王动作又慢慢变得温柔起来。 他好像是跟着女子的感觉在走，她觉得舒坦，他动作就开始孟/浪起来，但要是她蹙着眉，像是哪里不舒服，帝王便又开始温柔起来，他今晚格外的照顾她的感受。 殿中烛光摇曳，动静久久没有停歇，相较于殿外的寒风凛冽，殿内温暖如春。 李公公等人候在外面，眼观鼻鼻观心，假装什么都没听见，直到里面传来帝王沉着的嗓音—— “来人。” 听到帝王的声音，婢女们连忙进去，简单的收拾了下寝殿，然后准备一壶热茶，至于谢姝，她早已累得晕了过去，是帝王将她打横抱在怀里，放到后边的温泉池，亲自替她沐浴。 等到二人都收拾之后，已经是后半夜了，帝王眉目慵懒，给自己倒了盏茶之后又给女子倒了半盏茶，亲自喂她喝下，谢姝迷迷糊糊的将帝王喂的茶给吞咽下去，帝王见状心尖一片柔软，轻拍了拍她的脊背:“快睡吧。” 谢姝今晚也累了，更是无力折腾了，她睁开眼看了他一眼之后，又闭上眼。 帝王见她对自己如此依赖，眸光格外的温柔，若是不将前世的事情挑明，他们能每日夫妻和睦，如今日一般恩爱，他愿意伪装一辈子。 隔日早朝，帝王一脸餍足，连脾气都变得格外温和，以往大臣们若是犯了什么错处，帝王向来是一言不发，等着那大臣自己想通自己犯了什么错，往往弄得是人心惶惶，但今日众大臣明显发现陛下变得有耐心了，可以说是分外温和，因为大臣们若是说错什么，做错什么，帝王还会提点下，对于那些犯了错误的大臣，帝王也只是小惩大诫。 因此今日早朝的氛围格外的好，众大臣更是重重的松了口气，要是每日早朝都能像今日的早朝一样，那该多好。 早朝结束，众大臣三三两两的出宫，在外面，众大臣心里就没什么顾忌，其中一个大臣笑着开口道:“陛下今日看起来心情不错。” 另外一个大臣连忙接话:“那可不是，有皇后娘娘在宫里，陛下心情肯定都好了。” 众大臣突然想起来皇后娘娘已经入宫有小半个月了，看来陛下是因为皇后娘娘心情才这么好，说起来陛下之前可是不近女色，如今这般，想来陛下对皇后娘娘很是喜欢。 照现在这架势，忠义侯府已几近可以与楚国公府比较了，几个大臣回头看了一眼后面儒雅随和的忠义侯，只觉得忠义侯府未免太过有福气，培养出来一个这么好的女儿。 谢姝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外面的天色已经亮了，暖洋洋的日光从外面照进来，弄得谢姝眼眸都睁不开，她喉咙又干又涩，面色娇艳的像海棠花，梅儿听到动静，从殿外走进来，她先是喂娘娘喝水，等娘娘稍微缓过来一些，笑眯眯的向谢姝道贺:“奴婢恭喜娘娘。” 大婚当日不知道娘娘是不是因为娘娘身子不舒服，娘娘跟陛下没有圆房，梅儿还为此提心吊胆了好几日，没想到陛下跟娘娘昨日就圆房了，梅儿很会自己娘娘高兴。 虽说娘娘入宫已是中宫皇后，但在这深宫之中，还是要有陛下的宠爱，这样下面的人才会更加心悦臣服。 ==二更== 时值寒冬，朔风凛冽，京城连下了三日的雪，入目是白茫茫的一片，万籁俱寂。 帝王天未亮便去上朝，谢姝伺候他起身之后也没急着用膳，而是再在美人榻上窝了一会，直到盛华公主欢快的声音从殿外传进来，谢姝才坐直了身子:“嫂嫂，我来看您了。” “奴婢见过盛华公主。”盛华公主风风火火的闯入殿中，梅儿等人连忙向盛华公主见礼。 “都起来吧。”盛华公主一进来就发现坤宁宫与平日不同了，除非雕龙画栋、碧瓦朱红，殿中的紫檀木桌上还放了一个巨大的夜明珠。 等盛华公主‘大摇大摆’的坐下，谢姝轻声问:“公主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这还不是好久没有见到姝姐姐，所以来皇宫看望下姝姐姐，姝姐姐最近过得怎么样?”盛华公主一脸亲昵的上前挽住谢姝的小手，笑眯眯的问。 因为她记得母后是不怎么喜欢姝姐姐，但现在母后搬去了西苑，天高皇帝远，母后又不能对姝姐姐做什么，盛华公主觉得姝姐姐在宫里过的日子应该还算不错，毕竟后宫妃嫔就只有姝姐姐一人，也无人来给姝姐姐找麻烦，姝姐姐也不用去慈宁宫给母后请安。 就是不知道姝姐姐跟皇兄感情怎么样，不过方才盛华公主过来的时候，听宫人们的意思，皇兄对姝姐姐极为宠爱。 “我在宫里一切都好，公主近日可一切都好?”谢姝娇懒明媚的撑着额头，嗓音轻轻软软的，格外娓娓动听。 “姝姐姐又不是不知道，那偌大的公主府就我一个人，我在宫外过得要多潇洒有多潇洒。”盛华公主下意识回答，但回答之后盛华公主又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她记得姝姐姐也很喜欢宫外，止住了险些脱口而出的话，盛华公主笑眯眯道:“不过马上就是除夕国宴了，明年上元灯节，姝姐姐可以让皇兄带你出去放花灯，到时候姝姐姐也可以出一趟宫。” 反正她觉得皇兄肯定会听姝姐姐的话，姝姐姐要是说她想去看花灯，皇兄定是迫不及待的带姝姐姐去。 如今距离除夕都没有一个月了，谢姝忽然有些感慨，觉得这日子过得太快了，她微微抿了抿唇:“多谢公主美意，到时候我会与陛下提这件事。” “那可太好了，说不定那日上元灯节我跟皇兄还有姝姐姐都会遇上呢，那到时候一起放花灯祈福好了。”盛华公主一听，整个人更加激动起来，她笑得极为开怀，道。 要是到时候能有淮予哥哥，那就更好了。 谢姝笑着应下，说到时候要是能出宫，大家就一起过上元灯节。 盛华公主在坤宁宫陪谢姝说了一上午的话，中午用完膳，盛华公主就出了宫，她倒不是不想早宫里陪着嫂嫂，而是因为她今天还约了“别人”。 就在盛华公主走后没多久，梅儿端着一盏乌漆漆的汤药进来，因为担心烫嘴，她还轻轻吹了吹，但是她眉目之间也藏着担忧，这药方是小姐在入宫前半个月找郎中抓的，这事别的不怕，怕的就是陛下知道，陛下要是知道肯定会动怒，梅儿一边祈祷陛下一定不要发现，一边将手中的药盏递给娘娘:“娘娘，药熬好了。” 谢姝素白纤细的手指将药盏给接了过来，她将里面的汤药一饮而尽，见梅儿眼里满是担忧与不安，谢姝轻声安抚她，开口道:“你放心，我心里自有分寸。” 她既入了宫，那侍寝肯定是避无可避，但她还没有做好当母亲的准备，所以不想这么早怀上子嗣，或许等她想通之后，她就不会再喝这个药了。 反正上一世她入宫之后也是没有怀上子嗣，唯一一次被御医诊出来的“有孕”是因为御医诊错脉了，只要无人在他面前提及，他肯定不会知道。 可谁知道有些事就是那么巧合，根本无法让人预料。 与此同时，帝王的御书房，帝王一边处理奏章一边问李公公:“她这会儿在做什么?” 在一旁为陛下磨墨的李公公一下子就知道陛下是在问谁，这个李公公早就让人打听好了，李公公笑道:“这会儿应该是盛华公主在陪娘娘吧，老奴听说盛华公主今日上午入了宫，眼下正在坤宁宫陪皇后娘娘。” 盛华公主与皇后娘娘可是闺中密友，即便皇后娘娘没有嫁给陛下，她与盛华公主在一块儿，肯定有许多话要说，更何况皇后娘娘还嫁给了陛下，二人聚在一起，要说的话肯定更多。 帝王淡淡的“嗯”了声，吩咐道:“午时之后，请谢爱卿谢淮予入宫。” 李公公:“是，陛下。” 从几个月前起，盛华公主与谢国公府大公子谢淮予关系就越来越亲密，陛下这个时候宣谢大公子入宫，该不会是为了他跟盛华公主的婚事吧。 如果是，那也是皇室的一件大喜事，谢大公子在京城一众公子中，也是极为出色，清风霁月，能力不凡。 三日后，京城的这场大雪终于停了，因着帝王要上朝，谢姝也醒了，她起身服侍帝王穿衣，在她为帝王系玉带的时候，帝王看到她那冰肌玉骨上面淡淡的粉痕，是他昨晚留下来的，帝王神色有几分不自然，挪开眼。 “朕去上朝了，你再睡会儿。”上朝之前，帝王低声对她道。 哪怕昨夜经历了几场欢好，谢姝面对他还是表现的有些不自然，她微微退后几步，纤腰袅袅道:“陛下慢走。” 帝王微微挑了挑眉，她就没有一点舍不得他，秦煜在心底无奈的笑了声，希望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她对他能有几分喜欢，帝王道:“朕晚上陪皇后用膳。” 谢姝轻轻点了点头。 殿中其他人随之俯身叩拜:“奴婢恭送陛下。” 帝王一走，殿中静滞的气氛顿时一扫而空，谢姝让下人们先退下，然后梅儿端着汤药走进来，这是提前备好的汤药，想着早一些不容易被人发现，还好坤宁宫上下唯娘娘马首是瞻。 谢姝轻轻点了点头，正要将紫色的玻璃茶盏接过来，忽然听到帝王沙哑的嗓音从殿外传进来:“皇后，你这是在喝什么?” 谢姝心口一窒，盼望自己听错了，但是那低沉沙哑的嗓音，不是帝王还能是谁，谢姝深深吸了口气，佯装镇定的看过去，他怎么去而又返。 每日上朝的时辰都有规定，今日又不是休沐，他怎么又回来了，谢姝脑子一片混乱，但还是强装镇定，她问:“陛下怎么回来了？” “朕忘了还有一件喜事要告诉皇后，所以去而又返，没想到皇后给朕这么一个大惊喜。”帝王摆手让下人们都去外面守着，随后慢悠悠的朝女子走过去，等到殿中只剩下她们两个人，帝王似笑非笑道:“皇后可以先回答朕的问题，据朕所知，崔御医给皇后开的方子都是膳后用，难道这次是崔御医改了方子，这方子膳后用不成，非得侍寝之后用?” 他全部都猜到了…… 谢姝一时无言，那种熟悉的感觉又来了，对方又是这种高高在上的姿态，他不问她是何理由，就想将所有的错都给怪到她头上。 谢姝原本想解释的话卡在了喉咙处，她没有与帝王解释，而是道:“陛下既然已经猜到了，那为何还要问臣妾?” 没有想到她会是这副姿态，帝王微微皱了皱眉，她喝那个汤药，难道还会是他的错不成，那药又不是他赐给她的，帝王道:“朕是不想你有事瞒着朕。” 他们刚大婚，在子嗣上面，帝王并没有逼她，她年纪还小，不想这么早做娘亲也正常，可她却存心隐瞒于他，他今日要没有去而又返，她还打算将这件事瞒多久，一个月，一年，还是他不发现她就一直瞒着。 一想到这个可能，帝王神色也冷了下去，眸底无一丝温情。 气氛一时剑拔弩张。 谢姝被他盯得分外不自在，仿佛透过眼前的他看到前世的昭楚帝，但凡上辈子她哪件事做的不好，包括他让她全权负责选秀之事，她不愿，他就用这样的目光盯着她，好像一切的错都是她的错，何止是他忍不下去了，她也要忍不下去了。 入宫后的一个月的温情仿佛一下子被撕裂开来。 谢姝轻轻咬了下唇，就这么清婉坚定的抬头看帝王:“那陛下呢，陛下就没有事情存心在瞒着臣妾吗？” 第48章 第 48 章 “帝后争执，挑明关系。…… ==第四十八章:帝后争执== “朕有何事瞒着你?”闻言, 年轻帝王薄唇微抿，低声道。 他到现在还不想承认，谢姝忽然有些想笑, 温柔的姿态也有些维持不住了, 她一字一顿问:“陛下当日约臣妾在映月楼相见, 问臣妾近日有没有做过什么奇怪的梦, 臣妾当时便猜到陛下想问的是什么梦，因为臣妾在两年前落水时便想起了前世的一切, 尤其是在陛下登基的那一个月里，臣妾几乎每天都会梦到前世的场景, 那日臣妾之所以说‘没有’, 是因为臣妾从两年前就打定主意不再入宫，臣妾担心陛下会趁机让臣妾入宫。” 帝王没料到她会这样说, 眉目微沉, 一言不发。 原来她那个时候就有了前世的记忆，难怪她刚开始面对他的时候那般畏惧，他还以为她什么都不知道, 只是因为畏惧他的身份才会如此，没想到她早就有前世的记忆了，帝王喉结滚了滚，说不出心中是何滋味, 他将手负在身后。 “还有那日臣妾跟大哥回府的路上，春锦姑娘与春熙姑娘出现在臣妾跟大哥面前, 说想在臣妾身边伺候臣妾, 这也是陛下安排的吧？以及那次臣妾与盛华公主一起入宫，御膳房呈上来的那些糕点，都是承乾宫摆放的最多的糕点。”谢姝见他不说话, 深深吸了口气，还是不想表现的太过歇斯底里，她嗓音柔婉的质问:“陛下到这个时候还要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吗？” 她的嗓音虽然柔婉，但说的话跟锋利的刀刃一样往人的心里刺，原来她什么都知道。 帝王之所以不想挑明这件事，便是想通过粉饰太平来维持表面的夫妻和睦，但女子已经将事情挑明，帝王自然不会再挣扎，他眼神暗了几分，沉声回答:“朕确实什么都记得。” 前世是他对不住她，今生他会尽全力弥补，就怕她不愿给自己机会，帝王自年少为储君起，便运筹帷幄，很少陷入如今这个境地，这是他第二次尝到“慌乱”的感觉，为的都是眼前这个女子。 眼见女子就这么清婉坚定的看着自己，帝王伸手按了按眉心，补充一句:“不过朕是在那日在忠义侯府见到你之后才慢慢记起来的，这件事朕瞒着你是朕不对，朕向你道歉。” 最后一句话帝王说得极其认真，也极其温和。 闻言，谢姝说不出心中是何滋味，脑子也混沌，她轻声反问一句:“那陛下知道臣妾为何不想入宫吗？” 帝王:“为何?” 有些话说出口之后好像就没这么难了，谢姝眸光缥缈的看向别处，嗓音轻细的诉说着她的前世，诉说着她一直想说出来的事:“臣妾上辈子自及笄之年入东宫，便想着一心一意辅佐陛下，臣妾自问做好了自己应尽的本分，后来陛下登基为帝，陛下封臣妾为贵妃，臣妾从东宫搬到了承乾宫，当晚陛下召臣妾侍寝，问臣妾会不会委屈，臣妾说自己不委屈，那其实是臣妾的真心话，因为臣妾并不在意皇后之位。” 帝王喉结再次滚了滚，他知道上辈子的她受了很多委屈，所以哪怕她用这么淡定的语气开口，帝王都能听出她话里的委屈。 因为女子的性子很好，性情也良善，所以她将那些委屈都给自己受了，不过最应该怪的是他没有保护好她，在她前世死在他怀里的时候，帝王第一次尝到了何为后悔，说句锥心之痛都不为过，他最后将皇位传给宗室的那个孩子，也是因为她很喜欢那个孩子，帝王一时没有说话。 “臣妾自入宫做贵妃之后，就受到太后娘娘的百般刁难，但是太后娘娘是陛下的生母，臣妾只不过是陛下的妃嫔，说白了只是个妾，所以不管太后娘娘如何对臣妾，臣妾都该受着，因为太后娘娘是长辈，对此臣妾也没有丝毫怨言。后来陛下率兵出征，臣妾随陛下同去，也帮了陛下的忙，臣妾觉得臣妾在做陛下妃嫔这件事上，臣妾问心无愧。可即便如此，朝中大臣依然对臣妾不满，埋怨臣妾靠使用狐媚手段迷惑了陛下的心，让陛下耽于美色，不能雨露均沾，后宫新选进的妃嫔也对臣妾不满，因为臣妾没有帮她们获得恩宠，而陛下也对臣妾不满，怪臣妾将您往外边推，还怪臣妾没有能力掌管后宫。” 见她说的眼角都红了，帝王薄唇微抿，忍着没有去擦她的眼泪，等着她将所有的委屈都发泄出来，发泄出来她心里可能还好受些，帝王眸光温和的看着她，解释道:“朕没有对你不满。” 他那时只是爱而不自知，本来听那些大臣劝他雨露均沾，他就已经心存不满，谁知她还将他往别人的怀里推，他这才心存不满，后来昭楚帝才明白，那是因为他担心她不喜欢自己。 可是谢姝好像要将自己积攒的那些情绪都给说出来，因为情绪有些激动，她眼眶甚至都红了，说出话的嗓音也不那么温柔，甚至多了几分沙哑:“臣妾那时候就在想，既然臣妾已经承受了那么多不满与怨怪，那臣妾就要坐上这个皇后，这样臣妾至少得到了一样属于自己的东西，谁成想最后臣妾还是没有等来立后大典。臣妾原以为前世的一切随着臣妾的离世而尘归尘，土归土，臣妾不喜这宫里的生活，是以从一开始臣妾就没想着入宫，但是陛下一道圣旨让臣妾做了这个皇后，在立后的时候，陛下丝毫没有问过臣妾的意见，那臣妾现在做什么，是否还要经过陛下的首肯?” 帝王到这时才恍然，难怪从来没有向他请求过什么的她会跪在他面前向他要皇后之位，因为她那时已经受了很多很多的委屈，可是旁人只看到了她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却没有顾忌到她的感受跟委屈，就连他这个枕边人也是，他明明已经属意她为皇后，却因为想拔除楚国公府跟太后的势力，没有在她开口的时候就立她为后。 帝王深深的闭了闭眼，他亏欠她良多，这时他算是明白了她为何想要服用避子汤，帝王深邃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看着她，第一次放低了姿态，沉沉道:“前世，是朕对不起你。” “皇后，朕会弥补你。” 见他放低了姿态，谢姝也没有刚才那般激动，其实女子方才情绪一直都很平和，只是她嗓音虽然平和，但却能让人实实在在的感受到她的委屈:“陛下说的弥补是立臣妾为皇后，还是做什么都不顾及臣妾的意愿?一遇到事就站在至高无上的点来质问臣妾，仿佛这一切都是臣妾的错，也不问问臣妾为何会这样做。” 她这次说的是避子汤的事情。 正是因为如此，谢姝才会无能为力，因为在帝王那里，她的想法其实并不重要，不管是什么事，她只能被动的承受。 前世是，今生亦是。 帝王上前一步，伸手揽住她的腰，指腹温柔的揉了揉她的眼角，温声道:“你想要什么，朕都会给你。” 他突然就变得好说话起来，将这些事情都挑明之后，帝王心里的侥幸一下子就没了，但那抹侥幸没了之后，他对女子更多的是心疼，也有深深的自责跟后悔，因为他确实对不住她。 他自问给了她许多宠爱，让她宠冠六宫，但在他不注意的时候，她受了许多欺负跟委屈，只是她将那些欺负跟委屈都咽了下去，在他面前却总是温温柔柔的。 殿外的李公公提醒陛下上朝时间到了。 这时殿中的气氛已经没有方才的剑拔弩张，尤其是帝王，眸光没有最开始的“冷凝”，他道:“皇后，你年纪还小，你不想这么早怀上子嗣，朕能理解，但是避子汤伤身，皇后还是不易再喝，朕会让御医再开一种药，皇后不用管。” 他就这么妥协了，谢姝有些意外，她原以为他不会妥协，刚想开口，帝王看她一眼:“朕先去上朝，中午朕会来陪皇后用膳。” “臣妾恭送陛下。”谢姝嗓音有些沙哑，轻声道。 “老奴见过陛下。”殿外的李公公见帝王出来，连忙道。 他偷偷的觑了觑陛下的脸色，见陛下脸色没有刚开始的和颜悦色，李公公心里一咯噔，方才他好像就听到陛下跟皇后娘娘的争执，陛下跟皇后娘娘这才成婚一个月，怎么就起争执了呢。 按理来说，陛下脾气温和，皇后娘娘脾气温柔，不应该会起争执啊，他们怎么会起争执呢。 帝王将手负在背后，面色平静的上了龙辇，无人知道他此刻心里是惊涛骇浪，心情极不平静，她本来就受了那么多委屈，若是她知道她前世这么早香消玉殒是因为…… “娘娘，您没事吧？”帝王御驾离开，梅儿急急忙忙进来，她们方才在殿外离得远，也不知道陛下跟娘娘在殿中到底说了什么，但是她方才见陛下脸色很不好，就急忙进来了，但好像娘娘面色也不太好，梅儿问:“陛下可是生气了?这事全怪奴婢，要是奴婢晚些将汤药送进来，陛下也不会发现。” 梅儿非常懊恼，以前陛下上朝便直接去上朝了，今日却是…… “我没事，你让我一个人静静吧。”谢姝这会儿已经平静下来，将那些憋在心口的话说出来之后，她人也轻松下来。 至于那人如何想，她也管不着了。 梅儿:“是，娘娘。” “去坤宁宫。”因着女子将前世的事情直接挑明，帝王上朝的时候一直想着她的话，有些心不在焉，等回御书房，帝王道:“请御医过来。” 第49章 第 49 章 “在帝王面前恃宠而骄。…… ==第四十九章:伺候== 等御医过来, 帝王摆手让所有人退下，李公公眼观鼻鼻观心的站在殿外，此番陛下请御医过来, 想必是为了皇后娘娘, 但具体是因为什么事, 李公公也不得而知。 正在李公公沉思的时候, 崔御医从里面走了出来，崔御医的脸色貌似也不太好, 李公公心里再次一个咯噔，客气道:“崔御医, 您慢走。” “李公公留步。”想到方才陛下的话, 崔御医精神都恍惚了，帝后是没错, 但是陛下方才所言, 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不利于江山社稷吗。 崔御医一走，李公公就走了进来, 他看了眼一直不说话的陛下，试探着问:“陛下，这道赐婚圣旨还要送到忠义侯府吗？” 其实陛下今日是准备在早朝上宣布忠义侯府谢大公子与盛华公主的婚事，但不知道刚刚在坤宁宫, 陛下与皇后娘娘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刚刚在早朝上, 陛下一直有些心不在焉，这婚事自然也没在早朝上宣布。 “先搁着吧。”帝王淡淡的睨了李公公一眼，嗓音辩不出情绪, 李公公正要过来替陛下磨墨，却听陛下道:“不用磨墨，午时朕去坤宁宫用膳。” 李公公愣了一下，陛下今日上午是不打算处理奏章了，这是以前前所未有的事情，但见陛下脸色不是太好，李公公就心怀疑虑的退下了。 御书房殿门阖上的那一刻，帝王微微阖上眸子，想起了她说的那些话。 方才上朝的时候，他将她的话拿来细细斟酌了好几遍，忽然便意识到了他究竟做错了什么，因为他是一国之君，想要什么都唾手可得，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天下之人无不臣服，所以他做什么鲜少过问她的意思，若是他对她无意也就罢了，但她是他的心上人，是他的妻子，他却以高高在上的帝王姿态去对着她。 帝王自嘲的牵了牵嘴角，也不怪她不想入宫，还私自服用避子汤，他都没用丈夫的姿态去待她，还要强求她去跟他演夫妻情深，帝王眉梢一时皱紧，他怎能如此混账。 还有她入宫之后一直在太后与他这里周旋，秦煜甚至还记得上一世太后动不动就给她找麻烦，他后来是处置了楚国公府，也处置了太后，但她遭受的委屈无从抵赖，更甚至因为太后，还有他的疏忽，为此她丢了一条命，年轻帝王喉咙的莫名的有几分干痒，眉头皱得很紧，他竟然将她做的那些都当成理所当然，他思绪清明，顺着女子那些委屈的话语将上辈子的一切再给顺了一遍，他犯了两个致命的错误—— 自以为是，不顾及她的感受。 不过立后那件事，帝王也是没有与她商议，就直接带着立后圣旨去了忠义侯府，这事帝王并不后悔，因为如果他不这么做，她就要嫁给别人了，她要什么，他都会给她，但离开他嫁给别人，这不成。 因着是寒冬腊月，殿外景色雾蒙蒙的，以至于殿中极其昏暗，帝王俊美的脸庞在这昏暗的殿中显得有些晦涩不明，但他的眸光极其清明。 就算那时他没有恢复记忆，她嫁给了梁恒，他也会将她抢过来的。 至于坤宁宫这边，谢姝安安静静的窝在美人榻上，那些话她其实没有打算说，谁让那人老是以那样的姿态对着她，她又不是软泥做成的性子，上辈子这样就算了，这辈子她才不要这样。 不过她本以为依着那人高傲的性子，在她说完那些话之后就会甩袖离去，谢姝轻轻抿了抿唇，昨夜二人闹得本来就晚，加上早上又起了这么一道争执，困意瞬间涌上心头，女子眼皮耸拉着，慢慢闭上眼，睡容很恬静。 在乾清宫外候着的李公公时时刻刻注意着时辰，今日陛下心情不怎么好，他们做下人的可要好好伺候，眼见着时辰就要到了，李公公轻咳一声:“陛下，时辰到了。” “嗯。”内殿传来帝王低沉，略带沙哑的嗓音。 帝王仪仗很快摆驾坤宁宫，帝王来的时候，坤宁宫已经摆好了膳食，因为御膳房的人提前知道陛下要来，因此膳食准备的格外精细。 “陛下驾到。” “参见陛下，陛下万福金安。”众人连忙向帝王见礼。 谢姝刚想起身，帝王便走了过来，凤眸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温和:“在朕面前，皇后不必多礼。” 一股难以言喻的氛围在二人之间蔓延，最后还是帝王先收回眸光，二人各怀心思的用完膳，侍女们上前奉上新鲜的荔枝跟果茶，冬日京城当然没有荔枝，这荔枝是入宫朝贺的藩王进贡的，除了深受陛下重用的大臣之家，这进贡的荔枝几乎都送到了坤宁宫。 即便皇后娘娘只入宫一月，众人还是能感受到陛下对皇后娘娘的宠爱与喜欢。 帝王掀了掀茶盖，抿了口茶，让众人都退下:“你们都下去吧。” 众人连忙应“是”，齐齐退下:“是，陛下。” 等众人都退下，殿中再次恢复了安静，帝王眉目斜飞入鬓，凤眸微沉，他一脸认真的注视着眼前的姑娘，温声道:“皇后，朕还有一事与你说，你听了之后不要太过激动。” 不管是以前，还是今生与她短暂相处的几个月，他鲜少见她掉眼泪，早上起争执那会儿她就已经忍不住红了眼，说话的嗓音都哑了，现在帝王已经不想再惹她掉眼泪了。 但有些事已经摆在明面上了，他也不想对她有所隐瞒，更何况有些事她就该知道，帝王是习过兵书的，兵书里就有说，这路若是走到尽头，走不下去了，或许釜底抽薪，才能换来一线生机。 帝王很确信，他想要面前的女子，也想要她的心。 “陛下请说吧。”谢姝小口的抿了下酸酸甜甜的果子茶，她想说的已经说了，至于帝王要说什么，那是他的事情，谢姝清眸潋滟，态度较之昨晚，略有些冷淡。 帝王唇角绷紧，抿成一条直线。他知道前世的事情就是一个悬在他脖子上的刀，一旦落下，他们连表面上的夫妻恩爱都维持不住，但是帝王并不后悔，因为就算他粉饰太平，假装不知道她也是重来一世的人，就这么相安无事的过一辈子，他也只会得到她这个人，而得不到她的心。 秦煜嗓音低沉，一字一顿道:“其实你前世之所以这么香消玉殒，并不完全是因为常年优思。” 谢姝:“……” 她清眸瞪得很大，但也仅仅只是片刻，她便猜到了一些东西，她深提口气，问:“是因为太后娘娘?” 她一贯就聪慧，见她猜出来了，帝王也没有意外，只是伸手握住她冰凉、略有些僵硬的指尖，然后将静太妃死后太后是如何取得那个能让女子终身不孕的香料，又是如何提防她怀孕，还往里面多添了两位香，还有买通了太医院跟承乾宫的人，悄无声息的对她下了黑手，西域擅长制作香料，很多香料乃是西域皇室之禁药，若非静太妃擅长制作香料，也不会让人无所提防。 难怪她前世一直没有怀上身孕，原以为是没有那个缘分，没成想是这样。 谢姝下意识的将手覆在自己的小腹上，回忆起前世楚国公府覆灭之时，太后说的那一番话，原来她那时就告诉了她，她会置她于死地，她竟还没有听出来，姑娘微微蹙了蹙眉:“所以那香料不仅会让臣妾无法怀上身孕，也对臣妾的身子有影响。” 帝王:“确实如此。” “不过那些伤害你的人朕一个也没放过，你且放心。” 为帝王者，性情本就凉薄，因为血缘的关系，上辈子昭楚帝没想对楚国公府跟太后赶尽杀绝，但太后跟楚国公府触碰了底线，帝王也没有放过她们就是了。 犹记得上一世他去送太后最后一程的时候，太后痛心疾首，捂住自己的心口道:“皇帝，你为了一个女子连自己生母都不顾及，就不怕遭报应吗？还有你舅父一家，为了你能够坐稳皇帝这个位置又付出了多少，你这般做可有念及血脉亲情，那谢姝就这么好，好到你可以为了她罢朝七日，好到你好赖不分，她人都已经死了，皇帝就不能看看攸宁吗，你要是不喜欢攸宁，那还可以择别的女子入宫不是吗。” “母后，朕后悔了。”昭楚帝在太后开口的时候，一直一言不发，忽然道。 他后悔没有早一点让她做皇后，后悔没有保护好她。 帝王走之前留下一句:“母后与楚国公府做的事情，已同谋逆，朕一桩一件的都记着，今日朕过来，也是来送母后最后一程。” 太后的表情一时变得很狰狞，先是咒骂帝王冷血无情，这江山迟早要毁到那个女人头上， 然后又大肆咒骂谢姝是红颜祸水，这样的人怎么能做皇后，甚至是元后，不怕惹天下人笑话。 …… ==二更== 这时，谢姝已经完完全全明白了，她一早便知道太后不喜欢她，却没想到她会要自己的命，也怪她太过掉以轻心，说不怨怪那肯定是假的，谢姝深吸口气，问:“所以陛下让太后娘娘迁居到西苑，也是因为这个?” “是。”帝王没有否认，伸手掐住她的腰，将她揽在怀里，放低了语气:“朕会护着你，不会让任何让任何人欺负你。” 哪怕那个人是他生母，也不成，他自己，那更不成。 原以为将前世的事情挑明就已经够让人脑子混沌了，这下谢姝脑子更加混沌，而且混乱，她抬起眼，与帝王打着商量:“陛下能让臣妾静静吗？” “朕去沐浴，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姝儿，不要胡思乱想。”帝王凤眸狭长，目光温和，道。 他担心她会想太多。 这是帝王第一次喊她小名，以前他不是喊她“贵妃”，便是“皇后”，虽说也喊的极其温和，到底不及此刻缱绻。 秦煜说完自己也愣了一下，他堂堂一国之君，没想到有朝一日也会为一个女子俯首称臣，这种感觉实在太过奇妙，帝王摇头失笑。 一个时辰之后，帝后才沐完浴，上了床榻，今夜氛围很好，帝王没想欺负她，他将她抱到怀里:“对了，还有一事，朕想与皇后商议。” 以前他不知道要如何考虑她的感受，现下他知道了。 谢姝潋滟如水的眸子动了动，示意他开口。 “前阵子盛华入宫寻朕，说她已经有了心上人，朕细问之后，她说她的心上人是你忠义侯府的大公子，朕也有问过你兄长的意思，你兄长也说他喜欢盛华，朕想着他们两个既然两情相悦，不如就成就此良缘，皇后是何意思?”帝王修长的指腹抚摸着她柔顺的乌发，温声问。 闻言，谢姝整个人都激动起来，她扶着帝王的手臂撑起来，清婉开口:“臣妾觉得要成全兄长跟盛华公主。” 毕竟上一世盛华公主跟兄长就错过了，她还记得盛华公主来找她的时候哭得不行，帝王见她激动的一下子坐了起来，微微皱了皱眉，扶住她的身子:“怎么这般激动?” 她今日早上都没有这般激动。 谢姝此刻也顾忌不了这么多了，她直截了当的问:“陛下难道不知盛华公主上一世便喜欢哥哥?” 盛华上一世就喜欢谢淮予，上一世太后指婚盛华跟礼部尚书府的二公子，盛华当时还在坤宁宫喝醉了，当然，姑娘也陪着她喝醉了。 帝王闻弦知雅意，在她额头上亲了亲:“朕知道了，明日早朝，朕就会在早朝上宣布盛华跟你兄长的婚事。” “多谢陛下。” 帝王一直不太喜欢她对自己这般客气，他微微皱了皱眉，看着她，嗓音是前所未有的认真:“姝儿，前世是朕的疏忽，也是朕没有顾忌你心里在想什么，是朕对不住你，以后朕会护着你，不会让你再受莫须有的委屈，你想要做什么，朕也会答应，只一点，你不许离开朕，也不用在朕面前伪装，你在闺阁时是怎样，在宫里就怎样。” 她刚嫁入东宫那会儿便是天真浪漫，很贪玩，那才是她该有的性情。 谢姝一时没有说话，因为她们的关系本来就不是这样。 她不开口，帝王就一直盯着她，谢姝被他盯得有些无奈，只能点了点头:“臣妾明白。” 反正她也装不下去了，他不愿意让她装，那她就不装了。 隔日，帝王就在早朝上宣布盛华公主与谢淮予的婚事，各大朝臣面面相觑，忠义侯府已经出了一位皇后娘娘，这是又要出一位驸马啊，这下，忠义侯府在京中的地位可是直接赶超楚国公府了。 “微臣多谢陛下。”谢淮予一贯清风霁月，这是他第一次在早朝上面失态，他按捺住心口的悸动，向帝王拱了拱手，道。 等下朝之后，众大臣拦住谢淮予跟忠义侯，笑吟吟的向谢淮予道贺，恭贺他成为驸马，盛华公主乃当今圣上最宠爱的妹妹，能做盛华公主的驸马可是多少人求而不得的，还得是皇后娘娘的亲兄长。 而圣旨也很快送到了盛华公主府，盛华公主一接到这个圣旨就跟只小麻雀一样进了宫，梅儿拂开帘子，跟自家娘娘笑道:“娘娘，盛华公主来了。” 谢姝:“快请公主进来。” “嫂嫂。”盛华公主随着梅儿走进来，她眉眼是掩饰不住的欢快，道：“皇兄已经将我跟淮予哥哥的婚事昭告天下了，皇兄说是因为嫂嫂为我跟淮予哥哥说话，他才答应成全我跟淮予哥哥，盛华特意来坤宁宫向嫂嫂道谢。” “公主跟兄长两情相悦，你们能在一起才是最重要的。”谢姝还怔了一下，大抵是没有想到那人会这么说，但见盛华公主这般开怀，她莞尔一笑，轻声道。 “嫂嫂最好了。”盛华公主亲昵的扑到谢姝怀里，笑得可开心了。 能跟淮予哥哥在一起，盛华公主没有遗憾。 === 距离年关越来越近，皇宫上下张灯结彩，午后，内务府的姜总管过来，问谢姝除夕国宴的安排，这一顿安排下来，已经到了用晚膳的时辰，谢姝用完晚膳便翻开话本子，梅儿眼尖的发现，最近娘娘好像要更加恣意一些，姿态也更加清婉了。 酉时三刻，帝王仪仗还没过来，谢姝便去沐了浴，沐完浴她便要歇息了，梅儿颇为惊讶:“娘娘，您不等陛下过来吗？” 谢姝将话本子给搁下，抬头望了望天边的月色，嗓音清灵:“陛下要来那是陛下的事情，本宫要歇息了是本宫的事情。” 梅儿觉得娘娘这话仿佛也有道理，便扶着自家娘娘去歇息了，只希望陛下不要不高兴，毕竟，这好像有些不合规矩。 帝王仪仗是在戌时一刻来的坤宁宫，帝王身着一袭墨色金纹长袍，外罩月白色狐裘大氅，身姿极为挺拔，像画中走出来的一样，梅儿带人上前行礼，见里面的烛光非常昏暗，帝王问:“你们娘娘呢？” 她今晚不会打算将自己拒之门外吧，帝王衣袖拢紧，不动声色的朝内殿看了一眼，脊背都僵了。 梅儿担心陛下生气，连忙回道:“回陛下，皇后娘娘已经歇下了。” 李公公有些意外，今日陛下处理奏章好像也不是太晚，皇后娘娘怎么就歇下了，明明今日上午养心殿就派人说陛下今晚会过来。 李公公偷偷的觑了帝王一眼，却见陛下好似松了口气，颔首道:“朕知道了。” 帝王让人候在外面，他进去之后将狐裘大氅解开，缓步走向拔步床，谢姝原本想早些睡，但也没睡着，见他过来便喊了声，秦煜指腹刮了刮她鼻尖，声线低沉，带着几分笑意:“皇后这是在与朕恃宠而骄?” 第50章 第 50 章 “朕伺候皇后。”(一更…… ==第五十章:恃宠而骄== 这人怎么还贼喊捉贼了, 谢姝轻轻蹙了蹙眉，细声细气的道:“陛下若是觉得臣妾恃宠而骄可以不用来。” 他这是连说一句都不成了，帝王唇角牵了牵, 有些好笑:“皇后恃宠生娇, 朕很喜欢。” 说罢, 帝王收了逗弄她的心思, 去后边沐浴去了。 冬日的夜晚很长，也很安静, 谢姝很想睡，但一时半会又睡不着, 帝王沐浴之后只着一件很单薄的月白色亵衣, 露出白皙的锁骨，看起来格外的风流俊雅, 见她水盈盈的眸子望着粉色帷幔发呆, 帝王扯出一抹淡笑，走过去:“怎么了？” 她现下确实没有先前那般拘束，帝王也不想她每次在他面前都这般拘束跟客气, 现在这样就很好，人已经在他身边了，至于心，帝王相信自己有那个能力得到。 谢姝摇了摇头, 轻声道:“臣妾今日累了，想睡了。” 这是变相的拒绝了。 帝王笑意微微僵了几分, 他们才成婚一个多月, 正是新婚燕尔的好时候，帝王也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肯定盼着能与心爱的女子多几场欢好, 前些日子她来了癸水，帝王就素了好几日，今日若再…… 秦煜若有所思，还不等他答话，女子就先一步闭上眼，假装自己已经歇下了。 若是前世的帝王，可能抱着冷一冷她的心思，起驾回养心殿了，但今生的帝王，断断不会如此。 “皇后既是累了，那就睡吧。”帝王熄了两盏烛光，动作清贵雅致的上了床榻，然后伸手将她揽在怀里，他慢条斯理的在她耳畔道:“今晚朕伺候你。” 谢姝耳垂被他弄得有些痒，试图挣扎起来，却被他牢牢的按在怀里，帝王身姿清瘦但挺拔，力量岂是女子可以撼动的，女子简直不敢相信这般“厚颜无耻”的话会从帝王嘴里说出来。 她被他抱在怀里，就这么瞪着他，但这眸光落在帝王眼里，倒像是娇嗔，惹得他愈发情动，秦煜略有些冰凉的唇瓣落了下去，落在了她娇嫩的唇瓣上，姑娘家唇齿间的馨香惹人采撷，帝王的手臂顺势往上，不急不缓的揉着姑娘纤细的腰，这种感觉很舒缓，惹得谢姝的困意更减了一半。 这人怎么能这么不规矩，谢姝眼眸都被弄/得水盈盈的，她素白的小手撑着帝王坚硬起伏的胸膛，想将他推开，却不料帝王情绪更加激昂，他喉结剧烈滚动，大手握住她素白的小手，将她的手更用力的往他的胸口按，面上却是冠冕堂皇，薄唇挪了下位置，但依旧在她唇瓣上流连，问:“姝儿不是困了，怎么不睡?” 他这样，她怎么睡。 谢姝被他吻得脸颊都晕出红来了，她有些别扭的别开眼，清婉的嗓音这时候显得有些硬邦邦的:“陛下放开臣妾，臣妾就睡了。” “你且安心睡，朕会将你伺候得舒坦。”修长的指腹抚摸着她正在出汗的额头，帝王语气慢条斯理，道。 他一本正经的说，谢姝却不敢听了，她将头偏到一旁，已经不打算说话了。 □*□ 寝殿中地龙烧得很旺，但不及鸳鸯帐中的温度高，帝王湿热的吻顺着女子莹白的脖子往下亲，谢姝觉得很热，脑子也混沌。等她再次反应过来，她身上的衣裳已经被完全褪下，而帝王的吻已经落到了她的小腹上，谢姝眸光瞬间沁出水雾，有些失神。 她甚至看不到帝王俊美的脸庞，见他的吻还要沿着小腹往下，谢姝瞬间反应过来，整个人都紧张起来了，脊背瞬间僵住，小腿也蹬了一下，她弱声道:“陛下不要。” 她之前看过许多话本子，又不是什么都不知道，她还是不太习惯这个。 她脸皮薄，帝王显然知道，大抵是知道她在紧张什么，帝王安抚的轻拍了拍她的小手，与她的手指十指交叉，语气更是温和:“皇后不必紧张，朕有分寸。” 以他九五之尊的身份，他是不用如此取悦一个女子，但如果这人是她，帝王求而不得，也愿意伺候她。 思及此，帝王也没有犹豫，沿/着散发芳香的方向去寻，寻到之后，他没有表现的特别猴急，而是像品尝美酒佳肴一样，慢慢的去“尝”，慢慢的去“品”。 谢姝的手心被他紧紧的抓住，脑子在这一瞬间一片空白，清眸含了许多水雾，眼尾都红了，也不知是不是被“欺负”狠了。 好像是沿着一条通幽的小道去找那处温泉，帝王表现的格外有耐心，也很温柔，不会让人觉得不舒服。 只是在品尝“美酒佳肴”的时候，帝王还是有些分神，她身子的每一寸，都像她这个人一样，香香软软，惹人采撷。 不知过去了多久，帝王抬起头，用帕子擦了擦嘴角，擦拭的动作极为缓慢，但又透着一股说不出来的尊贵。 谢姝秀靥带着几分晕红，整个人提不起一点力气，她缓了好一会儿，刚恢复点力气便想去沐浴，帝王先给自己倒了盏茶，又给她倒了盏茶，喂她喝完之后，帝王略有些几分心疼的抚了抚微蹙的眉眼:“还渴吗？” 反正他是不渴。 “臣妾想去沐浴。”谢姝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极力维持着镇定，道。 “朕抱你去沐浴。”见她真要恼了，帝王眉梢微微上扬，伸手将她抱到怀里。 这一折腾，已经是后半夜了，这下女子是真困了，哈欠连连，眼皮都在打架，帝王见状沉声道:“快睡吧。” 谢姝乖乖巧巧的点了点头，一直等到她睡着，帝王才偏头看她一眼，阖上眼。 接下来，一夜无梦。 === 隔日，帝王还是卯时去上朝，临近年关，后宫事情多，前朝事情也多，君臣议事议到中午，下朝之后，谢淮予准备回府，谁知李公公追了上来，李公公笑呵呵道:“谢大人，你且留步。” “李公公，可是陛下有何吩咐?”谢淮予有些诧异，担心陛下是有朝政上的事情要吩咐给他，谢淮予连忙问。 “陛下今日中午在乾清宫设宴，皇后娘娘跟盛华公主也在，陛下说要是今日谢大人无事，一家人可以一起吃个饭。”谢大公子不仅是皇后娘娘的亲兄长，还是盛华公主的驸马，因此李公公对他极为客气，李公公笑着道。 一家人…… 这怕是看在妹妹的份上，谢淮予姿态清风霁月，笑着道:“那就有劳李公公带路了。” “谢大公子这边请。”李公公放低了姿态，客气道。 于是谢淮予随着李公公去了乾清宫，而乾清宫这边也是极为热闹的，因为除夕国宴马上就要到了，各大藩王入宫朝贺，其中南阳王府送了一只浑身雪白、乖巧软糯的小奶猫到宫里，说是送给皇后娘娘的，帝王猜到姑娘应该会喜欢，便留下了。 果不其然，谢姝在看到小奶猫之后爱不释手，将小奶猫紧紧的搂在怀里，小奶猫对谢姝也很依恋，头大而圆，眨着圆溜溜的眼睛，像是在观察周围的动静，不止谢姝喜欢，就连盛华公主还有梅儿等人都非常喜欢，尤其是盛华公主，已经忍不住摸了摸小奶猫雪白透着粉的毛毛，道:“娘娘，它好可爱啊。” “皇兄这也太会哄嫂嫂高兴了吧。” 帝王不置可否。 “这猫既是嫂嫂的猫，不如嫂嫂为这只猫儿取个名字吧？”盛华公主一边动作轻柔的摸着猫儿的毛发，一边问。 这倒是难到了谢姝，谢姝看着匍匐在她怀里的小奶猫，沉吟片刻，笑道:“那便叫小汤圆吧。” 小汤圆…… 年轻帝王琢磨这个名字，这会不会太过宠溺了些。 “嫂嫂怎么取了这么可爱的名字。”盛华公主也笑。 不过这只浑身雪白，眼睛圆溜溜的小奶猫确实很像汤圆，乖乖糯糯的，还很恋着嫂嫂，它都趴在嫂嫂怀里不愿出来了。 帝王余光见她笑得眉眼璀璨，便知道这个礼物是送到了她心上，唇角微微勾了勾，她高兴就成。 “陛下，谢大人来了。”正在这时，李公公带着谢淮予进内殿。 “微臣参见陛下，皇后娘娘。”谢淮予恭恭敬敬的向帝王跟自家妹妹见礼。 “爱卿免礼。”帝王抬了抬手:“赐座。” 李公公连忙为谢淮予搬来一张凳子，笑眯眯道:“谢大人，您请坐。” 谢淮予低眸朝李公公道了声“谢”，谢姝将怀中的小猫儿抱起来，跟谢淮予打了声招呼:“哥哥。” “皇后娘娘一切都可还好?”自从妹妹入宫，谢淮予也有好长一段时日没有见到妹妹了，乍然见到妹妹，谢淮予眸中还是难掩疼爱，他问。 这是他们家中最小的妹妹，家里长辈都很担心她在宫里过得不好，但见她面色红润，云鬓步摇华贵，怀里还抱着一只浑身雪白的小猫，便知道她在宫里应该一切都好，看来坊间的传言没有错，谢淮予眼里闪过一丝欣慰。 谢姝轻轻点了点头，说自己一切都好。 兄妹两人已经许久没见过面，帝王之所以留谢淮予在宫里用膳，也是想让她见见家人，她总说他不在意她想什么，帝王也意识到对她多有疏忽，自是想要借机弥补。 等两兄妹寒暄完，帝王才让人摆膳，帝后坐在上首，盛华公主与谢淮予坐一块，盛华公主耳根都红了，但是这顿膳食吃得格外愉快。 用完膳在宫里歇会儿，盛华公主跟谢淮予便一起出了宫。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见到家人高兴，还是因为新有了一只小猫儿，今日姑娘眉眼里始终带着笑意，她高兴，帝王唇角也不由勾了勾。 不过很快帝王就笑不出来了，因为这一整日几近有一半的时间，姑娘都在抱着怀里的小奶猫，眼见她下棋都要抱着小猫，帝王倏然开口:“皇后。” “嗯?”谢姝有些诧异的歪了歪头，问。 帝王笑笑，瞥了一眼她怀中的小猫儿，轻咳一声，一本正经道:“小汤圆应该要睡了，要不还是让宫人将它抱下去吧。” 谢姝一愣，想着时辰确实不早了，便准备将怀中的小奶猫递给梅儿，谁知小奶猫待在谢姝怀里不想走，还“喵”了好几声，像是在撒娇。 于是谢姝再次将它抱了回来，潋滟如水的清眸看向帝王。 帝王神色已然淡了几分，忽然觉得他这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堂堂一国之君，居然有一日沦落到要跟猫争风吃醋的地步。 50-60 第51章 第 51 章 “皇后，安置吧。”(二…… ==第五十一章:除夕国宴== 见她眉眼带笑的逗弄着怀里的小猫, 帝王也不好扰了她的雅兴，只能一言不发的继续下着棋。 但是帝王目光时不时的就落在她怀里乖乖巧巧的小奶猫身上，他目光一落到那猫身上, 那猫就使劲的往姑娘怀里躲, 张牙舞爪的, 帝王眯了眯眼, 他怎么总觉得这猫是在挑衅他。 大概过了一个时辰，帝王用余光看她一眼, 不紧不慢道:“皇后，安置吧。” 谢姝点头, 她这时才将怀里的小奶猫递给梅儿, 见状，帝王面色才和颜悦色起来。 翌日, 天光大亮, 谢姝醒来时外边的鸳鸯被已经凉了，可见那人去上朝已经很久了，她喊了一声“梅儿”, 梅儿本来就在殿外等着，听见娘娘的声音连忙推门进来:“娘娘，您醒了。” 谢姝轻轻“嗯”了一声，清婉的嗓音还有几分沙哑, 透着几分软糯，她不由想到帝王昨晚贴着她的耳垂问:“皇后不妨说说, 朕与那只猫, 你觉得谁更重要?” 谢姝当时脑子迷糊，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这话从帝王的嘴里说出来, 怎么听都觉得奇怪，于是谢姝故意气他，呛了一声:“小汤圆还小，在臣妾这里，肯定是小汤圆更重要。” 帝王狭长的凤眸暗了几分，也不说话，只是掐着她的腰，将她往自己怀里带，慢悠悠道:“那在朕这里，肯定是皇后最重要。” 然后也不给她说话的机会，一股脑的来亲她。 现在思绪清明，谢姝才反应过来，他昨晚是在跟小汤圆吃醋。 这简直不像是他能做出来的事，至少前世的昭楚帝不会，谢姝轻轻抿了抿唇，但是她好像也不排斥这种感觉。 梅儿不知道自己娘娘在想什么，但见娘娘想的这般入神，也不打扰。 坤宁宫里里外外分好几个殿，小汤圆被养在坤宁宫的栖霞殿，京城的天气放晴之后，窗外的暖阳极为暖和，谢姝就抱着通身雪白的小奶猫在楹窗边坐着翻看除夕国宴的安排的册子。 这时，梅儿推开殿门走进来，小声道:“皇后娘娘，太后娘娘身边的张嬷嬷过来了。” 谢姝轻轻蹙了蹙眉，许是因为入宫之后的日子太过安宁，她甚至都忘了太后娘娘还在西苑颐养天年，她这个时候派人过来，也不知是为了何事，谢姝轻声开口:“传。” 梅儿出去示意张嬷嬷进来，张嬷嬷对谢姝的态度还是极为恭敬客气，她俯身朝谢姝恭恭敬敬的行了个大礼:“奴婢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今时不同往日，眼前的女子已非当日的忠义侯府三小姐，而是中宫的皇后娘娘，加上陛下对她这般宠爱，张嬷嬷在她面前哪敢拿乔，也就太后娘娘现在还摸不清楚状况，仗着自己是陛下的生母，非要她跑这么一趟。 张嬷嬷就怕此举会引来陛下的不高兴，皇后娘娘是脾气好没错，但陛下却没有这么好的脾气，偏偏太后娘娘不明白。 谢姝将怀里的小猫放下，浅笑一声:“张嬷嬷请起，不知道张嬷嬷过来找本宫是?” 皇后娘娘清婉温柔的语气让张嬷嬷不由松了口气，但也没有放松警惕，张嬷嬷笑道:“回皇后娘娘，奴婢是奉太后娘娘的命令过来，太后娘娘说三日后就是除夕国宴了，也是一家人团聚的好时候，往年太后娘娘都会出席除夕国宴，今年因为太后娘娘与陛下起了些许的嫌隙，也不知除夕夜宴有没有安排太后娘娘的位置?要是底下的人忘记安排了，还麻烦皇后娘娘提醒一下底下的人，好歹太后娘娘与陛下是骨血至亲不是。” 张嬷嬷这后面的话明显就是在敲打了，位置内务府肯定是没有安排的，因为太后娘娘已经搬到西苑颐养天年了，那不就是没有要紧的事她不用“出山”。 在场的人都是聪明人，就连梅儿也能听出里面的威胁之意，太后娘娘这是又准备作妖。 梅儿抬头去望自己娘娘。 谢姝略微沉思片刻，假装自己也无能为力，她嗓音轻细的道:“本宫也是第一次安排这场除夕国宴，有些事情本宫还不甚清楚，可能也安排的不是很周到，张嬷嬷不如去御书房问陛下吧，陛下肯定比本宫清楚。” 反正她是不知道怎么办，她也不想装出一副温婉贤淑的模样，最后两边都讨不到好，还不如将这个问题交给那人，反正太后与他是骨血至亲，又不是跟她。 张嬷嬷一听，脸色都变了:“可是……” 太后娘娘只是让她找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明明也有权利管这事，想来皇后娘娘就算安排了陛下也不会说什么，甚至可能还让太后娘娘跟陛下母子关系缓和下，但现在让她去找陛下，陛下很有可能会不高兴。 谢姝直接朝梅儿使了个神色，嗓音轻柔但不失坚决，直接打破了张嬷嬷的幻想:“梅儿，你带张嬷嬷去御书房吧。” 张嬷嬷一阵无奈，她算是知道了，皇后娘娘也不是好惹的，张嬷嬷只得无奈的随着皇后娘娘身边的梅儿姑娘去御书房，李公公乍然看到张嬷嬷，以及皇后娘娘身边的侍女，还有些惊讶，等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李公公在心里感叹一声，太后娘娘这是又要折腾了，还让人先去找皇后娘娘，陛下肯定要生气。 李公公手握拂尘，进去与陛下禀报:“陛下，太后娘娘身边的张嬷嬷来了。” 帝王皱了皱眉，李公公见状再次补充一句:“张嬷嬷来之前，先去了坤宁宫。” 因为陛下对皇后娘娘很在意，也很维护，所以李公公不敢有丝毫隐瞒。 “朕知道了。”帝王脸色彻底冷了下去，直接将手中朱笔搁下，淡声道:“宣。” 张嬷嬷硬着头皮走进来，头也不抬的向当今陛下行了一礼:“老奴参见陛下，陛下万福金安。” “张嬷嬷，朕记得你是宫里的老人了，之前父皇在世，还称赞张嬷嬷是个聪明人，朕现在却是不知道是张嬷嬷糊涂了，还是父皇当年糊涂了？”秦煜面色很冷淡，没有叫张嬷嬷起身，而是说了一句很无关的话。 这话可谓是言重了，张嬷嬷确确实实是宫里的老人，也在宫里伺候主子伺候了很多年，所以很受敬重，帝王的意思，张嬷嬷当然听的明白，猛地跪下:“是老奴糊涂了。” 帝王淡淡的颔首:“你回去吧，以后有任何事都不许惊扰皇后娘娘。还有，年后，朕会派人送太后去紫竹庵，你回头与太后说一声。” 张嬷嬷早就知道此事要是闹到陛下面前，肯定不会有什么好结果，她为太后娘娘默哀:“是，陛下。” 而西苑的太后还在等着张嬷嬷的回话，谁知张嬷嬷回来告诉她一个惊天霹雳的消息:“太后娘娘，陛下说等年后他会派人送太后娘娘去紫竹庵静养。” 太后一听，连脚都站不稳了，怒火中烧:“你去找了皇帝?哀家不是让你去找谢姝吗。” “皇帝也在那儿?” 张嬷嬷已经不想节外生枝，因为陛下什么都看出来了，而且陛下坚持维护皇后娘娘:“是，而且陛下说西苑以后有任何事都不许惊扰皇后娘娘。” “好啊，皇帝现在是真的一点都不念及哀家与他的母子情分了？”太后气得都要吐血，当即就要去找皇帝理论:“你扶哀家去御书房，哀家想问问他，他是不是要对哀家赶尽杀绝?” “太后娘娘，西苑外有锦衣卫。”张嬷嬷都快跪下了，太后娘娘要再折腾，触及陛下的底线，那真得全都完了。 太后脸色一下子变得灰白，也知道自己是折腾不起来了。 === 转眼间，便到了除夕这日，皇城上下一片热闹。 忠义侯府的马车刚到南门口，李公公就笑眯眯的迎了上来:“谢侯爷，谢夫人。” “李公公。”忠义侯有些受宠若惊，他们来参加除夕国宴，陛下竟然也派人在宫门口迎接。 “谢侯爷，老奴是奉陛下的命令，先带您去乾清宫。”李公公态度客气的拱了拱手:“不知谢夫人跟清妍小姐是先去乾清宫还是先去坤宁宫给皇后娘娘问安?” 云氏今日之所以提前过来，也是想先去坤宁宫，见李公公将事情安排的这般妥当，云氏温婉笑道:“臣妇想先去给皇后娘娘问安。” 李公公显然已经猜到了，朝身边的小安子朗声道:“小安子，你带谢夫人跟清妍小姐去坤宁宫。” “是。”内侍疾步走上前，态度客气道:“谢夫人，清妍小姐，你们这边请。” 坤宁宫，梅儿跟崔女官等人正在帮谢姝梳妆，女子今日身着一袭正红色蜀绣凤袍，上面点缀梅花的图案，再配上凤凰珠钗跟珍珠步摇，极其明艳大方，她肤色又白，恍若九天仙子。 还不等梅儿夸赞，外头的侍女已经掀开帘子走进来，笑道:“皇后娘娘，夫人跟清妍小姐来了。” “快请她们进来。”谢姝眉眼瞬间弯了弯，起了身，因为她突然起身，在她脚下趴着的小汤圆还摸不清楚状况，细细的“喵”了一声，谢姝弯腰摸了摸它圆圆的脑袋。 云氏跟谢清妍被人带进殿中，险些被殿中最明亮的那颗夜明珠闪晃了眼，云氏恭敬的向谢姝行了一礼:“臣妇参见皇后娘娘。” “娘亲快快请起。”谢姝亲自上前将云氏扶了起来，能见到女儿，云氏自然高兴不已，跟云氏一样高兴的还有谢清妍，她笑容娇俏:“三姐姐，我好想你。” 梅儿端来几盘糕点，谢姝拿了一块马蹄糕给谢清妍，笑颜莞尔的问:“我也很想清妍妹妹，清妍妹妹在家乖不乖?” 谢清妍将马蹄糕塞到嘴里，重重的点点头:“三姐姐放心吧，我在家可乖了，三姐姐不信就问婶母。” 谢姝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头，浅笑:“古灵精怪。” 气氛这般和悦，连云氏都忍不住笑，见梅儿怀里还抱了一只浑身雪白雪白的小猫，云氏有些意外:“娘娘怎么还养了一只这么小的小奶猫?” 梅儿回答:“回夫人的话，这猫是南阳王爷送给娘娘的。” 云氏点点头:“南阳王倒是有心了。” 云氏借着喝茶的功夫稍稍打量了下自己的女儿，见她脸色红润，眉眼带笑，可见她在宫里过得是不错，一颗心也能稍稍放下来，因为她清楚的记得，女儿当初是不愿入宫的，云氏就怕陛下要是发觉之后，万一冷落了女儿怎么办。 半个时辰后，帝王仪仗到坤宁宫，云氏等人急忙行了一礼，帝王温和的让他们起身，说他是来接皇后一起去乾清宫，云氏这下更安心了，李公公走上前，先送云氏跟谢清妍去乾清宫。 彼时众大臣已经到了乾清宫，云氏跟谢清妍被安排在了底下靠前的位置，她们刚坐下不久，帝后也来了。 “陛下驾到，皇后娘娘到。” 众大臣匆忙行礼，乌泱泱的一阵:“参见陛下，皇后娘娘。” 帝王牵着女子的手来到上首，大手一抬:“众卿平身。” 众大臣:“谢陛下。” 来参加除夕国宴的人多是皇亲国戚，各大藩王跟众大臣，梁恒自然也在其中，他起身之后，下意识的朝上首看一眼，刚好看到明媚大方的皇后娘娘，仅仅只是一眼，梁恒就要移开视线。谁知皇后娘娘身旁的帝王忽然瞥了他一眼，那眼神很深邃，暗带三分警告。 第52章 第 52 章 “若非他前世愚蠢。”(…… ==第五十二章:出宫== 帝王眼神格外的锐利, 又带着警告，迫得梁恒立马低下头，他担心陛下会因此误会皇后娘娘, 其实他只是想看一眼皇后娘娘, 确定一下她在宫里过得好不好, 他并没有别的意思。 在梁恒低下头的时候, 帝王也表现的若无其事，温声对身旁的女子道:“等会莫要喝醉了。” 他记得她很贪杯。 “陛下也少喝一点。”谢姝回过神, 轻轻细细的说一声。 帝王失笑，她这是不愿意了, 秦煜没有与她争论, 只是嗓音低沉道:“皇后忘了，朕千杯不醉。” 谢姝抿了抿唇, 已经不想与他说话了。 藩王之中, 南阳王，南郡王跟小女儿徐若都被安排在比较靠前的位置，见帝后这么恩爱, 徐若是有些不高兴的，她还以为陛下是因为皇后娘娘出身名门，温婉贤淑，才择皇后娘娘入宫, 现在看来，却不尽然, 因为陛下对皇后娘娘貌似很好, 徐若眼里闪过一丝妒忌，南郡王朝女儿摇了摇头，示意她稍安勿躁, 毕竟在南郡王看来，陛下与皇后娘娘正新婚燕尔，感情好也正常，这又不能代表未来陛下跟皇后娘娘也会这般恩爱。 而南阳王已经将陛下与梁恒，以及陛下与皇后娘娘之间的相处全部放在眼里，他其实还觉得有些新鲜，据他所知，丞相府的梁夫人已经认了皇后娘娘为义女吧，陛下这是还会跟皇后娘娘的义兄吃醋，南阳王笑着起了身，姿态清扬的端起酒樽:“本王敬陛下与皇后娘娘一杯，祝陛下与皇后娘娘伉俪情深，百年好合。” 秦煜当然也给南阳王面子，谁让对方送的猫很合姑娘的心意。 南阳王先开了头，其他朝臣也紧赶着给陛下跟皇后娘娘敬酒，言语之中莫不是在祝陛下与皇后娘娘百年好合，夫妻鹣鲽情深，听得帝王浑身格外舒畅，唇角笑意也深了几分。 倒是谢姝，因为梅子酒饮得有些快，她脸颊带着淡淡的粉色，敬完酒，李公公拍了拍手掌，能歌善舞的舞娘们随着婉转的琴音开始翩翩起舞，殿中气氛觥筹交错，但若论及风光，今晚肯定是皇后娘娘出尽了风头。 以前除夕国宴有太后娘娘在，太后娘娘便一心维护自己的侄女楚攸宁，又是让楚攸宁登台献曲，又是让她为自己献舞的，好让楚攸宁在宴会上大出风头，现在这一切都没有了，坐在下首的楚攸宁又是心里憋屈，又不由对谢姝带了几分怨怼。 若不是因为谢姝，太后姑母也不会落得这个下场，她也不用被谢姝压一头。 谢姝坐在上首，感受着众人打量的目光，倒是能维持清婉端庄，因为上一世女子便是宠冠六宫的贵妃娘娘，很多场合便是与帝王一起接受文武百官的朝拜，唯一的不同可能是上一世大家会以“红颜祸水”的目光看她，恨她恨得咬牙切齿，今生众人看她，目光却极为复杂，什么都有。 夜宴之上，帝王的注意力一直在她身上，见她目视前方，不知在发什么呆，帝王眉梢微微皱了皱，莫不是今晚的晚膳不合她胃口，还是她喝醉了。 梅儿注意到陛下的视线，连忙替自家娘娘舀一碗冰糖燕窝羹，谢姝便喝了一口汤，又用了几块糕点，见她乖乖的用膳，帝王才收回视线。 今晚帝后的相处可谓和睦，众大臣见状也只能是羡慕的份，毕竟皇后娘娘在入宫之前，跟陛下也不算熟识，仅仅只是因为皇后娘娘盛名在外，没成想在皇后娘娘入宫之后，陛下会对她这般宠爱。 这还真是各人各命。 宴席刚开始的时候，谢姝饮了不少梅子酒，刚开始还好，后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殿中气氛太热，她觉得脑袋有些晕，于是她小声对帝王道:“陛下，臣妾想去御花园醒醒酒。” 秦煜今晚也喝了不少酒，但他神智尚清明，帝王唇角微微扯了扯，不急不缓道:“朕陪你一起去。” 方才他就见梁恒出去了，别等会两个人又见上了。 他尚且记得她在入宫之前，可没少跟梁恒见面，那梁恒分明还对她有意。 谢姝有些奇怪的看他一眼，不明白她出去醒酒他有什么好跟的，可是她话已经说出来了，又不好给它憋回去，只能轻轻点了点头。 帝后一离开，宴席便没有那么热闹，一些想得帝王青眼的贵女们都有些泄气。 皇后娘娘已经这么得陛下宠爱了，将来陛下后宫就算有宠妃，这宠爱估摸着也比不过皇后娘娘吧。 帝后走着走着就走到了梅花苑，李公公见状率先在梅花苑门口停下，不想打扰到陛下跟皇后娘娘，身后的内侍见李公公停下脚步，也跟着停了下来。 凌霜而开的梅花散发着清冽的香气，秦煜走着走着就停了下来，问谢姝:“皇后今晚可还开心?” 谢姝轻盈的脚步也停了下来，她轻轻的“嗯”了一声，刚入宫的时候，她很茫然，也很排斥，但自从她与他挑明了他也重生的事实之后，他让她在他面前不用伪装，她也正好装不下去了，想着就这样过下去也好，这样她反倒是过得轻松了不少。 年轻帝王唇角一勾，慢悠悠道:“开心便好，朕也没打算让你做贤后。” 若是无形给她套上一层枷锁，她可能会受到许多委屈。 许是因为今晚的酒饮得有些多，女子思绪也不甚清明，闻言，谢姝瞪了他一眼:“臣妾清婉贤淑，又不争风吃醋，还会替陛下分忧解难，如何不能做贤后了。” 帝王就笑，笑得极其恣意，带着几分绝代风华，瑰姿艳逸，他放低了嗓音哄她:“朕说错了，朕跟你道歉。” 因为饮了酒，女子的眼尾有些红，有些像桃花，又有几分像兔子，帝王过来抱她。 “奴婢参见陛下。”在梅花苑赏了会梅花，又吹了会凉风，谢姝的酒也醒了，帝王仪仗摆驾坤宁宫，坤宁宫的侍女迎上来:“陛下，皇后娘娘，盛华公主说晚些想陪皇后娘娘一起守岁。” 谢姝轻轻点了点头，得知帝后回了坤宁宫，盛华公主也来了，她刚与淮予哥哥单独见了面，心情极为灿烂，她笑眯眯的跟皇兄还有嫂嫂行了礼，然后亲昵的来挽嫂嫂的手腕:“嫂嫂，我们要来玩叶子戏吧。” “可是我们两个人怎么玩?”闺阁女子大多会玩叶子戏，谢姝当然也会玩，但眼下只有她与盛华公主两个人，谢姝嗓音清灵问。 那当然是喊皇兄了，盛华公主朝谢姝使了个眼色，谢姝顺着盛华公主的目光，看向正掀了掀茶盖的年轻帝王。 秦煜接受到女子的视线，眉梢轻轻一挑，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示意她开口。 他此举分明就是故意的。 谢姝轻轻咬了咬唇，嗓音温柔的问:“陛下要来玩吗？” “自然。”她开了口，帝王当然不会拒绝。 于是坤宁宫的场景就变成帝后挨在一起，盛华公主发纸牌，小汤圆趴在谢姝的绣鞋上，乖乖的睡，宫人们奉茶的奉茶，送糕点的送糕点，场景赏心悦目。 连着几局下来，皆是谢姝在赢，她面前已经堆满了许多金元宝，盛华公主揶揄道:“嫂嫂今晚手气怎么这么好。” 其实应该不算她手气好，而是因为有人想让她赢，谢姝能感觉的出来，今晚掌控输赢的人应该是帝王，谢姝朝身旁一本正经的人看了眼，眉眼弯弯道:“那下局我跟陛下让公主赢。” “那盛华岂不是有点胜之不武了。”两个人一起让她赢，盛华公主俏皮的吐了吐舌头。 谢姝:“公主赢了便好。” 因为女子开了口，帝王非常有默契的输了牌，谢姝显然也输了，最后一局是盛华公主赢，看着面前堆的金元宝，盛华公主感慨:“皇兄跟嫂嫂真是心有灵犀。” 遥想一个多月前，姝姐姐还不想入宫，没成想姝姐姐不仅入了宫，而且跟皇兄感情还这么好，盛华公主怎能不感慨，不过她觉得姝姐姐跟皇兄是极其般配的，不管是相貌，还是才学与能力。 她现在坚决的站在嫂嫂跟皇兄这边。 谢姝脸色有几分不自然，帝王虽然笑而不语，但极其赞同这话。 等到天快亮的时候，盛华公主回了公主府，而谢姝也困得不行，梅儿服侍她沐浴，她一沾上金丝被就睡着了。 帝王也去沐了个浴，但是他还要去朝堂，所以没上榻，男人修长的指腹轻轻摩挲着她娇嫩的小脸，凤眸深了几分，若非他前世愚蠢，看不清自己的心，没有早早的封她做皇后，他们前世肯定就夫妻恩爱，伉俪情深了。 看着女子娇美清婉的容颜，帝王不受控制的想，也不知道她现下对他有几分在意，至少他对她是极为在意的。 不知在床榻边站了多久，直到听到李公公的提醒，帝王才起身离开。 大年初一是众大臣入宫给陛下拜年的日子，帝王写了好几副对联，其中他写一副“月圆花好。”的对联，众大臣一看，便猜到这对联八成是要送给皇后娘娘，果不其然，陛下将这副对联拿起来，递给李公公:“你将这副对联送到坤宁宫去。” 众大臣对视一眼，他们便猜到这副对联会被送到皇后娘娘那，谁让陛下跟皇后娘娘这般恩爱。 “老奴这就去。”李公公笑眯眯的将其接了过来，道。 李公公去的时候，是梅儿迎接的，皇后娘娘昨日守岁守的晚，李公公当然明白，他将手中的装着对联的长盒恭恭敬敬的递给梅儿，笑道:“梅儿姑娘，这是陛下亲手书写的对联，您替皇后娘娘收下吧。” 陛下还为娘娘写了对联，梅儿急忙将盒子接了过来，恭敬道:“多谢李公公。” 谢姝是在巳时醒来，准确来说是被梅儿喊醒，因为大年初一诰命夫人入宫来觐见皇后娘娘的日子，谢姝睡了一会，也没那么困了，梅儿替她梳妆的时候，将帝王写的对联给她看，看到那上面写的大大的“花好月圆”、“长长久久”八个字，谢姝怔了下。 梅儿觑了觑自家娘娘的神色，小声道:“娘娘，奴婢觉得陛下待你很好。” 谢姝浅浅笑了笑，好像自从她将前世的一切摊到明面上来之后，那人确实与以前有些不一样，就是不知他如今做的这些是抱着弥补她的心思还是…… 还不等谢姝想明白，又一个侍女走进来:“皇后娘娘，夫人们都到了。” 第53章 第 53 章 “梁爱卿娶谁难道跟皇后…… ==第五十三章:上元灯节== 各家夫人被梅儿请了进来, 珠帘被拂开，夫人们有说有笑的走进来，然后齐齐向皇后娘娘见礼:“臣妇参见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夫人们请起。”谢姝清婉娴雅的坐在上首, 嗓音清清泠泠的, 娓娓动听:“梅儿, 上茶。” “谢皇后娘娘。”众位夫人笑意盈盈的站起来，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每次看着面色红润、满面春风的皇后娘娘，众夫人就心生感慨, 到底还是这皇宫的荣华富贵养人, 其中兵部尚书府的林夫人笑道:“今年一开年京中就下了这么一场大雪，看来今年是一个丰收年, 必定是风调雨顺, 锦绣笙歌。” 自从陛下将楚国公府的大小姐楚攸宁指婚给了小儿子林成，林夫人每日的心情可谓是极其美妙，毕竟楚国公府在京城一众世族之中也算是排在首列了, 恰好儿子也喜欢楚国公府的小姐，虽说如今忠义侯府是后起之秀，出了一位宠冠六宫的皇后娘娘，但楚国公府积累的富贵摆在那儿, 林夫人心里高兴，这话自然也多了起来。 “林夫人说的是, 自从咱们陛下登基之后, 天下可谓是安定太平，现在又有皇后娘娘这么一位贤后替陛下掌管后宫，为陛下分忧解难, 这天下只会更加太平。”丞相府的梁夫人坐在右边下首，笑意温婉的开口。 众人都觉得是这个理，话从陛下身上回到皇后娘娘身上，这女子聚在一起说话总是免不了男欢女爱，其中一位夫人喝了口茶，笑眯眯的开口:“臣妇听说陛下与皇后娘娘成婚这两个月，陛下日日歇在坤宁宫，依我看，陛下登基后的第一个孩子肯定是从皇后娘娘肚子里出来的。” 谈到子嗣这个话题，各位夫人就更加兴奋了，又一夫人开口道:“那可不是，陛下待皇后娘娘是盛宠，皇后娘娘若是生了个小皇子，陛下肯定会封太子，说不定还会亲自教导。” 话一出口，那位夫人几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宫里的娘娘是需要皇子傍身，所以最好是能生个皇子，可是皇后娘娘身份本就高贵，她又不需要一个皇子来傍身，何况皇室的嫡出公主身份本就高贵，于是那位夫人讪笑一声，开口道:“如果是公主，那更是陛下的掌上明珠，陛下对皇后娘娘都这般宠爱了，对待公主肯定更是捧在掌心里，一点委屈都不让公主受。” 众夫人连连附和:“皇后娘娘所生的公主那肯定是身份尊贵，非寻常人能比。”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仿佛已经看到了皇后娘娘与陛下所生的小皇子跟小公主模样，那时场景肯定要比昨日的除夕国宴还要热闹。 云氏倒是觉得，自家女儿才入宫两个月，倒是没有必要这么孕育子嗣，不过要是能有个皇子，这皇后之位肯定更加稳固是真的。 因为各家夫人你一言我一语，说的极其兴奋，谢姝也没有开口，只是端起一盏茶在喝，反正这种场景她前世已经经历过不少，倒是能应对自如，她唇角挂着浅浅的笑，看起来清婉大方，让人挑不出错来。 众夫人起初还说得很高兴，但她们又不是傻子，皇后娘娘一直不开口，分明就是对她们说的东西不感兴趣，不过也是，皇后娘娘这才刚入宫，这时候说起子嗣还是太早了一些。 于是各位夫人闻弦知雅意，立马转移了话题，与皇后娘娘说起了京中的趣事，当然，最近京中的趣事那不就是盛华公主与忠义侯府大公子的婚事，另外便是哪家公子又纳了一个小妾，正室的娘子不高兴，闹着要和离，将家里闹得个天翻地覆，鸡犬不宁，弄得那个公子每日灰头土脸，夹着尾巴做人，要不就是哪家又添了个男丁，或者是哪家又添了个小小姐，三十同堂，热闹的紧。 谢姝听得清眸沁出了水雾，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困得流眼泪，她守岁守到了天亮，算起来也就睡了两个时辰，她借着喝茶的功夫擦了擦发红的眼角。 崔女官在宫里待了这么多年，最是八面玲珑，见皇后娘娘明显对各位夫人聊的事情不感兴趣，崔女官便笑:“皇后娘娘，婢子还有一事忘记跟娘娘您说了，您后院的牡丹花已经开了，这可是陛下让人为皇后娘娘您栽种的牡丹，引的水都还是温泉池中的水呢。” 众位夫人一听，也明白崔女官是什么意思，她们又不是蠢笨之人，不过陛下对皇后娘娘的心意确实难能可贵，众位夫人又是惊讶，又是配合的开口:“这牡丹竟然还能在冬日开花?我们还从未看过冬日的牡丹呢？” “是呢，娘娘后院的牡丹乃是陛下让花师亲自栽种，引用了温泉汤池的泉水。”崔女官笑着解释。 众夫人便表示若是她们能看到皇后娘娘后院的牡丹，那真是三生有幸。 谢姝莞尔笑笑，举止端庄的让崔女官跟梅儿带夫人们去后院赏花，好生伺候。 京城的夫人们一贯就爱看热闹，听说冬日里还有牡丹可以欣赏，都想一看究竟，所以都跟着梅儿跟崔女官走了，倒是丞相府的梁夫人欲言又止的看着谢姝，中午夫人们回府的时候，梁夫人还特意落后了半步。 猜到梁夫人有话要与自己说，谢姝心里闪过一丝疑虑，朝梅儿使了个眼色，梅儿便又将梁夫人给请回来了。 梁夫人也感叹皇后娘娘是聪慧之人，她随着梅儿重新回到了坤宁宫的正殿，认认真真的向皇后娘娘行了个大礼:“臣妇参见皇后娘娘。” “梁夫人请起。”谢姝看了梁夫人一眼，待她坐下之后，轻声问:“梁夫人有话要与本宫说?” 梁夫人欲言又止的看着皇后娘娘，她其实是有事相求，但她也知道这个要求对于皇后娘娘来说很为难，梁夫人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苦笑道:“皇后娘娘，其实臣妇今日是有一事相求。” “梁夫人请说。”比起梁夫人的欲言又止，谢姝倒是表现得落落大方，她一点都没被梁夫人的话给为难到，轻轻点了点头。 梁夫人斟酌再三，有些难为情，但为了自己的儿子，她还是硬着头皮开口:“皇后娘娘，臣妇听说忠义侯府尚有一表姑娘待字闺中，不知道这位表姑娘可有婚配?” 其实梁夫人是想撮合自己儿子跟忠义侯府的表姑娘，想到儿子一副已经终身不娶的架势，梁夫人是真没法子了。若是不能早点为儿子早点定下一门婚事，让儿子忘掉皇后娘娘，儿子怕是真要终身不娶了。 梁夫人也不是不能忍受儿子为了皇后娘娘终身不娶，毕竟皇后娘娘是个很好的女子，不说儿子喜欢，她也很喜欢，只是作为一个母亲，她肯定是希望儿子身边有真心人相伴，而且陛下跟皇后娘娘感情越好，陛下可能就越会介怀儿子当年险些与皇后娘娘定亲的事。 儿子在京城一众公子中也是佼佼者，这京中想要嫁给恒儿的人不少，但是梁夫人一下子实在是想不出什么好的人选，先前梁夫人是见过忠义侯府的清妍小姐，她年纪虽小，但也很聪明伶俐，听说这位表姑娘当年还受忠义侯府老夫人教导过一段时日，梁夫人觉得忠义侯府会教导姑娘，这位表姑娘肯定也不差，又想到她正待字闺中，这才来问皇后娘娘。 谢姝一阵错愕，大概明白梁夫人的来意了，梁夫人应该是想撮合表姐跟梁三公子，因着当初定亲的事情，谢姝一直觉得有些亏欠丞相府跟梁三公子，梁夫人今日这个请求，她按理来说是不应该拒绝。 可是表姐她之前一直是想嫁给兄长，而且是大哥，为的也是做这忠义侯府的夫人，以着谢姝对她表姐的了解，要是梁三公子将来能继承丞相这个位置，她会嫁，但要是不能，她肯定不会嫁的，除非谢姝告诉她梁三公子将来会位极人臣，她可能还会考虑一下。 梅儿轻轻皱了皱眉，表姑娘心比天高，先前因为小姐入宫做娘娘，她还跟身边伺候的人说她相貌才华样样不输，怎么入宫的人不是她，表姑娘肯定是不会想嫁给梁三公子。 “梁夫人，表姐她尚未有婚配，但是表姐她已经有了心上人了。”谢姝思来想去之后，还是不太想插手这件事，她轻声道:“若是梁三公子喜欢表姐，非要娶她为妻，那本宫倒是可以再问问娘亲表姐的意思。” 梁夫人一听，倒是歇了这个心思，因为儿子本身也没打算娶妻，她也是一时着急，所以才来问皇后娘娘，总不能成就一对怨偶吧。 梁夫人温婉笑道:“臣妇多谢皇后娘娘，那若是皇后娘娘族中还有适龄的姑娘，倒是麻烦皇后娘娘帮臣妇留意一下。” 谢姝浅笑着，点了点头。 梁夫人微微松了口气，她来的时候还很担心，没想到问题就这么快解决了，皇后娘娘还是性子太好了。 等众夫人出了宫，谢姝让人将帝王的那副对联挂在内室，便窝在美人榻上歇着，还没躺一会儿就闭上眼，梅儿动作仔细轻柔的替她掖了掖被角，蹑着脚步出去。 帝王日理万机，上午在乾清宫接见大臣，下午便在御书房处理奏章，他晚上才来的坤宁宫，帝后一起用了个膳，晚膳过后，帝王直接摆手让众人们都退下，谢姝以为他是想要了，眉眼眨了眨，没有阻止，谁知帝王在她身边坐下，不紧不慢的开了口:“朕听说今日皇后还单独见梁夫人了?” 谢姝轻轻点了点头。 见她点头，秦煜轻笑一声，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桌上叩了叩:“皇后没有话要说?” “臣妾有何话要说?”谢姝有些奇怪，因为梁夫人来找她的事也不是什么大事，而且这个问题也已经解决了，他怎么一副审问“犯人”的姿态。 见状，帝王眼神沉了沉，仿佛猜到了什么，不置可否道:“梁夫人单独留下，想必是有要事相求吧？” 他的本意是让她告诉他梁夫人究竟是有何事相求，能解决的他都可以给她解决，免得她伤神。但她现在这般，却让帝王不得不联想一些其他的，难不成梁夫人单独留下来，是与她说梁恒的事，所以她没有办法告诉他。 “其实也不是有要事相求，只是梁夫人想问一下表姐有没有婚配。”谢姝微微摇了摇头，因为梁夫人并没有要她一定要办成什么事。 帝王扯了扯嘴角，明白梁夫人的来意了:“那姝儿是如何说的?” 谢姝不知道他怎么就不高兴了，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告诉了他。 “姝儿这般，是不想梁爱卿娶你表姐了。梁爱卿娶谁跟姝儿没关系吧？”帝王一听，说不出来心中是如何滋味，梁恒娶谁跟她又没有关系，她至于这么上心吗，这话一出口也变了味，帝王嗓音温凉，问:“还是说姝儿让梁爱卿娶谁，梁爱卿就娶谁。” 他这是说的什么话。 谢姝听出他话里的讽刺，也有些不高兴了，她语气简短的解释:“梁三公子娶谁，跟臣妾没有任何关系，臣妾只是觉得他跟臣妾表姐不是很匹配。” 谢姝性情好，并不是代表她分不清是非，且不说旁人之间的事她不宜插手，就说插手也肯定是两人情投意合她再插手，但是她表姐之前分明是想嫁兄长做忠义侯府的少夫人，这种情况之下她如何撮合梁三公子与她的表姐，最后这事不成一切又要成了她的错。 姑娘有姑娘的思量，但是帝王也有自己的思量，因为帝王有上一世的记忆，他知道忠义侯府这位表姑娘心术不是很正，是以觉得她此举是在维护梁恒，想让梁恒娶一个更好的女子。 可这要怎么娶，因为梁恒的心上人是她，帝王肤色白皙，面容俊美无俦，忽然就笑了声:“不太匹配?那皇后倒是与朕说说，你觉得这京中谁跟梁爱卿匹配，你说出来，朕就替他们两个赐婚。” 若非帝王脑中还有一根弦在绷着，思绪尚清明，他都想问了，难道这世间除了她忠义侯府三小姐，就无人能与梁恒相配，所以上一世的梁恒才终身不娶。 难不成因为梁恒终身不娶，他对女子的喜欢就要胜过他，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帝王自认对女子的喜欢胜过梁恒对她的喜欢千分万分。 他这简直就是强词夺理，他不高兴，谢姝也不怎么高兴，她声音也冷了起来，反问道:“陛下这是在吃梁三公子的醋还是觉得臣妾对梁三公子有什么别的心思?” 帝王脊背瞬间僵硬，他根本不是这个意思，他也不想这么对她，他只是一时没有控制住，略微平复了下呼吸，帝王伸手按了按额头，沉声道:“朕没有这个意思。” 他明明是打算好好待她，宠爱她，呵护她，怎么还会在正月初一跟她吵起来，帝王有些后悔。 “臣妾累了，陛下还是请回吧。”可是谢姝已经不想听他解释了，她脾气是好，但也不能平白被人污蔑，帝王话里话外分明就是在说她不答应梁恒与她表姐在一起，是抱有别的心思，她嗓音虽轻，却坚定。 帝王不想走，两个人就这么僵持了一会，帝王磁性好听的声音响了起来:“姝儿。” “外面天色已黑，怕是雪天路滑。” 帝王后半句话是—— 若是朕有个好歹，岂不是会惹皇后伤心。 只是这话实在是有些难为情，而且烫嘴，作为一国之君的帝王显然说不出口。 谢姝置若罔闻，她垂了垂眸，姿态清婉道:“陛下让底下的人小心一点便成。” 不知为何，帝王脑海里突然联想到四个词—— 恃宠而骄。 她在与他闹脾气，帝王鲜少见她有这么生动的时候，一时也妥协了，他低声道:“那朕明日再来看你。” 谢姝拿出一个话本子翻起来，说了一句:“臣妾恭送陛下。” 殿外的李公公正与梅儿打听事情，结果就见陛下从殿中走出来，李公公急忙迎上去:“陛下。” 帝王一本正经，姿态雍容尊贵，丝毫不见刚才的狼狈，他道:“回养心殿。” 李公公一脸的惊恐，陛下这是被皇后娘娘赶出来了，还是陛下跟皇后娘娘又起争执了，可是今日是大年初一，陛下跟皇后娘娘就算争执也不该在今日争执才是。 第54章 第 54 章 “皇后今夜不打算留朕吗…… ==第五十四章:画舫== 冬日的夜色极为安静, 坤宁宫一派岁月静好，青花瓷瓶里插着侍女新采摘回来的梅花，香气清冽。 坐在窗边的谢姝翻着手中的话本子, 面容娇美, 神情淡然, 根本没受帝王甩袖离开的影响。 梅儿见陛下突然离开, 心惊肉跳，生怕陛下跟娘娘又起争执了, 匆忙进来，结果见娘娘一脸淡定的在那翻阅话本子, 难道陛下跟娘娘并没有起什么争执, 梅儿一脸奇怪:“娘娘，陛下他怎么走了？” “陛下晚上还要处理奏章, 就先离开了。”谢姝一脸的淡定, 嗓音柔和的开口。 “原来是这样。”梅儿点了点头，不过有一点让梅儿不解的是陛下以前来坤宁宫之前都是处理完奏章再来，不然陛下也不会有几次戌时才过来, 怎么今日陛下就是没有处理完奏章过来，那陛下现在走了，等会还回不回来。 梅儿这般想，也就这么问了。 谢姝掷地有声, 很肯定的开口:“他不会回来了。” 就算回来她也不要理他，他也是重活一辈子的人, 他明明知道她表姐跟梁三公子就不适合, 他还要怀疑她别有用心。 谢姝眉眼轻轻蹙了蹙，以前在闺阁的时候她过年是最高兴的，因为一大家子都在一起, 有说有笑的，也不会有人质问她，怀疑她居心不良。 谢姝托腮看向窗外，前几日下的雪还堆着厚厚的一层，现在殿外还飘着鹅毛般的小雪，殿外雾蒙蒙的。 不回来了…… 梅儿顺着娘娘的目光看向殿外，想来也是，这雪天路滑的，陛下来回也不方便。 至于帝王，回到养心殿之后他觉得哪里都不太对劲了，难道是因为刚刚氛围太好，他才脑子一时糊涂，忍不住问出那些话，明明他可以直接将梁恒流放边疆，他也知道她对梁恒无意，她不同意梁夫人的建议也是因为她心地良善，考虑事情周到细致，她一直都是个这样的女子。 吃醋…… 他可能是有些吃醋，因为当日若不是他想起了前世，也重生了，她说不定真要嫁到梁丞相府去了。 不过他就算吃醋，他也不应该表露出来，这样他今晚定是温香软玉在怀，也不用一个人歇在养心殿了。 见陛下自从回了养心殿就一言不发，李公公一颗心也跟着七上八下的，按理说不应该啊，今年大年初一陛下就与皇后娘娘起了争执，然后还被皇后娘娘赶出去了。 陛下一言不发，李公公也不敢贸然开口，倒是帝王，直接摆手让李公公退下，这一夜，帝王几乎是一夜未眠。 隔日，帝王下朝之后就让人请南阳王入宫。 “大年初二，陛下不陪着皇后娘娘，怎么唤本王来陪陛下下棋了?”突然被当今陛下邀到宫里来下棋，南阳王颇有几分受宠若惊，因为除夕那天晚上，他是亲眼看到帝后的恩爱，他还以为像这样的好日子，陛下会在坤宁宫陪伴皇后娘娘呢。 哪怕在养心殿一夜未眠，帝王神色都不见一丝憔悴，脸庞依旧俊美无俦，眉如墨画，他之所以请南阳王过来，是因为上次南阳王送的那只小奶猫很合她的心意，帝王想问他可还有什么其他的好点子来哄她高兴。 帝王行事说一不二，说话也直言不讳，他不紧不慢道:“朕请南阳王过来，是有一事想请教南阳王。” 南阳王眉目张扬，陛下有事要请教他，这事怎么听都让人难掩诧异，南阳王笑道:“陛下请说。” 朝政上的事，陛下肯定不用请教他，南阳王猜测，能让陛下请教他的怕是只有皇后娘娘的事吧，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南阳王一些乱七八糟的书看多了，他总觉陛下与皇后娘娘之间，不像是妃嫔侍奉君主，倒像是陛下对皇后娘娘百依百顺，这已经不是一般的盛宠了。 果不其然，当今帝王的后一句话便是:“南阳王可知道要如何哄女子高兴?” 南阳王笑吟吟的开口:“本王觉得如何哄那肯定要就事论事了，首先这态度肯定要摆正，要是惹对方生气了，肯定先道歉。” 帝王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这点他已经做到了，因为他已经跟她道过歉了，他确实不该因为这一点小事就与她争论，她已经入宫，梁恒对他又造成不了什么威胁，何况她本来也不喜欢梁恒。 他与她成就的才是金玉良缘，他们定会帝后和睦，恩爱到白头。 帝王脸色很是和颜悦色，问:“那要是道歉了还无用呢？” 还无用…… 其实南阳王已经猜到陛下说的是皇后娘娘，也不知道陛下是怎么惹皇后娘娘生气了，连陛下跟她道歉，皇后娘娘也不愿意，南阳王沉思:“那陛下可以投其所好，姑娘家不多好金银首饰，古董珍玩，还是还哄不好，陛下也可以效仿女子哄人的方式。” 因为皇后娘娘一看就不是一般女子，一般女子也不敢跟陛下闹脾气不成，南阳王甚至有一个荒谬的猜测，那就是陛下请他入宫是因为皇后娘娘不想让他进坤宁宫的门，陛下请他来想办法。 帝王:“比方说?” “本王以前在民间待过一段时间，在民间，这姑娘家哄郎君的方法便是为郎君做上一道精致的糕点，往往这糕点一送，两人就会和好了。”南阳王本身也无心上人，也不知道如何哄姑娘高兴，只能想到一些姑娘家哄郎君的方式，但左右都是哄，这方法应该也成。 陛下身份何等尊贵，若是为皇后娘娘做一道糕点，皇后娘娘定是感动的不行，这一下子不就和好了。 帝王微微皱了皱眉，送糕点这事，帝王显然也熟悉，因为后宫妃嫔争宠，总是免不了送糕点，只是君子远庖厨，他派人送糕点倒是无妨，自己做糕点也不知道合不合时宜。 他若是为一个女子洗手作羹汤，这传出去怕是…… 年轻帝王一时沉默未语，若有所思，南阳王见状，也觉得自己这个主意是个馊主意，毕竟陛下的身份摆在那里，他已经低头去哄皇后娘娘，这本来就很难得，若是再为皇后娘娘亲手做糕点，南阳王也不敢想。 于是南阳王落下一子，乐呵呵道:“本王也只是建议而已，也要看对方吃不吃这一套。” 帝王却是已经将南阳王的话给听进去了，他唇角微微勾了勾:“朕知道了。” 直觉告诉南阳王，陛下会为了皇后娘娘做这么一道糕点，南阳王其实很意外，因为陛下对皇后娘娘不仅喜欢，而且还很有耐心。 大年初二，按照规矩，谢姝是要去跟太后请安，但太后不久就要搬去紫竹庵，谢姝自然不用过去跟她虚以委蛇，倒是乐了个清净，她早起弹了会古筝，这会儿又跟梅儿剪起了窗花。 就在这时，崔女官从殿外走进来，笑眯眯道:“娘娘，陛下身边的李公公来了。” “请李公公进来。”谢姝其实不是很意外李公公会过来，她轻轻点了点头，道。 上一世那人若是不高兴了，她们两个开始冷战，李公公就会来说清，不过那时候每次先低头的是谢姝。 李公公今日过来怕也是来为那人“说情”来的，谢姝并非是恃宠而骄，而是那人实在是太过分了，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要阴阳怪气一番。 正想着，李公公已经从殿外走了进来，他手里还拿了个锦盒，笑着对皇后娘娘道:“老奴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金安。” “李公公请起。”谢姝嗓音清婉，让人起身。 “谢皇后娘娘，皇后娘娘，老奴是奉陛下的命令来给娘娘送糕点。”李公公笑呵呵的走上前，将手中的锦盒递给梅儿，梅儿笑着接过，接下来就听李公公用“石破天惊”的语气说:“娘娘，这些糕点乃是陛下亲手所做，希望皇后娘娘会喜欢。” 谢姝:“……” 女子仿佛听到了天方夜谭。 “这些糕点是陛下亲手做的?”梅儿也极为震惊，陛下竟然还会亲手做糕点，这事若是传出去，还真是让人惊讶，梅儿问。 李公公当时知道陛下要亲自给皇后娘娘做糕点的时候，也是惊讶住了，还以为陛下是被皇后娘娘刺激到了，后来李公公明白了，陛下这是向皇后娘娘示好呢，陛下这还是第一次为女子低头，可见皇后娘娘在陛下心中的地位。 李公公态度愈发恭敬，乐呵道:“这些糕点确实是陛下亲手所做，陛下说希望这些糕点能哄娘娘一笑。” 这事李公公也不敢在外面大肆宣扬，只敢告诉皇后娘娘一个人。 谢姝已经反应过来了，她浅浅而笑:“李公公替本宫谢谢陛下。” “老奴会的。”李公公对皇后娘娘，那是跟对陛下一样，他恭恭敬敬的拱手:“老奴先告辞了。” 谢姝:“李公公慢走。” 梅儿送李公公到殿外，等李公公走了，梅儿才回到殿中，看到黄花梨木桌上精致的糕点，梅儿还是很惊诧:“娘娘，陛下他……” 陛下为娘娘亲手做糕点，这事说出去简直是让人不敢置信，陛下对娘娘也真真是用了心了。 谢姝看着锦盒里面看起来一道道精致的糕点，也没摸清楚这人究竟是在干什么，送糕点这事，谢姝当然也做过，但那时因为想得到帝王的恩宠，亲手做更闲诚意，那他送这些糕点是为了什么，难道是为了得到她的恩宠。 这听着怎么这么荒谬。 李公公从坤宁宫回来，便直接回了乾清宫，帝王正在埋头处理奏章，见李公公回来，帝王微微抬起头，慢条斯理道:“皇后可有说什么?” 李公公:“皇后娘娘让老奴替她道一声谢。” 道一声谢。 帝王失笑，他哪里需要她的道谢，他这不是借此举向她道歉，甚至可以说，他是在向她低头。 因为白日送了糕点过去，晚上帝王仪仗再次摆驾坤宁宫，相比昨日被“赶”出来的“狼狈”，帝王今晚面色缓和，姿态清贵，仿佛又恢复到了平日的运筹帷幄。 只是到了戌时，依旧不见对面的姑娘放下棋子，帝王也琢磨到不对劲了，面色微微僵了僵，他声线温和，问:“皇后今晚不留朕?” “陛下想让臣妾如何挽留陛下。”谢姝容颜清艳绝美，装作听不懂帝王的话，她嗓音温柔，问。 古灵精怪…… 帝王哪里不知道她是在故意装不懂，倒是也不生气，秦煜语气不紧不慢:“朕是担心皇后想要了。” 一抹红晕从谢姝莹白的脖子蔓延到脸上，他是如何能用一本正经的语气说这话的，谢姝将头扭到一旁，轻声道:“臣妾什么都不想要。” 帝王认真的看她一眼，索性将话给挑明了:“那皇后不妨跟朕说说期限，还有几日让朕留宿坤宁宫?” 他活了两辈子了，第一次对一个女子这么有耐心，也愿意纵着她。 见他直接挑明，将事情摆到明面上，谢姝也不甘示弱，一副温温柔柔的模样，像是在为帝王考虑:“马上便是三月了，陛下若是等不及了，可以让礼部着手选秀一事，臣妾没有意见。” 帝王太阳穴突突的跳，她这话分明就是在气他了，前世他爱而不自知都不会与别的女子不清不楚，今生更加不会，他面色一下子沉了下来，嗓音也低沉，带着些许的无奈:“别乱说，朕不是贪恋女色之人，你今晚好生歇着，朕明日下朝之后再陪你用膳。” 接下来一连几日都是这样，帝王白日来坤宁宫陪女子用膳，但是晚上都没能留宿坤宁宫，李公公已经不止一次汗颜了，普天之下，胆敢对陛下甩脸色的怕也就只有皇后娘娘了，不过也是因为陛下对皇后娘娘很纵容。 上元灯节前日，盛华公主一袭盛装的来了坤宁宫，自从谢姝入宫之后，盛华公主每一次入宫都是直奔坤宁宫。 “娘娘，盛华公主来了。” 盛华公主今日很高兴，她一脸俏皮的过来抱自己的嫂嫂，笑着问:“嫂嫂，今晚上元灯节你去不去看画舫?” 谢姝一怔，恍然想起来明日就是上元灯节了，她还忘了这事。 自从那日她们起了争执之后，帝王日日都会来坤宁宫，但谢姝一直未让帝王留宿，谢姝也是有骨气的，这种时候她也不可能去找那人，于是谢姝眨了眨眼，浅笑道:“本宫过就不去了，公主可以与兄长一起去看画舫。” 盛华公主有些不解，她记得嫂嫂年前还说一起去看画舫，怎么过个年就不去了，而且京城的上元灯节这么热闹，嫂嫂不去多可惜，不过这事肯定还是出在皇兄身上:“嫂嫂之前不是还说去吗？怎么现在就不去了，难道是因为皇兄不想让嫂嫂去。” 她记得皇兄对嫂嫂还是百依百顺的，应该不会如此。 谢姝轻轻地摇了摇头:“倒也不是，只是这事本宫还未与你皇兄提过。” 盛华公主轻轻点了点头，她嘟了嘟嘴:“原来是这样，那我现在就去跟皇兄说，皇兄跟嫂嫂感情这么好，他肯定会答应。” 见盛华公主起身就要去御书房，谢姝连忙出声喊住她:“公主。” “嫂嫂怎么了？”盛华公主诧异的回过头，她好像也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试探着问:“难道是嫂嫂跟皇兄吵架了，所以嫂嫂不敢跟皇兄说这事?” 话音刚落，殿外就传来帝王微微上扬的声音:“皇后有什么话不敢与朕说?” 第55章 第 55 章 “既是沐浴，皇后不如随…… ==第五十五章:取悦== 帝王的声音就这么传了进来, 坤宁宫中，众人连忙朝帝王见礼:“奴婢参见陛下。” “盛华给皇兄请安。” 帝王嗓音淡淡的说了句“免礼”，然后抬步走到谢姝面前, 他微微低下头, 嗓音含笑的问:“皇后有什么话不能直接与朕说?” 谢姝尚在斟酌的时候盛华公主已经抢先一步开了口, 她笑眯眯的道:“哎呀, 皇兄又不是不知道明日是什么日子，嫂嫂想出宫放花灯。” “是吗？”帝王负手而立, 语调都向上扬了几分，磁性好听。 谁都知道陛下这话是在问谁, 众人沉默着, 一言不发，谢姝作为当事人, 不可能听不出来, 她有些无奈，微微点了点头。 “既然皇后想去，朕自然奉陪, 明日晚上朕陪皇后一起去。”见她点头，帝王面色更加缓和，若非此刻殿中都是人，他肯定要上前抱她了。 帝王看向女子的目光里全是温和与怜惜, 上元灯节，他本来就是要带她出宫的, 这样等从宫外回来, 他说不定可以留宿坤宁宫。 盛华公主听到这话简直是喜不自胜，她伸手握住姝姐姐素白细腻的小手，又蹦又跳:“那太好了, 明晚我跟淮予哥哥在映月楼等嫂嫂跟皇兄。” 又是映月楼…… 帝王薄唇抿了下。 盛华公主都要兴奋的拍起了巴掌，已经迫不及待的等着明晚了。 说起来，她都已经好久没有跟姝姐姐去逛街市了。 盛华公主见目的已经达成，匆匆忙忙的说自己要回公主府，毕竟也不想扰了皇兄跟姝姐姐恩爱，帝王当然求之不得，瞥了李公公一眼:“你送公主出宫。” “是，盛华公主这边请。”李公公笑吟吟的走上前。 盛华公主撇了撇嘴，已经能猜到皇兄的目的了，皇兄这不就是想单独与嫂嫂相处，所以迫不及待的希望她快点离开。 盛华公主一走，殿中就安静下来，谢姝抬头看帝王，嗓音轻细:“陛下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帝王慢条斯理的笑了笑，不紧不慢道:“朕来看看皇后。” 谢姝轻轻点了点头，姿态温婉的重新坐下来，见她又一副对自己爱答不理的模样，帝王太阳穴突突的跳了一下，问:“朕今晚……” “这天下都是陛下的，陛下想歇在哪儿就歇在哪儿。”谢姝一下子就猜到帝王要说什么，她模样婉约，先帝王一步开口。 秦煜自问已经足够了解眼前的女子，她这话的言外之意分明还是没有原谅他，他也知那日他说话说的有些重了。 虽说他贵为一国之君，但为眼前的女子低头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于是帝王唇角微微上扬，笑了笑:“那日是朕有些冲动了，朕不该因为一时吃醋就怀疑皇后，朕向你道歉。” 谢姝回眸对上帝王那深邃的凤眸，他的瞳孔很是漆黑，看人的时候仿佛要将人吸进去，其实谢姝能察觉出来这人对梁三公子是非常介怀，所以谢姝轻声问:“可是陛下前几日不是还在怀疑臣妾居心不良?反正臣妾在入宫之前是打算嫁给梁三公子，陛下这次是算了，那下一次呢？下一次臣妾要是与梁夫人单独说几句话，陛下岂不是又要疑神疑鬼?” “朕又不是中蛊了，怎么会日日疑神疑鬼?朕那日只是有些吃醋，所以一时冲动了，日后朕不会再说这样的话惹皇后伤心。”帝王失笑，他又不是神志不清，怎么还天天疑神疑鬼了。 谁知女子微微沉吟片刻，开口道:“那陛下立字据吧。” 立字据…… 这世上大概没有人能这么平静的让帝王立字据，他的皇后果然不同。 帝王这次处在下风，便点了点头:“成。” 谢姝提起裙角，去给帝王拿纸笔，很快，那字据就写好了，帝王看着那上面的惩罚是“一个月不能进坤宁宫”，越发觉得自己以后要克制住，就算吃醋也只能在心里吃醋，不能表现出来。 帝王猜到自己晚上能留宿坤宁宫，下午连奏章都是在坤宁宫处理的，二人一个处理奏章，一个自顾自的对弈，气氛还算是岁月静好，好不容易等到外面的天色黑下来，帝王不紧不慢道:“那朕先去沐浴。” 谢姝娇美的面色有几分不自然，轻轻点了点头。 帝王见状又问:“不如皇后陪朕同去?” 自大婚之后，他们都还未洗过鸳鸯浴，年轻的帝王还很期待。 这人怎么还得寸进尺起来了，他前世虽然很宠爱她，但因为帝王在女色之上极其淡漠，所以他一个月可能也就歇在坤宁宫四五次，那时他可没有那么得寸进尺。 谢姝眸中含着娇嗔，可不想惯着帝王，她佯装听不懂帝王的言外之意，轻声道:“臣妾让李公公进来。” 帝王:“……” 好半晌，帝王轻笑一声:“古灵精怪。” 姑娘自己可能都没发现，她对帝王已经不像是普通妃嫔对九五之尊的姿态了，少了几分拘束，多了几分生动跟活泼。 秦煜也乐意见她这样，因为他想与她做夫妻，而不是明面上相敬如宾的帝后，他们的恩爱肯定是实打实的恩爱，而不是靠装出来的。 秦煜唇角勾了勾，狭长的凤眸带着几分餍足，脚步轻缓的去了后殿。 帝王沐完浴，喜欢将衣袍半敞着，露出里面白皙、肌理分明的胸膛，戌时一刻，帝后二人躺回到拔步床上，温香软玉就在身边，但是帝王不敢太放肆，他决定徐徐图之，帝王声线沙哑，嗓音慵懒的问:“姝儿话本子看得如何了？” “陛下想如何?” 帝王偏头看她一眼，嗓音低沉:“朕只是随口一问。” 但究竟是不是随口一问就不得而知了。 心心念念的人儿就在旁边，而他们还是成过婚的夫妻，但是这花好月圆夜，他们只能规规矩矩的躺在这拔步床上，帝王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他一时想不通这不对劲在哪里。 一阵阵馨香飘过来，帝王在心里苦笑，他真是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夜晚氛围太好，谢姝竟还迷迷糊糊的做起了梦，梦中的帝王格外风流，都不问她的意思就褪下她的衣衫，修长的手指按在她的浑/圆上，然后还过来亲她。 谢姝轻轻蹙了蹙眉，她怎么会做这样的梦，她想要避开却发现怎么都避不开，但是渐渐的，她就发觉不对劲了，因为她的身子好像情动了。 谢姝下意识的睁开眸子，对上帝王那俊美无俦的脸庞，二人已然是坦诚相对了，他那东/西还在她身/子里，帝王眉目中夹杂着情动，还有几分满足跟温柔。 他的手臂还横在她的腰上，动作一会儿鲁莽，一会儿温柔，磨/得人有些不舒服，他嗓音低着:“醒了?” 想着两人如今的姿势，谢姝连动一下都不好动，她嗓音有些沙哑:“陛下今日不用上朝吗？” 帝王声线更是低沉，又沙又哑:“皇后忘了，今日是上元灯节。” 所以他不用上朝。 被他困在怀里的谢姝轻轻哼了一声，特别想咬他一口，她这般想，也就这般做了，直接在帝王那宽厚白皙的肩上咬了口，险些将她牙齿给咬疼了，刚起来的清眸水汪汪的，已经不想理他了。 帝王眉目愈发温和，咬着她的耳垂:“皇后喜欢咬，下次不妨咬朕其他地方，这样不容易疼。” 谢姝将小脑袋埋在他怀里，不想说话。 这一闹便闹到了中午用午膳的时辰，在坤宁宫伺候的人都是聪明人，哪怕知道陛下跟皇后娘娘为何起的这么晚，众人也不会表露出来，等帝王仪仗一离开，梅儿就笑着向自家娘娘道贺:“奴婢恭喜皇后娘娘。” 新婚燕尔的夫妻便是这样，床头吵，床尾和。 谢姝以前在闺阁的时候都很少睡到日上三竿，谁知她在宫里还睡到了日上三竿，姑娘面子有些遭不住，脸颊都红了，她轻轻的“嗯”了一声。 知道娘娘害羞，梅儿也没有多言，不过娘娘跟陛下肯定是和好了，晚上帝后要出宫看上元灯会，下人早就将东西准备好了，谢姝刚要去换衣裳，李公公就过来了:“娘娘，陛下让老奴接您去养心殿。” “那容本宫换一身衣裳。” 李公公笑呵呵的，这些陛下都已经为皇后娘娘准备好了:“皇后娘娘，出宫的衣裳陛下已经让人准备好了，皇后娘娘只用随老奴一起去养心殿就成。” 梅儿便扶着谢姝上了凤辇，凤辇被抬到养心殿，秦煜已经在养心殿等着她了，见她进来， 帝王走过来:“皇后来了。” 谢姝姿态娉婷的向他行了一礼，发现他已经换好了常服，是月白色的云锦长袍，显得气度非常温润。 帝王不管是脸庞，还是眉型，都很凌厉，锋芒毕露，绝代风华，其实谢姝不太明白他为何每次出宫都要着一袭月白色长袍，腰环玉带，装作一副温润雅致的模样。 实际等他一开口，那温润雅致的气度完全消失不见。 “在朕面前，不必多礼。”帝王伸手将她扶起来:“你扶娘娘去换衣裳。” 梅儿便服侍自家娘娘换衣，给她披上一个浅粉色的梅花斗篷，看起来格外娇艳，帝王看女子一眼，温声道:“走吧。” 宫里安排的马车不管是里面还是外面，都极其华贵，马车里一应之物应有尽有，可能有一个小厢房这般大，去的路上，帝后是在下棋。当然，如今的帝王是越来越上道了，下棋的时候有意让对面的女子赢，因为输给自己的妻子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马车在半个时辰之后停在映月楼前，盛华公主眼尖，一下子就看到了宫里安排的马车，等谢姝跟帝王一下来，盛华公主就急忙朝她们挥了挥手:“皇兄，嫂嫂，我们在这里。” 一旁的谢淮予有些无奈，小声提醒:“公主，陛下跟娘娘今晚应该是没有想显露身份，公主还是小声一点为好。” 盛华公主也意识到自己有些激动了，她喊的声音有些大，已经有人在往这边看了，盛华公主忙捂住自己的嘴巴，小声道:“多谢淮予哥哥提醒。” 谢淮予微微笑了笑，盛华公主性情便我天真浪漫，他忍着心里的悸动。 正想着，帝后已经朝他们这边走了过来，谢淮予迎上前:“陛下，妹妹。” 帝王微微颔首，想着今年上元灯节就由着她好了，等明年上元灯节，他再单独陪她一起过。 谢姝看到哥哥与盛华公主，开心的紧，眉眼都璀璨起来，笑意盈盈道:“公主，大哥。” 女子之间总是心心相惜，尤其是盛华公主与谢姝还是闺中密友，两人聚在一起有说不完的话，她们沿着一条街市逛，买了许多东西，然后两人又跑去猜灯谜，倒是将帝王跟谢淮予撇下了，她们两个挤到前边去猜灯谜，帝王让侍卫上前保护她们。 眼见陛下脸色有些不佳，谢淮予大抵也能猜到原因，他笑着与陛下谈论起朝政上的事情，但是当今陛下今日明显不想谈朝政，他目光一直在不远处正一脸认真的猜灯谜的女子身上，谢淮予见状无奈的笑了笑，陛下这是想独自与妹妹过上元灯节呢。 谢姝是京中出了名的才女，盛华公主是皇室公主，才学也很出色，两人就这么猜对了十道灯谜，赢了两盏莲花灯，然后一行人又去放花灯。 才子佳人总是分外惹人注目，放花灯的时候，百姓们目光时不时的就朝这边看。 放完花灯也快到子时了，帝后回宫，谢淮予送盛华公主回公主府。 上了马车之后，帝王问:“今日开心吗？” 她应该是开心的，因为她今晚脸上笑容就没下来过，只是那笑容不是他带给她的。 谢姝以为他问的是他带她出宫的事，谢姝轻轻点了点头:“多谢陛下。” 今晚，她是高兴的。 帝王闻弦知雅意，顺势开口:“那今晚……” 他满脑子就只有那事吗，谢姝脸皮薄，嗔了他一眼:“陛下昨晚不是已经歇在坤宁宫了吗？” 帝王轻笑一声，都说女子爱得寸进尺，他也想得寸进尺一次，于是帝王慢条斯理的整理了下袖摆，慢悠悠道:“朕是说皇后每次看话本子看得都很入神，想来是极其喜欢的，所以朕想问皇后，想不想在马车上试一次?” 帝王姿态君子楚楚，一脸的光明磊落，因为他此举可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取悦她。 第56章 第 56 章 “鸳鸯浴。” ==第五十六章:得逞== 不过最后肯定是没让帝王得逞, 他不怕丢面子，谢姝还怕丢面子，白日她们在寝殿睡到日上三竿也就罢了, 等会下马车她要是走不动路, 那旁人肯定会猜到她们在马车里做了什么。 不过帝王很会顺着竿子往下爬, 听她这么说, 帝王便说不在马车来一次也成，但是担心不满足她她会难受, 所以等他们回坤宁宫，便一起洗个鸳鸯浴, 话本子上的场景, 可以留待下一次实现。 谢姝知晓帝王的脾气，担心他还有其他的主意, 便闷闷的答应了。 帝王唇角向上勾了勾, 动作温柔的抚摸着她乌黑的青丝，她今日倒是难得的乖巧。 因着帝后出了宫，宫门一直未落锁, 今夜月亮很圆，皎洁如玉盘，马车停在坤宁宫外面，李公公提醒道：“陛下, 皇后娘娘，到了。” 帝王扶着女子下了马车, 不知道是不是在想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 谢姝莫名觉得脸热，加快脚步想回到殿中，谁知因为脚步太快了, 险些被绊倒，不知道的还以为背后有海水猛兽在追他，快走到殿中，帝王嗓音低沉的吩咐一句:“你们都下去吧。” “是，陛下。”今夜可是良辰美景，陛下肯定想与娘娘单独相处，众人候在殿外。 谢姝匆匆忙忙的进入殿中，给自己倒了盏茶，帝王不紧不慢的走入殿中，看着脸色有几分晕红的女子，帝王笑一声:“皇后已经迫不及待了？” 她何时迫不及待了…… 谢姝指尖哆嗦了下，她竭力稳着心神，温婉娴雅的端坐着，她嗓音温柔的反驳:“臣妾只是口渴了。” “原来如此。”帝王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也不拆穿她。 余光瞥见墙上挂着的那副对联，帝王面色更加温和，她让人将他写的那副对联挂在了寝殿，可见她对他是极为在意的，也愿意与他长长久久。 前世的遗憾，相信今生肯定都能弥补。 女子捧着青花瓷盏，小口小口的喝着茶，起初帝王还非常有耐心的等着她喝完，但渐渐的，帝王就察觉到了不对劲，因为姑娘大有一副喝茶要喝到天荒地老的架势，帝王看她一眼，温声问:“皇后，是不是该就寝了？” 一炷香后，铺满玫瑰花瓣的温泉池里，帝王将她抱到怀里，手掌在她莹白光滑的脊背上流连，他问:“今晚许的什么愿?” 谢姝轻嗔了他一眼，声音娇娇懒懒的:“陛下难道不知这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其实谢姝的愿望很简单，那就是家人平安、现世安稳。 帝王长眉斜飞入鬓，微微上挑:“这天下有什么愿望是朕不能帮忙实现的?” 她要什么，帝王都能给他。 是以帝王觉得她这个想法是在杞人忧天。 温泉池的泉水一阵一阵的流淌，有些感觉愈发明显，谢姝觉得他这会儿动作太不温柔了，她眼睫像蝶翼一样的轻轻颤着，眸子像迷了一层雾，轻盈而灵动。 他胸有成竹的样子让谢姝有些羞恼，谢姝轻轻咬了咬唇，故意开口气他:“那臣妾想做贤后，劝陛下雨露均沾，陛下也愿意帮臣妾实现吗？” 她这是在给上一世的自己“报仇”呢，帝王喉结滚动，将她往怀里压了压，力/道突然重了些，像是在/撞她，惹得女子纤细的身子颤了颤:“朕帮皇后实现愿望，是希望皇后高兴，若是实现的是让皇后伤心的事，那朕肯定不能够答应。” 帝王的声线偏低沉，现下开口又多了几分温和，倒像是在哄人。 他的手背按在她纤瘦的脊背上，前后夹击之下，谢姝刚想说自己“不伤心”，秦煜对她何等了解，一下子就预测她想说的话是什么，帝王哂笑一声，先她一步开口:“皇后不用骗朕，你若是不在意朕，为何要将朕送给你的对联贴在寝殿日日观赏，还不是因为见画如见人，朕都明白。” 帝王一边慢悠悠的开口，一边将指腹慢慢的挪到她的心口上，感受着女子清浅的心跳声，去年冬月她入宫为后是因为圣命难违，她不同意那忠义侯府跟丞相府就要遭殃。若是她不记得前世的事情，帝王有那个底气让她喜欢上自己，但她记得前世的事情，想必现在她对他也没有几分喜欢。 不过这也不要紧，因为他肯定会得到她的心，帝王眸光变得有些幽深。 这是什么歪理，谢姝被他弄得浑身不舒服，下意识的掐了掐他的手臂。 见她气喘吁吁，脸颊红得像桃花，帝王伸手摸了摸，将她从温泉池里捞起来:“朕抱你去寝殿。” 从温泉池到拔步床，两人也未分开。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今日是上元灯节，象征着圆满，帝王今日格外的有兴致。 连着两个时辰，谢姝思绪混沌，半梦半醒，等她神智再次清明，已经是后半夜了，她手累得都抬不起来了，帝王喂她喝两口茶，重新将她揽到怀中，阖上眼。 明月的光晕通过楹窗映到内殿，殿中一派月圆花好。 再说谢淮予送盛华公主回公主府，盛华公主还很舍不得谢淮予，她想着天色已晚了，便提议让谢淮予在盛华公主府歇一晚，她帮他安排客房。 谢淮予清风霁月，是出了名的正人君子，一听这话，他耳根都红了:“微臣父母还在家中等着微臣，微臣便先回去了。” 其实谢淮予还是担心盛华公主的名声会受到影响。 盛华公主见他一副避之不及的态度，忍不住噗嗤一笑:“淮予哥哥，你这样倒是像本公主要占你便宜，所以避之不及，我又没有别的意思。” 他的姿态险些让盛华公主觉得自己要强抢民男了。 “微臣知道公主没有那个意思，微臣只是担心公主的名声会受到影响。”除了对自己家的小妹妹，谢淮予也是第一次对一个女子这般宠溺。 “那淮予哥哥快回去吧，等你上马车我就回去了。”盛华公主此刻眼里就只有面前的男儿，方才她还依依不舍，听到这话连忙催促谢淮予离开，谢淮予嘱咐她早些回府，盛华公主点头如捣蒜。 === 过了正月十五，新年的热闹就慢慢淡了，而太后，也要搬到紫竹庵，由宫廷的侍卫亲自护送太后娘娘去紫竹庵，明为护送，实则是通过这种方式来监视太后娘娘。太后当然能看出来，要怪就怪皇帝太过冷心冷情，丝毫不顾及血脉亲情，被一个女子耍得团团转，再这样下去，这江山怕是都要毁到谢姝手上了。 太后心里恨得滴血，但眼下又没有法子跟皇帝硬碰硬，只能先去紫竹庵躲避风头，她总会再回来的。 “姑母。”楚攸宁知晓姑母今日要去紫竹庵，特意从楚国公府赶了过来，她一脸的担忧，如泣如诉的看着自己的姑母，眼眶都红了。 一见到楚攸宁，太后一肚子的不满就有地方发泄了，她目带怜惜的看着楚攸宁，拍了拍她的手:“好孩子，哀家就知道你心里还念着姑母，也不枉费哀家拿你当亲生女儿疼，你看看你，这么将哀家放在心上，哪像皇帝，完全是被那谢姝给迷昏了头，哀家只不过是对谢姝这个儿媳不太满意，他就又是将哀家打发到西苑，又是将哀家送到紫竹庵，哀家若是早知自己生了这么个冷血无情的儿子，哀家宁愿不生。” 楚攸宁听得心一突，她猜到姑母很生气，但她没有想到姑母会堂而皇之的说这话，这话若是被皇帝表哥那边知道了，那姑母更没机会留在皇宫了。于是楚攸宁稳着心神，尽力宽慰姑母:“姑母别这样想，皇帝表哥待姑母一直是孝心有加，此番可能是受人蒙骗才会如此，还请姑母不要太将此事放在心上，攸宁会去跟皇帝表哥向姑母求情。” 张嬷嬷此刻是一言不发，以前张嬷嬷还觉得楚姑娘养在皇宫，是极为聪慧的，现下张嬷嬷已经不这么觉得了，她若真聪慧，也不会与太后娘娘这样说，陛下与皇后娘娘是夫妻，皇后娘娘又没有将刀架在陛下脖子上，让陛下将太后娘娘迁到紫竹庵，何以就成了陛下受皇后娘娘蒙骗，如今天下锦绣笙歌，陛下励精图治，深得百姓敬服，皇后娘娘温婉端庄，这江山只会更加繁华，怎么就成了江山要毁到皇后娘娘手里，更不用说楚姑娘去替太后娘娘求情，楚姑娘说的话要真这么有分量，太后娘娘当初也不用总是去找盛华公主帮忙了。 好歹，盛华公主跟陛下是一父所生，盛华公主的母妃对陛下有恩。 张嬷嬷感到深深的无力，太后娘娘跟楚姑娘是完全没意识到自己错在哪里，还不悔改。 “有攸宁这句话，哀家这心里也宽慰不少，不管怎么说，哀家都是皇帝的生母，哀家相信自己肯定能再回来。”太后对楚攸宁的话很是认可，她几乎是在咬牙切齿的说完后一句话:“攸宁就安心的嫁到兵部尚书府去吧，皇帝现在被谢姝迷得团团转，也看不到你的好。” 楚攸宁何尝不盼着姑母能早些回来，这样她也有所依靠。 楚攸宁将头枕在太后的膝上，脸上扯出一抹极其难看的笑容:“攸宁知道了，攸宁等姑母再次回到皇宫，皇帝表哥肯定也是一时生气，等后面祖父跟父亲他们为姑母求情，皇帝表哥肯定会顾念与姑母的母子情分，迎姑母回慈宁宫。” 太后娘娘搬去紫竹庵，乾清宫也派侍卫告知了谢姝，因为昨晚帝王闹得有些凶，谢姝白日有些精神不济，连打了几个哈欠。 梅儿劝她去歇息一会儿，就在这时，外头守着的侍女走进来:“皇后娘娘，楚姑娘求见。” 楚姑娘这个时候来坤宁宫，肯定是有目的。 楚攸宁刚刚在西苑是将一切的罪过怪在谢姝身上，这会儿到了坤宁宫，楚攸宁马上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姿态，向谢姝行一礼:“臣女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金安。” “楚姑娘免礼。” “赐座。” 楚攸宁在一旁的紫檀木椅上坐下，见谢姝一副娇娇懒懒、柔弱无力的模样，便能猜到昨晚她与皇帝表哥做了什么事，楚攸宁眼里闪过一丝嫉妒。 谢姝看了楚攸宁一眼，嗓音柔和但客气:“楚姑娘有任何话，不妨直言。” 好端端的，楚攸宁来找她，肯定是有事相求，总不能是有事要与她寒暄，她们关系又不熟。 见她已经开始摆起了高高在上的皇后架子，楚攸宁心里更加不痛快，明明在她入宫之前，她们两个可是平起平坐，甚至于她有太后侄女这一重身份，地位比她还要更高一些，以前谢姝在她面前也不能拿乔，现在因为她谢姝成了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她楚攸宁还就比不上她了，楚攸宁心里是抓心挠腮的难受。 她不是能憋的住情绪的人，几乎是将自己的不满给表露出来了，谢姝见她迟迟未开口，加上人又困，便不打算与她虚以委蛇:“楚姑娘要是没话说，那本宫也乏了，楚姑娘可以先回去。” 楚攸宁这时候才回过神，她硬生生的挤出两滴眼泪，拿手帕开始拭泪:“臣女刚刚去西苑送姑母了，姑母她好歹也是皇帝表哥的生母，如今却被皇帝表哥送到紫竹庵，想来天下人也会议论吧。” 崔女官皱了皱眉，梅儿也是一脸的惊诧，楚姑娘这是在指责陛下。 旁人不懂，谢姝还有哪里不懂的，她这话分明是在趁机指责她，谢姝浅浅啜了口茶，假装听不懂楚攸宁的言外之意:“楚姑娘这是在指责陛下太过冷血无情，陛下的决定，本宫无权干涉，楚姑娘若是对陛下的旨意有所不满，可以去乾清宫与陛下争论。” 谢姝这个贱人…… 三两句话就将所有的错推到她身上，她哪里是在指责皇帝表哥的不满，皇帝表哥之所以会对姑母这样，还不是因为谢姝是始作俑者。 楚攸宁面色僵了下，紧接着开口:“臣女并没有对皇帝表哥的旨意有所不满，而是在想，皇后娘娘入宫之前，皇帝表哥与姑母明面上相处还是融洽，可是皇后娘娘一入宫，皇帝表哥先是将姑母送到西苑颐养天年，现在上元灯节一过，皇帝表哥又要将姑母送去紫竹庵，难道皇后娘娘就没有责任吗？” 崔女官眸色一冷，楚姑娘不会是疯了吧，还是被太后娘娘惯得分不清尊贵有序:“楚姑娘慎言，您这话是在指责太后娘娘之所以被陛下送到紫竹庵，是因为我们皇后娘娘?” 崔女官方才一直未开口，是想着楚姑娘是楚国公府的小姐，以前也是在宫里长大的，应该知道分寸，没想到她说话竟然这般没有分寸，尊卑有别，她一个臣子之女还敢指责起皇后娘娘来了，何况这旨意是陛下亲自下的，她不敢与陛下对峙，便来找皇后娘娘。 崔女官以前在太后身边伺候，楚攸宁在她面前还是有几分犯怵，她嗓音小了几分，开口道:“臣女知道这不是皇后娘娘的错，但是太后娘娘之前只是有一点不喜欢皇后娘娘，皇帝表哥肯定是因为这个才将姑母送去紫竹庵修养。” “所以楚姑娘的意思是这一切都因本宫而起?” 谢姝没有生气，她面色淡然，抬眼问。 楚攸宁非常硬气的没有啃声，谢姝也不打算与她争论，浅声道:“梅儿，你去请陛下过来。” 第57章 第 57 章 “奏章哪比得过怀中的温…… ==第五十七章:虐渣== 金碧辉煌的养心殿, 梁恒跟当今帝王禀报完事情，正要告辞，陛下忽然开口:“身修而后家齐, 家齐而后国治[1], 梁爱卿若是什么时候有心上人了, 可以与朕说, 朕替你们赐婚。” 梁恒苦笑一声，陛下这是还在担心他对皇后娘娘有意, 所以在提防他。 不过陛下越介怀，肯定也是因为他很喜欢皇后娘娘, 很在乎皇后娘娘, 梁恒心里跟明镜似的。 正因为明白，梁恒朝帝王拱了拱手:“多谢陛下, 微臣若是有了心上人, 定会请陛下为微臣赐婚。” 他与皇后娘娘之间清清白白，也不想因为一些莫须有的事情连累了皇后娘娘。 闻言，帝王眉目向上扬了一下, 神色可谓是春风得意，他微微颔首。 正在这时，李公公从殿外走了进来，也没顾忌梁大人在场, 李公公道:“陛下，皇后娘娘请您过去。” 请他过去…… 这应该是她第一次请他过去, 帝王有一种不切实际的感觉, 心口涌出一股子暖意来，眸间也有几分炙热，这应该也是她第一次这般主动。 年轻帝王瞥了一旁候着的梁恒一眼, 神色更加春风得意了，他慢条斯理的抿了口茶，道:“朕这就过去。” “李常海，你送梁爱卿出宫。” “是，陛下。”李公公一脸恭敬的答应，对梁恒道:“梁大人，您这边请。” 梁恒对李公公客气的笑了笑，跟着李公公一起出去，见陛下跟皇后娘娘这般恩爱，梁恒心里当然为皇后娘娘高兴，也很欣慰。 见谢姝直接派人请皇帝表哥过来，楚攸宁心口下意识的一慌，她担心皇帝表哥真来替谢姝做主，但另外一方面，她又为谢姝的行为感到不耻，光靠男人来为她做主算什么本事，不过她也知道皇帝表哥是个什么性子，皇帝表哥最不喜欢的应该就是女子之间争风吃醋，说不定谢姝只是吓唬她，皇帝表哥最后不一定能来，楚攸宁心里七上八下的，恰在这时，殿外传来太监拉长的声音—— “陛下驾到。” 楚攸宁拳头下意识的握紧，皇帝表哥竟然真来了。 因为是刚下朝，帝王着一袭墨色金纹龙袍，头戴冠冕，身姿修长，让人不敢与之对视，他大步走了进来。 谢姝被梅儿扶着，温婉清雅的向帝王行了一礼:“臣妾参见陛下。” “皇后不必多礼。”帝王上前握住她的手臂，施力将她扶了起来，看到殿中还有其他人，秦煜已然猜到她为何请自己过来了，帝王很配合的在上首坐下，语气不怒自威:“崔女官，你来说。” 他知道以她的性情，可能别人欺负她，她也会将委屈埋在心里，姑娘什么都好，就是性情太软了些，不过让帝王欣慰的是，她知道派人请他过来，这天塌下来了，他都能帮她顶着。 他都不会欺负她，更不可能让别人欺负她。 崔女官也是在宫里伺候这么多年了，她还第一次看到这么不知天高地厚的人，崔女官走上前，语气平静的将楚攸宁说的话再次重复了一遍，没有添油加醋，也没有什么瞒着不说。 “所以楚姑娘是入宫来替太后抱屈了?”秦煜眸色已经完全冷了下去，他嗓音冷淡，不紧不慢道。 楚攸宁见皇帝表哥连“母后”都不喊，一口一个“太后”，心都凉了，她知道那些话她不该说，但她还是说了，要怪就怪谢姝害她，若不是因为谢姝这个贱人请皇帝表哥过来，她也不至于在皇帝表哥面前抬不起头来。 楚攸宁心里恨谢姝恨得滴血，面上却装出一副柔柔弱弱的模样，俯身一拜:“臣女没有这个意思，臣女只是心疼姑母。” 只可惜帝王视线落都没落到她身上，更别说怜惜她这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楚姑娘若是这般心疼，不若明日就去紫竹庵陪太后，有楚姑娘陪伴在太后身边，朕也很放心。” 她去紫竹庵陪姑母…… 楚攸宁面色一下子煞白，将头叩了下去，身子都忍不住颤抖起来:“臣女知错。” 她要是真去了紫竹庵，那楚国公府跟京城的荣华富贵就跟她没有一点关系了，皇帝表哥态度这般坚决，楚攸宁甚至担心将来姑母不一定能回来，楚攸宁心都要凉了。 她隐隐有些后悔，或许她今日不该来找谢姝，她要是不来找谢姝，兴许就没那么多事了，楚攸宁之前是没把谢姝放在眼里的，毕竟对方的家世远远不如她，可没想到害她最狠的就是谢姝，她还真是仗着皇帝表哥的宠爱就为所欲为了。 帝王手掌抚在谢姝细腻的手背上，目光就没从身旁的女子身上移开过，男人冷笑一声:“楚姑娘刚刚还不是言之凿凿，觉得朕不念及母子情分，让太后搬去紫竹庵?” 帝王威压，非一般人能够承受，楚攸宁咬了下唇，摇头道:“臣女并无此意。” 她知道这不是皇帝表哥的错，皇帝表哥这也是受人挑唆，要不是因为谢姝，皇帝表哥跟姑母之间关系也不会这般僵硬。 但帝王是何许人也，他哪里看不出别人的心思，帝王唇角勾出一抹嘲讽的弧度，神情已经非常淡漠，不带情绪的开口:“传朕口谕，楚国公府姑娘楚攸宁以下犯上，对皇后不敬，罚闭门思过三月，非有诏不得再入宫。” 时至今日，帝王不可能让人有机会欺负他的姑娘。 闻言，楚攸宁整个人都要崩溃了，这道旨意一下，她在京城一众贵女中还有什么身份跟地位可言，到这一刻，她才是真正的慌了，皇帝表哥他心里眼里就只有谢姝一个，她目光带着幽怨，哭得那叫一个杏花带雨:“皇帝表哥，攸宁只是一时口无遮拦，并非故意对皇后娘娘不敬，还请皇帝表哥明察。” 崔女官为皇后娘娘奉上一盏茶，她心里想的是，楚姑娘还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方才还言之凿凿，认为陛下是被皇后娘娘所迷惑，才会将太后娘娘送到西苑，如今却又改口说自己不是故意的，究竟是不是故意的，也只有她自己心里知道。 帝王神色淡漠，朝李公公使了个眼色，李公公立马走上前:“楚姑娘，您请吧。” 楚攸宁一步三回头，盼望着皇帝表哥能念及表兄妹的份上放过自己，但帝王的目光一直在他身侧的女子身上，不知道在与她说什么，眉目很是温和，这副温和的姿态，楚攸宁之前从未见过，楚攸宁险些要咬碎后牙根。 楚攸宁很快就被送回了楚国公府，而帝王的口谕也被传达到了楚国公府，正堂之中，楚老国公看着面前这个最受自己疼爱的孙女，很不解:“攸宁，你到底做了什么?陛下为何突然下有这么一道口谕?” 这个孙女从小就被太后养在宫里，在京中也是盛名在外，端庄大方，因为她是楚国公府最有可能为楚国公府增添荣华的姑娘，楚老国公对她一向宠爱，甚至以她为骄傲，唯一遗憾的是她不得陛下的喜欢，但就算攸宁不得陛下的喜欢，攸宁也是陛下的表妹不是，陛下怎么无端端的就不让攸宁再入宫了。 说起来陛下登基之初，对他们楚国公府还算倚重，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陛下就对他们楚国公府多有防备，不仅在朝中没有将重要的事情安排给他们，而且对太后娘娘这位生母也没有以往的敬重，因为当年西域静太妃的事情，陛下跟太后娘娘母子情分就很淡薄，但是之前陛下跟太后娘娘明面上还过得去，现在却是连明面上都过不去了。 但是攸宁今日这情况，楚老国公还是怀疑她做了什么，惹了陛下动怒。 今日楚国公府正堂里面除了坐着楚老国公跟楚老夫人，还有楚二叔，这里面表情最为淡定的应该就是楚二叔了，他那一副云淡风轻的神情，仿佛这个侄女是死是活都与他无关，楚攸宁咬紧了牙，还未开口眼泪就已经流了下来，她跟自己的祖父抱怨:“都是皇后娘娘她害我。” 楚二叔已经见识过这个侄女表里不一的本领，听她这么说，楚二叔眼神流露出一抹嘲讽:“皇后娘娘如何害你，莫不是攸宁主动冲到皇后娘娘，冲撞了皇后娘娘，才惹得陛下动怒，罚你在府中闭门思过。” 皇后娘娘母仪天下，如何会想着害一个臣子家的女儿，楚攸宁还真是说谎不打稿子。 楚老国公最看不惯的就是二儿子这阴阳怪气的样子，就因为当年他没让他跟他那心上人在一起，他就对他们楚国公府多有不满，话里话外都是嘲讽，但是他又不想想，一个江湖女子，如何能入他们楚国公府的门，他让人将那个女子弄死了，还不是为了他，他竟然丝毫不领情，楚老国公有些不高兴:“老二，攸宁怎么说都是你的小辈，你的侄女，你怎么能这样说攸宁，老夫相信攸宁不是这样的人，她定然知道分寸。” 楚二叔便不开口，只是面色薄凉的笑了笑，其实在这个家中，楚二叔的能力是最出彩的，也是最明白是非的人，也因为此，他在这个家中显得格格不入，楚二叔端起茶盏抿了口，已经不欲开口了。 楚攸宁见楚老国公站在自己这边，顿时觉得自己有了依靠，中气十足的开口:“祖父，今日我入宫送姑母，姑母与我说，她之所以被陛下送到紫竹庵，所以我才忍不住去找皇后娘娘，我希望皇后娘娘能念及太后娘娘是皇帝表哥的生母的份上，劝一劝皇帝表哥，这样对大家都好，可皇后娘娘非但不听，还让人将皇帝表哥请过来了，皇帝表哥以为是我在欺负皇后娘娘，这才让我在家面壁思过三个月，还不让我再入宫。” 楚二叔轻嗤一声，他还以为这个侄女有多大的本领，原来就是满嘴谎话，她说的话怕是自己都不信吧。 何况陛下跟皇后娘娘都不是不明是非的人，太后娘娘自己做过什么事，她又不是不知道，她一门心思就只有楚国公府的荣华富贵，哪有陛下这个儿子。 “陛下这些时日确实极其宠爱皇后娘娘，按理说这京城的大家闺秀这么多，陛下看都看腻了，何以就对皇后娘娘一个人这么好，难道是皇后娘娘有过人之处?”自从皇后娘娘去年年底入宫，陛下待她有多宠爱，楚老国公也略有耳闻，这恰恰是楚老国公不明白的地方。 “兴许陛下只是一时新鲜。”楚老夫人猜测，去年楚国公府举办宴席，皇后娘娘也来了，她觉得皇后娘娘顶多是比寻常女子要更温婉端庄一些，过人之处，楚老夫人是没看出来。 楚二叔对这种事情一点兴趣都没有，他将手中的茶盏搁下，站起身:“父亲，儿子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你去吧。”楚老国公点了点头，他眼下心思也不在这个二儿子身上，自然不打算阻拦。 楚二叔容仪其伟，抚袖站了起来，他经过楚攸宁的时候特意瞥了楚攸宁一眼，楚攸宁其实还是有点怕这个二叔，因为这个二叔眼里好像什么都知道。 好在楚二叔经过她身侧的时候什么也没说。 楚老国公盯着自己最疼爱的孙女盯了半晌，心里已经有了别的想法，他目光慈爱，说出的话却不那么慈爱了，楚老国公说:“攸宁，你也马上就要出阁了，这些日子就好好在家里学习规矩吧，兵部尚书府深得陛下倚重，未必不是一个好去处，你且安心的嫁过去吧，至于陛下那边，你就不用再操心了，祖父会在我们族中再物色人选，选适龄的女子入宫。” 楚攸宁身子已经开始摇摇欲坠了，她这是成了一颗废棋吗。楚攸宁质问:“祖父这是何意？” “陛下如今是宠爱皇后娘娘没错，但也不可能宠爱皇后娘娘一辈子，祖父觉得你小堂妹性格天真浪漫，就很不错，说不定陛下看多了大家闺秀，还就喜欢性情娇俏一点的女子，你堂妹要是能替我们楚国公府延续荣光，你这个做堂姐的也该高兴。” 说白了，楚老国公跟太后娘娘是一路上的人，他们眼里就只有楚国公府的荣华富贵。 楚攸宁已经开始后悔，脑子也清醒过来了，或许她今日不该去坤宁宫，但是凭什么好的东西都让谢姝得了，她又不是比不过谢姝。 坤宁宫，几只喜鹊停在楹窗前，叽叽喳喳的，帝王伸手将女子整个的抱在怀里，温声说:“今日，朕很高兴。” 因为她有什么事都会想着他。 “既然是陛下惹出来的桃花，那臣妾自然得请陛下过来。”谢姝轻轻瞪了他一眼，这事要怪就全怪他。 怎么就成了他惹出来的桃花了…… 在遇到她之前，他是出了名的洁身自好，不近女色，何况他的桃花可比不过她，秦煜挑眉轻笑:“这桃花肯定不是朕惹出来的，但是皇后能第一时间想到朕，朕很高兴。” 谢姝眉眼之处带着几分娇嗔，不想跟他说话。 谢姝手腕轻推了一下他，嗓音清灵:“臣妾困了，想去睡一会，陛下还是先会养心殿处理奏章吧。” “朕帮了姝儿的忙，姝儿就要赶朕走?”奏章哪有怀中的温香软玉好，帝王眉如墨画，神色幽深。 谢姝:“那陛下想如何?” “不如皇后亲朕一下，或者朕陪皇后一起歇息?”帝王开始得寸进尺，一本正经的说。 第58章 第 58 章 “我之前确实不想入宫。…… ==第五十八章:得寸进尺== 这人怎么能这么得寸进尺…… 谢姝咬了咬娇艳欲滴的唇瓣, 说自己两个都不想选，帝王却直接默认她选第二个，帝王幽深的眸光落在她身上, 笑意吟吟的开口:“那朕陪你一起歇息。” 谢姝拗不过他, 只能默认他陪自己一起歇息, 但歇息之前, 姑娘还是与他约法三章，说只能和衣而眠, 弦外之音是不能行“鱼水之欢”。 昨晚这人兴致很高，谢姝一晚上都没歇息好, 上午听那些话听得她头疼, 既然那桃花是他惹来的，那谢姝肯定会请他过来, 女子再次忍不住嗔了他一眼。 帝王看她一眼:“皇后且安心, 朕自幼与太傅学的是君子之道，朕有分寸。” 谢姝面色清婉，默认他跟着自己了, 秦煜唇角微微勾了勾，跟了上去。 正月十五一过，白昼愈长，暖阳顺着楹窗照进来, 垂下的粉色珠帘遮挡了这一抹阳光，帝王的手已经开始不规矩的贴到女子的腰上, 弄得谢姝有些痒, 谢姝一下子睁开眼，脸颊还带着几分羞恼:“陛下。” 他刚刚不是还说自己是君子，此举算是君子吗。 帝王半阖着眼, 容貌俊美如画，他假装看不到她的羞赧，说:“朕有分寸，莫怕。” 见他揉的动作很轻柔，也很舒服，谢姝便由着他继续揉了，秦煜眉目无端的深了几分，她自己可能都没发现，她对他已经越发依赖了。 不管是她遇到事知道请他过去，还是她对他身体的一种依赖跟满意。 就这样折腾了小半个时辰，姑娘也困了，等她完全睡着之后，帝王才睁开眼，披衣下榻，殿外李公公已经在候着了，见陛下出来，李公公恭敬的低下头，他原以为陛下今日不会回养心殿处理奏章了。 “回养心殿。”帝王身长玉立，淡声叮嘱崔女官:“以后不要轻易让不相干的人打扰皇后娘娘。” “是，陛下。” 今日的事情确实是崔女官大意了，她也在宫里伺候这么多年了，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她是一早就知道楚姑娘是个什么样的人，还让人将楚姑娘来的事禀报给了皇后娘娘，惹得皇后娘娘兴致都不高了。 正月一过，各大藩王也陆陆续续的要离京，南阳王之前派人送到宫里的小奶猫最近也长胖了不少，连谢清妍几次入宫都说这只小奶猫还真应了它的名字，像个小汤圆。 因着小汤圆又白又圆，很可爱，坤宁宫的下人们没少逗它，但它最喜欢的还是谢姝，每日只要正殿的门一开，猫儿就会窜进去，谢姝抱它的时候，它就乖乖巧巧的窝在谢姝怀里，谢姝没抱它的时候，它就乖乖巧巧的在地毯上趴着，挨谢姝挨得很近，只有帝王目光落在它身上的时候，它身子可能会往旁边挪一下。 而盛华公主与谢淮予的婚事也临近了，因为盛华公主是皇室公主，她的婚事礼部也不敢大意，相关流程安排的特别细致。 谢姝这边也为盛华公主多添了一份嫁妆，上一世盛华公主没能与兄长相守，这一世谢姝不希望盛华公主有任何遗憾，能与兄长长长久久。 盛华公主一向是大大咧咧的性子，这世上几乎没什么事情能让她紧张，而成亲这件事可谓是第一件能让她紧张的事情，她借着入宫来向皇后娘娘道谢的由头，向谢姝说起这件事，她抱着谢姝的腰肢不肯松手。 谢姝眉眼很是温柔婉约，她轻声安慰盛华公主:“公主且安心，兄长他不是三心二意之人，定会一心一意待公主好。” “我也相信淮予哥哥会待我好，但还是很紧张。”盛华公主嘟了嘟嘴，道理她肯定都明白，但她心里肯定还是紧张。 谢姝沉吟一番，对盛华公主提议:“那公主可以做点旁的事情让自己不要这么紧张，比如逛逛街市，或者可以邀人去京郊骑马。” 盛华公主与谢姝一样都是会骑马的，上次是因为谢淮予在，盛华公主才假装自己不会骑马，自从入宫之后，谢姝也有好长一段时日没有骑马了。 “嫂嫂真是太聪明了。”说到骑马，盛华公主跃跃欲试，因为她也许久没有骑马了，盛华公主很高兴的抱住谢姝的手腕，笑眯眯的开了口。 盛华公主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底下伺候的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梅儿等人呈上一些瓜果，糕点还有蜜饯儿，再奉上一盏梅花甜茶，就先退下了。 盛华公主尝了一块御膳房新做的蜜枣糕，再看嫂嫂身旁的红珊瑚打造的琉璃灯，以及用暖玉做的玉器，盛华公主忍不住笑了笑，打趣道:“皇兄真是将所有好东西都搬到坤宁宫来了。” 她一眼望过去，嫂嫂这殿里摆的都是进贡之物，糕点跟点心都是最时兴的，还有这次藩王进贡之物，皇兄也是将好的都送到嫂嫂宫里来。 上辈子谢姝是宠冠六宫的贵妃娘娘，好东西她也见了不少，她浅浅一笑，眸间很明亮:“公主若是有什么想要的，我送给公主。” “那皇兄不得生气。”盛华公主瘪了瘪嘴，想到自己皇兄连小汤圆的醋都吃，更别说她了。 她才不要抢嫂嫂喜欢的东西。 盛华公主又抿了口梅花甜茶，以前她与嫂嫂交好的时候，也没想到嫂嫂有一日还会嫁给皇兄，有时候缘分就是这么奇妙，像她与淮予哥哥，还有嫂嫂与皇兄，盛华公主笑眯眯的凑上前，忽然很想问嫂嫂一个问题，她已经憋了很久了:“对了，嫂嫂，我一直有件事想问你。” 盛华公主紧张兮兮的盯着谢姝看，像是怕她接下来的话会伤害到谢姝，谢姝自己面色倒是极为淡然，也不畏惧盛华公主问什么，她莞尔笑笑:“公主请说。” 盛华公主咬了咬牙，试探性的看了谢姝一眼:“我还记得嫂嫂之前说自己不想入宫。” 因为当初嫂嫂不想进宫的念头特别坚决，盛华公主当初也是想站在嫂嫂这边，无奈皇兄一道旨意下来，嫂嫂没有办法，只能入宫。 为此盛华公主很愧疚，就怕嫂嫂在宫里过得不好，现在见她跟皇兄感情这么好，盛华公主总算没有那么愧疚，也想知道如今嫂嫂对皇兄是个什么感情。 谢姝一怔，没有想到盛华公主要问的是这个，她脑子一片空白，连在名贵地毯上玩得正欢的小猫也乖乖巧巧的趴着，连哼都不哼一下了。 刚到正殿门口的年轻帝王脚步一顿，李公公等人随之停了下来，不知为何，李公公已经胆战心惊了，人都要跪下去，盛华公主与皇后娘娘怎么会在殿中说这个，恰巧就被陛下给听见了，李公公想提醒内殿的皇后娘娘跟盛华公主，又不敢，因为陛下就在这。 其他跟着的人更是大气都不敢喘，只想当个无形的人，皇后娘娘跟盛华公主的话未免太过隐晦，尤其是陛下还一言不发的站在殿外。 内殿之中安静了许久，紧接着，姑娘家有些无奈的声音响了起来:“我之前是不想入宫。” 之前…… 帝王低沉如墨的凤眸乍然出现几分光亮，她既是之前不想入宫，那是不是说她现在想入宫了。 许是这个答案给了盛华公主一些希望，盛华公主一边回忆着，一边忍不住笑道:“我也记得，嫂嫂之前是说皇兄脾气太过冷淡，有点不近人情，所以才不想入宫，我还与嫂嫂说，皇兄脾气其实很温和。” “那如今呢？嫂嫂喜欢皇兄吗。” 因为皇兄跟嫂嫂自从大婚之后，感情甚笃，万一嫂嫂喜欢皇兄呢。 殿外帝王的一颗心已经七上八下了，他既有自知之明，知晓她肯定不会说喜欢他，但他又有几分期待，万一她说喜欢他呢。 帝王静气凝神，静等着殿中姑娘的答案。 内殿之中，谢姝也在思考这个问题，上辈子她情窦初开，刚嫁到东宫那会儿，她肯定是喜欢那人，但后来她入了宫，横在她与帝王之间的就不止只有那些情情爱爱，还有她上一世走得也早，今生的情形跟前世是完全不同了，谢姝也不得不重新思考这个问题。 但是思索了好一会儿，谢姝轻轻摇了摇头，开口道:“公主，这个答案我还没有办法告诉你。” 因为她也不知道。 殿外的帝王薄唇扯了扯，修长的指尖按了按额头，这个答案至少要比她直接开口说“不喜欢”要好得多。 李公公行事极其敏锐，见状直接大喊一声:“陛下驾到。” 内殿之中盛华公主跟谢姝都惊了，完全没有想到帝王会这个时候过来，尤其是盛华公主，心跳到嗓子眼，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皇兄怎么这个时候过来，刚刚她说的话皇兄有没有听见，皇兄等会该不会怪她带坏嫂嫂吧，但是她也不是在阻拦皇兄跟嫂嫂恩爱。 不过皇兄才刚来，说不定都没有听到她与嫂嫂的对话，她不能自己吓自己，盛华公主拍了拍胸口，如此安慰自己。 谢姝也是一愣，他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不知他有没有听到她的话，不过就算他听到她也不怕，她也没说不喜欢他。 “参见陛下。” “平身。” 帝王温和的目光紧锁着眼前的女子，面色如常，谢姝稳着心神问:“陛下刚下完朝了？” 他应该是没有听到她与公主的话才是。 帝王有些好笑，她这是还念着他，所以担心他会听见那一番话，这才对他来一番试探。 他还以为她是个小没良心的，看不出他对她的喜欢。 那番话秦煜是听见了，但为了不让她紧张，秦煜还是当作没听见，秦煜对着她潋滟如水的清眸，缓声道:“刚下完朝，来看看皇后。” 两人你情我侬，让李公公也不由松了口气，盛华公主更是松了口气，她俏皮的吐了吐舌头:“既然有皇兄陪着嫂嫂，那臣妹就先走了。” 帝王颔首。 盛华公主要出宫，李公公理所当然的将她送到坤宁宫门口:“盛华公主，您这边请。” 盛华公主跟着李公公一起来到殿外，她回头朝殿中望了一眼，很小声的问:“李公公，皇兄他刚刚是什么都没听到吧？” 李公公讳莫如深:“公主问这个，老奴也不知道要如何跟公主说，但是老奴可以跟公主保证，陛下绝对不会因为这个就欺负皇后娘娘，或者与皇后娘娘争吵，这点公主可以放心。”李公公与盛华公主打哈欠，隐晦的透露了自己的答案。 所以刚刚皇兄是听到了…… 盛华公主猛地拍了下自己的脑袋，担心自己会连累嫂嫂。 但是她人都已经出来了，也不好再进去，盛华公主眼巴巴的朝殿内看，李公公见状笑道:“公主且放心，不管如何，陛下都不会舍得对皇后娘娘不好。” 盛华公主一想，也觉得是这个理，于是就先出宫了。 至于内殿之中，氛围无端的有几分僵持，见姑娘的眼神落在自己身上，帝王轻声而笑:“怎么了，皇后这么看着朕作甚?可是皇后觉得朕容貌俊美无俦，惊为天人?” 谢姝顿时就不担心了，只是轻轻瞪了他一眼，眉眼之间宜喜宜嗔，很是明媚动人。 眼下已经是初春，春寒料峭，帝王提议温一壶梅子酒，谢姝看他一眼，他先前是一向不准她碰酒，怎么今日又要让人温一壶梅子酒来，像是别有居心。 他在她这里难不成还真是个贪恋美色的小人，帝王摇头失笑，不紧不慢道:“要是皇后不想喝梅子酒，可以喝葡萄酒。” 帝王退而求其次，像大灰狼诱骗小白兔，他知道她喜欢果子酒，每年冬日，她可没少让人跟她一起在梅花苑煮酒，谢姝有些抵抗不了这个诱惑，想着果子酒喝了可能也不会喝醉，姑娘轻轻点了点头。 御膳房很快就送过来了葡萄酒，帝王那修长白皙的手指微抬，亲自给姑娘倒了盏酒。 “多谢陛下。” 下人们非常自觉的走到殿外，不打扰陛下跟皇后娘娘，帝王千杯不醉，已经连喝了好几杯酒下去，姿态极其慵懒，而谢姝也连喝了几杯酒，因为喝得急，她眉角处都红了，脸色氤氲的像春日里的桃花，帝王便不让她再喝了，俯身过来抱她:“朕想问皇后一个问题。 谢姝晃了晃脑袋，试图让自己清醒:“陛下请说?” 帝王哑着嗓音:“皇后要如何才能喜欢朕?” 第59章 第 59 章 “皇后又在跟朕闹性子。…… ==第五十九章:喝醉了== 谢姝脑子已经混沌不清, 可当帝王问她要如何才能喜欢自己的时候，女子脑袋还是清醒了一瞬。 她那双如水的眸子半阖着，像一团雾似的, 她似是想让自己清醒过来, 却不知道要如何清醒, 她摇了摇脑袋, 眸光目视前方，选择了实话实说:“不知道。” 这般温柔的嗓音竟然吐出来这么冰冷的话语, 帝王沉默了下，都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才好, 只是这样的注视着她。 不知道…… 那她要是一辈子都不喜欢他, 那他要怎么办。 运筹帷幄，能将所有事都掌控在手上的帝王第一次产生一种慌乱的情绪, 这种慌乱是对她, 因为帝王要的不仅是她这个人，还有她的心。 这种慌乱的情绪像狂风骤雨一样迎面而来，逼迫的帝王沉了眸子, 指腹沿着她娇嫩的脸颊慢慢摩挲，但到底还是留了分寸:“无妨，朕喜欢皇后就成。” 他手掌微微施力，将她揽到自己怀中, 低头去吻她像露珠一样的唇瓣。 她唇齿间全是葡萄酒的酒香，清冽香甜, 但不腻, 帝王边吻，边暗了眸子，宽厚的大手也开始不规矩起来, 沿着她纤细的腰线往上爬。 谢姝身上穿的绸缎衣裙滑落在地面，因为饮了酒，她脸颊很热，氤氲的像春日里的桃花，帝王又一直在闹她，姑娘一直在躲，只是她的力气比不上他，躲也躲不了，只能任由他在那不规矩，额头香汗淋漓，脑子一片空白。 帝王眸色愈发深了，直接打横将她抱起，他没有将她抱回拔步床上，而是将她压到美人榻上，两手困住她，继续含住她的唇瓣，接着找准时机，右手沿着她的腰肢摩挲。 □*□ 女子不止额头在冒香汗，身上也在冒汗，她想拽个东西，发现没有支力点，跟只猫儿似的，在他肩膀上狠狠地咬了一口:“陛下轻/一些。” 秦煜一贯千杯不醉，这个时候也有些醉了，他声线沙哑温柔的哄着她:“皇后不是不喜欢朕温柔?” 这人又开始推卸责任，将错赖在她身上…… 谢姝有些恼怒，不想每次在床笫之间都处于弱势，她微微咬了咬唇，气喘吁吁的要推开他:“臣妾不想要。” 帝王喉结狠狠滚了滚，眸底有些猩红，听了她那一番话，他人也有些时空，这个时候他怎么可能放过她，帝王温声安抚她，妥协了:“朕会温柔。” 她不告诉他，他就自己慢慢琢磨，床笫之间肯定是要让她舒坦了。 谢姝轻轻哼一声，由着他去了。 但是帝王越温柔，这过/程的时间过得就越慢，两人连午膳都未用。 等帝王唤人进来伺候，天色已经黑了，下人们进来只看到陛下，没看到皇后娘娘，殿中还散发着酒香跟欢好的甜腻气息，便猜到皇后娘娘可能是在歇息，梅儿特意让御膳房准备了一盏醒酒汤。 帝王眉目残余着几分餍足，摆了摆手:“你们都下去吧。” “是，陛下。”众侍女连忙退了下去。 修长的手指拂开帘子，帝王在床边坐了下来，见她将自己埋在金丝被里，帝王慢条斯理问:“皇后还在跟朕闹性子?” 她自幼温婉端庄，性子一向极好，根本不可能与人闹性子。 谢姝稳了稳心神，从金丝被里探出脑袋来，一开口的嗓音还有几分沙哑:“刚刚臣妾与公主的对话，陛下是听到了？” 若是没听到，他也不会这般问了，也就她，还傻乎乎的以为他什么都没听见，在那与他周旋。 帝王微微挑了挑眉，不疾不徐道:“是朕没让他们通报，朕并非故意偷听。” 见他面色如常，谢姝想说的话全部都咽了下去，她抿了抿粉唇:“臣妾的心思，陛下当初也是知道的。” 秦煜瞥她一眼，有些好笑，这酒还没醒呢，就将账算得那么清楚，帝王微微颔首，指腹在她脸颊上摩挲了下:“朕知道皇后之前不想入宫，那姝儿现在已经入了宫，姝儿就忍心一辈子都不喜欢朕吗？” 一辈子…… 谢姝沉默了下，帝王见她沉默，在心里反省了下自己，她嫁给他半年，他就问她这样的问题，是不是太得寸进尺了，她不喜欢他没关系，他愿意给她时间跟耐心。 帝王正要开口，就听到女子软绵的嗓音:“臣妾饿了。” 她不是很想与他谈这个问题。 帝王便将她抱到雕花木椅上，他如今抱她是越来越顺心应手，帝王沉思片刻，觉得坤宁宫倒是可以多加一个小厨房。 余光瞥见她脖子上粉色的印记，帝王有些不自然的移开视线，他还真是个衣冠禽兽。 隔日，盛华公主就入宫来给谢姝请安，因为担心皇兄会生姝姐姐的气，她的本意是想让姝姐姐跟皇兄感情更好，要是反而让姝姐姐跟皇兄之间还生了嫌隙，那盛华公主肯定后悔死了。 “嫂嫂，皇兄他昨日没怎么对你吧？”盛华公主被人迎进来，她飞快的握住谢姝的小手，弱弱的问:“李公公说我们的话皇兄他都听到了。” 想到昨日他问的那个问题，谢姝微微摇了摇头:“陛下他没怎么对我，公主且安心。” 见嫂嫂笑意清丽，姿态不像是在作假，盛华公主稍稍放下心，她又与她说起了另外一件事:“对了嫂嫂，我还忘记告诉你一件事。” “公主想说的是何事?” 盛华公主“哎呀”一声:“其实也不是什么特别大的事情，就是表姐她突然闹着要跟兵部尚书的林公子退婚，兵部尚书府派人前去探望，表姐她还将人给赶出去了，扬言死也不嫁兵部尚书的公子，兵部尚书府便将这桩婚事给退了，皇兄自然答应了，但是这桩婚事本来就是皇兄赐婚。” “现在大家都在说，这背后是有皇兄的授意。”盛华公主皱了皱眉，因为在她看来，皇兄脾气一贯极好，好端端的，他怎么可能插手这种事情:“可是这怎么可能呢，皇兄人这么好，怎么会对这种事情推波助澜。” 但谢姝与盛华公主想的不同，她一下子就觉得这背后是有那人的示意，因为兵部尚书府与楚国公府这种百年家族地位上还是有很大的差异，更何况这桩婚事是帝王亲自赐婚，若无那人的授意，兵部尚书府绝对不敢退婚。 谢姝微微垂了垂眸，今生已经有很多事情与前世不同了。 “不过表姐一直不想嫁到兵部尚书府，如今也算求仁得仁了。”盛华公主知道这个表姐心性极高，她想要的就是入宫为妃，但是皇兄已经有独宠姝姐姐的架势，表姐肯定是不能如愿，兵部尚书府的林成公子对表姐一见钟情，这其实是一个很好的姻缘。 楚国公府与兵部尚书府的婚事就这么退了，在京城世家名门也引起了不少的议论，不过众人也明白楚国公府大小姐的心思，看不上官宦人家的子弟，一时也无人敢上门求娶。 而在京城驿馆居住的徐若猛地拍了下案桌，气得不行:“没成想这楚攸宁这么不中用，原本女儿还想着借她的势力入宫，谁知她不仅不能入宫，现下连兵部尚书府的婚事都没有了，父王，女儿以后还要去笼络她吗?” 南郡王年前就跟圣上请求，在京城小住半年，其实是想借着这个机会让自己小女儿入宫为妃，谁知一直没有选秀的风声，这科考马上都要到了，南郡王示意小女儿稍安勿躁:“这笼络肯定还是要笼络的，眼下太后娘娘失势是没错，但楚国公府的地位摆在那儿，你与楚国公府交好肯定是没错。” 徐若轻轻抱怨了一句，说早知道还不如去巴结皇后娘娘呢，如今楚攸宁完全不能成为踏板，楚国公府肯定还选其他的适龄女子入宫，她总不能又跑去巴结楚国公府其他的姑娘吧。 “陛下去年刚登基时，朝中皇后娘娘人选呼声最高的就是楚国公府的大小姐，父王以为楚国公府大小姐入宫已经是板上钉钉了，这才让你去跟楚国公府大小姐交好，也多了个机会，谁知道陛下会突然择忠义侯府三小姐为后，她这一入宫，就笼络了陛下的心，这是父王没有预料到的。” 要怪就怪忠义侯府太过低调，不然南郡王也不敢小觑了他，现在这一时半会，南郡王也不知道怎么办，因为他完全判断失误了。 “那父王，女儿还能入宫吗？”徐若有些慌张的望着自己的父亲，入宫为妃是她一直梦寐以求的事，以她的身份，她完全可以入宫，而且陛下应该也要依仗她的父亲才是。 “若若别慌，父王肯定能让你入宫，你且让父王想想办法。”南郡王对自己的宝贝女儿一向没辙，他温和的宽慰道。 但其实他自己没有把握，要是陛下不打算选妃，他难不成要直接入宫找陛下，说希望陛下能纳他女儿入宫，南郡王觉得自己下不来这个面子。 徐若却对自己的父皇很信任，她吸了吸鼻子:“女儿相信父王。” === 转眼之间，就到了三月中旬，是盛华公主与忠义侯府谢淮予成亲的日子。 盛华公主与谢大公子缔结良缘，乃京城一桩大喜事，陛下疼爱盛华公主这个妹妹，还另赐了一桩府邸，作为公主与驸马日后生活起居的地方，这座府邸就建在离忠义侯府不远处的地方。 在看到新的公主府的时候，盛华公主还忍不住红了眼，虽然她母妃早早的就过世了，但是皇兄跟嫂嫂待她很好，她并不是一个人。 出阁当日，自然是帝后送盛华公主出阁，盛华公主犹不忘记嘱咐自己皇兄，要好生待嫂嫂，她永远站在嫂嫂这一边。 谢姝忍不住莞尔一笑，说公主与兄长婚后过得恩爱才是最重要的，盛华公主出阁之前看了皇兄跟嫂嫂一眼，认认真的俯身一拜:“盛华拜别陛下，皇后娘娘。” 李公公等人送盛华公主到宫门口，前去公主府观礼，宫门外是接亲的仪仗，红红火火。 用完晚膳，帝王陪女子去御花园走走，她今日看起来兴致不错，帝王偏头看她一眼，温声问:“今晚可高兴了?” 他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思，谢姝轻轻点了点头:“臣妾是为公主跟兄长感到高兴。” “因为姝儿觉得盛华跟你兄长上辈子没在一起的遗憾这一世得到了弥补?”帝王温声而笑，问。 谢姝正要点头，就听帝王不紧不慢道:“其实上辈子盛华与你兄长是在一起了。” 谢姝:“……” 仿佛以为自己听错了，谢姝停下脚步，帝王也配合的停下脚步，女子深吸口气，扯住了帝王华贵丝滑的袖子:“陛下这是何意?” 帝王对上她如水的眸子，轻声说:“其实上辈子盛华嫁给你那位表兄之后，就一直郁郁寡欢，是你表兄入宫求见朕，说为了盛华的幸福跟安危，请朕允许他与盛华和离，朕没有拒绝。” 上一世太后为了拉拢礼部尚书府，为盛华公主定了礼部尚书府的公子为驸马，礼部尚书府，便是忠义侯夫人云氏的母族，礼部尚书府的公子跟姑娘也都被教导的极好，盛华公主嫁的是尚书府的二公子云彻，云彻也是个正人君子。 后来的事情就很顺理成章了，那时候，唯一让昭楚帝遗憾的就是她不在身边。 好在如今遗憾已经被弥补，帝王眸光含笑的看着眼前的女子。 可谢姝想的却不是这个，她感慨一句:“哥哥要是没娶到盛华公主，肯定是不会再娶的。” 没想到上辈子哥哥与盛华公主还是在一起了，这种感觉着实是有些奇妙，谢姝无疑是为盛华公主跟兄长高兴。 她如此感慨，倒是让人不得不多想，年轻帝王神情有些微妙，很快就跟她表起了衷心:“朕也可以为了姝儿终身不娶。” “何况朕之所以同意盛华与你表兄和离，也是为了姝儿。” 他只差告诉他对她的真心，事事可鉴。 见他语气慢悠悠的，谢姝反问一句:“那陛下上辈子选秀，也是为了臣妾吗？” 她惯会戳人心窝子…… 帝王伸手轻敲了下她的额头:“朕只要皇后一人，后宫也会只有皇后一人。” === 四月，京城桃花怒放，今年是帝王登基第二年，也是科考之年，会试结束后便是殿试。 这日，谢姝正躺在美人榻翻阅话本子的时候，崔女官从外面走进来，表情还有些为难，谢姝轻声问她“怎么了”，崔女官附耳过去，小声说:“皇后娘娘，国子监副使周大人托人送礼过来了。” 第60章 第 60 章 “姝儿是想出宫还是去看…… ==第六十一章:后生== 谢姝蹙了蹙眉, 这位国子监副使做事怎么还没有国子监大人光明磊落。 “周大人想跟娘娘您举荐一位后生，是陇西卢氏家的三公子，周大人说这位卢三公子生得仪表堂堂, 相貌不错, 文采也不错, 关键是品行也好, 所以想麻烦娘娘您将卢三公子举荐给陛下。” 科考之年，京里往往是前所未有的热闹, 谁都想平步青云，成为殿试前三甲, 但前三甲始终只有三个人, 有人便起了心思。 卢家在陇西一带乃是望族之首，还有五日便是殿试, 国子监副使这个节骨眼上派人送礼给娘娘, 也是担了极大的风险，不过他肯定也是看着娘娘得宠，所以想让娘娘出这个头, 但他又不想想，娘娘母仪天下，如何能为了这种事去跟陛下开口。 谢姝确实也不想躺这趟浑水，何况这位陇西卢家的公子是哪边人, 她一早就知道，她嗓音清灵的跟崔女官道:“你让人将礼物给退回去, 就说朝政上的事情本宫也无能为力。” “婢子这就去。”崔女官领了命令, 连忙去给皇后娘娘将这件事办好。 彼时，安静如斯的养心殿，帝王坐在上首, 谢淮予坐在下首，帝王白皙如琉璃的指腹掀了掀茶盖，不紧不慢道:“爱卿亲自去一趟江南，朕当然更放心，只是你与盛华才刚大婚，朕担心你会舍不得家人。” 秦煜这边倒是有一个更合适的人选。 梁恒。 谢淮予清风霁月的笑了笑，自从与盛华公主成亲之后，他看起来也稳重了许多，谢淮予笑道:“微臣身为臣子，自然要为朝堂效力，为陛下尽忠，这件事，微臣定会尽心竭力。” 帝王颔首，和颜悦色道:“那朕就将此事交给爱卿了。” “微臣当不负圣意。”谢淮予也笑，恭恭敬敬的向帝王拱了拱手。 李公公送谢淮予出养心殿的门，看着面前高大巍峨的城墙，谢淮予刻意放慢了脚步，问李公公自己妹妹在宫里生活的怎么样，李公公立马笑道:“谢大人您放一百个心，陛下待皇后娘娘极好。” 早在皇后娘娘入宫之前，陛下待皇后娘娘就极好，自从皇后娘娘入宫之后，陛下待皇后娘娘的纵容更是让人不敢想象，有时候李公公甚至觉得陛下跟皇后娘娘之间的相处不像帝王与妃嫔，就像一对新婚燕尔的小夫妻。 皇后娘娘性子好，对待底下的人也好，李公公对皇后娘娘也是极为敬重，自然也会对皇后娘娘身边的人跟家人敬重。 谢淮予彻底放下心来，跟李公公道谢:“那就多谢李公公了。” 李公公乐呵呵的:“谢大人太客气了，谢大人慢走。” 酉时三刻，李公公算准时辰，去内殿给陛下奉茶，帝王瞥他一眼，淡声问:“皇后这时候在做什么?” 方才暗卫还过来跟李公公回禀了一件事，李公公尚犹豫要不要将此事告诉陛下，见陛下开口问及皇后娘娘，李公公忙道:“回陛下，皇后娘娘这会儿还在坤宁宫呢，今日国子监副使周大人派人送礼给了皇后娘娘，老奴猜测周大人是想跟皇后娘娘举荐陇西陈家的三公子。” 涉及朝政上的事情，李公公怕陛下会不高兴，所以李公公才没有及时禀报给陛下。 帝王凤眸斜飞入鬓，脸色倒是没有明显的不悦，他微微颔首:“朕知道了。” 很快，夜色漆黑，帝王挺拔尊贵的身影步入夜色之中，外头的内侍大喊一声—— “陛下摆驾坤宁宫。” 帝王仪仗很快就到了坤宁宫，自从那日在殿中无意听到了姑娘的心声，现在帝王每次来坤宁宫，都没让人禀报，待帝王进来，众人连忙福了福身:“陛下万福金安。” “起来吧。”帝王朝正在埋头绣香囊的女子走了过去，她身上的馨香扑面而来，帝王有些沉醉，他唇角微微勾了勾，笑问:“皇后在捣鼓什么？” “做香囊。”他紧挨着女子坐下，谢姝看他一眼，嗓音轻细的回答。 他还忘了他的皇后是世家大族培养出来的大家闺秀，秦煜唇角向上提了提，她前世也为了他绣了不少香囊，帝王一直带在身上，帝王若有所思的问:“送给谁的?” 他仿佛沉浸在了前世她对他的好之中，忘记自己还不得姑娘的喜欢，默认了她绣的香囊是送给他的。 紧接着，帝王那幻想被女子毫不留情的戳破，她说:“这香囊臣妾要送给清妍妹妹。” 这是昨日忠义侯夫人云氏带谢清妍入宫，谢清妍说喜欢三姐姐做的香囊，谢姝便想着给谢清妍做一个。 在她心里，他这个夫君还比不上她的小妹，帝王听完不由心塞，又不想死心，嗓音低沉的问:“那朕呢？皇后什么时候给朕做个香囊。” 谢姝姿态清婉端庄，表现得格外淡定，她不仅不答应为帝王绣个香囊，还反问一句:“一个香囊，陛下还要跟臣妾小妹妹抢吗？” 他那不叫抢，他只是想知道自己在她心里有多少分量，总不能谁也比不过，秦煜甚至有些荒唐的想，他该不会连她的猫都比不过吧。 帝王知道自己的疏忽与大意，这一世能弥补她的他都会弥补她，帝王坐拥九州，让人望而臣服，唯一缺少的便是眼前女子的心，他不知道她要如何才能喜欢他。 那抹遗憾几乎要将帝王给淹没，帝王低笑一声:“皇后知道朕是什么意思。” 谢姝却是假装不懂，她云鬓上的步摇随风摇曳，本人落落大方的道:“可是臣妾不知道陛下是什么意思。” 帝王算是拿她没辙了，但她这副生动活泼的模样总要好过她将什么都憋在心里面，靠自己去承受那些委屈，那样帝王才是真要害怕了。 帝王脸皮又不薄，他想要什么也不会在那犹犹豫豫的，毕竟这世上除了她的真心，其他的帝王要什么得不到:“皇后既然不懂，那朕就直接言明了，朕想让皇后替朕做个香囊。” 担心她会直截了当的拒绝，帝王还补充了一句，补充的一句是她若不给自己做香囊，那今晚床笫之间她要让他多加一个时辰。 谢姝沉默了下，那双精致白嫩的脸颊上浮现一层红云，她深吸口气，狠狠的瞪了帝王一眼:“臣妾遵命，但陛下也要提前允诺将来会答应臣妾一个条件。” 帝王说他“求之不得”，什么条件他都能答应。 确认她会给自己做香囊，帝王心情异常愉悦，手掌在她纤瘦的脊背上流连，问:“听说国子监的周大人派人来找姝儿了？” 这宫里就没事情能瞒得过他，谢姝已经习以为常，但是他派人“盯着”她的事还是让女子很不高兴，她姿态温柔，语调缓慢的说:“陛下什么都知道，那还来问臣妾作甚?” “朕也不是什么都知道，只是以为皇后会跟朕开这个口。” 他这是说的什么话…… 她明明就是个很好说话，不会胡搅难缠的人，谢姝瞪他一眼:“臣妾要是开口，陛下会答应吗？” 帝王凤眸一瞬不瞬的看着她，对她表现出前所未有的纵容:“皇后要是开口，朕肯定会细细斟酌。” “陛下想做昏君，臣妾是不想做祸国妖妃。”谢姝却是想也不想的拒绝了，这人肯定是糊涂了:“难道陛下忘了，楚国公府的当家主母便出自陇西卢氏?” 正是因为楚国公府家族庞大，关系错综复杂，所以要是动，就会动全身。 姑娘还是太聪慧了，秦煜看向她的目光既有怜惜与喜爱，又带了几分赞赏:“姝儿如此关心朕，朕懂了。” 她才没有…… 谢姝唤梅儿进来扶她去沐浴，梅儿低着头进来，晚上，欢好之后，香炉里面飘着好闻的檀香，和一股欢好之后甜腻的香气，帝王伸长手臂让她躺上来，再揽腰将她困在自己怀里，像是不经意的问一句:“皇后是喜欢小姑娘吗?” 谢姝猛地睁开如水般盈盈的眸子，不太确定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她有些警惕的去看帝王，因为殿中有些昏暗，所以只能看到帝王隐晦深沉的眸子。 谢姝轻轻蹙了蹙眉，睡意一下子就没了:“陛下是何意?” 见她像一只兔子一样警惕起来，帝王在她额头上亲了亲:“朕只是随口一问，皇后莫要多想。” 帝王是想要一个属于他跟她的子嗣，但他们关系好不容易缓和，这几月称得上是“岁月静好”，帝王还是不想打破现在这般美好恩爱的画面，就算装他也要装下去。 他看她如此疼爱那她个小堂妹，定是喜欢小姑娘的，他与她若是有个女儿，定是玉雪可爱，冰雪聪明。 想到这里，男人呼吸都有点粗重，他滚了滚喉咙，将这抹情绪硬生生的给克制住了。 谢姝能感受到他对自己的试探跟他的“心口不一”，但是她现在还没有做好当母亲的准备，只能假装什么都听不懂，轻轻的“嗯”了一声。 帝王将她往怀里带了带，等她睡着之后，才用指腹细细的摩挲着她的眉眼，凤眸里满是温和。 *** 转眼之间，便到了五日后的殿试，大家都翘首以盼，猜测今年殿试前三甲是谁。 就连梅儿都在好奇，不过见自家娘娘这般淡定，梅儿觉得是不是自己太过激动了，她有些好奇的问:“娘娘，您都不好奇今年科举的前三甲是谁吗？” 因为谢姝有上一世的记忆，她其实知道科举前三甲是谁，上辈子此次科举的第一名就是丞相府的梁三公子，三元及第，后来很顺利的入了朝堂，这辈子因为那人有意提拔梁三公子入朝为官，所以今年谢姝也不知道科考前三名会是谁。 “等放榜的时候就知道了。”谢姝微微沉吟了下，开口道。 殿试结束，朝廷很快就放了榜，状元郎是江州一个小户人家的儿子，据说治国理政很有自己的一番见解，是个奇人，榜眼是范阳陈氏的七公子，这位七公子少年就学富五车，才华上不俗。 但要说此次科考最独特的还是探花郎，探花郎是守卫我朝边疆的左小将军的弟弟，据说他男生女相，生得比女子还要妖娆三分，以至于京城的闺阁女儿都想一睹这位探花郎的风采。 上辈子的探花郎可不是这位探花郎，谢姝被梅儿的语气弄得有些好奇，问:“这位探花郎真有这么美?” 梅儿:“奴婢听说是的，科考结束之后还有不少人说要是没能一睹京城探花郎的风采，此生都有遗憾呢。” 谢姝当时只是眨了眨眼，有些好奇但也没有到非要见这位探花郎的地步，还是盛华公主跑过来找她:“嫂嫂，半个月后就是殿试前三甲跨马游街，嫂嫂想去看那位男生女相的探花郎吗？我听说京城有一半女子都想去看。” 谢姝被盛华公主说得蠢蠢欲动，她也很想去看，但她的身份摆在这里，盛华公主看出嫂嫂的纠结说:“皇兄对嫂嫂乃是百依百顺，嫂嫂想出一趟宫，皇兄应该不会不同意，嫂嫂要是不知道如何跟皇兄说，盛华去帮你说。” 崔女官嘴角抽了抽，若是娘娘真只是与公主出一趟宫，陛下肯定是会答应，但要是娘娘跟公主出宫是为了看探花郎，那陛下不一定会答应。 谢姝也是想到了这一层，说她自己去跟帝王说，她过来，李公公马上就进去跟帝王禀报，试问这皇宫上下，谁敢不要命的阻拦皇后娘娘，帝王听到是皇后要见他，批阅奏章的朱笔都歪了，起了身。 “陛下。” “皇后与朕同尊，不必多礼。”她还未象征性的行礼，就被帝王扶了起来，帝王带她来上首坐下，琢磨她的来意，难得见她主动一次，帝王总觉得她是有要事相求。 尤其是她说她是来给自己送糕点的，那抹预感就更加明显了，帝王指腹慢慢爬到她的腰上，沿着那一寸摩挲，问她是不是有要事相求，还承诺一句，说她不管求什么，他都答应。 “公主说兄长离京之后她一个人待在偌大的公主府里觉得很无趣，想让臣妾陪她去逛一逛。”谢姝只觉得有戏，立马来了劲，只见女子斟酌着措辞，眉眼清灵，透着一股真挚，她将理由说得都合情合理。 但帝王是何许人也，一眼就能看出她是在强撑，于是帝王不动声色的扫她一眼，笑笑:“姝儿是想陪盛华出宫逛逛还是想出宫看探花郎?” 60-64 第61章 第 61 章 “皇后可以在晚上再感谢…… ==第六十一章:比美== 他就这么似笑非笑的盯着她, 谢姝猛地偏过头，轻声道:“陛下的意思臣妾听不懂。” “姝儿在朕面前不用伪装，朕与你同床共枕这么久, 朕一眼就能看出你的心思。”帝王懒洋洋的靠在鎏金雕花龙椅上, 将她压入怀中, 修长的指尖沿着她的腰背摩挲, 春日的衣衫很薄，薄到帝王几乎与她肌肤相贴。 她若只是单纯与盛华出宫逛逛, 她不会这么心虚，她就是还有其他事要做。 都已经被戳穿了, 那谢姝也不伪装了, 她咬咬唇，反声问:“陛下刚刚不还说什么都答应臣妾, 现在臣妾想出一趟宫, 陛下就不答应吗？那岂不是说明陛下刚刚就是在哄骗臣妾。” 她这是将他说过的话全部又还给他了，帝王失笑，轻轻瞥她一眼:“皇后要出宫, 朕自然不会阻止，只是皇后要是想出宫看探花郎，那朕肯定是要陪你一起去。” 他跟着去，那她得多不自在, 谢姝试图找理由，微微咬了咬唇:“可是公主她……” 帝王眸色一下子变得很暗沉, 她这是对他有多排斥, 帝王将她整个人揽在怀里，语调含笑:“皇后忘了，朕是你的夫君, 也是你的依靠，你这样排斥朕，让朕不得不多想。” 谢姝就这么定定的看着帝王，帝王也大大方方的由着她看，一个探花郎有什么好看的，哪像他，容貌惊为天人不说，还文武双全，在床笫之间也能满足她，就在帝王以为她要答应的时候，女子明眸善睐，轻轻嗔一句:“那这样，臣妾就不去了。” 帝王笑意一顿，她这个是在恃宠生娇。 谢姝也不怕她，猜到他肯定要生气，女子见状就要起身，却被帝王按住了身子，帝王炙热的呼吸喷在她的脖子上，带有一股子风流跟欲/念。他们二人之间的相处已经渐渐变得与前世不同，帝王地位显然已经处于弱势。 连帝王都能明显的发现，他在为她一步步低头。 良久，帝王温声笑笑:“成，那到时候朕送你去。” 他答应了…… 谢姝有些意外的看他一眼，她原以为他不会答应的，见她神情复杂的看着自己，帝王无奈的看她一眼，不疾不徐道:“姝儿，朕又不是海水猛兽，也不会胡乱吃醋，你只是去看一眼探花郎，朕不会多想，朕在皇宫等着你。” 谢姝听着他的话，觉得哪哪都奇怪，她脑海中甚至冒出三个字—— 望妻石。 但她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帝王跟这三个字完全不沾边。 “谢……”谢姝怔了怔，刚想开口，帝王就俯身过来，将她要说的话全部吞了进去，嗓音磁性好听:“皇后与朕不必言谢。” “真要感谢朕可以晚上在床笫感谢朕。” 谢姝狠狠瞪了他一眼，当晚，两人折腾的很晚。 隔日，谢姝下榻的时候腿都软了一下，梅儿赶忙上前来扶她，心里也觉得陛下未免太不怜香惜玉了些，每次都把娘娘折腾成这样。 到了殿试前三甲跨马游街那一日，帝王下朝之后亲自送姑娘到映月楼，盛华公主看到自己皇兄的时候腿都软了一下，以为皇兄是要生气了，谁知道皇兄是送嫂嫂过来，还语气温和的告诉她跟嫂嫂不要在外胡闹，盛华公主一听，连忙跟帝王保证:“皇兄，我保证跟嫂嫂肯定不会胡闹。” 皇兄对嫂嫂怎么跟对女儿似的，盛华公主如是想。 帝王狭长的凤眸再看了谢姝一眼，才离开。 帝王一走，盛华公主就来了劲，说话行事也更敢了，她笑眯眯的凑到谢姝耳边，道:“我就说皇兄对嫂嫂百依百顺，嫂嫂说什么皇兄都愿意答应。” 谢姝眉如远山，眼尾带了几分笑容，揶揄盛华公主:“兄长对公主也是百依百顺。” 盛华公主算是胆子比较大的，但是只要一提到谢淮予，盛华公主就忍不住跺脚，她过来抱嫂嫂的手臂:“哎呀，我意思不是说皇兄跟嫂嫂感情很好，嫂嫂怎么说起我来了。” 京城的人最喜欢做的一件事就是凑热闹，所以一听到前三甲跨马游街，众人都忍不住出来一睹前三甲的风采，其中世家姑娘尤其多，这其中也包括梁丞相府的小小姐梁紫月，她是梁家三叔的女儿，大概十岁这个样子，一脸的兴致勃勃，因为梁家的大人们都有事，所以由堂兄梁恒陪她出来玩，大多数时候都是梁紫月在说，梁恒微笑着附和，突然，梁紫月瞥到一个特别熟悉的身影，她伸出小手扯了扯梁恒的袖子，梁恒笑了笑，特别配合的低下身子，问她怎么了，梁紫月很聪明，见现在人很多，不敢大声开口，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哥哥，那不是皇后娘娘吗？” 梁恒一怔，第一反应是小姑娘看错了，皇后娘娘已经入了宫，怎么可能轻易出现在宫外，就算出来也会有一群人护着她吧。 周围人声嘈杂，梁恒心跳声很快，然后顺着小堂妹手指的地方看过去，一眼就看到了巧笑嫣兮的皇后娘娘跟正陪着皇后娘娘说话的盛华公主，梁恒一下子心跳都慢了半拍，他压下心头悸动，姿态温润如玉的带着堂妹过去给皇后娘娘请安。 “微臣见过皇后娘娘，盛华公主。” 盛华公主听着这道熟悉的声音，心跳都慢了半拍，下意识开口:“梁三公子。” 谢姝清浅的笑容还挂在嘴边，大概是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他，梁恒已经在朝中任大理寺少卿，这里人多眼杂，为了皇后娘娘名声着想，梁恒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仅仅只是与皇后娘娘跟盛华公主寒暄一番，得知她们也是来一睹探花郎的风采，温雅的笑了笑，陛下待皇后娘娘可谓是足够纵容。 梁恒带着堂妹梁紫月来到另一边，小姑娘对事还是懵懵懂懂，她有些好奇的抬起头:“哥哥，你不伤心吗？” “哥哥为何要伤心?”梁恒温文尔雅的看了她一眼，笑问。 “我记得堂哥之前……”小姑娘咬了咬自己的小手，有些闷闷的开口。 她当时还以为皇后娘娘会成为自己嫂嫂。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只要皇后娘娘过得好，堂兄就没有遗憾。”梁恒笑了笑，也不管她能不能听得懂，开口道。 “皇后娘娘生得很好看，我也很喜欢皇后娘娘。”梁紫月一直喜欢漂亮的人，在她看来，皇后娘娘生得很好看，像仙女，她很喜欢。 梁恒被她这稚嫩的语气给逗笑了，这世上怕是没有人不喜欢皇后娘娘吧。 这个小插曲并没有影响到什么，但盛华公主还是有些紧张，她偷偷觑了自己嫂嫂一眼，喊:“嫂嫂。” 见盛华公主一脸紧张的看着自己，谢姝笑了笑，像是在宽慰盛华公主:“我与梁三公子之间没有什么，公主不用担心。” 其实盛华公主也不是这个意思，就是记得嫂嫂之前好像想要嫁给梁三公子，所以有些担心，毕竟皇兄跟嫂嫂感情已经这般恩爱了，盛华公主不想在这个时候出什么岔子不是。 要出岔子，那她真的是闯大祸了，谁让嫂嫂是她怂恿出来的，盛华公主松了口气。 茶馆人声鼎沸，下面百姓将街市围的水泄不通，等状元郎骑着骏马出现在众人视线的时候，人群已经开始热闹了，甚至有姑娘大胆，直接将簪花扔了下去:“来了，来了。” 盛华公主对状元郎兴趣不是太高，她对探花郎兴趣很大，盛华公主扯着谢姝的小手往下看，谢姝兴趣也被勾了起来，抬眼往下看，三人都穿着大红色袍子，头戴纱帽，身姿也很出众，仪表堂堂。 状元郎跟榜眼长相都很板正，身上带着书生气，相反，探花郎气质可以用一个词来形容，那就是“妖娆”，长相精致，肤色比女子还要白上三分，一双眉梢极具风情，眉间有一颗痣，唇红齿白，他骑在骏马之上，唇角一直挂着微笑，即便是微笑，都显得极为艳丽。 旁边已经响起了不少的议论声—— “这位状元郎生得未免也太好看了吧，当真是如牡丹一样艳丽，比女子还要好看三分。 “难怪大家都说探花郎男生女相，生得极美，我算是相信了。” “……” 盛华公主也觉得探花郎左邵容貌很独特，若说自己皇兄容貌是惊为天人，俊美无双，那这位探花郎的相貌便是男生女相，唇红齿白。 盛华公主庆幸自己是来了，还想问嫂嫂是不是觉得今日不虚此行，就见嫂嫂紧蹙着眉，像是在思索什么，盛华公主连忙问:“嫂嫂怎么了？” 谢姝在看到这位探花郎的第一眼就觉得他很奇怪，但她说不出来这种奇怪来源于哪里，谢姝抬眼问盛华公主:“公主，你有没有觉得这位探花郎很熟悉?” 反正谢姝对这位探花郎就是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只是她无法将这种感觉说出来。 “熟悉?”盛华公主皱了皱眉，似是在沉思，但任凭她怎么沉思，她都无法察觉到哪里有不对劲，盛华公主笑道:“嫂嫂忘了，今年的探花郎是左将军的弟弟，左将军是戍守边关数十年的将军了，就算十年前左将军跟他弟弟来了京城，那我们当时都还是稚童，就算见过也忘了。” 盛华公主说得有理有据。 谢姝美眸再次看了那探花郎一眼，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对。 谢姝再次回到皇宫，已经是深夜了，盛华公主本来是准备去养心殿给皇兄问个安，谁知道就听养心殿的人说皇兄在坤宁宫等皇后娘娘，盛华公主也不想大晚上的扰了皇兄跟嫂嫂的恩爱，连忙说自己先回公主府了，改日再入宫给皇兄还有嫂嫂请安。 坤宁宫的帝王手里拿着一本《治国策》，明显有些心不在焉，凤眸已经第三次往外面看了。 李公公低着头看地面，连大气都不敢多喘一下，心里也是盼星星等月亮，盼着皇后娘娘能早些回来，陛下这是已经要欲眼望穿了。 楹窗外面响起树叶莎莎吹动的响声，李公公一边盼望着，一边注意殿外的动静，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殿外突然传来一阵动静，侍女屈了屈膝:“奴婢参见皇后娘娘。” 帝王下意识的想要坐直身子，又发现这样好像显得太过急切，他整理了下袖摆，有些慵懒的靠在太师椅上，凤眸看向殿外:“皇后回来了？” 姑娘身着一袭浅绿色曳地长裙，腰肢娉婷袅娜的走到了帝王面前，她脑海里尚且存在一丝疑惑，脸色看起来也不太好，她轻声问:“陛下今日不用处理奏章吗？” “皇后没回来，朕实难安心。”帝王觑了觑她的脸色，难道看了探花郎她还是不太高兴，帝王意味深长的说。 谢姝轻轻睨了他一眼，佯装听不懂他的话，清婉动人的开口:“陛下不是派了暗卫保护臣妾吗？” 他要说的根本就不是这个意思，但被她盈盈若水的眸子一瞪，帝王也来了兴致:“皇后知道朕说的是什么。” 李公公笑了笑，急忙带人下去。 帝王问她饿不饿，谢姝说她跟盛华公主在外面已经用完膳了，帝王便不再说，直接将女子抱到怀里，让她坐到自己腿上，他刻意压低了嗓音，开口道:“今日早上，皇后说过今晚会在床笫之间补偿朕。” 谢姝想否认，但是帝王已经不认账了，还煞有其事的说姑娘言而无信，谢姝性子好，自己说过的话她肯定是会承认的，于是她抿了抿唇，顺着帝王的意思问:“那陛下想如何?” “朕是怜香惜玉之人，也不想欺负皇后，不如今日皇后主动一次?”帝王盯着她如水般盈盈的清眸，笑着问。 这人简直是得寸进尺…… “陛下愿意给臣妾欺负，臣妾求而不得。”谢姝微微咬了咬唇，不肯处于弱势。 帝王笑笑，打横将她报到拔步床上，饶有兴致的等着她来欺负自己，帝王这副慵懒随意的模样，让人觉得更可恶了，但话是她说出口的，她也无法反悔，谢姝回忆起前世自己是如何伺候君王的，其实说是伺候，但她每次都没有力气，最后还是帝王来伺候她，这次二人的姿势是帝王在下，姑娘在上。 帝王俊美无俦的脸上浮现几抹汗珠，喉结滚了好几下，像是极为享受，等着姑娘来向他主动。 谢姝不管是仪态，还是行事，都很端庄大方，唯独在这男欢女爱上面，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她柔若无骨的手指先是去解帝王的玉带，帝王呼吸略显急促，任由她解开自己的玉带，外袍，亵衣，露出那白皙精壮的身体，帝王的身体跟他这个人一样，完美的没有一点瑕疵，谢姝有些不好意思的偏过头，却被帝王锁住眸子:“姝儿怎么不继续了？” 谢姝深吸口气，硬着头皮环住帝王的脖子，凑过去亲他，她唇瓣娇艳，也很热，帝王的唇瓣则是带着几分冰凉，而且薄薄的，姑娘脑子里瞬间涌现四个字—— “帝王薄情。” “皇后不太专心。”她这样凑过来，帝王可以一眼看出她在想什么，见她有一瞬间的走神，帝王笑了笑，反客为主，将她压在身下，吻的力道更深了。 他细细的品尝她嘴里的馨香，另一只手也不规矩的摸着她的腰，摸得谢姝浑身发软，就在姑娘有些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帝王更加不规矩，褪尽了她的衣衫，女子冰肌玉骨，皮肤雪白，秦煜一寸寸的去吻，吻得谢姝要躲，又被她抱回来。 月明星稀，宫里很安静，二人今晚进行着很深/入的交流。 到后半夜，侍女们才进去奉茶，伺候皇后娘娘洗漱，好一番折腾之后，帝后才要歇下，帝王喝了盏凉茶，平复着体内的躁/动，上床时，才见她没有睡，帝王微微挑了挑眉，有些好奇:“怎么还不睡?” 她该不会是今日见到探花郎的风采今晚都睡不着吧，早知如此就不该如此好性子的答应她去胡闹，帝王眸色更深了。 方才电光火石之间，谢姝察觉到哪里不对劲了，她扯住帝王的手臂，嗓音很轻柔的开口:“陛下，臣妾有一事想说。” 见她如此正色，帝王也收了那副慵懒随意的神情:“皇后说吧。” “陛下有没有觉得今年科考的探花郎很眼熟?”谢姝咬了下唇瓣，眸光十分认真的问。 第62章 第 62 章 “朕说的是妻子对丈夫的…… ==第六十二章:边疆== 殿中气氛越发旖旎, 帝王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难不成因为那探花郎长得好她就觉得对方看起来很眼熟了，在帝王看来, 姑娘并不是个会以貌取人的人, 那探花郎竟然有这么大的魅力, 只是看看就让她这么喜欢了。 “那探花郎除了才学, 无一丝过人之处，朕是没觉得他哪里看起来熟悉。”帝王语气不紧不慢, 颇有几分冷嘲热讽的意思。 月明星稀，氛围正好, 他们在温暖的芙蓉帐里大谈别的男人, 还是个长得有几分姿色的男人，这让帝王如何高兴的起来。 若是他的容貌逊色于那状元郎也就罢了, 可他的容貌惊为天人, 雅致如画，远胜于那位探花郎，也不怪帝王瞧不上他。 “那陛下不觉得探花郎眉间的那颗痣很独特吗？”谢姝听出他话里的醋意, 但今晚无论如何，她都要将心中所有的猜测都给说出来。 殿试那日，帝王选的都是有才学的人，这位探花郎长相如何, 他都未正眼瞧过，又如何知道对方的那颗痣很特别, 长在眉间的痣, 秦煜手掌温柔的揉着她的腰，语气有些温凉:“皇后想说什么?” 姑娘纤细的腰肢很敏感，被帝王这么一揉, 她身子都软了下来，柔若无骨的手指只能去抱帝王的劲腰，嗓音也有些软:“陛下，您不觉得探花郎有些像已经过世了的静太妃。” 谢姝是没见过真正的左将军的弟弟，但是她见过十几年前盛宠一时的静太妃，静太妃当年一举获得盛宠也是因为她的异域风情跟美若天仙的容貌，她几乎是在见到马匹上的探花郎的第一眼，就觉得他很像静太妃。 年轻帝王动作一顿，神色颇有几分晦涩不明。 谢姝也觉得自己这个猜测有些荒谬，但她就是觉得自己这个猜测是对的，她轻轻咬唇，目光直视帝王:“臣妾之前翻阅话本子的时候，听说江湖里面流传一种很厉害的技术，那就是易容术，使用了易容术之后，那人就可以变成自己想好成为谁的样子，但是臣妾更倾向一开始这个左将军的弟弟就不对。” 如果说这人不是左将军的弟弟，那这个人究竟是谁，左将军的弟弟又在哪里。 易容术…… 帝王揽着女子的腰微微收紧，表情也凝重下来，他心底大概有了猜测，良久，帝王轻轻抚着她的乌发，嗓音变得很温柔:“朕知道了。” 如果这人不是左将军的弟弟，那就很有可能是奸细了，左将军肯定也是要盘查的，边关出了内鬼，这事可大可小，谢姝想到这里，心里还是不太能安心，她轻蹙着眉，在他怀里仰起头:“陛下，这位探花郎是不是?” “皇后且安心，朕会让人查清楚此事。”帝王修长的指腹轻抚着她的脸颊，现在天色已晚，他不想她为了这种事情烦心，很温和的安抚。 他心里大概猜到是怎么一回事了。 谢姝轻轻点了点头，只是这次睡怎么也睡不安稳，她恍恍惚惚的想到了上一世。上一世是四年后边关大乱，西域犯兵，当时挂帅的人便是这位左将军跟楚二叔，连败好几座城池，京中人人自危，帝王最后御驾亲征，谢姝女扮男装，与他同去。宫里是太后与三妃在管，而朝堂上则是楚国公府，忠义侯府，以及丞相府作为主力在守着。 那今生呢，还会不会有这一场战乱，趴在帝王怀里的女子眉眼一直蹙着，呼吸也有些乱。 因为睡得不安稳，她第二日早早的就醒了，谢姝醒来的时候帝王还没有去上朝，见她醒来，帝王也醒了，男人嗓音有几分沙哑，亲了亲她的唇瓣:“怎么这么早就醒了？” 昨晚她也是如此，眉眼轻轻蹙着，睡得不太安稳，帝王替她抚平微蹙的眉心，不希望她想太多，他要是连保护她的能力都没有，如何做这天下之主，又如何做她的夫君。 谢姝望了眼外面漆黑的天色，手掌下意识的按在帝王的胸膛上，挣扎着要坐起来，一开口的嗓音还有几分沙哑:“臣妾已经睡好了。” “朕会让人查探花郎，要是边关真有异动，朕会亲自去一趟边关。”帝王也坐直身体，眸光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用那种半开玩笑的语气问:“姝儿，朕要朕出了什么事，你会替朕担心吗？” 谢姝若有所思，如果边关真出了奸细，肯定会出大事，谢姝分得清事情的孰轻孰重，她认真的点头，语气温柔但坚定:“陛下身上担负的是天下重任跟江山社稷，臣妾当然会替陛下担心。” 帝王哑然失笑，他想问的根本就不是这个。 “天下百姓的重任朕已经担负了，朕想问的是如果朕出事，皇后会不会替朕担心?”想了想，帝王犹嫌不足的补充一句:“是妻子对夫君的那种关心。” “朕知道朕有愧于你，上一世朕没能明白自己的心意，导致你受了许多的委屈，也没有保护好你，该弥补的朕都会弥补你，你想要什么，朕也会给你。但你我已经成婚这么久了，朕也想知道皇后如今待朕有几分喜欢，朕很好奇这个答案。” 因为他与她注定是要成为一对恩爱有加的夫妻，他待她的真心日月可鉴，她若不信，可以将他的心掏出来。 他知道，她现在还没有放下过往的那些芥蒂，正因为他们之间有嫌隙，他们没有办法成为一对鹣鲽情深，恩爱有加的夫妻。 因为是卯时，殿外的天色将明未明，还有些昏暗，这个时候，人的脑子也有点混沌，谢姝微微咬了咬唇，被帝王揽在怀里，她也在心里问自己这个答案，她知道她还心怀芥蒂，但她确实已经很少想到前世的事情了，还不等她回答，殿外的李公公小声提醒:“陛下，上朝的时辰到了。” “那陛下快去上朝吧。”谢姝脑子一下子清醒过来，纤细的手腕轻轻推了推帝王清瘦但有力的身体。 “皇后且先好好歇着。”帝王也不难为她，只是嗓音温和的开口:“朕希望在朕生辰那日，皇后能给朕一个答案。” 帝王的生辰在六月，现在是四月中旬，距离帝王生辰算起来都不足两个月了，自谢姝入宫之后，除却刚开始那会儿，帝王对她一直百依百顺，极为纵容，这是帝王第一次在她面前露出如此强势的一面，非要她给个答案，谢姝一时心乱如麻，胡乱的应了。 帝王伸手按了按额头，反省自己刚刚态度是不是太过强势了，其实她若是不给自己一个答案，他也不会逼她，因为他有足够的耐心去待她好，纵容她。 帝王走后，谢姝半天都没有睡着，她派梅儿回一趟忠义侯府，问娘亲今日有没有空来见她，梅儿很快就回宫跟她禀报，说夫人午后会带清妍小姐入宫给她请安。 威严肃穆的乾清宫，乌泱泱的大臣站在下首。 “陛下到。” “微臣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今日早朝无疑是热闹的，因为要定下前三甲的官位，状元郎跟榜眼，陛下一个给了正七品京官的官职，一个给了正七品地方官的官位，唯独对探花郎，陛下说还待斟酌。 众大臣面面相觑，总觉得哪里好像不对劲，但他们又说不上来这种感觉，难道是陛下对探花郎的能力与才华不太满意，所以不给他官位，还是陛下对探花郎的能力与才华太满意了，还没想好给他什么官职。 午后的太阳很是热烈，楚二叔偏居楚国公府一隅，姿态很儒雅的在那喂鱼，这时候楚二叔的小厮走过来，楚二叔问他“怎么了”，小厮一脸敬重的回答:“二爷，陛下请您入宫。” 陛下这时候请他入宫，楚二叔抬头望向天空，总觉得哪里都不对劲，他神色一下子变得严肃，带着小厮入了宫，李公公早在养心殿前等着楚二叔了，看到楚二叔的身影，李公公忙迎上去:“老奴见过楚二爷。” 楚二叔客客气气的朝李公公点头，进去之后姿态儒雅的朝帝王行了一礼:“臣参见陛下。” “舅父请起。”帝王抬起如画的眉目，语气不疾不徐:“赐座。” “谢陛下。”楚二叔坐下来，语气温和:“不知陛下这个时候请臣入宫是?” 帝王:“舅父先前在边关，可有与左将军打过交道?” “臣与左将军相处甚少，对左将军不甚熟悉。”楚二叔自从年少的心上人去世之后，这么多年心性一直极冷，也不擅长跟人打交道，是以听到帝王这话，楚二叔一脸严肃道:“陛下是在怀疑什么?” 如果楚二叔没记错的话，这次科考，探花郎左邵就是左将军的弟弟，边关这么多年一直太平，想来也有左将军的功劳。 按理来说，陛下这个时候应该会很重用这位探花郎才是，可楚二叔观察陛下的神色，陛下应该是在怀疑什么。 帝王白皙如玉的手指轻轻叩着桌面，目光一下子冷了下来:“朕怀疑边关出了内鬼。” 楚二叔倒吸一口凉气，头脑已经不会动了，他试探着问:“难不成是探花郎有问题?” 如果探花郎有问题，那左将军…… 戍守十年的将军应该不会吧。 帝王不置可否:“朕怀疑如今的探花郎已经不是左将军的亲弟弟。” 楚二叔是整个楚国公府最聪明的人，他不是个笨人，陛下都已经将话说到这个份上，他要是还听不懂，那他还真是枉为人了。 楚二叔顺着帝王的话往下接:“陛下是怀疑左将军的亲弟弟已经死了，这个弟弟是冒名顶替的?” 要是此弟弟非彼弟弟，那边疆肯定是出了奸细，可是左将军在边关已经驻守十余年了，左将军要是也是奸细，那肯定免不了一场战乱。 但是不管左将军是不是奸细，楚二叔过去肯定是要查清楚。 事关边疆安宁，楚二叔不敢大意，立马站直身体，恭敬道:“臣即刻前往边关查明此事，定不负陛下所托，还请陛下放心。” 帝王朝李公公使了个眼色，李公公立马奉上尚方宝剑给楚二叔，交给楚二叔的同时，李公公补充一句:“楚二爷可以查一下边关有没有与西域有来往，兴许事情就明了了。” 楚二叔丝毫不敢大意，回了一趟楚国公府，连任何人都未告知，直接带人前往京城。 养心殿，李公公小心翼翼的给陛下奉茶，刚准备退下，就听陛下道:“传朕口谕，召谢大人回京。” “是，陛下。” 午时的阳光很好，但一会儿，天色便是阴云密布，像是有暴雨来临，格外的闷热，坤宁宫的楹窗敞开着。 云氏是在午后带着谢清妍来坤宁宫找女儿，见女儿一副娇艳不已的模样，心一下子就安了，她还以为女儿是跟陛下吵架了，来找她出主意，下人奉上新鲜的葡萄跟石榴，便退下了，云氏问女儿在宫里过得如何，谢姝回答说“很好”，云氏笑着点了点头，又想到前几日老爷与她说的话，云氏语气温婉的问:“姝儿跟陛下也成婚这么久了，怎么还没有一点动静，御医请平安脉的时候可有说什么?” 眼下陛下后宫就只有女儿一个女子，若是帝后成婚后一直没有子嗣，朝中那些大臣肯定要联名上奏了，现下京城世族已经开始蠢蠢欲动了。 谢姝脸色有几分不自然，抿抿唇:“娘亲，子嗣一事靠的是缘分。” 实则是因为她不想这么早怀上子嗣，所以帝王…… 见她面色不自然，云氏也知道姑娘家谈起这个事容易害羞，她轻轻拍了拍小女儿的手，语重心长道:“娘亲这不是担心朝中那些大臣会借题发挥，陛下后宫清净，这京城各大世家可都在虎视眈眈，娘亲也怕你会受委屈。” “不过陛下待你好，娘亲也知道，比起子嗣这些，陛下的宠爱肯定是最重要的。” 谢清妍年纪小，吵着要跟小汤圆出去玩，谢姝便带着她跟小汤圆去了坤宁宫后边的牡丹亭，牡丹亭边上是那人派人为谢姝种的牡丹，各种各样的牡丹都有，常年不败，谢清妍一进来说自己进了仙境，谢姝莞尔一笑，眸光璀璨倾城，谢清妍很喜欢跟温温柔柔的三姐姐待在一起，她一边抱着小汤圆，一边去拉三姐姐的衣袖，奶声奶气的问:“三姐姐，你是有心事吗？” “清妍妹妹怎么这么说?”谢姝笑意盈盈的问她。 谢清妍有理有据的开口:“我看三姐姐今日与婶婶说话的时候总是时不时的蹙眉，肯定是有心事，我记得以前三姐姐与人说话的时候总是笑着。” “夫子说有事情憋在心里不好，要是三姐姐有心事，可以说给清妍听。”谢清妍一副小大人的模样，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 “假如有个人之前做了很让你讨厌的事情，后来他想求你原谅，你会原谅吗？”谢姝闻言笑笑，倒是起了与她倾诉的念头。 只见谢清妍咬了咬手指，歪着头问:“那个人后来知道错了吗？” 谢姝想到那人无数个深夜将她抱在怀里，说她要是不信可以把他的心挖出来，便笑了笑，点头道:“要是他知道错了也愿意改了呢？” 谢清妍咬了咬指头，一脸认真:“以前夫子常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1]，如果那个人知道错了也愿意改的话，清妍觉得还是可以看他表现给他一次机会，要是他表现得好的话，那三姐妹可以大人有大量，原谅也一次，但是肯定要经过很长时间的观察，要是他表现不好，那三姐姐就不要原谅他，不仅不原谅他，还要把他踩一脚。” 谢姝柔若无骨的手指拿起美人仕女图折扇，轻轻地摇了摇，或许，她已经有答案了。 *** 转眼之间，便到了帝王的生辰，帝王近日朝政繁忙，连万寿节这样的大日子，陛下都是先在养心殿接见完大臣然后去的乾清宫，不过在去乾清宫之前，帝王还是先去了趟坤宁宫，帝后一起出现在乾清宫的宴席上。 见帝后一起过来，徐若牙根都要咬碎了，帝后感情这么好，这让她如何插进去。 南郡王见女儿将情绪都写在脸上了，连忙咳嗽一日，万寿节这么大的日子，女儿若是将它搞砸了，难免陛下不会动怒。 因是帝王的生辰，所以各世族都派人送了礼，但帝王兴致缺缺，他目光一直在身旁的姑娘身上，见她看歌舞看得入神，帝王也不扰她的兴致，只是叮嘱她少饮酒。 宴席结束之后，帝王带着姑娘来了观景台，谢姝尚有些好奇他带她来观景台做什么，远处便放起了层层叠叠的红色孔明灯，在谢姝还未开口的时候，帝王低眸看着她，嗓音温和:“这些孔明灯是祝皇后岁岁欢喜，昭昭未央。” “可今日不是陛下的生辰，陛下你……”谢姝一怔，前世的昭楚帝可没有这样的心思，就算她哪次生气了，他也只会派人送些精巧独特的金银首饰跟古玩给她，毕竟帝王日理万机，如何能将心思放在一个女子身上，姑娘思绪有些复杂。 “朕的生辰，本就该让皇后高兴。”帝王长臂一伸，将她抱到怀里，每年生辰都这样，他已经过腻了，陪着她看完孔明灯，又许了愿，一贯强势的帝王低头看她，声音低哑:“皇后今晚可以告诉朕答案吗？” 第63章 第 63 章 “结局(上）。”…… ==第六十三章:答案== 夜晚的风意透着一股凉, 男人身姿卓越，玉骨天成，女子容颜娇美, 清丽脱俗, 两人站在一起怎么看怎么都赏心悦目, 只是因为此刻心里紧张, 谢姝小脸像桃花一样，带着红晕。 她眸光盈盈如秋水, 看起来有些缥缈，见她不说话, 年轻帝王笑了笑, 也不是非要个答案:“皇后不想说便算了吧。” 他们将来的时间还很长，他不应该操之过急。 “陛下想臣妾给什么答案?”见状, 谢姝忽然莞尔一笑, 眸光很明亮璀璨。 “皇后能给朕什么答案?”帝王眸光深邃暗沉，一颗心已经被她说得提起来了，他的皇后, 要比他厉害。 “臣妾知道上一世臣妾的死也赖不到陛下头上，上一世臣妾入宫，是先帝爷的旨意，臣妾掌管后宫, 温婉娴雅，也是在尽臣妾的本分, 同样, 陛下娶臣妾也是因为先帝爷的一道圣旨，所以……”姑娘看向帝王狭长深邃的凤眸，将她心中所想娓娓道来。 可是话还未说完, 帝王便伸手将她揽在怀里，声音低沉:“皇后说这话不就是在戳朕心窝子，朕娶了你，也喜欢你，那朕就应该保护你，待你好，上辈子朕没做到，今生朕会加倍的做好，皇后且安心。” 他宁愿她跟自己大吵大闹一顿，也不愿意她对自己这般温柔体贴，因为越温柔体贴，越代表她对自己根本不在意，只是因为他是一国之君，所以她准备对自己敷衍一下，他想要的不是这个。 帝王气息很温热，谢姝被他抱在怀里，鼻间全是他身上的龙涎香气，再望向天空上飘着的孔明灯，姑娘几乎是自言自语的开口:“今日臣妾的小堂妹跟臣妾说，如果一个人做了让你讨厌的事情，但是他决定悔改并且愿意改正的话，应该是要给他一个机会，然后再观察他表现，他要是表现好，那就给他机会，要是表现不好，就不给他这个机会。” “那皇后愿意给朕这个机会吗？”帝王是何许人也，聪明绝顶，几乎是在姑娘开口的时候，他就已经反应过来，他将姑娘的小脑袋扳过来，深邃的凤眸紧紧锁住她，他心口略有几分滚烫的问。 谢姝一双水盈盈的眸子熠熠生辉，自有一股灵动俏皮在，她笑意盈盈道:“那就要看陛下表现了。” “古灵精怪。”帝王失笑，看向她的眸光却格外温和，音调微微上扬，磁性好听:“朕会好好表现。” 她愿意松口，已然是给他机会了，这么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他又如何会放过，帝王本身的性子极为强势，只是因为对面的人是她，所以帝王才愿意百般纵容。 帝王狭长的目光一片暗沉，今生已经与前世不同，他们定会两情相悦，秦煜十分笃定。 李公公就站在不远处静静的等着，后面跟的是宫里的内侍，如今皇后娘娘已经有独宠六宫之势，依着陛下对皇后娘娘的宠爱，李公公觉得陛下很可能不会再纳后妃，充盈六宫。 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今日女子说的那一番话，帝王今晚兴致格外高昂，搂着她的腰，让她坐在自己的怀里，这样的姿势，更能让帝王看清怀里的女子，也更加深/沉。 谢姝浑身没有一点力气，脸颊像海棠花一样娇艳，只能去咬帝王宽大的肩膀，帝王将白皙如琉璃的指腹给她咬，并且好心提醒她咬肩牙齿会疼。 姑娘一下子就激动起来，挣扎着要从他怀里退出去，这一挣扎，姿势就更/深了。 帝王闷哼一声，额头冒汗，将手掌按压在她瘦弱白嫩的脊背上，让她枕在自己肩上:“皇后莫要乱动。” 她这样，他会失了分寸。 谢姝被他牢牢的困在怀里，也懒得折腾，闭上眼。 见她乖巧下来，帝王微微笑了笑，眉目慵懒，只是动作却不怎么温柔，次次都让女子身子颤了颤，然后他装模作样的问她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谢姝恼恨的不想理他。 鸳鸯芙蓉帐，佳人在怀，玉软生香，这是帝王二十年来过得最满意的一个生辰。 隔日谢姝醒来，全身又酸又软，她低头看自己的身子，上面有不少还未消散的红痕，尤其是腰间还有他按下来的触感，总之哪里都不舒服，谢姝没有直接喊梅儿进来，而是小声嘀咕了一句:“衣冠禽兽”。 “姝儿是在骂朕?”帝王刚进来便听到这话，他眉尖微微上挑，温声问。 谢姝被他吓了一跳，抬眼看帝王不紧不慢的走进来，她微微蹙了蹙眉:“陛下今日不用上朝吗？” 她记得今日不是休沐日。 帝王却是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而是回答起了另外一个问题，只见帝王在床榻边坐下，用不紧不慢的语气说:“朕昨夜顶多算是失了分寸，还不算是衣冠禽兽，而且为了皇后，朕还要再刻苦钻研一番才行。” 谢姝:“……” 见她哑口无言，帝王也收了这副慵懒的姿态，声音不疾不徐，道:“姝儿，朕可能要亲自去一趟边关。” 谢姝顿时朝他看去:“左将军真是奸细?” “是，现今边疆的左将军早已换了人，是西域的丞相，此人通过易容之术换成了左将军的容貌，还将他弟弟送到京城来赶考。”帝王看起来倒是镇定自若，只是轻嗤一声，与她解释。 所以左将军根本就没有弟弟，左将军是先帝在世的时候就派去驻守边关的大将，十年来都没出过差错，若是此番没有发现，他还准备潜伏多久，让人不敢细想。 先帝当年任由静太妃将后宫搅得天翻地覆，使用蛊毒之术，边关也让西域的人给插进去了，这些年下来，这位西域的丞相到底传了多少情报给西域皇室也不得而知，还想在朝堂插人，谢姝深吸一口气，表情也凝重。 “有朕在，这些事情姝儿不用担心，朕会给皇后一个盛世，让天下百姓安居乐业。”见她神情凝重，帝王亲了亲她娇艳的唇瓣，安抚。 他这时候还想着这个事，谢姝嗔了他一眼，轻声问:“那陛下打算何时启程?” “西域已经出兵到玉门关，朕三日后就会启程，朕会留一半锦衣卫在京城，春锦与春熙本来就该是你宫里的人，自明日起就让她们两个在你身边保护你。朝中，朕已提拔梁恒为内阁大学士，提拔你二哥为副将。” 谢姝微微点了点头:“那陛下是打算让谁暂时监国?” 上辈子边关动乱，京城是由慈宁宫的太后暂时临朝听政，然后朝堂上是忠义侯府，楚国公府跟丞相府三股势力相互制衡，现在帝王若还想让太后娘娘临朝听政，那肯定是要将在紫竹庵静修的太后请回来，谢姝蹙了蹙眉。 谁知帝王看她一眼，嗓音浅淡道:“自然是由皇后暂时监国，皇后乃贤后，由你监国，那些大臣也不敢说什么。” “可是臣妾……”谢姝抿了抿唇，想要推辞。 她话还未说完，帝王就握住她柔软的指尖，不紧不慢道:“有梁恒与你大哥在朝中，朝中大臣不敢对姝儿有意见。” “何况除了姝儿，其他人朕也不放心。” 谢姝沉吟良久，想到如今暂住京城的王爷除了南郡王，其他王爷都在封地，而且南郡王还是异性王，上辈子谢姝也跟这位南郡王打过交道，直觉告诉她，南郡王就不是个好人。 先帝当年下江南的时候，是由底下的皇子监国，但今上没有子嗣。 良久，谢姝眉眼坚定的点了点头:“陛下放心。” “有姝儿在，朕自然放心。”他的姑娘一向聪慧，帝王目光闪过一丝炙热，殿中气氛窒闷，帝王笑问:“姝儿就没什么要与朕说的。” 谢姝嗓音婉柔，对着帝王那俊美无俦的脸庞，她嗓音轻柔，让人骨头都酥了:“臣妾恭祝陛下早日凯旋。” 帝王瞥她一眼:“那要是朕一去不复回了，皇后会为朕伤心吗？” 他原本是想问她要是他死了，她会不会为他落泪，但他不想让她为他落泪，哪怕他死了也不成，所以这个“落泪”硬生生被换成了“伤心”。 “陛下上辈子都没一去不复回，这辈子肯定会平平安安回来。” 言外之意便是帝王已经有了前世的记忆，上辈子都胜了，这辈子肯定会胜的。 她一句话就将帝王的话都给堵了回去，帝王低笑一声，正要抱她去用早膳，却见她起身之后去找妆匣，她从里面拿出一个绣着竹柏的香囊，递给帝王:“这是之前陛下让臣妾给陛下的香囊，臣妾已经做好了，臣妾祝陛下早日凯旋归来，天下海清河晏。” “皇后有心了。”帝王心口剧烈起伏，滚烫的厉害，忽然有些想带她一起过去了。 从昨晚到现在惊喜来得太多，以至于让帝王有一个得寸进尺的念头，那就是等他此次凯旋回来，他想与她有个子嗣，如果是男儿，他就封他做太子，如果是女儿，他就封她为皇太女，他跟她的孩子，定会很聪慧。 帝王指尖修长，慢条斯理的将香囊挂在自己的腰间，香囊的香味很独特，但没有女子身上的香气香，帝王再次深深的看她一眼，温和道:“为了皇后，朕定会平安归来。” 实则帝王根本就没有将那些人放在眼里，甚至可以说，这天下鲜少有人能被帝王放在眼里，眼前的女子是唯一一个能被帝王放在眼里跟心里的人。 思及此，帝王唇角勾了勾，眉墨如画，想他堂堂一国之君，他之前从未想过自己会对一个女子俯身称臣，他算是完全栽在她身上了，不过他甘之如饴。 帝王出征之际，恰巧静慧大师云游归来，被帝王请到了乾清宫，这也是今生谢姝第一次见静慧大师，静慧大师对这位皇后娘娘态度极为客气，他当着帝后的面为此次帝王出征卜了一卦，是吉兆。 李公公等人松了口气，静慧大师离开乾清宫之前，双手合十，目露慈悲的对谢姝道:“皇后娘娘，这做人，有时候，拿得起，放得下，往往会过得更好。” 谢姝眼睫颤了颤，她一贯聪慧，明白静慧大师这话是何意，姑娘轻轻点了点头，姿态清婉道:“多谢静慧大师提点。” === 三日后，帝王出征。 碧瓦朱红的城墙之下是无数士兵，以及小将军周子轩跟谢姝的二哥谢淮安，微风一阵接着一阵，无人敢去打扰陛下跟皇后娘娘告别。 谢淮安是那种放荡不羁的性格，见自家小妹妹正拽着陛下那名贵的袖口，两人不知道在那低语什么，谢淮安以为是自己妹妹舍不得陛下离开，便开玩笑打趣道:“妹妹再没告别完，陛下今日都不用离京了。” 气氛稍微缓和了下。 谁知他这一开口，小妹妹还没瞪他，帝王眼神淡淡的瞥了谢淮安一眼，谢淮安瞬间就诧异了，心里忽然生出一个猜测，那就是此番陛下出征，不是妹妹舍不得陛下，而是陛下舍不得妹妹。 而事实确实是帝王舍不得面前的女子，若不是此刻人多，他肯定要亲亲她，谢姝脸皮本来就薄，又被这么多人盯着，更加不好意思了，她微咬了下唇，嗓音温柔:“臣妾会在宫里等陛下回来。” “朕会平安归来。”不管她这话是出于一个妻子对丈夫的关心，还是尽她做皇后的本分，帝王都很高兴，他轻轻挑了挑眉，当着无数士兵的面，伸手将她乌黑的一缕青丝别在耳后:“淮予，你护送皇后回宫。” “是，微臣恭送陛下。”谢淮予姿态清风霁月，走上前。 谢姝与兄长走到一旁，目送帝王跟大军离开，帝王身姿出众，气度绝代风华，睥睨天下，在大军彻底要消失在兄妹二人视线的时候，帝王突然回眸看了谢姝一眼，因为隔得远，谢姝有些看不清帝王的神态，倒是感觉他唇瓣在动，谢淮予在旁边笑道:“陛下这是让妹妹早点回宫呢，我送妹妹回宫吧。” 等谢姝再次回到坤宁宫，觉得哪里都有些不对劲，因着帝王御驾亲征，盛华公主担心谢姝一个人在皇宫会无聊，便想着来皇宫陪嫂嫂，但盛华公主与谢淮予已经成亲，也算是有家室的人，就这么将自己的丈夫一个人留在偌大的公主府也不太合适，盛华公主便说白日会来皇宫陪嫂嫂，谢淮予也担心妹妹一个人在宫里会无聊，便提议让谢清妍这个小堂妹入宫陪她一段时日。 因为帝王此去，如果顺利可能一个月就回来了，如果不顺利，那三个月或者半年回来都很正常。 晚上姊妹二人窝在炕上看书，谢清妍咬了一块枣泥糕，嗓音糯糯的开口:“三姐姐，你是在想陛下吧？” 橘黄的烛光照在女子的眉眼上，称得她眉眼如黛，盈盈动人，她莞尔一笑，这才发觉自己刚刚在走神，问:“清妍妹妹为何这样说?” 谢清妍咬了咬唇，糯声糯气的开口:“因为三姐姐刚刚在走神，之前我看书的时候，书里面就在说月光之下，一个人如果频频走神，那她肯定是在想一个很重要的人。” “所以我猜三姐姐在想一个很重要的人，对三姐姐来说，最重要的人不就是陛下吗？” 在坤宁宫伺候的下人都被她这糯声糯气又有理有据的话给逗笑了，难怪谢大人会想着让清妍小姐进宫来陪皇后娘娘，清妍小姐确实很会逗娘娘高兴。 “清妍妹妹才是真正的古灵精怪。”谢姝无奈的摇了摇头，语气很温柔。 “昨日我听婶母跟叔父说，如果这场战疫打得快，陛下可能很快就会回京了，所以三姐姐不要不开心，清妍在宫里陪着三姐姐，这样三姐姐就不会孤单了。”谢清妍轻轻扯了扯谢姝的袖子，想要钻到她怀里。 谢姝让她坐过来，浅笑道:“有清妍妹妹在，三姐姐没有觉得孤单。” 她其实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心思不定，而且只要一想到如今边关的局势，谢姝就忍不住想到那人，这种感觉很奇怪。 崔女官看了一眼温温柔柔的皇后娘娘，忽然觉得皇后娘娘将来要是生一个小公主也很好，定是陛下的掌上明珠，受尽宠爱。 因着有谢清妍在皇宫陪着谢姝，谢姝日子过得没有那么无趣。 但是朝中局势却很凝滞，起因是因为朝中绝大多数事情都是由谢淮予跟梁恒禀报给皇后娘娘，这明眼人一下子就能瞧出来，帝后更加重视梁恒跟谢淮予，这让那些老臣，尤其是楚老国公很不服气，楚老国公咬牙，回府之后将桌面上的茶盏都给摔了:“这个梁恒跟谢淮予还真拿自己当回事了，不过就是个牙都没长齐的臭小子，还真把自己当回事，对我百般提防，他们难道不知老夫是陛下的亲外祖父，他们算哪根葱，不过就是仗着皇后娘娘得宠，才如此受陛下重用。” “老爷您别太生气了，如今陛下不在京中，要是梁大人跟谢大人在朝堂上出了什么纰漏，那受罚的还不是他们，陛下可是一个容不了差错的人。”楚老夫人比楚老国公还是要更开得开一些，因为在她看来，谢淮予跟那所谓的梁恒都还是年轻人，就算他们能力出众又如何，只要他们还年轻，肯定就会出差错。 要是事实真这样就好了，楚老国公已经潜伏了几日，也观察了几日，他们这位驸马爷跟梁大人说话做事可是滴水不漏，他连打探消息都打探不了，又如何能挑出他们的错来。 还有宫里那位年纪轻轻的皇后娘娘，就算陛下不放心异姓王，那暂时监国之人也应该是太后娘娘才是，毕竟太后娘娘与陛下才是有血脉亲情的，让皇后娘娘暂为监国，陛下也不担心这江山会毁在一个女子身上。 楚老国公怎么想都觉得生气，他的孙女攸宁那是才貌双全，要是做皇后肯定能好生辅佐陛下，偏偏陛下不喜欢，就喜欢那种只是长得好，能扰乱人心智的女子，皇后娘娘到底是哪里比他的攸宁好。 但是任凭楚老国公再如何不甘心，也是无济于事，因为陛下的旨意便是让谢淮予跟梁恒主要负责朝中跟京中之事，哪怕陛下不在京城，皇宫依旧是铜墙铁壁，无人敢在这个时候做手脚。 而在这一段时间里，西域已经兵犯边关，边关的奸细已经被拔除，加之西域的兵力远远不及朝堂的兵力，西域被打得连连后退，还失了三座城池。 消息传回到京城，京城百姓格外高兴，梅儿笑着走进来，手里还拿着一封信:“皇后娘娘，是陛下的信。” 这是谢姝第一次受到从边关寄过来的信，谢姝将信笺展开，原以为帝王是想告诉他边关大捷，谁知那上面写的全是露骨的话。 —这么久未见，皇后可想朕。 —朕在边关想皇后了。 越往后面越露骨，谢姝直接将信笺反着压在紫檀木桌上，脸颊瞬间红如朝霞，这人…… 谢清妍在一旁乖乖巧巧的练字，见三姐姐突然害羞了，谢清妍马上将手中的朱笔给放下，哼哧哼哧的朝谢姝奔过来:“三姐姐，陛下他写了什么?” 谢姝正想找个理由让她不想这个，就见外头的内侍急匆匆的进来，他跑得满头大汗，脸色发白:“皇后娘娘，大事不好了。” 谢姝眼皮跳了跳，突然生出一个不好的预感。 “什么事?”谢姝问。 那内侍猛地跪到地面，发出“咚”的一声响，他战战兢兢的跟皇后娘娘解释:“刚刚边关传报过来说陛下在准备收兵的时候中了敌军的计，陛下因为受伤昏迷不醒，现在军中已经乱成一团，群龙无首。” 谢姝脑子“嗡”了一下，眼前突然一片空白，梅儿赶忙上前扶自家娘娘，要是陛下真有事，那…… 但谢姝到底还是镇定，她先轻声让内侍先下去，接着吩咐道:“召哥哥跟梁大人入宫。” 梁恒跟谢淮予自然也得到了消息，两人面色凝重，很快就入了宫:“微臣参见皇后娘娘。” 谢姝深吸口气，问边关传报中的一切是否属实。 梁恒先是拱了拱手，说一切都属实，又见皇后娘娘在那蹙着眉，梁恒姿态温润如玉的开口道:“皇后娘娘先不要担心，陛下他吉人自有天相，肯定会逢凶化吉。” 谢淮予也深暗这个道理，所以先安慰小妹妹:“哥哥已经派人去边关打探情况，妹妹先不要太过着急。” 因为谢淮予记得陛下出征之前，静慧大师给陛下卜过一卦，是大吉之兆，陛下肯定能逢凶化吉。 谢淮予自己心里也担心，但还是先安慰妹妹。 谢姝轻轻点了点头。 只是这一整日谢姝还是在想帝王受伤的事情，一直有些心不在焉，到了晚上，夜色漆黑，谢姝怀里抱着小汤圆，小汤圆长大了不少，毛发雪白雪白的，摸着很舒服。姑娘脑海里瞬间起了一个念头，那就是她想去边关找他。 因为心思有些不定，想得有些多，谢姝晚上睡得不是很安稳，翻来覆去的，好不容易等到后半夜睡着了，谢姝忽然听到楹窗那处传来声音。 她下意识的想喊人进来，清眸一下子睁开，因着是晚上，眸子还带着水光:“是谁?” “是朕。”紧接着，一道沉稳的脚步声朝她走过来，帝王沙哑低沉的声音随之响了起来:“皇后，朕回来了。” 第64章 第 64 章 “结局(中）。”…… ==第六十四章:不立后妃== 帝王沙哑低沉的嗓音传过来, 谢姝险些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但她还是下意识的从拔步床上坐起来，然后见帝王不紧不慢的朝她走过来, 姑娘又下意识的揉了揉眼, 见状, 帝王笑笑, 过来将她整个人揽在怀里:“睡迷糊了？” 谢姝不是睡迷糊了，而是被惊讶到了, 任凭谁听到白日出事的人晚上就好生生的站在她面前都会惊讶，姑娘觉得自己已经足够镇定了, 她有些狐疑的看了帝王一眼, 下意识的扯了下帝王的袖口，嗓音因为刚醒, 带着娇软, 让人听得耳朵都酥了:“今日边关来报不是说?” “如果不这么说，京中某些人的狐狸尾巴不就藏起来了？”帝王风尘仆仆的回了京城，脸色看起来有些许的疲惫, 他搂紧了怀里的温香软玉，语气带着冷嘲。 探花郎左邵已经被人拿下，莫不是除了这位探花郎，朝中还有其他奸细, 谢姝轻轻蹙了蹙眉，抬眼问帝王:“难道是京中还有奸细?” “等明日皇后就知道了。”这会儿已经是三更半夜了, 帝王不想打扰她歇息, 便刻意卖起了关子。 熟不知他越卖关子，谢姝就越想知道，还是抓心挠腮的想知道, 等帝王沐完浴，见她水盈盈的眼眸望着头顶上的软烟罗帐，帝王无奈的上了床榻，哑着嗓音道:“怎么还不睡，难道是姝儿想/要了？” 谢姝狠狠瞪了他一眼，明明是他自己想要还要将这事赖在她身上:“妾身没有那么欲求不满，妾身只是在想这京城到底还有谁是奸细。” “朕可以理解皇后是在为朕担心吗?”帝王如今练就了“脸皮厚”的好本领，见她水盈盈的眸子看着自己，帝王心底一片柔软，嗓音慵懒的问。 “臣妾是为天下百姓担忧。”奈何谢姝脸皮薄，怎么也不肯承认自己也是担心他的，她轻嗔了帝王一眼，一本正经道。 “皇后是会戳人心窝子。”这就不是为他担心了，帝王沉默了下，低头吻住她的唇，浅尝辄止，如蜻蜓点水:“是楚国公府。” 谢姝想到了先前国子监副使给自己送礼:“但是楚国公府当时不是极力举荐陇西卢家的公子入朝吗？” “其实那只是个障眼法，楚国公府的根本目的就是为了这所谓的左将军的弟弟能够入朝，朕之前是不知，朕的外祖父还成了西域人了。”帝王嘲讽出声，淡淡道。 应该说楚国公府的人最看重的就是利益，当年太后娘娘可以为了自己的后位舍弃自己的亲生儿子，后来为了维系楚国公府荣华富贵极力维护自己的侄女，非要自己的侄女入宫为妃，楚国公府的人亦然，谁给他们更多的好处，他们就支持谁。 虽然说这人上辈子做的事情不太讨喜，但他确实是一个好帝王，楚国公府的所作所为，谢姝着实是不喜欢，她再次蹙了蹙眉，一脸认真的道:“陛下励精图治，是贤明君主，天下百姓跟朝中大臣都很敬仰陛下。” 帝王抱着她的动作一顿，意外她会说这种话，随后反应过来，她说这话是想哄他高兴，帝王刚想开口，然后像是想到什么，故意“嘶”了一声，抬手扶住自己的肩膀。 谢姝想到白日内侍的话，再联想到他的动作，知道他是真得受伤了，她问:“陛下是肩膀受伤了吗？” “无事，小伤。”帝王温声安抚道。 这对帝王来说确实只算小伤，因为这一切都是在帝王预料之中。 见帝王皱着眉，像是很难受的样子，谢姝不由提议:“陛下龙体要紧，不如还是请御医过来吧。” “伤口已经包扎过了，倒是不用请御医过来，不过朕怎么觉得自己肩膀这会儿钻心的疼?”帝王唇角无意识的勾了勾，面庞俊美无俦，白皙如玉，他慢条斯理道。 谢姝慢慢意识到不对劲:“那陛下打算如何?” 帝王挑了挑眉，语调上扬:“兴许与皇后一度春宵，朕就不疼了。” 这人是在故意捉弄她，谢姝觉得自己白担心他了，她嗓音温温柔柔的，不想理他:“臣妾累了，要歇息了。” 帝王却是轻声一笑，眉目如画般绝艳风华，伸手将她揽入怀中，他本意就是想让她早点睡下。 今晚月色很好，帝后同塌而眠，气氛旖旎缱绻。 帝后恩爱，也是天下之幸事。 李公公等人都在外面守着，梅儿小心翼翼的朝安安静静的内殿看一眼，小声问李公公:“李公公，陛下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白日内侍才报说陛下在边关遭了暗算，眼下边关已经大乱，皇后娘娘为此很是担心，茶饭不思，想着亲自去一趟边关，没想到陛下晚上就回来了。 梅儿还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梅儿姑娘，陛下这个时候回来肯定有陛下的用意，此番陛下是秘密回京，此事切忌不能走漏半点风声。”李公公对皇后娘娘身边的人还是极其客气，说完之后，李公公又瞥了庭院中其他的人一眼:“你们可记住了。” “奴才(奴婢）记住了。” 因着帝王是秘密回京，除了较为亲密的人，朝中其他大臣是不知道陛下已经回京了，尤其是楚国公府的一干人等，楚老国公面色和悦的坐在正堂喝茶，其实他心里还算是很愉快的，毕竟是陛下先不义，对太后娘娘跟楚国公府如此不仁，他为了太后娘娘跟楚国公府的荣华富贵做出一个更对的选择，也无可厚非。 楚老国公正喝茶的时候，楚攸宁从外面走了进来，她脚步急切，面色看起来也苍白:“祖父，皇帝表哥他真的受伤了吗？” “是，而且受的伤还不轻，兴许这京城的天都要变了。”楚老国公瞥了这个孙女一眼，这个孙女其实还是有点不太像他们楚家的人，他跟太后娘娘极力扶持她入宫，是希望她能坐上皇后之位，为楚国公府维系荣华富贵，她现在这表情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因为她真对陛下动了真情，不过也是，之前他们楚国公府已经跟兵部尚书府定亲，这个孙女要死要活的不想嫁给那林成，不就是想嫁给陛下。 楚老国公之前也是打算再从族中挑姑娘入宫，但是见陛下一副独宠皇后娘娘的架势，楚老国公就知道自己这个法子是不成了，他只能另辟新径，铤而走险，才能保住楚国公府的荣华富贵。 这些她们这些小辈是不会懂的，小辈眼里只有情情爱爱。 陛下也是，若非陛下独宠皇后娘娘，引起世家不满，楚国公府断然做不出来此等忤逆的事情。 “祖父做了什么？”楚攸宁在没有被太后接到宫中教养的时候，是养在祖父膝下的，祖父这根本就是话里有话。 “老夫做了什么攸宁不用管，攸宁只用知道你是我们楚国公府的姑娘，只能与我们楚国公府荣辱与共，你以为你就算现在选择与你皇帝表哥站在一边，你皇帝表哥就能给你富贵荣华吗？”兴许是西域那边提出的条件太过诱人，又兴许是因为最近陛下的所作所为让楚老国公很不满意，楚老国公现在已经沉浸在自己所想的荣华富贵里了。 楚攸宁被楚老国公说的哑口无言，但是脸色已经苍白如纸，她听祖父这意思，祖父是还想造反，祖父一旦造反，要是被皇帝表哥知道了，皇帝表哥能放过她们整个楚国公府吗，难不成皇帝表哥在边关之所以会遭到暗算是因为有祖父的手笔。 “那姑母呢，祖父打算怎么办？”楚攸宁面色有几分不好看的问。 她是楚国公府培养出来的大小姐，也算知书达理，琴棋书画上面很有造诣，她以前也想过要是入宫肯定要好好辅佐陛下，因为陛下不喜欢她，所以她只能可劲的巴结姑母，希望姑母能帮她入宫，谁成想到最后她还是没能入宫，楚攸宁不明白为什么老天对她这么不公平。 “事成之后，祖父自会派人将你姑母从紫竹庵接回来。”楚老国公开口道。 陛下冷漠无情，竟是连自己的生母都能送到紫竹庵。 楚攸宁听到这里，已经预感到不妙，她的祖父很大可能就是谋反了，可是祖父如何会跟西域勾结上。 就在楚攸宁思考自己祖父这事做得对还是不对的时候，外面突然冲进来一群身穿铠甲的士兵，他们手里还拿着长柄刀刃，将整个正堂都给包围住了。 楚攸宁吓得惊慌失措，猛地站了起来，这怎么会是一副抄家的架势，楚攸宁右眼皮一直在跳，正在这时，身穿玄色铠甲，看起来鲜衣怒马的周子轩从外面走进来，手里还拿着一道明黄色的圣旨，不知为何，楚老国公预感很不妙，忽然觉得自己今天要死定了，他强压住这种感觉，笑着走上前与周子轩寒暄:“周小将军，您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可是宫里的皇后娘娘有什么指示。” 陛下离京之后，这什么事都要请示宫里的皇后娘娘，见周子轩拎着圣旨过来，楚老国公下意识的感到惊慌，难不成皇后娘娘是因为今日陛下在边关出了事，所以怀疑是他们楚国公府做了什么手脚，可是这也不对，皇后娘娘再如何，也只是个碧玉年华的姑娘，她如何能察觉到不对劲，要怀疑也是怀疑西域的人，怎么也不能怀疑到他们楚国公府头上才是。 周子轩只觉得楚老国公很可笑，自从先帝在世的时候，楚国公府就极其受重用，若非楚国公府自己贪心不足，楚国公府作为本朝第一世族的地位只会更加牢固，可他们就不知足，现下还敢勾结西域的人，真是不知死活。 “老国公爷随本将入宫就知道了。”周子轩眼里闪过一丝轻蔑，有几分不耐的开口道。 楚老国公脸色更加不好看了，这个周子轩，真以为自己是天子伴读就高人一等了，鼠目寸光的东西，楚老国公咬牙，跟着周子轩去了皇宫。 楚攸宁见祖父跟着周子轩一起去了皇宫，那种不安的预感分外明显，她有些想去紫竹庵找姑母，谁知等她刚走出正堂的门，守在外面的士兵将她拦了下来。 楚攸宁脸都气绿了，说她想去紫竹庵看望姑母，原以为这些士兵会放她离开，谁知面前的士兵根本不为所动，说他们是奉命行事。 “皇后娘娘如此对我们楚国公府，就不怕皇帝表哥知道了后会生气吗?” 那些士兵面面相觑，用那种不解的目光看着楚攸宁:“可是我们就是奉陛下的命令行事。” 奉陛下的命令…… 楚攸宁面色煞白，皇帝表哥不是因为受伤还在边关昏迷不醒吗，这些士兵如何能奉皇帝表哥的命令行事，莫非皇帝表哥已经回京了。 如果是这样，那她们楚国公府真完了。 而彼时，李公公已经带着楚老国公来到御书房门口，楚老国公以为这里面坐着的人是皇后娘娘，哪成想他一进去就对上帝王那狭长而波澜不惊的凤眸，楚老国公吓得猛地跪了下去:“老臣参见……” 陛下这个时候不应该在边关吗，如何会在这里。 就在楚老国公心惊胆战，心乱如麻的时候，帝王不紧不慢开口:“外祖父不必客气，朕今日请外祖父过来，是有几件事想请教下外祖父。” “陛下请说。”楚老国公如坐针毡。 陛下这个时候能平安回京，还让人包围了楚国公府，那陛下很有可能是已经猜到了一切，还设了局中局。 【终章】 第65章 第 65 章 “结局(下…… ==第六十五章:岁岁年年== “朕想问外祖父与西域勾结, 究竟是意欲何为?” “臣不懂陛下此话是何意。”楚老国公心里一阵慌张，好端端的，陛下怎么能查到这些问题, 到底是哪里不对了, 他自问自己已经做得足够隐蔽了, 陛下说不定是在诈他, 他千万不能自乱阵脚，楚老国公假意维持镇定。 秦煜见他还在这狡辩, 死不悔改，冷嗤一声。李公公忙将物证呈到帝王面前, 是几封空白书信, 跟一小碟醋，楚老国公看着熟悉的书信, 恨不得昏死过去, 这些信他明明已经都放在书房里的柜子里锁着，一般人谁去他书房里翻这些东西，更何况这只是一张看起来很正常的白色宣纸。 楚老国公这时候才意识到这个外孙的可怕, 他是个比先帝还要冷心冷情但却能轻易的揣摩到人心思的人，事关背后整个楚国公府跟太后娘娘，楚老国公不敢大意，还试图与当今帝王虚以委蛇一番:“臣对陛下跟朝廷忠心耿耿, 只一心向着陛下，臣着实不懂陛下这话是何意。” 事没到临头, 他还是不肯死心, 如果他承认了，那楚国公府跟太后娘娘都要完了，楚国公府繁荣百年, 不能葬送在他手里，楚老国公咬紧牙关，脸上青筋都要爆出来了。 李公公瞟了楚老国公一眼，都这个时候了，楚老国公还是不肯死心，熟不知他跟楚国公府做的事情陛下都知道了。 秦煜神色凉薄，笑了笑，他修长如玉的手指将白纸拿起来，蘸上醋，但见那白色纸张上很快就浮现出来了字迹，足以证明楚老国公在跟别人勾结。 楚老国公面色灰白，失魂落魄，他有一点没有预料到的是陛下不是个随意被人糊弄的人，陛下既然能查到他们楚国公府跟西域有勾结，肯定也知道今科探花郎并非左将军的亲弟弟，难怪陛下当初没有直接给探花郎职位。 年轻帝王语气淡淡，姿态浑然天成:“外祖父可还有其他话要说?” 帝王之所以单独请楚老国公入宫，就是想给楚国公府最后一点颜面。 养心殿很安静，安静到就像死了人一样，一阵风从窗外飘进来，将楚国公府与西域通敌的证据吹到了楚老国公面前，楚老国公看着上面的字迹，猜到自己已经无路可走了，便也放弃了抵抗:“臣无话可说，但臣这样也是因为逼不得已，还请陛下不要为难臣的家人，一切的过错，臣愿意承担。” 因为他做出这样的选择也是为了楚国公府的荣华，他何错之有，要怪就是怪他没有看透当今帝王，不知道他年纪轻轻眼光跟心智就这么毒辣，远胜于先帝。 “逼不得已?”秦煜琢磨着这四个字，慵懒的把玩着手上的玉扳指，上一世也是如此，人人都说自己逼不得已，然后去逼他的姑娘来向他求情，但是这世上哪来这么多的逼不得已，难不成就他们逼不得已，他的姑娘深陷其中，就没有自己的逼不得已:“因为逼不得已，所以楚国公府勾结外族，图谋不轨，父皇在世对楚国公府可不薄。” 正因为先帝待他们楚国公府不薄，所以他们才会对今上不满，明明楚国公府是陛下的舅家，陛下对他们楚国公府一点都不重用，反而重用皇后娘娘的母族，这让楚老国公如何甘心。 “先帝对楚国公府确实不薄，但是若非陛下被一女子所迷惑，臣断然不会如此。”楚老国公言之凿凿，几乎是质问起帝王来了，这才是楚老国公的心里话。 “皇后是朕的妻子，朕宠她敬她只是尽朕作为丈夫的本分。”自楚老国公入殿，帝王神色一直淡淡的，唯独在楚老国公提到谢姝的时候，帝王神色彻底冷了下来，嗓音冰寒刺骨:“将楚老国公压入大牢，传朕旨意，楚国公府通敌叛国，证据确凿，自即日起，楚国公府除楚二爷，举族流放岭南，其子孙今后不能再入朝，国公府中，所有与西域有牵连的人等待秋后问斩。” “是，陛下。” 这下楚老国公已经是面色惨白，再无刚才的嚣张，他避开锦衣卫想要拉他的动作，几近老泪纵横，他是真的后悔了:“陛下，臣知道错了，还请陛下念及血脉亲情，看在楚国公府曾经也辅佐陛下登基的份上，放过楚国公府。” 楚国公府乃京城百年世族，不能因为这个毁于一旦。 帝王却已经失了耐心，直接扬起了手，锦衣卫得到陛下的示意直接拉楚老国公下去。 楚老国公咬紧牙关，表情悔恨，拼死了不想走，硬生生的被锦衣卫带下去了。 李公公动作小心的上前跟陛下奉茶，任凭他们谁能想到楚国公府会有这个胆子与西域的人勾结，皇室待楚国公府可不薄，楚国公府还真是不怕死。 现在李公公才理清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原来是陛下一早就猜到不止边关有内鬼，京城也有内鬼，这才请君入瓮。 *** 京城的消息传得很快，尤其是陛下让人抄了楚国公府这样的大事，消息传到坤宁宫，梅儿也很震惊，也很气愤:“楚国公府已经是京城望族之首，还是太后娘娘的舅家，竟然还会做出这样的事。” 勾结西域之人，这是京城世家能做出来的事情吗，幸好是陛下提前识破了他们的阴谋诡计，做了防备，不然此刻边关跟京城都得动乱，那后果如何，梅儿都不敢想。 谢姝对楚国公府一直无甚好感，想到那人肩还受着伤，她吩咐梅儿:“你让小厨房准备几道糕点给陛下送过去。” “奴婢这就让人去准备，要是娘娘亲自过去送的话，想必陛下会更高兴。”见娘娘跟陛下关系明显好转不少，梅儿忍不住笑道。 谢姝原本想拒绝，但她真拒绝了就像是怕了他似的，于是谢姝点了点头。 李公公等人都在御书房外面守着，见皇后娘娘过来，李公公连忙笑着走上前:“老奴参见皇后娘娘。” “李公公，陛下在里面吗?”谢姝态度客气，嗓音柔婉，问。 李公公刚准备开口，就听到里面传来帝王低沉磁性的声音:“让皇后进来。” “皇后娘娘，您里边请。”闻言，李公公连忙侧过身体，让皇后娘娘先进去。 “皇后过来。”谢姝刚踏进殿中，便闻到了浓郁的龙涎香气，帝王朝她招了招手，语气低沉而温和。 谢姝还以为这人是有什么大事，腰肢娉婷袅娜的朝他走了过去，谁知这人直接将她揽入怀中，哑着嗓音问:“皇后怎么这个时候过来，莫不是想朕了?” 这人脸皮怎么能这么……厚。 “臣妾……”谢姝粉唇翕动，下意识的想要否认，但帝王可由不得她否认，直接低头含住她的唇瓣，长/舌直入，细细的吻着，语调上扬:“姝儿想说什么，嗯?” “臣妾是来给陛下送糕点。”他的气息很滚烫，谢姝面色有几分不自然，姿态竭力维持着清婉温柔，轻声道。 “皇后有心了。”帝王眸色深了几分，这大概是她第一次主动，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朕已经让人抄了楚国公府，边关这场动乱很快就可以平息，你二哥应该也快回京了。”帝王修长的指腹轻轻摩挲她的脸颊，温声道。 谢姝眉眼弯了弯:“多谢陛下。” 如今的她比今生第一次见面少了拘束，多了几分灵动与俏皮，帝王心口滚/烫，乐见其成。 心里也慰贴的紧。 夏日的衣裳很薄，谢姝坐在男人身上，感受到几分炙/热，浑身都有些不舒服，她轻轻吸了口气，问帝王要不要用糕点，肩上的伤如何了，要不要找御医看看，言外之意就是让他放她下来，帝王却以为是她饿了，反过来喂她用糕点。 *** “你说什么?楚国公府被抄家了，楚国公府为我朝江山立下汗马功劳，皇帝有什么权利抄了楚国公府，皇帝难不成真是被女子迷惑，分不清是非，皇帝如此做，就不怕被人戳脊梁骨吗？”而此时，远在紫竹庵的太后也知道了这个消息，她死死的盯着面前的李公公，险些一口气提不上来。 楚国公府可是她们京中第一世族，怎么可能就这样衰败下去了。 他还等着楚国公府的人来救她，现在皇帝直接派人抄了楚国公府，还有谁能来救她。 “太后娘娘，楚国公府通敌叛国，证据确凿，楚老国公跟西域丞相乃是有很亲密的书信往来，相信百姓知道之后只会戳楚国公府的脊梁骨。”李公公也要冷笑了，楚国公府做出这样的事，楚老国公丝毫没有悔改之意，太后娘娘也死不承认过错。 “不可能，楚国公府干不出来这样的事，一定是有人陷害楚国公府。”太后脸色一下子就白了，但她还是不愿意承认错误，一单承认，她们楚国公府就真要无力回天了。 张嬷嬷知道楚国公府跟太后娘娘已经是日薄西山了，通敌叛国这样的大事，陛下怎么可能会轻易饶恕，楚国公府真是太不知所谓了，不过是臣子之家，还想凌驾于帝王之上，这让帝王如何容忍。 李公公一甩拂尘:“没人想陷害楚国公府，楚国公府落到今日的下场是咎由自取，老奴今日过来也只是跟太后娘娘传达这事，楚国公府现在是帮不了太后娘娘了，太后娘娘且在这紫竹庵好好颐养天年吧。” 得知自己再也不能离开紫竹庵，这简直比杀了太后还要让她难受，太后呼吸急促，稳着心神，问:“那攸宁呢？” 她拿攸宁当她的亲生女儿，皇帝冷血无情，不顾念母子情分，也就攸宁，一直记挂着她，太后在心里对皇帝跟谢姝恨得滴血。 李公公回答:“自然随楚国公府流放岭南。” 这下太后再也遭不住，抚着心口晕倒了，半个月后，楚老国公因为通敌叛国证据确凿被斩杀在午门外，太后知道这个消息后更是日日神思恍惚，一会儿咒骂，一会儿感慨，像是疯了。 === 一个月后，楚二叔跟忠义侯府二公子谢淮安回京，他们第一时间就入宫跟帝王复命。 其实陛下一个月前去边关的时候，边关那些内鬼就已经被揭出来了，只是京城里的奸细还没揭出来，等楚国公府被处置了之后，很容易将那些漏网之鱼抓住，楚国公府百年家族一朝倒塌，肯定是让人唏嘘，但也是楚国公府咎由自取，仗着自己家族出了一位太后娘娘，便想着对陛下指手画脚，想凌驾于陛下之上，若是陛下需要依靠世族的力量才能坐稳这皇位，那可能还会给楚国公府几分薄面，可问题是以当今陛下的能力，并不需要依赖于世家的支持，所以楚国公府的所作所为完全是在自寻死路。 楚二叔也是楚家的人，他知道楚国公府的人究竟是什么人，所以在这件事上，陛下他并没有做错。若是太后娘娘当年念及母子情分，也不会为了后位舍弃陛下，因为早在十几年前的最后是盛华公主的母妃以命换来了先帝的良知，保住了年少的陛下的储君之位，但凡楚国公府念及一点皇室对楚国公府的厚待，也不会做出这样的事，勾结西域党羽，通敌叛国，也亏得他们能做出来。 楚二叔只觉得嘲讽，同时又觉得心里很荒凉。 楚二叔跟谢淮安于朝廷有功，帝王封赏楚二叔为定国大将军，代左将军驻守边关，封赏谢淮安为车骑将军，赏黄金万两。 而丞相府跟忠义侯府自然也都有赏赐，至于今科探花左邵，在大牢里就已经被处置了，第四甲刚好就是前世同年的金科探花，帝王赐他七品江洲县令一职。 朝堂之事尘埃落定，京城也迎来了盛夏。 谢姝往年在忠义侯府待字闺中的时候夏日就喜欢吃冰饮，用膳也没有胃口。 今年在宫里亦是如此，但是她每次吃完冰饮都会身子不适，然后有一日她吃冰饮的时候被帝王撞见了，帝王当即蹙了蹙眉，嘱咐坤宁宫的下人以后娘娘每日最多只能吃一碗冰饮。 夜色入暮，温暖的芙蓉帐中，谢姝跟帝王讨价还价，帝王只是轻笑一声，湿热的指腹轻轻抚弄着她的脸颊，很温柔的语气:“难道在皇后心中，朕还比不上一碗冰饮?” 帝王觉得不至于，他在她心里不至于什么都比不过，他还是有几分自知之明的。 他这说的什么跟什么，谢姝已经不想理他了，在他薄唇上狠狠咬了一口，她猫儿的力气，倒是让帝王的兴致更高了，帝王掐住她的腰，动作更加孟浪。 思绪回笼，谢姝尝了一口盏中的荔枝饮，冰冰凉凉的，但很甜。 荔枝本来就是贡品，京城很少见，但是皇后娘娘宫里摆着的却是新鲜的荔枝，还将荔枝做成冰饮，难怪天下女子都想入宫，南郡王妃在心里如此想着，然后瞥了一眼自己已经有些坐不住的女儿，轻轻叹了口气，笑着与皇后娘娘寒暄:“陛下还真是宠爱皇后娘娘，这坤宁宫不仅富贵堂皇，就连摆的一应之物都是贡品，臣妇看着都要眼花缭乱了。” 今日南郡王妃之所以带着自己女儿入宫，还是带着目的来的，因为自己女儿一心想要入宫为妃，非要逼着她入宫开这个口，其实面前已经有了楚国公府的前车之鉴，南郡王妃是不想入宫说这事，来触陛下跟皇后娘娘的霉头，可谁让若若是她最宠爱的女儿，为了自己的女儿，她怎么也要入宫试一试。 徐若听到这话眼里再次闪过一丝妒忌，她今日穿着一袭藕粉色烟罗裙，头上插着两支海棠吊坠珠钗，人看起来很娇俏，一如前世在谢姝面前的那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谢姝清婉笑笑，没有搭话。 南郡王妃有些尴尬，不明白皇后娘娘怎么对她爱答不理，是因为她有陛下的宠爱，所以恃宠而骄，不将她这个王妃放在眼里，还是她对自己说的这话不太满意。 南郡王妃环顾下四周，发现红色墙壁上面还挂了盖着帝王玉玺的对联，心里暗自琢磨，陛下跟皇后娘娘都如此鹣鲽情深了，她女儿若是入宫，还能分到羹吗。 见自己母妃自从进了坤宁宫之后就一直左一句右一句的与皇后娘娘寒暄，徐若都要着急了，恨不得现在就跪到皇后娘娘面前，说她想入宫，南郡王妃看出女儿的焦急，暗地里朝她摇了摇头，笑得很是左右逢源:“说起来陛下这后宫也太寂静了，想来皇后娘娘在宫里应该觉得很无聊?” 崔女官立马看了南郡王妃一眼，南郡王妃今日莫不是带着目的来的，若是真这般没眼力劲，那就别怪旁人不肯高看她几分。 “本宫的小妹妹跟盛华公主时常入宫来陪本宫，本宫倒是不觉得无趣。”谢姝今日打扮的很素雅，但难掩姝色，她容颜清丽，浅笑而疏离的道。 正常人听到这话可能也就算了，偏偏南郡王妃像是听不懂谢姝的话，笑着道:“那娘娘想不想再多一个妹妹入宫陪着娘娘说说话?” 徐若松了口气，朝坐在凤椅上，容色姝丽无双的皇后娘娘看了一眼，她就等着皇后娘娘松口，然后向皇后娘娘表忠心。 谢姝眉眼轻轻蹙了蹙，顺着南郡王妃的意思往下问:“南郡王妃有什么话便说吧。” “皇后娘娘有所不知，若若她一直仰慕陛下的风采，也很喜欢皇后娘娘，若是皇后娘娘能替我们若若在陛下面前美言几句，我跟王爷感激不尽。”南郡王妃硬着头皮开口。 谢姝便知道会如此，朝中最近也是蠢蠢欲动，想要劝谏那人纳妃，谢姝正要婉拒:“陛下的意思，本宫……” 正在这时，殿外传来太监拉长的声音—— “陛下驾到。” 众人齐齐下跪，尤其是徐若，已经心情激荡了，想到马上就能见到陛下，徐若简直开心的不知道如何是好。 “皇后免礼。”有外人在，谢姝也象征性的准备起身行礼，人还未站起来，帝王尊贵的靴子已经停在她面前，秦煜将她重新按回到凤椅上，在她旁边坐了下来。 帝王没有叫南郡王府的人起身，而是将手放在了谢姝的腰上，笑容不达眼底的问:“你们这是在聊什么呢？” 南郡王妃一听，只觉得有戏，谁知她话还未开口，就听陛下说:“皇后有所不知，朕今日在朝堂上已经宣布在位期间不纳后妃，朕后宫有皇后一人足矣。” 南郡王妃跟徐若面色一白，不纳后妃，陛下这话怕是故意说给她们听的吧，皇后娘娘与陛下才成婚不到一年，陛下就下这么一道旨意，皇后娘娘真有这般好吗。 谢姝也怔了一瞬，他前几日与她说过一次，她以为他是在哄她，没成想…… 帝王轻捏了一下她柔软的指尖，似笑非笑的看向殿中其他人:“对了，方才徐王妃想说什么?” 陛下都已经在早朝上宣布此事，那不纳后妃已经成为板上钉钉了，南郡王妃这个时候哪敢说什么，只能尴尬的笑笑，说她只是带着女儿入宫看望皇后娘娘，没有别的意思。 徐若更是一脸幽怨的看向帝王，希望能得帝王几分怜惜，可是帝王视线就没落在她身上，南郡王妃这下哪有看不明白的，陛下眼里就没有其他女子的存在，自家女儿是彻底没有机会了，等她们回到封地，她就给自己女儿挑选夫婿。 一炷香后，南郡王妃跟徐若灰头土脸的出了宫。 坤宁宫里，李公公也带着人下去，殿中无人，帝王伸手将女子抱到怀里，在她额头上亲了亲，问她今日有没有贪凉，谢姝摇了摇头:“陛下刚刚……” “朕方才所言全是真的，皇后一人朕都伺候不过来，哪还有闲情雅致去纳妃。”帝王轻笑，只盼着她日后别时不时的戳人心窝子就成。 至于喜欢，他相信她心里肯定是在乎他的，若不在乎，她方才肯定就答应南郡王妃的话了。 思及此处，帝王眸光柔软，低着嗓音问:“皇后，朕今晚能不能得寸进尺一番?” 谢姝嗔了他一眼:“陛下既然想，为何要问臣妾?” 他说的无非是子嗣一事。 不管是对他，还是子嗣，她好像也没有刚入宫时那么排斥了。 “朕想什么了？”帝王笑了声。 就在谢姝想要点明的时候，帝王在她唇上落下一吻:“朕什么都不想，只想与皇后年年岁岁，相守到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