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玲珑》 第1章 灭门 阳春三月,艳阳高照。 而此刻的陆玲珑却恍若坠入冰窖,整个人的身子不可抑制地微微颤抖起来,身子发冷得厉害。 她正以一种极为屈辱的方式被人踩在地上。 耳边充斥着漫天刀剑刺入皮肉的声音,伴随着男女恐惧的叫喊声,看着那些曾经的亲人如今被屠戮,鲜红的颜色刺得她眼睛生疼。 她终于抑制不住压抑的声音大声喊道:“住手,你们都给我住手!” 可一旁的杀戮者非但没有住手,反而因为她的喊叫声更加兴奋起来。 “姐姐,你就别挣扎了!反正都是要死的,很快便能轮到你了!” 陆芊芊脸上带着得意的笑,款步缓缓走到陆玲珑面前,唇角挂着嘲讽的笑意。 “瞧瞧,我们将军府嫡出的大小姐,世人都说你武艺高强,将军府一门驻守边疆,没想到竟落得个满门抄斩的下场,皇上可是说了,大伯父通敌罪证确凿,你可知道你父兄如今已经被斩首。” “为了让你们少受些苦楚,我可是特意让三皇子请了旨意,直接满门抄斩,不用审讯了,也让姐姐少受些罪!” 陆玲珑手指用力抠着地上的青石地板,手上早已鲜血淋淋,她用力抬起头死死盯着陆芊芊,心里的恨意腾然而生。 “是你,我父亲一向忠肝义胆,绝不会通敌叛国,是你和李然的设计陷害我父亲!” “陆芊芊,我向来待你不薄,你为何如此对我?” 陆芊芊似乎很是享受陆玲珑这般恨意,她缓缓蹲下身子,突然用力拽着陆玲珑的头发,眼底毫不掩饰的恶毒之色。 “事到如今你居然还不明白,你明知三皇子想要拉拢陆家,陆于怀那个老东西仗着自己军功傍身,又身处边疆,迟迟不愿意松口,就连求娶你,也被陆于怀屡次拒绝。” “这一切都是你们咎由自取,如今三皇子胜券在握,陆家一向是你们大房说了算,可这一次我们二房总不能被你们连累,我得活着,更何况,你不愿意嫁的人可是我朝思暮想之人。” 说着,陆芊芊的手突然用力,生生将陆玲珑的头发拔下一撮,疼得陆玲珑闷哼出声。 陆芊芊松开手,任由那带着血迹的发丝缓缓落在地上,声音冰冷说道: “三皇子中意于你,如今到了这般境地,他还想着留你一命,待他日后登上皇位,还想着寻个机会将你纳入后宫呢。” “可是姐姐,我好不容易才得来这么个机会,又岂会将自己心爱的男人拱手让于你,所以我便亲自来了,送你最后一程。” 陆玲珑竭力仰着头看着陆芊芊,眼神如同利刃一般刺向眼前之人,她的父兄驻守边关,她与母亲被召回京城,陆家原本并非勋贵人家,这些年是父亲凭着自己的战功才挣得如今的家业。 父亲深知军功是荣耀,亦是枷锁。 所以在宣武皇帝下旨让他的家人来京城的时候,陆于怀毫不犹豫将陆玲珑与陆夫人送到了京城。 京城他们早置办了宅子,一直都是二叔一家住着,并早早将二叔的儿子也带到了军中历练。 万万没有想到此举却成了他们一家噩梦开始的源头。 陆玲珑突然大笑起来,笑得眼泪肆意。 陆芊芊脸色一变,有些不明白地看着地上笑得癫狂之人。 “你笑什么?” 陆玲珑眼神一凛,一双充血的眼睛死死盯着陆芊芊。 “我笑你愚蠢,你以为陆家倒了你便能入了李然的眼吗?他眼中只有权势,陆芊芊,我父亲若是还在,他还能给你几分脸面,如今我父亲死了,你觉得他还会留下你这个把柄在手中吗?” “你这个蠢货,被人利用却不自知。我的今日便是你的明日,可笑到了如今这个地步你还在怡然自得,你的报应很快就要来了,别以为上了李然的床便万事无忧。李然此人心狠手辣,绝非善类,他如今得势,但并不代表这皇位便是他囊中之物。” 陆玲珑的话引起陆芊芊的注意,但她却丝毫没有理会,毕竟在她眼中李然对她百依百顺,她长得花容月貌,又为他除了陆于怀这个阻碍,此刻自己的兄长又立了大功。 “你别在这里挑拨离间,三皇子那么爱我,绝非你说得这般无情。” 陆玲珑冷眼看着眼前这个蠢得无可救药的女人,她轻轻动了动手脚,身上的力气似乎恢复了一些。 她常年跟着父亲在边疆打仗,自是有武功傍身,若不是早上陆芊芊给她送的吃食里面下了软筋散,以她与母亲的武功,又岂会受制于人? 还好早上她胃口不佳,并没有用多少早膳。 她与陆芊芊说那么多,不过是在拖延时间罢了。 如今时机已到,她眯了眯眼。 双手猛然抓住踩在她背上的脚,用力一掰。 只听见咔嚓一声,伴随着身上之人惊呼一声,陆玲珑手掌撑地,腾空而起,双手成爪,迅速朝着跟前芊芊抓了过去。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只片刻工夫,陆玲珑便将陆芊芊禁锢在胸前,拔下陆芊芊头上的金钗。 陆玲珑厉声喝道:“放了我母亲,再去找一辆马车过来,让我们出城,否则,我便杀了她。” 陆芊芊从未想过被禁锢的陆玲珑居然能反败为胜,当即白了脸色。 “陆玲珑,你放开我,这里都是三皇子的人,你是逃不出去的。” 陆玲珑脸色骤然一冷,讽刺道:“你不是想要试试自己在他心中的分量吗?今日我便成全你!” 旁边的人迅速聚拢过来,陆玲珑目光看向一旁的陆夫人,她被人挑断了手筋脚筋,如今已经奄奄一息。 陆玲珑眼睛一红,哽咽着喊道:“娘....你醒醒啊,娘....” 躺在地上的陆夫人似乎听到了女儿的呼唤,艰难睁开眼,嘴里挤出几个字:“玲珑..别管我...快走!” 陆玲珑眼眸含冰,猩红的眼死死盯着眼前的刀剑,然身边的侍卫却丝毫没有退让之势。 第2章 重生 陆芊芊不禁慌了神,语无伦次说道:“你们让开...我可是三皇子的人,让开....” “陆玲珑,本王无意杀你,只要你乖乖听话,本王保你后半辈子无忧,你放了芊芊。” 一道清冽的声音从府外传了进来,众人的目光纷纷看向来人。 陆芊芊脸上露出欣喜:“三殿下,救我.....” “李然,你为了一己之私陷害我陆家,难道就不怕皇上追查吗?” 陆玲珑看着来人,目眦欲裂,恨不得上前手撕了他。 李然挑了挑唇角,一双眼眸散发着幽冷的光,面上带着嘲讽的笑意。 “父皇如今病重,自顾不暇,这皇位很快便是本王的了,等本王坐上皇位,谁还敢追查本王的过错?” 陆玲珑握着金钗的手往前推了推,目光森冷:“放我出去,否则我便杀了她。” 李然似笑非笑看着眼前之人,他怎么可能会放了陆玲珑? 陆于怀驻守边疆多年,那些老部下本就不满朝廷杀了陆于怀,若让陆玲珑逃回边疆,他一定会失去自己好不容易到手的兵权。 他绝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陆芊芊看着昨夜还在床上与自己情意浓浓的人,如今面对自己的生死却丝毫没有动作。 心中一慌,带着哭腔说道:“殿下,救我...殿下....” 然她楚楚可怜的模样如今已经失去作用,男人目光一冷,抬手做了个动作。 身后突然出现许多手执弓箭之人,泛着寒光的箭矢纷纷指向两个弱女子。 陆玲珑冷然一笑,清冷的声音自唇边溢出:“陆芊芊,你瞧瞧,这便是你出卖家人心心念念的情郎,在利益与你之间,他的选择里从未有过你!” 陆芊芊脸色苍白如纸,颤抖的声音自喉间艰难发出:“殿下,你说过爱我一生一世的,殿下....” 往日的情意再也不复存在,眼前的男人丝毫不为所动。 他手指轻轻一动,锋利的箭矢带着凌厉的气势迸射而出。 陆芊芊双眼圆瞪,陆玲珑眼眸一冷,她挺直了身躯,随着箭矢破空的声音,手中的金钗同时发出。 “噗嗤”一声,陆玲珑听到了皮肉被撕裂开来的声音,巨大的痛楚令她身体不受控制往后倒去。 她仍旧睁着眼睛看向前方,李然虽早已胜券在握,可到底低估了陆玲珑同归于尽的心思。 金钗划破他颈部的皮肤,鲜血喷涌而出。 李然不可置信捂着脖子,陆玲珑嘴角含笑倒了下去。 正午的阳光高高悬在空中,陆玲珑的眼睛被刺得生疼,意识逐渐涣散。 耳边嘈杂的声音逐渐在脑海中消散,最后只听得一句:“终究还是来晚了一步!” 陆玲珑视线越来越模糊,在朦胧模糊的眼前,陆玲珑只看到一道修长的身影在她眼前晃了晃。 很快,眼底彻底一片黑暗。 “王爷,她晕过去了.....” “先将她带上马车....” “可是王爷,京中那位本就猜忌我们,这女子穿着盔甲,似是军中之人,若是被人发现......” “终是遇到了,总不能见死不救!” 耳边传来两道男声,陆玲珑突然意识醒转过来。 可身上传来一阵痛彻心扉的疼痛,痛得她忍不住闷哼出声。 她不是已经死了吗? 怎么感觉身子摇摇晃晃的,这种感觉似乎是在马车上面。 陆家被皇帝下旨抄家,父兄死了,母亲也死了,谁还会救她? 救她又有何用?如今她已经没有家了,一个人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从她射出那支金钗的时候,她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万箭穿心,这天下何人的医术高超至此,能让她死而复生? 陆玲珑再次醒来的时候,映入眼帘的便是青色的帐幔。 她脑子一片混沌,有些茫然地转头朝着床幔外面看了看。 青色的帐幔隔绝了眼前的视线,只隐约见到有一人坐在桌案前,正执笔认真写着什么。 鼻尖传来一阵清雅的冷香,让她混沌的意识清醒了几分。 正想动动身子,胸口一阵疼痛,痛得她忍不住出声。 桌案前的人听到床上的动静,手指一顿,目光落在床上,眉头微皱,可身形依旧未动。 只是放下笔,朝着外面唤了一声:“来人!” 房门被推开,很快,一个女子走了进来,还未开口便听到男子说道:“她醒了!你去瞧瞧!” 那女子上前掀开床幔,见到玲珑,嘴角含笑说道。 “姑娘醒了!姑娘胸口的伤口颇深,刚上了药,可不能乱动,您若是需要什么,吩咐奴婢便是!” 说着,那丫鬟将玲珑身上被褥重新整理了下。 陆玲珑张了张嘴,声音嘶哑着说道:“谢谢你们救了我,请问阁下是何人?” 虽是对着丫鬟说的,可这语气分明是对着外面的男子说的。 丫鬟声音清脆地说道:“这里是九王府,我们王爷出门的时候遇见姑娘和同伴遭遇劫匪,胸口受了伤,便将姑娘带回府中医治。” 九王府?陆玲珑有些茫然。 陆于怀为人谨慎,她与母亲出发来到京城之前千叮咛万嘱咐,万万不可参与皇家之事。 所以他们与九王府并没有过多的来往,九王为何要救他? 更何况,九王府和宣武皇帝当年同为皇子,九王爷当年深受先帝宠爱,若不是那次的意外,如今这天下之主本该是九王爷的。 而宣武皇帝当年登上皇位后,他的那些兄弟都前往各自的封地。 当时九王爷还未及冠,所以并没有封地,先帝突然离世,宣武皇帝将他的封地安排在了苦寒的西北之地。 陆于怀驻扎的地方也是西北边陲之地,但为了避嫌,他们与九王府很少有往来,只是处理公务的时候父亲会亲自前往九王府。 陆玲珑还想问些什么,可身体的疼痛让她有心无力,折腾一番之后,再次沉沉睡去。 虽然知道自己如今是安全的,可潜意识里的恐惧还是席卷心头,陆玲珑沉睡的时候一直噩梦不断。 她一直在梦魇与现实之间徘徊,梦中母亲惨死在自己面前的那一幕一遍遍在脑海中回放。 可耳边始终有一个声音在轻声呼唤:“没事的,都过去了.....” 那声音清润柔和,一次次将她从噩梦中拉回现实。 第3章 初见 虽已是春日,可西北向来苦寒,仍旧北风凛凛。 昨夜纷纷扬扬的雪下了一夜,今日外面早已一片雪白。 陆玲珑倚在窗前的软榻上,炉子上的炭火烧得旺,屋内的空气有些沉闷。 她来到窗前,将那虚掩的窗户打开,外面的冷风骤然灌入,她的神色清明了几分。 “姑娘,外面冷,您身上的伤还没有好,可别又得了风寒!大夫说了,可得仔细着身子。” 刚刚走过屏风的剑竹看见玲珑打开了窗户,连忙拿起一件大氅披在了她的身上。 陆玲珑后知后觉从自己的思绪中回神,看着眼前满脸担忧的丫鬟,依旧无法从自己重生回到一年前的现实中反应过来。 “剑竹,如今当真是宣武三年吗?” 剑竹皱眉看着眼前的女子,这姑娘莫不是伤得太重,脑子也傻了?自从醒来之后一直问自己这个问题。 她都不知道回答多少遍了,可大夫说了,这位姑娘胸口那一箭差点伤及心脉,意识有些模糊实属正常,她只得耐心回答。 “是,您如今所在的地方是九王府,虽然不知道您的家人如今在哪里?但我们王爷说了,姑娘受伤的时候穿着军中的盔甲,王爷已经派人前往厉城了,想来很快便有姑娘家中之人的消息了。” 剑竹边说着话,边将窗户利落地关上了。 她扶着玲珑回到软榻边坐上,又将药碗递到玲珑面前。 陆玲珑看着那碗黑漆漆的汤药,心里犯苦,迟迟不肯接过。 这些日子喝了太多的苦药,她如今吃什么都是苦的。 剑竹劝慰的话还未出口,屋外传来敲门声。 剑竹忙起身开门,随即传来车轮滚动的声音,陆玲珑抬眸望去,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张轮椅,男子虽坐在轮椅之上,却并未有半分不堪。 一身云纹青竹的淡白色衣衫,眉目清朗,容颜俊雅,并未像世人传的那般羸弱不堪。 陆玲珑扶着软榻起身,微微行了一礼:“参见王爷!” 李煜微微一笑,抬手示意:“不必多礼!” 清澈平和的目光落在面前的那碗药上,李煜将放在腿上的一包东西放在桌上。 “听说你嘴里犯苦,吃不下东西,今日出门给你带了些蜜饯。” 看着他纤长的手指将纸包打开,蜜饯上的糖渍泛着诱人的光泽,陆玲珑的口水不自觉分泌出来。 她喜爱甜食,手不由自主伸向那包蜜饯,捻起一粒放入口中,甜蜜的味道在口中弥漫开来。 陆玲珑冰冷的神色有了些许放松,端起桌上的药碗一饮而尽。 她有些皱眉地努力咽下口中的苦药,迅速捻起一粒蜜饯放入口中。 再次抬头时,便见到李煜笑着看她,陆玲珑脸色一红,有些不好意思低下头。 “姑娘在这府中已经将养了一段时间,如今身上的伤势已无大碍,不知姑娘家在何处?我也好通知姑娘的家人!” 耳边传来李煜的清润的声音,陆玲珑怔愣了片刻,依旧没有说话。 眼前之人等了半晌,没有等到自己的答案,只得轻轻叹息一声。 随后屋内再次传来轮椅滚动的声音,直到屋内再没了动静,陆玲珑这才抬起头,眼神微冷。 她并非不想告诉李煜自己的身份,只是她至今仍不明白。 西北战乱,时常会有流寇作乱,她在西北待了许多年,这次她出门追击流寇,但没有想到那些流寇竟然设了陷阱,她一时不察,遭了暗算。 前世的她醒来的时候也是被人救了,但她醒来的时候并未见到救命恩人的身影。 救她之人只是将她放在了破庙里,后来还是自己的兄长陆承仁找到她的。 为何重生一世,救她的人反而成了李煜? 她想要弄明白这一切,她知道自己当时穿着盔甲,想来李煜对她的身份也有所怀疑,可她也知道皇帝一向忌惮李煜,如今冒险救她,到底是出于好心还是别有所图? 这边的陆玲珑怀疑李煜,那边的剑书却在为自己的主子打抱不平。 “王爷,您明明知道她是陆于怀的女儿,为何不直接将她送去军中,还要留在府上养病?西院那位可是时刻盯着咱们这边呢。那陆玲珑的伤势本就没有大碍,却在这里装疯卖傻,分明就是存了其他心思。” 李煜不急不缓说道:“那你倒是说说,她存了什么心思?” 剑书不假思索说道:“陆家如今军功在身,前些日子咱们不是也收到线报,宫中那位有意将陆家母女召回京城,说不定这陆家早已与皇城那几位皇子有所勾结。此次回京定然会被人拉拢,联姻便是最好的方法。” “她一直不愿意说出自己的真实姓名,想来是故意待在府中想要探您的底细,您将她留在府中太危险了,更何况她还有武功,防不胜防。” 李煜若有所指说道:“你不是自诩这府中守备森严,怎么,这么一个小女子倒是让你不自信了?” 剑书眉想到自家主子如此反问自己,面露尴尬:“属下自然是不怕的,可是她留在府中终究是个祸患,这些日子西院那位派人旁敲侧击了好几次,属下如今看到她都不知道该如何回话了。” 李煜目光微沉:“她若是再问,便让她来找本王!” 话音未落,便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娇柔地声音:“王爷!妾身终于见到您了!” 李煜眼眸中的厌恶之色一闪而过,轮椅转过来的瞬间,再次抬眸,嘴角泛起一丝笑意。 “天寒地冻地,怎么不在房中取暖?若有事,派人通传一声即可!” 林映雪脸上笑容得体,有些幽怨地说道:“妾身倒是想在房中偷懒,可王爷一直不来妾身房中,妾身只得自己来找王爷了。” 说着,从下人手中接过薄毯,亲自盖在李煜腿上,怜惜说道:“王爷的腿最是畏寒,这天寒地冻地怎么还在外面冻着,可别再引发旧疾。” 李煜微微低笑一声:“在屋中闷得慌,便想着出来透透气!这腿左右已经没有知觉,冷热于它而言都已经无所谓了!” 第4章 身份 林映雪颇有些埋怨地说道:“王爷说的哪里话?这里虽比不得京中,但大夫说了,王爷的腿也并非全无希望,这么冷的天还是不要出门的好,妾身听下人说,王爷前几日带回一个受伤的姑娘,妾身虽出身卑微,但到底是个女子,王爷若是不介意,将她交给妾身,妾身一定好好照顾着。” 李煜脸色骤然一冷,冷冷看了她一眼,眸色深沉:“何时本王做事也轮到你来置喙了?” 一瞬间,林映雪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李煜目光灼灼看着她,逼得林映雪几乎不敢正视。 心中一慌,她忙跪了下来。 “妾身不敢,妾身只是顾及那姑娘的声誉,若是被有心人传了出去,那姑娘该如何自处?” 李煜忍不住冷笑道:“有心人,是何人?” 林映雪心不可抑制乱了几分,世人都道九王爷温润如玉,可无人知道他的手段,她入这王府三年了,至今仍不了解眼前之人的性情。 此刻她跪在冰天雪地里,雪水早已渗透衣服,膝盖处传来一阵冰寒。 她不敢抬头去看李煜的脸色,可仍旧感受得到头顶的威压。 她咬牙颤声道:“王爷饶命,是妾身多言了,妾身也是为王爷考虑!” 一声轻嗤自李煜唇角溢出。 修长的手指轻轻挑起林映雪低垂的下巴,饶有兴趣地看着她神色间的慌乱,勾唇冷笑道: “为本王考虑?你给本王听清楚了,好好在府中做你的侧妃,不要妄想插手本王的事。若是再敢多嘴,可别怪本王手下无情!” 眼神轻蔑地看了一眼林映雪,李煜语带冰冷,又道:“若想好好在这府中活着,便注意你的身份!” 林映雪脸上最后一点血色褪尽,苍白如纸。 她眼神慌乱地想要逃避李煜赤.裸.裸的威胁,可是,刚想别过脑袋,李煜却加重了手中的力道,手指重重掐住了她的下巴,让她无处可逃。 看着眼前之人眼眸之中的杀意,林映雪第一次感觉到了害怕。 她知道,那些和她一起入府的女子都不是无故死的,或多或少跟眼前之人有着关系。 她一直安分守己,可这三年以来,李煜从未在她的房中歇过一夜。 她本是三皇子安排到李煜身边的人,入府前三皇子将她的身世抹得干干净净,她的身份清清白白,与三皇子没有任何瓜葛,就算让人去查,也查不出丝毫痕迹。 难道李煜发现了她的身世,不,绝无可能! 那林家的女儿本是个养在外面的私生女,因为一场病去世,三皇子便让她顶替了身份,成为了林映雪。 京城之中除了林映雪的双亲,无人知晓她的身份。 更何况,林映雪的生母也因为她的离世,忧郁成疾去世了。 李煜虽与她未有夫妻之实,可却让她在府中养尊处优,一切待遇与正室无异。 这也让她产生了错觉,以为李煜待她与那些女子终究是不一样的。 她心安理得在府中住了下来,却没想到今日李煜因为一个外人对她起了杀心。 这也让她更加坚信那个女子绝非一般人,李煜如此维护,反而引起了她的好奇心。 林映雪楚楚可怜看着眼前的男人,目带哀求:“王爷饶命,妾身知错了,妾身日后一定安分守己,好好守着自己的本分。” 李煜松开了手,冷冷丢下一句话转身离去。 “将侧妃送回西院,天气寒冷,便好好待在西院!” 这是将她禁足了。 身后的婢女燕儿赶忙上前扶起林映雪,看着剑书推着李煜离开的方向,小声说道:“主子,王爷待您一向和气,这女子到底是何人?竟让王爷今日如此生气!” 林映雪心有余悸看着前方,神情难掩失落。 可眼底终有一丝不甘,这府中已经三年没有迎来新人,她本以为只要自己稳住如今的地位,王妃之位非她莫属。 可如今看来,李煜心中根本就没她。 三年了,他从未碰过自己,而府中也有流言传出,说李煜不能人道。 自己并非没有用过手段,可无论她使出何等解数,如何勾引,李煜无动于衷。 慢慢地,她也信了这流言。 她知道自己是一枚棋子,可日子久了,她心中也有了不甘。 没有人愿意当一颗没有价值的棋子,若李煜真心待她,她倒是愿意付出一颗真心。 可今日李煜眼中的冷漠,让她彻底明白,李煜心中从未有过她。 林映雪苦涩一笑:“燕儿,看来咱们想要的答案只能自己去寻了。” 燕儿是三皇子安排在她身边的人,这些年一直监视着她,日子久了,两人也成了最好的姐妹。 燕儿知道她心中的想法,可也时时提醒着她的身份和任务。 她们在府中观察了三年,最开始李煜的腿出问题的时候无人相信,可如今她们确信李煜的腿确实废了。 但三年过去了,她们要找的东西却始终没有找到。 心中原留有希冀,三皇子一直催着林映雪行动。 可林映雪为了自己的地位,一直没有行动,如今看来,此事不能再拖了。 回到西院,林映雪将下人都赶了出去,独留燕儿在房中。 燕儿有些疑惑地问道:“主子,可是准备今晚行动?” 林映雪从衣柜的最下层拿出两套黑色的衣服,微微眯了眯眼:“今夜你去制造些动静,我去他房中探探!” 燕儿立马出声制止:“不行,这样太冒险了,他虽行动不便,但也不可小觑,他的武功并没有全废。” 林映雪不以为然地说道:“这府中不是已经有一个来路不明的女子吗?若是出了意外,咱们倒是可以利用那个女子逃脱,只要我们配合默契,想来不会有事。” 燕儿咬了咬牙,半晌,终是点了点头,同意了她的做法。 三皇子临行前吩咐过了,她只需配合林映雪即可,只要拿到东西,哪怕是搏上她这条命也在所不惜。 主仆两人心中各有盘算,只是等着夜幕降临。 第5章 刺客 夜色寂静,只余风雪在寂静的黑夜中怒吼。 王府中的下人早早在房中歇下。 李煜的房中也是漆黑一片,他的腿畏寒,今日出去了一趟,腿上的寒症犯了,晚膳喝了安神的汤药,早早便歇下了。 他素来喜静,所以院中并没有太多的守卫,守卫一般都在院外守着。 一道黑色的身影在王府游廊穿梭,很快便接近了李煜的院子。 那身影隐没在暗处,并没有立即往院子里面而去。 很快,便有另外一道身影掠过院子外面。 值夜的守卫很快便发现了动静,隐在暗处的暗卫也发现了那人的身影。 外头响起了嘈杂声,本就难以入眠的陆玲珑听到响动之后快速起身。 剑竹推开房门,陆玲珑问道:“出了何事?” 剑竹见她安然无恙,当即松了口气:“王爷的院中出了刺客,姑娘不必担忧,府中的侍卫可以处理。” 陆玲珑瞧着剑竹神色坦然镇定,想来这样的事情也不止出现过一次。 “刺客人多吗?” 剑竹摇了摇头:“不知道,但王府的守卫都出动了。” 陆玲珑走到门外,看了眼外面火把移动的方向,只一瞬,她便发现了异常。 “不好,王爷有危险!” 话音未落,身形早已下了台阶,快步朝着李煜房间的方向而去。 剑竹反应过来,也跟了过去。 陆玲珑到了李煜房间外面,屋外并没有守卫。 可凭着她多年的经验,她可以断定房间内有人,且不止一个。 陆玲珑猛然推开房门,屋内的林映雪正在查找暗室,显然没有料到她这么快就被发现了。 她与燕儿都是三皇子李然训练出来的暗卫,警觉性极高。 房门打开的一瞬间,林映雪当即飞身到了窗边。 正欲打开窗户逃走,身后便有人一把抓住她的肩膀,掌风极快地朝着她的后背袭来。 林映雪不得已只得反击,陆玲珑身手不错,又在战场上有过实战,当即与林映雪打得不分上下。 此刻的剑竹也在屋外与燕儿交上了手。 林映雪与陆玲珑过了十几招,仍然无法摆脱陆玲珑。 她知道自己得速战速决,再耽误下去,等府中侍卫反应过来,想要逃走绝非易事。 林映雪出招更快,陆玲珑一个不小心,胸口中了一招。 她的胸口受了伤,如今还未好全,那一掌力道极重,她能隐约感受到伤口再次渗出了血。 林映雪当即明了,她受伤了,出招更加狠辣,招招朝着她的胸口而去。 陆玲珑忍着疼痛接招,边战边退。 很快便退到了李煜的床边,见李煜一直未醒,她有些担忧,莫不是这个女人对他动了杀招。 这样想着,陆玲珑分了神,被林映雪再次击中一掌。 林映雪正想要逃跑,陆玲珑再次忍痛缠了上去。 很快,有嘈杂的声音朝着院内而来,来不及了,侍卫们已经反应过来了。 房门再次被打开,燕儿从外面冲了进来,有了帮手,林映雪很快便占了上风。 陆玲珑不敌,燕儿和林映雪趁机跳窗而逃。 剑书带着人进来的时候便发现了倒在屋外的剑竹,当即暗叫不妙,吩咐道。 “刺客一定还在屋内,给我冲进去搜!” 房门被人用力从屋外踹开,剑书便看到陆玲珑站在李煜床边,手正好伸到李煜的脖颈处。 剑书厉声喝道:“陆玲珑,王爷好心救你,你竟敢对王爷不利?” 陆玲珑并没有生气,她刚才只是在检查李煜身体有没有受伤,想来是被剑书误会了。 不过,她自从被李煜救了之后,并没有告诉任何人自己的名字,就连剑竹都是唤她姑娘,剑书怎么知道她的名字,莫非他们早已知道自己的身世。 陆玲珑回身看向剑书,不急不缓说道:“我并非刺客,刺客已经逃了,是两个女子,想来还未出府,你现在去追还来得及!” 剑书不信,提剑指着她道:“休想哄骗于我,说,你将王爷如何了?” 陆玲珑看着眼前之人,讽刺道:“你的王爷如何?你自己过来看看便知,中了人家的调虎离山之计都不知,你家王爷有你这样的护卫,还真是倒霉!” 剑书还想说什么,屋外的剑竹走了进来,虚弱说道:“不是她,我们来的时候刺客已经在屋中了,是姑娘救了殿下!” 陆玲珑挑了挑眉说道:“听见了吗?傻子!” 剑书脸上一讪,剑竹是他的亲妹妹,他自然是信她的话。 可他对陆玲珑并没有什么好感,他总觉得陆玲珑赖在王府不走,定然是另有所图。 陆玲珑伤口再次崩开,此刻正疼得厉害,正欲离开,却听见床上之人有了清醒的迹象。 李煜是被人吵醒的,他睁开眼睛,入眼便看到陆玲珑站在床边。 而剑书提着剑,气势汹汹看着陆玲珑,见李煜醒来,他上前问道:“王爷,刚才府中出了刺客,王爷可有受伤?” 李煜动了动身子,发觉身上并没有疼痛袭来,摇了摇头,看向陆玲珑:“姑娘怎么在此?” 剑竹忙回道:“刚才姑娘听到王爷院中的动静,便带着奴婢赶了过来,正巧碰上那刺客在王爷房中,姑娘便出手了。” 李煜撑着身子想要坐起来,剑书忙上前帮忙,又拿了件衣服给他披上。 “今日多谢姑娘了!” 陆玲珑神情淡淡,看不出喜怒:“王爷早便知道我的身份,直呼我的名字便可,王爷救了我一命,我今日也救了王爷一命,我们算是两清了。” 李煜神情一怔,笑道:“本王确实知道姑娘的身份,可本王也问过姑娘几次,姑娘一直不肯说自己的名讳,本王自然也不敢强求,不过今日姑娘急着和本王撇清关系,倒是让本王有些好奇。” 陆玲珑看了眼剑书,冷冷开口:“王府之中以王爷的安危为重,却不想贼人只是使了一招调虎离山之计,便轻而易举入了王爷的寝殿,这王府的守卫着实不堪重用。” 李煜神色一愣,目光凉凉看向剑书,剑书一惊,急道:“王爷,是属下疏忽了,属下见那刺客身手不凡,是个高手,一时间起了争强好胜的心思,便带着人追了出去。 李煜神情冷漠,冷冷说道:“自己下去领三十杖!” 待剑书下去后,李煜朝着陆玲珑再次道谢:“今日还是多谢姑娘了!” 陆玲珑朝他微微点了点头,抬步朝着外面走去。 折腾了一宿,她也累了,抬着左手准备开门的时候扯到伤口,疼得她忍不住抽了口气。 身后的李煜目光一直追随着她的脚步,见到她的动作,眉头微皱。 她的伤口定是又裂开了,但随即眉头又舒展开来。 这样下去,她怕是还得在府中待上几日。 第6章 怀疑 陆玲珑拖着疲惫的身子进了房间,胸口处早已湿润一片。 她撑着身子褪下衣服,伤口早已裂开,咬着牙将金疮药倒在伤口处,额间的汗大颗滴落。 她从李煜房间出来的时候,剑竹被李煜留了下来。 左右都是她的丫鬟,陆玲珑什么也没说。 强撑着身子将伤口处理好,她已经耗费了所有力气。 将床上的被子往身上一裹,陆玲珑很快便沉沉睡去。 李煜的院子因为刺客的到来喧闹了一阵,如今李煜完好无损,便也安静下来。 然西院此刻却灯火通明。 林映雪看着面前严阵以待的侍卫,心中虽忐忑不安,但面上却装得委屈极了。 她并没有伤害李煜,且当时与人交手时,她戴着面巾,自问没有留下任何把柄。 她向来在府中都是一副柔弱无比的形象,跟刺客根本搭不上边。 燕儿挡在门口,林映雪站在燕儿身后。 跟前的剑书端端正正行了一礼:“侧妃娘娘,今日府上出了刺客,属下奉王爷之命搜查全府,还请娘娘准许属下进去搜查一番。” 燕儿梗着脖子说道:“娘娘今日已经被王爷禁足,这院子门口也有侍卫守着,院子里面有没有进出过人一问便知,哪里还需要搜查!” “更何况,这里可是娘娘的闺房,岂能容你们这些奴才胡乱翻找。” 剑书上前一步,笑着说道:“属下这也是为娘娘着想,那贼人武功高强,连属下都被骗了,若是藏在娘娘房中,娘娘出了何事,王爷责怪下来,属下怕是难辞其咎。” 燕儿还想阻拦,却听林映雪说道:“既然如此,那便有劳了!只是到底是我的闺房,还请你们小心些,不要弄坏里面的东西。” 剑书拱手道:“属下一人进去便可!” 说着看向身后的人:“你们在这里好好守着!” 燕儿眼见着剑书入了屋中,剑书来得极快,她们刚换下衣服剑书便带着人闯了进来。 她当时只能出了房间拦住剑书,至于那些衣服是林映雪处理的。 若是让人找到那夜行衣,依着李煜的性子,哪怕是一点证据,都能置人于死地。 燕儿有些心虚地将目光看向林映雪,却见林映雪一脸平静随着剑书入了房间。 待燕儿进去的时候,目光扫了几眼地上和屏风后面,并没有看到夜行衣的踪迹。 只是剑书却朝着衣柜径直走了过去,这房间内并没有藏东西的地方,燕儿的心一下便提到了嗓子眼。 剑书似也感受到了后面压抑的气氛,他沉眸朝着身后两人看了一眼。 林映雪朝着他微微一笑:“这些都是我平日里穿着的贴身衣物,实在不方便让外男翻看,不如让我来,你站旁边看着便好。” 剑书准备开门的手一顿,点了点头,侧身站在一旁。 林映雪坦然上前,将里面的衣服一一翻找,翻到最里面小衣的时候,剑书忙撇开了脸。 “可以了!” 剑书将床上也看了一遍,一无所获。 待剑书带着人离开,燕儿这才松了口气,问道:“那衣服你放在哪里了?” 林映雪走到窗子旁边,指了指外面的池塘,随后便坐在桌前,倒了杯茶自顾自喝了起来。 燕儿回想起刚才的惊险,后怕道:“今日好不容易寻得机会,只可惜,让那个女人给破坏了。” 说着,又想起什么,问道:“对了,你在他房中可找到那东西?” 林映雪摇了摇头:“刚开始寻找那个女人便冲了进来,不过,我看了那房间的布置,里面应该有暗室,只是我还没来得及找到机关。” 燕儿狠狠一掌拍在桌上:“都怪那个女人,若不是她我们早已得逞,这女人到底什么背景,居然会武功,而且武功还不弱。” 林映雪若有所思道:“若不是她受了伤,让我有机可乘,今夜咱们怕是危险了。” 燕儿有些不甘心说道:“看来这个女子一定有着什么不寻常的背景,只是我这几日在府中旁敲侧击,王爷院中的仆人却是半分都不敢透露。瞒得倒是紧。” 林映雪眼眸微眯,这里不同于京城,三皇子无法在府中安插人手,所以她们一直不敢有所动作,本以为从头开始,靠着她侧妃的头衔能笼络几人,却不料三年过去了,这府中的下人像是被人教导好了一般,竟是没有任何可乘之机。 只可惜今夜这个大好时机倒是浪费了。 陆玲珑在床上一躺便是三日,外面天寒地冻,她也不想动弹。 冬日里伤口不易恢复,她只能窝在房中。 这些日子她将前世的事情仔细理了一遍,关于李煜的记忆倒是不多,他只知道这位当年风光霁月的人,当年因着一场意外跌落神坛,自此便逐渐淡出世人的视野。 翌日一早,下了一夜的雪终于停了。 陆玲珑醒来的时候,剑竹正吩咐人打扫院中的积雪。 她在军中待习惯了,并不像其他女子一般早上起来梳妆打扮。 只是头发高高束起,脸上也不施粉黛,整个人看起来干净利落,丝毫不掩眉眼间的英气。 剑竹听到屋内的动静,笑着走了进来:“陆姑娘起来了!早膳已经准备好了!” 陆玲珑用完早膳,对剑竹说道:“我想见见你们王爷,不知他今日是否有空?” 剑竹边收拾桌上的东西边说道:“王爷今日在府中,姑娘若是想去,我陪着您去。” 陆玲珑到李煜院子的时候,便见到一道靓丽的身影正背对着她站在院子外面,身后的丫鬟手中提着食盒。 陆玲珑漫不经心问剑竹:“那是何人?” 剑竹低眉回道:“是府中的侧妃,姓林!” 有什么在脑中一闪而过,陆玲珑看着那身形,总觉得与那夜的刺客很像,虽然那刺客带着面纱,可她一眼就看出了那是个女子。 陆玲珑状似无意说道:“姓林?不知名讳是哪两个字。” 剑竹脱口道:“映雪,他的父亲原是外放的官员,前些年才调回京城。” 陆玲珑心头一震,前世三皇子李然总是纠缠她,她便让父亲将三皇子调查了一番,她清晰记得李然府中曾有一个侧妃也叫林映雪。 家中的背景与这位林侧妃几乎一模一样,只是这一世为何她成了李煜的侧妃? 第7章 刺客身份 思及前一世那位林侧妃并未得善终,陆玲珑看向林映雪的神色便多了几分同情和遗憾。 林映雪听到身后的动静,回眸便看到陆玲珑正看着她,只一眼,她便认出眼前这位便是昨夜与她交手之人。 只是为何她看自己的眼神却有些古怪,似是在同情自己。 林映雪朝着她微微一笑:“想来这位便是王爷那日带回的妹妹了,难怪王爷将你藏得那么严实,果然是个美人!” 陆玲珑哪里听不出她言语中的醋意,当即说道:“侧妃娘娘言重了,我不过是被王爷路见不平救了一命,娘娘口中的妹妹,民女担当不起!” 林映雪脸上的尴尬一闪而过,随即得体一笑:“倒是我多心了,听说姑娘受了重伤,如今伤势可有好转?” 陆玲珑看着她脸上波澜不惊的笑意,展颜说道:“多谢娘娘关心,伤势本有好转,只是昨夜与人交手一番,被人打了一掌,如今这伤口又裂开了。” 陆玲珑说得面不改色,可目光却直直看着林映雪。 林映雪露出诧异之色:“昨夜便听说王爷院子进了刺客,没想到竟是姑娘救了王爷,真是万幸!” 说着便朝着陆玲珑福了福身子:“多谢姑娘!” 陆玲珑上前用了几分力道扶住林映雪的手腕,林映雪吃痛,下意识抽出了手。 陆玲珑满脸歉意说道:“我平日里力气大,伤着娘娘了,娘娘莫怪!” 林映雪不着痕迹后退了两步,与她拉开距离,嘴里却说着:“不碍事!” 气氛一度有些尴尬,恰在此时,房门被人从里面打开。 剑书从里面走了出来,朝着林映雪行了一礼,客气说道:“侧妃娘娘,王爷今日身子不适,改日有空再去您的院中。” 林映雪也不强求,从燕儿手中接过食盒:“天气寒冷,王爷腿寒,这是我亲手做的羊肉汤。” 剑书接过食盒,林映雪带着燕儿离开了院子。 昨夜因为陆玲珑的一句话,剑书无端挨了三十杖,如今身上还火辣辣的疼。 见到陆玲珑,剑书心中还存着一股子怨气,只是王爷对这位的态度,让他也不敢得罪人。 只得客客气气朝着陆玲珑说道:“王爷在里面,陆姑娘自己进去吧!” 陆玲珑吸了口气,轻轻推开房门。 随着屋外冷风的灌入,一道清澈悦耳的风铃声响起,陆玲珑的视线被吸引过去。 那串风铃做得极为粗糙,可声音清脆得很。 陆玲珑目光触及屋内的陈设,虽简单,却处处彰显着主人的矜贵,这串风铃倒是与屋内的陈设格格不入。 绕过屏风入了屋内,李煜正坐在窗前沏茶,空气中隐约还飘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苦味。 陆玲珑忍不住皱了皱眉。 李煜瞧见了她的神色,轻声说道:“抱歉,刚喝完药,忘了你不喜欢药味!” 说着,抬手示意她坐下。 陆玲珑福了一礼,规规矩矩坐在对面。 “王爷是生病了吗?” 李煜沏茶的动作并未停下,漫不经心回道:“顽疾了,一到冬天就这样,昨夜若不是因为疼得厉害,喝了安神的药,也不至于让那贼人轻而易举入了房中。” 闻言,陆玲珑神情一怔,想起今日遇到林映雪的场景,不由得感叹道:“王爷府中高手如云,刺客想要入府也绝非易事,王爷有没有想过,或许那刺客.....是这府中之人。” 陆玲珑并不清楚李煜与林映雪的关系,只是住了些日子,她也知道这府中就这么一个女主人。 依着李煜的身份地位,这府中本不该只有一个女人。 李煜抬眸看了一眼陆玲珑,笑着说道:“陆姑娘太抬举本王了,自从来到这里,我这府中几乎每个月都有几波刺客闯入府中,从未安生过!本王过的可是水深火热的日子。” 他这么一说,本就紧张的气氛突然放松下来,陆玲珑忍不住轻笑出声。 “可他们也从未得手过,他们还是小看了王爷的实力。” 李煜将沏好的茶递到陆玲珑面前,叹息道:“我如今都退到这个地步了,可他们还是不愿意放过我!” 陆玲珑思忖片刻,星眸微亮看向李煜:“人性本就如此,越是回避别人越想着挑战你,王爷为何不直接面对他们呢?” 李煜有些诧异抬眸看向陆玲珑,苦笑道:“我如今这般模样,就算斗赢了又如何呢?” 陆玲珑似对他这般回答早有预料,目光落在他那双腿上。 “我听说王爷当年是因为中毒腿才失去知觉的,或许能寻得名医,将这毒解了,腿便能好起来!” 陆玲珑这番话并非只是安慰李煜,前世的李煜后来双腿确实治好了,李煜身体的恢复也让李然心中焦急不已,所以才会迫不及待想要和陆家结亲。 但陆于怀只想安安分分守着边疆,并不想参与皇位之争,这才得罪了李然。 而陆家驻守西北,李然心中开始怀疑,觉得陆家拒绝他,心中定然是站在了李煜的阵营之中。 为了削弱李煜的势力,李然这才出手杀了陆于怀一家。 这一世的陆玲珑想要对付李然,必然得寻找一个靠山。 而上一世陆家被李然灭门,不管是不是出自宣武皇帝的旨意,这个梁子都已经结下了。 陆玲珑不会傻到与仇人一家有任何关系,最好的选择便是李煜。 李煜乃先帝最宠爱的儿子,这份宠爱并非是因为他是先帝最小的儿子,而是因为李煜文韬武略,有经世之才,是难得的储君人选。 更何况当年李煜突然遭难,这其中必然有隐情。 而当今的宣武皇帝与李煜同为皇子的时候,两人亲如兄弟,可宣武帝登基后,李煜的封地却是最为贫瘠之地。 陆玲珑心中笃定,她与李煜有着共同的仇人。 李煜端着茶杯的手一顿,杯中的热茶溅到手背上,手背上的皮肤顿时红了一遍,可李煜恍若未觉,只淡淡说道:“这些年已经寻了许多名医,都对我这双腿无能为力,陆姑娘又何必给我希望!” 陆玲珑满脸希冀地说道:“若我能找到人治好王爷的腿,王爷可愿意许我一个愿望!” 第8章 以身相许 李煜早已心如死灰的心竟因着陆玲珑这番话,再次悸动起来。 看向陆玲珑的神色多了几分探究,这些日子的相处,李煜对眼前这个女子充满好奇。 他的皇祖母与先祖打下大晋这片江山的时候,当年也是手执刀剑的女将军。 所以大晋建朝以来并未束缚女子的行为,反而推崇女子做将军。 可后来随着局势的稳定,有权有势的人家哪里舍得让自家女儿去军营受苦。 陆于怀草莽出生,从小便训练陆玲珑玩刀弄剑。 陆玲珑从小在军中长大,性子也洒脱,前世到底也在京城住了一段时日,她的性情再也不似前世那般直爽。 可不知为何,面对眼前之人,陆玲珑却想要帮他一把,即使没有任何承诺! 只因前世她意识涣散之际那句:“终究还是来晚了一步!” 那是她弥留之际听到的这世间最后的声音,当她醒来与李煜初见的时候,她便听出了李煜的声音与前世那人的声音一模一样。 李煜微微一笑:“你若真能找来神医,让我这双腿站立起来,别说一个愿望,就算让我以身相许都行!” 话已出口,李煜方觉唐突。 轻咳一声:“那个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陆玲珑低头喝茶,耳尖泛红。 屋内的气氛再次凝滞起来。 门外响起了正合时宜的敲门声,剑书的声音在门外响起:“王爷.....” 李煜出声让他进来,剑书禀报道:“王爷,陆家公子求见...” 听到陆家来人,陆玲珑面露欣喜问道:“大哥来接我了?” 得到剑书的肯定,陆玲珑起身往外走。 刚走出院门,远远便看到有人带着陆承仁往这边走了过来。 那男子一见到她,本来严肃的脸上瞬间绽开笑意,抬步朝着陆玲珑飞快跑了过来。 “玲珑,我终于找到你了?你可知道得知你出事,哥哥有多着急......” 陆承仁冲上来,一把按住陆玲珑的肩膀,将她从头到尾自己打量了一遍,确定她没有缺胳膊断腿,这才重重松了口气。 “哥.....” 陆玲珑见到陆承仁的那一刻,想起自己前世死之前陆芊芊说的父兄皆亡,如今看着自己的兄长好端端站在自己面前。 还和前世一般对她关爱有加,心中的情绪骤然爆发,扑进陆承仁的怀里,眼泪止不住往下掉。 陆承仁从未见过陆玲珑这般脆弱过,只道是遭遇这般劫后重生心里害怕罢了,自己这个妹妹虽看着坚强,可到底是个女子! 他并不意外陆玲珑这般情绪,只是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 “玲珑别怕,哥哥在这里.....” 抬眼见到陆玲珑身后的李煜,陆承仁感激说道:“多谢殿下救了我妹妹,今日出门匆忙,改日定携重礼上门拜访!” 李煜微微一笑:“不过是举手之劳,陆公子不必客气!” 陆玲珑收起心中的情绪,眼圈微红,低着头不说话。 陆承仁大大方方说道:“王爷是不知道,若不是因为我有军务在身,也不会让小妹单独出行,为着小妹的事,我父亲狠狠责罚了我一顿,王爷可是帮了我的大忙,若是再找不到妹妹,我父亲非扒了我的皮不可。” “王爷今日帮了我一个这么大的忙,若是王爷日后有何差遣,尽管吩咐便是。” 李煜目光扫了一眼一旁的陆玲珑,声音淡淡回道:“那本王就不客气了,日后若是有需要陆公子帮忙的地方,本王一定相告。” 陆承仁性子大大咧咧,李煜留他用午膳,他想也没想便同意了。 不觉间,王府的下人已经令人摆好午膳,等陆玲珑回过神来,身边的下人皆已悉数退下。 偌大的暖阁里只剩下她与陆承仁,李煜三人。 席间,陆承仁问李煜:“王爷,您是在哪里遇到玲珑的?” 李煜如实回道:“在苍茫山附近,当时我正巧经过那里,我的人到那里的时候,贼人已经跑了,见陆姑娘伤重,便将人带回了府中。” 陆承仁眉头微蹙,气愤说道:“这些流寇,四处作乱,如今都敢对军中之人下手,看来父亲的招安政策并不好用,待我回去,必禀明父亲,派人扫清这些余孽。” 西北常年战乱,百姓苦不堪言,大金的士兵为了粮食,经常扮作流寇抢夺百姓。 而那些百姓为了生存,很多也自愿加入占山为王的匪人帮派。 所以这些年陆于怀一直采用柔和的政策,想要将这些流寇收编入军中。 一是为了解决流寇作乱的问题。 二是因为常年战乱,兵源不足。 陆承仁此言正合李煜之意,据他的线报,这群匪人之中,有一路人马便是京城之人假扮的,虽不知道是谁的手下,但必然是针对李煜而来。 若能借清除匪患的借口,堂而皇之将这群人铲除,倒是让他行事更加方便些。 他当即举起面前的酒杯,朝着陆承仁说道:“早便听说陆将军之子英勇善战,是个正直仁义之人,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陆承仁一想到那些人竟敢对自己的妹妹动手,便恨得牙痒痒。 如今得了李煜的肯定,更加对自己的想法信心十足。 他忙举起手中的酒杯:“王爷放心,我定让那些贼子无处可藏!” 他看向身边默不作声的陆玲珑,问道:“玲珑,你向来心细,怎么这次偏偏落了贼人的圈套?” 陆玲珑照着前世的记忆说道:“当日我们路过苍茫山,听到山中的动静,便见到一群贼子在抢劫一群老弱妇孺,那里面还有一个孩子。” 说到这里,陆玲珑眼眸突然冷了下来。 李煜见状,声色微沉:“那个孩子和他们是一伙的?你的伤是那个孩子下的手?” 陆玲珑错愕地看向他,他又没有亲眼所见,如何得知? 李煜眸色陡然沉了下来:“我当年中毒,也是一个孩子下的手。对着一个孩子,再厉害的人也会不由自主放松警惕。对方利用了你的心软和善良,所以才会轻而易举得逞!” 第9章 心思 陆玲珑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也是我自己大意,父亲常说战场之上切勿有妇人之仁,可我终究是下不了手!” 虽然过了一世,可她仍旧记得那孩子下手时的不忍心,否则她如今早已命丧黄泉。 陆承仁将手中的酒杯重重搁下:“小兔崽子,别让我逮着他!” 陆玲珑幽幽叹了口气:“那孩子若是下了死手,我这会人怕是已经没了!” 李煜看着她:“当时给你检查伤口的大夫也曾说过,这人下手很是巧妙,若是偏离半寸,神仙难救!” 陆玲珑神情一怔,寻常之人若是拿了刀,心中慌乱,下手自然没有方寸,他不过一个孩子,为何能如此精准,若非有人,刻意教导,分寸绝不可能拿捏得如此准。 可是一个土匪窝里出来的孩子,谁会教他,莫非那土匪窝中有高人? 李煜看她的神色,知她心中起了怀疑,说道:“我让人特意去打探过,苍茫山附近有一窝土匪,官府曾派人去剿过几次,但那山里地势复杂,加上多瘴气,连他们的老巢都找不到,更奇怪的是,我曾派人进去过,到了他们的巢穴附近,便觉得手脚发软,内力也使不上来。” “那一次,我的人差点全军覆没,幸好发现得及时,撤退得快!” 陆承仁骇然:“竟有此事,看来这土匪窝中当真有高人!” 陆玲珑眉头微蹙:“强攻怕只会打草惊蛇,只得找人先潜进去。” 李煜摇了摇头:“难!他们轻易不相信外人!” 陆玲珑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王爷刚才也说了,对着孩子人会放松警惕,但若是一群土匪对着一个弱女子自然也会放松警惕。” 陆承仁闻言,想也没想便说道:“不可,你刚脱险,我绝不会让你再次冒险!更何况,那些人见过你的模样,若是被人发现.....” 陆玲珑打断他的话:“哥,那日风尘仆仆的,而且我穿的是男装,脸上也刻意涂黑了些,若是穿上女装,再涂点胭脂水粉,那群人见我不过一面之缘,谁会认出我!” 陆承仁连连摆手:“我不同意,若再让你出事,父亲非了扒我的皮不可!” 陆玲珑拉了拉他的衣袖,柔声道:“哥....你不说,我不说,父亲不会知道的,这次剿匪的功劳我一点也不要,都给你,就这一次....好不好?” 陆承仁最招架不住陆玲珑这般软磨硬泡,求救的目光看向李煜。 李煜低声一笑:“本王倒是觉得陆姑娘此计甚好,若是陆公子不放心,我让我的婢女陪着陆姑娘一起去。我那婢女有些武功底子,也好在一旁帮衬帮衬。” 陆承仁无奈只得答应。 王府中并没有适合陆玲珑的女装,剑竹陪着陆玲珑出去采买。 陆承仁去召集人手。 剑书立在李煜身侧,欲言又止。 “有事?” 李煜凉凉开口,剑书脸上露出一丝惑色,犹豫半晌,开口道:“王爷,属下不明白,王爷若是想要剿匪,直接派人去剿了便是,为何要让陆家出面?” 李煜侧身看着一旁的剑书,说道:“本王问你,那群人真的是土匪吗?” 剑书目光看向李煜展开在桌上的密报,上面的内容,剑书一清二楚。 那群人是京城来的,三皇子的人,伪装成土匪,不过是为了刺杀李煜。 他们得知了李煜的行程,那日被刺杀的本应该是李煜,但没想到陆玲珑突然出现在苍茫山,还是在李煜前面。 他们演了一场戏,却不巧遇上的是陆玲珑,陆玲珑出手的同时,也惊动了随后赶到的李煜,那些人只得逃了。 李煜将那密报合上,剑书迟疑了一会说道:“殿下是想借陆家之手除了三皇子的人?可那鬼医也被那群土匪抓了,若是被陆家误杀....咱们找了他这么多年,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他的踪迹.....” 李煜想起陆玲珑说过要为他寻得良医,届时让自己许她一个愿望。 他有些好奇,陆玲珑的愿望到底是什么? 今日的谈话,李煜已经将所有的信息都告诉了陆玲珑,她是个聪明之人,想必不会让自己失望。 想到这里,李煜唇角露出笑意。 剑书并不知道席间他们的谈话,这会瞧着李煜脸上神色变幻。 他挠了挠头,是有什么他不知道的吗? “王爷....” 李煜挑眉道:“通知我们的人,等陆姑娘入了山中,随时准备接应,切不可让她有事!” 剑书抿了抿唇,脚步依旧未动。 李煜知他心中担忧,轻声道:“放心吧!陆姑娘会将鬼医完好无损带回来的!本王的腿总有一日会站起来!” 剑书嘟囔着说道:“不过一面之缘,王爷竟然如此相信她?” 李煜目光凉凉看了他一眼:“你如今胆子倒是大了,竟敢质疑本王的决定?” 剑书瞬间觉得周遭一冷,忙躬身道:“属下不敢!” 李煜将手中的折子扔在桌上,冷冷道:“若不想再挨三十杖,就给本王滚下去!” 剑书哪里还敢质疑,那三十杖打得他如今后背还有些疼呢。 他发现遇上陆玲珑之后,他总是挨主子的骂。 他这是招谁惹谁了? 这厢的陆玲珑和剑竹刚好回来,走到府门处,无端端打了个冷颤,后背一阵寒凉。 “姑娘这是怎么了?可是被冷风吹着冻着了?”剑竹关切询问。 陆玲珑摇头,她的身子一向康健,就算受了伤,也还没到动不动就着凉的地步。 “无碍。你刚才说到哪里了?” 剑竹笑着说道:“奴婢说平日里瞧着姑娘不施粉黛,模样已是俊俏,今日在店里瞧着姑娘换了女装,那才叫一个美,这若是上了妆,还不得跟天仙一样!” 陆玲珑抿唇一笑:“胡说!” 剑竹眉头一挑:“奴婢才没有胡说,待明日你换了衣裳,上了妆,让这府中的下人都来瞧瞧,看奴婢有没有胡说!” 两人正笑着打闹,迎面碰上了剑书。 看到陆玲珑,剑书便觉得身上一阵刺痛,他快步从两人身边走了出去。 陆玲珑看着他仓皇而逃的背影,揶揄道:“你哥这是记恨上我了,我上次让他挨了顿打,他如今都躲着我了!” 剑竹一脸无所谓说道:“姑娘别介意,本就是他的错,谁让他擅离职守,他那人有什么都挂在脸上,过些日子便消气了!” 陆玲珑点了点头,随着剑竹入了府中。 第10章 设计被抓 几日后,李煜收到陆承仁的来信,他那边已经准备妥当。 这些日子他们一直在等一个时机,今日终于收到苍茫山中传来的信号。 那群土匪下了山,正准备去附近的村庄抢夺一番。 虽然有些三皇子的照应,可山长水远,京城的补给并不是每次都那么及时。 他们需要自己解决吃喝拉撒的事情。 李煜一早便通知了陆玲珑,这会剑竹正帮着陆玲珑梳妆打扮。 房门被打开,李煜眼前一亮。 陆玲珑身着淡青色长裙,脸上略施粉黛,那衣服质地虽一般,可穿在陆玲珑身上平添了几分温婉。 和平日里的陆玲珑判若两人。 剑竹打趣道:“王爷,这样可好?” 李煜回过神,笑着点了点头。 随后,吩咐一旁的剑书:“你送他们过去,记住了,莫让人发现端倪!” 李煜从袖中掏出一个锦盒,打开,从里面取出一支木簪。 当着陆玲珑的面,将上面的簪头拧开,里面赫然露出两粒药丸。 “这是我让人特制的解毒丸,一共两粒,你们入山后,若发现异常,服下此药,这药虽能短时间提升内力,但只能维持半个时辰!” 陆玲珑接过发簪,朝着李煜点了点头:“王爷放心!” ........ 剑书带着人埋伏在村子附近,眼睁睁看着那些土匪在群里横行霸道。 他咬着牙,目眦欲裂:“这群杂碎,爷爷迟早送他们回老家!” 陆玲珑面容沉稳,不似剑书那般义愤填膺。 就算见惯了战场上的杀戮,看到那群土匪对着老弱妇孺下手,垂在身侧的手掌也不自握紧。 终于等到那群人抢劫完了。 “大哥,今天出门没看黄历啊,这个村子他娘的也太穷了,这些粮食都不够弟兄们吃三天的!” 陆玲珑抬眼看去,那个被人称做大哥的人,左脸上一条十分明显的刀疤,皮肤粗糙,长得高大魁梧,面色有些阴郁,尤其是说话的时候,那条刀疤跟着抖动,看上去颇为渗人。 待看清楚那人的面容,陆玲珑顿时脸色煞白,她分明记得前世便是这人挑断了他母亲的脚筋。 更是在她出手的时候将她一掌掀翻在地。 此人不仅身手了得,那一身的力气更是不可小觑。 只听见那人转身面露狰狞,用刀指着地上的一个男子说道:“快说,是不是还藏了粮食没有拿出来,若是敢撒谎,老子可要屠村了。” 被点名的那男子顿时吓得抖如筛糠,颤声回道:“大人饶命啊,这年年打仗,本来收成就少,去年又遭了旱灾,这些已经是我们最后救命的粮食,如今村子里只剩下这些粮食,还请您高抬贵手!” 一旁的手下抓住那男子,刀架在那人的脖子上,凶狠狠说道:“少给老子装蒜,别以为躲在这山里就没人发现,你们定是将粮食藏了起来。” 那男子吓得面色如纸,抖着身子说道:“真的没有,饶命啊!” 刀疤男的手下并没有因为别人的求饶而有所同情,反而狞笑道:“老子这把刀许久没喝过人血,今日看来是要开荤了。” 见那些人要动手,陆玲珑朝着一旁的剑书使了个眼色,剑书忙偷偷退下。 正当那人的刀举起来准备落下时,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住手!” 此言一出,土匪们纷纷戒备起来。 待看清是两个女子,众人又放松下来。 “呦.....”对方转头看向两人:“没想到这荒山野岭,居然还有两个这么嫩的小娘子,看来今日收成还行!” 陆玲珑和剑竹装作害怕的模样,惊恐说道:“你们...你们不能杀人!” 刀疤男嗤笑出声:“怎么?你想救他们?” 陆玲珑目光中含着一丝害怕,咬着唇说道:“官兵马上就要来了,你们若是此时离开,还来得及!” 刀疤男提刀朝着陆玲珑走了过去,陆玲珑扶着剑竹缓缓后退。 直到逼得她们退无可退,刀疤男这才凑到陆玲珑面前。 “你以为你吓唬吓唬老子,老子就能信你了!” 陆玲珑咬着唇不说话,心里暗自算着时间,这会剑书那边应该有动静了。 果然,有一人策马从村子口冲了进来,边跑边喊道:“大哥,不好了,有官兵朝着这边来了!” 刀疤男闻言,怒目瞪了一眼陆玲珑:“说,你到底是何人?” 陆玲珑咬着唇,怯懦说道:“我...我只是刚才路上的时候看到官兵朝着这边来,我本是去厉城寻亲的,路上马车坏了,在路边等车夫,没想到遇到你们!” 陆玲珑的这番话漏洞百出,刀疤男显然不相信。 可陆玲珑知道,只有让对方怀疑上自己,他将她带去山寨的可能性才会更大。 果然,刀疤男在思考了片刻之后,便命人回山里。 还不忘命人带上陆玲珑和剑竹。 她们被人蒙上了眼睛,带上装着粮食的马车。 陆玲珑上了马车,身子挨着剑竹。 陆玲珑的手被绑着,她反手摸了摸袖子。 里面的东西还在,那是剑书塞给他的药粉。 他们虽然知道山寨的位置,但那些贼人极为狡猾。 山里都是陷阱,他们一直没有找到进寨子的路。 不知道过去多久,马车终于停了下来。 陆玲珑听到耳边有鸟的鸣叫声,她知道已经开始进山了。 山里的路有些颠簸,而且弯弯曲曲,陆玲珑看不清外面的情况,但感觉走了许久了。 又走了许久,陆玲珑开始觉得身子有些发软,她估摸着怕是快要入山寨了。 李煜说过,到了山寨附近身子便发软,提不上内力。 陆玲珑试着运了功,发现内力正在一点点消散。 她将袖子中的药粉偷偷拿了出来,走一段路便洒下一点药粉。 等到马车停下来,开始有人吆喝着卸货。 陆玲珑知道她们到了,等眼睛上的黑布被解下。 她这才发现自己被带到了一处山顶,眼下,天已经黑了。 给她解开黑布的是个孩子,陆玲珑看到那孩子的那一刻,表情一怔,这孩子就是那日朝她胸口捅刀子的那个。 那孩子也呆愣在原地,怔怔看着她。 第11章 土匪窝(一) 很快便有人发现了这边的异样,一个高瘦个子走了过来,朝着那孩子便是一脚,嘴里嚷嚷道:“小兔崽子,这么小便想女人了,瞧着女人都走不动道了!” 那孩子低下头,也不说话。 听说有女人,寨子里的男人目光齐刷刷地朝着她们看过来。 待看清了她们的模样,一个个的目光瞬间变得如狼似虎。 目光赤.裸.裸地朝着她们身上肆意打量,恨不得扑上来的样子。 “大当家的,这是从哪里寻来的?还是大当家会体贴人,知道兄弟们在山上孤独,这是找来给兄弟们开心的....” “滚!” 刀疤男双眸如刃,朝着那些人恶狠狠凶了一句,竟将围拢过来的人吓得连连后退。 那些人畏惧刀疤男的权势,只得眼巴巴看着,没人敢跟上来。 “你...将她们带到房里关起来,好好看着。” 刀疤男指着那个孩子吩咐道。 那孩子怯生生说道:“大当家,我.....我不敢!” 刀疤男冷声说道:“她们两个老子留着有用,你给老子好好看着,谁若是敢不听老子的命令,小心老子剁了他。” 那孩子应下,牵着陆玲珑手上的绳子,将人带到一侧的柴房关了起来。 那孩子负责看守她们,倒也不出去,而是盘腿坐在了她们对面。 三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陆玲珑不说话,那孩子倒也沉得住气,也不说话。 陆玲珑瞧着夜已经深了,忍不住开口道:“你认出我来了?” 那孩子点了点头。 陆玲珑不动声色说道:“那日你明明可以杀了我,为何没有动杀手?” 那孩子抿了抿唇:“你是个好人,我想离开这里,可凭我一个人的力量办不到。” 这话引起了陆玲珑的兴趣:“你怎么能断定我是可以帮你的人?” 小孩停顿片刻,说道:“你穿着盔甲,不是普通百姓,他们杀你,只要你没死,一定会来剿灭他们!” 陆玲珑被绑在背后的手一用力,挣脱束缚,甩了甩绑疼的胳膊。 “倒是个聪明的,你叫什么名字?” 小孩对她的举动一点都不意外,似乎知道这点束缚对陆玲珑来说算不得什么。 “阿远!” 陆玲珑走到门边,透过门缝观察外面的动静。 外面已经安静下来,那些土匪想必已经睡了。 陆玲珑仔细看了看守卫的方向,转身看向阿远:“阿远,你可知道为何我们上山后都会觉得浑身无力,内力全失?” 阿远道:“我师傅是个大夫,他们抓了我师傅,逼我师傅研制一种让人内力全失的药,只要入了这林子的人都会中毒,他们提前服了解药自然没事。” “我可以帮你们,这寨子里的布防我都知道,可是你们得帮我救出我师傅。” 陆玲珑正想知道此事,没想到阿远自己说了出来。 她当即问道:“你师傅被关在哪里?” 阿远透过门缝,指着对面的矮小的土坯房说道:“就是那里,他们为了防止我师傅逃跑,安排了四个守卫。” 陆玲珑看向剑竹:“你带着阿远去寨子口接应外面的人,我去救他师傅。” 陆玲珑知道,要想得到解药,得先救出被关着的那位。 否则就算他们的人进来,没有武功,进来也不过是一群废人。 而那药,李煜只给了她两颗,想来并非解药,只能解燃眉之急。 若非如此,李煜怕是早就行动了。 她将解药拿出来,与剑竹一起服下。 三人分头行动。 今夜,无星无月,只余寨子中零星的火把照明。 陆玲珑靠着夜色的隐蔽,很快便接近了土胚房。 她从地上拾起一颗石子扔了过去,守卫的人听到动静,相视看了一眼。 两个人走了过来,陆玲珑隐在阴影处,待两人走近,手中的木簪子瞬间变成趁手的兵器。 捂嘴,割喉,动作一气呵成,连半点声响都没留下。 “猴子,猴子!” 余下的两人喊了两声,见没人说话,便想过来。 陆玲珑目色平静从阴影处走了出来。 缓缓朝着那两人走了过去,两人显然没有发现他们的人已经死了。 “你怎么不说话?猴子....” 陆玲珑快步走了过去,到了近前,守卫看清来人,为时已晚,身子缓缓倒了下去。 陆玲珑从守卫身上搜出钥匙,跨步走了进去。 打开房门,一股子药草味便往鼻孔里钻。 陆玲珑忍不住皱了皱眉。 一张木板搭着的床上,躺着一个人,身形修长。 陆玲珑进去看了眼那些瓶瓶罐罐,走到床前,朝着床上的人影说道:“你是阿远的师傅?” 背对着的人影转过身来,见到陆玲珑,面露喜色,对方看上去二十出头,长得颇为英俊,一双桃花眼生来多情,见陆玲珑是个女子,上下打量一番,笑眯眯看着陆玲珑。 “我那徒弟那日回来说我们很快便能得救了,我当他糊弄人呢,没想到今日当真有美人相救!” 陆玲珑没料到阿远的师傅竟是这般人物,当即冷着脸说道:“我们的时间不多,赶紧将解药拿出来!” 可那人也不回答陆玲珑的问题,自顾自说道:“在下萧逸,江湖人称鬼医,不知姑娘尊姓大名?” 陆玲珑听到他自报家门,不禁抬眼认真看了他一眼。 他便是鬼医?江湖人称会解天下奇毒的鬼医? 真是踏破铁鞋无匿处,竟让她这么快便遇到此人。 若是能将他带回去,那李煜的毒岂不是有解了? 前世李煜的腿能治好,或许也是因为这位的缘故。 陆玲珑嘴唇轻启:“陆玲珑!” 萧逸唇角含笑,围着陆玲珑转了一圈。 “好名字,人美,名字也好听,玲珑妹妹,今年年芳几何?可有许配人家?” 陆玲珑刚刚缓和的脸色一沉,这人,怎么分不清轻重。 “你若是再耽误下去,别说是许人家,咱们两个的命都要没了!” 萧逸不在乎地拍着胸脯说道:“你放心,有你萧哥哥在,没人欺负得了你!” 陆玲珑冷哼一声:“你若是当真有自己说的那般厉害,也不至于被困在这寨子里。” 萧逸脸上的表情一窒:“这....他们人多,我倒是想毒死他们,可他们看得太紧,再说,我还有个小徒弟呢,我得顾着他的安危,否则我早逃了。” 第12章 土匪窝(二) 陆玲珑淡淡看了他一眼,那神情让萧逸还未讲出来的话都噎了回去。 他拂袖起身,打开一旁的柜子,拿出几瓶药递给陆玲珑。 陆玲珑服下一颗,不过片刻工夫,顿觉周身一热,浑身气血上涌。 手掌暗暗蓄力,内力竟已慢慢恢复。 两人正准备出门,却见外面突然火光四起,门被人用力踹开。 刀疤男提着刀,一脸冷笑从门外走了进来。 “就知道你这娘们不对劲,没想到竟是为了这个小白脸来的。” 陆玲珑目光触及眼前之人,脑海中浮现出母亲死之前的惨状,眼中的恨意喷薄而出。 刀疤男被她眼中莫名的情绪看得后背一凉。 他明明不认识这个女人,为何她从这个女人眼中看到了对自己的恨。 “说,你到底是何人?” 陆玲珑压下心中翻涌的恨意,冷声道:“取你狗命之人!” 刀疤男一怔,继而肆意狂笑一声,轻蔑看了眼陆玲珑:“就凭你?” 陆玲珑眼眸一眯,趁着那人轻敌之际,握在手中的簪子已经化为利器挥了出去。 刀疤男一时不察,后退两步,陆玲珑顺势朝着旁边的人攻了过去,夺过一把刀,凌厉地挥向众人。 一旁的萧逸见状,抓起桌上的粉末朝着眼前的人一挥。 刀疤男身边的人还来不及掩住口鼻,便纷纷倒了下去。 萧逸夺门而去,边跑边喊道:“玲珑妹妹,我就不给你拖后腿了,我去找人救你!” 说着,头也不回地逃了,留下玲珑一人独自面对。 刀疤男面色一青,这个女人武功还不弱。 他朝着身边的人使了个眼色,有几人朝着萧逸逃跑的方向追了过去。 剩下的人都朝着陆玲珑围了过来。 陆玲珑突然取下怀中的响箭,眼疾手快朝着空中一放。 刀疤男看着她竟然丝毫没有慌乱,心中一惊:“你到底是何人?” 陆玲珑平淡说道:“陆于怀之女,陆玲珑,你们已经被包围了,若想死个痛快,便放下刀剑投降!” 刀疤男整个人一僵,急声道:“不可能,陆于怀一向驻守厉城,他的女儿怎么可能突然来了苍茫山,你骗谁呢?” 陆玲珑轻笑起来:“你上次刺杀九王爷不成,难道还以为自己能活到明年吗?” 听到这话,刀疤男脸色一白。 那日他们杀错了人,原本以为此事无人知晓,却没想到他们的秘密竟被一个女子揭露出来。 当即怒道:“你胡说,我们只是土匪,向来只是抢夺钱物,从未做过杀人的勾当!” 若不是陆玲珑重活一世,见过此人,她还真不会想到这苍茫山上竟藏着李然的人。 难怪前世他们能将通敌的罪证安在父亲头上,原来李然这么早就已经开始部署了。 陆玲珑淡淡说道:“就算不是因为九王爷,那日你杀错了人,为了给我那些兄弟报仇,今日你也休想逃出去。” 刀疤男仔细一看,这才想起那人他们杀的人中间,有一个做男子打扮的人,分明就是眼前之人,没想到竟是女扮男装! 这时,刚才去追萧逸的人跑了过来,惊慌失措喊道:“官兵来了,官兵来了!” “多少人?” 刀疤男率先问道,来的人拼命摇头:“不知道,好多,好多...人,我们的兄弟...都...都死了....” 所有人面面相觑,刀疤男这才相信了陆玲珑的话。 提刀指着陆玲珑说道:“他们是来救这个女人的,我们将她绑了,拿着她去换条生路。” 陆玲珑握紧手中的刀,冷静地看着一拥而上的人,用力砍了过去。 温热的鲜血溅得她满身都是,可她丝毫没有懈怠。 眼见着身边的同伙一个个倒下,那群人终于不敢小看眼前这个女人。 谁也不想送死,一时间竟无人敢上前。 陆玲珑不动声色地动了动已经有些发软的手腕,眼神凌厉看向围着她的人。 刀疤男一眼便看出陆玲珑体力不支,提着刀便砍了过去。 陆玲珑本想避开,可对方气势如虹,她生生提刀接下一招。 刀疤男的刀又快又狠,震得陆玲珑虎口都麻了。 加上两个人力量的悬殊,陆玲珑很快败下阵来。 她知道对方的优势,亦清楚自己的弱势。 也不与之对抗,只做防守。 很快,陆承仁带着人杀了过来。 见玲珑被欺负,他飞身便扑了过来,嘴里嚷嚷着:“敢欺负我妹妹,找死.....” 刀疤脸显然没有料到对方这么快便杀了过来,他明明在山下都有埋伏。 为何没有收到任何信号,这些人便一股脑冲了上来。 刀疤脸自知敌不过,当即便想逃。 可玲珑哪里会放过他,提着刀便追了出去。 陆承仁担心自己妹妹被人欺负了去,想也没想便跟了上去。 有了陆承仁的加入,再加上这四周都是他们的人,刀疤脸避无可避,很快便被抓到了玲珑面前。 土匪们纷纷逃窜,可最终还是免不了被抓住的命运。 清晨的第一缕朝霞划破天际,山林间雾气蒸腾,而此刻山顶的寨子中却犹如人间地狱。 血腥味在上空挥之不去。 那些想要逃跑的土匪也被剑书带着的人堵住,一个不落地抓了回来。 陆承仁看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土匪,目光看向陆玲珑。 不知为何,他突然有些不认识眼前的妹妹了。 她眼眸冷若冰霜,四周的空气都冷了下来。 好似面前之人是她的灭门仇人一般。 这些人是捅了她一刀,可为何他觉得妹妹看向这些人,尤其是刀疤脸的目光,像是隔世的仇人。 整个山寨从开始的闹哄哄突然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察觉到了陆玲珑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气。 陆承仁忍不住开口打破这份平静:“玲珑,这些人,你打算如何处理?” “都杀了!”陆玲珑扫了一眼,眼神冷静得可怕。 听到这话,刚还安静的土匪顿时惊慌失措起来。 知道是陆家的人抓的他们,他们心中尚且存着一份侥幸。 就连刀疤脸此刻脸上的表情都要裂开了。 陆家一向对待土匪都是以仁待之,只要有命在,就算加入陆家的军队,他照样可以为三皇子做事。 等以后三皇子登上皇位,他依然是功臣。 可万万没想到陆玲珑竟对他们起了杀心。 第13章 都杀了 顿时求饶声叫骂声连成一片,整个山寨闹哄哄的。 陆承仁闻言也是吓了一跳,他没有听错吧。 她的妹妹竟然面对这些已经投降的人下如此狠手。 他当即拉着玲珑走到一旁,忍不住劝道:“玲珑,这里可是有百十号人呢,若是全杀了,且不说回去如何与父亲交代,这么杀了这些如今手无寸铁之人,是不是太过于残忍了些?” 陆玲珑果断说道:“哥,他们可不是简单的土匪。这里面可是有三皇子的眼线,或许还有其他皇子的眼线,你确定要将他们带回军中吗?” “如今诸位皇子想着法子将人往军中塞,军中若出了皇子的眼线,咱们日后行事可没有那么方便,处处会受人掣肘,若让皇上知道,指不定哪日这与皇子勾结的罪名就降到我们头上了。” “他们是皇子,不会有事,但皇帝却可以拿陆家开刀,这样的风险我陆家承担不起。” 陆承仁还是有些犹豫,他看了一眼那些土匪,还是有些不忍心。 陆玲珑知道要让陆承仁突破自己的原则很难,他在战场上对待敌人从不仁慈。 若是放在前世,陆玲珑绝不会做出这种事来,更不会逼着陆承仁和自己一起做。 但今时不同往日,玲珑知道对敌人手软就是对自己残忍。 这些人对百姓烧杀抢掠,毫无底线,就算到了军中,也会是害群之马。 一旦让他们成为一股势力,陆家还会重蹈前世的覆辙。 就算她知道刀疤脸是三皇子的人,杀了他,但难保里面没有其他的奸细。 她不能冒这个险。 陆承仁犹豫道:“不如审审他们,将那些皇子安插的眼线除了,其他人收编。” 陆玲珑深吸一口气:“哥,我并非是因为他们捅了我一刀,在报私仇,我是在为陆家的未来考虑,你明白吗?” 陆承仁神色一动,陆玲珑接着说道:“父亲仁德,总是为大晋的将来考虑。” “可你们有没有想过,如今西北局势逐渐安定下来,而京城的那些勋贵和皇子已经开始迫不及待拉拢陆家。这是个危险的信号,一旦让他们知道可以用这种手段加入陆家的军队,那以后这西北的匪患便再也灭绝不了,西北的百姓永远也安定不下来。” “届时只会让整个边境的布防陷入危机,我们再也无法凝聚自己士兵的心,更加抵御不了外敌的侵害。” “他们想要进来很容易,可若要赶出去却是难上加难。” 陆玲珑转身看向陆承仁,目光平静:“哥,害人之心不可有,可防人之心不可无。” “如今的陆家已不比当初,父亲草莽出身,只懂得打仗,却不懂得趋炎附势。” “可趋利避害是人的本性,有朝一日若我们回到京城,这边境的军队必须是朝廷的军队,而绝不能成为他们争夺皇位的工具。” “我们守护的应该是整个大晋的百姓,而不是守护他们皇家的某一个人。” 闻言,陆承认心中一动,他深深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土匪,应声说道:“妹妹,哥知道了!” 他转过身子,朝着底下的人吩咐道:“照玲珑说的办吧!” 一旁的剑书有些愕然地看向陆玲珑,这个女人的心到底是不是石头做的。 怎么比他这种见惯了杀伐的护卫还要硬,他回去一定要禀告他们王爷,让王爷小心点。 底下的士兵手起刀落,周遭的哭声骂声响彻天际,整个山寨沦为人间地狱。 萧逸忙让阿远闭上眼睛,可阿远目光凛然看着眼前的一切,神情呆滞。 萧逸以为他是被吓到了,忙将身子侧过去挡住阿远的视线,又用手将他的耳朵捂住。 回头看向陆玲珑,见她面色冷然,面不改色看着一排排人倒下。 刀疤脸此刻被人压着跪在地上,面露凶狠看着陆玲珑。 他没想到自己会败在一个女子手里,更没想到这个女人出手如此歹毒。 可若他知道前世自己杀了玲珑的母亲,或许此刻也不会有这样的疑惑。 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同伴被一个个砍了头,刀疤脸的手在微微颤抖。 他内心的防线逐渐被击溃,直到在场的人都死了,只剩下刀疤脸。 突然安静的气氛让他内心更加惶恐不安,他咽了咽口水,哑着声音说道:“你..你不能杀我!” 陆玲珑目光冷厉盯着他:“理由呢?” 刀疤脸呼吸微蹙,定了定心说道:“我....我不是土匪,我是三皇子的属下,是三皇子派我来西北的,我也是被这些土匪抓到山上来的。” 陆玲珑目光一凛,厉声说道:“他们抓你来做他们的头,你是将我当傻子耍吗?” “说,他派你来这里,到底有何目的?” 刀疤脸忙匍匐在地,颤声道:“我若是说了,你能放我一条生路吗?” 放你一条生路?当初陆玲珑苦苦哀求她放了自己家人的时候,他可曾有过半分怜悯。 陆玲珑目光一瞬不瞬盯着他:“你觉得你如今还有和我讨价还价的余地吗?我没那么多时间陪你在这里耗着,若是不说,大可以将你的秘密带到地下去!” 刀疤脸思忖片刻,心一横说道:“他....他想让我们杀了九王爷,然后再利用土匪的身份潜入陆家的军队,至于后续做什么,需要听京城的指令。” 陆玲珑半垂着眉眼,似乎对这一切都不以为然。 倒是一旁的陆承仁,听了刀疤脸的话,竟一脸的震惊,这人说的与玲珑刚才说的竟基本相同。 看来玲珑的顾虑并不是完全没有道理。 陆玲珑又问道:“还有呢?” 刀疤脸见她神色未动,但显然有了兴趣,接着说道:“还有,让我们安心在山上等着,若是刺杀不成,便等着信号,说是有人会告诉我们接下来该如何做。” “其他的我不知道,但我曾听得三皇子与周先生在房中的谈话,好像九王爷有一样很重要的东西,三皇子想要得到。” 第14章 萧逸被抓 一旁的剑书闻言,眉头一皱,不免为自己主子担忧起来。 如今主子都来了西北,双腿已废,这些人显然不想放过他。 陆玲珑心知刀疤脸并非李然的心腹之人,知道的也不会太多。 能将他偷听到的东西都说出来,大抵心中也没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陆玲珑居高临下睥睨着他,目光冷峻,冷冷说道:“砍了吧!” 刀疤脸面色苍白如纸,咬牙说道:“你说过放我一条生路的。” “我什么时候答应过你?”陆玲珑幽幽看着他:“我可曾亲口承诺过你!” 从始至终,陆玲珑从未答应过他,也不可能答应他。 那些仇恨刻在骨子里,她如何能答应? 刀疤脸瞪大眼眸,一脸不可置信看着陆玲珑。 直到头颅掉在地上的那一刻,陆玲珑眼眸中的杀气才慢慢消散。 之前还站在旁边的萧逸早已带着阿远躲得远远的。 陆玲珑找到他们的时候,萧逸看向陆玲珑的眼眸显然多了几分防备。 见陆玲珑走近,他壮着胆子说道:“那个,陆女侠,多谢您救了我们师徒,既然您的事情了了,我们也不打扰您了,我这就带着阿远下山,走得远远的,您放心,今日发生的事情我们会烂在肚子里,半个字都不会说出去!” 陆玲珑脸上还带着血,面色虽和缓了些,但一想到刚才陆玲珑一开口便死了那么多人。 萧逸再也没有心思同她开玩笑,生怕陆玲珑一个不高兴,便让人砍了他的脑袋。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脖子一缩,后背一股冷气袭来。 陆玲珑朝着他温和一笑:“恐怕你们还不能离开!” 萧逸此刻觉得她的笑里藏了毒,可他不敢说,只得勉强笑了笑:“女侠,我只是个大夫,阿远还小,他离不开我的!” 陆玲珑笑着看向他,认真说道:“我是有求于你,我有个朋友,中了毒,需要你的帮助,若是能治好他,我定感激不尽。” 萧逸脸色一变,突然问道:“你的朋友,不会是那位九王爷吧?” 陆玲珑点了点头。 萧逸直接拒绝道:“姑娘既然知道了我的名号,也应当知道我有一个原则,不救皇家之人!” 陆玲珑轻描淡写说道:“你的原则跟我没关系,但你若是想要安然无恙从这里离开,最好还是听我的话。” 萧逸嘴角一抽,他这是刚出了狼窝又入了虎窝。 可他还想再挣扎一下,只得走到陆玲珑面前,赔着笑脸:“陆姑娘,陆美人,我就是一个江湖骗子,名号响亮而已,其实根本没有什么真才实学。您就行行好,让我走吧!” 陆玲珑淡淡看了他一眼,目光看向手中还滴着血的剑:“刚才的情况你也见到了,若是不想死就乖乖跟我回去,若是治不好....” 陆玲珑目光淡淡一瞥,手中的刀脱手而出,萧逸身边枝丫咔嚓一声断裂。 惊得萧逸慌忙往旁边一躲,陆玲珑头也不回走了,幽幽丢下一句话。 “剑书,将他绑了扔到马车上,他若是敢逃跑,打断手脚扔到山上喂狼。” 萧逸看着陆玲珑离开的背影,明明是个女子,竟然如此凶残。 他摸了摸自己的手脚,一旁的剑书双手抱剑盯着他。 “萧公子是自己走,还是我让人请你走?” 萧逸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本公子有腿!” 萧逸气呼呼往前走,阿远紧随其后。 马车内,萧逸掀开车帘瞧了瞧外面,马车四周都被人护着,名义上是保护他们,可萧逸心中清楚,分明就是怕他跑了。 若是一两个人还能迷晕了,可这么多人插翅难逃。 想他萧逸自由散漫惯了,如今突然被人盯着,浑身不得劲。 一旁的阿远没有说话,萧逸这会才想起自从昨晚见到那般杀人的场景之后,阿远就一直没有说过话。 这孩子,不会是被吓傻了吧? 他伸手便去探阿远的脉搏,片刻过后,确定他身体无恙,这才松了口气。 “阿远,别担心,你是不是也怕姓陆的那女魔头,放心吧!有师傅在,她伤害不了你!” 阿远闻言,眉头一皱,突然说道:“师傅,陆姐姐是个好人,她不是女魔头!” 萧逸见自己的徒弟竟然帮着外人说话,气不打一处来:“你这臭小子,为师自从捡到你,对你掏心掏肺,如今你竟帮着外人说话!她不是女魔头是什么,昨夜她一开口便杀了那么多人。” 阿远冷着脸说道:“对自己的仇人就不该心软,那些人为非作歹,不知道害了多少人,他们该死!” 萧逸神情一愣,只见阿远目露凶意,咬着牙,那神情和他刚被捡回来的时候可是一模一样。 他当时也是被阿远的目光吓了一跳,一个孩子,眼中竟有这么大的恨意。 只是阿远一直不说自己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了不刺激到他,萧逸也一直没问。 或许他当初经历的场景和今日一样血腥,这才勾起了他痛苦的回忆。 萧逸摸了摸他的头,温声说道:“好,不说了,她不是魔头,是个好人,阿远,别想那些不开心的事!” 阿远掀开车帘,身子靠着车窗看着外面渐渐繁华的街道,突然感受到一抹不太善意的目光。 他循着目光看了过去,陆承仁正咬着牙,面露不善地看着他。 他似乎并不认识这人,不过这人是陆姐姐的兄长,阿远嘴角扯开一个善意的笑意。 没想到陆承仁竟冷冷看了他一眼,便将目光移开了。 整个山寨的人都屠杀殆尽,陆玲珑唯独留下一个鬼医和一个孩子。 一想到当初就是那孩子将匕首刺入陆玲珑的心口,陆承仁就气不打一处来。 虽然妹妹并无性命之忧,可若不是那小兔崽子,他也不至于被父亲责罚。 若不是看在他只是一个孩子,陆承仁一定会揍得他满地找牙。 跟在他身后的陆玲珑将一切都看在眼中,她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策马上前说道:“哥,阿远当时也是受人胁迫,更何况他已经手下留情。” 陆承仁咬牙道:“知道了!” 可那表情分明就是不忿。 第15章 无解 傍晚时分,一行人顺利进了城。 李煜带着人亲自在城门口接他们。 傍晚的城门口,格外热闹。 听说九王爷派人去剿灭苍茫山的土匪,百姓们都争相涌到城门口来看热闹。 长期的战乱,百姓本就苦不堪言,偏偏还要受这些土匪的剥夺。 他们早已恨这些土匪恨得牙痒痒。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虽坐在轮椅上,李煜一眼便看到了骑在马背上的陆玲珑。 身上的衣裳沾了些血迹,可看着倒不像是受伤的样子。 他心里微微松了口气,陆玲珑下马走到他面前,拱手道:“王爷!” 李煜点了点头,淡淡一笑:“事情都办妥了?” 陆玲珑点点头:“鬼医就在马车里!” 围在城门口的百姓眼看着长长的队伍都进了城,但在队伍后面却并没有看到土匪的影子。 “不是说王爷派人去打土匪了吗?这怎么连个土匪的影子都没有!” “不会是又打了败仗吧?” “听说上次王爷也派人去了一次,但那山里陷阱太多,连土匪窝都没找到呢?” “也是,那山中又是瘴气,又是陷阱的,哪里那么容易!” “哎...我还想扔两个臭鸡蛋出出气了,白准备了!” “没什么看头,都散了吧!” ..... 人群议论纷纷,但眼见着没有热闹可看,很快便散了去。 ...... 王府内,一向散漫的萧逸难得正襟危坐地给李煜把脉。 其他人默默站在身边,屋内寂静得针落可闻。 萧逸的眉头渐渐皱了起来,良久,他示意李煜将另外一只手伸过来。 又过去了一刻钟,萧逸这才收了手。 “王爷,我想看看您的腿!” 剑书推着轮椅去了内间,又过了一刻钟,萧逸才推着李煜从屋内走了出来。 剑书忍不住问道:“萧神医,王爷的毒可能解?” 萧逸净了净手,神色凝重。 “无解!” 不过短短两个字,却让屋内所有人眸中的光都暗了下去。 唯独李煜目光平静,脸上浮起浅淡的笑容。 “鬼医自己制的毒,自己也解不了吗?” 萧逸错愕回头看向李煜,不可置信问道:“你....你如何得知?” 李煜目中浮起一层浅浅的笑,却带着一丝阴霾。 “你不是鬼医,真正的鬼医早已死了多年,他曾收养过两个孩子,鬼医医术高明,不仅治病救人厉害,就连毒也研究透彻。可他为了解天下奇毒,不惜以身试毒。” “但再厉害的大夫,也总有失手的时候,为了自己的医术不被埋没,他便将医术和毒术分别传给自己的两个徒弟。” “他收养的两个徒弟也不负他的所望,一个在治病救人方面颇有造诣,而另外一个不仅制毒厉害,且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后来鬼医死后,两个徒弟为了不埋没师傅的名声,便用师傅的名号行走江湖。” “两人经常互相切磋医术,一个下毒,一个解毒,各自的医术也突飞猛进。” “只是不知为何,后来两人竟分道扬镳,如今只剩下你!另外一个至今杳无音讯!” 萧逸的脸色由青变白,被人戳中心底最深的秘密,他神色有些慌乱。 李煜抬眸看了他一眼,接着说道:“你这些年一直在找另外一人的踪迹,想来你已经寻了许多年,并未找到什么线索。如今你在我身上发现自己多年前倾尽心力造出来的毒药,心中应该也清楚,你要找的人怕是不在江湖,而在皇宫。” “宫中戒备森严,不是等闲之人能随意出入之地,是以这些年你一无所获!” 萧逸不可置信抬眸,摇头道:“不可能,师傅曾说过,我们二人入了他的名下,可悬壶济世,亦可隐世度日,但绝不能与皇家有所牵扯,更不能参与皇权之争,否则他在九泉之下绝不会原谅我们!师姐...师姐最是听师傅的话,绝不会入宫。” 李煜闻言表情一怔,原来另外一个竟是个女子,所以这么多年他们在宫中查来查去,没有查到此人的线索。 若是女子,那为何要入宫? 李煜若有所思道:“或许,她是为了男人!” 能让人不惜违抗师命,这世间怕也只有情! 萧逸脑中闪过师姐离开前一日的情景。 他那日拿着自己新研制的毒药兴高采烈去找自己的师姐,却见她神色恹恹,脸上并没有往日的兴奋。只是淡淡接过药,放在鼻尖闻了闻,并将里面的药草一一说了出来。 萧逸当时还懊恼呢,自己辛苦了一个月研制的毒药,在师姐这里竟然只用了片刻工夫。 然第二日,师姐便失踪了,带着他研制的那颗毒药,他还没有取名,更没有研制出解药。 师姐失踪后,他一直在寻找她。 因为毒药的失踪,他一直没有研制解药的心思。 她知道师姐心地善良,绝不会下毒害人。 可没想到这毒药竟然用在李煜身上,可他却无法为他解毒。 如今他终于知道师姐那日为何神情不愉,或许她是在纠结要不要离开自己。 他们在一起生活了五年,这五年内相依为命,他一直幻想着师姐只是去采药了,或许过些日子就能回来。 可等了一年又一年,他终于等不下去,下山寻找师姐。 如今得到师姐的踪迹,萧逸的心骤然平静下来。 “这毒确实是我研制出来的,可我也确实没有解药。” 一旁的剑书瞬间炸了毛,冲上去一把揪住萧逸胸前的衣服。 “你说什么?你可知因为这毒,我家主子遭受了多大的罪,如今你却轻描淡写地说没有解药,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 “剑书!” 李煜忙出声喝止,剑书心有不甘地松了手,可眼眸狠厉死死盯着萧逸。 嘴里却委屈说道:“王爷,若不是因为他,您原本不应该如此!” 李煜眸中闪过一丝痛苦,双手紧紧握着轮椅的扶手。 这些年他不仅承受着身体上的疼痛,更承受着从天之骄子沦落为一个双腿残疾的废人。 世人的嘲讽,兄弟的背叛,让他那颗原本桀骜的心也渐渐归于沉寂。 可他从未自暴自弃过,而这一刻,萧逸的那句“无解”让他多年的希冀转眼成空,或许这么多年的坚持也不过是一场笑话而已。 他原本明亮的眼眸逐渐黯淡下去,低着头不再言语。 第16章 金线莲 屋内的火炉毕剥一声爆响,他只觉得周身冰冷刺骨。 一双柔弱无骨的小手覆在他的手背之上,让他原本冰冷的心逐渐回暖。 他侧眸看了过去,陆玲珑清亮的眼眸含笑看着她,嘴角的笑意仿若三月的春风,轻轻拂开了他周遭的冷意。 “王爷,这世间的之物生生相克,竟然有毒物,那必有能解毒之药,不必灰心。” 陆玲珑目光中带着坚定,让人忍不住也受了她这般情绪的影响,心生光明。 既然前世李煜能站起来,她相信这毒一定有解。 萧逸如此说,恐怕是因为这解药难寻。 “萧逸,解毒的药材到底是何物?竟能让你随口便说出了无解这个词,不如说出来听听,你找不到并不代表我们也找不到。” 萧逸闭目摇了摇头:“那金线莲百年难寻,万佛寺的真一大师曾在云游途中得到一朵,可自从真一大师圆寂之后那金线莲也失去踪迹,至今下落不明。他门下的弟子搜遍整个万佛寺也没有找到。” 陆玲珑追问道:“那金线莲长得何种模样?” 萧逸从袖中掏出一个小册子,翻了几页后递给陆玲珑。 是莲花的图样,只是上面记载花瓣为金色,世间罕见,花朵入药,可解世间奇毒。 陆玲珑盯着上面的图案看了良久,脑海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她似乎,在哪里见过此物。 只是一时间竟想不起来了。 陆玲珑将那小册子递给李煜:“王爷,既然这东西曾在这世间存在过,那必然会留下踪迹,不如派人出去寻。” 李煜接过那小册子,吩咐剑书:“将这图案抄下来,吩咐人去找。” 剑书领命离开,走之前还不忘瞪了萧逸几眼。 陆玲珑看着萧逸懊恼的模样,声音温和问萧逸:“既然这毒如此霸道,为何王爷中毒后只是双腿不能动?” 萧逸叹了口气:“想来是王爷让人用内力将毒逼到双腿,否则,怕是不止双腿,全身上下应该都不能动弹,且无法进食,最终在饥渴中死去。” “此法虽能救下中毒人的性命,但会让双腿无法动弹,且每个月毒发的时候必是疼痛难忍,若非王爷毅力惊人,绝不能忍这么久。” 陆玲珑皱了皱眉,本想问李煜那高人是何人,却见李煜皱着眉,她心底微微叹了口气。 再次朝着萧逸问道:“那你可有办法帮他缓解些疼痛?” 萧逸点点头:“我每日给他用银针刺穴,尽量压制毒性,保证他毒发的时候少受些罪,不过这种方法不是长久之际。而且这种内力封存毒性的方法并不能保证万无一失,一旦毒性冲破内力的压制,恐怕会有性命之忧。” 陆玲珑闻言,神色凝重起来。 “这段时间辛苦你了,我们会想办法尽快找到金线莲。” 萧逸得去准备药方,他出去后,屋中只剩下陆玲珑与李煜。 李煜面色凝重地看着火盆里不断往上蹿的小火苗,陆玲珑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安慰他。 正当她想着该说些什么的时候,李煜率先开了口:“是剑书和剑竹的父亲,他是我祖父派到身边来保护我的,我中毒那日,他刚好和我在一起。” “当时我生命垂危,是他不惜用自己的生命帮我压制毒性。” “我能活到现在,是他用命换来的,可如今怕是要让他失望了!” 陆玲珑朝他淡淡一笑:“王爷,事情并没有到最糟糕的那一步,我们如今既然知道解药便是金线莲,只要它还存在这世上,那便一定可以找到。” 李煜只当她这是在安慰自己,也朝着陆玲珑淡淡一笑。 李煜直言自己想要休息,陆玲珑知道他如今最需要的便是安静待一会。 陆玲珑刚走出屋子,便有侍卫气喘吁吁跑进了院子。 “大小姐,出事了.....” 陆玲珑快步走向前,边走边问道:“出了何事?” 侍卫支支吾吾说不清楚,最后只说了句:“大小姐过去看看便知道了。” 陆玲珑走到前院,远远便见到一个小小的身影站在那里,对面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正手舞足蹈跳着。 走近了才发现,那个高大的身影竟是陆承仁,他用手用力挠着身上,脸上手上都被抓花了,伤口渗出血来。 见到陆玲珑到来,陆承仁忙向陆玲珑求救:“玲......珑...,快帮帮哥哥,痒死我了....” 陆玲珑皱眉道:“哥,你这是怎么了?” 小小的身影听到身后的动静,转过头来,看到陆玲珑,黑亮的眼睛里闪着泪花。 “姐姐,这个哥哥欺负我.....” 陆玲珑忙伸手朝他头顶摸了摸,安慰道:“阿远不哭...” 她朝着身边的侍卫问道:“这到底是怎么了?” 侍卫着急说道:“陆将军本想逗逗这孩子,没想到这孩子不禁逗,竟对陆将军下毒,大小姐,赶紧让这孩子将解药拿出来吧!” 陆玲珑一脸严肃看向阿远:“阿远,真是你做的?你给他下了什么毒?” 阿远低着头,委屈说道:“姐姐,是他先欺负我的,他见你们都不在,便将我哄骗到前院,不分青红皂白便想对我动手,师傅说了,遇到对我动手的人,不用客气,直接下毒就是,毒死了算他命薄。毒不死也让他受一番罪。” “我知道他是姐姐的亲人,所以只是给他下了些痒痒粉,并没有想要他的命!” 一旁的侍卫打断他的话:“就你这点痒痒粉都让将军受了老大的罪,你还不赶紧将解药拿出来。” 说着,那侍卫又对陆玲珑说道:“这孩子看着人不大,心眼可多了,我们将军都道歉了,他也不给解药,非要您来了才算数。” 陆玲珑看着自己哥哥痛苦的模样,伸手问阿远:“阿远,解药呢?” 阿远摇了摇头:“没有解药,师傅需要用药草泡澡,泡三天毒自动就解了。” 陆承仁听到没有解药,想死的心都有了。 他就不该得罪这小子,原以为只是个孩子,没想到却是个小鬼精。 阿远从怀中掏出一张药方递给陆玲珑:“这是泡澡的药方,按这个抓药煮开,每次泡三个时辰。” 陆玲珑接过药方,吩咐侍卫:“赶紧去抓药。” 那侍卫接过药方,拱手道:“是,属下这就去。” 陆玲珑又吩咐人带着陆承仁下去准备。 第17章 仇恨 苍茫山的事情已解,陆玲珑本该与陆承仁尽快回到厉城。 可陆承仁身上实在痒得厉害,哪里还能去厉城,只得在王府住了下来。 侍卫以最快的速度将草药买了回来,又烧好热水。 陆承仁经受了一个多时辰非人的折磨,直到整个身子泡在了药水中,身上才有了片刻的舒缓。 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陆承仁此刻心情暴躁得很,想也没想便吼道:“滚出去。” 隔着屏风,根本看不到外面来的是何人。 “陆公子确定不需要我的药膏?那我现在就出去了!” 外面传来的是萧逸的声音,陆承仁受了那么大的罪,如今听到有药膏,心里一喜,忙着道歉。 “别,我要,麻烦萧神医了!” 萧逸忍着笑意说道:“我那徒儿顽劣,让公子受罪了,还请公子不要怪罪!” 陆承仁脸上一红,想到自己竟被一个小孩捉弄了一番,还在众人面前丢了丑。 可他的傲娇又不允许自己让人看轻了去。 只得轻咳出声:“那个,也是我不对,我本想着逗逗他,没想到那孩子是个谨慎的,拿我当了坏人。” 萧逸淡淡一笑:“阿远那孩子是个命苦之人,我当年救下他的时候他身上全是伤,应当是受了不少苦,所以性子冷淡且小心翼翼,这也就让他养成了能动手绝不动口的性子。” “他警惕性很高,一旦发现有人对他意图不对,他会第一时间选择保护自己。” 陆承仁脸上更红了,还好隔着屏风外面的人看不到他的脸色。 他得知阿远便是当时将刀子捅进陆玲珑胸口的人,他确实动了教训阿远的心思。 这才趁着众人不备,将阿远带到前院。 可对方到底是个孩子,又是受人胁迫。 所以陆承仁当时并没有用很极端的手法,只是想要吓唬吓唬他。 但没想到阿远却对他起了防备之心,他还没动手,自己倒是先中毒了。 一个孩子,下手之狠,他始料未及。 看来他和陆玲珑一样,都是吃了心地善良的亏。 两兄妹竟然败在同一个孩子手上,而且是分两次受伤。 更可恨地是他居然恶人先告状,让自己妹妹都帮着他说话。 陆承仁心里升起一阵不甘,他就不信他还斗不过一个小屁孩。 但当着萧逸的面,他还是语气轻和说道:“此事也是我不对,下次我会注意的。” 萧逸放下药便离开了房间。 陆承仁从房间出来的时候,陆玲珑正站在廊下,肃目看着前方。 陆承仁摸了摸鼻子,有些心虚地想要溜。 他了解自己妹妹的性子,他一定是为了阿远的事情来的。 “哥,我有事找你!”身后响起陆玲珑的声音。 陆承仁笑着回过头:“妹妹,我知道今日的事情是我有错在先,可那臭小子对我下药,你看在我那么难受的份上,能不能别说我了!” 陆承仁虽年长陆玲珑,可自家这个妹妹向来是个有主见的,很得家人宠爱。 陆玲珑皱了皱眉:“哥,你说什么呢,我找你不为这个,另有其他的事。” 陆玲珑掏出一张纸,展开递给陆承仁:“你看看这个,我好像记得在哪里见过,可是想不起来了,你可曾见过。” 陆承仁瞅了一眼纸上的东西,心下一紧,可转眼却满不在意说道:“没见过!这什么东西?” 陆玲珑将那纸小心翼翼收了起来:“金线莲,能治好王爷的腿,你当真不知道此物吗?” 陆承仁强装镇定说道:“没见过,想来是极为难得之物,我听都没听说过!” 陆玲珑叹了口气,正欲离开,陆承认突然喊了她一声:“那个...玲珑.....不如你回去问问爹,爹见多识广,或许认识!” 陆玲珑只道他是寻常的一句话,并未在意,可在她离开后,陆承仁长长舒了口气,脸上带着一丝不忍。 “玲珑,不是哥哥不帮你,实在是哥最怕爹,不敢说!” ......... 书房内,剑书将山上发生的事告知了李煜。 听他说完,李煜眉头蹙起,若有所思地看着面前的烛光。 剑书见李煜不说话,迟疑开口:“王爷,有句话不知属下当讲不当讲!” 李煜凉凉看了他一眼:“说!” 剑书咽了咽口水,开口道:“属下知道王爷想要借助陆家回到京城,可那陆玲珑是个心狠手辣的,对待那些土匪就连属下都狠不下心,她居然屠了整个山寨。” “那土匪头子已经言明自己是三皇子的人,陆玲珑却丝毫不在意,依旧下令诛杀!” “陆家驻守边疆多年,从来忌惮皇家,这次却明目张胆与三皇子作对,若是回了京,还指不定得罪什么人,王爷隐忍多年,可不能因为她让人看出端倪,否则咱们做的一切都将前功尽弃!” 李煜掀眸看着面前的剑书,好奇道:“你从来便不是多嘴之人,为何唯独对这陆玲珑如此大的意见,是上次那三十杖让你记了仇?” 剑书显然没料到李煜如此反问,当即辩解道:“没...王爷...属下岂会计较这些。” “只是,只是王爷当时没看到陆玲珑见到那土匪头子的神色,简直....简直像是看见了仇人一般!” 李煜神色淡淡说道:“可不就是仇人吗?她先前被人算计,捅了一刀,又死了那么多属下,自然下手会狠些。” 剑书见李煜不相信,当下急了:“王爷,属下不会看错的,她当时的眼神不对,好像,好像隔世的仇人一般,直接就下令诛杀了所有人!连求饶的声音都不听。” 剑书这般说,李煜神色一怔。 陆于怀向来治军严谨,军中规矩,降将不杀。 他绝不会允许自己的女儿如此暴虐残忍。 可据他了解,陆玲珑并非凶残之人,如今这般到底是为何? 这些年她在西北到底经历了什么?竟然她的性情变化如此之大。 脑海中不由想起那日她主动请缨去山上剿匪,他原本还以为要说动她要费一番心思。 没想到她竟自己主动提出来。 她从未去过京城,若说是仇恨,她与李然的仇恨从何而来? 第18章 毒发 夜色寒凉,剑书焦急地听着屋内的动静,有些烦躁地走来走去。 他看着外面匆匆进来的侍卫,急声道:“可有找到萧神医?” 侍卫粗粗喘了口气,摇了摇头:“没有,萧神医离府之前说去山中采药,并没有说明是哪座山,这....这要从何找起?” 原本李煜毒发的日子就是这几日,李煜见他需要的药材不够,便离府去采药。 没成想萧逸刚离开,李煜便毒发。 定是那日下雪李煜非要出府去给陆玲珑买蜜饯,寒气入体导致的毒发。 剑书一拳头砸在廊下的柱子上,咬牙道:“将府中所有人都派出去找!” 李煜素来不允许任何人看到自己狼狈脆弱的一面,所以院中除了剑书亲自守着,并没有任何人敢靠近。 王府内的动静惊醒了正在睡梦中的陆玲珑,她翻身下床,迅速穿好衣服,打开房门。 门外的剑竹脸色发白,见陆玲珑出来,出手拦着她道:“陆姑娘,并无大事,还请姑娘不要出来。” 陆玲珑皱了皱眉:“可是王爷出了事?” 剑竹欲言又止:“请姑娘不要出去!” 陆玲珑推开她的手说道:“王爷提前毒发了?” 剑竹咬着唇,轻轻点了点头,见陆玲珑要走,她拉着陆玲珑的手臂,小声道:“王爷....王爷不许人进入院子,姑娘,你别去。” 陆玲珑心中一沉,反手握住剑竹的手:“我自有分寸,若是王爷怪罪下来,我会一力承担。” 剑竹见她执意要去,只得松开了手。 剑书一见到陆玲珑便拔剑拉住了她,陆玲珑听到屋内传来的呻吟声,里面的人显然已经隐忍到了极致。 陆玲珑不耐烦朝着剑书说道:“让开,你拦着我就能减轻王爷的痛苦吗?” 剑书寸步不让:“让你进去也不能减轻王爷的痛苦,你又不是大夫!” 陆玲珑不再与他废话,一个转身就想过去。 剑书提剑追了上去,两人正在门口僵持着。 突然屋内传来东西倒地的声音,伴随着男人压抑的低吼声。 剑书一个分神,陆玲珑迅速闯了进去,将房门反锁了起来。 屋内的烛火倒在地上,只有零星几支蜡烛还闪着微弱的光。 李煜倒在地上,发丝凌乱,狼狈地趴在地上。 他的身下是一团模糊的水迹,陆玲珑闻到了屋内浓重的血腥味。 她试探着上前,李煜突然抬眸,赤红的眼眸死死盯着她,像是一头暴怒的野兽。 “谁让你进来的?” 陆玲珑勉强保持镇定,走上前,蹲下身子,顺着他的手腕往下,一点点,掰开他紧握的手指,硬生生将他手中带血的毛笔用力抠了出来。 许是为了怕他伤了自己,屋中并没有任何利器,就连陶瓷都没有。 可他却用毛笔生生伤了自己。 陆玲珑从怀中掏出手帕,将他手上的血迹擦干,又将倒在他身侧的烛台捡起来。 使出全身力气将他挪到旁边的软榻上,她这才发现刚才他身下的并非水迹,而是一滩血。 陆玲珑平静地注视着他,轻声哄道:“王爷伤到了哪里?” 李煜身体疼得止不住颤抖起来,他咬着牙,哑声道:“出去!” 陆玲珑伸手想要卷起他的裤腿,却被李煜用力推开:“别动我!” 陆玲珑起身拿起地上散落的药丸,将药瓶仅剩的几颗药拿出来,又看了眼火炉上温着的热水,这才发现屋子里连个茶杯都没有。 她将药递给李煜,李煜额头上青筋越发鼓起,他咬牙道:“没用的,不如不吃。” 陆玲珑上前用力捏住他的下巴,将药丸倒了下去,冷声道:“王爷为何要自暴自弃,这么多年的苦都吃过了,如今也找到了解决之法,王爷若是不想活,何不趁早自我了断,何必等到今日?” 李煜自嘲地笑了一声:“死对我而言倒是解脱,可惜,他们都不让我死!你看看这房中,他们连让我死的机会都不留给我。” “我盼了这么多年,得到的却是无解,无解,我这辈子都注定是个废人!” 陆玲珑胸口有些发闷,只觉得一股莫大的悲伤涌了上来,将她的心口堵得满满的。 她从不知人前温润如玉的九王爷,竟有如此脆弱的一面。 可怎么会呢? 前世她从未见过李煜,为何她会觉得悲伤? 为了谁?是李煜,还是前世的自己? 可她分明记得李煜的腿后来好了的,难道是因为自己重生,改变了这一切,让事情没有沿着前世的时间线走下去。 是她的重生导致李煜的毒解不了吗? 陆玲珑后退一步,心口被悲伤的情绪填满,有些喘不过气来。 不,不会的,这一切都应该是可以改变的,她一定可以找到金线莲,一定能让李煜站起来。 她恨李然,更恨宣武帝,可她只是一个臣子,无力改变什么? 可李煜不一样,他若是能站起来,这天下未必不能换主。 陆玲珑靠在软榻边坐了下来,抬头望向窗边,窗户旁开了条小缝,透过那条小缝,陆玲珑看到有些白色的东西随着寒风往缝隙里钻了进来。 “又下雪了,王爷从小养尊处优,就算是再冷的天也不必为了生计而烦忧,可这天下的穷人却最讨厌这样的冰天雪地。” “没有可以果腹的吃食,没有可以御寒的衣物,冬天于他们而言是这一年中最难熬的日子。” “生病了也只能忍着,一年冬天下来,冻死的人不计其数。” “王爷或许觉得自己的日子很难,可他们比你难多了,却依旧在这世间苦苦挣扎。” 李煜静默半晌,不屑地说了一句:“说得好像你经历过一样!” 陆玲珑很认真地说道:“我确实没有经历过,但我在西北待了许多年,见过形形色色的人,最多的便是穷人。” “我们在军营的日子也并不好过,每日提心吊胆,担心着自己或亲人受伤。” “就像上次我受了伤,就快见到阎王了,身上虽痛,我想要活着的欲望却未有半分减少,我有爹,有娘,有兄长,他们都希望我活着,我有什么理由去死?” 李煜嗤笑一声:“你有活着的理由,可我没有?我最亲的人都死了,我已经没有家了!” 陆玲珑身形一怔,抬眸看向李煜,他目光飘忽,眼里一片死寂。 “剑书和剑竹呢?他们的父亲当年为了救你舍弃了自己的生命,难道他们还不算你的家人吗?” 李煜闭上眼眸不再说话,垂在软榻旁的手指却因为用力泛着青白。 陆玲珑站起身,将掉落在地上的香炉捡了起来。 又拿出一截安神香点了,香气缥缈,陆玲珑坐在火炉边,加了些炭火进去,快要熄灭的炭火再次亮了起来。 第19章 父母 李煜是被饿醒的,他起来的时候仍旧躺在软榻上,身上盖着被子,炉子里的火烧得正旺。 地上依旧一片狼藉,他撑着身子坐了起来,撩起裤腿,腿上的伤口上了药。 他朝着周遭看了看,屋中没有陆玲珑的身影。 房门被打开,冷风倏地灌了进来,门口的风铃声音清脆地响了起来。 李煜脸上的神色柔和起来,脸色虽有些憔悴,但精神看上去还不错。 陆玲珑将手里的粥端至他面前,放软了声音说道:“听说王爷昨日没怎么吃东西,这会想必是饿了,先用些粥!” 李煜接过粥碗,刚熬出来的粥泛着清淡的香味,热气腾腾,舀了一勺吃进嘴里,那股子热气直暖到胃里。 陆玲珑在一旁将地上的东西一一捡了起来,见到那方被砸碎的砚台,她啧啧一声:“可惜了一方好砚台,这要是换成银子,够普通老百姓吃上一年了!” 接着又自顾自说道:“我之前进来王爷的屋子,总觉得这屋子过于空荡,竟连半点装饰都没有,如今算是明白了,想必剑书为了王爷的安危倒是花了一点心思。” 她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李煜眉梢轻轻一挑,却没有半点生气,唇边泛起一抹笑意:“你不必这么冷嘲热讽我,人都有失落的时候,我并非圣人,不过也是肉体凡胎,不过昨晚,还是谢谢你!” 陆玲珑眉头一挑:“王爷不怪我自作主张?” 她说的话确实不算好听。 可那些话也从没有人敢对他说过。 回首过往他一个人在屋中苦苦挣扎的时候,李煜抬眸认真看向陆玲珑:“往后再也不会了。” 陆玲珑心头莫名一跳,脱口道:“不会什么?” 李煜仍旧温和地看着她:“不会再有轻生的念头。你说得对,我有家人!” 在他的注视下,她心中莫名慌了起来,李煜看向她的眼神,好似将她当做了家人一般。 陆玲珑有些尴尬,别过头,将地上的东西都放回原来的位置。 逃也似的离开了房间。 陆承仁的痒症好了,他们也该启程回厉城。 厉城。 远远的,陆玲珑已看到城楼上站着的两个人影,一男一女,和以前的每一次一样,陆于怀和陈氏都会在城楼上等着他们回来。 城楼上的人似乎已经瞧见了他们,正朝着他们招手。 陆玲珑视线逐渐模糊起来,城楼上的身影似乎已经确定了是他们,很快便跑下城楼,出现在城门口。 陆玲珑吸了吸鼻子,抬手擦了擦眼泪。 她脚下一用力,策马奔跑起来,很快便到了城门口。 陆玲珑翻身下马,看到陈氏的那一刻,她的眼泪夺眶而出,抱着陈氏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娘......” 陈氏以为她是死里逃生,见到父母自然要撒个娇。 抱着她担忧道:“身子可好全了?” 陆玲珑抹了把眼泪,重重点了点头:“我没事!” 陈氏拿出手帕,小心替女儿擦了眼泪,怜爱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一旁的陆于怀板着张脸,狠狠瞪了一眼身后的陆承仁。 陆承仁摸了摸鼻子,低垂着头不敢与他对视。 陆于怀目光看向陆玲珑,语气柔和说道:“好了,外面冷,玲珑身子刚刚痊愈,还是不要在城门口吹风了!” 一家人回了府中,陆于怀坐在主位上,陆承仁将这几日发生的事情都说了出来,当听到陆玲珑下令将山上的土匪都杀了。 陆于怀和陈氏对视一眼,两人脸上皆是震惊之色。 陆玲珑抬眸,迎着他们震惊的目光,沉稳说道:“下令剿杀土匪的是九王爷,而且他们竟然行刺九王爷,本就当诛!” 陆承仁看向陆玲珑,却见她说起话来没有丝毫慌乱,显然这番说辞她早就准备好了。 害得他这几日提心吊胆,生怕回来她被父亲责罚。 但他妹妹胆子未免太大,王爷是下令剿匪,可没说全杀了,她这般说辞,若是让九王爷知道了........ 不过还好,这房中就他们一家人。 陆于怀揉了揉眉心:“此事,九王爷可有说什么?” 陆玲珑摇了摇头:“王爷应该知道了此事,可他什么也没说!” 陆于怀起身在屋中来回踱了几步,叹了口气道:“你这是将京城中的探子都连根拔除了,如此一来,你和你娘回到京城的日子怕是不会好过!” 陆玲珑心下一跳,豁然起身:“京中来了旨意?” 陆于怀点了点头:“你回来了也好,这几日帮着你娘整理好回京要用的东西,你二叔一家早已在京城落了脚,想来已经打点好一切!” 陆玲珑眸光一寒,冷冷说道:“杀不杀那些探子,我和娘回京的日子都不会安生。” 陆于怀双眸微眯:“是不是九王爷和你说了什么?” 陆玲珑看向陆于怀,表情平静镇定:“爹,如今西北战事平定,京城之中早有人想要拉拢陆家,可您迟迟不肯松口,这不,他们终于按捺不住,想着法子将我和娘召回京城。这是在逼着您做出决定!” 陆于怀打量着陆玲珑,他总觉得这次陆玲珑出去一趟,受了些挫折,连说话的语气都变了。 以往她可从来不关心此事。 “那你是如何想的?” 陆玲珑垂眸:“京中怕是早就知道了九王爷救我一事,既如此,何不将此事做真?” 一直没有说话的陈氏猛然抬头:“玲珑,你看上九王爷了?” 刚饮了一口茶水的陆玲珑呛得咳嗽了好几声,满脸通红说道:“娘,没有的事。我的意思是让大哥护送我们回京,装作与就九王爷亲近些,如今也没有战事,让大哥留在京城。” 陆于怀若有所思看向陆玲珑:“九王爷为人倒是不错,只是可惜了身子有残缺,若不是发生了那样的事.....” 陆于怀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若是九王爷继承了皇位,陆家的现状又会是如何? 陆玲珑道:“王爷的腿是因为中毒所致,如今已经有了解毒的法子,只是那金线莲难寻,待找到解药,王爷的腿应该可以恢复如初。” 陆于怀闻言,神色复杂看向陆承仁,陆承仁有些慌乱地摇了摇头。 第20章 交心 许是因为知道了陆家上一世的结局,这一世的陆玲珑总是小心翼翼观察着周围人的神色。 于是陆于怀父子间细微的交流引起了她的注意。 陆玲珑皱了皱眉,脑子中突然划过一个场景。 她记得自己幼年时曾去过父亲的书房,陆承仁与她玩躲猫猫的游戏。 她躲在书架后面,无意间见到父亲打开过一个暗格,拿出来一个朱红色的盒子。 从里面拿出过一物,印象中那东西便是金色。 陆玲珑心中一惊,那金线莲在自己家中。 她看向陆于怀,十分肯定地说道:“那金线莲父亲是从何处得来的?” 陆于怀脸色一黑:“咳咳...” “这个吗?得从你出生那日说起,都过去了,就不必再说了,再说那东西只是花朵是金色,并不一定是你说的那什么金线莲!” 陆玲玲蹙眉说道:“不如父亲取出来我瞧瞧!” 陆于怀有些慌乱地低下头,端起桌上的茶水,低头啜了一口。 陆玲珑目光看向陈氏,陈氏讪讪一笑道:“你父亲说得没错,那东西关系到你日后的婚姻,并非你父亲小气,实在不能随便拿出来!” 陆玲珑心中的好奇更甚,有些生气说道:“既然是我的事,你们是不是也不应该瞒着我!” 一旁的陆承仁在一旁附和道:“我觉得也不该瞒着妹妹!既然那老和尚说了关心着妹妹的将来,何不让妹妹自己做主!” 陆于怀与陈氏对视一眼,叹息一声:“也罢,我去将它取出来,要不要给九王爷治腿,你自行决定便是!” 陆于怀很快便从书房拿着一个朱红色的盒子走了进来,打开的那一刻,陆玲珑面露欣喜。 “果然是金线莲。” 陆于怀将盒子放在桌上,娓娓道来:“你出生那日,有个老和尚求见,我原本以为只是化缘的和尚,便想着让管家打发了,没想到那和尚却说自己是万佛寺的高僧,特意下山赠与小姐一物。我当时还觉得奇怪,你娘当时还未生下你,我们夫妻也只有仁儿一个孩子,哪里来的小姐?” “我本以为他赠送的只是寻常的平安符之类的东西,却没想到他颇为郑重将这个盒子递给我,便嘱咐我一定好好保管此物,说我陆家会有一劫,唯有你能破此劫,至于能不能躲过这一劫全凭选择。” “那和尚说得神乎其乎,我当时忙着去看你娘,也没太在意他的话,接过盒子便入了后院。” “后来你娘生下你,稳婆说你是个女娃,我这才想起那高僧的话,打开盒子,这才惊觉此物并非凡物。” “正想去找那和尚问个清楚,可那和尚早已不知所踪。” “多番打听之下才知他是真一大师,只是等我寻过去的时候他早已圆寂。” “我不敢轻视此物,便将它一直保管至今。” “如今正如真一大师所言,陆家面临困境,若想走出这困境,便只能入局,可皇权的斗争下,我陆家只是一颗棋子,只要随意走错一步,最终只能沦为弃子!玲珑,为父所担忧的,你可明白?” 陆玲珑脸色眼见着沉了下去,冷声开口道:“虽是棋子,也要看执棋人是谁?若能纵观全局,未必不能反败为胜!” 可既然这金线莲在陆家,是不是表示上一世这金线莲也在陆家。 当年李煜的腿突然治愈难道也与陆家有关,难道父亲在上一世也是选择了李煜? 陆玲珑不敢将自己重生的事告知父母,上一世到底李煜如何得到金线莲她无从得知。 不过既然有了金线莲,李煜的腿算是有治了,她嘴角不自觉露出笑意。 陆于怀瞧着女儿脸上神色变化,倒是让他有些意外。 “既然你已经决定了,且按照你的意思去做便是,你想要仁儿跟着你们入京,那便去吧,左右你堂兄还在我身边。” 听到陆于怀提到陆承志,陆玲珑嘴角的笑意一凛。 “爹,您难道不觉得我这次受伤有些不对劲吗?那些土匪就算不认识我,但我当时穿着盔甲,骑的是战马,而且当时我们亮明了身份,但那些人还是对我们下了死手!” 陆于怀沉默了片刻,才说道:“你怀疑承志与京城的人有来往?” “怕是早有来往!否则不会那么巧让我碰上这事!” 陆玲珑的语气坚决而肯定,没有一丝犹豫。 陆于怀一怔,旋即冷了脸色:“你若是出事,我定会杀光他们,他们这么做得不偿失!” 陆玲珑思忖片刻,说道:“他们原本的目标便是九王爷,杀了九王爷他们便不会再待在苍茫山,再趁机被我抓住,带回军营,九王爷一死,他们主子的事情办好了,再被陆家军收编,一石二鸟。” “只是他们没有料到我比他们猜测的时间早到了一步,打乱了他们的计划。” “九王爷没事,他们的目的还没完成,自然还留在山寨里,等着下一次的行动。” “但他们没有料到我们猜出了他们的计划,又潜入山寨,这才让他们慌了手脚,自报家门!” 陆于怀这才彻底明白了陆玲珑的意图,她已经选好了陆家将来要走的路,虽不明白女儿为何突然变得如此冷静,但如今看来,他之前的低调确实让人对陆家动了心思。 陆于怀上前拍了拍陆玲珑的肩膀,目光灼灼说道:“爹信你,你且安心去京城,不用担心爹!” 陆玲珑本以为自己还要费上一番口舌,没想到自家爹如此信任自己。 她嘴角咧开一个甜甜的笑意,像是在父亲面前撒娇的小孩。 “爹爹放心,我和兄长好好照顾娘亲,定不会让娘受半点委屈!” 陆于怀被自己的女儿一调侃,讪讪一笑:“你这丫头....说话没个分寸!” 陆玲珑拉着他的手臂晃了晃:“我在自己爹娘面前要什么分寸,爹平日里经常说我若是一辈子不嫁人,爹养我一辈子!” 本来紧张的气氛被她几句话一搅和,屋中的气氛顿时活跃起来。 陆于怀一脸宠溺看着他,伸手朝着她的额头点了点:“也不害臊,到了京城,可得收敛点,不可如此胡闹。” 说着,又朝着陆玲珑仔细打量一番,揶揄道:“我瞧着九王爷就不不错,就是不知道人家看不看得上你?” 陆玲珑脸上一红,跺了跺脚:“爹......” 第21章 春光 陆玲珑从屋里出来的时候,正巧陆承志从外面走了进来。 陆承志目光冰冷,不过一瞬,便笑着看向陆玲珑:“玲珑,你回来了!” 眼前之人目光真挚,若不是陆玲珑一眼便看透了他,哪里会知道这竟是一头喂不熟的饿狼。 她笑着回应:“嗯!活着回来了!” 陆承志目光微闪。 当日陆玲珑带兵去苍茫山可是陆承志撺掇的,还信誓旦旦告诉她,只是一群不成气候的乌合之众,让她放心去。 她倒是放心,可去了差点没回来。 陆承志皱了下眉,讨好道:“都怪二哥,当日二哥应当同你一起去的!” 陆玲珑骤然抬起头,看着他:“我不怪你,不过还好我去了,不然也不会遇到九王爷,他如今可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们陆家也算是和皇亲国戚攀上关系了!” 陆玲珑语气平平,听不出欣喜,倒像是在说一件十分平常的事。 可陆承志的眼神却变了,笑意僵在嘴边。 本来计划得好好的,也不知哪里出了差错,竟让陆玲珑先李煜一步进了苍茫山。 不仅计划没得逞,她竟报复性地屠杀了整个山寨的人。 若不是今日亲眼见到死而复生的陆玲珑。 他都不敢相信: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消息网被一网打尽。 他的计划被彻底打乱,京城那边现在还不知道此事,若是知道了,还不知道三皇子怎么看他。 如今陆于怀投向九王爷,若让三皇子知道..... 他脸上又堆起虚假的笑意:“听说你受了伤,可好些了?” 陆玲珑扯了扯嘴角:“二哥终于想起我受伤的事了?” 陆玲珑就想看看人能虚伪到何种地步? 好歹也是一起长大的,不过分开几年,为了自己的利益,竟毫不犹豫将人推向深渊。 不过这人也不能得罪狠了,没了他,一定还会有其他人。 倒不如留着,日后总能派上用场。 陆玲珑抚了抚衣袖,道:“我自小习武,身子骨好,再说九王爷也舍得给我用药,上好的补品紧着我用,这不,养了些日子,身子比以前都要轻盈些,改日得空,我陪着二哥练上几招。” 陆玲珑顿了下,突然拍了下脑袋,说道:“瞧我这记性,刚父亲说京城来了旨意,让我和娘尽快进京,我这些日子得帮着娘收拾东西,怕是没时间陪二哥了!” 陆承志神色明显一怔,京城怎么突然就来了旨意? 难道这里发生的事那边都知道了? 他心下有些慌乱,强装镇定说道:“没事就好!你知道二哥是个粗人,说话直来直去,你别介意。” 陆玲珑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淡淡说道:“我和二哥开玩笑呢,我们兄妹从小一起长大,二哥应该也不会介意吧!” 陆承志摇了摇头:“自然不会!” 两人客气了一番,陆玲珑该说的也说了,实在装不下去了。 借故离开,身后一道冰冷的目光看着她逐渐消失在回廊尽头。 陆玲珑头也没回,不用看也知道陆承志的脸色有多难看。 陆玲珑现在动不了他,不代表不能膈应他。 九王府。 天刚蒙蒙亮,剑书从外面回来,带着陆玲珑命人快马加鞭传回的急信。 陆玲珑不过回去数日,便传回书信,剑书不敢耽搁,万一与金线莲有关呢。 看着李煜看了书信后,脸上浮现的笑容,剑书迫不及待问道:“王爷,陆姑娘是不是有金线莲的消息了?” 李煜将信收好,勾唇一笑:“她说当年真一大师将金线莲赠与了她父亲,东西贵重,她不放心托付其他人,会择日亲自送过来!” 剑书喜上眉梢:“何必劳烦陆姑娘来一趟,属下这就去一趟厉城,亲自将东西取来!” 李煜朝他摆了摆手,说道:“信中还提及一事,京城那边来了旨意,她与陆夫人再过些时日便要返京。本王让你办的事情可有回信?” 剑书收敛笑容,从怀中掏出一本折子递给李煜:“今日刚收到的,已经安排妥当,王爷,是否准备与陆家一起回京?” 李煜合上折子,修长的手指慢条斯理的一下一下敲击着桌面。 “嗯,准备吧!” 他早就收到了京中要召陆家亲眷回京的消息,他在这西北待了三年,也是时候回京了。 他以自己腿伤严重为由,让太皇太后向宣武皇帝施压,宣武皇帝如今登上皇位不过三年。 龙位还未坐稳,便想着收揽手中的权利。 这无疑是让本就不稳定的朝堂再次动荡起来。 更何况如今太子未立,诸位皇子大肆拉拢朝臣,巩固自己的地位。 此时提出回京治病,宣武皇帝为了维护自己仁德的美名只能接受。 太皇太后素来喜欢李煜,当年宣武皇帝执意要将李煜放到西北,她便强烈反对。 如今李煜说自己腿伤愈发严重,已经到了无药可治的地步。 太皇太后闻言痛心不已,日日在宣武皇帝面前哭泣。 宣武皇帝烦不胜烦,又听闻陆家与李煜走得有些近,担心这两家联合起来动了不该有的心思。 索性将两家都召回京城,在眼皮底下管着。 李煜时机选得好,顺理成章收到了回京的奏折。 心情大好! 李煜目光看向窗外,春日已经过去大半,西北的春风也放低了姿态,往日的严寒褪去,柔柔的风穿过庭院的花草,冬日里落败的枯枝的上早已染了绿意。 他记得刚来这里的时候,整个院子都是荒芜的,剑竹精心挑选耐寒的植物,种了不少花草树木,也已经开始渐渐展露春日的气息。 此刻沾染了些雨水,整个院子里生机盎然,就连那些枝叶也显得越发的嫩绿。 他因为身体的缘故很少外出,修长的手指轻轻拂过陆玲珑写来的信,已经开始期待回京的日子。 他的人生也将如这春光一般,重新焕发生机。 第22章 败露 回京的日子终于还是到了。 陆玲珑骑在马上,回头看了看逐渐远去的城墙,依稀还能看到城墙上那个高大的身影,如今只剩下那么一个小点。 陆玲珑轻轻说了句:“老头,好好保重自己!” 她不担心陆于怀,毕竟驰骋战场多年,敌人的什么阴谋诡计没见过。 如今她既然提醒他注意陆承志,那陆承志便翻不出什么浪花来。 剑书因为陆玲珑得到了金线莲,心里对陆玲珑的想法也改观了不少。 他们在城外的必经之路等着陆玲珑一行人,剑书将上好的茶叶都拿了出来,城外的十里凉亭内,剑书忙前忙后,还特意派人买了玲珑最喜欢的蜜饯。 一直等到晌午的时候,前方的官道上响起阵阵马蹄声,陆玲珑一行人轻装简行,带的侍卫也不多,就连陆夫人都是骑马而来。 剑书欢喜着上前迎接,见到陆玲珑,忙拱手道:“陆姑娘,您赶路也辛苦了,亭子里煮好了热茶,您先去歇歇!” 陆玲珑对他的举止有些诧异,还是剑竹笑着迎了上来,给陈氏请了安,又偷偷告诉陆玲珑:“我哥听说你手上有金线莲,恨不得将你供起来。” 陈氏带着陆玲珑进了亭子:“参见九王爷!” 李煜伸手示意她们起身,便说道:“陆夫人不必多礼,这次我们一起回京,相处的时间多,这些虚礼便免了。” 亭子里几人欢声笑语,亭子外,林映雪握着帕子的手揪着心口,自从上次之后她被李煜囚禁于府中。 直到最近出了府才知道李煜竟将苍茫山的那些人屠杀了干净,李然得知此事后来信狠狠斥责了她。又怪她来到王府三年不仅没有笼络到李煜的心,就连让她办的事都毫无进展。 信中提及对她的失望,让林映雪本就焦灼的心更加不安。 如今又得知那日李煜救下的女子竟是陆于怀之女陆玲珑,林映雪心中震惊的同时,也对陆玲珑充满了敌意。 看着李煜对陆玲珑一家人的态度,以一个女人的直觉,李煜对陆玲珑比对其他女子是不一样的,她莫名有了危机感。 亭子内,李煜将沏好的茶水放在鼻尖闻了闻:“西北这地方贫瘠,又缺水,这上好的茶叶到了这里没有上好的泉水冲泡,倒是有些暴殄天物了,等到了京城,我请你去府中喝好茶!” 陆玲珑低头看着茶汤中徐徐舒展的茶叶:“好啊,我出身寒微,从未喝过什么好茶,若是去了京中,还得仰仗王爷带我见见世面!” 陆玲珑并非感受不到亭子外面不友好的视线,她倾着身子上前,侧身挡住林映雪的视线。 用几乎只能两人听见的声音说道:“王爷,你若是想要解毒,身边之人可得清理干净了,以免泄漏了风声出去。” 李煜轻轻晃动着手中的茶盏:“我正有此意,她们的目标并不是我,但我手中的筹码足以让她们铤而走险。” 陆玲珑唇角微微上挑:“那便尽快吧!免得夜长梦多!” 是夜,夜色黑沉。 他们终于在天黑前进了城。 露宿的驿站极为简陋,驿丞听说来者是九王爷和陆家的人,诚惶诚恐地将驿站所有好吃的拿了出来,生怕怠慢了这几位爷。 厨房里,做饭的老婆子正手忙脚乱,这驿站许久没来过这么多人,她有些忙不过来。 “婆婆,我们夫人对吃食有些挑剔,我可否借厨房一用?” 正忙碌的老婆子骤然听到有人说话,抬头打量了她一眼,待看清她那秀气的脸庞,又见她虽是个丫鬟,但穿着富贵,只得笑着说道:“当然可以,只是我手里还有好几道菜没有炒,你稍微等等。” 燕儿乖巧地点了点头:“那我等等您!” 说着,便放下手中的东西,走到土灶旁烧起火来。 那老婆子见她乖巧,又主动帮自己干活,心里对这个姑娘心生好感。 ........ 很快,这座驿站便陷入沉寂,整个驿站一丁点的声音都没有,安静得有些不寻常。 两道黑影先后从二楼左边的房间溜了出来,迅速朝着二楼右边的第一个房间而去。 林映雪侧耳听了听屋内的动静,手中的刀轻轻插入门缝,将门打开。 屋内只点着微弱的烛火,床边放着一个木头箱子。 林映雪眼眸微眯,迅速朝着箱子靠了过去。 箱子上了锁,林映雪取下头上的簪子,几下便将那锁捣鼓开了。 打开箱子,看到那朝思暮想的东西静静躺在箱子里,触手可及。 林映雪的手不由自主颤抖了下,双手将那明黄色的绢布取了出来,心跳都慢了几分。 侧目看向一旁的燕儿,燕儿目露精光,激动地看着那绢布。 三年了,她们终于完成了任务,她终于可以回到主子身边。 林映雪颤抖着双手将那绢布缓缓打开,然下一秒,两人脸上的表情一窒,有些不可置信地将东西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 “不好,上当了!”林映雪最先反应过来。 下一刻,外头忽然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 房门猛然被人从外面用力踹开,剑书一个健步冲了进来:“大胆贼子,竟敢擅闯王爷书房!” 林映雪将手中的绢布往剑书面前一扔,拉着燕儿便往窗户边飞身而去。 然刚打开窗户,外面疾驰的箭矢扑面而来。 即使两人拼命阻挡,可面对数倍于自己的敌人,林映雪和燕儿还是受了伤。 林映雪捂着受伤的手臂单膝跪在地上,另一只手用剑撑着地面,她咬着牙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燕儿,燕儿心口中了一箭,此刻正趴在地上,身下一滩血迹。 林映雪知道自己已经败露,便只有死路一条。 她抬眸看了一眼面前的李煜,李煜眼底之间带着几分笑意,居高临下看着他。 林映雪身子忍不住一颤,转过身子看着从床上缓步走下来的陆玲珑,双眸之间带出几分阴冷。 一定是这个女人,那日与她交手,她一定发现了异常。 但她到底小看了她,竟不知道陆玲珑心思缜密到这个地步,夜色茫茫,竟让她发现了自己的身份。 第23章 如释重负 陆玲珑看着她阴冷的眼神,双眸含笑看着她:“林侧妃这是何意?明明是你自己犯了错,你这般模样倒像是我陷害你的一般?” 林映雪拉下脸上的面巾,露出清丽的面容,阴冷着脸说道:“你是何时发现的?” 陆玲珑唇角勾起,朝着林映雪走近几步:“那天晚上你出手的时候便知道了!虽不知道你的身份,但从你的身形和交手的力道来看,你是个女子,可那王府之中除了剑竹,和几个粗使婆子便只有你们主仆二人了。” “还有那日你故意去王爷门口送东西,与我碰上,我扶你的时候触碰到你的脉搏,脉息强劲,内力高深,一摸脉便知你不是寻常的内宅女子,就算你再怎么伪装,你的身体是骗不了人的。” 说着,她话锋一转,看向李煜:“不过王爷似乎早就知道了你的身份,只是一直在等着你动手,可如今要回京了,总不能将你这祸患留在身边,只得出手引你暴露!” 听到要回京的消息,林映雪知道李煜一定会将那样东西带在身边。 她便让燕儿时刻关注李煜院子里的动静,要收拾东西,平日里那东西藏得紧,难以得手,但在路上那贵重物品一定是在李煜的房间。 所以晚膳的时候她让燕儿去借用厨房,趁机在饭菜中下了迷魂药。 听到李煜早就知道她的身份,林映雪显然有些吃惊。 “王爷这么多年,一直在戏耍妾身吗?” 李煜冷嗤一声,冷冷笑道:“从一开始你来到本王身边,便是一场阴谋,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一直安分守己,本王倒是有些好奇,你既能忍耐那么久,为何突然如此急躁?” “是怕京城的那位降罪下来,还是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李煜眼神讥诮的睥睨着林映雪的狼狈模样,语带冰冷,又道:“你若是安心待在后院,做好你的侧妃,等回到京城,我自然会放了你!” 林映雪脸上最后一点血色褪尽,苍白如纸,她恳求道:“王爷,妾身从未有过谋害王爷的心思,妾身也是被逼的,求王爷看在妾身父亲的面子上,饶了妾身一命!” 李煜眸光几不可闻的冷了下去,冷嗤道:“林大人,他当真是你的父亲吗?” “据本王所知,当年她的亲生女儿突然离世,原本她的外室带着女儿在外生活得好好的,却突然有一日她的女儿上门寻亲,并声称生母也因为一场意外离世了。” “林大人心善,便将你留了下来。你们倒是手脚干净,将一干人等都清理得干干净净,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可越是这样越让人生疑,哪有人在一个地方住了十几年,却查不到任何与她相关的人。” “本王派人查了许久,才找到一个曾哺乳过林映雪的乳母,据她所述,林映雪小时候曾从树上摔下来过,耳后有一块细小的伤疤,只是年岁久了,伤疤已经极浅。可你两只耳朵后面干干净净,并未见半分伤痕!” 闻言,林映雪眸光一震,不可思议地朝着李煜看去。 轮椅上的人,一脸的冷漠。 只一眼,她便读懂了他神情中的意味。 李煜今日便是一定要让她死,不管她搬出谁来,都救不了她的命。 林映雪脑子里闪过无数辩解之词,可最终还是磕头求饶:“王爷,就算妾身不是林大人的亲生女儿,可妾身也在他膝下养了好几年,如今您突然杀了妾身,林大人一定会追究此事的。” 李煜嘲讽笑道:“若是本王告诉林大人,他的亲生女儿和妾室都是被你所杀,你猜林大人还会管你的死活吗?只怕到时候他恨不得饮汝之血!” 林映雪脑子里轰地一声炸开了,她瘫软在地,如此自己手中连最后一丝筹码都没有了。 她闭了闭目,眼角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 突然,一直躺在地上没有动弹的燕儿猛地撑起身子,手中挥洒出一把药粉,一把拉过林映雪的手。 趁着众人捂着口鼻纷纷退让之际,燕儿手中的剑朝着面前的人砍了过去。 拼着最后一口气将林映雪推了出去,大声喊道:“快走!” 林映雪怔愣了一刻,幡然醒悟过来。 含泪看了一眼燕儿,朝外飞身而去。 陆玲珑眼眸一凛,提剑便将燕儿手中的剑打飞了出去。 燕儿本就失血过多,此刻再也没了多余的力气,她看着陆玲珑,笑得怨毒:“陆玲珑,别以为杀了我你就赢了,主子一定不会放过你,我在下面等着你陆家的人。” 陆玲珑蹲下身子,伸出纤细的手指用力朝着燕儿的伤口按了下去,疼得燕儿忍不住惊叫出声。 她阴恻恻说道:“那你便在下面好好待着,如此效忠你的主子,来日,我一定送你主子下去,也好全了你们主仆之间的情谊!” 燕儿疼得受不了,大声喊道:“陆玲珑,你不得好死!” 陆玲珑手指渐渐用力,伤口处的血往外喷涌而出。 燕儿疼得撕心裂肺,然下一刻,余光触及到被人从外面拖进来的林映雪,她的脸色苍白如灰。 林映雪的身子一动也不动,被人狠狠扔在地上。 陆玲珑抽回手指,嫌弃地在她身上擦了擦,冷冷丢下一句:“倒是个忠心的,可惜了!” 剑书问李煜:“王爷,这尸体如何处理?” 李煜自顾自倒了杯水,修长的指尖轻执着杯盏,抿了一口,冷冷说道:“扔去乱葬岗,喂狗!” “是!”剑书行礼,招呼人将尸体拖了出去。 陆玲珑看着手中染着的血迹,她曾立誓,自己的这双手只会为国而战,染上的也只会是敌国人的血。 可如今她食言了,苍茫山上几百人的血,再加上今夜的两位,她注定只能靠着自己的这双手为陆家谋一个光明的前程。 她回头看了一眼李煜,脸色有些苍白,勉强笑了笑:“王爷,我们这算是站在同一个阵营了吗?” 李煜神色温柔地回应她:“当然!” 得了他肯定的回答,陆玲珑如释重负。 她杀了苍茫山的土匪,李煜曾允过她一个许诺,陆玲珑只求他能护住陆家平安顺遂! 第24章 解毒 了却了心中的大事,这晚却是陆玲珑自重生以来,睡得最为安稳的一次。 可却是李煜最为难熬的一夜,他迫不及待想要解了身上的毒。 当夜便派人将萧逸接进了驿站。 为了避免萧逸身份的暴露,他与阿远一直都是李煜亲自派人护送,住在离他们不远的客栈之中。 萧逸看到那金线莲,两眼放光,啧啧称赞道:“我打第一眼见到玲珑就觉得她格外与众不同,果然啊,这等百年难得一见的神药她都能找到。” 李煜低头喝着茶,听到萧逸的赞叹,抬眸问道:“此药真那么珍贵?” 萧逸重重点了点头:“自然,这可是千金难求之物,玲珑姑娘可真大方,这么好的东西说送就送!” 李煜眉头微蹙,他不过是救了陆玲珑一次,难道这就是她特意送来的报答之礼? 可陆玲珑为何这么关心他的事情?陆家不是向来都不参与皇权之争,据他所知,京城的那几位皇子可没少巴结陆家,陆家为何选择了他? 按照常理,他本应该是最没有胜算的那一个,陆家为何独独将整个家族的荣辱都押在他身上。 难道那夜林映雪与陆玲珑交手的时候,陆玲珑也看到那样东西了? 这些年,李煜身边出现太多打着关心的旗号靠近他的人,可最后都因为利益背叛了他。 萧逸的目光还紧紧盯着那朵金线莲,如今要尽快将此物炼药。 这东西那么珍贵,萧逸不放心交给别人,熬汤药的过程他自己盯着,所以他在屋中放了个炉子,亲自守着。 萧逸目光放在汩汩冒着热气的药罐,嘴巴巴巴说个不停:“我之前见玲珑下令杀了整个山寨的人,还以为她性子残暴,如今看来,她是个顶好的人!” 见身边的人没有回话,他转过身子望向李煜:“王爷....” 李煜回过神来,突然说道:“你跟着本王回京,本王让你进太医院!” 萧逸嘴角狠狠一抽,是他上次说得不够明确吗?他只想做个闲散之人,也不想违背了师训。 他还要找师姐,他可不想让自己的这一世困于宫墙之中。 更何况宫里规矩多,他哪里受得了? 他摆了摆手道:“算了,京城凶险,不如带着阿远四处流浪来得舒坦!” 李煜神色平静说道:“你难道不想找到你的师姐了?” 萧逸并未深思他的话意,脱口道:“自然是要找的,不过师姐说过不会入宫,我不相信师姐与皇城中人有关,或许是她遇到了什么事,那些药被人偷走的!” 李煜推着轮椅走到书架旁,打开一个箱子,将一个折子递到萧逸面前。 “本王无故中毒,这些年为了寻找解药,动用了一切可以动用的力量,只是查来查去,这些线索都和皇宫脱不了关系,本王确信你师姐如今一定在宫中,或许被人囚禁了起来。” “你是与她最为亲密的人,只要你进了太医院,便可以出入宫中,以你对你师姐的了解,相信很快便会有她的线索!” 萧逸眉头深锁地看着手中的证据,问道:“王爷如此帮我,是想我为您做什么?” 李煜见他有些动摇,趁机说道:“你既为太医,本王想要知道的自然是与你太医有关的!” 萧逸心下了然,医者为人看病解惑,从病人身上不仅能知道病人的身体状况,还能从旁侧击,推算出许多病患的隐秘之事来。 他咬了咬牙道:“还请王爷助我早日找到师姐!” 李煜点了点头,笑道:“这是自然!” 萧逸想了想,自己入了太医院,便没有时间照顾阿远。 阿远虽是他捡来的,但这几年两人相依为命,他早已将他当做自己的亲人。 他看向李煜,咧嘴笑了笑:“还请王爷找人帮我照顾阿远,那孩子性子生僻,跟着我学了些皮毛,若是遇到让他不高兴的事,会直接动手!” 李煜想也没想同意了。 两人说着话的工夫,药汤也熬好了。 李煜喝了药,不过片刻工夫,便感觉到体内血气的翻涌。 似有一团火从心口炸开,慢慢往下,最后凝聚在双腿处。 向来毫无知觉的双腿在药物的催动下,竟生出了暖暖的感觉。 萧逸此刻也不敢大意,拿出银针,试着帮他施针。 忙活了一整夜,萧逸累得浑身酸软,李煜也好不到哪里去,整个人疲惫不已。 陆玲珑得知萧逸昨夜到了驿站,帮李煜解毒。 按捺不住的心便往李煜门口而去。 刚好碰到萧逸从屋内走了出来,她迫不及待上前问道:“如何?” 萧逸拖着疲惫的身子,勉强笑了笑:“再施针三次,便能解毒,只是王爷双腿常年不动,就算解了毒,也需每日银针刺穴,连续一个月才能让腿恢复知觉。” “之后便要看王爷自己了,若想要恢复得快,他得每日自行锻炼,直到和正常人一样能恢复行走。” 陆玲珑闻言,皱了皱眉:“我还以为解毒了便能行走,居然还需要这么长的时间恢复!” 萧逸给了她一记白眼:“这还是王爷平日里经常锻炼身体,才不至于让双腿失去行走的能力,若换成一般人,那双腿就算解了毒,也废了!这辈子都不可能再站起来!” 陆玲珑尴尬地笑了笑,讨好道:“要不说您医术高明呢!” 萧逸伸了伸腰杆,打了个哈欠说道:“昨夜忙了一整晚,累死我了,我去休息,你帮我看着点阿远!” 陆玲珑忙说道:“你放心吧!好好休息,阿远就交给我!” 看着萧逸疲惫的身影,陆玲珑朝着房门看了一眼,昨夜累了一整夜,李煜想来也累了。 她还是不去打扰为好。 她提脚走下楼。 刚走到驿站门口,便听到阿远的声音,听着语气,似在和人争执。 只见阿远气得腮帮子鼓鼓的,秀气的小脸涨得通红,陆承仁一只手抵着他的头顶,阿远动弹不得,伸手在空中挥舞着,却压根碰不到陆承仁半分。 第25章 阿远 陆承仁嘴角噙着笑意,手里抓着一个荷包:“你这小子,上次是我大意被你暗算,我才没有那么笨呢!” 阿远此刻恼死他了,边动弹边嚷嚷道:“你一个大人欺负小孩子,不要脸,我又没得罪你,你为何总针对我?” 陆承仁冷嗤一声:“你是没得罪我,可你拿着刀子捅我妹妹心口,这口气老子现在还没咽下去呢,还有上次,你给老子用毒,害我在药水里泡了三天,人都泡肿了,臭小子,看我怎么收拾你!” 陆玲珑见到这一幕,无奈摇了摇头,出声道:“大哥,你在做什么?” 听到自己妹妹的声音,陆承仁抬头看去,笑着说道:“没事,我跟他逗着玩呢!” 说着,便松开了手,一旁的阿远小脸黑沉着,嘴角紧绷,狠狠瞪了一眼陆承仁,撒腿朝着陆玲珑跑了过去。 “陆姐姐!他欺负我!” 语气里满是委屈,还带着小孩子不服输的倔强。 陆玲珑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又朝着陆承仁说道:“大哥,这孩子从小命苦,我受伤的事他也是被逼的,你又何必记到如今?” 陆承仁勾唇:“是他自己技不如人,用来用去也只有下毒这一招,还不服气,我只不过是用自己的实际行动告诉他,他那一招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根本毫无用武之地。” 阿远冷哼一声:“那是因为我手下留情了,若你不是陆姐姐的亲人,我第一次便会下致命的毒药,你人都死了,你那什么力量有用吗?” 陆承仁一愣,起身走到他面前,屈指朝着他脑门用力弹了一下。 “你个小屁孩嘴还挺硬,日后还是好好跟着我学点武功,若是再敢对我下药,我便下令让人将你的屁股打烂,让你在床上躺个十天半个月,看你嘴还硬不硬!” 陆玲珑一整个无语,陆承仁这是跟阿远两人杠上了。 阿远皮肤本就白皙,而陆承仁那一下根本没有丝毫留情,他的额头立马就红了一片。 阿远也不喊痛,只是眼睛狠狠瞪着他,像头发怒的小狮子一般。 陆承仁见他这副模样,变本加厉说道:“你师傅进京后要去宫中太医署,不方便带着你,王爷的意思是让你在陆家以远方亲戚的身份暂住。小阿远,进了京城,我们便可以朝夕相见了,你开心吗?” 阿远咬牙唾道:“谁要跟你朝夕相见,我要跟着陆姐姐,才不要你,你这个不要脸的大人!” 陆承仁好气又好笑,俯下身子说道:“你是个男孩子,玲珑带着你不方便,你日后只能跟着我,你放心,我会像对待自己的亲弟弟一般对你的,还教你学武,但有一点,你可不许再对我下毒,否则别怪我军法处置!” 阿远退后两步离他远了一些,眸光暗沉看着他,咬牙道:“你若是敢用教我功夫的借口戏耍我,我一定用最难受的毒药毒死你!” 陆玲珑看着两人剑拔弩张的阵势,扶额长叹道:“你们两个的事我管不了了,别搞出人命就成!” 陆承仁拍了拍胸脯说道:“放心吧!这孩子交给我,我一定将他的身子训练得壮壮的,他这身子太单薄,长相也秀气,没点男子汉气概!” 陆玲珑又交代了几句才离开! 陆承仁双手抱胸,朝着阿远狡黠一笑:“走吧!我带你去骑马!” 阿远看着眼前之人,虽心有不甘,但这些天来,他虽总是逗弄自己,却从未伤害过他。 饶是那日他对他用毒,他也没有舍得对他下重手。 虽然讨厌陆承仁,可师傅也交待了在陆家要好好听话,终是寄人篱下,阿远不得不从。 他心有不甘地跟着陆承仁去了马厩。 陆承仁指着马厩里那匹枣红色的小马说道:“这匹马最是适合你,我陆家是武将出身,都会骑射,你便先从骑马开始吧!” 阿远看到了那小马驹,脸上难得露出笑意,他走上前,轻轻抚了抚小马驹的鬃毛。 陆承仁命人将一副小马鞍套在小马驹身上,小马驹从未套过马鞍,有些抗拒地躁动起来。 陆承仁正准备上前亲自驯服,却见阿远一手抓着马鞍,利落地跨上马背,双手紧紧抓着缰绳。 陆承仁一时怔住了,忙喊道:“你快下来,它性子野,你这样下去会受伤的。” 阿远目光平静看了他一眼,双脚用力一蹬,小马驹扬了扬蹄子,朝前狂奔而去。 陆承仁一时间傻了,眼看着他骑着马朝着街道上去,心下一惊,这下完了。 阿远看着年纪不大,陆承仁以为他是不会骑马的,可刚才看他上马的架势,那孩子分明是早就学了马术。 这下他真的急了,忙牵了一匹马,跟了上去。 这会正是早上,街上还没有多少人,陆承仁跟在后面喊道:“阿远,快停下来!” 阿远不管不顾骑着马在街上狂奔,很快便出了城。 守城的士兵本想拦截,可看到对方是个孩子,生怕一个不小心弄伤了他。 阿远一骑绝尘,陆承仁心下更加慌了,这小子,怕不是故意摆他一道的,就为了今天早上他戏弄了他。 可真是个记仇的。 陆承仁的手下见出了事,只得去找陆玲珑。 此刻的陆玲珑正在院子练功,听闻出了事,想也没想,便让人准备马。 这边的萧逸刚歇下,听说他的徒儿出了事,着急忙慌地往李煜房间而去。 刚到李煜房门口,便见剑书从屋内走了出来。 “剑书,王爷可醒了?” 剑书问道:“刚起,萧神医,出了何事?” 萧逸侧身从剑书身侧进了屋中,大声说道:“王爷,阿远出事了,他不会骑马,这会骑马出了城,怕是要出大事,还请王爷派人出城寻回阿远!” 李煜眉头一紧,忙吩咐剑书:“你带一半的侍卫出城去寻!” 跟在身后进来的手下听到萧逸的话,疑惑说道:“神医,您说阿远不会骑马,可刚才在马厩,我亲眼所见,那孩子上马动作干净利落,倒不像是个不会骑马的!” 萧逸回身斥道:“你胡说八道什么,我家阿远遇到我的时候不过是个九岁的孩子,一身的狼狈,谁家有钱人家的孩子不在家里好好养着,会让一个孩子流落街头。” “那般的遭遇,填饱肚子都难,怎会知道骑马?” 那手下被他的话一噎,也不敢再说什么,只得悻悻低下了头。 李煜知道他担心阿远,忙劝慰道:“你也别太担心,他一个孩子,既然没有骑过马,跑不了多远的。” 第26章 出事 这边的陆承仁好几次想要强行拦下阿远,却被阿远躲了过去。 他不禁有些气急:“你若是对我有意见,大可以直接与我说,又何必如此作贱你自己!快停下!” 阿远却仿佛没有听到一般,手中的缰绳狠狠落下。 陆承仁从没想过一个孩子可以倔强到这般地步,好几次想出手伤了那马,又害怕伤了阿远。 阿远突然满面泪水,朝着天边大声叫唤起来:“阿宁,你看到了吗?我终于自由了,自由了!” 陆承仁被这一幕惊得不明所以,时刻担心着阿远的安危,生怕他一个不小心从马上摔下来,伤到哪里。 越是担心什么越怕什么,阿远身下的马突然开始焦躁起来,高高扬起蹄子,将阿远甩了出去。 陆承仁眼看着阿远的身子飞了出去,他忙拉住身下的马,飞也似的朝着阿远奔了过去。 当他看到躺在地上已经昏迷过去的阿远,颤抖着伸手去探阿远的鼻息。 还好,还活着! 他又检查了阿远的身体,发现了他的左臂有些异样。 正当他不知所措之际,陆玲珑带着人赶了过来。 陆玲珑看着躺在地上双眸紧闭,面色苍白的阿远,神情冷冷说道:“到底怎么回事?” 陆承仁此刻额头满是冷汗,垂首道:“我只是想要教他骑马,并不知道他会突然骑上马跑出城,玲珑,我从未想过伤害他!” 陆玲珑忙命人将阿远抬回驿站。 萧逸眼见着自己的小徒弟早上还生龙活虎,这会已经昏迷不醒,当即,只觉得眼前一黑,差点昏厥过去。 他将阿远视作了自己的孩子一般抚养,如今出了此事,心中痛惜不已。 陆玲珑忙上前安抚道:“如今这城中最好的大夫便是你,你若是倒下了,谁来替阿远治病!” 萧逸看到眼前的阿远,想起自己初见他那般场景,也是这般毫无生气地躺在床上,身上布满大大小小的伤痕,看得人心疼不已。 他强撑着身子给阿远检查,发现他只是左臂上有些轻微的骨折,昏迷过去并非手上的伤势,应是情绪激动所致。 再加上从马上掉落下来,可能磕到了脑袋,所以一时没有醒过来。 在场的人闻言,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尤其是陆承仁,他此刻只觉得浑身像是卸了力气一般,高悬的心终于落回心口。 剑书看了眼床上安静躺着的阿远,手紧了紧,转身朝外走去。 李煜见他进来,问他:“那孩子找回来了?” 剑书回道:“是,受了些轻伤,并无大碍!只是.....” 见他欲言又止,李煜放下手中的笔,抬眸问道:“出了何事?” 剑书将紧握的手抬起,展开,将东西呈到李煜面前:“属下在那马身上发现了这个?” 李煜见到他手中的东西,当即变了脸色。 随后吩咐道:“我去看看那孩子!” 剑书应了声是,上前推着轮椅朝着阿远的房间而去。 阿远受了伤,萧逸不敢假手他人,亲自在一旁守着。 他给阿远施了针,又喂了些药,阿远终于醒了过来。 萧逸见他醒来,有些激动说道:“阿远,都是师傅不好,师傅不该将你交给其他人,师傅不去京城了,我们继续去外面游历!” 阿远睁开眼睛看向他:“师傅不必为了阿远放弃自己的想法,阿远知道师傅想要找到自己的师姐,阿远以后会乖乖跟着陆大哥学习功夫,也会好好听陆姐姐的话,师傅不用为我担心!” 萧逸一怔,忍不住心疼起来:“师傅知道你不喜欢京城,虽然你不愿意说以前的事,但自从知道我们要去京城,你的心情都开始低落了。师傅不想你不开心,你是个孩子,应该开心地长大!” 阿远黑亮的眼睛看着萧逸,认真道:“师傅,人不能一辈子都在逃避,越是不愿意去面对,那东西越是会缠着你,这辈子都不得安宁!” 看着他小大人般说出这般话,萧逸以为自己听错了! 不过听他这般说,萧逸心口还是涌上难言的滋味,他摸了摸阿远的头,又欣慰又有些心酸。 “阿远,你别担心,你如今不是一个人了,就算那恶魔再缠着你,还有我们,等你哪日想通了,告诉师傅你曾经的那些遭遇,师傅一定帮你报仇!” 阿远垂下眼眸,淡淡说道:“师傅,那是我的仇恨,我想自己去报!” 房门外的李煜听了师徒两人的对话,示意剑书去敲门。 萧逸打开房门,见来人是李煜,拱手道:“王爷!” 李煜淡淡说道:“本王听说那孩子受了伤,过来瞧瞧!” 萧逸忙侧身让过:“我该去煎药了,王爷请便!” 李煜点了点头,待萧逸出去后,他示意剑书也出去。 李煜看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阿远,眉头一挑问道:“你叫阿远?姓什么?” 阿远瞥了李煜一眼,淡淡说道:“我是个孤儿,没有姓!阿远这个名字也是随便取的。” 李煜勾唇一笑:“本王有些好奇,你一个孩子,心思怎么那么重,不如将你的心事说出来,或许本王能帮你!” 阿远勾唇嘲讽一笑:“王爷乃天之骄子,哪里能懂得我们这些贱民的苦楚,就算告诉你又如何?若我的仇人是你的亲人,难道殿下还能为了我杀了他不成?” 李煜闻言,嘴角的笑意越发深了。 “他若真的犯了十恶不赦之罪,本王倒是不介意将他交给你处置!” 阿远一脸的冷漠,凉凉道:“不必了,我的事情我自会处理,不劳王爷挂心!” 李煜看向阿远,饶有兴趣说道:“你今日坠马是故意的?” 说着,他从衣袖中拿出一样东西,放在阿远面前。 阿远看着他拿出来的东西,目光闪烁,神情却是镇定如常。 “你告诉我师傅了?” “你这是承认了?” 阿远看着面前那细小的银针,沉默不语。 李煜问道:“你既然用这银针刺杀了马,让自己摔了下来,分明就是不想回京城,可你师父刚才已经答应你不回京城了,你为何又突然改变了主意?” 阿远转过头来,眼眸黑沉沉看着他:“这是我的事,与你何干?” 李煜眸光一沉,沉声道:“你还是个孩子,有些事情不是你能做到的,我让你师傅进京,是有重要的事情交给他去做,若你让他分心,那本王宁愿不用他!” 第27章 故意 阿远再次瞥过脸去,冷冷道:“师傅在遇到我之前一直在为了寻找他的师姐而奔波,我不能那么自私,但这些年,师傅心中始终有个结,若不让他亲自去解开,他会后悔的!” 李煜眼中闪过一丝赞许,问道:“那你为何那么反感去京城?那里有你害怕的人?” 阿远闭了闭眼眸,将心底翻涌的恨意按下,淡淡道:“大抵是那里与我无缘吧!” 李煜根本不相信他的话,还想再问,却听到阿远说道:“王爷,每个人心底都有秘密,王爷为何一定要跟我一个小孩子过不去?我一个孩子什么也做不了,我会好好听你们的安排,在陆府安心待着!绝不给你们惹麻烦!” “还请王爷答应我,好好护着我师傅,别让他陷入险境,阿远遇到师傅之前的日子苦不堪言,他是这世间最先对我好的人,我希望他这辈子都能留在我身边,王爷可以答应我吗?” 说到这里,阿远脑海里闪过一些画面,那些不好的记忆再次被勾起,他心中一痛,险些落下泪来。 放于被子上面的双手死死捏紧,他抬眸认真看向李煜,倔强地等着李煜的回答。 李煜看着面前不过十岁的孩子,幽黑的眼眸中折射出不符合年纪的情绪,看得他心头一震。 他从第一眼见到这个孩子,便觉得他与同龄的孩子有所不同,如今细细看来,他竟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了悲凉与沧桑。 他终于明白他用故意用针扎马,让自己受伤,分明就是为了阻止萧逸去京城。 他以前到底遇到了什么事,可以让这么幼小的孩子,拿命去拼? 李煜心中疑惑丛生,问道:“阿远,你之前到底遇到了什么?” 阿远摇头不语。 李煜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去从他口中得知他的过去,只得说道:“你放心,本王绝非言而无信之人,既然让你师傅替本王做事,本王一定护他周全!” 闻言,阿远这才露出甜甜的笑意。 “多谢王爷!” 李煜走后,阿远躺在床上缓缓闭上了眼睛。 他曾听人说,李煜在没有受伤之前是个人品很好的皇子,他想要为阿宁报仇,可仅凭自己的能力根本连那个人都无法靠近。 他今日摔下马,本意是不想师傅去京城,害怕师傅出事! 可当自己从马背上摔下那刻,他突然醒悟了,阿宁用自己的死换来了他的生,他不能辜负阿宁,他得好好活着,为阿宁报仇! 他本不相信身为皇子的李煜能是个好人,他还以为他就是为了自己的利益,故意哄骗自己的师傅为他做事,所以才会故意冷言冷语对他。 但没想到他居然可以心平气和与自己谈话,丝毫没有王爷的架子。 听说陆家在京城的地位如今也水涨船高,他能待在陆姐姐身边,想来那人也不敢再对他有所图谋。 李煜刚回到自己房间,便见陆玲珑等在门口。 “听说王爷去看阿远了,这事是我大哥做的不好,我已经说过他了,耽误了王爷回京的行程,还请王爷不要怪罪!” 李煜淡淡一笑:“无妨!我的腿还需要时间医治,到了京城反而不方便。” 两人进了房间,陆玲珑与李煜聊起了京城的事。 既然他们要回到京城,那必然要将京城如今的局势弄清楚。 陆家在京城没有根基,靠着二房一家根本不可能为她提供有用的信息。 可李煜不一样,他本就是皇子,三年前虽离开京城去了西北,但一个与皇位失之交臂的人,不可能不留下点什么就直接离开京城。 更何况一个已经赐了封地的皇子,想要回京却轻而易举,陆玲珑断定李煜一定留了后手。 “王爷,我之前从家中寄来的书信中曾听说过一个名叫周良的人,听说他是三皇子身边的谋士,王爷对此人了解多少?” 上一世,陆玲珑曾在李然身边见过此人,她对此人印象十分深刻,此人曾因为京城孩童失踪一案中被牵扯在内,只是后来又因为李然为他作保而免于牢狱之灾。 上一世陆玲珑并不想牵扯进皇家的事情之中,所以对此事并不关注,只是听到家中的下人闲聊时提起此事,可既然那人能被牵扯进去,想必此人与孩童失踪一案定然脱不了干系。 若要对付李然,便得从他身边的人开始。 李煜有些疑惑似乎陆玲珑对李然的事情总是格外感兴趣,他听说李然曾三番两次透露与陆家结为姻亲的想法,可他从陆玲珑的交谈中却发现陆玲珑似乎十分讨厌李然。 他们从未见过面,就算李然想要求娶她,也不至于让陆玲珑如此讨厌他。 他淡淡说道:“听说过此人,此人对李然极为忠诚,且经常帮李然出谋划策,但据我所知,此人并非良善之人,听说还曾陷入过孩童失踪的案件中,想来此人背景应也不算干净!” 陆玲珑接着问道:“听说三皇子是一个极为多疑的人,此人倒是厉害,竟能入了三皇子身边,还能对他委以重任。就连他犯事都能出来作保,想来三皇子极为信任此人!” 陆玲珑前世虽未怎么接触过李然,可直到最后陆家陷入绝境,她才彻底明白,表面上风光霁月,待人接物文质彬彬的李然,实则内心是一个极其自私残忍之人,为了自己的利益可以利用任何人,且不会对任何人动用真心。 所以他总觉得这样的一个人,能够重用周良,说明周良此人绝非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李煜眉头微蹙,说道:“我会派人去暗中调查此人,一旦回到京城,陆家将会成为京城所有的权贵关注的重点,这些事情还是不要参与的好!” 陆玲珑眨了眨眼睛,笑道:“王爷放心,我知道的!” 如今阿远受了伤,他们暂时也走不了,只得待在驿站做休养。 待阿远的伤势稳定后,一行人才开始再次出发,队伍中都是自己人,交谈起来也不需要防范,在不知不觉中,离京城越来越近了........... 第28章 死棋 京城,三皇子府。 李然看完手中的密报,气愤地将密报揉成一团,狠狠砸在地上。 “饭桶,都是饭桶!” 周良弯腰从地上拾起纸团,展开了仔细看了看。 待看完后,他一向冷静的脸上骤然变了脸色。 “竟然失手了?” 李然面色阴沉,阴恻恻说道:“不仅事情没有办成,所有安插在西北的人基本损失殆尽,为了养这些人本王花费了多少心血。如今不过一夕功夫,竟让那陆家屠杀个干干净净。” 说着,他面容阴戾看向周良:“你当初不是信誓旦旦告诉本王,陆于怀对土匪向来宽容,只要寻得机会,投降之后自然会被陆于怀收编进军队之中,这样陆家军迟早都是本王的,如今这般,你又如何说?” “还有那陆承志,当初可是你亲自去西北,得了他的准话,如今本王的人都死光了,他为何事到如今他连个密报都没有传过来!” 李然气急败坏,一脚踹向一旁的书架,上面的玉器瓷器纷纷坠落下来,碎了一地。 周良神情一冷,眼眸中闪过一丝嫌恶之色,转而低眉劝道:“殿下息怒,陆承志好歹也是陆家之人,他没有传回消息,应是事情紧急,他还没来得及,不过他此时不动最好,以免打草惊蛇!” 周良原本让李然的人都混在土匪之中,一来可以监视李煜,二来也能跟陆家军的陆承志有所联系。 他原本打算让那群人伪装下想办法杀了李煜,反正西北到处都是土匪,一时间也无法查出是哪伙人干的,再让陆承志说服陆于怀剿匪,只要他们投降,陆于怀收编了他们。 这样他的人便可以顺利进入陆家军,陆承志有了帮手,也能更好地为李然做事。 他们的计划本是顺利进行的,只是不知道中间到底发生了何事,竟然整个山寨都屠戮了个干净。 如今竹篮打水一场空,什么也没捞到,还白白损失了一群心腹。 李然回眸冷冷看着周良,冷笑道:“事到如今,先生可还有其他高见?” 言语间,明显带着嘲讽和不满。 周良眯了眯眼,缓缓道:“九王爷就算回到京城,他离京三年,京中的势力早已被殿下处理干净,如今他就算回来,也无法与殿下比肩,更何况,如今殿下的父皇才是这天下之主,这皇位怎么也轮不到一个坐在轮椅上的废人!” “殿下如今要做的便是等那陆家的人回到京城,想办法将陆家嫡女陆玲珑娶回府中才是,有了陆家的加持,加上陆家的兵权,这太子之位非殿下莫属!” 李然不以为然说道:“可你别忘了,他手中还有一份先皇亲自写下的诏书,他虽然身有残缺,无法坐上那个位置,但他若是拿着那份诏书支持其他皇子登基,那太子之位也并非那么好到手。” 周良走到他身边,垂首道:“殿下不是已经安插了人手在他身边吗?林侧妃是个聪明之人,一定会不负殿下所望。” 提到林映雪,李然神色突然暴戾起来,他咬牙骂道:“那个蠢货,三年了,如今连李煜的床都爬不上去,根本就是个无用的废物!” “她若是敢回到京城,本王必定亲自收拾了她不可!” 周良没想到李然对林映雪如此厌恶,也不敢再提及此事。 李然当夜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周良从他房间出来的时候,一脸的疲惫,眸中难掩厌恶之色。 他出了三皇子府,转身便上了一辆停在门口的马车。 马车驶出三皇子府的范围,途中,一道黑影很快闪过,揭开轿帘进了马车内。 马车依旧往前驶去,周良缓缓睁开眼看向来人:“出了何事?” 进来的男子压低声音说道:“先生,据我们的人回报,李煜在回京途中杀了林映雪和燕儿,且此行,李煜是同陆家那位嫡女一起回京的。” 周良本还淡定的脸上露出一丝诧异来:“陆于怀不是一向都与李煜保持着距离,怎么突然便亲近起李煜来了?” 男子道:“当日李然的人下手的时候,不知为何陆玲珑提前到了苍茫山,李然的人不知情况,杀错了人,不过那陆玲珑命大,竟然被李煜救了,后来陆玲珑便趁机潜入了苍茫山,加上李煜的帮忙,他们这才将苍茫山的那群人一网打尽,而且,当时下令屠杀整个山寨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那陆玲珑。” 周良蹙起眉头,瞪大眼睛问道:“那陆家姑娘向来是个鲁莽之人,再说她一个女子,哪里能做出此番屠尽整个山寨的血腥决定,是不是我们的人搞错了?” 男子摇摇头:“不会错的,我们派去的人只是山寨里一个做饭的厨子,他察觉到事情不对劲,便躲了起来。若非他向来不被人重视,此刻怕也命丧于那场屠杀中,他亲眼所见,就是陆玲珑下的命令。” 周良心里突然涌上不安,他没有办法常年待在西北,可他派出去的人向来可靠,这般重要的事绝不可能弄错。 他看了那男子一眼,低声说道:“此事先不要让三皇子知道,若他问起,就说不知情便是。” 男子抬眸看了眼周良,说道:“可是先生,若是让三皇子知道我们有事瞒着他,他会不会.....” 后面的话男子没有说出来,周良心下了然,李然多疑,可若是此刻告知他,只会让他更加生疑,怀疑自己有了二心。 他瞒着李然安排人手,若此事从他口中说出,李然对他只怕会更加不信任。 周良冷冷一笑:“林映雪是他安插在李煜府中的,李煜回京他没有看到林映雪的身影,自然会去了解,不用我们担心!” 男子一听点了点头:“还是先生心思缜密!” 男子起身告辞。 马车内安静下来,周良的心却越发浮躁起来。 他的所有计划都被打乱,如今西北彻底成了一盘死棋。 陆玲珑突然的一招,杀得他措手不及。 这三年内,李煜身边安插的人手也被逐一清理干净。 除了陆承志,他在西北三年的布局算是一无所获! 第29章 回京 驿站里。 陆玲珑靠在窗前凝望着窗外的月亮,似是已经出了神。 突然一道吱吱呀呀的声音响起,李煜推着轮椅走了过来,笑道:“这月色有这么美吗?也不怕脖子酸。” 陆玲珑回头,突然问他:“王爷,明日便要进京了,您心中可有担忧?” 李煜没想到她会突然这么问,一时间却不知道要如何回答? 担忧吗?自然是有的,他当年离开的时候虽然留了眼线在京城,可这些年没有他在京城打理,那些眼线早已蛰伏,如今再次回京,也不知道会遇到什么样的境遇。 更何况他如今毒已解,回到京城宫中必然会派人来试探他的腿是否已经恢复如常。 就算他有心瞒着,此事定然也瞒不了多久。 不过还好,皇祖母一直待他如初。 有皇祖母在,宫中那位多少会收敛些。 他讪笑道:“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陆玲珑目光幽幽看向外面:“世人都说京城有多繁华,天子脚下,百姓生活安逸,奢靡,是难得的人间净土,不比西北那般粗犷,动乱不堪,可我却觉得西北若是没有战乱,那里的生活才更适合我!” 李煜从她眼底看到了一丝落寞,他安慰陆玲珑:“别想那么多,京城也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糟糕,只是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微妙了些,待你熟悉了,会适应的。” 会吗?上一世她也这样认为? 可最后呢,即使百般周旋,终是难逃被屠的命运。 这一世因为她的重生,改变了很多人的结局。 可若是再回到京城,一切还会按照上一世那般发展下去吗? 她回头看向身边的李煜,眸光坚定:“王爷,我们这次一定要赢!” 清冷的月光洒下光辉,落在女子如星的眼眸里,那细碎的光亮让她整个人越发耀眼明亮。 李煜的心不可抑制漏了一拍,他慌忙撇开眼神,淡淡说道:“早些睡吧!明日还要早起。” 他推着轮椅慌乱逃离房间,房门关上的那一刻,李煜用手抚了抚躁动不安的心,缓缓舒了口气。 翌日一早,队伍便开始出发。 直到日上竿头,终于到了城门口。 京城的百姓听说九王爷回京,再加上这京城突然多了陆家这一方权贵,不由得引起小小的骚动。 许多百姓聚集在城门口看热闹。 此刻的陆芊芊早已等得不耐烦,陆承志的书信早就到了,算着日子,本该是半个月之前就应该到京城的人,竟生生迟了这么久才到。 晌午的太阳正晒得厉害,可祖母非要她到城门口来迎接这位嫡姐。 瞧着浩浩荡荡的队伍从城外走了进来,陆芊芊的脸色才稍微好看了些许。 她领着陆府的下人迎了上去,待看清那富丽堂皇的马车,她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这种装饰的马车她见过,只有皇亲贵胄才坐得上。 陆玲珑怎么可能坐这种马车回来! 剑书并不认识陆芊芊,只觉得那个女子站在道路中间,挡着了马车的去路。 当即上前呵斥道:“何人?胆敢拦九王爷的马车?” 陆芊芊这才反应过来,忙回道:“抱歉,我乃陆府二小姐陆芊芊,今日是来迎长姐的,并不知这是王爷的马车!” 陆玲珑听到声音的那一刻,眉头已经有些嫌恶地皱了起来。 她没有想到,陆芊芊会在城门口来接他们。 马车后面的陆承仁听到对话,忙下马走了过来,朝着剑书说道:“确是陆家人,惊扰王爷了!” 陆芊芊打量了一番陆承仁,笑着喊道:“大哥,你们终于回来了!姐姐和大伯母呢?” 说着,目光落在陆承仁身后的马车上。 车帘掀起的瞬间,陆芊芊脸上的笑意一僵,陆玲珑竟然是从那辆马车上下来的。 他还看到里面坐了一个男子,虽只是一眼,她便猜到了那人的身份。 男子只露了半张脸,陆芊芊眼眸一亮,男子长相俊美,虽长期待在西北,却丝毫没有被西北的风沙侵染,温润白净,举手投足气质浑然天成。 可待陆芊芊的目光落在马车旁的轮椅上,她目光中闪过一丝嫌恶,但还是客客气气行了一礼:“参见九王爷!” 李煜淡淡应了一声:“免礼!” 陆玲珑从马车上走了下来,此刻陆夫人也从后面的马车上下了马车,一起下来的还有阿远。 陆芊芊走到陆玲珑面前,笑着上前打招呼:“伯母,姐姐,一路上可安好?” 陈氏还和前世一样,对眼前这个乖巧的侄女颇为满意,见陆芊芊主动扶着自己的手,她温柔说道:“一路上得王爷照拂,此行倒是顺利得很,谢谢你挂心!” 陆芊芊乖巧说道:“祖母和母亲特意嘱咐芊芊来城门口接您,马车已经准备好了,伯母一路风尘,想必累了,芊芊带你们回家!” 陆玲珑转身看向马车中的李煜,福了福身子:“王爷,就此别过,多谢王爷一路上的照拂,改日必登门拜谢!” 一行人上了陆家的马车,车轮再次转动起来,朝着陆府去了。 一路上,陆玲珑看着面前叽叽喳喳哄得陈氏笑意不止的陆芊芊,忍不住心头发凉。 她要怎么样让母亲知道陆芊芊的野心。 马车从城门口到陆府,不过一刻钟的时间。 陆芊芊好几次主动找陆玲珑说话,见陆玲珑兴致缺缺,她只道是陆玲珑途中劳累,未做多想。 陆玲珑下马车的那一刻,看着面前和前世一模一样的门庭,有一刹那间的恍惚。 好像一切又回到了前世,命运的齿轮随着前世的记忆缓缓向前。 不,她绝不会让一切重演,即使前面有万千阻碍,她也将破除一切,让所有关爱她的家人都好好活下去。 目光瞧见门口处的一辆马车,陆玲珑顿住脚步,眉心微蹙。 陆芊芊只当她不知道这辆马车的主人,忙抬高了语气说道:“姐姐,那是三皇子的马车,听说大哥和姐姐今日回京,三皇子特意来了府中。这不,祖母便吩咐我去城门口接你们。” 听闻皇子亲临,就连陈氏脸上的表情都变了。 待陆玲珑一行人入了府中,陆玲珑一眼便看到了坐在正堂与老夫人相谈甚欢的男子。 李然长相柔美,嘴角带笑,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可陆玲珑领略过他的阴损,自然知道此人善于伪装。 第30章 正面交锋 众人依次向李然行礼。 陆玲珑自始至终都低垂着眉眼,并未正眼看过李然一眼。 可李然的目光却从见到陆玲珑那一刻,毫无顾忌地落在她身上。 站在陆玲珑身后的陆芊芊见李然的目光一直追随着陆玲珑,不由醋意横生。 她原本以为这位嫡姐在西北那般苦寒之地,在风沙的刻砺下,容貌定然在她之下。 但没想到陆玲珑不仅肤色白皙,眉眼间还添了几分京城女子没有的英气。 平日里见惯了美人的李然,竟然也对陆玲珑多了几分欣赏。 她忙走到陆玲珑身旁,拉着她的手亲昵说道:“姐姐,三皇子知道你回京,特意提前来到府中,这般殊荣在京城陆家可是独一份的。” 京城谁人不知,李然的母妃乃是宣武帝最宠爱的贵妃,如今宣武帝登基不过三年,暂时还未立下太子,皇后膝下唯有一女,并未生下嫡长子,如今贵妃得宠。 满朝上下便认定这太子之位非李然莫属,如今李然并未册立正妃。 而这个时候宣武帝又将陆家女眷召回京城,寓意不言而喻。 陆玲珑若能入了这位三皇子的眼,日后便是荣华富贵,而三皇子的地位也会更加稳固。 可惜不论前世还是今生,陆玲珑对眼前这位道貌岸然的三皇子毫无兴趣。 但如今陆家刚回京城,根基未稳,陆玲珑也不打算得罪这位三皇子。 她微微一笑:“多谢三皇子,玲珑久居西北,对京城的人或事并不熟悉,但玲珑身份低微,实在不敢劳烦殿下亲自登门!” 李然面露尴尬,今日他迫不及待亲自登门,一来是因为陆家在西北将他的人杀了个干净,他想要来探探虚实,二来陆玲珑进京,他的母妃早就派人传信,让他多亲近陆府之人,他虽看中陆家如今在朝中的地位,但并不想娶一个一无是处的丑女人为正妃。 他本以为陆玲珑常年待在西北,长相怕是粗鄙不堪,可如今看来,她皮肤白皙,不似京城女子那般柔弱,倒是比京城的女子看上去更多了一份别样的风情。 可陆玲珑似乎并不待见他。 甚至陆玲珑在得知他的身份时,并没有像陆芊芊那般崇拜爱慕之意,脸上虽有笑意,可眼神颇冷。 难道真的如密报那般,陆于怀并无将自己的女儿嫁入皇室之意,也并不打算支持任何一个皇子。 李然心中不满,面上却装作大度,笑道:“陆将军立下赫赫战功,陆家上下都是我朝功臣,本王虽贵为皇子,但也感念陆家为朝廷做出的贡献,今日陆将军的妻女返京,本王自然要亲自来府上一趟。” 此话说得义正言辞,众人却是表情各异。 唯独那陆芊芊以为李然这是在夸陆家,虽不是夸赞她的父亲,但到底她也是陆家之女。 当即笑意盈盈回道:“陆家得皇上看重,自然要倾尽全力为朝廷出力,都是陆家应该做的。” 说着,还不忘看向陆玲珑,问道:“姐姐,你说是吗?” 陆玲珑凝眉,她这个妹妹怕是早已和李然勾搭上了,话里话外全都帮着李然说话,还真是为了上位不择手段。 她轻轻点了下头,福了福身子道:“妹妹说得极是,都是陆家应该做的,不过,既是分内之事,我陆家义不容辞。为了边境百姓安危,陆家责无旁贷。” 言辞间只提自己的责任,却未提半分皇家恩德。 李然的神色瞬间冷了下去,陆玲珑的话,冷漠疏离,拒人千里。 想起那封密报中提到的,李然甚至开始怀疑,陆家是不是一开始便知道那苍茫山土匪中藏着他的人,所以才下令剿杀了所有的土匪。 宁可错杀,也绝不放过。 可他分明做得天衣无缝,那些人久居西北,就连口音都是西北口音。 他筹备多年,连母妃都未泄露过半个字。 陆家不可能知道他们的身份,一切或许只是巧合。 定了定神,李然端起桌上的茶盏,指尖夹着杯盖,吹了吹上面的浮沫,瞧着那翠绿的牙尖在茶汤中沉浮。 “听闻陆小姐在前段时间遭遇了流匪,受了重伤。不知伤势痊愈没有,本王今日特意带了太医过来,可以为陆小姐好好诊治一番,可别留下什么隐患才是。” 陆玲珑抿唇,神情冷淡的回应:“不必了,伤口并不深,玲珑常年习武,身子本就康健,一点小伤,不必劳烦太医。” 李然却丝毫不在意她的冷漠,目光瞥向一旁的陆承仁,笑着说道:“听说陆大公子因为此事,一怒之下,带兵上了苍茫山,将山上的土匪窝都给端了,里面的人无一幸存。” “本王听闻陆将军一向爱民如子,从不允许自己的属下乱杀一人,就算是土匪,只要投降都会善待,倒是没想到陆公子如此血性,为了自己的妹妹,杀了上百人。” 陆承仁额间冷汗直冒,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话。 陆玲珑早准备好了说辞,回道:“此事倒也不全怪大哥,只是调查得知,那伙人原本是要刺杀之人并非玲珑,而是九王爷。殿下有所不知,西北的土匪从来都是劫财,并不害人命。” “父亲之所以收编他们,也是因为只是那些人不过是因为生计所迫,才做了土匪,但本性并不坏。” “但苍茫山那帮土匪可不同,若不是因为玲珑误打误撞先九王爷进了苍茫山,怕是受伤的便是九王爷了。” “那帮贼人,如此不将皇家威仪放在眼中,竟敢刺杀皇亲国戚,分明不是一般的土匪,这种贼人,乃是祸国殃民之辈,我陆家既然守着西北,便绝不允许这般凶神恶煞之辈在边境为非作歹,是以兄长才下令屠杀了他们。” 李然听完,瞳孔骤然一缩,目光蓦地变得寒瘆起来。 他在西北多年的筹谋,却被陆玲珑说成是为民除害。 他抬眸看向陆玲珑,似笑非笑道:“倒是本王小看了陆小姐,没想到一个弱女子,倒是巾帼不让须眉。” 陆玲珑又岂会看不见他眼中的狠厉,只当他是在夸赞自己,笑得应道:“此事都是大哥的功劳,玲珑一个弱女子,哪里懂得这些!这些话都是父亲告诉玲珑的。” 第31章 好久不见 一旁的陈氏显然也感受到了李然对陆玲珑的关注,连忙给自己的儿子使眼色,陆承仁会意,忙朝着李然拱手笑道:“多谢殿下今日光临寒舍,母亲许久未在祖母面前尽孝,想必有许多话想与祖母说,不如请殿下移步,臣陪着殿下在府中逛逛!” 说着,他朝着老夫人跪了下来:“孙儿拜见祖母!” 老夫人看着下方许久未见的长孙,如今长得高大俊朗,心下欢喜,忙摆手让他去招呼李然。 李然本就是为了陆玲珑而来,自然想与陆玲珑多相处,可他与陆玲珑一番交谈下来,也并不愉快。 只得微微点了点头,随着陆承仁离开。 陆玲珑微微侧目,看到他离开,心里不觉松下一口气来..... 陈氏领着陆玲珑上前请安,跪下来给老夫人磕头。 “儿媳拜见母亲,这些年未在母亲跟前尽孝,还请母亲见谅!” 陆玲珑也在身后说道:“孙女拜见祖母!” 老夫人看着眼前许久未见的亲人,忙让她们起身,又朝着陆玲珑招了招手。 陆玲珑乖巧走了过去,老夫人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朝着陈氏满意笑道:“你跟着怀儿在西北受苦了,不仅要照顾怀儿的起居,还将两个孩子独自抚养长大,身边也没个可以帮衬的人,这些年辛苦你了!” 陈氏心中一暖,感激地朝着老夫人看了一眼。 老夫人拉着陆玲珑的手,眯着眼睛说道:“玲珑越发长得像你母亲,倒是个漂亮的人儿,这般容貌在京城众位贵女中也是数一数二的,既然回京了,便安下心来,这府中一切都安顿好了。” 陆玲珑温顺地笑了笑:“是,祖母!” 一旁的刘氏见状,忙拉着陈氏的手说道:“大嫂如今回来了,我也算是有个帮手了,如今府中不同往日,家大业大,打理起来也颇为麻烦,母亲年纪大了,府中的一切都靠着我一个人打理,我哪里打理得过来!” 陈氏看着刘氏,淡淡说道:“有劳弟妹了,既然我回来了,这掌家之权自然是由我来代劳,弟妹辛苦了这么多年,也是时候该享享福了!” 陈氏从来没有忘记过,刘氏刚进陆家的时候,那时候的陆家并没有发迹,生活也没有现在这样富裕,刘氏心眼子小,凡事都喜欢表功,争先。 陈氏向来不惯着她,如今她既然自己提出了掌家的事。 陈氏自然不会客气,顺水推舟将此事揽了过来。 陆玲珑在一旁冷眼看着一切,回府的一幕和前世一模一样。 刘氏显然没料到陈氏会丝毫不客气地就接下此事,有些讪讪说道:“倒也不辛苦,这些事我如今都习惯了,大嫂刚回京,这府中的下人刚入府不久,还有许多事情大嫂也不熟悉,不如我先管着。” 陈氏装作听不懂她话中的意思,似笑非笑道:“我是长媳,这些事情本就是我应该做的,弟妹也不用谦虚,弟妹原本就做得很好,很多事情我还得仰仗弟妹,若有不懂的,还请弟妹不要怪嫂子打扰才是。” 陈氏的性子本就耿直,自陆玲珑口中得知了陆承志有了异心,陈氏如今看着刘氏的嘴脸总觉得是她这做母亲指使。 老二陆于忠虽与老大陆于怀一母同胞,但性子却完全不一样。 原本一家人在乡下的日子虽过得不太好,但凭着一家人的努力倒也能填饱肚子。 可后来时局动荡,战争不断,本来平静的日子也被打破。 一家人的生活逐渐难以为继。 正巧碰上征兵,不止有军饷,吃饭的地方也有了着落。 陆于怀从小力气大,又跟着村里的猎户时常进山狩猎,便丢下妻儿当兵去了,他为人忠厚。因为在战场上屡次建功,很快便得了上面的赏识,当了将军。 俸禄多了,边境也稳定许多,他便将妻儿接到了西北。 老二陆于忠从小是个胆小的,老夫人就两个儿子,总得留一个在家中,便将老二留了下来。 家中所有的一切交由老夫人打理,老夫人年岁渐长,家中产业逐渐大了起来,这管家之权便交给了刘氏。 刘氏管了半辈子家,不过客套一番,突然被收回,自然心有不甘。 她抓着陈氏的手不着痕迹松了开来,转身看向坐在首位的老夫人,求助似的说道:“母亲的意思呢?” 老夫人虽年纪大了,可耳聪目明,对家中之人的秉性一清二楚,淡淡说了一句:“既然老大家的已经回京了,这个家终究是老大家撑起来的,这么多年你也辛苦了,此事就这么定了!” 刘氏微顿,听到老夫人这话,心顿时凉了。 不管她在这个家里做得再多,老夫人眼中只有老大一家人。 她家男人无用,在朝中没有个一官半职,如今自己一家人也不过就是寄人篱下罢了。 可这话她不敢说出口,双手不由得攥紧,然面上还是温和一笑:“那便听母亲的,我会尽快将府中账册整理好,让人送去大嫂房中。” 老夫人起身说道:“好了,此事稍后再说,你们赶了这么久的路也累了,时候也不早了,先用膳吧!” 说罢,起身往一旁的饭厅走去。 一旁的陆芊芊忙上前扶着老夫人的手,陆玲珑跟在身后,看着老夫人的背影,心里却对这位祖母生出了一丝敬意。 她确信不管是前世还是这一世,这位祖母一直是个明事理的老太太,她心里跟明镜似的。 陆玲珑走进饭厅,并没有见到李然的身影,下人进来禀报说宫里突然急召,李然已经回宫。 陆玲珑松了口气,今日李然前来,不过是来瞧瞧她到底长得何种模样,是否值得他费一番心思。 陆承仁却在这时带着阿远从外面走了进来,众人的目光都落在阿远身上。 第32章 杏仁百合 老夫人见那孩子长得唇红齿白,一双乌黑的眼睛格外出神。 看着便让人心生欢喜,老太太朝着阿远招了招手:“这孩子是谁家的?” 陆承仁解释道:“是个孤儿,在西北打土匪窝的时候救下来的,见他无家可归,便带回京城了。” 老太太心善,闻言,心疼地摸了摸阿远的头:“是个可怜的孩子,既然来了陆家,也是缘分,便在家里安心待着。” “告诉祖母,你叫什么名字?” 阿远乖巧地回道:“我叫阿远,没有姓!” 老夫人拉着阿远的手,仔细瞧了瞧,又说道:“日后旁人若是问起,你便说你姓陆,唤你陆远可好?” 陆承仁知道自己祖母是个心软的,只要将阿远的身世说得可怜些,阿远便能名正言顺留在陆府。 他用手轻轻推了推阿远,小声提醒:“快谢谢祖母!” 阿远扬起天真的笑容:“谢谢祖母!” 老夫人笑意更甚,指了指身旁的座位:“快,坐下吃饭吧!” 席间,老夫人一直关心着陆承仁与陆玲珑在西北的生活,听到陆玲珑受了伤,更加心疼。 陆芊芊看着老太太一直将关注点放在陆玲珑身上,顿觉自己受了冷落。 以前陆玲珑一家没有回京,老夫人身边只有她,对她总是格外宠溺。 如今陆玲珑刚回京,老太太的一双眼睛便长在了陆承仁和陆玲珑身上,还有那个不知道从哪里带回来的野孩子,老太太都关爱有加。 陆芊芊心里不服气,可她自小便看惯了老太太的脸色,也不敢在此时触了老太太的霉头。 恰在此时,下人将甜食端了上来。 陆芊芊忙起身,特意盛了一碗杏仁百合甜汤走到阿远面前。 笑盈盈将汤递了过去:“祖母向来心善,西北那个地方贫瘠,我瞧着阿远身子瘦弱,想来是吃了不少苦,这杏仁百合的甜汤是我今日特意让人煮上的,是祖母最喜欢的吃食,阿远,也来尝尝!” 陆玲珑心里冷冷一笑,面上却什么也没说。 陆玲珑了解陆芊芊,她一直是个善于察言观色的人,如今祖母疼爱阿远,她自然上赶着去祖母面前献殷勤。 阿远却将目光看向陆玲珑,迟迟不肯接过那碗。 阿远聪慧,他见陆玲珑选了最里面的座位,刻意与陆芊芊拉开距离,便知道自己的陆姐姐与这位好心给他盛汤的陆家二小姐关系并不好。 他喜欢陆姐姐,他讨厌的人自己也是讨厌的。 陆玲珑看见阿远询问的目光,柔声说道:“这甜汤我也是第一次喝,不甜也不腻,阿远不如试试。” 得了陆玲珑的允许,阿远这才接过甜汤,道了谢。 大口大口喝了起来,还不忘夸赞道:“这甜汤可真好喝,我从未喝过这么好喝的东西。” 老夫人闻言,想起曾经的那段苦日子,不免感慨道:“如今这好日子都是怀儿拼了命博来的,这么好的吃食,放在以前我们可是想都不敢想,如今一家人过上了好日子,可不能忘了这些都是来之不易的。” 说着,又心疼地看向阿远:“若是喜欢,日后让厨房多给你做着吃,也是个可怜的孩子,这么小没了父母,日子过得该有多艰难!” 阿远拿着汤勺的手一顿,眼角突然发酸,他忍下心底的酸涩,一口气将一碗甜汤喝了个干净。 又举着碗说道:“奶奶,我还可以再吃一碗吗?” 一声“奶奶”让老夫人神情一怔。 陆芊芊在一旁冷冷看着他,心里暗骂,难怪祖母那么喜欢这个孩子,真是人小鬼大,竟然是个马屁精,还将这个家里最有话语权的人给巴结了。 就连她都自愧不如。 老夫人亲手带大几个孩子,如今一个个年纪大了,自然也不粘着她了。 如今又有了这么个小人儿,说话还贴心,她心里乐呵得很。 忙命人又给阿远添了一碗。 阿远似乎是真的饿坏了,很快又将一大碗甜汤喝了个干净。 阿远吃得一脸的满足,餐桌上的人也被他的情绪感染到,一家人开开心心将饭吃完。 吃完饭,老夫人提议将阿远留在自己院子里,她亲自照顾。 此言一出,陆芊芊第一个跳出来反对:“祖母,不可,他还是个孩子,祖母年岁渐大,怕是没有那个精力照顾他,不如重新收拾一个院子出来。” 陆玲珑也说道:“祖母,阿远虽听话,可到底是个孩子,正是淘气的年纪,不如让他住在我院子里。” 老夫人拉着阿远的手说道:“那怎么行?你如今也到了议亲的年纪,若是让人传出去,你带着个半大的孩子,被人知道可不好!” 陆承仁本也想将阿远接到自己院子里。 老夫人却摸着阿远的头,笑道:“不如阿远自己拿个主意,是愿意自己住,还是跟奶奶一起住?” 阿远漆黑的眼眸在灯火的照耀下,闪着灼灼的光。 他抬头看了眼陆玲珑,知道她答应了自己的师傅要好好照顾他。 可他也知道自己不能成为陆姐姐的拖累,他朝着陆玲珑宽慰一笑。 回头看向老夫人,甜甜说道:“阿远想跟奶奶一起住!阿远会听话,不会打扰奶奶的。” 陆芊芊脸色当即变了,刚搬到京城的时候,她本想与老太太一起住在上院,好博个孝顺长辈的好名声。 可老太太以需要清净为由拒绝了她,如今一个外面来的不知道身份的野孩子。 在老太太眼中却成了心肝宝贝,就连上院旁边位置最好的沉香院老夫人都留了下来。 她原本想住进沉香院,可在老夫人面前提了几次,她一直不肯松口。 陆芊芊便想先住进老夫人院子里,到时候在趁机住进隔壁的沉香院。 没想到老太太当场拒绝。 直到陆玲珑要回京,老夫人忙命人布置院子,陆芊芊这才知道原来那院子是留着给陆玲珑的。 看来在老太太心中是没有二房的位置的,这府中的一切都是大房挣来的。 可她不甘心,都是陆家嫡女,她凭什么屈居人下。 她走上前,正想去劝说阿远,可人还没走过去,阿远却突然捂着肚子起身,转过身子,嘴里的污秽突然喷了出来,此刻的陆芊芊正好站在阿远面前,喷了她一身。 紧接着,阿远身子一软,朝着陆芊芊栽了过去...... 第33章 放下戒备 突然的变故,让所有人始料未及。 坐在阿远身边的陆承仁最先反应过来,第一时间冲上去,将阿远抱了起来。 陆芊芊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了一跳,人还没有反应过来,身上的味道却令她作呕起来。 加上阿远突然倒在她身上,她一个没站稳,身子往后倒去,正巧磕到一旁的椅子扶手,撞得她眼冒金星。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老夫人回过神来,看向陆承仁怀里的阿远,关切询问。 事发突然,除了陆玲珑和陆承仁,此刻谁也不敢上前去碰阿远。 此刻的阿远人已经昏迷过去,神志已然不清醒,脸色却泛起不寻常的红色,就连脖颈处都开始红了起来。 陆承仁惊呼:“快,去请府医!” 此刻的阿远早已呼吸急促,脸色涨得通红,所有人的目光都在阿远身上。 一旁的陆芊芊被下人扶了起来,看着自己身上的污秽,不由得心烦气躁起来。 她身上这身衣服可是今日为了见李然特意做的新衣裳,这才穿了一次便落得这般恶心。 整个屋子里的人乱成一团,陆芊芊见众人都围着阿远,却没有一个人关心自己的伤势。 眼底的嫉恨再也遮挡不住,一旁的刘氏最是清楚自己女儿的性子,知她心中不甘,忙上前将她拉到一旁。 “芊芊,你是不是受伤了?” 陆芊芊再也压抑不住自己的情绪,拉着刘氏的手哭诉道:“娘,我刚才撞到头了,这会头有些晕!” 刘氏一听,当下急了,朝着一旁的下人大声喊道:“来人啊,赶紧去唤府医,你们这些没有眼力劲的,二小姐受了伤身边竟是一个人都没有,都瞎了眼不成。” 她这一嗓子吼下去,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两母女。 老夫人面露不悦:“好了,吵什么?赶紧去将府医请过来!” 府医提着药箱从门外匆匆走了进来,众人忙退到一旁,让府医查看阿远的身体。 “大夫,怎么样....这孩子不会有事吧?” 府医仔细查看之后,朝着老夫人宽慰道:“老夫人,别担心,这孩子是吃了不该吃的东西,诱发了敏症。” 说着便取出银针,几针下去,阿远本来急促的呼吸明显平缓了下来。 见此,房中众人这才将心口松了下来。 为了查清楚阿远的敏症来源,府医问及阿远刚才吃了何物? 陆玲珑眸光落在阿远面前的汤碗之上,起身将桌上还未吃完的杏仁百合甜汤舀了一些递给府医。 “他今日吃得最多的便是这甜汤,其他的吃食并没有吃多少?吃完后便发病了。” 府医询问了厨房的下人这道甜汤里面的食材,又看了看桌上的饭菜,见都是些寻常之物,便说道:“这孩子可能是对杏仁过敏,日后这甜汤千万不可在给他食用,看他的症状颇为严重,若是误食,很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陆玲珑神色微变,看来萧逸并不知道阿远对杏仁过敏一事,或许阿远从未接触过此物。 若是萧逸知道此事,以他的阿远的关心,一定会反复叮嘱她。 她的眸光看向一旁靠在刘氏身上的陆芊芊,阿远刚出事的时候,她确实怀疑过陆芊芊。 但转念一想,他们将阿远带回京城,京城中的人并不知晓此事,就连远在西北的陆承志也并不知道阿远的存在。 所以不存在陆芊芊陷害阿远,可发生此事也并非是件坏事。 至少在寻找阿远父母的事情上,他们又多了一条线索。 见阿远无恙,府医便去一旁帮陆芊芊看头上的伤。 陆玲珑回到榻前,不一会儿,阿远便幽幽醒了过来。 他刚刚醒来,似乎还有些不太清醒的模样,目光一怔懵懵怔怔看着床边的陆玲珑。 陆玲珑见他醒来,心中悬着的石头落了地。 阿远睁着眼睛问道:“姐姐,我这是怎么了?” 陆玲珑微微一笑:“没事了,只是过敏了!日后可要记住了,千万不可再食用杏仁,凡是食物中有杏仁的东西都不可以再食用。” 阿远乖巧点了点头:“对不起,姐姐,我从没有吃过那甜汤,若不是我贪嘴,也不会让大家今日那么担心了。” 说着,他转头看向一旁被府医诊治的陆芊芊,满含歉意说道:“都是我不好,连累了姐姐!” 陆芊芊心中虽气,可到底不敢在众人面前失了自己的面子,勉强笑道:“无妨!我今日原本是一番好意,没想到竟让你受了罪!” 见阿远无事,老夫人又叮嘱了几句,这才带着众人退下。 房中只剩下陆玲珑和阿远。 陆玲珑这才问道:“阿远,你以前从不知道自己对杏仁过敏吗?” 阿远摇了摇头:“姐姐,遇上师傅以前我都是过着食不果腹的日子,遇到师傅以后虽能吃饱饭,但甜汤这种东西我从未吃过!” 陆玲珑默默看了他一眼,叮嘱道:“过敏这事除了你师傅,万不可再告诉旁人。” 阿远有些不解问道:“为何?” 陆玲珑严肃说道:“日后若是吃到杏仁,就说自己不喜欢吃,若你将自己的弱点告知旁人,别有用心之人便可以轻而易举利用这个弱点攻击你,若想害你,会防不胜防!” 阿远郑重地点了点头:“我记住了,姐姐!” 陆玲珑伸手摸了摸阿远的头,笑着说道:“从今往后你再也不会饿肚子,你且安心跟着姐姐,姐姐一定会想办法帮你找到父母的。” 提及父母,阿远眼中的光瞬间黯淡下去,苦涩说道:“或许他们一早就不想要我了,要不然我也不会从小便被人遗弃。” 阿远从未在别人面前提及过自己的身世,就连萧逸都不敢问,他遇到阿远的时候,阿远身上没有一块好的地方,他怕提及那段往事会再次伤了阿远的心。 可陆玲珑不这么想,她重活一世,知道失去家人的痛苦。 她不想阿远小小年纪便缺失父母的爱。 看着阿远那受伤的眼神,她小心翼翼问道:“你是从小便不在父母身边了?” 阿远低垂着头,小声说道:“嗯!从我记事开始他们便说我是没人要的野孩子,让我乖乖听话,若是不听话......” 阿远说着,声音慢慢弱了下去,肩膀微微抖动。 陆玲珑不忍心再问下去,轻轻搂着他的肩膀安慰道:“不想说便不说了,不管你的身世如何?姐姐一定会想办法找到你的父母,若他们真的是抛弃你的人,你也不要害怕,祖母都认下你了,日后你便是我陆玲珑的弟弟!” 阿远泪眼朦胧看着眼前的姐姐,心里不由涌上深深的愧疚。 他当初将刀扎进陆玲珑的心口,虽不是本意,但到底伤了她。 可没想到,她非但没有怪罪自己,还全心全意照顾自己。 这一刻,他彻底放下了心中的戒备,决定要在陆家安心住下来。 第34章 不甘 汀兰院内。 陆芊芊这会脑袋还有些昏沉,她目光朝着屋内扫视了一圈。 想到前些日子,祖母因为陆玲珑要回京,命人打扫沉香院,将库房里面的平日里舍不得拿出来的皇家赏赐一个劲往沉香院搬。 再看看自己房中的摆件,哪一样都不如沉香院,心中再也保持不了冷静。 抬手抓起桌上的瓷器,便想要朝着地上扔。 随后进来的丫鬟红玉见状,忙上前拦着她:“小姐,不能扔啊,这若是让老夫人知道了,指不定又要责怪小姐一番。” 陆芊芊脸色一沉,恼怒喊道:“你这个贱蹄子,开口闭口老夫人,你到底是谁的丫鬟?” 红玉知道她的脾气,当下也不敢拦了,慌忙跪下道:“小姐息怒,都是奴婢不好,奴婢也是为了小姐着想,如今小姐头上还有伤,万不可动怒!” 陆芊芊唇角不自觉勾起一抹冷意,眼神凌厉看向红玉。 面容扭曲地将手中的瓷瓶放下,转而走到红玉面前,伸手便朝着她大腿内侧的肉重重拧了起来。 “今日我这口气非出不可,你若是真为了我着想,那便好好承受我心中这股怒气。” 陆芊芊的表情越发狠厉,手中的力道也越来越重。 红玉咬着牙,低声啜泣着。 她是因为家中实在揭不开锅才入了陆府,如今父亲病重,家中的急需用钱。 她知道陆芊芊的脾气,若是敢反抗,惹怒了陆芊芊,免不了一顿毒打。 刘氏进汀兰院的时候,便听到了屋内传来的呜咽声,还有陆芊芊的咒骂声。 她让下人退下,独自进了屋内。 陆芊芊见到刘氏,原本扭曲面容瞬间恢复平静,笑着迎了上去:“娘,您怎么来了?” 刘氏看了眼跪在地上的红玉,面色冷淡说道:“这又是怎么了?” 陆芊芊拉着刘氏的手撒娇道:“娘,这小贱蹄子如今是越发大胆了,都敢管起我这个主子来了,我不过是给她的教训罢了。” 说着,冷眼扫了眼红玉,冷声道:“还不赶紧滚下去,没眼力劲的东西。” 红玉忙撑着身子从地上站了起来,一瘸一拐出了房门。 刘氏用手指点了点陆芊芊的额头,宠溺说道:“你呀!娘平日里如何教你的?你如今不是乡下的野丫头了,好歹也是这府中二小姐,该有个小姐的样。” “如今陆府今时不同往日,那陆玲珑常年养在西北那种地方,你可是在京城待了三年的人,可万万不能让她给比了下去。” “这京城贵人多,我瞧着三皇子就不错,看来皇上是有意在陆府挑选一人做三皇子的王妃,这等好事你可得抓紧了,切不可让陆玲珑抢了先。” 陆芊芊双颊一红,含羞说道:“娘,我知道!” 刘氏嗔怪道:“那皇子府哪里是寻常人家能进去的,皇家之人最重女子品性,日后切不可胡闹,得时刻注意自己的言行。” 陆芊芊低声嘟囔道:“那小贱蹄子谅她也不敢乱说。” 刘氏恨铁不成钢说道:“又胡说!” 陆芊芊讨好道:“知道了,娘!日后我会注意的!” 陆芊芊扶着刘氏的手臂坐了下来,又亲自奉上一杯茶水。 刘氏看着面前如花似玉的女儿,又想起今日陆玲珑回家后老夫人的态度,不由得心底生出一丝危机来。 “芊芊,你可要好好把握住三皇子的心,如今大房回京,娘手中这点掌家之权你祖母便交给了陈氏,我们二房势弱,绝不能让大房踩在脚下!” “你可不能输给陆玲珑,我今日瞧着三皇子看陆玲珑的眼神,怕是他已经对陆玲珑起了心思。” 陆芊芊心头一跳,腾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满脸鄙夷地说道:“陆玲珑哪里比得上我,那军营里全是男子,她整日混在男人堆里,是个男人都会嫌弃的,三皇子迟早会发现我的好。” 说着她用手抚了抚自己白玉般的面庞,巧笑嫣然:“娘,您别总是抬高别人,贬低自己的女儿。三皇子可是说了,他接近陆玲珑不过是为了大伯父手中的兵权,一旦兵权到手,陆玲珑便成了弃子,届时,他一定会明媒正娶将我迎进门,您就等着做一品诰命夫人吧!” 刘氏瞧着自己女儿得意的模样,打心底里高兴,她性子谨慎,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忽而想起今日陆玲珑与李然的谈话,她有些担忧说道:“今日听他们说起西北的事,我心里总有些不安,家里已经许久没有收到志儿的来信,之前三皇子明明说过只要志儿帮了他,日后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可今日三皇子却刻意提起土匪一事,莫非那伙土匪与三皇子有关系?” 陆芊芊按下心中的浮躁,思忖片刻说道:“此事三皇子并未提及过,他曾说过在西北安插了人手,只待合适的时机便能助哥哥一臂之力。可我今日看三皇子问及此事,似有不悦。” “娘,您的关心并非没有道理,等改日得了空,见到三皇子,我会问问大哥的情况!” 刘氏点了点头,她那儿子性子像极了她,是个心思细腻之人。 他没有回信,说明如今是安全的。 又嘱咐了陆芊芊几句,刘氏才出了院子。 经过花园的时候,正巧碰到陆家二爷陆于忠哼着小曲从外面进来。 她的这位夫君,自从入了京城,越发骄奢淫逸起来,府中的姨娘一大堆,却还整日里流连花楼。 老夫人倒是想管,奈何管不住自己儿子的脚。 她如今也算是看透了,靠着这个男人,还不如靠着一双儿女。 她眼睁睁瞧着新进府的四姨娘拉着陆于忠进了院里,这才从花丛旁走了出来。 身边的于嬷嬷替她打抱不平:“二夫人,四姨娘也就是个纸老虎,哪里比得上夫人您,您可千万别生气,您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如今二少爷入了军中,二小姐又被三皇子看上了,迟早都是要入了三皇子府的,倒是您便是皇亲国戚。” 刘氏收起心中的不甘,伸手抚了抚鬓边的发髻,淡淡说道:“我才不会跟那几个贱人一般计较,不过是以色侍人的下贱坯子。对了,让你寻的那药可寻来了?” 陆于忠自从娶了四姨娘,便整日宿在她院中,刘氏可不想她生出个一子半女出来给自己添堵。 于嬷嬷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小声说道:“这可是老奴托人从宫中太医那里寻来的,说是宫中密药,在月事期间服下一粒,便能永远绝了子嗣,且不会被人发现。” 第35章 不一样 刘氏伸手接过那药瓶,面色微冷,嘴角微微勾起:“还真是好东西,也不枉费我费了那么多银钱,你想办法将这些药让后院那几个女人服用,绝不能让人发现端倪。” 于嬷嬷忙点头哈腰,目露精光:“夫人放心,老奴一定做得天衣无缝。” 待两人离去,隐在暗处的陆玲珑才从假山后面走了出来,她饶有兴致地看着刘氏离去的方向。 她可没有忘记,上一世陆家出事之前她吃的早膳可是刘氏亲自命人备下的。 前世刘氏掌管府中中馈,所有的事情都是她安排的。 就连她与母亲身边的的下人皆是刘氏亲自挑选,训练之后刻意安排好的。 陆芊芊性子浮躁,若非她这位好二婶从中指点,陆芊芊的脑子哪会想出这般害人的计谋来。 只可惜,再谨慎的人总有弱点。 这位二婶聪明一世,却嫁了个没出息的男人。 陆于忠是个好色之人,终日沉迷酒色,身子早已掏空。 而刘氏作为二房的主母,只得任其胡闹,可终究女人的嫉妒心上来又岂会真正置之不理。 “大小姐,大小姐,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身后传来丫鬟红娟的声音,语气中隐隐带着一丝责备。 陆玲珑没有回头,伸手摘下眼前开得正盛的月季,放在鼻尖轻轻嗅了嗅。 “怎么?我在自家园子里逛逛也要被你这丫鬟管着?” 红娟也是第一次伺候这位主子,并不知道陆玲珑的脾性,她是刘氏的远房亲戚,刘氏管家的时候她便横行霸道惯了。 又见陆玲珑性子平和,并不似陆芊芊那般刁蛮,便以为是个好说话的。 冷不丁被陆玲珑这么一反问,她心中一跳,忙笑着应付:“不是,是奴婢僭越了,只是刚才小姐突然不见了,奴婢心中担心,说话便有些不知分寸了,小姐莫怪!” “这园子是二夫人命人精心打理过的,里面的一草一木,一花一石都是二夫人亲自盯着下人打理的,奴婢也是怕小姐迷了路。” 陆玲珑侧着脸看了红娟一眼,唇角勾起,带着一抹浅淡的笑容:“我累了,想要泡个澡,我看着园子里的花开得不错,你采些过来!” 红娟心中松了口气,原以为是个难应付的,没想到几句话便打发了。 “是,奴婢这就命人去准备。” 陆玲珑将那花捏在手中,用力揉搓几下,原本娇艳的花瓣瞬间捏得粉粹,她声音清冷说道:“我不喜旁人伺候,你既是我的贴身丫鬟,那这花你要亲自采来,还有,热水你也要亲自烧了送到我房中。” 红娟抬眸看向陆玲珑,皱了皱眉:“小姐,这些事若让奴婢一个人做,怕是会耽误小姐泡澡的时间!” 陆玲珑垂眸难掩冷笑,在抬眼却是笑意盈盈,她可没忘了上一世那加了料的早膳便是红娟亲自送来的,还一直催促她快些食用。 “无妨!我给你一个时辰的时间,一个时辰后将水送来便是。” 陆玲珑甚至没有给红娟再次说话的机会,转身便朝着沉香院走去。 行至凉亭处,突然从角落里传来一阵低低的啜泣声,像是在极力压抑隐忍着,那声音听上去像是刚出生的小猫叫声。 陆玲珑朝着四周看了一眼,便瞧见了躲在树后的一抹粉色背影。 红玉刚才被陆芊芊一阵折磨,这会趁着陆芊芊休息,才偷摸着找个地方躲起来哭。 她哭自己命运悲惨,若不是家中遭难,她原本不需要如此,本以为能有口饭吃,没想到却整日里被陆芊芊打骂,身上连块好肉都没有。 可她也知道,一个奴婢的生死,全凭主子心情! 谁让她遇到一个性情暴躁的主子,她不敢哭太大声,生怕被人听见。 这会正是午休的时间,她才敢偷偷躲在园子里发泄下心中的情绪。 可越哭越觉得心中悲痛,她死死咬着嘴唇,可还是难掩哭声从唇边溢出。 突然,面前出现一双精致的绣花鞋,一块手帕递到她面前。 她涕泪横流抬眸朝上看去,见来人是陆玲珑。 慌忙伸手用衣袖擦了擦眼角的泪,扶着树干想要站起身。 身子蹲得太久,一时站立不稳,竟朝着陆玲珑扑了过去。 陆玲珑伸手扶住她的身子,红玉忍着发麻的双腿,后退一步,忙说道:“大小姐饶命,奴婢失礼了。” 陆玲珑朝她微微一笑:“瞧你,哭得跟个花猫似的,在陆家当差让你受委屈了?” 许是哭得太狠,红玉忍不住抽噎了两声,这才怯生生说道:“没...没有...是奴婢自己没办好差,惹得主子厌烦,偏又是个爱哭的性子,这才没忍住,还请大小姐恕罪!” 她不敢将陆芊芊打骂她的事情说出来,她并不清楚陆玲珑的脾性。 陆芊芊对她再不好,也是陆玲珑的妹妹,这陆府的主子。 奴婢哪里敢妄言主子的不是。 陆玲珑将手中的帕子再次递了过去,笑道:“快擦擦吧!瞧瞧你那张脸,可真难看!” 红玉怯生生看了一眼陆玲珑,伸手去接帕子,手腕处的皮肤露了出来,上面青紫的伤痕也露了出来。 陆芊芊一向都不会在她身上明显的地方留下痕迹,今日是气狠了,下手没个轻重。 陆玲珑看到她手腕处的伤痕,当即皱了皱眉,伸手抓住红玉的手臂,掀开衣袖看去。 手臂上各种伤痕,越往上,伤痕越重,还有些是烫伤,有些看上去痕迹有些淡了,整个手臂没有一块好肉。 红玉忙将手臂抽了回来,有些无措地说道:“这...这些都是奴婢自己不小心碰到的!” 陆玲珑冷声问道:“这些都是陆芊芊做的?” 红玉小脸苍白,眼泪又涌了出来,她摇头道:“不是,不是....” 陆玲珑眼中闪过几分厉色,陆芊芊总是一副柔弱小白兔的面貌示人,私下竟如此虐待下人。 她从怀中掏出一瓶伤药,见红玉眼中全是恐惧,声音不自觉柔和下来。 “这是去瘀伤的药,用上三日便能好,也不会留疤,你拿着!” 红玉本以为自己又免不了一顿责骂,却没想到陆玲珑竟对她如此和善,她摆了摆手:“不...奴婢低贱,哪里能用小姐的东西!” 陆玲珑将手中的药瓶塞在她手中,温和说道:“你且拿着,日后若遇到难事,来找我便是!” 红玉紧紧握着手中的药瓶,感激地看着陆玲珑的背影,这位大小姐,似乎与传言的不一样! 至少她与二小姐不是一个性子。 第36章 跟踪 沉香院布置得和前世一模一样,陆玲珑进了屋子,红娟已经将一切都准备好! 陆玲珑舒舒服服泡了个澡,便关上房门开始休息。 直到暮色降临,她才从床上爬了起来。 利落地换了一身黑色衣裳,陆玲珑瞧了一眼房门外,今日将红娟累得够呛,陆玲珑休息的时候特地吩咐不准人打扰,这会院子里静悄悄的。 她打开窗户,很快便隐入夜色之中。 与此同时,陆府后门处,陆芊芊正上了一辆极为普通的马车。 待后门被关上,陆玲珑身姿轻盈越过高高的围墙,悄然跟上了马车。 马车径直去了城外,果然如陆玲珑所料,马车停在了郊外的一座别院内。 陆玲珑隐在暗处,仔细打量了下四周,除了门口几个守卫,四周并没有暗藏人手。 李然一向自诩人品高洁,又是宣武皇帝最中意的儿子,私下约会这种事自然越隐秘越好,所以带的人手一定也不多。 陆玲珑还未接近厢房,便听到里面传来的陆芊芊矫揉造作的声音。 “殿下,今日您也见到姐姐了。她可不是一个善解风情之人,殿下真的看上她了吗?” 陆芊芊眼中露出不屑的神情,那陆玲珑今日这般顶撞三皇子,可他一进门便问陆玲珑的情况,让她颇为不爽。 李然久经情场,自然懂得眼前女子的心思,他上前将手掌紧紧包裹住陆芊芊的手,声音温柔说道:“怎么?吃醋了?我早就和你说过,我喜欢的人始终是你,娶她不过是因为我需要陆于怀的支持,待我登上皇位,这后宫之主的位置一定是你的!” 陆芊芊面上闪过一抹红晕,眉目含情看向李然,身子不由自主朝着李然靠了过去。 “殿下,以您的地位,又何必将就自己去娶一个不喜欢的女人。您若是想要陆家的兵权,大可以派些人去西北协助我的兄长,如今陆承仁也回了京城,只剩下陆于怀在军中,我相信兄长完全可以对付他的,殿下想要的,我的兄长照样可以给您。” 陆芊芊的话让李然心中不免嗤笑起来,若是前些日子陆芊芊这样说,他倒是可以放手让陆承志去做。 可如今他在西北的暗探被一举端了,如今只剩下陆承志一个人。 陆于怀手中的部下都是一直跟着他东征西讨的,陆承志不过是个毛头小子,哪里是陆于怀的对手。 更何况,今日李煜回了京,他才知道就连他安插在李煜身边的林映雪都死在了回京途中。 李煜对林家的回复是途中有流寇作乱,林映雪为了护他以身挡刀,为了让她安息,尸首并未带回京城。 李然自然是不信这话的,林映雪是他一手培养起来的,更何况身边还有一个燕儿,分明是李煜下手杀了她。 如今他在李煜身边埋下的最后一颗棋子也没了。 他脸色沉下半分,冷漠说道:“就因为他是陆于怀的女儿,即便她相貌丑陋,行为粗鄙,本王也一定要娶她!要怨只怨你出身不好,同为陆家的女儿,人家有满身军功的父亲和兄长,而你身后却没有这么强大的靠山。” 陆芊芊刚还泛着桃花色的脸颊,瞬间白了几分。 “不过你放心,娶她只是权宜之计,就算本王娶了她,也一定不会亏待你了。届时你们两姐妹同时入府,本王许你侧妃之位。” “你放心,你在本王心中的地位无人可及,只要你乖乖听话,你那兄长本王绝对不会亏待了他。” 有了他的保证,陆芊芊提着的心放松下来。 “我自然是相信殿下的,为了我们的将来,殿下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便是!” 李然很满意她的态度,搂着陆芊芊的手也紧了紧,低声说道:“本王的人打听到,陆玲珑出生之时,曾有一高僧将一味药材送给了陆于怀,名叫金线莲。说是给陆玲珑之物,如今陆玲珑回京,那东西一定也跟着陆玲珑回了京城,你想办法接近陆玲珑,找到金线莲,将它带来给本王!” 陆芊芊闻言一愣,此事她曾听母亲提起过,母亲并未见过盒子里面的东西,她还以为是护身符之类的东西,没有想到竟是一味药材。 躲在外面的陆玲珑闻言,心中也是一震,想来前世她从未见过金线莲,莫非此物也是被陆芊芊偷了去,送给了李然。 没想到兜兜转转两世,这一世此物倒是让她提前给李煜治了腿。 陆芊芊有些不解地问李然:“殿下要那药材做什么?不过是一个穷僧人送的东西,又不是什么金贵之物?” 李然思忖片刻,对上陆芊芊疑惑的眼眸,笑着说道:“你可不要小看那东西,他可以解毒的灵药,不仅能让人起死回生,还能让瘫痪的人重新站起来。” 听到瘫痪两个字,陆芊芊眼睛一亮,兴奋说道:“殿下是担心九王爷知道此事,陆玲珑将此物送给九王爷,让九王爷的腿好起来!” 李然赞许地点了点头,陆芊芊得了鼓励,忙应声:“殿下放心,此事简单,如今府中的中馈还在我母亲手中,我回去会寻个机会从母亲那得到库房的钥匙,一定亲自替殿下寻来。” 闻言,屋外的陆玲珑忍不住勾唇无声的笑了。 难怪前世她刚回京的时候,陆芊芊总是过来缠着她。 想必是当时陈氏刚回京,并没有将金线莲放在库房之中,而是藏在了陆玲珑房中。 陆芊芊便整日里缠着她,趁着她不注意,将那金线莲偷了出来,送给了李然。 只是那东西最后怎么到了李煜手中,陆玲珑心中不解,目光不自觉朝着房子周围看了过去。 余光扫过房梁的时候,陆玲珑心中一紧,目光定格在屋顶的房梁之上。 那上面赫然趴着一个人,正目光灼灼看着她。 她一直专注着屋内的动静,竟没料到这房梁之上居然还藏着人。 想来此人一定先她一步到了此处,此人功夫不弱,待了这么久,竟是一点气息都没有露出来。 第37章 梁上君子 两人对视了片刻,院子外面忽然有了人过来的动静。 两人的目光不约而同朝着院外看去,房梁上的人脸上戴着面具,嘴角微微勾了起来,朝着陆玲珑伸出了手。 然后指了指房梁的位置,似乎在说,要不过来和我挤挤! 陆玲珑快速朝着四周看了一眼,似乎也没有更好的选择,她轻点脚尖,借着那人的力量,在院子外面的人进来之前,快速隐入房梁之上。 来人陆玲珑认识,是李然身边的谋士,周良。 房梁上空间逼仄,两人的距离被迫近了些!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耳畔,陆玲珑收回视线,转身看向身边的梁上君子。 男人如墨的深眸似笑非笑凝着她,一瞬不瞬。 四目相交,忽有一种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陆玲珑透过那面具,细细打量。 不对,不可能是他。 他的腿刚恢复,就算之前会功夫,也不可能这么快就能走路。 更何况,他们在回京的路上,他分明每日都要靠着轮椅出行,没理由入京就能下地走路了。 陆玲珑慌乱间转过头,竖着耳朵听屋里的动静。 周良进去不久后,陆芊芊便从屋内走了出来,径直出了院子。 屋内周良的声音传来:“殿下,您如今的目标是陆玲珑,西北的计划已经出了问题,您还是洁身自好的好些,听闻那陆家家风严谨,若让他们知道您同时看中了陆家的两位嫡女,依着陆于怀的性子,您与陆玲珑怕是没有机会!” 李然性子高傲,最烦被人说教,颇为不满地说道:“此事本王自有分寸,你这么晚来找本王所为何事?” 周良见李然的态度,不再多说。 他将手里提着的包裹打开,从里面拿出一个锦盒,打开说道:“殿下,您心心念念的东西终于找到了?” 闻言,身在房梁之上的陆玲珑明显感觉身后的人呼吸一窒。 她转身看向那人,只见他眉头深锁,目光似要透过窗纸看进屋内。 她心里嘀咕:这人今日来此,怕就是为了此物而来。 屋内的声音突然低了下来,但陆玲珑常年习武,耳力胜过其他人。 “哦?赶紧拿出来让本王看看!”李然声音中透着欣喜,像是找到了珍奇宝物一般。 陆玲珑对此更加好奇,李然什么样的好东西没见过,能让他都惊喜的东西到底是何物? 可惜隔着窗纸,陆玲珑只闻其声,无法窥见里面的景象。 但透过窗花上的影子,像是一幅卷轴。 “你跟本王说那铁矿的位置在这里面?这分明是一幅平平无奇的画而已。” 李然的声音中带着质疑和不满,随手将卷轴扔在了桌上 一旁的周良忙解释道:“不会错的,当年那次的事过后,九王爷人虽回来了,但他身上却并没有带着铁矿图,后来九王爷病好了,也绝口不提此画,只是说当时遇到刺杀,铁矿图丢失。” “后来属下几经打探,这才得知当年九王爷将此画遗落在逃跑途中,被一农户拾得,几经辗转,属下前几日去黑市才找到这画。” 李然再次拾起卷轴,对着火光仔细看了看,试图想要找到蛛丝马迹。 但两人在屋内忙活了半天,就差将这卷轴拆了,并未找到任何与铁矿图有关的东西。 可周良笃定这卷画中就藏着铁矿图的秘密,李然心中不信,可周良素来谨慎,从来不会将没有确定好的事情摆到他面前来。 他虽暂时猜不透这画中的玄机,可他府中门客众多,总有人能破解其中的秘密。 夜色已深,李然早已带着周良离去。 郊外的空地上,夜风拂面而过,陆玲珑神色微冷看着眼前神态慵懒的男子。 他低低笑出了声:“陆大姑娘今夜是不打算回城了?” 陆玲珑眉头微皱,冷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的身份?你跟踪我?” 男子丝毫没有迟疑地点了点头:“没办法,三皇子的马车周围全是高手,我可不敢跟踪,只得去跟踪陆家那位二小姐!只是没想到,陆家大小姐竟然也会跟踪自己的妹妹!” 陆玲珑没有理会他言语中的奚落,反而问道:“你是何人?” 男子随手解下腰间的玉佩,朝着陆玲珑扔了过去,陆玲珑伸手接了过来,上面赫然刻着几个大字“玲珑阁”。 陆玲珑嘴角微抽,这名字竟与她的名字一模一样,这世间还真有那么多的巧合。 前世的她也关注过玲珑阁,就因为这独特的名字,但她只知道玲珑阁无所不能,知晓世间之事,只要出得起价,任何东西都能找来。 正巧,她今日还真有一事需要帮忙,只是不知道他想要之物玲珑阁还能不能在这世间找到第二件。 男子见她不说话,无奈地叹了口气道:“怎么?你不信?” 陆玲珑垂下眼眸,心里一阵腹诽后,抬头说道:“听说玲珑阁什么都能找到,我正好想要寻一物,不知你能否帮我,至于价钱,你随便开!” 男子眸底闪现一丝笑意:“什么东西?” 陆玲珑拿出萧逸给她的小册子,指着上面的金线莲说道:“我要这金线莲,你能否帮我再找一朵?” 如今李煜腿伤未愈,绝不能在这关键的时候露出马脚来,若是让李然知道金线莲没了,一定会怀疑李煜的伤势。 男子走近看了一眼,抬眸看向陆玲珑:“陆姑娘这是为难人,这东西明明就在陆府,刚才李然和陆芊芊的话你不是也听到了?本就是你的东西,为何还要找一朵?” 陆玲珑勾唇,笑道:“我只是想要一个仿品,我知道玲珑阁有的是能人巧匠,找人做个相似之物就行。” 男子盯着她,淡淡开口道:“好!” 说完,他吹了一声口哨,一匹高大的马匹从林间蹿了出来,他翻身上马,动作干净利落。 陆玲珑见他离去,大声喊了一句:“喂.....我到时候怎么联系你?” 男子慵懒地回头看了她一眼:“记住了,我叫子焰,不叫喂,等东西做好了,我自会亲自送去,你且等着便是,至于报酬,等我想好了再告诉你!” 第38章 半夜闯闺房 屋外夜风轻轻扫过庭院,院中的树枝被吹得沙沙作响。 陆玲珑坐在窗边,垂头摆弄着手中的玉佩,上好的羊脂玉摸在手中,冰凉的触感让陆玲珑眉间的愁绪都消散了几许。 这几日陆芊芊总是有意无意往她的院子里来,她如今还不敢打草惊蛇,只得与她周旋。 脑海中却还惦记着李然手中的那幅画。 与铁矿有关? 上一世,她分明记得李然的母妃虽得宣武帝的宠爱,但宣武帝膝下儿子却不只有李然一人。 而李然最后之所以深受宣武帝的喜爱,便是他通过自己的手段得到了前朝的铁矿图。 这幅铁矿图本是先皇在世时,李煜亲自带兵剿灭了前朝的余孽,最后从前朝遗留的皇子手中得到了这幅铁矿图。 李煜深受先皇重视,本就是太子的不二人选。 但是在回京途中,却遭遇刺杀,当时前朝的皇子本就带着铁矿图逃离到大晋的边境,意图将此图献给与大晋接壤的大金,用此图换得大金的兵马,光复前朝皇室。 哪知李煜亲自带兵,将他们截杀在大金与大晋的边境。 可此举也惊动了大金在边境的兵马,他们为了得到此图,派兵追杀。 李煜只得让大军往京城方向引开大金的兵马,自己则带着一小队人马绕路前往京城。 哪知道半路遇到刺客,寡不敌众,李煜重伤,想来铁矿图便是在那时遗落在民间。 却没承想这一世,那铁矿图还是到了李然手中。 有了这铁矿图,李然便可以得到宣武帝的重视,更能让李然的地位更加稳固。 前世的陆玲珑虽未见过那铁矿图,但她知道那铁矿图确实存在画中,但并不是只有一幅画,而是三幅,只有将三幅画全部得到,才能窥探画中的秘密。 但听得那日李然与周良的谈话,他们虽得到了铁矿图,却并不知晓这一层秘密。 所以如今她还有机会,若是她能率先得到那三幅画,便能阻止李然。 有了铁矿图,她手中便有了筹码,若李煜能想办法挖出里面的铁矿,囤制兵器,终有一日这帝位唾手可得。 更何况,这图本就属于李煜。 只是如今玲珑阁的人也盯着这画,他们要这画做什么? 还有那个子焰到底是什么人? 他似乎对李然格外关注! 她突然很想见到子焰。 她想要知道他的身份,若此人是友,倒是可以结交,引荐九王爷认识,于他们所谋之事有益无害。 但若是此人是敌,也好早做防备。 “想我呢?” 正在走神的陆玲珑没料到有人靠近,表情一怔。 “被我猜中了?” 微微低沉的嗓音,带着一丝漫不经心。 如同春日的微风拂过心头,让陆玲珑瞬间抬头。 原本紧闭的门窗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一张放大的面具凑到陆玲珑面前,惊得陆玲珑伸手便是一掌拍了过去。 窗外的人反应迅速,出手便扣住了她的手腕。 陆玲珑瞪着眼睛:“你怎么来了?放开!” “呦,陆大姑娘身手挺灵活,记性倒是不好,不是你托我办事,我若不来,你能寻到我不成?” 这人还真是,大半夜闯进她的院子,还不许她质疑了? 陆玲珑用力甩脱他的桎梏,起身走到桌旁,炉子中的水壶咕噜噜冒着热气,桌上摆着几盘精致的点心。 子焰靠着漆红廊柱,周围烛火的光晕落在他身上,衬得他周身慵懒散漫。 “怎么,不打算请我进去坐坐?” 陆玲珑将一盏茶水放至对面,轻描淡写说道:“这戒备森严的陆府玲珑阁主都能轻而易举进来,这小小闺房还需要我请你吗?” 陆玲珑针锋相对的话语惹笑了子焰,他绕到正门走了进来。 子焰走到对面的椅子上坐下,瞧着对面冷着脸的陆玲珑:“方才想什么呢?” 若不是太过于专注,岂会连他到了跟前都没有发现。 他见她眼神中带着迷茫和隐忍。 又想起那日在别院他见李然的神色,总觉得眼前的人似乎藏着什么心事。 明明是少女最好的年纪,却总是散发一种生人勿近的冷淡。 尤其是看向李然的时候,他甚至感受到了她身上的杀意。 若不是那人是皇子,想来当晚陆玲珑会毫不犹豫拔刀相向。 “你好像对李然有着天生的敌意。” 陆玲珑愣了下,转而淡淡说道:“没有!” “他与你有仇!” 子焰神色淡然冷清,言语间却是笃定得很。 陆玲珑眼眸一缩。 “还真是有仇呀!”子焰戏谑一笑,“怎么?他欺负你了?” “没有!” 陆玲珑只是凉凉回了一句,脸上甚至没有丝毫的寒霜之色,可他却隐约感觉到自己提及李然,她眼底分明藏着一丝怒气。 大有一种他若是再提一句,陆玲珑手中的茶盏怕是要化作暗器毫不犹豫朝着他而来。 子焰不敢再问,陆玲珑却微勾嘴角:“原来玲珑阁主还擅长猜测女子心思.......” 陆玲珑前世性子直爽,心里藏不住话,吃了不少的亏,也让自己一直当做好姐妹的陆芊芊从自己嘴中套了不少话去。 这一世,她不仅谨慎许多,就连与人交往都变得冷淡疏离,从不敢在任何人面前轻易让人看穿了去。 可自从那夜见了子焰,她总觉得眼前之人有看透人心的本事,她竭力按捺自己心底的情绪。 可他三言两语的试探,还是轻而易举让她心底的秘密让人看见了去。 她觉得无比的挫败,可又不得不耐着性子和他周旋。 屋中安静了片刻,陆玲珑的后脑勺就突然被人轻轻按了一下。 “叫我子焰,我也唤你玲珑可好!” 陆玲珑抬眸瞪着他,子焰却当做没看见一般,笑着走到她身侧坐了下来。 “我无意揣测你的心思,只是见你不开心,想逗逗你而已,你若是不喜,日后我不猜测你心思了。” 陆玲珑衬着他黑亮的眸光,翻手露出掌心的那枚玉佩,轻放于桌上,推了过去。 “我与你不过初次相识,此物想来极为贵重,还你!” 子焰眼中的光瞬间冷了下去,不解侧头道:“我只是想与你做个朋友,这玉佩是方便你日后联系我,你这是打算与我日后再不相见?” 陆玲珑面露嘲讽:“阁下连真容都不愿意露出来,却在这里口口声声说要与我相交好友,若是个正人君子便应该递了拜帖,堂堂正正与我做朋友,而是像今夜这般贸然闯入我的闺阁。” 第39章 薄情 子焰愕然失语,猛然抬头看向陆玲珑,最后无奈解释道:“是我唐突了。我只是觉得陆家刚到京城,若让人发现你与江湖之人来往,会让你惹祸上身,至于这面具,我实在是有难言之隐,但我向你保证,我绝无害你之意!” 陆玲珑目光灼灼地盯着他,不放过他眼中一丝神情。 见他目光真诚,并无半丝其他之意。 这才缓和了语气:“既然你不愿意露出真容,我也不强迫于你,只是你我之间原本便是一场交易罢了,今日公子可带了我想要的东西?” 子焰见她终于不再针锋相对,将身上携带之物拿了出来。 只一眼,陆玲珑便看出了玲珑阁的本事。 那金线莲仿得惟妙惟肖,若不是她之前见过此物真容,怕是此刻也会认定这便是真正的金线莲。 她勾唇笑道:“玲珑阁果然名不虚传,倒是让本姑娘大开眼界!” 子焰不觉笑了。 “你满意便好!” 陆玲珑起身,打开桌上的妆匣,从底层掏出几张银票。 “不知玲珑阁的定价如何?这些可够?” 子焰看着她手中的银票,并没有伸手去接,只是好整以暇看着她。 “想来姑娘还不知道玲珑阁的规矩,但凡阁主出面,便是千金难换!” 嫌少,陆玲珑眉头轻皱:“那你需要多少?” 子焰挑眉,伸出一根手指。 陆玲珑:“一千两?” 子焰笑道:“一万两黄金!” 陆玲珑咬牙:“这东西莫不是镀了黄金不成?竟让你狮子大张口!” “那倒没有,只是刚才你也说了,与我只是交易而已,既是交易,那便在商言商,姑娘若是不愿意,大可以找旁人!”男人笑着端起茶盏,仔细品茶。 陆玲珑看着他狡黠的模样,转身将妆匣里面的银票都拿了出来,总共一千两。 那一万两黄金她如何拿得出来,这人真是个小心眼的,有仇竟然当场就报。 可眼下她需要此物,总不能看着到手的东西又飞走了。 她将手中的银票都递了过去,深吸一口气:“我暂时只有这些,你可否先将东西给我,日后我定想办法将剩下的还给你!” 子焰嘴角的笑意深邃:“你不也要将我看得那么市侩,我虽是个商人,但也善交朋友,若是姑娘能与我成为朋友,这东西我可以送你!” “但我这人有一个习惯,和我做买卖,我喜欢一次性结清,不喜赊账!” 陆玲珑用力握紧了双手,这人分明就是个顺着杆往上爬的。 自己刚才对他说的话,他倒是原封不动还了回来。 陆玲珑脸上神情淡淡:“既然阁主看得起我,那我便勉为其难,做阁主的朋友!” 好一个勉为其难。 子焰忍不住笑出了声,这丫头,还真是不肯让一点步。 他将手中的东西递了过去,就在陆玲珑伸出手去接的那一刻,子焰突然眉头紧皱,身体的不适让他的手忍不住抖了抖。 他强行压下心口的那股腥甜,缓缓笑道:“今日夜深了,改日再来拜会!” 说着,身形一动,快速消失在房内。 他扶着廊下的柱子,嘴角流出一抹腥甜,身影踉跄着出了陆府。 陆府后门的拐角处,一辆不起眼的马车静静候在暗处。 直到那个踉跄的身影出现,马车上的人从车上跳了下来,上前扶住他,咬牙说道:“我看你这是不要命了,她早已明确表示与你合作,你若是想见她,大可以光明正大约见,如今这般不顾自己的性命,强行服药又是作甚?” 男子靠在他身上,被他扶着上了马车,身子一歪,靠在马车壁上,身形掩在阴影中,懒懒说道:“若是拿出王爷的身份,她只会公事公办,得不到她的真心话。” 对面的人冷哼一声:“我宋子焰算是欠了你的,我不过是晚回来一日,你便顶着我的名头撑着这副残破的身子去找李然,还给我惹下这等风流债,他日那陆家姑娘若是识破了你的身份,我岂不是要平白背了这黑锅!” 闻言,宋子焰嫌弃地瞥了他一眼,反唇相讥:“我还以为自从三年前那件事之后,你便断情绝欲,没想到九王爷如今一回到京城,不是想着如何报了当年被人夺妻下毒之恨,竟想着如何来哄得女子开心。看来真如世人所言,九王爷还真是个薄情寡性之人!” 说着,宋子焰竟就这么好整以暇睨着他,仿佛是在等着看他的笑话,唇角牵起似笑非笑的弧度。 李煜脸上的笑容一滞,脸色微沉:“当年本王与慕容家的婚事,是父皇定下的。慕容家最后选择了李继,本王并不恨她,本王与慕容凌之间并无半分男女之情,也从未越矩。如今她贵为皇后,岂是你我能置喙的。子焰,若你还念着当初我们之间的同窗之谊,便不该用此事来羞辱我。” 宋子焰将手中的药递了过去,说出来的话却没有丝毫感情。 “我并非羞辱于你,只是提醒你,不要忘了当初她与李继是如何背刺于你。一面在你面前装得情深义重,却在你双腿废了之后嫁与李继,她慕容家也倒戈相向,倾尽全力将李继扶上皇位。” “这三年来你受的那些苦楚,还有你苦心培养的那些人都是因你而死。若不是玲珑阁在我手中,怕是连你最后保存下来的这点心血,都是被他们两人蚕食得干干净净。” 李煜的脸色早已黑沉到底:“我没有忘。” 宋子焰冷笑:“那你今日这又是为何?好不容易解了毒,萧逸早就嘱咐过,这药药性极猛,只是让你的内力暂时恢复,你如今身子尚未痊愈,却三番两次作践自己,是又不想活了吗?” 李煜放下手中的药碗,瞧着对面如寒霜之人,揉了揉眉心:“几年不见,你倒是聒噪了不少。你别忘了,我的解药可是陆家给的,我也只不过是去报恩而已。” 报恩,倒是说得冠冕堂皇,宋子焰哪里会信。 可李煜的性子他最是清楚,他认定的事情,谁也劝不动。 当年他以为李煜中意的人是慕容凌,可没想到慕容凌最后与李继成婚,李煜眼中并未有半分痛心。 他那时候断定,李煜天生薄情。 可没承想,他竟对陆玲珑动了心。 看着眼前之人无所谓的样子,到嘴边的话最终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 第40章 探病 李煜回京多日,王府一直大门紧闭,拒绝任何人的探视。 宫里那位终究是着急了,下了旨意命太医院的人直接到了王府门口。 李煜昨夜折腾了那一番,身子里面气血翻涌,虚弱得厉害。 如今已是初夏,虽有微风,可日头下站久了,年近六旬的太医院院首沈大人头上冒着薄薄汗珠,脚步有些虚浮。 身子一个没站稳,竟朝着前面倒去。 站在他身侧的萧逸伸手扶住了他,关切问道:“沈大人,身子可要紧?” 沈大人自然不敢多说什么,只道:“天气有些热,老夫年纪大了,到底不如你们年轻人!” 萧逸将他扶到阴凉处,上前再次叩响了王府的大门。 守门的小厮将门打开一条缝隙,笑呵呵说道:“还请两位大人再等等,王爷来了京城,水土不服,昨夜身子便有些发虚,如今还未起身,小的已经去通报过了。” 萧逸看了一眼坐在台阶上的沈大人,客气说道:“还请您再进去通报一声,这外面太阳大,若是可以,能否让我们进去等。” 守卫的小厮忙迭声应下,大门再次被关上。 又过了半刻钟,大门再次被打开,剑书从府内走了出来,歉声道:“抱歉了,两位,王爷近来身子不适,离不开人,劳烦两位久等了。” 两人这才如愿进了王府,萧逸算着时间,那药效应该发挥作用了。 之前李煜身上的毒刚解不久,身子还未完全复原。 萧逸入宫前给李煜留了药,只要服下,那症状若不仔细把脉,与之前中毒的症状有九成相似。 今日这一出,是故意为之。 沈太医年岁大了,在日头下晒了这么久,哪里还能全神贯注去把脉。 再加上有萧逸在,沈大人心中自然也放心,两人的诊断结果若是一致,此事便无从质疑。 房门被打开的那一刻,屋内弥漫着浓重的药味。 李煜身子靠在床上,面容惨白。 “王爷,皇上命太医前来给您把脉!”门外,剑书禀报。 李煜虽已习以为常,可手指还是不由自主慢慢握紧。 该来的,还是来了。 他的这位皇兄,还是一如既往地怀疑他。 明知他是中了毒,却让整个太医院的人都瞒着他,生生让他的腿致残。 当年的那件事,所有人都觉得是一场意外。 可只有他知道,那是人有意为之。 他们想让他死,可又不敢明目张胆要了他的命。 毕竟李继登基三年,如今仍旧未坐稳这个皇位。 “进来吧!”屋内传来李煜有气无力的声音。 门外的萧逸在见到李煜的那一刻,便知道他定是服用了强行增加内力的药物。 沈大人身子还有些虚,只得撑着身子上前为李煜把脉。 仔细的把了脉,又看了看李煜的腿,用银针试了试,并未见李煜有任何反常的表现,淡定自若。 沈太医在心底偷偷叹了口气。 这位王爷,也不过是个可怜人罢了。 他的命运让人惋惜,可自己只能做好分内之事。 随后,他退后一步,让萧逸上前把脉。 萧逸的脸色急不可查变了色,随即又深意看了一眼李煜:“王爷最近可能是过于疲劳了些,身子有些发虚,可要好好养着才是。” 萧逸入宫之前,沈太医特意敲打过他,让他不要乱说话。 李煜没有回话,神情淡淡看向沈太医:“沈太医,本王的腿伤如何,可有站起来的一天?” 沈太医并不慌乱,按照之前想好的说辞道:“王爷还年轻,终有能站起来的一天。只是王爷还是得保持心境平和才是。” 他刚才分明探到脉象不稳,想来那毒应该不久前发作过一次。 李煜蹙眉,视线越发冷凝,双手咯咯作响:“沈太医年纪越大,倒是越会见风使舵了。本王如今旧疾发作得越发频繁,痛不欲生,你却还在这里将本王当做孩童哄骗。” “是不是等到本王要死的那天,你们太医院的人才会说实话!” 沈太医没想到李煜突然发难,慌忙跪倒在地:“王爷息怒,臣不敢!” 李煜冷哼一声,讥笑道:“一群废物,本王看你这太医院的院首也是当到头了,明日本王便上书皇上,让他撤了你的职。” 一旁的萧逸忙说道:“王爷息怒,沈大人所言句句属实,还请王爷看在沈大人这些年为朝廷兢兢业业的份上,饶了沈大人!” “你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一个刚进宫的太医,竟敢在本王面前求情,是嫌自己命长了吗?” 做戏做全套,李煜自然不会给萧逸好脸色看。 一旁的沈太医早已吓得身子发抖,这位九王爷自从腿受伤之后,整个人的脾气暴躁了许多。 听说之前还有太医因为一句话丧命的,他好不容易走到今日,哪敢不惜命。 忙跪在地上连连求饶,身子瑟瑟发抖:“臣才疏学浅,不劳王爷费心,这便上书请皇上让老臣告老还乡。” 李煜深邃的眼眸中,凌厉与怒意交织,看着极为骇人。 “王爷饶命....”沈大人匍匐在地,良久都没得到李煜的回应,连声音都开始发颤。 良久,头顶传来李煜的怒吼:“滚出去....” 沈大人忙低头将药箱拿上,逃也似的出了房门。 萧逸紧随其后,收拾好东西,将药箱中一个瓷瓶拿了出来,放在床边的小几上,这才出了房门。 沈大人仓皇而逃,萧逸追上他,问道:“大人,没事了。” 沈大人被吓得够呛,哪里还敢逗留,出了府门,慌忙爬上马车。 竟没等萧逸,便命人赶紧赶车离开。 萧逸只得走路回宫,走到半路,一辆马车停在他面前,拦住了他的去路。 萧逸抬眸看去,只见为首的侍卫上前朝着他抱拳道:“萧太医,我家主子有请!” 萧逸看了看眼前的阵势,什么也没说,对着那侍卫说道:“带路吧!” 第41章 无药可医 为首的侍卫做了个请的姿势,萧逸上了马车,放下车帘,疲倦地闭上眼眸.... 大约过了一刻钟,马车缓缓停了下来,萧逸掀开车帘走了下去,为首的侍卫打开正门旁的侧门,领着他朝着府内走去。 不愧是三皇子府,整个府内气势恢宏,亭台楼阁错落有致,萧逸跟着那侍卫穿过亭台水榭,又在长廊上走了良久,这才停在一座房子前。 侍卫将房门推开,示意萧逸进去。 是间书房,映入眼帘的便是四周的书架,一个身穿白色常服的男子背朝着他立在窗前,目光看向窗外。 听到脚步声,李然这才转过身来。 萧逸上前行礼:“下官见过三皇子殿下!” 李然盯着他打量了一阵,这才笑道:“早就听闻太医院进了一位年轻的太医,医术高超,入太医院不久,便深受父皇喜爱,今日一见,本王倒是与萧太医像是许久未见的朋友一般。” 萧逸眸光微闪,恭敬道:“下官身份卑微,承蒙殿下看得起,哪里敢与殿下称朋道友?” 李然见他丝毫也不惊诧,坦然自若,问道:“萧太医今日见到本王,不意外吗?” 萧逸抬眸回道:“下官身为太医,本就是服侍各位主子的,今日殿下请下官来,无非就是求医问诊。下官也就这点本事,其他的,下官也无法为殿下解惑。” 他这番淡然的心态,倒是让生性多疑的李然越发侧目。 李然赞许说道:“难怪沈大人极力向父皇推荐你,今日一见,萧大人果然是与众不同,光是这份从容不迫的胆识,就让本王佩服。” 萧逸仍旧淡然,淡淡说道:“殿下谬赞了,下官未入宫之前,本就是一名大夫,素日见惯生死,所以才比寻常人多了一份从容罢了。” 李然赞许地看了他一眼,迈步走到书桌旁,边走边示意萧逸坐下。 “听闻萧大人初来京城,如今还没有自己的宅院,一直是租住在城南的巷子里。” “城南距离城北尚远,每日里大部分时间都用在了路途之上,这样是否不方便?” 萧逸如实回道:“确实不太方便,下官如今俸禄不多,只够日常开销,还不足以买下容身之所。” 李然从桌上拿起一个信封,递到他面前,道:“本王最喜欢和萧大人这般青年才俊打交道,这里是一千两银票,足够萧大人在京城买处小院子,再请上几个仆人,备上一辆马车,这样萧大人每日也不用这么疲累。” 萧逸没有伸手去接,而是问道:“殿下若是有什么吩咐,尽管吩咐便是!” 李然见他一脸警惕的模样,忍不住笑道:“你别怕,本王确实有事情问你,但绝不会违背你的原则,你尽管收下便是。” 李然再次将手中的信封往萧逸跟前递了递,萧逸站起身,迟疑了片刻,最后还是收了下来。 “多谢殿下......” 见他收下信封,李然这才满意一笑,徐徐问道:“你也知道,九王回京后一直闭府不出,父皇与九皇叔一直兄弟情深,奈何皇叔不让我们这些后辈去探病,听闻今日父皇派你和沈大人去诊脉,皇叔总算松了口,今日召你入府,是想问问,皇叔的腿伤如何了?” 萧逸心中一沉,面上平静说道:“王爷的病早已深入骨髓,病根难断,无药可医,如今也只能用药物调理着身子,而且今日下官观王爷脉象,最近王爷身体内血气翻涌厉害,这病怕是发作得越发频繁了。” 说罢,他又添上一句:“不过殿下也无须担忧,此病虽凶险,但并不会危及性命,宫中名贵药材多,好好养着,目前倒也无虞。” 李然对萧逸的回复颇为满意,听到无药可医那几个字,心中更为振奋。 他父皇皇位不稳,只要李煜一直这么瘫痪下去,未来这皇位非他莫属。 他亲手为萧逸倒了杯茶,道:“那依萧太医所见,皇叔这病到底从何而来?” 萧逸握紧双拳,淡然回道:“中毒!” 李然似乎并不惊讶萧逸的回答,而是问道:“听闻萧太医当初来太医院的时候,便说自己对毒这一块甚为了解,而宫中的太医大多只会治病,并不了解毒药,是以萧太医才能顺利进入太医院,那据萧太医所知,这毒可能解?” 萧逸端起桌上的茶水,浅浅尝了一口道:“下官虽了解毒药,可九王爷体内的毒却闻所未闻,更不知道该如何解毒!但就算这毒能解,九王爷如今中毒已三年,能留下一条命已是奇迹。至于解毒,恕下官直言,难!” 李然还是点头,但相信与否,不得而知。 萧逸见他不再问其他,便将手中的信封放回桌上:“无功不受禄,下官什么也没做,不敢受殿下这么重的赏。” 李然语气凉凉道:“本王给出去的东西,从来没有收回来的道理。这些银子,就当是你为九皇叔看诊的赏银。” 萧逸推脱不掉,只得勉强收下银票。 李煜本是要为他安排住处的,但萧逸思前想后,还是没有同意。 他手中并不宽裕,如今有了这些银子,倒也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更何况,他还想抽空去看看阿远。 为阿远置办几身衣裳,虽寄养在陆家,但到底是他的徒儿,这些日子他一直没敢去见阿远。 倒也想念得紧。 李然见问不出什么来,便唤人进来,送萧逸出去。 萧逸刚走出房子,便见到一个面容清瘦,目露精光的人从外面走了进来,竟没有人通传,径直进了李然房中。 他不由得多看了几眼,前面引路的人见他没有跟上来,便唤了几声:“萧太医。” 萧逸忙应声跟上,小心打探道:“刚才那人,我瞧着眼熟,倒像是我的一位故人!” 引路人对他恭敬回道:“大人怕是认错人了,周良先生是殿下的座上宾,颇得殿下信任,平日里都是跟殿下在京城,很少出过远门。” 萧逸微微一笑:“倒是我唐突了!” 他目光深深朝后看了一眼,却只见得一个背影。 第42章 相互制衡 皇宫,御书房。 太医进了王府第二日,宣武皇帝便宣召李煜进宫。 “王爷最近的身体可好些了?” 宣武皇帝身边的老太监于高客套的问了一句。 “劳烦公公挂心,本王这具残缺,如今也不过苟延残喘罢了!” 李煜的脸色并不好看,看起来似乎身体极为不适。 于高推着轮椅,到了御书房的台阶下,吩咐人将轮椅抬了上去。 边上台阶,于高边安慰道:“王爷,万不可妄自菲薄,想先皇在世时,最放心不下的便是王爷。” 于高是伺候先帝的,先帝驾崩,便伺候起了宣武皇帝。 “皇上等候多时!”于高将轮椅推进去之后,关上殿门守在了外面。 ....... 听到轮椅滚动的声音,在龙案上奋笔疾书的宣武帝停下手中的动作。 李煜拱手行礼:“参见皇上!” “你来了......”宣武帝上前,将轮椅推到一旁的棋桌旁,贴心地将一旁的毯子拿起来盖在李煜的腿上,像极了普通人家兄长关心弟弟。 可李煜心中明白,一切不过是假象罢了。 他如今与这位皇兄之间有的也不过是表面的关系。 “皇上最近身体可好?” 李煜淡淡开口,萧逸入宫后,很快便得到了宣武帝的信任,李煜自然也知道他这位皇兄自从当了皇帝,便痴迷丹药。 可那丹药确能提升人的精气神,但同样过多服用,放肆依赖,身体早已外强中干。 听说那丹药是李然献上的,这也是宣武帝格外信任李然的原因之一。 “老九,你可怨我?” 宣武帝拨弄棋子的手一顿,突然低声问了一句。 昨日从沈太医那里得知李煜的腿已经无药可医,他心中依然无法释怀。 毕竟他当年虽得了皇位,可如今三年过去了,他在皇位之上每日兢兢业业,却总感觉力不从心。 尤其近日来,他总感觉身子疲乏得厉害。 当年李煜本就是皇位的不二人选。 直到如今,他仍旧忌惮李煜,整个大晋,宣武帝最忌惮的人便是李煜。 即使如今他的腿再也无法站起来,可他心中仍旧怕,毕竟李煜中毒三年了,依旧还活着。 在西北那样的地方住了三年,那般艰苦的环境,就算他在李煜身边安插了细作,都被李煜一一清除。 李煜如今孤身一人,无任何把柄,他无法拿捏他。 这才是他最害怕的地方,作为帝王,面对这样的对手,若是抓不到对方的任何把柄,宣武帝心中可是一点把握也没有。 “皇上说笑了,君要臣死,臣若是不死,是为不忠!”李煜依旧淡淡回应。 宣武帝饶有深意地看着李煜,他永远是那张波澜不惊的脸。 从小便是这样,可曾经李煜也曾对他毫不设防,两人谈笑风生。 自从他登上皇位,李煜在他面前永远是这样一副瞧不出喜怒的面容。 “老九,当年你出事,朕心中比任何人都着急,如今看到你这副模样,朕也心痛,可朕已经为你寻遍天下名医。” 宣武帝试图用自己掏心窝的话语来换得李煜的一丝亲情。 可这些年来,宣武帝不仅打压他,还将朝中支持他的大臣全部远调离京。 更是借着李然的手将李煜在京城的所有势力都清理得干干净净。 每一次的清理都快而准,若不是当年宣武帝与李煜走得太近,谁又能得到李煜手中的秘密。 若不是当年先帝在临终前留下遗旨,在传位的诏书上特意提到不得兄弟相残。 怕是眼前这位看似亲厚的皇帝,早会迫不及待要了他的命。 若不是李煜手中还留着玲珑阁这张最后的王牌,怕是这辈子李煜也别想再回到京城。 “皇上,臣弟如今是苟延残喘之躯,已经对任何人都构成不了威胁。” 李煜抬眸看了一眼宣武帝,再次开口道:“臣弟如今最大的心愿便是寻得一位良人,能不嫌弃臣弟这副模样,与臣弟白首到老,臣弟此生也算是了无遗憾了。” 宣武帝没想到一向对婚事颇为抵触的李煜,却突然提出这样的要求。 他早便听说陆家那位嫡长女陆玲珑,在西北被李煜所救,他此次召李煜进宫本就是想探探口风。 没想到李煜竟然主动提起此事。 他要制衡陆家,最好的方法便是将陆家的女儿赐婚给自己的儿子。 他的众多儿子中,最得他心意的便是三子李然。 李然的母妃是长孙家的嫡女,素来便得宣武帝喜爱。 更何况当年宣武帝能顺利登上皇位,便是得了慕容家和长孙家的支持。 慕容凌的父亲官拜丞相,而长孙菲菲的父亲是当朝太傅。 有了这两位的支持,宣武帝从众多皇子中脱颖而出,顺利登基。 登基后便将皇后与贵妃的殊荣分别赐给了慕容家和长孙家。 两家相互制衡,可到底还是长孙家更胜一筹。 毕竟慕容凌这么多年只生下嫡公主,而长孙菲菲却诞下皇三子。 宣武帝不动声色问道:“皇祖母如今最担心的也是你的婚事,你若是能寻得意中人,倒也了了皇祖母的一桩心事。不知你可有中意的人选?” 李煜心中清楚宣武帝的打算,宣武帝看中陆于怀打仗英勇,可同样也忌惮陆家在西北的兵权。 陆于怀不仅骁勇善战,更是将整个西北防备得密不透风。 这才是更让宣武帝担心的地方,当年他将李煜的封地选在西北,原本是想让陆于怀想办法除了李煜。 可他多方试探提醒,陆于怀根本无动于衷。 为了防止两人勾搭在一起,宣武帝只得依了皇太后的意思,将李煜召回京城。 李煜神情依旧冷淡:“皇上也知道,臣弟这些年府中的妾室接二连三出事,臣弟如今年岁渐长,却没有一丝血脉。” “父皇在世时曾许诺过臣弟,臣弟日后可自行选择正妃,这大晋境内,只要臣弟看上的未婚嫁的女子,若能得到那女子的认可,臣弟便可娶其为妻。” “前些年臣弟身子不适,常年被病痛折磨,并未有娶妻的想法,可如今臣弟双腿已无站起来的希望,却有了娶妻的心思。” “陆家长女陆玲珑曾在臣弟府上住过一段时日,臣弟心悦于她。” “臣弟今日来不为求旨赐婚,只想请皇上答应臣弟,若是陆玲珑愿意嫁于臣弟,皇上可否愿意许诺这门亲事?” 第43章 不嫁皇室 宣武帝想要试探李煜,而李煜不仅没有回避,反而迎难而上。 李然去陆府打探苍茫山的事情,想必也是受了宣武帝指使。 陆于怀的态度十分明确,并不想女儿嫁给任何一位皇子。 如今李煜却将先皇搬了出来,他分明是知道自己的打算。 而他此举也是在护着陆家。 陆家若是愿意与皇家结亲,便是忠君爱国。 若是陆玲珑拒绝嫁给皇子,便是有了谋反之心。 宣武帝心性多疑,再加上大金的皇帝为了离间陆于怀与朝廷的关系,大肆宣扬谣言。 西北与京城千里之隔,这些谣言起了作用。 让宣武帝的疑心更重。 若是陆家能真心辅佐朝廷,西北有陆于怀在,可保边境安稳。 只可惜陆于怀从来看不懂帝王的心思。 “老九啊,朕知道你的难处,可你也要理解朕的难处。一国之君,不仅要学会治理国家,更要懂得制衡之术。” 宣武帝苦口婆心,显然并不想答应李煜。 “陆家在边境冲锋陷阵,这些年若是没有陆家,边境不可能这么安宁。” “可陆家的功劳越大,朕所担心的也越多。” “陆于怀是个忠臣,但朝中的那些文臣可不这么认为。” “朕将陆于怀的家人召回京城,也是想让陆于怀没有后顾之忧。” “你如今想要娶陆家的女儿,朕自然是没有意见的,可朕听闻那陆玲珑是个极有主张的女子。” “陆于怀在西北替朕守着大晋的边关,朕总不能寒了忠臣的心,此事还得陆家的女儿同意才是。” “陆玲珑刚回京,不如让她自己来挑,在京城众多青年才俊中挑挑。” 李煜点头:“皇上说得极是,皇上如此体恤陆家,陆家当感恩戴德才是。臣弟也知道强扭的瓜不甜。” 宣武帝沉吟片刻,叹息道:“朕倒是有心为你指婚,但此时不能操之过急,老九,他日若是你能得到美人心,朕再为你指婚也不迟。” 说到底,宣武帝笃定了自己的儿子已经比李煜强,陆玲珑若真是个识时务之人,一定会选择李然,而绝非李煜。 李煜心头一片冰凉,不只是因为宣武帝对自己的凉薄,更重要的是,他明知道自己腿废了,这辈子都不可能像正常人一样,却还是见不得他的日子过得有多好! 恐怕他恨不得自己永远一个人孤零零过下去,绝了后嗣才是。 当年他离开京城,宣武帝用各种理由往自己后院塞女人。 可那些女人最后见的人都是宣武帝,离开皇宫前,她们都被赐了绝育的药。 李煜看着眼前之人伪善的面目,不想再待下去,正欲告辞,却听见外面的人传话,说陆玲珑到了。 李煜眉目一凛,目光深深看了一眼宣武帝。 原来今日召他进宫,宣武帝还做了两手准备。 宣武帝朝着李煜说道:“老九,你不是想知道陆玲珑的心意吗?朕今日便帮你一回。” 他命人将李煜推进内室,却将门虚掩着,让李煜能清清楚楚听到外面的谈话声。 陆玲珑走进御书房,低眉敛目跪了下来:“臣女参见皇上!” 宣武帝威严的嗓音在头顶传来:“起身吧!抬起头来让朕看看!” 陆玲珑抬眸朝着上座的人看去,宣武帝还和前世一样,红光满面,可陆玲珑知道他不过是外强中干罢了。 宣武帝虽得了皇位,可这几年边境的动荡,朝廷的争斗从未停止过。 他也在这三年的耗尽心力,身子一日不如一日。 如今的假象不过是丹药在维持罢了。 “你不怕朕?”见陆玲珑丝毫不躲闪的眼神,宣武帝淡淡说了一句。 “皇上是个明君,玲珑敬仰还来不及呢!”陆玲珑大大方方回了一句。 谁不愿意被人奉承着,坐在高位上的宣武帝更是。 陆玲珑的话让宣武帝的嘴角不由得勾了起来,就连语气都温和了几分。 “听闻你前些日子受了伤,伤势可大好了?” 陆玲珑低头,黯然说道:“都是臣女当时太大意了,这才着了那群土匪的道,不过也幸好臣女莽撞,无意间竟替九王爷挡了一劫。如今想来,当初一举歼灭了那群土匪,倒是便宜他们了!” 宣武帝眼眸眯了眯,笑着说道:“你倒是个胆子大的,旁人遇到这种事情早就吓得三魂丢了七魄,听说你还跟着上了山,参与剿匪!” 陆玲珑欠了欠身:“臣女自幼跟着父兄,什么样的场面没见过,不过是杀几个土匪,又有何惧?” 宣武帝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他还以为陆于怀百般护着的女儿,是个怎样惊才绝艳的女子,如今见她这般,倒是和陆于怀那个莽夫一样,是个没有心计之人。 宣武帝心思微沉,转过话题问道:“朕记得,你今年应该快要及笄了吧?” 陆玲珑颔首:“皇上说得没错!” 宣武帝看向陆玲珑:“大晋的女子及笄便要议亲,你父母可有为你许过人家?” 陆玲珑敛容淡然道:“臣女虽是个女子,但自幼跟在父兄身边打仗杀敌,立志要做一位女将军。如今边境虽暂时平定,但大金的野心从来都不可小觑,玲珑愿意效仿当朝太皇太后,为国争光,臣女愿回西北,陪着父亲守卫边境。” 宣武帝循循善诱道: “可你是个女子,总要嫁人,朕将你召回京城,便是见不得你一个女子在西北受苦,如今你回了京,自是要选个良人嫁了,只要你想嫁的人,哪怕是朕的儿子,朕也愿意许你一个正妃之位!” 陆玲珑顿了半息,缓缓道:“皇上,请恕臣女直言,臣女自幼在军中长大,散漫惯了,最不喜受拘束的生活,若成婚便让臣女这一辈子安于后宅,臣女宁愿不嫁!” 闻言,宣武帝眸光骤然一沉。 “你的意思,朕的皇子还配不上你了?” 陆玲珑全身冰凉,咬牙镇定道:“皇上息怒,臣女绝非此意,是臣女配不上。各位皇子乃人中龙凤,又岂是臣女这种粗鄙之人能配得上的。” 宣武帝没料到陆玲珑性子竟然那么烈,竟硬生生将他想要责备的话堵在了口中。 他微微沉了口气,说道:“朕也不过是随口一问,但凡事都没有绝对,大晋的男儿也并非没有血性,还不至于让你一个女子去战场上杀敌拼命。你刚回京,还是好好适应适应京城的生活。” “西北之事,自有你父亲替朕守着。你且安心待在京城,若是遇到难处,便进宫来告诉朕,朕一定替你做主!” 陆玲珑行礼道:“是,谢皇上恩典!” 直到陆玲珑退出了御书房,宣武帝这才朝着内间深深看了一眼。 第44章 莲儿 内间一时间没了动静,良久之后,房门被缓缓打开。 李煜推着轮椅从屋内出来,脸上虽挂着浅淡的笑意,可搭在轮椅上的手背青筋毕露。 宣武帝上下打量了一会李煜,自顾自说道:“这陆玲珑性子倒是像极了陆于怀,别人都上赶着往皇家身上贴,她却连边都不想沾上。老九,你的眼光果然独到,喜欢的女子都与旁人不一样!” 李煜目光幽冷,淡淡说道:“皇上忘了吗?臣弟也是块硬骨头,旁人做不到的事情我偏要试试!” 宣武帝脸上刚浮起的笑意突然僵住,意味深长地看了李煜一眼。 可不是吗?李煜从小性子硬,那毒将他折磨了这么多年,他本以为回京的李煜会是怎样一副凄惨的模样,可如今的他身子看上去与旁人无异,除了不能下地走路,脸色都不像是个病人。 只是去了西北三年,这性子倒是变了不少。 说出来的话都带着几分西北的刚硬,再也不是以前那副温润如玉的模样。 “既然进宫来了,不如去看看皇祖母,她老人家可是天天念着你!” 李煜收回目光,淡淡说道:“那臣弟便先告辞了!” 陆玲珑出了御书房,领路的小太监在前方走着,她跟在后面,走着走着越发觉得不对劲。 这一世虽是第一次进宫,可前世的她可不止一次来过皇宫。 她突然停下脚步,朝着前面的小太监喊道:“公公,咱们是不是走错路了?” 那小公公头也没回,只是回道:“不会错的,奴才从小住在宫里,对宫中的路熟悉得很!” 陆玲珑音调突然拔高:“可我明明记得来的时候走的不是这条道!” 小太监脚下一顿,转过身,笑着说道:“陆小姐,咱家一会还得回去办差,这条道离宫门近着呢,您就别为难奴才了!” 陆玲珑看了眼四周,前世的记忆蜂拥而来,有些事情她本想躲开,奈何命运便是这般,你越害怕的东西,它越是往你跟前送。 就如今日宣武帝召她入宫,她早就想好了说辞。 前世她不敢明目张胆地拒绝,便选择了模棱两可回答了宣武帝。 反而引起这位帝王的猜疑,这一世她将自己不愿意嫁入皇室坦诚相告。 原以为可以改变些什么,可说到底她还是低估了宣武帝的疑心。 她不知道这个小太监到底受了何人指使,也不知那人的目的。 陆玲珑深吸一口气。 冷静。 冷静下来。 她强迫自己尽快想出对策,如今的处境也不算糟糕到哪里去。 至少她知道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情。 只是,她到底是帮,还是不帮。 她内心汹涌,可脸上却丝毫不显。 她抬眸朝着小太监微微一笑:“还请公公带路。” 果然,就在他们刚经过几棵花树,忽然听见几声求饶声从花树另一边响起,透过重重枝叶传了过来。 “小贱蹄子,以为自己是公主的侍女便了不起了!” “连着贵妃娘娘都敢顶撞,宫中的人谁不知道,就算是皇后的人,见到贵妃娘娘都得给几分薄面。” “你算个什么东西?娘娘要的东西旁人上赶着往上递,你倒好,竟敢顶撞娘娘!” “还敢哭,来人啊,将她的嘴堵上,给我狠狠地打!” 很快,那断断续续的求饶声渐渐小了下去。 然那巴掌声却越发清晰起来。 陆玲珑的脚步不由得慢了下来,不过刹那间,她便明白了那边发生的事情。 她知道若是自己不插手,那条命今日怕是要断送在这里。 可理智告诉她,此事绝不能插手。 否则她将得罪长孙菲菲,惹祸上身。 奈何脚步却不听使唤。 就连着目光都不由自主朝着那边看了过去。 她的身影渐渐绕过那丛花树,眼前的一切也逐渐清晰起来。 几个宫女用力按着一女子的手臂,那女子被束缚在地,动弹不得。 嘴里塞着布条,一个太监正挽着袖子,巴掌重重砸在女子脸上。 她脸上早已血肉模糊,看不清原本的面容。 陆玲珑手指紧紧攥着面前的花枝,面容渐渐泛冷。 跪在地上的女子早已不再挣扎,任由那巴掌砸在脸上,嘴角流下丝丝血迹。 陆玲珑心突然像是被什么揪住一般,连呼吸都沉重了几分。 这般被人羞辱的滋味,她可是切切实实体验过。 这女子眼中的绝望像极了她当初看到自己母亲被人挑断手筋脚筋。 心中有个声音一直在叫嚣:不要多管闲事,赶紧离开。 可脑子里却是挣扎不断:她当真要看着一个无辜的人在她面前被人打死吗? 正午的烈日刺痛了陆玲珑的双目,她目光冷然看向那个坐在亭子里泰然自若的美貌女子。 那便是李然的母妃,长孙菲菲,大晋王朝尊贵的皇贵妃。 而地上挨打的女子,只是一个普通的宫女,莲儿。 若她没有记错,如今这个女子腹中已经怀上了龙种。 今日她若是不出手,这个莲儿连同腹中的孩子便会殒命在此。 可她若是出手,势必得罪长孙菲菲。 上一世,这个莲儿死后才被人发现怀了身孕,莲儿是嫡公主朝阳宫中的宫女。 朝阳将此事闹到御前,揭露长孙菲菲杀害龙种。 可长孙菲菲早已勾结太医,将莲儿腹中的胎儿换了月份,还在后宫揪出了莲儿的“奸夫”。 那老嬷嬷手重,几巴掌下去,莲儿的小脸红肿不堪。 即使她想说出自己的情况,如今那张嘴却是连半个字都吐露不出来。 陆玲珑心中的气愤终于还是战胜了理智,还是忍不住大声喊了一句:“住手!” 这一世她心中的信念便是护着陆家。 一切与陆家利益无关的事情都不能沾染半分。 可她终究还是有一颗善良的心。 想无视,却无法战胜自己的内心。 衣着华丽光鲜的长孙菲菲转过头来,眸光睨过陆玲珑时,朱唇微弯,勾起一抹冷冷的笑意。 “你是何人?可知本宫是谁?竟敢在本宫面前出言放肆!” 陆玲珑上前朝其施一施礼:“臣女陆玲珑参见贵妃娘娘!” 第45章 得罪贵妃 一向傲慢的长孙贵妃在听到陆玲珑的名讳,眼中露出一丝诧异之色。 她缓缓抬了抬手,刚还抡起巴掌的嬷嬷立马退至一旁。 旁边押着朝阳的几个宫女也松开了手,莲儿身子一软,倒在了地上。 陆玲珑侧眸看了过去,见到莲儿脸上痛苦的模样,心里起了怜悯之心。 今日她这番出手,也不知道会给自己带来多大的麻烦。 前世的她选择了视而不见,得知莲儿死了之后,心中久久不能释怀。 可这一世,她如此改变她人的命运,也不知道会给自己带来怎样的因果。 长孙菲菲铁青的脸色缓了缓:“原来你便是陆玲珑,本宫听说陆家姑娘胆子挺大,剿匪都敢亲自上。今日看来,你胆子果然够大,在这后宫之中除了皇上和太皇太后,还没有人敢在本宫面前放肆!” 陆玲珑小心瞅了她一眼,又看了眼地上的莲儿,低声说道:“娘娘恕罪,臣女只是觉得这宫女虽然身份低贱,但到底是一条命!” “臣女听闻贵妃娘娘心善仁慈,而如今三皇子又得圣宠,若是因为此事连累到三皇子的名誉,怕是得不偿失!” 听到陆玲珑提及三皇子,长孙菲菲更加气急。 自己的儿子那般出众,主动向陆玲珑示好,可她却不识抬举,竟然半分脸面都不给。 她冷哼一声道:“本宫做事还轮不到你来教训!今日本宫偏要了这小蹄子的命!” 长孙菲菲朝着一旁的宫人使了个眼色,宫人会意,又上前准备动手。 陆玲珑一把拉过莲儿,紧紧护在怀里。 大喊一声:“住手,你们这般不分青红皂白随意处死一个宫女,可知闹到皇后那里会有怎样的后果?” 长孙菲菲眸光阴戾地看向陆玲珑,她今日的目的便是要莲儿死。 慕容凌身为皇后,被皇上厌弃,如今为了复宠,竟然不知廉耻将自己女儿的侍女往龙榻上送。 若不是她在皇帝身边安插了人,还不知道这小蹄子竟然怀上了龙种。 她怎么可能允许皇后复宠,她和慕容凌斗了一辈子,好不容易才让慕容凌失了宠。 她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当年分明是她先爱慕的李继,他们本就是两情相悦。 慕容凌却与李煜走得极近,而她却早已是李继的侧妃,且当时早有了李然,她又得宠。 没想到慕容凌竟在他与李继之间横插一脚,不知道用了什么阴险的手段上了李继的床。 后来李煜一朝出事,李继当了皇帝。 她心中狂喜不已,依着李继对自己的喜爱,皇后之位非她莫属。 慕容家转头开始扶持李继,并要求李继在登上帝位后封慕容凌为皇后。 只是两人之间不知怎么了,在慕容凌生下公主之后,李继便开始冷落慕容凌。 这也让长孙菲菲在后宫占尽优势,很快便得到了管理后宫之权。 今日的事情本来就很顺利,她故意在御花园等着莲儿,抓了她的错处。 没想到被陆玲珑横插一脚。 后面的事情她都安排好了,只要莲儿一死,这肚子里的孩子就绝不会是龙种。 只会是莲儿与宫中侍卫苟合下的野种。 长孙菲菲眯了眯眼睛,笑道:“陆小姐刚回京城,今日应该是第一次入宫,对宫规不熟悉本宫可以理解。今日这贱婢冲撞了本宫,按照宫规本宫就是打死她都不为过!” 陆玲珑知道长孙菲菲的目的,只得说道:“娘娘,这好歹也是条人命,还请娘娘三思!” 长孙菲菲如今迫不及待想要莲儿的命,又岂会轻而易举放弃。 她眸光冷冽,泛着寒意。 “来人啊,给本宫狠狠地打,若是有人胆敢阻拦,以同罪论处!” “贵妃娘娘好魄力,知道的是皇上让你掌管后宫,不知道还以为皇上给了你生杀大权,可以随意决定旁人的生死!” 李煜坐在轮椅之上,可气场却是十足压人。 长孙菲菲显然没有料到李煜今日进了宫,眸光冷淡看向李煜:“本宫是皇上的贵妃,自然要替皇上分忧!本宫只是做了分内之事,王爷莫要断章取义!” 李煜倒也不气恼,反而淡淡笑道:“这丫鬟不过是无心之失,娘娘又何必妄动杀念,更何况她是朝阳的人,就算是要罚,也得朝阳亲自来罚,又何必劳烦贵妃动手!” “这后宫的事如今虽是贵妃管着,可后宫之中最大的还是皇祖母,此事若是闹到皇祖母面前,怕是贵妃也不好交代!” “你.....”长孙菲菲正要动怒,李煜却对身边的剑书说道:“既然贵妃如此不服气,你去请皇祖母过来主持公道!” 剑书正欲离开,气得一脸铁青的长孙菲菲凉凉开口:“九王爷这么多年不在京城,素来也不爱管这宫中之事,今日这是怎么了?看来王爷真正想帮的人怕不是这个丫鬟吧?” 说着目光挑衅地看向李煜,李煜眼眸中的寒芒一闪而过,冷声道:“花无百日红,贵妃娘娘如今盛宠,便好好享受这份宠爱。若哪一日失了这份宠爱,至少也能落得一个贤德的名声。” 长孙菲菲没想到李煜竟然为了陆玲珑出言侮辱她,气急败坏说道:“你....李煜...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本宫?” 李煜眸光一厉,冷冷笑道:“本王乃是先帝之子,而你不过是皇帝的妾室,你说本王有没有资格?” “妾室”两个字像是烙铁一般深深烙进了长孙菲菲的血肉里,她高傲了一世,唯独这个妾室的身份是她这辈子的耻辱。 如今被李煜就这么毫无顾忌说了出来,她只觉得脑子里轰隆一片,有什么东西铺天盖地袭来。 竟直挺挺倒了下去。 “贵妃娘娘....” “娘娘...” 顿时,整个御花园乱成一片。 李煜在陆玲珑眼中一直是温润如玉的公子,没想到这位王爷面对长孙菲菲却是丝毫不让。 陆玲珑不禁对他刮目相看。 而李煜像是个没事人一样,冷冷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感受到陆玲珑的目光,他抬眸朝着陆玲珑看去,嘴角弯起一丝笑意。 陆玲珑扶额,都这个时候了他怎么还有心思笑。 那可是宣武帝最宠爱的妃子,他竟然将人气晕了过去。 一会可怎么交代? 第46章 争风吃醋 长孙菲菲被宫人扶上了软轿离开,陆玲珑对李煜说道:“多谢王爷出手相助!” 李煜眸光定定看向她,道:“可有伤到你?” 陆玲珑看了眼怀里的莲儿说道:“我倒是没事!只是她伤得有些重!” 李煜朝着剑书吩咐:“你去找人过来,将人送到朝阳宫中去!” 此时,怀里的人却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双眼睛里满是惶恐与不安,她从陆玲珑怀里挣脱出来,仓惶喊道:“别打奴婢,奴婢不是故意的。” 因为嘴巴被打,她说出来的话含糊不清。 陆玲珑看着眼前满脸惊恐的女子,心里酸酸涩涩的,看着她的眼神不觉多了几分怜惜。 刚才被打得那么疼,她都没有流一滴眼泪,可陆玲珑那般看着她,她瞬间眼眶就红了,突然恸哭起来。 只是这哭声却没有发出声音。 像是在极力隐忍。 陆玲珑突然觉得心头压抑得厉害,她轻轻拍了拍莲儿的背,说道:“事情已经过去了,你别害怕。” 莲儿很快被带走,陆玲珑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莲儿的手不由自主抚上腹部,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离开的时候她朝着陆玲珑感激一笑。 长孙菲菲醒来的第一件事便是要去找宣武帝。 “来人啊,给本宫更衣,本宫要去找皇上主持公道。” 她身边的倩儿忙从外面走了进来,安抚道:“娘娘,太医说了您需要静养,千万不可再动怒。” 长孙菲菲此刻心中充满的怒气,她哪里受过这等委屈,势要找皇帝讨个公道。 ...... “赶紧进去通报,本宫有要事求见皇上!” “还不赶紧去....” 屋内的慕容凌小心看着宣武帝的脸色,小声说道:“皇上,不如让贵妃进来。” 宣武帝眼眸深沉,冷声道:“让她滚!她如今倒是越发恃宠而骄了,竟然连朕皇子都敢伤害,看来是朕平日里太宠着她了。” 闻言,慕容凌心中按耐不住的喜悦,她这招棋算是走对了。 长孙菲菲仗着自己的儿子在宫中横行霸道,这么多年她都奈何不了她。 直到那日她无意间发现,宣武帝对朝阳身边的莲儿似乎有些上心。 她这才将莲儿送上了宣武帝的床榻,今日又特意安排人将陆玲珑带到御花园,撞破此事。 一石二鸟,既让陆玲珑得罪了贵妃,又让宣武帝看清了长孙菲菲恶毒的一面。 慕容凌小心翼翼说道:“皇上,臣妾这就出去让贵妃离开!” 见守卫不去通报,长孙菲菲便推开侍卫,试图闯进去。 “滚开,都给本宫滚开,本宫要见皇上,皇上,臣妾有天大的冤屈啊.....” “贵妃,皇上如今有要事要办,不见任何人,贵妃还是先离开吧!”慕容凌打开房门,伸手阻拦,声音冷凝。 “皇后,你怎么会在这里?”见到慕容凌的那一刻,长孙菲菲态度极其嚣张。 慕容凌早已失宠,若不是因为她的身份,怕早已失去皇后之位。 宣武帝每次去后宫,从来不在皇后宫中留宿。 这会慕容凌却出现在皇上的寝殿,她心中有些不安。 想到她失去意识之前,莲儿还活着,她心中一紧,抬起脚步便想推开皇后冲进去。 慕容凌蹙眉,脸色阴沉:“贵妃,皇上说了,不见任何人,你还不速速离开,来人啊,送贵妃回宫!” “慕容凌!”长孙菲菲声音尖锐喊了一声:“你给我让开!” 殿内,宣武帝眼眸沉了下来,起身便往殿外走去。 “来人,送贵妃回宫!”慕容凌淡淡开口,让身边的侍卫动手。 侍卫上前,想将人拉走。 长孙菲菲已经有些失控,她一定要进去,一定要跟皇上解释今日的事。 过了今日,事情一定会发展到她不可控制的地步。 “你们谁敢动本宫,皇上!” “皇上!” 殿门被打开,一脸黑沉的宣武帝走了出来。 “放开她。” 宣武帝的声音低沉,不怒自威的气势让人发颤。 “皇上!”长孙菲菲眼眶泛红,面容楚楚跪在宣武帝身边:“皇上,您可要为臣妾做主,本宫不过是处置一个犯事的宫婢,九王爷便当面羞辱妾身,他这是完全不将皇上放在眼中,九王爷羞辱妾身不要紧,可九王爷这是在打皇上的脸啊。” 宣武帝呼吸凝重,长孙菲菲在她眼中一直都是单纯,温柔可人的。 她的儿子他也尽力培养,可这宫廷的血腥和欲望到底让长孙菲菲变了。 她竟想杀了他的皇子,就算是一个宫婢,那腹中的孩子可是皇子。 “你口中犯事的宫婢,怀了朕的龙子,朕已经封她为莲嫔。” 宣武帝淡淡开口,话语低沉。 长孙菲菲惊愕地跪在地上,像是不敢相信一般看着宣武帝。 他竟然将一个宫婢,封为嫔? 那个贱婢有什么资格,她配吗? 宣武帝从来都不会随意宠幸宫女,他向来注重血统的纯正,后宫的女人哪个不是朝中大臣之女。 这个莲儿一介奴婢,她有什么资格? “皇上,她不过一个奴婢,没有家世,没有背景,没有资格成为嫔妃!您难道要违背祖制吗?” 长孙菲菲声音发颤。 见她一口一个奴婢,宣武帝有些生气说道:“朕说了,她如今是莲嫔,贵妃是听不懂朕的话吗?” 长孙菲菲双手失控地颤抖着,这算什么,如今他为了一个贱籍出身的女人来责备她。 凭什么..... 长孙菲菲恨不得现在就要了莲儿的命。 可她心中蓦然生了几分恐惧,她眼前的这个男人是有野心的。 如今他登基三年,就这么迫不及待想要在后宫培养自己的势力了。 站在宣武帝身后的慕容凌什么也没说,只是安安静静看着长孙菲菲陷入疯狂。 她知道长孙菲菲有多爱李继,可李继是天子,他心中有的只有无上的权利。 因为他父亲之前支持过李煜,所以李继一直对慕容家心存忌惮。 若她生下的不是公主,而是皇子,想必那个皇子也活不到成年。 而她在生下朝阳后便被李继渐渐冷落。 如今长孙家权势太盛,李继疑心重,慕容凌清楚李继的心思,莲儿身后无任何依仗,如今的李继身边最需要这样的女子。 第47章 博弈 刚刚晴好的天气,在陆玲珑和李煜走出宫门的那一刻,突然乌云大作,大雨顷刻之间便飘落下来。 守在马车旁的剑书忙撑着伞上前。 李煜朝着陆家的下人看了一眼,陆玲珑并没有坐马车,是骑马来的。 他朝着陆玲珑说道:“这雨看来一时半会停不了,不如坐本王的马车回去?” 陆玲珑看着越下越大的雨,点了点头:“有劳王爷了。” 马车里,陆玲珑伸手拂落掉在身上的雨滴,不经意打了个冷颤。 “冷吗?可是方才淋雨冻着了?”李煜关切询问,伸手将盖在腿上的薄毯递了过去。 陆玲珑摇头:“无碍!王爷刚才说有话要与我说?” 李煜将手中的薄毯置于膝上,问道:“今日御花园的事,你有些鲁莽了!你可知得罪了长孙氏,会有什么后果?” 陆玲珑迟疑片刻道:“可我回京那日,已经得罪她了!我拒绝了李然的示好,便是已经与长孙家划清了界线,更何况,今日那个婢女不过是个无辜之人,我今日救下她,不过是为了想要知道她背后到底是何人?” 李煜似有些惊讶看向她,他原本以为陆玲珑救莲儿是一时莽撞。 “那你觉得她背后之人是谁?” 陆玲珑笑着看向李煜:“莲儿既然是朝阳公主的人,那她背后之人不就是皇后了?” “听说当今皇上还是皇子的时候,长孙贵妃已经是他的侧妃,而且当时李然都十二岁了,皇上对长孙氏极为宠爱,可没想到最后登上皇位后,却娶了慕容家的女子做了皇后,朝阳公主如今不过三岁,哪里懂得这些后宫的尔虞我诈。” “能将莲儿送到床榻之上,又选在我进宫这日让我故意撞见这一幕的,怕也是皇后的安排。” “还有那个带着我走错路的小太监,想来也是皇后安排的,如此良苦用心,我岂能辜负?” 李煜很有兴致地问道:“既然知道是针对你的,为何还要趟上这趟浑水?” 陆玲珑勾唇笑道:“满朝文武之中,最不希望陆家与长孙家结亲的,怕是只有慕容家了!既然皇后这么想看到我与贵妃结怨,正巧我也想要摆脱李然,不如遂了他们的意。” 李煜的脸色不觉暗了下去.... 不想她嫁给李然的可不止长孙家。 可陆玲珑并不清楚李煜的心思,仍然自顾自说道:“王爷不知道,那莲儿已经怀了身孕,照我猜测,孩子应该是皇上的。听说自从长孙氏掌管了后宫,后宫的女子再也没有人怀上过身孕。如今在她的眼皮子底下,竟有人怀上了龙子,想来长孙氏的脸色一定好看极了。” “可惜我不能在宫中久留,不然还真想看看一向高傲的长孙贵妃,会是怎样的失态?” 李煜就这么注视着她,看着她脸上兴奋的笑着。 他从未见过陆玲珑这般开心过,从他见到陆玲珑开始,便觉得她心中应是藏着什么秘密。 尤其那夜在李然别院的时候,她分明看到她眼中浓重的杀意。 若不是当时陆玲珑太过专注李然,就以他现在的武功,陆玲珑怕是早就发现了他的藏身之处。 如今他依旧坐着轮椅,但双腿已经能灵活走动,只是他还是必须将自己伪装起来。 为了能尽快站起来,这些日子,他坚持不懈地锻炼。 他不知道陆玲珑为何讨厌嫁入皇室,为了接近她,他只能暂时借用宋子焰的身份。 三年前的那件事,终究让他心中生了几分自卑。 “王爷,王爷?” 陆玲珑的呼唤打断了李煜的神思,她若有所思看着李煜,问道:“王爷的腿如今还是站不起来吗?” 李煜眉头微蹙,沉吟片刻之后徐徐说道:“行走没有问题,只是如今还不到时候,只能继续坐轮椅。” 陆玲珑知道他的意思,如今刚回京城,还不宜露出锋芒。 ........ 承泽殿外。 长孙菲菲心有不甘看着眼前的男人,场面一度僵持起来。 一旁的慕容凌却朝着身边的宫人使了个眼色,那宫人会意,悄悄进了屋内。 不过片刻工夫,莲儿扶着那宫人的手走了出来。 “皇上,都是奴婢的错,都是奴婢不好,贵妃娘娘不过是想要奴婢亲手绣的香囊,奴婢应该亲自奉上的,只是这香囊是奴婢绣给皇上的,上次皇上跟奴婢说想要一个奴婢亲手绣的香囊。” “都是奴婢的错,还请皇上不要怪罪贵妃娘娘!” 莲儿跪在地上,将身子匍匐在地,极尽卑微。 看似求情,实则将长孙菲菲虚伪的面具一一揭开。 为了一个香囊,便要置人于死地。 何其残忍。 “你这个小贱人!休想在皇上面前挑拨离间!” 长孙菲菲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情绪瞬间涌了上来,她朝着莲儿扑了过去,想要动手打人。 一旁的宣武帝伸手抓住了长孙菲菲的手腕,怒声道:“朕说过!她如今怀着朕的孩子,已经是朕的嫔妃,日后不得对她放肆!” 长孙菲菲惊恐地张了张嘴,皇上这是失心疯了吗? 如今为了这个贱人,竟对她动起了手。 慕容凌安静的看着长孙菲菲,只觉得这个女人还真是愚蠢..... 若不是凭着李继的宠爱,她长孙菲菲还能在皇宫之中嚣张这么多年? 如今她只不过用了一招便让李继看清了她的真面目,她已经有些迫不及待想要看清楚长孙菲菲的下场了。 一旁的莲儿吓得爬到李继身边,拉着她的衣角说道:“皇上,您不要这么对娘娘!您这样会伤了娘娘的!” 李继一把将长孙菲菲甩开,温柔地扶起莲儿,将她拉到自己身边,安慰道:“快起来,你如今怀着身孕,可得仔细身子!” 长孙菲菲狼狈地瘫倒在地,这一局,她输了,输得彻彻底底....... 慕容凌扬了扬唇角,她这步棋算是走对了。 第48章 娇媚叶姨娘 今日的雨下得急,停得也急。 到了陆府,陆玲珑掀开车帘,刚还乌沉沉的天早已亮堂起来。 经过雨水的洗礼,空气都清新了几分。 陆玲珑今日格外高兴,她下了马车,与李煜道别。 如今已是春末,太阳已经不似春日那般温柔,陆玲珑看着头上明晃晃的日头,循着院中阴凉的小路往后院走。 走到半路上,陆玲珑便看到前方通往厢房的小路上,走来一个身着翠绿衣裙的娇媚妇人,虽只是个背影,但那身段和走路的姿势,陆玲珑一眼便认出了此人便是她那二叔新入府的四姨娘叶巧慧。 她扭着纤细的腰身,举着帕子挡着头顶的太阳,那张白皙的脸蛋上红晕涌动,春情荡漾。 身后的丫鬟手中还提着食盒,一看便是给陆于忠送了吃食刚回来。 陆玲珑站在路中间,看着叶巧慧走到她跟前停了下来。 叶巧慧冲她下了笑了笑,福了福身子道:“大小姐!” 陆玲珑点了点头,瞧着她面上的红润,又见她脸上妆容精致,只是嘴角处的口脂有些花了。 她那二叔倒是越发不懂得节制了,靠着她父亲军功的庇佑,在府中倒是放肆了些。 陆玲珑瞧着眼前的女子,叶巧慧原本是个风尘女子,倒也是个有些手段的,听说她那二叔不过留宿了几日。 便为她赎了身,接入府中成了姨娘,夜夜留宿在她房中。 想来那日于嬷嬷为刘氏寻的药便是给她用的,陆玲珑见四下无人,便说道:“叶姨娘,我们能否借一步说话?” 叶巧慧没想到堂堂陆府的大小姐,竟愿意放下身段与她这般身份低微的人说话。 她从小流连风尘,最会看人脸色,见陆玲珑一脸真诚,当即放下戒心,答应下来:“好!” 两人一前一后找了个凉亭坐了下来。 陆玲珑瞧着眼前容貌清秀的女子,笑道:“叶姨娘长得这般花容月貌,难怪深得二叔宠爱!” 叶巧慧手帕掩面,笑得娇媚:“小姐就别取笑妾身了,妾身长得再美,也不过是个姨娘罢了,这一辈子也只能依靠男人活着!” “妾身如今能仗着老爷的宠爱,过上现在的日子,于妾身而言已是最好的归宿。 叶巧慧心中清楚,这位大小姐和大夫人一回京,她便看出来了,陆玲珑不喜欢二夫人,更不喜欢二小姐。 甚至二房的所有人她都不喜欢,如今她这般拉拢自己,大抵是想利用自己对付二夫人。 可她不蠢,如今她的好日子全依仗陆于忠,她绝不会放着这样的好日子不过,去帮着陆玲珑放弃自己大好的前程。 若是能在这府中生下个一儿半女,她的下半辈子就算是有着落了。 她虽从小流落风尘,但老鸨将她当做摇钱树,所以她一向都是卖艺不卖身。 陆于忠便是看在她清白之身的份上才将她收入府中,做了姨娘。 陆玲珑轻轻扬了扬眉,赞许地看了叶巧慧一眼。 果然是个聪慧的女子。 便也不再拐弯抹角,开口道:“可若是叶姨娘想要在这府中长久待下去,还得生下一儿半女才是!” “听说叶姨娘入府也有些日子了,只是....” 说着,陆玲珑目光看向叶巧慧的腹部,意有所指道:“听说二叔房中姨娘好几个,但却从未见有人怀过身孕,这倒是奇怪了......” 叶巧慧面色一僵,此事她也觉得奇怪。 她入府好几个月了,从未喝过避子药,而且陆于忠总是对她百依百顺,还曾说过,希望她能尽快为他开枝散叶。 二房除了刘氏,再无人有子嗣。 在她到陆府之前,陆于忠身边已经有了好几房姨娘,但却没有一个有孩子。 她蓦然想起那日她来了癸水,腹部疼痛得厉害。 恰好刘氏身边的于嬷嬷来了她房中,说是这些日子她将老爷伺候得很好。 为二夫人分了忧,二夫人特意给她赏赐了补药。 还特意交待月事期间服用,效果更好。 只是那日她实在疼得厉害,接了那药,并没有吃下,而是沉沉睡了过去。 翌日醒来,脑袋昏胀得厉害。 这才忘了此事。 今日陆玲珑提起,她忽然又想起此事来。 她脸色微变,不动声色朝着陆玲珑说道:“多谢大小姐提醒!大小姐心地善良,日后若有用得着巧慧的地方,巧慧一定尽心尽力。” 陆玲珑知道她是个聪明人,笑道:“姨娘言重了,女子在这世间本就艰难,我不过提醒两句,至于日后如何做还得看你自己!” 叶巧慧十分感激地看着陆玲珑:“大小姐心善,巧慧不会忘了大小姐的恩德!” 叶巧慧刚离开,陆玲珑转身朝着沉香院走去。 路过老夫人的院子,一眼便看到了在院中练字的阿远。 老夫人坐在旁边,不时将桌上的落叶小心拂去,目光爱怜地看着阿远写字。 阿远写得认真,院子里的人都轻手轻脚的,只听见老夫人笑着说道:“好了,阿远,停下来歇歇,吃点点心!” 阿远手中的动作未停,声音清脆地说道:“祖母,我不累,我写完这些再休息!” 这一幕,不禁让陆玲珑想起他们还在乡下时的情景,老夫人是读过几年书的,他们家里虽然不富裕,但老夫人还是让几个孩子上了学堂。 她曾也和陆芊芊一起坐在院子里,老夫人在旁边陪着写字。 那时候的她们心无城府,一家人虽然过得清贫,但也和和睦睦。 如今房子越住越大,日子越过越好,可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却越发远了。 陆玲珑思绪间,脚步不由自主朝着院子里走去。 阿远抬眸的瞬间,便看到了陆玲珑,他放下手中的笔,从椅子上跳了下来。 迫不及待拿着自己写的字,朝着陆玲珑跑了过去。 “姐姐,你看,我今日的字可有进步?” 陆玲珑看着白色宣纸上稚嫩的笔迹,笑着回应:“阿远很用功,这字写得越发好了!” 阿远回过头,朝着老夫人甜甜一笑:“祖母,姐姐今日夸我了!” 老夫人被他的话逗笑:“真是个小机灵鬼,今日写了那么久,出去歇歇,祖母有话和姐姐说!” 阿远乖巧地点点头:“嗯!我一会再回来陪祖母!” 说着,朝着老夫人挥了挥手。 这些日子有了阿远的陪伴,老夫人精神都好了许多。 阿远从萧逸那边学了些医术,虽只是皮毛,但也能逗得老夫人每日喜笑颜开。 第49章 祖母心思 陆玲珑坐在老夫人身侧,老夫人拉着她的手说道:“再过些日子便是你及笄的日子,我们陆家也该办一场宴会了。” “祖母年纪大了,如今便盼望着你们能好好的,这几日你且帮着你母亲点。” “如今陆家风头虽盛,可到底是天子脚下,万事不可太过张扬,可千万不要让人拿了话柄才是。” “仁儿年岁也大了,也该成亲了,这次的宴会,你且帮你母亲留意着点,不必选门楣太高的女子,温柔贤惠便行了。” 陆玲珑点了点头:“玲珑记住了,祖母且放心。” “你从小便是个识大体的,虽在西北待了几年,但祖母瞧着你的性子倒是越发沉稳了些。” 老夫人一边说着,朝着身边的金嬷嬷使了一个脸色。 随着金嬷嬷端过来的一个锦盒,她伸手接了过来。 打开,里面一套珠玉的钗环赫然其中。 陆玲珑神色一顿,上一世她及笄的时候,祖母送的便是这一套钗环。 这是祖母成婚时的陪嫁,她记得陆芊芊当时知道祖母送了她这一套钗环时羡慕的眼神。 她犹记得当时陆芊芊说的那一句:“祖母最偏心姐姐,从小便是如此,这钗环我向祖母讨要过许多次,可祖母一直没有松口,原来是留着给姐姐的。” 当时听着是羡慕,现在想来陆芊芊言语间分明带着几分妒忌。 老夫人将那盒子朝着陆玲珑推了推,拉着陆玲珑的手轻拍:“祖母身边也没什么好东西,这是祖母特意留给你的。祖母也盼着你将来能嫁个好夫婿。那三皇子我瞧着是个不错的,今日皇上召你入宫,可是想为你指婚?” 陆玲珑唇角微微挑起,一双清澈的眼睛看向老夫人:“多谢祖母,皇上确实有意为玲珑指婚,可玲珑并不想嫁入皇室!” 老夫人面露疑惑:“三皇子家世显赫,如今虽不是太子,可当今皇上不仅宠爱贵妃,更加喜爱这位三皇子,陆家若能出一个王妃,于你父亲和兄长的前途也有益处!” 陆玲珑表情认真,郑重说道:“可是祖母,皇帝并不只有三皇子一个儿子,若是三皇子坐不上皇位,陆家又当如何?” 老夫人心里一颤,她只想着自己的孙女能嫁得好,却从未想过这么长远。 一时之间,她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陆玲珑见老夫人不说话,接着说道:“如今父亲守着西北边境,若此时陆家选择了三皇子,无疑是将陆家推到风口浪尖,届时,陆家风头必定会盖过其他世家,可随之而来的便是巨大的压力。若陆家之人行差就错半步,怕是免不了抄家灭族之祸!” 老夫人脸色煞白,拉着陆玲珑的手蓦然松开。 陆玲珑拉着老夫人的手,轻抚安慰:“祖母,为今之计,陆家还是远离皇家的好!” “如今这么多眼睛盯着陆家,唯有守住本心,陆家才能安稳!” 老夫人深深叹了口气:“祖母年纪大了,倒是越发糊涂了,还是你看得长远。” 陆玲珑知道老夫人心善仁慈,是个明事理的。 可她常年居于后院,朝堂上的事情并不清楚。 陆玲珑并不希望老夫人被蒙蔽。 从老夫人院子出来,陆玲珑便去了陈氏的院子。 刚走到门口,便听到屋内传来陈氏的抱怨声:“我真是自讨苦吃,在家里好好当个大夫人不好吗?非要将这管家之事揽在手里,这些账目看得本夫人头疼!” 陈氏身边的丫鬟玉荷一边帮她整理账本,一边说道:“都怪奴婢没用,奴婢自小不识字,不然也可以帮帮夫人!” 陈氏自小就不是个爱读书的,倒是学了些武功。 算账这事,确实为难她了。 而刘氏不一样,她可是老太太手把手教出来的,是个管家的好手。 陈氏翻看了半天,越发觉得头疼得厉害! “娘!”陆玲珑掀开门帘,笑着走了进去:“您在忙什么呢?” “玲珑回来了!” 陈氏忙让玉荷将这些账本收了起来,这些琐事烦着她便算了,可不能烦着她的宝贝女儿。 “也没忙什么,不过就是你二婶将府里的账本送了过来!我正看呢?” 陆玲珑随意拿起一本,翻看了几页,漫不经心问道:“那娘看得如何了?” 陈氏眉头一皱,叹了口气:“这字娘是认得,可加在一起娘实在整不明白!这可比上阵杀敌难多了!” 陆玲珑没有说话,仔细将那账本翻了起来,越往后翻,脸上的表情越发凝重起来! 这账本不对,前世老夫人手把手教她看账本,管理后宅。 更何况,陆于怀军中都是男子,管账这些琐事便都是陆玲珑在做。 陈氏见她脸色不对,小心问道:“你可是发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陆玲珑又翻开另外一本,看了一半才说道:“娘,您看这里。” 她将两个账本放在一起,指着其中一处说道:“娘,您看,这里分明是对不上的。咱们府里的人数是固定的,可前年冬季府中烧炭花费的银两是五百两,可到了去年冬季这笔费用却涨了四倍多,花了二千多两。” 说着,她问玉荷:“玉荷,去年冬天很冷吗?” 玉荷想了想,摇了摇头道:“奴婢记得前年冬天的时候,下雪比较早,去年最早的一场雪是年前。” 陆玲珑看向陈氏:“娘,您瞧,这账目若是只看一本,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可放在一起比较问题就大了。我们没有回京之前,府中的加上二房所有的姨娘,主子也不超过十个,可这些花销就算整个府里的下人都用上好的银炭,也用不了两千多两银子。” “还有这里,冬衣的支出,这些花费都够普通百姓一辈子的花销了。” 说着陆玲珑又将各个铺子的收入查看了一番,这才发现将近有一半的铺子和田庄都是亏损的。 可奇怪的是,这些铺子连年亏损,却依旧还是做着以前的营生。 若不是这些年陆于怀凭着军功挣下家业,再加上朝廷的赏赐。 怕是陆家早已入不敷出。 第50章 账目不对 陈氏经过陆玲珑的点拨,很快便发现了整个账本的其他问题。 主仆三人核对了两个时辰,发现两年内陆府后院的亏空竟有两万两之多。 陈氏瞧着这巨大的数目,气不打一处来,当即怒道:“好个刘梅香,我们一家在边境出生入死,没想到家里竟藏着这么大只硕鼠,吞了这么多银子,也不怕撑死她。” 陈氏越想越气,站起身便要去找刘氏讨个公道。 陆玲珑拦住她:“娘,你这会去找她,她不会认的!她既然将这账目交给你,便是料定了你找不到证据。光凭着账本,她可以信口开河说京城的花销大,也可以随便找一两个替罪羊出来,说他们贪墨了银子。” 陈氏抚了抚胸口,沉了口气问道:“那就这么算了?” 陆玲珑朝着陈氏笑了笑:“这些都是这些年您和父亲用鲜血换来的,哪能算了?咱们得等,如今这管家之权在您手里,陈氏再想从中获利便没有那么容易了,至于这些钱花去了哪里,咱们得慢慢查!等到查清楚了,再将这些证据拿到祖母面前,便由不得她狡辩!” 陈氏愣了愣,也不知为何? 她总觉得自己的女儿似乎变了许多,莫名觉得心安。 陆玲珑接着说道:“如今这府中之人皆是二婶召进府的,我们对府中人并不熟悉,娘既然接手了管家之权,也应该好好整顿整顿这府中的风气了,也好让这些下人都知道如今这府中该听谁的?” 玉荷闻言,站在一旁说道:“大小姐说得没错!大夫人,您是不知道,昨天晚上您说肚子饿,想要吃碗阳春面,奴婢去厨房,想让厨娘给您做一碗,结果那厨娘说二夫人说了,过了晚饭时间,灶房便不能再生火。” “结果奴婢前脚刚走出去,后脚便看到二夫人身边的于嬷嬷进去,那厨娘立即端出了一份热气腾腾的燕窝,奴婢气不过,和她大吵了一架,她这才不情愿地从厨房端了一份给奴婢!” 陈氏皱眉:“昨夜你为何不说?” 玉荷小声回道:“奴婢想着大夫人平日里要操心的事情太多了,不想给夫人添堵!” 陈氏心思一转,若有所思说道:“你这么一说,我最近倒也发现一件奇怪的事儿,咱们府中的管事嬷嬷我瞧着眼熟,这会突然想起,那婆子不就是刘梅香娘家的旁支婶婶吗?” “听说刘家居住的村子前些年遭了水灾,刘家的屋子被冲毁了,他们家的人便来投奔刘梅香。” “莫不是刘梅香将这些钱财都搬去了填补娘家那群人了?” “前几年刘梅香写信的时候还提过这事,我当时也没在意,便同意了,如今想来她刘梅香在陆家有吃有住的,这么大笔钱财也只能是填补了刘家的亏空!” 陆玲珑微微笑了起来:“娘不如就从刘家开始查查看,这么多银子总不能凭空就消失了。” 陈氏被陆玲珑一番点拨,醍醐灌顶。 刚还恹恹的神色立马就精神起来! 她让玉荷去府内找几个忠厚的仆人,放出府暗中去查。 ....... 陆玲珑刚回京,她在军营中习惯了独来独往。 在厉城的时候她身边也没个丫鬟,如今回京了,院子里的丫鬟倒是有好几个,许是都畏惧红娟,陆玲珑总有那么一些不放心。 可如今红娟倒也还算老实,她也没有动她的心思。 陆玲珑从陈氏房中出来,转过回廊,便回到了沉香院。 老夫人果然是疼她的,又或许刘氏原本是想将这院子留给自己女儿。 所以不仅里面的摆设都是精致好物,就连院子里的花草都长得格外好看些。 刚跨进院门,便瞧见一个丫头站在外面东张西望,瞧见她回来了,隔着老远便大声喊了一声:“大小姐,您回来了!” 陆玲珑是习武之人,耳力格外好些。 她听见了屋内挪动东西的细微声音,不动声色地回应了一句。 也不顾那丫头的阻拦,径直朝着房内走去。 房门打开的一瞬间,便见红娟一脸慌张地走到门旁边,见到陆玲珑,嘴角扯出一丝笑意:“大小姐回来了!” 陆玲珑随意地朝着屋内看了一眼,慢条斯理走进房内,装作若无其事说道:“这大白日的,关着房门在屋内做什么呢?” 红娟的心里登时“咯噔”一下。 抬眸迎上陆玲珑的目光,故作镇定说道:“小姐出门也不带上奴婢,奴婢实在无聊,便趁着今日天气好,将小姐床上的被褥换换!” 陆玲珑看了一眼扔在旁边椅子上的被褥,笑道:“你倒是个勤快的!你是我的贴身丫鬟,这等粗活让院子外面的粗使婆子做便是。” 红娟见陆玲珑神色不变,忙笑着讨好:“这些都是大小姐贴身用的,奴婢哪敢假手于人!” 陆玲珑看着她演,微微笑了起来:“你倒是个忠心的!” 说着陆玲珑将老夫人给的锦盒递给红娟,吩咐道:“这是祖母给的,你帮我找个地方好好收着,等及笄礼的时候要用。” 红娟打开锦盒,见到盒子里的钗环,眼眸一亮,奉承道:“这些可是老太太的宝贝,听老夫人院子里的丫鬟说,老夫人时常拿出来看看,没想到竟给了大小姐,老夫人可真疼大小姐!” 陆玲珑平静的眼神里没有因为她的话,而流露出半分欣喜。 反而目光中是毫无涟漪的漠然。 这么好看的钗环,可惜,上一世,它们还未来得及戴在她头上,被便红娟的一时失误将整个盒子推翻在地。 里面的玉石碎了好几件。 陆玲珑回眸看向红娟,笑着伸出手,伸手将红娟鬓角的灰尘拂了去,一脸温和:“如今这可是我的宝贝,你可得小心收着!” 红娟忙笑着点头。 然而下一句便听到陆玲珑淡淡说道:“玉石易碎,轻拿轻放,你们打扫的时候也要格外注意些。” 红娟脸上的笑意僵住,陆玲珑的话语气随和,可她听着怎么感觉这话像是刻意对她说的。 她在这府中也有些时日,早已学会人前一套人后一套。 可眼前这位大小姐却让她捉摸不透,总觉得她脸上平淡的微笑,让人瘆得慌。 陆玲珑回眸看了红娟一眼,说道:“都出去吧!我这里不用人伺候。” 红娟忙应了声是,伸手将那些被褥抱起来,走出了房门。 第51章 野心 陆玲珑关上房门,打开柜子里的暗格,果然,放在里面的那朵冒牌的金线莲不见了。 她眉心一蹙,神情冷了下来。 果然是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红娟抱着被褥匆匆出了沉香院,见四下无人,将藏在被褥中的金线莲拿出来,用帕子包好朝着汀兰院走去。 汀兰院。 陆芊芊正怒气冲冲坐在院子里,一旁的红玉伏低身子跪在地上,双眼通红,死死咬着唇不敢哭出声来。 陆芊芊看着地上被摔碎的玉镯气不打一处来,伸手指着红玉骂道:“你这个瞎了眼的小蹄子,如今连本小姐的玉镯都敢摔,你可知这镯子值多少银子,把你全家卖了都赔不起!” 红玉闻言,身子一颤,可怜巴巴说道:“二小姐,都是奴婢的错,求您饶了奴婢这一次!” 陆芊芊不依不饶说道:“本小姐今日心情好,就不跟你一般计较,可这镯子既然是你摔坏的,我也不为难你,就罚你半年月俸!” 红玉忙求饶:“小姐,我父亲病了,家里人都指着我这点月俸过日子,求求您行行好!千万不要罚奴婢银子,您要打要骂奴婢都没有怨言。” 陆芊芊一朝做了主子,最喜欢做的事情便是为难下人。 其实那镯子并非红玉摔碎的,是她听说红玉竟背着她在花园中哭诉,而且被人看到与玲珑有说有笑。 她陆芊芊不喜欢的东西,就算是一个下人,也绝不能便宜了别人。 红玉的求饶没换来陆芊芊半分怜悯,却引得她心中一阵嫌恶。 她起身走到红玉跟前,俯身伸出手捏住了红玉的下巴。 那张小脸挂满泪痕,却长得极为清秀,眼角的那两行泪越发衬得小脸楚楚可怜。 “听说你父亲的病是肺痨,这可是个富贵病,寻常人家哪里治得起。就你那每月二两的月俸哪里够?” “不如本小姐替你想个来钱快的法子?” 红玉心中忐忑,她从进陆府便伺候陆芊芊,哪里不知道陆芊芊的脾性,她哪里来的好心肠。 “小姐,奴婢只求在府中安稳,还请小姐饶了奴婢。” 陆芊芊轻笑一声,只是那笑中却带着讥讽,手上的力气不觉得重了几分。 “我外祖家的舅舅,如今年过三十,至今没有子嗣,也就你这模样长得还算周正,本小姐才给你这个面子,你若是嫁过去为妾,我那舅舅愿意给二百两彩礼,你拿着这些钱不但可以治好病,家里的日子也能改善些。” “若是你能生下个一儿半女,得我舅舅欢心,帮衬你家中一二,日后你家人日子也能好过些。” 红玉闻言,脸色一白。 旁人或许不知,但红玉可是跟着陆芊芊去过几次刘家,从刘家下人那里听过一些事。 陆芊芊的舅母罗氏可不是个好相处的,在外人面前装作贤惠大度,可偏偏自己无法生养。 这些年不停地为丈夫张罗小妾,却又不甘心自己的丈夫与别的女人生下孩子。 所以这些年刘家舅舅后院的女人虽没有间断过,但却总是莫名其妙失踪。 罗氏虽对外宣称这些女子没了孩子,遣送回了娘家。 可刘府的丫鬟红玉也总见到生面孔,明眼人心中都知道这些女子的失踪与罗氏脱不了干系。 陆芊芊这哪里是为她好,分明是将她往火坑里推。 红玉忙摆手道:“二小姐,奴婢虽卖身给了陆府,可就算奴婢一辈子不嫁,也绝不与人为妾。” 陆芊芊起身,居高临下看着眼前之人,目光冰冷:“本小姐的舅舅看上你,是你的福分,你竟如此不知好歹,来人,将她关在柴房,不准给她吃喝,本小姐倒要看看她能坚持几日!” 红玉浑身瘫软在地,由着下人将她拖走。 可嘴里的求饶声依旧不断,担心她的哭喊声引来其他人的注意,旁边的下人将手中的帕子塞进她的嘴里。 红娟进来的时候刚好看到这一幕,眉头一皱,上前讨好说道:“二小姐,红玉这丫头又惹您生气了?” 陆芊芊见到红娟,刚还阴霾的脸色一扫而空,朝着身边的丫鬟摆了摆手,独留下红娟。 “那丫头性子倔,是个没长心眼的,哪及你半分!” 红娟笑着附和道:“二小姐这是折煞奴婢了,奴婢平日里的这点小心思竟被二小姐看了个透。奴婢也想着在二小姐身边伺候呢!” 说着,她走到陆芊芊身侧,小声说道:“二小姐想要的东西,奴婢拿到了!” 陆芊芊正为这事为难呢,李然不止一次催促她尽快拿到东西,以免夜长梦多。 可是她好几次主动接近陆玲珑,但陆玲珑待她极为冷淡,她费尽心思也没办法单独留在陆玲珑院中。 只得将所有希望都寄托在红娟身上,今日得知陆玲珑进宫去了,她本想亲自去陆玲珑屋中寻找,又害怕被陆玲珑发现东西丢了,到时候将她牵连进去。 毕竟陆玲珑这次回京,与她之间莫名疏远了许多。 她百般讨好,陆玲珑视而不见。 当她看到红娟将东西拿出来时,陆玲珑忍不住赞许道:“你果然是个机灵的,我就知道这事得靠你才行!” “此事你办得甚好,想要什么赏赐?” 红娟献宝似的将东西递到陆芊芊面前,奉承道:“奴婢只求来日小姐当了王妃,能将奴婢带在身边,也能让奴婢出去见见世面!” 红娟之所以对陆芊芊言听计从,便是因为她知道陆芊芊喜欢三皇子,而三皇子也对陆芊芊有意。 红娟是个爱慕虚荣的,若是来日陆芊芊入了王府,她若是作为贴身侍女一起陪嫁,有朝一日得了三皇子赏识,或许也有机会在王府做个主子。 三皇子如今风头正盛,将来这天下之主或许就是他。 届时她便是后妃,也能带着家中之人飞黄腾达。 陆芊芊哪里不知道她的心思,红娟同她一样,是个有野心之人。 这样的人最容易拿捏。 她似笑非笑道:“自然,你这般忠心不二,我身边正缺你这样的人!你且好好在沉香院待着,姐姐那边若是有什么动静,别忘了告诉我!” 红娟连连点头:“二小姐放心!” 第52章 线索 九王府。 萧逸下了马车,看着巍峨的府邸上鎏金的九王府几个大字,阳光的反射下鎏金的字体闪耀着点点金光。 他上前轻轻叩门,守门的小厮开门见是他,堆起笑脸侧身让他进去。 原本负责九王府的太医是沈太医,自从上次李煜敲打之后,沈太医便病了。 尤其听到要去给李煜看诊,便忍不住脸色发白。 太医院众人皆知道去九王府看诊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那群人精便都推脱。 最后这事便落到了新来的年轻太医萧逸身上。 萧逸装作为难推脱一番,最后只得应下。 沿路走来,萧逸看着焕然一新的府中景致,啧啧称赞道:“王爷的心情看上去好了许多。” 一旁引路的老管家被他的话触动,眼角噙着热泪:“多亏了神医,若不是因为遇到您,王爷的腿也不会那么快站起来。” 老管家是看着李煜长大的,因为李煜的腿伤,为了方便轮椅通过,整个王府的花花草草都被清理了一遍。 如今李煜的腿伤痊愈,王府内的下人都是李煜之前留下的,因为太皇太后的坚持,就算李煜离开了几年,王府的下人并未有所变动。 这些人都是先皇亲自挑选的忠心之人,李煜如今在王府能够活动自如,曾经单调的府中景致如今也逐渐丰富起来。 萧逸刚穿过后院的垂花门,一眼便看见手执长剑在院中空地上舞剑的李煜。 他如今的动作相比刚回京之时已经灵活了许多,就连走路的步伐都已与常人无异。 萧逸心中十分佩服李煜的意志力,自从毒素清除后,李煜似是换了一个人一般。 幸好李煜在中毒期间从未放弃过身体的锻炼,所以恢复起来比一般人要快。 萧逸见他满身大汗淋漓,仍旧没有停下的意思。 出言道:“王爷,万事不可操之过急,您的腿才刚恢复没多久,需徐徐图之!” 李煜长剑一收,明亮的日光透过头顶茂密的树叶投下斑驳的阴影,李煜棱角分明的脸一半掩在阴影之中,他抬手将手中的长剑插回刀鞘之中。 “萧逸,本王既然回了京城,便是以身入局,留给本王的时间不多了。” “你可有法子助本王尽快恢复武功!” 萧逸从药箱中拿出脉枕,仔细把脉后才说道:“王爷如今体内的毒素已经清除干净,下官一会给王爷开些健身强体的药,助王爷恢复!” “只是王爷还是得保持一颗平常心,每日最多只能练功半个时辰。” 李煜点头:“本王尽量!” 萧逸抚了抚额,不再劝,早在他给李煜治疗的这段时间便知道他性情坚毅,长针入骨的疼痛都能忍,如今都能站起来好好活着,他又怎会不用尽全力? 李煜撩袍坐在亭子里的石桌旁,桌上有茶水。 “坐。”李煜抬手间,萧逸恭敬地坐在石桌对面。 李煜问萧逸:“你在宫中也有些时日了,可查到些眉目?” 萧逸从药箱中拿出半粒药丸:“这是皇上服用的金丹,此物皇上极为依赖,已经到了每日非服用不可的地步,听说这是三皇子进献的,可以提升人的精力。” 李煜接过那药丸,挑眉道:“这药有问题?” 萧逸漫不经心品茶:“都是大补之药,于身体也是极好的,只是.....” 李煜没有说话,等着他的后半句话。 萧逸将杯中茶水饮尽,这才徐徐说道:“刚才下官与王爷说过,万事不可操之过急,调养身体也是这个道理。” “这里面的药材虽然没有问题,可里面的药量过大,下官给皇上把过脉,皇上因为经年累月劳累,身体早已虚空,所以才会经常觉得浑身无力。” “若是以药物慢慢调理,一年半载身体必然恢复如初。只是如今金丹都服用了两年,皇上的身体表面看上去精神好了许多,但若是再过个一年半载,怕是会药石无医。” 李煜思忖片刻,眉头微蹙:“看来皇兄的确是对李然寄予厚望,这宫中的太医总不能没有一个人发现异常,可他们都选择缄口不言,若不是背后有了更好的靠山,谁敢冒着诛九族的风险?” 萧逸目光落在面前青瓷的茶盏之上,幽幽说道:“在宫中浸淫了那么久的人,哪个不是人精?看来那个位置也不是那么好坐的,连自己的儿子都开始算计自己,若是换做我,我倒宁愿做个普通人!” 李煜此刻倒是有些羡慕萧逸,毕竟他原本就是个普通人,哪日若是不想做太医,直接辞了官,可四处去逍遥快活! 可他生来便是这局中人,想要逃离又谈何容易。 李煜面色无波:“本王之前中的毒你可还能制作出来?” 萧逸一怔:“王爷?您的毒虽然是下官做出来的,可用这毒药害您的人可不是下官,更何况下官已经替您解了毒?您不会到现在还在记恨下官吧?” 李煜挑眉:“本王不是那种小气之人,你不是想要查你师姐的下落,如今已经有了些眉目,但那人极为谨慎,本王的人跟了好几次都将人跟丢了。” “那人似有了防范,最近这段时日整日里深居简出,根本无从下手。” “你再将那毒制出来,那人给本王下毒的时候想来是认准了这毒的厉害。” “既然你当初做的毒药只有你师姐知道,若此时那毒药再次在旁人身上毒发,一定会引起那人的警觉。” “他必会去找你师姐印证,届时只要做好周全部署,若你师姐还活着,便一定可以找到线索。” 萧逸眼中一亮:“其实在宫中这些日子,下官也没有闲着,我敢肯定,我师姐一定还活着。” 说着,他目光看向那半粒药丸道:“这药中有一味菩提香,此药用料必须十分精准,稍有差错,便是剧毒。” “所以一般的大夫都不敢随便用此药做金丹,但师姐从小便对药材有天赋,用量也把握得极好!” “师傅在世时,师姐便喜欢用菩提香做金丹,所以师姐的失踪一定与三皇子有关系。” 李煜脸色微变,果然萧逸对他有所隐瞒! 也对,他的师姐失踪本就与皇家有关系,如今他心中自然不会信任自己。 萧逸似是觉察到了李煜的变化,忙解释道:“并非下官不告诉王爷,下官只是有所怀疑。” 李煜摆了摆手:“无妨!” 李煜也尝尽人间冷暖,与人之间的关系也只限于利益。 他答应帮助萧逸找到师姐,萧逸成为他宫中的眼线。 如此,各自安好! 第53章 涅盘 李煜能回到京城,是太皇太后背后一手操控。 宣武帝忌惮太皇太后,一方面是因为大晋以孝治国,他不能背负不孝的名声。 另一方面是因为大晋历代皇帝都有一支专属于自己的影卫,专门负责保护皇帝的安危。 可先皇去世的时候却留下遗旨,并未将这支影卫传给宣武帝,而是交给了太皇太后。 宣武帝忌惮太皇太后手中的势力,不敢明目张胆对李煜动手。 但太皇太后手中的影卫始终成了宣武帝心中的一根刺,他便找了借口将太皇太后幽居在仁寿宫。 就连李煜要见太皇太后,都得先得了宣武帝的旨意才行。 太皇太后一生无所好,唯喜爱盆景,更喜爱自己亲手侍弄。 仁寿宫中的盆景,千姿百态,有婀娜多姿的兰花,亦有苍劲如虬的松柏,可太皇太后却独爱一盆平平无奇的杜鹃。 李煜推着轮椅进到仁寿宫,太皇太后正手执剪刀,修剪面前的杜鹃。 这盆杜鹃早已从小小的一枝,长成了如今绚烂的一盆。 这个时节的杜鹃开得如火如荼,灿若朝霞,呈伞状朝着四周延伸。 李煜伸手挥退了正欲行礼的宫人,太皇太后正拿着剪刀将杜鹃里面的残枝修剪出来,李煜伸手接过枝丫。 听到身后的动静,太皇太后转过身,见李煜正恭敬坐在轮椅之上,手上还拿着她刚剪下来的残枝。 “怎么来了也不出声?” 李煜将那些残枝放在一旁的石桌上,回道:“怕扰了皇祖母的思绪,这花在皇祖母的打理下,倒是长得越发好了!” 闻言,太皇太后拿着剪子的手一顿,语露愁绪说了一句:“养得再好又有什么用?哀家连你都没有照顾好!” 这杜鹃花是当年李煜七岁的时候,亲自去山中挖来送给太皇太后作为寿礼的。 他知道祖母唯爱盆景,便想着亲手为祖母送上一份特殊的寿礼。 只可惜,她将花养得很好,却没能护住这个她最疼爱的孙儿。 李煜闻声,并未回话。 他知道此刻自己不管说什么,只会将这份愁绪无限放大,皇祖母又会免不了一番自责。 太皇太后继续修剪那盆杜鹃:“听说那日你从仁寿宫出去后,出言辱骂了长孙氏?你从来不是鲁莽之人,可是为了陆家那位大姑娘?” 李煜想了片刻:“皇祖母,孙儿并非鲁莽,只是那长孙氏气焰太过嚣张,仗着长孙家的势力越发不将旁人放在眼中。” 太皇太后面色平静:“你以为你与皇帝在御书房说的那些话,你不说哀家便不知道吗?” “哀家费劲心思让你回京,如今你一进京便与陆家之女走得太近,还扬言要娶她,如此这般维护此女子,莫非你真的喜欢上了她?” 李煜抿唇,握着枝丫的手不自觉握紧,垂眸不说话。 太皇太后停下手中的动作,片刻后转身看向李煜,李煜从小在她身边长大,她最是了解这个孙儿的性子,不说话便代表默认。 她目色肃然:“你明知道皇帝将陆家子女召回京城,便是存了忌惮的心思。若是陆于怀聪明,便应该顺着皇帝的心思,将陆玲珑嫁与他最中意的皇子。如今你先挑明了这层意思,抢先说明了对陆玲珑的心思。便是将你自己的心思摆在了皇帝面前。” “你以为用这样的方法可以保下陆家,可皇帝疑心重,又岂知不是将陆家推入深渊?” 李煜知道,他深知宣武帝的心思! 李煜将手中的花枝放下,在太皇太后审视的目光下,缓缓站了起来,一步一步稳稳当当朝着太皇太后走了过去。 太皇太后从未想过李煜还能再一次站起来走到她面前,脸上的震惊之色溢于言表。 可这抹震惊之色只出现了一刹那,她手脚慌乱地将李煜推到轮椅旁,将人按在轮椅之上。 “你...你何时好的?” 即使知道院中无其他人,太皇太后的目光仍然刻意扫过四周,这才看向李煜。 李煜却笑着说道:“皇祖母,孙儿的毒是陆玲珑找到的神医,解毒的药也是陆家的。” 太皇太后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可陆家为何要这样做?陆于怀拒绝皇帝的心意,却选择了你!看来他陆于怀也不过是个攀龙附凤之人!” 李煜并不赞同太皇太后的话,出言截断太皇太后:“皇祖母多虑了!陆家应是早已知道皇帝的心思,故退而求其次,选择与孙儿合作!” “更何况,陆玲珑从未向孙儿要求过什么,只希望孙儿得到想要的一切之后,能护得陆家平安!” 太皇太后拉住李煜的手,压低声音说道:“这么说你已经决定好了?” 李煜反手握住太皇太后的手,脸上露出一抹坚定的笑意:“皇祖母可还记得父皇临终时,曾嘱咐皇祖母,若有朝一日,孙儿能重新站起来,这天下若是李继守不住,孙儿可取而代之!” 太皇太后闭了闭目,良久,开口道:“你既已决定,便放手去做!” “那陆家女子,既是你想要守护之人,皇祖母自也没有异议,只是你始终是皇子,当以百姓为先,这天下你若是想要,可取,但得名正言顺!” 李煜眼眸中闪过一道冷光:“皇祖母放心,孙儿知道该怎么做。” 太皇太后深知李煜的秉性,这三年来的隐忍就是为了今日的涅盘。 他的腿伤不仅是先皇心中的结,亦是她这个皇祖母这么多年的隐痛。 如今看到他再次脱胎换骨,让他任性一次又如何? 更何况,李煜给了李继三年的时间,可这三年内,李继将整个朝堂换了一次血,却没有换来新生。 先皇早就说过,李继并非储君的最佳人选。 午时阳光正盛,太皇太后看着眼前像极了先皇的李煜,仿佛看到先皇一袭明黄龙袍登上帝位的那一刻。 金冠玉带,器宇轩昂,行走间自有一股清雅气质。 不同于三年前离京那般,今日的李煜那双眼睛里迸射而出的自信,让人迷了眼。 太皇太后恍然,或许李煜今日的改变,正是源于陆家那位嫡长女! 第54章 忠心 是夜,雷雨大作,陆府后门一辆毫不起眼的马车冒着大雨出了门,朝着东边疾驶而去。 马车内,身穿桃红衣裙,被人捆住了手脚的红玉此刻面露绝望。 身上的伤痕还清晰可见,她以为只要自己死不松口,陆芊芊便能饶了她。 没想到陆芊芊是铁了心要将自己送到刘家去当妾,她想要逃跑,奈何几日没有进食,腹中空空,身上没有一丝力气。 马车还未驶出陆府的范围,却被街口一辆奢华的马车堵住了去路。 赶车的小厮抹了把脸上豆大的水珠,跳下马车朝着前方马车恭敬问道:“这位贵人,小的有急事,可否劳烦您让个道!” 车内,半天没有说话的声音传出来。 正当小厮准备再次开口,却听见车内传来一声淡漠的声音:“这么晚了,这是要去哪里?” 车内的红玉见马车停下来,挪动着身体朝着车厢外面看去,强烈的求生欲望让她用尽全身力气,朝着外面滚了出去。 小厮见状,忙上前拖着红玉的身子就往马车上扔。 后面传来一声呵斥声:“大胆,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不成,连陆府的人都敢偷着往外卖,不要命了?” 小厮隔着重重雨幕,只见车帘掀开一半,看身形,像是一个女子。 他是刘府的下人,并不认识陆玲珑。 陆玲珑撑着雨伞缓缓走下马车,马车内的红玉撑着身子看去,待看清来人是陆玲珑,刚还一脸死寂的眼中瞬间荡起波澜。 陆玲珑清晰记得,上一世陆芊芊院中有一个丫鬟便是去了刘府,做了刘家舅舅的妾室。 不久后那女子被传出有了身孕,但很快又传出那女子不慎跌落池塘,就连腹中的孩子都没了。 前世的陆玲珑并不关心陆芊芊院中的人,所以并不知道这个丫鬟到底是谁。 可这一世,她想要一个忠心于自己的人。 结合前世的记忆,她猜想那个死去的女子应该就是红玉。 可想要一个丫鬟容易,想要一个忠心的丫鬟却很难。 于人绝望之际伸出的援手,最能收服人心。 小厮见陆玲珑想要上前,伸手挡在她面前说道:“这位贵人,这是我家主子在春香楼买下的妾,小人还要赶着回去复命,还请贵人高抬贵手,莫要耽误我家主人的良辰吉日。” 陆玲珑转身,眉目清冷,看了眼被雨水溅湿的衣裙,嗤笑出声:“你家主子还真会挑日子,今日雷声大作,雨势不停,偏你家主子觉得是个好日子,只是今日怕是不能得偿所愿了。” “回去告诉你家主子,我陆家的人还轮不到他刘家的人来做主!” 说罢,陆玲珑拉着小厮的手臂,稍加用力,便将人直接甩飞了出去。 上前将红玉口中的布条抽出,狠狠扔在地上,而后拉过红玉的手腕,将手脚的束缚除了去。 红玉恍惚了一下,哭着通红的双眼哽咽喊道:“大小姐,救救奴婢!” 被摔在地上的小厮闻言,错愕抬眸,对上陆玲珑那般冷漠的眼神,不由得浑身一颤。 话到嘴边,生生咽了下去。 若这人是个路人,他还有几分理直气壮,可偏偏是陆家的大小姐。 他虽是得了陆家二小姐的命令,可如今这陆家的当家人可是大夫人,他再愚钝,也知道此事轮不到他多嘴。 只得任由陆玲珑扶着红玉上了对面的马车。 宽大的马车内,红玉颤颤巍巍坐在马车角落里,任由陆玲珑替她将药抹在手腕的伤痕处。 “很疼?”陆玲珑感觉到红玉的手抖动了一下,抬头问道。 红玉急忙摇头:“不疼,一点都不疼!” 看着红玉勉强扯出的笑意,陆玲珑的手不由自主放轻了些。 手上的勒痕深可见骨,怎会不疼? 她不知道前世的红玉面对这样的绝望做了何等的挣扎。 可从她如今的伤势来看,怕是内心的绝望更甚过身体的痛苦! 若是刚才她只是想要红玉的忠心,那此刻她确实实实在在想要救下她。 不想她陷入那样的绝望之中,如同前世她那般看不到生的绝望。 “大小姐,奴婢命贱,不值得您这般。若是被二小姐知道.....”红玉感觉到了陆玲珑似乎有些不对劲,轻声说道。 陆玲珑收起心中的悲愤,将白纱轻轻系紧:“包扎好了,这手短时间内不能碰水!” “从今日开始,你便是我院子里的人,只听我一人的话,你可能做到?” 红玉瞪着那双红肿不堪的双目看着陆玲珑,一脸不可置信:“可奴婢是二小姐房中的人,大小姐这般做,怕是会引得二小姐不满,若是二小姐闹起来,大小姐怕是要落得一个欺辱妹妹的名声,奴婢命贱,不值得小姐如此。” “你只需回答能不能做到只听我一人之言,其他事情我自会去处理!” 陆玲珑并未给红玉辩解的机会,她陆芊芊擅自处理府中的丫鬟,本就不合规矩,此事若是让她得逞,她母亲还如何在府中立威。 红玉不明白这个大小姐为何再三帮助自己,可她如今已经走到绝境。 若是再跟着陆芊芊难保下一次能摆脱这等厄运,她没有其他选择了。 她坚定起身,直直跪了下去,身子伏在地上,颤抖着声音说道:“奴婢愿意跟在大小姐身边,从今往后只听大小姐一人之言,就算让奴婢去死,奴婢也绝无二话!” 陆玲珑将红玉拉了起来,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我信你的忠心,可我身边的人,绝不能是懦弱之辈,你日后不可再被任何人随意欺辱!” 红玉看着眼前之人,就像做梦一样! 她被卖到陆府的时候,管事嬷嬷便教导她们。 从今往后她们就是这府中最卑贱的下人,不可出头,不可忤逆主子,就算是被主子打骂,也只能忍着。 今日却有人告诉她不能随意被人欺辱,不做懦弱之辈! 红玉心中仍旧忐忑,可还是郑重地点了点头:“奴婢知道了!” 陆玲珑掀起车帘,命车夫将马车赶回陆府。 第55章 为妾 翌日一早,下了整夜的雨在凌晨时分骤然停歇下来。 陆玲珑穿着单薄的寝衣站在窗边,将手缓缓伸向窗外。 清凉的水滴顺着掌心的纹路缓缓坠落,沉闷的水滴声在寂静的庭院显得尤为清晰。 陆玲珑隐隐听见院子外面的吵闹声,昨夜歇在耳房的红玉刚打开房门,便看到站在窗边的陆玲珑。 她犹豫了一会,上前小声说道:“大小姐,外面好像是二小姐的声音。” 昨夜虽给她用了药,但今日白皙的小脸上还是有些红肿,手腕处的纱布上,血迹已经干涸。 陆玲珑抽回玉腕,低首垂眸,拿着帕子慢条斯理将掌间的清水擦拭干净。 “来了也好!事情总得处理!你从侧门出去,将我娘请过来!” 红玉本想再说什么,思及昨夜答应陆玲珑只听她一人之言,她怯生生看了一眼陆玲珑,转身朝着侧门走去。 陆玲珑穿上外衣,端坐在屋中的座椅上首,等着院子外面的人进来。 一阵吵闹声之后,便见陆芊芊带着丫鬟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妇人,那妇人穿金戴银,打扮得十分贵气,那双眼睛从一进门便落在屋中奢华的摆件上,目露精光,像是在看囊中之物一般。 不等陆芊芊开口,陆玲珑先发制人:“妹妹今日起得挺早,这天才刚亮就带着人朝着我院子里闯?” 陆玲珑这些日子很少见过陆芊芊,她并非是在躲着她,而是在给自己时间让自己的心平静下来。 前世陆芊芊做的那一切让陆玲珑无法释怀,她做不到心平气和面对她,便只能让自己先平静下来。 就如今日这般,她见到陆芊芊再也没有那日回京的时候那般愤怒。 “姐姐,我今日带人过来,是来找红玉的,还请姐姐将红玉交出来!”陆芊芊敷衍地行了一礼,语气傲慢。 “红玉确实在我院中,我已经同母亲说过了,日后红玉便在我院中伺候。”陆玲珑挑了挑眉,神色平淡,看不出喜怒。 陆芊芊是个不会控制情绪的人,当即便怒了:“姐姐,她是我的丫鬟,你若是想要,当事先知会我一声,怎能私自将人扣在自己院中?” 陆玲珑掀眸看了陆芊芊一眼,眉目愠凉:“她是我昨夜在后角门的巷子里救回来的,我倒是想问问妹妹,既是你院中的丫鬟,这雷雨交加的夜晚,她为何被人带离府中?” “按照大晋的律法,就算是卖身入府的丫鬟,若是犯了事想要处置,也得经过当家主母首肯才是,此事妹妹是否有通过母亲的同意?” 陆芊芊一时语塞,倒是旁边的妇人笑着走上前说道:“大小姐有所不知,那红玉父亲重病,急需用钱,二小姐心善,便做主为她寻了一门亲事,已经收了聘礼,昨夜那马车便是来接她入府的,只是没想到让大小姐撞见,误会了!” 陆玲珑冷冷一笑道:“你又是何人?” 那妇人脸色一讪,回道:“妾身是二夫人娘家嫂子,姓罗!” 陆玲珑挑眉笑道:“原来是罗舅母,红玉如今已经是我院中的丫鬟,至于给你们家做妾的事,今日我便做主,此事不作数。” 罗氏脸色一变,勉强笑道:“这....可是.....聘礼我们已经出了.....” 话音未落,陆玲珑出言截断她的话:“我昨夜问过红玉,这聘礼不在她手中,她是被逼的,我陆家还没有沦落到卖婢女为生的地步,至于这聘礼,你当初给了谁,便找谁去要?” 说完,陆玲珑朝着陆芊芊看了一眼。 陆芊芊本就不满陆玲珑将红玉私自带走,坏了她舅舅的好事。 大清早的她这舅母便闹到府中来,吵得她不得安宁,她本想将此事推到陆玲珑身上,却没想到陆玲珑先发制人,将她的一番说辞生生堵在心口。 “姐姐这是何意?此事本就是红玉自愿的,姐姐若是不信,大可以将红玉带到这里来说个清楚!” “我这都进来好一会了,姐姐不让红玉出来,却急着为红玉辩解,莫非是存心要毁了这桩好事,也不知道姐姐存的什么心思?” 陆玲珑手指敲击着桌面,待看到陈氏带着红玉出现在院子外面,她才抬眸说道:“好,我这便让红玉来与你对峙!” 陈氏一进门,一眼便看到屋内的罗氏,眼神冷了下来。 这位罗氏她早有耳闻,红玉将昨夜发生的事大致交代了一番。 陈氏心中了然,她的妯娌刘氏素来是个吃里扒外的。 账本的事她派人去查了,也渐渐有了些眉目,刘氏果然仗着自己当家,这些年贴补了刘家许多。 否则就凭她那位生性懒惰的兄长,哪里有能力娶上几房妾室。 如今二房竟将手伸向陆家后院的丫鬟,区区二百两便让陆家的丫鬟去给刘家做妾。 陆芊芊瞧见红玉,气不打一处来,上前呵斥道:“红玉,你好大的胆子,昨夜为何逃婚?” 红玉被陆芊芊折磨多了,目露怯色,身子本能往后躲。 陆玲珑心底叹息一声,她面色平静地看着红玉。 她没打算出手,此事是红玉的事,她得学会自己处理。 陈氏看了眼躲在身后的红玉,侧身说道:“你自己来说!” 红玉怯生生瞧了一眼陆玲珑,又瞧了眼气势汹汹的陆芊芊。 后又看到陆芊芊身边一脸得意的罗氏,心中的畏惧疯狂涌了出来。 无辜又委屈地跪倒在地上哭诉道:“求大夫人救救奴婢,这桩婚事....这婚事.....” 陆芊芊知红玉性子胆怯,忙出言打断她的话:“这婚事是你自己同意的,白纸黑字,你可是按了手印的,那聘礼我已经命人送到你父亲手中,此事你如今来反悔,已经由不得你了!” 红玉吓得浑身一哆嗦,目光求助似的看向陆玲珑。 陆玲珑淡淡看了她一眼,终是不忍说道:“你且将事情原委说出来,母亲自会为你做主。我陆家的人,就算是一个丫鬟,也绝不能让人轻贱了去!” 第56章 主仆缘尽 红玉震惊抬眸,两行清泪顺着红肿的脸颊滑落,她抬手将眼泪拭干,一字一句说道:“奴婢不愿意与人做妾,奴婢家中确实有难,父亲得了重病,弟弟还小,只得依靠母亲和我的月银度日。” “奴婢虽卖身为奴,却从未想过要将自己卖了去做妾。” “奴婢在二小姐院中,也是任劳任怨的。二小姐总觉得奴婢做事不勤快,平白惹她生气,奴婢从来都是小心翼翼伺候着。” “可就算奴婢再卑微,二小姐也不该逼着奴婢去做妾,那婚书是二小姐押着奴婢按下的手印,此事,就算是闹到官府,奴婢也绝不认!” 罗氏捏着帕子笑道:“红玉妹妹!你第一次入刘府的时候我便瞧着你极有眼缘,性子也好。你若是入了府中,我一定将你如同亲妹妹一般对待!” 陈氏素来不喜罗氏,心里冷嗤,她家里的那些腌臜事真当旁人不知,被她看上的,哪个有命活下来。 这个女人想要树立一个贤德的名声,偏偏自己不能生,还善妒。 她当即没好气说道:“罗夫人这声妹妹怕是不合时宜,红玉说得很清楚,她并不愿意为妾!” 陈氏的话就像是一巴掌狠狠扇在罗氏的脸上,她瞬间脸色涨得通红。 一旁的红玉似是得到鼓舞一般,朝着罗氏扬着头说道:“罗夫人,红玉身份低贱,怕是没有福分当得上罗夫人这一声妹妹!” 陆芊芊见红玉完全不像平日里那般唯唯诺诺的样子,气得眼中发红。 “你这个贱婢,如今连主子的话都敢违背,看我不打死你!” 说着,巴掌高高扬起,眼看就要落在红玉的脸上。 但很快,陆芊芊的手腕处便传来一阵剧痛,她转头正准备骂人,对上陆玲珑冷漠如霜的面容,竟一时失了语。 “我说过,她是我的人,你若是再敢动她,别怪我不客气!” 陆玲珑满脸冷漠看着陆芊芊,伸手便从陆芊芊手中夺过那张婚书,扫了一眼上面寥寥数字。 突觉心中悲凉,就这么几个字,一个手印,便断送一个女子的一生,何其残忍! 陆芊芊揉着自己酸疼的手腕,故作柔弱说道:“姐姐,你当真要为了一个婢女,而不顾姐妹情谊吗?” 陆玲珑冷笑:“你若是当真顾着我们姐妹的情谊,今日红玉之事你便应该自行去刘家好好跟他们说清楚,而不是清早带着人来我院中大吵大闹!” “还有,这婚书....”陆玲珑当着众人的面,将那纸婚书扔进一旁的水盆中。 陆芊芊看着往日里对自己还算和颜悦色的陆玲珑,如今一脸的冷漠,忍不住皱眉:“姐姐.....” “你若是不想你自己做的那些事情闹得人尽皆知,便尽管闹....” 陆芊芊被打断的话差点噎住,只能忍着气道:“姐姐,我也是为了红玉好。你说她家里穷,偏父亲还生了那般富贵病,她若是跟了我舅舅,吃喝不愁,有了聘礼钱,他父亲的病也有得治了。” “陆芊芊,别以为你那点小心思无人知晓!” 陆玲珑毫不客气:“用陆家的婢女去做人情,妹妹还真是心疼刘家舅舅!” “你!” 陆芊芊见她油盐不进有些生气:“陆玲珑,你这话未免太伤人!” 陆玲珑冷了眼:“伤人吗?那你不如瞧瞧你自己做的好事,我伤人用的是嘴,你可是实打实将板子打在别人身上。” 说着,陆玲珑将红玉从地上拉了起来,掀开她手腕的衣服,露出满手臂的伤痕。 屋中众人皆倒吸一口凉气,就连陈氏见惯了生死场面的人,都忍不住皱了眉。 “红玉,你身上这些伤痕都是怎么来的?” 红玉身上布满大大小小的伤痕,有些已经陈旧,但也可以看出当时下手的人有多狠。 许多疤痕纵横交错,整个背部到手臂没有一块光滑的皮肤,布满伤疤。 陆芊芊脸色顿时青红交加,跟在陆芊芊身后的丫鬟都不免变了脸色。 她们时常能听到陆芊芊在房中打红玉,也知道陆芊芊并非看上去那般温和。 可也没想到红玉竟被打成这般模样。 红玉咬着牙,下意识挺直了脊背:“这些都是二小姐打的,二小姐只要心情不好,就会将气撒在奴婢身上,奴婢知道自己卑贱,不敢反抗。” “可奴婢越是不反抗,二小姐便越变本加厉,奴婢实在疼得受不了了。” “那日二小姐又无缘无故打奴婢,奴婢实在受不了就躲闪了几下,谁知道二小姐记了仇。” “她命奴婢去院中拿手镯给她,她故意在奴婢递过去的时候松了手,手镯碎了,她便说是奴婢故意打碎的,让奴婢赔偿。” “奴婢哪里赔得起,她便说若是没钱,便只能给她舅舅去做妾,用聘礼钱赔了这镯子的钱。” “奴婢不愿,她便让人将奴婢关在柴房之中,后来又让人押着奴婢签了婚书,那二百两聘礼钱她根本就没有给奴婢的父亲,被她自己拿了,说是抵了那手镯的银两。” “大夫人,奴婢所说句句属实,若有半句虚言,奴婢不得好死!” 陆芊芊听到红玉的话时,心中一个咯噔,眼见着自己那点龌龊事都要被红玉捅出来,忙急声喊道:“红玉!” “我知道我平日里是对你严厉了些,可你也不该如此污蔑于我!” 陆玲珑闻言,看着那张故作委屈地脸,都这个时候了,陆芊芊还想着维护自己的颜面。 她是当这一屋子的人都眼瞎吗? 居然说只是严厉了些? 将人家打得满身伤痕叫严厉了一些? 她哪来的脸。 “那奴婢还得好好谢谢二小姐,只是这份严厉奴婢如今再也无福消受。” “奴婢从今往后的主子只有大小姐!” 红玉说完这些话,手心微颤,下意识抬头去看面前的陆玲珑。 只见陆玲珑微扬唇角,笑意生辉的眼眸望着她,像是渗进外面柔和的光影。 她的心忽而就平静下来,语气中也添了几分底气:“二小姐,我们主仆之间的缘分已尽!” 一旁的陈氏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当即说道:“好了,此事到此为止。红玉本就是陆府的丫鬟,既然婚书没了,那便这婚事便不作数。” “红玉愿意跟着玲珑,那从今日开始红玉便是玲珑院中的丫鬟。” 第57章 请出去 罗氏一听,她今日是带不走红玉了,可她不是白白损失了二百两银子。 这她哪里依,忙拉着陈氏说道:“大夫人,虽说我刘家不如陆家,可陆家也不能欺负人,这人不愿意给我们,这聘礼钱总得赔给我们吧?” 陈氏忍着怒气开口:“你们刘家既然想要娶我陆府丫鬟为妾,是不是得经过我这个主母。今日出了事,才知道来找我要钱,还真当我陆府是什么样的地方,竟由得你这种不知礼数的人在此胡搅蛮缠不成!来人啊,将罗氏给本夫人请出去!” “陆夫人......” 一旁的下人全都涌了进来,直接将罗氏团团围住。 罗氏质问的眼神看向一旁的陆芊芊。 陆芊芊嘴唇都要咬出血来,死死看着红玉,眼里是藏不住的怒意。 她只恨不得立即杀了红玉,一个丫鬟竟让她在舅母面前丢尽了脸面。 如今就连这府中的丫鬟婆子都向着大房了,她二房的威严还何在? 陆玲珑回来了,原本以为她常年待在军营,性子直爽,是个好蒙骗的,可相处下来,却发现陆玲珑不仅不好糊弄,还十分难相处。 罗氏眼见着陆芊芊在一旁说不上话,只得嚷嚷道:“陆府还真是家大业大,便想着糊弄我们平常人家,拿着银子还扣着我们刘家的姨娘,这天底下哪里有这样的道理?” 陆玲珑正欲上前,陈氏的手拉住了陆玲珑的手腕,朝着她轻轻摇了摇头。 这般泼妇行径,自然得她来收拾。 陈氏看了眼大声嚷嚷的罗氏,冷笑道:“我听说刘家舅舅曾纳了好几房妾室,却都在怀孕的时候离奇去世,一尸两命。” “刘家对外宣称是意外,可明眼人都知道,这世间的意外大都是人为,今日你若是非要将这件事情闹大,那本夫人也不介意上一趟官府,让官府的人好好查查,你刘家的后院到底是藏了多少见不得人的事!” 罗氏脸上阴晴不明,瞧不出喜怒。 可她明了,自己家中的事若是旁人不去揭发,官府根本不会管。 眼见着事情对自己越发不利,罗氏白着脸咬牙道:“此事算我刘家倒霉!” 待出了陆玲珑的院子,罗氏看着身后一声不吭的陆芊芊,朝她伸出了手:“芊芊,这事情你没有办妥,那些聘礼你可得还我才是!” 陆芊芊脸色微僵,那些聘礼她并没有送去红玉家,不过区区二百两,若是以前,她丝毫没有放在眼中,可如今掌家的不是她母亲,她除了每个月的月银,便没有其他进项。 所以那二百两银子她私自扣下了,早就花了个精光。 “舅母,刘家如今的家业是如何来的,舅母心中应当有数。不过区区二百两,舅母当真想要讨要回去吗?” 罗氏被堵得无话可说。 转而笑着拉着陆芊芊的手笑道:“瞧你这话说的,可是跟舅母生分了。芊芊啊,当初可是你说的,那红玉是个性子软弱的,好拿捏,舅母这才同意了让她入府中来,她一个婢女,可不值二百两银子。” “这些年舅母帮着你娘管着那些产业,也不容易。你手中若是宽裕,能否将......” 话音未落,罗氏还未说出口的话被陆芊芊寒声打断:“舅母若还想在京中继续过着被人伺候的日子,便舍了这二百两银子!” 陆芊芊眼中的冰冷惊得罗氏一时无语。 陈氏自从拿走了账本,刘氏与陆芊芊原本是提心吊胆的,可过了这些时日,陈氏那边风平浪静。 可刘氏也不敢耽搁,她的账目虽做得好,但也不敢保证陈氏发现不了问题。 所以今日她借着礼佛的借口,实际上是去了郊外的庄子上。 让那些下人守紧口风,可千万别露了馅。 但刘氏也没料到,她在外面奔波劳累,却没料到自己的女儿却将身边最重要的人推到了陆玲珑身边。 陆芊芊或许也没想到,原本万无一失的事情突然被陆玲珑截走了。 红玉一直跟在她身边,知道她所有的事情。 发现陆玲珑接近红玉,陆芊芊便计划着让红玉在陆府消失。 正巧那日去刘府,无意间得知罗氏想再为舅舅找一个能生养的妾室。 陆芊芊脑中瞬间便想到了红玉,红玉性子软弱,胆小怕事。 这样的人将来就算生了孩子,罗氏的地位也不会受到威胁。 两人这样一合计,陆芊芊回到府中就开始给红玉下套。 若是红玉乖乖听话,她也不会去伪造婚书。 如今事情败露,她只恨自己当初为什么不直接要了红玉的命。 一旁的罗氏是在知道自己这个外甥女的脾气的,只得小心翼翼在一旁观察她的神色。 “芊芊,你打算就这样放过红玉那小贱蹄子吗?她可是知道咱们所有的事情,若是这些事情抖落出来.....” “那得看她有没有这个本事?她若是不在意他家人的性命,大可将一切都抖落出来。”陆芊芊轻飘飘开口,神色忽然平静了许多,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罗氏很快便明白了陆芊芊的意思,没有再多问。 那日陆芊芊特意来了刘家,身后还跟着一辆马车,特意嘱咐她让她将马车里的人带到乡下去好好照看。 马车里面两个老人一个十多岁的孩子,罗氏刚开始还不明白陆芊芊的用意。 今日一看,定是她那小姑子出的主意。 先拿捏住红玉的家人,她那张嘴一定能捂严实了。 可陆芊芊做事从不给人留下把柄,她朝着四周扫了一眼,侧身在罗氏的耳边耳语了几句。 罗氏听完连连摆手:“这.....这事怕是不好做,若是被官府查到,可是要担责的!” 陆芊芊一脸鄙夷:“舅母可要想清楚了,若是让大伯母一家发现母亲将陆府的银两都送去了刘家,若是追查下来,你们也只得重新回到乡下的庄子上去做苦力!” “再说,红玉性子软弱,只要舅舅那边得了手,拿捏她跟拿捏一只蚂蚁有什么区别!只要红玉入了你家后院,日后要打要骂,都不是舅母你说了算吗?” 罗氏有些犹豫,但见陆芊芊一脸的坚定,她也只得点了点头。 第58章 逛街 因为红玉的事情,陆玲珑以为依着陆芊芊的性子,一定会对沉香院避而远之。 却没料到,陆芊芊进沉香院却越发勤了。 “姐姐还在生妹妹的气吗?说来这事都怪红玉,若是姐姐喜欢红玉,妹妹也不会和姐姐争。” 一旁的陆芊芊喋喋不休,陆玲珑瞧着她一副心无城府的模样,目光直直落在眼前少女身上。 前世的一些记忆在脑海中盘旋..... “姐姐,你就别挣扎了!反正都是要死的,很快便能轮到你了!” “为了让你们少受些苦楚,我可是特意让三皇子请了旨意,直接满门抄斩,也不用审讯了,也让姐姐少受些罪!” 陆玲珑突然很想揪着眼前少女的衣襟问她,你到底有没有心,为了一个男人出卖陆府,他杀你的那一刻,你可曾后悔? 陆芊芊身段窈窕,许是在京城养了几年的缘故,倒是有了京城闺阁少女的贵气。 脸上未施粉黛却清新动人,尤其那双眼睛故作娇柔的模样,看着让人心生怜惜。 “姐姐,妹妹知道错了,我就你这么一个姐姐,祖母说了我们之间应当互相扶持,咱们姐妹哪里来的隔夜仇!” 她此刻温柔至极的话语,却犹如冰寒刺骨的冰凌,一根一根砸在陆玲珑的心口。 她紧紧看向陆芊芊,刚还平静地双瞳,突然犹如冬日染上冰霜的天幕,瞬间蒙上一层暗灰。 “姐姐,姐姐你怎么了?”陆芊芊见状,刚还笑意盈盈的面容突然白了起来,目光看向陆玲珑,平白添了几分恐惧。 “没什么,只是想起一些往事!”陆玲珑浅淡开口,双瞳恢复平静。 陆芊芊以为自己看错了。 她心头一松,拉着陆玲珑的衣袖,撒娇道:“姐姐,你自从回了京城,我们姐妹还不曾一起出去逛过,这京城我比姐姐熟悉,不如今日让妹妹领着姐姐好生去京城各处逛逛!” 陆玲珑知道,这才是她今日来沉香院的目的。 “妹妹想去哪儿?”陆玲珑挑眉,神色浅淡,看不出喜怒。 “不如去东街如何?”陆芊芊主动提起。 东街是整个京城最繁华所在,那里靠近皇城,是达官贵人最喜欢去的地方。 陆玲珑点头:“便依妹妹所言。” 事出反常必有妖。 陆芊芊突然过来找她去闲逛,此事必然有猫腻,说不定这里面还有李然的事。 见陆玲珑答应,陆芊芊眉眼弯弯,露出甜甜的笑意:“既然姐姐同意,那我便吩咐人去准备马车,如今时辰尚早,我们这便出发!” ...... 马车缓缓驶向东街,红玉身上有伤,陆玲珑带着红娟,陆芊芊身边跟着红香。 “听说东街新开了一间茶楼,里面的点心做得极为精致,味道也是极好的。那茶楼名叫明月轩,如今在东街的名气最盛,姐姐,不如我们今日便去尝尝!” “好!”陆玲珑浅笑着应了一声。 一旁的红香上前献媚:“大小姐是不知道,二小姐早就想带着大小姐出来逛逛,只可惜大小姐一直没给我们家小姐机会!” 陆玲珑朝着红香瞧了过去,眉目渐凉:“你这是怨我懈怠了你家小姐?” “我们姐妹之间该如何相处,是我们姐妹的事!凭你一个丫鬟也敢在我们姐妹之间撺掇是非,亦或是日后本小姐要做什么事,都得带着你家小姐不成?” “嗯?” 车厢里,气氛突然降至冰点.... 马车里一共就四个人,其他三人皆有着诧异看向陆玲珑。 陆玲珑虽不常去汀兰院,但她知道红玉身上的伤也有红香的功劳。 红香仗着陆芊芊看重她,平日里也没少虐待红玉。 前世,红香对着她说话也总是夹枪带棒,言语间常常抬举自家主子,打压她。 陆玲珑以前受过这种委屈,那时看在陆芊芊的面子,她没有计较。 可如今她知道这个丫鬟没安好心,又岂会再容忍,她这般作威作福,还不是陆芊芊一手培养出来的。 果然贱人都是惯出来的。 陆芊芊显然没料到陆玲珑竟会因为一句话便较了真,陆玲珑明明是在斥责红香,可明眼人都听得出来,这番话分明又弦外之音。 “红香,你放肆!姐姐刚回京城,自然有她的事情要忙,更何况我们姐妹那么多年没见面,有些生疏是难免的,日子久了,感情自然就好了!” 陆芊芊冷眼扫向红香,怒声斥责。 红香没料到自己一句话竟惹得这般尴尬的局面,怯生生低头道:“大小姐,奴婢错了...奴婢不是这个意思.....” “知道认错便好!但知错得改,陆府如今不同往日,这京城的人哪个不是有头有脸的,你深得妹妹信任,说话做事还是谨慎些的好!莫让别人觉得妹妹身边的人如此没有分寸,平白辱没了陆府的名声。” 言毕,陆玲珑视线落回陆芊芊身上:“妹妹平日里也该严厉些,千万不可纵容自己的丫鬟,该罚的还是得罚!” 一番言语下来,陆芊芊有些茫然,陆玲珑这般咄咄逼人的语气到底是哪里学来的。 “姐姐教训得是,红香,念在你初犯,便罚你一个月的工钱。” 红香有些委屈地看向自家主子,但见陆芊芊瞪着眼睛看她,一时间也不敢反驳。 见陆玲珑不再说话,陆芊芊缓了缓心神,视线不禁扫向陆玲珑。 她如今视线看不明白陆玲珑,哪怕是红香破了规矩,那句话也并未恶意,陆玲珑的反应着实反常了些。 东街果然热闹异常,街市上车马粼粼,人流如织。 两旁的茶楼,酒铺,作坊林立,不光门头气派,光是走到门口瞧着里面的摆设,便知道这里非是一般人能消费得起。 马车才到明月轩马车就被堵在路口,陆玲珑提议下来走过去,车夫去停马车。 明月轩的三楼的包间内,李煜正端坐在靠近大厅的窗口喝茶。 面前的茶水滴水未动,眸光却透过窗口若有似无的看向大门的入口。 下一刻,房门被推开,宋子焰从外面进来,端起桌上的茶水一饮而尽,得意说道:“怎么样?这茶楼位置选得好吧!瞧瞧这人气,也不枉我费尽心思将宫中的前御厨挖了过来,这做点心的手艺自是没话说!” 第59章 不死都脱层皮 李煜唇角微勾,问道:“你约本王来这里便是为了看你办的酒楼如何客流如织?” 宋子焰眉头一挑:“这等小事哪里能劳烦您跑一趟,只是今日我这茶楼来了会来几位特殊的客人。” 说着,他伸出手指向对面的包间:“我这三楼的包间可是千金难求,前几日有一位贵人定了最大的那间,您猜是谁?” 李煜若无其事问道:“何人?” 宋子焰打量了一下他的神色,神秘说道:“三皇子!” “下了这么大的手笔,将我这茶楼里招牌的点心都点了一遍,茶水也是点了顶好的,我猜他请的人身份一定不一般。” 闻言,李煜神色冷了下来,握着茶杯的手攥紧起来。 能让李然下血本的除了陆玲珑还有何人? 虽知道陆玲珑讨厌李然,可听到他刻意接近,李煜的心情无端烦闷失落起来..... 恰在此时,下面大厅里传来一阵喧哗声,李煜循声看过去,脸色微变。 只见大门入口处,缓缓走来两名女子。 两个妙龄女子年龄相仿,气质却截然不同,一个温婉灵动,另一个清冷出尘。 两人一出现,就引起了里面食客一阵不小的轰动。 虽然从上往下并不能完全看到女子的样貌,但李煜还是一眼便认出了其中有一人便是陆玲珑。 “果然是陆家的两位姑娘,看来三皇子今日便是为了她们二人.....” ...... 陆芊芊领着陆玲珑上了三楼,房门开启的那一刻,陆玲珑虽早已预感,但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逆光站在眼前,思绪瞬间被拉回前世那日,他下令让人放箭。 心,被人狠狠攥了一下。 “玲珑,好久不见!”李然一袭白衣,微笑间尽显翩翩公子的风度。 “妹妹,这算是给我一个惊喜吗?”陆玲珑偏头看向身侧的陆芊芊,脸上的笑意微凉。 一旁的陆芊芊上前拉着陆玲珑的手,满脸娇羞说道:“三皇子的一番好意,姐姐莫要辜负了!这三楼的座位可是千金难求,你瞧这桌上的糕点,听说这里的大厨原是御膳房的厨师,姐姐既然来了,不如坐下来尝尝!” 陆玲珑瞬间梳理情绪:“殿下乃是皇子,宫里御膳房的糕点比这外面的精致百倍,怎么会瞧得上这些?” 李然示意她们坐下,又贴心地亲自倒了茶水,笑起来的样子温文尔雅:“美食自然要与人共享方能吃出它的美味来!玲珑,听闻你喜爱甜食,这些都是我亲自挑选的,你尝尝看!” 陆玲珑低眸看向桌上的糕点,她怕太长时间盯着那张脸,自己忍不住会出手。 恰在陆玲珑低眸的刹那,李然朝着陆芊芊使了使眼色,陆芊芊不情愿地起身说道:“姐姐,我有点事,去去就来!” 待陆芊芊出去后,房门在外面被其带紧。 对面包间的视线被人隔绝,宋子焰蓦然觉得屋内的气氛低沉得吓人。 他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小心翼翼开口:“王爷,你冷静点!” 李煜哪里还能冷静得了,他低沉开口:“命后厨准备一桌上等的酒菜,银两本王出了。” 房门被阖起,李然温和开口道:“这里没有旁人,玲珑,你可以放自在些。” 陆玲珑心中了然,抬眸带着笑意:“臣女自幼在边境长大,性子直爽,也时常与父兄驰骋沙场,苍茫山的土匪都杀得,又怎会在殿下面前拘谨?” 李然眼底微暗,须臾如初:“玲珑,本王每次见到你总有一种错觉,你对本王似乎有种敌意!不知道本王是哪里得罪了你?” 陆玲珑转眸看向窗外,漫不经心说道:“既然是错觉,那便是殿下过于谨慎了,玲珑这双手,染过无数人的血,如今远离战场,但那份警惕心却早已深入血脉,与人之间的相处自然也疏离了些。” “陆家为国守卫边疆,为大晋抵御外敌,如今边疆安定,也是时候该回到京城享受朝廷的封赏。若是你不介意,本王可以带你去京郊散散心。” 李然看出了陆玲珑的爱搭不理,仍笑意如常。 “王爷觉得我父亲半身戎装能换来什么?” 陆玲珑视线落回李然:“能换得陆家世代平安吗?” “自是,可以。”李然认真回答。 陆玲珑盯着他忽然就笑了,笑得眉眼弯弯,眼角忽然涌出一滴泪。 李然愣在那里,目光紧紧看着陆玲珑,微微皱起眉头。 陆玲珑伸手拭去笑出来的眼泪,长长舒了口气:“抱歉,我并非故意,只是忽然想笑。” “玲珑,你是觉得本王不能让陆家平安吗?”李然勾搭女人的办法有自己的一套,想必陆芊芊也是被他这般神情迷惑了。 上一世他便是觉得陆玲珑是他的笼中之鸟,只要他想,谁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陆玲珑盯着李然,眼睛仿佛利刃,能将他身上扎上几个窟窿。 有你陆家能平安? 不死都要脱层皮。 陆玲珑稳了稳心神,抿唇笑道:“殿下说笑了,当今皇上英明神武,是个爱民如子的皇帝,定能知道陆家的忠心。我父亲人虽迂腐了些,但忠君爱国的思想深入血肉。” “大晋国皇帝勤勉,臣子忠君,我陆家又岂会不平安?殿下,您说是不是?” 李然忽而一怔,他突然有点看不懂陆玲珑。 “说得极是!” 李然敛去心中想法,言归正传。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你如今既然回京,可有想好一众皇子中,想要嫁给谁?” 李然自然是知道宣武帝早就将陆玲珑召进宫中,但当时御书房并无其他人,他几番试探,李继却一直没有松口。 他猜想应该与陆玲珑的婚事相关,但这些日子过去,他父皇并未提及自己与陆家的婚事。 这让李然十分不惑。 今日他想要亲自问问陆玲珑。 “玲珑常年待在军中,举止粗鄙,没有丝毫贵女风范。根本配不上皇子。” “若玲珑非要嫁人,玲珑希望可以嫁给一个平常之人,即便他没有满腹才学,只要能与玲珑相守终生,此生足矣。” 陆玲珑皱眉看向李然,一字一句透着冰冷。 第60章 进退皆深渊 李然皱眉看向陆玲珑,难道她真如传闻中那般是个无脑之人。 可刚才说话的语气,分明不是。 如今陆家的处境就算陆玲珑年少不知,陆于怀也不可能一点都没有察觉。 皇上的用意已经十分明显,陆玲珑必须在众位皇子中选择一个。 不管是为了稳定朝局,还是为了将来立太子做准备。 陆家都必须入局。 陆玲珑想要嫁一个平民,绝无可能。 “听说父皇那日将你召进宫中,定然也是与你商量你的婚事!以陆家如今的地位,你怕是只能在诸位皇子中选择一个!” 见李然揪着这个话题不放,陆玲珑索性说道:“那殿下觉得臣女应该嫁给谁?” “若是玲珑嫁给了其他人,本王不会开心!” 陆玲珑丝毫都不怀疑这话不是李然的心里话。 毕竟上一世陆玲珑没有嫁给他,便被他屠了满门 。 李然看似风度翩翩,可内心却是个阴郁的小人。 他看上的人,若不能为他所用,必除之。 只可惜,陆玲珑是块硬骨头,又岂会屈服。 陆玲珑回眸,清浅开口:“可惜了,玲珑怕是要让殿下失望了,但愿殿下这辈子能遇到良人!” 你的良人是陆芊芊,可不是我陆玲珑。 你这辈子开不开心干我陆玲珑何事? 本小姐倒是希望你一辈子郁郁而终。 李然发现陆玲珑的语气中带着明显的敌意,他不明白别人上赶着往他身上贴,陆玲珑却嗤之以鼻。 “玲珑是不是对本王有什么误解?” “没有啊!殿下多虑了!” 陆玲珑扬眉,语气委屈:“哪里来的误解!殿下名满京城,是各位贵女口中的谦谦君子,长孙贵妃又深得皇帝宠爱,想必想要嫁入三皇子府的贵女可以排满半个京城。” “旁人想要巴结都巴结不到,只是玲珑出身乡野,自觉配不上殿下而已!” 李然脸色微白:“玲珑,本王的话是真心的!” 陆玲珑没有说话,瞧了李然片刻,勾起唇角:“玲珑今日所言,皆是肺腑之言!” 李然突然有些不自信了,他不明白自己如此明目张胆的示好,陆玲珑却想也没想就拒绝。 陆玲珑心中冷笑。 李然,这一世我可不会跟你客气。 反正是要斗个你死我活的,又何必在乎那些虚礼。 与你博弈,进退都是万丈深渊。 既然如此,不如退得远远的,或许深渊底下尚有一丝生机。 屋内的空气突然凝固住了..... 突然门口传来敲门声。 “客人,您点的酒菜到了!” 门口是店小二的声音。 李然眉心微微蹙起:“我并没有点酒菜!” 外面的人连忙道:“还请您打开房门,您点的包间有赠送的饭菜,这是小店开业新推出的菜品,还劳烦您尝过之后给个意见。” 李然起身打开房门,店小二恭敬站在旁边,轮椅上坐着的人赫然是李煜。 李然瞬间一愣:“皇叔....你怎么会在这里?” 李煜眸光微冷,勾唇笑道:“本王是个闲人,刚在对面的包间看到你进了这里,便想着过来确定一下。” “没想到,陆大小姐也在!对了,刚才在大厅看到你是和陆二小姐一起进来的,怎么这会房间里只剩下你们二人?” 说着,也不管李然同意与否,李煜自己推着轮椅入了房间。 一旁的店小二忙上前将桌前的椅子撤下去。 陆玲珑忙起身行礼,李煜看着桌上摆着的糕点,朝着店小二吩咐道:“将这些都撤下去,饭菜端上来!” 陆玲珑坐在李煜身侧的椅子上,回道:“妹妹出去有事!” 李煜意有所指说道:“二小姐是不是遇上了什么事?我瞧着出去了好一会!” 李煜目光看向李然,身子斜靠在轮椅上,笑道:“本王瞧着陆家二小姐出去有一段时间了,三皇子不出去找找吗?” 李然想起李煜曾在西北救过陆玲珑,两人又一起回京。 他一接近陆玲珑,这位皇叔立马就出现了。 眼皮一跳,心中莫名冒出了不好的预感来。 虽有传言说他这位皇叔腿废了之后,身子也废了。 当年离京的时候宫里赏赐了好几位美妾,他都无动于衷,甚至还传出不能人道的流言来。 如今他回京后便刻意接近陆家,难道是动了凡心。 就凭他如今的模样也敢跟他争。 若不是宫里那位老祖宗还活着,他父皇早就对李煜下手了。 李然目带挑衅迎上李煜的目光,哼笑一声:“光天化日之下,陆二小姐只是出去了一小会,更何况身边还有丫鬟伺候,想必也出不了什么事。” “只是皇叔最近身体看着好似硬朗了许多,皇叔以前可从不会来这种地方。” 李煜眸光沉沉迎上去:“本王只是出来的次数少,并非从不出门。” 出了包间一直没有露面的陆芊芊,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 她笑意盈盈走了进来:“真巧,九王爷也来了!” 她其实并没有走远,也一直关注着包间内的动静。 心中虽有不甘心,但还是得遵从李然的意思给他与陆玲珑独处的机会。 桌上各色美味佳肴,看着甚是诱人,可包间内的气氛却有些沉闷。 陆芊芊见状,起身盛了一碗鲜鱼汤放到李然面前。 她将一颗心都给了李然,笃定李然的心在她身上,虽不能明目张胆的表达爱意,那当着陆玲珑的面,她下手丝毫没有迟疑。 她笑意盈盈将汤呈上,娇声道:“今日多亏了三皇子,我和姐姐才有幸到明月轩品尝美食,这碗汤,算我借花献佛,向三皇子道谢!” 陆玲珑心里冷冷一笑,这一桌子菜都是九王爷的手笔,她借的哪门子佛。 李然当着大家的面,又向陆玲珑表达了心意,陆玲珑虽拒绝,但他并未死心,自然也不敢做得太过,只得规规矩矩向陆芊芊道谢。 他看了眼一旁的李煜,也亲手盛了汤朝着陆玲珑递了过去。 “玲....” 这桌菜虽然是九王爷端进来的,可陆玲珑还是几不可闻皱起了眉头,心里一阵嫌恶。 这个男人经手的东西,哪怕是琼脂玉露,在她眼中,也是令人作呕的。 她本能地没有伸手,眼前却突然出现一只大手,一把接过李然手中的汤碗。 “皇上总说三皇子孝顺,今日一见,果真如此,鱼汤很鲜美,多谢!” 李煜喝完鱼汤,又将碗递了过去:“本王还想喝一碗,劳烦三皇子再给本王盛上一碗。” 第61章 游湖 陆玲珑转眸看向李煜,他嘴唇噙着一丝笑意,目光真诚! 陆玲珑感激他的出手相助,可心里却止不住想笑。 一旁的李然早已黑了脸,神情冷漠地说道:“皇叔若是想找人布菜,不如唤剑书进来!” 李煜的手并没有收回,浅声说道:“我平日里吃饭不喜人伺候,你也知道我身子不便,那鱼汤正好在你面前!” 不喜下人伺候,那就喜我伺候呗! 身边的陆芊芊见两人气氛剑拔弩张,忙笑着起身想要接过李煜的碗:“还是我来帮王爷盛吧!” 陆芊芊的手还未伸过去,李煜突然收了手,将碗重新放回桌上:“突然又不想喝了!” 陆芊芊尴尬得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饶是一向在人前温文尔雅的李然,此刻也终于垮下了脸。 不知道是因为李煜的话羞辱到他,还是因为陆芊芊的尴尬。 陆玲珑也不再沉默着看戏,她拿起桌上的公筷,将离李煜较远的炖鸡夹到他碗中。 “这鸡肉看着色泽不错,王爷尝尝!” 对面的李然眼色渐冷,陆玲珑连个眼神都没给他。 一顿饭在众人的心思各异中过去。 从明月轩出来,陆芊芊提议去旁边清泉湖游湖。 陆玲珑看着外面高悬的日头,心里冷冷笑了。 这是打着游湖的机会想要与李然多相处而已。 这个女人还真是不浪费一点机会,恨不得多制造一些与李然相处的时机。 李然在一旁附和道:“今日天气正好,倒是个游湖的好天气。” 说着,他目光若有所思看向李煜道:“只是皇叔的腿....似是不便上船,不如皇叔.....” 李煜漫不经心打断他的话:“无妨!本王带了侍卫,届时让他们将本王的轮椅抬上画舫便是!” 陆玲珑本不想答应,但见李然的话被李煜打断,李然不仅没有生气,反而嘴角不经意勾了起来。 陆玲珑心中一紧,上一世她还算熟悉李然,他这人向来谨慎,但脸上细微的动作却是从来不骗人的。 他这是设了陷阱,若她猜测没错,这陷阱定是针对李煜。 她的心忽然提了起来,目光落在李煜的腿上。 她本想阻止,但见李煜脸色如常。 她笑着说道:“西北干旱,我还未曾坐过画舫,今日还是第一次!听说这清泉湖美景如画,今日我也见识见识!” “画舫我已经命人好了,我们登船吧!”李然闻言,脸上表情一松。 登上船后,陆玲珑心境豁然开朗。 画舫里,莺歌燕舞,竹音靡靡。 画舫一共两层,二楼的视线极为开阔,一眼可以将整个清泉湖的美景收入眼底。 清泉湖,如同它的名字,湖水清澈得如同山间的泉水一般,一眼便能看见湖底鱼儿的身影。 沿岸杨柳低垂,绿草如茵,五颜六色的花朵点缀其中,风景秀丽别致。 几人坐定后,下人奉茶上来,各色点心也摆了一桌子。 楼下的莺歌燕舞似是提不起李煜的兴致,他兴致缺缺说道:“游湖若是只看风景,倒是有些索然无味!不如找个乐子来玩玩!” 李然正愁着怎样开口才能不引起李煜的怀疑,听他这么一说,他忙笑着说道:“听闻清泉湖的鱼味道鲜美,做出来的鱼汤更是鲜甜。皇叔既然那么喜欢喝鱼汤,不如我们来比赛垂钓如何?” 陆芊芊忙附和道:“三殿下这个提议甚好,不如我们各自从身上拿出一物作为彩头,赢的一方可以得到彩头,输的一方则要做东,负责晚膳如何?” 陆玲珑见这两人志同道合一般,他虽不知道李煜这般提议是为何? 但精明如他,不会看不出李然此次游船的动机。 他这般突然闯入包间,又主动提出上船游玩,想必心中早有盘算。 李煜腿脚不便本就是事实,若是在平地倒也无妨,但若是在湖中心,一旦落水..... 他若是自救,腿伤的秘密便会暴露于人前。 若是不自救,便会将自己陷入险地。 她与李煜数次相处,他今日既然自己提议上船,就已经表示他已经做了万全的准备。 既然如此,他一定会顺着李然意思走下去。 思及此,陆玲珑忍不住朝着李煜看了过去。 果然,原本兴致缺缺的李煜,在听了李然和陆芊芊的话后,勾唇笑了。 李然瞧着他心情不错的样子,连忙催促道:“皇叔觉得如何?” “嗯,这个主意倒是不错!”李煜笑着回答。 一旁的陆玲珑目光直直看向李然,笑道:“三殿下,玲珑从未垂钓过,并不知其中的门道,垂钓讲究的是耐心,我家二妹妹是个活泼的,总是闲不住,九王爷性子沉稳,不如三殿下与妹妹一组,我与九王爷一组!” 李然显然没料到陆玲珑会这般安排,他目光扫了一眼身边的陆芊芊,陆芊芊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李然原是想与陆玲珑一起的,这样能有更多相处的机会。 陆玲珑会武功,他若是想要对付李煜,将陆芊芊留在李煜旁边会更好些。 只有李煜孤立无援,他才有机会试探李煜的腿是不是真的瘫了。 虽从萧逸和沈太医那里得了准信,可李然并不相信李煜那双腿真的废了。 毕竟李煜中毒三年了,还能毫发无损从西北回到京城。 这本身便让人不可思议。 在这之前他曾以各种理由将李煜约出王府,李煜都拒绝了。 今日这千载难逢的机会李然自然不会放过,尤其今日他在明月轩刁难于他。 李然心中早就想给他一个教训,他倒要看看他这位皇叔到底有多少实力。 “玲珑这提议我觉得甚好,三皇子觉得如何?” 李煜勾唇笑道:“三皇子莫不是怕输?” 一声戏谑打断了李然的神思,但不等他开口,在一旁早已欣喜若狂的陆芊芊却是一口应承下来:“我也觉得挺好!其实我懂得也不多,正巧可以让三皇子带带我!” 李然眉头微蹙,沉吟片刻点头道:“我没有意见!” 很快,下人便取来钓具,李然和陆芊芊下楼去了船头,陆玲珑则与李煜去了船尾。 船头与船尾之间隔着画舫的房间,两边互不打扰。 第62章 钓大鱼 李煜惬意地将鱼竿放入水中,鱼竿晃动,他提起竿子,鱼钩上一尾半斤重的草鱼在挣扎翻滚,他慢悠悠收了鱼线,将鱼从鱼钩上取了下来,扔回水中。 清泉湖的鱼确实肥厚,且频频咬钩,但陆玲珑与李煜身边的鱼篓中却一条鱼也没有。 过了半个时辰,李然突然从船头走到船尾,看着两人面前的鱼篓,挑衅道:“皇叔今日的手气倒是有些欠佳,竟是一条鱼都没钓到!” 李煜放下手中的鱼竿,头也不回冷嗤道:“那些小鱼小虾哪里入得了本王的眼,本王要钓的可是一条大鱼。” 李然言笑晏晏:“皇叔倒是与三年之前完全变了个样,如今说话倒是越发幽默了。” “大鱼肉质虽然肥美,但这钓竿可经不起大鱼的折腾,小心鱼没钓到,人倒是落水了!” 李煜懒得理会他的嘲讽,冷下脸道:“无妨,本王胃口大,再大的鱼也能吃得下!” 一旁的陆玲珑目光定定看着湖面,日头已经渐沉,画舫也驶至湖心,原本平静的湖面突然泛起涟漪。 陆玲珑手中的鱼竿也开始动了起来,起初只是微微晃动,但很快便动静大了起来。 陆玲珑余光瞥见李然眼神中一闪而过的阴戾之色,握着鱼竿的手力道也大了起来。 她放下手中的鱼竿,在挨着李煜身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目光却一直若有似无在李然和李煜之间徘徊! 将桌上的酒杯斟满酒水,她朝着李然嫣然一笑:“三殿下忙活了一个下午,也该累了,不如坐下好好喝杯酒水!” 李然闻言,视线落在画舫外的水面上,眸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 他抬脚走到桌边坐了下来! 湖中的水流突然大了起来,激荡得画舫也跟着晃动起来。 陆玲珑伸出一只手紧紧握住李煜轮椅的扶手,刚斟满的酒水因为画舫的晃动溅洒在桌面。 李煜伸出骨节分明的手,端起酒杯中还剩下的半杯酒,挑衅似的朝着李然做了个请的姿势。 转而十分淡定地将那半杯酒水一饮而尽。 李然坐在一旁,看着淡定自若的两人,眯了眯眼睛,眸子里透着更加深邃的寒意。 眼前的两人,竟是如此的般配,般配得他忍不住想要毁掉这船上的一切。 “今日的清泉湖底似乎不平静,皇叔就不担心这画舫会被掀翻吗?” 李然眸光沉沉看向坐着的两人,两人一脸的淡定。 他垂在身后的手蓦然攥紧,李煜无论多大的事情,似乎永远都是这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他不相信李煜不知道这水下的动静是怎么来的,他原本想趁着他慌乱之际暗中下手。 可李煜这般淡定,倒让他有些不敢动手。 李煜睨了他一眼,漫不经心回道:“这清泉湖存在上百年,还从未出过翻船的事,本王有什么好怕的?再说,就算翻船,这不是还有你在吗?” 湖面的涟漪越发荡漾开来,湖水激荡得画舫晃动得越发厉害。 陆玲珑的手不自觉伸向桌上的酒壶。 若是此时李然敢有任何动作,桌上的酒壶便是最好的武器! 很快,原本清澈平静的湖面变得浑浊起来,一抹抹猩红在湖面渐渐晕染开来。 画舫周围的湖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红。 陆玲珑的心忽而就平静下来。 她执起酒壶再次将酒杯斟满,笑道:“王爷说得对,殿下还是不要杞人忧天了,如此美景,当好好欣赏才是!” 船头传来陆芊芊的尖叫声,陆玲珑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反而看向李然:“殿下,二妹妹素来胆子小,怕是惊扰到了,还得劳烦殿下去船头看下二妹妹!” 李然目光落在湖面上,一双幽暗的眸子好似有火在烧。 他在湖底安排了人,等船到了湖心便命人从湖底爬上画舫,那些杀手都是死士。 李然只想让李煜落水,看他的腿到底是不是真的废了。 可如今这般情形,显然他安排的人失了手,早已命丧湖底。 李煜竟然一早便知道了他的谋划。 他自诩聪明一世,可对手若是李煜,却屡屡战败。 陆芊芊惊恐的声音从船头再次传了过来,李然愤然离席,朝着船头大步走了过去。 刚走到船中,一个惊慌失措的身影便朝着他奔了过来。 “殿下,救命啊!水里,水里...有尸体!” 陆芊芊吓得面色苍白,整个人扑到李然怀中,像是溺水的人一般紧紧抓住身边唯一救命的浮木。 李然脸色铁青,神情却异常冷漠,连声音都冷若冰霜:“别怕,人都死了,伤不到你!” 陆芊芊此刻哪里能分辨出他言语中的冷漠,只道是李然心疼她。 “殿下,我好怕,您别离开我...” 李然眼中闪过一丝冷厉,对比陆玲珑的淡定自若,陆芊芊的模样竟让他心底生了一丝嫌恶! 他身边的女人当是陆玲珑那般才是。 陆玲珑目光澄澈又平静看向李煜:“玲珑原还担心王爷今日入局,却不想王爷竟早已识破此局。想来今日收获颇丰!” 李煜将鱼从鱼钩上取了下来,再次抛回湖水之中。 “我不是没有给过他们机会,是他们一直缠着不放而已。鱼儿既已上钩,我又岂会放任它随意戏弄于我。” 李煜嘴角微微上扬,看向陆玲珑笑道:“今日还得多亏你陪着我演这场戏,不然一向谨慎如常的三皇子怎会轻易上了这画舫!” 或许连李然自己也没想到,他早早安排的一切不仅被李煜识破。 李煜竟还因此轻易破了他的局。 他纵是心有不甘,但已失去先机。 夕阳西沉,余晖如同彩霞一般散落在湖面上,原本澄静的湖水被夕阳染成橘红。 陆玲珑看着身侧之人脸上的自信,不觉有些微微愣神。 好似在他的眼中,无论遇到多大的难题,总是这般淡定自若。 她忽而想起解毒的那次,他当着众人的面并未表露任何情绪,可却在毒发的时候偷偷躲在房中独自承受。 就连他最信任的剑书,他都不愿意让他看到自己半分的狼狈。 她忽而有些懊恼自己当初的鲁莽,似乎他最狼狈的一面只有她见过。 偌大的画舫,其他人都因为突然出现的意外而慌乱,整个船上乱糟糟的,唯独船尾的位置,陆玲珑与李煜并肩而坐,夕阳将两人的影子逐渐拉长,渐渐重合在一起。 第63章 少装 画舫靠了岸,陆芊芊早已吓得花容失色,红娟和红香并没有上画舫,但她们在岸边是目睹了船上人的惊慌失措,自然也猜测出了事情。 红香忙上前扶住陆芊芊,陆玲珑看向身边的红娟道:“二妹妹吓到了,你也过去帮忙!” 说完,头也不回地上了马车。 马车驶出很远,陆芊芊依旧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陆玲珑心中烦闷至极。 她朝着红香和红娟说道:“你们俩下去,我有事要与妹妹说!” 马车又往前行驶了一段距离,陆玲珑这才说道:“三皇子已经走远了,妹妹不必再装了!我陆家好歹也是武将之家,不过死几个人,妹妹这般胆怯,若是被人传出去,岂不是辱没了陆家的门楣?” 陆芊芊瞪眼看向陆玲珑,整个人呆呆看着陆玲珑,转而露出一副柔弱的模样。 “姐姐从小在边境长大,什么样的场面没见过,我哪里比得上姐姐!刚才船上那般凶险,我们好歹也是一家人,遇到那般血腥的场面,姐姐不护着我也就算了,如今还这般嘲讽我!” 陆玲珑眼中满是鄙夷,若不是前世见过陆芊芊的凶狠,她今日怕是要被骗。 对着自己的亲人都敢下手的人,会怕这点血腥吗? 她的柔弱不过是为了拿捏李然,如今对着她也用了这招,显然是想要摆脱自己的嫌疑罢了。 陆玲珑面无表情看着她,唇角缓慢勾出一抹弧度,似笑非笑说道:“那妹妹觉得,今日画舫上的那一出,到底是谁指使的?那些人想要的又是谁的命?” 陆芊芊眼中冷光流动,转而慌乱说道:“我....我哪里知道这些,姐姐,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陆玲珑眯了眯眼,冷冷一笑道:“我只是提醒妹妹,三皇子如今是夺嫡最热门的人选,妹妹还是与他拉开些距离比较好!今日这一出想来妹妹也看清楚了,这太子之位虽然权势无边,可要夺得这个位置,是要死人的!” 陆芊芊喜欢谁跟她没关系,可她不能将陆家所有人拉下水! 陆芊芊莫名打了个寒颤,出于本能,她想要没想便开口道:“姐姐误会了,妹妹哪里敢肖想三皇子!不过三皇子倒是对姐姐比较感兴趣!姐姐还是自己注意些比较好!” 听着陆芊芊言不由衷的话,陆玲珑内心一片冰凉,她如常坐着,嘴角噙着一丝得体的笑意,却早已忍不住要嘲讽出声。 这便是李然的厉害之处,他心里想要拿捏的女子,便装作一副情深款款的模样。 凡是他看中的女子,皆逃不过他的手心。 陆玲珑抬眸静静看着陆芊芊,只觉得如今的陆芊芊多么讽刺可笑。 若她知道上一世她帮着李然毁了陆家的一切,最终她也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李然为了自己的利益,最后还是牺牲了她,陆芊芊该作何感想? 可有些东西陆玲珑却是无法说出口,若是真说出来,怕是会被世人当做怪物一般看待! 陆芊芊被陆玲珑的笑意看着全身不由得紧绷,心里莫名慌乱起来! 难道陆玲珑知道她与李然的关系? 不,不可能的!她一直小心翼翼,陆玲珑绝不可能知道此事! 她小心翼翼试探道:“姐姐,我只是被今日的事情吓坏了,说话便有些乱了分寸,还请姐姐不要怪我口无遮拦!” 陆玲珑勾唇一笑:“我没有怪你!” 车厢里的气氛,压抑得如同上坟! 陆玲珑与陆芊芊临面而坐,彼此都不再说话! 马车很快到了陆府,陆玲珑掀开车帘,下了马车,头也不回地朝着府内走去。 行至后院,她突然止了脚步,朝着红娟吩咐道:“我有事要与母亲商量,你先回沉香院!” 支开了红娟,陆玲珑抬步朝着陈氏的院子走去。 刚进院子,便见里面的下人正在摆弄饭菜。 陈氏听闻陆玲珑来看她,忙出门拉着陆玲珑在桌前坐下。 “还以为你今日不会回来用晚膳,不过我也备着你的饭菜,快来尝尝,都是你爱吃的!” 陆玲珑看着一桌子的美味,食欲大增,明月轩的饭菜虽丰盛,味道也极佳,可对着两个倒胃口的人,她实在没有食欲。 看着她大快朵颐的模样,陈氏笑道:“慢点吃,没人和你抢!” “娘亲好生偏心,儿子没有回府您不管不问!”说话间,陆承仁大步走了进来,抬脚便坐在饭桌前。 陈氏忙命人拿帕子给他擦手,还不忘埋怨道:“你整日里不见人影,这会倒是怨起我来了!” 陆承仁瞧了一眼桌上的饭菜,轻叹一声:“您这话说得就更加偏心了!这不是您和爹的主意,让我入京后随意些,只管去外面风流快活!要让别人觉得陆家的长子就是个在军营里待久了,回京后便被京城的繁华迷了眼,四处寻快活的富家子弟一个!” 陈氏被他身上的脂粉气呛得骂道:“让你做做样子罢了,你倒是好!这月底都没到,昨日京城有名的勾栏瓦舍便送来了账单,你这哪里是做做样子,分明就是这样的秉性!” 陆承仁摸了摸鼻子,目光恳求看向陆玲珑:“好妹妹,快替哥哥求求情!这京城的人哪个不是人精,我若是做做样子,那些人哪里会信!” “我可是为了陆家平安,牺牲了自己的清誉,娘亲这般说话,有些伤我的心了!” 陈氏伸手便要去打他:“你可不要带坏你妹妹!” 陆承仁赶紧躲到玲珑身后,玲珑拉着陈氏安抚道:“好了,娘亲,哥哥可是您的亲生儿子,他的秉性您还不了解吗?您就别生气了!” 有了人替自己撑腰,陆承仁腰杆立马直了,不枉他一直疼爱这个妹妹! “这个家里还是玲珑最了解我.....” 陆玲珑见陆承仁见风使舵,嘴巴又开始巴巴,一旁的陈氏好不容易消下去的火气再次涌了上来。 她夹起一个肉丸,塞进陆承仁的嘴里:“哥哥赶紧尝尝,今日这肉丸做得极为劲道,这可是你最爱吃的菜,娘亲一直记着呢!” 陆承仁不再贫嘴,乖乖吃饭。 陆玲珑嘴角浮出一抹笑意,陈氏嘴里虽嫌弃自己的儿子,可却是打心底里心疼自己的儿子! 陆承仁之所以顶嘴,也不过是想要陈氏心中少些亏欠罢了! 第64章 红玉遇险 席间,陆玲珑瞧了眼身边的丫鬟,突然问道:“娘亲,红玉呢?” 今日她刻意让红娟陪她出府,便是想要陈氏趁着刘氏还未回府,让红玉看看账本。 她记得红玉在进陆府之前是读过几年书的,也认识字,红玉的母亲曾是大户人家主母的贴身婢女,能看懂账本。 所以刘氏才将红玉指给了陆芊芊,陆芊芊不是沉稳的性子,若日后真嫁入三皇子府,至少得有个沉稳的丫鬟帮衬。 陈氏随口回道:“下午那丫头帮着看了账本,晚膳的时候她家里人托信入府,说她父亲病重,让她回去一趟!” “我看那丫头是个心善的,便准许她出府去了!” 陆玲珑忽而心头一震,急声问道:“何时出府的?” 陈氏想了想说道:“就在你回来之前,不过一个时辰,可是有何不妥?” 陆玲珑眉头微蹙:“红玉出事后我曾派人去过她家,家中早已不见人影,我怕她担心便没有告诉她,听附近邻居说她女儿的主家心善,将他们接到庄子上去住了。” “他父亲本就病重,京城的大夫医术更高,庄子上路程远,哪里有住在京城方便。” 经陆玲珑这么一提醒,陈氏这才发现事情的不寻常。 “可这人都走了这么久了?去哪里寻?” 一旁的陆承仁虽不知道这个丫头到底对自己的娘亲与妹妹有多重要,但见陆玲珑紧张的模样,他也帮着出主意:“我认识守城门的将领,不如我们一起去城门口问问!” 陆玲珑点头:“那便劳烦哥哥跟我跑一趟!” 陈氏忍不住担忧道:“多带些人手,若遇到事情,切不可鲁莽!” ....... 红玉此刻心中焦急万分,她出府之后便见到了送信之人,送信的是她堂哥,红玉不疑有他,便跟着堂哥匆匆往家里赶! 她家住在城南附近,红玉上了马车,一股异香扑面而来,她心急如焚,没有多想便上了马车。 天幕渐渐沉了下来,马车依旧往前走,红玉这才发现不对劲,正欲掀开车帘看看外面的情况。 手脚开始发软无力,她哑着声音喊道:“堂哥,你要将我带去哪里?” 外面的人低低回了一句:“堂妹,你别怪我!我这也是被逼的,他们抓了我女儿,我若不做,我全家的命都没了!” 红玉越发感觉无力,身子软软倒在软榻之上,目光落在角落的熏香之上。 她还想说些什么,却觉眼前一黑,人直接晕了过去。 ...... 陆玲珑到了城门口,守城门的官兵确认一个多时辰前一辆马车出了城门,且上门确实坐着一个丫鬟打扮的女子,样貌与红玉颇为相似。 陆承仁看着自家妹妹一脸的肃冷,安抚道:“你别着急,或许红玉的家人的确回了乡下,她只是去了乡下而已?” 陆玲珑的面容如同覆上一层寒霜,咬牙道:“好个刘家,竟妄想用这种卑鄙的手段得到我陆家的婢女,简直是妄想!” 陆承仁知道自己妹妹这次是真的动了杀意,他问道:“玲珑,你打算如何做?” 陆玲珑闭了闭眸子,凝神想了想,翻身上马,对着陆承仁冷冷说道:“马车速度慢,这会我们快马去追,应该还来得及,哥哥,我们兵分两路,务必找到红玉!” 陆承仁连忙应下,带着人朝东边奔去。 陆玲珑马不停蹄带着人朝着西边追去。 ...... 红玉再次醒来,入目便是满目的红色,虽不似大红那般鲜艳,但想到自己的处境,这些红色还是刺激到了红玉。 她挣扎着身子想要起身,这才发现自己手脚软绵绵的,喉咙里竟发不出半点声音。 红玉全身软如泥,眼泪止不住往下掉。 陆玲珑知道她害怕陆芊芊,刻意将她留在府中,还叮嘱她无论任何情况都不要随意出府。 她没有听陆玲珑的话,低估了人性的恶意。 谁承想身边最亲近的堂哥居然成了杀她的一把利刃。 房门被人从外面猛然推开,红玉愕然抬头,眼睁睁看着刘福朝着床边走了过来,边走边狞笑着解开自己身上的衣服。 红玉颤声道:“刘老爷,您饶了我!求求您......” 见她这样,刘福越发的心生欢喜,伸手迫不及待将红玉拉入自己怀中,手在她腰间一顿乱摸,最后目光落在她胸口处。 猥.琐笑道:“放了你?那多可惜,我早就看上你了,为了得到你,我去求我那外甥女,好不容易付了聘礼,你竟然逃了?” “你可知那一夜我等你等得有多辛苦。” 说着,他将脸凑到红玉颈边,深深吸了口气,奸笑道:“你身上可真香,我最喜欢这个味道!你不是喜欢逃吗?逃啊....我倒要看看那个陆玲珑如何来救你?” 红玉极力挣扎着想要逃出束缚,刘福的举动让她心中越发恐惧。 她求饶道:“刘老爷,您不是这么对我!若是让大小姐知道,她一定饶不了你!” 她越是这般挣扎,刘福越发兴奋,手下一用力,红玉身上的衣裙便散开了。 外衣很快被脱落,只剩下最后一层亵衣。 惊恐不已的红玉看着眼前越发疯狂的刘福,彻底被吓懵了,胃里翻腾不已,堪堪就要吐出来。 她死死瞪着刘福,咬牙狠狠说道:“刘福,你今日这般对我,我以后不会放过你,哪怕是做鬼,我也会要了你的狗命!” 闻言,刘福手中的动作一顿,下一刻,他突然死死扼住红玉的喉咙,反手便一巴掌狠狠甩在红玉的脸上。 骂道:“贱蹄子,我本想按照礼数将你纳入府中,做个人人羡慕的姨娘,却不承想你竟然拼死抵抗,如今你的家人都在我的手中,今日你若是依了我,我刘某人的后院还有你一口饭吃。” “若是不依,我今日就是强了你,你失了清白,也只有死路一条罢了。” “我倒要看看,你上了我的床,那陆家的大小姐如何保住你?” 说着,他将自己身上的衣服剥了个干净,得意的冷笑,面容更是无比狰狞恶心。 红玉知道自己今日算是入了狼窝,只得拼着全力咬住自己的舌头。 可她浑身瘫软,说出那些话已经耗尽了所有的力气,哪里还能咬断舌头,如今她是连死都死不了。 她心中又着急又害怕,内心绝望到了极点。 第65章 好大的胆子 就在刘福将要得逞之际,只听见“砰”的一声巨响。 刘福停下手中的动作,抬头朝着门口看去,见是家中的小厮,他怒骂道:“没眼力见的东西,今日是我的良辰吉日,这般慌慌张张作甚?” 小厮一脸惊恐从地上爬了起来,语无伦次指着外面说道:“老爷...外面.....外面有人闯进来了.....” 刘福将散落在地上的衣物捡了起来,松松垮垮往身上穿,一脸自信说道:“慌什么?别院里都是我的人,就算她陆玲珑有三头六臂,还能将这院中的人都杀光不成!” “陆家刚回京,总是要脸的,就算今日我当着陆玲珑的面要了她的丫鬟,她能奈我何?” 话音未落,一道寒光从门口直直朝着刘福射了过来。 只见那寒光贴着刘福的面颊,发出一声铮鸣,声音清晰,隐隐刺痛耳膜。 那道寒光最终没有落在刘福身上,但却力道十足钉在他身后的地板之上。 夜风渐起,陆玲珑自门口缓步走入,长裙翻飞,面容是绝对的平静,黑白分明的眼睛里透着十足的蔑视。 “刘福,你好大的胆子!” 脸上传来一阵刺痛,刘福伸手摸了摸脸颊处,一抹鲜艳的红色落在手指处,他指着陆玲珑骂道:“陆玲珑,你竟敢擅闯我的后院,你才是好大的胆子!” “你家?” 陆玲珑言语讥讽:“刘福,别人家的别院住久了,你怕是忘了自己的身份!若我没有记错,这别院可是我陆家的,是我父亲在战场上拼命拼来的。” “怎么?我那好婶婶将你们接到别院的时候没有告诉你们,这别院是我父亲的吗?这可是当今皇上赏赐给我父亲的,可是皇家的恩惠,你可要想清楚了再说话!” 刘福一时语塞,陆玲珑上前,解下身上的披风,温柔地为红玉系上! 趁着陆玲珑不注意,刘福朝着一旁的小厮使了个眼色,小厮会意,悄无声息朝着外面而去。 只是人还未走出门口,便被随后赶到的陆承仁提着衣领拖了进来。 小厮吓得赶忙求饶:“公子饶命!小的贱命一条,还请公子手下留情!” 刘福看着怒气冲冲进来的陆承仁,脚步不自觉朝着后面退了两步。 陆承仁将小厮扔在地上,双手插在胸前,以一种蔑视的姿态看向刘福。 刘福的脸色有些难看,被小辈这么看着,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 他清了清嗓子说道:“今日是我纳妾之喜,两位若是来喝喜酒的,我定好酒好菜招待,若是想要闹事,可别怪我报官。” 陆玲珑从未见过如此厚脸皮之人! 她眉眼之间皆是冷色:“我倒是不知我的贴身婢女何时成了你的妾室,你今日这般强行将我的婢女劫持到府中,可有经过我陆家当家主母的同意?” 刘福巧言善辩道:“陆家的二夫人,我的亲妹妹可是亲口答应了的!” 陆玲珑嘲讽道:“陆家的当家主母如今乃是我的母亲,我母亲可从未同意过此事!上次刘家舅母来陆家的时候就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你如今这般便是强抢民女!” 说着,她目光看向陆承仁:“哥哥,派人去请京兆府的人过来,我原本想将此事放一放,既然有人如此迫不及待,那我们也不必客气了!” 陆承仁点头应声:“我这便让人快马加鞭回城!” 刘福原本想着搬出自己的妹妹,这两个晚辈总得给他几分薄面,也不至于为了一个婢女真的与他刘家生出什么嫌隙来。 没想到这两人竟丝毫不惧,听说要去面官,他自然有些害怕:“别...都是误会......陆小姐,既然你这么舍不得这丫鬟,那我便不强求了!” 陆玲珑冷笑一声:“如今才知道害怕,怕是晚了....” 她今日便要将刘家这条蛀虫彻底赶出陆家。 看到陆玲珑眼神中的杀意,他不服气喊道:“不过是一个下贱的丫头,我看上她是她的福气,当你的婢女难道还不如当我后院.....” “啪!” 不等他将话说完,陆玲珑抬手狠狠一巴掌甩在他脸上! “你才下贱,被你随意践踏叫福气?这样的福气给你,你要吗?” 若不是还有国法在约束着她,陆玲珑恨不得当场了结了这个禽兽。 刘福被陆玲珑这一巴掌打得眼冒金星,有点懵住。 他原以为陆玲珑也只能用权势压压他,毕竟陆家势大,但也树大招风,断然不会将此事闹大。 没想到陆玲珑竟敢打他巴掌。 刘家虽然日子过得并不富裕,可刘福是家中唯一的男丁,自小被娇宠着长大。 他的妹妹刘梅香自从陆家发达之后,便想方设法将陆府的银子往刘家搬。 刘福沾了妹妹的光,不仅住进了陆家的别院,更是打着陆家的旗号在外面欺男霸女。 手里渐渐也有了些积蓄,也风光了一回,在外更是打着陆家连襟的旗号,生意场上也是左右逢源。 在外面被人巴结惯了,他渐渐便有了老爷的架子。 所以回过神来,他觉得陆玲珑打他的那一巴掌简直就是奇耻大辱,顿时也顾不得身份,当即朝着陆玲珑破口大骂。 “你个小贱人,竟敢打我,来人啊,给我将他们打出去,生死不论!” “啪!” 又是一耳光重重甩在了刘福的另外一边脸颊上,这次出手的是陆承仁。 陆承仁可是用了十足的力气,打得刘福身子都朝后踉跄了几步,直到碰到身后的桌子才停了下来。 “敢出言侮辱我的妹妹!你好大的胆子!” 刘福哪里受过这般虐打,当即捂着肿胀得如同发面馒头的脸颊,用含糊不清的声音说道:“你们...你们欺人太甚!” 陆玲珑毫不客气怒怼道:“欺人太甚?你这般无耻之人惯会颠倒是非黑白!哥哥,将他拖出去,免得污了我的耳朵!” 陆承仁闻言,立刻上前,一把揪住刘福胸前的衣襟,将他拖了出去。 房门被关上,陆玲珑将一旁吓得瑟瑟发抖的红玉衣服穿好。 “没事了,他以后再也不敢欺负你了,你不要怕,从今往后我会好好护着你....” 在陆玲珑的安抚下,红玉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 她靠在陆玲珑的肩头抽泣道:“大小姐!都怪我不听你的话!今日都是我不好,我连累了大小姐,若是因为我让大小姐与二房生了嫌隙,我的罪过可就大了...我哪里还有脸面待在陆府.....” 话说到这里,红玉竟又哭了起来! 陆玲珑一听,心中一酸! 她没有看错了,红玉是个心善的丫头,她今日受了这般侮辱,没有因为害怕而担心自己的处境,却还在事事替她着想。 她竟丝毫没有顾及到此事若是传出去,她日后该如何面对外面的流言蜚语。 第66章 别院的秘密(一) 陆玲珑沉声道:“我既然管了此事,便会管到底,你放心,今日我便会将刘家赶出别院!从今日开始,刘家再也不能仗着陆家的旗号在外面张牙舞爪。” 红玉听出了她话语里的意思,大小姐这是要与刘家决裂,她冷静下来,突然想起自己曾在刘家看到的一幕。 她定了定心神,思忖片刻,小心翼翼开口道:“大小姐,不如让人暗中去查查别院里的荷花池....” 陆玲珑有些诧异问道:“你是不是看到过什么?” 红玉咬了咬唇,有些不确定说道:“其实我也不敢肯定,只是有一日陪二小姐来别院的时候,二小姐正在午休,我当时听到有女子哭泣的声音,便偷偷溜出房门,循着声音走了过去!当时并没有见到人影,但却看到刘夫人带着人在荷花池旁边东张西望,当时我没有在意。” “但第二日便听说刘夫人府中的一个婢女不见了,当时还报了官,官府也只是例行公事询问了一番,这几日我细细想来,刘府这些年失踪的人可不止一个,而每次因为都报官了,官府也没有追究下去!” 陆玲珑一听,眉头就蹙了起来:“若那荷花池真有异样,一会京兆府尹来了,你可愿意当庭将此事说出来!” 红玉一听,脸上血色刹那间褪得一干二净,整个人都震住了....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将刘福欺辱自己的事说出来对峙,这得需要多大的勇气。 更何况她是女子,遇到这样的事情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虽然是在别院,可别院里面的人也不少,惊动京兆府,自然会闹得整个别院人尽皆知。 陆玲珑定定看着她,自然知道她心中的纠结,道:“你若是不愿意,我可以用其他的名义将刘家的人赶出别院!只是若是这样,就算在荷花池找到尸骸,刘家的人大可以说是她们失足落水的,并不是被人杀死的,毕竟没有人证物证。” 红玉脑子嗡嗡直响,怔愣问道:“大小姐的意思是,若我愿意出来指证,此事京兆府尹便可以以此拘留刘家的人,若是找到尸骸,便能将此事继续查下去!” 陆玲珑点头:“有了人证,京兆府便不能用任何借口拖延此事,届时,刘家的人自然会被拖下水,既然人是被杀死的,那就一定会留下证据。” 红玉脑子里一片凌乱,呆呆坐着。 陆玲珑也不催她,让她好好想想清楚。 半刻钟后,她抬起头对陆玲珑坚定说道:“大小姐,奴婢愿意作证,她们人都死了,奴婢不能为了自己清誉让那女子白白死去....” 陆玲珑问道:“你考虑好了吗?” 红玉点了点头,道:“大小姐,红玉能跟着你,是红玉莫大的福气,奴婢日后还要跟着小姐习武,奴婢也要像小姐一样,日后遇到任何事情都不再畏畏缩缩!” 她顿了片刻,又说道:“还请小姐帮忙救出奴婢的父母和弟弟,今日大夫人让奴婢去看的那些账簿,里面银子的去处奴婢都一清二楚,先前奴婢顾及父母和弟弟,对大夫人有所隐瞒。” “今夜大小姐对奴婢出手相救,奴婢会将知道的一切事无巨细告知您!” 陆玲珑脸上露出笑意,红玉这丫头终于对她坦诚相待。 她拍了拍红玉的肩膀,鼓励道:“放心吧!我自会护着你!” 陆玲珑与陆承仁并不是从别院正门入内的,而是翻墙而入。 所以并未惊动别院的其他人,这会陆承仁将刘福带出了院子。 刘福的嚷嚷声很快便将院中的其他人引了过来。 罗氏见自己的夫君被人束缚住了,又见房门紧闭,当即怒道:“你们是何人?可知道这是哪里?” 一旁的陆承仁抬脚坐在栏杆上,眸光紧锁她:“我和妹妹进自己的别院,难道还得经过你这个外人同意不成?” 罗氏这才注意到隐没在阴影下的陆承仁,见他模样酷似陆于怀,便也猜测出了陆承仁的身份。 “原来是陆大公子深夜造访,只是这天黑路远的,该从正门通知才是,我们也好派人早早迎接,免得闹出这样的误会!” 陆承仁冷嗤一声:“我妹妹的贴身婢女突然不见了,我那妹妹自幼是个护短的,但没想到我们一路追寻过来,竟是你们将红玉掳到了这里,还真是让我们兄妹大半夜的好找?” 罗氏心中一沉,她原本是不同意这样做的,但奈何陆芊芊非要将红玉牢牢抓在自己手中。 她也是迫不得已,她深知自己夫君的脾性,但凡他看上的女子,若是得不到,便不会罢手! “陆公子言重了,此事怕是个误会!” 屋内的陆玲珑听到外面的谈话,心中冷嗤:一会官府的人到了,看你还如何说出这般无耻的话来! 陆承仁原本是个直爽性子,从不与女人多做争执,可听着罗氏这般强行为自己夫君恶行辩白的言语,还是变了脸色。 “是不是误会,一会京兆府的人到了自有决断!” 罗氏闻言,心“咯噔”一声往下沉去。 这个别院原本就不是刘家的,如今他夫君的生意也是打着陆家的旗号在经营。 刘福是个好吃懒做之人,这些年依靠着陆家铺子挣的那些钱,基本上都被他们一家挥霍得差不多。 刘梅香是个顾着娘家的人,一直睁只眼闭只眼,可如今陆玲珑一家回京,眼看着此事瞒不下去了。 刘梅香为了此事,早就来了刘家警告他们最近低调些。 如今又因为红玉的事情牵扯到官府,若是官府的人真来了,那别院里的秘密便藏不住了。 罗氏此刻心乱如麻,她双手紧紧攥住手中的帕子,强装笑脸道:“都是一家人,何必惊动官府,红玉的事情确实是我们的过错,我们愿意拿出些银两赔偿给她,并保证日后再也不会动红玉姑娘一根手指头。” 面对罗氏的求情,陆承仁眼皮都未抬,冷冷笑道:“晚了!前些日子你们来陆府闹时,我妹妹已经放过你们一次,如今你们竟敢在青天白日劫走陆府的丫鬟,当真以为我陆府的大门是你们想进便进的吗?” “这次若是纵容了你们,那下次你们岂不是会登堂入室?” 一旁的刘福闻言,怒道:“不过一个下贱的丫头,我刘福可是出了二百两银子买下的,那丫头本就是我妹妹梅香召进府中的,如今她将那丫头指婚给我,你们又凭什么拦着不让她做我的姨娘?” 第67章 别院的秘密(二) 屋内的陆玲珑听着刘福这等狂妄之言,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愤怒。 她夺门而出,居高临下看着被人扣在地上如同丧家之犬的刘福,冷声说道:“还真是给脸不要脸,我陆玲珑的丫鬟你都敢肖想,真当自己是盘菜了?” “今日我便和你好好算算,你刘家如今的一切都是如何得来的?” “别以为我不在京城,便不知道你是如何打着我陆家的旗号在京城坑蒙拐骗,你的那些铺子,做的那些生意的本钱,皆是我陆家的!” 刘福冷嗤一声:“那是我妹妹自愿给我的!” 陆玲珑眸光一厉,目光从刘福身上冷冷划过。 刘福只觉得脖颈一凉,吓得当即噤了声。 却听见陆玲珑的声音自头顶传来:“我那好二婶倒是心疼你们!可你别忘了陆家的家业是如何来的?如今我大房一家既已回京,陆家的东西自然不会便宜了那般狼心狗肺之人。” “我父亲冒死挣回来的家业,绝不会任由他人侵占!” 刘福脸色一变,脸上顿时青白交加,他心中自然清楚他如今的一切都是依靠陆家而来。 原本以为就算陆家大房回京,他的妹妹也一定会将一切处理得很好。 不过是陆家一个丫鬟而已,他想要便要了。 只是没料到陆玲珑竟是个难说话的主。 两人对峙间,京兆府的人已经到了。 听闻来请的人是新晋权贵陆家的人,京兆府尹的人马不停蹄往陆家的别院赶来。 陆玲珑瞧着眼前之人,恭敬上前行礼:“参见大人!” 京兆府尹将一干人等直接带到了前厅,而此刻的陆玲珑也忙着去后院收集证据。 光靠红玉的供词,就算京兆府在荷花池搜出了尸首,若是没有直接的人证,此事也无法定罪。 别院的丫鬟仆人这些年虽都是在伺候刘家的人,可到底他们的身契都是陆家的。 陆玲珑目色微凉,她的目光从众人身上冷冷划过,最后落在站在最前面的嬷嬷身上。 “关嬷嬷,我的身份想必你已经告知了诸位?” 关嬷嬷上前一步,躬身道:“大小姐今日驾临别院,老奴未派人相迎,是老奴的过错!” 陆玲珑淡漠说道:“我今日来这里并非为了找各位的麻烦,只是这别院终究是我陆家的,今日刘家之人沾了陆家的恩惠,却做着欺男霸女的事情,此事若是传出去,势必辱没了陆家的门楣!” “今日我将京兆府尹请到别院来,便是要将这别院的那些腌臜的人都清理干净。只是这别院我久未打理,也不知道还藏着些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 “各位都是这别院的老人了,若是知道些我不曾知道的事情,也可以现在说出来!” “不管什么事情,只要主动坦白都可以从轻处理,但若是被我查到有人刻意隐瞒,一旦被查到,绝不姑息!” 陆玲珑的视线扫过众人,面前众人神色各异,但陆玲珑还是发现有几个丫鬟神色有些慌乱。 虽然她们极力在装着镇定,可眼神的慌乱是骗不了人的。 更何况那几位头上的珠花比其他婢女贵重许多,就连衣服的料子都与其他人不一样。 陆玲珑目光看向关嬷嬷,指着那几位婢女说道:“她们是伺候谁的?” 关嬷嬷抬眸扫了几眼,回道:“禀大小姐,那几位是刘夫人院里的!” 说着,关嬷嬷朝着几人喊道:“春杏,夏荷,秋梨....” 被关嬷嬷叫到名字的几人,皆是一抖,怯生生走了过来:“大小姐......” “你们几位可知道些什么?”陆玲珑面向几人,眼睛里带着洞察人心的冷意。 几人扑通跪地:“大小姐,奴婢什么都不知道,求大小姐开恩,不要将奴婢们赶出去....” “当真什么都不知道吗?身为陆家的奴婢,拿着陆家的月银,却一门心思帮着外人作恶,该当何罪?” 陆玲珑的声音,犹如惊雷劈在几人身上。 犹豫了片刻,春杏壮着胆子看向陆玲珑:“大小姐恕罪,奴婢们平日里也只是伺候主子。当初二夫人召奴婢们入府的时候,便是嘱咐奴婢们好好伺候别院的主子,至于主子们的其他事情奴婢们实在不知啊!” 红玉早就将罗氏身边的几个心腹都告诉了陆玲珑,她们既然贴身伺候罗氏,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 陆玲珑静静看着春杏,眼睛里闪动出意味不明的光芒。 她似乎早就预料到春杏的说辞,毕竟这是杀人的事情,她一旦将此事泄露出来,也逃脱不了从犯的罪名。 若是罗氏巧言善辩,将一切罪责都推脱到她们身上,她们怕是有嘴也说不清楚。 陆玲珑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似笑非笑说道:“当真什么也不知道吗?那我不如提醒你一句,荷花池....” 果然,在听到“荷花池”三个字后,三人眼中的侥幸尚未褪尽,满目震惊。 每次做这种事情的时候,罗氏总是吩咐她们三人去做。 一般都会将下人都支开,所以别院出了几次人命,其他人都不曾知晓。 可陆玲珑既然提到荷花池,又将官府的人带过来,那此事便是要追究到底。 跪在地上的秋梨率先反应过来,慌乱喊道:“大小姐,奴婢若是坦诚一切,大小姐可否保奴婢一命.....” 到了这个时候,竟还想着脱罪,只是杀人偿命,又岂是那般容易脱罪的。 陆玲珑眼中冷光流动,不等她话说完,陆玲珑打断道:“此事自有律法审判,但我可以保证,你若是主动自首,将幕后指使说出来,我自会想法设法替你周旋,虽不能替你脱罪,但可保你一命!” 听说可以保命,另外两人顿时也慌了。 秋梨是个聪明之人,闻言,忙喊道:“是刘夫人让我们做的,这一切都是刘夫人指使的,之前失踪的三位姨娘和两个婢女,都是刘夫人毒死的,然后命我们三人抛尸在荷花池。” 另外两人瞪大了双眼,眼睁睁看着秋梨将功劳独自揽下。 春杏不甘示弱喊道:“大小姐,奴婢愿意坦白,还请大小姐救奴婢一命。” 夏荷也跟着说道:“大小姐,奴婢是被逼的,不关奴婢的事。” 陆玲珑浅蹲下来,明亮的眼眸盯着两人:“机会从来都是给有准备的人,你们两个已经错失良机,要求情一会跟官府的人求情去!” 第68章 别院的秘密(三) 前厅,红玉将刘福强占自己的事情说了出来,京兆府尹曹大人面露不悦。 大户人家宅院总有些不干净的事情,这本实属正常。 更何况陆家与刘家本就攀亲带故,大晚上这般兴师动众倒是有些折腾人。 一旁的刘福瞧见了曹大人脸上的不悦,当即说道:“大人,草民可是过了聘礼的,还写了纳妾文书,是陆大小姐阻拦,此事本就是一件小事,实在不该如此劳烦大人亲自跑着一趟!” 眼见曹大人就要同意刘福的说法,红玉想起陆玲珑交待之言,忙大声喊道:“大人,这别院有命案,还请大人派人彻查!” 听到命案两字,刘福先是一脸惊讶,转而脸色镇定下来,饶有兴趣地看向红玉。 倒是罗氏脸上除了震惊,更多的是慌乱,她忙呵斥道:“你这个贱婢,你可知道大人公务有多忙!你家小姐为了一点私事惊扰大人也就罢了,你竟这般放肆,你可知报假案,可是重罪!” 说着,她强装镇定看向曹大人:“大人,你可千万不要相信这贱婢的话,她那主子常年待在军中,本就是个没礼数之人,就连这婢女都如此没有分寸!” 红玉咬牙再次说道:“奴婢没有报假案,还请大人相信奴婢一次,若是奴婢说错半个字,奴婢愿意承担所有罪责。” 曹大人来了兴趣,若真有命案,那今夜算是没有白来,至少在他的官途上又能添上一笔功绩。 罗氏心中越发慌乱了,忙出言:“大人....” 曹大人忽而抬手,将罗氏一腔狡辩之词堵在喉间。 他抬步走到红玉跟前,肃声道:“将你知道的事情一一说来,若有半句虚言,休怪本官律法处置!” 红玉壮了壮胆子,将自己看到的一幕一五一十说了个清楚。 曹大人闻言,结合刚才罗氏的反应,他了然于心,这别院一定藏了不为人知的秘密! 当即命令手下去搜查,而此时,陆承仁正带着下人在荷花池中打捞。 几个会水的下人一下水,便惊慌失措往岸上爬。 “公...公子,下面有人...下面有人....” 正巧此时,曹大人带着官兵赶到,当即命官兵下去打捞。 果然捞出五具尸体,尸体皆被人用厚厚的棉被包裹着,棉被遇水犹如巨石傍身,难怪三个婢女就能抛尸。 有四具尸体早已化作白骨,另外一具可能落水的时间并不长,所以尸体只是腐烂,肉身竟还尚存,若仔细看,还能看到她微微隆起的小腹! 一旁的一个婢女在棉被打开的瞬间哭出了声音:“三姨娘,是三姨娘......” 刘福震惊:“你可看清楚了,三姨娘不是回家探亲去了吗?” 婢女抬头,眼神怯怯:“奴婢不会看错的,三姨娘离开府中那日穿着便是这身衣裳,还有那腕间的镯子,不就是老爷赏赐给三姨娘的吗?” 刘福走近些仔细瞧了瞧,脸上虽已经分不清原本的样貌,可眉间那颗鲜红的美人痣却赫然醒目。 一想到自己万般宠爱的姨娘,腹中还怀着孩子,如今却已经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他心中不由得翻腾起来,忍不住弯腰呕吐起来! 仵作查验了尸体,五具尸体里面,竟有三具尸体是已经怀过身孕的。 刘福闻言,目光不由看向身旁的罗氏。 他猛然想起自己的三个姨娘皆是怀了身孕之后失踪的,而当时罗氏给自己的说辞便是得了重病,而自己最喜欢的三姨娘,罗氏告诉自己她回家乡探亲去了。 可没想到这一去便成了永别,他不得不怀疑起枕边之人。 可他每次纳姨娘罗氏总是忙前忙后,殷勤备至,就连那些姨娘怀孕,她也是照顾入微。 心底的疑惑还未消除,便听到陆玲珑说道:“曹大人,我陆家的别院借给刘家居住,如今竟出了这等人命案子,还请曹大人秉公处理,还受害者一个公道。” 罗氏眼看着自己的秘密被人揭露在面前,面色瞬白,她咽了咽口水,身子不由得往后退去。 “刘夫人!”陆玲珑开口。 罗氏在惊慌中被人点名,吓得手一抖,须臾,她强装镇定:“陆...陆大小姐!” “刘夫人看上去很是紧张?” 陆玲珑眼底翻涌着莫名的情绪:“莫非,这几个人的死与你有关?” 罗氏嘴角抽了抽:“这.....怎么可能与我有关?我们只是暂住,这别院可是陆家的...” “如今倒是想起这别院是陆家的了?”陆玲珑冷眼看了过去:“不过话又说回来,这别院可一直是你们住着,死者也是刘家的姨娘,作为刘家当家主母的刘夫人难道不应该给曹大人一个解释吗?” 罗氏心头咯噔一声:“大小姐这话是什么意思?” 陆玲珑挑了挑眉:“这些人都是被你所杀,都到了这份上,你还不肯认罪吗?” 被人揭了底的罗氏整个人身子绷直,额间冷汗直冒,慌忙辩解:“你...你这是污蔑,她们或许是失足掉入水中的。”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皆面色微变。 罗氏很快便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 陆玲珑慢条斯理说道:“好一个失足落水,不如刘夫人现场表演一下如何裹着厚重的棉被入水!” “你以为自己做得神不知鬼不觉,以为重金收买身边的丫鬟跟着你一起杀人便能将此事永远沉入水底。” “可你万万没有想到,你的一时心急便让红玉看到了你让人抛尸的一幕。” “你以为将红玉控制在自己身边便能高枕无忧,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若不是今日你想方设法将红玉骗来别院,红玉还想不起此事,你也不会有今日的下场!” 罗氏梗着脖子道:“曹大人,这分明就是陆玲珑污蔑我们刘家的,还请大人为民妇做主啊!” 陆玲珑从怀中掏出秋梨的供词:“大人,这是我从别院丫鬟口中得到的供词,还请大人过目!” 曹大人接过供词,仔细查阅后,面露愠色,冷然说道:“罗氏,你好大的胆子,一个内宅妇人,竟连孕妇都不放过,如此草菅人命,简直畜生不如!” 罗氏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面如死灰:“大人明鉴,我没有,是她...是她诬陷我的,她早就不满我们刘家之人住在别院,想方设法想要赶我们出去....这一切,都是她的诬陷!” “你是个什么东西,也犯得着我家妹妹嫁祸于你?”陆承仁嗤之以鼻,满脸嘲讽,“若真想赶你们走,我陆承仁一人出面便够,还用得着我妹妹亲自动手吗?” 此言一出,罗氏心里的防线彻底崩塌。 第69章 别院的秘密(四) 一旁的陆玲珑循着秋梨交代的将罗氏房中搜查了一遍,将搜到的东西扔在罗氏面前。 “这些都是从你房中搜查出来的,你自己好好看清楚!” 罗氏跪在那里直摇头:“不,不是我的,我没有!我没有!” 秋梨跪在地上交代道:“曹大人,这些是迷药,夫人每次想要杀人时,都会在她们的饮食中下药,让她们昏迷后再用棉被裹紧,扔入荷花池中。” “待老爷回来,便会跟老爷说念及她们怀了身孕,让她们回娘家看看,若是有丫鬟被老爷看上,便直接寻个由头遣送出府,其实夫人是直接毒杀。” “三姨娘那次便是没有喝下那掺了迷药的吃食,挣扎中出了声,这才让红玉发现了端倪。” 曹大人疑惑问道:“为何那几个女子迟迟未归家,难道府中的人没有怀疑吗?” 秋梨抬头看了眼陆玲珑,这才说道:“老爷素来喜新厌旧,夫人便骗他说孩子没保住,老爷娶她们回来本就是为了传宗接代,既然孩子没有保住,这人回不回来老爷哪里还会关心?” 陆玲珑目色幽沉看向刘福,这种人,就该断子绝孙,只是可惜了这几个女子! 刘福被她看得毛骨悚然,张了张嘴,愣是没能说出话来。 他突然抬脚踹在罗氏的背上,眼神狠戾:“贱人,你这是要绝了我们刘家的后,你不能生养,我一直念着夫妻之情没有休了你,你倒好,将我的孩子一个个杀死!” “早知道你是这种毒妇,我早该休了你!如今倒是将我都一起连累了!” 刘福狠狠揪住罗氏的衣领,巴掌猛地扬起。 “啪!” 突如其来的疼痛让罗氏懵了。 待反应过来,罗氏疯了一般推开刘福,指着他的鼻子骂道:“我如今这般模样还不是因为你!” “当年你娶我的时候说的那般甜言蜜语,我陪着你过了大半辈子的苦日子。” “如今好不容易日子好过了些,你却全然忘了我们曾经同甘共苦的岁月,将曾经的誓言抛之脑后。” “我是生来便不能生养吗?大夫说了,我的身子是因为操劳过度才坏的,当年我也是怀过孩子的,若不是那场意外,我也不会落下病根。” “你娶这些女人哪里是为了生孩子,你若是真的这般疼爱那些姨娘,何至于她们失踪你从来不过问!” “她们一个个怀着孩子的时候你高兴,可你心中想要的却是传承子嗣的男孩,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找的那些接生婆一个个摸过了,知道她们怀的是女孩,便任由我处置了她们。” “我的那些手段你全都知道,你不过是默许罢了!” 刘福眼见着罗氏将自己心里那点肮脏的心思抖落得一干二净,再次朝着罗氏抬起了脚。 下一刻,剧痛传来,刘福抱着受伤的腿在地上打滚。 他怒目瞪向陆玲珑,不明白陆玲珑为何阻拦他? 陆玲珑朝曹大人行礼:“大人,既然此案的主犯已经认罪,还请大人依法办案,将一干人等拿下!” 曹大人点了点头,示意手下的人动手。 刘福有些庆幸自己没有动手,事情都是罗氏一人所为。 然下一刻,一旁的官兵便走过去,将他扣押起来。 刘福大声嚷嚷道:“这事都是那个女人做的,不关我的事,为何抓我?” 曹大人厉声喝道:“她刚才已经说了,你有包庇的嫌疑,此案还得重新审理,所以你得跟本官去一趟府衙!” 曹大人将相关人等一并带走,包括秋梨三人。 整个别院并没有因为曹大人一行人的离开而平静,别院中的下人心中越发忐忑。 如今别院的主人回来,他们这些人可一直都是伺候刘氏的。 别院出了人命的案子,他们自然提心吊胆。 陆玲珑命人去罗氏房中搜寻,很快便将刘氏房中的账本搜罗出来。 陆玲珑坐在前厅的首座,别院的所有下人站在下首。 前厅安静得出奇,只余玲珑翻看账本的沙沙声。 而底下众人却面色各异,尤其是站在最前面几位额间早已冷汗直冒。 刘氏做的那些事虽防着他们,可他们又怎会一无所知。 如今他们的命运全在眼前女子的手中,但见她刚才的行事,显然并非是个一无所知的主子。 陆玲珑的目光终于从眼前的账本落回众人的身上,她静静扫视了众人一眼。 她声色平静说道:“今日之事我不打算再追究下去,可也希望诸位明白日后该忠心的主子是谁?” “关嬷嬷,这府中的下人你最是熟悉,便由你带着众人将别院中刘家的人都清理出去。” “明日一早,我希望看到这别院是真真正正属于陆家。” 关嬷嬷默默抬眸看了陆玲珑一眼,迅速低下眼眸,心底微微松了口气,平和了下心绪回道:“是!” 忙活了一宿,陆玲珑身心俱疲,她打开一间厢房,倒头就睡。 迷糊间,传来开门声,陆玲珑翻了翻身,以为是红玉进来了。 朦胧间掀眸看了一眼,只一眼,她便睡意全无。 她一脸警觉地睁开眼眸,拔下头上的发簪,朝着屏风旁正巧露出的那一片黑色袍角掷了过去。 与此同时,她一把扯过旁边的外衫,快速穿上。 眼神冷冽看着黑衣人接下发簪,陆玲珑伸手正欲抽出挂在墙上的剑。 那人却一个闪身抓住陆玲珑的手,不等她反身去看,耳边传来低沉,又有些熟悉的男声。 “陆姑娘,为何每次见面都是这般朝着在下动武?姑娘就不能温柔些吗?” 陆玲珑这才看清站在身侧之人,一身黑色的夜行衣,披着同色的披风,脸上依旧戴着银色的面具,只露出一双眼睛。 “又是你?” 陆玲珑的语气带着肯定,却又有些不耐烦。 李煜朝她勾了勾唇角:“陆姑娘,好久不见!” 陆玲珑瞧了眼那扇尚未关紧的门窗,微风拂过,一丝血腥气迎面而来。 陆玲珑蹙眉:“你受伤了?” 李煜手掌撑着桌子外沿缓缓坐了下来,陆玲珑借着屋内微弱的烛火这才发现地上滴落的血迹。 陆玲珑绕到他身侧,这才注意到他后背上插着的暗器。 第70章 男女有别 “玲珑,帮我把后背的毒镖拔了!” 李煜极力隐忍着背上的剧痛,可语气却极为平淡,就像是在说着一件稀疏平常的事情。 陆玲珑手指轻轻沾了点他后背的血迹,这才发现血迹呈乌黑之色。 镖上有毒。 这别院她从未住过,屋子里并没有治疗伤势的药。 陆玲珑仔细查看了他后背的伤势,转身准备去让下人准备包扎的药。 可手却被拽住。 陆玲珑回眸:“这房中没有包扎之物,我得去让人准备!” 李煜伸手从腰间掏出两瓶药放在桌上:“不必麻烦,我自己带着。” 陆玲珑也不含糊,拿起帕子包住那裹了毒的梅花镖,用力一把将它拔了出来。 鲜血四溅,陆玲珑手脚利落将药粉洒在他的伤口之上。 那梅花镖一拔出来,李煜的后背便多了一个血肉模糊的窟窿,可眼前之人似是感觉不到疼痛,竟连哼都没有哼出一声。 身子摇晃着起身,朝着门口踱去。 他打开房门,正准备朝外走。 手被人从后面拽住。 李煜回身:“玲珑,你这是舍不得我走?” 陆玲珑松开了手,语气淡淡:“你中了毒,若此刻强行运功离开,毒素很快便会蔓延至全身,只怕是走不出这别院!看你这番模样,怕是得罪了什么人,他们若还在附近找你,你这般出去,便是去送死!” “看在你曾帮我的份上,我也不介意收留你一晚!” 李煜身子靠在门上,不发一语,看向陆玲珑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探究。 “我知道我们之间只有交易,但你于我有恩,我陆玲珑并非忘恩负义之人!” “你虽吃了解毒丹,但在毒性缓解之前,也不该有动武的念头!” “进来吧!” 陆玲珑转身去柜子里拿了一套新的被褥放在软榻之上。 李煜沉默片刻,不发一语关上了房门。 窗外的月光顺着窗户的缝隙溜了进来,李煜侧着身子缓解背上的疼痛。 他脸上的面具没有摘下,和衣而眠。 疼痛让他睡意全无。 他看着床上那抹朦胧的身影,他贵为皇子,身份尊贵。 任何女人若他想要,只要皇祖母出面,一道懿旨,陆玲珑便可以成为她的王妃。 可他不能这样做,他想要的是陆玲珑的一颗真心,而绝非一具没有心的躯壳。 所以他只能借用宋子焰的身份接近陆玲珑,也只有宋子焰这个身份,才能让他无所顾忌地接近陆玲珑。 透过轻薄的床幔,李煜眸光深邃地注视着陆玲珑,眸底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波动。 床上的人突然翻了个身,有声音幽幽传来:“我虽自小随着父亲东征西讨,早已不拘世俗之礼,但阁主这般明目张胆的注视,怕是有违礼教!” “我好歹也是个女子,男女有别!” 李煜微微一笑,语气戏谑:“今夜是姑娘主动留我住下的,这会倒是想起男女之防,会不会为时过晚?” 陆玲珑冷冷说道:“你若是再这般言行无状,我便让人将你扔去外面,届时你是死是活,与我无关!” 李煜缓缓敛下眸子,他知道陆玲珑有这种说到做到的本事。 可心底还是止不住泛起一丝涟漪,至少她不再对他敬而远之。 屋子里突然陷入一片沉寂。 然这份安静并未持续多久,便被外面的喧闹打断。 今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陆玲珑侧耳听着外面的动静,眸底的冷意渐浓。 软榻上的李煜早在动静响起的那一刻,便一跃而起,身子早已靠在门边。 就在李煜准备打开房门与外面的人殊死一搏之际,陆玲珑伸手按住了他的动作。 她目光坚定地朝着李煜摇了摇头,压低声音说道:“你此刻出去,不仅会毒发,还会连累陆家!” 陆玲珑目光快速扫视了一眼屋内,可惜她是随便找了家屋子歇息,屋内的家具器皿,一览无遗,根本没有任何可以藏身的地方。 除了那张挂着床幔的床榻。 陆玲珑拉着李煜,想也没想,便飞快地来到榻前,一把拉过床上的被褥,将李煜整个人塞进被褥之中。 她快速将身上的外衣除去,脱了鞋子也钻了进去。 从头到尾,李煜对陆玲珑的反应诧异不已。 刚开始还和自己说着男女有别,这会倒是摒弃了男女大防,竟直接与他同榻而眠。 这样的女子,京城怕是找不出第二个。 红玉睡在耳房,早被外面的动静惊醒。 她虽胆子小,可想着陆玲珑对她的帮助,瞬间胆子大了起来。 “你们是什么人?这里可是陆家的别院,屋内是陆家大小姐,我家小姐正在休息,你们不可硬闯!” 红玉这一声底气十足,屋内的陆玲珑听得清清楚楚。 红玉伸手挡在门口,可目光却不由自主朝着屋内看去。 她家小姐自幼练武,这么大的动静不可能听不见。 可屋内却一点动静都没有,红玉猜测陆玲珑可能不方便。 “我乃三皇子身边的谋士周良,今夜三皇子居住的别院遭了贼,方才我们循着踪迹找到这里,不如请你家主子出来,容我们在别院好好搜查一番!” 周良听闻这里是陆家的别院,刚才嚣张的气焰顿时温和不少,可言语中依然带着慑人的气势。 红玉仍然拒绝:“这里没有你们要找的人,我家主子已经歇下!” 周良脸色微变:“一个小小的丫鬟也敢在这里放肆,赶紧去将你家主子请出来!” 红玉咬牙,面对举着利剑的众人,用手指了指外面:“你们赶紧出去!我家姑娘是个女子,你们这么多人突然闯进去,岂不是平白辱没了我家姑娘的名声!若是再不走,可别怪我喊人了!” 就在周良准备硬闯的时候,红玉突然掏出一把匕首,大声喊道:“公子....有人要闯小姐的闺房,来人啊......” 红玉大声叫唤起来,整个别院的人都被惊动。 陆承仁赶到的时候,便见到红玉瘦小柔弱的身子紧紧护着门口,眼睛里迸出小兽一样凶狠的目光。 与她被刘福欺负的时候判若两人。 第71章 步步逼近 “若今夜我一定要闯入这房间呢?” 周良步步逼近,红玉举着手中的匕首,丝毫不让步。 “你若是再往前一步,我便跟你拼命。” 眼见着周良往前挪步,红玉眼底泛红。 “你们是何人,竟敢擅闯陆家的别院!” 红玉见陆承仁来了,心底紧绷的那根弦攸然松懈下来。 握着匕首的手也放松下来,她委屈巴巴地看向陆承仁:“大公子,他们说是三皇子的人,追踪贼人到此,非要闯入姑娘的房间。” 陆承仁走到红玉身侧,抬手拍了拍红玉的肩膀,鼓励道:“小丫头,不枉费我妹妹费心救你,倒是个忠心护主的,别怕,我在这里,我看今日谁敢在这里放肆。” 周良显然没料到陆承仁也在此,这位陆家公子自从入了京,便和京城那几个纨绔整日流连青楼赌坊,是个难缠之人。 周良躬身行礼道:“陆大公子,我乃三皇子的谋士,今日有人擅闯三皇子的别院,还请陆大公子容我带人进去搜寻一番,若是公子介意,可唤陆大小姐出来,我进去看看便可。” 陆承仁上下打量一番周良,冷哼一声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今日就算是三皇子来了,这门也决不能开!” “敢辱我妹妹清誉,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我也得让他爬着出去!” 陆承仁毕竟是上过战场,站在那里的那份杀意浓浓的气势让人生畏。 面前的周良身量比不上陆承仁壮实,可却丝毫没有被陆承仁的气势所迫。 他从容淡定从怀中掏出三皇子府的令牌,淡淡说道:“识时务者为俊杰,陆家的大公子见惯杀伐,可京城不是边境,喊打喊杀并非明智之举。” 陆承仁眼中带狠:“就算是皇子,也没有纵容手下闯入女子闺房,毁人清誉的做法!此事就算闹到御前,我陆承仁也绝不退让!” 周良看着眼前油盐不进的莽夫,突然觉得心有余而力不足。 他能怎么办,道理说不通,打又打不过! 他心思一转,突然大声朝着屋内说道:“陆大小姐,为了您的安危着想,您还是让我们进去瞧上一眼,那刺客穷凶极恶,可不能伤了您!” 看来周良今日是笃定了人就在她房中,若不让他亲自进来看看,此事怕是无休止。 李煜被暗器射中,第一时间便是逃离,而这附近最近的别院便是陆家的,周良等人其实并未目睹人进了别院。 但他们这边一出事,周良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陆家的人。 那么巧,陆家两兄妹一到这附近,三皇子的别院便入了贼人。 但与陆承仁沟通一番下来,见他言语间中气十足,脸色红润,丝毫没有中毒的迹象。 他不免将怀疑的目标转向陆玲珑。 陆玲珑看了一眼躺在身边的李煜,示意他不要出声。 她语气不耐烦地朝着外面喊道:“哥哥,既然他们要进来,便让他们进来瞧瞧,毕竟是三皇子的人,总得给人几分薄面!” 周良朝着陆承仁挑衅地看了一眼,信心满满地走进房间。 屋内的摆设一览无遗,帐幔遮掩下,床上的人影若隐若现。 陆玲珑声音从帐幔后面传出来:“这房间并没有藏人之处,先生可看清楚了?” 周良敛眸拂了拂袖子,语气格外平静:“这房间确实不能藏人,可这屋中还有一处地方未查看!” 周良没有把话说完,可陆玲珑听懂了。 被褥下的李煜紧握手中的剑,蓄势待发。 陆玲珑伸出纤细的手指,按住了他欲要掀被而出的手,死死压住。 而后,她轻轻拍了拍李煜的手。 “先生是怀疑那贼人是我?”陆玲珑面色镇定,语气从容,“看来先生今日要查的并非这间屋子,而是怀疑我们兄妹便是那贼人!” “您已经见过我兄长,如今能怀疑的对象便只有我了!” 周良眯眼,不发一语地盯着床上的人,这个女子,似乎并非传言那般。 他语气沉沉:“事涉三皇子的安危,请恕在下不得不防!” “也罢,谁让今夜我与兄长突然出现在此地,惹人怀疑实属正常!” 周良一愣,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难道真的是他错了! 陆玲珑没有给他更多思考的机会,她伸手将床边的外衣拿起,仔细穿好后,掀开床幔走了出来。 这是周良第一次见陆玲珑,却不是陆玲珑第一次见他。 这一世的周良还和上一世一样,此人是个聪明之人,可聪明总被聪明误。 这样的人,为人处世总是自信满满。 陆玲珑知道若要打消他的疑虑,唯有将他的心思说穿。 将事实摆在眼前,让他亲眼看见,他才会相信。 周良抬眸扫了她一眼,脸上血色充盈,倒是没有半分中毒的迹象。 但看陆玲珑走路的姿势,举手投足之间并未见半分别扭之姿。 看来身上并无伤口,难道当真是他猜错了! 他看着陆玲珑问道:“陆姑娘刚才可有听到什么异常的动静?” 陆玲珑摇头:“没有。” “我们分明循着踪迹来的,刺客应当是在这别院附近出现过的,姑娘若是有任何线索,万不可隐瞒!” 陆玲珑笑了笑:“先生过虑了,我今日与兄长来到此处,只是为了处理别院的事情。” “更何况我自幼学武,寻常的刺客根本无法进我的身,若真有哪个不长眼的刺客入了我房中,此刻怕早已成了瓮中之鳖,倒也不用劳烦你们出手!” 此刻被褥之中的李煜心中一紧,竟然有几分庆幸自己今日遇到的是陆玲珑。 不过她这句不长眼是什么意思,故意骂他? 周良想了想,眸光沉沉地看着她,一字一句缓缓问道:“既然姑娘是习武之人,刚才的动静那般大,姑娘为何没有出来查探一番?” 陆玲珑心口一紧,她见识过周良的手段,能想到将自己的人藏在土匪窝中,又设计让陆承志引导自己去剿匪,再将自己的人都悉数安排到陆家军。 这样的计谋她不相信是李然这种人能想出来的,想来那些手段都是拜此人所赐。 第72章 着了道 陆玲珑勾唇淡淡一笑,语带讽刺道:“这别院之中都是我陆家的人,在自己的别院中,我还能让他人占了便宜不成,再说,你们这么多人,竟连一个小小的刺客都抓不到,我又有何惧?” 闻言,周良脸色一沉,她这话里的意味已经十分明显,不就是在讽刺自己只会仗着三皇子的势,在这里无中生有。 周良很快反应过来,冷笑道:“那刺客虽然武艺高强,可倒也没占到便宜,毕竟被暗器所伤,暗器又染了毒,若不及时用药,怕也活不过今晚.....” 陆玲珑打了个哈欠,慵懒地朝着周良摆了摆手:“此事与我何干?这屋子先生也搜查过了,若无其他事情,还请速速带人离开,本姑娘要歇息了!” “今日之事,我定会向三皇子讨一个说法!” 周良袖下拳头不由握紧,本还想套套陆玲珑的话,没想到对方直接下了逐客令。 待周良一行人彻底出了别院,陆玲珑这才回到房间。 软榻上并没有看到人影,陆玲珑走到桌边坐了下来,倒了一杯茶水自饮。 见床上的人依旧没有动静,她忍不住冷冷出声:“阁主莫非还想赖在我床上不成?” 床上的被褥终于动了一下,李煜掀开床幔,但身子依旧躺着。 “我受了伤,刚才这么一折腾,伤口又开始疼了,那软榻睡着不舒服.....” 李煜说得理直气壮,陆玲珑听得火冒三丈。 她自从与此人第一次相识,便领教了他的厚脸皮。 枉她刚开始还将他当做了九王爷,九王爷哪里有他脸皮厚。 陆玲珑咬牙道:“你这是鸠占鹊巢,我就不该收留你!” 李煜眼眸轻动,神色散漫将身子靠在床头:“我这会身子真的动不了,你若是不信,自己过来瞧瞧!” 他脸上依旧戴着面具,陆玲珑瞧不见他脸上的神色,可他的声音软绵无力,确实不太方便移动。 陆玲珑起身躺在了软榻之上,辗转反侧,终是有些不忍。 她起身走到床边,见那人唇色红得吓人,脖颈间大汗淋漓。 陆玲珑素手覆上他的脉搏,竟是发热了。 她起身去外面端来一盆井水,见到他脸上的面具,正欲伸手去摘,李煜突然睁开眼,眸光沉沉看着她,眼眸里积聚了陆玲珑看不懂的一些情绪。 他似乎并不愿意在自己面前展露真容。 陆玲珑举着的手颇有些尴尬地放了下来,她解释道:“我只是看你发热,想为你擦擦汗而已,并无其他意思。” 李煜接过她手中的冷帕,将脖颈间的冷汗擦了擦。 屋内的气氛骤然冷肃下来。 陆玲珑清了清喉咙:“不知三皇子到底是哪里得罪了玲珑阁,竟然阁主亲自去别院以身犯险,上次是这样,这次又是,玲珑阁难道没有手下吗?” 李煜犹豫了片刻,终是开口:“我的目的和你一样,都是为了上次那幅画而去。我原以为三皇子将那幅画藏在府中,但王府守卫森严,我让人去探了好几次也没找到那幅画。后来才发现他将画藏在别院之中。” “此画于我极为重要,我只得亲自动手,但没料到这竟是对方设的陷阱,一时大意,差点着了他的道。” 陆玲珑眨了眨眼睛:“不过一幅再平常不过的画作而已,又不是什么名师所作,阁主下如此血本,真的值当吗?” 李煜没有开口,慢动作扭头看向窗外,神情变得有些复杂:“有些东西只是看似普通而已!” 陆玲珑抬起头,认真看向李煜:“我倒是有些好奇你到底是什么身份,你真的只是玲珑阁主吗?” 李煜眸光落回陆玲珑身上,悠闲开口道:“你这话是何意?” 陆玲珑深邃的眸底突然涌起刀锋般的寒光,冷冷说道:“我只是好奇,玲珑阁一介商户,如何识得前朝的铁矿图?” 今日既然眼前之人打着玲珑阁的旗号,又是冲着铁矿图来的。 陆玲珑不再掩饰,她迫切想要知道此人到底是敌是友。 那铁矿图的意义于国于她而言都非比寻常,她不能眼睁睁看着铁矿图落入他人之手。 若此人乃他国奸细,这铁矿图一旦被敌国得到,于大晋而言,绝对是一场前所未有的灾难。 她也是经历了上一世才知道这个秘密,可令她没想到的是,若非眼前的玲珑阁主知晓此图的意义,他绝对不会冒着生命危险去得到一幅普通的画作。 李煜闻言,脸上的表情再也无法淡定,即使隔着面具,也能窥见他神色的变化。 他冷冷睨着陆玲珑,声音冰冷,已然挟霜裹雪。 “此事知之者甚少,你常年居于西北边境之地,从未回过京城,是如何知道那是铁矿图的?” 李煜之前虽也知道陆玲珑不简单,但这铁矿图当年是从他手里丢失的,而前朝的皇室之人几乎死伤殆尽。 陆玲珑竟连这等皇室机密之事都知道,甚至还知道这铁矿图藏于画作之中。 她的身份李煜早就查过,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女子,确为陆于怀与其妻亲生。 一个还未过及笄之年的女子,如何能得知这么重要的机密。 陆玲珑一脸镇定回道:“我无法向你解释我是如何得知此事的,但此画于我也十分重要,我不知道你的身份,画我是一定要得到的,至于这画最后到了谁的手中,我们之间各凭本事。” 李煜也知道此画的重要性,但陆家之人素来忠诚于大晋。 就算这画到了陆玲珑手中,只要不落入敌人之手,倒也不伤大雅。 他语气明显和缓了些:“好,既然如此,我们倒是可以合作一番,先将画偷出来再说,至于最后归于我们中的哪一个,届时再说!” 陆玲珑正有此意,她挑明此事,不过就是为了结盟。 凭她一己之力,有许多事无法办到,但若是能得玲珑阁相助,定然事半功倍。 她毫不犹豫回道:“一言为定!” 李煜见陆玲珑答应得如此爽快,这才惊觉自己好像是着了她的道。 第73章 西凤 周良从陆家别院出来后,总觉得事情哪里不对。 知道那幅画秘密的人少之又少,而且对方若真想得到那幅画,来的应该不止一个刺客才是。 莫非是别院里藏着的人被人发现了? 周良忙赶回别院,到了书房,他走到书架旁边,转动机关。 咔咔,书房的书架打开,里面出现一条黑漆漆的密室。 密室的门被打开。 周良径直走了进去,满身寒意的他身上透着浓郁的压迫,让里面的人不寒而栗。 “又想绝食?”周良淡淡问了一句,那语气像是在责备。 可落在对方耳中却成了浓郁的威胁。 被铁链锁住颈部的女人听到他的声音,身子止不住发颤,看到周良的那一刻,如同见到了地狱的魔鬼。 不,是比魔鬼还可怕的人。 “西凤,你想死?” 周良坐在一旁,语带威胁地朝着身旁的人说道:“你的儿子回来了,你不想见见他吗?你这么多年努力活着,不就是为了再见他一面吗?” “你若是死了,我便向你保证,一定会亲手杀了他,将他的尸首与你同葬!” “周良,你到底要做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女人声音沙哑,无力又惊恐地看着他。 她曾经是鬼医最得意的弟子,能解世间奇毒,这世间本就没有任何她惧怕的东西。 当年的那场变故,让她重获新生,又遇到了鬼医。 她原本以为自己的好日子终于来临,以前的那些经历都成了过往,鬼医去世后,她与萧逸隐匿世外桃源,相依为命! 可谁曾想过,她的主子并没有死,轻而易举便找到了她。 他威胁自己去接近一个男人,用她所学的医术去杀了那个男人。 可师傅教她学医是为了救人,绝不能用医术去害人。 命运偏偏要与她作对,周良用萧逸的性命威胁她。 她自小便失去亲生父母,在周良的教养下长大。 周良对他有救命之恩,可绝没有亲情,但萧逸不同,萧逸于她而言,是师弟,更是亲人。 那段与世隔绝的时光是她这辈子最美好的回忆,师傅临死前曾将萧逸托付给她。 她不能因为自己的事情而伤害萧逸。 她答应了周良,用自己的医术接近了男人。 可日久相处中,她发现周良眼中的仇人并非十恶不善之人,她对男人生了情愫。 她最终没有下得去手,而是选择偷偷离开了男人。 她原本以为若是周良非要一条人命,她便用自己的命相抵。 可偏偏她却怀上了那男人的孩子,周良便用她腹中的孩子胁迫她。 她无奈只得将萧逸研究出来的毒药给了周良,她知道自己不该害人,可周良用孩子威胁她,她眼底便只有惊恐,害怕。 她不能失去这个孩子,那是他们之间唯一的牵挂,也是她活下去的勇气。 “若非看在你还有利用价值的份上,你觉得你当真能活到今日吗?”周良用力扼住女人的下巴,笑着威胁,“你最好听话,不然你儿子的命可活不长了!” “周良,你休想再骗我......” 西凤突然笑了,笑得无力:“这么多年,你一直用我儿子威胁我为你做事,可却从来不曾让我见过他一次,他早就不在人世了,你休想骗我......休想.....” 周良眼中笑意正浓,他用力将西凤摁在身下,一字一句说道:“我没有骗你,你的儿子如今就在陆府,陆家的那位嫡长女在土匪窝救下了他,当年他竟然用了金蝉脱壳之计逃出了京城,就连我都以为他死了,可没想到他竟然还活着,这世间的事情谁能想到呢,我正愁没有办法对付你的那位好情郎呢,如今他的儿子竟送上门来,你说若我用此事威胁他为我做事,他会不会答应?” 西凤在确定周良不是骗自己之后,全身发颤,眼神中透着恳求:“周良,你放过我的孩子,他是无辜的。” “你想要我做什么我都答应你,求你放过他,放过我的孩子.......” 周良的眼神瞬间暗沉,仿佛要吃人的野兽:“放过他?当年若不是他,我也不会变成如今这般模样。他和李煜都该死!若不是当年你痴心妄想,与他春风一度,你的儿子也不会这些年飘零在外。” “西凤,你是我的手下,这辈子都是我的人,休想离开我!” “你今日这般模样,若他见了你,还会如当年那般对你疼爱有加吗?” 西凤紧张得握紧双手。 “西凤,你从小便是我带大的,我对你倾尽心力,你的一切都是我给你的,包括你的命!若是你乖乖听话,我们之间又何必走到今日。” 周良伸手拂开散落在西凤脸颊的发丝,微凉的手背轻轻拂过她的面颊,却如寒冰一般透着森森寒意。 “是我负了您,我愿意用自己的一生去偿还您当年的救命之恩,可他还是个孩子......” 西凤跪在地上,将这一生的尊严全都践踏在周良的脚下:“求你,放过他,求求你。” “西凤,我放过他,你的那位情郎可曾放过我?” 周良声音有些沙哑,轻轻揉了揉西凤的脑袋:“西凤,当年你若是杀了他,那这些事情都不会发生。” 西凤知道眼前这个男人说到做到,但如今他将自己的计划说出来,说明自己在她这里还有一丝利用价值。 她要的不过就是她的这一身医术罢了。 “你想让我为你做什么?” 周良见西凤妥协,眼底终于露出笑意:“只要你乖乖听话,你放心,你儿子的命我还留着有用!” 周良拿出钥匙,打开西凤身上的锁链,牵着她的手打开了墙上的机关。 西凤知道,周良身边的丹药用完了。 她虽然不知道那些丹药周良到底给谁服用,但那丹药曾是师傅的秘方。 师傅说了,这世间的药可以治病,但也能杀人于无形。 她不想成为周良的傀儡,原以为只要自己拼死抵抗,便能脱离周良的控制。 可事实却是,周良总有方法拿捏她。 第74章 求情 陆府,汀兰院。 陆芊芊让红香出去等消息,心中思量昨夜舅舅一定将红玉拿下。 陆玲珑想要保下红玉,她偏要毁了她。 她陆芊芊得不到的,凭什么留给陆玲珑。 更何况红玉一直跟着她,她母亲当初便是知道红玉性子懦弱,还读过几年书,日后她若是嫁入高门,便也能有一个得力助手。 红玉好拿捏,但那小蹄子千不该万不该,不该与陆玲珑接触。 若不是她生了异心,陆芊芊断不会将她推向刘家。 肥水不流外人田,昨日她约陆玲珑逛街,本是李然的主意。 她想将红玉骗出府,陆玲珑便不能在府中。 而红玉受了伤,也不便出府。 如此可谓一石二鸟。 红玉没有了清白,也全了李然的心思。 可她没想到,李煜突然出现,李然虽调整了计划,但终究功亏一篑。 更让她没想到的是,她的计划也失败了。 “二小姐,奴婢在城门口等了足足两个时辰,并没有见到刘家的人出现。” 红香风风火火从外面走了进来,狐疑问道:“会不会出了什么变故?” “不会。” 陆芊芊的视线回到面前的铜镜里,眼眸微眯:“舅舅可不是个君子,更何况就算陆玲珑昨夜回府后发现红玉失踪,也只会认为红玉只是回家探望家人去了。” 陆芊芊认定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 没有人来禀报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 若是有什么变故,舅母一定会派人来禀报她。 就在这时,有下人过来禀报,说是老夫人的意思,叫所有人去正厅。 陆芊芊颇为诧异,老夫人许久不管事,鲜少这般将所有人都聚在一起,想来是有大事。 ...... 此时的正厅,人都到齐了。 陆芊芊到正厅的时候一眼便看到了站在陆玲珑身侧的红玉。 陆芊芊脚步一顿,微微愣了一下。 陆玲珑嘲讽一笑:“二妹妹这是怎么了?大早上的为何看到红玉这般吃惊,莫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心神不宁?” 陆芊芊心头一惊,上前说道:“姐姐说的哪里话?我昨日一直和你在一起,我做了什么姐姐心中应该最是清楚,姐姐这般说让妹妹如何自处?” “想必妹妹如今还不知道刘家昨夜出了何事吧?昨夜的刘家可是热闹得很,刘家居住的别院内,从荷花池中捞出五具女尸,如今刘老爷和夫人都被押入京兆府的大牢之中,我已经命人将刘家的其他人都赶出了别院。” “昨夜我自作主张,今日便是将一家人聚集在一起,想要好好问问二婶,为何刘家的人在别院居住这么久,出了这等人命案子,二婶和妹妹当真一无所知吗?” 片刻沉寂,刘氏猛地站了起来,瞪着眼睛问道:“你的意思是人是我哥和嫂子杀的?” 陆玲珑语出惊人,就连老夫人都一脸震惊。 刘氏也没料到她刚从外面回来,家里后院却早就着火了。 陆芊芊还未从震惊中缓过神来,却听陆玲珑再次开口:“还不止如此,二婶还不知道妹妹竟私自将红玉送去刘家,若不是我和兄长及时赶到,红玉怕是也要被连累进去。” “刘夫人好手段,刘家后院的妾室竟都是怀着身孕被人推进荷花池活活淹死的。” “那尸体腹部都是高高隆起,一尸两命。刘夫人一面打着贤良淑德的旗号帮着自己夫君纳妾,却又在妾室怀孕之后心生嫉妒,活活将人淹死。” “当真是好毒辣的手段,刘家的家风如此这般,二婶当真全然不知吗?” 主位上的老夫人闻言,身子一颤,指着刘氏说道:“我早就说过,让你给些银子让刘家的人回乡下去安家,你竟然背着我将陆家的别院给他们居住,如今他们这般行径,若不是玲珑和承仁提前发现,让人查出来,岂不是让我们陆家背锅?” 说完,她又看向陆芊芊,厉声喝道:“小小年纪,竟将自己房里的丫鬟送给自家舅舅做妾,这般没有礼教的行径到底是从何处学来的?” 刘氏见自家女儿被老夫人教训,忙上前护着:“母亲,都是儿媳的不是,这些事情都是儿媳做的,芊芊什么都不知道!” 老夫人抚了抚胸口,一向沉静和缓的面容里生了几分寒意:“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想你当年进门之时,我也是手把手教你管家,如今你身边只有一个孩子,竟被你教成这般模样!这样的行径,哪家高门大院能容得下?” 陆芊芊见自己母亲被祖母骂,心里委屈,可她也知道今日这事,是陆玲珑占了上风。 眼前的亏她必须咽下,她深知祖母的脾气,若是得罪了她,自己怕是没有好果子吃。 她抬眸看向陆玲珑,眼底迸射出宛如利剑的寒光。 转眸间,她缓缓跪下,眼泪扑簌簌往下掉:“祖母,我知错了,我只是一时被这红玉气昏了头,加上舅母又在我面前说舅舅心仪红玉,我知道红玉这段时间家里缺钱,这才动了这般心思。” 刘氏闻言,也跟着跪了下来,声泪俱下:“母亲,别院的命案我当真一无所知,我只是可怜父母死得早,当年我是兄长带大的,我也是为了感恩才擅自将他们留在京城。没想到他们竟如此大胆,做下这般错事。” 刘氏抬手抵额叩在地上,哽咽低诉道:“母亲,这些年我为陆家付出了多少,母亲有目共睹。” “从今日开始,我便与刘家断绝关系,日后再也不会管刘家的事,还请母亲网开一面,原谅儿媳这一回!” 若非前世亲身经历一回,陆玲珑都快被刘氏和陆芊芊这般言语感动了! 前世他们一家被灭门,想来刘家应该也有一番功劳。 陆玲珑从来都是有仇必报之人,她绝不会由着刘家这一家蛀虫吃着陆家的饭菜,却要踩着陆家人的尸骨享受荣华富贵。 刘氏和陆芊芊在乎的一切,她要一样一样毁了。 一旁的陆于忠半晌无言,刘氏忙爬到他跟前,乞求道:“夫君,你帮我说说话,这些年我对你如何,你心中应当清楚!你后院的那些妾室,我可是从来没有亏待过任何人!” 第75章 自作多情 陆玲珑知道自己这个二叔向来是个心软的,也不想与之针锋相对。 “二叔,此事虽说是二婶娘家之事,但却涉及陆家,这次是运气好,若不是提前报官,恐怕陆家也要因此深陷泥沼之中,毕竟引狼入室的是陆家之人,而且那别院挂的也是陆家之名。” “我也不想将此事闹大,可如今你也知道陆家的处境,但凡有一点风吹草动,便是将陆家推向风口浪尖。” “二叔明白,此事你做得极好,我不会怪你!”陆于忠人虽风流了些,但到底是祖母的孩子,是个明事理之人,他微微颔首。 刘氏却狠狠瞪了陆玲珑一眼:“原本此事你不需要惊动官府,将尸体处理好便是,你这分明是猫哭耗子假慈悲!” 陆玲珑冷笑一声:“二婶此番言论,我倒是不敢苟同。明明都是陆家之人,你要顾着你娘家的人,我也能够理解!但这般作奸犯科的事情你竟然纵容,我还真是不知道二婶到底是为你的兄长,还是要害自己兄长?” “难道手足情深在二婶眼中便是这般利用的吗?更何况,陆家若是出事,二婶也脱不了干系,我倒是有些好奇,二婶到了这般境地,竟还职责我的不是,你到底有没有当自己是陆家人?” “还是二婶与什么人私下勾结,要故意陷陆家于不仁不义之地?” 刘氏见陆玲珑咄咄逼人,直接说道:“你.....你这话是何意?犯错的是我兄长,又不是我,你这般说辞,莫非还想将我这个长辈赶出府才算罢休?” “姐姐这般与我母亲说话,可曾有半分尊敬长辈之意?”陆芊芊见自己母亲被陆玲珑质问,咬着牙,心中发狠脸上却是一副柔弱无辜的表情。 陆玲珑冷哼一声:“对于二婶这种先斩后奏的行为,我应当如何与她说话?” “还是妹妹觉得陆家的荣辱与你们二房没有任何关系?你可知你们在外的一言一行都是代表陆家,若是你觉得陆家的名号不够满足你们如今的身份,你们大可以搬出府去!” “玲珑!” 几乎同时,陆于忠起身,他自然是不愿意搬出府的,他如今最大的依仗便是自己的兄长,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难道还去外面过苦日子不成。 “事情已经明了,我自会好好处理!” “都少说一句!” 主位上,老夫人沉声开口,视线落回刘氏:“此事本就是你不对,你既然将你兄长留在京城,那便要负担起监督的责任。你交接管家之权的时候,此事也应该跟你大嫂提一提。” “玲珑言语虽直白了些,但你错在先,她虽是晚辈,却比你更有远见。” 刘氏知道老夫人的脾气,也知道自家夫君十分听老夫人的话。 她当即匍匐在地:“母亲教训的事,儿媳知错。” “芊芊,红玉虽是家中奴婢,但陆家向来家风严谨,绝不能做这种卖奴为妾之事。小小年纪,心思这般重,日后如何在婆家立足。” 老夫人轻描淡写提了一句,转而看向陆于忠:“既是你房中之事,便由你处理!” “你是个男人,这个家虽是你大哥挣回来的家业,但你大哥不在,我也老了,如今府中一家之主还得是你这个男子来当着,遇到事情也该学着处理才是!” “当拿出一个男子该有的气度来!” “儿子明白!让母亲费心了!”陆于忠拱手,恭敬说道。 老夫人见儿子这么说了,当即便叫大厅里的人都散了,亦嘱咐下人,此事绝不可以外传。 刘氏原是准备拉着陆芊芊一起离开,但陆芊芊却推脱自己有几句话想与陆玲珑说。 陆玲珑便让红玉先行回沉香院。 二人一前一后朝着花园的凉亭走去,凉亭位置偏僻且视野极好,不便藏人。 陆玲珑朝着凉亭走的时候被陆芊芊叫住。 “不过几句话而已,倒是不必坐下来!” 陆玲珑并没有因为她的话停下脚步,反而直接走进凉亭坐了下来:“你若是愿意,站着便是!” 如今已经与陆芊芊撕破脸皮,便也不必客气。 陆芊芊眸底阴恻,满身戾气:“姐姐好手段!” “妹妹也不遑多让!”陆玲珑迎着她冰冷阴恻的眼眸,多熟悉的一幕。 “姐姐为何要如此做?不过一个丫鬟而已,就算是死了也不值得你将刘家拖下水!” 陆玲珑抽了抽眼角:“妹妹一朝得势,竟是忘了自己以前过的什么日子了?” “我早就跟你说过,陆家如今在京城如履薄冰,让你谨言慎行,你可曾听过?” “你别告诉我那日你约我逛街,不知道三皇子会在那里等着我。” 陆玲珑提高了声音:“你若是喜欢三皇子,那是你的事,但你若是将我往三皇子身边推,那就别怪我手下无情!” 陆芊芊脸色骤变,一时无言。 “我奉劝你离三皇子远一点,他不是你能拿捏的人!” 陆玲珑冷冷看着眼前的女子,最终只抛下一句。 “别自作多情!” 陆芊芊被气的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离开时那双眼眸却透着毫不掩饰的阴恻。 看着陆芊芊离开的背影,陆玲珑知道她并没有听进去一个字。 她知道今日的事情并不能给刘氏和陆芊芊带去实质性的伤害。 但她想给陆芊芊和刘氏一个警告,也让家里的祖母和二叔能够看清楚,他们觉得温厚纯良的刘氏,和人畜无害的陆芊芊,并非表面看上去那般无害。 ...... 陆家后院,叶姨娘抬眼看向走进来的红叶,挑眉问道:“事情如何了?” 红叶走近:“回主子,刘家被京兆府的人端了,二夫人和二小姐都被老夫人训斥了一顿,这会老爷正在屋里训斥二夫人,听说老爷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命二夫人和二小姐去祠堂跪着。” 叶姨娘眸子微微眯起,眼中流露出一丝危险气息。 几个月相处下来,陆于忠的脾性被她摸得透透的。 他是个心软之人,若非如此,又怎会被她轻易拿下。 否则就凭陆于忠这般依仗着大房的男人,她哪里看得上。 叶姨娘眼眸中闪过一道冷光:“谁说这陆家都是一群莽夫,至少大小姐就不是,依我看大少爷也是一个扮猪吃虎之人!陆家....还真是藏龙卧虎.....” 红叶问道:“那日后我们该如何做?” 叶姨娘缓缓舒了口气:“别急,让她们慢慢斗着,我们静观其变即可!来日方长,好戏还在后头呢!” 第76章 背后下刀 李煜回到王府的时候,失踪了整整一个晚上的剑书也终于出现。 “王爷!” 看到剑书的刹那,李煜拖着受伤的身子一脚踹了过去:“你给本王死哪里去了?” “回王爷,属下...属下迷路了.....” 剑书也冤枉,昨夜他本在三皇子的别院外面策应王爷,直到听到别院外的动静,他赶忙上前干扰了那些人的视线,将他们引到别处。 可没承想他只引开了一部分的追兵,另外一部分人还是追着李煜去了。 别院附近有一大片的树林,剑书想也没想便将那些人引入林子里面。 没承想他将那些人摆脱之后,自己竟然迷路了。 林深露重,又是在夜里,黑漆漆的一片让他在林子里面转了半天,方向却跑偏了。 他当时心里焦急,担心李煜的安全,自己却又无能为力。 他在林子里面转悠了大半宿,终于在太阳照进树林深处的时候找到了方向。 李煜厉声喝道:“你这一到晚上就找不到方向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了?” 剑书委屈:“属下从小便是如此,属下又不是第一次.....” 见他还敢提起以前的事情,勃然的怒气自心底升起,李煜纵步上前揪住剑书的衣领。 “是不是本王最近太过纵容你,你可是本王的贴身侍卫,总这般迷糊,本王日后还能指望上你吗?” 剑书不敢再激怒李煜,求饶道:“王爷饶命,属下不敢了.....” 李煜因为太过用力,牵扯到身上的伤口,剑书靠得近,一眼便注意到李煜脸色的异常。 “王爷受伤了?” 背上的伤口本就很深,这会又撕裂开来,痛感比昨夜更甚。 他冷哼一声:“你昨夜倒是在林中逍遥,本王差点就命丧黄泉!” 剑书震惊:“那群杂碎,竟敢伤了您,我这就带人去端了他们!” 李煜冷冷瞅了他一眼:“你这是想要告诉所有人,昨夜去三皇子别院的人是我?” 他实在不明白,剑书的父亲为何能生出一个这么蠢笨的儿子来。 李煜二话没说,狠狠朝着剑书大腿踹了一脚,转身进了屋内。 剑书捂着大腿,王爷下脚这么重,这次是真的生气了。 他顾不得腿上的伤痛,跳着脚跟着进了屋内。 待看清李煜后背的伤势,剑书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暗器上淬了毒,王爷这是中毒了,可要去请萧太医过来!” 李煜摆了摆手:“柜子里面有解毒丹,你去拿过来!这点毒还不足以致命!” 剑书重新帮李煜上了药,这才问道:“昨夜王爷是如何脱困的?” 李煜睨了他一眼:“正好陆家的别院在附近。” 剑书惊讶:“玲珑姑娘又救了王爷一次!” 剑书心中对玲珑的好感再一次上升,自家王爷自从认识了这位陆家大小姐,好像所有的霉运都跟着烟消云散,若说玲珑是他家王爷的福星,剑书觉得一点都不为过! 有下人来报,宋子焰来了。 宋子焰走进屋内,剑书正巧端着换下来的纱布出去。 宋子焰只瞟了一眼,便朝着李煜咧嘴:“你这又是闹的哪出?这次又伤在哪里?” “让你查的事情查得如何了?” 李煜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迈步走到茶桌前坐下,抬手斟茶。 宋子焰见他不回答自己的问题,也不再追问下去:“本公子亲自出马,自然是手到擒来。” 李煜朝他伸出了手,宋子焰将手中的书信递了过去。 看了书信的内容,李煜皱眉:“江南的盐税贪污一案竟严重到这般地步?” 宋子焰姿态慵懒坐在椅子上,挑动眉梢:“我早就说过让你不要参与此事,据我调查,此事可能涉及到长孙家,那长孙无邪身为太傅,一路扶持宫中那位坐上帝位,手段非同寻常。” “如今你一回京,第一个要得罪的便是大晋两大世家之一的长孙家,不但是触了皇帝的逆鳞,更是让京城所有的权贵胆寒。” “此事牵一发而动全身,你确定要如此做?” “你以为京城那位就不想动长孙家吗?长孙菲菲如今虽还是贵妃,他却在这个时候让宫中一介婢女怀上身孕,更是破例将她升为莲嫔,这便是在告诫长孙家,他是皇帝,长孙家永远都是臣子,君臣之间的界线万不可逾越。” 李煜品茶,淡声说道。 “可他如今对三皇子恩宠有加,三皇子可是太子的热门人选!”宋子焰问道。 “可他膝下有五位皇子,不,一旦莲嫔生下的是皇子,那便有六位!他如今正值壮年,可李然却已经到了成婚的年纪,若长孙家势头过盛,长孙家会不会越过他,直接将李然推上皇位。” 李煜放下茶杯,将如今的形势分析出来。 宋子焰听罢眯起丹凤眼,仿佛看透一切的表情:“所以若是日后你坐上那个位置,本公子是不是也应该与你断了关系?” “可能不行。” 李煜搁下茶杯,目色平静看向他:“你的玲珑阁这些年遍布整个大晋,本王还得依仗你!” 宋子焰咬牙:“所以你我之间只有利益吗?” 李煜懒懒看了过去,薄唇微勾:“本王落魄的时候你都对本王不离不弃,本王与你之间乃是这世间最纯粹的友谊。” “说得好听!”宋子焰冷哼:“你在自己喜欢的女子面前,用的却是我的名字,若哪日陆玲珑知道此事,被打断腿的人怕是我!” 李煜抬眼看向宋子焰的腿,宋子焰紧张地看了一眼自己的腿。 “对了,刘家的事情查得如何?”李煜转移话题。 “那个刘福可不是一般人!” 宋子焰随后解释道:“他竟然也涉及到盐税贪污一案中,一个没有任何背景的无名小卒,不过是与陆家有些姻亲关系,竟敢胆大包天染指盐税案。不得不说,长孙无邪那个老东西眼光就是长远,竟利用刘福将陆家也牵扯进去。” 李煜眸色微凉,难怪皇上将此案交由他处理,原来是因为这层关系。 既然如此,那刘福便只有死路一条。 李煜眼中闪过杀意,对面的宋子焰提醒道:“你若是想杀他,此刻怕是晚了,昨夜陆玲珑亲手将他送进了京兆府,在京兆府杀人,怕是有些难度。” 李煜微微一笑:“既然长孙太傅喜欢在人背后捅刀子,那不如我们也捅他一刀试试。” 宋子焰疑惑问道:“你打算如何做?” 李煜冷冷抛出四个字:“长孙无垢!” 第77章 账本 府衙的大牢里,罗氏被关在了重犯的牢房,全身都牵着锁链,别说到处走了,就是随便动一下都感觉全身酸痛,毕竟刘福打她的时候可是下了重手。 她安静地躺在草堆上,眼睛死死盯着远处的墙面,牢房阴森,夜风从墙上面的小窗口灌进来,呼呼的风声如同鬼魂的嘶吼,听得让人心惊胆战。 罗氏是见过那几具尸体的,如今在看到墙上的影子随风摆动,便如同外面的人飘了进来一般,她心中一颤,整个身体瞬间蜷缩在一起,眼眸瞪大,里面带着几分惊恐,莫不是死去的人来找她索命来了。 她从地上爬了起来,整个人的身体趴在栏杆上面,朝着外面哭喊道:“来人啊,这里有鬼...有鬼啊.....” 官差听见里面的声音,慢悠悠走进来看了一眼,转而怒喝道:“吵什么?杀人的时候不见你手软,这会到了牢里却怕起鬼来了,你这种人活该被厉鬼索命!” 当初罗氏关进来的时候,他们听闻这个女人竟然连身怀六甲的孕妇都杀,而且杀人手段极其残忍,竟是让人活活溺死。 尤是见惯了各种死法的官差闻言都大骇,所以他们对罗氏自然不会优待。 更何况本来就是要死的人,他们还能管得了她这些。 罗氏的叫喊声在整个牢房中回荡,住在不远处牢房的刘福自然也听到了。 他心中非但没有害怕,还巴不得罗氏早些了断才好,免得牵连了他。 他一点都不担心自己的处境,心中笃定一定会有人来救他。 一辆马车渐渐停在衙门口,一个头戴帷帽的妇人下了马车,左右张望了一会,便步履匆匆走了进去。 衙门口守卫的官差远远便看到一个女人神秘兮兮走了过来,身边没有带丫鬟,就连那马车都普通极了。 一官差上前拦住了女人的去路:“什么人?这里可是京兆府,若无事,还请速速离开!” 女人没有说话,从身上掏出一张银票递了过去:“我想见见你们家大人!” 月色之下,女人的面容掩在帷帽中,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门口的灯笼光线昏暗,官差看清了银票上面的面额,瞬间便换了脸色,笑呵呵说道:“小的这就去知会曹大人一声。” 那女子声音低沉:“多谢小哥!” 手中适时递上一锭银子。 待官差离开,女人这才抬眸,眼底闪过一丝阴冷,不由得握紧了手中的酒壶。 曹大人此刻正在写奏折,刘家出了人命案子,自然是要将案件移交刑部处理。 听闻有人想要见他,又出手阔绰,曹大人对这个神秘的女人产生了几分兴趣,毫不犹豫让人去引进来。 随着官差的引路,女人很快便到了曹大人办公的地方。 抬脚进去的时候,女人瞬间收敛了眼底的阴冷,上前盈盈一礼,唇角勾起一抹笑意:“民妇参见大人!” “你是何人?”曹大人手里的笔没有停,看了那妇人一眼,目光又重新落回手下的奏折之上。 女人见他态度生硬,也不生气,脸上的笑意依旧不减,轻声说道:“深夜来打扰大人,实在是有些惭愧。民妇乃是陆家二房夫人刘氏,前日大人在陆家别院缉拿的犯人刘福和罗氏乃是我的兄长和嫂嫂。” “民妇今日前来,乃是念及昔日兄嫂对我的养育之恩,想要见一见他们。不知大人能否行个方便,让我见一见我家兄嫂。” 曹大人手里的笔终于停了下来,抬起眼看着眼前的女人,眼中闪过一丝探究。 这个女人说话倒是直接。 “罗氏身上有命案,证据确凿,乃是死刑重犯,按照律法,在刑部宣告其罪行之前,是不能探望的。” 曹大人公事公办,面上极为严肃,说出来的话带着一股威严,掷地有声。 曹大人这么直白的拒绝并没有令刘氏退缩,她反而退了一步说道:“那大人能否让我见一见我的兄长,命案他并未参与,想来罪不至死。应当是能见上一面的,对不对?” 律法确实如此,而且人家已经退了一步。 曹大人没有拒绝的理由,不过他对眼前的妇人却多了几分赞赏。 身居后宅,说话不卑不亢,看上去倒不像个内宅妇人。 曹大人的目光落在她手中的食盒之上,说道:“见刘福倒是没有问题,不过你手里带着的东西得经过查验方可带进去。” 刘氏忙致谢,将手里的东西递了过去,曹大人又唤来丫鬟搜身。 待一切检查都结束之后,刘氏这才接过食盒,跟着官差朝牢房走去。 越往牢房里面走,越有一股冷意朝着周身袭来,官差将人带到,人便站在了不远处,一双犀利的眼睛紧紧盯着刘氏的一举一动。 刘福听到了开锁的声音,忙从地上的草铺一跃而起,见来人是自家妹妹,喜悦之色溢于言表:“我的好妹妹,你终于来接我出去了。” 刘氏伸手拦住刘福,声音轻柔说道:“哥哥,如今案子还未到刑部,这会你还不能出去!” 刘福养尊处优惯了,这会突然到了这阴冷的牢房,极为不适应。 听到刘氏说还不能出去,他立马就急了:“还要等几日,这里吃不好睡不好,我可不想多待一天。” “兄长且耐心等待几日!”刘氏瞧了瞧外面的官差,这才低声说道:“我这次进来是想问问你,那些账本你藏在了何处?上面的人找我要账本,你且将账本藏的位置告诉我,我也好跟上面交待,让他们想办法救你出去!” 刘福闻言,立马急了:“告诉他们,先将我救出去,我出去后自会将账本交出来!” “嘘!”刘氏忙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再次压低声音说道:“哥哥,这么多年了,你还不信任我吗?我何时害过你?” 刘福神色稍缓,但仍是戒备说道:“我犯的又不是死罪,他们为何这般急着要那些账本?” 刘氏微微一笑:“这还不是怕官差查你的事情,查到你背后做的生意,若是让人知道,那可是罪加一等。你不如早些将账本交出来,我们也好早做防范才是!” 听得是这么一回事,刘福这下松下紧绷的身子,迟疑说道:“账本我藏在了京城的富通当铺,你拿着我的印章,去找富通当铺的掌柜,就说取我存的那箱珠宝,账本便藏在珠宝之中。” 第78章 探监 刘氏眯了眯眼睛,迫不及待问道:“哥哥放心,等我取出账本,自然会让人接你出去,印章在何处?” 刘福看了眼刘氏手中的餐盒,总觉得自己妹妹今日有些不对劲。 她最担心的不应该是自己吗?怎么言语间却一直在找自己要账本。 更何况若是想要账本,自己出去之后取给他们不也是一样的吗? 他有些担忧问道:“这...东西若是给了你,你可得保证我平平安安从这里出去!” 刘氏点头:“这是自然,哥哥难道还不相信我吗?这么多年我是如何报恩的,哥哥心中应当明了。” 听得刘氏提及往事,刘福心中的戒备彻底放了下来。 他从腰间取下香囊,刘氏目露精光看着刘福打开香囊,见到那封印章之后,眸光一亮。 她将手里的东西收好,收敛了眼底的神色,唇角勾起几分不明的神情。 似乎是想到什么,她将食盒里的东西拿出来,就着托盘倒了两杯酒,递给了刘福一杯。 “这些日子你受苦了,我特意带了些你爱吃的饭菜,哥哥赶紧用些!” 刘氏的声音轻柔温和,见刘福并没有伸手去接,她忙仰头将自己手中的那杯喝了下去。 见刘氏先行饮了酒,刘福心里踏实了几分。 他接过酒杯一饮而尽,见到桌上的饭菜,食欲大开,大快朵颐起来。 “梅香,我们虽不是亲兄妹,但这些年父母早亡,我和你嫂子可是真心实意待你的。别院的事情是你嫂子做错了,可到底她也曾待你如同亲妹妹一般,你也帮着求求情,看能不能减轻你嫂子的罪责。” 刘福喝完酒,面上带着讨好看向刘氏,眼中含着期盼。 提到以前的旧事,刘氏心中有些不悦,但唇角依旧带着不明意味的浅笑,可这份笑意却不达眼底。 “这是自然,这么多年若不是兄嫂,我怕也活不到现在。” 刘福对眼前这个妹妹的回答似乎特别满意,他心满意足将桌上的酒菜一扫而光。 刘氏眼底之间泛起一丝愧疚,脸上的笑意未减:“哥哥,妹妹就先走了!” 她收起桌上的碗筷,拿出手帕将桌上残留的饭菜扫进食盒里。 刚走到牢房门口,又听见牢房深处传来罗氏凄厉的喊叫声,她眉头微皱。 一旁的官差催促道:“夫人,时间到了!” 刘氏面上露出浅淡的笑意,朝着官差点点头:“刚才的声音可是我嫂嫂发出来的?” 官差点点头:“她总说牢房里有鬼,我看她就是亏心事做多了,疑神疑鬼罢了。” 刘氏来到往死牢的方向,朝着死牢的方向看了一眼,眼眸沉了沉。 “官差大人,我能否在此处给罗氏磕一个头,我从小父母双亡,如今她犯了事,怕是无法再走出这牢狱,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见她。” 官差有些为难说道:“这....大人那边....” 刘氏忙从身上掏出一锭银子,官差见她出手阔绰,忙说道:“我去前面等着夫人,夫人快些!” 刘氏点了点头,死牢本就偏僻,刘氏朝四周看了看,见无人,这才将头上的发钗取了下来,从里面取下一物,倒进墙上挂着的煤油灯内。 做完这些,她朝着牢房深处深深看了一眼后离开了牢房。 刘氏离开牢房,并没有直接回陆府,马车拐进了一条小路,七拐八拐之后来到一座老宅子前。 直到刘氏进了院子,角落里一直跟随的身影方才缓慢走出来。 陆玲珑看着刘氏进了牢房,又出了牢房,还来到这里,心情异常复杂。 她一直认为这位二婶只是一个普通的妇人,可如今看来,似乎她的身份不仅仅是个内宅妇人。 这个宅子看上去是间普通的民房,可陆玲珑却不敢贸然进去,她隐隐觉察到了这个宅子的不同寻常。 里面绝对不止一个人,而且暗处还隐匿着高手。 屋内,刘氏恭敬地将手里的印章递给面前的男人:“刘福交待拿着这印章去富通当铺便能拿到你想要的东西!” 男人漫不经心接过印章,端起面前的茶水,轻轻吹开浮动在上面的嫩叶:“事情可办妥了?” 刘氏点了点头:“绝对不会留下痕迹。” 男人搁下手中的茶盏,眉头轻挑:“上次你也这么说,结果转眼陆玲珑便查到了刘福身上,还让刘福进了京兆府,你可知若是刘福将账本的事情泄露出去,我们之前所做的一切都将功亏一篑!” 刘氏垂眸:“上次的事情都是我大意了,这次我用的是幽魂草的汁液,遇酒才会激发毒性,两者不融合在一起,根本不会中毒,更何况那酒菜都是京兆府的人亲自查验过才送到牢房之中的。至于油灯里面的幽魂草,燃烧起来会让心里遭受打击的人更加疯狂,罗氏本就受了刺激,届时只要闻到幽魂草燃烧的气味,极度亢奋之下身体自然会承受不住,从而胸口胀痛而亡。” “幽魂草燃烧之后也不会留下任何痕迹,除掉他们两人,我的身份必然不会暴露。” 男子皱眉:“你的那个女儿实在太过放肆,这一次差点就坏了我们的大事。” 刘氏忙解释道:“她年岁还小,不懂事,还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我日后会多加管束的。” 男子沉默片刻:“从大金那边传回来的消息,上面觉得若是你的身份暴露,就算是牺牲你,也绝不能让二小姐的身份暴露,二小姐必须嫁入三皇子府!” 刘氏诧异抬头看向男子:“之前不是说过,三皇子娶的应该是陆玲珑吗?” 男子冷笑道:“你难道看不出来陆玲珑并不中意三皇子,陆家必须支持三皇子,只有助他登上皇位,我们才能得到我们想要的。” 刘氏眼眸渐冷:“在他眼里,我到底算什么,我的孩子又算什么,都是他安插在大晋的棋子吗?” “为了他的事业,我从小便被丢在异国他乡,如今我已经忘记了那些,可他却又再次出现,将我的孩子都算计在内,这么多年他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却还要从我身上得到更多,就连我的命如今都算计好了吗?” 此刻的刘氏一身戾气,言语间没有丝毫情面,皆是对那人的无情控诉。 第79章 王府吃鸡 男子由着她发泄一番,继而认真说道:“事关重大,还请夫人以大局为重。” 屋内的空气骤降,刘氏闻言声音陡然拔高,森森寒意溢出眼眸:“大局,大局....我只是一个母亲,我只想要我的孩子平安。” “这是上面的意思。” “生而不养,如今又想要利用我的孩子!还逼着我去杀了将我养大的亲人,在他眼里我只不过是一粒棋子,如今我的孩子也成了他手中的棋子.....” 刘氏因为愤怒,手指不自觉握住茶杯,杯中的茶水微颤洒到桌面。 有些话虽说出来伤人,可男人没有选择:“夫人应该知道他的脾气,若是惹怒了他,您的身份一旦在大晋暴露,届时你们母子的下场可想而知。” “这是......是那位的原话。” “哐当” 刘氏发疯似的站起身,将桌上的茶水用具一应甩在地上,杯盘悉数落地,满地狼藉。 热水溅烫在手上,一片红肿。 男子沉默不语,由着她将心底的情绪发泄出来,只有这样,她才能心平气和回到陆家。 当年她嫁给没有任何家世的陆于忠,上面原本放弃了她,可没想到陆家出了一个武将陆于怀,竟做到了大将军,还成了大金最强大的敌人。 她这条毫无意义的暗线被他们顺利找到,逼着她去做那些她不愿意做的事情。 她对刘福夫妻并非没有感情,当年她年少,执行任务的时候受了伤,是刘福捡到了她。 将她抚养长大,如今刘福夫妻到了京城,这也成了她们三人心底的秘密。 陆家所有人都觉得她是刘福的亲妹妹,如今刘福夫妻入狱,她担心自己的身份暴露,引来陆家之人的猜忌。 那人便让他去狱中杀了刘福夫妻,永绝后患。 可毕竟这么多年,刘福夫妻对她的照顾都是真实的,她就算下不了手也不敢违背那人的意愿。 更何况她如今有了孩子,有了软肋,根本无从反抗。 男子目色平静:“夫人,如今您在陆家,陆家所有的动向都在您手中,更何况,主子说过只要您配合,将大晋的朝堂扰乱,届时,你们母子三人若是想要回到大金,您的儿子女儿将获得大金最高的权势。” “当年他也跟我说过同样的话,可结果呢,这么多年过去了,若不是陆家突然崛起,他心中可还记得有我这个人....”刘氏失声尖叫。 男子不再说话。 此事就算她再不愿意,也得遵从,她没有选择的权利。 夜色寂静,屋内的响动外面的人听得一清二楚。 隐在暗处的陆玲珑越发好奇,刘氏性子一向沉稳,是什么事情让她如此盛怒。 再待下去,陆玲珑觉得应该也等不到她要的答案。 陆玲珑从小巷穿过,忽然想起九王府就在这附近。 好似回到京城之后,她还从未去过九王府。 刚好有求于九王爷,她决定去夜探王府。 陆玲珑没有走正门,而是翻墙入了府。 ........ 王府内,陆玲珑翻过墙头的那一瞬间,便引起了府中暗卫的注意。 屋内,李煜坐在灯下下棋,听到暗卫的禀报,手里的动作一顿,下一刻,他将手中的棋子扔回棋盒,吩咐道:“不用惊扰她,让她进来!” 暗卫应声准备撤退,却又听李煜说道:“让厨房准备些吃的送到我院里!” 陆玲珑在王府内绕了大半圈,终于找到正主住的院子。 陆玲珑止步于院门前,望向院中一袭紫色长衣的李煜就坐在院中的长凳上,正朝着她的方向看过来! “王爷?” 陆玲珑眨了眨眼,没看错。 她刚才还心里嘀咕王府的守卫可真松懈,这会看李煜早有准备,便知道王府的守卫怕是早就发现了她。 她就觉得自己刚才进来的过于顺利了。 陆玲珑低着头,有些缓慢地走过去,坐在石桌对面,心里酝酿着该说些什么。 “王爷,你这么晚还没休息?” 四目相对,李煜微微浅笑:“在等你!” 陆玲珑抬眸:“王爷知道我会来?” 李煜点头:“大概猜到了,但不知道是今夜!” 陆玲珑“哦”了一声。 下人送来的食盒李煜还未来得及打开,他抬手打开食盒的盖子,一股喷鼻的香味从篮子里面飘了出来。 咕噜一声。 陆玲珑脸颊瞬间涨红,她也不知道自己的肚子为何如此不合时宜叫起来。 她是吃了晚饭的,可是跟着刘氏东奔西走了一会,刘氏坐着马车,她可是一直用的轻功。 体力耗费太大,确实有些饿了。 陆玲珑耳根子都红了:“不好意思,我有些饿了。” 李煜瞥眼过去,正好看到她这般可爱的样子,心里最柔软的地方莫名动了一下。 他笑了:“正巧,本王也饿了,便吩咐厨房做了些宵夜,也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 陆玲珑抹了抹嘴:“能填饱肚子就成。” 李煜见她着急的样子,加快速度去解荷叶烧鸡上面的细麻绳,陆玲珑见李煜解开绳子的过程并不是很顺利,她拿出腰间的匕首,一挑,荷叶里面包裹着的金黄鲜嫩的烧鸡便暴露在眼前。 李煜被陆玲珑的动作看呆了。 她还真是不拘小节。 “好香啊!”陆玲珑欢喜着扭过头,但见李煜眼中的诧异,她笑道:“看起来很好吃.....” 此刻院子外的剑书正用一副哭笑不得的模样瞅着院子里的动静。 那烧鸡本应该入他腹中的,若不是他家王爷横插一脚,他也不至于这会饿着肚子啃馒头。 陆玲珑丝毫不客气扯下一只鸡腿递给李煜:“王爷,你也吃。” 说着将手中另外一只鸡腿啃了一口。 着实香! “味道如何?”李煜有些不明白今日的宵夜为何是烧鸡,但见陆玲珑吃得开心,还是忍不住问道。 陆玲珑边吃边抬头,眼睛笑得弯弯:“王爷府中的烧鸡味道比外面的酒楼还要好吃,我从小到大从未吃过这么好吃的烧鸡。” 李煜看着她眉间的笑意,心情也跟着愉悦起来。 “好吃便都给你吃。”他将另外一只鸡腿也递了过去,自己只掰了一块鸡胸肉吃。 仔细咀嚼一番,和平日的味道相差无几,但见陆玲珑吃得开心,他便也觉得味道好似却与平常不一样。 陆玲珑当真是太饿了,这会吃什么都是香的。 就算是一碗水煮面条,此刻也能吃出烧鸡味来。 第80章 处境相似 她吃得开心,今夜来王府的目的早就抛之脑后。 她专心吃鸡,对面的人却在专心看她。 良辰美景,美食佳人。 “喝口茶水,慢些吃!” 李煜斟了杯温热的茶水推了过去,陆玲珑端过茶水一饮而尽。 唇齿留香,好吃! 一只鸡吃得差不多,陆玲珑顿觉饱腹。 她摸了摸圆鼓鼓的肚子,感叹道:“以前在西北的时候总想着日日能吃上烧鸡,如今回了京,好吃的东西多了,倒是忘了曾经念念不忘的吃食,今日饿极了吃上一顿,仍觉得这便是世间最好的美味。” “日后若是想吃了,可随时来王府!”李煜细细品茶,语气淡淡。 李煜一语,陆玲珑刚端起茶杯的手顿了一下:“哪能总来麻烦王爷?” “本王不嫌麻烦!” 陆玲珑猛然抬头看了过去。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 李煜看她的眼神专注又深情。 一双黑眸映衬着细碎的月光,陆玲珑从那细碎的柔光里看到了自己。 他的眸光太过深情,两人之间的气氛突然微妙起来。 陆玲珑看着那双眼睛,下意识想要回避,端着茶杯的手不由得紧了紧。 风吹树动,陆玲珑咽了咽口水,脸上莫名燥热。她突然说道:“那个,今夜前来是有一事麻烦王爷!” 李煜落寞低头,笑了笑:“何事?” 陆玲珑道:“我想拜托王爷帮我查查刘家的事,另外陆家别院一案中牵涉到一个丫鬟,名叫秋梨,我曾许诺她,若她能出来指证罗氏,便保她一命。罗氏是主犯,她参与了抛尸,便是从犯,依照大晋律法是要流放的,王爷能否帮忙周旋一二,将她送去西北。” 流放之刑并非死刑,可对女子而言却比死刑还苦,能不能走到目的地是一说,路上的变故谁也不知道。 既然答应了要保她一命,陆玲珑自然说话算数。 若将她送去西北,父亲定能护住她。 此事若是陆玲珑出面,一定会引人诟病。 但若是李煜出面,在途中偷偷调换人犯,自然是轻而易举的事。 李煜浅笑,神色淡然:“此事不难!” 说着,他起身入了屋内。 陆玲珑摸了摸还有些发热的面颊,用力拍了拍,嘴里喃喃道:“陆玲珑,你清醒点!” 她与李煜之间,从来都是保持着适当的距离,他们只是盟友而已,仅此而已。 陆玲珑疑惑接过李煜递过来的书信,待她将那一叠书信一页页看完之后,大为震惊。 她原本以为刘福不过是一个混吃混喝之人,竟没料到他竟然还贩卖私盐,且涉及金额巨大。 不过短短一年的时间就能挣到这么多银子,看来刘福背后定有人支持。 李煜知她心中疑惑,缓缓说道:“此事跟长孙家有关系,皇上命我查江南盐税案,我的人查到背后操控之人是长孙无邪,陆家是新晋权贵,刚来京城没多久,作为陆家姻亲的刘家便被牵涉其中,这分明是想将陆家拉下水!” “此案虽还不明确,但就目前的形势来看,朝中的大多数大臣怕是都涉案。” 陆玲珑猛的抬头,脸色骤变。 “皇上将此案交由王爷处理,是想让王爷得罪所有大臣。他想要一个干净的朝堂,却又不愿意得罪人,便将这得罪人的差事交到王爷手中,想让王爷来当这个恶人。” 李煜脸上露出欣赏之色,陆玲珑果然与其他女子不同,一语便道出问题的关键所在。 “他虽是这个心思,可于我而言,此事倒也并非全都是坏事!至少查清此案,得到涉案人员的名单,这些人的把柄便落入我手,手中有了他们的把柄,有些事情做起来便轻松多了。” “更何况,他既然有了动长孙家的心思,届时事情发展到什么地步,可由不得他。” 陆玲珑默然抿唇:“可若是让人知道你已经得到线索,那些人怕是会不计后果阻拦你,如今你的腿还不能暴露于人前,若真有人行刺,你的安危如何保障?” 她这是在担心他,肺腑间荡起一股暖流。 李煜抓住时机开口:“如今还只是暗访,此事并未公开。我正想以刘福为突破口,那么巧,他如今便在狱中,倒是给我省去不少麻烦。” 陆玲珑闻言,猛然站了起来,说道:“不好!刘福出事了。” 她跟着刘氏出门的时候,只是单纯认为刘氏想去牢中看望自己的兄嫂。 这会从李煜这里得知刘福参与的盐税案,她才明白刘氏去牢中怕是为了永绝后患。 李煜见她神色如此紧张,便知事情的严重性:“发生了何事?” 陆玲珑恨恨说道:“今日我跟踪二婶,她去了狱中,后又去了一所普通的宅院,里面传来打砸之声,想来是与里面的人发生了争执。我回京之后一直觉得我那二婶性子变了,如今看来,刘福的幕后之人怕是她。” “既然王爷已经查到刘福,怕是他们早已得到风声,刘福此刻怕是已经被灭口。” 李煜眸光渐冷:“金钱的诱惑果然让人丧失理智,她难道一点都不顾念亲情了?” 陆玲珑垂眸不语,似在思量着什么。 良久,她说道:“刘福只是个钓饵,既然钓饵没了,可垂钓之人还在,顺着二婶这条线索查下去,应该能查到的更多。” 李煜点了点头,神情凝重起来:“若最后查实真是她所为,你要如何处置?大义灭亲?” 陆玲珑冷冷一笑,双眸如浸在寒冰之中。 “任何人只要对陆家不利,我必容不下她?” 她连自己的兄长都杀,这样的没有心的人,他日若其他人以利益相诱,她定会陷陆家于不义。 前世她们一家的覆灭便是最好的证明。 李煜心中十分赞同她的话,京城不比其他地方,每一步都如履薄冰,如他从小在皇家长大,有父皇母后的呵护照样免不了被人算计。 如今陆家的处境倒是与他的处境极为相似。 第81章 诬陷 李煜清了清喉咙:“我会通知下去,让人盯紧刘氏,只是你身边如今没有帮手,做事也不方便,不如让剑竹过去帮你。” 陆玲珑客气说道:“那王爷身边谁来伺候?” 李煜随口道:“剑竹在府中只是帮着管家管理府中内务,本王身边素来只有剑书伺候。” 陆玲珑一眼意味深长看了过去,点点头道:“那便麻烦王爷了!” 陆玲珑从王府离开后,李煜心情大好。 “通知剑竹,明日去陆府,日后她便是玲珑身边的侍女。” 剑书因为前几日的事这些天除非李煜召见,一直都不敢露面。 他笑着上前附和道:“王爷,陆姑娘今夜吃得可开心?” 李煜靠在紫檀木椅上,目光落在桌上啃得干净的一堆骨头上:“今夜的宵夜做得不错,厨房的人都有赏。” 剑书笑着凑过来:“王爷,其实那荷叶烧鸡是我做的,我本来是想自己享用,这不暗卫说您想吃,但没想到属下这手艺倒是颇得陆姑娘的喜欢!” 剑书搓了搓手道:“王爷,这赏赐您看属下.....” 李煜侧目,取下腰间的玉佩扔给他。 夜幕深深,灯火依然。 陆府。 刘氏回府后便去了汀兰院,她虽发了一通脾气,但上面的话她不敢不从。 她拉着陆芊芊坐到桌边:“芊儿,你觉得三皇子如何?” “女儿不比大姐姐,若能嫁给三皇子也算是高攀。”陆芊芊面露羞色,“三皇子乃是人中龙凤,若能嫁给他,便是一个侧妃之位,芊儿求之不得。” 陆芊芊自然是希望自己嫁给三皇子的,她心中明白三皇子真正想要娶的从来都是陆玲珑。 可她不服气,凭什么陆玲珑不用争便什么都有。 而她就算是争,也得排在陆玲珑身后。 这就是她最讨厌陆玲珑的地方。 刘氏皱眉:“母亲嫁给你父亲,如今还是正房夫人都过得这般卑微,你若是嫁去王府,可想好日后如何与一群女人争宠?” 陆芊芊抿唇:“三皇子是真心喜欢我的,我若是入了王府,必定是最受宠的那一个,日后三皇子若是得了皇位,他答应过我,会封我为后!” 刘氏叹息一声,这世间的女子都爱听男子的承诺,可他们的承诺往往一文不值。 陆芊芊见她神色有异,拉着她的手撒娇道:“母亲难道希望一辈子寄居在陆府吗?只要我嫁给了三皇子,日后定能给兄长谋得一个很好的前程。兄长有了出息,我们便能另外开府居住,再也不用受长房的气了。” 刘氏摸了摸陆芊芊头,慈爱说道:“既然你喜欢,那母亲便成全你!” ....... 翌日清晨,陆玲珑还在睡梦中,便听到外面一阵争吵。 她迷迷糊糊喊道:“红玉...红玉...” 喊了好几声,并无人回应。 自从红玉身体恢复后,她便留了红玉贴身伺候。 红娟虽还在沉香院,但陆玲珑不敢让她近身伺候。 院子外面,红娟正盛气凌人教训红玉:“你瞧瞧你这个笨手笨脚的样,这里面的首饰可是夫人精挑细选出来的,都是大小姐及笄礼那日要用的,你竟然打碎了......” “一会大小姐醒来看你如何交待?” 红玉一改往日唯唯诺诺的性子,毫不避讳说道:“这盒子并非只有我端过,从夫人房中端过来的人是你,是你自己说今早吃坏了东西,肚子疼,要上茅房,才将这首饰盒子塞到我手中的。” “我一直端着盒子,人都没走动过,你因何认定这里面的东西是我弄碎的?” “若按照你的推理,我也可以说是你在路上不小心摔碎了,然后为了推脱嫌疑,故意嫁祸于我!” 红娟显然没料到一向人人都可以踩一脚的红玉,在差点被刘福侵犯之后,突然变得如此伶牙俐齿。 她眼珠子一转,双手叉腰,反咬一口:“这一路上我都小心翼翼端着,夫人特意吩咐过,这两只玉簪可以夫人千挑万选的,我送到你手上的时候可是好好的。” 红玉冷漠看着她,冷冷说道:“你当时又没有打开看,怎么就能证明送到我手上的东西是好的?” 红娟反驳道:“这盒子最后出现在你手上,东西如今坏了,自然最后的责任应该在你。” 红玉也不说话,围着红娟转了两圈,目光最后落在她右手手腕处,红娟今日穿着淡粉色的衣裙,可袖口处却有一抹鲜艳的红色,若不仔细看,定然会以为是刻意绣上去的刺绣。 红玉一把抓过红娟的右手,撸起衣袖,果然手上有一道轻微的划痕。 红玉盯着红娟,话锋犀利:“你手上的这道划痕是怎么来的?” 红娟眸中闪过一丝慌乱,刚才她端着托盘走在花园之中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里面的玉簪被摔了个粉碎,她当时心中害怕极了。 根本没顾及到自己有没有受伤,她不敢告诉陆玲珑,害怕陆玲珑将她赶出陆家。 第一时间便想到找人顶罪,沉香院中,最合适的人选便是红玉。 自从红玉进了沉香院,陆玲珑都不再需要她到跟前伺候。 如今她虽还挂着一等丫鬟的名头,但她知道陆玲珑根本就不喜欢她。 长此下去,恐怕她这个一等丫鬟也做不下去了。 她强装镇定说道:“这.....这是我去茅房的时候被门上的木刺刮到了。” 红玉冷笑一声,一把抢过红娟手中的首饰盒,在里面翻找了一番,果然有一块断裂的翡翠上有红色的印记,她拿出那块翡翠:“这上面还有你的血迹,你如何解释?” 陆玲珑站在半掩的窗边看着外边的动静,今日红玉的表现让她非常满意。 她推开房门走了出去,眼见陆玲珑走了过来,红娟带着哭腔跑过去,声音委屈至极:“大小姐!奴婢....” 只听见“啪”的一声脆响! 陆玲珑一巴掌甩在了红娟脸上。 “大....大小姐?” 红娟被打懵了,院子里的其他丫鬟也懵了。 大小姐虽然人看着冷清了些,可对她们这些下人是极好的。 可比二小姐好多了,从未出手打过任何人。 红娟是她的贴身丫鬟,没想到陆玲珑竟对她动了手。 第82章 一起用膳 红娟捂着脸:“大小姐,您为何打奴婢?” 陆玲珑冷声道:“跪下!” 红玉瞧着陆玲珑动了气,忙劝道:“大小姐息怒,此事奴婢也有错,奴婢在接别人东西之前,应当先检查一番,也免得平白遭人诬陷。” 陆玲珑面露痛惜之色:“这些首饰都是母亲费了心思选来的,我并非心疼这些首饰,只是心疼的母亲的心意平白被人糟践。红娟,我今日打你,你可知错?” 红娟猛地跪在地上,哭着求饶:“大小姐,奴婢知道错了,奴婢日后再也不敢了!” 陆玲珑冷眼看向红娟,她之所以留着红娟,便是因为她身边没有人伺候。 如今有了红玉,等今日剑竹到了,她身边再也不缺伺候之人。 “错在何处?” 红娟支支吾吾说道:“奴婢,奴婢不该打碎大小姐的东西!” 陆玲珑嗤之以鼻:“平日里你们也会出错,我可曾怪过你们?若只是做事莽撞,日后小心些便是。你最大的错误在于自己犯的错非要栽赃到旁人身上,偏还用这么拙劣的借口。你无非是仗着自己是沉香院中的老人,欺负红玉刚来沉香院,想给她一个下马威罢了。” “可你忘了一点,这沉香院的主子是我,还由不得你一个奴婢来做主。” 红娟惊慌地跪在地上,不敢抬头:“大小姐,奴婢知道错了!” 心跳慌乱得厉害,红娟的眼神越发不甘,凭什么,凭什么! 凭什么她伺候了陆玲珑这么久,陆玲珑不问事情的原委便开始偏袒红玉,红玉不过是一个背叛了二小姐的丫鬟,这种不忠诚的人根本不配在沉香院当值。 她或许早已经忘了自己也是身在曹营心在汉。 却还在心里指责他人。 但这些话她是不敢当着陆玲珑的面说出来的。 “从今日开始你便不再是沉香院的大丫鬟,日后这院子里洒扫浣洗的活便交给你了。” “碎了我的心爱之物,你今日便在院里跪满一个时辰!” 陆玲珑看了眼红娟,又看了眼红玉说道:“红玉,跟我进来。” 陆玲珑将手中的木梳递给红玉,红玉接过木梳,抬眼看了眼外面说道:“大小姐,太阳这么大,当真让红娟就这么跪着?” 陆玲珑漫不经心说道:“犯错了自然要受罚,她这般诬陷你,你不恨她?” 红玉摇摇头:“我父亲常教导我,得饶人处且饶人!” 陆玲珑冷静说道:“可这世间的恶人并不会因为你的宽厚而放过你,他们一旦得到机会便会再次伤害你,你若是不信,日后便好好留意着,看红娟会不会因为你的谅解而不再对你心存恶意。” 红玉终究还是心肠太软,陆玲珑也不要求她能理解什么,但人心最是经不起考验,有些事情得红玉自己去领会。 陆玲珑梳洗完毕,红玉问她:“大小姐可要用早膳?” 陆玲珑起身摆了摆手:“昨夜吃了太饱,你随我出去一趟!” 昨夜?她分明记得陆玲珑晚膳用得极少。 两人出了府,坐上马车,陆玲珑吩咐车夫去九王府..... 李煜今日打算入宫,剑竹要去陆府,一行人正好从王府出来,刚出王府大门,几人便被眼前的一幕吸引住了。 清晨的街道上,早上的摊贩刚出摊,处处透露着安抚人心的烟火气息。 而轻依在马车旁的少女,就像是早上照亮烟火气的一抹朝阳。 陆玲珑一身淡蓝色的长裙,一条白色的织锦腰带,将她纤细的腰身更加衬得盈盈一握。一头乌黑的长发用同色的丝带束了个马尾,额前的鬓发编成小辫扎进马尾里,露出光洁的额头。 小辫子上面用小颗的珍珠点缀,英气中带着几分柔美,身子闲闲依靠在马车旁。 听到脚步声,陆玲珑回头朝他们看过来,早晨的霞光映在她的眼眸中,潋滟的星眸中泛着波光,等看到走在最前面的李煜,刚还冷漠的眸光已然换成了浅笑。 陆玲珑走上前,朝着李煜行礼:“王爷!” 李煜抬手道:“怎么不入府?” 陆玲珑:“来得有些早,怕打扰到王爷,我是来接剑竹的!” 剑竹有些受宠若惊上前道:“奴婢自行去陆府便是,哪里能劳烦大小姐亲自跑一趟!” 陆玲珑笑了笑:“你可是王爷的心腹,我自然要亲自来接。” 剑竹在王府虽也被人厚待,可像陆玲珑这般亲力亲为,又待她真诚的主子她还是第一次接触。 她微微愣了一下,脱口而出:“日后我便是大小姐的心腹!” 话刚说完,眸光瞥见身后的李煜,方觉自己说错了话,忙支支吾吾解释:“那个...王爷...我不是这个意思?” 陆玲珑揶揄道:“那是什么意思?你这是打算彻底离开王府,日后便跟着我了?” 剑竹脸色一红:“这得看王爷的意思!” 陆玲珑上前拉着她的手,伸手点了下她的额头:“好一个背弃旧主,投奔新主的丫头。” 剑竹摸了摸额头:“奴婢没有...” “好了,不逗你了?我还没用早膳呢,我们找个地方吃早膳。”陆玲珑拉着剑竹便走。 陆玲珑正要同李煜告辞,李煜唤住她。 “听说前面新开了家粥铺,里面的杏仁百合粥不错,本王正好也没用膳,要不要一起去尝尝?” 陆玲珑点点头:“好啊,那王爷一起。” 几人穿过王府对面的长街,几步便到了新开的粥铺。 粥铺并不大,桌椅陈旧,里面的摆设也极为简单,但却收拾得干干净净,是一间再普通不过的寻常小店。 这会正好的早膳时分,几乎快要坐满了人。 剑书推着李煜,陆玲珑、红玉和剑竹紧随其后,众人的目光登时被几人吸引过去。 尤其是看到李煜和陆玲珑这一对养眼的璧人,整个小店都变得明亮起来,众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他们甚至忽略了李煜是坐着轮椅的。 就连阅人无数的店家两口子,都忍不住朝着两人多看了两眼。 直到剑竹唤老板娘,老板娘这才喜笑颜开走过去:“几位想吃点什么?” 李煜点了店里的杏仁百合粥,又点了几屉包子,外加几样小菜。 剑竹三人则点了吃的,去了其他桌子。 陆玲珑以为李煜是第一次来吃这里的粥,可看到他轻车熟路点好吃食,有些意外。 “王....公子,您经常过来吃?” 陆玲珑怕李煜的身份在小店引起骚动,只得以公子称呼他。 李煜指了指窗口的位置,笑道:“前几日听剑书说起这家小店,府里的那些东西吃腻了,便想着换换口味,没想到味道竟然不错!” 第83章 刘福之死 经李煜这么一说,陆玲珑肚子里的馋虫被勾了出来,昨夜吃的那只烧鸡被她一早上消化得差不多了,此刻自己都感觉饿了。 此时,老板娘端着两碗热气腾腾的粥走了过来,李煜将筷子从筷筒里面拿出来,用手帕擦干净之后搁在陆玲珑面前的碗上。 看到李煜的举动,老板娘一脸羡慕地对陆玲珑说道:“没想到我这样的小店还能见到这般俊俏又体贴的公子,小娘子,你的命可真好哦,哪像我,嫁个只会做饭的糙汉,不体贴就算了,只会指使我干活。” 老板娘嗓门大,惹得小店里面的人目光再次看了过来。 店里面其他跟着夫君一起出来吃饭的女子无不投来羡慕的目光,陆玲珑有些为难地低下头喝粥。 李煜见了,忙出声替她解围:“老板娘误会了!” 老板娘见人无数,一眼就看出李煜对陆玲珑有意,嘴上哦了两声,笑容里揶揄意味更浓。 “我是过来人,我懂...我懂....” 陆玲珑被她这么一调侃,刚还镇定的脸上染上绯红。 李煜朝她安抚笑了笑,等老板娘走开,他说道:“你别介意。” 陆玲珑淡淡一笑,埋头喝粥。 李煜为了缓解尴尬气氛,一边给她倒茶一边说道:“味道如何?” 陆玲珑拿起一个包子,尝了一口,点头道:“确实好吃,粥里面的料十足,火候也够,这包子里面的馅料都是新鲜的,十分鲜美。” 李煜伸手将自己面前的糖包推到陆玲珑面前:“尝尝他们家的糖包!” 陆玲珑夹起一个咬了一口,又软又甜,一点都不腻人。 透明的糖渍留在陆玲珑粉色的娇唇上,似给她的双唇镀上了一层诱人的唇脂。 李煜看着那双诱人的双唇,喉结不自觉滚动了一下。 陆玲珑指了指面前的糖包:“殿下也尝一尝,这个真的又甜又好吃,” 李煜指了指自己的嘴角,提醒道:“这里沾了些糖渍.....” 陆玲珑拿出帕子轻轻擦拭干净。 她朝着老板娘招了招手:“这个包子每样打包一份。” 李煜看着她道:“给阿远带的?” 陆玲珑点了点头,又问老板娘:“你们家的粥可有其他口味的?” 李煜在一旁提醒道:“他们的招牌粥便是这杏仁百合粥,你不如带回去让他尝尝!” 陆玲珑随口说道:“阿远不能喝这个,他对杏仁过敏,回京那日家里煮了甜汤,诱发了他的敏症,若不是发现及时......” 李煜端着茶水的手一顿,打断陆玲珑的话:“你刚才说阿远对什么过敏?” 陆玲珑抬眸回道:“杏仁啊....” 见他神色不对,陆玲珑问道:“怎么了?” 李煜神色一怔,摇摇头:“没什么!” 几人吃饱喝足,起身结了账,两人返回马车处,分别上了各自的马车离开。 看着陆玲珑的马车走远,剑书忍不住催促道:“王爷,已经耽误很长时间了,咱们该进宫了!” 李煜的目光落在她远去的马车上,沉着脸吩咐道:“让人查查楚王年轻时候的风流韵事,可曾在外面有过相好之人?” 剑书不明白自家主子的意图,头脑一懵,脱口而出:“啊....王爷您什么时候对这些事情感兴趣了?楚王殿下可是出了名的爱妻如命,就算楚王妃只生下两个郡主,这么些年他也一直没纳妾,您让属下去查这些,这有什么可查的?” 李煜眯了眯眼:“三年前本王的那场意外,也重新查一查,还有当年对本王动手的那个孩子,也一并查查!” 剑书睁着那双茫然不解地眼珠子,狐疑看向李煜:“可此事皇上不是下令不准查吗?” 当年此事牵连甚广,李煜自从出事后,便对此事避之不及,新皇登基后,为了稳固朝堂,下令将此案封存,草草结案。 而李煜也因为此事一蹶不振,新皇登基后,便迫不及待将他赶去了西北。 所有人都觉得此事一定和皇帝有关,他这是在欲盖弥彰。 可人一旦手中得了权,便能用权势镇压一切。 皇权的更替本就残酷,即使有人替李煜不满,那又如何,坐在最高位置的人并不是李煜。 随着李煜淡出人们的视野,这件事也随着时间的流逝被人逐渐遗忘。 一起随着此事被遗忘的还有楚王,因为当年若不是楚王带着人提前赶到,李煜怕是早已命丧匪徒之手。 那个刺杀李煜的孩子,被楚王亲手斩杀。 事后不知为何,楚王自行请辞前往封地,再也没回过京城。 李煜肃声开口:“当年那个孩子,与阿远年岁相当!” 剑书一头雾水,可见自家主子眼神坚定,他应声道:“属下吩咐人暗查!” ........ 陆玲珑带着剑竹刚回到陆府,便见刘氏带着陆芊芊步履匆匆往府外赶。 迎面碰上陆玲珑,陆芊芊眼神凶狠看过来:“陆玲珑,这下你高兴了?” 陆玲珑冷冷瞥了她一眼:“妹妹这话什么意思?大早上气性还挺大。” 陆芊芊瞧着她毫不在意的表情,顿时恼羞成怒,咬牙说道:“若不是你,舅舅舅母便不会死,是你,是你害死我的舅舅舅母!” 陆玲珑心头一跳,她猜得没错,刘福夫妻果然死了。 陆玲珑抬眸朝着刘氏看了过去,她目露哀伤,眼底是悲伤是真的,她倒是有些佩服刘氏,亲手杀了自己的兄嫂,如今这般伤心,她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 昨夜下手那般无情,今日却又这副模样? 真是最毒妇人心。 陆玲珑神情坦然,淡淡说道:“你舅舅舅母好好在牢里待着,怎么突然就死了?此事你不去好好查清楚,却在这里与我争执。你有在这里与我争执的时间,不如去牢中问问他们的死因是什么?让官府好好查清楚!” 陆芊芊眸光死死盯着陆玲珑,怒骂道:“我舅舅身子从小便弱,若不是入了狱,受了惊吓,又怎会突然死在牢中?分明就是你,若不是你多管闲事,哪里有今日之事?” 陆玲珑淡淡开口:“一个纵容自己妻子杀了自己姨娘的人,你说他胆子小?若说罗氏是因为杀人太多,怕遭报应,暴毙于狱中倒是说得过去。刘福罪不至死,他心中应当也清楚得很,就算入了狱,他有什么可担心的?” 说着,她用看透一切的目光看向刘氏,沉声问道:“二婶,你觉得呢?” 刘氏迎着她的目光,心里一慌,忙拉着陆芊芊说道:“好了,官府那边还通知我们去收尸,若是去晚了,他们的尸体怕是要扔到乱葬岗去。” 陆玲珑瞧着刘氏惊慌失措的模样,眼底寒意深邃。 第84章 英雄救美 陆玲珑吩咐红玉将买的早点送去老夫人院中,自己则提着剩下的早点去了陈氏院中。 刚迈步进去,迎面撞上陆承仁。 陆承仁一只手蒙着眼睛,脸颊处也青了一块,见到陆玲珑,忙躲到她身后。 陈氏手里提着鸡毛掸子边骂着边从屋内冲了出来:“你明知道长孙家权势滔天,竟还去招惹他家的人.....” 陆玲珑忙拉住陈氏:“娘,出了何事?” 陈氏气喘吁吁扶着走廊下的柱子,将手中的鸡毛掸子扔在地上,指着陆承仁骂道:“你问他....” 陆承仁下意识想逃,陆玲珑喊住他:“哥,你这是被谁打了?” 陆承仁支支吾吾开口:“长孙家的奴才打的。” “不过你放心,我可没给咱家丢脸,他们也就是仗着人多,我只是受了点小伤,他们全被我打趴下了.....” 陈氏扭头看过去,气得胸口起伏不定:“你还有脸说,你惹谁家不好,偏偏惹上长孙家.....” 陆玲珑上前帮她顺了顺气,安抚道:“娘亲别着急,且听兄长道明原委,兄长不是那种惹是生非的人,此事或许另有隐情。” 闻言,陆承仁摸了摸刚才被陈氏打疼的小腿,挨着旁边的廊柱想要坐下来。 陈氏快速捡起地上的鸡毛掸子,朝着陆承仁再次甩了过去。 陆承仁也顾不上疼痛,一下跳出去老远,嘴里嚷嚷道:“娘,你这样太不地道了,怎么能偷袭我?” 陆玲珑扶额,上前夺过刘氏手中的鸡毛掸子:“娘,您消消气,为这点小事不值当!” 陈氏略有惊讶看向陆玲珑:“玲珑,你可不能学了他这般浑样。如今你父亲不在京城,你们兄妹若是出任何意外,我该如何与你父亲交代。” 陆玲珑扶着陈氏在院中凉亭坐下:“娘,兄长知道分寸,您别过分忧虑。” 说着,她朝着陆承仁招了招手,示意他也坐下。 陆承仁选了陈氏对面的位置坐了下来,隔着石桌,若陈氏有所动作,他有足够的时间逃跑。 陆玲珑:“兄长,说说今日的事情!” 陆承仁娓娓道来:“我那是见义勇为,那长孙映天在大街上欺负一个弱女子,强行拉着人家往青楼走,这事我看到了能忍?” 陆玲珑:“那女子是何人?” 陆承仁摸了摸脸上的淤青处,恨恨说道:“听旁人说是永康伯家的嫡长女,叫苏婉清,当时我路过,听到她在杏红楼外面争执,那女子性子烈,见拗不过长孙映天,竟要用头去撞马车,那种情况我能不出手吗?” “长孙映天那孙子也就是仗着人多,只可惜娘总让我低调些,我若是也带几个小厮出门,今日这事我绝吃不了亏!” 陈氏一听,脸色一变:“那苏婉清是长孙映天未过门的媳妇,人家迟早都是长孙家的媳妇,他们自己家的事用得着你出手?” 陆玲珑知道自己母亲是过于担心了,她生怕惹上一身骚。 陆承仁见自家母亲如此说,心里一急,脱口道:“那也不能糟蹋人家女子,没过门的媳妇就不是他们家的人,人家一个清清白白的女子若是真入了青楼,万一长孙家再借势要退亲,那女子怕是要搭上一条性命!” 前世,苏婉清是长孙映天的夫人,陆玲珑与她并不相熟,只是在宴会上见过几次,这女子长得眉清目秀,性子温婉。 永康伯是个闲散的伯爵,并没有什么实职,原是先皇宫中苏妃的娘家,可苏妃是个命薄的,产下大皇子之后便病逝。 永康伯在朝中的地位本就不高,再加上苏婉清的亲娘也没了,永康伯娶的继室后又生下一儿一女,因此苏婉清这个嫡长女也只剩下个名分。 而永康伯为了让自己家族的前途,便四处张罗给苏婉清找个好的亲事。 长孙映天在京城权贵中是出了名的浑,常年流连青楼,还未娶正妻,府中的姨娘已经好几个,据说连庶子都有了。 京中的权贵自然舍不得将自己的女儿嫁给这样的男子,可长孙家的权势摆在那里,总要寻一个匹配的嫡长女才是,永康伯看上了这个机遇,便为苏婉清寻来这门亲事。 前世苏婉清嫁入长孙家不过一年的时间,便因病离世,想来嫁入长孙家的日子并不好过。 陈氏与陆承仁争论一番,终是没有说过自己的儿子,反而被陆承仁说服,竟有些同情起苏婉清来。 “也是个可怜之人,听说从小便丧母,在继母的眼皮子底下长大,这样的女子若是嫁了那般混账的男子,夫家哪里看得起?” 陆承仁见自己母亲被说动,趁机说道:“我就知道娘是个良善之人,就是气性大了些,您日后冲我发火之前能不能先让我把话说完,您瞧瞧您给我打的,我在外面受了委屈,回家还让您打一顿,我多冤啊....” 陈氏被自己儿子绕了进去,忽又反应过来,瞪了陆承仁一眼:“这是两码事,他们欺负女子,你可以好好讲道理,动手就是不对。” 陆承仁翻了个白眼,她这个娘亲还真是个油盐不进的主。 “娘,是他们先动手的,我总不能站在那里让人打,我若是打坏了,您不心疼吗?” “你皮糙肉厚的,哪那么容易打坏,你惹了长孙家,日后如何在京城立足?” “上次妹妹入宫已经得罪长孙贵妃,我再得罪一次又何妨?” “你妹妹是个知分寸的,你不是,你若是再顶嘴,看我不打死你.....” “好妹妹,你帮着哥哥说句好话,娘分明不讲道理!”陆承仁说不过陈氏,拉着陆玲珑为自己说话。 陆玲珑看向陆承仁,问道:“听大哥的意思,很是担心苏婉清?” 陆承仁攥着拳头,呼吸急促道:“那是自然,像那般温婉的女子若是嫁了长孙映天那般畜生,迟早得将人糟践了。” “那大哥觉得苏婉清人如何?”陆玲珑试探问道。 “人,自然是极好的,我虽是第一见,但长得温婉动人,性子也好!”陆承仁一向性子直爽,有话脱口而出。 第85章 陆承仁的桃花 “那若是让她做你的妻子,你觉得如何?” 陆玲珑话一出,陈氏和陆承仁皆张大了嘴巴,目瞪口呆看着陆玲珑。 陆承仁更是一张脸憋得通红,刚还义愤填膺的表情被陆玲珑这么一问,当即支支吾吾回道:“妹妹,这...这事可不能开玩笑,人家可是婚约的人!夺人之妻,非君子所为。” 陈氏在一旁附和道:“对,这次我站仁儿,永康伯府如今虽比不得从前,但人家也是百年世家,我们陆府可是高攀了,再说我自己儿子自己心里清楚,他一个大老粗,可配不上一个娇滴滴的贵女。” 陆承仁也连连摆手:“就是,再说昨天我打人的时候可没管那些风度啥的,揍得可狠了,最后离开的时候我看到她脸都吓白了,准时被我给吓着了。” 陆玲珑挑眉道:“娘,你也知道大哥性子直爽,总爱得罪人,我们陆家刚回京,哥也到了成亲的年纪。你若是要挑儿媳妇,高门大户的看不上陆家是武将之家,若挑个小门小户的难免见识短了。这苏婉清性子温婉,若能嫁给大哥,一定会是大哥的贤内助。” “再说你若是得了这样的儿媳妇,日后也能省心不少,若是大哥娶了妻,也不必再去外面做些沾花惹草的事。” “永康伯家虽是皇亲,但到底落幕了,皇上那里也不会再对陆家起疑心。” 陈氏犹豫片刻说道:“可.....可也得人家看得上咱家不是?” 陆玲珑笑道:“娘对大哥没有信心?” 陈氏看了自己儿子鼻青脸肿的样,恨铁不成钢说道:“他这般粗鲁,可别吓坏人家女子!” 陆玲珑捂嘴轻笑,问陆承仁:“大哥,抛开其他的不说,你喜欢陆婉清吗?” “才见过一面,我..我...” 想到陆婉清被人欺负得娇弱的模样,一向敢言的陆承仁第一次结巴了。 “大哥,你是个男人,直爽点,我只问你,喜欢,还是不喜欢?” 陆承仁被自己妹妹这般逼问,他闭上眼,从牙齿缝里蹦出两个字:“喜欢!” 若是不喜欢,他能下手那么狠吗? 他就是见不得那般娇滴滴的女子被人欺负,如她妹妹这般让人欺负了他都不会放过,更何况苏婉清性子那么温顺。 “既然如此,那哥哥也且等上几日,让我去会会苏婉清,我一定会让哥哥得偿所愿。” 陆玲珑笑着看向陆承仁,他摸了摸自己的头,傻呵呵说道:“那个....你好好跟人家说,多说说我的长处,可别像娘亲那般总皆我的短。” 陈氏免不得泼他冷水:“八字还没一撇,你喜欢人家也得人家同意不是,更何况人家可是有婚约的,那长孙家能这么快放手?” 陆玲珑上前抱住陈氏的胳膊说道:“娘就放心吧!” 见陈氏脸上终于露出笑脸,陆承仁忙起身躬身行礼:“娘,儿子先告退了,我这脸上的伤若是再不处理,日后怕是没脸见人了。” 陈氏朝着他摆摆手。 陆承仁一溜烟跑得没影了。 陆承仁从陆府出来后便去了外面的茶楼,入耳的却是昨日长孙映天在杏花楼门口与苏婉清拉拉扯扯的议论。 “苏家那大姑娘,也是个可怜人,如今出了这档子事,若是不嫁给长孙家的公子,也只得一条白绫自行了断了!” “听说那长孙家就这一根独苗,若是嫁过去也是苏家高攀了!” “高攀什么呀,你是不知道长孙家的公子有多风流,听说被他染指的姑娘没有一个有好下场的。” “对啊,前几日,老张头的那姑娘不就因为失了清白,长孙家不认,悬梁自尽了。” “啧啧,真是可惜了,苏家那姑娘性子烈,那还不是得一根白绫了断了啊!” ..... “砰!”陆承仁一拳头重重砸在桌子中间,震得桌上的菜盘子震起来又哐当落下。 “当众侮辱官家女子,你们不要命了!” 陆承仁怒瞪着几人,心里不由得为苏婉清担忧起来。 如今她又没失去清白,自己已经护住了她,不过是拉扯了一番,倒是不至于丧命。 他常年居于西北,对京城的风俗不了解,但也知道女子的清白在这世间是极为重要的东西。 刚还谈论的几人见是那人与长孙映天在杏花楼门口打架之人,知他是陆家大公子,当即灰溜溜地跑了。 陆承仁丢下银子出了茶楼,脑子里想起刚才那几人的谈论之声。 心里莫名有些担忧,脚步不自觉到了永康伯府门口。 陆承仁虽然性子急,可到底是个有脑子的。 自己一个男子突然去伯府找女眷,似有不妥,他在永康伯府外面踌躇了半晌,还是决定先回府。 他火急火燎回府便往沉香院去了,陆玲珑瞧着自家哥哥如此心急的模样,问道:“哥哥这是怎么了?” 陆承仁气呼呼说道:“昨日我真该一刀砍了长孙映天,那个混蛋要娶人家便规规矩矩娶了,没这么祸害人的,这种人,让他多活一日,都是祸害。” 陆玲珑皱眉道:“大哥可是在外面听到了什么?” 陆承仁拧眉道:“我刚出去了一会,如今茶馆里面都在议论此事,这事关乎女子名节,若是传到永康伯府,她一个弱女子,如何承受得住这般流言?” 陆玲珑闻言,也担忧起苏婉清来,怕她会做出傻事:“大哥,不如我现在去一趟永康伯府,开解一下她。” “嗯,这样也好,大哥陪你去!” 陆玲珑瞧着自己兄长那般猴急的模样,捂嘴笑了起来。 看来陆承仁是对苏婉清一见钟情,苏婉清那般美好的人儿,本应得到一份美好的姻缘。 既然上天给了她一次重来的机会,她也得为自己兄长促成这份姻缘。 第86章 狭路相逢 马车行至半路,突然停了下来,此刻的陆承仁本就一肚子气,当即掀开车帘问道:“怎么了?” “大公子,前面...前面的马车是长孙家的。”车夫唯唯诺诺回话。 “长孙家怎么了?这路又不是他家的,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你走你的便是。”陆承仁听到长孙家,心气就不顺,忍不住嗓门就大了点。 车夫只得赶着马往旁边走,可没料到长孙家的马车故意来挡住他们的去路。 陆玲珑见陆承仁眼看着又要冲出去,急忙拉住陆承仁的手。 对面的马车车头正好向着他们,陆玲珑掀开车帘,对面的车帘也被掀开,露出一张头上缠着绷带的脸,脸上的血迹仍在,长孙映天那张不可一世的脸在见到陆玲珑那一刻,瞬间挤出一张笑脸来。 “我当是谁家这么大胆,竟敢挡住我长孙家的马车,原来是在西北立了战功的陆家啊,这位小娘子是陆家的嫡长女,玲珑妹妹吗?” 陆玲珑脸上露出一抹得体的笑容:“正是小女,长孙公子,我们今日有急事,还请您让一下路!” 长孙映天眼神朝着陆玲珑身上肆无忌惮看过了去,陆承仁将身子探了出去,挡住他那不善的目光。 “你若是再敢用你那种眼神看我妹妹,我今日非将你那两只眼珠子挖出来不可。” 长孙映天挑衅一笑:“陆承仁,你不过是仗着自己有一身蛮力而已,瞧见本公子身后这些人了吗?你今日要是敢动本公子一下,本公子便命人将你扔去护城河喂鱼。” 陆承仁的眼眸里,已经染上怒火,这孙子,分明就是故意的。 陆玲珑忙按住他的身子,轻声道:“大哥,他这是故意激怒你,你千万不可上当!” 长孙映天的脸上因为被陆承仁打了几拳,只得斜着嘴巴笑:“玲珑妹妹,这是要去哪里?莫不是要去永康伯府?” “你们陆家若是看上了苏婉清,我倒是也愿意让出来,那般无趣的女人,我本就不感兴趣。” “我今日瞧着玲珑妹妹,倒是觉得我们之间颇有缘分,我后院女子众多,却没有一个如妹妹这般英气的女子,不如我将苏婉清让给你们陆家,玲珑妹妹跟了我?” 陆玲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他竟将女子当做一件可以交换的物件儿,随意在大街上对她出言不逊。 陆承仁的拳头死死攥紧,真想冲出去将他另外一边脸打到对称。 陆玲珑忽而展颜一笑,幽幽开口道:“长孙公子真会开玩笑,我虽是个女子,可比一般的女子不一样,我这双手不知道染过多少人的鲜血,也不知道砍下过多少人的头颅。战场上,那些曾在我面前不可一世,叫嚣着要杀了我的男人数不胜数,最后都死在了我的剑下。” “长孙公子想要娶我也不是不可以。只是需要和我比试一番,若是公子能胜了我,我便任由公子处置!” 陆玲珑眉眼突然变得冰冷,神情肃冽,身上的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长孙映天被对面浓烈的杀气惊得心中一跳,讪讪说道:“开个玩笑,我这便给你们让路。” 他指挥着马车从陆家马车旁错身而过,却又突然停了下来,歪出头说道:“哦,对了,我刚去永康伯府亲自退了这门亲事,如今京城的人都知道苏婉清是个我长孙家不要的女人,我长孙家不要的女人,这京城应该也无人敢娶。这样一来,她便只能去庵堂当尼姑了。” “你这个混蛋!” 看着长孙家的马车扬长而去,陆承仁气急败坏从马车里钻了出来,陆玲珑忙死死拉住他。 “妹妹,你拽我作甚,他这么欺负人,我还不能出手教训他吗?” 陆玲珑将陆承仁拉进马车,抬眸朝着陆承仁说道:“教训可以,但绝不是在大庭广众之下。” 陆承仁素来知道自己妹妹脑子比他好用,瞬间来了兴趣:“你的意思是等天黑?” 陆玲珑点了点头,长孙映天刚才分明就是想要激怒他们。 若他们此时动手,他便有了名正言顺的借口,届时他只要去御前告状,陆承仁必然受牵连。 看来长孙映天并非传言说的那般废物一个,长孙无邪又岂会真将自己的儿子教成一个白痴。 此刻,陆玲珑倒是真担心起苏婉清来,更何况她身后无人,若是永康伯府当真要送她去当尼姑,她这辈子怕是都要葬送了。 她忙命车夫快些赶路,一定要趁着永康伯府还未做下决定之前赶到。 马车刚到永康伯府门口,便见门口围了许多人。 所有人都在议论着永康伯府的嫡长女被长孙家退亲的事,各种难听之言不绝于耳。 永康伯府大门紧闭,陆玲珑向门房递了帖子,不一会儿,一旁的耳房开了小门。 两人刚走进府中,便见一个嬷嬷跌跌撞撞跑了过来,一头撞在了陆玲珑身上。 “不好了,不好了,小姐,小姐自尽了!” 整个府内瞬间乱做一团,陆玲珑和陆承仁也顾不上礼节,跟着人群朝内院走去。 远远便看到府内的荷花池旁围了好几个人,有几个小厮已经下了水,旁边的人都紧张看着池面。 一个老嬷嬷站在荷花池旁边,大声哭诉道:“小姐啊,你怎么能这么想不开,夫人将你托付给我,老奴没有保护好你,你这是要老奴的命啊?” 陆承仁一把拉住一旁的婢女问道:“你们家小姐在哪里?” 那婢女慌慌张张说道:“小姐,小姐跳下去了,池水太深,人不见了..” 陆承仁想也没想跳下荷花池,他水性好,潜入水底摸索了一番,终于找到了已经沉入水底的苏婉清。 但苏婉清一心求死,陆承仁刚拉住她的手,她便死命挣扎,用力推开陆承仁。 陆承仁在水下与她纠缠一番,见她毫无求生的意志,便用手敲向她的后颈。 苏婉清失去意识,陆承仁这才将她拖出水面。 池边的人七手八脚将人拉了上去,那老嬷嬷忙从地上爬了起来,踉跄着走到苏婉清身边,将她搂在怀中:“小姐,你别害怕,就算老爷和夫人不要你,老奴也会陪你一辈子。” 第87章 一见钟情 陆玲珑上前查看了苏婉清的脉搏,见她只是昏了过去,忙安慰老嬷嬷:“嬷嬷放心,小姐无碍,只是喝了几口池水,眼下最要紧的是将她身上的湿衣服换了,可别着凉了。” 嬷嬷这才抬眸看向身边的女子,见她面生,忙说道:“小姐是何人?老婆子从未见过小姐!” 陆玲珑笑着回道:“我是陆家长女陆玲珑,这位是我的兄长陆承仁。” 听闻是陆家之人,嬷嬷这才想起昨日小姐回来的时候曾说过是陆家公子救了她。 她擦了擦脸上的泪水,起身郑重朝着两人跪了下来:“昨日多亏陆家公子救了小姐一命,今日小姐又得公子相救,老奴感激不尽。” 陆玲珑忙将她扶起身,安慰道:“我今日前来便是来看看苏小姐,没想到竟遇到此事。” 嬷嬷泪水忍不住再次流了下来:“我家姑娘是个命苦的,从小没了娘,如今又遇到这等事,难得二位有心了。” “你们救她作甚?她若是死了还能留个贞洁烈女的名声,当众被人退亲,就是去山上当了尼姑,我永康伯父的名声也没了!” 一道凌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来人正是苏婉清的父亲永康伯。 她身后跟着的女子冷哼一声:“不过就是让她去庵堂住上几日,又不是真让她出家,这般要死要活地做给谁看,夫君,您瞧瞧,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平日里教她的东西她是一点都没学会呢!” 陆玲珑闻言,眉头轻蹙,上前行礼:“想必这位就是永康伯和夫人,玲珑有礼了!” 永康伯这才发现陆玲珑和陆承仁。 他朝着管家问道:“怎么将府中的客人带到后院来了?” 管家慌乱回道:“老爷,刚才大小姐出事,府里人都乱了,两位想必是跟着下人一起过来的。” 陆玲珑温声道:“我听说府中的大小姐出了事,便想着过来看看,没想到竟出了这档子事,我兄长是个热心肠的人,最是见不得这般场面,倒是我们兄妹俩冒昧了。” 陆玲珑话中有话,他们兄妹是客人,都从前厅赶到了后院,人都救上来了。苏婉清的父母却姗姗来迟。 永康伯心中不悦,嘴上却朝着丫鬟婆子呵斥道:“还不将小姐送回房,在这里丢人现眼,去将大夫请过来。” 陆玲珑看了眼一身湿透的陆承仁:“兄长不如先回,我去看看苏小姐!” 陆承仁点点头,陆玲珑看向永康伯夫人,说明来意。 “夫人,不知我能不能陪着苏大小姐说几句话!” 永康伯夫人冷冷说道:“那便麻烦陆小姐多劝劝她!” 陆玲珑帮着府中嬷嬷给苏婉清换了衣服,陆玲珑这才看清床上的女子。 苏婉清长得温婉,肌肤透白,五官生得极为精致,眼角还缀着一颗小小的黑痣。 许是身边的响动太大,苏婉清迷迷糊糊睁开了眼,一脸茫然看向陆玲珑。 陆玲珑没有说话,苏婉清呆愣愣看了许久,忽而想起刚才长孙映天来退婚说的那般难听的言语,一颗心重重沉了下来。 她泪如雨下,大声痛哭起来。 陆玲珑轻轻拉着她的手,一旁的嬷嬷想要上前安抚,陆玲珑朝她摆了摆手,示意她退下。 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与其压抑在心中,不如痛痛快快哭出来。 待她哭累了,陆玲珑这才温声问道:“可有哪里不舒服?” 苏婉清从未被陌生人这么关心过,她心中更加难受,摇摇头,神情木然说道:“心死了,便也不疼了!” 可话虽这样说,心口的位置还是传来一阵无法压抑的闷疼,她不由自主将手抚向胸口。 “还难受吗?”陆玲珑柔声问道。 苏婉清喉间微哽:“不难受了....” 她又抽噎了许久,抬着湿漉漉的眸子看向陆玲珑:“姑娘是何人?” 陆玲珑回道:“陆玲珑。” 苏婉清对眼前的女子莫名有了好感,低声说道:“你是恩人的妹妹?” 陆玲珑点了点头。 这一番问话下来,苏婉清又想起昨日之事,不禁悲从中来,眼底浮起一股热气,哭道:“谢谢陆大公子,婉清不会忘了你们的救命之恩,若有机会,一定会报答你们......” 见她强忍着泪水,陆玲珑心中叹息一声,放柔了声音:“你日后准备怎么办?” 她能怎么办? 她没有亲生母亲,父亲将她当做筹码送给长孙家,如今与长孙家的婚事也不成了。 在这个家里她已经没了容身之地,今天还听到父亲与继母提起送她去庵堂当姑子。 她如今没了名声,若真去了庵堂,便是一辈子葬送在那里。 她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却已经走到了尽头。 就连寻死都得顾及家人的颜面。 她这样的女子注定与她母亲一般,还不如早早了断。 苏婉清吸了吸鼻子:“不知道......” 说着又苦笑一声:“陆小姐不用担心,我已经死去一遭,也知道人终究拼不过命运。” “既然这个家里容不下我,倒不如出家为尼,青灯古佛,相伴一生。” 说着,又想起自己与长孙映天的婚事,泪眼婆娑说道:“这是我自己的命,这会想来,出家为尼倒是比嫁给他要好,与其屈辱过一生,倒不如去庵堂里,最起码只是身体受苦,心里倒是舒坦了。” 陆玲珑瞧着她用最平淡的语气诉说自己的悲惨遭遇,心不由得疼了一下。 她叹了口气道:“你有没有想过从这个家里走出去?” 苏婉清抬眸惊讶看了陆玲珑一眼,又垂下眼眸:“女子若是想要脱离家里,只能嫁人,我如今这般名声,谁还会要我!” 陆玲珑笑道:“若是有人要你,你可愿意嫁?” 苏婉清唇角微抿,摇了摇头:“姑娘就别哄我了,这京城之中,长孙家的权势滔天,谁敢得罪他们?” 陆玲珑顿了顿,缓缓说道:“昨日你也瞧见我兄长是如何打长孙映天的,他性子虽冲动,却是个至诚至性之人,你可愿意给他一个机会?” 苏婉清震惊得瞪大了双眼,什么意思? 她莫不是听错了。 “你...你什么意思?” 陆玲珑拉着苏婉清的手,笑着说道:“我兄长对你一见钟情,你可愿意给他一个机会!” 苏婉清有些目瞪口呆,一时间消化不了。 第88章 父女情分 陆玲珑从永康伯府离开后,苏婉清去了正堂见自己父亲。 永康伯看了眼苏婉清,道:“你来得正好,为父正有事同你说。” 苏婉清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低着头说道:“父亲有话请讲。” 见她神情冷漠疏离,完全没有刚才送陆玲珑出去那般笑容满面的模样。 永康伯心中顿时生出几分不悦来,神情也跟着冷了几分。 “你如今被退了婚,再加上昨日之事,京中流言四起,就算你不嫁人,家中其他姐妹也得嫁人,我与你母亲商量了一下,你便去庵堂住上一些时日,待日后风平浪静,再为你寻得一户人嫁了!” “父亲是想将我送去庵堂当姑子,就当没生过我这个女儿?” 永康伯没料到一向温顺的女儿竟如此顶撞他,当即面色一僵:“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你如今不避着风头,难道还要顶着流言蜚语在京中被人嘲笑不成,难道我们一家人都要被你拖累你才.....” 苏婉清突然出声打断他的话:“父亲,你可还记得母亲死的时候您如何答应她的?” 永康伯没料到她会突然问起这个,板起脸说道:“好端端的,你提起这个做什么?” 苏婉清冷笑一声:“我今日落水的时候突然想起娘亲死的时候,拉着父亲的手,父亲曾亲口承诺过,不管日后娶几房夫人,都会用心呵护我长大。我只是被人退亲,并没有失去清白,我在生死危关之际,父亲想的不是如何保全我,而是想着如何将我逐出这个家门,如何顾全永康伯府的颜面。在父亲的心中,亲生女儿的命倒是比不过父亲的脸面了?” 永康伯蹙着眉毛不悦道:“是你自己寻死,又不是我逼你去的?” 苏婉清又道:“您让我去庵堂,和让我去死有什么分别?” 永康伯见她这般嘲讽自己,恼羞成怒斥道:“你这是什么态度?这些年你母亲不在,我含辛茹苦将你养大,就是让你这般顶撞我的?” 当年她母亲死了不过三个月,永康伯便迎娶了继室。 在外人面前装着对亡妻的爱意多么深沉,却将年幼的苏婉清交给继室抚养。 从不过问她过得好不好,可喜欢新来的母亲? 如今却说自己如何含辛茹苦,真真让人笑话。 心中的恨意再难抑制,苏婉清冷冷一笑:“我受了那么大的委屈父亲可有为我鸣一句不平,可有去长孙府为我讨一个公道,可曾问过我一句我这些年过得开不开心?你明知道我在府中过得连你的庶女都不如,却还睁眼说瞎话,说你如何含辛茹苦。父亲这般歪曲事实,就不怕娘亲夜里来找你吗?” 苏婉清的一番言语彻底激怒了永康伯,他暴怒起身,一巴掌扇在苏婉清脸上。 咬牙骂道:“你算个什么东西?竟敢对着我说出这般话来。莫说你如今还依靠着我,就算是日后嫁出府去,你以为自己就能翻出我的掌心?” 苏婉清嘴角被打裂开,鲜血直冒,她甚至都懒得去擦,只看着永康伯冷冷笑道:“听父亲的意思,倒是希望我这一辈子都得听从您的安排。可惜父亲的算盘打错了,今日我在鬼门关走了一遭,算是彻底看清楚了,我就算是再乖顺听话,在您眼中也不过是个为家族牟利的棋子罢了。” “如今您既然已经放弃我,这颗棋子我不想做了。日后我的人生我要自己掌握!” “你!”永康伯没有料到他竟然要脱离自己的掌控,顿时怒火中烧,几步上前,一把掐住苏婉清的脖子,凶斥道:“你给我听清楚了,我如今虽只剩下个爵位,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你若是失去我的庇护,就等于失去了活在这世上的价值,这世间没有一个女子能在脱离家族之后,还能好好活在世间的,你听明白没有?” 苏婉清被他推倒在地,她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尤笑道:“那父亲倒是看看女儿敢不敢?” 从正堂出来,苏婉清被人围观了一路,不消片刻,她被永康伯教训的事情便传遍整个府内。 苏婉清看到了在人群中向她轻蔑笑着的永康伯夫人,她昂着头,用狠厉的目光回望过去。 她在父亲心中的地位为何如此低贱,身后少不了这位夫人的枕边风。 她性子温顺,从来都是一个听话的孩子,可在父亲的眼中,她却是一个倔强又不讨喜的人。 反而继母的两个孩子,父亲寄予所有的希望。 明知道长孙映天是个无赖,可父亲还是毫不犹豫将她推了出去。 那般地狱,他看不见,可她的反抗,却让他恼羞成怒。 想想自己今日还为了家族荣誉去寻死,她觉得自己可笑极了。 这样的家族值得她付出生命吗? 陆玲珑说得对,女子,并不是只活在男人的后宅之中,也不必活在他人的闲言碎语中,而应该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为了这些对自己恶言相向,不怀好意的人去死,那才是这世间真正的傻子。 她想起陆玲珑那般聪慧的女子,身为女子,上过战场,杀过敌人,西北那样的艰难的环境并没有消磨她的意志,反而让她成为这世间与众不同的女子。 那样的女子才是她苏婉清活着的榜样,思及至此,她原本一汪死水的眼眸中渐渐恢复往日的光彩。 她回到后院,一直陪伴着她长大的康嬷嬷见她嘴角的血渍,忍不住哭了。 “嬷嬷,不过是被打了一个巴掌,有什么好哭的。” 苏婉清眼眸坚定,反倒安慰起康嬷嬷来。 “小姐,老爷太过分了,他怎么忍心在这个时候对你下手?” 苏婉清对着镜子擦干嘴角的血迹,嘴角冷冷一笑:“我倒是觉得他这一巴掌打得好,这么多年我一直舍不得离开家,不过就是念着那几分父女情分,今日他是彻底打醒了我!” “我与他之间的情分早在他将我推向长孙映天的那一刻就该断了。” 第89章 杏花楼 康嬷嬷见她如此说,以为她是受了魔怔,忙摸了摸她的额头:“小姐,您怎么能这么说?” 苏婉清拿起梳子,将鬓角散乱的发丝重新梳好,转头看向康嬷嬷,郑重说道:“嬷嬷放心,我日后会好好待自己,陆姑娘说得对,这世上,不管日子过得有多艰难,只要还有一个能真心待你好的人,就值得你付出全力,用心去生活,去感受这世间的美好!” “我如今人生才刚刚起步,就算这个家里所有的人都不爱我了,不是还有嬷嬷疼着我吗?” “如今我又多了一个朋友,她说过会为我报仇,会让那些坏人得到应有的惩罚。” “嬷嬷,陆姑娘真的是个很好的人,我恨我自己认识她太晚了,我若是早些认识她,早些知道这些道理,那今日我也会变得和她一般坚韧。” “她答应过我,愿意教我习武,日后我再遇到这些事,不会再手足无措了,嬷嬷愿意陪我一起离开这里吗?” “我的姑娘,你真的变得不一样了。你能这么想,嬷嬷真是太开心了,一定是夫人在天之灵看到了姑娘的难处,陆姑娘是夫人派来帮助姑娘的!” 康嬷嬷眼眶都红了,不管别人如何诟病,在她眼中这是她从小带大的孩子,是夫人亲手交到她手中的孩子。 即使全世界的人都抛弃了她,康嬷嬷也愿意舍了自己的性命陪着她。 苏婉清站起身,对康嬷嬷吩咐道:“嬷嬷,我想离开这里!” 康嬷嬷眉头一皱,说道:“姑娘一个弱女子,若是离开了这里,能去哪?” 苏婉清莞尔一笑:“嬷嬷,我还有外祖母,前些日子外祖母不是托人送信过来问我的近况,你去告诉送信之人,将我的遭遇说得凄惨一些,让那人如实禀报外祖母。” 康嬷嬷担忧道:“可是姑娘之前不是说不要将自己的遭遇告诉老夫人,若是老夫人知道了,怕是会担心,老夫人身子本就不好!” 苏婉清自嘲一笑:“我原本也是这么想的,可如今我能依仗的也只有外祖母一家了。如今我若是还护着自己的脸面,怕是再过几日命都要丢在这府中了,届时外祖母怕是要伤心欲绝。” “母亲的死本就让外祖母伤心过一次,我不能再伤了她老人家的心。” 康嬷嬷深深点了点头:“老奴这便亲自去办。” ....... 夜色寂静浓稠,陆玲珑瞧着窗外黑漆漆的天色,嘴角微微勾起,夜黑风高夜,正是报仇时。 她乔装打扮一番,很快便到了陆承仁的院子里。 陆承仁见自家妹妹这副模样,当即便明白了陆玲珑白日里那句等到天黑。 他从床上一跃而起,咧开嘴笑道:“妹妹是打算今夜下手吗?不如再多叫上几个人,长孙府可不好闯。” 陆玲珑扶额:“谁说要去长孙府了?那里戒备森严,若让人发现怕是还没动手就被打出来了!” 陆承仁挠了挠头:“那我们哪儿?” 陆玲珑起身往外走,不忘嘱咐陆承仁:“哥哥也跟上,我自有主见。我保哥哥不但可以报了今日之仇,还能得到美人心。” 陆承仁忙快走几步跟了上去,直到见到杏花楼三个字,陆承认却打了退堂鼓。 “妹妹,你...这可不行,这可是青楼,我自己来便算了,你若是进去,让母亲知道,非得打断我的腿不可!” 陆玲珑淡定自若:“不过是个青楼而已,又不是龙潭虎穴,我为何来不得?” 陆承仁压低声音:“这里是供男人玩乐的地方,你怎么能去?我求你了,别进去,好妹妹,你就别害我了....” 陆玲珑打断陆承仁的絮叨。 “你到底还想不想报仇,我竟不知道大哥竟是这般磨叽之人。如今那长孙映天就在里面,这可是报仇的最佳时机,你确定不进去?” 听到长孙映天四个字,陆承仁哪里还顾得上家里的老母亲,他追问道:“你是如何得知的?” 陆玲珑娓娓道来:“听说今日杏花楼来了个新的花魁,那女子美若天仙,今夜是她第一次挂牌,像长孙映天那种人,又怎会错过这样的场合。” 陆承仁有些不可置信看向自家妹妹,她竟然比自己懂的都多。 夜里的杏花楼,繁华依旧,喧嚣不断。 陆承仁这张脸早在杏花楼门口亮过相。 “呦,这不是陆公子吗?姑娘们,快出来迎接贵客。” 那老鸨一声喊,原还在花楼里的姑娘都往门口涌来,朝着陆承仁跟前来了。 老鸨的目光打量了一下跟在陆承仁身后的小公子,此刻的陆玲珑穿着男装,整个人看上去英俊不凡。 老鸨上前笑脸相迎:“这位小公子是.....” 陆承仁忙上前解释道:“这位是我.....表弟...” 花楼里的姑娘闻言,有几个胆大的立马上前朝着陆玲珑身边凑了过来。 浓郁的胭脂水粉香味,刺激着陆玲珑的鼻腔。 饶她是个女子,闻着这些气味竟有些作呕。 两人被簇拥着往雅间走去,里面的嘈杂之声震得人脑瓜子疼。 陆玲珑推开那些簇拥在自己身边的女子,眉目清冷,粗着嗓子说道:“听说今夜杏花楼有新的花魁,表兄,我今日可是来看花魁的,难道杏花楼都是这般货色?” 老鸨也瞧出来了,这位小爷对这些女子并不感兴趣,可花魁如今正在盛装打扮,她可是被长孙家的公子预定了的,那是位大主顾,哪里是她能得罪得起的。 “呦,小爷,今夜影儿已经被人预定了。我们楼里有的是漂亮姑娘,您不如多瞧瞧,来人啊,去将其他姑娘都叫出来,让这位公子好好挑挑。” 陆承仁喝了口酒,这杏花楼的杏花酒是出了名的醇香。 他来这杏花楼纯粹了是为了这口酒而已。 他将酒杯往桌上用力一掷:“没听到我表弟的话吗?将影儿带过来!” 老鸨为难道:“并非我不让她来,只是...” 陆承仁剑眉微挑:“妈妈这是什么意思?长孙家预定的我竟连看一眼都不可以吗?” 老鸨忙笑着给他们斟酒:“这....若公子只是想见上一面,我立刻给您安排。” 说着,朝一旁的姑娘吩咐道:“去将影儿姑娘唤来!” 第90章 算计长孙映天 陆玲珑瞧着面前的美人,薄纱裹身,冰肌玉骨,眉眼含情。 一双美丽的眼眸,泛着潋滟的波光,就连她这般女子,都迷了眼。 想来,这世间男儿,没有谁能抵挡得住这样的美人吧? 奈何... 坐在一旁的陆承仁却是个木头,他瞧着身侧的陆玲珑眼睛直勾勾盯着面前的人儿,嘴里却不合时宜说了一句:“表弟,我瞧着这花魁长得也一般!” 陆玲珑握着酒杯的手,轻轻一颤:“姑娘别介意,我这兄长是个不懂情调之人。” 影儿媚眼如丝,声色轻灵:“无妨,影儿这般身份,自然是入不了陆公子的眼。” “听说公子今夜指定要找我,不知公子有何指教?” 陆玲珑唇角扬起一缕笑意:“我们今日是来救姑娘的!” “救我?” 影儿秀眉轻蹙,上下打量了一会陆玲珑:“莫非公子会算命?” 陆玲珑一脸正色说道:“听说姑娘一会要去伺候长孙映天,姑娘应当知道凡是被她看上的女子,若是被他纳入府中,都免不了悲惨的命运!想必姑娘也不愿意重蹈他人覆辙。” 果然,这番言语说出来,影儿的身子明显抖了一下,手里的帕子也攥得更紧。 长孙映天在京城中的名声有多臭,她心中自然清楚。 不过她的命运本就是如此,一个妓子,都是身不由己罢了。 她盈盈一笑:“公子言重了,于影儿而言,她是影儿今夜的贵客,影儿是卖入这楼中的,就算躲过了今夜,也躲不过明日。我已经认命,他是长孙大人的儿子,影儿卑微之身,又如何与权势抗争?” 陆玲珑看着眼前的女子,心中泛起悲悯之心。 “姑娘若是信我,今日便听我一言。我手中有一药,可致人痴傻,但这药不会立即起效,而是会等上半月之久,你今夜配合我们,让长孙映天服下此药。姑娘日后也不必再受此人磋磨。” 影儿身子一振,忙压低声音说道:“我看公子也不是个坏人,今夜之言就当影儿从未听说过。两位还是赶紧离开,这等伤天害理之事我可不敢做。” 陆玲珑取下头上的发簪,将一头秀发披于脑后,影儿看着眼前冷艳的美人,一时间竟惊得不敢出声。 陆玲珑走到她面前,软言相劝:“我今日女扮男装入花楼,并非一时兴起。你今日若是什么也不做,从了那长孙映天。他会贪恋你的温柔乡,赎身将你带回长孙府。一个月后,你会被他折磨致死,尸体也会被扔去乱葬岗。” 不知为何,陆玲珑浅淡的几句话,却让影儿毛骨悚然。 她似乎已经看到了自己被打得伤痕累累,跪下来哀求长孙映天的场面,耳边甚至回荡起长孙映天狰狞的笑声。 她有些恐惧地往后退去。 陆玲珑此言并非危言耸听,而是前世,这位花魁的结局便是如此。 她知道要影儿相信一个陌生人很难,可若她亮出身份,同为女子,至少多了几分可信。 心口的窒息感涌了上来,影儿伸手扶住了身旁的桌子。 “你...你们为何要救我?我只是一个妓子,不值得小姐如此大费周章!” 陆玲珑淡淡说道:“不过是想还京中女子一个安宁罢了,姑娘在京城久了应当也知道长孙映天害了多少人,这种人仗着家里的势力无法无天,他是皇亲国戚,就算告了御状,也不过是训斥几句,给受害者一点补偿罢了。” “这些年死在他手中的女子不少,而我们并没有要他的命,只是让他变得痴傻而已。” 影儿抚了抚心口,这才坚定了神色。 “将药给我!” 陆玲珑扯下腰带上的荷包递给影儿,欣慰笑道:“此药入水即化,无色无味,你只要将其放入长孙映天的酒水之中,让他喝下便可。” 影儿打开荷包看了看,里面果然是药粉。 “姑娘不必害怕,我们会在旁边的房间,若你遇到任何危险,自会全力帮你,就算被人发现,我也会想办法带你离开。” 影儿看着她真挚的眼神,心中的忐忑消失,莫名有些安心,她点头道:“就算为了我自己,我也定不负姑娘所托。” “影儿,长孙公子等得不耐烦了,你若是说完话了,便赶紧去隔壁房间伺候着。” 门外,老鸨焦急的催促。 待影儿走远,陆承仁压低声音问道:“妹妹,对付这种人,直接用毒药,让他死于非命便是,若只是让他痴傻,那岂不是便宜了他?” 陆玲珑端起自己的酒杯,小饮一口,不得不说杏花楼的酒还真是醇厚。 “可对于世家大族而言,嫡子若是痴傻,可比直接死了要诛心得多!” “日后长孙家再仗着自己的势力去外面惹是生非,只会让人想起坏事做多了,儿子都得了报应,无故傻了。” 陆承仁不得不佩服自己妹妹的计谋,就他这个脑子绝对想不出来如此妙计。 他不由得竖起大拇指:“娘总是说让我跟你学着点,我这次是真真服你!” “可若是影儿胆小,答应你的事情不去做,反而向长孙家举报你,那我们如何脱身?” 陆承仁心里有些担忧,陆玲珑却笃定说道:“她不会!” 陆承仁的脑子,一时没反应过来:“你那荷包可是证据,里面的药粉也是证据!” 陆玲珑浅浅一笑:“那荷包是我在集市上随便买的,药粉是萧逸给的,他用毒之术出神入化,那药粉若是不用酒送服,便只是寻常的助性之物,若是遇酒才能激发毒性,而是喝酒越多,痴傻得越是厉害。长孙映天嗜酒如命,又爱宿在青楼之中,免不了喝酒!” 陆承仁看着自家妹妹,小时候跟在他屁股后面软糯糯叫着哥哥的小姑娘,当真是长大了。 陆玲珑起身走到窗户边,竖着耳朵听隔壁房间的动静。 第91章 长孙映天中计 隔壁雅间内,影儿轻纱覆面,脚下轻盈,伴随着悠扬的琴声响起,她脚下步步生莲,舞姿曼妙。 端坐在酒桌前的长孙映天徐徐放下手中的酒水,瞧着眼前的人儿倩影穿梭在帷幔间。 影儿早在进门之前,便在指甲间蘸取了药粉,她将手中的轻纱朝着长孙映天抛了出去,长孙映天一脸享受地任轻纱在自己脸上轻拂。 趁他闭眼之际,影儿快速将药粉放入酒杯之中,故意将放了药的那杯酒端在手中,将没有药的那杯递到长孙映天唇边。 她媚眼如丝,整个人柔媚得化作一摊水:“多谢公子赏脸,不如我们先喝一杯交杯酒!” “为何轻纱覆面?” 长孙映天没有接,而是一脸深意看向影儿:“莫不是这张脸长得太磕碜,不敢见人?” 影儿心中一颤,不愧是长孙家的人,果然惜命。 影儿掀开面纱,面纱下倾城的容颜展现在他面前,她冲着长孙映天微微一笑,长孙映天哪能抵挡得住,他抓住影儿的纤纤细手,仔细摩挲着:“今夜算本公子的银子没白花,你这身段,这容貌,待在青楼可惜了,不如去我府上做姨娘如何?” 影儿故作娇羞拒绝道:“公子分明就是不喜欢奴家,连奴家倒的酒都不愿意喝,若是入了长孙府,还不得日日独守空闺,那种寂寞的日子,奴家可是一天都过不了!” 长孙映天起身揽住影儿的腰,手在她腰间不断游走,他打了个响指,有侍从从外面进来,用银针,将桌上的两杯酒水都验了毒。这才朝着长孙映天点了点头。 影儿心里暗自骂了句当真是个贪生怕死之辈。 她笑道:“原来如公子这般人上人,竟也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 长孙映天并不生气,也不着急,而是端起影儿面前的酒水一饮而尽,却始终没有去接影儿手中的酒杯。 影儿亲眼看着他喝下那杯有毒的酒,将自己手中的酒水再次递到长孙映天唇边,故作生气道:“怎么?都验过了,公子还是担心奴家给您下毒?” 长孙映天拍了拍自己的腿,示意影儿坐上去:“既然今夜是姑娘的第一夜,那这杯合卺酒姑娘是不是该饮了!” 虽验出来没有毒,但长孙映天从来不喝旁人递到嘴边的东西。 尤其是女人主动递的,他之所以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却一直相安无事,便是因为他的小心谨慎。 影儿要来服侍他,自然已经了解了他的喜好。 影儿端着那杯酒,来到长孙映天身边,仰头喝下那杯酒,顺势一个转身便坐在了长孙映天的身上。 “如此,公子可满意了?” 长孙映天见酒杯空了,这才放下戒备,双手不由得朝着影儿胸口摸了过去。 “小美人,可馋死大爷了。” 影儿故作娇羞推开他,起身将自己藏在帷幔中。 “公子,过来追我啊!” 长孙映天哪里受得住这般魅惑,眼中欲火中烧。 起身便色眯眯朝着影儿追了过去,只是他刚将影儿推倒在柔软的床上,便觉得眼前一阵发黑,脑袋一歪,直接倒在了影儿身侧。 隔壁两人听到动静,通过窗户直接进了隔壁房间。 影儿推了推床上的人,见他没了动静,吓得魂都没了。 又见陆玲珑两人从窗口过来,忙拉着陆玲珑的手问道:“陆小姐,接下来该如何做?” 陆玲珑凑到影儿耳边,低声道:“影儿姑娘,想必你也听说过长孙映天的喜好,那个药就算只有一点点,也能让他昏睡一整晚。你且不必担心,但外面都是他的人,未免让人起疑,你得在屋内弄出些动静来才是。” 影儿点了点头:“我都听你的,若是出事,你可得护着我!” 陆玲珑安抚道:“我若是个说话不算数的,今日便不会露出真实身份。姑娘记住了,你这是在救你自己。” 陆玲珑说完,伸手取下影儿腰间的荷包,她朝着影儿挥了挥荷包:“这个我帮你处理了,你且按照我说的办,千万不要露出马脚来。” 陆承仁看着床上像死人一般的长孙映天,手便忍不住痒了起来。 “妹妹,不如你们回避下。想到他祸害的那些姑娘,我觉得还是直接废了他比较好!” 陆玲珑轻声说道:“不必了,明天早上起来,他便是个废人了!” 那药既然伤脑,自然也伤身,后遗症便是,无能加痴傻。 一旁额影儿和陆承仁两人对视一眼,都不由得咽了口唾沫。 眼前这个女子,真的是非一般的女子,下手不仅准,还狠。 几人在屋内商量之时,外面的守着的侍卫听见屋内许久没有动静了,有些担心。 长孙映天的喜好他们最是清楚不过,他来花楼,动静都不会太小。 而此刻却安静得有些过分,几人面面相觑,又不敢上前打扰。 长孙映天最不喜人打扰,上次那个不懂事的侍卫,坟头的草都两丈高了。 几人又等了一会,终于,那个验毒的侍卫忍不住了,他轻轻敲了敲房门。 “公子,公子你还好吗?你若是没有回应,属下就自作主张进来了!” 良久,屋内还是没有任何动静,侍卫怕里面发生什么大事,纷纷拔出了腰间的刀。 此刻的陆玲珑朝着影儿使了个眼色。 影儿见状,忙将桌上的杯盘扫落在地,声音颤抖着喊道:“啊...公子...不要啊....不要打奴婢....” 陆玲珑上前抽出长孙映天别在腰间的马鞭,用力朝着地上抽了几鞭子。 影儿配合着惨叫了几声,喊声凄厉。 外面的人听到屋内这般动静,将拔出来的刀再次插了回去。 三人在屋内自导自演了一番,直到确定外面的人不会怀疑,陆玲珑这才打开了窗户,再次回到隔壁房间。 两人又在屋内待了一会,这才装作醉酒的样子,摇摇晃晃从隔壁房间走了出去。 陆玲珑靠在陆承仁身上,余光瞥见隔壁站着的侍卫,见他们一个个神情冷漠,似乎对长孙映天这般行径早已无动于衷。 陆玲珑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这些人,和长孙映天蛇鼠一窝,报应很快就会到了。 第92章 摔了脑子 在陆玲珑两人离开后,影儿又在房间里面折腾了一番。 小心观察了床上人的气息,见长孙映天睡得比猪还沉,她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担心自己露馅,她上手将长孙映天脱了个干净,又将自己衣服脱了,这才躲进被窝,因为担心长孙映天醒来发现异常,她一晚上都没睡。 直到天边渐渐露了白,她才假装睡着等着长孙映天的反应。 沉睡了一整晚的长孙映天在醒来的那一刻,脑子都懵的。 待看见自己光着身子躺在床上,怀中还抱着一个美娇娘的时候,他才隐隐想起昨夜杏花楼的新花魁被自己包下来。 他看了眼四周,自己的马鞭被随意扔在地上,衣物散乱,整个房间里面杯盘狼藉。 可自己却什么也想不起来。 他有些烦躁地将怀里的人推了出去,影儿被她这么一推,也适时醒了过来。 她眉眼含情嗔道:“公子可真薄情,昨夜那般折腾奴家,今天一早便不认账了!” 长孙映天揉了揉发疼的眉心,却怎么也想不起昨夜自己到底做了什么,脑子里一片空白。 “我昨夜睡了你?”他皱着眉头,疑惑问道。 “公子可真讨厌,您瞧瞧那根马鞭,你昨夜拿着鞭子追着奴家抽,要不是奴家跑得快,这身上还指不定多少伤呢,您瞧瞧奴婢手上的痕迹。” 为了将事情做得逼真些,昨夜影儿狠心让陆玲珑抽了几鞭子,身上却有些红肿的痕迹。 但陆玲珑没下死手,伤口倒是不深。 长孙映天一把拉住影儿的手,仔细瞧了瞧她手上的痕迹,突然问道:“我力气大,你这伤口看着不深,倒是不像我抽的?” 影儿内心一颤,这长孙映天果然是个老狐狸,竟想套她的话。 影儿用力挣脱他的手,装作生气道:“公子这是什么意思,昨夜将奴家吃干抹净,奴家昨夜疼了一夜,若不是您昨夜喝醉了,奴家昨夜命都没了。” “奴家挣的都是皮肉钱,可您也不能这么糟践奴家。您若是不信,大可以去问问门口的侍卫,看奴家说的话是否有假,这屋内就咱们两人,您昨夜打奴家的动静外面可是听得一清二楚。” “昨夜奴家被您折腾了一夜,天刚亮才眯了一会,人家现在还疼得下不了床呢?” 长孙映天看了影儿一眼,打开房门,与门口的侍卫耳语了几句。 而后再次回到房间,看着影儿玲珑有致的身子,竟一把将影儿推倒在床上。 昨夜的事情左右记不得了,不如再重温一下。 只是没想到,不管床上的人如何亲近他,他却提不起半分兴致了。 他当下也没有多想,只以为自己恐怕是最近太过劳累,需要休息。 为了不让影儿发现自己身体不行,他只得边起身边说道:“今日我有事,便放过你了,下次我还来找你!” 影儿心下一松,知道他并没有发现自己身体出了问题。 但她见惯了欢场上的男人,长期的身体损耗定然让他的某些部位出了问题,不然怎么会想出这么多折磨人的招数。 影儿主动起身帮他将衣服穿戴整齐,送他出门的时候见到外面的骏马,她忽然灵机一动。 陆玲珑昨夜告诉她,那药还有一个后遗症,就是会时不时头晕。 她抱着长孙映天的手臂撒娇道:“公子,那匹马看着是匹良驹。公子不但床上雄风威震,就连这马都和主人一般威风。想必公子的骑术应该十分了得。” 长孙映天被他当着众人的面,夸自己在床上的雄风,当即得意说道:“这是自然!” 影儿知道这次马屁拍对了,忙接着说道:“影儿想看公子策马的身影,公子今日不如骑马回去,让我好好欣赏欣赏您策马的模样。” 长孙映天伸手朝着影儿的腰间摸了一把:“本公子今日便让你好好瞧瞧!” 说着,他抽出腰间的马鞭,动作干净利落上马,扬起马鞭,脚下的骏马得到了主人的命令,撒开腿跑了起来。 影儿在后面大声喊道:“公子真威风!” 一众侍卫见自己主子走了,撒腿跟了上去。 长孙映天听到身后的美人一个劲夸自己,更加卖力将马鞭高高扬起。 早晨的阳光已经唤醒沉睡的众人,街道上的人见是长孙家的人,纷纷躲避,生怕惹怒这个阎王。 直到长孙映天消失在街道的尽头,影儿这才偷偷呸了一声:“摔死你!” 一路上的长孙映天格外开心,他不管旁人的眼光,策马在长街上奔跑,沿路损坏了许多摊贩的东西,大家也是敢怒不敢言。 直到快到长孙府门口的时候,长孙映天突然觉得身上一阵无力,就连抓着马鞍的手都开始颤抖,身子一阵发虚,他竟直直一个趔趄从马背上栽了下来。 因为脚勾住了马鞍,马儿一时间又无法停下来,长孙映天倒挂在马背上,竟生生拖出了好远。 等长孙府门口的守卫见到此情景,上来控制住马匹的时候,长孙映天已经昏了过去,脑袋也见了血。 顿时,整个长孙府乱做一团。 等到长孙无邪从朝堂上赶回来,顿时大发雷霆。 他指着跪在地上的守卫骂道:“你们这群废物,我花那么多钱养着你们,让你们好好看着公子,竟让公子伤成这样,来人啊,通通拉下去,乱棍打死!” 长孙无邪指着府内其他众人说道:“都给我好好看清楚,这就是护主不利的下场。日后若再让公子受伤,你们都得陪葬。” 下人们噤若寒蝉,瞧着院子里被打得鲜血淋淋的守卫,一个个胆战心惊。 他们知道老爷最是看中这位公子,毕竟他子嗣单薄,虽后院众多,也曾生下好几个儿子,但真正活下来的也只有长孙映天。 所有他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这个儿子身上,从小便对他宠爱有加,长孙映天比宫里的皇子都要活得舒坦,毕竟长孙无邪从小当宝贝养着,从不允许他有任何磕碰。 第93章 苏婉清醒悟 他教训完下人,太医已经为长孙映天包扎好了。 今日皇上身子不适,所以来的是萧逸。 萧逸一探脉,便知道陆玲珑找他要的药用在了长孙映天身上。 若不是这毒是他研制的,他都有些怀疑自己的医术。 毕竟长孙映天摔得这么惨,若不是他经验独到,都差点发现不了脉象的异常。 长孙无邪紧张问道:“萧太医,犬子病情如何?” 萧逸故作为难道:“禀大人,公子是因为昨夜身子损耗太多,身子有些亏空,故而今日才会突然身子发虚。” “公子如今还年轻,日后需多加节制。这外面的伤倒是不打紧,只是这脑袋里面的伤有些严重,若是处理不当,恐会留下后患!” 长孙无邪一听,当即急了:“萧太医,不管多贵的药,麻烦您替犬子安排好,还有什么需要忌讳的,你一并说出来。” 萧逸开了药方,又嘱咐道:“倒是没有什么特殊的忌讳,只是这些日子不便再饮酒,若再刺激到头部,怕是会出现更加严重的反应。” 长孙无邪见他说话没有说透,又问道:“会有何后果?” 萧逸道:“恐会脑子糊涂,变得痴傻!” 长孙映天闻言,不以为然道:“父亲别担心,我只是脑子有些昏,我平日里身强体壮,哪里会那么容易摔坏?” 长孙无邪瞧着自己儿子那没出息的样,忙招呼人送萧逸出去。 待人都出去后,他指着自家儿子训斥道:“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那些烟花之地的女子身上或许带了脏病,若是被染上,你这辈子就完了,你后院的女子还不够多吗?还得去外面沾花惹草?” 长孙映天反驳道:“父亲,儿子睡得都是花魁,儿子只买她们的初夜,看上眼才带回家来。杏花楼那个新花魁,儿子很满意,您给我些钱,儿子要将她纳入后院!” 长孙无邪瞧着自己不争气的儿子,怒骂道:“你这个混账东西,永康伯府那么好的亲事你去退了,居然要去青楼挑一个妓子,你是不是脑子摔坏了?” 长孙映天见自己父亲发了脾气,只得悻悻说道:“那个女人是个死脑筋,一点都无趣,我不过是与她开个玩笑,她竟然还当真,最可恨的是,陆承仁竟然还护着他。” “我看他们两个肯定是有一腿,不然我们之间的事情轮得着一个外人来掺和。” “那种女人,就算是给我做妾,我都嫌弃她木讷。” 长孙无邪抚着胸口,只觉得心口隐隐作痛。 自己儿子在整个京城贵女圈名声有多臭,他心中清楚得很。 可长孙家乃是清流世家,绝对不会允许自己儿子娶一个不三不四的女人为正妻。 如今自己儿子不过去青楼留宿一夜,便将脑袋撞得出了血。 他认为青楼的女子不仅不干净,还晦气,所以他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女子进入儿子后宅。 “你若是喜欢,娶几个小妾都行,但这个影儿你就别想了,我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人进入长孙府,你若是再闹,从今日开始便不许出门了。” 长孙映天当即不满道:“父亲,您别关着我,我在这府里迟早疯掉。” 长孙无邪没有理会他,反而吩咐下人好好看着他。 长孙映天捂着自己又疼又晕的脑袋,他这一下摔得可不轻。 最近他确实倒霉了些,先是遇上陆承仁,被他打了一顿,这伤势还没好清楚,又摔到了脑袋。 也不知道是不是上次陆承仁下手太狠的原因,他竟然想不起昨夜自己做了什么? 难道昨夜自己真的是太生猛了些,到了家门口居然腿软。 长孙映天被摔得头破血流的消息很快便传到了苏婉清的耳中。 因这两天脸还肿着,苏婉清一直没出院子,如今她是彻底看清了父亲的嘴脸。 连去继母房中请安都免了。 苏婉清端坐在桌前抄写经书,神情专注。 康嬷嬷将长孙映天受伤的事情描写得绘声绘色,苏婉清头也不抬说道:“原来报应竟来得如此快!” 康嬷嬷见自家小姐似乎早料到这种结局一般,突然福至心灵,明白了过来,小声问道:“小姐,莫非是陆小姐兄妹做的?” 苏婉清放下手中的笔,朝着康嬷嬷眨了眨眼睛,笑道:“嬷嬷真是好聪明!” 康嬷嬷没料到自己竟然猜中了,惊讶说道:“原来那日姑娘突然醒悟过来,竟是陆小姐的功劳,陆小姐真是个仗义的侠女。” 苏婉清笑道:“她若是听你这么夸她,一定很高兴!” 康嬷嬷双手合十:“夫人在天有灵,这么多年了,姑娘总算遇到一个好心肠的闺中之友。只可惜我们不能出府,不然我定要好好给陆小姐磕一个头,谢谢她替我家小姐出头。” 苏婉清看着已经写完的经书,净了手,吩咐康嬷嬷:“嬷嬷,今日陪我出去一趟!” 康嬷嬷瞧着苏婉清脸上的巴掌印,提醒道:“可是姑娘如今脸上淤青未退,这样出去难免惹人笑话!” 苏婉清看着镜子的自己,抚了抚脸颊:“听说外面关于我的流言甚多,说我是个没人要的弃妇!父亲好心劝我,我却不识好歹,还跟父亲顶嘴。我若是再不去外面现现身,过几日这流言还不知会传成什么样?” 外面的流言说得比这个还难听,康嬷嬷一直不敢将此事告知苏婉清。 可永康伯夫人手段了得,故意让府中婢女将流言传进府内。 若还是前几日的苏婉清,听得旁人如此污蔑自己,免不了大闹一场。 然永康伯夫人不知道的是,如今的苏婉清已经彻底看清她的嘴脸。 越是让她不好过的人,她偏要好好活着给他们看。 康嬷嬷怕自家小姐再想不开,只得安慰道:“姑娘可千万不要信了那些人的胡言乱语,我昨日去见了送信的人,那人说老夫人一家过些日子会搬回京城,届时便有人替小姐做主了。” 苏婉清拿出粉盒往脸上的淤青上按了按,但也只是遮住了些许,仍然能看到脸上有些肿:“嬷嬷别担心,我日后会好好活着,比这府中任何一个人都要活得好!” 第94章 故意刁难 苏婉清带着康嬷嬷刚走到门口,便见到刚准备进府的永康伯夫人与苏家二小姐苏婉柔。 苏婉柔看着苏婉清出来,上前拦住她的去路,大声说道:“你怎么还有脸出来?你不知道如今大街上都是你的流言吗?我们永康伯府的脸都给你丢尽了。” 她这位名义上的妹妹仗着父亲的宠爱,如今是越发不将自己放在眼里了。 苏婉清不想与她争执,便想绕路离开,反而苏婉柔在一旁不依不饶,也不愿意让路。 永康伯夫人也上前道:“大小姐,此时出门于你不利,更何况昨日老爷也说了,让小姐禁足。” 苏婉清耐着性子说道:“若我今日一定要出去呢?” 苏婉柔冷了脸:“苏婉清,你怎么和我母亲说话呢?昨日便顶撞父亲,今日又顶撞母亲,你这是被人退亲,打算破罐子破摔了?” 苏婉清眸光冷冷扫了过去,冷哼一声:“妹妹这是在关心我吗?还是说妹妹如今是不打算在外人面前装了,竟是恨不得将永康伯府的事情宣扬得整个京城人尽皆知。” “莫非市井间那些关于我的流言,都是你所为?” 此事自然有苏婉柔的一份功劳,她闻言,当即激动起来:“你莫要血口喷人!” 苏婉清在一旁凉凉笑道:“永康伯府好歹也是高门贵府,我在府中不过是被父亲打了一巴掌,这原本只是我们父女之间的一点小摩擦,可如今却被人传到街头巷尾。” “到底是有人故意将此事泄露出去,还是夫人御下不严,竟任由府中那些长舌的丫鬟婆子将此事传得满京城都是。” “我被人退亲是事实,夫人身为永康伯府的当家夫人,面对流言,非但不想着澄清,却任由自己的女儿将我堵在门口,故意质问于我,这是恨不得让永康伯府被京城所有人笑话吗?” 苏婉清冷厉的眼眸扫过在门口看热闹的百姓,大声说道:“诸位百姓,大家都听好了。” “想必各位也知道了前几日我苏婉清被长孙映天退婚,此事并非流言,而是事实!” 与其让人胡乱猜忌,不如将当众自爆。 永康伯夫人瞪眼看向苏婉清,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自认为自己早已拿捏住了苏婉清。 可这会她却有些心慌,完全看不懂苏婉清到底想做什么? 门口的百姓哗然。 苏婉清昂起头,身子挺得笔直,脑子里全是陆玲珑那句“此事错不在你,你不应该低头!” “我虽被退亲,但从来都是清清白白的,长孙映天虽与我有婚约,但他当众给我难堪,言语侮辱于我,这种人我苏婉清不会嫁,就算日后我要孤身一人,也绝不会嫁给这样的男子。” “如今长孙家与我退亲,我感激不尽。日后我苏婉清与长孙映天,男婚女嫁,互不相干!” 众人听了苏婉清的话,议论纷纷。 “这...之前听到的不是说苏家大小姐进了青楼,长孙家觉得这个女子不清白才退婚的吗?” “才不是呢,那日我在杏花楼门口,亲眼看着长孙家的公子非要拉着苏大小姐进去陪他喝上一杯,苏小姐拼死抵抗,长孙家的公子竟然对她动手了。” “呦,那可是真是可怜,就算长孙家权势滔天,也不能这么祸祸一个弱女子...” “是啊,苏大小姐是个性子烈的,当即便要撞墙,幸得陆家公子相救,为此,陆家公子还受了伤。” ...... 苏婉柔见舆论的风向都偏向了苏婉清,当即道:“你们别听她胡说,我父亲不过是想让她去庵堂住上几日,待风头平息了便将她接回来,结果她居然顶撞父亲。” 苏婉清冷笑道:“那庵堂是什么地方?是犯了错的罪妇和被夫家赶出来的人才住的地方。” “我一没犯错,二没嫁人,凭什么要将我关去那种地方。” “夫人向父亲建议的时候,可曾真正为我考虑过,还是因为我身为嫡长女,挡了苏家二小姐嫡长女的身份,这才迫不及待唆使父亲将我赶出苏府,好给你的女儿腾出嫡长女的位置!” 苏婉清今日不打算给任何人留颜面,干脆将所有事情都捅了出来。 果然,永康伯夫人刚才淡定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表情严肃说道:“大小姐莫不是被退婚的事情刺激得疯癫了,如今都开始言语攻击父母了?你口口声声唤我夫人,我可是你的继母,便是这般不将我放在眼中吗?” 这一番质问并没有让苏婉清退缩,她反而面无表情冷笑一声:“当我的母亲,你不配!我的母亲是如何死的,夫人心中难道没数吗?” 永康伯夫人脸色一白,咬牙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苏婉清挺直了腰板,眸间全是沁人的冷意:“我母亲并非死于疾病,而是抑郁而终。我父亲因为母亲一直没有生下儿子,便想着纳妾,可却畏惧我外祖家的势力,不敢明目张胆将外室带回家。” “而你作为父亲的外室,却心有不甘,你自认为自己除了家室一般,其他样样比我母亲强。” “便一直想要取代母亲,入住永康伯府,成为里面的正头夫人。” “所以你设计让母亲发现你与父亲的奸情,母亲是个心思细腻之人,她将所有的心思都放在父亲身上,面对父亲的背叛和你的挑衅,她只能选择隐忍。” “却没想到你们变本加厉,父亲居然开始夜不归宿,日日留宿在外。” “母亲也因此抑郁而终,那个时候我年纪虽不大,却早已从母亲的言行中看出端倪。” “后来我悄悄跟着父亲,这才发现了你们的秘密。” “我原本以为只要自己乖乖听话,你入府的时候曾说过会对我像亲生女儿一般。” “可这些年过去了,你打着慈母的名号,却处处刁难于我,在外人面前将我说得一无是处。” “这么多年,我一直觉得父亲还是爱我的,可那日父亲打了我一巴掌,我才发现他或许曾经对我和母亲是真心爱护,但后来,这份爱意也在你对我的诋毁中慢慢消磨殆尽。” “于他而言,我只是他拉拢权势的一颗棋子,而如今,长孙家退了亲事,我这颗棋子成了弃子。” “你们也迫不及待想将我这颗弃子抛弃,最好的方法便是逼着我自行了断。” 第95章 当众求娶 永康伯夫人没想到这个一直被她控制的嫡女,如今竟变得如此伶牙俐齿。 她忙装作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含泪说道:“我与你父亲是真心为你着想的,你在杏花楼门口被当众调戏,又被夫家退了亲事。我们是怕你承受不了打击,这才提议将你送去庵堂避一避风声。没想到竟让你如此误会,清儿,这么多年我将你视为己出,又怎么会害你?” “更何况,你是被长孙家退了亲事,日后你的处境只会更加艰难,谁还敢娶你?” 苏婉清深吸一口气,她知道这个女人的手段,不过是想转移众人的注意力。 谁都知道被长孙家退亲,而这个女人却一再强调此事,不过是为了告诉众人,她,苏婉清是长孙映天不要的女人,京城中谁敢得罪长孙家。 谁敢娶这个女人? “谁说无人敢娶,我敢!” 一道清冷的男声在人群中炸响,所有的目光朝着那道声音看去。 陆玲珑和陆承仁其实一早便到了,今日的这一幕看似是苏婉柔先挑衅的。 其实是陆玲珑一早便安排好的,她早就给苏婉清送了信,今日的这一出戏,本就是为了澄清近日的流言。 与其让人胡乱猜测,传得沸沸扬扬,不如将这一切公之于众,彻底断了流言的源头。 待看清来人时,人群中有认识陆承仁的,便大声喊道:“陆公子,是陆公子。” “听说那日从长孙公子手中救下苏小姐的便是陆公子!” “这陆家公子虽说人风流了些,但却为人仗义,若是真心喜欢苏大小姐,这桩婚事倒也是良缘!” “是啊,陆家虽是武将之家,可听闻陆大将军后院干净,儿子随父亲,想来陆公子也会是个爱妻之人。” ..... 人群中最意外的莫过于陆玲珑,她显然没料到陆承仁竟敢在众人面前主动为苏婉清说话。 永康伯夫人和苏婉柔显然没料到自己的杀手锏,就这么轻易被陆承仁给破了。 她刚才可是言之凿凿说京城无人敢娶苏婉清,陆承仁马上站出来,这分明是当场打脸。 苏婉清还正在想着如何回怼用康伯夫人的话,却没料到陆承仁再次出手帮了她。 众目睽睽之下,苏婉清看着陆承仁自人群中走上前,来到她跟前,目光真挚看向苏婉清。 “婉清姑娘,我对你一见钟情,今日我陆承仁当着众人的面求娶你,你可愿意给我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我们先试着相处相处,若相处之后你对我还算中意,我们再谈婚论嫁,可好?” 苏婉清看着眼前男子坚定的神色,刚还清醒的头脑瞬间胡乱一片,心口的位置扑通扑通跳了起来。 这个男人胆子也太大了些。 竟然当众求娶,若非陆玲珑昨日便与她通了气,此刻她怕是早被吓晕过去。 一旁的永康伯夫人显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见苏婉清就要被自己踩入泥沼之中,她绝不允许有人伸出援手。 “陆公子未免胆子太大了些,古往今来,男女婚嫁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更何况,清儿刚被人休弃,你便当众求娶,若是被有心之人知道,还以为你们两人早就苟合在一起!” “夫人这话说得还真是歹毒,你口口声声说为了婉清着想,可字字句句都在诋毁她。”陆承仁偏过头看向永康伯夫人,嘴角浮起一抹嘲讽的笑意:“婉清当日面对长孙映天的刁难,誓死护住了自己的清白,而你今日却在众目睽睽之下想要毁了她好不容易维护住的清誉。你这继母做得还真是好啊!” 苏婉清抬起眼眸,小心翼翼看向眼前的男子。 陆承仁身躯高大,站在娇小的她身边,仿佛一间密不透风的屏障,帮她挡住了所有的风雨。 他眼角眉梢间的笑意似是都在鼓励着她:“婉清姑娘,你可愿意?” “我......”苏婉清抬起头,脸颊莫名热了起来,想起自己那日冲动的时候,他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她猛烈的撞击,忽而心里就坚定起来。 “承蒙公子当日的救命之恩,婉清愿意。不过还请公子遵照礼制,行三媒六聘之礼!” 陆承仁点了点头:“一会回去我便让母亲准备!” 一旁的苏婉柔眼见着自己最讨厌的嫡姐,突然就捡了这么好的一个夫婿。 心有不甘地咒骂道:“昨日还寻死觅活,今日便与人在大庭广众之下卿卿我我,真是不要脸!” 苏婉清坦荡看向她,嘴角轻勾:“心思不纯之人看任何东西都是阴暗的一面,苏婉柔,平日多抄抄佛经,静静心思!小小年纪,对着嫡姐口出狂言,这便是你的修养?” 苏婉柔自认为自己无论是样貌还是其他方面都比苏婉清强上百倍。 所以处处都要与苏婉清比较,可有些东西是骨子里带出来的,她就算是努力百倍千倍,依旧还是比不上苏婉清。 苏婉清那份婉约清秀,永远是她无法企及的。 她原以为苏婉清被长孙家退亲,一定会过得极为凄惨,只要入了庵堂,苏婉清的命便由不得她自己。 却没想到,陆家平白插了一脚进来,那陆承仁虽是武将,可如今陆家风头正盛,当她看到陆承仁眼中流露出来的情意,便知道自己这一局输得彻底。 可她苏婉清凭什么能嫁给陆家嫡长子? 苏婉柔心中忿忿不平,心里的嫉妒仿佛窜上来的火焰一般,烧得她心口难受得很。 苏婉柔眼底的恨意被站在一旁的陆玲珑瞧了个一清二楚,这个苏婉柔不是个省油的灯。 苏婉清只要一日还待在永康伯府,便多了一日的危险。 她朝着身旁的剑竹吩咐道:“这几日你便守在永康伯府附近,跟着那对母女,看看她们都去见了何人?” 一旁的百姓看完了永康伯府的闹剧,都相继离开。 陆玲珑上前笑着看向苏婉清:“婉清,我们出去走走。” 她知道这会苏婉清与陆承仁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两人若是就这样出去,必定遭人指指点点。 陆承仁感激地看了自家妹妹一眼,她这个妹妹真是暖到了他的心坎里。 苏婉清点了点头,随着陆玲珑上了马车。 第96章 偏爱 几人来到了明月轩,陆玲珑找了个借口退出雅间。 苏婉清鼓起勇气对陆承仁说道:“陆公子,今日之事谢谢你!不过陆公子之举,属实鲁莽了些!” 陆承仁闻言,有些慌了,莫不是刚才的举动吓到她了。 “我....我....我是个粗人,看到你被人欺负,有些着急了!” 苏婉清长舒一口气道:“我知道陆公子心善,您是我的恩人!我不愿意您是因为同情我,才说出今日那般娶我的话。像陆公子这般至纯至善之人,应当娶一个自己真正喜欢的女子,相伴一生。” 陆承仁一顿,久久没有回过神来,脸色突然难看起来。 “所以你觉得我是一时冲动才说出那般娶你的话来?” 苏婉清抬起泛红的小脸:“难道不是吗?我....我配不上陆公子。” 陆承仁屡次救她,她已是感激不尽,但陆承仁是个好人,她如今名声尽毁,若是自己嫁他,必然会辱没了整个陆家的名声。 更何况,她是遭了长孙家退亲的,陆家现在求娶她,便是与长孙家作对。 她已然深入泥沼,没有比这更糟糕的局面。 但她不能连累恩人一家,在她深陷危难之际,陆承仁的出现就是黎明前的那一道霞光,蓦然照亮了她昏暗的人生。 只可惜.....她如今的身份,如今的处境,根本配不上这么好的人。 他们之间的差距不在于门第,不在于尊卑,而在于她过不了自己心中的那道坎。 今日她说出那般同意的话,不过是缓兵之计,当时的她绝不能在苏婉柔面前低下头来。 待事情慢慢过去,人们自然会将此事淡忘。 只要外祖母一家回京,她便去城外的庄子上居住。 陆承仁走到她面前,伸出长满老茧的手执起她细嫩如葱的小手,炙热的温感从他掌心传来。 “苏婉清,你听好了!我陆承仁喜欢你,从杏花楼你撞到我怀里的那一刻便喜欢上了。我并非一时兴起想要帮你,我今日在众人面前说的那番话都是肺腑之言。” “你今日可是当着全城百姓的面同意了的,你休想反悔!” 苏婉清蓦然抬头,他说什么? 他们总共不过见了三次面而已,居然喜欢上她了。 苏婉清仿佛自己的心跳声,这是第一次有男子这般直白表白于她。 她以为自己这辈子不会再遇良人,可此刻心中的那道防线正在一层层破裂开来。 她有些不确定问道:“你当真不会后悔?” 陆承仁伸出三根手指举过头顶发誓道:“我陆承仁对天发誓,我日后一定一生一世对苏婉清好,若有半点背叛,便叫雷劈.....” 那个“死”字还未说出来,苏婉清忙伸出手捂住她的嘴,羞赧道:“我信你!” 等在外面的陆玲珑见苏婉清一脸羞涩从里面出来,再看自家兄长,那得意的样子像是打了胜仗的将军,她便知此事成了。 不过此时还不是高兴的时候,今日的这一出虽说陆玲珑提前准备好的。 但如今苏婉清的生父永康伯之前将她嫁给长孙映天,想来他心里想要依靠的便是长孙家的权势。 苏婉清虽然不想认这个父亲,但不可否认她的婚事必须得到永康伯的同意。 可如何才能越过永康伯直接促成这门婚事? 唯有圣旨。 可如何得到这份旨意,陆玲珑想到了李煜。 兄妹二人将苏婉清送回府,陆玲珑独自去了九王府。 今日她走的是正门,刚走到后院,陆玲珑远远便看到了院子里正在练功的李煜。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李煜站起来的样子。 李煜在外人面前装瘸子,所以她也从未见过李煜直起身子的样子。 他的剑法干净利落,出手极快,手腕翻飞间,剑影重重。 院中种着两棵合欢花树,微风吹拂下,淡粉色娇嫩的花瓣不时随风落下,李煜手中的剑丝毫不差避开这些花瓣,他周身站立之处,地面干干净净,竟是没有一片花瓣落入其中。 陆玲珑望着剑影中衣袂翻飞的人影,竟有些看痴了。 “叮!”剑影攸然消失,李煜回头便看到了有些失神的陆玲珑,长剑回鞘。 他抬步走到陆玲珑面前,她瞬间回身,轻咳一声道:“看来王爷的腿无恙了?” 李煜微微一笑:“嗯,如今不仅行动自如,身体上的其他症状也消失了。” 陆玲珑舒出一口气,拍拍胸口:“那就太好了!” 她原以为李煜这番恢复起码要一年半载,她受伤那段日子,整日躺在床上,总觉得生不如死。 李煜若是一直这般坐在轮椅之上,那种滋味一定不好受。 李煜听罢,薄唇再次勾起弧度,笑从心底,掩饰不住。 “今日过来是有事?” 陆玲珑点头:“想让王爷帮一个忙!” “你说!” “请王爷帮忙求一道赐婚旨意!” 李煜的心口“咯噔”一声往下沉! 他求赐婚,与谁赐婚! 莫不是她看上了三皇子? 不可能,她明明讨厌三皇子。 陆玲珑抬眸看着他,莫名觉得他的神色突然压抑起来。 “王爷!” 李煜神色微微一动:“你....求的是谁的赐婚圣旨?” 犹豫片刻,李煜还是问出了这句话。 陆玲珑歪着头,笑得眉眼弯弯:“是我兄长和苏家嫡长女苏婉清的婚事!” 李煜攥紧的双手蓦地放松,原来她不是为自己求赐婚。 他弯起嘴角:“此事简单,我明日进宫让皇祖母下一道懿旨。” 陆玲珑没想到李煜这么快便答应了,她疑惑问道:“王爷不问原因吗?” 李煜回:“你自有你的道理!不过我倒是有些好奇,你哥怎么突然要成婚了?” 陆玲珑笑了笑:“这是上天赐下的缘分!兄长是个热心肠的人,救了婉清两次,对她一见钟情。 “今日他当众求娶,但永康伯夫人似乎并不满意我兄长,而且此前婉清又被长孙映天退亲,京中有颇多流言,我今日麻烦王爷,不过是想用一道圣旨让那些人闭嘴罢了!” “我知王爷也是个热心肠的人,便想着今日来碰碰运气。” 陆玲珑有求于他,他心里泛起丝丝甜意。 这种被别人需要的感觉,太特别,他以前从未体会过,他好像离她的心又近了一点点。 李煜挑眉道:“你是第一个说本王热心肠的人!” 陆玲珑歪了歪脑袋:“没人说这样说过王爷吗?可我从第一次遇到王爷,便觉得王爷是个很好的人!” 那是因为我从不经意对旁人好,所有的偏爱只给了你。 这句话李煜只藏在了心中。 第97章 慕容云 “今日来找我,只是为了此事?”李煜压下心中那股作乱的想法,眸色深深。 “嗯,是啊!” 陆玲珑脱口而出,却抬眼看到李煜的神色不对,她脑子一顿,突然又加了一句:“那晚吃的烧鸡味道不错,我又想吃了。” 李煜看着她,见她忍不住咽了口唾沫,转身吩咐道:“让厨房去准备饭菜,记得加上荷叶烧鸡。” 陆玲珑轻眨眼眸:“多谢王爷!” “殿下!”剑书进来的时候便看到了自家殿下与陆玲珑站在一起,他抬眼碰到李煜的眼神,便知道自己进来的时间不对。 可此刻已经是骑虎难下,他只得吞了口唾沫,站在原地没动。 “说!”李煜的声音听起来明显有些不高兴。 “那个慕容小姐又来了,她说,今日若是见不到您,她是不会离开的!” “她又来做什么?不是说过本王没空吗?”李煜的语气明显与刚才不一样,不耐烦得紧,眼神瞪向剑书。 他如今是越来越没有眼力劲了。 “她...她说今日是来给王爷送吃食的。属下说了您在接待贵客,可她就是不肯走。”剑书硬着头皮解释道。 李煜看了一眼陆玲珑,最终还是说了句:“让她进来!” 陆玲珑见有其他人来访,忙说道:“那个王爷,烧鸡什么时候都可以吃!您既然有事要忙,那我改日再来!” 李煜语气淡淡道:“无妨!既然她带了吃食,不如一起尝尝!” 李煜命人将院中的东西收走,又坐回轮椅之上。 慕容云进来的时候,便看到院中一抹红色的身影,心中一紧,李煜的院子从来都不允许女人进来,这府中的婢女除了剑竹,就只有几个老嬷嬷。 但看那身形,显然不是剑竹。 而且刚才她特意问过剑书,剑书也说了剑竹如今不在府中。 那这个女人是谁?她与煜哥哥分开不过三年,何时她的府中竟允许其他女子进入了。 不管这个女子是谁?只要她出现在这里,便是她的敌人。 慕容云走近之后,瞧着那女子,面生得紧,但长得不错! 慕容云眉眼带笑看向李煜:“参见王爷!不知这位是?” 李煜淡淡回道:“她是陆府的大小姐,陆玲珑。” 说着,又指了指慕容云道:“玲珑,这是慕容家的二小姐,慕容云!” 原来是皇后的亲妹妹,陆玲珑忙福身:“慕容小姐!” 慕容云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人却朝着李煜走了过去,脸上透着淡淡的娇羞模样。 “煜哥哥,你回京这么久,怎么也不派人去凌云峰通知我一声,若不是前几日长姐派去的人提了一下,我都不知道你已经回京了!” 见慕容云称呼李煜如此亲密,陆玲珑有些尴尬。 李煜只是淡淡开口:“你如今长大了,还是称呼我王爷吧!” 慕容云打开食盒的手一顿,脸色有些难看,她偷偷瞪了陆玲珑一眼,一定是这个女人,煜哥哥才会对她这般态度。 陆玲珑抬起头,正好看到慕容瞪眼瞧她,她何其无辜。 可对上李煜的眼眸时,慕容云眉眼含笑,换上柔和的语调:“这是我亲手做的糕点,你尝尝!” 李煜看着面前的糕点,淡淡笑了一下:“本王素来不喜甜食,不如玲珑替本王尝尝!” 他拿起一块糕点,在慕容云满是希冀的眼神中递给了陆玲珑。 慕容云眼神似刀一般看了过来,恨不得当场剐了她。 慕容云三番四次的挑衅,激起了陆玲珑心中的胜负欲。 她嘴角勾起笑意,伸手接过了李煜手中的糕点,将那糕点放在手中仔细欣赏了一番:“倒是做得极为精巧,只是不知道味道如何?” 不等慕容云说话,她将糕点放在唇边咬了一口,细细品味了一番,又说道:“嗯,还行,就是甜了点,吃一两块倒是不错,吃多了容易腻。” 此刻若是眼神能杀人,慕容云恨不得凌迟了她。 陆玲珑还觉得不过瘾,又拿起其他糕点尝了尝,这次是咸口的,她咬了一口后直接吐了出来。 忙拿起桌上的茶壶,猛灌了几口水,这才故作夸张说道:“这也太咸了,莫不是放了一罐盐。” 慕容云此刻已经气得七窍生烟,刚想说话。 却见李煜也拿起一块糕点放入唇边,慕容云也顾不上骂陆玲珑,而是满眼希冀看向李煜。 她亲手做的东西,就算旁人说得再难吃,煜哥哥也会喜欢的。 李煜眉头一皱:“慕容小姐日后还是不要做糕点了,若是想吃,去外面买些便是,不必浪费食材!” 慕容云顿时石化在原地,她的煜哥哥怎么变了? 那个从小宠着他的煜哥哥怎么变得这般无情了。 她委屈说道:“煜哥哥,我是云儿啊,你这是怎么了?” 李煜声音冷淡说道:“那时你还小,本王只当你是个孩子,可如今你长大了,男女有别,你若是无事,这王府日后还是少来。” 慕容云咬紧了唇,梨花带雨道:“我知道姐姐曾经伤害了你,可那些事情我没有做过,难道你就不能给我一个机会吗?” 李煜平静的脸色突然一沉,眼眸冷厉看向慕容云:“我与你姐姐的事早已成为过去,如今她是我的皇嫂,你再不懂事,也应该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你在凌云峰学艺几年,到底学了些什么?” 慕容云被李煜冷厉的眼神看得心口一颤,忙解释道:“我....我只是在这里说说,不会去外面乱讲的。” 李煜眸光沉沉:“她如今贵为皇后,你的一言一行都是她的脸面。你慕容家若是不想要这份殊荣,大可以直接让皇上废了她的后位。本王与慕容家的事情早已成为过去,莫要将本王连累进去!” 他竟是这般绝情,慕容云不明白这几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姐姐背叛了他,可是她自始至终都没有参与此事。 她从小便羡慕姐姐,先皇虽然虽然没有指婚,但所有人都知道李煜登上太子位的那一天,慕容凌便是太子妃。 只可惜最后,慕容凌成为了太子妃,但太子不是李煜。 她那时候还有些庆幸,姐姐没有嫁给他,等她长大了,便能嫁给李煜。 她从小仰慕李煜,长大后,这份仰慕变成了爱慕。 可没想到,一切都变了。 慕容云不懂李煜为何要与慕容家划分得那么清楚! 第98章 苏婉柔的诡计 这般直白的告诫让慕容云羞愧难当,她再也待不下去了,哭着跑了出去。 “王爷,您可真不懂得怜香惜玉,您瞧都将慕容小姐给气哭了!” 陆玲珑放下手中的糕点,瞧着李煜冷厉的眼神,半开玩笑说道。 李煜脸上的表情恢复正常,只淡淡说道:“本王又不喜欢她,不如趁早断了她的念想,免得她整日里堵在王府门口。” 李煜突然这么一说,陆玲珑不禁看了过去:“王爷为什么不喜欢她?她家世也好,长得也好看,就是性子急躁了些。还能费劲心思讨你喜欢,多好的一姑娘啊!” 李煜将桌上的糕点收进食盒:“本王娶的是王妃,不是厨娘,她的性格和长相本王也不稀罕。喜欢一个人是不需要这么多外在的理由的,但不喜欢一个人外在再好也没用!” “王爷是因为与皇后娘娘的事才不喜欢慕容姑娘的吗?” 陆玲珑刚说出口,便觉得不妥,又加了一句:“是我多嘴了,王爷就当我没问。” 李煜转眸直视面前的女子,她眼中满满的求知欲。 一阵微风拂过,有什么东西吹进李煜眼中,他猛然抬起来手来揉起了眼睛,十分用力。 陆玲珑手里的糕点啪嗒掉在了地上,瞪大眼睛看向李煜。 王爷这是哭了? 陆玲珑实在没料到自己只是提了句皇后,便让他忍不住落泪。 想他在西北的时候毒发作,都未曾流下半滴泪。 想必当年的事一定伤他极深,疼入骨髓那种。 情伤一定比身体的疼痛更加厉害! 不然李煜堂堂男子,提起往事怎会轻易落泪。 “没事...没事的王爷。”陆玲珑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便走过去,将手放在他的肩头,轻轻拍了拍:“都过了.....” 李煜终于将眼睛里的东西揉了出来,他抬头看向陆玲珑:“我只是眼睛里进了东西而已...” 陆玲珑的手悬在半空,尴尬得不知所措。 剑书带着人进来送午膳的时候,李煜指着旁边的食盒说道:“将这些扔了!” 剑书瞧着里面精致的糕点,忍不住皱眉:“王爷,这么好的东西扔了,岂不是浪费,更何况慕容姑娘可是花了心思做的。” 李煜阴恻恻甩脸过去:“你那么舍不得,不如你吃了!” 剑书咧嘴笑道:“多谢王爷!” 然他很快就后悔为什么要多嘴,那些糕点看着好看,但是真难吃啊! 他刚想说说不如扔掉,看到李煜的眼神,又将糕点咽了回去。 李煜眼神扫过去:“都吃光,不许浪费!日后她若是再来,你再来打扰本王,她带过来的东西全都给你吃!” 剑书苦着脸点头:“王爷,属下不敢了!” 陆玲珑被主仆两的对话逗笑了。 剑书吃得愁眉不展,陆玲珑帮着解围道:“王爷,他已经受到了惩罚,不如就算了!” 李煜这才摆了摆手:“没有下次了!” 李煜将掰下来的鸡腿递给陆玲珑,陆玲珑吃得心满意足。 ...... 守在永康伯府外面的剑竹见苏婉柔出了府,径直去了长孙府。 长孙映天这几日被禁足,甚是无聊。 他最近最觉得身上无力,脑子也是混混沌沌的,就连后院那些姨娘都让他提不起半分兴趣。 想出府,却被长孙无邪管得死死的,根本出不了府。 他正在府中无聊,听闻苏婉柔来了,立马便来了兴趣。 苏婉柔知道长孙府并不好进,但她不能让苏婉清过上好日子。 “你来做什么?” 长孙映天本以为苏婉清那般温婉的美人,妹妹应该也差不到哪里去,没想到苏婉柔竟也跟个木头似的,瞬间便失去了兴趣。 “长孙公子,我今日来是有关于我姐姐的事情要告诉您!” “我与你姐姐已经退亲,她的事情与我何干?” “公子,此言差矣,您虽然与他退亲了,这件事情所有人都说是您的错,可事情并非旁人说得那般,而是另有隐情!” “哦?那你倒是说说看!” 他这些日子被关在府内,根本不知道外面的情况。反正也出不去,不如当个乐子来听听也不错! 苏婉柔赶紧道来: “今日一早那陆承仁当着众人的面求娶苏婉清!您也知道如今苏婉清被您退亲,在京城的名声有多差,我父亲母亲都商量了要送她去庵堂反省。” “可没想到她非但不去庵堂,还以死相逼,今日更是被陆承仁求娶。” “陆家虽不是百年世家,但好歹也是个武将之家,怎么着也要脸吧!” “那陆承仁如今不顾及家族脸面竟在无媒的情况下当众表白,这只能说明两人早就勾搭在一起了。” “你的意思是苏婉清是故意激怒我,让我主动退亲?” 长孙映天冷气直冒,苏婉柔忙附和道: “是,您想想我姐姐素来都是一副知书达理的样子,那日为何突然出现在杏花楼门口,这种地方,但凡是有好人家的女子都是绕着走的,她突然出现在那里,一定是别有企图,更何况她去的时间不早也不晚,刚好您就在了那里。” 苏婉柔狡黠地眨了眨眼,其实当日苏婉清出现在杏花楼门口根本就不是走错了,而是苏婉柔买通了车夫故意将马车赶去那里。 而且她早就让人摸清了长孙映天的时间,马车她也动了手脚,那马车的车帘上她都洒了催情的药粉。 当日长孙映天做出那般举动,本就是受了催情药的驱使。 长孙映天闻言,将那日发生的事情仔细想了想,越想越觉得自己好像确实被人下了套。 他最近这段日子确实有些邪乎,怎么所有不好的事情都赶到一块了。 尤其是脑子被摔了之后,他感觉自己做什么事情都不顺利。 仔细想想,也正是从那日调戏苏婉清开始的。 这女人还真是晦气。 苏婉柔瞧着长孙映天越来越冷的神色,心里一喜,果然长孙映天是介意的,她接着说道: “这么巧,我姐姐在府中自尽的时候,也是被那陆承仁救了,这分明是她的第二个计谋,让旁人觉得她是个贞洁烈女,这样的形象一出,她嫁给陆承仁便名正言顺的,旁人会更加相信她的清白,从而那些不知情的人便会更加觉得是您有错在先。” “他们二人便可以双宿双栖,还能成为世人眼中的郎有情妾有意。他们过得越好,对您可是越不利。您难道希望自己的名声被人用来践踏吗?” 果然,此言一出,长孙映天拍案而起。 “好一个郎有情妾有意,我长孙映天不要的女人,他陆承仁竟敢接手,分明就是不将我长孙家放在眼中。” 第99章 阿远的身世 苏婉柔心中大喜,她这招果然有用,她继续怂恿道:“长孙公子,这种水性杨花的女人哪里配得上您,既然您得不到,不如毁了她!” 长孙映天朝着苏婉柔看了过去,见她一脸的幸灾乐祸,心里已然明白这个苏婉柔是摆明了想要利用自己达到她的目的。 可她有一句话说对了,她可以不要苏婉清,但苏婉清绝不能过得比他好! 他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意:“你觉得本公子该如何做,才能出了这口窝囊气?” 苏婉柔一改刚才柔弱的模样,恶狠狠说道:“过几日苏婉清外祖一家会来京,届时,她一定会去城外的十里亭相迎。她在府中本就孤立无援,只要出了城,届时公子想要做点什么,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对面的长孙映天眯了眯眼:“她可是你同父异母的姐姐,你这般做就不怕你父亲知道了责备于你?” 苏婉柔毫不避讳说道:“我父亲想要的不过是她与您联姻,从而巩固永康伯府的地位,至于您用什么样的手段得到她,我父亲并不关心!” 长孙映天冷嗤一声:“果然是一个蛇蝎女人!你的模样虽比不上你姐姐,可这份狠毒的心肠却是她不能比的。” 苏婉柔脸色一沉,她最讨厌被人说不如苏婉清,可对面的人不是她能得罪的,只得赔笑道。 “只要公子开心,公子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长孙映天阴狠的笑了笑,摆摆手道:“你回去好好盯着苏婉清,有任何情况随时让人来通知我!” 剑竹在长孙府外待了一会,她有些担心苏婉柔是冲着苏婉清来的。 王府就在附近,她不能离开苏婉柔,便想着去王府找人通知陆玲珑。 没想到到了王府,正巧碰到陆玲珑正好也在王府。 听到剑竹说苏婉柔去了长孙府,陆玲珑顿时觉得事情不简单。 忙让剑竹再次回去盯紧苏婉柔,李煜提议道:“剑竹,再带上两人,这几日若永康伯有任何问题,让人通知王府的人也行!” 陆玲珑感叹李煜的细心:“还是王爷思虑周全!” 李煜笑道:“苏婉清是大皇兄李楚的表妹,大皇兄三年前救过我一命,我护着她的表妹,也算是报恩了。” 陆玲珑没料到他与苏婉清还有这层关系在,那份过意不去也变成了心安理得。 随后李煜又不经意说了一句:“对了,过几日苏婉清的外祖一家会回京,苏婉柔与长孙映天若是想要动手,应该会选在这一日。你可派人去提醒苏婉清,这一日别出城就行!” 陆玲珑若有所思,忽而狡黠笑道:“不....此事绝不能就这么算了,明枪易挡暗箭难防,今日若是他们没有如愿,日后还指不定用什么阴损的招数呢,既然我们知道他们的计谋,不如将计就计,让他们自食恶果!” 李煜瞧着眼前的小狐狸算计别人的模样,心里暗暗替长孙映天和苏婉柔担忧,这两人算是惹到了不该惹的人。 李煜宠溺一笑:“那便听你的,长孙家的暗卫可不简单,你千万不可单独行动,至少得让你哥和你一起!” 陆玲珑拍了拍胸脯:“王爷放心,我有分寸,既然哥哥喜欢之人,自然由他出手!” 陆玲珑刚离开王府,剑书便进来禀报:“王爷,你让属下调查楚王年轻时候的事情,已经有了些眉目!” 李煜抬眸:“说!” 剑书继续回禀:“楚王年轻的时候曾在与大金的战事中受过一次伤,那一次双方打得十分惨烈,大晋的士兵几乎全军覆没,当年大金也没捞到好处,那一仗让大金至少沉默了十年之久。” “也就是那一次,楚王在战场失踪了一段时间,听说楚王回来的时候,先皇说他军功显赫,无论他提什么要求都满足他。楚王什么也不要,希望先皇能准许他娶一个自己喜欢的女子为妻,无论那个女人是什么身份。” “那时候的楚王意气风发,又得先皇器重,想要与他联姻的士族数不胜数,楚王这一要求提出,惊呆了当时在朝堂之上的众位大臣,许多人站出来反对。” “后来楚王再次前往当年受伤的地方,又过了一段时间,楚王回来了。” “只是这一次没有了当时的意气风发,他变得极为颓废,而且不久之后便答应了先皇的赐婚,娶了现在的楚王妃。” 此事李煜是知晓的,但既然剑书将往事提出来,应当是有深意。 “你的意思是楚王当年有一段露水情缘,那女子应是答应了他的求娶,只是后来楚王再去找的时候,那女子却失踪了?” 剑书点头道:“正是如此!属下派人去楚王当年失踪的地方暗访过,当地有个老村医说当时有个年轻人伤得极重,那天夜里天寒地冻,一个女人敲响了他家的门。” “他本是不想出诊的,但那女子软磨硬泡,他便出诊过了。他记得那男子穿着铠甲,就连里面的亵衣都是名贵料子,所以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依然记得此事。” 李煜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阿远莫非就是楚王的孩子。 难怪他第一眼见到那个孩子便觉得极为亲切,总觉得他的眉眼熟悉极了。 更何况,楚王也对杏仁过敏,这世间过敏的人千千万,可长得像又有同样症状的人却少之又少。 只是为何当年楚王在杀了那个刺杀的孩子之后,便性情大变。 按理说,他救了自己,这至少说明他对李煜还是有手足之情的。 为何自救了他之后,楚王再见李煜的时候,他竟然看到了他眼中的恨意。 他们之间本无仇恨,虽都有希望坐上皇位,可那时候的李煜已经瘫痪,根本威胁不到他。 若阿远真是楚王遗留在外的孩子,那他母亲去哪里了? 他又为何一个人独自流浪,就算他母亲因为意外没了,为何没有进京来找他的父亲。 李煜拧眉深思,却无从下手。 此事还是先不要告诉玲珑,得调查清楚。 那个孩子吃了那么多的苦,好似心中还藏着仇恨,一定有其他不为人知的秘密。 “再查,一定要将那个女人找出来,她的身份,背景以及离开楚王之后去了哪里,都要查得一清二楚!” “另外,查查她是否有孩子?” “是,只是王爷,此事过去太久,查起来有些麻烦,恐怕需要耗费一些时间。” “无妨,本王等得起!” 第100章 刘氏的盘算 陆玲珑的及笄之日很快便到了,一大清早陆玲珑便被陈氏从被窝里拉了出来,梳妆打扮。 陆玲珑看着外面黑漆漆的天空,睁着迷迷糊糊的眼睛说道:“娘,您让我再睡会!就一小会!” 陈氏拿着浸湿的冷帕子朝着她脸上一盖,冰凉的井水激得陆玲珑一哆嗦,睡意全无。 “都及笄了,还这么没规没矩,平日里教你的那些都忘了?” 陆玲珑将头靠在陈氏肩头,任由她给自己挑选衣裳。 “我是娘的孩子,不管多大,都是您的孩子!” 陈氏被她闹得没了脾气,伸手故作生气打了她一下:“都这么大了,还撒娇,日后可怎么嫁人?” 陆玲珑小声嘟囔:“我不嫁,嫁人有什么好,我陪着你们不好吗?” 陈氏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真不害臊,还想赖着你爹和我一辈子不成!” 陆玲珑撒娇道:“就赖着你们!不嫁人了!” 陈氏推开她:“等你日后遇到心仪之人,我们想拦都拦不住。赶紧去上妆,一会客人该到了!” 沉香院那边忙得不可开交,这边的汀兰院也是一片灯火通明。 刘氏将自己准备的衣服亲自送到汀兰院。 “芊儿,快来瞧瞧,这是娘给你准备的新衣服!” 陆芊芊接过衣服,一阵清香扑鼻而来:“这是?” “我都打听过来,这衣服的颜色和香味都是三皇子喜欢的。” 陆芊芊高兴地换上新的衣服,果然素雅的颜色更显得她清新脱俗。 “娘,您不是说我今日应该低调些,不用穿得那么与众不同吗?毕竟今日的主角是陆玲珑。” 刘氏欣赏着自己的女儿曼妙的身姿,越看越觉得自己女儿不输陆玲珑。 “芊儿,娘以前想错了,你既然喜欢三皇子,那咱们就应该尽力去争取,三皇子人品贵重,是京城女子追捧的对象,今日陆玲珑的及笄之礼,三皇子一定会过来!” “陆玲珑一旦及笄,便要挑选成婚对象,三皇子早就有意娶陆玲珑,难保不会因为让皇上赐婚。” “一旦陆玲珑被赐婚给三皇子,皇上绝对不会允许陆家的两个女儿都嫁给三皇子。” “届时,你便没了机会!娘这辈子没有嫁给自己喜爱之人,希望我的女儿能得偿所愿。” 陆芊芊有些担忧说道:“可三皇子说过,他是一定要娶陆玲珑的,若我们贸然行事,会不会打乱三皇子的计划!” 刘氏用木梳帮陆芊芊梳头:“芊儿,你想要的东西不能寄予在他人身上,而是应该自己去争取。” “京城的权贵虽多,可皇子只有几个,难得你对三皇子一见钟情,他也并没有拒绝你,说明你在他心中是有些位置的。” “更何况那陆玲珑屡次三番拒绝三皇子,她分明无意于三皇子。等哪日三皇子自己醒悟过来,失去对陆家之女的兴趣,届时,你再想找到比三皇子更好的夫君,怕是再也找不到了。” “自从西北的事情被陆玲珑破坏之后,你兄长的处境应该也不好过,三皇子对你兄长的态度也不明确。我们二房若想脱离长房,就在这一次了。” “你可不能让娘失望!” 陆芊芊抿了抿唇:“娘,您让我嫁给三皇子,到底是为了我,还是为了哥哥?” 刘氏三番两次将自己与三皇子之间的关系,牵扯到陆承志身上,这不得不让陆芊芊怀疑,她最后的目的便是为了自己的哥哥。 “当然,当然是为了你们两个好!在娘亲心中,你与你哥都是我的孩子。” 刘氏不明白女儿的心思,心里有点发虚。 陆芊芊盯着刘氏的眼睛,笑道:“我逗娘呢,我知道娘这样做都是为了我们兄妹好!” 刘氏这才松了口气,又叮嘱道:“届时,我会在三皇子的酒里下点料,你趁机将三皇子带到后院来。” 陆芊芊震惊得瞪大了眼睛:“娘的意思是让我委身三皇子?” 刘氏摇头:“不过是逢场作戏,只要让三皇子觉得他碰了你就成,其他的娘自会安排好!” 陆芊芊心里衡量了一番,她觉得自己迟早都是三皇子的人,不如趁早成事! 两人自以为在房中的密谋无人知晓,殊不知她们两人的交谈早被人听了去。 沉香院中,陆玲珑端坐在房中,她听着剑竹的汇报。 “小姐,今日是你的及笄礼,二夫人这做法太过分了,为了自己的利益,竟让自己的女儿去勾搭皇子,这若是让人发现,你的及笄礼被妹妹搅和了,岂不是成了京城的一大笑话!” 剑竹好歹也是皇家的丫鬟,她也知道大户人家后宅并非风平浪静,可刘氏是陆玲珑的亲婶婶。 她要做这种,可以选个其他的日子,偏偏要选陆玲珑及笄这日,这分明就是在打大房的脸。 陆玲珑轻描淡写道:“我这个二婶野心可不小,既然她这么着急着要将自己的女儿送上三皇子的床榻,不如咱们帮她一把,将此事闹得人尽皆知,全了她的那份心意。” 剑竹问道:“小姐打算如何做?” 陆玲珑起身,从墙上的暗格里取出一瓶药粉,递给剑竹:“今日你什么都不用做,就盯着陆芊芊和刘氏,想办法将此物放入房中的熏香之中,切记,待事成之后记得将房中的熏香处理干净。” 剑竹猛地抬头:“可是小姐,你这不是在帮她们吗?” 陆玲珑嘴角微勾:“她既然那么想入三皇子府,我岂有不帮之礼,我不但要帮她,还得让今日宴会上的所有人都亲眼看到那一幕。都是一家人,妹妹想要的,我自然要让给她。” 剑竹有些不明所以,但她可以肯定的是陆玲珑不喜欢三皇子。 她心里有些高兴,她知道自家王爷喜欢陆玲珑。 虽然不知道王爷为什么不向陆玲珑挑明,但只要三皇子得不到陆玲珑,她便知足了。 陆玲珑跟她打了个哑谜:“等事情完成之后你便明白了!” 她知道今日自己及笄,一定会受到许多人的关注,一旦及笄,她的婚事也会被提上日程。 但同样,二婶也会比她更加着急。 她正愁摆脱不了李然,正巧刘氏自作聪明献上一计,她正好将计就计! 第101章 及笄礼生乱 陆芊芊早早打扮好,便随着自己的母亲去外面接待宾客。 这是陆家回京后第一次办宴席,谁都知道陆于怀立了大功,自然都想来巴结一番。 是以京城所有有头有脸的人家都来了,陆府着实热闹得很。 陆芊芊与其他女子打扮得明艳不同,她穿着素雅浅淡,头上也只用了一根浅淡的玉簪挽着,整个人清新脱俗。 她笑容纯净地与众人打招呼,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 就连坐在席间的三皇子都忍不住侧目。 陆芊芊见自己的目的达到,走过去,朝着三皇子行礼:“参见三皇子!” 李然朝着她点了点头,陆芊芊上前与李然搭讪。 也不知道李然说了什么,竟惹得陆芊芊娇笑不已。 在场的有些小姐瞧着陆芊芊与三皇子亲密的模样,都有些吃醋。 毕竟如今三皇子正妃之位悬空,谁人不想攀上这棵高枝。 而这群人里面,最忿忿不平的便是苏婉柔。 先皇在世的时候,他父亲时常带着她入宫看望大皇子李楚,那时候的李然还是个孩子,比她大不了几岁,两人时常一起玩耍。 只是后来苏妃去世,永康伯也渐渐不能入宫,可是成年后再见到李然,她依然按耐不住那颗躁动的心。 她太想要嫁给李然了,虽然李然从未拿正眼瞧过她。 可这份心思她是万万不能表现出来的,她与李然身份差距太大,她虽每每在别人面前表现得高高在上,在李然面前却很自卑。 陆芊芊正与李然聊得热火朝天,她心情愉悦得很。 但很快,她便觉察到李然的目光看向了别处,陆芊芊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便见陆玲珑穿着绯红色的长裙礼服,梳着及笄礼才有的发髻。头上簪着祖母珍藏的玉簪。 精致的妆容下,陆玲珑自信明媚,眼神清澈,唇角含着柔和的笑意,缓步走来! 众人都看呆了。 陆玲珑没回京之前,众人便猜测那般刀光剑影中出来的女子,必然是粗鄙,磕碜的,没想到不过短短数月,京城的水竟将她养得这般明艳动人。 人群中,不知何人说了一句:“听说九王爷与陆家交好,今日倒是没见王爷前来。” “九王爷是何许人?他可是从来都不出席任何一个女子的及笄礼。” “也对,陆家与九王爷再是交好,也不值得九王爷亲自来一趟。” “听说皇上有意将陆玲珑许配给三皇子,这陆家不过是个武将之家,三皇来了便是皇家对陆家最大的重视。” “那倒也是,若是再加个九王爷,那也未免太抬举陆家了。” 陆玲珑身后跟着同样一身华服的苏婉清,苏婉清原本是不愿意在这个时候出现的。 她怕自己的出现让这场本该热闹的及笄礼生出事端来,毕竟她如今的身份也不适合出现在这么重要的场合。 可陆玲珑告诉她,越是这样的场合她越要大胆的走出来。 陆芊芊在陆玲珑出现的那一刻,脸色渐变。 她看着陆玲珑缓缓走上高台,接受着众人的夸赞,那些赞美之词不绝于耳。 她的心里嫉妒得快要发狂了,她知道自己的及笄礼一定比不上陆玲珑。 尤其是身边三皇子的目光早已随着陆玲珑的出现,便一刻也不放过地注视着台上行礼的陆玲珑。 同为陆家嫡出的女儿,陆玲珑有父亲和兄长为她挣来体面。 而她的父兄却一点都帮不上忙,所有的一切都得靠她自己去争取。 想到这里,她眼中的不甘越发明显,只是碍于这种场面,她又不得不收敛自己心中的情绪。 苏婉清站在台前,看着台上的陆玲珑,心中羡慕不已。 人群中的长孙映天,目光一直落在苏婉清身上。 不过几日不见,这个女子倒是比之前多了几分从容。 昔日知她性子软弱,长孙无邪说让他娶她为妻时,他曾是一肚子的不满意。 那日在杏花楼遇到她,不知为何,她的胆怯让他更加心烦,可靠近时,又忍不住生了那般邪恶的心思。 尤其是在她拒绝自己之后,心中异常烦闷,一气之下便亲自去退了亲事。 可这会看着她脸上的笑意,长孙映天竟生出了几分悔意。 他端着酒杯,挤到苏婉清身边,嘲讽道:“本公子还以为你是何等贞洁烈女,听说你竟当众答应了陆承仁的求娶,这般大胆的行径倒是有些不像你,莫不是先前的矜持都是装出来的?” 苏婉清背对着他,再次听到长孙映天的声音,身子忍不住微微发颤,这个恶魔,又来了。 她不敢回话,脸色瞬间白了,眼角闪着泪花。 台上,礼官还在大声唱喏着及笄礼的致辞。 根本无人关注人群中的苏婉清,一旁有贵女见长孙映天靠近,都纷纷避让。 苏婉柔站在苏婉清不远处的地方,看到这一幕,眸中,刹那间掠过一丝暴戾。 她不动声色往前靠了靠,挡住台上之人的目光。 长孙映天见她不说话,再次羞辱她:“水性杨花的女人,刚被本公子休了,立马就攀上了陆家,还真是不要脸,早知道你这般按捺不住,本公子应该早成全了你,也不至于让姓陆的那小子占了便宜。” 苏婉清气得眼泪都流了出来,她如今已经顾不上什么礼仪,只想狠狠甩上此人一巴掌,让他彻底闭了嘴。 直到台上的礼官宣布及笄礼成的那一刻,她终于抑制不住心底的愤怒,扬起手掌狠狠朝着长孙映天甩了过去。 “啪”的一声脆响,随着台上礼乐的停止,这一声脆响格外清晰。 台上的陆承仁一眼便看到了苏婉清通红的双眼,他当即便拔腿朝着苏婉清疾步而去。 他穿过人群,跨步来到苏婉清身边,将她护在身后,瞪大双眼怒视长孙映天。 “长孙映天,今日是我陆家大喜的日子,你若是安安分分,尚可在这里喝上一杯酒水,若是不愿意安分,我奉劝你早点离开为好!” 长孙映天冷哼一声,眼神里满是不屑:“本公子还当你陆承仁是何等正人公子,原来在西北待久了,竟学了土匪的样,喜欢抢别人的女人!” 陆承仁寒眸燃起怒火:“你再说一次试试!” 长孙映天无视他的怒火,挑衅道:“呵,这世上有哪个男人,愿意娶一个被人退亲的女人。也就你陆承仁这种在西北待久了,没见过女人的人,才会那般上赶着去捡我长孙家不要的女人。” 第102章 懿旨 瞧着长孙映天越来越不屑的眼神,陆承仁的忍耐达到了极限。 长孙家的奴才见此,纷纷上前,将自家主子围在中间。 苏婉清气得胸口都开始发疼,偏偏此刻她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她用手捶着自己的心口,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般。 旁人的目光各异,有同情,有厌恶,还有嫉妒的.... 就在陆承仁准备出手之际,陆玲珑从台上身手矫健跳了下来,目光寒凉看向长孙映天。 “长孙公子,你堂堂男子,心胸竟是如此狭窄,你与婉清如今已经退亲,便应该男婚女嫁,互不相干,方显你的大度。如今这般在大庭广众之下给人难看,未免度量小了些。” “更何况,此事是你有错在先,退亲也是你提出来的,如今这是为哪样?” 既然他长孙映天今日非要打陆家的脸,她也就不必客气了。 若是长孙映天今日非要动手,她陆家定当奉陪。 “你...陆玲珑,你说谁小气呢?我虽与苏婉清退了亲,但你陆家也并没有上门提亲,这是我与苏婉清的私事,轮不到你们兄妹来管?” “谁说陆家不能管?”人群之外,突然响起一道冷冽的声音。 众人的目光朝后看去,便见剑书推着李煜而来。 李煜手中拿着一卷明黄的绢布。 看到李煜的瞬间,长孙映天心里一惊,突突跳了,心道不好。 这位九王爷出了名的毒舌,尤其不待见长孙家的人,今日他是仗着九王爷不在,才敢闹上一场的。 毕竟他是三皇子的舅舅,今日就算是闹了陆家的宴席,陆家也不敢将他如何。 果然不止长孙映天变了脸色,就连李然的脸色也变了。 他得到消息,李煜今日进宫去陪太皇太后,他以为陆家的宴席他是不会参加了。 他上前朝着李煜行礼:“皇叔今日怎么来了?” 李煜掀眸看了李然一眼:“陆家给王府递了帖子,我自然是要来的,只是来得晚了一些。” “三皇子竟然来了,怎么还由得长孙家的公子在这里胡闹?” 李然神色一怔,没料到李煜竟然将矛头指向自己:“这.....本王只是觉得这是长孙家与苏家姑娘的私事,旁人倒是不好评价什么?” 李煜冷笑:“大庭广众之下拿着私事威胁人家姑娘,长孙家好家教啊?” “只可惜长孙太傅今日没来,若是在场,我倒是想问问纵容自家儿子当众羞辱女子,他这个太傅是怎么当的?” “当朝太傅,教出来的孩子竟是一个不如一个......” 李煜的一番话,不仅长孙映天变了脸色,就连李然脸色都变了,毕竟她母亲长孙菲菲也是长孙太傅的女儿。 长孙映天哪里听得了这话,当即反驳道:“九王.....” 李然怒喝一声:“舅舅....不得无礼!” 转而看向李煜,恭敬道:“皇叔教训得是!” 他李然在外一向标榜正人君子,又岂会在众人面前失了礼数,就算再不满,李煜也是他的皇叔。 李煜冷冷开口道:“既然如此,长孙公子怕是不便在此,来人啊,将他请出去!” 剑书领命,带着人上前,朝着长孙映天做了个请的手势。 长孙映天带着他的手下气愤离席。 在场众人,皆安静看着这一场闹剧,有李煜在的地方,无人敢上前求情。 李煜看了眼陆承仁,展开手中的绢布:“陆于怀将军之子,陆承仁,接旨!” 在场的人都跪了下来,恭恭敬敬伏身在地。 “奉太皇太后懿旨,苏家长女苏婉清,温婉淑德,品貌出众,与陆于怀之子陆承仁两情相悦,佳偶天成,特赐良缘,着两家结秦晋之好,择良辰吉日成婚!” 苏婉清听着这道懿旨,有些不可置信抬眸朝着李煜看去,她竟然被赐婚了,还是太皇太后亲自下的懿旨。 太皇太后已经许多年不出宫,不管外面的事了,能得到她老人家的祝福,她何其有幸? “臣,接旨!”陆承仁双手恭敬接过圣旨。 李煜轻描淡写朝着众人说道:“苏妃娘娘虽已过世,但苏妃生前对皇祖母孝顺有加,皇祖母一直记在心里。只是感叹这些年她不管外面的事,竟让苏妃唯一的亲侄女遭受这等羞辱。” “幸得陆承仁护得苏婉清平安,否则她老人家心中难安。” 说着,他朝着后面的人使了个眼色,有人抬上几个大箱子,李煜道:“这是皇祖母送上的贺礼!” 苏婉清努力控制住心头翻涌的情绪,压住想要挣脱而出的泪水,颤声道:“谢太皇太后恩典!” 李煜目光看向苏婉清身后的陆玲珑,陆玲珑逆光瞧着他,心里偷偷乐了。 她只是让王爷求个懿旨,没想到他竟在此时将懿旨送过来,到底是故意为之,还是无意的? 可是不管怎样,今日王爷此举还真是给陆家挣了脸面,有了太皇太后的懿旨,看日后还有谁敢说他哥哥与婉清的婚事名不正言不顺。 就是他长孙映天说话之前,也得先摸摸自己的脑袋,够不够得罪太皇太后。 陈氏见状,忙上前道:“今日多谢王爷解围,如今玲珑的及笄礼已成,还请王爷留下来用晚宴。” 李煜点头:“夫人客气!那本王恭敬不如从命!” 在场的人都纷纷松了口气,看来日后还是不要得罪陆家的好,毕竟他们身后有九王爷。 就连那不可一世的长孙公子不也吃了瘪。 九王爷可是连三皇子都敢教训。 陆玲珑亲自上前为李煜推轮椅,待走到无人处,她小声说道:“王爷今日来得真巧,是算好了时间吗?” 李煜看着她今日装扮极美,眼眸清澈,笑道:“本王若是真算好时间,便能赶上你的及笄之礼了。” 陆玲珑扑哧笑了:“虽然没有赶上及笄之礼,可王爷帮我们解了围,从今往后,大家都知道我陆家身后有王爷,我是不是可以仗着王爷的势,在京城横着走了?” 李煜淡淡说道:“就算没有本王仗着,你陆玲珑何时吃过亏?” 陆玲珑怔愣了下,继而眉眼一弯,拼命点头:“那倒是,就算明着不敢动手,背地里我也非得阴他一招。” 李煜若有所思道:“看来你已经做了?” 陆玲珑一下没反应过来:“嗯?” 李煜抚了抚衣服上的褶皱,慢条斯理道:“长孙映天是不是已经着了你的道?” 陆玲珑咬了咬唇:“王爷如何得知?” 李煜淡淡开口:“事情要做就做得干净些,莫要让人拿了把柄。” 第103章 将计就计 陆玲珑哦了一声,转头看向院子里的风景。 今日的陆府到处挂着红色的灯笼,装扮得极为喜庆。 暮色将至,下人们点亮灯笼,灯火迷蒙,眼前的女子眉眼沉静清浅。 一阵凉风吹过,院子里飘来一阵似有若无的清香。 伊人在侧,岁月静好。 李煜捏了捏手心之物,轻声道:“你发髻松了!” 许是刚才下台的时候动作太大,发髻有些松了。 陆玲珑平日里的都是束发,这么复杂的发髻她越整越乱了。 李煜示意她低头,微凉的手指在发间轻绕,很快就将散乱的发髻重新整理好。 陆玲珑摸了摸被他整理好的发髻,揶揄道:“王爷梳发的手艺真好!” 李煜手指轻轻搓捻着,指尖还留着她发丝的清香。 发间的那一抹翠绿在火光的映照下,如波光流动,衬得她面容姣好。 果然很配她,不枉他日日挑灯打磨。 晚宴已经开始,两人回了席间。 李然眼眸不露痕迹划过对面的席位。 刚才外面的那一幕他看得清清楚楚,他的那位好皇叔,果然对陆玲珑别有用心。 他手指微蜷,紧紧扣着茶几的边角,眼神闪过一丝凶狠。 坐在陆玲珑旁边的陆芊芊将这一幕深深看在眼中,对陆玲珑投去嫉妒的目光。 她的这位好姐姐,勾搭九王爷也就算了,竟还惹得三皇子垂涎。 宴席过半,红娟悄悄进来,俯在陆芊芊耳边低语了几句,又将手中的托盘放在陆芊芊面前。 陆芊芊会意,眸光往对面一扫,端起酒壶去了李然桌边。 她巧笑嫣然挨着李然坐下,将壶中的酒倒入酒杯,柔声道:“殿下,这酒是特意从杏花楼买来的,您尝尝!” 李然此刻心中正烦躁得紧,端起酒杯便饮了下去。 陆玲珑眸光不经意扫了过去,假装低头摆弄面前的糕点。 李然喝了陆芊芊端上来的几杯酒,很快便有些头昏。 陆芊芊忙招呼下人过来扶着李然下去休息,陆芊芊紧随其后跟了出去。 一刻钟后,剑竹避开众人,走到陆玲珑面前,轻声说道:“小姐,那边已经安排好了。” 陆玲珑扶着剑竹的手晃悠悠站起身:“陪我去园子里醒醒酒。” 刚一出门,剑竹急声禀道:“小姐,刘氏亲自安排的房间,奴婢将您给的东西放在了熏香里面,剩下的这些药如何处理?” 陆玲珑道:“你去将桌上的酒壶端过来,将这药粉放进去。” 刘氏今日做这么大个局,便是想逼着李然不得不娶了自己女儿。 她想做王妃,陆玲珑偏不如她的意,她要让刘氏自食恶果,不管她是什么身份,今日之后府中的人都会看清她的嘴脸。 就算李然迫于压力要了她,她也要让今夜成为李然心中的一根刺。 李然最看重自己的名誉,就算内里再肮脏,也绝不会让人看出端倪。 今日她倒要看看道貌岸然的三皇子,还如何维护自己的名声。 夜色深浓,花园里一片寂静,偶闻几声虫鸣声。 夜风拂面,陆玲珑微微眯起了眸子。 假山后面,一抹淡黄色悄然隐入夜色之中。 陆玲珑唇角微勾,示意剑竹不要回头看,她刚好缺个揭破此事之人,这不,人就送上门来了。 陆玲珑朝着身后冷冷一瞥,声音不高不低说道:“剑竹,去厨房端一碗醒酒汤过来,我们去看看三皇子。” 假山后的苏婉柔双眸染上一层寒霜,陆家的两姐妹,果然是一丘之貉,居然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得到三皇子。 真是连脸都不要了,她就知道乡野出身的女子,果然没脸没皮。 不行,她绝不能让三皇子吃下这个暗亏。 今日她帮了三皇子,三皇子一定会对她另眼相看,说不定入三皇子府轻而易举。 这般想着,她放慢了脚步,慢慢跟在陆玲珑身后。 眼见着陆玲珑就要消失在回廊尽头,苏婉柔怕将人跟丢,不由得加快了步伐。 陆府后院西厢房是特意收拾了给醉酒的客人休息之所。 红娟帮着陆芊芊扶着三皇子入了屋内,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陆芊芊心里紧张不已。 完全没有留意到屋内的熏香与之前不一样,红娟帮着她将三皇子放在床上。 “小姐,奴婢出去帮您守着,你若是有事,唤奴婢一声便可。” 陆芊芊抚了抚怦怦乱跳的心口道:“去吧!守好门口,千万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殿下性子谨慎,此事绝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红娟眸中闪过一缕光:“今日若是事成,二小姐可不要忘了答应奴婢的事情,奴婢可是盼着跟二小姐去王府过人上人的日子。” 陆芊芊自然知道红娟的小心思,她是个女人,怎么可能允许一个卑贱的丫鬟与自己共侍一夫。 只是这府中她与母亲精心安排的眼线,都被大伯母找理由换了个遍。 如今这府中能为自己办事的也只剩下红娟和红香。 今日她之所以选择红娟,便是因为红娟是陆玲珑院子里的丫鬟。 待李然醒来,若是要怪罪,她大可以将责任推到红娟头上。 自己只要装作无辜便是。 红娟此刻一点都没有意识到自己被陆芊芊算计,还在做着成为王府主子的美梦。 红娟打开房门,如今所有的下人都在前厅招呼客人,西厢房安静得很。 她安安静静守在门口,眼睛不停朝着外面张望。 突然,一个黑影从身后掠过,红娟正要喊出声,脖子一疼,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觉。 剑竹一把拉着红娟扛在肩上,顺手便扔进了草丛里。 屋内的陆芊芊全然没有发现屋外的异常,她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将李然身上的衣服除去。 又将自己的衣服脱去,她瞧着李然精壮的上身,只觉得身上有些燥热。 她以为是天气炎热的原因,便也没有在意。 屋内本就放了冰块,可还是难抵身上的热意。 她有些口干舌燥,觉得体内像是燃起一团火焰一般。 “红娟...红娟...”她试着喊了两声。 可外面并没有人应答,她本想起身去喝上一杯茶水。 没料到已经熟睡的李然突然翻身将她压在身下。 第104章 捉奸成双 不知为何,与李然坦诚相待的那一刻,陆芊芊心口的那团火焰烧得更厉害了。 可内心的空虚却像是得到了安慰,她眼神迷离看着眼前的男人。 她全身滚烫的厉害,偏偏觉得李然是自己的解药,忍不住想要靠近。 此刻的李然在酒精和药物的加持下,已经失去思考的能力。 两人顺理成章滚到了一起。 房间内传来令人浮想联翩的声音,剑竹知道时候到了,她悄悄躲进了回廊的廊柱之上。 这边的陆玲珑带着苏婉柔在陆府的花园内逛了一大圈。 眼见着时间差不多了,她朝着西厢房走去。 走到回廊的时候,暗处的剑竹朝她点了点头。 陆玲珑几个快步便消失在回廊深处。 苏婉柔瞧着黑漆漆的走廊,前面明明走着的人突然没了身影。 心里不由得生了几分恐惧,毕竟是在别人的府上。 若是冲撞了什么人倒是不好,她想沿着原路返回宴席之上。 然前方传来一声声奇怪的声音,苏婉柔脸色大变。 那声音放浪至极,她突然想到刚才陆玲珑的消失。 莫非里面的人正是陆玲珑与奸夫。 “嗯......” 里面的声音越发大胆,四周安静,男人的喘息声与女人的娇.淫声隔着门窗清晰传了出来。 她还未出阁,听着这声音只觉得面红耳赤。 她咬牙唾了一口:“呸,小贱蹄子.....今日我定揭穿你的真面目。” 苏婉柔一想到本被她们母女死死拿捏的苏婉清,如今不仅得了如意郎君,又得了太皇太后亲下的懿旨,心中便愤恨不已。 如今就算是他的父亲,也阻止不了这场婚事。 既然陆家对她不仁,今日这房中无论是陆家的哪位女眷,都足以让陆家颜面尽失。 她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折步往回走。 等走到前厅,便故作惊慌说道:“救命啊....西厢房,西厢房那边进了贼人....” 宴席上的下人忙抄起武器,带人朝着后院赶去。 李煜看了一眼对面陆玲珑空着的席位,脸色一沉。 陆玲珑刚才也离开了,这个时候还没回来,那贼人莫非是朝她来的。 他心下一慌,忙命剑书推他去后院。 陆承仁带着陆府的下人,径直朝着后院去了。 刚走到西厢房,不堪入耳的叫声便传了出来。 这下所有人都知道了所谓的贼人是怎么回事。 陈氏忙拦住女眷,示意她们不要再往前走,里面有许多未出阁的女子,这等腌臜的事情哪里能入耳。 一直待在东厢房等待时机的刘氏,听闻陆承仁带着人去了西厢房,心道不好。 她明明都安排得好好的,只待明日一早她亲自去揭破此事。 这样既没人知道,也能让自己女儿顺利进入三皇子府。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红娟那个死丫头到底是怎么办事的。 她来不及多想,忙带着人急匆匆赶往西厢房。 一心想着在众人打开那房门之前,拦下莽撞的陆承仁。 但走到半路,却碰上陆玲珑,陆玲珑笑着拦住她的去路:“二婶,这般火急火燎的是要去哪里?” 刘氏没有时间与陆玲珑周旋:“玲珑,西厢房那边出了事,我正赶过去处理,你拦着二婶作甚?” 陆玲珑故作惊讶道:“今日府上办事,可别是来了贼人才好。二婶怎么就带了几个人,不如我陪着二婶去一趟!” 刘氏本想拒绝,可陆玲珑已快步上前,她只得赶忙跟了上去。 这边的苏婉柔听着屋内的动静,故作惊讶喊道:“这屋内到底是何人,刚才我瞧着陆家大小姐进了西厢房,莫非....” 一旁的夫人小姐脸上露出鄙夷的神色,陆家大小姐竟是这般放浪形骸之人。 陈氏脸色一沉:“苏二小姐,我家玲珑不是这样的人,你亲眼看见她进了屋子吗?” 陈氏虽不知道屋内到底是何人,但女儿是她一手养大的,她清楚自己女儿的性情,她绝对做不出这种事情来。 躲在暗处的剑竹早已将屋内的熏香换了。 陆承仁见房门无法打开,便命人找来一根大木头,下人们用力砸向房门。 只听着哐当一声,房门终于开了。 陆于忠第一个冲了进去,随着那声巨响,床上的两人似是受到了惊吓,两人不由自主停止了动作,惊愕抬头朝外看去。 随着屏风的倒下,等床上女人的面容露在众人眼前时,陆于怀险些摔倒在地:“你....你..” 他脸色大变,身子晃动了几下,后退数步,直到扶住身后的桌子才堪堪停了下来。 “三...三皇子....二...二妹妹” 紧随其后的陆承仁也傻了眼,他双眸瞪着床上之人,呆若木鸡,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李然恍惚了片刻,待看清屋内站满了人,脑子里面有片刻呆愣,瞬间惊醒。 他看了眼身旁的女人,立马意识到自己遭人算计了。 他怒吼道:“出去,都给本王滚出去!” 一旁的陆芊芊早已被这种场面吓傻了,这与母亲所说的完全不一样。 她整个人像是傻掉了一般,见外面灯火通明,她知道此事已经人尽皆知了。 此刻的她已经顾不上羞耻,她必须抓住这唯一的机会,绝不能承认此事是她算计李然的。 她已经失身,若李然不愿意娶她,她这一辈子便毁了。 她咬着唇,抓起床上的衣服护着自己身前,哭诉道:“三皇子,我真的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何事?您喝醉了,我原本只是想将您送到房间便离开了,可没想到....没想到...” 她哭得整个身子都忍不住颤抖起来。 李然揉了揉发疼的眉心,他酒量一直不错,刚才陆芊芊只是灌了他几杯酒。 照理说他应该不会失控才对。 陆于忠带着人从屋内退了出来,苏婉柔瞧着陆于忠和陆承仁铁青的脸色。 心里暗喜,里面的人一定是陆家的女儿,她故意大声问道:“陆公子,里面到底是谁?” 陆承仁瞪了她一眼,没有回话。 苏婉柔露出饶有兴趣的神色道:“莫不是让我猜中了,里面与人苟且的人真是陆玲珑。” 第105章 当众揭破 “谁与人苟且呢,苏二小姐这信口胡诌的本事还真是让人叹服!” 陆玲珑的声音从另外一个方向传了出来,苏婉柔回头见陆玲珑过来,当即脸色大变。 不可能,她明明看见陆玲珑消失在此处,这房间内的人不是她,那是谁? 此刻跟随在陆玲珑身后的刘氏看着西厢房的众人,又瞧着自己夫君横眉怒斥她的样子,真恨不得当场晕过去。 她脸色煞白,顿时失去血色。 苏婉柔心里一急,脱口道:“不可能,我刚才明明看到你进来的,你...你怎么从那边过来的?” 陆玲珑冷嗤一声:“苏二小姐还真是个奇怪的人,我是陆府的小姐,从哪里出来有什么好奇怪的。倒是你,身为陆府的客人,却没经过主人的允许,随意进入接待宾客的西厢房,你到底想做什么?” 一旁的刘氏看着紧闭的房门,内心焦灼不已。 听到陆玲珑对苏婉柔的质问,这才知道都是眼前这女子坏了她的好事。 苏婉柔却一副要将此事闹大的架势,冲着陆玲珑吼道:“哼,不管这屋内的人是谁,总归是你们陆家的女子,陆家后院出了这等伤风败俗的事情,这么多人瞧着呢,难道还想掩饰不成?” 屋内的李然闻言,眼眸卷起黑沉沉的乌云,手背上的青筋直冒,内心腾起无可遏制的怒意。 苏婉柔这个蠢货,此刻他被困在屋内出不得,若不是她在这里耽搁时间,他早就可以离开了。 陆玲珑冷眼看了眼紧闭的房门,又看见陆于怀隐忍的暴怒。 便知道他的二叔已经知道屋内的情景。 此时那道房门若是不打开,今日的事情便只是京城众人的猜测罢了。 若是打开,那李然便是明日朝堂之上被人弹劾的对象。 “苏二小姐,我劝你还是不要多管闲事,这屋内的人不是你能得罪得起的。今日这门若是开了,这后果不是你我能承担得起的?” 陆玲珑瞧着面前张牙舞爪的苏婉柔,更是添了一把火,她希望苏婉柔这把火能将这房门彻底破开。 这番话成功点燃了苏婉柔心中的胜负欲,她趁着身旁的人不注意,突然朝着那扇房门冲了过去。 所有人都始料未及,房门被苏婉柔撞开。 外面的人看清楚屋内的人都吓了一跳,陆芊芊脸色苍白难看,下意识想要躲藏,但是屋子里哪儿有躲藏的地方。 李然和陆芊芊就这么赤.裸.裸暴露在众人的视线下。 苏婉柔震惊开口:“三....三皇子....” 陆玲珑脸色平静看着这一幕,她勾了勾唇角,露出淡淡冷笑。 陈氏瞧着自己女儿脸上的笑意,终于知道了陆玲珑一直激怒苏婉柔的缘由。 她招呼众人道:“各位,实在抱歉,今日招待不周,宴席到此结束。” 不远处的李煜目睹了事情的经过,目光饶有兴趣,嘴角微微扬起。 他推着轮椅上前,声音清冷说道:“三皇子真是好兴致,在旁人的府邸宠幸女子,不愧是皇兄的亲生儿子,父子俩的喜好都如出一辙。” 当年李继当上太子之后,便是在慕容府中与慕容凌春风一度。 后来李继登基后,便封慕容凌为皇后。 李煜多少有些不怀好意,但此事李然理亏,自然不敢过多辩解。 ....... 府中所有的客人都相继离开,而府中正堂的气氛却压抑得有些吓人。 陆于忠看着自己平日里娇宠的女儿,竟然未出阁便委身男子,还在众目睽睽之下,此事若是传出去,陆府颜面置于何地! 陆于怀质问陆芊芊:“今夜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 陆芊芊轻咬下唇,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此时她一定要装作自己是不得已的。 “父亲,这是个误会.....” 陆芊芊红着眼眶,一脸委屈的模样,看着都让人心疼。 “到底怎么回事?你给我说清楚...”陆于怀板着一张脸,难得面色严肃。 他虽从不管内宅之事,但他膝下就两个孩子,陆承志不在府中,他对陆芊芊宠爱有加。 “当时,当时三皇子喝醉了,我只是想送一碗醒酒汤给他喝,没想到,没想到他.....” 陆芊芊委屈得不行,眼泪啪嗒啪嗒掉落下来。 刘氏在众人离开后,悄悄去了西厢房那间屋子,看着满目狼藉的床铺和床单上面的那抹鲜红,她不明白到底哪里出了问题,她明明给李然下的是迷药。 他应该一夜睡到天亮才是,怎么会醒? 她忙起身查看屋内,屋内的熏香没有问题,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见自己女儿被质问得不知所措,她有些慌乱地抱着自己的女儿:“老爷,这事不是芊芊的错,您就不要责怪她了!” 陆玲珑见刘氏一副要护着自己女儿的样子,不由得想起前世就是这对母子将自己一家送入地狱。 她怒火中烧,冷冷笑道:“二婶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今日这一出不是你与妹妹早就算计好了的吗?没想到偷鸡不成蚀把米,被人当众捉了奸,拿着陆家的颜面要成全陆芊芊的前程,如今还在这里叫冤,真是恬不知耻!” 陆玲珑的话,让刘氏心中一惊,此事只有她和陆芊芊知道,陆玲珑是如何得知的,她咬牙问到:“玲珑,你这话是何意?” “二婶不必着急,凡事一旦做过,必然会留下痕迹,我已经让人去查今晚西厢房的所有东西,还有三皇子的吃食,妹妹无缘无故与三皇子独处一室,若三皇子真是喝醉了酒需要休息,也应该由府中小厮亲自伺候,毕竟男女有别,怎么着也轮不到妹妹亲自去送醒酒汤。” 陆芊芊闻言,脸色大变,刘氏也是惨白着脸,震在当场。 “玲珑,你怎能如此污蔑我们母女,芊芊可是你的妹妹,她如今失了清白,你难道就没有半分同情吗?” 陆芊芊也怒道:“陆玲珑,你不要胡说!” “我胡说?那妹妹不如看看我找到的这些证据,看我是不是在胡说!” 陆玲珑朝着外面招了招手,红玉端着李然还未喝完的半壶酒走了进来,而她身后,红娟也被剑竹推了进来。 第106章 自食其果 陆玲珑看了红娟一眼,声音冷冷问道:“红娟,今日府中热闹,我今日是如何吩咐你的?” 红娟有些慌乱说道:“大..大小姐命我守着沉香院,寸步不离!” 陆玲珑神色一冷,声音沉沉道:“那你为何会出现在西厢房附近,在宴席之上,你还送过一壶酒给二小姐,可有此事?” 冰冷的声音,充满怀疑。 红娟知道此事瞒不过,她出现在宴席上,许多人都看到了。 “奴婢...奴婢是见前厅人手不够,后厨又忙得脚不沾地,于是便去帮忙了!” “那这酒到底是何人让你送的?”陆玲珑语气里,满满都是质疑。 红娟用求救的目光看向刘氏,刘氏狠狠的眼神警告她。 她朝前跪爬了几下,满脸惊恐:“大小姐,奴婢是冤枉的,这酒水是奴婢从厨房拿的,奴婢也不知道里面加了迷药啊!” 陆玲珑冷笑道:“我何时说过这酒中加了东西。你如今肯定里面加的是迷药,莫非这药是你亲自放的?” 红娟瞪大了眼睛,脑子里一片空白。 陆玲珑追问道:“说,这酒到底是谁让你送的?” “姐姐这样逼问红娟,与威胁她有什么两样?更何况,红娟是你院中的丫鬟,能驱使她做事的人自然是你!如今你这般逼问,是想让她诬陷谁?” 陆芊芊咬牙,她知道若是再让陆玲珑问下去,她们母女的那些算计迟早让红娟抖露出来。 陆玲珑眼中冷光流动,陆芊芊并不蠢,她知道如何将自己伪装成一个受害者的模样。 红娟瞬间便明白了陆芊芊的用意,她一改刚才的慌乱,伏在地上说道:“大小姐,您就饶了奴婢吧!二小姐是无辜的,她已经让您设计失了清白,您不能将这盆脏水泼到二小姐身上。” 陆芊芊见红娟领会了自己的意思,当即哭诉道:“父亲,父亲你信我,我是真的被人陷害了,三皇子就是喝了那壶酒,才会...才会那般对我的!” “那酒,那酒一定有问题。” 刘氏忙吩咐身边的人道:“你们....你们去将府医请过来。” 府医很快被请了过来,他仔细检查了李然食用的东西,这才如实说道:“二老爷,这酒里面被人下了催情的药物!” 刘氏闻言,有些慌乱,她放的明明是迷药,怎么成了催情的药。 她慌乱说道:“怎么,怎么会.....” 陆芊芊急声打断刘氏的话:“父亲,一定是陆玲珑做的,是她陷害我!” “你还在狡辩!” 一声厉喝,却是陆承仁走了进来。 他手里拿着一个盒子,打开盒子扔在陆芊芊面前。 “这里面的首饰可是你的?” 当然是她的,这可是她刚来京城的时候,陆于忠亲自为她置办的,他当时还说,他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这些日后都给她当嫁妆。 奈何陆芊芊是个喜新厌旧的,早就觉得这几样首饰过了时,不愿意再戴。 为了让红娟脚踏实地为自己办事,她便将这些自己用不上的首饰给了红娟。 陆芊芊怔怔地看着地上的首饰,陆承仁冷冷道:“这些都是从红娟院中搜出来的!红娟,你若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那这些首饰便是你偷盗主子的东西,你可知后果!” 陆芊芊红着眼道:“是我的又如何?这些都是我赏给红娟的,她平日里是个机灵的,我很是喜欢她,赏她几样东西又如何?” 陆玲珑冷冷看着她,一字一顿淡淡道:“我院中的丫鬟,妹妹倒是上心。” 陆承仁又从怀中掏出一物问刘氏:“这是从二婶房中搜出来的,不如二婶来解释解释,这是何物?” “另外我还在红娟房中搜出一个空瓶子,劳烦府医检查一下到底是何物?” 府医接过后,仔细检查,再次得出结论,这两瓶都是催情之药。 陆于忠的脸色完全沉了下来,他原本是信任自己妻女的,可到头来这一切却全是谎言。 刘氏的内心混乱至极,她不明白自己天衣无缝的计谋为何会变成这样。 但事情的轻重她还是知晓的,幸好今日与女儿通奸的是三皇子,陆于忠再怎么失望,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处罚陆芊芊。 可陆芊芊却害怕极了。 如今事实摆在眼前,她若是再将脏水泼到陆玲珑身上,必然会引来陆于忠的厌弃。 如今三皇子还没有答应要娶她,她绝不能在这个时候被家里厌弃。 若让三皇子知道,她被家中厌弃,长孙贵妃绝对不会让她入三皇子府。 她当即跪下,泪眼朦胧道:“父亲,是女儿一时糊涂.....是女儿求着娘亲这么做的,女儿早已爱慕三皇子,女儿自己没有姐姐的才能,也知道三皇子不会心甘情愿娶我。” “可女儿早已倾心于三皇子,女儿只能铤而走险,逼着娘亲与女儿设下此局,女儿如今已经是三皇子的人,父亲,您就帮帮女儿。” “女儿若是入了三皇子府,也能帮衬到兄长,帮衬到陆府!” 现在的她不管今日酒里面是迷药还是催情之药,她都不得不认下。 “你...你....”陆于忠冷眼甩袖,气得不愿意说话! 刘氏也在一旁附和道:“夫君,如今事情已经发生了,您就算怪罪她也无济于事,不如.不如就算了!” 陆芊芊两眼通红,泪水如雨落下,看起来楚楚可怜:“父亲,您就别责怪我了,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我心里也害怕。我原本不想将此事闹大,是那苏婉柔,若不是她,事情也不会到如今这个地步,如今所有人都知道了此事,就是算迫于压力,皇家也不会不管我,我日后入了三皇子府,也会日日念着父亲的好!” 陆芊芊说着,又起身走到陆玲珑面前,脸色愧疚说道:“姐姐,都是妹妹的错,妹妹不该诬陷你,我给你赔给不是。” “我太害怕了,我跪下来给你赔罪!” 陆芊芊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膝盖撞击在地面,撞得地面一声闷响,听着都疼。 第107章 潜入三皇子府 她能如何,今夜这一切本就是她们母子设计李然,她想要将一切责任推脱到陆玲珑身上去,可惜陆玲珑棋高一招,竟这一切都反噬到她身上。 她如今不仅失了清白,明日京城所有的贵女都知道是她爬上了三皇子的床。 谁让她棋差一招,让陆玲珑占了优势,如今她也只能打碎了牙往肚里咽。 陆玲珑高高在上,静静看着跪在眼前的人。 陆芊芊本就是这样的人,对自己尤为狠心。 想必前世她也是用这样的手段与李然狼狈为奸。 只是这一世,陆玲珑决不允许她将那些龌龊的心思用在自己身上。 她想嫁给李然,陆玲珑便让她如愿,她倒要看看自食恶果的陆芊芊到底会不会有悔意。 陆于忠看到这一幕,心中又心疼又气愤,陆芊芊说得没错,她如今已经是三皇子的人,他日若是圣旨到了,她便是三皇子的后妃,他哪里敢责罚于她。 他冷眼看着跪在地上的红娟:“来人啊,将这个污蔑主子的丫头拖下去,乱棍打死!” 红娟目瞪口呆看着眼前的一幕,二小姐怎么就突然承认了,那她算什么,她可是一直在帮着二小姐污蔑大小姐。 她道歉了,可她这个奴婢该如何自处。 如今听到陆于忠要乱棍打死她,她忙求饶道:“老爷饶命,这些都是二夫人让我做的,不关....” 话还未说话,陆于忠早已命人堵了她的嘴,她怎么可能允许一个婢女污蔑即将成为皇子妃的女儿。 牺牲红娟,保住自己女儿的名声才是最重要的。 陆于忠看着跪在地上的陆芊芊,语气严肃道:“从今日起,你好好回房闭门思过,决不允许踏出房门半步。” 这句话便是禁足。 说着,陆于忠又看向刘氏:“还有你,去佛堂好好反省一下,瞧瞧你都教了她些什么.....” 陆芊芊红着眼眶,泪光盈盈:“女儿知错了!” 刘氏和陆芊芊一个被送进佛堂,一个被送回汀兰院。 陆玲珑也回了沉香院,深夜的微风拂过院外,很是让人舒适,陆玲珑此刻的内心也是极其舒坦的,不禁微微抬头,眯起了眼睛。 陆玲珑拿起桌上没看完的书籍,翻看起来:“红玉,去泡一壶茶过来。” “是,小姐!” 红玉欢喜地应了一声,立刻出去。 她今夜也十分高兴,原本在西厢房外面找到红娟的时候,她是震惊的,红娟出现在那里,指不定又是想害人。 没想到小姐轻易识破了这些诡计,她心中自然喜悦。 红玉出去后,陆玲珑坐到梳妆台前,准备卸下头上的钗环,一根碧绿的玉簪引起了她的注意。 她分明记得祖母的那套头面里面并没有这支玉簪。 而且那支玉簪根本和这套头面不是一起的。 它通体碧绿,没有一丝杂质,在灯火的映照下泛着盈盈绿光,簪尾雕刻着桃花的形状,打磨得极为光滑,但看样式,不像是匠人做的,倒像是一个并不熟悉雕刻的人,细心打磨而成。 她及笄礼的时候刘氏跟她打了许多的首饰,或许是那里面的一支。 她将头发重新梳理一番,顺手拿起那根玉簪,簪在了发髻之上。 今夜她还有事要做! 与此同时,汀兰院。 陆芊芊脸色阴沉,气得面部都扭曲,死死咬着牙坐在那里生闷气。 屋子里的下人大气都不敢出,生怕这个时候惹到她,遭来横祸。 这一次陆芊芊难得没有摔东西,她已经知道自己的处境,如今这般,她不敢再惹怒自己的父亲。 “红香!”陆芊芊冷声喊道。 站在一旁的红香浑身一颤,快步走了过去:“小姐....” “不是让你在外面守着,为何人都到院子里了,你都没出现?”陆芊芊冷冷看着她,眸光冷漠。 红香脸色惶恐:“奴婢....奴婢是在外面院子守着的,可不知怎么的,突然就眼前一黑,人便失去知觉,等...等奴婢..醒来的时候,人在院子里了..” 她醒来那一刻发现自己在汀兰院的时候,吓得三魂没了七魄,一度以为自己见鬼了,好端端的怎么就从西厢房到了汀兰院。 陆芊芊咬着牙,咯咯作响。 红香深深低下头:“都是奴婢的错,没有办好小姐交待的事....” 陆芊芊的眼中闪过一丝冷色,内心笃定,肯定是陆玲珑那个贱人,还有那个突然入府的丫鬟,这一切都是她做的。 这一刻,陆芊芊心头的恨意已然扭曲。 “陆玲珑.....” “我若是入不了三皇子府,你也别想好过....” 她脑海中浮现李然离开房间时那淡漠的眼神,李然一向形不显于色,他那般看自己,便是已经生气了。 她吩咐红香:“去找一辆马车,去后门等着,我要出去一趟!” 红香一听,面色震惊:“小姐,老爷刚给您下了禁足的命令,您这会出去,若是让老爷知道.....” 陆芊芊眼眸微眯:“我必须去一趟三皇子府,你在府中好好守着,若是有人来找我,便说我身子不舒服,我很快便回来!” 红香不再多说什么,她知道陆芊芊的脾气。 陆府后院很快便停了一辆马车,陆芊芊头戴帷帽,很快便上了马车。 如今已是深夜,街上几乎没什么人,陆芊芊的马车一路畅通无阻朝着三皇子府而去。 而此刻,马车的下方,一个黑衣人正用力抓着马车底部,跟随者陆芊芊的马车从后门顺利进了三皇子府。 王府的下人见来人是陆芊芊,忙将她引到前厅。 陆芊芊问侍卫:“殿下呢?” 侍卫道:“方才宫里来了人,殿下入宫去了。” 今夜的三皇子府格外安静,李然的事情那么多人看见了,宫中那位自然也知道。 如今李然府中的幕僚都在忙着为李然出主意,这个时候入王府找东西,是最适合的时机。 陆玲珑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所以今日之计,实则也是为了她入王府找铁矿图。 陆芊芊时常出入三皇子,今夜她惹怒了李然,李然性子睚眦必报,陆芊芊不会放过这个最佳的机会,一定会来一趟三皇子府。 陆玲珑早早便等在后院,趁机跟着陆芊芊的马车顺利入了三皇子府。 第108章 找到画卷 进去书房还算容易,三皇子的书房有专人清扫,陆玲珑将那人打晕,换上那人的衣裳,守卫倒是没有搜查,直接让她进去了。 只是打扫的时间是固定的,超过这个时间,必然会引起外面守卫的注意。 所以,陆玲珑的时间并不多。 她也不知道李然将东西藏在了何处,只能翻箱倒柜地找。 这种机密的东西,陆玲珑猜测应该放在密室里。 可所有的东西都挪了个遍,却没有找到密室开关。 忽然,陆玲珑心神一震,发现了这个房间有一处地方极为特殊,墙上挂着的一幅画,那画极为普通。 前世的陆玲珑并没有见过铁矿图,只是听说这么一件事,所以她并不知道那幅画究竟画了些什么。 她仔细端详着那幅画,画的是鲤鱼戏荷图,陆玲珑看了眼墙上其他的画,都是名家大作,唯有这幅画没有署名。 整幅画的没有多余的东西,唯有中间位置几尾鲤鱼在荷叶间穿梭,旁边有大片的留白。 旁人若不仔细看,只当是一幅普通的图画而已。 可陆玲珑清楚李然的性子,他身为皇子,绝不会将这样一幅普通的画作挂在书房。 放在这般重要的位置,可见其重视。 目色微沉,陆玲珑缓步上前。 她仔细查看画作周围,果然挂画的位置有许多细丝,若是弄断这些细丝,一定会触发机关。 陆玲珑顺着细丝的方向看去,墙上有个小的凸起位置,应当就是机关开关。 陆玲珑掏出一粒石子,朝着开关扔去,只听见咔嚓一声,细丝迅速缩了回去。 陆玲珑顺利取下画卷,将桶内的水倒掉,画轴藏于桶中。 她将机关复位,这才快速朝着外头走去。 外头的守卫,掐算着时间,门打开的那一刻,陆玲珑躬身走了出去。 然则,她刚走出房间,便听到守卫高喊:“快,有刺客,抓住刚才那人。” 陆玲珑眉心一皱,扔下水桶,拿起画卷急速拐过走廊,身后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是那些守卫追来了。 耳听得脚步声越来越近,前方也有人急速赶来,前后夹击,陆玲珑心一横,当即拐进了一间屋子,也不知道里面有没有人,先躲一躲再说。 陆玲珑刚走进屋子,便觉察到里面有人,屋里没有点灯,昏暗异常。 陆玲珑戒备地看着眼前的黑衣人,和她一样,都是来三皇子府偷东西的。 四目相对,各自凛然。 陆玲珑率先出手,不敢闹出太大的动静,两人出手尽量不碰到其他东西,难免束手束脚。 两人功夫相差无几,陆玲珑身手敏捷,可对方是个男人,力气在她之上。 两人不甘示弱。 正当两人打得难舍难分之际,外面传来李然的声音:“陆芊芊,你不是说她一定会来吗?人呢?” 陆芊芊见李然拉下了脸,连忙道:“殿下,今日陆玲珑设下那么大一个计将你我二人拉下水,她一定会认为你入宫去了,若她真是那夜去别院的人,那她一定不会失去这么好的机会,刚才去您书房的那个人一定是她。” 陆玲珑心口一紧,原来在这里等着她。 这个陆芊芊,当真不能小觑。 李然冷眼回头瞅着她:“你就这么断定刚才的那个贼人是她?” 陆芊芊咬牙道:“除了她,我想不出第二个人,这个世界上的事情哪里那么巧?” “您不是说猜不透那画中的秘密?这画当年是九王爷从前朝皇室手中抢回来的,只有这画回到九王爷手中,这画中的秘密总有一日会被他们破解出来,届时我们再将这画抢回来不就好了。” 李然想起自己几次三番栽在李煜手中,心里不免升起一丝烦闷。 他这个皇叔,如同狐狸一般狡猾,若真让他勘破铁矿图的秘密,他届时真的可以拿捏他吗? 他冷声道:“你别自以为是了,今夜发生那样的事情,苏婉柔想要破门来看,她一直在阻止?” 闻言,陆芊芊浑身一震,抬眸不敢相信地看向李然。 今夜陆玲珑的那番话看似在帮他们解围,可句句在挑唆苏婉柔去撞门。 李然是被迷了心智吗?这么显而易见的离间他竟然看不出来? 陆芊芊白着脸咬牙挤出笑来:“殿下,您心里还是觉得姐姐更适合您吗?” 察觉到李然对陆玲珑的态度仍旧执着,她不由得说出了心里话。 一声“姐姐”让屋内的陆玲珑感觉到了讽刺。 她从未想过与她争李然,可陆芊芊却一直将她当做对手。 她不由得透过门缝朝外看去。 只见李然一脸漠然地对陆芊芊道:“我明确告诉你,我对她并不是有多喜欢,而是先生说过,她于我的大业有所帮助,所以我才不得不想办法接近她。” “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今夜在陆府的事是你的算计,可你放心,我并非薄情寡义之人,改日我定会让父皇赐婚你为我的侧妃,只是你不要奢望正妃的位置,那个位置,就算不是陆玲珑,也绝不是你!” 李然的话,像是一把利刃扎在陆芊芊的心口。 明明是李然先招惹她的,他承诺过,只要他登上帝位,皇后的位置一定是她的..... 原来在他心中,她只配做个侧妃。 陆芊芊好一会才回过神来,白着脸,双眸如同浸在寒冰中。 “殿下,如若今夜盗画的人当真就是陆玲珑,殿下还会认为,她是你大业的助力吗?” 她陆芊芊绝不会这么快低头认命,陆玲珑能做到的,她也能! 陆芊芊了解李然,他绝不允许被自己喜欢的人背刺,哪怕这个女人还不是她的,他喜欢的人只能任他摆弄,绝不能脱离他的手掌心。 李然不觉得握紧了拳头:“不会是她!” 随后,他回头对侍卫说道:“给我将府中所有出口都守住,将府中所有位置都搜查一遍。” 此刻,屋内。 她的双手,掣肘着对方的双手。 两人的距离拉近,陆玲珑在看清那张银色面具的时候,眯起眼眸:“没想到阁主也来了!” 对方在看清楚陆玲珑头上的发簪之后,松开了手。 第109章 坑起来毫不手软 “玲珑,我们还真是心心相印,每次都能想到一块!” 他瞧见她手中的画卷道:“竟让你先找到了。” 陆玲珑瞧着他盯着画卷的神色,手不由得紧了紧。 李煜指了指外面依旧嘈杂的脚步声:“你一个人拿着这画卷也逃不出去,不如我们做个交易?” 陆玲珑挑眉:“只有一幅画卷,如何交易,总不能一人一半吧?” 李煜轻笑:“若是找到铁矿,我们一人一半如何?” 陆玲珑犹豫了半晌,最终开口道:“好!” 外面再次传来喧闹的声音,显然那些人并没有离开,这个时候并不是他们离开这间屋子的最佳时机。 可这屋子迟早会被人搜到,李煜透过门缝观察外面的情况,陆玲珑则打量着屋内的布局,待看见书架后面的窗户时,她不禁双眸眯了眯。 李煜小声说道:“等这拨人过去,我们便出去,一会我们一起行动,可千万别走散了。我勘察过地势,南边的后院守卫最是薄弱...” 话音未落,他忽觉后背一阵劲风袭来,他下意识躲开,后背被人用力打了一掌,房门被打开,他整个人直接从屋内飞了出去。 他就这么直接飞到了正在搜查的侍卫面前。 李煜尚在震惊之中还未回过神来,前面反应过来的侍卫早已高喊出声:“来人啊,刺客在这里。” 而屋内的陆玲珑,早已退至后窗附近。 眼见着整个王府的侍卫都朝着这边而来,她丝毫没有犹豫打开后窗,跳了出去。 李煜甚至来不及多想,便被侍卫逼得不得不拔出剑来对峙。 王府外的剑书听到里面的动静,意识到自家王爷可能已经暴露,忙带着人去救援。 而此刻的陆玲珑早已趁着守卫薄弱之际逃出了三皇子府。 她知道玲珑阁阁主一定有机会脱身,可她不能暴露。 他们之间应该也算不上朋友吧! 利用一次又有什么关系。 陆玲珑心中毫无负罪感,毕竟,他们之间只有利益罢了。 李煜这边就惨了。 三皇子府的侍卫可不是吃素的,李煜被围了起来。 李然带着陆芊芊赶到,待陆芊芊看清眼前黑衣人的身影,不可置信说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是个男人?” 李然嗤笑道:“我早就说了不是她!” 陆芊芊心如同坠入了冰窖。 李然朝着身边的侍卫下令:“活捉!” 众人一拥而上,李煜双拳难敌四手,很快便落入下风。 他手伸入腰间,陆玲珑将他推出去的那一刻,将一物放入他的腰间。 他将腰间的荷包拿了出来,往外一扬,三皇子的人不知他刚撒出来的粉末是何物。 纷纷停下手中的动作,发现对自己并无伤害之后,又抬起手中的刀剑朝着李煜刺了过去。 只是还未触及到李煜身旁,身上便传来钻心的瘙痒。 那种痒从皮肉里面钻出来,没有人抵挡得住。 很快,三皇子的人都纷纷弃了手中的武器,剑书已经带着人杀出了一条路。 李煜看了眼手中的荷包,陆玲珑总算还没有到丧心病狂的地步,还知道给他留了一条后路。 这个女人还真是,坑起他来毫不手软。 难怪她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原来手里还有这等杀伤性极强的武器。 三皇子的人纷纷丢盔弃甲,李煜趁着这会功夫,早已施展轻功,逃出了王府。 李煜从王府出来脸色一直不好,马车上,剑书看着一直沉默不语的李煜,忍不住问道:“王爷,您不是说今日只是去探路的吗?您这都没拿到东西,怎么就打起来了?” 李煜想起陆玲珑推他出去的时候,眼中的那份决绝之情,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被狐狸咬了一口,不小心暴露了行踪。” 剑书摸了摸后脑勺:“三皇子府何时养了狐狸?” ....... 陆府,陆玲珑拿着画卷研究了个遍,并没有发现铁矿图的线索。 莫非一定要三幅图放在一起才能发现其中的秘密。 折腾了一晚上,陆玲珑头脑昏沉得厉害。 她将画卷收起,随手放入暗格之中。 也不知睡了多久,原本安静的屋子里有脚步声朝着自己走过来。 陆玲珑睁开眼睛,便见戴着银色面具的男人停在他面前,眸光沉沉地看着她,有怒火在眼眸中跳动。 “陆玲珑,我刚才九死一生,你倒是丝毫没有悔意,竟睡得这般踏实!” 陆玲珑心里发虚,她今日那般做法确实小人了些,可面上却冷然笑道:“那是因为我知道阁主神通广大,一定不会有事。当时我自身难保,更何况那般情况之下,我手中的画卷更重要,我只能弃车保帅。” 李煜冷嗤出声:“所以你直接将我推出门,用来吸引守卫的注意!” 陆玲珑抬眸看向他,说出来的话冷酷无情:“我知道阁主的手下一定在附近,有你们拖住三皇子府的守卫,我放心!” 李煜真的要被气笑了,这个小没良心的,他虽用着宋子焰的身份,可屡次三番向她示好,她非但不领情,还总是坑他。 他有时候在想,若他没有用宋子焰的身份接近她,陆玲珑今日还会撇下他不管吗? 李煜冷冷盯着她,一字一句道:“陆玲珑,有时候我真想剖开你的心口看一看,你到底有没有心?” 还是说只是对他没有心? 陆玲珑怔怔看向他,他这话是何意? 她不是已经将自己的杀手锏留给了他。 阿远给她的痒痒粉可是加了猛料的,保准瞬间见效。 这个男人,分明就是得寸进尺。 她连身都没起,懒懒说道:“你说得对,我就是一个没有心的人!” 她的眼神冷漠得像在看一个陌生人,李煜心底一阵抽痛。 “没良心的丫头,算我宋子焰前世欠了你的。” 陆玲珑冷冷一笑道:“看来你也并没有吃什么亏,以一人之力大战三皇子府的守卫,这会还有精力翻墙来找我。” 李煜回道:“那是因为你没舍得让我吃亏。” 说着,他举起手中的香囊:“玲珑,你还是担心我的!” 第110章 他不够君子 陆玲珑伸手便要夺过那只香囊:“东西用完了,这香囊该还我了!” 李煜早知道她下一步想要做什么,可他并不打算归还。 看这香囊上的针脚歪歪扭扭,这一定是陆玲珑亲手做的,好不容易到手的东西他怎么舍得还。 陆玲珑突然发现他的功夫好像长进了不少,前几次她总能轻松制服他,可这一次他的反应明显快了。 “你的内力最近长进不少!” 李煜神情一愣,下一瞬歪头笑道:“原来你也不是不关心我!这香囊可是你自己送出来的,我是不可能给你的!” 陆玲珑活了两辈子,真被眼前之人的厚脸皮折服。 他总是这般自作多情! 见陆玲珑对着她翻白眼,李煜轻咳一声,从腰间摸出一把匕首,递给她。 “也不白要你的东西,听说你今日及笄,这个,送你的。” 陆玲珑掀眸瞥了一眼,见是匕首,两眼放光。 李煜嘴角微勾,他就知道这个礼物陆玲珑一定会喜欢。 她的及笄礼,他准备了两份礼物,一份是玉簪,他亲手雕刻的,在大晋,男子若在及笄礼那日送玉簪,便是表达爱慕之意。 他如今不敢确定陆玲珑的心意,也不敢以王爷的身份送上这份礼物。 所以他借着帮陆玲珑整理头发的工夫,将玉簪偷偷插在发髻之上。 而这把匕首,是他特意寻来玄铁请兵部制造兵器的师傅打造而成。 果然,陆玲珑对这把匕首爱不释手。 这把匕首刀锋锐利,削铁如泥,手柄处还镶嵌着一颗红色的宝石,与她发簪之上的红宝石出自同一块宝石。 陆玲珑拿起匕首,在灯下仔细欣赏一番,抬起脸:“当真是送给我的?” 李煜嗯了一声,避开她的目光,不自然说道:“我看你时常用剑,女子出门总不能天天拿着把剑,这匕首小巧玲珑,但却削铁如泥,最适合你用!” 说完后,李煜的脸色不自觉红了几分。 陆玲珑脸色没有异常,她来到院子里,将手中的匕首扔了出去,匕首在空中打了个旋,再回到她手中的时候,面前一盆花的枝叶尽数被割断。 陆玲珑的心思都在匕首之上,根本没有听清李煜的话。 甚至都忘记了她贴身用的香囊还在李煜的手中。 陆玲珑对这份礼物极为满意,毫不客气将此物收了下来。 “多谢了,我会好好用的。” 她确实想要一把匕首,也去集市上看了许多次,但都没有买到趁手的。 这匕首像是为她量身定制的,就连手柄处的尺寸都刚刚好。 “阁主,还有别的事吗?” 李煜见他总喊自己阁主,好似她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可若是喊他宋子焰,那又不是他真正的名字。 此刻的陆玲珑眸光动人,在月色下,她的脸庞柔和美丽,就这么微微一笑,更是勾动了李煜的心。 李煜目光灼灼,看着眼前的人道:“日后若是再遇到今日这般情况,你能不能不要再丢下我?” 那眼神中带着几分委屈,陆玲珑心头一跳,莫名觉得他今日看她的眼神有些奇怪,可又说不上那种感觉。 她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李煜嘴角的笑意渐浓。 李煜走后,陆玲珑没有了睡意,那把匕首在她手间翻转,她越发觉得这匕首十分称她的心意。 她抚摸着匕首上的纹路,不得不惊叹打磨之人的细心,上面居然还刻了“玲珑”二字。 可见制造这把匕首之人的用心,它并不是随意的赠与,而是别有用心地准备,只独属于她一人。 她突然觉得自己太过心安理得,好似认识那个玲珑阁主以来,她便一直在接受他的帮助。 可经过前世之事,她对除陆家之外的所有人都保持着戒备,她这一世只想护着自己的亲人。 没有人知道她经历过怎样的过去,所以她心中时刻保持着警惕。 她要报仇,可这一切与旁人无关,她不该将任何人拉入这场没有硝烟的战火中。 陆玲珑用力甩甩头,脑子里全是那张戴着面具的脸,她曾很想揭下他的面具看看下面到底是张怎样的脸,可又怕看到后自己会有所期待。 她将手中的匕首小心收藏起来,一把抽出床榻旁的长剑。 几个利落的走步,人已经到了屋外。 陆玲珑每次遇事犹豫不决时,总会提剑练武,身子累了,脑子也不会再胡思乱想。 这一练便练到天亮,红玉醒来的时候便见到自家主子在院子里挥汗如雨。 红玉瞧着她脸上的汗,问道:“小姐今日怎么起那么早?” 陆玲珑收起长剑,朝着屋内走去。 “回京之后倒是许久没练功了,都荒废了。” 红玉将手中的帕子递给她:“我这便去准备水给小姐沐浴。” 陆玲珑收拾妥当,红玉站在她身后,给她梳头,眼睛瞧见了桌上的那支桃花玉簪。 “小姐,何时得了一支这样的玉簪?” 陆玲珑目光落在玉簪之上:“或许是昨日母亲带过来的。” 红玉拿起玉簪,问道:“小姐,今日要戴这个吗?” 陆玲珑嗯了一声。 她今日要去一趟王府,将昨日找到的画卷带过去让李煜验验真假。 剑书见到陆玲珑,很是欢喜:“陆小姐今日怎么有空过来?” 陆玲珑笑道:“来找王爷有事?王爷可在府中?” 剑书忙将她请进府中,又命人奉茶:“王爷入宫去了,算算时辰,应该快回来了!” 陆玲珑闻言,很是诧异:“这么早在宫中?莫非昨夜就入宫了?” 剑书点点头:“皇上急召,是关于昨夜三皇子的事,宫里那位知道了,正好王爷在场....” 陆玲珑瞬间明白了,宣武帝想要知道事情的经过,李煜是见证整个事件的人,又是皇家之人,所言最有可信度。 李煜进门的时候便看到前厅坐着的陆玲珑,发髻上只插了那支桃花簪。 李煜的目光落在那桃花簪上,刚还阴霾的脸色瞬间消失,唇角微微扬起。 “玲珑!” 陆玲珑回眸见到李煜,行礼道:“王爷!” 待看见桌上的那支长长的锦盒,李煜虽没看见里面的东西,但心中却已断定是昨夜从三皇子府顺过来的画卷。 原来她深入陷阱,竟是为了他寻这画卷。 她心中一片纯粹,是他小人之心了,先前还诸多猜忌。 如今看来,是自己不够君子。 第111章 铁矿图 陆玲珑瞧见李煜的目光落在锦盒之上,故作悬疑说道:“王爷,这是我费尽千辛万苦给你找的东西,你一会看了一定喜欢!” 李煜从轮椅上起身,手指轻放在锦盒之上,却没有打开。 他拿起锦盒,朝着陆玲珑说道:“去书房!” 今日的阳光有些刺目,落在身上热气蒸人。 李煜走在陆玲珑左侧,从前厅到书房有一段距离,九王府的树都是新种上的,还未来得及长大,李煜用身体替陆玲珑挡住阳光。 推开书房门的那一刻,一阵凉意袭来,书房里摆着冰块正冒着凉气。 陆玲珑看着书房的布置,一抬头便看到门口处的那串风铃,正是在西北见到的那串。 陆玲珑瞧着那风铃,装作无意地问道:“王爷,这风铃看着十分眼熟,好似在西北的时候它也挂在王爷的书房内。” 李煜抬手抚摸了一下风铃,深邃的眸子里不由荡起一丝柔情。 “此乃故人所赠!” 陆玲珑好奇问道:“想必此物于王爷和那位故人都有特殊的意义,这风铃看上是旧物!” 李煜刚还柔情满满的眼眸突然悲切起来:“故人已逝,唯有这风铃寄托哀思!” 带着热气的微风从窗外吹进来,头顶的风铃轻轻晃动,发出零碎的声音,带着一种沉闷的悲伤。 李煜抬眸看向头顶的风铃,这个风铃陪着他走过三年沉寂无望的生活。 如今他能走出那段不堪回首的日子,皆是因为眼前的女子。 于他而言,风铃是过去,而陆玲珑是未来。 陆玲珑见李煜陷入痛苦的回忆,她笑着说道:“原来这东西对王爷意义如此重大,但我今日送给王爷的东西,也对王爷意义非凡呢。” 她将锦盒打开,拿出里面的画卷展开。 “我听说王爷受伤之前,曾遗失过前朝的铁矿图,王爷过来瞧瞧,可是此物?” 李煜从书架上取出一个瓶子,用毛笔蘸取里面的汁液之后,涂抹在画卷之上,待汁液干透,原来空白的位置竟奇迹般显示出山川河流的轮廓来。 陆玲珑拿着那画研究良久,道:“我曾在父亲的营帐中见过地图,可这些看似并不像是某个地方的地图?” 李煜拿出宣纸,将上面的图案绘制在纸上。 他打开书房的暗格,从里面拿出另外两张图纸,将三张宣纸叠加在一起,举过头顶,阳光照射在纸上,一幅矿脉分布图跃然纸上。 陆玲珑欣喜地看着那图纸,兴奋说道:“原来秘密在这里!王爷早已得到另外两份画卷,就差这一份了?” 李煜点点头:“当年前朝皇室奢靡,为了获得巨大的财富,他们耗费人力物力寻找矿脉,依靠着向各国出售铁矿而维持他们奢华的生活,却将百姓置于水深火热之中。” “后来各地百姓为了生存下去,纷纷起义,身为前朝大将军的皇祖父原是支持皇室的,可没想到前朝皇室早已从根里烂透了,他们非但不反思自己的行为,反而用暴力镇压造反的百姓。” “整个大晋民不聊生,前朝皇帝不但不安抚百姓,反而面对其他国家的蚕食,选择苟且偷生,以大晋的铁矿为交换,换取苟安。” “而那些国家,得了铁矿,炼制了兵器,又再次卷土重来,但皇室眼中只有他们自己的利益,丝毫不顾及百姓的安危。” “祖父为了百姓民生,不得已反了,他带兵亲自杀了前朝皇帝,其他皇室成员四下逃散,而那份铁矿图也下落不明!” “直到祖父平定了内乱,又打退蛮夷,登基称帝,那份铁矿图却一直不知所踪。” “后来父皇登上皇位,才再次有了铁矿图的消息,当时的我年少轻狂,自动请缨去追踪铁矿的下落,没想到却遭遇埋伏,虽得到了铁矿图,却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而这三份画卷也在逃难途中遗失了一份。” “今日,这份图纸总算完整,也算是了了父皇一直以来的夙愿。” “父皇临终前最担心的便是这铁矿图落入蛮夷之手,会给大晋带来致命的灾难。” 陆玲珑前世虽知道有这份铁矿图,却从不知这背后竟有这么一段渊源! 只是这图纸既然遗落,周良是如何得到的? 当年的事一定做得十分隐秘,周良一介平民,如何得知此事? 陆玲珑问道:“王爷,当年手执这份铁矿图,埋伏您的到底是何人?” 李煜的眸光不觉一寒:“他自称是前朝皇室遗孤,当年祖父灭了前朝,已经将前朝皇室之人斩杀殆尽,我自然不信他的话。” “可他信誓旦旦说我李家都是不忠不孝之辈,对自己的主子赶尽杀绝,他便也要我父皇尝尝亲人被残杀的滋味。” “我落入敌人的圈套,幸而父皇当年给我的暗卫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他们拼死护住我逃出重围,在逃跑途中,这三份图纸遗失一份。后来父皇派人剿杀这些人,据说那个所谓的前朝遗孤乃是前朝皇帝与宫女春风一度后生下的皇子,前朝皇帝子嗣众多,根本就不在乎这个儿子。” “所以此人一直生活在冷宫之中,从未显露于人前。” 陆玲珑看着他,好奇问道:“那最后呢,他死了没有!” 李煜回道:“应当是死了,当年父皇下了死令,听说他被乱箭射中,掉落悬崖,找到的尸体被野兽啃食,已是面目全非!” 陆玲珑思忖片刻问道:“王爷见过他的真面目?” 李煜摇头:“此人狡猾,脸上一直戴着面具,从未露出真颜!” 陆玲珑神色一怔道:“也就是说若死的是替身,旁人也不会发现什么?” 李煜不明白她为何如此问,反诘道:“玲珑,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可疑的人?” 陆玲珑只是心中有这样的疑问,便问了,她只是觉得她得到铁矿图太过简单了些。 还有那日在门口偷听到李然与陆芊芊的对话,心有存疑罢了。 “那倒没有,我只是觉得这图既然对前朝皇室那么重要,他们大可以拿着这些图,偷偷开采,暗地里练兵,造兵器,等到时机成熟便可以揭竿而起,为何要用这铁矿图将你诱入陷阱。” “难道他们仅仅只是想要报复你李家吗?” 第112章 一举三得 李煜剑眉轻蹙:“此事当年父皇也曾怀疑过他们的动机,只是那一次我受到重创,而当时父皇本就重病在身,再加上我的事情,受了打击,卧床不起,而大金在此刻趁机骚扰边境,大有吞并大晋边境几城之势。” “那时候的大晋,建国不过数十年,尚未实现百姓安居乐业,而大金又在一旁虎视眈眈,内忧外患之际,所以父皇认为或许是前朝余孽联合大金,意图以此为契机,向大晋发兵。” “而当时父皇本就有意立我为太子,若此时大晋未来太子死在边境,我的死讯一旦传扬开来,大晋边境的守军军心必定不稳。” “事实也证明当时我重伤的消息在边境不胫而走,大晋连丢几城,大金在边境肆意烧杀抢掠,百姓民不聊生。而此时,父皇也因为病情加重驾崩,即使朝廷大臣极力压制这个消息,秘不发丧,大金的军队还是势如破竹。” “若此时不是你父亲带领边境守军打了胜仗,收复失地,怕是这场劫难也不会那么快结束。” “如今西北边境稳定,是因为有你父亲在镇守,陆家才是西北边境的定海神针。” “皇上此次招你进京,看似是重视陆家,实则是将你们作为人质押在京城。” 陆玲珑嘴角泛起一抹苦涩的笑意:“父亲忠君爱国,可皇家却从不信任我陆家。” “边境的守军不能变动,如今的边境固若金汤,可一旦掺杂其他的势力,这种平衡一定会被打破,届时敌人便有机可乘。” 李煜一怔,她自然懂得陆玲珑说的意思,这便是她在苍茫山坚持要屠杀贼匪的原因。 想必她也是知道了里面那些人并非真正的贼匪,而是皇家派去的暗探。 可笑皇帝以为如今天下大定,陆家便应该上交兵权,陆于怀也应该回到京城。 或许他自始至终都不明白,大金畏惧的并非大晋的皇权,而是镇守边境的陆家军。 陆玲珑看着那铁矿图上用红色染料标记出来的地点,皆是深山老林之中。 而从地图上山川河流的走势来看,这些位置都在西北附近。 陆玲珑看向李煜,问道:“王爷打算如何处理这铁矿图?” 提及此事,李煜眸色深深说道:“既然他们想要得到这图,那便将这图放到黑市上去,本王倒要看看,当年用这张铁矿图让本王从天堂掉入地狱的到底是哪些人,本王要一个一个找出来。” 当年此事,让他从天之骄子,沦为一个只能坐在轮椅上任他人奚落的废人。 这份仇恨又岂能忘记? 李煜之所以没有将自己腿伤痊愈的消息泄露出去,不过是为了迷惑那些人。 若真让人知道李煜如今恢复如初,九王府绝对不会那么平静。 陆玲珑并没有问及他今日入宫的状况,但李煜还是告诉了她。 “今日皇上狠狠训斥了李然,你那个妹妹,应该会被封为三皇子侧妃!” 李煜说完,眸光切切关注着陆玲珑的神色。 陆玲珑毫不在意淡淡说道:“挺好,倒是如了妹妹的意。” 李煜却是一怔:“你不生气?” 陆玲珑往旁边的椅子上一坐,神情冷淡说道:“我为何要生气?我那妹妹一心想要嫁入三皇子府,昨日本就是二婶母女两人给李然设下的局。” “我不过是略施手段,推波助澜而已。如今全了二房的心意,她们应当感激我才是。” “三皇子终于娶了陆家女,也全了皇上的心意,多好,一举三得。” 李煜嘴角抽了抽:“你还是真是心思玲珑,你明知道皇上想要三皇子娶的人是你,绝非陆芊芊。” 陆玲珑冷笑:“这世间之事哪能是想要什么就有什么的?就算是皇上想要指婚,也得看旁人愿意不愿意!人活一世,若所有的事情都能让旁人拿捏,那活着得多委屈!” 好似是这么个理,可李煜这会看不透她了。 她不过是个刚及笄的小姑娘,倒是看得比他通透。 只可惜,他身为皇家人,倒是处处身不由己,不过后半辈子,他也想学学陆玲珑,任性一点。 “本王倒是有些好奇,于陆家而言,三皇子中意你,皇上也有赐婚的心思,你为何非要拒绝这门亲事,若是你能嫁给三皇子,边境稳定,朝堂也能安稳,这不是一件好事吗?” 李煜终于问出了心中许久的疑问。 陆玲珑冷嗤一声:“可若是我当真嫁给了他,他日他坐上皇位,觉得这天下已经是他囊中之物,我陆家必死无疑!” 与皇家之人谈感情,那便等着抄家灭族吧! 这话陆玲珑不敢明说,毕竟李煜也是皇家之人。 李煜闻言,终于知道她在皇帝试探她心意的时候,冒死拒绝! 可他要怎么做,才能让陆玲珑明白,皇家并非都是冷酷无情之人,至少他李煜不是。 李煜看着陆玲珑,迟疑说道:“玲珑,你喜欢怎样的男子?” 陆玲珑没有任何迟疑,摇摇头:“若是皇上不召我回京,我原本是想当个女将军的!” 李煜脸色瞬间转淡:“挺好!皇祖母曾也是个女将军,她常说谁说女子不如男,战场上的女子照样英姿飒爽。可后来皇祖父打下天下,皇祖母便也入宫管理后宫,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老人家每每提及往事,总是忘不了那段东征西讨的日子。” “她说那是她这一辈子活得最恣意的时光!” 陆玲珑听得兴致勃勃:“是吗?太皇太后不愧是后宫之主,天下女子的榜样!” 李煜见她有兴趣,接着说道:“前朝的皇帝认为女子无才便是德,所以女子常被拘于后院相夫教子,但自从我朝建立以后,皇祖母便主张女子入学,所以我朝的女子可以做将军,也可以入学堂,若有才华者,甚至可以入朝为官!” 陆玲珑点头:“我小时候虽然家中不富裕,但也是入了学堂的,认字,管账这些都是学了的。” 李煜笑道:“皇祖母曾下令,学堂内若接收女子入学者,束修减半,剩下的钱由官府上报朝廷,朝廷来出另外一半。学堂为了多接收女子入学,也会积极去有女子的人家,劝说他们将女子送入学堂!” 陆玲珑震惊,难怪当年并不富裕,但祖母却坚持将她与陆芊芊送入学堂,这其中竟然还有这层缘故。 陆玲珑与李煜聊了很多,她也知道大晋摒弃了前朝的诸多弊端,也实行了诸多有利于百姓的政令,这才有了今日的强大。 第113章 手到擒来 三皇子府。 李然今日在宫中遭了训斥,一回到府中便命人送来美酒,独自饮酒。 直到周良走了进来。 “殿下!” 周良才走进来,李然便说道:“先生觉得,昨夜的事情,到底是陆芊芊故意的还是遭人算计?” 李然心中是存疑的,虽然陆芊芊百般狡辩,可他听得清清楚楚,当时的陆玲珑一直在阻止苏婉柔,若不是这个蠢女人用力撞开房门,他的事情本不用闹得人尽皆知。 如今事情已经出了,他想确认陆玲珑的态度。 周良挑眉:“殿下,陆二小姐想要嫁给殿下,或许会铤而走险,但绝不会用这种损害自己名誉的做法。可昨夜苏婉柔明明在前院,为何突然跟随陆大小姐去了西厢房,那么巧,还将人给跟丢了?” “你的意思是,陆芊芊确实动了这份心思,但陆玲珑阴差阳错知道此事,推波助澜了一番?” 李然脱口而出,看向周良。 周良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道:“殿下今日进宫,不知陛下是何意?” 李然有些烦躁地端起酒杯,饮酒,落杯:“父皇会下旨封陆芊芊为侧妃!” 周良沉默片刻,说道:“陆家的小姐殿下只能娶一个,殿下当真要放弃陆大小姐吗?” 李然眼底闪过一抹冷峻:“陆玲珑是我的。” 看着李然眼中升起的情欲,周良不禁感慨,到底是年少轻狂,皇子底气,即使明明知道陆玲珑对他并无情意,他依然执迷不悟。 这倒也好,人最怕的是没有欲望。 “那也得陆大小姐愿意才行!” 周良虽然无意于泼冷水,可看皇帝的态度,自从上次召陆玲珑入宫问话,便再也没有提及过赐婚一事。 可见皇帝对赐婚一事也有顾忌,如今三皇子又惹上陆芊芊。 皇帝也不敢在此时得罪陆家。 李然冷笑一声:“这太子之位迟早都是我的,我若是被封为太子,陆玲珑便是太子妃,我就不信这世间还有人不愿意成为太子妃。” 周良没有反驳他的话,毕竟陆玲珑所做的种种,分明就是不愿意嫁入皇家。 “殿下打算如何做?” 李然眼底寒芒攸闪:“不过是一个女人罢了,如今最要紧的是让父皇早日册封我为太子!” “先生,江南的事如何了?” 周良眼底锐光一闪:“江南盐运使在回京的路上遇到水匪,乘坐的船只沉入江底,全家都死了,殿下,最后一批银子也顺利运到杭城,皇上那边,我已经命人加重了药量,不日便能看到效果。” 李然一怔,道:“先生,这药量的事是不是还得斟酌一下,他毕竟是我的父皇....” 周良捋了捋山羊须道:“殿下,陛下将江南盐税的事情交给九王爷去查,您应该知道这意味着皇上并不完全信任长孙家,若此事您还不行动,一旦九王爷查出任何不利于长孙家的事情,届时一定会牵连到您!” 李然还是犹豫道:“如今父皇能仰仗的皇子只有我,我从小便得他的宠爱,这太子之位本就是我的囊中之物,但若是行事太急,让人看出破绽,会不会适得其反?” 周良道:“殿下此言差矣,殿下与皇上虽是父子,但也是君臣,为君者最忌讳的便是将亲情看得过重,如今殿下手中的财力已经足够支撑起大晋的半壁江山,若是再能得到那铁矿图,兵器财力都有了,届时,无论这朝局如何变动,就算将来有一日九王爷能从轮椅上站起来,殿下亦可以随心所欲,再无掣肘。” 李然被他说得热血沸腾,抱紧拳头朝着周良深深一揖:“幸得先生相助,这些年为我出谋划策,指点迷津。待大业成就那一日,必定为先生封侯拜将!” 周良点点头,继续分析道:“如今当下,最重要的便是西北的兵权。殿下虽然没有得到陆玲珑的欢心,但是陆芊芊的兄长陆承志也在陆家军中,因为之前的事,殿下冷落陆承志良久。” “我们虽在京城,距离西北甚远,如今陆承志是唯一的希望。殿下可命人送去密信,继续拉拢陆承志。来日若殿下想要举事,陆于怀仍然执迷不悟,陆承志便是插在陆家军中最利的一把刀,这把刀殿下若是用得好,或许可以取代陆于怀,成为西北兵权的实际掌控者。” “届时,殿下这太子之位便是十拿九稳,就连那个位置,也是手到擒来!” 李然点头:“先生放心,我今夜便命人快马加鞭去西北,不仅会送去密信,还会将迎娶陆芊芊为侧妃一事告知,让陆承志安心成为陆家军中的一把暗剑。” “只是,先生,陆于怀到底是镇守西北的良将,若是杀了他,当是我大晋的损失。” “真杀了陆于怀,这陆家军的主将之位不知道陆承志能否胜任?” “若是所托非人,那我们所谋划的一切怕是.....” 周良知道他心中的担心,安抚道:“殿下不用担心,我亲自去过西北,他性子谨慎,是个沉稳之人,更何况他的家人在京城,绝不敢背叛殿下!” 李然心中吃下一颗定心丸,朝着周良再次作了一揖:“先生今日之言,令我茅塞顿开!” 周良再次说道:“江南之事,我已经安排妥当,殿下如今最重要的事情便是安心在京城准备纳侧妃之事,虽然迎娶的是陆家二小姐,但如今的陆家在整个朝堂局势中占据重要地位,殿下切不可因小失大,当给足陆家二小姐侧妃应有的体面!” 虽未能如愿娶到陆玲珑,但陆芊芊容貌娇美,对自己又忠心耿耿,不过是后院多了一个美妾而已。 所以李然今日虽被宣武帝训斥了几句,说他没有顾全大局,扰乱了他的全盘计划,可宣武帝到底还是全了他的颜面,再加上周良这一番推心置腹的言论,他对纳侧妃一事也并不反感。 周良见李然对自己的话深信不疑,唇角微微勾起笑意,作为三皇子的谋士,他对李然的性情了如指掌,知道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这也是他这么多年在三皇子府如鱼得水的原因。 第114章 孤身迎敌 城外,今日是外祖母一家回京的日子,苏婉清大清早便坐着马车出了门。 她今日要去十里亭接外祖母一家,苏婉清上马车的瞬间,余光便瞥见了站在耳房处的苏婉柔。 她没有任何迟疑地进了马车内,双眸之间一片凛然。 陆玲珑早已告知她今日出行会十分危险,但她与陆承仁今日会一路护送她,让她不必担心。 “小姐?”康嬷嬷看着苏婉清冷了脸,顿时有些紧张起来。 “嬷嬷不必担心,今日我们并非独自出行!”说着,她将车帘掀开,朝着前面的那一辆驴车使了个眼色。 驴车上只有一个佝偻着身子赶车的老汉,上面堆着厚厚的干草垛,乍一看上去平平无奇。 苏婉清看着老汉草帽下那张沾满假胡子的脸,不由得掩唇轻笑。 康嬷嬷定睛一看,这才发现那草帽老汉竟是未来的姑爷陆承仁,她面上一喜,打趣道:“陆公子若是想要保护小姐,大可以光明正大的,为何要这般乔装打扮?” 苏婉清谨慎看了眼四周,小声说道:“玲珑说苏婉柔找过长孙映天,担心他们今日会暗中使坏。” 康嬷嬷闻言,顿时紧张起来,她抓着苏婉清的手道:“小姐,你可不能冒险,刀剑无眼,若是出事可如何是好?” 苏婉清安慰她:“嬷嬷别担心,玲珑说过会护我平安!” 此刻的陆玲珑早已到了十里亭,今日引蛇出洞不过是为了见识下长孙家暗卫的实力。 十里亭位置十分开阔,旁边是一条宽阔的官道,另外一边是一片高高的芦苇地,芦苇地后面是一望无垠的江水。 陆玲珑看着对面比自己还高的芦苇,一眼看不到尽头,还真是个好地方,适合做杀人越货的勾当。 陆玲珑看了眼头顶悬挂着的太阳,心里默默算着时间。 ...... 九王府。 宋子焰将手中的玉佩扔给李煜:“这玲珑阁的信物,你到底给了谁?” 李煜接过那玉佩,当场便黑了脸:“这是谁给你的?” 宋子焰皱眉道:“今早一个小乞丐送到玲珑阁的,说是将这个交给阁主,还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十里亭!” 李煜面容冷峻,朝着宋子焰吩咐道:“玲珑出事了,带上几个人,跟我速去救人!” 宋子焰屁股还没坐热,便见李煜进了暗室,片刻功夫,他早已换了装束,戴上面具。 见宋子焰没有动,他冷声开口:“快去!” 宋子焰忍不住开口道:“陆玲珑武艺高强,就算她以身犯险,也会给自己留下后路!你也用不着这么着急。” 闻言,李煜回头看了他一眼:“她既然能求助到玲珑阁,那我便是她的后路!” 宋子焰难怪见到李煜这般面容凝重,也不敢轻视,忙下去安排人手。 ....... 而此刻的陆玲珑站在芦苇地面前,冲着里面喊话:“出来吧,本小姐知道你们藏在里面,也知道你们今日的目标是苏婉清,可得先打赢了我再说!” 陆玲珑一边说话,一边目光锐利地扫视着整片芦苇地,这会湖面平静,没有风,芦苇地虽适合藏人,但只要稍微一个动作,便能暴露自己。 果然,芦苇深处传来声音。 “阁下既然知道我们的目标不是你,还不速速退下,否则,就你这小身板,哥几个手脚重,若是一个不小心给你碰坏了,那可是不值当。” 芦苇里发出一声声轻蔑的笑声,一旁的陆玲珑却唇角微勾,凭着他们的声音,她很快便锁定了刺客的位置。 陆玲珑右手扣住了腰间的匕首,朝着芦苇地里一跃,很快便隐没了身形。 芦苇丛中的杀手顿时傻了眼,这个女人胆子可不小,明知道他们都在芦苇里面,居然还敢往里闯,分明是找死。 他们觉得自己人多势众,情形对他们有利,所以丝毫没有将陆玲珑的举动放在眼中。 毕竟陆玲珑手中并没有武器。 芦苇丛中,互相看不见对方,他们不相信陆玲珑能找到他们的藏身之处。 可作为杀手,天生警觉,他们还是用锐利的眸子不断地环顾四周,警惕万分。 陆玲珑有些紧张,手中握着李煜那晚送给他的匕首,小心朝着杀手的位置移动。 她必须一击致命,悄无声息一个个解决,若让他们发现自己的踪迹,一拥而上,她自是不敌。 陆玲珑在芦苇的遮掩下,小心翼翼靠近目标,那人警觉性极高,觉察到身边的动静,猛然回头,陆玲珑袖中的匕首瞬间出手,一刀刺向他的脖颈。 那人还未来得及呼救,脖子上的鲜血喷涌而出,瞪大眼眸不甘地看着陆玲珑。 杀手的武器是长剑,芦苇丛中,长剑并不占优势,挥起剑来也没有那么利索,但短刃不同,适合近身作战。 而且这些时日,陆玲珑早晚用着短刃练功,早已用得称手。 一旁的杀手都是分散隐藏,他们只看到芦苇微动,却没觉察到发生了何事。 直到浓烈的血腥气四散开来,他们才知道那个进入芦苇丛的女人绝不可小觑。 “你到底是何人?看来还是小瞧了你。” 黑衣人首领朝着芦苇丛中大呼一声,一声口哨响起,周围的杀手全部都朝着陆玲珑的方向聚拢过来。 那黑衣人眼神狠厉,那女人气息没有紊乱,位置也没有移动,但他知道他的人已经死了,而且不止死了一个。 如果任务失败,等待他的,也只有死亡。 他抬手一挥,埋伏着的所有人,都朝着陆玲珑的方向移动。 陆玲珑听着周围的沙沙声,芦苇丛中埋伏的人比她想象中的要多,她已经感觉到了。 她如今能做的便是拖延时间,拖到支援的人来。 她朝着进来的方向跑去,人多的情况下,躲在芦苇丛中倒是不好发挥,她得尽快出去。 可惜对方早已领略到她的意图,在各个出口的位置都安排了人。 陆玲珑看着面前虎视眈眈的杀手,握紧了手中的短刃。 侧身躲过杀手致命的一击,陆玲珑欺身上前,手起刀落,手中的短刃轻松划破杀手的皮肤,瞬间便解决了一个。 第115章 旱鸭子 一旁的杀手惊骇得看着面前冷漠的女子,这个女人出手毫不留情,下刀果断,分明不是个弱女子,更像是从战场上杀出来的修罗。 面对他们的长剑,陆玲珑丝毫不惧,反而迎面而上,手中利刃更是所向披靡。 黑衣人见自己身边的人一个个倒下,当即命令手下一拥而上,陆玲珑也不傻,双拳难敌四脚,她利用自己身材瘦小的优势,一个劲的往芦苇深处钻去。 后方的杀手穷追不舍,陆玲珑心里暗骂道:好你个玲珑阁主,枉自己看在他送了一把称手的兵器份上,好不容易信他一回,他居然爽约。 陆玲珑看着后方越来越近的杀手,知道自己这般躲下去也不是办法。 她当即隐匿气息,屏气凝神,悄然躲在一旁,朝着最边上的沙沙之声悄然而去。 靠着自己敏锐的听觉,在那杀手离自己还有小段距离的时候,她停下脚步,等着那人自己送上门来。 等着那人靠近,她便迅速出手,一手死死捂住对方的嘴,匕首快速抹向他的脖子,瞬间解决一个,然后快速将自己隐藏起来。 她用同样的手法解决第五个之后,黑衣人终于发现自己的同伴一个个被陆玲珑解决掉了。 “有埋伏,大家小心,不要分散!”一人大喊道。 领头的黑衣人看到那五具尸体,气得简直要吐血了。 这片芦苇地他们早就踩过点,根本没人,里面就那个丫头一人,哪里来的埋伏。 见自己的人纷纷后退,每个人眼神中都带着恐惧,他心中大感不妙,出来作战,最忌贪生怕死。 显然陆玲珑这种神出鬼没,毫无章法的杀法让他们心生畏惧。 他当即大手一挥,所有人随着他的动作都停了下来:“快....出芦苇地!” 陆玲珑不知道他们下一步要做什么,但既然出了芦苇地,她也不敢擅自出去,毕竟对方人多势众,自己凭着身形的优势才能稍稍占了上风,若是此刻出去对峙,对方一拥而上,还真不一定是什么后果。 待黑衣人都出了芦苇地,黑衣人首领看了一眼自己的人。 这个女人,简直是魔鬼,他们来了二十人,如今只剩下十人。 他咬牙看着那片芦苇地,眼中的怒意喷薄而出。 “给箭头弄上火油,点火放箭,烧死她!” 听到这喊声,陆玲珑心口一跳,这会虽没有风,可天干物燥,若真用火攻,她无处可逃。 她当即施展轻功,朝着湖边的位置而去。 只听见后面传来一声大喊:“人在那里,朝着那个方向放箭!” 陆玲珑咬牙怒骂道:“要打便打,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到底是不是个男人!” 外面传来一阵狰狞的笑声:“你若是乖乖从里面爬出来,老子让你看看我到底是不是男人!” 其他人也开始跟着起哄,陆玲珑只得边跑边注意火箭的方向。 身后,密密的火光映入眼帘,陆玲珑不自觉捏紧手中的匕首,难道她今日便要葬身在这片火海中。 一支火箭直冲着她的后背而来,陆玲珑就地一滚,火箭落地的位置瞬间起火。 火势蔓延得很快,陆玲珑终于看到了湖面。 此时,周围已经开始噼里啪啦着起火来。 她施展轻功,身形快速朝着河边而去。 周围的温度越来越高,火势蔓延得很快,陆玲珑脚下不敢停。 可当她真的到了河边,看着面前茫茫一片的水,又回头看到已经快要烧到面前的大火。 脚下却开始犹豫了。 是的,她怕水。 她陆玲珑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怕水。 陆玲珑不由得自嘲笑了。 原以为宋子焰会来救她,可到底是错付了。 她忘了,他们之间只是利益而已。 身后的热浪滚滚袭来,她知道自己没有过多时间伤怀。 前有水,后有火,她总得选择一个。 她咬牙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纵身跳入河水之中。 河面虽平静,可河水深不见底,陆玲珑是个旱鸭子,根本不会水,哪怕她再奋力挣扎,不消片刻,她还是渐渐沉入河堤。 憋着的那口气再也支撑不下去,河水涌进她的胸口,那种可怕又窒息的感觉再次向她袭来..... 陆玲珑的思绪被拉回到五岁那年,母亲带她去江南看望外祖母。 江南的景色宜人,尤其湖边的景色更是她所未见过的,陆玲珑贪恋这些美色。 便嚷嚷着让舅舅带她去坐船,可偏偏那日,不知道是哪位富贵人家的公子哥惹怒了贼人。 那些杀手蜂拥而至,他们乘坐的船也受了波及,陆玲珑落入水中。 在她眼中可以给她带来快乐的河水成了猛兽,差点让她从此再也见不到家人。 从那以后陆玲珑便知道了水的可怕,那种窒息的痛苦一直伴随着她长大。 阳光透过河水折射到陆玲珑眼前,她挥舞着双手,试图抓到一根救命的稻草。 可谁会救她? 就在陆玲珑绝望之际,意识涣散的时候眼前突然出现一只大手。 陆玲珑急切想要抓住那伸来的手,可她试了几次,也没有抓到。 她以为自己是临死前的回光返照,她缓缓缩回了手,任由身体朝下沉去。 李煜看着陆玲珑渐渐下沉的身体,快速朝她游了过去。 他将陆玲珑揽在怀中,试图唤醒她,可此刻的陆玲珑眼眸紧闭,早已失去意识。 李煜顾不上男女之防,用唇给陆玲珑渡气。 两人从湖面出来,宋子焰将黑衣人押到李煜面前:“阁主,这些人该如何处理?” 李煜看了眼怀中面色苍白的人,满腔的自责化作滔滔怒火:“全杀了!” 李煜心中十分清楚,今日这些一定是长孙家的死士,敢伤他的人,只有死。 为首的黑衣人心有不甘说道:“我们与阁下无冤无仇,阁下到底是何人?为何要帮这个女人?” 李煜深深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狼狈的黑衣人,声音冰凉冷寂:“长孙家的狗奴才,也配跟本王谈条件?” 为首的黑衣人震惊地看着眼前之人,不可置信问道:“你....你是九王爷...你的腿...” 李煜掩住眼底的冰寒:“知道本王秘密的人,更该死!” 宋子焰手起刀落,那颗人头滚落在地,眼眸圆瞪,死前的震惊还未来得及收敛,便已去了黄泉。 第116章 谁救了她 “如何?玲珑可醒了?” 陈氏难掩脸上的焦虑,挑开帘子走了进来。 “娘,您别着急,府医都说了妹妹只是喝了几口河水,没有大碍,一会便能醒了!”一旁的陆承仁安慰道。 “这天气虽然热,可河水寒凉,这都睡了一天了,怎么还没有动静,可别发热才行!”陈氏忙将手放在陆玲珑额间,发现并没有发热,这才稍稍缓了脸色。 她看了眼床上的人,回头看见陆承仁站在一旁,气不打一处来。 “都怪你,明明知道危险,还让她一个人去,你瞧瞧,她年纪小不懂事,你也跟着不懂事。说好的只是出城游玩,连她到底如何被水淹,怎么上来的都不知道?” “你明明知道他小时候掉进过水里,她本就怕水,她那会心里该有多害怕!” 想着当年陆玲珑落水后做了一个月的噩梦,经常梦中惊醒,醒来后也忘了当时发生的事情,陈氏心中便一阵抽痛,忍不住红了眼,责怪起陆承仁来。 陆承仁心中委屈,他这个妹妹向来比他主意大,她明明说自己只是去探探路,却没想到竟然以身犯险,虽然杀了那群贼人,可她也没落着好。 他去到十里亭的时候便看到自家妹妹一身湿漉漉躺在亭子里,身上盖着一件玄色男子上衣。 想来是救人者怕损了妹妹名节,又听到自己的呼喊声,才偷偷离去的。 不过这些他没敢跟陈氏说,若让他娘知道妹妹是被别人救的,以他娘的脾气他指定日子不好过。 陈氏唉声叹气,陆承仁在旁不敢吭声。 两人正愁眉不展,便听得床上的人发出一声微弱的声音。 “妹妹醒了!”陆承仁惊喜地叫了一声,连忙跑到床边,但见陆玲珑揉了揉额头,慢慢坐起身来。 “娘....哥哥...”陆玲珑喃喃道。 “玲珑,你终于醒了,可担心死娘了。”陈氏拉着陆玲珑的手,眼眶微红。 “妹妹,口干吗?要不要喝水?”陆承仁赶忙倒了一杯茶水,递了过去。 陆玲珑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端着茶水饮了一口。 陈氏瞧了陆承仁一眼,示意他出去。 待陆承仁出去后,陈氏面容严肃说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好好跟娘说说,谁救了你?” 陆玲珑摇了摇头,认真说道:“我当时只想去探探虚实,但没有想到长孙映天竟是下了血本,那芦苇丛中的人不在少数,他们手段卑劣,眼见着打不过,竟用火烧,我无处可藏,只得跳入河中。” “后来也不知怎么了,醒来的时候便在家里了,我也不知道救我的是何人?” 陈氏听得一阵心悸,拍拍胸口道:“你胆子可真够大的,那长孙家盘踞京城多年,养的暗卫都不知道有多少,你这般去挑衅,可是彻底得罪了长孙家。” 陆玲珑拉着陈氏的手,撒娇道:“可是娘,他想要对付的人是我未来的嫂嫂,她可是个弱女子,真正的大家闺秀,她在家里本就受人排挤,遇到这种事情,我自然是要护着她的。” “您就别骂哥哥了,是我让他好好保护嫂嫂,若不是那些人仗着人多势众,我根本就不会受伤。” 陈氏一脸的无奈:“好了,娘不怪他,只要你们兄妹好好的便行!” 陈氏走后,陆玲珑只觉得脑子一阵昏沉,她隐约记得自己溺水的时候,有黑影朝她游来,可自己当时意识模糊,并没有看清那人的脸。 “小姐,二小姐来看你了。” 红玉面色不快从外面走了进来:“都被禁足了也不知道收敛点,平日里没事从不来沉香院,今日听说小姐出事,这会倒是上赶着来看热闹。” 红玉自从跟了陆玲珑一段时间,胆子也大了些,就连说话底气都足了些。 陆玲珑还未来得及说话,就见陆芊芊从外头走了进来,她快步走到床前,担忧道:“姐姐,身子可觉得好些了?” “知道你出事,祖母可担心坏了,她老人家身子本就不利索,这会嚷嚷着要来看你,我便自作主张替她来沉香院瞧瞧!” 陆玲珑揉了揉额头,轻声道:“让祖母放心,我身子康健,不过是喝了几口水而已,无碍!” 陆芊芊唇角不动声色露出一丝笑意:“哎...我倒是忘了,姐姐是习武之人,什么都不怕,唯独怕水!按理说姐姐这般女子,应该是无所畏惧的才对,倒是不像我,从小便会枭水,若是今日姐姐出城带上我,说不定就不会溺水了。” “带上你?妹妹此言差矣,我今日可是遇到了贼匪,差点命都没了,妹妹手无缚鸡之力,若真去了,难道该被救的人不是你吗?” 陆玲珑笑着看向她,言辞犀利。 陆芊芊脸色一变:“姐姐莫不是得罪了人?好好的怎么会遇上贼匪?” 陆玲珑瞧着她一脸幸灾乐祸的样子,也不想与她多做纠缠:“妹妹若是无其他事便出去吧,我头还有些晕,我该休息了,有什么事,等我身子舒坦了再说!”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陆芊芊也不好多说什么。 她今日听说陆玲珑落了水,本来是想过来打探消息,好知道到底是何人,竟替她出了这口恶气。 但没想到陆玲珑口风真紧。 ..... 长孙府。 长孙映天正等着手下传回好消息,可等到傍晚时分,派出去的人竟是一个都没有回来。 这时,有手下过来禀报:“公子,不好了,公子。” 长孙映天瞪着手下问道:“说!” 那手下唯唯诺诺说道:“咱们的人...咱们的人都死了.....” 长孙映天从椅子上猛地站了起来:“什么?” 也不知道是不是用力过猛,他竟觉得脑子突然有些混沌,他使劲晃了晃脑袋,越发觉得脑子昏沉得厉害。 手下见他情况不妙,忙上前扶住他:“公子,公子你怎么了?” 长孙映天看着眼前模糊的影子,嘴里喃喃道:“我....我.....” 说着,身子一歪,人便失去了意识。 下人忙去禀报长孙无邪。 第117章 长孙映天傻了 自从长孙映天从马上摔下来,摔到脑袋之后,他便时常出现这种突然昏迷的情况。 如今发作得倒是越发频繁,长孙无邪不禁有些担忧。 “来人,快...拿着我的令牌,去宫中多请几个太医过来!” 等几个太医都到了,每个人都上前把脉,仔细问了最近长孙映天的情况。 几人商量了一会,连连摇头。 长孙无邪在一旁烦躁地来回踱着步子,终于忍不住上前问道。 “各位太医,我儿到底如何了?” 其中一个太医上前一步:“长孙大人,您可要做好思想准备啊?” 长孙无邪呼吸沉重,看到太医们的表情,便感觉到了自己儿子病情的严重。 “到底如何了?” “这....公子之前本就伤了脑袋,萧太医应该也吩咐过,公子的情况不宜饮酒,而且要保持平静的心情,不宜情绪波动过大。” “公子如今出现昏迷的情况,应是饮酒过度,再加上突然受了刺激所致。” “如今这种情况越发严重,恐怕.....” 后面的话太医没敢说出来。 “恐怕会如何?你如实说出来,不得隐瞒。” 如今长孙无邪心里虽不愿意承认,但自己儿子这些时日病发得越发频繁,他心里隐隐觉得此事不简单。 可事已至此,唯有知道最坏的后果,他才能早做打算。 太医深吸一口气,直言道:“如这种情况再持续下去,很有可能...很有可能公子最后会神志不清,忘掉所有的人和事,变成...变成痴傻之人.....” 长孙无邪往后退了一步,强撑着心中的情绪说道:“你们...你们倒是赶紧给我儿再看看,给他开药,再名贵的药都无所谓,哪怕是要我长孙无邪的命也行!” 太医婉拒道:“长孙大人,并非我等不帮您,实在是因为公子的病我等实在没有办法。若是当初公子能听太医的话,不饮酒,好好休息,也不至于变成今日这般!” 长孙无邪差点没站稳,他闭了闭目,思虑良久,让其他太医都出去,唯独留下一人。 “他这种情况,若是醒了,还能行房吗?” 太医抬眸看了长孙无邪一眼,心中了然,长孙家就这一个儿子,若是儿子毁了,能留下子嗣,照样还能延续长孙家的血脉。 可他刚才给长孙映天把脉的时候,已经知道了长孙映天不能人道。 他有些不忍心说道:“这....这....大人,怕是....不能!” 太医说出最后两个字的时候,长孙无邪感觉天都塌了。 他到底是做了什么孽? 他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长孙映天,怒从中来:“都滚,若是敢泄漏半句,老夫杀了你!” 太医吓得连滚带爬出了房门,长孙无邪拍着自己的胸口,欲哭无泪。 长孙无邪将伺候长孙映天的下人都唤到前厅。 “这些日子你们几个伺候公子,将这几日公子要你们做的事情都一一说出来!” 几个下人,早已吓得面色惨白,之前伺候的人都死了,他们如今哪里还敢不说实话。 “禀老爷,前几日永康伯府的婉柔小姐见了公子一面,昨日公子便吩咐奴才,找了府上的暗卫,让去郊外的十里亭,去将苏家大小姐苏婉清绑了,他要亲自教训一番。” “结果今日,那些人去了十里亭也没见人回来复命,属下带着人赶到十里亭,在旁边的芦苇丛中发现了暗卫的尸体。” 长孙无邪怒道:“到底是谁敢杀了我长孙家的暗卫?” 下人唯唯诺诺说道:“此事...此事一定与陆家脱不了干系。” 长孙无邪眸光阴沉下来。 陆家,又是陆家。 自从他儿子遇上陆家,好似一切事情都开始逆转。 若不是陆承仁动手打了他儿子,他儿子也不会心情不好去杏花楼寻欢作乐。 以至于饮酒过多,从马上摔下来,摔坏了脑子。 这一切都是陆家的过错。 他原本以为陆家那个儿子就是个不学无术,空有蛮力的废物。 没想到他倒是有一身好武艺。 尤其是那个陆玲珑,伶牙俐齿,看着也不是个好惹的。 长孙无邪冷冷一笑道:“给我查,查今日之事到底是何人所为?从陆家开始查起,我就不信,他陆家一双儿女竟比我长孙家的暗卫还要厉害!” 下人见长孙无邪并没有因此怪罪自己,不由得松了口气。 ...... 此刻的沉香院,红玉将浴桶里装满水,问陆玲珑:“小姐,水好了,我来伺候您沐浴吧!” 陆玲珑摆了摆手道:“你先下去,我自己来!” 红玉知道陆玲珑向来不喜人伺候沐浴,也没多做停留。 陆玲珑看着满得要溢出来的水,嘴里念念有词:“陆玲珑,你杀人都不怕,还怕这点水吗?” “没事的,没有什么是你征服不了的!” “不就是小时候溺水了吗?多大点事!” 陆玲珑从不屈服于任何事情,今日陆芊芊的话确实刺激到了她。 这么多年她恐惧水,就是洗澡她也绝不会将整个身子没入水中。 经过这一次,她终于明白,这样的恐惧在你面临生死的时候,不管你有多少把握,这都是致命的存在。 她决心改变自己,从憋气开始。 她深吸一口气,整个人走进浴桶,将身子慢慢坐了下去。 直到水没过头顶,陆玲珑心中的恐慌随之而来。 她在心里默默给自己打气:没事的,陆玲珑,不过就是一点水,又不是猛兽,有什么可怕的。 熟悉的窒息感再次袭来,那年她在水中扑腾的景象在脑海中闪现,恐惧如同鬼魅一般缠上心头。 陆玲珑真切地感受到了那股绝望,手脚慢慢失去力气,她感觉自己又置身于那片河底,身子缓缓在坠落,那股无助感充斥着全身。 刚来到沉香院屋檐的李煜透过窗户便看到屋内无人,一个大大的浴桶内飘着一片衣角。 不好,陆玲珑在自家浴桶里面也溺水了? 他飞身而下,一把推开房门,伸手将陆玲珑从浴桶内一把捞了出来。 “咳咳咳.....” 陆玲珑被人猛地一提,吓得嘴巴猛然张开,狠狠喝了几口水,佝着身子咳嗽起来。 第118章 溺水 李煜皱眉:“你当真那么怕水?在自家浴桶里也能溺水?” 陆玲珑咳了半天,终于缓过了那口气,直起身子,仰头朝着来人看去:“我是在憋气,你突然伸手过来吓到我了才喝了几口水!” 李煜微怔,片刻后才将提着陆玲珑衣服的手放下,尴尬一笑:“那个...我以为你...” 陆玲珑神色凝重,问道:“今日我让人去玲珑阁传信,你可有收到?” 李煜点头:“有,我已经快马加鞭赶过去了,结果还是晚了一步。” 陆玲珑没有说话,转身朝着屏风后面走去,李煜跟了上去。 陆玲珑突然停住脚步,回身道:“我要换衣服,阁主也要跟过来吗?” 两人距离太近,陆玲珑一身湿漉漉的衣服贴在身体上,凹凸有致的身材一览无遗,李煜只看了一眼,立马转身:“那你先换,我出去!” 脚步匆匆退出内室,顺手将门紧紧带上。 夜色寂静,屋内,衣服落地的声音清晰可闻。 李煜贴门而立,里面的声音越来越清晰,他脑子里不断浮现在水下给陆玲珑渡气的那一幕。 李煜下颌微动,喉结不自觉滚动了一下,呼吸也越发厚重。 他忙往前走了几步,屏了平呼吸。 房门被打开,陆玲珑换好衣服走了出来。 李煜问她:“明知道芦苇地里有埋伏,怎么还孤身闯入?” 陆玲珑用帕子擦拭头发,走到外面的石桌前坐下:“我是算好了时间才进去的....” 李煜略有惊讶:“你是在等我?” 陆玲珑将手中的帕子搁在一旁,眼眸中略带怒意看向她:“我信任阁主,可阁主似乎辜负了我的信任!” 李煜满脸歉意解释道:“抱歉,我一收到你的传信快马加鞭就赶了过去,但没想到还是迟了一步!” 见他语气真诚,陆玲珑心头的那口气瞬间消了一半。 “阁主今夜前来,所为何事?” 李煜这才在他对面的石凳上坐下:“长孙映天病情加重,怕是痴傻了。” 陆玲珑静静听着,神情平淡,一丝意外也没有。 那毒本就是她下的,最不能受刺激,今日长孙府损失太多人,长孙映天情绪激动之下提前毒发,本就在她的意料之中。 更何况,长孙映天在京城早已臭名昭着,又因为是长孙贵妃的弟弟更加肆无忌惮。 长孙府早就从根上烂透了,既然他们如此无法无天,她也不介意出手了结了这个祸害。 陆玲珑淡淡说道:“听阁主的语气,似乎对长孙映天并无好感。” 李煜笑道:“此人在京城可是响当当的人物,长孙无邪可不是个好惹的,你虽下手隐蔽,可依着长孙无邪睚眦必报的性子,陆家此刻应该已经被他盯上了,日后出门你可得注意些。” 陆玲珑莞尔一笑:“陆家与长孙家本就成为不了朋友,更何况,我还有阁主这个朋友,不是吗?” 李煜瞧着陆玲珑脸上的笑意,总觉得别有深意。 “你想做什么?” 陆玲珑眉头轻轻一挑:“请阁主将长孙映天傻了的消息传出去,最好传得京城人尽皆知。” 就算陆玲珑不说,李煜也正有此意。 此前江南的人传来消息,此前他派去江南的人已经策反了江南盐运使,准备秘密将其一家人带回京城。 可没料到半路被长孙无邪的人拦截了船只,他们将船上的所有人都杀了,还伪装成水匪劫船。 这般无法无天,李煜正愁没有办法对付长孙无邪。 如今他的儿子傻了,这对长孙无邪绝对是最沉痛的打击。 长孙家一共两兄弟,长孙无邪为人此人狡猾无比,做事滴水不漏。 只可惜生了个闹心的儿子,如今儿子死了,动了他的软肋,人在失去软肋的时候最容易丧失理智。 而长孙无邪的弟弟长孙无垢,从小便皈依佛门,依仗着长孙无邪的权力在大相国寺当方丈。 表面上他是得道的高僧,可一个百年世家的公子哥,本有大好的前程,却突然去了佛门。 李煜不信他是真心向佛,但大相国寺从不留宿香客,就算是宫里的贵客都不行。 大相国寺附近有一座庵堂,名叫月老庵,是一座尼姑庵。 所以去大相国寺的香客一般都在月老庵落脚。 李煜沉默片刻,说道:“长孙无邪还有一个弟弟,唤做长孙无垢,是大相国寺的主持,此事你可知道?” 陆玲珑略有诧异问道:“长孙家的公子去庙里当和尚?” 李煜唇角微勾:“你也觉得此事有蹊跷?只可惜这么多年了,那大相国寺早已成了长孙家的私产,想必长孙家贪污受贿的证据都在里面,里面的僧人各个武艺高强,佛门本就喜欢用武术强身健体,有长孙无垢这个方丈在,长孙家需要多少暗卫,都可以培养得出。” 陆玲珑震惊,难怪皇帝都开始刻意疏远长孙贵妃,长孙家明目张胆在京城培养自己的势力,若哪一日他们直接扶持三皇子登基,他这个皇帝怕也无可奈何。 这样想来,陆玲珑终于明白前世李然为何信誓旦旦觉得自己一定能坐上皇位。 陆玲珑皱眉:“你想对长孙无垢下手?” 李煜点头:“只是大相国寺防范得滴水不漏,根本无从下手,我的人根本混不进去。” 陆玲珑挑眉道:“那你打算从何处下手?” 李煜从身上拿出一张地图,指了指大相国寺山下的月老庵道:“你看这里,自从长孙无垢当上主持后不久,这个位置便突然建了一座尼姑庵。用作女香客的歇息之所,我怀疑这个月老庵与大相国一定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陆玲珑瞧着两个庙之间的距离,陷入沉思。 和尚庙和尼姑庵建在一起,在大晋倒不是件稀奇的事情。 毕竟是上香的大部分都是女香客,若要住宿,还是在尼姑庵方便些。 所以这个月老庵倒也不算特别,可正是因为不特别,才让人怀疑。 大相国寺既然藏着秘密,又为何允许这个月老庵的存在。 除非月老庵与大相国寺本就是一体的,或者只是为了掩饰某些东西。 第119章 枭水 再次抬头的时候,陆玲珑好奇问道:“阁主与长孙家有仇?” 李煜摇头,陆玲珑直言道:“既无仇为何要出手对付长孙家的公子。你一个小小玲珑阁,对付朝廷命官,未免野心太大?” 面具下的脸没有丝毫神色变化,淡定自若说道:“他的人不该动你!” 李煜这话一点都不是敷衍,他本没有打算那么快动长孙无垢,只是今日看到陆玲珑差点溺水身亡,他便动了杀心。 长孙映天是该死,可长孙无邪浸淫官场多年,绝不会轻易露出把柄。 只能从他身边的人下手,逼得他不得不露出野心。 而陆玲珑心中也清楚地明白这一点,长孙家是李然最大的靠山,唯有这靠山一点点轰塌,李然的地位才会受到影响。 不管眼前之人所说的是不是真心话,至少他们目标一致。 陆玲珑眉头轻轻一挑:“好,那一切便听阁主的!” “不过,我帮了阁主,阁主也得答应我一件事。” 李煜心道,这小狐狸,还真是一点亏都不肯吃。 他扬眉道:“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陆玲珑歪头一笑道:“其实也没什么,我想要你教我在水下闭气!” 李煜没料到她的要求竟是这个,反问道:“今日之事只是意外,你既然怕水,又何苦自讨苦吃?” 陆玲珑抬起眼,眼中闪过冷意:“我不允许自己有软肋,心中再恐惧,也得克服,一个人若留下软肋,必会被他人拿捏!” 李煜微微一笑:“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李煜带着她飞过墙头,陆府外面停着两匹良驹,两人上马,很快便来到一座宅院前。 李煜叩开了房门,开门之人见来人,并未表现过多的情绪,只低眉躬身道:“主子!” 陆玲珑好奇打量着里面的一切,亭台楼阁,颇为雅致。 李煜在前方引路,陆玲珑紧随其后。 两人穿过前方的庭院,映入眼帘的是一方巨大的水池。 池中水雾缭绕,陆玲珑将手伸进去,微微冒着热气,竟是温泉。 陆玲珑面露欣喜:“这里好,地方大,倒是个适合枭水的地方。” 李煜目光温柔说道:“枭水其实并不难,难的是你内心的恐惧。水乃是至柔之物,你若是恐惧,被它所支配,内心的恐惧便会被放大。但你若摒弃内心的恐惧,全身心去融入到水中,便能像鱼儿一般在水中自由自在。” “我在这里陪着你,你下去试试?” 陆玲珑仔细揣摩着他的话,深深吸了口气,整个身子没入水底。 她眼睛睁开透过水面朝外看去,李煜高大的身姿就站在水池旁,她心底莫名添了几分勇气,心头的紧张与恐惧慢慢退去。 陆玲珑也不知道自己在水下待了多久,只觉得胸口的气息憋得她难受得紧,这才将脑袋伸出水面,大口喘着粗气。 如此几次,她心中再无恐惧,而且在水下待着的时间一次比一次久。 水池边不知何时多了一道屏风,陆玲珑伸出素手搅动水流,她尝试着将整个身子放松下来。 屏风外的李煜听到里面水流滑动的声音,手中的茶盏不自觉的放了下来。 他都能想到陆玲珑的纤纤十指,是怎样挑动涓涓水流,随着水流,曼妙的身姿如何在水中游动的身影。 他不由得摇了摇头,自己何时竟生了这般龌龊的心思。 李煜起身,朝着屏风内说了一句:“我去外面透透气,你若是有事,唤我即可!” 说完,也不等陆玲珑回应一声,李煜起身朝着外面疾步走去。 别院的管事早就候在外面,见李煜出来,上前问道:“主子,姑娘的衣裳已经准备好了!” 李煜应了一声,命丫鬟将衣裳送进去。 学枭水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陆玲珑估摸着时间也不早了。 她从水池出来,丫鬟已经捧着一套全新的衣裙过来。 陆玲珑看着那套衣裙,脸上有些惊讶,这衣服竟是和她的尺寸一模一样。 这个地方她第一次来,这里的人怎么会知道她的尺寸。 她问一旁站着的丫鬟:“这衣服是特意为我准备的?” 丫鬟笑意盈盈回道:“这是奴婢的衣裳,小姐和我的身量差不多,管事的便让奴婢拿一套自己的衣裳给您,希望小姐不要嫌弃才好!” 陆玲珑将身上湿了的衣裳换了下来,那衣服竟然出奇地合身。 她并未过多在意,朝着丫鬟道了谢,这才出来。 李煜见陆玲珑半湿着头发出来,额间还挂着水珠,竟如出水芙蓉一般。 他喉头滚动,压下心中的燥热。 “如何?还怕吗?” 陆玲珑摇头,笑着说道:“照着你的方法去做,果然好了很多,只是这并非一朝一夕能学会的,我还得多加练习才行。” 李煜勾唇:“那明日我再带你来。” 李煜早就知道陆玲珑不服输的性格,这里的一切都是为她准备的。 若能日日与陆玲珑这般相处,那该有多好。 他庆幸三年前自己没有放弃生命,无数次痛苦难眠的夜晚,他曾经不止一次想要一死了之。 可最后还是因为不甘心放弃了那般愚蠢自私的想法。 他想要陪在陆玲珑身边,即使是用一个虚假的身份。 在没有确定陆玲珑心意之前,他只能这般伪装。 烛光摇曳下,陆玲珑被水汽氤氲过的脸色,微微泛着红,眼睫毛微微颤动,眼角眉梢染上笑意。 “我真的可以每日都来吗?” “当然!” 李煜的眉眼间染上笑意。 一旁的管事看在眼中,心底微微震动。 他家主子已经许多年,脸上没有这般开怀的笑意了。 眼前这个女子一定是他真心喜欢之人。 这个别院是先皇赏赐下来的,他从未带任何人来过。 别院至今都没有取名,当时先皇说了,名字让他自己定。 而没过多久,李煜受伤离京,这别院也被人遗忘。 而回京后的李煜,第一次来这别院,便是命人重新整修,布置。 今日,他终于看到主子脸上的笑颜,他偷偷抹去眼角的泪水,悄声退了下去。 “我...我该回府了,若是被红玉发现我不在府中,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动静来。” 不知为何,陆玲珑瞧着面具下那双眼睛,莫名有些心慌,想要逃离。 无论前世还是这一世,她从未经历过任何感情。 她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心跳好似快了几拍。 第120章 护主 果然不出陆玲珑所料,李煜和陆玲珑刚爬到墙头,便见红玉急匆匆从房间内走了出来,脸上一阵焦急之色。 小姐明明在房中沐浴的,怎么突然人就不见了。 夜深幽静,后院无灯。 红玉刚巧抬头的时候,便看到院墙上立着的李煜。 “你是谁?”红玉不敢大声喧哗,若是惊动府中之人,不免会毁了小姐的声誉。 毕竟从身形来看,墙头站着的是个男人。 “红玉”紧随其后的陆玲珑从墙头钻了出来,身形利落地落在地上,她拍了拍手上的灰尘。 待看清是陆玲珑,红玉这才松了口气,她快步走到陆玲珑身边,上下打量一番道:“小姐怎么晚上出去了?” 陆玲珑轻咳一声道:“有点急事,日后若是晚上起来不见我,不必慌张。” 一旁的李煜从怀中掏出玲珑阁的信物,递给陆玲珑:“这玉佩你收着,日后若有事,再去玲珑阁通知我便可。” 红玉满脸戒备地拦在陆玲珑面前:“你是何人?怎能半夜闯入我家小姐的闺房?” 李煜低声笑道:“倒是个护主的丫头!” 红玉见他戴着面具,分明就是个不怀好意的,竟连脸都不露一个。 在红玉眼中,陆玲珑就是个心思单纯的小姐,她待她好,她便要拼了命护着自家小姐。 红玉心里升出十二分的警觉,扬着脸,眼神坚毅无比:“我不管你是谁,半夜闯入女子闺房便是登徒子,你这样做,分明就是想辱没我家小姐名声,再不走我可要叫人了!” 李煜闻言,竟也不生气。 “有你这样的奴婢在玲珑身边,倒也不枉她救你一命!” 他虽夸赞红玉,红玉倒也没领他的情,仍然用瘦小的身躯护着陆玲珑。 陆玲珑伸手将她紧张得在发颤的手强行放下,安慰道:“好了,他可不是登徒子,他是我的朋友,今夜找我出去,确实有事,你忘了你家小姐可是会武功的,平常人谁敢欺负我!” 红玉这才放下双手,可仍旧目光警觉地看向李煜。 李煜也不想逗她,双脚一点,快速跃过墙头,不见了身影。 红玉见人走了,拉着陆玲珑便往房间走去。 突然又跑回隔壁房间,气喘吁吁将自己的被褥拿了过来,铺在地上。 陆玲珑见她这般风风火火,拦着她问道:“红玉,你这是要做什么?” 红玉脸色通红,将被褥铺在陆玲珑床边:“都是红玉失职,从今日开始,我便睡在小姐床边,看那个登徒子还敢不敢再来!” 陆玲珑扶额,耐心解释道:“他真不是登徒子,今日我们出去真有事,你不信他,还不信我吗?” 红玉一脸不相信的表情:“小姐,他是男子,你还未出阁,若是让人发现,可怎么是好?” 说着,她的目光停留在陆玲珑身穿的衣服之上,惊呼道:“这衣服...你这么出去一趟连衣服都换了!” 陆玲珑忙上前捂住她的嘴:“你这么大声,是生怕别人听不见吗?” “我只是...只是衣服湿了,换了一身衣服而已。” 红玉急声问道:“他带你出去,还给你准备衣裳,分明就是不怀好意,小姐,你经历少,可别让人骗了!” 陆玲珑无语极了,觉得红玉比她娘亲还要啰嗦。 “不会的,你信不过别人,还信不过你家小姐吗?” 红玉见她不相信,急了:“小姐见过的世面少,自然不懂这些,我也是为了小姐好!” 陆玲珑抬手拍了拍红玉的肩膀,笑嘻嘻说道:“知道了,我知道了。” 说着,她将地上的铺盖卷起来,塞到红玉怀里。 “你家小姐安全得很,倒是不必你守着,再说,我不习惯被人看着睡觉,快回房间睡吧!” 红玉傻愣愣被陆玲珑推了出来,抱着被子在外面喊道:“那小姐早些睡!” 陆玲珑在屋中应了一声,吹熄了房中的烛火。 躺在床上的陆玲珑,看着从窗外过去的身影,低声嘀咕了一句:“真是个傻丫头!” 红玉回到屋内,一向警觉的剑竹面朝内睡着。 红玉走过去,用手推了推剑竹,嘴里嘟囔着:“不是说习武之人最是警觉,这丫头怎么睡得这么死!” “剑竹,剑竹....” 其实剑竹哪里睡着了,可红玉这般推搡,她只得故作睡眼惺忪睁开了眼:“大晚上的你不睡觉,干嘛呢?” 红玉凑到剑竹耳边,埋怨道:“你平日里挺警觉的,怎么今夜小姐出去了你都没发现?” 剑竹哪里是不知道,从他家王爷翻过院墙她就知道了。 剑竹赔着笑脸道:“白日你太累了,睡得有些沉。” “不过你也不用太过担心,小姐出去自有她的道理!” 红玉还是有些不放心:“可他终究是个男子,既是熟人,何苦还戴着面具,若是让人发现,他倒是好脱身,我家小姐怎么办?” 剑竹和红玉也认识了些日子,知道她极为护主。 她拉着红玉躺下,安抚道:“小姐是个有分寸的,你将心放回肚子里,日后听到动静,若没有小姐的示意,可不能像今日这般莽撞了。” 红玉心中还是有些疑惑,可剑竹都这么说了,她虽不完全相信,但还是点了点头。 剑竹深深呼出一口气,真心替他家王爷忧心。 翌日一早,陆玲珑看着窗外刺目的阳光,神色恍惚。 昨夜做了一晚上的梦,梦里都是小时候她在水里扑腾的场景,她已经许多年没做过这个梦。 只是这一次与其他的都不同,这一次不再是以前那么彷徨无助的场面。 每次她到了快要窒息的时刻,她总看到水面上有一个人,逆光而来,朝她伸出了手。 如同那日,她落入河水之中,虽然失去意识前,她并未看清救她的人是谁。 可潜意识里她认定了那个人就是玲珑阁主。 红玉进来的时候,见她醒了,笑道:“小姐醒了!奴婢去端水进来!” 陆玲珑叫住她:“今日府中可有事发生?” 红玉想了想回道:“奴婢一早起来的时候,听说今日一早,宫里来了人,二小姐入宫了!” 陆玲珑蹙眉道:“既是宫中来人,怎么没叫醒我!” 红玉压低声音回道:“听说是长孙贵妃宫中的人亲自来的,没有惊扰府中的人,直接去了汀兰院,二小姐稍加梳妆打扮便进了宫。” 自然是不敢光明正大的,陆芊芊勾引皇子,长孙贵妃岂能容她。 今日入宫看似恩泽,实则是给个教训罢了。 第121章 敲打 可这厢的陆芊芊丝毫没有觉察到不对劲,反而心中开心不已。 她在家里关着禁闭,心中更是忐忑不安。 宫中一直没有来旨意,如今她已经委身给了李然,李然也答应了会给她一个好的结果。 可事情过去了好几日,陆府一直没有人上门。 宫中更是没有来人,就在她焦虑不安的时候,长孙贵妃竟然派了身边的嬷嬷亲自来了。 马车很快到达宫门口,陆芊芊下了马车,正要进宫,抬头却见到宫门口站着一人。 不是别人,正是李然。 他似乎在等人。 一旁的宫人对着陆芊芊巴结道:“陆二小姐,三殿下知道娘娘今日召您入宫,特意在此等您呢。” 陆芊芊脸上露出娇羞,她上前几步,屈膝朝着李然行礼:“殿下!” 李然伸手扶起她,脸上神情寡淡,不见半丝欢喜。 “母妃今日召你入宫,只是闲聊几句,你不必太过紧张。” 陆芊芊闻言,以为他这是在疼惜自己,忙颔首道:“殿下放心,臣女知道的。” 随后,宫人带着陆芊芊径直来到了贵妃宫中。 她原以为长孙贵妃召她入宫,只是因为她已经成了李然的人,来问些她寻常的爱好罢了。 可到了之后才察觉,事情远远没有她想的那么简单。 到了贵妃宫殿外,长孙贵妃并没有立刻召见她,而是让她一直在殿外候着。 陆芊芊从陆府出发的时候,太阳尚未出来,可这会外面的太阳已经升得老高,殿外又晒又热。 陆芊芊足足在日头下晒了大半个时辰,才被人唤进殿中。 此时,长孙贵妃正靠在冰丝凉榻上,殿内放了冰块,凉爽极了。 殿内并不止长孙贵妃一人,身边陪着她说话的人,竟是华阳公主。 华阳公主是李然的嫡亲妹妹,长孙贵妃所生,乃是大晋朝的公主中排行第一。 陆芊芊一走进去,华阳公主的目光便盯着她瞧,从上到下好一番打量后,朝着长孙贵妃笑道:“母妃,这便是皇兄在陆府宠幸的那个陆家二房的女儿?” 听着华阳公主的语气,显然并不喜欢她。 不等长孙贵妃开口,她又自顾自笑道:“看着身段面容,倒不像是从乡下来的丫头,如今在京城养了些时日,倒是有些京中贵女范儿,倒是皇兄喜欢的人儿。” 她语气里带笑,听不出褒贬。 陆芊芊垂眸站着,默不吭声。 长孙贵妃斜睨了她一眼,冷哼道:“不过是个狐媚子罢了,你皇兄那般谨慎的人,若不是她陆家的人算计,怎会着了道。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失了分寸,还挨了你父皇一顿训斥。陆家的姑娘倒是个人物,陆玲珑为了救莲嫔那个贱人顶撞本宫,没想到你皇兄又遭了这个贱人的算计。” 陆芊芊这才明白,原来今日长孙贵妃召自己入宫,倒不是为了自己与三皇子的婚事,而是为了打压她。 陆芊芊惊慌地跪了下来:“贵妃娘娘,臣女一直仰慕三皇子,这才情不自禁做了错事,娘娘饶命!” “母妃,父皇可是打算将她赐给皇兄做侧妃的,您可别吓坏了她。”华阳公主深意说了一句:“她到底是陆家的人,如今父皇都要给陆家几分颜面,母妃您总不能驳了父皇的面子。” 长孙贵妃咬牙冷冷笑道:“陆家不过是一个武将之家,若不是在西北立了战功,有什么资格在京城这种世家林立的地方立足。若不是我皇儿看上陆家的女子,她们根本就没资格入皇家为妃,陆芊芊.....” 陆芊芊听到长孙贵妃喊自己的名字,忙抬眸应道:“娘娘.....” “本宫今日召你入宫便是想告诉你,日后入了三皇子府,当事事以三皇子为先。陆家长房若是有任何动静,你都得一五一十告诉三皇子,绝不可有半分隐瞒。” “你与三皇子既然有了肌肤之亲,两人便要同为一体,荣辱与共。你可听清楚了?” 长孙贵妃眼眸中透着寒光,疾声厉色将这一番话说了出来。 长孙菲菲好歹也是在宫中浸淫多年的人,那份威压还在。 陆芊芊哪里见过这般阵仗,忙惊慌地表忠心:“娘娘放心,臣女心悦殿下,若殿下是臣女的夫君,那便是臣女的天,无论日后发生什么,臣女定当与殿下不离不弃。” “倒是个聪明的。”长孙贵妃这才正眼看了陆芊芊一眼。 “可惜啊,就是出身差了点,若你爹是陆于怀,就算是这正妃的位置你也做得,如今也只能做个侧妃了!” 陆芊芊的心揪着痛了一下,又是陆于怀,长孙贵妃这话分明就是在说,若今日跪在她面前的是陆玲珑,那她便是三皇子的正妃。 就因为她爹不是陆于怀,她只能屈居侧妃之位。 有些事若旁人不提起,其实也不会日日念着,可偏偏旁人总提起,总拿着出来做比较,说得多了,当事人内心越是不甘心,听得多了,心中的怨恨也就多了。 明明,她也是个嫡女,可偏偏她总是低了陆玲珑一等。 长孙贵妃将她的神色收入眼底,既然她儿子娶不到陆家的嫡长女,那便挑起陆芊芊的胜负欲,让她心甘情愿放弃陆家,为自己的皇儿付出。 听说陆芊芊的兄长在陆家军,这样也好,起码能在陆家军插上一颗棋子。 这样看来,这个陆芊芊倒也并非没有任何利用价值。 沉默了半晌,长孙贵妃再次开口: “稍后圣旨便会传达到陆府,圣旨无改,本宫今日便有几点忠告要给你。” “日后入了三皇子府,侧妃该有的体面本宫自会给你,但你也要谨遵侧妃之礼,谨守妇道,好生伺候三皇子,如今三皇子府还没有正妃,侧妃也只有你一个,日后入了府,当尽快为皇家开枝散叶,若能生下皇家第一个长孙,你日后的自然风光无限,本宫也能保你一世荣华。” 长孙贵妃的话,字字句句扎心! 可听在陆芊芊耳中,却是这位将来的婆婆给自己最好的忠告。 若是自己能生下三皇子的第一个孩子,尤其是男孩,那成为正妃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陆芊芊面上一喜,忙感恩说道:“谢娘娘教诲,臣女定当不负所望。” 长孙贵妃见她还算听话,说话间的语气也不禁柔和了些。 赏赐了陆芊芊一些珍贵之物,又嘱咐了几句,这才摆摆手道:“罢了,本宫乏了,你先退下吧!” 陆芊芊毕恭毕敬退了出去。 第122章 华阳公主 华阳公主眼见着陆芊芊离开,她笑着看向长孙贵妃,问道:“母妃,兄长当真喜欢陆芊芊吗?” 长孙贵妃嗤之以鼻:“若不是陆家的女儿,就算是你兄长房中的侍妾都轮不到她。” “可若是娶了陆芊芊,这正妃之位该选谁?”华阳公主问道。 长孙贵妃揉了揉发疼的眉心:“这才是令本宫头疼的地方,原本是看中了陆玲珑,没想到她竟如此不识抬举,非但接二连三拒绝你兄长的好意,你舅舅的事情也跟陆家有关。” “只是那个女人也不知道给你皇兄下了什么迷魂药,你皇兄竟是非娶她不可。” 华阳公主冷笑道:“男人都是图一时的新鲜,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陆玲珑三番五次拒绝才引得皇兄好奇而已,这种女人宫中还少吗?莲嫔那个贱人,不就是这样上了父皇的床榻。” 提到莲嫔,长孙贵妃顿时怒意上头,自从这个女人怀孕之后,不仅管理后宫之权再次回到皇后手中,就连皇上都已经许久没有来过她的寝宫。 “那个贱人,仗着自己肚子里面的那块肉,如今越发不将本宫放在眼中,她腹中的孩子一旦降生,若是个男孩,慕容凌手中便又多了一份筹码。” 华阳公主面露狠色道:“既然如此,那便除了她!让皇后失去依仗。母妃,太子之位一定是皇兄的。” 长孙贵妃看向华阳,宠溺道:“你又有什么鬼点子?” 华阳自幼生长在皇宫,见惯了宫中那些招数。 她眸光微凛:“我听说莲嫔最近身子不适,总是噩梦连连,加上天气炎热,胃口不佳,睡眠也不好,太医院整日守着也是束手无策。莲嫔想去大相国寺为腹中皇子祈福,父皇担忧在路上遇到不测,便没有应允。” “母妃不如去向父皇提议,由陆玲珑贴身保护莲嫔,陆玲珑武艺高强,又是女子,近身保护最是适合。届时,只要莲嫔出了宫中,她腹中的子嗣一旦有任何问题,陆玲珑也难辞其咎。” 长孙贵妃听完后,眸光一亮,她这个女儿平日最是有主意。 “华阳,母妃这辈子最大的骄傲,便是生下你们这一双儿女,她慕容凌就算贵为皇后,这么多年她既不受皇帝喜爱,也没有诞下嫡长子。就凭着这一点,她这个皇后之位也不过是徒有虚名罢了。” 华阳拉着长孙贵妃的手撒娇道:“母妃,就算不是皇后又如何,等皇兄继承了皇位,这太后的位置迟早都是您的!” 长孙贵妃忙出言制止她:“宫中人多眼杂,说话可得注意分寸!” 两人正说着话,外间传来宫人的声音:“皇上驾到!” 长孙贵妃这段时间一直在禁足,宣武帝已经许久未曾来过她宫中。 听闻是皇上来了,她忙起身整理自己的仪容。 宣武帝今日心情看起来不错,见华阳也在,忙招呼华阳坐在自己身侧。 “听说你这些日子病了,如今可大好了?” 华阳脸上的表情一窒,她只不过是听说太医院来了一位新的年轻太医,那日自己手上不知为何长了几个小疹子。 便命人去太医院请太医过来,而且点名让萧逸过来。 华阳第一次见萧逸,便见他样貌出众,又不同于宫中那些太医那般古板。 便对萧逸起了几分逗弄的心思,所以经常以身体不适为由将萧逸请去宫中。 只是没料到,萧逸是个不解风尘之人,当她是洪水猛兽一般,时常以各种借口躲避着她。 宣武帝从来不管宫中这种小事,此事定然是有心之人刻意传到他耳中去的。 她将手上的衣服挽起来,故意将手腕处的小疹子露了出来。 “不过是件小事,怎么还闹到父皇跟前去了。您瞧瞧,最近天气炎热,手上不知何时长了这些。都是父皇过于仁慈,如今的太医院那些人都仗着自己吃着皇家的饭,竟是没有一个能好好治病的。” “就那个萧太医最开始给儿臣治病的时候,开了一些药方,儿臣用过之后症状有所缓解。” “可后来也不知为何,儿臣派人去请了好几次,萧太医也不愿意来,倒是换了其他太医,这疹子不但没有好,反而越发严重了些呢。” 宣武帝仔细瞧了几眼,见她所说为实,吩咐旁边的宫人:“去太医院宣旨,让萧太医最近一段时间都好好给公主治病,治好为止。” 华阳心头一喜,忙谢恩:“谢父皇,儿臣不打扰父皇和母妃,儿臣告退。” 华阳退出大殿后,长孙菲菲这才上前,娇柔柔喊了一声:“皇上,臣妾...” 她未语泪先流,原本娇美的容颜因为这段日子宣武帝的冷落,染上了几丝愁绪。 毕竟是他身边最宠爱的女子,就算她做得再过分,宣武帝无论是看在她的身份还是两人之间情谊的份上,都不能过多冷落她。 他放下身段,拉着长孙贵妃的手,语重心长说道:“这段日子苦了你了,朕当时也是在气头上...” 长孙菲菲哪里还不明白,他这是在给自己台阶下。 忙打断他的话:“皇上,臣妾知道,都是臣妾太过恣意妄为。臣妾只是...只是太过在意皇上,才会做下那般错事,臣妾知错了,日后再也不敢,求皇上原谅臣妾的一时冲动。” 宣武帝又何尝看不出长孙菲菲的手段,只是作为皇帝,平衡后宫也是帝王之术。 长孙菲菲上次是被李煜的话气昏了头脑,才会做出那般行为来。 事后想来,方才发现自己入了李煜的圈套,李煜为了救陆玲珑,故意用她最在意的言语羞辱于她。 令她理智全无,才会做出那般疯狂的举动。 但事后想来,才知道自己犯了多大的错误。 这些日子,她虽被禁闭于宫中,但宣武帝并没有不让其他人来看她。 她便每日亲自下厨,做了宣武帝最喜欢的吃食,让华阳亲自送过去。 这一招果然见效。 宣武帝拉着她在一旁的软榻上坐下:“好了,事情都过去了,咱们不谈这些,今日朕来这里,可不是来兴师问罪的。最近政务繁忙,朕的偏头疼又犯了,你替朕捏捏!” 第123章 老谋深算 长孙菲菲忙扶着宣武帝躺下,她跪坐在软榻旁,伸手轻柔地按着宣武帝头上的穴位。 不轻不重的力道让宣武帝极为受用。 长孙菲菲见宣武帝彻底放松下来,试探问道:“皇上,臣妾听说这些日子莲嫔食欲不佳,腹中胎儿不稳,臣妾是过来人,莲嫔这般心绪不宁,很容易影响腹中胎儿!” 宣武帝原本还是闭目养神,突然睁开眼睛问道:“朕这些日子也在为此事苦恼!莲嫔也提议去大相国寺走走,听听佛音,平复下心情,可朕担心她的安危,朕这些日子政事繁忙,也无法陪同她去。” 宣武帝的眉头再次拧了起来,这后宫已经许久没有出生新的生命,他对莲嫔这一胎颇为看重。 长孙菲菲瞅了他一眼,轻声说道:“皇上,臣妾有个提议,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 “皇上若当真担心莲嫔,不如派一个高手贴身保护她。这宫中虽然高手众多,可大都是男子,贴身保护多有不便。陆家长女陆玲珑武艺高强,皇上既然有心培养陆家之人,为何不趁此机会让陆玲珑护送莲嫔去大相国寺祈福。” 宣武帝双眉一挑:“这倒是个好主意!” 见宣武帝认可了自己的想法,长孙菲菲接着劝道:“皇祖母已经许多年不管前朝之事,可却在前些日子为陆家长子陆承仁指婚,皇祖母都如此重视陆家,皇上若是在此时一点表示都没有,未免会寒了边疆战士的心。” 听到此处,宣武帝已是明白了她的意思:“你是想让朕用这次机会试探陆玲珑,若她能顺利完成任务,朕正好借此机会对她封赏一番。” 长孙菲菲点点头:“臣妾知道皇上是想将陆玲珑指婚给然儿,可没承想他竟是个不争气的,辜负了您的一片心意。” “如今错已铸成,陆玲珑也已及笄,不如将她的地位抬高些,让京城的那些公子哥自觉攀不上陆家这门亲事。” 长孙菲菲后面的话没有说完,但宣武帝并没有因为她的话脸上露出半分欣喜。 因为他心中清楚,最觊觎陆玲珑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他的九皇弟李煜。 若不是李煜手中握着先皇给的那份诏书,他也不会被李煜三言两语震慑住。 早就陆玲珑回京之后,他便可以找个机会直接赐婚。 他幽幽叹了口气:“就算朕封她为郡主,若有人执意要娶她,朕怕是也拦不住!” 听得这话,长孙菲菲顿时变了脸色:“莫非九王爷当真看上了陆玲珑?” 宣武帝将身子靠在软榻之上道:“他搬出先皇来,朕不得不答应他,只是如今陆玲珑对他的用心尚不自知,他想得到陆玲珑的真心,倒也不是那么容易!” “陆于怀看似忠厚,实则是个老狐狸。不承想陆玲珑倒比他父亲还要圆滑些,她对皇家有所畏惧,也清楚知道陆家如今的处境,不愿意入皇家为妃。” 长孙菲菲眼眸微眯,难怪皇上一直没有下旨将陆玲珑赐婚给李然。 竟是因为九王爷的缘故,既然如此,这陆玲珑便留不得了。 她故作叹息道:“九王一直没有娶妃,难得他如今有看上的人,只是九王的封地本就在西北,若是娶了陆玲珑,那西北可就成了九王爷的天下了。” 宣武帝闻言,脸色骤然黑沉下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是皇帝,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先皇临终之前最放心不下的便是他,否则也不会单独留下圣旨给他。” “只是可惜了,因为那次的事情,他双腿中毒,至今无法找到根治的解药。” 长孙菲菲小心观察着宣武帝的神色,九王爷突遭人偷袭,废了双腿,这些年她心中一直存疑。 这件事情当真与眼前之人毫无关系吗? 但这话她不敢问,虽然眼前之人是他的夫君,可他也是天子。 长孙菲菲小心翼翼观察宣武帝的脸色,转而笑道:“他就算再得先皇宠爱又如何,如今坐在皇位上的是您!您才是这天下之主!” 宣武帝闻言,脸上露出笑意:“菲儿,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才是最得朕心的。” 长孙菲菲故作娇羞说道:“那皇上今夜要留宿吗?” 宣武帝大手一挥,将长孙菲菲揽入怀中:“传朕旨意,今夜留宿贵妃宫中!” 第二日,陆芊芊被册封三皇子府侧妃的消息便到了陆府。 最高兴的便是陆芊芊母女,来宣旨的太监奉命带陆玲珑入宫,说是莲嫔请她入宫去叙话。 陆玲珑刚走进莲嫔宫中,莲嫔便亲自出来迎接,陆玲珑受宠若惊,忙行礼:“臣女陆玲珑参见莲嫔娘娘。” 莲嫔性子柔和,上前亲自去扶她:“快起来!在本宫这里,不必多礼!” 陆玲珑抬眼看去,如今的莲嫔早已不是当日那般唯唯诺诺的模样,倒是身子看上去并不像其他孕妇那般丰腴,反而身子单薄了些,脸色也并不红润,眼底有淡淡的乌青。 陆玲珑关切问道:“娘娘身子可还好?” 闻言,莲嫔忽然眼睛红了,一旁的嬷嬷忙劝慰道:“娘娘,腹中皇子要紧,您可千万不能伤怀!” 她有些尴尬笑道:“让你看笑话了,本宫自从怀了身孕,身边的人每次见到本宫都是关心孩子如何?你还是第一个关心本宫的人。” 陆玲珑心中感慨:这宫中皆是趋炎附势之人,就算是皇帝,后宫女子多如牛毛,又有几个好是他真心喜欢的,他想要的不过是平衡前朝后宫,为皇室繁衍后代的女子罢了。 陆玲珑只得安慰她:“娘娘若是有不开心的事,大可以和臣女说说,臣女愿意替娘娘解忧!” 莲嫔微微一笑,抚摸起隆起的肚子:“本宫只是初次怀孕,心情有些低落,本宫原本就胆小,如今突然从奴婢升为主子,心中更是整日惶恐,夜夜难眠,便向皇上请旨,想去大相国寺聆听佛音,驱散心中的阴霾,可皇上不放心我独自前去。” “昨日皇上突然又同意了,他向本宫举荐了你一同前往,不知你可否愿意?” 陆玲珑思忖片刻,觉得此事不简单。 她刚好想找个借口去大相国寺,这不机会就送上门。 可既然是皇上开口的,她没有拒绝的机会。 莲嫔虽然是一个很好的借口,可到底她怀有身孕,若在途中出现任何差错,这背后出主意的人便可以以此大做文章。 可如今那人既然已经将她推到这般进退两难的地步,她唯有同意。 她点点头道:“幸得皇上和娘娘信任,臣女荣幸之至。” 莲嫔这才松了口气:“若有你同去,本宫心里倒是多了几分底气。” 第124章 华阳看上萧逸 陆玲珑陪着莲嫔聊了几句,莲嫔也不便将她留在宫中,她便起身告辞,朝着宫门口而去。 御花园的景色颇美,陆玲珑上次入宫与这次入宫的心情完全不一样。 她边走边欣赏起御花园的景色,前世她并没有多少机会入宫,而且每次来都是参加宴会,大都是晚上,白日来的机会不多,她不由得放慢了脚步。 就在她堪堪走到游廊的尽头,便听到游廊的另一侧传来男女说话的声音。 陆玲珑以为是宫中的宫女太监在此聊天,正要避开,可眼角余光却已经看到男子的身形相貌,竟是萧逸。 萧逸身上穿着太医服,手里提着药箱,想来是要去某个宫中给贵人把脉。 而他面前站着一个女子,因背对着陆玲珑,她没有看清样貌。 那女子穿着绯红色的长裙,从头上的钗环不难看出,定是宫中的贵人无虞。 只是从背影来看,那女子身量娇小,那身打扮看着也不像宫中的妃嫔。 这样一想来,陆玲珑便不难猜出她的身份,能在宫中随意走动,又不是妃嫔,便只有公主。 而大晋所有的公主中,符合这个年纪的就只有华阳公主。 只见萧逸毕恭毕敬想要从旁边走开,华阳公主却拦住了他的去路。 “萧太医,父皇已经下了旨意,本公主手上的疹子还没有好之前,你只能给本公主看病,你这会提着个药箱是要去哪里?” 萧逸退开一步避开她的手,冷冷道:“禀公主,下官是宫中的太医,并不是公主的专属太医,公主的病按时吃药便可,下官这会要去给莲嫔娘娘请平安脉,公主若无其他事,恕下官无法奉陪!” 说罢,他转身就想离开。 华阳公主在此时伸手拉住了他。 萧逸猝不及防朝后退去,这一退,正巧撞在后面的树上。 他看了一眼华阳公主,声音里带着一丝愤然。 “请公主自重!下官虽只是个太医,但也知道男女之防,公主如此,是要陷下官于不义吗?” 华阳公主非但没有后退,反而步步逼近。 “萧太医,你这是打算抗旨吗?本公主的手都还没有好,再说太医院又不是只有你一个太医,莲嫔那里让别人去便是,本公主现在不仅手上痒,身上也有些不舒服,不如你替我看看。” 说着,她身子一歪,竟直直朝着萧逸身上倒了过去。 陆玲珑站在一旁,眼神微冷,她从游廊上飞身而下,几步便到了华阳公主身边。 华阳公主只觉得身子一轻,被人紧紧揽住,抬眸看去,见自己不是倒在了萧逸身上,而是一个陌生女子正抱着自己,对方还一脸笑意。 “公主殿下,小心!” 华阳一把推开陆玲珑,仔细整理了下头上的发簪,一脸怒意看向眼前之人:“大胆,你是何人?” 陆玲珑笑着行礼道:“臣女陆玲珑参见公主!” “方才见公主殿下差点摔倒,臣女一时心急,若有冒犯公主之处,还请公主谅解!” “陆玲珑!”华阳银牙微咬,“你就是那个从西北回来的陆家长女,陆玲珑?” 陆玲珑应道:“正是臣女!” 陆玲珑看向一旁脸色颇为难看的萧逸,唇角微勾:“想必这位就是萧太医,我刚从莲嫔娘娘宫中出来,娘娘刚还念叨着萧太医今日怎么还没去请平安脉,这么巧,竟在这里遇上。” “萧太医还不赶紧去娘娘宫中,免得娘娘等得着急。” 萧逸感激地看了一眼陆玲珑,神色温和回道:“多谢陆小姐,下官这便赶过去。” 华阳公主瞧着萧逸对陆玲珑态度温和,对自己却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感觉颜面挂不住,她好歹也是堂堂公主,看上萧逸是他的福气,没想到这个萧逸竟如此不识抬举。 跟她说话永远都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语气冷漠疏离,拒人千里之外。 皇家公主,若在及笄之前能找到心仪之人,早日定了亲事,也能免了来日的和亲之苦。 只可惜,京城的世家公子都知道驸马是个苦差事,无人愿意娶公主。 尤其是她的身份,寻常人家也看不上。 但这萧逸,不仅医术了得,还深得父皇信任,人也长得俊朗,华阳对他十分满意。 只可惜,她屡次示好,但萧逸向来冷冷淡淡。 不仅是对他,听说他在宫中对人都是一副冷淡的模样。 她原本以为他就是一个性子冷的人,没想到对陆玲珑却是换了一副模样。 华阳公主气得直跺脚,抬起脸道:“你不许走,本公主让你走了吗?你今日若是不依了本公主,本公主便让父皇撤了你的太医之职。” 她原以为这样可以唬住萧逸,没料到萧逸只是瞥了她一眼,似乎一句话也不愿意多与她说,言简意赅回了句:“公主请便!” 华阳公主愣在了原地,脸上火辣辣的,像是被人打了一巴掌。 萧逸朝着陆玲珑拱了拱手,绕开华阳公主,径直朝着前面走去。 陆玲珑一回头,便对上了华阳公主那冷漠的眼神,目光里满是嫉恨,脸色阴沉得有些吓人。 “你这么喜欢帮助他人,本宫方才经过御花园莲花池,头上的金钗掉了一支进去,不如你去替本公主捞上来。” 陆玲珑知道她是将自己当成了抢走萧逸的人,她微微点头道:“好!烦请公主带臣女过去。” 华阳公主在前面领路,视线却看向一旁的宫女,宫女会意,看向陆玲珑的眼中一片冷色。 陆玲珑将一切尽收眼底,眸光若有似无落在朝着自己默默靠近的几个宫女身上。 眼见着荷花池越来越近,那几个宫女的脚步也不由得快了起来。 陆玲珑却恍若未见地继续不紧不慢跟在华阳的身后,突然,身后的两个宫女朝前一倒,身子径直撞向陆玲珑。 游廊狭窄,前方有人,后边的人突然撞过来。 陆玲珑避无可避,当然,她也没打算避开。 她一直在警惕着身后的人,华阳公主虽表面保持着平静,可眼眸深处透出来的恨意,却难以掩饰。 第125章 华阳落水 陆玲珑身子轻巧侧过,后方的两个宫女大叫一声,明明撞向陆玲珑的身子,却不知怎的朝着前方的华阳撞了过去。 扑通,扑通.... 陆玲珑顺势朝着她身边的宫女一个用力,宫女也朝着前方倒去。 只听见现场接连几声扑通声,华阳和她身边的宫女直直坠向荷花池。 陆玲珑眼眸一沉,就她们这点伎俩,还想用来对付她。 “啊!” “不好了,公主落水了.....” 陆玲珑趁势大声叫了起来。 陆玲珑看着在荷花池扑腾地华阳公主和宫女们,心中一阵痛快,前世,华阳公主便指使宫人将自己推入过池水中。 那时正是三月,积雪刚刚融化,天气寒凉得厉害,她本就怕水,落水后虽被救了上来,却生了一场大病。 华阳是公主,她自然不敢做得太过出格,如今天气热,池水也不深,陆玲珑这才将计就计。 水中的华阳显然也没料到陆玲珑竟是如此大胆,她不过是趁机教训她一番。 寻常人家的小姐畏惧公主权势,就算明知道会被人戏耍,也只能忍着。 前世的陆玲珑正是这种想法,所以明明可以避开,还是选择落入水中。 岸上的宫人反应过来之后,纷纷跳入池水中救人。 眼看着侍卫都朝着这边赶了过来,陆玲珑看着在水中扑腾得差不多的华阳,在众人赶到荷花池之前,她朝着华阳伸出了手:“公主,你别怕,快将手给我,臣女拉您上来!” 池水虽不深,可华阳身上的穿着宫装,遇水后,宫装沉重,拖着她动弹不得。 她不知道在池子里喝了多少脏水,偏偏她身边的宫女一个个都下了水,她瞧着陆玲珑得意的嘴脸,气不打一处来。 可她不得不将手伸给陆玲珑,就在陆玲珑将她要拉上来的时候,突然手下一松,她再次跌入池水之中。 又喝了几口脏水,华阳气得脸都绿了。 很快,侍卫赶过来,将华阳几人救了上去。 陆玲珑推开人群,用手使劲拍打华阳的背部,她本就是习武之人,手重,这会又用了十足的力道。 华阳只觉得背上火辣辣地疼,她想开口制止陆玲珑粗暴的动作,没想到一开口喉咙里面的水便哗啦啦往外吐。 待吐完口中的水,华阳怒目看向陆玲珑,朝着一旁的侍卫道:“是她将本公主推入水中的,给本公主拉出去打!” 陆玲珑看着华阳公主:“刚才分明是公主身边的宫女将您撞下去的,臣女也是出于好心救您上来,臣女不求公主能记得臣女救命之恩,但公主如此颠倒是非黑白真让人心寒。” 侍卫们面面相觑,不敢上前。 华阳指着陆玲珑的鼻子,大声骂道:“陆玲珑,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戏耍本公主,本公主今日便要了你的命。” 此时,一道威严的声音在后方响起:“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陆玲珑看着朝这边走来的宣武帝和莲嫔,忙跪下来道:“参见皇上!” 华阳刚才怒意满满的神色,早已变得楚楚可怜,她哭得梨花带雨,跪在宣武帝面前哭诉道:“父皇,陆玲珑不怀好意,趁着儿臣不注意,将儿臣推入莲花池中,儿臣差点淹死在里面!” “父皇,您要为儿臣做主啊!陆玲珑胆大包天,在宫中都能这般欺辱儿臣,可见她根本没有将父皇放在眼中,我这个公主都成了她戏耍的对象。” 宣武帝瞧着自己女儿狼狈的模样,一脸质疑看向陆玲珑:“玲珑,华阳说的可是真的。” 陆玲珑脸上露出震惊的神情,眼圈一红,却倔强地抬眸看向宣武帝,眸中泪花闪现。 “皇上,臣女今日入宫是奉了莲嫔娘娘的命令,臣女身份低微,在宫中自然是小心翼翼。” “臣女就算有一千个胆子,也不敢得罪公主殿下。公主殿下方才让臣女来荷花池给她打捞掉下去的金钗,没承想走到池边的时候,她身边的宫女走路不稳,竟朝着公主扑了过去,将公主身边的人全部带入荷花池。臣女平日里习武,这才堪堪躲过一劫,臣女见公主落水已经尽力搭救,臣女明明救了公主,公主却说臣女将她撞下去的,臣女实在冤枉至极。” 陆玲珑硬生生没让眼角的泪滴落下来,一旁的莲嫔见状,娇声说道:“皇上,陆小姐是个光明磊落之人,性子直爽。更何况她一向遵守宫规,公主娇贵,她又岂会用自己的性命去得罪公主?” 陆玲珑见状,忙添了一句:“多谢莲嫔娘娘为臣女说句公道话,臣女对天发誓,若公主是臣女撞下去的,臣女便天打雷轰不得好死。” 反正人又不是她撞得,就算是毒誓又如何? 她才不怕。 陆玲珑言之凿凿,这一发誓,让宣武帝质疑的眼神都不觉柔和了几分。 就连华阳都愣了一下,有些怀疑是不是当真是自己身边的宫女没眼色,不小心撞错了人。 宣武帝自然不会那么容易被说服,他指着一旁救人的侍卫厉声问道:“你说,当时到底是什么情况?” 那侍卫跪下道:“回皇上,臣赶到的时候,正巧看到陆小姐伸手去救公主,只是池子里面多苔藓,陆小姐没有成功。” 华阳公主此刻彻底被激怒:“狗奴才,瞎了你的狗眼,什么池子里面苔藓多,她分明是故意的,故意救我,又故意松开手,让我多喝了几口脏水!” 陆玲珑垂眸不语。 华阳公主见状,更加咄咄逼人:“父皇,她分明就是仗着陆家有军功在身,父皇不敢动他们,如今都能在宫里随意欺辱主子,他日还不知道陆家会仗着军功做出什么样违背天理的事情来!” “公主,此言差矣!”陆玲珑高声辩驳道:“我陆家向来忠心于皇上,您若是非要认为今日是我推您下水,我陆玲珑认了,要杀要剐随公主喜欢!” 眼见着华阳被气得毫无理智可言,都牵扯到朝堂之事来了,华阳强势的话语更显得她无礼至极。 第126章 华阳受气 宣武帝见华阳已经开始不顾分寸,急忙开口斥责道:“够了!华阳!你宫中的嬷嬷都教了你些什么,让你这般口无遮拦,你是公主,无论在哪里都应该注意自己的分寸。” 眼见着自己父皇都开始偏向陆玲珑,华阳气得浑身都开始发抖。 陆玲珑清楚华阳的脾气,她是大晋朝第一位公主,虽不是嫡公主,但宣武帝一向对她宠爱有加 可到底年幼,陆玲珑不过寥寥数语便让她失去理智。 “父皇!”华阳大声哭诉道:“父皇,真的是她故意推我下水的,父皇您要相信我!” “公主说得对,此事必须弄清楚,这陷害公主的罪名臣女担当不起,还请皇上主持公道!” 陆玲珑此刻也来了脾气,华阳既然要公道,那她今日索性将事情全部公开,她倒要看看华阳有没有胆子将所谓的事情经过都抖落出来。 宣武帝此刻只觉得头开始疼了起来,他扭头问莲嫔:“爱妃觉得呢?” 莲嫔瞧了眼陆玲珑,见她神色镇定,丝毫没有慌乱,心中已经有了底,此事一定是华阳挑衅在先。 她上前轻声说道:“皇上,这在场之人众多,皇上也不能凭着某一个人的说辞便轻易下定论,不如让在场的人都说说自己看到的情况,皇上是明君,一定会给公主和陆小姐一个公道。” 在场的人谁敢吱声,倒是跟着华阳落入荷花池的那几个丫鬟显然慌了神色。 宣武帝还未开始问话,有一个丫鬟便吓得晕了过去。 宣武帝见那丫鬟晕了过去,眸光冷冷扫过跪着的几人,最后落在华阳身上。 “华阳,你确定要朕当众审问吗?” 华阳心头一慌,可还是梗着脖子说道:“父皇但问无妨!” 陆玲珑却在此时开口道:“皇上,此事其实很简单!” 宣武帝沉声问道:“玲珑,你说说看。” 陆玲珑转头面向华阳,冷声问道:“请问公主,臣女自从回京后今日是第一次见公主,臣女与公主无冤无仇,为何要将公主推入水中?” 华阳脸色刷的一下白了,她该如何说。 难道要告诉自己的父皇她觉得萧逸有几分姿色,想要为难他,却不巧被陆玲珑撞见,因此心中生恨,便想将陆玲珑推入水中,没想到自己的宫女蠢笨,却误将自己人推入池中。 这话华阳敢说吗?显然不敢! 大庭广众之下说出这般言论,今日要被惩罚的怕不是陆玲珑,而是她自己。 她咬着唇,将目光看向身边的贴身丫鬟。 贴身丫鬟见状,身子一颤,公主这是要自己顶罪了。 她心中自然害怕,可也不敢忤逆。 那丫鬟忙上前,整个身子匍匐在地,哀求道:“求皇上饶命,此事...此事都是因奴婢而起,是奴婢....奴婢走路的时候不小心,撞...撞到了公主,这才将公主撞入水中,当时刚好陆小姐在公主身后,公主便误会了....都是奴婢的错,求皇上惩罚!” 华阳见状,大声斥责道:“你这个贱婢,刚才你怎么不说,这不是成心让本公主难堪吗?” 宣武帝将一切看在眼中,今日之事定是华阳先挑起的事端,不过顾及到华阳的身份。 他也没打算在大庭广众之下给她难堪,只是看着跪在下方的宫女,冷声说道:“大胆,公主身边竟有你这种不顾及主子颜面的奴婢,来人啊,拖下去,杖责二十,以儆效尤。” 说着,他又看向莲嫔,示意莲嫔去扶起陆玲珑,转而温和说道:“今日之事,倒是委屈你了!” 陆玲珑见目的达到,见好就收,忙应道:“都是误会,既然误会已经解开,臣女也就放心了,多谢皇上秉公处理!” 莲嫔见状,忙说道:“皇上,您瞧瞧,都是孩子,年轻气盛,如今误会解开,倒也无碍了,您可是说好的要陪着臣妾散步的,可不能食言哦!” 宣武帝被莲嫔这么一说,刚还严肃的脸上柔和了几分,他看向华阳说道:“赶紧回宫梳洗一番,这般莽撞,成何体统!” 待宣武帝带着莲嫔走远,华阳公主这才咬着后槽牙,恶狠狠说道。 “陆玲珑,你可真够狠的!我是真没有想到,你为了在父皇面前污蔑我,竟然连毒誓都敢发!真是不要脸!” “不要脸?公主是在说你自己么?” 陆玲珑凑到华阳耳畔,冷声说道:“公主可不要忘了,是谁想要让人偷袭我,我只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而已。怎么?心里不舒服了?” “你不过是自己心虚而已,公主若是不服气,正好皇上还未走远,公主不妨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给皇上听听。” “你.....”华阳气得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伸出手指指了陆玲珑良久,才恨恨说道:“好,好你个陆玲珑,你给本公主等着!” “公主殿下,气急伤身,您这身上一身的污秽,还是先回宫清洗一番吧!”陆玲珑嘴角一勾,才不管华阳的脸色,扬长而去。 华阳咬牙道:“陆....玲.....珑.....” 陆玲珑出了宫门口,这才舒出一口气来。 “玲珑姑娘!” 堪堪过了宫门口,陆玲珑就听到了萧逸的声音。 他站在宫门口的街道上,一脸笑意看着她。 陆玲珑走过去,笑着问道:“萧太医在这里等着我,是想谢谢我为你解围吗?” 萧逸脸上染上笑意,朝她躬身作了一揖:“今日多谢姑娘出手相救,萧某感激不尽。” 陆玲珑抬手道:“萧太医如果真要谢我,不如帮我一个忙!” 萧逸道:“姑娘但说无妨,我定鼎力相助!” 陆玲珑神色严肃说道:“我想跟着你学毒,不知你可愿意收我为徒?” 萧逸有些诧异:“学毒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你一个姑娘家当真愿意学?” 陆玲珑神色坚定:“不管多难,我愿意学!” 萧逸见她一脸真诚,知道她这是下定了决心,便说道:“我不当值的时候你和阿远一起过来我家中。” 第127章 差点出事 两人回府的路上,见萧逸眉间愁绪未展,陆玲珑主动问道:“萧太医是遇到什么难事了吗?” 萧逸深深叹了口气道:“华阳公主手上的长了些红疹,最近我一直有对症下药,但她的病却一直未见好,她是女子,男女有别,我又不能看得太过仔细。” 陆玲珑若有所思道:“既然你觉得自己并未看错症,那或许问题的根源不在药方,而在患者身上!” 萧逸抬眸:“你的意思是她根本没有喝药?” 陆玲珑勾起唇角:“以华阳公主今日对你的态度来看,这种事情她绝对做得出来。” “她看上了你,可你却一再拒绝她,她只能用这种手段见你!” 萧逸心一跳,眼皮也跟着一跳,情绪有些激动起来:“我一个穷太医,她堂堂公主,能看上我?” 陆玲珑揶揄道:“萧太医为何如此不自信,太医院都是些老头,你如今风华正茂,又长得风度翩翩,公主能看上你,很正常呀!” 萧逸吓出一身冷汗:“大可不必,我原本就是一个游医,若不是为了找师姐,也不会入宫。她一个公主想要什么样的公子哥没有,看上我作甚?” 陆玲珑好心提醒道:“可是公主如今对你兴趣正浓,日后再遇到今日这种情况,可不一定有人能救你。” “不过嘛...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摆脱她。” 萧逸听到她说有办法,眼眸中露出期盼的神色:“什么办法?” 陆玲珑扫视了一眼四周,低声说道:“她既然不肯吃药,你便给她下点毒,让她身上的症状更加明显些,让她吃些苦头,然后旁敲侧击告诉她,不听医嘱用药的下场有多惨。” “千万不要一次性给她治好了,慢慢给她治,这样一次下来,她自然就老实了。” 这法子够狠,萧逸腹诽道:果然是最毒妇人心。 萧逸一脸惊叹看向陆玲珑:“你不会是为了报今日之仇,这才怂恿我这般对付华阳公主吧?” 陆玲珑扬眉道:“方法给你了,至于做不做那是你的事,本小姐还忙着呢,先回府了。” 三日后,天一亮,莲嫔就摆驾出宫去大相国寺。 宫中嫔妃出行,阵仗颇大,陆玲珑穿着宫女的衣服,在马车中随侍。 大相国寺就在京城西郊的武阳山上,半天的路程就到了。 上山的路陡峭,马车无法上去,只得命人抬来软轿。 莲嫔在宫中待得久了,如今难得见到外面秀丽的景色,她忽而来了兴致。 “本宫想自己走走,这软轿先撤下吧!一会累了,我再坐!” 陆玲珑上前扶着莲嫔的手道:“娘娘今日心情看着不错,臣女扶着娘娘,娘娘当心脚下。” 陆玲珑的手上用了合适的力道,莲嫔扶着她的手,笑道:“那便有劳你了。” 一行人不紧不慢往前走,两侧青松耸立,挡住了头上的阳光,林子里湿气重,倒也不闷热,微风拂过,丝丝凉意袭来。 莲嫔心情大好:“本宫已经许多年未出过宫了,当年入宫的时候,还以为自己这一辈子都得困于宫墙之下,再无出来的这一日,没想到还能有出宫的一日。” 陆玲珑扶着她不紧不慢往前走:“娘娘如今盛宠正浓,待他日生下皇嗣,以后出宫的机会还是有的。” 莲嫔苦笑一声道:“你就别安慰本宫了,本宫知道你是一番好意,可入了宫的女子,哪里能随意出来。就算他日能顺利生下这个孩子,本宫也知道要将他抚养长大极为不易。” 莲嫔身边的丫鬟喜乐道:“太医说娘娘得将心绪放开一些,这样才是对腹中的皇子好!” 莲嫔抚了隆起的腹部:“本宫今日来求佛,只求一事,求他平安降生。” 陆玲珑安慰道:“娘娘心地善良,一定会得偿所愿!” 陆玲珑和喜乐一左一右扶着莲嫔,莲嫔倒也不觉得累。 几人有说有笑,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半山腰。 如今已到了晌午时分,山间的雾气逐渐消散,林间翠鸟清鸣,内心的那些烦闷的心思竟也不自觉平静下来。 陆玲珑见莲嫔脸上已经起了薄汗,便问道:“娘娘,走了那么久,不如坐软轿上去吧!娘娘若是想要欣赏山间的风景,等上了山,臣女陪着娘娘去庙中走走!” 莲嫔颔首道:“确实有些累了!” 陆玲珑停下脚步,招呼抬软轿的人过来。 几个轿夫抬着软轿从后方小跑着过来,突然,只听见咔嚓一声,那竹子做的软轿突然断裂开来,整个软轿猛然朝着旁边倒去,后方的轿夫没有反应过来,身子失去平衡,竟是一整个身子扑倒在台阶之上,当场见了血。 陆玲珑眼眸一沉,当即将莲嫔护在身后,眼神扫向四周。 旁边的侍卫纷纷拔出腰间的刀,领头的侍卫上前质问轿夫。 “大胆,你们几个到底怎么回事?” 四个轿夫忙跪在地上,其中一人颤着声音说道:“大人饶命,这.....奴才们也是奉命行事,并不知道这软轿有问题!” 陆玲珑仔细观察了周围的环境,见没有异常,她下了几步台阶,走到那断裂的软轿面前。 软轿是用竹子编造的,竹子本就韧性强,更何况刚才莲嫔根本没在软轿之上。 这说明,这并不是意外。 莲嫔刚刚大好的心情突然就沉了下来,她看向陆玲珑。 “玲珑,到底是怎么回事?” 陆玲珑仔细看了断裂的位置,声音微冷道:“娘娘,这轿子被人动了手脚,幸好您刚才没坐上去。” 莲嫔心头一紧,她这刚出皇宫便遇到这事,看来皇上的担心并非多余。 今日若不是她一时兴起,此刻若是从软轿上掉下来,这腹中的胎儿定是不保。 陆玲珑起身,目光锐利扫过四个轿夫。 “这软轿并不是宫中准备的,你们是大相国寺的人?” 轿夫吓得瑟瑟发抖:“贵人饶命,奴才们都是附近的百姓,今日是大相国寺的人请来的。” 一旁的莲嫔瞧着吓得脸色惨白的轿夫,终是心有不忍。 “好了,让他们走吧!” 领头侍卫担忧说道:“娘娘,此事分明就是有人故意的,这些人必须施以重刑他们才会说出实情。” 莲嫔抚了抚腹部,说道:“算了,就当是为本宫腹中的胎儿积福了。” 领头侍卫朝着那四个轿夫怒喝一声道:“娘娘心善,还不赶紧滚!” 没了软轿,一行人只能慢慢走台阶而上。 第128章 猫腻 就这么走走停停,到大相国寺的时候已经错过了午膳时间。 长孙无垢带着人侯在寺门口迎接。 见到莲嫔安然无恙出现在众人面前,长孙无垢笑得一脸假仁假义。 “娘娘好兴致,莫不是自己从山下走路上来的?” 莲嫔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她这会是又累又饿,恨不得找个地方好好休息一番。 长孙无垢显然是故意为难于她。 陆玲珑上前,瞧着长孙无垢说道:“想必您便是大相国寺的主持?” 长孙无垢看了眼陆玲珑:“正是贫僧!” 陆玲珑瞧着眼前之人,穿着浅灰色僧人服饰,宽大的衣袍遮掩下,手掌处可见厚实的茧子,腰背挺得笔直,脸上棱角分明,并未见任何皱纹,手背上青筋毕露,一看便是常年习武之人。 陆玲珑朝着身后扬了扬手,有侍卫将那顶坏了的软轿抬了上来。 陆玲珑冷眸看着眼前之人,肃声开口道:“听说这软轿是大相国寺特意命人候在山下,等着抬娘娘上山的,可这轿子莲嫔娘娘还未坐上去,便断裂成这般模样,方丈不解释解释吗?” 长孙无垢目色幽幽看了眼软轿。 “这顶软轿常年放在寺中,熏染了多年的香火,娘娘既然没有受伤,说明软轿所受的这些香火今日都化作佛缘护住了娘娘。” 陆玲珑没料到这秃驴这般不要脸,她冷哼一声道:“都说大相国寺香火鼎盛,若是今日娘娘真出了事,不知道这么多年香火的熏染能不能护住这里面的所有人。” 长孙无垢没有说话,可那双平淡的眉眼已经起了涟漪,他笑着看向陆玲珑。 “这位姑娘心火旺盛,可留在寺中多聆听佛音,驱散一下心中的浊气!” 陆玲珑眸光一转道:“好啊!娘娘饿了,还请主持备下斋饭。” 莲嫔在斋房用午膳,陆玲珑带着人在大相国寺内查看。 去到后院禅房的时候被人拦了下来。 “此乃僧人的禅房,不对外开放,前院已经安排了贵人念经祈福之地,还请施主不要为难小僧。” 陆玲珑眉头一蹙道:“大胆,皇上命我护着娘娘的安危,所到之处自然要搜查一遍,你这般拦着我,若是娘娘出了任何意外,你可担待得起!” 那僧人面无表情地道:“大相国寺僧人皆是习武之人,从不留外人在寺内,姑娘不必担心娘娘的安危!” 陆玲珑从未见过如此厚脸皮的秃驴,咬牙道:“若我一定要进去呢?” 那僧人站在门口处纹丝不动:“这是寺中的规矩,还请施主自重!” 门口处,其他的僧人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将门口堵了个严实。 陆玲珑瞧着他们齐心合力的模样,心底冷嗤,长孙无垢还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她刚才仔细观察了大相国寺的布局,从寺门口进来,前面是各个大殿,里面供奉着菩萨,每个大殿旁边有几间小耳房,用作客人休息抄写佛经。 大殿后面便是僧人的居住之所,中间由一条长长的游廊隔开,游廊尽头便是这扇垂花拱门,被高高的围墙隔开,若不穿过这扇门,根本无法窥见里面的情形。 若说这里面没有猫腻,谁会信? 可如今她进不去里面,在这里多说也是无异。 陆玲珑抬头朝着上方看去,围墙里面有一座两层的小塔,塔顶上站着一个人影,看不真切,但陆玲珑知道那人便是长孙无垢,这里发生的一切他都看得一清二楚。 陆玲珑一行人走开后,长孙无垢回身走进塔内,整个房间内什么摆设也没有,唯见一张巨大雕花大床,锦被下伸出一双白皙的纤细的小手,一声慵懒的声音从锦被下传了出来:“公子这是怎么了?这大相国寺又不是没有来过贵人,今日为何如此紧张?” 长孙无垢沉声道:“那陆玲珑处处挑衅,分明就是有备而来!” 女子轻蔑地勾了勾唇:“那又如何?就算她再武功高强,终究是个女子,公子若是喜欢,今夜我便将她送到公子床上!” 长孙无垢挑了挑眉,朝着那女子轻轻勾了勾手指,女人柔弱无骨的身子便扑进了长孙无垢怀中。 “乔儿,知道为何月老庵那么多女子,我独喜欢你吗?” 乔儿扬起小脸,在长孙无垢怀中蹭了蹭:“为何?” 长孙无垢大手揽住女人盈盈一握的纤腰,嘴角勾起一抹坏笑:“还不是因为你最得我心!” “公子是看上那陆玲珑了?” 长孙无垢脸色一沉:“她陆玲珑错就错在不该动映天,他是我兄长唯一的子嗣,今日她既入了大相国寺,我又岂会轻易放她离开?” “可是公子,听说九王爷与陆玲珑交情匪浅,那陆玲珑若是在这里出了事,九王爷那边...” 乔儿靠在长孙无垢的胸口上,面露担忧。 长孙无垢唇角微勾:“他...不过一个废人,听说他那双腿已经彻底废了,这辈子都站不起来了,就算陆玲珑是他的女人,我就算动了她,他又能如何?” “只要我长孙家助三皇子登上皇位,到时候这天下还不是我长孙家说了算!” 乔儿眯了眯眼:“公子日后若是掌了权,到时候公子可别忘了妾身!” 长孙无垢被女子的话取悦到,欺身压了上去,狠狠吻住她的唇。 屋内传来销魂的声音,长孙无垢当年建造此塔,便是笃定他在这塔里无论做任何事情都无人知晓。 毕竟站在高处看得更远,殊不知,他今日的谈话都被外面的黑衣人听得一清二楚。 李煜虽早已对大相国寺的事情有了足够的心里准备,但万万没想到这里竟然成了长孙无垢的后宫。 想必那月老庵中的所有尼姑并非真正的尼姑,而是成了长孙无垢的选妃场所。 长孙家如今已经到了如此胆大妄为的地步,这是完全将皇家威仪没有放在眼中。 若不是今日陆玲珑在外面闹了一场,将周围守着的僧人都引开,他也不会这么顺利进入这里。 他看了眼渐渐西沉的落日,顺着塔边沿飞身而下,他必须趁着这会换班的工夫出去。 第129章 以身为饵 陆玲珑陪着莲嫔在大殿的耳房中抄写经书,眼看着日头渐渐沉落,陆玲珑微微侧目,静静看着高高挂起缓缓燃烧的平安香。 她轻声提醒莲嫔:“娘娘,天色渐晚!” 莲嫔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将手上的经书收起来。 侍卫们护送莲嫔去了山下的月老庵,庵堂门口师太净乔带着庵中众人迎接。 净乔看着年岁并不大,穿着素布衣衫,面容白净秀丽,眉不画而黛,唇不点而朱。 若不是头上戴着素布帽子,没有人会将她当做一个尼姑。 净乔上前,双手合十,行礼道:“贫尼净乔参见莲嫔娘娘。” 后方众人都跪下行礼,莲嫔忙示意道:“不必多礼,本宫只是过来小住几日,诸位不用拘谨。” 随后,净乔带着众人去用膳。 桌上早已摆好精美的斋食,净乔笑着上前引莲嫔入座:“娘娘,庵中不食荤腥,这菜也不知合不合娘娘,娘娘且将就用些!” 莲嫔瞧着桌上精致的斋食,笑道:“本宫最近胃口不好,这些食物看着也是用了心思做的,多谢师太。” 陆玲珑从身上掏出一根银针,将桌上的饭菜逐一试了个遍。 净乔站在旁边,脸上挂着笑意看着陆玲珑,那笑意令陆玲珑不寒而栗。 她抬眸朝着净乔望去:“师太不要见怪,娘娘的饭食不得有半点马虎。” 净乔双手合十恭敬道:“贫尼懂的,娘娘千金之躯,自然要小心谨慎为佳。娘娘身子不便,若有如何需要,可随时传唤贫尼。” 陆玲珑点头:“好,那便麻烦师太了!” 待净乔起身离开,莲嫔看着净乔离去的背影,淡淡说道:“这个净乔,瞧着姿容艳丽,怎么就入了这庵堂当上尼姑了?” 一旁的喜乐接话道:“娘娘有所不知,这位净乔师太的来头看不小,她曾是前朝第一才女,才貌俱佳,前朝皇帝曾想纳她为妃,奈何她志不在此,前朝皇帝曾想下旨赐婚,她自知自己无法抵御皇权,一怒之下剪断青丝,入了庵堂为尼。” “后来这月老庵成立之后,她便成为了这里的师太。” “这些年,月老庵收留了许多无家可归的女子,这座庵堂在京城贵女的风评也极好!” 莲嫔笑着打趣道:“前朝的事情你是如何知道的?” 喜乐见自家主子心情大好,脱口道:“娘娘要来这庵堂住上几日,奴婢自然要打听清楚,这些可都是宫中的老嬷嬷说的,绝对不假。” 莲嫔转头看向陆玲珑:“玲珑,你如何看?” 陆玲珑将熏炉中的熏香取出,放在鼻尖闻了闻,秀眉急不可查地蹙了起来,她拿出身上的帕子,将熏炉中的香灰净数倒出。 莲嫔以为她没有听到刚才的话,又喊了一声:“玲珑!” 陆玲珑转身将四周的窗户悉数打开,让夜风灌进来,冲散了屋内的气味。 “这座庵堂风评如何,我不关心,但这熏炉中的香灰却是大有来头!” 莲嫔见她神色凝重,不由得问道:“你的意思是这香有毒?” 陆玲珑将帕子中的香灰倒到窗外,拍了拍手上的残灰道:“若我没有猜错,这香炉中的香里面掺杂了西域香,寻常人闻着只会觉得神清气爽,可孕妇闻多了却极易滑胎。” 莲嫔闻言,身子一颤:“这...谋害皇子的罪名多大,她们怎么敢?” 陆玲珑冷笑一声:“娘娘就算闻了这香味,也不会马上滑胎,若是回了宫再出事,连查都无从查起,这种手段杀人于无形,他们有何不敢?” “只是没想到这小小庵堂,竟然卧虎藏龙,连前朝才女都来了,又靠近大相国寺,还真是有意思?” 莲嫔毕竟是宫女出身,哪里懂得这些,但听到朝阳的话,她也知道自己如今身处险境,看来当初自己要来大相国寺的事情也是有心人刻意安排的。 “玲珑,本宫不该将你牵扯起来!” 她在宫中被人时刻盯着,她知道自己的处境,可陆玲珑是无辜的。 “娘娘不必忧心,这里又不是龙潭虎穴,更何况,您是宫中的娘娘,他们就算再想要我们的命,也不敢明目张胆。” “今夜,我已经做好了布防,娘娘不管听到什么动静,都要记得在这房中不要出来!” 陆玲珑知道,他们的目标是自己,莲嫔只是顺带。 可她又何尝不是以身为饵。 莲嫔有些担忧看向陆玲珑:“玲珑,千万不可以身犯险!” 陆玲珑回眸朝着莲嫔一笑:“娘娘放心,我自有分寸!” 落夜后,山林中一片寂静。 今夜的天色像是泼上了一层浓重的墨汁,漆黑无边,就连天边的月色都被淹没。 一个身影在黑暗里悄悄移动,轻车熟路绕过巡逻的侍卫,推开了陆玲珑居住的房门。 那黑影在屋子中间站定片刻,便飞快地来到陆玲珑窗前,紧接着,她手中拿出一块锦帕,朝着床上熟睡的陆玲珑走了过去。 就在黑影准备得手之际,床上的陆玲珑突然睁开眼睛,双手朝着黑影的面罩袭了过来。 但黑影似乎早有预料,几招便制服了陆玲珑,陆玲珑被混了迷药的锦帕迷晕了过去。 黑影看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陆玲珑,轻蔑开口:“原来传言不尽可信,还以为陆家的女子武功有多高,也不过如此罢了。” 等陆玲珑再次醒来的时候,她躺在偌大的水池中,浑身无力,她有些恍惚看着眼前的一切,突然意识到什么,原本还混沌的脑子瞬间清明过来。 陆玲珑快速观察周围的情形,突然,房门口传来动静,有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陆玲珑继续装晕,耳朵却一直却在仔细听着身边之人的动静。 她原本想从两人谈话间得到些线索,没想到两人竟像是哑巴一般,除了给她洗澡制造出来的哗哗水声,两人竟是连一句话都没说。 陆玲珑只得睁开眼睛,但那两人对她醒来竟是没有丝毫吃惊。 两个女子神情木讷,目光呆滞,好像是被人控制的提线木偶。 陆玲珑试探着开口道:“你们是何人?要将我送去哪里?” 两人动作丝毫没有停顿,也没有回答陆玲珑的问题。 第130章 落入虎口 陆玲珑不信邪,再次问道:“这位姐姐,我落到你们手中,自觉今日难逃厄运,我知道你们肯定也不是自愿的,可你们就算要送我去死,也得让我知道想我死的人是谁吧?” 两人依旧面无表情,陆玲珑顿时有一种全身力气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两人给陆玲珑穿上衣物,将她扶到妆台前,上面摆满琳琅满目的珠宝,件件价值连城。 两个女子低眉顺目帮陆玲珑打扮起来,不过片刻工夫,陆玲珑便被镜中的自己看得出了神。 一头浓郁的黑发披散在脑后,额间的刘海被编织成一股一股的麻花辫,辫子上面用一颗颗珍珠做了点缀,点翠镶红的珠玉坠于额间,晶莹的肌肤,红艳的朱唇,明眸皓齿不过如此。 陆玲珑深吸一口气,心中虽早有了打算,可此刻还是有些紧张起来。 她之前身上穿着的衣物被人扔在一旁,那支梅花簪被人随意扔在角落里。 陆玲珑眸光落在梅花簪之上,讨好般说道:“这位姐姐,能否将地上那支梅花簪给我,那是我母亲送我的,对我至关重要。” 一旁的婢女目光不屑地看着地上之物,犹豫了片刻,还是蹲下身子将那簪子放在了她手中。 陆玲珑连声致谢:“多谢姐姐!” 陆玲珑将簪子藏在袖中,手下用力,玉簪划破手掌的皮肤,簪子上涂了解药,此刻的她不能硬拼,只得等解药慢慢发挥作用。 一个婢女拿过一旁的红色盖头,陆玲珑的视线被完全遮挡。 她被人推入轿子之中,耳边只传来林中的风声和虫鸣声。 也不知过了多久,身边的突然有了光亮,陆玲珑被人扶着往台阶上走,她双手被人束缚住,只得任由人摆布。 待进了房间,送她进来的人全数退出,陆玲珑这才晃了晃脑袋,头上的盖头跌落,她这才看清楚房中的一切。 房间里面什么都没有,唯有一张装饰得如同新房的大床。 陆玲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长孙无垢可真够无耻的。 以为自己是谁,还玩起了宫中翻牌子那一出。 折腾了那么久,解药终于起了一点作用,身上的力气也恢复了些。 可她的手被人绑得死死的,那几个婢女在出去之前,将她的脚也绑住了。 此刻那支玉簪也起不了作用,难怪她们给她装扮的时候没有用到金簪,她这会真的欲哭无泪。 房门被人用外力推开,陆玲珑目光看向门口,来人正是长孙无垢。 陆玲珑警惕地看着长孙无垢,手心有些出汗:“原来是主持,主持若是有事找我,直接去月老庵找我便是,这般大费周章将我绑来是想做什么?” 长孙无垢邪笑着看了眼被捆住手脚的陆玲珑:“陆玲珑,这会还逞什么强?你穿成这样被送到这里,你瞧瞧这新房的布置,今夜自然是你我的洞房花烛夜!” “长孙无垢,你这个年纪当我爹都够了,还想做我夫君,简直是妄想!”陆玲珑身上的力气逐渐恢复过来,她试图挣脱麻绳,可麻绳实在绑得太紧,手腕都被勒出血痕,麻绳也未松动半分。 长孙无垢的视线落在她的手腕之上:“别费力了,你这样做根本无济于事,这寺庙里都是我的人,你以为你能逃脱吗?” 陆玲珑咬牙道:“你无耻!” 长孙无垢目光从上到下打量了陆玲珑一圈,啧啧称道:“陆于怀那个莽夫,竟生出了这般水灵的女儿,只可惜,你和你爹一样不识抬举。” “你既然入了京城,就该乖乖听话,等着皇上将你赐婚给三皇子,你陆家就该与我长孙家同心协力,将三皇子推上皇位。” “若不是你一而再再而三惹怒我长孙家,今日你便是高高在上的三皇子妃,我见了你也得恭敬给你行礼。” “今日你落到我手中,便应该清楚,我长孙无垢今日就算要了你,你也不过是我后院一个见不得人的贱妾。” 陆玲珑冷哼一声:“长孙无垢,这大相国寺藏污纳垢,你一个和尚,竟生了做皇帝的梦,将月老庵作为了你的后宫,想必月老庵的那些尼姑并非真正的尼姑,而是你长孙无垢的女人吧?” “这里的秘密一旦被公开,等着你长孙家的怕不是泼天的富贵,而是灭门的惨祸?” 长孙无垢没想到陆玲珑到了这般境地,非但没有生出半分的惧意,反而还嘴硬的挑衅他,他不禁对陆玲珑生出了几分赞赏之心。 这个女人果然和其他的女人不一样。 “哼,我长孙家好歹是百年世家,如今我妹妹在宫中盛宠正浓,皇帝需要我们,三皇子是皇上最看重的皇子,就算这里的一切被公开,我长孙无垢又有何惧,不过是换个地方重新开始罢了。” 陆玲珑眼眸一沉,长孙无垢之所以这么肆无忌惮,便是将朝中局势看得太清楚。 皇帝心里容不下长孙家,可如今朝政未稳,他还是想要依靠长孙家来平衡朝中局势。 长孙无垢一步步走向床榻,伸手捏住陆玲珑的下巴:“我倒也看看,过了今夜,你这张嘴还能不能这么伶牙俐齿。” 陆玲珑眼眸一厉,冷笑一声:“你敢?” 长孙无垢伸手捏住她白皙的脖子,用力往自己身前一拉:“你看我敢不敢!” 就在他的手将要伸向陆玲珑胸口之际,突然一道寒光闪过,长孙无垢自认为自己身处高塔,无人打扰,心神也松散了几分。 手间传来剧痛,长孙无垢松开手,不由得后退了几步。 趁他晃神之际,来人将陆玲珑手脚束缚除去。 陆玲珑有些不满地说道:“你再晚来一步,本姑娘清誉就保不住了!” 李煜闻言,厌恶地看了一眼长孙无垢。 手中的长剑快速出手,声音中透着浓郁的怒意:“他敢动你,便是找死!” 长孙无垢看清只来了李煜一人,丝毫没有慌乱,反而慢条斯理说道:“陆玲珑,我还以为你有多大的靠山,没想到又来了一个送死的,想必这就是你的情郎吧?” “也好,今日我便让你看看这大相国寺到底是不是你们该闯的?” 说罢,长孙无垢大喝一声。 第131章 掉落悬崖 夜幕幽沉,原本空荡的屋内突然闪现数条人影,来人并没有过多言语,数枚银针自他们手中攸然射出,皆对准了李煜两人。 那些人皆穿着僧人服饰,一看便是大相国寺中之人。 这些人的眼中毫无温度,哪怕面前只有两人,他们依然使出五成内力,数枚银针撕裂空气,直直朝着两人迸射而来。 当当当! 千钧一发之际。 李煜祭出的内力化作剑气,将飞来的银针一一击落。 身后的陆玲珑暗暗观察着几人,她猛然拉过床上的被褥,几个飞旋过后,朝着面前的人扔了过去。 李煜见状,瞬间明白了她的想法,他一把握住陆玲珑的手,两人朝着窗户一跃而下。 然大相国寺的人并非泛泛之辈,李煜带来的人极力阻挡,依旧没能挡住他们追杀李煜两人的脚步。 长孙无垢看着被逼到悬崖边的两人,笑得肆无忌惮:“陆玲珑,识相地便乖乖跟着我回去,好好伺候我一夜,若是伺候得开心了,我或许还能留你们两条狗命!” 李煜和陆玲珑并肩而立,一黑一白,冷剑在手,杀气凛然。 “没想到,大相国寺堂堂国寺,竟然成了藏污纳垢之地。”陆玲珑冷笑“还真当自己是土皇帝,没人制得了你了!” 李煜侧过脸,看了一眼身边的陆玲珑,朝着她使了个眼色。 陆玲珑心领神会,朝着她微微勾了勾唇角。 “若是识相便放下武器投降!”长孙无垢此刻已然起了杀意,“我留你们全尸。” 李煜冷眸看向他:“长孙无垢,我今日出门前给你算了一卦,你今夜有血光之灾,必死无疑!” “闭嘴,哪里来的黄口小儿,我长孙家千秋万代岂是你胡言乱语便能乱了命数的。”长孙无垢咬牙道。 李煜目光落在长孙无垢受伤的手臂之上,冷冷一笑道:“你不会以为我费尽心思爬到塔内,就是为了在你手上轻轻划上一道口子吧!你现在动动你的手臂,是不是有一股酥麻感,我奉劝你最好别用内力,一旦内力运转,毒素将随着身上的血液流转全身。” 长孙无垢自然不信他的话,但随着他缓缓运行身上的内力,果然手臂处传来一阵酥麻感。 他看了看伤口,流出的血液是鲜红色的。 他认定眼前之人只是在试图蒙混过关罢了。 他目色陡沉:“给我活捉,我倒要看看面具下的人到底是谁?” 陆玲珑早就知道,长孙无垢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们二人。 可既然知道是龙潭虎穴,陆玲珑也做了打算要闯一闯。 陆玲珑早就有所提防,冷剑狠狠劈向迎面而来的黑衣人。 擒贼先擒王,陆玲珑扫清障碍,李煜纵身而起,提剑直逼长孙无垢。 “公子!”身边的净乔惊呼。 长孙无垢反手夺过身边之人的长剑。 剑锋凌厉,仿佛能破开一切,不过几招下去,便已经破了李煜的招式。 然李煜并没有因此而退缩,他的目标看似是长孙无垢,却在避开长孙无垢的招式后,反手一剑,锋利的剑刃刺向一旁的净乔。 此刻的陆玲珑余光一瞥,便看到了长孙无垢刺向李煜左肩的剑锋,她纵身而起,剑肩一挑,生生接下了长孙无垢灌满内力的剑锋。 差一点,就只是差了一点点。 陆玲珑握着剑的手都在微微颤抖,若不是她在杀场上拼杀过来,只怕此刻早已经脉尽断,日后休想再拿剑。 一旁的李煜都为自己捏了一把汗,他没料到长孙无垢的反应竟然这么快,如果不是陆玲珑,自己今日这条胳膊怕是要废了。 长孙无垢显然没打算就此放过他们,他一手扶住净乔的腰身,手中的剑再次出手,直指陆玲珑。 李煜不顾一切上前,伸手拉住陆玲珑,以剑相挡,剑身瞬间断成两截,就在长孙无垢的剑即将刺入李煜心口的那一刹那,他只觉喉间血气翻涌,刹那间鲜血飞溅。 净乔眼见情形不对,不顾身上的伤势,伸手接下即将倒下的长孙无垢。 “公子,公子!” 李煜勾唇,目光冷漠:“都提醒了你不要动用内力!” 长孙无垢目光狠厉看向李煜,咬牙道:“杀无赦!” 音落瞬间,身后的黑衣人纷纷拿起手中的弩箭,冷箭如雨,直冲着两人而去。 几乎在同一时间,李煜揽住陆玲珑的腰身,飞身跳下悬崖。 净乔眼眸之间一片猩红,他看了眼身边倒下的人,走到悬崖边。 只见悬崖下方,黑漆漆一片,根本看不清。 “给我下去找,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净乔目眦欲裂。 一回头,便见长孙无垢昏迷了过去,一动也不动。 长孙无垢被人抬回了大相国寺,整个大相国寺乱做一团,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黑衣人在寺内到处放火,他们根本无暇顾及其他,只得分散人手去救火。 耳边传来呼呼风声,陆玲珑与李煜同时握住手中的长剑,将身上的内力灌注在剑身之上。 然后将长剑狠狠插向石壁。 陆玲珑终究是女子,刚才的全力拼搏早已耗尽心力,握着长剑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李煜用力拉住陆玲珑的手:“别怕,抱紧我!” 陆玲珑丢下手中的长剑,拼尽全身力气紧紧抱住李煜强劲的腰身。 两人的身子一直在往下极速下坠,黑暗中,陆玲珑看不清李煜脸上的神色,可从他粗重的呼吸声中还是能感受到,他一直在用尽全力降低下降的速度。 陆玲珑腾出一只手来,试图攀住崖壁上的物体,可惜即便手掌被划出道道伤痕,依旧没有抓着一丝生机。 这悬崖他们从未来过,下面是什么不得而知。 若是乱石,就以这样的速度下坠,两人不死也是重伤。 陆玲珑看着身边的男子,或许没有她,男人也能活下去。 有那么一瞬间,她揽住李煜腰身的手有了一丝松懈。 却听到头顶传来男人沙哑的声音:“陆玲珑,你休想松开手,你若敢松开手,我便随你一起去死。” 陆玲珑眼睛一阵发红:“我...我不松!” 陆玲珑只得迫使自己抛开心中的杂念,如今并未到绝境,她为何要怕。 第132章 铁矿图现身黑市 “大人,不好了,大人!” 一个身穿僧人服饰的人举着手中的令牌冲入了长孙太傅府中。 “大人!不好了,大人,二公子在大相国寺遭遇刺杀,如今已经中毒昏迷,还请大人速速让宫中的太医前去救命!” 长孙无邪闻言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大惊失色道:“你说什么?” 僧人缓了口气道:“大相国寺突然来了一伙黑衣人,他们进来之后便开始在寺内各处放火,转移了寺中人的视线。随后那黑衣人竟然用剑刺伤了二公子,那贼人卑鄙,竟在剑上下了毒,二公子中了计,如今已经昏迷过去了!” 长孙无邪闻言,差点摔倒在地,他的儿子如今已经傻了,他这个年纪若是想要再生孩子,怕也是有心无力,如今长孙家传承血脉的重任便在长孙无垢身上。 他原本还想去一趟大相国寺,让长孙无垢好好选个女人,生下长孙家的血脉。 没想到这个计划刚在脑海中成型,便出了这等意外。 一旁的管家见状,忙扶住他:“老爷莫急,二公子乃习武之人,一向身子康健,小的这便派人去太医院,让太医去一趟大相国寺,二公子一定会逢凶化吉的。” 长孙无邪脸色一黑,总觉得事情不是那么简单。 大相国寺一向固若金汤,那贼子是如何混进去的,里面的人又为何没有发现。 “你老实交代,老二到底做了什么?怎么无缘无故会有黑衣人去大相国寺?” 那僧人一怔,支支吾吾道:“这.....老爷...” “快说!”长孙无邪怒道。 僧人此刻哪里还敢隐瞒,只得全盘托出:“今夜宫中的莲嫔娘娘去大相国寺祈福,二公子看上了陆家长女陆玲珑,晚上,净乔将陆玲珑送去二公子房里,没过多久,二公子便被人偷袭受了伤,我们的人将他们追到后方悬崖处,二公子原本打算除掉两人,没想到打斗过程中,毒发,陆玲珑和那戴面具的男子坠崖。” 长孙无邪的脸色瞬间黑得如同锅底:“他这是疯了,他在大相国寺如何胡作非为老夫都可以帮他隐瞒过去,谁给他的胆子如此明目张胆去动陆家的人。” 长孙无邪心中虽气自己弟弟做事没有分寸,可到底还是他的性命重要。 忙亲自上门去请沈太医,然后带着沈太医一起去大相国寺。 屋内,沈太医将所有人都赶出房间,房门紧闭。 一刻钟之后,房门才被再次打开。 “大人要做好心理准备,二公子本就中毒,再加上他中毒之后动用内力,如今毒素已经蔓延至所有经脉...若是找不到解药,一旦毒素蔓延到心脉处,那便是回天乏力!” 沈太医蹙眉,他如今也只能用银针护住心脉,留着最后一口气,已经是尽力。 净乔垂眸,担心开口:“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大人,恕下官直言,二公子这毒...和当年九王爷所中之毒一模一样!”沈大人摇了摇头。 “你说什么?你是不是诊错脉了?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长孙无邪显然不相信,九王爷当年中毒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 所有人都知道这毒跟皇帝脱不了干系,今日他的弟弟中了一样的毒。 这毒旁人不可能知道,就连那解药都极为罕见,九王爷中毒后若不是他身边的护卫拼死吸出毒素,如今怕是早已丧命。 而如今他弟弟再次中毒,难道真的是皇帝对长孙家起了杀心。 怎么可能?明明他的女儿那么受宠,三皇子如今也是太子的最佳人选。 皇帝明明对陆家颇有意见,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对长孙家动手。 难道那个戴着面具的人真的是皇帝的人。 都说帝王之心莫测,他如今倒是真有些怀疑起来。 沈太医叹了口气道:“下官不会看错的,九王爷自从中毒后一直是下官诊脉,不可能诊错。大人心中应该也清楚,当年之事......” 沈太医搬出当年之事,长孙无邪哪里还不明白。 他抱着最后的希望喃喃问道:“此毒当真无解吗?” 沈太医小声说道:“大人何不去求求三皇子,宫中秘药甚多,或许三皇子有办法!” 一旁的净乔闻言,在一旁请求道:“大人,奴婢这就是去三皇子府求药!” 长孙无邪此刻心底已经彻底凌乱,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朝着净乔摆了摆手,净乔忙退出房间,准备前往三皇子府。 而此刻的长孙无邪定定看着床上生死不明的弟弟,陷入沉思。 ....... 三皇子府。 周良刚刚来到书房外,便听到里面传来哗啦啦杯盘碎裂的声音,还有李然的怒气声。 周良在门口站定,没有立刻进去,他长舒一口气,露出一丝嫌弃不屑的神情来。 李然最近脾气越来越差,完全没有一个上位者应有的隐忍和气度。 若是李煜双腿健全,李然父子加起来怕都不是李煜的对手。 李然身边的侍卫战战兢兢从屋子里退了出来,见周良站在外面,忙压低声音恳求道: “先生,劳烦您进去劝劝殿下,殿下这般动怒怕是要伤了身子.......” 今日宣武帝再次问及铁矿图的事情,李然原本便已经告知宣武帝自己已经得到一幅图,但那日府中失窃,加上自己在陆府被人设计,他便将此事压了下来。 可近日,京城却突然有了传言,说前朝的铁矿图在被人发现在黑市上出现过。 宣武帝得知此事,便传召李然入宫询问,李然并不知道黑市有铁矿图出现的事情。 便撒了谎,没承想竟被宣武帝当场拆穿。 斥责他整日里荒废政事,眼里只有女人,完全不知道一个皇子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他如今在宣武帝眼中已经成了一个整日流连后院的风流皇子。 想到自己好不容易找到的线索竟被人在皇子府轻易偷走,而且那人还大张旗鼓将整幅铁矿图都拼凑出来,而这京城,天子脚下,原本是他一个皇子的天地。 却被一个不知道是什么身份的人物,如此戏弄,他瞬间觉得丢尽了颜面。 只可惜他连对方的身份都不知道,黑市本就是龙鱼混杂之地,想要从那里得到线索简直难上加难。 更何况那人只是放出风声,但对方的身份,样貌,甚至性别,他都无从得知。 想到这里,李然的怒火再难克制,从宫中回府之后便大发雷霆,砸光了整个书房的所有瓷器。 第133章 猜测 贴身侍卫恳求周良进去劝劝,周良却抬手示意他稍安勿躁。 “你去泡壶清火的茶水过来,给你家殿下去去火气。” 侍卫连忙下去泡茶,周良拢了拢衣袖,这才推门进去。 眼见满室狼藉,瓷器碎了一地,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而此刻的李然面色涨红,喘着粗气站在窗前。 周良用脚踢开地上的碎瓷片,走到李然身后,缓缓开口道:“殿下这般动怒,所为何事?” 李然没有回头,冷哼一声道:“先生明知故问,何时先生的消息竟那么不灵通了?” 周良倒也不生气,而是自顾自走到茶几前坐下,道:“老夫自然知道殿下气的是什么事?只是老夫觉得殿下无需为这等小事大动肝火,气坏了身子,倒是称了有心之人的意。” 李然的面色越发难看起来,冷冷笑道:“那不如先生告诉我,那黑市上的消息到底是何人传出来的?” 如今的李然恨不得将那人立刻找出来,好好与他算上一账,将他一个皇子玩弄于股掌之中,他倒要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 周良却摇了摇头,见此,李然心中的怒火愈要喷薄而出。 他正准备冲着周良发火,侍卫正好将泡好的清火茶送进来。 周良拎起茶壶给李然倒上一杯,温声说道:“这是老夫特意让人准备的清火茶,殿下不如先喝茶,也好消下心中的火气。” 李然瞧着他淡定自若的样子,刚准备发出来的火气瞬间消了一半,走到他对面坐下,问道:“先生莫要打哑谜,有话不妨直说。” 周良气定神闲端起茶水饮了一口道:“老夫手中虽没有证据证明此事是何人所为,但倒也不难猜测?” 李然眸光一震,道:“先生的意思是,此事是九皇叔所为?” 其实他被宣武帝在宫中质问的时候,便已经开始怀疑李煜,这京城之中出现的所有怪事,都是在李煜回京后。 似乎李煜一回京,他便觉得所有的事情都开始偏离预料的轨道。 好似有一双无形的手在背后偷偷推动。 李煜看似整日里待在王府之中,很少出现在众人面前。 可越是这样被人忽视的人,在背后算计人的本事越大。 只是他不明白,李煜到底是为了什么。 他已经失去争夺皇位的资格,这次突然回京到底是为了谁? 就算他与陆家走得再近又如何? 大晋朝绝对不会允许一个瘫痪的人坐上皇位,即使他满腹经纶,有治世之才。 一个身体残缺的人,就算皇室的人同意 ,满朝文武,天下臣民也决不允许他们的皇帝是个有缺陷的人。 周良分析道:“虽然不知道九王爷的目的是什么?但可以肯定的是,陆玲珑与陆承仁并未想被任何皇子拉拢,但他们却心甘情愿朝着九王爷靠近,而看陆玲珑在宫中的行为,陆家怕是已经选择了站队的皇子!” 李然咬牙道:“如今这宫中除了本王,其他皇子都不成气候,她陆家不依仗本王,还想依仗谁?” 周良摇头道:“不,殿下,宫中还有一个皇子,她母妃如今正得盛宠!” 李然闻言,先是一怔,下一刻却忍不住嘲讽出声:“先生莫非说的是莲嫔腹中的皇嗣,且不说如今还未生下来,就算生下来就一定是皇子吗?” “再说,就算是皇子,以莲嫔的身份,父皇能给她一个嫔位,已是天大的恩赏。” 一个宫女做到嫔位已经是破例,宣武帝又怎会为了一个宫女出身的女人屡次破例。 周良笑道:“殿下说得自然有理,只是殿下别忘了,莲嫔可是皇后的人,中宫皇后无嫡子,若是莲嫔在生产的时候出现任何问题,而恰好出生的又是皇子。” “此时皇后提出将这个孩子收养在自己膝下,那这个孩子的身份便是贵不可言,慕容家若倾尽全力护着这个孩子,他将来未必没有与殿下争夺天下的资格!” 李然神情一紧:“那个贱人生的孩子,有什么资格跟本王争?” 周良敛容淡淡道:“殿下此言差矣,先皇当年之所以在病危之际选了当今皇上承袭江山,并非皇上的能力有多么出众,而是因为皇上有先见之明,提前拉拢了当年权势最盛的慕容家和长孙家。” “但同时也为太子之争埋下隐患,如今皇后没有嫡子,可皇上却将朝阳公主身边的一个侍女破例封为嫔位,实则也是在制衡长孙家,长孙家如今势头正盛,而这朝中的皇子最出众的便是殿下您。” 经周良这么一提醒,李然突然恍悟过来,神情一下便凝重起来。 他的父皇如今正值盛年,而他已然长大,皇帝一向都多疑,高处不胜寒,自古皇位之争都是鲜血淋淋,父子,兄弟在皇位面前算得了什么。 “先生所言极是,那先生觉得我如今应当如何?收敛锋芒,任由莲嫔的孩子顺利出生,让父皇放下对我的戒备之心?” 周良喟叹一声,蹙眉道:“不,殿下若此刻什么都不做,反而会更加引起陛下的疑心。” “皇上想要自己的儿子成才,但又不希望自己的儿子威胁到自己的皇位!” “帝王之心向来最难猜测,殿下还应当和之前一样,不但要争,还要用尽手段去争,殿下若什么都不去争,一旦在皇上眼中失去利用价值,殿下便再难得到储君之位。” “毕竟莲嫔的孩子还未出生,这一点,殿下占尽优势。” “退一步说,这个孩子就算平安降生,能不能活到成年都是未知之数。” 李然眸光一闪,冷冷道:“先生说得极是,李煜聪明了一世,却选了个最不中用的靠山。” 周良高深莫测一笑,缓缓道:“九王爷从来都不是个愚笨之人,他或许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毕竟他凭着那副残缺,想要在波谲云诡的皇权之中留下一命已是艰难。” “当年慕容一族抛弃了他,他却仍旧不离不弃,依旧想帮着皇后夺得这天下,这份痴情倒是难得。” 第134章 互相质疑 李然却不以为然说道:“不,他对皇后并无那份心思。他以前有没有对皇后动过心本王不知道,但是看他对陆玲珑的态度,他对陆玲珑绝对动了心。” 就凭着那夜他在陆家花园看到的那一幕,凭着男人的直觉,陆玲珑已然住进了他这位九皇叔的心里。 周良在旁边扫了李然一眼,心生鄙视,一个皇子心里眼里只有女人,能成多大的气候。 可面上却笑道:“殿下看得透彻,老夫知道殿下心悦陆玲珑,殿下且先耐着性子些,日后若是登上宝座,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又何苦为了一个心中根本没有你的人徒伤心神。” 李然听到周良的话,眼眸一暗。 周良的话没错,陆玲珑心中根本没他,他原本接近陆玲珑便是为了陆于怀手中的兵权。 可屡次三番被拒,倒是激起了他心中的胜负欲。 凭什么在李煜那个废物面前,陆玲珑总是喜笑颜开。 而在他面前,却总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 此时的净乔骑着快马终于到了三皇子府,她不顾下人的劝阻,冲进府内,直奔李然的书房而去。 李然听见外面的打斗声,不悦道:“外面发生了何事?” 侍卫打开书房的门,进来禀报道:“一个尼姑闯进了府内,扬言有急事找殿下,说是事关人命,一定要见到殿下。” 听到说是尼姑,李然便明白过来,一定是大相国寺出了事情。 他忙让侍卫将人带进来。 净乔一见到李然,便跪下道:“殿下,求殿下救救二公子,二公子中毒了!” 李然闻言,神色一震。 “他好好待在大相国寺,怎么会突然中毒?” 净乔将事情原委大致说了一遍,长孙无邪叮嘱过她,千万不可将陆玲珑的事情告知。 长孙无垢在大相国寺不知道陆玲珑在李然心中的位置,可长孙无邪却清楚得很。 出了这样的事情,陆玲珑为了自己的清白必定不会将此事广而告之。 同样,长孙家自然也要将此事瞒下来,毕竟一旦深究下去,于长孙家极为不利。 可一旁的周良却从净乔闪躲的眼神中,看出了异常。 他不动声色问道:“二公子既然中毒,为何不去找太医,找殿下也无济于事。” 净乔朝着周良看了两眼,又看向李然。 李然知道她定是有难言之隐,便说道:“先生是可信之人,你不必有所顾虑,有什么直说便是!” 净乔思忖片刻,说道:“太医说二公子所中之毒,与当年九王爷所中之毒一模一样!” 这下不止是李然,就连周良都被净乔的话震住了。 怎么可能,那个女人被自己关着,她曾说过他那师弟这一生痴迷于毒药,绝不可能离开山谷。 而自己也答应过她,只要她的师弟不离开山谷,他绝对不会伤害于她的师弟。 当年的毒药乃是天下独一份,如今长孙无垢中了一样毒,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然心中更加震撼,他自然知道李煜中的毒跟自己父皇脱离不了干系。 更何况当年的毒药便是周良献上的,而且当年李煜如何中毒都是周良一手策划。 如今唯一的解药陆芊芊早已偷来,放在他的暗室之中。 这世间还有谁,有谁给长孙家下这样毒。 谁又有能力制出一模一样的毒药。 他不禁怀疑起身边之人,质疑的眸光看向周良:“先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周良明白,李然这是怀疑上了自己。 他在一旁冷笑道:“殿下这是在怀疑老夫?” 李然咬牙道:“先生,当年之计乃是你奉上的,当年你可是说过这是世间唯一的一份,如今这个毒药再现于世,难道本王不该怀疑先生吗?” 周良凉凉笑道:“老夫若是说对此事毫不知情,殿下可愿意信老夫一次。” 李然神色淡漠道:“那先生觉得此事还能是谁所为?” 周良此刻能说什么,他无法替自己辩解,只得说道:“殿下,此事怕是离间之计,殿下莫要入了他人的圈套。” “老夫不过一个谋士,这毒药当年是老夫无意中得到的,但此物既然有人能研制出来,焉知道旁人不能依葫芦画瓢研制出来?” 李然眸光一转,面露讶色:“先生说的是父皇?” 周良没有肯定,只是淡淡说道:“这么多年过去了,太医院是最清楚九王爷所中之毒的人,若是他们中有人能研制出这种毒药,倒也不稀奇!” “殿下,如今最重要的不是这毒药从何而来,而是应该尽快将解药送去大相国寺,救下二公子的性命才是。” 李然起身出去,不多一会儿,便将那朵金线莲取了过来,嘱咐净乔:“此物应该能救小外祖父,你务必快马加鞭送过去。” 净乔面露欣喜,千恩万谢之后拿着东西出了三皇子府。 待屋内只剩下李然和周良,李然心中的质疑仍在,他不相信自己的父皇会在这个时候对长孙家下手。 “会不会是李煜,毕竟他当年中毒,这个仇,他不可能不报!” 周良如今思绪也是一团混乱,从铁矿图突然现身黑市,再到长孙无邪意外中毒,这一切似是一团迷雾,将他们团团困在其中,如今之计,也只能等着这团迷雾自己消散。 他幽幽叹了口气道:“殿下若是想要弄清楚这一切,不如亲自去一趟大相国寺!” 李然反诘道:“先生这是何意?难道先生觉得小外祖父的事并非那么简单?” 周良并不瞒他,直言道:“刚才来报信之人并未说实话,殿下难道忘了,陆玲珑今日护送莲嫔娘娘去了大相国寺祈福,那么巧,今夜二公子便中毒了。” “大相国寺守卫森严,那伙人是如何混进去的,殿下可曾想过?” 李然眸光一沉,沉声问道:“先生的意思是今夜的事外祖父刻意隐瞒了?此事与陆玲珑有关?” 李然知道周良看事情眼光一向独到,否则他也不会这么多年一直将他奉若上宾。 刚才自己心中着急,看问题未免有所遗漏。 可周良作为旁观者,自然看到的东西不一样。 周良摇了摇头:“老夫也只是猜测,但老夫觉得事情不会那么巧,所以需要殿下亲自去查一查。” 第135章 你是唯一 陆玲珑明知道此行于她极为不利,可她却毫不犹豫答应下来。 而自从陆玲珑回京后,许多事情并没有按照周良预料的发展。 他总觉得这个女人身上藏着秘密,她与寻常的闺阁女子不同,做事更加大胆。 可到底是个女子,周良原本以为她不过是会些拳脚功夫罢了,没料到几次交手下来,周良这才意识到陆玲珑超乎一般的女子,她不畏惧权势,也不攀附男子。 这倒是让周良有些看不透她了。 而李然贵为大晋朝最尊贵的皇子,权势滔天,原本是陆玲珑最好的归宿。 可陆玲珑却反其道而行之,反而与李煜交好。 可如今看来,长孙家的每一次出事都与陆家脱不了干系,尤其是陆玲珑。 李然最大的依靠便是长孙家,因为长孙家的权势再加上长孙贵妃为他保驾护航,李然不管犯多大的错,宣武帝也不会拿他如何。 最后也不过是一顿训斥,基本上都可以全身而退,所以若是对李然动手,根本无法撼动其根本。 但长孙家不一样,长孙无邪最大的软肋便是长孙映天,如今长孙映天成了傻子。 紧接着长孙无垢又出事,这分明是有人故意为之,一步步削弱长孙家的势力。 长孙家一旦失势,必定影响到长孙贵妃的地位,从而李然的地位必定受到威胁。 周良不相信陆玲珑一个女子能有这么大的谋算,可事实摆在眼前,他不得不信。 李煜想做什么,难道是想将来扶持幼子登基,自己做权倾朝野的摄政王。 想到这里,周良心中倒是平静下来。 若李煜当真有了争权夺利的心思,他倒是也不用费劲心思挑拨他与李然的关系了。 ......... 大相国寺后山悬崖下。 陆玲珑正皱眉不展看着眼前昏迷的男子,她身上的衣服都被换了,身上如今什么药都没有。 李煜脸上那银色的面具也在掉下悬崖的那一刻,出现了裂痕。 悬崖下方全是乱石,这本就是李煜设计的逃跑路线。 但他没料到,长孙无垢竟然如此大胆,想要染指陆玲珑。 他早在悬崖上放了绳索,原本万无一失,但悬崖上乱石林立,再加上两个人的重量。 绳子没有承受得住,在绳索断裂的那一刻,李煜用身体护住了陆玲珑。 她此刻只恨自己没有早点跟着萧逸学习医术,如今李煜昏迷,身上的伤口流血不止。 她只得去找些水来为他清洗身上的伤口,就在低头的那一刻,她突然看到了头发上的珍珠。 她曾看过医书珍珠可用在金疮药中,有解毒生肌的功效,陆玲珑心中大喜。 她将头上的珍珠取下来,用石头研磨成粉。 可看着眼前的男子,陆玲珑还是犹豫了。 荒郊野岭,他身上有伤,要治疗伤口必须脱衣,若让人看见.... 想到刚才他不顾一切将自己揽在怀中的情景,陆玲珑心里又动摇了。 陆玲珑伸手解开了他身上的腰带,有些地方伤口与衣服粘在一起,陆玲珑小心将水洒在伤口周围,小心剥下,但依旧疼痛难耐。 “额.....”身下的人低声吸了口冷气,缓缓睁开了眼睛。 陆玲珑手下力道放轻,小心翼翼褪下衣裳。 “别乱动,一会就好!” 陆玲珑将碾碎的珍珠粉洒在伤口之上,又轻声道:“我身上没有伤药,只能用珍珠粉试试,希望我们能尽快走出这林子。” 李煜却没有答话,只是黑暗中,那双眼睛闪着亮光看了一眼陆玲珑。 陆玲珑见他不答话,便也不再说话。 两人一个专心上药,一个忍痛配合。 两人心无旁骛,丝毫没有觉得这是一种男女之间的肌肤相亲。 陆玲珑刚开始的那点小小的在意也在此刻忘到九霄云外。 黑暗中的两人靠得极近,陆玲珑撕下里面衣服的裙摆,在为李煜包扎的时候,她的脸几乎贴在他的脖颈间,甚至都能感受到彼此温热的呼吸。 陆玲珑的双手轻柔地在他身上游走,那般舒适而柔软。 双手触及之处皆是结实的肌肉,她碰到了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有些已经愈合,但还是给她心里带来小小的震撼,他的身上竟有这么多陈年旧伤。 有一条伤疤甚至在胸口之处。 陆玲珑并不觉得那些伤口有多可怕,反而一颗心软软的! 心中忽而生出一种微妙的感觉,她尘封了两世的硬壳悄然裂开了。 有暧昧的气息在两人之间散开,让两人都脸红得发烫,心跳如鼓。 还好四周并没有太大的光亮,彼此看不见对方脸上的神色。 可李煜嘴角微微扬起,他清楚地感觉到了陆玲珑情绪的变化。 终于将所有伤口都重新包扎了一遍,陆玲珑静静坐在一旁没有说话。 李煜也静静穿上衣服,可两人都知道他们之间有什么东西在悄然滋长。 过了一会,李煜嘶哑着声音喊了一声:“玲珑!” 陆玲珑将身子往他身边移了移:“嗯。” 李煜动了动身子,随着玲珑的靠近,他闻到一阵淡淡的血腥味儿。 “你受伤了?” 陆玲珑顿了顿,漫不经心说道:“无妨,只是手上被乱石划伤了,没有什么大碍!” 李煜突然伸手过来,黑暗中摸到了陆玲珑的手,陆玲珑忍不住嘶了一声。 李煜有些自责说道:“是我考虑得不够周到,今夜我原本是准备自己一个人逃跑的,没想到连累你也受了伤。” 李煜撕下自己的衣袖替她包扎手上的伤口,陆玲珑吃痛地皱紧了细眉。 “幸好,我们两个命大,这么高的悬崖摔下来竟然还能活着。” 李煜眉眼淡淡,声音却起了涟漪:“我不会让你死的!” 就这么一句话,让一向心如磐石的陆玲珑心头一震,心里有什么复杂的感觉一涌而出,鼻尖竟酸得想哭。 “你....你为何对我这般好?” 过了良久,突然李煜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你是这世间我唯一想要护着的人!” 陆玲珑呼吸一紧,有些不可置信看向身边之人,黑暗中,她看不清楚男人眼中是否含着情意,可那坚定的声音让她有了几分熟悉的感觉。 平日里的宋子焰从未如今正正经经说过这样的话,而且今日,那语气和音调分明不像是他认识的宋子焰。 第136章 坦白一切 李煜顿了顿,伸手朝着腰间的火折子摸了摸,犹豫再三,还是没有勇气点燃火折子。 面具在跌下悬崖的时候裂开了,李煜伸手将面具揭了下来。 视线往她那边看了看,但最终他还是没有说话。 两人就这么近在咫尺,各自干坐着。 周围陷入长久的静默中,山涧的流水声越发清脆。 过了许久,李煜还是忍不住,率先开了口:“玲珑,你在怕什么?” 是啊,她在怕什么呢? 怕她心中的猜测成真,从她将陆玲珑阁的信物托人送去求助开始,她心中便起了疑。 她后来去城楼处打听过,当日有大批人马出城的只有九王府。 若宋子焰就是李煜,陆玲珑不明白她为何要隐瞒身份接近自己。 “皇上第一次请你入宫,我当时就在内间,你们之间的谈话我听得清清楚楚。” 男人低沉的声音从身边传来。 陆玲珑一怔,尽管黑暗中什么也看不见,可她还是满心震撼。 所以这便是他隐瞒身份接近自己的原因。 “王爷......” 陆玲珑语气中带着肯定。 李煜漫不经心说道:“对不起,我不该隐瞒身份接近你。我知道以王爷的身份去靠近你,一定会让你受到伤害。” “今日我才发现无论我在不在你身边,你身边的危险似乎都不会消失!” 陆玲珑睁大了眼睛,听着耳边看似平淡无奇的言语,内心却像是被什么东西猛烈撞击了一下。 她那颗冰封已久的心,两世了,从来都没有颤动过的心,此刻彻底崩裂开来。 旁人看到的从来都是风光的她,从来没有人看到过她身边的危险。 前世的她,若是有人这般提醒她,陆家也不会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这一世,她事事小心谨慎,做的事情都是凶险异常,她从未将这些危险告知家人。 她害怕自己说出去没有人相信,只得自己一个人默默地一点点去报仇! 但现在有一个人,她看到了自己身边的危险。 每次她身处险境,出现在她身边救她的人永远都是他。 就算是今日这般,他们从悬崖上跳下来,在生死存亡那一刻,他还是将生的希望留给了自己。 若不是上天怜悯,他们坠落的位置离悬崖不高,那此刻李煜或许已经生命垂危。 陆玲珑不禁眼眶泛红,泪水滑落。 “王爷,我.....” 陆玲珑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下一刻,陆玲珑便落入一个怀抱。 李煜一把抱住他,将下巴靠在她的肩头,双臂紧紧拥住,嘴里喃喃说道。 “玲珑,让我和你一起,那些危险我替你去挡了。” 他不想再等了,不想等到失去之后才来后悔。 想起今日长孙无垢对陆玲珑做的事情,他心里便后悔极了。 他不该让陆玲珑去冒险,他从来没想过大相国寺竟然藏污纳垢这种地步。 若今日他晚到一步,他不敢想象是怎样的后果。 突如其来的拥抱,让陆玲珑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 她不知道李煜心中到底在想什么,只是觉得他们之间这般是不是有些奇怪呢。 “王爷,你听我说.....” 李煜单手抚上陆玲珑的头发,低声道:“玲珑,我知道你心里藏着秘密,从西北遇刺那日开始我便知道你不是以前的陆玲珑。” “我曾命人搜集过陆家的消息,你与我所知的陆玲珑相差甚远。” “我不知道这中间你发生了什么,我也不会过问你的秘密,我愿意等,等到你自己愿意告诉我的那一天。” “只是玲珑,你可不可以更加信任我一些,可不可以给我一个机会?” 陆玲珑一怔,整个人都怔愣住了。 他是如何看出来的,自从重生以来,她将所有的秘密埋藏在心底,那些仇恨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陆玲珑身子微微颤抖:“我.....我并非不愿意说,只是有些事情我不知该从何说起。” 那是她的秘密,她就算说出来,应该也不会有人相信。 还会被当做妖孽吧...... 可他这般信任自己,陆玲珑心中生出一丝愧疚来。 她伸出手,轻轻环住了李煜的腰。 此刻的他心口都开始颤动起来,他从出生至今,从未像此刻这般开怀过。 他知道陆玲珑开始接受他了。 黑暗将人的情绪放大,尽管陆玲珑语气小心翼翼,可李煜还是听出了她言语中的悲伤。 明明只是一个小丫头,为何他总觉得她心底有浓重的悲伤。 过了好一会儿,李煜松开怀抱,他提议去外面捡些干柴过来生火。 林子里湿气极重,生火不仅可以保暖,还是预防野兽。 李煜回来时,拿出身上的火折子生起了一堆火,火光映照下,陆玲珑脸颊微红,垂着头不敢看他。 “王爷,长孙无垢当真中毒了吗?” 李煜起身走到她身边坐下,抬手拉住陆玲珑不知所措的小手,温声说道:“嗯,我让萧逸将我中的毒研制出来,涂抹在了剑上,在救你的时候,刻意刺伤了他。又趁机将他引入后山,跳下悬崖。” “为什么?” 陆玲珑猛地抬起头,满是震惊问他:“王爷是为了找出给你下毒的凶手,还是单纯地想要以此报复长孙家?” 李煜脸上的笑意一点点收敛,脸色变得凝重:“两者皆有,我自然知道当年下毒之人是谁?” “可我动不了他,但若是长孙无垢中毒,一定会引得长孙家的猜忌,他想仗着长孙家安安稳稳坐在皇位之上,那我便以此为契机。” “长孙无垢一旦中毒,李然必定会拿出金线莲去救他。我让萧逸将那药的毒性降低了,但那朵假的金线莲却能加速毒性,一旦长孙无垢服下金线莲的解药,他便会当场毙命。” “届时,就算太医在场想要用银针护心脉,都为时已晚。” “以李然的性子,长孙无垢中毒,他一定会亲自去大相国寺处理此事。” “我就是要让李然亲眼看着长孙家的人死在他手中,当年他亲自奉上的毒药,如今毁了对他帮助最大的人,让他也尝尝被人污蔑的滋味。” 第137章 连环计 陆玲珑一听,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这是想要皇上,李然,长孙家互相怀疑。 今夜救走她的是黑衣人,至于这个黑衣人是谁指使来的,无人知道。 而李然救命的药变成了毒药,当着长孙无邪的面亲手杀了长孙无垢。 李然为人假正经,自然不会将自己指使陆芊芊去偷药的过程说下来,陆家便也不会受到牵连。 她沉默片刻,问道:“那王爷会将此事在文武百官面前揭露出来,要求重新彻查旧案吗?” 李煜看着她,没有言语,眉间却蹙了起来。 “我自己想将当年中毒的事情揭露出来,可此事我若是去提,必然引起皇上的猜疑。” 陆玲珑想了想,道:“王爷别忘了,这件事情还有一个见证人,莲嫔娘娘!” 李煜握紧了自己的手:“不,若是让莲嫔去提,必然牵扯到你,届时若皇上问起是何人救了你,你该如何自圆其说?” 陆玲珑的心口有了悸动。 现在才真正看清楚眼前之人对自己的心意。 无论他的处境有多艰难,他总是将她的安危放在了最首要的位置。 即使真相就在眼前,只要掀开眼前的迷帐便能看到事实,可他还是先考虑了自己。 陆玲珑微微一笑道:“王爷别忘了,此事长孙家绝不敢对外提起,只要我们不将这一切揭露出来,那长孙无垢的受伤过程中便不会有我,长孙无垢若是死了,长孙家为了维护他的颜面,也绝不会将我牵扯进去。” 李煜思忖良久,终是点了点头。 却是再三叮嘱,若是此方法行不通,万万不可强求,此事他再想别的办法。 忽然两人同时警觉到有人朝着这边而来,李煜忙起身,用脚将火堆踩熄灭。 同时,两人的手不约而同伸向对方,两只手握在了一起。 两人迅速朝着一旁的参天大树飞了上去,找了个有利的位置静静观察着下面的动静。 下方,几人来到刚熄灭的火堆旁,为首之人看着还留着火星的火堆,朝着四周仔细看了看。 轻声喊道:“王爷...王爷...您在哪里?” 原来是剑书,李煜拉着陆玲珑的手从树上一跃而下。 剑书忙上前问道:“王爷,您没受伤吧?” 剑书走近之后才看到一旁的陆玲珑,见自己主子脸上没有面具。 他讪讪一笑道:“陆姑娘也在啊!” 再看到李煜牵着陆玲珑的手,剑书的眼睛瞬间就瞪圆了。 陆玲珑脸色一红,手不由自主想要挣脱出来 李煜脸色不悦地看向剑书:“还愣着做什么,前面带路!等着晚上在这里过夜吗?” 剑书:“.......” 剑书瞬间就不会了,他什么也没说啊。 他不过是有些惊讶罢了,王爷这是抱得美人归,连看一眼都不让了吗? 他的内心遭受了暴击,有些受伤了。 “是,王爷!”剑书有些受伤地应了一声,忙命人上前清理路上的杂草。 陆玲珑得趁着天亮之前赶回月老庵。 此刻月老庵的莲嫔心急如焚,陆玲珑突然不见了,大相国寺传来打杀之声。 不过她牢记着玲珑说的,让她安心待在房中。 直到后半夜,外面的打杀之声停了许久,陆玲珑依旧没有回来。 “喜乐,你再去派人去月老庵门口守着,一旦玲珑回来,让她速来见本宫。” 喜乐安抚道:“娘娘,奴婢已经吩咐人去守着了,娘娘别着急,玲珑姑娘自有打算,您还是先顾好您自己。” 陆玲珑一回到月老庵,便第一时间去找莲嫔。 莲嫔见她进来,一脸紧张地去拉她的手,待看到她手上包着,头发衣服也是一片凌乱,而且那身上的装扮显然不是之前宫女的衣服。 她看了看陆玲珑的脸色,不由得担心问道:“你..你这是去哪里了,怎么弄成这般模样?还有这手,怎么伤着的?” 陆玲珑抽回了手,跪下一脸委屈说道:“娘娘,求娘娘为臣女做主啊!” 莲嫔忙命喜乐将她扶起来,关切问道:“到底出了何事?” 陆玲珑眼眶瞬间泛红,低头隐忍地握紧双手。 “玲珑,你别怕,有什么事情你说出来,本宫自会替你主持公道!”莲嫔鼓励道。 陆玲珑这才委屈说道:“娘娘,这月老庵不是真正的庵堂,她们与大相国寺有着不可告人的目的。” “今夜,她们居然迷晕了臣女,将臣女送到大相国寺主持的房中......若不是臣女会些拳脚功夫,此刻怕是....怕是....” 莲嫔一听,激动得站了起来:“你说什么?这里可是寺庙,他们竟如此猖狂....” 陆玲珑说得隐晦,可莲嫔却是听得气愤不已。 可气愤归气愤,更多的是担心:“那你有没有其他地方受伤?” 陆玲珑摇了摇头:“她们给臣女下了药,臣女用簪子扎破了手,这才有力气逃脱。” 莲嫔想起晚上大相国寺的打杀之声,问道:“那后来呢?那些打杀之声是如何来的?” 陆玲珑咬唇道:“臣女不知,臣女刚逃脱,突然有一股蒙面人冲了进来,进来就打,臣女正是趁着这会工夫逃走的,可是臣女怕他们在路上有埋伏,只能先躲了起来。” “见山上动静没了,臣女怕娘娘有危险,这才赶回月老庵。” 莲嫔这下彻底坐不住了,陆玲珑身处险境仍旧惦记着自己的安危,她哪能置她于不顾。 “此事不能就这么算了,本宫这便带人上相国寺,为你讨一个公道。” 陆玲珑却拦住莲嫔道:“娘娘,此事若是闹大,臣女的清白可就没了,臣女刚刚及笄,若没了清白,日后可如何在这世间立足。” 莲嫔一怔,露出怜惜的神色。 自从上次陆玲珑帮了她,她心中十分感恩。 可她再气愤,也不能拿陆玲珑的前程去赌。 “那你说本宫该如何帮你?” 陆玲珑等的就是这句话,她将自己的计划与莲嫔一一说了。 莲嫔将侍卫长请了进来,吩咐他带着人去将净乔请过来。 喜乐则带着几个侍卫去大相国寺,以莲嫔肚子疼痛不由去将沈太医请到月老庵来。 净乔刚得了金线莲,人才刚下马车,侍卫长便走了过来,听说莲嫔娘娘有请。 净乔不敢打草惊蛇,只得吩咐其他人将药送去大相国寺。 第138章 净乔身世 净乔被人带进莲嫔屋中,停下脚步:“贫尼净乔,拜见莲嫔娘娘!” “净乔,你可知罪?”莲嫔看向眼前这个道貌岸然的尼姑,声音清寒。 净乔抬眸打量了下屋中几人,并没有看到陆玲珑的身影。 她已经派人去悬崖下面找了,如今还没有传回消息,那么高的悬崖想必陆玲珑是有去无回。 她有恃无恐说道:“贫尼不知何罪之有?还请娘娘明示。” 莲嫔杏眸含霜,声音带着刺骨的寒意,冷冷道:“入佛门者,当斩断青丝,忘却红尘,一心皈依于佛祖脚下,可你却忘了当初初入佛门的心境,竟敢将这庵堂当做了风尘之所,将这庵堂搞得乌烟瘴气,今日本宫便要替这庵堂中的众位苦命之人讨一个公道!” 净乔闻言,顿时慌了神,如今能护着她的只有长孙无垢,可长孙无垢命在旦夕,她还能攀附于谁。 “娘娘,月老庵从先皇建国开始,就一直是京中各位贵人斋戒之所,从未出过一丝差错,娘娘今日此言,莫不是要污了庵中的名声。” 净乔将头重重叩下,内心颤栗不已,可面上却鼓足了勇气。 莲嫔眸光如刃落在她身上:“你以为你咬死不承认,本宫就拿你没办法了?” 净乔抬起头,强装镇定道:“贫尼不知道哪里得罪了娘娘,竟惹得娘娘这般来寻月老庵的难处,还请娘娘直言。” 莲嫔想起刚才陆玲珑的话,这会算是彻底看清了月老庵的人,这个尼姑竟当着她的面也这般肆无忌惮。 可想而知,这尼姑庵中的女子被迫推入火坑的又有多少? 眸光冷冷扫过净乔,莲嫔恨声道:“还愣着做什么,将这个女人给本宫拖下去,狠狠地打,直到她招认为止。” 身边的侍卫得令,连忙拖着净乔朝外走去。 “慢着!”一道冷冽的声音从外响起,净乔循声看去,待看清来人,顿时眼眸圆瞪,像是看到了鬼。 陆玲珑竟然从那么高的悬崖摔下去都没死,大相国寺的悬崖她最是清楚,山下全是乱石。 陆玲珑从那么高的悬崖摔下去,非死即伤,可她步履稳健,看着都不像是有伤的人。 陆玲珑走到净乔面前,居高临下看着她:“你以为你咬死不说,旁人便拿你没有办法吗?你想着法子护着你想要护着的人,可若是他们知道你被莲嫔娘娘拿下,你觉得自己还有命见到明日的朝阳吗?” 净乔手指有些发颤,她就这么看着陆玲珑,突然心口发紧。 这个女人的目光,让她莫名心慌。 若此刻这屋中只有莲嫔,就算是将她打死,她丝毫不会吐露半句。 可遇上陆玲珑,她心里没了底气。 若不是她提议将陆玲珑送到长孙无垢的床榻之上,大相国寺也不会有今日之祸。 长孙无垢是长孙家的人,自然有三皇子和长孙家护着。 可她是谁,不过是长孙无垢身边一个可有可无的女人。 她这一生,前半生太过自傲,毅然决然放弃家族的使命,割断青丝,也被家族抛弃,入了这庵堂。 原以为这庵堂是清静之所,是个避世之所。 可没有想到褪去一身家族的光环,她在这庵堂过得比府中的下人还不如。 后来前朝皇室战败,新的朝代建立,建立了大相国寺。 她尤记得自己与长孙无垢第一次见面的场景,那日她被庵里的住持罚清扫台阶上的积雪。 她腹中空空,忍着饥饿清扫积雪。 本就寒冷的四肢早已麻木,她在后退的时候一脚踩空,直接从台阶上摔了下去。 摔空的那一瞬间,她甚至做好了必死的准备,毕竟这么大的雪绝不会有人路过。 她一路往下滚去,心里竟然有些庆幸。 自己一生孤傲,临了却一无所有死在荒郊野岭,这样的日子她过够了,就这样一死了之也挺好。 她不再试图攀附什么,而是彻底放开手脚,任由身子朝着山下滚去。 最后“咚”的一声,身子不知道撞到了什么,终于停下。 摔得有些头晕的净乔,半天没有回过神来,她还以为自己摔死了。 直到耳边传来心跳声,还有头顶粗重的呼吸声,她这才后知后觉抬眸看去。 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正关切看着他。 “姑娘,你没事吧?” 那是她入庵堂以来第一次被人关心,也正是这句关心,让净乔铁了心认定了眼前这个男人。 她帮着他除了庵堂里面的住持和那些常年欺负她的老尼姑。 她也顺理成章成了庵堂新的主持。 这庵堂里面的女子大都是富贵人家犯了错的丫鬟婆子,或者是被家里抛弃的小姐。 每一个入庵堂的人净乔都会让人去确认她们的身份,是不是彻底被家族抛弃的。 那些在家族彻底失去利用价值的,无一例外都被送入大相国寺,成为那些僧人的暖床丫头。 若有反抗的,便被割舌,一样免不了悲惨的命运。 陆玲珑见她神情恍惚,再次说道:“你曾在这庵堂中遭受了各种不公平的待遇,可她们也只是在身体上折磨你,并没有逼着你放弃尊严,去任人凌辱。” “而你为了一己之私,竟与长孙无垢狼狈为奸,让这庵堂成为炼狱,凡是进入这里的女子皆没有逃过你的魔掌。” “听你话的便能活命,不听你话的不是割舌头,更有刚烈的女子被你逼得上吊自杀。” “枉你自视清高,被人称为前朝第一才女,众位贵女的典范,若让京城的人都知道你做下这般畜生不如的事,百姓的唾沫都能淹死你。” 净乔手指慢慢收紧:“你休想冤枉于我!” 陆玲珑抬手捏住她的手腕,声音低沉道:“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沈太医,进来把脉!” 沈太医六神无主走了进来,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参....参见莲嫔娘娘!” 他刚在大相国寺把完脉,正准备去煎药,便被陆玲珑带着人将她从山上架了下来。 听说是莲嫔娘娘出事,但来了这里刚才在外面听了一会,便觉得今夜的事情不简单。 他感觉自己今夜知道得太多,被陆玲珑这么一叫唤,他腿都开始打颤。 第139章 长孙无垢之死 莲嫔抬手,示意沈太医给净乔把脉。 沈太医战战兢兢起身,走到净乔身边,手搭上脉搏。 净乔试图反抗,陆玲珑命人将她的手死死按住。 片刻过后,沈太医面露难色回禀道:“娘娘,她....她怀有身孕,不足月余!” 净乔停止了挣扎,猛然抬眸看向沈太医:“你...你这个庸医,你一定是诊错脉了!” 她怎么可能怀孕,她之前常年劳作,大夫早就断言她这一生很难有孕,所以她从不避孕。 陆玲珑倒是有些意外,他原本让太医检查净乔的身体,只是想让他证明净乔并非真正的尼姑,她早已破了身子。 没想到竟有了意外之喜,这下好了,得来全不费工夫。 沈太医也算是宫中的老太医,怎么可能连怀孕的脉象都诊断不出来。 “你确实怀了身孕,只是月份过小,没有那么大反应罢了。” “你仔细想想,这段日子是不是特别嗜睡,身子常常乏力!” 沈太医再次开口。 净乔身子一颤,垂着眼帘,连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她怀了他的孩子,这该如何是好.... 这个孩子,要留下吗? “净乔,你一直辩解说自己是清白的,一个尼姑,在这庵堂之中竟然怀了身孕,那这孩子是从何而来,总不能是凭空捏造出来的吧?” 陆玲珑深意开口,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神色。 净乔这下彻底崩溃了,所有的伪装在这一刻彻底崩裂开来。 这是长孙无垢的孩子,若是留着,便是坐实了长孙无垢的罪名,若是不留,长孙无垢若是醒不过来,这便是他最后的子嗣。 ....... 大相国寺,禅院。 “沈太医人呢?” 沈太医去了厨房煎药,去了半晌都没有回来,长孙无邪觉得奇怪便亲自去了厨房。 “大人,刚才莲嫔娘娘突然腹痛,她身边的婢女过来将沈太医带走了。” 厨房的僧人回禀道,他们并非没有拦着,只是陆玲珑亲自来了,又带了人,他们今夜或多或少都受了伤,根本打不过人家。 更何况长孙无垢倒下了,相国寺如今也是一盘散沙。 “一群废物!赶紧去将人带回来!”长孙无邪冷哼一声,视线冷凝,“净乔回来没有!” 这时,长孙无邪身边的一个侍卫从外面跑了进来。 “大人,净乔将解药带回来了。” 长孙无邪眼眸一亮,伸手接过盒子,打开看了一眼问道:“净乔呢?” 侍卫回禀道:“她被莲嫔娘娘的人带走了,她吩咐属下将这药尽快送回来。” 长孙无邪眯了眯眼睛:“赶紧去将沈太医请过来,这药该如何使用也得沈太医拿主意。” 侍卫正准备出去,却见沈太医从外面匆匆赶了回来,满头大汗。 长孙无邪不等他开口,赶忙将手中的药塞到他手中。 “这是三皇子府中送来的药,你赶紧煎药去,无垢那边的情况不太好,呼吸越发微弱了。” 沈太医刚想和长孙无邪说月老庵的事情,但听到长孙无邪说病人的情况很不好,只得先去煎药。 长孙无邪原本以为有了解药,长孙无垢便能无忧。 可药灌下去没几分钟,那黑色的血液从长孙无垢的七窍喷了出来。 不过片刻工夫,长孙无垢彻底断气了。 沈太医银针还没有来得及拿出来,便听到了长孙无邪的咆哮声。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长孙无邪目光狠厉看向一旁瑟瑟发抖的沈太医,上前一把拽着他的衣领,近乎疯狂问道。 “这明明是你要的解药,为何会这样?” 沈太医刚才在月老庵已经被吓过一次,他一把年纪,哪里经得住几次三番的惊吓。 其实他也未曾见过金线莲,只是听说过。 既然这药是从三皇子府拿出来的,三皇子总不会害长孙家的人,他便也没有过多留意。 再说人命关天,自然是以救命为主。 “这...大人,这不关下官的事,这药是下官亲自煎的,下官一步都未曾离开过。” 长孙无邪看着躺在床上毫无生机的弟弟,老泪纵横。 这是要彻底断了长孙家的希望啊。 他松开了手,抱着床上那具还算温热的尸体痛哭起来。 李然刚走到门口,便听到屋内的嚎啕哭声。 他快步进屋,见到床上一动不动的长孙无垢。 沉声问道:“金线莲不是早就送过来了,这是怎么回事?” 长孙无邪抬眸,目光质疑看向李然。 “殿下,你那药到底从何而来?” 李然心里一惊道:“你是说那金线莲有问题?” 长孙无邪冷冷一笑道:“殿下,那药是假的,殿下自诩英明,连这药的真假都分不出来吗?” 李然整个人怔怔,脑子空白一片,没能缓过来。 为什么? 这是怎么回事?那药是陆家珍藏的,他费劲心思才打听到,又费尽心机偷了过来,竟然不是解药,而是要人命的毒药。 不应该是这样的,陆玲珑根本就不知道李煜的病,那药一直在陆家,怎么会这样。 到底是哪里出现问题,难道是陆芊芊在骗她。 今夜的一切太过诡异,他感觉自己落入了一个圈套之中。 到底是谁在操控背后的一切。 李然脸色难看:“外祖父 ,此事另有蹊跷,一定是有心人故意为之,为的就是离间我们之间的关系。” 李然此刻也顾不上皇子的尊严,最重要的是要稳住长孙无邪。 此时一旦中了他人的计谋,他们之前的谋划便彻底成空。 长孙无邪此刻彻底心灰意冷,他长孙家算是彻底绝了后,他再谋划又有何意义。 “殿下,如今无垢也死了,映天又痴傻了,我长孙家无后了呀!” 一旁的沈太医闻言,唯唯诺诺上前说道:“大人,倒也没有绝后,二公子还有一丝血脉留存。” 长孙无邪心情跌宕起伏,差点没缓过劲来。 “你说什么?” 沈太医缓缓说道:“月老庵的净初怀有身孕,想来那个孩子定是二公子的。” “只是如今她被莲嫔娘娘关了起来,回京之后一定会交给皇上处置,这个孩子可是二公子唯一的血脉,该如何抉择,大人还得思量清楚才是。” 第140章 无济于事 长孙无邪当然要考虑清楚。 如今人在陆玲珑手中,他若是承认那个孩子是长孙无垢的,净乔或许还可以留下一命。 但长孙无垢身为大相国寺的住持让尼姑怀孕,这便是大晋国最大的丑闻。 若是不承认,净乔会死,孩子也会死。 长孙无邪脸色难看:“陆玲珑,这个女人不简单啊!殿下,她这般与长孙家作对,殿下还是舍不得下手吗?” 李然此刻什么也不敢说,生怕惹怒自己外祖父 。 他安抚了一会长孙无邪,便出了大相国寺,径直下山去了月老庵。 净乔被人看押了起来,陆玲珑放了沈太医回去。 陆玲珑并没有着急歇下,她已经得了消息,长孙无垢死了,因为那朵假金线莲的事。 李然一定会来找她。 所以她房间的灯一直没熄。 果然,临近天亮的时候,房门被人敲开。 李然走了进来。 陆玲珑冷冷看着他:“三殿下有何赐教?” 李然虽然知道此刻她心里一定厌恶极了自己,毕竟长孙无垢对她做了那样的事情。 不过他堂堂皇子,岂能被一个女人制衡。 “你老实告诉我,今夜救你的那个男子到底是谁?” 陆玲珑冷漠回道:“不知道,我们跳下悬崖的时候,我摔到了头,醒来的时候他已经走了。” 李然脸色铁青:“若是不认识,你们怎么可能配合那么默契?若是不认识,他怎么知道你的名字?若是不认识,你怎么敢跟着他走?” “我身处陷阱,差点被人污了清白。此时有人来救,我就算是丢了性命也得保了自己的清白。” “至于他是谁,跟我有何关系?殿下若是想知道,大可以自己去查。” 陆玲珑言语间极其冷漠,还尽力维护着那个男人。 李然眸光阴戾,不发一言。 李然还跟前世一样,站在高高的位置,总想用睥睨一切的目光去看待他身边的人。 所有人都得仰视着他。 偏偏陆玲珑在他面前总是嫌恶的表情,这让他心里极其不甘。 “如今长孙无垢死了,你还想如何?” 陆玲珑嘲讽一笑:“殿下此言真是可笑,他那是自作孽不可活,与我何干?” “殿下不如好好瞧瞧这月老庵的女子,是如何被他迫害的?” “殿下身为皇子,不为民请命,为百姓申冤,却在这里指责我?” “今夜我若不是被人所救,那我的命运也该和这月老庵的女子一样。” “大相国寺打着国寺的名号,却做着畜生不如的事情,我不相信殿下当真一无所知。” “事到如今,殿下要想的不是安抚这月老庵中的女子,却是来想着如何为长孙无垢脱罪,难道这些女子在殿下眼中都是蝼蚁,活该任人践踏吗?” 李然冷冷一笑,咬牙看向她:“你休要狡辩,今夜的这一切都是你们算计好的。” “陆玲珑,我待你向来宽厚,即使你对我冷嘲热讽,我依旧笑脸相迎,你当真不明白我的心意吗?” 陆玲珑冷嗤一声:“殿下大可不必,殿下可不要忘了,如今我妹妹才是你的侧妃。” 说罢,陆玲珑懒得理他,拂袖朝外走去。 可手却被李然一把抓住了。 “你以为,你和皇叔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本王当真一点都不知道吗?” 李然神情一片狠厉,恨不得将陆玲珑撕碎。 说到底,他的人生一向顺风顺水,他怎么可能承认自己比李煜要差。 “你放开我...” 陆玲珑用力甩开她,保持着与他的距离。 “请殿下自重。” 李然的脸色越发难看起来:“那金线莲呢,也是假的对吗?陆家的那朵真的金线莲去了哪里?你给了谁?” 陆玲珑看着他疾言厉色的模样,心里痛快极了,可面上还是一片疑惑。 “什么金线莲?我从未听过此物!” 李然眸光冷冷看向她:“陆玲珑,你休要装傻充愣。都怪本王看错了人,竟让你耍得团团转!” 陆玲珑故作镇定说道:“殿下说得是什么,我一个字也听不懂。殿下总说我耍你,我可是记得我从未亲手交给殿下任何东西,如今长孙家出了事,殿下却将一切责任推到我的身上,这可不是君子所为。” 李然气急了,可陆玲珑说得对,他什么证据都没有。 那金线莲是陆芊芊偷来给他的,他从没想过这种东西还能造假。 陆玲珑不承认,他总不能说那东西是自己让陆芊芊去陆府偷过来的吧! 这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若陆玲珑认定那东西不是陆家的,陆家从来没有此物。 他就算闹到父皇面前,也是百口莫辩。 终究是他自己太过于自信,竟然低估了眼前的女人。 他目光如刀子一般朝着陆玲珑射去,冷嗤道:“你不要以为你得了净乔的把柄,本王便由着你牵着鼻子走。你大可以去父皇面前揭露大相国寺的事,本王向你保证,此事最后一定是你输......” 陆玲珑冷笑道:“我也相信殿下有这个能耐,但殿下别忘了,大相国寺得罪的可不止是我,月老庵中的女子哪个不是有名有姓的,若是他们的家人知道自己的女儿,亲人在这里遭受着非人的虐待,过着连风尘女子都不如的生活,他们的家人会如何?” “朝中的那些御史大夫知道了长孙家的行事,也会无动于衷吗?” 李然一怔,强忍着心中的怒火道:“哼,这些女子本就是家族抛弃的,谁会为了一颗弃子损了家族的颜面。” 陆玲珑厌恶地看了他一眼,想必长孙无垢当初也是因为知晓这一点,这才如此肆无忌惮的吧。 “殿下可不要忘了,前朝是如何亡国的?” 前朝便是因为皇室从里到外骄奢淫逸,从而文武百官效仿,这才导致的亡国。 陆玲珑此言便是告诫李然,若是将长孙家今日的行事与前朝亡国对比,这般逼良为娼的行为,更加可耻。 李然原本只是想让陆玲珑看清楚自己的处境,好借此机会让陆玲珑放了净乔。 没想到陆玲珑根本不受他所激,反而决定将此事彻底揭露出来。 他自知陆玲珑已经铁了心,再谈下去也是无济于事,只得拂袍离开了。 第141章 背锅 陆府,汀兰院。 陆芊芊看着宫里送来的嫁衣,手轻轻抚摸着上面繁复的图案,心里幻想着自己穿着嫁衣嫁给李然的情景,只是可惜了,这颜色不够红。 陆芊芊正在屋内自我幻想中,红香进来道:“二小姐,三皇子来了。” 李然连夜从大相国寺赶了回来,连王府都没有回,径直来到了陆府。 陆芊芊听说三皇子来了,忙命人换衣,她要以最美的样子见到三皇子。 只是她刚走到门口,便见三皇子脸色黑沉走了进来,一把拉住陆芊芊,将她推进了房中。 陆芊芊被这阵仗吓了一跳,她站稳身子,忙将房门关好,迎上去柔声喊道:“殿下....” 李然抓住陆芊芊的手臂,冷声道:“陆芊芊,你老实交待,你给本王的金线莲到底是不是从陆玲珑那里得来的,为何本王的小外祖父用了此药,非但没有解了身上的毒,反而中毒身亡?” “什么?怎么会呢?殿下,你相信我,那解药真的是陆玲珑房中的,我没有骗你!”陆芊芊震惊极了,那药明明陆玲珑藏在暗格之中,怎么可能是假的。 李然气得额角青筋跳动:“你这个蠢货,被人耍了都不知道,你中了陆玲珑的计了,你可知道你闯下多大的祸,本王的小外祖父死了,本王在京中的所有谋划都将功亏一篑。” 陆芊芊吓得花容失色,她从未见过李然发这么大的火。 他的小外祖父,不就是大相国寺的住持吗?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陆玲珑,又是陆玲珑,她居然敢设计害她。 但陆芊芊此刻心里也极为不舒服,这件事情说到底她也是被陆玲珑陷害的。 可李然却不分青红皂白将所有的责任往她身上推。 是他告诉自己陆玲珑那里有金线莲,也是她让自己去偷的。 她根本就不认识什么金线莲,如今她冒着危险将东西偷给了他。 她却在此时将所有的责任往自己身上推。 但这些话她不敢说,李然现在正在气头上,此刻说这话,得罪了他,日后嫁去王府她哪里还有好日子过。 “殿下,您消消气.....我不知道那药是假的....” “呵,消气,我如何消气?陆玲珑正带着莲嫔回京,一旦她们回到京城,这件事情便再也瞒不住了。” 李然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该如何向父皇解释,如何才能保全长孙家。 陆芊芊再也不敢说话,她现在说什么都是错,只能尽可能小心翼翼站在一旁。 李然坐下来,灌了一口冷茶。 陆芊芊见状,忙过去给他又倒了一杯。 李然咬牙切齿道:“陆玲珑,李煜.....此事一定与李煜脱不了干系,该死的,他们两个都该死,只有这样才能解我心头之恨!” 闻言,陆芊芊脸上闪过喜色,三皇子终于恨上陆玲珑了,只要自己在努力一把,三皇子的心里便只有她一个了。 陆芊芊走上前,弱弱说道:“殿下,陆玲珑向来狡诈,她一心与殿下作对,殿下万万不可被她的外表所迷惑!” 李然眯着眼看向她:“你呢?你会不会骗本王?” 陆芊芊忙摆手道:“不会,殿下,臣女绝不会做出欺骗殿下的事来。” “最好不是,本王最恨欺骗,要是让我知道你欺骗了我,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李然本就是个多疑的人,他今日栽了这么大一个跟头,总得找个人出了这口气。 而陆芊芊自然而然成了他出气的对象。 陆芊芊从未见过李然发这么大的火,她今日确实被吓着了。 ...... 皇宫。 长孙无垢离世的消息传到宫中,长孙菲菲闻言,差点昏厥过去。 “三殿下呢,三殿下在哪里,召他入宫来!” 她心里又慌又乱,不过一夜工夫,再醒来天都变了。 身边的人回禀道:“娘娘,三殿下这会正在御书房呢。” 长孙菲菲如今也顾不得什么,她知道此事一出,最先被质问的必然是自己的儿子。 她着急忙慌往御书房赶去。 她去到那里时,李然正跪在御书房里挨宣武帝的骂。 今日一早朝会上,御史便将大相国寺的事情说了出来,莲嫔又命人传信回宫,将月老庵的事情一并告知了宣武帝。 这么重大的丑闻一出,整个朝堂都震撼了。 而当年建立大相国寺,推举长孙无垢做主持便是李然的主意。 所以此事一出,御史将矛头直指李然。 朝堂上李然并未出面,而是以生病为由直接去了陆府。 此事又如何能瞒住宣武帝。 所以下朝后,李然被宣武帝唤进御书房,好一顿训斥。 虽然李然再三解释大相国寺的事情他毫不知情,但一向多疑的宣武帝岂会轻易相信? 隔着龙案,宣武帝指着他骂道:“长孙家是你的外家,出了这等事,人死了事情闹大了都没见你亲自入宫与朕解释一番,你竟是去了陆府找女人,你到底有没有脑子?” “是嫌御史参你参得不够狠吗?” “堂堂皇子,出了事只知道找女人撒气!你这样的解释,这样的鬼话,若是在朝阳之上说出来,朕的脸都不知道往哪里搁?” 宣武帝越骂越火大,李然垂着头不敢回话,袖中的拳头却暗自握紧了。 他能如何,今日他若是上了朝,那些御史的嘴岂能饶过他。 就连他的外祖父长孙无邪都被御史批判得当场昏厥过去,这会都没有醒过来。 他敢上朝吗?他不敢。 他知道这事一定有人故意在散播出去的。 那人的目的显而易见,就是要将他拉下水。 可事情已经发生了,终究是纸包不住火。 他暗自咬紧了后槽牙,心里虽然恨着,可此刻他心里清楚知道,自己一句自辩的话都不能说。 宣武帝再恨他,他终究是他的儿子。 如今就看宣武帝到底要如何处理此事了。 宣武帝骂了半天也骂累了,最后只得指着他说道:“此事影响太大,为今之计也只能命人彻查大相国寺,就连李煜中毒的事,也得一并重新调查,你回去好好想想,找个人顶罪吧!人死不能复生,你看着办吧!” 李然抬眸看向宣武帝,这意思再明确不过了,这是打算将李煜当年中毒一事都推到长孙家的头上。 长孙无垢已经死了,这个黑锅长孙家背定了。 第142章 宣武帝的怀疑 长孙菲菲早已到了御书房,听到宣武帝在里面训斥自己的儿子,她便等在外面,不敢进去。 可听到宣武帝最后一句话,她终是再也忍不住,连通传都顾不上,径直闯进御书房里去。 一进去,她便几步走到龙案前,跪在宣武帝面前,求道:“皇上,臣妾的叔叔死了,如今尸骨未寒,还请皇上替臣妾的叔叔主持公道。” “长孙家已经绝后了,皇上难道忍心看着他被冤死吗?” 宣武帝见她这般无理取闹,心里烦闷得紧,冷声道:“这会你知道求情了,长孙家犯下这般丑事,灭九族都不为过,如今长孙无垢死了,正好承下这灭门的罪责,你还让朕如何主持公道?” 长孙菲菲想也没想,连忙道:“可是皇上,长孙家也是受害者呀,你若是将一切罪责推到叔叔身上,那他身上的毒又作何解释呢?难道他就这样白白丢了性命吗?” 宣武帝气恼道:“就让人说他是暴毙的,这种事情难道还用朕来教你吗?” “大相国寺是国寺,他竟然将庵堂当做了他的后宫,将那些清白女子强行占为己有,他做下这等丧尽天良的事情,就算活着,朕还能免了他的死罪吗?” 宣武帝看着一向胡搅蛮缠的长孙菲菲,如今到了这般地步还在维护自己的家人,丝毫不顾忌皇家颜面。 若不是因为李然如今是他最中意的儿子,他恨不得废了这个愚蠢的女人。 此事影响实在过大,他也不希望事情再次闹大,所以只能尽快将此事处理干净。 长孙菲菲还想说什么,宣武帝气恼地挥手让母子两人退下去。 他们走后,宣武帝招来大太监于高,沉声问道:“你觉得杀害长孙无垢的应该是何人?” 于高道:“回皇上,这个奴才也不知。” “那老九呢?此事发生后他可有动静?” 于高道:“回皇上,今日早朝后九王爷便去了大理寺,亲自过问了此案,还亲自查看了尸体。” “看来他已经开始怀疑此事了,若不是如今他双腿残疾,长孙无垢的死,朕第一个怀疑的便是他。” 长孙无垢死了,偏偏验出来的毒和当年李煜中的毒一模一样。 可这下毒的人到底是谁,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于高道:“皇上,九王爷如今已经接受了自己腿动不了的事实,他就算是查到了什么,那双腿也治不好了。只是听说三殿下身边有个谋士,名叫周良,当年那毒便是此人献上的。” “如此事情过去这么些年,这毒药再次出现,奴才担心,会不会这一切都是此人故意为之。” 宣武帝久居深宫,他虽然知道李然身边有好几个谋士,但于高这么一说,他心中顿时生了疑。 他这个儿子他心里清楚得很,做事易冲动,性子也不够稳重,但胜在事事为他着想。 只是若是被有心之人利用...... 宣武帝心中起了戒备,问道:“可知道那谋士的身份?” 于高小心翼翼道:“奴才派人查过了,他的身份倒是没有可疑,只是此人总是神出鬼没,三皇子更是将京郊的别院赏赐给他住,三皇子对他似乎十分重视。” “听说他本人不懂医术,但当年那毒药可是他奉上的,这一点让人十分可疑。” 宣武帝惊住:“竟有这样的事?此人莫不是别国的奸细?” 于高小心道:“这个奴才不敢断定,但奴才已经命宫中的暗卫小心监视着他,一旦他有任何异动,暗卫自然会想方设法抓住他。” 宣武帝闭了闭眸子:“此人既然这么可疑,宁可错杀不可放过,你让人去别院,务必亲手结果了他。” 于高道:“皇上,此事若是三殿下知道了,奴才......” 宣武帝嘲讽一笑:“知道了又如何?后院都起火了他都没有发觉,这般愚钝,如何担得下这天下的重任!” 目光落在龙案的奏折之上,宣武帝若有所思,最后吩咐道:“也罢,先抓起来审问一番,若真是个谋士,倒也能留下一条性命。” “但若他当真与大相国寺一案有关,那此人背后之人怕是不简单。” 于高领命,带着人出了宫。 ....... 陆玲珑回了京城一路上整个京城的百姓都在谈论大相国寺发生的事情。 百姓群情激奋,毕竟大相国寺乃是国寺,在百姓心中便如那是香火鼎盛之处,更是人们心中的纯净之地。 如今出了这般肮脏的事情,颠覆了众人的认知。 莲嫔瞧着她手上的伤势,让她回家好好照顾自己,大相国寺发生的事情她会事无巨细告知皇上。 马车刚停在陆府门口,陈氏便从门口迎了出来,着急忙慌拉着她去了沉香院。 到了沉香院,苏婉清早早便等候在那里。 见到陆玲珑手上的伤势,她焦急问道:“你怎么受伤了?” 陈氏这才发现自己抓着女儿的手上面竟都是划痕,她当即眼睛一红道:“你说,那大相国寺的事情是不是与你有关?” 陆玲珑拉着陈氏的手,笑道:“只是一点小伤,你们别那么紧张。” 陈氏将她拉到房间,身上到处检查了一遍,发现只有手上有些伤痕,这才放下心来。 “我就瞧着你这几日不对劲,当真是个不省心的,竟是比你哥哥还皮,好好的非要跟着莲嫔去什么大相国寺。” “宫里是没有侍卫吗?需要你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去保护她,这分明就是有人撺掇的,想要害你。” 苏婉清命人拿来金疮药,细心帮着陆玲珑涂药。 “玲珑,伯母十分担心你,你赶紧说说到底是出了何事?” “外面流言颇多,你若是再不回来,你兄长都要亲自出城去寻你了。” 陆玲珑徐徐道来:“原本王爷已经查到大相国寺不寻常,便想着找机会去一趟,这不刚好莲嫔娘娘询问我是否愿意护送她去大相国寺祈福,我便同意了。” “但我们万万没想到大相国寺竟然做出那种伤天害理的事情,月老庵的主持刚开始还不承认。” “后来太医检查之后才发现她竟然怀有身孕,那孩子便是长孙无垢的。” 陈氏义愤填膺道:“长孙家好歹也是世家大族,教出来的孩子竟是一个比一个无耻。” 苏婉清闻言,叹气道:“可怜了月老庵的那些女子,想起当初父亲和继母也是想要将我送去月老庵的,若不是你们兄妹拉了我一把,这会我怕是也成了那些女子中的一员。” “这两日我听到流言,心里慌得不行,整夜整夜睡不着,如今看到你平安回来,心里到底踏实多了。” 苏婉清目光感激地看向陆玲珑,她心里是真心对这位未来的小姑子充满了钦佩之情。 她从未见过这般女子,她像是天上的神只一般出现在自己面前,带着她走出泥沼。 如今她已经彻底从永康伯府搬了出来,有外祖和舅舅护着她,永康伯夫妇包括那个令人讨厌的继妹,都不会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第143章 火烧别院 天色一点点暗沉下去,于高带着宫里的人出了城。 快要到别院的时候,却见漆黑的天幕里,卷起一片火光。 看着火光的阵势,就在前方不远,那个位置应该就是三皇子的别院附近。 于高忙带着人朝着前方赶去,这些日子天气颇好,这么大的火烧起来,去晚了,怕是只剩下灰烬,什么也找不到。 于高到那里的时候,整个宅子烧得已经差不多了。 漫天火光的映照下,李煜坐在马车里,凤眸如冰,面容肃杀。 于高看着漫天的大火,这会就是灭火都来不及了。 他走到马车旁,低声恭敬说道:“王爷.....这,这是怎么回事?” 李煜掀眸冷冷说道:“你问本王,本王问谁去?” 于高头顶冷汗直冒,瞧着李煜那肃杀的眼神,壮着胆子再次问道:“这火......” 李煜不耐烦地说道:“本王到这里的时候已经起火了。” 看来,周良早已知道自己的身份即将暴露,这是提前放火,逃了。 于高看着漫天的大火,又见李煜此刻目光沉郁,他不敢开口再问。 吩咐身边的人去救火,奈何火势太大,也只能看着好好的一座宅子化为断壁残垣。 就在李煜准备带着人离开之际,李然的马车也到了。 他看着面前冲天的火光,眸光沉沉看着李煜,质问道:“皇叔为何要放火烧我的别院?” 李煜本不想搭理他,可总不能平白让他冤枉了自己,眸光一寒,嘴角却忍不住勾起嘲讽的笑意来。 “三皇子说这话可有证据,这别院是你的,火可不是本王放的,本王到这里的时候已经着火了。” “听说这别院住着的是三皇子身边最得力的谋士,本王听说此人颇得三皇子信任。” “如今看来,三皇子倒是丝毫不担心这别院中的人有没有逃出来,反而只关注这火是谁放的?” “莫非这里面的人早就知道有此一劫,着火之前这院子里早就没人了?” 李然咬牙忍气道:“皇叔不就是因为大相国寺的事情怀疑长孙家,这才对我身边的人下手的吗?” 李煜本不想搭理他,但为了探出他此举的目的,于是耐着性子说道:“这火烧得确实诡异,本王刚得到消息,听说长孙家的二公子不是被人刺杀,而是让人下了毒,更巧的是服用了三皇子的所谓解药一命呜呼的。” “本王真是佩服,三皇子也不知是从何处得到的解药,都不查验一番便直接服用了吗?” “对了,本王去大理寺看过二公子的尸体,他毒发的症状倒是和当年本王受伤一模一样。” “事情过去了这么多年,本王的伤太医院一直说是无解的,没想到竟是中毒,只是为何三皇子却有这毒的解药,难道三皇子早就知道这毒该如何解?” 李然脸色一黑道:“皇叔休要血口喷人,你当年伤的是腿,太医院都说无药可医,我能有什么办法?” “我若是真有解药,小外祖父也不会死。” 李煜凉凉一笑:“倒也是,长孙无垢祸害了那么多女子,就这么一死了之倒是便宜他了。听说皇上将这案子交由你审理,你打算如何结案?” 李然脸色更黑了:“主犯已死,所有的涉及本案的人员皆已入狱,案情已经清楚明了,只剩下定罪了。” 李煜冷冷笑道:“三皇子还真是得皇上宠爱,长孙家的人也真是为了三皇子鞠躬尽瘁,死了还能为三皇子立功,此番你大义灭亲,亲手送自己的小外祖父去死,又破获了大相国寺大案,大功一件啊,看来这太子之位非三皇子莫属了。” 李然见他一直同自己绕圈,冷冷笑道:“皇叔不必讽刺我,到底是谁在背后害长孙家的人,我一定会好好调查清楚。” 李然知道他在暗暗讽刺自己,长孙无垢虽不是自己直接杀死的,不过他本就留了一线生机,最差的结果便是和李煜一样,将毒逼到腿上,废了双腿。 若不是自己贪功冒进,非要拿着解药去救命,也不至于让他身亡。 可李煜对自己也只是怀疑,只是他没有想到李煜竟然怀疑到周良身上。 他又怎么会允许李煜找到周良,若周良招认,李煜的矛头一定会指向自己。 可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他将别院中的人刚刚转移,李煜便带着人来了,更是一气之下放火烧了别院。 偏偏李煜放了火,非但不走,还看着大火渐渐吞噬整座别院。 更是等着于高带人亲眼见证这场大火,还反诬是里面的人为了逃跑放火烧了别院。 这座别院当年他可是费了一番心思的,里面的暗室,密道都是精心设计。 密室中的那些药材都是他费尽心思得到的,宣武帝每日服用的药都是在这暗室中完成。 如今别院烧了,那些药材他又要重新派人去寻。 这几日发生的事情本就让他焦头烂额,如今又出了这般事,他快要疯了。 李煜又对李然说道:“那三皇子可得当心了,长孙无垢藏在大相国寺这么多年,这个秘密一直没有被人发现,如今突然出了这样的事情。” “还这么巧,这毒药出现的时机也恰到好处,特别是你身边那个周良,听说他这些年一直跟着你,你的所有事情他都知晓,可是周良那个人,三皇子又了解多少?” “三皇子到底年轻气盛,可别让人当成棋子利用了。” 闻言,李然勾唇讥诮笑出了声:“多谢皇叔提醒,向来只有本王将他人当做棋子,却从来没有人敢利用本王。” 李煜勾唇凉凉一笑,意味深长道:“是吗?可我听说当年周良只是你身边一个籍籍无名的谋士,可那年你突然感染天花,就连太医院的人都劝皇上节哀,最后是周良献上解药,又日夜贴身照顾你,你的病好了之后对他感激不尽,可他不求金银,不求官职,只求在你身边当个谋士。这世间真有这种清廉之人吗?” “你身为皇子,当年整个京城都没有爆发天花病,你身在宫中,有人精心伺候着,又是如何感染天花的? 第144章 难以忍受 李然周身一凉,这件事情他自然记得。 当年他九死一生,就连父皇都放弃了。 若不是周良,他早已死了。 可他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是如何染病的。 他脸色瞬间一沉,冷声道:“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李煜凉凉笑道:“我只是觉得奇怪而已,养尊处优的皇子突然感染天花,而那么巧不会医术的周良手上偏偏有治疗天花的解药,这世间的事情还真是巧!” 说罢,李煜也不管李然是何表情,关了车帘,扬长而去。 李然站在原地,全身冰凉。 他知道李煜向来狡诈多端,他的话自己绝不能相信。 可这一次,他莫名觉得他所说的,好像有那么些道理。 如果真如他所说,当年他的天花是有人故意下毒,而这个人就是周良。 那周良在所有人都束手无策的时候,突然拿出解药,救了他一命。 他感恩戴德,将周良留在自己身边,倒也无可厚非。 他回溯过去,这些年他确实是被周良推着在往前走。 包括献给父皇的那些药丸,他原本就是宣武帝最中意的儿子,即使没有那些药丸这个皇位原本就是他的囊中之物。 可周良却奉上这些药丸,并以太子之位诱之。 似乎很多事情,都是周良事先安排好的,在牵着他往前走。 就像李煜说的,他成了别人手中的棋子? 这个念头在脑海中闪现的那一刻,李然目眦欲裂,胸口气得仿佛要炸开一般。 像他这般自负的人,怎么允许被他人当做棋子利用。 更何况,这人还是他最信任之人,这简直让他难以忍受。 “回府!” 下一刻,他厉喝一声,车夫立马调转车头,朝着王府驶去。 他一定要找周良问个清楚。 如果事实真像李煜说得那般,他一定会亲手了结了周良..... 马车很快便回了城,可到了府门口,李然突然想到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 他调查过周良,他来自江南,家里并没有任何亲人,这些年他没有成婚,身边没有一儿半女,他这样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若他要利用自己,总有让他如此冒险的理由。 李然脚步一顿,如果周良真的对自己不忠,那他背后一定还有人。 可是他背后的人到底是谁? 这个念头一起,李然心底的怒火骤然熄灭,瞬间便冷静了下来。 如果周良背后真的有主子,那这个主子到底是谁,他又有何目的? 周良背后的这个人的动机似乎才是最重要的。 若此人当真是在利用自己达到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那这个人,他更加不能放过。 李然眯了眯眸子,下了马车,敛下心中的情绪,径直朝着周良歇息的后院走去。 幸好李然在宫中安排了眼线,这才提前得到消息,让周良顺利脱身。 周良见他回来,连忙起身道:“殿下,别院的火可灭了?” 李然沉着脸说道:“去晚了一步,已经烧没了,可惜了里面的药材,本王精心设计的别院,竟是付之一炬。” 周良一惊道:“九王爷还真是手段了得,连皇家别院都敢放火,他难道就不怕皇上怪罪吗?” 李然咬牙道:“他当着于高的面,说那火是你逃跑之前放的,当时在场的都是他的人,他若是一口咬定,没有证据,父皇能奈何得了他吗?” 周良追问道:“那殿下难道就这么算了?” 幸好那日他得知大相国寺发生的事后,早早便将密室的女人转移了,若是被李煜找到那女人,那他下毒的事情便成了定局,届时,谋害皇嗣的罪名一下来,他只有死路一条。 若换做平时,李然不会多想,只当周良这是在关心自己,而此刻他的心境全变了。 他看着周良关切的样子,凉凉笑道:“先生似乎对皇叔的事情格外关注些,难道先生觉得此时本王还得抽出时间去揪皇叔的小辫子不成?” 周良素来谨慎,观察入微,今日李然与他说话的语气明显与平日不同。 以前只要提到李煜,李然从来都是同仇敌忾的,从来不会这般反问自己。 他猜想一定是之前大相国寺的事情引得李然对自己不满。 毕竟他谋划了这么多年,大相国寺的事情却被人一夜之间揭露出来。 他们之前藏在大相国寺的那些金银珠宝怕也瞒不住了。 而且大相国寺一案李然亲自审理,里面还有大理寺的人。 大相国寺里面不管搜查出什么东西,都要通通上缴国库。 之前盐税案得到的那些钱财,如今算是一场空。 他忙收起心中的急切,道:“老夫不是那个意思,老夫只是为殿下担忧,如今殿下失去了那些钱财,虽然能得到皇上的信任,但若大相国寺的事情真的是九王做的,那九王爷便是殿下登上储君之位最大的对手!” 李然冷笑一声道:“先生之前不是说此事可能是父皇做的吗?怎么,这刚过去几日,就又将矛头指向九皇叔了?先生这几日是又悟到什么了吗?” 周良眸光微敛:“殿下息怒,老夫思来想去,皇上久居深宫,朝中之事早已分身乏力,这等事情就算皇上知道也只会侧面敲打一番,毕竟如今皇上还得依仗长孙家。” “而此时京城,能与陆家联手,做下此事的人只有九王爷。” 见他一副事事为自己着想的样子,李然内心却是一片冰寒,但脸色依旧平静说道:“如今别院被毁,先生无处可去,不如就在府中住下。” “现下父皇和皇叔都在找你,你此时不管在哪里现身,都是危险重重。” “他们万万不会想到本王会将先生藏匿在自己的府邸之中,先生且安心待着便是,至于其他的事情,本王若有需要,自会来后院与先生相商。” “先生就安心待在后院,本王会命人时刻守着,不让任何人靠近。” 周良闻言,神情一凛,心中已然有所发觉。 “可是,殿下,那铁矿图的事情我已经有了些眉目,若此时不继续追查下去,怕是会断了线索,届时再要追究,岂不是难上加难。” 李然并不傻,反而很精明。 即使对周良恨之入骨,毫无信任可言。 可他也知道周良对他还有用处。 他总不能在此时撕破脸皮,还是得稳住周良。 他当即说道:“此事先生大可放心,我自然会派身边最信任的人继续追查下去,先生先安心待着,待风头过后我自会给先生安排其他住所。” 说罢,他吩咐手下守护好后院,便匆匆往书房去了。 第145章 心机王爷 原本风平浪静的京城,因着长孙家在大相国寺的所作所为,已然掀起轩然大波,整个朝野都震动了。 回京后的陆玲珑知道李煜自会安排好一切,一直绷紧的神经骤然放松下来,身体的疲惫感成倍袭来。 所以陆玲珑这几日一直在府中休息,哪里也没有去,连去萧逸那里学医术的事情也给耽搁了。 这几日,陆玲珑睡得特别沉,可这也注定了许多人的彻夜无眠...... 饱睡一觉醒来,陆玲珑精神好了许多。 她一睁开眼,便看到了守在房间的阿远。 阿远自从入了陆府,每日都来陆玲珑房中找她玩。 只是这几日陆玲珑忙,他已经好些日子没有见到她。 他知道陆玲珑在大相国寺受了伤,亲自配好药膏送来给她。 每日都是趁着她睡着亲自给她伤口敷好药。 在阿远的悉心照料下,陆玲珑手上的伤口已经结痂。 今日他仔细查看了陆玲珑的伤口,彻底放下心来。 师傅命人来传了话,让他等陆玲珑醒来后去一趟九王府,九王爷在后院给他们留了专门的屋子,让他们去王府学习医术。 陆玲珑还未醒来,他便安静地坐在屋内看书。 陆玲珑透过屏风,看着那个小小的身影一本正经坐在书桌旁,阿远这么乖巧懂事,陆玲珑很是欣慰。 她已经从心底当阿远是自己的亲弟弟。 洗漱过后,姐弟两人去偏厅用早膳,阿远和她提及今日去王府的事情,陆玲珑欣然答应了。 两人到了王府,剑书直接将两人带去了李煜的住处。 刚走到门口,萧逸的声音从屋内传了出来:“这伤口本就深,王爷也不爱惜自己的身子,就算是有天大的事情吩咐下人去做便是,这是拿自己的身子不当回事。” 李煜有些嫌弃说道:“萧太医,你胆子是越发大了,如今本王的事你也敢置喙?” 萧逸扯着嗓子说道:“你就算是王爷,那也是我手下的病人,不听医嘱,伤口再裂开你别找我。” 李煜冷哼一声:“这太医院又不是只有你一个太医。” 萧逸得意道:“太医院确实不止我一个太医,可愿意来九王府的只有我一个。” 剑书带着陆玲珑和阿远进来,萧逸瞧着陆玲珑说道:“来得正好,玲珑姑娘想要学医术,便从最简单的包扎开始吧!” “伤口我已经处理干净了,你来上药包扎。” 说着,又伸手摸了摸阿远的头:“阿远,师傅上次教你生肌的药方可还记得,随师傅去药房抓药煎药。” 阿远点点头:“师傅,阿远记得!” 几人出去了,屋内便只剩下李煜与陆玲珑。 陆玲珑看着李煜身上再次渗出血迹的伤口,皱眉道:“王爷这几日去了哪里,这伤口好不容易结痂,怎么又出了这么多血。” “我无事.....”李煜开口,目光却紧紧看着她忙活。 他感觉自己已经许久没有见过她了。 自从那夜表白心迹之后,他迫不及待想要见她,但他又害怕自己太过唐突。 所以他一直隐忍着,听到萧逸说陆玲珑要与他学医,他便提议将王府后院空置的房间腾出来。 萧逸最开始不同意,王府没有药房,学医的第一步便是辨识草药。 李煜大手一挥,几日内便将平常需要用到的药材都搜集过来。 萧逸这才勉强同意。 其实李煜的私心很简单,他只想每日见到陆玲珑。 陆玲珑小心翼翼处理着他身上的伤口,还不忘提醒一句:“王爷若是疼了,可一定要告诉我,我并不熟练,可能手法也不对!” 李煜脸色平静,这点疼痛对他来说算不得什么。 不过看到陆玲珑担忧的样子,他起了心思:“似乎有点点疼.....” 陆玲珑立刻停下手来:“那我去药房让师傅配些止疼的药散来。” 说完,便欲起身。 李煜却拉住她的袖子,不让她离开。 随后说道:“没事,你继续,我忍忍!” 陆玲珑轻轻皱了皱眉头,下手越发轻了。 李煜瞧着她专心致志的模样,嘴角勾起笑意来。 等伤口处理完,陆玲珑将换下来的纱布收拾在一起。 一切收拾好之后,陆玲珑注意到李煜头上的汗,她起身打了一盆干净的水,拧了帕子递给李煜。 李煜有些艰难地抬手,陆玲珑看着他手上缠着的纱布,有些不忍说道:“你别动,我来!” 说完,她小心替他拭干脸上的汗,又注意到李煜有些干的嘴唇。 “王爷这几日到底在忙什么?竟是给自己弄得这般憔悴。” 陆玲珑斟了杯热茶过来,茶水有些烫,她没有直接递给李煜,而是放在唇边吹凉,待茶水不烫之后这才递到李煜的嘴边。 李煜轻抿一口,很快,一小杯茶水就喝完。 李煜心里窃喜,轻声开口道:“再来一杯!” “好!”陆玲珑并没有觉得有任何问题,又起身倒了一杯。 吹凉后再次递到他面前。 李煜目光随着陆玲珑移动,陆玲珑吹凉茶水的动作极为温柔,在热气的氤氲下,那张嘟起的红唇格外娇艳,李煜的心狠狠跳了一下。 “王爷,慢慢喝!” 李煜喝着茶水,脑子里面想的却全是方才她的红唇。 等喝完了茶,陆玲珑坐在他对面。 李煜这才缓缓说道:“我的人查到当年的毒药是周良献给皇上的,原本我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可就在我带着人到达别院的时候,周良却提前跑了。” “别院里面的其他人也都转移了,别院书房有一间密室,里面有丹炉还有许多药材,另外还有人居住的痕迹,从密室的情况看来,那人应该是被囚禁的,还是一个女子。” “我猜测,此人很有可能是萧逸的师姐,只是可惜去晚了,让他将人转移了。” “此事暂时不要告诉萧逸,免得他担心。” 陆玲珑眉头一皱:“这个周良到底是什么人?他为何要囚禁萧逸的师姐?” 李煜摇头:“听说那周良是江南人,我的人去了江南,查到了他原来的住址,那里早已人去楼空,据说他的家人许多年前已经去世。” 第146章 愿意等 陆玲珑觉得此事太过巧合,父母离世,孤身一人,这身世太过特殊。 “那王爷可有打听到他的家世如何?” 李煜淡淡说道:“那户人家家世一般,家里也确实有过一个儿子,名字也对得上,只是他家儿子据说许多年前来了京城,便一直没有回去过,就连他的父母去世,邻居都未曾见过那家的儿子。” 陆玲珑扬眉道:“家世一般,可周良却成了三皇子的谋士,难道他是天资聪颖,靠着自学成才。” “可若真是有才华之人,父母离世这般大事,回去奔丧也耽误不了什么,读书人最是重视孝道,他却毫不在意。这还真是有悖常理。” 李煜点头:“我的想法和你一样,照我猜测,周良的这个身份很可能是假的,或许那个真的周良早就死了!” 陆玲珑很赞同他的说法:“看来这个周良果然来路不明,此人入京,背后一定有一个大的阴谋。” 李煜看着陆玲珑,又说道:“所以我在别院放了一把火,将它烧了个干净。” 陆玲珑震惊:“王爷为何要放火?” 李煜冷嗤一声:“本就不是个干净之地,那别院又是密道又是暗室,还囚禁无辜的人,这样的地方不烧了留着作甚?” 陆玲珑轻笑道:“三皇子若是知道该气死!” 李煜淡淡一笑:“他倒是来得快,不过皇上的人来得更快,刚烧起来人就来了,看来皇上也开始怀疑周良。” “周良在京城并无其他藏身之所,在京城,唯一能救他的人便是三皇子。” “李然既然想要救他,我也绝不会让他好过。” 陆玲珑身子好奇凑了过去:“王爷做了什么?” 李煜唇角微勾:“我不过是在李然面前挑拨了一番,李然性子像极了皇上,最是多疑,只要他起了疑心,一定会想办法去验证。” “既然周良真正效忠的人并非李然,那为了他背后之人,他一定会做一些不利于李然的事情,一旦查出来,以李然的性子,周良怕是性命不保。” 陆玲珑朝着李煜竖起大拇指:“王爷高明!” 她的夸赞李煜很是受用,不自觉扬起了眉毛:“铁矿图的事情我已经命人在黑市传了开来,周良之前在黑市出现过,我已经将部分铁矿图卖给了他。” “若他真正效忠的人不是李然,那这份铁矿图必然会成为李然与周良关系破裂的导火索。” 陆玲珑有些兴奋:“王爷,那我们需要做什么。” 李煜淡定回道:“什么都不必做,等着他们狗咬狗便是。” 李煜瞧着她的笑脸,多日来周良失踪的那股闷气不觉散了。 男人的眸光紧紧盯着她手心的伤口,声音闷闷道:“手上的伤如何了?” 陆玲珑还沉浸在方才的喜悦中,怔怔抬眸:“嗯?” 李煜起身,拿过书架上的药罐,他用脂腹将药膏揉开,轻柔地涂抹在陆玲珑的掌心上。 在他替她涂药时,陆玲珑怔怔看着他。 看着看着,忽然心里荡开一丝涟漪。 从西北到京城,他们之间经历得太多。 李煜对她的感情,陆玲珑并非完全没有察觉。 可她心里一心一意只有保住陆家,其他的任何东西,包括感情她从未想过。 李煜那日的突然表白,她这几日细细想过。 他们之间一开始便困难重重,就算两人有心走下去,怕也难过皇上那一关。 思及此,陆玲珑的眸光暗了下去,有些伤怀。 李煜抬眸的瞬间,陆玲珑神情间的变化被他看了去。 “你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陆玲珑只是摇了摇头:“没什么......” 李煜凝着她,伸手轻轻抚上她的脸颊,手指感受到她脸颊上的温度,心里止不住悸动。 “什么都不用担心,所有的事情我都会安排好!” 他神情坚定,他知道她在担心什么。 这些事情他早有安排,他只是想要眼前的人和他一般坚定。 只有她坚定地站在自己身后,前方不管是洪水还是猛兽,他都不再后退。 陆玲珑的心情很是复杂,有惊讶,有迟疑,但更多的是感动。 想了想,她看着李煜的眼睛问问道:“王爷真的想好了吗?” “想好了!” 李煜的回答十分干脆。 宣武帝忌惮陆家,更忌惮李煜,若是哪一日李煜腿伤好了的事情被揭露出来,宣武帝的忌惮只会更加严重。 李煜深知这一点,可相对宣武帝的忌惮,李煜知道陆玲珑对他更加重要。 她虽嫁不了李然,但若是宣武帝将她指婚给其他人,陆玲珑拒绝了一次,宣武帝绝不会给她第二次拒绝的机会。 但若是想让宣武帝心甘情愿为两人赐婚,怕也没那么容易。 皇上的眼里没有兄弟情分,只有利益,李煜想要陆玲珑,就必须要交出李煜最珍贵的东西。 “若是你没有准备好,我可以再等等!” 李煜怕陆玲珑一时间无法接受自己的突然表白,但又怕她会退缩,他又补充道:“但不能等太久,我.....是我不想等太久。” 他怕陆玲珑误会,可以加上后面那句话。 与他相处良久,陆玲珑知道他从来都是小心谨慎,唯独在自己面前总是乱了分寸。 也明白他对自己的重视。 心里像是吃了蜜糖一般的甜,陆玲珑主动伸手拉过他的手,十指紧扣,诚心说道:“王爷,我知道王爷的心意,但眼下不是最好的时机,王爷可愿意再等等?” 如今刚将长孙家拉下水,周良的身份还不明确。 眼下,无论是朝堂,还是他们之间的关系,如今都不是公开他们关系的最佳时刻。 有她后面那句话,加上她的主动,李煜握紧她的手,点头道:“我愿意等,多久都愿意!” 陆玲珑离开的时候,李煜特意嘱咐道:“明日过来的时候,先来这里,今日给你涂的是舒痕膏,你多涂几日手上不会留疤!” 陆玲珑歪头看了眼那药罐:“王爷为何不将那药罐给我,我自己回去涂!” 李煜傲娇道:“不行,你过来,我亲自给你涂。” 陆玲珑脸攸地红了,垂眸不说话,李煜又加上一句:“明日记得早点过来给我换药!” 第147章 背后之人 陆玲珑嗯了一声,这时,阿远找了过来。 隔着老远,他朝着陆玲珑跑了过来:“姐姐,我在药房等了许久,姐姐一直没有过来,师傅说姐姐今日过来是跟王爷聊天的,你们聊完了没有,我们该回去了。” 李煜若有所思打量了一下阿远,问道:“你们将他照顾得极好,他如今身子倒是比在西北时强壮了许多。” 阿远挺直了腰板道:“王爷,我最近可听话了,每日天不亮就起来和大哥哥一起练武,大哥哥说了,练武最重要的是坚持,我日后要像大哥哥一样成为一个大将军。” 李煜夸赞道:“阿远志向远大,本王相信有一天阿远的愿望一定可以实现。” 得了李煜的夸赞,阿远心情大好。 陆玲珑伸手摸了摸他的头:“阿远是个勤奋的孩子,在陆府也极为听话,家里人都很喜欢他。” 李煜从书桌上取出一本兵书,递给阿远:“听说你是识字的,这兵书你拿去看看,若有不懂可来问我。” “当一个好的将军,不仅要有一身好的武艺,还得有治军的谋略。” 阿远接过那本兵书,奉若至宝:“阿远一定听王爷的话,好好研习!” 陆玲珑带着阿远离开后,李煜问剑书:“之前让你查楚王的事情查得如何了?” 剑书将查到的消息递到李煜面前:“之前王爷有其他事情在忙,属下便将这份消息收了起来。” “属下找到了宫中原来服侍楚王的老嬷嬷,据那嬷嬷交代,楚王从小便对杏仁过敏。” “可身为皇子,此事不宜大肆宣扬,也只有身边几个贴身的嬷嬷才知道。” “后来楚王离京,杨太妃去世后,身边的嬷嬷也只剩下这一位。此事便再无人知晓。” 李煜打开书信,又听着剑书的禀报,眉头不由得紧皱起来。 “大皇兄当年却曾邂逅过一位女子,若两人那时已经私定终生,珠胎暗结,倒也不是不可能!” 剑书试探问道:“属下看王爷对阿远极为关心,难道是怀疑,阿远是楚王的私生子?” 李煜叹了口气道:“如今也只是怀疑,还不能确定,还是得找到阿远的母亲才能确定此事。只是事情过去那么多年,阿远若是从小便出了意外,没有见到自己的父母,恐怕连他自己也无法确定自己是被抛弃的,还是被人拐卖?” “我听萧逸说那孩子在学医方面颇有天赋,这信中也提到当年大皇兄身边的那个女子也是学医之人。” “想来阿远的天赋便是遗传他的母亲,大晋朝素来允许女子学医,学医的女子多了,想要找到她倒是有些难了。” 剑书眸光闪了闪,道:“此事想必只有当事人最是知道,王爷何不去信给楚王,将此事问个清楚。” 李煜脸色一变道:“这些年大皇兄无故冷落我,我不知给他写过多少信,从未收到过他的回信。” “当年用刀子刺向我胸口的那个孩子,如今想来,当时与阿远同岁。” “大皇兄为了救我,用刀刺死了那个孩子,后来大皇兄便开始与我疏远,就算是见面,他也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 “这些日子我反复思量,若当年刺杀我的事情是一场阴谋,会不会背后之人在刺杀结束之后告知大皇兄,那个孩子便是阿远,是他的亲生儿子。” “大皇兄当初是为了救我,才杀了那个孩子,但后来又被人告知他亲手杀了自己的儿子,若当真如此,这也就能解释大皇兄为何突然对我冷淡至此。” “他匆匆离开京城,应是受不了这番打击,但又怕被人看出端倪。” “大皇兄向来性子沉稳,从不做无把握的事情。” “唯独这件事情让他失了分寸,在内疚与自责中,这才匆忙离京。” 剑书闻言,有些诧异问道:“既然如此,王爷不如亲自去一趟楚王的封地,将事情告知楚王,若是知道自己的儿子还活着,楚王的心结解了,你们兄弟之间便也不会再有隔阂。” 李煜摇了摇头,苦笑道:“此事如今还未得到证实,若贸然告知皇兄,如若阿远并非皇兄的儿子,那皇兄会再受一次打击。这一切都是我的猜测,我连玲珑都未告知,还是慢慢往下查吧!” 剑书安慰道:“王爷不用担心,如今阿远在陆府,有陆家兄妹护着,旁人只以为他是陆家的干儿子,没有人会怀疑到楚王身上。他如今还是安全的。” 李煜闻言,点了点头。 他从书桌抽屉里拿出一张纸出来,吩咐道:“这一张铁矿图和上次那一份拼凑到一起,便可以找到一处铁矿位置,你将此图拿给子焰,让他将这图放到黑市上,将价格抬高些,并将风声放出去。” “三皇子如今不信任周良,必然会将他囚禁,待三皇子的人购买此图,一定会问及此图的另外一部分,届时让人告知上个月已经被人买走了。” “并将购买之人的样貌详细告知。” 剑书看着上面勾描得清清楚楚的图纸道:“王爷就这么舍得将这铁矿图给了三皇子?” 李煜唇角微勾道:“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不过一张小小的铁矿图而已,若能挑起李然的疑心,对周良来说必然是沉痛的打击,只有周良出了事,他背后之人才会主动现身。” “放长线钓大鱼,李然此人,本王从未放在眼中,倒是周良背后那人,本王还是有些兴趣的。” 剑书道:“王爷素来运筹帷幄,任何人都不是王爷的对手。” 李煜道:“不可轻敌,让我们的人务必小心些,千万不可泄了底。那人多年前便在京城布了局,手段高明,绝不是一般人。” “我们查了这么久,连此人身份都尚未可知,可见此人谨慎如斯。” 剑书拱手道:“属下受教了,王爷放心!属下这便去办。” 剑书离开后,李煜的目光久久落在那封书信之上,陷入一片沉思之中。 回京后查到的事情,一件比一件让人心惊,这些事情看似没有任何关联。 可千头万绪间又隐约透着一丝诡异,这一切的背后到底是何人? 第148章 冤家路窄 苏婉清听闻陆玲珑身上的伤好了,迫不及待过来找她玩。 陆玲珑正在房中看医书,萧逸给的医书上面做了批注,倒是简单易懂。 红玉进来禀报说苏婉清来了,陆玲珑放下医书,去迎接她。 “婉清,你已经好些日子没来找我玩了?” 苏婉清上下打量一番,特意拉着她的仔细查看一番,这才笑道:“这不是看你在养病,不好前来打扰!” “这几日天清气爽,算算日子,你身上的伤应该也好了,这才敢来找你玩。” “没打扰到你吧?” “当然没有,我也正想着你呢!算算日子,你与我哥成婚的日子也快到了,等你们成了亲,我们便住在一起了,你可以日日来找我玩。” 陆玲珑拉着苏婉清进了屋子,吩咐红玉去端茶水和点心过来。 苏婉清则是脸色一红,有些不好意思,她与陆承仁已经按照习俗过了礼。 这些日子打着来看陆玲珑的幌子,也见过陆承仁好几次。 陆承仁进退有度,虽是个武将,在京城养了些日子,倒是有了几分京城公子哥的风范,在她面前也是极为尊重。 就连外祖母和舅舅,舅母都极为满意这门婚事。 如今有了未过门的媳妇,陆承仁也不再去那些风月场所,李煜介绍他去大理寺当值,虽官职不高,但总算有了事情可做。 陆玲珑瞧着苏婉清的样子,笑着揶揄道:“嫂嫂,前些日子哥哥去送礼,那里面的首饰可是我带着哥哥去金楼亲自挑选的,你看着可还满意?” 苏婉清羞赧地点点头:“他跟我说是他亲自挑选的,我真当他一个男人,眼光这么好了。” 陆玲珑笑了笑:“可这银子却是实打实从哥哥身上出的,我只是给了些意见。” 说着,他凑到苏婉清面前轻声道:“哥哥说了,这些日后都是他娘子出门的底气。” “嫂嫂,你瞧,我哥是个疼人的,这亲事你可满意?” 苏婉清知道她在揶揄自己,笑着要去打她。 陆玲珑闪躲了一下,求饶道:“嫂嫂,你可不能恩将仇报啊!” 两人打闹了一番,苏婉清看了眼外面的天色,说道:“我瞧着今日时辰尚早,不如我们去清泉湖游湖吧!最近天气好,正适合坐船呢......听说许多世家小姐都喜欢在这个季节游湖。” 陆玲珑想了想,她自从回了京,身边也没有几个朋友,很少出门游玩。 今日有人作陪,去玩的心情自然与那日和李然他们出去玩不一样。 便应了下来:“好!” 两人一拍即合,苏家的马车正好停在外面,两人出了府门,苏婉清与陆玲珑并肩而坐。 “玲珑,我手头并不宽裕,今日是我第一次请你出去游玩,我租不起画舫,只租了乌篷船,你会不会介意?” 陆玲珑豪爽一笑:“怎么会呢?比起画舫,乌篷船更有游湖的乐趣。” 苏婉清笑了笑:“我还准备了糕点和茶水!” 陆玲珑的心境彻底放松下来。 两人的马车一路往清泉湖而去,路上看见一辆接一辆华贵的马车,看着去的方向,应该也是清泉湖。 苏婉清掀起帘子一角,感受着微风拂面:“玲珑,今日这天气太适合游湖了,我听说晚上的清泉湖更美,我们这会过去,游完湖,晚上再看看夜景如何?” 陆玲珑点点头:“也行,等哥哥晚上下了值,让他过来寻我们!” 苏婉清听说陆承仁要来,有些不好意思低下了头。 陆玲珑瞧着外面的风景,蔚蓝的天空中,白云朵朵,阳光温柔,微风不燥,两边的树木茂盛,随风摇摆,就连空气都格外清新了几分。 她用力呼吸了几口新鲜的空气,贪婪地看着外面的美景。 这时,一辆华贵的马车快速追了上来,从她们的马车旁擦过。 风吹起车帘,坐在里面的人若隐若现。 陆玲珑看到马车里的人时,目光一凝。 马车里面人的笑声却传了过来,也就一瞬,那辆马车飞快跑向前方,很快便看不见了。 苏婉清皱着眉头道:“那马车里到底是何人?怎么赶得这么急,若是撞到人可怎么办,玲珑,他们刚才是不是差点撞到我们的马车......” 见陆玲珑没有说话,苏婉清转身看向陆玲珑:“玲珑,你在想什么呢?” 陆玲珑视线看向外面,望着外面的虚无。 苏婉清好奇她看什么呢,将头伸过去,外面只剩下刚才那辆马车过去扬起的灰尘,她又喊了一声:“玲珑!” 陆玲珑这才回过神,沉了沉眼眸:“确实太快了!” 她方才看见谁了,好像是华阳公主和陆芊芊,还有一个人背对着她坐着,她没有看清。 但看背影,应该是苏婉柔。 虽然她已经许久没见过苏婉柔,但还是一眼便认出了那个背影就是苏婉柔。 她心中有些奇怪,上次及笄宴,她分明观察到苏婉柔对三皇子有意,可她为何又与陆芊芊玩到了一起。 陆芊芊即将成为三皇子侧妃,苏婉柔性子偏激,难道是想通过陆芊芊接近三皇子。 ...... 坐在马车里的人确实是华阳公主,陆芊芊,苏婉柔。 华阳公主仗着自己公主的身份,平日里便对那些贵女颐指气使。 可偏偏畏惧她的身份,贵女们也是敢怒不敢言,除非华阳公主邀请,平日里是没有人往华阳公主身边贴的。 可苏婉柔不同,永康伯府已经没有了往日的地位和风光。 苏婉清搬出了永康伯府,又因为之前的事情,永康伯府更加无人问津。 她自然也知道华阳公主不是个好主子,可如今她也只能巴结着华阳公主。 陆芊芊原本以为今日华阳公主只是约了她。 她一早便起来精心装扮,往日里华阳公主根本是看不上她的。 可今非昔比,她即将成为三皇子的侧妃,身份地位截然不同,虽不能与公主之尊平起平坐,但总算也成了皇室中人。 只是当她上了公主的马车,同时又看到苏婉柔时,心底酝酿出来的那阵欢喜烟消云散。 第149章 华阳相邀 陆芊芊不明白华阳公主为何要约苏婉柔,这个女人她第一次见,凭着女人的直觉她便知道苏婉柔对三皇子有意。 女子心窄,岂能容得下旁人惦记自己的心爱之人。 苏婉柔见了陆芊芊也是一样的心情。 “陆芊芊,你怎么还站在那里,赶紧上马车!” 马车里,华阳公主瞪了眼陆芊芊,站在那里半天,难道还等着自己去请她不成。 果然是乡野出身,竟是半点礼数都没有。 陆芊芊收起心底那点失落,浅笑着上了马车,坐在了苏婉柔对面。 华阳公主瞧着她一股小家子气,心里有些不满:“这位是苏家二小姐,苏婉柔,你们应当见过吧!今日我们去清泉湖游湖,本公主已经命人准备好了画舫,听说清泉湖的夜景不错,今日本公主既请了两位,那日后你们都是本公主的朋友了。” 两人应了声是。 车厢里的气氛有些冷淡。 苏婉柔看着小几上的葡萄,笑着问道:“这个季节竟还有这么水灵的葡萄,也是托公主的福,我才能吃到这么清甜的葡萄。” 华阳公主斜睨了一眼道:“这东西本公主都吃腻了,你若是喜欢,便多吃些。” 苏婉柔正欲伸出去的手一顿,有些尴尬地缩了回来。 “多谢公主!” 外面的马车突然慢了下来,华阳公主有些不满质问道:“怎么这么慢?” 车夫隔着车帘禀报道:“前面有马车挡着道了。” 华阳不悦道:“超过去!” 车夫应声,朝着马屁股狠狠一鞭子下去,马儿吃痛,擦着前面的马车飞快过去。 陆芊芊笑着奉承道:“也不知道是谁,竟是这般没有眼力劲,公主殿下的马车华贵无比,旁人见了避让不及,这人竟还挡着道。” 华阳公主挑了挑眉:“想来也是个没见识的。” 陆芊芊脸上的笑意一僵,她看了一眼对面坐着的苏婉柔,那份毫不掩饰的嫌弃,她隐藏在骨子里的那点小心翼翼一下就暴露出来。 华阳公主瞧着她的动作,明眸微抬,眼里竟是冷讽:“陆芊芊,再过些日子你也该嫁给皇兄,虽是个侧妃,但一言一行也是关乎皇家颜面。” “过些日子,宫里的嬷嬷会去陆府教你宫中礼仪,你可得认真学,别日后进了宫,丢了皇兄的脸面。” “也是,陆二小姐想必也没见过宫中的嬷嬷,不像我,从小便经常出入宫中,府中的嬷嬷原是宫中的教习嬷嬷,这样礼数可是从小就学的。陆二小姐可以加油哦!日子太短,要学的东西可多了。” 苏婉柔瞥了眼陆芊芊。 陆芊芊暗自噎喉:“两位提醒得是!” 华阳的公主的马车跑得飞快,先陆玲珑的马车一步到了清泉湖边。 华阳公主包下了整座画舫,画舫上面还安排了歌舞。 陆芊芊并不是第一次上画舫,所以对这些并不觉得稀奇。 但苏婉柔却是第一次上这画舫,她左顾右看,露出一抹惊讶的表情。 陆芊芊睥睨看了她一眼,还说自己受过宫中嬷嬷的教诲,瞧着那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画舫二楼四面敞开,摆了酒宴,可以看到整个湖面的夜景。 湖面上灯影憧憧,两岸游人如织,好一派盛世之景。 陆芊芊很有眼力劲地上前给华阳公主倒酒,华阳身边虽有婢女,可陆芊芊自愿降低身份服侍她,她也乐得其所。 对陆芊芊的态度也缓和了几分:“陆芊芊,你也坐下,这杏花酒可是京城最有名的酒,入口醇香,今夜咱们不醉不归!” 苏婉柔忙举起酒杯,笑着附和道:“公主盛情相约,乃是婉柔的福气,婉柔敬公主!” 几杯酒水下肚,华阳公主脸色微红,已有了醉意。 这些日子因为长孙家的事情,宫里的气氛有些诡异。 华阳本就是个爱热闹的人,但死的人是自己的小外祖父,她又怎能置身事外。 而且这些日子她的母妃因为这件事,心情也很低落。 华阳也只得出宫宣泄心中的情绪。 陆芊芊见她情绪不对,关切问道:“公主可是有什么烦心的事?” 华阳将手中的酒杯用力往桌上一掷,脸色微变:“大相国寺的事情你们都知道吧?本公主听说你姐姐当晚也去了大相国寺,此事跟你陆家脱不了干系,虽不是你做的,但陆玲珑却成了害长孙家的帮凶。” 陆芊芊心里一惊,脸色微白。 她忙起身跪了下来:“公主饶命,此事我也是被蒙蔽的,我从没有想过要害长孙家的人,我即将成为三皇子的侧妃,我的一颗心从来都在三皇子身上。” 华阳冷哼一声:“陆玲珑终究是你姐姐,你难道还想护着她不成?” 陆芊芊忙表白心意:“她是她,我是我,我们两人虽都是陆家之人,但陆家长房的立场并不代表我二房的立场,还请公主明鉴。” 华阳目不转睛盯着她,想从她神情中看出她是否真的忠心。 “既然如此,那你不如告诉本公主,陆玲珑到底有何软肋?” 陆芊芊脑中一片空白,内心忐忑不安,袖子下暗藏的手不停地绞着手帕。 此时的画舫已经到了湖中央,画舫是慢慢划动的,所以并不快! “玲珑,你看,这湖里面的鱼儿可真是肥美!” 画舫下方突然传来一阵清脆的声音,苏婉柔听到这声音,蓦然起身,走到窗户边,朝着下方看去。 待看清乌篷船上的人是苏婉清和陆玲珑时,她眼眸中染上恨意。 凭什么苏婉清可以活得这般恣意,本就是一个快要被她和母亲联手赶去月老庵的贱人。 如今却这般无忧无虑的,她无数次幻想过苏婉清为何不死了。 “听说那明月轩的鱼便是取自这湖中,你若是想吃,哪日我定了位子,带你去吃!” 乌篷船离画舫越来越近,船上传来的笑声清晰可闻。 华阳公主瞧了一眼苏婉柔,不悦问道:“什么人这般吵闹,让人去赶走,扰了本公主的兴致。” 第150章 撞船 陆芊芊听到后皱了皱眉,这声音听着十分熟悉,倒像是陆玲珑的声音。 她起身朝着窗口望去,一眼便看到了乌篷船上的那抹熟悉的身影,当真是陆玲珑。 华阳公主这会正在寻她这位好姐姐的晦气,若不是陆玲珑调换了真的金线莲,三皇子也不会责骂她,今日更不会受华阳公主的刁难。 苏婉柔笑着看向华阳公主:“公主,那乌篷船上的人可是有来头的,正是陆二小姐的姐姐陆玲珑和我的长姐苏婉清。” 华阳眉眼一挑道:“哦?倒真是冤家路窄。” 此刻的苏婉清和陆玲珑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一举一动都在他人的监视之下。 苏婉清坐在船头,将手放在水中,轻轻撩起湖水,笑道:“玲珑,我已经许久未曾这般惬意了。” 陆玲珑淡淡一笑:“你若是喜欢,日后让哥哥多陪你来。” 苏婉清将湖里的清水朝着陆玲珑撩了过去:“你惯会取笑我!” 陆玲珑也开始回击,两人玩得不亦乐乎。 坐在船尾的康嬷嬷深有感触地对剑竹说道:“我家小姐原本是个不爱说话的人,自从结识了陆大小姐,这性子倒是一日比一日开朗!” 剑竹点头:“我家小姐是个好人,那时候在西北,她帮了我家王爷很大的忙,王府的所有人都十分感激她。” 康嬷嬷看向剑竹,意有所指道:“九王爷如今也未成婚,与陆大小姐站在一起倒是郎才女貌。” 剑竹有些诧异问道:“嬷嬷是怎么看出来的?” 康嬷嬷笑道:“我活了几十年,要是这点眼力劲都没有,夫人又怎会让我护着小姐,永康伯府那样的龙潭虎穴,小姐能平安长大,我可是费了不少心力。” 剑竹小声说道:“嬷嬷好眼力!” ..... 画舫上,华阳公主看着两人,眼眸深处微冷。 陆芊芊在一旁说道:“刚才公主问及姐姐的软肋,我方才一时没想起来,这会见了这湖水,倒是突然想起,姐姐小时候落过水,人差点没了,从那以后便畏惧水!” 苏婉柔在旁边阴冷一笑道:“这么巧,苏婉清也不会枭水!” 华阳公主冷笑道:“怕水还来游湖,那可怨不得本公主了。” 陆玲珑本和苏婉清玩得开心,突然手中的动作一停,抬起脸,朝着画舫上面看去。 乌篷船本就没有画舫高,上面挂了帘子,看得不真切。 苏婉清见她突然严肃起来,不由得也朝着画舫看了去:“玲珑,你在看什么?” 陆玲珑看着那画舫,眉头紧紧皱了起来,她一向警觉,方才她分明感受到几道目光紧紧盯着她们,而且那目光并不友好,她心里油然升起不好的感觉。 她拉着苏婉清坐回船舱,便吩咐船夫往岸边去。 苏婉清见她这般模样,知道她一定是感知到了危险,忙问道:“玲珑,到底怎么了?” 陆玲珑眼眸渐冷:“有人在盯着我们,有危险!” 说着,她又吩咐剑竹:“一会若是遇到危险,你一定要护住婉清和康嬷嬷,不要管我!” 康嬷嬷有些紧张地说道:“那你怎么办?奴婢一把年纪,死不足惜,奴婢会枭水,小姐倒是不必担心奴婢。” 陆玲珑朝着船外扫视了一眼,湖面上虽有其他船只,但都离得很远,更何况那画舫很大,若是真撞过来,她们的船一定不受控制。 可画舫却不会有任何损失,她如今最担心的便是婉清。 她们如今已经到了湖中心,距离湖边还有很远的距离,清泉湖是出了名的深不见底。 她向来对危险的感知都是很准的,刚才那目光分明带着敌意,她如今心都开始慌了起来。 尽管如此,陆玲珑还是镇定吩咐船夫:“船家,再快一点,尽快靠岸!” 船夫得令,应道:“好嘞,小姐们坐稳了!” 画舫上的苏婉柔焦急说道:“公主,她们想要逃。” 华阳公主想到上次自己被陆玲珑推入水中,还吃了哑巴亏,眼中迸发出恨意来。 “通知船上的人,撞过去,将她们的船给本公主撞沉!” 画舫突然加速,径直朝着乌篷船而来。 陆玲珑有所察觉,转身朝着画舫望去。 她脸色一沉,方才她的感知,果然没有错,那几道阴冷的视线是冲着她们来的。 她忽然想到了马车被人擦身而过的时候,是华阳公主和陆芊芊她们。 眼看着画舫越来越近,船家也感受到了不对劲。 忙朝着画舫挥手道:“喂.....这里有船,别过来!” 然后画舫非但没有停下,反而离得越来越近。 “砰”的一声,船身被猛地一撞,船夫直接被撞入水中,船上的人虽极力扶着船身,但猛烈的撞击还是让船里面进了水。 苏婉清吓得脸色苍白:“玲珑,到底是谁?” 陆玲珑抓住苏婉清的手臂,沉声说道:“听着,这船保不住了,我们必须马上下水,万一这船翻了,更危险。你不用管我,让剑竹带你去岸上。” 说着她看向剑竹:“一定要保证婉清的安全,哥哥这会应该快到了,只要到了岸上,你们就安全了。” 苏婉清反手拉住陆玲珑:“你想要做什么?我们一起逃吧!他们分明有备而来,你孤身一人,打不过的!” 陆玲珑冲她露出个笑脸:“你放心,我不会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安心去岸上等着,别拖我的后腿。” 康嬷嬷在一旁劝道:“小姐,陆小姐是个有主意的,您就放心吧!” 就在苏婉清等人下水不久,那画舫便直直朝着乌篷船猛烈撞了过来,船体顿时四分五裂。 画舫上的人瞧着那破碎的乌篷船,华阳公主冷冷一笑。 陆玲珑不会枭水,落入水中便是死路一条。 这个贱人,上次居然将她堂堂公主撞入荷花池中,还冤枉她,害得自己被父皇怒斥,今日陆玲珑最好死在这湖水中,她倒要看看,何人能救她。 陆芊芊长长舒了口气,她恨极了陆玲珑,陆玲珑死了,反正也不是她做的,一切都是公主的手段,就算三皇子追究,她能如何,她又无法左右公主的心思。 苏婉柔得意地笑了,苏婉清,去地下和你那该死的娘亲团聚吧! 第151章 报复 苏婉清不会枭水,康嬷嬷和剑竹两人护着她往岸边游。 她心里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突然要来游湖,如果不出来也出不了事。 她惦记着陆玲珑的安危,但她知道自己此刻若不按照陆玲珑说的办,必将成为她的累赘。 此时刚刚下值策马而来的陆承仁,刚将马匹拴好便看到了湖里的一幕。 虽隔着远,看不清出事船只上的是何人,但他素来心肠热,旁边的船只见那画舫没有救人,反而撞向乌篷船,便知道画舫上的人非富即贵。 他们也不敢得罪,陆承仁上了停在岸边的船,冷声吩咐船夫:“赶紧过去救人!” 船夫忙摆手:“公子,不行啊,画舫上的人我们可得罪不起,听说今日这画舫被公主包下了。” 陆承仁掏出一百两银子,扔给船夫:“这船我买下了。” 说着夺过船夫的船桨,奋力朝着落水的三人划去。 待离得近了,这才发现水里的人竟是自己的未婚妻苏婉清。 他焦急的脸色尽显,脱下外衣,纵身跳入水中,朝着苏婉清游了过去。 此时康嬷嬷已经开始体力不支,苏婉清喝了好几口水,见一个男子朝着自己划来,她如今是有婚事的人,又怎可让外男接触自己。 她慌忙朝着来人喊道:“你走开,我不需要你帮忙!” 陆承仁一个猛子扎过去,抓着她的手说道:“别怕,婉清,是我!” 苏婉清听到熟悉的声音,这才哭出了声:“你怎么才来,快,去救玲珑!” 陆承仁将苏婉清拉上船,两岸的人流涌动,都朝着湖里看过来,陆承仁将自己的外衣披在她身上,安抚道:“没事了,婉清!” 苏婉清拉着陆承仁的手道:“承仁,你去救玲珑!快去.....” 陆承仁看了看还荡着涟漪的湖面,此刻哪里还有陆玲珑的身影。 剑竹刚才护着苏婉清,体力耗尽,如今终于缓过一口气,她说道:“小姐会枭水,婉清小姐别担心,小姐既然让我护着你走,她一定有自己的打算,我们先去岸边。” “那艘画舫分明是故意针对我们,想来是受了船上之人的指使,小姐此刻怕是已经上了画舫!” 陆承仁震惊问道:“玲珑从小便怕水,她是何时学会枭水的?” 剑竹怔愣了一会,说道:“这个,小姐自从上次落水后,便暗自学会了枭水!大公子别担心!” “这湖水寒凉,婉清小姐身子弱,还是赶紧找个地方换一套干净的衣裳。” 陆承仁闻言,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他的妹妹一向都是个有主意的,若是没有十足的把握也不会丢下婉清。 而此刻的陆玲珑,正如剑竹所说,已经上了画舫。 不但上了画舫,她还敲晕了华阳公主身边的侍女,换上了她的衣服。 华阳三人此刻正站在窗边,见陆承仁救了婉清,苏婉柔咬牙道:“公主,苏婉清被人救了!您不如下令再撞过去!” 华阳公主睨了她一眼道:“这岸边上的人都看着呢,你是想要本公主明日被人参一本吗?” 陆芊芊则上前笑着说道:“苏二小姐还是太过心急了些,陆承仁都来了,他如今可是大理寺的人,若是大理寺的官员都去撞,真追究起来,就连公主都逃脱不了被皇上斥责。” 苏婉柔见华阳有些生气,忙道:“都是我太心急了,公主莫要见怪。” 此刻站在她们身后的陆玲珑脸色冰冷,冷眼盯着前面三人,握紧了拳头,心头闪过杀意。 华阳转过身子,慵懒地说道:“真是痛快!罢了,今夜本公主胸口这闷气终于出了,回宫吧!” 陆芊芊和苏婉柔跟在华阳身后走下了画舫。 就在她们走上木板准备上岸的时候,突然咔嚓一声。 木板从中间断裂开来,走在木板上的几人大叫一声,纷纷掉入湖水之中。 掉下去的人除了苏婉柔,陆芊芊和华阳公主,还有陆玲珑。 华阳身边的侍卫见状,纷纷跳入水中,准备救人。 陆玲珑入了水,快速潜入水底,拉着三人的脚便往水下拖。 呛得三人直呼救命! 这里面的罪魁祸首便是华阳,陆玲珑将她拖入水底之后,按着她的脑袋,过了好一会才放开。 华阳惊慌失措,一边稳住身子一边大声呼救道:“救命,有水鬼!” 话还未说完,身子又被拖下了水。 就这么淹了几次之后,陆玲珑见侍卫过来,潜入水中不见了身影。 她为了不让人生疑,刻意游到了人少的地方,这才偷偷露了头来。 正想着怎么上岸,岸边突然伸出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 陆玲珑抬眸望去,李煜俊朗的面容出现在她面前。 “王爷,怎么是你?” 李煜将手上面具戴上,一把拉住她的手,将她带了上来,又解下身上的披风,披在她身上。 “我在明月轩的楼上见到了这一幕,心里还想着是哪个女子这么大胆,连当朝公主都敢戏弄,没想到竟是你!” 陆玲珑语气微冷:“是她们先想要害我们,我只是以其人之身还治其人之道而已。” “再说,公主身边带着侍卫呢,淹不死!” 李煜拿出身上的手帕,将她脸上的水擦干,又伸手将她额间的湿发拨于耳后,宠溺笑道:“华阳在你手里不止吃了一次亏,却还是不长记性!” 陆玲珑平静答道:“放心吧!这次她一定会长记性的,方才我在水下,她以为我是水鬼。” 李煜揽着她从后门进了明月轩,将她送入房间。 “屋内有干净的衣物,你快些去换了,免得着凉。” 陆玲珑点头进了屋内,不过片刻,房门再次打开,李煜在外面备了酒菜。 “我已经命人去通知了陆承仁,你陪我喝一杯如何?” 陆玲珑教训了华阳,心情大好。 “好!” 酒是杏花楼的杏花酒,一杯酒入喉,陆玲珑满足说道:“真是好酒,初尝只觉得清甜可口,入腹方觉后劲十足。” 李煜端过酒杯,又给她斟上一杯:“这酒醉人得很,你少喝几杯。” 第152章 后背留给他 陆玲珑端起酒杯,朝着李煜的酒杯碰了碰:“王爷不知道,今日教训了几个我最讨厌的人,我心情大好,咱们不醉不归!” 李煜目光落在她半湿的头发上,皱眉道:“夜深露重,这头发上的水可得擦干才是。” 说着他站起身,拿过一条干净的帕子,将陆玲珑肩上的发丝轻轻揉搓着。 陆玲珑又饮了一杯酒,这酒后劲确实大,她不过饮了几杯,竟有些醉了。 她眼色迷离看着身边专心为自己擦头发的男子,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问道:“王爷,您上次在相国寺悬崖下说的那些话,我这些日子回去之后仔细想了想,今日我想正式跟王爷谈谈!” 头发已经绞干得差不多了,李煜停下手中的动作,坐在陆玲珑对面,准备仔细听她说。 陆玲珑一向心性坚硬,前世她的心里从未装下过任何人。 这一世,李煜将一颗真心捧到她的面前,她心里是有些犹豫的,她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回应这份真心。 她端起桌上的酒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正欲饮下,李煜伸手拦住了。 “你喝醉了!” 陆玲珑笑着推开他的手道:“王爷,你让我喝吧!有些话只有借着酒劲方才说得出口。” 陆玲珑沉默了片刻。 “我是个自私的人,或许是经历过太多的生死,所以从未将任何人看得重要过,包括我自己。” “可有些时候发生的一些事情,让我改变了之前所有的看法。” “我不同于其他的女子,嫁人之后便将夫家看得比天都重要,在我心里,无论是夫君亦或是我娘家的人,他们都是我的亲人。若让我为了嫁一个男人,而牺牲娘家的亲人,这一点,我做不到。” “王爷身份特殊,其实许久之前我便知道王爷的心意,我没有回应,是因为觉得自己不配。” “另外一点就是,陆家如今处境尴尬,皇上有意将我许配给他的儿子,可我拒绝了。” “而我若是出尔反尔,又接受王爷的好意,这便是忤逆了皇上的意思。” “我不想王爷因为我而与皇上针锋相对,王爷回京有自己的目的,我回京也有自己的目的。” “我们之间可以是同盟,但若是结为一家,皇上不会同意。” “既然如此,我觉得还不如......” 陆玲珑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出来,李煜似乎已经觉察到她将要说什么。 他打断了陆玲珑的话:“玲珑,我说过其他的事情我来解决。” 陆玲珑摇摇头:“不.....你不能......你如今势力未满,不能直接和皇上对着干,你会吃亏的。” 李煜温柔的将她鬓角的碎发别在脑后:“我知道你一开始接触我只是为了利用我,我都懂,三年前我瘸了,见过冷眼,同情,厌恶,愧疚的目光,可你第一次见我的时候,你眼里没有这些情绪。” “所有人见到我的第一眼,都是看向我的腿,可你只是淡淡瞥了一眼,并不在意我是不是可以站起来。那时候我便知道你是不一样的。” “我也知道你接近我是因为我的身份,可我不一样,玲珑,我甘愿被你利用,你不必觉得愧疚。” “我对你感情是一厢情愿的,但我也希望得到你的回应。” “我知道你并非完全没有感觉,否则你不会屡次身处危险都信任于我。” 陆玲珑轻轻咬唇,李煜的这一番话真的说到了她心里。 她原本不知道该如何说出这些,可李煜却句句直击心灵。 “可你难道不觉得不公平吗?” 李煜笑道:“感情的事情自然是没有公平可言的,谁喜欢谁多一点,谁又能算得清楚呢。” “你对我做的那些事情我从未介意过,反而很乐意,就算上次你在三皇子府将我推出去,自己逃走了。我心里还是高兴的。” “因为你并非不在意我,你至少给我留了后路。” 陆玲珑看着眼前之人真挚的眼神,突然觉得他很傻。 他是个王爷,就算腿瘸了,还是有一 堆女人愿意嫁给她。 她陆玲珑活了两世,身上背负了太多,她从未想过让任何人帮他来承担这份仇恨。 选择李煜是因为他们之间的目标是一样的。 她从不欠人情,可这一世唯独欠了李煜的。 李煜似乎看出了她心中的犹豫:“你不要觉得自己欠我,或许最开始你也只是利用我,但我让你跳崖的那一刻,你没有丝毫犹豫,这是不是也说明你心里其实已经有我了,你愿意无条件的信任我。” “可那些事情和喜欢无关.....” “但若是换做旁人,他拉着你往悬崖下跳,你不会犹豫吗?” 她当然会犹豫,那可是悬崖,跳下去会死的。 陆玲珑有些苦恼。 李煜继续说道:“或许你自己也没有发现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信任我的,你去十里亭的时候将陆承仁留下保护苏婉清,可却将信送到了玲珑阁,你毫不犹豫将你所有的信任都给了我。” “你分明不会枭水,跳下河里会死,跳下去的那一刻有没有想过我会及时出现救下你!” 陆玲珑撇了撇嘴:“可你让我失望了,你应该在我跳河之前就到的。” 李煜笑了笑:“是,可最后我还是救下你了。” “玲珑,你的信任一向都只对你最亲的人,你唯独对我例外了,不是吗?” 陆玲珑咬了咬唇,他似乎是真的很关注自己,她的一举一动,所思所想他都了如指掌。 她刚重生的时候信任过谁,谁也不信,包括她的家人。 因为她自己都不确定自己是不是重生了,她感觉周遭的一切都是一场梦,有些不真实。 直到李煜出现,改写了原本该发生的一切。 不过想想也是,她在自己兄长,母亲面前从来没有觉得他们是可以托付的,反而自己在极力保护着他们。 为了保护他们,她只得伪装自己。 可伪装久了也是会累的。 唯有在李煜面前,她才真正做回了自己。 无论他是假扮宋子焰,还是他原本的身份九王爷。 她愿意将自己的想法与他分享,愿意将自己的后背留给他。 这一切都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好像是他第一次救自己的时候,又或者是回京之后? 陆玲珑脑子有些迷糊,有些想不起来了。 第153章 华阳被吓 李煜看着脸色酡红,眼神迷糊的样子甚是可爱。 他伸手揉了揉她的头,继续说道:“玲珑,我不指望自己能占据你的全部身心,我只希望你心里有一个角落能容下我。你总是想尽办法护着你的家人,可你忘了你也是一个需要别人保护的人。我想做那个保护你的人。” 陆玲珑听到最后一句话,心里忽然一痛。 他干嘛要这么卑微,他的身份摆在这里,喜欢任何一个女子都不需要这么卑微。 为何唯独对她不一样。 陆玲珑伸手摸了摸他的脸:“王爷,你会后悔的!真到了那一刻,皇上会将你手中所有的筹码都拿走,他不会那么轻易同意我们的婚事的。” “一场注定不会有结果的感情,你确定要坚持下去吗?” 陆玲珑的心里是矛盾的,即使上次已经答应了李煜,可她心里还是有担忧。 这些日子她一直反复思量这件事,今夜借着这酒意全盘托出。 李煜将她的手放在自己手心,笑着说道:“有你足矣,那些东西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已。” 陆玲珑轻声道:“你真傻!” 李煜却是笑了:“日后你想做什么尽管去做便是,有我在你身后,别怕!” 陆玲珑终于笑了,大抵是上一世陆家遭受了太大的冤屈,所以老天让她重生,又让她遇上李煜。 她目光缱绻看着李煜:“这辈子,你若愿意与我白首偕老,我必生死相随!” 李煜心底的爱意自眼底流露出来,得了她的承诺,他心里提着的那口气终于松了下来。 他的心一瞬间升上云端。 陆玲珑最终还是醉了,李煜抱着她从明月轩的后门上了马车。 李煜静静看着熟睡中的陆玲珑,想起刚才她的承诺,唇角不自觉上扬。 陆玲珑用两只手紧紧搂住李煜的右臂,整个身子贴在他身上,脸颊在他胳膊上蹭了蹭,李煜伸手扶住她的头。 两人即使这么亲密靠在一起,此刻李煜却未生出半分情.欲,反而平静得自己都觉得十分吃惊。 他的视线一直落在陆玲珑的脸上,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 即使喝了酒,陆玲珑也没有半分失态,只是静静安睡。 李煜掀开车帘望向外面的天空,星光璀璨,就连空气里的风都温柔了几分。 相比之下,华阳公主宫里却是一片乱糟糟的。 华阳落水后,又被陆玲珑一顿吓,她心底生了恐惧,抓着长孙菲菲的手哭泣道:“母妃,那河里有水鬼,它抓着我的腿一直往下拉,那个水鬼还长着獠牙,可吓人了。” 长孙菲菲轻声安抚道:“华阳,你看着母妃,现在已经没事了,你如今在自己的寝宫,没有什么东西可以伤害你!” 太医端来安神的汤药,长孙菲菲哄着华阳喝下,华阳这才安静下来。 长孙菲菲来到外殿,看着跪在地上的宫人,神情凝重起来。 而底下的宫女也知道座上的贵妃想要问什么,可她们当时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画舫是租的,都已经到了岸边,连接岸上和画舫的木板明明又宽又厚,她们是真的不知道那块木板为什么突然断裂。 当时落入水中的人很多,侍卫们走在后面,华阳身边的宫女全都落入水中。 侍卫将她们救上来后,这才发现少了一个宫女,后来在画舫的杂货间找到了被脱了外衫的宫女。 殿内的气氛压抑得人喘不过气来。 长孙菲菲的目光落在最前面那个宫女的身上:“你说你被人打晕了,随后的事情便不知道了?” 宫女听到长孙菲菲提到自己,忙匍匐在地道:“娘娘饶命,奴婢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奴婢醒来的时候便发现自己衣衫不整躺在那里。” 长孙菲菲冷冷道:“今夜到底发生了何事?好好的一场游湖为何变成这样?你们还不从实招来,非让本宫动刑不成吗?” 此言一出,底下的人心口一紧,为首的那个宫女忙说道:“娘娘,公主原本邀请了苏家二小姐婉柔小姐和陆家的二小姐陆芊芊一起游湖 ,谁知碰上了陆玲珑带着苏婉清在游湖,上次在御花园,公主被陆玲珑推下水中,这口气难以下咽,便命人用画舫去撞她们的乌篷船。” “她们的船被撞翻后不久,公主觉得无趣,便提议上船。” “当时陆玲珑的船虽然沉了,但她却在落水后不知所踪,奴婢怀疑此事乃是陆玲珑所为!” 长孙菲菲闻言,将手重重往桌子上一拍,咬牙道:“陆玲珑,又是陆玲珑,这个女人为何总是缠着我的儿女不放。” 贴身宫女环儿上前跪在地上,紧张地捧起她因为过度用力而断裂的指甲:“娘娘息怒,这指甲娘娘最是爱惜,这又是何苦呢?” 鲜血从断裂处流了出来,剜心的疼痛袭来,长孙菲菲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本宫的一双儿女如此优秀,却不想一而再再而三败在陆玲珑手中,本宫怎能不心痛?” 环儿边让人过来处理伤口边在一旁劝道:“不过是一个小小陆家之女,贵妃娘娘若是想要她的命,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吗?” 长孙菲菲闻言,挥手屏退众人,唯独留下环儿。 “那你说,本宫该如何对付她?李煜护着她,本宫的皇儿也舍不得让她死,若本宫真动了她,怕是连皇上都要降罪本宫!” 环儿是长孙家的家奴,长孙家将她选为贴身婢女随长孙菲菲一同嫁给宣武帝,自然有他们的道理。 环儿不仅武功高强,更善于用毒。 这些年长孙菲菲之所以独立后宫不倒,也是因为环儿在一旁出谋划策。 皇后自从生下朝阳公主之后便再也无孕,正是因为环儿当年出手。 不过事情做得多了,自然引起人怀疑。 宣武帝是个多疑的人,他后宫妃嫔众多,但凡他喜欢的妃子总是莫名其妙死去,或者有孕后孩子莫名没了。 而长孙菲菲这些年在后宫却平安生下子女。 这不得不让宣武帝怀疑,长孙菲菲担心自己做的那些事情被人发现。 这些年让环儿不再动手,这才有了其他皇嗣的出生。 但事情过了这些年,那些皇子都还小,自然威胁不到李然的地位。 可如今陆玲珑一再触碰她的底线,长孙菲菲又岂能压抑住心底的恨意。 第154章 无理取闹 环儿从袖中拿出一条通体发红的小蛇道:“娘娘请看,这蛇奴婢用毒药喂养了许多年,只要被它咬上一口,咬伤的地方便会腐烂,毒液渗入皮肤,很快便会扩散周身,不仅死相难看,死前更是痛苦异常。” 长孙菲菲知道环儿的本事,她的宫殿特意给环儿留了一间小院子,专门饲养这些毒物。 环儿一向都是默默在幕后替长孙菲菲除去那些阻碍。 莲嫔怀孕,环儿曾提议让她去处理掉莲嫔和她肚子里的孩子。 可宣武帝的态度让她胆怯了。 他毕竟是皇帝,一旦震怒,长孙家便会覆灭。 长孙菲菲还在权衡,环儿却笑道:“听说今日陆家二小姐也落水了,她是未来的三皇子侧妃,娘娘不该派人去探望一番吗?不如让奴婢替娘娘去一趟陆府。” 长孙菲菲思忖片刻道:“此事你务必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千万不可暴露!” 环儿将手中把玩的小蛇收入袖中,福了福身子道:“娘娘放心便是。” ........ 陆府,汀兰院。 陆芊芊被人送回汀兰院的时候,整个人狼狈不堪。 刘氏看着自己高高兴兴出门的孩子,回来的时候却没了精气神。 从红香口中得知了事情的经过,刘氏气愤骂道:“哪里来的什么水鬼,此事一定与陆玲珑脱不了干系!” 红香低声问道:“可是小姐不是说大小姐根本就不会枭水,奴婢亲眼看见她落水的,都这个时候了也没见大小姐回府。或许大小姐已经出事了” 刘氏冷声道:“陆玲珑只是因为小时候落水留下了恐惧,这种恐惧随着年龄的增大是可以克服的。她向来狡诈,我们或许被她蒙蔽了。” 刘氏将陆芊芊安顿好之后,便转身出了汀兰院。 带着人气势汹汹前往沉香院。 此刻的陆玲珑早已被李煜送回了府中,已经沉睡过去。 在屋里守着的红玉听到外面的动静,起身出了房门。 见来人是刘氏,她规规矩矩行了礼:“二夫人!” 剑竹守在门口不让人进来,偏刘氏的人都不会武功,奈何不了剑竹。 刘氏气坏了,指着红玉问道:“陆玲珑呢,去将她叫出来!” 红玉上前,伸手拦下剑竹,礼貌说道:“二夫人,大小姐今日落了水,受了惊吓,如今已经睡下了!二夫人若是有事,还请明日再来。” 刘氏冷笑一声道:“原来真的是陆玲珑做的,是她害得芊儿受了惊吓。” 剑竹皱眉道:“二夫人此言是何意,莫非那画舫上的人是二小姐,二小姐竟让人故意去撞乌篷船。老夫人早就说过同是陆家人,应当团结一心,互帮互助,二小姐这是想干嘛?” 红香说这事情原委的时候原本也没有说到陆芊芊故意这一茬,如今刘氏不过一言便被剑竹抓住了把柄。 一旁的红玉闻言,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好啊,奴婢这就去请老夫人过来,今日小姐回来的时候人都神志不清了,小姐本就怕水,八成是被吓坏了!” 刘氏狡辩道:“芊儿一向最是敬畏她的姐姐,怎会让人故意去撞船,定是那些船夫操作不当,导致的撞船。但我听红香说公主身边的一个丫鬟被人打晕扔在杂物间,随后芊儿她们上岸的时候便掉下了水。” 剑竹冷哼一声道:“二夫人这说得倒像是自己亲眼所见一般,奴婢可是一直跟在小姐身后,小姐落水后,可是大公子下水将小姐救上来的。” “至于二小姐她们落水,分明就是木板断裂所致,跟我家小姐有什么关系?我家小姐命都差点没了,二夫人连事情的原委都没有弄清楚,便上赶着将这罪名往我家小姐身上安,到底是何居心?” 刘夫人气得脸都绿了:“你.....好啊,我倒是不知道这沉香院何时多了个这么牙尖嘴利的丫头,当着主子的面都敢顶嘴。来人啊....给我掌嘴....” 剑竹抽出腰间的鞭子,狠狠一甩,旁边的一棵花儿无辜被牵连,拦腰折断。 “我看谁敢?我是沉香院的丫头,只有大小姐一 个主子,谁若是敢动我,倒是问问我手里的鞭子愿意不愿意。” 刘夫人指着身边的丫头婆子道:“你们愣着干什么,还不给我拿下这个死丫头。” 一旁的丫鬟婆子个个不敢上前,她们早就见识过剑竹的厉害。 这沉香院不仅主子得罪不起,连丫鬟都是个顶个厉害。 就连一向胆小的红玉,在陆玲珑的调教下都有了身手。 更何况如今当家之人是大夫人,又不是二夫人。 得罪大小姐,那不就是和当家主母作对,傻子才会去沉香院闹事。 刘氏身边的嬷嬷上前小声道:“夫人,不如算了,咱们这又没有证据,此事若是闹到老夫人面前,免不了一顿责骂!” 刘氏哪里咽的下这口气,可不咽下这口气又能如何。 她朝着沉香院看了一眼,眼中带着几分杀意。 她有些愤恨地回了汀兰院。 她的女儿即将成为三皇子侧妃,日后不仅是陆玲珑,这陆府所有人见了她女儿都得行礼。 这件事情最终还是被老夫人知道了。 老夫人问身边的金嬷嬷:“你认为此事是谁挑衅在先?” 金嬷嬷想了想,谨慎回道:“奴婢听说那华阳公主自幼刁蛮任性,上次在宫中便想对大小姐下手,奈何大小姐身手矫健,没有得逞。大抵是气不过,这次又想故技重施,没想到还是被咱们小姐戏弄了一番。” 老夫人面露忧色道:“那可是公主,皇家的人,玲珑这般戏弄于她,总是不好的。若是皇家真的以权压人,我陆家又如何能护得住她?” 金嬷嬷却不这样认为,反而宽慰老夫人:“老夫人,奴婢看得清楚,这大小姐从西北回来后,已经完全不是当年离家的那般稚嫩模样,她既然能做下这事,便是有了十足的把握。” “您瞧瞧她给大公子选的那个夫人,苏家的小姐,老奴见过几次,那姑娘可是个十足的大家闺秀,性子温婉,自从两人定亲后,大公子性子都改了许多。” “日后正式嫁入陆家,一定会是大夫人身边最得力的助手。陆家能得这样的孙长媳,日后一定会更加兴旺。” 老夫人眉眼舒展开来,乐呵呵说道:“这话说得倒是不假,婉清这个丫头,我是越看越喜欢。听说她身边的那个康嬷嬷,是当年宫中的人,婉清在那样的继母教导下,仍旧这般知书达理,想来都是那位康嬷嬷的功劳。” 说着,她又叹了口气道:“罢了,我如今也老了,管不了这许多了,随他们闹去吧!” 金嬷嬷附和道:“老夫人如今便好好保重身子,等着日后抱重孙子吧!” 夜色渐浓,整个陆府笼罩在浓重的夜色之下。 第155章 有孕 翌日大早,陆玲珑睡醒的时候头有些昏沉,红玉推开房门进来。 红玉一脸的笑意:“小姐,头还疼吗?” 陆玲珑晃了晃脑袋道:“有些疼!今日怎么这么开心?” 红玉端来清水给陆玲珑净面:“小姐是不知道,昨夜二夫人过来沉香院想找小姐的麻烦,剑竹不仅拦着她不让她进门,更是将二小姐想要谋害小姐的心思揭露出来。二夫人气不过,今早去找老夫人评理,结果被老夫人一顿训斥。说她教不好自己的孩子,却还要在这里对别人挑三拣四。” “眼看着二小姐就要嫁入三皇子府,二小姐不在家里好好绣嫁衣,还跑去跟着华阳公主瞎混,让她好好看着二小姐,在二小姐出嫁之前不准她出门。” 陆玲珑面色平淡,她这个二婶不是个省油的灯,这不,刚安静一段时间又开始出来作妖了。 “让剑竹盯着二婶,她是个睚眦必报的人,她女儿受了这般委屈,她一定不会放过我。” 红玉应了一声,便去找剑竹。 陆玲珑坐在窗前,看着窗外开得正艳的菊花,心里感叹,日子过得真快,转眼就到了十月。 突然,外面传来一阵喧闹之声。 陆玲珑皱了皱眉,起身朝着外面走去,正巧碰到环儿带着宫中的人来看望陆芊芊。 身后的宫人手里捧着托盘,全是赏赐。 陆玲珑心底冷嗤出声,环儿迎面走来,见到陆玲珑,笑意盈盈走了过来。 “陆大小姐!” 陆玲珑自然是认得她的:“环儿姑姑今日怎么来了陆府?是来看二妹妹的?” 环儿笑着回道:“昨日华阳公主邀请二小姐游湖,本是公主想要与未来三皇子侧妃增进感情,没承想发生了意外,竟然陆家二小姐受了伤,贵妃娘娘过意不去,这不让奴婢带些补品过来看望二小姐。” 陆玲珑似笑非笑道:“贵妃娘娘对二妹妹还真是宠爱,这都还没嫁入三皇子府,便已经这般关心了!” 环儿顺着陆玲珑的话道:“那是自然,毕竟是三皇子的第一个侧妃,二小姐温顺可人,娘娘喜爱得紧。” 喜爱得紧吗?陆玲珑可是记得,赐婚前夕陆芊芊进了一次宫,回来的时候走路的姿势变了。 长孙贵妃的喜爱便是让人跪上一两个时辰,这样的喜爱还真是特别。 陆玲珑笑道:“娘娘有心了!” 两人寒暄一阵,陆玲珑借故离开,环儿看着门口沉香院的牌匾,命宫人先走,自己则在门口驻足良久。 待确定附近无人后,她将袖间的小蛇拿了出来,阴恻恻说道:“去吧,晚上给她一个惊喜!” 那条小蛇刚被放入草丛,不过瞬间工夫,便消失不见了。 环儿朝着四周快速扫了一眼,确定无人在附近之后,这才心满意足走了。 经过昨夜的一番折腾,陆芊芊也不知怎么了,整个人的身子发软无力,吐得昏天暗地。 刘氏见她这般,急得在一旁直跺脚:“府医呢?怎么还没来?” 红香回道:“夫人别急,已经让人去请了。” 刘氏一想到自己女儿因为陆玲珑受了这么大的罪,偏偏老夫人还是个偏心的,她早上刚开口,便被老夫人一顿训斥。 她不明白这个家里到底是怎么了? 自从陆玲珑他们回京后,这个家里所有不好的事情好像都偏向了二房。 他的丈夫整日里迷恋叶巧慧那个贱人也就罢了,自己的女儿还斗不过陆玲珑。 连个府医都来得这么慢,她只觉得这个府里所有人都在和二房作对。 刘氏在屋内急得团团转,外面传来人通报:“二夫人,贵妃娘娘派人来看望二小姐!” 刘氏闻言,看了眼躺在床上吐得不省人事的女儿,抚了抚鬓角的头发。 这才出了院门,见来人是环儿,忙行礼道:“姑姑!” 环儿上前扶起刘氏,关切问道:“二夫人不必多礼,奴婢是奉贵妃娘娘之命特意来看望二小姐。” 环儿朝着里面瞧了瞧,并没有见到陆芊芊的身影,脸色有些 不悦! 她好歹也是贵妃身边的贴身宫女,就算在病中,也应该下床迎接她才是。 刘氏瞧了瞧环儿的脸色,忙解释道:“芊儿身子不适,昨夜一整夜都没睡安稳,早上起来不知怎么的,吐得厉害,这会身子是连床都下不了,还请姑姑不要见怪才是。” 环儿闻言,收敛脸上的不悦,道:“可请大夫看过了?” 刘氏领着环儿进屋,边走边说道:“已经让人去请了,许是昨夜喝了湖里的脏水,肠胃不适罢了。” 环儿进了屋内,闻到里面令人作呕的气味,不由得用手帕捂了捂鼻子,透过屏风,见到床上脸色苍白,不省人事的陆芊芊,这才信了刘氏的话。 很快,府医被人请了过来,环儿命人将赏赐放下,并没有急着走。 她还要回去复命,自然想要知道陆芊芊病情如何。 府医诊脉良久,这才起身道:“夫人,二小姐并无大碍,只是.....” 府医朝着屋内的人看了一眼,支支吾吾不敢说出实情。 二夫人将屋内的闲杂人等遣了出去,留下了环儿。 “大夫直说便是,这位是贵妃娘娘身边的贴身宫女,无碍的。” 府医这才敢说出实情:“二小姐这是有孕了.....” 话音一出,刘氏脸上露出震惊的表情,未婚先孕,就算已经被赐婚,这也是有辱门楣的事情。 她不禁看向一旁的环儿,环儿也是诧异不已,不过到底是见惯了这种事的人,她很快便冷静下来。 “恭喜夫人,二小姐腹中怀的可是皇孙,若是皇上和娘娘知道,一定会很高兴,奴婢这便入宫回话,让三皇子府尽快准备成婚事宜。” 刘氏闻言,刚才悬着的心落回心中,她笑着附和道:“那便有劳姑姑了。” 只要三皇子认可这个孩子,看在皇家子孙的份上,旁人也不敢议论什么。 更何况,女儿这肚子里的孩子来得可真是时候。 三皇子如今还没有正妃,又只有她这一个侧妃,一旦生下皇长孙,日后不仅是她的女儿,就连腹中这个孩子都是前途无量。 第156章 存疑 三皇子府,书房。 手下将从黑市花重金买到的一小块铁矿图递给李然。 李然接过那张铁矿图,仔细研究后发现,这图只有一半。 “怎么回事?怎么只有一半?” 手下忙解释道:“属下问过卖家,他说上个月已经有人买走了前半张,而且那人答应过,如果有后半张,他也提前预定了,只是他们等了许久,一直没见买家出现。” “属下去的时候说那人已经交过定金,根本就不愿意卖给属下。属下这也是出了双倍的价格,那人才肯将图卖给咱们。” 李然眸光微敛:“可知道上个月买走这图的是何人?” 手下回道:“听那人的描述,好像是....是周先生!” 李然闻言,神情一凛,心里不由警铃大作。 这个周良,果然被李煜说中了,他当真并非对自己一心一意,而是早就有了他心。 明明已经找到了铁矿图,却一直在自己面前说没有找到。 这般居心,背后一定有人。 李然稳住自己的心神,继续问道:“可知售卖铁矿图的是何人?” 手下道:“属下派人跟踪此人,但黑市的人向来神出鬼没,人,跟丢了!” 李然也知道黑市卖东西有一个规矩,不问东西出处,只要出得起价,拿走便是。 若是贸然破坏了行规,很可能会遭到江湖人士的报复。 他拿着那半张铁矿图,依旧压不下心底的愤怒,他起身,走出书房,气势汹汹朝着后院走去。 周良被李然困在后院,还有人从早到晚时刻监视,他倒是日子过得舒坦。 丝毫不见半分心急,每日在院中下下棋,弹弹琴,日子过得惬意极了。 见到许久未踏足后院的李然突然到来,周良丢下手中的棋子,上前迎接道:“殿下今日怎么有空来?” 李然瞧着周良淡定的样子,越发觉得眼前之人虚伪至极。 “先生倒是好兴致,在这里养伤一个多月,丝毫不担心外面发生了何事?” 周良在棋桌前坐了下来,手里把玩着一颗黑色的棋子。 “殿下运筹帷幄,若真遇到难事,自然会来找老夫。不知殿下今日是遇到何事?” 见他一副事事为自己着想的模样,李然内心再也无法保持冷静。 他将手中的半张铁矿图展开,扔在棋盘之上。 “先生可认得此物?” 周良手中的动作一顿,棋子从指缝间掉落下来,正巧掉在铁矿图之上。 李然见他的神色,讽刺道:“此图先生应该很清楚吧!这是我的人今日在黑市上出高价寻来的,听说另外半张上个月已经有了买了,据那人描述的买家特征,先生猜猜那人是谁?” 李然目光死死盯着周良,眼眸中隐隐含了杀意。 周良脸色微变,知道此事已经瞒不下去了。 他快速在脑中搜索说辞,然不等他开口,李然又道:“我一直很信任先生,没想到先生竟背着我做了那么多我不知道的事情,我倒是有些好奇,先生的主子是我,这铁矿图既然已经寻到,不交给我,是想要交给谁?莫非先生背后另有他人?” 周良得到铁矿图的时候,心中并不确定铁矿图的真假。 毕竟那人只给了他半张,只是为了安全起见,他便命人带着那图去验证真假。 后来才发现那铁矿图竟真如卖家所说,只有半张,需得到另外半张才能找到真正的矿脉。 而他也知道,大晋地大物博,前朝的铁矿并不只有这一处,应当是有许多处。 只是这卖家为人狡诈,竟只出售一处矿脉的位置。 而且一图两卖,售价却极高,他上次只是没带够银两,那人便只给了他半张图。 但想到得到铁矿图,日后便有源源不断的钱财,这笔买卖倒也划算。 只是没想到,他还没有得到另外半张图,便出了意外。 别院被烧,他被三皇子囚禁在后院,但令他没有想到的是,三皇子竟也派人去黑市买铁矿图,还让他 得手了。 看着眼前之人眼眸中的熊熊怒火,周良自问这个时候不能得罪他,只得从衣服的夹层中取出他购买的半张图,恭敬递给李然。 “老夫原本是准备给殿下一个惊喜的,没想到殿下竟比老夫消息灵通!” 李然勾唇冷冷一笑道:“先生还真是体贴本王,既然已经得到铁矿图,先生也不必再为此事操劳,本王自会安排人根据这图纸去核实这图的真伪。” 周良知他这是不信任自己,忙道:“殿下,老夫对殿下之心日月可鉴。老夫知道此事老夫没有提前告知殿下,让殿下失望了。” “但老夫还是想告知殿下一句,殿下再如何生气,哪怕要了老夫的命,老夫绝无半句怨言。” “只求殿下仔细思量清楚,这黑市上卖图之人既然有整张图纸,为何只肯卖半张给老夫,却在殿下买另外半张的时候可以泄露老夫的样貌。” “黑市上早有规矩,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不问购买意图,不泄露买者信息。” “此人如此违背行规,分明就是有心挑拨老夫与殿下的关系。” “此人意图不明,殿下可千万不要受此人挑拨,若是殿下不信任老夫,老夫愿以死谢罪,但若是看不到殿下达成所愿,老夫死不瞑目啊!” 说罢,周良朝着李然重重跪了一下,额头着地,直磕得额头鲜血直冒。 周良联想到别院被烧,而后李然对自己的一切举动,突然意识到此事定然受了他人的挑拨。 如今这铁矿图才是他们成事最重要的东西,而李然也是他们成事中最重要的一颗棋子。 他不能失去李然的信任,李然对他的看法并不重要,可眼看着事情已迫在眉睫,他万万没有眼看着一切毁于自己。 眼下他的面子一文不值,他只得按下心中的羞耻,用最低微的态度换取李然的半丝信任。 果然,李然再看到他额间的鲜血时,眼中闪过一丝犹豫,眼眸的杀气逐渐褪去。 他心中有一丝存疑,李煜的话他原本是不信的,可周良的种种行为都被李煜说中,他如今也是左右为难。 但如今长孙家已没有可用之人,他不靠着周良,还能靠谁? 思及此,他弯腰亲自上前扶起周良,安抚道:“先生,快起来!本王从未怪罪于你,只是你如今不能抛头露面,你且安心在府中待着,待事情有了眉目,本王自会告知先生。” 第157章 周良双腿被废 周良顺着他的手站起身,脸上一片苍白,他抓着李然的手诚恳说道:“老夫谨遵殿下安排,但是殿下一定要记住老夫的话,老夫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殿下,老夫心中从不藏私,还请殿下莫要听信他人谣言,在老夫心中,殿下是老夫唯一的主子!” 事到如今,周良也知道一定是有人在李然面前说了什么,他与李然相处多年,深知他性子多疑,一旦怀疑的种子种下,便难以从心底拔除。 可自己如今被他软禁,什么也做不了,若是消息可以传递出去,外面的人得了这铁矿图,他就算是死在这后院又如何? 只是如今他的事情还未完成,他不能死,可他什么也做不了。 这些日子他静下心来,细细分析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才发现他们一直被人牵着鼻子在往前走。 先是西北苍茫山的事情,然后是长孙家,现在又轮到自己。 有人在一步步分散李然身边的势力,他们最终的目的是李然。 这般想着,周良心里骤然放松下来,只要对方的目的是李然,那他便不怕了。 毕竟他待在李然身边,就是为了挑起皇家的矛盾,皇室从内部腐烂了,他们的人才有机会。 只是他平日里小心翼翼待在李然身边,从不抛头露面,这般小心这下都让人盯上,实在是让他匪夷所思。 回到书房的李然心中依旧无法平静。 他耳边有两个声音在作怪,一个是李煜的挑拨离间,一个又是周良的苦苦哀求。 这两个人的声音在他耳边萦绕,让他一时间分不明谁对谁错,脑海中一片混乱,心里更是烦躁得很。 可是思绪良久,他最终还是选择相信周良。 因为在他心中,李煜终究是皇子,他就是瘸了,还是会想办法报复自己。 毕竟当年他的腿之所以废掉,也和自己有一定的关系,更何况李煜已经查到了周良,必然也怀疑到了自己。 更何况潜意识里,他的自负让他觉得自己绝不可能被人欺骗,也绝不会被一个小小周良当了棋子....... 但事实总是不尽如人意。 正当他以为自己掌握一切的时候,派去江南打听周良身世的人从江南回来了,还带回了一个老妇人。 李然冷眼看着跪在地上的老人,问手下:“她是何人?” 手下如实道:“她是之前周家的奶娘,周家的人在五年前已经全死了,老宅子也卖了,仆人也被遣散,属下问遍了周围的所有人这才问到这个妇人。” “据她所说,周家夫妇五年前去世的时候,周家的公子没有回去,还是她带着仆人们将周家两位老人安葬的。” 李然闻言,瞬间眉头一皱,五年前正好是自己感染天花的那一年,也是周良入府的那年,可他记得自己得天花的日子是三月,既然周良的父母去世了,他为何从来没有提及过此事。 大晋素来以孝治国,他父母去世,他若是跟自己告假,他一定会让他回去安葬父母的。 “那个周家公子叫什么名字?”李然问。 老妇人忙答道:“周良!” 李然又问:“你可还记得他的模样?” 老妇人点点头道:“民妇是他的奶娘,自然知道他的样貌,虽过去了许多年,但样貌应也变化不了多少!” 李然对老妇人说道:“我一会带你去见一个人,你若是看着那人是周良,便喊出他的名字,若不是,你便摇头!” 手下带着老妇人来京城的时候给了许多银子,又不用做工,只是认个人,她自然是求之不得。 周良见李然去而复返,正欲开口问话。 李然却伸手阻止了他,那老妇人上前,仔细打量了周良一会,最后摇了摇头。 周良不明所以,心里咯噔一下,总觉得李然看他的眼神格外诡异。 双眸死死盯着周良,李然咬牙问老妇人:“你当真确定此人不是周良吗?” 小妇人忙跪下道:“大人饶命啊,民妇不敢有半句虚言,他确实不是民妇所认识的周良。” 至此,李然还有什么不明 白的。 眼前的周良是假的,就连他的身份都是假的。 李然怒眼看向周良,怒斥道:“好你个周良,竟敢诓骗本王,你可知罪?” 周良没料到自己的身份竟然被拆穿,当年他盗用了周良的身份,真正的周良已经被杀,而后他又派人去周府毒杀了他的父母。 没料到,时隔五年竟然还有人会质疑他的身份。 他忙跪下道:“殿下这是何意?殿下宁愿相信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小妇人,也不愿意相信老夫吗?” 李然怒极反笑:“事到如今你竟还不知悔改,五年前本王突然得了天花,那年京城并未有天花爆发,而唯独本王得了,本王去皇宫看过当年的病案,也问了当年经手的太医。” “太医也能作证,本王的天花因是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引起的。而恰恰你的手中便有天花的解药,你敢说当年本王的天花不是你下毒的?” 周良震惊地看着李然,瞳孔倏地睁大,李然竟重新调查之前的事情。 无论他当年做得有多谨慎,事情只要调查下来一定会留下蛛丝马迹。 他原本以为时间可以淡忘一切,可没想到李然竟然旧事重提。 “殿下,您听老夫解释,这些都不是真的,是有人想要离间老夫与殿下之间的关系,殿下莫要着了他人的道!” 李然此刻的脸色黑到了极致。 他向来骄傲自负,他是天之骄子,向来都是他掌控别人,将旁人当做棋子使。 当年他向自己的父皇献计,让同样身为天之骄子的李煜废了双腿,从此跌落神坛。 顺利将自己的父皇推上皇位,也为他登上皇位铺好了路。 他一直以为无论是亲情还是朋友,都是可以毫不手软利用,出卖的。 可今日,他却被人当做棋子一般耍,还被人戏耍了五年之久。 他心中如何不恨,他咬牙吩咐道:“来人啊,将他拖下去,废了他的双腿,本王倒要看看他还如何去效忠他人!” “留他一命,让他供出背后真正的主子。” 周良很快被拖了下去,求饶的声音还在耳边,便听到隔壁传来撕心裂肺的喊叫声。 周良的双腿被人生生打断,痛得他在地上打滚。 可李然也未好到哪里去,他胸口的气非但没有消散,反而郁结于胸。 下一刻,喉咙处一股腥甜喷涌而出。 “来人啊,快去请太医,殿下.....” 第158章 背后人的目的 三皇子府发生的事情很快便传到了李煜的耳中。 彼时,李煜正坐在马车上赶往陆府。 听到剑书的禀报,李煜颇感意外。 事情虽然是他一手策划的,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李然竟然气性那么大,不仅对周良下了死手,就连自己都没放过。 当时他放火烧了三皇子别院,只是一时之气,说得那些话他自己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让李然相信。 但没有想到李然竟真的一件件事情去验证,他虽清楚这位三皇子一向自负,可万万没有想到竟自负到这般境地。 一刻钟后,马车顺利来到了陆府的后门。 剑书看着高高的围墙,又看了眼正准备下马车的李煜:“王爷,什么时候您才能光明正大从陆府进去找她?总这么鬼鬼祟祟也不好!” 李煜刚要下马车的脚一顿,一脚踹向剑书:“本王只是去看看她,没必要打扰府上其他人,更何况,本王在外人面前是个瘸子,白日里装瘸子便算了,晚上还不能做回自己?” 剑书揉了揉发疼的屁股,伸手朝着自己嘴打了两下:“王爷说得对,都怪属下这嘴...” 待李煜翻过围墙,剑书嘟囔道:“你自己倒是舒坦了,每次害我都提心吊胆。” 李煜入了沉香院,正巧碰到红玉手里端着东西从外面进来,见了李煜倒是没有上次那般惊讶。 她微微打量了下李煜,目光落在他站起来的腿上,脸色一变。 “王爷,你.....你的腿?” 她并不知道李煜的腿已经治好,紧随其后的剑竹忙伸手捂住她的嘴。 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红玉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 她将手中的吃食放下,退出了房间。 李煜瞧着桌上的吃食,笑道:“这是算定我今夜会来?” 陆玲珑嗔了他一眼道:“才不是,我今日随着师傅出城去采草药,这会肚子突然饿了而已。” 李煜朝着屋内扫了一眼,便看到了放在门口沾满泥土的鞋。 李煜自顾自走到饭桌旁,勾唇笑了笑,对陆玲珑道:“我今日也挺忙,晚膳随便用了些,闻到这些饭菜的香味,有些饿了,你给我盛碗饭。” 陆玲珑伸手替他盛了饭,李煜又指了指桌上的油焖大虾道:“我想吃虾,你替我剥。” 陆玲珑一听,白眼简直要翻上天。 李煜今日到底是怎么了? 蹬鼻子上脸了,平日里他可不这样! 见陆玲珑气鼓鼓看着他,李煜笑道:“我今夜带来的消息你一定感兴趣,你不想知道吗?和三皇子府有关的。” 陆玲珑一听就知道他是在故弄玄虚,故意逗自己呢。 她本不想搭理她,她自己都饿得肚子咕咕叫呢,可一听说是关于三皇子府的消息,她想起上次说让他们狗咬狗,好奇心促使她不得不照做。 她将剥好的虾正要放入碗中,一旁的李煜张开嘴巴等着她喂。 陆玲珑瞪了他一眼,还是乖乖将虾放入他嘴中。 李煜慢条斯理吃了个干净,看着他一脸奸计得逞的得意样子,陆玲珑催促道:“王爷何时变得这么婆婆妈妈了,别吊胃口了!” 李煜吃了几口饭,这才将李然打断周良腿的事情说了出来。 陆玲珑听完,颇是惊愕。 “李然应当明白自己如今的处境,他这般将周良打断了腿,可是断了自己的后路!” 李煜道:“皇上之所以独宠他,便是因为他的性子最像皇上。再加上周良将那铁矿图私自藏了起来,没有让他知道。上次因为铁矿图的事情他被皇上狠狠训斥了一顿,本就心中堵着一口气。” “这一次他冒着违背皇命的风险将周良提前救了出来,没想到周良竟然骗了他,这让他如何咽的下这口气。” 陆玲珑不由得感叹道:“周良为他出谋划策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没想到竟落得个这样的下场。” 陆玲珑说完,看向李煜道:“那王爷接下来有什么计划?” 李煜若有所思道:“我已让人将周良被囚禁虐待的消息通过黑市传了出去!” 陆玲珑稍加思索便明白过来:“王爷是想引周良背后的主子去救他?” 李煜点点头道:“黑市不仅售卖商品,还贩卖消息。他为他的主子做了那么多事,而如今虽不知道他们的目的是什么?但他们既然接触到了铁矿图,这铁矿图又被李然拿走了,唯一见过铁矿图的就只有周良,他的主子应该舍不得放弃这一粒棋子。” “周良突然失踪,他背后的人找不到他,一定会去黑市找人。” “只要他们的人敢去三皇子府救人,到时候便能顺藤摸瓜,找到这个背后之人的线索。” 陆玲珑听完心口一松。 回京这么久,这算是最好的消息。 如今长孙家基本倒了,而周良也与李然反目,李然没了这两大助力,想成事便也难了。 如今只剩下宫中的长孙菲菲,若是这一靠山也倒了,依着李然的性子,他一定会铤而走险。 李然在宣武帝心中的地位暂时还无人替代,但想要彻底破除宣武帝对他的信任,还是得让宣武帝彻底看清这个儿子的嘴脸。 所以如今,她最担心的还是这个神秘的背后之人。 此人仅用一个周良,便在三皇子府安下最重要的一颗棋子。 就连当年的皇位之争他都谋划在内,不仅将当时稳坐皇位的李煜拉下深渊,更是让当时在众皇子中并不出众的李继凭着两个女人坐上皇位。 李煜瞧着陆玲珑神色一会松一会紧,不由问道:“玲珑,你是在担心什么?” 陆玲珑思忖片刻道:“王爷可有想过当年您遇刺,当今皇上坐上皇位,会不会也与此人有关?” 李煜面色凝重起来:“自然怀疑过。最开始我以为他是皇上的人,这般维护三皇子,一定是皇上让他将三皇子扶上皇位。但后来发现,此人最开始针对我,发现我彻底失去威胁之后,又转而开始从三皇子下手,你可还记得皇上吃的那些金丹。” “萧逸说三皇子献上的金丹可以短时间提升人的精力,但用量过多便会产生依赖,过度损耗人的精气,到最后身体只会越来越虚弱!” “李然若是知道这金丹的作用,那此人的目的怕是那个位置。” 第159章 毒蛇 陆玲珑闻言,惊讶道:“可他若不是皇室中人,就算杀了皇上,其他藩王也会群起攻之,这皇位他就算得了,也坐不安稳!” 李煜沉思了一会,突然说道:“若是前朝皇室之人呢?” 陆玲珑瞪大双眼道:“王爷查到了什么?” 李煜道:“皇上将江南盐税案交由我去查,之前派出去的江南盐运使一家在返京途中突遭沉船,线索也被中断。我的人只能继续留在江南打听消息,最近传回来的消息,说江南有个姓贾的富商嫌疑很大,此人五年前突然出现在江南,不过几年时间突然就成了江南首富。” “江南官员多半都是给这位江南首富几分颜面,而周良的假身份也是江南的。所以我特意命人调查了前朝的事情,听说前朝皇室奢侈成风,曾多次想将国都迁往江南之地。” “但因为大臣的反对,此事便也搁置下来。后来,皇爷爷带人覆灭了前朝,前朝余孽大都逃亡江南之地。” “若是还有漏网之鱼,倒也不是没有可能!” 陆玲珑听完,吃饭的心情也没了,她有些悻悻地将手中的碗筷放下。 李煜瞧着她的神色,将碗中剥好的虾朝着她面前推了推。 “怎么不吃了?” 陆玲珑摇头道:“这事情好像越来越不简单了,王爷,我们若再查下去,你的腿痊愈的事情会不会被人发现?” 她果然还是担心自己的,李煜擦干净手,笑道:“发现了又如何?既然三皇子能找到解药救长孙无垢,难道本王的腿便无药可救了吗?” 陆玲珑一怔,抬头看向他:“王爷不担心吗?” 李煜淡淡笑道:“本王再不济也是先皇的嫡子,更何况如今皇祖母还在世,本王此刻就算站在皇上面前,他又能奈我何?” 陆玲珑看着眼前之人,眼底的那份自信从容感染到了她。 她脸上露出笑意,李煜牵过她的手道:“吃饱了,我们去外面消消食。” 陆玲珑不觉蹙紧了眉,这是在陆府,在屋内尚且不知足,他还想着去哪里。 李煜一眼看出了她的心思,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笑道:“只是在你院子里走走,你怕什么?” 说罢,他打开房门,率先走了出去。 陆玲珑迟疑半刻,终是跟了出去。 十月的月色格外清冷,沉香院是陆府最大的院子,十分宽阔,因为挨着老夫人的松鹤院,小人知道老夫人格外喜静,所以到了夜里,下人都自觉放轻了手脚。 李煜看着天上的月色,意有所指道:“这么美的月色,当与佳人共赏才是!我已经许多年没有心情抬头看看这天上的月色了。” 李煜说完,转身看向身后的人,月色清冷洒落她的身侧,银亮的清辉下,她的眼眸干净清澈,却隐隐有极淡的忧伤在里面回荡。 突然,李煜伸手揽过她的腰身,陆玲珑不明所以,眼神一怔,身子不稳地朝着他的胸口撞了过去。 头上的银钗突然被拔了下来,李煜手执银钗,目光冰冷看着她的身后,朝着地上一物狠狠将银钗掷出。 只听见银钗碰撞在地上的一声脆响。 陆玲珑险险站稳身子,朝着后面看去,只一眼,脸色一沉,眸光寒戾。 银钗插在一条通红红色的小蛇身上,彼时,那蛇还未断气,痛苦地扭动着身子。 李煜走过去,脚下用力,那蛇扭动了几下,很快便一动也不动了。 他拔起银钗,银钗迅速泛黑,李煜冷冷道:“是毒蛇!” 陆玲珑上前,捡起地上的树枝拨弄了一番,冷声道:“好毒的蛇,这院子附近都放了驱蛇的药,如今天气渐凉,竟还有毒蛇在沉香院,倒是稀奇。” 李煜去屋内取来蜡烛,仔细看了看那条毒蛇,道:“看着像是有人故意饲养的,应当是喂了毒药长大的,这个季节就算有蛇,毒性应该也不强,但这条蛇一旦被咬上一口,必定丧命!” “看来这陆府也是藏龙卧虎啊!” 陆玲珑看了眼四周,突然想起今日来陆府看望陆芊芊的环儿。 她看向李煜,问道:“ 王爷,宫中可曾出现过毒物害人的现象?比如蛇,蝎子之类的。” 李煜想了想道:“却曾出现过,若我没有记错,皇上还是皇子时,府中曾有两个怀孕的侧妃就是被毒蛇咬了一口死的,而且那两个侧妃还怀着身孕。” 陆玲珑心头隐隐又不好的预感,眉头一皱道:“今日我这沉香院附近只有宫中长孙贵妃的婢女来过,当时剑竹和红玉都不在院中,而我也正巧有事出去,这么巧晚上就出现了毒蛇。” 陆玲珑脑子里的这个想法刚出来,她几乎笃定此事一定与环儿脱不了干系。 李煜已然明白长孙菲菲的恨意从何而来,冷笑道:“明明是她的女儿先戏弄于他人,我不过反击了一下,她竟想要我的命。这个女人还真是一如既往心狠手辣!” 陆玲珑瞧着那条死透了的小蛇,眼底杀意尽显。 她们要的是她的命,若今日李煜不来,她这沉香院必定会有人丧命。 她从屋中拿出布条,小心将蛇的尸体收集起来。 李煜不解问道:“这东西全身都是剧毒,你留着它作甚?” 陆玲珑脸色平静回道:“我明日带去给师傅瞧瞧,师傅懂得多,自然知道这蛇最喜欢什么气味。贵妃娘娘既然送了我这么一份大礼,我若是不回礼,倒是显得有些不讲礼数。” 李煜瞧着她那一本正经的模样,被她逗笑了。 “小狐狸,这宫中就数长孙菲菲最没有眼力劲,她惹谁不好,偏要惹你!” 陆玲珑侧头看向他:“殿下此言,是觉得我心肠恶毒吗?” 李煜上前,将她额间的碎发拨了拨,宠溺笑道:“不是,本王只是觉得你这个样子甚是可爱!” 陆玲珑伸出手,轻轻握了握李煜的手,目光里带着感激。 “无论如何,今日还是谢谢王爷,若不是王爷今夜前来,还不知道我这沉香院会有怎样的劫难呢?” 这是陆玲珑第一次这么主动握他的手,李煜只觉得心头一阵暖流涌动,他上前一把揽过陆玲珑的腰,低声道:“这样就算谢过了?” 陆玲珑抬眸问道:“嗯?那王爷想要如何?” “我想....”李煜低头将脸凑了过去,指了指脸颊道:“这里....” 陆玲珑脸上一红,正欲推开他,李煜朝着她白皙的额间吻了下。 “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李煜,你.....”陆玲珑脸腾的红了起来,脸上一热。 再抬头,李煜已经翻过墙头,不见了身影。 第160章 纵马行凶 翌日,陆玲珑像往常一样去王府跟着萧逸学习医术。 陆玲珑出了大门,乘上马车,车夫驾着马车行驶而去。 阿远手里拿着老夫人给的糕点,边吃边说道:“姐姐,这是祖母给的糕点,可好吃了,姐姐也尝尝!” 陆玲珑拿出手帕,将阿远唇边的糕点屑轻轻擦去:“阿远喜欢祖母吗?” 阿远重重点头:“喜欢!不仅是祖母,夫人,大哥哥,还有姐姐,王爷都对我好,我都喜欢!” 陆玲珑托着腮边,问道:“阿远想找到自己的亲生父母吗?” 阿远手一顿,手指一用力,手中的糕点顿时碎成了渣,他满脸冰冷说道:“不想!” 陆玲珑见他刚刚还欢喜的小脸皱成一团,伸手 捏了捏他的脸颊道:“别生气,姐姐只是问问,没别的意思!好阿远,别生气啦!” 阿远抬起脸,眨巴着大眼睛说道:“姐姐,我有师傅,有你们,便足够了!” 陆玲珑不知道他到底经历了什么,每次提及他的父母,阿远总是一副冰冷的表情。 这让她心里更加难受,可又怕触及到阿远脆弱的心灵,也不敢再往下问。 阿远又继续吃他手中的糕点。 马车行驶到繁华街道,阿远掀开车帘,向外望去,终究是个孩子,看到那些新奇的东西,懵懂的眼睛中充满了好奇。 暗处,却突然出现几道目光紧紧盯住了马车。 陆玲珑顺着阿远的目光朝外看去,突然,她目光看向街角的一处,神色微冷。 她问阿远:“可是想要买些什么?” 阿远指着远处冒着热气的糖油饼摊位道:“姐姐,那家的糖油饼特别好吃,上次大哥哥给我带了,我能再吃一次吗?” 陆玲珑摸了摸他的头道:“当然可以!” 陆玲珑带着阿远下了马车,吩咐车夫去拐角的地方等他们。 两人不紧不慢走向糖油饼摊位,暗中跟踪的那几人也跟了过去,其中一个人打了个手势,几人迅速分散开来。 很快两人便来到了糖油饼摊位前面,刚烙出来的糖油饼滋滋冒着热气,散发着诱人的香味。 阿远盯着那糖油饼,开心朝着陆玲珑道:“姐姐,我要吃两个。” 油锅里的热油在高温的烹煮下冒着灼人的热气,站在面前都能感受到滚滚热浪扑面而来。 陆玲珑小心拉着阿远的手,朝着旁边侧了侧身子。 “来四个糖油饼!”陆玲珑从钱袋里拿出几个铜板,扔在老板面前的桌案上。 摊子老板笑着应道:“好嘞,客官靠后些,这油这会正烧得滚烫,小心溅到您身上。” “这刚出炉的糖油饼可香了,保准您吃了还想吃!” 老板说着话,手脚麻利地用油纸包了四个糖油饼递了过来。 忽然间,远处惊呼声四起。 一个身子强壮的男子策马朝着油饼摊奔来,速度极快。 而且看那架势,分明就是没有顾及街道上的其他人。 不仅没有勒住缰绳,反而朝着马屁股狠狠一拍。 街上的行人,摊贩仓惶躲避,顿时整个街道上乱作一团。 “快躲开,这马受惊了,我拉不住!” “躲开,快躲开!” 陆玲珑和阿远同时转过脸看去,那男子陆玲珑并不认识,但此人身高体壮,那马虽跑得过,若是他用力拉住缰绳,未必不能控制住它。 眼下这情景分明是那人故意的,他压根就没想过让马停下来。 而且看他手中的动作,似乎在用什么东西刺激马。 那人见到油饼摊前的陆玲珑和阿远,嘴角勾起冷漠的笑意。 “阿远!抓紧我的手!”陆玲珑抓住阿远的手,连忙朝着一旁躲避过去。 但对方的速度太快,根本来不及躲,那马儿已经撩起蹄子到了阿远跟前。 陆玲珑脸色一沉,阿远身子轻,她用力一拉,阿远身子顺着她的手臂被甩到另外一侧。 此刻马上的男子却突然手中出现一把锋利的匕首,竟趁 着陆玲珑顾着阿远,朝着她的脸上迅速划了过来。 忽然间,就在那人眼看就要得逞之际,他手中的匕首却断成了两截。 紧接着,只听见一声马匹的嘶吼声,马儿的前蹄突然跪了下来,重重栽倒在地。 而马背上的男子则因为马的突然倒地,整个人的身子不受控制重重向前飞了出去。 只听见“嘭”的一声,街道上响起男子撕心裂肺的喊叫声。 一旁的行人甚至听到了他身上骨头断裂的声音。 而他在砸向地面的同时,身子朝着前方滚落过去,竟直接撞倒了糖油饼摊位的油锅,热气腾腾的油锅顿时泼向男子。 在场的百姓因为躲避疯马,早已退让开来,所以那油锅只伤到了骑马的男子。 百姓们看着在地上不停哀嚎的男子,又看到他手中断裂了一半的匕首。 人群中有人看清了这场闹剧,大声喊道:“这人是故意的,他的马根本没疯,他是想害这位姑娘,没想到被这位姑娘识破他的诡计。” “太吓人了,一个姑娘一个孩子,到底是什么仇怨啊。” “对,我也看到了,他刚才是故意想将他们撞到油锅旁去的。” 在场的人七嘴八舌,将事情的大概讲了个一清二楚,纷纷开始同情起陆玲珑和阿远。 有几个妇人还上前安慰陆玲珑:“姑娘,你别怕,若是官府来了,我们给你作证。” “就是,在京城当街行凶,真是没王法了!” “姑娘,你到底是惹了什么人啊?” 陆玲珑故作委屈道:“我....我今日是带着弟弟来集市买油饼吃的,平日里鲜少出门,不知道得罪了何人!” “真是可怜!这人太可恨了,死不足惜!” 陆玲珑握着阿远的手紧了紧,站在一旁,居高临下看着疼得晕了过去的男子,眼神微冷。 虽不知道此人到底是谁派来的,但此人手段实在恶毒,竟然想要当街毁她容貌。 若不是她刚才早有察觉,那一大锅热油泼过来,她就算会武功又如何,难免不会受伤。 陆玲珑将手中的匕首握了握,若不是李煜送的匕首削铁如泥。 今日那人骑马飞奔而来,那般力道,她根本避无可避。 还好身上的匕首给力,这才救了自己一命。 第161章 没得逞 陆玲珑的目光扫视了一下四周,暗地里盯着他们的几道黑影眼看着事情没有得逞,四散开来。 人群渐渐散开来,摊贩的货物散落一地,大家都忙着收拾货物去了。 有几个热心之人将那个烫伤的人抬着去了医馆。 陆玲珑身边带着阿远,不敢再冒险。 阿远在一旁紧张问道:“姐姐,你可有受伤?” 陆玲珑笑着看向他:“没有!看来哥哥教你的武功你都有认真在学,刚才我拉你那下,你反应迅速,顺着我的力道躲开的那一招,当真是有模有样!” 阿远扬了扬手中的糖油饼道:“那是自然,今日难得有机会露一手,姐姐,你瞧,糖油饼我还稳稳拿在手中呢!” 陆玲珑瞧着他得意的眼神,笑道:“我们阿远最是厉害!” 在街口等着的车夫听到这边的动静,急匆匆跑了过来:“小姐,小公子,你们没事吧?” 陆玲珑摇了摇头,示意他在前面带路。 三人上了马车,继续朝着王府而去。 不远处的巷子深处,几个男子四处扫视一番,见没有人跟着,朝着巷子尽头停着的一辆马车走了过去。 一男子向前,躬身朝着车里的人禀报:“夫人,我们的人失手了!人现在被送去了医馆。” 车帘豁然掀开,露出带着愤怒的一张脸,正是二夫人刘氏:“一群废物!” 由于太过激动,她忍不住猛烈咳嗽起来。 这几日为了照顾陆芊芊,她日以继夜熬着,竟感染了风寒。 一旁的婢女忙给她顺背:“夫人,不如您就先回去吧!您的风寒还没好,大夫说让您静养,不易动气。” 刘氏好不容易缓过一口气,扭头一巴掌打在婢女的脸上:“没用的东西,我做事也需要你指手画脚!” 陆芊芊本就怀着身孕,下水淹了一下,又被陆玲珑拉着灌了几口水,受了惊吓,大夫说有小产的迹象,让她卧床静养。 她的女儿怀孕本是好事,竟出了这样的事情,让她心里如何咽的下这口气。 她便让人每日盯着陆玲珑的动向,准备今日给她一个教训。 “废物,一群废物!我原本以为他的人都是高手,没想到竟连一个女子和小孩都对付不了!” 刘氏这几日憋着的一口气,这会全部撒了出来。 站在一旁的几个男子哪里敢吭声,上面交待的事情没办好,也是他们大意了。 原本以为万无一失,谁承想那小丫头竟不是个好对付的。 眼看着计划落空,这会若再来一次,陆玲珑一定会怀疑,她只得让那些人先回去。 陆玲珑和阿远顺利到了王府。 她与萧逸上山采的药,萧逸在山上与她一一讲了药效和处理的方法,她今日来便是要与阿远将这些药草晒干,研磨。 院子里,李煜早就候在那里,看见陆玲珑他们来了,便放下手中的药草走了过来。 “今日怎么来得这般晚?” 阿远接过话回道:“路上遇到坏人,差点伤到姐姐!” 李煜这才发现陆玲珑脖子上有个极细的划痕,他紧张问道:“怎么回事?” 陆玲珑走到草药面前,将没有晒干的药草都搬了出来。 “不知道是何人?在大街上纵马,但好像是冲着我来的,幸好你送的匕首我一直带在身边,那人没有占到便宜,不仅摔断了身上的骨头,还被油泼了一身。” “他就算不死,疼也得疼上百日。” 李煜接过她手中的药草。 晾晒完之后,陆玲珑又将晒干的药草收集起来,来到石磨边,开始捣鼓药草籽。 李煜从她手中接过东西,开始十分熟练地处理起来。 突然,他朝着外面喊了一声:“剑书!” 剑书快速进屋,看着他家王爷在干活,陆玲珑则坐在旁边吃油饼,阿远坐在稍远的地方吃。 这情形好像他家王爷是个劳工,另外两人则成了主人。 这个王府到底是谁的家啊? 不过他不敢 说出口,只得上前问道:“王爷有何吩咐?” 李煜冷淡说道:“去西街医馆找一个骨头摔断,外加烫伤的病人,找到后将他带回王府,问清楚此人幕后之人!” 剑书心道,这人还真惨! 陆玲珑托着下巴吃油饼,吃了一个,这才问李煜:“王爷要不要尝尝这饼,挺好吃的。” 说完,满足地回味了一把刚才的香味,随手将另外一个油饼递到李煜面前。 李煜看着面前油乎乎的东西,他从未吃过这种东西。 陆玲珑看见了他眼中似带嫌弃的神色,随口说道:“啊...我忘了,王爷从小养尊处优,自是不会喜欢这种市井的东西。” 她慢条斯理将手收了回来,正要往自己嘴里送。 突然一个脑袋伸了过来,朝着那油饼咬了一口。 仔细咀嚼一番,李煜眼眸一亮:“这东西看着不怎么好看,味道还行!” 陆玲珑嘴角一扯:“没想到堂堂九王爷,竟也喜欢这种不入流的东西。” 李煜笑道:“王爷也是人,日后有什么好吃的可别忘了给本王带一份。” 陆玲珑唇角微勾,瞧着李煜手里的动作,忍不住指挥道:“小心些,不要太用力,这些药草籽可是很珍贵的,别弄碎了。” 李煜手中的动作轻缓了一些,目光垂下。 陆玲珑坐在一旁,时不时给他塞上一口油饼,另外一只手也不闲着,不时往石磨里放药草。 两人坐在院子里的台阶上,配合默契,身影竟是十分和谐。 一个时辰后,剑书从外面走了进来,跟在他身后的是陆承仁。 剑书禀报道:“王爷,那贼人身上的伤势太过严重,附近的医馆不敢轻易给他治病,只得将人送去大理寺。” “属下去请了萧太医,可他伤势实在太过严重,萧太医做了简单的包扎,只得将人抬到王府,人虽还活着,但问他什么都不愿意说。” 陆承仁见自家妹妹毫发无伤,这才松了口气。 朝着李煜抱拳道:“王爷,属下审问过,此人嘴极臭,脾气还大,看着像个市井无赖。” 李煜冷笑道:“在京城之中当街行凶,还真是狂妄至极,人在哪里,本王亲自去看看!” 第162章 审问杀手 李煜回过头来,见陆玲珑忙活了一上午,嘴角浮起一抹柔和的笑意:“你这一上午也累了吧,晌午便不要回去了,我已经命下人准备好了午膳,你带着阿远先去吃饭,此事交给我便是。” 陆玲珑摸了摸有些饿的肚子,听闻有午饭吃,眼眸一亮:“辛苦王爷了!” 陆承仁在一旁看着两人有说有笑,摸了摸脑袋,问一旁的剑书:“玲珑不是跟着萧太医学医术吗?怎么这王府的后院何时成了药房了?” 剑书轻咳一声道:“那个,我家王爷反正也是闲着,也想在一旁跟着学点医术,毕竟日后上战场也用得上!” 陆承仁哦了一声,不再说话。 一行人来到前厅,透过前厅的窗户,李煜看到地上躺着一个壮汉,脸上一脸的横肉,但手臂和身体上的肉都极为扎实,手上可以看到厚实的老茧,应当是常年拿兵器的手。 身上的伤被人清理过,包着绷带,绷带里面微微渗出血迹,应该是痛苦到了极致,他虽没有哀嚎,但嘴里还是溢出呻.吟声。 李煜走进前厅,垂眸看着地上的人问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杀陆家之人?” 那壮汉睁开眼睛看着居高临下地李煜,眼眸明显颤动了一下。 不过很快,他又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毕竟身体上的疼痛确实让他此刻没有心情理会任何人。 李煜脸色淡淡,突然蹲下身子,伸手解开他身上包扎着的纱布,眼眸一寒,竟是用力一扯。 “啊.....” 纱布下面本就是被热油烫出来的水泡,这下李煜一用力,水泡被弄破,疼痛突然袭来,饶是他极力忍着,也不避免嘶吼出声。 李煜不顾他的喊叫,站起身子,目光落在他肿胀的小腿处。 那个位置一看便是断腿的位置。 他脸色平静地看着地上的人,再次问道:“我再问你一次,你是什么人?今日为何当街行凶?” 壮汉强忍着疼痛,目光如狼看向李煜:“我只是个普通人,今日是马疯了,不小心才差点碰到那个小娘子,再说我已经遭到了报应,你为何不能放过我?” 李煜冷笑道:“你当时手上可是拿着匕首,既然是马疯了,为何不直接一刀将马捅死,而是用刀尖对着她人的脸,分明就是有备而来,趁着本王这会心情好,你最好说实话。” 那人缓了缓身上的疼痛,朝着李煜呵呵一笑道:“老子乐意!” 李煜闻言,脸色骤变,眉眼间透出浓浓的杀意,他居高临下看着他小腿处,嘴角露出一抹残忍的笑意,抬脚便踩了上去。 一旁的陆承仁瞪大眼睛看着李煜,虽然这些刑罚在大理寺见怪不怪,可李煜在他面前的形象一向都是清润如玉,这般残忍的一面他还是第一次见。 原本躺着人壮汉在疼痛的作用下,他嘴里不断发出哀嚎声,身子竟直了起来,用手去抓李煜的腿。 李煜脸色平静,可脚下的力道却一点点加重。 壮汉疼得满头大汗,偏偏一身武力这会毫无用武之地。 他嘶哑着声音喊道:“停....我说...我说....” 李煜这才叫脚从他身上移开,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淡淡道:“我可没有什么耐心,你最好将事情始末交待清楚,若是敢耍花招,我一定会用最痛苦的刑罚让你慢慢死去。” 壮汉躺在地上,缓了好一会才缓过那口劲来。 “我叫赵大,本是西街一个赌场的打手,这几日手痒,输了些银两,手上缺银子用。” “那日出门,突然遇到几个男人,问我是不是缺银子用,他们说我可以给我二百两,只要按照他们的指示去做,只要事情办好了,他们自会善后。” “还给了我十两银子做定金。” 李煜眼眸微微眯起:“二百两你就当街行凶,你可知你今日要害的人是何身份?她可是陆家的女儿,陆玲珑,你好大的胆子!” 那壮汉眼眸里闪过一丝痛苦之色:“我并不知道那个小娘子的身份,他们当时给了我一匹马,让我策马将那小娘子撞倒,最好是将她撞到油锅里面去,让她吃点 苦头。” “可我到了跟前才发现,那小娘子竟然会武功,我没办法,只得拿出随身携带的匕首,想着当时情况危急,若是用匕首伤了也算完成任务吧!” “你可知那些人的身份?”李煜问道。 壮汉摇头:“他们有好几个人,找我的时候正好是晚上,天黑,我没看清模样,不过...不过那天夜里有月光,那人给我定金的时候,我看到他手臂上有个图案,好像是一个狼头。” “狼头?你确定看清楚了?”李煜追问道。 “没错,我们做这一行的,最重要的就是要眼睛好使,那人递银子给我的时候离得近,我看不会看错的,就是狼头。”壮汉十分肯定。 听完他的说辞,李煜朝着陆承仁看了一眼,陆承仁和他反应一样,颇为震惊。 “你还有没有其他的发现?” 壮汉的伤势本就很重,刚才被李煜一阵折腾,这会已经筋疲力尽。 他想换个姿势,奈何身上的伤让他无法移动。 “您行行好,给我口水喝吧!” 李煜朝着剑书使了个眼色,剑书端了杯水喂他喝下。 壮汉摸了摸受伤的腿,躺在地上舒出一口气,才说道:“我虽没有看清那几人的样貌,但看他们说话的口音,应当不是大晋人,看着像是大金的人。” 听着他的话,李煜心中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此话当真?” 壮汉道:“八九不离十,我曾去过西北跑镖,认识大金人,他们的口音极像。” “但看他们跟我讨价还价的口气,他们应该也是替人办事,真正的幕后之人不是他们。” “照我猜测,幕后之人应该是个女人,而且是那个小娘子身边之人。” 李煜饶有兴趣看向他:“为何这样认为?” 壮汉想了想道:“那人并没有想要小娘子的命,而是想毁了她的容貌。” “只有女人才会在意她人的容貌,若换做是男人,雇人杀人一般都是直接取人性命。” “他们将小娘子每日走的路线都一一告知,若不是家中十分熟悉的人,怎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我最开始还以为是哪家的夫人要花钱弄残夫君养在外面的小妾。” 他话音一落,便感受到上方一阵寒意袭来,但见李煜冷眸瞪着他,忙闭上了嘴。 第163章 家里有贼 见李煜没有说话,他壮着胆子问李煜:“您问我的我都说了,您能不能请刚才那位大夫再帮我看看身上的伤,饶我一命?” “你说的这些我自会让人去证实,若你说的都是实话,我自会饶你一命。” 李煜自然会留着他,原本以为此事只是一场简单的刺杀,没想到竟牵扯到大金。 此人留着还有用,或许日后可以派上用场。 “多谢大人!”壮汉得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心里也算松了口气。 剑书派人将他抬了下去,又命人去请萧逸过来看他的伤势,此人暂时要留在王府。 壮汉被人带下去以后,陆承仁蹙眉问李煜:“怎么还招惹上大金的人,我们从西北回来才多久,大金的人竟然追到京城来了,难道他们打不过父亲,竟想着用这等阴险的招数对付陆家的人。” 李煜眉目中透出几分凛冽的寒意:“我倒不是这么认为,他们若真想对付陆家之人,直接让自己人刺杀便是,倒是没必要在白日里当街行凶,而且还用的不是自己人。” 陆承仁道:“王爷的意思是,他们并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也不想得罪陆家的人,而是有人逼着他们不得不对付玲珑。他们无奈,只得雇人行凶。” 李煜点头道:“正是此意,这背后指使之人你可有什么想法?” 陆承仁道:“他说是玲珑身边之人,又是个女人。我倒是觉得这可能是幕后之人故意放出来的假消息,故意混淆我们的视线罢了。” 李煜有些同情地看了一眼陆承仁,陆于怀生了一双儿女,为何陆玲珑精明如狐狸,这个陆承仁却憨笨如牛。 “赵二深知我的手段,那般疼痛之下,他自然不敢有半分隐瞒。所以他既然说幕后之人对玲珑的行踪一清二楚,那此人必定是陆府之人。” “在陆府与玲珑不和怕只有二房,听说那陆芊芊病重,她落水的事情二夫人还曾玲珑院中闹过,这件事情会不会和陆家二夫人有关?” 话说得这么直白,陆承仁闻言,却突然问了一句:“这些事情王爷是如何得知的?” 李煜朝他翻了记白眼,真是个傻子,他的关注点还真是与旁人不一样。 李煜咬牙道:“本王现在与你讨论的是幕后之人的事?” 陆承仁抬眸看向李煜:“我知道,可那些请赵二的人不是大金人吗?二婶素来待在后院,自从与二叔成婚,从未出过远门,她怎么会认识大金的人?” “二婶确实没有去过大金,可并不代表她不认识大金的人。” 陆玲珑从门外走了进来,脸色凝重,“哥哥可还记得刘家舅舅舅母入了牢中,突然暴毙的事情?” 陆承仁再傻,此刻也明白了陆玲珑的意思:“你的意思是他们不是暴毙,是被人害死的?” 陆玲珑点了点头:“他们死的前一夜,二婶去了一趟牢房,而后二婶去了一间民宅,里面守卫森严,里面还传来打杂东西的声音,似是与人发生了争吵。” 今日发生的事情足以颠覆了陆承仁以往的认知,他有些不可置信地说道:“她不过一个妇人,在家好吃好喝的就行,为何要做这么多事?” 李煜冷笑道:“若她不是一个简单的妇人呢?” 陆承仁瞪大了双眼:“那她能是什么人?难道还是大金人不成?” 陆玲珑和李煜两人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他的话。 可陆承仁却是不信:“不可能,二婶姓刘,是刘家舅舅的亲妹妹,怎么可能是大金人。” “陆家不能出大金的人啊,王爷,陆家守卫边疆,一直都是在与大金人打仗。” “若在此时让人知道陆家藏了一个大金的人,满朝文武会如何看待陆家,皇上又会如何看待陆家?” 李煜淡淡说道:“正是因为如此,本王才一直没有将她的身份揭露出来。本王并非因为她是一个妇人,而是因为顾念着陆家。” “若她被人发现身份,就算陆家不知情,有心之人若是拿此事说事,硬要给陆家安个通敌的罪名,就算是本王,也保不了陆家。” 大金虽打了败仗,可一直在想方设法 拉拢陆家。 刘梅香这颗棋子怕是早就安下了。 正是猜测到了刘梅香的身份,陆玲珑才终于明白前世陆家为何覆灭,不仅是陆承志的背叛,三皇子的算计,怕是与大金也脱不了干系。 陆玲珑走到陆承仁面前,冷声说道:“哥哥,我知道你不愿意相信,可事实便是如此。” “大金人阴险狡诈,在战场上打不赢父亲,便用这种卑鄙的手段在背后捅刀子。” “你想想陆芊芊,她为何铤而走险失身于三皇子。” “三皇子野心极大,一旦他坐上这个皇位,第一个要对付的人便是父亲。” “他绝对不会允许一个手握重兵的人威胁到自己的地位。他一直拉拢父亲,想要娶我为妃,父亲不同意,也是因为看到了三皇子的野心。” “父亲不愿意牺牲我换取家族的利益,可三皇子却认为父亲是在拥兵自重,不愿意与他合作。” “这样的人一旦登上皇位,所有于他不利的人都会死。” 陆承仁抚了抚胸口那颗怦怦乱跳的心,他素来是个粗人,只知道打仗,从来不曾涉足这些尔虞我诈的阴谋。 父亲曾对他说过,他若是有玲珑一般的机灵,他也不必这么忧心。 来京城之前,父亲也说过,日后他不管做什么事情,都得问问妹妹的意见。 今日她听着自家妹妹分析的这些事情,这才知道他的妹妹是何等精明。 这些他从未看透的人心,在妹妹那里竟是了如指掌。 就连当初她要自己去救婉清,想方设法将婉清送到自己身边,为他求来太后的懿旨。 这些都是妹妹为他铺好的路。 陆承仁怔愣了一会,很快反应过来:“那我们该如何做?” 陆玲珑心里松了口气,她哥哥虽然平日憨厚了些,但还是分得清是非曲直的。 陆玲珑安慰道:“王爷一直派人盯着她,如今我们还指望着她找到她背后之人,自然是先不要动她为好,我今日告诉你这些,是希望哥哥能留个心眼,不要被人利用了。” 陆承仁闻言,心里松了口气,认真说道:“妹妹放心,我既然知道了此事,平日里会多加留意的。” 家里藏着个贼,竟是一个人都没有发现,若不是玲珑未卜先知,只怕陆家何时遭难都不知道。 可陆玲珑哪里是未卜先知,不过重活一世罢了。 第164章 陆芊芊落胎 这几日李煜命人在西街附近找寻大金人的下落,但他们似乎已经料到他们的行动。 待找过去的时候已经人去楼空。 大金人在大晋想要生存下去,自然要学着大晋人的生活方式,但从屋内搜寻到的踪迹来看,他们在饮食方面还是与大晋不同。 所以可以确定那个小院就是大金人的落脚点。 剑竹将消息带回来的时候,陆玲珑并不意外。 能在京城潜伏这么久没有被人发觉,这些人自然是有些能耐的。 陆玲珑问剑竹:“这几日,二夫人可有什么动静?” 剑竹回道:“二夫人这几日一直在汀兰院伺候二小姐,听说二小姐因为着了风寒,胎象并不稳。” 陆玲珑放下手中的笔,红玉去厨房端吃食,去了许久一直没有回来。 “红玉呢?” 剑竹正要回话,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外传来,剑竹笑道:“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进来的人果然是红玉,她因走得太急,脸色泛红,额头上直冒汗,手中却什么也没有! “大小姐,汀兰院那边出事了,二小姐突然腹痛,流血不止,大公子去请太医了,老夫人让您赶紧过去一趟!” 府里是有府医的,若是府医都治不好,需要动用到太医,陆芊芊这腹中的孩子八成是保不住了。 “到底怎么回事?” 陆玲珑说着,脚已踏出房门,红玉跟在身后,气喘吁吁说道:“听说是她身边的丫鬟红香去厨房端吃食,不巧正碰上叶姨娘炖了补气血的汤,红香仗着二小姐这会怀着皇嗣,便自作主张将那汤端了回去,二小姐喝完之后便流血不止。” “府医说那汤里有大量的红花,二小姐本就体弱,这红花一下,肚子里的孩子已经没了。” 陆玲珑却长叹了一口气,长久压在心里的那点郁结彻底纾解了。 陆玲珑赶到汀兰院的时候,里面已经闹翻了天。 屋外围满了看热闹的下人婆子,众人一见陆玲珑过去,都纷纷朝她看了过去。 陆玲珑扫了一眼,冷冷斥道:“都围在这里做什么,还不散了?” 下人婆子都是有眼力劲的,这会老夫人已经坐在了里屋,她并没有关心外面的事情。 陆玲珑一声斥责下来,下人婆子纷纷退了出去,汀兰院顿时安静下来。 外面一安静,屋内的哭闹声便越发清晰起来。 陆玲珑还未走进屋内,便听到叶姨娘的哭喊声:“老夫人,妾身是冤枉的,妾身这几日来了葵水,腹痛难忍,这才命人去厨房做了补气血的汤。” “红香去拿汤的时候,妾身的婢女红英拦着不让红香拿,可红香非要将那汤拿给二小姐喝,此事怎么能算到妾身头上呢?” 陆玲珑刚进去,正巧看到刘氏一巴掌将叶姨娘掌掴在地,咬牙骂道:“你这个不要脸的狐狸精,平日里勾引老爷也就算了,芊儿肚子里的孩子可是皇嗣,如今孩子没了,你还敢在这里狡辩。” 屋内浓重的血腥之气熏得陆玲珑心里不适,她眼风轻轻一扫,便看到屋内被人丢弃在一旁带血的衣物。 主位上的老夫人便两人闹得头都要炸开了,见陆玲珑到来,朝着她招了招手。 “这个家里就属你是个有主见的,祖母年纪大了,你母亲刚好又去乡下收账去了,老二又不在府上。” “你还未出嫁,这些腌臜事本不该由你来处理。你就当帮帮祖母,给祖母出出主意!” 陆玲珑伸手拉着老夫人的手,安抚道:“祖母别急,这事看着难处理,其实也不难!如今最重要的是二妹妹的身子。” 老夫人长叹一口气道:“孩子如今已经没了,大夫已经将府中最好的药都用上了,这会也只能等着仁儿请来宫中的太医。索幸虽然还在出血,但出血量并不大,倒是能保住性命的。” 陆玲珑闻言,心里一冷。 掀眸冷冷看了一眼刘氏,她自己做下的孽终究是回报在了陆芊芊的身上。 她无数次想要亲手了结了陆芊芊的命,可她统统忍下了,为的就是这一刻。 看着刘氏悲痛欲绝的模样,她怕是做梦也想不到,她当年为二房后院布下的局,今日尽数让她女儿承担了后果。 可这远远不够,她自己做得孽,怎么能不自尝苦果呢。 陆玲珑看向跪在地上的叶姨娘,又看向在一旁的府医说道:“先生,麻烦您帮叶姨娘把把脉,看她是否当真来了葵水?” 府医点头上前,仔细把脉后回复道:“回大小姐,叶姨娘确实来了葵水,只是她身子一向寒凉,老夫曾多次为她把脉,也告知了叶姨娘此事,嘱咐过她用吃些温补之物。” 陆玲珑点了点头,示意府医退下,又问叶姨娘:“叶姨娘,你今日嘱咐厨房炖的温补汤,可有加入其他东西?” “你倒是说话呀!” 见叶姨娘迟迟没有说话,刘氏心中焦急万分。 谁知道这个贱人在那汤里加了什么东西,府医只查出有红花,但若是还有其他东西,这个贱人不说出来,如何能救下她的芊儿。 若是损伤了日子,还怎么嫁入三皇子府。 刘氏见她还是不说,竟起身想要动手。 老夫人让金嬷嬷上前拉开刘氏,对着刘氏呵斥道:“你堂堂府中二夫人,这般疯妇做派像个什么样子?” 就在刘氏即将崩溃时,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人身影急促走进屋内。 来人正是陆于忠。 陆于忠的脸色很不好看,青白一片。 想来归来途中,下人已经将府中发生的事情禀告了一番。 他还未来得及说话,陆承仁已经带着太医急匆匆赶了过来。 太医来了之后直接进了屋内。 刘氏见太医来了,也顾不得再找叶姨娘的麻烦,快步跟了进去。 叶姨娘趁着刘氏离开的工夫,抬眸楚楚可怜看向陆于忠。 她本就长得娇媚,这会梨花带雨的样子更是看得陆于忠心里不忍。 他亲自上前朝着老夫人说道:“母亲,巧慧本就身子弱,不如先让她起来!” 老夫人瞧着自己儿子没出息的样,也只得点头。 第165章 害人害己 房门过了许久才被打开,众人的目光都看向太医,刘氏从屋内走了出来,吩咐管家道:“将太医送出去!” 她脸色平静地说道:“芊儿只是落胎而已,身子并无意外,调理好了还是可以生的。” 陆玲珑的目光扫到她衣袖下微微颤抖的手,便知道此事绝非如此。 她想起刚回京的时候,刘氏命金嬷嬷送给叶姨娘的那些伤身子的药,那些药的作用有多大,刘氏心中清楚得很,陆芊芊身子本就弱,这会用了这药,日后怕是再也不能生了。 刘氏说完,见原本跪在地上的叶姨娘此刻正躲在陆于忠身后,不由得气不打一处来。 “老爷,妾身知道老爷对叶姨娘喜欢得紧,可她如今连芊儿腹中的皇嗣都敢戕害,老爷难道还要护着这个贱人不成?” 刚还沉默不语的叶姨娘,有了陆于忠撑腰,她什么都敢说了。 “老爷,你要相信妾身,我真的什么都没有做。那汤本就是给我自己喝的,是二小姐身边的丫鬟非要抢过去,她若是不端给二小姐,二小姐也不会有今日之祸。” 刘氏见她此刻还在狡辩,气得浑身发抖:“你这个贱人,这分明就是你设下的圈套,你是故意的,你叶姨娘的东西厨房素来都是送到你房内,今日那汤都做好了,却没人给你送。” “偏偏芊儿身边的人一要,便让人端走了,一看便是故意的,就凭着你平日里那股胡搅蛮缠的劲,也不会那么轻易让人得了这汤。” 叶姨娘委屈哭道:“老爷您要替妾身做主啊。谁人不知二小姐肚子里怀的是皇嗣,别说二小姐想要一碗汤,她就是要妾身的命,妾身也不敢不给啊!” 刘氏听着叶姨娘的狡辩,恨不得上前撕烂她的嘴:“那你倒是说说为何在汤里面下红花,你明明来了葵水,那一碗红花下去,都能要了你半条命。” “可那汤却入了芊儿的腹中,若不是你故意的,你敢说不知道那汤里面有红花吗?” 陆玲珑唇角微勾,静静坐在一旁看戏,叶姨娘是一个聪明的,她这般下套,让刘氏自己问出来一定有她的原因。 叶姨娘从身上拿出一个药瓶,看到那药瓶的那一刻,刘氏身边的金嬷嬷全身哆嗦,双腿发软。 叶姨娘将那药瓶递到陆于忠面前,哭诉道:“老爷,你要相信妾身。妾身自从嫁给了老爷,便想着为老爷生下一儿半女,可这肚子一直不争气,没有动静。” “前些日子,夫人给后院的女人每人送了一瓶药,说是助孕的药。妾身这几个月身子一直不适,便没有用此药。” “可妾身太想给老爷生个孩子了,当时金嬷嬷来送药的时候,特意交待过,月事期间服用,此药才能发挥最大的作用,金嬷嬷还说这是宫中的秘药。” “妾身今日那汤中什么也没有放,只是放了这药丸,妾身敢用性命担保!” 陆于忠接过那药瓶,递给府医:“好好查查这药的配方!” 刘氏闻言,目光不由得看向金嬷嬷,此刻的金嬷嬷早已吓得浑身哆嗦,刘氏心中便知晓,眼前的叶姨娘,哪里是个只会哄男人开心的女人,分明是个心机深重之人。 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当日对着她人做下的孽,有一日会报应在自己女儿身上。 一股寒意从脚下升起,她瞬间脸色苍白,连辩解都十分无力。 “老爷,不...这不是....” 叶姨娘却神情坦然,淡淡道:“夫人急什么?府医都没有查出来什么,夫人性子这般急,莫不是知道这药有问题?” “我可是记得,当时金嬷嬷特意交待,这药来月事的时候要一日一粒,这才能对身子好,身子养好了,才能为老爷开枝散叶。” “这东西也不是给了妾身一人,后院的姐妹可是各个都有呢,只是妾身觉得奇怪,这么多年,老爷娶的女人也不少,倒是只有夫人才能为老爷生下孩子。” 此言一出,不仅是陆于忠,就连老夫人都脸色大变。 府医这时候也回话道:“禀老爷,这药里面含有大量的红花,不仅不能助孕,女子若是癸水或者孕期服用,不仅不会大补,反而会落 下病根,日后再也不能有孕!” 此言一出,一石激起千层浪。 陆于忠眸光沉沉看向刘氏,朝着身边的人吩咐道:“去将其他姨娘请过来,让她们将夫人送的药拿过来。” 很快,陆于忠后院的几个姨娘闻讯赶来,府医查过后,得出了和刚才一样的结论,她们手中的药和叶姨娘手中药的功效是一样的。 陆于忠看着眼前向来对自己温顺的夫人,背后竟是这般恶毒,她从来不阻止自己娶姨娘,后院的姨娘再多她也不争宠。 对后院的姨娘向来都是一视同仁,从不克扣她们的月银,也不像其他主母那般虐待姨娘。 所以自己娶的姨娘再多,对她和她的子女向来尊重,疼爱。 没想到她竟让自己后院的众多女人都绝了后嗣,不动声色在他背后下毒手,心肠恶毒至极。 向来温和的陆于忠怒火攻心,顺手操起椅子便朝着刘氏砸了过去。 “你这个贱人,我倒是信错了你....” 刘氏身后的金嬷嬷上前一步,将刘氏护在身下,凳子砸在金嬷嬷头上,顿时头破血流。 等陆于忠发泄完,老夫人这才让人拖开他,她问刘氏:“梅香,这个家里我老婆子从未亏待过你,你为何要如此做?” 刘氏被吓到,半天没有说话。 叶姨娘冷冷看着她,一字一顿淡淡道:“老爷,今日之事夫人当真冤枉妾身,妾身可从未想过要害二小姐,妾身虽得老爷的宠,但在后院也是中规中矩,从不忤逆夫人。” “可夫人却这般对待妾身,还真是让妾身寒心。” 她话语一顿,突然看向老夫人道:“老夫人,妾身虽出身卑微,可也绝不能无缘无故背上这人命官司。如今二小姐腹中的皇嗣没了,这罪名妾身可担当不起,还请老夫人做主,留妾身一条命吧!” 叶姨娘的一番话,逼得陆于忠和老夫人不得不做出决定。 第166章 失去依仗 此刻,怔愣中的刘氏终于醒悟过来。 叶姨娘这是早就知道了她给的药有问题,不动声色接了药丸,不但自己没吃,还将这药用在了她女儿身上。 她不后悔自己对府中姨娘做下的那些事,只是后悔自己没早点下手除了叶姨娘。 她慌乱地狡辩道:“不....是你们故意要害我,我给你们的药分明就是助孕用的,是你们串通好了故意来害我的!” “你还在狡辩!” 一声断喝,只见陆承仁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手里拿着一个盒子,打开盒子扔在刘氏面前。 “这是从你房中搜查出来的,刚才我已经让太医检查过了,确实是对女子不利的药!” 刘氏怔怔看着地上的东西,陆承仁恶心道:“二婶平日里看着温顺,不承想背后竟如此恶毒。太医院的人我都认得,二婶可要我带着金嬷嬷去太医院对质?” 自从上次在王府陆玲珑在陆承仁面前揭穿了刘氏的真面目,今日老夫人命她去太医院寻人,他第一时间并带着人去了刘氏的院子,找到了这些药,特意找了太医确认此事。 如今人证物证俱在,刘氏还有何话可说。 可她不甘心,她本就是正牌夫人,一个小妾,就算打死旁人也无话可说。 “那又如何?这些贱人,出身卑微,她们有什么资格生下陆家的孩子?” 陆于忠气得脸色铁青,上前狠狠拎起刘氏的衣领,双手举起狠狠给了她两巴掌。 “她们是我的妾室,生不生孩子岂是你能做主的?” “我平日里就是太过纵容你,将这后院交给你打理,你竟是这样害人的。” 刘氏被打了两巴掌,当即就见了血,脸颊肿了起来,头上的发簪散落一地。 她目光哀凉看向陆于忠,一双眼眸充满了恨意。 “陆于忠,你有种就打死我,今日你打不死我,来日我定百倍偿还!” “说我恶毒,你又是个什么东西?当年你陆家一无所有,我从未嫌弃过你,如今你陆家发达了,你便一个接着一个领着这些女人进门。” “这些若都是你的本事我倒也认了,可你也不过混吃等死的主,若不是靠着你兄长的军功,你陆于忠也不过是无所事事的混账罢了,离开了陆家,你看看这些女人还能死心塌地跟着你吗?” “闭嘴!”这些都是陆于忠心里的痛,他知道自己没本事,若不是陆于怀,他陆于忠还是乡下一个猎户罢了。 “怎么?说到你的痛处了,想着让我闭嘴,我偏不?” 事情已经到了这般田地,刘氏也不再顾及颜面。 “我刘梅香再恶毒,也曾跟你同甘共苦过。可你看看你后院这些个狐媚子,哪个不是跟着你穿金戴银的,她们可曾跟你过过穷日子。” “等着你陆家哪天落魄了,她们保准跑得比谁都快!到时候你陆于忠就知道她们到底是不是真心喜欢你。我就是要给这些女人下毒,这个家我才是正牌夫人,我的儿女才配得上如今的陆家,她们就算生下孩子,那也是贱种。总有一日我儿子会风光回到京城,我可不想因为你的风流,辱没了我儿子的军功!” “你......原来你早就觉得我配不上你,好啊,刘梅香,既然如此,我便成全了你。今日我便要休了你!”陆于忠忍着心底的怒气、 刘氏闻言,有些不可置信看向陆于忠:“你....你说什么?” “我要休了你,你如此狂妄,善妒,谋害我的子嗣,随便哪一条拿出来,我都能休了你。” 陆于忠指着刘梅香的鼻子道:“来人,笔墨伺候,我要写休书!” 金嬷嬷见情况越发对刘氏不利,忙上前跪在陆于忠面前求饶:“老爷,夫人这是因为二小姐的事情受了刺激,您就饶了她吧!” “夫人再怎么不好,您罚罚她也就算了。二少爷人还在边疆,二小姐也要出嫁了,若是家里的事情传了出去,这怕是要出人命的啊!” 陆于忠这才注意到金嬷嬷,他朝着金嬷嬷胸口踹了一脚道:“我倒是忘了你这个刁奴,她今日做出这些也少不 了你的推波助澜。” “主子言行无状,你不加以制止,反而在背后怂恿她做下这等恶事。来人啊,将这老婆子找人卖了。” “二夫人,救我....” 金嬷嬷还想说什么,下人早已进来将她嘴一堵,拖了出去。 陆于忠被金嬷嬷一打扰,休书没写成。 下人端来笔墨放在一旁,他正欲上前写休书。 屋内却传来动静,原来是陆芊芊醒了过来。 听到外面的动静,她强撑着身子走了出来。 红香在屋内早已将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了她,她出来的时候看着呆坐在地上的刘氏。 她心痛不已,连忙替自己的母亲求情。 “祖母,父亲,求你们看在我即将出嫁的份上,饶了母亲这一次吧!” 陆芊芊知道,如今证据确凿,她再为刘氏辩解,也是无济于事。 好在,她还有一个身份,便是即将成为李然的侧妃。 陆于忠是个极要面子之人,绝不会在成婚之际让家里闹出这般丑闻来。 只是今日请来了太医,她这孩子没了的事情怕是不好隐瞒。 但好在刘氏是个聪明的,在太医出来的时候早已打点好了一切,让太医帮着瞒下这件事情。 刘氏原本是想在陆家人面前也隐瞒此事,但没料到叶姨娘竟将这药拿了出来。 陆于忠看着自己女儿惨白的面色,他叹了口气,看向老夫人道:“母亲,此事不如先作罢,将她禁足在后院,一切待芊儿出嫁后再做打算。” 此事说到底是他儿子后院的事情,她一个老妇人还能如何,只得依了陆于忠。 陆芊芊惨白着的脸终于有了一丝回暖,目光落在陆于忠身后的叶姨娘身上,神情一点一点变得狠厉起来。 都是这个女人,害得自己母亲失去了父亲的信任,也害得自己失去了腹中最大的依仗。 她失去了孩子,太医说日后恐怕再难有孕,这对她来说无疑是天大的打击。 但这会她还不能倒下,她必须嫁入三皇子府。 第167章 刘氏身份 这场风波终于落幕,汀兰院再次恢复平静。 刘氏身子瘫软坐在椅子上没有说话,陆芊芊将下人都遣了出去,怔怔望着自己的母亲,脸色有些呆愣。 她该怨谁呢?怨自己的母亲吗? 她腹中的孩子不是她亲手杀死的,却是她间接害死的。 陆芊芊脸色苍白得有些难看,因为失血过多,再加上刚才硬撑着身子护着自己的母亲,她这会身体瑟瑟发抖。 像是狂风暴雨中随风摇摆的娇花,一阵大风袭来,就能将她彻底打落在墙角的泥沼中。 “为什么.....为什么......” “我原本是可以凭着这个孩子在三皇子府地位稳固。” 一股绝望感袭来。 陆芊芊咬紧下唇,攥紧手中的拳头,用身上仅剩的力气,一下下捶打在桌子上,很快,手上便有了伤口,桌子上也有了血迹,看着让人触目惊心。 一旁的刘氏听到动静,立刻上前阻止:“芊儿,你这是做什么?你本就身子虚弱,再失血会死的。” 陆芊芊怒目看着自己的母亲,心里越发烦闷,一把推开刘氏:“你滚!都是你,都是你!若不是你,我不会失去腹中的孩子,如今没了这孩子,我日后如何在三皇子后院立足。一个生不了孩子的女人,还有什么价值?” “芊儿,都是母亲的错!母亲也不想这样的,你若是想要出气,尽管动手打我,你打我,我求求你不要伤害自己!” 刘氏拉着陆芊芊的手往自己身上打,但看到陆芊芊满是血污的手,又于心不忍。 陆芊芊心里一万个不服气,她又委屈又觉得心里憋屈得厉害。 “娘,我腹中孩子没了的事情,三皇子迟早都会知道的,若是让他知道我无法生育,他会不会休了我?” 刘氏看着自己女儿这般模样,心痛不已。 “你放心,娘向你保证,就算你生不了孩子,三皇子也一定会娶你!” 陆芊芊闻言,只觉得刘氏这是在安慰自己,她有些落寞地说道:“娘,此事瞒不了多久的,您就别安慰我了。” 刘氏思忖片刻,这才说道:“事到如今,有些话我不得不说了。其实娘并不姓刘,刘福也不是我的亲兄长。我并非大晋人,而是大金人。我是大金的公主,而你原本应该是大金的郡主!” 陆芊芊看着自己母亲一本正经的模样,她伸手在刘氏额间探了探,发现她并没有发热,这才说道:“娘,您别开玩笑了,且不说我是不是郡主,就算是大金的郡主,如今大晋与大金这般水火不容,若我真是大金的郡主,三皇子若是知道了,更加不可能娶我了。” 见陆芊芊不肯相信自己,刘氏只得将事情原委道了出来。 她端正了身子,对着陆芊芊认真说道:“芊儿,你要相信母亲,我所说的每一句都是真的。” “我的父王,大金的国主,早在前朝便有了征服大晋的野心。当年他听闻前朝皇室奢靡,便想着让我和亲,当和亲的队伍快要到达京城的时候,大金的李氏家族突然发动兵变。” “而我所在的驿馆因为这场兵变也被卷入其中,李家当时有武将驻守西北,与大金有不共戴天之仇。当时的李家早已洞悉大金的意图,自然也反对这场和亲。” “他们占领皇宫后,便派兵前来驿站刺杀我,而我的母妃身份卑微,根本不受大金国主重视,他们派我来和亲,只是为了有人能潜伏在大晋皇室,为他们获取情报而已。我的死活自然不会有人关心。” “当时的我年纪小,看到那么多官兵涌入,吓死了,从狗洞里面爬出了驿站,到处东躲西藏。” “最后遇到了刘福,他见我可怜,便收留了我。我为了活命便在刘家隐藏了下来。” “后来又嫁给了你父亲,我原本以为摆脱了大金公主的身份,便可以在大晋安稳生活下去。” “可人算不如天算,陆于怀竟然有了军功,还来了京城。” “有一日我上街,被潜藏在京城的大金了遇到了,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还是找到了我。” 陆芊芊听闻这一切,安静得出 奇,就那么呆呆坐在椅子之上。 “芊儿,你相信我,只要我去找三皇子说出自己的身份,他一定会纳你为妃的。” 陆芊芊闭了闭目,突然十分生气说道:“娘,就算你说的一切都是真的,那又如何?你别傻了,你一个不受宠的公主,他们找到你,只是为了利用你。那个所谓的大金国主如果真的认你这个女儿,早就应该出现将你带回大金,也不会让你流落在外。” 刘氏没料到陆芊芊竟然会这样认为,当即反驳道:“芊儿,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三皇子忌惮你大伯父手中的权利,大金人也一样忌惮。只要时机到了,你兄长得了陆家的兵权,便可以助三皇子顺利登上皇位。” “一旦三皇子登上皇位,届时,你的好运不就来了吗?有你兄长这么好的靠山,还愁那皇后之位不是你的吗?” 陆芊芊冷声笑道:“您怕是忘了大伯父才是西北的大将军,兄长只是个副将而已,更何况大伯父如今正值壮年,就算将来这大将军不当了,不是还有大哥,这将军的位置何年何月才能轮到兄长来坐。” 刘氏安抚道:“这一点你可以放心,你别忘了你兄长虽生在大晋,但他毕竟还有一半大金的骨血,只要他还在你大伯父身边,你能嫁给三皇子,你们兄妹联手,想要除掉你大伯父一家轻而易举,大金那边也答应了,只等时机一到,他们会助你兄长成事。” 陆芊芊的眼眸中全是无法置信,但是心底又有一丝压不住的喜悦。 毕竟她的身份突然变得尊贵了,若她真是大金的郡主,那嫁给李然身份便高贵了许多。 不过这份喜悦只延续了那么一小会,她突然想到自己的身份乃是别国之人,这样的身份要想成为大晋的皇后,简直是做梦。 大晋早就有了祖训,只要是他国女人生下的孩子绝不可能成为储君,当然他国女人可以为妃,但绝不能为后。 第168章 前朝旧事 陆玲珑看着刘氏兴奋的样子,厉声说道:“这个身份用得好,便是我们的护身符,但若是用不好,很有可能是催命符。” 刘氏听了陆芊芊的话,刚还喜悦的脸色突然黯淡下来。 她也知道自己如今的处境,这个身份暂时还不能暴露出来,她轻轻拉着陆芊芊的手安慰道 “我知道,此事如今只有你和你兄长知道,我没有告诉旁人。” “娘知道你如今最担心的便是自己的身子,但太医也说了并非完全不能生育,我一定会去找最好的大夫为你治病,这段时间你好好养着身子。” 陆芊芊抚了抚腹部,眼底一片哀怨。 “叶姨娘这个贱人,出手这么恶毒,我绝饶不了她。” 沉香院。 剑竹将从汀兰院听到的告知了陆玲珑,陆玲珑心中十分震惊,虽然早就知道刘氏接触的是大金人,很有可能她也是大金的探子,但没想到她竟然是大金的公主。 大金与大晋的风俗完全不同,在大金女子地位并不高,就算是公主,在皇室存在的价值除了和亲,便是赏赐给有功劳的部下。 像刘氏这种母亲并不显赫,又生的是个女儿,这样的公主地位更加低微。 难怪这么多年过去了,一直没有人来找她,若不是陆家突然崛起,让大金皇室看到了她还有那么一点利用价值,恐怕这辈子刘氏都不可能被大金人想起。 剑竹又道:“其实今日在汀兰院偷听的并非只有奴婢一人,奴婢躲在暗处的时候发现汀兰院一个粗使婢女也在门外偷听,后来奴婢跟着她,发现她去了叶姨娘的住处。” “小姐,这个叶姨娘看着柔弱,但对陆家的事情她每一件都十分上心,就连沉香院的事情她都会格外关注!” 彼时,陆玲珑正在书桌前抄写药方,窗户半开着,夜晚的风有些微凉,从外面吹进来,吹在人身上有些凉意。 听到剑竹的话,陆玲珑的手微微一顿。 自从上次将刘氏想要陷害叶姨娘的事情告知她后,叶姨娘与她之间的来往虽不亲密,但她也时常看到她院子里的丫鬟与红玉聊天。 她当时只道是两个丫头聊得来,如今看来怕是叶姨娘派来打探消息的。 她目光看向红玉,红玉忙放下手中的砚台,慌乱道:“小姐,奴婢平日里说话十分谨慎,从不跟她说起小姐的事。” 陆玲珑笑着安抚道:“我没有怀疑你,只是日后你要更加谨慎些,我不在的时候,不要让人轻易进这院子来。” “既然叶姨娘院子里的人喜欢与你聊天,你不妨也多去她院里走走。” 红玉是个聪明人,自然听出了她的弦外之音,点头道:“是,小姐!” 剑竹听到了屋子外面细微的动静,陆玲珑自然也听到了,她挑了挑眉。 剑竹拉着红玉道:“红玉姐姐,你那日教我绣的花样,我这几日绣得差不多了,有几处针脚还需要你再指点一下。” 说着,便拉着红玉出了屋子。 出了房门,剑竹朝着墙根处看了一眼,一眼便知道她家王爷又来了。 屋内的陆玲珑搁下手中的笔,起身将半开的窗户掩上,深秋的夜风吹在人身上无端多了几分冷意。 她起身走到一旁的炉火旁,将上面温着的酒取了下来。 屋内弥漫着氤氲的酒香,李煜进门的时候不由得赞赏道:“酒香醇厚,是杏花楼的杏花酒!” 秋深露重,他一身黑衣,烛光掩映下,尤能看见身上衣服被露水打湿。 陆玲珑斟满一杯酒递给他,李煜接过酒杯一饮而尽,暖酒入胃,驱散了身上的冷气,身子渐渐暖和起来。 陆玲珑没有说话,只是将斟满的酒杯再次递了过去。 李煜饮完后朝她微微一笑:“今日是什么日子,怎么还备下酒菜了?” 陆玲珑手上的动作没有停,眉目淡淡:“今日在府中看了一场热闹,我倒是不知道这陆家二房竟是藏龙卧虎。” 说着,她目光陡然一变,眸中沁出寒意:“王爷,您猜,那刘氏和大金是什么关系?” 李煜一 怔,瞧着她眼底的寒意,便知道刘氏怕不是表面看上去那般,既然和大金的人扯上关系,又让陆玲珑如此生气,料想应当是细作之类的人。 “莫不是大金刻意安排在陆府的细作?” 陆玲珑冷哼一声:“若只是细作倒是好办,直接将人绑了送去大理寺,这样就算皇上怪罪下来,陆家能大义灭亲,倒也不必担下过多的罪责。” “可她却不仅仅只是个细作,她竟是大金送来与前朝皇室和亲的公主,因着当时李家拨乱反正,她仓惶从驿站逃出,被刘福所救,这才阴差阳错嫁给了二叔。” “如今知晓了她的身份,倒是让我为难起来!她的女儿即将成为三皇子侧妃,动她不得。若她在陆府出事,大金人这时候站出来,利用她的身份逼迫陆家交出他们的公主,陆家又当如何自处?” 李煜闻言,脸上同样露出震惊之色。 这个刘氏,看着不过是个普通的内宅妇人,竟有着这样的身份。 当年大金屡次骚扰边境,曾一度想入侵大晋,前朝皇帝昏庸,拒绝出战。 大金人便想着利用和亲让大金的暗卫混在和亲的队伍里,等到和亲当日便可以在宴会上暗杀皇帝,趁着大晋无主,一举入侵大晋。 当年李煜的皇祖父早已看清大金和亲的目的,屡次劝谏,前朝皇帝已经过惯了安稳的日子,不愿意再起战乱,更何况当时国库已经被皇室挥霍得差不多了,根本拿不出这场战争所需要的军费。 而大金人素来野蛮,但凡被他们入侵的地方,鸡犬不留,李家不能眼睁睁看着大晋的江山落入大金人手中,只得先控制住皇室。 为了粉碎大金的阴谋,当时李家派了一支精锐去了大金人所在的驿站,将那里杀了个片甲不留,但是谁也没料到,真正的公主竟已经逃出了驿站。 前朝的皇帝死了,而大金人也被杀,待远在西北的大金人知道这一切,李家早已控制住朝堂,顺利坐上皇位,大晋朝堂稳固,大金的阴谋也因此没有得逞。 第169章 大金的野心 屋中陷入短暂的沉默之中,唯有炉中的炭火偶尔发出一两声哔哔的声响。 李煜眸色郑重道:“大金的百姓到了冬季缺乏过冬的粮食,他们常常会在冬季来临之前掠夺其他部落来获取过冬的物资,这几年有你父亲守着厉城,他们被打怕了,倒是老实了不少。” “不过大晋对他们而言始终都是一块肥肉,若能得到边境那几个城池,也够他们过几十年安稳的日子,所以大金的野心一直都在。” “如今他们突然找到刘氏,怕是已经准备好要对陆家动手,你得提醒你父亲,千万不可落入他们的圈套。” “那些细作藏在京城,终究是隐患,不如将刘氏放出去,循着刘氏将他们一网打尽才是。” 陆玲珑刚还浮躁的心,听得他这一番分析下来,心里终于平静下来。 想来前世父亲和哥哥之所以出事,定然也少不了刘氏在背后的推波助澜。 母子三人怕是早就和大金在暗中勾结,就连那些勾结敌国的罪证也都是一早就准备好的。 毕竟陆承志在父亲身边多年,以他的聪明想要模仿父亲的字迹又有何难? 她当即走到书桌旁,将家中发生的事情简单叙述一番,信中她再三嘱咐父亲一定要注意陆承志,千万不要让他钻了空子。 李煜的封地在西北,他自然有办法让信能够尽快送到陆于怀的手中,陆玲珑写好了信,仔细斟酌再三才递给李煜。 李煜看后,小心将信收起来,安慰道:“你也不要太过担心,大金的人既然藏匿在了京城,必然不敢轻易露面,更何况陆芊芊嫁入三皇子府,他们一定会想办法搭上三皇子这条线,刘氏在陆家无所作为,他们自然会想办法转移目标,三皇子想要坐上太子之位,也需要帮手,皇帝的儿子勾结外邦,就看他有没有这个胆?” 陆玲珑点了点头,随即脸上露出担忧之色:“他们想要攻破厉城,却畏惧父亲。怕就怕他们不管搭上哪条线,最终的目标都是陆家。” 李煜表示理解,陆于怀是个忠心的武将,三皇子接连向陆家示好,但都被拒绝。 虽然陆芊芊即将成为他的侧妃,但李然最想要娶的却是陆玲珑。 他想要西北在他的掌控之下,这也是宣武帝对他的锻炼。 若他能收服陆于怀为他所用,太子之位便名正言顺是他的。 可眼下陆家态度明确,陆玲珑绝不会嫁给他。 李然心中着急,却无计可施。 还将手中的谋士周良打得半死不活,主仆离心。 长孙家又接连受创,这对李然来说是最沉痛的一击。 眼下若是有人提出与他合作,共同对付陆家,他一定会不顾后果扑上前去。 李煜冷冷道:“他如今失去长孙家的依仗,不过是投鼠忌器罢了。一个身份不明的周良他都奉为上宾,这样的人,怎堪大用?” “他这个人最是自负,根本就不是太子的最佳人选,只是可惜皇帝如今膝下只有这么一个成年的皇子。”说到此处,陆玲珑冷冷一笑,“苍茫山一事之后,皇帝似也对他有些失望,这才开始冷落长孙贵妃,宠幸莲嫔,就连冷落了许多年的皇后也开始重新获得圣宠。” “他的身子每况日下,就是不知道这一连番的举动打压长孙家,到底是为了制衡朝堂,还是他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想要激励自己的儿子尽快成长起来?” 李煜将屈指轻叩桌面,凉声道:“当年他费劲心思坐上皇位,却放纵世家夺权,这才酿成今日后果,这些都是他咎由自取罢了。如今这个烂摊子收拾不了,便甩锅给了本王,江南盐税一案,主谋直指长孙家,他如今压着这个案子不动,不过是为了将来他大限将至,将这份功劳送到李然手中,让他踩着长孙家上位罢了。” 陆玲珑蹙眉,皇帝坐在那个位置,真是下的一手好棋。 他将李煜当做一颗随时可以放弃的棋子,可聪明如李煜,又岂会看不透他这点心机。 只是江南盐税一案涉及甚广,一旦处理不好,怕是引来灾祸。 陆玲珑道:“那王爷打算如何做?是要提前将这一案子提上日 程,让皇帝的心愿落空吗?” 李煜眉目澹然:“嗯!他想利用我,那我偏不让他如愿。既然他将这个把柄送到我手中,那我便好好利用一番。还记得月老庵里的那个净乔吗?” “她怎么了?”陆玲珑下意识问道。 李煜冷笑一声道:“李然当众将她斩首示众,可当时刑场上的人并不是净乔,真正的净乔被长孙无邪藏了起来!” 大相国寺一案在整个京城宣扬得沸沸扬扬,李然为了结案,当众审理此案,便对外声称长孙无垢自知闯下大祸,自尽于大相国寺。 临死前留下遗言,自知自己罪孽深重,坏了国寺的清誉,愿意将大相国寺这些年的香火收入全部充入国库,请求皇上饶恕长孙家。 而净乔因为迫害月老庵的众位修行之人,被判处斩刑,月老庵里面的众人若还愿意待在庵中,可以继续待在那里,所有开销由官府承担。 若是愿意归家的,可由家人接回家中。 但月老庵的尼姑本就是苦命之人,都是被家中所弃之人,如今出了这样的事,谁又愿意承认自己的家人曾在此处修行。 所以里面的人基本上都选择了继续留在庵中。 陆玲珑恨恨骂道:“长孙无垢那个人渣,他祸害了那么多女子,根本不配有后代。” “净乔这个女人也是个祸害,助纣为虐不必承担任何后果,这样的人怎配活在这世间?” 李煜道:“她大抵是活不了多久的?你不知道长孙无邪此人。” 说着,他斟了一杯酒,细细品尝了几口,娓娓道来。 “他啊,此人眼光毒辣,当年那么多皇子,并没有人看好皇上,可他偏偏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了他,还助他一路披荆斩棘登上皇位。” “这样的人,又怎么会允许净乔这样的人活在这世上,成为长孙家日后的把柄。那可是个活人,就算是藏,也总有露馅的一天。他留下净乔,不过是想要留下长孙家的那一丝血脉罢了。” “一旦那个孩子落地,净乔的好日子便也到头了!” 第170章 决定救出净乔 陆玲珑道:“这个净乔看着也不像是个蠢人,难道她自己不知道自己的处境吗?” 李煜道:“就算是知道又如何?她如今能留着一条命已是难得,一个弱女子,还真能与长孙家抗衡不成?” 顿了顿,他又道:“不过你这么一说倒是提醒了我,如今此事虽了,对长孙家的声誉也有影响,京城甚至有传言,长孙家便是作恶太多,长孙映天才会变成傻子。” “而长孙无垢在大相国寺的所作所为也让百姓对长孙家的怨恨达到了极点,若此时江南盐税一案,再加上净乔重新出现在众人面前....” “届时就算三皇子和皇上有心维护长孙家的颜面,怕是再也找不到任何借口。” 他说着,看了陆玲珑一眼,她总是在不经意的时候给自己惊喜,他原本对净乔的事情并不在意。 但若是净乔自己也想活下去,若是有人告诉她不用生下孩子就死,或许她能反口,直接揭穿大相国寺的真相,将长孙家的罪行公之于众。 包括大相国寺那些金银珠宝的真正来历,长孙家利用大相国寺为三皇子培养死士。 若是这些真相都摆在皇帝面前,皇帝还能对李然一如既往的信任吗? 陆玲珑十分赞成他的想法,道:“净乔虽委身给了长孙无垢,但如今长孙无垢已经死了,她如今死里逃生,已经经历过临近死亡的绝望,好不容易留下一命,一定还有求生的欲望。” “她跟在长孙无垢身边多年,又死心塌地为长孙无垢做事,一定知道长孙家不少秘密。” “她是个聪明人,应当也知道长孙家救她的目的。她如今身怀有孕,怎么甘心生下孩子之后自己去死。若我们能救下她,并承诺留她一命,或许她会帮我们!” 两人商量半宿,最终还是决定先找到净乔再说。 李煜回去后当晚便命府中暗卫打探净乔的下落,颇是费了一番周折。 长孙家在京城的势力庞大,名下产业众多,也不知道到底将人藏在哪里。 只是如今长孙映天越发痴傻,已经严重到连日常生活都无法自理的地步。 长孙无邪心中焦急不已,便派人四处寻医,他整个人的心思都在这个唯一的子嗣身上,根本无暇顾及其他。 净乔的事情打探几日无果,剑书便让人去查查城里稳婆的家人,净乔要生孩子,长孙家既然对她腹中的孩子如此重视,自然会早早定下稳婆人选。 又打探了几日,终于打探到城西李阿婆被长孙家接入府中,说是给府中姨娘待产。 剑书亲自去了李阿婆家中,这才打探到李阿婆曾与家人说过,这次接生的是个贵人,月份虽然不大,但需要跟在身边伺候。 李阿婆的儿子曾去给她送过东西,就在城外的庄子上。 剑书带着人亲自去了城外的庄子上打探了一番,庄子内外防守严密,有人日夜巡逻。 就连净乔身边光是伺候的婆子侍女便有四个,其中有个老婆子嘘寒问暖贴身伺候,应该就是李阿婆。 而且她院子里的侍女婆子看着便是懂些拳脚的人。 至于院子的主人,头上包着头巾,若不是没有头发的尼姑,谁会这样的打扮。 剑书细细分析了一番,若要将一个有孕之人安全救出,还在不惊动其他人的情况之下,这分明是不可能的。 不说净乔能不能配合,就算是配合她身子不便,如何取得她的信任也并非一件容易的事。 至少需要将侍女和婆子都敲晕,才能勉强救出净乔。 剑书只得先回王府禀报,陆玲珑闻言,决定亲自前往。 她是女子,若由她来劝,可信度会更高一些。 里面的丫鬟婆子就有四个,陆玲珑一个人怕是无法在同一时间敲晕这些人,人过多反而会引起门外守卫的注意。 李煜决定和她一起去,另外还有剑书和剑竹,四个人目标不大,她与剑竹潜入庄子里,剑书与李煜在外面接应。 陆玲珑觉得可行,四人在城门还未关闭之前出了城。 剑书去过那庄子,对庄子里的一切都极为熟悉,自 然也知道哪个位置守卫更加薄弱,容易潜入。 几人出了城之后,太阳开始逐渐落幕,深秋的天总是黑得格外早些,月光皎洁得如同灯火一般照亮了前行的路,马蹄声在城外旷野中显得特别清脆。 李煜策马在陆玲珑身侧,看了她一眼,她的眼眸仿佛盛满月色一般,光芒熠熠。 不知为何,在每个寂静的深夜,饶是前路未定,只要想要陆玲珑就站在他的身侧,他心底总有一份踏实在。 这般紧张的时刻,他心底竟是异常兴奋,仿佛他们今夜并不是去做一件非常冒险的事情,反而是去游玩一般,心情都格外舒畅起来。 前面带路的剑书勒住马儿停了下来,示意他们在此下马。 庄子上有守卫把守,那些人武功不弱,乡下的夜晚格外宁静,大半夜突然有马蹄声响起会更加引人注意,他们得先将马儿藏起来才是。 陆玲珑瞧了瞧四周的情况,总觉得这里似曾相识,她有些狐疑地借着月色打量起四周来。 李煜走到她的身旁,轻声说道:“从这条岔路过去,再走大约两里路,便是我上次带你来的温泉别院。” 陆玲珑恍然大悟,难怪她觉得熟悉。 靠近别院之后,陆玲珑瞧着那别院气势恢宏的模样,心里头有着小小的震撼。 不由得脱口说了一句:“长孙家这别院瞧着和皇家别院一样!还真是有钱。” 李煜看了看周围,晚上除了门口有两个守卫,其他位置倒是没有见到人,想必所有人应该都在别院内守着。 他们自然是不能从正门过去的,剑书指了指西南方向道:“我打探过,那个女人被安排住在东南院子里,西南边围墙高,那边没有守卫。” 陆玲珑带着剑竹爬上围墙,李煜和剑竹在外面守着。 陆玲珑翻墙之前,李煜叫住她道:“若是事情不成便先出来,我们再做打算,切不可以身犯险。” 陆玲珑点了点头,和剑竹一起爬上了围墙。 两人在围墙上观察了一阵,见底下果然无人守着,这才放心大胆跳了下去。 这别院看着虽大,房子也多,但并没有都住上人,只有住着人的院子里才会点灯,所以极好辨认方位。 第171章 净乔被救 到了净乔居住的院落,院子门口守着人,附近还有人不停地巡逻,里面的守卫比剑书打听到的似乎还要多些。 剑竹瞧着门口来回巡逻的守卫,紧张问道:“小姐,这么多人,若当真惊动了他们,我们如何脱身?” 陆玲珑伸手摸了摸腰间,自信说道:“别担心,既然要来劫人,我自然做了万全的准备。” 两人避开守卫,轻身越过围墙,刚落地,便看到一个丫鬟端着盆从廊下走了过来。 两人忙侧身,朝着一旁的树上飞了上去。 陆玲珑拨开树上茂密的叶子,一眼便看到屋内两个人影正在忙碌着,床边坐着一个女子,看着身影,有些落寞。 那丫鬟刚走出门多远,紧接着一个婆子跟了上去,两人边走边一起聊天。 “今晚咱们轮流守着,可千万不能让她跑了,这女人当年跟着二爷的时候学了些拳脚功夫,若不是看她怀着身孕,用软筋散怕伤着肚子里的孩子,也不会由着她整日里这么折腾。” 丫鬟也跟着抱怨道:“是啊,长孙大人当日说若能守好她便有赏银,没成想竟是个能折腾的,这怀着身孕,好吃好喝供着还不知足,她若是出了这院子,让人认出来,怕是要被人打死。” “做了那般惹众怒的事情不在这里好好待着,整日想着出去,她一个尼姑,还怀着孩子,能去哪里?真是作死!” 婆子瞧了眼四周,提醒道:“可别乱说,她肚子里怀的可是长孙家的血脉,你以为老爷是真想留她吗?不过是想留下肚子里的孩子罢了。” 丫鬟惊讶道:“你的意思是孩子生下来她就得.....” 丫鬟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婆子点了点头,小声道:“她心里清楚得很,这才想着逃出去呢。” 丫鬟闻言,恶狠狠道:“一个贱胚子,还真以为怀着长孙家的骨头便熬出了头,等着吧,再过几个月,我亲自收拾她。” 婆子瞧了那丫鬟一眼,道:“今夜我与你守着下半夜,赶紧回去休息吧!下半夜还指不定怎么折腾呢?” 陆玲珑瞧着那两道走远的身影,心里一松,果然如他们所料,这个净乔倒是个聪明人,也知道自己如今的依仗不过是腹中的孩子。 她若是想要活命,必须离开长孙家的视线范围。 既然她有了想要逃出去的想法,那他们今夜的行动便也多了几分胜算。 屋内只剩下两个伺候的人,这倒是方便了许多。 两人正准备跳下树开始行动,便听到院子外面传来脚步声。 陆玲珑朝外看去,便见到两名侍卫走了进来,径直到了房门面前停了下来。 没承想又多了两个守卫,比起这两个武功高强的男子,自然是丫鬟婆子更好对付些。 树上的两人相视一眼,不由得呼吸都轻了几分,生怕被人发现她们的踪迹。 剑竹有些傻眼了,焦急地用眼神示意。 陆玲珑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笑,从腰间掏出一物,对着那两个侍卫吹了过去。 铁管里面的银针飞出,门口两个健硕的汉子反应过来之后,正欲喊人身子便软绵绵倒了下去。 两人从树上迅速飞身而下,接住了倒下的身体。 但屋内的人还是觉察到了外面的动静,只听见屋内一女子喝道:“发生了什么事?” 见外面没有动静,屋内的人拔出剑,两人一前一后走了出来。 见到门口倒下的人,女子正欲喊人,陆玲珑和剑竹从梁上一跃而下,迅速制服两人。 待推开房门,一个凳子便朝着外面砸了过去,愤怒的声音传了出来:“别一天到晚装神弄鬼?,你们就这么怕我跑了吗?干脆杀了我便是,反正迟早都是要我死。” 这一声怒吼,令门口的陆玲珑和剑竹大惊失色,她们原本是准备悄无声息带走净乔,她这般一吼,果然惊动了外面的守卫。 很快便有脚步声朝着这边而来。 剑竹和陆玲珑迅速走进屋内,屋内灯火通明,净乔手中还拿着一个茶壶,见到是两个黑衣人,当即一愣:“你...你们是何人?” 陆玲珑快步向前,拉着她的手腕道:“别怕,我是来救你的,你若是不想死,便跟我走。” 说着,也不管净乔愿意与否,拉着净乔便朝外面而去。 净乔听出她的声音是女子,也放松了警惕,没有反抗,跟着她快步走了出去。 三人刚走到门口,侍卫已经冲进了院子。 见到黑衣人,当即拔剑相向,陆玲珑将净乔推到剑竹身边,大声道:“你带着她先走,这些人我来应付!” 剑竹看着外面的人都朝着这边赶来,只得听了陆玲珑的命令,拉着净乔便退到了墙边。 陆玲珑拦住了想要进来的守卫,她将腰间的暗器拿了出来。 这些日子跟着萧逸学习毒药,她便研制出了这款有毒的暗器。 暗器一出手,对方防不胜防,很快便倒下了好几个。 为首的那人眼见着净乔被带着翻出了围墙,朝着外面大喊一声:“她们往西南边逃了,快追!” 外面的侍卫听到动静,没有再往这边院子而来,纷纷调头往西南边赶去。 陆玲珑也不再恋战,迅速飞跃墙头,去拦截追踪之人。 若不是净乔闹出了动静,她们本可以顺利脱身。 剑竹带着净乔迅速朝着西南边的围墙而去,陆玲珑挡住了追兵的路。 虽蒙着面,但出了声音,为首的守卫看着被眼前女子打倒在地的兄弟,再也不敢轻敌。 他大手一挥,所有的人一拥而上,陆玲珑手中的暗器早已用尽。 她拔出腰间的匕首,一手持剑一手持着匕首,刀法凌厉无比,全是杀招。 她出手快且狠,为首的守卫瞧着她杀人干净利落的势头,咬牙骂道:“娘的,老子还从没见过这般狠毒的女人,下手也太毒了。” 战场上,若不对对方狠毒,死的便是自己。 更何况重生一世,当年李然的人杀进陆家,这些人既然是长孙家的狗,自然与李然脱不了干系。 她想着前世他们是如何肆意杀害自己的亲人,心底那股恨意喷涌而出,下手更加狠厉。 此刻的剑竹早已带着人翻过墙头,陆玲珑余光看到净乔身子出了墙头,便准备抽身离开。 可对方似乎早已看出她的意图,所有人从四面八方围了过来。 第172章 净乔的傲气 有几个人越过墙头,外面传来刀剑拼杀的声音。 为首的守卫大喝一声道:“她有同伙,抓住她!” 陆玲珑哪里肯束手就擒,边战边退,对方也不是吃素的,步步紧逼,一时间她难以脱身。 手中的剑却挥得更勤,在对方强势的进攻下,她渐渐有些体力不支。 此时,为首的侍卫发现她的气息有些不稳,当即拎起手中的大刀,毫无章法朝着陆玲珑砍了过来。 对方毕竟是男子,力气十足,陆玲珑挥剑阻挡,只听见“铛”的一声,她手中的剑被砍断。 然而对方并没有收住手中的力道,反而凌空朝着她的右臂砍了过来。 她急忙后退,背部被后面的墙挡住,此刻的她已经退至墙角,避无可避。 她眼眸一横,双手做防御的姿势。 恰在此时,耳边一阵凌厉凌空扫来,只听见“啪”的一声,对方的刀被甩飞出去。 陆玲珑朝着上方看去,李煜站在墙头,手中的马鞭灵活挥动,将底下的人击打得连连后退。 头顶传来他急促的声音:“抓住马鞭!” 陆玲珑借着马鞭的力道,迅速越过墙头。 到了外头,她这才发现剑书和剑竹早已带着人离开。 容不得两人半刻迟疑,迅速朝着拴马的地方奔去。 身后的追兵依旧穷追不舍,李煜让她去牵马,自己留下垫后。 栓马的位置只剩下一匹马,另外一匹应当是给了净乔。 陆玲珑不做多想,当即翻身上马去接应李煜。 李煜被好几个人缠住,一时间无法脱身。 陆玲珑用力甩动马鞭,马儿吃痛,卖力朝着人群冲了过去。 刚还缠着李煜的人都被迫分开,趁着这份空隙,陆玲珑朝着李煜伸出了手。 李煜借着她手中的力道翻身上马,两人策马而去。 随后赶来的为首侍卫看着两人的背影,下令追了过去。 他们知道今夜弄丢了净乔,若再让闯入别院的人逃脱,他们也免不了人头落地。 后面的马蹄声穷追不舍,陆玲珑回头看了一眼道:“他们追来了!” 李煜双手从她腰间穿过,稳稳抓住缰绳,目光注视着前方道:“别担心,你安心便是,我自有办法脱身。” 黑夜笼罩之下,后方追踪的声音越发清晰,就在此时,李煜放开手中的缰绳,揽着陆玲珑的腰身一跃而起,脚用力蹬了下马鞍,一个璇身便跃过旁边墙头,稳稳落了地。 他们骑的那匹马并没有停下来,反而继续朝着前面飞奔而去。 陆玲珑站在墙根处听了良久,直到后面追踪而来的马蹄声渐渐远去,这才缓缓舒出一口气来。 李煜的大手温柔地抚摸着她散乱的长发,笑着说道:“走吧,去看看净乔去。” 陆玲珑瞧了眼四周,看着眼前熟悉的景致,方才顾着逃命,没有看清路线,这会才后知后觉发现竟是他上次带自己来学枭水的别院! 两人刚走到后院,便听到屋内传来净乔愤怒的声音:“你们到底是何人?为何要将我带到此处来?” 陆玲珑和李煜刚跨进院子,只见一道影子快速从屋内冲了出来,陆玲珑伸手稳稳接住了她。 净乔面容惨白,头上的头巾不知何时掉了,露出长出了些黑色发茬的头顶,她目露恐惧,完全没有了在大相国寺那般气性。 她扶着陆玲珑的手站稳后,慌乱中退后一步,看了眼陆玲珑,又看了眼李煜,警备说道:“我认识你,你是陆家那位大小姐。” “大相国寺的事情是我算计你,可是我已经得到报应了。” “你们今日抓我来是想做什么,是想要杀了我吗?” 陆玲珑抚了抚衣袖,肃声道:“若是我当真想杀你,用得着大费周章冒着风险去长孙家的别院救你?” 净乔自然不信她的话,她这条命是捡回来的,她心中清楚得很。 长孙无邪之所以费尽心思留下她,不过是看中了她腹中的孩子,他想要留下的从来都不是她的命,而是长孙无 垢的骨肉罢了。 可她如今怀着身子,身上的这点武功并不能逃离这里,但不得不承认的是,听了陆玲珑所言,她微微松了口气,不是要她命的就好! 但转瞬一想,长孙无垢便是死在这个女子手中,她旁边的男子他虽然不认识。 她也是见惯了达官贵人的,李煜长相俊美,气质非凡,一看便非同常人。 她想起那夜救走陆玲珑的人,那人的身形看着和此人无异。 她目光灼灼看向李煜,带着肯定的语气说道:“你....你是那日刺杀无垢之人,是你.....是你杀了无垢?” 李煜眉头一挑,语气寒凉:“是我杀的又如何,他长孙无垢为非作歹,奸淫掳虐,难道不该死吗?” 李煜说话间气势压人,净乔的语气不由得软了几分。 “他已经死了,求求你们,行行好!饶了我一命,我知道自己该死,可我腹中怀着孩子,我不能死啊。陆姑娘,你也是个女子,那些事情我也是无奈为之,他是长孙家的二爷,我不敢忤逆她的。” 若不是亲眼见到她将陆玲珑送到长孙无垢的床榻之上,李煜差点就信了她的鬼话。 他语尽嘲讽:“哼....你还真是能屈能伸。听说你当年不畏皇权,为了不入后宫,毅然决然剃发为尼,当时天下文人都赞你一声不畏权势,是个有烈性的女子。” “怎么?入了庵堂,才知道这世间险恶,便也学着那些恶人做着这般欺凌她人的勾当了?” 净乔没料到他们竟然知道自己的身份,当即辩解道:“不是的,真的是他强迫我的,我没有说谎!” 陆玲珑走到她面前,冷冷看着她,道:“你若是大大方方承认自己做下的那些恶事,我还能高看你一眼,如今你这般如丧家之犬般求情,倒是让我低看了你几分!” 净乔面色更加惨白,知道自己的伪装在他们面前显露无疑,她反而将头刚刚昂起,用力甩了甩衣袖,冷笑道:“你们不就是想要套我的话?我什么都不知道,我虽然跟着无垢,但他的事情我从不参与,我只不过是他身边众多暖床女子中的一个罢了。” “你们要杀要剐随意,若想要我因为你们的几句话就诬陷他人,我是万万不会做的。” 第173章 影儿被抓 陆玲珑从腰间取出匕首,拔出刀鞘,冰冷的刀锋在净乔脸上划过,慢慢往下,最后停留在她腹部。 “你这腹中的孩子怕是有两个月了吧?你本该是个死人,仗着腹中的这团血肉才能活到今日,你说我若是用这匕首取出你腹中的胎儿送到长孙家,再将你也一起送过去,长孙无邪还会留着你吗?” 净乔猛然抬头,眼底有一闪而过的惊恐,不过一瞬,她又镇定说道:“不,你不会的,你陆家哪敢得罪长孙家?” “我敢不敢,你心中不是清楚得很吗?长孙无垢我都敢杀,更何况是你?” “你心里清楚得很,只要你生下这个孩子,你早晚都是死。我到别院便听到院中伺候你的婆子说过,你逃过,只是没有逃脱罢了。” “我既然能从那别院救你出来,也能将你送回去!你若是乖乖听话,将我想要知道的都告诉我,兴许还能留下一命,若你不愿意配合,我大不了再辛苦一趟,只不过,你可能就不会这么幸运,你腹中的孩子怕是留不得了。” 陆玲珑用刀尖抵着她的腹部,刀尖刺破衣服,抵着肚子上的皮肉有些刺痛。 净乔眼底的镇定一寸寸瓦解,脸色惨白起来,手不由自主抚向腹部。 陆玲珑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你既然进了这里,便不要想着逃跑。你跑不了,还是省点力气。我们费了那么多力气将你从长孙无邪手中带了出来,又怎会轻易让你离开?” 说着,不由分说拉着她朝屋中走去,回头朝着剑竹吩咐道:“让看守的人注意点,如果她再敢逃跑,便不用客气,她既是朝廷的死刑犯,本就不该存于这世上,就算打死了也无人敢置喙半句!” 剑竹应了一声,陆玲珑这一番话,吓得净乔腿部一软,她不敢再反抗,任由陆玲珑拖着她的身子进了屋中。 李煜将房门关好,道:“我去外面看看!” 屋子里只剩下陆玲珑和净乔,陆玲珑将倒在地上的凳子扶了起来。 净乔身体本能防备着她,不敢往前。 “你...你到底想要如何?” 陆玲珑指了指旁边的软榻道:“坐!” 净乔没有上前,后退一步道:“不,你说!” 陆玲珑也不管她,揉了揉有些酸疼的手腕,刚才她一人对付了那一群虎狼,早已有些疲惫。 “我问你,大相国寺那些金银可是从江南运来的?” 净乔眼底有些犹豫,但随即又垂下了头,轻轻点了点头,算是承认了。 陆玲珑见她神色有所松动,知道刚才的威胁起了作用,再次指了指身边的软榻道:“坐!” 净乔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走到软榻旁坐了下来,折腾了大半夜,她也累了。 陆玲珑道:“你可曾见过江南那位接头的人?” 净乔始终低着头,沉默半晌之后,轻轻摇了摇头。 陆玲珑冷哼一声:“你分明见过!三皇子府的那个周良便是中间人,那人既然将搜刮到了财物都运到了大相国寺,那便说明他曾接洽过长孙无垢,你且将那人的相貌画下来,其他的事情不必你交待,我自然派人前去调查清楚!” 说着,陆玲珑站起身,走到书桌旁将笔墨准备好,示意净乔过来画下那人的画像。 净乔自知自己斗不过陆玲珑,犹豫了片刻,终究是惨白着脸起身走到书桌旁,拿起了画笔。 别院的那些侍卫追了许久,最后也只是在漆黑的夜色中追到了早已精疲力尽的马而已。 而那匹马与集市上的寻常马匹并无区别,他们也无法判断这马的主人是何人,只得牵着那匹马去长孙府报信。 长孙府中,长孙无邪正在府中亲自照顾痴傻的长孙映天。 他用勺子将药小心翼翼喂到长孙映天口中,长孙映天如今已经吃不进去东西,就连水都喝不进去一口。 长孙无邪知道自己儿子大势已去,怕也就这几日了。 这时,管家从门外走了进来:“老爷,事情已经调查清楚了,那个叫影儿的姑娘已经被我们找到,她已经招认公子出事的前一夜,有个姑娘找到她,给了她一包药 ,让放进公子的酒里,据她描述,那人应该是陆玲珑。” 长孙无邪将手中的药碗重重搁在桌上,眼底有阴毒的光芒,回头看了眼躺在床上只有出气没有进气的长孙映天一眼。 他走到窗前,不过短短数日,长孙无邪头顶原本还有半数的黑发突然之间都白了,眼中再也没有往日的威严,眼底隐隐有怒火在攒动。 他眼睛盯着外头树上不断往下坠落的枯叶,就这么静静看了半晌。 管家还在等着他的回复,见他一直没有说话,小声提醒了一句:“老爷!” 长孙无邪缓缓回头看向管家,唇角浮起一个古怪的笑:“她一个女子,还真是狠啊!天儿不过是打了她兄长一顿,就被她这般残害。就连无垢都栽在她手里,这样的女子,若是让她还活在这世间,天理难容啊!” 管家看着他:“老爷的意思是.....” 长孙无邪眼底凝了一层寒冰,侧过头看向床上的人,声音低沉得吓人:“我的弟弟和儿子落得如斯下场,他陆于怀的儿女却能好端端地活着,这世间哪有这样的道理?既然她陆玲珑让我长孙家绝了后,那我要她兄妹一条命应当不过分吧?” 管家后背起了冷汗,定定看着眼前的主子,他幽深的眼底冉冉升起的怒火,无端让人心中多了几分恐惧。 管家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道:“可是老爷,三皇子可是吩咐过了,不让人动陆家的人。” “他?”长孙无邪嗤笑了一声道,“皇上若真心想立他为储君,早就下旨了,又何必等到现在。那陆玲珑根本无心于他,偏他还处心积虑想要娶她为王妃。既然他下不了那个手,不如我替他下了这个决心,只有陆玲珑死了,他便能一心一意去争夺这太子之位。” 管家闻言,瑟瑟发抖跪了下来:“老爷三思啊!三皇子素来是认定的事情便由不得旁人做决定,老爷若真动了那陆玲珑,岂不是让三皇子和您生了嫌隙。” 长孙无邪挺直了腰板,冷冷看向他:“不过是一个女人罢了,等他当上皇帝,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第174章 马甲快掉了 管家知道他已经做了决定,绝不会再更改。 只得试探道:“那老爷打算如何做?” 长孙无邪淡淡说道:“二老爷的陵墓进度如何了?” “按照老爷之前的吩咐,将陵墓扩大了一倍,如今已经快完工了。” 长孙无邪嗯了一声,目光看向窗外,他的声音仿佛死寂了一般道:“再去准备一口上好的棺材,既然那天儿生前与影儿有过一夜露水情缘 ,那便留着她的命,给天儿陪葬吧!” “听说影儿身边有个丫鬟跑了,不必去追,只要在后面跟着就是,想办法将她引去陆家,让陆玲珑知道影儿被抓了。” 管家一怔:“可那影儿只是个妓子,陆玲珑也只是利用了她,难道还真能为了一个妓子而搭上自己的性命不成!” 长孙无邪的眸色冷冷从他脸上刮过,管家顿时噤声低头。 “不管陆玲珑信与不信,既然知道影儿落在我的手中,她总会想办法来打探虚实,一旦她出来,便不惜一切代价将她抓起来。二弟生前没有完成的遗愿,我自然要助他在地下完成。” 管家双腿微微颤抖,听得此言,脸色一片的惨白。 管家离开后不久,城外别院的守卫也进了城,那人入了长孙无邪的书房。 守卫拱手上前,一脸的凝重:“老爷,有人闯入了别院,如您所料,他们救走了净乔,来人武功高强,不过区区四人,竟避开重重守卫,最后我们的人都跟丢了。” 长孙无邪脸色没有任何起伏,仿佛早已预料到这个结果一般。 “你们是在哪里将人跟丢的?” 守卫正色道:“九王爷的温泉别院附近,属下原本想要进去搜查一番,但那里的管事是原来先帝身边的人,属下不敢贸然行事。” 长孙无邪眯起了眼睛,冷冷道:“果然是他,看来他的病早就好了,倒是演了一场戏骗过了所有人,就连宫里那位怕到如今也没有发现他早就没了病。我早就说过,让他不要将他接回京城,免得养虎为患。” 守卫不明白他说是哪位,不敢轻易搭话,只是问道:“老爷,那我们现在该如何做?” 长孙无邪冷哼一声,眼底陡生了冷意:“既然他存心与长孙家作对,那我又何必与他客气。他们以为拿捏住一个净乔便能拿捏我,殊不知净乔只是个钓饵而已。” 守卫微微点头:“老爷英明!只是净乔腹中的孩子可是二老爷的,就这么放了她,若是那孩子出了意外....” 长孙无邪眼底有幽幽的冷芒,唇角挽起一抹冷毒的笑:“他们敢伤我长孙家的人,我就算是拼了这条老命也要让他们尝尝失去身边人的滋味!” “至于净乔腹中的孩子,不过是个婴孩罢了,能不能生下来都不一定,我又怎会为了一个不知是男是女的孩子葬送长孙家的前途。” 守卫看着他:“老爷的意思是.....” 长孙无邪双手放在椅子的扶手上,抚摸着扶手上的刻纹,冷冷道:“听说过几日便是陆承仁娶妻的日子,你亲自带几个人,乔装一番去陆府门口守着,若看到陆玲珑单独出府,不要惊动她,小心跟着便是!” “是,那属下告退!”守卫拱手退下。 长孙无邪缓缓端过手边的茶盏,唇角勾起一抹狰狞的笑意。 好一个李煜,不过去西北待了三年,倒是长进了不少,昔日那个温润如玉的九王爷,如今也变得狡诈起来。 竟是瞒着天下人从轮椅上站了起来,宫中的那位还以为自己的皇弟还如以前那般是个废物,一心一意想要利用他来打击长孙家,好利用长孙家来打压其他世家的威风。 殊不知,李煜竟是利用他的这番心理,已经在悄悄拔除朝堂上长孙家的势力。 当年李继是长孙家一手扶上的皇位,如今皇位还未坐稳,竟然想要卸磨杀驴。 他长孙无邪从先帝开始便是太傅,底下门生无数,又岂会坐以待毙。 李煜不是想要隐藏自己的实力吗?他偏不让他如愿,他要在众人面前让李煜亲自从轮椅上走下来,让所有人都看到李煜的腿早已痊愈。 他要将李煜的伪装一步步撕碎,他想要在幕后操控整个朝堂,想要将长孙家从高位上拉下来,那便让他看看他李煜的本事到底有多大? 还有宫中的那个老太婆,历经三朝,太后都死了,她这个太皇太后还稳坐后宫。 若不是她一直护着慕容家那个皇后,她的女儿长孙菲菲早已是皇后之尊。 陆府。 陆玲珑从城外回来,远远便看到陆府门口旁边蹲着一个人。 她策马而至,正欲下马,那个蹲着的人许是听到声响,抬头朝着这边看了一眼。 待看清陆玲珑的面容,她没有丝毫犹豫从地上爬了起来,朝着陆玲珑扑了过来。 陆玲珑本能得握紧了手中的马鞭,一旁的剑竹上前拦住那人,呵斥道:“你是何人?这里可是陆府,不得放肆。” 陆玲珑这才看清眼前之人是个小丫头,只见她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陆小姐,求求您,救救我家主子吧!” 陆玲珑一怔,她并不认识眼前的小丫头,疑惑问道:“你家主子是何人?” 小丫头有些惶恐地看着她,小声说道:“陆小姐,我是杏花楼影儿的婢女,那日您替主子赎身的时候,我远远见过您一面。” 听到影儿这个名字,又瞧着这个小丫头惶恐的模样,陆玲珑知道定是影儿出了事。 当日她让影儿给长孙映天下药之后,陆玲珑担心长孙无邪会找到影儿,过了几日,便乔装一番去了杏花楼给影儿赎身。 当时她并没有见过这个小丫头,自然没有印象。 她看了眼四周,朝着剑竹说道:“先带她进府吧!你带她下去洗漱一番,换身干净的衣裳再来找我。” 剑竹扶起地上的小丫头,道:“是!” 陆玲珑径直走进了沉香院,不一会儿,剑竹将收拾好的小丫头带了进来。 小丫头不过十一二岁的模样,圆嘟嘟的脸上还未褪去稚嫩。 长孙无邪向来心狠手辣,既然抓走了影儿,为何没有将这个小丫头一起带走。 陆玲珑打量了小丫头一会,笑着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丫头怯生生回道:“奴婢叫小桃!” 陆玲珑端起桌上的茶盏,目光落在小桃的手上,白皙的小手上全是青紫划痕,有些地方结了血痂。 第175章 夜探长孙府 见陆玲珑不说话,小桃再次恳求道:“陆小姐,求求您行行好,去救救我家主子吧?” 陆玲珑慢条斯理喝了口茶,淡淡说道:“我已经履行了当时的承诺,将你家主子从杏花楼赎了出来,还给了她一笔银子用作日后的生活。当初我说过让她离开京城,是她自己留恋京城的繁华,没有按照我说的去做。如今她出了事,你又来找我,这让我很是为难!” 前世的经历让陆玲珑不再想要多管闲事,既然影儿被抓,那长孙映天的事情影儿一定会将所有事情推到她身上。 他们抓影儿的时候放了小桃,便是故意让小桃来通风报信的。 她又不傻,何苦自投罗网? 小桃听了,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额头用力砸在地上,哀求道:“陆小姐,奴婢知道是我家主子没有好好听您的话,她如今已经身陷囹圄,她是个好人,只要您将她救出来,您让奴婢做什么都可以?求求您救救她。” 陆玲珑看着她,语气强硬道:“你这是在逼我?” 小桃抬头,脸上神色慌乱,哭诉道:“不是的,奴婢没有想要逼您。主子是个好人,当年奴婢的父亲为了还赌债将奴婢卖入杏花楼,楼里的妈妈逼着奴婢接客,是主子心善,将奴婢留在身边,奴婢这才能活到现在。陆小姐,奴婢已经没有家了,若是再没了主子,这世间便没有奴婢的容身之所了!” “奴婢知道您心中怀疑奴婢,可奴婢没有骗您。那些人来抓主子的时候,是她将奴婢藏了起来。她当时只留下一句话,去陆府找陆大小姐。” “奴婢不知道主子得罪了什么人,但主子既然那么信任您,奴婢也只得恳求您帮忙救救她了。” 陆玲珑闻言,皱起了眉头。 当时她找到影儿,也没有想过要因此害了她。 长孙无邪抓走影儿,确实是自己当初连累了她。 虽然她安置好了影儿,但如今她受难,自己若是袖手旁观,确实有些不仁道。 小桃在杏花楼见惯了客人的脸色,见陆玲珑脸上神色有些松动,再次说道:“陆小姐,奴婢见过那些人,一看便是位高权重之人。奴婢知道您不会无缘无故去青楼赎一个不相干的人。” “想必主子曾也帮过您,所以她才能如此信任您。” “奴婢和主子都是卑微之人,只求有一个落脚之地。您就看在当初主子帮了您的份上,您行行好,再帮主子一次吧!” 陆玲珑看着小桃恳求的眸光,心头有些松动,她终究还是做不到熟视无睹。 半晌,她看着小桃:“你暂时先在府中住下,至于你的主子的事情我不会坐视不管。但你既然知道你抓你主子的是权贵,应当也知道陆家在京城的根基并不深,我也不能向你保证就一定可以救出她来。” 小桃闻言,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感激道:“多谢小姐!” 当天夜里,陆玲珑穿上夜行衣,决定夜探长孙府。 人刚进入长孙府,便见长孙府内灯火如昼,下人们形色匆匆,整个长孙府一片压抑。 陆玲珑小心翼翼穿过长廊,忽然听见屋内传出一阵凄厉的喊声:“天儿,天儿,我的儿啊....” “你年纪轻轻就走了,你让为娘怎么活啊?” 陆玲珑脚步一顿,朝着喊声的方向看了一眼,是长孙映天死了.... 很快,整个长孙府的人都朝着哭声传来的方向而去,紧接着便是一阵阵压抑的哭声传来。 陆玲珑眼眸一眯,回转身子朝着其他方向而去。 如今长孙府中的人视线都聚焦在长孙映天身上,正好给了她机会。 她一间间屋子找了过去,很快便发现一间房子门口有几个人守着。 她悄无声息潜了进去,将守着几个人敲晕,溜进了屋中。 竟是一间佛堂,陆玲珑打量着佛堂内,供着的竟是地藏王菩萨。 一旁的香案上摆放着新鲜的贡品,屋内设了几个镂空的香炉,里面燃烧着熏香,烟雾袅袅。 整个屋子内被熏得叫人喘不过气来。 屋内的烛火并不明亮,加上熏香的烟雾 弥漫,一时间看不清屋内是否有人。 待走近那佛像,陆玲珑这才发现蒲团之上竟趴着一个人,看身形是个女子。 她手脚被束缚,浅色的衣衫上面隐约可见血痕。 陆玲珑小心翼翼走上前,正欲上前去触碰地上的人,忽然心头一个念头闪过,她猛地起身,朝后退去。 脑袋里面顿觉天旋地转,眼前的一切如同幻影一般开始闪过。 不好,那香炉里面掺杂了迷香。 她迅速抓过腰间的香囊,放在鼻尖吸了起来。 就那么一会的功夫,她意识还未完全唤醒之际,地上的人影忽然起身,一道寒光朝着她的面门而来。 她本能侧身躲过,香囊起了作用,眼前的一切顿时清晰起来。 地上的人并不是影儿,而是一个身形消瘦的男子,正阴恻恻看着陆玲珑。 “今夜,你逃不掉了!” 陆玲珑缓缓从地上站了起来,黑色面巾下一双眼睛灼灼生辉。 “那倒未必!” 她没有丝毫犹豫,迅速出手朝着面前的人刺了过去,那人以为她的目标是自己,忙伸手去挡。 陆玲珑趁着他躲闪的瞬间,侧身从他身边躲过,一脚朝着佛像旁边的两个香炉用力踢了过去。 那男子被香炉击中,未曾燃尽的香灰落在身上,男子身上上好的绫罗顿时便燃了起来。 男子惊慌失措地想要扑灭,陆玲珑也不恋战,从佛像旁的窗户飞了出去。 她早已听到纷杂的脚步声朝着佛堂而来,若再耽搁下去,怕是真的逃不出去了。 府外的剑竹听到了里面传来的声音,将准备好的裹满火油的箭朝着府内射了进去。 长孙府顿时乱做一团,躲在暗处的陆玲珑看好了时机,飞快越过墙头。 这边的剑竹内心慌作一团,双手合十不停祷告:“老天保佑,保佑小姐平安出来!若是让王爷知道我没有阻止小姐去冒险,非扒了我的皮不可。” 第176章 对峙长孙无邪 剑竹话音刚落,陆玲珑便已经站在了她面前。 她伸手拍在剑竹的肩膀之上,道:“快走!” 两人刚回到沉香院,便看到小桃正站在廊下焦急不安。 见她们二人回来,她欣喜地迎了上来,待看清两人身后并无影儿的身影。 刚还欣喜的脸色顿时有些沮丧。 “陆小姐,我家主子....” 陆玲珑取下脸上的面巾往旁边一扔道:“长孙映天死了,他们在府中设了陷阱,就等着我过去呢?” 听闻长孙映天死了,小桃的脸色唰的一白,当即掩面哭出了声。 “完了,完了,他们一定不会放过主子的,我家主子的命怕是早就没了。” 陆玲珑摇了摇头道:“他们既然放了你,便是想要用你家主子做诱饵,今日我逃了,他们的计划没有得逞,自然不会轻易动你家主子!” 小桃显然有些不太相信她的话,但如今她还能信谁,她家主子把自己唯一的希望寄托在眼前之人的身上,她一个奴婢,人微言轻,如今除了信她别无他法。 “陆小姐,你当真会去救主子吗?” 陆玲珑笑道:“你看,你将所有的希望寄托在我身上,却又不信我,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小桃嗫喏道:“可我家主子信你!” 陆玲珑看着她,忽地轻轻叹了口气道:“我既然答应过影儿会保她平安,便一定会做到!” 小桃睁大眼睛看着她,眸光从开始的不信任逐渐变得坚定。 她猛地说道:“奴婢,奴婢知道这件事情很难,但若是小姐尽力了,就算救不了主子,奴婢也不怪您!” 陆玲珑笑了笑道:“你昨日可不是这么说的?” 小桃有些拘束地垂下脸,用手捏着衣角,局促道:“昨日奴婢贸然来央求小姐,若是换做旁人,也定然会生疑。毕竟他们当时人多势众,断然不会抓了小姐独留我一人。这分明是个陷阱。可陆小姐明知道是陷阱,还是去了。” 陆玲珑看着她良久,意味深长道:“你是个好姑娘,若能救出你家小姐,我安排你们去一个长孙家的手伸不到的地方。” 剑竹带着小桃下去,陆玲珑几乎一夜未睡。 一早便起来,出了门。 今日出门她只带了小桃。 小桃怯生生跟在她身后,好几次想要开口,可看到陆玲珑不苟言笑的样子,她没敢说话。 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上了马车,陆玲珑瞧着小丫头局促的样子,下意识放柔了声音,道:“身上的伤可好些了?” 小桃双手不经意握在了一起,有些紧张地回道:“好多了!小姐,我们今日这是要去哪里?” 陆玲珑自然知道她为何紧张,之前她刻意将自己弄得脏兮兮的,就是为了掩人耳目,如今这么明目张胆坐在马车上,若是被长孙家的人看见,不是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她不明白陆玲珑为何突然要带她出门。 陆玲珑见她这般小心谨慎,道:“你不用紧张,今日我们要去长孙府。” 小桃闻言,显然有些震惊,猛地抬头看她:“您...您是要带我去长孙府?” “是!去看看长孙映天是不是真的死了。”陆玲珑漫不经心说道。 小桃怔怔看着她,觉得这位陆小姐胆子是真的大。 她昨夜才暗访了长孙府,今日便要明目张胆去长孙府,而且还带着她,这是明目张胆的挑衅吗? 陆玲珑看着她道:“怎么?你不愿意去?” 小桃咽了咽口水道:“奴婢.....奴婢自然是愿意的。” 陆玲珑便笑了:“我们今日一起去问问长孙大人,影儿姑娘到底在哪里?” 陆玲珑掀开车帘,外面的大街上早已人来人往,早上的阳光并不算暖和,陆玲珑看着明媚的阳光,心中却是阵阵暖意。 忽而心头升起一种仿若隔世的感觉,谁能想到,前世的她不近人情,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所以除了家人,前世她并无其他留恋之人。 可这一世,她重生而来,遇到了太多的人 和事,反而总是被这些人情世故牵绊,就连内心都柔和了几分。 马车很快便停在了长孙府门口,门外挂满了白色的灯笼,门口处挂着招魂的白幡。 长孙映天果然死了。 长孙府的门房见来人是两个女子,有些诧异地上前问道:“请问小姐是哪家的?” 陆玲珑回道:“我不是来吊唁的,是来找长孙大人的,烦请通报一声,陆玲珑有事求见长孙大人。” 门房忙去里面回话,不多时,便有人过来带着陆玲珑进去。 陆玲珑和小桃被人带到了长孙无邪的书房,只见书房内站着一个老者,身形佝偻,满头青丝。 他回过头来看着陆玲珑,面容十分平静,竟没有丝毫的情绪。 “陆玲珑,你胆子可真大,竟然还敢进我长孙家的房门,还真是后生可畏!” 陆玲珑看着他,毫不避讳地问道:“今日来到长孙府,是来寻一人!” 长孙无邪脸色陡然沉了下来:“陆玲珑,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我长孙府何来你要寻之人?” 陆玲珑上前一步看着长孙无邪:“长孙大人,影儿姑娘在哪里?” 长孙无邪冷道:“老夫怎么会关心一个妓子的去向!” 陆玲珑朝着身后的小桃招了招手,示意她向前来,然后朝着长孙无邪道:“这位是影儿姑娘的婢女,她亲耳听到是长孙家的人带走了影儿姑娘,长孙大人好歹也是个太傅,无故囚禁人这种事情若是让人传了出去,于大人名声不好!” 长孙无邪冷冷睨了小桃一眼,不屑地道:“她害了我的儿子,你以为她还能活?” “今日你既然过来了,我倒是想要问问你,为何要害我的儿子?” 陆玲珑看着他,淡冷道:“我以为这个问题大人心中是清楚的,您儿子是遭了报应,并不是我害他。” 长孙无邪见她到了这般地步还不愿意承认,脸色的神色终于有了松动,他有些气愤地说道:“就算他做了伤天害理的事情,自有律法来惩治,你算个什么东西,竟敢对我的儿子和弟弟下手,一个武将之女,在京城毫无根基不说,竟想蚍蜉撼树,长孙家是你能惹得起的吗?” 陆玲珑对他的说法嗤之以鼻:“大人有证据吗?如果没有证据,不要血口喷人!” 长孙无邪终于怒了:“你以为带着人光明正大进了我长孙府便能完好无损从这里走出去吗?今日你既然来了,便不用走了!” “我那弟弟看中了你,却没有得手,既然如此,你便去陪着他。” 第177章 发现陆玲珑失踪 陆玲珑闻言,脸上丝毫没有惧怕之色,反而淡定说道:“长孙大人,我刚才入府的时候可是不少人看到了,我今日若是不能从这里走出去,您怕也不好交待。” 长孙无邪面目陡然狰狞起来,他咬牙道:“你以为我还会在乎这些吗?我长孙无邪好歹也是三朝元老,要你一个小丫头的命轻而易举!今日你这条命我要定了!” 陆玲珑淡淡道:“长孙大人又何必逞口舌之能?无凭无据将长孙家两条人命安插在我一个小丫头的身上,这便是你这个三朝元老能做出来的事?” 长孙无邪眼底怒气涌动,长孙家三番五次出事都是因为这个陆玲珑,他心底早已对眼前之人痛恨至极,遂冷冷道:“来人啊,命人将她们所穿的衣物扒了,让人穿上从大门出去。将她们二人押下去!” 陆玲珑见他动了真格,当下准备退下,然外面早已被堵得严严实实。 她拉着小桃正欲离开,却见长孙无邪突然快步走到她们面前,手中扬起一阵白色的烟雾。 两人顿觉天旋地转,陆玲珑撑着身子,指着长孙无邪道:“你.....” 然话音刚落,人便已经失去意识,倒在了地上。 意识涣散之际,只听得长孙无邪朝着手下说道:“先将她送出城,与那影儿关在一起,明日待公子出殡的时候,再将这三人一道送入陵墓,让她们三人去陪葬!” 过了一会儿,两个穿着打扮和陆玲珑一模一样的女子从长孙府走了出来,上了陆家的马车。 随后,长孙府后门出来一辆马车,上面装着几个大大的箱子,箱子上面贴着白纸,上面写着大大的奠字。 路过的人瞧着马车上的箱子,议论纷纷。 “这大户人家就是豪气,陪葬品还真多!” 明日也是陆承仁娶亲的日子,整个陆府都挂上了红色的灯笼,忙得热火朝天。 剑竹和红玉也没有闲着,自然是要去帮忙的。 待日落后,剑竹和红玉终于忙完回到沉香院,却见陆玲珑的房内黑漆漆的一片,并没有点灯。 剑竹问红玉:“你今日可有看到小姐?” 红玉道:“我今日一早起来便去前院帮忙,当时看见小姐带着小桃坐马车出去了!” 剑竹蹙眉:“小姐可有告诉你要去哪里?” “有的,小姐说她今日去一趟长孙府,很快便回来,我今日忙得手脚不沾地,还以为小姐回来了呢!” 剑竹心里隐隐有些担心,她单独带着人去了长孙府,这事听着就有些不靠谱。 红玉见她担心,安慰道:“小姐能去的地方不多,或许是陪婉清小姐了。” 剑竹还是有些不放心:“不对,就算是陪着婉清小姐,她也会让人回来禀报一声,我出去一找找,你在院子里守着!” 红玉应声:“知道了!” 剑竹去找了苏婉清,发现陆玲珑今日根本没去找她。 剑竹意识到事情不对劲,并没有直接回陆府,还有几个时辰天便要亮了,到时候陆府要去接亲,若陆玲珑真的出事,那婚事便办不成了。 她匆匆忙忙赶去了九王府,陆玲珑失踪,找王爷才能更快解决问题。 李煜原本已经睡下,听到剑竹来了府中,忙起身让剑竹进来。 剑竹一脸慌张的模样,听完剑竹的禀报,李煜心下顿时一沉。 陆玲珑一早便去了长孙府,如今临近子时,她却不见了人影,就连一起出去的车夫都没回来,此事绝对不寻常。 剑书忙派人去城里寻人,半刻钟后,手下进来禀报道:“王爷,在陆府附近的小巷子里发现了陆府的马车,车夫已经死了。” 李煜一听哪里还坐得住,立马起身。 剑书见他神色紧张,连轮椅都不坐了,直接就要骑马出去,忙拦着道:“王爷,不可,您这个样子过去,明日所有人都会知道您的腿好了,皇上那边若是问起来,您该如何解释?” 李煜冷冷地道:“长孙无邪当众将玲珑扣押在府中,就是算准了本王一定会去救她,本王若是去晚了,玲珑怕是要遭遇不测。” 剑书见他执意要去,再次劝道:“王爷,您冷静点,陆小姐并非莽撞之人,她既然敢孤身前往长孙府,一定是做了周全的准备,您若是要寻人,不如等天亮。” 李煜伸手一把推开剑书:“等不及了...” 随即,他翻身上马,剑书忙召集府中的侍卫跟上。 李煜到长孙府的时候,里面正在做法事,整个长孙府气氛压抑得吓人。 门房并没有拦着李煜,听说是九王爷来了,直接就开了大门让人进去。 长孙无邪站在大厅之中,李煜进去的时候,便看到大厅中央摆放着一副棺椁,两旁挂满了招魂的白幡,摆了道台,两个道士正在里面做法事。 长孙无邪静静看着自家儿子的棺椁,见李煜到来,他只是翻了翻眸子淡淡看了他一眼,脸上神色未变:“天色已晚,王爷怎么这个时候来给小儿吊唁?” 李煜懒得跟他废话,直接问道:“陆玲珑呢?” 长孙无邪突然笑了:“真是奇怪,这陆玲珑到底是王爷的什么人,竟劳烦王爷大半夜跑到长孙家来寻人?” “陆玲珑在哪里?”李煜眼底闪动着冷光,“本王再问你一次,人在哪里?今日你若是放了她,本王可以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长孙无邪脸色平静,他看了一眼李煜的腿,笑道:“王爷这腿是何时好的,之前不都还坐着轮椅吗?怎么突然就能站起来了!下官还真得恭喜王爷,连太医都治不好的腿,王爷到底是遇到了哪个高人,竟不动声色将这腿给治好了。” 李煜见他不回复自己,当即大手一挥,便朝着底下的人吩咐道:“给本王搜,任何一个角落都不准放过。” 长孙无邪的护卫正欲动手,却听长孙无邪大手一挥道:“九王爷既然想搜,那让他搜便是,他乃先帝嫡子,身份贵重,我虽贵为太傅,但到底是皇家的臣子,哪里敢忤逆王爷的意思。” 手下闻言,纷纷放下手中的刀剑,让开了路。 剑书带着人去府中各处搜查。 第178章 去长孙府要人 很快,剑书带着人回到了前院,李煜脸色沉冷问道:“可有找到?” 剑书上前回禀道:“王爷,府中各处,除了前厅,都搜查过了,没有找到陆小姐!” 李煜的目光落在棺椁之上,他走到棺椁面前,肃声道:“开棺!” 长孙无邪闻言,再也维持不了脸上的淡定,厉声道:“王爷,死者已矣,您难道还要羞辱一个死人不成?陆玲珑今日确实来过府中,但只是吊唁,吊唁完之后便出了府,在场吊唁的人都亲眼见过,您若是不信,明日朝堂之上大可以去问问那些前来吊唁的大人。” 李煜冷冷道:“她今日出门的马车在离陆府不远的巷子里找到了,车夫已经死了。” “旁人是来吊唁的,又有谁能真正去关注两个女子,若你让人穿了她们的衣服,只要稍加掩饰,便可以鱼目混珠,将人留在府中。” 长孙无邪咬牙道:“王爷非要这般强词夺理吗?” “本王只知道今日她来了长孙府之后便不见了人影,今日若不能从长孙府找到人,那明日的葬礼也不必办了!” 李煜眼底闪着怒意。 长孙无邪眸光死死盯着李煜,下一刻,他脸上的怒气突然消失,嘴角微微扬起,露出一丝得意的讽刺来:“还真是难得啊,难得九王爷竟然有了软肋,传闻九王爷自从三年前双腿残废之后便不近女色,看来传闻还真是有误。” “原来陆玲珑才是你的软肋,看来这三年的西北之行非但没有挫伤王爷的锐气,倒是让王爷更加添了几分底气。” “王爷借着腿伤回到京城,难道是心里还在惦记着那个位置?” 李煜的眼眸中充满了冷漠:“放肆!三年前本王中毒,差点命都没了。三年后,长孙无垢中了和本王一样毒,虽然人没有救过来,但听说三皇子当日是拿了解药过去的,既然长孙无垢中毒都有解药,难道本王的毒便不能有解药了吗?” 长孙无邪竟找不到话来反驳,但从李煜的话中,他得到了一个信息,当日与陆玲珑一起跳下悬崖的人一定是李煜。 只是他并没有证据,当日他的人在悬崖下面并没有找到任何线索。 李煜一定早就做了准备,长孙无垢的死分明就是一个陷阱。 不得不说李煜这一招用得好,他猜测过此事是皇上做的,但却没有怀疑过李煜。 他一直不明白为何皇上要同意太皇太后将李煜接回京城,分明就是皇帝对长孙家动了心思。 可他又不愿意自己亲自动手,于是将李煜召回京城,借李煜的手除掉长孙家。 但皇帝万万没有想到,他召回来的可不是一个瘫痪之后没有任何威胁的人,而是已经脱胎换骨的李煜。 想着皇帝原本一招好好的鹬蚌相争渔人得利的戏码,如今竟变成了请狼入室的危机,他竟有些大快人心之感。 他凉凉一笑道:“先帝曾说若来日九王爷坐上皇位,大晋的江山可以再保百年无虞。先帝还真是有先见之明,只是,王爷,您还是太心急了些,为了一个女人,竟将自己的伪装一一除去,如此暴露人前,你可知道你以后的路会有多艰难,你可会后悔?” 李煜眉眼间尽是寒冷:“将来的事本王无法预测,但她若有事,本王定掀了你这长孙府。” 说完,他朝着身后的人厉声喝道:“来人,开棺!” 长孙无邪眼眸中陡然升起怨恨和不甘,但又无法阻止。 听得那砰砰敲打棺材的声音,声音犹如魔音一般入耳,他眸光冷厉看着李煜,心底暗暗发誓:天儿,你先委屈委屈,你今日所受之辱,为父定亲自为你报仇! 李煜,等过了明日,我定让你尝尝那撕心裂肺的痛楚。 棺椁终于被打开,李煜用内力推开棺材盖,然映入眼帘地却只有长孙映天的尸体,里面除了一些陪葬品,再无其他。 李煜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心底刚升起的希望骤然泯灭。 眼底骤然起了风云,长孙府找不到陆玲珑,她到底去了哪里? 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就连走路的脚步都开始有些慌乱。 一 旁的长孙无邪冷冷笑了起来,言语间极尽讽刺:“下官早就说过了她不在长孙府,王爷折腾了大半宿,这天都亮了还没找到人。” “王爷若是早听了下官的话,尽早去其他地方找找,或许早就找到人了,也不必浪费这么多的时间。” “下官还真替王爷担心,王爷虽身份尊贵,生下来便受先帝重视,只是这感情上面似乎一直不顺,三年前慕容家的姑娘弃了王爷,成为了皇后。三年后王爷好不容易枯树逢春,如今这陆玲珑却无故失踪,虽说她武功还算好,但架不住人多势众啊,也不知道是不是让贼人掳走,卖到了江南的秦楼楚馆去了,若真是这样,王爷可得赶紧去寻,这去晚了,可就得不到清白的人了。” 李煜听着他嘲讽的话语,此刻哪里还有心情与他分说,也不再言语,转身带着人离开了长孙府。 出了长孙府,李煜身形踉跄了一下,若不是剑书眼疾手快扶了一把,他差点栽倒在地。 他不知道若陆玲珑真的出事,他该怎么办? 李煜心里陡然生了恐惧,当年他的双腿被废,躺在床上毫无生机地那种无助的感觉再次席卷而来。 剑书见他这般,扶着他的手暗自用了力,轻声道:“殿下,长孙无邪之所以说那些话,就是为了激怒您,让您失去方寸,您千万不可上了他的当。” 李煜闭了闭眸子,将心中对陆玲珑的担心暂时放下,凝神想了想,对着手下冷冷吩咐道:“留下一队人马守住长孙府,在找到玲珑之前绝不允许任何人出门。” “另外留下一队人马在城内搜索,若是找到玲珑,万不可鲁莽行事,一切以保护玲珑安全为前提。” 说着,他又看向剑竹,吩咐道:“你回去陆府,将此事告知陆承仁,不要惊动其他人。今日是他的大婚之日,让他安心,本王一定会找到玲珑。” 剑竹忙应下,转身朝着陆府而去。 第179章 以身入局 李煜则亲自带着人去了城门口,到了城门处,听闻昨日长孙府确实有马车出了城,是去送长孙映天的陪葬品。 李煜当即命人去查长孙映天葬在何处。 陆玲珑被长孙无邪迷晕后便被人装进了木箱里,送到了荒山野岭的木屋内。 她进入长孙府之前早就知道此行去长孙府,她定然不会安然无恙从里面出来。 所以出门之前,她服用了解药,长孙无邪抓了影儿,一定不会善待她。 以长孙无邪的歹毒,一定会让影儿给长孙映天陪葬。 这种丧绝人性的做法,陆玲珑不可能明知道而不去救她。 他们没有将人藏在长孙府,一定是藏在了其他地方。 长孙府家大业大,若是强行去长孙府要人,无凭无据,长孙无邪一定不会放人。 唯一的办法便是她以身入局,这样才能找到影儿。 陆玲珑被人丢到这木屋内,屋内同样点了熏香,那气味与长孙府佛堂的气味是一样的,这里也是迷香,知道她会武功,还在里面加了软筋散。 箱子里面黑漆漆的,陆玲珑听见了林间的鸟鸣声,还有水流声,她默默在心里算着时辰,已经是出了城,虽然无法判断自己所在的位置,但听得当日长孙无邪说的那些话。 他既然想将她们三人陪葬,那她所处的位置应该与长孙映天的陵墓不远。 一路上,为了不引起那些人的怀疑,她假装自己晕了过去。 这会听着四周无人,她试着动了动身子,双手被反绑,就连脚都被捆了起来。 箱子里的空间逼仄,她动动身子都有些困难。 这样下去是不行的,她得想办法尽快出去,如今也不知道影儿的在何处,是不是还活着,她不能过多耽误时间。 她使劲扭动着身子,试图将箱子撞翻过去。 好在她的箱子上面并没有放其他箱子,所以她很快便将箱子弄倒,从里面滚了出来。 屋子里面除了几口大箱子,便是那个香炉,并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助她脱困。 陆玲珑试了好几次,终于从地上站了起来。 如今唯一能让她手脚束缚除去的也只有香炉。 她用反绑的双手拿开香炉的盖子,将手上的绳子靠近香灰,大约过去了一刻钟的时间,终于将手上的绳子烧得可以挣脱,她除去身上的束缚,又将香炉里面的熏香熄灭。 虽然吃了解药,可如今已经过去好几个时辰,解药的药效也快失去了,脑子也开始有些昏昏沉沉。 她摸了摸腰间,长孙映天命人给她换了衣物,身上的东西也没了。 她从发间摸出一根银针,在身上的穴位刺了几下,一阵酥麻的痛感之后,脑子清明多了。 她将剩下的箱子全部打开,果然找到了影儿和小桃。 陆玲珑用手试探了影儿的鼻间,人还活着。 但身上却是伤痕累累,她在心中暗骂了长孙无邪几句。 用银针将两人唤醒之后,影儿见她陆玲珑的第一眼,差点失控惊叫出声。 陆玲珑忙伸手捂住她的嘴巴,又用手指了指外面,示意她外面有人。 外面的人虽然没有说话,但陆玲珑能感觉到房子周围埋伏着人,而且不止一个。 她有些困惑,长孙无邪到底想做什么,明明做了周全的计划,将她们都绑了起来,为何还要安排那么多人守着这破房子。 影儿的身子一直不停地颤抖着,抓着陆玲珑的手用力得紧,生怕陆玲珑会弃了她离开。 陆玲珑伸手抱着她,手不停抚摸着她的背,在她耳边小声说道:“没事了,我会救你出去!相信我!” 陆玲珑走到门边的空隙处,小心翼翼观察了外面的动静。 那些人藏在暗处,外面是一片树林,树木郁郁葱葱,还能听见水流声。 若只有她一个人,想要逃出去倒还有一线生机,但若是带着两个不会武功的人,还有一人身受重伤,要逃出去倒是有些困难。 为今之计,只有在屋内弄出些动静来,引起外面的人注意,将他们引 进屋内。 这会天已经开始微微有些亮了,因为树叶的遮挡,树林里面的光亮还有些黯淡。 陆玲珑打开其他的箱子,里面都是殉葬用的东西,她在里面仔细找了找,竟在里面找到了李煜送她的那把匕首。 许是给她脱衣物的丫鬟见这匕首上镶嵌了珠宝,顺手扔进了随葬品里面。 陆玲珑将匕首拿在手中,将自己的计划说了一遍,影儿和小桃也知道自己如今的处境,壮着胆子听她的。 陆玲珑用力将香炉砸在了地上,很快,外头便有脚步声响起。 很快便有人从外面走了进来,许是认定了里面的人没有任何威胁,所以外面只进来一个人。 那人一打开房门,很快房门被人从里面关上,屋内一时间没了动静。 而进来的男子,已经倒在了地上,他甚至都还没有出手,只是捂着脖子倒了下去。 一旁的影儿和小桃看到此情景,吓得捂住了嘴巴。 陆玲珑胡乱扯下那男子的衣服穿在自己身上,然后对着影儿和小桃道:“一会我将人引开,你们趁乱逃出去,记住,沿着流水往山下走,我脱了身,自然会来寻你们!” 陆玲珑说完,便准备离开,影儿一把抓住她的手,哽咽道:“你为何救我?” 陆玲珑笑着回道:“不是你让小桃来给我报信,希望我来救你的吗?” 影儿嘴唇颤抖了几下,垂眸说道:“我原本是不报希望的,毕竟当初给长孙映天下药的时候,你也依照约定为我安排了后路,是我自己不知足,舍弃不了京城的繁华,这才为自己埋下祸根。你若是不来救我,我也不会怪你,我当时被抓的时候也是下定了决心,要将此事隐瞒下去,可是他们下手太狠了,我太疼了,最终还是出卖了你。” 影儿说着,捂着嘴唇哭了出来,她不敢哭出声,只有身子无声的颤抖。 一旁的小桃扶着她,也忍不住落了泪。 陆玲珑看着她单薄的身子,即使身处那般肮脏的地方,她仍旧心存正义,正是她心中坚持的这份正义让陆玲珑动了恻隐之心。 第180章 逃命 陆玲珑小心翼翼执起袖子为她擦去眼泪,郑重说道:“你没有做错,无论遇到任何事情都应当先保全自己的性命,我当初利用了你,此事原本就是我的主意,你只是帮了我而已。” “这件事情的任何后果都应该由我来承担,而不是你!你不必为自己做下的事情而愧疚,当初我既然承诺了保全你,今日你遇到困难,我断然没有丢下你不管的道理。” “别害怕,如今并没有到绝境,我们一定会逃出去的!” 听到这里,影儿定定看着她,忽而眼泪再次落了下来:“对不起,说到底还是我害了你!” 陆玲珑语气变得严肃起来:“听着,你若是再这么伤春悲秋下去,我们的处境只会更难,你也知道长孙无邪想要将我们陪葬,若等到天完全亮了,我们才是一点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说着,她站起身,将身上的衣服整理了一番,再次说道:“记住我的话,等我将他们引开,你们赶紧逃。” 陆玲珑推开了房门,屋外的光线并不亮,她穿着男子的衣服,那些人一时间没法认出他来。 她提了一口气,故作镇定走了出去。 手却不由自主握紧了腰间的剑,袖中的左手握着匕首。 她朝着外面果断走了过去。 “老四,里面怎么了?” 一人从树林里走了出来,径直朝着她走了过来。 陆玲珑没有说话,转身也朝着那人走了过去。 “老四,你怎么回事?问你话呢?” 光线太暗,两人都瞧不见对方脸上的表情,但对面的人见她一直没有回话,显然已经起了疑心。 就在他准备拔剑之时,陆玲珑猛然加快了脚步,一个纵身过去,手中的剑直接出手,匕首迅速插入那人的胸口。 隐藏在暗处的人一时间有些懵了,只看到两人撞在了一起,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不对,她不是老四,她是陆玲珑。” 终于有人发现了不对劲,躲在暗处的人迅速围了过来。 陆玲珑知道时机已到,她飞快朝着山下跑去。 那些人一时间没有搞清楚陆玲珑的状况,以为她要逃跑,下意识追了出去。 躲在屋内的影儿和小桃,见时机已到,趁着外面混乱的工夫,悄悄溜到木屋后面,听着陆玲珑的吩咐,循着水流声逃了出去。 而此刻的李煜已经得知了长孙映天的陵墓就在西山之上。 长孙无邪既然想要陆玲珑陪葬,只要长孙映天还没有出殡,那她便还有希望活着。 李煜让人围住长孙府便是此意。 前朝有让活人陪葬的习俗,但新朝建立之后,觉得这种习俗太过阴毒,太祖皇帝便下令人取消了这一恶俗。 这个想法虽然过于荒诞,但刚才长孙无邪言语间分明是想让陆玲珑死,以此来让他痛心。 既然长孙府无人,那陵墓便是唯一的线索,无论如何他都要去一趟西山。 想到陆玲珑身处险境,他心中焦急不已,当即下令道:“走,去西山!” 身后的剑书闻言,身子一颤,莫非长孙无邪将陆小姐带去西山,是要去给长孙无垢叔侄陪葬吗? 这也太恐怖了,用活人陪葬,他长孙家哪里来的胆子。 这可是太祖皇帝命令禁止的,长孙家如今竟敢公然违抗政令了吗? 一行人很快便出了城,朝着西山而去。 西山自古便是许多富贵人家陵墓的选址,因此那里鲜有人至,树林高大而茂密,白日里进去都让人毛骨悚然,更何况这大晚上的去。 好在他们到山下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但进了西山,太阳透不进来,里面还是有些阴森。 山上的路不好走,马儿上不去,李煜带着人步行而上。 此刻的陆玲珑将那些人引到了山腰,对方人多势众,她如今最要紧的是保全自己。 好在林子里面树木茂盛,要藏个人很简单。 她是个女子,身形纤细,而且身上穿着黑色的衣物,藏在茂密的林子里并不显眼。 追杀她的人发现屋内另外两人跑了,将所有的注意力都转移到她身上,反正都是要陪葬的,如今这个时候也不在乎是死人还是活人,所以对方用的都是杀招。 陆玲珑身上添了好几道伤口,几棵大树掩映,陆玲珑攀爬到了树上朝着远处看去。 她收敛了呼吸,不敢用力,伸手摸了摸身上的伤口,好在伤得并不深。 对方有数十人,她完全不占优势。 只得选择逐个击破,但这一招用得多了,对方也加深了警惕。 她看了眼手中断成两截的剑,又看了眼手中的匕首,最终还是弃了那把剑。 她完全可以现在逃走,但她不能,影儿受了伤,小桃年纪还小,她得为她们争取逃跑的时间。 她目光如鹰一般朝着林子里扫了一遍,很快便发现有人朝着她藏身的树而来。 待看到那人接近了大树旁,她悄然从上面滑落,以倒挂金钩的方式出现在黑衣人头顶。 黑衣人感受到头顶的压迫,猛然抬头的瞬间,陆玲珑一只手捂住他的嘴巴,另外一只手用匕首直接封喉,黑衣人的身子渐渐软了下去,陆玲珑擦了擦匕首上的血迹,将他轻轻放在树旁。 但黑衣人还是发现了不对劲,有一个人发现了同伴的尸体,他大声呼喊道:“小心树上!” 彼时,陆玲珑正欲用同样的方法解决另外一人,那人听到呼喊,手中的剑直接朝着头顶一挥,陆玲珑躲避不及,匕首被强大的力量甩飞了出去。 黑衣人见她手上并无兵器,其他人也迅速靠拢过来。 就在陆玲珑躲闪之际,距离最近的那人已经冲了过来,抬脚便朝着陆玲珑的后背攻了过来。 前后夹击,又没有兵器,陆玲珑被踹中后背。 两人见状,挥剑直接朝着她刺了过来,她只得就地翻滚几次。 仓惶避过剑招之后,黑衣人的剑再次袭来,陆玲珑只得抓了一把地上的落叶,朝着两人扔了过去。 但是对方的剑还是划伤了她的肩膀,这一剑划得颇深,剧烈的疼痛让她忍不住哼出了声音。 其他的黑衣人也围了过来,陆玲珑眸光充血看着团团围住她的人。 为首的黑衣人看着她,神色很是复杂,原本长孙无邪吩咐他们来看这几个女子,他们觉得自己被大材小用。 第181章 被救 经过一番打斗才发现,那两个根本不值得一提,眼前这女子才是他们要防范的重点。 可瞧着陆玲珑身上伤口十几处,却仍旧丝毫不惧看着他们。 就这份淡定的神色,若不是经历过更加残酷的东西,绝不可能如此冷静。 他居高临下看着陆玲珑,声音粗犷问道:“另外两人去了哪里?” 陆玲珑擦了擦脸上的血迹,笑了起来:“此时才想起还有两人,不觉得太迟了吗?” 男人眯起了眼睛,目光变得有些凶狠:“这林子里可是很危险的,若是走错了路,遇到野兽也是一个死。” 陆玲珑撕了一块裙角,慢条斯理将手臂上的伤口简单包扎了一下,深深吸了口气,缓缓说道:“她们两个人失踪或许引起不了别人的注意,但是我不一样,我的家人一旦发现我失踪,一定会寻我!我去长孙府的时候不少人见到了,若我出事,长孙府脱不了干系!” 黑衣人冷笑一声道:“我们只是奉命行事,至于其他的跟我们没关系!” 陆玲珑不急不缓地道:“怎么会没关系呢?长孙无邪一旦倒台,你们也同样没有容身之所!” “倒不如放了我,日后跟着我,我保证绝不亏待了你们!” 黑衣人互相对视了一眼,竟哈哈大笑起来。 “你以为你一个女人,三言两语就想哄骗我们,当我们是三岁的小孩吗?” 陆玲珑伸手抚了抚身上的衣物,笑容明媚地看着眼前几人。 笑得几人心里有些发毛,这个女人怕是疯了吧! 都要死了,竟还笑得出来? 为首的那人举起了手中的剑,正要刺向陆玲珑时,一柄长剑破空而来,等他反应过来,刚刚转过半个身子,那柄长剑直接刺穿了他的腹部。 是李煜,他来了。 其他的人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后方竟出现一人,此人竟然在这寂静的林子里悄无声息到了他们身后。 原来刚才陆玲珑与他们说话,不过是在转移他们的注意力罢了。 陆玲珑在树上的时候早就看到了李煜,她在为他,也在为自己争取时间。 但见到对方只有一人,黑衣人提剑便朝着李煜冲了过去。 陆玲珑趁着对方晃神之际,迅速朝着不远处的大树飞了过去,将扎在树上的匕首取了下来。 李煜拔出插在对方身上的剑,很快便到了陆玲珑身边。 他看了陆玲珑一眼,一张俏脸上沾了鲜血,额间的发丝垂下,混着汗水沾在了脸上,看着有些狼狈。 陆玲珑一张疲惫的脸上却带着笑意,眼底熠熠生光:“我就知道你会来!” “你可有受伤?”李煜焦灼问道。 陆玲珑扬着眉眼道:“这些都是别人的血,无碍!” 两人配合默契,很快黑衣人落了下风。 为首的那人已死,本来一个陆玲珑已经极难对付,再加上一个李煜,他们渐渐发现自己根本不是两人的对手。 很快,远处传来密集的脚步声,剑书带着人随后赶到。 李煜收起手中的剑,冷声吩咐道:“一个不留!” 原本想要放弃的黑衣人彻底绝望了,看着黑压压过来的人马,他们连逃跑的希望都没有了。 解决了黑衣人,李煜这才有时间好好打量眼前之人来。 陆玲珑说自己没有受伤时语气极为轻松,可李煜从她的招式中却发现她出手的速度明显慢了许多。 待注意到她手上包扎的地方,眼底充满怜惜与心疼。 “还说没有受伤,这手臂是怎么回事?” 陆玲珑在西北也随军出征过,但父兄怜惜她是个女子,从不让她冲锋陷阵,可该教的武功却是一点都没有落下过。 陆于怀对她极为严格,因为她是女子,又在西北那样的虎狼之地,必须要有保命的本事。 陆玲珑毫不在意这点伤口,唇角一弯道:“一点小伤而已,没有伤到要害。” 李煜却小心翼翼解开手上的布条,拿出随身带着的金疮药,亲手替她重新包扎。 陆玲珑故作轻松地道:“别那么大惊小怪,一点都不疼的!” 李煜没有说话,淡定地吩咐剑书他们将尸体收集起来,带回去。 待他们都离开之后,他抬头看了看前面,头也没回说道:“回城!” 陆玲珑跟在他身后,好几次想要开口说话,但他冷漠的背影让陆玲珑有些不知所措。 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朝着山下走去,在林子里和那些黑衣人打了太久,陆玲珑的体力有些不支。 慢慢地,便落下了好大一段距离。 走在前面的李煜突然停了下来,他转身看了眼陆玲珑,又快步走了回来。 他蹲下身子,语气淡淡道:“上来,我背你!” 陆玲珑看着他宽厚的后背,她确实累了,她也不矫情,即刻便攀上他的后背,伸手抱住了他的脖子。 这会她才切切实实感受到自己安全了,身体放松下来,身上的疼痛似乎也没减轻了不少。 李煜就这么背着她一步一步往山下走,阳光从头顶茂密的叶子间投射下来,落在人身上留下斑驳的光影。 陆玲珑看着李煜的侧颜,总觉得他今日的举动有些奇怪。 她伏在李煜的肩头,在他耳边轻声问了句:“王爷,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李煜放在她腿间的手不自觉紧了紧,声音沙哑说道:“我去了长孙府,没有找到人!然后去了城楼处,得知昨日长孙家送了陪葬的东西来山上,他既然知道了长孙映天的死与你有关,一定不会放过你!” “我们在山下的时候遇到了影儿和她的侍女,是她们指明了位置。不然这么大的西山,要找人怕是难上加难。” 陆玲珑闻言,身子一怔,随即焦急问道:“你就这么去的长孙府,长孙无邪知道你的腿没事了?” 李煜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陆玲珑鼻头有些酸楚,早知道她应该先知会他一声的,所以他对自己这么冷淡,是生气了? 她小心翼翼观察了下李煜的脸色,有些歉意地说道:“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 第182章 求娶 李煜还从未见过她这般小心谨慎与自己说话,心中一时间五味杂陈,也知道是自己太过冷淡的态度让她如此。 他声音柔和了几分:“不怪你,我只是心有余悸,今日若是我再晚到一会.....” 后面的事情他不敢继续往下想,若是她真的出事,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办才好? 说话间,两人下了山。 山下已经安排了马车,影儿受伤严重,下山又费了太多体力,人已经昏了过去。 李煜与陆玲珑共乘一骑,他紧紧将陆玲珑搂在怀中。 陆玲珑心中仍旧担心他的安危,声音中充满了担忧。 “王爷,若是皇上怪罪下来,您该如何解释?” 李煜冷冷说道:“这三年来,皇上为我的腿费尽了心思,寻了许多名贵的药材送到我府上,就算我身处西北,依然不忘每月命太医院为我送来药丸。这番兄友弟恭,就连上天都被感动,竟让我一个瘸了三年的人重新站了起来。” 陆玲珑将有些疲惫的身子蜷缩他怀中道:“可你闯入长孙家,这事怕是不好了结?” 李煜漆黑的眼眸中燃起熊熊烈火,一晚上积攒情绪在此刻突然爆发:“他动了我的底线,莫说是搜查长孙府,就凭着他竟然违背太祖皇帝的禁令,用活人陪葬这一点,本王就能让他付出代价!” 陆玲珑靠在她的胸口:“江南的事情还没有调查清楚,皇上又怎会轻易动他?” 李煜将身上的披风裹紧了些,将她整个身子包裹起来。 “我已经查到了,那个姓贾的富商身份可一点都不简单。此人或许还与前朝皇室有些牵扯,若此事被证实,那江南一事一定与前朝脱不了干系。更何况,大相国寺一事皇上也已经彻底看清长孙家与江南盐税一案有关联,若是长孙家真与前朝之事有关,就凭着皇上多疑的性子,还能容得下长孙家吗?” 陆玲珑抬头看他,问道:“可现在并没有证据,你如何说服皇上相信你?” 李煜道:“我会向他请旨,亲自去一趟江南处理此事!前朝之事牵连甚广,此事关系皇权,他虽对我心存忌惮,但到底还是舍不得皇位落入旁人之手。” 瞧着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陆玲珑心里宽慰不少。 陆玲珑便不做声了,她知道如今与长孙家的冲突已经摆到了明面上,那不妨将此事彻底闹大。 李煜见她不说话,忽然抱着她的手紧了紧,他将脸贴在她的脸颊之上,声音有些颤抖。 “玲珑,日后若要做什么,不可再瞒着我,你可知今日你若是出事,我怕是也活不下去了。” 陆玲珑鼻尖微酸,她用脸蹭了蹭他的脸颊:“我没有料到长孙无邪会当众对我发难,但我去之前是做了准备的,我提前服了解药。影儿是因为我才出事的,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一个无辜的人因为我死去。” 李煜有些无奈地看着她,她始终没有将自己的那颗心交给他,他该如何做才能让她明白,就算要用他的一切做代价,他也愿意舍弃一切与她在一起。 什么皇位,什么权势,于他而言都不如她重要! 这么多时间的相处,他知道陆玲珑的性子,她用尽心力护着身边的所有人,她的那颗心从来都不是只属于一个人,她有自己独立的人格,不依附于任何人而活! 可这样的她更让他怜惜。 入了城,李煜并没有将陆玲珑送回陆家,陆承仁今日娶妻,她这般狼狈的模样若是出现在宾客面前难免惹人猜想。 李煜将几人带回了王府,管家早早便在门口等着了。 见李煜带着人回来,他忙上前道:“王爷,宫中派人来传信,若王爷回来,还请王爷入宫一趟!” 想必皇上已经知道了长孙府发生的一切。 李煜应道:“本王知道了!” 李煜吩咐下人去请大夫为影儿治疗,自己则带着陆玲珑回了后院! 陆玲珑走在他的身侧,皇帝都下了旨意,他若是晚到,怕是不好。 她轻声道:“王爷还是先入宫吧!这里我熟!” 李煜拉着她的手进了屋中 ,反手将门关上,一把将她拥入怀中,嘴唇落在她的额间,微红着眼,声音哽咽道:“还好你没事!还好你没事!.......” 他连续说了好几遍,陆玲珑扬起脸,心头猛然一痛,反手抱紧了他。 “王爷.....” 两人四目相对之时,似有烟火在两人眼底炸开。 陆玲珑看着李煜,他眼中情意浓浓,都是自己的影子。 李煜低下头,看着她一脸娇羞的模样,再也忍不住,吻上了她娇艳欲滴的唇。 活了两世,陆玲珑这是第一次与男子这般亲近,她紧张得有些手足无措,身子却渐渐软了下来。 唇齿缠绵间,陆玲珑心中有什么东西轰然倒塌,她心口的那层壁垒终于在此刻彻底卸下防线。 李煜品尝着这份香甜的滋味,心口填满惊喜,她没有拒绝,他们之间的关系,在此刻,又进了一步。 陆玲珑这是第一次接吻,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 她试着回应李煜,李煜心跳加速,恨不得将她拆解入腹。 待两人终于松开,陆玲珑心头剧烈地跳动着,她摸了摸有些红肿的唇,脸颊滚烫得厉害。 她偷偷抬眼看了眼李煜,他眼底还有未褪去的情.欲,眸光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她逃也似地推开了李煜,走到窗前,打开窗户想要透透气。 李煜笑着从她身后走了过来,伸手从背后揽住她。 将她整个身子紧紧揽在怀里,呼吸就在耳畔喷吐。 “玲珑,你可愿意嫁我为妻?” 他没头没脑来了这么一句,陆玲珑怔愣了一下,这也太猝不及防了。 李煜见她没有回话,将她的身子掰过来,面对着她,眸光忐忑道:“怎么?你不愿意?” 陆玲珑摇了摇头,怕他误会,赶忙说道:“我....我只是觉得...会不会太快了些!” 李煜不自觉勾起了唇角:“一点都不快,我还觉得太慢了些!从西北回来的时候我就想去宫中请旨,只是那时候听了你与皇兄的对话,我怕你对我无意,才一直忍着没说!” 她晶亮的眼眸中倒映着李煜的影子,她极为认真地点了点头。 “我....我愿意!” 得了她肯定的回答,李煜整颗心差点跳出胸腔。 之前的烦闷心塞一扫而空,他像是一个打了胜仗的将军一般,眼角眉梢都是胜利的喜悦。 他将陆玲珑拦腰抱起,转了好几圈,嘴里兴奋说道:“好,太好了!” 第183章 皇帝质问 微风从窗口吹拂而入,悬挂在门口的风铃发出清脆的响声。 陆玲珑紧紧搂着他的脖子,看着他脸上得意的笑,有些不忍心打断他。 “王爷,你是不是该进宫了?” 美好的瞬间被人打断,李煜没有丝毫的怨怼,他将她轻轻放了下来。 手指拂过她额间散落的发丝,宠溺说道:“我去去就来!乖乖在府中等我!” 陆玲珑拉住他的手,抬眸看着他:“我跟你一起去!” 李煜摇了摇头:“你累了,好好休息休息,等大夫来了,伤口还得好好包扎才行。” 陆玲珑伸手解开包扎好的伤口,已经不流血了,但伤口有些长,看着有些吓人。 “不,我跟你一起去,长孙无邪一定会找各种理由推卸自己的责任,唯有我站在皇上面前,他才会知道这件事情并非无中生有。” 李煜思忖片刻,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两人牵着手,大步而出。 陆玲珑原以为李煜会准备马车,但他却让人牵马过来,而且只牵了一匹。 他翻身上马,将手递给陆玲珑。 陆玲珑有些羞赧说道:“王爷,这样不好吧?” 李煜毫不在意说道:“我便是要告诉天下人,你是我的,谁也别想伤害你!” 两人就这么骑着马,招摇过市。 “快看,那不是九王爷吗?他怀中的女子是何人?” 虽然李煜离京三年,但三年前谁人不识九王爷。 以往见着他都是独来独往,坐着轮椅,或者马车,今日看到他骑马,自然所有人都颇为震惊。 而一向清心寡欲的九王爷竟然与一个女子共乘一骑,这更是惊得所有人差点掉了下巴。 “那....那不是陆家的大小姐陆玲珑吗?” “九王爷这腿,这腿是治好了?” “好啊,好啊,先皇在天有灵,都在保佑咱们王爷呢!” “王爷本就是天潢贵胄,如今能重新站起来,是大晋之福!” ....... 陆玲珑被这么多百姓围观,有些不自在:“王爷,不如我下来?” 他们如今连个名分都没有! 就这般招摇,她实在有些不适应! “你别担心,我这次进宫一定会求得赐婚圣旨,明日全京城的百姓都会知道你是我李煜的未婚妻!” 李煜的话说得极为郑重,倒是让陆玲珑有些不好意思。 她并非此意,但她知道李煜只是想要将他们的关系昭告世人,也是在告诉那些想要她性命的人,动手之前先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尤其是藏在阴沟里的那些大金人,他身边的人,最好不要乱动才是。 陆玲珑也不再多言。 李煜带着陆玲珑直接进了宫。 陆玲珑被救出来后,守在长孙府中的人便撤了,所以长孙无邪先行入宫,将李煜在他府中做下的事情添油加醋说了一番。 当李煜走进御书房,身姿笔直站在宣武皇帝面前时,他脸上努力维持的平静还是有了一丝松动,眼眸中闪过一丝不可置信。 李煜走到他面前,身姿笔直,跪下行礼:“参见皇兄!” 宣武皇帝放下手中的奏折,起身从龙案后走了出来,在李煜身边站定,突然伸出手,将李煜扶了起来。 “你的腿是何时好的?为何瞒着朕?” 李煜抬眼正视着他,坦然道:“臣弟的腿还是得多谢皇兄,是皇兄将萧太医派到王府,萧太医听闻长孙无垢临死前的症状与臣弟当年受伤后一模一样,这才去了大理寺,亲自查验了尸体,确认是中毒所致。” “臣弟这才得知此毒并非无解,而陆家正好有解毒的解药。此毒颇为复杂,萧太医并没有十足的把握,臣弟怕解毒过程中出现其他意外,故而没有声张!” 说完,李煜再次跪了下来,朝着宣武帝行了个大礼。 “臣弟叩谢皇兄大恩,这些年,皇兄为了臣弟的病费尽心思,劳心劳力,臣弟这副残躯才能重新站立起来。” 此言一出,宣武帝眸光深深看了眼跪在下方的李煜,这一番说辞他自然是不信的。 可如今李煜已经解毒,偏他那蠢儿子让陆芊芊偷出来的解药竟然是假的。 而真正的解药陆家早已给了李煜,这些日子他一直派人关注着九王府,没有一个人发现李煜的腿已经好了。 可如今就算李煜说什么他都不得不相信,毕竟他将所有的功劳都推到他这个皇帝身上。 他只是不明白,李煜腿伤既然已经痊愈,为何还要用一副残躯来掩饰。 他回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他抬手示意李煜起身,赐座。 两人坐定后,宣武帝话锋一转,沉声问道:“听说你昨日带兵闯了长孙府,还闹了长孙映天的葬礼?” 李煜淡淡说道:“皇兄容禀,臣弟这么做,是因为长孙无邪抓了陆玲珑和另外两个无辜的女子,想要给长孙无垢和长孙映天陪葬。活人陪葬,本就是太祖皇帝明令禁止的,他一个臣子,不仅不遵从政令,还妄图将长孙家的利益凌驾于皇权之上,此番大逆不道之举,若不是臣弟及时阻止,长孙家便是犯了十恶不赦之罪!” 李煜笃定长孙无邪一定会以为自己做的事情无人察觉,所以肯定不会将陪葬之事在宣武帝面前表露出来。 果然,宣武帝听完后,确实震惊住了。 面上,宣武帝却冷冷提了一句:“可长孙无邪不是这么说的,他说是陆玲珑伙同那杏花楼的花魁给长孙映天下毒,这才导致长孙映天痴傻而死。而且那个花魁已经认罪了,还指认了陆玲珑。长孙无邪是因为气愤之下才想要将她三人陪葬,但好在你去的及时,没有闹出人命。” 李煜却丝毫不慌,淡然道:“皇兄,太医院早有定论,长孙映天是因为宿醉后从马上摔下,摔到脑子这才导致的痴傻,后又因他不遵医嘱,日夜饮酒这才加重病症,不治身亡。” “而长孙无邪之所以将一切推到陆玲珑身上,其实是因为陆承仁娶了苏婉清,长孙家不要的媳妇,陆承仁当成了宝。加上长孙映天下葬之日又是陆家娶亲之日。” “长孙无邪这才起了报复的心思,他对那花魁用了刑,逼她承认了此事。” “皇兄若是不信,那花魁如今就在我府上治伤,可招她入宫将此事原委说明!” 第184章 局势紧迫 宣武帝的眸光一直盯着李煜,神情捉摸不定。 但李煜说这些话时,目光坦然,丝毫没有一丝躲闪。 宣武帝是李煜从小一起长大的兄长,他深知他的性子,不过长孙映天向来张扬,加上受伤那日在街道上纵马,许多百姓亲眼所见,并不算作假。 更何况,长孙无邪用活人殉葬,本就是泯灭人性之举。 所以他所言的,都是能查到证据的,并非他虚构,这般事实摆在眼前,长孙无邪那些没有任何证据之言就显得弄虚作假。 影儿确实受了重伤,只要派人去王府看一眼便能确定。 宣武帝立即派人去了王府,来人回来禀报影儿身受重伤,还在昏迷当中,无法前来面圣。 她身上的伤口都是实实在在的,这更证实了李煜所言非虚。 宣武帝听了侍卫的禀报,眸光微寒,厉声道:“好一个长孙无邪,朕念在他三朝元老的份上,一直容忍长孙映天胡作非为,没想到他堂堂太傅,非但没有教育好自己的儿子,竟还将他儿子的死归咎在无辜的人身上,真是让朕心寒。” 说完,他话锋一转,目光沉沉看着李煜道:“老九,此事你觉得朕如何处理才最为妥当?” 李煜忙回禀道:“臣弟不敢妄言,但他今日得罪的人是陆玲珑,陆将军在边关拼死护着边境,将自己的家人全然托付给了皇上,此事若是处理不当,恐寒了边境几十万将士的心!” 此话说得巧妙,皇上试探的心思被李煜挡了回去,同时,又不忘提醒皇帝,他伤的是陆玲珑,并非寻常人,若处理得轻了,怕是陆家第一个不答应。 宣武帝看了李煜一眼,端起桌上的茶盏,抿了一口。 他朝着身边的于高吩咐道:“拟旨,今日长孙爱卿跟朕提起告老还乡之事,朕允了,另外,赐下赏赐,派人送长孙爱卿前往江南。” 长孙无邪的祖籍在江南,皇帝如此做,也算是让他风光回乡。 李煜闻言,脸上并没有过多的表情,宣武帝对长孙无邪终究做不到心狠。 长孙菲菲是他从王府一路陪伴走来的后妃,比皇后的情谊更加深厚,他又怎会对长孙家赶尽杀绝。 不过不要紧,若他知道长孙家为了辅佐李然登上皇位,背着他做下的那些事,他自然会改变这种想法。 提到江南,李煜将自己的这次进宫的目的说了出来。 “皇上先前让臣弟调查江南盐税案,臣弟的人已经查到一些眉目。不如这次长孙大人回乡,让臣弟亲自去送他一程。” 宣武帝一直关注着江南一案的进展,但江南盐运使的离奇失踪让此案陷入僵局。 听李煜再次提起此事,他问道:“你查到了什么?” 李煜迎着他探究的目光,缓缓道:“此事进展并不顺利,臣弟怀疑江南一案与前朝余孽脱不了干系,而且京城之中出现了大金的探子,皇兄可还记得皇祖父当年起义的时候,大金曾有一个公主和亲到大晋,当时皇祖父派人前去截杀大金的公主,当时整个驿站的人都死了。” “但是最近,大金的人却突然出现在京城,臣弟怀疑那个大金的公主还没死,一直潜伏在京城,大金人突然找上这位公主,怕是大金的野心一直都在。” “如今江南突然出现盐税一案,又牵扯前朝,臣弟担心前朝余孽潜伏在江南,与大金细作里应外合,意图扰乱大晋朝政,趁机攻占边境。” “大晋如今表面一片太平,但若是他们当真联手,届时内忧外患,大晋危矣。” 宣武帝的脸色渐渐发白,沉声道:“此事你可调查清楚?” 李煜道:“皇上,太祖皇帝曾有令,凡是李氏皇亲,无论是否身居高位,都不得背叛大晋皇室,臣弟所言句句属实,绝无半句虚言。” 宣武帝脸色发白,李煜此言无异于晴天霹雳,他坐上这个皇位三年以来,无时无刻不在殚精竭虑,可饶是如此,他依旧力不从心。 当年他明知李煜一身伤病,根本不适合去西北,他毅然将李煜送去西北,不仅是因为忌惮他,更是因为他知道西北有李煜和陆于怀在,大金人绝不敢踏入边境半 步。 可如今李煜回京不过短短数月,却将朝局看得一清二楚,就连那些隐藏在犄角旮旯的臭虫都翻了出来。 他不禁开始怀疑起自己的能力来,当年先皇如此看重李煜,并非没有道理。 三年前,先皇虽将皇位传位于他,却留下密诏。 “为保李氏家族皇位永昌,皇位能者居之,若在位之人无法做到励精图治,包容兄弟,满朝文武可凭此密诏令其退位让贤。” 也正是因为这道密诏,让宣武帝惶惶不可终日,生怕哪日他便被人从这个位置之上轰下来。 此密诏当年先皇死之前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宣读之后便不知所踪。 宣武帝一直认为这道密诏在李煜手中,所以李煜去西北的时候,他赐下姬妾,打着伺候李煜的名义,实则这些女子都是宣武帝刻意安排的。 唯独林映雪是李然安排在李煜身边的,这些女子都有一个共同的目的,想方设法获得李煜的宠爱,从他身边拿回密诏。 然三年过去了,李煜回京,当年的那些姬妾一个也没有活下来,密诏也没有得到。 宣武帝沉默不语,不得不说李煜这一番话,让他心中越发焦虑不安。 三年了,他这个皇位一直坐得不安宁,而李煜如今痊愈,皇位岌岌可危。 可如今满朝文武,能解决此事的人除了李煜,再也挑不出第二人。 李煜深知他性子多疑,自己双腿痊愈,必然会让他动杀心。 此时此刻,他必须自救,而自救的唯一方法便是浑水摸鱼。 宣武帝最在乎的便是这个皇位,而他最害怕的便是那份密诏。 他要证明自己并非无能,便要解决大晋的内忧外患。 如今李煜将所有的问题全部抛出来,将这一滩浑水彻底搅浑,才能将宣武帝的目光从自己身上转移,从而让他暂时不会动自己。 见宣武帝没有回答,李煜再次跪了下来,缓缓道:“臣弟还有一件事情请求皇上,臣弟与陆玲珑两情相悦,求皇兄为臣弟赐婚。” 宣武帝默了片刻,尔后冷冷笑道:“老九,这才是你今日入宫的真正目的吧?你在这个时候求娶陆玲珑,不得不让朕怀疑啊?” 宣武帝能坐上皇位,并不傻,他自认为看穿了李煜的心思。 第185章 得偿所愿 李煜抬眸看向宣武帝,面对他的冷凝,他一字一句道:“臣弟知道皇兄一直不放心陆于怀,待臣弟与陆家联姻,臣弟的命运便与陆家联系在一起,臣弟愿以性命担保,若陆家在边境对大晋有任何不利,臣弟听候处置。” 此言一出,宣武帝呼吸一窒,眼眸都眯了起来。 整个屋内落针可闻,气氛冷到了极点。 李煜挺直了身子跪在他面前,目光坦诚,宣武帝凝视他良久,终是冷冷开口道:“不过一个女子,你当真要将自己的性命与她连在一起?” 不等李煜回答,宣武帝又道:“老九,父皇曾说过要坐上皇位,绝不能用情太过专一,你这番举动,枉费了父皇对你的期许。” 李煜毫不迟疑说道:“在臣弟心中,没有任何东西能超过臣弟对她的感情。三年前,臣弟失去了自己所拥有的一切,身体,权势,那些曾经唾手可得的东西在一夜之间都离我而去。而如今臣弟才发现,这世间没有任何东西比陆玲珑更值得让我去珍惜。” “臣弟如今只盼着与自己心爱之人相守一生,还请皇兄成全!” 宣武帝目光紧紧盯着他,不放过他脸上的任何一丝神情。 见他言语真挚,宣武帝闭了闭眸子。 李煜一向任性,当年先皇曾当着众位臣子的面当众宣布慕容凌将是下一任太子妃,而他当年只是李煜身边的陪衬。 先皇宠爱李煜,虽未正式立他为太子,但当时先皇已经允许他参与朝政,当做太子培养。 因此所有人都觉得慕容凌一定会嫁给李煜。 但只有一直在李煜身边的宣武帝才知道,慕容凌爱慕李煜,但李煜对慕容凌却始终冷淡。 而他不甘心当李煜的陪衬,因此在长孙无邪提出要伤害李煜的时候,他非但没有出手阻止,反而利用慕容凌对李煜的爱慕,以李煜的名义将慕容凌约了出来。 趁机下药与慕容凌睡在了一起,这才使得慕容家站在了他的身边。 李煜出事后,在慕容家和长孙家的支持下,他顺利坐上皇位。 他心中清楚,这些事情李煜迟早会查出来。 如今李煜将京城的局势都查得一清二楚,当年之事他肯定也知道了。 但他选择了隐忍不发,而只求一道赐婚圣旨。 这分明是在告诉他,他并不在乎那个位置,在权势与爱情面前,李煜选择了爱情。 可他是皇帝,不得不防,他有些怀疑地问道:“长孙无垢是你杀的?” 李煜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反而问道:“若他真是我杀的,那我身上的毒又是谁下的?” “我与长孙无垢中了一样的毒,他死了,我却活着,想必三年前给我下毒的人,是想要置我于死地。不过我运气好,有个忠心的属下替我吸毒,这才保住一条命。” “皇兄,你我兄弟多年,你最清楚弟弟的性子,长孙无垢并没有得罪过我,我没有理由杀他。” 李煜这一番话说得义正言辞,宣武帝一时间真假难辨。 他不禁想到了那个给他毒药的人,三皇子府中的谋士,周良。 他沉声问道:“你刚才说江南盐税案的事情是不是还有所隐瞒?” 李煜胸口一松,他终于发现了不对劲,接下来的事情才是他要说的重点。 宣武帝看了眼还跪在地上的李煜,示意他起身。 李煜起身后,这才说道:“臣弟已经查明三皇子府的谋士周良似与江南一案有所牵扯,皇兄应该知道从大相国寺搜出来的赃物,并不完全是香火钱,绝大部分钱财都是江南盐税案的贪污所得。” “臣弟无意将三皇子牵扯进这起案子中来,但所有的证据都指向周良,他或许是受了周良的蒙蔽。” “你说什么......”宣武帝怒不可遏。 李煜又道:“皇兄息怒,此事长孙无邪也有参与,臣弟只想告诉皇上,这起案子看上去只是一起平常的贪污案,但后面牵连之广,臣弟不敢断言。” “江南一向都是整个大晋的命脉所在,若盐税更是国库的赋税之重,若此事当真是前朝余孽控制 ,那他们想要做的怕不仅仅是掌控大晋的命脉,只怕他们是想要蓄意挑起皇室之间的内斗,意欲推翻大晋江山,重新成为这江山的主人!” 宣武帝脸色越发黑沉下去:“他们的主子都死了,就凭着几个余孽就妄图夺我李氏江山,老九,你未免太过危言耸听了。” 听到宣武帝的话,李煜勾了勾唇角,道:“皇兄,此事绝非臣弟危言耸听,当年前朝最后留下的那个皇子是跳崖了,可最后的尸体面目全非,谁又知道他到底死了没有!” 此言一出,宣武帝不禁怔住。 李煜又道:“再说了,他们既然想要造反,就算是编造一个前朝皇子的身份出来,也会有人信。” “还有,当年前朝的那份铁矿图失去踪迹,臣弟怀疑那铁矿图说不定已经到了那群余孽的手中。” 铁矿图,江南盐税,大金的兵马,这三者若是联合在一起,这仗若是真的打起来,没有钱,他们如何能赢。 宣武帝越听越惊愕,神情也严肃起来。 但同时他也恍悟过来,李煜大可以隐瞒这一切,等到危险来临之时在逼他退位,届时他迫于压力不得不退位让贤。 可他心中着实佩服李煜,在国家大义面前,李煜从来没有半分犹豫过。 他终于明白为何当年先皇最看重的皇子是李煜。 宣武帝沉了沉脸道:“老九,你可愿意助朕度过这次危机?” 李煜镇定地迎着他的目光道:“只要皇兄下旨将陆玲珑赐婚给臣弟,臣弟愿意为皇兄分忧!” 宣武帝也知道此次江南之行必定不会太平,但李煜的要求却只是陆玲珑,他当真心中没有其他想法吗? 宣武帝松了口气,问道:“你当真没有其他要求了?” 李煜笑道:“臣弟所求为她而已!还望皇兄成全。” 出御书房大门的时候,李煜手中拿着一道明晃晃的圣旨。 陆玲珑站在廊下,阳光从她头顶洒落,照着她的侧脸明媚动人。 李煜唇角微勾,快步朝着她走了过去。 陆玲珑听到身后的动静,转身见他满脸笑意走来,绷紧的心弦不觉放松开来,胸口放松,嘘出一口浊气来。 第186章 多管闲事 陆玲珑见他过来,也向前走了几步,李煜扬了扬手中的圣旨道:“今日是我最开心的一天,这是赐婚的圣旨,从今日开始,你便是我李煜的准王妃了。” 话未说完,陆玲珑已是落下泪来。 李煜见她落泪,有些慌乱地抬手去替她拭泪。 他知道陆玲珑担心自己,但他没想到一向坚强的陆玲珑竟为他落泪,他心中一暖。 拉过陆玲珑有些微凉的手,苦涩笑道:“你这是做什么?今日是大喜的日子,该高兴才是。” 陆玲珑抹了抹眼泪,哭笑道:“我高兴,我只是有些后怕,我怕听到不好的消息。” 唯有她知道,三年来,李煜从曲着身子坐在轮椅之上离开京城,到今日能站着从御书房挺直了身板走出来,这一路,他走得有多艰难。 李煜有些动容道:“那些事情都过去了,以后有你,我便不再孤单了!” 闻言,陆玲珑笑了笑。 御书房内的宣武帝命于高打开了窗户,他站在窗户的阴暗处,看着李煜哄陆玲珑的样子,眼底晦暗不明。 良久,他轻叹一口气道:“于高,这么多年了,朕或许真的错了,当年若朕光明正大去争这个皇位,我们兄弟或许也走不到今日这一步。” 一旁的于高忙垂下眼眸,惶恐道:“皇上,九王爷对陛下的情谊还如当年一般!九王爷都放下了。” 宣武帝转过身子,身形踉跄地走到龙案旁,眼睛直直盯着外面两人离去的身影。 一旁的于高默默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喘。 李煜和陆玲珑刚走到宫门口,便看到长孙无邪站在宫门口,正满脸杀意看着他们。 长孙无邪原本是想看着李煜从里面垂头丧气出来,但没料到他竟是满面春风,抱得美人归。 这搁谁不疯啊,更可气的是,刚才下人来报,他派出去埋伏在木屋附近,准备截杀李煜的人,竟然全部折翼而归。 而且李煜还将他们的尸体拉了回来,扔在了长孙府门口。 一个个大箱子放在门口,下人打开的时候,直接吓尿了。 李煜看着他,眸色淡然:“长孙大人这是在等谁呢?您儿子今日不是出殡吗?怎么,长孙大人为了弹劾本王,竟连儿子的葬礼都忘了?” 长孙无邪一张脸都气白了,怒瞪着李煜,恨不得上前手刃了他。 “哼,王爷未免高兴得太早了!” 李煜看了眼面色阴沉的长孙无邪,气定神闲地道:“本王刚才在御书房听闻长孙大人向皇上请旨,坦言自己年岁已高,希望可以告老还乡。” “本王觉得长孙太傅身为三朝元老,居功至伟,如今儿子死了,这京城可是长孙大人的伤心之地啊。本王十分赞同长孙大人离开京城的想法,便请旨愿意亲自护送长孙大人告老还乡。” “一会圣旨便能下达,长孙大人还是早些回去焚香沐浴,迎接圣旨吧!” “你......”长孙无邪眸子一沉,当下斥道:“王爷,风水轮流转,还请王爷莫要欺人太甚!” 李煜扬了扬宽袖,眸色凌厉道:“你是否觉得,长孙家真能只手遮天?可以不顾皇家威严,随意欺辱守卫边疆的功臣之女。还是觉得你可以挑战皇权,竟用活人去殉葬?” “枉你身为当朝太傅,天下读书人的表率,皇上的岳丈,你这般为所欲为,不将大晋的律法放在眼中,根本不配太傅之尊。若不是念及你曾在大晋建立之初,也曾呕心沥血,这荣光故里的待遇,你根本就不配。” 李煜的这番话,说得长孙无邪咬碎了银牙,可却只能咽下这口气,他原本以为自己以官位相逼,先入宫阐明事情的始末,可以让宣武帝痛斥李煜,却没料到宣武帝竟是如此窝囊。 也不知道李煜在里面同他说了什么,竟让宣武帝直接令他告老还乡。 他拿长孙家的前途来赌陆玲珑的生死和李煜的后半生,却不料输得如此彻底。 长孙无邪一时间激愤难当,胸口血气翻涌,但脸上却扬起了笑容。 “王爷说得对,臣年岁已高,这朝堂是该留给年轻人了。有王爷陪着 下官一起下江南,这待遇纵观整个朝堂,怕是没有任何人有下官这般荣光,想必这一路上必然是顺风顺水,一路畅通无阻。” 说完,长孙无邪站直了身姿,眸光如利剑一般看向站在李煜身侧的陆玲珑。 陆玲珑刚回京时,他从未将这女子放在心上,就连周良屡次提议让三皇子请旨,让皇上将她赐婚给李然,他一直反对。 如今看着一身狼狈的陆玲珑完好无损站在李煜身侧,他对自己最初的想法生了后悔之意。 或许是自己错了,总觉得三皇子日后是要做皇帝的,他的身边站着的不应该是武将之女。 而应该是温顺恭良,能助他一臂之力的女子。 但陆家如今守着西北,陆于怀有军功在身,若不能将陆家拉入自己的阵营,那唯有毁了他。 如今再看陆玲珑,他心里生了几分赞赏,比起陆芊芊那种只会使些后宅手段的女子,显然陆玲珑这般遇事冷静,经得起大风大浪之人更适合王妃之位。 但她陆玲珑可以不是李然的王妃,却不该与长孙家作对。 这样的女子一次杀不了,那便多杀几次。 李煜盯着长孙无邪,见他脸上神色莫测,看着陆玲珑的眸光逐渐变得阴狠。 他侧身挡在陆玲珑面前,咬牙道:“长孙大人,众目睽睽之下这般盯着一个女子,不觉得失了你读书人的风范吗?” 长孙无邪缓缓笑了起来:“王爷手中的是赐婚圣旨吧!王爷还真是好谋算,听闻陆家姑娘曾在皇上面前亲口说过,不愿意嫁入皇室。今日陆姑娘若接了这圣旨,便是欺君,若不接,则是抗旨?陆姑娘,你说呢?” 陆玲珑眸光淡淡扫过长孙无邪的脸:“既是皇上赐婚,自然没有抗旨的道理。不过...” 陆玲珑停顿了一会,笑着说道:“我却曾亲口说过不愿意嫁入皇室之言,但当日皇上单独召见了我,我与皇上之间的谈话也算隐秘之事。看来长孙大人还真是神通广大,就连御书房里面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大人的眼睛。” 长孙无邪眸色沉了沉道:“好一个强词夺理!若今日皇帝赐婚的不是九王爷,而是其他皇子,你又当如何?” 陆玲珑转身看向李煜道:“皇上英明,自不会拆散有情人!” 李煜听着这话,心里十分受用,他伸手轻轻牵着了陆玲珑的手,边走边说道:“长孙大人还是关心关心自己吧!您已经辞官,回江南的行程也近了,还是早些回去收拾行装吧!毕竟在京城待了这么多年,总有些东西是舍不下的。” 话里话外皆是,你都要走了,还多管什么闲事。 第187章 不关你的事 陆承仁今日成婚,按照大晋的习俗,娶正妻婚礼会在晚上举行。 陆玲珑还穿着从西山上的衣服,外面披着李煜的披风。 李煜带着她先回九王府。 两人刚下马车,便一眼看到了门口停着另外一辆马车。 李煜掀开车帘将目光看向一旁的管家,管家禀报道:“王爷,三殿下在府中!” 李煜瞧了眼那马车,目光宠溺地看着陆玲珑道:“我命人准备好了衣裳,你先去换,待会我们一起去陆府!” 陆玲珑仰头看向他,浅浅笑道:“好!我等着王爷!” 本已经等得不耐烦的李然正要出来,一眼就看到了这一幕,两人旁若无人的亲昵,让他心中极为不适。 虽早就看出来李煜对陆玲珑有意,可那时的陆玲珑从未将任何人放在眼中。 原来那些传言都是假的,什么不近女色都是假的。 李然的目光落在李煜的双腿之上,见他下马车的时候笔直走了下来,还上前去牵陆玲珑的手,心中更是震惊。 他在府中听闻李煜的双腿好了,他不信,这般亲眼见到他的胸口像是被什么堵住似的,气得有些呼吸不过来。 他想起长孙无垢死的那晚,当时是他将看似解药的毒药送到了大相国寺,亲手葬送了长孙无垢的命。 若不是那晚药,找人用内力逼毒,长孙无垢也不用死,最多就是瘸腿罢了。 原来陆家真的有解药,只是那解药早就给李煜用了。 陆家果然从一开始选择的人便是李煜,他堂堂三皇子,若是论身份,有个当皇帝的爹,难道不比李煜尊贵些吗? 为什么,为什么陆玲珑偏偏看上了李煜。 想到这里,李然脸色铁青,拳头捏得紧紧的,青筋暴起,极力忍耐着胸口即将爆发的情绪。 他抬脚走了出去,讥讽笑道:“九皇叔还真是深藏不露,平日里出行总是用轮椅,世人皆以为皇叔腿脚不便,没承想竟是不动声色就将腿治好了。” “这还得多谢三皇子,若不是当日长孙无垢中毒,三皇子送去解药,玲珑也不会知道自己家里的那传家宝竟是一味解药。” 李煜的话反驳得恰到好处,李然一时气急,竟不管不顾地道:“你明知道我喜欢她,为何还要将她抢走?” 李煜冷冷看着他,语气凉凉道:“李然,你的侧妃是陆芊芊,本王与玲珑两情相悦,又是皇上赐婚,她日后便是你的准皇婶,你今日这话本王不希望再听到,请你自重!” “你......” 李然气得想要砸了这九王府,可看着两旁威武站立的守卫,又看着李煜一脸的冷漠,此时他若是动手,绝讨不到好,他只得咬牙忍了下来。 他走到陆玲珑面前,缓了声音道:“玲珑,我有话对你说!” 陆玲珑转身看向李煜,又看了眼门口越来越多的百姓,低声说道:“王爷,不如先进府再说!” 李煜点了点头,牵着陆玲珑的手入了府中,李然瞧着前方两人的背影,终是抬起步子跟了上去。 到了凉亭内,陆玲珑朝着李煜道:“王爷先下去,我同他说几句。” 李煜眸光沉沉看了眼站在亭外的李然,大声说道:“还从来没有人敢在本王的府中放肆过,你有什么话,放心大胆地说,天若是塌下来,本王替你顶着。” 陆玲珑轻轻笑道:“知道了!” 陆玲珑目送着李煜离开凉亭,目光骤然冷了下来。 此刻的李然看着她前后不一的脸色,心头也骤然冷了下来。 他自问对陆玲珑比对府中任何一个女子都要上心,奈何陆玲珑对他却是无比绝情。 竟是连一个机会都不愿意给他。 而今他更是被赐婚给了他这辈子最大的对手。 他原本以为李煜一个瘸子,陆玲珑若是真嫁给了他,他还能奚落她一句眼光差。 可李煜好端端站在他面前,他心里唯有愤恨。 父皇一直将他和李煜相比,从小便希望他和李煜一样有勇有谋。 可他不是李煜,他的父 皇也不是先皇。 父皇想要一个十全十美的太子,他心中知道自己离父皇心中的太子差得很远。 他想当太子,想要这天下,所以才听信了周良的计谋,给父皇进献丹药,他清楚的知道父皇的身子不行了,撑不了多久,只要父皇出事,皇位非他莫属。 他万万没有想到,李煜竟然在这个时候回京,还屡屡跟他作对,打乱了他的全盘计划。 如今陆玲珑又被赐婚给李煜,长孙家也出了事,他如何能不恨呢? 李然走到陆玲珑面前,目光阴沉沉绞着她。 “你是何时与他好上的?” 陆玲珑沉沉看着他:“若三皇子只是想知道这些,那我觉得我们之间没必要谈了。” “为什么?” “这不关你的事!” “什么叫不关我的事?陆玲珑,是本王先看上你的。从你回京之后本王一直向你示好,你总是冷冷淡淡,我还以为你是性子冷淡。没想到你竟背着我偷偷喜欢上了他,他到底有什么好的,本王哪里不如他?” 李然说到激动处,有些歇斯底里,他快步走了过去,想要去抓陆玲珑的手。 陆玲珑早有防范,后退两步,一把甩开他道:“殿下还请自重!” “自重?凭什么自重的应该是我?” 李然又向前一步,逼近过来,咬牙道:“本王到底哪里得罪了你?你一直对本王不温不火,从来不曾拿正眼看过本王!本王堂堂皇子,看上你是你的福气。你不喜欢本王也就罢了,竟是三番五次帮着他来对付本王。” “本王倒是看错了你!大相国寺刺伤长孙无垢的人是他对不对?你们合起伙来算计我,陆玲珑,你早就将金线莲给了李煜,在西北的时候他的毒便解了。好一招瞒天过海,竟是骗过了所有人。陆玲珑,本王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了,让你这般来害我?” 这一次,陆玲珑没有再后退,而是冷冷看着眼前气急败坏的男人。 “你说得对,我就是在害你!” “不止如此,我还要亲手将你最在乎的东西一点点摧毁,让你也尝尝一无所有的滋味!” “你确实从来没有得罪过我,可你接近我是有目的的,你想要陆家与你站在一起,助你登上太子之位。” “我现在就告诉你,你到底哪里不如他?” “他喜欢我是因为我是陆玲珑,而不是陆于怀之女。而你接近我,只是因为我是陆于怀的女儿。你要的不过是我这个身份,这个身份可以助你得到你想要的东西。若我不是陆于怀之女,你怕是连看都不会看我一眼。” 第188章 青楼女子 陆玲珑也不想再伪装,如今她既已心许李煜,自然要将这些话都说开来,她与李煜走到今日,已是不易,绝不能因为旁人的闲言碎语破坏他们之间的感情。 李然从没料到自己在陆玲珑心中竟是这般不堪,他有些怔怔看着眼前女子,她看向自己的眼神全是决绝,没有丝毫的怜惜。 他有些不服气说道:“你怎知我的心意?或许刚开始我对你确实怀了其他目的,可如今我对你是真心的,我愿意将正妃之位给你。你若是答应,我即刻入宫让父皇下旨赐婚!” 陆玲珑看着他,勾唇讥诮一笑:“三皇子当圣旨是什么?皇上既下了圣旨,便是金口玉言,绝不可能做出任何更改。更何况,今日就算没有这道圣旨,我与殿下也绝无半分可能。殿下的正妃之位还是留给旁人吧!” 陆玲珑此言一出,李然如被人当头打了一闷棍,整个人都愣在原地。 “玲珑,你当真要这般伤我吗?” 好半晌,李然才这么没头没脑说了一句。 陆玲珑抚了抚衣裙,淡定道:“殿下,我一直认为你我之间的界线划得十分清楚。我从未对殿下有过半分的觊觎,更何况我家二妹妹不日便要抬入三皇子府,成为侧妃。还请殿下日后好好待二妹妹。” 说罢,陆玲珑也不管他作何反应,头也不回地朝着亭子外面走去。 待走到回廊转角处,陆玲珑朝着树下的那个身影看了一眼,停下脚步。 她站在回廊处,一脸戏谑说道:“王爷,看够了没有?” 李煜还穿着入宫时的那一身衣裳,负手立在树影下,神情冷冽。 但是见到陆玲珑过来,他眸光柔和地从树下走了出来,眼眸中闪着亮光。 “我只是在等你!” 陆玲珑忍不住打趣道:“这王府我又不是第一来,王爷还怕我迷路不成。” 李煜上前轻轻捻着她莹白的小手,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道:“我好不容易求来的媳妇,自然不能让旁人抢了。” 陆玲珑睥了她一眼,嫌弃道:“谁是你媳妇?” 嘴上虽这么说,但却拉着他朝前走去。 ....... 因为陆玲珑的一番直言,李然的心口如同被人浇了热油,烫得他的心口灼热不已。 他失魂落魄从九王府走了出来,下人忙上前想要扶着他上马车,却被他一手推开。 深秋的风已是带着透骨的寒意,吹在人身上凉飕飕的。 李然有些茫然地朝着前方走去,路过一家酒肆,他抬脚走了进去。 三皇子府正门。 一辆不起眼的马车隔着距离停在拐角处的角落里。 马车里的人轻轻掀开车帘,静静注视着三皇子府的正门,直到看到李然喝得酩酊大醉被人扶着进了王府,马车里的人这才下了马车。 下来的是一男一女,男子眉眼深邃,身形挺拔,整个人俊朗飘逸,但眼神却极为冷淡,尤其那双眸子,如同寒冰一般。 但这双寒眸中却蕴藏了一丝忧郁的气息,让他整个人都平添了几分沧桑。 而边上的女子眉眼微微挑起,眉眼间英气十足,若不仔细看,这女子竟长得与陆玲珑的样貌有八分像,若不是眼角的位置有些不同,旁人乍一看去,怕以为此女子便是陆玲珑。 男子看着三皇子府的大门,眸光幽冷道:“记住,你此番入府,不管用何种手段,要从周良口中得到那个女子的下落,不要引起李然的怀疑!” 女子默默垂下眸子道:“主子放心,主子的再造之恩,我没齿难忘!” 男子冷冷道:“你顶着这张脸入了三皇子府,要谨记自己的身份,你只是她的替身,若不是因为李然心中对她情根深种,我绝不会允许你顶着她的脸去其他男人身下婉转承欢。” 女子面容隐在黑暗中,声音颤抖着道:“我知道,若不是主子救下我一命,我怕是早已魂丧西北,我绝不会辜负主子!” 男子满意地点了点头,朝着身后拍了拍手掌,一个打扮得妖艳的女子走了过来,领着女子朝着三皇子府大门走去。 今夜李煜在杏花楼点了姑娘,女子带着面纱,跟在老鸨身后走向三皇子府的正门,老鸨说明来意后,女子便跟随侍卫走入了三皇子府。 三皇子府的管家照例命人给女子搜了身,问道:“叫什么名字?” 那女子娇声道:“奴名叫林雪儿。” 管家走近那女子两步,眸光往她身上仔细打量一番,朝着身后的婆子问道:“可查仔细了,可是干净身子?” 送到皇子身边的女子自然要是清白的身子,三皇子今日从外面回来喝得酩酊大醉,又点名让人去外面点了歌舞,老鸨虽承诺这个女子绝对干净,但他也不敢马虎大意。 李然此人有洁癖,若是今夜宠幸的女子有任何不对,保不齐他们都要脑袋搬家。 婆子上前回话到:“大人放心,老婆子仔细着呢,是个干净的人儿。” 管家这才带着女子朝着后院走去,边走边交待:“三皇子今日心情欠佳,不管他对你做什么,你且好生招待着,绝不可对三皇子有任何忤逆。若是伺候得好,定少不了你的好处!” 林雪儿低垂着头应道:“是!” 管家见她这般识趣,心里这才松了口气。 很快便到了李然的院子,院子里一片黑沉,唯有卧房亮着灯火,卧房的门大开着,远远便能闻到一股浓郁的酒香。 管家轻轻敲了敲门,小声道:“殿下,您要的人给送来了。” 屋内的人没有回话,管家推开了房门,见李然躺在软榻之上,眼眸微闭。 他正欲上前,却见李然猛然睁开了眼,手中的酒杯朝着他扔了过去。 “她留下,你..滚出去!” 管家忙从里面退了出来。 李然喝得晕晕乎乎,今日被陆玲珑一顿训斥,他心中悲愤难当,在酒楼喝了好些酒,仍觉得不过瘾。 后来经过杏花楼门口,想他堂堂皇子,府中女人无数,却还从未进过青楼。 旁人都说青楼女子最懂男人心思,他也放纵一回,便命人去杏花楼选一个女子过来。 第189章 圣旨下 眼前的女子蒙了面纱,烛光掩映之下,朦胧的光影里,女子穿着单薄的纱衣。 那双眼眸就这么幽幽看着他,上挑的眼角处一颗鲜红的泪痣娇艳欲滴。 李然心头一动,扶着软榻踉踉跄跄站了起来,摇摇晃晃走到女子面前。 他伸手将女子脸上的面纱揭了下来,捏住了她精巧的下巴,待看清她的容颜,他身子一怔,脱口道:“玲珑!” 女子抬眸看着她,眸间波光潋滟,声音更是软软道:“殿下,奴家是雪儿!” 李然后退一步,身子差点栽倒在地。 一旁的女子伸手拉了他一把,顺势倒入他的怀中,娇柔的身子紧紧贴着他的胸口,双手揽住了他的脖子。 李然的眸光仔细打量着她精致的面容,这个女子像极了陆玲珑。 看着女子娇柔倒在她的怀中,他全然忘记了今日陆玲珑是如何强势拒绝他的。 此刻醉意上头,他的眼前像是蒙了一层面纱,他已经将这个女子当成了陆玲珑。 他就这么定定看着她,眼里含了欲火,神情渐渐有些失控。 捏在她下巴的手渐渐往下,带着灼热的温度拂过她纤细的脖颈,慢慢放在了她的腰间。 女子嘤咛一声,像是一簇火苗般点燃了他最后的那一丝理智。 从来都是女人爬上他的床榻,今日的李然却蹲下身子,将女子如同珍宝一般抱了起来。 他小心翼翼抚摸着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肤,生怕这只是酒醉后的一场美梦,他怕自己太过冲动会打碎这场梦。 可手上的触感却告诉他,这绝不是一场梦,眼前的这个女人就是陆玲珑。 什么赐婚,什么圣旨,他都不管了,他此刻只想让这场美梦快点成真。 李然扬手将屋中的烛火熄灭,他的手触摸到女人滚烫的肌肤,喜悦在心底绽开。 “玲珑,我一定会对你负责的!” 而他的身体却早已急不可耐,屋内传来异样的喘息声,久久不息...... ...... 而此刻的陆府却是另外一番景象。 因为是太皇太后亲自下旨赐婚,又赐了嫁妆给苏婉清。 这份殊荣,在所有贵女中可是独一份。 如今长孙映天也死了,再加上长孙无邪也要告老还乡,众人都知道长孙家如今落寞了,所以苏婉清原来的事情也无人敢再提起。 所以这一日,在整个京城都热闹了起来。 陆府门口车水马龙,宾客络绎不绝,这条街都挂了红色的喜庆灯笼,照得如同白昼一般。 而此时,李煜的马车也停在了陆府门口。 听说九王爷来了,府中的所有宾客都往门口看去。 今日众人都听到了传闻,九王爷的腿好了,但谁也没有亲眼所见,许多人都不太相信。 当车帘被掀开,李煜牵着陆玲珑从马车上走下来。 四周立刻响起了议论的声音。 “九王爷的腿真的好了。” “那不是陆家的大小姐吗?她怎么不在府中,怎么和九王爷一起来的?” 听闻王爷来了,新郎官陆承仁亲自迎了出来。 待看到站在李煜身边的陆玲珑,他脸上的表情骤然放松下来,上前拱手道:“王爷,里面请!” 李煜朝着他点了点头,抬步朝着里面走去。 陆玲珑落后他两步,陆承仁放慢了脚步,紧张问道:“你可有受伤?” 陆玲珑朝着他笑了笑道:“王爷来得及时,只是受了些轻伤,你莫要告诉母亲和祖母,免得她们忧心。” 陆承仁轻斥道:“你还知道我们会替你忧心,日后若是再这般胡闹,我饶不了你!” 陆玲珑打趣道:“你若是敢动手,看我不去嫂子那里告状。” 陆承仁身着大红色的喜服,新娘子早已迎进了门,听她提到苏婉清,他脸上露出笑意:“好了,哥哥知道你嫂子是向着你的。哪里敢对你动手!” “你嫂子在新房呢,你帮兄长去给她送些吃食!” 陆 玲珑却笑道:“嗯,一会就去!” 已经走到大厅的李煜,从衣袖里取出一道明黄的圣旨,徐徐展开,道:“陆家之女陆玲珑接旨....” 李煜拿出圣旨的那一刻,不止陆府的人,就连其他宾客都露出诧异之色来。 陆承仁的这桩婚事本就是赐婚,再加上陆芊芊被赐婚给三皇子为侧妃,如今陆玲珑又接了旨意,莫非陆家还要出一位皇子妃不成。 直到李煜念完圣旨,终于都还没有从惊愕中回过神来。 李煜亲自将陆家的老夫人扶了起来,众人才明白过来,陆家这是又出了一位王妃。 原本李煜的腿恢复正常站在众人面前已经是让人震惊了,如今陆玲珑又成了李煜的王妃,这更是让众人惊讶不已。 尤其是朝堂上的那些官员,他们一时间开始看不清朝堂的风向了。 之前皇上重视陆家,陆于怀妻儿回京的时候命三皇子亲自来府中迎接,所有人都以为皇上这是想将陆玲珑赐婚给三皇子为正妃。 最后却是陆家的二姑娘成了三皇子侧妃。 现在陆玲珑成了九王爷的准王妃,长孙无邪也告老还乡。 皇上这到底是何意? 而这些人当中,表情最夸张的便是陆芊芊,她瞪大眼睛,一副不敢置信的神情,目光惊诧地看向陆玲珑。 而当他看到李煜伸手扶起陆玲珑,眸光温柔宠溺,这般美好的一幕落在她的眼中,却是格外刺目。 她袖中的拳头握紧,目光如同毒蛇的信子一般看向陆玲珑。 她被赐婚为三皇子侧妃,而陆玲珑却成了九王爷的正妃。 且不说这正妃与侧妃之间的区别有多大,就凭这九王爷的辈分在李然之上,她日后见了陆玲珑也不得不低头称呼她一声“皇婶”! 之前她还觉得自己虽然是个侧妃,但想到日后陆玲珑得朝她低头行礼,她便觉得心中痛快。 如今陆玲珑足足高了她一头,让她心中如何还能痛快。 自从她被册封后,李然便像是忘了她一般,几乎很少主动约她出去游玩,都是她上赶着去三皇子府,如今得知她落了胎,也只是命人送了些补品过来,就连大婚的事宜也是三皇子府中的下人来管。 她好几次想要见上三皇子一面,都被下人以成婚在即,新人不宜见面为由打发了她。 见李煜与陆玲珑两人亲密的模样,她更是嫉妒到发狂! 第190章 陈氏的担忧 听到这个圣旨最震惊的莫属陈氏,从西北回京的时候她便知道自己女儿的婚事怕是由不得他们夫妻做主。 但眼看着自己女儿被赐婚,尤其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她心里多少有些担忧。 她走到陆玲珑身侧道:“玲珑,你随我来,我有话要对你说。” 陈氏面容严肃,陆玲珑见她这般模样,当即跟在她身后走出了大厅。 两人到了后院,陈氏拉住陆玲珑的手:“玲珑,你老实告诉娘,皇上突然赐婚,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陈氏拉住陆玲珑的手时,牵扯到了她受伤的手臂,陆玲珑下意识抽回了手。 陈氏一眼就看出了不对劲,紧张问道:“你受伤了?” 陆玲珑抽回了手道:“受了点小伤,没事的,伤口已经处理过了。” 陈氏忙关上房门,帮她解开衣服,伤口处果然又渗出了血迹来。 她有些心疼地道:“这也叫小伤,从昨日开始便没见到你,我这两日也是忙昏了头,竟让你这般出去胡闹。我看你院子里那两个丫鬟也是长本事了,你受了这么重的伤她们也不来禀报!” 看陈氏这般生气的模样,陆玲珑忙撒娇道:“娘,就是一点小伤,王爷及时赶到,我这不是没事吗?您就不要怪她们了,都是我的主意。” 陈氏瞧着那伤口狰狞的样子,有些生气道:“你到底是怎么了?以前你什么都跟娘说的,自从上次受伤后便什么事情都瞒着娘。就连这赐婚都这么猝不及防的,你到底还当不当我是你娘!” 陆玲珑见陈氏这般担心自己,她也知道自从自己回京,她的婚事便成了母亲心中的结。 为了让她放心,她无比认真地说道:“其实今日我失去救人了!您还记得嫂嫂是如何被长孙映天欺负的吧!我气不过,便找人给他下了毒,没承想他死了,那长孙家的人为了膈应我们,竟将出殡的日子选在了兄长的大喜之日。还将那位曾经帮过我的花魁娘子抓去活葬。” “我去了长孙府没找到人,只得以身作局,这才在西山找到了那个花魁娘子,但是长孙无邪派了许多人守着,是王爷及时赶到,这才救下了我。” 陈氏听着陆玲珑的话,光听着就知道十分凶险,她有些后怕指了指陆玲珑的脑袋道:“你真是越发胆大了,仗着自己会点功夫,越发不将旁人放在眼中!” 陆玲珑揉了揉额角,拉着她的手撒娇道:“娘,您和爹时常教育我要知恩图报,若不是那花魁娘子,您哪里能得到嫂子那样好的儿媳。” 陈氏拿她没办法,转念又问道:“那这赐婚是怎么回事?王爷先前一直瞒着腿伤的事,是为了救你才....” 陆玲珑知道她想问的是什么,她点了点头道:“他已经向皇上坦白了,长孙无邪告老还乡,王爷会一路护送他去江南。” 陈氏虽是个内宅女子,但因为陆于怀的原因,她对朝廷的事情多少有些了解。 “送臣子告老还乡这种事情根本不需要王爷去,是不是江南那边出了什么事?” 陆玲珑颔首道:“王爷为了消除皇上的猜疑,自动请缨去江南,此行凶险万分,皇上身边没有合适的人选,而王爷为了我,甘愿担起了这份风险。” 陈氏神情微微一顿,道:“皇上这是在试探他?既然你已被赐婚,那我陆家与王爷当同舟共济。” 陆玲珑知道陈氏是个明事理的,所以有些事情她也不打算瞒着她。 不过随后,陈氏的一番话倒是让陆玲珑大为吃惊。 她压低了声音,用极其严肃的语气说道:“你们虽已赐婚,但一定是恪守本分。陆芊芊的下场,你也看到了,为了攀上三皇子这条大腿,她不惜赌上自己的贞洁。而那三皇子自从她孩子落胎后,这些日子从未来府中看过她一次。” “不过好在她被赐了婚,再过些日子便能嫁入三皇子府。但婚前失贞,终究还是留下了污点,若是婚后夫君不体恤,后宅的日子过得也艰难,你绝不可步她的后尘!” 听着陈氏的叮嘱,陆玲珑知道娘对李煜了解得并不多,有这种担心也是正常。 她无比认真地举起手保证 :“娘,您放心吧!王爷不是那样的人,他待我很好。我也绝不会做出让您和爹为难的事情来。” 陆玲珑心中清楚地知道,李煜和李然虽然都是皇室中人,但李煜恪守礼节,对她更是情真意切,极为尊重,绝非李然那种阴险的小人能比。 而她也不是陆芊芊,不会为了权势去牺牲身边人的利益,更不会用自己的身体去交换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于她而言,爱情是这世间最纯粹的东西,若做不到两情相悦,便不必再苦苦纠缠! 她想要报仇,但也绝不会用感情去做交换,换取自己的利益。 她与李煜之间,有共同的目标,李煜懂她,她愿意与李煜比肩而立,相互扶持。 陈氏得了她这般郑重的起誓,心里终于放下了一块大石头。 她与陆于怀成婚十几载,两人经历过风雨,经历过生死,这两个孩子一直带在身边,是她最珍视的宝贝。 于他们夫妇而言,儿女的婚事从来都不是利益的筹码。 所以陆承仁选了苏婉清,即使她当初被退了婚,又生活在那样的内宅中,她没有半分贬低媳妇的身份,反而对苏婉清疼爱有加。 对于女儿,她只希望能遇到一个良人,就算身份地位低些也无所谓。 陈氏帮陆玲珑重新包扎好了伤口,又叮嘱了一番才离开。 陆玲珑从厨房拿了些吃食,朝着婚房那边走去。 婚房内。 苏婉清正端庄地坐在婚床上,她揉了揉酸疼的脖子,头上的凤冠有些重,压得她脖子有些疼。 一旁的康嬷嬷体贴地上前替她揉了揉肩膀道:“小姐再忍耐些,等姑爷回来将这盖头揭了,小姐也能轻松些。” 苏婉清耸了耸肩膀,声音有些疲惫道:“嬷嬷,我肚子好饿,劳烦嬷嬷去厨房为我端些吃食过来。” 康嬷嬷应声出去。 第191章 苏婉清教训人 苏婉清起身揉了揉酸疼的肩膀,今日天不亮就开始忙活了,她的肚子早已饿得咕咕叫。 她起身活动了下手脚,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声,以为是陆承仁回来了,忙返回床上端坐好。 她听到了开门的声音,但奇怪的是那人进门后却一直没有过来。 苏婉清轻声唤了一句:“承仁,是你吗?” 却不想屋内传来一声极为讽刺的声音:“我的好姐姐,你叫得还真是亲热,终于嫁得意中人,心情一定大好吧!你是不是忘了,今日是你成婚的日子,还是长孙映天出殡的日子。姐姐这么快就忘了你的前未婚夫了?” 苏婉清闻言,身子一怔,她掀开红盖头,入眼便是苏婉柔那张令人讨厌的脸。 她今日是从外祖家直接出门的,自从外祖一家回京,听了她的事情之后,几个舅舅便上门将她接走。 陆家并没有下请柬给苏家,苏婉柔是如何入府的? 苏婉清冷冷看了眼苏婉柔,没好气地道:“你来做什么?” 苏婉柔径直走到苏婉清面前,居高临下看着她,盛气凌人说道:“我的好姐姐成婚,我这个做妹妹的岂有不来送你出嫁之礼。你以为我同你一般不知礼数,这大喜的日子,出嫁之女当拜别父母,你倒是好,竟从外家出嫁,当真是丢了永康伯府的脸” 苏婉清脸色一白,拿着喜帕的手紧握成拳,她豁然站起身,扬起手掌朝着苏婉柔的脸上重重掴了过去。 苏婉柔没料到苏婉清会对她动手,那一巴掌苏婉清用了平生最大的力道,只见苏婉柔的身子朝着一旁倒了过去,额角撞到婚床的边沿,身子重重倒在地上。 苏婉清揉了揉有些发疼的手掌,激怒之下,她原本涂了胭脂的脸色更加红了,瞪着眼睛看着地上有些愕然地苏婉柔,道:“今日是我大婚之日,我原本想平平静静出嫁,不愿意去想那些糟心的事情。父亲从未当我是她的女儿,还有你那个不要脸的母亲,他们从未当我是他们的女儿。你和你娘不是一直盼着我搬出永康伯府吗?怎么,如今我搬出来了,又碍着你们的眼了。” “说我丢了永康伯府的脸,那你呢?你若是真当我是你姐姐,在这大婚之日也不该跑到我的新房来羞辱我!你这样的妹妹,我苏婉清可不敢认!” 苏婉柔摸了摸额角,擦破了些皮,渗出了血丝,她捂着脸颊,恶毒地看着苏婉清道:“你竟敢打我?” 苏婉清蹲下身子,勾唇冷冷一笑道:“打你又如何?你给我听好了,从今日开始,你我最好井水不犯河水。若是你再敢出言羞辱我,我定让人抽烂你的嘴!” 苏婉清一面说,一面盯着苏婉柔,脸色眼见着一点点变白。 听闻今日苏婉清出嫁,她原本想在出嫁前羞辱她一番,她好几次去找她,都被挡在了门外。 而苏婉清竟然连喜帖都没给她送一封,一向高傲的她哪里忍受得了。 在大街上,她看到了苏婉清出嫁的阵仗,更是嫉妒得要命。 陆家排场极大,原本她是看不上陆承仁这种武夫的,但今日见陆承仁穿着红色喜服,满面春风。 尤其在看到陆承仁小心翼翼扶着苏婉清下轿,又听得外面的人议论他们如何郎才女貌,嫉妒便如同野火一般灼烧着她的内心。 她本想从前门进陆府,但陆家的下人听了她自报家门,却以没有喜帖为由将她拒之门外。 她气急了,趁着陆府的下人不注意,从后门溜了进来。 本想着羞辱苏婉清一番,给她心里添添堵。 没承想苏婉清倒像是变了个人一般,竟对她动了粗。 苏婉柔看着面前的苏婉清,壮着胆子喊道:“你想干什么?我告诉你,你若是敢动我,父亲和母亲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苏婉清睥着他,冷声道:“你放心,今日是我的大婚之日,不宜见血,我暂时放过你。不过你给我听好了,日后看到我,绕着点走,别惹我不高兴!” 苏婉清眼中带着杀气,吓得苏婉柔怔了怔,但想到自己有父亲做靠山,她不服气喊道:“你别以为嫁到陆家你就能高我一头,我告诉你,永康伯府没了 你,我才是嫡长女,你敢动我,我一定告诉父亲,让父亲亲自来教训你!” 苏婉清被她的话气笑了:“原来这些年,你们母女一直作践我,为的就是永康伯府嫡长女的身份。既然那么在意那个身份,便拿去好了,我当是什么东西呢,一个落魄的伯爵府而已,当年若不是我母亲,你以为他能得了这个封号。” “如今我母亲死了,你们却还想凭着这个封号继续风光下去,真是可笑至极。” 苏婉柔没料到自己最在意的东西,在苏婉清眼中竟是一文不值。 她有些恨恨地说道:“一个女子,若是没了娘家的依靠,你以为你的夫君会看得起你吗?” “谁说女子一定依仗娘家才能被夫君看得起,我陆承仁喜欢的是她苏婉清这个人,而不是因为永康伯府的名号才求娶她。” 陆承仁声音在门外响起,他推开房门,大步走了进来。 苏婉清站起身,苏婉柔见陆承仁过来,她快速从地上爬了起来,梨花带雨哭诉道:“姐夫,我一番好意来看姐姐,没想到她竟然打我,姐姐以前可是个好脾气,如今这般定然是被邪祟附身。姐夫还是离她远些为好!” 说着,她便想要上前拉扯陆承仁的衣服,陆承仁有些嫌恶地闪身避开。 苏婉清的盖头本该是由他来揭,没想到这个女人竟敢毁了他的洞房花烛夜,真是可恶。 “婉清是什么样的人我清楚得很,无需你来挑拨我们夫妻之间的感情。” “倒是你,我记得陆家并没有给永康伯府递过喜帖,你到底是如何进来的?” 苏婉柔看着陆承仁怀里的苏婉清一副娇柔的模样,全然没了刚才的凶狠。 两人站在一起,在红衣的映衬下,如同金童玉女一般相配。 这一刻,她竟觉得苏婉清便是那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女,而她一身狼狈站在他们面前,心里竟然生出了几分自卑。 但她是个要强的人,很快眼底便似有妒火在燃烧。 “苏婉清,你别太得意,总有一日我让你乖乖跪在我面前,向我行礼!” 陆承仁的脸上早已结了冰霜,若不是看在她是一个女子的份上,他真恨不得将这个女人亲手扔出府门。 苏婉清朝着他怀里靠了靠,这一动作让一旁的陆承仁更加怜惜了几分,他声音冰冷道:“来人啊,将她丢出去!” 苏婉柔没料到陆承仁竟丝毫不怜香惜玉,当即怒骂道:“陆承仁,明明是她动手打我的,你怎么能是非不分....” 见府中下人没有动手,陆承仁声音冰冷道:“怎么?还让我教你们如何做吗?” 下人见他动了怒,几个婆子忙上前去拉她,苏婉柔当即破口大骂,婆子捂住她的嘴拖了出去。 第192章 夫妻同心 婚房内再次恢复了平静,陆承仁起身拿起床上的盖头,郑重地将盖头盖在她头上。 他拿出旁边的喜称,朝着一旁的下人道:“开始吧!” 一旁的喜婆在旁边说着吉祥的话,陆承仁拿起喜称掀开了苏婉清的盖头。 往日里见到的苏婉清都是一副柔顺的模样,今日他亲眼见到了苏婉清的另外一面。 心里不但没有排斥,反而心生欢喜。 他终于看到了苏婉清最真实的一面,他是个武将,指不定哪一日便要去打仗,苏婉清若总是这般柔弱,倒让他有些不放心了。 苏婉清抬头看向面前之人,见他一脸探究地看着自己,有些懊恼自己刚才怎么不收敛着点。 也不知道他是何时进来的,他若是见到自己这么泼妇的一面,心里可会生了不好的情绪。 陆承仁见她傻傻看着自己,脸上的表情有些懊恼,忽而就笑出了声。 “在想什么呢?” 苏婉清脸上一红,原本娇艳的脸上添了几分娇羞,更显得楚楚动人。 她挣扎了一番,咬唇道:“我...我平日里不是这样的,今日是气急了才......” 陆承仁瞧着她这般模样,宠溺地笑了笑,他走到她面前,伸手取下她头上的凤冠。 “你今日做得很好,在自己家中,岂能让人欺负了去!” “都是我不好,今日没有派人好好守着这院子,让你受委屈了!” 苏婉清看着眼前身材高大的男人,这般守护着自己的尊严。 那些年受的委屈蓦然涌上心头,她眼眶一酸,忙转过头去。 陆承仁扳过她的脸,有些手足无措地去擦她脸上的泪水:“怎么了?” 苏婉清吸了吸鼻子,瞧着他那般无措的模样,忽又觉得他这般举动甚是可爱,笑出了声音。 陆承仁有些怔怔看着她,她这般又哭又笑的到底是怎么了? 他走到桌边,方才他在前院招待宾客,自家妹妹突然提着食盒找了过来。 陆玲珑告诉他自己媳妇正被人欺负呢,他好不容易娶的媳妇,疼爱还来不及,哪能让人欺负了去。 当即丢下宾客,气势汹汹就要去给自己媳妇撑腰。 陆玲珑却拉住了他,笑着告诉他:“嫂嫂厉害着呢,一会嫂嫂吵累了,肚子一定会饿,你且拿食盒,不要轻易进去,这件事情终归是嫂嫂的家事,让她自己去解决! 他刚开始是不信陆玲珑的话的,因为苏婉清本就是个温顺的人,在自己面前也是温柔可人。 别人不欺负她就算了,她哪里知道吵架。 他火急火燎往后院赶,到了院子里果然听到自家媳妇被人欺负。 但在门口听了一会,发现自己媳妇并没有落下风,这才松了口气。 可苏婉柔实在欺人太甚,他忍不了,这才出面替自己媳妇收拾这个不被人待见的所谓小姨子。 他将食盒里的饭菜端了出来,亲自给苏婉清布了菜。 “是不是饿了,快来吃!” 苏婉清起身走到桌旁,几样小菜摆在桌上,诱人的饭菜香,勾得苏婉清的肚子更饿了。 方才顾着吵架去了,这会心情平复下来,她的食欲被勾了上来。 她拿起筷子正要夹菜,却忍不住“啊”了一声,手中的筷子也掉在了地上。 陆承仁着急问道:“怎么了?” 苏婉清红着脸道:“我....我刚才打人的时候太过用力,手有些麻了....” 陆承仁哭笑不得,他就说自己媳妇是个软柿子,这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他将她通红的小手握在手中,用他那粗粝的大掌小心揉搓着。 突然一阵“咕噜”声响起,苏婉清有些窘迫地低下头,她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叫了起来。 陆承仁端起碗,夹了点菜递到苏婉清嘴边:“我喂你!” 本已经走到门口的康嬷嬷听到屋内的动静,再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食盒,嘴巴笑得咧开了花。 她悄无声息退了下去。 苏婉清 吃饱后,陆承仁端起桌上的合卺酒递给她。 合卺酒还未饮下,苏婉清却早已似喝醉了般,她还是第一次被男人这么呵护,满脸绯红。 两人饮下合卺酒,她更是眸光潋滟,娇媚动人。 窗外,一轮圆月高挂在半空,前来参加喜宴的宾客早已散场,整个陆府都安静了下来。 屋内针落可闻,苏婉清坐在喜床边,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停止了流动一般,想到成婚之前康嬷嬷教她的那些事情,她的心情顿时就紧张了起来。 陆承仁走到她身边坐下,目不转睛看着她。 苏婉清抬眸瞧了他一眼,低下头小声说道:“你这般看着我作甚?” 陆承仁瞧着眼前自己费尽心思娶到的人,内心激动不已。 从他第一次见到苏婉清被人欺负,他的内心便生了一股冲动,这样娇柔的女子若是他陆承仁的妻子,他定舍不得她受半分的委屈。 他并非冲动之人,但当时看到她那般无助的样子,强烈的保护欲望油然而生。 即使他知道他面对的是权势滔天的长孙家公子,他也没有半分退却。 后来见她因为被退婚而想要自杀,他毫不犹豫跳下水去救她。 若不是自己妹妹劝说,他怕是没有勇气去为自己争取这个机会。 他有些痴痴地看着眼前梦寐以求的人儿,总有些不真实的感觉。 他动容说道:“婉清,你可知道我今日能娶到你,乃是蓄谋已久。” 闻言,苏婉清有些惊讶地看着他。 陆承仁轻轻抚上她的面颊:“那日我在杏花楼门口救了你,玲珑闻言后,便拉着我去永康伯府,她说要为我找个媳妇。我当时还觉得她捉弄我,没承想我陆承仁竟真能抱得美人归!” 苏婉清望着眼前之人痴迷的眼神,心头微动,她伸手抱住了陆承仁,声音哽咽道:“我若能早些遇到你该有多好!” 陆承仁身子微微一颤,紧紧将她抱在怀中。 “余生还有那么长,我们的日子长着呢!” 不等苏婉清反应过来,她的身子便软软地倒在了喜床之上。 床上摆着着莲子桂圆被陆承仁扫落在地,男人的热吻接踵而至。 苏婉清晕乎乎承受着这一切,陆承仁看着眼前的娇妻,生怕弄痛了她,不自觉放慢了速度。 成亲前,康嬷嬷便教了她成亲当晚当如何做,她感受到了陆承仁的炙热,双手攀上他的脖子,主动迎合上去。 这一刻,两颗心终于紧紧贴合在了一起。 第193章 一夜荒唐 荒唐了一夜,李然迷迷糊糊睁开眼睛,额间疼得厉害,他伸手揉了揉额头。 一条雪白的藕臂搭在他的胸口,李然微微一愣。 他看了眼四周,确认这是自己的寝殿。 他还未娶正妻,所以这寝殿从来不留女子过夜。 昨夜他喝醉了,脑子里面还存留了些残缺的记忆。 身边的女子头埋在他胸口,乌黑的发丝遮盖了大半边的脸颊,待她看清那半边若隐若现的脸,突然身子一震。 怎么回事,这模样..... 他这么一动,女人纤弱无骨的小手便攀了上来,脑袋朝着他的胸口蹭了蹭。 “殿下.....” 待那女子将整张脸露了出来,李然看清那女子的样貌,刚还混沌的思绪骤然回笼。 他眼神凌厉,一把将那女子推开,眸光沉沉看着她:“你是谁?” 女子眸光慌乱,触及到他的目光,星眸中瞬间涌上泪意。 “奴家是杏花楼的淸倌儿,昨夜殿下府中的下人亲自去杏花楼要的人。殿下明明对奴家疼爱有加,殿下是不想要奴家了吗?” 经她这么一说,昨夜断片的那些记忆涌了上来。 李然想起昨夜的疯狂,又看了看眼前的女子,他伸手将那女子拉了过来,眸光从她雪白的肌肤上缓缓滑过道:“抬起头来!” 女子闻言,顺从地将头抬起来看他。 李然仔细地打量起她来,难道他昨夜将这女子当成了陆玲珑,这副眉眼,若去了那股子风尘气,简直像极了陆玲珑。 尤其是眼角那颗红色的泪痣,更是为这张脸蛋添了几分风情。 心里不由得将这女子与陆玲珑对比起来,陆玲珑那张冷冰冰的脸与眼前这张脸逐渐重合在一起。 比起陆玲珑的冷淡,他好像对眼前这个女子更为感兴趣。 只是可惜了,竟是个青楼女子。 再感兴趣又如何,若是留在身边,让人知道他找了个与陆玲珑相近的女子,来填补心中的遗憾,不免惹人非议。 可昨日陆玲珑那般绝情的话,让他心里生了几分憎恨。 想起昨夜他与这女子颠鸾倒凤,她在身下婉转承欢的娇柔媚态。 再加上这张酷似陆玲珑的脸蛋,心中油然升起几分占有的欲望。 他伸手捏住了女子精巧的下巴,将他拉到自己面前。 “你叫什么名字?” 女子脸上的潮红还未完全褪去,小心翼翼看向他的模样惹人怜惜,声音娇柔道:“奴家原来的名字叫林雪儿!” “雪儿!好名字!听着倒像是个良家子的名字,为何沦落至青楼?” 李然眸光沉沉看着她,想要从她脸上看出一丝异样来。 女子睫羽轻颤,眼眸露怯:“家中父母病逝,无处可依,这才不得不入了那等地方。幸得殿下昨夜召见,奴家这才有机会服侍殿下。” “能有幸服侍殿下,是奴家三生有幸,奴家不敢妄想,殿下若是嫌弃奴家,还请将奴家送回杏花楼!” 李然闻言,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女子忍不住嗯了一声,娇嫩的下巴染上一层绯红。 “若是敢有半句谎言,你可知道后果?嗯?” 女子眼角有泪滑落,晶莹的泪滴染得那颗泪痣更加鲜红,心头一动,李然手中的力道不自觉松了下来。 女子雪白的皓齿咬着唇,倔强的眸子一动不动看着眼前之人。 “奴家对殿下绝无隐瞒。” 这番倔强,倒是有几分骨气,尤其是刚才的眼神,竟有几分陆玲珑的影子。 李然闭了闭眸子,陆玲珑他是得不到了,但若是身边留着这样一个替身,倒也能解闷。 “管家!” 他朝着外面喊了一声,管家连忙从外面走了进来。 昨夜他一夜都守在外面,不敢离开半步。 留着一个青楼女子在自己寝殿过夜,殿下从未有过此举。 昨夜他提心吊胆一夜,听着里面断断续续传来的呜咽声,他更加心绪不宁。 生怕殿下早上醒来之后会怪罪他。 这会听到里面的对话,他更加心慌意乱,昨夜他好几次想要进去提醒殿下。 但到了门口,他又不敢动了,毕竟昨夜的殿下一点都不似往常。 殿下虽然是个皇子,但在这种事情上面极为讲究。 召青楼女子入王府已经是破了规矩,留在寝殿过夜更是从未有过此举。 这眼看着陆侧妃就要入府,若是让未来的侧妃知道,殿下的后院日后还能安宁吗? 这会听到李然唤他,他立马跨步走了进去。 隔着屏风,屋内的淫秽之气甚是浓郁。 他小心翼翼问道:“殿下有何吩咐?” “你去一趟杏花楼,将雪儿的事情处理下,日后她便是府中的侍妾了。” 管家听闻他这么一说,吓得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殿下,不可,姑娘的身份若是让陛下知道......” 李然眸光发冷,声音凉凉道:“你若是事情办得好,父皇又如何会知道?” 管家知道他这是下定了决心要将这个女子留下,不敢再多言,忙应道:“属下知道了!” 女子慌乱地从床上滚爬下来,匍匐在地,言语中充满欢欣。 “谢殿下!” 看着她卑躬屈膝,匍匐在地的样子,李然的内心得到极大的满足。 林雪儿被送回后院,她的院子被安排在后院的一个独立院子之中。 有一道门与前面隔开,门口安排了守卫,林雪儿看着这一方日后自己要待着的方寸之地,内心再也无法保持平静。 伪装了一夜,又经过早上这么一番惊心动魄的较量,她最终还是进了这府中。 院子里有一方鱼塘,鱼塘边栽种着犹绿的文竹,鱼塘中的荷叶已经枯萎,有几尾锦鲤从荷叶下方游过。 水面上映出她的容貌,她白皙的手指拂过自己的脸颊。 她最开始不明白主子为何要救下濒死的她,她原本以为自己在这世间无人在意。 可那人跟她说:“这世间的每个人生下来便有自己的使命,你已经死了一次,我救了你,你这条命便归我了。” 她当时天真的以为那人救她是出于善意,直到后来他将自己送入杏花楼,让里面姑娘教她各种拿捏男人的方法。 再从黑市上找了人将她的脸塑造成如今这副模样,她才知道,她的命已经不属于自己了。 第194章 情敌来了 昨日的天气晴好,傍晚的时候晚霞红透了半边天。 暮秋的天气说变就变,一辆马车从街头缓缓驶来。 外头忽然就起了风,天边早已是阴沉沉的一片,乌云压顶而来,还未到冬季,寒风早已裹着秋雨而来,竟有了几分冬日里刺骨的寒凉。 大街上原本叫卖的商贩,早已手脚慌乱地开始收拾起自己的摊子。 不一会儿功夫,原本热闹拥挤的集市变得畅通无阻。 秋雨淅淅沥沥下了起来,原本还在开着门做生意的商铺也开始准备关门。 毕竟这样的天气,应当是不会有客人来的。 漫天的寒风席卷着凋零的树叶从车帘的缝隙中吹了进来,马车内的人穿着厚厚的披风,手上握着一个暖炉,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那人拾起手中凋零的树叶,目光凝视着,慢慢说道:“又要到冬季了!” 马车轱辘轱辘往前走,穿过畅通无阻的长街,最终拐进了街尾的巷子里,在一座毫不起眼的宅子里停了下来。 “主子,到了?” 车帘被掀开,马车上的人走进了院子。 院子虽小,但布置得极为精致,灰砖白墙,角落里种着几棵梅花,如今还没到开花的季节。 梅花树下有一方小小的池塘,一座玲珑小巧的石桥横跨其上,水中有青鱼畅游其中,在这萧瑟的秋季平白添了几分活力。 穿过小桥,绕过回廊,便是正堂。 屋内早已烧了暖和的炭火,一进屋,热浪喷面而来,下人上前接过他身上的披风。 窗棂上精致的雕花颇有几分江南的韵调,男子走到窗前,目光落在窗外的梅花树上。 她曾说过,这世间的繁花她最爱的便是冬季的红梅,鲜艳的红色在皑皑白雪中迎风而开,薄如蝉翼的花瓣在寒风中依然不损她的柔美,这样的精神是值得世人称赞的。 胸口突然传来不合时宜的疼痛,他苍白的脸上泛起红晕,手撑着窗边的桌子,头上的冷汗如雨般滴落。 “谁?” 即使身子疼痛得他差点丧失理智,但长期以来保持的警惕还是让他发现屋中有人。 完颜哲刚从屋中的屏风后走了出来,邪魅一笑:“你如今的警惕性是越来越低了,怎么?到了京城,心中便只有你那朝思暮想的女人,进屋这么久才发现我,这可不是你的风格?” 男子危险地眯起眼睛,目光寒凉地盯着完颜哲刚:“你终于出现了,不是说好了将药送去江南,为何迟了这么久?难道大金是不想和我合作了吗?” 见他这么痛苦,仍旧端着那份架子,不见丝毫的妥协,反而一阵质问的语气。 完颜哲刚摇头笑了笑,从怀中掏出一个瓶子朝着他扔了过去。 “我的人被发现了,差点一窝端了。你也知道李煜的手段,这个风口上,我的人哪里敢出来?” 男子打开瓶子,将一粒药丸放入口中,片刻过后,胸口处的疼痛逐渐缓解,他匀了匀气息,待胸口处的胀痛彻底消失后,这才将提着的那口气松了下来。 “一个李煜就将你吓成这样,还妄想着夺了大晋的江山,作为大金的太子,你就只有这般胆量?” 完颜哲刚素来知道他讽刺人的本事,但堂堂太子被这般羞辱,还是忍不下这口气,他冷哼道:“陈柏文,本太子不是非你不可,你莫要得寸进尺。” 被唤做陈柏文的男子扬了扬眉,嘲讽道:“你若是真有本事,也不至于让人端了窝点,为了一个十几年前就该死的所谓公主,竟然将自己的人全部暴露,真是愚蠢至极!” 完颜哲刚愣了一下,怒道:“大晋素来对大金防范极重,若不是实在没有办法,我哪里用得着搭上那条线。只是没料到我那个姐姐竟然公报私仇,利用我的人去对付陆玲珑。若不是我的人反应快,找了个替死鬼。你以为你现在还能见到我?” 陈柏文目光沉沉地看着他,冷声道:“看来你是将我们的合作忘到脑后了,我说过,我可以助你得到你想要的一切,但是唯一的要求便是不可以伤害陆玲珑和她在乎的人。” “你 那个姐姐,她在大晋的名字是叫刘梅香吧,她的手伸得太长,你若是舍不得教训,我自会替你去教训她。” 见他起了杀心,完颜哲刚忙解释道:“不......你相信我,这不是我的意思,是那个女人自己的意思。我一定会亲自去警告她,还请你留她一命,她的女儿即将成为李然的侧妃,她对我们是有用的。” 陈柏文瞪着他道:“我再信你最后一次!” 完颜哲刚见他脸色好转,突然邪笑起来:“你刚到京城,应该还不知道吧!大晋皇帝昨日下了圣旨,将陆玲珑赐婚给了李煜,长孙无邪告老还乡,李煜会亲自送长孙无邪回江南。” 陈柏文闻言脸色瞬间一黑,眼眸阴戾地瞪着完颜哲刚:“你说什么?” 见这句话终于刺激到了他,完颜哲刚邪魅一笑:“果然,你最在乎的人还是陆玲珑!我听说你将林雪儿易容成陆玲珑的样子,将他送上了李然的床榻。当初你找人给她易容,我还以为你是想将林雪儿留在自己身边呢,你对自己还真是够狠的,竟然忍心让她顶着你最爱女人的脸去伺候别人,啧啧.....真是为了目的不择手段呀!” 陈柏文的脸色再次阴沉下来,眸光一凛,手中的暗器瞬间出手。 完颜哲刚身后的花瓶应声落地,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陈柏文眸光似剑般瞪着完颜哲刚,咬牙切齿道:“你若是再敢对她出言不逊,小心我现在就杀了你!” 完颜哲刚见他这般吓人,眼底闪过一丝玩味:“好了,知道了!早就知道她是你的软肋,说不得,碰不得,我只是开个玩笑而已。” “哎.....只是可惜啊,你的一腔真情她丝毫不知。你这心悸的毛病该不会也是因为她的缘故吧?” 陈柏文冷冷回道:“不该你问的不要打听!你今日来就是与我说这些的?” 完颜哲刚正了正神色道:“李煜这次下江南,明面上是去送长孙无邪归乡,但背后却不尽然,他是冲着盐税案去的。江南是你的地盘,你小心些,莫要露出马脚,让他瞧出了端倪来。” 第195章 重生之人 陈柏文脸色一凝:“早就听说过他的大名,一直无缘相见,既然他都去了江南,我自然是要尽尽地主之谊。” 完颜哲刚是知道他的手段的,他从小便听着李煜的名字长大,他的父皇几次三番败在李煜手中,他的人也差点折在他手里。 可惜他知道自己不是李煜的对手,但是无妨,陈柏文也非善茬,不知道这两个人遇上到底谁更厉害些呢。 他心里竟有些兴奋,当即道:“我忘了,他还是你的情敌。若是你赢了,岂不是可以抱得美人归!” 陈柏文冷声道:“他不配站在玲珑身边!李家的人都不配!” 完颜哲刚扯了扯嘴角,饶有兴趣地道:“李家的人不配,你配?你喜欢她你倒是去找她呀,这么多年你躲在江南,就算来了京城也不敢在她面前露面,按理说你是她的表哥,你若是早些出现在她面前还有他李煜什么事?” 这番话果然触痛了陈柏文最敏感的一根弦,他伸手按在心口处,苦笑道:“我这心悸的毛病若是治不好,哪里有资格站在她面前。我原以为再等等,等我的身子好了,没承想竟让李煜捷足先登!” 完颜哲刚叹息一声道:“你还真是可怜,你说自己所谋的一切都是为了她,可她半点都不知道呢。” 陈柏文眼帘耷拉着,眸底划过一丝阴鸷。 他从小便有心悸的毛病,大夫曾断言他活不过二十。 他从一出生便知道自己的生命在一天一天流逝,这种感觉并不好受。 可他知道自己不能死,原本他想找到鬼医替自己续命,但得知鬼医已死,两个徒弟也失去踪迹。 后来听闻大金皇室的巫医能续命,他便与完颜哲刚做了交易。 他心里藏着一个秘密,一个天大的秘密。 他是重生之人,前世的他在得知陆于怀一家被满门抄斩的时候,他不顾自己的身体快马加鞭赶到了京城。 但最后见到的也不过是陆玲珑的一座孤坟。 他伤心欲绝,引发心悸之症,最后倒在了陆玲珑的坟前。 或许是心有不甘,他的魂魄几经周折之下竟重生归来。 但他的身子仍旧还是和上一世一样,上天并没有因为他重生便厚待他。 既然给了他机会,他又怎会甘心再看着自己朝思暮想的人孤零零躺在冰冷的泥土里。 他凭着前世的记忆,将发生的所有事情都一一联系起来,这才知道姑母一家是被皇室所忌惮,这才招来杀身之祸。 于是他早早谋划,将自己经商的天赋发挥到了极致,用钱财为自己更为陆家筑起一道屏障。 为了让自己活得再久一些,明知道大金的意图,他还是选择了与虎谋皮。 但大金人并不笨,对他始终保持着警惕,给他的药并不能断根,只能续命。 而且这药极为金贵,他每年都要上贡许多银两才能得到这些药。 为了不让他得到这药的秘方,大金人做好了药丸送过来,给药也是定量的。 若不是这一次京城的细作出了问题,导致药无法送到江南,他也不用在这个时候冒着风险来到京城。 完颜哲刚知道自己不能失去这座金山,发现京城出了问题之后,竟亲自过来送药。 完颜哲刚离开后,陈柏文心绪难宁。 他的话,字字句句戳中了他的内心。 前世的记忆,他每每想起,心口的位置总是隐隐作痛。 他克制着自己的内心不来京城,不去见陆玲珑,便是因为失去她的痛苦,那刻骨铭心的疼痛他不愿意再经历一次。 可不知为何重生一次,有些东西却变了,陆玲珑还是陷入了皇室的争斗之中。 而此刻她心心念念的女子,正站在陆府门口等着李煜的马车。 见到王府的马车过来,她上前迎了上去。 车帘被掀开,陆玲珑上了马车之后,一只手从马车内伸了出来,握住了她的手。 李煜微笑着看着她。 陆玲珑顺势坐了进去,问道:“你要带我去哪里?” 李煜将手中的暖炉 递给她,将掀开的车帘整理好,卖了个关子给她:“去了就知道了!” 马车晃晃悠悠行驶,外面传来商贩的叫卖声,天气渐渐冷了,马车内添了炭盆,暖和得整个人都懒洋洋的。 陆玲珑掀开车帘,见马车正往京城最繁华的街道驶去,她抬眼问李煜:“王爷是要带我去买东西吗?” 李煜本想给她一份惊喜,见她这般迫不及待,握住她的手,温柔一笑:“赐婚的圣旨已下,我们的婚事便是定下了,我知道你这双手是舞刀弄枪的,对针线活不熟悉,我找了京城最好的绣娘,今日便是带你去量量尺寸,为你定制嫁衣!” 陆玲珑听到后脸色一红,羞涩道:“可成婚还早着呢!再说,宫中不是也会赐下王妃的品服吗?” 李煜将她的手拉到自己的胸前,眸光凝在她的脸上,勾唇:“我想以李煜的身份娶你,而不是九王爷的身份。一件绣衣至少要赶制半年,所以要提前准备好!” 陆玲珑原本就是个直爽的性子,这嫁衣本该是她要自己绣制的,但正如李煜所说,这些年她忙着舞刀弄枪,针线活确实拿不出手。 但想到他为自己考虑得那么全面,心头不由得荡起涟漪,对这场婚事生了几分期盼,但在李煜面前,她还是有些害羞。 李煜难得见到她这般模样,心里泛起几分甜蜜来。 马车很快到了地方,陆玲珑下车一看,竟是尚衣阁。 这里是京城最大的成衣铺子,听说这里的绣娘都是来自江南,里面的绣娘手艺精湛。 京城贵女凡是出嫁,都会在这里定制衣服,尤其是嫁衣。 因为千金难求,一般都要提前预定。 李煜告诉陆玲珑,他今日带她来不仅是为了定制嫁衣,还要让她为自己选几块布料,做几身日常穿的衣服。 他的衣物大都是宫中的宫女所制,过些日子他要去江南,想置办几身常服。 只是两人刚走进尚衣阁,便看到了最不想见到的人。 第196章 争抢面料 “我听说你们店里最好的布料是云裳,用它做亵衣穿在身上不仅柔软轻薄,因为它特殊的制作工艺,穿在身上还有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而且颜色艳丽。本小姐正是听闻你们这里有这种面料,这才大清早赶过来买的。可你们竟然将这种入不得眼的面料拿给本小姐。” “你可知道我即将嫁入三皇子府,日后便是三皇子侧妃,我来光临你们店,乃是你们的荣幸!赶紧将那云裳拿出来!” 原来是陆芊芊。 尚衣阁的掌柜有些为难地说道:“不是小的不愿意卖,只是那云裳一年也只能出几匹,今年已经是年底,那几匹布料早就订完了,这最后剩下的这匹昨日已经被人预定,您若是早些来,小的绝不会这般推托。” 陆芊芊冷冷应道:“本小姐才不信,你去将那云裳拿出来让我瞧瞧!” 掌柜有些为难,尚衣阁在京城这么多年,生意越做越大,便是因为诚信二字。 他们所接的活都会绝不偷工减料,务求将最好的成品呈现在顾客面前。 既然这面料已经定了出来,万万没有卖给其他人的道理。 而陆芊芊之所以非要这云裳,便是因为她只是侧妃,按照规矩,侧妃不能穿正红,只能穿桃红出嫁。 她听说这云裳颜色艳丽无比,火红的颜色如同迎风绽放的红梅。 嫁衣不能穿正红,但若是穿在里面的亵衣,除了三皇子,谁又能看得见呢。 无非是多花些银子罢了,她也要全了自己这份小小的心思。 在陆芊芊不依不饶地攻势下,掌柜的只得将那云裳拿了出来。 陆芊芊看着托盘里的面料,眼睛一亮,她走近过去,那似火一般的红色,很是合她的心意,一眼便相中了。 “我愿意出双倍的价格买下这面料!”她高兴地说道。 掌柜小心翼翼提醒道:“陆小姐,这面料真的有人定下了,您不如再看看其他的。小店还有许多其他面料。” 陆芊芊皱眉,掌柜的话让她不高兴。 她既然相中了这一款,其他的哪里还入得了眼,更何况她要在新婚之夜给李然一个惊喜。 她眉头一挑,冷冷道:“我就看中了这匹,出多少钱都愿意!” 掌柜断然拒绝道:“抱歉,这面料既然已经被人定了,尚衣阁断然没有不经过客人同意便私自转售的道理,还请陆小姐看看其他的。” 陆芊芊一听,心里极为不满,冷哼一声道:“不管是谁定下的,今日我要定了。难道我三皇子侧妃的身份还有人来跟我抢吗?” “你告诉我,到底是谁买下了这布料?我倒要看看谁敢与我抢?” 掌柜面露难色,他们是绝对不能将客人的身份说出去的。 这时,门外传来一道清冷的男声:“是本王!” 陆芊芊听到声音转过头去,见到来人,脸色骤变:“九...九王爷!” 李煜缓缓走了进来,陆玲珑跟在他身后,两人脸色冰冷看着陆芊芊。 陆芊芊万万没有想到,李煜与陆玲珑昨日才赐下婚事,今日便带着他来置办成婚之物。 李煜走到陆芊芊面前,冷声问道:“怎么?本王的东西你也要抢吗?” 陆芊芊全身一震,她哪里敢抢他的东西,但被他当着众人的面质问,她心里还是有些不服气。 “我不是想抢王爷的东西,只是王爷与姐姐的婚期还未定下,而我与三殿下的婚事在即,王爷能不能将这匹布料让给我,待明年,便有新的面料,届时也能赶上王爷和姐姐的婚期!” 李煜掀眸冷冷瞧了她一眼,声音是难掩的嫌恶。 “陆二姑娘是忘了自己的身份吗?一个侧妃,这颜色并不衬你的身份!” 陆芊芊最在意的便是这身份,如今被李煜当众拆穿心里的那份小心思,她再也难掩心中的怒意,竟有些不管不顾地咬牙切齿道:“王爷....何必如此羞辱人?” 李煜瞧着她那般被惹怒得不顾身份的样子,心里顿时就舒坦了,淡淡说道:“本王只是好意提醒,宫中规矩甚多,陆二小姐还是多多学习一下宫规,免 得哪日入宫犯了禁忌,丢了三皇子的脸。” 说完,他从掌柜的手中接过托盘,将那匹面料亲自捧到陆玲珑面前。 陆玲珑伸手抚摸上去,面料柔软轻薄,摸在手上好似轻若无物一般,最难得的是那若有若无的香味,闻着让人沉醉。 “这料子果然名不虚传,我很喜欢!” 李煜吩咐身后的掌柜:“这料子我要了,剩下的银子可直接去王府取,安排人给小姐量尺寸!” 陆芊芊眼看着自己想要的东西被人从眼前夺走,心里难受极了,偏眼前之人她是骂不得也不敢骂,心中更加嫉恨起来。 对面的茶楼,手下将尚衣阁发生的事情禀报给了李然,李然脸上闪过冷色。 自从陆芊芊腹中的孩子没了之后,他对陆芊芊便极为冷淡。 但前几日林雪儿的事情让他对这个未过门的侧妃生了几分愧疚心思,侧妃未入门,他宠幸了其他的女人,多少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有些人便是这样,在外面偷了腥,觉得对不起另外一个女人,便想着用其他的东西去弥补。 他到了陆府,却没有见到陆芊芊,听闻她来了尚衣阁,便想着去茶楼等她出来。 没想到人没等到,倒是看见李煜和陆玲珑去了尚衣阁,他便派人去打听,不想听到这一番对话。 他当即起身,提步下了楼,径直朝着尚衣阁走了进去。 陆芊芊见李然来了,心里顿时有了底气,她走上前,声音里带着几分委屈。 “殿下,您怎么过来了?我看中了那匹料子,我们婚期在即,您能不能让九王爷将那匹布料让给我?” 李煜淡定地坐在椅子上,手里端着茶盏细细品尝,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李然走上前,朝着他行礼:“皇叔!” 李煜这才抬头看了他一眼,嘴角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听说近日皇上身子不适,宫里没有召你去侍疾吗?” 李然眸光一寒,但只一瞬,又向往常一般恭敬道:“这几日父皇身子好些了,因着我娶侧妃的日子将近,特许我不用近身伺候,只需每日晨昏问安便可。” 第197章 芙蓉糕 李煜悠闲地将身子靠在椅背上,凉凉看着他身旁的陆芊芊道:“你这位准侧妃,还没有嫁给你,已经开始借着你的名义在外张牙舞爪,怎么?宫里没有派教养嬷嬷去陆府教她规矩吗?” 在李然面前,李煜是长辈,就算他当上了太子,在外人面前,对这位皇叔,他也要礼遇有加才是,更何况如今他还没当上太子。 陆芊芊听到李煜这般当着李然的面告自己的状,她自然不会承认。 “九王爷,您可不要冤枉我,我只是对那面料喜爱得紧,这才说话急躁了些。” 李煜嘲讽笑道:“你一个侧妃,竟然妄想正室用的东西,这般没有规矩,本王还教训你不得?” “你.....”陆芊芊正要反驳,却听到李然脸色一变,冷声打断她:“闭嘴!” 陆芊芊没料到李然非但不帮她,反而帮着李煜在众人面前不给她面子,她怔怔看着李然,不明白原来对自己和颜悦色的男人,何时竟变得这般冷漠。 她眼里蓄了泪,李然见她这般模样,想到这个女人对自己日后还有用,他缓了缓语气,轻声道:“我府中好的料子多的是,你若是喜欢,一会我让府中的人给你送些。” 陆芊芊委屈的眼泪最终还是落了下来,她吸了吸鼻子。 见李然的语气好了些,她勉强露出一个笑脸,但心里却是更加委屈了。 李然看着她这般强装笑脸,心里烦闷得很。 正巧此时陆玲珑从内间走了出来,李煜一改刚才的冷漠,脸上露出温柔的笑意。 起身走向陆玲珑:“我选的那些面料可看过了,满意吗?” 陆玲珑微微一笑:“我听掌柜的说都是王爷亲自挑选的,是这尚衣阁最好的面料,包括大婚喜服的绣样都是王爷亲自挑选的,王爷这般用心,我自然是满意的。” 两人旁若无人说着话,一旁的李然目光落在陆玲珑笑意温柔的脸上,她从未对自己这样笑过。 绣娘端着云裳的面料出来问陆玲珑:“这里面的寝衣小姐可要绣上一些图案?” 陆玲珑想了想,道:“倒也不必这么麻烦,穿着舒服便是!” 李然的目光落在那艳丽如火的面料之上,眼前却浮现林雪儿穿着这衣服在自己面前承宠的妩媚模样。 他不由得身子一紧,身上一股异样的感觉袭来。 明知道自己不该迷恋那个女人,但那个女人似有魔力一般,总是让他不由自主想起与她在一起如鱼得水的欢好时刻,他甚至有些沉迷。 一旁,陆芊芊注视着李然,见他目光一直落在陆玲珑身上,眼底竟然流露出迷恋的神色。 她浑身感到冰冷,他这般模样,比李煜刚才的话更加伤人,藏在袖间的手微微发抖。 嫉恨的心思涌了上来,为什么?明明她才是李然要娶的女人,可他的心思却偏偏在陆玲珑身上。 “殿下,我们走吧!” 陆芊芊感到委屈,可她不能让旁人觉得自己才是那个可怜的人,她迫切想要拉着李然逃离这里。 她不能让别人发现自己的要嫁的人心思在别的女人身上。 李然被陆芊芊这么一唤,方才发觉自己有些失礼,忙收回目光,跟随陆芊芊出了尚衣阁。 陆芊芊快步上了马车,袖子下的手死死掐着掌心,修长的指甲嵌入肉里,几乎要嵌出血来。 “走!” 她没有坐李然的马车,而是上了自家的马车离开。 李然看着远去的马车,只觉得陆芊芊太过任性,明明就是别人的东西,非要去抢,有意思吗? 再说了,进尚衣阁的人非富即贵,若不是他命人守在门口,挡住了那些想要进去看热闹的人,这个女人今日还不知道给他惹多大的笑话。 他的脸色逐渐冷了下来,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厌恶。 他越发觉得陆芊芊不似陆玲珑大气,根本没有一个侧妃该有的气度。 而马车上的陆芊芊却觉得自己委屈极了,她不明白为何李然不像李煜对陆玲珑那般呵护自己。 就算只是为自己说一句话,她也不会那么愤怒 。 尚衣阁内的两人却丝毫没有受到他们的影响,掌柜的还要给李煜量尺寸。 陆玲珑坐在屋中等他,掌柜将她请入后堂,屋中点了熏香,气味清幽淡雅,极为好闻。 还上了香茗,是江南的碧螺春,陆玲珑端起茶盏品了一口,称赞道:“这茶水醇厚绵长,口齿留香。我瞧着你们店里的绣娘都是来自江南,莫非你们老板也是江南人?” 一旁伺候的丫鬟将端上的茶点放在她面前,回道:“是,小姐尝尝这些点心,都是江南特色。” 陆玲珑瞧着盘子中的点心,竟是芙蓉糕,她捻起一块尝了尝,竟和小时候在江南吃过的味道一模一样。 她小时候去过外祖家,在那里住了很长的一段时间,那时候表哥经常带她去街上游玩,这芙蓉糕是她最喜欢吃的点心。 她犹记得每日清晨,她与表哥拿着外祖母给的碎银子,踏着早上的朝阳,两人牵着手去买芙蓉糕。 她每次都吃得满嘴都是,那股酥脆香甜的味道在西北那般枯燥的岁月里被时常记起来,如今想来这芙蓉糕她竟是已经许久未曾吃过了。 丫鬟见她怔愣地看着眼前的糕点,小声问道:“小姐,可是味道不好?” 陆玲珑回过神来,有些不好意思笑了笑:“挺好吃的,与我记忆中的味道一模一样!只是许久未吃了,想起了一些往事来。” 丫鬟装作不经意说道:“若记忆中都是芙蓉糕的香甜,那定然是一段极为美好的回忆吧?” 陆玲珑若有所思道:“嗯!这些糕点都是自己做的吗?” 丫鬟笑着应道:“老板喜欢吃芙蓉糕,特意从江南带了厨子过来,小姐若是喜欢,奴婢去后堂给您拿一些,您一会带着回去。日后若是想吃了,同我们只会一声便是,奴婢让人给您送到府上。” 陆玲珑打趣道:“我若是没有做你们的生意,你们也会送点心给我吃吗?” 丫鬟回道:“您是陆家的大小姐,日后少不得在我们店里做生意,老板曾说过,每一个上门的客人都要好好招待,客人的需要我们要随时满足。” 陆玲珑笑道:“你们老板是个会做生意的。” 丫鬟点头笑了笑,后堂有人过来找她,她朝着陆玲珑福了福身子:“小姐慢用,奴婢还有事要忙,就不陪着您了!” 第198章 周良被救 丫鬟穿过后堂,打开一扇房门,走了进去。 一身冷白锦衣的男子转过身来,身旁的桌子上放着一碟芙蓉糕。 笔挺的身形瘦削,苍白的的容颜上染着一层病气之色。 “主子。” “芙蓉糕她可吃了?”陈柏文冷清清问了一句。 丫鬟道:“吃过了,陆小姐挺喜欢,说是有记忆中的味道。” 陈柏文揉了揉眉心,微阖的眼眸忽然抬起。 “难得她倒是还记得那段日子。” 丫鬟有些不解地问道:“公子既已到了京城,为何不直接登门拜访?” 陈柏文淡淡说了一句:“还不是时候,这会突然出现在京城,她心思缜密,定会怀疑!” 说完,陈柏文看了眼桌上的糕点,吩咐道:“你将这糕点用食盒装好,就说是厨房做多了,让她带回府中去吃。” 丫鬟应声将糕点拿了出去。 陈柏文走到窗前,伸手推开面前的窗户,从窗户的方向看去,隐约可以看到前面坐着的那个身影。 他就这么定定看了她良久。 而陆玲珑在后堂坐了许久,一碟芙蓉糕被她吃了个干净,她竟然有些贪恋这久违的味道。 李煜进屋的时候便看到她怔怔看着眼前的空碟子发呆,他伸手在她面前拂了拂:“怎么了?” 陆玲珑收回思绪,笑道:“这芙蓉糕很像江南的味道,我小时候去过外祖家,后来去了西北,一直未曾吃过,回了京城也曾买到过,但今日这店里的味道倒是与我小时候吃过的味道一模一样!” 李煜微微笑道:“改日我让府中的厨子给你做!” 陆玲珑点点头,两人正欲离开,丫鬟追了出来,将手中提着的食盒递给陆玲珑。 “陆小姐,今日客人不多,这芙蓉糕还剩下许多,难得小姐喜欢吃,这些还请您带回府中去吃。” 陆玲珑笑着接过来道:“那便谢谢了!” 两人离开后,掌柜的去了后面见陈柏文。 “公子,尺寸已经量好了,陆小姐的衣服绣样和款式都已经定好了,已经吩咐绣娘那边明日起就可以着手开始绣花样,店里也不再接其他的活。” 陈柏文满意地点点头,问道:“那匹云裳,她有没有说绣什么花样?” 掌柜道:“小姐说穿在里面的衣裳,倒是不必绣花样!” 陈柏文薄唇轻启,淡淡道:“在领口的位置绣上一支红梅,不必太扎眼,有个位置就行。” 掌柜应声道:“是!” 陆玲珑和李煜正在往回走的路上,剑书跑过来禀告,道:“王爷,三皇子府出事了,周良被人救走了!” 听到这个消息,李煜颇是意外。 他将周良被李然囚禁的消息在黑市散播了许久,一直没有等到他幕后的人出手救人,他以为那人已经放弃了周良。 他以为周良或许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棋子,或许幕后之人知道他在三皇子手中,他已经失去利用价值,便可以弃了。 那时候他还有些疑惑,既然他们能将这颗棋子安插在李然身边,为何又要轻易便放弃了? 毕竟李然是皇室之人,身边的人都是经过重重筛选的,要安插一个棋子并不容易,就这般弃了倒是有些可惜。 但没料到此人竟然如此大胆,竟在光天化日之下从三皇子府将人救走了。 想到这里,李煜问剑书:“可知道是何人救走的周良?” 剑书道:“我们的人一直守在三皇子府附近,并没有看到有任何可疑的人从三皇子府进出。但今日三皇子出去了一趟,后来回来的时候便看到三皇子带着人怒气冲冲出来,质问王府门口的守卫,但守卫一直在喊冤枉,说他们并未看到有可疑的人进出三皇子府。” 李煜蹙眉:“既然没有可疑的人进出,那周良是如何被救走的?难道三皇子府除了周良,那幕后之人还安插了其他的人在里面。” 剑书道:“此事确实蹊跷,而且周良已经被打断双腿,他的腿都不能动,要救他出去不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 李煜听后,不觉朝着一旁没有说话的陆玲珑看去。 陆玲珑思忖片刻道:“近日三皇子府可有陌生人入府?” 剑书道:“听说三皇子近日新纳了一个妾室,三皇子极为宠爱!” 陆玲珑想了想,道:“那今日那妾室可出过门?” 此时剑书还需要去问守在三皇子府的人,他转身去了旁边的小巷子,那人正在那里等着他的回信。 李煜看向她,问道:“你是怀疑那妾室是幕后之人安排进三皇子府的,因为周良不得三皇子信任,他们便安排了另外的人入府,不仅是为了营救周良,还为了有人能继续留在李然身边。” 陆玲珑道:“他们既然选择了李然,便不会轻易放弃这颗棋子,李然如今是宣武帝身边最得意的皇子,若有人留在李然身边,整个皇室的动向都能轻而易举掌控!” 李煜道:“你为何如此肯定他们选择的人就一定是李然?” 陆玲珑淡淡说道:“李然此人自负,看似为人谨慎,实则只要抓住了他自负这个弱点,只要稍加利用,他便能上钩。之前你不过放了一把火,就逼着他怀疑起了周良。这样的人最好掌控,他们不会轻易放弃的。” “他们如此费劲心思去救一个已经废了的人,看来周良的手中一定还有其他可以利用的东西。” 果然,剑书回来禀报,今日三皇子府的那个小妾确实坐着马车出了一趟门,马车是从府中后门直接出来的。 她是李然新宠爱的姬妾,出入王府自然畅通无阻。 李煜眼眸一寒道:“派人偷偷去城中各处医馆搜查,他一个断了腿的人,出来的第一件事一定是治伤。” 陆玲珑所料不假,周良确实是被林雪儿救出来的。 也正如李煜猜测那般,他出来的第一件事一定是治腿。 所以林雪儿将他从三皇子府救出来之后,便将他送到了尚衣阁。 陈柏文见到他的第一眼,差点没认出人来,他整个人瘦削得厉害,衣衫褴褛不堪,身上散发着阵阵恶臭。 这副模样与原来他那般精明的样子大相径庭,双腿因为没有及时治疗已经干涸掉,被打断的位置只是草草止了血,并没有给他接上骨头,揭开那破烂的裤子,都能看到断裂的骨头形状扭曲,小腿的地方早已羸弱得厉害,这双腿怕是再也站不起来了。 第199章 如何治伤 陈柏文看着狼狈不堪的周良,他在面对如此处境的时候神情平静,好像已经算到会有人来救他。 “在下佩服,先生受了这般劫难,却依旧保持着君子的风度,难怪能在三皇子府潜伏多年。” 周良在额间脏乱的头发拨到脑后,淡淡笑道:“不知道阁下是何人?” 陈柏文朝着他拱了拱手道:“在下陈柏文,受贾老板所托,前来营救先生。” “在下来晚了,让先生受罪了。” 周良已经许久不在江南,他印象中并没有陈柏文这号人,自然对他多了几分防备。 “今日多谢陈老弟相救,周良感激不尽,陈老弟日后若是有何用得着周某的地方,周某必定倾力相助。” 陈柏文听到此言,看着他笑道:“我营救先生,也是存了一份私心的,先生手中有我需要的东西。” 周良有些惊讶他的直言,摊开手道:“老朽如今一副残躯,连容身之所都没有,不知道还有什么东西是陈老弟能看上的,莫不是陈老弟看上了老朽这条贱命。” 陈柏文忽视掉他言语间的调侃意味,道:“我自幼身体不好,有心悸的毛病,曾看过许多名医,都束手无策。大夫曾断言我活不过二十,如今我靠着续命的丹药苦苦支撑这副身体,但也已是心力交瘁。听闻鬼医的徒弟如今在先生手中,先生能否容许我与她一见,让她为我医治一番。” 周良闻言,脸色黑了下来。 西凤在他身边的时候谁也不知道,西凤是从小养在他身边的人,这个世上不会有人知道她的存在。 更不会有人知道西凤曾是鬼医的徒弟。 陈柏文看了他一眼,温和说道:“先生不必惊讶,此事先生确实瞒得密不透风,但也并非无迹可寻。听说三皇子常年向陛下进献增寿的丹药,鬼医曾致力于炼丹,三皇子身边最信任的人便是先生,所以在下才大胆猜测鬼医的徒弟一定在先生身边。” “先生尽可放心,此事我不会透露给任何人。我只是身子不好,想要保命而已,并无其他意图。” 陈柏文的这番话自然是瞎编的,前世他虽然死了,但魂魄四处游荡。 这才知道宣武帝之所以突发恶疾而死,便是周良进献的丹药,虽然让人精力充沛,但同时也说到底也不过是强行催动人身体自身的极限,短时间内可以让人看上去健壮许多,但服用多了,身体损耗过大,最终精力衰竭而死。 若是这丹药真能增加人的寿命,那为何鬼医自己不服用。 周良先是一惊,而后淡淡笑道:“陈老弟既然助我脱困,这点小小的要求自然是要帮忙的,只是我将她安置在了其他地方,如今我的腿极需要医治,你能否帮我。” 陈柏文有些为难道:“我也知道先生这腿再也不能耽搁下去,只是你突然失踪,三皇子的人一定也会料到你会医治腿伤,他的人一定守在医馆门口,我们的人一旦去找大夫,届时不仅是先生,连我这里怕是都会暴露。” 周良也知道此时出去找大夫无异于自投罗网,他看向陈柏文道:“那老弟能否找人替我打些热水,我这身上实在太过邋遢,我想好好洗洗。” 这个要求陈柏文自然是会满足的,他命人去准备热水,吩咐人好好服侍周良。 周良躺在温热的水桶中,看着自己那双早已没有任何知觉的双腿,双眸锋利如勾。 李然不愧是皇室中人,果然够绝情。 他替他卖命这些年,事事为他着想,一旦触及到他的利益,他竟然不管不顾将他的双腿打断。 这种自私自利的人,还想登上皇位,简直是妄想。 只是可惜,他潜伏在他身边这么久,那份铁矿图终究还是没有得手。 如今失了这个机会,要想再靠近李然,绝不可能了。 只是他这双腿,还是要尽快医治才是。 如今他不能出城,没有他出面,西凤也入不了城,他要找谁才能将这腿上的伤治好。 他忽然想起一个人,恐怕如今这城中也只有他才能为自己治病而不引起人怀疑了。 周良心中有了主意,但对陈柏文的 怀疑却一点都不少。 但是不得不说这个陈柏文倒是挺厉害的,三皇子府那种地方他竟然可以塞了女人进去。 那个女人救他的时候带着面巾,他没有看清她的容貌,但从那女子的身段和那双勾人魂魄的眼神便能看出,陈柏文在这女人身上应当是下了功夫的。 他将那女子送到李然身边,到底是存了什么心思? 这个陈柏文认识贾老板,也只是他自己在说,他如今见不到贾老板,无法证实此事。 但如今他这个情况,想要走出房门都难,若是他不依了陈柏文,他还如何能走出京城,回到江南去。 可若要那人帮忙,就必然会泄露西凤的行踪,也罢,如今他自身都难保,西凤他怕是也保不住了。 只是他不甘心啊,那颗他亲自培养起来的棋子,他怎么就这么给了旁人。 周良看着自己身上青紫交加的淤伤,心里对李然的恨意又多了几分,他不仅打断自己的双腿,为了让他说出幕后之人和他们的目的,还每日对他非打即骂,他这一身的狼狈都是拜李然所赐。 等周良洗完澡,收拾妥当从屋内出来。 陈柏文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把轮椅,命人将他安置在上面。 “我能为先生做的也只有这些,刚才我的人去外面打听了一圈,京城的各个医馆门口都有人暗中守着,就连进去买药都要被询问一番。” “凡是购买跌打损伤药的都会被人跟踪,您这腿怕是暂时治不了。” 周良却神秘笑道:“我倒是认识一个人,他不是医馆里的大夫,麻烦您派人将我送去那里。” 陈柏文想了想,惊诧问道:“先生可有十足的把握,若此人信不过,届时泄露了行踪,先生若是再被三皇子抓回去,怕是命都难保,若想再救您出来,绝无可能!” 周良信心十足地道:“我手中有此人的把柄,他是个太医,三皇子一定不会想到我会去找太医治伤,陈老弟,劳烦你准备一顶软轿,再派几个人给我。” 陈柏文闻言,面露赞赏之色:“先生果然是高人,我这就去安排。” 一刻钟过后,一顶不起眼的青色软轿从尚衣阁的后院离开,冒着浓郁的夜色穿梭在大街小巷.... 第200章 有了西凤下落 半个时辰后,软轿停在了一座不起眼的小院门口,抬轿子的人没有敲门,而是翻墙直接进去,将院子的门打开。 如今已是深夜,院子里一片漆黑,有人背着周良从正门走了进去。 走到门口处,原本周遭的一切都很平静,但里面屋子里的灯突然亮了,一声低喝从屋内传来出来:“何人竟然擅闯我的私宅,若不留下姓名,休怪我下手无情!” 周良先是一怔,他没料到他竟然如此警觉,周良勾了勾唇角,冷冷笑了。 “萧太医,是老夫,周良!” 屋内的萧逸睡得正香,突然听见外面传来动静,他自从入了京,睡觉时都多了几分警觉。 正在诧异到底是谁连门都不敲就闯了进来,听到对方说自己的周良,此人他虽没有见过。 但李煜曾说过三皇子献给皇上的丹药很有可能就是此人进献的。 李煜说此人狡诈,让他不要轻举妄动。 不过他不是被李然打断了双腿关了起来吗? 怎么,今日刚逃出去,竟又送到他门口来。 他倒是胆子大,他还以为他已经逃出京城了。 如今他找到自己是为了什么,莫非是要自己给他治伤。 也是,如今整个京城都有人守着,他倒是聪明,知道过来找太医。 萧逸点亮屋中的灯火,提着灯笼走了出来,打开房门,院子里面果然一人背着周良站在那里。 “不知先生深夜造访小院,所为何事?” 周良看着他满脸戒备的样子,淡淡说道:“您是大夫,来找您自然是治伤,不过,萧太医不打算请我进去说话吗?” 那人背着他,手正好在他断腿的位置,伤口被那人的手箍着,钻心的疼。 萧逸凭着大夫的敏觉,一眼就看到了他那双断腿。 李然下手果然够狠。 萧逸眸光一紧。 听说周良这些年在李然身边,颇受他的重视,几乎是言听计从。 只是为何突然这双腿便断了,两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些东西萧逸并不感兴趣,他来京城的目的就是为了寻找师姐,若是可以也想帮阿远找找他的亲生父母。 阿远还小,他日后可是要去外面游历的,带着个孩子终归不方便,也不能总将他放在陆府。 若是能找到阿远的亲生父母,倒是了了他一桩心事。 但既然周良找上门来,他倒是不介意借着他看病这件事,打听下师姐是不是真的在他手里。 他侧开身子,示意他们进屋。 两人进到屋内,背周良的那人将他放在软榻之上,便退出了屋子。 萧逸将屋内的其他蜡烛点亮,屋子里顿时亮堂了许多。 他走到周良面前,这才看清楚周良的样子。 他曾在三皇子府远远见过周良一面,那时的他虽然身形消瘦,但眼里有光。 如今再见他,被他的模样吓了一跳,只见他脸色惨白,双眼空洞无光,整个人就剩下皮包骨,脸上青紫交加,形容枯槁。 看着便是一副受尽了折磨虐待的模样。 他有些讶然道:“先生这是怎么了?” 周良却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萧太医又何必取笑老夫,老夫最近的遭遇萧太医应该也听说了,要不然也不会大半夜来打扰萧太医。” 萧逸看着他已经这般模样,却还端着自己的架子,不愿意屈下身子来求人。 便问道:“先生是哪里不舒服,我能为你做些什么?” 周良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话,而是看向萧逸问道:“我若是想要萧太医替我治腿,萧太医可愿意?” 萧逸在他身旁坐了下来,也没说要去看看他身上的伤势,而是淡淡说道:“先生曾是三皇子府的谋士,我不知道您是因为什么原因得罪了三皇子,但如今我也是皇家的太医,三皇子也是我的主子,我若是为你治伤,那可是与三皇子作对,改日若是让他知道,我怕是要吃不了兜着走。” “我只是一个太医,虽身为医者,有救死扶伤的本心,但我也 只是个太医,官微人轻,若是为了先生而冒险,我也是万万不会做的。” 周良却忽然笑了出来:“萧太医,若老夫没有记错,你和九王爷入京的时间差不多,这么巧,皇上派了太医去给九王爷治腿伤,九王爷将那些太医都赶走了,却唯独留下了萧太医。” “长孙无垢中毒后,恰巧又是萧太医发现了九王爷也是中毒,瞒着所有人治好了九王爷的腿。” “您说若是三皇子知道您与九王爷有这么多的巧合,他们会不会怀疑您便是九王爷安插在皇帝身边的一个细作。” 萧逸眸光一闪,沉声道:“你到底想说什么?我与九王爷之间坦坦荡荡,不是你三言两语就能诋毁的。” 周良嘴角的笑意越发深了,叹息道:“萧太医,你身为鬼医的弟子,就算是太医院院首的位置都坐得,又何必当一个小小的太医,整日里被人使唤来使唤去的。” 萧逸眸光一紧:“你到底是何人?怎么会知道我的身份?” 周良嘴角的笑意依旧,淡淡说了两个字:“西凤!” 萧逸闻言,惊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声音激动道:“果然是你,我师姐到底在哪里?” 周良淡定地坐在那里,眼眸微抬,云淡风轻说了句:“现在萧太医可以为我治腿了吗?” 萧逸好不容易得了师姐的消息,还是周良亲口说出来的,他迫不及待想要知道她的消息。 “我凭什么相信你?想让我治腿,除非让我见师姐一面。” 周良慢条斯理地将裤腿挽了起来,淡声道:“她如今不在城内,但我的腿再也耽误不得,我答应你,只要你帮我治伤,我一定会将她藏匿的地点告诉你,绝不会让你白忙活一场。” 萧逸却执拗道:“我不相信任何人!你走吧!” 周良叹息一声,从脖子上取下一块残缺的玉佩,这是他从西凤身上搜出来的,他一直放在自己身上,今日倒是派上了用场。 果然,当萧逸看到那块玉佩的时候,眼睛都直了,他翻箱倒柜拿出另外一块玉佩,将两块玉佩合在一起。 这是师姐当年离开的时候留给他的,她在信中说过若他们还有相见的一日,此物便是信物。 第201章 陈柏文带走了西凤 萧逸终于得到了西凤的下落,心里激动的同时又极为震惊。 师姐当年明明是去找情郎,为何又落入周良之手。 那日李煜烧了三皇子的别院,曾告诉他别院里面有一个密室,里面似乎有人居住的痕迹。 师姐的失踪很有可能与周良有关,只是李煜去晚了一步,没有救出师姐。 萧逸不是一个愿意被人牵着鼻子走的人,他拿着那半截玉佩看了又看,心里却在暗自思量,自己是应该答应周良还是应该找个机会去告诉李煜。 将周良交给李煜。 然而此刻的周良却突然说道:“萧太医,此事只是你我之间的一场交易,萧太医若是将九王爷牵扯进来,那我就算是不要这条命,也要毁了西凤,让你这辈子都无法见到她。” 萧逸神色一怔,咬牙道:“你若是敢动她,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周良闻言,笑得大声了些:“老夫如今都这副模样了,还会在乎死在谁手里吗?” 萧逸没有说话,将手中的一双玉佩收了起来,拿着烛台,蹲下身子去检查周良的腿。 但看清腿的伤势,萧逸不由得重重吸了口气。 这条腿从膝盖以下的骨头都已经扭曲,应该是多次敲打所致,里面的骨头已经全部碎掉。 因为没有得到及时的治疗,有些骨头已经坏死,甚至有些骨头穿破皮肉裸露在外,看上去极为可怖。 萧逸仔细检查后说道:“先生,你这腿从膝盖以下已经全部坏死,完全没有治愈的可能,若想保住性命,只得将这截坏死的腿砍掉,唯有这样才能救先生一命。” 周良脸上并没有任何惋惜的神情,而是说道:“那便有劳萧太医了,您尽快动手便是。” 萧逸下去配药,他走到门口,守在门外的人一脸警惕看着他。 用刀砍腿的活萧逸做不了,周良唤来外面的人,萧逸给周良事先服用了止痛的草药,等完全失去知觉后,那人便举起刀,手起刀落,那两截坏了的腿被生生砍了下来。 萧逸瞧着那人的刀法,断定此人也是刀口舔血之人,手法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就连伤口处都极为齐整。 萧逸替他包扎后,又配了些止血的草药。 周良也不含糊,等他醒来后,便写下西凤藏匿的地点给了他。 两人的这一场交易在天还未完全亮之前便完成了。 天色一亮,萧逸观察了下四周,见没人跟踪自己,便急匆匆坐上马车去找李煜。 他知道李煜也一直在打听周良的下落,如今唯有李煜能帮自己。 然他还是去晚了一步,萧逸等人赶到地方的时候,木屋内并没有人,只有一条手臂粗的铁链被随意丢在地上。 剑书在四周带着人在四周搜查了一遍,只搜到一具老妇的尸体。 萧逸眼眸深沉地握紧了双手,该死的周良,竟敢欺骗他。 他看着那铁链上沾着的血迹,眼眶开始泛红,他一直以为师姐只是失去踪迹,可如今事实摆在眼前,想着她这些年很有可能都被周良囚禁折磨,他的眼眸被怒意充斥。 “萧太医,有人在我们前面劫走了人!屋子后面有一具老妇的尸体。”萧逸身后,剑书小声开口。 “师姐.......对不起......”萧逸声音有些沙哑,那种充满希望又绝望的感觉将他心都挖空了,他失魂落魄朝着外面走去。 握着缰绳想要爬上马背,却试了几次都没有爬上去。 剑书跟在他身后,小心翼翼说道:“萧太医,您别担心,人既然还活着便还有希望!” 萧逸的心沉了一下:“都怪我,这么多年了,我若是早些出来找她,她或许不用受这么多罪的。” 然此刻的西凤早已被陈柏文藏在入城的货物当中,带进了尚衣阁的后堂。 西凤一身脏污,长期的囚禁让她对任何人都保持着警惕。 她已经许久没有见过这么多生人,她被带到一间房间,里面摆了个大木桶。 有丫鬟上前来准备褪去她身上的衣服,她伸手挡在胸前,死死拉着自己的衣服。 丫鬟上前温柔说道:“西凤姑娘,我们没有恶意,我们主子请您来,只是为了让您给他看病。” “我家主子极爱干净,所以您见他之前得先收拾一番。” 西凤见对方并无恶意,这样放下防备。 待收拾妥当,西凤被带到另外一间房内。 “你们都退下吧!”陈柏文屏退了下人,转过身子看向西凤。 囚禁得太久,西凤害怕见生人,她始终低着头,不敢抬头去看对方。 “你便是西凤,鬼医的徒弟?”陈柏文肯定地问道,似乎并不由得西凤否认此事。 听到对方提及自己的身份,西凤抬眸看向眼前之人,脱口道:“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陈柏文仔细打量了她一番,这才说道:“是周良告诉我的,他受了重伤,如今就在这院中养伤,你可想要见他?” 见他提及周良,西凤脸上仅有的一点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点点褪去,就连唇角都有些发白。 她原来以为此人救了她,她终于可以脱离周良的控制。 虽然心里知道救她之人绝不是出于好心,但只要离开周良,她心里还是高兴的。 但没料到她最终还是没能逃离得了周良的控制。 一旁的陈柏文见她这般神色,满意地勾了勾唇角,冷声道:“先生在遇到了些困难,双腿被废,是我救了他,而我救他的唯一要求便是你能替我治病。” “我知道周良待你并不宽厚,我的手下也说了你是被他囚禁的,但你若是能治好我的病,我会向他要了你,日后你便跟在我身边。” “我虽不是个好人,但也并非十恶不赦之人,至少不会像周良那样无故囚禁你。” “可我要的是你心甘情愿留在我身边,你若是不愿意,等你治好我的病,我也愿意放你离开!” 陈柏文看似是在替她着想,实则满满都是威胁。 当年她躲进深山里,周良都能找到她。 就算陈柏文放她离开,她又能去哪里。 如今她唯一欣慰的是周良虽囚禁她多年,但却不知道她心中另外一个秘密,所以即使被囚禁,她却一直没有反抗,因为只要自己在他身边,周良就绝不会去怀疑萧逸的身份。 第202章 萧逸的身份 就在西凤以为自己得到救赎的时候,陈柏文下面的话却让她如坠冰窖。 “听说你当年从宫中逃出来的时候,还带着一个孩子,那孩子如今在哪里?” 西凤心口猛地一颤,身形一晃,一脸惊慌看向陈柏文。 她强装镇定地道:“什么宫中,什么孩子,我不知道!” 陈柏文轻笑了一声:“我既然能够说出这些话来,那必然是知道些什么?就算你不说,总有一日我也能查出来!” 西凤脸色青白,陈柏文看着她的神色,似乎并不着急,而是看着她,道:“听闻当年鬼医收下两个弟子,两人所学医术完全不一样,一个学的是治病救人,另外一个学的却是如何下毒解毒。” “我曾派人去过那山谷,里面早已人去楼空,想必你失踪后不久,你那师弟也不见了。” “我大胆的猜测了一下,那当年从宫中带出来的那个孩子,便是你的师弟吧!” “只是我很好奇,前朝的那帮人在江南找了这么多年,却一直没有怀疑过那孩子是被你带走了,西凤,你当年是周良手下的一名杀手,怎么就起了恻隐之心,竟救下了你要暗杀的目标。” 西凤目光紧紧盯着眼前之人,随后垂下眼,睫毛微微发颤。 陈柏文继续说道:“周良原是前朝太子身边的一个奴才,当年与太子争夺皇位的便是安王,太子为了除掉安王,便派你去刺杀安王,哪料那日坐在轿子里的却不是安王,而是安王最宠爱的姬妾,当时的姬妾已经怀有身孕,即将临产。” “而正好是那一日,李氏家族不满前朝皇帝的暴政,发动兵变。” “你原本的任务是杀了安王,但你遇到的人不是安王,为了完成任务也只能动手杀了她。” “只是没料到在你将守卫全部杀掉之后,那个女人竟然动了胎气,面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i动了恻隐之心 。” “在她生下孩子之后,女人也因为流血过多而死,临死之前求你饶了孩子一命。” “等你带着孩子准备回东宫的时候,却发现东宫早已血流成河,周良也失去踪迹。” “无处可去的你便带着孩子开始四处躲藏,最终逃到了鬼医居住的地方,鬼医心有不忍,最终留下你们二人。” 西凤攥紧了手中的拳头 ,突然拔下头上的银簪,脸色阴沉地朝着陈柏文的胸口刺了过去。 陈柏文似是早已防范一般,身子快速一晃,手掌用力,一掌便将西凤击退,西凤的身子重重砸在地上。 周良为了控制她,在她的饭菜里常年下了软筋散,她如今内力全失,武功虽未被废,但身子已经使不上多少力气。 陈柏文黑亮的眼眸居高临下看着她:“你杀不了我!” 西凤浑身僵硬:“你到底是什么人?” 当年去刺杀的事情只有周良和她知道,而那姬妾和侍卫全都死了,就连周良都相信她已经杀了那个孩子,可眼前之人为何知道此事,这人太可怕,他根本就不是人。 陈柏文自然是人,只是他重生而来,当年魂魄飘荡之际,无意间闯入周良的屋内,见到了西凤,后来萧逸救出了西凤,彼时西凤被折磨得奄奄一息,弥留之际将萧逸的身世告知了他。 只是重生之后,他却发现许多事情都变了,就连萧逸也不知去向。 他只能先找到周良,从周良那里先找到西凤。 他的病或许只有西凤能治。 陈柏文见西凤对自己敌意很大,便劝慰道:“你只需要知道我并非害你之人,我想找到他,也并不想要害他。” 西凤冷哼一声:“当年我救下他,并非一时心软,而是我曾得过安王的恩情,这个孩子我护定了。他是个聪明人,我出事,他绝对不会待在山谷里等我,你找不到他,便想着通过我找到他。你的算盘打错了,我与他失联多年,如今他长什么模样我都不记得了。” 陈柏文扬了扬唇角,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此事不着急,如今最要紧的是替我治病。” 他朝着西凤伸出了手,西凤拂开他的手,狼狈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陈柏文示意她坐下,将手递到西凤面前,西凤伸手抚上他的脉搏。 屋子里面一时间安静下来,西凤的脸色逐渐沉了下去,一起沉下去的还有陈柏文的心。 他不甘心自己就被这病打败,这些年他与虎谋皮为的就是能好好活着。 他还有许多事情未做,他的生命决不能止于此。 大金如今的胃口越来越大,为了得到续命的丹药,他只能受制于人。 他已经不满足于现状,他想要彻底摆脱病魔,与天抗争。 西凤示意他将另外一只手递过来,半个时辰过后,西凤这才收了手。 陈柏文的双手下意识握紧,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状似洒脱问道:“怎么?我的病竟是连鬼医的弟子都治不了吗?” 西凤深意地看了陈柏文一眼:“你的病是从母体带来的,应当是胎儿的时候在母体受到创伤导致的,病症会随着年龄增长更加严重,但这些年你应该是服用了某种药物,所以才能撑到现在。” 陈柏文愣了一下,他的病确实是母亲当年怀她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当时差点小产。 后来用了保胎药,一直卧床才生下他。 所以他一生下来大夫便断定他寿命不长。 可偏他要与天抗衡,不愿意就这样接受命运的安排。 陈柏文眼眸沉了一下,强迫自己冷静:“那我的病,还能治吗?” 西凤垂眸,淡淡说道:“我的医术虽不能让你痊愈,但慢慢调养下去,再活个几十年应该没有问题。但是有一点,你现在吃着的药不能再吃了,那药物虽然能让你的病症有所缓解,但那种药物是强行逆转你的心脉回血,这种药在短时间内能缓解症状,但时间长了心脉会受损,届时,就是华佗在世,也回天乏力。” 陈柏文用手捂了捂胸口的位置,难怪这药最开始用着挺好,但最近却总觉得心口的疼痛好似更厉害了些。 当年大金的巫医也曾告诫过他,这药或许会有其他不好的后果,但陈柏文想要续命,明知道这药效果不良,他还是忍不住用了。 得了西凤肯定的答案,陈柏文紧张的心情顿时缓解下来,脸上露出笑意。 “多谢西凤姑娘,日后还得劳烦姑娘跟在我身边,有我在,定能保证姑娘平安。” 这话西凤是信的,他的病需要长期的治疗,为了他的命,自己待在他身边,他也一定可以护着自己平安。 西凤点点头,但又提了一个要求:“不管你与周良之间有什么关系,日后,我不愿意再见到他。” 陈柏文颔首道:“一切都按照你的意思!” 第203章 摆脱嫌疑 因为周良的失踪,李然将整个王府的下人都叫到了前厅训话。 人是从府中失踪的,没有任何外人进来,便只能是府中出了奸细。 下人们战战兢兢站在下方,李然眸光冷厉扫视下方的每一个人。 这些人是从他分府后便在府中伺候的老人,都是他母妃精心挑选的。 大部分都是长孙家的家奴,另外剩下的一些是从宫中出来的。 周良只是他府中的一个谋士,说到底就是个奴才。 照理说他被自己囚禁后,无权无势,谁又会冒着砍头的风险去救一个废人。 “管家,将今日出过府的人全部拎出来,让他们说明今日出府的去向,说不出来的,送到慎刑司,严刑拷打。” 管家领命,下人出府都是要登记的,他拿出平日里登记的簿子,一个个点名出来核对。 被点到名字的人早已吓得面如土色,府中出了这么大的事,殿下又发了好大一通火,谁也不敢隐瞒,这个时候还是脑袋要紧。 李然坐在椅子上,面色阴沉地听着下人的汇报,一个时辰过后,并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之处。 李然沉吟片刻,问管家:“今日除了府中的下人,府中的主子可有人出过府?” 管家一怔:“禀殿下,今日林侍妾出去了一趟。殿下是怀疑......” 后面的话管家没敢说出来,这林侍妾是新进府的,虽然殿下为她赎身,又伪造了身份,但到底出身不好,谁知道是不是背后有人。 喝了一口茶,李然冷然道:“你去后院将她叫过来,本王有话问她,其他的人都先下去!” 很快,林雪儿便被唤到了前厅。 见到李然,她笑着走上前,见李然脸色不好,她上前拉着李然的手,撒娇道:“殿下,您瞧瞧,这是我今日出府新买的衣裳,好看吗?” 说完,她原地转了一圈,等着李然的赞赏。 李然脸上阴晴不定,下一刻,他起身,突然伸手掐住林雪儿的下巴,眸光落在她的脸上,似笑非笑道:“你今日出府,只是为了买衣裳?嗯?” 林雪儿知道自己今日冒险救出了周良,一定会被李然怀疑。 此刻,李然眼神中流露出来的狠毒,依旧让她心惊。 咬牙压下心中的恐惧,林雪儿迎上他的目光,神情幽怨:“殿下不信我......” 她的眼泪瞬间就流了下来。 那张与陆玲珑相似的脸,就这么在他面前露出娇怯的神情。 与林雪儿不同的是,陆玲珑对他总是冷淡疏离。 而眼前此人,明明面容几乎一模一样,但却柳眉轻蹙,眸光蓄满水光,委屈的小脸皱成一团,眼泪如同珍珠一般砸在他的手上,那般梨花带雨的娇柔撞得他心底一片柔软。 她就这么定定看着自己,不为自己辩解,也不说话,只是眼泪一个劲地往下流。 回想起他夜夜躺在自己身下,用娇柔的嗓音唤自己殿下的时候,心里的猜忌不由散去小半。 他捏着她下巴的手不由得松了下来,伸手为她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哄道:“我自是信你的,只是你若是需要衣服,府中有专门的绣娘,又何必亲自去外面跑一趟?” 林雪儿巴巴看着他,委屈地抽了抽鼻子,啜泣道:“还不是因为殿下昨夜同我说,府中的女人总穿着宫里定制的衣裳,索然无趣,唯独我出身低微,没有大家闺秀那般拘谨,就连这衣裳都比其他人穿的好看,我听说尚衣阁的衣裳是京城最时兴的,殿下给了我许多赏赐,我这才想着去外面买几件新衣裳穿给殿下看。” 李然微微一笑:“原来是这样...” 可转身又吩咐管家:“日后林侍妾若要出府,务必安排几个人好好跟着,若是让人冲撞了她,我唯你们是问。” 吩咐完,他回过头看着林雪儿,笑道:“雪儿,你可得听话,日后还是少出府,若是要出府一定记得戴上面纱,你这般容貌,只得在府中给我欣赏,其他人都不允许窥见半分,听懂了吗?” 林雪儿心弦绷紧,心里一阵恶心。 这就是李 然,他哪里是留着自己独赏,分明是因为自己长相酷似陆玲珑,他怕人知道他得不到陆玲珑,便找了个长相与陆玲珑相似的女人藏在后院。 他内心明明丑陋不已,却容不得旁人窥探半分。 但她知道,李然是个多疑的人,绝不可能就这么相信了他。 所以她早就做了防备。 果然,就在此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是侍卫长来了。 他在外禀报后,得了允许,这才进来道:“殿下,今日值班的李四被发现死在家中!” “李四本是昨夜开始值夜班,今早换班前与他一起值班的人突然肚子疼,去了一趟茅厕,回来之后便发现李四不见了。那人回来的时候正好赶上换班,他也没在意。” “后来发现周良失踪,属下召集所有的人问询,这才发现李四在家中自缢而亡!” 李然的脸色有些难看,沉声问道:“他可有家人?” 侍卫长道:“他是个孤儿,独自在京城讨生活,并没有家人!他沉默寡言,平日里也没什么朋友!” 李然眸光深沉:“可查实他确实是自缢的?” 侍卫长道:“家里没有其他痕迹,应该是自缢的。” 直到此时,李然才算真正放下心来,他冷冷道:“看来是他背后的人提前下手了,让我们的人继续守着药铺,千万不要放过任何一个可疑之人。” 林雪儿默默听着他们的对话,李四是她杀的,昨夜她在他们的饮食中下了药,但没料到李四竟然从外面吃了饭过来。 当时她将周良背了出来,正要将她送给后门接应的人,没料竟让李四发现了。 无奈之下,她只能杀了李四,将人藏在了马车里,而接应的人只得先带李四离开。 她也只得借机出一趟门,将周良送走。 第204章 西凤见到阿远 虽然李四已经死了,查不到任何证据,但王府出了这等事,李然命人上上下下都排查了一遍,以免还有人存了异心。 三皇子府的守卫也重新调动了一番,林雪儿的院子里又添了几个人,说是保护,实则监视。 陆芊芊即将嫁入皇子府,按理说最高兴的应该是刘梅香,但她这些日子却伤疼了脑筋。 陆芊芊的身子调理了些日子,但京城有名的千金圣手都请遍了,几乎所有大夫都说要怀上身孕怕是有些困难。 西凤如今已经是自由身,她不愿意再见到周良,陈柏文也答应了她,她可以在京城自由走动,但要注意自己的身份,不能给他招惹麻烦。 周良之前跟她说过她的儿子阿远人在陆府,有了儿子的踪迹,她自然心里惦记着。 那个孩子,她生下之后便被周良带走了,甚至连孩子都没让她看一眼。 周良怨恨她在东宫出事之后背叛自己逃之夭夭,躲起来过自己的舒心日子。 便用这样的方式来折磨她。 这日她无意中打听到陆府的二小姐身子不舒服,四处求医。 她心里高兴不已,她是大夫,若以大夫的身份入府是再好不过了,运气好,或许能见上那个孩子一面。 只是她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只得在街上买了几套男子的衣服,装扮成男子进了陆府。 进府的时候红香带着她直接进了汀兰院,一路上她并没有见到其他人,心里微微有些失落。 刘梅香听闻这位大夫是从外地来的千金圣手,她命人将人亲自带到自己面前。 她仔细打量了眼前之人一番,见这男子长得有些白净,身量不高,她有些狐疑问道:“先生如此年轻,便已经有了千金圣手之名?” 见她有所怀疑,西凤出声道:“禀夫人,在下并非男子,而是女子,为了行事方便,便着了男子的装扮,但同为女子,我自然对妇人之病更为擅长些!” 刘梅香见她如此坦诚,放下心中的狐疑,有意让她试试。 既然是女大夫,陆芊芊也不必像那些男大夫一般隔着床帐诊脉。 西凤诊了足足有两刻钟,期间她问道:“小姐可是之前服用过寒凉之物,落过胎?” 陆芊芊脸色一白,这些日子为了治病,她总被人问起此事,她毕竟还未成婚,又落了胎,难免有些难为情。 但讳疾忌医,她还是点了点头。 西凤没有继续追问,继续诊脉。 过了好一会儿,终于诊完了。 刘梅香迫不及待上前问道:“大夫,还请您如实相告,她能不能有孕?” 陆芊芊也一脸期待地等着她的回答。 西凤坦诚相告:“小姐的身子之前受了重创,这段时间忧思过盛,身子还未完全恢复,这些日子是不是月事淋漓不尽,腹部还时常疼痛困扰?” 陆芊芊见她都未询问,光是诊脉便知道了自己最近的身体状况,不禁对她的医术有了几分希冀。 她点头道:“大夫说得极是,这些日子补药吃了不少,但身子却乏力得很,时常觉得浑身发软无力,再过些日子我便要成婚了,但这身上总是不舒坦,我担心.....” 西凤知道她担心的是洞房那夜被新郎嫌弃,便安慰道:“小姐先前服用的寒凉之物对身子伤害颇大,但也不必担忧,若身子调养过来,不能说没法怀孕,但是比起之前来说怀孕要稍微艰难些。” “但眼下小姐还得先帮小姐调理下月事之症,我先开几剂药,小姐先服用试试,待过几日我再来为小姐诊脉。” 西凤这个结果虽然与之前的大夫无异,但她并没有说完全不能怀孕,这样的结果听在陆芊芊和刘梅香的耳中,却完全是另外一番意味。 只要有一线希望,对她们来说都是好消息。 刘梅香心中激动不已,连连道谢:“大夫真是我们的恩人,若是能治好小女的病,我必有重谢!” 西凤忙道:“夫人放心,我一定竭尽全力为小姐医治。” 西凤将药方写好,刘梅香忙命人下去煎药。 又嘱咐红 香送西凤出府。 两人行至沉香院门口,突然一个身影朝着西凤走了过来,西凤看着眼前那个小小的人儿,脚步骤然停住。 那孩子的眉眼,还有那挺直的腰板,沉稳的模样像极了他。 阿远抬眸,便看到眼前之人定定盯着他看,他皱了皱眉,但看清了那人身上背着药箱,他眼前一亮,这人也是大夫。 自从跟着师傅学医,他对行医之人便莫名有了好感。 红香见西凤站在那里不动,催促道:“大夫,您这是怎么了?” 西凤脚步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扶着旁边的树,这才堪堪站住了身子。 阿远见她连路都走不稳了,以为她生病了,忙上前关切问道:“夫人,您可是身子不舒服?” 这孩子,竟然一眼就看穿了自己的身份。 西凤听到他的声音,神情瞬间崩溃,她怔怔看着面前男孩焦急地看着自己,眼泪毫无征兆的就滚落下来。 这是她日思夜想,牵肠挂肚的孩子,就这样出现在她面前,她入府之前便告诫自己,若是见到孩子,一定要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如今当真见到了人,她心底的情绪却再也抑制不住。 阿远见她不说话,光流眼泪,便伸手覆上她的脉搏。 一旁的红香见状,问道:“小公子,她本身就是大夫,您不过学了几日的医术,还是不要随便给人看诊的好。” 阿远看了眼红香,冷冷道:“医者不能自医,我虽学得不多,若这位夫人病情严重,我自不会随意给她看诊。” 片刻过后,阿远皱着的眉头松了开来,温声说道:“夫人不必担心,您是因为刚才情绪激动引起的头晕,我先扶您去院中休息下,一会让人给您送些糖水过来,喝了便能好了。” 西凤激动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得点了点头。 见红香站着不动,阿远乌黑透亮的眼眸冷冷瞧了她一眼:“还不过来帮忙,你是想让我一个小孩扶着她院中吗?” 红香有些不情愿上前,将西凤扶到沉香院的凉亭内坐下。 第205章 母子交心 阿远去找红玉讨要红糖,西凤看着那孩子远去的背影,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请问刚才那个孩子是何人?” 红香语带轻蔑说道:“他啊,不过是我们大小姐从西北捡回来的野孩子,也就是老夫人觉得那孩子长得讨喜,认作了陆家的孩子,寄养在大夫人名下。虽说准许他姓陆,可到底不是陆家之人,在这里待久了,竟将自己当做陆家的公子了。” 红香语气虽不好,但西凤却从她的字里行间知道自己的儿子应该很受老夫人的喜爱,他在这府中也算是有了靠山,便也放下心来。 她从身上掏出一锭银子,那是刚才刘梅香给她的诊金,她将银子塞到红香手中。 “刚才多谢姑娘,我在这里坐一会,一会喝了糖水便出府,这些银子还请姑娘收下,有劳姑娘了。” 红香见了银子,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笑呵呵拿着银子走了。 西凤独自坐在凉亭内,心里思量着一会怎么跟阿远套套近乎。 阿远端着一碗红糖水朝着西凤走了过来,西凤正要起身去接,阿远笑着说道:“夫人不必起身,大哥说我已经长大了,该学会照顾他人,我如今也在学习医术,端药这些事情日后都是要自己做的。” 西凤有些无措地坐着,阿远舀了一勺糖水吹凉后递到她唇边,西凤张嘴接下,那糖水熬的浓稠,一直甜到她的心里。 她就这么被阿远喂着,将一碗糖水喝得干干净净。 她喝得极慢,生怕时间过得太快。 见她喝完,阿远又替她把了把脉,道:“这会脉象平稳了许多,夫人再休息会,这是姐姐的院子,姐姐素来平和,不会怪罪的。” 西凤没料到他竟这么懂事,细心又体贴,这么多年,她从未尽过一个做母亲的义务,也不知道他在外面有没有吃苦,但他如今长得这般优秀,她心中愧疚的同时又多了几丝安慰。 她小心翼翼开口问道:“今日多谢小公子了,我还不知道小公子该如何称呼?” 阿远脱口道:“我叫阿远,我不知道自己姓什么,后来到了陆家,老夫人便准许我姓陆,现在大家都叫我陆远。夫人可称呼我为阿远。” 他说这话时语气极为轻松,没有半分扭捏,但听在西凤耳中却是愧疚更甚。 “阿远,你刚才说到了陆家才有了姓,你之前一直一个人在外面吗?” 阿远刚还开心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他闷闷开口道:“这些都是过去的事了,不提也罢。如今我过得好便行了,我不知道自己的父母在哪里,我从未见过他们。” 西凤心里一酸,忍不住又掉下泪来。 他明明是有父母的,是在外面受了多大的委屈才会这般毫无顾忌说出来,自己从未见过父母。 阿远见她又哭了,总觉得眼前这位夫人有些奇怪,为何见着自己一直哭。 “夫人,你为何又哭了?” 西凤明白自己现在绝对不能泄露他的身份,若是承认了自己是他的母亲,那他父亲的身份也很容易被揭露。 这个孩子待在陆家比待在他父亲身边要安全多了。 她绝对不能冒险,她苦涩笑了笑,抚了抚阿远柔软的头发,轻声道:“对不起,我也有过一个孩子,只是他很小的时候便离开了我,他如今,应该也和你一般大了。刚才听到你说到自己的身世,我想起了自己的孩子,心里一时难过,便有些失态了。” 阿远眨了眨眼睛,略带稚气的脸上露出一丝凝重的神情,像个小大人似的走上前,突然抱住西凤。 暖心说道:“夫人,没事的,您的孩子或许正在某个遥远的地方开心的活着呢,您别担心,总有一日他会重新回到你身边。” 西凤心里一震,将头埋在阿远的肩膀上,极其郑重朝他说道:“你说得对!总有一日我们母子一定会重逢!谢谢你,阿远,你真是个好孩子!” 被陌生人夸奖,阿远有些不好意思低下了头。 西凤看着阿远这般懂事,心里很是欣慰。 她原本以为阿远不在这世间了,没想到这个孩子离开了他,竟 给自己找到了比她更好的亲人。 她虽未见过阿远口中说到的哥哥姐姐,但他们能将一个陌生的孩子收留在自己家中,一定是很好的人。 阿远小手负在身后,朝着西凤说道:“夫人,我方才摸您的脉象,看出您的身体并不好,外强中干,许是多年忧虑所致,日后您还得将心胸放宽广些,少些忧虑才好。” 西凤赞赏地看着他道:“阿远,你若是不介意,日后见了我可以唤我一声凤姨,你那么喜欢医术,我刚好也是大夫,我就住在柳树巷,你有空可以过来找我!我们可以一起讨论医术。” “我的忧虑是因为思念孩子,是心病,你学医应该知道这世间的病唯有心病最难医,它没有固定的药方。你若是常来陪陪我!我看到你,心里也不会再思念我的孩子,这样病也能好得快些!” 阿远抬起漆黑的眸子看着她,红着脸道:“凤姨,你放心,我日后若是有空一定去看你!” 西凤脸上露出笑意,一扫刚才的满脸阴霾,看着阿远笑道:“你真是个乖孩子!我很会做吃食,你若是来了,想吃什么尽管和我说!” 也不知为何,阿远心里竟有些期待。 他平日里并不是个爱说话的人,可今日见到凤姨他总觉得自己对着她有说不完的话。 他心里很喜欢凤姨,对她有一种亲切感,这种亲切感是与旁人之间不曾有过的。 他在心里安慰自己,或许是因为凤姨的年纪和她娘差不多,又对她很是和蔼,所以才有这种感觉。 西凤心里是很舍不得和阿远分开,但她也知道自己不能和他聊得太久,免得惹人怀疑。 她提出自己该回家了,阿远有些依依不舍地将她送到门口。 朝着她摆了摆手道:“凤姨,我们下次再见,您要记得我最爱吃的东西,我一定会去柳树巷看你的!” 直到西凤的背影消失在街道的尽头,阿远这才回头往府中走去。 他今日的心情特别好,不仅是因为帮助了人,更是因为遇见了凤姨。 第206章 莲嫔难产 皇宫。 今日的皇宫灯火通明,尤其是莲嫔宫中的人格外紧张。 莲嫔腹中的孩子突然发动,有了临产的迹象。 太医院所有的太医都去了莲嫔宫中,萧逸也不例外。 但他资历尚浅,只是留在外殿候着。 屋内的人进进出出,莲嫔从下午便开始腹痛,但如今已经是半夜,血水一盆盆往外倒,屋内的传来莲嫔的惨叫声,但肚子里的孩子却完全没有要出来的迹象。 皇帝本来在御书房与大臣议政,听闻莲嫔发动,忙赶了过来。 其他的妃嫔得知消息,也赶了过来,一时间莲嫔宫中挤满了人。 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出,坐在上座的皇帝气压极低。 此刻底下跪着莲嫔宫中贴身伺候的丫鬟,皇帝看着底下的人,威严的声音在大殿中响起。 “朕昨夜还来看过莲嫔,太医也说她脉象平稳,还有过几日才会临产,怎么突然就传来她要生产的消息?” 喜乐是莲嫔的大丫鬟,她忙伏在地上道:“禀皇上,今日吃过午饭,奴婢们照例陪着娘娘去御花园散步消食,本来一切都好好的,走到假山旁的时候,突然一只蜈蚣从假山上掉落下来,掉到娘娘的衣服上,娘娘受了惊吓,脚下不稳,摔倒在地,当时就见了血。” 宣武帝闻言,眉头一皱:“内务府每年都会在御花园各处洒驱毒虫的药,御花园是主子们常去的地方,每半个月就会派人驱虫,怎么突然就有蜈蚣?” 一旁的端坐的皇后温声道:“皇上,臣妾已经问过内务府的人,前日内务府刚命人在御花园洒过驱虫的药,而且如今已是暮秋,照理说那些毒物应该不会再出来。” “下午莲嫔出事后,臣妾便命禁卫军去御花园搜查过,竟抓到了不少的毒物,不仅有蜈蚣,还有蝎子之类的,萧太医也看过,那些毒物虽不致命,但有一定的毒性,若是被咬到,也得疼上几日。” 闻言,坐在一旁的长孙菲菲不由得将目光看向环儿,环儿脸色凝重地朝她摇了摇头。 宣武帝看着禁卫军踢过来的袋子,里头却有几样毒物,虽然数量不多,但一听说是有毒的,在场的嫔妃皆露出害怕的神色,宫里的主子哪个不是金尊玉贵的,哪里见过这些。 皇后不动声色观察在场所有人的神色,发现除了长孙菲菲身边的环儿,其他的人,无论男女都露出害怕的样子。 而长孙菲菲虽然也露出恐惧的神色,不过很快又恢复平静。 她心中有了数,宣武帝见到那些毒物,面色冷沉了下去。 “内务府都是干什么吃的,这么多毒物都没人发现,难道非要等出了事才有人重视吗?” 皇后闻言,在一旁提醒道:“皇上息怒,此时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这些毒物不可能无缘无故出现在御花园,而且那么巧,还掉在了莲嫔的身上,御花园经常人来人往,却从没有人发现过有毒物,偏偏今日被莲嫔遇上了,这事实在是蹊跷。” “不知道皇上可还记得皇上之前是皇子的时候,府中也曾出现过有孕的妾室被毒蛇咬死的情况?” 皇后这一番话,瞬间勾起了宣武帝的回忆。 那时候他还是皇子,府中妾室也多,当时有两个妾室一起怀了身孕,当时月份已经大了,太医把脉后确定腹中的孩子是皇子,但没多久,两人却同时被毒蛇咬伤,不治身亡,就连孩子也一起没了。 如今莲嫔的情况和当年的情况简直一模一样。 只是莲嫔幸运些,那条蜈蚣掉在衣服上,并没有咬到她。 皇后见宣武帝脸色骤变,在一旁适时添油加醋。 “皇上,今日是莲嫔运气好,没有被咬到,但难保这些毒物在其他地方,出来咬到人。不如趁着这个机会,让禁卫军带着太医院的人在各宫仔细搜查一番。” “这东西看着都吓人,可别吓着宫中的小主子们才是。” 而此时,莲嫔寝殿的门开了,稳婆满手是血地从里面跌跌撞撞跑了出来,跪在地上道:“皇上,不好了,娘娘难产了!娘娘让皇上进去,她有话要跟皇上交待。” 皇后闻言 ,忙拦住宣武帝:“皇上,您是九五之尊,见不得血腥,臣妾替您进去。” 屋内再次传来莲嫔撕心裂肺的喊叫声,娘娘生产,太医不得入内,也只能在外面指挥,开些助产的药物。 宣武帝蹙眉道:“朕进去看看!” 皇后还想拦着,但宣武帝伸手拂开了她,直接进了寝殿。 莲嫔此刻已经彻底绝望了,孩子生不下来,后宫的规矩她懂,皇上绝不可能入产房。 但她还是想试一试,她知道皇上宠幸自己绝非真心爱慕,只是为了制衡长孙家,需要宠幸一个身份低些的女子,挑起长孙菲菲的嫉妒心,让她犯错,趁机夺了她的管理后宫之权。 正好此时,皇上看上了自己,皇后便趁机将自己送上了皇帝的龙床。 皇后已经被皇帝冷落了许久,她自己不得宠,但得宠的必须是慕容家的人。 当年她跟着皇后入宫,朝阳公主出生后自己便伺候公主。 当年跟随皇后入宫的并不止她一人,但唯独她的长相最是出众,皇后忌惮她,便让她去伺候公主。 但如今皇后需要她,她又成了皇后的心腹。 她的一生,出生便是奴婢,半点不由自己,她要走的路,慕容家已经为她准备好了。 可如今到了这一步,她还是有些不甘,她的命可以没了,但这个孩子是无辜的,她想要留住孩子,也算是报答了慕容家的恩情。 就在她神色涣散之际,那道明黄色的身影急匆匆走了进来。 莲嫔蓄了许久的眼泪滑落,颤颤巍巍朝着皇帝伸出了手:“皇上....” 那一声呼唤,让宣武帝心头一震,他上前握住莲嫔的手,安抚道:“朕在这里,你不要害怕,有朕在,你们母子都会平安。” 莲嫔知道今日孩子和她只能活一个,她在这宫中见惯了尔虞我诈,小心翼翼呵护着腹中的孩子,但没料到最后还是让人得逞了。 她用尽力气抓着皇上的手,哭求道:“陛下,臣妾活不了了,但孩子必须活着。若臣妾走了,还请皇上将孩子过继到皇后名下。臣妾知道,臣妾提出此要求乃是大逆不道,这后宫的皇子都是皇上的孩子,理应由皇上做主,还请皇上看在臣妾以命相搏的份上,答应臣妾这个无理的要求!” 第207章 莲嫔之死 莲嫔撑着最后一口气说出了这番话,眼神哀切地看着皇上,希望他能点点头答应自己。 脑海里想起昔日莲嫔的温婉乖顺,当初怀上这个孩子,她那般护着,宣武帝再心狠,眼前女人腹中之子到底是自己的孩子,他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莲嫔这才松开了手,虚弱地道:“臣妾,谢皇上!” 宣武帝从屋内出来的时候,神色凝重,眼底都是怒意。 屋内突然传出一声惨叫,片刻之后,里面传来孩子啼哭的声音。 宣武帝回头眼眸沉沉看着那扇门,众人也跟着站了起来。 这一刻,除了孩子啼哭的声音,整个大殿安静得可怕。 很快,那扇门终于被打开,稳婆手中抱着一个包裹走了出来,神色未见欣喜,她抱着孩子跪在地上道:“皇上,是个皇子!” 皇后上前接过那孩子,抱到宣武帝面前,宣武帝看了眼那孩子,皱巴巴的一小团,张着嘴巴嗷嗷哭着。 太医从屋内走了出来,跪着回话:“皇上节哀,莲嫔娘娘殁了!” 皇后抱着嗷嗷待哺的孩子,听着太医的禀报,目光看向一旁的长孙贵妃,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长孙贵妃瞧着皇后渗人的笑意,心里不由得一紧。 皇后看着皇上说道:“皇上,莲嫔丢了一条命生下皇子,皇上难道不应该给她一个公道吗?” 皇上看了看皇后怀中的皇子,隔三差五消杀过的御花园出现毒物,他又何尝不知道此事不简单。 长孙菲菲看着皇上脸上的神色,知道皇后是故意步步紧逼,来者不善,她针对的必然是自己。 她忙上前劝说道:“皇上,如今莲嫔刚殁,现在最要紧的是安排莲嫔的身后事,还有莲嫔没了,这孩子总得有人养着。” 一旁的皇后冷冷看着长孙菲菲道:“贵妃此言差矣,莲嫔原本可以平安生下孩子,小皇子也不必寄人篱下,可以在亲生母亲身边长大,这一切都是因为有人在宫中养毒物,故意陷害所致,贵妃这般拦着皇上,莫非此事与贵妃有关?” 一旁的孩子还在哭着,他许是知道自己的母亲已经离世,哭得让人心碎。 皇上闭了闭眼,下令吩咐道:“来人啊,严查各宫!” 长孙菲菲见状,明显慌了神,她看了眼在自己身侧的环儿,眼神示意她离开。 然环儿刚走到大殿门口,守在一旁的禁卫军便伸手拦住了她:“皇后娘娘有令,这殿内的人都不许离开。” 禁卫军的声音洪亮,里面的人听得一清二楚。 皇后从殿中走了出来,看了眼被禁卫军拦住的环儿,怒斥道:“大胆贱婢,皇上都没有发话,竟敢私自离开,来人啊,给本宫将这个贱婢抓起来。” 环儿被人押了进来,长孙菲菲脸色一白,今日这局果然是皇后为自己做的,就连门口的禁卫军都是皇后的人。 宣武帝看着跪在地上的环儿,这个丫鬟他认得,是长孙菲菲身边的人。 皇后先发制人道:“贵妃这是怎么了?皇上刚下令搜宫,你的人便迫不及待往外跑,这是赶着去销毁证据吗?” 长孙菲菲强迫自己冷静下,环儿饲养的那些毒物,就算被搜查出来又如何。 长孙家是有恩于皇帝的,更何况环儿是长孙家的死士,她一定不会供出自己。 所以她绝不能自己先露出马脚,让皇后牵着鼻子走。 “陛下,臣妾冤枉啊!臣妾自幼胆子小,向来都害怕这些毒物,当年在潜邸的时候亲眼目睹两位妹妹被毒物所伤,臣妾可是吓得晚上经常做噩梦,臣妾又岂会做出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情来。” 长孙贵妃一脸的惊恐,慌忙解释道。 皇后上前,步步紧逼:“是吗?贵妃可要记着自己刚才说过的话,一会若是在你宫中搜出什么东西出来,可不要吓到自己才好!” 皇帝皱眉看着长孙菲菲,心里已经起了疑心。 他怒目瞪着长孙菲菲,这些年他对长孙菲菲是有爱意的,毕竟当年他还只是个默默无闻的皇子,长孙菲菲依然站在了她的身侧,所以这么多年她在 后宫如何争宠,他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若是她真的谋害皇子,他又如何能保得了她。 后宫的女人或多或少与前朝有些关系,就是前朝臣子的弹劾都要逼得他不得不对她做出惩罚。 长孙菲菲看着皇帝眼中的怒火,第一次感受到了威胁。 自己的父亲辞官归乡,皇帝同意了。 而她也知道长孙家不似从前那般了,她已经尽量低调。 可皇后到底是不愿意放过她。 她咬了咬唇,有些幽怨地开口道:“皇上......” 皇帝眼中没有任何温度,冷冷道:“朕都在这里等着,谁若是再敢私自离开,乱棍打死!” 长孙菲菲咽了咽口水,身子一虚,若不是旁边的宫女扶着,差点没有站稳。 殿内越发安静,气氛诡异得有些吓人。 不多时,前去搜查的禁卫军很快便回来禀报。 禁卫军首领卫明命人将几个大陶瓷罐子带了上来,皇帝半眯着眼睛看着那些罐子道:“这里面是何物?” 卫明回禀道:“禀皇上,这些都是从贵妃宫殿的偏房搜出来的,那偏房隐秘处竟然挖了地窖,臣下到地窖的时候着实吓了一跳,里面摆满了大大小小的陶瓷罐子,装满了各种毒物。” “臣怕贸然将这些东西带到大殿,冲撞了主子,便只让人搬来几个,还请皇上明鉴。” 皇上朝着于高使了个眼色,于高会意,走到罐子面前,让人打开罐子。 只一眼,他便面露惧色,他上前禀告道:“皇上,确是毒物!” 皇帝闻言,脸色顿时阴沉下来,面露不善看向长孙菲菲。 “贵妃有何话说?” 长孙菲菲脑子飞快转动着,她有些慌乱说道:“皇上,这一定是有人陷害臣妾的,这些东西不是臣妾的,臣妾的宫中怎么会有这种东西?什么偏房?什么地窖?臣妾不知道啊!” 第208章 搜出毒物 皇后在一旁冷声道:“你撒谎,你说有人陷害你,那你倒是说说这些东西是如何运到你宫中去的,虽说是偏房,那也在你贵妃宫中,门口有守卫,这么多的瓶瓶罐罐要运进去何其难。更何况,这些毒物看着都是饲养了多年的,你自己去瞧瞧那蜈蚣,通体发黑,一看就是剧毒无比,若不是有人刻意饲养,怎么可能长那么大?” 长孙菲菲神色不善看向皇后道:“皇后娘娘,您为何要咬着臣妾不放,为何偏要将这罪名往臣妾身上安,臣妾也是养在深闺的女子,如何敢养这种毒物?” “你不会养,不代表你身边的人不会养。”皇后转身看向跪在地上的环儿,冷哼道:“刚才那些毒物被抬上来的时候,所有人都避之不及,害怕得不敢看,唯独你身边这个丫鬟处变不惊,脸色没有任何害怕之色,一个女子,能面对这些毒物丝毫不惧,只能说明这些东西本来就是她的。” “皇后,臣妾知道这宫中您最恨的便是臣妾。可就算您恨臣妾,也不能将这无辜的罪名往臣妾头上安吧?” 说着,她朝着皇上跪了下来:“皇上,您难道也觉得这些毒物都是臣妾养的吗?” 宣武帝没有说话。 皇后却上前,眼神冷漠地命人按住环儿,将她的双手扣在前面,又命人上前揭了她的袖子。 果然,白皙的双臂上布满大大小小的疤痕,有些已经痊愈,只露出不大不小的形状。 但有几个新添的疤痕还泛着黑色,显然是刚被咬伤不久的。 皇后早就问过太医,要饲养毒物,难免不会被毒物所伤,身上一定会留下伤口。 皇后看到那些伤口,朝着一旁的萧逸道:“萧太医常年研究毒,自然能看出这些伤口是什么东西咬的,还请萧大人上前辨认一番?” 萧逸领命上前,仔细查看伤口后道:“回娘娘,这几道伤口应该是毒蝎子所咬,虽上了药,但毒素还未清除,所以这位宫女房中应该还有祛毒素的药草。” 此时,一个禁卫军拿着一个包裹走了上来,萧逸打开包裹,仔细闻了闻那些药草道:“这些药草确为祛毒所用。” 眼看着此事已成定局,环儿知道,自己这次是躲不过去了。 早就跟贵妃入宫的时候她便知道自己的结局,所以她丝毫不惧,她只是个孤儿,若不是被长孙无邪看上,带进了府中,她还不知道在哪里风餐露宿呢。 “没错,这些毒物都是我养的,我从小是在乡野长大的,并不害怕这些东西,这宫中的日子甚是无聊,我便从草丛里寻了这些东西,养在房中,这纯属是我个人的爱好,我从未想过用这些毒物害人,御花园的那些毒物或许是不小心跑出去的,与贵妃娘娘无关!” 环儿腰背挺直,说得大义凛然。 “好一个个人爱好,殊不知你的这番爱好害死了一个妃嫔,一个贱婢,竟敢在宫中豢养毒物,只怕当年皇上还是皇子时,那两个妾室也是被你所害吧!你以为你站出来随便认个罪,便可以替你的主子开脱吗?”皇后厉声道。 环儿神色一凛,突然发难,从地上腾地起身,一个健步便上前扣住了皇后的脖子,一脚踢翻旁边的陶瓷罐子。 罐子里面的毒物迅速逃窜开来,屋中传来惊叫声,里面的妃嫔吓得都往外跑去。 此时,站在旁边的萧逸见状,忙跑向自己的药箱,他拿出里面的瓶瓶罐罐,递给一旁看着这些毒物束手无策的禁卫军。 “快,这是驱除毒物的药粉,洒在毒物身上。” 禁卫军忙接过瓶子,在那些毒物四周洒了药,很快,那些毒物便偃旗息鼓。 环儿见状,拔下头上的发簪,看向长孙菲菲,道:“娘娘,都是奴婢不好,连累了娘娘,娘娘对奴婢的恩情,奴婢来生再报!” 长孙菲菲此刻说不心痛是不可能的,毕竟她是陪着自己一起长大的,这么多年在宫中,若是没有环儿,她也不可能爬到这个位置。 环儿是个忠心的丫头,是她的左膀右臂,失去她,是她最大的损失。 环儿看向皇帝道:“皇上,我家主子贵妃之尊,根本不屑做这种陷害嫔妃的事。是奴婢,不忍心看着自 家主子受委屈,她不过是一个宫女,根本不配为嫔位,更不配养育皇上的孩子,自从这个女人成了皇上身边的宠妃,皇上便很少来贵妃宫中,主子每日郁郁寡欢,奴婢实在看不过眼,这才放出这些毒物,没想到,她竟如此走运,受了惊吓还能顺利产下皇子。” 被她制住的皇后冷声道:“放肆,皇上乃九五之尊,宠幸何人哪里由得你一个奴婢置喙。你莫要替你的主子开脱。” 环儿将手中的发簪往前推了推,皇后的脖子瞬间见了血。 “皇后娘娘还是担心担心自己吧!奴婢反正贱命一条,死了倒是不要紧,但若是奴婢一个手抖,将娘娘也一并害死了,娘娘好不容易无痛得了个皇子,本该是春风得意的时候,若是因为我一个贱婢而失去了性命,娘娘才是真的得不偿失呢?” 宣武帝怒意从眼底爆发出来,沉声道:“大胆贱婢,还不赶紧放了皇后!当着朕的面挟持皇后,你就不怕朕诛了你的九族!” 环儿疯了一般大笑起来:“皇上,奴婢贱命一条,哪里来的九族。奴婢自知今日死路一条,若想要奴婢放了皇后,还请皇上答应奴婢,今日之事都是奴婢的错,与贵妃娘娘无关,请皇上下旨赐死奴婢,饶过贵妃娘娘,并承诺不再追究此事!” 宣武帝都气笑了,一个奴婢竟敢当着众人的面命令他。 他算是开了眼,他怒目看向一旁的长孙菲菲:“贵妃身边的人还真是忠心,竟敢对着朕下命令,长孙家的奴婢还真是让朕刮目相看。” 长孙菲菲闻言,她从地上站了起来,缓缓走向环儿:“环儿,放了皇后娘娘!本宫知道你对本宫好,本宫心里也很感激,但是你的方法错了,你这样做只会陷本宫于不忠不义。” 第209章 长孙菲菲被幽禁 长孙菲菲知道这是环儿的激将法,她想要救自己,但她太过心急,方法用错了。 可这件事情,必须有人站出来承认一切。 她知道御花园的毒物不是环儿放出去的,但如今证据确凿,她们无从辩解。 为今之计,只有她亲自处理了环儿。 她走到环儿身边,素手抓着那放在皇后脖子身边的发簪,发簪尖锐的部分刺破她的手指,环儿的手不由得松了下来。 长孙菲菲用力将皇后推向一边,手中的发簪迅速出手,用力刺入环儿的胸口。 环儿瞪眼看着长孙菲菲,她怔怔看着胸口的发簪,这支发簪是当年她入府的时候,长孙菲菲送给她的,她一直戴在头上,从未取下过。 她忽然就明白了长孙菲菲的用意,嘴角浮现一抹笑意,双手扶着长孙菲菲的身子倒了下去。 长孙菲菲闭了闭眼,眼底的一颗热泪滚了下来。 “皇上,臣妾用人不善,忠奸不分,恳请皇上降罪!” 皇后惊愕地看着双手沾满鲜血的长孙菲菲,这个女人还真是狠毒,为了脱罪,竟亲手杀了环儿。 环儿死了,死前承认下了所有罪行,而长孙菲菲先发制人,承认自己的过错。 这样,就算皇上想要定罪,也不能处罚过重。 好一招以退为进。 可皇后并不甘心就这样放过长孙菲菲,她看向一旁的宣武帝。 “皇上,您不能信她,环儿是她指使的,她是为了脱罪才杀了环儿。莲嫔刚死,难道您要让莲嫔冤死吗?您要替莲嫔报仇啊!” 宣武帝看了眼皇后,又看了眼长孙贵妃,长孙无邪刚告老还乡,他若是此刻将长孙菲菲打入冷宫,便显得太不近人情。 而且今日皇后紧紧盯着贵妃不放,让他心中不免生疑。 这些毒物是从贵妃宫中搜出来,那么多双眼睛看着,自然无法作假。 可御花园的那些毒物当真是环儿放的吗? 长孙菲菲在潜邸杀了两个妾室,这么多年都没有被人发现,偏偏这次这么不小心,竟选择在御花园那种地方大白天动手,未免太过惹眼。 皇后见皇上不说话,再次添油加醋道:“皇上,小皇子生下来便没了母亲,皇上难道忍心看着他母妃就这么白白被人害死吗?” 一旁的长孙菲菲不再做辩解,皇后果然急了,长孙菲菲心中冷笑,皇后果然还是不了解皇上,皇上最不喜旁人逼迫他,越是逼迫他心中越是反感。 果然皇上冷冷道:“传旨,长孙贵妃管教不严,纵容奴婢饲养毒物,残害妃嫔,即日起,降为嫔位,幽居如意馆,任何人不得探视!” 皇后愣了,还想再说什么,却被皇上一记冷眸扫了过去,她当即不再做声。 皇上将小皇子从宫女手中抱了过来,心口处传来一阵刺痛,他缓了口气,看着怀中乖乖安睡的孩子,心里顿时软了下来。 这可能是他最后一个孩子,他知道自己的身子撑不了多久了。 可孩子这么艰难地来到了这个世界,他这个做父皇的总不能不管。 他将殿中的人都遣了出去,唯独留下皇后。 他走到皇后跟前,将孩子放到皇后手上,伸手捏了捏孩子的小手。 “皇后,从今日开始,这个孩子便是你的嫡子。莲嫔生前求着朕将这个孩子托付给你,她对你无比信任,希望皇后能对得起这份信任,将这个孩子视如己出!” 皇后原本还为刚才的事情生着气,听到皇上将这个孩子交给自己抚养,当即欣喜道:“多谢皇上,臣妾向皇上保证一定好好对待这个孩子!” 皇后亲自抱着那个孩子回了翊坤宫,进了殿中,便有宫女上来接过她手中的孩子。 她揉了揉发疼的手臂,站在妆镜前看了看脖子上的伤口,眼底划过一丝阴戾。 “好个贱婢,长孙家奴婢还真是忠心护主,本宫身边若是有这样的奴婢,当年也不至于着了长孙菲菲那个贱人的道,只是可惜了,筹谋了半天,长孙菲菲只是被降了位份,皇上果然是真心喜欢那个贱人的。” 一女 子缓缓从屏风后踱出,她莲步轻移,纤细的手臂搭上皇后的双肩,用力揉捏着。 “娘娘不必担心,长孙家势力庞大,又有三皇子在前朝坐镇,皇上就是看在三皇子的面子上,也不会轻易动了长孙氏,但如今情况不同了,您也有了自己的嫡子,皇上怜惜小皇子,往后这翊坤宫一定不会再这么冷清下去了。” 皇后突然转身,看着身后的女子,面容松弛下来,道:“巧慧,多亏了你,这么多年,我一直想要亲自报了当年之仇,却苦于没有机会。长孙菲菲那个贱人,做事滴水不漏。若不是你在陆家得知了环儿曾想用毒物残害陆玲珑,本宫恐怕那么快抓住长孙菲菲的把柄。” “只是苦了你了,要你嫁给陆于忠那样的人,到底是委屈你了。” 叶巧慧微微一愣,下一刻却笑道:“皇后娘娘说的哪里话!奴婢如今吃穿不愁,在陆家也算得上是半个主子,还有丫鬟伺候,奴婢已经很是知足了。” 皇后端坐在铜镜前,叶巧慧取了些药膏擦在伤口处,皇后看着铜镜中自己已经不复往日的面容,再想到前些日子陆玲珑被赐婚给了李煜,眸光里瞬间淬满了寒意。 “听说九王爷带着陆玲珑去了尚衣阁,亲自定制嫁衣,对她宠爱至极。” “当年本宫贵为丞相之女,才貌双全。他李煜却总是对我冷冷淡淡,她陆玲珑不过一个武将之女,只会舞刀弄枪,琴棋书画一样也不会,李煜却愿意屈尊去求娶他,去了西北三年,他的品味倒是低了?” 叶巧慧并不知道李煜与慕容凌的往事,但也知道当年先皇属意的储君一直是李煜,而慕容凌是早已内定的皇后。 只是后来坐上皇位的是当今皇帝,但皇后人选却没有变。 她不知道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迟疑说道:“娘娘,您如今已经贵为皇后,她陆玲珑就算嫁给九王爷,也不过是个王妃罢了,日后入宫见您还不是低您一等。” 第210章 皇后心思 在外人眼里,她如今贵为皇后,是世间最尊贵的女子。但只有她知道入宫后她的日子过得有多艰难。 九岁那年,她随着母亲入宫为先皇祝寿,先皇见她才貌出众便夸赞她有凤仪天下之姿。 也是那一次,她第一次见到李煜,当年的李煜不过十岁,乃是先皇后嫡子,身份尊贵,深得先皇喜爱。 几乎所有人都认为她便是先皇看中的皇后,日后一定是要嫁给李煜的。 就连她自己也是这样认为,后来她便入宫伴读,时常可以见到李煜。 而李煜身后也总是跟着李继,两人兄弟感情深厚,自然而然他们三人便时常一起玩。 慢慢年纪大了,懂得多了,她越发觉得李煜对自己似乎并没有那种男女之情,他总是淡淡的,反而是李继对她总是殷勤有加,她曾尝试着与李煜亲近,而李煜也保持着君子的风度,从不越矩半分。 直到后来李煜出事,双腿被废,朝廷风向一夕之间改变。 她的父亲不让她去看李煜,一向对李煜赞赏有加的父亲开始投靠李继。 甚至在酒中下药,将她送上李继的床榻。 她与李继有了夫妻之实,父亲开始为了自己的前程加入李继的阵营。 直到李继坐上皇位,而他也兑现了诺言,封自己为皇后。 她以为李继是爱自己的,直到自己入了后宫,他却忽然对自己冷淡下来,反而越发宠爱长孙菲菲。 后来有一次,李继来她宫中,随手翻看她喜爱的话本子,竟在里面看到了一张李煜的小像。 无论她如何解释她心中早已放下,已经接受了成为皇后的事实,李继却依旧冷漠的认为她心里还有李煜,她的心中根本没有自己。 慕容凌无力解释,可却怎么也想不明白这小像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经过那一次之后,她的翊坤宫便成了冷宫,她有着皇后的名分,却成了皇帝最不待见的人。 宫中所有人都知道长孙贵妃虽只是贵妃之名,但却因皇后生病,有了掌管后宫之责。 长孙贵妃宠冠后宫,指不定哪一日皇后就会被废。 她一度心灰意冷,她知道李继不会废后,她最好的结局便是困死在这翊坤宫。 后来她怀上身孕,皇上知道后对她又多了几分关心,但只有她自己才知道,从那以后到孩子生下来,皇上再也没有碰过她。 而那个孩子,最终也没能如她期盼那般是个皇子。 她生下的是个公主,最后的幻想也破灭了。 三年后,李煜再次回宫,慕容凌虽没有见过他,但却听说他身边多了一个陆玲珑。 沉寂了三年的心再次被唤醒,她想为自己再搏一次。 她开始调查自己被陷害的真相,果然是长孙菲菲所为。 叶巧慧也是她安排进陆府的,陆府有她的人手才好,知己知彼才能更好地掌握主动权。 她自幼和李继一起长大,多少知道他的喜好和性情。 而莲嫔就是他为李继准备的,李继想要收回世家手中的权利,最先要对付的便是长孙家。 长孙无邪是太傅,官员中许多人都是他的门生。 要对付长孙无邪,便要先对付长孙菲菲。 她让小太监引陆玲珑去撞破长孙菲菲责骂莲嫔,也是她一手安排的。 甚至连李煜出现的时机都是她算好了的,陆玲珑果然不负她所望,出手制止。 莲嫔怀孕的事被李继发现,长孙菲菲触到了李继的逆鳞,她顺手夺回了管理后宫之权。 而今日莲嫔出事也是她算计好的,她让人抓来那些毒物,吓到莲嫔。 她知道皇帝身子越发不如之前,而当年的她为了生下公主,也伤了身子。 她生不了自己的孩子,所以莲嫔怀孕的时候她命人尽心尽力照顾着。 因为莲嫔腹中怀的可是她的孩子。 莲嫔是慕容家的人,她是个聪明人,自然知道这个孩子只有归在她名下,才能被善待。 果然莲嫔的临终托孤最终还是打动了皇上,这个孩子顺利成为她 的嫡子。 埋藏在心底的深处的记忆再次浮现在眼前,慕容凌双手紧握成拳,她知道自己生产时差点出事都是长孙菲菲做的,这后宫除了她,没有人会针对自己。 若不是她在自己生产最虚弱的时候动了手脚,她又怎会在生下公主后身子突然大出血,差点命丧翊坤宫。 一想到这里,皇后全身一颤,凌厉的凤眸里涌起杀气,咬牙道:“若是当年李煜没有出事,他当上了皇帝,他绝对不会这么对待本宫。这么多年本宫贵为皇后,却处处被长孙菲菲压了一头。” “他是李煜,原本就应该是本宫的夫君,那些宠爱都应该是本宫的,她陆玲珑算什么,不过短短三年,他竟将本宫忘得一干二净。本宫多次让人去王府传话,想要再见他一面,可却从未收到他的回信,若不是陆玲珑缠着他,他不会这么对待本宫的。” 叶巧慧被她这一番话彻底震惊住了。 她如今是皇后,怎么能将以前的旧事放在心中。 即使以前她与九王爷有情,那些都已经成为过去,也只能是过去! 她是皇后之尊,若让人发现她心中还藏着另外一个人,这可是大逆不道的事。 若被皇上知道,整个慕容府都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她脸色瞬间失了血色,身子哆嗦得厉害,她忙制止道:“娘娘,请慎言。” 皇后满不在乎看了眼她,她冷冷道:“如今这宫中都是本宫的人,现在的翊坤宫已经不是三年前了。” 看着皇后越发阴郁的面容,叶巧慧心头直跳,皇后信任自己,可她宁可今日没有进宫听到这番话,她从来不知道皇后心中竟然还有九王爷,可这些日子她亲眼见过九王爷对陆玲珑的情意,九王爷心中根本就没有皇后。 她颤声道:“娘娘,您如今是皇后,好不容易才重新夺回了后宫的地位,娘娘如今的心思还是放在小皇子身上比较好。” 慕容凌也知道她这番话是真心为了自己好,她收敛了脸上的神色,淡淡道:“从现在开始,你要替本宫观察陆府的一举一动,特别是陆玲珑。” “她与李煜在西北怕是已经相识了,本宫如今有了小皇子,也应该为将来做些打算了,皇上的身子已经撑不了多久。本宫还需要陆家,最好是能将陆家拉拢过来。” “就算是拉拢不了陆家,只要李煜与三皇子不和,那陆于怀就不会偏向三皇子。” “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你在暗中好好观察,若是陆家对付三皇子,必要的时候可以帮陆玲珑一把!” 叶巧慧站在一旁,应声道:“是,娘娘!奴婢知道了!” 第211章 借刀杀人 叶巧慧从宫中出来后,直接回了陆府。 入府的时候正巧碰到陆玲珑带着剑竹从府中走出来,她原本是想要避开的,今日她从宫中出来,听到了皇后的心里话。 如今再面对陆玲珑的时候,不禁想起皇后的那番话来。 她心里有些发虚,刚想抬脚走,却被陆玲珑叫住了。 “叶姨娘...” 叶巧慧只得上前道:“大小姐!” 陆玲珑笑道:“姨娘这是从哪里来?” 见陆玲珑一直盯着自己,叶巧慧后背不自觉沁出冷汗来。 “妾身去了一趟胭脂铺子,买了些胭脂。” 陆玲珑上前,瞧着丫鬟手中提着的胭脂盒子,道:“这可是近日京城中最时兴的胭脂,姨娘果然好眼光,姨娘皮肤白皙,这胭脂的颜色最是适合姨娘,难怪二叔这么宠着姨娘。” 叶巧慧故作害羞道:“惹大小姐笑话了。” 陆玲珑又与她说了几句,便直接出了府。 上了马车,陆玲珑脸色沉了下来。 叶巧慧的身上有百濯香,当日她救下莲嫔的时候,那个小太监身上也有一样的香味。 前世她曾入宫见过皇后一次,这种香味是皇后最喜欢的。 传闻香气沾衣,清洗百次,依然香味如初。 叶巧慧背后果然有主子,而且这个主子和她猜测的一样,就是皇后! 她不禁想起,那日她的院中无缘无故进了毒蛇。 她让红玉不经意将这个事情透露给了叶姨娘院中的丫鬟,而今日叶姨娘入宫去见皇后,宫中到底出了何事? 她带着这个疑问去了九王府。 她到王府的时候,李煜还在宫中没有回府。 等他下朝出宫的时候,等在宫外的剑书道:“殿下,陆小姐到了府中,说是等您一起用午膳!” 今日上朝的时候得知宫中出了事,莲嫔难产而死,长孙菲菲被夺了贵妃之位,皇后一夜之间有了嫡子,这一晚上过去,宫中突然出了这么大的变故,这一切太过诡异。 听闻陆玲珑来了,他神色微动,眸光有了暖意:“可有吩咐后厨准备她爱吃的?” “属下已经吩咐过后厨!” “好,马上回府!”李煜翻身上马,赶回王府。 陆玲珑还不知道宫中发生的事情,但她心里清楚,她早就派了剑竹监视叶巧慧,得知她与慕容家的人见过面,她一早就开始下了钓饵,只是没料到皇后这条大鱼这么快就上钩了。 能让叶巧慧冒着风险亲自入宫,看来今日宫中一定有大事发生。 过了不久,李煜便赶回了府中。 剑竹进来禀报:“小姐,王爷回来了!” 陆玲珑停下思绪,转过头看过去,李煜大步走了进来。 看着他风尘仆仆,陆玲珑忙倒了一杯茶,递过去:“今日早朝怎么散得这般晚?快坐下来喝杯热茶。” 李煜从她温软的手中接过热茶,心头泛起甜蜜。 他已经有好几日没有见过她了,她坐在院子里等她回来的样子,像极了成婚后她在府中等他归来。 他没想到,有一日,这冷冰冰的宅院会因为一个女人,而有了家的感觉。 成婚之后的生活大抵每日都是如此吧! 他这般想着,嘴角竟露出一丝温暖的笑意。 他端着茶盏喝了一口,放下茶盏道:“莲嫔昨夜难产,诞下皇子后不幸离世!” 陆玲珑惊愕抬眸,手中的茶盏应声落地。 “怎么会这样?” 陆玲珑故意将环儿饲养毒物的秘密通过叶巧慧透露给皇后,不过是为了让皇后想办法制衡长孙菲菲,但她没料到皇后竟然为了报复,要了莲嫔的性命。 李煜抬眼看她,见她眉头紧皱,一脸的不忍之色,他蹙眉道:“怎么了?” 陆玲珑失神了好一会儿,回过神来,发现面前的人正紧紧盯着她。 她微微一怔道:“二叔院中的叶姨娘是慕容家的人,环儿在我院中放了毒蛇,我知道皇后与长孙菲菲向来不和, 但我不能进宫,对付不了环儿,便让红玉将此事透露给了叶姨娘院中的丫鬟。” “王爷,但我没有料到皇后竟然利用莲嫔,你说,她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李煜闻言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陆玲珑抬眼看他,她知道皇后是从小和他一起长大的,原本她应该是李煜的妻子才对,她有些后悔这么直白的将事情都说了出来,不知道皇后如今在李煜的心中到底是什么样的地位。 李煜眯起眸子思索着,片刻后冷冷道:“她是为了莲嫔腹中的皇子,当年她生下公主的时候,身子大出血,太医断言她再也不能生育,后来又一直不得宠,但她已经为后,按照大晋的祖制,皇后若是没有犯下大错,皇帝不能随意废后。” “她坐在那个位置上太久,又是个有野心的,哪里能安于现状。莲嫔原就是她用来对付长孙菲菲的棋子。只有她死了,这个皇子才会真正属于她,有了皇子,她才有了与长孙菲菲争夺皇位的筹码!” 陆玲珑见他毫不避讳谈及皇后,不免疑惑道:“王爷,您之前不是与她有婚约在身吗?” 话一说出口,陆玲珑便有些后悔了,她并非小肚鸡肠之人,她担心李煜会误会自己。 李煜伸手朝着她额间一点,笑道:“怎么?吃醋了?” 陆玲珑神色一怔,脸上一红道:“没....没有....” 李煜撑着下巴看着她,打趣道:“你想知道我与皇后的过往?” 陆玲珑转过身子道:“不想知道!” 李煜将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将她身子扳过来面对自己,微笑道:“玲珑,我从未对其他女子动过心,我只对你动过真心,你信我!” 说着,他垂下眼,抚摸着茶杯的杯沿:“当年父皇曾当众说过她有凤仪天下之姿,但那时候我才十岁,所有人都觉得我一定是储君,所以大家都认为她一定会是我的妻子。” “但那时候我还小,并不懂情感之事,后来随着年岁渐长,我与她之间始终都是平平淡淡的,反而是皇兄,对她愈发殷勤,我知道皇兄喜欢她,后来我出了事,父皇将皇位传给了皇兄,她也如愿成为皇后。” “哦。”陆玲珑移开视线,故作不在意地端着茶水喝了一口:“王爷干嘛跟我解释得那么清楚?” 第212章 女主人 李煜知道她心里是在意的,他命人将芙蓉糕端了上来:“尝尝看,这是我特意命人从尚衣阁借来厨子做的!” 陆玲珑却捻起一块糕点,凑到李煜的嘴边:“王爷尝尝,芙蓉糕很好吃的。” 李煜并不喜甜食,不过见她用哄人的语气跟自己说,知道她信了自己的话,张嘴咬下一小口。 陆玲珑笑眯眯问他:“王爷喜欢吗?” 李煜点头:“喜欢!” “王爷何时学会骗人了?我问过剑书,王爷不爱吃甜食,只是可惜了,这么好吃的糕点王爷竟然不喜欢......” 陆玲珑说着,将李煜刚才吃过的那块糕点一口咬了下去,芙蓉糕的酥脆让她满足地眯起了眼睛。 她将一块糕点一点不剩地吃完。 李煜看到她满足的模样,不由得耳根都微微发红,他吃过的东西,她竟然没有嫌弃。 陆玲珑拍了拍手:“王爷打算何时去江南?” 李煜收回了视线,干咳一声道:“那个....等三皇子成婚后。长孙无邪求了个恩典,他想亲眼看着三皇子娶侧妃,皇上允了。” 陆玲珑歪着脑袋问李煜:“我若是与王爷一同去江南,王爷可愿意?” 听她说起去江南的事,李煜心中有些不舍,他如今恨不得早些娶她过门,与她日夜厮守在一起。 此去江南,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回来? 想到自己要许久见不到她,这几日连嘴里都上了火,里面长了好几个水泡。 如今听到陆玲珑提及与他一同去江南,李煜不敢相信地看着她:“当真?” 陆玲珑扬唇莞尔一笑:“当然!” 李煜欣喜若狂,伸手拉住她的手道:“你先前不是说要避嫌吗?” 陆玲珑瞧着他开心得跟个小孩似的,心里也跟着开心起来。 “江南来信,外祖母年岁已高,她许多年没见过我,我这次去江南可不是跟王爷去办差事,我是去看望外祖母的。” 李煜眸光一亮,点头道:“是,你是去看望外祖母的,并不是与我一同去江南,但我们既然行程一样,我可以邀请你一起同行吗?” 陆玲珑一本正经道:“既然王爷盛情邀请,我自然没有推却的道理。此去江南,路途遥远,若有王爷相伴,想来途中也不会太过无聊。” 李煜笑着命人传膳,今日的饭菜都是按照陆玲珑的喜好来的。 李煜这几日上火,吃得清淡,但陆玲珑胃口偏重,李煜看了看桌上的饭菜,除了那道青菜,似乎其他的都不太适合他吃。 但见陆玲珑瞧着饭菜满意的样子,他拿起筷子,夹了一筷子青菜往嘴里送。 陆玲珑见他只吃青菜,却将肉往她碗里夹。 她放下手中的筷子,将面前的油爆虾剥了壳,放到他碗中:“剑书说王爷爱吃虾,怎么今日不吃了,是不合口味吗?” 李煜看着碗中的虾,一旁的剑书见状正欲提醒,却见自己王爷朝他瞪了一眼。 他忙后退一步,转身走了出去。 李煜转身看向陆玲珑,笑着将虾放入嘴中。 虾的味道在口里弥漫开来,嘴里的水泡受了刺激,他忍不住咧了咧嘴。 但见陆玲珑一心一意为他剥虾,他不忍心拂了她这份好意,忍痛咬着口中的饭菜。 两人在厅里有说有笑吃着饭菜。 门外,剑书问剑竹:“王爷明明嘴里长了许多水泡,吃不得这些油腻之物,他若是告诉陆小姐,陆小姐又怎么忍心王爷受这份罪,你说王爷为什么刚才不让我说?” 剑竹瞧着自己哥哥这般愚笨,不由得抚了抚额:“我家小姐好不容易与王爷共进午膳,而且是陆小姐亲自剥的虾,王爷高兴还来不及呢,怎能让你扰了这份雅兴?” 剑书不解地问:“嘴里都是泡,萧太医昨日才嘱咐过,若是嘴里的泡破了,有他疼的。” 剑竹看着自己木头一般的哥哥,轻声道:“当年王爷腿疼成那般样子都忍得了,这点小疼算什么?” 剑书不服气:“这不是给自己找罪受吗?自从王爷 与陆小姐在一起之后,王爷变了,有时候他总是莫名其妙一个人坐在那里笑,你说,咱们王爷是不是病了?” 剑竹白了他一眼:“相爱中的人都是这样!” 剑书闻言,轻嗤道:“你比我还小,你懂什么?” 剑竹漫不经心道:“我是比你小,又不是比你傻,我看话本子里面都这样。两个人一旦敞开了心扉,感情升温,就会在不知不觉中想起对方,那种甜蜜会不经意流露出来!” 剑书满脸戒备地道:“那话本子里面都是骗人的,你不要随便看,看多了脑子容易坏!” 剑竹看着自己哥哥一脸白痴的模样,咬牙道:“日后哥哥找了嫂子便知道了。” 剑书摸了摸自己的腰间,就他那点俸禄,他还想留着给自己妹妹当嫁妆呢。 他们已经没了父母,如今妹妹只有他一个亲人,日后他便是妹妹的依靠。 他日后一定要为妹妹寻一个良人,她若是嫁了,他心里也能安心些。 但这些他从没有告诉过剑竹,剑竹总说他抠抠搜搜的,年岁不小了,也不知道好好收拾自己,穿的也是王府里发的下人服,从不为自己添过几件新衣服。 但她的每年生辰,剑书总会买些小物件送给她,有眼下最时兴的胭脂,发簪之类的。 剑书呵呵一笑道:“我最大的心愿便是给你找个好人家,至于我自己,日后是要跟着王爷干大事的,我这般粗人,谁会喜欢?” 剑竹扭过脑袋,不想理会他。 用过午膳,李煜带着陆玲珑去后院消食。 见下人正在院子里挖土,陆玲珑转过头,看向李煜:“王爷是打算重新修缮这院子吗?” 李煜看着院子里面已经栽种上的梅花道:“嗯,等我们成婚后就住在这个院子里,你喜欢梅花,我让人将之前种的树都挖了,种上梅花,等明年冬日的时候,我陪你在这院中赏梅,还有,这院子里面你想要添置些什么?” 陆玲珑心神触动,抬脸看向他:“王爷是问我的意思吗?” 李煜朝她微微一笑:“当然,日后你便是这王府的女主人,这院子是整个王府风水最好,最大的院子,你若是有什么想法,一定要告诉我,这院子你想要打造成什么样,都听你的,里面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由你做主。” 听着李煜的话,陆玲珑心里感动不已。 第213章 一石二鸟 沉香院是她回来之前祖母便已经命人安排好了,虽然里面打造得极为精致,但到底不是她自己的意思,她回京后忙着各种事情,从未好好想过自己想要的家是什么样的。 “走,我带你进去看看!” 李煜牵着陆玲珑的手走了进去。 院子里面来来往往的下人看到李煜进来,都停下手中的活计,开始打招呼:“王爷好!” “见过陆小姐!” 李煜闻言,脸色一沉,这些下人,太没有眼力见,喊什么陆小姐,不能喊王妃吗? 有几个有眼力见的下人见自己王爷沉了脸色,忙改口道:“见过王爷,见过王妃!” 陆玲珑脸色微红,他们如今还没成婚呢。 这样喊她王妃,会不会有些过早。 她将目光看向一旁的李煜,却见李煜脸上挂着笑容,朝着刚才那个喊王妃的下人道:“好!重重有赏!” “走,咱们去后院瞧瞧!” 两人去了后院,陆玲珑这才发现这间院子的后院与李煜原本住的院子只是隔了一道围墙。 原来他是将两间院子打通了。 “王爷,这间院子原来是做什么用的?” 李煜道:“是放兵器的地方!我原来住的院子若是两个人住,小了些,这围墙会拆掉。” 他指着一大片空旷的位置道:“这里会弄个秋千架,旁边住上葡萄藤,再种几株紫藤,可以遮阳。” “这边会建个凉亭,凉亭旁边挖个鱼塘,养上些锦鲤,上面种些荷花,等夏天到的时候这里便是个纳凉的好去处,我们也可以来这里小憩。” 李煜兴致勃勃规划着两人的未来。 听着他滔滔不绝说着对这院子的布置,陆玲珑内心不由期待起他们婚后的生活来。 李煜问她:“这些都是我自己的想法,你有什么想要的吗?或者你想象中的家应该是怎样的。” 陆玲珑想了想,她心里是有些诧异的,她心中想要的院子竟如李煜描述的那般,她笑着说道:“王爷考虑得极为周到,我很是喜欢!” 李煜道:“这里还留了一块地方,等日后我们有孩子了,他们可以在这里习武,读书!” “这个院子里,我还特意留了房间给孩子,日后我要亲自陪着他们长大!” 陆玲珑的脸色泛红:“王爷,如今说这些未免太早!我们还没成婚呢!” 李煜厚着脸皮笑道:“圣旨已下,此事再无变更。我们迟早是会有孩子的。” ...... 御书房。 宣武帝立在窗前,外面秋雨纷飞,裹挟着寒意肆意袭来。 御书房外的有一道青色的身影,冒着秋雨,跪在台阶下的青石地板上。 秋风细雨中,那道青色的身影,格外打眼,也倍显孤零。 不是李然,还会是谁? 宣武帝眸光沉沉看着跪在雨中的儿子,胸口一阵堵塞。 他对李然寄予厚望,他是依靠着世族的支持才登上皇位,原以为登上这个位置便能安枕无忧。 但没料到自从他登上皇位之后边境不宁,世族争权,江山不稳,就连自己的身体都是每况日下。 长孙家自从长孙菲菲登上贵妃之位,便越发张扬肆意,不仅大肆在外疯狂敛财,更是纵容自己的儿子在京城肆意胡为,引得百姓不满。 他知道自己日子不长,想在这有限的日子里将隐患都清除干净,还给李然一个干净的江山。 可李然似乎并不明白他的心意,随着年龄的增长,他原来寄予厚望的儿子竟然越发不堪重用。 他将李煜召回京城,利用李煜将长孙家的势力一一拔除。 他对长孙菲菲是有感情的,这个女人陪着他从落魄到辉煌,身居贵妃高位,可她终究是不知足的,竟敢纵容下人残害皇嗣。 此刻李然应该在府中自省才是,可他却不管不顾冲进宫中,为自己的母妃说情,他心中甚是恼怒,命人传话让他回府,但李然却倔强地跪在雨中不肯离去。 于高小心翼翼开口道:“皇上,三 皇子已经跪了两个时辰了,天气寒凉,若再跪下去,身子怕是扛不住。” 宣武帝一脸疲惫,没好气道:“他倒是个孝顺的,长孙氏纵容奴婢残害朕的皇子,那些毒物就养在她的宫中,朕不相信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朕只是降了她的位份,他这般来逼迫朕,到底是孝顺,还是怕她母妃倒了,朕便不管他这个儿子了。” 于高见他终于开口说话,知道他心里虽然气,但这气发泄出来了,便是心中已经有所动摇! 他接着劝道:“皇上,三皇子只是担心自己的母亲,这也是人之常情,您不如让他进来,听听他想说些什么?” 宣武帝恨铁不成钢说道:“他这个时候来宫中,分明就是逼朕的,莲嫔死了,小皇子也差点没了,朕没要长孙氏的命,他还想让朕如何?” “他让朕去重新调查此事,可那些毒物养在宫中是事实,莲嫔也是因为毒物而死,长孙氏犯了错,原本就应该受罚,那是她自找的!” “朕真是太失望了,这些年朕对他们母子够好了,可惜啊...他终究还是辜负了朕。” 说完,宣武帝叹息一声:“你出去一趟,让他回去吧!” 于高闻言,也不再劝慰,他走出房间,从宫人手中端来参茶,小心翼翼捧到宣武帝跟前,劝道:“皇上息怒,太医说了让您千万不要动怒,老奴这就去劝三殿下离开。” 于高退出御书房,从一旁的小太监手中接过油纸伞,走下台阶,朝跪在雨中的李然走去。 李然在雨中跪了两个时辰,身子被淋得透透的,冰冷的雨水早已将整个身子冻得麻木,脑子却是极清醒的。 得知自己的母妃出事后,他第一时间到了宫中。 但自己的母妃早已被带去了如意馆,门口的守卫说没有皇上的诏令谁也不能见她。 他只得去找原来伺候母妃的宫人,这才得知环儿被母妃刺死,莲嫔难产而死,环儿饲养的那些毒物都被搜了出来,母妃也因此获罪。 就连原来伺候的那些宫人都被送往慎刑司,无一人幸免。 但他知道母妃是极为谨慎之人,环儿的那些毒物都放在地窖里。 那些东西都是可以爬动的,若母妃事先感知到危险,只要命人将那些毒物放出去,便没有人能搜查到它们。 显然,这一切都是有人精心设计的。 先是利用莲嫔难产,将后宫所有的妃嫔都召集在一起,再当着父皇的命揭露莲嫔是被毒物吓到才突然生产。 可他知道母妃虽然恨莲嫔怀上皇子,但如今长孙家连遭打击,母妃绝不会在这个时候多生事端。 听闻莲嫔生的小皇子交给了皇后抚养,李然这才明白,这一切都是皇后设下的陷阱。 目的就是利用母妃除掉莲嫔,这样小皇子便没了母亲,皇后便顺理成章有了嫡子。 这一切都是皇后的诡计。 好一个一石二鸟之计。 第214章 陈柏文约见李然 他正思索着,听到有脚步声朝他走近,他抬眼看去,是父皇身边的于高。 “三殿下....” 于高将油纸伞撑到他的头顶,替他挡住纷飞的细雨。 李然声音沙哑道:“于公公,可是父皇答应见我了?” 于高轻声劝道:“殿下请回吧!皇上是不会见您的,您再跪下去,只会惹得皇上心里不高兴!” 李然闻言赶忙道:“公公,本王的母妃正在受罪,本王岂能袖手旁观。” 于高叹息一声道:“殿下,皇上只是降了她的位份,已经是格外开恩。” “饲养毒物,不管是宫中的娘娘,还是宫里的奴才,这都是大逆不道的罪过。皇上已经下了旨,此事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您这样跪在这里,是要逼皇上撤回自己的旨意吗?” 李然一听,神色一怔,于高是父皇身边最得力的人,他这般传话便是父皇的旨意。 这意味已经十分明确,无论他今日如何求情,母妃的罪免不了了。 他闭了闭眼,不明白只是短短数月,为何所有的一切都离他预料的越来越远。 周良背叛自己,长孙氏一族没落,如今就连母妃都没有了尊位。 他的心里突然如同这秋雨一般凉透了,他用手撑着青石地面,缓缓站了起来。 看了眼御书房的方向,转身朝着外面走去。 待走出了御书房的范围,他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来。 上面的墨迹早已晕染开来,已经看不清原本的图案。 但上面隐约还能看到一个图字,这是李然从黑市买回来的那小张铁矿图。 他已经找人去证实过了,这张铁矿图是真的。 这也就说明,前朝的铁矿图确实有人得到了。 他原本是想入宫用这铁矿图换取父皇的信任,让他将母妃放出来。 但他跪在御书房外整整两个时辰,他也感觉到了父皇一直看向他的目光。 但父皇不信任母妃,也不信任他。 既然如此,他又何必再自取其辱。 有铁矿图在手,他也没有必要再伪装一个孝顺的皇子。 他想要的一切,既然父皇不愿意放手,还不如自己去争取一番。 李然走出宫门,贴身侍卫早已等候在宫门口,上了马车,他将身上湿漉漉的衣服换了下来。 马车内烧着炭火,冰凉的身子渐渐暖和起来。 他掀开车帘,看着周遭的景物,猛然发现这竟不是回王府的路。 他朝着外面喊了一句:“车夫!” 然门口的车帘被挑开,入目便是冰冷的剑锋,李然目光薄凉看着进来的人道:“你是何人?” 来人没有收起剑,毕恭毕敬说道:“三殿下,属下是大金太子殿下的人,我们殿下想与您谈谈,冒昧打扰到您,请您谅解!” 李然平静地看着面前的人,淡淡道:“本王如何信你?” 那人听完微微一怔,随即从怀中掏出一块纯金的金牌,李然接过来,确实是大金太子的金牌。 大金的太子居然悄无声息进了京城,这个时候约自己见面时要做什么? 他看了眼外面,自己的侍卫竟然都倒下了。 那人忙解释道:“殿下放心,他们只是中了迷药,并无大碍!” 李然冷声道:“前面带路!” 马车继续朝前走,也不知走了多久,在巷子里面七拐八拐,终于停了下来。 很快就有人带他进了屋内,李然跟着下人走了进去。 刚走进前厅,一眼便看到了坐着的两个男子,两人都穿着大晋的服饰,但有一人长相粗犷,脸上皮肤微微有些黑糙,一双异色的眼眸一眼就让人看出来,他并非大晋人,想来此人便是大金的太子。 另外一人肤色白净,气质儒雅,看着像是江南人士。 李然的目光落在两人身上。 完颜哲刚起身道:“参见三皇子!三皇子请坐!” 李然走过去坐下。 完颜哲刚亲自倒了一杯茶,推到李然面前。 他笑着介绍道:“殿下,这位是陈柏文,江南人士!” 李然听说他姓陈,又是江南的,很快便想到陆于怀的夫人便是姓陈,出嫁前是江南人。 当年陆家要进京,他将陆家所有人都调查了一番,自然知道陈氏的原籍。 陈柏文起身朝着李然行了礼。 三人一同坐着,前厅的气氛微妙,三人脸色如常,但心里都有着各自的心思。 场面一时很是尴尬。 陈柏文表面上脸色平静,但内心一点也不平静,死死攥紧了手。 前世便是李然杀了陆玲珑一家,想到李然手中染了陆玲珑的血,但如今自己却不得不同他合作,他心里便别扭得很。 虽然最后陆玲珑也杀了李然,但他心中仍旧不解恨,可为了自己的目的,他不得不按下心头的怨恨。 李然微微眯着眼,他对完颜哲刚不感兴趣,倒是这个陈柏文看自己的眼神有些怪异,他想了许久,自己从未见过此人。 三人一时无语,气氛有些沉默。 完颜哲刚笑着道:“来,两位请喝茶,这茶是我特意让人去集市上买的,也不知道两位能不能喝得惯!” 李然看了眼茶杯,微微蹙眉,他并非嫌弃茶水不好,只是出门在外,这两人又不认识,难免多了份心眼。 一旁的陈柏文知道这位三皇子甚是多疑,他端起茶杯,坦然喝了一口茶道:“竟是今年新出的碧螺春,太子殿下好手笔!” 李然见两人都喝了,自己不喝倒是显得有些不近人情,端起茶也喝了一口。 “好茶!” 完颜哲刚爽朗一笑:“两位喜欢就好!” 李然淡声开口道:“不知两位将本王请到这里,所为何事?” 陈柏文抬眼看着李然道:“我知道殿下在找前朝铁矿图,我知道铁矿图在何人手中?” 李然脸色一僵,猛地转头看向陈柏文:“你是如何知道此事的?” 陈柏文淡淡一笑:“殿下不要管我是如何知道的?殿下只要知道我们今日请殿下来是来帮助殿下的!今日我们是来与殿下谈合作,我知道殿下想要的是什么,殿下正好也能帮到我们,我们之间的合作殿下一定会感兴趣的!” 李然脸色难看:“合作?” “是,殿下已经失去长孙家的助力,如今连你的母妃也被降了位份,殿下难道不觉得一切都发生得太突然了吗?自从九王爷回京后,殿下便突然失去了身边所有的优势,这一切殿下难道没有怀疑过有人在背后偷偷动了手脚吗?” 第215章 野心昭昭 李然端起茶杯喝茶,神情淡若自然,但内心却无法淡定。 他脸色警惕看向陈柏文,没有开口说话,但心里却对他的话有了几分信任,他说得确实没错,只是这个人到底是谁? 为何突然愿意来帮助他? 李然放下手中的茶杯,抬头问道:“你姓陈?与陆家是什么关系?” 陈柏文喝了口手中的茶,慢条斯理道:“陆大夫人是我姑姑!” 李然浑身上下立马警惕起来,面色不善看向他:“陈兄这是何意?陆家既然是你的表亲,你如今瞒着陆家之人这般帮本王,让本王如何信你?” 陈柏文淡笑一声,声音低沉道:“殿下不必信我,殿下只要知道我与殿下有共同需要对付的人就行,我们之间的敌人是九王爷,敌人的敌人自然就是朋友!” “你想要什么?”李然眯了眯眼眸,直直看着陈柏文问道。 陈柏文垂下眼,细长的指尖扫过茶杯杯口,淡淡开口:“合作,当然是有往有来,我帮殿下的忙,殿下只需要答应我一件事,任何时候都不要伤害到陆玲珑的性命,包括他的家人!” 李然怔愣住,过了片刻道:“你喜欢陆玲珑?” 陈柏文没有回话,而是笑着道:“这个就不需要殿下关心了!” 一旁的完颜哲刚道:“殿下,既然是合作,那双方都要拿出诚意来!陈兄的要求并不难,而我大金也可以成为您背后的助力!” 陈柏文知道李然是个有野心的,他既然选择让周良给他父皇服用丹药,如今周良失踪,后续没有了丹药,宣武帝的病便瞒不下去了。 而此刻李煜又突然要去江南,盐税案一旦被李煜发现把柄,李然的处境会更加艰难。 他如今只能选择与他们合作。 李然自负,若不是到了进退两难的境地,他绝不会妥协。 李然心中也在衡量,他确实需要一份助力,但大金是有野心的,一旦与他们合作,自己将会被他们彻底牵制。 可若是不合作,他的处境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攥紧的拳头微微发颤,笑容逐渐苦涩,他将心底所有的心思压下,抬起脸,漆黑的眼眸中全是野心。 “若你们能助我登上皇位,我愿意割让西北三城给大金。” 陈柏文脸色一沉,没想到李然的野心竟然这么大,为了坐上皇位,竟割让国土。 想来前世李然便是通过此举伪造了陆家通敌的罪证,这才让陆于怀一家丧命的。 “哈哈哈!”完颜哲刚大笑了起来:“好!三殿下果然是个有魄力的人,我大金愿意成为三殿下的助力!” “既然双方都已经同意,那我们是不是也要签个文书之类的,毕竟口说无凭!”陈柏文在一旁建议道。 完颜哲刚在旁附和道:“对对对!口说无凭,立字为证。” 说着他命人端上文房四宝,亲自为李然研磨。 李然执笔写下合作的内容,几人拿出身上的私印盖了章。 三人各自收好合约,李然看向陈柏文道:“你说铁矿图在九皇叔手中,此话当真?” “当然!那份铁矿图一共有三份,分别藏在三幅画像之中,九王爷只是丢失了其中一幅画像。” “我听说前些日子三殿下府中曾失窃,丢失的也是一幅画像?” 李然点头:“确有此事!” 陈柏文道:“殿下难道从来没有怀疑此事是九王爷所为吗?” 李然怔怔,那时候李煜腿伤,他从没有怀疑过他。直到后来周良得到了铁矿图的线索,他便怀疑此事是周良监守自盗。 他脸色一沉:“那他将一部分铁矿图放到黑市去卖,莫非就是为了引我上钩?” 陈柏文不急不躁道:“不得不说九王爷这招实在是妙,只是一张小小的铁矿图便让殿下方寸大乱。” 李然咬了咬牙,虽然不愿意承认自己不如李煜,但陈柏文的话他却无从辩驳。 “就算知道铁矿图在他手中又能如何?他的府邸防守严密,我们根本无从下手。” 相对于李然的急躁,陈柏 文倒是心平气和多了,西凤说过,他的身子最忌急躁。 “那倒未必,听说九王爷过些日子便要出京,他总不至于带着铁矿图下江南。” “更何况,九王爷要成婚,如今正在大肆改造王府,里面的活计光靠王府的下人自然是无法完成的,这便给了我们机会,我们可以让人混入九王府之中,待九王爷离开京城,我们的人里应外合,偷出铁矿图。” “前朝皇室逃亡途中都带着这铁矿图,殿下也应该知道这图纸的重要性,得到这份图纸,殿下想要成事便容易多了。” 完颜哲刚一脸感兴趣说道:“殿下得了这铁矿图,若是缺人手,我大金男子力气大,可以帮忙去开采,届时只需要殿下用便宜市价的价格将铁矿卖给我们。大金需要铁矿,而殿下又有了发财的门路,岂不是一举两得。” 大金之所以不敢再次对大晋动武,一方面是因为大晋有陆于怀守卫边疆,另一方面便是他们的铁矿要从大晋买入,如今两国胶着,大晋控制了对大金的铁矿买卖,没有铁矿,他们便无法制造兵器,没有兵器怎么打仗? 所以李然内心是有些纠结的,他可以先答应割让西北三城,等他登上皇位,若想夺回这三城,大金没有兵器,要反悔轻而易举。 但若是将铁矿卖给大金,大金人有了兵器,要想夺回失去城池便不那么容易了。 完颜哲刚似乎看到了他的顾虑:“殿下,咱们可是合作关系。您是皇子,若是私自贩卖铁矿,被你父皇知道了,别说是皇位,怕是你这个皇子都当不了了。” “但若是卖给大金,我们是合作关系,我定会死守这个秘密,绝不出卖你!” 李然内心挣扎,一面是虎视眈眈的大金人,一面又是他四面楚歌的处境,他该如何抉择? 思忖好一会儿,他才咬牙开口道:“好,那我们商量下该如何行事?” 他如今已经没有更好的选择,他的处境艰难,唯有依靠外力才能打破这个僵局。 他决定冒险一试。 第216章 李然成婚 又一场秋雨过后,天气变得更加寒凉,李然与陆芊芊的婚期也到了。 天光还未完全大亮,整个陆府就开始忙碌起来。 府内挂满大红的灯笼,陆府人声鼎沸,下人们有条不紊忙碌着。 陆玲珑早早便起来收拾好,她虽然不待见陆芊芊,但如今陆府的管事是自己母亲,她自然要一起帮忙。 前院,苏婉清正指挥下人将陆芊芊的嫁妆摆放整齐,一会接亲的人来,这些东西都是要带去王府的。 陆玲珑今日也是浅浅打扮了一番,穿着紫色金丝绣花长裙,画着明艳的妆容,整个人看上去落落大方,却又不失优雅。 苏婉清看着她稍加打扮的模样,眸光一亮,笑道:“你就该多打扮打扮,这样瞧着才有几分女子的模样!” 陆玲珑朝她温婉一笑:“大嫂,我何时不像个女子了?” 苏婉清打趣道:“你舞刀弄枪的时候哪里有个女子的样?” 陆玲珑微微一笑道:“我若是不舞刀弄枪,日后我这如花似玉的嫂子出门遇到坏人,我如何护你?” 说着,她装作恍然大悟一般道:“我倒是忘了,如今嫂嫂身边有了大哥,就开始忘恩负义,不再需要我了呗!” 苏婉清脸色一红道:“竟胡扯!” 两人正说笑着,有下人来报,接亲的人到了。 陆玲珑赶到前厅,正好看到李然从马背上下来,跨过门槛正准备进屋。 李然今日穿着红色喜服,芝兰玉树般,脸上更是笑意盈盈。 可当看到陆玲珑时候,他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眸光中露出惊艳来。 他从未见过陆玲珑打扮得如此明艳的时候。 陆玲珑安静地站在苏婉清身后,静静看着眼前的男子,她倒是没有想到,今日李然居然亲自来接亲。 前几日在尚衣阁他对陆芊芊还一副冷冰冰的模样,这是转性了? 而且她知道李然的性子,女人在他手里只是争权夺利的工具而已,陆芊芊没了腹中的孩子,哪里还能入了李然的眼。 但如今他与那日判若两人,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李然变化如此之大,自然是有原因的。 完颜哲刚那日为了让李然相信他是诚心与他合作的,他将刘梅香的身份告知了李然。 李然得知陆芊芊与大金皇室的关系,刚开始十分震惊,但想到娶了陆芊芊也算是与大金皇室联姻。 这样的联姻有益于他们之间的合作,对他来说是可遇不可求的。 他虽然并不喜欢陆芊芊,但正如陆玲珑所说,女人不过是他夺取权利的一块踏脚石。 迎娶侧妃,原本可以不需要他这个皇子亲自出马。 但为了表现他对陆芊芊的重视,他还是亲自来了。 陆玲珑见他当着众人的面直直盯着自己,她走上前,微微笑道:“今日是三殿下与妹妹的大喜之日,玲珑祝殿下与妹妹白头偕老,和和美美!” “妹妹正在后院等着殿下呢,还请殿下移步!” 李然看着她,压下心底复杂的心思,道:“多谢!” 陆玲珑侧过身子给李然让路,有下人过来带着他往后院走。 陆玲珑垂下眼眸,一点多余的眼神都没有给他。 很快,李然便牵着陆芊芊的手平静地从后院走了出来,四周都是温馨的祝福之声。 但李然的目光却被角落里的两人吸引了过去。 她的身侧站着李煜,李煜今日穿着一身紫色的长衣,身形修长,两人站在一起,竟是养眼得很。 外面的鞭炮声打断了李然的思绪,红盖头下的陆芊芊根本不知道自己身边人的心思。 她满怀喜悦,却不知道身边人的目光却在其他女人身上。 她就这样被李然牵着走向花轿,今日李然亲自来迎亲,给足了她面子。 之前对侧妃的位份她有些担忧,如今见李然这般重视自己,她心里彻底放松下来。 李然之前对她的种种不重视,她也完全不在意了。 花轿很快便到了三皇子 府,皇室的婚礼繁琐复杂,陆芊芊终于熬到了拜完堂,送入洞房。 她被丫鬟搀扶着坐在了喜床上,心情紧张地等待着李然的到来。 红盖头下,陆芊芊一脸的娇羞。 丫鬟都退下后,洞房内只剩下她一个人,她偷偷掀开盖头看了眼四周,入目是满眼大红的颜色,她虽然不能穿正红的嫁衣,但看着这些红色装扮,心里还是格外开心。 虽然他们之前已经行过男女之事,但陆芊芊对此事还是十分生涩,心情也紧张起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屋中的大红蜡烛早已挂满烛泪,外面的喧闹也渐渐散去,三皇子府也变得寂静起来。 陆芊芊坐在床榻边,等的腰酸背痛。 就在这时,屋外传来脚步声,李然被下人搀扶着走了进来。 他是皇子,没有人敢给他灌酒,可不知为何,他今日心里堵得慌,不免多喝了几杯。 陆芊芊听到外面的响动,忙坐直了身子,等着李然来给她揭盖头。 只是等了许久,直到屋内的脚步声都消失,她的盖头还是没有被人揭开。 陆芊芊也不敢擅自揭下盖头,只得轻声唤了一句:“殿下.....” 见无人应答,她轻轻掀开盖头的一角,抬眼看去,却撞见李然正定定站在她面前,满身酒气逼人。 李然喝得醉眼朦胧,突然伸手将陆芊芊头上的盖头一掀,直接扔在了一旁。 陆芊芊娇羞得垂下眼,不敢抬头看面前之人。 李然伸手抬起她的下巴,眼睛定定看着眼前如花似玉的美人,目光落在她如白瓷般细腻的后颈上,眼前却浮现那一夜林雪儿在他身下婉转承欢的模样。 他突然一把重重地将陆芊芊推倒在床榻上,欺身压了上去。 床上铺满了桂圆莲子花生,咯得了陆芊芊后背疼得厉害。 陆芊芊的身子忍不住一颤:“殿下.....疼....” 李然却不管不顾一把撕开她身上的嫁衣,眸光里涌动着强烈的浴.火。 陆芊芊被他粗鲁的动作吓得身子都忍不住颤抖起来。 上次他们两人都中了药,但李然也不像今日这般粗鲁对她。 明明是新婚之夜,殿下为何如此对她? 第217章 入宫谢恩 一番云雨过后,陆芊芊只觉得身下一阵撕裂般的疼痛,身上的衣物碎得不成样子,随意扔在地上。 床上一片狼藉,身旁的李然早已餍足,沉沉睡了过去。 陆芊芊咬着牙,身上粘腻不堪,她拖着疲累的身子起了身。 陪嫁丫鬟红香听到屋内的响动,推开门走了进来。 屋内有丫鬟进来服侍她清洗身子,陆芊芊却屏退众人,只留下红香。 红香不经情事,但替陆芊芊更衣时,见她身上满是青紫掐痕,也隐约猜到了什么。 刹时白了脸,手中的衣裳都没有拿稳,哆嗦着道:“小....小姐...” 陆芊芊在铜镜旁看着自己身上,没有一处好皮,特别是颈部,好几处牙印,特别扎眼。 明明母亲和她说夫妻双方若是情事和谐,那男子对你必定是真心的。 可今夜李然对她粗鲁至极,完全不是平日里那般谦谦君子的模样。 这是她的洞房花烛夜啊,他竟是这般对她。 “还站着干什么,还不来伺候我洗浴!” 红香迟疑着走上前,扶着陆芊芊进了浴池,温热的水包裹着身体,身上的痛楚缓解了几分。有丫鬟进来悄悄将屋内凌乱的衣物都收拾干净。 陆芊芊将身子擦洗干净,换上新的亵衣,小心翼翼躺在李然身边,她不敢靠他太近,生怕惊醒他再次折磨自己。 她躺在床上久久未能睡去,难道还全是昨夜李然的疯狂举动。 三皇子怎能如此待她? 她心里委屈极了,泪水滑落,她死死咬着被褥,不敢哭出声。 她那么期待的洞房花烛夜,竟是这般遭遇。 陆芊芊睁着眼睛,一夜未能入眠。 但好在李然宿醉,倒是再也没有折腾她。 翌日一早,陆芊芊早早起了身,今日要入宫谢恩,她让红香用粉将脖子上的痕迹遮去,即便如此,那痕迹还有若隐若现。 她只得找了件立领的衣服穿上,遮挡一下。 李然醒来的时候正好看到陆芊芊在摆弄衣服的领子,他脑袋昏沉得厉害,意识到昨夜自己的所作所为,再瞥见陆芊芊脖子上的痕迹,当下就清醒了。 自己昨夜喝多了,再加上李煜和陆玲珑站在一起,刺激到了他。 昨夜,他难免出格了些。 “殿下,您醒了?” 陆芊芊听到身后的动静,扭过头来,笑意盈盈看着李然。 李然见她脸上并无怪罪之意,起身上前,用手扶了扶陆芊芊鬓角的发簪,又从柜子里拿出一瓶药。 轻轻在指尖抹了点药,小心翼翼涂抹在陆芊芊脖子上的伤口处。 “昨夜我喝醉了,下手没个轻重,伤着你了!” 陆芊芊一怔,她没料到李然竟然会向她道歉,想起昨夜的委屈,她眼眶瞬间红了。 李然带着薄茧的指腹在她眼角压了压,声音沙哑道:“怎么?觉得本王委屈你了?” 陆芊芊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真真惹人怜爱,她委屈道:“殿下,妾身不是那个意思,妾身只想得到殿下的怜惜,还请殿下日后多疼惜妾身。” 李然瞧着她一脸乖巧,慵懒开口道:“你日后多听话些,本王自然会疼惜你!” 一夜醒来,李然竟然又变回那个谦谦君子,陆芊芊心中一阵欣喜,昨夜只是一场噩梦,三皇子是爱她的。 李然要下人进来换上衣服,随即淡声道:“一会进宫,你早些准备!” 随后,李然和陆芊芊一同乘车进宫。 两人自然是先去拜见皇帝,随后再去皇后寝宫拜见皇后。 长孙菲菲如今在禁足,他们是见不到的。 他们刚到宫中,于高早已派人等在宫门处。 小太监见李然下了马车,忙上前恭敬道:“殿下,陛下吩咐,请殿下与侧妃去翊坤宫见驾!” 翊坤宫内。 皇上手中抱着刚出生的小皇子,看着前几日还红彤彤的孩子,不过几日过去便长得白嫩嫩的,他心里一片柔软。 皇后在一 旁笑道:“皇上,您瞧瞧这孩子,眉眼长得和您可真像,以前大家都说三皇子最像皇上,可没想到这小皇子的容貌倒是长得与皇上一模一样呢?” 皇上看着面前奶呼呼的小团子,脸色也柔和了许多:“是吗?朕也觉得他长得极像朕,对了,他晚上可有吵闹?” 一旁的乳母接过话道:“小皇子还算听话,但到底是小孩子,还是会哭闹的,皇后娘娘怜惜小皇子,让奴婢带着他睡在偏殿,皇后娘娘事事亲力亲为,奴婢除了给他喂奶,其他事情都插不上手。” 皇上闻言,将手中的孩子递给乳母,伸手拉住皇后的手,道:“这些日子辛苦你了,但你也得注意自己的身子,这些事情就让底下的奴婢去做。” 皇后看着皇上握着自己的手,神色一怔,他已经许久没有这般亲近过自己了。 “这孩子可怜,生下来就没了娘,臣妾自然要多付出些。” 皇上瞧着皇后,心头暖流涌动,拉着她的手,温声道:“看来朕没有选错人,莲嫔也没有信错人,她将孩子托付给你,你也没有辜负她的信任!” 皇后看向他,微微一笑:“臣妾定不辜负莲嫔妹妹所托,一定会尽心尽力将小皇子抚养长大!” “若是皇上能多来看看小皇子,亲自教导他,小皇子日后长大了也不会觉得自己是个没娘的孩子!” 皇上皱眉:“谁说他没娘,如今你不就是她的娘!” 皇后低下头,语气淡淡道:“可皇上,我终究不是她的亲娘!这宫中人多嘴杂,他长大了自然会有人告诉他真相!” 皇上语气冷了下来,声音中带着几分怒气:“他如今是朕最小的孩子,朕宠爱他都来不及,朕倒要看看何人敢如此多嘴?” 皇后趁机说道:“不如请皇上下一道旨意,晓谕天下,正式将小皇子交由臣妾抚养,有了这圣旨,自然不敢有人在背后说起此事!” 皇上闻言,刚才的怒气消退了几分,这才明白皇后的意思,她这哪里是担心有人告诉小皇子真相,分明是觉得自己没有下旨,抚养小皇子名不正言不顺。 若是下了旨意,那小皇子便是她真正的孩子,再也无人敢从她名下抢走。 不过皇上并不在意皇后用怎样的方式提醒他,毕竟这个孩子皇后是尽心在抚养,他也该给她正名。 “朕知道了,朕一会回去就下旨!” 皇后一听,当即行礼谢恩:“臣妾谢皇上恩典!” 第218章 诛心 翊坤宫殿外,李然冷冷看着殿门口,他与陆芊芊早就到了,但门口的宫女说皇上在里面看望小皇子,吩咐不让人打扰,让他在外面候着。 眼看着半个时辰过去了,殿内依然没有人传唤。 他紧紧攥紧了手中的拳头,这个刚出生的皇弟,才几天,就得让自己为他让路了。 一旁的陆芊芊被冷风吹得直哆嗦,她原本以为三皇子受皇上宠爱,但她没料到自己第一天入宫便被人晾在外面半个多时辰。 她抬眼看了看身旁之人,只见他面色冷若冰霜,身上的气压低得吓人。 她也不敢开口,只得耐着性子在外面等着。 又过了一会儿,殿内终于有人过来通传,让他们进去见驾。 李然抬脚走了进去,陆芊芊紧随其后。 许是刚才在外面站了太久,陆芊芊行礼的时候一个不小心,腿脚没站稳,起身的时候身子一歪,朝着李然身上倒了过去。 李然伸手扶住了她,高位上的皇后捂唇轻笑道:“侧妃身子娇弱,三皇子还是多体谅才是!” 陆芊芊脸色一红,有些不好意思站稳了身子。 皇上瞧着陆芊芊弱不禁风的样子,面上多了几分嫌恶,同是陆家女子,还是陆玲珑行为处事更为得体些。 他借故还有政务没有处理离开了,皇上走的时候将李然一起叫走了。 殿内只剩下陆芊芊一个人面对皇后。 皇后瞧着眼前的女子,虽说也是嫡女,但眼神胆怯,一点大家风范的样子都没有,果然是个乡下丫头。 皇后目光冷冷盯着眼前之人,陆芊芊似乎也感受到了皇后的对自己的孤立,低垂着头不敢说话。 好一会儿,皇后站起身,走到陆芊芊面前,伸手轻轻撩开陆芊芊脖子处的衣领,上面的粉早被衣领蹭掉了,露出青紫的痕迹。 她轻笑一声:“三皇子还真是不懂得怜香惜玉,昨日的洞房花烛夜你怕是没少遭罪吧?” 陆芊芊惶恐道:“没...没.....” 皇后伸手抚了抚她的肩道:“我听说三殿下最开始中意的人并不是你,而是陆玲珑,只不过你比陆玲珑豁得出去些,竟率先爬上了三殿下的床,倒是个有野心的!” 陆芊芊没料到皇后的话竟然这么直白,当即白了脸。 皇后瞧着她那没胆量的样,轻蔑一笑,陆家的女子不过如此。 “本宫倒是十分欣赏你,想要的东西就应该自己去争取。” “还是长孙氏命好,生了个好儿子,不像本宫,入宫三年,只生下一个公主!” 陆芊芊忙低下头道:“娘娘贵为皇后,这世间的女子没有比娘娘更尊贵的了!” 皇后眯起眼睛问道:“你这般帮着本宫说话,就不怕日后你婆母从如意馆出来了寻你的晦气?” 陆芊芊身子一颤:“您贵为皇后,如今身边又有了小皇子,身份贵不可言,就算妾身的婆母在这里,也会同意妾身这番话!” 皇后瞧着她费尽心力讨好自己,也不再为难她。 她朝着底下的宫女使了个眼色,宫女上前,将手中的托盘高高举起。 皇后从托盘中拿出一串珊瑚珠子,亲手戴在陆芊芊的脖子上。 “你肤色白皙,这珊瑚珠子倒是极为衬你的肤色,这是当年本宫当上皇后的时候,皇上亲手所赐,这珠子便算是本宫给你的新婚贺礼!” “既入了皇室,那便与三殿下好好过日子,早日为皇室诞下子嗣。” 陆芊芊受宠若惊道:“多谢皇后娘娘赏赐!” 皇后替她将身上的珠串整理好,淡淡道:“三皇子那边应该完事了,你赶紧去找他吧!” 陆芊芊如释重负退出了大殿。 御书房的门打开,李然从里面走了出来。 李然的目光触及到陆芊芊脖子上的珠串,心口一紧。 他走到陆芊芊面前,拉着她的手便朝外走去。 陆芊芊不明所以,被她拖着往前走,她有些惊慌喊道:“殿下....你慢些...” 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出 了宫门,上了马车,陆芊芊扶着胸口喘气。 李然一脸冷意看着她,陆芊芊仿佛看到了昨夜那个疯狂的李然,她有些害怕地往旁边躲去。 李然双手握紧到发麻,青筋暴起,冷声开口道:“你这身上的珠子是从哪里来的?” 陆芊芊颤颤巍巍解释道:“是...是皇后娘娘赏赐的。” 李然上前,一把将陆芊芊拖到他身边,伸手取下那串珠子,恶狠狠说道:“你可知道这是什么?” 陆芊芊本就不曾见过这些东西,自然是不认识的。 她小心翼翼回道:“娘娘说这是珊瑚!” 李然面色一凛道:“不...这是她对我母妃的羞辱.....” 当年这串珊瑚是江南的贡品,那年刚好新皇登基,这等色泽的珊瑚已经许多年没有见过了。 而那个时候新皇刚刚登基,皇后还未入宫,宫中大小事务都是她母妃在处理,他还记得母妃见到这串珊瑚的时候那喜爱的神情。 那时候的他是父皇最宠爱的儿子,他理所当然地认为父皇一定会将这串珊瑚赏赐给母妃。 父皇还是皇子的时候,宫中的赏赐都是先送到母妃院中,由她挑了之后剩下的才会送去其他人的院中。 过了没几日,宫中便传出封后的消息,可圣旨并没有下到母妃宫中,而是封了那个叫慕容凌的女人为后。 后来母妃被封为贵妃,他随着母妃去给翊坤宫给皇后请安,看到了她脖子上那鲜红的珊瑚珠串。 从那一刻开始,他便明白了,慕容凌是她的母后,而他自己的母亲他只能称呼母妃。 一字之差,他的地位也千差地别。 他不是父皇的嫡子,父皇的嫡子只能出自皇后宫中。 而那串珊瑚珠便是预示着以后这宫中的一切都不能再任由他们母子随意挑选。 从那以后,他便讨厌珊瑚,而皇后却刻意将这珊瑚珠子赐给陆芊芊。 皇后是在告诫他,这宫中的东西,已经不再是他想要就能要得到的了。 除非她慕容凌不要了。 而这皇位,也并非是他的囊中之物。 翊坤宫有了皇子,那便是大晋的嫡子,她慕容凌不能生又如何,她照样有嫡子。 眼看着皇位就要到手,却突然出了个嫡子,就如同这珊瑚珠串一般,她慕容凌又横插一脚,何其诛心! 李然将手中的珠串用力朝着马车外一甩,鲜红的珠子如同雨滴一般散落一地。 陆芊芊猛地打了几个冷颤,上前讨好道:“殿下,是妾身不好,妾身不该惹殿下生气!” 李然掀开车帘,目光落在宫门口的几个大字上,薄唇轻扯,眼中一片凉意。 第219章 兔子 长孙菲菲被关在如意馆,这宫里最着急的便是华阳公主。 她知道今日是皇兄入宫谢恩的日子,原本想在宫中与皇兄见上一面。 但她从宫中出来的时候看到朝阳正一个人在御花园捉蝴蝶,最近皇后忙着照顾小皇子,根本无暇分身照顾朝阳。 华阳听着朝阳无忧无虑的笑声,挑了挑眉道:“去将本宫宫中的那只小兔子拿过来!” 宫人应声而去,华阳带着人朝着朝阳玩耍的地方走了过去。 朝阳跑着跑着突然撞到一个人的怀里,她抬头看去,见是华阳,忙退后一步道:“皇姐!对不起,朝阳不是故意的,朝阳是不小心撞到你的!” 平日里的华阳最讨厌这么小的孩子,也从不和朝阳玩耍。 所以朝阳有些怕她,但今日华阳和颜悦色道:“朝阳,你在玩什么呢?皇姐和你一起玩好吗?” 朝阳不过三岁,识别不了人心,朝阳身边的宫女上前道:“华阳公主,朝阳公主在外面玩得有些久了,奴婢该带她回宫了。” 华阳高傲地抬起下巴,傲慢道:“怎么?你是在害怕本宫伤害自己的皇妹?” 宫女闻言,脸色一白,忙跪在地上道:“奴婢不敢,只是皇后娘娘有交代,不让公主在外面玩太久!” 华阳冷喝道:“放肆,休要拿皇后做挡箭牌,你以下犯上,本宫罚你跪一个时辰,来人啊,给本宫好好看着她。” 一旁的朝阳见自己宫女被罚,有心不忍道:“皇姐不要生气,朝阳和皇姐玩!” 华阳立马换了一副笑脸,蹲下身子,柔声道:“皇姐昨日得了一只小兔子,长得很是可爱,皇姐命人去宫里取了,送给你好不好!” 一听到有小兔子,朝阳立马拍手笑了起来:“皇姐真好!” 宫人将小兔子取了过来,华阳带着朝阳朝一旁的草地走去。 小兔子雪白雪白的,小小一只可爱得紧,朝阳一下就被吸引住了。 小兔子在前面跑,朝阳在后面追,整个御花园都飘荡着朝阳快乐的笑声。 “小兔子,等等我呀....” “啊...我追上你啦!” 朝阳将小兔子抱在怀里,爱不释手。 华阳看了眼四周,朝阳身边的婢女都被她的人拦在了亭子外面。 华阳拉着朝阳的手坐在石凳上,她问朝阳:“皇妹喜欢这兔子吗?” 朝阳认真点点头:“我很喜欢!小兔子长得真是可爱,皇姐真的要把她送给我吗?” 华阳点头道:“当然,不过这东西可不是白送的,皇姐有个要求!” 朝阳见她说有要求,生怕华阳将她手中的小兔子要走了,她紧紧抱着小兔子,警惕道:“皇姐有什么要求我都答应你,但是这个兔子要给我!” 华阳伸手摸了摸朝阳的头发,笑道:“你放心吧!这小兔子皇姐不会要回去的,皇姐知道现在皇后娘娘有了小皇子,对朝阳的关心也少了,朝阳平日里一定很无聊吧?” 闻言,朝阳的眼眸垂了下去,有些委屈说道:“母后说朝阳小时候也是这般粘人的,等他长大了就能陪我玩了。” 华阳扬了扬唇角:“但是等他长大了,你也长大了,到时候你就不需要母后了。” 朝阳有些伤心:“可是母后不会陪我的!” 华阳深意的笑了一下:“可若是他没了,母后以后就只爱你一个人了,朝阳想不想母后只爱你一个人?” 朝阳不懂这是什么意思,但她心里确实很想母后只是她一个人的,她不想母后天天只想着抱皇弟。 而且她听宫中的下人说过,皇弟根本就不是她母后生的,她才是母后亲生的。 “可是,如果皇弟不见了,母后会伤心的。” 华阳轻声说道:“但朝阳会开心,对吗?” 朝阳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华阳,她不明白华阳话里的意思,但她知道自从皇弟到了母后那里,母后也不经常抱她了,反而是日夜守着皇弟。 就连父皇到了母后宫中,也会直接去看皇弟。 她并不高兴,甚至有些 讨厌皇弟,可母后说了,日后皇弟大了,可以保护她。 可为什么她的母后不照顾她,而要去照顾别人的孩子。 她不懂。 她有些懵懂地点点头:“我想要母后只爱我一个,我会开心!” 华阳接着蛊惑道:“你如果按照我教你的方法去做,我保证日后母后都会只爱你,但是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你不能告诉别人!” 朝阳想了想,道:“我答应皇姐!” 华阳在朝阳耳边低语了几句,朝阳乖巧地听着她的话。 华阳又带着朝阳在御花园玩了许久,朝阳走的时候开心地与她道别。 华阳难得这么有耐心陪着她玩,但她朝阳走后,华阳的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有些厌恶地看着自己裙摆上的污渍。 因为朝阳的事情,她错过了与李然见面的机会! 朝阳回到寝殿,将小兔子用笼子关了起来。 她想起了华阳跟她说的话,她伸手从小兔子身上拔了几根兔毛,抓在手中,朝着皇后宫中跑去。 朝阳一向在皇后宫中都是不需要通报的,她迈着小短腿悄悄走进寝殿。 寝殿内的摇篮里,小皇子睡得正香,皇后因为昨夜照顾了小皇子大半宿,此刻正卧在摇篮边的软榻上闭眼休息。 朝阳走到摇篮边,看着里面熟睡的婴孩,将手中的兔毛轻轻塞在他的脖颈间。 摇篮中的孩子因为不适扭动了几下,朝阳害怕被皇后发现,忙轻手轻脚退出了房间。 朝阳出去的时候正巧碰到从外面进来的乳娘,乳娘笑着问她:“公主殿下是要找皇后娘娘吗?” 朝阳有些心虚道:“我刚才进去了,母后在睡觉,我出去自己玩。” 乳娘将盘子中的糕点拿了一块给她:“公主饿不饿,奴婢这里有糕点!” 朝阳疯玩了一个下午,肚子确实有些饿了,她接过糕点。 小孩子忘性大,刚才那抹心虚,因为有了好吃的东西早已忘得一干二净。 第220章 深夜相见 陆府,沉香院。 窗户发出细微的咯吱声音,夜风随后灌入。 陆玲珑素来惊醒,很快便察觉到了不对劲,她警惕地睁开了眼睛,伸手掏出放在枕头下的匕首。 她保持着平躺的姿势,眼睛却警惕地看着窗幔外面。 不可能是贼人,陆府有兄长守着,院子外面有剑竹,若是连剑竹都无法察觉,此人的武功怕是登峰造极。 下一刻,她听到了有人蹑手蹑脚朝着她的床铺走了过来。 若不是她早有察觉,怕是发现不了此人已经进了屋。 那人脚步极轻,最后停在床榻边。 陆玲珑轻轻掏出匕首,做好了防御的姿势。 就在那人掀开床幔,一只手朝着她伸过来的时候,陆玲珑手中的匕首迅速刺了过去。 当那人熟悉的面容出现在自己面前,陆玲珑手中的动作猛然停住。 “王爷?” 白日里他们才见过面,陆玲珑没料到他今夜还会来闯陆府。 李煜脸色柔和:“吓到你了吗?” 陆玲珑摇了摇头:“你打开窗户的时候我便有所察觉,我还以为是哪个毛贼,胆子够大,陆府都敢闯?” 她正要起身坐起来的时候,才猛然发现刚才自己动作太大,竟让原本宽松的亵衣带子散开,此刻正露出里面的小衣,胸前的风光竟露出大半。 李煜的目光正好露在她白皙的锁骨之上,然后顺着往下...... 他忍不住喉结滚动了一下,慌忙放下窗幔,退了出去。 陆玲珑脸色腾地红了起来,她忙转过身子,将身上的衣服整理好,又伸手拿了外衣穿好,这才从床上下来。 “你...你怎么又来了?” 李煜听到这个又字,这才反应过来,他们白日里已经见过面了,可他心里恨不得每时每刻与她在一起。 李煜干咳两声道:“我....我就是想来看看你,顺便有事找你商量下!” 屋内的气氛一瞬间尴尬下来,夜里有些寒凉,屋内烧了炭火,屋内的空气越发沉闷,两人都觉得有些口干舌燥。 陆玲珑走到窗子旁,将原本关闭的窗户打开一半,夜风吹了进来,吹散了屋中的沉闷。 李煜端起桌上的茶壶,灌了两杯冷茶水,这才解了渴。 两人默不作声坐了一会。 李煜这才开口道:“黑市那边传来消息,我放出去的铁矿图消息突然无人问津了,李然或许已经发现了什么?” 陆玲珑皱眉:“他之前的铁矿图都是从黑市得到的,而且他也愿意花高价买。你给他的铁矿图也是真的,他已经证实过了,这般突然倒不是他的性子。” 陆玲珑知道李然有多希望得到这份铁矿图,前世的他,因为这份铁矿图被皇上大肆夸赞,他的地位也水涨船高,在大晋几乎没有一个皇子能与之抗衡。 只是后来,听说那矿井也不知是什么缘故,突然坍塌,死了许多人,而李然为了隐瞒这一切,竟不惜命人将整个矿井掩埋,里面的人无论生死都不施救,将这一消息隐瞒了下来。 因为主要的矿脉在西北一带,她父亲得知了消息,派人悄悄去调查,发现情况后写了奏折回京。 只是当时的朝堂早已被李然控制,父亲的奏折刚入京便被人拦了下来。 后来父亲见京城早早没有消息过来,只得写了家书回京,陆玲珑收到家书这才知道此事。 但当时整个朝堂的风向都偏向李然,宣武帝病重,陆玲珑为了自保也只能选择将此事隐瞒了下来。 李煜从怀中取出矿脉图,指了指图中的几处地方道:“你之前让我去查的这些位置,我派人仔细勘测过了,这几处矿脉里面确实有铁矿,但铁矿位置埋藏得较深,开采的时候若处理不当,极容易发生坍塌!” 陆玲珑猜测,当年发生坍塌事故很可能就是因为开采过深的缘故,所以他特意让李煜派人去勘测这些铁矿的位置。 陆玲珑手指一下一下敲击着桌面,突然,她眼眸一亮:“王爷,这图您能临摹一张一模一样的出来吗?” 李煜不明白她要做什么,但他知道陆玲珑这样做一定有她的想法。 他点了点头:“可以,但是若要做到一模一样,怕是要费些工夫!” 陆玲珑道:“倒也不必一模一样,殿下只需要将重要的位置标记出来,虽然现在还不能确定,但这张原图应该很快就不会属于我们了。” 李煜眸光一冷:“你的意思是,有人会趁着我们离开京城,入府去盗取此图。” 陆玲珑勾唇淡淡道:“想必王爷也知道三皇子有多想要得到这张图,你我离京便是最好的时机,更何况,如今王府大肆整修,外面的工匠进了王府十分容易,王爷离京,身边的亲卫都会带走,王府守卫空虚,这个时候是他们最好的下手时机。” 李煜心口微沉,陆玲珑这番担忧并不是没有道理,既然对方防不胜防,还不如将计就计。 “你打算如何做?” 陆玲珑敛容想了想:“既然这张图我们留不住,不如送给他们。但也绝不能便宜了他们。” “王爷还记得大相国寺那些僧人吗?听说三皇子将那些僧人流放了,但我派人查过了,那些人根本就没有被流放,而是被李然好吃好喝藏了起来。” “我想李然藏着他们便是想要利用他们去挖矿,如今皇后有了嫡子,而你的腿伤也痊愈,以李然的性子,他早已等不及了,也没有时间再等下去。” “他没了周良,宣武帝没有了丹药,体内的毒素也不会那么快爆发出来,李然若想提前行动,他定会冒险私自开矿,想办法打造武器。而这些事他不敢大张旗鼓地做,只能让自己人去做。” “这么多人,若是要悄无声息杀了他们,绝无可能!但若是他们私自开矿,矿山坍塌,那便是自作孽。” 李煜道:“你的意思是想办法让他们以为这几个最难开采的矿脉是最好的,让他们去开采,他们若是着急开采,不会做好防护措施,开采得深了,矿山容易倒塌。” 让李然得了便宜却吃个哑巴亏,杀了他的心腹,他还不敢声张。 第221章 天下之主 他不禁想起苍茫山那群土匪来,他问道:“所以在西北的时候你执意杀光苍茫山那群土匪,是因为你提前知道了那些人是李然的人。” 陆玲珑没想到他竟突然问起此事,如今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亲近了几分,她毫不掩饰道:“是,他知道父亲对土匪采用的是招安政策,西北需要兵马,而土匪大都是有些胆量的人,所以他让那些人冒充土匪,便是为了让父亲将那些人招安,以此在军营中安插自己的人手。一方面可以监视父亲的一举一动,另一方面这个办法一旦见效,他便可以一步步让陆家军为自己所用。” 李煜终于明白过来,一面感叹陆玲珑的心机,一面也佩服她的胆量。 “你是如何知道那些土匪是李然的人?” 陆玲珑当然不能告诉他自己重生的身份,她冷声道:“那日他们想要刺杀的人是你,若不是我提前赶到,被他们误伤,我也不可能猜出他们的身份来。” “李然做这些,不过就是因为他自认为大晋朝储君之位非他莫属,可没料到满朝文武都对他言听计从,唯独我父亲一心只有边境的稳定,丝毫看不懂朝堂的风向,他觉得父亲怠慢了他,屡次拒绝他的好意。他想要以此来找人取代父亲在陆家军中的地位,一旦他的计谋得逞,我全家的性命怕是任他拿捏!” 李煜终于明白当初她为何选择自己合作,原来她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保住陆家。 李煜了悟道:“所以你将铁矿图送到他面前,也是为了引他上钩,让他尝到甜头,再次设下陷阱,让他自己跳进去!” 陆玲珑眸光冷寒,隐隐有杀气翻涌:“不止如此,我还要让坐在宫中的那位看到他的野心,让他知道自己的儿子是如何有野心,迫不及待想要坐上皇位。我要给皇上一个没有办法反悔的理由,让他身败名裂,让全天下人唾弃!” 陆玲珑知道,无论李然做了多少过分的事情,只要不威胁到宣武帝的皇位,他都可以对他宽容。 毕竟长孙菲菲是陪着他从皇子到皇位的感情,他们的儿子更是他一手培养的。 就算他做得再错,他也绝不会舍弃他。 但坐在高位上的人,最在乎的便是他的位置,他费尽千辛万苦得到的皇位,又岂容他人觊觎,就算是他的儿子都不行。 李煜有些惊讶地看着她:“你对李然的恨意似乎很深,我倒是有些不明白,你因何恨他?” 陆玲珑眸光一紧,她该如何回答他。 她看向李煜,目光悲切道:“王爷知道西北的有多苦,可那样苦的地方,父亲常年坚守,但得到的是什么,是皇上的不信任,是皇子的不良居心,这样的人,不配做储君,不配父亲的付出!” “王爷,你一定要做这天下之主!” 最后一句话,字字重如千金。 昏暗的光线中,陆玲珑眸光切切,那双眼眸里承载了对他的希冀。 李煜心口一动,哑声道:“你这么信我?” 陆玲珑会心一笑,认真道:“莫说他不是你的对手,如今有我在你身边,王爷还有何可畏惧的?” “王爷放心,无论将来局势如何变幻,我一定会陪着你一起的。” 闻言,李煜的眸光亮了,嘴角勾起笑意。 前世,陆玲珑亲手杀了李然,她弥留之际,那句“终究还是来晚了一步!”她言犹在耳。 她与李煜相处那么久,她笃定那句话就是李煜说的。 当时宣武帝命在旦夕,李然死了,这天下一定是到了李煜手中。 无论历史的轨迹如何变幻,最终的结局都不会错的。 她的重生或许会改变某些事情的进展,但绝不会改了这结局。 “放心吧!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李煜定定看着她,目光如同燃烧着的炭火一般炙热,此刻的他,恨不得将陆玲珑紧紧拥入怀中。 垂在身侧的手微微动了动,他最终还是忍了下来。 陆玲珑心头一暖,展露笑颜道:“我信王爷!” 她相信李煜。 李煜一定不会负她。 他们都受到过亲人的伤害, 警惕与不信任曾让他们互相试探。 可三番两次的相处中,他们逐渐发现两人的心竟是不约而同朝着对方靠了过来。 两人目光灼灼看着对方,屋内的气温也逐渐升高,窗外的冷风也无法吹散这份炙热。 那种口干舌燥的感觉再次席卷心头,李煜慌忙将目光移开,哑着声音道:“对了,皇祖母命人来王府传话,明日想让你入宫一趟,她想要见见你,我明日早些来接你,你好好歇息,我先回去了。” 李煜急匆匆起了身,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他不能再待下去了。 陆玲珑瞧着他慌乱的背影,捂着唇轻笑,她还从未见过李煜这般仓促过。 李煜出府的时候,乱了气息,差点从墙头栽了下去。 他的这番动静惊醒了陆府的守卫。 守卫们纷纷朝着沉香院围了过来,陆承仁听到动静,从被窝里爬了起来,随便披了件外衣便往沉香院去了。 陆玲珑正欲脱衣睡下,听到外面的动静忙打开房门。 陆承仁怒气冲冲从外面冲了进来:“本公子倒要看看,到底是哪个不长眼的,连陆府都敢闯,我好歹也带兵多年,要是被我抓到,非拔了他的皮不可!” 陆玲珑瞧着自家兄长没头没脸一顿骂,心里也知道定是刚才李煜的动静惊动了府中的守卫。 “大哥,这是怎么了?大晚上的,怎么都往我院中跑?” 陆承绕开她,命人将整个院子屋里屋外搜了个遍,又将自家妹妹好好打量了一番。 “刚才有人禀报说听到你这边有些动静,怎么,你没发觉吗?” 陆玲珑有些心虚道:“没有啊!” 陆承仁觉得不对劲,这么晚了,府中安静,有一点小动静侍卫一定会察觉。 他朝着陆玲珑仔细看了一番,疑惑问道:“妹妹,都这么晚了,你没睡觉吗?” 陆玲珑一怔,心里有些发慌,刚才要见李煜,她刻意整理了头发,就连身上的衣服都穿得整整齐齐。 陆承仁定是发现了这一点,起了疑心。 陆玲珑讪笑道:“我今夜茶水喝得有些多,睡不着,方才起来在院子里活动了一番,许是刚才动静太大,这才惊扰了府中的侍卫。” 陆承仁一向对陆玲珑的话深信不疑,他妹妹说睡不着那便是睡不着。 他走的时候还不忘叮嘱陆玲珑:“下次睡觉前少喝些茶水,还有,早些歇着吧!” 陆玲珑送他出院子,歉然笑道:“我知道了,哥哥忘了吗?我可不是一般的女子,寻常的贼人哪能奈何得了我!” 陆承仁想想也是,当即带着人走了。 陆玲珑看着远去的人影,再看了看墙头,松了口气。 第222章 入宫见太后 寿康宫。 太皇太后正靠在松软的垫子上,手中拿着一卷书。 她的目光不在书上,而是落在了不远处一盆早已落光了叶子的盆景上。 那是李煜送给她的那盆杜鹃花。 秋季来了,饶是她精心呵护,叶子还是掉光了。 太皇太后知道秋叶的落败,蕴含了生机的蛰伏,如今的落败只是暂时的,待来年春天,必定又是一树繁花似锦。 宫人进来禀报:“太皇太后,九王爷带着陆小姐来了。” 太皇太后抬起了脸,起身道:“让他们进来吧!” 李煜牵着陆玲珑的手,踏进宫殿,一眼便看到了坐在主位上的太皇太后。 前世的陆玲珑从未见过这位太皇太后,但她却听说过她的事迹。 当年她与太上皇一起出征,稳定四方边境,换来大晋的稳定。 可褪去这些殊荣,她也只不过是一个平常的老妇人。 她满头白发,已经很苍老了,但精神头看着还行,她眸光温和地看着走进来的陆玲珑。 陆玲珑恭恭敬敬跪在地上行礼:“臣女陆玲珑参见太皇太后!” 李煜也跪下给太皇太后磕头:“孙儿参见皇祖母!” 太皇太后露出和蔼慈祥的笑容,朝着陆玲珑招了招手:“都起来吧!玲珑啊,过来哀家这边坐!” 陆玲珑乖巧地走了过去,太皇太后伸出布满沧桑的手握住陆玲珑的手,脸上带着和蔼的笑容,她刚才见到李煜牵着陆玲珑的手走进来,心里竟有些感动。 这么多年了,她从未见过这个孙儿对哪个女子这么上心过。 如今他总算找到了中意的人,她这个做祖母的也算是放下心来。 在太皇太后慈爱的注视下,陆玲珑感觉浑身都有些不自在。 脸颊都不由得有些发烫,她将目光偷偷看向李煜。 李煜会意,替她解围:“皇祖母,您收敛着点,可别吓着玲珑!” 太皇太后很是不悦,有些嫌弃道:“你出去,哀家有话要与玲珑说,这都还没成婚,就护上了,哀家又不是吃人的老虎,你有什么不放心的。” 李煜有些不放心,但也不能忤逆了老祖宗的意思。 陆玲珑求救的目光看向李煜,李煜一脸的爱莫能助,默默退出了大殿。 太皇太后也不说话,就这么微笑着望着她,陆玲珑一脸尴尬地坐在她身侧。 她虽然幽居在仁寿宫中,但外面的事情她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李煜喜欢陆玲珑他早就知道,但她更清楚自己孙儿的性子,那块木头竟然开了窍,将这么好的姑娘娶到了手。 当她得知李煜亲自向皇上求了圣旨赐婚的时候,她满心欢喜,毕竟盼了这么多年,她死前能看到李煜成婚,那她这辈子也算是死而无憾了。 当年皇后将这个孩子托付给她,后来他双腿被废,她竭尽全力护着这个孙儿,原以为他这辈子也就这样了,不过幸好,陆玲珑出现了,让他的生命再次焕发生机。 太皇太后看着陆玲珑,怎么看怎么喜欢。 她轻轻握着陆玲珑的手,道:“玲珑啊,煜儿从小命苦,小小年纪便没了娘,先皇整日忙于朝政,根本无瑕顾及他,哀家不放心将她交给旁人抚养,亲手将他带大。原以为有哀家护着,他便能顺顺利利长大,继承了皇位,成为一代明君。” “但谁也没料到,意外来得太快,当年他被废了双腿,你不知道哀家的心里有多痛,哀家亲手带大的孙子整日遭受病痛的折磨,这比挖了哀家的心还让人难受啊!” “可哀家身不由己,这深宫是吃人的地方,哀家眼看着他遭受病痛的折磨却无能为力。三年前他被送去西北,他的病本就畏冷,可却不得不遵守皇命。哀家以为他去了西北,便与哀家再无见面之日,多亏了有你,若不是你,哀家怕是到死也不能再见他一面。” “现在有你陪伴在他身侧,哀家也就放心了。” 太皇太后的一番话,皆是肺腑之言,陆玲珑听后只觉得心酸。 比起李煜,她要幸福多了,她的家人 都陪伴在身边,有父母兄长的爱护,她应当知足的。 “太皇太后放心,臣女会一辈子陪在他身边,不离不弃!” 太皇太后拍了拍陆玲珑的手,眼眶微红:“好,好,你是个好孩子,煜儿交给你,哀家也就放心了!” 两人又说了一会话,太皇太后命人端上一个匣子,她打开匣子,从里面拿出一块玉佩。 “这玉佩是当年先皇亲手交给哀家的,现在我将这玉佩转交给你,也算是哀家给你的见面礼。” 陆玲珑双手接过那玉佩,玉佩上雕刻着龙纹,龙纹中间有一个火一样的图案,陆玲珑仔细看了看玉佩,有些受宠若惊:“太皇太后,这礼物太过贵重,臣女不敢收!” 太皇太后将她的手用力握住,郑重说道:“记住了,这东西你要好好收着,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千万不可以拿出来!” 陆玲珑怔了一下,这玉佩意义非凡,内心仿佛被什么东西撞击了一下。 她慌忙跪下道:“太皇太后,玲珑怕辜负了您老人家的信任!” 太皇太后抓着她的手,将她扶起来:“哀家如今年岁大了,再也护不住煜儿了。但哀家知道,他身边有了你,你自会替哀家好好照顾他。今日哀家将他托付给你,你们两人要好好的,日后无论遇到多大的困难,都要携手共进。” 陆玲珑动容道:“太皇太后,您是他的皇祖母,是他最亲近的人,您要好好的,待我们成婚的时候,我们亲自入宫来接您!” 太皇太后笑着道:“好!哀家等着你们!” 陆玲珑还想说什么,太皇太后朝着她摆了摆手:“哀家年纪大了,多说了几句话,精神有些不济,煜儿还在等着你,你快去吧!别让他等心急了。” 陆玲珑见她确实面露疲倦之色,也不再多说,恭敬行了礼退了出去。 第223章 救下小皇子 殿外,李煜正在外面翘首以盼,见到陆玲珑的身影,他快步朝着她走了过去。 “皇祖母可有为难你?” 陆玲珑微微一顿,应了一声道:“没有,太皇太后很和蔼,怎么会为难我!” 李煜见她神色有异,有些担忧道:“怎么了?” 陆玲珑拉着他的手,将藏在袖中的玉佩拿了出来,放在他的手心。 李煜见到那枚玉佩,脸色骤变,当即想要冲进殿中。 陆玲珑伸手拦着他:“殿下,你不要这样,她老人家不希望你担心,你装作无事便好!” 李煜心头发紧,握着玉佩的手暗自用力,微微闭了闭眼道:“皇祖母还能活多久?” 陆玲珑轻声道:“多则半年,少则几月!” 李煜目光深沉:“可是被人下毒?” 陆玲珑摇了摇头:“不是,年纪大了,身体早已不堪重负,这些年或许是念着你,这才支撑到现在。如今你回来了,一切都好,她心里放松下来,身体便开始反噬。” 陆玲珑温声道:“她自己心里很是清楚,但不想让人知道!不如你也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她心里没有负担,心情好了,或许还能撑上一段时间。” “我明日去找师傅,让他帮忙做些延年益寿的药丸。” 李煜压下心头的难过,将手中的玉佩放在她的手中:“皇祖母既然选择将此物留给你,你便收着。” 陆玲珑推辞道:“王爷,这是皇家之物,原本就该是你的,我不能收!” 李煜紧紧握住她的手,目光缓和了下来:“你既然知道此物的重要性,那便知道它放在你身上远比在我这里要安全多了!” “这是我们的保命符,生死关头能派上大用场,皇祖母信任你,我也信任你!” 陆玲珑小声道:“我只是帮你保管,日后我是要还给你的!” 李煜朝着仁寿宫的大殿看了一眼,牵着陆玲珑的手朝着外面走去。 ........ 御花园。 今日天气晴好,小皇子近日总是日夜哭闹,皇后为此焦心不已。 太医也检查过了,说小皇子或许是腹中胀气所致。 这么小的孩子,又不能吃药,今日天气好,宫女便提议带着小皇子去御花园走走。 果然到了御花园,小皇子停止了哭闹,睡得也格外香甜。 皇后看着熟睡中的小皇子,心里终于松了口气。 只是这样平静的时刻并没有维持多久,怀中的小皇子便开始扭动起来。 皇后用手拍了拍他,试图让他安静下来。 小皇子的脸色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脸色涨得青紫,却发不出声音。 他的小脸扭曲着,像是呼吸不过来的样子。 皇后惊慌失措地朝着身边的人喊道:“快!快去请太医。” 皇后这一喊,周围的宫人也跟着慌乱起来。 整个御花园回荡着皇后的声音:“怎么会这样!快,快去请皇上过来!” 皇后是真的慌了,这个孩子她好不容易得到的,她眼睁睁看着小皇子的脸色越发青紫,她有些不可置信地将手放在小皇子鼻子下面,不过一瞬间的工夫,连呼吸都微弱起来。 皇后看着怀中逐渐没了气息的小皇子,身子像是被人抽干了力气,记得一阵眩晕:“太医,太医怎么还没来?” 小皇子不能有事,她这些日子殚精竭虑照顾着,连自己亲生的公主都顾不上,若是他出事,她该怎么办! 这个宫里不会再有人愿意给她生一个孩子。 皇上的身体不能再让任何嫔妃怀上孩子。 李煜和陆玲珑走到御花园的时候,便看到了这一幕。 陆玲珑看着急得团团转的众人,侧身问李煜:“皇后怀中的孩子是莲嫔生下的那个孩子吗?” 李煜点了点头:“你想救他?” 陆玲珑咬了咬唇道:“莲嫔娘娘曾有恩于我,大相国寺的事,幸好由她帮我瞒着,我们才能蒙混过关!” 李煜朝她笑了笑:“去 吧!” 陆玲珑快步走了过去,推开众人,急声道:“把孩子给我!我能救他!” 皇后不信任地看向她,一旁的喜乐忙道:“皇后娘娘,她是陆大小姐,她懂医术,您就让她看看吧!” 皇后这才松开了手,陆玲珑将孩子抱过来,她瞧了瞧孩子的脸色,便断定这孩子是被什么东西噎住了。 她从腰间取下荷包,取出里面的银针,将包被解开,找到孩子身上的穴位,几针扎下去。 孩子的小手动了动,紧接着,孩子喉间微微动了一下,陆玲珑将孩子翻了过去,在他后背拍打了几下。 孩子张开嘴巴吐出一团奶白色的东西,很快,一声啼哭响起。 陆玲珑松了口气,将孩子抱起来,又仔细检查了一番,将孩子交还到皇后手中。 皇后看着重新恢复呼吸的孩子,心头一阵后怕。 她看向眼前的女子,陆玲珑正低头看着小皇子吐出来的那团呕吐物。 皇后的目光仔细打量陆玲珑,似要从她身上找出与自己的相似之处来。 但皇后还是失望了,这个女子容貌算不上绝色,但她目光坦诚,眉眼间自带英气,长相明艳大方,却又带着几分清冷。 她不明白李煜为何会喜欢这样的女子? 李煜饱读诗书,又是皇子,天生贵气,她身边的女子该是那种容颜绝色,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美人。 陆玲珑用银针在那团奶白色的污秽中挑了挑,终于挑到几根白色的毛毛。 她看了眼小皇子的衣物,并没有带毛毛的东西。 按理说,婴孩娇弱,一般都不会接触到这种毛毛,就是怕孩子哭泣时,这些毛毛脱落吃进腹中。 皇后见她神色有异,问道:“陆小姐可是发现了什么?” 陆玲珑起身,恭敬回道:“娘娘请看,小皇子应当是吃进了这些白色的毛毛,堵塞了呼吸,这才差点窒息的。” 皇后看向一旁的乳娘,冷声道:“你到底是如何喂养小皇子的,这种东西小皇子是如何吃进腹中的!” 乳娘见状,忙跪下来求饶道:“娘娘恕罪,就算借给奴婢十个胆子,奴婢也不敢伤害小皇子啊。” 乳娘是慕容家千挑万选送进宫中的,慕容家知道这个皇子对她有多重要,自然十分重视,看来此事不是出在奶娘身上,而是出在其他地方。 皇后的脸色沉了下来:“陆小姐,可能看出这是什么动物的毛发?” 陆玲珑摇头道:“这毛细软,或许是小动物身上的,颜色纯白,倒是很容易寻找,皇后可从这毛发上着手,看这宫中何人养过动物?” 皇后面色冰冷:“陆小姐可愿意随本宫去翊坤宫,帮着本宫好好搜查一番!” 第224章 是兔子毛 “皇后是后宫之主,玲珑不是这宫中的人,后宫的事情自有专门的人去调查,若皇后处理不了,可禀告皇上,让大理寺的人去调查。”李煜面色冰冷从后面走了上来,站在了陆玲珑身侧。 陆玲珑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她正愁没有理由拒绝皇后。 这后宫水深,陆玲珑自然不愿意趟这趟浑水。 更何况她救下小皇子,是因为那是一条人命。 至于其他的事情与她无关,皇后如今于他们来说是敌是友还不好说! 皇后见到李煜如此断然拒绝,当即白了脸色,她目光灼灼看向李煜。 “九王爷如今一定要将自己与这皇宫分得这么清楚吗?” 李煜脸色阴沉地看了眼皇后,冷笑道:“皇后慎言,本王只是一个王爷,玲珑如今还未嫁入皇室,自然不是这皇室之人,当然要分清楚些。” 他语气冰冷,带着生疏。 与以前对她的态度判若两人! 皇后张了张嘴,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李煜也不看他,转身对着玲珑温柔说道:“我们该出宫了!” 陆玲珑点了点头,两人转身朝着宫外走去。 皇后的眸光一直追随着两道身影,心里泛起苦涩,终究是自己负了他。 她定定看着他们离开的方向,清冷的视线中带着一丝不甘,不过一瞬,她又恢复成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后。 皇上听闻小皇子出事了,忙带着太医往御花园赶去,走到半路,有宫女前来告知,小皇子已经转危为安,人现在在翊坤宫。 到了翊坤宫,皇上看着面色不好的皇后,连忙问道:“孩子如何了?” 皇后如今情绪已经平复下来:“刚才九王爷和陆玲珑刚好经过御花园,陆小姐略懂医术,说小皇子是被动物的毛堵住了嗓子,一下转不过气来,憋住了!” “她给孩子施针后,孩子吐出来就没事了。” 皇上心头发紧,生怕这孩子还有什么损失,忙让太医诊脉。 太医仔细诊脉过后,松开了手。 “怎么样?小皇子有没有其他的事情?” 皇上焦急问道。 太医摇了摇头:“小皇子已经无碍了,只不过孩子受了惊吓,晚上可能会有些哭闹,下官这就开一副安神茶。” 皇上听闻后这才落下心,幸好平安无事。 皇上看着睡得并不安稳的孩子,伸手捏了捏孩子的小手安抚。 待小皇子彻底安睡后,皇上这才与皇后一起退出了房间,道:“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会呼吸不过来,可是出了什么意外?” 皇后今日差点失去这个孩子,又被李煜冷漠对待,心里始终有些膈应。 她有些不高兴地说道:“小皇子吐出来的东西里面有动物的毛发,是白色的,陆玲珑说正是这些毛发吸入嗓子,堵住了。臣妾问过乳娘,她近日并未发现有任何的异常。” “臣妾不是第一次养孩子,知道孩子太小不能接触动物的毛发,所以小孩的衣服上,包括宫中之人的衣物上都没有毛。” 皇上的脸色冷了下来,这是有人故意想要害小皇子。 胆子太大了,有他亲自护着,还有人打小皇子的主意。 难以想象若是没有他护着,小皇子的处境会有多艰难。 他冷声唤来翊坤宫的所有宫女:“你们都说说,这翊坤宫到底何人来过,为何小皇子的嘴里会有动物的毛。” 宫女们吓得浑身颤抖,脸色苍白,听得皇上这么询问,当即都跪在地上求饶:“是奴婢们没有照顾好小皇子,奴婢们知错了,请皇上责罚!” 皇上冷喝道:“到底是谁?竟敢谋害小皇子?” 宫女们吓得都不敢说话,一时间竟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 这时,殿外突然传来孩子的哭声。 朝阳公主睡了一觉起来之后,正要去找皇后,刚走到殿外,便听到自己的父皇正在发脾气。 而且说到小皇子出事了,又听到父皇说到动物的毛。 她很快便想起来自己偷偷将兔子的毛放 在小皇弟的身上。 她顿时害怕极了,哇的一声便哭了出来。 皇上不明所以,以为是自己的声音太大吓到了他。 他忙走出去,将朝阳抱了起来,哄道:“不哭,父皇没有骂你,都是父皇不好,朝阳不哭了!” 朝阳却一点都没有收住哭声,反而哭得更大声了。 皇后见状,忙将她接了过来,耐心哄道:“这是怎么了?朝阳,你到底怎么了?告诉母后好不好。” 朝阳吸了吸鼻子,哭得厉害,边哭边说:“对不起,母后,是朝阳的错,朝阳不知道会这样的,朝阳不是故意的。朝阳只是想母后了,想要母后多抱抱朝阳。” 她一边哭一边说,皇后也没有听得太清楚,但断断续续也听到了一些。 她看向朝阳身边的宫人,道:“公主最近是不是养了什么小动物?” 宫人忙跪下道:“前几日公主在御花园碰到了华阳公主,华阳公主送了一只小白兔给公主。” 皇后一听,神色复杂地看向皇上,她将朝阳放在地上,跪下道:“皇上,都是臣妾的错,臣妾没有教好孩子!” 皇上上前扶起皇后道:“朕知道你这些日子照顾两个孩子辛苦了,也难免疏忽了些。” 他上前拉着朝阳,温声询问道:“朝阳,你能不能告诉父皇,你为什么要将兔子的毛毛放到皇弟身上去?” 朝阳抽噎了一会,好不容易止住了哭声:“是...是...” 她突然想起,那日皇姐告诉她,小孩子都喜欢毛毛,她只要将这些毛毛送给小皇弟,小皇弟不哭了,母后不用整日里带着小皇弟,自然会爱她多一些。 皇姐还说了,这是她们之间的秘密,不能告诉任何人,否则,以后皇姐有了好玩的东西再也不会给她。 她目光怯怯看向皇上,委屈极了,小声说道:“我是觉得兔子很可爱,小皇弟玩不了小兔子,我就拔了几根毛给他玩。” 皇后听完,气得脑袋嗡嗡响。 皇上更是气笑了:“皇弟还是个小婴孩,这种毛毛的东西若是吃进肚子里,他会哭的,你日后千万不可以将这些东西送到皇弟身上,知道了吗?” 朝阳知道自己闯祸了,她委屈巴巴说道:“对不起,母后,对不起,父皇!朝阳下次再也不敢了!” “朝阳只是想要母后多疼朝阳一会,自从有了小皇弟,母后都不陪朝阳玩了!” 小孩子心里藏不住话,有什么就说什么,皇后的脸色好了很多,但也同时心里很是愧疚。 她确实为了小皇子忽视了朝阳,这才导致今日的事情。 她上前抱起朝阳:“母后一定多陪陪你!” 第225章 问罪华阳 皇上见小皇子无恙,心里也彻底放下心来。 等皇上走后,皇后将朝阳抱在怀中,朝阳是她一手带大的,事事亲力亲为,她知道朝阳今日没有说实话。 她小心翼翼问道:“朝阳,母后是不是教过你,要做个诚实的孩子,在母后面前绝不能撒谎?” 朝阳认真点了点头,但随即又委屈地低下头,她答应过母后不撒谎,可她今日撒谎了。 皇后见她这个模样,便知道她没有说实话了。 “你从来都是个乖孩子,母后最是喜欢朝阳,是不是有人教你对母后撒谎?” 朝阳将自己的小脑袋歪在皇后的胸口处,她咬了咬唇,有些害怕地看了眼皇后。 “朝阳不能说,朝阳若是说了就不会有人陪朝阳玩了,母后不陪朝阳,若是她也不陪朝阳,朝阳就再也没人一起玩了!” 皇后闻言,顿时觉得不对劲,她柔声问道:“除了母后,还有谁会陪着朝阳玩耍?” “是不是华阳与你说了什么?她是不是和你说如果你告诉母后,她便再也不跟你玩了?” 朝阳好奇地抬起头:“母后真厉害,母后什么都知道呢!” 皇后心里一咯噔,果然是华阳。 她看着朝阳,温柔说道:“母后只能猜到这些,但剩下的母后猜不到了,朝阳可以告诉母后华阳都与你说了什么吗?” 朝阳歪着脑袋想了想,一本正经说道:“皇姐说只要小皇弟不见了,母后就会永远只爱我一个人。那些兔子的毛毛可以让皇弟消失。但我不想皇弟不见,我怕母后伤心。” “皇姐说那就将这些兔子的毛毛送给皇弟,皇弟有了这些毛毛就不会哭了,母后便能多陪陪我!” 皇后闻言,眼神不自觉冷了下来,朝阳见状,有些不知所措抱住了皇后。 “母后你别生气,我知道皇姐是骗我的,那些兔子的毛毛会让皇弟生病,母后会不高兴,我不想让母后不高兴,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皇后知道自己的举动吓到了孩子,忙缓了神色,温柔摸了摸她的头发:“母后不生气,朝阳是个乖孩子,都是母后不好,疏忽了你!” 朝阳将自己的小脑袋从皇后怀中挣脱出来,见她的母后真的不生气了,她委屈求道:“母后不要怪罪皇姐,皇姐日后该不会再送我好玩的东西了!” 皇后哪里会不怪罪,只是不能当着孩子的面表露出来。 “朝阳,你是嫡公主,你想要什么大可以跟母后说,日后不许再随便要旁人的东西!” 朝阳不懂这些,但母后的话她不敢不听,她嘟囔着嘴唇道:“知道了,母后!” 皇后吩咐宫人将朝阳带下去,朝阳知道今日惹了母后生气,忙顺从地跟着宫人出去了。 皇后又叫人去将朝阳的兔子拿过来,又问了朝阳身边的宫女。 当日朝阳得了小兔子,宫女原本是要劝阻的,但华阳惩罚了她,她便不敢再过问此事。 皇后闻言,大怒:“本宫让你们好生伺候公主,你们就是这么伺候的。本宫早就说过,公主的任何事情都要向本宫禀报,这么大的事情你们竟然一点风声都没有!” “那兔子有没有生病,会不会咬到朝阳,你们全都没有一个人在意吗?” “来人啊, 将她们给本宫拖下去,每人掌嘴二十!” 皇后看着笼子里的兔子,毛茸茸的,但是屁股附近的毛较为稀少,很明显是被朝阳拔了。 “让人去华阳宫中,将她给本宫带过来!” 皇后宫中的人很快便将华阳带了过来,华阳原本是不愿意过来的,但皇后动了怒,皇后宫中的人也不含糊,当即将人连拖带拽带了过来。 华阳被人拖着来到翊坤宫,颜面尽失,她气急败坏朝着皇后说道:“我做错了什么,你竟让人这般对我?” 竟是连个尊称都没有,也没有行礼。 皇后坐在主位上,目光冷漠看向华阳:“放肆,本宫是这后宫之主,宫中所有的公主皇子都得尊称本宫一声母后,你竟敢对本宫不敬,来人啊,给本宫掌嘴!” 很快,皇后身边 的宫女便要上前,华阳怒道:“你岂敢,我是父皇的长公主,你们这群贱婢动本公主一下试试?” 一旁的宫人才不管她是不是公主,公主又如何,这后宫如今做主的是皇后。 她们都是皇后从慕容家带进来的家奴,又不是宫中的奴婢,她们只听皇后的命令。 当即有宫人上前扣住华阳的双肩,华阳还想挣扎,巴掌早已重重打在脸上。 华阳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疼痛得厉害,华阳哪里受过这份屈辱。 她好歹也是皇家公主,宫里无论主子还是奴婢,都对她毕恭毕敬。 不过就是因为她母妃被关在了如意馆,皇后才会这么肆无忌惮欺负她。 几个巴掌下去,华阳倒是老实了不少,也不敢再顶撞皇后。 “敢问母后为何这般对儿臣?” 皇后将手中的小兔子扔到她面前,冷冷道:“你怂恿朝阳陷害小皇子,怎么,还让本宫说得再具体点吗?” 华阳脸色未变,故作委屈道:“母后误会儿臣了,儿臣只是那日见朝阳无聊,便好心送了一只兔子给她,这兔子本是儿臣的心爱之物,儿臣并没有在兔子身上做过任何手脚!” 皇后顿时气笑了:“你是没有做手脚,可是你怂恿朝阳将兔子身上的毛拔下来放到小皇子身上,那些兔毛堵住了小皇子的呼吸,小皇子今日差点就没了命!你敢说你从未说过此事?” 华阳却狡辩道:“儿臣没有说过,母后不要冤枉儿臣!母后可有人证?” 皇后冷笑,果然是长孙氏教出来的好女儿,竟是跟她一样狡猾,做事滴水不漏。 她知道朝阳是个孩子,孩子的话做不得数,就算闹到皇上那里,她若是不认,皇上也不会重罚她。 “华阳,本宫知道你早就有所防范,本宫奈何不了你!但你要知道,本宫是皇后,你的婚姻之事本宫是能做主的,我听说大金那边想要和亲,这宫中如今适龄的公主可就只有你一个。” “皇上是宠爱你,可他也是皇帝,你说若是本宫在皇帝面前吹吹枕边风,这和亲的人选可是非你不可啊!” 华阳听到这话,瞬间脸色白了。 大金素来与大晋不合,这要是嫁过去,自己绝对不可能过得好! 第226章 陆芊芊回门 皇后充满警告的话让华阳真的感觉到了害怕! “不会的,父皇宠爱我,他绝不会将我嫁去大金!”华阳惊惧交加。 皇后笑得有些放肆,而后伸出手,指着华阳的胸口道:“皇上还宠爱你母妃呢?你母妃还不是照样被关在了如意馆!你作为一个公主,享受着旁人没有的尊荣。若是用你换得边境的安定,你觉得皇上是会选择战争还是和亲?” 华阳闻言,身子一个踉跄,直接摔在了地上。 皇后所言并非没有道理。 皇后居高临下看着她,警告道:“你最好给本宫安分点,若是让本宫发现你再敢打翊坤宫任何一个人的主意,本宫会让你生不如死!” “来人啊,将华阳送回她的寝宫!” ...... 陆府,今日是陆芊芊三朝回门的日子。 陆府也早早做了准备,陆玲珑一早便去了陈氏的院子。 正走到门口,便听到里面传来陈氏的笑声。 陆玲珑掀开门帘,一眼便看到了坐在上首的陈氏拉着苏婉清的手,苏婉清一脸娇羞。 陆玲珑打趣道:“母亲如今有了媳妇,连我这个女儿都忘了,整日里就知道缠着嫂嫂说话。” 陈氏伸手招呼她过去,笑得灿烂:“玲珑,今日一早我起来便听到树上的喜鹊在叫,果然家里就有喜事!” 今日是陆芊芊回门的日子,这算是哪门子喜事。 陆玲珑表情冷淡:“不就是三皇子今日和侧妃回门的日子吗?” “不是这事,你猜?”陈氏故意卖关子。 陆玲珑看了眼苏婉清,她面色微红,手放在腹部,一脸的娇羞。 陆玲珑算算日子,她与兄长成婚已经月余,莫非是.... 她走到苏婉清身侧,伸手搭上她的脉搏,片刻过后,眼眸亮了起来,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嫂嫂这是怀上了?” 苏婉清娇羞地点点头:“这几日身子总是乏力,母亲便让府医过来诊脉,说是还不足月,我本不想这么快告诉你们,母亲说这是喜事,没必要瞒着,家里人知道了,也能有所防范。” 陆玲珑勾起唇角:“兄长知道此事吗?” 苏婉清道:“他最近有些忙,我没敢和他说!等他晚上回府我再告诉他。” 陈氏在一旁笑道:“玲珑,你去萧太医那里求些上好的安胎药来,婉清腹中可是陆府的嫡长孙,金贵着呢。” 陆玲珑瞧着陈氏一脸的高兴,打心眼里为了母亲开心,前世兄长一直在西北,母亲每日念叨着兄长的婚事,这一世,兄长有了妻子,还有了孩子,也算是全了母亲上一世的遗憾。 “知道了,我明日亲自去!” 汀兰院。 刘氏今日早早便开始准备,终于快到午时的时候,见到了陆芊芊回门。 陆芊芊下了马车,刘氏的目光落在她身后的马车上:“三皇子没有跟你一起来吗?” 陆芊芊咬了咬唇道:“他说有要事要忙!稍晚些时候会过来!” 刘氏看到自己女儿回来,心中高兴,并没有注意到陆芊芊的异常,拉着她的手往府内走:“三皇子待你可好?” “嘶!”刘氏的手不小心碰到了陆芊芊身上的伤口处,陆芊芊疼得叫出了声音。、 “夫人小心,娘娘手上有些伤。”一旁的红香忙提醒道。 刘氏这才发现陆芊芊疼得有些惨白的脸色,很快她便注意到了陆芊芊脖子上的痕迹,虽然她刻意遮掩,但刘氏还是看到了。 她脸色一白,拉着陆芊芊的手便朝着汀兰院走去。 进了屋内,刘氏心急地拉过陆芊芊的手,撩开她的衣袖,这才发现陆芊芊手臂上好几道的伤痕,看着像是牙齿咬的,有些是用手掐的,虽然痕迹并不深,但陆芊芊从小被娇养着,刘氏心中心疼得不行。 “这是怎么回事?是殿下弄的?” 陆芊芊慌忙拉下衣袖,抽回手臂,眼神躲闪道:“娘,我没事!已经不疼了!” 刘氏忙将房间的门关上,伸手便想要解开陆芊芊身上的 衣服。 陆芊芊抗拒着,刘氏怒道:“到底怎么回事?你这是要急死我吗?” 陆芊芊不敢说,她难道要告诉自己母亲这些都是三殿下弄的,他有怪癖,每晚和他睡觉都是自己的噩梦吗? 可三殿下平日里待人文质彬彬,又是自己的夫君,这么丢人的隐秘之事,她哪里敢说。 刘氏见她躲闪的眼神,心里也猜到了几分。 “是三殿下做的,对吗?”她小心翼翼询问。 陆芊芊轻轻点了点头,拉着刘氏的手道:“母亲,这事不能说,不能说啊!” 刘氏听完只觉得天都塌了,这就是她苦心为自己女儿选的好夫婿,是她亲手将自己的女儿推入了火坑,她万万没有想到,人前显贵的三皇子,背后竟有这般变.态的癖好。 想到日后女儿都要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她心中便满是自责。 “殿下怎么会是这样的人,他怎么会是这样的人啊?” 陆芊芊想起这几日自己的遭遇,心里一酸,道:“母亲,这都是命,等日后我怀上孩子,殿下或许就不会这么对我了。” “对了,大夫开给我的药我一直吃着,这些日子身子轻盈了不少,那个女大夫倒是比其他大夫医术要要高些,母亲让人去请来,再为我调理一番身子。” 刘氏抹着眼泪,听到陆芊芊这般说,赞同道:“你说得对,等你怀了身孕,你的好日子就来了。” 刘氏说着,还是有些不放心陆芊芊身上的伤势,她心疼道:“他每日都这么对你吗?” 陆芊芊有些难为情道:“我如今正是新婚,又怎么能将殿下拒之门外!” 刘氏心里堵得慌,若是女婿是个寻常人家,她倒是可以敲打一番,可对方是皇子,她这个岳母见了都得行礼,她甚至都不能为自己女儿出气。 前些日子大金的太子找到了她,责怪她擅自动用京城的人对陆玲珑动手,导致京城的所有大金细作差点暴露。 完颜哲刚还警告他不要随意行动,否则,别怪他这个太子不认她这个姐姐! 第227章 气坏祖母 想着自己的女儿在三皇子府吃苦,一想到九王爷对陆玲珑的百依百顺,她阴冷地眯着眼:“三皇子一定是心里还想着陆玲珑,他一开始中意的人便是陆玲珑,如今陆玲珑赐婚给九王爷,他心里不服气,若是她乖乖听话,嫁入三皇子府,就算你是侧妃,凭着你的手段,三皇子心里舒服了,自然会对你好些!” 陆芊芊心里对陆玲珑也是一阵恨意:“她自从回了京,什么都要和我争,先是让她母亲夺了您的管家之权,然后又得了三皇子的喜爱,却偏偏不给三皇子好脸色,三皇子对她着迷,她却偏偏选择了九王爷,这个女人,天生就是来克我的。” 刘氏看着女儿那阴狠的表情,不屑地冷嘲道:“一个武将之女,行为粗鄙,九王爷不过是一时被她迷了眼,等他们成婚,九王府不可能只有她一个女主人,府中的女人多了,她的地位自然也不那么高了。说到底,这后院的女人最终还是要靠自己,母亲从小便教你如何笼络丈夫的心,这些你都要牢牢记住,日后用得上的。” “芊儿,母亲如今就指望着你,你可得好好努力,争取早日怀上皇孙,殿下有了皇孙,皇上高兴,这太子之位自然就是三殿下的,如今王府还没有正妃,有了皇嗣傍身,这太子妃之位非你莫属!” 被刘氏这么一说,陆芊芊心里充满了期盼。 等她当上太子妃,她一定会将陆玲珑狠狠踩在脚下。 第一次回门,自然是要拜见祖母的。 刘氏给陆芊芊重新上了药,这才带着陆芊芊去了松鹤院。 刚走进松鹤院,便听到院子里传来笑声。 站在门外的金嬷嬷见她来人,忙上前迎道:“二小姐回来了,老夫人刚才还念叨着您呢!” “二小姐身为侧妃,老夫人原本是要去亲自迎接的,只是这几日老夫人身子不适,连床都下不了。” 陆芊芊听着从屋内传出来的笑声,淡漠说道:“祖母年纪大了,我是晚辈,哪里有让祖母亲自迎接的道理。” 进了屋内,陆芊芊一眼便看到了坐在老夫人身边苏婉清,老夫人躺在罗汉床上,脸色有些苍白,但精神头看着还行,尤其是嘴角的那抹笑意,哪里像是个生病的人。 “拜见祖母!”陆芊芊上前福身行礼。 “芊儿回来了!”老夫人柔声道:“来,到祖母身边来,让祖母好好瞧瞧!” 她拉着陆芊芊的手,一旁的苏婉清见状,忙起身退后。 老夫人却朝着金嬷嬷吩咐道:“去,将库房的那支人参拿给婉清,她如今怀了孩子,生产的时候一定用得上!” 苏婉清婉拒道:“祖母,万万不可,我听说这人参还是皇帝赏赐下来的,祖母还是自己留着吧!” 老夫人和蔼笑道:“这是祖母的一番心意,你一定得收下!” 苏婉清见老夫人坚持要她收着,她也不再拒绝。 一旁的刘氏听闻苏婉清嫁进来不过短短一月便有了身孕,心里嫉恨极了。 她的女儿没了孩子,苏婉清转眼便怀上了孩子,就连老夫人都恨不得将库房里面那点好东西都给了大房。 虽然自己的女儿如今嫁入皇室,自然是什么都不缺,但老夫人这样的做法还是让她心里有些不好受。 她有些吃味地说道:“大嫂的命可真好,娶了个好媳妇,如今又怀了身孕,就连玲珑都选了个好夫婿,还真是让人羡慕得紧。” 老夫人的脸色蓦地变得冷淡起来,扬高声音道:“你这是说的什么浑话,陆家无论大房还是二房都是一家人,如今我这个老太婆还在,你竟当着我的面说着这般酸溜溜的话,是在怪我有什么好东西都给了大房吗?” “你可是忘了当年大房一家没有回来的时候,我这个老太婆是如何帮衬你二房的?” 见老夫人发怒,刘氏的脸上也挂不住了,老夫人从不曾当着晚辈的面这般教训过她。 “娘,我不是这个意思!” 老夫人的脸色沉了下来:“如今这个家都是靠着大房的荫庇才有今日,你不懂得感恩也就罢了,竟还在这些小辈面前说三道四,真当我如今老了,眼瞎耳聋不成。便是日后我 死了,这个家也绝容不得你耀武扬威!” 刘氏没料到老夫人竟用这般重话来压她,想着这么多年她尽心尽力在老夫人面前尽孝。 竟是当不得大房几月的功劳,她当即语气也有些不恭。 “母亲未免也太偏袒大房,这般打压二房,您到底有没有当于忠是您儿子!” 老夫人没想到她说出这般大逆不道的话来,气得脸色都青了:“于忠他不管到什么时候都是我的儿子,还轮不到你来替他问出这话来。” 老夫人本就生病,刘氏这么一激她,当即捂着胸口咳嗽起来。 屋内的人见状,纷纷劝慰。 苏婉清本站在老夫人下首的位置,她正欲上前安慰老夫人。 却不知道被谁用力一推,身下不稳,整个人便朝着后方退去。 眼看着身子就要撞到后面的桌角,她只觉得身子一轻,后背落入一个柔软的怀抱。 陆玲珑在前院忙完事情,正要来给老夫人诊脉,听到屋内一阵喧闹,又听得有人喊:“老夫人,老夫人...” 她快步进入房间,便看到苏婉清正欲上前去看老夫人,陆芊芊用手肘朝着她的胸口用力怼去。 陆玲珑没有想那么多,跨步上前,赶在苏婉清倒下之时扶住了她。 “嫂嫂小心,你如今怀着身孕,当格外注意些才是,祖母这里自有人照料,你先回自己院子里去。” 苏婉清扶着陆玲珑的手站稳,心里一阵后怕。 她方才光顾着担心老夫人,却没料到自己被人推搡。 陆玲珑分明是在提醒她,她抚了抚胸口:“那我先回去!” 陆玲珑吩咐身后的剑竹:“送少夫人回房!” 有剑竹在身边,绝不会有人伤了苏婉清。 第228章 教训陆芊芊 陆玲珑上前,一把推开挡在老夫人身前的陆芊芊,推得陆芊芊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 陆芊芊心里气愤,但也知道自己刚才推苏婉清的时候正好陆玲珑进来,心里一阵发虚,所以陆玲珑推她,她是一句怨恨的话都不敢说。 陆玲珑替老夫人诊了脉,老夫人急火攻心,这才昏倒。 她将屋中的人都请了出去,替老夫人施针后,老夫人这才清醒过来。 老夫人醒来的第一眼,看到她,伸出苍老的手紧紧握住她的手道:“祖母老了,不管用了,都怪祖母以前识人不清,将刘氏那种目光短浅的女人娶进府中,日后她若是做了对这个家不利的事情,你不必给任何人颜面,处理了便是!” 陆玲珑抓着她的手,宽慰道:“祖母放心,玲珑知道该怎么做!” 老夫人叹了口气道:“你母亲是个嘴硬心软的,做事风风火火,却耳根子极软,有些东西她明明都看着了,却始终下不了手。你二叔是个不顶用的,连身边的妻子都管不了,婉清又怀着身孕,哎...真是难为你了!” 陆玲珑听着老夫人掏心窝子的话,像是在准备临终遗言一般。 老夫人的身子已经是风烛残年,早年丧夫,一个人拉扯大两个孩子,吃了不少苦。 如今到了晚年,还要这般劳累,陆玲珑于心不忍。 “祖母,你的病需要静养,这些事情玲珑心里都清楚,我会好好护着这个家,绝不会让任何人,任何事拆散这个家。” 老夫人舒心一笑,抓着陆玲珑的手紧了紧。 陆玲珑拍了拍她的手,笑道:“祖母好生歇着,我去外面抓些药回来!” 陆芊芊刚出了松鹤院,前方一道身影站在凉亭内,见她出来,陆芊芊笑脸相迎走了过来:“姐姐!” 陆芊芊礼数周全地朝着她行了礼。 陆玲珑挑眉道:“妹妹有事?” 陆芊芊伸手扶了扶鬓角边的发簪,陆玲珑这才注意到她头上竟是坠了好几支金簪,整个头上都明晃晃的,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着金光。 “今日本是我回门的好日子,也怪我娘不会说话,惹得祖母不高兴,给姐姐添了麻烦!” “对不起,姐姐!” “妹妹为何跟我道歉?”陆玲珑不明所以得看着陆芊芊。 陆芊芊有些歉意地垂下眼眸:“我娘都是为了我,我也知道这个家里都是靠着伯父才得以来到京城,也是因为如此我才能嫁给三皇子!” 陆玲珑觉得好笑,陆芊芊这是做什么,来她面前炫耀吗? 陆玲珑扬眉道:“能嫁给三皇子,是妹妹自己争取来的,与我父亲无关!更何况嫂嫂怀了孩子,本是个高兴的事,祖母平日了待二房也不薄,倒是二婶明知道祖母身子不适,在老人家面前出言不逊,非要惹得祖母生气,着实不该。” 其实陆玲珑一家没有回京的时候,这个家是刘梅香在管,她私下吞了多少东西,陈氏一直都是知道的,只是她觉得都是一家人,而且这些年,她并没有尽到长媳的职责,一直都是二房在照顾老母亲,他们吞下的那些东西就当是给二房这些年的报酬。 陆玲珑的一番话说得直白,陆芊芊原本觉得自己先开了口,刘氏气祖母这事也算是过去了,没想到陆玲珑竟指责起她的母亲来。 但话是她先说的,她被陆玲珑这么一噎,倒是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只得一脸惭愧道:“是,都是我母亲的错。” 陆玲珑话锋一转,冷眼看着她道:“你就没有错吗?” 她自然知道陆玲珑说的是什么事情,故作委屈道:“姐姐这是什么意思,姐姐是觉得我哪里做的不对吗?” 陆玲珑上前一步,走到陆芊芊面前,伸手从她头上取下一根金簪,她用手中的金簪挑起陆芊芊的下巴,冷漠说道:“你自己失去了孩子,我原本是同情你的,毕竟同为女子,而你名义上也是我的妹妹,你在三皇子府如何作妖,只要不连累到陆府,我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你若是将主意打到嫂嫂身上,我不介意将你二房通通赶出陆府。” 陆芊芊被她这么一威胁 ,吓得身子都在颤抖。 “姐姐,我不是故意的,我当时只是太着急,手不经意间碰到了大嫂,你相信我,我自己曾失去过一个孩子,我又怎么忍心去害旁人!” 陆玲珑用金簪的尾端划过陆芊芊娇嫩的皮肤:“将你这副委屈求全的样子收起来,我不吃你这一套!” 她将金簪划过陆芊芊颈部的时候,无意间看到了她脖子间的伤痕。 她冷嗤一声道:“原来你心心念念想要嫁的三皇子,竟是这样的人!” 陆玲珑眼中的不屑与冷漠,深深刺痛了陆芊芊。 毕竟三皇子是陆玲珑不愿意接受的人,是她死缠着要嫁的。 她又怎会在陆玲珑面前丢这么大的脸。 她用手拉了拉脖子间的衣服道:“不是的,这些.....姐姐不懂,这些都是欢好的痕迹,姐姐日后嫁人了就懂了。” “陆玲珑,你在做什么?”突然,一道冷漠的声音响起,陆芊芊回头便看到李然正朝着这边走来。 她转过身子,泪眼朦胧看着李然,委屈道:“殿下别担心,今日母亲惹怒了祖母,姐姐只是在与我讲道理,姐姐没有对我怎么样?” 可那委屈巴巴的模样,任谁看了都觉得是陆玲珑在欺负她。 陆玲珑却笑了,上一世,陆芊芊便是在她面前这般姿态,也怪她自己蠢,竟觉得这个妹妹娇弱,谁能想到她竟是一匹披着羊皮的狼啊。 李然看了眼陆芊芊,又见陆玲珑笑得失态,他自负地认为陆玲珑小题大做。 “本王亲眼所见,她拿着金簪威胁你!” 陆玲珑唇角勾起一抹淡笑:“女人的事,殿下也要掺和吗?” 李然气得脸都黑了,偏偏还反驳不了。 陆芊芊伸手拉着他的衣袖,故作柔弱道:“殿下,刚才姐姐只是在与我开个玩笑,她是瞧着我这金簪样式好看,这才拔了欣赏一下。对吗,姐姐?” 陆玲珑走到她面前,附耳在她耳边道:“你若是真那么空闲,不如好好想想如何抓住你身边这位殿下的心,我听说三皇子府新纳了个林侍妾,还是在你之前进的门,与其将心思放在陆府,还不如好好看看你这位夫君对你到底有几分真心!” 陆玲珑说完,拿起手中的金簪,用力朝着陆玲珑发髻一插。 “这金簪款式确实特别,但很可惜,我不喜欢!” 陆玲珑转身扬长而去。 第229章 陆芊芊的嫉妒 陆芊芊并非不知道府中有个林侍妾,只是她进王府刚几天,三皇子只有洞房那日歇在了她房中。 后续的几日他虽每夜与她欢好,却从不在她的房中过夜。 刚开始她还以为殿下不喜欢在女子房中过夜,后来才知道他每夜从自己房中出去后,都去了林侍妾的房中。 她不是不想去看看那林侍妾到底是何许人,只是她毕竟不是正妃,侍妾也不需要向她请安。 那院子是单独的,门口有守卫,没有殿下的允许,她连门口都进不去。 她甚至都不知道那个女人长着什么模样。 如今被陆玲珑提起,女人与生俱来的嫉妒心让她内心焦灼不安。 “殿下,姐姐刚才说妾身抓不住殿下的真心,殿下不会这么对我的,对吗?” 李然眼神躲闪了一下,继而满目神情说道:“本王若不是真心对你,方才便不会为你出气。” 陆芊芊深受感动,娇弱说道:“殿下.....” 但陆玲珑的话还是让她起了疑心。 回到三皇子府,她便让红香去找府中的下人打探那个林侍妾的消息。 她也不知道那个女人到底有哪种魅力,竟勾得一向稳重自持的三皇子夜夜留宿。 她倒要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狐狸精。 红香听从了陆芊芊的吩咐,手里端着糕点便去了下人住的小院。 这会主子没什么事,粗使下人们都在院中休息。 红香笑容满面走了进去,招呼众人道:“我初来乍到,对这府中不熟悉,特意出去买了些糕点,姐妹们过来尝尝,日后还请各位多多关照。” 三皇子府中的下人都是有眼力劲的,一看那盘中的糕点,便知道这是宫中赏赐下来的东西。 哪里是这个丫鬟在外面可以随便买到的。 分明就是陆侧妃为了笼络她们,便派了丫鬟过来打点。 她们自然也是知趣的,都赏脸过来拿着糕点吃了起来。 红香装作不经意开口道:“姐姐们都在各院做事,我听说这府中最受宠的便是林侍妾,只是奇怪,林侍妾那个院子似乎没有人能进去,姐姐们知道这是为何吗?” 红香这话一出,屋子里的人都停下手中的动作,其中有个丫鬟隐晦道:“红香,这事你还是别问了,这府中的人,除了管家和殿下,没有人见过林侍妾的面容。” 红香有些震惊,她到底是何方神圣,难道平日里都不露脸的吗? “她一定美若天仙,殿下舍不得让旁人看到吧?” 那丫鬟笑了笑:“这是主子的事,府中的其他姨娘都不敢问,我们这些做奴婢的哪里敢置喙。” 红香眨眨眼睛:“倒是我多嘴了,多谢姐姐告诉我,日后我说话也好注意,别平白惹得主子不高兴。” 红香回到陆芊芊身边,将打听到的都一一告诉陆芊芊。 陆芊芊听闻,对那个林侍妾的身份更加好奇。 这个女人的身份实在神秘,她顿时有了危机感。 今日是宫中份例下来的日子,陆芊芊身为侧妃,管家亲自将东西送了过来。 “侧妃娘娘,这些都是宫中的份例,殿下亲自挑选了一些给您,您在这府中位份最高,赏赐也是最丰厚的。” 陆芊芊瞧着那流水般的赏赐,面露欣喜,她命红香去接了赏赐,又拿了赏银来分给下人。 管家毕恭毕敬收了赏银,正欲带着人离开,陆芊芊瞧见了后面的几个大箱子。 “这些都是送去哪里的?” 管家回道:“回娘娘的话,这些是送给林侍妾的。” 听闻是送给林雪儿的,陆芊芊顿时来了兴趣,她走上前,打开其中的一个箱子,里面不过是寻常的首饰,比起她的那些倒是逊色了不少。 她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殿下还是更重视她一些。 然下一瞬,随着另外一个箱子的打开,陆芊芊的笑意僵在了唇边。 里面是一箱布料,最上面的那一匹,便是她在尚衣阁与陆玲珑争抢的云裳。 那正红的面料泛着 光泽,刺痛了陆芊芊的眼。 她那日明明听尚衣阁的掌柜说过陆玲珑手中的那匹是今年最后一匹云裳,那这一匹布定是从其他地方得来的。 殿下为了那个女人竟用心到了这个地步。 管家在一旁察言观色,很快就发现了陆芊芊的不对劲,他轻唤道:“娘娘.....” 陆芊芊回过神来,淡淡问道:“这些布料都是给林侍妾的?” 管家颔首:“都是殿下吩咐的,这些东西都比不得侧妃娘娘的赏赐。” 陆芊芊目光微冷:“光是这匹云裳便价值千金,殿下对这位侍妾倒是重视!” “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谁怎样的美人让殿下如此痴迷。” 陆芊芊说着,便带着人朝林雪儿住的院子而去。 “侧妃娘娘,不可,殿下说过任何人不得去林侍妾院中打扰她。” 管家有些担忧地跟在身后,这位陆侧妃入府不过几日,什么样的脾性他还不了解,但府中主子的脾气他可是摸得透透的,他也是见了陆玲珑才知道这位林侍妾模样像极了侧妃的姐姐,若是让她看到了林侍妾的真容,殿下回来,他这颗脑袋还要不要了。 “哼!都瞒着本宫,不过一个侍妾,本宫侧妃之尊还不能见她一面了。”陆芊芊冷笑一声。 她知道三殿下心里只有皇位和野心,但她心里总觉得他对自己比对其他女人是不一样的,可如今殿下心中竟有个女子比她还重要,这要她如何能忍。 而且看着殿下对她的重视程度,比对自己还要上心,她心中怎能不愤恨? 眼看着就要到林雪儿居住的院子,管家瞅着再不拦着点,怕是要出大事。 他也顾不上尊卑,伸手拦住了陆芊芊的去路:“娘娘,您若是想要见林侍妾,知会殿下一声,殿下自会安排,您这般贸然去见,若让殿下知道,奴才们的脑袋怕是不保,您就体恤下奴才们吧!” 红香瞧着情况不对劲,也劝道:“娘娘,不如我们先回去,等回去再好好和殿下说说.....” 陆芊芊没有回话,脸色阴沉,目光紧紧盯着院子,根本没有要离去的意思。 她一把推开管家,往里闯去,却被门口的侍卫拦了下来。 陆芊芊眼看着就要见到那个女人,她性子执拗,哪里肯放弃。 陆芊芊脸色冰寒,根本不理会门口的侍卫,大声喝道:“都给本宫让开!” 管家朝着一旁的下人使了个眼色,下人悄悄离开去找李然。 第230章 无法接受的真相 “娘娘,不是属下不让您进去,实则是殿下亲自吩咐过,这里除了殿下和伺候的奴婢,谁也不能随意进去,还请娘娘不要为难属下!” 侍卫挡在陆芊芊面前,就是不肯放她过去。 陆芊芊上前一步,一巴掌就打在了侍卫的脸上:“大胆!她是一个侍妾,本宫有何见不得!” 侍卫被打得一脸懵,但还是站在原地丝毫不动。 “主子,府里的陆侧妃来了,非要闯进咱们院子,正跟侍卫对峙呢.....”丫鬟见状,立刻进屋禀报林雪儿。 林雪儿皱眉,她知道这个侧妃是陆玲珑的妹妹,李然藏着自己,无非就是为了不让她见到自己的容貌。 她当即拿来面巾,将脸遮挡起来。 外面的喧闹声越来越大,林雪儿左等右等,外面不但没有安静,反而陆芊芊不顾侍卫的阻拦,强行进来。 她是侧妃,侍卫只能拦着,不能动手,所以她若硬要往里闯,无人敢拦。 林雪儿觉得就这么等下去也没用,只得从屋内走了出来。 陆芊芊看着面前的女子,身姿窈窕,尤其是那腰肢,一走一动间风姿绰约,脸上戴着面巾,但也丝毫不损她眉间的妩媚。眉眼处一颗鲜艳欲滴的美人痣,散发着勾人的魅力。 果然是个美人,难怪三殿下如此着迷。 林雪儿上前一步,柔柔福了福身子:“妾身林雪儿参见侧妃娘娘!” 陆芊芊眼中蕴含着妒意,冷冷盯着面前的人,这双眼睛,果然勾人。 “将脸上的面巾摘了,让本宫好好看看妹妹到底是有什么过人的本事,竟让殿下如此着迷?” 林雪儿看向陆芊芊,淡淡道:“我不过是一个侍妾罢了,在这府中又不只我一个侍妾,我容貌再美,也不及娘娘地位稳固,娘娘又何必为了我惹得殿下动怒?” 陆芊芊看着站在眼前的人,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这个女人的那双眼睛看人的时候总有 一种熟悉感。 “若本宫非要看呢?” 林雪儿笑了笑道:“不是我不给娘娘看,只是殿下有吩咐,妾身如今是殿下的人,自然是要遵从殿下的吩咐。” 陆芊芊还从未见过这么嚣张的侍妾,当即便起了杀心,她一把抽过侍卫腰间的佩剑,剑锋直指林雪儿。 “好啊,你既然这么在乎这张脸,那本宫今日就毁了你这张脸,看殿下还如何宠你.....” 说着,陆芊芊提着剑便朝着林雪儿的脸部刺去。 周围的人皆是一惊。 但陆芊芊的剑还未触及到林雪儿,却被林雪儿一个侧身,剑没有刺到林雪儿,但她脸上的面巾却被剑尖一扫,滑落在地。 待陆芊芊看清了那张脸,她彻底震住了! “姐....姐姐?” 话音一落,她忙捂住自己的嘴。 不,不是,她不是! 她怎么可能是陆玲珑? 陆芊芊浑身发冷,整个人如同坠入冰窖。 “怎么会这样.....” 就在她不知所措之际。 一道冷喝声传来:“陆芊芊,你来这里做什么?” 陆芊芊身子一抖,是三殿下的声音。 李然脸色黑沉,快步从外面走了进来,他没有去看陆芊芊,而是目光落在林雪儿。 见她面纱脱落,那张脸就这么呈现在众人面前,脸色黑沉得能滴出水来。 抬起手,他脸色冰寒看向身边的侍卫:“都是干什么吃的,本王不是说过这个院子不许任何人进来吗?” 林雪儿刚还淡定的眼眸中突然起了水雾,眼泪大颗大颗落了下来,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殿下......妾身不是故意的,是娘娘用剑逼妾身,她还说要毁了妾身这张脸....” 李然忙用手抬起林雪儿的脸,仔细检查了一番,见她的容貌没有任何损伤,这才松了口气,轻声道:“别怕,有本王在,没人敢动你!” 陆芊芊身子一颤,抬眼看向李然,嫉恨的脸色扭曲,眼前的这个男人是疯了吗? 这张脸若是出现在众人面前,他要如何解释自己竟然看上了自己皇叔的未婚妻。 更可恨的是,李然到了这个时候竟然还护着这个女人,敢当着她的面,为这个女人撑腰。 李然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陆芊芊,而是再次安抚身边的林雪儿:“你先进去,这里我来处理。” “殿下...” 林雪儿抬起眼,柔弱地看着她,与方才对着陆芊芊的那番模样全然不一样。 这一招果然对李然有用得很,李然心里瞬间柔成了水,轻声安慰:“别怕,一切有我!” 等到林雪儿进了屋,李然又命其他人离开。 他的脸色冷了下来,转过身,看着陆芊芊道:“本王不是告诉过府中的人,这里不让任何人进来,你是在违背本王的命令吗?” “妾身没有...妾身只是好奇,想要看看殿下宠爱的到底是何人,殿下,妾身并非想要独占殿下的宠爱,这个府里,殿下可以宠幸任何人,唯独不能是她。” 陆芊芊脸色一白,掷地有声道。 “陆芊芊,别忘了你的身份,你也不过是个侧妃,本王的后院,只有正妃能管得,你不过嫁入府中几日,竟想着管理本王的后院了?” 李然语气冰冷,显然在他心里,林雪儿在他心中的地位无人可及,就连她这个侧妃都不行。 “殿下.....你不能啊,您明知道她长得酷似陆玲珑,您留她在身边,是想告诉天下人,您在觊觎臣妾的姐姐吗?她如今可是九王爷的未婚妻,是您最不能觊觎的人啊?” 陆芊芊心中一惊,也顾不得该不该说,将心里话脱口而出。 坐在屋中的林雪儿,听到院子里的声音,冷冷一笑。 这个陆侧妃,还真是个不知轻重之人,有些话,心中清楚便可,若是说出来,难免伤人伤己。 果然,院中传来巴掌打在脸上的清脆声。 陆芊芊捂着刺痛的左脸,心头如遭雷击。 脑海中闪过陆玲珑在她耳边警告的话,她是在提醒自己,难道她早就知道了。 不可能的,同为女子,若她知道李然身边藏着一个与她容貌相似的人,她心里又怎会高兴。 但李然的做法确实伤到了陆芊芊,一想到自己心心念念的男人心里自始至终都只有那个不待见他的嫡姐,她的心就像是被凌迟了一般。 “殿下......你打我....” 贝齿死死咬着唇边,她盯着眼前的男人,泪水从眼角滑落。 可她却仍旧不敢相信,难怪他每次与自己欢好后都要离开。 她不禁有些替屋中那个女人可悲,她也不过是个替代品。 原来李然心中从未有过她,他从始至终想娶的都是陆玲珑。 他知道自己娶不到陆玲珑,于是就找了林雪儿。 李然冷漠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今日之事,过了这道门,你日后不可再提起,你若是听话,便还是我李然的侧妃,在外人面前该有的体面本王自会给你!” 陆芊芊又能如何,她如今已经嫁了,还能反悔不成。 第231章 出发去江南 江南,洋州。 洋州是江南最繁华的地方,它不仅是江南通往京城的必经之地,且水路四通八达,是各地商旅往返南北的歇脚之地。 “柏文,这些东西当真要全部运去西北吗?我们真的要放弃洋州这个发财的宝地吗?” 陈柏文冷笑:“李煜就要来洋州了,盐税案他一定会追查到底,你猜猜,若是他来了,你我还能在这里安身立命吗?” 陈柏文沉默了半晌:“如今我们也只有将这些东西都藏起来,不要轻举妄动。” 贾老板是个贪财之人,这些年他与陈柏文合作生意,两人在洋州混得风生水起。 他也不知道陈柏文为何要选中他作为盟友,他的妹妹曾是前朝安王最宠爱的姬妾,他原本靠着妹妹的荫庇在京城过着富足的生活。 只是后来,前朝皇室覆灭,李家坐上了皇帝的宝座。 开始大肆搜查与前朝皇室相关的人,幸而他的老家是洋州的,他散尽家财,找了护镖的人,一路逃亡回了老家。 家族从此落魄,他以为这辈子他与财富再也无缘。 没想到这个叫做陈柏文的人突然找到了他,说愿意助他东山再起。 就这样,在陈柏文的指导下,他的生意做得风生水起。 陈柏文教他做生意,只有一个要求,就是无论陈柏文让他做什么他都不问缘由,照做便是。 只是在洋州过惯了人上人的日子,让他将家财和生意都转去荒凉的西北,他自然是不愿意的。 “西北那边多是匪患,这么多金银,若是在路上被抢了.....” “让你手底下的人全部伪装好身份,找些可靠的人用这些金银去换取粮食,然后分批将这些粮食运去西北,再将金银藏在粮食里面,会阳镇那边我已经提前布置了人手,一路上自然会有人暗中接应你们。” “柏文,你就那么肯定西北的仗能打起来吗?我们是大晋的商人,就算是帮也应该帮助大晋人打大金,更何况厉城的守将可是你的亲姑父,就这么帮着大金人打自己家人,这样做未免...” 贾老板虽然贪财,但也分得清是非黑白,若是让大晋人知道他将在大晋挣的钱都给了大金,用来攻打自己人,那天下百姓的口水都足以淹死他们。 “愚蠢,你忘了我怎么跟你说的,我们的目标是京城,是皇位,我可不是无条件帮助大金人,他们想要这些粮草和金银,也得有本事攻破厉城才行。” 贾老板不再说话,他知道陈柏文要做的事情他从来不能多言。 以前他不知道陈柏文为何要帮助自己,现在他知道了,大概就是自己的身份吧! 陈柏文是有野心的,他要打的不是洋州这片江山,而是京城真正的江山。 这些年他一直跟自己说安王的子嗣还活在世间,他根本不信,但陈柏文这些年让他所作所为让他知道安王的子嗣或许真的还活着。 ....... 这厢,李煜与陆玲珑也终于踏上了江南之行。 京城城门口。 陆玲珑与李煜的马车停在城门处,李煜要护送长孙无邪回江南,自然是要等着长孙无邪一起走。 他们在城门口等了一个多时辰,终于有一辆马车徐徐而至。 马车在他们面前停了下来,车夫下地,掀开帘子。 长孙无邪身穿深青色便服,外披狐裘披风,头上用玉簪束发,精锐的眼眸扫了李煜一眼,露出一个冷淡的笑:“年纪大了,夜晚无眠,起得晚了些,劳殿下久等了。” 李煜坐在马车上,马车里燃着炭火,倒是不觉得冷,只是长孙无邪这般做派,实在是无趣得很。 他没有回话,反而从炭炉上拿起刚烧开的茶水,斟了一杯递给陆玲珑道:“天气寒冷,喝点热茶暖暖身子!” 长孙无邪的笑意僵在了脸上,他的那番话倒显得自己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 过了一会儿,李煜淡淡地道:“既然人都到了,那便启程吧!” 李煜带着王府的亲卫,因为跟李煜同行,陆玲珑身边只带了剑竹和红玉。 一行人都穿着便服,但长孙无邪素来是个张扬的人,马车极为豪华,随行人员也多。 红玉是第一次离开京城,外面的一切对她来说都稀奇得不得了。 一改往日在府中的沉稳,她一路上都显得有些兴奋。 陆玲珑和李煜坐在马车之中,剑竹则带着红玉坐在外面的车辕上,剑书充当了车夫。 越往南走,天气越发暖和,京城的这个时节早已着了轻薄的冬装,而往南,他们一路上撤了火盆,衣服也穿的越发轻薄。 “剑竹,你瞧,那花长得可真好看?你知道是什么花吗?” 红玉指着车外沿路上一丛丛盛开的嫣红的花朵,欢欣雀跃地问道。 坐在一旁的剑书常年跟着李煜东奔西跑,见多识广,他瞧了一眼,撇嘴道:“那个叫三角梅,在南方很常见的,你这样大惊小怪的,旁人见了准得背后说你没见过世面,你好歹也是大户人家的丫鬟,不觉得丢你家小姐的脸吗?” 剑竹见自己哥哥在红玉面前如此说话,提醒道:“哥,红玉她又没有出过京城,自然不认识这些,哪里有哥哥这么见多识广!” 一旁的红玉听了剑书的话,脸色涨得通红,鼓着腮帮子道:“谁说我没见过,我只是想要考考剑竹,你在旁边插什么话?” “好好好,你见过,女人还真是麻烦!”剑竹在一旁小声嘀咕着。 红玉还是听见了,她气呼呼说道:“你说谁呢?” “没说你!”剑书不以为然道。 红玉从没见过这般不懂趣味的男子,她朝着剑竹告状道:“剑竹,你瞧瞧你哥哥,他分明就是看不起女人!” 剑竹笑着摇头道:“你别理他,他就是个呆子,不会说话!” 一边安慰红玉,她一边朝着剑书道:“哥,红玉是我的好姐妹,你可不许欺负她。” 剑书翻了个白眼道:“知道了!” 红玉见剑书帮着自己,也不那么气了,她朝着剑书扬了扬眉眼,一副神气的模样。 剑书眼珠子微微一转,看了眼地上的一个大坑,计上心头。 第232章 算计 红玉坐在车辕的最边上,他刻意将马车往自己这边偏了偏,正巧红玉那边的车轮朝着大坑滚了过去。 红玉正兴奋地看着沿途的风景,根本没有注意到剑书的小心思。 突然,马车颠簸了一下,正在兴头上的红玉全然没有注意到这点小变故。 她毫无预兆地从马车上往前倒去,剑书一怔,原本他只是想要捉弄下红玉,没承想红玉竟直接从马车上摔了下来,直接摔到了地上。 红玉的手臂当时就见了血,一阵刺痛袭来,她大声叫唤了一声,剑竹忙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红玉疼得红了眼睛,车帘被掀开,李煜瞧着地上的一幕,又瞧了眼在一旁手足无措的剑书,冷冷道:“怎么?出了京城,连马车都赶不好了?” 陆玲珑也顾不上那么多,下了马车,仔细查看了红玉的伤口。 李煜问道:“伤势如何?” 陆玲珑让红玉试着动了动手脚,见她无恙,回道:“无碍,都是些皮外伤,没伤着骨头。” 剑书也知道自己这玩笑开得有些过分了,红着脸上前道:“都是我不好,我原本只是想吓吓你,没承想你.....” 红玉拍了拍身上的污渍,对着剑书跺脚骂道:“现在道歉有什么用?你分明就是故意的,我方才说话怼了你,你便存了戏弄我的心思!我凭什么要原谅你!” 剑书垂着头没有吭声,剑竹道:“哥,你真是太过分了,你怎么对人家姑娘家这般记仇,若是摔出个好歹来,你该如何负责?” 陆玲珑也看出来了剑书是存心的,但此事她不宜插手。 只得让李煜下了马车,她带着红玉上了马车,让红玉换了新的衣裳,又将伤口的位置处理好了。 红玉被留在了马车内,一整天都没有出来。 剑书心里闷闷的,他方才后觉自己方才的做法确实鲁莽了些。 他想亲自跟红玉道歉,但红玉一见到他便转身就走。 马车内,李煜在查看奏折,陆玲珑在一旁看话本子,原本叽叽喳喳的红玉却显得格外安静。 她的手还有些酸疼,什么也做不了,又不识字,自然无聊得很。 陆玲珑掀眸瞧了她一眼,翻了一页书,淡声道:“你若是实在待不住,还是去外面坐着吧!就是与剑竹聊聊天也能打发时间!” 红玉皱了皱眉:“奴婢不去!奴婢在这马车里坐着挺好的,免得一会又有人打奴婢的主意,奴婢好不容易跟着小姐出来一趟,若是摔断个手脚岂不是不划算!” 这话明显带着怒意,外头的剑书自然将这些话都听在了耳中,握着缰绳的手紧了紧。 这小丫头未免太小气了些,她又不愿意给自己认错的机会,他能如何? 一旁的剑竹瞧着自己哥哥一脸板着个脸,一脸不服气,她小声说道:“哥,这次确实是你过分了些,不怪人家红玉这般跟你计较!” 剑书听到后眸光动了动,不过并未表现出什么,依旧目视着前方。 陆玲珑瞧着一旁脸上仍旧气鼓鼓的红玉,她将李煜手中的奏折合上,笑道:“王爷看了这么久的奏折,眼睛不累吗?” 李煜将手中的奏折放在一旁,捏了捏眉心道:“确实有些累了。” 陆玲珑掀开车帘,一路往南,天气越发暖和,外面的景色极好,到处一片绿意盎然,路边随处可见野菊,木槿,三角梅等各色野花,各种颜色交织在一起,组成一幅美丽的山水画。 丝毫没有深秋该有的落败景象,让人看了心情都不由好了起来。 远处青山翠影,不远处的山头一片银杏正是金黄的时候,远远望去,那金灿灿的光芒格外显眼,阳光的照射下,仿佛披上了一件霞衣,再加上风的抚摸,金黄色的树叶仿佛一只只生命正盛的蝴蝶,迎风展翅,美得让人窒息。 青山旁,一条小河蜿蜒而过,河面平静如镜,蔚蓝色的天空和洁白的云朵倒映在河面上,仿佛水天相接一般,一群白鹭自河面掠过,很快便消失在天际的尽头。 望着近在眼前的美景,陆玲珑赞叹道:“难怪江南多出文人,这般令人心醉的美景下 ,便是连人也会变得多情起来!” 李煜极为赞同地点头道:“这般美景岂能错过,不如在此地歇歇!” 一行人停了下来,李煜的马车在前面,长孙无邪的马车紧随其后。 见前面的马车停了下来,长孙无邪将贴身的侍卫叫了过来。 “老爷,此地人迹罕至,是个动手的好地方。” 长孙无邪眯了眯眼,瞧着远处走向河边的两抹身影,眼底的神色越发阴郁。 宣武帝自从当上了皇帝,便想要打压长孙家,他又岂会不知。 李煜是个聪明人,他正是利用了宣武帝的这点心思。 难怪先皇如此着重培养他,他原来只是太师院的一个教皇子们礼仪的老师,年轻时不被先帝重视,但先帝的心思他还是能猜透几分。 只是李煜一向清心寡欲,而他又是个有野心的,一个不重女色的皇子如何拿捏,而李继与李煜不同,他不仅有野心,而且极为聪明,一早便向他递了诚意,得了长孙菲菲的青睐。 李继想要做皇帝,而他想要成为掌管天下门生的太傅,两人的目标相同,自然而然就成为了联盟。 他原本就是江南人士,周良刚来京城时只是三皇子府的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谋士,当年先帝病危,却一直隐瞒病情,周良献上一计,几人觉得时机已到,便算计了李煜,原本是想要李煜的性命,却不知为何,走漏了风声,让原本回京城述职的李楚得了消息,赶来救了李煜一命。 但今日李煜如此明目张胆算计长孙家,多半是得了宣武帝的授意,否则他哪敢张扬! 但此事还不是捅破的时候,他如今并未到绝境,三皇子还有机会,而他辞官回江南,皇帝以为他是退隐,实则他所有的筹谋都在江南,东山再起的机会也在江南。 他必须回到江南,既然李煜想要去送死,他自然不会拦着。 趁着这个机会,他一定要亲手了结了他。 “吩咐我们的人,做好准备,务必一击即中,他们带的人并不多,这里虽然人烟稀少,但毕竟是官道,绝不可掉以轻心,一定要速战速决!” 第233章 截杀 河边,陆玲珑望着那平静的河面,余光瞥了眼旁边密密的林间,叹息道:“可惜了,这么好的美景,竟有人不知道珍惜,非要打破这份平静。” 李煜朝着长孙无邪的马车方向看了一眼,他在马车旁支了炉子,炉子上烧着茶水,微微冒着热气,想起自己出发前对他的羞辱,他这是打算亲自报仇了? 红玉原本是坐在马车里的,她在车内确实无聊得紧,瞥见放在马车角落里她换下来的脏衣服,想着此处有河水,便抱起那几件衣服,趁着天色还早,洗洗干净。 她抱着几件衣服下了马车,正欲往河边走去。 原本在一旁喂马的剑书见状,出言拦道:“红玉,你要去哪里?” 红玉原本心里就堵着一口气,没好气道:“要你管!” 剑书蹙眉,李煜早有吩咐,这一路上不会很太平,长孙无邪一定会找机会下手。 这会周围人烟稀少,正是他们下手的好机会,红玉这样乱走,若是遇到那群人正好下手,那就太危险了。 但这四周有长孙无邪的人,他也不方便解释那么多。 见红玉要走,他一着急直接伸手拉住了红玉的手臂:“你这个小姑娘,真是一点都不通情达理,我只不过不小心害得你摔了一跤,我已经跟你道过歉了,你还要如何?” 长孙无邪的人原本见剑书拦着红玉,都齐刷刷将目光看了过来,虎视眈眈盯着两人。 红玉不知内情,以为剑书又要故意刁难自己,忍不住骂道:“你才不通情达理呢,你以为自己是谁?你害得我受了伤,这会我手臂还疼着呢,想着用几句话就打发了我,真当我好欺负呢?” 剑书感受到了对面虎视眈眈的视线,只得继续装下去:“真是不可理喻。王爷说了谁也不能乱走,就算你是陆小姐的奴婢,也得听我的安排。” 红玉气得两眼冒火星,一向胆小的她,跟着陆玲珑久了,胆子也大了几分,她抬起脚,使劲朝着剑书的脚踩了下去:“我让你安排!我让你戏弄我!” 剑书没料到这个小丫头下脚这么重,难怪剑竹总跟她说,千万不要得罪女子。 他今日算是领教过了,他捂着发疼的脚,看着红玉头也不回地朝着林子旁的小河走去。 忙跳着脚跟了过去,两人的斗嘴引得周围人哄堂大笑。 见对方没有察觉,长孙无邪那边的人也放下心来。 剑竹到了河边,将那些脏衣服狠狠扔在水里,又拿起棒槌,用力捶打,嘴里骂道:“真当本姑娘是个软柿子呢,想捏就捏,那是以前,现在我有小姐撑腰,凭什么让着你!” “别以为你是王府的侍卫就高人一等,都是一个妈生的,剑竹那般爽快的人,怎会有一个这样的兄长。气死我了.....” 正骂着呢,身后的灌木丛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红玉以为是剑书跟了过去。 她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用力朝着灌木丛丢了过去,大声骂道:“离本姑娘远点,小心本姑娘打破你的脑袋。” 里面传来一阵闷哼,紧接着就没了动静,红玉以为当真打中了剑书,她原本只是想吓吓他,并没有想真的打中他。 她有些不忍地说道:“你....你躲在那里做什么?还不赶紧出来.....” 等了一会里面的人还是没有出来,她正欲走近过去瞧瞧,却见面前金光一闪,一道凌厉的声音从灌木丛中响起,她只觉得肩膀处一阵刺痛传来,整个人便朝着冰冷的河面倒了下去。 四周响起刀剑拼杀的声音,红玉原本就不会水,在水里扑腾了半天,直到面前干净的河水染成鲜红,她才知道刚才自己受了伤。 眼见自己的身子慢慢往下沉,她慌乱朝着四周抓去,可她什么也抓不到。 这才想起方才剑书拦着自己的目的,难道他早就知道附近有危险,所以才出手拦着自己。 也怪自己太过任性,若是听了他的话,也不至于将自己陷入这般险地。 只是这会她一个人在这里,他们忙着对付敌人,有谁能分出身来救她。 看来她今日的小命是要交代在这里了。 都怪自己不听话。 陆玲珑和李煜站在河边,瞧着从四面八方围过来的敌人,两人从容不迫从腰间拔出剑。 李煜眸光冷冷道:“果然还是沉不住气了。” 刀光剑影间,李煜和陆玲珑配合默契,很快便将身边的黑衣人解决了个干净。 李煜这边打得难舍难分,黑衣人密密麻麻从树林里钻了出来,李煜带来的亲卫渐渐开始落于下风。 而反观长孙无邪这边,他身边的侍卫立在他身后。 他瞧着对面的场景,眉宇间没有丝毫惧怕之意,反而冷笑一声,从炭炉上取下茶壶,悠闲地给自己泡了一杯茶,放在鼻尖闻了闻,心满意足饮了一口。 他朝着身边的人使了个眼色,那侍卫会意,伸手朝着对面的黑衣人做了个手势,黑衣人的攻势更加猛烈,一部分人退了出来,朝着李煜和陆玲珑所在的位置而去。 他知道李煜和陆玲珑去河边的时候,身边并没有带随从,他就不信,那两人有通天的本领不成,还能以一当十。 长孙无邪一脸得意地看着对面拼杀,他命人将炉子往后移了移,眼底狂傲不羁。 “先帝还真是宠爱九王爷,你们瞧瞧这些侍卫,身手还真是不错,若真是这么死了,倒是可惜了!” 这话引得他身边的侍卫哄笑不已。 原以为他们这般挑衅,会让李煜那边的人慌了手脚,但没料到他们的举动反而令李煜的人生了更多的胆气。 下手果决冷厉,丝毫不给长孙无邪的人机会。 李煜手下的人当年可都是跟着他上过战场的,他们的招式狠辣,一招一式全冲着要害而去。 反观长孙无邪的人,虽然在大相国寺时常操练,但毕竟缺乏实战经验,双方动起手来,长孙无邪也只是占了人多的优势。 很快,这样的优势在对方拼尽全力的拼杀下,反而渐渐落了下风。 过了良久,河边的动静也停了下来。 长孙无邪喝光杯中最后一口茶水,一扬袍子,眼底是轻蔑张狂的笑意。 事成了,他们也该重新启程了。 然下一刻,他张狂的笑意还停留在眉眼间,却见到灌木丛后面两人衣袍染血走了出来! 第234章 击退 长孙无邪的脸色,一瞬间难看极了! 他目光一下间便冷沉了下去,眼中满是震惊! 从灌木丛出来的两人,正是李煜和陆玲珑。 鲜红温热的鲜血从剑尖滴落,两人一路朝着长孙无邪走了过来,李煜面容沉冷,眼睛死死盯着长孙无邪,眸光中迸射出来的杀意,竟让长孙无邪忍不住后退了两步,一屁股便跌在了身后的椅子之上。 李煜突然举起手中的剑,用力朝着长孙无邪掷了过去。 长孙无邪身边的侍卫还未反应过来,长剑刺破空气,发出锋鸣之声,长孙无邪下意识伸手去挡,下一刻,长剑哐当一声刺入他面前的桌子之上,入木三分,剑尾颤了良久。 李煜直直盯着长孙无邪,眼底的冷酷和杀意丝毫没有掩饰,他声音冷冷说道:“长孙先生倒是好兴致,本王的人在拼命搏杀,你倒是还有心情饮茶!” 长孙无邪闻言,这才反应过来,那么多人竟然没有杀死他,还真是命硬。 他撩了撩衣袖,转动着手中的玉扳指,冷眸中迸发出一丝冷笑:“王爷英明神武,不过几个毛贼,老夫相信王爷能对付得了,更何况,老夫如今没有了官职,这几个人是老夫请的江湖人士,护送老夫回江南的,老夫给的钱也只够他们保护老夫的安全。” 李煜转头看了眼身后,他的人已经将那些贼人收拾了干净,那边的战场血腥残酷,而长孙无邪这边却是一片净土,桌上还摆着几样糕点。 李煜上前,将插在桌子上的剑用力拔出,炉子上的茶水咕噜噜冒着热气,李煜将茶壶拿起,倒了两杯茶水,递给陆玲珑。 “方才打得有些累了,长孙先生倒是贴心,还特意为我们准备了茶水和糕点,多谢了。” 他招呼众人来吃糕点,桌上的糕点瞬间被一抢而空,只剩下一片狼藉。 长孙无邪脸上的肌肉抖动了两下,脸色微变。 这时,剑竹一脸慌张地走了过去,附在陆玲珑耳边道:“奴婢兄长和红玉不见了!” 陆玲珑眸光一冷,压低声音道:“河边找过没有?” “都找过了,红玉说去河边洗衣服,奴婢的兄长不放心跟了过去,河边有搏杀的痕迹,衣物还在,但人没了!”剑竹道。 陆玲珑上前将此事告知了李煜,李煜看着长孙无邪,淡淡笑了起来,大声问道:“剑书和红玉不见了,不知长孙大人可知道他们的去向?” 长孙无邪冷漠说道:“老夫怎么会关心两个下人的下落,方才刺客那么多,说不定被人杀死掉入河中,被河水卷走了!” 李煜唇角微勾,眸光看着长孙无邪:“长孙先生这都辞官了,本可以荣归故里,便偏要在这路上生出些事端来,人人都说您权势滔天,还果真是如此。” 他慢慢收回目光,眸光中的杀意敛去,云淡风轻般看着长孙无邪。 “真希望有一日,本王也可以坐在一旁看着长孙先生被人杀得无处可躲,求着让本王救你一命,本王实在太想看到你长孙无邪跪下来求着本王的样子。” 长孙无邪张狂一笑道:“王爷怕是没有这个机会!” 李煜双手抱胸站在他面前,面容一派镇定地看着眼前之人。 他突然举起右手,朝着身后的人扬了扬手,他身后的人自觉往后退了几步。 待他的人拉开距离,李煜这才吩咐身边的人:“剑竹,你带着几个人沿着河下游去找,附近的树林里面也要去找找,剑书会留下记号!” 原本就是他们计划好的,没想到竟出了这般变数。 陆玲珑担忧道:“红玉那丫头不会武功,也不会枭水,若真是落了水,只怕是凶多吉少。 红玉是她在陆府遇到的第一个丫鬟,前世的她并不关注红玉,后来因为陆芊芊的事情,她第一次利用了红玉,阴差阳错间救下她的命,但没料到这个丫头竟对她死心塌地,事事以她为先。 好不容易两人的主仆情谊深了,却突然出了这样的变故。 陆玲珑心情有些沮丧,心里隐隐有些发酸。 李煜看出了她的不高兴,安慰道:“别担心,现场有打斗的 痕迹,红玉不会武功,说明当时剑书是在场的,剑书常年跟着我,武功不差,有剑书在,出不了什么大事!他们或许只是被水流冲走了!” 陆玲珑知道他这是在安慰自己,勉强挤出一丝笑意:“我没事!” 李煜身边的侍卫开始收拾地上的残局,他看着地上的尸体,眼眸微冷:“为了杀本王,长孙无邪还真是舍得下本钱,这些人怕是他最后的死士,当是倾巢而出了。” 不远处的长孙无邪冷眼看着自己精心培养的人变成一具具尸体,要说不心痛是假的,他双手紧握,眼底燃烧着熊熊怒火。 等到了洋州,他一定会让李煜好看,李煜不是要查盐税案吗? 那就让他好好查查,洋州的大小官员没有一个没参与的,他倒要看看得罪整个江南的官场,李煜还有没有命活着走出洋州。 李煜这边刚将尸体清理干净,他翻身上马,正欲启程。 忽然,周围的林子里传来刷刷的声音,李煜肃目看了眼前方,身旁的陆玲珑也觉察到了不对劲。 一脸冷漠地看向身后的马车,长孙无邪的人掀开轿帘,朝着他说了一句话,长孙无邪闻之色变。 他安排的人都被李煜杀了,他又没有留后招。 再说就算是他留了后招,刚才也应该趁着势出动追杀李煜,又何必等他们调整过来再行动。 这一波人又是谁安排的,难道还有人想要李煜的命。 想到这里,他脸上竟露出笑意,对上陆玲珑冷漠的眼眸。 长孙无邪狂笑一声道:“王爷,看来你得罪的人可不少,这不,又有人想要你的命了。” 话音刚落,一支箭矢激射而来,锋利的箭矢刺破长空,直直朝着长孙无邪的面门而来。 长孙无邪是个文人,何曾见过这般阵仗,当即吓得手脚都动弹不了,整个人僵硬地愣在原地。 眼看着箭矢就要刺破他的脑袋,下一刻,一柄长剑破空而出,只听见“铛”的一声,死死钉在马车的车门之上。 第235章 一语成谶 长孙无邪身边的人先是一愣,而后反应过来,站在他身边最近的那人伸手将还怔愣中的长孙无邪从马车内拉了出来。 对方的箭矢如雨般射了过来,很快就将马车射的如同刺猬一般。 李煜的人也很快做了防备,但对方针对的人似乎只有长孙无邪。 很快长孙无邪身边的人便倒了好几个,他带的人本就不多,但好在还算忠心,这样的情况下他的护卫还是紧紧护着他。 为首之人大声朝着李煜喊道:“王爷奉旨护送我家老爷,如今老爷深陷危险之中,王爷难道要见死不救吗?” 李煜瞧着抱头躲在侍卫身后的长孙无邪,他早已没了方才的嚣张气焰,身上也挂了彩,散着头发,形容狼狈极了。 这会他算是看出来了,这群人并非长孙无邪的人,而是特意来刺杀长孙无邪的。 难怪刚才林子里那般大的动静,刚才来的分明是两队人马,一队是长孙无邪的人,来杀他的。 另外一队则不知道是谁派来的,目标是长孙无邪。 方才他们按兵不动,不过是为了渔翁得利罢了。 李煜淡淡一笑,他奉命护送长孙无邪,确实不能让他就这么死了,但这并不妨碍他报刚才的仇。 “本王的人方才拼死抵抗刺客,如今这会正是疲惫之时,再说这人又不是来刺杀本王的,长孙大人放心,你若是不幸遇难,本王定如实禀告陛下。” 长孙无邪闻言,心头一颤,自己方才将话说得太满,但眼下这种情况对他着实不利,可要他向李煜屈服,他又不甘心。 而那些刺客也看出了两人的龃龉,下手更加狠厉,生怕李煜一个反悔便加入战斗之中。 眼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倒下,护着他的人也越发力不从心,长孙无邪面容虽看着沉着,但内心早已掀起惊涛骇浪。 他如何不怕死,他还没能杀了李煜,三皇子还没有登上皇位,他长孙家绝不能就此没落。 他心头恐惧,退后几步大声喊道:“王爷救我!王爷.....您若是就这么让这些刺客杀了我,回了京您也无法交待,还难免惹得皇上怀疑,方才是我不对,我不该出言不逊,还请王爷高抬贵手,救在下一命!” 对面的人并未作出回应,长孙无邪这下真的害怕了,真真切切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他的双腿不由得开始打颤。 但是他认为,李煜应当不会就这么让他死在这些刺客手中。 眼看着刺客的刀剑就要朝着他劈来,他慌乱得大声求饶道:“王爷,救我!” 长孙无邪常以文人风骨自持,如今形容潦草,眸中再无淡定,李煜瞧着他东躲西藏的样子,还不忘口里喊着让自己去救他的命,真真狼狈至极。 他戏谑地回应长孙无邪:“长孙无邪,本王方才说了,想要看到你跪下来求我救你的样子,没想到一语成谶,竟这么快就应了这话。” 长孙无邪慌不择路,踉跄着身子奋力跑向李煜那边,跑到半路,因为太过紧张,竟直接扑倒在地。 地上扬起厚厚的尘土,他的脸直接砸在地上,抬起头的时候,鲜血从额角流了下来,掺和着泥土,看着可怜极了。 他看了眼后面越来越近的刺客,艰难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只是没跑几步,便又摔倒在地。 他只得一步步艰难朝着李煜爬去,终于爬到李煜身边,他伸出手拉着李煜的袍角,恳求道:“殿下,方才都是老夫的错,求殿下看在老夫曾为了大晋兢兢业业的份上,救老夫一命!” 背后的杀手已经将长孙无邪身边的人解决了个干净,那人见李煜自始至终没有要救长孙无邪的意思,当即嚣张喊话:“九王爷,我们今日来,要的只是长孙无邪的命,无意冒犯王爷,还请王爷高抬贵手,装作视而不见吧!” 长孙无邪看着刺客滴血的刀,再也顾不上什么礼义廉耻,他从地上爬了起来,脏兮兮的手拉着李煜的袍角,跪下来哀求道:“王爷,我求您了,救救我!” 李煜背着手,冷冷笑道:“长孙先生还真是能屈能伸,看来话还是不要说得太满,你刚才说本王永远都不会有这 个机会,这还不过半个时辰,先生不就跪在本王面前求饶了吗?” 对面的刺客见李煜虽没有直言要帮长孙无邪,但也没有要放任他们砍杀,只得再次说道:“还请王爷行个方便,我们取了这狗官的命就行了,绝不耽误王爷的行程。” 李煜冷冷抬眸,眸光如利剑一般看着那人。 “你是何人?为何要杀他?” 那人与李煜对视了一番,见李煜眸光锐利,竟不敢直视,他稳了稳心思,从容答道。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我们江湖中人,只是拿钱办事,不问缘由!” 李煜瞧着那人说话间虽面露稳定,但眸光飘忽,他脸上缓缓扬起笑容。 “长孙先生说得对,本王是奉了皇命护送他下江南,又岂会让他在本王面前任人宰割,今日这人你们动不了了,趁着本王心情好,本王饶你们一命!” 为首的刺客见李煜突然起了保护长孙无邪的心思,实在是始料未及。 明明刚才他们暗中观察过,李煜与长孙无邪针锋相对,他们这才敢露面在李煜面前放肆杀人,而李煜刚才并未阻拦,这会李煜突然又拦着他们,倒是让他有些不解。 “王爷何必为难在下,在下不愿意与王爷作对,王爷不是也与长孙无邪有仇吗?为何不做个顺手人情,人我们替你杀了,王爷也不用担责,不是很好吗?” 李煜冷眼看了那人一眼,扬唇道:“若本王一定要管呢?你当如何?” 为首的刺客神情一怔,他没料到李煜竟真的要护着长孙无邪,咬牙道:“王爷就不怕牵连到自己吗?” 李煜冷哼一声道:“你方才不是说自己是江湖中人,杀几个江湖中人,何人敢与朝廷作对,你这般威胁本王,莫非你们根本就不是江湖中人!说!到底是谁派你们来的?” 为首的刺客浑身一震,瞧着李煜眼中一片了然的神情,他有些心虚地垂了眼,看来李煜是当真要护着长孙无邪。 出发前主子就告诫过他,若是杀不了长孙无邪,他们必须想办法全身而退,绝不能落于李煜之手。 他扬起手,朝着身后的人挥了挥手,很快,一群人便消失在丛林之间。 一切仿佛从未发生一般,陆玲珑有些诧异地看着那些人离开。 长孙无邪身子一软,眼前一黑,竟直接昏死过去。 “王爷,这些人到底是什么人?” 李煜用脚踹了踹还剩下一口气的长孙无邪,摇了摇头:“不知道!不过长孙无邪这些年在官场得罪的人可不少,或许是仇家来寻仇了!” 第236章 醉酒 长孙无邪被这么一惊吓,当夜便发起高热,这病来势汹汹,一时间也走不了,只得去附近的城镇找了医馆,李煜将身边的人都派了出去,寻找剑书和红玉。 两人失踪后音信全无,附近的山里也找了,并没有踪迹,只得沿着河岸四周寻找。 去附近寻找的人陆续回来了,带来的消息却让陆玲珑的心凉了半截。 红玉或许凶多吉少,陆玲珑心里懊恼,若是不带这个丫头出京或许她也不会有这一劫难。 陆玲珑坐在屋顶,抬头看向夜空,漆黑的夜空中群星闪烁,明亮的光亮将这个夜空点缀的美丽极了。 只是可惜,她无心欣赏这些。 她拿过身边的酒壶,正欲畅饮一口,手却被一只大掌捉住,陆玲珑回头看去,李煜不知何时到了她的身后。 “酒喝多了伤神,你若是真想喝,我陪你!” 李煜抬脚坐在了她的身侧,拿起酒壶浅浅尝了一口美酒。 陆玲珑目光明亮望着他:“王爷心中也不痛快吗?” 李煜目光看着前方,低声道:“剑书从小便跟在我身边,我答应过他父亲会好好护着他,让他成家立业,他失踪了,我心里也很担心!” 陆玲珑脸色微动:“我第一次见红玉的时候,她躲在花园的角落里哭,我当时觉得她可怜,但她是陆芊芊的人,我也没多在意。但看着她一次次被欺负,终究还是不忍心,好心救了她一命,那丫头还算感恩,平日里我只当她是个知恩图报的丫鬟罢了,可她真出了事,我才发现自己已经将她当成了家人!” 陆玲珑说着说着,眼睛便红了:“她不会枭水,怕黑,还爱哭,她从未出过京城,又笨,若是遇到坏人,真不知道她该怎么办才好?” 李煜伸手将她揽入怀中,轻声安慰道:“出去找寻的人回来禀报,在下游的位置捡到了剑书的腰牌,我身边的人都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遇到危险,若确定自己平安,便留下腰牌。那腰牌上刻了一行字,凡是捡到腰牌的将这腰牌送到玲珑阁,可得一百金。” “所以他们应该还活着,只是这会应该是遇到了什么事情,不方便脱身罢了!” 陆玲珑眼眸一亮,激动地抓着他的手道:“王爷说的是真的,没有骗我?” 李煜扬了扬嘴角,道:“我何时骗过你?” 陆玲珑这才笑了,她伸手夺过李煜手中的酒壶,她手中的酒是果酒,味道有些甘甜,她扬了扬手中的酒壶道:“王爷不爱喝甜的,这酒王爷还喝吗?” 李煜伸手抢了过来,豪饮了一口道:“很甜!” 陆玲珑又抢了过来,两人就这么你一口,我一口,很快,陆玲珑便有些醉了。 自从重活一世,她一直都警惕地活着,从未有过半刻松懈,今日还是第一次这么放纵自己。 两人就这么安静地坐在一起,没有再说话,只是一人一口喝着酒。 没过一会儿,陆玲珑晃了晃空荡荡的酒壶,脸色红扑扑的,眼神都有些迷离。 “真是不经喝,王爷,我好像有些醉了!” 陆玲珑回头看了看身边的人,认真地盯着他的脸,她用力睁了睁眼睛,总感觉眼前的一切都在旋转一般,就连李煜的脸都有些模糊了。 她伸手捧起了李煜的脸,揉了揉道:“王爷,我好像有些看不清你的脸了,你别动好吗?” 李煜被她这么一闹,看着眼前笑眯眯看着自己的人,一时间迷了眼睛。 陆玲珑显然是醉了,她伸手揽着李煜的脖子,一本正经地对他说道:“王爷,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你是我见过长得最好看的人!” 李煜显然有些意外,她说过吗? 好像没有,李煜摇了摇头。 微风吹来,李煜脸上有些发热,他与陆玲珑之间一向都是中规中矩,他怕唐突了佳人,从不敢有任何太过越矩的举动,最放肆的一次也只敢亲了她的脸颊。 陆玲珑对他亦是如此。 只是今夜的陆玲珑,醉了酒,行为反而放肆了些。 陆玲珑借着酒劲,眼里闪过一丝狡黠,她稍稍用力,将李煜的脸 拉得近了些,她凑了过去,飞快地在他唇上亲了一口。 “王爷,这里有点甜呢!” 李煜被她冷不丁这么亲了一口,李煜怔愣了好一会儿,回过神来,他咬着牙道:“陆玲珑,你清醒点啊!” 陆玲珑笑眯眯勾着他的脖子,喃喃道:“王爷,我今日不想清醒,我醉了,你就让我放肆一回好不好!” 两人的距离很近,呼吸交缠在一起,李煜从未听过陆玲珑说过这样的话,脸颊腾地红了起来,耳根也染上绯红。 他伸手轻轻摩挲着她的脸颊,声音沙哑地道:“明日酒醒了,可别后悔!” 陆玲珑将脸凑了过去,鼻尖轻轻碰了碰他的脸颊,笑得灿烂:“我想的很清楚了,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为何要这般拘着,当及时行乐才是!” 她的鼻尖微微发凉,蹭的他脸上一阵酥麻,那股酥麻从唇上一直往下,酥到了心口的位置。 李煜喉结微动,伸手扣住她的脑袋,低头覆上了她的唇。 陆玲珑仰着头,启唇迎了上去。 李煜第一次觉得一个人的唇能这么软,这么香甜,他并不是一个重.欲的人。 在感情上面,他是有洁癖的,先皇总说他太过端着,若总是不重女.色,于他身心不利。 然李煜却觉得,未来很长,若是找一个不喜欢的人做夫人,那漫长的一生过得该有多无聊。 这么多年他生着病,根本无心这方面的事情,皇帝为他准备了许多女人,他一个也看不上,他知道这些女人的目的,但他也知道这些女子皆非自愿。 他从不虐待那些女子,也不碰她们,只是人心不足,他不害人,她们却想害他。 那些女子若是不动坏心思,她们可以在王府平静生活下去,但她们动了心思,他便留不得了。 陆玲珑是唯一一个走进他心里的人,他待她如珍如宝,可眼下被她这般挑逗,他哪里还用得着克制。 两人都是第一次亲吻,并不熟练,唇齿相依间,李煜有些霸道,动作也有些急切,陆玲珑的唇被他的牙齿咬了好几下,她被他吻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她伸手用力推他,李煜动作一顿,轻轻喘了口气,松开了她。 陆玲珑摸了摸唇角道:“李煜,你弄疼我了!” 李煜眼里满是情意地看着她:“那我轻点.....” 接着,他伸手捧着她的脸,动作轻柔地吻了下去....... 这一次,他温柔了许多,陆玲珑情不自禁攀上他的脖颈,忘情地回应着....... 第237章 情意浓浓 翌日。 陆玲珑睁开眼睛,脑袋昏沉得厉害。 她坐直了身子,晃了晃脑袋,下意识喊了一句:“红玉!” 每日清晨,红玉总是准时伺候在身侧。 “小姐,您醒了!” 帐幔被人掀开,进来的人却不是红玉,而是剑竹,“王爷一早便命客栈的人准备好了醒酒汤,嘱咐奴婢小姐醒来后一定要喝下才好,不然今日一天都会不舒服的!” “醒酒汤?我昨夜醉酒了?” 陆玲珑一点都想不起来了,她昨夜到底做了什么? “红玉呢,怎么不见红玉?” 剑竹手一顿,小声说道:“小姐,我哥和红玉还没找到呢?不过小姐不用担心,他们如今应该是安全的。” 陆玲珑喝得太醉,脑子里面一片空白,她端过醒酒汤,刚喝完,便听到剑竹这话。 这才想起昨日剑书和红玉一起失踪了,后来她心情不好,拿着酒去屋顶喝酒,王爷也去了,她喝得有些急,很快便醉了。 她记得王爷与她承诺过,红玉一定会没事的。 “我昨夜是怎么回来的?” 她是真的忘了,剑竹接过空碗,道:“是王爷送小姐回来的,这醒酒汤原本昨夜是要喝的,奈何小姐醉得厉害,只得今早重新煮过!” 陆玲珑揉了揉有些酸疼的额头,脑袋还是昏沉得厉害,她随意问道:“王爷呢?他没有喝醉吗?” 剑竹有些古怪地看着她道:“昨夜的事小姐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她看着有些不对劲地剑竹,停下手问道:“怎么了?我应该记得什么呢?” 剑竹直直盯着一脸懵地陆玲珑,斟酌着昨夜的事情到底要不要告诉她。 “不记得就算了,小姐肚子饿吗?厨房里准备好了早膳,我这就去给小姐端过来!” 陆玲珑瞧着她闪躲的眼神,总觉得这个丫头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她皱了皱眉道:“到底怎么了?你不是一向有什么说什么,怎么突然这般吞吞吐吐的,王爷若是没有用早膳,我和他一起去大堂用膳。” 剑竹支支吾吾道:“王爷,王爷这会应该还没起,小姐还是自己用膳吧!” 陆玲珑满脸疑惑:“王爷怎么可能还没起,他一向都是卯时就起来了,这会刚到辰时,正是用膳的时间啊。” 剑竹见她一直追问,只得闭着眼睛说道:“小姐昨夜醉酒,王爷送您回来的时候,您一直抓着他的手不放,非要王爷陪着您,整个晚上一直说醉话,闹得整个客栈的人都颇有微词,王爷没有办法,只得耐心陪着小姐,直到辰时的时候才回了自己房间。小姐当真是一点都不记得了吗?” 想起昨夜小姐抱着王爷不撒手,她小脸通红,说完这些话,她自己都羞得不行,赶紧找了个借口跑了出去。 陆玲珑当场石化在原地,昨夜的记忆一点点浮现出来。 她说当及时行乐,还主动朝着李煜撒娇,抱着他的脸就亲,他们两人....... 等等! 她猛然就酒醒了,脑袋也不疼了。 然后他送她回了房间,她还非要拉着李煜陪她睡觉..... 在房间里面撒酒疯..... 不对,这不是真的,她一定是做梦了。 她咧了咧嘴,嘴角处传来刺痛感。 她忙从床上爬了起来,走到铜镜旁,看着铜镜里嘴角处有一小块地方有些破皮,她眼睛瞪得老大,昨夜的那些事情不是梦,都是真的。 原来喝醉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那些死去的记忆再次复苏。 真是要人命! 她今天还怎么去见李煜...... 她脑子里面分明记得,昨夜是她先主动的! 屋子里只剩下陆玲珑一人,她越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越觉得周身热得厉害,心砰砰跳个不停。 她用手轻轻摸了摸唇角,想起昨夜的那份香甜,脸腾地就红了起来。 她坐在铜镜旁,这才发现铜镜旁边放着一个瓷瓶,底下压着一张小纸条,上面写着“消肿化瘀”。 一定是李煜留下的。 她取了些涂在嘴唇上,清清凉凉的,很是舒服。 陆玲珑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脸,又用湿帕子敷了敷脸,见脸上没有那么红了,这才开始梳妆打扮。 这时,剑竹再次走了进来,手上却没有端早膳。 “小姐,王爷起来了,让您去大堂用早膳!一会咱们该出发了!” 陆玲珑转身问她:“长孙无邪的病好了?大夫不是说还要等上几日吗?” 剑竹边帮着她梳头边说道:“耽误了好几日,大夫说他已经不发热了,只是身子还有些虚弱,死不了,到洋州也就三日的路程。瞧着这几日天气不好,洋州的天气多变,这种天气若是下起雨来,至少得下小半月,到时候怕更加走不了!” 陆玲珑收拾好了,走出房门,大堂里面,李煜正端坐在桌子前,见陆玲珑从楼上下来,李煜温柔地朝她笑了笑。 陆玲珑想起昨夜自己的荒唐事,脸上不自觉泛起一抹红晕,有些羞涩地低下头。 陆玲珑抬眸看向李煜,他的嘴角也破了皮,想起自己昨夜被他亲得痛了,啃了他一口,她不由得笑出声来。 李煜伸手摸了摸嘴角,深深看了一眼陆玲珑,她今日这张脸没有上胭脂,可那抹嫣红却比任何胭脂看着都让人心醉。 昨夜她搂着他唤他“李煜”的时候,天知道他心里有多激动。 他对陆玲珑一直是满腔情意,可总觉得陆玲珑对他总是淡淡的,似乎她只是为了找一个人成婚,而他恰好出现。 昨夜她醉酒后的举动,让他心里笃定眼前这个人已经打心底里开始接受他了。 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交汇,空气中浮动着暧昧的气氛,男人的目光深情而专注,被这样一双眼眸注视着,陆玲珑心跳加速,大庭广众之下,她到底还是有些害羞的。 她垂下眼眸,躲开他的视线:“王爷,先用早膳吧!” 李煜面露喜色,整个人都神采奕奕,视线落在她的嘴角之上:“我放在妆台上的药,你可用过了?” 陆玲珑被他这么一问,好不容易压下去的那点羞涩又开始在脸上浮动,她抿了抿唇,垂下眼睫点了点头。 生怕被他看出自己心头的那点小心思,陆玲珑端起碗,埋头喝起粥来。 李煜看着她慌乱的模样,心里软了几分,想着今日还要赶路,赶忙用膳。 第238章 去洋州 用了早膳,一行人准备出发,长孙无邪的马车被此刻损坏了,李煜找人重新修补好。 这会马车空闲出来,陆玲珑却执意要骑马。 李煜拉着她的手,宠溺说道:“你昨夜醉了一夜的酒,不如在马车里好好歇歇,改日我再陪你骑马可好?” 陆玲珑总觉得自己昨夜太过放肆,这会有些不好意思与他单独相处,骑马可以让她冷静冷静。 但对上李煜那一脸的诚意,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她最终还是咽了下去,微微点了点头,随着李煜上了马车。 马车里刻意让人铺了一层软软的毯子,上面还备了薄衾,一看便是可以让她睡觉用的。 李煜坐在了最里侧,伸手在旁边拍了拍,示意她坐过去。 陆玲珑脸色一滞,朝着他身边挪了挪。 李煜从马车的暗格里拿出一份奏折,递给她。 陆玲珑有些好奇地接过来,打开一看,脸色微变:“王爷,这...这里面说的都是真的?” 前世的时候她便知道江南盐税案牵连甚广,所以她将自己知道的线索都刻意透露给李煜,李煜循着她提供的线索,果然发现了些眉目。 几乎所有的江南官员都牵涉其中,就是朝中的大半官员都多多少少牵扯在内。 而朝廷派出去的那位盐运使大人原本是去调查的,为了麻痹那些人,他选择了同流合污。 他手中藏着所有涉案人员的名单,为了将这份名单送回京城,皇上下旨让他回京述职,却没料到那些人早已洞察他的目的,在途中竟纵火烧船,将他一家人都杀了。 李煜派去的人装作渔民,潜入水底,找到那些尸体,但那份名单却不在尸体身上。 洋州也是有玲珑阁的,宋子焰在江南也有生意,这段时间他一直游走于江南各大商贩之间,名义上是做生意,暗地里调查这起案子。 盐税案涉及的钱银数量巨大,但大相国寺发现的那些金银却并不多,所以李煜猜测这些金银一定是用在了其他的用途之上。 各个官员贪污受贿了一部分,那另外的一部分会在哪里? 洋州远离京城,又是富饶之地,官员多是从地方选拔上来的,这里的官员极为团结,这也就在无形中形成一股势力。 若不是宋子焰常年游走在洋州各大商贩之间,这些东西都不一定能查的到。 想到这里面或许还有前朝的势力存在,陆玲珑觉得里面一定藏了一个极大的阴谋。 李煜揉了揉眉心,他昨夜为了照顾陆玲珑一夜未眠,今早只是短短休息了两个时辰,这会头疼得厉害。 “我们的人查到贾老板只是个出头人,他身后还有一股势力,只是那人藏得挺深,所有的事情都是贾老板出面,至于那个贾老板,他的身份也不简单,他是前朝安王最宠爱姬妾的父亲,而周良是前朝太子的门客,当年他逃到了江南,找到了贾老板,两人合谋之下,贾老板便帮助周良去了京城,成为李然的谋士。” “这些年,周良在京城的所有花费都是贾老板支持的。当年安王的那个宠姬被太子的人谋杀,贾老板这般支持周良,依我猜测,或许那个宠姬确实死了,但她腹中的孩子定是被什么人救下,还存活于世,他们想要利用这个孩子复辟前朝皇室。” “或许贾老板背后的人便是安王留下的那个遗孤。” 陆玲珑努力回想了一下,前朝的事情她倒是懂得不多,但前世李然陷害陆家的时候,她曾听说过江南曾发生过一场动乱,有人冒充安王世子想要杀入京城,宣武帝派三皇子李然带兵平叛,最后逆党被尽数除尽,李然也因此被宣武帝更加重视,一时风光无限。 陆玲珑正是因为这点,这一世不想让李然再领了这份功劳,她不过是稍加提示,李煜便向宣武帝请旨,接下这桩可以立功的大事。 陆玲珑见他眉眼间露出疲惫之色,让他将头靠在自己腿上,伸手轻柔地按着他的太阳穴道:“王爷,这些事情等到了江南自然就清楚了,眼下还是好好休息吧!” 李煜着实累了,陆玲珑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揉着,他的身子渐渐放松下来,很快便沉沉 睡去。 而此刻的陆玲珑却全然没了睡意,她幼年时曾到过洋州,洋州是江南最繁华的地方,而洋州最出名的当属布料和绣品,云裳便是出自洋州。 舅舅一家在江南经营布料生意,但舅舅为人谨慎,前世他只是经营几家绣品店,舅舅算不上当地的富商,在当地也是一个普通的商人罢了。 她已经许多年没有去过洋州,不知道舅舅家如今是怎样的境况? 此番李煜要去查案,既然贾老板是当地的商人,那便少不了需要舅舅帮忙。 不知道表哥如今身子如何了?他自幼身子单薄,又患了心悸的毛病,受不得刺激,故而表哥性子温润,小时候在她眼中,表哥一直是个谦谦如玉的君子。 因着他身体的病,一直未能娶妻,她心里思量着这一趟去洋州,一定得将表哥带到京城,请萧逸好好看看他的病,若能调理得当,或许能痊愈也说不定呢。 舅舅舅母这么多年忙着生意,这些年膝下只有表哥一个孩子,子嗣单薄,加上表哥身子孱弱,所以表哥的病便成了一家人的心结。 陆玲珑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景色,但愿这一世能让表哥有一个好的结局。 赶了半日的路程,一行人终于到了渡口边,要去洋州,从陆路过去,最少还需要三天,但若是走水路,一日半的路程便够了。 李煜早已命人在渡口的位置准备了一艘大船,船夫见马车到了,殷勤地上前来迎接:“各位贵人,可是宋公子的人?” 剑竹上前答话:“正是!” 外面的动静惊动了在车内安睡的李煜,他睁开眼睛便看到陆玲珑正在收拾马车上的东西。 “你醒了?” 李煜刚睡醒,声音还有些沙哑:“有你在身边,我心里踏实,这一路上倒是睡得沉。辛苦你了!” 陆玲珑歪头笑道:“我什么也没做呀,不过王爷昨夜照顾了我一夜,看这样子,确实累着了。” 李煜冲她笑了笑:“倒也不是,这几日心里藏着事,晚上睡得也不好。” 两人说着话,剑竹正命人将东西搬上去,东西倒也不多,无非是一些日常所用之类的东西。 长孙无邪是被人抬着上去的,他本就生病,马车颠簸,他的日子倒也不是很好过。 第239章 船上被下毒 李煜一行人上了船,船长立马命人端上茶水:“各位贵客,江上风浪大,晚上尽量少出来,免得着凉。” “嗯!”李煜淡淡点头。 不一会儿,船上的小二便端上了饭菜。 原本以为在船上,饭菜也就将就吃些,没想到端上来的饭菜竟然色香味俱全。 就连果蔬都准备得极为妥当,陆玲珑瞧着那些色泽亮丽的饭菜,眼眸沉了沉。 她拿出随身携带的银针,让剑竹拿着去将每桌的饭菜都试了试,直到确认没有毒,这才让人放心食用。 但为了安全起见,陆玲珑还是率先拿起筷子,仔细闻了闻味道,又细细咀嚼一番。 她跟着萧逸学了好几个月的医术,一般的毒药她还是能分辨的。 直到吃下一口饭菜,她才落下心:“可以用了!味道还不错!” 其他人也不再拘谨,都开始吃了起来。 李煜夹起一道鱼尝了尝道:“这鱼肉倒是极为鲜嫩,味道丝毫不逊我府中的厨子。” 陆玲珑听她这么说,也夹起一块鱼肉尝了尝,下一刻,她伸手按住李煜的筷子,皱着眉头道:“等等,都先别吃,有些不对!” 李煜连忙将口中的饭菜吐了出来,浑身戒备起来:“怎么了?有毒吗?” 陆玲珑摇了摇头,眉目间满是凝重,饭菜里面没有毒,但这屋中的味道有些不对。 她起身,朝着大堂的各个角落扫视了一眼,眉头拧紧:“饭菜倒是没毒,但这屋中的气味不对,有点奇怪!” 屋中的人闻言,都脸色大变,不自觉屏住了呼吸。 “还有这鱼,好像用了什么香味盖住了原本的腥味,这味道极淡,寻常人闻不出来,但就是觉得不对劲。” 下一刻,陆玲珑的目光落在角落里放着的香炉之上,那香炉旁边放着一盆花,看不见香炉的影子,但有青烟从花后面袅袅升起,那股香味便是从香炉中飘出来的。 陆玲珑用帕子捂住口鼻,打开了香炉,她轻轻闻了闻,脸色瞬间大变。 “那鱼中的香料本身没毒,但若是和这香炉中的香味融合在一起,便能上好的迷药,能让人神志不清,真是好高明的手段,这鱼做得这么美味,免不得要尝上几口,再加上香炉中的香味,就算是八尺大汉,也走不出这个房间。” 陆玲珑冷下脸,吩咐其他人:“这鱼吃不得,大家赶紧吐出来。” 但这些侍卫哪里管那么多,他们早就饿了,剑竹检查饭菜没毒,很多人早已吃了大半的饭菜。 这下说东西有毒,有些人已经开始有了反应,倒在了桌子上。 李煜起身,捂住嘴,拿起桌上的香炉,从窗户扔了出去,直接扔进了河水之中。 屋外的小二听到动静,走了进来,见外面大堂的人都倒在桌子上,当即大惊失色道:“出了何事?” 船长闻言也赶了过来,看着倒下一半的人道:“怎么会这样?” 李煜拔出腰间的剑,抵着船长的脖子问道:“你们在香炉和饭菜中下毒,竟还敢问我发生了何事?说!是谁指使你们做的?” 船长看着面前冷冽的剑锋,当即吓软了腿:“这位公子,饶命啊,我们都是靠着这江上做生意的本分人,绝非鸡鸣狗盗之辈,今日之事,小人也是被人算计了。” 陆玲珑从身上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解毒丸,吩咐剑竹给众人喂下。 李煜冷笑道:“这饭菜都是你们一早准备好的,配合香炉里面的熏香便能让人手脚无力,丧失神志,这船上除了我的人,其他便都是你的人,饭菜也是你们准备的,你竟还敢狡辩?” 船长看着李煜一身贵气逼人,身边又跟着那么多的侍卫,这阵仗看着就不是一般人。 今日出了这样的事,就算不是他的错,他也有监督不力之责。 他忙跪下来求饶道:“大人饶命啊,真的不是草民做的,这条船草民的全部身家,船上干活的人都是草民的亲人,此事或许只是巧合。” 侍卫们解了毒,一个个恢复神志,看着船上的小二和船长跪在地上,心里清楚这是被人算计了。 陆玲珑吩咐侍卫们将船上所有人都抓起来审问,知道利用食物相克的原理下毒,这人一定还在船上。 正在此时,外面传来动静,有人落水的声音传来。 陆玲珑走到船头,这会已经入夜,夜色漆黑,唯有船头挂着几盏风灯。 江面上风浪很大,根本看不清,有会水的侍卫已经下了水。 很快,几人便抓住一人朝着船游了过去,等他们上了船,陆玲珑这才发现那人居然是个女子,她浑身湿透,衣着单薄,这会入了水,身上的衣服紧紧贴在身上,映着她姣好的身材。 她低垂着头,将手抱在胸前,陆玲珑取下身上的披风,命剑竹给她披上。 那女子陡然抬头,却是一脸愤恨看着陆玲珑。 剑竹将手中的披风给她,她伸手接过披风,将身子紧紧裹了起来,可目光依旧森冷。 船头风大,那女子被冷风吹得瑟瑟发抖,陆玲珑命人将她带去船内。 陆玲珑冷冷扫过那女子,冷声问道:“这毒是你下的!” 不是问她,而是肯定。 一旁的船长闻言,脸色苍白,急忙插嘴替她鸣冤:“小姐恕罪,她是个哑巴,不会说话的,她是被吓着了才跳水的,她不是草民家的人,也是个苦命的人,是草民前段时间从这江里救上来的,她平日里都在这船上帮忙烧火,这毒绝对不会是她下的。” 陆玲珑走到那女子身边,伸手捏住她的下巴,用力掰开她的嘴,又把了脉,仔细检查一番道:“她分明就是个正常人,不过是在装聋作哑罢了,你被骗了。” 船长听后一下子就傻了眼,颤声道:“怎么可能?哑姑,你真的不是哑巴吗?” 哑姑抬起双眸,眸中灌入骇然的恨意,显得十分激动,她死死盯着陆玲珑,又看了眼李煜道:“对,我不是哑巴,毒就是我下的,可惜了,我千般谋算,竟让你们查出了端倪,你们这群狗官,官官相护,不得好死!落在你们手里,要杀要剐随便。” 船长听了他的话,后背一阵寒意袭来,他指着哑姑道:“你....你....” 他狠狠拍了拍自己的大腿,后怕道:“都怪我,我当初就不该好心收留你,你怎么能害人啊,我全家都被你害死了啊!” 哑姑脸色露出惭愧的神色,挺直了身子朝着李煜道:“这些都是我自己做下的,他们是被我骗了,你若还是个人,便不要为难船长。” 第240章 哑姑诅咒 李煜怔了一下,眉目拧起,他记忆中并不记得有得罪过什么人,但看着女子的神色似乎对他有极大的敌意。 “你认识本王?” 那女子声音沙哑,但说出来的话却掷地有声:“你是九王爷李煜,我今日要杀的人就是你!” “你当然不认识我,但我却认得你!我姓孙,家父名叫孙曜之,王爷位高权重,怕是早就忘了家父的名字。” “孙曜之?”李煜心头微动,他十岁那年下江南,曾遇刺,当时便是借宿在当地一位官员宅邸,好像也是姓孙。 “你是他的女儿?” 那女子冷漠地看了他一眼,眼底蓄泪,却无畏无惧:“王爷自然不会记得家父,可家父这些年却是为了王爷尽忠尽职,王爷命人来江南传话,让家父协助你的人调查盐税案,家父早已对江南官场失望,本打算放弃官职,带着我们一家人离开江南,回到家乡安居乐业。” “就因为王爷说要调查此案,家父冒着生命危险,带着一家人和证据前往京城,因为信任王爷的人,所以才跟着你的人上了船,没想到,船刚离开江南,船上护送的护卫竟然成了刽子手,将我们一家屠戮,若不是我命大,没有被人刺中要害,只怕这会我全家连个伸冤的人都没有!” 那女子越说越激动,全身都不由自主颤抖起来,脸色涨得通红,眼底充血,若不是有人押着,她怕是要从地上跳起来,与李煜拼命。 “你们这些狗官,官官相护,早就知道我父亲手中有了证据,便用这种手段骗我父亲,我们一家十几口人如今都还沉尸在江底,死不瞑目啊!” “我父亲都打算明哲保身了,为何还要赶尽杀绝,父亲如此信任于你,你为何要这样做?为什么?” 陆玲珑皱眉:“王爷乃大晋皇子,说话一言九鼎,他前些日子才回京城,而且他与你父亲之间的恩情早就是十多年前的事了,那时的王爷年幼,早已不记得这些往事?又怎会突然联系你父亲,让你父亲帮他查案。江南的盐税案怕是整个江南的官员都深陷其中,王爷就算要查案,也绝对不会用江南的官员去调查此事。你有何证据证明此事是王爷所托?” 那女人已经认定此事就是李煜所为,又怎会听得进陆玲珑的话。 此刻的她见眼前的仇人好端端站着,而她却被人屈辱地押在地上,她眼底发红,浑身充满了戒备。 “我曾见过他亲手给我父亲写的书信,上面还有九王爷的印鉴。不可能错的,当时父亲说这江南的官场黑成这样,朝廷却无人敢管,九王爷回了京城,终于愿意出手了。他这么多年收集的那些罪证终于能见天日了。” “而我的父亲直到死去的那一刻才知道真正想要他死的就是九王爷,江南一案的罪魁祸首就是你---李煜!你这种当面一套背面一套的禽兽,你就不怕遭报应吗?” 听着她对李煜的诅咒,陆玲珑心里厌恶极了。 她心里虽然知道这个女子只是被人误导了,否则若真是满门被屠,又怎会单独留下她来报仇。 而且他们下江南又不是大张旗鼓的,但这个女人却这么巧刚好被船长一家所救,这中间哪里是巧合这么简单。 看着李煜被人这样咒骂,她心里十分不是滋味,对这个女人的同情之心也淡薄了几分。 她心头一凉,冷冷道:“这世间的是非曲直并非是用嘴能说清楚的,但你也不想想,当日你全家被杀,为何只有你好好的活着,还这么巧,被人所救。” “而我们又这么巧出现在你所在的这艘船上。莫非你真的这么命好,所愿所求都能提前预知,你若是能放下心中的仇恨,好好思索一番,便能知道你是被人利用了。” “对方利用了你对王爷的恨意,想要将你最后一点价值都利用完。今日你若是得逞,想必明日你的尸体也会出现这艘船上,不仅如此,你的救命恩人都会因你而死。” 李煜听着这女子的诅咒,眼底毫无波澜起伏,江南盐运使一家遭难,他是知道的,孙曜之带着证据上京城,他也知道。 他记得自己当时还特意写信,让宋子焰派人护送,但不知为何孙大人一家却没有按照预定 的地点等待他的人,而是先宋子焰的人一步离开了江南,上了船。 等到宋子焰的人赶到的时候,已经船毁人亡。 当时正好是春汛的时候,江面上水涨浪大,根本无法去查看江底的情况。 自然也就无法知道竟还有人存活,他当时还纳闷为何孙曜之要提前走,想必是因为有人用了他的名义提前骗了孙曜之。 孙曜之这才上了贼船,只是这背后之人用心当真歹毒,刻意留下证人,就是要将他李煜拉下马。 此刻的女子早已被怒意冲昏了头脑,就算说得再多她心里的那点执着也不会有任何的改变。 李煜蹲下身子,与那女子平视了一番,他淡淡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女子死死盯着她,突然一口唾沫吐了出来,直接吐在了李煜脸上,她咬着牙恶狠狠道:“想要知道我的名字,你配吗?我全家十数口人都死在你手中,你若是还有点良心,不如将我一起杀了,杀不了你,我也不想活了。” 陆玲珑看着那口唾沫喷在了李煜脸上,瞬间就怒了,她上前,一巴掌甩在那女人脸上,怒道:“我们若是想杀你,刚才就不会命人下水去救你,反正你家人都死在这江上,倒不如成全你,让你去与他们作伴。” 说着,她朝着一旁的侍卫道:“放开她,让她去死!” 她扶起李煜,冷冷看着她:“你去死吧!我看你并非真心想要为你家人报仇,不过是为了成全你自己的名声,你若是想死,这么多日子也不会隐姓埋名,隐藏在这船上。你今日若是死了,你家人的死因会永远埋藏在这江底,所有人都会觉得这是孙家人命不好,你们并非被人所杀,而是被这江水所吞噬,你们全家的冤屈永远都申诉不了。” 第241章 玲珑阁 “你闭嘴!”被松了束缚的女人此刻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陆玲珑嘶吼,那破了音的嗓门仿佛要将心底所有的怒气都宣泄出来。 她歇斯底里地喊道:“不....我的家人绝不能白死,我要为他们伸冤,只要我活在这世间一日,他们的死因便不会无人知晓。等我攒够了钱,我就上京,我要去告御状,所有害我家人的人,都不得好死。” 陆玲珑冷冷地道:“好,那你从现在开始,务必好好活着。你说你的家人是王爷害的,那我便给你一个机会,让你跟在我们身边,我们带你回到江南,无论这趟江南之行有多危险,你都必须跟在我们身边。我会让你好好看看,到底是谁在算计你们一家人。” 陆玲珑知道她不会去死,她冒着生命危险来报仇,不过就是为了还家人一个公道。 可如今她认了死理,若不能将她心中的仇恨都激发出来,她还会做出更加应激的蠢事来。 但陆玲珑不能让李煜受了委屈,还要承受她无端的怒火。 她可以朝着任何人发脾气,但她决不允许这人用吐口水这种侮辱人的方法来对待李煜。 她凉凉看着跪在地上几近绝望的女子,眼底不仅凉薄,还隐隐有了几分她能奈他们何的得意。 女子突然就委屈得大哭起来,将这些天压抑在心底的委屈都哭了出来。 这些日子她心里彷徨又无助,她知道自己的一家人都是死于非命,是有人在背后捣鬼。 可她只是一个常年居于深闺的女子,自幼在父母兄长的溺爱中长大,突然有一日,眼睁睁看着亲人被人屠戮殆尽,用她从未见过想过的方式离开自己。 仿佛一夕之间,上天便给她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让她陷入绝望又无助的境地之中。 她不明白为何老天要跟她开这样的玩笑,明明父亲说了,此次回京,或许他们就能彻底安定下来。 有九王爷护着,他们此行一定会非常顺利。 她这些日子一直憎恨的人都是九王爷,如今仇人站在眼前,她非但报不了仇,还告诉她憎恨了这么久的仇人错了,她如何能信? 陆玲珑知道眼前这个女子心情太过激动,就这么问话下去,也问不出什么来,只得让人将她带下去,关押起来。 夜色漆黑如墨,江面上也是一片漆黑,因为方才的变故,船长找了最近的港口将船停了下来。 江面上风浪很大,到底是到了深秋,南方的夜晚气温有些低,又是在水边,江面的水汽到了夜晚将白日的那点温度慢慢冷却下去,竟有了一丝寒意。 陆玲珑睡不着,披了披风来到船边,今日的事情来得太过突然,她心底兀自生了许多疑惑。 出了船舱,刚走到船头,便见一抹身影立于船头,风挺大,吹得他的墨发都随意飞舞起来。 陆玲珑走过去,问道:“王爷还在想今日之事吗?” 李煜回头,便见她站在了身后,眸光中有一丝担忧之色,他拉过她的手,见她手心微凉,他将披风展开,把她一道裹了进去,沉声道:“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我原以为孙盐运使是朝廷安排到江南的人,但没料到他竟成了旁人用来对付我的利器,我当年与他不过一面之缘,何况那时候还小,自己许诺了什么早已忘得一干二净,可他却将这份忠心记在了心底,若不是因为这份忠心,他也不会错信坏人,因此而丧命!” 陆玲珑抬眸瞧着他眼眸中的自责之色,心底微微有些疼,她还从未见过李煜这般模样。 “孙大人是个好官,只是可惜了,好人没有好报!” “但这并不是王爷的错,他信任王爷,王爷也从未辜负过这份信任。只是孙大人这份纯良被人利用,这人手段可真够高明的,他不仅预先知道了所有事情的发展,就连王爷要做什么都知道。” 说到这里,陆玲珑突然心里一沉,那人为何知道李煜想要做什么,李煜回京之后,除了与陆家交往过甚,并未与其他人密谋过此事,按理说事情是不可能泄露出去的。 李煜见她话说到一半停了下来,他侧目看她:“怎么了?” 陆玲珑望了眼朦胧的夜色, 声音轻的仿佛是江面上微微拂过的晚风。 “王爷有没有怀疑过玲珑阁的人?” 李煜下意识就摇了摇头,没有任何犹豫,笃定回道:“子焰绝不会背叛我!” 陆玲珑怕他误会自己,委婉说道:“我没有说是他,或许是其他人!” 李煜握住她冰凉的手,眼底幽深:“他们都是父皇在世时,我自己挑选出来的人。当年父皇有意培养我成为储君,便亲自挑选了一批人让我自己选,宋子焰原本是我下江南的时候认识的好友,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经历了太多。他原本可以做一个安安稳稳的公子哥,以他的能力就算是离开了我,也一样能过得很好。可这么多年过去了,我经历了许多,原本三年前他们便可以自行选择出路,那时候的我完全看不到任何前程,他们跟着我只能是我拖累他们。” “若他们想要背叛我,三年前就可以行动了,这三年来,若不是有他们在背后默默支持着我,我也不可能掌握京城的动向。皇上之所以没有明着动手,也是因为我手中有着这样一股势力,他若是动了我,玲珑阁众人以命相搏,就算不能动了大晋的根基,也能够李继头疼的。” “当年我出事,李继曾招子焰入宫,想用帝王的身份压着他投靠皇室,但子焰率先得知消息,在圣旨到达府邸之前率先出了京城,去江南隐居了几年。” 陆玲珑没料到这中间竟有这么多的曲折,她有些惭愧道:“倒是我肤浅了,竟没料到王爷身后竟有这么多志同道合之人。” 李煜伸手搂着她,让她靠在自己肩上,江风吹在身上,有了寒意,很冷。 但此刻他内心却很是心安,他身边不只有玲珑阁众人,最重要的是陆玲珑在他身边,三年前的那场噩梦已经远去,日后无论腥风血雨,他又有何惧? 第242章 终究不甘 洋州,陈府。 陈柏文早已回了洋州,深秋的第一场雨如约而至,南方的秋日也因为这场雨,原本还算温暖的秋日竟也添了几许秋天的凉意。 陈柏文沉默地看着窗外被雨水清洗得干净透亮的树叶,漆黑的眼眸中再也不似往日的冷淡,竟染了一点点雀跃的光泽。 “主子,陆小姐的船明日便能停靠在东门渡口。”九意抱着一摞画像,跌跌撞撞进屋禀报。 说话间,手里的画像一个没拿稳,哗啦啦落了一地。 一张画像的卷轴滚了开来,整个画像直直铺在了陈柏文脚边。 画像上的女子长着温婉可人,眉眼如画,眼眸清澈透亮,透着小女子的娇羞。 陈柏文皱了皱眉,面无表情说道:“又是母亲送来的?” 九意知道自己主子不喜欢这些,但夫人的话他不敢不听,他慌乱地将地上的卷轴收拾好,哭笑不得:“公子息怒,夫人的意思属下不敢不从,夫人说了,这些都是洋州适婚女子的画像,让属下一定要亲自交到公子手中,夫人还说,公子年岁已经不小了,跟您同岁的陆家大公子都成婚有子了,就连比您小的陆大小姐都已经被赐婚,您也该有个知冷知热的人陪伴在侧了。” 自从陈夫人知道京城陆家的境况之后,便放出了陈府要选少夫人的消息,这些日子,陈府的门槛都快被媒婆踏破了。 陈柏文从京城回来后,陈夫人便每日拿着画像不厌其烦地来找他,陈柏文不堪其扰,只得命人守住他的院子,不准他母亲进入半步。 九意也知道自家主子不喜欢这些,可夫人的命令他不敢不听,毕竟她是这府中的主母,不看僧面看佛面,他就算是陈柏文的贴身小厮又如何,他的月银可是主母发的。 陈柏文看了长意一眼,道:“你是我小厮,什么时候听母亲的命令行事了?” 九意额角跳了跳,他就知道自己不该听了夫人的话,得罪了主子他能有什么好处啊。 他干笑两声道:“属下自然是以主子为先,属下只是觉得夫人也是关心主子,而且主子身边也确实需要一个贤内助!这些年主子东奔西走,身子也不好,这好不容易身子好些了,夫人心里高兴,自然想着含饴弄孙的事。” 陈柏文转头看向窗外,没有回应九意的话,却是半阖着眼,漫不经心问道:“九意,你如今的月银是多少?” 九意心头一喜,夫人说过只要他说动公子从这些画像中选一个女子,她便赏他文银百两。 公子这般问他,莫非是被他这番推心置腹的话说动了,他心里暗喜,若公子给他涨月银,再加上夫人的赏赐,他成亲的彩礼钱便可以凑够了。 他咧着嘴回应陈柏文:“夫人心善,体贴属下这些年贴心伺候公子,属下的月银与府中管家一样,每月有十两银子。” “十两,倒是不少!”讥诮地勾唇,陈柏文看了他一眼,“比起我这里,你好像更听母亲的话,不如这样,从今日开始,你的月银降为三两,去母亲院中做些杂役?” 九意一噎,惶恐地看向自家主子,他慌忙摆手:“不.....属下是主子的小厮,夫人院中有的是杂役,属下誓死效忠主子。” “效忠?”垂下眼眸,陈柏文冷淡道,“可我不需要一个三心二意的小厮!” 三心二意,公子是会读心术吗? 九意很慌,明明方才还神色淡定的公子,怎么就突然冷了脸。 莫不是因为自己顺了夫人的意,拿了这些画像过来? 可他明明是为了公子好啊? 他不明白,原来公子是因为生病不能娶妻,可公子去了一趟京城,找到了神医,病情已经控制住了,只要平日里多加注意,这病不会再轻易发作了。 陈柏文见他六神无主,知道他还是没有明白自己的意思,他指了指那些画像,冷冷道:“我如今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做,娶妻之事不在当下,这些东西你当如何处理才好?” 果然他生气还是因为这些画像,九意迎着陈柏文的目光,终于说出了那句他最想听到的话:“我这就拿到后院去烧掉。” 陈柏文 看了他一眼,道:“母亲那里你当如何回话?” 九意眉梢高挑,立马道:“属下笨手笨脚的,一时间没拿稳,经过荷花池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画像掉入水中,都毁了!” 眉目舒缓,陈柏文抬了抬下巴:“甚好,明日去库房领十两银子。前些日子我不在府中,你处事谨慎,府里府外帮了不少忙,算是对你这些日子的赏赐。” 九意闻言,喜上眉梢,忙拱手道:“多谢公子!” “对了,孙木烟那边情况如何了?” 九意正色道:“她一门心思想要复仇,但没有得手,被陆小姐发现了,如您所想,李煜将她留在了身边!” 陈柏文闻言轻笑:“她还是如以前一般聪明,那点小伎俩如何骗得了她。” “只是,她何时学了医术,这么隐秘的下毒手段都能知晓,倒是长进了!” 九意知道他说的一定是陆小姐,他忽然发现,自家公子一向冷漠,但只要提到陆小姐,他脸上总有笑意。 公子这么多年都不愿意娶妻,莫非....莫非是在等她.. 可是......她不是已经被赐婚给九王爷,非公子的良人啊。 九意心头一震,被自己这个想法惊了一跳。 不会的,公子见陆小姐还是小时候,怎么会呢? 见陈柏文朝他看过来,九意忙笑着掩饰自己的尴尬:“公子说得极是,陆小姐从小就是聪明伶俐的主,属下记得小时候她点子最多,公子小时候身子不好,老夫人总将公子困在府中,自从陆小姐来了之后,每每逗得老夫人开心,哄着老夫人让公子出去玩!” 陈柏文笑了笑:“祖母年岁大了,总说这府中沉闷,她来了这府中也就热闹了。” 九意点头道:“自从收到陆小姐的来信,说要来洋州,老夫人面色都红润了,整日里念叨着陆小姐的行程,老夫人是打心眼里高兴。” 不只是祖母,他也是打心底里高兴的。 虽然去了一趟京城,好几次他想要隔着远远地看上她一眼,但又怕见了之后自己再也舍不得回来,他终究是忍下了那股子冲动。 只是不知道再次见到她,她是否还如小时候那般与他亲近。 他知道如今她已经赐婚他人,他不该多有妄想,只是那份不甘历经两世,又如何能轻易放手? 老天待他终究是不公的,让他重活一世,却还是赐予他一副孱弱的身躯,让他在无能为力的时候不敢去靠近,在他拼尽全力走到她面前时,她身边却已经有了人。 陈柏文看着窗外淅淅沥沥下个不停的雨,内心如同这场秋雨一般寒凉。 第243章 表哥 东门渡口。 陆玲珑站在船上,远远便看到渡口处停着两辆马车,最前头的马车旁站着一男子,陆玲珑一眼便认出了他便是自己的表哥,陈柏文。 她踮着脚朝他招手,陈柏文定睛看着朝着自己飞奔而来的人儿,眼里眉梢都是欣喜。 陆玲珑还像小时候第一次来洋州那边,提着裙子就朝她飞奔而来,待走到他面前,这才想起自己如今已经长大了,再也不能像小时候那般随意。 她站定身子,朝着陈柏文认认真真福了福身子:“表哥!” 陈柏文望着眼前眉目清秀的陆玲珑,眼前的人儿早已不是自己记忆中的模样。 “表哥,你和我一起去外面玩吗?你这屋子里面一股子苦药味,甚是难闻!” “外祖母,你将表哥每日困在院子里,表哥得多无聊啊,您就行行好,让我带他出去玩一天,我保证会好好照顾他。” “表哥,等我长大了,我为你寻天下最好的大夫,一定将你的病治好!” “表哥,等你的病好了,你随我去西北玩好不好?” 前尘往事如同一块块打碎的琉璃,那些原本碎成一块块的记忆,在此刻又重新拼凑到一起,仿佛一切就发生在昨日。 他抬手,将她头上歪歪斜斜的发簪轻轻推了推:“你总算来了,真好!” 陈柏文的话令陆玲珑有些诧异,她睁大眼睛问道:“不是说是因为外祖母想念我吗?难道想我的不是外祖母,而是表哥你?” 陈柏文有些不知所措,方才见到她,自己竟不经意泄露了心思,他敛容道:“自然是祖母想念得紧,祖母前些日子生了一场病,生怕自己再也不能见到你,这才催着我给你写信。得知你要来江南看她,这几日病都好了!” 陆玲珑笑眯眯地看着他,打趣道:“原来只有外祖母想我,表哥竟是一点都不想念远在京城的我呢?” 陈柏文被她这么一说,有点没反应过来:“我自然....” 陆玲珑被他的反应逗笑了,此刻,船上的李煜已经将一切安排妥当,他在江南有行宫可以住,此刻下了船,也该与陆玲珑分开了。 他朝着陆玲珑这边走了过来:“玲珑!” 陆玲珑回头,笑着为两人做介绍。 “表哥,这位是九王爷!” “王爷,这是我的表哥陈柏文!” 陈柏文眼中无波无澜看着眼前之人,行礼道:“九王爷,幸会!玲珑这一路上多谢九王爷关照!王爷在洋州若是有需要在下帮忙的地方,在下一定义不容辞。” 李煜颔首道:“洋州这个地方本王也不是第一次来了,不过今次来,确实有需要打扰到陈兄的地方,今日本王初到洋州,还有些事要处理,便不打扰陈兄,改日必定登门拜访!” 李煜说完这些,又与陆玲珑道别:“我先回行宫,你若是觉得无聊,可来行宫找我!” 陆玲珑微微一笑:“王爷放心吧!我定是少不得要去叨扰你的。” 直到李煜带着人走远了,陆玲珑这才收回目光,回头的瞬间,便见到陈柏文静静守候在一侧,正淡淡地看着她。 陆玲珑微微一愣,想起方才光顾着跟李煜说话,竟冷落了表哥,脸色微微一红,她忙道:“抱歉,表哥,让你久等了,我们是先回府吗?” 陈柏文嘴角微微一笑道:“坐了那么久的船,你也累了,先回府休息,明日再带你出去玩!” 陈柏文带了两辆马车来,但陆玲珑执意与他同乘一辆。 上了马车,陆玲珑定定打量起了陈柏文,她从小便知道陈柏文患了心悸的毛病,从小身子不好,可今日见到他,他脸色虽还有些苍白,但这种苍白中却多了一丝红润,就连走路的步子都稳健了不少。 陈柏文见他这般盯着自己,不禁发问:“你这么瞧着我做什么?是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陆玲珑却指了指他的手腕道:“表哥,我在京城遇到一位医术很好的太医,跟着他学了些皮毛,我来给你把把脉。” 陈柏文有些不可置信地将手伸到她面前,陆玲珑一脸严肃地敛眉给他把脉。 良久,她松开了手,一脸欣喜地问道:“表哥,你心悸的毛病找到药方医治了?” 陈柏文含笑点了点头:“也是我运气好,前些日子去外地办事的时候遇到一个大夫,她手中正好有治心悸的方子,我用了之后感觉好了许多,如今也不用时常服药,只要平日里注意些便是。” 陆玲珑眼中突然就起了雾,她原本还想着若是这次来洋州,表哥的病还是如前世一般,她便将表哥带回京城,让萧逸好好替他诊治一番。 但没料到,重活一世,表哥的病竟也好了起来,所有的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陈柏文见她突然就落了泪,不明白她到底怎么了?她好像与以前不一样了,不仅仅是长大了的缘故。 “怎么了?” 陆玲珑伸手抹了把眼泪,咧嘴笑道:“我替表哥高兴呢,表哥如今身子好了,想必舅舅舅母一定也很高兴。” 陈柏文淡淡点了点头:“父亲母亲自然是高兴的,只是这身子好了,麻烦事也跟着来了。” 陆玲珑好奇问道:“如今表哥身子好了,家里也算是了了一桩大事,还能有什么麻烦?” 陈柏文没有回答她,只是苦笑一声道:“等你到了陈府便知道了。” 陆玲珑心里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麻烦竟让这个从小就淡定的表哥如此畏惧。 直到进了陆府,陆玲珑这才知道让表哥畏惧的竟然是他的亲娘,她的舅母。 陈柏文刚踏进陆府的大门,陈家舅母的便怒气冲冲站在二门处等着他! 这里是进内院的必经之路,她已经连续堵这个儿子好几日了,但他每日早出晚归,自己总也等不到他的人。 今日听说他亲自去东门渡口接陆玲珑,便端了把椅子坐在二门处等着这个儿子自投罗网。 陈柏文刚跨进大门,九意便迎了上来,在他耳边耳语了几句。 九意见到陆玲珑,忙上前拱手道:“表小姐!” 陆玲珑笑着打量眼前这个早已高了他一头的人,打趣道:“九意如今都长这么大了!难为你还记得我!” 九意嘴角一扯:“属下小时候还和表小姐一起玩过呢,当然不敢忘了您!” 跟她一起玩?陆玲珑可是记得自己小时候行事极为霸道,九意比她要小上两岁,她便有事没事就欺负他,所以九意见到她总是露出一副害怕的表情。 陆玲珑见他如今倒是胆子大了不少,笑着跟随陈柏文往内院走去。 第244章 见外祖母 刚走到二门处,陆玲珑便看到一个打扮得极为富贵的妇人坐在门口处,正端着茶水悠闲喝着,见到陈柏文朝着二门处走来,妇人忙放下手中的茶盏,腾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陆玲珑走在陈柏文身后,陈夫人并没有注意到陆玲珑,此刻他的注意力全在自己儿子身上,她劈头盖脸便朝着陈柏文道:“你终于舍得回来了?听说你将我昨日送到你院子里的画像都烧了,是不是真的?” 陈柏文颇有些无奈地说道:“是九意自己没捧好画像,画像落入水中,都糊了,左右也没用了,我便让人烧了,都是九意事情没做好,您怨不得我。” 陈夫人正要发怒,却见陈柏文身后探出一个脑袋来,笑眯眯朝着打招呼:“舅母!” 陈夫人一怔,想起今日是陆玲珑来洋州的日子,她拍了拍脑袋道:“玲珑,瞧瞧舅母这记性,让你表哥气得都忘记你今日要来了。快快过来给舅母好好瞧瞧。” 陆玲珑上前任由陈夫人打量了一番,陈夫人啧啧道:“多年不见,倒是越发水灵了。真好,舅母若是能如你母亲那般好命,也生一个像你这么水灵的女儿,怕是做梦都要笑醒。” 陆玲珑扶着她的手撒娇道:“舅母有表哥这么出息的儿子还不够吗?舅母可真够贪心的。” 陈夫人斜眼看了陈柏文一眼,鼓着腮帮子道:“出息倒是出息,可惜是个不争气的。” “算了,不说他了,你外祖母整日里盼着你来,我带你去后院见她。” 陆玲珑应了声好,陈夫人便拉着她快步朝着后院走去。 陈柏文没有跟过去,陆玲珑见了祖母,自然是要一番寒暄的。 陈老夫人缠绵病榻数日,今日精神终于好了些,得知陆玲珑今日能到,她命人帮自己梳洗一番,端坐在正堂的太师椅上等着。 门口处的门帘浮动,陈老夫人扶着椅子的扶手站了起来,目光定定看着门口。 待看到陈夫人身后跟着一个年纪不大的姑娘,陈老夫人眼前一亮。 陆玲珑快步走了上去,福了福身子道:“外祖母!” 老夫人伸手朝她招了招,待陆玲珑走到她跟前,她握着陆玲珑的手,朝着旁边挪了挪位置,让陆玲珑也坐了上去。 “这么些年都不来江南,你倒是一点都不念着我了,也不想着来看看我这把老骨头。” 陆玲珑心头一酸,说话间不由得有了鼻音:“外祖母,是我不孝,这趟来江南我一定好好陪着您!” 老夫人的病并未完全好,这会一激动,又止不住咳嗽起来。 陆玲珑知道外祖母一直有咳嗽的毛病,她在京城的时候特意去拜访了萧逸,照着他开的方子做了许多清肺止咳的药丸。 她忙命人将她带来东西呈上来,捏了一粒药丸让老夫人服下,老夫人顺了顺气,只觉得喉间一阵舒畅,倒也不那么难受了。 “你给我吃的什么东西?倒是比之前大夫开的效果要好得多,味道也不难吃。” 陆玲珑笑着将那盒子呈上来,道:“这是我让京城的太医开了药方,亲手做的药丸,专治咳疾,日后外祖母可以不用再喝那些难喝的药,这药方我也放在里头了,若是吃完了再去药店找人做便是。” 老夫人命人接过那些药丸,又夸起陆玲珑来:“你小时候便是个孝顺的,如今长大了,倒是越发体贴人了。” 她满意地看着陆玲珑,笑得和蔼:“听说你被皇上赐婚给九王爷了,外祖母在这江南,不曾听说过九王爷的人品,这桩婚事,你自己可满意?” 陆玲珑有些羞赧地轻声说道:“他待我极好,这门婚事他是征得了我的意见,才去求旨赐婚的,外祖母尽管放心。” 老夫人伸手点了点她的眉心,揶揄道:“小时候你便是个有主张的,这长大了反而越发没了规矩。这婚事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怎么到了你这里便自作主张了?” 陆玲珑撅着嘴道:“外祖母这话说得不对,女子这一世,唯有婚姻之事最为重要。若是光凭着媒人那张嘴,稀里糊涂就嫁了,嫁得好倒不说,若那人是个泼皮无赖,岂不是一辈子都葬送了?” 老夫人被她这么一说,竟找不出话来反驳,含笑道:“好好好,外祖母年岁大了,倒是说不过你了!” 陈夫人却在一旁颇为苦恼道:“娘,如今承仁成了婚有了孩子,玲珑的婚事也是定下了,他们都不用您操心,您倒是操心操心您自家孙儿的婚事吧?” 老夫人转头看向她,问道:“他又怎么了?这些日子你不是在张罗着给他看各家的适龄女子吗?” 陈夫人叹息一声道:“我倒是相中了好几个,昨日也让九意拿了画像给他看,谁知道他竟让人拿去烧了,还编了瞎话糊弄我。” 陆玲珑坐直了身子听着两人的对话,终于明白了陈柏文那句“等你到了陈府便知道了”。 原来表哥怕的是这个呀! 老夫人心思一转道:“正好玲珑在这里,又正好是秋日,不如办一场赏菊宴,将你相中的那些女子都请过来,届时让柏文也回来,让他自己选。” 陈夫人当即拍手道:“还是娘想得周到,我这就让人去准备,咱们府中没有菊花,我明日便让人去买些回来!” 说着,又看向陆玲珑道:“正好玲珑也来了,既然来了洋州,这洋州的女眷也该认识,也得让人知道咱家从京城来了这么一个外甥女。玲珑,你可愿意帮舅母这个忙?” 陆玲珑原本是不喜欢这种应酬的,但李煜要调查案子,或许能从这些女眷口中得知一些有用的线索,她抿了抿唇,点头应道:“玲珑自然是愿意的,我在洋州不认识什么人,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多结识几个好友。” 见陆玲珑也同意,陈夫人兴高采烈下去忙活了。 老夫人又拉着玲珑说了好一会话,直到吃了午膳,老夫人需要休息了,才让她离开。 第245章 忆往昔 陆玲珑从老夫人院中出来,便径直朝着陈柏文的院子走去。 这么多年没来陈府,这院子里的大致布局倒是没有变化。 只是府中的陈设却变动不少,看来这些年舅舅的生意倒是越做越好了。 陆玲珑让剑竹去找李煜,孙小姐被关了起来,总是要人看着的,李煜身边的人都是男子,难免有所不便,剑竹倒是方便些。 走在回廊外,阳光落在身上,陆玲珑看着两旁种着的桂花,这个季节正是桂花开得正欢的时候,香气浓郁,整个院子里都飘荡着桂花的香气,陆玲珑压下桂花的一个枝丫,踮起脚尖闻了闻,这香味用香飘十里来形容都不为过。 从自己院子里出来的陈柏人正巧看到她踮起脚尖闻花的这一幕,他走上前,陆玲珑正好回头。 鼻尖处沾了些淡黄色的花粉,陈柏文笑了笑,伸手帮她擦了擦鼻尖上的花粉。 “你还和从前一样,瞧见了南方的花,总会不由自主用鼻子去闻,你瞧瞧,鼻子上沾了花粉都不知道。” 陆玲珑伸手摸了摸鼻尖,想起小时候她想吃桂花糕,府中的厨娘便笑着打趣,说她们忙着,劳烦表小姐自己去采些桂花来。 她常年居于西北,未曾知道桂花糕竟是用这园子里的桂花做的。 当下便觉得新奇极了,一口气跑到陈柏文的院子里,他当时正在屋中跟着舅舅学算账,陆玲珑撒娇硬要拉着他去摘桂花。 舅舅拗不过她,只得允了。 陈柏文伸出手的时候,手上一道细长的疤痕展露在陆玲珑面前。 那条疤痕就是为了爬到树上去摘桂花,不小心摔下来,刮到断裂的树枝留下的。 当时流了许多血,陆玲珑吓坏了,陈柏文也因此引发心悸,大病了一场。 陆玲珑出于愧疚,倒是安静了不少,整日了也不吵着出去玩了,天天往陈柏文房中跑,陪着他养病。 那段日子,最让陆玲珑难受的便是满屋子的苦药味。 所以他们摘下的桂花被做成桂花糕端到陆玲珑面前的时候,她胃口全无。 陆玲珑抬头朝着他灿烂地笑了笑:“谢谢表哥!这么多年了,表哥手上的这道疤却还在。” 陈柏文伸出手,看了看那道浅淡的疤痕,淡淡一笑:“原来你还记得小时候的那些事。” 陆玲珑笑了笑:“自然是记得的,就因为我贪吃,让表哥受了那么多的罪,我这辈子都忘不了。” 说到贪吃,陈柏文突然想起那年的夏天,他第一次见到陆玲珑,也是在东门渡口。 那时的他听到有个表妹要来家里住一段日子,他早早便起了床,和父亲一起去东门渡口接陆玲珑。 他还记得她刚来江南的时候还是初夏,天气并不是很热,陆玲珑一下船,便一溜烟地跑了过来,抬着圆圆的小脑袋唤他表哥。 他没有兄弟姐妹,因为生病,很少出府,自然也没有朋友,唯一陪着他的人只有小九意。 对于这个表妹,他是陌生的,可陆玲珑却不是如此,她话多,很多时候都是他在听,陆玲珑在说。 相处久了,他便觉得好像有一个妹妹也挺好。 洋州的夏天热气腾腾,他们更多的时候都是待在府中的堂屋里玩。 有凉爽的风从堂屋的窗子外面吹进来,有陆玲珑在的地方,总是会有各种各样的糕点。 她尤爱芙蓉糕,两人喜欢坐在台阶上,陆玲珑手里拿着芙蓉糕,将小脑袋枕在他的膝盖上,晃荡着小短腿,边吃边同他说:“江南的糕点可真好吃,我想一辈子待在江南。” “表哥,你说,我以后可以一直住在这里吗?” 陈柏文摇了摇头:“当然不行,这里是我家,你家在西北,你总有一天要回去的,等你长大了,还要嫁人。” 陆玲珑有些失落地看着桌上的糕点,嘴巴上沾着满满的糕点屑。 她晃了晃小脑袋,突然眼睛一亮,兴奋说道:“那我长大了就嫁给表哥,这样我就可以一直住在这里,日日吃到这些糕点了。” 当时的陈柏文已经开始识字,府中也请了先生授课, 陆玲珑还不明理,但他已经明理。 他脸上一红道:“玲珑,你可不要乱说,此事不是我们能做主的。” 陆玲珑闻言,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问他:“为何不能自己做主,等我回去便告诉母亲,我日后要嫁给你.....” 当年明明是她自己说的,她如今怕是早已忘了昔日的懵懂之言。 可他却当了真呀! 他收回思绪,淡淡一笑:“不如去我院中坐坐,有你喜欢吃的芙蓉糕。” 说到芙蓉糕,陆玲珑不禁想起在尚衣阁吃到的芙蓉糕,已经许久没吃了,她还真是有些想念。 她想也没想就跟着陈柏文进了院子。 与她记忆中的有些不一样了,她记得小时候这院子里种的都是文竹,她每次进这院子总是说表哥真是个无趣的人,这么好的院子当多种些花才是,都是竹子,单调得很。 而如今,院子里面种满了各式的花儿,姹紫嫣红,芬芳一片,让人看得不由眼前一亮。 墙角处种着的几株梅花引起了陆玲珑的注意:“梅花迎雪而绽放,这南方很少下雪,能开吗?” 走在前头的陈柏文脚步一顿,声音淡淡道:“偶尔也会开。” 陆玲珑跟着他进了屋中,他的房间里面不再是满屋子的苦药味,窗子打开,外面的风吹进来,插在瓷瓶中的几株桂花将香气盈满整个房间,闻着舒服极了。 桌子上的白玉盘子里摆放着好几样糕点,摆在最中间的便是陆玲珑最爱吃的芙蓉糕。 还有一盘莹白的桂花糕,陆玲珑笑盈盈地道:“还是表哥最好,竟一直记得我最爱吃的东西!” 陈柏文宠溺地看着她吃,斟了一杯茶水递过去:“小心噎着。” 陆玲珑吃了两块,又喝了一杯茶,问道:“对了,表哥常年在洋州,可认识孙大人?” “你问的可是盐运使孙大人?”陈柏文斟茶的动作未停,表情也没有什么变化。 “正是。”陆玲珑放下手中的茶盏,“表哥,你可知道这孙大人是不是有个女儿?” 第246章 两次失利 陈柏文低头看了眼茶盏中碧绿的茶汤,里面的茶叶在热水的冲泡下上下沉浮:“孙大人有个女儿名叫孙木烟,我之前与孙大人有过几次往来,他是个好官,可惜了....” 陆玲珑皱眉道:“这洋州的水路当真这么乱吗?竟有水匪敢劫官家的船?” 陈柏文抬起头,慢慢盖上茶杯道:“我常年在这洋州做生意,也时常出去,若是打了官家旗号的船自然是没有水匪抢劫,只是这孙大人也不知道为何,并没有坐官船回京,而是选择自己出钱租了一艘船,自然就被水匪盯上了。” “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怎么?你和九王爷此次来江南是为了调查此事?” 陆玲珑呵呵一笑,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这事闹得挺大,我在京城听说了,只是觉得孙大人一家有些可怜,好好的一家人,竟都遭了难。” 陈柏文见她面前的茶盏空了,他递茶盏过去的时候,突然碰到了陆玲珑的手,他的手一顿,绕过去将茶水放在了她的面前。 两人已经许多年未曾见过,又不再是两小无猜的年纪,相处起来倒是有些不自在。 陆玲珑想了想,转移话题道:“今日舅母与外祖母提起表哥的婚事,说她选了好多女子的画像送到你房间,你让九意都烧了。” “表哥,你如今也到了娶亲的年纪,就你的长相和人品来说,在这洋州该是许多女子钦慕的对象,怎么你到现在还没说亲呢?” “俗话说成家立业,你与哥哥年纪差不多,我哥如今都有了孩子,而表兄身边却一个知冷知热的人都没有,你又是家中独子,舅母的担心倒也不无道理。” 陈柏文静静地听着她说话,朝着她笑了笑道:“你也知道我这些年身子不好,这洋州的人都知道陈府虽门楣不错,但却出了个病秧子的公子哥,谁又愿意与陈府说媒。只不过这些日子,我身子好了,母亲倒是开始四处张扬此事。但婚姻之事,本就是这一辈子最大的事,又岂能糊里糊涂找人成婚。” 陆玲珑心里觉得他的话是有道理的,毕竟自己也是这么想的。 可家中的长辈却只关心日后能不能多子多孙,若不是舅舅无心于后院的事,外祖母又是个心宽的人,这些年舅舅的后院怕是要塞满了人。 “坐了几日的船,你也累了,你的院子还是小时候住的那间,你好好回去歇息,明日我带你到处看看!”陈柏文说着便命人收起那些茶具。 陆玲珑只当他是自己的表哥,根本没有意识到男女之别。 她并不适合待在这院子里太久,便也起了身告辞。 陆玲珑离开后,陈柏文便出了府。 马车吱吱呀呀从陈府出来的时候,此时的天空已经是暮色了。 陈柏文的马车出了府,一路往最热闹的集市上而去。 很快,马车便在一座茶楼旁停了下来,他上了茶楼,坐在靠着窗边的桌子上。 夕阳的余光透过打开的窗户洒落进来,那笼在余晖中的俊脸藏着一丝冷漠。 门口的帘子被人挑开,贾道远从外面走了进来:“柏文!” 陈柏文放下手中的茶杯,示意他坐下来。 贾道远端起他面前的茶壶倒了一杯,一连喝了两杯茶水,这才跟他说:“我的人都回来了,那别院看着没几个守卫,但里面的人各个武艺高强,根本进不去。” 陈柏文皱了皱眉,他冷冷看了贾道远一眼,这人跟了他那么多年,流水的银子花出去了,竟是养了一群废物。 语气也变得冷淡起来:“我今日亲眼所见,他不过带了十几个护卫,而且他贴身的侍卫失踪了,还派了好几个人出去寻那两人,别院里面加上他也不会超过十个人,又不是什么守卫森严的地方?” 陈柏文今日亲自去接陆玲珑,便是想要看看李煜身边到底有多少护卫。 原本想在路上杀了长孙无邪,让李煜的人乱了阵脚,也好拖延他来洋州的脚步。 没想到李煜竟没有对长孙无邪动杀心,反而出手相助,护了长孙无邪一把。 他后来又利用孙木烟对李煜的恨意,将消息透露出去,想要孙木烟给他一击, 结果也失败了。 如今孙木烟在李煜手中,若孙木烟死在李煜的别院里,那这刺杀孙大人的罪名便是给李煜坐实了。 没承想贾道远手下的人竟是这般无用,连别院都进不去。 陈柏文在谋算人心方面从来没有遇到过对手,不然他怎么能在洋州将生意做得风生水起。 他的病没有治好的时候,他时常在想,或许是老天嫉妒自己善于谋算人心,这才让他得了心悸的毛病。 如今他算是真正遇到了对手,这个李煜前世就一直在西北,直到李然发动宫变,他突然就出现在了京城。 如今看来,这个人倒是个对手,初次交手,他已经失利了两次,他最不喜欢别人打乱他的计划。 贾道远听出了他语气中的不满意,犹豫了半晌,支支吾吾道:“恐怕九王爷早有防备....” “这位王爷早年便地先帝恩宠,本就是要继承江山的主,我听说他手底下的人都是亲自挑选的,里面虽说守卫并不森严,但他却将手中的一半人力都守在了关押孙木烟的院子里。还有一个姑娘贴身伺候孙木烟。我们在别院安插的人手根本无法进到院子里,更别说靠近孙木烟。” “您看,现在我们该如何做?” 陈柏文看了眼外面熙熙攘攘的人流,道:“既然进不去,还能如何,那便算了,但得守着,李煜的一举一动我都要知道!” 贾道远哪里还敢说什么,这位爷明显已经生气了。 李煜到了洋州,直到晚膳时间才有空坐下来歇歇。 用过晚膳,李煜边看卷宗边问剑竹:“她如何了?可用过晚膳。” 剑竹知道他问的是后院那位孙小姐,应道:“还是不肯吃饭,许是着了凉,身子有些发热,奴婢给她吃了陆小姐留下的药。今天晚上再看看情况。” “嗯,我们初到洋州,外面的大夫也不敢用,你今夜辛苦些!” 李煜又问,“守在外面的人还没走吗?” 剑竹道:“自从咱们进了别院,便一直守着,几次想要进来,都被咱们的人发现,他们便停止了行动,王爷这是打算引蛇出洞吗?” 李煜摇了摇头道:“咱们人生地不熟,这条蛇可不比一般的蛇,狡猾得很,洋州是他的巢穴,哪里有那么容易让他出洞。” 他放下手中的卷宗,“外面的人应该是贾道远派来的,他们故意留下孙小姐的命,却又引诱她来杀本王,让本王抓了之后,又想用孙小姐的命来掣肘本王,此人的心机不是一般的重。” “做事谨慎,环环相扣,就连挡箭的人都对他死心塌地,江南的官员能团结成这样,想必此人费了不少心力。” “你且下去吧,好好看着孙小姐,若是她晚上有什么事,你随时来禀报。” 剑竹应声退下。 第247章 孙木烟被下毒 江南的天气多变,原本暮色时分还看到夕阳落下的美景,到了半夜,却突然天气大变,竟是淅淅沥沥下起雨来。 入了秋的雨,下起来便带着寒意。 当天夜里,孙木烟便发起了高热,剑竹将陆玲珑留下的药给她吃了,但似乎并没有什么大的见效。 孙木烟非但没有退热,反而烧得开始胡言乱语。 剑竹忙让人去通知李煜。 李煜站在屏风外,床上的人呓语不断:“爹....娘....小弟.....” “东西我藏着呢.....” 李煜当即吩咐剑竹:“你去一趟陈府,去将玲珑请来。” 剑竹来陈府找陆玲珑的时候,她刚刚睡下。 剑竹说明来由,玲珑起身将衣服穿好,便准备出门。 刚走到陈府门口,隔着淅淅沥沥的雨幕,门口停着的另外一辆马车上,陈柏文刚好走了下来。 这么晚了,两人冷不防在门口打了照面,两人皆是一怔。 陈柏文撑着伞快步走上台阶,问道:“这么晚了,这是要去哪里?” 陆玲珑拢了拢身上披风:“九王爷身子有些不适,我去看看。” 陈柏文抬眼静静看着她,他知道陆玲珑在撒谎骗他,他今日还见过李煜,明明是习武之人,哪里会突然身子不适。 就算是王爷身子不适,外面有的是大夫,还用得着专门让人来请她。 所以别院一定有人出了事,这么匆忙,都等不及天亮,说明此人病得极重,又不放心外面的大夫,那生病的一定是孙木烟。 陈柏文看着她微微一笑:“既然是王爷病了,你便赶紧去吧!” 说着,便将手中的伞递给陆玲珑,陆玲珑撑着伞快步上了马车。 直到马车远去,陈柏文这才转身对九意道:“你去通知贾大人,就说别院那边有了情况,让他的人见机行事。” 陆玲珑赶到别院的时候,孙木烟已经烧得不省人事。 陆玲珑命人去打热水,将热水全数倒进木桶之中,又和剑竹将她一起扶进木桶之中。 孙木烟是因为跳入江水之中,又受了刺激,寒气入体,这才发起了高热。 此时她已经烧得满脸通红,但身子却忍不住发抖,嘴里一直喊着“冷”。 将她置于热水之中,周围的热气萦绕,孙木烟虽还是昏昏沉沉,但身子却舒畅了不少。 陆玲珑取出身上携带的银针,在她后背,手脚各扎了几针。 剑竹要在屋里帮她,陆玲珑拿起桌上的笔墨,迅速写了一张药方。 屋外,李煜还在等着,陆玲珑打开房门,李煜上前问道:“如何了?” 陆玲珑瞧了眼外面黑漆漆的夜色,声音不大不小地道:“烧得厉害,眼下怕是没那么快退热,就看她能不能熬得过今夜,这药方你速速让人去外面买好药,煎好后赶紧让人送过来!” 李煜接过药方递给身边的人,等那接了药方的人出去,漆黑的回廊下走出来一个女子,她朝着外面的背影瞧了一眼,眼中闪过冷色,悄无声息朝着后面的厨房走去。 很快,去外面买药的人便回到别院,直接走进了厨房。 李煜的人初次来到别院,这厨房他们也没有用过,东西放在哪里都不知道。 不得已,他敲开了厨娘的房门。 里面的人像是睡得正香,迷迷糊糊打开房门问道:“大人可有事?” 那人有些歉意说道:“有人生病了,我想熬一剂药,想问下姑娘,药罐放在哪里。” 厨娘揉了揉惺忪的眼睛,打了个哈欠道:“大人随我来!” 两人进了厨房,厨娘很快便找到药罐,道:“不如我帮您煎吧!” 那人接过药罐,拒绝道:“不必了!” 厨娘没有继续坚持,只是默默退出了厨房。 很快,药便煎好送到了孙木烟住的院子里。 从买药到煎药都是自己人,陆玲珑自然放心。 只是药端进去没一会儿,屋内便传出药碗落地的声音,紧接着便是陆玲珑 的声音响起:“怎么会这样?这药里面怎么会有毒。” 李煜推开房门冲了进去,片刻之后,他面露怒色走了出来,朝着煎药的那个侍卫便是一脚:“说,到底怎么回事?这药里面怎么会有毒?” 侍卫闻言,脸色大变,忙跪下道:“王爷,属下买药的时候为了安全起见,从买药到煎药都是亲自做的,半点没有假手于人,请您相信属下。” 李煜脸色阴冷,冷冷道:“既然此事是你一手做的,那你倒是告诉本王,你药里面的毒从何而来?” 侍卫吓得匍匐在地,赶忙道:“王爷,属下真的不知。” 李煜看着他,眼神冷漠:“差事没做好,就要付出代价,自己下去领五十杖。” 侍卫被人拖了下去,屋内的房门被打开,陆玲珑面色疲惫从里面走了出来。 李煜问她:“如何了?可有救?” 陆玲珑有些疲惫地摇了摇头:“对方下手太狠,是见血封喉的毒药,我医术不精,人已经去了。” 李煜气得一拳砸在了门口的廊柱上,脸色凝重道:“这人到底是什么人?皇家别院都能下手,早知道就不将她带进来了。” 隐藏在暗处的小厨娘脸上露出诡异的笑意,她趁着夜色的掩护,悄无声息离开小院。 快步进了厨房,她将厨房里放在小桌上的药罐拿出来,将它埋在树下早挖好的坑内埋了起来。 又从角落里另外拿出一个药罐放在原来的小桌子上。 做完这一切,她使用轻功,飞快越过厨房后院的墙头。 事情已经办妥,再待在别院只会暴露自己。 她也该回去交差了。 夜色下,一道身影冒雨飞快地穿过大街小巷,最后走进一座看起来平平无奇的隐蔽宅院。 走进宅院的瞬间,便有人走上前围住了她。 厨娘冷声道:“我有事情跟公子禀报!” 几人见是自己人,这才退开,放她进去。 厨娘急急忙忙进了屋子,禀报道:“公子,事情已经办妥,孙木烟死了。” 里面的人转过身子,烛火的映衬下,男子放下手中的棋子,抬头问她:“你见到孙木烟的尸体了?” 第248章 诱饵 厨娘身子一怔,摇头道:“没有,但我在药罐里面下了药,陆小姐出来的时候说人没了,为此,李煜还惩罚了他手下的侍卫。” 男人的脸一下子冷了下来,脸色阴沉,眉头紧皱,好一会才抬起脸冷声问道:“所以你并没有见到孙木烟的尸体,而是只凭他们的三言两语便断定孙木烟死了?” 厨娘怔怔,忙回道:“奴婢下的是见血封喉的毒药,只要喝上一口,必死无疑。” 男人的脸色更加冷沉下来,怒骂一句道:“蠢货,被人利用了尚且不自知。” 很快,外面便有人匆忙跑了进来,禀报道:“公子,不好了,李煜的人将这宅院团团围住了!” 厨娘这才反应过来,她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殊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她成了别人口中的诱饵,李煜正愁找不到幕后之人,她这一回来,正好将自己的主子送到李煜面前。 “公子饶命,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也没想到那李煜竟然那么狡诈,居然设计......”她忙跪下解释。 该死的,她明明出来的时候小心翼翼,还特意绕了好几条街,怎么就被人跟踪上了。 男人冷笑:“真是个蠢货,陆玲珑原本就是大夫,端进去的药她又岂会不验毒就给孙木烟喝!贾道远的人,果然愚蠢。我早就说过,在李煜面前,一定要小心谨慎,下了毒就算被抓,也当自行了断,居然还敢跑到这里来。” 厨娘闻言,抬眸看向他,面前的人脸色阴沉,早已没有了往日的谦谦公子模样,脊背的寒意瞬间便窜了上来。 男人却冷漠看着他,手中的寒光乍现。 厨娘只觉得脖子处一阵细微的疼痛,紧接着剧痛袭来,鲜血喷涌而出,她捂住脖子:“公.....” 她张了张嘴,一句话也没说出来,身子便倒了下去。 “惹下这么大的麻烦,还真是该死!”男人冷漠无情地起身从厨娘身边走过。 厨娘倒在地上,睁眼看着他走出门外,身子抽搐了几下,很快便没了气息。 “所有人听命,四处制造动静,分散他们的注意力。” 男人走出房门,冷声朝着黑暗中吩咐了一句。 宅院外。 李煜骑在马上,冷冷看着院门口。 李煜的人虽不多,但武功高强,今夜孙木烟生病是真,让陆玲珑治病也是真,但设下这个圈套却是他们临时起意的。 他们心中很清楚,别院里的事情让外人知道的一清二楚,便说明里面藏了探子。 但皇家的别院,规模不小,里面的人除了他们自己带去的,少说也有上百个,这要是查下去,不知道查到何年何月。 最好的办法便是引这人主动现身,但他们没料到,这人不仅动了手,还这么沉不住气。 竟将他们带到了她主子的巢穴,这倒是好,有个意外的收获。 陆玲珑还在别院,孙木烟的病来势汹汹,她今夜得守着才好。 更何况,那厨娘突然离开别院,他们也担心这是调虎离山之计,所以得留人守着别院。 “王爷,要动手吗?”方才在别院被责罚的侍卫站在李煜身侧,请示道。 他身形矫健,一点伤都没有,刚才所有的惩罚只是掩人耳目罢了。 李煜冷冷盯着院门,淡淡道:“不用,他们自己会出来,你们只需要守着各个出口,打起精神来,不要放跑一个人。” 话音刚落,下一刻,里面便有黑衣人从院子里面冲了出来,还有些是越过围墙出来的,这些人一出来,也不动手,反而是朝着各个巷子跑去。 李煜坐在马上,挥手道:“动手!” 刀剑的碰撞声很快便在四周响起,或许里面的人也没料到会有这样的意外,所以带的人并不多。 四周一片乱糟糟的,还有几人逃跑了,李煜的人去追。 李煜却骑着马,眼睛死死盯着院子,他的目标只有一个,便是黑衣人的头领。 他并不关心这些黑衣人能不能全部抓到,只要抓到幕后之人就行。 果然,等到他的人都被引开,一道黑色 的身影矫健地越过围墙,轻盈地落在院子外面拴着的马背上,头都没回便朝着黑暗中驶去。 李煜眯起眼,抓着缰绳的手用力,身下的马儿得令,飞快追了过去。 前面的人回头看了一眼,目光如鹰落在李煜身上,他冷哼一声,抬起手臂,一枚暗器嗖的一声便朝着李煜射来。 他身子一偏,飞快躲过暗器,仍在后面紧追不舍。 李煜也不是吃素的,他放开缰绳,将手中的弩箭瞄准了前面的人,放手发出去的那一刻,丝毫没有犹豫。 前方的人方才躲过一箭,李煜又接连发了几发,虽然被那人躲了过去,但还有一箭却在躲避的时候射中了马屁股,马儿吃惊,当即撩起蹄子嘶吼起来。 马背上的人脸色大变,慌忙拉住缰绳。 李煜趁机追了上去,手中的剑直指男子后背。 男子眼中闪过一丝戾气,从马背上一跃而起,使用轻功便上了屋顶。 李煜也弃了马追了上去,但男子极为狡猾,他对附近的地势好像十分了解,一身黑衣在夜色的掩护下行走自如。 他巧妙地利用地形的优势躲避李煜的追击,那人的武功不低,加上又下着雨,视线受阻,转过一个巷子的时候,突然从巷子拐角处冲出来一辆马车。 李煜刚好出院子,而马车疾驰而来,眼看着就要撞上,李煜一掌拍在马的脸上,借着这股力道迅速往后退去。 那辆马车上的车夫似乎也发现撞到了人,这才拉住缰绳,让马停了下来。 已经是半夜,这个时候这个地点,突然出现一辆马车,立马就引起了李煜的怀疑。 因为这辆马车的原因,原本他追踪的人也失去了踪迹,李煜眸色一沉,面色黑沉地朝着马车走了过去。 马车上赶车的人见他走过来,忙从车辕上跳了下来,惶恐道:“抱歉,您看着下着雨,天又黑,我方才没有看见您,刚才可有撞到您?” 第249章 他不是坏人 李煜凌厉的眼眸冷冷扫了那人一眼:“本王乃是九王爷,方才在追击要犯,刚好追击到此处便碰到你的马车,莫非那贼人与你是一伙的?” 那人忙惶恐地跪到在地上:“草民见过九王爷,王爷饶命,属下是陈府的下人,名叫九意,这马车里坐着的是我家主子,方才王爷将我家表小姐接去别院,我家公子担心表小姐,这才亲自过来接表小姐,您刚才说的要犯,草民确实没注意到。” 李煜却是不理他,径直走到马车旁,猛地掀开车帘,马车内,陈柏文身上拢着厚厚的披风,马车里烧了炭火,掀开车帘的一瞬间,一股热浪迎面而来。 两人视线交汇,李煜的眼中含着刀光剑影,而陈柏文却是一脸的平静。 他朝着李煜拱了拱手:“九王爷!” 李煜凉凉笑道:“玲珑说陈兄对她照顾有加,你还真是个好表兄,这么晚了还要亲自来接。玲珑在别院就算今夜不回陈府,本王也能好好照顾她。” 陈柏文扬起唇角,淡淡一笑道:“王爷此言差矣,她虽与王爷定亲,但到底还没有过门,我朝女子重名节,我这个做表哥的自然不能让她无端在外面过夜,这若是传到京城,姑母该责怪我了。” 外面的雨突然大了起来,李煜抹了抹脸上的雨水,笑道:“我的马丢了,陈兄既然要去本王的别院,应当不会介意本王搭乘你的马车吧!” 陈柏文微微一笑:“自然不会介意。” 李煜也不客气,直接坐在了马车里面。 他身上这会已经湿透了,屋内的炭火正旺,他将冰冷的双手放在炭火旁烤了烤,又睨了陈柏文一眼,道:“这会还未到冬季,天气并不是很冷,这么暖和的车厢内,陈兄怎么还裹了这么厚的披风?” 陈柏文脸色淡然道:“我不比王爷,自小身子不好,所以穿得比一般人要厚实。” 说着,他伸手往炭盆里加了一块炭,动手的瞬间,披风被掀开,李煜看到了里面的衣服的颜色,竟然不是黑色。 而且那衣服颜色浅蓝,若是沾了雨水,很容易便能判断出,但这会看着,那衣服分明是干的。 李煜的目光打量了马车里面,马车里面装饰极为简单,方才他从被马车撞到掀开车帘与他对视,不过几息时间,就算要换衣服也根本来不及。 而这马车里面根本无法藏人,难道是自己猜错了,他或许只是碰巧经过而已。 陈柏文见他盯着自己看,他微微一笑道:“王爷这是在怀疑那贼人是我吗?” 李煜看着他,眉头微皱,思绪复杂。 陈柏文自然将他的犹豫看在了眼底,他将马车内的装东西的隔间打开,里面空空如也。 “王爷若是不放心,大可以搜查一番!” 李煜没有阻止他,他正愁不知道如何开口,既然他要证明自己,他乐意至极。 可在确认没有任何藏东西的痕迹时,他对陈柏文的怀疑并没有减少。 “方才陈兄经过那路口的时候,可有看到其他人经过的痕迹?” 陈柏文云淡风轻地道:“没有!” 李煜冷笑:“那个路口明明只有一个出口,我追击那贼人到此,你便出现了,既然你没看到,那贼人去了哪里?” 陈柏文笑了笑:“王爷没有来过洋州,不懂洋州的地形,洋州人多地少,临近江边,又是富饶之地,也是水匪惦记之地,所以宅院与宅院之间多暗门,王爷看到的是人朝着我们马车这边跑来,或许那人用了障眼法,早寻了暗门逃了。” 李煜却是不信,反问:“是吗?” 陈柏文朝着软榻靠了靠,掀开马车的车帘朝外面瞧了一眼,马车在这个时候适时停了下来。 “王爷,别院到了,我就不进去了,还请王爷帮忙告知玲珑,我在这里等她。” 李煜深意地看了陈柏文一眼,这才下了马车,待他走到后堂,正巧碰到陆玲珑从孙木烟屋内走了出来。 看着李煜一身的狼狈,陆玲珑关切问道:“事情办得不顺利?” 李煜抬眼看了陆玲珑一眼,犹豫着要不要告诉她自己对陈柏文的怀疑。 “人跑了,陈兄来接你,人就在别院门口。” 陆玲珑皱眉道:“我出来的时候表哥才刚回府,怎么突然又来接我?” 李煜好像抓到了一丝什么,他抬头看向陆玲珑:“你也觉得他有问题?” 陆玲珑压根就没往这方面想,脱口道:“王爷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是在怀疑表哥?” 李煜见她这般反问自己,声音有些沉闷:“我追到那头目到拐角的地方,那人突然不见了,我从巷子里面出来的时候正好碰上你表哥的马车,差点撞到我?” 陆玲珑对前面的话没有在意,但后面那句她听到了,睁大眼睛急声问道:“撞到你?王爷受伤了?” 李煜微微一顿,摇头:“那倒没有!只是陈兄出现的时间刚好是刺客消失的时间,我....” 陆玲珑这才反应过来,但转念一想,自家表兄看着是个沉稳的性子,先前又生着病,他一直是个心思玲珑之人,但绝非奸恶之徒。 她声音坚定地道:“王爷,表哥是个正人君子,他先前身子不好,思绪用多了,心悸的毛病就犯,家中的生意多是舅舅在管,他就是闲人一个。” 李煜没有赞同她的话,而是声音淡淡道:“你与他多少年未见了,人是会变的。” 陆玲珑觉得他今晚有些不对劲,似乎是有些生气呢? 她眨了眨眼睛问道:“王爷,你是在闹脾气吗?” 李煜不说话。 他好像真的有些生气。 可是为什么呀? 陆玲珑怔怔想着,难道是因为自己表哥说话,他吃醋了? 她走近了些,走到她面前,语气软软地问道:“王爷,我刚才帮着表哥说话,所以你吃醋了吗?” 李煜别过脸去:“本王怎么会吃醋,他是你表哥,天气晚了,本王又忙得很,他来接你回府实属正常,再说,你们从小便认识,他人好不好你自然比我清楚?” 他心里属实酸酸的,可他不能说,这样显得他小肚鸡肠。 但他又过不了心里那关,尤其是陈柏文在马车上说的那些话,他陈柏文为了玲珑名节着想,大半夜冒着雨来接她,难道他李煜是那种不顾姑娘名节的人吗? 第250章 陈柏文的算计 陆玲珑看着他的脸色,明明就是吃醋了,可这人偏偏不认。 她将脸又凑过去一点,眨巴着眼睛望着面前的人:“可王爷为何不敢面对着我说这话,王爷分明就是心里不舒服了。” 两人之间的距离就在咫尺,李煜转过头的时候,正好看到她漆黑的眼眸,四目相对间,他忍不住压下心中的念头,沉声道:“没生气,太晚了,你还是先回去吧!” 陆玲珑微微一笑,语气轻柔地道:“王爷方才说的那些话,我会放在心上!若表哥真的做了什么坏事,我一定大义灭亲。我不是不相信王爷,而是不敢相信表哥是这幕后之人。在我心里,他与我兄长是一样的位置。” 她这是将陈柏文当做哥哥看待了,李煜闻言,心里泛起丝丝甜蜜。 他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我真没生气,天色也不早了,今夜多亏有你,先回去歇着吧!” 陆玲珑凑过去,在他唇上轻轻碰了一下:“王爷也早些歇着。” 陆玲珑从别院门口出来的时候,陈柏文正撑着伞站在马车旁,见到陆玲珑走出来,他快步上前将伞撑过她的头顶。 陆玲珑笑着问他:“表哥怎么突然来了?” 陈柏文撑着伞走在她的身侧,淡淡道:“天色已晚,雨势渐大,我有些不放心。” 马车上,陈柏文解开披风,露出里面蓝色的常服,陆玲珑犹豫了一会问道:“方才出府的时候表哥我记得表哥穿的是玄色的衣服,怎么突然就换了衣裳?” 陈柏文突然捂住了胸口,脸色都变得有些扭曲起来,他弯下身子,重重喘着粗气。 陆玲珑见状大惊,忙喊道:“九意,停车!” 外面的九意听到动静,忙将马车停了下来,掀开车帘问道:“怎么了?” 陆玲珑按住陈柏文的脉搏,神情凝重:“不是吃过药稳定了病情吗?怎么突然又犯了?” 九意哭丧着脸,急声道:“公子这身子不能急躁,方才九王爷说话步步紧逼,公子心里着急...” “九意.....”陈柏文喘着粗气,突然喊了一声。 九意焦急道:“公子为何事事替人着想,九王爷突然冲出来,属下也是避让不及,马车都差点翻了,可他非但不领情,还句句针对您,这分明是将您当做那贼人了。” “你闭嘴....”陈柏文捂着胸口,脸色涨得通红。 陆玲珑脸上神色依旧凝重,从身上取了银针,几针下去,陈柏文的脸色稍稍缓解,胸口的剧痛也慢慢松了下来。 陆玲珑没有说话,只是淡淡看着他:“表哥身上没有带药吗?” 虽然他现在心悸的毛病好了许多,但还得养个三年五载,身上是不能断药的。 陈柏文微微舒出一口气,沙哑着声音道:“出门前换衣服的时候忘记带了。” 陆玲珑微微蹙眉:“你这身子虽比先前好了许多,但这药还是得时常带着,以备不时之需。” 陈柏文偷偷瞧了她一眼,陆玲珑脸色并未有异常,他方才与九意故意说的那些话好似在她心里并没有激起过多的涟漪。 他压了压声音道:“嗯!” 马车一路往陈府而去,这会雨下得小了些,但外面的风却有些肆虐。 很快便到了陈府,陆玲珑不等他下来,站在车辕上便跳了下去。 陈柏文随后跟着,正欲说话,陆玲珑却站在门口的位置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我有些累了,先回去了!” 陈柏文脸色一白,站在门口好一会儿,这才抬步朝着后院走去。 他的院子里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清,下午陆玲珑来了一趟,有一阵短暂的欢快气氛,然到了晚上,日子好像又是和从前一样。 他慢慢踱步到了书房。 “咳咳!”他咳嗽了两声,脸色有些苍白,走到书架旁,将那刻意放在书架上的药瓶拿起,倒出几粒药服下。 随后他撑着身子走到书桌旁坐下,刚坐下,一眼便看到桌上花瓶里的花朵,这几日有些忙,这些花好些日子没换了,不知何时竟已经枯萎。 回江南前西凤告诫道,他心 口的那颗跳动的心,便是如同鲜花一般,时常需要新鲜的养分供给,要好好养着,好的脾气,舒畅的心情便是这颗心最好的养分。 虽然她有帮他恢复健康的药方,但也得他遵照医嘱才行,那颗心已经不健全,唯有好好养着他才能活得长久。 可今日李煜的突然袭击还是让他原本平静如水的心情起了波澜,若不是九意一直在旁边待命,他的身体根本不能与李煜正面交手,一旦交上手,他必败。 他伸手碰了碰那枯萎的花,失去养分的花儿在他的触碰下,瞬间变得破碎。 “九意!” 门外的九意立刻打开房门走了进来,“公子,可是要请大夫入府?” “不必,你将这花扔了,去换些新鲜的花过来!”陈柏文吩咐道。 “是。”九意应了一声,立马将花瓶拿了出去,不消片刻,桌上便重新摆上了几株娇艳欲滴的鲜花。 陈柏文看着那一朵朵看得娇艳的鲜花,竟心生几分羡慕。 鲜花有水的养护,可他呢? 他望着那花沉默了良久,嘴角露出一抹苦笑。 紧接着又咳嗽了起来。 门口的九意有些不放心,再次敲门进来,有些担忧说道:“公子,您的身子....” 陈柏文摆了摆手:“无妨!今夜多亏了你,若不是你及时赶到,我怕是早已中了李煜的计?” 九意摇头道:“这是属下应该做的,只是公子,表小姐似乎并不信任您?她似乎对李煜动了真心,定是李煜在府里与她说了什么。” 陈柏文平静说道:“她心悦李煜,自然是李煜说什么就是什么!但我知道玲珑的性子,她不会对我动手,她心软,尤其是对自己身边的人。” “那公子,接下来,我们该如何做?”九意问道。 陈柏文思忖片刻,道:“不着急,李煜刚到洋州,洋州的官员还未去拜见过他,这样,你明日去别院下个帖子,母亲不是要举办赏花宴吗?你去将李煜请来,将这个消息散播出去,母亲的帖子会下到各府女眷的手里,那些官员得了消息,也一定会陪着府中女眷过来,届时正好让他们也见见李煜。既然他要查案,那我们便将这个机会放到李煜面前!” 九意应声道:“属下明白了!” 第251章 贾蓉蓉 外面的太阳落了山,夜空中有明朗的星星在闪烁。 贾蓉蓉端着自己亲手做的甜汤敲开了贾道远的书房门。 彼时的贾道远正在书房里算账,这些日子陈柏文让他将手底下所有的现银都提出来,送到西北去。 明面上,众人只觉得贾道远是这洋州首富,陈柏文只是与他有生意上的往来。 但背地里却无人知道陈柏文才是贾道远生意的幕后操控者,就连贾蓉蓉都觉得他爹才是最有生意头脑的人。 “蓉儿来了!”贾道远听到开门声抬头笑,他最是宠爱这个女儿,比儿子都要疼爱几分,不仅仅是因为这个女儿是他的第一个孩子,更是因为她从小便有着做生意的头脑,在管账方面更是稍加点拨,便将账目管得条理分明。 贾蓉蓉将甜汤放在书桌上,从他手中拿过账本,笑着道:“爹爹这些日子到底在忙什么呢?怎么总见您早出晚归,女儿想要见上您一面都难呢。” 贾道远慢悠悠端起甜汤喝了一口道:“嗯....还是我家蓉儿手巧,这甜汤做得极好,甜而不腻,这日后若是谁娶了我的蓉儿,那可真是有福了。” 贾蓉蓉正想拿着那账本去看,贾道远却不似往常那般随意让她翻开,而是状似无意放下手中的甜汤,将账本拿过来,合上后直接放进了书桌的抽屉里。 “来,我们父女好久没有一起下棋了,这些日子为父忙得脚不沾地,这棋艺都生疏了,咱们今日再下一盘。” 贾蓉蓉自幼跟在贾道远身边,最会察言观色,既然贾道远不让她看那账本,她也不会多事。 只是她觉得自己父亲这段日子倒是有些奇怪,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前几日她经过自家铺子的时候还听到伙计们在说,父亲将所有的现银都提走了。 父女俩坐在棋盘前,贾蓉蓉下了一子,贾道远却突然说了一句:“蓉儿,我今日听你母亲提起,说过几日陈府邀请洋州适龄的女子去赴宴,有意为陈家公子选一门亲事,咱们家也收到了帖子,为父的意思你倒是不必参加了,明日你随你母亲去城外上香。” 贾蓉蓉落子的手一顿,抬眸看向贾道远:“父亲这是何意?父亲明明知道我的心意,为何让我避着?” “蓉儿,为父知道你这些年来一直对陈柏文有意。”贾道远淡淡道,“但为父与此人交情不浅,此人心思内敛,从不将真心实意显露人前,心机深重,你性子单纯,不适合与他在一起。” “若他真的适合你,这么好的女婿,为父早就让你母亲与陈夫人商量亲事了。” “之所以这么多年与他合作生意,却从不让你与他过多接触,便是怕你付出太多,届时不好收场。” “你相信爹,爹不会害你!” 贾蓉蓉突然抬起头,有些惊讶,这些年但凡是生意上的事情,父亲从不避讳她,但有一件事情例外,就是与陈柏文的生意,父亲从不让她参与。 先前贾蓉蓉觉得可能是陈柏文身子不好,父亲不喜欢他,但如今陈柏文的病都有药可医,父亲还是不同意,她不明白自己的父亲为何这么避讳陈柏文。 “爹....女儿觉得他人挺好!”贾蓉蓉语气有些急,“他性子虽冷了些,但如今他的病已经好了,陈家门风清白,放眼整个洋州,还有谁的后院有陈柏文干净,女儿不明白,您到底为何不喜欢他?” 贾道远叹了口气,他不知道该如何与自家女儿解释自己与陈柏文的关系,这些都是他不能说的。 他不知道陈柏文到底在谋算什么,但直觉告诉他,这个人心机深沉,不适合自己的女儿。 “蓉儿,我很欣赏他,他这个人确实没有将心思放在后院,所以他的后院干干净净。但这并不是他的优点,我也是个男人,他这样做要么就是心里有了其他人,要么就是生性冷淡。你是个心思细腻的人,你若是嫁给了他,日子不会好过的。” “你要相信爹,爹是疼爱你才不忍心看着你受苦。这洋州城许多公子哥都是好的,你只要心里放下陈柏文,就会发现其他人的优点。” 被贾道远这么一说,贾蓉蓉非但没有放下,反而心中有些难 受,她低着头,倔强道:“别人再好有何用?我心里装不下,我的心里只有陈柏文一人,其他人纵是再好,也不是我喜欢的。” “爹,从小到大,您都是依着我的,我想要什么您都送到我面前来,为何我想选个自己喜欢的人,您却要千般万般阻拦我?” 贾道远也知道自己的女儿倔强,他摇头道:“蓉儿,有些话爹不能说,但你相信爹,他不是一个好的夫婿人选,你若是不信,三日后,你去陈府参加菊花宴,你去了便什么都明白了。”贾蓉蓉眼眶一红,将手中的棋子重重扔回棋盒。 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贾道远的书房,那几粒棋子被扔回去的时候,四处飞溅,有几粒还掉在了地上。 贾蓉蓉坐在自己的院子里生闷气,窗台上的三角梅开得正艳,而此刻在贾蓉蓉眼中,这盆三角梅却碍眼得很,她拿起桌上的剪刀,三两下便将一盆好好的花摧残的不成样子。 “蓉儿!”贾道远知道这宝贝女儿被自己宠坏了,任性得很,便命人将此事告知了贾夫人,想着都是女子,或许贾夫人的话贾蓉蓉会听。 “你这是做什么?你父亲也是为了你好,那陈柏文有什么好的,他自小就有病,就算如今用药控制住了,日后也不知道能不能痊愈,更何况,他家境还不如咱们,你又何苦非要看上他。” 贾夫人自然是不知道陈柏文的家底,也不知道自家的夫君可是看着人家脸色做的生意。 “他哪里就不好了,便是父亲,后院也是三妻四妾。您瞧瞧陈府,陈老爷只娶了一房妻子,也只生了陈柏文这一个孩子,这样好的家风,不比咱家好了?” 贾夫人最是清楚自己女儿的性子,这个时候不能硬碰硬,只能软了话语道:“你父亲终归是不会害你的,我听说陈家前几日来了一个京城的表妹,这几日陈公子推了所有的应酬,陪着这位表小姐四处游玩,你可曾见过陈柏文对其他女子这么上心过?” 此事贾蓉蓉倒是不知道的,她当即坐直了身子:“娘,您可不能骗我?” 贾夫人拉着她的手,继续劝道:“我怎会骗你?你爹也是男人,自然比咱们懂男人,我看那陈柏文并不是不想娶亲,怕是心里有了人才这样的。” 贾蓉蓉心里有些失落,但她却不服气,贾夫人又劝了她一会,她心不在焉地敷衍了几句。 等到贾府人走后,她便叫来贴身的侍女,让她去打听陈府这位表小姐的情况。 第252章 改行当媒人 陆玲珑这几日心里总是闷闷的,那夜李煜的话她放在了心上,她这些日子从丫鬟口中也了解了一些事情,他的表哥还真是有些不一样了。 但若要将他与江南的幕后之人联系起来,她心里还是有些不信。 洗漱过后,屋里伺候的秋月取来一套绣着金线玉兰的衣裳替她穿上,口中道:“表小姐,今儿是洋州城赶集的日子,街上会很热闹,这衣裳是公子今日让人特意送来的,公子说要带您出去好好逛逛!” 他主动求和,陆玲珑哪能不理。 陆玲珑伸手入袖:“表哥人在何处?” 秋月见她同意了,面上一喜,这些日子公子与表小姐好似闹了矛盾,表小姐心情不好,她这个做丫鬟的也不敢多问。 “公子已经等在外面了,表小姐这边收拾好便能出发!” 秋月帮她穿戴好,便道:“公子说了,今日早膳去外面用,表小姐,我们现在出发吗?” “嗯!”见她答应,秋月心中大喜,公子说了今日她若能说动表小姐出门游玩,便赏她十两银子,她原本觉得差事难办,但没想到表小姐这么快就同意了。 陆玲珑走出院子,便看到了在外面等候的陈柏文。 马车朝着集市上而去,今日的集市人声鼎沸,马车过不去,只得下来走过去。 陆玲珑瞧着街边商贩的叫卖,各色各样的东西让她眼花缭乱。 很快,一个摆着各色琉璃风灯的摊位引起了陆玲珑的注意,她以前见到的风灯都是圆形或者方形的,但这个摊位上的风灯却做成了各种精致的动物图案,看上去极为特别。 陆玲珑一眼便相中了一只小猫造型的风灯,掌柜见她对风灯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忙笑眯眯介绍道:“小姐真是好眼力,不是我自夸,我这里的风灯放眼整个洋州,都是独一无二的。” 一听这话,陆玲珑提起那盏风灯,上下打量一番道:“掌柜好手艺,这小猫造型惟妙惟肖,琉璃易碎,这造型的风灯应当很难做吧?” 掌柜眼前一亮:“小姐真是通透之人,这批风灯是我无意中想起来的法子,我照着这法子失败了许多次,这才有了这一次的成品。” 一旁的陈柏文见陆玲珑对此物爱不释手,便问掌柜:“这风灯多少银子一盏,我们要了!” 掌柜见她是真心喜欢,便道:“十两银子一盏。” 陈柏文也不与他还价,当即扔下十两银子,便拿着风灯递给陆玲珑。 陆玲珑方接过风灯,刚一转身,面前便出现一个妙龄女子,那女子身穿白色锦衣,眼睛盯着陆玲珑手中的风灯看了一眼,转而朝着陈柏文微微一笑:“柏文哥哥.....” 但似乎又想起了什么,脸色微怔,随后垂下眼,带着一丝委屈道:“我递了好几次帖子,柏文哥哥都推辞说生意忙,没有时间,如今却有时间陪着旁人逛大街。” 陈柏文看了她一眼,脸色瞬间就变了。 陆玲珑倒是对眼前的女子有些好奇,他表哥素来不与女子亲近,就连身边伺候的人都只有九意,这会居然有一个女子叫他哥哥,还真是让人意外。 她笑着看向陈柏文:“表哥,这位姑娘是何人?表哥难道不介绍一下吗?” 对面的女子也打量起陆玲珑来,刚才柏文哥哥与她相谈甚欢,满面春风,丝毫不是平日里对她的态度,想来此人便是她的那位表妹,陆玲珑。 陈柏文只得介绍道:“她叫贾蓉蓉,是洋州首富贾道远之女。这是我的表妹,陆玲珑。” 贾蓉蓉看着眼前的女子,昨日他的人打听到陆玲珑已经被赐婚给了九王爷,可方才她悄悄在楼上的茶楼观察,发现陈柏文对这个表妹甚是关照,以她女子的直觉,她一眼便看出了陈柏文虽刻意掩饰,但对这个表妹绝非只有兄妹之情。 陈柏文对自己一向透着规矩和疏离,但在陆玲珑面前却不是这样的,那宠溺的眼神她从未见过。 陆玲珑见贾蓉蓉一直盯着自己看,她笑着道:“贾小姐,好巧!” “确实巧,我昨日听说柏文哥哥的表妹来了洋州,还想着去找你玩呢,没想到今日便能在这集市 上遇到你,我们还真有缘,既然有缘,不如一起呀!” 陈柏文好不容易今日得了机会与陆玲珑在一起逛街,自然不喜旁人参与,他面无表情看向贾蓉蓉:“不方便!” 陆玲珑却看出了贾蓉蓉对陈柏文的心思,这个女子一定是喜欢她表哥的,想起那日舅母对表哥婚事的操心,陆玲珑有心撮合两人。 “方便,我正好走得有些累了,不如我们先去吃点东西?”陆玲珑知道自己表哥在这方面是块木头,不及陈柏文拒绝,看向他道:“表哥,你觉得呢?” 陈柏文还能说什么,声音缓和道:“好!” 陆玲珑的这个态度让贾蓉蓉很是受用,她看陆玲珑眼神也多了几分善意。 原本此时多了一个人已经让陈柏文心里很不高兴了,偏偏贾蓉蓉还一脸兴奋地去挽着陆玲珑的手。 高兴地说道:“陆小姐,你长得可真好看,性子也直爽,倒是与我性子很像,我与你有些相见恨晚。” 偏偏这时,人群里又有一人朝着他们走了过来,一身锦衣,墨发轻扬。 “玲珑,陈兄!” 是李煜。 见是李煜来了,陆玲珑笑着走到他身边:“王爷今日不是没空吗?” 王爷?贾蓉蓉立马心领神会,是陆玲珑的未婚夫,看陆玲珑的态度,她应当是对陈柏文只有兄妹之情。 贾蓉蓉忙朝着李煜行礼:“参见王爷!” “这位是?”李煜伸手示意她不用行礼,面带笑意看着她问道。 贾蓉蓉却神色娇羞,脚步朝着陈柏文靠了过去。 她在等着陈柏文介绍他,但陈柏文未语,似乎并不愿意替她回答这个问题。 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陆玲珑只得道:“这位是贾蓉蓉,洋州首富的女儿。” “原来是贾小姐,幸会!”李煜抬手,一派君子风度,完全没有王爷的架子。 贾蓉蓉瞧了瞧李煜,见他看向陆玲珑的眼神满是宠溺,她觉察到什么,眉眼弯弯:“我听说王爷与陆小姐已经被皇上赐婚,两位还真是郎才女貌,羡煞旁人呢。” “多谢贾小姐,本王看着贾小姐与陈兄也是一对璧人。” 李煜浅笑回应,而后将目光看向陈柏文:“听闻陈兄还未有喜欢的女子,本王瞧着贾小姐就很不错,陈兄不如考虑考虑?” 陈柏文脸色黑了下去,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意:“怎么,好好的王爷不愿意当,你是要改行当媒人?” 李煜讪笑:“开个玩笑而已,陈兄还真是无趣!你这样无趣也不怕怠慢了佳人。” 第253章 搞事情 站在一旁的贾蓉蓉刚想说话,回头的瞬间目光便与陈柏文的视线撞到了一起。 陈柏文的眼神很淡,没有任何情绪流露。 贾蓉蓉知道,他这是真的生气了。 他身上流露出来的冷意,让她有些承受不住。 陆玲珑觉察到气氛有些微妙,忙道:“聊了这么久,不如我们去酒楼吃点东西。” 说着,她走到贾蓉蓉身边,拉着她的手道:“贾小姐,可否赏光与我们一起?” 贾蓉蓉看了眼酒楼,随着陆玲珑一起进了酒楼。 走在后面的李煜心情甚好,朝着陈柏文淡淡一笑:“陈兄,里面请!” 上了酒楼,陆玲珑选了一个靠窗的雅间,贾蓉蓉见李煜上来,自觉将陆玲珑旁边的位置让了出来,坐在了陆玲珑对面,李煜善意地朝着她点了点头。 接着,她朝着走在李煜身后的陈柏文,笑意盈盈道:“柏文哥哥,坐这里!” 陈柏文不想过去,但那是一条方桌,李煜陆玲珑坐在了同一边,他也只得坐在贾蓉蓉身边。 他有些别扭地刻意与贾蓉蓉拉开了一些距离,对面的李煜先是瞧了眼贾蓉蓉,然后对上陈柏文的视线,又是淡淡一笑。 雅间的房门被人打开,店小二笑呵呵走了进来。 “各位客官好!几位要吃些什么?” 贾蓉蓉伸手接过店小二手里的菜谱,笑着说道:“柏文哥哥口味清淡,菜里面不喜欢放辣椒,葱和姜也要少放,还有你们这里的鱼做得怎么样?鱼的内脏要处理干净,做出来的鱼不能有腥味,肉不要炖得太烂,要有些嚼劲才好。” 贾蓉蓉对陈柏文的喜好倒是一清二楚,她虽与陈柏文接触得少,但既然是洋州首富的女儿,洋州大的酒楼基本上都是贾家的产业,贾蓉蓉想要知道这些并不难。 陆玲珑有些惊讶,贾蓉蓉竟然对他的口味如此熟悉,看来她对表哥还真是上了心的。 “还有,柏文哥哥不吃韭菜!你将店里的特色菜都上一遍,柏文哥哥不喜欢吃的不要放。” 说着,她看向对面的两人:“对了,我还不知道你们两位的口味,你们想吃什么自己点,这酒楼是我父亲的产业,相逢便是缘,今日这顿我请了。” “本王倒是没有忌口的,只是本王与玲珑口味一样,喜欢吃些偏辣的口味,就将方才贾小姐点的那些做成偏辣的口味再来一份就行。” 李煜没有去拿桌子上的菜单,就这么随口说道。 满室寂静。 对面的陈柏文猛然抬头,这人分明是故意与自己作对。 “我记得玲珑小时候不爱吃辣的,口味偏甜。” 陆玲珑转眸看了李煜一眼,转身看向陈柏文:“那是小时候,长大后口味倒是重了。” 对面,陈柏文皱起眉,心里很不舒服,难受得紧。 “柏文哥哥,你与陆小姐多年未见,而王爷与陆小姐已经有了婚约关系,王爷为了讨佳人喜欢,自然更了解陆小姐一些。” 话音一落,陈柏文的眉头皱得更紧。 李煜随后问贾蓉蓉:“贾小姐不点几道自己爱吃的吗?” 贾蓉蓉将菜谱递给小二,回道:“我的口味也偏清淡。” 李煜恍然大悟一般道:“人生难得能遇到与自己口味相同之人,只是没想到我与陈兄的口味竟是如此不同。” 这句话背后的意思贾蓉蓉不懂,但陈柏文却听懂了。 陆玲珑却没将这话放在心上,她正欲提壶斟茶。 虽然她也看出了表哥对贾蓉蓉并不上心,但她却对这位贾小姐很是喜欢,她性子直爽又单纯,这样的姑娘交个朋友也无妨。 想去提壶的手还未碰到茶壶,面前却出现了两只手同时按住了茶壶。 茶壶腾腾冒着热气,一看就是刚烧开的水。 两人互不相让,茶壶被李煜和陈柏文按在桌上纹丝不动。 贾蓉蓉突然伸出手,捏住茶壶的把手道:“你们两个这是做什么?仔细烫着手。” 两个男人目光对视一眼,夹着森森寒意。 两人同时松开了手,贾蓉蓉拿起茶壶,斟了四杯茶放在几人面前。 李煜却扭过头对陆玲珑说道:“茶水太热,小心烫!” 片刻之后,菜上齐,一共八个菜,分开摆放。 上菜的还是原来那个店小二,刚才的对话他都记在心里,他将两种口味的分别放在对应的人面前。 李煜放下手中的茶盏,专心替陆玲珑剥虾,陆玲珑喜欢吃虾,但不爱剥虾,李煜原本是不知道的,但上次李煜让她给自己剥虾,无意间听她嘟囔了一句:“这虾倒是好吃,就是要剥了壳,也太麻烦了些。” 从那以后,每次他们一起吃饭,李煜总是将虾剥好递给她吃。 而一旁的陈柏文见状,也将筷子伸向对面,夹起那满是辣椒的鱼肉便往嘴里送。 “柏文哥哥!”贾蓉蓉惊讶地阻止他,“你吃辣椒嗓子会不舒服的!” 陈柏文却不说话,小心剔了鱼刺就往嘴里放。 什么不舒服,什么口味不同,他偏不信,口味是吃出来的,他愿意吃。 陆玲珑也怔了怔,表哥这是怎么了? 李煜却将剥好的虾推到陆玲珑面前,又拿起一旁的帕子,将手上的油渍擦得干干净净。 看着陈柏文吃得满脸通红,辣得脸上直冒汗,他好心提醒道:“陈兄还是不要勉强,小心真吃出病来。” 贾蓉蓉也一脸震惊,她忙倒了一杯茶水,小心吹凉递给陈柏文:“柏文哥哥,快喝口茶水!” 陈柏文接过茶水,正欲喝水,却听李煜笑着对陆玲珑说道:“来,这鱼你也爱吃,我都剔好刺了,你赶紧吃,小心都被陈兄吃完了。” 陈柏文手上的动作一顿,一个没注意,将辣椒水吸了进去,呛得喉咙一阵发疼,他捂嘴猛力咳嗽起来。 贾蓉蓉见状,贴心地将手中的茶水递了过去,陈柏文咳得脸色通红,也顾不得那么多,接过茶水便喝了。 嗓子里面火辣辣地疼,陈柏文辣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只得用手指了指外面,有些狼狈地跑出了雅间。 贾蓉蓉有些不放心,说了声抱歉,也跟着走了出去。 陆玲珑站起身,准备出去看看情况,却被李煜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有贾小姐伺候着,你有什么不放心的?” 陆玲珑扬起脸看着他:“王爷,你是故意的?” 李煜拉着她重新坐了下来,笑了笑:“陈兄自视清高,贾小姐单纯直爽,你难道不觉得他们极为相配吗?” 陆玲珑一愣:“表哥若知道你如此谈论他,一定很生气。” 李煜平静地看了她一眼道:“你若想让你表哥以后的日子过得好,便要尽量撮合他与贾小姐。” 陆玲珑不懂。 李煜也不解释,而是一直催着她赶紧吃饭,饭菜都要凉了。 陈柏文对陆玲珑的心思都写在脸上,但却又打着兄长的名义,李煜也是男人,自然对他的心思一清二楚,可陆玲珑只当陈柏文是兄长,心里并没有其他情意。 他若是在陆玲珑面前揭穿这些,日后陆玲珑如何自处? 李煜不怕他对陆玲珑好,毕竟以陈柏文的立场,他越对陆玲珑好,李煜越是安心。 在江南,他不能时时待在陆玲珑身边,有陈柏文在,陆玲珑不会有危险。 第254章 无趣 贾蓉蓉追了出去,陈柏文却头也不回朝着马车走去。 江南的天气说变就变,刚还晴空万里,这会却突然下起雨来。 因为下雨,集市上的摊位也开始收摊,众人为了躲雨,互相推搡着往前。 贾蓉蓉站在马车旁,也不知被谁用力一推,贾蓉蓉一个踉跄,不由自主发出一声惊呼。 身子朝着陈柏文的后背撞去,陈柏文一转身,贾蓉蓉便撞了个满怀。 “什么人嘛,走路不长眼啊!”贾蓉蓉被撞得后背生疼,气恼地埋怨不顾而去的人影。 待抬头看到自己撞到了陈柏文的怀里,她脸上一红,有些娇羞地扶着他的胸口站了起来:“柏文哥哥!” 陈柏文嫌弃地看了她一眼,冷声道:“你跟着我作甚?” 贾蓉蓉一噎,委屈说道:“我方才让府里的车夫先回去了,这会下着雨,柏文哥哥,你能送我回府吗?” 雨越下越大,路上的行人也走得越发急迫,青石地板上激起雪白的水花,不一会儿便湿了贾蓉蓉的鞋袜。 陈柏文没有说话,九意唤了一声:“公子!” 陈柏文上了马车,车帘被放下,贾蓉蓉有些失望地看着那遮挡的车帘。 真是块木头! 她在心里嘟囔一句,却还是倔强地站在雨中,想着陈柏文会不会突发善心。 但马车内却冷冷传来一句:“回府!” 这是不打算让她上去,贾蓉蓉抹了抹脸上的雨水,心一横,直接上了马车,掀开车帘便坐了进去。 陈柏文冷着脸看着她:“你上来做什么?” 贾蓉蓉拿出手帕擦了擦头上的雨水,可怜巴巴抬头看着他:“柏文哥哥,你就送我一次吧!” 陈柏文斜了她一眼:“你什么时候学会撒谎了?贾道远这么心疼你,能舍得让你一个人出来逛集市?” 贾蓉蓉见自己的小心思被他发现,尴尬笑道:“我没有撒谎,他们原本是跟着我的,但有柏文哥哥在,我让他们都回去了。” 陈柏文冷着脸道:“自己回去。” “这么大的雨,我又没带伞,柏文哥哥就忍心让我淋雨回去吗?” 贾蓉蓉一副死缠烂打的模样,就是不愿意下马车。 陈柏文冷笑,咬着牙道:“你何时脸皮这么厚了?” “你不送,我就跟着你回陈府。”贾蓉蓉哼哼道,“反正陈夫人也喜欢我,我若是去了,她一定很高兴!” 陈柏文见硬的不行,眉头微微一蹙:“男女授受不亲,我今日若是送你回去,让人看到,还指不定传出什么闲话来,我倒是无所谓,但你是女子,于你不利。” 贾蓉蓉才不在乎,她已经想清楚了,她喜欢陈柏文,这么多年她将这份心意藏在心底。 可眼前之人却对他没有丝毫在意,既然如此,她不如大胆点。 她挑眉道:“人活一世,若总是在意旁人的目光,活着多累。我实话跟你说吧,我贾蓉蓉仰慕你许久,我知道陈夫人在为你选妻子,我若是再不藏着掖着,你不就被别人抢走了。” 陈柏文还从未被女子这般直白的表白过,一个姑娘家,当着男子的面表白,自己都不在乎自己的名节了,还真是头一次见。 “贾蓉蓉,我不管你喜欢我什么,我现在明确告诉你,我与你....不可能!” 被他这么干净利落地拒绝,贾蓉蓉心头一痛,她装作不在意地道:“我喜欢你是我的事,你不喜欢我是你的事,我的事情用不着你管。” 陈柏文被她的奇葩言论气笑了,他别开脸看向旁边,沉声朝着外面的九意道:“走吧!” 外面的九意有些愕然,心里有喜有忧。 喜的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家公子终于有人喜欢了。 忧的是,只可惜,公子喜欢的并非眼前之人。 他认识贾小姐也不是一天两天,但不知道贾小姐怎么突然就这么直愣愣与他家主子表白,还真是吓了他一跳。 陈柏文的嗓子刚才被辣椒一呛,本就没有恢复过来,这会被贾蓉蓉逼着说了那么多话,嗓子越发 不舒服。 他抬手想要倒一杯水喝,却发现茶壶里面一滴水也没有。 他有些不舒服地清了清嗓子,贾蓉蓉转身问他:“你是不是嗓子还不舒服?” 陈柏文坐得笔直,身子依旧端庄,但脸色憋得通红。 贾蓉蓉在香囊里掏了掏,掏出一个小布包,打开,从里面拿出一块糖,又将身子往陈柏文身边挪了挪。 “你离我远点!”陈柏文有些恼怒。 贾蓉蓉才不管她,将手里的糖塞到他嘴里:“秋日干爽,我嗓子总是不舒服,这是大夫开的糖丸,你尝尝。” 陈柏文正想吐出来,没想到那糖入了嘴里,清清凉凉,嗓子间的不适感顿时好了许多。 贾蓉蓉捂唇笑了起来,陈柏文的样子像极了背着父母偷吃糖果的孩子。 她将身上的糖丸都拿了出来,双手捧着递到陈柏文面前:“喏,都给你!” 陈柏文没有伸手去接,而是冷漠道:“不用你多管闲事!” 他冷冰冰的话语让贾蓉蓉也有些恼意,她生气道:“王爷说你是个无趣的人,说得一点都没错!” “既然知道我无趣,你何必纠缠我?” “你!”贾蓉蓉气得直跺脚。 她自出生起,一直都是被家人捧在手心,所有人都对她百依百顺,她的父母更是将她视为掌上明珠,除了她想要嫁给陈柏文这件事她爹反对了,其他的事情都是依着她。 想起昨夜父亲的坚持,再看到这会陈柏文的冷漠,更加激起了她的占有欲。 看着眼前这块冰封一般的木头,贾蓉蓉将那些糖丸啪的一声直接扔在了桌子上面,掀开车帘喊道:“停车!” 她贾蓉蓉也是有脾气的,九意忙拉住缰绳将马车停稳。 贾蓉蓉想也没想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大步走进了瓢泼大雨中。 九意见状,心里有些忐忑地问道:“公子,要不要追上去?” 马车内传来一声冷漠的声音:“回府!” 紧接着,马车的车帘被掀开,几粒糖丸从马车内被扔了出来,滚落在雨水里,很快便不见了踪影。 九意看了一眼消失在雨幕中的贾蓉蓉,深深叹了口气。 他不敢再多说话,他知道今日的公子心情不好,他没有跟着公子去酒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不用想也知道,出去的时候公子心情还是好的,身边跟着的是表小姐,但回来的时候,表小姐不见了,换成了贾小姐。 一定是人不对,公子才会这么生气的。 第255章 欲望 陈柏文和贾蓉蓉在街边发生的这一幕,被坐在楼上的陆玲珑和李煜尽收眼底。 陆玲珑叹息了一声,转头看向李煜:“王爷这是何意?” 李煜从怀中掏出一根木簪子,陆玲珑瞧了一眼,觉得有些眼熟,但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他纤长的手指轻轻在木簪子处扭动了几下,里面竟然是空心的,他掏出一张纸条递给陆玲珑。 上面用小楷写满了人名,密密麻麻的写了整张纸。 她一眼扫过去,并不认识上面的人,但看到最后那个名字时,她脸色一白。 “王爷......” 李煜伸手握住她微微有些颤抖的手,道:“孙曜之之所以会死,就是因为这份名单。当时他们上了船,孙曜之大概是发现了什么,有些怀疑船上的人并不是我的人,他将名单藏在木簪之中,又用蜡封了口,给了孙木烟。” “那些人没有杀孙木烟,我猜是想让孙木烟做个证人,他们当时杀完人之后是故意报了我的名号,孙木烟不知内情,便认定杀害他们一家的人是我。” “后来他被船长所救,又知道了我要来洋州的事,包括下毒,都是有人在背后安排。” “那人并不知道这份名单在孙木烟身上,他们以为那份名单已经随着孙曜之葬送在江底。” 李煜看出陆玲珑并不太愿意相信此事,他抬手夹菜,将菜搁到陆玲珑的碗里:“我知道你不信,但今日你也看到了,你的表哥并非你所见到的那般,他除了对你好,对其他人可是半分情面都不给。” 陆玲珑抬头,微怔。 “你仔细想想那夜我追踪贼人,却不慎撞到他的马车,这世间有那么巧的事吗?” 李煜喜欢吃鱼,有人不喜欢吃鱼,是因为鱼刺多,但李煜喜欢吃鱼,也是因为鱼刺多。 他从小便是如此,他吃鱼不仅是因为喜欢鱼肉鲜美的口感,更是因为挑鱼刺的过程让他颇为解压。 越是遇到刺多的鱼,他越有耐心。 李煜用竹筷将鱼刺一点点挑出来,脸上没有半分不耐烦的表情,甚至那些细小的刺都不放过。 陆玲珑正色道:“可表哥这样做到底是图什么呢?他一介商贾,做生意才是他的本分。” 李煜却叹了口气道:“人的欲望是无穷的,有了钱财自然就想要得更多,比如权势。陈伯文也只是一个凡人,是人都会有欲望,他或许已经不满足江南之地,想要利用手里的钱财得到权势也说不定呢。” 陆玲珑摇头:“不会的,表哥并不喜欢阿谀奉承。” 李煜笑了笑:“他不是不喜欢,而是故作深沉,京城那边传了信来,我们走后没多久,果然有人伺机闯入府中,制造混乱,将那张铁矿图偷走。而且他们也中了计,已经有人去开采那片我做了记号的铁矿,相信不久之后此事必成。” “还记得上次在集市上袭击你的那个赵二吗?” 陆玲珑想了想:“闯入王府的人里面有大金的人?” 李煜吃了一口鱼肉:“王府的守卫杀了几人,尸体让赵二认了认,其中一个人便是那人与他一起去集市上行刺你的人。” “这些人与表哥有什么关系?”陆玲珑不解看过去。 李煜眸光微微一沉:“他不仅与大金太子有来往,还曾拜访过李然。我虽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但他的目的绝不简单。” 陆玲珑微微蹙眉:“王爷既然知道此事与表哥有关,大可以直接动手命人抓了表哥,有了那份名单,又有表哥这个人证,江南的那些官员还敢不认罪吗?” 李煜摇了摇头:“他不会配合的,而且我们如今只有这份名单,并没有实质性的证据,根本无法定罪。” 陆玲珑抬眸:“那王爷需要我做什么?” 李煜神色凝重:“我虽有玲珑阁,但这些年宋子焰为了保住玲珑阁,做了许多让步,我们所积累的财力也并不多。金钱即权利,唯有强大的钱财支撑,我们才能有与三皇子一搏的机会。” “王爷是想将表哥拉入我们的阵营?”陆玲珑皱眉。 李煜知道她懂得自己的意思, 倒也没有藏着:“是。” “此事,我会尽量劝劝表哥,但他若是不肯,我也没有办法。”陆玲珑没有拒绝。 虽然心里不愿意相信,但他希望表哥不要助纣为虐。 ........ 陈柏文从外面回来,嗓子一直有些不舒服,但他固执地不肯传大夫来,而是命人去守着门口,等着陆玲珑回来的消息。 奈何等到天色渐晚,也不见陆玲珑的身影。 “公子,您这嗓子再这么耗下去明日定说不了话,还是让属下替您去请个大夫。” 陈柏文阖着眼,沙哑着声音道:“不必。” 九意只得亲自去府门口守着,终于等到陆玲珑回府。 他小跑着上前:“表小姐,公子一直在书房等您,您能否去看看他。” 陆玲珑将手中的药包递给九意:“这是清嗓子的药,你去厨房煎一碗药来,我现在就去。” 九意没想到陆玲珑这就同意了,兴高采烈接了药去了厨房。 陆玲珑径直去了陈柏文的院子,她敲了敲房门,屋内的人沙哑着声音道:“进来!” 见进来的人是陆玲珑,陈柏文眼睛一亮,随即又沉了下去。 他原本以为陆玲珑被赐婚给李煜是权势所逼,身不由己。 但今日见到两人在一起,他方才知道陆玲珑是真心喜欢李煜的。 她面对李煜的时候,眼里是盈盈笑意,满心满眼都是喜欢。 李煜对她亦是如此。 而面对他的时候,陆玲珑心无城府,眼里只有对家人的亲近,但眸光里并没有爱慕,因为她只当自己是他的表兄而已。 陈柏文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好似这么多年自己对她的思念都是一场泡影,他历经两世的爱慕也是一场笑话。 他的心里失望极了,内心满是苦涩。 他看着陆玲珑,苦笑道:“你回来了?” 陆玲珑笑着看向他:“表哥明明吃不了辣椒,为何偏要坚持吃,你瞧瞧,嗓子吃坏了吧!我已经去外面的药房买了药,一会喝了药睡上一觉,保管明日就好了。” 第256章 见招拆招 陈柏文深吸一口气,眸光定定看着她,他捂唇轻咳一声,这会嗓子已经好了许多,但仍然有些沙哑,他指了指身边的椅子道:“坐吧!有什么话你直说便是?” 陆玲珑想了片刻,这才说道:“孙曜之一家到底是谁杀的?” 陈柏文敛眉道:“你觉得是我杀的?” 陆玲珑没有说话,但眼里的神色已经出卖了她的心思,她分明是怀疑自己的。 陈柏文正色道:“我知道你和李煜来江南的目的是为了调查江南盐税案,认为我也牵扯其中。想必孙曜之手中的那份名单你们已经得到了,里面应该有我的名字吧!” “我可以配合你们调查此事,但我不喜李煜此人,我从见到他第一面开始就不喜欢他,我是看在你的面子,但你别强求我与他能和平相处!” 陆玲珑抿了抿唇道:“表哥何必将话说死呢?王爷是个好人,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大晋,表哥日后与他熟悉了便能了解他。” “绝对不可能。”陈柏文眼底有执拗之色,脸上的嫌弃也是毫不掩饰,“他们李家的人没一个好东西,他若不是为了那个位置,又怎么会刻意接近你,你若只是一个没有任何家室背景的平头百姓,他能让皇帝赐婚,许你正妃之位吗?” “表哥,你对他的偏见太深了。” “哼,自古帝王之家皆是薄情寡义之辈。” 陈柏文对皇室的印象根深蒂固,自然不是这几次接触便能改变的。 陆玲珑轻声说道:“我不知道表哥为何对他设下如此重的心防,但李煜与其他人不一样,他对我是真心的。” 陈柏文闻言,眼底有质疑的意味,但却没有反驳陆玲珑。 他轻叹一声道:“孙曜之一家不是我杀的,我的人赶到的时候,已经出事了,最后也只救下了孙木烟一人。” 陆玲珑皱眉道:“那你为何要杀她?” 陈柏文淡淡一笑:“为了陷害李煜,我不喜欢此人,他李家的人没一个好人。” 陆玲珑锁起眉心:“表哥,你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为了权势吗?” 陈柏文一怔,眼底有一闪而过的黯然,他笑了笑:“你就这么认为吧!人活一世,总得有些目标,我是个商人,商人重利,只要是有益于我的,我自然都想要。以前身子不好,我不敢妄想,但如今身子好了,我也想拥有得更多一些。” 屋子里突然安静下来,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一声敲门声打破了屋内的平静,紧接着房门被吱呀一声打开,九意端着药站在了门口。 陆玲珑起身:“天色晚了,表哥好好休息!” 待陆玲珑离开,九意将手中的药碗递给陈柏文。 陈柏文端起药一饮而尽,他一改方才的平淡,眼神变得凌厉起来。 “京城那边可有消息传来?” 九意放下手中的托盘道:“三皇子那边回信说已经得到了铁矿图,九王爷那边的守卫虽然松了些,但他们也没占到什么便宜,听说大金人死了好几个。大金太子那边说希望公子能赔偿他。” 陈柏文脸上一沉,嘴角勾起嘲讽的笑意:“那个莽夫,堂堂太子,眼里却只有钱财,他还真以为李煜的府邸是什么人都能闯进去的。” 九意抬头道:“公子的意思是,九王爷是故意的?公子明明知道为何还要....” “为何还要让他们去偷铁矿图?”陈柏文冷笑一声,“自然是早日让三皇子得偿所愿,这也是李煜所希望的,他想利用这份铁矿图让三皇子彻底暴露自己的野心,既然他们叔侄两人如此迫切想要对方死,我自然不会袖手旁观,就让他们狗咬狗,我倒要看看他们两人到底谁更胜一筹。” 九意一怔,犹豫了半晌,问道:“公子就不怕表小姐知道了此事....” 陈柏文眸光幽沉道:“她终究是涉世未深,竟相信李家的人会有好人。她被李煜迷昏了头,就算日后她来怪罪我,我也不怕,我从未骗过她,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日后她自然会明白的。” 陈柏文方才与陆玲珑的谈话句句真情实意,孙曜之不是他杀的,他杀孙木烟 不过是为了将此事栽赃到李煜身上,而他对李煜的恨意也是真的,他想要帮助李煜也是实话。 上一世江南的盐税案虽被三皇子破了,但江南的官员为了保命,拿着手中的钱财与三皇子做了交易,他们支持三皇子上位,三皇子保他们的官位。 这些人助纣为虐,这才让三皇子得了势,才给了他陷害陆家的底气。 而在背后引导孙曜之去京城的人也是他,只是可惜,长孙无邪的人竟然提前得知了消息,杀了孙曜之一家人。 沉吟片刻,他冷声问道:“周良还有几日可到?” “后日能到!” “你亲自去将他安顿好,此人留着大有用处!” “公子放心,他的住处就安排在长孙无邪宅子附近,最近这段时间长孙无邪在江南各个府邸拉拢江南的官员,九王爷的人一直在暗中跟着,但却一直没有行动,也不知道在等什么。” 陈柏文冷笑道:“他在等那些官员露出马脚来,仅凭一份名单,没有账本,没有赃物,这些东西如何成为呈堂证供。” 九意倒是有些好奇:“他来了江南,江南的官员更加谨慎,又怎会轻易露出马脚。” 陈柏文手指轻叩桌面道:“你以为我为何将孙木烟送到李煜面前?若我猜得没错,过几日府上的菊花宴,李煜会带着孙木烟出席,让这京城所有的官员都知道,他们杀了孙家的人,但孙家却还活下来一人。李煜现在不动他们,不过是因为大家心里都清楚,只要他们按兵不动,李煜便不能拿他们如何,但若是孙木烟出现在众人面前,便能打破这份平静,背后的凶手自然不会坐视不管,只要有一方开始慌,另外一方便占尽先机。” 九意不太明白,他挠了挠头道:“可公子,您的名字也在那份名单之上,您就不怕九王爷怀疑到您身上吗?” 陈柏文轻笑一声道:“他已经怀疑上我了,否则今日也不会让玲珑过来试探我,但只要我还是站在陆家这边,李煜就算怀疑我,也不会轻易动我。” 九意倒是越发佩服起自己的主子,这见招拆招的本事他就算穷尽一生也未必学得会。 第257章 各有筹谋 江南皇家别院。 李煜的寝殿里,窗户半掩着,书桌旁李煜正端坐在桌前写着什么。 突然,虚掩的窗户一动,一道黑色的身影溜了进来,李煜头也没抬,继续写着什么。 来人一身黑色夜行衣,顾自走到窗前的软榻上,斜斜靠着软榻。 “王爷好兴致,这江南的大小官员日日求见,你竟还能安坐,日日带着美人四处游玩,可惜了我们这些做手下的,三年前你去了西北,我还庆幸自己终于脱离了你的魔爪,从此可以过上逍遥的神仙日子,哪知道你一回到江南,这差事一下来,我腿都快跑断了。” 李煜抬眼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你宋公子出门,从来都是脚不沾地,美人不离身,哪里累了?” 宋子焰懒洋洋靠在软榻上,把玩着手中的茶盏,眼里带着一丝不羁:“我原本可不是一个玩世不恭的人,还不是因为你,我才变成这样,如今都一把年纪了,你倒是有美人相伴,而我身边却连一个知心人都没有。如今这洋州人人都知道我宋子焰是个花花公子,就算有着万贯家财,要想娶个门当户对的女子,人家都嫌弃我后院不干净。” 李煜搁下手中的笔,走到软榻前坐下道:“我让你查的事情查得如何了?” 宋子焰坐直了身子道:“我查过了,那贾道远平日里与陈柏文的关系一般,也就只是生意上有些往来。” “可我今日瞧着那贾蓉蓉,他们好似相识了许久一般,贾蓉蓉对陈柏文的喜好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宋子焰嘴角一勾道:“这洋州里面半数的酒楼都是他贾家的,她想知道陈柏文的喜好只要将这些酒楼的掌柜喊过去问问不就清楚了。” 李煜却道:“我看着不像,这洋州城也不大,陈柏文看似低调,但此人心机颇深,他虽然答应了会助我一臂之力,但难保背后不会耍什么阴招。你常年居于江南,对陈柏文了解多少?” 宋子焰道:“他常年生病,很少出府,其他的就不清楚了。王爷确定此人就是盐税案的幕后之人吗?” 李煜面露凝色:“他一个商人怎能让江南官场的人都听他的话,但这里面的某些事情一定与他脱不了干系。我倒是有些奇怪,他从一开始就对我有敌意,这份敌意到底从何而来?” 宋子焰戏谑道:“他与未来王妃是表亲,两人从小认识,青梅竹马,突然被人挖了墙角,人家对你怎么可能会有善意?” 李煜瞪了她一眼:“你话太多!” 宋子焰耸了耸肩:“我说的是实话。” ........ 翊坤宫内,殿门紧闭,所有的宫女都站在外面。 寝殿内,对立坐着两人。 一身凤袍的皇后坐在主位上,脸色慈爱地看着摇篮里的小皇子,纤细的手轻轻摇着摇篮。 “父亲,李煜已经到了江南,听说在路上遇到了劫匪,他的贴身侍卫和丫鬟也不见了。” 坐在对面的慕容峰捋了捋下巴的胡须,狡黠笑道:“此事应当是长孙无邪做的,但长孙无邪这次可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不仅没杀了九王爷,自己带去的人手也损失殆尽,后来他也遇到刺杀,若不是九王爷不计前嫌,他怕是命都丢了。” 皇后唇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本宫在这后宫忍辱多年,终于得了一个皇子。他长孙家就是凭着三皇子,这些年前朝后宫都霸占了多年,看来当初父亲赞同太皇太后的提议,让李煜回京,还真是个高明的主意。” 一旁的慕容峰看了眼还在襁褓中乖乖入睡的小皇子,笑道:“长孙无邪这么多年始终没有明白一个道理,在皇帝眼里,无论皇子有多受宠,都不能越过皇权。这些年长孙无邪纵容自己的弟弟和儿子胡作非为,大肆招揽门客,皇帝早已不满,只是碍于帝位不稳,一直不敢动手。” “九王爷回京,皇帝故意不阻止九王爷行动,让九王爷替他除了长孙无邪,看似是在打压三皇子,实则是在替三皇子扫清障碍,好让他将来顺利登上皇位。” “只可惜,这些年皇帝的纵容让三皇子不安于现状,他的野心渐渐显露出来,这才是我们最能利用的东西,三皇子的 野心越大,犯的错也就越大,只要我们的人盯紧了三皇子,总有一天能将三皇子拉下深渊。” “皇上身子不好,你是后宫之主,如今又有了自己的嫡子,一旦三皇子被废了皇子之位,这皇位非小皇子莫属。” 皇后眸色微变,目光落在自己父亲诡异的脸上。 “还是父亲想得周到,只是那九王爷手中还握着兵权,而且还留有先皇御赐的遗旨,若是他联合太皇太后拿出遗旨,那我们的筹谋不是.....” 慕容峰眼中划过一丝冷芒:“他九王爷就算有先皇御赐的遗旨,这么多年过去了,这朝堂早已不是他的天下,你如今要做的就是好好哄着皇帝,小皇子如今是你手中最重要的筹码,坐在皇位上的是小皇子的亲生父亲,他又怎么会轻易将这位置让给九王爷。” “可是父亲,如今李煜去了江南,那江南可是长孙无邪的天下,咱们在江南没有人,若江南的官员当真被抓,李煜趁机将自己的人手安排在江南,咱们岂不是失去了江南这块宝地。” 江南富饶,又是鱼米之乡,若能将江南的官场拿捏在自己手中,日后扶持小皇子倒是多了一份筹码。 皇后前些年失宠,慕容家虽有慕容峰苦苦支撑,但在长孙家势力的打压下,慕容峰虽是丞相,在朝堂的威慑力也比不上长孙无邪。 慕容峰异常冷静地抿了口茶水,冷冷开口道:“那些支持李煜的臣子早已被皇上调走,江南盐运使孙曜之也死了,皇上又怎会让李煜的人公然与自己作对,有皇上拦着,咱们大可以无忧地坐在后堂看戏。” “凌儿,这些事情自有为父替你打算,你如今最重要的便是好好照顾小皇子,其他的事情你不必担心。” 第258章 嫉妒到发狂 皇后点点头,转而问道:“听说父亲将云儿送去了凌云峰?她不是刚从凌云峰回来....” 听她提到慕容云,慕容峰脸色一沉,恨恨道:“那个死丫头,自从听闻李煜与陆玲珑被赐婚,被如同着了魔一般,在家中又哭又闹,非要逼着我拉下这张老脸去皇帝面前请旨,让她做李煜的侧妃。” “且不说此事李煜能否同意,我慕容家的嫡女,去给他李煜做妾,她还真是给为父长脸。” 皇后知道自己妹妹的脾气,小时候是家中幺女,所有人都疼爱着她,自小便养成了骄纵的性子。 那时候李煜时常去府中,她与李煜的关系也极好,便常常带着自己妹妹去九王府玩耍,但她却没料到自己妹妹竟对李煜生了情愫。 可她心中清楚,李煜是不可能喜欢慕容云的。 她慕容家的任何一个女子都不可能入了李煜的眼。 “父亲倒也不必如此生气,云儿年纪还小,心气高,您让她去凌云峰冷静几日倒也好。等她慢慢想通了,我再从这些世家子弟中选一个上进的,让她早日嫁人,断了她的念想。” 慕容峰叹了口气:“如今也只能如此了,这些日子你娘也在张罗着此事,等我们将此事定下来再将她接回来。” 慕容峰从翊坤宫出来的时候,天色已暗。 刚走到宫门口,便见府中的管家在宫门口等着,见他出来,管家急匆匆迎了上来:“老爷,出事了!” 慕容峰不悦地睨了他一眼:“出了何事让你这般惊慌?” 管家忙道:“送二小姐去凌云峰的人回来了,二小姐,二小姐她跑了....” “什么?一群废物,云儿一个闺阁女子,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那么多人看都看不住,你们到底是干什么吃的。” 刚还淡定的慕容峰瞬间就炸了,如今虽然天下大定,但慕容云到底是个女子,从未出过远门,这若是在路上遇到什么不三不四的人,该如何是好。 管家抹了抹头上的冷汗,战战兢兢道:“老爷,奴才们知道事情没办好,都等着老爷的责罚,如今最重要的便是小姐的去向啊,小姐一个人在外面不安全啊。” “此事还用得着你提醒,快,回府!”慕容峰上马车的时候,心不在焉,差点从马车上栽下来。 回了府中,看着地上跪着的十几个下人,他气不打一处来,指着最前面慕容云的贴身丫鬟怒道:“说,小姐去了哪里?” 此刻的翠儿早已吓得不知所措,他们出发之前,老爷和夫人千叮咛万嘱咐,让她与平儿两人一定要寸步不离跟着二小姐,就算是睡觉也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 没想到小姐早已说通了平儿,她们两人一起将她敲晕,逃了出去。 “回答我!”见她不吭声,慕容峰顿时怒了,眉头都皱了。 翠儿这才回过神来,再也不敢隐瞒:“老爷,小姐一路上嚷嚷着要去江南找九王爷,她央求奴婢放她走,奴婢不敢,她便与平儿一起敲晕了奴婢。奴婢有罪,请老爷责罚。” 去江南找九王爷? 慕容峰瞳孔一缩,脸色都白了。 一旁的慕容夫人闻言,差点晕过去。 她踉跄着身子拉着慕容峰的手哭诉道:“老爷,赶紧派人去找啊,这一路上她若是出了什么事,妾身也不想活了。” 慕容峰抬手一甩,有些恼怒道:“还不是你纵容的,我早就说过让你好好管教,这下好了,非要等出了事才来哭。” 慕容夫人哭着道:“这会你知道怪我了,当年我不同意让凌儿嫁入皇室,还不是因为你总说你慕容峰走到今日,靠得不仅仅是运气,凌儿身为女子,也得为慕容家付出一份力。如今我膝下就剩下一个女儿,我不宠着她还能如何?” “这些年我见不到凌儿,自然将所有心力都放在云儿身上,现在你知道怪我了,你早干嘛去了,你不也宠着她吗?” 慕容峰老脸一黑,被旁边的女人哭得心烦气躁,他朝着底下跪着的人道:“还愣着做什么?若是不想死,便赶紧沿路去找,将二小姐给我找回来。” 京城里的慕容府已经 翻了天,而这边的慕容云却早已租了一条船,朝着洋州而去。 平儿看着一脸兴奋地慕容云,欲言又止,忍了许久,她还是走上前,道:“小姐,咱们就这么逃出来真的好吗?若是老爷知道,一定会打死奴婢的。” 慕容云皱眉,有些不耐烦地道:“你既然是跟着我出来的,我自会护着你。此事父亲一定会知道,我是看你平日里听话才带你出来的,你要是再说些丧气的话,我这就将你赶回去。” 平儿最是了解这位主子的脾气,如今只有自己跟在她身边,若她真生气将自己也赶走,她就算回到京城也会被老爷责罚,还不如陪着她去江南。 慕容云打开窗户,江面上雾气翻腾,前面一片迷茫,可她却目光坚定看着那片未知的江面。 李煜是她的,她喜欢了李煜这么多年,若不是自己父亲将她困在府中,早在李煜被赐婚的那日,她早就冲到王府去闹了。 她一心爱慕李煜,得知姐姐嫁给了皇上,她心里高兴极了,终于没有人和他抢李煜了。 可等她长大了,李煜却喜欢上了旁人。 她如何能忍,陆玲珑那个女人,除了会点武功,有什么了不起的,哪里配得上他的煜哥哥。 父亲想送她去凌云峰冷静冷静,可她哪里能静下心。 让她放手,她如何放得下,她嫉妒得想要发狂,李煜不过离开京城三年而已,仅仅三年,这一切都变了,李煜的眼中除了陆玲珑再也容不下旁人。 她犹记得小时候跟着姐姐去九王府,李煜总将府中最好吃的糕点给她吃,那时他们在上课,她便安静地待在一旁,李煜在她心中一直都是那般清润的模样,就连对他说话都是温和的。 他总说:“云儿,你喜欢吃这个吗?” 而仅仅只是过了三年,李煜的态度大变,眼里多了几分戾气,对她说话也是冷冰冰的,没有丝毫的耐心。 就算当年父亲和姐姐背叛了他,可这么多年,她对他的心始终没有变啊。 她突然有些生气地关上窗户:“陆玲珑,都是这个女人的错,煜哥哥是我的。” 一旁的平儿听到这话,脸色大变,忙道:“小姐,这话可不能乱说,如今九王爷已经定亲,这话若是传出去,会毁了您的名声的。而且老爷也说了,九王爷是不可能娶您入府的。” 慕容云气急败坏朝着平儿吼道:“老爷,老爷,你到底是谁的丫鬟?你这个小蹄子,若再拿父亲来压我,看我不将你扔去江里喂鱼。” 平儿被她这番话一吓,当即不敢再做声,她怯生生道:“天气有些晚了,小姐不如早些休息!” 慕容云心里虽气,但也知道他父亲的脾气,可就算他拦着又能如何,这次她去江南,便是要舍了这脸面,只要能得到九王爷,她什么也不管了,什么家族颜面,什么女子清白,她才不管。 第259章 晕船 翌日一早,天还未大亮,慕容云在一阵昏天暗地中醒来,她从未坐过这么久的船,原以为坐船和马车是一样的,只是一个在水里行走,一个在地上行走而已。 但没料到坐了一天一夜的船之后,她晕船了。 那种晕天旋地的感觉让她心里难受极了。 平儿在一旁急坏了,这会正在江面之上,要靠岸还需要一日的时间。 慕容云只觉得嗓子间堵着什么东西,她吐了好半晌,直到黄疸水都吐了出来,心里还是难受。 平儿扶着她的身子,担忧道:“小姐,这可怎么办才好,咱们第一次坐船,什么经验都没有,不如我去找找船家。” 慕容云哪里还能说出话来,她虚弱地朝她挥了挥手。 平儿打开门,让船家帮忙找个大夫,船家一脸歉意说道:“船上是没有大夫的,姑娘不如去其他房间问问,这船上不止你们一家,或许其他人身边带着大夫。” 平儿没有办法,只得壮着胆子随意敲开了一间房门,沉默半晌,屋内出来一个健壮的汉子,那汉子眼神凌厉问她:“什么事?” 平儿瞧着那人的眼神,想说的话到了嗓子边,不禁咽了回去,摆摆手道:“没...没事....” 那人冷漠地瞧了她一眼,见她是个小姑娘,没做声便关上了门。 平儿只得去敲其他房间的门,船上的人找了个遍也没有大夫。 她只得又退回最开始的那间房门,犹豫了一会,鼓起勇气敲开了门。 出来的还是那个汉子,见又是她,皱眉问道:“你到底要做什么?” 平儿咽了咽口水,有些害怕地道:“我家小姐有些晕船,这会难受得很,请问公子身边有没有大夫,能否帮我家小姐看看病。” 那汉子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道:“没有....” 平儿朝着屋内看了一眼,屋内有一人正在用银针给一个躺在床上的人施针,里面是有大夫的。 想到自己小姐那般难受的样子,她伸手拦着要关上的房门,哀求道:“公子,您就行行好吧,您要多少钱我们都愿意付,您就帮帮我吧!求您了。” 屋内传来一个有些沙哑的声音:“出了何事?” 门口的汉子走进屋内,轻声道:“先生,外面有个丫鬟说她家小姐晕船,想让咱们的大夫去看看!” 那先生不是旁人,正是准备去洋州的周良。 周良吩咐汉子,让那姑娘进来,见到平儿,周良立马就认出了她:“你是慕容家的丫鬟?” 平儿抬头看向他,有些惊讶:“先生认识我家小姐?” 周良淡淡道:“我曾在三皇子府中做过事,有幸在宫中见过你家小姐几次,你是她的贴身丫鬟,老夫自然认识。” 他这种无名小卒,慕容云或许不认识,但京城的慕容家,那可是长孙家的死对头,他既然为三皇子做事,又岂会不认识慕容家的二小姐。 平儿听闻他认识自家小姐,心中一喜,道:“先生能否让您的大夫过去帮小姐看看,我家小姐这会眩晕得厉害。” 周良笑道:“既然是慕容家的小姐,自然是要帮的。” 说着,他吩咐大夫:“你随她去瞧瞧。” 平儿千恩万谢带着大夫出去,那汉子问周良:“先生,我家主子出发前叮嘱过,咱们的行踪不能让人知道,您既然知道她是熟人,为何还要去帮她,当做没看到就算了。” 周良身子斜靠在枕头之上,看了眼外面茫茫的江面,道:“慕容家娇宠出来的二小姐,孤身前去江南,你猜她是为了谁?” 汉子疑惑:“为了谁?” 周良声音中带着几分讽刺道:“若老夫猜得没错,她是去寻九王爷的。” 汉子不理解:“慕容家不是向着皇上的吗?这二小姐怎么还看上九王爷了?” 周良轻笑:“这慕容家一共就两位小姐,大小姐慕容凌入宫当了皇后,这位二小姐是家中最小的孩子,当年她姐姐入宫的时候,她还未及笄。她姐姐入宫前与九王爷走得近,自然而然慕容云便经常出入九王府。” “那时候的 李煜风光正盛,人长得俊美不说,又得先皇宠爱,慕容家看中李煜,先皇也有意让慕容凌当皇后,慕容云小小年纪,那时候或许不懂,但那年少无知的少女见了俊美无双的男子,爱慕之心藏在心底,等到年岁长了,又是情窦初开,这份感情自然也不用藏着掖着了。” “听说李煜被赐婚的时候,慕容云得了信,吵着闹着要她爹去求皇上将她也赐婚给九王爷,慕容峰自然知道九王爷不可能娶她家的女儿。” “再说陆玲珑已经被许了正妃之位,他慕容家的女儿难道要去做侧妃吗?” 汉子轻蔑一笑:“这慕容家的小姐是中了邪吗?一个两个都看上九王爷。不过这二小姐倒是个蠢的,她爹三年前得罪了九王爷,她却爱慕九王爷,这不是要气死她老爹吗?” 周良伸手掖了掖腿上的被子,天气越发寒冷,尤其是江南湿气重,他的腿伤虽好了,但是越是这种阴冷的天气,伤口处越是隐隐作痛,这种痛苦时时折磨着他。 “所以我才让大夫去看看二小姐的病,只要慕容家的二小姐安全到了洋州,她自然会替我们去拖住李煜。这位二小姐脾气大,性子也急,又没出来见过什么大的世面,应当是个好拿捏的人。” 这厢的慕容云吐得死去活来的时候,平儿终于找来了大夫。 大夫一摸脉象,便道:“小姐这是第一次坐这么久的船,再加上吹了些江风,寒气入体所致,扎上几针,喝些汤药便好了。” 大夫扎了几针,心里倒是没有那么难受了,但还是有些不太舒服。 出门在外,她倒也想讲究些,只可惜讲究不起来。 这样又过了一日,船停在了东门渡口,洋州城到了。 平儿扶着慕容云下了船,这里人生地不熟,她根本不知道该往何处走。 正在她一筹莫展之际,一辆轮椅从他身后缓缓而来。 周良朝着她点了点头道:“慕容小姐,老夫是周良,原是三皇子府的谋士,小姐可是遇到什么困难?” 慕容云瞧了眼坐在车上的老者,那人身形消瘦,大腿以下的衣袍空荡荡的,既然她认识自己,她倒也不客气。 朝着周良福了福身子,她道:“先生可知道皇家别院在何处?我这次来洋州是去找煜....九王爷的,但我出来的时候没带多少盘缠,又不识路....” 周良颔首道:“正巧我也要往那边去,小姐不如与我们同行。” 慕容云笑了笑,又道了谢,大大方方上了周良的马车。 第260章 砸铺子 皇家别院内,又是天清气爽的一天。 宋子焰今日又来了,见李煜又埋头在写东西,他大大方方坐在他对面,打趣道:“王爷,今日天气甚好,你待在房中做什么,这么好的天气不想着带未来王妃逛逛这洋州城。” 李煜头也没抬道:“她今日有事。” 宋子焰啧啧道:“王爷可别忘了,您如今可是有情敌的,陈柏文日日与她在一起,您就不怕....” 李煜抬头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道:“你最好管住你那张嘴!今日来找我又是为了什么?” 宋子焰叹了口气:“真是个没良心的,好歹我也算你半个手下,这日日为你办事,每个跑腿费倒是其次,你还整日里遭你白眼,这活我是一天也干不下去了。” 睨他一眼,李煜道:“别装了,有事说事,没事赶紧滚!” 他和宋子焰认识了许多年,彼此都是知根知底的。 宋子焰办事牢靠,但那张嘴却从不饶人,就算他是王爷的身份,在他面前不但没当他是王爷,连个主子都不是。 想要说什么就说什么,从来不用看他的脸色。 他常说他脸皮厚,但他心中清楚,宋子焰信任他,这么多年一直保持着初心,在他心中,他们已经是兄弟。 宋子焰眯了眯眼:“没事就不能找你了,整日里对我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如今剑书也不在你身边,你的那些事情你只是开个口,老子可是要跑断腿的,你瞧瞧老子眼睛里的血丝,老子已经好几日没睡好觉了。” “你没事让我去青楼里给你盯着,那是青楼,销金窝啊,你连半个铜板都不给我,我花自己的银子,办你的案子,李煜,你到底有没有心啊?” 这一番话下来,李煜终于放下了手中的笔,抬眸看着他,半晌,低声说了一句:“可有进展?” 宋子焰差点被他这句话噎死,敢情他唠叨了半天,李煜连一个字都没听进去了。 他上辈子到底是遭了什么孽啊。 “青楼的顶层有个阁楼,但那阁楼不是所有人都能进去的,我观察了几日,江南的那些官员从后门进去之后,有专门的人引导去阁楼,上面守卫森严,就连伺候酒水的下人都是青楼里面的面孔,生面孔是进不去的。砸钱都进不去。” 宋子焰也不想和他计较。 李煜皱眉道:“你就没私下找里面的女子套套口风,或者贿赂那些下人也行。” 宋子焰摇了摇头道:“不行,阁楼的女子都是专门挑选伺候那些官员的,根本不接其他客,与其他女子的住处也是分开的,还有人专门守着。就是那些下人口风也极严,我怕走漏了风声,没敢细问。” 李煜脸色一沉,有下人从门外跑进来,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王爷!”来人神色慌张,径直走了进去,拱手道:“出事了!” 李煜抬眸道:“慌慌张张作甚?” 来人缓了口气道:“陆小姐出事了!” 李煜拿着奏折的手一僵,缓缓抬头:“你说什么?” 宋子焰当即就怔愣住了。 只见方才还淡定谈话的李煜,话还问完就起了身,伸手拿了旁边的外袍,衣服没穿好就往外走。 “王爷,你何时回来?” 恍若未闻,李煜跨步就出了门。 待宋子焰反应过来,那紫色的锦袍在门口处便消失了踪迹,他伸手将腰带系上,冷声问道:“人在哪里?” 宋子焰忙跟了出去。 “在南街上。”下人跟了上去,一边随他走一边道:“是剑竹托人来报信的,说是陆小姐与人起了争执,那人说得也不清楚,好像有人受了伤。” 听说受了伤,李煜皱眉,眼眸染上厉色。 宋子焰跟在后面,挑了挑眉道:“要受伤也是旁人受伤,陆小姐怎么会受伤?以她的身手,不打死别人都是她仁慈。” 宋子焰虽没见过陆玲珑,但这位陆小姐好歹是日后的王妃,他多少了解些。 她若是都受伤了,那对方只有更惨。 李煜斜眼瞪了他一眼,宋子焰摸了摸鼻子道:“ 你瞪我做什么?我说错了吗?连公主她都没放在眼里,她还能让旁人欺负了。” 李煜才没管他,心头微紧,他加快步子,到了门口,直接翻身上马,提了缰绳就往南街而去。 宋子焰忙让人再牵了一匹马过来,这等好事他岂能错过? 两人赶到那间铺子的时候,看到门口的一幕,皆是心中一沉。 店门口一片狼藉,除了门口的那块招牌,已经看不出里面卖的什么东西。 李煜下了马车一路往里走,地上散落着瓷器的碎片,上面隐隐还有些血迹,里面没有了声音,但越往里走,李煜心头越是不安。 地上全是玉器和首饰的碎片,这应当是间首饰铺子。 跟在身后的宋子焰越过那些碎片时,忍不住感叹了一句:“好家伙!这是被人打劫了吗?这老板今日开门没看黄历吗?这铺子砸成这样,生意还要不要做了?” 到了屋内,里面的情况倒还好,虽然柜台被砸了,但里面的首饰柜子大部分还在,屋内的椅子横七竖八倒在地上,房梁上用来装饰的珠串此刻也零落得四处都是,地上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 宋子焰将那些碍眼的东西用脚踢了踢,这才勉强走进屋内。 “玲珑?” 这房子看上去有两层,目光所及之处没有看到人影,李煜朝着四周看了看,又喊了一次:“玲珑!” 这一次,柜台后面终于有了些动静,李煜定睛看去,却见一个穿着长袍的人从后面站了起来。 战战兢兢看着他问道:“您找谁?” 李煜瞧了他一眼,皱眉道:“不是说有人受伤,人在哪里?” 那人也不明白他在问谁,指了指楼上道:“您是说那几位小姐吗?都在楼上呢?您是他们的家人吗?” 李煜有些不悦道:“什么几位小姐,不是只有一位吗?” 那人使劲摇了摇头:“不是一位,是三位,不对,是六位?” “我说你一个卖货的,连人都数不清楚了吗?”宋子焰不满地喝了他一句。 那人拍了拍腿,抖着嗓子道:“这位爷,您就别取笑小人了,小人开门做生意,这刚好来了两位小姐,带着两个丫鬟,瞧着两人穿着富贵,小人还以为今日是来了财神爷,这没料到,从后面又来了一主一仆,小人眉开眼笑去迎客,没承想她们进来就骂人,里面的两位小姐倒也不客气,几个人说着说着便打了起来,小人今日也不知道走的什么运,大清早的生意没做成,铺子砸了个稀烂。” 第261章 打起来了 李煜听着这人说了半天,却是一句也没解答他心中的疑问,他当即急躁起来,低喝一声道:“我问你人呢?” “王爷!”就在李煜准备发火之际,楼上有人唤了他一声。 他回头,就见陆玲珑有些狼狈地站在楼梯上,头上的发髻都乱了,脸上还有几道血渍。 眉间一拧,他大步跨过那些碎片,几步就上了楼梯,拉着她的手问道:“伤着哪里了?” 陆玲珑有些尴尬地回头看了一眼,闷声道:“我没有受伤,身上这些血迹不是我的,是她们....” 她侧过身子,将身后的几人露了出来。 李煜瞧了一眼,那几人衣衫凌乱,脸上的妆容也花了,有一人额头还用布条包扎着,一个丫鬟模样的人扶着她,那丫鬟身上也是伤,脸上好几个巴掌印,另外一个穿着富贵的女子脸上有几道抓痕,有一只眼睛有些发肿,她身边的丫鬟扶着她,脸上也有巴掌印。 再看了眼地上,除了血迹,竟然还有几把发丝。 楼下的宋子焰生怕错过了什么精彩的画面,跟着李煜上了楼,他侧身从李煜身边走过去,瞧着陆玲珑身后的几个女子。 定睛一看,不由得惊叹出声:“这.....这位不是贾小姐吗?” 没错,那脸上有抓痕的就是贾蓉蓉,站在她旁边的是她的贴身丫鬟。 贾蓉蓉心里也清楚自己此刻有多狼狈,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咧了咧嘴,这一咧嘴,碰到了伤口,疼得她呲牙道:“王爷!宋公子!” 宋子焰又瞧了眼另外两人,他瞧了半晌,也没认出是谁,只得问贾蓉蓉:“贾小姐一向温婉,从不与人生嫌隙,今日这是怎么了?怎么还与人当街打起来了?” 贾蓉蓉捂着脸颊,有些生气地看着旁边已经有些昏昏沉沉的人道:“这人好生无礼,我今日约了玲珑妹妹一起出来玩,好不容易瞧见一个玉镯,原想买来送给玲珑妹妹做个见面礼,没想到这不知道是从京城来的什么富贵人家的小姐,上来就抢。” “在这洋州的地盘上,本小姐想要的东西,还从未有人与我抢过,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没教养的闺阁小姐,旁人都付了银子的东西也想抢,当真没有半分规矩,还吹嘘自己是什么丞相家的小姐,哄谁呢?” 那个被贾蓉蓉打得昏昏沉沉的女子不是旁人,正是慕容云。 周良将她带入洋州城中,给她指了路后两人便分道扬镳。 慕容云正往皇家别院去,正巧看到陆玲珑与贾蓉蓉从马车上下来,一想到陆玲珑被赐婚给了李煜,她心中憋着的一口气再也难平,当即便跟了上去。 没想到碰上个硬茬,陆玲珑知道她的身份,自然不会与她动手,但贾蓉蓉不知道她的身份,见慕容云抢自己的东西,她哪里能忍,争抢中两人将店内的东西撞得七零八落。 打斗中,陆玲珑几次想要阻止,但她们都是女子,她总不能用武功欺负弱者,她与剑竹就两个人,根本拉不开。 这店里都是男子,男女有别,也不敢去拉架,只得在一旁劝说。 慕容云仗着自己丞相小姐的身份,说话难听,贾蓉蓉平日里跟着父亲做生意,嘴皮子了得,也是当仁不让。 慕容云之前病了一场,哪里打得过贾蓉蓉,贾蓉蓉下手重,推搡间便将她推到了门口摆着的装饰花瓶上,花瓶碎了一地,慕容云的头也受了伤。 贾蓉蓉瞧着见了血,当下也心慌,便朝着楼上躲去。 慕容云便跟了上去,陆玲珑和剑竹这才将两人拉开。 李煜看了几人一眼,皱眉道:“胡闹!” 许是听到了李煜的声音,原本还有些昏沉的慕容云抬眸见是她朝思暮想之人,当即红了眼眶,委屈哭道:“煜哥哥,你要替云儿做主啊?” 一旁的贾蓉蓉闻言,眼睛瞪得老大,她伸手扯了扯一旁宋子焰的衣服,低声问道:“她是谁呀?” 宋子焰清了清嗓子,悄声道:“慕容丞相家的二小姐,慕容云!” “啊....”贾蓉蓉捂唇,有些惊讶地看着被自己打得头破血流的慕容云,嘴里喃喃道:“这下完了,她还真是丞相小姐 啊,早知道我就不打她了。” 刚开始陆玲珑拦着她,她还推开陆玲珑来着,她觉得自己今日作为东道主,绝对不能在玲珑面前失了面子。 可这面子有什么重要的,她一个商户之女,何德何能去惹官家小姐啊。 宋子焰听着她的话想笑,但见她可怜巴巴的模样,轻轻推了推她的手道:“倒也不用怕。这不是还有王爷在吗?你虽伤了她,但若你是帮着陆小姐的,王爷一定会站在你这边,你且放心。” 贾蓉蓉有些不相信地看了眼宋子焰,她可是听说这位宋公子极为花心,哄骗女子的手段有一套,他的话可信吗? 应当不可信。 贾蓉蓉正想着如何开口求得这位慕容小姐的原谅,却听到陆玲珑为她开脱道:“慕容小姐,此事虽然是蓉蓉过于冲动,但是你不对在先。原本那镯子是蓉蓉先看上的,她已经付了钱,可你却强行过来抢,还将那镯子摔碎,就算你的父亲是丞相,你也不该这般仗势欺人。” 慕容云脸色一白,气得发抖,指着陆玲珑就骂道:“陆玲珑,你不要血口喷人,她是你的朋友,你当然向着她。我就算是抢了她的镯子,难道她就该打我吗?” 陆玲珑冷声道:“你的伤势我方才看过了,只是受了些皮外伤,等伤口好了之后,涂些祛除疤痕的药连疤都不会留。你碎了蓉蓉一个镯子,她打破了你的脑袋,此事也算是抵消了,你若是还觉得不公平,这店里砸碎的东西都让蓉蓉赔了。” 贾蓉蓉闻言,眼睛一亮,附和道:“这是自然,这些东西我都愿意赔。” 说着,她朝着慕容云认认真真行了个礼:“还请慕容小姐原谅我有眼无珠,我从小居住在江南,并不认识京城的贵人,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我是小门小户出来的,眼皮子浅薄,今日是我得罪了您,改日我定上门给您赔罪。” 慕容云却不依不饶道:“想得到美,我这头被你打得这会晕得厉害,你方才可是下了死手的,我现在还头痛得厉害!” 她将身子歪在平儿身上,楚楚可怜地看着李煜。 第262章 阴魂不散 李煜却自始至终都没有看她一眼,反而眸光停留在陆玲珑身上,还伸手替她去擦脸上的血渍。 陆玲珑自然是明白慕容云的心思,她淡淡看了慕容云一眼,道:“慕容小姐头晕是因为你先前身子不适还没有恢复过来,方才蓉蓉推你一把的时候,我在你旁边拉了你一下,你虽然身子碰到了花瓶,脑子擦在碎片上受了些伤,但却不是直接用脑袋撞碎的花瓶,所以不会留下任何后遗症,你若是不信,可以去找其他大夫给你看。” 一旁的掌柜见自己家店铺有人赔钱,也在一旁帮着作证:“是的,方才这位小姐在一旁劝架,我们也看到您并不是用头撞在花瓶上的。” 见所有人都向着贾蓉蓉,慕容云又将心思打在李煜身上,她故作委屈道:“煜哥哥,云儿头晕,你难道就不管吗?” 李煜听得脸色有些阴沉。 慕容云突然出现在洋州,不用想也知道她是打的什么心思。 还真是阴魂不散。 慕容云见他不说话,绕过众人,走到他身边,伸手便去拽他的袖子。 “煜哥哥,云儿背着家人大老远来洋州找你,你就不能为云儿说句话吗?” 李煜眉头一皱,一脸嫌弃地摆了摆袖子,终是不耐烦了:“闭嘴!” 屋内的众人皆噤了声。 偏偏慕容云是个没眼色的,她不满李煜无视她,依旧缠着他道:“煜哥哥,云儿没地方住,可以住在你的别院里吗?” 李煜脸色难看得很,冷声丢下一句:“宋子焰,带她去客栈。” 说完,便拉着陆玲珑的手朝门外走去。 慕容云有些怔怔看着他们离开的身影,想也没想便推开挡在她面前的宋子焰,朝着门外跑了过去。 李煜早已带着陆玲珑上了马,慕容云这会倒是不身子娇弱了,她伸手拦在马前。 “煜哥哥,你不能丢下我不管。我如今流落在外,身上的银钱也花光了,你难道真的不管我了吗?” 李煜坐在马背上,淡淡道:“本王会即刻将你在洋州的消息告诉慕容丞相,你很快便可以离开洋州,为了避嫌,你还是去客栈吧!吃穿用度本王自会派人打点好。” 慕容云却不甘心就这么让李煜走了,她固执地站在马前不可走。 “煜哥哥,你不能这么对我!” 李煜眉头紧皱,他从小便认识慕容云,知道她性子倔强,认定的东西就是不肯放手。 不过小时候用这种死缠烂打的招数是可爱,但年纪大了再用这般招数当真让人厌弃。 “本王来洋州是有公事要办,不能来游山玩水的,慕容云,这里不是你慕容府,我也不是你爹,没理由纵容你的胡作非为,你最好乖乖待在客栈等着你父亲派人来接你,否则本王便将你扔去乞丐窝,再也不管你。” 李煜的眼神宛若看穿她心里的一切,让慕容云第一次感觉到了脊背发凉。 这是李煜第一次用这种话来说她,她甚至不明白一向对自己呵护有加的煜哥哥为何突然就变成了这样。 这一切都是因为陆玲珑,陆玲珑没出现之前煜哥哥不是这么对她的。 她身子一抖,嘴里喃喃道:“煜哥哥....” “好了!”李煜翻身上马,陆玲珑则上了宋子焰的那匹马,“我们走!” 他朝着一旁的陆玲珑看了一眼,慕容云气得差点当场吐血! 一旁看戏的宋子焰见状,走上前朝她躬身道:“慕容小姐,这边请!那别院有什么好住的,王爷那人性子冷淡,你还不如住在客栈,你放心,我一定给你安排妥当。” 慕容云现在是一肚子的委屈,有气没地方撒。 但她心中也清楚,如今自己身处异地,刚刚还被人揍了一顿,如今罪魁祸首就站在马车旁看她的笑话,她就算再任性,也不能在这个时候冲着旁人撒气。 若宋子焰也走了,那她岂不是真的要留宿街头。 马车旁站着的贾蓉蓉眼里冒着精光,刚才丫鬟月儿虽然帮她整理了下头发,但这会她脸上还肿着,不过她丝毫不在乎,毕竟慕容云比她还惨。 不仅被她打了,还被她的“煜哥哥”嫌弃了一番。 慕容云看着对面趾高气昂的贾蓉蓉,咬了咬唇,眼神中也没有了刚才打架时的凌厉,如泄了气的皮球一般,周身弥漫上了颓然之色。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她只能挪动着脚,在平儿的搀扶下走到马车旁。 “让开,没看到本小姐要上马车?” 贾蓉蓉朝着她一笑,用谄媚的语气道:“慕容小姐,都是小女有眼不识泰山,方才多有得罪,为了赎罪,不如您住到我家府上去,我一定让人尽心尽力伺候您。” “哼,这会知道错了,你方才打本小姐的时候可是下了死手,你若是在京城动本小姐,本小姐要你好看。” 慕容云威胁完,给了平儿一个眼色,平儿领会后,伸手推开贾蓉蓉,扶着自家小姐上了马车。 贾蓉蓉在她身后做了个鬼脸,嘴里喃喃道:“你也就是命好,有个当官的爹,有什么了不起的,还不是被本小姐揍得哭爹喊娘。” 宋子焰站在旁边瞧着这两个祖宗针锋相对,他小声道:“贾小姐,您就行行好,别再惹她了。” 贾蓉蓉撅了噘嘴,也上了马车,她刚坐进马车,平儿便厉声道:“你怎么还上来了?” 贾蓉蓉没理她,和丫鬟月儿一起坐了进去。 “忘了告诉慕容小姐了,这马车是我贾府的,一会送您回了客栈,便要送我回府!” 慕容云脸色一变:“方才你还说让本小姐去你府上住,怎么,这一会就让本小姐去住客栈了。” 贾蓉蓉咧嘴笑了笑:“可刚才您不是也没答应吗?我仔细想了想,还是送您去客栈的好,我府上简陋,怕容不下您这尊大佛。” 慕容云被她一噎,刚咽下去的那股火气又噌了上来。 “好你个贾蓉蓉,你竟敢戏弄本小姐!” 贾蓉蓉皮笑肉不笑:“哪能呢?您是慕容丞相的女儿,我贾家一介商户,自然比不上小姐的高贵,让您住在寒舍,那是侮辱了您的身份。” 慕容云神色一僵,面色有些难看起来。 贾蓉蓉个嘴角处隐晦地覆盖一丝讥讽笑意,温和着继续说道:“不过您放心,就算是住客栈,就您的身份也配得上洋州城最好的客栈。方才在首饰店里是我不对,为了给您赔罪,洋州城最好的客栈最好的房间你尽管去住,所有的花销都算贾府的。” 在外面听着马车内两人的对话,宋子焰胆战心惊,他虽然流连花丛,但那些女人哪个不是温柔体贴,百依百顺的。 但马车里的两个女人,一个身份高贵,泼辣无比。另外一个除了身世差点,其他也不遑多让。 他也就是今日手气差了点,不该跟着李煜出来,否则这差事也不会落在他头上。 第263章 保持距离 好在马车里的两个人只是嘴上争吵,倒是没有再动手。 马车平稳地在客栈前停了下来,慕容云阴沉着脸下了马车。 紧随其后的贾蓉蓉一脸高兴。 若是论嘴上功夫,刁钻任性的慕容云哪里比得上平日里八面玲珑的贾蓉蓉。 进了客栈,贾蓉蓉走到柜台前,掌柜立马笑脸相迎走了上来。 “大小姐,今日是吹的什么风,将您给吹来了。” 贾蓉蓉笑了笑道:“掌柜,这位是慕容小姐,她要在咱们客栈住上些日子,你让人将上房收拾一间出来,好好招待。” 掌柜忙哈腰道:“小姐放心,既然是小姐的朋友,小人一定命人好好招待。” 贾蓉蓉吩咐好了之后,朝着慕容云恭敬道:“慕容小姐,您就安心住在这里,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吩咐。” 说完,也不管慕容云什么态度,她便带着月儿走了出去。 慕容云瞧着她的身影,问道:“这贾蓉蓉到底什么身份?” 宋子焰笑着回答:“她是洋州首富贾道远的女儿,这间客栈便是他们家的产业。” 慕容云一脸不屑道:“哼.....有钱又如何,还不是一个卑贱的商户之女。” 宋子焰闻言,低眸道:“慕容小姐,小人该回去跟王爷复命了,您就安心待在客栈。” 慕容云应了一声,便由小二领她上楼。 陆玲珑被李煜带回了别院,关上房门,李煜从书架上拿出一瓶散淤膏来,低声问道:“伤着哪儿了?” 陆玲珑撩开手上的袖子,上面赫然有一道淤青:“其实没事的,只是在拉架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柜台。” 李煜用手指挖了点药膏,一边给她揉一边问:“她们两个打架,你离远些就行,为何要上赶着往上凑?” 陆玲珑撇了撇嘴道:“慕容云一上来便要打人,我怕蓉蓉吃亏,再说,她是慕容家的小姐,我也能对她动手。” “更何况,她一口一个狐狸精,说我抢了她心爱的人,当时店里所有的人都看着我,我觉得理亏,也不敢动手啊。” 揉着淤青的手一顿,李煜抬眸道:“什么狐狸精,你是本王未来的王妃,她慕容云不过是丞相家的小姐,她有什么立场骂你?” “她说是你们先认识的,再说那种情况下,我若是与她顶撞,还不知道打成什么样呢。” “可惜了,那玉镯子我还挺喜欢的,碎了真是太可惜了。”陆玲珑嘟囔道。 看着她手上一大片的淤青,又听见她说可惜玉镯子,李煜语气不善:“陆玲珑,你手上的伤你自己不觉得心疼,倒是心疼一个破镯子,瞧你那点出息。” 李煜用了些力道,陆玲珑轻轻吸了口凉气,闷声道:“好歹也是蓉蓉的一片心意,更何况她也是为了给我出气,得罪了慕容云,又是赔礼道歉,又是赔铺子的损失,倒是让我有些不好意思。” “不过话又说回来,蓉蓉真是个很好的人,我长那么大,还没有一个朋友为我这般出气,心里还有些感动呢。” 李煜垂眸看她:“你现在有我,还需要其他朋友?” 陆玲珑鼓着嘴,仰头看他:“不一样的,就算日后我们成婚了,我也需要一个闺中好友。我觉得蓉蓉就不错,只是她是洋州人,等我回京了,要见一面怕是难了。” “如果前朝的事情与贾道远有关系,此事一旦被朝廷知道,贾家未必能躲得过这场祸事,你与她之间 还是保持些距离比较好!”李煜提醒她。 陆玲珑皱眉道:“你是不是查到些什么?” 李煜坦诚道:“我的人发现有人在查前朝遗孤的事情,背后之人很有可能是贾道远。而且皇兄也派人来了江南,我的行踪一直都有人监视。” 陆玲珑一顿:“若我们现在阻止,事情会不会没有那么糟糕。” 李煜摇头:“没有用的,以皇兄的手段,一旦发现苗头,必然全力清缴,他本就疑心重,又怎么可能让事情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垂眸想了想,陆玲珑低声道:“可蓉蓉是无辜的呀!” 李煜擦好 了药,将她的衣袖放下,道:“若是想要让她与此事无关,倒也不是全然没有办法!” “什么办法?” 李煜起身,回头看向她:“我朝律法有规定,娘家人若是犯了罪,外嫁的女子不受牵连。如今皇上那边还没有查到什么实质性的证据,贾蓉蓉若能在此之前找到意中人,尽快出嫁,日后贾道远的事情也牵连不到她。” 将手中的药瓶放回原处,陆玲珑也准备起身告辞。 两人一起朝着外面走去,还未走到门口,便见一道尖锐的女声传入耳中:“大胆,连本小姐你们都敢拦,我要进去见煜哥哥,你们赶紧让开!” 李煜看到那道身影,拧着眉,眼神冰冷地看着门口无理取闹的慕容云。 慕容云一把推开门口的侍卫往里冲,一眼看到李煜,她眸光一亮,甩开侍卫便过来拉李煜的袖子,笑吟吟道:“煜哥哥,你手下这些侍卫好生无礼,我都说了我认识你,他们就是不让我进来,对了,怎么没见剑书,若是剑书在,才不会像这些侍卫一般没有眼力见。” 李煜面无表情抽开袖子:“男女授受不亲,慕容云,请你自重!” 慕容云神色一僵,很快又笑意如初:“我刚来洋州,也不知道这里有什么好玩的地方没有。我听客栈的老板说,这洋州城外的江面上有一座岛,岛上风景迷人,这个时节岛上还可以吃到新鲜的海鲜,不如我们一起去好不好?” “你若是喜欢,自己去就好了,我还有事情要做。” 随意寻了个借口,李煜直接回绝了慕容云的提议,转身看向陆玲珑,温声道:“走吧,我送你回去!” 见李煜对自己和陆玲珑完全是两个不同的态度,慕容云刚还假装的那点矜持也装不下去了,她心头火起,不顾身边平儿的阻拦,娇声喝道:“不许走!” 李煜停下脚步,回头反感看她:“你还想如何?” 慕容云扬起下巴,倨傲道:“陪我去玩!” 第264章 感动 李煜带着陆玲珑头也没回朝着大门口走去,慕容云不甘心,再次拦下他们:“煜哥哥!你就陪陪我,就这一次!” “没兴趣!”这一次李煜连借口都懒得找,直接拒绝了她。 “你!”慕容云气得攥紧了手中的拳头,转身将矛头指向陆玲珑,“都是你,如果不是你,煜哥哥也不会不理我!一个小小武将之女,粗鄙不堪,竟敢妄想当朝王爷,真是不要脸!” 慕容云这一番话让李煜的脸色瞬间变得黑沉,站在她身边的陆玲珑伸手拉了拉他的指尖,朝着李煜摇了摇头。 她走到慕容云面前,嘴角勾起一道冰冷的弧度:“慕容云,你可知你今日这话不仅侮辱了我,还侮辱了当今皇上,我倒是不知到底是谁给你的底气,让你公然质疑皇命。” 慕容云盯着她,双目冷冽:“你胡说,我何时侮辱了皇上,陆玲珑,你不要污蔑我。” 陆玲珑嘲讽道:“我污蔑你?我与王爷的婚事乃是皇上亲自赐婚,你说我不要脸,不是在质疑皇命吗?再说了,王爷乃是先帝嫡子,身份贵不可言,他要娶何人是皇家的事情,就连当今皇上都是与王爷商量之后才定下婚事。你一个小小臣女,没有任何封号,凭什么来管他娶谁?” “还有,你说我粗鄙不堪,你身为丞相之女,皇后嫡亲的妹妹,今日却在这洋州城的首饰铺子里因为一些莫须有的事情大打出手,留下一堆烂摊子自己处理不了,让她人无辜背锅,你这样的行为便是大家闺秀该做的事情吗?” “我是武将之女,我的父亲在边疆保家卫国,我也从来没有言语顶撞过你,反倒是你,王爷不喜欢你,你却三番五次追上来缠着王爷,这般做派便是小门小户的女子都不敢效仿。我劝你还是收敛些,莫要打着你丞相千金的名号,在这洋州城给皇后丢人才是。” “你....你....”慕容云愣在原地,樱唇微张,满面诧异地看着陆玲珑。 她今日在首饰铺子那般挑衅陆玲珑,陆玲珑非但一句话都没有顶撞她,反而在贾蓉蓉与她打架的时候来拉架,她还以为陆玲珑是个好欺负的。 就算她会武功又如何,她如今还没有嫁入九王府,还不是王妃,敢对她动手吗? 可没想到陆玲珑的一番话倒是比打她一顿还让她生气。 扔下这一番话,陆玲珑也不看她的脸色,拉着李煜便上了马车。 上了马车,车帘放下后,李煜唇角微微勾起,静静看着她。 陆玲珑见他盯着自己,她伸手摸了摸脸道:“我脸上是有什么东西吗?王爷为何这般看着我?” 李煜凝眸于她,眼里有着深刻入骨的柔情:“这是你第一次为了我出言教训别人,你今日这般维护我,让我很是感动。” 陆玲珑俏脸一红:“她屡次出言不逊,我已经忍了许久,我虽也知道与王爷身份悬殊,但却不想旁人因此诋毁王爷。” 李煜眼中笑意不减,他直视着陆玲珑的眼睛:“你说得不对,我们之间没有身份的悬殊,从一开始,我们之间就是平等的。我喜欢你,并不是因为你的身份。” 听到李煜这般直白的话语,陆玲珑怔了怔。 她虽然活了两世,但在男女之情上依旧生涩。 上一世她谁也不爱,总想着在复杂纷扰的京城独善其身,但这一世她为了家族,为了能和三皇子势力相当,她不得不找一个靠山。 可相处久了,似乎那些生涩的情意慢慢生了变化。 慕容云在首饰铺子那般羞辱她,她心里并不气,只有无能的人才会对着旁人生出莫名其妙的恨意来。 但慕容云用李煜对她的满腔柔情来羞辱她,她忍不了。 她也不知为何,与李煜相处得越久,她好像越来越离不开他。 “王爷心里一定在笑我,方才明明是慕容云与王爷之间的事情,我不该多嘴的。” 李煜轻笑一声,他将身子挪了挪,凑到陆玲珑的耳畔,意味深长地道:“我倒是希望日后再有女子在我面前表达爱慕的时候,你也能如今日这般理直气壮地站在我前面维护我。” 两人的距离有些近,陆玲珑脸颊 发热,耳根子也跟着红了起来。 “王爷这话是何意?王爷日后还要招惹更多的女子吗?” 李煜将两根手指举过头顶,故作发誓道:“我发誓,我从没有招惹过她们。” 陆玲珑抬起脸,瞪了他一眼:“不要脸!” 李煜突然觉得浑身舒畅,脸上的笑意无遮无拦。 “你,你还笑!” 陆玲珑有些气急败坏。 李煜突然伸手抱住陆玲珑,在她耳边低喃道:“我是高兴!你吃醋的样子真可爱!我原本以为要用许久许久的时间才能得到你的真心,但没想到不过短短数月,我便在你心里有了位置,你知道我等这一日等了多久吗?从京城回来的那一刻我就等着了。” 陆玲珑心里突然有些酸涩,其实她的心里一开始同意与他在一起,确实存了私心。 那时她的心里也只有仇恨。 她轻轻回抱了一下李煜:“王爷,我们以后会一直在一起的对吗?” 李煜松开她,收起脸上的笑意,直视她的眼睛,无比认真说道:“我这一世从心到身,都只有你陆玲珑一个女人,无论日后是贫穷还是富有,都绝不背叛你!若是食言,必万蛊噬心而死。” 陆玲珑忙伸手堵住他的嘴:“王爷胡说什么?这种毒誓可不能乱发。” 李煜将她的手紧紧握在手中,那双柔情似水的黑眸中,映着陆玲珑娇羞的面容。 他忍不住低下头,轻轻在她嘴上啄了一口。 就在李煜正准备再亲一口的时候,马车停了下来。 车帘被人掀开,马车外,陈柏文正好掀开车帘,马车是陈府的,他以为车上只有陆玲珑。 当他看到李煜的嘴离陆玲珑只有半寸距离的时候,笑意僵硬在脸上,眸光中冒出森森寒意。 陆玲珑忙推开李煜,红着脸道:“表哥!” 李煜一脸淡定,神情放松地看着陈柏文,挑眉道:“陈兄,好巧!” “能不巧吗?这是陈府门口!”陈柏文冷着脸提醒他。 李煜应声道:“也是。” 第265章 拜访陈府 陆玲珑打断两人的谈话:“王爷不是还有事吗?” 陈柏文唇角微勾,转身站在陆玲珑身边,温和道:“我让厨子做了你最喜欢吃的芙蓉酥,昨日你不是还念着这口吃的。” 李煜眉头一松,上前走了两步,道:“今日我好像也没什么事,我还未曾拜见过老夫人,择日不如撞日,陈兄应该没什么意见吧!” 陈柏文心上刚散去的阴霾又被乌云覆盖,好似一场疾风暴雨就要来临。 “王爷还真会选日子!” 李煜笑了笑:“今日也不知道怎么了?早上起床便听见喜鹊在叫,这么好的日子最适合走亲访友。” 说着,也不顾陈柏文还黑着脸,他转身对着陆玲珑道:“玲珑,前面带路。” 陆玲珑走到他身侧,轻声问道:“王爷,您不如改日再来?” “怎么了?” 陆玲珑尴尬地笑了笑:“不是要举办菊花宴吗?府里乱着呢。” 李煜跨进大门,府中确实有些乱,陈夫人正指挥着下人布置明日的菊花宴,这是陈府这么多年来第一次举办这么大的宴会,若不是为了自己儿子的终身大事,陈夫人也不会搞得这么大张旗鼓。 下人来禀报的时候,陈夫人有些惊愕地确认道:“你说的是九王爷?” 她忙放下手中的事,带着府中的下人赶到门口处。 “民妇陈氏参见九王爷!” 李煜抬手道:“夫人不必多礼!本王今日冒然上门拜访,叨扰夫人了。” 陈夫人原以为京城的王爷怎么着也是气势凌人的,但没想到这个九王爷竟这般谦和。 “府里正准备明日的宴席,倒是怠慢了王爷,不知王爷明日是否得空,能否来参加明日的菊花宴?” 李煜扬了扬唇道:“多谢夫人邀请,陈兄已经给我递了帖子,明日本王一定来。” 陆玲珑在一旁道:“外祖母在后院,王爷这边请。” 说着,又看向陈夫人道:“舅母有事便先忙着,我陪着王爷去看看外祖母。” 陆玲珑带着李煜前往后院,陈夫人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感叹道:“这位九王爷看着倒是和善之人,玲珑也是个有福气的,这日后若是当了王妃,倒也是一段好姻缘。” 转身见到自家儿子一脸的黑沉,好似谁欠了他钱似的。 “你这是怎么了?” 陈柏文冷哼一声道:“母亲倒也不必将旁人夸得太好,那般阿谀奉承作何,人家也不见得领情。” 陈氏一噎,不明白自家儿子这话是何意,转念一想,难道是刚才自己夸九王爷那话让自家儿子膈应了。 她揶揄道:“呦..这会你知道急了,你要是有那本事,明日也挑个合我心意的儿媳妇,日后我出门去,也好有点炫耀的本钱。” 陈柏文脸色更黑了,不再说话,转身往外走去。 陈氏心里叹了口气,她这个儿子从小就这么冷冰冰的性子,也不太愿意和人亲近,外人看着温厚纯良,唯独她这个做母亲的清楚,其实就是个薄情的性子。 这样的性子若是想要找儿媳,必得找一个性子开朗之人才行。 她相中了贾蓉蓉,她知道贾蓉蓉对自己儿子有意。 只是这么多年陈柏文身子不好,她也不想耽误人家女儿家。 如今他身子好了,陈夫人的心思又重新活络起来。 但她提了几次,自己那个木头儿子丝毫不开口。 她以为他是不喜欢贾蓉蓉,便从媒婆那里物色了好些个女子画像送过去。 没承想他连看都不看一眼。 “哎......真是生了个冤家。” 后院,陆玲珑带着李煜进去之前,已经有人去后院通传。 两人走进院子的时候,老夫人已经被人搀扶着候在院子里。 见到李煜进来,满院子的人都跪了下去行礼,老夫人的身子还未跪下便被人扶住了。 她抬眸,正巧对上李煜含笑的脸:“老夫人,不必多礼。我与玲珑已经定亲,再过些日子,我也该唤您一声外祖母。” 老夫人身子站稳了道:“您是王爷,尊卑有别,倒是折煞老身了。” 李煜亲自扶着老夫人的手进了屋子,目光落在老夫人左手的那串佛珠上面。 上面的珠子盘得温润光滑,唯独有一粒珠子像是被什么东西摔了一下,缺了一口小口。 李煜眸色一暗,进了屋内,他看到小几上的经书,问道:“老夫人手上的那串佛珠瞧着有些年份了,上面的珠子坏了一粒都舍不得换一颗,可是这串珠子有什么说法?” 老夫人将手腕上的那串佛珠取了下来,放在手上细细摩挲着:“说起来这珠子已经好几十年了,这是玲珑的外祖父与我第一次见面时送给我的,他说是在庙里开了光的东西,我这一戴就是几十年,一天都舍不得放下来。” “玲珑五岁的时候来府里住过一段时日,有一日带她去寺里祈福,我午憩的时候将这珠子取下来放在一旁,这小丫头拿出来玩,回来的时候这珠子就破了一块。” 陆玲珑眨了眨眼,努力想了想:“有这事吗?我怎么不记得了。” 老夫人慈爱地看着她,笑道:“这件事情发生的没几日,你舅舅带你出去游湖,后来掉入水中,受了惊吓,你发起了高热,整整病了一个月才恢复好,许是惊吓过度的原因,往后我再拿此事笑你,你就说你不记得了。” 李煜却难以置信地怔愣在当场,脑子里浮现出他十岁那年来江南游玩。 当时他是私自离京,身边带的侍卫并不多,没想到到了江南便遇到刺客,那些人来势汹汹,他那时年纪还小,武功也不高。 对方人太多,几个侍卫发现无力护他,只得带着他逃。 逃跑途中,他的手臂上中了一剑,左胸处也被刺了一刀。 当时正巧有一辆马车停放在路边,马车上放了几个大箱子,侍卫看着浑身是血的他,心一横,便打开箱子将他放了进去,自己则朝另外一个方向跑去引开追杀的人。 他当时躺在箱子里,身上的伤口痛得他几乎昏厥过去。 很快,因为失血过多,他的脑袋也开始昏沉起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被一阵摇晃惊醒过来。 他悄悄打开箱子,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到了郊外。 第266章 往事 前面有两辆马车,看着极为富贵,身边还跟着好几个仆人。 他这辆马车因为装的是箱子,所以并没有人看管。 趁着那些人休息的功夫,他偷偷逃了出去。 附近有一座寺庙,他便从后门溜进去,躲在禅房里直到天黑才偷偷出来,想去寻一些吃食。 到了厨房,运气不错,锅里还有些几个冷馒头。 李煜饿了一整日,又流了好些血,这会饿得厉害,他抓起馒头便往嘴里塞。 “谁....谁在那里?” 突然,一道稚嫩的声音在黑暗里怯怯响起。 李煜停下手中的动作,随声看过去,便见到门口处,有一个小小的身影提着一盏灯笼。 看到火光的那一刻,李煜下意识拿起了案板上的菜刀。 他如今被人追杀,身边又没有自己人,可千万不要漏了风声。 可待那人走近,见到眼前小小的人儿,他心里的戒备骤然放松下来。 不过一个孩童,倒也不必怕,他悄然放下手中的刀。 提着灯笼的小人小心翼翼靠近她,小声问他:“小哥哥,你也是饿了吗?这庙里的斋饭清淡,我刚吃完晚饭也饿得厉害,可是院里的嬷嬷说寺庙夜里是禁食的,不能吃东西,我是偷偷跑出来的。” 李煜抬头看着眼前的小人,五六岁的模样,烛火照得眼睛很亮,大大的眼睛疑惑地看着她,倒也不认生。 他将手中的馒头递过去一个道:“这个给你。” 那小丫头接了馒头,李煜手上有血迹,白色的馒头上也印上了血渍,方才太黑,李煜没发现,这会那白色的馒头到了小丫头手中,那红色便更加显眼了。 小丫头看了一眼,便问他:“小哥哥,你受伤了,这馒头上面有血。” 李煜一惊,立刻警惕起来:“方才有只野猫咬了我一口,我出手打死了它,这血是那野猫的,不是我的。” 小丫头大大的眼睛看着她,皱眉道:“才不是,你身上一股血腥味,你分明就是受了伤。” 说着,小丫头伸出手,在他玄色的衣服上一抹,将手指伸给他看:“看,还骗人!” 李煜伸手捂了捂伤口的位置,伤口虽不深,但因为没有清洗,又是夏日,许是有些感染,伤口处隐隐作痛。 小丫头睁着天真的眼睛道:“你跟我去见我外祖母,我让她找人给你治病,父亲说过,血流多了会死人的。” 李煜此刻不敢相信任何人,他怕自己露面,被那些杀手知道,会连累旁人。 他婉拒道:“不必了,我的下人很快会找到我,我只是在这寺里躲躲,你能不能不要告诉别人,我实在是无处可去了。” 小丫头抿了抿唇:“我知道了,母亲时常跟我说,在外面要多长个心眼,不要随意相信陌生人。小哥哥你受了这么重的伤,是不是有人要杀你。” 李煜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挤出一丝笑意道:“小丫头,你懂得还真多,那你可以替哥哥保密吗?” 小丫头重重点了点头,郑重说道:“我知道这寺庙后面有个小柴房,那里很少有人去,你去那里躲着,我明日再来找你。” 李煜与小丫头分开后,看了眼外面茫茫黑夜,山上还有狼叫声传来。 他不敢出去,只得信了那个小丫头的话,等到明日再想办法离开。 只是他这一觉睡过去,竟睡到了第二日正午。 他头有些眩晕,正欲起身,便看到他身边趴着一个小脑袋。 李煜一眼便认出了是昨夜的小丫头。 他轻轻推开小丫头,起身后才发现自己身上的伤口竟被人上了药。 小丫头手里还捏着一个药瓶,伤口没有包扎,只是将药粉倒在了伤口上。 伤口终于止了血,虽然还有些疼,但比起昨夜已经好多了。 他的动作有些大,小丫头也醒了过来:“小哥哥,你好些没有?” 李煜点了点头:“你何时过来的?” 小丫头摸了摸他的脑袋,这才说道:“我今日吃完早膳就来了,外祖母在禅房里抄写 经书,我偷偷来的,你方才有些发热,我从外祖母那里拿了药过来。” 李煜这才发现小丫头手上戴着一串佛珠,李煜心中感激她,但也不敢在庙里逗留太久。 他起身朝着小丫头拱手道:“我不能留在这庙里,我的下人到现在都没有找过来,我得回城里去找他们。等你回了城里,去城里的十日客栈找我,我定有重谢。” 小丫头郑重地点了点头道:“那我送你出去。” 在小丫头的掩护下,李煜顺利出了寺庙。 两人正准备告别,突然两个黑衣人从树林里蹿了出来,提刀便朝着两人砍了过来。 幸好李煜反应快,一把抓住小丫头的手跑了起来,逃跑过程中,小丫头摔了一跤,手中的佛珠飞了出去,此刻的剑刚好过来,其中一颗佛珠被削了一块。 小丫头吓得当场就哭了,正当李煜不知所措之际,他的手下刚好赶了过来。 两名黑衣人被杀,李煜将地上的佛珠捡起来,小心替她戴上,安抚道:“别哭了,等你回城后来找我,我给你买十串。但你得答应我,今日你看到的事情不能告诉任何人。” 小丫头抹了抹眼泪,委屈巴巴问道:“小哥哥,说话要算数哦!” 此时,小丫头的家人也发现她不见了,有人找了过来,李煜只能先行离开。 后来李煜回了城,他亮出了自己的皇子身份,躲进了孙曜之府中养伤。 但他也没有忘了自己的承诺,每日都遣人去十日客栈等着小丫头,还亲手准备了谢礼。 只是等了好几日,一直没有等到小丫头。 他也派人去庙里找过,庙里早已没了小丫头的身影。 后来太皇太后寿宴将至,李煜该回京了,但回京之前他想要报仇,将贼人引出来。 他最后去了一次十日客栈,这次还是没有等到小丫头,但小丫头给他留了东西,一个风铃,那风铃做得极为简单,一看便是小孩子的手艺。 李煜拿着风铃上了船,那些杀手果然闻风而来。 一时间,江面上杀气浓浓,李煜找了官府的人早已埋伏在四周。 杀手直扑而来,上了船才发现受了埋伏。 丧心病狂的杀手为了逃跑,竟朝着附近游玩百姓的船只杀了过去,许多人为了逃命落水。 但他们低估了李煜的能力,官府的人不仅藏在船上,就连水里都有人。 很快,整个江面上乱糟糟的,许多人落水,李煜的人不仅要救落水的人,还得顾及百姓。 杀手见有机可乘,便下了死手,这也更加激发了李煜的报复之心。 为了保护百姓,他刻意放走杀手,待杀手上了岸,离开了人群,李煜的人马迅速围了过去。 他们还试图想要投降,但李煜看着江面死去的百姓,愤怒不已,当即下令将所有杀手格杀勿论。 当日,李煜便带着那个风铃离开了洋州。 第267章 非池中之物 李煜从回忆中恍过神来,这才发现陆玲珑正笑着问自己:“王爷,外祖母留你在这里用膳呢?王爷不如留下来尝尝江南菜。” 李煜笑着点了点头:“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从老夫人院中出来的时候,李煜突然紧紧握住了陆玲珑的手。 陆玲珑下意识朝着四周看了看道:“王爷,小心被人看到。” 李煜此刻只想将她拥入怀中,他克制住这股冲动,深深看着陆玲珑。 他心里已经笃定,当年那个救他的小丫头就是陆玲珑。 可那段记忆她全忘了,也怪他,当年若是不谋划那场报复,或许陆玲珑也不会因为落水而失去那段记忆。 如今已经不重要了,他尘封于心中许久的心事,终于在这一刻得到了答案。 不管陆玲珑记得与否,那个小丫头终究还是回到他的身边,以另外一种方式再次给了他一次生的希望。 千言万语,皆在不言之中。 他只觉一颗心化作柔柔春水,流淌过四肢百骸。 “玲珑,这一世能遇到你是我最大的幸事!” 陆玲珑不明所以,有些不解地道:“王爷怎么突然说这些?” 李煜朝他笑了笑,眸中全是情意:“有些事情我希望你能亲自记起来!我等着那一天。” 陆玲珑有些疑惑地看着他,陈府下人请他们去前堂用膳。 李煜和陆玲珑到的时候,陈府的人已经等在前堂。 众人正要行礼,李煜抬手道:“本王今日过来只是寻常拜访,大家就像平常便可,不必行礼。” 待李煜就坐后,众人这才落座。 今日难得陈家舅舅陈华庭有空回府,他朝着李煜举起酒杯道:“今日王爷莅临寒舍,府上没有什么准备,一些粗茶淡饭,还望王爷海涵。” 李煜饮下酒后,笑道:“是本王冒然来访,来了洋州好些日子,本应该早日拜访,只是这趟来洋州,实在是有公务在身,这才拖到今日。” 陈夫人偷偷打量起李煜,又满脸笑意看了眼陆玲珑,越发觉得两人般配得很。 她转头便看到自家儿子摆着一张臭脸默默喝酒,也不知道说上几句恭维的话。 就这性子也不知随了谁。 往日在外面谈生意倒是能说会道,到了家里却懒得吭声。 她伸手偷偷推了推陈柏文,小声说道:“你也起来陪着王爷喝几杯,往后便是亲戚了,总要来往的。” 陈柏文闷闷说了句:“大夫吩咐过了,我的身子不适宜饮酒。”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却让桌上的所有人都听了个一清二楚。 陈氏有些尴尬笑道:“这孩子,就是不会说话,不喝酒陪着喝一盏茶也好。” 陈柏文没有说话,对面的李煜看了他一眼道:“明年的春闱名单本王看过了,上面有陈兄的名字,陈兄这是打算参加明年的春闱考试。” 此言一出,桌上众人都看向陈柏文。 陈华庭一脸惊讶问道:“柏文,此事为父怎么从未听你提起,你不是说过不喜欢官场上的尔虞我诈,更喜欢做生意吗?怎么突然又想着去参加春闱了。” 老夫人一听陈柏文要走官场,倒是心情极好地道:“当年你祖父就说过,你是个聪明的孩子,若是身子康健,倒也能让咱家摆脱商户的命运。” 陈柏文放下手中的筷子,正色道:“祖父说得对,以前我身子不好,不敢肖想,如今我身子好了起来,自然要为陈家谋算更多才是。读书之道我原本就不比旁人差,这些年我除了经商之外,并没有放下读书,我已经决定要参加春闱,入官场。” 陆玲珑初听也觉得惊讶,细细一想,也并未觉得他的想法有何不妥。 小时候的表哥便时常待在房中看书,他的书房里除了药味,便是满屋子的书。 自己每次见到他,他都是手里拿着一本书。 “那表哥可想过六部中最想去哪里?” 陈柏文淡淡回道:“我最擅长商道,自然是想去户部。” 说完,他看向李煜,问道:“王爷 觉得我适合去户部吗?” 李煜静默片刻道:“陈兄既然有此志向,当趁着年轻努力去搏一把,户部是个好地方,当今丞相原来便是户部尚书,因在任期间,政绩卓越,得先皇赏识,这才被封了丞相之位。” “陈兄既然志在户部,不如将目光看得长远些,或许将来也能问鼎丞相之位。” 陈柏文注视李煜良久,这才凝声道:“王爷说得极是,我浑浑噩噩过了二十几年,也是时候该清醒了。” 一旁的陈夫人却急了:“成家立业,我不管你想做当什么官,如今最重要的是娶个夫人再说,你如今也老大不小了,也该成个家了。” 陈柏文自嘲道:“母亲为何这般执着于我娶妻生子,若非两情相悦,那么娶回来只会让两个人更加痛苦,母亲非要给我配一个怨偶才开心吗?” 陈夫人先是一怔,继而微微有些生气道:“怎么会是怨偶,我与你父亲当年也是秉承父母之命成婚,这些年也过得极好。” 陈柏文面无表情道:“母亲非要将我困于后宅之中做什么,我有自己的志向,母亲若执意要干涉我的婚姻大事,那我也只能离开洋州,早日北上,去京城准备明年的春闱。” 陆玲珑见这两母子又要吵起来,笑着打圆场:“舅母,表哥自己的事情自有主张,舅母有什么话好好跟表哥说,其实表哥说得也没错,婚姻大事他自有自己的抉择,或许是缘分未到,表哥一表人才,将来若真是做了官,还怕娶不到夫人吗?” 陆玲珑的一番话让陈夫人心里舒服了一下,不过她心里对儿子这种狂妄之言还是有些不开心,正要再劝,一旁的陈华庭道:“你一个妇道人家,就少管年轻人的事。在家安心将家里打点好,孩子们的事情让孩子们自己去做决定。” 老夫人也在一旁劝道:“柏文,你母亲也是一番好意,如今我们年岁大了,还指望着抱重孙子,趁着祖母还在,你可得抓紧些。” 老夫人都这么说了,陈柏文自然不敢顶嘴,只得道:“孙儿知道。” 李煜却在此时意味深长说了一句:“陈兄非池中之物,陈夫人倒是不必过多担忧!” “借王爷吉言!咱们先吃饭!”陈华庭不想自己夫人和儿子再吵起来,免得让陆玲珑难堪,毕竟李煜身为王爷,总不能让人家第一次入府连个饭都吃不好。 吃完饭后,李煜便告辞回了别院。 第268章 准备行动 李煜刚回到别院,宋子焰便出现了。 “王爷,我们的人已经在各个官员的府邸查探过了,各个府邸库房里面的藏银都超过了他们这些年的俸禄。另外这些年,他们贪污所得不仅供自己挥霍,还将绝大部分银子贿赂给了长孙无邪。听说他们还有一个私盐厂,光盐税根本贪污不了多少钱,但私盐却有更多的利润。但至今为止我们还没有查到制造私盐的地方。” 李煜抬眼,拧眉看向宋子焰:“将我们所有的人都聚集起来,让他们暗中观察各个官员的府邸。另外,拿着我的令牌去闽南调兵过来,明日怕是有一场恶仗要打。” 李煜已经决定趁着明日陈府的菊花宴,他已经冷落那些官员这么久。 明日他一旦出现在陈府,那些官员一定会迫不及待跟去陈府。 届时,所有官员的府中女主人和男主人都不在,他正好趁着这个机会,让宋子焰带着人上门抄家。 如今他手中已经有了人证孙木烟,再加上查封的贪污所得,不由得那些官员不认罪。 这些事情环环相扣,绝不能出一点差错。 洋州是有驻兵的,但洋州已经腐败至此,洋州的驻兵一个都不能用。 唯有从其他地方调兵过来。 今夜注定是个不明之夜,夜色幽幽,陈府的后门处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很快便消失在黑夜之中。 这辆马车出了陈府,晃晃悠悠在洋州城内转了好几圈,甩开后面跟着的人之后直接去了一座小院。 陈柏文从马车内出来,将小院旁边的房门敲开,闪身走了进去。 里面的人打开暗道,陈柏文穿过悠长曲折的暗道,从另外一间房子的柴房走了出来。 彼时的书房内,长孙无邪正端坐在书桌旁闭目养神。 听到书房外的动静,他猛地睁眼睛,目露精光看着进来的人。 陈柏文上前拱手道:“参见长孙大人!” 长孙无邪摆了摆手:“老夫如今已经没有官职了,你不应该如此称呼老夫。” 陈柏文恭维道:“只要三皇子能有望登上储君之位,长孙大人迟早有一天会回到朝堂之上。” 长孙无邪脸色未变,饶有深意地看了下方的年轻人一眼,李然有传信给他,说在洋州对付李煜的事情让他不要着急,他自会派人来帮他。 他原本对此事是不甚在意的,毕竟陈柏文一介商贾,又怎会懂得朝堂的事。 如今观此人说话做事,倒是一点都不含糊,心里不由得高看了陈柏文几分。 长孙无邪问陈柏文:“你派人传话给老夫,说李煜明日便会行动,让老夫做好准备,不知道你让老夫准备什么?” 陈柏文道:“我知道您与李煜之间有仇,正好,我与他之间也有龃龉,我也想帮大人一把。” 长孙无邪淡淡道:“我之前让人刺杀李煜没有成功,如今老夫身边已经无人可用。李煜是王爷,我如今一介平民,无权无势又无人,如何杀他?” 陈柏文瞧了长孙无邪一眼,道:“我知道江南的盐税案三皇子也有参与其中,若真被九王爷查到真相,皇上必然震怒,恐会危及三皇子的地位。小人不才,但在洋州生活了多年,多少也知道一些内幕,江南的盐税案皇上执意要查,已经无法隐瞒下去,如今九王爷已经查到了蛛丝马迹,依我之见,明日他便会采取措施。江南的官场众人可以伏法,但绝对不能牵连三皇子。唯一的办法便是让九王爷查明盐税案,将所有证据呈到皇上面前,可九王爷的命必须留在洋州。” 长孙无邪听着他有些狂妄的口气,倒是自己刚才高看了他。 他沉声道:“说得轻巧,他李煜会不知道我有多想要他的命?” 陈柏文淡定如初,道:“想必长孙大人还不知道吧?这江南之所以每年能上贡那么多银两到长孙府,不仅是因为他们加了一成的盐税,还因为他们私自开采私盐,这私盐已经开采了许多年,洋州的官员前些年将这附近的盗匪都抓了,让他们去开采私盐,那些人可都是穷凶极恶之徒。” “江南的官员与他们官匪勾结,只要将有人要将私盐开采查封的消息 透露给他们,这些人绝对不会坐视不理,届时他们提前设好埋伏,等李煜的人去了便是死路一条。” 长孙无邪有些不可置信:“你说得这些都是真的?” 陈柏文眼底露出狰狞光芒:“自然是真的,草民不敢骗大人。只要李煜死了,大人可趁机上奏皇上,就说这李煜乃是盗匪所杀。” 长孙无邪顿时大喜:“三皇子果然没有信错人,你放心,主要你这次助我成事,我一定会在三皇子面前极力举荐你!” 长孙无邪还是不敢掉以轻心,道:“只是这李煜狡猾,要是让他相信倒是不容易。他是王爷,势力不可小觑,另外他身边的那个陆玲珑,也是个人精,不仅武艺高强,人也不简单。便是她引诱我的儿子和弟弟,让我儿和弟弟都丧命,她于我长孙家是天大的仇人。” “对了,我听说陆玲珑是你的表妹,我与她有仇,你却想要帮我......” 长孙无邪质疑的目光看向陈柏文,他怎么会忘了他与陆玲珑这层关系。 陈柏文却冷嗤一声道:“没错,陆玲珑确实是我的表妹,不过她与我从小青梅竹马,原本是要与我成亲的,但长大后却完全背弃了当初对我的承诺,反而为了权势,与李煜在一起。这种水性杨花的女人我恨她还来不及呢。” 长孙无邪眯了眯眼:“那你倒是说说如何让李煜亲自前往私盐开采地?” 见他还是不相信自己,陈柏文有些不悦道:“长孙大人,我是看在三皇子的面子上才来帮您的,这件事情如果暴露,长孙家可是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的,您若是不信,今夜就当我没来过。” 说完这话,陈柏文作势要离开,长孙无邪咬了咬牙,喊住他:“我信你,但你的计划得毫无保留告诉我,得让我心里有底。” 陈柏文回过身道:“你还记得李煜身边的侍卫剑书吗?你刺杀他的时候他与一个小丫头失踪了,我的人将他们救了,放在私盐开采地附近的村庄里,又让人刻意将私盐开采的事情告诉了剑书,过几日剑书会亲自带着这个消息回来,李煜贴身侍卫得到的消息,他又岂会怀疑?” 见陈柏文的计划简直是毫无破绽,长孙无邪彻底相信了此事。 他恨不得报仇的那一日早点到来,他想要亲手了结了李煜的性命。 陈柏文从院子里出来的时候,九意正在外面等他:“公子,事情可办妥了?” 陈柏文瞧了一眼院子,冷嗤一声:“对付一个仇恨累积到迫不及待想要报仇的人,只需要将报仇的机会送到他面前,他便会迫不及待抓住这唯一的机会。” “再过几日,此事便会终结,所有人都只知道此事的幕后主使是长孙家背后的三皇子,就算名单上有我的名字又如何,孙曜之已死,那些赃物我可是一点都没得到过。” 九意看着自己公子狰狞的面容,不由得心头一震。 陈柏文上了马车,催促着九意快些回府。 第269章 告状 翌日,陈府一早大门尽开,迎接各方宾客。 很快,门口便停满了马车。 那些贵女们打扮得花枝招展,陈夫人早就放了话,今日这菊花宴实则是相亲宴。 只为给他儿子相亲。 众人进了府,这才发现整个陈府的花园里,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菊花。 陈夫人正招呼着各家小姐赏菊。 可那些女子的心里眼里哪里有这些菊花,她们打量了花园里,并没有见到陈柏文的身影。 各自交头接耳,怎么不见陈公子的人影。 “九王爷到.....” 听到外面的声音,各家小姐也顾不得眼前的繁华,纷纷朝外看去。 门口处终于看到了陈柏文的身影,陈柏文虽不喜李煜,可当着众人的面,这礼数还是要做足的。 “九王爷,里面请。” 李煜的到来引起了花园的一阵骚动,原本男女是分开坐席的,这边的男客多是江南的官员,听闻九王爷来了,当即出来行礼。 “臣等参见九王爷!” 李煜抬步走了过去,道:“众位不必多礼!” 李煜刚在首座上坐下来,洋州知府王大人便上前道:“王爷从京城下来,一路舟车劳顿,微臣去别院拜访了好几次,都没见到王爷,不知道王爷这些日子身子可好?” 李煜扬眉一笑,道:“本王无事,本王来江南前陛下亲自吩咐了两件事,第一件是送长孙大人荣归故里,第二件便是来视察江南官员的政绩。” 底下众位大臣闻言,当即噤了声,有几个胆小的脸都白了。 他们素闻九王爷自从腿伤治愈后性情大变,性子越发乖戾,方才不觉得,这会他直白地将皇帝的旨意拿出来,大有兴师问罪之意。 李煜眼神冷冽扫视了一眼,冷冷道:“众人大人这是怎么了?本王一谈起你们的政绩,竟都是唯唯诺诺的做派,莫非是做了什么不能让本王知道的事情。” 王大人擦了擦额角的汗道:“皇上隆恩厚重,这些年江南风调雨顺,我等也是为了朝廷尽心尽力,百姓安居乐业,虽不敢居功自傲,但自问是经得起九王爷审查的。” 李煜今日一身玄色锦袍,将身子靠在椅扶上,眸光冷冷从各位大人的身上划过,最后落在王大人身上。 “王大人身为洋州知府,乃是众位大人之首,在本王面前吹嘘自己的政绩,是不是太小瞧本王了?” 王大人没料到李煜竟将矛头直指自己,脸上顿时青白交加,眸光里更是闪过一丝慌乱来。 “王爷饶命,微臣并非吹嘘自己的政绩,乃是事实如此,王爷来了洋州有一段日子,应也看到如今的洋州城百姓生活的日子过得风风火火,夜里更是可以做到夜不闭户。” 李煜冷冷反诘道:“两个月前,江南盐运使孙曜之一家进京述职,还没有走出洋州城的范围便遇到贼人,船毁人亡,一家十几口人沉入江底,本王倒是想要问问王大人,你身为知府,除了将这件事情上报朝廷,还做了什么?有去查明孙大人一家的死因吗?” 王大人梗着脖子道:“王爷,孙大人一家遭人杀害,乃是水匪所为,一家人的尸体早已沉入江底,江水茫茫,尸体根本无法打捞,那些水匪本官早已亲自带着官兵抓了,砍头示众,此事洋州的百姓都是亲眼所见,王爷若是不信,大可以去民间问问百姓。本官相信洋州城的百姓会证明本官的清白。” 李煜眸光一沉道:“是吗?你确定孙曜之一家人都死了?” 王大人不知道他问这话是什么意思,但此刻绝不能露出任何马脚,他坦言道:“自然!” 李煜却松了口气道:“既然如此,本王今日带了一个人过来,倒是想要各位大人帮本王好好瞧瞧,本王保证王大人见了此人,一定会后悔自己方才的话说得如此坦然自若。” 李煜吩咐身边的人:“去将她带过来。” 很快,李煜身边的人便带进来一个女子,那女子头上戴着帷帽,看不清面容,她走到众人面前站定后,掀开头上的帷帽,露出真容来。 那女子面容憔悴,眼底红肿 ,脸色有些苍白,但衣衫发髻梳得整齐,她在李煜面前跪了下来。 李煜问道:“姑娘,还请告诉众位大人,你是何人?” 那女子伏低身子,声音沙哑中带着悲壮之气:“回王爷,民女名叫孙木烟,是江南盐运使孙曜之之女。民女今日来是要替我孙家十八口人讨一个公道,还请王爷为民女做主,替我父伸冤。”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顿时震惊。 这孙家竟然还有人活着,怎么会这样。 李煜闻言,眸子森冷,此时,王大人却站出来道:“哪里来的疯妇,王爷面前岂容你胡言乱语,那孙曜之一家明明都葬身江底,怎么可能还有人生还,你可知今日堂上坐着的是九王爷,王爷面前胡乱告状,可知是杀身之祸!” 李煜却不以为然道:“王大人这是做什么?孙曜之在江南为官多年,他的女儿大家想必也熟悉得很,不过数日不见,你们这么快就不认识眼前之人了吗?” 说罢,他对孙木烟道:“本王如今就坐在这里,你莫要害怕,有何冤屈,尽管说出来。若是属实,本王定会秉公办理,替你洗刷冤屈。” 孙木烟自然不会害怕,她如今孤身一人,唯一的信念便是报仇,如今又得了李煜的支持,当即跪直了身子,将自己亲手写的诉状递了上去。 “王爷容禀,当日父亲带着我全家离开江南,并非是回京述职,实则是因为父亲身为江南盐运使,早已知道江南官场贪污之风盛行,以王大人为首的官员不但私自将盐税提高一成,更是在江南开采私盐,贩卖私盐牟利,父亲不愿与之为伍,他们逼迫父亲,父亲出于无奈,只得假意与他们为武,待收集好了罪证,他便提出回京述职,但没料到此事竟被人事先发觉,他们竟丧心病狂,让人扮作贼匪,杀害我一家十八口。若不是我命大,只怕我一家的冤屈只会随着家人的尸体永沉江底。” 王大人冷冷一笑道:“王爷,她胡说,口说无凭,她没有任何证据,说我们贪污,倒是拿出证据来啊?” 第270章 贪污账本 李煜冷嗤道:“王大人急什么,她当时也在船上,当晚船上发生了什么,她可是目击证人,王大人这般否认她的供词,莫非是心中有鬼?” 王大人脸色铁青,冷声道:“王爷,孙木烟家人被杀害,心中悲愤,这些下官都可以理解,只是她这般无故攀咬我们,我们也是很冤枉的。” 就在此时,孙木烟拔下头上的木簪,打开木簪的底部,拿出里面的纸条,双手举过头顶道:“这是出事前,父亲亲自交给我的,当时情况紧急,父亲发现了事情不对劲,便匆匆记下这些名字,父亲吩咐过,若我能活着,带着这些名单上京,亲自交由皇上,让皇上照着这名单上的人抄家即可。” 李煜使了个眼色,手下的人将纸条递上,李煜看了眼名单,念了几个人名后说道:“方才念到的几人,你们可知罪?若是你们现在能站出来认罪,本王会向皇上请求赦免你们家人的罪过。” 被念到的名字中,就有王大人的名字,其他几人官职比他低,纷纷抬眼看向王大人。 王大人却冷冷看着李煜手中的字条,又道:“不过是写了几个名字,王爷无凭无据,难道还真要听了这疯妇之言,带人去搜查下官们的府邸,我朝可是有律法的,这贪污之罪,若要抄家,必须要先得到贪污的账本和贪污具体的金额,就算您是王爷,也不能违背律法吧!” 王大人的一席话也让其他几个官员定下心来。 李煜嘲讽一笑道:“既然大人想要证据,那不如稍微等一等,来人啊,将孙小姐扶起来,给她拿一把椅子过来,让她坐下来歇歇。” 众人不知道李煜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见李煜眸色镇定地命人上茶,自顾自端着茶水喝。 然在场的洋州官员不知道的是,他们认为最安全的地方春风楼内,如今已经挤了满满当当一厅人,外头还站了好几个,所有的出入口都被堵住。 一屋子花枝招展的漂亮姑娘都被赶到了大堂内,噤若寒蝉地看着面前的宋子焰。 一袭艳红色裙装的老鸨匆匆自楼上走了下来,还没走下楼梯,已经有一个姑娘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老鸨点了点头,走下楼梯的时候,脸上挂着招牌的笑意。 扭着腰走到宋子焰身边:“呦.....宋公子,您可是好些日子都没来咱们春风楼了,今日怎么想着来看看楼里的姑娘们了?” 宋子焰皮笑肉不笑地道:“今日我来可不是为了来看姑娘,而是有一件事想要麻烦妈妈。” “宋公子说的哪里话?您若是有事吩咐奴家一声便是,用得着这么兴师动众的,您瞧瞧您带着的这些人,一个个挎着刀,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来抓人的呢?” 说着,老鸨从桌上的鎏银酒壶倒了两杯酒,递给宋子焰,笑盈盈道:“来来来,奴家敬公子一杯,公子不如让这些兄弟放下手中的刀,奴家一定会让楼里的姑娘好好伺候诸位爷。” 宋子焰眉目一冷,一把将她手中的酒杯打落在地,冷落道:“废话少说,本公子今日可不是来寻开心的,本公子是奉了九王爷的命令,还请妈妈将三楼的房门打开,本公子要进去搜查一番。” 老鸨一脸茫然问道:“宋公子经常来春风楼,应当知道春风楼的规矩,三楼只是姑娘们休息的地方,从来不对外迎客的。” 宋子焰冷哼一声:“别在这里装糊涂,你可知道今日洋州城的所有官员都在陈府,九王爷亲自坐镇,你以为今日凭着你这一张嘴就想要蒙混过关不成,今日这楼本公子搜定了,你若是敢说个不字,小心本公子手下无情。” “奴家不知道宋公子这话是何意,春风楼是让客人开心的地方,怎么与朝廷的官员扯上关系了,他们若是想来,奴家敞开门做生意,总不能放着生意不做,去得罪那些当官的吧!” “再说他们来春风楼也是找姑娘消遣的,公子要搜查,不知道公子要搜查什么东西?” 宋子焰冷笑连连:“好一张巧言善辩的嘴,我不妨告诉你,我今日便是来搜查账本的,盐税分赃的账本,你若是识相,便将东西乖乖拿出来,否则,休怪我不讲人情。” 老鸨神色一僵:“公子这话说的,什么账本,跟奴家 有什么关系?” “给我仔细搜!”宋子焰懒得跟她废话,径直下令让人去搜查。 老鸨朝着身后的姑娘使了个眼色,那些姑娘顿时一拥而上,身子直接朝着侍卫们身上扑去。 老鸨也赔笑道:“宋公子,你这是做什么?奴家这是青楼,您要查什么账本,也应该去那些当官的家里去查,奴家的春风楼里除了姑娘,便是酒水,哪里来的账本?” “有没有,一搜便知!”宋子焰朝着众人扬了扬手,那些侍卫直接出手,姑娘们乃是那些青壮汉子的对手,很快,便有人冲上了楼。 一旁的老鸨脸色发白,眼神不住地往三楼看去,她早已在楼上看到楼下的情景,知道一定是出事了,便偷偷让厨房的一个下人上楼去转移账本,她则在楼下转移宋子焰他们的视线。 姑娘们上前去拦侍卫,一时间,整个楼里乱哄哄的。 宋子焰的人也被堵在了二楼。 而此刻的三楼,正有一人鬼鬼祟祟走进屋内,他轻轻移动了古董架子旁的一个花瓶,墙上立马开了一条缝,那人从里面拿出两本账本。 他将门开了一条缝,一眼便看到了楼下的情景,此时下楼一定会被人发觉。 他只得将账本拿出来,拿出身上带着的火折子,准备将账本烧了了事。 正当她转身之际,一柄长剑直指咽喉之处,原来老鸨在拖延时间,宋子焰又何尝不是。 她早已趁着楼下一片混乱之际,进了三楼,只是她搜遍了整个房间,都没有发现账本。 正巧此时她看到有人溜进来,便趁机躲了起来。 果然那人竟是来寻账本的,这下得来全不费工夫。 陆玲珑拿了账本从三楼走了下来,宋子焰见状挥手示意自己人后退。 老鸨见到陆玲珑手中拿着的账本,眸色一变道:“姑娘,你是何人?怎能擅闯春风楼,这楼里的东西可不是你想拿便拿的?” 陆玲珑从怀中掏出一块金牌,不咸不淡地道:“我是奉了九王爷之命来取账本,如今账本已经拿到,便不打扰各位做生意了。” 老鸨绞着手指,那账本有多重要她心里自然清楚,日后王大人若是知道她弄丢了账本,她怕是连命都没了。 只是眼前之人自称是奉了九王爷的命令,但王大人可是洋州城的土皇帝,若是九王爷扳不到他,自己岂不是要遭殃,她赶紧拦住陆玲珑:“姑娘,你们人可以走,但这账本是春风楼的,您不能拿走。” 陆玲珑走到老鸨身边,淡然道:“你可知道今日你这般拦着我,明日你这春风楼就得彻底从洋州城消失,九王爷乃是奉了皇命来查洋州城的盐税案,我们今日这般兴师动众你都看不清楚形势,是想让王爷治你一个从犯之罪吗?” 老鸨脸颊一抽,眼睁睁看着陆玲珑带着人从春风楼走了出去,过了半晌,她才瘫坐在地上,半晌都没有起身。 第271章 洋州变天了 陆玲珑带着账本骑马去了陈府,彼时太阳已经高悬,深秋的阳光并不炙热,晒在人身上正是舒适的温度,然而在座的众位除了李煜,其他人都如坐针毡。 他们这才知道李煜先前冷落他们,整日里不是待在别院闭门不出,就是在外面陪着陆玲珑游玩,原来这一些都是假象,他早已命人在各处打探,趁着他们的注意力全在他这个王爷身上,他已经将这起案子的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 陆玲珑进了陈府,径直朝着男宾席走了过去。 男女是分开的,女眷这边并不清楚男宾席那边出了何事。 只是见到一道英姿飒爽的身影从花园中急促走过,众人不禁议论纷纷。 “这位莫非就是那位表小姐,听说从小在西北长大,是个会武功的女子。” “我看着也像,我倒是有些羡慕她,不像咱们整日待在闺房里。” “你说得倒是轻松,这女子去打仗多有不便,而且西北苦寒,倒不是什么人都待得住的。” ............ 陆玲珑拿着账本走过去的时候,只见李煜悠闲坐在座位上饮茶,看着风和日丽的天气,亭子里的气氛却压抑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王爷!” 陆玲珑疾步走来,微微气喘。 这一声“王爷”打破了园中的沉寂,众人的心猛地一沉。 待看清陆玲珑手中的两本账本时,王大人的脸色瞬间惨白,他知道这一次他是真的栽了。 陆玲珑将账本呈给李煜,李煜微笑着接过账本,温和道:“今日辛苦你了!我原本想着若是他们能主动承认此事,倒也不必大张旗鼓,没想到有些人总是不自量力,想着这里天高皇帝远,谁人也奈何不了他们。” 李煜拿着账本一页页的翻看,底下的王大人再也坐不住了。 李煜每翻看一眼,便看他一眼,等着他眼里露出惊慌急乱之色的时候,忽而将手中的账本用力往桌子上一拍,指着王大人厉声质问:“每年贪污这么多银两,好啊,王大人,你真是个好官,带着江南的官员一同致富,你们倒是日子过得舒畅了,可曾想过你们是朝廷的官员,这般欺上瞒下,是想造反吗?” 李煜这一番质问,仿佛阎罗上身一般,震慑了在场的所有人。 账本一出,就算他们再敢狡辩,也无从辩解。 李煜怒声道:“说,你们是如何得知孙曜之的意图,从而将这盆脏水引到本王身上的?” 王大人知道贪污之罪已经坐实,但罪不至死,最多也就是罢官流放,但若是加上杀害朝廷命官这条罪名,怕是杀十次都不为过。 反正如今尸骨无存,就算有孙木烟作证又如何,只要他咬定了是贼匪所为,无人敢推翻这个案子。 王大人看着李煜,眼神淡定道:“王爷英明,这贪污之罪,下官认,但这谋杀朝廷命官的罪名,下官没有做过,不能认罪!” 李煜淡淡地道:“是吗?王大人就这般认定本王拿不出证据来?” 李煜盯着他看了半晌,眼底闪过各种情绪,随即说道:“本王想要的东西如今已经得到,各位大人想必不太理解本王为何选择在陈府问罪各位,本王不妨告诉你们,如今你们府中各位主子都已经到了陈府,府中无人做主,本王已经命手下拿着本王的令牌去搜查各位的府邸,本王期待着能从里面查出些蛛丝马迹来。” “来人啊,将诸位大人带去本王的别院,本王有些东西想要给诸位大人好好瞧瞧!” 李煜带着人离开的时候,陈氏有些不解地问陈柏文:“这是怎么了?怎么看着大家的脸色都有些不好看,这宴席还没开始,人怎么都走了?” 陈柏文甩了甩衣袖,淡淡道:“我早就说过,你今日这宴会办不成,你还不信!” 他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这洋州的天,要变了。” 一行人刚走进别院,别院的正堂里摆着几块木板,木板上盖着白布,隐隐还能闻到一丝腐烂的气味。 越往里走,腐烂的气息越重,熏得众人都不由得捏紧了鼻子。 而唯独跟在李煜身后的孙木 烟却一脸悲痛地盯着那些白布。 到了堂前,她再也忍不住,悲呛着声音哭道:“爹,娘,阿弟.....” 她一把掀开白布,白布下是一堆早已没有了肉身的白骨,白骨上还裹着零碎的衣物。 尸体沉在江底太久,肉身早已被鱼儿吃得干净,只余部分白骨尚能打捞上来。 陆玲珑走到孙木烟面前,伸手拍了拍孙木烟的后背,吸了口气道:“死者已逝,你要保重自己的身子!” 孙木烟哭得悲痛欲绝,哀嚎道:“王爷,求您替民女做主啊!” 李煜示意陆玲珑将她带入后堂。 面对着摆放在眼前的尸体,李煜问王大人:“王大人还有何话可说?” 王大人略一定神,道:“不知王爷找来一堆无人认领的白骨是何意,难道要用一堆白骨将这杀害朝廷命官的罪名强行安在我们身上吗?” 李煜淡淡地道:“这些白骨是在孙大人出事的地方找到的,当时杀人者为了不给他们任何生还的机会,将这些尸体用巨石绑着沉入江底,虽然部分骸骨丢失,但尸体拼凑起来,刚好是十八副。杀人者觉得自己的计划万无一失,但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正是因为他们当时绑了巨石,才不至于让这些骸骨被江水冲走。” “本王已经找人验过了,骸骨上残留的刀口深入骨髓,这些年,官府管制铁矿,民间的刀具多不是精铁所制,所以即使用来杀人也只会伤到皮肉,不会深入骨髓。” “但朝廷官兵所用的刀皆是精铁所致,只有这种刀才能砍伤这些骸骨,不巧的是,本王的人刚才搜查了王大人的府邸,正好找到了一批还未来得及处理的刀具,刀具上面缺损的痕迹正好与部分骸骨相似,所以本王可以断定,这些杀手出自王大人府中,至于这些杀手如今藏在何处,就得问王大人了。” 李煜拿出来的证据,果然令王大人慌乱不已。 急乱之下,回答得错漏百出。 第272章 伸冤 一会儿说那些刀具是洋州守城官兵练武弄坏的,一会儿又说那些都是今年淘汰下来的旧刀具。 但那些刀具看起来有九成新,而且朝廷有命令这些刀具都有登记在册,即使坏了也要由朝廷统一收上去,重新炼制后再发放下来。 但江南的刀具登记册里面并没有登记这一笔,王大人这才知道自己已经无力辩解。 毕竟李煜有备而来,早已将他们的后路堵得死死的。 李煜断定那些刀具应该是王大人还未来得及处理的,或者是他还没有找到向朝廷报备的借口。 李煜用冰冷的眸子盯着他,厉声问道:“本王方才粗略看了下账本,从你们府中搜查出来的钱财与这账本有很大的出入,说,剩下的银子去了何处?” 王大人有些慌乱了,李煜再次喝道:“来人啊,将人带下去,严刑逼问。” 王大人忙跪在地上求饶,痛哭流涕道:“王爷饶命啊,下官认罪。这杀害孙大人的手下确实出自本官的府中,这主意却不是本官出的,本官只是奉命行事,至于那剩下的银两,我等并未贪污,都上缴给了长孙无邪。” “王爷,我等知道自己罪责难逃,不敢有所隐瞒,还请王爷恕罪。” 李煜早已预料到这个结果,他今日只想要一个名正言顺杀了长孙无邪的理由罢了。 他朝着手下吩咐道:“来人啊,将这一众人犯押入死牢,听候发落,另外,去将长孙无邪给本王捆过来!” 李煜将前堂的残局收拾完后,便去了后院。 孙木烟见到李煜,当即就跪了下来:“王爷,民女有眼无珠,差点听信谗言,动手杀了王爷,请王爷赐民女死罪吧!” 李煜将她扶起来,道:“本王知道你当时也是被人蛊惑,你父亲也是因为本王而死,若是本王的人早已发现他们的阴谋,你家也不用遭此大难,说到底,还是本王太过大意害了你们一家人。” 孙木烟满脸惨白,眼前不断闪现自己家人被害的那一幕,她深知那些坏人早就盯上了自己一家,无论是否是李煜的主意,她的父亲注定走不出洋州城。 掉入虎狼窝里的绵羊,又如何能全身而退。 她定定看着李煜,又看了眼身旁的陆玲珑,吸了口冷气:“这都是命,出事的前一刻我父亲已经预料到了,否则他也不会冒着危险将我送走,不过还好,能为家人讨回一个公道,我心里也得了几分安慰。” 陆玲珑上前道:“如今行凶者已被抓,你日后有何打算?” 孙木烟慢慢抬起头,下巴扬起,眼泪被逼了回去,看着陆玲珑道:“我想带着他们回家乡安葬,父亲说了,等他卸任便回家乡,家乡缺教书先生,他想去做教书先生,如今父亲走了,我想替父亲实现这个愿望。” 陆玲珑脸上露出安慰的笑意,暖声道:“我让人送你回去,你父亲若是在天有灵,见你这么懂事,一定会欣慰的。” 孙木烟拉着陆玲珑的手,道:“多谢小姐这些日子对我的照料,若不是小姐,我这条命怕早就没了,王爷与小姐这些日子对木烟的照顾,木烟无以为报,请受木烟一拜!” 孙木烟郑重地跪了下来,朝着两人深深一拜。 等孙木烟离开之后,李煜问陆玲珑:“玲珑,本王倒是有些好奇,你是如何得知这账本藏在春风楼的?” 陆玲珑总不能告诉他前世的事,只得敷衍道:“我想着这账本既然不在那些官员的府邸,那一定是放在我们极为忽视的地方。然后王爷的人调查到他们经常出入春风楼,我便猜测春风楼便是他们平日里分赃的地方,春风楼乃是青楼,任谁也不会将青楼与账本联系在一起。” “可越是无人怀疑,我便越觉得此地方极为可疑。更何况那日宋子焰带着人去春风楼的时候,老鸨的神色极为紧张,而且眼睛总是不由自主瞟向三楼,这更加让我肯定账本一定在春风楼。” 李煜向来不怀疑陆玲珑所说的话,但这一次他却迟疑了:“可是那些官员平日里去春风楼都极为隐秘,我们一到洋州你就让我去查春风楼,你多年没到洋州,只有五岁前来过,你是如何知道春风楼的。” 陆玲珑心头一慌,有一种马上要被人拆穿谎言的紧迫感,她尴尬地笑了笑:“我....我是听蓉蓉说的,那日蓉蓉说要带我去个好地方,我们两个穿了男装去了一趟春风楼,后来我去如厕的时候不小心发现了有人鬼鬼祟祟从后门进来,直接去了三楼,这些日子洋州城的官员总在别院门口求见,我见得多了,自然认识几个。” 李煜冷笑:“陆玲珑,你如今倒是胆子越发大了,青楼你都敢去?” “王爷也不用将青楼想得这般污浊不堪,我和蓉蓉只是觉得里面的酒好喝,还有那些女子舞也跳得不多,王爷也知道我对琴棋书画不太擅长,我只是去欣赏一下而已,我什么都没有做的。” “你倒是有理了,你日后可是要当王妃的人,这青楼再好,是你能去的地方吗?那里鱼龙混杂,你就算要去,也得本王跟着去才行。”李煜一本正经说道。 陆玲珑被他的一本正经逗乐了:“王爷带着我逛青楼,这若是让人看到,传到京城,王爷这脸面往哪里搁?” 李煜将陆玲珑堵在墙壁上,俯身过来,眼底闪着灼热的光:“我和你一样,只是去看看歌舞,尝尝美酒,并无其他非分之想,在我心中,除了玲珑,其他女子入不了眼。” 陆玲珑闪躲了一下:“王爷,就算我日后嫁了你,按照祖制,你府中还要有两位侧妃,这侍妾就更不用说了。” “陆玲珑?”李煜眼底陡然沉了下来,“你还真是贤良大度。” 李煜一番嘲讽,陆玲珑垂下眼道:“作为当朝王爷,就算我再不愿意,皇上也绝不会看着你的后院只有我一人独大,我其实不介意的。” “陆玲珑,在你眼里,本王就是一个只会任旁人安排的废物吗?本王的后院想要谁进谁就能进,本王已经不是三年前的李煜,若是连自己的后院都做不了主,这王爷不当也罢!” 李煜这次是真的生气了。 难道在她陆玲珑的心中,他就是这么无用? 是个人都能往他的后院塞人? 第273章 只容得下你 陆玲珑心里很是委屈,毕竟此事也不是她能做主的,皇家有皇家的规矩,若是皇帝真的赐下女人,她又能如何? 难道还要抗旨不成? “王爷,我知道你心中只有我一人,但纳妾的事情不是你我能决定的,我希望你可以理智些,你放心,你若是真的要纳妾,我不会反对的。” 李煜步步逼近:“那你心里会开心吗?” 陆玲珑咬唇,轻声道:“我自然是不开心的,可....” 话音未落,陆玲珑就被人堵住了唇,不似往日的温柔,李煜这一次霸道极了,简直是用啃的。 陆玲珑用尽力气推开她,喘息了几口道:“李煜,你疯了?” 看着陆玲珑动了怒气,李煜低低笑道:“日后不许再有这样的想法,我对你从来都是一心一意的,绝不会让其他女人碍了你的眼。” “我以为我对慕容云的态度那么明显,已经让你知道了我的心意,看来是我平日里对你关心不够,这才让你胡思乱想,日后我一定多多关心你,让你再也不敢有这种想法。” 说完,李煜上前,一把将陆玲珑抱起,朝着后院走去。 陆玲珑伸手打他,惊呼道:“李煜,你要做什么,下人们都看着呢!” 看着怀里张牙舞爪的陆玲珑,李煜心情好极了,他勾起唇角道:“你放心,这些都是自己人,他们口风紧着呢,绝对不会传到外面去。” 李煜用脚踢开房门,将她放在榻上,陆玲珑紧张得用手抵住他的身子:“王爷,虽然咱们已经定亲,可你这样未免太过猴急?” 李煜眸色一暗,欺身将陆玲珑压在身下,伸手挑起她的下巴道:“你说我猴急?陆玲珑,你胆子倒是越发大了。今日再三招惹我,你就不怕我将你就地正法!” 陆玲珑抿了抿唇,咧嘴笑了笑:“王爷饶命,刚才我说的那些话都不作数,咱们毕竟还没有成婚,这样若是让人看见了,难免惹人闲话。王爷可不能毁了我的清白!” 李煜轻笑出声,伸手摸了摸她的眉眼,翻身躺在她的身侧:“陆玲珑,你是个没心肝的,我说过我心里只有你一人,我的后院也只能容得下你啊。” 陆玲珑侧过身子,看到了他眼里的丝丝伤感,突然觉得自己刚才的话可能真的伤到他了。 她有些不忍:“王爷,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只是有些害怕而已......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有些不安,江南的事看似已经在我们的掌握之中,可这几日我心里很慌,总感觉还有什么东西超出了我们的掌控,王爷,你答应我,在这里,无论你想要去做什么,都要派人来通知我,无论发生什么,我们都要一起面对,好吗?” 李煜听得有些怔愣,他翻身过来面对着她,手指轻轻碰了碰她的脸颊:“你应该对我有信心一些,我知道你心里还在担心红玉,昨日找他们的人回来说,已经发现了剑书留下的记号,他们暂时是没有危险的,说不定很快就能回来了。” “真的吗?”陆玲珑欣喜道。 “我何时骗过你?” 陆玲珑一本正经地道:“王爷,今日是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说这些话了,以后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李煜伸手将她揽入怀中,轻轻摸了摸她的脑袋道:“你知道吗?在西北的时候,我原本以为自己的人生就是这样了,后半辈子只能窝囊地活着,或许过不了多久腿会彻底坏死,再也不能走路了。我常抱怨命运的不公,可老天终究还是怜悯我的,不然也不会将你带到我身边。” “我这辈子做得最正确的事情,便是当日救了你!” 陆玲珑在他怀中蹭了蹭,双手紧紧抱着他,这一刻,她好似抱住了她的全世界。 若是日子就这么一直过下去,该有多好! “对了,我表兄和贾道远有牵涉到盐税案中来吗?”陆玲珑问道。 李煜低声道:“宋子焰查过了,他们的账目清清白白,与盐税案并不相关。” 陆玲珑松了口气:“那就好,但是为何孙曜之的名单中有表哥的名字?” 李煜道:“你表哥并非池中之物,我到如今也看 不明白他到底要做什么?” 陆玲珑咬了咬唇道:“他或许是太缺爱了,这么多年他总将自己困在病痛中,心里或多或少有些阴暗,等这里的事情结束了,让他与我们一起回京城。让蓉蓉也一起去,蓉蓉喜欢表哥,或许蓉蓉能让他解开心结呢。” 李煜皱眉:“我看他倒是对你比较上心,贾蓉蓉倒是一番真情实意,你表哥对人家怕是一点意思都没有。” 陆玲珑不高兴地抬头:“什么叫对我上心,我是他的表妹,仅此而已。” 李煜伸手抚了抚她的发丝,将她那份不高兴安抚下去,接着说道:“你表哥志在朝堂,我看春闱他是志在必得,贾蓉蓉的身份,他怕是看不上。” 陆玲珑皱眉道:“表哥不是那么肤浅的人。最起码蓉蓉还能接近他,你瞧他对其他女子的态度,冷冰冰的,哎呦,真是愁人哦。外祖母还盼着抱重孙子,就他这个态度,猴年马月能抱上。” “不行,我得说服蓉蓉一起去京城,在一起的时间多了,机会自然也就多了。” 李煜笑了笑道:“那你可得努力些,他们两人若是成了,我也就放心了。” “主子,属下有要事禀报。”屋外传来侍卫的声音。 李煜起身,将身上的衣服整理了下,打开房门道:“何事?” 侍卫拱手道:“剑书和红玉回来了。” 听到红玉的名字,陆玲珑连忙爬了起来,朝着门外跑去。 刚到院门口,一道纤细的身影朝着她飞奔而来。 “小姐!” 伴随着委屈的声音,红玉撞进了她怀里。 陆玲珑伸手抱了抱她,红了眼眶:“红玉,我太高兴了,你终于回来了。” 红玉吸了吸鼻子,道:“小姐,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陆玲珑仔细看了看她:“瞎说,这不是好好的吗?你瘦了,这些日子吃了不少苦吧?” 红玉用手捏了捏衣角,小声道:“倒也还好,幸好有剑书,若不是他不顾自己的安危跳入江水中,我怕是这会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一旁的剑书听到她的夸奖,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羞赧道:“这是我应该做的,陆小姐,我去见见王爷。” 陆玲珑真诚道:“剑书,谢谢你救了红玉一命!王爷在里屋,你快去吧!我也该回去了,你和王爷说一声。” 剑书应声退下。 第274章 密谋 陆玲珑拉着红玉,边走边道:“你们到底去了哪里呀?” 红玉道:“我被人刺伤落入水中,江水有些急,一个浪便将我越卷越远,我当时害怕极了,正好剑书赶到,下水去捞我。当时突然就起了浪,一个接一个朝着我们打了过来。” “我又不会枭水,只得死死拉着剑书,剑书无法施展,只得带着我随着江水飘去。” “后来也不知道飘了多远,终于到了岸边,但当时天色渐黑,我们两个又冷又饿,幸好遇到了附近的村民,将我们带回了家。” “小姐一定猜不到我们接下来遇到了什么?” 陆玲珑好奇问道:“遇到什么了?我倒是奇怪,你们明明无事,怎么一直不来寻我们?” 红玉压低声音道:“小姐,我们发现有人在偷偷制造私盐,而且卖的价格比市面上的要低。剑书说王爷这次来江南就是为了查私盐案,我们两个阴差阳错,倒是将这地方给找着了。” 陆玲珑眼眸一亮:“还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王爷的人找了许久,这地方竟让你们找着了。” 这厢的剑书进了屋内,便向李煜禀报:“王爷,属下落水后被一村民所救,无意中发现有人在私自造盐,而且价格比市面上的还要低。” 李煜皱眉,这个地方他的人找了许久都没找到,剑书却阴差阳错找到了,到底是巧合还是有人故意引导。 “你去清点府中的人手,另外通知子焰,晚上我们去查探一番。” 剑书退下后,李煜站在地图前,看着剑书方才标记的方向。 那个地方四面环山,只有一个入口,入口两侧是密林,若里面藏了埋伏,有人将入口堵住,与里面的人里应外合,他们势必腹背受敌。 可眼下的形势,他必须要铲除这帮毒瘤。 李煜的人去了长孙无邪的府邸捉拿他,却发现宅院内早已人去楼空,想必是长孙无邪早已得了消息,逃了。 而此刻长孙无邪早已有了孤注一掷的决心,他带着自己仅剩的人马来到了私盐开采地,四周早已布局好了,只等着李煜上钩。 “大人,这个地方迟早是要保不住的,我们都是些亡命之徒,幸得大人和三皇子信任才有一口饭吃,银子咱们也挣够了,咱们拿了银子走人便是,可如今,若是王爷亲自来,我们的人,万一不敌,还多了一条刺杀皇亲国戚的罪名,这可不值当啊。” 长孙无邪脸色一沉,眼眸微眯:“赵赖子,你可不要忘了,你身上可是背着三条人命,若不是老夫当年放你一马,你怕是早已成了一抔黄土,老夫养了你们那么多年,如今正是用人之际,你却说这种话来扰乱军心,是不是觉得老夫如今没有了官职,便想着自立山头了?” 赵赖子小心翼翼看了眼长孙无邪的脸色,他没了亲人,又失去官职,若不是看在三皇子的份上,他又何必听这个老匹夫的。 “瞧您说的,属下这也是为了三皇子考虑,李煜毕竟是王爷,若真死了,被皇上查出来,我赵赖子十条命都不够赔的。” 长孙无邪冷哼一声:“我今日冒这么大的风险,也是为了三皇子,只有他死了,三皇子才能顺利登上皇位。我就算是赔上这条命,也要为三皇子铲除这个障碍。” 赵赖子瞪大眼,长孙无邪莫不是疯了,他那儿子和弟弟本就犯了律法,死有余辜。 如今竟丧心病狂到要杀王爷了。 万一事情败露,今日这里的所有人,岂不是都要小命不保? “大人,你三思啊,咱们这些人都是血肉之躯,您说咱们钻钻朝廷的漏洞,挣点银子花花倒是没事,这杀皇子是要诛九族的。” “更何况,九王爷已经将江南所有贪污的官员都收监了,此事迟早查到咱们身上啊。” 长孙无邪才不管那么多,他如今没了后代,家业再多又如何,无人继承啊。 他如今唯一的念想就是李然,他已经想好了,他要孤注一掷,若事情成了,三皇子一旦坐上皇位,他的好日子便到了。 若是不成,反正这些罪名必须要有人承担,届时三皇子可以将这些都推到自己身上,他也算最后为自己外 孙和女儿再谋一线生机。 长孙无邪命人搬来一个个大箱子,里面都是这些年江南官员上贡给他的银子,如今也用不上了,只能全部拿出来,当这些人的买命钱。 他将箱子一个个打开,底下的那群人看着箱子里白花花的银子,面露精光。 “各位,老夫如今手中除了这些银子已经一无所有,这些东西老夫已经用不上了,只要各位听我的吩咐,好好帮着老夫除掉老夫的仇人,这些东西都是各位的,老夫人保证让你们人人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 这些亡命之徒平日里哪见过那么多银子,他们整日里躲在这里制盐,自然也想站在阳光底下生活。 这事若是成了,他们不仅得到了钱,说不定还能过上正常人的日子。 当下众人谁也没了其他想法,长孙无邪命人将箱子收起来,并承诺一旦事成,这些银子都是他们的。 而李煜这边,剑书已经将人马集齐,宋子焰问李煜:“要不要通知一声玲珑姑娘!” 李煜眼眸深邃,此一去定是危险重重,他不想她手染鲜血。 “不必了,剑竹,你也不用去了,回去陈府,待在她身边。” 剑竹领命下去,李煜亲自带着人朝着洋州城门而去,如今已经是深夜,城门早已关闭。 李煜亮出手中的令牌,城门再次开启,一阵马蹄声响起,一行人从城门口疾驰而过。 “今日这是怎么了?” “我听说九王爷在抓洋州的贪官,就连咱们知府大人都入狱了。” “那可不得了,赶紧关门,睡觉吧!” “这洋州要乱咯.....” ........ 这边李煜刚出门,洋州城西南角的方向出现一道红色的焰火。 陆玲珑正坐在窗前,正好看到那道焰火的在空中升起,她抚了抚心口的位置,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第275章 围困 剑竹刚好从门口走了进来,陆玲珑心头一颤问她:“王爷出了何事?” 剑竹笑着掩饰道:“王爷在别院呢,如今哥哥回来了,孙小姐也离开了,王爷那边不需要我,便让我先回来了。” 陆玲珑眉头微皱:“不对,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王爷是不是去清剿那些贼匪了?” 陆玲珑见她不开口,心好似坠入深渊之中,内心焦灼不安。 “小姐,您不用担心王爷,他带了许多人,宋公子和我哥也一起去了,您别太担心,王爷不是不想告诉您,只是不想让您涉险。” 陆玲珑只觉得心头的位置刺痛了一下,这件事情不寻常,那个地方那么隐秘,剑书和红玉回来的时间也太过巧合,好像是有人专门设计好的,这一定是个圈套。 只是王爷明明知道是个圈套,还是义无反顾去了,可若是对方还有后援,那王爷的处境岂不是...... 陆玲珑不敢再想下去,她忙回了院子,红玉正在给她铺床。 “小姐,天色已晚,您早些休息。” 陆玲珑上前一把拉着红玉的手道:“快......你跟我出去一趟,带我去那制造私盐的地方。” 剑竹拦住陆玲珑:“小姐,您就听王爷的话,不要去了,王爷不会有事的。” 陆玲珑哪里听得进去,长孙无邪已经疯了,他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他是抱着必死的决心要除掉李煜,这种人若是疯狂起来,什么样的手段都能使出来。 李煜的人到了地方,却见里面一团死寂,四周除了风声,听不见任何声音。 李煜朝着身后挥了挥手,后面的人都停了下来,李煜道:“留下一小队人马在外面,其他人跟我进去。” 剑书道:“王爷,您带着人留在外面,我和宋公子带人进去就成。” 宋子焰在一旁附和道:“对,王爷,这里面情况不明,您还是在外面守着。” 李煜扯了扯缰绳:“子焰,你在外面守着,其他人跟我进去。” 李煜执意要进去,宋子焰只得带了十几人在外面守着。 一行人举着火把便走了进去,里面漆黑一片,没有一点声响,仿佛是无人居住的鬼蜮。 只是越是寂静,越让人小心谨慎。 “嗖!”一只箭擦着剑书的鬓角而过。 他一个凌厉的眼神扫过,很快便锁定了箭矢来的方向。 他闪身一躲,手中的袖箭出手,朝着箭矢来的方向射了过去,只听见一声闷哼。 紧接着无数箭矢便朝着他们射了过来,与刚开始不同的是,这次的箭矢都带了火油,所到之处便是一片火海。 可杀了一拨人之后,李煜便发现那些人在引诱他们往里走。 李煜断然道:“对方在引诱我们深入,小心有埋伏。” 他看过地图,这个地方四周都是山,他们处在下方,本就失势,更何况这会天色暗,他们看不清敌人的方向。 他下令道:“将地上的火箭捡起来,点燃房子!” 侍卫们得令,很快便将房子点燃,视线一下就开阔起来。 李煜的人训练有素,对方虽人多,但到底是一群乌合之众,作战毫无章法,李煜的人很快便寻得了破绽,渐渐占了上风。 眼见李煜的人杀了过来,长孙无邪眉头一皱,高声大喝道:“不许后退!杀了他们,杀了他们这里的银子都是你们的!” 那些人虽是亡命之徒,可一旦真有人想要他们的命,他们心里又开始退缩起来。 长孙无邪看着这些人往后退,心里焦急不已。 长孙无邪看向李煜道:“李煜,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李煜镇定自若:“一群乌合之众,找死罢了,本王劝你速速投降。” 长孙无邪冷笑一声:“你以为我今日以身入局,只是为了让你抓到我吗?李煜,今日就算同归于尽,我也在所不惜。” 说着,他一把夺过身边之人的弓箭,朝着一个地方射了过去。 只听见“轰隆”一声,整个大地都开始振动起来,长孙无邪站在原地,冷脸看着 众人。 很快,无数石块便从山上滚落下来,所到之处,除了地动山摇,便是一阵阵哀嚎声。 李煜料到会有埋伏,但没料到长孙无邪狠起来竟然连自己人的命都不要了。 难怪这里漆黑一片,原来山上竟然藏了机关,这些落石怕是一早就准备好的。 想必剑书得到的消息也是长孙无邪故意为之,原来他们早已设计,在这里等着他呢。 李煜忙下令让众人躲避,那山上的巨石滚落下来,很快便惊动了在外面的宋子焰。 他想带着人进去帮忙,不料里面情况不明,他一时间无法进去驰援。 长孙无邪看着李煜的人一片狼狈,得意地大笑起来:“李煜,老夫这招关门打狗你可还满意?” “今日我也算为无垢报仇了,你不要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老夫知道,无垢的毒就是你下的。” “你害死了我弟弟,只可惜,陆玲珑今日没来,她若是来了,你们倒是可以去地下做一对亡命鸳鸯。” 长孙无邪这一招果然狠毒,不仅李煜身边好些人受了伤,就连长孙无邪那边的人都死了好些个。 他要的只是报仇,这些亡命之徒的命他根本不在乎。 但是这招也不是一直有用,毕竟山上的落石有限。 见李煜完好无损从黑暗中走了出来,长孙无邪脸上的表情一僵。 随即拿起身边的弓箭,朝着李煜射了过去。 李煜提着染血的刀,身上也染了血。 他一边躲避,一边朝着长孙无邪走了过去。 就在此时,“嗖嗖嗖!”又是一阵箭矢袭来。 发出尖锐的声响,密密麻麻从密林中而来,许多人来不及做出反应,便中箭倒下。 山下的房子已经着了火,根本无从躲避,幸而那些落石散落在四处。 剑书抱着染血的胳膊将李煜扑倒在地,两人一起朝着旁边的落石滚了过去。 长孙无邪看着密林处射来的箭矢,大惊失色,他根本没有安排那么多人。 但想到只要能让李煜死,他倒是也不在乎这人是谁。 “哈哈哈,天不亡我,李煜,看来你的仇人可不止我一个啊。” 剑书喘着粗气道:“王爷,我们掩护您逃出去!” 李煜看着身边倒下的人,道:“要走一起走。” 第276章 破局 一阵冷风吹来,黑暗中,箭矢的声音听着尤为恐怖,哀嚎痛苦声传遍整个山谷。 过了一会,整个山谷突然再次寂静下来,紧接着一道道黑色的身影便闪现在他们面前。 这些人凶悍无比朝着那些活着的人砍了过来,但他们到底低估了李煜。 本以为耗费了那么多箭矢,总得让李煜挂些踩,没料到他从巨石后面站了出来。 浑身充满了杀气,他挥动着剑,没有一点犹豫,招招致命。 他身边的侍卫更不是吃素的,他们身上虽有伤口,但那些招式却丝毫没有减弱。 眼见着一批黑衣人被剿灭,另外一批人又围了上来。 “保护王爷!”剑书见形势不对,马上将身边剩下的人都喊了过来,围在李煜身边。 他的人不愧是从腥风血雨中走出来的,即使黑衣人换了一批又一批,仍然没有伤到李煜分毫。 剑书咬牙骂了一句:“宋子焰到底死哪里去了,里面都杀成这样了,他还不过来帮忙!” 此刻的宋子焰却被门口的石块挡住了去路。 他只能命人用马拉开这些石块。 但石块实在太多了,他在外面急得团团转。 正在他不知所措之际,几道马蹄声从远而近。 宋子焰立马警惕起来,待看清来人是陆玲珑,这才松了口气。 陆玲珑看到眼前的场景,眸光一沉道:“红玉,这附近可有水?” 红玉道:“有,绕过这座山丘,后面有一条河。” 宋子焰不明所以道:“陆小姐,里面刚才地动山摇,王爷可是十分危险,你找河做什么?” 陆玲珑道:“提炼盐需要水,他们一定会引河水入山谷,我们游进去。” 此刻的山谷里,早已杀疯了。 此时李煜他们面前是黑压压一片人,一拨又一拨,身边的侍卫早已疲倦不已,而还是撑着最后一口力气在抵挡。 李煜眉头紧皱,对方的黑衣人似乎并不是长孙无邪的人,他们连长孙无邪的人都杀。 这些人是要置他于死地,看来是倾巢而出了。 “快,保护王爷!” 一道熟悉的声音从黑暗中响起,从山谷后方响起了打杀之声,有人从山谷后面闯入。 不多时,陆玲珑便带着人从后面冲了过来。 有了他们的加入,原本疲惫不堪的侍卫陡然来了信心,局势转瞬即变。 陆玲珑杀退挡在李煜身边的黑衣人:“王爷!” 站在李煜身侧,陆玲珑与他背靠背,突然,她目光一凝,视线朝着山上的黑暗看去。 隔得太远,天又黑,其实她什么也看不见。 可是直觉告诉他,那山上站着人在俯视下方的一切。 陆玲珑看不清那人的脸,可莫名心里一阵发慌。 她丢下手中的剑,突然一个转身,将李煜扑倒在地。 “嗖!”的一声,一道箭矢隔空而来,死死钉在李煜方才站立的位置。 李煜刚想爬起来,陆玲珑却一个翻身将他压在地上,咬着牙道:“不要动!” 此刻山坡之上的陈柏文,见箭矢射空,他重新拿出一支箭矢挂在弓弦上,将一张弓拉得满满的。 他平静无波的脸上,露出冷酷的杀意。 箭矢所指的方向,正是陆玲珑身下的李煜。 只是陆玲珑却用尽全身力气将李煜紧紧护在身下。 九意侧眸看着自己主子双眸下燃烧着的熊熊怒火,他忍不住开口道:“主子,表小姐也在,您会误伤她的。” 李煜不明所以,他想推开陆玲珑,但陆玲珑却死死压着他,朝着身边的人吼道:“有暗箭,保护王爷!” 侍卫们纷纷围拢过来,将两人团团围住。 李煜大声喊道:“玲珑,你让开!” 陆玲珑双手按住他的肩膀,声音都开始微微发抖:“你信我,不要动!” 陈柏文咬着牙,死死盯着火光下的两道交缠在一起的身影,涩声道:“她竟为了那个男人连命都不要了。” “咻!”一支利箭带着尖锐的破空声穿过黑暗,却没有朝着陆玲珑他们而来,而是直奔站在不远处搭着弓箭的长孙无邪胸口。 长孙无邪望着箭矢射来的方向,眼神中带着无尽的惊恐低头,那箭头没入胸口,汹涌的鲜血涌了出来。 他知道今日自己会死,但怎么也想不到,杀死自己的竟是那个说要帮他杀了李煜的陈柏文。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刚才还对着李煜弯弓射箭的同伙,为何突然将矛头指向了自己,他至死,都没有闭上双眼。 黑暗中突然再次出现红色的焰火,下方的黑衣人看到信号后,很快便消失在密林深处。 陆玲珑却好似失去身体的全部力气,她从李煜身上翻身而下,躺在地上大口呼吸起来。 “玲珑!”李煜从地上爬了起来,将她的身子扶起来,紧张问道:“你可是伤到哪里了?” 陆玲珑笑了笑,握住他的手道:“我没事,别担心。” 陈柏文离开之前,回身看了眼那两道身影,待那目光落在李煜身上时,却透着一股诡异的讽刺。 山谷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儿。 陆玲珑的目光突然朝着山上看去,山风吹过林间,一阵寒意陡然袭来,他们方才是从河里过来的,这会衣服还湿漉的,方才打斗间倒是不觉得冷,这会,她感觉从头到脚都冷得打颤。 李煜解下身上的外衫,裹在她身上,紧紧搂着她。 “你方才到底发现了什么?” 陆玲珑一愣,朝他挤出一丝笑意:“我能预知危险,你信吗?” 李煜低头问她:“你将自己置于危险中,比那箭头射向我更让我心惊。玲珑,无论我处在什么样的境地,你都不该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 陆玲珑有些疲惫地揽着他的腰身,用脸蹭了蹭他的下巴,道:“我能护住你,也能护住自己!你信我!” 顿了顿,她又笑道:“无论你处于什么样的危险之中,有我在,你定会安然无恙。” “王爷,这山风吹得人身上凉飕飕的,我方才衣服湿了,这会冷得厉害!” 李煜摸了摸她的身上,明明说着冷的人,身上却是滚烫的。 第277章 夜召 江南这边发生的事情很快传到了京城,宣武帝面色冷沉地看着李煜快马加鞭送过来的奏折,他重重合上手中的奏折,咬牙怒道:“传三皇子进宫!” 身侧的于高小心翼翼观察他的神色,压低声音问道:“皇上,宫门已经关了。” 宣武帝脸色顿时沉了下来:“那就重新开了,你亲自去一趟三皇子府。” 重开宫门,自大晋建朝以来从未发生过。 于高不敢抗旨,拿着皇帝的金牌,带着人便重新开启宫门。 彼时的李然正端着酒杯,斜躺在软榻上,对面的林雪儿身上穿着云裳做成的舞衣,正站在亭中起舞。 雪白的肌肤在红衣的映衬下莹然如玉,一眼望去,犹如仙子起舞,美得让人窒息。 水袖漫卷,舞步飞旋,每一个动作都魅惑至极。 她莲步轻点,将手中的水袖朝着李然甩了过去,李然伸手接住,林雪儿赤足朝着他走了过去。 下一刻,不知从何处传来一阵悠扬清脆的琴声,竟是十分搭配林雪儿舞蹈的氛围。 原本已经走到李然面前的林雪儿正等着李然伸手接过她纤细的柔荑。 等了良久,李然却闭着双目,似在享受那悠扬的琴声。 他突然起身,林雪儿气息微喘地拉住他的衣袍道:“殿下,今夜您就陪陪妾身!” 李然回头看了她一眼,道:“本王想起还有公事未办,你乖乖等着本王!” 林雪儿却跟了上去,撒娇道:“妾身知道殿下是听到这琴声想起府中还有个陆侧妃了,妾身并不是小气之人,也并非是想将殿下绑在妾身身边,妾身只是想着和姐姐一起好好伺候殿下!” 李然伸手揽过她,捏起她精致小巧的下巴,低头在她唇上磨了磨:“你知道本王为何宠爱你吗?” “因为你从不主动留下本王,本王喜欢听话的女人!” 林雪儿一怔,僵硬了片刻,垂眸乖巧地从他怀里退了出来。 自从她入了府,他向来都是进了她的院子便留下来过夜,有时候甚至去陆侧妃那里歇息了之后也会过来过夜,只是今夜不知为何,突然就变了卦。 她心里不舒坦,不过也没有什么办法,他是皇子,性情阴晴不定,她虽然得宠,却还是猜不透他的心思。 李然出了林雪儿的院子,便循着那琴声到了陆芊芊的院子外面。 自从上次她闯入林雪儿的院子看了林雪儿的真容之后,她嫉妒得想要发疯。 谁能接受自己夫君找了个与自己姐姐一样面容的女子,还偷偷养在后院,跟见不得光似的。 许是她的举动惹恼了李然,他这些日子也在刻意冷落她。 可在林雪儿那里待久了,李然却突然有些腻烦了,林雪儿伺候人的花样确实多,可到底是些不入流的手段,李然被那琴声勾了心,心里突然有些想念陆芊芊的生涩来。 “娘娘,夜深了,您该回房休息了。” 陆芊芊恍若未闻,手指轻轻划过琴弦,指尖流转间,琴音如泣如诉,每一个音符似乎都承载着无尽的忧伤。 陆芊芊眉头微蹙,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哀怨,一滴泪从眼角滑落,滴落在琴弦之上。 “爱妃这是怎么了?这琴声如此哀伤,是在责怪本王这几日没有过来看你吗?” 陆芊芊猛然抬头,便见李然负手朝着她这边走了过来。 她忙擦干净脸上的泪水,起身行礼:“殿下!” 李然走到她面前,伸手扶起她,将她扶在琴旁边坐下,握着她的手轻轻拨动琴弦。 “本王倒是不知,你竟然还会弹琴!你嫁入王府的日子也不短,可从来没在本王面前弹奏过。” 感受到男人温热的气息靠近自己,陆芊芊一动都不敢动,她娇嗔道:“分明是殿下没有给我机会!你心里只有林侍妾,怕是早就将妾身忘得一干二净。” 李然颇为自得地笑了笑:“你若是能和雪儿好好相处,本王又岂会忘了你!” 被冷落的这段时间,陆芊芊也想明白了,她费尽心思嫁入三皇子府,不是来和谁争宠的,而是为了三皇子 正妃之位,助三皇子登上皇位,让三皇子对她死心塌地,将来她可是要做皇后的人。 那林雪儿不是从青楼出来的吗? 既然三皇子喜欢青楼这些花样,那她就降下身段,这些日子她刻意不去找三皇子。 不是去了别处,而是去找了青楼的花魁学习哄男人的手段。 而今夜这场故作哀怨的戏码,都是青楼女子教的。 先冷落他一段时间,再出其不意获得他的怜惜,这般欲擒故纵的手段有何难,她陆芊芊不过略施手段,三皇子便乖乖进了她的院子。 她忽然转身,乖乖钻进李然怀中,示弱道:“以前都是妾身不好,殿下就不要生妾身的气了。都是妾身不懂事,那雪儿妹妹模样长得像谁并不重要,最重要的是殿下喜欢,只要殿下喜欢,妾身日后一定和她好好相处。” 李然挑了挑眉,显然对陆芊芊的示弱十分满意。 他一把将陆芊芊抱了起来,朝着屋内走去。 他将陆芊芊放在床榻上,目光落在陆芊芊那张略施粉黛的脸颊上,欺身压了上去。 陆芊芊仰着头迎合他,心里划过一丝甜蜜。 正当两人正在亲热之时,外面响起了不合时宜的声音。 “殿下......” 李然手下的动作一顿,有些不耐烦地道:“这么晚了,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外面的人似乎没有要走的迹象,再次敲门道:“殿下,宫里来了人!” 李然猛地撑着身子从陆芊芊身上爬了起来,快速拿起床上的衣服穿上。 陆芊芊皱了皱眉,朝着外面喊道:“红香!” 红香应了一声,推开门走了进来:“娘娘!” “好好的,宫里怎么来人了?” “听说是皇上身边的于公公来了,让殿下即刻进宫!” 这个时辰宫门早关了,重开宫门,又是皇上身边的于高亲自来请,难道是皇上出了什么事? 这么想着,陆芊芊心里有一丝得意,皇上若是真出些什么事,那三皇子的出头之日便来了。 她这么想着,忙吩咐红香:“你去告诉管家,让他找人去宫门口守着,不管宫里有什么动静,都记得回来传个信。” 第278章 巧言辩解 李然到了前厅,于公公忙上前行礼:“殿下,皇上有旨意,请殿下即刻入宫!” 李然眉头一皱:“这个时辰宫门已关,深夜重启宫门,这可是头一次,可是父皇出了什么事?” 于高目光一闪,微笑道:“殿下真是孝顺,陛下身子无碍,只是江南的奏折到了,皇上有要事与您相商。” 江南的事,李然心头一震,这些日子他一直在等江南的消息传来,可等了许久江南那边却一点消息也没有。 外祖父做事一向谨慎,他临走时曾对自己许诺,此去江南,一定会为他扫清坐上储君之位的障碍。 莫非是事情成了,只是若是事情成了,他也应该先于父皇得到消息才是。 他看了于高一眼,于高垂眸,几番试探下来,于高始终闭口不言何事。 这倒是让他心里有些忐忑,只得上了马车,跟着随行的护卫入宫。 进了宫门口,一行人默默前行,两旁巡逻的侍卫经过,也只是行礼后便退至两侧。 两旁昏暗的宫灯照着前方未知的黑暗,一直到了御书房门口,李然看着殿内明亮的灯火,忽然心头一慌。 于高进了殿内,很快便出来。 “殿下,皇上请您进去!” 他进了大殿,不等他行礼,宣武帝便是迎头一声怒喝。 “逆子,你可知罪?” 李然面露惊诧之色,伏首道:“儿臣不知何事触怒龙颜,请父皇明示。” 宣武帝一拍龙案,将手中的奏折扔到他面前。 “你还装不知道?朕曾让你三下江南视察民情,你回来的时候信誓旦旦跟朕说江南吏治清明,官员清廉,百姓安居乐业,都在称赞朕的功绩。” “为何你九皇叔去了江南不过一月,便查出江南官吏贪污腐败,竟还贩卖私盐,如此腐败的官场绝不是一朝一夕能造成的,而且李煜带人去私盐产地抓人的时候,长孙无邪竟指使江南贼匪拼死反抗,妄图杀害你九皇叔。” “你说,此事到底与你有没有关系?” 李然全身一震,难以置信看着奏折上所写,长孙无邪因拼死反抗,拒绝认罪,被当场诛杀! 死了,他的外祖父竟然死了。 他没料到他在江南部署了多年,竟让李煜一招毁了个干净。 他原本以为李煜就算去了江南,定是有去无回。 没想到有去无回的竟是自己的外祖父,他一时间心乱如麻,面色如雪。 “李然!你可认罪?”宣武帝见他什么也不说,更是怒不可遏。 李然一咬牙,仰头道:“父皇,此事与儿臣无关。江南官员诡计多端,蒙蔽儿臣,儿臣毕竟年少,经验不足,被他们蒙蔽了双眼,儿臣知错。” “外祖父所做的一切儿臣从来不知,父皇宠爱儿臣,儿臣争或是不争,这皇子之位都坐的安生,儿臣没有必要去冒险做下这等损害大晋江山之事。” “但若是父皇要听信九皇叔的话,将这一切都归咎到儿臣身上,儿臣不敢再辩,若父皇认为儿臣有罪,儿臣自当认罚,绝无怨言。” 他这般以退为进,倒是让宣武帝犯了迟疑。 李煜在江南,奏折要怎么写,倒是全凭他一面之词。 眼前之人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但此事主犯是长孙无邪,若说李然全然不知情,他又如何能信。 正踌躇间,殿外的于高禀报道:“皇上,菲嫔娘娘在外求见!” 听到是长孙菲菲来了,宣武帝面沉如水。 长孙无邪去江南之后,宣武帝念及长孙菲菲禁足也有些日子,便将她放了出去。 他毕竟是三皇子生母,自己也不能惩罚过重。 如意馆自从解除幽禁之后,长孙菲菲倒也安分了许多。 但如今自己刚将三皇子传入宫中,她便迫不及待过来,他实在心里烦躁得很。 “让她回去,好好待在她的如意馆!” 宣武帝声音刚落,殿外突然传来长孙菲菲的喊声:“皇上,求求您开开门,让臣妾进去,臣妾有话要说!” “皇上,求 您看在臣妾这么多年伺候您的份上,让臣妾进去吧!” 宣武帝闭了闭眼,漫长到令人窒息的沉默后,他忽然命人打开了殿门,传了长孙菲菲入殿。 “菲嫔,你到底有何话要说?” 长孙菲菲面色紧绷地走到李然身边,脸上艳丽的妆容早已遮掩不住眼底的惨白,回头木然看了自己儿子一眼,她伏地颤声道:“皇上,冤枉啊.....” “冤枉?你是说朕冤枉了你长孙家?还是觉得这李煜在江南作假,让江南所有的官员都出来指证你长孙家的罪行?” “不是的,皇上,臣妾自知长孙家不冤枉!”长孙菲菲爬到宣武帝的龙案前,仰头看着他,双眸噙满泪水,“是三皇子冤枉啊!” 宣武帝满脸阴云:“你是想跟朕说此事他丝毫不知?” “皇上英明,这所有的事情都是臣妾和父亲所为,都是臣妾指使父亲做的,父亲去江南,也是臣妾的安排,三皇子什么也不知道。” “李煜一回京,臣妾的侄儿,叔叔便死于非命,臣妾知道这一切都是李煜做的,他恨长孙家,他早就知道三年前的那场刺杀是父亲安排的,所以他故意让陆玲珑去勾引无垢,趁机给无垢下药。” “陆家的解药早就给了李煜治腿,李煜心中明明清楚,却还在陆家放了假的毒药,让臣妾的小叔死在三皇子手中。臣妾恨他,父亲也恨他,正巧李煜自请去江南,臣妾便让父亲趁机去刺杀他,只是没料到,他命还真硬,杀了两次都没伤了他,还让他杀了父亲。” 宣武帝闻言,面露失望:“人心不足蛇吞象,朕虽没有立老三为太子,但这储君之位如今也只有他能胜任,你们长孙家为何如此不知足?” “皇上,三皇子虽得皇上宠爱,可也是终日如履薄冰啊。臣妾不忍看着他这般委曲求全,他原本可以娶陆玲珑为正妃,却被自己的皇叔抢了亲事,臣妾不甘心啊,皇上,臣妾的儿子自幼得您宠爱,可皇上不只有他一个儿子,臣妾不得不为自己的儿子谋划!” “放肆!”宣武帝勃然大怒,“你身为后宫嫔妃,不教导他勤政亲民,为朕分忧。竟想着利用自己的娘家人,贪污受贿,祸害百姓,你这般作为,就算将来朕将这江山交到他手中,那些蛀虫迟早会将这江山蛀得千疮百孔。他又如何能得百姓爱戴?” 长孙菲菲身子一软,用手臂支撑着身子,抬头看向宣武帝:“臣妾自知罪不可赦,只求皇上能饶过三皇子,皇上想要如何处置臣妾,臣妾无半句怨言。” 第279章 皇后对付长孙家 宣武帝长舒一口气,对于如何处置长孙家,他的确犯了难。 眼前的女子从十六岁跟着他,一步步走到今日,他已经利用李煜顺利除了长孙家的势力,只是他没有料到三皇子竟也牵涉其中,此事他心中清楚,今日无论长孙菲菲如何辩解,三皇子都不可能毫不知情。 但如今自己膝下能否指望的皇子只有三皇子,更何况此事李煜已经上奏,奏折能呈到他面前,必然过了六部的眼,这么多人都知道此事,若处置轻了,不免让朝中众臣不满,但处理重了,三皇子的地位也会受到威胁,倒是李煜便无人制衡。 他正犹豫间,李然却扑到在他面前,哭诉道:“父皇,儿臣愿意代母妃受过,请父皇从轻发落....如今长孙家已经无人撑起大梁,江南一事毕竟是儿臣的疏忽造成的,还请父皇责罚儿臣,饶了母妃吧!” 低头看着伏在地上痛苦的人,宣武帝深思一阵恍惚。 许多年前,这个孩子也是在他的期盼下来到这世间,他曾对他寄予厚望,细心带在身边教导,只是不知何时,他竟变成如今这般模样。 难道自己真的如同先皇所说,能力不足,不仅管不好这江山,竟连自己的儿子都管教不好? 宣武帝撑着身子从龙案后站了起来,走到李然面前,颤颤巍巍抚了抚李然的头。 “老三,你不能让朕失望啊,朕对你倾尽心力,你为何总是不能懂朕的心思。” “从明日起,你便禁足王府,好好想想何为君臣之道,如何为朕分忧!” 李然心头一松:“儿臣谨遵父皇恩旨。” 宣武帝面色稍缓,抬起头来,目光落在长孙菲菲身上。 “长孙无邪在江南结交权贵,祸乱江南民生,为江南盐税案首犯,罪不容诛。念他曾也为国为民,尽心竭力,允他全尸,死后不得举办丧葬之礼,不奉香火,其贪污的财产全数充公。” 如意馆内,长孙菲菲刚从宫中走出去,便有一个小宫女趁着夜色偷偷溜了出去。 小宫女绕过宫中守卫,很快便到了翊坤宫门口。 翊坤宫守卫见到她,立即放行,有人进去通知皇后。 皇后已经入睡,听到宫人禀报,从床上起身,小宫女在嬷嬷的带领下进了内殿。 “奴婢参见皇后娘娘!” 皇后揉了揉眉间:“事情办得如何了?” 小宫女伏在地上:“按照娘娘的吩咐,奴婢已经将长孙无邪在江南被九王爷斩杀,三皇子连夜被召入宫中的消息告诉了菲嫔,她不顾奴婢的阻拦去了御书房。” 皇后面色淡然:“这宫门自从大晋建朝以来还从未在半夜开启过,为了三皇子皇上还真是煞费苦心。” 身边的嬷嬷笑盈盈道:“二小姐这次去江南,倒也不是什么都没做,若不是她将消息传回来,咱们怎么能提前得到江南的消息。” “如今长孙无邪死了,三皇子身边除了菲嫔,再无其他依靠。再说有九王爷对付三皇子,皇后娘娘大可以坐收渔翁之利。” 皇后淡淡一笑,转头望向外面的月光:“长孙家或许会获罪,可三皇子仍然还会是三皇子,他在皇上心中的地位不会有丝毫变动,就算菲嫔将所有罪责都揽到自己身上,皇上也不会对他们母子有什么实质性的处置,最多也就是将三皇子禁足而已。” 嬷嬷诧异问道:“罪证确凿,皇上还想护着三皇子?” 皇后微笑道:“皇上自然要护着他,他如今可是皇上心中最好的储君人选。若不是因为重视他,又岂会在半夜开启宫门,私下处理此事。” “等会吧!明日早朝皇上便会先发制人,颁下圣旨,定下长孙无邪的罪责,长孙无邪横竖已经死了,就算将所有罪责推到他身上,对三皇子也不会有丝毫影响。” 嬷嬷不解:“皇上为何要这样做?” 皇后咬着牙,面色冷然道:“因为想要长孙无邪死的人是皇上,他只不过是利用九王爷去杀了长孙无邪,他想要三皇子登上皇位,却不想外戚过于干涉朝堂,他是在为三皇子肃清朝政。” “他心里爱着的人始终只有长孙菲菲,无论他们母子做 什么,他都会护着!” 嬷嬷看了眼皇后的脸色,叹息一声:“那皇后何苦让人将消息透露给菲嫔,这不是做无用功吗?” 皇后冷笑一声:“他越是护着那两母子,本宫越要将他们母子的面具撕开在他面前。当年他哄骗本宫入了后宫,得了皇位,却任由长孙菲菲那个贱人在后宫作威作福,侮辱本宫。本宫总有一日会让他知道,他心目中理想的太子人选,有多想要他死。” “本宫让你去查那些丹药,可有结果了?” 嬷嬷回道:“我们的人查到沈太医是菲嫔推荐入宫的,那丹药当年皇上也是让沈太医查过之后才服用的,刚开始的时候皇上吃了确实精神好了许多,就连头痛的毛病也没了。” “只是那药不能断,这段日子听说三皇子府的谋士周良得罪了三皇子,出了事后丹药停了一段时间,但是奇怪的是,皇上这段时间又将那丹药续上了,倒是不知道这丹药是从何处得到的?皇上如今疑心越发重了,身边伺候的人也都是守口如瓶。” 皇后淡淡道:“那便让人继续查,最近皇上不是信任那个姓萧的太医吗?找人盯着他,此人与九王爷交情不浅,他应该是九王爷安插在皇上身边的人。” “皇上最近都让他调理身体,他既然能治好九王爷的病,皇上身体如何他一定清楚得很。” “若是发现他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随时通知本宫。” 嬷嬷点头:“奴婢明白了,娘娘,夜深了,您也该歇下了!” ......... 第二百八十章萧逸身份曝光 皇帝寝宫。 萧逸被于高带到宣武帝寝宫时,已经是天际微亮之际。 这段日子皇帝身子愈发不好,萧逸时常半夜被召入宫中问诊,他便住在了太医院。 萧逸进去的时候,宣武帝正躺在龙榻上。 “微臣参见皇上!” 床榻上,宣武帝撑着身子坐起来,抬头看了一眼于高。 于高转身出去将寝宫的门关上。 萧逸这才发现整个寝宫的人似乎都被清理过了,偌大的寝宫只有他与宣武帝两人。 “萧太医,朕这段时间身子越发疲惫,时常觉得力不从心,你做的那丹药能不能再给朕一些,朕想每日多吃几粒。” 萧逸看了宣武帝一眼,垂眸道:“皇上,这药本就是强行提神用的,若是用的多了,于您身子不利,依微臣所见,您还是要控制药量,少用为妙。” 宣武帝叹了口气:“朕知道自己的身子,可这朝堂的事情还是得处理,朕每日半夜头疼得厉害,这太医院的药吃了许多年,却一点效果都没有,若不是三皇子弄来这丹药,朕的日子是度日如年啊。” 萧逸心头一冷,九王爷吩咐他不要将三皇子用药毒害皇上的真相说出来,以免遭受无妄之灾。 萧逸不敢多事,面色平静:“是,皇上。” “萧太医,知道朕为何信任你吗?” 萧逸摇头:“微臣不知。” 宣武帝脸上露出笑意:“你是个实在之人,九王爷的腿这么多年都无人敢治,但你却治好了。” “其实朕也曾怀疑过你是不是老九安插宫中之人,可你是个识时务的,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心里应当清楚!” “朕听说,你还有个小徒弟,养在了陆府,倒是难得,你这般年纪,竟还将带了个孩子在身边。” 萧逸沉眸,眸色复杂。 “九王爷是微臣的伯乐,但如今皇上才是微臣的主子!” 宣武帝满意笑道:“好,你起来吧!” “是,皇上。” 萧逸从宣武帝寝宫出来的时候,径直出了宫。 他晚上守在宫中,白日里是可以回家的。 出了宫门,上了马车,萧逸便发现马车后面跟了人。 他让车夫直接将马车停在院子门口,他则提着药箱进了屋内。 车夫将马车停好,也跟着进了屋内。 很快,从院子里出来一个穿着极为朴素之人,那人佝偻着身子,头上带着帽子,熟练地拉过停在门口的马车。 马鞭一扬,那车子便咕噜噜驶了出去。 门口守着的人起身看了几眼,又放心地坐在门口的小摊上喝茶。 那辆马车停在一座不起眼的小院门口,车夫下来,在房门上敲了几下,很快便有人开门将他迎了进去。 进了院内,那车夫取下头上的帽子。 有人走上来:“萧公子这是想清楚了?” 萧逸扫了那人一眼,目光淡然:“你们主子到底是何人?周良人是不是在你们手中?” 那人笑了一下道:“萧公子不必在意我家主子的身份,您只要知道您是前朝世子,至于周良,我家主子知道他是你的杀母仇人,等到时日到了,我家主子自会将他交由你处理。” 萧逸微微沉眉:“你们说我是前朝世子,有何证据?” 萧逸原本以为自己只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小时候有师傅和师姐照料着长大,日子倒也过得平淡无波。 这会突然有人来告诉他身世,还给他送来了用师傅秘方做的丹药,他越发怀疑背后之人的目的。 正巧那些日子皇上的丹药用完了,便要求他将丹药拿回去好好研究,再为他做一些。 这人将自己的处境知道得一清二楚,到底是想做什么? 那人从怀中掏出一块残缺的玉佩递给萧逸,萧逸见到那玉佩,当即变了脸色。 “我师姐在你们手中?” 那人不怀疑好意一笑:“萧公子如今信了吗?你的身份可是你师姐亲口说的,你是前朝安王之子,正儿八经的前朝世子,李家的人杀你的家人,萧公子难道不想报仇吗?” “前朝皇室姓萧,而你的名字也是姓萧,你难道从来没怀疑过自己与前朝皇室的关系吗?” 萧逸心跳有些凝滞,他原本还有些怀疑,但若真是师姐亲口说的,他想到小时候自己问起他的身世,师姐总是摸了他的头说:“萧逸,日后都不要问你父母是何人,你从生下来就没有父母,你是捡来的,长大了也不要找他们。” 听到这些人说自己是前朝世子,萧逸只觉得有些可笑。 “你们怕是认错人了,萧氏确实是前朝皇室的姓氏,但这个姓氏并不完全属于前朝皇室,大晋朝也有许多人姓萧,我只是凑巧姓萧而已,什么前朝世子,与我无关?” 萧逸警惕地看着眼前之人,他们自从找上他,他便有了警惕心,这些人找他绝对不是为了给他复仇。 “可你如今是前朝皇室唯一存活的世子,你若是与我们主子合作,我们主子能帮你复辟前朝。”那人有些急。 萧逸蹙眉,沉声开口:“如今大晋朝的天下已稳,想要推翻无异于螳臂当车,我不想当什么世子,我只是一名太医而已,就算日后我不做太医,我也只想做一名大夫。” 那人一听,嚣张说道:“萧逸,你还真以为你不认这个身份,日后便能安稳过下半生吗?你可知道你的身份一旦被当今皇上知道,你还能活着走出京城吗?” 萧逸咬牙:“你们想如何?” 那人将怀中的丹药拿了出来,塞在他手中:“这些丹药都是你师姐提炼的,你拿着他入宫,皇上不是在等着你的丹药吗?那你便好好当你的太医,你若是想要你师姐好好活下去,便只能听从我们的安排。” 萧逸将药瓶死死攥在自己手中,视线瞬间暗沉。 他入京只是想要找到自己的师姐而已,而今却卷入前朝皇室之中。 他的身份到底是真是假,看来也只有师姐才能解惑! 他拿着手中的药瓶,沉默了许久,往门外走去。 第二百八十一章陈柏文的苦肉计 三皇子府。 李然看着密函上的消息,冷冷笑了,李煜杀了他的外祖父,这一笔账他已经记下了。 幸好他已经趁着李煜不在这段时间,得到了铁矿图。 如今已经证实,铁矿图是真的,他找了矿脉最多的一个矿山,已经让人开采。 “李煜,你事事与我作对,只可惜,如今坐在皇位上的是我的父皇,你做的这些事情根本撼动不了我的地位。” 就算是先皇最宠爱的九皇子又如何,先皇已经死了,太皇太后年岁已高,这朝堂还有几人能听从太皇太后的命令。 他眸光中划过冷色,李煜是他登上高位的绊脚石,必须想办法除掉! 他原本觉得李煜已经是个废人,就算回到京城又如何,一个废人是无法坐上皇位的。 只是没想到他眼中的废人竟然站了起来,若他识相,好好扶持自己,倒也还能留他一命,如今看来,他只能狠心除掉这个绊脚石了。 他想杀李煜,还因为心里终究是不甘心。 陆玲珑原本就应该嫁给他的,若是娶了陆玲珑,这太子之位便是他的囊中之物。 只是可惜,李煜捷足先登,得了佳人的心,每当想到陆玲珑笑意盈盈看着李煜的样子,他心里便堵得慌。 “陆玲珑.....” 本王那么喜欢你,你的眼里为何只有李煜。 李然深吸一口气,缓缓睁开了眼,漆黑的眼眸中杀意腾腾。 他不能再这么下去,他走到书桌旁,提笔写了封信。 随后,他唤来身边的侍卫:“将这信快马加鞭送去洋州。” ...... 陆府。 “公子,您当真要如此吗?”九意看着陈柏文的背影,有些心疼。 “让你准备的东西,准备了吗?”陈柏文压低声音问了一句。 “准备好了.....”九意声音有些不忍,从袖中掏出一瓶毒药,“可是公子,您喝了这药.....若是表小姐不信,那您......” 陈柏文什么也没有说,拿过那药便灌了下去。 这药是宫中秘药,只有京城的皇宫中才有。 他知道陆玲珑替李煜挡箭的那一刻,便已经怀疑到他,可他不能让陆玲珑发现自己,他得用苦肉计骗过陆玲珑,他必须留在她身边。 “公子!您这是何苦?”见陈柏文身形不稳,九意惊慌地上前去扶住他。 “我不能让她怀疑我......她太聪明了......”陈柏文捂着心口摇头。 陆玲珑那么聪明,若是她今夜不去,他早就杀了李煜,他万万没有想到陆玲珑会出现在那里,打乱了他的全盘计划。 但仅仅是这毒药,根本无法让陆玲珑完全相信。 既然是苦肉计,那就要做到全套。 他咬牙吩咐九意:“通知我们的人,照计划行事。” 九意扶着他的身子,看着他的脸色逐渐变得苍白。 陈柏文痛苦地摔在地上,忍着疼痛吩咐道:“不要管我,快去...按我说的做.....” 昏迷之前,陈柏文的视线落在门外漆黑的夜色之中。 “来人啊,救命啊,公子中毒了,有人行刺公子。” “快,封锁大门,去请大夫,有人行刺公子,公子的饭菜被人下毒了!” 九意起身,按照陈柏文之前的吩咐,走到门口大声喊了起来。 夜色浓郁如墨。 月光清冷洒下。 李煜留在现场处理那些尸体和银两,陆玲珑则带着剑竹,一路策马回城。 她想要亲口问问陈柏文,这一切到底是不是他做的,他为何要这么做? 可到了陆府门口,见陆府大门敞开,整个宅子里灯火通明。 陆玲珑翻身下马,心下一慌。 这阵仗,莫非陆府也出事了? 陆玲珑快步走进大门,抓着门房问道:“府中出了何事?” “陆小姐,您终于回来了,是公子,府中出了刺客,公子被人下毒了!” 陆玲珑的心瞬间收紧,陈柏文若是在府中出事,那今夜刺杀的人又是谁安排的? 陆玲珑快步朝着后院走去,刚走到陈柏文的院子门口,便看到九意垂头丧气站在门口,见她过来,他声音哽咽道:“小姐,你今夜去哪里了?府中出了刺客,公子中毒了,大夫都说这毒中得太深,他们无能为力。” 屋内传来陈夫人撕心裂肺的哭喊声:“柏文,我的儿啊,你可不能出事啊!” 陆玲珑惊慌地推开房门,朝着屋内走去。 回来的路上,她心里认定了今夜想要杀李煜的人一定是陈柏文。 所以她迫不及待想要回来听他亲口跟自己解释。 她害怕听到陈柏文肯定的回答。 她甚至在想若他真的承认了,自己该如何面对他。 可她万万没想到,竟然是陈柏文出事了。 床榻边,陈夫人瘫坐在床前,紧紧抓着陈柏文的手,一声声喊着他。 床榻上的人早已昏迷过去,脸色苍白。 陆玲珑上前,将手搭在他的脉搏之上。 果然是中毒之症,看这症状,若不是服下一整瓶毒药,那便是已经中毒好几个时辰。 若真是有人下毒,这种毒药沾上一点就会毒发。 不过还有,中毒虽深,也并非无药可解。 陆玲珑从身上掏出一瓶丹药,拿出一粒百毒丹放进陈柏文的口中。 她安慰陈夫人:“舅母不必担心,我刚给表兄服用了百毒丹,他可能会昏睡几日,但人不会有事的。” 陈夫人闻言,迟疑问道:“你没有骗我?” 陆玲珑将她从地上扶起来:“我何曾骗过舅母,来人啊,扶舅母下去休息!” 待陈夫人走后,陆玲珑走到屋外,冷眸看向九意:“表哥在府中好好的,怎么会突然中毒?” 九意被陆玲珑这般冷眼看着,心底一颤,他从小便怕这位表小姐,这会更是心头怦怦直跳。 “表小姐....属下也不知道。小厨房做了芙蓉糕,公子命属下端些给您吃。平日里公子是不爱吃这些糕点的,但今日不知怎么的,公子让属下端走之前拿了一个,就尝了一口。” “半个时辰前,公子说想要沐浴,属下去打水,刚准备伺候公子脱衣,公子突然腹痛难耐,紧接着就昏了过去。” 陆玲珑走进屋内,环顾四周,果然在窗台的小几上看到一块咬了一口的芙蓉糕,她细细闻了闻,又用银针试了试,果然有毒。 难道那人原本下毒是想毒杀他,只是她刚好不在府中,这才让陈柏文中了毒。 “按照我的方子,一日三次,每天按时服用,可清除余毒!” 陆玲珑再次探了探陈柏文的脉搏,松了口气,比起刚才,脉搏倒是有力多了。 九意接过药方,小心翼翼看了眼陆玲珑的脸色,见她似乎没有怀疑,心底暗暗松了口气。 公子这一次算是赌对了。 陆玲珑从陈柏文院子出来后,直接回了自己房中。 看到房间桌子上的芙蓉糕,她眉头微皱,拿起芙蓉糕用银针一试,果然有毒。 第二百八十二章算准了他 翌日一早,陆玲珑去探望陈柏文的时候,他已经清醒过来,脸色看着还有些苍白,但精神头还行。 陆玲珑给他把了脉,陈柏文问道:“我中的是什么毒?” 陆玲珑收起脉枕,又将他身上的被子掖了掖:“是千叶,此药一旦中毒,不会马上要人命,需在三个时辰内服用解药,若没有及时服用解药,则会腹痛难忍,肠穿肚烂而亡。” “是皇宫中惩治犯人用的一种毒药,但是不知为何这毒药会出现在陆府。” “也亏得表哥运气好,碰上我及时赶到,若是晚到一会,怕是神仙难救。” 陆玲珑就这么细细说着,目光却直视着陈柏文,陈柏文脸色淡淡道:“我听九意说那毒药下在了芙蓉糕里,原本是要端去你房里的,幸好我尝了一下,也亏得你昨夜不在府中。” 陆玲珑皱了皱眉:“陆府的下人不都是原先的老人吗?” 陈柏文脸色平静,漆黑的眼眸一点波澜都没有。 “倒也不全是,有些人年纪大了,便遣到庄子上去了,因为你要来,便进了一批新人。此事九意已经在查了,这几日送到你房中的吃食我会让人仔细盯着。” 陆玲珑看了他一眼,忽而笑道:“表哥倒是不用这么紧张,表哥的毒都是我解的,寻常的毒药我又岂会发现不了。不过昨夜表哥一直在府中吗?” 陆玲珑就这么随意一问,但目光却一直落在陈柏文脸上,陈柏文放在被子外面的手抬起,伸手端过放在床边小几上的药碗,用勺子搅了搅。 “我这几日胸口有些闷,吃过晚饭便歇下了。” 见陆玲珑不说话,他将碗中的药喝下,皱了皱眉,突然说道:“我听说昨夜你与王爷出去了一趟,还带回了许多犯人,九王爷还真是厉害,他一来,洋州城的天都亮了。” 伸手接过他手中的药碗,陆玲珑淡淡地道:“我说过他是个好人,他与其他皇子不一样,表哥如今对他的看法可有改观?” 陈柏文江身子靠在床头,冷淡地道:“你为何执意要改变我对他的看法,这对你来说这么重要吗?” 陆玲珑一愣,有些急躁说道:“是表哥固执己见,他明明就很好,表哥为何总是纠结他的身份。于我而言,你是我的家人,他日后也是。你们若是能好好相处,我自然会更加高兴些。” 她的语气有些急,倒是有些像小时候的样子了, 陈柏文轻笑一声:“玲珑,我从来都不固执己见,是你陷得太深,他是在利用你,因为你的身份才求娶你,我只是不想看到你受到伤害而已。” 陆玲珑闻言,眼神一沉:“表哥,他从来没有想过伤害我,我希望你也不要去伤害他。若是哪一日,你们真到了针锋相对的地步,我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你们!” 陈柏文无奈笑了笑,轻声说道:“我不会让你难做的,玲珑,你信我!” 陆玲珑忽然有一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陈柏文闭了闭目:“我累了,想歇会!” 陆玲珑收起桌上的药碗,转身出了房间,带门的手用了些力,门框震得声音有些响。 陈柏文笑了笑,她还和小时候一样,每次生气,关门的动作总是格外用力。 陆玲珑出去的时候,正巧碰到九意从外面走进来,见到她,九意上前打招呼:“表小姐,公子的病情如何了?” “死不了!”陆玲珑停下脚步,没好气地说了一句。 她目光突然死死盯着九意,沉沉问道:“听说你去查昨夜下毒的事情,查得如何了?” 九意莫名有些心虚,他垂眸道:“那个....我正要去跟公子禀报,昨夜下人房里死了个小丫头,在她房间里搜出了毒药,那丫头是从外面买进来的,牙行的人说这丫头原本是京城人士.....” 陆玲珑冷笑着打断他:“你去告诉表哥,别查了,那毒药只有宫中才有,所以她不仅是从京城来的,还应该是宫中之人。” 九意咬唇,不敢多说什么,只得应道:“我知道了!” 陆玲珑将手中的药碗往九意手中用力一放,咬牙道:“让他在府中好好养伤,毒虽然解了,但余毒还在,还有,叫他不要胡思乱想,想得多了,小心再引发心悸的毛病,至于其他的事情不必他烦心。” 九意看着陆玲珑气汹汹离开的背影,心里想着自己到底哪句话说错了,她这是起了疑心。 九意进屋的时候,陈柏文正靠在床头闭目养神。 “人处理了没有?” 九意回道:“按照主子的意思,已经处理过了。但方才表小姐好像不太相信此事。” 顿了顿,九意抬头看了陈柏文一眼,道:“那丫鬟明明就是宫中安插在陈府的探子,公子为何不与表小姐实话实说!” 陈柏文睁开眼,重重舒出一口气:“你方才说了她也不信,我说了她就能信了吗?看来这苦肉计也没能让她相信呢。” 他低低笑了一声:“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的,小时候这般古灵精怪,长大了更加冰雪聪明,她倒是从来没让我失望过,挺好!” 李煜一出事,她便顾不得自身的安危,还真是被那个男人迷了心眼,当时那种情况,若他狠心一点,就算她拼死护着又如何,他照样能让人杀了李煜。 她那般扑在李煜身上,不过是算准了他不忍心看她伤心罢了。 冷笑一声,陈柏文抿着唇想,既然李煜那么重要,京城的重重危险那便让李煜去挡着好了。 他倒要看看,李煜的本事到底有多大,护不护得住她。 嘴唇有些发白,陈柏文低低哼了一声,伸手捂住胸口的位置。 “公子?”九意有些担心地上前,“又心悸了?” 九意说着,熟练地打开旁边的柜子,拿出药丸给他服用。 “西凤大夫说了,公子这病不能忧心,您这又是何必呢?” 陈柏文抚了抚心口,片刻后,他问九意:“去京城的事情安排得如何了?” 九意回道:“已经安排好了,公子当真确定要去京城了吗?” 陈柏文嗯了一声后,便闭上了眼睛。 他知道洋州的事情了结了,她也该启程回京了,他留在洋州还有什么意思,不是说好了要参加春闱,他又岂会食言于她。 第二百八十三章一起回京 陆玲珑从陈柏文那里出来之后,心情越发不好了。 她走出陆府,骑上马去了贾府。 贾府的门房是认识她的,见她来了,笑着让人带她去贾蓉蓉的院子里。 陆玲珑进去的时候,贾蓉蓉正在绣花,院子里安静极了,唯有绣线的沙沙声穿梭在布匹之上。 “蓉蓉!” 贾蓉蓉抬眸,见是她,眼眸一亮,起身迎上来问,“不是说这些日子都很忙吗?怎么有空来找我?” “我是来告辞的。”陆玲珑笑着道,“洋州的事情了了,我也该回京了。” “啊......”贾蓉蓉嘟嘟嘴,“怎么这么快呢,我原以为你还能再待些日子呢!” 陆玲珑的目光落在她身边的刺绣上,她赞叹道:“你手艺可真巧,这是给谁绣的?” 贾蓉蓉脸色一红:“是嫁衣,我母亲让我绣的。” 陆玲珑勾唇:“你这是想嫁人了?” 贾蓉蓉低头捏着手指:“我倒是想嫁,可他未必想娶呢?” 陆玲珑扬眉笑了笑:“管他愿意不愿意,俗话说女追男隔层纱,你只管大胆去追求,他总有一日会发现你的好!” 贾蓉蓉抬头,眼眸亮了亮,随即又黯淡下去:“可是我追了这么多年,他从来没有正眼瞧过我一眼。” 陆玲珑挑眉道:“你何时瞧见过他身边有过其他女子,除了你?” “那也不妨碍他嫌弃我。”贾蓉蓉低头嘀咕,“那都是我厚着脸皮硬凑过去的,我知道他心里是极为厌恶我的。” 陆玲珑眨眼问:“我倒是有些好奇,我表哥那样的性子,无趣得很,你为何偏偏看上了他,以你的家世,这洋州城的大户人家,你若是想嫁,这些俊俏的公子哥还不是任凭你挑选。” 贾蓉蓉眼神清澈地看着她,眸中溢出浓浓的温柔之色:“那一次,父亲出去十来日都没有回来,听闻父亲回来了,我激动坏了,直接闯入了父亲的房间,他刚好从里面出来,这一撞我便直接撞入他的怀里。” “当时他穿着青色的锦衣,阳光洒在他脸上,明亮干净得很。那双眼生的冷清,我当时就在想,这么俊俏的人怎么偏生眼眸那么冷呢?” “后来见得多了,我才发现他不仅眼神冷,性子更是冷,可每次看到他,心里总是生出一丝怜惜来。” “我母亲说他有心悸的毛病,自小母胎带来的,得了这消息,我心里更加难受了。” “或许他是因为生病的原因,才对人这么冷淡。我生病的时候也不想理人呢。” “也是,得了那种治不好的病,谁会开心呢?” 陆玲珑皱眉:“所以你是因为你父亲才认识他的?他经常来贾府吗?” 贾蓉蓉摇头:“倒也不是经常,听说父亲与他有生意往来,家中的账本父亲有时候也会交给我,父亲常说我迟早要嫁人的,也该学着管账,但与他之间的生意,我倒是没有见过账本,父亲说他们生意往来不多。” 见陆玲珑不说话,贾蓉蓉伸手拉了拉她:“你若是去了京城,我们日后还能再见到吗?” 陆玲珑笑了笑:“你若是舍不得我,不如和我一起去,我今日出来的时候看到九意在府中忙活,下人说表哥也要去京城。” 她自然是想的,陈柏文那样的人去了京城,指不定被哪个女子看上呢。 可是转念一想,她若真跟去了,他们之间的关系便能进一步了吗? 这么多年了,她还真是没什么信心呢? 陆玲珑在一旁劝道:“京城可好玩了,好吃的也多,你常年居于洋州,也时候出去见见世面了。” 贾蓉蓉抿唇:“我与父亲商量下,若父亲同意,我便与你同行。” 两人又聊了许久,陆玲珑这才告辞。 陆玲珑上了马车离开,马车走出一段路后,剑竹掀开车帘往外面瞧了一眼,贾蓉蓉站在门口目送她们离开,神情有些不舍。 剑竹放下车帘,问陆玲珑:“小姐,您今日为何要邀请贾小姐一同去京城,她父母根本就不喜欢她与表少爷走得太近,又怎会同意她去京城?” 陆玲珑淡然道:“怎么,你觉得我今日只是随口一说?” “难道不是吗?”剑竹随即犹豫道,“奴婢只是觉得,表少爷明明不喜欢她,若真让她去了京城,表少爷做出什么事伤了她的心,真的好吗?” “就算我不说,她也一定会去京城,蓉蓉喜欢表哥,绝不会轻易放弃!再说了,表哥都去了京城,我猜贾道远也会一起去京城。”陆玲珑平静说道。 剑竹不解,但她知道小姐说的不会有假。 很快,陆玲珑的话便得到了证实,在贾蓉蓉的软磨硬泡之下,贾道远终于同意让贾蓉蓉去京城。 终于到了回京的日子,陆玲珑早早起来去拜别外祖母,陈老夫人吃了陆玲珑的药,精神头好了大半。 她拉着陆玲珑的手嘱咐道:“回到京城,替我告诉你母亲,让她不必为我忧心。” 陆玲珑乖巧道:“外祖母放心,你且安心养病,表哥若是春闱高中,或许不久后我们便能在京城重逢。” 陈老夫人又嘱咐了许多话,这才松开陆玲珑的手,依依不舍看着她上了马车。 这边的马车旁,陈夫人将陈柏文拉至一旁,小声叮嘱:“我听说蓉蓉也要去京城,她可是个好姑娘,这么多年对你情根深种,你倒是好好对人家,人这一生,一次错过,便是一辈子。娘不知道你到底心里如何想的,但你总不能一点回应都不给人家。” 陈柏文沉着脸没有回应,陈夫人瞧着他冷漠的态度,咬牙道:“你的心就算是石头做的,这么多年也该捂热了。” 陈柏文冷冷回道:“我自有分寸,娘不必过分忧心。” 陈夫人皱眉道:“你若真有分寸,还用得着我给你操这劳什子心。” 陈柏文不愿意再听她絮叨,转身便冷着脸上了马车。 刚坐上马车,便听到外面传来一道明朗的声音:“等等,等等我!” 车帘被掀开,一张明媚的笑脸露了出来,贾蓉蓉一脸笑意上了马车,直接坐了进来。 陈柏文面无表情看着她:“贾蓉蓉,这是我的马车,请你出去!” 贾蓉蓉笑着将手中的包裹放下来:“你这马车坐着舒服,再说去京城那么远的路,玲珑有九王爷陪着,你又没有人陪,我和你一起你应当开心才是。” 第二百八十四章软磨硬泡 陈柏文冷冷瞪了她一眼:“我习惯了一个人,不需要人陪!” 贾蓉蓉丝毫没有在意他说的话,反而笑嘻嘻说道:“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是没有办法,我就是喜欢你,一日不看到你,我心里就想念得紧,为了能和你一起去京城,我昨夜可是软磨硬泡,磨了我父亲一夜。” 陈柏文脸色一滞,有些不敢相信贾蓉蓉竟然如此理所当然说出喜欢自己的话来。 脸上不觉涌现薄怒,他斥道:“贾家好歹也是大门大户,你说话竟如此不知廉耻。” 原以为他说话已经这样直接,能让贾蓉蓉知难而退,没想到贾蓉蓉非但没有生气,反而一脸真诚地说道:“这怎么会是不知廉耻呢?你未婚我未嫁,洋州向来民风开放,更何况,今日不是你邀请我坐你的马车的吗?” 陈柏文怔住:“我何时邀请过你?” 贾蓉蓉从包裹里拿出一封信,递给陈柏文,陈柏文打开信看后,顿时气得头顶都要冒烟了。 那信上的字迹一看就是陈夫人写的。 他掀开车帘,马车已经驶出一段距离,但隐隐还能看到陈夫人朝着他们招手。 他突然明白了上马车前陈夫人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他这个娘亲,还真是会给他添堵。 见马车驶出很远,也没见陈柏文将贾蓉蓉从马车上赶下来,陈夫人心里莫名松下一口气来。 这些日子,陆玲珑待在陈府,她虽然没有时时盯着自家儿子,但也看出来了,他这个儿子心里藏着的人竟然是自己的亲表妹。 若是陆玲珑还未有婚约,她倒是不介意亲上加亲,但如今陆玲珑与九王爷感情深厚,她又怎会看着自家儿子陷进去。 贾蓉蓉天真烂漫,又不拘小节,性子也单纯,自家儿子虽不喜她,但至少还能站在他的身边。 她是真心希望贾蓉蓉能成为他的儿媳。 一旁的老夫人瞧着她欣慰的笑脸,打趣道:“你也算是有心了,柏文的婚事还真是愁人,蓉蓉这孩子,我也喜欢得紧,只是不知道柏文能不能把握住。” 陈夫人扶着老夫人的手朝着屋内走去:“这都是他逼我的,如今年岁也不小了,若不是他太过固执,我也不想用这等手段。” 陈柏文将手中的信纸一扔:“这不是我写的,我从未邀请过你!” 贾蓉蓉毫不退缩:“我不管,这信可是你陈府的丫鬟亲自送到我手中的,说是你的意思,我父亲的马车已经提前出发了,你现在让我回去,难道是要让我一个人独自去京城吗?你好歹也是个君子,忍心丢下一个我一个人吗?” 陈柏文气得咬牙切齿,掀开车帘道:“坐到外面去!” 贾蓉蓉见他当真生气了,担心他当真将她扔到半道上。 虽然她知道就算他扔下自己,陆玲珑也不会不管她。 但是再这么闹下去,她也捞不着好,只得从马车里出来,走到车辕旁边坐了下来。 赶车的九意只得往旁边挪了挪身子,让出一半的位置给贾蓉蓉。 只要坐上了他的马车,贾蓉蓉似乎也并不介意坐在里面还是外面。 九意小声提醒她:“贾小姐,我家主子这几日心情不好,说话难免冲了些,您不要在意。” “我知道。”贾蓉蓉笑眯眯道,“他对我一向都是冷冰冰的,不爱搭理的样子,但是你不觉得这些日子我们的关系好了一些了吗?” 好了吗?九意一噎,有些愕然看着她。 何时好了,原本公子只是不想搭理她,现在倒是见了她便是生气,而且她每次都惹得公子气急败坏,也亏得是公子如今身子好了,要是换了以前,非得将心悸的毛病气出来不可。 九意有些哭笑不得:“我倒是没看出来,只是觉得公子对您好像越发不耐烦了?” “你也看出来了?”双手一拍,贾蓉蓉笑呵呵说道,“你瞧瞧,这么多年了,他一直对我都是冷冰冰的,就算我拦着他,他也不会与我多说一句话,但是现在不是了,他会对着我发脾气了,虽然没有好脸色,但至少有进步呀!” 九意闻言,握着缰绳的手一紧,下意识看了眼车厢。 车厢内的陈柏文原本打算静下心来看看书,但听到马车外的谈话,顿时脸色变得铁青。 若不是因为陆玲珑的马车就在前面,他真恨不得将这个女人从马车上一脚踹下去,扔到半道上让她自生自灭。 他真不明白贾道远是怎么教养女儿的。 额头上的青筋爆了爆,听着外面叽叽喳喳的声音,他只觉得头疼的厉害。 伸手揉了揉额角,他将手中的书本放下,打算靠在车厢上休息一会儿。 前面马车的陆玲珑自然听到了后面的动静,她扬起眉眼,笑道:“表哥这一路上想必不会沉闷了。” 李煜抬眸:“你怂恿陈夫人写信给贾蓉蓉,让她进了你表哥的马车,他怕是要恼死了?” 陆玲珑眸光一转,认真看着他:“我这是为了他好!这世间,能有几个人能无缘无故对你好,他应当珍惜才是,他整日里心思深沉得很,蓉蓉性子开朗,或许能让他心绪平和些。” 李煜听着后面传来的声音,平和吗?陈柏文此刻怕是要急眼了。 不过也好,那夜他动了杀心,若不是陆玲珑及时赶到,他怕是真的就动手了。 虽然后来他帮着自己杀了长孙无邪,但这也不能掩饰他的野心。 陈柏文亦正亦邪,能不能与他合作,全看他的心情。 不过他的心情,全都看在陆玲珑的面子上。 马车很快到了东门渡口,一行人上了船。 贾蓉蓉站在船头,看着江面上的风景。 她这是第一次出远门,对所有的一切都感到好奇。 江面上的雾气,似浪潮翻腾,茫茫一片,朦朦胧胧。 船身穿过雾气,好似从云端驶过,贾蓉蓉张开双臂,感受着江风带着湿意拂面而来。 “这么冷的天,你站在船头吹风,不怕冷么?” 陈柏文站在他身后,声音一贯清冷。 贾蓉蓉转过头朝着他笑道:“柏文哥哥,你这是在担心我吗?” 眉梢挑了挑,这个女人,果然是个顺着杆儿爬的,不能给她好脸色。 他当即转过身子,朝着房间走去。 贾蓉蓉这次没有跟过去,她耸了耸肩,想起在话本上看到的。 陈柏文是个嘴硬心软的,得软磨硬泡,慢慢来,事情一直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呢,虽然他不承认,但方才他分明是在担心自己呢。 思及此,贾蓉蓉抿了抿唇,脸上露出柔和的笑意。 第二百八十五章风寒 江上的北风果然不能吹,吹了会让人得风寒,不过得风寒的不是贾蓉蓉,而是陈柏文。 他原本就中了毒,身子还有些虚弱,但因为陆玲珑要离京,他也只得撑着身子来京城。 用早膳的时候,陆玲珑和李煜早早在大堂等着,贾蓉蓉出门的时候经过陈柏文的房间,见房门紧闭。 她问站在门口的九意:“柏文哥哥起来没有?” 九意看了眼屋内,小声说道:“还没有,公子昨夜读书睡得晚,想必还要睡一会。” 贾蓉蓉皱眉:“不对呀,他不是爱睡懒觉的人,是不是生病了,我昨日瞧着他精神就不太好。” 她正欲伸手敲门,九意拦住她:“贾小姐,公子最不喜人打扰他睡觉,会生气的。” 贾蓉蓉却执意去敲门,敲了许久的门,不见里面有动静。 门口的两人相视一眼,这才意识到不对劲。 贾蓉蓉伸手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这么大的动静,走到床前的时候,床上的人一点反应都没有。 “脸色好红,是不是发热了!” 贾蓉蓉二话没说,走到床前,伸手覆在他的额头上探了探。 触手很热。 果然发了高热。 她转身吩咐九意:“你赶紧去大堂,让玲珑上来一趟。” 九意转身离开,贾蓉蓉将干帕子放在水里浸湿,绞干之后将他脸上的汗擦了擦,又见他脖子上全是汗,她掀开被子,准备解开衣服给他擦汗。 陈柏文半睡半醒间身上一会冷一会热,水火交替间,有一双温热的手掀开被子,朝着他身上摸了两下。 他强行睁开眼睛,便看到贾蓉蓉正解开他的衣服,手放在胸口之上。 “你.....你做什么.....”陈柏文一惊,伸手想要推开她,奈何四肢乏力,竟是一点力气都没有。 “我给你擦汗呢!”贾蓉蓉也意识到自己的动作不对,方才她光顾着他身子不舒服,想让他尽量舒服些,也没太注意这些,忙将手拿开。 陈柏文费力将被子盖在身上,护得紧紧的。 “九意.....” 喊了几声,这才发现自己嗓子有些沙哑。 “你出去.....” 贾蓉蓉促狭地看着他,突然起了心思。 “放心吧!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再说了,你现在病着,我能对你做什么?” 陈柏文嗓子疼的厉害,脑子昏昏胀胀,就连眼前的人都模糊了起来。 陆玲珑进来的时候,陈柏文已经昏睡了过去。 仔细给他把了脉,陆玲珑却犯难了:“船还有两日才能靠岸,我们现在手里没有药,我身上带着各种解毒的药丸,但唯独没有治风寒的药。” 毕竟她和李煜会受伤,会中毒,但不会动不动就感染风寒。 贾蓉蓉道:“我有药啊,我出行前,我娘给我准备了治疗风寒的药。” 她将自己那个包裹拿了过来,里面果然有好些药材。 陆玲珑给他施了针,贾蓉蓉吩咐九意去煎药。 陈柏文再次醒来的时候,伸手摸了摸额头,身子倒是清爽了不少。 “你醒啦?”床榻旁一只手伸了过来,在他眼前晃了晃,“身子舒服些了吗?” 一听到这声音,陈柏文便有些不高兴,“你怎么还没走?” 贾蓉蓉歪着头,声音有些委屈:“我一直担心你,又是给你擦汗,又是喂药,你一会喊冷,一会喊热,忙活了一宿没睡,又担心你高热得太厉害,把脑子烧坏了,你倒好,一醒来就不愿意见到我。” 微微一顿,陈柏文看了眼窗外,这会天还没多亮,屋内燃着蜡烛,烛台上的烛泪已经堆积了老高。 床边坐着贾蓉蓉,不远处的桌子旁,九意趴在那里睡得正香。 揉了揉眉心,他沉了脸喊了一声:“九意。” 九意睡得正香,突然被人一喊,怔怔醒来,待看到陈柏文冷冰冰的脸,他的睡意一下子就没了。 “我生病,你就这么睡了一晚上?” 语气里全是不满,九意忙解释:“不是的,属下想要照顾来着,是贾小姐觉得属下粗手粗脚不会照顾人,但属下一直都没有离开,一直在房中守着公子。” 九意知道陈柏文的脾气,若真是一晚上让贾蓉蓉与他单独共处一室,他准得受罚。 见陈柏文还生气,贾蓉蓉撑着下巴笑眯眯说道:“你这病还是我给你治好的呢?” 胡说八道,她还能看病,若说她会算账他信,毕竟是商户之女,这点本事还是有的,说她能看病,谁信呢? “你别一副不相信的表情?你也不看看这船上,四周都是水,就算玲珑能给你瞧病,船上没药,你能退热?” 贾蓉蓉道:“还是我娘有远见,我从未出过远门,一早便给我准备好了治疗风寒的药,要不然你也不能沾上我的光。” 陈柏文黑着脸闭上眼睛不说话。 也不管他脸色好不好,贾蓉蓉走到炭炉旁,将上面温着的粥盛了一碗端了过来。 一整日没有吃东西的陈柏文,闻着粥米的香味,肚子竟然咕咕叫了两声。 贾蓉蓉将吹冷的粥递到陈柏文唇边,陈柏文看了她一眼,将头撇开。 贾蓉蓉瞪眼:“怎么?刚才肚子都饿得咕咕叫了,这个时候了还来逞能,这粥我可是用文火一直慢慢熬着,守了一晚上,就是怕你醒来饿了。” “你昨日一天没吃东西,这会喝个热粥比喝药还要管用,你确定不要喝吗?” 站在一旁的九意上前,小心翼翼说道:“不是的,贾小姐,我家公子入口的东西都得我先把关。” 贾蓉蓉将碗重重放下,叉着腰问道:“怎么了?昨天晚上要死要活的时候没见你有半分犹豫,我若是想害他,昨夜不将药拿出来,就凭他这身子,在船上熬个两三天,还用得着我亲自下毒?” 九意听得一愣,脑子一下没转过来,就听着贾蓉蓉这么小嘴一巴巴,好像确实是这么个道理。 贾蓉蓉瞪着眼睛看向床上的陈柏文:“怪不得别人都说你冷心冷肺,还真是,我昨夜守了你一夜,非但不感激也就算了,竟还怀疑我,真是好心当作驴肝肺。” “我再问你一句,你到底喝不喝?你若是不喝,我可端出去喂狗了。” 然而这话非但没有让陈柏文感激,只是换来淡淡的一句:“我又没让你守着。” 贾蓉蓉气得咬牙切齿:“是,有病的是我,我多管闲事。” “你若是真觉得委屈,等船靠岸了,还能坐下一班船回洋州。” 贾蓉蓉都气笑了,她端起小桌上的粥碗,也不管另外两人什么脸色,咕噜噜将一碗粥喝了个干净。 出门的时候看到炉子上煨着的瓦罐,闭了闭眼,她一脚将那瓦罐踢翻。 瓦罐在地上打了两个滚,里面的粥米洒了一地,米香四溢,勾得陈柏文肚子更饿了。 第二百八十六章单相思 做完这些,贾蓉蓉抬脚就朝着外面走去。 原本还躺在床上一脸淡然的陈柏文,在看到那一瓦罐的粥全都倒在了地上,毫无波澜的神色终于有了一丝冲动:“你这是做什么?” 贾蓉蓉回头冷笑道:“不是不喜欢我伺候你吗?这粥可是我一晚上守着熬出来的,你既然不喜欢,那就让九意重新给你熬吧!” 说完,也不顾陈柏文的脸色,她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陈柏文的脸色瞬间就冷了下去,他哪里是这个意思。 他只是不想喝她喂的粥而已,又没说不喝她煮的粥。 他本就生病了,腹中空空,嘴里全是苦药泛着的药味,那一瓦罐的粥分明很合他的心意呀。 九意抬眼看了看自己主子,只见他一双黑眸冷冷盯着地上打翻的白粥。 他忙上前边收拾边说道:“公子,我一会去厨房问问,你昨夜一天都没吃东西,我去厨房弄些吃食给您。” 陈柏文咽了咽口水,冷冷道:“去煮些粥过来!” 九意看了眼地上打翻的米粥,小声嘀咕:“您这是何苦呢,分明饿得胃里难受,有现成的不吃,非要重新熬,这不是又要饿上半个时辰。” 陈柏文脸色铁青地瞪了他一眼,九意慌忙低下头:“属下这就去。” 贾蓉蓉从陈柏文房里出来,迎面便碰上了来给陈柏文诊脉的陆玲珑。 见贾蓉蓉怒气冲冲从房内出来,陆玲珑笑着问她:“这是谁呀,大清早惹到我们贾大小姐!” 贾蓉蓉朝着屋内看了一眼,没好气地道:“昨夜没睡好,这会脑子昏沉得厉害,大早上还喝了一碗滚烫的粥,烫得我心口都疼。” 陆玲珑不用问也知道自家表哥一定是又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惹怒了眼前这位委屈巴巴的大小姐。 她有些担忧道:“你看起来精神头不太好,好好回去睡上一觉。” 贾蓉蓉点了点头,也知道自己再使什么小性子,只会让陈柏文越发厌恶。 陆玲珑推开房门进去的时候,九意正将地上收拾干净。 地上只留下一滩水迹,但遗留下来的粥米香味还在。 陆玲珑什么也没说,上前给他把脉,把完脉,陆玲珑吩咐九意。 “你家公子已经退热,饮食要清淡些,这几日都会在船上,江上风大,不要出去吹风。” 陈柏文见陆玲珑不理他,哑着嗓子对她说道:“昨日,辛苦你了!” 陆玲珑朝他笑了笑,云淡风轻说了一句:“表哥这是说的哪里话,我只是帮你把了个脉而已,照顾了你一夜的是蓉蓉,守在炉子旁边为你熬粥的也是她。我明明什么都没做呀,辛苦的是蓉蓉才对!” 身子僵了僵,陈柏文脸色一黑:“我身边又不是没有下人,用得着她献殷勤。” “表哥觉得她是在献殷勤?”陆玲珑声音冷清清地道,“旁人都说表哥是个薄情之人,我是不信的,可是今日,我是信了。她对你的好你是一点都看不见,她堂堂贾家大小姐,用得着到你面前献殷勤?” 旁人如何评价他,陈柏文并不在乎。 可今日这话从陆玲珑口中说出,陈柏文心里堵得慌。 “我不喜欢她,比起不清不白吊着她的胃口,直接拒绝不是更好吗?” 陆玲珑一噎,不悦地看着他:“倒是我多嘴了,表哥便好好养病吧!” 陆玲珑离开后,陈柏文眼神暗了暗。 他心里装着的人明明就是她啊,可她却将自己推向了旁人,他知道单相思有多苦,又怎能心里装着一个人,却忍心去伤害另外一个人。 他想他的心里这辈子都容不下其他人了。 九意端着厨房做好的粥进来的时候,陈柏文正精神恍惚地看着窗外。 九意盛了粥端到他面前,陈柏文看着那熬得太过浓稠的粥,眉头皱了皱。 那粥熬得太过仓促,米花都没有散开,闻着还有一股糊味,一看就是匆匆用大火煮开的,瞧着一点食欲都没有。 他随意喝了两口,便让九意将东西撤下去。 陆玲珑回房间的时候,刚打开房门,便见到了李煜正坐在窗边的桌子上,悠闲地自己和自己下棋。 “王爷,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船如今还在江面上,还需要一日才能到陆地上,今日的天气不是很好,江面上雾气翻腾,浪潮很大,船身也总是摇摇晃晃的,晃得人心情不好。 “你去给陈兄看病的时候,我就过来了!” 李煜将手中的棋子扔回棋盒,起身走到炉子旁,将上面温热的茶水倒了一杯递给陆玲珑。 “陈兄的病如何了?” 陆玲珑接过茶水,微微抿了一口,茶水温热,驱散了身上的寒气。 “已经无碍,蓉蓉昨夜守了一夜,我怕她身子熬不住,方才去了她房中一趟。” 李煜挑眉:“怎么,贾小姐又被你表哥欺负了?” 陆玲珑脸色沉了沉:“原以为他是面冷心热,倒是没料到他的心也冷得吓人,跟个冰碴子似的,扎得人生疼。” “不过王爷,你为何如此笃定他一定会来京城,可是你查到了什么?” 李煜神色突然变得凝重,沉声道:“我怀疑王府铁矿图被盗的事情,是他一手安排的,他人虽然不在京城,但想必早就在京城安插了人手,我虽不知道他最终的目的是什么,但一定与李然脱不了干系。想必李然府中也安插了他的人手。” 陆玲珑怔了怔,李然府中戒备森严,就连李煜想要安插人手都安插不进去。 不仅仅是因为李然从不用外人,更多是因为宣武帝重视李然,他府中的人手必须要底细查得干干净净才能入府,表哥一介商户,到底是用了什么方法将人手安插入李然府中的。 李煜见她眉头紧锁,忍不住伸手替她揉开,说道:“你不必担心,他虽对我不怀好意,但我瞧着他对你倒是一片爱护之心。到底是你的表哥,就算心机再深沉,他终究还是向着你的。” 陆玲珑抬眼看向李煜:“王爷不担心他在背后暗算你吗?” 李煜笑了笑:“自然担心,可谁也不知道他心里到底是如何盘算的,与其将他放在江南,不如将他放在眼皮子底下。” 陆玲珑沉默片刻,问道:“来日他若是有了不臣之心,王爷会杀了他吗?” 李煜收起脸上的笑意,认真问她:“若真有那日,你希望他死吗?” 陆玲珑心口一震,那是从小就护着他的表哥,她又怎会希望有朝一日他们刀剑相向呢。 可明明人还是小时候的那个人,为何只是一些时日不见,这人竟是从里到外都变了样。 她在老夫人和舅舅舅母面前也旁敲侧击过,陈柏文分明还是和前世一般长大的啊。 前世的她自从五岁那年去过一次陈府,后来再也没有下过洋州。 倒也不知道他与前世的性情是不是一般无二。 第二百八十七章蛰伏 陆玲珑有些丧气,她勾唇嘲讽一笑:“若真如王爷所查到的那样,那他想必与大金的人也有联系,哪一日两国交战,这里面也一定少不了他的功劳。我乃武将之女,守卫大晋是陆家的之责,真在战场上相遇,我们之间谁生谁死还真不好说呢。” 李煜明白了她的心思,安慰道:“你别担心,一切等回到京城再说。” 李煜不想她再为此纠结,转移话题。 “对了,周良到了洋州,我已经让人时刻盯着他,陈兄将他留在洋州,想必是另有所图。” 陆玲珑有些惊讶:“洋州已经被王爷翻了个底朝天,该抓的人都抓了,这周良身上到底还有什么秘密?” 李煜摇头:“现在还不知道!我已经让子焰去查了。” 想起前世失踪的那些孩子,陆玲珑心里总觉得有哪个地方被遗漏了。 她问李煜:“殿下可还记得十年前,京城附近曾有许多孩子失踪了,先皇曾下令让大理寺的人调查过此事,但那些孩子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至今仍是个悬案。” “当时曾有人出来指证过周良,后来因为三皇子作保,又没有证据,周良被人放了出来。” 李煜皱眉:“你的意思是这些失踪的孩子当真与周良有关,他去江南是想故技重施?” 陆玲珑点头:“京城那件案子虽没有侦破,但那些孩子却是实打实不见了!既然有人指证过周良,说明此事与他定然脱不了干系。” “他如今再次回到江南,或许是想故技重施。” 李煜不解:“我倒是有些不明白,他要那么多孩子做什么?” 陆玲珑想起前世曾听到的坊间流言,她勾唇道:“我听说前朝的皇室用幼子的血液来制作丹药,有延年益寿之效,这周良既然是前朝太子的谋士,自然也是知道这个传闻的。他抓这些孩子是不是也与此事有关。” 李煜抬眸,有些震惊:“这世间竟有如此诡秘之术,人的生老病死世间自有规律,早已是命中注定的,又怎会因为这些邪术而改变自然规律。前朝皇室便是因为这样做才被祖父揭竿而起,他如今又这般效仿到底是为了何人?” “李然还年轻,他大可不必用此邪术,就说周良此人,难道他还想着长生不老不成?” 陆玲珑讽刺一笑:“用他人的生命延续自己的生命,本就是荒谬之言。只是可惜那些有权有势的人有了更多的财富和权力,便想凌驾于穷人之上。” 李煜沉默了一会道:“你的意思是皇兄吃的那些丹药便是用此秘术做的?” 陆玲珑轻叹:“我也不知道,那此事既然和周良有关,不如顺着这个线索查下去,总有一日会查到一些蛛丝马迹。” 李煜拧眉,神情有些凝重:“皇上从小身子便不好,他的母妃身份并不显赫,是皇祖母宫中的一个宫女,因为用了些手段爬上了龙床,皇祖母素来不喜她。” “她产子后父皇曾问过皇祖母的意思,皇祖母只说身份低了些,最后生下皇子,也只封了个嫔位,所以皇上小时候在宫中的日子并不好过。他虽然是个皇子,但宫中惯有捧高踩低之人,份例也时常被克扣,所以他的身子一直不好。” “后来他做了皇上,政务繁忙,身子便越发不好。若他真用此法强行续命,倒是有违天理。” 陆玲珑没料到堂堂宣武帝,小时候竟有这般悲惨的遭遇。 难怪他如此宠爱长孙菲菲,以他当时的身份和地位,长孙菲菲能入王府做他的侧妃,绝不可能是因为他手中的权势,他当时除了一个皇子的身份,并无后台。 所以他与长孙菲菲之间是有真感情的,就连同他的孩子,他也是极为宠爱的。 就算长孙无邪在江南犯下这等刺杀皇子的重案,他都要护着李然。 陆玲珑道:“看来皇上和菲嫔之间的感情是坚不可摧呀,长孙无邪犯了这般大案,皇上还是坚持要护着他们母子。还真是让人感动呢!” 李煜笑了笑:“可宫中不止长孙菲菲一个女人,他就算再护着,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呢!” 陆玲珑心领神会:“王爷是说皇后吗?” 李煜点头:“京城那边传来消息,这几日慕容丞相极力推荐袁骁任江南盐运使。” 陆玲珑拧眉道:“此人并非慕容丞相的人,他为何要推荐此人做江南盐运使。” 陆玲珑前世听说过此人,为人古板得很,所以一直怀才不遇。 李煜深以为然道:“袁骁当年高中状元,被慕容丞相相中,想要纳入门下做门生,但此人为人正直,不会趋炎附势,这些年一直任户部郎中。江南盐运使是个肥差,慕容丞相推荐了好几个人都被皇上以各种理由否决,慕容丞相无奈之下,只得推荐袁骁。” 听了李煜的话,陆玲珑忽地明白过来:“他这是眼看着这块肥肉落不到自己嘴里,所以挑了一个油盐不进的主放在这个江南这个地方,既让皇上觉得他不任人唯亲,又让三皇子也推荐不了自己的人?” 李煜启唇一笑:“你说得对,他正是此意。只可惜,他千算万算却没有算到那袁骁是当年父皇刻意留在户部的人,这么些年,他并非怀才不遇,而是在隐忍蛰伏。此人长相平平,却志向远大,是个忠心之人。” “父皇临死前曾给了我一份名单,当年我双腿被废,父皇身子病重,他自知已是回天乏力。” “却只能眼睁睁将这皇位传给李继,所以他为我精心挑选的忠臣都放在了极为隐蔽的位置,只待有一日,我回到朝堂,这些人能助我一臂之力。” 陆玲珑恍然点头:“所以江南的那些官员被抓后,王爷只是上奏了这件案子的进展,并没有推举任何人来江南上任,便是在等着这个机会。” 李煜唇角微勾:“宫中的那位利用我除掉长孙无邪,又岂会让我的人顺利接受江南之事。我无论举荐谁,他都不会重用。江南的事情了了,朝中自然有人比我更着急这江南盐运使的位置会给何人?皇上权衡利弊之下,袁骁是最合适的人选。” “原来如此。”陆玲珑恍然大悟,随即道:“难怪王爷这么不紧不慢回京,原来是心中早已有了决断。” 第二百八十八章袁骁 李煜人虽不在京城,但他的推断一点都没有错。 袁骁下职之后,如同往常一样准备坐马车回府。 人到了户部门口,一辆马车挡在了袁骁面前。 车夫从车辕上跳了下来,恭敬拱手道:“袁大人,请慢!我家主子有请!” 袁骁转过身,看着那下人,是个生面孔,他眸中掠过一丝异色。 这些年,他一直在户部,官职不上不下,他性子耿直,与同僚之间也是泛泛之交,并没有多少人愿意与他交心。 他每日从户部下职之后,都是坐着马车回到府中,这么多年,第一次有人主动邀请他。 “你家主子是何人?” 袁骁向来谨慎,今日皇上刚召他入宫,询问了他一些事情,他这才知道慕容丞相举荐他去江南任职盐运使。 江南的事情他知道,朝中的形势他也清楚,只是他没有料到推荐他入职的竟然是一向最讨厌他的慕容丞相。 那下人见他有所犹豫,只得亮明身份:“奴才乃是慕容丞相家的下人,我家主子在怡春阁准备了薄酒,想要邀请您去怡春阁一叙!” 袁骁思忖片刻,朝着自家车夫吩咐了几句,随着那下人上了马车。 马车一路朝着怡春阁而去,袁骁下了马车,有人在门口等着,上来便迎道:“袁大人这边请!” 袁骁被人迎进二楼的包间,包间内慕容丞相正等着他。 见袁骁进来,慕容峰竟站起来,亲自迎接他。 “袁大人!” 袁骁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忙上前拱手:“丞相大人,您请坐!” 慕容峰见他如今已经没有了当年的那份锐气,满意地点点头,伸手示意他坐下。 “老夫听说今日皇上召袁大人入宫,皇上有意让袁大人任职江南盐运使,袁大人这些年在朝中兢兢业业,老夫也是看在眼中的,袁大人总算是苦尽甘来。只待这圣旨一下,袁大人的前程便是一片光明,到时候前来与袁大人道贺的人络绎不绝,老夫怕是连与袁大人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袁骁闻言,恭敬道:“丞相大人言重了,承蒙丞相大人举荐,下官这才有了升官的机会。下官还不知如何感谢大人,大人今日这般礼贤下士,倒是让袁骁惭愧了。” 慕容峰微微点头:“袁大人倒是比前几年少了几分锋芒,都说官场最能磨炼人的心性,袁大人如今也算是深有体会了。” 袁骁知道他这是暗指自己当年不识抬举,所以才会在户部郎中这个位置被压了这些年,明明是状元之才,因为看不清当时的形势,这些年才只能在户部做些累人又不讨好的差事。 “丞相大人说得极是,当年下官年轻气盛,又得了先皇赞誉,自认为自己前途无量,说话做事过于气盛,也得罪了不少人。” “当年丞相大人苦心劝谏下官,下官不识抬举,拂了大人的好意,今日方觉大人当年的提点句句都在理。” 慕容峰看着袁骁如此真诚,脸上露出笑意:“好,好!袁大人能这么想,老夫也就放心了。” 说完,他又问袁骁:“老夫听说袁夫人怀了身孕?” 袁骁点头:“内人确实怀了身孕!” 慕容峰笑道:“那可真是双喜临门!袁大人好福气啊!” 袁骁垂眸谦逊道:“下官与夫人成亲数载,一直没有怀上孩子,原以为此生再无子嗣,没想到上天垂帘,竟赐下子嗣,只是夫人年岁已长,这一胎怀得艰难!” “袁大人千万不要灰心,这孩子来了便是缘分,我家夫人听说袁夫人怀了身孕,身为女子,感同身受,今日也托老夫带来一物,嘱咐老夫一定要亲自送到袁大人手中。都是夫人的一番好意,还请袁大人千万不要推辞才好。” 他拍了拍手,包间的门被打开,从外面走进来一个侍女,侍女手里捧着一个锦盒,他示意侍女将锦盒放在桌子上。 “这是一棵百年人参,乃是皇上当年登基时赐下的,人参在妇人生产的时候尤为有用,请袁大人带回去给夫人,有备无患!” 说着,慕容峰打开锦盒,袁骁看了眼盒子中的人参,眸色复杂:“这....此物太过贵重,下官不敢要!” 慕容峰摆了摆手:“袁大人,此物留在老夫府中也是无用,这妇人产子,九死一生,此物若是能助袁夫人顺利生下孩子,也算是没有暴殄天物。袁大人就算是为了夫人能顺利生下孩子,也该收下才是。” “再说,这是我家夫人特意交待的,老夫若是原封不动将此物带回去,怕是会惹得夫人不开心。” 慕容峰将盒子推到袁骁面前,又拿起桌子上的酒壶亲自为袁骁倒了一杯酒。 袁骁忙微微起身,接过酒杯道:“下官哪里能劳烦大人倒酒,下官受不起。” 慕容峰对他这毕恭毕敬的态度颇为受用,想当年他想拉拢袁骁的时候此人可是高傲得很,如今受了这么多年的打压,这性子倒是收敛不少。 “若老夫没有记错,当年先皇可是对袁大人颇为看中的,当年袁大人殿试的那篇策论,先皇可是在朝堂上让人宣读了一番,还钦点你为状元。” 提及自己当年之事,袁骁也只是眼眸一闪,随即又谦虚道:“大人过奖了,下官也只是当年运气好些而已。” “此言差矣,天下读书人多着呢,但袁大人能从众多学子中脱颖而出,必然是有过人之处的。” 说着,慕容峰举起酒杯,“老夫最是惜才,最喜欢与读书人打交道,老夫敬袁大人一杯!” “多谢丞相大人!”袁骁举起酒杯一饮而尽,一股甘醇的酒水划过喉咙,他也不再似方才那般拘谨。 “只是袁大人可知道为何你当年明明是中了状元,先皇却没有重用你,而是只封你为五品户部郎中?” 袁骁摇头:“或许是先皇觉得下官空有笔下工夫,却没有实干的才能!” 慕容峰笑了笑:“非也,非也,与你一起通过殿试的那些人如今哪个的职位不在你之上。” “袁大人,这官场可是和赌场一样的,都需要赌。赌场赌的是钱财,而官场赌的是战队,一切都要看你站的是哪一个队。天子居于高位,底下臣子众多,就算你是状元,也得上司提拔皇上才能看得见你的才能。” “袁大人做官是个清正廉明的好官,可这些东西都是虚的,你的上司看不见,皇上更加看不见。” “袁大人为人端正,但行事却过于谨慎。你总是看着自己面前的一亩三分地,没有纵观整个朝堂的局势,这样下去又如何能让旁人看到你的价值?” 第二百八十九章识时务 这些话触动了袁骁,他一口饮尽杯中的酒,借此压下这么多年的不甘。 “还请丞相大人为下官指一条明路!” 慕容峰闻言,满意地笑了笑,随后,故意叹道:“就比如这次,这江南盐运使的位置可是人人都盯着的,朝廷并不是无人胜任这个位置。但举荐了许多人,皇上没有一个满意的。” “老夫是一直都关注着袁大人的,在皇上面前,老夫不遗余力举荐了大人,大人可知道老夫底下那么多门生放着不用,却唯独举荐了你?” 袁骁自然是知道他后面的话是什么意思的,但自己若是先开口,以慕容峰的老奸巨猾一定会怀疑他,他只得盯着慕容峰道:“大人有什么话还请直言!” “袁大人是知道的,老夫的女儿乃是当朝皇后,自从坐上后宫之主的位置,一直不得圣心。” “这些年只生下一个公主,反而是三皇子的生母菲嫔娘娘这些年独宠后宫。三皇子的地位也是水涨船高,皇上更是倚重得很。” “皇后娘娘以前没有嫡子,我慕容家在朝中也没有说话的底气。长孙家这些年在朝中做下的那些事,袁大人在户部应该也是深有体会的。这些年长孙家帮着三皇子敛财,四处拉拢势力,导致皇上心生不满,这才利用九王爷与长孙家的矛盾,除了长孙无邪。” “如今皇后娘娘有了嫡子,也有了争夺这江山的筹码,我身为皇后的娘家人,自然也是要帮着小皇子争上一争的,不知道袁大人可否愿意助皇后一臂之力呢?” 话说到这里,袁骁哪里还能装作不明白,只是依着他一贯谨慎的性子,他还是犹豫道:“可.....这储君之位皇上心中自有定夺,若是让皇上知道,下官担心怕是会连累家人。” “富贵险中求,你以为我慕容峰是如何坐上这丞相之位的。想当年我的官位也并不高,若是一直跟着先皇,不选择一个可靠的盟友,只怕现在我也和袁大人一样,空有满腔的抱负却无处施展。就连这皇上的皇位不也是从九王爷手中抢来的吗?” 慕容峰一边说着一边用眼角的余光留意袁骁的表情。 袁骁一直低着头,根本无法从他脸上看出任何神情来,只是他攥紧酒杯的手,看出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慕容峰在一旁不急不缓地接着说道:“袁大人,小皇子虽还年幼,但到底是皇上的嫡子,江南乃是富饶之地,是个福地,日后皇后娘娘还得仰仗大人,大人可千万不要忘了老夫的提携之恩。” 袁骁双手紧紧交握,他看了一眼一旁的锦盒,在一番激烈的内心交战之后,他忽地站起身来,朝着慕容峰长施一礼:“多谢丞相大人提点,下官日后定唯皇后娘娘是从!” 慕容峰亲自起身扶起他,含笑道:“好!好!袁大人果然是个识时务的人,你就在家好好等着皇上的旨意下来吧!老夫在这里先恭祝大人升官!” 袁骁从怡春阁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月上枝头,清冷的月色洒在冷清的街道上,马车徐徐前行。 袁骁闭目坐在马车内,直到马车在家门口停了下来。 车夫还是慕容家的那个车夫,他上前掀开车帘:“袁大人,到家了!” 袁骁从马车上下来,车夫忙将马车内的锦盒拿出来,恭敬递给袁骁。 袁骁道了谢,回到府中便进了书房。 半刻钟后,他从书房走了出来,吩咐下人:“你想办法将这封信送去九王府!切记,不要让人发现。” 下人刚离开,廊下便传来一位妇人的声音:“夫君,你回来了!” 袁骁瞧着从外面走进来的女子,眉眼温柔,她一只手搭在丫鬟的手上,另外一只手抚着高高隆起的腹部。 “这么晚了,怎么还没休息,可是腹中孩子闹腾?” 袁夫人走到他面前,袁骁伸手扶着她坐下,闻到他身上的酒味,袁夫人眉头轻皱:“听说你今日被皇上召入宫中,我不放心。” 袁骁垂眸,接过丫鬟递过来的醒酒茶喝下。 “咱们过几日怕是要离开京城,去江南了!” 听说要去江南,袁夫人有些担忧道:“我这马上要到月份了,身子不便,这去江南,就算马不停蹄,也得一个月的时间。” 袁骁轻轻握住她的手道:“你别担心,我已经安排好了,等圣旨到了,我带着人先去江南,你留在京城,等生下孩子,我自会派人来京城接你。” 袁夫人还是有些不放心:“你今日可是去见了什么人?” 袁骁伸手摸了摸她的肚子,面露微笑道:“去见了丞相大人,皇后有意拉拢我。” 袁夫人一脸忧色道:“夫君,你可别忘了当年先帝是如何嘱咐你的,你的使命是为了助九王爷!” 袁骁安抚她:“夫人放心,我记着呢!先皇让我隐忍蛰伏,这些年我一直待在户部默默无闻,你也跟着受了许多苦,如今王爷已经回到京城,我也是时候报答先帝的知遇之恩。若不是先帝,我也不会与你相遇!” 袁夫人虽长相普通,但却并非一般人,她原是先皇后宫中的婢女。 袁骁被封状元那日,宫中举办庆功宴,袁骁喝多了,出宫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她,两人因此结识。 袁夫人原本只是皇后宫中一个一等宫女,平日里少不得要出宫为皇后办事,两人见了几次之后,互生好感。 先皇后去世后,先皇安置这些宫女的时候,问了她们自己的意见,袁夫人主动提出想要出宫,后来皇帝得知她的意中人是袁骁,两人成婚的时候皇上还遣人送了新婚贺礼。 此事过去已久,如今已经无人还记得袁夫人乃是当年先皇后身边之人。 但袁夫人却从来没有忘记过自己原来的身份,也记得九王爷乃是自己原来主子留下的血脉。 袁夫人眼睛一亮:“那夫君安心去江南,我会在京城好好生下我们的孩子!” 袁骁为了让她安心生产,将自己的安排告诉她:“王爷出发之前曾托人传信给我,待你生产发作的时候让人去找萧太医,他是王爷的人。” 袁夫人这才放下心来,随着腹中孩子越长越大,她的心里也是有担忧的,毕竟她年纪也不小了,妇人生产本就在生死关头走一遭,加上她年岁大,大夫也说过她这个年纪生孩子,风险更大,她听说过这位萧太医医术高超,若能得他相助,她心里也放心些。 第二百九十章阴时出生的孩子 皇宫。 沈太医跪在龙榻前替宣武帝把脉,半刻钟过后,沈太医收起脉枕。 宣武帝面露疲色道:“如何了?” 沈太医跪在地上,恭敬回道:“禀皇上,那药的配方倒是没变,只是这药终究不能根治皇上的病。” 宣武帝面露不悦:“周良不是已经去了江南,可有回信?” 沈太医赶忙回话:“昨日微臣收到他的回信,他的人已经到了江南,正在命人寻找当地即将生产的产妇,一定会为皇上找到阴时阴日出生的孩子。” 宣武帝眼神变得冰冷:“十年前朕已经等过一次,没有成功,朕如今只剩下半条命,若是这次再不成功,朕一定带着你们一起去地狱。” 沈太医心头一跳,冷汗不受控制流了下来:“皇上息怒,都是微臣办事不力,这一次微臣已经做了万全的准备,京城附近所有这个月即将出生的孩子微臣都命人监视起来,只是.....” “只是什么,还不快说!”宣武帝怒道。 沈太医身子一震,忙俯身道:“只是有一个产妇,这些日子怕是会离开京城,微臣拿不定主意,还请皇上定夺!” “若是被人发现,直接命人杀了她的家人,将人绑到宫中便是!”宣武帝听他说话吞吞吐吐,不免有些烦躁。 他最近身子越发不适,那颗烦躁的心再也无法压制。 沈太医不敢再隐瞒,只得如实禀报:“她是袁骁的妻子,袁骁与其夫人成婚十载,今年好不容易才怀上孩子,皇上已经下旨让他去江南任职。袁大人与其妻子恩爱有加,若她的妻子出了事,以此人的脾气,一定会想办法追究到底,若贸然动了她的孩子,让袁骁知道怕是会出乱子。” 宣武帝闻言,眸光静静盯着烛台上燃烧的蜡烛,阴冷地道:“传朕旨意,朕念及袁骁为国效力,其妻身怀有孕,为让其安心去江南,将其妻接入宫中,让人尽心伺候!” 沈太医不敢窥视龙颜,但此刻听着宣武帝的话,却心里瘆得慌。 将一个刚出生的婴孩入药,就算他这个见惯了生死的老太医,心里也有诸多不忍。 当年皇上还是皇子的时候,因为身子不好,便时常命人去寻名医,后来得了个前朝皇室的秘方,在人油尽灯枯之际,以阴时阴日出生的孩子入药,便可以延寿十年。 十年前京城出过一次婴孩失踪事件,便是因为宣武帝用了此法,只是当时因为药方不全,效果并不显著,宣武帝虽活了下来,但身子一直十分虚弱,导致精力不济,半夜时常头疼得厉害,每每要服用丹药才能缓解头疼。 后来周良入宫献了一张完整的药方,但因为十年的时间未到,这个药方也没有真正制造出延年益寿的丹药来。 而今年正好是第十年,为了能找到阴时阴日出生的婴孩,宣武帝命人四处去搜寻即将生产的孩子,江南之地则让周良亲自过去。 宣武帝见沈太医跪在地上不说话,又问道:“让你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没有?” 沈太医抹了抹额角的汗,小心回答:“药材都已经准备妥当,人手微臣也准备好了,都是宫中挑选出来的死士,他们一定会保守秘密,绝对不会泄露半句出去。” 宣武帝点点头,沈太医小心翼翼开口:“只是皇上,您的身子如今是萧太医在调理,他知道您的脉象,咱们这么做,若是让萧太医知道,难免会泄露了风声!” 宣武帝面色阴寒地道:“他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太医而已,若真让他发现了异常,杀了便是。” “不过,朕这些日子身子多有不适,他倒是个难得的好大夫,若不是他,朕的身子怕是撑不了太久,只是可惜了,他终究是老九身边的人......” 后面的话宣武帝没有说,但沈太医知道,真到了那日,萧逸怕是只有死路一条。 皇上从来都是凉薄的,在他的眼里,与他的命相比,所有人都是蝼蚁罢了。 沈太医看着皇上说话那么绝情,不由得有些担心起自己的前程来,若是哪一日皇帝身子完全好了,自己还能留着一条命过下半辈子吗? “皇上,这些东西虽准备好了,但如今九王爷回来了,微臣担心他会有所察觉,您看,这制药的地方应该选在哪里比较合适?” 宣武帝神色阴郁地道:“冷宫有一处地下牢房,荒废已久,那里鲜有人至,你想办法将里面的人清理干净。” 清理,这意思是冷宫里面的人都得杀了? 沈太医抬了头,愕然道:“若是冷宫的人突然都死了,会不会引起旁人的怀疑?” 宣武帝盯着他,阴恻恻地道:“什么时候轮到你来质疑朕的决定了?那些人活在冷宫也没有出头之日,谁又会记得他们?” “微臣不敢!”沈太医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赶紧低头请罪。 见宣武帝没有怪罪的意思,方才小心翼翼地道:“皇上这些日子还是要注意身子才好,尤其不要动怒。” 宣武帝听着他又是这话来敷衍自己,不免心里越发烦躁。 他每每半夜头疼得无法入眠,只能靠药麻痹自己,这么多年过去了,沈太医竟是只会劝他不要动怒,一点法子都没有。 他也知道送进来的药丸并不能完全医治他的病,但若是不吃那些药,他怕是早就要疯了。 可那些药也并非万能,虽能缓解头痛,却让他的身子越发虚了,这些日子他甚至都能感觉到自己越发力不从心。 沈太医离开后,宣武帝从床榻上起身,走到书桌旁,看着那一堆还未批阅的奏折,他强打起精神,继续看奏折。 看完一本,他拿起桌上的毛笔,正欲动手批阅,却发现自己的手根本不听使唤,黝黑的墨汁随着手指的颤动滴落在奏折上面,很快便晕染了一片。 他慌忙伸出左手按住还在颤动的右手,手指越发不听使唤,手指一松,手中的毛笔脱落,直接落在了奏折上。 站在旁边的于高见状,忙上前拿起毛笔,将上面的墨汁用袖子擦了擦,道:“皇上,您身子不好,还是先歇着吧!” 宣武帝脸色豁然一变,脸色铁青地看着那本沾满了墨汁的奏折。 他的病又严重了! 第二百九十一章心安 船终于靠岸了,陈柏文这几日一直躺在床上,睡得全身骨头疼。 也不知是那日他的话说得太重,贾蓉蓉这几日都没再来烦他,他倒是落得个清净。 他从船上下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贾蓉蓉和陆玲珑在前头走着,也不知道陆玲珑说了些什么,竟逗得贾蓉蓉捂着唇笑了起来。 陆玲珑下了船,站在马车旁回头正好看到陈柏文过来,她笑着打招呼:“表哥!” 陈柏文点了点头,余光瞥了一眼站在旁边的贾蓉蓉。 平日里看到他就迫不及待粘上来的人突然就转了性子,她半垂着眼,也不同他打招呼。 陆玲珑半眯着眼看着两人,伸手拉了拉贾蓉蓉的手:“蓉蓉,还是和在江南一样,我坐王爷的马车,你坐表哥的马车可好?” 贾蓉蓉一反常态,也不看陈柏文,浅浅笑了一下:“柏文哥哥不喜吵闹,我又是个坐不住的性子,还是不打扰他了,玲珑,你与王爷说一声,让他再给我安排一辆马车。” 一旁的陈柏文皱眉道:“你又在耍什么性子,这眼看着天色渐晚,这会再去找马车哪里来得及?” 贾蓉蓉看了他一眼,轻笑道:“我没有耍性子,柏文哥哥明明就讨厌我,我这会离你远远的,你又不乐意了?” 陈柏文的眉头皱得更深了:“我不是那个意思?” 贾蓉蓉挑眉:“那你是什么意思?你忘了在船上,我做的那些事情在柏文哥哥眼里可是一文不值呢,我又何苦自甘下贱,非要上赶着贴在你身上。” 深吸一口气,陈柏文倒是有些看不懂眼前之人,都说这女人的心思难猜,但这贾蓉蓉还真是放肆了些。 他不理她,她上赶着缠着他。 如今他想要理她了,她恨不得离她两里地。 还真是搞笑! 陈柏文将衣袍一甩,抬脚就朝着后面的马车走去。 陆玲珑看着两个闹着脾气的人,眼眸微亮。 她今日瞧着这两人倒是比平时的气氛好多了,虽然两人话里话外都是针锋相对,但是最起码她看到表哥似乎有些改观了,至少他不再排斥与贾蓉蓉同坐一辆马车了。 她看向贾蓉蓉,小声问道:“你这是做什么?表哥都愿意和你坐在一起了,你为何又不同意了?” 贾蓉蓉朝她一笑,轻声道:“你不懂,这几日我也想明白了。这么多年了,一直都是我缠着他,不管他如何冷眼相对,我对他从来都是毫无怨言。但是即使做到了这个地步,他还是不愿意拿正眼瞧我。” 陆玲珑一怔:“你是想放弃了?” 贾蓉蓉笑了笑:“我当然不会放弃!我仔细想了想,总这么刺激他,倒是越发惹得他厌烦,我还是离他稍微远一些,免得他看到我越发不高兴。” 陆玲珑突然有些佩服她,初见她时,陆玲珑便知道这个姑娘是个勇敢的人,表哥那般冷清的性子,也只有蓉蓉满心满眼的喜欢,若是换做她,这样的人她压根连一眼都瞧不上呢。 陆玲珑让剑书去镇上另外找了一辆马车,贾蓉蓉便坐上了新找的马车。 陈柏文坐在马车里看书,没有了贾蓉蓉在一旁叽叽喳喳扰乱他的心神,他的心情都好了许多。 马车晃晃悠悠往前走,越往北天气越发冷。 已经是到了冬季,北风透过厚重的车帘往马车里钻,李煜早就在马车内准备了厚厚的披风,他将灌好热水的汤婆子塞到陆玲珑手里。 他从背后抱住陆玲珑:“在想什么呢?” 陆玲珑顺势将身子靠在他身上,伸手摸了摸他披风上的狐狸毛:“好不容易在江南偷了懒,这回到京城,王爷又要忙起来了。” 见她是在想着自己,李煜嘴角上扬,伸手将人拥入怀中,低笑一声:“那你早日嫁给我可好?” 陆玲珑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心头一紧,就被李煜抱在了怀里。 两人的姿势很是暧昧,陆玲珑不由得耳根泛红:“王爷在说什么呢,这日子是礼部定好了的,哪能说改就改?” “本王说改得就改得,只要你愿意,咱们回去就成婚可好?”李煜追问。 陆玲珑笑着嗔了他一眼:“王爷,您就别任性了,若是改了日子,礼部那些人还不得都得罪了,再说大婚用的那些东西突然提前要用,人家哪里来得及。” 李煜捏了捏她白嫩的手指,有些无奈地道:“礼部那帮人也太不知趣了,本王早已到了成婚的年纪,这些东西原本就该准备好的,都怪他们偷懒。” 说完,李煜指了指桌上的糕点道:“我饿了!” 陆玲珑伸手端过糕点,捧到他面前:“吃吧!” “你喂我!”李煜得寸进尺。 陆玲珑刚要瞪眼。 “哎呀,好疼啊,玲珑,你知道的,我这手那夜受了点伤,这会伤口还没好全呢,稍微一用力就疼!”李煜一脸的委屈。 陆玲珑磨了磨后槽牙,拿起糕点,坐直了身子,将糕点塞到他嘴里。 李煜一脸得意,又伸手去拉陆玲珑。 陆玲珑将身子往后一退:“王爷不是说手疼吗?还是端正坐着吧!免得我一会不小心压到王爷手上的伤口!” 李煜有些哀怨地道:“玲珑,不带这么损人的。” 陆玲珑挑眉笑了笑:“我也是跟着王爷学的呀!” 李煜不说话,眼里的笑意越发浓,马车外寒风呼啸而过,马车里的温度却暖和得让人有些昏昏欲睡。 陆玲珑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李煜下巴抵在她的脑袋上,突然心就安稳了下来。 “困吗?”李煜小声问陆玲珑。 “有点!”陆玲珑轻声应道。 “那你睡吧!我抱着你!”李煜将身上的披风往她身上带了带。 陆玲珑依偎在他怀中,眼皮沉了沉,有李煜在,仿佛一切都是心安的。 第二百九十二章杀了李煜 马车到了驿站,陆玲珑还窝在李煜怀里睡着,李煜见她睡得香甜,保持着姿势不敢乱动。 他宠溺地看着她熟睡的侧颜,唇角勾了勾。 伸手在她鼻尖刮了刮,陆玲珑睁开惺忪的眼眸:“到驿站了?” 李煜替她理了理睡松的发髻,笑着答:“到了!先吃些东西,一会早些休息。” 陆玲珑掀开车帘看了眼外面,这个驿站的位置有些偏僻,方圆十里之外都是山林,她皱了皱眉:“怎么选了这个地方,这荒郊野岭的,到了晚上怕是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李煜唇角微勾:“月黑风高夜,正是作案时。咱们若不选个让人好下手的位置,跟在后面的些人又怎么好动手呢?” 离驿站不远处的一间破庙外,一辆马车停在外面。 车帘被掀开,一个女子戴着帷帽从里面走了出来,她没有说话,冷然走进了破庙里。 夜色漆黑如墨,破庙里燃烧着一堆炭火,火光被寒风吹得明明灭灭。 刚踏进破庙,刷刷数道黑影便从破庙各处钻了出来,齐刷刷跪在女子面前:“参见娘娘!” 那女子取下帷帽,火光映照在她的脸上,她冷冷看了眼跪在地上的众人。 “起来吧!” 将手中的帷帽递给身旁之人,女子目光扫视了众人一眼,冷声问道:“父亲培养你们这么多年,你们却未能护得他周全。本宫废了那么多心思,竟是养了一群废物!不是时常在本宫面前夸下海口,说杀一人如同碾死一只蚂蚁一般简单吗?怎么?跟了李煜一路,那么多机会可以下手,本宫在宫里等了许久,怎么也没见你们来回禀本宫?莫非你们一直没有动手?” 底下的人不敢开口,领头的那人只得站出来回答:“禀菲嫔娘娘,不是我们无用,是那李煜太狡猾。他竟然没有按照预定准备的船,而是到了渡口,随便找了艘船就启程,我们的人根本来不及部署!” 长孙菲菲心头满是怒火,原本李煜杀了她的父亲,还害得她的儿子差点被连累,她冒死在皇上面前担下全部罪责,这才让皇帝放了李然一马。 可李煜杀了她的父亲,她又岂能就此罢休,原本以为这一路上有许多机会可以杀了李煜,但没想到自己的人竟是这般无用,李煜都快到京城了,竟然都没有机会得手。 她一气之下,将之前积攒的所有怒火都发泄出来。 “本宫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本宫要的是李煜死,就算你们都死了,本宫也必须在京城看到李煜的尸体,听到了没有?” “是!”众人忙应声附和。 领头那人犹豫了一会,还是站了出来:“娘娘,那驿站住的可不止李煜,属下们查探过,丞相家的二小姐也在里面。” 长孙菲菲冰冷的目光扫视过去,微微眯起了眼:“你说的是慕容云?” 领头那人回道:“是!娘娘也知道李煜的实力,咱们的人若是强攻,怕是连李煜的身都近不了,所以,属下打算趁其不备,放火烧了那驿站。” 长孙菲菲冷嗤一声:“你能保证用火便能烧死他?且不说他身边那些侍卫的警惕性有多高,这火要烧起来是需要时间的,别到时候火没烧起来,反而惹火烧身,把你们全都搭进去。” 很显然,长孙菲菲已然失去了耐心,更加对眼前这些人失去信心。 可她如今也无人可依仗,这些人是父亲留给她的死士,可她也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父亲死得那般憋屈。 李煜杀了她父亲,她不能什么都不做,今日她必须让李煜死。 领头那人一脸自信地道:“娘娘不必担心,这一段路程荒无人烟,距离下一个驿站还有一天的路程,这个驿站是他们歇脚的必经之地。驿站里面早已换了我们的人,四周都安排好了火油,届时我们只需要在外面点火,他们定然无处可逃。” 长孙菲菲听到后,脸上这才缓了神色:“总算是聪明了一次,你们放心,只要将事情办好,我不会亏待了你们。等到三皇子登上皇位,本宫自会让三皇子论功行赏。” 众人闻言,皆拱手道:“多谢娘娘!” 长孙菲菲从破庙出来,手下问她:“娘娘,咱们今夜是赶路,还是找个地方歇息?” 长孙菲菲抬头看了眼头顶清冷的月色,拢了拢身上的披风道:“还是赶路吧!皇上到底是体恤本宫的,虽然下旨不准为父亲办丧事,但却私下允许本宫去江南见父亲最后一面。” 手下轻声道:“娘娘到底是陪着皇上从皇子过来的,还是娘娘最得皇上心意。” 长孙菲菲上了马车,示意继续往前赶路。 她必须要赶在手下动手之前离开这里,这样,就算日后追究起来,她也不会被牵涉在内。 陆玲珑走进驿站,立在木楼梯上,瞧着大堂内的人,今日前来驿站除了他们便没有见到其他人,这个驿站位置并不好,所以驿站里面伺候的人并不多。 陆玲珑瞧着驿站内的布局,二楼是住宿的地方,一楼主要是大堂和吃饭的地方,因为他们人多,剑书正指挥人收拾柴房。 大堂前后各有一个门通往外面,也就是说若真有人来刺杀,一定会从这两个门进来。 “小姐!”红玉行礼,“房间已经收拾好了,您去休息会吧!” 陆玲珑摆了摆手,朝着楼下走去,走到后门的位置。 她朝着墙角的位置看了一眼,墙角处摆着几个大坛子。 她只是扫了一眼,便朝着后门口走去,后门口的位置堆了好些个一样的大坛子。 陆玲珑皱了皱眉,朝着那坛子走过去,正欲伸手去揭开坛子。 驿站内的一个伙计唤住了她:“小姐,这些只是咸菜坛子,是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莫要弄脏了小姐的手。” 陆玲珑收回手,转身看向那伙计:“平日里来驿站歇脚的人很多吗?为何准备这么多咸菜?” 小伙计将那咸菜坛子往其他地方挪了挪:“您瞧瞧这里,四周都是山,平日里吃食都要去很远的地方才能买到,所以只能多备些咸菜自己吃。” 说完,伙计笑着打圆场:“不过您放心,王爷早就派人来通知,今夜你们吃的都是刻意去镇上买的,都是新鲜的东西,这些咸菜是留着我们自己吃的。” 陆玲珑笑了笑:“你们这日子过得倒是辛苦了些!” 伙计挠了挠头:“没有办法,这个地方原本就偏僻,但这也就是冬日才吃,天气暖和的时候我们也自己种菜。” 陆玲珑笑了笑,转身进了屋,朝着楼上走去。 楼下,一道眼神一直追随着她,直到她进了屋内。 第二百九十三章又吵起来了 陆玲珑上二楼没多久,便听到楼下传来一阵嘈杂声,她皱了皱眉。 红玉见状,推开房门去查看情况,不多一会儿,红玉皱着眉走了进来:“小姐,是慕容家的二小姐到了,正和贾小姐吵架呢!” 慕容云,又跟上来了? 陆玲珑:“她们两个有什么好吵的?” 红玉有些愤愤道:“还不是那慕容家二小姐看上了贾小姐的那间屋子,非要贾小姐搬出去,将屋子让出来给她住,贾小姐这会屋子都收拾好了,她不同意,慕容家的二小姐便和她吵起来了!” 陆玲珑打开房门过去的时候,两个人还在吵。 “贾蓉蓉,你好大的胆子,本小姐今日偏要住你这间屋子,你赶紧收拾收拾,给本小姐滚出去!” “慕容小姐,不是我不搬,实在是我这边已经收拾好了,更何况这个驿站本就简陋,您住哪间屋子不是住!干嘛非要我这间?” 慕容云身边的丫鬟平儿在自家小姐的示意下,招呼手下的人:“你们去将她的东西都搬出来,把小姐的东西搬进去!” 贾蓉蓉伸手挡着门口:“不行,你们若是这样,那这屋子我住定了,我偏不走!” “我问过门口的守卫了,就你这屋子离煜哥哥的屋子最近,我就要这间,你赶紧给本小姐搬走!” “呵,慕容小姐还真是不害臊,王爷如今可是有主的人,慕容小姐不过就是仗着自己有个丞相的爹,怎么?如今这是上赶着要来抢男人了?” “你.....你算是个什么东西?她陆玲珑被赐婚了又如何,又没有定亲?” “我还真是看不懂了,京城的世家女子都如你这般吗?总觉得旁人的东西就是好的,仗着家里有些家室,就连男人都要从别人手里去抢?” 贾蓉蓉原本在陈柏文那里受了气,本就心情不好,再加上慕容云无理取闹,还觊觎上了她好姐妹的男人,她岂能忍。 “你说什么呢?什么叫从她那里抢男人,他本就是我的,我们从小就认识,若不是陆玲珑使了狐媚子手段勾引他,煜哥哥那般高贵的人怎么会看上一个武夫的女儿?” “玲珑的父亲是保家卫国的大将军,她的身份哪里就配不上王爷了。他们分明就是两情相悦,王爷不知道对玲珑多好了,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这话彻底激怒了慕容云,她在家里作威作福惯了,一直都觉得自己才是最配得上李煜的,那个陆玲珑算什么,身份不如她显赫,也不如她养尊处优,从小父亲便说了,他丞相家的女儿必然是要配皇子的,姐姐嫁了皇子,她自然也是要嫁皇子的。 如今贾蓉蓉竟然敢在她面前说陆玲珑和李煜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那她算什么,她这么多年的等待又算什么。 她气得说不出话来,用手指着贾蓉蓉半晌,才挤出一句:“给我将这个出言不逊的死丫头打死!” 平儿见状,忙上前拦着:“二小姐,不可,她是王爷的朋友,若真动了她,王爷会怪罪下来的。” 慕容云气急了,怎么可能忍得了。 “给本小姐打,打死作数!” 她身后的侍卫得令,几个人过去按住了贾蓉蓉。 贾蓉蓉没料到慕容云竟然要动真格,当即心里有些慌了。 她挣扎道:“你们要做什么?” 慕容云冷哼一声:“做什么?你三番五次得罪本小姐,你以为本小姐是谁都能得罪的吗?” 说着,她吩咐下人动手。 “住手!” 正在此时,两道声音从不同的方向响起。 从楼下上来的陈柏文见到这一幕,忍不住开了口,正巧,陆玲珑也走了过来。 慕容云瞧了两人一眼,分明没将两人放在眼里。 “给本小姐将她的嘴抽烂。” 慕容家的守卫自然是听她命令的,当即有一人上前,伸出手便要抽贾蓉蓉的嘴。 陆玲珑快步走了过去,眼看着来不及了,拔出头上的金钗便用力掷了过去。 只听见一声惨叫,那只伸出去的手还未碰到贾蓉蓉的脸,便被金钗刺穿了,那侍卫捂着受伤的手疼得龇牙咧嘴。 紧接着,陈柏文从楼下快步走来,三两下便将贾蓉蓉从那两个侍卫的禁锢中解救出来。 慕容云见陆玲珑动手伤了自己的下人,正所谓打狗也得看主人。 “陆玲珑,你竟敢动手伤我的人?” 陆玲珑当即冷下脸:“是你的人想要伤害蓉蓉,我才动手的!” 贾蓉蓉站在陈柏文身后,有了人撑腰,她也有了底气,她得意道:“就是,只许你指挥你的手下对我动手,就不许玲珑对你的手下动手了,玲珑,给我打,将这些人都打趴下!” “闭嘴!”站在她身边的陈柏文瞧着身边女子耀武扬威的样子,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贾蓉蓉被陈柏文这么一呵斥,扁了扁嘴,不再说话。 陆玲珑朝着陈柏文说道:“表哥,你先将蓉蓉带下去!” 陈柏文点了点头,贾蓉蓉自然是不愿意走的,是慕容云先挑起的事,还有王爷撑腰,她有什么好怕的。 在洋州的时候她便看明白了,她还以为那慕容云是仗着自己与王爷以前的情谊呢,没料到王爷压根就没将她放在眼中。 就这样的人竟然还想与玲珑抢王爷,真是做梦。 纵使她再不愿意离开,再对上陈柏文那双冷清清的眼眸,她一下子便败下阵来,乖乖跟在陈柏文身后离开。 慕容云哪里咽的下这口气,当即怒道:“陆玲珑,你不就是仗着煜哥哥给你撑腰,这会煜哥哥不在,你偏要出这个头,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来人啊,给我打!” 陆玲珑冷冷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眼她身边的侍卫:“慕容小姐确定要打吗?我丑话说在前头,刀剑无眼,我可不敢保证到时候会不会误伤到你!” 平儿忙拉着慕容云,小声道:“小姐,您还是消消气,奴婢给您重新收拾一间屋子出来,您瞧瞧刚才她那架势,咱们这些人怕是打不过她。” 第二百九十四章慕容云的慌张 说着,她又看向陆玲珑,福了福身子道:“陆小姐,我家小姐也是一时气急,您就看在贾小姐没有受伤的份上,这事就这么算了。” 陆玲珑上前一步,看向慕容云:“今日之事,并非蓉蓉一人的过错,但是慕容小姐,你们若是真有争吵,你也不该让一群男子对一个弱女子动手?” “分明是她先羞辱我的!”慕容云甚是不服气。 “可若不是你非要占她那间屋子,她也不至于与你争论不休!”陆玲珑眉头一挑。 “一个商户之女,就是个贱民,有什么资格与本小姐争?” “慕容小姐就这么看不起商户之女?可是我瞧着慕容小姐身上穿的戴的,哪一样不是从商户那里买来的?若是没有这些商户南来北往,慕容小姐又如何能买到江南最时兴的丝绸,胭脂,吃上江南最香甜的米粮,吃食。” “慕容小姐看不上商户,生活中却处处离不开商户。你这样享受着商户给你带来的便利,却言语极尽侮辱,不觉得自相矛盾吗?”陆玲珑保持着平和的心态与她说。 慕容云听到这里,依旧不服气。 陆玲珑瞧着她这个样子,忽地发笑:“慕容小姐自诩身份尊贵,是大家闺秀,可这说话做事却丝毫没有大家小姐的做派,蓉蓉言语间确实有些冒犯你,可她说的话却是句句在理。” “我知道你讨厌我,觉得是我抢了原本属于你的王爷。可慕容小姐可曾想过,就算是没有我,王爷也未必就是你的!” 慕容云听到这里,语塞一时后,更加愤怒道:“没有你,煜哥哥一定会看上我!他从小便对我极好极好!我慕容家是对不起他,可我慕容云对得起他,我愿意为慕容家赎罪!” 陆玲珑冷笑一声:“慕容小姐想如何赎罪?因为你姐姐没有嫁给王爷,所以你要代替你姐姐嫁给她?” 慕容云听后脱口而出:“对,我从小就喜欢煜哥哥,他对我也有好感。若不是你横插一脚,我从凌云峰回来便会去向皇上请旨,等我嫁给了他,他与慕容家之间的嫌隙也就没有了。” “慕容小姐还真是想法与众不同,觉得家人亏欠了王爷,便想着用自己去赎罪。慕容小姐从小就这般任性吗?做任何事情之前都不考虑其他人的想法,便是你身边的所有人都要围着你转。” “但凡你看上的,不管旁人愿不愿意,都该是你的?就算是皇后娘娘,身为后宫之主,怕都没有你这般胆大妄为,即便你姐姐是皇后,也做不了九王爷的主,更何况你一个丞相之女。你这般言论,还真真让人笑掉大牙!” 陆玲珑的话落地带着浓浓的讽刺之意,慕容云彻底没有了反驳的话,她目瞪口呆看着陆玲珑。 陆玲珑瞧着她的样子,继续说道:“看来慕容小姐也并非是喜欢王爷,你对王爷不过是因为觉得自己才是该配得上王爷的人,王爷只是你人生中一个可以选择的对象而已。而你这般屡屡无理取闹,也不过是在仗势欺人罢了。” “真正喜欢一个人,绝不会时时刻刻用自己的身份去宣扬自己与他如何如何相配,你这般做派,只会让王爷越来越讨厌你,就连着小时候的那份情谊都会被你自己消磨殆尽。” 陆玲珑虽然不喜慕容云,但她到底不想与丞相府的人作对,至少现在他们与丞相家的目标是一致的,他们如今还不宜树敌过多,可慕容云总这般纠缠,着实惹人厌烦。 慕容云只是一时迷了眼,她所认为的爱意其实就是小时候对李煜的那份仰慕罢了。 她自认为自己是丞相之女,皇后的亲妹妹,在京城之中她的身份只低于宫里的公主。 她生来就是应该嫁给皇子做王妃的,可如今宫中适龄的皇子中,宣武帝的大皇子和二皇子还没出生便被长孙菲菲害死了,三皇子又是与他家作对的,她不可能嫁给她。 而其他皇子都还没到娶亲的年龄,如今只剩下九王爷,她的心里自然而然就觉得她就应该嫁给九王爷。 当年九王爷出事,离开了京城,她也去了凌云峰,听闻九王爷回京,她火急火燎便从凌云峰赶了回来。 只是没想到,她还是晚了一步,李煜竟然被赐婚,而且赐婚的对象还是比她家世不如的陆玲珑,想着自己一直盯着的最适合嫁的人竟然要娶他人,她心里生了妒忌,自然看陆玲珑哪里都不顺眼,连着她身边的人她也看不顺眼。 而她欺负不了别人,便可着身份比她低得多的贾蓉蓉欺负。 可凭什么别人得让她欺负,凭什么所有人,都得惯着她! 慕容云听着陆玲珑的话,心里的怒意越发浓了,可她却反驳不出一个字来。 陆玲珑瞧着她拧巴的神色,唇角再度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 “慕容小姐,我相信丞相大人和皇后娘娘定然也是不喜欢你这种做派的,你说,若是回了京城,让丞相和皇后娘娘知道了你在江南的所作所为,他们会如何想你?” 这一句话,让慕容云不由得身形一颤。 是啊。 她就是因为在京城闹着要去九王府找李煜才被父亲送上凌云峰,她可是逃出来的,如今又被父亲的人找到带回京城。 无论是父亲母亲,还是姐姐都说过,九王爷不是她的良人,他与陆玲珑之间是有感情基础的,并非单纯的赐婚。 她也曾闹到宫里,让皇后求着皇帝姐夫赐婚,只要能待在李煜身边,就算是做侧妃也愿意。 结果就是,她被皇后训斥了一顿,又被自己父亲带回府中。 并告知她,他慕容家的女儿,就算是出家去当尼姑,也绝不可能让她自甘下贱。 她知道在父亲的眼中,从来都是他的仕途前程最为重要,要不然当年姐姐怎么会被父亲送上宣武帝的床榻。 就算姐姐在宫中被冷落了三年,父亲也从未在宣武帝面前为皇后求过情,因为她的父亲要的只是宫中皇后是自己的女儿,却不管她这个女儿过得好不好。 这些年,为了让姐姐再次得到皇帝的宠爱,他不知道往宫中偷偷送了多少女人。 如今皇后终于凭借莲嫔的肚子有了嫡子,他心里更是一心一意只想让小皇子坐上皇位。 而李煜在父亲眼中,已经是一个过气了的皇子,就算再怎么折腾,也不可能再有机会坐上皇位。 所以父亲又怎么可能将她嫁给李煜。 陆玲珑瞧着慕容云的表情,瞬间便明白了慕容云一定是从家里偷偷跑出来的。 第二百九十五章驿站遇刺 陆玲珑也不再多说什么,但想起今晚可能不太平,她往前走了一步,低声在慕容云耳边说了一句:“今晚若听到任何响动,什么也不用做,只管逃命便是。” 陆玲珑说完,便走了。 只留下慕容云一脸疑惑地看着她离开的背影。 陆玲珑不是讨厌她吗?这般警告她是何意? 今晚到底会发生什么? 难道煜哥哥今晚会有什么危险吗? 也是,她明明得了消息,跟在他们队伍后面掐着时间进的驿站,却一直没有看到煜哥哥。 平儿上前小心翼翼问道:“小姐,您打算睡在哪个房间?” 慕容云语气里带着委屈道:“好的房间都被他们占了,咱们只能去最里面那间,你让人去打扫一下,今夜你们所有人都不准离开,要守在本小姐房门口!” 不管今夜他们有什么打算,她一定会好好保护煜哥哥的。 被陆玲珑伤了手的那侍卫忍着疼,嗫喏道:“小姐,小的这手算是白伤了吗?” 慕容云寒声道:“没用的东西,连只金钗都躲不过,她若是朝着你胸口来这么一下,你这会还能跟小姐说话,那金钗是个货真价实的,归你了!” 这厢贾蓉蓉被陈柏文拉着进了房间,贾蓉蓉有些不服气看着陈柏文。 “你怎么能留下玲珑一个人在那里对付那个女人,她心眼坏着呢,我怕玲珑被人欺负!” 陈柏文斜了她一眼:“你还是顾着你自己吧!方才若不是玲珑,你这脸上早就遭了巴掌了!” 贾蓉蓉被人戳了痛处,撅着嘴说道:“本来就是慕容云不对,再说,玲珑和王爷早就是一对,谁若是想着拆散他们,我定与他拼命!” 陈柏文当场就黑了脸,贾蓉蓉没有发现他的异常,但想到方才看到自己差点挨打,他疾步过来护着自己,她走上前,拉着他的袖子笑嘻嘻道:“你方才是在担心我吗?” 陈柏文身子一僵,皱眉道:“谁关心你了?” “我是担心你给玲珑惹上麻烦,那慕容云不是个好惹的。” 贾蓉蓉上前抱着他的胳膊,耍赖似的说道:“才不是呢,你分明就是担心我,我瞧见你将那两人用力推开,还将我护在身后,你为什么不承认?你明明就是担心我啊!” “胡扯!”陈柏文脸更黑了。 贾蓉蓉才不管,她拉着他的胳膊,将他按在椅子上,然后又亲自倒了一杯茶,笑着递到他唇边:“谢谢你方才护着我,来,快喝杯茶!” 陈柏文皱眉:“我不渴!” “快喝!方才你为我说了那么多话,肯定渴了!”贾蓉蓉笑眯眯将茶水递到他唇边。 陈柏文只得接过来喝了一口:“你好好在房间待着,莫要出去惹是生非!” 贾蓉蓉笑得一脸乖巧:“知道了,你这么关心我,我一定好好听话。你瞧,我特意选了离你最近的屋子,方才那个女人就是瞧上了这屋子,说是离九王爷最近,叫我让给他,我才不让呢!” 陈柏文有些无语,原来她不肯让屋子竟然是因为这个原因。 陈柏文不想跟她多说,起身准备离开。 走到门口,他突然转过身子认真说道:“今夜警醒着点,若发现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保护好自己!” 贾蓉蓉眼睛一亮:“你这是在关心我吗?你若是不放心我,不如我睡到你房间去,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的!” 陈柏文一怔,怒道:“胡说什么!你到底知不知道什么是男女之防?” 贾蓉蓉笑得一脸放肆:“有什么关系,我又不在意这些!” 陈柏文咬牙道:“你就不能正经些!” 贾蓉蓉挑眉:“你就是太过正经了些,我若是再正经,什么时候才能得到你!” 陈柏文气个半死,冷冷道:“真是疯了!” 说完,他打开房门,脚步匆匆走了出去。 贾蓉蓉心满意足给自己倒了杯茶水,细细品着,虽然那茶水泛着一股子难喝的苦味,喝到她心里却多了一丝甘甜。 夜幕降临,整个一阵笼罩的黑色的阴影之下。 在黑色的掩护下,无数个黑影在黑暗中小心翼翼靠近驿站,驿站的后门被人打开,有一个人影偷偷溜了出来。 一声猫叫声在黑夜中响起,那人看了眼四周,循着猫叫声迅速靠了过去。 “老大,里面已经安排好了,所有出口都安排了火油,驿站周围也倒满了火油。” “好!让驿站内我们的人退出来,点火!” 那人领命,又沿着原来的路走了回去。 夜半时分的夜里尤为安静,白天赶了一天的路,这会正是睡觉的时候,那人回到驿站,又提着油灯检查了楼上楼下,确定所有人都睡了过去。 这才叫醒同伙,准备动手。 他们几人分别提着灯笼往驿站四周走去。 很快,几人刚走出门,便发现了不对劲。 门口赫然站着几个人影,那人还以为是自己人。 今夜的饭菜里,他们下了料,驿站里的人是不可能站在这里的。 为首那人提着灯笼上前,正欲开口说话,一柄长剑便抵在他脖颈上。 他这才看清来人并不是自己人。 后面的人见势不对,朝着外面就喊了一句:“快.....放....” “放你奶奶个腿儿!”李煜身后的剑书带着人立马就杀了过去,“还想通知他们?做梦!” 只是,这简单的几个字还是惊动了外面的人。 暗处的人似乎已经觉察到了不对劲,领头的人立马下令射箭。 “咻咻咻!”一排排带着火光的利箭从四面八方射了出来。 陆玲珑从屋中惊醒,迅速起身,朝着身边的屋子冲了进去,彼时的贾蓉蓉还沉睡在睡梦中。 陆玲珑伸手拍了拍她的脸,急声喊道:“蓉蓉!快,起来了!” 贾蓉蓉半睡半醒间便看到了陆玲珑的脸,随着眼睛睁开,她这才发现整个驿站浓烟滚滚。 “啊....这是怎么回事?真的有刺客来啊.....” 陆玲珑随手扯过一件披风,拉着她便往外跑。 出去的时候正巧碰上陈柏文从屋中出来,她将贾蓉蓉往陈柏文身边一推。 “表哥,我去帮王爷,蓉蓉就交给你了!” 第二百九十六章慕容云挡箭 陆玲珑快步朝着楼下走去,刚走到楼梯口,一个人影从靠近楼梯口的房子冲了出来。 “陆小姐,求求您,救救我家小姐吧!” 陆玲珑皱眉:“你家小姐不是带了许多护卫,怎么还能被困?” 平儿拉着陆玲珑的衣服,道:“我家小姐怕王爷出事,让他们都去帮王爷去了。” 陆玲珑只得反身朝着慕容云房间而去。 慕容云的房间在最外面那间,也是黑衣人带着火油的箭矢最先攻击的地方。 此刻屋内已经浓烟滚滚,陆玲珑一脚踹开房门,屋内的浓烟随之弥漫开来。 她冲进屋内,将慕容云拉了出来。 “带着你家小姐从后门出去,后门有马,自己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 平儿扶着慕容云朝楼下走去,方才在屋子里吸了浓烟,她这会有些呼吸不过来。 待下了楼,慕容云呼吸到了新鲜空气,很快脑子便清醒过来。 “煜哥哥呢?看到煜哥哥没有?” 平儿扶着她,焦急道:“小姐,咱们还是赶紧逃吧!王爷他们早有部署,不会有事的。咱们别添乱了。” 慕容云却仿佛中了邪一般,一想到李煜身处危险之中,她眼里满是焦急。 “不....我要去帮他,我得看着他平安才行。平儿,你看,那些人根本没有人性的,刀剑无眼,煜哥哥不能受伤的。” 平儿想要阻止,但慕容云却疯狂地朝着前门跑去。 刚跑到门外,便看到好几个黑衣人围着李煜,李煜的人一部分应付黑衣人,另外一部分人在救火。 原来陆玲珑发现的那些咸菜坛子里面装的真的是火油。 幸好她发现得及时,已经命人守住了那些咸菜坛子,但是没想到那些人竟将这驿站四周都做了布署,有些坛子被埋在了柴火堆里。 不过幸好只是一部分,若是所有的坛子一起被引燃,整个驿站此刻怕是早已在火焰之中。 届时就算他们再防备,怕也逃不出这驿站。 李煜在进入驿站之前,早已带着人在四周潜伏下来,也搜查了附近,只是这里山深林密,一时间找不到他们的藏身之处。 但李煜带着人也不敢松懈,只待敌人露面,他们便抓了个现行。 慕容云和平儿刚走到前门口,几个黑衣人便发现了他们,朝着他们砍了过来。 “煜哥哥,救我!” 李煜听到声音,眉头一皱,他今天并没有进驿站,并不知道慕容云也进了驿站。 眼见着慕容云即将被人一刀砍过去,陆玲珑一脚踹飞眼前的敌人,手中的剑用力甩出,一个回旋便将慕容云面前的人刺穿。 温热的血液洒在慕容云和平儿身上,两人吓得身子一怔,呆呆立在原地。 眼见着两人再次陷入危险之中,赤手空拳的陆玲珑在接连击退两人之后,飞快地跑在两人身边,将两人护在身后。 慕容云看着拼命护在自己面前的陆玲珑,又看了眼被重重黑衣人围困的李煜。 她忽地感觉到了什么,抬头朝着屋顶看去。 驿站屋顶上,伏着一个黑色的人影,此时那人手中的长弓早已拉满,而箭头对准的方向,正是李煜。 慕容云想也没想,一把推开还在怔愣中的平儿,朝着李煜的方向跑了过去。 陆玲珑察觉到身后之人的异动,转头的瞬间便看到一道利箭直冲慕容云的后背而去。 “小心!”见慕容云丝毫没有躲开的意思,陆玲珑立刻飞身而去。 “煜哥哥!我来护你!”慕容云压根就没有想过要躲开那一箭,她只是单纯地想要救李煜。 “噗嗤!”一声,陆玲珑的剑尖正巧碰到箭矢,然她的动作还是慢了一步,利箭刺入慕容云的后背,她的身子朝着地上扑了过去。 屋顶上的人见第一次没有成功,马上拉弓搭箭,准备朝着李煜开始第二次射击。 但此刻的他已经失了先机。 李煜没料到慕容云会用身体替她挡箭,其实那箭矢射出来的瞬间,他便有所察觉,那一箭他是完全能避开的。 陆玲珑接过慕容云的身子,平儿吓得连滚带爬,抱着慕容云哭道:“小姐,小姐......” 陆玲珑见屋顶上的人还在有恃无恐地朝着李煜射击,她飞身朝着屋顶而去。 那人见来人是个女人,丝毫没有将陆玲珑放在眼中,他缓缓掏出腰间的剑,朝着陆玲珑便狠狠刺了过来。 陆玲珑一个闪身躲过,手中的长剑迅速出手。 剑气回旋之际,整个身子急促倒退,对方以为她不敌,当即急速朝着她使出手中的暗器。 一瞬间,两枚暗器朝着陆玲珑袭面而来。 陆玲珑甩出自己的长剑,剑身翻转间,暗器碰到剑身,很快便被击飞出去。 对方以为陆玲珑必死无疑,放松了警惕,不过一瞬间,陆玲珑手中很快便射出一枚黑色的东西,那东西划过眼前的虚无,精准的定在了对面之人的眉心。 那人死也没想到,他竟死在自己的暗器之下。 陆玲珑站在屋顶,俯身朝下看去,围困李煜的人不减反增。 他们将李煜重重包围,李煜身边的侍卫都被隔绝在外围。 这些黑衣人与在江南那些乌合之众不一样,他们的武功不在李煜护卫之下。 李煜一人对付众人,渐渐开始力不从心。 陆玲珑从屋顶的尸体身上捡起箭囊,将沾了鲜血的长弓捡起,弯弓搭箭,一气呵成。 她像是拯救众人的神祇一般,迎风而立,右手轻轻一松,三根箭矢随即划破空气,带着悲鸣之声,李煜面前的三个人随着箭矢默入身体缓缓倒了下来。 有了陆玲珑的助攻,李煜这边的压力减少许多。 李煜身边的侍卫用尽全力拼杀,黑衣人逐渐落势,不再恋战,分散准备逃走。 陆玲珑站在屋顶,一眼便看穿了他们的逃跑路线。 “剑书!他们想往西边逃,困住他们。” 剑书得令,带着人便朝着西边围了过去,黑衣人再次被围困,只得再次拼死反抗。 第二百九十七章贾蓉蓉发现陈柏文秘密 这边陈柏文带着贾蓉蓉往后门撤退,贾蓉蓉在楼上的时候还云里雾里以为只是驿站失火,但到了楼下,看到地上的尸体,这才惊觉他们真的在遭遇刺杀。 她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么残酷的画面,看到满地的鲜血,她惊得连道都走不动了。 走在前面的陈柏文回头,见她呆愣在原地,不悦地喊道:“站在那里做什么?还不赶紧走!” 贾蓉蓉被他一呵斥,回过神来,走到他身侧,她心有余悸地拉住了他的衣服。 陈柏文似乎也感受到了身边人的惊慌,任由她拉着自己衣服,带着她打开了后院的门。 九意早已将马车套好,贾蓉蓉惊慌失措地往马车上爬,爬了好几次都没有爬上去。 陈柏文伸手扶着她的腰身推了一把,上了马车的贾蓉蓉担忧道:“玲珑会不会有事?我们就这么跑了他们怎么办?” 陈柏文脸色不好看,掀开车帘朝后看去,有几个刺客发现他们逃跑已经骑马追了过来。 他朝着外面喊了一句:“九意,有人追来了!” 九意拿起缰绳,朝着马背上用力抽了过去。 “公子,你们坐好了!” 话音刚落,马车的速度陡然快了起来,贾蓉蓉身子没坐稳,朝着车厢上撞了过去。 陈柏文伸手一拉,将她拉到自己身边。 贾蓉蓉撞到他怀里,马车的速度越来越快,晃得贾蓉蓉头晕眼花。 也不知走了多久,突然一阵嘶鸣声响起,马车猛然被停下,马车里的人惯性的朝前冲撞,贾蓉蓉从陈柏文怀里滚了下来,她试图抓住些什么,但身子还是控制不住朝着马车外面滚了出去。 陈柏文想也没想扑了过去,就在贾蓉蓉即将摔下马车的那一刻,紧紧抓住了她的手臂。 贾蓉蓉脑袋撞到门框上,撞得她眼冒金星。 就在她以为自己安全了的时候,突然一道寒光劈开车帘,朝着两人砍了过来。 贾蓉蓉大叫一声,吓得闭上了眼睛。 预料的疼痛并没有袭来,反而一股温热的东西滴在她的脸上,她睁开眼睛,便看到黑衣人脖子上插着一枚暗器,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手指上的鲜红让她瞬间清醒。 她转头看向身边的陈柏文,他面露寒霜,慢条斯理将袖子放下,手上的暗器装置被藏了起来。 她脸色一白:“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她没头没脑问了这么一句,陈柏文冷冷凝着她:“贾小姐觉得呢?你当真以为京城是什么人都能去的地方吗?你瞧瞧,这都还没入京便遭遇刺杀,以后入京了,这样担惊受怕的日子多的是,不如现在回头,毕竟我们刚出洋州。” 闻言,贾蓉蓉一惊,惊愕地抬头看向他。 “玲珑可是你的亲表妹,你到底想要对她做什么?” 陈柏文目光凉凉看向她:“你多虑了,她既然是我的表妹,我自然什么都不会对她做!不管你信不信,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 “刚才你看到的一切都忘了吧!毕竟,若是方才我不出手,你被这些黑衣人杀了,谁也不会怀疑我?” 他的话令贾蓉蓉脸上血色褪尽,到最后,脑子里一片空白。 好半晌,她才迟疑问道:“你病了这么多年,竟还学了武功?你的病难道也是假的?” 陈柏文淡淡道:“我的病若真是假的便好了,我这么多年也不必一直在洋州隐忍。” 他上前将那具尸体上的暗器拔了出来,擦干血迹,将它重新放回暗器装置里。 用脚将那具尸体踢了下去,马车外的刺杀声也停了下来。 九意在外面禀报道:“公子,外面的人都解决掉了,公子可有事?” 陈柏文回应道:“我没事,将这些尸体处理了,去前面找个安全的地方等着他们。” 马车再次往前走去,马车内,贾蓉蓉异常安静,陈柏文抬眼看她,一眼便看到她额角的一片红肿,他打开马车里面的隔间,从里面拿出一瓶药递了过去。 贾蓉蓉这次坐得离他远远的,几乎坐在了马车门口的位置,她没有伸手去接。 陈柏文瞳色一沉,伸手就抓住了她的手腕。 “你做什么?”贾蓉蓉被他吓了一跳,回头看他,额角位置的伤口就这么露了出来,已经破了皮,伤口处已经渗出了血。 伸手将她拉到自己身边,他将瓶子打开,取了药膏,轻轻伸手去抚那道伤疤,然他的手还未靠近,面前的人便已经别开了头,拿开了他的手。 没错,不似往日的主动,这次贾蓉蓉凶巴巴将他的手用力挥开。 “你这是在讨好我?” 看着他的眼睛,贾蓉蓉轻笑,“是怕我将今夜的事情告诉玲珑吗?你那么在乎她的感受,她可知道你这位表哥其实看上去并非表面上那般文弱呢?” “难怪我这般上赶着往你身上贴,丝毫打动不了你的心,我还当你是个没心的,没想到你的一颗心都给了旁人!” “说起来咱们两人还真是挺像的,都是为了旁人不屑一顾的人,陈柏文,你的心可真够狠的,不但对别人狠,对自己更是狠。” “哼,狠是狠,但却是个懦夫,你竟连个当面表白的机会都没有!这般背后偷偷搞小动作,就不担心她到时候知道了会恨你?” “我还真是可怜你!” 僵硬地别过头,陈柏文变了语气,冷声道:“知道你父亲为何要去京城吗?” 他突然来了这么一句,贾蓉蓉猛地一震,皱眉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知道你父亲这些年为何突然就发迹了吗?你应当还记得你们小时候的日子过得可不算好,想必你父亲从来没有跟你说过当年他可是从京城逃难去的江南。”陈柏文垂眸,“你父亲可是前朝安王宠妾的亲哥哥,前朝覆灭,你父亲逃了,去了江南隐姓埋名,这些年,他的生意能做到享誉江南,可都是我在背后出的主意。” 心里一沉,贾蓉蓉的脸色瞬间惨白。 她就觉得不正常,他父亲反对她靠近陈柏文,父亲明明平庸,生意却做得风生水起。 还有家里的那些账目,有一些连她都不能接触呢。 面前的陈柏文将手覆上她的伤口,一点点轻轻将伤口处的血迹擦掉,药膏一点点渗入伤口,有一瞬间的刺痛。 第二百九十八章救治慕容云 贾蓉蓉抬眸看他,眼前之人她曾喜欢他的眉眼干净,无波无澜,可此刻再看,那漆黑如墨的眼眸中竟是冰冷得仿佛深冬的冰凌,满是沁人的寒意。 陈柏文低头看她,目光平静,仿佛方才的他们之间从未说过任何话。 “一会见到玲珑,你知道该怎么说了?” 贾蓉蓉一怔,终是点了点头。 她能怎么说,她什么也不敢说啊,他拿捏着她全家的小命,她敢说什么? 只是她心里如今乱得厉害,心里明明喜欢眼前的人喜欢得紧,那么多年,她身边所有的人都在劝她,他们并不合适。 可她从来没有因为任何人,任何言语而放弃过。 眼看着她终于一点点接近了他,现实却给了她致命的一击。 眼前的人还是那个人,可就这么一晚上,她心里那个人的影子瞬间被颠覆了。 “今夜的这些你就都忘了吧!日后该如何与我相处,还是照旧,不要让玲珑看出一丝端倪来!” 陈柏文不咸不淡地说道。 真是说得轻巧,他还以为别人都和他一样,什么事情都可以藏在心里,不表露分毫。 她抬头看了他一眼,缓缓点头:“我知道了!” .......... 这厢,剩下的刺客没有被包围,为了逃命,他们拼命反杀,最后还是被李煜的人制服,活捉了几个。 陆玲珑从屋顶飞身而下,快步来到慕容云身边。 此刻的慕容云已经疼得快要昏厥,可眼睛还是一瞬不瞬盯着李煜的方向。 “煜哥哥.....”见刺客被活捉,她有些无力地朝着李煜伸出了手,企图唤起李煜的一丝怜悯。 可李煜走过来之后,却是走到陆玲珑身边。 “玲珑,你可有受伤?” 陆玲珑摇摇头:“我没事,慕容小姐伤得有些重,我去看看她。” 看着李煜从自己身边走过去,第一时间不是关心受伤的她,慕容云气急攻心,撑着的那口气终是没有忍住,晕了过去。 “小姐,小姐......陆小姐,求求您过来看看我家小姐!”一旁的平儿急得失声大哭起来。 陆玲珑仔细查看了慕容云的情况,看向李煜道:“王爷,慕容小姐的伤势十分严重,虽然当时我的剑挡了一下,避开了心脉,但也离心脉很近,必须马上将箭拔出来,止血,否则,很有可能会失血过多。” 听到失血过多,平儿瞬间就慌了,跪在地上朝着李煜磕头:“求王爷看在我家小姐替您挡箭的份上,救救我家小姐吧!” 李煜皱眉道:“什么叫替我挡箭,她分明就是过来添乱的,本王何时需要她挡箭?” 李煜这话一点都没有留情面,这个时候,绝不能让人误会了,他可不想回京后有人借此事向他发难,他不想欠任何的人情,尤其是慕容家的人情! 眼看着慕容云的脸色越发苍白,平儿心急如焚:“是,都是我们的错,请王爷救救我家小姐!” 李煜这才松了口,命人将人抬进客栈内,找了间还能遮风挡雨的房间安置下来。 驿站被火烧毁了大半,这会整个驿站内乌烟瘴气。 待将慕容云放置在床上,陆玲珑看向平儿:“你出去,让剑竹进来帮我!” 平儿哪里肯放心将自家小姐交给旁人,想要留下来帮忙,却被红玉拉了出去。 到了外面,平儿有些不甘心地想要往里面闯:“你让我进去,我要守着我家小姐!我不能让我家小姐有事!” 红玉叉着腰挡在门口,一脸无语地说道:“现在知道担心她了,你早干嘛去了?我家小姐早就嘱咐过你,让你带着你家小姐去后门,你不拉着她,反而任由她疯。现在她受伤,你担心回去后丞相夫人罚你,又开始担心了!收起你那些没用的眼泪,你再哭,再哭我便让人绑了你的手脚,塞住你的嘴,将你扔去外面。” 平儿被红玉这么一吓唬,果然收住了嘴,焦急地等在外面。 红玉守在门口,目光紧紧盯着她。 屋里,剑竹将他们带着那些伤药都拿了出来,幸好他们早就预料到此行绝对不会太顺利,倒是所有的伤药都带了一些。 可陆玲珑跟着萧逸学医并没有多久,也从未给人处理过这么复杂的伤口。 只是以前在战场上,也给那些军医打过下手,算是有一些经验。 若不是慕容云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受了伤,她是一定会找个大夫替她拔剑的。 陆玲珑掏出腰间的匕首,在火上烤了烤,将慕容云的衣服小心划开,又拿出银针封住她心脉附近的穴道。 扎完针,她才小心翼翼用匕首划开她的伤处,这才将手放在残留的箭矢之上,用力拔了出来。 鲜血在一瞬间便涌了出来。 虽然一开始剑竹便捆住了慕容云的手脚,但剧烈的疼痛还是让昏迷中的她挣扎了起来。 这一挣扎,伤口里的血更加汹涌。 剑竹死死压住她的身子,陆玲珑拿过旁边的金疮药,直接倒了上去。 血很快被止住,幸好那箭在射过去的时候被陆玲珑用剑尖挡了几下,卸了几分力道,箭头并没有完全没入血肉之中。 陆玲珑用布条将她的伤口仔细包扎后,昏迷中的慕容云被疼醒了过来。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有一瞬间的恍惚,她好似看到了李煜站在她身边,她伸手抓住面前的手:“煜哥哥......” 陆玲珑反握着她的手,轻声安慰道:“慕容小姐,别怕,你不会有事的。” 她虽然不喜欢慕容云,可慕容云今晚不能出事,尤其不能在他们身边出事。 若她当真死了,回了京,如何同皇后交待。 陆玲珑将她的手放好,又替她将衣服穿好,慕容云这才看清面前之人不是李煜,而是陆玲珑。 她强撑着身子问她:“煜哥哥...还...好..吗?” 声音虽轻,陆玲珑还是听清楚了。 “他没事,你也安全了!” 听到他没事,慕容云嘴角微微勾起,再一次昏迷过去。 陆玲珑有些疲惫地从屋内走了出来,瘫坐在地上的平儿瞬间从地上站了起来。 “陆小姐,我家小姐怎么样了?” 陆玲珑侧开身子,让出房门的位置:“箭已经取出来了,血也止住了,今夜你好好守着她,不要移动她,也不要碰到伤口。” “谢谢陆小姐,陆小姐真是个好人!”平儿立马跪在地上,朝着陆玲珑磕头谢恩。 陆玲珑朝着红玉使了个眼色,红玉扶起她:“好了,赶紧进去守着你家小姐,我家小姐可是累坏了,你让她好好歇歇。” 平儿千恩万谢进了屋中。 第二百九十九章慕容云情况危急 李煜从外面进来的时候,正好看到陆玲珑一脸疲惫靠在门口。 他上前一把抱起她,小心放在马车上。 “睡会儿。” 陆玲珑拉住他:“你陪陪我!” 看着她娇软的模样,李煜的心瞬间软了,他将陆玲珑的身子放在自己腿上。 陆玲珑窝在他怀里,抱着他:“慕容云对你好像不仅仅是仰慕,她喜欢你?” 李煜身子一僵,皱眉道:“那是她的事,她小时候经常出入王府,我只当她是个小丫头,从来没有过那样的心思。” 陆玲珑当然知道李煜的心思,可是这慕容云今日早点命丧当场,那一箭若真射中她的心口,今日就算是大罗神仙来了都难救。 “这慕容云受了伤,王爷可想好了如何与慕容家交待?” “本王要与他们交待什么?是她自己非要跟着本王,又不是本王让她跟着的,再说了,那一箭根本伤不到我,她自己非要去挡,也只是自作自受!”李煜轻轻抚了抚她的头发,轻柔道,“累了一夜,别想这些了,趁着这会好好睡上一觉,其他的事情我来处理!” 陆玲珑实在是累极了,很快便沉沉睡去。 两人就这么在马车里待了两个时辰,便听到剑书在外面禀报:“王爷,慕容小姐那边出事了!” 陆玲珑瞬间就被惊醒,她从李煜身上起来,掀开车帘问道:“怎么了?” 陆玲珑当即从马车上跳了下来,朝着屋内走去。 “陆小姐!”平儿守在慕容云的床榻边,正焦急得不知所措,“求陆小姐帮我家小姐看看,她好像发了高热,还一直呓语不断。” 陆玲珑忙过去查看慕容云的情况,身上滚烫得厉害,脸色通红,但浑身却冷得一直在发抖。 “方才我让红玉煎的药可喂她喝过了?” 平儿忙回道:“都按照您的吩咐喂过了,可她的身子却越来越烫,奴婢也知道您累了一晚上,实在是没办法才来叨扰您的。” 陆玲珑皱眉,她手里的药并不多,这会慕容云又不能被移动,这高热若是一直不退,该如何是好。 她将手搭在她的脉搏之上,突然就听到慕容云呢喃道:“煜哥哥,姐姐不要你,我要你,煜哥哥,你是我的,谁也不能抢走!” 刚好走进来的李煜听到这话,当场就脸色铁青。 平儿回头见到李煜脸色不好,忙解释道:“王爷不要生气,我家小姐烧糊涂了,说的全是胡话,等小姐好了,奴婢一定好好劝劝小姐。” “奴婢会告诉小姐,是陆小姐不计前嫌救了小姐的命!” 平儿这会是真的害怕了,毕竟她家小姐变成这样,她回去了少不得一顿教训。 此时若是李煜和陆玲珑不管她们,她家小姐小命不保,她也不用活了。 她如今能做的也只能是讨好他们。 陆玲珑把完脉后,有些为难地看着李煜:“王爷,我手上的药不多,她这种情况最好是尽快回京。” 李煜沉声道:“她这种情况能坐马车吗?” 陆玲珑思忖片刻:“我先用手里的丹药替她续着这口气,派人快马加鞭去通知慕容家,让皇后那边派太医过来,三天之内若是太医能到,应该没问题!” 李煜转身出去,让剑书派人去京城。 来江南寻慕容云的侍卫都是慕容家的人,听闻要进京去慕容家报信,领头的那人当即站了出来。 他们本就是来寻小姐的,让小姐受了这么重的伤,这会有将功赎罪的机会自然是上赶着请命。 再说慕容云的性命关乎着他们的性命,他们自然会拼尽全力赶往京城。 陆玲珑命人将李煜的马车用棉被垫得厚厚的,又亲自在马车上守着慕容云。 李煜没了马车,只能骑马。 陆玲珑衣不解带守了三天三夜,终于等到了慕容家的马车。 马车刚停下,便见一个穿着富贵的中年女子从马车上焦急下来,直奔马车而来。 “云儿,云儿.....” 平儿掀开车帘,便看到了慕容夫人,她忙上前扶着她:“夫人......” “小姐如何了?”慕容夫人焦急问道。 “小姐一直发着高热,这三日多亏了陆小姐在一旁守着,要不然,要不然.....”平儿说着就要哭了。 慕容夫人冷眼瞪她:“不准哭,我的云儿从小身子康健,一定不会有事的。” 太医跟在她身后,慕容夫人忙让太医上马车。 陆玲珑见太医已经来了,她也算是功成身退。 太医到了之后,仔细检查了慕容云的伤势,又给她服用了退烧的药,很快,慕容云的病情稳定下来。 慕容云醒来后,第一眼便看到了慕容夫人,她坐在她身边,眼眶通红。 慕容云伸手拉了拉慕容夫人的衣服:“娘,我好疼!” 慕容夫人拭了拭眼角的泪,语气略带责备道:“你若是好好听你父亲的话,去凌云峰,今日又何必受这疼痛,都是你活该!” 慕容云闻言,有些失控地说道:“娘,连你都不懂我,这个家里没有人懂我!” 慕容夫人见她刚好了一点,又开始作妖,不免有些生气:“你听话些,都说我们不懂你,你如今也跟着来了洋州,也应该清楚九王爷的态度了,你又何必苦苦纠缠。他不会喜欢你,你为何就是不死心呢?” 慕容云通红着双眼,忍着伤口的疼痛争辩道:“娘,我就是喜欢他,我喜欢了他那么多年,你让我如何放得下啊?” 昨日李煜的态度真的让她心寒,看着李煜不顾身受重伤的她,转身去关心毫发无伤的陆玲珑,她的心里疼极了。 可越是这样,她越不甘心啊。 为什么他不喜欢自己,她为了他可以去死,那陆玲珑在一旁做了什么? 慕容夫人只觉得她这个女儿真是没救了,她皱眉道:“云儿,他从小都是把你当个小丫头看的,他对你并没有与旁人无异过,就连你姐姐他都从没有放在心上过,你又怎么可能入了他的眼,你这样下去,不过是自寻烦恼罢了。” 第三百章慕容云表白遭拒 慕容云一怔,心口的位置骤然疼了起来,比起那利箭刺入心口更要她的命。 “不.....不会的,煜哥哥不是这么对我的,都是你们,都是因为你们,如果不是你们当年背叛了他,他绝不可能这么对我!” 慕容夫人听她如此疯狂的言论,彻底怒了:“慕容云,你闹够了没有!你给我听好了,莫说九王爷根本就没看上你,就算是他看上你,我与你父亲也绝对不会同意将你嫁给他,你最好给我死了这条心。” 慕容云听了这话,挣扎着从马车的软榻上爬起来,就要往外走。 平儿上前想要扶起她,却听到慕容夫人冷冷的话语:“别拦着她,让她去,她就是不撞南墙不回头,你让她去碰碰壁也好,省得一天到晚在家里寻死觅活!” 慕容云捂着胸口,艰难地从马车里爬了下来,见到站在外面的李煜,她眼睛一亮,踉跄着走了过去,直直撞在了李煜的身上。 “煜哥哥....是你救了我对吗?你是喜欢我的对不对?” 李煜有些厌恶地伸手推开她,身子往后退了一步:“二小姐请自重!” 李煜的动作让慕容云有些不可置信,她刚才还为他挡了箭,他怎么能推开她呢。 “煜哥哥....你怎么能对我这么残忍?我这身上的伤可是为你受的,是我为你挡的箭,我才是对你最好的人啊,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陆玲珑到底有什么好,她明明知道你有危险,不去替你挡着,而是只顾着自己,你.....” 话音未落,李煜冷声打断她的话:“够了,慕容云,本王不许你污蔑玲珑。当时的情况确实万分紧急,可当时我们已经做了部署,是你的出现打乱了我们之前的计划,若不是你突然出现,玲珑就不会分心去救你。你以为你是真的运气好,那一箭没有伤到心脉。殊不知是玲珑在千钧一发之际用手中的剑替你卸了半分的力道,这才让那支箭射偏。” “她为了救你,撑着疲惫地身子为你处理伤口,又连着三天三夜衣不解带守在你身边,你的命是她救回来的,你却恩将仇报,将她说得一无是处。” “还有,那一箭本王早就有所察觉,就算你不出现,那箭也绝不会射中本王,本王还轮不到你一个弱女子来保护,你挺身而出的举动确实让人钦佩,可在本王眼里也不过是多此一举罢了。” “玲珑在本王眼里是不可替代的存在,本王绝不允许任何人诋毁她。” 身后的慕容夫人心疼地看着自己的女儿,她这般无理取闹只会让李煜更加厌恶她。 她也是过来人,李煜眼中的冷漠已经说明了一切。 从慕容峰将慕容凌送上李继床榻的那一刻起,李煜与他慕容家注定是不会再有任何交集的,他李煜就算一辈子孤独终老,也绝不会娶慕容家的女子。 而慕容云又怎会看懂这些,她发疯似的抓着李煜的袖子:“煜哥哥,你不能这么对我!我对你是真心的,我喜欢了你那么多年,你不能就这么抛弃我......” 李煜看着眼前歇斯底里的人,丝毫不觉得她可怜,只觉得厌恶至极。 他伸手毫不犹豫将慕容云推倒在地,慕容云的伤口被拉扯到,再次渗出血迹来。 李煜实在无法再对这个疯狂女人起任何怜悯之心,他转身就走。 慕容夫人心疼地上前将自己女儿抱在怀里,轻声安慰她:“云儿,你别这样,你就当是心疼心疼娘,娘这么大年纪了,经不得你这般惊吓。这次还好有陆小姐,否则你要是出了什么事,你这不是要娘的命吗?” “娘,你回去帮我求求爹,去求求皇上,让皇上给我赐婚,让我嫁给煜哥哥,我求你了,娘!” 慕容夫人看着自己不争气的女儿,又气又恨:“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孽障,你真是要气死我啊!” 慕容云从慕容夫人的怀里挣脱出来,挣扎着又要起来,平儿帮着慕容夫人一起都按不住。 挣扎间,伤口的位置渗出更多的血迹来。 慕容夫人怕伤了她,只得任由她站起来。 她正准备站起身子去找李煜,面前却出现一个人拦住了她的去路。 慕容云抬眼看着陆玲珑,眼眶通红:“都是你,都是你这个女人,如果不是你,煜哥哥就不会不要我,你已经得到了他的心,为什么还要霸占着他的人?” 陆玲珑冷着眼眸看着她:“慕容云,你当真以为没有我,王爷就会娶你吗?” 慕容云睁着通红的双眼,倔强地回道:“他是王爷,就算娶了你做正妃,还可以娶两个侧妃,只要他愿意,通房侍妾可以无数。王妃的位置是你的,我不跟你抢,我只是想入府陪着煜哥哥,我不要名分也行,一定是你蛊惑他,他才会对我这般绝情!” 陆玲珑好笑地看着她:“我陆玲珑又不是魅惑男人的狐狸精,怎么可能做得了王爷的主?” “王爷不喜欢你,与我无关,是他打心眼里没有看上你!” “你身为慕容家的二小姐,为了一个不喜欢自己的男人寻死觅活,也不怕传出去让人笑话!” “再说了,身为慕容家的二小姐,身份何其珍贵,却为了不喜欢自己的人甘愿为妾,一辈子低人一等,这真的是你想要的吗?” 慕容云一怔,继而冷笑看着她:“谁敢笑话我?只要能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身份面子算得了什么?” 陆玲珑淡淡看着她,唇角微勾,几乎剜心般道:“慕容云,你就别妄想了,你就算死在他面前,也绝不会唤起他半分怜悯。” 慕容云听到这里,瞬间瞪大了眼睛:“陆玲珑,你只是被赐婚了,你别忘了,你还不是九王妃,你有什么资格替他说话!” 陆玲珑轻笑:“就算我不嫁给他,他也不会娶你。若不是闹了这一遭,他或许还能当你是个妹妹,但你今日这么一闹,只会让他厌恶你,你还是面对现实吧!” 一瞬间,慕容云惊得再也说不出话来。 慕容夫人见状,忙示意平儿将自家女儿扶起来,还吩咐身边的大夫重新处理下伤口。 第三百零一章有恃无恐 等他们走开口,慕容夫人来到陆玲珑身边,惭愧地朝她福了福身子道:“陆小姐,我听说平儿说是你救了我家云儿,多谢陆小姐。我那女儿不争气,让你看笑话了。” 陆玲珑扶起慕容夫人,轻笑道:“慕容夫人客气了,慕容小姐是个性情之人,她只是一时想不开罢了。方才我说话有些重了,不过也是为了让慕容小姐早日断了那份不该有的心思,慕容夫人不会怪罪我吧!” 慕容夫人见她这般说,心里不由对陆玲珑有了几分赞赏。 她说话做事倒是大度又得体,还真她那个女儿比不上,这样的女子才能配得上九王爷那般的人。 她也从下人那里了解到了那夜的凶险,若是慕容云听他们的安排,早早离开,根本就不会受伤,而且陆玲珑在那般凶险的情况下,还一直护着她的女儿,她心里着实感激。 “那孩子都被我惯坏了,你放心,明日一早,我便会带着她先走,绝不会让她打扰到你和王爷。” 陆玲珑笑了笑:“夫人言重了,说到底慕容小姐还是小孩子心性,等过些日子她自己想通了,她早晚都会明白有些东西是不属于她的。” 慕容夫人清楚自家女儿的性子,她苦笑一声道:“无论她明白与否,我和她父亲绝不会再纵容她这般胡作非为。” 陆玲珑与慕容夫人聊了一会,两人便各自分开。 慕容云进了马车之后,平儿细心给她重新上了药。 大夫也来到慕容夫人身边禀报:“夫人,已经按照您的要求,在小姐伤口处撒了麻沸散,小姐这一路上都不会再闹了。” 慕容夫人朝着马车的方向看了一眼,轻叹一声道:“若是现在赶路,对她的伤口有没有影响?” 大夫回复道:“小姐的伤口没有化脓,只要不用力挣扎,不颠簸,马车慢慢行,应当是无事的。” 慕容夫人朝着陆玲珑的方向看了一眼,确认附近没人后,这才小声问大夫:“依你看,云儿的伤严重吗,伤口处理得可有问题?” 大夫知道慕容夫人是想知道这伤是不是和下人回来传信那般危急,他斟酌后道:“没有伤及心脉,但处理伤口的人已经尽力了,伤口处理得极好,而且小姐已经高热了几天,伤口却一点化脓的迹象都没有,照顾之人已经是尽心了。” 说到底,慕容夫人还是不相信陆玲珑,表面感激,心里依旧存疑。 慕容夫人这才松了口气,吩咐道:“那便让人启程吧!早日回京,我也早日安心。” 慕容夫人派人去通知李煜他们,他们的马车便先启程了。 陆玲珑三日没有好好睡过一觉,实在累极了,她钻进马车内睡了起来。 一觉醒来,马车还在前行,车帘晃动间,外面早已是漆黑一片,李煜坐在马车内,正就着烛火处理公文。 她坐直了身子,惊讶地道:“我竟睡了这么久?” 李煜将她腿上的披风拿起,暖心替她穿好:“见你睡得香,便没有叫你起来,饿吗?” “嗯!”眼眸无意中扫过李煜的肩膀,发现上面好像有些血迹,留心看去,果然是血迹,“王爷受伤了?” “只是轻伤,不打紧!”李煜随口应了一声,从马车的隔间里拿出食盒,拿出一些干粮递给陆玲珑,“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实在找不到可以吃的东西,今夜将就些!” 陆玲珑看了他片刻,目光落在李煜的肩膀上:“王爷受伤了,为何不与我说?” 李煜将糕点拿出来递给她:“只是皮外伤,剑书已经替我包扎过了。” 陆玲珑眸光在他脸上徘徊,许久,轻声道:“王爷又骗人,伤口的血迹都渗透出来了,怎么会只是轻伤?” 李煜动作一滞,在短暂的沉默后,他道:“我只是不想让你担心而已。” 陆玲珑板着脸,冷冰冰道:“王爷这话不对,你有事应该第一时间告诉我!” 明明被她冷言相对,李煜心里却无一丝不快,反而唇角勾起:“我答应你,不会再有下一次,而且以后无论什么事情,我都会第一时间与你说,可以了吗?” 陆玲珑半信半疑道:“当真?” 李煜伸出小指轻轻缠上陆玲珑放在膝上的小指,笑得眼角明媚:“这样可以了吗?” 陆玲珑心头一软,明亮的眼眸微微弯起:“那这次原谅你了,但你的伤口我要重新检查!” “好!”李煜答应了一声,伸手解开衣服,露出肩膀上的伤口让陆玲珑检查。 是被人一刀砍上去的,伤口有些深,皮肉外翻,因为手臂的摆动让伤口又出了血。 陆玲珑皱了皱眉,替他解开缠着的纱布,小心翼翼放伤口上撒了药,又重新绑上纱布。 “对了,那些刺客审问得如何了?” “与你所料想的差不多,他们死咬着不松口,到现在也没审问出什么来?但是我提到菲嫔的时候,那些人虽不承认,可面上已经有所松动,此事,应该就是菲嫔所为!” 陆玲珑扬眉道:“皇上对菲嫔果然是真爱啊,长孙无邪犯的可是诛九族的大罪,皇上这是人已死,便将所有罪责推到一个死人身上,成功让他的儿子和女人脱罪,我都有些羡慕菲嫔,能得帝王如此宠爱,倒是不枉此生了。” “他倒是诚心包庇两人,可惜这两人却仗着他的偏爱有恃无恐,我倒要看看等着两人做的事情在众位大臣面前被人揭露,折损了他的名声,他还会不会这么明目张胆在众臣面前包庇两人。”手指轻轻一叩桌面,凉声道:“他越是护着,我越要让他护不住!” “我明白你的意思,可三皇子终究是皇上最喜爱的子嗣,他就算做得再过分,皇上也绝不会让他死。” 她的话令李煜眉心一跳,望着外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马车不急不慢往前走,窗外萧萧风声隔着厚重的车帘吹了进来。 “怎么了?”陆玲珑的声音令李煜回过神来,一缕悠远淡漠的笑意浮现在唇角,“或许,只有三皇子真正威胁到他的地位,他才会出手?” “王爷打算如何做?” 李煜看着她,笑了笑:“逼李然,逼得他不得不反!” 第三百零二章菲嫔该死 翊坤宫。 这几日小皇子着了风寒,皇后衣不解带小心照顾着,自己的身子也越发倦怠起来。 慕容峰听闻小皇子病了,下了早朝便往翊坤宫而去。 翊坤宫中,因着小皇子生病,宫内烧着上好的银丝炭,宫殿四周都放了炭盆,与殿外寒风呼啸的冰冷截然相反。 有宫人打开宫殿的门,带来外面的寒意,但很快又被屋内的温暖驱散了寒意。 她小心翼翼走到正在闭目的皇后身边,轻声道:“娘娘,丞相大人来了!” 皇后睁开疲惫的眼眸:“快将父亲请进来。” 慕容峰走到殿中,朝着皇后躬身:“微臣,参见皇后娘娘!” 皇后上前扶起慕容峰:“父亲,日后来本宫殿中,不必多礼!” 慕容峰在皇后的示意下坐下,宫人将茶递了过来,慕容峰抿了一口温热的茶水,扶着微烫的盏壁徐徐道:“小皇子身子可好些了?” 皇后看了眼摇篮里睡着并不安稳的小皇子,叹息一声:“这孩子是受了惊吓出生的,饶是本宫精心伺候,他也并不如朝阳那般好带,本宫真是为了他操碎了心。” 慕容峰搁下茶盏,安慰道:“娘娘费心了,这孩子日后长大了,一定会感激娘娘的拳拳抚育之心。” 皇后瞧了摇篮里的小皇子片刻,轻叹道:“本宫如今只求他能安安稳稳长大!” 说着,她突然想起什么,转头问慕容峰:“对了,父亲,云儿这几日也该从江南回来了?” 提及她,慕容峰面色为之一冷:“别提那个逆女,前几日,派去江南的下人匆匆回京,说她为了保护九王爷,竟挺身去挡箭,你娘带着宫中的太医已经赶过去了,听说发着高热,身边没药,今日刚收到你母亲的回信,命倒是保住了,只是她死皮赖脸缠着人家九王爷,将老夫的这张老脸都丢光了。” 皇后脸色一变,有些不可置信地道:“云儿怎能如此疯狂?以九王爷的武功就算是情况再危急,也有自保的能力,更何况他身边那么多护卫,何须云儿去替她挡箭。” 皇后一语中的,一旁的慕容峰懊恼道:“娘娘说得极是!那孩子已经魔怔了,她实在闹得厉害,你娘只能给她下了麻沸散,她的伤口有些严重,只能慢慢往京城赶!” 皇后低头抚着袖口油光滑亮的风毛,幽幽叹了口气:“其实云儿小时候去王府的时候,我就发觉她对王爷的态度与旁人不一样。那时候只以为她还是个孩子,孩子哪里懂得什么喜欢与不喜欢,只不过是看着那人合眼缘,便会不由自主靠近几分。” “如今看来,若那时本宫早点发现,及时教导,或许也不会演变成今日这番模样!” 慕容峰无奈地道:“她也是被我和你母亲惯坏了,总觉得你入了宫,身边只剩下她这个最小的孩子,又是个女子,不由得偏爱了几分,没承想竟让她这性子越发骄纵了。” 默了默,皇后蹙着眉头看向慕容峰:“父亲觉得,此番刺杀的幕后主使是何人?” 慕容峰想了想,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反问皇后:“娘娘,这几日可发现宫中有什么不寻常的事情?” “不寻常之事?”皇后仔细想了想,突然心口一沉,“这几日,似乎菲嫔的宫中极为安静,这些日子,她时常宫门紧闭,就连请安都省了,因为长孙无邪去世,她受了些打击,身子不适,怕过了病气给小皇子。算着日子,她已经有五日没过来了。” 慕容峰扬了扬眉:“微臣这几日听到宫门口的侍卫传出来的小道消息,说是长孙无邪死讯传回京城那夜,皇上重开宫门,将三皇子请入宫中,那日跟随三皇子出宫的马车变成两辆。宫门口的守卫想要搜查,从马车内递出来的是皇上御赐出宫的令牌,有侍卫说马车内的人是个女子。” 皇后一怔,转而心下明朗,她冷嗤道:“父亲的意思是,皇上的旨意是长孙无邪死后不得举办丧葬之礼,但却偷偷将菲嫔放出宫,去江南送他父亲最后一程。” 慕容峰唇角微勾:“娘娘猜得极是,你母亲出发的时候,我在府中选了几个人跟着,已经收到回信,那马车里的人确是菲嫔无疑,而且针对九王爷的这场刺杀,也是菲嫔安排的。九王爷抓了几个刺客,正在押解回京的途中。” “他还真是对那个贱人情深义重,为了那个贱人竟是连自己的下的旨都不顾了。”皇后苦笑一声,“那般宠着,不如就遣散了这满宫的女人,留着那个贱人与他双宿双栖好了。本宫如今想想,真是不值,这些年,后宫这些女人在他眼里怕也只是延续子嗣和稳定朝堂的工具,长孙菲菲才是他的心头爱!” “娘娘息怒!”慕容峰看着皇后越发冷然的笑脸,安慰道:“娘娘,这倒是个好机会!她既然出了宫,就算皇上再怎么护着,也不如宫中这么安全!这么好的机会,可遇不可求啊!” 皇后犹豫道:“父亲,这样会不会不妥?” 慕容峰冷哼一声:“你忘了这三年你在宫中是如何被她欺负的了,她慕容家如今没有母族的支撑,要对付三皇子,就要先解决了长孙菲菲!” 皇后心里知道在皇上的心中,长孙菲菲有多么重要,长孙菲菲若是死了,于她而言是太大的好事,但此事若真成了,皇上追究下来会不会牵涉到慕容家。 “可是父亲,她身边可是跟着皇上的人,一旦被发现,后果怕是....” 慕容峰冷漠一笑,寒声道:“皇上既然是让她偷偷出宫去的江南,必然不敢声张,她若是真在路上出事,皇上也不敢公然在朝堂之上让人去查她的死因,届时,只要咱们安排妥当,谁又能知道此事是我们所为!” 皇后的手指死死捏着身侧的扶手,脸上表情复杂,权衡良久,她冷冷开口道:“父亲说得对,本宫在这宫中蹉跎了三年,生朝阳的时候差点命丧翊坤宫,如今这仇也是该清算的时候了,好不容易得了机会,又岂能如此放过,父亲,做得干净利落些。” 慕容峰颔首:“娘娘放心,微臣定不负娘娘所望。” 第三百零三章从江南回京 陆玲珑与李煜回到京城那日,今年的第一场雪如约而至,莹白的雪花随着寒风飘落,一片片轻盈的雪花轻轻落在青石铺就的地板上,马车徐徐走过,只留下一条条水迹。 马车停在陆府的门口,看门的小厮见到九王爷的马车,忙打开大门迎接。 与陆玲珑一同下马车的还有陈柏文,他既然来了京城,自然要先来拜见姑母。 她在路上也约见了贾蓉蓉,贾蓉蓉说要与父亲去汇合,改日再来拜访。 陆玲珑亲自领着陈柏文一路到了陈氏的院子。 “玲珑,你回来了。”陈氏听了下人的禀报,迫不及待从屋里走了出来,紧随其后的是已有五个月身孕的苏婉清。 “娘,大嫂!”陆玲珑欣喜上前。 见陆玲珑回来,苏婉清很是高兴走上前,拉着陆玲珑的手:“去了一趟江南,你这肤色倒是越发水灵了,早就听闻江南的水养人,果然没错了!我若不是身子不便,都想与你一同去呢。” 陆玲珑笑着应她:“等下次有机会一定带你去!” 一旁的陈氏见到陆玲珑身后之人,眼眸一亮:“这是柏文?” 陈柏文一脸谦和躬身:“姑姑!” 陈氏拉着陈柏文上下打量一番,笑呵呵道:“你父亲在信中说你要来京城参加今年的春闱,我高兴了一整夜,我们陈家这么多年从商,到了你这一代总算有了走仕途的想法。” “既然到了京城,那便住在家里,将这里了当做自己家里就好了,我已经命人收拾好了院子,让下人将东西搬进去就可以住了。” 苏婉清站在一旁小声问陆玲珑:“这便是江南的那位表兄?” 陆玲珑点头,给他们互相介绍:“表哥,这位是大哥的媳妇,苏婉清。婉清,这位是表哥陈柏文。” 两人互相行礼。 “弟妹!” “表哥!” 陈氏让一群人进屋说话,屋子里烧了炭盆,倒是暖和得紧。 陈氏拉着陈柏文说话,陆玲珑拉着苏婉清要去给她看自己从江南带来的礼物。 下人们正将一个个箱子往府内搬,陆玲珑见状让人将两个大箱子往大哥院中搬去。 陆玲珑扶着苏婉清走在廊下:“大嫂,你如今身子重,这天气又湿冷,还是待在屋中稳妥些。” “你怎么也和你大哥一样,他整日里让我不要随意走动,可坐在屋中也无聊呀。而且大夫也说了,多走动走动对孩子好。” “大夫说的肯定是对的,但你出门还是得小心些,你如今腹中可是我陆家的第一个孩子!”陆玲珑笑着说道。 两人到了苏婉清的院子里,陆玲珑将箱子打开,一个箱子里面装的都是江南最时兴的布料,还有一些首饰钗环,另外一个箱子里则装着孩子穿戴之物。 陆玲珑将一个璎珞圈和一对黄金的手镯拿出来:“这是外祖母给你腹中孩子准备的,里面的那些小衣服和鞋子,都是舅母带着下人一起准备的,还有那些小孩玩的东西,是我在江南集市上买的。” 苏婉清瞧着那箱子里满满当当,沉甸甸的爱意,脸上笑意更浓。 “外祖母和舅母有心了,这孩子也是个命好的,这还没出生,就被这么多人关爱着。” 她不免想起自己小时候,母亲早逝,后来父亲迎了新人进门。 新进门的继母表面上倒是对她挺好,但背地里却克扣她的份例,她的衣服从来都是改了又改,穿到发白了才能得一件新衣服。 陆玲珑见她对着满箱子的东西发呆,知道她一定想起自己在娘家的那些难过的遭遇。 她将一个金锁在她面前晃了晃:“你瞧,这是我在江南让人打的如意平安锁,以前的那些事情不要再想了,在陆家,不仅是这个孩子,就连着你,都是极为金贵的。” “我知道,你们待我都极好,我高兴着呢。”苏婉清压下心底的苦涩。 “对了,你去了江南那么久,想必京城的事情还不知道吧!陆芊芊怀孕了!” 陆玲珑有些惊讶:“她上次小产后不是不能生了吗?怎么突然又怀上了?” 苏婉清喝了口温热的茶水,幽幽道:“听说二婶在她出嫁前,找了个十分厉害的女大夫,那大夫妙手回春,在她的调理之下,陆芊芊的身子终于被调理过来,这不,上次回来的时候大张旗鼓的,二婶恨不得满院子的人都知道她女儿又能生了。” 陆玲珑对陆芊芊能生孩子这个事情一点都不在意,她更在意的是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神医,竟能让陆芊芊原来没有希望的肚子有了起色。 “大嫂可见过那大夫?知道她住在哪里吗?” 苏婉清摇了摇头,但随后又道:“或许咱们府上有一个人知道。” “谁?” “小阿远!” “嗯?”陆玲珑有些不解。 苏婉清笑着道:“我也是那日无意中发现的,陆芊芊每次治病都是在陆家,那次,我看到那女大夫从二婶院子出来之后,便在老夫人的院子附近停留了一会,我当时觉得奇怪,便站在远处观察了一会。” “不久便见到阿远从老夫人院子出来,与那大夫相谈甚欢,阿远似乎很喜欢她,那个女大夫与阿远说话的时候满脸的温柔,瞧着有点像......” “像什么?”陆玲珑更加好奇。 苏婉清想了想,道:“有点像母亲对自己儿子的那种宠溺,而且最近阿远也总是出府,下人说他每次都去柳树巷一间普通的宅院,但他不让下人跟过去,都是自己走进去。” 陆玲珑旁的话没有注意,但那句母亲对自己儿子的宠溺,她却反复在心里琢磨。 她知道苏婉清如今身为人母,自然懂得舐犊情深,她的感觉是不会错的。 莫非那个女大夫来陆府,并不完全是为了给陆芊芊看病,而是为了来接近阿远。 但如果那个女人真的与阿远有什么关系,她大可以直接表明来意。 阿远本就是暂住在他们陆家的,若那个女人真是阿远的亲人,他们自然欢喜,也不会强留阿远在陆府。 带着满腔的疑惑,陆玲珑离开了苏婉清的院子,直接去了老夫人院子。 第三百零四章冬雪 老夫人听到陆玲珑回来了,正端坐在太师椅上翘首以盼。 “祖母!”陆玲珑掀开门帘,带着满身的风雪走了进来。 “玲珑回来了!”老夫人见着好几月没见的孙女,慈眉善目笑着。 正好一旁的金嬷嬷拿着绒毯走过来,陆玲珑顺手接过那块绒毯覆在老夫人膝上,轻声道:“祖母,还冷吗?” “好多了。”老夫人抚着柔软厚密的绒毯,笑着道:“老了哦,这身子骨是一年不如一年,祖母记得去年冬天的时候还在家里和金嬷嬷念叨着你们在西北冷不冷,会不会还在打仗,能不能安稳过个冬,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你们?” “没想到,想着想着,今年倒是如愿以偿了,只是这身子倒是越发怕冷了。” 陆玲珑将温热的茶水递到老夫人依旧冰凉的手中,笑道:“今年我们都回京陪您了,祖母您一高兴,身子骨应当越发健朗才是,赶明儿我去师傅那里再求些健体的药方来,保准您吃了,身子骨比我还要健壮!” “你呀,就会哄我开心。”老夫人笑着抿了一口茶,抚着微微发烫的茶盏徐徐道:“这趟去江南事情可都办好了?” “祖母怎么知道我去办事去了?” 老夫人笑着点了点她的额头,嗔道:“九王爷怎么会无缘无故送一个臣子归故里,而你也那么巧去看你外祖母。” 陆玲珑颔首道:“我就说祖母才是陆家最通透的人,什么都瞒不过您的眼睛,您放心吧!事情都办好了,外祖母还让我问您好呢?” “倒是劳烦她操心了,我也许久没见过老姐姐了,也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见面的一日。”老夫人有些感慨。 陆玲珑笑道:“外祖母和祖母都是要长命百岁的。” 老夫人笑了笑,正要说话,有人掀开门帘走了进来,一道冷风夹杂着几朵细碎的雪花呼啸着入内,突如其来的寒冷令老夫人嗓子受了刺激,剧烈咳嗽起来。 陆玲珑忙起身替她抚背,老夫人咳嗽了好一会儿方才慢慢停住咳嗽,从门口进来的阿远快步走过去,道:“祖母,您的咳疾又犯了?” 陆玲珑拿过旁边的茶水,看着她抿了几口后,老夫人这才摆手道:“没事,就是方才冷风突然入喉,这才忍不住咳嗽起来的,你这是从哪里来,怎么一身的风雪?” 阿远将头上的雪花拂落,见到旁边的陆玲珑忙行礼:“姐姐,你终于回来了?” “祖母,我今日去了师傅那里,师傅教了一个止咳的秘方,我一会给你做!” 老夫人朝着他招了招手,阿远乖巧地走了过去:“好了,我知道你是个孝顺的孩子,这天气太冷,你还是少出去些,小心冻坏了身子。” “无妨!祖母,我是个男孩子,不怕冻!”阿远边说着从手上的袋子里面拿出几个橘子。 “这是今日师傅给我的,师傅说,将这橘子连皮一起放在火上烤烤,等烤熟了,将这橘肉吃了,可以止咳。” 他将橘子拿到炭盆旁边,不时翻个面,模样认真。 陆玲珑上前帮着他,瞧着他日渐长高的身量,她笑着打趣道:“还是阿远更心疼祖母,这冬日的橘子甚是难得,阿远没有想着自己吃,倒是留着给祖母治病。祖母,您这些日子倒是没有白疼他。” 阿远有些羞赧地挠了挠头:“姐姐惯会取笑我,我一个孤儿,入了陆府,得陆家庇佑,已是万分感激,祖母待我如同亲孙子一般疼爱,我自然也当她老人家是我的亲祖母!” 老夫人眸光慈爱地看着阿远:“我家阿远是个好孩子,日后就算是找不到父母,我陆家也能养着他长大,阿远,你就安心在陆府待着。” 提到陆府,阿远刚还明亮的眼眸瞬间黯淡下来,这些日子他常去西凤那里,西凤给他做好吃的,给他缝补衣物,他心里感激,就连那点已经忘得一干二净的母子之情也时常被他惦记起来。 陆玲珑见他这副模样,心疼地摸了摸他的头,目光落在他穿着的新袄上面,瞧着那绣工极为粗糙,老夫人这院子里面的丫鬟婆子都是老人,刺绣和做衣服的手艺都不一般,就连她院中的红玉,绣工也是极好的,在这陆府,绣工最差的当属她和剑竹。 她装作不经意地道:“阿远,你这袄子是谁做的?看着是件新袄子,但这针脚看着也不是祖母身边的人做的,你从哪里得来的?” 阿远神色变幻,敷衍道:“这.....我那日在集市上见到一个老婆婆在帮别人做针线活,可能是她年纪大了,没人愿意找她,我瞧着她可怜,便用自己的月例银子请她帮忙做一件袄子。” 陆玲珑挑眉道:“她若真是可怜,你给她些银子便是,这袄子针脚太稀,穿着也不好看,日后就别穿了。” 阿远一怔,从炭盆里将烤好的橘子,小心翼翼剥了外面的皮,将上面的白筋撕掉后,递到老夫人嘴边:“祖母,您试试!” 老夫人笑着点点头,吃了几瓣后:“这烤了的橘子我还是第一次吃,倒是不酸,还别有一番味道呢。” “祖母,您先试试,若是吃着好,我每日都给您烤来吃,我还从师傅那里得了止咳的秘方,我一会便去做成药丸给您吃。” 阿远又剥了几个橘子给老夫人吃了,屋子里弥漫着一股清新的气味。 陆玲珑在一旁看着阿远,老夫人瞧着阿远身上的袄子,也道:“这几日天气冷,我记得前些日子已经命人将新做的袄子送到你屋里了,你找出来换上,这衣服日后就别穿了,你好歹是我陆家的人,穿得太过寒酸,难免外面那些不知情的人会以为我陆家亏待了你。” 阿远低下头,恭敬道:“我知道了,祖母。” 第三百零五章打雪仗 陆玲珑与阿远走出祖母院子,两人走在廊下,看着漫天飞雪肆意飞扬。 陆玲珑转头看向阿远:“我听说你这些日子与一个女大夫走得有些近,你这衣服莫不是那女大夫给你做的?” 阿远的小心思被陆玲珑说穿,当即脸色一红,道:“我不是故意瞒着姐姐的,只是西凤夫人说只想与我做个忘年交,并不想让人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所以我才瞒着你们的,姐姐,你不要生气。” 陆玲珑摸着他的脑袋笑道:“你还小,不懂这世间的险恶,我只是担心你让人骗了,既然你那么维护她,想必她对你也是很好的,只要她对你没有恶意,我便放心了。” 阿远脸色一红,更加不好意思:“是我小人之心,姐姐对我关怀备至,我却防备着姐姐。” 迟疑了片刻,她问阿远:“阿远,我听说她的年岁有些大了,你那么喜欢与她相处,可是因为她的年岁与你母亲相仿?” 阿远的眼睛落寞了一瞬,低头道:“我也不知道,她对我很好,她说她曾经也有一个孩子,不见了,她看到我就想起她自己的孩子,她对我真的很好,我不知道母亲应该是如何疼爱孩子的,我没有感受过母爱,但她给我的感觉与陆府任何人对我的感觉都是不一样的。” “我与她在一起很放松,她会医术,教了我许多东西,就连师傅都说我最近进步特别大。” 陆玲珑皱眉:“你师傅也不知道这件事?” 阿远竟然因为一个陌生人,连自己最亲近师傅都瞒着。 到底是这个女人手段太好,还是阿远因为思念母亲,已经将她当做了自己的母亲,所以才会像是被蛊惑了一般,事事都听那个女人的。 那个女人接近阿远的目的又是什么,就算阿远之前接触过许多不好的事情,但终究是个孩子。 这孩子心性单纯,虽然她要求下人将他当做陆府的少爷对待,但他终究不是陆府的人,下人难免懈怠。 阿远伸手拉了拉陆玲珑:“姐姐,你相信我,她是个好人!她不想别人知道我与阿远之间的事情,还请你不要告诉师傅!” 想起第一次见到阿远时,他满眼的戒备与警惕,陆玲珑心里有些发酸,她伸手揽过阿远的肩膀:“此事,姐姐替你保密!但你能不能与姐姐说一句实话,你对你父母,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吗?你之前到底经历过什么?” 阿远沉默地看着外面的白茫茫的天地,只淡淡说了一句:“从未见过,何来印象呢?” “只是有时候看到哥哥姐姐都有夫人疼爱,关心,心里多少有些羡慕。” “可是有些东西是羡慕不来的。” “姐姐,我曾有一个很好的朋友,我从记事开始,就与他在一起,我们一起长大,他比我年长一岁,我被禁锢的那段日子,他是唯一一个陪在我身边的人,我的名字也是他给我取的。” 陆玲珑颇为同情地看着阿远:“那他人在哪里?” 阿远眼里突然就涌起悲伤,他眸光戚戚说道:“死了!” 陆玲珑瞧着他的表情,突然有些心疼,他将阿远抱在怀里,暖声安慰他:“阿远,都是姐姐不好,姐姐不该问你这些。” 阿远扬起头,笑了笑:“姐姐,没事的,那些事情都过去了,阿远已经不介意了。” 外面的飞雪还是簌簌落着,地上已经有了一层薄薄的雪。 阿远看着那满院子的银装素裹,笑着说道:“姐姐,我们来打雪仗吧!” 陆玲珑知道他心里其实十分介意那些过往,但却不想自己担心。 陆玲珑不好拂了她的好意,两人在雪地里奔跑起来。 阿远将树上的雪团了团,朝着陆玲珑便扔了过来,陆玲珑想要逗他开心,故意没有闪躲,被阿远打了满脑门的雪。 阿远见自己打中了,开心得再次团了一个雪团,朝着陆玲珑砸了过来。 院子里的小丫鬟被他们的氛围感染,也不由自主加入他们的战局。 很快,两方的人马很快便组成了队伍,顿时,整个院子里面雪团满天飞,后院的丫鬟们玩得热火朝天。 陆玲珑好歹是学过拳脚功夫的,她的雪团扔的又稳又准,很对,对方的所有雪团都朝着陆玲珑飞了过来。 陆玲珑也没占着多大的便宜,毕竟人多势众,她扔得再准,也抵挡不了所有人都来扔她。 她闪身躲避着,手里抓了四五个雪团,用手挡着自己的脸,便朝着对面的人扔了过去。 前面的廊下突然走来两道人影,走在最前面的,竟是陈柏文。 他后面跟着的是陆承仁。 那几道雪团径直朝着陈柏文砸了过去,他老远便看到了这边的动静,自然也知道这雪团是陆玲珑扔过来的。 他没有闪躲,那雪团朝着他的脸便砸了过来。 倒是陆承仁眼疾手快拉了他一下,雪团没有砸中陈柏文,倒是砸在了他的肩膀上。 下人们见砸到了主子,吓得都噤了声,跑开了。 陆承仁拍了拍身上的残雪,故作样子斥责陆玲珑:“怎么?刚回京,就想着打你兄长了,陆玲珑,你胆子也太大了些!” 陆玲珑回过神来,将手上挽起的袖子放下,走上前道:“大哥误会了,我不是故意的,方才玩得太尽心,一时间没看到人。表哥,你没事吧?” 陈柏文看着眼前人满脸通红,就连额角都出了细汗,他淡淡一笑:“我没事,幸好承仁眼疾手快,拉了我一把。” 陆承仁白了陆玲珑一眼,不满地道:“你方才明明看到那雪团砸我身上了,却问他有没有事?” 陆玲珑笑着看向他:“大哥,你身子健壮,就是砸十下也不会有什么事的!” 这时,陈柏文看到了陆玲珑身后的阿远,那孩子眼眸透亮,穿着虽然不像是陆家的主子,但眼神却一点怯意都没有,安安静静站在陆玲珑身后。 他在脑袋中搜索了许久,也不记得陆家还有这么一个孩子,他看向阿远,问道:“这孩子是谁?陆家何时又添了一个孩子?” 第三百零六章一起吃古董羹 陆玲珑牵着阿远的手走到廊下,笑着介绍道:“这是我在西北捡来的孩子。阿远,这是江南的表哥,表哥来京城是要参加春闱的,你日后若是读书方面有不懂的,不妨问问表哥。” 阿远上前恭敬作揖:“表哥!” 陈柏文仔细看了看这孩子,脑子里面飞速回忆起前世来,总觉得这孩子看上去眼熟极了,但是到底像谁呢。 他虽然穿着普通,可从那身上流露出来的气质却让人不得小看他,小小年纪,那眼里似已经经历了许多。 “西北可是战乱不断,这孩子的父母在哪里?”陈柏文看着阿远,继续问道。 阿远面色冷静道:“无父无母。” 陈柏文瞧着阿远淡定的模样,看向阿远的眸光,越发深沉起来。 一旁的陆承仁看了眼外面肆意吹来的风雪,缩了缩脖子:“这外头越发冷得厉害,不如去我院子里坐坐。” “小姐!”走廊的转角处突然传来剑竹的声音,她神色匆匆走了过来,陆玲珑会意,对陆承仁道,“我方去看过嫂子,我就不去了。” 待陈柏文和陆承仁走远,阿远也回了老夫人的院子。 剑竹这才小声道:“小姐,王爷让人传来消息,净乔死了!” “什么?那她腹中的孩子呢?” “难产,一尸两命。” 陆玲珑恍然,她抬头看了眼铅云低垂的天空,看来老天是长了眼的,净乔坏事做多了,即使怀了长孙家的子嗣,被她救了之后活了下来,但终究逃不过老天的惩罚,坏事做多了,这报应自然就来了。 其实这趟江南行,还多亏了净乔,这些日子她感念陆玲珑对她的好,将自己知道的一切都尽数告知,虽然那些消息没有多少用处,但她也算是良心发现。 陆玲珑朝着外面走去,边走边对剑竹道:“你去准备马车,我要去王府一趟!” 陆玲珑今日得到陆芊芊怀了身孕的消息,又得知了阿远的那位忘年交,她迫切想要让李煜帮着她查查那个西凤的消息。 剑竹应声去了后门,陆玲珑回了沉香院。 方才打雪仗,她的衣服有些湿了,鞋袜也湿透了,她回房换了一身樱青色的夹棉袄子,又披了一件同色斗篷,斗篷边沿缀着一圈白色的兔毛,她将斗篷盖在头上,顶着漫天的风雪朝着后院走去。 天色已经渐晚,眼看就要落夜,但风雪依旧没有停歇,反而有越下越大的势头。 陆玲珑脚下踩着越来越厚的积雪,突然想起前世,也是这个时候,天气越发寒凉,积雪成灾,许多百姓因为大雪封路,冻死在家里。 今年,她与李煜快马加鞭赶回京城,也是为了让朝廷提前准备,好避免这场灾祸。 而李煜一回到京城,都顾不上送她回府,直接就进了宫,这个时辰她赶去王府,估摸着李煜应该已经回府! 马车到了王府门口,守门的小厮见是陆玲珑过来,直接打开了大门。 天色虽然没有完全黑下去,但此刻的王府已经挂上了灯笼,守门的小厮提着灯笼,引着陆玲珑朝后院走去。 陆玲珑看着焕然一新的后院,眼眸一亮,上次他来王府,李煜正让人动工重新修整。 院子里种着她喜欢的红梅,如今已经有梅花迎着风雪傲然绽放,点点红梅在白雪中尤为亮眼。 小厮将她引到门口,剑书早已守在那里等了,一路引着她径直往楼上走去。 李煜原本住着的房子又加建了一层,踩着楼梯上到二楼,剑书替她推开房门,一股诱人的香味扑鼻而来。 屋内,一股温暖扑面而来,绕过屏风,陆玲珑便看到李煜坐在桌旁,正用炉火煮着古董羹。 桌上除了饭菜,还有一个通体透亮的玉瓶,里面插着几支鲜红的腊梅。 见到陆玲珑,李煜起身迎了过来,伸手接过她手里的披风,指了指对面的位置,示意她坐下。 他拿起筷子,开始往古董羹里面添菜。 陆玲珑看了眼正对着外面的窗户,正好可以看到外面洋洋洒洒的白雪,白茫茫的大雪覆盖了整个京城,从远处的山峰,到近前的院落,一览无遗。 天际被这场漫天飞雪占据,整个京城都揽收在眼底,就连不远处的皇宫都清晰可见。 一时间,陆玲珑的目光定格在窗外,她从未想过,站在楼上看这场大雪,竟是如此的壮阔。 李煜看了眼她冻得通红的小手,将早已准备好的手炉递到她手里,笑着问她:“怎么样?与你平常看的雪是不是不一样?” 陆玲珑深吸了一口外面带着清冽气味的空气,笑道:“王爷这院子改建得极好,站在这楼上看外面的雪景,还真是壮观极了。” 李煜悠闲地夹着菜,将煮好的菜都放到陆玲珑的碗里。 “先吃东西,吃完了我与你一起赏雪!” “这房子本就是为了迎娶你改建的,等我娶你的时候,将这楼上改做婚房,你每日清晨,便可以坐在这屋子里,俯瞰整个京城。” 他说着,又往她碗里添了一筷子刚烫好的羊肉。 陆玲珑看着碗里堆得满满的菜,不禁问他:“王爷知道我要来?” “我猜你想知道三皇子府的消息。” 陆玲珑挑眉:“算是猜对了一半,不过我对他们的事情并没有多大的兴趣,但若王爷知道一些我不知道的,我倒是也愿意听听。” 李煜示意她先吃东西,他在一旁徐徐道:“萧逸说皇上得了陆芊芊怀了身孕的消息,让他去三皇子府把脉,但他到了三皇子府,陆芊芊让她进了屋子,却没有让他把脉,只是让他回去禀报皇上,脉象正常,还给了他一大包银子。” “他原本是不敢帮她的,但陆芊芊用阿远威胁他,萧逸不知道这里面是否有其他问题,只得依她所言。” 陆玲珑眸光一震:“怀了身孕是好事,陆芊芊为何要瞒着?” 李煜又给她夹菜了一筷子菜,淡淡道:“我听说三皇子对那林侍妾宠爱得很,陆芊芊闯入林侍妾的院子,羞辱了她,被三皇子训斥,已经冷落了她许久。” “她却每日出府,寻了青楼的花魁教她哄男人的手段,这才重新复宠。没过多久,便传出有了身孕的消息,按理说她应该很是高兴,恨不得宫里人知道才是,但此事她却一直瞒着,直到胎像稳定之后才说出来!” 陆玲珑闻言一怔,不可置信抬起头来,陆芊芊对正妃之位有多渴望,她不是不知道,按照她的心态,若是有了孩子,恨不得昭告所有人,这般藏着掖着,莫非是怕人害她的孩子。 不对,如今胎象已稳,就算其他人知道了,有了三皇子的庇护,她的孩子不是应该更加安全吗? 陆玲珑总觉得哪里不对,可又说不上来。 第三百零七章撩拨 “王爷,你说她为何不让萧逸把脉?” 李煜笑了笑:“要么这个孩子不是李然的,要么就是她腹中根本就没有孩子,她怕露馅,怕让人发现端倪。” 陆玲珑简直被他这番言论颠覆了以往的认知,她睁大眼睛看向李煜:“混淆皇室血脉,这可是杀头的死罪,陆芊芊若真这么做了,岂不是连累了整个陆府。” “你放心吧!若真出了这等丑闻,李然为了自己的面子,恨不得将此事埋在地下,又岂会闹得人尽皆知,他可是最要脸面的人。”李煜得意地勾了勾唇角。 隔着铜锅里冒出的氤氲水汽,陆玲珑看向对面的男人,看到李然吃瘪,他似乎比她更高兴。 “王爷,你可别忘了,他也是你李家的人。” 李煜挑了挑眉:“谁让他曾经还惦记过你,活该他被人骗。” 陆玲珑嘴角不觉露出舒心的笑意来,弯弯的眉眼下,漆黑的眼眸如同两汪山间的清泉,引得某人不自觉喉结滚动起来。 李煜夹起一筷子羊肉放入古董羹中,古董羹里面的羊肉在水里翻滚,陆玲珑夹起烫熟的羊肉,递到李煜的碗中。 “王爷,快吃!” 李煜笑了笑,夹起羊肉放在嘴里,羊肉烫得刚刚好,又滑又嫩。 等他们吃完古董羹,外面的风雪已经停了,天色虽然已晚,但外面一片素白,仿若白日一般。 李煜拿起挂在门口的披风,问她:“要不要去外面走一走?” 陆玲珑想着阿远的事情还没有与他细说,点了点头。 今日这场雪倒是下得挺大,院子里的青石地板上已经积满厚厚的一层雪,李煜手里提着红色的灯笼,牵着她的手慢慢下了楼。 他的手掌宽厚而温暖,手心还有一层厚厚的茧子,陆玲珑伸出手指摸了摸他手心的茧子,看向他道:“王爷,我想让你帮我查一个人?” “何人?” “一个住在柳树巷的女大夫,名叫西凤!” 李煜侧眸看她:“这个名字倒是听着耳熟。对了,我让人调查陆芊芊的时候,手下曾禀报过陆芊芊能怀上孩子,便是这个大夫看好的。” 陆玲珑点头:“这个女大夫经常出入陆府,不仅深得二房的喜爱,还在府中刻意接近阿远,与阿远成了忘年交,阿远经常去柳树巷找她。” “你是担心阿远被人利用,怀疑她不怀好意接近阿远。”李煜将手中的手炉递到她手中,一股温热从掌心传来。 陆玲珑将手中的手炉拢入袖中:“这世间哪里有无缘无故的亲近,阿远虽不是我亲弟弟,但那孩子身世坎坷,又极为懂事,若是有人想害他,我绝不会坐视不管。” 李煜笑着打趣道:“你倒是比他师傅还要上心!” 陆玲珑轻睨了他一眼,抓了一把梅树上的白雪,朝着他扔了过去。 李煜突然扔了手里的灯笼,捂着眼睛就低下了头。 陆玲珑一惊,她方才只是随手一扔,又没有将雪成团,只是抓了一把细雪扔过去,怎么这还扔到眼睛里面去了? 她走到李煜面前,担心问他:“王爷,你怎么了?” “眼睛里面进了雪.....” 陆玲珑忙将手里的手炉挂在梅树上,拿开他的手道:“对不起,我来帮你吹了吹。” 垂下头的李煜唇角微勾,抬起头闭着眼睛将脸伸了过去,男人眼睛紧闭,温热的呼吸隔着冷冷的空气吹在她手背,陆玲珑不觉红了脸。 她将脸凑了过去,轻轻掰开他的眼皮,朝着眼睛里面吹了吹。 “好些了吗?” 李煜闭着眼眸,摇了摇头。 陆玲珑抿唇,就算是进了雪,这么一吹,早就化了,他分明是在逗弄自己。 这么想着,陆玲珑伸手朝着旁边的梅树上又抓了一把雪,直接盖在了李煜的脸上。 “王爷,你骗我!” 李煜突然睁开眼睛,脸上还有她刚才糊的雪,他伸手按住她的后脑勺,直接就吻了上去。 陆玲珑被冰冷的雪刺得打了个激灵,双唇被他吻上的那一刻,她才惊觉自己这是上了他的当。 陆玲珑又羞又气,伸手想要推开他,但李煜早有预感一般,将她的双手紧紧禁锢在胸前。 这个男人,什么时候学会了这些骗她的把戏。 李煜越吻越深,陆玲珑一愣,挣扎着道:“李煜........我...” 寒冷的北风呼呼而来,红梅上的雪花被风一扫,洋洋洒洒落在两人的头上,身上,莹白的天地间,两道身影交缠在一起。 陆玲珑温柔地承着他唇齿间的索取,脑子被他亲的有些晕晕乎乎。 李煜终于松开了她,痞笑着:“以后还朝着我扔雪吗?” 陆玲珑缓了缓气息,怔了怔,微微有些恼:“分明是你不讲道理,堂堂王爷,我扔你,你可以扔回来,偏偏要用这种不入流的手段!” 李煜低头在她唇上又啄了一口,扬着唇笑道:“我亲你便是不入流了,那你日后可小心些,我那些不入流的手段可多着呢。” 陆玲珑脸色一红,伸手朝着他的胸口捶了捶。 李煜将她拥入怀中,蜻蜓点水般的吻便落了下来,眼中满满柔情凝视着她。 他将身上的披风拉了拉,将她裹了进去,陆玲珑看着他满是柔情的眉眼,那眼中似有万千柔光,陆玲珑被这柔光吸了进去,鬼使神差般垫起脚尖,朝着他的唇轻轻印了上去。 李煜放在她腰间的手一紧,沙哑着声音呢喃:“玲珑,你再这样我可不敢保证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陆玲珑将绕在他脖子上的手移到腰间,紧紧握住他放在她腰间的手,眸光潋滟:“王爷,夜深了,我该回府了!” 李煜勾唇:“撩完我就想跑,这世间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陆玲珑用力抓住他作乱的手,咽了咽喉,对上他漆黑如墨的眼眸:“李煜,你把手拿开,这是在院子里,你别乱来!我们还没成婚呢!” 李煜唇角微扬,故意问她:“成婚了,我便可以为所欲为了?” 陆玲珑呼吸一怔,这男人,倒是越发没脸没皮了,他们之间已经亲密到可以肆意撩拨了吗? 他看着她,放在腰间的手紧了紧,过分地问:“我若能听到我想要的答案,便放了你!” 陆玲珑低头,用力摁住他乱动的手,可是力量悬殊,他还是轻易就挣脱了她的反抗。 “你先放开我!” 这次,李煜倒是听话了,顺从地放在了她的腰,可她的身子仍旧被他抱在怀中。 见她不说话,李煜又吻了上去。 这一次,比上一次吻得更加用力。 直亲得陆玲珑喘不过气来。 可他也没有太过分,很快便放开了她。 将她送到门口,上马车的时候,李煜在她耳边轻轻说道:“方才的问题,你不说,我就当你同意了。” “你!”陆玲珑转身恼怒地瞪了他一眼。 李煜歪着头笑了笑,一点也不生气,还嘱咐车夫,天黑路滑,慢些走。 第三百零八章消散的爱意 连着下了好几日的雪,今日终于停了。 雪停了,可天气并不暖和,天依旧乌沉沉的,压在人心头沉闷得很。 大清早起床,陆芊芊心里便难受得紧,也不知道怎么了,已经过了头三个月,她依旧胃口不佳。 加上每日里见了荤腥便呕吐,她的身子越发纤瘦。 自从她怀上身孕之后,三皇子越发不来她院子里。 可她每日照例会问上一句:“三皇子回来没有?” “娘娘,还没有呢。” “我去门口迎迎。” “侧妃娘娘,您如今身子重,这天寒地冻的,别随意动弹了!”红香皱眉说道。 三皇子也以她身子重为由,不让她侍寝,算算时间,陆芊芊已经有一个月没有见过他了。 她口里泛着酸味,心里更酸,说出来的话也酸溜溜的。 “我若是再见不到殿下,怕是殿下都忘了这府中还有我这一个侧妃了。” 红香知道她的心思,安慰道:“娘娘,您别胡思乱想,您如今腹中有了三皇子的骨肉,只要这孩子生下来,若是个小皇孙,这府中无论是哪个妾室可都比不上你了。” 陆芊芊抚了抚已经快要四个月的肚子,神色变了变。 她之所以怀上孩子反应那么大,是因为她心中藏着一个秘密。 她每日担惊受怕,战战兢兢的,她对自己腹中这个孩子寄予了希望,又充满了害怕。 她如今只能祈祷着这个孩子是那日与三皇子云雨后怀上的。 想到这里,她撑着身子缓缓站了起来。 “红香,你扶着我去前门迎迎殿下。” 红香还想出言阻拦,却被陆芊芊一个眼神瞪得不敢说话。 红香叫了另外一个丫鬟,两人一左一右扶着她慢慢走了出去。 下人们早已将院子里的积雪清理得干干净净,到处都是湿哒哒的。 迎面的冷风吹了过来,陆芊芊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立马有下人提着烧得通红的炭炉走在她身侧。 陆芊芊刚到了花园里,便见李然一脸笑意地从林雪儿院子里出来。 “三皇子!”陆芊芊见到三皇子,不由得喊出了声,抬快脚步往三皇子那边走去。 李然回头便看到了挺着肚子的陆芊芊,眉头微微皱起,他没有往前走,只是转过身子站在原地看着她走过来。 “这天寒地冻的,你出来做什么?” 没有预想中的关心,只有满脸的责备。 陆芊芊脚步一顿,脸上的笑意一僵,但脚步还是不听使唤走了过去。 “您已经一个月零三天没有来妾身屋子里了,妾身肚子里的孩子想你了!” 李然看着她瘦得干巴巴的模样,越发不想要看到她。 以前的陆芊芊多水灵,可自从怀了身孕,鱼太腥闻着吐,肉太腻闻着也吐,就连那燕窝吃下去也吐。 他去她院子做什么,就吃些素淡的吃食,还不能放太多的油,他从小养尊处优惯了,偶尔吃一两顿清淡的还行,这经常吃哪里吃得下饭。 更何况,她怀着孩子,又不能侍寝,他便越发不想去她院中。 李然瞧见她干巴巴的身材下已经开始有些隆起的肚子,还是耐着性子劝她:“最近朝中的事情多,我也是忙得脚不沾地,父皇这几日身子不适,我一会还得去宫中侍疾,你听话,好好待在院子里,小心着凉。” 陆芊芊的脸色一下就沉了下去,当她不知道呢,他那么忙,还每日都去看林雪儿那个贱人,整个府中,谁人不知道,自从她怀上孩子后,三皇子最宠的便是林雪儿。 “可是,殿下,妾身怀的是您的孩子,您就不能多来妾身院子里走动走动?” 李然哪里想听着她这些唠叨,当下眉间染上不耐烦:“这府里到处湿漉漉的,你出来也不怕摔着,回你院子里去,好好歇着。” 李然说完,转身便带着下人离开了。 陆芊芊看着他的背影,心里越发难受了。 明明他说过希望自己能尽快怀上孩子。 如今孩子怀上了,他却开始嫌弃自己了。 她知道自己自从怀上孩子,心力交瘁,容貌也不似从前艳丽。 明明成婚前他对自己事事周到,还时常送她各种小玩意,也曾说过对她喜欢得紧,可不过短短几个月,这份喜欢就这么烟消云散了吗? 她转过身子,看着林雪儿的院子,眼中露出恶毒的光。 就是这个女人,长成什么样子不好,偏偏长得像陆玲珑。 她真恨不得划烂她那张脸。 可偏偏李然喜欢的就是那张脸,她又动不得。 她抬头看了看天,这黑沉沉的样子,看着又要下雪了。 “红香,准备马车,去一趟柳树巷。” 这几日吐得太过厉害,她腹部隐隐有些发疼,原本可以让宫中的太医来看诊的,可她还是有些担心。 幸好皇上这些日子身子不好,菲嫔又出了宫,三皇子的心思也不在她身上,所以也没人顾得上她。 红香瞧了一眼天色,又看了眼陆芊芊的脸色,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陆芊芊的马车直接停在了柳树巷子口,她被人扶着走进一间民房。 “娘娘,您来了!” 屋内走出来一个打扮得干净利落的妇人,她穿着粗制的麻布衣衫,掀开门口厚重的门帘让陆芊芊进去。 屋子里弥漫着浓重的药味,陆芊芊不禁皱起了眉,有些嫌恶地用手帕捂住了鼻子。 “西凤,不是早就和你说过,本宫闻不得这屋子里的药味。” 西凤忙将炕上的药材拿起来,放到了外面,进来的时候她有些讪讪说道:“这不是这几日外面一直下雪,这药若不是及时烘干,会坏了药性。” “娘娘,您今日过来还是请平安脉吗?”西凤忙端上茶水,又拿来诊脉的东西。 陆芊芊将袖子撩起,手伸了过去,神色恹恹道:“这几日也不知道怎么了,总觉得小腹有些隐隐作痛,胃口也不太好,心里总是难受得紧,东西也吃不下,你倒是给本宫想想法子,让本宫这胃口好些。” 西凤仔细把脉后,这才小心翼翼说道:“娘娘,奴婢早就与您说过,您的身子原本就受了损伤,还没有完全调理过来。你又急于怀孕,这身子有些受不住是正常的。” 陆芊芊见她每次都是这番话糊弄自己,心里不免有些烦躁,她摆了摆手。 “好了,又是这番说辞,本宫来你这里,是要你替本宫解决问题的,不是让你这般推脱的。” “别以为仗着让本宫怀上身孕,便能在本宫这儿想说就说什么。你替本宫开几副安胎药,将这腹中的胎儿坐稳,待来日本宫生下孩子,自然少不得你的好处!” 西凤躬着身子在陆芊芊面前,陆芊芊瞧了一眼身边的丫鬟婆子。 “你们都出去等着,大夫要替本宫施针,本宫不喜外人在场。” 第三百零九章孩子不是三皇子的 里面的丫鬟婆子,连着红香都出去了,屋子里只剩下陆芊芊和西凤。 陆芊芊看了眼外面,确认外面的人都出了院子,这才小声问西凤。 “你上次说这胎儿月份要大了才能确认具体的怀孕日子,如今这肚子都大了,能确认具体怀上的日子吗?” 西凤犹豫了片刻,轻声道:“娘娘,您腹中的孩子,若算算日子,应该已经是四个半月了。” 西凤的话,让陆芊芊心口一紧,身子也微微颤抖起来。 她瞪大眼睛,突然伸手抓住西凤的手。 “你可知道欺瞒本宫的下场?” 西凤一怔:“奴婢不明白娘娘的意思,娘娘,奴婢帮那么多怀有身孕的女子诊过脉,从未有过失误,推算出来的生产日期也相差不了几日,娘娘若是不信,可以让宫中的太医帮忙看看。” 陆芊芊沉默半晌,缓缓闭上了眼睛。 她表情无奈又痛苦,缓了许久,她才睁开眼睛,冷冷看了西凤一眼。 “今日你与本宫的谈话,你不许再告诉其他人。” “本宫给你一日的时间,你好好收拾下,明日本宫会派人过来接你去三皇子府,日后你就待在本宫身边,直到本宫顺利生下孩子为止。” 陆芊芊突然让她去三皇子,这让西凤有些不知所措,她答应了阿远,阿远每隔三日会来她这里一趟的。 上午的时候阿远刚来过这里一趟,她若是入了三皇子府,要见阿远便没有那么容易了。 “娘娘,奴婢愿意每日去一趟三皇子府为您请平安脉,奴婢粗俗,去了三皇子府怕不懂里面的规矩,到时候让娘娘难做,奴婢就不跟您入府了。” 陆芊芊神情冷淡,语气丝毫不容拒绝:“你说过会保本宫腹中胎儿无虞,如今本宫身子不适,本宫连宫中的太医都信不过,唯独信任你,西凤,你可想清楚,拒绝本宫的后果你承担得起吗?” 西凤脸色一白:“可是,娘娘.....” “好了!”陆芊芊冷眼看了她一眼,威胁道:“西凤,你可别不识抬举,本宫身为皇子侧妃,若是想要一个人消失,只需要一句话便可,本宫信任你,是你的造化。” 西凤闻言,不敢再拒绝,只得应了她:“是,娘娘,奴婢明日便等着娘娘。” 陆芊芊见她这模样,态度才稍微好转。 “这才对,本宫也是瞧着你一个妇道人家,在这京城讨生活艰难,这才将你接去三皇子府享福。本宫十分相信你的医术,你放心,只要本宫平安生下小皇孙,本宫绝对不会亏待了你!” 西凤点头,唯唯诺诺道:“奴婢知道了,奴婢一定尽心伺候娘娘!” 陆芊芊从西凤院子出来之后,红香忙迎了上去:“娘娘,可是要回府?” 陆芊芊眯起眸子,冷冷道:“本宫许久没有回陆府了,去一趟陆府看看母亲!” 到了陆府,陆芊芊迫不及待往后院而去。 刘氏见她来了,高兴着迎上前,如今她这个女儿总算有了身孕,她这段日子算是扬眉吐气了一回。 就连陆于忠这几日也总往她院子里跑,每晚陪她用完饭,还留宿。 直惹得后院的那些姨娘嫉妒不已。 刘氏笑呵呵扶着陆芊芊:“这天寒地冻的,你若是想娘了,直接派人来传个话,娘去一趟王府便是,怎么还想着自己过来了。” 陆芊芊瞥了身边的一人一眼:“你们都在外头站着,本宫与娘亲有话要说!” 身边的人都止住了步子,刘氏瞧着自己女儿越发有了王府娘娘的做派,心里越发得意。 陆芊芊安排好了下人,拉着刘氏的手,急急就要进屋。 刘氏忙扶住她的身子:“我的祖宗呦,你小心脚下,慢慢走,你可别摔着了。” 陆芊芊这会早已心急如焚,哪里还顾得了那么多。 进了屋子,陆芊芊将房门关上,刘氏见她这般,越发不解:“你这是怎么了?你从一进院子就不对劲,可是腹中孩子有恙?” 陆芊芊看着刘氏,眼泪突然就落了下来,她趴在刘氏怀里,哭诉道:“娘,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呀?” 刘氏看着自己女儿哭得梨花带雨,越发心疼起来:“你这好好的,哭什么呀?可是三皇子欺负你了?” 陆芊芊哭得不能自已,她抽泣着摇头,就是一句话也不说。 刘氏拿着帕子给她抹泪:“你别吓娘,你有什么事好好跟娘说,你如今怀着孩子呢,可不能这么哭,会吓着腹中孩子的。” 提到孩子,陆芊芊止住了哭声,她看了眼自己的肚子,伸手便朝着肚子打了过去。 这一举动吓坏了刘氏,她忙按住陆芊芊的手,急得大声道:“你这是做什么?这孩子可是你好不容易怀上的。” “娘知道你这段日子身子不爽利,娘也心疼你,可你再不舒服,也不能拿孩子撒气,这孩子可是皇家子嗣,若是出了任何问题,皇上怪罪下来,你如何担当得起?” 陆芊芊闻言,又大声哭了起来。 刘氏也不知道该如何劝她,只得任由她哭够了。 这才轻声问她:“到底出了何事,你说出来,娘也好帮你出出主意!” “你虽然嫁去了王府,可到底有陆家替你撑腰呢,你别怕!” 陆芊芊睁着红肿的双眼,咬了咬唇,开口的一句话差点令刘氏当场去世。 “我腹中的孩子不是三皇子的。” “什么?”刘氏震惊得从椅子上猛地站了起来,这话在脑子里面重新过了一遍,她只觉得眼前一阵发黑,摇晃着身子差点倒下。 “你....你怎么能.....” “你整日里待在三皇子府,怎么会.......” 刘氏看了眼陆芊芊,只觉得是不是因为腹中的孩子太过折磨人,这才得了失心疯。 这话是能随便乱说的吗? 这若是让皇家的人知道了,可是杀头的大罪啊。 “芊儿,你告诉娘,你是开玩笑的对不对?” 陆芊芊轻轻啜泣着:“我希望这是开玩笑,可我今日找了西凤,她说我这腹中的孩子已经四个多月了,但上次三皇子来我房中,还是三个多月前,这前后相差了一个月,不可能弄错的。” 第三百一十章孩子生父不详 刘氏听着这话,只觉得脑子里面轰隆一声,她有些不相信地看向陆芊芊:“怎么可能?一定是弄错了,一定是弄错了.....我....我再去给你找个大夫进来,咱们再查查!” 刘氏这会真的是心乱如麻,陆芊芊只是垂眸落泪。 如今这事已经发生,要么将孩子流了,要么留下来,只有这两条路可以选择。 可西凤也说了,陆芊芊先前伤了身子,能调理过来便不能再落胎,毕竟落胎极伤身,更何况,如今胎儿已经坐稳。 若是留下来,只能一个月的差距,若是提前制造个意外什么的,孩子生下来倒也无妨,但这种方法毕竟太过冒险。 陆芊芊见刘氏不说话,神色凄然道:“娘,我该怎么办?” 刘氏瞧着她那肚子,叹了口气道:“如今你怀有身孕的事情已经人尽皆知,你此时若是落胎,只怕是不止三皇子,就连皇上和菲嫔娘娘都会怪罪于你,不如,留下来......” 陆芊芊咬唇道:“可是,娘,若是让人发现这孩子并非三皇子的血脉,混淆皇室血脉,可是死罪啊!” “那能如何?你若是落胎,日后可就是真的怀不上孩子了,你在三皇子府本就不受宠,若再无法生育,如何在后院立足?”刘氏心里有着自己的盘算,大金太子许诺过她,只要陆芊芊能在三皇子府得到三皇子的宠爱,日后她的子嗣他们也会支持他坐上大晋的皇位。 一想到日后她的女儿能坐上皇后之位,她二房能凌驾于大房之上,她心里便觉得付出一切都值得,更何况,这孩子生下来都长一个样子,谁又能认出来是不是皇室血脉,只要三皇子不怀疑就行。 “你放心,这小孩子生下来都一个样,就算是亲生父亲站在面前,也认不出来的,如今三皇子还没有正妃,你若是生下这孩子,在三皇子面前撒撒娇,这正妃之位不就是你的了?” 刘氏继续安抚陆芊芊,如今安抚好陆芊芊才是最重要的。 陆芊芊也知道自己这个子嗣怀得艰难,她吃了多少苦药才得来这么一个孩子。 她的月事一直不准,所以她每日都喝着西凤开的药方,就是为了能一举怀上孩子。 “芊芊,你腹中孩子的生父到底是何人?”刘氏问陆芊芊。 陆芊芊对上刘氏探究的眼神,刚刚稳定下来的心态彻底就崩了,她又开始哭了:“我不知道是谁!” 刘氏听到这里眼睛顿时瞪大:“什么?你怎么能不知道呢?” 陆芊芊死死咬着唇,委屈道:“都怪林雪儿那个狐媚子,她整日里缠着三皇子,把三皇子迷得都不愿意来我房里。我想着她是从青楼出来的,她一定是用了青楼的那些对付男人的法子对付三皇子。” “既然她能用青楼的法子对付三皇子,那我便也去青楼学艺,我偷偷去找了杏花楼的花魁学习伺候人的手段。没承想那日,我到了那花魁的屋中,里面没人,不一会儿我便觉得身子有些乏力,昏昏欲睡。” “等我醒来的时候浑身酸疼,衣服凌乱地扔在地上,身上全是欢好过后的痕迹,但当时屋内一个人也没有。” “我当时害怕极了,不敢声张,只得咽下这口委屈,穿上衣服匆匆离开了杏花楼。” 刘氏皱了皱眉:“那你当时回府之后怎么不喝避子药?” 陆芊芊哭丧着脸道:“母亲,我哪敢呀?三皇子府里的那些下人可都是宫中的人,都精明着呢,我若是喝那种药,难免不会叫人发觉,若传到三皇子耳中,我还有活路吗?” 刘氏看着自己消瘦的女儿,瞬间心疼得不行。 难怪她怀着身孕反而身子越发消瘦,她心里承受了那么重的负担,整日里担惊受怕,身子怎么会好。 “如今孩子已经在你腹中,为了你自己的性命,此事你只能咬碎了放在肚子里,谁也不能说!既然不知道这孩子的生父是谁?那这孩子就是三皇子的。三皇子不来你院中更好,你便好好安胎。” 陆芊芊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如今得了刘氏的鼓励,她越发坚定,这个孩子一定要留下来。 西凤在陆芊芊离开后,便关了院门,朝着集市上而去,很快她便绕过几条热闹的街市,进了一栋宅院之内。 一进门,便闻到一股清幽的梅花香气,两株红梅为整个低调的院落带来勃勃生机。 屋子里,完颜哲刚喝了一口杯中的茶水,不禁皱了皱眉:“大晋什么都好,就是这茶不如大金的奶茶好喝,已经许久没喝过草原的奶茶了。” 对面的陈柏文斜睨了他一眼,心道:果然是蛮夷之族,真是浪费了他一壶上好的普洱。 “我这些日子不在京城,铁矿的事情处理得如何了?” 完颜哲刚挑起浓密的眉梢:“这点小事我还能处理不好吗?你放心吧!三皇子手中的人手不多,他不敢明目张胆用京城的人手,只得求助于我,我就勉为其难让自己的人帮了他一把,如今那矿井已经成形,已经开采出了铁矿。” 陈柏文端起手中的茶盏,轻轻拨弄了下上面的浮沫,抿了一口才道:“你盯紧点,弄清楚他将那些铁矿运往何处,一定要找到铁矿藏匿的地点。” 完颜哲刚看着他喝茶的时候一脸享受的样子,不死心地又端起来喝了一口,实在难以下咽,他蹙了蹙眉,有些粗鲁地将茶盏放在桌上。 “他那人太过多疑,这种运送的任务从来不交给我们的人,都是用的他自己的人。” “我的人也三番五次打探过,那些人口风极紧,一点风声都不透露出来。” “而且每次运送铁矿都安排三批人马走不同的路,还安排人在后面放哨,根本无从下手啊!” 陈柏文看了眼对面的人,肃声道:“既然不能跟踪,你就不能从其他方面下手?” “你有什么好的办法?” 陈柏文当即自怀里取出几个瓷瓶,放在面前的桌子上:“你将这药粉想办法放入装铁矿的箱子里,在箱子里弄个洞,让这些药粉漏在地上,这东西过上一个时辰便会发出绿色的光亮,你再派人循着地上的痕迹便能找到藏匿的地点。” 完颜哲刚闻言,立即将那瓷瓶揣入怀中:“还是你们大晋人诡计多端,这种方法都能知道。” 第三百一十一章孩子的生父是大金太子 门外,九意敲了敲房门,得了应允之后,快步走了进来。 “主子,西凤来了!” 西凤是陈柏文让她藏在柳树巷的,如今他的病得到了控制,只需每月按时服用西凤送来的药物即可,今日并没有到送药的日子,按理说西凤是不会找来的。 “让她进来。” 西凤进了屋内,门帘掀开的瞬间,一股冷风骤然灌入。 “公子!” 陈柏文抬眸问她:“出了何事?” 西凤看了眼对面的完颜哲刚,欲言又止。 陈柏文掀眸看了眼完颜哲刚,淡淡道:“不用管他,有什么话直说便是。” 西凤得了命令,这才说道:“今日三皇子府的陆侧妃又来奴婢小院了,奴婢诊出她已经有了四个多月的身孕!” 陈柏文不以为然:“此事有何不妥之处吗?” 西凤顿了顿:“那陆侧妃听了奴婢的诊断,突然慌乱起来,表情极为痛苦。按理说她在三皇子府中,有了皇家的子嗣,应当高兴才是,可她的样子看上去并不高兴,甚至很是惊恐,奴婢觉得有些不对劲。” “而且她走的时候还让奴婢将东西收拾好,明日会有人接奴婢入三皇子府,直到她生下孩子为止,奴婢觉得有些奇怪,这才来告诉公子一声。” 陈柏文闻言,眉头一皱,漠然抿唇:“我记得林雪儿从三皇子府传出来的消息是,陆侧妃怀孕三月有余,怎么突然又变成四月有余了?你的诊断会不会有错!” 西凤还没有回答,对面坐着的完颜哲刚突然从座位上猛地跳了起来。 他用手将身上的水珠拂落,原来是他手中的茶杯脱落,滚烫的茶水全泼在了手臂上,幸好冬日里衣服穿得多,但手背上还是红了。 陈柏文看着完颜哲刚如此慌乱的举动,瞬间觉得有些不对劲。 他看向西凤:“此事我知道了,她让你入府,你进去便是,雪儿的消息难以传出来,你去了,正好可以助她。到了三皇子府,你自己注意些,千万不可在李然面前露出了马脚来。” 西凤点头:“奴婢知道了,奴婢怕自己不能随意出府,已经配好了下个月的药交给了九意。” 陈柏文摆了摆手,示意她离开。 待西凤离开房间后,陈柏文用审视的目光看向完颜哲刚。 他目光犀利,仿佛洞察一切,完颜哲刚被他看得心里发毛,他虚虚一笑:“那个.....没什么事,我便先离开了。” 陈柏文未语,凝视着完颜哲刚。 “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你没有什么要与我说的吗?”陈柏文慢慢坐直了身子,淡淡道。 “没有!”完颜哲刚猛地摇头,忽见陈柏文一脸的怀疑,“我真的没有什么瞒着你的。” 这话说到最后几个字,语气渐弱,显然是不自信。 “说说吧!方才西凤说到陆芊芊腹中的孩子月份,你为何那么激动?” 陈柏文还是不相信,他选择了继续诈他。 “我...我那是一时没拿稳手中的茶杯,我哪里激动了?” 完颜哲刚还在狡辩:“再说,我只是被自己烫了一下手,你凭什么怀疑我?” 屋子里突然安静下来,陈柏文盯着完颜哲刚,半晌后开口道:“陆芊芊紧张她腹中胎儿的月份,说明那腹中的孩子有可能不是三皇子的......” 说到这里,他突然停顿了一下,转而似笑非笑看着完颜哲刚:“那孩子...是你的!” 不是怀疑,是肯定。 完颜哲刚眼睛瞪得老大,一脸被人拆穿谎言的无措。 “你....你如何知道的?” 陈柏文眼眸微微眯起,冷冷一笑:“你这蠢货,你若是发情了,随意去青楼找一个女子便是,偏偏要动陆芊芊,你是疯了吗?” 完颜哲刚闻言,咽了咽口水,心虚地低下头:“我.....我不是故意的...当日我确实是去杏花楼想找个女人发泄一下的,我给了那老鸨一锭金子,让她带我去花魁房间,我进去的时候看到桌子旁趴着一个女人,我当时喝得酩酊大醉,以为就是那花魁,便抱着上了床。” “等我清醒过来的时候,便看到身边的人不是花魁,是那陆芊芊。” “我当时也不敢声张,只得穿起衣服逃了。后来我看到那陆芊芊从杏花楼下来,神色没有异样,也没有闹,我才走的。” “不过,就那一次,那孩子有可能不是我的,她在三皇子后院,或许那孩子就是三皇子的。” 陈柏文只觉得眼前的人愚蠢至极,若那孩子真是三皇子的,陆芊芊能慌乱吗? 他眉目深沉:“此事你最好烂在肚子里,不要与任何人说,若是让李然知道,破坏了我们的计划,我饶不了你。” 完颜哲刚知道自己闯了大祸,他颔首道:“你放心,我绝不说出去。” 完颜哲刚从小院出来的时候,身上出了一身冷汗,他身边的侍卫长穆达见状,上前扶住他。 “殿下,这是怎么了?” 完颜哲刚踉跄着上了马车,朝着穆达招了招手,示意他上车。 穆达见他神态有异,有些愤怒道:“是不是那个姓陈的又侮辱殿下了,殿下,您是大金的太子,为何要看那个低贱商人的眼色,您这样做,未免有损我大金的威严。” 完颜哲刚朝着他摆了摆手:“你不懂,如今正是冬季,大金边关将士的粮草可是都掌握在他手里,我们手里没有铁矿,没有粮草,只得依靠他,若是惹怒了他,我大金那么多人吃什么?” 穆达眼中隐隐有怒气浮现,他瞪着眼睛不满道:“难道日后我们都要看他的脸色吗?” 完颜哲刚垂下眼眸,掩下眼底的杀气:“等我们得到大晋,本王第一要杀的便是他。” 穆达爽朗一笑,手重重在完颜哲刚肩膀上一拍:“这才有我大金太子的风范,殿下放心,属下跟随您来到大晋,便是为了助您成就一番事业的,皇上可是说了,只要事情成了,这皇位一定是您的。” 突然,他话锋一转:“所以刚才您到底是在怕什么?” 完颜哲刚眼眸一眯:“你还记得四个月前本王在青楼宠幸的那个女人吗?” 穆达一脸轻蔑地道:“不过就是一个低贱的青楼女子,这种女人在咱们大金,殿下想要什么样的没有,又何必将一个女人放在心上。殿下若是喜欢,别管她是不是杏花楼的花魁,属下今夜就去替你抢过来!” 第三百一十二章烫手山芋 在大金,草原上所有的女人都是皇家的,他们想要宠幸谁就宠幸谁,根本不需要跟任何人交待。 所以在穆达的眼中,女人如同牛羊一般随意。 但完颜哲刚知道,这是在大晋,他那日宠幸的可不是青楼的妓女。 见完颜哲刚脸色不太好,穆达一脸坏笑说道:“殿下莫不是来了大晋,竟也开始学着他们喜欢那些娇滴滴的女子,殿下可别忘了,您是从草原来的,草原上的女人才适合我们呢。那些女人臀肥腰圆的,不像大晋的女子,一个个弱柳扶风,甚是无趣。” 完颜哲刚叹了口气:“你不懂,那日那个女子不是青楼女子,我进了房间,见一个女子在桌上睡着了,我以为是那花魁,醒来之后才发现,她竟不是杏花楼的花魁。” 穆达闻言,瞬间来了兴趣:“殿下睡了良家女子?也不对啊,良家女子哪能随便进青楼,这大晋对女子极为苛刻,我看那女子就算不是杏花楼的人,怕也不是什么正经人家的姑娘呢。” 完颜哲刚紧皱着眉:“今日我才知道她是三皇子的侧妃,本王那姐姐的女儿,陆芊芊。也怪本王当时喝了太多,没有看清楚当时的人,如今她已经怀了身孕,有可能那个孩子就是本王的。” 穆达闻言一惊,不过片刻,他却大笑道:“还是殿下厉害!都知道采用迂回的战术了。” “你这话是何意?” “殿下您想想,宣武帝身子不好,那三皇子如今可是炙手可热的太子人选,他府中没有正妃,那陆侧妃生下孩子,若是个儿子,便是皇长孙,一旦三皇子登上皇位,您的子嗣在大晋的宫中,只要咱们在背后使些手段,让您的孩子坐上皇位,这大晋的江山不就是咱们的了。” 完颜哲刚倒是从来没有想到过这一层。 “可如今那陆芊芊已经知道了这个孩子不是三皇子的,她若是不想要这个孩子,吃些药流掉这个孩子,那咱们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穆达闻言,对他的话不敢苟同,但完颜哲刚的话也有一定的道理。 “那殿下不如想办法见陆侧妃一面,将您是孩子的生父告诉她,逼着她生下这个孩子!”穆达觉得这可比用兵力去攻打大晋的江山要省事多了。 但完颜哲刚却认为这个时候冒然去见陆芊芊,风险更大。 “不可,她应该还不知道腹中的孩子是我的,若我此时去找她,让她知道怀的是大金人的子嗣,她的反抗情绪怕是更加强烈,她是大晋人,从小生活在这里,他们这些人从骨子里面是看不起大金人的。为今之计只能静观其变,看她是否会留下这个孩子,若是不愿意留下,那也只能遵循她自己的意愿!” 穆达见他这样说,不由得嗤笑出声:“怎么?殿下这是心软了?您可别忘了,在草原上,女人就是供我们驱使的奴隶。如今所有人都认为她腹中的孩子是三皇子的,这个孩子对她来说意义重大,而且她的身子之前受了损伤,若不留下这个孩子,以后可能都生不了,一个不能生孩子的女人在这宫中如何生存下去,所以她一定会留下这个孩子,但您得去表明身份,让她知道这个孩子不仅是她的依仗,更是大金的希望,只要她留下这个孩子,日后三皇子继位,大金会无条件支持她坐上后位。” “先看看吧!此事不着急,如今她腹中胎儿已经坐稳,想要打掉也并非易事!” 完颜哲刚心中还是有些顾虑。 穆达看了他一眼,掩下眼底的不屑,若非他们皇帝看中了太子,他才不愿意跟着他来大晋。 在这里折腾这么久,什么事情也没有办成。 在他眼中,唯有杀戮才能让敌人屈服,太子的那些谋略在他看来都是妇人之仁。 .......... 陆芊芊刚回到府中,正巧碰上从外面回来的李然。 李然正要上台阶的脚步一顿,看着她挺着肚子被人从马车上扶了下来,他眉头一皱,看向陆芊芊。 “不是不让你到处乱走,这天寒地冻的,折腾什么?” 陆芊芊没有说话,她睁着那双红肿的眼睛看向李然:“殿下,妾身只是有些想家,去了一趟陆府看母亲。” 见她身形单薄,在寒风中显得更加形销骨立,原本那双灵动的眼眸如今已经全然没了往日的生机,他终究还是心软了。 他转过身子了,朝着她走了过去,一把将她抱在怀中,脚步轻快朝着后院走去。 “殿下!”陆芊芊嘤的一声啜泣起来,“殿下是不是不喜欢妾身腹中的孩子,妾身如今怀着这孩子辛苦极了,殿下也不愿意来妾身院子,殿下是不是厌烦妾身了。” “别瞎想!”李然脚步未停,眼眸看着前方,“你身子弱,我去了你院中又不能碰你,这生孩子是女人的事,我又不能替你分担什么,不去你院中,只是想着你怀着身孕需要清净。” 陆芊芊还是哭:“可若是怀着这个孩子便是让与殿下分开十个月之久,让妾身独自一人待在院中哪里也不能去,那妾身宁愿不要这个孩子。” “胡说!”李然低眸看了怀中的人一眼,眉宇间隐隐有了怒气,“这是本王的第一个子嗣,本王后院的女人哪个不想怀上本王的孩子,你如今有了孩子竟这般任性,不过是生个孩子罢了,又不是要你的命,你以为是个人就能为本王生孩子吗?” 啜泣中的陆芊芊见他生气,赶忙摇头,她扬起汪汪泪眼定定看着眼前之人,“不是的,殿下,妾身只是心情不好,一时间说错了话,妾身自然是愿意给您生孩子的,只是...只是,妾身这一胎怀得实在是辛苦,妾身方才不过是一时慌神才说了那般不得体的话,殿下不要怪罪妾身!” 陆芊芊此番言语不过是试探,若是李然好说话,她便想着等西凤入了府,她问问西凤有没有安全不伤身子的法子将孩子弄下来。 毕竟这孩子不是三皇子的,总是有隐患的,她母亲的那些话是安慰她的,可她不能冒这个险。 如今这孩子已经成了烫手山芋,留也不是不留也不是。 第三百一十三章互相试探 不知是那日陆芊芊殷红的眼眸刺激到了李然,还是她那些关于不要孩子的话让李然心中生了愧意,连着好几日,李然都宿在了陆芊芊的院子里。 那天夜里陆芊芊与李然谈及想要将西凤接入府中,李然想也没想便同意了。 陆芊芊告诉李然,太医院的太医都是男的,这位西凤大夫乃是妇科圣手,对生孩子方面尤其有经验,而且她是女人,由她给自己调理身子最是适当不过,倒是不必再麻烦太医院。 李然这次也没过多追问,让她按照自己的心意来。 得了他这番话,陆芊芊心里才彻底放下心来,这段日子的担惊受怕终于可以放下来,她那晚胃口出奇的好,吃得多了,也没有再呕吐出来。 李煜的人查到了西凤住的地方,但除了知道西凤是前段日子突然出现在京城,是个女大夫,其他一无所知。 所以陆玲珑决定亲自登门。 冬日的夜里清冷寂静,陆玲珑一身黑衣来到一座朴实无华的小院旁。 她翻过围墙,进了院子,院子里一股浓郁的药草味扑面而来。 屋内一盏烛火亮起昏暗的光芒,烛火下一个人影倒映在纸糊的窗子上。 陆玲珑轻轻靠近窗口,刚走到台阶下,屋内的人影一闪,很快,房门被人打开,一道身影快速闪了出来。 “谁?” 陆玲珑没有动手,只是闪身躲过迎面而来的扫帚。 “夫人请慢,我是陆玲珑。” 听到是陆家的人,西凤手中扬起的扫帚轻轻放下。 “原来是陆小姐,我还以为是偷东西的贼人。” 西凤将扫帚放在门边,掀开厚重的门帘,请陆玲珑进去。 玲珑进了屋内,目光落在炕上的药草上。 西凤有些尴尬地将那些药草收起来,讪笑道:“这几日天气湿冷,这些药草若是不烘干,就要糟蹋了。” 陆玲珑倒是不介意地往她收拾出来的炕边一坐,淡然一笑:“看来夫人极为珍惜这些药草。” 西凤一笑:“这些都是我从山上采下来的,有些药草极为珍贵,倒是让一些毛贼惦记上了,前几日还被人偷走好些,所以晚上我都惊醒着呢。” “难怪方才夫人这么警觉。”陆玲珑看着西凤,仿佛不经意说出这话。 西凤抬头看了一眼陆玲珑,冷静回道:“是啊,也是让这些贼偷得多了,没办法,我一个妇道人家,身边又没个男人,事事都得靠自己。” 陆玲珑淡淡笑了笑:“听说夫人医术高强,特别是在妇人生产方面更是救过无数的产妇,就连我那在三皇子府的二妹妹,她喝了落胎药,原本生不了孩子了,在夫人这里治了一段时间,如今也怀了身孕,夫人这医术当真是堪比华佗在世。” “哪里的话,陆小姐谬赞了,我也不过是年岁大了,经验多了些。”西凤回道。 炉子上烧着的开水咕咕冒着热气,西凤提起水壶,在罐子里抓了一把茶叶泡了下去。 陆玲珑眼睛紧紧盯着她:“不知夫人这医术师承何人?” 倒着茶水的手一顿,茶水沿着杯子溢了出来,西凤忙拿过一旁的抹布去擦,手指不小心碰到滚烫的茶水,她默不吭声将手垂下,端着茶水放在陆玲珑面前。 “哪里来的师傅,都是小时候跟着村里的接生婆婆胡乱学的,后来自己又找了些医书自学。” 陆玲珑眼睛淡淡扫过她那只被烫得通红的手,平常人烫着手都会忍不住惊呼出来,那么滚烫的水不可能不痛的,但眼前之人表现得极为镇定。 瞧着倒是受过苦的人,或者是受过特殊训练的人,才会对这点疼痛丝毫不在意。 再结合她方才的警惕和快速反应的态度,这一切都让陆玲珑觉得眼前这个妇人一点都不简单。 她平静的抬起眼,没有露出任何异样的神色:“我方才在院子里已经十分小心,夫人的反应倒是让我有些吃惊,夫人会拳脚工夫?” 西凤端起茶水喝了一口:“小时候住在村子里,随着父亲上山打猎,又经常出入山里,身手比一般妇人敏捷些。” 西凤也知道她这番询问,不过是在试探她的身份。 陆玲珑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又问道:“我听阿远说夫人对他极为照顾,还给他做了新的衣裳,阿远那个孩子心思向来敏感,在陆府,除了我和哥哥,祖母,其他人他都不曾太过亲近,不过他竟然对夫人这般信任,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听到陆玲珑提到阿远,西凤的脸色僵了僵,随后淡然一笑,低下头喝了口茶水:“阿远是个聪明的孩子,我第一次去陆府,恰好身子不适,他出手给我诊脉,我见他懂事,又是真心想学医,这才让他来这里指导一二。” “阿远说夫人曾有过一个孩子,若是还在,应当和阿远一般大,夫人与阿远之间这般心有灵犀,又互生喜欢,可曾想过会不会阿远就是夫人的孩子。”陆玲珑好奇问道。 西凤猛然抬头,陆玲珑就这么直白问了出来,一时间竟让西凤有些不知所措。 两人对视,屋内的气氛突然凝重起来。 两人都在互相试探对方,却你来我往,打着太极。 陆玲珑无法辨认她言语中的真假,干脆就直接问出来,她倒要看看眼前这个女人要装到何时? 西凤抚摸茶杯,眼眸垂了下来。 “我哪有那般好命,能得阿远这么聪慧的孩子,我那孩子早就没了。” “或许是因为我太过思念那个孩子,所以才把阿远当做了他。” “我知道自己有些冒犯,他如今是陆府的人,若是陆小姐觉得我冒犯了,那我日后便离他远些。”西凤云淡风轻说着这话。 两人都没有说话。 屋内的空气再次凝重起来。 陆玲珑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但心里隐隐觉得这个女人心里藏着秘密,只是不愿意在人前表露罢了。 什么也没有问出来,她觉得自己也没有必要再问什么了,心里隐隐有了猜测,但从此人口中是得不到实话的,她放下手中的茶盏,淡然起身。 “今日打扰夫人了!” “陆小姐慢走!”西凤站起身,礼貌回答。 陆玲珑微微点头后转身离开。 直到陆玲珑走了良久,西凤的脸色一点点平静下来。 那个人不在京城,她如今还护不住阿远,阿远的身份不能让人知道。 但陆玲珑今日的问话,分明就是猜出了些什么,她该怎么做才能护阿远周全。 或许只有离他远远地,才能让他安安稳稳待在陆府。 第三百一十四章朝堂之争 停了几日的雪又开始下了起来,一连着好几日都有停歇的迹象。 朝廷派了许多人打扫京城街道上的雪,但上早朝的官员还是发现街道上的积雪总也清理不干净。 朝堂之上。 “各位爱卿,近日来京城附近暴雪频下,已经严重影响到了百姓生活,下面的官员也上奏了折子,许多百姓吃不饱,已经有百姓冻死在家中的情况发生,各位食君之禄,可有想好什么对策?” “皇上,赈灾的粮食已经拨到各个受灾的县里,对付雪灾,朝廷也只能提供一些吃食,吃饱了肚子身子暖和了,这雪也不知道何时能停,如今也只能期盼着早已停了雪,让百姓能安稳度过这个寒冬。”慕容丞相上前一步,将他作为丞相该做的事情都说了出来,此时最适合出来表功绩。 “可朕看了户部呈上的奏折,今年夏天的时候许多地方水灾,江南那边也受了影响,户部已经调动了附近的存粮,若是这雪再下,这些存粮怕也救不了多少人。” 宣武帝将目光放在底下众位大臣身上,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他们就是主意再多,若是没有粮食,他们又能如何? 宣武帝见无人答话,目光落在了下方端正站着的李煜身上。 “老九,你素来主意多,此事你可有其他应对之策。” 李然站在李煜旁边,见自己父皇不问自己,反而问李然,当即上前一步道:“父皇,近日的雪灾儿臣也有所关注,儿臣在府中想了许多日,也想了一些方法,儿臣斗胆,请父皇允许儿臣毛遂自荐。” 宣武帝见被自己禁足在府中的儿子非但没有颓废,还这么关注民生,当即露出赞许的笑意:“好,不愧是朕的儿子,那便说来听听。” 李然清了清嗓子,颇为得意地站在大殿中央,自信满满开始说了起来。 “启禀父皇,儿臣统计过了,京城之内卖粮的商户有一百多户,这些商人平日里富得流油,如今朝廷遇到困难,他们也该出一份力量才是,不如父皇下一道旨意,让他们每户捐出五百担粮食出来赈灾,另外朝廷收购他们库存的粮食,但价格只能按照他们收购粮食的价格来给。” 此言一出,朝堂之上静得针落可闻。 这时,一道轻笑声在大殿上响起,清晰得让人想要忽略都难。 “三皇子还真是异想天开,这天灾已经是百姓的灾难,但三皇子非但不体恤百姓的艰辛,反而还是制造人祸将这场天灾放大,本王倒是想知道三皇子到底是如何想出这么丧失人性的点子来的。” 李然转头看去,原来是李煜在讥讽他,他当即不满道:“九皇叔这是何意?我只是想要为父皇排忧解难,你一开口就说我故意制造人祸,未免太过狂妄。” 李煜唇角勾了勾:“三皇子可知道粮食收购上来之后需要重新翻晒,除尘,碾碎稻壳,才能在店里售卖,这些工序哪一个不需要请人做,还有,那粮食从农户那里收过来,还得请人运送到仓库,运输过程中也有损耗,这些都是要计算在成本里面的。三皇子一句话,就让那些卖粮的商户按照收购粮食的价格将粮食卖给朝廷,更遑论让那些商户捐出五百担粮食来。” “如今雪灾,京城的百姓也是要吃饭的,那些商户每日打开门做生意,三皇子可曾让人去调查过如今京城的一百多家商户手中还有多少存粮?” “这....”李然被他问得语塞,他是高高在上的皇子,哪里会主动去调查这些贱民的事情。 “三皇子可知道,一旦这圣旨一下,京城的那些卖粮的商户怕是要在背地里恨死这出主意的人了,他们恨不得尽快举家离开京城这个是非之地。若这些卖粮的商户拿不出三皇子想要的五百担粮食,三皇子是不是还想着让皇上下一道圣旨,让京城的守军直接去人家店里抢?” “你...你胡说....我可从来没有这么说过?” “三皇子确实没有这么说过,不过你轻飘飘的一句话,底下的人如何实施就不知道了,若是因为你的举措造成京城动荡,这个责任三皇子可愿意承担?” 一听到要承担责任,李然抬眸看向上方的宣武帝,只见宣武帝正眼神冰冷看着他。 他当即缩了缩身子:“父皇,儿臣也是想为父皇分忧...” “好了!”宣武帝冷着脸,朝着李煜看了一眼,这才发话:“老九,你是不是有什么更好的主意?” 李煜朝着宣武帝拱手一拜,转而语出惊人。 “臣的主意倒是与三皇子的主意差不多,只是稍微做了一些改进。” “这天灾素来都是朝廷最难防范的,如今朝廷确实遇到困难,也需要那些商户的支持。” “皇上不妨出一道告示,在京城之内募集捐款,如今大雪封路,派人出去购买粮食不太现实,不如让各家各户捐出自己手中的余粮。” “捐出粮食数量最多的商人,由皇上赐下亲手题写的牌匾,并颁发免死金牌,若是有功名在身的,朝廷核实其身份之后,可酌情考虑破格录用到朝廷任职。” “其他捐粮之人,朝廷记下姓名,颁发功德牌匾,由朝廷官员亲自将牌匾送到府上,以彰显其仁德。” “若是有朝廷官员能捐出五百担粮食者,御赐免死金牌一块。” 此言一出,大殿内的官员都小声议论起来。 免死金牌,这可是每个当官的人最想要的东西,毕竟君恩难测,谁也不知道哪一天天子一怒,灾祸就要降临。 只是这些官员家里人口众多,自己府中的粮食存的也不多,他们去哪里搞这么多粮食。 而且若是用银子去买,花的钱多了,皇上若是问起银子从何而来,他们怎么回答。 宣武帝对李煜的这些举措颇为满意,他目光在下方扫视一圈,问道:“众位爱卿觉得如何?” 其他人见状,都附和道:“臣等觉得九王爷所言极是。” “好!天灾面前,各部要同心协力,尽早度过难关,此事便交由丞相去办,若有什么不懂的,直接问九王爷。” “是!”慕容峰忙俯首。 “那好,无事便退朝吧!” 宣武帝离开后,李然一脸愤恨地看着李煜的背影,今日在朝堂上,他分明是故意给自己难堪。 故意羞辱于他,明明那些法子都是他想出来的,李煜却只是稍微改了改便成了他的功劳。 真真让人气愤。 第三百一十五章长孙菲菲自尽 长孙菲菲终于到了江南,因为是秘密来江南,所以带的随从不多,她身边只带了两个宫女和一队侍卫。 到了洋州,他们没有做停留直奔长孙府。 长孙菲菲走过大门口,府中极为沉寂,因为下了圣旨,不得设灵堂,所以只是在外面挂了白色的灯笼,没有吊唁的人,府中冷清极了。 长孙菲菲跪在灵堂前,手指紧紧攥着,看着自己父亲一身伤痕躺在棺材内,她的唇角哆嗦得厉害,却不敢哭出声来。 想到自己的父亲,叔叔和侄儿都因为李煜而死,她眸光中迸发出强烈的恨意来。 想到长孙府算是彻底完了,她阴鸷狂怒的眼底露出骇人的恶毒来。 长孙无邪的尸体已经停留了许多日,既然长孙菲菲人已经到了,今日便是下葬的日子。 亲自送了自己的父亲下葬后,她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了府中。 黄昏已至,江南的冬日虽没有下雪,但凛冽的寒风还是穿过重重山脉,南方的天气也渐渐冷了起来。 原本低沉的乌云被寒风吹散开来,走在外面的行人不自觉裹紧了身上的衣裳,匆匆往家中赶去。 长孙菲菲坐在庭院的廊下,看着原本喧闹的院子如今早已物是人非,这几日她遣散了下人,这院子怕是日后也不会再来了。 她想起小时候自己在这院中长大,有父母家人宠溺着她。 后来父亲被调到京城做官,他们一家人也前往京城安家。 再到后来,她认识了李继,嫁给他做了侧妃,她的这一生可谓是顺风顺水,原本她的人生就该这样一帆风顺走下去。 若不是李煜突然回京,陆玲珑治好了他的双腿,她长孙家日后都会是京城第一世家。 长孙家的荣耀会千秋万代的传承下去。 今日长孙家的衰败都是因为李煜,她命人拿来执笔,写了封信寄回京城。 将自己满腔的怨恨和对李煜无穷无尽的恨意都写了下来,她希望自己的儿子能记住长孙家今日之辱,让他的儿子能记住今日这份仇恨,待他登上皇位的那一刻,别忘了给长孙家报仇雪恨。 “娘娘,起风了,您还是回房间去吧!”她身边的嬷嬷小心翼翼给她盖上一件披风,喃喃劝道。 长孙菲菲没有回她的话,提笔落下最后一个字,又仔细吹干上面的墨渍,将信装进信封,抬眸轻轻扫了一眼站在身边的侍卫。 “你将这信快马加鞭送去京城,要亲自送到三皇子手中。” “是!”侍卫接过信,转身离开。 烛火燃烧,光影之下长孙菲菲坐在妆镜前,看着自己这些日子越发憔悴的容颜,涂着丹寇的手指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脸,如今这张脸已经不似当年那般娇嫩,皇上是不是也厌倦了她,所以才会这般对付她的父亲。 她知道自己父亲做的那些事触犯了皇上的底线,可这些事情她早就知道啊。 父亲是为了三皇子,她亦是为了自己的儿子,她以为皇上喜欢她,这么多年长孙家一直是这么做的,皇上从未有过半句斥责。 “嬷嬷,你说是不是因为我容颜已老,皇上已经不爱我了。” 身后正在为她拆解发髻的嬷嬷手一顿,忙安慰她:“怎么会呢?娘娘,您别胡思乱想,皇上还是爱您的,出了这么大的事,皇上没有责罚三皇子,还让您来江南送老爷最后一程,换做宫中任何一位娘娘都不会有这种待遇的。” “是吗?”长孙菲菲有些哀怨地道:“可他既然爱我,为何还要让李煜来江南调查父亲,李煜杀了父亲,他若真的爱我,就应该重罚李煜才对,父亲的死,分明是他的授意啊!” 长孙菲菲并非不懂,父亲死了之后她终于明白,坐在高位上的那人并不是自己的夫君,他是皇帝,伴君如伴虎,他的心里从来没有任何女人,有的只是无上的权势。 这些年她恃宠而骄,就连着她的家人也开始放松了警惕,可那个人是皇帝,他又怎么容忍有人凌驾于他之上。 他喜欢三皇子,是因为宫中暂时无人可取代三皇子在他心中的位置。 可如今不同了,皇后利用莲嫔将她拖下水,皇后宫中有了嫡子,三皇子已经不是皇上心中最重要的那个孩子了。 皇后和莲嫔手段还真高啊,莲嫔死了,死之前还让皇上挖心了一回,将自己的孩子给了皇后,让皇上更加心疼小皇子。 外面不知何时开始下起大雨来,风雨交加,风吹着雨打着外面的窗户啪啪作响。 嬷嬷起身去关窗,长孙菲菲还陷在自己的思绪中,只听见嬷嬷一声惊呼。 长孙菲菲再次抬眸的时候,纯白的窗户纸上瞬间被染成红色,嬷嬷的身体靠着窗子缓缓倒了下去。 烛火明灭间,木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风雨随着房门的打开猛地往屋内灌入。 两个黑衣人执剑从外面走了进来,屏风被人踹倒的瞬间,长孙菲菲起身,双腿发软地看着那两人手中挂满鲜血的剑,直直冲着她挥了过来。 她一把拿起妆台上的首饰盒子砸了过去。 “你们是什么人?” “来人啊,来人啊....” “大胆刺客,本宫是皇上的女人,是嫔妃,你们可知道杀我可是死罪!” “哈哈哈......菲嫔娘娘,我们就是皇上的人啊,我们就是皇上派来杀你的人啊!” 两个黑衣人步步紧逼,面目狰狞,他们穿着湿漉漉的黑衣,此刻犹如地府的收人性命的鬼差一般。 明亮的烛火下,银白色剑刃折射出恐怖的光芒。 “不会的,皇上是爱我的,他不会这么做的,你们骗人!”长孙菲菲内心震动,可心底却不愿意相信皇上真是那般无情无义的人。 “你也不想想,皇上让你出宫是为了什么,长孙家已经倒了,让你出宫就是为了杀你.....” 两个黑衣人似乎很是享受她濒死之前那般无助的样子,他们没有立刻动手,而且按照皇后吩咐的,死也不能让她好死。 长孙菲菲听到这话,彻底绝望了,她扶着桌子坐在了地上,嘴里喃喃:“皇上,他怎么能这么对本宫,这到底是为什么啊?” 她掩面痛哭,散落的发丝垂在身前,良久,她抬起那张哭得已经花了妆容的脸,看着地上散落一地的发簪,轻轻拾起一根发簪。 那发簪她记得,是皇上第一次见她时送给她的,那一日正好是她及笄的日子。 他曾说过,这一世绝不负她,无论日后他的王府谁是正妃,她在他心中的位置无可替代。 如今这发簪依旧,可当年的那人已经变了心。 长孙菲菲将那发簪高高举起,用力刺向自己心口的位置。 汩汩鲜血从心口的位置喷涌而出,她睁着眼睛感受着疼痛席满全身,身子一点点变凉,直到她再也感觉不到疼痛。 第三百一十六章回来索命 京城,翊坤宫。 宣武帝今日难得歇在了皇后宫里。 夜里的宣武帝睡得极不安稳,皇后见状命人点燃一支安神香。 安神香的烟雾从香炉中徐徐升起,很快便弥漫到整个寝殿。 皇后看了一眼身边睡着的人,见他已经安静地睡去,这才缓缓从床上走了下来,身上披了件衣服,打开殿门,走了出去。 屋外等着的宫女上前在皇后耳边耳语了几句。 皇后脸上露出诡异的笑意:“菲嫔那个贱人,终于死了,本宫这么多年的仇终于报了,飞鸽传信过去,让他们将尸体想办法运出洋州,伪装成路途中意外离世,最好是尸骨无存的那种。” 长孙菲菲终于死了,皇后心里畅快不已,她看了眼寝殿的方向,殿中的那个男人让她更加厌恶,这么多年助纣为虐,还真是让人寒心。 殿中的宣武帝在安神香的作用下倒是沉沉睡了过去,但是睡了没多久,他便做起了梦来。 他梦见自己走出了皇后的寝殿,院子外的树木在风灯的映照之下飘摇不定,影影绰绰,很快,他便看到回廊的尽头站着一道背影。 夫妻多年,宣武帝一眼便认出了那个背影是长孙菲菲的。 “菲嫔,你从江南回来了?” 空寂的长廊上,那道影子没有说话,耳边的风声还在肆虐,那道身影径直朝着前方飘去。 宣武帝见无人应他,脚步不自觉跟着那道身影而去。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一路上除了那道身影,并没有看到其他人。 这一路上宣武帝一直唤着那道身影,和她说话,却收不到任何回音,宣武帝想找身边的人帮助,却发现身边空无一人。 就连平日里一直跟在身边,寸步不离的于高也不见了。 很快,那道身影便带着他来到了御花园的凉亭内,宣武帝不过一晃眼的工夫,那道身影便不见了。 “菲嫔,你去哪里了?你等等朕啊?” 宣武帝站在御花园的凉亭内,四处打量着,他的身后,缓缓出现一道人影,人影在黑暗的笼罩之下看得并不清晰,只听得身后一声低低的叹息:“皇上,您是在找臣妾吗?” 宣武帝欣喜地转过身子去,只见眼前的人穿着嫁给她时的桃红色嫁衣,头上盖着鲜红的盖头,看不清那人的脸,宣武帝疑惑道:“菲嫔,这大晚上的你穿成这样做什么?” 盖头底下传来幽幽地声音:“李继,今日是我嫁给你的日子啊?你不记得吗?” 宣武帝一怔:“不对,你已经嫁给朕了,你已经是菲嫔了呀?” 盖头下的人突然阴恻恻笑了一声:“原来你还记得我嫁给你了呀,我以为你只记得我是你的嫔妃,却忘了你可是向我承诺过,不管日后后宫有多少女人,都只爱我一个呢。” 宣武帝皱眉:“菲嫔,你这是在闹什么?你是不是还在因为你父亲的死生朕的气?” 长孙菲菲缓步走到宣武帝面前,突然掀开头上的盖头,她的脸色早已失去了往日的容颜,此刻一张脸苍白不已,眼眸通红,嘴角留着鲜红的血,脸上露出阴森森的笑意。 “皇上,你看着我,你看看我这个样子,好看吗?” 宣武帝全身的血液顿时凝固,他看着眼前的人完全不是自己认识的人,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身上的汗毛全都竖了起来,直觉告诉他,眼前这个绝对不是人,是鬼。 他想要跑,可双腿却好似被人捆住一般,动弹不得,长孙菲菲突然朝着他飘了过来,抓起他垂在身侧的手,放在了她胸口的位置。 宣武帝闻到了空气中血腥的味道,他低头一看,整个人呼吸都抑制住了,长孙菲菲的胸口插着一支发簪,他记得那支发簪是他送给她的定情信物,这么多年,发簪早已旧了,她命工匠修复了一遍又一遍。 他登上帝位后,送了她许多好看的发簪,可她始终将那支发簪放在梳妆盒里,总是放在最上面的那一层。 宣武帝知道,在这宫中,没有任何一个女人比长孙菲菲更爱他。 发簪插着的地方,鲜血从里面源源不断流了出来,宣武帝握着发簪的手开始发颤。 “你...你怎么了?” 宣武帝忍着发颤的嗓音,呼吸了良久,才问出了这句话。 长孙菲菲用苍白得近乎透明的手将胸口那支簪子拔了出来,阴恻恻冷笑道: “皇上是在害怕吗?这簪子是我自己亲手插进去的,皇上,我知道你想杀我,我不想死在你手里,我自尽了,皇上还满意吗?” 宣武帝震惊得无以复加,他什么时候下令要杀她了,他分明是爱她的呀。 “菲嫔,你到底是听说的,朕从来没有下令要杀你?” “哈哈哈.....”一阵阴风出来,长孙菲菲散落的发丝在空中飞舞,面色狰狞地看着眼前的宣武帝,“皇上,你就别骗我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故意让李煜送我父亲去江南,就是为了杀我父亲吗?” 听着长孙菲菲的一番话,宣武帝有些心虚:“菲嫔,事情不是这样的,你听朕解释。” “解释?”长孙菲菲轻蔑冷笑道,“皇上杀了我父亲还不够,还故意将我骗去江南,命人刺杀我,如今我人都死了,皇上还有什么可解释的。” 死了,这两个字让宣武帝一怔,他抬眼看向眼前之人,菲嫔苍白的脸色,胸口汩汩冒着的鲜血,分明就是一副死人的样子啊。 那他这是在哪里,眼前之人的脸在他面前不断放大,惨白的面容顿时化作怒火,近乎透明的双手朝着宣武帝的脖子掐了过来。 宣武帝被吓得朝后退去,整个身子软了下去。 那双手最后还是按在了他的脖子上,一阵窒息感从脖颈处传来,全身被恐惧占据。 “来人啊....救命啊.....” 宣武帝挣扎着双手朝着空中抓了过去,耳边传来一阵急促的呼唤声。 “皇上,皇上,您这是怎么了?皇上,快醒醒,您做噩梦了!” 第三百一十七章宣武帝的病情 宣武帝从惊恐中醒了过来,入目便是皇后那张紧张的脸,他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此刻他的神智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嘴里喃喃念着:“菲嫔,不是朕,不关朕的事。” 他口齿并不清晰,但皇后还是听出了菲嫔二字,她眉眼一挑,一脸吃醋地问宣武帝。 “皇上,您是不是做噩梦了,您这是在翊坤宫,您在臣妾的宫中,这里可不是如意馆,哪里来的菲嫔,皇上若是想念菲嫔,直接去如意馆便是!” 皇后的一番话,将宣武帝从梦境拉回现实。 对啊,他今夜是宿在了翊坤宫,而且菲嫔已经让他偷偷放出宫去,去给长孙无邪尽孝去了。 他抹了抹额间的汗,缓了口气,略带歉意说道:“朕方才做了个噩梦,都是朕不好。” 皇后哼了一声:“方才皇上在梦里喊救命,还大声喊着菲嫔的名字,难道是菲嫔想要皇上的命?” 这话一语中的,但宣武帝又怎会承认,他眼眸微眯,不悦之意显在脸上。 “朕都说了朕做了噩梦,做噩梦说的话又岂能当真,皇后不要随意揣摩朕意!” 这么大一顶帽子盖下来,皇后忙跪在地上:“皇上,臣妾一时失言,臣妾不是这个意思,臣妾只是担心皇上而已。” 宣武帝没有让她起来的意思,眉目间有冰冷之色:“皇后,记住你的分寸,你如今养育着小皇子,更应该谨言慎行,你可不要辜负了朕的一番心意。” 以前拿着她没有嫡子威胁她,如今她有了嫡子,又用小皇子威胁她。 除了他那个菲嫔,他倒是从来没有将这宫中的任何一个女人放在眼里过。 很好,不知道他得知自己最爱的女人死了,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呢。 皇后慌了,忙伏低身子:“皇上息怒,是臣妾口不择言,臣妾知错了!” 宣武帝冷冷地看着她,命人拿来衣服,穿戴整齐后,目光扫了一眼还跪在地上的皇后,一甩衣袖,转身离去。 宣武帝离开后,皇后从地上缓缓站了起来,一扫方才的惊慌失措,她冷冷一笑:“果然是两个有情之人,还真是心有灵犀,就连死了还能入梦来告诉你,可惜,迟了.......” “本宫倒要看看,她死了,你到底有多心痛!” 御书房。 宣武帝走了进去,朝着身后的于高道:“江南那边可有消息传入宫中?” 于高摇头:“自从娘娘到了江南飞鸽传书回来之后,便再也没了音信。” 方才的梦境太过真实,宣武帝心里还是有些担忧,此去江南路途遥远,他知道自己对不起菲嫔,但又不能大张旗鼓让她去,只能派了几个禁卫军陪着她去。 如今北方大雪封路,菲嫔想要回京怕是一时间也难以回来,只是她越在外面待得久,他越是不放心。 更何况,昨夜的梦似乎在预示着什么,他心里有些担忧。 他心里是爱着菲嫔的,可他也不能因为爱着她便放弃手中的权势。 他不想杀长孙无邪,但他已经让长孙无邪回了江南,他还是不安分,集结江南的势力与朝廷公然作对,他又如何能容下他。 他有些懊恼地揉了揉额角:“你让人快马加鞭去一趟江南,去看看她,确保她在江南平安。” 于高有些犹豫道:“皇上,这会大雪封路,出京城都困难......” “那就飞鸽传书过去,多放几只鸽子出去!”宣武帝心中越发不耐烦,他有些烦躁地在殿中走来走去,“不管用什么方法,朕要尽快得到菲嫔的消息。” “对了,让沈太医来一趟,朕有些不舒服!” 于高出去传话,很快,沈太医便来了御书房。 沈太医替宣武帝把了脉后,恭敬道:“皇上这是受了惊吓,心绪不宁而已,微臣给您开一副安神的汤药,您喝了好好睡上一觉。” 宣武帝抚了抚心口:“朕让你办的事情办得如何了?这眼看着日子就要到了,你可不能让朕失望!” 沈太医看着皇上:“皇上,这个法子虽然已经证实是从前朝皇室流传出来的,可这法子到底是有违天道的,若是让人发现,微臣担心.....” “你不说,朕不说,谁会知道?再说了,此事又不是第一次做,当年朕还不是皇帝,就已经做过一次,不也没有任何人发现吗?”宣武帝有些不满地道。 沈太医脸色微变:“那一次毕竟不是咱们做的,周良当时虽然没有让人抓住把柄,但并不意味着无人关注此事,前些日子,微臣发现,九王爷在命人调查当年那起孩童失踪案,微臣担心,如果九王爷他们怀疑到周良,会不会顺着这条线索查到宫中来。” 宣武帝却固执地道:“他们要查便让他们查就是,当年那案子,朕继位后已经将那些证据都毁了,而且后来大理寺还失过一次火,那些卷宗早被销毁。就算他们查到又如何,如今朕才是天子,朕若是想要他们的命,随时可取,朕难道还用得着看他的脸色不成。” 沈太医一怔:“如果皇上执意如此,微臣一定倾尽全力去办。” 沈太医心中其实是有顾虑的,要用婴孩的寿命来延长自己的命数,这本就是损人阴德的事情,当年皇上还是皇子的时候,他便参与了此事。 只是当时他还是个小太医,没有任何说话的权利,只能依附于还是皇子的李继。 而且当年此事是周良做的,如今周良被三皇子砍了双腿,去了江南,只留下一张改进后的药方。 沈太医虽然是皇上的人,太医的职责本就是治病救人,如今要让他用新出生的生命去延长一个将死之人的命数,他心里终究还是不忍。 可如今皇上身居高位,他哪敢不从。 沈太医离开御书房,刚回到太医院,迎面碰上了萧逸。 “沈太医,这么晚了还入宫,是皇上又不舒服了吗?” 沈太医停下脚步,回了一句:“皇上近日睡得不好,精神有些不济,没有大碍!” 说完,他匆匆进了太医院,萧逸看着他的背影,最近皇上时常召沈太医入宫,按理说皇上有丹药续命,身子应该出现反噬才是。 但看着皇上的样子,似乎一点也不担心自己命不久矣。 按照推理,他这个时候应该急着选个储君才是,万一哪天驾崩,皇权也不至于旁落。 如今皇上已经不时常召他入宫,只是每月让他按时奉上丹药,这更让他有些奇怪,他看过宫中记录的脉案,沈太医每次入宫诊脉,脉案上面记录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东西,从里面看根本无法看出皇上身体的异样。 也就是说皇上如今身体到底如何,宫中除了皇上和沈太医,其他人无从知晓。 第三百一十八章布局 回京途中刺杀李煜的那几个刺客被带入了王府的地下牢狱之中。 “王爷,咱们的人已经用尽了手段,有几个经不住折磨,人已经奄奄一息,剩下那个领头的死也不松口,他说,必须要亲自见到王爷才说!” 剑书双手抱拳,这种审讯的事情李煜从来不参与,他只要结果。 像这种提出来要见到他才说实话的,还是第一次见。 李煜正在捣鼓一盘棋局,听到这话,唇角微勾,他懒懒嗤笑出声:“这是还没有死心啊.....” “也罢,那本王就亲自去见他一面!” 手中的棋子扔回棋盒,李煜起身抚了抚衣袍,抬脚朝着外面走去。 剑书跟在身后走了出去。 那人被侍卫押着跪在前院,李煜冷漠地凝视着眼前狼狈不堪的人。 “听说你要见本王?如今本王人就在这里,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吧!” 那人跪在地上,吐出一口血沫子,冷冷笑了一声:“一个残废王爷,竟也能逆风翻盘,李煜,你命还真好!” 剑书闻言,上前一脚踹在那人的胸口,视线中透着浓郁的杀意。 “王爷问你什么你就说什么,再多说一句,我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那人倾斜的身子被人拉扯着扶正,敌意地瞪了剑书一眼。 李煜深邃的眼眸透着一股戾气,低低笑了一声。 “你是在等着你的主人回京救你吗?” 那人听到这话,愕然抬眸:“你将我主人如何了?” “她死了.......”李煜丝毫没有将眼前之人放在眼里,眼神凌厉。 “我杀了你!”那人赤红了双眼,声音发颤。 菲嫔不能出事,他的主人不能出事....... “就凭你?”李煜冷笑,一脸不屑地看着浑身狼狈的他。 “她是死了,不过杀她的人可不是我!” 那人自然不信:“不是你还能有谁?你明明知道刺杀你的背后主谋就是我的主子,故意将我们抓获,不就是为了利用我们引出主子。李煜,你别忘了,她可是皇上的女人,你杀了她,皇上一定不会放过你!” 李煜起身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看着那人:“她一个嫔妃,下令在中途刺杀本王,这已经犯了皇上的大忌,本王若是想杀他,直接在路途中杀了便是,本王还没有闲到回京后再派人去刺杀她。” 那人抬眸,目瞪着李煜:“或许你只是为了掩人耳目,菲嫔娘娘是偷偷出宫的,你知道皇上就算知道她的死讯,也不敢大张旗鼓告诉朝臣他违背自己下的圣旨,让菲嫔娘娘出宫去送我们家老爷!” 李煜冷嗤一声:“长孙家培养的死士都如你这般蠢笨吗?一点脑子都没有!” “王爷!”前院传来陆玲珑的声音,看到陆玲珑正从前门进来,李煜的目光瞬间从眼前跪着的人身上移开了。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跪在地上的人,突然腾空而起,原本虚弱的身子爆发出强大的力量,他一掌拍飞身边的侍卫,射出一枚涂满致命毒药的银针,径直朝着陆玲珑飞射而去。 陆玲珑进来之时并不知道王府发生了何事,但她脚踏进门口的那一瞬间,便感受到了危险,她侧身一闪,那枚致命的银针直直插进门框之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那人射出银针之后,又夺过侍卫手中的剑,倾注十分的内力,朝着对面的李煜刺了过去。 李煜手中没有剑,险险夺过他致命的一招,身边的剑书反应过来,提剑便扫了过去。 那人躲过剑书的攻击,目标直指李煜。 “呵,本想饶你一命,没想到你竟这般上赶着送死!” 李煜冷嗤一声,侧身轻松躲过他的进攻,反手掌心便击中那人的心口,顿时,血液从他口中喷洒出来。 一把夺过他手中的利刃,李煜动作凌厉地朝着眼前一挥,锋利的剑尖轻轻一扫,男人便怒目瞪着眼前的李煜,身子轰然倒在地上。 陆玲珑看了眼倒在地上的尸体,是那日刺杀他们的人,她轻轻蹙了蹙眉。 “王爷,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 这人死了,还如何指认菲嫔。 “无妨,此人性子固执,应当是长孙家的死士,也问不出什么有价值的消息。” “都解决了。” 李煜冷漠的声音传到每个人耳中。 “记得将这些尸体扔到三皇子门口去,找个人,留一个口气,将菲嫔死了的消息传到三皇子口中。” “是!”听到命令后的剑书命人将尸体清理出去。 陆玲珑听到菲嫔死了的消息,有些吃惊:“王爷,菲嫔真的死了?” 李煜点头:“是袁骁传回来的消息,宫中那位应当还不知道此事。” 陆玲珑跟着李煜进了房间,看到桌上那盘没有下完的棋,伸手在棋盒里拿了一颗白色的棋子,下在了左下方的网格之上。 “王爷这么明目张胆将尸体扔在三皇子门口,就不担心皇上和三皇子会认为人是你杀的吗?” 李煜在棋盘旁坐了下来,紧跟着陆玲珑后面,并排放下一颗黑子。 “就算我不这么做,他们也会怀疑。那幕后之人便是算准了这一点,才会在菲嫔对我们动手之后,而且清楚的知道我抓了刺客,这才设计杀了菲嫔。他们这是算准了我遇到此事,会偷偷将刺客解决掉,定然不敢在皇上面前挑破此事。” “既然他那么胸有成竹,我便反其道而行之,左右都是被怀疑,何不出了心中这口恶气。” 白子和黑子在棋盘上交错,像极了战场上的博弈。 “你何时学会下棋了?” 陆玲珑深思熟虑之后,将一粒白子下在棋盘之上。 “闲来无聊,那日哥哥送了我一本关于棋局的书,我在家中研究了几日,还挺有趣。不过我棋艺不精,王爷还得让着我才是。” 李煜笑了笑,随手拿起一颗黑子放在棋盘之中,眼看着自己那一方白子全部落败,陆玲珑捻起李煜方才放下的那颗黑子,将她之前放了的白子移了个位置。 “王爷,这子不算,我方才看错了。” 李煜宠溺地看着她大大方方收回自己的棋子,由着她悔棋,只得捡起自己的那颗黑子,重新换了个位置下。 “该你了!”李煜抬眸看了眼愁眉苦脸盯着棋盘的陆玲珑,提醒道。 “呀!你别催,我好好想想!” 陆玲珑右手执白子,盯着那棋盘看了良久。 第三百一十九章下棋 她有些懊恼地叹息一声:“明明都是按着书上说的下的,可王爷的棋路还真是像迷雾一般,让人捉摸不透呢。我瞧着你这些招数书上都有,可怎么那么难对付呢。” 陆玲珑托腮盯着棋盘,软声嘟囔道:“我不知道该怎么下了,王爷你赢了。” 那棋盘上纵横交错的棋子看得人眼花缭乱。 李煜抬眸凝视着眼前的人,在下棋这方面,她还真是个初学者,她照着书搬,将自己都给绕了进去。 李煜伸手从她手中将那粒白子拿了过来,下在了棋盘中央。 陆玲珑眼睛跟着他的手移动,很快,她眼眸一亮,笑眯眯看着李煜。 “王爷真聪明,这一子下得极好,将这附近的白子都盘活了。” 李煜被她这么一夸,唇角不自觉勾了起来:“棋局如战场,要纵观全局,你若总是盯着自己的一小方天地,很容易将自己陷进去。” 陆玲珑细细琢磨着他的话,眸光中闪过明亮的笑意。 “所以王爷方才那一招,是又想如何陷害三皇子?” 李煜手指捻着一颗白玉棋子,轻轻摩挲着:“他对皇上早已不满,我只是利用这一点,让他对皇上更加不满,逼得他做出反击。我想幕后之人之所以杀了菲嫔,应该也是同样的想法。” 王府地下牢狱内,两个王府的侍卫正坐在外面喝酒。 此时,王府,地下牢狱关着好几个刺客。 守卫的士兵正靠在墙边聊着天。 “方才我听府中的管家说菲嫔死了。” “啊.....这.....她派人刺杀咱们王爷,咱们王爷还没找她麻烦,她怎么突然就死了?” “你说这事是谁做的?” “肯定不是咱们王爷,我觉得应该是皇上!” “为什么,菲嫔在宫中可是很受宠的,皇上怎么会杀她?” “你不懂,长孙家权势太大,已经威胁到皇权,这不,长孙无邪死了,皇上故意将菲嫔引去江南,直接杀了她,神不知鬼不觉。” 两人正说着,一阵脚步声打断了两人说话。 屋中的几人已经被折磨得奄奄一息,这会听了这段对话,几人眼中露出惊恐之色。 “剑书大人,王爷是不是有什么吩咐?” “王爷有令,里面的人已经没什么用处了,全杀了!” “是......” 一阵脚步声之后,地上的人更加绝望了。 几人躺在地上,如今他们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更别说反抗。 眼睁睁看着一柄柄利剑刺入心口,很快,躺在地上的尸体便一动也不动了,脉象和呼吸逐渐微弱。 剑书从门外走了进来,伸脚踢了踢那几具尸体,有一具尸体的手微微动了动,他从怀里掏出一粒药丸,塞进了那人的嘴里。 这药丸是特制的,能撑几个时辰,但救不了他的命。 这抛尸在皇子门口的事情,自然要等到夜里才能做。 夜色渐幕,李然满身疲惫地坐在马车中,他刚从宫里出来,近日来皇帝让他学着处理政事,所以他每日都回来得很晚。 马车行驶到三皇子门口的时候,突然传来侍卫的惊呼声:“什么人?” 走在最前方的侍卫下了马,其他人瞬间警惕起来,李然掀开车帘,淡定地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出了何事?” 前方的侍卫仔细查看后,方才发现门口的守卫晕了过去,地上整整齐齐摆着几具尸体,用白布盖着面容,他掀开白布,面露惊恐。 听到李然的问话,他上前跪下:“殿下,是几具尸体,是....是....” 李然见他吞吞吐吐,面露不悦:“是什么?” 说着,便绕开那侍卫,亲自走到尸体面前,掀开了白布,待看清那几人的面容,他眼眸圆瞪,不可置信看着眼前的人。 这不是他指给母妃,暗中保护她去江南的死士吗? 这些人死了,那母妃岂不是.... 李然不敢往下想去,伸手探了探几人的脉搏,正在这时,有一人口中吐出一口浓血,睁开眼睛,朝着李然伸出了手。 李然命人将那人扶起来,那人伸出带血的手,紧紧抓住了李然的袖口。 “殿下,娘娘死了,是....是....皇上....” 话音刚落,那人又吐了几口血,脖子一歪,人便没了呼吸。 李然看着他胸口大片的血迹,又看了眼他没有闭上的双眼,方才的话一字一字砸进了他的心口。 他呼吸急促,脸色有些发白,有些不可置信问扶着尸体的人。 “他方才说什么?” 侍卫小声说道:“他说,娘娘死了,是皇上!” 最后那一个字侍卫声音低得只有李然能听见,他生怕自己说错话,被灭口。 李然清晰地听着侍卫的声音落入耳中,面色冰冷,心口如同万箭穿心一般,痛彻心扉。 原来父皇让母妃去江南就是为了杀她,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啊....... 难道真的如宫中那些人说的那样,皇后有了嫡子,他有了正儿八经的继承人,他这个嫔妃生的孩子便不重要了? 想到这里,李然眼眸迸发出浓浓恨意,他的好父皇,原来心里早就有了对付他们母子的想法。 “命人去江南,一定要找到母妃。” 一旁的侍卫领命,小声问道:“殿下,这些人该如何处理?” “厚葬!”李然冷然的声音在空旷的街道上传了很远,他站起身子,身形有些踉跄着朝着府内走去。 在暗处观察着这边动静的人很快便闪身离去。 此刻的王府内,陆玲珑还在与李煜对弈。 得了李煜的提醒,陆玲珑的棋艺进步很快,不过下了几盘,她已经开始学会了布局。 终于下到最后一盘的时候,她险胜李煜。 陆玲珑双手托着腮,在看到自己赢了之后,眼眸亮晶晶:“我赢了!” 眉眼弯弯,像极了秋夜里清冷的小月牙。 李煜面带喜色,将手中的几粒黑子扔回棋盒:“你学得倒快!” 陆玲珑颇有些得意地炫耀道:“那也是李师傅教得好!” 李煜看着她清丽的眉目间扬起的笑容,微微挑起眉眼:“这个时辰,剑书也该回来了!” 话音刚落,剑书踩着木质的楼梯上了二楼,绕过屏风来到两人面前。 “王爷,事情已经办妥。” “他有何反应?” “他已经命人前往江南查探菲嫔的死因。” “很好,飞鸽传书给袁骁,让他将菲嫔出事的地方还原好,另外,让他将本王给他的令牌放在菲嫔手里。” “是......” 第三百二十章误会 这些日子因为李然经常来看望陆芊芊,她的心情好了许多,也能吃下东西,只是她不敢过多食用大补之物,她怕肚子太大引起旁人的怀疑。 但好日子没过几日,李然突然又不来她院子了。 “红香,你去看看殿下回来没有?” 红香闻言,出去了一会,很快便回来:“主子,殿下早就回来了!” 陆芊芊闻言,突然情绪激动起来:“他回来了怎么没来我这里,他是不是又去林雪儿那个贱人那里了。” 红香忙扶着她晃荡的身子,道:“主子别着急,殿下没有去林侍妾那里,他去了书房,听管家说,殿下在会客。” 陆芊芊这几日因为肚子里孩子的缘故,情绪特别不稳定,总是疑神疑鬼。 李然在的时候还好,她表现得极为正常,但李然不在的时候,她的心情便忽上忽下。 陆芊芊神色不悦,看向红香:“一定是那个贱人又在缠着殿下,什么会客,如今这大雪天,谁没事会到处乱跑。” 红香低垂着头,小声安慰陆芊芊:“这几日,京城附近到处有雪灾,许多百姓都吃不上饭,皇上下旨募捐粮食,三皇子许是在为此事忧心。” 红香的想法一点都没错,三皇子确实是在雪灾的事情与人相谈。 此时的李然正坐在书房里,满脸的阴沉。 “你这个时候跟本王要粮食,不是在为难本王吗?如今京城附近大雪封路,所有能调用的粮食都被户部调用给灾民吃,江南倒是有粮食,可这道路不通,粮食如何运送?” 李然对面坐着的是完颜哲刚,他将手拢在袖子里,散漫地说道:“可三皇子,咱们的人如今都在挖铁矿,那可是苦力活,若粮食不及时运到,吃不饱,哪里来的力气干活?” 闻言,李然沉着脸:“你光让本王想办法,本王也得有办法才是。之前在朝堂上,本王提议让京城的粮商以成本价将粮食卖给朝廷,本来是想暗度陈仓,偷偷用低价购进一批粮食送过去,没想到被李煜和慕容峰摆了一道,如今这事交给慕容峰处理,以他的老奸巨猾,本王想要从他手中得到粮食,谈何容易!” 完颜哲刚笑了笑:“殿下何必如此心焦,如今这现成的粮食不就摆在那里吗?您是皇子,总有办法的。” 李然眉头一皱:“所以,你有什么主意呢?” 完颜哲刚将身子凑了过去:“主意倒是有,只是不知道殿下愿不愿意做。” 李然抬眸看他,眸色微变:“你且说来。” 完颜哲刚坐直了身子:“大雪封路,就算得到粮食,要送到各个村落,也是需要人手的,再说这雪天路滑,车毁人亡都是常有的事,殿下不如趁着这批粮草送出去之际,命人劫了它。” 李然皱紧了眉头,脸色一沉:“你的主意便是让本王去抢?不愧是大金人,也只会出这种馊主意,想要什么都要靠抢。” 完颜哲刚无视他的讽刺,唇角一扬:“殿下将话说得这般难听。如今事情紧迫,殿下若是不用非常手段,咱们手底下那些人可都得饿死。” 李然依靠在椅子上,闭目思量了许久,再睁开眼睛时,眸光中露出阴狠之色。 “就按你说得做,本王这就去安排人手,你在这里等着本王。” 完颜哲刚点头,书房中燃烧了几盆炭火,待得久了便觉得里面的空气有些沉闷。 他走到窗前,随手打开了面前的窗户。 只见通往书房的走廊上,一个穿着有些臃肿的妇人被人搀扶着往书房而来。 完颜哲刚定睛一看,那人竟然是陆芊芊,想起自己那夜在杏花楼的荒唐行为,又看到陆芊芊隆起的腹部,他不禁有些恍惚,那腹中的孩子是他的。 此时的陆芊芊因为被身边的红香一直提醒她小心些,心里不免有些烦躁。 她伸手拂开扶着她的手,逞强似的大步朝着书房走去。 就在下台阶的那一刻,她心里一着急,一步踩空,身子竟朝着前面扑了过去。 身后跟着的宫人乱作一团,都焦急地想要过去拉她。 陆芊芊大叫一声,手突然被人拉住,整个人的身子滚入一个宽厚的怀抱 她以为那人是李然,想也没想便抱住那人的脖子,娇声道:“殿下.......” 可待她抬头看见眼前的那张脸,惊慌地将人推开:“你....怎么是你?” 完颜哲刚的出现,让陆芊芊颇为惊讶,身子不由得后退了数步,恨不得将距离拉得远远的。 她的躲避让完颜哲刚眉心微皱,但面上却带着笑意:“侧妃娘娘安好!” 陆芊芊咬着唇,有些嫌恶地皱了皱眉,虽然她母亲说她流着一半的大金血脉,可她心里是不耻的,那个地方民风粗狂,又甚是没有礼节。 就眼前太子方才粗俗的行为,就让她厌恶,一点礼貌都没有,她如今可是成了婚的妇人,若是让三皇子看见,定然会被他怀疑。 “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是三皇子请来的,方才在议事,看见娘娘摔倒,便赶过来帮忙!娘娘,您身子没事吧?”完颜哲刚紧紧盯着她。 他的眼神过于紧张,陆芊芊垂下眼眸:“谢谢关心,我没事!” 另外一道声音突然从后方传来:“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陆芊芊听到声音,转过身去,李然的突然出现令她很是高兴:“殿下.....” “不是说了让你在院子里好好待着,这般天寒地冻地跑出来做什么?” 李然冷着笑走了过来,眼神似有若无在两人身上打量。 方才的那一幕,在远处的李然看得一清二楚。 他虽然在笑,但身边的人都感觉到了周围的气氛有些冷凝。 完颜哲刚看了眼他的脸色,知道方才的那一幕一定是让李然看到了,连忙解释:“殿下,方才我只是看到娘娘摔倒,好心扶了一下!” “是吗?你来大晋也有些日子了,难道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这话是何意吗?还有,这是本王的后院,这些女子都是本王的,旁人可是碰不得的。” 李然似笑非笑,眼神诡谲。 第三百二十一章装病 陆芊芊这才反应过来气氛的不对劲,察觉到了李然方才一定看到了,此刻他眼中的寒意,比外面的冰凌还要冷上几分。 她拉了拉李然的袖子:“殿下,您别生气,方才都是妾身,妾身太着急了,妾身一定好好听话,再也不乱走了。” 李然扯了扯唇角,上前捏住陆芊芊的下巴:“本王说的话,你总是不放在心上,你到底要本王如何待你才好?” 陆芊芊感觉到了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寒意,脸色陡变,身子蓦地紧绷。 一旁的完颜哲刚见状,忙打圆场:“殿下,都怪我愚钝,做事总是欠缺考虑,咱们的事情也谈得差不多了,我就先告辞了。” 完颜哲刚离开后,李然的脸色才好看了些。 他松开了手,朝着身边的人冷冷吩咐道:“好好伺候着侧妃娘娘,她腹中的孩子若有任何闪失,本王唯你们是问。” 陆芊芊好不容易见了他,不死心地再次上前缠着他:“殿下,您好几日都没有来妾身房中了。妾身和孩子都想您了。” 李然这些日子不去陆芊芊院中,是因为自己得知了母妃去世的噩耗,他心里本就不平静,再加上连日的大雪让采矿的难度又增加了不少,粮食也成了他如今最大的问题。 这些所有事情堆积到一起,他连伤心难过都得背着人,但眼前的这个女人却丝毫不关心他的处境,而是整日里只想着自己陪着她。 他突然想到了陆玲珑,与陆芊芊相比,她似乎总是默默站在李煜身侧,与他一起面对风雨。 他知道自己的母妃派人去刺杀李煜的事,但李煜还是和陆玲珑完好无损回到了京城,而他们的人全部折损。 他的母妃也因此死在了江南,昨日他收到了母妃从江南寄回的信件,母妃在里面提及了今日长孙家之辱皆是拜李煜所赐。 若是陆玲珑肯站在他身侧,他占据了所有的先机,今日的处境也不至于过分狼狈。 这一切都怪陆芊芊,眼前的女人对他毫无帮助,心里头不禁埋怨,若不是当初她失身于自己,他才不会娶这种蠢货。 身边的陆芊芊还圈着他的手臂撒娇,李然忍无可忍:“够了,本王如今已经够烦了,你就不能安分点。” 陆芊芊看着李然那张愤怒的脸,心里委屈极了。 方才她明明快要摔倒了,她腹中还有孩子,那个男人只是为了救她啊。 果然是厌弃她了。 也是,她不过一个侧妃而已,他后院的女人多着呢,尤其是那个林雪儿,长得美,花样还多,而她如今怀着孩子,不能伺候他,他自然是厌弃自己的。 “殿下!”陆芊芊有些委屈地撅起嘴巴,没说话,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珍珠往下掉。 “方才妾身真的差点摔倒了,妾身知道你这几日忙着公事,便命人炖了补汤,特意来送给你喝,可没想到下楼梯的时候踩空了,完颜哲刚看到了,便过来扶了妾身一把,妾身在这府中唯一的依靠就是你啊。” “好了,本王真的有事在忙,等本王忙完这一阵子自然会去看你,你先回去!” 李然本就因为菲嫔的事内心焦灼不已,派出去的人也一直没有传回消息,哪里还有这么多闲心来哄着她。 他推开陆芊芊的手,大步朝着外面走去。 “殿下!” 陆芊芊不明所以,以为李然真的生气了,焦急攻心,一口气没上来,眼一闭晕了过去。 “娘娘!” 红香急忙伸手去扶陆芊芊,但她哪里护得住,李然到底是不放心,回头见她真的晕了过去,连忙伸手,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将人抱了起来。 “芊芊!” “快!去叫大夫过来!” 很快,西凤被人叫了过来。 西凤每日都会替陆芊芊把平安脉,基本上是见不到李然的。 但她被周良囚禁的时候,多多少少从他口中知道周良的主子就是三皇子。 他逼着自己做那些丹药也是因为三皇子,所以她对三皇子有些熟悉,但两人没有见过面。 “娘娘只是一时气急攻心,晕了过去,倒是没有什么大碍。” “只是娘娘身子本就弱,这腹中孩子长得太快,娘娘本身就气血不足,已经严重影响到她自己的身体,而且她此时最重要的便是要保持情绪的稳定,实在不宜情绪太过激动,一定要静养,多多顺着她的脾气,否则这孩子怕是有滑胎的风险。” 滑胎两个字落下,李然的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他抬眸看了西凤一眼。 “你便是她从外面带进来的妇科圣手?” 西凤恭敬地跪在地上:“是,殿下!” 李然盯着她看了半晌道:“听说她能怀上孩子,多亏了你,本王倒是不知,这世间还有人比太医院的太医医术还要高明,你若是能让侧妃顺利生下孩子,本王可保举你去太医院任职。” 西凤垂首,不紧不慢地拒绝道:“殿下好意,奴婢心领了,只是奴婢只擅长妇人生产,其他的并不懂,而且奴婢的医术都是跟着村里的大夫学来的,登不得大雅之堂。奴婢会尽心尽力帮娘娘保胎,让她顺利生下孩子。” 西凤的这番话,倒是让李然高看了她几分。 原本以为听到他推荐去太医院,西凤会感激涕零,没想到她丝毫不为所动。 李然立在床边看了眼还在昏迷的陆芊芊:“好好照顾她!” 说完这句话,他便离开了。 他走后,西凤起身走到床边,看着床上躺着的人。 “娘娘,殿下走了!” 她话音刚落下,方才还闭着眼睛的陆芊芊醒了过来。 她狠狠瞪了眼站在床边的红香:“你这个贱蹄子,方才殿下在后面,你为何不提醒我,我摔倒的时候你也不赶紧过来扶着点,若不是因为你,我用得着在殿下面前演戏吗?” 红香忙跪在地上求饶:“娘娘饶命,都是奴婢的错,娘娘饶了奴婢吧!” 陆芊芊从床上掀开被子,起了身,冷眼拂了地上跪着的红香一眼:“以后给本宫小心着点,什么事都做不好,本宫要你何用?” 西凤站在旁边,淡淡说道:“娘娘息怒,小心身子!” 第三百二十二章钓饵已放 陆芊芊抚了抚肚子,瞧着自己最近越发圆润的身子,这些日子在西凤的调理下,她的身子好了许多,肚子也越发圆润起来。 “西凤,你得让他长得慢些,这肚子太大,本宫怕引起其他人的怀疑!” 西凤知道她的意思,放低声音道:“娘娘放心,您的身子本就比旁人纤瘦些,只是相差一个月,倒也看不出来!” 陆芊芊听她这么一说,心里放松了些,看到还跪在地上的红香,这才懒懒说道:“起来吧!” 西凤走后,红香被罚去洗衣裳,寒冷的冬日,夜里几乎滴水成冰,红香的手被冻得骨头都麻了。 第二日一大早,又被派去陆府送信给刘氏。 夜里双手在冷水里泡了一夜,手指被冻得红肿,有些地方还起了冻疮,疼得她直打哆嗦。 刚从刘氏房里出来,她只觉得浑身滚烫得厉害,走到花园池子边的时候,眼前突然一黑,整个人身子朝着前面栽去,只听见扑通一声,一股寒意侵入骨髓,冷得红香一个哆嗦。 这才发现自己方才没注意,竟是直接摔进了池子里。 这会园子里没有人,她身上穿着的棉衣进了水,沉甸甸坠在她的身上,身子动弹不得。 嗓子里也像是被什么堵住似的,喊不出声来。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身子慢慢下沉。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再次醒来的时候,红香虚弱得连掀开眼皮都费力。 “你终于醒了?” 床边站着的人是红玉,红香挣扎着身子想要起身,红玉按住她的身子。 “我家小姐说你发了高热,又摔进了池子里,得了很严重的风寒,可得好好养上一段时间,这段日子不能再泡冷水了。” 红香想要说话,但喉咙里面火辣辣地疼着,张了张嘴,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 红玉将热气腾腾的药碗端了过来:“你放心在府里养着,已经传信去王府,陆侧妃说了许你在府中将病养好。她如今怀着身孕,许是怕你将病气过给了她。” 见她双手红肿得厉害,红玉叹了口气,递到她手边的碗缩了回来,拿起汤勺仔细吹了吹,送到她唇边。 “你好歹也是二小姐的贴身婢女,怎么到了三皇子府,反而过得还不如以前在府中的时候了,我家小姐说你这手上的冻疮是长时间浸泡在冷水中才得的,而且这冷水入骨,伤到了骨子里,若不好好养着,日后怕是会落下病根。” “怎么,侧妃娘娘的贴身婢女,还得亲自洗衣裳?” 红玉最后那句话,带着几分鄙夷,她自然知道这贴身婢女肯定是被主子惩罚了。 只是这天寒地冻的,就算是浆洗衣裳的粗使婢女,在陆府也是用的井水洗衣,井水冬日也不会冻手,何至于手上生了这么重的冻疮,还拖着病体走路来府中传话。 红香被红玉这么一说,满腔的委屈涌上心头,眼泪啪嗒啪嗒落进了药碗里。 红玉被她这么一哭,心生怜悯:“好了,知道你委屈,我不说了,你也别哭了。这几日就在房中好好养着身子。” 红玉伺候她喝了药,嘱咐了她好好休息,人便走了出去。 待走到门口,她不由得在心里唏嘘,她自然是知道陆芊芊的手段,她磋磨人的手段可多着呢。 只是她不明白,红香到底是哪里得罪了她。 想当年她与红香都是伺候陆芊芊的,红香也时常欺负她。 她被陆芊芊赶出院子的时候,她还奚落过自己,如今还真是风水轮流转,若不是小姐还想从她口中套出些消息,她也不用做这好人,来伺候曾经对她恶语相向的人。 九王府。 陆玲珑轻车熟路朝着二楼走去,今日倒是没有下雪,天边的阳光还冒了头,只是这样的天气气温反而更低了。 方才在府中的时候陆玲珑刚好看见红香落入池子里,她救了红香,想到与李煜的约见的时间不多了,换了衣裳便匆匆赶了过来。 陆玲珑方推开房门,李煜刚好走到门口的位置。 “王爷!” 手被李煜牵住,她刚从外面进来,身子还没有暖和,这会手冰凉得厉害,李煜的手却是温暖极了。 “怎么这般冷?” 李煜将她的两只手都握在手中,一股暖意传来。 陆玲珑勾了勾唇角:“方才出门的时候刚好碰到有人落水,我下水救了她,又担心你等得太久,换了衣裳便赶了过来。” 房门被李煜关上,李煜将她揽入怀中,呼吸就在她的耳畔。 “王爷!”陆玲珑惊呼出声。 李煜的手缓缓伸到她的脖颈间,慢条斯理替她解开身上的披风。 “你的手太冰了,你瞧瞧,脸颊都冻红了。” “我给你暖暖.......” 他拥着她的身子来到炉子旁,又将手搓热,覆在她冰冷的脸颊上。 陆玲珑呼吸一滞,脸颊上子泛上一抹红晕。 李煜打趣道:“你脸上这胭脂是从哪家店买来的,颜色倒是自然得很。” 陆玲珑抬起眉眼,看着他深邃的眉眼,嗔道:“王爷,我今日这脸干净得很,脂粉都没上呢。” “是吗?可本王瞧着今日你这脸甚是好看!”他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语调散漫。 唇角轻轻扬起,低头,在她脸颊亲了亲,捂着她的手直到双手暖和了,才放开她。 陆玲珑推了推他的身子,绕过他坐在了对面。 “王爷今日找我来,是有什么事吗?” 李煜倒了一杯热茶放在陆玲珑那边后,才徐徐说道:“你的预想没错,李然那边已经开始有了行动,他的人已经盯上了那批赈灾的粮食,我已经命人给慕容峰送了消息,就看他如何做了?” “终于上钩了呀!”陆玲珑端起茶杯,葱白指尖抚了抚杯壁,漫不经心地启唇。 清冷的眉眼中,一改方才的娇羞,尽是冷然。 “菲嫔死了,他终于还是忍不住了,不知道慕容丞相的手段如何呢?长孙无邪死了,如今他慕容家在朝中可算挺直了腰杆,好不容易得了这么一个可以对付三皇子的手段,以他的老奸巨猾,一定会追究到底。” 袁骁的人已经查到菲嫔乃是被人杀死后,又伪造了雪天路滑摔落悬崖的死状。 如今这朝中最想要菲嫔死的人便是皇后,她还特意将内宫暗卫的令牌放在了马车内,一旦李然的人找到菲嫔的尸体,便会认定杀害菲嫔的人是宣武帝。 好一招一石二鸟,看来宣武帝身边的女人还真是各个心眼多,难怪他宠爱菲嫔,许是因为菲嫔是唯一对他好的人。 第三百二十三章酸橘 “慕容峰狡猾至极,我可是费了好大的心思才让他知道这消息是真的,我这么为你办事,你当如何谢我?”李煜笑着问她。 “王爷,我这可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百姓,要不我去找些灾民过来,让他们当面谢谢王爷!”陆玲珑眨了眨眼睛,十分认真。 “你还真的把本王当成跑腿的了,用完了就扔一边啊!”李煜不由得被她气笑了,但眼底却满满都是宠溺。 “哪儿有?王爷人好,不然我哪敢给王爷出主意!”陆玲珑唇角嘟起,这样的模样让李煜的心头不由得跳了跳。 好似两人相处时间长了,陆玲珑在他面前越发真实了,再也不是刚开始那般清冷的样子,反而多了几分可爱。 “不过王爷,光靠慕容峰,他不一定能猜到三皇子劫走粮草背后真正的目的,王爷可得好好帮帮他,让他将三皇子私自开采铁矿的事情揭露出来才是。” 李煜唇角扬了扬:“你放心,此事我心中有数,此事由慕容峰揭露出来最好,也省得皇上盯上陆家。” 前世,再过些日子,该是父亲发现铁矿的事情了,这一世,她让李煜提前部署,将日子提前了,又去信嘱咐父亲,雪天路滑,安心待在营地等她的消息。 “下次若是府里有其他事情,倒也不必急着来见我,我晚上去找你也行!” “嗯!”陆玲珑漫不经心地点点头,目光落在炉架上烤着的甜橘。 冬日的橘子最是难得,这些都是岭南进贡过来的,宫里也就几筐,李煜知道陆玲珑素来喜欢这些甜腻的东西,王府也只分得半筐,知道陆玲珑今日要来,怕她吃了冷的肚子会不舒服,特意放在炉架上烤了一些。 “想吃?”李煜瞧了眼上面已经烤好的几个,用夹子将烤好的几个拿了下来,放在面前的碟子里。 “嗯。” 她伸手想要去拿李煜放在碟子里的橘子,手却被李煜捏住:“小心烫,我来!” 陆玲珑听话地缩回了手,双手托着腮,看着李煜将冒着热气的橘子拿在手里,小心剥开上面的橘皮,将一瓣瓣橘瓤贴心地剥干净。 “王爷不怕烫吗?” “本王的手常年握着兵器,手上都是老茧,哪是你那细皮嫩肉的手能比的。” 陆玲珑摊开自己的手掌,看着自己白皙嫩滑的手,这双手在京城养得久了,倒是比在西北的时候好看了许多。 红玉每日里都念叨着她的手不如京城那些勋贵人家小姐的细嫩,便寻来许多养手的法子让她照着做,果然连手上的薄茧都不见了。 李煜见她盯着自己的手,笑道:“你这双手倒是越发好看了。” 说完,还不忘将自己剥好的橘子递给她。 陆玲珑接过还留有余温的橘子,剥了一瓣放入口中,她从来不知道这烤热了的橘子竟然这么好吃。 那日阿远给祖母烤的橘子,她也尝了,虽然温软,但却泛着一丝酸苦味,所以她一开始对这橘子的味道不是很期待。 只是这橘子入了口,竟没有半分酸苦,甜的很呢。 “好吃吗?” 陆玲珑认真地点了点头:“好吃。” “那你不打算给我尝尝!” 陆玲珑将碟子里剩下的橘子颇为大方地往李煜那边推了推:“王爷,这里还有!” 李煜没有伸手去拿,反而盯着她手中剩下的橘子:“我想吃你手里的,得你亲自喂.....” 陆玲珑利落地将手里的橘子全都放入口中,从盘子里重新拿了一个,剥开,仔细去除上面的白茎。 她剥开橘子,放了一瓣在口中,果然这个橘子的味道不似方才那般。 她不动声色朝着李煜笑了笑,剥了一大半橘肉,递到李煜的唇边。 李煜不疑有他,张开嘴便接了下来,直到橘肉的汁水在嘴里爆开的那一刻,她才看到陆玲珑极快速度将嘴里的橘肉吐了出来,端起桌上的茶水一个劲的漱口。 这个橘子颜色带着青色,陆玲珑便怀疑是酸的,果然如她想的那般,这酸的口味遇上火一烤,又酸又涩。 他强忍着口里酸涩的口感,将那橘子咽了下去。 陆玲珑一脸的奸计得逞,漆黑的眼眸中满是笑意:“王爷,甜吗?” “你喂给我的,自然都是甜的。”李煜点了点头,咬着牙看着对面笑得开怀的人。 陆玲珑将手中剩下的橘子全都递了过去。 “原来王爷这么喜欢吃呀,这个橘子可是我精心选的,王爷不妨都吃了。我倒是觉得这个橘子没有方才王爷亲手剥的那个好吃,酸涩得紧,我一点也不喜欢。” 李煜勾了勾唇,竟真的接过她手中的橘子,打量了陆玲珑一眼,张嘴便准备将它全部放入嘴中。 陆玲珑原本只是想要逗逗他,没想到他竟当了真。 见他真要吃,她有些急了,站起身,伸手便要去抢他手中的橘子。 李煜却一把抓住她的手,身子一个轻盈跳过面前的矮桌,将她抱在怀中坐了下来,盯着她的眉眼,语气温柔地问了一句。 “心疼我?嗯?” 陆玲珑:“........” 这种调戏她的手段他倒是越发会了,每次都在他面前吃亏,陆玲珑今日存心想要扳回一局。 陆玲珑双手勾上他的脖颈,眼眸中像是含了水光,声音比往常要酥软几分。 “我自然是心疼王爷的!” 说完,她软弱无骨的躺在他怀中,侧过脸,迎上他灼热的目光,慢条斯理地说道。 “王爷,我们这样怕是于礼不合。” 李煜把玩着她的手指,漫不经心道:“都赐婚了,你已经是我的人了,我还要管那些礼节吗?” “你这样说好像也对,那....我若是对王爷做些什么......”陆玲珑水光潋滟看着他,勾着他的脖颈,将自己的朱唇凑了过去,两人呼吸交错。 被他吻得有些喘不过气来,陆玲珑别开头恼道:“王爷总欺负人?” 李煜勾了勾唇,眼底闪过狡黠的神色:“不是你自己先亲我的?我不忍心拒绝你,如今倒是怪上我了?” 陆玲珑气得想笑,确实是她想要勾勾他,可没想到自己先败下阵来。 恰在此时,剑书过来敲门:“王爷,午膳好了。” 陆玲珑快速从他身上起来,李煜理了理衣袍道:“让人端上来!” “是。” 第三百二十四章透露消息给慕容峰 不一会儿餐桌上摆满了精致的饭菜,陆玲珑一瞧,都是她爱吃的。 她眼里露出满满的惊喜,李煜笑着给她盛了一碗鸡汤。 “王爷这是算准了我会在这里用午膳?” 李煜又在她碗里夹了一筷子牛肉:“冬日本就起得晚,来来回回太赶了,陆府那边我已经让人去说过了,你留在王府用饭。” 陆玲珑看着面前碗中堆积如山的菜,不由得撇嘴:“王爷,你是打算让我一个人将这桌上的菜都吃光吗?” “天气寒冷,多吃些才能御寒!”李煜将手中的那筷子菜又放入她碗中。 陆玲珑摸了摸她有些圆润的脸蛋,自从回了京城,李煜隔三差五请她入府吃饭,她这些日子胖了许多,身上该长肉的位置都越发圆润了些。 陆玲珑默默将面前的碗端了起来,等李煜的筷子再次过来的时候,她果断拒绝:“王爷自己也吃,我这碗中还没吃完呢。” 说着,她将碗往自己面前收了收,快速地在面前夹了一筷子菜放到李煜的碗中。 李煜笑了笑,夹起碗中的菜放入嘴里。 用膳过半,陆玲珑放下筷子,端起旁边的鸡汤满满喝了起来。 李煜这才缓缓开口:“昨夜暗卫来报,完颜哲刚入了三皇子府,想来这次劫粮,完颜哲刚也会参与!” 陆玲珑挑眉:“他倒是逍遥自在得很,还真把京城当成他们大金的后花园了,想来就来。” 闻言,李煜眸中蒙上一层冷意:“看来,也是时候该给他点颜色瞧瞧了。” 陆玲珑喝完最后一口鸡汤,将手中的汤碗放下,用帕子擦了擦嘴:“大金太子若是真死在京城,两国之间免不了开战,倒也不必弄死,给他个教训就行了。” “王爷,此人我瞧着实在是讨厌得紧,不如,这次对付他就让我去吧!” “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不如我们一起去,我在外面给你打掩护!”李煜抬眸看着向她,询问她的意见。 陆玲珑微微点头。 时间匆匆而过,转眼便过去了三日。 夜幕降临,慕容峰正坐在书房内,仔细与下属商讨明日如何安排人手将这些粮食送到百姓的手中,此次赈灾,宣武帝尤其重视,这也正是他表现的机会。 待安排好所有的事情,已经是后半夜了,书房的人相继退出,最后只剩下慕容峰一个人坐在书房内。 书房的窗户被窗外的寒风吹动,慕容峰起身去关窗,突然,一道寒光攸然从窗口处射来,一支箭矢死死钉在身边的柱子上。 屋外的侍卫听到动静,闯入房中:“大人,有刺客!” 慕容峰看了眼柱子上的箭矢,抬手,缓步走到那箭矢旁,此人若是想杀他,方才那一箭就不会射偏。 他用力拔下柱子上的箭矢,拿出上面的纸条,待看清上面的内容后,他眼眸微眯,上面写着明日有人劫粮,让他不要打草惊蛇,派信得过的人悄悄跟随,定有惊喜。 慕容峰看着纸条上的内容,若有所思。 此人到底是何人,明明告诉他有人劫粮,他派人严加看守便是,为何又让他不要声张。 若是他听了此人的话,放任那群劫匪劫走粮食,皇上知道了,岂不是龙颜大怒,办他一个失职之罪。 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他突然看到了那张纸背后还有一行小字,大意是知道他不会相信,但劫粮之事与三皇子脱不了干系,只要顺着这条线索查下去,还会发现三皇子更多的秘密。 慕容峰眉头一展,写信之人将他心思拿捏得极好,他正愁找不到三皇子的把柄,看来送信之人与他不谋而合,都是要对付三皇子的人。 慕容峰将手中的信扔进火盆,朝着身边的人吩咐道:“速速去一趟凌云峰,就说是我的命令,让他们派出一队人,明日悄悄跟踪在送粮队伍后面,不要打草惊蛇,只要有人劫粮,放他们走,让凌云峰的人跟踪那些人,看那些人将粮食送去哪里。” 其实慕容峰心中已经有了打算,北方各地都下了大雪,很多人受灾。 前些日子他的人也发现三皇子最近在四处购买粮食,三皇子府的份例都是宫中供给的,根本不需要另外购买,要这么多粮食无非就是为了给人吃。 看来三皇子确实存了其他心思,已经逼得他不得不打起赈灾粮的主意了。 冬至这日,按照京城的习俗是吃饺子的日子。 为了让深受雪灾折磨的百姓能在这一日吃上一口饱饭,宣武帝也下了严令,粮食必须在今日送到百姓的手中,让他们心里多少暖心点。 陆玲珑一早便去了陈氏的院子里,刚掀开门帘,便见到陈氏正带着院中的丫鬟婆子在包饺子。 就连一向忙碌的陆承仁今日带着苏婉清早早来到了陈氏屋中。 “玲珑,快过来!你想吃什么味道的饺子,自己来包!”陈氏脸上挂着笑意,伸手招呼她过去。 陆玲珑乖巧地走了过去,路过陆承仁身边,正好看到他正笨手笨脚包着饺子,他眼睛瞟向苏婉清的手,眼睛倒是看明白了,奈何手不听使唤,他干脆直接用手将面皮捏在了一起。 陆玲珑捂唇轻笑:“大哥,你这包的是饺子吗?分明是个面疙瘩。” 陆承仁憨厚一笑:“你哥我素来只会吃,我哪里会做这些?” 苏婉清也笑着打圆场:“你哥那双手舞刀弄剑倒是挺灵活,让他做这些活,当真是为难他了。”说着,她伸手接过陆承仁手中的面皮,温柔说道:“你还是去一旁歇着吧!” 陆承仁眼巴巴看着苏婉清灵巧的双手随意翻动,几息之间,一个元宝饺子便做好了。 他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夫人的手真巧,瞧这饺子包的,一会都煮来给我吃。” 苏婉清笑着睨了他一眼:“我若是包上百个,你也要都吃完吗?” 陆承仁笑着道:“你如今怀着身孕,可不能累着了,这包饺子的活你就图个乐,包几个意思意思得了。” 陆玲珑笑着打趣道:“某人娶了夫人就是不一样,往年冬至的时候,听说吃饺子,某人都是大碗大碗的吃,可从没见他包过一个,今日倒是稀奇。” 陆承仁被她笑话了,也不恼,反而一脸憨笑:“这还得多谢妹妹,若是没有妹妹,我哪里娶得到这么好的夫人。” 苏婉清被她说得脸上一红,伸手推了推他,小声警告他不要乱说。 一旁的陈氏瞧着眼前两人如胶似漆,面上也是带着笑意。 第三百二十五章亲手包的饺子 陆玲珑勾了勾唇,目光落在桌上的几种馅料之上,她一眼便看中的那盆新鲜的虾仁馅料。 她不动声色走了过去,拿起桌上的饺子皮便包了起来。 一旁的剑竹瞧了一眼,立马心领神会,她家王爷爱吃虾。 陆玲珑又看了眼桌上的饺子,形状各异,大部分是大肚子状的,这种包的馅料多,也是最容易的,然后就是元宝状的,因为陆承仁说要吃苏婉清包的,所以其他人都刻意没有包元宝形状的。 她想了想,将手中的饺子包成了鱼形的,这种形状褶皱很多,包起来比较费时间。 饺子包好后,要拿去后厨煮,陆玲珑不动声色朝着剑竹使了个眼色,剑竹点了点头,连忙拿起陆玲珑包好的饺子,跟着厨娘们去了后厨。 很快,厨房便将饺子煮好端了上来。 红玉笑着将满满一大碗元宝形状的饺子放在了陆承仁面前。 “公子,这是奴婢让厨房特意分开给您煮的,都是少夫人亲自包的,您今日可得多吃些。” 陆承仁拿起筷子夹起一个来,吹了吹,将一整个饺子放入口中,吃了一口后朝着一旁的苏婉清竖起大拇指。 “夫人手艺真好,这是我这么多年吃过最好吃的饺子。” 苏婉清嗔了他一眼:“瞎说什么!” 陆玲珑揶揄道:“娘,你瞧哥,他这是嫌弃您的手艺了。” 陈氏听了在一旁附和道:“这么多年了,我恨不得他让人领走,如今终于有人要了,哪怕是嫌弃我的手艺,我也认了。” 陆承仁正吃着饺子的手一顿,目露哀怨地看着陈氏:“娘,我好歹也是您儿子.....” 陈氏连个眼神也没给他,幽幽道:“我更喜欢女儿些......” 陆承仁一脸受伤的模样看向苏婉清:“夫人,如今这府中能看得上我的,也只有你了。” 闻言,屋内众人忍不住都笑出了声来。 终于心满意足吃了饺子,陆玲珑离开陈氏院子的时候,外面的天已经黑了。 九王府。 “王爷,慕容峰果然信了咱们的话,粮食被劫后,他果然没有派人去追,还是让他的人偷偷跟在后面。” 剑书将今日府中暗卫传回来的消息,一字不落地向李煜汇报。 “慕容峰如今正愁抓不到李然的把柄,本王将这好处送到他手中,他没理由不要。此人为人谨慎,得不到好处的事情他是不会做的,他想要扶持小皇子,第一个要对付的便是李然。” 李煜坐在高位上,声音冷冷说道。 剑书拱了拱手:“那咱们的人还要继续跟着吗?” “不要暴露了行踪,若是慕容峰的人跟丢了,不妨给他们一些信号,一定要让消息准确无误送到慕容峰耳中,铁矿的事情一定要让他揭开,我们下一步的行动才能按照计划进行。” 李煜的声音愈发深寒,“别忘了派人盯紧那些大金人,绝不能让他们在此时误了大事。” “是!” 剑书刚退下,便见到红玉提着食盒从外院走了进来。 他眼睛一亮,朝着带红玉进来的侍卫挥了挥手,迎上去欣喜道:“你怎么来了?” 红玉脸上一红,朝着四周看了一眼,这才走近他,轻声道:“今日冬至,我家小姐亲手做了些饺子,命我送些给王爷。” 红玉低着头,一旁的剑书忙伸手接过她手中的食盒,触碰到她冰凉的小手,剑书眉头一皱。 伸手将她的小手包裹住。 “手怎么这么冷?我给你热热!” 手掌被他触碰,红玉整个人如触了电一般,傻傻的呆住了。 她忙将自己的手抽了回来,低下头,支支吾吾道:“这....路上太冷,我怕饺子冷了,将手炉放在了食盒里,你快些给王爷送上去。” 她这一低头,剑书便看到了她头上那支碧绿的簪子,那是红玉生日那日,他特意去买了送她的。 她当时还不想要,剑书当时急了,便将簪子塞在她手中,扬言若是不喜欢扔了便是。 如今她将簪子戴在头上,这意味不言而喻。 剑书此刻激动得心口怦怦直跳。 “这簪子你戴着真好看。” 红玉有些娇羞地用手扶了扶头上的簪子,催促道:“快些去给王爷送饺子。” 剑书乐呵呵在前面带路,还不忘提醒红玉注意脚下。 “王爷若是知道这饺子是你家小姐亲手做的,一定很高兴。” 红玉低着头,脚步不紧不慢跟在他身后:“那你呢,你若是吃了姑娘的饺子,你会高兴吗?” 剑书想也没想回道:“那是自然,若是我喜欢的姑娘为我包了饺子,我比王爷还要高兴。” 红玉低笑一声,催促着他赶紧走。 剑书再次返回楼上的时候,李煜看着提着食盒进来的红玉。 “你家主子有事?” 红玉上前盈盈行了一礼:“王爷安好,我家小姐说今日是冬至,府里包了饺子,小姐让我送些给王爷。” 李煜抬眸问道:“玲珑亲手包的?” 红玉恭敬回道:“是,送给王爷的这一盘是小姐包的,她还嘱咐奴婢,一定要亲手交到王爷手中。” 李煜心情大好,将桌上的公文都推到一边,朝着红玉招了招手。 红玉走了过去,将食盒打开,从上面那层端了一盘饺子放在桌上。 一股诱人的香味在屋中弥漫开来,站在红玉身旁的剑书忍不住咽了咽口水,真香啊。 他的肚子不合时宜叫了两声,他还没吃晚饭呢。 “你们退下吧!对了,告诉你们主子,本王很喜欢她的饺子!” 李煜挥手让两人离开,他迫不及待拿起筷子,尝起饺子来。 剑书带着红玉退下后,边下楼梯边说道:“陆府的饺子应该很好吃吧!闻着都香极了。” 红玉转头问他:“你想吃吗?” 剑书摸了摸肚子,眼中满是期待:“当然想吃啊,只是那是你家小姐给王爷的,王爷哪里舍得分给我吃。” 红玉笑了笑,没有说话,等下了楼梯,到了楼下的时候,她伸手拉了拉走在前面的剑书,指了指食盒道:“这下面还有一份,是给你的。” 剑书眼眸一亮:“是你亲手包的吗?” 红玉有些羞赧地点了点头,剑书提过食盒,迫不及待打开盖子,从里面端着一份还冒着热气的饺子,他还在旁边发现了一个小手炉,这丫头,果然将自己的手炉放在里面保温,难怪方才手那么冷呢。 第三百二十六章套话红香 剑书一口一个,不一会儿工夫就将一盘饺子吃了个干净,吃完不忘夸赞道:“这饺子可真好吃,我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饺子。” 红玉将碗筷收进食盒里:“天色晚了,我该回去了!” 剑书瞧了眼外面,走在她身侧:“我送送你!你今日可是坐马车过来的?” 剑书吃了饺子,一路上总是时不时偷偷瞄着身边的红玉。 红玉知道她在看自己,低着头,连头都不敢抬起来,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今日虽没有下雪,但天气格外的冷,寒风吹得红玉耳尖泛着红,剑书刻意快了两步,将冷冽的寒风挡了下来。 两道身影就这一高一矮朝着门口走去,剑书以前总觉得王府太大了,他每日往返前院和后院之间,恨不得用轻功飞过去。 但这会子,他觉得王府不够大,就这么一会工夫就到了门口。 送红玉上了马车,他嘴角高高扬起,大步流星朝着府内走去。 沉香院。 陆玲珑推开下人的房门,屋内的红香听到动静,见是陆玲珑来了,她掀开被子从床上起来,跪在地上,沙哑着声音道:“奴婢见过大小姐!” “嗓子能说出话来,看来你这病也快好了!” 陆玲珑径直从她身边走过,也没有让她起身的意思。 毕竟之前红香在府中的时候曾也在她面前趾高气昂过,救她也纯粹是因为三皇子府没有她的眼线,红香掉入池子里的时候,她发现了她身上的伤痕,自然知道这些伤痕是如何来的。 “既然身子好了,你也是时候该回到三皇子府去了,妹妹可是三番五次请人过来催促你回府,看来你在她心中的位置还是十分重要的。” 闻言,红香那原本惨白的脸上更是没了多少气色,想到自己回去定又少不了一顿责骂,她不想回去,可当初是她死心塌地要跟着二小姐的,而且还曾帮着二小姐奚落过大小姐。 大小姐能救她一命已是恩重如山,她还能指望什么呢。 “大小姐,奴婢身子虽然好了一些,可这手上的冻疮到了晚上便痒得难受,还请大小姐行行好,让奴婢再在府中待上几日。” 陆玲珑淡笑着看着她:“这冻疮最是难治,你说你好歹也是妹妹的贴身婢女,怎么日子就过得这么难了。” “我就算今日给你治好了,明日你回到府中,再洗几次冷水,还是会复发的,而且这冻疮发了,以后每年都得发。” 说完,陆玲珑上前将她扶了起来,柔软的手指轻轻按了按上面的冻疮:“瞧瞧你这双手,原来可是白皙细嫩得紧,如今怎么就成了这副模样?” “你再看看红玉,她那双手也生过冻疮的,可到了我院子里,我可是舍不得她干那些粗重的活。你瞧瞧她那气色,如今是养得越发好了。” 红香这几日都是红玉在照顾着,有些事情不用陆玲珑说她也看到了,原来在二小姐院子里的时候红玉懦弱胆小,时常被她们欺负。 就瞧着这几日红玉对她说话的态度,便知道她在陆玲珑的院子里是说一不二的人。 再瞧着红玉的穿戴也能看出她日子过得可比她好上太多了。 这么一对比下,红玉的心里开始微微有些动摇了。 陆玲珑静静看着她的脸色,继续问道:“我那日救你上来的时候,你是早就染了风寒,按理说三皇子府应该有许多下人才是,你病了,怎么还让你来陆府传话?” 红香绞着手里的帕子站在陆玲珑面前,在陆玲珑再三追问下,终于忍不住红了眼。 “都是奴婢不好,是奴婢误了主子的事,被主子罚了。” “哦?”陆玲珑不免有些好奇问道,“她如今怀着孩子,在府里应当受宠得很才是,我那妹妹的性子我最是清楚,她高兴的时候性子还是很温顺的。” 红香心里直叫苦,原本以为跟着陆芊芊入了三皇子府,万一哪日被三皇子看上了,成为府中的侍妾,好歹也能过上几日人上人的日子。 没承想进了府,不仅她主子不受宠,连着她这个下人都要被府里那些家生子欺负,陆芊芊更是因为三皇子的事没地方出气,时常折磨于她。 “大小姐您是不知道,自从主子怀上孩子,性情大变,再加上三皇子这些日子公务繁忙,没有顾得上她,小姐心里更气。” “就比如昨日.....” 话说到一半,红香突然止住了嘴。 “昨日如何了?”陆玲珑装作好奇的模样,“你放心,今日不管你说什么,我都绝不会传给外人听。” “大小姐,这事我不敢乱说,若是让主子知道了,非打烂我的嘴不可。” “你瞧瞧你,这是在我院子里,这屋子只有你和我,我还能说出去不成。” “昨日三皇子书房中来了个生人,娘娘非要去书房找三皇子,路上不要奴婢扶着,下楼梯的时候差点摔着,那人出来扶了她一把,正好被三皇子看到了,三皇子心中生了嫌隙,当面斥责了主子。”红香越说越心塞,“主子没地方出气,便说是奴婢伺候不周,让奴婢大冬天在外面洗衣裳,奴婢又冷又饿,这才得了风寒。原本想和主子求情,讨个恩裳,休息一日,结果她又让我来陆府传信,这才头昏脑热,栽在池子里。若不是大小姐好心,我这条命怕也没了。” “真的吗?”陆玲珑装着吃惊模样,“三皇子怎么能不相信妹妹呢?还有,人扶了便扶了呗,怎么还吃上醋了,妹妹也是,这么点小事,她又没摔着,怎么还能怪上你了?” “话说她在陆府的时候对你不是挺好的,怎么嫁人了反而对你这般苛刻了?” 陆玲珑这一问,算是问到了红香心头上,她这些日子也一直在想自己怎么就突然不被自家主子待见了。 她忽然想到那日三皇子朝着她多看了几眼,从那个时候开始陆芊芊就开始针对她。 还有,陆芊芊在上次出宫找了西凤之后,心情越发不稳定了。 第三百二十七章作茧自缚 陆玲珑朝着她温和笑了笑,从身上掏出一袋银子塞进了红香手里:“这些银子你拿着,等你回了三皇子府,若是身子还有哪里不舒服,出门找个大夫好好帮你看看。” 红香连忙摆手,将手里的银子推了回去:“大小姐,这可使不得,奴婢有月例银子。” “没事,你拿着。”陆玲珑尽量露出温和的神色,“你这身子还需要好好调理,我一会给你一张方子,你入府之前先买些药,回去好好服用,你是风寒入体,若不好好医治,很容易留下病根的。” 红香一时间感动不已,她哽咽着道:“大小姐真是个好人,大小姐您想让奴婢做什么,您尽快说!” 陆玲珑拍了拍她的手道:“其实也没什么,妹妹是陆家的人,自从入了三皇子府,她便与府中其他人断了联系,我很是担心她,你日后便多照顾些她,若她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过来告诉我便是。” 红香自然知道这话中的深意,这是让她监视自家主子。 想到陆芊芊对她的苛刻,她也知道自己在三皇子府是没有出头之日的,但若是能帮助到大小姐,她会不会像红玉那般好命,也能到大小姐手底下做事呢。 “大小姐放心,奴婢一定会尽心伺候二小姐,她那边有什么事情,奴婢一定事无巨细告诉您。” 陆玲珑满意地点了点头,又拿出一瓶药膏出来:“这药膏治疗冻疮有奇效,你可以试试!” 红香拿着陆玲珑给的东西,离开了陆府。 自从上次听说陆芊芊回到陆府,在刘氏屋子里大哭大闹一阵之后,陆玲珑便觉得这事情不寻常。 所以她必须在陆芊芊身边安插一个自己的人,正巧,红香此人心性不稳,又好高骛远,只图利益,这样的人最好拿捏。 红香回到三皇子府,陆芊芊虽没有再罚她,但还是对她冷言冷语。 这一日,陆芊芊突然腹痛,西凤照例被召入寝殿之中,和上次在柳树巷一样,她将殿中所有伺候的人都清了出去,独留下西凤一人。 红香遵从她的命令将所有人都带了出去,她悄悄独自返回,偷偷站在了寝殿后面的窗户处。 屋内传来两人的声音。 西凤把脉了许久,陆芊芊问道:“本宫这腹中的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这月份都大了,怎么反而身子越发不舒服了。” 西凤眉头微皱:“娘娘,妇人怀子,母亲的心情对胎儿影响很大,娘娘不妨放宽心态,您心境平和了,孩子在肚子里也会平静一些,您若是情绪波动过大,很容易影响到孩子。” 陆芊芊心情莫名烦躁:“你以为本宫不想每日开开心心过日子吗?可他越是长大,本宫越是担心,等到临产那日,宫中一定会指派稳婆过来接生孩子,一旦让人发现这孩子月份不对,本宫如何解释得清楚?” 西凤入了三皇子府后,陆芊芊为了让西凤安心待在她身边,自然不敢隐瞒自己孩子月份不对的事情。 西凤知道后也明白了为何陆芊芊总是这么焦虑,她心里隐约知道了些什么。 但作为一个奴婢,她不能过多干涉主子的事情。 只得安慰她:“娘娘,您如今最重要的是自己的身子,胎儿如今大了,若您思虑过重,影响到腹中孩子,怕是得不偿失。” 窗户下,红香听到两人的对话,睁大眼睛,捂住了嘴,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她再也不敢待下去,一听到孩子月份不对,她不禁联想到那日陪着陆芊芊去杏花楼,陆芊芊不让他们跟着,命她和车夫找个隐蔽的地方等着她。 后来陆芊芊回府的时候,她看到她状态不对,便询问了几句。 哪知引来陆芊芊一顿呵斥,那次她一回到王府,便让人打水洗澡,也不准她们进去伺候。 后来还让人端了炭盆进屋,她再进去收拾的时候便发现炭盆里面衣物烧毁后的残渣。 加上今日的对话,红香脑子里便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莫非她腹中的孩子不是三皇子的。 若真如她所想,那今日这事也太过于让人震惊了,她退出院子后,只觉得脑海空白,耳边嗡嗡作响。 就在这时,红香看到了不远处走来的人影,她定睛一看,竟然是三皇子。 虽然陆芊芊对她不好,但此事现在若是被人发现,她作为陆芊芊的贴身侍女,怕也逃脱不了被人诛杀的命运。 她忙返回院子里,站在廊下大声喊了一句:“娘娘,殿下来看您了!” 屋子里瞬间安静下来。 红香得到了陆芊芊这么大一个秘密,第一时间便是想要去陆府通知陆玲珑。 翌日,她便借着自己风寒没有好的由头,出府去买药,趁机去了一趟陆府,将这件事情告诉了陆玲珑。 陆玲珑出手大方,又赏了她一包银子。 红香走后,陆玲珑让剑竹去了一趟杏花楼,找了杏花楼的花魁,将那日陆芊芊去找她事情说了一遍。 杏花楼的花魁那日偷偷与情郎出去幽会,只能使了点手段,在屋中点了迷香。 她不能让杏花楼的老鸨发现自己出去了,只得用这种手段让进去的恩客睡着,这样也就不会有人怀疑她。 但她没有想到那日陆芊芊会去找她。 陆玲珑听了剑竹的禀报,终于明白为何陆芊芊怀了孩子却这么胆战心惊了。 原来是作茧自缚啊。 她当即让人准备马车,去找李煜。 李煜听了她的话,特别是陆玲珑说到那个日子的时候,他突然想起自己收到的一封密报。 就在陆芊芊去杏花楼的那个日子,他的人跟着完颜哲刚入了杏花楼,当时他喝醉了,也是进了花魁的屋子。 这个时辰一对上,李煜瞬间来了兴趣:“我或许知道了她腹中的孩子是何人的?” “何人的?”陆玲珑看向李煜。 李煜将身子凑了过去,伸手捏了捏她如玉的手指:“应该是完颜哲刚的。” “什么?”陆玲珑美目圆瞪,一脸不可置信,“王爷,能确定吗?” 李煜点了点头,唇角微微扬起:“你说若是李然知道她的女人怀了大金人的野种,他会如何?” 陆玲珑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语气散漫道:“他大抵会疯了去,他那样的人,最是自负,连自己后院的女人都背叛他,他怕是会让陆芊芊血染当场。” 第三百二十八章坦白前世 “玲珑,你和李然之间到底有何仇恨?” 听到她对李然的评价,李煜心里有一种她似乎很了解李然的想法,不知道为何,每次提及李然,陆玲珑言语间都压抑着仇恨,他不明白这种仇恨从何而来。 陆玲珑的睫毛颤了颤:“他伤害了你,我自然是恨他的。” 陆玲珑软软开了口,自己重生的秘密真的能说出来吗? 他们如今感情正浓,若因为怀疑让他们生了嫌隙,她会恼死自己。 被他握着的手下意识往后缩了缩,陆玲珑垂下眼眸,想要躲避李煜敏锐的眼睛,但她的手被李煜紧紧抓住了。 “玲珑。” “你有事情瞒着我!” 他将她往自己身边拉了拉,冷冽一笑:“我以为我们已经到了无话不说的地步,你心中到底还藏着什么秘密?” 李煜深邃的眼眸定定看着她,见她始终低着头,他修长的手指勾起她洁白的下颌,两人目光接触的刹那间,陆玲珑的心跳乱了节奏。 “王爷,我.......” 李煜的勾着她下颌的手指止不住颤抖起来,抖着抖着,手指微微垂下,他轻轻笑了笑:“不想说就算了......” 陆玲珑经过一番思考,她知道自己最开始的时候谁都防范着,就连对李然的恨意都不会轻易提及。 或许是因为越来越依赖李煜,她在他面前越发放松,不经意间便将心底的思绪轻易袒露了出来。 可看着李煜眼底微微泛起的红色,陆玲珑还是犹豫了。 李煜的直觉是对的,她重生的秘密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告诉任何人。 可她每次都能提前预知所有的事情,让他提前做出防范,她忘了自己从小没来过京城,却对京城乃至李然身边的人和事了解得一清二楚,这本身就会让人怀疑。 之前李煜并非没有怀疑过,但他觉得或许陆家在京城也有自己的消息渠道,但接触久了之后他才发现,陆玲珑对李然的恨意像是许久积攒的家族仇恨一般。 而且她似乎有预知的能力,所有的事情都能提前感知。 “想什么呢?若是不想说不说便是,不要骗我!” 陆玲珑的沉默,让李煜心里越发没底。 莫非陆玲珑与李然之前就认识! 李煜理解她或许心里有苦衷,但他心里还是起了疑云,从他们相识开始,陆玲珑一步步靠近他,她谋划的所有事情都是在针对李然,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陆玲珑此刻心乱如麻,她从未像现在这么紧张过,握在扶手上的手悄悄用着力。 “我......我怕我说了,你会把我当做妖怪!” 李煜耐心等了半晌,等来就是这么一句。 他沉着气,微微叹息一声,伸手将她那略显紧张的手握在手里,认真说道:“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信你!” “那.....我说得话若是离经叛道,毫无依据,你也信吗?” “嗯,我信!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信!” 李煜目光柔软而坚定,握着她的手,李煜明显感觉到了她内心的慌乱,他见过陆玲珑许多面,即使面对生死关头,也从未像如今这般彷徨过。 心口突然被刺了一下,微微有些疼,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得了他坚定的回答,陆玲珑的心一点一点落下,再次抬眸看向李煜的时候,她突然感到心安。 她将目光看向窗外,徐徐道来。 “前世,他为了得到皇位,先是求娶我,父亲知道自己军功过盛,不想参与皇子夺嫡之争,也不愿意牺牲我的幸福获得一时的安稳,父亲心中只有家国,从无其他心思,可李然却觉得父亲仗着自己军功,没有将他放在眼里,于是他将目光转移到二房身上,故意接近陆芊芊,许了陆承志高官厚禄,勾结大金人,灭我陆家大房满门。” 陆玲珑平静说着,没有隐瞒。 她用了前世两个字,说出了隐瞒在心底的秘密。 李煜听后,颇为震撼地看着她。 陆玲珑转过脸去,眼底突然起了泪花:“王爷,我不愿意告诉你,不是因为不相信你,而是害怕你们会将我当做妖怪,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经历的是一场梦,还是真正的前世。” “但我心里知道,这一切都是真实发生过的,因为那利箭刺透胸口的时候,是真的很痛。” “我再次醒来的时候便是在苍茫山的那一次,我被你所救,知道了你的身份。也知道苍茫山那群土匪是李然的人,所以我说服你上山剿匪,还让哥哥杀光了李然的人,目的就是为了让他的人无法进入陆家军,断了陆承志的念想。” “后面发生的所有事情,都是我依照前世的记忆一点点引导你去发现......” “你会觉得我是妖怪吗?”陆玲珑垂下眼,不敢抬头。 下一刻,她只觉得前面的光影一下就黯淡下来,李煜将她拉入怀中,揉了揉她的头:“你怎么会是妖怪!老天爷待我真不薄,你是上天送给我的珍宝!” “我很庆幸,你重生后遇到的那个人是我!” 陆玲珑的脑袋从他怀里拱了出来:“王爷,我说的这些你信吗?” 李煜伸手拂过她的脸颊:“信!” 这么简单的一个字,又让陆玲珑红了眼眶。 她担心了那么久,预想过很多的结果,一直小心翼翼告诉自己万事都要小心,提防着身边的所有人。 如今将心底隐藏最深的秘密说了出来,她只觉得浑身轻松多了。 随即释然,她轻轻笑出了声。 心里流过一阵暖流,她一瞬不瞬看着眼前的男人。 李煜抱着她的腰身,在她额间落下一吻:“玲珑,以后你什么都不用怕,我在你身后!” “王爷会怪我瞒着你这么多事吗?”陆玲珑心里还是有点悬。 毕竟这种离奇的事情若不是她自己亲身经历,不管旁人如何说,她都是很难相信的。 “不怪你,要怪就怪我前世为什么没有早点遇到你!”李煜拥着她,语气宠溺。 这句话成功逗乐了陆玲珑,她噗嗤一笑:“王爷待我真好!” 踮起脚尖,陆玲珑主动在他侧脸落下一吻。 第三百二十九章清理大金奸细 窗外,寒风吹过树枝,楼下院子的腊梅开得正是妖娆。 “王爷,那批粮食如今如何了?” 既然李煜已经知道了她的秘密,陆玲珑也不再藏着掖着。 李煜拥着她的身子站在窗前,身上的披风将怀里的人裹住,目光看向她。 “不出所料,昨日三皇子的人已经行动,慕容峰也如我们所预料的那般,他并没有惊动三皇子的人,而是悄悄派人跟踪了三皇子的人。” “不过.....” 陆玲珑侧眸看过去:“不过什么?” 李煜伸手将她脸上的碎发拨开,唇角微勾:“慕容峰倒是有些出我所料,我原本想派人帮他一把,没想到他的人倒是机灵得很,而且那些人武功不低,都说那凌云峰是慕容家世代经营下来的,如今看来,那凌云峰当真是卧虎藏龙。” 陆玲珑眉头一皱:“听说那凌云峰自前朝开始便一直是与世无争的,里面的人除了需要购买日常所需的东西才会派人从山上下来,他们从来不参与朝廷之争,也不知为何,自从李家得了这天下,凌云峰上的人便开始从山上下来,尤其是慕容峰,春闱得了状元,后来又一路做到了丞相,不过他素来低调,直到先皇病危,他却突然支持如今的皇上,帮他得了皇位。” “你这样说来,凌云峰确实有些古怪,我们一直盯着长孙家,倒是忽略了他,如今长孙家倒下了,慕容家崛起,这对如今朝堂局势来说也不知是好是坏!” 李煜捏着她的手指把玩,语调漫不经心:“此事倒是不担心,他如今位居高位,所谋的不过就是那个位置而已,既然知道他的野心,我自然会派人去盯着凌云峰的一举一动。” “王爷,咱们今晚的行动呢,还要继续吗?”陆玲珑看着外面被寒风吹得摇摇欲坠的梅花,今夜没有下雪,完颜哲刚在京城也蹦跶了许久,也是时候给他些颜色瞧瞧了。 她可没有忘了前世他们陆家的覆灭也有他的一份功劳。 李煜没有错过陆玲珑眼中划过的一丝杀意,他顺着陆玲珑的话道:“咱们今晚便去会会他。” “说好了,你只能配合,我要亲自动手!” “嗯,都依你.....” 冬日的天总是黑得特别快,完颜哲刚潜伏在京城,身边带着的人本就不多,而且有三皇子庇护,他根本就不担心自己会被人偷袭。 今夜,他照常去了杏花楼寻欢作乐,青楼对于他来说是最好的消遣之地。 他们虽然没有想要完颜哲刚的命,但他身边的人自然是不会放过的。 其实他们的藏身之地早就暴露了,只是李煜并没有想要动手,所以只是监视,但既然今日陆玲珑想要教训他一下,他倒是不介意松松筋骨。 李煜亲自点了几个暗卫,带着人便去了完颜哲刚他们的藏身之地。 城南,郊外,一座并不起眼的农家小院内。 郊外寂静无声,寒风冷冽,一点点小小的动静都能让屋内的人察觉。 一行黑衣人悄无声息接近了小院,夜色笼罩下,他们的行动更加谨慎。 树叶晃动,寒风吹得树叶呼呼作响,李煜伸手揽住陆玲珑的腰身,轻功一展很快便站在了树上,一眼便将院子里的动静瞧了个仔细。 那些人并没有睡觉,而是在屋里喝酒划拳,粗略数了数,约莫二十个人左右。 “头儿,你说太子殿下和穆侍卫长总是去城里找娘们,也不带上咱们哥几个,这荒山野岭的,可憋死老子了!” “混蛋东西,那可是殿下,咱们能比吗?” “殿下是男人,咱们也是男人,要不,今晚咱们趁着他们不在,偷偷进一趟城里,咱们兄弟也去乐活乐活!” 这话引起了其他人的共鸣,很快,便有人开始起哄。 “就是,这些日子都把我们憋坏了.....” 胡言秽语不断从屋内传出来,李煜怕脏了陆玲珑的耳朵,揽着她退回院外。 很快,李煜的人便已经上了墙头,架好弓箭,等着里面的人出来。 里面的人刚打开房门,吆喝着出了院子,很快便觉察到了不对劲。 嗖嗖的箭声响起,前面的人还没反应过来便倒了下去。 后面的人反应过来,快速撤回屋内,他们手忙脚乱拿起桌上的武器。 “头儿,怎么回事?咱们这是被人发现了?” 屋子里的人从未想过他们都已经躲在郊外来了,竟然还是暴露了。 被人称作头儿的人怒目瞪着外面已经越过墙头的黑影。 “没时间了,主子还没回来,咱们得想办法逃出去通知主子。” 外面的黑影已经到了门外,这院子后面靠山,他们将人分成了两队,一队从前门冲了出去,与外面的人厮杀起来。 另外一队人则打开后门,准备从后面逃走。 但没想到后面也有人等着他们。 不过一盏茶的工夫,院子里便横七竖八倒了十几具尸体,后门处也倒了几具。 剑书带着人将屋子里面搜了个遍,没有看到完颜哲刚的人影。 “殿下,都找遍了,没有人!” 李煜看了眼院子里的尸体:“将这些处理好,他不敢在城里待得太久,总要回到这里的,我们不妨等等。” 城里,完颜哲刚和穆达两人刚从杏花楼出来,兴致正好,他们踏着城门关闭的最后一刻出了城。 马车到了小院门口,穆达醉醺醺从马车上下来,粗着嗓门朝着里面喊道:“开门!殿下回来了!” 才喊了一句,院子的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不过迎接他的不是他的同伙,而是一支冒着寒光的冷箭。 穆达哪里想到有人埋伏在院子里,他闷哼一声,手臂上中了一箭。 剧烈的疼痛让他意识瞬间回笼,马上意识到出事了。 他忍住剧痛关上院门,情急之下忘记了自己的身份,朝着马车喊道:“殿下,出事了!快跑!” 已经晚了,簌簌黑影从四面八方围了过来,将两人团团围住。 “你们是何人?可知我家主子的身份?”穆达先发制人。 李煜冷笑一声:“你们瞧着也不像是大晋人,又不是商人,那便是大金的奸细。” 穆达知道这群人守在这里,屋子里的人应该都遇难了,如今再逞强也没用。 “我们不是奸细,我们是大金的商人!” 李煜眼神凌厉看着他:“我管你是什么人,杀!” 李煜下了命令,周围的剑迅速朝着穆达袭了过来。 第三百三十章给大金人一点教训 完颜哲刚杀不了,但他身边这人乃是大金皇帝身边最得力的将军之一,此人为人凶残,力大如牛,曾在战场上杀了许多大晋的将领,今日,他必死。 穆达知道如今已经避无可避,只得侧身躲过一位暗卫的攻击,反手击中他的胸口,夺过他手中的利刃,动作迅速而凌厉地伤了挡在他面前的两个暗卫,朝着马车旁而去。 他用剑刺中马屁股,马儿吃痛,嘶鸣一声,撩起蹄子便跑了。 陆玲珑飞身而起,利落地上了马车顶端。 此时早已烂醉如泥的完颜哲刚被马车震得醒了过来,他掀开车帘,迎面便是陆玲珑的利刃袭了过来。 完颜哲刚瞬间清醒,清楚了自己的处境之后,他躲过陆玲珑一击,飞身从车窗逃了出来。 陆玲珑紧跟了过去,没有给完颜哲刚喘息的机会,手中的剑挽着剑花,快狠准地在他身上划了好几道血痕。 受伤后的完颜哲刚只有躲闪的份,他边躲边后退:“你到底是何人?我与你有仇?” “我们之间的仇恨大着呢!”陆玲珑握紧剑柄,脸上黑色的面巾被寒风吹得飞舞起来,她执剑朝着完颜哲刚再次袭了过去。 一招一式没有伤及性命,却招招刺在了血肉之上。 好几次,明明一剑可以要了他的命,但陆玲珑只用剑尖挑破血肉,却不杀他。 他咬牙怒骂道:“你这个疯子,为何要折磨我?” 回答他的依旧是凌厉的剑招,他的身上又添了好几道伤口。 疼得他龇牙咧嘴,他手上没有武器,被逼得步步后退,直到退无可退,一脚踩空,滚落山崖。 而此时的穆达看到自己主子被马车带走,只跟了一个女人过去,他反而放松下来。 不愧是大金的将军,他用惯了刀,如今换了剑,倒不是很适应,但他力气大,夹杂着内力的剑招令暗卫们一时间无法近身。 李煜抬手一挥,暗卫们停止了进攻,只将穆达重重围了起来。 他掀开脸上的面纱,接过剑书递过来剑,缓缓走到穆达面前。 “穆达将军,你们大金人一向自诩是草原的勇士,如今却偷偷潜入大晋都城,劫走我大晋百姓救命的粮食,这便是你们勇士应该做的事情吗?” 穆达方才对付众人,此刻也略显疲态,他这才看清面前之人竟是大晋的九王爷,他冷哼一声,拱手道:“我听闻大晋九王爷素来是个正人君子,没想到也干这种偷偷摸摸的勾当!” “放肆,分明是你们先偷偷摸摸想来暗害我们的人,我们王爷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剑书一脸不忿的怒斥穆达。 李煜摆了摆手:“既然你那么不服气,那今日他们都不动手,本王和你打,你若是死在本王的剑下,倒也不亏!” 穆达轻蔑地扬了扬唇角,他早就听说过这位九王爷瘫了三年,不管他三年前多么厉害,这会他还能打过自己不成。 “若是你输了,你能放了我?” 居然还谈起条件来了,李煜朝他勾了勾唇角:“咱们之间的比试,必死一人,你若是赢了,他们便放你离开!” 穆达看了眼周围杀意满满的人,不信他的话:“你若真的死在我手里,这些人怎么可能放了我?” 李煜扬眉道:“你放心,只要你能赢得了本王,本王自然会让他们放了你。” 穆达知道自己如今无路可退,他眉目一转,手中的剑倾注内力刺了过来。 李煜剑尖一扫,两人的剑气擦出火花,穆达原本以为凭着自己力量的优势,再加上内力,这一击定能让李煜手中的剑断裂,没承想李煜并没有正面相抗衡,而是避开他的力道,铛的一声震响,火花四溅,穆达手中的剑被震飞了出去。 银白的剑气横扫过来,穆达只觉得眼前一道银光闪过,身上多了一道伤口,血液从胸前缓缓流出。 他伸手捂住胸口的位置,满手的鲜血让他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他抬眼看向李煜,是他太轻敌了。 “九王爷,你既然知道我们的身份,你若是动了我们太子殿下,破坏了两国之间好不容易维持下来的和平,你觉得你们皇帝会饶了你吗?” 李煜将手中的剑扔在地上,缓步朝着他走了过去。 “太子?这里哪里来的太子,不过是几个奸细混入京城,想要挑拨皇室之间的关系,本王今日不过是清理奸细,再说了,你们的太子不是已经逃了吗?” 李煜也不与他多说,手朝着他伸了伸,这是打算弃了兵器,与他肉搏? 穆达知道自己今日怕是走不出去了,但他好歹是草原的汉子,怎能在敌人面前露怯。 他咬了咬牙,将身上的腰带解了下来,朝着胸口的位置绕了一圈,用力扎紧。 趁着李煜的目光没在他身上,穆达一个钵大的拳头已是朝着李煜挥了过去。 穆达这一拳虚满了他全身的内力,他本就体态强壮,这一拳用了十足的力量,他身量高大威猛,李煜的身量和体格远远不如他。 他是草原最勇猛的战士,曾经一拳打死一头牛。 他脸上带着冷笑,这一拳若是击中,李煜就算不吐血,骨头也得碎。 眼看着他刚猛霸道的拳头就要击中李煜的胸口,李煜不仅没躲,反而伸出宽厚的手中握住了穆达手中的拳头。 这看似轻飘飘的一招,却让穆达威猛无比的拳头在他面前再也前进不了半分。 穆达满眼的不可置信,他自信自己这一拳的威力,却没料到李煜只是轻轻转了转手腕,只听见咔嚓一声,骨头断裂的声音清脆响起,他的手臂瞬间失去所有力气,眉头紧皱,他猛地缩回自己的手腕。 忍着手腕处的剧痛,用力一掰,狠心将错位的手腕掰了过来。 他不敢有丝毫犹豫,再次朝着李煜挥拳过去。 然不管他如何挥拳,都无法击中李煜,反而因为频繁损害自己的内力,他渐渐有些体力不支。 眼看着自己就要力竭,他在朝着李煜挥动拳头的时候,突然改变方向,拳头直接朝着一旁的暗卫袭了过去,他想逃。 但李煜根本没有给他这个机会,他闪身过去,以尽快的速度挡住了穆达的退路。 穆达面如死灰,他明白,自己今日是逃不出去了,他心一横,斥骂道:“你只管杀了老子,老子不怕死,你们这些诡计多端的大晋人,在战场上打不过我们,便用这种阴招对付我们,等老子的死讯传回大金,老子的兄弟一定会替老子报仇的。” 他的话没有让李煜动容,李煜一脚踹向他的胸口,剧烈的疼痛让他再也无法言语。 他有些无力地抓住身下的草根,他穆达曾也因为在战场上用大晋战士的人头换来这大将军的位置,但终究也因为轻敌死在了大晋人的手中。 “王爷,这些尸体如何处理?”剑书上前询问。 李煜甩了甩手腕,气定神闲道:“用棺材装了送到厉城去,挂在城门口示众,让那些大金人好好瞧瞧,大晋的京城可不是他们想来就能来的地方。” 第三百三十一章矿山暴露 陆玲珑从郊外回来的时候,已经第二日,她在李煜那里换了衣裳,坐着马车回陆府。 马车停在大门口,她刚走下马车,便看到两道身影从门口出来,陆玲珑抬眸,两人的视线对上,皆是一怔。 陆玲珑率先说话,打破僵局:“这么早,表哥这是要去哪里?” 陈柏文顿了顿,上前解释道:“京城新开的铺子出了点事,我过去瞧瞧!玲珑,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陆玲珑含笑道:“昨夜跟着王爷出了趟城,这不,刚赶回来!” 陈柏文的眸光冷了下来。 方才尚衣阁的人过来传信,说完颜哲刚被人追杀,人倒是没事,但伤得颇重,他们找了大夫,如今人还在昏迷。 他的人去了一趟郊外,里面的人都不见了,只留下满屋子的血迹,估计是都死了。 他原以为将完颜哲刚的人藏在郊外,李煜的人便不会察觉,他到底还是低估了李煜,只是他们为何只杀了他身边的人,而没有杀了完颜哲刚。 此刻看到陆玲珑脸上兴奋的表情,他算是明白了,完颜哲刚身上的伤准是陆玲珑弄的,莫非只是为了给大金人一个警告。 “瞧你这样子,昨夜玩得可尽兴?” 陆玲珑笑容坦荡:“自然是高兴的,昨夜重伤了一只野狼,还杀了几只狼崽子!” 陈柏文抬眼朝着她温润一笑:“你开心就好,我先走了!” 陆玲珑乖巧福了福身子:“表哥慢走!” 直到陈柏文的马车调头离开,陆玲珑收起脸上的笑意,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马车,转身朝着府内走去。 经过花园的时候,远远看到一道身影正左顾右盼,是苏婉清,瞧着那副模样,应当是在等她。 苏婉清扶着肚子朝着她走了过来,远远便唤住了她:“玲珑!” 陆玲珑快步迎了上去,扶着她的手臂:“这么冷的天,嫂嫂这是在等我?” 苏婉清如今身子越发笨重,冬日里穿的也多,走路都是小心翼翼的,天气好的时候会来园子里散步,这种天气一般都在院子里走走。 她朝着四周看了看,朝着身边的下人挥了挥手,这才拉着陆玲珑的手朝着亭子里走去。 陆玲珑瞧她急得额头都冒了汗,欲言又止的模样逗笑了她。 “嫂嫂,到底是什么事?” 苏婉清咬了咬唇角,小声凑过去问道:“你昨夜是在王府过夜的?” 陆玲珑倒也没有瞒着,好奇问她:“嫂嫂是怎么知道的?” 苏婉清有些着急地道:“昨夜你哥没有回来,我一个人甚是无聊,去了你院子里,等到后半夜也没见你回来,我昨夜一夜都没睡好!” 她拉着陆玲珑的手,苦口婆心道:“玲珑,不可如此,你与王爷还没成婚,这若是传出去,可怎么好?” 陆玲珑知道她是真心担心自己,她笑了笑:“嫂嫂,昨夜我们是一起去郊外抓大金的奸细去了,直到凌晨才进城。” 苏婉清闻言,这才松了口气:“那就好!” “你可不能骗我!” “没有骗你!你说的那些我都懂,你放心好了,没有成婚之前我和王爷不会逾矩的。” 苏婉清提了一晚上的心终于落回肚子里,她拍了拍陆玲珑的手道:“你可别怪我瞎操心,我是怕被有心人知道,毁了你的名声。” 陆玲珑笑了笑:“我知道,这外面挺冷的,我送你回屋。” 三皇子府。 一个茶盏猛地摔落在正推开房门的陆芊芊脚边,吓得她不禁朝后退了两步。 “殿下,您这是怎么了?您消消气!” 陆芊芊小心翼翼避开地上的碎瓷器,挺着肚子上前,想要去触碰李然,背过身子的李然正在气头上,想也没想便挥手推开。 “娘娘小心!”身边的红香忙上前扶住她。 身边的侍卫垂头跪在地上,不敢作声。 李然连头都没有回,言语中满是质疑:“那么隐秘的地方,怎么就被发现了?本王不是告诉你们,这粮食来得不易,千万要将痕迹处理干净,你们这群废物,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让谁发现不好,偏偏让慕容峰那个老东西发现了?他如今风头正盛,本王就是想要杀他都过不了父皇那关!” 长孙家与慕容家向来都是明争暗斗,如今长孙家落败,慕容家崛起,原本他就失了先机,这次抢粮食的事情他明明安排得天衣无缝,抢来的粮食他特意在山里藏了几日,才运到矿山上去,没承想竟让官府的人发现了,不仅人赃并获,还发现了矿山上的大金人。 这下,他就算是有十张嘴都无法辩解了。 要知道他放在矿山上的人都是大相国寺的僧人,都是记录在案原本要流放的犯人,这个案子当时可是他亲手经办的。 如今这些人非但没有流放,还和大金人一起出现在矿山上,如今算算时间,怕是慕容峰那个老家伙迫不及待要入宫将此事禀明父皇。 他现在就是想要给自己找个说辞都没时间了,本以为凭借着矿山上的铁矿能让自己更有实力笼络朝中的大臣,没想到,这所有的计划都让慕容峰给破坏掉了。 “殿下,大金太子联系不上,咱们的人到了郊外,那里早已人去楼空,只留下满屋子的血迹,像是被人暗杀了.....” 李然猛地回头:“你说什么?那大金太子呢?” 跪在地上的侍卫道:“没....没有看到人?” “那尸体呢?” “也没有!” 李然只觉得面前一阵天旋地转,关键时候,大金太子居然被人暗杀,下落不明。 他如今就是找个人商量都没有了机会,他猛地想起了一个人。 大步朝着门外走去,丝毫没有注意到尚在屋中的陆芊芊。 陆芊芊虽然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但他提到了大金太子,大金太子失踪了,她知道那日在府中看到完颜哲刚绝非偶然,殿下与他之间一定在合作些什么。 第三百三十二章两方对决 李然从府中出来,上了马车,马不停蹄去找陈柏文。 陈柏文得知了慕容峰已经得知铁矿的事情,颇为惊讶,毕竟按照前世事情的发展,这个时候矿山的消息应该还没有暴露才是。 “如今本王该如何做才好?父皇一旦得知此事,本王怕是性命难保!” “殿下不用担心,我方才回来的时候正好在路上碰到慕容丞相,他的马车坏了,一时半会怕是进不了宫,咱们还有时间。” 陈柏文面露严肃,没有一丝一毫的慌乱。 李然可没有这么淡定,他此刻心急如焚:“你倒是给本王出个主意,如今完颜哲刚也消失了,本王今早才得知,他的人都被杀了,连尸体都没了。” 陈柏文端起桌上温热的茶水,缓缓喝了一口,言语冰冷道:“我已经让人去故意拖延慕容丞相入宫的步伐,殿下不如先行一步,去宫中请皇上出宫。” “出宫?父皇岂是本王三言两语就能请出宫的?”李然声音陡然厉了几分。 陈柏文放下手中的茶盏,缓缓道来:“殿下也是时候将娘娘去世的消息告诉皇上了,菲嫔娘娘的尸体今日不是已经入了京城,殿下不妨进宫将娘娘的事情告诉皇上,让皇上出宫亲眼见见娘娘的遗体,皇上与娘娘好歹也还有二十多年的夫妻情。” “如今娘娘惨遭杀害,殿下痛心的同时心里也是后怕不已,再趁机将铁矿的事情袒露给皇上,告诉皇上,殿下并非瞒着皇上,而是这铁矿图来路不明,怕被有心人利用,这才找人去探探虚实,至于矿山上的那些人,不过是从流放地带回来的犯人,流放和挖矿都是赎罪的一种方式罢了。” 今日天气尚好,但屋外依旧寒风凛冽,屋门敞开,两人就这么坐在堂屋之中。 李然深思良久,为今之计,他也没有更为好的方法为自己脱罪,唯有坦白一切。 “那些大金人该如何处置才好?” 陈柏文语气冷冷道:“什么大金人,大金人怎么会在大晋?完颜哲刚如今身受重伤,自顾不暇,他手底下的人殿下想要怎么处置还不是随了您的心意?” 李然茅塞顿开,他目光赞赏看向陈柏文,刚开始他是不相信陈柏文能帮自己的,就因为陆家亲戚的身份,但如今看来,此人野心颇大,亲情在他眼中好似也比不上他的前途。 不过他心中还是有些顾忌:“那些粮草该如何解释?” 他的人在矿山上已经饿了好几日,得了粮食那些人哪里还忍得住,如今那些粮草早已吃了大半,他能如何交差? “殿下不用担心,粮食的事情我早已替您准备好,届时,您亲自将这些粮食送到百姓手中,皇上要的不过是国泰民安,至于过程如何,就看底下的人如何做了。” 陈柏文替自己解决了后顾之忧,李然不禁又高看了他几眼。 这边的慕容峰马车坏在了半路上,他坐在茶楼上,等着府上的人回去换了马车来接他。 他坐在茶楼上,看着自己手中的奏折,冷冷笑了笑。 他手里已经掌握了三皇子弄虚作假的证据,只要这奏折呈上去,皇上再是偏袒三皇子,这次怕也饶不了他。 “背着皇上私自开矿,劫走百姓的赈灾粮,皇上不可能再饶恕他。” 就算是高高在上的三皇子,也会在今日之后彻底落入尘埃。 他的眸光中划过冷色,三皇子是他慕容家登上权势高峰的绊脚石,必须除掉。 正当他眼中得意洋洋之际,小二端着茶水朝着他走了过来。 就在离他几步远的时候,趁着慕容峰没有注意,小二脚步一个踉跄,滚烫的茶水便朝着慕容峰砸了过来。 “混账东西,没长眼睛吗?” 慕容峰被茶水烫得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勃然大怒。 小二吓得惊慌失措,忙跪在地上求饶:“大人饶命,大人饶命!” 慕容峰擦干手上的水珠,幸好这是冬日,身上衣服穿得多,加上茶水大部分都倒在了桌上,所以也只是手背烫红了一点。 但下一刻,目光落在桌上的奏折之上,慕容峰也顾不上训斥小二,忙拿过奏折,打开一看,瞬间傻眼了,上面已经被茶水渗透进去,墨迹晕染开来,完全不能用了。 如今马车还未到,奏折又出了问题,他也顾不上找小二的麻烦。 忙带着随从下了茶楼,在路上随意拦了一辆马车,朝着府中奔去。 这边的李然快马加鞭,很快便进了宫。 陆府。 陆玲珑今早一起床,便得到了红香从三皇子府传来的消息,看来三皇子的把柄已经到了慕容峰的手中,如今只看两方之间如何处理此事了。 不过她最想知道的倒不是李然如何在皇上面前狡辩,而是他背后的那人如何替他出谋划策。 “剑竹,你亲自去一趟三皇子府,传个消息给陆侧妃,就是我许久没见她了,想念得紧,让她回府一趟,我们姐妹也聚聚!” 陆玲珑将手中的棋子放在棋盘之上,这些日子跟着李煜,她的棋艺进步很大。 她看似平静的眉眼里,却隐隐泛着寒气,让人看不清。 剑竹领命退下。 很快,陆芊芊的马车便到了陆府,今日无缘无故被李然推了一把,她内心颇为不平静,但又无可奈何。 毕竟嫁给李然是她自己的选择,但今日陆玲珑主动约她,倒是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自从她嫁给李然后,陆玲珑几乎很少与她见面,就算见面也没有什么好的语气。 她如今心心念念只有腹中这个孩子,没有多大的心思去管其他事情,忽然得知陆玲珑约她,心里不免有些疑惑。 她心里清楚得很,她嫁入三皇子府,陆玲珑也与九王爷定了亲,她们之间除了表面维持的姐妹情,私下根本没有多少亲情。 她不知道李然在谋划什么,遇到了什么难处,但看今日李然的表情,此事应该极大,她原本不想应付陆玲珑,但红香却劝她还是与陆大小姐维持亲情的好,毕竟她们之间还有血脉相连。 第三百三十三章激发仇恨 陆芊芊命下人候在沉香院外面,自己则缓步入了沉香院。 “姐姐今日寻我来有何贵干?” 陆芊芊还如同往日一般,做足了侧妃的派头,随着怀着身孕,待身上穿着的戴着的无一不在彰显她如今的宠爱,她摸着肚子由着红玉扶着她入了屋内,从容淡定地坐在了陆玲珑的对面。 “咱们姐妹许久未见了,我从江南回京后听说妹妹来了府中好几次,也没见上面,听闻妹妹怀了身孕,妹妹腹中这一胎可是皇室的第一个孩子,金贵着呢,一旦这个孩子生下来,妹妹将来可是贵不可言,我这个做姐姐的自然也想着沾上几分妹妹的光。” 陆玲珑端起桌上的茶壶,缓慢地倒了两杯花茶,面色愉快地与陆芊芊聊了起来,言语间没有半分谄媚,只有不卑不亢。 可这话却字字句句砸在了陆芊芊的心头上,她是敢怒不敢言,毕竟这腹中孩子不是三皇子的,她也不敢说出来。 “瞧姐姐这话说的,姐姐将来可是九王爷的正妃,这身份比我这侧妃可是高贵了不少,我哪里比得上姐姐呀。” 说着,她伸手抚了抚高高隆起的腹部:“不过,我虽为侧妃,但殿下对我宠爱有加,更何况现在有了孩子,殿下更是看重。” 陆玲珑眉梢轻挑,面色如常,唇角含着浅浅的笑意。 “那姐姐就恭喜妹妹了,妹妹也算是得偿所愿,如今妹妹求仁得仁,求爱得爱,如今又怀上了孩子,妹妹还真是让人羡慕呢。” 陆芊芊毕竟还是防着陆玲珑的,她并没有去碰陆玲珑递过来的花茶,垂眸看见那泛着清香的茶水,她只觉得心里苦涩不已。 求爱得爱吗?当初她费尽心思得到的人,如今也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自己得到了什么。 她倒是倾心相许,可那人呢,眼前之人怕才是他心中可望而不可及之人。 不然那林雪儿,一个青楼的女子,又如何入得了高高在上的三皇子的眼。 不过就是长了一副相似的样貌,便被他夜夜宠幸。 “姐姐,你今日邀我前来,就是为了与我说这些无关紧要的话?” 陆芊芊抬眸看向陆玲珑,她不觉得陆玲珑是真心祝福她之人。 “当然不是。” “我听说三皇子后院有一个林侍妾,三皇子宝贝得很,将她藏于后院,从不让她示人。我倒是奇怪,此女到底是何等的美貌,竟让一向洁身自好的三皇子迷恋至此。” “我听说她的身份并不干净,妹妹一个府中侧妃,到底是如何容忍一个青楼女子与自己争宠的?” 陆玲珑不紧不慢说着这番话,纤细的手指托着手中的茶杯,仔细的闻了闻花茶的芳香。 “姐姐何时如此关心起三皇子的后院来了?” 陆芊芊心里有些诧异,陆玲珑一向对三皇子极为冷淡,突然这样说,她不免心中起疑。 “妹妹,我这可是为了你好?三皇子迷恋青楼女子,此事若是传出去,于三皇子的名声也不好。我与妹妹都是姓陆,我们毕竟是姐妹,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我是懂的。” “我也希望妹妹能独得三皇子的宠爱,日后我嫁入九王府,我们也算是彼此之间有了依靠。” 陆玲珑字字句句都是对她这个妹妹的关心,陆芊芊不禁有些看不透面前之人,她分明以前对自己敌意满满。 而且自己嫁给三皇子,还是她在一旁推波助澜,如今这般为她着想,不禁让她觉得心里发毛。 这还是以前那个对她冷淡如冰的陆玲珑吗? 总觉得她不安好心。 “府中的女子都是殿下的姬妾,我也不过是殿下后院的侧妃而已,殿下想要宠幸谁是他的事,我又如何能干涉这些?更何况,他是我的夫君,既然他宠爱林雪儿,我若是伤了她,殿下若是知道了,我们之间岂不是要生了嫌隙,姐姐这般挑拨离间,到底是何意?” 陆芊芊低眉抚摸着自己的腹部,她并非全无理智的人,孰轻孰重她还是分得清楚的。 陆玲珑端着茶水饮了一口,芬芳四溢,她慢条斯理道:“瞧妹妹这话说的,我哪里是挑拨离间,只是那日听闻妹妹是哭着从陆府离开的,心里担心罢了。我陆家的女子怎能让一个青楼女子欺负去了,再说了,我也没说让你去做伤害林侍妾的事啊!” “那你想做什么?殿下的性格我清楚得很,但凡他喜欢的人或物,除非他自己丢弃,否则,他是不会让人毁坏了去的。” “你要的不过是三皇子全心全意的宠爱,不让她离开,你又如何能得到三皇子的独宠?” 陆玲珑脸上笑意浅浅,手中的茶杯轻轻搁下。 手上一个镂空的玉镯在触碰桌面之际发出清脆的声音,那镯子一看成色便是极为珍贵之物。 与她发间的桃花玉簪相得益彰,应当是出自同一块玉石。 陆芊芊看着她手上的玉镯,余光瞥见发间的玉簪,心里很不是滋味。 陆玲珑素来不喜穿金戴银,刚回京的时候打扮也是极为素淡。 如今倒是越发会打扮了,她知道这些都是因为她如今身边有了九王爷,她精心打扮都是因为九王爷。 以前她也是这样,自从心里有了三皇子,她便每日将自己打扮得美美的,生怕因为自己的装扮引得三皇子不满。 可如今自己怀了孩子,身形变样,孩子整日折腾她,脸上早已黯淡无光,就连眼中都没了往日的神采。 她也渐渐懒得打扮自己,今日要来见陆玲珑,她这才让人好好装扮一番,可脸上的粉敷得再厚,终究遮掩不了她满脸的疲惫。 她如今才知道,原来三皇子心里并非只有她。 她满心满意都是三皇子,可三皇子眼里心里都只有林雪儿,不,在他心里,娶不到的陆玲珑才是他心底的可人儿,林雪儿不过是个赝品罢了。 “妹妹这是怎么了?”陆玲珑察觉到了她脸色的变化。 “没什么,姐姐不妨说说,我该如何对付林雪儿?” 陆芊芊不想让陆玲珑知道自己过得不好,她收敛起自己的情绪,手指摩挲着眼前的杯子,尽量让自己脸色平静些。 她绝不能在陆玲珑面前落了下风。 第三百三十四章父子嫌隙 “菲嫔娘娘去世了,你可知道?”陆玲珑知道过了今日,宫里一定会传出菲嫔去世的消息。 “什么?”陆芊芊显然是不知道的,对于这位婆母,害怕比尊敬更多,她素来看不起自己的身份,更看不起自己为了入三皇子府使用的那些手段,但听闻她死了,尤其是她这个儿媳还不知道,但陆玲珑却提前知道她更是吃惊。 “皇上怜惜她父亲去世,让她去江南送长孙无邪最后一程,归来途中,马车失控坠落悬崖,昨夜尸体已经入了三皇子府,妹妹不知道此事?” 陆玲珑说得云淡风轻,虽然菲嫔的死因这个说法不是真相,但她知道菲嫔出宫的事情陆芊芊一定是知道的,三皇子发现尸体的时候也是马车坠落悬崖,所以她用这个说法倒也没有什么不合适的。 果然,陆芊芊听到菲嫔出宫的事情并没有多震惊,而是从菲嫔死了这个事情中没有回过神来。 “怎么会这样?” 陆玲珑等她缓了一会,这才说道:“此事皇上一定会知道,届时,皇上会亲自去三皇子府中查看菲嫔的遗体,我猜想菲嫔出宫应当是皇上私下的决定,所以他不会大张旗鼓地去,毕竟菲嫔的遗体还得回到宫中,关于菲嫔的死因,总得给前朝后宫一个体面的说法。” 陆芊芊此刻有些茫然,疑惑看着陆玲珑:“这和林侍妾有什么关系?” “皇上进了三皇子府,府中无论主子奴才都是需要出来见驾的,到时候你想办法让林侍妾在皇上面前露个脸,皇上自然会问起她的身份,至于要如何说,你自己心中应当有数!” 陆玲珑循循善诱,她知道陆芊芊的性子,心里嫉妒,却碍于李然的性子不敢磋磨林雪儿,但她又怎会甘于让林雪儿独得三皇子的喜爱。 陆玲珑其实对林雪儿也是好奇的,前世她便知道李然后院有个姓林的女人,只是这人的名字倒是让她想起死在西北的林映雪,两人的名字差不多,会不会是同一个人。 但转念一想,应当是不可能的,那个林映雪分明就是死了,这死人哪里能复活。 陆玲珑言尽于此,剩下的她也不想多说。 说得多了怕引起陆芊芊的反感。 “姐姐为何要帮我?我记得你对我算不上是喜欢!”陆芊芊此刻终于反应过来,她与陆玲珑本就是敌对啊。 陆玲珑莞尔一笑,大大方方说道:“我确实不喜欢你!可我也说了,毕竟我们都姓陆,我没有理由帮着别人不帮你,更何况,我听说你最近在三皇子过得并不好,你是我的妹妹,我可以欺负你,可并不代表我能让别人也来欺负你!” “今日之事,我只是出了个主意,至于如何做,随你的心意!” “毕竟这是你后院的事,若你觉得我今日唐突,那便当我没说!” 陆芊芊果然还和前世一样,事事防备着她。 陆玲珑装作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反而让她有些迷茫了。 好似她们之间那微不足道的姐妹亲情此刻在她心中泛起了一丝涟漪,是啊,陆玲珑或许只是因为她也姓陆。 陆芊芊迟疑的态度,也让陆玲珑发现她嫁入三皇子府并没有表面上那样的风光。 她怕得罪了三皇子,但同时也嫉妒林雪儿。 这便让陆玲珑越发好奇,林雪儿到底是何许人也,若她真是那个被三皇子塞入李煜后院的林映雪,按照李然的性子,应当不会如此宠幸才是。 “多谢姐姐还念着我们之间的姐妹之情,妹妹知道了!” 陆芊芊起身,礼貌性施了一礼后离开。 陆玲珑跟着站了起来,将她送出了院子。 ......... 不出陆玲珑所料,李然先慕容峰一步进宫,将菲嫔死了的消息告诉了宣武帝。 宣武帝当即出了宫,直奔三皇子府。 陆芊芊回府没多久,管家便来传话,说是皇上要来,阖府的人都得去接驾。 陆玲珑的话在她心里还没来得及消化,这么快皇上就要来了,她心中不禁有些惶恐,莫非菲嫔真的死了,尸体就在王府之中。 她唤住了准备离开的管家:“你可知皇上为何突然来府中?” 管家也是个圆滑的,有些事情他知道,但若是三皇子有交待,他也不敢擅自往外说。 “娘娘,奴才也是方才接到宫里的传话。” 陆玲珑的那些话再次萦绕在耳边,陆玲珑说得对,这是她对付林雪儿最好的机会。 她压根就不需要使过多的手段,只要能让林雪儿将自己的容貌展露在宣武帝面前,凭着她那张脸,她一定会被赶出王府。 宣武帝的銮驾到了三皇子府门口,府内众人都出来迎驾,陆芊芊跪在最前面,四处看了看。 林雪儿跪在最后一排,与府里那些奴婢们一起。 今日她倒是低调,头低低垂着,生怕被人注意到。 想来是管家刻意吩咐过的。 宣武帝下了銮驾,步履踉跄了一下,李然面露悲痛之色,上前一把扶住了宣武帝的手臂。 “父皇,慢些!” 顾不上门口跪着的众人,宣武帝被李然搀扶着进了王府之中。 看到菲嫔尸体的那一刻,宣武帝身子忍不住朝后退去。 菲嫔胸口那支发簪和衣服上晕染出来的血迹,与那夜他在翊坤宫做的梦一模一样。 原来那一夜,她是真的回来找他。 他眼底悲哀深沉,踉跄了一步:“原来那夜你就出事了,都怪朕,都怪朕啊........” 李然忙扶住他的身子,声音悲切道:“父皇,母妃死了,儿臣没有母妃了......” 他虽然怀疑母妃的死与父皇脱不了干系,但如今这种情况,他也只能装作一无所知。 他看向宣武帝,那悲痛欲绝的表情倒是没有作假,可他的人分明在母妃尸体旁发现了内卫的令牌。 那是独属于皇帝的人,他清楚的记得当时母妃出宫的时候除了他暗中安排的人,便是父皇在禁卫军里面挑选了几个跟随。 既然母妃不是父皇所杀,为何会有内卫的令牌遗落在悬崖之下。 而且看母妃胸口的伤口,分明是绝望之下她自己插进去的。 到底是什么样绝望的境地才会让一向高傲惜命的母妃能自尽。 明知道自己会死,却还是选择自尽,还用父皇送的发簪自尽,这些似乎都是母妃在告诉自己她的死与父皇脱不了干系。 第三百三十五章亲自坦白 慕容峰回到府中,重新写了一份奏折,这才又上了马车,朝着宫中赶去。 马车里,他看着手中的奏折,又掀开车帘看了眼越来越近的宫门口,脸上得意之色尽显。 马车停在宫门口,他走下马车,径直朝着御书房走去,袖子里暗中攥紧了奏折。 今日就是三皇子的倒霉之日。 到了御书房门口,看着御书房的大门,他心头微动,已经迫不及待想要进去将这奏折亲手交到皇上手中,看着三皇子被皇上训斥的场景。 “丞相大人!”门口的侍卫见到慕容峰,行了个礼。 慕容峰中气十足道:“麻烦去通报下,下官有要紧事求见皇上。” 侍卫的脸色如常,平静道:“丞相大人,今日您怕是见不到皇上了。” 慕容峰不禁微微皱眉,他这才发现原本守在门口的于高公公也不见了身影。 这个时辰,原本就是皇上批阅奏折的时候。 “这.....本官有赈灾的事情需要马上禀报皇上,还请您通报一声。” 侍卫面露难色:“皇上不在宫中,方才三殿下入宫了一趟,皇上去了三皇子府中!怕是一时半会不会回来。” 慕容峰陡然抬眼,眉头紧皱,怎么会这么巧。 他突然想起自己的马车无故在路上坏了,又想到奏折被人泼了茶水,心里暗道不好。 他用力拍了拍大腿,咬牙暗骂道:“原来是中计了。” 自己不过就是慢了一步,竟然让李然捷足先登。 不过到底是什么事情能让皇上突然出宫,莫非是菲嫔的遗体让三皇子发现了。 他脸色沉了沉,算计来算计去,终究是算漏了一步。 他撩起衣袍,大步流星朝着宫外走去。 为今之计,只有去三皇子府碰碰运气。 此刻,三皇子府中的情况也并不好。 皇上因为菲嫔的死大受打击,李然只能将他扶进寝殿之中。 可以看得出来,皇帝对于菲嫔的死是极为心痛的。 而此刻,慕容峰却被拦在了三皇子府门口。 “本相有要紧的奏折呈给皇上,尔等速速让开,让本相进去!” 三皇子门口的侍卫早已得了李然的命令,今日绝不能放进任何一个人入府,他们又岂敢违抗命令。 “丞相大人,您就别小的难做了,这会皇上正在与三皇子有要事相商,皇上吩咐了,任何人都不得进去打扰,小的哪里有那个胆子放您进去!” 门口的侍卫也不敢得罪丞相大人,自然是好言相劝。 慕容峰不甘心,他眯了眯眼眸,在门口等了许久也未见皇上出来。 而此刻的府内,皇上终于从伤心的情绪中缓了过来。 李然一直随侍在一旁,这期间,于高出去了一趟,他很快回来,看了一眼李然,走到皇上面前小声道:“皇上,丞相在府门口,说是有要事找您!” 李然原本端着茶水的手一抖,滚烫的茶水溅了出来,一旁的宫人见状,忙将茶水接了过去。 宣武帝皱着眉头看了一眼恭候在自己面前的李然,瞬间,便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李然去宫中告诉他菲嫔去世消息的时候,刚好才下早朝不久。 他是上了早朝再进宫的,而且菲嫔的尸体要运回京城,他必然是早就得了消息。 只是为何他偏偏选了今日告诉他这个消息,而且是火急火燎亲自去宫中接他。 以他对面前这个儿子的了解,这样做不符合他一贯作风。 这么巧,丞相有事找他。 想到这里,他看了一眼李然,面露严肃道:“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朕?” 李然知道自己若是再不说,等到慕容峰进来禀告就晚了,他面色一变,当即跪了下来。 “父皇,儿臣有罪!” 他这话一出,宣武帝便知道他定是闯下了大祸,仔细想想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他很快便联想到赈灾粮食被劫走一事。 “救济灾民的粮草是你派人劫走的?” 李然有些诧异地抬头,触及到宣武帝沉沉的目光,他垂下头,身子匍匐在地。 “儿臣有罪!儿臣也是迫不得已,还请父皇看在母妃的份上,饶过儿臣这一次!” 宣武帝低低咳嗽几声,眯了眯眼眸道:“你这三皇子府难道还缺粮食不成,说说吧!那些粮食你用做何用了?” 李然从身上拿出铁矿图,恭敬递到宣武帝面前:“儿臣得到了一张前朝的铁矿图,为了弄清楚这图的真假,儿臣将之前大相国寺流放的那些人都送去开矿,这些日子,各地都下了暴雪,他们没有粮食吃,儿臣不得不动用赈灾的粮食,但儿臣如今已经知错,那些粮食儿臣命人劫走,但一粒粮食都没有动过。” “儿臣一念之差,事后十分后悔,便带着人亲自将那些粮食送到灾民的手中,儿臣有罪!” 宣武帝展开那张铁矿图,李然的话他一个字都没有落下。 前朝皇室便是靠着这张铁矿图过上了奢靡的生活,这张图更是被奉为前朝的国宝。 只是后来局势动荡,皇室之人带着铁矿图逃走,被李煜追了回来,后来李煜受伤,这张图被分成许多份,下落不明。 他一直派人寻找此图,却始终没有下落,如今得来全不费工夫。 李然抬眸小心翼翼打量起宣武帝的神色,果然,这张铁矿图入了父皇的眼。 他微微勾了勾唇角,看来陈柏文的方法奏效了。 他敛下眸光中的寒芒,诚恳道:“儿臣知道,这些年以来父皇一直想要证明自己比九皇叔更适合当这个皇帝,这几年,儿臣也看到了父皇为了江山稳定,呕心沥血,夙兴夜寐,导致身子一日比一日差。儿臣不才,帮不了父皇什么,只得费劲心力帮助父皇寻找这铁矿图。” “功夫不负有心人,儿臣终于不负所望得到了这铁矿图。儿臣知道这铁矿图对父皇来说有多么重要,儿臣不敢鲁莽献上此图,只得默默动用人力去验证此图的真假。” “但父皇也知道,长孙府没落,儿臣手中无可用之人,只得瞒着朝堂众人私自利用流放的人去挖矿,儿臣没有将此事及时禀报父皇,都是儿臣的错,如今母妃已经去世,儿臣也完成了父皇多年以来的夙愿,儿臣自愿请罪,无论父皇如何降罪儿臣,儿臣都欣然接受。” “只求父皇允许儿臣亲自操办母妃的丧事,让母妃风风光光下葬。” 宣武帝盯着他看了良久,当看到他提到菲嫔脸上的悲色时,眸光微动,心中那股即将喷薄而出的怒意被压了下去。 第三百三十六章落入陷阱 当夜,宣武帝留在了三皇子府过夜。 不仅仅是因为长孙菲菲的遗体留在这里,更是因为这是宣武帝成为皇帝前居住的府邸。 这里留着他与长孙菲菲的所有美好的记忆。 他想在回宫前重温当年的回忆。 慕容峰并不知道府内发生了什么,他费尽心思见到了皇帝身边的于公公,却还是没能入得了三皇子府。 今夜的寒风格外萧瑟,于高站在宣武帝旁边,手上端着一碗小米粥。 “皇上,您已经一天没有用膳了,这小米粥是殿下亲自熬的,您尝尝!” 宣武帝叹了口气,伸手接过熬得浓稠的粥水,用勺子舀了一勺放入嘴中,眉头一皱,他用勺子搅动几下,碗底出现几块黑色的糊状物。 “还真是他亲手煮的,连个火候都控制不好,好好的一碗粥都煮糊了。” 于高用余光瞧了一眼碗底,忙替李然说话:“殿下一番心意,奴才方才看到他手上都被火烫了好几个水泡,为了皇上的身体,他也是用了心的。” 宣武帝的面容在碗里腾起的雾气中若隐若现:“他若是真的心疼朕的身体,就不该私自做下那些混账事。朕这个儿子,从小带在身边悉心教导,却不知为何长大了反而与朕离了心。” 于高听了这话,安慰道:“皇上,三皇子都是为了皇上着想,皇上近日身子不适,他如今也能独挡一面,自然想着事事替皇上分忧。” “替朕分忧?他便是拿捏了朕这份心思,知道如今朕的身边只有他一个能堪大用的皇子,这才有恃无恐,闯下大祸才想到朕......不过幸好,他还知道有朕在背后替他撑着。” 于高连忙恭维道:“殿下年轻,许多事情考虑得不周到,他心里是有皇上的。” 宣武帝看着手里那碗糊了底的粥,还是喝了下去。 喝完后,他将碗递给于高:“你随朕去府中走走,不要惊动其他人。” “是!”在于高扶着宣武帝刚走出院子时,外面传来“扑通”一声。 像是有什么东西从高处掉落下来,宣武帝眉头一皱,朝着于高看了一眼,于高会意道:“奴才去看看!” 黑夜中,门口的风灯被寒风吹得东摇西晃。 过了片刻,于高走了过来,他走得有些急,微微喘着粗气。 “皇上,是个人影,往那边跑了!” 宣武帝脸色大变:“何人胆敢在皇子府偷听朕的动静,走,跟过去看看!” 宣武帝疑心顿起,他今夜心绪不宁,早已嘱咐过李然,让他的人在外面守着,给他寻了个安静的地方住着。 这府中的人大都是宫中来的,自然知道皇帝的规矩,到底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竟敢在这个时候往他跟前凑。 那道黑影很快消失在一间不起眼的宫殿旁,宣武帝站在殿门口,看了看四周,这宫殿虽然偏僻,但里面亮着灯,应该是住着人的。 而且宫殿门口还有侍卫看守,里面隐隐约约还传来了说话的声音。 宣武帝带着于高走到殿门口,守卫见到俩人,皆是一惊。 “奴才参见皇上!” 宣武帝朝着两人摆了摆手,问道:“这殿内住着何人?” 守卫不敢隐瞒,忙道:“是林侍妾,殿下正好也在里面,奴才这就去通传一声。” 皇上听闻李然在里面,眯起细长的眼眸,脸色微微发沉:“不必通报,朕进去瞧瞧。” 因为有了宣武帝的警告,一路走进去,殿内的奴才只敢行礼,无人敢去通报。 一路畅通无阻来到寝殿门口,宣武帝停下脚步,殿内依稀传来说话声。 李然手里端着一壶美酒,早已喝得酩酊大醉,林雪儿依偎在他身边,仰起精致无瑕的脸看向李然。 “殿下为何这般看着妾身,难道是因为妾身这装扮不够美吗?” 李然低下头,托起她光洁如玉的下巴,灯火流转下,那张脸像极了陆玲珑,李然微微有些失神,嘴里喃喃道:“玲珑,外祖父死了,母妃也死了,我如今身边只剩下你了,你别离开我!” 林雪儿早已习惯了李然如此唤她,她知道自己是陆玲珑的替身,从进府的时候就知道。 心中并不抗拒,反而浅笑着回应他:“殿下放心,妾身心中只有殿下,在这府里妾身唯一能依仗的也只有殿下,只要殿下不嫌弃妾身,妾身会一直陪伴在殿下身边。” 李然凝视着面前那张娇媚如花的容颜,神情有所动容:“玲珑,你不能离开本王,本王心里只有你,你为何要喜欢皇叔,你是本王的,你是本王的!” 殿外,宣武帝面色黑青,站在一旁的于高被他的脸色吓得站在一边,不敢开口说话。 他已经断定殿内那个女人就是陆玲珑,已经被赐婚给李煜的陆玲珑竟然和自己的儿子苟且在了一起,这让他心中如何不怒。 他抢了原本应该成为李煜夫人的皇后,如今自己的儿子又抢了被赐婚的陆玲珑。 虽然他得到慕容凌并非自己所愿,但这件事却成了他人生中的一个污点。 他之所以冷落皇后一方面是长孙菲菲的挑拨,另外一方面也是因为他不愿意面对自己的污点。 如今他的儿子再次抢了李煜的女人,这若是传出去,被百姓知道,还不知道要将他们父子传成什么样。 慕容凌当时还未被指婚,而如今的陆玲珑已经指婚给李煜,若此事宣扬出去,皇室颜面何存。 一旁的于高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他悄悄看了眼四周,朝着身后的宫人挥了挥手,似也已经感受到了宣武帝身上散发出来的威压,宫人们会意后迅速往外走去。 殿内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宣武帝攥紧了手中的拳头,抬脚将门用力踹开,怒气冲冲走了进去。 殿内的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了一跳,李然怀中的林雪儿忙捡起地上的衣服往身上套,喝得醉醺醺的李然对外面的动静颇为不满。 他将身上的衣服随意拉了拉,怒斥道:“没规矩的东西,何人胆敢擅闯本王的寝殿?” 他早已喝得烂醉,忘了自己的父皇今夜宿在府中。 原本他今日是应该守灵的,但不知为何,吃了晚饭,在灵堂待了一会,便觉得身上有些燥热难耐,迫不及待来了后院,入了林雪儿的院子。 第三百三十七章乱棍打死 待看清屏风后面色铁青的宣武帝站在他的面前,李然吓得身子猛地一抖,直接跪在了地上。 “父........父皇!” 宣武帝一眼便看到了床上蒙着被子的女子,目光锐利。 此刻的林雪儿散着发髻,发丝掩盖了大部分面容。 “穿上衣服,给朕滚出来!”宣武帝声如寒冰。 待李然收拾好出来的时候,宣武帝眸光微寒,沉声怒道:“李然,你口口声声说自己对你母妃的死如何悲痛,此刻你不守在你母妃的灵位前,怎么会在这院中与人颠鸾倒凤?” 李然闻言,心下大乱,赶紧跪在地上磕头:“父皇,都是儿臣糊涂,儿臣知罪!” 宣武帝目光落在跪在她旁边的林雪儿身上,此刻的林雪儿心里也是慌乱不已,早在李然进他院子的时候她就劝过李然,告诉他皇上如今在三皇子府,劝三皇子收敛些。 没想到三皇子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不管不顾拉着她欢好,她哪里敢忤逆他,只求他快些完事,不要让人知道的好。 没想到怕什么来什么,皇上竟然悄无声息来了,此刻她只能将头低到最低,尽量不让皇上注意到自己。 感受到面前的威压,她心底一慌。 “抬起头来,让朕看看到底是谁让朕的皇儿迷恋至此?” 林雪儿侧眸看了眼身边的李然,此刻的李然也是一脸的绝望。 林雪儿抿了抿唇,小心翼翼抬起眼眸,对上宣武帝那阴沉得可怕的脸色,她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皇上饶命......” 宣武帝看到那张酷似陆玲珑的脸,心里一时间不知道作何感想,既庆幸又愤怒。 这个女子长得与陆玲珑颇为相似,但也只是神似,全然没有陆玲珑身上的英气。 “李然,她到底是何人?”宣武帝目光一冷,问道。 “她....她是林雪儿。”李然抖着声音说道,“父皇,儿臣知错了,儿臣以后再也不敢了,求您留她一命,无论您如何惩罚儿臣,儿臣都愿意!” “哦?”宣武帝语气淡淡,其中的寒意却让人心惊,“你犯下大错不惜用你母妃的死来求得朕的原谅,如今却愿意为了这个贱婢让朕惩罚你,李然,你好大的胆子,就凭着她那张脸,朕就不可能饶了她。” 惦记着自己皇叔的未婚妻,就凭着这一点,宣武帝哪怕是再对自己这个儿子好,也不可能任凭他将林雪儿继续放在后院,若是让人发现,他们父子还不知道要被世人如何诟病。 听到自己父皇要处死林雪儿,李然脸色惨白,哆嗦着身子爬到宣武帝身边,乞求道:“父皇,儿臣求您了,儿臣不能没有雪儿。” 宣武帝看着这般没出息的儿子,心口一团热血翻涌,他朝着身边的于高使了个眼色。 于高会意,出去了一会再次回到殿中,小声说道:“皇上,是从青楼出来的,入府的时候是个淸倌儿。” 宣武帝沉着脸,脸色越发黑沉:“一个青楼女子你也敢接入府中,李然,枉费朕一门心思培养你,你就是这么回报朕的?” 李然心虚极了,抿了抿唇道:“父皇,雪儿不是自愿入青楼的,而且刚入青楼没多久,就被儿臣接入府中,她与青楼的女子不一样。” 宣武帝瞪了他一眼:“她若是正经人家的女子,在你守孝期间,她该劝你好好守在你母妃的灵堂前,这般做派你竟还觉得她正经?” 李然脸色煞白:“父皇,儿臣知错,儿臣什么也不求,只求您能留她一命,儿臣保证,让她出府,日后我们再也不见!” 宣武帝双拳紧握,失望地看着眼前人,突然悲从心起,这个从小被他视作储君的人选,竟是这般分不清是非曲直之人。 “来人啊,将这个女人拖下去,乱棍打死!” 宣武帝怒喝。 于高走到门口,很快,便有侍卫从外面进来,架起跪在地上的林雪儿便朝着外面走去。 宣武帝态度坚决,李然的心瞬间沉入谷底。 身边的女人伸手拉着他的衣服,哀求道:“殿下,救我!殿下......” 李然跪在地上,看着林雪儿花容失色的面容,心底触动,他一把推开身边的侍卫,将林雪儿抱在怀里,磕头道:“父皇,儿臣求您,求您饶过她,儿臣保证再也不见她,求您了.....” 李然跪在地上不断地磕头,右手却紧紧拉着林雪儿的手,生怕身边的侍卫再次将她带走。 一旁的侍卫也不敢再去拉林雪儿,只能候在一旁,静静等着皇帝的吩咐。 看到李然这般不顾一切为了一个青楼女子,一直强忍着怒意的宣武帝抄起手边的茶盏狠狠掼在李然面前,大声呵斥道:“逆子!你这是气死朕!” 碎裂的瓷片四处飞溅,有一片尖锐的瓷片划过朝着林雪儿飞溅过来,李然下意识伸手去挡,瓷片划过他的手背,留下一道深深的伤口,殷红的鲜血飞速渗出来。 他却恍若未觉,只是紧紧将林雪儿护在身边。 “父皇,儿臣不是要逼您,是您在逼儿臣,儿臣得不到儿臣想要的人,难道父皇忍心将儿臣唯一的寄托也剥夺了去吗?” 宣武帝没想到李然竟对陆玲珑用情至此,他闭了闭眼眸,再次坚定了永绝后患的心。 “来人啊,将这个贱婢拖出去......” 皇帝发了话,侍卫们不敢不从,但面对李然的阻拦,他们也不敢伤了皇子。 宣武帝心里越发气急,怒道:“将三皇子拉开,让他亲眼看着.......” 宣武帝这是铁了心要杀了林雪儿,见皇帝动了怒,底下的人不敢怠慢,生怕这雷霆之怒下一刻便要用在自己身上,几个侍卫将两人拉开。 很快,李然便被两个侍卫束缚住站在院子里,而林雪儿也被人按在了长凳上,口里塞了布条,行刑的人拿着厚重的木板站在两侧。 第三百三十八章铁了心作对 眼看着厚重的板子落在林雪儿的身上,李然只觉得心头绞痛不已,林雪儿被堵住了嘴,出不了声,但她身上穿着就寝的衣服,本就单薄,一板子下去,细皮嫩肉的肌肤很快便打得破了皮,见了血。 寒风无情,吹得人更是瑟瑟发抖,林雪儿泪流满面,脸色痛苦地看向李然,眼底满是哀求。 “啪啪”的声音在寂静的夜色中尤为清晰,李然心里乱得很,那一板子比打在他自己身上还要疼上三分。 一向冷酷无情的李然突然就发了疯一般将身边的人推开,整个人的身子趴在了林雪儿的身上。 行刑的人没来得及收住力道,一板子直接打在了李然的背上。 只听见一声闷哼,伏在林雪儿身上的那双手青筋毕露,因为皇帝下令要打死,所以行刑的人用了十分的力道。 他顾不上身上的疼痛,将林雪儿嘴里的布条扯开,血顺着嘴角流下,林雪儿眸光黯淡地看了李然一眼,嘴里喃喃道:“殿下......妾身陪不了你了.....” 李然从来都只当眼前这个女人是个替身,他向来自负,从来都是只爱自己,后宫的女人从未真正喜欢过。 他自问自己也只当林雪儿是陆玲珑的替代品,对她宠爱,并不是因为喜欢,而是因为得不到,所以想要占有。 在他心里,林雪儿配不上他的身份,所以只让她在后院藏着,从不显露于人前。 可今日也不知道怎么了,体内有一股其他的力量,占据他所有的理智,他想要压抑住自己心底的冲动,却最终还是被疯狂所取代。 他十分清楚,违背父皇的话是什么代价,但他已经顾不得那么多,只知道他不能让这个女人死。 监刑的于高看着李然挡在林雪儿身边,有些不忍心,进了殿内。 殿门敞开着,殿外的寒风呼呼往里面刮,吹得炭盆里的火苗忽明忽暗。 宣武帝眼神漠然,眼睛一直盯着外面,外面的动静他听得一清二楚。 于高进了殿内,朝着宣武帝谨慎道:“皇上,三殿下替林侍妾挡了板子,已经见了血!” 宣武帝面如寒冰,眸光几不可闻冷了下去,冷嗤道:“为了一个青楼女子,他当真要辜负了朕的期望,铁了心与朕作对?” 于高低着头,他知道这会宣武帝是铁了心要杀了林雪儿,谁劝都没有用,就算三皇子以命相抵,也动摇不了皇上的心。 三皇子越是护着,林雪儿只会死得越发痛苦。 激怒皇帝的后果,谁也承担不起。 “皇上,三皇子也是一时冲动,等他明日清醒过来,定会明白皇上的一番良苦用心。” 宣武帝眸光微寒,冷声道:“朕看他是翅膀硬了,如今连朕的旨意都敢违背,真是好大的胆子。你去告诉他,若是他不让开,休怪朕手下无情。” 于高闻言,眸光中不由露出一丝不忍,他偷偷瞄了眼宣武帝的脸色,话到嘴边咽了回去。 行刑的人已经停了手,李然跪在林雪儿面前,不断与她说话:“雪儿,你醒醒,你别死,本王离不开你......” 林雪儿气息越发微弱,眸中的光越发黯淡下去,声音细弱蚊蝇:“殿下,给妾身一个痛快吧!” “不.....你不要离开本王.....本王已经没了母妃,不能再没有你了........” 李然已经没了皇子的架势,他用几乎哀求的语气,卑微的在她耳边喊着。 于高走到李然面前,蹲下身子,安慰道:“殿下,您这样,林侍妾只会越发痛苦,您不如让开,让她走得痛快些。” 李然原本以为宣武帝会看在他用自己身体阻拦的情况下放她一马,没想到他还是要如此冷漠。 想起自己母妃死得不明不白,他心底越发悲凉。 这便是他的父皇,他眼里除了他的权势,没有任何人,包括同床共枕二十多年的母妃,更遑论他这个儿子。 若之前他还对自己的父皇心存几分侥幸,那今夜他这般咄咄逼人,便是将李然彻底逼入绝境。 这厢的动静,全数传入陆芊芊的耳中,听闻林雪儿要被皇帝赐死,她的脸上终是露出一丝笑容来。 “那个贱人也有今日,真是老天开眼,也不枉费我今夜守了大半夜,红香,此事你做得极好!” 一旁的红香心头一震,若无其事道:“都是娘娘的计策好,奴婢不过是奉命行事罢了,说来,娘娘最应该感谢的应该是大小姐,是大小姐提点了娘娘!” “是娘娘让奴婢点在灵堂里的熏香起了作用,若不是那些熏香令殿下动情,奴婢也不能那么快就将皇上引到林侍妾的殿中去。” 原来,陆芊芊从陆府回来之后,便开始思量计策,正好她手里有从青楼弄来的令人动情的熏香,她趁着所有人都在接待皇帝的时候,带着红香以上香的名义溜进灵堂,点上了让人动情的熏香。 晚上,李然是一定会去给菲嫔守灵的,按照规矩,灵堂里面除了李然,任何人都不能进去。 而李然吸入熏香,动情后自然会去找林雪儿。 陆芊芊命红香守在灵堂门口,见到李然去了林雪儿殿中,她便偷偷去了皇帝所住寝殿附近,原本还想着要如何吸引皇帝的注意。 她们原来是想在林雪儿殿内放一把火,但红香正好碰见皇帝带着于高从殿中出来,身边没有带其他人,便心生一计,故意吸引皇帝的注意,将皇帝引入林雪儿殿中,看到殿中所发生的一切。 但令陆芊芊没有想到的是,红香还在李然的膳食中下了另外一种药,此药与动情的药相结合,能激发人心底的渴望,让李然不仅动情,还能乱人心智。 这也就是今夜为何李然一反常态,不惜与宣武帝闹翻都要留下林雪儿。 此药是陆玲珑给红香的,红香既然答应了陆玲珑,自然不会将此事说出去。 陆芊芊嘲讽地笑道:“那个贱人也有今日,还真是让本宫心里痛快!” 突然,她想到了什么,看向红香:“对了,那熏香你可处理干净了,可千万不能让人查出端倪。” 红香道:“娘娘放心,奴婢方才趁着皇上动怒,府中的侍卫都去了皇上那里,偷偷进了灵堂,将那熏香换了,剩下的那些奴婢已经扔进池子里,不会有人发现的。” 陆芊芊赞许地笑了笑:“你最近好像聪明了些,不错,果然在本宫的调教下倒是越发稳重了。” 红香心里冷嗤,你那不是打就是骂的调教她可受用不起,她若是再不谨慎着些,怕是这条小命都要送在你手里了。 面上不显,她镇定自若道:“奴婢如今能依仗的也只有娘娘,都是娘娘教导得好!” 第三百三十九章陆芊芊救夫 主仆俩正在房内沾沾自喜,殿外,管家急匆匆在外面禀报:“娘娘,不好了,殿下出事了!” 管家一直在外面观察事情的发展,眼看着皇帝对林侍妾动了杀心,而三皇子却如同疯了一般去护着她,皇帝龙颜大怒,下令若三皇子再拦着便连同他一起打。 他这才意识到事情不妙,可如今菲嫔没了,已经没人能劝动皇帝。 此时,他想到了陆侧妃,倒不是陆芊芊在皇帝面前有多长脸,而是因为她腹中怀的可是嫡长孙,若她去求情,皇帝看在孩子份上或许会饶过殿下这一次。 陆芊芊听到李然出事,当下急了,她只是想要林雪儿离开王府,可从来没想过要她的命,更没有想过让她的夫君被皇帝责罚! “怎么回事?殿下好好的怎么会被皇上杖责?” 管家只得将事情的缘由简单说了,陆芊芊闻言,当下震惊。 “殿下是疯了吗?他竟然为了那个贱人顶撞皇上,他是不要命了?” 管家拍了拍大腿,急声道:“娘娘,现在不是谈这个的时候,你快些跟奴才去给皇上求情,再晚点,殿下怕是要出大事,奴才方才来的时候,板子已经打在殿下身上了!” 陆芊芊心底的怒气蹭蹭往上冒,三皇子素来对后院的女人薄情。偏偏对这个林雪儿特殊,她巴不得皇上多打他两板子,让他脑子清醒点! 但这话她只能在心里想想,到底是自己的夫君,难不成还真让皇上打死不成! 她扶着肚子匆匆往林雪儿那儿去,等到了花园,西凤不知道从哪儿走了过来! “娘娘,您得慢些走,您如今身子重,可得保重身子!” 陆芊芊见了西凤,这才想起殿下受了伤,一会也需要大夫照顾,忙招呼西凤与自己一起走。 西凤快步跟了上去,这么大的动静她早就知道了,陈柏文吩咐过她与林雪儿要互相帮衬!如今林雪儿生死未卜,她心里着急,却没有办法相救,跟在陆芊芊身边倒是名正言顺。 刚走到院墙外,便听到里面皇帝的骂声和闷哼声。 陆芊芊进内院的时候被侍卫拦了下来,眼尖的于高眼睛一亮,朝着侍卫挥了挥手,示意他们放行。 皇上命人打了三皇子,心里不忍,但话已落下,拉不下脸让人停手,此刻正好需要有人给个台阶下。 这府中最适合求情的人便是陆芊芊。 陆芊芊看到三皇子那一刻,差点晕了过去! 他后背上全是血,也不知道被打了多少下,此刻人已经昏迷过去! 陆芊芊也顾不得自己的身份,当即推开行刑的人,抱着李然的身子哭喊道:“殿下,你可不能有事,你若是出事,谁来照顾臣妾和腹中的孩子!” 西凤见状,忙跪在陆芊芊身边劝慰道:“娘娘小心身子,您这腹中可是怀着孩子!” 趁着旁人不注意,她迅速将手中藏着的药丸塞入已经昏死过去的林雪儿口中! 陆芊芊被她扶了起来,一旁的于高示意她去求情。 陆芊芊跪在殿外,哭求道:“皇上,求您看在臣媳腹中孩子的份上,饶了殿下这一次吧!殿下已经昏死过去,若是再打下去,殿下会没命的!” 殿内终于传来动静,宣武帝看着趴在林雪儿身上奄奄一息的李然,深深叹了口气道:“看在你的份上,朕饶了这个逆子一次,带下去好好照顾着。” 陆芊芊忙磕头谢恩:“谢父皇!” 说罢,忙起身让下人们将李然抬走。 所有人都只顾着三皇子,林雪儿自然是无人顾及的,于高瞥了一眼长凳上的林雪儿,小声问宣武帝:“皇上,这林侍妾该如何处置?” 宣武帝一想到那张与陆玲珑几乎一模一样的面容,满腔的怒意再次涌了上来,他神情冷漠道:“扔去乱葬岗,让她自生自灭。” 李然躺在床上,西凤开了一张药方,命人去外面买药,她知道这个时候有一间药房一定还在有人在等着她的消息。 林雪儿被人用席子裹了,从后门抬了出去。 三皇子被杖责的消息,隔日才传到九王府。 陆玲珑早早便来了九王府等消息,消息传来的时候两人正在下棋。 陆玲珑捏着手中的白玉棋子,气定神闲地落下一子,李煜瞧着她那丝毫不吃惊的表情,心下了然。 “玲珑,你觉得李然是那种能为了一个女人惹得皇上龙颜大怒的人吗?” 李煜问道,他最是清楚自己这位皇侄的性子,“李然此人,最会伪装,尤其是在皇上面前,在皇上心里,他这个儿子无可挑剔,是储君的最佳人选,要说他能为了一个女人与皇上作对,我是不太信的。” 他想了想,又说道:“我听说这个林侍妾在府中极为受宠,但李然对她若真的宠爱,为何只给了她一个侍妾的头衔,这里面到底藏了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话说到这里,陆玲珑唇角微扬:“王爷不用猜了,此事是我做的。他自然不会为了一个女人撕下自己的伪装,但我会,我只不过让人给他下了点药,让他随心所欲罢了。在皇上面前袒露他的本心,倒也不是害他,毕竟他自己也是喜欢林雪儿的。” “相比于三皇子被皇上打得奄奄一息,我更想知道那个林雪儿到底有什么样的魅力,我听说她被皇上打得昏死过去,扔进了乱葬岗,王爷不如派人去乱葬岗瞧瞧,替我解了这个谜团可好?” 李煜瞧着她那幸灾乐祸的表情,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马上吩咐人去查探。 查探消息的人很快就回来了,禀报道:“回王爷,乱葬岗没有找到尸体!” 这就让人有些匪夷所思了,三皇子如今正卧床,他自然没有那个精力去管林雪儿怎么样了。 三皇子府的其他人畏于皇帝的威严,也不敢去触碰这个霉头。 那林雪儿的尸体去了哪里? 总不可能过了一夜,就被野狗啃食得尸骨全无吧? 陆玲珑不由得露出惊讶的表情来,抬起头看向李煜,斩钉截铁:“王爷,看来和我想的一样,林雪儿背后果然有人!而且此人还颇为神通,怕是林雪儿一时半会还死不了。” “嗯!”李煜点点头,“可是那人到底还是没能算计过你,毕竟他好不容易安插进三皇子府的棋子,就这么一夜工夫成了弃子。” 陆玲珑屈指敲了敲桌面:“这下我对林雪儿的身份倒是越发好奇了,一颗弃子都值得她主子这般用心,想必她是大有用途的。” 李煜却不在意道:“别管她背后是何人,左右伤害不到你我就行了。” 陆玲珑扬起脸,笑了笑:“也是!” 第三百四十章并非良人 李煜放下手中的棋子,牵起陆玲珑的手朝着内室走去。 陆玲珑歪着头问道:“王爷这是要带我去哪里?” 李煜没有回头,幽幽说道:“有好东西给你看!” 推开内室的房门,门口仍然挂着在西北时的那串风铃,门开的瞬间,风儿灌入,风铃发出清脆的声响。 绕过屏风,顺着李煜的目光看去,陆玲珑微微一怔。 卧房的架子上挂着一件嫁衣,大红色的嫁衣上用金色的丝线绣着花开并蹄的莲花图案,莲花的花蕊用珍珠点缀,正午的阳光透过窗棂散落在珍珠之上,发出莹润的光泽。 拖曳在地的裙摆上绣着展翅昂翔的凤凰,栩栩如生,仿佛要翱翔九天一般。 旁边的架子上挂着一件大红的喜袍,正红色的锦缎上,用金线绣了一条翱翔天际的金龙,底下是复杂的吉祥云纹图案,与嫁衣上绣着的凤凰交相辉映,无不在预示着这场婚事的和气美满。 瞧着陆玲珑满眼怔愣的表情,李煜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喜服我试过了,挺合身,这嫁衣原本是要在今日送去府中的,你既然来了,便让你先看看,上面的图案你瞧瞧还有没有需要改动的地方,若是不满意,我让府中的绣娘即刻改了再送到府中去。” 陆玲珑走到嫁衣面前,伸手抚摸着上面的图案,眼里似是盛了一汪春水:“这么精美的嫁衣,我可太喜欢啦!” 听到她说喜欢,李煜脸上漾出温柔的笑意:“你喜欢就好,这上面的绣样是我亲自选的,那些珍珠是我刻意让人加上去的!” 陆玲珑心里忽然生了几分感动,皇室成婚的婚服都是宫里的绣娘准备的,她以为嫁衣都是按照规制来的,没想到李煜主动过问这些琐事。 “这些不都是礼部的人在管吗?王爷每日这么忙,还要抽出时间做这些琐事?” 李煜牵着她的手,温柔说道:“这些可不是琐事,这是我们的人生大事,你不能进宫,我自然要多操心些!” 陆玲珑心下感动不已,笑起来的样子像极了初雪后迎风绽放的腊梅,美颜不可方物。 她主动揽着李煜的手臂:“王爷这般待我,我都不知道该如何回报王爷才好!” 李煜顺手揽过她的腰身,贴着她的脸颊道:“我不需要你的回报,只要你这辈子都待在我身边足矣。” 李煜在她面前,总是褪下所有的伪装,彻彻底底放下所有的身段,眼里心里只容得下她一人。 双手轻轻握紧,将陆玲珑的身子拉近了几分。 “王爷,我不会离开你!” 陆玲珑坦率而真诚地迎着他的目光,双手攀上他的脖颈,将头轻轻靠在他的胸膛。 尚衣阁。 陈柏文收到消息匆匆赶来,到了后院,看到躺在床上浑身是血的林雪儿,陈柏文脸色大变。 他快步上前,待看到林雪儿那张完好无损的脸时,他明显松了口气。 “到底发生了何事?” 尚衣阁的掌柜道:“是临街药铺那边传来的消息,让我们的人去乱葬岗救人。我们的人到了那里,便看到林姑娘浑身是血被扔在那里,但还有一个口气在,大夫说是有人给她事先服下续命丹,不然受了这么重的伤,人怕是早没了。” 陈柏文心下一沉,难道三皇子府出了变故,皇上已经去了三皇子府,按照前世宣武帝对李然的喜爱,这一次他应该能安然无恙才是。 以李然对林雪儿的宠爱,她应该不会受这么重的伤,这会林雪儿被杖刑后扔在乱葬岗,分明就是要她死。 莫非是皇上发现了林雪儿,这才下了死手。 可是既然知道皇上要去皇子府,三皇子肯定会好好护着林雪儿,林雪儿一个侍妾,也用不着往皇上跟前凑。 他突然想起自己今日在陆府的时候,听到九意无意中提到陆芊芊去了沉香院的事。 难道是陆玲珑提醒了陆芊芊,这一切都是陆玲珑的计谋。 可是陆玲珑为何如此关注三皇子,他清楚的记得前世,陆玲珑可是直到陆家出事后才发现三皇子和陆芊芊的阴谋。 联想到之前发生的种种事情,他突然灵光一闪,莫非陆玲珑也重生了。 这么一想,他瞬间觉得一切都合理起来。 心里忽然有一丝庆幸,如果陆玲珑也是重生的,那她一定会挽救目前的局势,不让陆家陷入前世的绝境之中。 想到陆玲珑与李煜的婚事将近,他心里莫名有一丝落寞,她不知道上一世最后的结局,选择了李煜,但只有他知道,李煜无论是这一世还是上一世,都并非她的良人。 陆玲珑从王府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冬季晚上的气温低,因此路上行人稀少。 马车走到沿街的巷子旁,突然传来一声微弱的求救声,坐在马车里的陆玲珑毕竟习过武,这点响动很快便吸引了她的注意。 她撩开车帘,吩咐车夫停下马车。 车夫提着车上的风灯,走到巷子里,大声喝道:“何人在此?” 巷子里的声音停了一会,很快便听到一个女子的求救声:“救命啊!” 两名喝得酩酊大醉的醉汉从巷子深处走了出来,桀骜不驯嚷嚷道:“你是什么人,竟敢扰了小爷的兴致,滚滚滚.......” “当街侮辱女子,你们好大的胆子!” 一道凌厉的女声自马车上传来,车帘被掀开,两名醉汉瞧了眼陆玲珑,顿时眼睛一亮,污言秽语张嘴便来:“呦....哪家的小娘子,长得这么漂亮!我们哥俩今日运气好,刚遇到一个漂亮的小娘子,还不够我们哥俩分的,这里又来了一个,这下好了,我们哥俩不用分了!” 陆玲珑瞧着他们两个身上的穿着,看着像是西营的士兵服侍。 西营的主将叫魏长义,宣武帝能坐上皇位,此人有从龙之功,是以宣武帝登上皇位后,便将西营交由他掌管。 听说这个魏长义早年还是个品行端正,约束属下的好将军,只是这些年在京中养尊处优惯了,军中也生了贪腐之风,这西营如今也成了京城勋贵子弟光耀门楣的地方。 说白了,只要有银子就能进去。 渐渐地,这股子歪风盛行后,里面出了不少狂妄之徒,如今竟然敢当街掳掠女子,这等不正之风,陆玲珑岂能容忍。 第三百四十一章送上门来 正好李煜想要收拾魏长义,对方送上门来的把柄,不要白不要。 “哼,就凭着你们也敢肖想本小姐,不过两个狗眼看人低的东西,还能入了本小姐的眼。” “你个小娘们,睁开你的眼睛好好看看,我们可是西营的军爷,今日你好好伺候小爷,说不定小爷还能纳你做个妾室,跟着小爷吃香的喝辣的。” 陆玲珑要的就是这句话,他们承认自己是西营的人就好。 她扬了扬眉,魏长义还真如王爷说的那般,手底下竟是些狗眼看人低的废物。 “小姐,咱们怎么办?”车夫站在一旁道。 陆玲珑勾了勾唇角,眉目一凛道:“你去看看巷子里的人如何了?本小姐亲自收拾他们!” “小姐,这两人怕是脏了小姐的手,还是让小人来吧!” 临近年关,府中事务多,陆玲珑身边没有带下人,不过陆家的车夫也是从军中退下来的,手脚功夫不弱。 这两人如此嚣张,又自称自己是军爷,想必也是有军职在身的人,或多或少有些功夫傍身,虽然自家小姐武功不差,可也不能脏了小姐的手。 陆玲珑眉眼一扬,冷笑道:“本小姐亲自动手收拾才好,免得让人说我仗势压人。” 车夫见她胸有成竹,便绕过两人,去了巷子里面。 两人见陆玲珑支开了车夫,自己从马车上下来,车上也没有带婢女,还以为陆玲珑已经屈服于他们,不由得越发放肆起来。 两人勾肩搭背走了过来,离得近了,说的话越发露骨。 “小娘子还真是识时务,你放心,哥哥们一定好好疼你!” 说着,两人相视一眼,露出贪婪的本色,色眯眯朝着陆玲珑伸出了手。 陆玲珑伸手将身上的披风解了下来,手一扬,扔回马车上。 两只手抓住对方伸过来的手臂,抬脚便朝着两人的腹部袭了过去。 对方还以为陆玲珑只是一个弱女子,轻松便能制服,直到陆玲珑将两人踹飞出去,他们才知道自己轻敌了。 身上的痛感袭来,他们这才醒了酒意。 “臭娘们,你竟敢动手打爷爷,爷爷可是魏将军的亲侄子!”躺在地上的其中一人艰难爬起来,朝着陆玲珑怒吼道。 陆玲珑甩了甩手腕,漂亮的眉眼扬起:“本小姐管你是个什么东西,今日就算是魏将军站在这里,本小姐照样打得你满地找牙。” 那人被她这么一骂,只觉得眼前的女子太不识抬举,当即活动了下身子,从腰间取下一把匕首,便朝着陆玲珑刺了过来。 陆玲珑见她拿了武器,也不甘示弱,她腰间一直别着李煜送的那把削铁如泥的匕首,已经许久未见过血了,不如今日试试。 十几招过后,凄厉的惨叫声顿时打破了整条街道的安静。 陆玲珑倒是没有马上离开,而是让车夫拿了绳子将两人捆了,扔在马车的车辕之上。 这口气哪能这么快就咽下去。 而在巷子里面差点被欺负的女子不是别人,却是贾蓉蓉。 见到陆玲珑,贾蓉蓉抱着她便大哭起来:“玲珑,今日幸亏遇到你,吓死我了.......” 她的贴身丫鬟月儿被那两个畜生打得昏了过去。 陆玲珑伸手拍了拍她的背,安抚道:“没事了,别怕,这么晚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贾蓉蓉这次是真的吓到了,她没想到在京城竟然还能遇到这种恶霸,若今日不是陆玲珑突然出现她怕是凶多吉少。 她抽泣着道:“这两日父亲去外面收租,铺子里事情多,我便留下来帮忙,忙着忙着便晚了,原本以为天子脚下,应当不会有歹人,刚好住的地方也不远,便想着走路回去,没想到遇到两个混账!” 岂有此理? 这下陆玲珑越发咽不下这口气。 当即掀开车帘,朝着车夫吩咐道:“去大理寺!” 今夜正好是陆承仁值夜,听闻自己妹妹找了过来,他不禁有些诧异。 他在大理寺任职了那么久,这还是陆玲珑第一次来找他。 他丢下手中的卷宗,急匆匆走了出去。 等到了前堂,这才发现来的不止陆玲珑一人,还有一个漂亮姑娘。 “玲珑!” “大哥!”陆玲珑上前。 看到地上捆着的两个男人,陆承仁愣住了。 “这两位是?” 一提到两人陆玲珑就有气,道:“自称西营的两位军爷,深更半夜竟在天子脚下调戏良家女子,还想对着我动手,我原本想着息事宁人,没想到这两人不依不饶,满嘴污言秽语,还对我用了武器,我只得出手。” 说着,她侧过身子,将贾蓉蓉拉到身边道:“这位便是我和你说起的,在洋州认识的朋友贾蓉蓉,她也差点遭了这两个畜生的毒手。” “蓉蓉,这是我的兄长,陆承仁,今日之事你与哥哥好好说说,大理寺一定会给我们一个公道!” 贾蓉蓉将今夜事情的始末一一道来,陆承仁按照规矩将两人收监,口供都写了下来,等到明日便能呈给上峰,该如何判还得听从上面的意见。 听完贾蓉蓉的叙述,陆承仁义愤填膺道:“你们且放心回去,这两人到了大理寺,我定会让人好好招待。” 敢欺负他的妹妹,就是天王老子来了都得挨一顿打。 待陆玲珑离开后,陆承仁仔细核实了两个男子的身份,这才发现其中一人竟是魏明。 说起这个魏明,他乃是魏长义嫡亲的侄子,此人平日里也不是好人,时常仗着魏长义的将军头衔作奸,此人贪杯好色,已经祸害了好些个平民女子,每次有人报案,魏家便用钱财去收买那些女子的家属,再加上恐吓,平民百姓哪里敢与官作对,就算报了案,迫于压力,过了几日,也会说是自己看错了人,此事便不了了之。 这两人今日也算是瞎了眼,竟撞到陆玲珑身上来了。 陆承仁冷哼道:“去通知魏府的人,就说他们家公子在大理寺,不必满城找人了。” 第三百四十二章魏家护子 魏府正院。 魏将军正欲出门去上朝,管家急匆匆拦住了他。 “老爷,二爷求见,似乎是有急事!” 片刻后,魏家二爷魏长涛便走了过来,满脸急色道:“大哥,不好了,魏明昨夜一夜未回,方才大理寺的人来报,说他犯了事,被抓进大理寺了。” 魏长义对这个侄子向来没有什么好感,不过是看在自己人的份上,对他多了几分宽容罢了。 不然就凭着他那惹是生非的势头,还能进得了西营? “我说你就不能管管他,这些年他做的那些事情,哪一件不是我来替他善后,你们做父母的就不能好好约束自己的孩子吗?” 魏长义整日里替这个侄子善后,不免心里生了几分烦躁。 魏长涛就这么一个儿子,平日里宝贝得紧,听到自己兄长不想管此事,当下急了。 “大哥,你可不能不管他啊,我知道他混账,回来我一定好好骂醒他。你也知道,我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他若是有事,我也不活了。” 每次都是这句话,魏长义早就听腻了,但自己家的孩子,也不能说不管,两人还以为魏明又是得罪了普通人家的女儿,拿钱糊弄过去就算了。 他叹了口气道:“他既然这么耐不住寂寞,这次他出来了,你们夫妻可不能再任由他胡闹,好好给他寻上一门亲事,等他成亲了,或许就稳重了。” 见他肯帮忙,魏长涛忙不迭附和道:“大哥说得极是,我这就去让夫人相看女子,等他出来了一定抓着他成亲。” 从府里出来,魏长义没有去军营,而是直接去了大理寺,按照往日的流程,塞了些银子直接去牢里见自己侄子,总得问明白事情的缘由才好办事不是。 等到了牢里,看到身上满身伤口,鲜血早已将衣服染红,躺在草上奄奄一息的魏明,魏长义脸色一变。 当即推开牢房门,将魏明搂在怀里,喊了几声:“明儿,明儿!” 目光触及到躺在魏明身边的人,那人身上的伤比起魏明好不了多少,看了那人的样貌,这才想起来此人是跟在魏明身边的人,家里是经商的,名叫温安。 喊了几声,魏明这才醒了过来,见到自家伯父,他舔了舔裂开的唇角,沙哑着声音道:“伯父,明儿身上好痛,明儿要回家,这里的人连水都不给明儿喝一口,明儿身上疼得厉害!” 魏长义一听,当下觉得奇怪,魏明算是大理寺的常客,从来没有被这么对待过,素来都是在这牢房里走走过场。 以往得罪的那些都是普通人家,他从未受过伤,而且他自己也会拳脚功夫,寻常的毛贼动不了他,这到底是得罪了谁,竟被伤得这么重。 他朝着身边的人使了个眼色,随从会意,出去端了两杯水过来,两人喝了水,终于缓过劲来。 魏长义这才问道:“你们两个昨夜到底是得罪了何人?竟被伤得这么重?” 魏明仔细回想起昨夜的情形,他只记得自己被一个女子狠狠打了一顿,那女人武功在他之上,他们两人合伙都不是他的对手,其他的他什么也没记住。 “伯父,那女子武功高强,我不认识她。我只是与她搭讪了几句,连碰都没碰她一下,她便用匕首在我们两身上划了好些伤口,还将我们两人绑来送到大理寺。” “对了,这一次大理寺的人对我们的态度极为不好,连个大夫都不给我们请,扔在牢房喉咙喊破都没人管。” 魏长义眉头一皱,盯着自家侄子,气急败坏地骂道:“马车上不都挂了各府的木牌,你连是谁都不知道,就敢上前调戏,魏明,你胆子也太大了,在京城能坐上马车的哪个不是有头有脸人家的小姐,你倒是胆子越发大了,连勋贵人家的小姐如今都敢动手了?” 魏明被骂的狗血淋头,都怪他昨夜喝得太多,脑子一热,一时冲动也不知道得罪了谁,如今被人打得浑身是血,肠子都要悔青了。 但他好歹也有个当将军的伯父,他舔着脸道:“伯父,我没有对她动手,是她出手伤我在先,此事我没有错,调戏女子,按照我朝律法,只要没有得逞,不过杖刑三十,但昨夜那个女子已经对我动了手,将我伤到这个地步,她若是想要我负责,大不了我娶了她便是。” “哼,魏明,你想得到美,你昨夜得罪的可是我的亲妹妹,未来的九王妃,想用三十杖便了结此事,你不如让你的将军伯父去问问九王爷同意否?” 陆承仁得知魏长义来了大理寺,原来以为他会先来找他来先了解了解昨夜的情况。 毕竟这案子是他接手的,没承想自己等了许久,等来的却是他先去牢里见自己侄子的消息。 想起自己的妹妹昨夜被这个人渣用言语侮辱,他便恨不得当场再揍他一顿。 所以昨夜他刻意吩咐牢房的守卫,不管这两个人如何嚎叫,都不必理会。 他知道陆玲珑没想要两人的命,所以下手会避开要害,不过是流点血罢了,没有性命之忧。 魏长义自然是认识陆承仁,听闻昨夜魏明当街调戏的人是他的妹妹,未来的九王妃,当即起身,凶巴巴朝着魏明就是一脚,随后又客气陈恳地朝着陆承仁拱手道: “没想到我这个没出息的侄儿昨夜得罪的是陆大小姐,我代表魏家在这里先道个歉,承仁兄能否行个方便,让我带着这个逆子去陆府,亲自给陆大小姐道歉!” 陆承仁看着他这副虚伪的嘴脸,只觉得恶心,这是想借着道歉的机会将人先捞出去,关上几日,方便他们打点好一切,到时候再关在家里一些时日,等风头过了再将人放出来。 这种把戏他们家用了许多次,还以为这次也好用吗。 他冷声道:“我家妹妹虽没有受伤,但另外一位姑娘受了惊吓,差点就被他们得手,若不是家妹路过,打扰了两位的好事,这会怕是又有一个姑娘要悬梁自尽了。魏明祸害了这么多女子,不但没有悔改,反而一而再再而三故技重施,此等恶行,今日怕是不能放他出去。” 第三百四十三章威胁 魏长义听了陆承仁的话,心头暗自伤神,若是九王爷追究下来,他那侄子能保住一条命都算不错了。 为今之计也只能先稳住陆家之人,他朝着陆承仁拱手道:“陆公子,此事确实是我魏家管教不严,好在陆家小姐没什么大碍,此事您看能不能从宽处理!” 陆承仁面沉如水:“魏将军掌管西营,军营乃是军纪最为严明之地,没想到魏将军却任由自己的属下四处为非作歹,此时才来求情,未免太晚了些。” 魏长义皱眉看了地上的两人一眼,此时恨不得再给两人二十军棍才好,明知道这段日子宫里的娘娘死了,宫里正在办丧事,皇帝的心情也不好,这个时候他手底下的人半夜饮酒好色,若让皇上知道,罪加一等。 陆承仁知道这个魏长义忠诚于皇帝,否则也不会如此纵容自己的侄子。 此刻的魏明也明白自己这次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还碰巧撞到了皇上心情不好的时候,算是自己倒霉,他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忙道:“伯父,救我啊.....我知道错了......” “哼.....”这会魏长义痛心疾首,冷哼一声道,“这会知道自己错了,我之前让你安分点,你何曾听过我的话,现在知道出了事,才认错,晚了......” 他还能如何,只得舍下自己这张老脸,进宫去皇帝面前求一个恩典,希望皇帝可以看在自己忠心的份上能给他几分薄面。 宫中这会的氛围并不好,一片哀戚。 菲嫔死的时候虽然只是一个嫔位,但皇上为了彰显自己对菲嫔的感情,追封她为皇贵妃。 魏长义知道今日是无法从牢里带走自己的侄子,只得自己先回去。 回到府中,他便告诉自己的夫人,让她去一趟陆府,看陆府那边能否通融一下。 当日,魏夫人便向陆府递了帖子,魏家与陆家并没有过多的联系,她也不是一个人来的,还带了她的弟妹。 到了前厅,两位夫人心不在焉就坐喝茶,等着陈氏和陆玲珑过来。 陈氏原本是不想见魏家两位夫人的,毕竟他们的侄子昨夜对自己女儿出言不逊,陈氏素来是个护犊子的,虽然自己的女儿没吃着什么亏,但她心里还是不舒服,若不是她女儿本身武功好,昨夜怕是连声誉都给毁了。 但见到魏家两位夫人之后,还是带上了得体的笑容:“魏家夫人好!” 魏夫人看到陈氏,也扬起笑意道:“陆夫人!” 陆玲珑跟在陈氏身后,也笑着和他们打招呼:“魏夫人,魏二夫人好!” 两人颔首,陈氏也不想和她们多做周旋,直接问道:“不知两位夫人今日登门,所为何事?” 陈氏心里自然清楚他们是为了魏明而来,不过此事他们占理,她又何必给旁人好脸色看。 “这......陆夫人,今日我带着弟妹前来,是来向陆大小姐赔个不是,昨夜我那侄子有眼不识泰山,喝了几杯酒便有些胡言乱语,在陆小姐面前耍了些威风,也不怪陆小姐出手教训,这陆小姐也出了气,能不能行行好,放了我那不成器的侄儿。” 魏夫人一番话将昨日发生的事情说得云淡风轻,意思再明确不过:我那侄子确实言语侮辱了你家小姐,不过也没占着上风,你家女儿出手不轻,伤了我侄子,这件事算是两清了。 陈氏眼神冷冷看了两位夫人一眼,没有说话。 魏夫人朝着魏二夫人示意了一下,魏二夫人忙站起来,走到陆玲珑面前,道:“陆小姐,都是我那儿子不好,您就行行好,放过犬子这一次,回去后,我定家法伺候。” 陆玲珑笑了笑道:“魏二夫人言重了,魏家公子虽是冲撞了我,但如今已经被大理寺收监了,大理寺的人说他还牵涉到其他的案子,还需要调查,我放不放过他,他如今都只能待在牢里。” 魏二夫人满脸期待的眼神瞬间落寞下去,脱口而出道:“你又没有什么损失,我那儿子被你打得那么惨,我们也不追究你了,你难道就不能放过我儿子吗?他只是犯了多数男子都会犯的错而已,而且当时他喝醉了,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陆玲珑收起脸上的笑意道:“魏二夫人这话说的,难道一定要他得逞了我才能将他送去大理寺吗?什么叫他只是犯了多数男人会犯的错,您不要将这世间的男子都拿来和畜生比较,我听说贵公子这不是第一次借着喝醉犯事了,只不过这一次遇到的是我而已!” “以往的那些女子,手无缚鸡之力,皆让你家儿子得了逞,结果没有一个落了好的,要么是被家里人嫁去外地,要么就是受不了世人的白眼,悬梁自尽。” “同为女子,魏二夫人对于被你儿子侵犯的女子非但没有同情之心,反而只是心疼自己儿子有多惨。您这样的父母,教出这种畜生不如的人来,还真是令我大开眼界!想来令公子能变成如今这副模样,少不了你这个做母亲的功劳!” 魏二夫人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这会被陆玲珑一番明里暗里的嘲讽,她心里更加心疼起他那儿子来,陆玲珑摆明了不想放过她的儿子。 一旁的魏夫人见到这般架势,心里直骂自己这个弟妹够蠢的,忙打圆场道:“陆小姐误会了,我们也知道自己不占理,我家弟妹不会说话,您多担待些!” “可女子在这世间生存,本就艰难,此事也不宜闹得过大,若让其他人知道了,我们也怕误了陆小姐的前程,毕竟陆小姐已经与九王爷定了亲,皇家可是最看重女子的声誉。” 坐在一旁一直没有开口的陈氏见魏夫人竟然拿着自己女儿的婚事来要挟,她这会也忘了陆玲珑嘱咐她不要开口,直接怒骂道:“哼......我看你们两个不是来诚心道歉的,倒是来给我们家添堵的,我女儿清清白白,这婚事也是九王爷亲自向皇上求来的,两人感情真挚,九王爷知道我家女儿的性子,我看是谁不要命,竟敢去大街上毁了未来王妃的清白。你们魏家倒是去试试,看是你儿子的命硬,还是我女儿与王爷的感情深? 第三百四十四章故意为之 “何人要毁我家王妃的清白?”一道威严的声音响起,门外,李煜大步流星从外面走了进来,目光好不友善地朝着魏家的两位夫人扫了两眼。 两人吓得忙跪下来行礼:“参见九王爷!” 这边,陆玲珑和陈氏也准备跪下来行礼,却听到李煜道:“不必多礼!” 李煜居高临下直视着魏夫人,魏夫人被看得眼神闪躲。 “怎么?方才那般咄咄逼人,这会见到本王不敢说了?魏夫人?” 魏夫人被点了名,心思急转,想着该如何挽回方才的话。 “王爷,臣妇从未想过要毁了王妃的清白,臣妇只是觉得此事闹大了不好,知道的人越多,难免有人会说些难听的话,王爷和陆小姐的婚事将近,此时若是传出些不好的流言,于两位不利。” 李煜冷笑道:“大理寺的人素来嘴风严谨,陆家自己更是不会胡乱造谣,这件事情于哪家不利,明眼人一眼便知。魏夫人这是打算软的不行便来硬的,用造谣的方式逼着受害的当事人就范吗?” “自己儿郎犯了错,魏夫人不想着如何管教,却在这里威胁本王的王妃,真是好大的胆子,明日上朝,本王一定会当着皇上的面亲自问问魏大人,他是如何管教自己的家人的?” 听到李煜要问罪自家老爷,魏夫人心里顿时慌乱起来,她的那点心思竟是被李煜看透了。 “王爷,臣妇没有想那么多,臣妇今日来只是想要得到陆大小姐的原谅,并没有其他想法,还请王爷明鉴!” 看着连连道歉的魏夫人,李煜铁石心肠道:“本王听说这种欺男霸女的事情魏明做的还不少,京城许多普通百姓的女儿都被他这般侮辱,想必魏夫人也是用这种威胁加利诱的方式来逼迫当事人撤了案子,保全自己的侄儿。既然如此,本王会让皇上下令彻查此事,本王倒要看看,你魏家的后台到底有多硬,竟连本王的王妃都敢威胁!” 魏夫人还想狡辩,陆玲珑冷声阻止了她。 “魏夫人,你若还有一点点良知,就不要再为魏明争辩,他犯了错,理应受到律法的惩罚,你们曾经有许多次机会让他好好改正,堂堂正正做人,是你们的纵容和无知让他在犯罪这条道路上越走越远。今日他能得到这般因果,都是因为你们自己的纵容导致。” “当初他犯错的时候你们没有去制止,如今这件事情闹大了你们才来后悔,已经晚了,他害了那么多人,今日犯在我手上,我绝不会饶过他。” “两位还是请回吧!” 两位魏夫人面面相觑,但畏于李煜在这里,也不敢再放肆,也只能在下人的带领下灰溜溜走了。 等两人走了,陆玲珑带着李煜去了沉香院。 到了沉香院,陆玲珑屏退下人,李煜立刻关心地看着陆玲珑:“昨夜的事,你可有受伤?” 那魏明不比旁人,毕竟是在军营里练过的,虽然知道陆玲珑吃不了亏,但他还是担心,毕竟他们婚期在即,若是陆玲珑受了伤,耽误了婚期可怎么办? 陆玲珑摇摇头:“王爷放心,我没有受伤,那魏明昨夜喝醉了,根本不够我打的。当然,我也不想将事情闹得太大,所以没下死手!” 一想到方才魏夫人还用清白之事来威胁陆玲珑,李煜心中便来气,他脸色一沉道:“你昨夜就应该杀了那畜生,魏长义仗着自己的从龙之功,这些年将西营搞得乌烟瘴气,从上到下的将领几乎都是他的亲信,整个西营都成了京中那些纨绔子弟的避难所,就那些废物,一旦京城出现什么意外的情况,别说是保护,他们怕是跑得最快!” 陆玲珑淡定自若给他倒了一杯茶水,言笑晏晏道:“王爷又何必生气,气坏了自己的身子我该心疼了。这西营魏长义掌管了这么久,王爷怕是早就看不顺眼了,昨夜之事王爷好好利用一番,不说将魏长义拉下水,至少能改变皇上对魏家的态度,当今皇上虽然重视魏家,也绝不会让自己明君的名声被一个臣子毁了,魏家这颗毒瘤,也是时候动动了。” 李煜眉眼一挑道:“所以你昨夜是故意的?” 陆玲珑笑了笑:“倒也不全是故意的,刚开始确实听到了女子的呼救声,我也是出于好心,遇到这种事情总不能不管,不过幸好昨夜我管了,殿下可知道被欺负的女子是何人?” “何人?” “是蓉蓉!” 李煜倒是有些诧异:“居然是她,魏家在你这里碰了壁,想必还会去找贾家,你不妨传个口信给她,让她务必不要被魏家三言两语吓到,我会让人去将这些年魏明犯下的罪行都找出来,然后上奏给皇上,就算动不了魏家的根基,但魏明必须死!” 正如李煜所料,魏家两位夫人在陆玲珑这里没落到好话,打听了当夜的细节,得知了另外一个女子是贾蓉蓉。 隔日便去了贾家,不过陆玲珑早就派人通知了贾蓉蓉。 她称病没有接见两人,两位夫人亲自登门,贾蓉蓉以自己身体不适为由婉拒了。 而从军营回来的魏长义听闻自家夫人碰了壁,心里顿时沉了沉。 看来自己的担忧没有错,这一次的事情怕不仅仅是他家侄子混账,是有人给他做局。 想到事情要比他想象中的更加严重,又听到自己夫人说那日的谈话正好被李煜听到,他不禁火气上涌:“我早就说过,让你们过去了好好跟人家说,那是陆家,他们背后是有靠山的,那陆玲珑可是未来的王妃,你竟敢用她的清白去威胁,谁给你的胆子?” 他从来不知道自家夫人竟然这般愚蠢。 魏夫人满不在意道:“老爷您的靠山可是当今皇上,他一个王爷您怕什么?咱们不如还和之前一样,让人去坊间放些陆玲珑的坏话出去,将这件事情闹得人尽皆知,那陆家迫于压力,一定会妥协的。” 魏长义转过头怒视着魏夫人道:“你这个蠢货,公然挑衅皇权,你是嫌自己命长吗?那陆家是何人,镇守边疆的将军,你夫君我只是西营的将军,和那陆大将军能比吗?” “我早就说过,让你低声下气去求人家,你倒好,竟敢口出狂言惹怒王爷,我们家要大祸临头了,你知道不知道?” 魏夫人被骂得狗血淋头,只得低头认错:“老爷,妾身不是故意的,此事当真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吗?不如您去求求皇上,咱们认罪,只求此事不要连累老爷您才好。” “晚了.....九王爷做事又岂会给人留下后路.....”魏长义长叹一声,浑身瘫软往椅子上一坐。 第三百四十五章华阳怒问皇后 菲嫔的死讯传出,前朝后宫并没有激起多大的风浪。 皇后知道菲嫔是如何死的,如今她的尸体找回来,自然是要安葬的。 皇帝处罚了三皇子,连夜便回了皇宫,顺便将菲嫔的遗体带回了宫,安置在如意馆中。 对外宣称,菲嫔是因病去世。 得知消息的华阳差点哭得背过气去,不仅她的母妃死了,连皇兄也因为一个女人被父皇责罚。 好像一夜之间,她这个高高在上的公主在这宫中越发没了地位。 以前有母妃宠着,皇兄护着,但突然这一切都变了,父皇到底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就不喜欢他们兄妹了。 看着面前孤零零的棺材,忍不住想起小时候,父皇与他们在母妃宫中的那些欢声笑语,温馨画面。 她原本以为随着他们的长大,一家人只会越过越开心,父皇宠爱母妃,前朝后宫人尽皆知,怎么这些爱意突然就消失了。 越想,她越是心疼躺在棺材里面的母妃。 她甚至连最后一面都没见上,来到如意馆的时候已经封棺。 她心里愤愤不平,父皇说母妃是病逝的,她不相信,母妃前段时间明明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病逝了。 她看着菲嫔的灵柩,心里哀痛不已,决定要去找父皇问个清楚。 刚走出如意馆,便遇到了宣武帝。 “父皇!”华阳满脸的哀痛,哭着问道:“母妃到底是怎么死的?” “华阳!”皇上的脸色也不好看,叹了口气道:“你母妃是因为你外祖父去世,忧思过重,这些日子她一直在如意馆养病,她走了,朕心里也不好受。” “父皇!”华阳激动地喊道,“不可能的,一定是有人想要母妃死,她一向身子康健,外祖父死了,她心里再伤心,也绝不会忧思过重而死,她还有儿臣和皇兄,她不可能突然死的,请父皇派人去调查,母妃一定是被人害死的。” 恰在此时,皇后走了过来。 菲嫔的丧事得有人料理,三皇子挨了杖刑,下不了床,此事便落到皇后身上。 皇后今日穿得素淡,但华阳却从她眼里看到了一丝得意。 皇后看着跪在地上哭泣的华阳,不由皱了皱眉,问道:“来人啊,将公主扶进去,冬日天寒,你们这些奴才都是怎么照顾主子的?” 此言一出,华阳身边的奴才有些不知所措。 “皇后,你为何要害死母妃?”华阳看着皇后这般惺惺作态,再也压抑不住心底的愤怒,她的潜意识里,这后宫之中,最想要母妃命的人便是皇后。 她这般无端指责,皇后心跳漏了两分,但她相信慕容峰,他做事绝不会轻易留下把柄,她冷冷看着华阳,冷笑道:“华阳,你这话是何意?本宫这些日子可都是待在翊坤宫,守着小皇子。更何况皇上下了旨意,让菲嫔在如意馆好好休养,也不必来给本宫请安,本宫这段日子可是连如意馆的门都没进过,你这般当众指责本宫,实在是让本宫心寒。” 说着,她朝着一旁沉着脸没有做声的皇帝问道:“皇上,您可要为臣妾做主,公主这般无端指责臣妾,臣妾日后在这后宫之中还如何自处?” 华阳自小在宫中生活,见惯了宫中许多手段,皇后若是想要弄死自己的母妃,何须她亲自出面。 “父皇,您相信儿臣,母妃不会无缘无故死的,这一切一定与皇后有关。她嫉恨母妃,这么多年,她身为皇后,父皇却让母妃管理后宫,这宫里最想母妃死的人就是她.......” “华阳,你母妃的死朕已经调查过了,跟皇后无关!”眼见着华阳将以前那些旧事都提了出来,宣武帝也不能再装作若无其事,如今他与皇后的关系刚刚有所缓和,这后宫还需皇后来维持表面上的稳定,他又怎么会容忍华阳在这个时候触及皇后的威仪。 “父皇为何要护着她?母妃都死了,您不是口口声声说这满后宫的女人都比不上母妃吗?如今母妃死的不明不白,父皇为何不去调查就轻易下了定论?”华阳昂着头,满腔怨恨。 她不相信母妃是得病死的,若母妃的死真的没有任何问题,为何父皇早早就命人封棺,不让她见上母妃最后一面。 母妃的死一定是有蹊跷的,如今父皇不愿意帮自己,迫不及待想要将母妃下葬,莫非这里面真的另有内情,而且父皇还知道内情是什么? 宣武帝根本就不想告诉华阳实情,毕竟菲嫔出宫本就是他私自放出去的,更何况,他也知道菲嫔去江南的路上,还召集了长孙府的死士,在途中暗杀李煜。 虽然那些死士最后没有供出菲嫔来,但他心里清楚,李煜应该已经知道刺杀他的是何人。 如今菲嫔死了,死无对证,但若是让人知道菲嫔当时出宫了,外面的人很快便会联想到李煜的刺杀一定是菲嫔所为。 届时李煜若是追究起来,就算菲嫔死了,也不会得善终。 她好歹也是自己真正喜欢的女人,生前没有的殊荣,宣武帝想在死后给她。 可若是此时被人知道她派人刺杀李煜,那菲嫔死后只能草草安葬,连皇陵都入不了。 可华阳并不知道这些内情,她只知道母妃死了,她日后的依仗没了。 “华阳,你母妃的死跟皇后没有任何关系!还有,皇后是你的母后,你怎可对她大呼小叫,这么多年了,你竟是一点规矩都没学好。” 见华阳胡搅蛮缠,宣武帝心里也来气,他训斥了华阳,又看向皇后道:“如今菲嫔没了,你作为她的母后,日后便多费些心思,好好教教她宫里的规矩!” “朕还有事,先走了,华阳,你不可再胡闹。” 宣武帝说完,转身便朝外走去。 皇后行了一礼道:“恭送皇上!” 等皇上离开后,皇后走到华阳身边,淡淡道:“来人啊,菲嫔的死对华阳公主打击甚大,将华阳公主带回殿中,好好照顾着。” 第三百四十六章惩治华阳 华阳闻言,顿时不悦:“皇后,人在做天在看,你害死我母妃,你迟早是会遭报应的。” 皇后轻笑道:“华阳,本宫若是你,此刻就该跪在你母妃的灵前,好好尽尽最后的孝心,毕竟再过几日,你母妃的灵柩便要送去安葬,届时你就是想尽孝心怕也没了机会!” “你口口声声说本宫害死你母妃,证据呢?” 华阳怒道:“你这个毒妇,本公主虽没有证据,但我知道这宫里想要母妃死的人只有你!” 皇后眼里透着凌厉,冷冷笑道:“你错了,这宫里想要你母妃死的大有人在,你也不想想,你母妃生前做了多少孽,后宫多少皇子死在你母妃手里,她如今能有这个下场,也是咎由自取。” “来人啊,将公主带下去,好好教教她规矩!” 皇后身边的几个嬷嬷上前,按住了正欲起身的华阳,拖着她朝着后宫走去。 翊坤宫。 “你们这些日子盯紧华阳公主,好好教教她规矩,可不能再让她如今日这般无状!”皇后看着底下的嬷嬷道。 今日华阳突然向她发难,皇后心有余悸,原本以为华阳只是个刁蛮任性的公主,没想到她竟直接猜到自己就是谋害菲嫔的凶手。 要知道她自问事情做得天衣无缝,而且此刻就连皇上都未曾怀疑过她。 她也知道华阳手里并没有任何证据,她只是胡言乱语猜中了事情的真相。 她不敢掉以轻心,无心之言就怕有心之人听见,这话在皇上面前说得多了,难免不会引起皇上的猜疑。 “娘娘放心,娘娘交待的事情,奴婢们一定尽心尽力完成!”为首的秦嬷嬷奉承道。 如今菲嫔去世,三皇子也被皇帝重罚,这后宫日后都是皇后的天下,宫里的奴才们最会见风使舵,此时应该巴结谁他们心里一清二楚。 一个没了母妃保护的公主,在这后宫中过得好不好都是皇后一句话的事。 “你们可得盯紧些,这段日子宫里不太平,皇上心情也不好,别让华阳出来扰得皇上不开心。”皇后捏了捏眉心说道。 “是.....”秦嬷嬷赶忙应下。 华阳回了宫中,原本以为皇后只是在皇上面前做做样子,除了她膝下的皇子和公主,皇后素来不爱管宫中的皇子公主,但她却没有看清楚如今的形势,她的母妃死了,皇兄又被父皇打了,如今还躺在床上动弹不得,她此刻就算心里再有想法也不该当着皇后的面撒泼。 她在宫里待了半晌,决定还是出宫一趟,去找看看自己的皇兄,她如今在宫里也没个商量的人。 心里有了决定,她打开房门,正要往外走,却见外面站着两个嬷嬷,伸手挡住了她。 “公主这是要去哪里?” 华阳见这两人并非自己宫里伺候的人,恶狠狠瞪着两个嬷嬷道:“听说本公主的皇兄受了伤,本公主要出宫去探望皇兄,你们都给本公主让开!” 两个嬷嬷面无表情地挡住了门口:“皇后娘娘有旨,华阳公主没有得到娘娘的允许,不得出宫!还有,公主这几日除了去菲嫔娘娘的灵堂,哪里也不能去!” 华阳闻言,脸色大变:“你们这些狗眼看人低的奴婢,我可是公主,你们竟敢拘着本公主,敢对本公主不敬,简直是不知死活,来人啊,将这两个贱婢给本公主拖下去......” 她的声音很大,但却没有一个人上前,她这才发现她身边伺候的人竟是一个都不见了。 华阳大怒,喝道:“混账东西,本公主身边的人呢,你们将本公主身边的人弄去哪里了?” “公主,您还是省省力气吧!您今日冲撞了皇上和皇后娘娘,皇上都下了旨,让皇后娘娘好好教教您规矩。皇后娘娘将您宫中的人都审问了一遍,发现您身边的这些奴才都是些趋炎附势之人,平日里纵容着公主,从来不约束公主的行为,就连公主屡次在宫中犯错,他们也不提醒,娘娘觉得都是这些奴才的错,便将这些奴才都换了,日后就由奴婢亲自教导公主规矩。” “奴婢瞧着殿下这几日心浮气躁,不如先静静心。正好菲嫔娘娘过世,公主也得尽尽孝心,不如就抄写佛经,在娘娘灵堂前烧了,也好助娘娘早登极乐!” 秦嬷嬷站在一旁似笑非笑地看着华阳公主。 华阳哪里受过这等屈辱,一个奴婢竟敢教训她。 “你算个什么东西?皇后她又算什么?父皇是一时迷了心窍,才会听信那个女人所言。你们不过是瞧着本公主的母妃死了,便想要作践本公主,你们做梦,等本公主的皇兄坐上皇位,你们都得死.......” “公主殿下,慎言!”秦嬷嬷脸色一沉,声音冰冷地提醒她。 话一出口,华阳便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但她生性倔强又高傲,哪会认输,不过到底是没了多少底气,她不服气道:“给本公主让开,本公主要出宫!” 见她语气弱了下去,秦嬷嬷唇角勾起一抹轻蔑的冷笑。 “公主,这些佛经还得劳烦公主好好抄写一遍,公主想要出宫,就得好好听娘娘的话,奴婢奉皇后娘娘之命前来教导公主礼仪,日后公主的一言一行都要经过奴婢的眼,若公主有半分不从,休想离开这个房间。” 华阳公主四处扫视一周,这才发现不仅是她身边之人,就连门口的守卫都是生面孔,看来皇后将她这宫中所有人都换了个遍。 那些人都是她母妃生前培养的心腹,如今母妃一死,皇后竟然就开始对她身边的人动手了。 如今她出不了宫,她在这皇宫中的处境无人可诉,她只盼着自己的皇兄能早日成为这大晋的主人,届时,她便可以再也不必看旁人的脸色。 想到这里,她狠狠瞪了秦嬷嬷一眼,转身进了屋内。 秦嬷嬷命人将经书和笔墨纸砚送进去,不一会儿,里面便传来打杂的声音,紧接着,一方砚台从门口飞了出来,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公主想砸东西,不必拦着,但娘娘有令,公主什么时候抄完这些经书,什么时候才能送吃食进去。奴婢奉劝公主还是省省力气,静下心来将这经书抄完。” “公主金尊玉贵,这饿肚子的滋味可是一点都不好受,奴婢敢保证,公主若是经历过一次,绝对不会想经历第二次!” 秦嬷嬷冰冷的声音传入屋内,很快,屋内安静下来。 第三百四十七章弹劾魏长义 朝堂之上。 文武百官也知道近日菲嫔去世,皇帝心情低落,但上朝还得上。 休了几日朝,今日的宣武帝看上去消瘦了几分。 众人见皇帝落座,跪地高呼:“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宣武帝端坐在龙座上,声音懒懒道:“众爱卿,平身!” “谢皇上!”百官缓缓起身。 随后,皇上的目光在百官身上扫视了一圈,最后落在站在最前面的李煜身上,目光停留了一会,他将目光收了回去,沉声开口道:“众爱卿,可有本启奏?” 无人出列,李煜往中间走了一步,道:“臣弟李煜,有事启奏?” “哦?”宣武帝凝眸看了过去,李煜素来在朝堂之上很少当堂主动奏事,毕竟他一个王爷,自己没有安排事情让他去处理的情况下,他一般都是隐形人。 更何况,如今西北也太平,更是没有任何战事。 “臣弟要弹劾西营主将魏长义,他任人唯亲,纵容自己的侄儿,在皇贵妃丧事期间,饮酒作乐,半夜骚扰过路的官家女子。” 西营的主将一般都是驻守军营,非诏不得入城,所以今日魏长义根本不在朝堂之上。 “那两名西营的将士,一名是魏长义的亲侄儿,魏明,另外一位是魏明的手下,温安。他们打着西营军爷的旗号,肆意拦住过路的商户之女,拖到巷子里欲行不轨之事。幸得陆家小姐陆玲珑路过,仗义相救。不料那魏明竟言语调戏陆玲珑,陆玲珑出言呵斥,魏明竟心怀不轨,掏出身上携带的匕首,想刺杀陆玲珑,若非陆玲珑身手敏捷,换做普通百姓家的女子,怕是早已遭了魏明的毒手。” “臣弟得知此事,派人去查了查魏明,发现此人近两年在京城玷污数十名普通百姓家的女子,魏家为了给魏明脱罪,竟对受伤害的女子威逼利诱,这些女子中有一些不忍受辱,自尽而亡,剩下的为了自己的名声,只得远嫁他乡,而魏明非但不知悔改,竟还敢在皇贵妃新丧期间,再次作恶。魏长义身为西营的主将,如此纵容属下目无法纪,还请皇上严惩!” 话音落,整个大殿针落可闻。 谁都知道,陆玲珑乃是九王爷未过门的夫人,这魏明竟胆大如此,敢在太岁头上动土,看来这魏家今日怕是在劫难逃。 只是这魏长义乃是皇帝钦点的西营主将,九王爷这般弹劾魏长义,岂不是在打皇帝的脸。 要知道当年皇帝可是夸赞魏长义忠勇无双,能力超群,是西营主将的不二之选。 魏长义在皇帝心中的分量,可是无人能比的,毕竟西营乃是守护京城的最后一道防线,皇帝将这么重要的位置交给了魏长义,说明他对魏长义是无比信任的。 此事九王爷没有私下与皇帝商量,直接当庭弹劾,看来是势在必得,要拉魏长义下水。 宣武帝的脸色果然沉了下来,前几日魏长义递过折子,说想亲自进宫面圣,有重要的事情要说。 但当时正值菲嫔刚去世,宣武帝心情不佳,所以将此事搁置了下来。 现在想来,定是当时魏长义想要进宫亲自交待此事,眼下李煜在朝堂之上当着百官的面将此事说了出来,他就算是想要包庇也包庇不了了。 “来人啊,让人去宣魏长义进殿!” 而此刻的魏长义因为魏明的事情惶惶不可终日,这几日刚好请了病假待在府中,一直在等着皇帝的回信。 听闻皇上宣他入宫,他马不停蹄往宫中赶,生怕去晚了被皇上责罚。 等到了宫中,看到宫里的太监将他往大殿领,他不禁后背起了冷汗,不是皇帝单独要见他,莫非是被九王爷弹劾了? 这下完了,若是皇上单独见他,或许还有转圜余地。 若是当着百官的面,今日他怕是不能完好无损从大殿上走出宫。 等到了大殿之上,在众人目光的审视下,魏长义战战兢兢跪了下来:“微臣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宣武帝沉着脸,没有叫他起来,而是直接问道:“魏长义,九王爷弹劾你纵容自己的侄子目无法纪,玷污良家女子,更是胆大包天,竟敢出手刺杀九王爷的未婚妻陆玲珑,是否有此事?” 魏长义心里咯噔一下,当即匍匐在地:“回皇上,确有此事!都怪微臣平日里疏于管教,御下不严,这才让自己的属下做出此等有违法纪之事,请皇上降罪!” 这时,有官员出来为魏长义求情:“皇上,此事魏将军固然有监管不力之责,但说起来,他那侄子也并非他的亲生儿子,魏将军虽然有责任,但此事的罪魁祸首是魏明,还请皇上开恩,饶过魏将军这一次。” 李煜回眸看了一眼为魏长义求情之人,此人乃户部尚书王洵,其妻与魏夫人乃是一母同胞的姐妹,算起来两人还是连襟关系。 他这般为魏长义求情,怕是因为自己儿子也是魏将军手底下的将领,若魏将军失去西营主将一职,西营的主将一旦被替换,他那儿子的前程怕也是止于此了。 李煜冷哼一声,怒怼王洵:“魏明所做之事,皆是魏长义为他善后,包括那些被玷污女子家里的赔偿,皆是出自魏长义之手,就连那些肮脏的手段,都是魏长义的夫人亲自安排的,王尚书此番维护魏长义,怕也是因为你们两家的关系吧!怎么?王尚书是担心魏将军一旦出事,会误了王尚书长子的前途吗?” “你.....九王爷,你休要血口喷人,微臣没有这个想法,还请皇上明鉴!”王洵见李煜将自己心中的那点小九九都说了出来,当即恼羞成怒,但碍于李煜的身份,只得求助皇上。 宣武帝此刻若再不说话,怕是局势就要失控,他扫了一眼众位官员,发现其他人都眼观鼻鼻观心不敢说话,只得毫无感情说道:“九弟,依你之见,此事当如何处理?” 李煜淡声道:“此事牵连甚广,更何况受害者居多,西营的名声关系着朝廷的名声,若不严惩朝廷的威信何在,皇上的威仪何在?微臣斗胆建议,魏明罪不容恕,逐出军营,重责一百军棍,流放岭南。温安念及初犯,杖责五十,逐出军营。” 说着,他一顿,抬眸看向宣武帝:“至于魏将军,监管不力,实在难堪大任,当卸去其西营主将之职,至于军营内部的其他贪腐之风,请皇上交由大理寺严查,一旦发现其他不正之风,严肃处理!” 宣武帝闻言,脸色顿时就黑了,这次事情陆玲珑根本就没有吃亏,李煜这分明是公报私仇,是冲着魏长义去的。 第三百四十八章西营主将 宣武帝一口银牙差点咬碎,黑着脸道:“那魏明和温安咎由自取,这样处置倒是没有什么不妥,但魏长义身为魏明的伯父,爱护自己子侄倒也是人之常情,如今朝廷正是用人之时,魏将军这主将若是被撤职,一时半会也找不到可以替代之人,此事牵连甚大,容朕好好想想!” 李煜就知道宣武帝不会轻易撤了魏长义的主将之职,他心里早就有了盘算,他将早就写好的奏折拿了出来。 “皇上,臣弟这里有一份奏折,上面记载了魏将军这三年来为了一己私利,明码标价,将西营空缺的职位对外公开售卖,收敛了大量的钱财供自己享乐,那温安便是因为其父亲用百两黄金捐出一个千夫长的职位来。还有,西营的士兵多是官宦子弟,他们都不是通过正常的选拔进来的,都是些进来混日子的人,如今,底下的士兵多有怨言,西营早已不是守卫京城的军队,而是魏将军用于敛财的工具,皇上,您让这样的人当主将,一旦外敌来犯,何人能守护好京城?” 跪在地上的魏长义大气都不敢出,听着李煜细数自己的罪行,他后背冷汗直冒,虽然早就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但终于来了,心里还是莫名恐惧不已。 宣武帝接过于公公递过来的奏折,展开一看,顿时怒道:“魏长义,你可知罪?” 魏长义磕头如捣蒜,语无伦次道:“臣....知罪....臣有罪.....臣对不起皇上!” 宣武帝咬牙道:“你何止对不起朕,你简直是罪该万死......” 刚被自己的亲生儿子欺骗,宣武帝心里已经受过一重伤害,如今自己最信任的人又背叛他,更是令他气愤不已。 李煜此番针对魏长义,并不仅仅是因为个人恩怨,更多的是因为此人早已丧失良知,试问一支保护百姓的军队,里面的士兵全是贪生怕死的权贵之后,一旦战事起,他们利用手中的职权将百姓的生死置之度外,而只保护自己的家人。 恐怕真到了那个时候,为了自己能活命,怕是连皇宫里的贵人他们都会放弃。 宣武帝此刻算是彻底明白了李煜的怒火从何而来,因为此刻,他自己也意识到自己的信任给了一个多么不可靠的人。 这样的人,哪里配得上他这一国之君的全力托付。 “来人啊,将魏长义拖出去,杖责一百,从即日起西营主将之位空缺,魏长义卸去官职,抄没家产,贬为庶人!” “魏明与温安就按照九王的建议处置吧!” 魏长义跪伏在地,谢恩! 李煜深知宣武帝想要留下魏长义一命,是担心日后万一出了战事,他手底下无人可用。 他这般恩威并施,不过是想让魏长义记住他这一番人情,待来日若有需要,此人定会死心塌地为他所用。 魏明本就受了伤,这一百棍打下去,不死也得重伤。 温安倒是还好,陆玲珑下手的时候只针对魏明,温安的伤势倒是没有魏明重,不过这一百棍下去,也是堪堪要了他半条命。 魏长义被撤职,西营不可一日无主将,副将董聪被召入宫中。 “董爱卿,魏长义的事情想必你也听说了,朕听说西营风气不好,此事你有何见解?” 因为魏长义的事情,皇帝现在对整个西营的态度生疏,如今最重要的是选一个自己的心腹之人担任西营的主将。 董聪此人为人固执,沉稳,宣武帝在召他入宫之前,派人去西营打听过,此人在西营已经有三年,当年魏长义只是他手下一个小将领,若不是因为助皇上登上皇位有功,否则这西营的主将位置哪里轮得到他。 后来魏长义坐上了主将的位置,董聪因不满魏长义的拉拢权贵的做派,在营中一直受到挤压,所以这么多年过去了,也只是有一个副将的头衔,却被魏长义派到马场去看马。 “皇上,微臣这些年一直在马场看马,但西营的风气确如九王爷所弹劾那般,军心涣散,无能者身居高位,有能者被排挤打压,微臣心有余而力不足,未能为皇上解忧,微臣有罪!” 身为副将,协助主将管理好军营是他的职责,但他却占据着副将的位置,干着下等士兵的活,说有罪倒也无可厚非。 只是他这般坦诚,让原本对他有所忌惮的宣武帝多了几分欣赏。 为将者最忌好高骛远,目中无人,西营的副将可不止一位,宣武帝唯独挑选董聪入宫觐见,便是看中探子所说的此人忠厚有加,但不够圆滑。 之前的魏长义倒是个圆滑之人,结果呢,将整个西营弄得乌烟瘴气,他如今想要的西营主将,可以不圆滑,但必须对他忠诚。 宣武帝淡淡道:“听你这么说,你倒是很欣赏九王爷!” “是,微臣的确欣赏九王爷,魏长义掌管西营多年,纵容手下为非作歹,西营许多人都看不惯他这种做派,朝中的大臣也知道此事,但却无人敢揭露他的罪行,唯有九王爷不怕得罪任何人,若不是九王爷,这西营日后还不知道变成什么样?” 董聪丝毫毫无顾忌将自己内心的想法说了出来。 “你倒是诚实,怎么?你很崇拜九王爷吗?”宣武帝挑眉问道。 董聪面色无波无澜,垂着眼眸,言简意赅道:“崇拜是有的,但微臣是皇上的臣子,微臣只忠于皇上一人!” “朕若是任你做西营的主帅,西营目前的情况,你有何法子可以应对?”他这番表忠诚,皇帝很是受用,身居高位久了,习惯听别人奉承的话。 董聪斟酌了下,便道:“西营是大晋最后一层防护网,所有的将士必须有着身先士卒,死而后已的觉悟,对于那些只想着以权谋私,贪图享乐,违法乱纪之徒,无论职位高低,通通清点出来,全部革职逐出军营。” “重新整顿军务,重振西营威风,将领的升迁不再局限于门第之见,表现优异者,可破格提升!” 皇帝闻言,提醒道:“但若是一口气清除太多的人,恐怕会弄得整个西营更加人心惶惶。近来西北边境大金屡次挑衅,前些日子,九王爷还从京城清理了一批大金的奸细,这样下去,大金人免不了会出兵与我军交战,届时,西营也是要出兵支援的,若是西营动荡厉害,怕是会乱了西营的根基。” 董聪拱手,胸有成竹道:“皇上放心,微臣敢担保,只要有微臣在,西营乱不了。” “好!董爱卿不愧是武状元出身,深得朕心,朕即刻下旨,封你为西营主将,重肃西营军风,你若是遇到什么困难,尽管来找朕!” 董聪的一番回复,令宣武帝十分满意,他甚至有些庆幸,原来西营还有这样一位忠臣良将。 此人言之凿凿,只是能力方面还有待观察! 若此人能与自己一条心,他倒是能少操些心。 第三百四十九章结识董聪 董聪自宫里出来,抬头见天色已晚,他迫不及待往家里赶去。 如今冬季来临,他母亲的身体每况愈下,他心焦不已,奈何他虽然是副将之职,但魏长义经常克扣他的薪水,以如今没有打仗,且他做的只是马夫的工作,便只给他马夫的薪水。 他摸了摸身上仅剩的那点铜板,走进一间药铺,掏出身上所有的铜板,买了两包药,往家里走去。 刚走到家门口,门口停着一辆富丽堂皇的马车,在这穷巷子里极为显眼。 见他朝着这边走来,一个衣着得体的婢女,径直朝着他走了过来。 笑盈盈问他:“请问您是董将军吗?我是陆府陆玲珑小姐院子里的丫鬟......” 董聪一怔,陆玲珑? 九王爷的未婚妻子,自己最崇拜的陆于怀将军的女儿。 他在这穷巷子里住了许多年,自己家里的院子从来没有被人光顾过,那些同僚都嫌弃他家里穷,也从来没有人会关心他住在哪里。 剑竹一笑,看得出来,这位董将军对她们的身份并不排斥。 “今日我家小姐出门的时候,正好碰到您母亲在集市上晕倒,小姐好心,将老夫人送了回来,交谈中才知道原来老夫人的儿子竟是西营的副将。我家小姐正在里面帮老夫人看病,将军不如进去瞧瞧!” 剑竹说着,暗中打量对方。 王爷说这位董将军是个将才,只可惜屈居在西营那种地方,难有出头之日,魏长义被逐出西营,皇上一定会让董聪这种在京城无权无势,毫无依靠的人当西营的主将。 她家小姐原本打算来董聪这里碰碰运气,也好与对方拉近点距离,没想到正巧碰到老夫人晕倒。 董聪闻言自己母亲病了,当即疾步往家里跑去。 刚走到门口,听到自己老母亲猛烈的咳嗽声,他一阵心疼,一把便推开了房门。 “娘,您怎么样了?” 董母的咳嗽声停了一下,伸手招呼他道:“聪儿,这位是陆小姐,今日我出去卖绣样,身子不适,倒在了路上,亏得陆小姐仗义相助,将我送回了家。” 陆玲珑端了碗药从外面走了进来,笑着将药递到老夫人手中:“老夫人,这是我方才让下人去买的药,你先喝着试试!” 一旁的董聪一脸感激看着陆玲珑道:“多谢陆小姐今日相助!” 陆玲珑笑了笑道:“都是缘分,正好我略懂医术,老夫人这病乃是伤了肺,得好好静养。” 陆玲珑一眼便看到了董聪放在桌上的药包,打开仔细看了看,皱眉道:“董公子,恕我直言,您这些药只是缓解咳嗽之症,但不能根治,若想要彻底治好老夫人的病,这些药日后可不能再吃了。” 董聪摸了摸自己空空如也的口袋,面露惭愧:“我也知道母亲的病需要上好的药材养着,可都是我这个做儿子的没本事,囊中羞涩,所以才让母亲的病越发严重。” 董母看着自己儿子一副内疚的模样,心疼道:“不怪你,要怪就怪这世道太乱,好好一个西营副将,竟被安排去看守马场,枉费你寒来暑往练功那么多年。” 陆玲珑闻言,道:“恕我直言,我前些日子还被你们西营的将士拦路过,我还以为西营所有的将士都如那两人一般放纵无耻,没想到西营竟然还有董公子这般孝顺之人。” “陆小姐谬赞了,在下能力一般,实在当不得这般赞誉。”董聪汗颜道。 陆玲珑毫不掩饰自己的欣赏:“我父亲也是武将,像董公子这种能屈能伸的人,若是在我父亲麾下,定是一名不可多得的将才。” 董聪一愣,挠了挠头道:“真的吗?陆将军当真会欣赏我们这种毫无背景之人。” “当然,在父亲眼里,英雄是不问出身的,只要脑子灵活,奋勇杀敌之人皆是良将。”陆玲珑语气诚恳,“我从小便跟在父亲身边,父亲身边的将军都是身先士卒,靠着自己的拼杀出来的,他们身上或多或少都是有些伤痕,这样的人在军队之中才能降服手底下的将士。” 董聪眼眸中露出羡慕之色:“在下万分崇拜陆将军,真希望有朝一日能与陆将军并肩杀敌。” “董公子有这番为国为民之心,相信总有一日会得偿所愿。”陆玲珑道,“我懂些医术,老夫人这病不能再耽误,我方才命人去抓了些药回来,老夫人按时服用,注意不要着凉,再过些时日定能痊愈!” 董聪看着剑竹提进来的药,有些尴尬地道:“陆小姐,这一定需要很多银子吧!我这些日子手里紧,您这份恩情也不知何时能还?” 董母也在一旁道:“陆小姐,这些药您还是去药房退了吧!这些太贵重,我身子不要紧,熬过这个冬天等到明年开春这病自然就好了。” 陆玲珑上前拉着老夫人的手,安抚道:“老夫人,今日咱们能认识也是缘分,我本就是学医的,岂有见人生病不救治的道理。这些药您先吃着,改日我再来看您!” 说着,陆玲珑朝着董聪道:“董公子,我有些话想与你单独说!” 两人出了院子,陆玲珑直言道:“今日我来找你,是奉了王爷之命,王爷说这西营的主将非你董聪莫属,不知王爷所言是否属实?” 董聪皱了皱眉,所以今日陆小姐来找他是为了探听虚实,遇到他母亲晕倒并非意外,而是有意为之,只是恰好碰到了,那九王爷这是何意。 但董聪也并非虚与委蛇之人,他坦诚道:“王爷所言极是,皇上有意任命我为西营的主将,不知王爷到底是何意?” 陆玲珑笑了笑:“董公子不必紧张,王爷没有别的意思,只希望你当了主将,不要再向魏长义那般只知道阿谀奉承,贪污受贿,西营对大晋有多重要,董公子心中应当有数!” 董聪颔首:“陆小姐说得对,就算王爷有其他的心意,董某也愿意为王爷效劳!” 第三百五十章肃清西营 陆玲珑有些诧异,原本她只是想要打消董聪的疑心,当然也想要拉拢他,但王爷也说了董聪此人为人固执,认死理,是个忠心之人,但他最担心的还是此人愚忠,所以他没有亲自出面,而是让陆玲珑来探探其口风。 “知道皇上为何选你吗?” 董聪摇头。 陆玲珑直言不讳:“因你是寒门子弟,背后没有任何盘根错节的势力,皇上是靠着世家上位的,但这皇帝当得久了,他也发现了世家盘根错节势力背后的可怕,会影响到国运的发展。他利用九王爷让长孙家瓦解,便是动世家的第一步。” “但皇上心里最属意的储君是三皇子,可三皇子并不具备当储君的能力。九王爷心里也清楚,皇帝如今只是在利用他,一旦皇上利用完了,下一个要动的人便是九王爷。” 董聪是个粗人,不懂这些弯弯绕绕的东西,但他明白一点,先帝是个明君,这江山原本就应该是九王爷的。 如今的皇帝虽不是个昏君,但并非明君,从西营的乱象便知道他在治理江山方面并不如九王爷。 “我能为王爷做些什么?” “当好西营的主将!得到皇帝的重用!”陆玲珑侧首笑看着董聪道,“唯有得到皇上的重用,将来才能助王爷一臂之力。” 周围突然安静下来,董聪心里却早已激起千层浪,若他没有理解错,九王爷是打算自己打理这江山。 董聪心里激动不已,当年他考中武状元,正是三年前,李煜最辉煌的时候,当时他就在想若是能在九王爷麾下做事,那该有多好! 如今九王爷盛情相邀,若此事成,那可是千秋霸业! 三年了,他等这个机会已经三年了,当年他中了武状元,原以为可以建功立业,没想到先帝驾崩,一朝天子一朝臣,他这个先帝钦点的状元郎也蒙了尘。 反而是先前毫不起眼的魏长义,竟然因为从龙之功,一跃成为他的顶头上司,一朝小人得志,便处处打压他,连带着营房里面的人都捧高踩低,这些年他受够了窝囊气。 “请王爷放心,西营交给我,我一定会让满意的。” 陆玲珑欣慰地点点头:“皇上忌惮王爷,如果你想继续得到皇上的重用,那只能与王爷分道扬镳,无论是私下还是公开场合,都要保持疏远的态度。” 董聪表情一怔,分道扬镳,疏远,这意思是他要与王爷之间装作不和,有这个必要吗? 转念一想,也是,他平日里鲜少接触皇上,但今日在宫中他便看出来了,皇上一直在试探他,没有在宫里直接给他下旨,怕还要考察他一番。 自古伴君如伴虎,他还是要小心谨慎些才好,免得坏了王爷的大事。 董聪沉稳地道:“请转告王爷,董某心中有数!” 没过几日,皇帝便下旨封董聪为西营主将。 圣旨传到西营的那一刻,整个西营的始料未及,尤其是与董聪共事的那几位将领,他们没料到这西营还有变天的一日。 董聪当上西营主帅没几天,便出了一份名单,名单的所有人即刻驱逐出营。 董聪的手段直截了当,自然引起许多人的不忿。 “凭什么革我们的职,我们做错了什么?董聪,不要以为你当了主将,便可以为所欲为,你分明就是公报私仇!” 那些平日里消遣过董聪的几个副将,无一幸免,全部被革职。他们自然不服,带头在营帐面前喊冤。 董聪面无表情,扫视了他们一眼道:“不服?可以,今日你们几人若是能在十招之内赢了我,我便留下你们!” 一个经常跟在魏长义身边的副将率先站了出来:“此话当真?” 董聪负手而立,眉宇间充满了肃杀之意:“本将军一言九鼎,不过若是你来,我让你三招!” 副将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区区一个马夫,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招数竟被皇上看上了,竟还敢在这里大放厥词,他今日非要好好教教他如何做人。 两人来到比武场,其他被革职的人纷纷在一旁为副将加油鼓劲,剩下的一部分人在看热闹。 他们也想知道这位新上任的主将实力如何。 副将走到兵器旁,率先挑走了那柄长枪,两人比武长枪最占优势,他的主子是魏长义,原本以为魏长义走了,这主将之位怎么着也轮到他了。 可没想到皇上竟然要董聪当主将,还将他撤职,这他哪里能忍。 他收支长枪,冷冷看着对面的董聪:“刀枪无眼,若是伤着董将军,董将军还请多担待!” 董聪一脸平静地看了眼对方,没有回话,而是走到武器架旁,选了一根长棍。 也知道这武器架是谁推过来的,上面竟然只有一把长枪,剩下的都是刀剑,用刀剑对战长枪,显然不占优势。 但若是木棍,倒还能比一比,只是副将既然说了刀枪无眼,分明是想取董聪的性命。 董聪做了个请的手势,对方倒也不客气,提起长枪便刺了过来。 说好的,让他三招,董聪只做防御,手里的棍子稳稳抓在手中,丝毫没有进攻之势。 两人你来我往,看得人眼花缭乱。 董聪的表现让人惊艳,毕竟他们一直以为董聪只是个马夫,一个马夫能有什么功夫,还让人三招,分明就是自取其辱。 所以许多人都在期待董聪被副将打得跪地求饶的场景,毕竟他们也都嫉妒董聪,他到底背后有何人,竟让皇上钦点成为西营的主将。 这里面大部分都不知道董聪当年可是武状元出身,而且这三年来,他虽在看管马匹,但功夫方面可是一点都没放松。 因为经常接触马儿,他的骑术也大有进展,每日晨练他可是从来没有落下过。 副将是有些紧张的,毕竟他不能输,若是输了他只能乖乖滚出军营,被一个曾经的马夫打败赶出军营,他的脸往哪里放。 三招已经让了,董聪也不再退守,转而开始进攻。 第三百五十一章千秋霸业 他凌空而起,双手紧紧握住手中的木棍,用了十足的内力朝着对方的长枪劈了下去。 速度之快,让在场的将士都看傻了眼。 那副将眼看着木棍朝着自己劈了下来,将长枪横握,往身前一挡,只听见咔嚓一声,木棍劈在长枪上。 震得副将虎口一麻,长枪应声而断,董聪的木棍直接劈在了那人的肩膀之上。 副将心头一慌,一个趔趄朝着后面倒了下去,他闭上眼睛,准备承受那一棍的力道。 长枪都断了,这一棍子下来骨头怕是要裂了。 然而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那人睁开眼,便看到董聪收了木棍,站在他面前。 “你输了......” 若不算让他的那三招,一招,董聪只用了一招便制服了副将。 寂静的人群不知谁喊了一声,开始发出震惊的呼喊声。 方才站在副将身边的那些人忙低下头,那副将可是他们中武功最好的,他都败了,他们哪里还敢上去,不是去找虐吗? 底下的将士对董聪佩服得五体投地。 “董将军也太厉害了,一招制敌,那内力没有个十年八载是练不出来的。” “难怪皇上选他做主将,咱们这军营里面怕是没有一个人能打过董将军。” “就是,皇上的眼光能差吗?你以为什么人都能入了皇上的眼。” “我听说那董将军可是武状元出身,只是一直被魏将军压着,这才做了马夫。” “原来是这样,不过那魏将军任人唯亲,如今离开了西营也好,你看看那董将军清除出去的都是些贵公子,这样也好,咱们这些寒门之子有机会了。” “对,以后我们跟着董将军好好干!” 董聪今日这一出,不仅震慑了那些想要看他好戏的人,也彻底收服了底下的将士。 三皇子知道自己的人都被董聪清出西营之后,气得差点从床上坐了起来,牵扯到身上的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那个董聪,好大的胆子!给本王去查查,他到底什么来头,以前本王怎么从来没听说过此人?” 他身边的暗卫道:“殿下,董聪乃是三年前先帝钦点的武状元,原本有大好的前程,没料到他时运不好,先帝驾崩,新皇登基,他自然就被人遗忘了,后来被派到西营当了个副将,此人为人固执,又不会变通,魏将军便派他去马场干活。” 三皇子咬牙切齿道:“父皇到底怎么想的,这朝堂之上难道没有可用之人了吗?偏偏选了个寒门之人当主将。” 一想到自己好不容易拉拢的魏长义下了台,他便咬牙切齿,可他能如何,自己的心腹都被踢了出来,如今那西营彻彻底底没有了他的人。 “去将陈柏文请来,本王有事与他商谈。” 陈柏文看到侧躺在软榻上的李然,上前关心道:“殿下,您这身子还好吗?” 李然咬着牙忍着身上传来的密密麻麻的疼痛,道:“伤口已经愈合了,倒也没什么大事。” “殿下鲁莽了,不过一个女人,殿下又何必为了她惹怒皇上!”陈柏文边说边看向李然,果然李然的脸色白了白。 他摆了摆手道:“不提这事,今日找你来,是想问问你如何看待父皇让董聪担任西营主将一职?” 陈柏文拢了拢衣袖,云淡风轻道:“这是件好事呀!西营这些年在魏长义的掌管下风评差了许多,皇上想培养一个忠心护主的武将,将来殿下若是登基,这样的人也会拥护殿下。” 李然却不这么想:“可他一当上主将,便大刀阔斧地将营内本王的人清理了个干净,这样的人太过刚直,不好拿捏!” 陈柏文睨了一眼李然,难怪前世这皇位都送到他面前,他都登不上皇位,这样一个刚愎自用,小肚鸡肠的人,哪里有半分君子之风。 前世他若是能安安分分等着老皇帝驾崩,不起动陆家的心思,也不会被玲珑反杀,让李煜白白捡了个皇位。 陈柏文淡淡道:“殿下,皇上这样做自然有他的道理,既然是皇上信任的人,就算他不向着殿下,也不会向着别人。” 听了他这话,李然觉得实在这么个理,但心里还是有些膈应。 “大金那边可传信过来了?” 完颜哲刚自从上次被陆玲珑打得浑身是伤,也算是见识到了李煜的厉害,他不敢在京城再这么待下去,等伤势好了一些,迫不及待回了大金。 算算日子,人应该已经到了大金。 “他已经安全回到大金,殿下安排的事情也在有条不紊的进行,过完年应该会有好消息传过来。” 李然眉间一喜:“让他抓紧些,尽快在西北闹出些动静,李煜也是时候该离开京城了。” 陈柏文眉间一挑:“殿下已经决定好了?” 想到他那般哀求父皇,父皇还是杖杀了他心爱的女人,李然对宣武帝恨之入骨,杀了他的母妃,又杀了他最爱的女人。 真是他的好父皇,李然讽刺地想着,当年他靠着他的外祖父陷害李煜,登上皇位,如今又借着李煜的手,杀了他外祖父一家,顺便还将唯一知情的母妃也杀了。 打着为他日后登基肃清障碍,自己却整日里想着如何延长寿命,当真以为他在宫内悄悄做的那些事情他不知道呢。 所有的一切不过都是他的算计和利用罢了,什么为他好,分明就是因为他自己没有能力,却要靠着李煜的手段肃清朝堂。 若真让他得了那长生不老的丹药,那还有他这个儿子什么事? “本王的母妃和外祖父都死了,难道本王还要等到他废了本王再来举事吗?” 李然说话时,一股按捺不住的癫狂在眼底翻涌。 他的好父皇执意要处死林雪儿的时候他便决定了,他一定要坐上那个位置,只有坐上那个位置,他才能得到他想要的一切。 “那丹药加重药量继续送进宫中!” 与其拖下去夜长梦多,还不如他先动手。 反正这皇位迟早是他的,既然父皇打着为他好的旗号,那他就好好孝顺一回,只有他死了,这天下才能真正属于他。 若是被发现,那丹药如今是萧逸送进去的,大不了将萧逸的身世揭露出来,这样一来,也查不到他身上。 反正萧逸与李煜关系密切,届时将一切都推到李煜身上。 服用了这么久的丹药,父皇的身子早已受损,加重药量,只会让他的身体更加不堪重负,一石二鸟,永绝后患。 第三百五十二章陆于怀回京 陆府,沉香院。 婚期将近,这几日陆玲珑没有去王府,陈氏刻意交待过,成亲之前,两人不能见面。 红玉从外面走了进来:“小姐,尚衣阁将做好的衣裳送过来了。” 陆玲珑让人进来,来送衣服的婆子一脸喜色道:“陆小姐,这些衣裳都做好了,您过目。” 陆玲珑看着下人手里端着的托盘,红玉命人一件件展开。 每件衣服都绣了精美的图案,款式也是当下的最流行的样式,上面的刺绣惟妙惟肖,绣工极好。 陆玲珑满意地点了点头,目光落在最后一件贴身穿着的亵衣之上,伸手摸了摸,柔软得紧,领口的位置用红色的丝线绣了几朵梅花,若不走近,倒是看不出来。 陆玲珑皱了皱眉,她记得当时并没有让人在这衣服上绣花。 “这领口的位置绣的是梅花?” 那婆子眼神一闪,笑着道:“许是那绣娘调皮,不小心绣了上去,小姐若是不喜,奴婢这就让人给您拆了。” 若真拆了,不是会留下痕迹,左右也不影响,陆玲珑眉头一舒道:“算了,就这样吧!” 陆玲珑让红玉赏了来送衣服的人,又让人送他们出去。 走到门口的时候,正好碰到陈柏文从府外回来。 “表公子!” “嗯!这些是什么人?”陈柏文问道。 红玉福了福身子:“尚衣阁的人,王爷之前在尚衣阁定做了些衣服,今日他们是来送衣服的。” 陈柏文扫了那几人一眼,淡声问道:“表妹可还满意?” 婆子笑着回道:“小姐很是满意,还给了奴婢们许多赏银。” “那就好!”陈柏文抬脚朝着府内走去。 等陈柏文走后,红玉问那婆子:“你认识我们家表少爷?” 婆子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缝:“不认识,我瞧着他也是这府中的贵人,指不定日后还能做上他的生意呢。” 这婆子是个人精,在陆玲珑这里讨了好处,又带着人去了九王府。 这衣服当日是王爷亲自定做的,未来的王妃满意,这位王爷的赏赐自然不会少。 九王府。 李煜听闻陆玲珑很是满意,让人也给了赏赐。 如今整座王府焕然一新,大喜的红灯笼挂满王府的所有角落,长廊上用绫罗红绸装饰,一片红火热闹的氛围。 主院的布置更是按照陆玲珑的喜好,原本安置在院子中央的兵器架移到了后院,一改往日的单调素净,也不知道王府的下人用了什么方法,竟让院子里的红梅争相绽放,给整个主院增添了一份喜庆之色。 两人已经好几日没有见面了,李煜心里十分想念。 可这青天白日他也不能去见陆玲珑,祖宗的规矩不能忘。 剑书见自家主子坐立不安,问道:“王爷,你若是真想见王妃,属下倒是有一个主意!” “说来听听!” 剑书笑嘻嘻上前道:“规矩说不能见面,王爷不如戴上面具,王妃见不到王爷的脸,这也就不算见面。” 李煜腾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出门之前不忘夸赞了剑书一句:“你越发得本王的心了,等你日后讨媳妇了本王重重有赏!” “多谢王爷!”剑书笑嘻嘻跟了上去。 走到门口,李煜脚步又停了下来。 “王爷,怎么了?”剑书也跟着停了下来。 李煜回头往屋内走:“算算日子,今日应该是陆将军回家的日子,还是晚上再去吧!” 因为陆玲珑的婚礼,陆于怀快马加鞭从西北赶了回来。 陆家的人早已等在门口,随着马蹄声越发临近,陆府一家人翘首以盼。 陆于怀此次回京,不仅仅是为了参加陆玲珑的婚礼,还要入宫禀报西北如今的形势。 大金人有蠢蠢欲动之势,宣武帝到底是不放心,借着陆玲珑的婚礼,让陆于怀回京一趟,顺便探探陆于怀的口风。 老夫人看到马背上多年未见的儿子,眼眶通红。 “怀儿!” 陆于怀翻身下马,将手中的缰绳扔给副将,扑通一声跪在了老夫人面前。 “娘!” 老夫人拄着拐杖,身子颤抖着走上前。 “怀儿,娘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入冬前,老夫人病了一场,陆家的人也不敢将这消息传去西北,只得瞒着,老夫人那段日子时常念着自己儿子,生怕自己见不了儿子最后一面。 陆于怀起身,一把扶住了老夫人的手。 “娘,儿子不孝!儿子回来了!” 老夫人眼眶通红看着自己他,心疼地道:“我的儿,这些年待在西北,你受苦了!” 陆于怀摇摇头:“娘,儿子不苦,这些年儿子不在身边,让您操心了。” 陆于怀扶着老夫人入府,陈氏上前扶住老夫人:“夫君,娘最近身子不好,妾身扶她去院中休息。” 等老夫人他们退下,陆于怀这才好好看了看自己的家人。 “爹......” 陆承仁带着苏婉清上前。 陆于怀看着陆承仁身边挺着孕肚的苏婉清,问道:“你是婉清?” 苏婉清福了福身子:“爹......” “好小子!我还以为你这辈子娶不着媳妇了,没想到入京才多久,你竟然还当上父亲了。” 陆于怀一掌拍在了陆承仁的肩膀之上。 说着,又将目光看向陆玲珑,这个女儿一向是他手心里的宝,他目光柔和道:“如今玲珑也有了归宿,为父也就放心了。” 陆玲珑上前贴心地揽着陆于怀的胳膊,撒娇道:“爹,你能回来看着女儿成亲,真好!” 陆于怀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感叹道:“早知道就将你留在西北,不让你回来了,你这一回来,为父还没见上几面,就要嫁去别人家了。” 一旁的陆承仁打趣道:“爹还真是偏心,我成亲的时候你也只回了封信,惜字如金,妹妹一成婚,您就马不停蹄从西北赶回来。” 陆于怀低笑:“臭小子,你妹妹的醋你也要吃,等你的孩子落地,你便能理解为父的心情了。” 说着又看向苏婉清:“对不住你了,你们俩成亲,爹也没回来!” 苏婉清一怔,她原本以为当武将的公爹定是给人一身的压迫,没想到竟还为了这事与自己的道歉。 她忙道:“爹,您别这样说,儿媳知道您的难处,我嫁给承仁,是心甘情愿的,家里人都对我很好,我在陆家,可比在自己家里自在多了。” 第三百五十三章家宴 苏婉清的事情陆于怀是知道的,陆承仁的信里都说了,他笑着点点头:“那就好!若是这臭小子对你不好,尽管告诉爹,爹帮你收拾他。” 陆承仁无语失笑,但在陆于怀威压的眼神过来时,赶紧收敛了笑容,安分地道:“爹,您放心,我待她比对自己还好,不信你问妹妹。” 陆玲珑笑出了声,帮着陆承仁说话:“爹,此事我可以作证,哥哥对嫂嫂那是言听计从,如今在大理寺做事也是循规蹈矩。” 陆于怀哈哈大笑:“好!玲珑,还是你的主意好,这臭小子没人收拾得了,给他娶了媳妇倒是安分了。” 陈氏从外面进来,便听到了里面的欢声笑语。 “什么事情这么高兴?” 陆承仁在一旁红着脸向陈氏告状:“娘,爹一回来就取笑儿子,您说说他。” 陈氏看了眼陆于怀,大概也知道了他们在笑什么。 不得不说,陆承仁自从娶了妻子,性情大变,她心里也是高兴的。 陆于怀虽笑话自家儿子,但心里定是欣慰的。 她低声笑道:“咱们一家人难得团聚,今晚啊,可得好好开怀一番。” “我已经吩咐了厨房,今天晚上咱们一家人好好喝上几杯......” 陈氏笑着说罢,便让众人回自己院子。 说着便拉着陆于怀回院子里,边走还不忘说道:“你这一路风尘仆仆,想必好些日子没有好好洗洗了,我让人准备好了热水,你先去洗洗干净。” 陆于怀跟在她身后,笑道:“是,夫人说的是,我这不是想着赶紧回京,生怕耽误了女儿出阁的日子。咱们夫妻也好些日子没见了,夫人,一会咱们好好说会话。” 陈氏嗔了他一眼,小声责备道:“一把年纪了,整日里取笑你儿子,他如今都是当父亲的人了,儿子成婚不见你操心,嫁女儿你倒是积极!” 陆于怀憨笑道:“那能一样吗?儿子是娶媳妇进门,早见晚见都是自家人,女儿不一样,嫁出去就是别人家的人了。” 说完,他叹了口气道:“想想还真是舍不得,好歹也养了十几年,怎么这么快就嫁人了?” 陆于怀这么一说,陈氏也面露感伤:“是啊,可儿女大了,总得有自己的生活,我们做父母的再舍不得也得答应,还好玲珑嫁得不远,日后可以时常回来看看!” 陆于怀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若不是这丫头自己喜欢,我才不想让他嫁入皇室,我陆于怀是名武将,只知道上阵杀敌。这下好了,自己女儿选了个王爷嫁了,之前我还拒绝三皇子来着,这不是打自己脸吗?” 陈氏将房门关好,替他解了腰带,压低声音道:“难道你以为咱们女儿不嫁九王爷,皇帝父子就能放过咱们陆家?” “什么意思?你是说皇上要对付陆家?”陆于怀双眸微眯。 陈氏冷冰冰地道:“我虽没有见过皇帝,但三皇子是见过的,此人手段狠辣,心眼狭小,你拒绝了他,他怕是早已记恨在心。明面上向你求娶玲珑,背地里却和二房的陆芊芊鬼混在了一起。这样的人日后若是当了皇帝,他能放过我陆家?” 陆于怀微沉着眼眸:“夫人来了京城,这心思倒是细腻了许多,照你这么说,咱们陆家怕是在劫难逃。” 陈氏替他褪去外衣,又试了试水温,陆于怀跨入浴桶,陈氏这才接着说道:“这些都是玲珑说的,咱们这个女儿,到了京城,许是与王爷待得久了,心性越发沉稳,懂得也多。别的不说,你就瞧瞧咱们家那个儿媳,那可是玲珑选的,自从婉清入府后,承仁的性子也收了,帮着我打理家里,性子也柔顺。” “要我说,日后咱们就听玲珑的话,她让咱们做什么咱们就做什么。” 陆于怀点点头:“都听夫人的!” 很快就到了家宴的时间,老夫人身子不好就不参与了,二房知道大哥难得回来一次,也没来,家宴只有他们一家人。 陆于怀到的时候,陆承仁带着苏婉清早就等着了,陆玲珑随后也走了进来。 方才与夫人在房中的一番交谈,让陆于怀越发对女儿另眼相看。 他目光温和地落到陆玲珑身上,这个女儿,小时候调皮捣蛋,长大后倒是越发懂事了。 陆玲珑感受到父亲的目光,回眸朝着陆于怀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来。 “坐,都坐下!” 陆承仁笑着道:“爹,难得咱们一家团聚,今日咱们喝上两杯?” 在西北的时候,陆于怀是不让他饮酒的,所以他们父子从未饮过酒,到了京城,他特别羡慕别人父子饮酒的场景。 陆于怀闻言,也笑道:“好!今日咱们父子不醉不归!” 陈氏忙命人去拿酒,陆玲珑在一旁附和道:“我也陪你们喝几杯?” “妹妹还会喝酒?” “大哥小瞧我?浅尝几杯还是可以的。” 陆承仁便斟了一杯酒递到陆玲珑面前:“好,今日机会难得,便让你喝几杯,等你过几日出嫁了,咱们再聚的日子就少了!” 陆承仁突然说了一句这么伤情的话,桌子上的气氛瞬间就冷了下来。 苏婉清忙推了推他的手:“玲珑嫁得又不远,想回来随时都可以回来。” 陆承仁也意识到自己的话不对,伸手打了打自己的嘴巴道:“瞧我这张嘴,真不会说话,我自罚三杯。” 陆玲珑举起酒杯,对着陆于怀道:“爹,我敬您一杯!” 陆于怀端起酒杯碰了一下,一饮而尽。 陆承仁见状,也要和陆于怀碰杯,父子俩刚开始还是小杯小杯的喝,喝到尽兴的时候,两人直接提着酒壶开始灌。 “爹.....你就认输吧.....你是喝不过儿子的......”陆承仁喝得脸色通红,见陆于怀趴在桌上喝不动了,便开始洋洋得意。 陆于怀听了这话,撑着身子,不服气地道:“臭小子,我可是你老子,怎么喝不过你这个毛头小子,来....再喝....” “爹,你这话不对,再过几个月我就当爹了,我不是毛头小子.....” 见两人都醉了,苏婉清将陆承仁手中的酒壶拿走:“承仁,你醉了,不喝了.....” 陆承仁手中的酒壶被抢,刚想生气,回头看到是苏婉清,他笑眯眯道:“是夫人啊.....夫人说不喝就不喝了,都听夫人的.....” 陆承仁则是哈哈大笑:“你小子,原来是个怕夫人的.....” 一旁的陈氏瞪了陆于怀一眼:“你也别喝了,来人啊,扶老爷下去.....” 第三百五十四章深夜交谈 陆玲珑帮着苏婉清将陆承仁院子后,自己独自回了沉香院。 刚走到门口,便见到里面一道修长的身影投在了窗户上,紧接着,房门被人从里面打开,戴着面具的李煜从屋内走了出来。 陆玲珑一怔,两人已经许多时日未见了,但这些日子,从王府一直有东西送过来,有吃食,还有一些小玩意儿, 两人就这么互相看着彼此,好半晌没有说话。 李煜伸手牵住了陆玲珑垂在身旁的手,笑着问她:“你喝酒了?” 陆玲珑走进屋内,关上房门的片刻,她投入李煜的怀中,将冰冷的双手放入李煜的手中。 “王爷,我手冷。” “今日父亲回来了,家里人高兴,我只是浅尝了两杯。” 李煜略带着茧子的手将陆玲珑的手紧紧包裹起来,捧着她的手放在唇边哈着热气。 陆玲珑抬眸问他:“王爷怎么突然来了?不是说这些日子都不能见面吗?” 李煜戴着面具,但脉脉含情的眼神盯着陆玲珑:“我戴着面具呢,咱们不算见面!” 陆玲珑被他逗笑了,趴在他胸口低语:“王爷真会耍赖!” 李煜抱着她坐在了软榻上,轻手抚着她的秀发:“半月不见,你可想我?” 陆玲珑抬眸看他,眼里有细碎的柔光:“朝思暮想,难以入眠!” 李煜搂着她的手紧了紧,在她耳边喃喃道:“真想今日就把你带回府中!” 陆玲珑伸手揽着他的脖子,在他唇边亲了亲,芬芳的酒气在唇边弥漫,李煜喉间动了动,加深了这个吻。 陆玲珑喝了点酒,一时情动,竟抓着李煜的衣襟,主动迎合了上去。 白皙的脸庞上,渐渐染上了一层粉红。 不知是酒醉后的颜色,还是动情后的红晕。 李煜被她这一撩拨,身躯发紧,扣在陆玲珑发间的手掌,不自觉握成了拳。 陆玲珑将手深入他的衣襟,温热的双手触及到李煜肌肤的时候,他猛地惊醒,伸手推开了陆玲珑,压抑着声音道:“玲珑,不可,再等几日。” 陆玲珑一双星眸淡淡朦胧:“王爷,我好像有些醉了....” 李煜扶着她放在床上,端了一杯茶水过来服侍她喝下,陆玲珑脑袋有些昏昏沉沉,她翻了个身裹着被子便睡了过去。 李煜坐在床边,将她身上的被子拉好,手指轻轻将她脸颊边的碎发拨了拨,倾身上去亲了亲她的唇角,这才离开。 李煜从沉香院离开,径直朝着陆府的书房而去。 书房里。 陆于怀正在看从西北边境传回来的军报。 突然,一道黑色的身影透过窗外的烛光投了进来,陆于怀下意识起身拿起身边的长剑,喝道:“何人?” 李煜走到门前,推开房门,走了进去,淡淡道:“岳父大人!” 陆于怀定睛看着眼前之人,戴着面具,一时间没分辨出是何人,但对方称呼自己岳父,他心领神会上前恭恭敬敬行了个礼:“微臣见过九王爷!” “不必多礼!” “不知王爷深夜前来,微臣有失远迎!”虽然对方称自己为岳父,但陆于怀也知道君臣有别。 两人在窗前的小桌上坐了下来,陆于怀目光复杂地看了眼李煜,在西北的时候他经常见到李煜,那时候觉得这个殿下虽然腿废了,但仍旧光风霁月,从未有过自卑自弃,打心眼里佩服这样的人。 可没想到如今此人竟然成了自己的女婿,世事难料。 “玲珑性子跳脱,又是个有主意的,等入了王府还望王爷多多包涵!”陆于怀与李煜之间只有君臣之礼,从来没有私下接触过,但皇家规矩多,他到底是疼惜自己的女儿。 “岳父大人多虑了!”提到陆玲珑,李煜便笑了,柔情在眼底晕开,“她很好,比本王见过的任何女子都要好!本王也没想到有朝一日还能得一人心,说到底,本王还得谢谢陆家,若不是你们将陆家珍藏的金线莲拿了出来,如今本王怕是还瘫坐在轮椅之上。” “能帮到王爷,乃是微臣之幸,那东西放在家里也是个摆设。如今看来,一切都是天意,玲珑出生的时候,那和尚说了,此物将来或许能为陆家寻来一线生机。” “微臣那时候以为是那和尚胡言乱语,直到王爷重新站起来,方觉其中的曲折,或许那药本来就应该是留给王爷的。”陆于怀满脸真诚说道。 “今日岳父大人去见了皇上,皇上可有何指示?”李煜端起桌上的热茶,直截了当说起今日来见他的目的。 “哎......常听戏文里面说伴君如伴虎。”陆于怀轻轻叹气,苦笑着道,“以前在西北,那是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这乍一回到京城,突然见了皇上,才知道能待在京城的官员还真是有两把刷子,我宁愿每日守在艰苦的边境,也不愿意留在这京城做官。” 他今日入宫面圣,可是切切实实感受到臣子的身家性命,那可是都掌握在皇帝的手中。 他从进了御书房,直到出来,可是绷着神经的,生怕一句话没说好,让皇帝寻了把柄,所以他结结实实出了一身冷汗。 直到回到家中,见了家人,那绷紧的神经才松了下来。 “皇上为难你了?”李煜看出他的心有余悸,安抚道,“你倒也不必太过担心,他如今还需要你为他镇守边境,不会轻易动你。” 听了他这话,陆于怀心中一松:“那倒没有!不过大金那边一直蠢蠢欲动,有卷土重来之势,皇帝的意思是他想主动开战,有意让三皇子领兵,我等武将在后支持,恐怕是想给三皇子造势,让他得个军功,好名正言顺册立为太子。” 李煜唇角微勾:“他倒是想得挺好,恐怕他真正的目的不是让李然立军功,而是想利用李然的手除了本王!西北边境本就是本王的封地,只要战事一起,本王必定会前往西北,李然早已和大金那边勾搭上了,他已经等不及了,早就想将本王和陆家一网打尽,再将李然扶上太子之位。” “皇上真的如此忌惮陆家吗?”陆于怀心头一惊,有些不相信地反问。 “从你推脱三皇子与玲珑的婚事那一刻起,他便已经忌惮上了。你以为他为何答应将玲珑赐婚给本王,不过是为了将我们两家绑在一起,再安上一个通敌叛国的罪名,一起除掉!”李煜淡淡道。 这话一出,陆于怀心情变得沉重起来。 第三百五十五章大婚 日升月落,今夜,陆府的红灯笼照亮了整个府中,前院摆满了红色的大箱子,这一箱箱都是陆玲珑的嫁妆。 陆玲珑刚沐浴出来,正坐在梳妆台前绞着头发。 陈氏敲开了陆玲珑的房门。 “娘!” 陈氏走到陆玲珑身后,伸手接过红玉手中帕子,替陆玲珑一寸一寸绞干头发。 屋内燃着炭火,热气逼人,陈氏看着镜中女儿乖巧的样子,想到再过几个时辰就得坐上花轿离开陆府,心里百感交集:“这一眨眼,娘的宝贝女儿就该离开娘了。这几日娘总是想起你小时候,那时候盼着你长大,如今长大了你却要嫁人了......” “娘,王府离家里并不远,您别伤心,我会时常回来看您的。” 陆玲珑心中也不舍,原本嫁给李煜是她日思夜盼的,可真正到了这一日,她心里也舍不得离开朝夕相处的家人。 “娘知道王府不远,可你嫁入皇家,又岂能随心所欲,想回便回!”陈氏眼眶有些红,绞着头发的手微微有些颤抖。 “娘,王爷待我好,他不会拘着这些繁文缛节的,您若是想我了,也可以随时来王府看我,我会想着家里的。”陆玲珑不想看着陈氏落泪,极力安慰她。 陈氏也不想在陆玲珑面前哭哭啼啼,若是惹得陆玲珑落泪,明日上妆的时候该不好看了。 她吸了吸鼻子,将泪水强忍了回去,笑着道:“娘知道了,你是个孝顺的孩子,王爷喜欢你,但若是成了婚,你也不可恃宠而骄,凡事都商量着来,王爷毕竟是皇子,在他面前你不可在家里那般任性,王府的下人多,大部分都是皇宫里出来的奴才,你的一言一行都被皇室其他人看着,若是让人传入宫中,会给王爷带来不好的影响。” 陆玲珑回过身子,扑到陈氏的怀里:“娘,这些我都知道,您放心,我与王爷一定会好好的。我们是真心相爱的,您说的这些我都懂,您别担心,等我出嫁了,您在家里好好照顾嫂嫂,等嫂嫂腹中的孩子生出来,家里有了新添了人口,您就不会整日里惦记着我了。” 陈氏将她抱紧了些,轻轻抚了抚陆玲珑的秀发,笑道:“你这个傻丫头,儿行千里母担忧,你就算嫁出去了,还是娘的女儿,娘怎么会因为你嫂子腹中的孩子而不惦记你了。” “你走得再远,也是娘最宝贝的女儿。” “只要你与王爷能恩恩爱爱,娘就放心了。” 陆玲珑头发很快便干了,陈氏陪着陆玲珑说了好一会话,最后歇在了陆玲珑的院子里。 陆玲珑还和以前一样,依偎在母亲的怀中,享受着在娘家当姑娘的最后一夜。 此刻的李煜也是辗转难眠,他来到喜房,看着满目喜庆的红色,伸手摸了摸床上早已布置好的喜被,明日,他日思夜盼的那个人便能和他一起睡在这张床上。 唇角不自觉扬了起来。 门外的剑书小声提醒道:“王爷,明日还要迎亲,您还是早些歇着吧!” 翌日一早,难得阴沉的天空放了晴,金色的阳光透过云层洒落下来,满目红色的绸缎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下人们早早起了床,吃过早膳后,满脸喜色的开始忙活。 挺着大肚子的苏婉清指挥着府中的侍女给陆玲珑梳妆打扮。 “红玉,那蔻丹可得小心着点涂,别弄到嫁衣上了!” “剑竹,你是习武之人,走路比我们快些,王爷的花轿若是到了门口,你可得赶紧过来通禀。” 苏婉清走到铜镜前,看着镜子里面已经化好新娘妆的陆玲珑,再加上这身精美的绣衣,端的是一个高贵端丽,明艳动人。 “玲珑,你今日可真美!” “玲珑!”贾蓉蓉从外面走了进来,看到化着清丽妆容的陆玲珑,忍不住夸赞道:“哇......玲珑,你是我见过最漂亮的新娘!” 陆玲珑莞尔一笑,拉着贾蓉蓉有些冰凉的手:“蓉蓉,等你成婚的时候一定更美!” 贾蓉蓉唇角一耷,勉强露出一个笑容:“我...我还早着呢!” 陆玲珑嘴角微翘,揶揄道:“说不定咱们以后还能连着姻亲呢,对了,表哥今日也在府中,你不去看看他吗?” 贾蓉蓉脸颊微微泛红:“他.....他属意的人不是我,我们之间不会有结果的。” 陆玲珑一怔,有些惊讶贾蓉蓉这般说,毕竟在江南的时候她分明看到贾蓉蓉对着一脸冷淡的陈柏文嘘寒问暖,要不然也不会追到京城来。 怎么突然她就冷了下来。 陆玲珑小声问她:“你们之间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贾蓉蓉摇了摇头,转而笑着道:“不说这个了,今日是你成婚,你就高高兴兴做你的新娘子,王爷的喜轿也快到了,赶紧戴上凤冠吧!” “我出去拦新郎官去了。” 说是要拦新郎官,哪里能拦得住,她只是找个借口出去罢了。 刚走到院子门口,众人便簇拥着新郎官过来了。 贾蓉蓉笑意盈盈站在门口,朝着李煜伸出白皙的手掌:“新郎官,要想娶走新娘,可得过了我这一关。” 其他的丫鬟也跟着起哄:“王爷,今日要想娶走我家小姐得看看王爷的诚意了。” “诚意越大,将来王爷和王妃越是和和美美” 这一番话成功取悦到李煜,他朝着身边的剑书递了个眼神。 剑书忙抓了一把红封,朝着众人扔了过去。 “各位姑娘,吉时快到了,各位先让我家王爷进去,你们要的红封来找我......” 贾蓉蓉接过剑书递过来的红封,安安静静退到一旁。 “王爷,蓉蓉祝您和王妃永结同心,白头偕老!” 李煜笑着看了她一眼:“多谢!” 喜乐声起,李煜迈着大步走进院子,那叫一个春风得意,人逢喜事精神爽。 陆玲珑面覆大红盖头坐在屋内,听到外面的欢呼声,她知道李煜来了,虽然今日的场景在心里已经想象了许多遍,但真到了这一刻,她还是不由得紧张起来。 不一会儿,有脚步声从远而近。 “玲珑!我来娶你了!”李煜声音清亮,忍不住内心欢喜,朝着陆玲珑伸出了手。 陆玲珑将涂着鲜红豆蔻的手放在他掌心,面前红色盖头挡住了视线,她突然有些期待穿着大红喜袍的李煜是什么样子。 第三百五十六章拜堂 皇子的成婚仪式繁复,礼制重重,先由花轿接到九王府,再坐上马车去宫中进行大婚典礼,最后再回到九王府拜堂,送入洞房。 一路上,李煜小心翼翼照顾着陆玲珑,牵着陆玲珑的手从沉香院慢慢走到前院。 到了门口的台阶处,他弯下身子,将陆玲珑横抱起来。 “王爷,我现在有些重.....” 李煜在她耳边轻笑道:“不重!抱紧我!一会还有很多仪式,节省些力气。” 外面的人开始起哄,陆玲珑看不见外面的情形,只听到周遭乱哄哄的。 陆玲珑用手勾着他的脖子,耳边传来他胸口处清晰有力的心跳声,一下一下,听得她的心也莫名快了几分,脸颊微微有些发热。 陆府的门口处,陈柏文站在那儿,直望不到花轿的影子,这才默默收回了视线。 转身的那一刻,目光与一道视线相接,贾蓉蓉站在他身后。 “你又何苦执着?” 陈柏文没有回答她的话,转身离开。 贾蓉蓉追了过去:“你这辈子都得不到她的,为何不放手?” 陈柏文的脸一下子就沉了下来:“你呢,明知道我不喜欢你,为何还要纠缠我?” 贾蓉蓉咬了咬唇角,委屈的眼泪从眼角落了下来:“陈柏文,你混蛋!” 陈柏文眼眸深邃的朝着她看了过去,上前几步,逼得贾蓉蓉步步后退,直到退至角落里。 “你要不要试试我到底有多混蛋?” 两人距离很近,贾蓉蓉看到了他眸中的狠色。 她垂下眼眸,声如蚊呐:“你...你对自己的表妹动了不该有的心思,难道不混蛋吗?玲珑已经成婚了,你放手吧!” 陈柏文面露寒霜:“贾蓉蓉,收起你的自以为是,我警告你,我对玲珑的心思不像你想的那般龌龊,你下次若是再口不择言,信不信我让你横着离开京城?” 贾蓉蓉呼吸一紧。 陈柏文再讨厌她,也从未用性命威胁过他,莫非自己真的误会他了。 “知.....知道了。”她咽了咽口水,小声回答。 陈柏文冷冷看了他一眼,唇角紧抿。 片刻,他才冷冷吐出一个字:“滚!” 贾蓉蓉抬眸看向他,他眼底是浓郁的冷意,她心里有些发虚,忙垂下眼眸。 侧着身子从他面前走过,转身,默然离开。 一直走到陆府门口,贾蓉蓉这才抬头朝后看去,早已不见了陈柏文的身影,她的面色才恢复如常。 有什么了不起的? 不过就是仗着自己喜欢他。 花轿到了九王府门口,轿帘被掀起,一双温厚的大手伸了过来,牵着陆玲珑的手上了马车。 马车进了皇宫,陆玲珑被喜娘牵着完成各项繁复的礼仪。 李煜站在高处多时,看着她一步步朝着自己走过来,心中百感交集。 两人从相遇相识,到相知相恋,直到今日能在祖宗面前立下誓言,成为夫妻。 李煜眼前有些恍惚,他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还能遇到一个能相守一生的人。 一切仿若做梦一般,顺利得让他觉得有些不真实。 直到喜娘将另外一端的红绸递到他手中,他才彻底清醒过来。 他的玲珑,终于嫁给他了。 “玲珑!”李煜走到她身边,低声呢喃:“今日,是我这一生最开心的时候,父皇和母后若是能见到你,也一定会喜欢你。” 盖头下的陆玲珑忐忑的心忽然就定了下来,柔声低唤:“王爷!” 两人各自牵着一端的红绸,随着礼部官员的高声唱和行跪拜之礼。 之后便是授予王妃的吉服等,等宫中的各项仪式结束后,便又前往九王府拜堂。 幸好陆玲珑平日里有习武,这一番仪式下来,她整个身子都有些软了。 上马车的时候,李煜往她手里塞了一物,等到了马车上,陆玲珑摊开手心,是一块芙蓉糕。 也不知道他在身上揣了多久,有些碎了。 陆玲珑打开油纸,早上起来折腾了一番,再加上时候尚早,她没吃多少早膳,这会真有些饿了。 她掀开盖头的一角,捻起芙蓉糕咬了一口,是江南的味道,但今日这块比往日甜多了。 等到了王府,拜堂的礼节结束,陆玲珑被人送入洞房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 与外面的喧嚣不同,洞房这边安静多了,陆玲珑耐着性子听着嬷嬷们说着各种吉祥的话儿,她整个人已经有些无力了。 头上顶着沉重的凤冠,身上的喜服一层又一层,压在身上沉甸甸的。 终于到了揭盖头的时候,陆玲珑挺直了身子,下一刻,她的盖头被人用称缓缓挑起,她的眼前骤然一亮,这才看清了站在面前的男人。 李煜很少穿红色,今日一身华贵大红的喜服衬得他芝兰玉树一般,眼底带着温柔的笑意,整个透着与生俱来的尊贵与威严。 一瞬间,陆玲珑竟看直了眼。 李煜平日里从不穿红色,但今日这身喜袍穿在他身上,竟是越发俊朗飘逸,举世无双。 李煜见她这般痴痴看着自己,眼眸间的笑意越发深邃。 今日的她这身大红喜服,衬得她面容艳丽,越发明艳动人。 李煜忍不住,温热的指腹抚上她的脸颊。 “王爷,还有人在呢!”陆玲珑脸庞微热,轻声提醒他。 一旁的小宫女都默默低下了头。 但幸好喜娘反应快,连忙将合卺酒递了过来。 “王爷,王妃,该饮合卺酒了。” 李煜唇角含笑从喜娘手里接过酒,递了一杯给陆玲珑。 金色的酒杯端在手中,陆玲珑将手臂与李煜交缠,两人相视一笑,将杯中的酒仰头饮下。 芬香的味道在唇齿间弥漫开来,陆玲珑的脸颊染上一抹绯红。 “王爷王妃恩爱缠绵,早生贵子!” 一旁的喜娘忙送上祝福的话,李煜命人打赏后,众人忙识趣地退出房间。 陆玲珑看着满屋子鲜艳夺目的颜色,整个人这才舒出一口气来。 李煜贴心地将她头上的凤冠取了下来:“累吗?” 陆玲珑轻声回应:“嗯!不过累一累倒也无妨,毕竟这一生也只这一次。” 李煜坐在他的身侧,眼底带着浓重的情意,他低头亲了陆玲珑一下。 “我出去招呼宾客,你等着我。” 李煜走后,喜房里彻底安静下来,陆玲珑唤了红玉进来,脱下身上繁重的喜服,顿觉得浑身轻松不已。 第三百五十七章洞房 “王妃!”外面传来剑书的声音,陆玲珑让他进来。 剑书喜笑颜颜提着一个食盒走了进来:“王爷让属下送些吃食过来,王妃这一天没有怎么进食,应当是饿了,这是王爷亲自吩咐厨房准备的,都是王妃平日里爱吃的。王爷说了,您先洗漱,他忙完就过来。” 想到他在出宫时给自己塞的糕点,这会又给自己送吃的,她心里暖心不已。 陆玲珑笑道:“去告诉王爷,我等着他回房!让他喝酒前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别空着肚子喝酒!” 李煜这般爱重她,她也应当同样爱重他才是。 剑书笑着点头,道:“属下知道了。” 说着,剑书将手中的食盒递到红玉手中,咧着嘴朝她笑。 红玉日后就在这府中,她可以日日见到她了,真好! 红玉见他目光灼灼盯着自己,恼怒地嗔了他一眼。 剑书忙收回目光,恭敬地退出了房间。 酒足饭饱之后,陆玲珑便犯起困来,今日累了一天,这会松懈下来,她只觉得浑身累极了。 但她答应了要等李煜,便强撑着身子坐在喜床上。 喧嚣渐歇,外面的宾客终于散了,李煜到了新房外,红玉守在外面,朝着他屈了屈身子。 “王爷!” 李煜挥手让她下去,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进去了之后正好看到陆玲珑头歪在床头打着盹,李煜脸上露出几分淡淡的笑意,朝着她轻手轻脚走了过去。 陆玲珑素来警觉,他一靠近她就醒了过来,抬眸的时候正好撞见李煜柔情似水的目光,两人四目相对,李煜眼中染上浓重的情.欲。 呼吸灼热袭来,床帐忽然落下,陆玲珑身上的那件云裳被丢了出去。 李煜欺身上来,将她压在了床上。 “那个.....王爷,你方才吃东西没有,不如先吃点东西。” 屋子里烧了炭火,温暖如春,但陆玲珑裸露出来的肌肤上起了一层颤栗,陆玲珑双手抵住了他的胸膛。 两人四目相对。 李煜的眼眸像是被欲望点燃的幽火,透着丝丝撩人的缱绻之意。 “玲珑,我等着今日,许久了。” 眼睛微红,李煜捧着他的脸,一改方才的鲁莽,他温柔地俯下身子,轻柔地亲吻她的额头,眉眼,樱唇,一路往下....... 李煜伏在陆玲珑身上,滚烫的薄唇落在她颤栗的肌肤上,点燃一簇又一簇的火焰。 陆玲珑白皙的肌肤泛起一层迷人的粉红,唇角人忍不住溢出细细的呻吟声,更是惹得身上的男人欲.色上头,比任何情.药的效果都要好。 李煜的唇在她身上游离了一遍,寂静无声的内室,粗重的呼吸声渐渐响起。 突然,陆玲珑身子紧绷,唇边不由得溢出低低的痛呼声,陆玲珑放在他背上的手不自觉用了些力道。 李煜温柔地哄着她:“乖,放松些.......有了第一次,以后就好了......” 陆玲珑睫毛轻颤了两下,手不自觉松了松,颤着声音说了句:“夫君,轻些!” 刹那间,李煜眼里墨色翻涌,一只大手抚上她柔软的腰肢,浅声道:“乖....再喊一句.....” “夫......夫君” 刹那间,他的最后一丝理智彻底溃散,身下的人渐渐瘫软。 喜房的龙凤烛早已挂满了烛泪,身上轻若无物的触感,让陆玲珑浑身难受,身体慢慢像是被点了火,额间起了密密的香汗。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陆玲珑累极,伸手想要推开身上的人,但他不知餍足,竟又缠了上来。 陆玲珑哑着声音求饶:“夫君,我实在累极了......” 李煜将头埋在她的脖颈间,体会过后,他食髓知味。 可又不忍心伤着身下的人,他将陆玲珑拢在怀里,不再打扰她,替她掖好被子,自己则悄悄起了身。 绞了帕子将她身上细细擦了擦,最初陆玲珑还有些害羞,按着他的手道:“我自己来!” “你起得来吗?” 李煜低低笑着,言语间全是掩不住的得意。 陆玲珑便随了他...... 清晨的阳光照了进来,陆玲珑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 耳边传来另外一人的呼吸声,陆玲珑陡然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身体还有些不适,想起昨夜发生那一幕,她转过身子便看到了李煜酣睡的面孔。 她看着眼前眉眼温润的男子,很难想象昨夜在床上热情奔放的他竟是同一人。 想到这里,陆玲珑脸上便热了起来,她忍不住扶了扶腰。 耳边响起李煜慵懒的声音:“醒了?” “嗯!”陆玲珑应着,动了动有些酸疼地身子,一声低哼自唇边溢出。 “怎么了?”李煜侧过身子看着她,关切问道。 “腰疼!” “我给你揉揉!” 李煜的手放在了她的腰间,手指不轻不重地按揉着,他的手掌宽厚而温热,她舒服得闭上了眼。 “昨夜辛苦夫人了!” 李煜身子贴了过来,温热的呼吸洒在耳边,灼热又烫人。 陆玲珑一个激灵,她猛地抓住他作乱的手:“夫君,你昨夜.....” “昨夜如何?夫人还满意吗?”李煜眼中带笑。 “轰”地一声在她脑子里炸开,陆玲珑觉得自己身上的体温迅速拔高。 满意吗? 陆玲珑清了清嗓子道:“一.....一般吧......” 她也不知道哪个程度才算满意,毕竟也是第一次。 李煜眸色暗了暗,翻身压在了她身上,在她耳边低语道:“原本想体谅夫人是第一次,怕今日夫人起不来,便克制了些,让夫人不满意,是为夫错了。” “李煜,你快别说了!”她如今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了,她又羞又窘,全身都红了。 李煜看着她这副模样,心情畅快,低声笑了起来。 李煜轻啄她的脸颊,手早已在她身上游走,白嫩细腻的肌肤,勾得他心痒难耐。 红帐内人影起伏。 日上三竿后,屋内的动静终于小了下来。 而陆玲珑早已疲惫得一丝力气也无,她有些幽怨地看了眼身边的男人,伸脚踢了踢他。 “让人送水进来,我要沐浴。” 李煜起身穿好衣服,打开了房门,下人们鱼贯而入,很快便在浴池里放好了水。 李煜试了试水温,让下人们出去,他则走向床边。 第三百五十八章催生 陆玲珑警惕地看着他:“你出去!” 李煜摊了摊手:“这次,我绝不再动你!” 陆玲珑没好气地道:“方才你也是这么说的!” “那是因为你质疑我,你若是不质疑我,早上我便不会动你!”李煜无奈道。 陆玲珑无语,“一般”是质疑吗?在她心里,分明就是肯定呀! 陆玲珑坚持不让他碰,李煜无法,只能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他也得去洗洗,换身衣服。 来日方长,不急于一时。 陆玲珑整个身子泡在热水里,身上的酸痛舒服了不少。 等陆玲珑收拾妥当,李煜带着下人从外面进来,下人们放下吃食便退了出去。 李煜将桌上的人参鸡汤盛了一碗,他舀起一勺递到陆玲珑唇边:“你身子不舒服,我来喂你喝!” 她是腰酸,又不是手疼。 陆玲珑忙道:“我自己来!” 李煜没有勉强,将鸡汤放在她面前。 陆玲珑喝了一口鸡汤,浓郁的鸡汤暖了她早已空空如也的胃,整个人都舒服极了。 “厨房的人用心了,这鸡汤煨得够时辰,香得很!”陆玲珑一脸满足,舀了一勺喂到李煜的唇边,“你也尝尝!” 李煜扬唇笑了笑,很自然就低头喝了一口。 “味道确实不错!一会我让剑书赏厨房的人!再给我尝尝!” 一碗鸡汤被他喝得见了底,陆玲珑又盛了一碗。 李煜再次看向她,陆玲珑唇角抽了抽:“你要喝自己盛。” 等用完膳,李煜将她拉入怀里,耳鬓厮磨道:“昨夜我帮夫人上了药,夫人今日是不是也该给我上药?” 陆玲珑一怔,有些茫然道:“夫君何时受了伤?” 分明昨夜那般生龙活虎,一点异样都没有呀! “夫人忘了昨夜这双手在我背上是如何作乱的了?”李煜低低一笑,手指摩挲着她粉粉嫩嫩的指甲,昨夜销魂的场景在脑中闪现。 陆玲珑又想起昨夜的荒.唐,她昨夜确实手重了些。 但那又如何,分明是他先欺负自己的。 她有些没底气地说了一句:“那还不是你......” “是....都是为夫的错.....有劳夫人给夫君上个药,这背上的位置,为夫实在够不着,夫人就当心疼心疼我!” 陆玲珑起身,走到柜子前拿了药。 转过身,他便自顾自将上衣脱了个干净,露出精.壮的上身,背上的那一圈红痕触目惊心,陆玲珑想起自己昨夜痛极,丝毫没有手下留情。 她清了清嗓子:“昨夜,我下手重了些。” “不怪夫人,是我弄疼了夫人,毕竟我也是第一次!” “王爷骗谁呢,在西北的时候,王爷府上可不止一个侍妾.....”指腹上沾了些药膏,陆玲珑轻柔地涂在伤口上,娇嗔道。 李煜轻笑出声:“夫人这是吃醋了?世人还传言本王不举,夫人昨夜不是已经验证了吗?” 李煜转过身子,再次将她抱在身上,他低头,在陆玲珑额头印上浅浅的一吻,眸光温柔地似要滴出水来。 “你知道为夫不是那样的人!玲珑,有了你,我的人生才算完整。昨夜是你我第一次真正拥有彼此,你不知道我等这一日等了多久!” 陆玲珑扑哧一笑:“我逗你呢!” 望着她戏弄自己得逞的眼神,李煜伸手在她腰间挠了挠。 “好啊,你都敢戏弄我了,陆玲珑,你胆子越发大了。” 陆玲珑痒极了,笑着求饶:“夫君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李煜心痒难耐,但也不敢在逗她,今日还得进宫一趟! 他伸手抚了抚陆玲珑的面容,眼神宠溺极了! “收拾收拾,我们进宫一趟!” “嗯!” 两人出门的时候,将近午时! 先皇和先皇后已经离世,但太皇太后还在,太后这些日子身子不好,躺在床上的日子多,早就让人传了信,让人午时过去一起用膳! 两人到了寿康宫,太皇太后坐在主位上,见他们到了,眼眸一亮。 “皇祖母!”两人规矩行礼。 太皇太后气色比上一次看来差了许多,但见到自己最疼爱的孙儿终于成婚,心里一高兴,精神头也好了些许。 她朝着陆玲珑招了招手:“玲珑,快过来。” 陆玲珑走过去,接过宫女的茶给太皇太后奉茶。 “皇祖母,请喝茶!” “好,好,想不到哀家一把年纪,还能喝上孙媳妇的茶!” 太皇太后端着茶杯饮了一口,旁边的老嬷嬷见状忙端上了匣子,太皇太后从匣子里面拿出一只莹白的羊脂玉手镯,戴在了陆玲珑的手腕上。 “这是当年先皇后遗留下来的手镯,是先皇后当年封后的时候哀家赐下的,她临走的时候特意嘱咐哀家,若哪日煜儿成亲,这镯子便传给她媳妇。” “可惜她没这个福分,不能亲手给你戴上这镯子,倒是哀家这把老骨头还撑着身子能如了她的愿。” 陆玲珑内心仿佛被什么撞击了一下,她下意识看向李煜,李煜眸中闪过一丝哀痛。 陆玲珑知道这镯子意义非凡,她轻轻抚了抚,道:“多谢皇祖母!” 太皇太后抓着她的手,笑着看向她:“真好啊!当年先皇后将煜儿亲手交到哀家手里,只可惜,哀家没有保护好他,如今这孩子身边有了你,哀家便将他交给你了,希望你们日后好好过日子!” 陆玲珑微微一笑,点了点头:“皇祖母放心,孙媳会和王爷好好的。” “煜儿,来!” 李煜朝前走了几步,太皇太后牵着李煜的手,将两人的手放在一起,语重心长道:“哀家老了,再也护不住你了,往后无论遇到什么事情,你们都要共同进退。” “玲珑,你是习武之人,身子康健,哀家希望你早日添个玄孙,这样哀家到了地下,见到先皇和先皇后,也算有个交待。” 李煜轻咳一声:“皇祖母,您身子骨好着呢,一定有机会见到的。” 太皇太后眼里含着笑意:“哀家这些日子身子越发不如以前了,哀家就怕自己等不到。” “玲珑,你也别怪哀家催你们。这人老了,就盼着儿孙满堂,若是能见到玄孙出世,哀家死也无憾了。” 陆玲珑笑意盈盈看向太皇太后:“皇祖母别担心,您一定能见到的。” 祖孙三人又说了一会话,用了午膳,李煜才携着陆玲珑从寿康宫出来。 第三百五十九章进宫 两人刚出寿康宫没多久,皇上宫里的于高便唤住了两人。 “参见九王爷,九王妃!” 于高朝着两人行了一礼:“王爷,皇上有请!” 李煜看向陆玲珑:“我去去就来,你在宫门口等着我!” 于高随即笑着道:“九王妃不如去皇后娘娘宫里坐坐,王爷王妃新婚,皇后也想见见王妃娘娘!” 李煜眉头一拧,不悦道:“她若是想见,可以等本王见过皇上之后一同去见。” 于高为难道:“这.......” 陆玲珑知道李煜是担心她,她不等李煜开口,伸手拉了拉李煜的手。 “王爷,妾身既已嫁入王府,便是皇室中人,皇后娘娘召见妾身不能不去,想必也只是聊聊家常,王爷尽管去觐见皇上,妾身去陪皇后聊聊天。” 李煜看了陆玲珑一眼,捏了捏她的手指:“那你去吧!等我这边事情了了,便去找你。” 陆玲珑笑着道:“妾身知道了。” 说着朝着于高笑了笑:“我家王爷也是怕我不知礼数,在宫中冲撞了娘娘!” 于高在宫里见惯了各种人情世故,自然知道李煜是怕皇后为难这位新娶的王妃,他看破不说破。 “王爷王妃新婚燕尔,自然是难舍难分,这般情意羡煞旁人!” 翊坤宫。 皇后见陆玲珑前来,笑着吩咐手下的人:“快,给九王妃搬张椅子过来!” “你和王爷大婚,可还习惯?九王爷那人性子冷淡,待人总是冷冰冰的,也不知道你们新婚之夜是如何相处的?” 陆玲珑笑着道:“自然是习惯的,妾身与王爷也是相处了一顿日子才成婚,王爷对外人性子是冷淡了些,但对妾身确是关心备至。相处得越久,妾身越发觉得王爷是个极好的男人,能嫁给王爷是妾身的福气!劳烦娘娘挂心了!” 皇后眼睛眯了起来:“好,那就好!皇上前些日子还与本宫说九王爷去西北的时候,曾赐下好几位侍妾,但三年过去,那些侍妾死的死,逃的逃,久而久之便有传言说九王爷伤着腿,也顺带留下了隐疾,皇上也是十分担心九王爷这一脉难有子嗣。” “皇上原本是想派太医为王爷诊治一番,但又恐伤着九王爷的自尊,便让本宫问问王妃,昨夜你们两位可曾洞房?” 这是一开始就没盼着他们两个好啊。 一上来就问这么隐秘的事情,打着事事为李煜好,实际上恨不得他们两个一个孩子都生不出来,最好是连洞房的能力都没有。 眼看着李煜回到朝堂,加上三皇子屡屡出事,朝堂上的人开始偏向李煜。 宣武帝便开始着急了,但若是李煜无法生出子嗣,他便失去了竞争皇位的资格,那些老臣自然也不会再有什么想法。 陆玲珑脸色一红,娇羞笑道:“皇后娘娘,传言终归是传言,又岂能相信!王爷当年只是伤着了腿,并没有伤到其他地方,更何况,如今王爷的腿好了,健步如飞,就连武功都与之前无异,体力自然也不在话下!” 皇后笑意瞬间淡了下来:“那就好!你们两人恩爱有加这是好事,只是王爷终究是皇子,这后院当中万万没有一人独大的道理。王妃若是真为了王爷好,就该多劝劝九王爷多选几个女子充入后院,为皇家子嗣绵延。” 陆玲珑脸上露出得体的笑意:“是,皇后娘娘说得极是!妾身身为王妃理应规劝王爷,可毕竟妾身刚与王爷成亲,王爷这会眼中只有妾身,皇后娘娘身为女子也应该理解妾身的苦衷,此事等哪日王爷来了兴致,妾身一定与王爷好好提提,为他的后院多挑选几个女子。” 皇后脸色沉了下去。 皇上想在九王爷的后院安插女人,可提了好几次,都被李煜严辞拒绝。 皇上便想着从陆玲珑这里入手,身为女子为夫家绵延子嗣是理所应当的,皇后原以为陆玲珑不敢拒绝。 没想到陆玲珑竟将这一决定权再次推回李煜身上,明里暗里表明此事得李煜同意。 可若是李煜同意,她还用得着与陆玲珑说起此事。 但皇上往李煜的后院塞女人,绵延子嗣只是借口,监视李煜才是目的。 试问宫里的其他王爷身边哪个后院没有几个皇帝的人,他们是乖乖接受,只有李煜敢对皇帝的人下杀手。 既然陆玲珑不愿意同意此事,皇后心里暗暗冷笑:你以为你不愿意,本宫便没有招了吗? “九王妃真是好命,九王爷如此维护,真真让本宫羡慕。” 这话倒是句心里话,她年轻时候也想着自己的夫君能只对自己一个人好,可偏偏她选了皇后这条路,也就注定她这一辈子不可能得到夫君的心。 选择了权势,又何来爱与不爱一说! “日后你与本宫也是妯娌了,本宫前些日子得了一对珊瑚镯子,本宫瞧着你肤色白皙,这珊瑚镯子最是称你的肤色,本宫便将这镯子赐给你了!” 皇后说完,身边的嬷嬷便递上一个匣子。 皇后打开匣子,拿出那只镯子,亲自戴在陆玲珑的手上。 她伸出手,露出自己腕上的另外一只镯子,笑着道:“咱们妯娌之间日后还得时常走动才好,这镯子你一只本宫一只,你得时常戴着才是。” 陆玲珑凝眸看去,镯子通体泛红,无一点瑕疵,成色上乘。 只是一戴上去,陆玲珑便闻道一阵浅淡的香气。 她潋了潋心神,抿唇笑道:“谢皇后娘娘,妾身一定日日戴着,绝不离手。” 皇后明显松了口气,面色平静道:“那就好!” 两人正说着话,内宫便传来孩子的哭闹声。 “怎么回事,是不是小皇子醒了?” 奶娘抱着孩子从里面走了出来:“皇后娘娘,小皇子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哭闹不止,刚吃下的奶也全都吐了出来。” 皇后此刻也顾不上陆玲珑,忙起身抱起小皇子:“你们怎么带孩子的,这么多人连个孩子都看不好!” 小皇子哇哇哭了起来,声音听起来有些撕心裂肺,倒是不像平日里饿了,尿了的那种哭声。 小皇子毕竟是皇帝最小的儿子,生母早逝,皇帝如今最是关注这位小皇子,也赐了名字,名叫李政。 第三百六十章忌惮 皇上因为小皇子的缘故,再加上菲嫔去世,来翊坤宫的次数也多了起来。 陆玲珑听着小皇子的哭声,于心不忍,上前道:“娘娘,不如让妾身看看!” 看着陆玲珑上前,皇后突然抱着小皇子转过身子,声音有些冷淡:“不必了,本宫让人去请太医来看看,想必九王爷还在等着王妃,王妃还是早些出宫吧!” 陆玲珑眸色暗了暗,方才她将手伸过去的时候,她瞧见了皇后的目光落在她手中的珊瑚镯子上,心里更加确信了心中的想法。 她不动声色福了福身子:“妾身告退。” 陆玲珑从翊坤宫出来,正巧碰上前来找他的李煜。 “皇后可有为难你?” 陆玲珑朝着他笑了笑:“没有!夫君不要总是这么操心,我能保护好自己!” 李煜伸手牵着她的手:“宫里不比外面,你日后少进宫才是。” 陆玲珑走在他身旁,叹了口气:“我既然嫁给了你,又怎么能避得开呢,这些不是早就要面对的吗?” 李煜无奈地笑了笑:“倒是我连累你了,你若是嫁给旁人,倒是不必费那么多心思去应付那些人!” 陆玲珑歪头看了李煜一眼:“夫君这话不对,夫妻就该荣辱一体,你在前朝出力,我管好后院,哪里能让你一人独挡所有。” 两人出宫的时候,已经接近黄昏。 冬日的天总是黑得早些,沿街都挂上了灯笼。 陆玲珑上了马车,她的手被李煜牵着,李煜的目光一下就落在了她手中的红色镯子之上。 “方才出门的时候不见你手上戴着这只镯子?” 陆玲珑将那镯子从手上取了下来,放在鼻尖闻了闻。 “这镯子是皇后赏的,说是皇上的意思!” 李煜眸色沉了沉,伸手拿过那镯子,作势就要往外面扔去。 “她赏的能是什么好东西?你别戴了,你若是喜欢,我明日让人去寻一只给你。” 陆玲珑拉住他的手,将镯子拿了回来。 “夫君,这东西可不能扔,若是扔了,还不知道他们会如何算计咱们,倒不如留着此物,让他们不必这么忌惮你。” 李煜有些担忧:“这东西到底是何物?” “上面有麝香,用多了会不孕,就算怀上孩子,也会落胎。夫君,看来皇上并不想让咱们有自己的孩子!” 李煜面色冷淡:“明日,我让人照着这镯子打造一只一模一样的,这镯子必须毁了!” 陆玲珑见他脸色不好,掀开车帘看着外面叫卖的商贩道:“夫君,我想吃街边的吃食,你去给我买些回来可好?” 李煜看了她一眼道:“那些东西哪里有府里的干净,你想吃什么我回去让人给你做!” 陆玲珑拉了拉他的衣袖,道:“府里的厨子哪里能做出街边的味道,你下去给我买些,今日我们不回府中用膳,去外面吃吧!” 陆玲珑看了眼明月轩的招牌:“我去明月轩等你!” 李煜吩咐马车停了下来,扶着陆玲珑下了马车,嘱咐了她几句,便朝着人群中走去。 这明月轩是宋子焰在打理,但暗地里却是李煜的产业,掌柜的见是王府的马车,又看到李煜对陆玲珑如此关心,心里便有了数,这位大抵就是他们的女主子了。 他亲自出来迎着陆玲珑:“王妃娘娘,二楼的雅间已经准备好了,您先上去,要吃些什么吩咐小的便是。” 陆玲珑跟着掌柜上了二楼,经过楼梯口雅间的时候,便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竟然是陈柏文。 陆玲珑笑着走过去打招呼:“表哥!” 陈柏文端着茶杯的手微微僵了僵,抬眸朝着她看去,她头上的发髻已经做了妇人装扮,抬眸朝着陆玲珑露出一个笑容。 “玲珑,好巧!” 碧绿的茶水自茶壶中流出,陈柏文将茶杯移至陆玲珑面前,单手一请:“天气有些冷,喝杯热茶暖暖身。” 茶水冒着热气,茶香浅淡。 陈柏文一笑,看着陆玲珑道:“你与他这是从宫中出来?” 陆玲珑点点头:“嗯!方才走到这里,我想吃街边的吃食,王爷出去买了,我来这里等他,这么巧竟碰到了表弟。表哥今日是不打算在府中用膳了吗?” 陈柏文喝了口热茶,道:“我已经搬出来了,我素来喜静,买了间偏僻的院子,春闱也快到了,总在府中打扰也不好。” 陆玲珑一怔,抬眸看向陈柏文,眼前的表哥,他总觉得与小时候相比像是变了个人。 她讪讪一笑:“陆府人多吵闹,确实不适合读书,表哥搬出来也好,若是有什么需要的记得与我说,我在洋州的时候时常麻烦表哥,表哥可千万不要与我客气。” 陈柏文只是淡淡笑了一下,并没有回答她的话。 沉默了片刻,他将手中的茶水饮尽,突然问陆玲珑:“你对李煜是一片真心吗?” 陆玲珑不明白他为何突然这么问,思忖片刻说道:“表哥,他对我来说是除了家人以外最重要的人。” 陈柏文笑了:“你还记得小时候说过要嫁给我吗?那时候的你说得那么信誓旦旦,说你要留在洋州,吃你最喜欢的芙蓉糕,那时候我觉得,你以后还是会回到洋州的!” 陆玲珑其实并非没有意识到陈柏文对自己的情意,只是她的良人是李煜啊。 陆玲珑放下手中的茶杯,慢慢说道:“小时候不懂事,难为表哥还记得这些,我早就忘了!” 忘了?好一个忘了? 陈柏文一顿,接着就笑得有些渗人:“也是,我也该忘了的。” 面前的这个人丝毫都不在意,她随口一说,可他当了真。 “表哥,人不能总活在过去,还是得向前看的,表哥不妨多看看身边人。”陆玲珑不想看到他这般,她知道在洋州的时候,抓长孙无邪的那一夜,拿着弓箭瞄准李煜的人是他。 但为了救他们,最后将箭头瞄准长孙无邪的人也是他。 她也分不清陈柏文心中到底在想什么,或许当时只是一时不忍,又或者是自己死死护着李煜才让他改变了主意。 但终究,他还是不忍心对她下手。 或许,他也是想帮陆家的。 “好好过好你的日子,我的事情用不着你操心!”说完之后陈柏文便起身,整理好衣裳下了楼。 第三百六十一章尘封已久的记忆 李煜上楼的时候,正好瞧见了陈柏文的背影。 见陆玲珑坐在桌前,对面有一只用过的茶碗:“方才你遇到陈兄了?” 陆玲珑重新拿了个新的茶杯,给李煜倒了茶:“嗯,刚好碰到了,便聊了几句,他找了间僻静的院子,从陆府搬出去了。” 李煜瞧着她神色不好,以为是昨夜自己让她累着了。 他将手里大包小包的东西在她面前扬了扬:“今日是不是累着了,不如我们先回去,你瞧,你想吃的我都给你买好了。” 油纸包里的东西散发着阵阵香味,陆玲珑展颜一笑。 “夫君可真好!” 李煜伸手抚了抚她的脸:“咱们回去吧!” 方才皇后还说他家王爷待人冷淡,她的夫君才不冷淡,这不对她就热情着吗? 陆玲珑暗自思忖。 李煜让厨房将陆玲珑喜欢的菜打包了几样,亲自拎着上了马车。 这会天已经完全黑了,黑暗的车厢里,陆玲珑挨着李煜坐着,她低声道:“夫君,我可以亲你吗?” 说着,不等李煜反应过来,陆玲珑拉着他的衣领,趁他低下头的空隙,仰头亲在了他的唇上。 李煜伸手将她身子揽了过来,让她跨坐在自己腿上,反客为主便含住了她的唇。 昨夜那些旖旎的画面在脑海中一帧帧闪过,马车晃晃荡荡往前走,反而有了别样的刺激。 陆玲珑被他亲的气喘吁吁,连抗拒的力气都没有了。 李煜强壮的双手箍着她的腰身,她浑身都滚烫起来。 两人在一起纠缠了许久,李煜被她的主动撩拨得差点在车厢里要了她。 半晌,他终于松开了她,贴着她的脸颊,柔声道:“是谁说我昨夜不够克制的,我的夫人,这可是在马车上.....你就不怕我忍不住.....” “我不过是想亲你一下而已,王爷定力惊人,自然是能忍住的!”陆玲珑扬了扬唇角,一脸的挑衅。 李煜眼角微红,喘息道:“夫人可真看得起我!” 回到府中,陆玲珑被李煜抱着一路往内院而去。 陆玲珑几次想下来自己走,李煜在她耳边轻声道:“我已经吩咐下人准备好了热水,夫人,我们一会一起沐浴!” 陆玲珑脸色涨得通红,身边都是下人,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将头往他怀里埋了埋。 李煜最喜欢她这般羞怯的模样,像极了小白兔入了狼的领地。 院子里的下人看着王妃被王爷抱着进来,十分自觉地退了出去。 整个院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人了。 李煜放心地将她身上的衣服除了去,陆玲珑下意识将手放在了胸前。 身子忽然一轻,人已经进了浴桶。 浴桶里面被人放了许多花瓣,周围萦绕着一股馨香。 李煜长臂一揽,陆玲珑便扑入了他的怀里。 方才在马车上被她撩拨得不上不下,他心里竟再也平静不下来,他这一路上忍得有多辛苦,此刻便有多放肆。 陆玲珑被他轻吻得仰头倒吸了口气,双手却紧紧环住了他的脖颈。 浴桶里的水早已激起阵阵涟漪,洒得满地都是。 她整个身子都陷入滚烫的浪潮之中,今日身子倒是比昨日好了一些,许是因为在水中的缘故,两人没有任何阻碍,便鱼水交融。 天气毕竟有些冷,李煜怕在水里着凉,根本不敢放肆太久。 陆玲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到了床上,李煜侧着身子又开始亲她。 陆玲珑颤着声音问道:“王爷,我们不会日日都要如此睡觉吧?” “不然呢.....夫人可知食髓知味,男人一旦开了荤,哪里停得下来?”李煜低沉着嗓音回答她的话,可手里的动作却未停。 他是喜欢极了她的,就算能克制,他也不想。 “可....总要休息一两日吧!今日不如就算了,明日咱们还得回门呢?”陆玲珑的声音越发娇媚。 李煜听着听着,便把持不住了,翻身又压了上去。 两人交缠在了一起,陆玲珑的理智彻底溃散,随着他的动作一起沉沦。 顾及着明日的回门,李煜只要了一次。 两人缓了好一会儿,李煜唤了人将晚膳送进来。 陆玲珑起身去了内室,将身上的痕迹洗了洗,这才穿了宽松的衣袍走了出来。 李煜正坐在桌旁等着她用膳,桌上都是从明月轩带回来的饭菜,极合她的胃口。 两人填饱了肚子,李煜非要拉着她去院子里消食。 走到门口的时候,推开房门,门口的那串风铃叮铃铃响了起来。 陆玲珑抬眸看了看,看着那串与这房间极不相配的风铃,心里充满了疑惑。 两人到了院子里,陆玲珑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 “夫君,门口的那串风铃,看着像是许多年前的旧物,到底是什么人送的东西,对夫君这般重要?” “夫人,你可还记得你外祖母手上那串佛珠上的那个缺口是如何来的?”李煜停下脚步,深深望着她。 陆玲珑想了想,实在想不起来。 “听你的意思,这个风铃与外祖母的佛珠有关系?”陆玲珑仰头问她,一脸的疑惑。 她的唇角:“你还记得五岁那年你与外祖母去庙里祈福,你曾救过一个受伤的男孩,他被人追杀,你送他出寺庙的时候被刺客发现,两人逃跑途中佛珠被刺客的剑削了一块,幸好男孩的护卫及时赶到,救了你们两人,后来你们约定去洋州的客栈见面,但那日你们两人错过了,你将一个东西放在了客栈老板那里。” 陆玲珑微微抬起水润的眸子,皱了皱眉,脑子里一段尘封已久的混沌记忆逐渐清晰起来。 “是一个风铃,我那日没有见到大哥哥,我留了一个风铃给他。” “后来舅舅说带我去游湖,我正玩得开心呢,突然听到远处传来刀剑拼杀的声音,舅舅护着我想要逃走,但那时船上还有其他人,此刻为了逃命,拿着刀随意杀人,我那时候还小,又不会枭水,船在水中央,我很害怕。” “人群不断冲撞着我们,舅舅带着表哥和我,根本顾及不过来,我落入了水中,很快便朝着水里沉了下去。” “我听到了大哥哥的声音,他站在船上让那些侍卫救人,我最后被人救了上来,但回到家后,因为受到了惊吓,发起了高热,在床上躺了许多日才退热。” “可是那次被惊吓得有些过度,我醒来后忘记了那段记忆。这会你提起来......” 陆玲珑脑子里的记忆突然就清晰起来,她抬眸看向面前之人,眼前之人温润清和的眼眸竟然与记忆里大哥哥的眸子重合。 第三百六十二章风铃的主人 她眸色一僵:“夫君莫不是就是那个大哥哥?” 李煜看着她吃惊的模样,轻笑一声:“你现在知道那个风铃为何对我这般重要了吗?” 陆玲珑懵懵地看着他,好半天没转过神来。 “所以我落水的时候,你就站在船上指挥那些侍卫救人,那日那些刺客都是你引来的?” 李煜嘴角宠溺,把她拉到自己怀里,坦白承认:“是啊!我找了你许久,没想到你就在我身边,都是我的错,让你落水受惊,还生了一场大病。早知道当日我应该问你的住处,直接去陈府找你的,要不然,我们也不会错过那么多年!” 陆玲珑安安静静听他说完,有些无语地推开了他:“所以我救了你的命,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你可知道那次落水后,我便怕极了水,原来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你这算不算恩将仇报呢?” 李煜侧头,宠溺一笑:“可那次你被刺客包围,落入水中,救你的人也是我,不能两两相抵吗?再说了,我还教你枭水。” 陆玲珑被他说得有些生气:“都是因为你我才怕水的,要不然那几个毛贼能奈何得了我!” 李煜哄道:“是是是,夫人说得都对,怪我,都怪我,不然你打我一顿,我绝不还手!” “那当然,我是你的救命恩人,这事你得一辈子都记得!”陆玲珑得意地看着他。 李煜温柔笑了笑:“嗯,救命恩人说什么就是什么!从今往后,我这条命都属于夫人。” 陆玲珑被她这情话逗笑了,深深看了他一眼。 其实早在入洞房那里她就看到了那个风铃,嘴上虽没说什么,但心里确实有些不舒服。 毕竟新房里的一切都是他们未来要生活的用品,也是他们共同商讨后才搬进来的。 唯独那个风铃属于外来之物,不在她的计划之中。 李煜也曾说过那个风铃的主人不在了,她理解的意思是不在人世,但在他的心里。 原本属于他们之间的新房,有了其他人的痕迹,任谁心里都会有些膈应。 如今知道那风铃原是她的,这件事情被说开,她心里总算舒服了。 她爱一个人,便希望对方也全心全意,心无杂念地爱着她。 她在他面前,连重生的秘密都未曾隐瞒过,她也希望对方能对自己坦诚。 幸好,他们心里都只有彼此。 陆玲珑从未想过他们之间竟还有这样的渊源,如今看来这一世李煜能走到她身边,或许是老天都看不下去他们陆家的遭遇,这才给了她重活一世的机会。 陆玲珑突然有些感兴趣他以前的事。 她问李煜:“夫君小时候过得开心吗?” 李煜点点头:“父皇和母后在的时候我的日子过得极好,我是嫡子,其实在我之上还有个皇兄,只是他很小便因病夭折,后来后宫的皇子一个个的生,但母后却从那以后一直没有生下孩子。” “那时候的大晋边境冲突不断,父皇既要忧心国事,又要应付那些大臣。后来父皇为了平定西北的动荡决定御驾亲征,大臣们不同意,他们以父皇还没有立下太子为由逼着父皇先立太子。” “我母后是皇祖母的侄女,皇祖母一家是武将之后,当年大金屡次进犯边境,皇祖母的两个兄弟都死在战场之上,未能留下子嗣,父皇感念母后一家都命丧战场,下定决心要立母后的孩子为太子。” “可母后一直不孕,前朝的那些大臣便逼着父皇另立皇后,父皇为此与大臣们在朝堂之上针锋相对。直到后来母后怀上了我,父皇害怕母后腹中的孩子被人算计,便将母后送去了别院,直到我安稳出生才回到后宫。” “所以我三岁便开始识文断字,十岁跟着父皇学习治国之道。所有人都知道父皇是将我当做了大晋未来的储君在培养。十岁那年,父皇得知前朝的余孽在江南,原本是想派人去捉拿,当时我自愿请缨孤身前往江南,以身诱敌,但对方实在太过狡猾,只派了杀手过来追杀我,领头的人却不在。” “三年前,我再次得到前朝余孽的消息,还得知了他们手中竟然还有前朝遗失的铁矿图,我带着人赶了过去,成功得到铁矿图,但同时因为太过轻敌,自己也受了重伤,被人下毒,差点丢了一条命。” 陆玲珑越听眉头皱得越深,她没想到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李煜并没有过得有多幸福,反而过得险象环生。 “那母后是怎么离世的?”陆玲珑对这位先皇后极为好奇,忍不住问道。 李煜皱了皱眉:“是我十岁那年去江南的时候,回来便听说母妃身子不好,没过多久便病逝了。父皇也是因为母妃的离世备受打击,后来身子也一直不好,但他一直靠着意志力在强撑,毕竟当时朝堂不稳,而我也还没长大,无法扛起整个大晋的重担。直到三年前我中了毒,命悬一线,父皇急火攻心,倒了下去。最后传位于皇兄。” 陆玲珑凝眉问道:“我听说先皇后也是习武之人,身子应该很是康健才对,怎么会突然就病逝了,而且正好是在你离开京城的那段日子生病,这有些说不过去!” 李煜倒是从没想过这个问题,他道:“母后当年因为皇兄的离世,备受打击,身子一直不好,后来是父皇请了很多名医才调养过来,后来好不容易怀上我,再加上生产的时候胎位不正,差点难产,后来身子一直不大好,只是在后宫将养着。” 陆玲珑总觉得这里面有些不对劲:“那先皇后宫中的那些宫女呢,如今都还在宫中吗?” 李煜摇了摇头:“母后临死前嘱咐父皇,求父皇在她死后将宫里的人都放出宫去,让她们去选择自己想要过的生活,许多人都回到了自己原籍,这么多年了,早已没了音信。” 陆玲珑轻声道:“先皇后还真是仁德,对下人都这么好!” “你是怀疑母后的死有人从中作祟?”李煜问道。 陆玲珑不敢肯定,朝着他笑了笑:“倒也不是,先皇后这么仁德,我只是想要了解她以前的生活罢了。” 李煜思忖片刻,道:“你这么一说,我突然想起一个人来,或许她知道母后生前的事。” “何人?” “袁骁的夫人曾是母后身边的一等宫女,负责宫中的采买,她时常出宫,后来遇到袁骁,两人互生情意,母妃出事后,父皇得知此事,便将她许配给了袁骁,袁骁离开京城前,袁夫人身怀六甲,便将她托付给了我,我便让萧逸时常去替她诊个平安脉,你若是有空,不如抽个时间替我去看看她。” 陆玲珑点点头。 李煜将她拉入怀中:“好在我现在有了你,玲珑,你别离开我!” 陆玲珑回抱着他,小手紧紧环住他的腰身,温柔而坚定地说道:“嗯!以后我们都不分开!” 第三百六十三章回门 翌日,陆玲珑回门的日子到了。 陆玲珑早早起来梳洗打扮,两人昨夜一番交心,李煜也贴心地没有在床上在扰她。 她一觉起来顿觉神清气爽,眉梢眼角笑意飞扬。 当她坐到铜镜前看到自己脖子上的那些痕迹,她的脸上顿时起了红云。 朝着正在换衣服的李煜幽怨看了一眼,李煜回头笑吟吟走了过去。 “夫人怎么了?” 陆玲珑指着脖子上的痕迹伸手去掐他:“都怨你,你瞧瞧你给闹的。” 昨夜她分明求着他不要在她身上弄上痕迹,毕竟今日回门被人看到不好。 情到深处,李煜却将这些话抛之脑后,一通胡闹。 李煜尴尬笑道:“是夫人太诱人,为夫没把持住,下次我注意些。” “还有下次?” “反正冬日冷,夫人穿立领的衣服便能遮住了。” 这也不能怪他,明明昨夜她也很欢愉的,而且昨夜确实激烈了些,但他并不粗鲁。 李煜拿起桌上的梅花玉簪,将那簪子插在她的发髻之上。 “这簪子我瞧着夫人经常戴,你很喜欢吗?” 陆玲珑摸了摸那簪子,微微调整了下角度,笑了笑:“这是我及笄的时候母亲送的,对我来说意义非凡。” 李煜一怔,原来她一直以为这簪子是岳母送的。 他弯了弯腰,凑到她的耳边,轻声笑了笑:“夫人不觉得我送你的翡翠镯子与这簪子玉质很像吗?有没有可能,它们出自同一块玉石。” 陆玲珑对着自己镜子仔细看了看,又看了看自己手上的翡翠镯子。 里面的纹路确实很像。 这翡翠镯子是李煜在她成婚前送给她的,并嘱咐她成婚的时候一定要戴着他,这可是他亲手做出来的,就连上面的桃花纹路都是他亲手雕刻的。 “难道这玉簪是你送的?可是你是什么时候送的,我竟一点印象都没有?”陆玲珑仔细想了想,丝毫没有半点记忆。 李煜嘴角噙着笑意,提醒道:“你及笄那夜,我帮你整理发髻的时候!” “原来是那个时候,我就说明明记得当时上妆的时候没有戴上它的,我一直以为这簪子是母亲送来的!王爷既然要送我这么珍贵的东西,为何又要瞒着我?”陆玲珑伸手抚上那簪子,摸了又摸。 李煜捏了捏她精致小巧的下巴,精心为她挑选了一对珍珠耳铛,小心翼翼帮她戴上。 “怕吓着你,你那时候对我并无意,我怕自己说出来,会将你吓跑!” 想必那时候的他早已对自己情根深种,只是她还傻傻不知道,以为自己与他只是合作关系,互相利用罢了,所以在他面前总是束手束脚,恭恭敬敬。 就连送个簪子都小心翼翼,他该是有多渴望得到自己一个爱慕的眼神。 想必那晚在悬崖底下的表白,他也是下足了勇气吧! 她忽然有些心疼他,曾经高高在上,尊贵矜持的九王爷,原就是所有女子仰慕的对象。 但一朝从云端跌落尘埃,京城所有的世家女子都对他敬而远之,就算回到了京城,他的身份依旧尊贵,却没有女子愿意再为他驻足。 陆玲珑拿起桌上那只翡翠玉镯戴在手上,浅浅笑了一下,缠着他的脖颈往他脸上轻轻一吻。 “夫君,我们出门吧!” 她主动牵起李煜的手,两人迈步出了房门。 到了陆府,李煜去书房陪陆于怀聊天,陈氏拉着陆玲珑进了内间。 关于李煜的那些隐秘的流言,陈氏也是听过的,如今女儿回门,她自然要问问清楚,这可是关系到女儿下半辈子的幸福。 “玲珑。”陈氏抚着陆玲珑的手背,“王爷待你可好?” 陆玲珑以为陈氏单纯就问问与王爷相处得如何,便微微点点头:“王爷待我挺好的!” “你可不能骗娘?” “女儿怎么会骗您?娘不是看到了吗?王爷待女儿一直都很好!” 瞧着陆玲珑说得脸不红心不跳,陈氏便知道她没有明白自己的意思。 她抿了抿唇,道:“娘问的不是他平日里待你如何?娘问的是洞房那晚你们之间.....可还和谐?” 这一次,陆玲珑总算听懂了,但她没料到陈氏居然这么直白就问了出来,有些脸红道:“娘,您怎么问起这个来了?” “这不是在外面听了那些传言,娘心里不放心,你与王爷虽是两情相悦,但终归是夫妻,若他真有那方面的不足,那该治的病还是得治。你也知道我与你父亲并不求你嫁入皇室,只想你这辈子能嫁得一个对你好的郎君,这皇上赐婚,咱们也拒绝不了!” 陆玲珑被陈氏说得面红耳赤,她生怕陈氏再说出更加露骨的话来,忙打断她:“娘,你怎么也信那些人胡说,王爷没有病,他挺好的,我们两个那晚已经洞房了。” 不仅洞房了,他还很行,但这话陆玲珑可不敢当着她娘的面说出来。 陈氏瞧着陆玲珑脸红的模样,便知道此话不假,她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松了口气道:“那王爷对你温柔吗?你可有不舒服的地方?” 陆玲珑的脸更红了,她低着头轻声道:“他.....他很是照顾我的感受。” “那就好!”陈氏这下更放心了,她拉着陆玲珑的手,悉心教导:“王爷没有父母,孤身一人,虽然富贵加身,但到底一个人单薄了些,如今你们既然已经成婚,便好好过日子,争取早已生下个一男半女,让偌大的王府热闹起来!” 陆玲珑脸红得滚烫:“娘,这些我都懂,我出去看看嫂嫂!” 知道她已经不好意思了,陈氏也不留她:“你嫂嫂在自己院子里,快些去吧!” “嫂嫂!”陆玲珑独自去了苏婉清的院子,苏婉清正在院子里晒太阳。 她腹中的孩子已经七个月了,她身子本就娇小,腹部微微隆起,身上的衣服穿得厚重,从后面看着只是有些丰腴,并不显孕肚。 自从怀上孩子,陈氏便让厨房将好吃的都送到她院子里,她比在娘家的时候胖了许多,更加显得温婉柔顺。 第三百六十四章甜蜜 “玲珑,快过来!你哥哥今日去街上给我买了些蜜饯,你过来尝尝!” 苏婉清自从怀孕后,特别喜欢吃这些酸甜的东西,见陆玲珑过去,迫不及待想与她分享。 陆玲珑走过去,拿起一点放入口中,酸酸甜甜,十分开胃。 “嗯,好吃!” 陆玲珑看着苏婉清一脸幸福的模样,笑着打趣道:“嫂子自从怀上孩子,整个人容光焕发,真让人羡慕!” 苏婉清低头摸了摸肚子,眉眼弯弯:“人有时候无论遇到多大的困境,都不应该丧失生存的希望。就比如我,原本生活在那样的环境下,我已经认命,可没想到命运从未放过我,非要将我逼到绝境,那时的我觉得上天待我太过残酷,似乎什么好的东西都不属于我。” “我也没想到我竟然还能绝地重生,得了一个豁出命来对我好的夫婿,如今还有了孩子。” 陆玲珑勾唇:“那是因为你的善良打动了上天,所以他把我送到了你面前,命我点醒了兄长,促成了这桩姻缘!” 苏婉清一愣,继而笑了:“你说得对,老天终究是没有亏待我!” 两人正说笑着,突然苏婉清眉头一皱,腹中一紧,她长舒了一口气。 是肚子里的孩子在闹腾,踢了她一脚。 “夫人,他又在闹你了?” 不知何时,陆承仁竟从外面快步走了进来,他走到苏婉清身边,温热宽厚的手掌覆上她的肚子。 紧接着,他眼眸一亮,正好,那孩子又踢了一脚,正好被他摸到了。 这些日子,他时常在外忙碌,回到家的时候苏婉清都睡了,他害怕碰到孩子,不敢碰她。 “夫人,他踢了我!” 陆承仁笑得眼睛亮亮的,言语间充满着初为人父的喜悦。 苏婉清伸手拍了拍他,温柔提醒他:“妹妹还在呢!” 陆承仁转头兴奋地看向陆玲珑:“玲珑,你方才看到没有,孩子在踢我,他定是个小子,踢我的那一脚力气可大了。” 陆玲珑眨眨眼,故意说道:“大哥的意思是希望嫂嫂腹中的孩子是男孩了,如果是女孩,难道大哥就不喜欢啦?” 陆承仁闻言,忙解释道:“没有的事,只要是婉清生的,男孩女孩我都喜欢!” “婉清,我就是随口一说,你别生气。” 他曾向院子的嬷嬷打听,说怀孕后的人受不得一点委屈,他知道自己说话直来直去,生怕惹得夫人生气。 苏婉清知道他紧张自己,自从怀孕后,她倒是心安理得被他照顾着,但陆承仁却变得小心翼翼,就连睡觉都离自己远远的,晚上有个什么风吹草动就让人去喊府医,生怕她受到一点点伤害。 平日里出个门他都要陪在身边,就连屋子里的那些桌子边角他都亲自用布条包裹起来。 她朝着陆承仁温柔一笑:“夫君,儿子女儿都是咱们的孩子,玲珑故意笑你呢。” 陆玲珑扬眉笑道:“大哥以前分明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如今算是真正栽在了温柔乡里了。” 陆承仁挠了挠头,憨厚一笑:“玲珑,你惯会取笑我!” 才过了半炷香,李煜便寻了过来。 “玲珑,该去看看祖母了。” 李煜走到她面前,下意识忽略掉了在一旁的陆承仁夫妇,牵起了陆玲珑的手。 松鹤院。 李煜第一次回门,整个院子里的下人都规规矩矩站在门外,准备迎接这位新姑爷。 “王爷和玲珑来了?”老夫人笑容慈祥,乐呵呵看着两人走过来,“应该老身去前厅迎接王爷王妃的,都怪我这身子,到了冬日越发犯懒!” “祖母,您别这么说!我们毕竟是晚辈,过来孝敬您是应该的!”陆玲珑道。 “祖母!”李煜恭敬地喊了一声。 老夫人欠了欠身子,忙道:“快请坐!” 旁边的金嬷嬷笑着道:“老夫人知道今日是王爷王妃回门的日子,一早便醒了让奴婢们帮着梳洗,老夫人也是盼着两位多回来看看!” 老夫人笑吟吟瞧了一眼金嬷嬷,顺着她的话往下说:“如今你和芊儿都出嫁了,承志远在边疆,就剩下承仁两夫妻在府里,这府里倒是越发冷清了。祖母年纪大了,也喜欢府中热热热闹闹的,如今只盼着你和芊儿早日为皇家诞下子嗣才好!” “祖母说的极是!”李煜颔首,目光转向陆玲珑,认真说道,“我与玲珑一定好好努力,定不会让祖母失望的。” 老夫人闻言,瞧着李煜对陆玲珑满眼温柔的模样,不禁感怀,还是这个长孙女眼光更好一些。 九王爷是先帝幼子,如今虽被皇帝压制着,可太皇太后还护着他,而且李煜后院干净,陆玲珑嫁过去又是王妃的身份。 陆芊芊到底比不得,用了手段嫁给三皇子,隔三差五便回府中找她娘哭,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侧妃当着有多憋屈,不过到底是她自己给自己选的路,就算再不好也得受着。 老夫人收回思绪,笑着看向两人:“你们小夫妻恩爱就好!” “祖母!”李煜说道,“有件事情想与您商量!” 老夫人疑惑道:“你说!” 李煜斟酌了片刻,说道:“我听说祖母这些日子不太好,又要教养着阿远!我瞧着那孩子天资聪颖,也与玲珑关系好,不如让我将他带去王府教导,您看可好?” 这下连陆玲珑都有些惊讶,毕竟此事李煜在府中从未与她提起过,她有些好奇问道:“王爷怎么突然想要阿远去府中了?” 李煜笑了笑:“以前就有这个想法,只不过那孩子对我很是冷淡,又不与我亲近,再说我那时候刚回王府,他跟在我身边反而不安全,如今你嫁给我,若是将他接入府中倒是不会太引起旁人注意,先前没有与你商量,是我不好!” 老夫人见状,犹豫了片刻道:“那孩子我甚是喜欢,但王爷说得对,我如今年纪大了,倒也顾及不到他,你母亲和承仁如今全部心思都在婉清身上,二房又是靠不住的,那孩子若是能去王府,倒是再好不过。” “金嬷嬷,去将阿远叫进来!” 第三百六十五章接阿远回王府 阿远被金嬷嬷领了进去,见到陆玲珑,亲切地唤了一声:“姐姐。” 看到陆玲珑身边的李煜,淡淡唤了一句:“王爷!” “阿远,到祖母身边来!”老夫人拉住他的手,“祖母有话要问你!” “祖母,阿远今日的字都写完了,一会拿给您看!” 老夫人摸了摸他的头,眼里流露出不舍的样子,可再怎么不舍,他也不能耽误了这孩子的前程。 她是真心疼阿远的,这府里的四个孙子孙女都是她一手带大的,阿远虽不是她的亲孙子,但这孩子第一次出现在他面前,她便觉得亲切,尤其是陆承仁说了这孩子的身世,她心里便只剩下心疼。 这么小的孩子流落在外,家人该有多狠心。 “阿远,祖母年纪大了,如今身子也不好,再也照看不了你了,你可愿意跟着姐姐去王府住?”老夫人小心翼翼跟他说,“王府的院子比陆府大,王爷手下好些厉害的人,你可以跟着他们学到更多的本领。” 阿远睁着圆圆的大眼睛看着老夫人,突然说道:“祖母,阿远喜欢您!” 老夫人的眼睛一下就红了,她叹了口气,道:“阿远,祖母也不想你走,但是阿远,人这一世会与许多人相遇,也会有许多离别。祖母年纪大了,没有那么多精力带你,你看你在祖母院子里,祖母也只能教教你认字,其他的祖母也教不了。你去了王府,若是哪一日想祖母了,可以随时回来看祖母,这样可好?” 阿远低着头,认真听着老夫人的话,老夫人见他不说话,以为他要拒绝,可没想到,片刻过后,他抬头看向老夫人:“我听祖母的,跟着姐姐去王府。” 老夫人怔了怔,一把将他拉入怀里,仔细嘱咐他:“你是个好孩子,祖母不是不想将你带在身边,实则是祖母也不知道自己还有多少日子可活,去了王府,要好好听姐姐和王爷的话,要时常回来看祖母!” 阿远伸手抱了抱老夫人,轻轻拍了拍他的背:“祖母放心,阿远知道的,祖母也要好好的,阿远不在您身边,您要乖乖吃药。” 老夫人闻言,越发舍不得这孩子,短短几个月相处下来,她将阿远视作了自己的亲孙子。 老夫人身子离不开药,可吃多了药,嘴里犯苦,院子里的奴婢们越劝她她越不想喝。 后来金嬷嬷便叫来了阿远,阿远每日定时将药汤送到老夫人房里,耐心喂她喝。 老夫人总不能在一个孩子面前落了脸,只得乖乖喝药。 阿远离开松鹤院的时候,阿远将自己做好的一盒子川贝梨膏糖送到老夫人手中。 “祖母嗓子不舒服,我用川贝梨子熬成了糖,这样便不苦了,祖母先吃着,我过些日子再来给祖母送。” 老夫人端着那一盒子糖,眼里蓄满了泪水。 三人又在松鹤院陪了老夫人好一会儿,才离开。 看着阿远离开的背影,老夫人目光怔怔,一旁的金嬷嬷不禁发问:“老夫人,您如今身子好了许多,阿远这孩子也听话得很,王爷若是想教养他,大可以让他每日去王府,这样晚上回来您还是能看到的,您又何必这般念着?” 老夫人叹了口气,面容淡淡,仿佛看透一切。 “那孩子初来府中的时候,人虽落魄了些,但身上散发的气质却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孩子,你瞧着他年纪虽不大,可处事却极有分寸,而且王爷与玲珑成婚,又主动提及要带到王府去教养,你觉得他的身世会简单吗?” 金嬷嬷眸光微震:“老夫人,您的意思是那孩子与王爷有关系,莫不是王爷流落在外的孩子?” “你这个老货,倒是越发蠢了,若他真是王爷的孩子,能这么多年被扔在外面吗?再说,王爷那般年纪能生出一个十岁的孩子出来?”老夫人斜睨了金嬷嬷一眼,叹了口气道,“但想必那孩子身份低不了,不然王爷不会带回府中亲自教养,这倒是也好,那孩子将来有个好归宿,我也就放心了。” 金嬷嬷有些震惊,斟酌着问道:“可既然那孩子身份尊贵,为何回京的时候王爷不带去王府,反而这个时候带回王府去了?” “皇家的事素来牵扯更多的利益,身为皇家子弟虽出身高贵,却从小便极难存活下来,想必王爷是担心那孩子遭人暗算了,王爷初回京城,根基不稳,若冒然将那孩子带回府中,只会害了他。” “如今时机成熟,若那孩子的身份贵不可言,我反而越发担心了,只是有些事情,若真的发生,反倒是陆家护不住这孩子,待在王爷身边,反而更安全些。” 老夫人声音清清淡淡,面容平静。 金嬷嬷终于明白过来,不觉得点了点头:“老夫人说得极是,若他真是皇家的孩子,毕竟老夫人教养过一阵子,或许将来他的父母会感念陆家这份恩情。” “我当初养着他,并不期望他能回报陆家,只希望这孩子能平平安安长大,日后都能顺顺遂遂。”老夫人心里到底还是放不下阿远,可既然王爷开了口,如今这般倒是对阿远最好的安排。 金嬷嬷想到陆玲珑方才一副并不知道王爷安排的模样,又道:“可是王爷为何要瞒着咱家小姐,他们都已经成婚了,我瞧着今日王爷似乎并没有和小姐商量呢。” 老夫人一脸淡定从容:“皇家血脉贵不可言,自然要慎重些,或许王爷还没有确凿的证据,玲珑是个聪明的孩子,她会明白王爷一番苦心的。” 老夫人出身虽不高,但却是个睿智的人,这府里的人哪个对她好她看得一清二楚。 只是可惜儿子大了,由不得他,若是当年陆于忠不是死心塌地非要娶刘氏为妻,她是万万不会同意的。 刘氏为人处世比不过陈氏,十分小家子气。 更别说她带出来的孩子,陆承志没在她跟前,已经不知道长成何种模样。 但陆芊芊却是个不争气的。 以她的身份,若不是瞎折腾,挑一户门当户对的门第,怎么着也是个主母。 偏偏心比天高,非要上赶着去贴皇子,闹到如今三天两头回娘家哭,真让人头疼。 第三百六十六章态度冷淡 李煜和陆玲珑回了王府,阿远乖乖跟在后面。 陆玲珑让人在住院收拾出了一间院子给他住,并吩咐府里的下人,这是她的弟弟,日后就住在王府。 陆玲珑让人将阿远的东西抬进主院,怕阿远不适应,她主动留下来陪他说话。 “阿远,我和王爷也住在这个院子里,你日后若是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 阿远看着房间里奢华富贵的摆设,再看着陆玲珑又吩咐几个下人伺候他。 那排场比在陆府的时候大多了,可能是因为寄人篱下的,他素来是个不愿意麻烦别人的人。 “姐姐,我什么都不缺,这里挺好的,我从来没有住过这么大的院子。” 陆玲珑笑了笑:“你不是喜欢摆弄药材吗?等你住下来,我让人收拾一间屋子出来给你做药房。” 说着,他又指了指旁边一个十二三岁的半大孩子,那孩子肤色黝黑,身子健壮,手上还有些薄茧,看着像是个习武之人。 “他叫铁牛,是管家的儿子,比你大两岁,会点手脚功夫,日后他就是你的小厮,贴身伺候你。” 阿远点了点头:“谢谢姐姐!” 李煜出府了一趟,直到中午用膳的时候才回来。 饭桌上,阿远乖乖坐在一边吃饭,李煜伸手夹了一块红烧肉给他,阿远看着碗里大块肥得流油的红烧肉,皱起了眉。 和其他小孩不一样,阿远并不喜欢吃肉。 犹豫了一下,他将那块肉拨到一边,筷子朝着旁边的素菜夹去。 李煜看了他一眼,阿远如今已经十岁,在陆府养了些日子,虽然看上去长高了一些,但身子依旧清瘦。 “阿远,你如今正是长高的时候,若是不吃肉,可长不高的!” 阿远顿时脸色有些难看:“我不爱吃肉!而且这红烧肉看上去十分腻人,我不想吃。” 李煜夹起一块红烧肉尝了尝:“不会呀,这红烧肉都是去了油的,还放了冰糖去腻,并不油腻,吃上去肥瘦适中,口感极好,你尝尝?” 阿远脸色一冷:“不要,我不爱吃,我在陆府的时候祖母从来都是让厨房按照我的喜好做吃的,难道到了王府我便要依着你的规矩改了喜好不成。” 此言一出,李煜和陆玲珑相视一眼,陆玲珑算是看出来了,阿远对李煜似乎有一种敌意,李煜自然也看出来了,在阿远回京之前这股敌意便在了。 只是后来两人接触得少,渐渐忘了这事,这会住的近了,阿远的态度越发疏远。 陆玲珑朝他笑了笑:“阿远,王爷也是为你好!你看看铁牛,他平日里最爱吃肉,只比你大两岁,长得又高又壮,力气也大。你这般清瘦,若是只吃素,日后长大了若是又矮又瘦,到时候再想补上来可就不行了?” 阿远显然不信:“你这话毫无根据!” 陆玲珑往他碗里夹了一筷子牛肉:“这牛肉又滑又嫩,你不爱吃红烧肉,那吃些牛肉可好?” 接着又循循善诱:“你是学医的,应该也知道人的身体好不好与平日的吃食有极大的关系,你若是想要身子健壮,少生病,便不能偏食。” 说完,陆玲珑又给他夹了个鸡腿。 虽然阿远不想吃,但想到自己日后若是长得又矮又瘦,他还是有些不情愿地吃了。 但李煜夹的那块红烧肉,他选择视而不见,直到一碗饭见了底,那块红烧肉还在碗里。 阿远吃完一碗饭,起身朝着桌上还没吃完饭的两人道。 “姐姐,我吃完了,先下去了。” 陆玲珑瞧了眼碗里剩下的那块红烧肉,点了点头。 阿远径直走了出去,连个招呼都没跟李煜打,满屋子奴婢都能看得出来,这位新进府的小主子不太待见他家王爷。 阿远朝着自己住的院子走去,走到门口,在外面等着的铁牛迎了上来。 “主子,奴才带您在府里逛逛可好?咱们王府可大了,逛几天都逛不完。” “嗯!”阿远清冷地应了一声。 这才相处了半日,铁牛便知道这个小主子是个清冷的性子,与王爷不太相亲,但与王妃关系极好。 不过想想也是,毕竟他是王妃家的弟弟。 王爷与王妃刚成亲,他们不熟才会不亲。 铁牛是个性子直爽的人,他边走边与阿远说着府里这些地方因为要娶王妃变动了多少,以前是什么样子,现在又改成了什么样子,但阿远只是安静地听着,似乎对这一切并不感兴趣。 铁牛说得口干舌燥,但这个小主子却一句话也不说,渐渐的,他也不说话了。 过了半晌,阿远突然问他:“你从小便生活在王府吗?” 铁牛见他主动说话,笑着点头:“是啊,我父亲是这府里的管家,母亲原来是先皇后派到府里照顾王爷的人,奴才从生下来就在这府中生活,王爷人很好,今日主子一来,王爷便吩咐父亲,让奴才过来陪着主子。” 阿远皱了皱眉:“你不要总是奴才奴才的,我不喜欢听,咱们日后就当朋友相处。” “那怎么行?您是主子,我本就是奴才!”铁牛怔了怔,但一想到父亲在他来之前的告诫,他觉得还是应该按照王府的规矩来。 “我本也是个与你一般的人,是遇到姐姐才成了府中的贵人,我总说奴才,我听着不习惯,你是我的下人,自然要听我的!”阿远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可是....”铁牛可不敢随意打破这府中的规矩。 “没有可是,你若是不听我的,我明日便让姐姐换了你,你去伺候旁人去!”阿远有些生气了。 铁牛好不容易得了这个差事,父亲说过,日后跟着小主子,在王爷面前也能露露脸,是个好差事,他可不能丢了。 “主子不要换了奴.....我,我听主子的。” 阿远离开饭桌后,饶是在饭桌上对李煜的态度冷淡,李煜也丝毫没有在意。 第三百六十七章不做白不做 陆玲珑放下手中的碗筷,抬眼问李煜:“夫君,你明知道阿远不喜欢你,为何还要将他带来王府?” 李煜慢条斯理道:“这孩子天赋不错,只是性子冷淡了些。王府人际关系简单些,适合他成长,左右不过是个孩子,慢慢教导总会认同我的。” 陆玲珑眉眼一挑:“王爷这是打算亲自教导他。” 李煜也吃得差不多了,便命人撤了饭菜,他接过下人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手。 “嗯,那孩子太过清瘦,身子骨弱了些,又偏食,这个习惯可不好。我打算从明日起教他练武,而后给他找个学堂,从头开始学起。” 陆玲珑笑了笑:“王爷这是打算让阿远考取功名?” 顿了一下,李煜说道:“那倒是不必,只是让他学些有用的东西,这么大个孩子,总不能整日里就学医,无所事事的,对他不好。” 陆玲珑见他对阿远这么上心,心里想着,若是他们日后有了自己的孩子,王爷一定是个很好的父亲。 陆玲珑轻叹:“阿远是个让人心疼的孩子,可他遇到了我们,日后便不用吃苦了。习武也好,能强身健体,日后他在外面遇到坏人,也不怕了。” 用过午膳,王府的管家便将府里的账本都拿了过来,如今府里有了女主子,这些东西自然是要让王妃过目的。 陆玲珑回京后跟着陈氏学过一段时间的管家,再加上前世也学过一段时间,多多少少有些经验。 但看了王府的账目,她还是有些惊讶,李煜手中的产业竟是如此之大。 光是明月轩一年的盈利便不下二十万两银子,也是,开在那般繁华的地段,又迎合了王公贵族的喜好,想不挣钱都难。 李煜不声不响走了进来,见她看向自己,他道:“你忙你的,不必管我,我今日不吵你!” 难得他心疼自己,许是那日陆玲珑说能不能休息个一两日,他虽然嘴上拒绝,但身体力行,这两日睡觉倒是安分了些。 “那夫君请便,我继续看账了。” “好!”李煜应道,随手在茶桌前坐了下来,外面伺候的丫鬟见状忙送上来一套茶具和一壶热水,轻轻放在桌上便迅速离开了。 陆玲珑埋头理账。 二楼的窗户打开着,外面下着小雪,院子里的梅花树上落了一层薄薄的雪,红色的梅花在白色的雪花中更加鲜艳。 李煜摆弄着手中的茶杯,骨节分明的手将茶叶放入茶杯之中,滚烫的热水倒入茶杯之中,碧绿的茶叶瞬间舒展开来,他动作缓慢而优雅,一套泡茶的流程如行云流水般利落。 陆玲珑看了会账本,抬眸的瞬间便看到了这一幕,看着看着眼睛便离不开了。 以前从未发现过他泡个茶竟是这般优雅好看。 “夫人,累了吧!过来喝杯茶再看!”李煜抬眸的瞬间便看到陆玲珑正盯着自己出神。 “哦....好啊!”陆玲珑起身走到茶桌旁,端起他递过来的茶水抿了一口。 “夫人,如何?” “回味甘甜,是今年的新茶吗?”陆玲珑问道,她不懂茶艺,原就不是个附庸风雅之人,平日里也都是丫鬟泡了茶她直接喝,哪里懂这些,想来想去,也只冒出这句话来。 “嗯,是雨前龙井,夫人喜欢喝吗?”李煜微笑道,又在她的茶杯里续了一杯:“再尝尝,喝茶要慢慢喝,方能喝出味道来。” 陆玲珑点点头,她喝来喝去就这么一个味,可如今做了王妃,总不能什么都不懂,她端起茶杯又抿了一口,笑了笑道:“我不懂茶艺,以前想学,可我在京中认识的人不多,也找不到一个真正懂得人来教我,夫君,能教教我吗?” 李煜垂眸喝了口茶水,极为爽快地答应了:“我可以教夫人,但夫人如何报答我?” 听他说要报答,陆玲珑有些无语:“夫君想要什么报答?” “我教我夫人茶艺,夫人晚上得让我吃肉。”李煜道。 “你.....”陆玲珑瞪眼看他。 李煜将身子靠了过去,在她耳边道:“我可是两日没有碰夫人了,夫人说过,要休息一两日,难道夫人想反悔不成,若是这样,先前答应夫人的话,为夫可不作数了!” 李煜用淡淡的语气,说着让人羞红脸的话。 偏偏还是自己当初留下的话柄。 陆玲珑眼神闪躲:“你整日里脑子只想着这些?” “不然呢?朝中无事,我新婚燕尔,又不用上朝!”李煜说得冠冕堂皇。 “夫人,你该习惯才是!” 走神间,李煜不知何时来到了她身后,伸手便将她抱了起来,坐在她的位置之上。 陆玲珑脸色一红:“你要做什么?” 李煜双手环住她的腰身,伸手去摆弄桌上的茶具:“方才夫人不是要教你茶艺吗?” “用.....用得着坐在身上教吗?” 李煜轻笑一声,呼吸落在陆玲珑的耳边:“夫人想学,为夫自然要手把手教你!” 李煜握着她纤细的手指去拿茶杯,手把手教着她如何烫杯,滚热的茶水烫在茶杯之上,徐徐冒着热气,陆玲珑的手一接触上去,下意识往回缩了缩。 李煜笑了笑,清润的声音自唇间溢出:“夫人错了,手指应该放在杯沿的位置,这个位置散热快,不会烫到手。” 陆玲珑被他这么抱着,一样样学着做,但脸上的红晕却越来越深。 他灼热的呼吸喷洒在耳畔,陆玲珑呼吸一紧,身上不可抑制地热了起来。 这男人,分明就是在若有似无借机撩拨她! 可偏偏他不敢揭露他,她怕自己一开口说话会泄露自己的小心思! “夫人,你的脸怎么那么红?” “明知故问?” “咦,我知道什么?” “闭嘴!” 李煜的手越发放肆起来,几下便让陆玲珑进入了状态! 若此刻她面前有镜子,她便会知道此刻她眼神迷离的样子有多么让人心神荡漾! 两人几次深入交流,李煜知道她哪里最敏感,他笑着说道:“夫人进步真大!夫人想我了吗?” 陆玲珑觉得自己浑身都灼热的厉害,她满脸通红看着李煜,用吻堵住了他的唇。 这个男人废话可真多! 反正都是夫妻,不做白不做! 第三百六十八章习武 昨夜两人厮混了半宿,第二日起来的时候,陆玲珑只觉得浑身酸软得不行。 她摸了摸身侧,对方早已不在床上。 陆玲珑唤了红玉进来,认真坐在镜子旁看了看,果然自己的脸色竟是比婚前还要红润不少。 “什么时辰了?”陆玲珑看了眼外面日头高照,心道这一觉倒是睡得沉。 “快晌午了。”红玉笑吟吟回道,“王爷起来的时候吩咐了,让我们不要吵醒您。” 陆玲珑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嫁入王府好几日,红玉都没怎么进房间伺候过,她的事情李煜都喜欢代劳。 “王爷呢?”她将发簪整理好,问道。 “王爷在外院教阿远学武呢!”红玉开始伺候陆玲珑梳洗。 听到李煜真的在教阿远习武,陆玲珑有些惊讶李煜做事的效率高,昨日他们还在讨论此事,今日他就兑现了自己说的话。 陆玲珑洗漱好,喝了一小碗米粥,径直朝着外院而去。 外院的练武场,阿远脱下了身上的棉衣,穿着轻便站在中央扎马步,额头都冒了细汗。 练武总是辛苦的,陆玲珑深有体会,自从五岁那年她落了水,便经常生病,父亲为了让她身体强壮起来,便开始逼着她每日早起练武,刚开始也是扎马步。 她那时候年幼,不明白父亲的苦心,总是埋怨父亲太过严厉。 如今长大了方知道父亲的一番良苦用心,为人父母者,总是为孩子打算得长远。 正是因为严寒酷暑不间断地训练,方才成就了今日她比其他闺阁女子更好的身体。 目光落在李煜身上,他在一旁练剑,一招一式孔武有力,身上的薄衣早已湿透。 阿远的余光瞥见了陆玲珑,他的双腿早已酸软无力,但李煜没有说话,他也只能强撑着。 “姐姐!” “怎么样,觉得累不累?”陆玲珑问道。 阿远咬着牙,没好气地朝着李煜瞥了一眼,冷冷道:“当然累!可是王爷说时辰没到,我就是累瘫了都必须瘫在练武场上。” 言语中少不了有几分埋怨,“我都说了我要从文,不习武,王爷却不答应,非要让我文武双全。” 李煜走了过来,双手在他肩膀上一拍,阿远好不容易撑着的那口气因为他这一掌,彻底撑不住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陆玲珑伸手去拉他,劝慰道:“你身子太瘦弱,练武可以让身体强壮,你还小,多学点东西总是没错的。” 李煜却在一旁揶揄他:“瞧瞧你,瘦得跟个竹竿似的,这才蹲了一个时辰的马步便受不了了,想当年,本王和你一般大的时候,可是每日四个时辰,无论刮风下雨,从不间断。” 阿远抹了一把额上的汗,没好气地道:“谁要和你比。” 李煜一个扫堂腿过去,阿远躲避不及,刚站稳的身子再次重重摔在了地上。 阿远咬着牙站起身,握着拳头便朝着李煜毫无章法地袭了过来,他那点三脚猫的功夫,在李煜面前都不够看的。 非但没有伤到李煜分毫,反而自己摔倒了一次又一次。 眼看着自己打不过,阿远有些负气地往地上一坐。 陆玲珑走到他身边蹲了一下,用帕子将他脸上的灰尘擦去。 “王爷这是为了你好,总有一日你要独挡一面,不能事事靠着旁人,习武虽辛苦,但对你却是百利无一害,长久坚持下去,还能磨炼你的心性。” 一旁的李煜冷言冷语道:“你若是不想学,本王还懒得教!” 阿远哼了一声:“是谁今日一早将我从被窝里拎出来的?怎么?这么快就反悔了?” 李煜淡淡地道:“我倒是没有反悔,就怕你坚持不下去!” 这话明显是激将法,但阿远受用啊。 “谁坚持不下去了?从明日开始,每日两个时辰扎马步!说好了?”阿远从地上爬了起来,抖了抖酸疼的双腿,认认真真扎起了马步来。 李煜这才笑了笑:“今日算了,你去沐浴,休息会,一会用了午膳,我带你去入宫一趟。” 阿远拖着酸疼的双腿,在铁牛的搀扶下往自己房里走去。 陆玲珑瞧着他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 阿远是拗不过李煜的,他这个年纪,正好是懂得反抗的时候,他原本性子就不活泼,自然不喜欢舞刀弄枪,在陆府的时候,陆承仁曾也想教他功夫,但几日下来阿远就坚持不下去了。 可李煜不一样,他用实际行动告诉阿远,他若是不同意,李煜有的是手段治他。 用过午膳,李煜带着阿远入宫去。 马车上,阿远看着外面喧闹的集市,目光落在外面形形色色的人身上,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直到马车停在了巍峨的宫门口,他跟着李煜后面下了马车,随着李煜的脚步往宫中走去。 一路上,他似乎对皇宫里的景致毫无兴趣,不像其他孩子到了宫里总是忍不住四处张望,他的目光只跟随着李煜的脚步。 等到了寿康宫门口,李煜停了下来,瞧着阿远:“知道一会进去要见什么人吗?” 阿远面无表情摇了摇头。 李煜道:“我带你去给老祖宗请个安,一会到了里面你给她磕个头。” 阿远哼了一声:“我为何要给她磕头?” 李煜叹了口气:“她年纪大了,身子不好,一个人在偌大的宫殿里,虽然有许多人伺候,但除了我,鲜少有人去看他,你去给她磕头,她会高兴的。” 阿远想了想,道:“我知道了!” 阿远是个心软的人,听到她没人去看望,她便想到了陆家祖母,他在她身边的时候,祖母总是很高兴。 他潜意识里觉得人老了都会很可怜,总是盼着身边有小孩子可以热闹热闹。 所以里面那位老祖宗应当也是一样的心态。 不过跟着李煜进去后,他却有些后悔了,他不喜欢这里,很不喜欢。 里面人虽多,但走路做事都是小心翼翼,整个大殿安静极了。 他不由得有些紧张起来,藏在袖子里的手心起了汗。 他亦步亦趋跟在李煜身后,宫人通报后,两人被一位老嬷嬷领了进去。 走进园子里,便看到满园子的盆栽,被裁剪成各种模样,但每一盆都精致极了。 有个穿着富贵的老太太佝偻着身子,正在收拾一盆花儿。 “太皇太后,九王爷来了!”老嬷嬷上前恭敬地道。 第三百六十九章拜见老祖宗 阿远偷偷抬眸去看面前的老太太,她看上去比陆家祖母要老一些,精神头看着不太好,转身都是缓缓地,脸上的皱纹比陆家祖母多了许多。 他有些吃惊,宫里的主子不都是让人伺候的吗?怎么这位老祖宗还自己伺候起花草来了。 太皇太后终于转过身子,看了眼李煜,目光便落在了阿远身上,仔细打量了半晌,她含笑问道:“这便是你跟哀家说过的那个孩子?” 李煜点头:“孙儿前些日子将他接入府中教养,今日想着带进宫让祖母瞧瞧。” “阿远,给老祖宗行礼!” 阿远也没正经学过宫里的规矩,他照着平日里府中的那些下人跟李煜行礼那般,直挺挺跪了下来。 “阿远给老祖宗请安!” 说着,便伏下身子,认认真真磕了个头。 虽然不知道李煜为什么要带他来见一位陌生的老太太,但陆家祖母说过,在老人面前要恭顺有礼。 太皇太后忙让人扶他起来,又言语温和说道:“抬起头来让哀家瞧瞧!” 出门之前,陆玲珑给他选了一身锦绿色的衣裳,衬得他眉清目秀。 太皇太后凝视了他片刻,伸手招呼他过去:“过来!” 阿远素来不喜与陌生人亲近,不由得将目光看向李煜,李煜伸手推了推:“老祖宗叫你,过去让老祖宗好好瞧瞧你!” 阿远眉头一皱,他慢慢走了过去,看向太皇太后的目光充满了警惕。 太皇太后却伸出手来,在他头上摸了摸,抓着他的小手,叹息道:“是个好孩子,可惜了,这么多年流落在外苦了你了!” 阿远的眉头皱得更紧,他在外流落的那段日子一直不愿意提及,此事定是李煜说出去的。 他是个高傲的人,那些屈辱的过去是他最不愿意触及的悲伤,来京城之后,他假装自己已经忘记了那些事,可如今被一个人陌生人关怀,他只觉得心里一堵。 下意识就将手抽了回来,垂下头站在一旁不说话。 太皇太后手上一空,眼里的怜惜之情更甚,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李煜见状,在一旁道:“前些日子他养在陆府,陆府的老夫人极为疼爱她,对他如同亲生孙儿一般照料,他与老夫人的感情很深。” “老夫人这段日子身子不好,我才将他接入府中。” 太皇太后温和一笑:“陆老夫人倒是个心善之人,既然她身子不好,那哀家命人送些补品过去,顺便让太医去瞧瞧。” 阿远闻言,抬眸看了太皇太后一眼,道:“阿远替祖母多谢老祖宗!” 听到他唤陆老夫人祖母,太皇太后眸光一怔,如枯树般的手再次握住了阿远的手,这一次阿远没有躲开,任由她牵着。 黝黑的眼睛认真看着眼前年过耄耋的老人,她似乎比陆家祖母年岁更大些,虽看着他笑得柔和,但眼角流露出来的威严让人无法直视。 “几岁了?”太皇太后问道。 “今年刚过十岁!” “想习武还是习文?”太皇太后笑眯眯看着他。 阿远想了想道:“都不喜欢,我想学医,但王爷让我去学堂念书,每日还要求我早起练武!” 阿远回答得颇为诚实,听到他说喜欢学医,太皇太后又是一怔,这孩子还真实诚。 她柔声道:“学医倒也不错,但若是学医,日后免不得要上山采药,若是能习武,日后在山上遇到猛兽,你倒是能保命,学医还得开方,若是不识字,医书看不懂,如何开方子?” 阿远两样都不喜欢,但这会听了老祖宗的话,倒是觉得很有道理。 这位老祖宗倒是没有看上去那般严厉。 他绷着的身子放松下来,老祖宗命人搬了椅子过来。坐在她旁边说话。 太皇太后又看了眼李煜,然后道:“你做得对,这孩子也是个有主见的,孩子还小,心性不定,只能慢慢教养,你不要逼他,好好引导他,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李煜道:“孙儿知道!” 太皇太后捏了捏阿远的手,笑着问他:“今日你能来见哀家,哀家很高兴,哀家这里已经许久没有孩子来过了,你是第一个,你可要什么赏赐,哀家赏你!” 阿远摇了摇头:“我没有什么想要的,王府里什么都有,祖母说过无功不受禄。” 太皇太后欣慰地道:“你祖母教你教得很好!哀家听说你要入学了,便赏赐你一套文房四宝,这是哀家的赏赐,你不可以不收!” 阿远看了眼李煜,李煜朝着他点了点头,他起身又跪了下来。 “谢老祖宗赏赐!” 太皇太后朝着他笑了笑,命人拿来赏赐,朝着他温和笑道:“你跟着嬷嬷先出去等等,哀家和九王爷说几句话!” 阿远被人带了出去。 太皇太后默默看着他小小的身影走出了大殿,这才收回目光,看向李煜:“先前哀家还有些怀疑,如今看到这个孩子的容貌,哀家终于知道为何你这般笃定这个孩子是楚王的子嗣,他的样子像极了楚王小时候。那时候你们几个都在哀家膝下,你们每个人的样子哀家都记得。” “可有找到他母亲?” 李煜摇摇头:“没有,阿远心思敏感,玲珑套了他几次话,他对自己以前的事情闭口不提,我们倒也不敢强求。” “罢了,你费心教导他,他既然不愿意说不要逼他,也不要强求他认祖归宗,顺其自然吧!”太皇太后淡淡地道。 李煜站起来恭谨地道:“祖母放心,孙儿一定好好教导他,不会辜负您的期望!” 两人又说了一盏茶的话,李煜就出来了。 阿远手里拿着太皇太后赏赐的礼物,李煜对他说道:“我们回府吧!” 阿远神色淡淡,只是点了点头。 他从进宫到出宫,似乎对一切都并不在意,包括太皇太后的赏赐。 他不问缘由,也不关心李煜做这些到底对他有什么好处。 他像是完成任务一般跟着李煜进了一趟宫。 他不问,李煜也不说,马车上的两人,分别坐在两侧,谁也没说话。 等到了府中,见到陆玲珑,阿远才露出笑意,唤了一声:“姐姐!” 第三百七十章胭脂铺子 眼看着除夕就在眼前,京城上大街小巷上,过节的气氛也越发浓重。 贾蓉蓉今日起了个大早,带着丫鬟月儿朝着城南的红妆胭脂铺。 这些日子她一想起陈柏文便郁郁寡欢,为了让自己有点事情做,她便开了一家胭脂铺。 昨日铺子里的伙计过来复命,说胭脂铺子已经装饰好了,让她去看看。 贾蓉蓉到了铺子里,里面的王掌柜便迎了出来:“小姐!” 王掌柜是她自己从别的铺子重金挖过来的,为人精明,之前在温家的铺子里做事,自从温安出了事,温家的生意便在李煜的刻意打压下差了许多,铺子也经营不下去,王掌柜被迫丢了差事。 贾蓉蓉并不在意他在谁那里做过,她初来京城,人生地不熟,需要一个掌柜替她打点。 王掌柜领着贾蓉蓉将整个铺子参观了一下,又说了日后该如何陈货,只是现在还没有上脂粉。 提及此事,贾蓉蓉也颇为头疼。 铺子新开张,脂粉的来源却成了拦路虎。 以前的温家便是做脂粉生意的,他们家几乎控制了京城大部分店铺的供货。 他们的胭脂成色好,价格中等,款式多样,成色也好,颇受京城女子的喜爱。 自从温家出事后,其他家便趁机瓜分了温家的市场,但供的货质量比不上温家的三分之一,价格却涨了一半。 这些日子她也接触了不少供货的商家,却发现他们的产品良莠不齐,以次充好,她每次都拿了样品自己试试,试出来的效果也不尽人意。 她跟王掌柜提及此事:“王掌柜常年经营胭脂铺子,可知道这京城除了温家还有何处的脂粉比较好!” 王掌柜犹豫了片刻道:“这....不瞒主子,这京城以前的胭脂水粉都是温家自己的作坊做的,用的材料也是上好的,但自从温家出事后,京城再无可取代的货源。” 贾蓉蓉叹了口气,看来此事她还得上些心才是。 一日下来,她去见了好几家做脂粉的坊主,依旧没有试到自己满意的脂粉。 回府的时候,正好碰到贾夫人从外面回来。 贾蓉蓉当即上前扶着贾夫人下马车。 “娘!” 贾夫人拉着她的手,嘘寒问暖:“听说你那铺子装饰好了,这些日子挺忙的吧?可别太累着。” “有劳娘亲挂念,女儿挺好的。” “听说你铺子里的货源还没找到,我今日出去倒是听说城东有家小脂粉作坊,做出来的脂粉质量挺好,只是那作坊较小,做事的人也不多,产的量少了些,你不如去问问人家,若是那里的脂粉入得了你的眼,咱们倒是可以和他们合作,扩大脂粉作坊,这样不就解决了你的问题吗?” “娘,您说的是真的吗?”贾蓉蓉闻言,抱着贾夫人的胳膊惊喜道。 “当然是真的,娘知道你这些日子为了此事吃不好睡不好,但你不要着急,若是别人不同意,可以慢慢来,这是第一次自己单独打理一间铺子,就算亏了我贾府也亏得起,只要你开心就好。” 贾夫人拍了拍女儿的手,笑得慈祥。 贾蓉蓉点点头,有些感动地将头靠在贾夫人身上,笑得如花儿一般:“多谢娘!” 翌日一早,贾蓉蓉便让人去那间脂粉铺子的坊主递了帖子,约她在脂粉铺对面的客栈见面。 贾蓉蓉一听高兴得立马就带着月儿往客栈而去。 客栈有些远,贾蓉蓉坐马车过去走了半个时辰。 到了客栈,上了二楼,直接到了房间门口,她抬头叩门,里面的人出于礼貌问了何人。 “小女子乃是红妆胭脂铺的贾蓉蓉,前来拜见。” 片刻后,房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一个看上去文质彬彬的男人出现在视线里。 贾蓉蓉刚要抬起的脚不由得放了下来,打探的人回来明明说过她要见的是个女人。 怎么这会变成一个男人了。 她下意识后退一步,看了看房间号,倒是没错,她问道:“抱歉,我好像找错人了。” “贾小姐没有找错,在下王安,先前您府中下人来问的是在下身边的婢女,既然贾小姐诚心与我们胭脂铺子合作,我这个幕后老板自然要出面。” 说着,他往旁边挪了一步,道:“您请进!” 贾蓉蓉不疑有它,跟着那人走了进去。 月儿也跟着她家小姐进了屋内。 本以为对方是女的,这才约在了客栈见面,但这会对方是个男的,贾蓉蓉便觉得关上房门有些不妥,她正欲说话,却见对方也随着她走到对面坐下,并没有关门。 看来是个有分寸的,贾蓉蓉又放松了一分警惕。 见她看向自己,王安谦逊笑了笑:“贾小姐不必紧张,在下知道贾小姐的顾虑,放心吧!这房门打开,相信旁人就算看到了也不会误会!” 贾蓉蓉对他的好感又上升了一分,她笑着道:“王公子倒是个爽快人,既然如此,我便不藏着掖着呢,今日找王公子过来,是因为我开了一间新的胭脂铺子,正好昨日我母亲听说您这里的胭脂成色好,我便想着来看看。” 王安提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一杯茶,递给贾蓉蓉。 贾蓉蓉接过茶水,只是客套道了谢,并没有去喝。 出门在外,还是小心为好。 王安闻言,只是淡淡道:“我们那作坊人少,每日出的货也不多,您那铺子若是量大了,我们怕是供货不过来!” 贾蓉蓉笑道:“此事好办,若是王公子同意,咱们可以合作,我出钱,你出配方,咱们合作,将这作坊做大,将货上到我的胭脂铺子里面去卖,至于利润,咱们可以五五分成!你觉得如何?” 王安喝了一口茶水,不急不缓地道:“贾小姐都没有试过我们的货,怎么知道我这货好不好?” 贾蓉蓉讪笑道:“王公子说得对,但我母亲既然要我来,想必您的货一定是得到她认可的,当然您手上若是带了货过来,不如拿出来,咱们先验货!” 王安垂下眸,嘴角勾了勾,他慢条斯理拿出一个盒子,将几款胭脂放在桌上。 “这是我们作坊常做的几个款,原本我们作坊小,供量少,所以卖得价格也高,一般都是卖给深宅大院里的小姐夫人,既然贾小姐诚心合作,这些不如您先瞧瞧,若您瞧得上,我们再谈合作!” 第三百七十一章被人下药 贾蓉蓉见对方如此爽快,当即拿起那几盒胭脂,打开其中一盒,看了看成色,她眸中露出欣喜之色,她用手沾了少许,涂在了月儿的脸上,上色效果也很不错。 王安指了指其中一个小盒子,道:“贾小姐,这是我们店里新出的口脂,颜色纯正,很受那些高门大户小姐的喜欢,您试试!” 贾蓉蓉沾了少许往唇上一抹,果然,整个人的气色看上去都好了不少。 见她拿着镜子沾沾自喜,王安眸光微深。 收回视线,他又朝着身边的月儿看了一眼。 “这位姑娘不如也试试,您脸上的胭脂再加上这款口脂,一起用定能让您更加美上几分。” 月儿也沾了些试了试。 王安的眸色又深了几分。 他站起身子,很自然就走到门口,将房门关上。 很快,贾蓉蓉便觉得有些不适,眼前一阵天旋地转。 她用力甩了甩自己的脑袋,抬起手按了按太阳穴,眼睛半眯半睁:“月儿,不好.....” 话音未落,一旁的月儿扶着桌子滑在了地上。 她喃喃道:“小姐,这是怎么回事,我头好晕.....” “贾小姐,这口脂还不错吧!哈哈哈哈,你的防范心倒是重,以为不喝我的茶便没事了,岂不知我的药下在了口脂里。” 王安一改方才的君子形象,笑得阴冷。 贾蓉蓉惊愕看着他,有气无力道:“你....你要做什么.....你到底是何人?” 王安走到她面前,贴着她的耳边,一字一句道:“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温安啊!那夜我明明什么都没对你做,却被赶出了军营,我温家的所有产业都遭到了九王爷的报复,那陆玲珑是王妃,老子动不了,可你就不一样了,一个商户之女,我今日若是睡了你,明日便上门提亲,你只能嫁给我。” “你害得我温家如今不得不经营一家小作坊,害得我过不了富家公子的生活,我如今身上的伤都没好全,你倒是好,竟然趁着这个机会想要在京城开胭脂铺子,那也得看我温安答应不答应。” “知道我给你下的是什么吗?是情药!” “你不是和陆玲珑是好友吗?今日我便轻薄了你,看看你的好朋友到时候如何救你?” 贾蓉蓉用力掐着自己的手指,强行让自己保留最后一丝理智。 “你.....你不能这样对我....你只是判了流放,还能活命,而且此事本就是你不对,你还祸害了其他女子,朝廷之所以这么判,是因为你罪孽深重,但你的罪孽是你自己造成的,不是我的错,你为何要报复我?” 温安咬牙,一把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的脸近距离在他面前。 嘴角勾起一抹阴险的笑意:“那晚若是你从了我们,就不会发生后面的事,你以为你有九王府撑腰,便可以高枕无忧吗?你错了,你害得我现在一无所有,还想独善其身,你休想,我过得不好,你也得跟我一起下地!” “玲珑不会放过你的!你今日若是敢动我,那你的罪便不只是流放那么简单。求求你,放了我,你要钱吗?我身上有钱,我都给你!”贾蓉蓉吓得浑身止不住颤抖起来,眼前之人的目光像是毒蛇一般缠绕着自己,让她又惊又怕。 她本能的想要挣脱,可眼前之人是习武之人,她一个弱女子哪里能挣脱。 温安脸色一凉,捏着他下巴的手瞬间用力,痛得贾蓉蓉不禁惊呼出声。 “你叫啊,贱人,你叫得越大声,我就越兴奋。我原本还想着如何引你出来,没想到你竟然送上门来。” 那夜巷子里黑暗,她根本没看清想要侵犯自己人的脸。 等她从巷子里被人接出来的时候,魏明和温安早已被陆玲珑揍得面目全非,根本看不清脸,而且当时她害怕极了,哪里敢抬头看人。 其实在她说自己是王安的时候她就应该猜到的,只怪自己太过大意。 温安如今凶神恶煞地看着她,早已不是方才温润的模样,那夜的记忆突然涌了出来。 贾蓉蓉忍不住吐了出来。 温安被她吐了一脸,不由得恶心极了,他一把将贾蓉蓉扔在地上,用桌上的茶水洗了洗,咬牙切齿道:“你还敢提陆玲珑那个贱人,若是你见见魏明的母亲,给我们一条生路,我们又怎么会沦落到这个地步,都是你这个贱人害得,你以为老子会放过陆玲珑吗?你等着,总有一日她会后悔的!” 贾蓉蓉心中一骇。 “你别过来.....” “你不是说我们轻薄了你吗?今日我就让你尝尝轻薄的滋味!” 温安淫笑着,抱起贾蓉蓉扔在旁边的软榻上,手指抚上她白皙细嫩的肌肤。 “不愧是洋州首富的女儿,生得如花似玉,这小脸长得还真是嫩,好好听话,你也能少受些罪!” 贾蓉蓉身子一僵。 “温安,你若是放了我,我们之间还是可以合作,你若是不想被流放,我可以去求玲珑,让她饶了你,咱们到时候一起经营胭脂坊,你温家照样可以东山再起。” 温安的手一顿,转而又弯唇大笑起来。 “你休想骗我!你和那陆玲珑一样诡计多端,上次的事情分明就是你们和九王爷设计陷害魏家和温家,我怎么可能放了你,我就算是死,也得拉你下地狱。” 马车上,陈柏文正坐在马车里假寐,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九意揭开车帘,小声道:“公子,我方才好像看到了贾府的马车停在那家客栈外面。” 陈柏文眼眸睁开:“可有看错?” “不会看错的,属下经常看到贾小姐的马车,怎么会认错,而且那家客栈白日里关着门,既然贾小姐的马车在外面,那客栈门却关着,这倒是让人觉得有些奇怪。” 九意一向观察力极强,跟着陈柏文久了,他也养成了多观察的性子。 陈柏文潋了潋心神,朝他吩咐道:“你去问问附近的人,这家客栈是谁家经营的。” 九意领命,陈柏文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马车上,车夫没在车上,有些不对劲。 抬手撩起车帘的一角,他眯着眼看了眼面前的客栈。 放下车帘,他起身下了马车。 九意很快回来,喘着气道:“公子,打听清楚了,这家客栈是温家的产业,前些日子被朝廷查封了,这几日不知道为何封条不见了,而且今日早上有人看到有一个男人和两位小姐先后进了客栈。” 陈柏文脸色一沉道:“进去看看。” 第三百七十二章他要疯了 房间里,药效已经开始发挥作用,贾蓉蓉只觉得身子越发无力,莫名的一股火在身体里乱窜。 她看了眼四周,房门被锁,窗户也关得死死的,月儿方才站起来本想从背后袭击温安,但被温安察觉,温安将她绑了手脚,打晕扔在了门外。 贾蓉蓉脸色通红得厉害,她强撑着身子与温安周旋。 “温安,你放我出去,今日之事我就当没发生过,你若是想要钱,我给你!” 而此刻的温安看着药效已经起了作用,言语越发放肆起来。 “你可知道你如今这个样子有多诱人吗?我若是让你出去,你怕是看到男人就会扑上去,我温安素来怜香惜玉,哪里舍得妹妹你被其他男人玷.污,你看这里多好,关着门,你就算和我睡了,只要我不说,根本不会有人知道,届时,我再娶了你,胭脂作坊照样可以扩大,一举两得,多好啊。” “你放心,我经验丰富,一定会将你伺候得舒舒服服的。” 说着,温安将眼前碍事的桌子直接推翻在地,朝着贾蓉蓉便扑了过去。 贾蓉蓉被他抓住,反抗之下被温安甩了一巴掌,整个人身子都开始软乎乎的,手脚也使不上力气。 温安抱起她,直接扔在了床上。 狞笑着过来就准备撕她的衣服,贾蓉蓉绝望极了,屈辱的泪水自眼角滑落。 此刻体内的药效彻底发挥作用,嘴里也不可抑制发出一声娇哼。 “救命.....”最后一丝理智让贾蓉蓉发出求救。 而此刻陈柏文和九意刚走到门口。 九意看到了倒在地上的月儿,而那声“救命!”令陈柏文眉头一皱。 他想也没想便一脚踹开了大门。 一身淡青色常服的男人面容冷峻出现在门口。 屋内,温安正将贾蓉蓉压在身下,一脸的淫.笑,贾蓉蓉见到门口的陈柏文,软着嗓子,一脸哭腔:“救我....” 陈柏文几步跨了进去,九意正欲跟进去,却被陈柏文关在了门外。 只听见里面传来一声闷哼,伴随着陈柏文冷峻的声音:“别进来!” 陈柏文压在贾蓉蓉身上的男人推翻在地,温安反应过来,抄起旁边的椅子便朝着陈柏文砸过去。 陈柏文闪身一躲,紧接着挥起一拳砸在了温安的面门上。 温安被迎面一击,打得鼻孔里面鲜血直冒,往后踉跄后退了好几步。 “你是谁?识相便赶紧给老子滚开!” 陈柏文淡然看着他:“不识好歹的东西,冒犯王妃,早已被朝廷下令流放,而你却还在京城,看来温家倾尽家财救你一命,怕是救了个祸害,你竟然还想着重操旧业,这一次阎王来了都救不了你!” 温安整个人一怔。 此人到底是何人,竟然知道他的身份,没错,他原本是应该被流放的,只因为他是温家唯一的嫡子,他父亲便散尽家财,找了个人顶替他被流放。 温安抬头揩了一把鼻子上的鲜血,脸色难看到了极致。 “莫非你也看上了这个女人,你若是喜欢,你可以先用,我倒是不介意与你共享。” 话音未落,只听见“啪”的一声,温安被甩了两巴掌,直打得他耳朵嗡嗡作响。 “我又没将她怎么样?我上次也只是碰了她,便被判了流放,这一次我也没碰她,你凭什么打我?”温安捂着嘴巴道。 “没把她怎么样?你是没将她怎么样,可两次都是因为有人及时出现你才没有得逞。”陈柏文的语气不急不缓,却掷地有声,“若是今日我没出现,你便得逞了。明明是你自己犯了法,被你伤害的那些女子何其无辜,你没有伤害她,难道其他人的供词都是假的吗?律法饶了你一命,而你偏偏要作死,既然你找死,那我不介意送你一程。” “你.....你想怎么样?杀人可是犯法的?”温安有些怕了,毕竟被这个男人揍了两下,他深知自己不是他的对手。 陈柏文看着他,眸如深渊:“到了这个地步你倒是想着求我了,那些女子求你的时候你可曾想过要饶了她们。方才她叫救命的时候,你可曾有过半刻的悔意!” 陈柏文拿出身上的匕首,一步步走向温安,温安瞪大了眼眸,下意识想要出去。 然刚走到门口,便被一阵刺痛疼得倒吸了一口气。 他垂眸看了看自己胸口,一把匕首正中心口的位置,鲜血汹涌而出,他倒在了血泊中。 陈柏文拔出那把匕首,匕首在温安身上擦了擦,直到擦干了上面的血迹,他才打开了房门。 九意站在门口,一眼便看到了倒在地上的温安。 “公子!” 陈柏文冷冷道:“将尸体搬出去!守好房门!” 床上的贾蓉蓉早已被药效折磨得理智全无,见到重新返回的陈柏文,她从床上爬起来,扑倒在陈柏文的怀里,整个人身子便贴了上去,她的嘴唇不知道是被咬的还是被温安打的,上面嫣红的分明是血。 她的红唇朝着陈柏文的唇贴了上去。 陈柏文从未被女子这般亲近过,当即浑身僵住。 他下意识推开贾蓉蓉:“忍耐一下,我这就去给你找大夫。” “不要走.....好难受啊.....”贾蓉蓉声音娇软得不同往日,身子一个劲地往陈柏文身上贴。 双手控制不住去扒开他的衣服,陈柏文只能抓紧她的双手,咬着牙道:“你清醒点!” 然贾蓉蓉哪里会听他的话,挣扎往他怀里扑,殷红的唇再次贴了上去,这次她更是用牙齿咬了陈柏文一口,直接就将陈柏文唇角咬破了。 陈柏文并不知道她的口脂里面被人下了药,这一咬破,她口脂上的药沾在了陈柏文的伤口上。 咬破了皮,药效渗透得更快。 很快,陈柏文便发现了不对劲,他是个男人,这是第一次与女子这么近距离接触,再加上药的作用,他又不是柳下惠,哪里经得起这么撩拨。 陈柏文只觉得脑子里一阵轰鸣,下腹部窜起一团火焰,直击他心口的位置。 他要疯了,这让他如何坐怀不乱。 第三百七十三章无事发生 而此刻的贾蓉蓉早已将自己身上的衣服扯了扔在地上,视觉的刺激让他脑子已经无法思考。 连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 他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变得如此,明明他是不喜欢贾蓉蓉的。 以前母亲给她房里塞的丫鬟婢女都比贾蓉蓉样貌出众,他从来都是道心不变。 为何今日会如此? 贾蓉蓉开始撕扯他的衣服,双手更是在他身上摸来摸去。 他强撑着最后一丝理智问贾蓉蓉:“你可知道我是谁?” 贾蓉蓉眼里隐隐含着泪光,喃喃唤他:“柏文哥哥.....你救救我......” 陈柏文心头一动,她在意识模糊之际,竟然还能清楚的知道他是谁。 “贾蓉蓉,你可知道今日这一切若是发生,你我皆无回头路可走!” “柏文哥哥,我喜欢你......”女子的声音沙哑又娇弱,彻底击溃了他的理智。 陈柏文不再压抑心头的身上的燥热,低头吻了下去。 两具身体如同干柴遇到了烈火,一触即燃。 门外的九意听到了屋内的动静,下意识想要离开,但看到了门口的月儿,他伸手将人抱了起来。 月儿被人打晕过去,身子发烫得厉害。 九意也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了,走到厨房,看到厨房里的大水缸,便抱着月儿扔了下去。 被冷水一激的月儿彻底清醒过来,见到面前的九意,她惊慌失措地拉着九意。 “小姐,我家小姐出事了。” 九意叹了口气:“放心吧!她......你还是先顾好你自己吧!你是不是被人下药了?” 月儿点了点头:“那个人骗我家小姐,说是谈胭脂的合作,实际上在口脂里下了药,我和小姐试用之后都中毒了。小姐在哪里,我要见小姐!” “现在怕是不行?”九意嘴角抽了抽,他虽然没有看见房间里发生的一切,但听动静大致明白了,她们被下的药应该是情药,这个丫头被人打晕,药效已经过了。 “为什么?是不是我家小姐出事了,你告诉我啊!”月儿挣扎着从水缸里下来,顾不得浑身湿冷,便想去救她家小姐。 “你别去,我家公子和你家小姐在一起!”九意伸手拦住她的去路。 “什么?不行,孤男寡女怎可共处一室?”月儿有些生气了。 “你家小姐喜欢我家公子,这么好的机会,你确定要去打扰他们?”九意眉头微皱,挡在月儿面前。 月儿闻言,意识到事情不妙,她一把推开九意,朝着楼上跌跌撞撞而去。 待她到了手上,打开房门,瞬间便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屋内窗户打开,冷冷呼呼往里面灌,陈柏文站在风口的位置,浑身上下穿戴整齐,面色平静如初。 床上,贾蓉蓉被裹成了一条蝉蛹,衣服凌乱地丢在地上,面上还有一丝潮红,但比起方才,她的意识清醒了许多。 是的,陈柏文最终克制住了自己。 趁人之危非君子所为。 这情药的药效虽来势凶猛,但还好药是下在了口脂里,而且药量并不大。 床上的贾蓉蓉有些绝望。 她都已经这般难受了,面前的男人无动于衷,而且他自己也中了药,还在最后一步停了下来。 这个男人的自制力强大到可怕。 “小姐,你怎么样?”月儿冰凉的双手碰到贾蓉蓉的脸上,她迷离的神色清醒了几分。 “我....我没事......”贾蓉蓉虚弱说道。 门口站着的九意还没有从震惊中缓过神来,便听到陈柏文冷冷的话语声。 “去找两套女子的衣裳过来,这里并非久留之地,我们得尽快离开才是。” 九意很快找来了需要的衣服,月儿帮着贾蓉蓉换了衣服,两人从后门离开上了马车。 九意问陈柏文:“公子,这客栈里的尸体......” “烧了......”陈柏文言简意赅,亲自坐上了马车的车辕,赶着车在拐角的位置带着人进了医馆。 等到贾蓉蓉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她脑袋昏沉得厉害,有些茫然地看了眼四周。 “蓉儿,你终于醒了!”贾夫人有些心疼地看着她。 贾蓉蓉撑着身子坐了起来,一旁的月儿赶忙过去扶着她坐好。 她这才看清眼前的一切,原来她已经回到了自己的闺房。 “蓉儿,都怪娘不好,都怪娘没有打听清楚,竟让你上了那姓温的当,差点亲手将你推入火坑,都怪娘!”贾夫人很是自责,眼睛红肿,一看便是流了许多泪。 贾蓉蓉的意识一点点回笼,她依稀记得当时被温安下了药,困在了客栈内,后来好像是陈柏文来了。 她当时中了药,有些死皮赖脸往他身上扑,她还记得自己当时是如何失态的。 虽然记忆并不十分清晰,但那些感觉却让她内心有些不平静。 她强装镇定问月儿:“我是如何回府的?” 月儿站在她面前,如实告诉她:“是陈公子突然闯入,他打跑了温安,又将小姐带去了医馆,找了大夫为小姐解毒。” “蓉儿,这是还多亏了陈公子,没想到他平日里看着性子冷淡,但见你有事他可是一点都不含糊,他送你回府的时候,我瞧着他手背上还有一道伤口,怕是被那温安所伤,等你好了,可得好好谢谢人家才是。”贾夫人在一旁道。 贾蓉蓉朝着贾夫人点点头:“女儿知道了,让娘操心了,娘辛苦了一夜,不如先下去好好休息。” 贾夫人昨夜确实守了一夜,如今看到贾蓉蓉醒了过来,精神看着还不错,她也就放心了。 待贾夫人离开,贾蓉蓉迫不及待问月儿:“我与他之间可发生了什么?” 当时她理智全失,她也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最后两人有没有成事她也不敢确定。 月儿有些害羞地道:“夫人担心小姐出事,亲自检查了一番,奴婢只听到夫人说万幸没出事。” 贾蓉蓉松了口气,没出事就好! 但很快心里又有点失落,看来陈柏文确实对她没有半点喜欢,若非如此,那般情况之下为何都能保持理智。 第三百七十四章她竟然忘了 “那温安呢,他是如何处理温安的?”贾蓉蓉问月儿。 月儿皱眉道:“不知道呢,我醒来的时候客栈里面并没有温安,但九意说那客栈本就是温家的,因为温家出了事,客栈经营不下去,原本是想卖掉的,但谁也不敢得罪九王爷,所以根本无人问津,那温安选在了自家客栈引小姐上当,分明就是早就计划好的,小姐,日后遇到这种事情可不能再单独赴约。” 贾蓉蓉弯唇:“嗯!对了,柏文哥哥怎么会知道我们在那客栈里。” 月儿给她倒了一杯温热的茶水,接着道:“是九意发现了客栈外面的马车,便想到是我们的马车,陈公子见那个地方离我们铺子有些距离,便起了疑心,九意问过旁边铺子伙计才知道那是温家的客栈,他有些疑心,便带着九意从后门进去,这才发现我们出了事。” 贾蓉蓉有些意外。 想了想,又释怀。 陈柏文做事素来谨慎,他发觉了不对劲,一定会亲自去弄清楚。 这么想来,她也还算走运。 幸好昨日是陈柏文遇到了此事。 “小姐,您这会觉得怎么样?身上可还有不舒服的地方?” “没事了,只是脑袋还有些昏沉,我再睡会!” 她闭着眼睛,可脑子里却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看来陈柏文对她真的是一点兴趣都没有,昨日她们那般坦诚相见,他竟然都能坐怀不乱? ........ 此刻的陈柏文正端坐在桌案旁,手里拿着书,目光却不知落在了何处,眉眼清淡。 九意立在桌旁,见他神思游离在外,忍不住提醒道:“公子可是累了,若是累了,不如休息下,属下给您上些茶水?” “她如何了?”陈柏文淡淡开口。 “谁?”九意被他突如其来的话弄得有些莫名其妙,但看到陈柏文掀眸冷眼看着他,心头一跳,突然就反应过来。 “您说贾小姐呀,月儿姑娘派人来传过话来,她无事,身子也没什么不适,只是受了些惊吓,需要静养几日。” “倒是公子,你手上的伤口看着有些吓人,不如让大夫给您看看。” 陈柏文眸光一敛,不动声色将自己的右手从桌案上拿了下来,垂在身侧。 “无妨!” 那是贾蓉蓉情动的时候咬的,就是因为那一口让他彻底清醒过来。 突然被九意这么一提醒,他脑子里突然浮现他将她压在身下,两人唇齿相依,他已经起了反应,正要动作之时,贾蓉蓉突然抓起他的手臂,一口便咬了下去。 就那么一瞬间,他骤然清醒过来,迅速起身,走到窗边,打开了窗户。 冷风吹在身上,他被冻得一哆嗦,失去的理智骤然回笼。 而床上的女子欲求不满,再次起身朝着他缠了过来。 他怕伤到她,便只能将她滚入被褥之中,又捡了地上的腰带绑紧。 昨日的冷风挺大的,也不知道冻着她没有。 后来他回来脱下身上衣服沐浴的时候,身上还残留了许多唇印。 对了,月儿说她们是试用了口脂才中药的,所以她吻他的时候在身上留下了许多印记。 忽然觉得身子又热了起来,他口干得厉害,起身端起桌上一杯早已凉透的茶水便饮了。 九意忙阻止:“公子,是冷的,我给您沏些热茶过来。” “多事!出去.....”陈柏文冷眼睇着他,启唇。 九意这才注意到他手上的伤口,看着像是个牙印。 他突然意识到,他家公子手上的伤口怕是贾小姐咬的。 虽然以他家公子的身上,被咬到的几率很小。 但若是他家公子突然怜香惜玉,害怕弄伤贾小姐,那倒是有可能。 可昨日大夫明明说他家公子也中了药,而且他唇角也破了,应该也是被咬的。 所以他家公子与贾小姐真的什么都没发生吗? 他是不信的。 见九意盯着自己看,陈柏文颇为不爽:“你还有事?” 九意指了指他的唇角:“公子,书桌右侧抽屉有药膏,您还是涂些吧!被旁人看见了恐生误会!” 陈柏文眸光微顿,抬眼:“滚!” “是!”九意抱拳,趁着他没发火之前,忙退了出去。 这厢贾蓉蓉在家里躺了一天,身子终于缓了过来,她觉得还是应该亲自登门去感谢陈柏文。 马车到了集市,贾蓉蓉突然想起,去感谢人家总得带点什么,便命月儿去买些糕点过来。 她知道陈柏文什么也不缺,也不知道该送些什么,提些糕点最合适不过! 等她到了陈柏文的住处,他正坐在院子里喝茶。 此时阳光正好,精致的小院内,他躺在藤椅上,身下垫着绒毛毯子,旁边的炉子上水壶正冒着热气,正午的阳光拢了他一身,明明看上去个俊美清润的公子哥,可贾蓉蓉却觉得他的眉目过于锋利。 见她前来,九意特意从屋内搬出一张椅子,随后和月儿退出了院子。 “坐!”陈柏文指了指旁边的椅子,顺手便递了杯茶水过去。 “那日的事,多谢柏文哥哥!”贾蓉蓉端端正正福了福身子,给他行了个谢礼。 陈柏文面色无波,喝了口茶水,声音平静:“不用!” 贾蓉蓉走到椅子旁坐了下来,将手中的糕点放在桌上,抿了抿唇:“若非柏文哥哥发现不对劲,及时救了我,后果怕是不堪设想。” 陈柏文垂下眼眸,若无其事道:“恰巧路过,又与你相识,断然没有不救之礼,只是略微施以援手,你不必在意。” 贾蓉蓉将糕点盒子打开,里面有各种各样的糕点,她的视线落在他唇角处,原来破皮的地方结了痂,贾蓉蓉以为她上了火。 她将那绿豆糕往陈柏文面前推了推:“柏文哥哥,你的嘴唇上火,这绿豆糕最是清热解毒,你不如尝尝,保准明日唇上的火气便能消了。” 陈柏文端着茶水的手一顿,目光冷沉朝她看了过去:“你当真不记得我这嘴唇的伤是如何来的?” 贾蓉蓉眨着眼睛问他:“不是上火导致的吗?” 陈柏文咬牙道:“你这记性倒是好,事情过了不过两三日,竟是忘得一干二净。” 贾蓉蓉拍了拍脑门:“嗯,大夫说了,我中了药,对了,那日我没对你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吧!我神志不清,若真做了.....” “真做了你当如何?”陈柏文眸光深邃看着她,那眼神像是要吃了她一般。 贾蓉蓉一怔,咬了咬唇道:“我不知道,我只记得那温安想欺负我,我当时很害怕,后来便看到你进来了,你好像对那温安动了手,后面的,我便不记得了。但母亲说了,那日应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陈柏文冷哼一声:“自然是什么事都没有?你难道还想发生什么不成!” 贾蓉蓉松了口气:“没发生什么就好!不过,柏文哥哥,我听月儿说她醒来的时候没有看见温安,你将他如何了?” 第三百七十五章配方 陈柏文抬眸看了她一眼,言语冰冷:“杀了!” “啊!”贾蓉蓉惊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你将他杀了?” “不然呢?”陈柏文轻嗤,“难道等着他再寻了机会来报复你?” 贾蓉蓉一时语塞。 过了半晌,才喃喃道:“可若是让人知道.....杀人可是犯法的.....” 陈柏文看着她,冷哼一声。 “你倒是心肠好,被人欺负了两次,竟还想着他死得冤。你当京城是洋州呢,你记住了,京城这种地方,若不心狠手辣,哪天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贾蓉蓉咽了咽口水,有些害怕道:“可是.....那是一条人命.....” 陈柏文冷冷看了她一眼:“你若是改不了心软的毛病,不如回洋州,免得在这里不小心丢了小命!” 贾蓉蓉垂下眼眸。 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其实那日她被温安压在身下的时候,她也动了杀心,恨不得自己如同陆玲珑那般有武功傍身,最起码不会任人欺辱。 只可惜她手无缚鸡之力,又如何能蚍蜉撼树。 若不是陈柏文恰巧路过,有心留意,她若真的遭了温安的道,只有两条路可走,要么求着他娶了自己,要么一条白绫了此残生。 依着她的性子,又怎甘心嫁给侮辱自己的人,她大抵会选择第二种。 “我听说你是因为开了间胭脂铺子,没有找到好的胭脂口脂,这才着了温安的道?”他凉声问。 贾蓉蓉点了点头:“原本是想从温家进货的,但九王爷将他们的铺子抄了,我看了几家作坊的货,都不太满意,正好母亲从外面听到了那家作坊货很好,便约了在客栈见面,原本接洽的是个女子,但突然就变成了温安。” 陈柏文道:“你不是见过温安吗?怎么还能认错?” 陈柏文说着话的时候,言语是有些不屑的,明明知道那人是她的仇人,这个女人竟还能上当。 贾蓉蓉自然听出了他言语间的讽刺,红着脸道:“那日是晚上,我并没有看清他的脸,后来又因为害怕,不敢看。” 陈柏文白了她一眼,又道:“与其从别人那里进货,你难道就没有想过自己开个作坊?” 这倒是个好主意。 不过贾蓉蓉却苦着脸道:“我也知道,可我又没有配方,短时间内如何做出好的胭脂来。” 陈柏文起身,进了屋内,拿出一张纸递给贾蓉蓉。 贾蓉蓉接过一看,竟然是胭脂的配方,她眼眸一亮。 “你是从何处得来的?” 陈柏文漫不经心喝了口茶,语气淡淡道:“既然给了你,放心去用便是!” “那就多谢柏文哥哥,等着胭脂铺子日后盈利了,我不会忘了柏文哥哥赠配方之恩!” 她乖顺地道。 陈柏文看着她,语气淡漠:“谁说要平白送你了?” 贾蓉蓉:“........” 这人怎么这样?每次说话都说一半,害得她猜也猜不对。 “那柏文哥哥的意思是?”反正猜不出,不如直接问。 陈柏文收回视线:“方子给你,但日后你那作坊做出来的胭脂利润我要一半!” “一半?” 贾蓉蓉心里翻了个白眼,他就提供这么一张方子,找人是她,进货是她,日后往其他铺子里铺货也是她,他竟然直接要走一半的利润,分明就是趁人之危吗? “怎么?你不愿意!”陈柏文眉眼一挑。 贾蓉蓉咬了咬唇,她忘了自己唇上有伤,结痂的地方被咬破了,渗出血来,但她思绪太过投入,竟一时没有察觉。 视线落在她的红唇上,脑海里又放映起贾蓉蓉媚眼如丝,咬着他的唇辗转厮磨的样子。 被他压在身下,贾蓉蓉旖旎的声音回荡在耳边,还有她双臂勾着自己,娇软地唤着:“柏文哥哥.....我好难受....帮帮我......” 喉头滚动,他觉得有些口干舌燥,慌忙端起桌上的茶水,饮了几口。 又将视线移开到别处,他有些不高兴地道:“若是不愿意,便将那方子还与我,若不是我这些日子要静心读书,没空打理生意,这种好处又怎会轮到你?” 贾蓉蓉生怕他一个不高兴,这方子当真拿了回去,忙将配方折好放入衣袖,小心翼翼奉承道:“一半就一半,但说好了,这配方你给了我,可不许给别人了。” 陈柏文点头:“那是自然!” 离开的时候,她突然转头指了指桌上的绿豆糕:“这绿豆糕记得吃,最近天气燥,绿豆糕最是好。” 陈柏文:“.......” 刚准备让她带走,自己本就不喜吃这些糕点。 再说他这唇又不是上火导致的。 但见贾蓉蓉一脸高兴地拿着那配方,微微福了福身子,转身便离开了。 马车驶入正街之上,贾蓉蓉让人去新开的铺子里,她想将这配方给王掌柜看一看,王掌柜是懂行的人,至少懂得比他多些。 贾蓉蓉到了铺子里,铺子已经打扫好了,就等着开业了。 王掌柜正在指挥着下人擦拭那些柜台,见贾蓉蓉过来,忙上前招呼:“小姐,您前些日子说货源有了着落,这铺子打扫得差不多了,不知您有没有定好开业的日子。” 贾蓉蓉有些讪讪道:“暂时还不行!” “可是那家作坊的老板不同意?不如您将他约出来,我来与他谈谈,您是外地人,这京城的商人排外,若我出面,或许好说话些。”王掌柜站在一旁给她出主意。 贾蓉蓉笑了笑:“那倒不必,只是我今日得了一张胭脂的配方,您见多识广,不如您帮我瞧瞧,我想自己开家作坊,正好京城的胭脂货源断了,不如我们自己来做。” “哦!小姐这个主意倒是好!”王掌柜接过贾蓉蓉递过来的配方,仔细看了看,脸色一变,“小姐,这方子......” “这方子怎么了?”见王掌柜面色不对,贾蓉蓉也是一脸的凝重。 王掌柜又仔细瞧了瞧,这才缓缓道来:“这方子分明是温家的胭脂配方,昨日我碰到了以前在温家做事的下人,他说温安公子不知道怎么的在自己家客栈引火自焚了,后来温家开在巷子里的小作坊不知怎么的也起了火,家中也失了窃,温家剩下的那些人一夜之间从京城消失了。” “竟有此事?可报官?”贾蓉蓉虽然知道此事与陈柏文脱不了干系,但此刻听闻还是颇为惊讶。 王掌柜叹了口气:“人都走光了,谁来报官,那些下人自然都要去各自找地方谋生了。再说,温家之前做生意就得罪了许多人,或许是那些之前的仇家趁火打劫。不过,您这方子到底从何得来的?” 贾蓉蓉有些心虚地道:“这个......前几日我从黑市上买来的,想着既然进不了自己满意的货源,不如自己来开个作坊!” 王掌柜也不再多问,将这方子还给了她,道:“或许是温家有意离开京城,这才卖了配方,也好,这东西是温家的独家配方,小姐不如让人先研制一批胭脂放在铺子里卖卖,等生意做大了,打出了名号,再考虑扩大作坊的事。” 贾蓉蓉笑了笑:“看来我的想法与王掌柜不谋而合。” 第三百七十六章除夕之夜 京城这段日子风平浪静得很,转眼便到了除夕。 街上各处都挂满了火红的灯笼,映衬着皑皑白雪,整个京城充满了团圆幸福的味道。 贾蓉蓉今日忙了一整日,给铺子里的下人们都发了红封这才慢慢往回走。 街上人流如织,今日城北的江边会燃放烟火,贾蓉蓉也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走,她被人流簇拥着往前。 “砰......” 就在她跟着人流漫无目的走着之际,只听见一声震响,紧接着接二连三的响声传来,不远处的天空中,各色烟火点亮了夜空。 以前在洋州的时候,虽然过年也是会放烟火,但到底没有京城的阔气,也只是大户人家在自己家里放放,像这种大规模的放法是没有的。 一束束烟火腾空而起,有些似流星划破天际,拖着长长光亮的尾巴蹿向黑色的夜空,紧接着一声巨响,花瓣层层散开,一朵巨型的菊花在空中盛放开来,每一朵花瓣都是不同的颜色,透着各色各样的光,这些光汇聚在一起,将漆黑的夜空照得亮如白昼。 最后,这些细小的亮光渐渐熄灭,像是流星坠落人间。 “哇......好美啊......”贾蓉蓉不由得感叹了一声。 今日她放了月儿的假,独自一人来看烟火。 随即,又伴随着下一声巨响,灿烂夺目的而焰火再次引起了人们的注意。 有了第一次的惊艳,这一次的烟火更是绽放成一只只黑夜中会发光的蝴蝶,它们闪着耀眼的光芒,像真的一般在天空翩翩欲飞,紧接着蝴蝶中央一朵巨大的牡丹绽放开来,蝴蝶围绕在四周,五彩斑斓的光芒将人的脸上照亮。 周围又传来一阵惊呼声。 京城的烟火这么美,贾蓉蓉看得出了神。 突然,离她不远处传来一阵骚动,渐渐的人群开始推搡,贾蓉蓉察觉到不对劲,她快速朝着身边的那块空地移动过去,但四周全是人,她也只能艰难地被人群推搡着往前走。 很快她便发现,这些人的推搡好似是有预谋的一般,她有些慌乱地将目光看向附近,她身边竟然站着的都是男子。 她记得方才站立的地方,旁边明明都是女子或者小孩,老人,这会那些人竟然都不见了。 她有些害怕地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推我?” 旁边的人一个个面无表情,不说话,但推搡的动作却没有停止。 而且他们有意推开人群,她被一群人夹着往前走,渐渐地开始远离人群,朝着河边而去。 眼下正是寒冬腊月,河水冰凉刺骨,这若是掉了进去,滔滔江水瞬间便能将她淹没,而且现场那么多人,就算是官府调查起来,也是大海捞针。 远处的高台上,陈柏文目光寒凉将底下的一切尽收眼底,旁边一抹身影从后方走了过去,缓缓走到他的身边。 对方眉目在漫天烟火中被照亮,赫然是本应在宫中的慕容凌。 “陈公子,本宫的耐心有限,下面这位姑娘的生死可就在你的一念之间,你若是点头,本宫便立马放人,但你若是拒绝,本宫敢保证那位姑娘活不过今晚。” 陈柏文脸色如常,面色无波,但掩在袖子里的双手却早已紧握成拳。 “皇后娘娘又何必伤害无辜?她在我眼里,只是个无关紧要的人,虽然喜欢了我这么多年,但她从来都没能入得了我的眼。” “是吗?你若是真不在意她,那为何又要为了她杀人,你杀了温安,你可知道温安可是慕容家的人,本宫培养了他们许多年,这么多年,温安一直为慕容家所用,不然你以为就凭着他温家的财力,能让原本流放的人好端端待在京城?” “你杀了他,还让三皇子将温家其他人都赶出了京城,断了我慕容家的财路,此事你如何与我慕容家交待?”皇后径直走到他身边,唇角虽带着笑意,可那笑意却不达眼底。 “娘娘,此事是小人的错,小人不知道温家的底细,当时也并非有意杀了温安,是失手杀了他。” 陈柏文终于不得不低下头,语气淡漠。 他其实真的不知道温家与皇后的关系,若是知道,也只会赶走温安,绝不会动手。 而且当时的情况,他确实有些失了理智。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在贾蓉蓉的事情上屡屡失去理智,原本他就不喜欢她。 转眸瞥了眼下方,贾蓉蓉惊慌失措的模样被他收入眼底,他的心不可抑制开始乱了起来。 此时那些人已经将她围住,逼到了江边,只待这边的指令,她就会被毫不留情推下去。 “是吗?那一刀可是从后背刺入的,直穿心口的位置,一刀毙命,若是失手,怎会这般准?” 皇后毫不留情戳穿了他的谎言。 陈柏文目光冷然,微微抿了抿唇。 皇后却是目不转睛盯着他。 陆玲珑身边的人她都摸了底细,但唯独眼前此人她看不懂他到底想做什么。 明明与陆玲珑是表亲,却不住在陆府,自己搬出来住,还和三皇子之间关系密切。 明明是个商人,却又要费心想要考取功名。 她发现这个男人还真是厉害,刚开始她并不在意这个人,若不是温安的死查到了他的头上,她压根不会去关注他。 她原本只是想试试他到底有没有软肋,如今看来,他虽表面强装镇定,但眼底流露出来的担忧是骗不了人的,他分明十分在意下方的那个女子。 女人的直觉一向都是准的,有软肋就好! “娘娘又何必为难我一个商人?”陈柏文站直了身子,不疾不徐开口。 “商人吗?呵.....你若真是只想当个商人,洋州的生意难道不够你做的,还用的着来京城,而且我听说今年的春闱名单里面也有你,本宫看你的志向在官场!这倒是很好,你若是真能中了举,可以投在本宫父亲名下,有了父亲的举荐,留在京城倒也不是不可能。” 皇后继续开出了诱人的条件,“你想要更好的前程,而本宫需要你的财力,你若能顶替温家继续为我慕容家效力,本宫一定不会亏待你!” 陈柏文没有做声。 第三百七十七章看不见的情意 他到底是大意了,他就不该那么草率杀了温安。 谁能想到温家一个小小的商人怎么就能和慕容家扯上关系。 但凡当日他理智一些,也不会引起皇后的注意。 现在想想,其实温安的事情本就有迹可循。 一个商人竟然能通过钱财进入西营,而且还和魏长义的亲侄子关系密切,分明就是故意接近的,魏长义是皇帝的人,慕容家这是早就开始谋划了。 皇后看着江面上绚烂夺目的烟火,淡淡道:“今日是个好日子,本宫也不想在这么漂亮的烟火中杀人,陈公子又何必逼迫本宫呢?” 呵.....好一个道貌岸然。 陈柏文眼波微微一敛,眸色转深:“娘娘所言极是,小人愿为娘娘马首是瞻,还请娘娘放过她。” 语气不卑不亢,绝无半分趋炎附势之意。 皇后笑笑。 “好!陈公子真是个爽快之人,开年后的春闱,本宫拭目以待。” 皇后边说着,边朝着下面的人做了一个手势,底下的那群人中有一人朝着皇后点了点头,又朝着身边的人做了个手势,被她们推到江边的贾蓉蓉早已被吓得花容失色,她有些茫然地看着骤然松开的人群,大口大口呼吸起来,方才她真的被吓坏了。 “陈公子,本宫知道你在为三皇子做事,但本宫希望你明白一个道理,本宫与三皇子始终是对立的,你若是选了本宫,就不能再为三皇子谋划了!” 皇后边说着,边抬眼看向天边绚烂的烟火,她已经许久没有出宫了,外面这些新鲜的空气令她贪恋,可她更贪恋的还是握在手里的权势。 这些烟火再美又如何,转瞬即逝,又有什么比权势更让人向往呢。 她低下头看向沉默不语的陈柏文,陈柏文抬头微微一笑,恭敬拱手:“小人明白!” 看着皇后被宫人簇拥着从高台上走了下去,陈柏文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最讨厌被人威胁。 贾蓉蓉蹲在江边,想到自己方才的处境,警惕地抬眸看向四周。 烟火已经接近尾声,人潮开始慢慢散去。 她的周围空出了一大片,方才烟火的声音太过响亮,根本就没有人注意到她这边的动静。 她不明白自己到底招惹了什么人,但可以确定是有人故意害她。 她突然有些后悔自己一个人出来了。 她双臂紧紧抱着身体,突然想到自己还在江边,她撑着身子想要起身,起了几下,双腿却像是走了许久的路,软得她根本站不起来。 她的一举一动,高台上的陈柏文看得一清二楚,原本想就这么静静离开,可偏偏那人不争气,就被这么一吓腿就软了。 他快步走下高台,穿过人群,站在她面前,朝着她伸出了手。 贾蓉蓉满脸泪花,抬头见到是他,毫不犹豫地伸手就抓住了他的手,一把扑入他的怀里,嚎啕大哭,哭完了才抽噎着自顾自地说:“方才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有一群人围住了我,将我往这江边推,我吓死了......” 她低敛着眉眼,哭得委屈极了。 “真没出息!”头顶传来男人低沉的嗓音,不带一点感情。 贾蓉蓉微怔,哭得更厉害了:“我差点死了,你居然说我没出息!....陈柏文....你真是个冷血的人.....” “你对其他男人也是这么动不动就投怀送抱吗?”陈柏文有些无奈地看着一边骂着自己,一边紧紧抱着自己的女人。 贾蓉蓉柔弱无依地抬起头,脸上的妆容被哭花了,看起来像个小花猫。 “我没有,你何时看到我对其他男人投怀送抱了,你休想污蔑我!” 陈柏文嘴角微勾,轻嗤一声:“怎么?不哭了?” 原来他是在故意转移她的注意力,逗她开心呢! 她吸了吸鼻子,从她怀里出来,站定后用袖子抹了把脸,撅着嘴道:“谁稀罕你的怀抱呢?” 说着,转过身子就走,走出去几步,看了眼四周,她忽然又有些害怕起来。 她害怕那些人会再次回来,躲在某个无人的角落再次算计她。 她慢吞吞走到陈柏文身边,小心翼翼拉了拉他的衣袖:“那个,我今日让下人们休息了,也没坐马车出来,你能顺便送我回去吗?” “你胆子倒是挺大!大过年的也敢一个人四处溜达!”陈柏文轻笑。 贾蓉蓉低垂着头,小声嘀咕:“你不也是一个人在外面溜达!” 陈柏文没有说话,抬脚朝前走去。 贾蓉蓉生怕自己被他丢下,忙抬起脚跟在他身后。 江边的人群早已散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些卖东西的小摊贩正在收拾东西。 这会人群散去,江边的风带着冷意吹在身上凉飕飕的,街上很冷,贾蓉蓉缩了缩脖子,方才她的披风被那群人挤掉了,也不知道被何人拾走。 陈柏文瞥了她一眼,正好看到她冻得冒红的鼻尖,他突然停下脚步,贾蓉蓉一时不察,直接撞在了他的后背。 她摸了摸被撞疼的鼻子,忍不住道:“走得好好的,干嘛停下来?” 陈柏文看了她一眼,伸手解下身上的披风,递给她。 贾蓉蓉没有接,她总觉得眼前之人对她的态度明显与以前不一样了,倒是让她有些不适应。 “怎么?嫌弃?” “倒不是......”贾蓉蓉摇头,“你为何突然对我这么好?” 陈柏文抿唇,冷着脸将披风扔在她身上:“你若是生病了,胭脂铺子谁来打理,我能跟自己的银子过不去?” 倒也是,毕竟现在他们是合作关系。 她十分坦然将披风裹好,上面还残留着他的体温,顿时整个身子都暖和极了。 “婆婆,你怎么了?” 陈柏文走着走着,又听见后面的女子声音有些焦急,他回头一看,贾蓉蓉正蹲下身子扶着一个老婆婆。 老婆婆佝偻着身子坐在地上,篮子里的东西散落一地。 见有人过来扶她,她借着贾蓉蓉伸过来的手站了起来。 “多谢姑娘了,老婆子老了,腿脚不方便,方才一个没站稳便摔了一跤,真是麻烦你了。” 贾蓉蓉将老人扶起来,又去捡地上的东西,是香囊,她拿起一个放在鼻尖闻了闻,香味清淡,很是好闻。 她将香囊一个个捡了起来,放在婆婆的篮子里,看着老人家衣裳上大块大块的补丁,有些不忍心,摸了摸自己的荷包,打算直接给她银子。 第三百七十八章桃花 站在一旁的陈柏文咳了一声,半蹲着身子将那篮子提了起来,递给婆婆道:“老人家,这香囊可是要卖的?” 婆婆接过篮子,笑了笑:“嗯!这些我亲手做的,花色也是小姐公子喜欢的颜色,老婆子年纪大了,只会些手工活,平日里贴补些家用,公子若是喜欢,我便宜些卖给您,三文钱一个。” 贾蓉蓉来了兴致,她在篮子里挑了挑,挑了一个绣着两只蝴蝶的香囊,蝴蝶绣得栩栩如生,振翅欲飞一般,她笑着夸赞道:“婆婆,您的手可真巧,这香囊绣得真好!” 陈柏文指了指篮子里剩下的香囊道:“这些我都要了。” 说着他从里面也拿了一只与贾蓉蓉一样的香囊,放在袖中,递了一块银子过去。 “这....公子,太多了,老婆子手上没有那么多碎银...”老婆婆连连摆手。 贾蓉蓉浅笑:“婆婆,您就拿着吧!他可是富贵人家的公子,才不缺这点银子,您拿回去给家人添置些新衣裳,过个好年!” 老婆子双手捧着那块银子,连连道谢:“多谢,多谢!今日老婆子撞了大运,竟是遇到了一双贵人......” 贾蓉蓉高兴地将那香囊挂在腰间,一边走一边看了眼陈柏文手中的篮子。 “我们两个人也用不了这么多香囊,若是送人也不妥当,该如何处理才好呢?” 陈柏文淡淡说道:“胭脂铺子年后不是要开张吗?将这个作为赠品送给前来买胭脂的人。” 贾蓉蓉当即一拍手道:“这个主意好!这些香囊绣得都是鱼鸟花草之类的,倒也不会唐突了旁人。” 眼神微动,陈柏文捏紧了袖中的香囊,他方才看过了,这些香囊都是一对一对的,他手里那只正好也是两只蝴蝶,与贾蓉蓉身上的一模一样。 贾蓉蓉原本心里是有些不开心地,毕竟大过年差点丧了命,谁能开心。 可方才帮了老婆婆,她心里的不开心早已烟消云散,这世间还有许多人为了生计忙碌奔波。 以后她出门注意些便是,多带些人在身边,应当也不会有事的。 若总是担心未知的危险,整日里活得提心吊胆,可不是她的作风。 “柏文哥哥,今日真是谢谢你了!” 陈柏文懒懒地道:“日后不要一个人出门,你父亲手底下那么多人,你一个大家闺秀,至于整日里抛头露面吗?” “谁说女子不能抛头露面了,今日只是个意外,我下次会注意的!”贾蓉蓉不服气地叉着腰。 陈柏文云淡风轻地道:“我是为了你好!” 这场烟火,李煜和陆玲珑也是来看了的,只是他们是在皇城之上看的。 距离江边极远,但视野却是空前的好。 两人看完烟火坐着马车回家,陆玲珑掀开车帘,四处打量,目光定在了不远处那两道身影之上。 那两人的背影,分明眼熟得很。 两人一高一矮,男子手里还提着一个篮子,但走路的步伐从容淡定,为了让女子不至于落后,他刻意走得慢了些。 “看什么呢?”李煜发现原本靠在自己身上的夫人突然坐直了身子,被什么东西吸引住了一般,便也凑了过去,朝着外面看去。 不过他的目光却是落在了男子身上。 只见那男子琼林玉树,仪态翩翩,虽没看到正脸,但见那男子的一身富贵打扮,想必容貌也必定不凡,陆玲珑看得眼睛都直了。 “夫人,为夫还不够你看的,你竟当着为夫的面看其他男人?”李煜有些阴阳怪气地开口。 陆玲珑伸手打了他一下,指着那两人道:“我才没有呢,王爷难道不觉得这两人看着很眼熟吗?” 李煜这才定睛看去,看了半晌,也没看到是谁,他朝着剑书吩咐道:“赶快些,让王妃好好瞧瞧前面两人是谁?” 待到了两人面前,陆玲珑惊喜地发现真的是陈柏文和贾蓉蓉。 “蓉蓉!”陆玲珑从马车上走下来。 贾蓉蓉见到陆玲珑,开心地拉着她的手道:“你怎么在这里?” “刚从宫里出来,你们怎么这么晚还在街上?”陆玲珑笑着看向陈柏文,“表哥今日竟有这般兴致。” 陈柏文朝着两人拱了拱手:“王爷,王妃!” 李煜看了眼他篮子里的东西,挑眉问陈柏文:“陈兄今日倒是好兴致?怎么还买了一篮子香囊?” 贾蓉蓉笑道:“方才遇到一个婆婆,柏文哥哥心善,便都买了下来。想着改日胭脂铺子开业,这香囊可以送人。” 李煜闻言,淡淡看了陈柏文一眼,便道:“那你送的时候可得两只一起送!别让人误会了。” 贾蓉蓉有些疑惑:“嗯?王爷为何这样说?我原本是准备一人送一只的。” 李煜伸手随意拿起里面的两只香囊,看了两眼,又瞥了眼贾蓉蓉腰间的香囊,意味深长地看了眼陈柏文的袖子处,里面的香囊露出来一脚。 “这香囊是成双成对的,你瞧瞧,我手里的这两只都是两只锦鲤,连图案都一模一样,其他的你也可以看看,都是两只一对。” “哎?”贾蓉蓉往篮子里翻了翻,“还真是呀!” 陈柏文微微一怔,抬眼看向李煜。 李煜挑眉回看他,目光却了然朝他左手看了看。 陈柏文的手往里缩了缩,脸上平静如水。 发现了又如何? “奇怪!那我身上这另外一只在哪里?”贾蓉蓉将篮子里的香囊翻了翻,都翻了一遍也没有找到另外两只双蝶的香囊,侧头就问陈柏文,“柏文哥哥,还有一只在你那里吗?” 陈柏文云淡风轻地道:“许是方才掉在地上,没捡到罢了。” “掉了就掉了吧!”贾蓉蓉丝毫不在意,她从里面挑了一对梅花图案的递给陆玲珑,“你喜欢梅花,这一对送给你们!” 陆玲珑笑着收了起来,一旁的李煜看了陈柏文一会儿,这人还真是无耻,一把年纪就知道欺骗小姑娘! 九意赶着马车过来了,眼看着陈柏文他们的马车走远,李煜幽幽地道:“今年这除夕真有意思!烟花好看,桃花也好看!” “什么桃花?”陆玲珑侧头问他。 李煜拉着她的手上了马车,笑着道:“陈兄的桃花呀,你方才没看到他袖子里的香囊吗?” 陆玲珑一头雾水,想起方才两人的背影,表哥好像从来没有这么耐心对待过任何一个女子,所以他是有些喜欢上蓉蓉了吗? 她扬唇笑道:“夫君看得真仔细!” 第三百七十九章守岁 两人回到王府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这是他们成婚后的第一个新年,是要守岁的。 新年的第一天已经开始下雪,到了晚上,这雪倒是下得更大了,纷纷扬扬下得好不欢快! 此时的王府因为除夕的缘故,除了一些守卫,其他的下人在京城有家的让他们各自回家团圆去了,没有家的留在府中过年。 也放了他们假,让他们晚上出去好好玩玩。 两人刚走到后院,便听见一阵欢声笑语。陆玲珑看了一眼声音传来的方向,两人不约而同朝着那个方向走了过去。 只见剑竹带着阿远和铁牛在玩雪,三人忙得不亦乐乎,根本没有在意他们已经到了院中,铁牛滚了一个大大的雪球。 “主子,咱们今日做个大雪人,你瞧瞧我这个雪球可够大!” 李煜和陆玲珑站在廊下看着阿远脸上难得露出来的笑脸,两人相视一笑。 阿远将自己滚好的雪球推了过去:“这个是它的头!” 铁牛开心地笑道:“小主子真厉害,这头滚得又大又圆,不行,我得努力一些,将这身子再滚大一些。剑竹姐姐,你瞧瞧我们滚得怎么样?” 剑竹站在树下,拍着手掌道:“很不错呀!” “铁牛真是个开朗的好孩子,阿远自从与他一起后,性子也跟着活泼起来!”陆玲珑望了望在雪地里玩得开心地三人,笑道,“看来夫君将阿远带到王府是早就想好了!” “他既然是你弟弟,我自然是要关心的。”李煜笑着说。 两人说着话,阿远似是觉察到了这边的动静,抬眸看过来,甜甜喊了一声:“姐姐,你回来了!” 另外两人见状,丢下手中的东西,朝着两人行礼:“王爷,王妃!” 陆玲珑点点头:“你们玩你们的!” 两人默默往屋内走去,李煜吩咐下人:“去准备些姜汤,一会送些给阿远他们,让他们不要玩太晚,早些去休息!” 陆玲珑温柔地看了他一眼:“王爷待阿远似乎与别人不一样!” 李煜扬眉:“这府里能让我区别对待的唯有夫人!我不过是爱屋及乌罢了,夫人喜欢的人我都会认真去对待!” 这话没毛病。 两人进了屋,陆玲珑迫不及待脱下身上厚重的披风,换了舒适轻便的穿着。 室内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笼罩全身,陆玲珑感叹道:“还是江南的冬日舒适些,北方的冬天太冷了。也不知道父亲到了厉城没有,这一路过去怕是越来越冷。” 李煜听了之后说道:“昨日收到西北的信,已经到了,我的人一直都留意着那边的情况,你不必担心!” 姜汤很快送了过来,李煜端了一碗递到陆玲珑唇边:“夫人,快趁热喝了,今日天气太冷,可别得了风寒。” 陆玲珑趁热喝了一碗,整个身子都暖和起来。 “其实我常年习武,身子骨不错,鲜少生病!” 李煜又递了一杯温茶过去:“那我也得好好照顾你,若是到了王府,生了病,我如何向岳父岳母交待。” 李煜说得十分坦然,陆玲珑觉得自己自从嫁入王府,好像成了一个废人,做什么都得被他细心呵护着。 当然除了床上那件事。 除夕是要守夜的,下人们端来了些零嘴,总不能干坐着守夜。 楼下又传来阵阵欢笑声。 陆玲珑打开二楼的窗户,正好可以看到院子里阿远他们正在开心玩耍。 李煜捏了颗核桃,取出里面的果肉,递到她唇边:“尝尝看,这是自家庄子里产出的核桃,皮薄肉大,吃着很香。” 陆玲珑张嘴便吃了,尝了尝道:“果然很香!” 李煜起身坐在了她的身侧,看着外面的万家灯火,他将视线收了回来,再看向身边的人。 那高大的身影便忽然朝着她笼罩过来,伸手将她抱入怀中。 “自从父皇去世后,每年都是我自己一个人守岁,一个人坐在这屋中。我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会有一人陪着我守岁,夫人,我希望以后的每一年我们都能像今日这般依偎在一起守岁。” 陆玲珑没料到他突然说出这么感怀的话,她伸手握住他放在自己腰间的手,身子微微后仰,躺在他的怀里。 “好啊,夫君,我们以后岁岁年年如今朝。” 新年的钟声终于敲响,陆玲珑在李煜怀里打着哈欠,李煜抱着她朝床上而去。 陆玲珑方才正迷迷糊糊,发现身边的人将她塞入被窝,她本能地伸手去摸身边的人,终于摸到了李煜的手,她往他怀里钻去。 李煜熟练地将她的身子揽了过来,朝着她的唇吻了过去。 陆玲珑闭着眼睛,感受到唇边温热的气息,她嘴里含糊不清道:“夫君,别闹!” 她自己投怀送抱,他哪里能忍。 手不由自主深入她的衣襟内,轻而易举便解了里衣。 天气冷,李煜怕冷着她,动作不敢太过放肆,但手上可没停,将她搂在怀里紧紧的。 陆玲珑推了他几次,他越发得寸进尺。 她有些懊恼地道:“李煜,你没完了!” “好夫人,你不能总这么折磨我,让我好好疼疼你!” 陆玲珑有些无语,若不是前几日她来葵水,她何时折磨他了。 她伸手用力朝着他腰间拧了一把。 “胡说什么!” 李煜突然就笑了,低头亲了亲她的脸颊:“夫人难道不想吗?” 李煜在床上的时候总爱说些让人面红耳赤的话,幸好这是晚上,屋内的烛火黯淡。 陆玲珑脸庞微微发热,自己想吗?自然也是想的。 她小声说了一句:“嗯!” 得了她这般肯定的回答,李煜心情更加好了,也越发卖力,两人胡闹了许久,这才终于平息下来。 陆玲珑身子乏累得厉害,但翌日大清早还得入宫去给太皇太后拜年,她累得不想起身。 李煜命人打了水进来,替她擦洗了身子,这才拥着她沉沉睡去。 第三百八十章秀恩爱 第二日清晨,下了一夜的雪终于停了,剑书早早就套好了马车,候在院子里。 今日虽然没下雪,但天气冷得厉害。 他拿着剑站在门口,屋内传来动静,红玉端着水盆从他身边走过,身上飘来一股馨香,那是昨晚他带着她去看烟花后,在街上的铺子里给她买的香粉。 走在后面的剑竹看到自己哥哥这般傻乎乎的模样,不禁有些好笑。 这些日子他与红玉之间的情愫院子里的丫头都知道,就连王妃都是看在眼里,没有捅破那层窗户纸罢了。 九王府的马车很快便从王府出发,等他们到了宫门口。 李煜牵着陆玲珑的手下了马车,堪堪走了两步,便遇到了同样下马车的李然与陆芊芊。 李然自护着林雪儿被宣武帝打伤后,一直在府里养伤,就连她自己母妃的葬礼都是被下人搀扶着送了一程,今日进宫,也是来给宫里的长辈拜年的。 陆芊芊的腹部已经高高隆起,府里没了林雪儿,李然受伤期间,她不辞辛苦每日里都来亲自给他上药,让李然颇为感动。 但感动归感动,因为林雪儿的事,李然心里始终不快,可再怎么让人去找,也找不到一个与陆玲珑如此相似的女子。 两人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李然看到对面的人,脸瞬间就冷了下来,一旁的陆芊芊颇为在意的看了一眼身边的人,笑容也僵在了脸上。 迎面走来的两人,却是手牵着手,丝毫没有在意对面人的目光。 陆玲珑没有料到竟然这么巧碰上他们,在别人面前秀恩爱也不是她的做派,她当即就松开了手,但李煜却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了。 李煜是长辈,他就站在距离李然两三步的位置,看着对面的两人。 按照规矩,见到长辈得过来行礼。 李然看到陆玲珑,下意识想要走开。 但李煜似乎不打算放过他,他大大方方喊了一声:“三皇子这是和侧妃要去见皇兄吗?” 李然只得走向前,对着李煜行礼:“见过皇叔!” 陆芊芊也注意到了自家夫君在看到陆玲珑时的情绪变化,她心里虽然清楚三皇子与陆玲珑绝无可能,但看着两人亲密无间牵着手的模样,心里隐隐有些发酸。 她有些不甘示弱地主动挽着李然的手,小鸟依人般靠在李然的身边,娇声道:“姐姐!” 李煜看了眼陆芊芊,似笑非笑道:“陆侧妃有些不知礼数了,你姐姐嫁给了本王,按照辈分,你该唤她一声皇婶才是!” 这话一出,对面两人的脸色皆是一变。 方才李然只是给李煜见了礼,却故意忽视了一旁的陆玲珑。 是因为他打心眼里不愿意承认陆玲珑的身份,但李煜却直接挑破了这层关系。 不等两人反应过来,李煜勾唇讥诮一笑,又道:“也是,我们成婚的时候,三皇子和陆侧妃都在家里养身体,倒是没有来参加婚礼,许是忘了如今玲珑已经是本王的王妃。” 李煜的那句“本王的王妃”再次宣明了陆玲珑的身份,让对面的两人听起来格外刺耳。 李然的脸色越发阴沉下去。 陆芊芊只得松开李然的手,微微屈身道:“皇婶!” 陆玲珑笑了笑:“快些起来!你如今身子重,当是要顾好自己的身子才是。” 李然站在一旁,也只得拱手行礼:“皇婶!” 陆玲珑颔首:“三皇子多礼了。” 李煜这才笑着道:“本王正好要带玲珑去给皇祖母拜年,两位应该与我们不同路,就此别过!” 李然袖中拳头握紧,冷沉一笑道:“刚好,我也许久未给老祖宗去请安了,咱们正好同路。” 陆芊芊是不愿意去的,宫门口距离寿康宫有一段距离,她大着肚子,要走过去累得很,而且寿康宫那个地方偏僻得很,也冷清,她素来不喜欢。 但李然的脸色不太好看,她也不敢忤逆他的意思。 李然的脚步有些快,她有些跟不上,只得小步跟了上去,小声喊道:“殿下,等等我!” 李煜则牵着陆玲珑的手,不紧不慢跟在两人身后。 陆芊芊身子重,走的不快,李然也只能放慢脚步。 后面的李煜与陆玲珑,却完全没有顾及前面的人,边走边闲谈。 李煜笑着道:“往年我去宫里给皇祖母拜年,她总是感叹看着我独自一人前去,她心里十分不是滋味,今年我带着你一起去,皇祖母一定会很开心!” 陆玲珑侧头朝他笑了笑:“那我们今日待久些,陪皇祖母用完午膳再回王府,让她老人家好好高兴高兴!” 李然走在前面,听到后面两人的窃窃私语,他忍不住放慢了脚步,留意着后面的动静。 听到两人的欢笑声,他心里越发不是滋味,若是陆玲珑嫁了他,她定也会这样开心吧! 后面突然没了声音,他忍不住回头去看。 此时李煜的余光正好瞥见他回头,他故意将头靠近陆玲珑,贴着她的耳边小声说了一句什么,陆玲珑的脸瞬间就红了。 而李煜则笑着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 两人亲密的模样正好被李然看到,落在李然眼中,眼眸中似要喷出嫉恨的火苗来。 手上的力道不自觉重了些,捏得陆芊芊不由得喊出了声:“殿下,你怎么了?” 她回头一看,却见陆玲珑脸色泛着红晕,而李煜则一脸的得意。 瞬间便明白了,她拉了拉李然的手道:“殿下,他们两人新婚燕尔,自然是亲密了些,您又何必.....” 话还未说话,李然一记冷漠的眸光扫了过来,陆芊芊瞬间便闭了嘴。 一路上,李然都阴沉着脸,陆芊芊再也不敢惹他,可心里却是极委屈的,自从上次陆玲珑帮她出主意,赶走了林雪儿,她便对陆玲珑多少有几分感激。 但如今看到李然还是在面对陆玲珑与李煜的恩爱如此失态,心里又有几分嫉妒。 这种复杂的感情之下,她心里又气又恼。 可却是谁也得罪不了,如今陆玲珑身份比她高,而她唯一的依仗便是李然。 她只得小心翼翼跟在李然身后。 第三百八十一章留不得 四个人前后脚进了寿康宫。 太皇太后最想看到的人是李煜和陆玲珑,听到外面的宫人禀报,她便一脸笑意坐在高座上等着。 但先跨进殿门的却是李然与陆芊芊,自从知道了先前李然让陆芊芊去偷金线莲,她心里便对李然有了不好的看法。 但既然人家来了,她倒也不好拂了这份心思,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作为长辈总不能冷言冷语。 李然带着陆芊芊给太皇太后行礼,太皇太后看着肚子高高隆起的陆芊芊,忙命身边的人去扶起她。 关切问道:“腹中胎儿可安好?” “回老祖宗的话,一切都好!”陆芊芊一脸温和地回话。 太皇太后点了点头:“那就好!这天寒地冻的便在府中好好安胎,哀家这把老骨头倒是劳烦你们惦记着。” 陆芊芊柔声道:“老祖宗说的哪里话,原本就应该是妾身时常来给您请安,只是妾身身子重,今日也是殿下特意要过来给老祖宗拜年的。” 李然也知道太皇太后不喜欢自己,原本只是想拜个年便离开,但又想看看李煜与陆玲珑新婚后到底过得好不好。 没想到自己一路跟着走过来,看着两人如胶似漆,而自己自从成婚后却屡屡不顺,心里越发不服气。 见了太皇太后,她的态度也越发让自己心里不舒服。 见陆芊芊将话引到自己身上,他有些敷衍地道:“我是晚辈,理应来给老祖宗拜个年,老祖宗喜静,我们便不打扰了。” 说完,也不等太皇太后开口,便拉着陆芊芊走了出去。 刚走出殿门,他便松开了陆芊芊的手,独自一人朝着殿外走去。 脚步极快,陆芊芊脚步慢些,怎么也跟不上,一旁的红香忙扶着她道:“娘娘,您慢些,小心腹中的孩子!” 李然刚走出寿康宫,迎面便撞上了李煜和陆玲珑。 李煜看着他笑了笑,满脸的春风得意:“三皇子这么快就要走了?” 李然也不想再装了,他冷哼一声,冷冷道:“老祖宗素来喜欢九皇叔,我又何必在那里影响九皇叔与老祖宗叙话。” 李煜道:“瞧瞧你,真是越发沉不住气了,怎么?被你父皇打了一顿,这气还没消吗?一会见了你父皇,可得心平气和些,本王听说西北那边不太平,皇兄正为此事苦恼呢,你在府中休息了多日,应当还不知道此事,本王劝你火气小一些为好!” 李然咬牙道:“多谢皇叔提醒!” 说罢,不顾后面陆芊芊的声音,快步离开了寿康宫。 太皇太后见到李煜牵着陆玲珑进来,瞧着他神采奕奕,便知道方才李然突然要来寿康宫的目的。 但方才李然虽极力掩饰,她却依旧察觉到他的满脸阴沉,定是李煜方才气了他。 两人跪下来给太皇太后拜年,太皇太后满脸笑意让两人起身。 还命嬷嬷拿来两个大大的红封,说是给两人的拜年红包。 李煜故作惊讶地拿着那红封道:“皇祖母可真偏心,以往我来给您老人家拜年,您可从来都没给我红封,怎么今年反而有了?” 太皇太后笑得一脸和蔼:“以往你来的时候可不像今日这般神采奕奕,哀家今日是瞧着你高兴才赏你的。” 李煜将那红封收入袖中,朝着太皇太后夸张行了个大礼:“多谢皇祖母赏赐!” 他今日看着心情大好,太皇太后笑得开怀。 寿康宫的气氛和乐融融。 反观御书房这边,气氛一度凝重。 李然被留在了御书房,陆芊芊则被人带着去了旁边的宫殿歇息。 此时的翊坤宫的偏厅里,坐着两人。 丞相慕容峰和皇后慕容凌。 下人进来禀报道:“娘娘,三皇子带着侧妃进了宫,三皇子被留在御书房,侧妃独自在琼华殿歇息。” 皇后挥手让宫人们都下去。 “皇后娘娘,这可是个极好的机会,皇上虽然惩罚了三皇子,但到底犯的错不大,一旦侧妃生下嫡长孙,于我们不利。” 慕容凌端着茶杯,微微抿了一口。 “可如今她腹中胎儿已经大了,若是下落胎药,有太医在,孩子还是可以生下来的。” 慕容峰冷笑一声道:“这些日子三皇子将她藏于府中,不就是为了护着她腹中的孩子,事情成与不成总得试试,难道还要眼睁睁看着孩子生下来不成!” 见皇后没有动容,慕容峰又道:“娘娘,我还是想要提醒您一句,该出手时就得出手,否则咱们的处境会很被动。” 慕容峰说完这话,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躬身告退。 待慕容峰离开后,皇后将身边最信任的嬷嬷叫了进来。 “琼华殿那边可有我们的人?” 嬷嬷道:“有个伺候花草的小宫女,看着不起眼,但娘娘若是有吩咐,此人倒是极可靠的,她先前因为风寒伤了嗓子,是个哑巴,说不了话,也不识字,若是事情败露,倒也供不出什么人来!” 皇后微微蹙眉,声音有些冰冷:“陆芊芊腹中的孩子有几个月了?” 嬷嬷道:“听说有七个多月了。” 想起方才慕容峰的提醒,皇后潋了潋眉眼道:“吩咐下去吧!让人做得干净些,不要留下痕迹。” 嬷嬷躬身:“是,娘娘!” 琼华殿离御书房并不远,宫中的宴会多在此处举行,所以这里装扮得极尽奢华,殿中各处摆放着各色各样的花草,即使是在冬季,因为要温养花草,殿内也是温暖如春。 红香搀扶着她入了殿内,替她解下身上厚重的披风,今日陆芊芊走了许多地方,腹中孩子实际已经八个多月了,她早就累了。 陆芊芊抚摸着腹部,正欲往里走,却突然听见殿内一声脆响,像是什么东西砸在了地上,吓了陆芊芊一跳。 原本今日她的心情并不好,又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一下,不禁有些恼怒:“何人在那里?” 红香推开内殿的门,便看到一个小宫女颤颤巍巍从殿内出来,跪在地上,也不说话,一个劲的磕头。 红香上前回道:“娘娘,是个哑巴,方才在内殿搬花草,应当是被外殿的响动吓到了,这才失手打碎了一个花盆。” 陆芊芊看了那小宫女一眼,问道:“你可能听到声音?” 小宫女抬眸怯生生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 陆芊芊吩咐道:“本宫有些饿了,你去让人送些吃食过来!” 小宫女退了下去,很快,便送来一碗冒着热气的燕窝。 陆芊芊见那小宫女是个安分的,端着燕窝吃了起来。 吃完后,小宫女将碗筷收了起来,退出了大殿。 陆芊芊在殿中等着有些乏了,让人去看看三皇子那边事情都谈完了没有。 大约过了半刻钟,去御书房的下人回来了,说三皇子那边快完事了,陆芊芊便带着人朝三皇子那边赶去。 第382章 陆芊芊被算计 陆芊芊刚走出琼华殿不远,经过一片梅花林的时候,突然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一只大猫,像是疯了一般朝着陆芊芊冲了过来。 陆芊芊脸色煞白,当即被惊得后退几步,她身后服侍的宫人忙上前驱赶,但那猫也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竟不惧众人的驱逐,飞快地朝着陆芊芊身上撞去。 陆芊芊的肚子被猫用力一撞,重心不稳,整个人身子不由得朝后跌去。 一旁的红香大惊失色,虽然陆芊芊对她并不好,但若是因为她们照顾不周出了事,难免会受罚。 她刚想用自己的身子去护住陆芊芊,却不知道自己被谁撞了一下,身子一个不稳,朝着旁边的梅花树撞了过去,脑袋砸在粗重的梅花树干之上,人晕死过去。 陆芊芊因为没有人扶住,一屁股重重跌在了地上。 那只大猫却突然发了狂,朝着她的手用力抓了过去,顿时几道血痕便在她手上显现,陆芊芊吃痛,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用手抓住猫背上的皮毛,朝着旁边重重甩了过去。 大猫被砸了一下,发出一声惨叫,却并没有离开,全身的毛发炸开来,眼神凶狠地盯着陆芊芊,嘴里发出凄厉地惨叫声,仿佛婴孩声嘶力竭地哭喊声,又一次朝着陆芊芊冲了过来。 旁边的有宫人见状,用自己的身子挡住了猫的攻击,有人在地上捡起一截断裂的树枝,朝着猫儿狠狠打了过去。 几棍子下去,猫儿很快被打得奄奄一息,可直到它闭眼之前,眼神间的凶狠仍然让人胆战心惊。 陆芊芊被那猫儿吓得失了神,突然就觉得腹中一阵抽痛,一股热流从身下涌了出来。 她白着脸伸手摸了摸,看着自己手上的鲜血,惊慌失措地道:“快去找三皇子.....” 之前被长孙菲菲派到陆芊芊身边的嬷嬷见到这般情景,瞬间变了脸色,不过她毕竟是宫里的老人,伺候怀孕的女子也颇有经验,此刻她沉着吩咐道:“将娘娘抬去琼华殿,派人去通知三皇子,另外去太医院找太医过来,娘娘怕是要生了。” 陆芊芊惊慌未定,今日出来的时候她原本以为很快就可以回去,所以没有带西凤进宫,西凤知道她的事情,就算生产中有什么问题,她自然会想办法瞒着。 她原本就知道腹中的孩子月份不对,那日还与西凤商量着算好日子,制造个什么意外,好让孩子提前生下来。 没想到意外说来就来,但她却没有准备好。 她忍住剧痛道:“不....本宫要回王府,这里什么都没有准备,本宫要回王府生孩子........” 一旁的嬷嬷以为她是害怕,便安慰道:“娘娘不要担心,宫里什么都有,娘娘虽然是早产,但七个月的孩子已经成形,不会有事的,奴婢也是帮人接过生的,您放心,您不会有事的。” 说着便让人扶着陆芊芊往琼华殿走,陆芊芊却不依:“本宫不要在宫里生,不要叫太医过来,本宫要回王府。” 这边陆芊芊出事的消息很快被送到了李然耳中。 御书房里,皇上正在与李然商量事情,突然看到于高走进来,两人便停下对话看了过去。 于高禀报道:“皇上,方才陆侧妃身边的人来禀报,陆侧妃从琼华殿出来的时候被一只大猫攻击,跌倒在地,已经见了血!” 李然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脸上的表情变得凝重,他腾地起身:“父皇,儿臣过去看看!” 皇上点了点头,等三皇子离开后,皇上问于高:“好端端的,琼华殿那边怎么会突然有猫?” 于高回道:“那猫原是如意馆里养着的,自从主子去世后,那猫便认生,不让人靠近,后来便不见了,有人曾在琼华殿附近看到过,想要抓住它,但那猫狡猾,试了几次也没有得手。” 皇上此刻也没了心思,毕竟这个孩子是他的第一个孙子,虽然是个侧妃怀着的,但若是生下来,倒也是贵不可言。 他并不在乎嫡庶的身份,毕竟他自己也是个庶子。 “派了太医过去没有?” “奴才已经吩咐人立刻去太医院请沈太医过去!皇上不必担心,侧妃娘娘腹中孩子已经七个多月,就算受了惊,也是能顺利生下来的。” 李然这会火急火燎赶往琼华殿,他虽然还没有正妃,也并不喜欢陆芊芊,但她腹中的孩子却是自己的,而且西凤曾说过,陆芊芊腹中的孩子应当是个男孩,若是生下来便是嫡长孙,如今宫中还没有添皇孙,父皇很是重视,他自然也是重视的。 李然赶到琼华殿的时候,陆芊芊虽然被人抬进了殿中,但还是坚持要回王府生孩子。 李然听到她的话,推开殿门走了进去。 “怎么回事?” 一旁的嬷嬷上前禀报:“娘娘已经见了血,按理说是不能再随意移动的,可娘娘坚持要回王府生产,一直在闹。” 李然皱了皱眉,走到床边安慰道:“宫里什么都有,太医也快到了,你安安心心在宫里生下孩子,等孩子生下来本王便带你回府!” 陆芊芊见李然进来,抓着他的手哀求道:“皇上,妾身求您了,您让妾身回府再生吧!妾身还能坚持住。” 见她固执己见,李然声音有些冷了:“你这是何故?你身边的嬷嬷都是母妃给你的人,她们都是接过生的,再说你只是出了点血,有太医在,根本就不会有危险,为何一定要回府?” 陆芊芊被他这么一问,不知该如何回答,她心里忽然有些害怕,这身边的人都是宫里的,她身边的人方才因为护主不利,都被带下去受刑了。 红香受了伤,到现在还没醒过来。 她看着这一屋子陌生的面孔,身子不由得开始发抖。 李然以为她是冷的,忙脱下身上的披风将她身子包了起来。 一旁的嬷嬷道:“殿下,您先出去吧!这产房血腥,怕会冲撞了您。” 琼华殿外,得知消息的皇后也匆匆赶来。 “怎么回事?好端端地怎么突然就摔倒了?” 皇后装作一无所知的模样,关切地询问。 第383章 生下孩子 有宫人过来将事情禀报了一番,皇后眸光闪了闪,沉着脸问道:“陆侧妃如今如何了?” 待得知陆芊芊只是摔了一跤,腹中的孩子即将生产,并无大碍的时候,她的眸中飞快闪过一抹暗色。 一旁的嬷嬷小声道:“娘娘,都是奴婢办事不力。” 皇后沉思了片刻,这才开口道:“罢了,或许是这孩子命大!” 嬷嬷小声道:“您看,要不要奴婢再安排人进产房!” 皇后摆了摆手:“不可,如今已经惊动了三皇子,太医也在场,在产房动手容易被人发现。” 这不是还没生吗? 生不生得下来还不知道呢? 再说就算顺利生下来又如何,是男是女也难说! 她们已经失了先机,若是再动手,风险太大,还不如按兵不动的好。 殿内传来陆芊芊的喊叫声,叫声凄厉,先前她便受了惊吓,这会身边都是陌生人,她心里忐忑不安,再加上疼痛的刺激,情绪已然失控。 她心里担忧着孩子生下来会被人发现,所以一直不配合嬷嬷。 此刻帮她接生的嬷嬷看着孩子往下坠,但陆侧妃却夹紧了双腿,似乎不愿意放这个孩子出生。 她有些急了:“娘娘,您要将双腿打开啊,孩子要出来,您要用力,帮助孩子出来,不然孩子会憋出问题的。” 陆芊芊喘着气,忍住疼痛,说道:“不......孩子不能出生在宫里,不能啊.....” 嬷嬷不明白她的用意,但她若是一直这么不配合,孩子很有可能胎死腹中,她只得有些焦急地道:“娘娘,您腹中怀着的可是皇长孙,您若是不配合,这个孩子一旦出现任何意外,皇上怪罪下来,咱们谁也担当不起,就算您是三皇子侧妃,怕是日后也再难承宠。” 这话一说,陆芊芊果然听进去了,松了几分力气。 嬷嬷看准时机,朝着殿内的其他人道:“你们用力掰开她的腿,孩子一定要平平安安生下来,如若不然,咱们都没好日子过!” 方才殿内的其他宫人还只是观望,嬷嬷这么一说,众人也知道宫里贵人若平安生下孩子,她们也能得一份赏赐,若是出了意外,殿内所有人怕都难逃厄运。 众人都听从嬷嬷的指挥,陆芊芊此刻只觉得腹中有什么东西在绞着一般的痛,这种痛已经让她理智全然溃散,她再也顾不得心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只想着快些将腹中的胎儿生下,好减轻一些自己的痛苦。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在一阵极致的剧痛之后,只听到嬷嬷脸色发白,颤声道:“不好,快去叫太医进来,怎么是腿先出来的?” 殿内传来一阵骚动,紧接着一个宫女冲了出来:“三皇子,不好了,侧妃娘娘难产了!” 李然心里一沉,沉声问道:“孩子如何了?” 宫女不敢隐瞒:“出来一只脚,卡住了!” “太医,赶紧进去看看!” 早等候在旁的沈太医见状,急忙进了产房。 此刻也顾不得男女之别,他用手隔着衣服摸了摸陆芊芊的肚子,孩子胎位不正,脚朝下。 “这种情况,我也没有其他办法,只能施针,助娘娘尽快生下孩子,至于其他的,只能靠你们了。” 说完,太医拿出银针,施针后,陆芊芊只觉得一阵痛意袭来,全身的力气集中到一处,她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声。 太医出去后,嬷嬷将手伸了进去,托着孩子的屁股便将孩子带了出来。 孩子生出来的那一刻,陆芊芊只觉得浑身一阵轻松,但耳边并没有传来其他人报喜的声音。 她此刻已经脱力,浑身像是散了架一般酸痛不已,但她更想知道孩子的情况,她声音微弱地问道:“孩子如何了?” 嬷嬷将那孩子快速用布包好,走到陆芊芊身边,勉强一笑道:“娘娘,是个男孩,您先好好歇着,奴婢抱出去给三皇子瞧瞧。” 陆芊芊虽然是第一次生孩子,但她也知道孩子生下来是会哭的,她伸出手,艰难地道:“孩子怎么没哭?你给我看看!” 嬷嬷却朝后退了一步道:“奴婢抱出去让太医看看!” 产房内平静下来,但并没有听到孩子的哭喊声,皇后站在一旁紧盯着产房内的动静,殿门被打开,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盯着门口。 产婆抱着一个包裹从里面走了出来,李然率先走了过去。 “如何了?” 嬷嬷走到三皇子身边,表情有些凝重:“殿下,不如让其他人出去!” 嬷嬷是母妃留给他的人,这般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再加上孩子并没有哭,他大致知道事情不妙。 皇后在一旁道:“孩子到底如何了?还不让太医好好看看,你这般瞒着做什么?” 三皇子眸光冷冷地道:“皇后娘娘若有这个闲心,不如好好调查一下为何本王的侧妃一入宫就遭到了大猫的袭击,是不是有人在宫中作祟,若是本王的皇子有任何意外,本王一定会如实禀报父皇,让父皇调查清楚。” 皇后脸色阴沉下来,道:“三皇子这是何意?本宫可是你的母妃,这个孩子也是本宫的孙儿,本宫掌管后宫,你的侧妃出了事,本宫自然会去调查清楚,但这个孩子从出生就没哭,这本身就不正常,你不想着先救治,非要在这里与本宫吵架吗?” 三皇子眼里闪过一抹寒光:“皇后还是管好自己吧!” 皇后气愤不已,但也不想让人以为她是故意在这里刁难,耽误孩子的治疗,便气冲冲出了琼华殿。 嬷嬷见人都出去了,这才将包裹打开,将孩子的容貌露了出来。 看到孩子的那一刻,三皇子眸光一震,脸色阴沉如水,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青筋毕露,平日里俊朗平和的容貌此刻一片扭曲,咬着牙道:“依嬷嬷的经验,这个孩子几月了?” 嬷嬷顿了顿,道:“殿下,依奴婢看,至少八月有余!” 嬷嬷的话,如同晴天霹雳一般,让李然整个人都僵住了。 “好你个陆芊芊,胆子可真够大的,竟敢背着本王偷偷怀上他人的子嗣。好得很啊.....” 第384章 陆芊芊被质问 嬷嬷看了眼怀中的孩子,伸手探了探鼻息,尚有一丝气息,心里叹息,只是可惜,投生错了。 她有些不忍心地看了一眼那孩子,犹豫问道:“殿下,这孩子还有一丝气息......” 李然勾唇冷笑:“嬷嬷看错了,这孩子生下来就没气了,劳烦嬷嬷找个地方处理了!” 嬷嬷会意,低声应道:“奴婢知道了!” 这边皇后刚出琼华殿,便吩咐身边的人:“留下两人盯着琼华殿里面的人!” 果然不到半刻钟的工夫,李然身边的嬷嬷便提着一个篮子鬼鬼祟祟从琼华殿出来,朝着后宫偏僻地方走去,到走到冷宫附近的时候,将那篮子扔下了一个废弃的枯井之中。 琼华殿内,陆芊芊身子虚弱得厉害,随着嬷嬷抱着孩子出去,殿内的宫人也尽数退出,没有人管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她。 殿内血腥味弥漫,她顾不得那么多,挣扎着身子想要喊人,却发现根本无人应答。 她内心忐忑不已,莫非孩子的事情让李然知道了? 正当她忐忑不安之际,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李然大步从外面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宫女,手里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 “殿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们的孩子呢?他怎么没有哭?”陆芊芊伸手想要去抓李然的衣袍,却发现他远远站着,自己根本触及不到。 李然看着躺在床上的陆芊芊缓缓开口:“告诉本王,你腹中的孩子到底是谁的?” 陆芊芊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但她知道她不能说,更何况,她确实不知道那个孩子是谁的,她咬了咬唇,过了半晌,才小声道:“殿下这是何意?当然.....他当然是殿下的孩子!” “陆芊芊,本王不是傻子!那个孩子浑身毛发浓密,五官过于突出,分明就不是大晋人的长相,是个人都能看出来他不是本王的子嗣!” 李然气愤到了极致,说出这话时,面容都开始扭曲。 陆芊芊终于有些明白,为何孩子生下来嬷嬷和宫人的表情那般奇怪,难道说那日在杏花楼的男人真的是大金人? 她怀上孩子的时候还在侥幸,小孩子生出来五官都差不多,若是自己好好瞒着,倒也能鱼目混珠。 但若她知道那个孩子是大金的骨血,她绝对不会留下这个孩子的。 看着李然那要杀人的眼神,她有些害怕地往后缩了缩,泪水凝聚在眼眶中。 “你哭什么?给本王老实交待,到底是谁的孩子?” 看着她不说话,只是一昧哭泣,李然心里杀人的心更甚。 “殿下,妾身不是故意的,妾身是被人害的,求殿下饶了妾身这一次吧!” 陆芊芊忍着身上的疼痛跪在床上,身子忍不住颤抖起来。 “殿下为了那林雪儿冷落妾身,妾身为了挽回殿下的心,便独自去杏花楼学艺,没想到那日不小心中了迷香,妾身醒来的时候便发现自己睡到了床上.....妾身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妾身当时昏迷着,并没有看到那人的脸,妾身也不知道是谁?......” “你的意思是当时你便知道自己被人玷污了,那你为何不早日告诉本王?”李然面容沉沉。 “妾身害怕....妾身当时也不确定发生了什么事?妾身怕您不要我了......”陆芊芊哭得梨花带雨。 若是往日她这般还能惹得李然一番疼惜,但今日这般倒是让他更加厌恶。 毕竟此刻陆芊芊身上沾满血腥,一张小脸毫无血色,就连唇角的嫣红都消失殆尽,狼狈至极。 李然脑海中忽然浮现那日在书房外,完颜哲刚伸手揽着陆芊芊的那一幕,又想起那个孩子的面容,忽而觉得有些讽刺。 自己竟然引狼入室,枉他还亲手将完颜哲刚送回大金,他就应该一剑刺穿他的胸膛。 他竟然敢打他后院女子的主意,难怪那日他就觉得完颜哲刚看陆芊芊的眼神中竟有一丝怜惜,他是不是也觉得自己是个冤大头,竟替他来养孩子。 李然突然上前,伸手捏着她的下巴,声如寒潭。 “你在骗本王,你明明就知道这个孩子是完颜哲刚的,你们这是在算计本王是不是?他借着你的肚子生下大金的子嗣,再养在本王的名下,你竟敢与旁人合伙欺骗本王,陆芊芊,你好大的胆子!” 陆芊芊没想到李然竟然怀疑她串通外人,忙摇头道:“不...不是的....殿下,妾身从来没想过要背叛你,那个孩子不关妾身的事,妾身真的不知道那孩子不是你的.......” 李然手下的力道加重,直捏得陆芊芊脸都变了形:“你竟还想蒙蔽本王,你从一怀上这个孩子心里便清楚这个孩子不是本王的,你从宫外请了大夫来府中,又哄骗本王不让宫中的太医来把脉,你这分明就是在欺骗本王,本王当初真是瞎了眼,竟看上你这个女人,本王早该知道,你如何能和陆玲珑比?” 见自己的秘密败露,陆芊芊整个人僵在了原地。但听到李然说她不如陆玲珑,瞬间心如死灰。 她用力掰开李然的手,朝着李然呵呵冷笑起来。 “李然,原来你对我的好都是假的,也是,都怪我自己蠢,我早就应该知道你喜欢的人从来都不是我,林雪儿的事情我就该醒悟的,你宁愿找个替身藏在府里日夜宠幸,都不愿意碰我。” “是.....这个孩子是我算计来的,可我那也是为了你啊,我那么喜欢你,什么都愿意替你着想,你为何从来都不拿正眼瞧我一眼。” “你喜欢陆玲珑,可她也从来没有正眼瞧过你一眼,你堂堂皇子,自以为深情,殊不知你也不过是因为得不到所以才一直惦记着,我那姐姐多聪明,她知道你并非真正喜欢她,所以从一开始就拒绝了你。” “今日在宫中你看到她与九王爷夫妻恩爱,你心里嫉妒极了吧!也是,九王爷可不比你,他是真心真意爱着她的,你这辈子都得不到她!” “啪!”的一声,李然眼眸充血,抡起大掌便朝着陆芊芊挥了过去,陆芊芊被打得摔在了床沿上,直摔得脑子嗡嗡作响。 第385章 陆芊芊之死 她全然不顾脸上的疼痛,抬眸笑得一脸讽刺:“我得不到你的爱,你也休想得到陆玲珑的爱,李然,你这辈子也只配和我这样的人在一起,就算你是个皇子又如何?就算将来你得到了皇位又如何?你终究还是得不到陆玲珑!她是李煜的,不是你的!” 这话彻底激怒了李然,他面色骤然一变,大步走上前,伸手便掐住了陆芊芊的喉咙,双眸透出冰凉的寒光。 “你还真以为本王不敢杀你吗?” “是你先对不起本王的,本王原本不想杀你的,可你实在太过分了!” “你明明是本王的女人,本王就算不爱你,你也得给本王安安分分待在后院,好好守着你的本分,而不是怀着别人的子嗣却来本王这里邀功!” 陆芊芊被他掐得眼眸充血,伸手想要挣脱李然的控制,可她身子虚弱,哪里还有力气,只得嘴里溢出几个字。 “你......无....耻...” 李然此刻早已理智全无,眼里心里全是眼前这个女人对自己的背叛,他眼眸充血,转身看了身侧的宫人一眼,宫人早已吓坏了。 “还不将药给本王拿过来!” 宫人颤抖着将托盘递了过去,李然一把夺过托盘里面的药,一只手掐住陆芊芊的脸颊,将那药直接灌了进去。 等那药进了陆芊芊的腹中,李然这才松开手,将她重重甩在床上。 “这都是你自找的!” 陆芊芊被呛得咳嗽不止。 “你....你给我喝了什么.......” 李然面色冷冽,拿出手帕将手上的残留的药细细擦干净,声音冰冷道:“自然是送你去和那孩子团聚的药!” 说罢,他带着人冷漠离开。 殿内的陆芊芊知道自己被他喂下的肯定不是什么好药,她有些绝望地躺在床上,她忽然想起之前游湖的时候,陆玲珑让她离三皇子远些,她没有听,反而为了搭上三皇子这条船,不惜用自己的身体为饵,成功入了三皇子府。 她以前时常看不起这位姐姐,如今看来,她倒是比自己聪明多了。 至少在选男人的眼光上,她比自己强多了。 腹中一阵刺痛,她只觉得身下一阵暖流淌过,她忽而又冷冷笑了起来。 她曾经对李然的那些爱慕,如今看来不过是一场笑话罢了。 陆玲珑和李煜此刻还在寿康宫陪着太皇太后聊天。 有宫人从外面神色匆匆进来,在廊下与嬷嬷说了两句话。 嬷嬷进来的时候脸色有些凝重:“禀太皇太后,琼华殿那边传来消息,三皇子侧妃在宫中被野猫吓到,动了胎气,难产,一尸两命!” 陆玲珑一顿,转过头:“方才见到她还是好好的,而且她腹中的孩子就算动了胎气,有太医在,至少能保住一个,不至于难产呀!” 嬷嬷抬眸看了一眼,道:“琼华殿伺候的宫人尽数被处死,侧妃娘娘带进宫中的婢女也因为照顾不周被杖杀,就连那个孩子的尸体也被人处理了。” 太皇太后听得直皱眉:“毕竟是皇长孙,就算那孩子没有活下来,也不至于草草就将尸体处理了,皇上那边有什么说法?” “皇上说那孩子是被猫冲撞才早产死的,又害死了生母,生来不祥,不配供奉皇室香火,尸体处理了便是,就连陆侧妃的尸体也让人带出了宫,随意找个地方葬了便是。” 太皇太后叹息一声:“倒也是个可怜之人,玲珑,她是你妹妹,你可是知道些什么?” 陆玲珑淡淡说道:“皇祖母!有些人是不值得同情的,她能被这般对待,必然是做了被人不可饶恕的事情,皇上最重视皇家血脉,既然那个孩子不被皇上承认,想必是血统出了问题!” 太皇太后有些诧异看着陆玲珑,久久没有说话。 也是,能让皇帝不耻,自然是犯了不可饶恕的罪责。 陆玲珑从寿康宫出来的时候,只觉得浑身轻快了许多。 陆芊芊也算是自作自受了,当初她还想着重活一世,自己拉她一把,谁料她还和前世一般,心里眼里只有李然。 如此这般也好,李然被自己的枕边人背叛,只能忍气吞声,咽下这口窝囊气。 想想心里都痛快极了。 这大过年的宫里便见了血腥之气,不是个好兆头,陆玲珑和李煜经过琼华殿的时候,有宫人端着脏污的被褥出来!见到他们经过,远远便避开了! 李煜瞧着她望着琼华殿有些出神,握了握她的手,道:“夫人,我们该回家了!” 陆玲珑转过头,朝着李煜笑了笑:“明日是初二,该回娘家了!” 李煜握紧陆玲珑的手掌:“我已经命人备好了礼,明日一早咱们便去陆府!” 宫里的消息恐怕最快也要明日才会传到陆府。 “夫人这是不高兴了?可是因为你妹妹的事?”李煜面露担忧,他见不得自己的夫人在他面前忧虑。 陆玲珑摇了摇头,淡淡地道:“她能走到今日这个地步,是迟早的事,她所能依仗的不过就是她母亲大金公主的那层身份,她以为自己是陆家之女,又有大金那边的身份加持,在三皇子府能如鱼得水。” “可他不知道三皇子此人自私自利,又多疑,她从选择三皇子开始,便已经注定了结局。” 两人到了宫门口,李煜扶着她上了马车。 马车内,李煜斟酌了片刻,道:“以李然的性子,怕是西北那边很快便会出问题!毕竟现在陆承志还不知道京城的事情。” 陆玲珑道:“就算他知道也不会为了陆芊芊得罪三皇子,陆承志是个很有野心之人,他的眼里妹妹的命可不及他的利益。” 李煜怔了一下:“可那不是他的亲妹妹吗?” 陆玲珑讽刺一笑:“亲妹妹又如何?我们一家也是他的亲人,虽然不及陆芊芊血缘亲,但还不是被他出卖,落得个满门被屠的下场!再说知道陆芊芊死亡真相的人都死了,真相也只有李然自己心里清楚,他若是告诉陆承志她是难产死的,陆承志就算不信又能如何?” 李煜看了她一眼,目光温和道:“既然夫人这么说,那为夫知道该如何做了?等西北真正乱起来的时候,我必不会给他任何机会!” 第386章 咎由自取 这一夜,陆玲珑睡得很香。 等到第二日清晨,两人早早便收拾好去陆府。 陆玲珑直接被门房带去了陈氏的院子里,两人给陈氏拜了年,又去了老夫人的院子里。 刚坐下没多久,红玉便急匆匆从外面走了进来,走到陆玲珑身边悄声说了几句话。 “王妃,二夫人想要见您,剑竹拦着她,她反应激烈,怕是会扰了老夫人的清净!” 陆玲珑原本是想等从祖母院子里出去,便去二房看看情况的,没想到刘氏竟然这么快就得到了消息,看来是有人刻意提前将陆芊芊的死讯透露给了她。 老夫人见状,问道:“是不是王爷那边找你有事?” 陆玲珑怕此事惊扰到祖母,只得点头道:“嗯!祖母,我先出去一趟,一会再来找你说话!” 话音未落,外面便传来一阵喧闹之声,刘氏哭着闯了进来。 陆玲珑抬眸看了她一眼。 眼前之人全然没了往日趾高气昂的模样,身上的衣物因为拉扯有些凌乱,脸上泪痕未干,她顾不得什么颜面,扑通一声跪在了陆玲珑面前。 “玲珑,我的芊儿到底怎么了?你昨日进宫了的,方才宫里有人来传话,说她昨日在宫中出了事,人死了,是不是真的?” 陆玲珑眼睛平静极了,她看了眼刘氏,淡淡道:“宫里这么早便来人了?” 一旁的老夫人也被她的话吓了一跳,斥道:“大清早的你胡说什么?她是三皇子侧妃,就算动了胎气,自有太医院的人保她,怎么可能出事?” 老夫人显然是不信这话的,她也侧头看向陆玲珑。 在众人疑虑的目光中,陆玲珑平静说道:“是,她昨日因为被宫中的野猫冲撞,动了胎气,而后因为难产,一尸两命,皇帝大怒,伺候的人也被杖杀!” 刘氏最后一丝希望被斩断,她双目突然变得猩红,抓着陆玲珑的衣袍,恶狠狠地道:“你昨日不是也去了宫中!你为何不救她?她腹中的孩子都那么大了,就算动了胎气,生下来便是,怎么可能会出事?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故意不救她?” 老夫人闻言身子一晃,但见到刘氏逼问陆玲珑,她脸色一白道:“你这是做什么?她虽然在宫中,但皇帝下令,是她能违抗的吗?来人啊,将她拉开,莫要伤到王妃!” 老夫人发了话,下面的人便纷纷上前,将刘氏往后拉了拉。 刘氏越发不忿:“母亲难道就不疼惜芊儿吗?她们都姓陆啊,自己的妹妹死在她眼前,她竟然没有第一时间派人来通知陆府,还等着宫里的人第二日来通知,如今我的女儿死了,我连她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她一个人孤零零走了,我都不敢想她当时是有多孤单啊.....我的女儿没了.....我的女儿没了......” 陆玲珑眼里有了冰寒之色,她站起身走到刘氏面前,眼底有火焰窜起。 “婶婶当真不知道二妹妹是因何得罪了皇上吗?你这般在家里闹是想做什么?是想将我陆家满门的性命送到皇帝面前去吗?” “且不说她已经嫁给了三皇子,是三皇子侧妃,生死一切都由三皇子说了算。” “就凭着你们母女俩暗地里的那点心思,在昨日她生下那个孩子的时候便已经昭然若揭,那些伺候的人当真该死吗?她们不是该死,是因为他们看不到了不应该看到的东西!” 刘氏瞪着眼睛看着陆玲珑。 陆玲珑又道:“婶婶,你当真将自己当做是陆家人吗?嫁入陆家这么多年,你是何居心你自己心里最是清楚,陆芊芊死了,她到底无辜不无辜你心里也清楚得很,有些事情我不说,是想给你几分颜面,若你执意要闹起来,我倒是也不介意将你的那点底细都说出来!” “玲珑,你到底知道些什么?”陆于忠带着叶姨娘从门外走了进来。 他方才得知了女儿的事情,原本是想去正房看看自己夫人,没想到人没碰到,竟得知她来了母亲院里。 他怕刘氏口不择言扰了母亲的清净,但方才在外面听到陆玲珑的一番话,却觉得自己女儿的死或许另有隐情。 他虽然对自己女儿也算疼爱,但女大避父,女儿自然还是与刘氏更亲近一些,而且自从女儿嫁人后,越发疏远他。 陆于忠的这番话,引得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了陆玲珑。 就连刚进门的陈氏和苏婉清等人也站在了门口。 见一家人都到了,再加上陆玲珑方才说得那番话,刘氏此刻再也没有了方才的勇气,但想到自己女儿死了,悲从心起,看到陆玲珑站在自己面前,心里泛起阵阵的厌恶。 凭什么她的女儿死了,陆玲珑却能好好站在这里。 “你休想污蔑我!”刘氏怒道。 陆玲珑冷道:“我污蔑你,你有什么东西值得我去污蔑的,且不说如今我已经是王妃,你的生死我根本就不在意,我在意的只是你不要连累陆家才是。” 此言一出,陆于忠皱了皱眉:“芊儿怀着皇家的子嗣,就算是难产,也是因为给皇家生子嗣才没了的,就算没有功劳,倒也不至于连累陆家!” 陆玲珑却不顾众人的反应,冷冷道:“那是因为婶婶根本就不是大晋人,她是大金当年送往大晋的和亲公主,因为李家起义,覆灭了萧氏皇族,她得已从驿站逃跑,后来被刘福所救,最后与二叔结缘,成为了陆家的二房正妻。” “而因为父亲对抗大金,大金一直想在父亲身边安插人手,暗中调查陆家的人脉关系,查到了二婶原来的身份,他们又开始接触二婶,怂恿二婶将陆芊芊嫁给三皇子,想利用这层关系挑拨皇室与陆家的关系。” 所有人都被这番言论震惊到了,但最震惊的还是陆于忠。 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十几年的枕边人竟是异族之人,而且因为一己之私,竟想拉上整个陆家去赌命。 陆于忠气得嘴唇哆嗦,指着刘氏道:“这....这到底是不是真的?” 第387章 后院豺狼 刘氏看着众人一副要吃了她的目光,害怕地道:“不...不是这样的?她....她这是因为芊儿死了,容不下我了,这才挑拨离间......” 陆玲珑冷冷道:“我挑拨离间?二婶,你为何不告诉他们就连陆芊芊腹中的孩子都不是三皇子的,她肚子怀着的根本就是大金的孽种,陆芊芊的死或许不是因为难产,但绝对是因为你!如今你还想让我去求情,是嫌陆家全家的脑袋不够砍的吗?” 这一下,屋中所有的人都震惊住了。 “当初陆芊芊回府,明明已经告诉你那孩子不是三皇子的,你因为想要巩固她在三皇子府的地位,非但没有劝她流掉孩子,还好言安慰让她生下这个孩子,有了这个孩子做保障,她在三皇子的地位只会越来越稳固。” “若不是你一己之私,她今日又何苦因为此事丧命!” “大金人与大晋人生来五官就不一样!只要孩子生下来,一眼便能看出来。皇上震怒便是因为那个孩子扫了皇室的颜面,她混淆皇室血统,能得一副全尸,已经是皇恩浩荡。” “若我再去皇上面前求情,便是践踏皇室尊严,我陆玲珑就算是王妃,还能拿着陆家几十条人命去求情不成。” “皇上如今只是处置了陆芊芊,没有牵连到陆家,我劝你最好老老实实认命,若是敢生出事端,让陆家陷入险地,我陆玲珑第一个饶不了你!” “这......”老夫人惊得双眼瞪圆,她万万没有想到,家里竟然藏了一匹豺狼,她的儿子在西北拼命阻挡大金人,而自己的儿媳竟然就是敌人。 陆于忠听着这一切,也是惊得说不出话来。 苏婉清震惊之余,下意识抚了抚肚子,手不自主伸向身边之人。 陆承仁感受到她的不安,往前靠了靠,伸手扶住她的身子,在她耳边轻声道:“没事的......” 陈氏上前一步,不安地道:“玲珑,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吗?” 陆玲珑坚定地点了点头:“娘,这些事我原本是不想让你们知道的,我怕你们担心!” “贱人!你胡说!” 刘氏大喊一声,忽然推开陈氏,伸手朝着陆玲珑抓了过去。 那陆玲珑又岂会不知道她的动作,她站在原地岿然不动,目光一瞬不瞬盯着刘氏。 眼看着刘氏的手就要抓到陆玲珑的脸上,她身后站着的陆于忠却突然抬脚,一脚踢向刘氏,大怒道:“混账东西.......” 这一脚用足了力气,刘氏哪里抵挡得住,一个踉跄便摔倒在地,脑袋砸在了旁边的椅子上,登时就见了血。 一双眼眸充满恨意看向陆于忠:“打吧!你有本事就打死我!我做这些还不都是因为你,你若是有本事,也像大伯那般挣些功劳回来,我们一家人也不至于寄人篱下!” “闭嘴!”陆于忠知道刘氏一向嫌弃他没本事,但他原本就是猎户出身,如今入了京城,他又没有一技之长,而且自己兄长功劳过大,他实在也不愿意入朝为官,只想着过好自己的日子便成。 “陆于忠,你这个没用的男人,你的女儿死了,你连为你女儿讨个公道都不敢,你算个什么男人!” 事情既然已经闹得人尽皆知,她也不用再顾及什么,自然是有什么说什么了。 “你看看你的后院,女人一个又一个,还不是只有我给你生了孩子!你不指望我的孩子出息,难道指望后院那些女人给你开花结果吗?你别做梦了,她们都被我下了药,除了我,没有人能给你生孩子!” “好啊。你这个不知死活的女人,你竟敢绝我的子嗣!” 陆于忠走上前,再次朝着刘氏又是一脚,这一脚正中胸口,踢得刘氏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直倒在地上喘着粗气。 “你....你有本事就休了我.......” 陆于忠气得浑身发抖:“休了你!好让你这个无耻的大金人再去害其他人,你做梦!你这辈子都休想走出陆府,死也得死在我手里,来人啊,将这个毒妇给我捆了,带去后院关起来。” 陆于忠心里很清楚,皇帝没有下令处置刘氏,便是在看陆家的态度。 若是刘氏死在陆家手里,便已经表明了陆家的态度,皇帝便不会再用此事做文章。 但若是陆家任由刘氏作威作福,还继续将此事闹大,那等待陆家的将不知道是什么结局。 陆玲珑原本是想等从老夫人这里出去,便去找陆于忠谈谈,让他处理此事。 但刘氏非要逼她,她也只能在全家人面前公开此事。 至于如何处置刘氏,她将此事交由陆于忠,也想看看这个一向安于后院的二叔,到底能不能清楚如今陆家的形势。 “陆于忠,你不能绑我,女儿尸骨未寒,你不去为她讨公道,却在这里为难我,你不是人!” “还站着做什么?赶紧堵上她的嘴!”陆于忠怒气冲冲看着被拖出去的刘氏。 等刘氏被拖出去后,老夫人被气得胸口疼,陆玲珑给她扎了针,服侍她睡下,才出了松鹤院。 外面天色渐黑,他们便留在了陆府。 用过晚膳,陆玲珑独自去了关押刘氏的院落。 这院子原是安置犯错下人的,陈氏接管陆府后,对下人宽容得很,上下一心,那些下人平日里做事尽心尽力,这院子便空置了下来。 陆玲珑孤身一人来到里面,推开院门,漆黑的夜色中唯有主屋有一盏不太明亮的烛火照明,整个院子孤寂萧瑟。 陆玲珑推开主屋的房门,刘氏蓬头垢面抱着身子蜷缩在榻上,听到响动,她抬起空洞的眼眸看了眼来人,声音倒是平静了许多,毕竟她的那点秘密被抖露得一干二净,到了这里,还有什么可说的。 “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吗?” 陆玲珑从门口走了进去,唇角微微勾起,看着她狼狈的样子道:“二婶真是好手段,身为大金公主,潜伏在大晋多年,竟无人察觉,还生下一子一女,女儿还成为皇子侧妃!只是可惜,那么快就暴露了身份,你是不是也在惋惜呢!” 刘氏微微惊愕:“你到底是怎么知道我的身份的?” 第388章 自作孽 陆玲珑眉眼含笑道:“二婶伪装得这么好,我当然发现不了。若是我没有发现二婶的身份,将来陆家会发生什么事呢?” “我猜陆承志会勾结三皇子污蔑我父亲通敌叛国,三皇子会杀了我父兄,而我和母亲会被二婶算计,等着被人屠戮,但我陆玲珑不甘心,我亲手杀了陆芊芊和三皇子,共赴黄泉!” “二婶觉得这个结局如何?” 刘氏眼眸一震,惊恐道:“你胡说,此事与承志无关,他什么也不知道,你休想拉他下水!” 陆玲珑唇角勾起一抹森冷的笑意,冷哼一声:“他什么都不知道?他的心肠和你一般忘恩负义,多少次在战场上他的命都是父亲救回来,父亲视他如亲生儿子一般,可他却狼心狗肺,像一条毒蛇一般隐匿在父亲身后,等待着时机一招致命。” 陆玲珑走到她面前,欺身上前道:“我可是从前世而来的人,我方才说的那些都是前世亲身经历过的,前世就因为我将你们当做一家人,掏心掏肺,才落得一个满门被屠的下场,要不然你以为,你瞒了这么久的身份,我又是如何得知的?” 陆玲珑话音一落,刘氏脸色骤变,整个人如遭雷击,她面容惊恐地道:“你.....你到底是人是鬼?” 果然,这世间之人,除了爱你至深,一旦重生的真相袒露出来,他们从来都是先怀疑你,质疑你,将你当做妖魔鬼怪,唯独不会信你! “嘘.....”陆玲珑将食指压在唇边,笑得邪魅:“你猜呢?二婶不是信佛吗?佛神都能相信的人,难道不信人生可以重来吗?” “不.......你不是人.....你到底是什么?我要告诉府中的其他人,让他们不要相信你!”刘氏看着陆玲珑的笑容,心里笃定眼前之人一定是妖怪的化身。 而陆玲珑只是站在她面前,面带微笑,可落在刘氏眼中,眼前之人却成了妖魔鬼怪,是来夺她性命之人。 “你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刘氏情绪激动起来,蜷缩着身子往后退去,眼里充满了惊恐。 陆玲珑站在原地,分明一动也没动,可刘氏却觉得她张开了血盆大口,獠牙外露,双手的指甲尖锐,朝着她扑了过来。 她顿时吓得大声尖叫起来:“都是我不好!是我错了,你不要来害我!” “陆玲珑,你这个妖怪,我要去告诉九王爷,告诉他你是个妖怪!” 陆玲珑冷笑一声:“你觉得这府上还有人会信你吗?二婶啊二婶,你原本是有着大好前程的,女儿嫁给了三皇子当了侧妃,儿子又在为国守疆,你又是二房的主母,你们若是安分守己,将来二哥在边疆立了军功,回到京城,你们将有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而你偏偏不甘心,非要事事高人一头。如今好了,你害死了自己的亲生女儿,你的儿子也被你蛊惑,将来也会落得和你一般的下场。” 陆玲珑是懂得如何拿捏人软肋的,刘氏最在意的便是自己的儿子。 她所有的依仗都在自己儿子身上,就算是陆芊芊,她也算计在内,就是为了给自己的儿子铺路,想要挣个从龙之功,将来也好成为人上人。 听到陆玲珑不会放过自己的儿子,她心里的防线被击垮。 陆玲珑接着道:“你知道陆芊芊腹中的孩子是谁的吗?” 刘氏猛然抬头看向陆玲珑,颤着声音道:“谁......” 陆玲珑莞尔一笑:“那日在杏花楼与陆芊芊春风一度的人就是大金的太子,完颜哲刚。陆芊芊腹中怀着的竟然是大金皇室的孽种,你说,三皇子又怎么可能饶了她。” 刘氏闻言,身子一软,气力尽失:“怎么会?怎么会?” 她突然歇斯底里起来:“你骗我!你这个恶魔,你在骗我......一定是你,一定是你设计陷害我的女儿,她怀着的明明是三皇子的子嗣。” 都到了这个时候,刘氏还是不愿意认罪,陆玲珑缓缓摇头:“真是自作孽不可活!你既然不信,倒是多说无益了。” 陆玲珑走出房门,却碰到了同样孤身前来的陆于忠。 他面容沉沉看着陆玲珑,陆玲珑站在廊下,屋内的刘氏还在疯狂地叫嚣,一会喊冤,一会又怨自己命苦。 陆玲珑知道他刚到不久,她是习武之人,这院子里的动静她一清二楚。 “二叔!”她上前主动打了招呼。 “刘氏的身份,承志也知道?”陆于忠沉声问她。 陆玲珑看了眼陆于忠,微微点了点头:“想必二叔也知道我在苍茫山遇刺的事情,此事便是二哥与三皇子的人设下的计谋,原本是想刺杀九王爷,没想到我刚好中了他们的圈套,破坏了他们的好事。但此事除了我们一家人,其他人都不知道。” “二叔,我们是一家人,皇上为何要将我们全家召入京城,想必二叔也是清楚其中缘由的。” 陆于忠并非蠢笨之人,入京将近一年,有许多人想要通过他结交陆家,但他却一直流连各大青楼酒肆,过着闲人的日子,与那些想要结交之人关系也只限于泛泛之交。 但没想到即使做到了这一步,还是有人将手伸到了他的后院。 “玲珑。”陆于忠面带乞求道:“承志是我的嫡子,若是可以,你能不能饶他一命?” 陆玲珑看着他,许久没有说话。 他们终究才是一家人,至亲的血脉之情,哪里是他们这些旁系能比的。 见陆玲珑不说话,陆于忠又说道:“如果他不再为非作歹,你们可以带他回京,不让他待在军营里,我可以保证他不再生事,与我一样做个闲人!” “二叔!”陆玲珑深深皱着眉,“你与他多年未见,他已经不是当年的孩子,他已经成人了,心思深沉,就算我放了他,他就能放过我们一家人吗?” 就为了他陆承志,要搭上一家人的性命,谁能同意呢? “那我去一趟厉城,亲自去看着他!”陆于忠还是不死心,“还有刘氏,我亲手了结了她!” 陆玲珑嗤笑一声:“二叔,晚了!他如今已经与三皇子勾结在了一起,又岂会因为你的几句无关痛痒的话而放弃自己光明的前途。若是真让他得逞,您觉得三皇子那样的人登基了,会放过陆家的人吗?陆芊芊背叛了他,哪个男人会容得下这等事。” “我知道您的心情,父亲说过,若是他愿意迷途知返,会给他留下一条活路,但若是他执迷不悟,我们也绝不会手下留情。” “我奉劝二叔一句,不要试图将京城的这些事情告诉陆承志,你们的消息传不到他的耳中,而我也绝不允许任何人勾结外人对付陆家之人。” “一旦发现,绝不姑息!” “我劝您好自为之!” 陆玲珑的话说得绝情,可陆于忠却无法反驳。 第389章 刘氏之死 陆玲珑从关押刘氏的院子出来的时候,陆于忠还在院子里。 他将守在门口的下人都遣了出去,自己独自进了屋中。 屋内的刘氏还沉浸在惊恐之中,陆玲珑方才说的前世之事,让她思绪有些混乱。 这会见到陆于忠进来,她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她踉跄着起身,跪倒在陆于忠面前。 “老爷,陆玲珑是个妖怪,她是个妖怪啊,她亲口说的,她是从前世来的,你赶紧去庙里请些师父过来驱妖!” 陆于忠听了她的话眯起了眼:“说的什么疯话!我问你,你身份的事情承志是否知道?” 陆于忠只道她是被陆芊芊的死刺激到了,在胡言乱语呢。 她有些怯怯看了陆于忠一眼,低声道:“他出征前我怕他出事,将此事告知了他,让他若是遇到危险,就说出自己有一半大金人的血脉,或许能保命!” 果然如陆玲珑所说那般,得了刘氏肯定的回答,陆于忠不由阴沉着脸,冷声道:“战场上想要保命靠的是自己过硬的本领,你与他说这些作甚。” 刘氏不明所以,怒道:“我早就说过不要让他去西北,你非要让他去,他是我们的儿子,你从来不知道怜惜他。” “妇人之仁!”陆于忠眸中盛满怒意,“你明明知道自己的身份不可公开,就连你的枕边人都瞒着,你却将此事告知两个孩子,你这个毒妇,分明就是你害死了芊儿!就连承志都被你蛊惑,你简直罪该万死!” “陆于忠!”刘氏瞪大眼睛,目眦欲裂,“我的身份再怎么不堪,好歹也为你生下嫡子嫡女,若是我的计划能得逞,咱们二房将来便是人上人,你也能跟着我沾光,我这么做还不都是为了咱们这个家。” 陆于忠一甩衣袖,冷笑道:“你这个蠢货!我的一双儿女都被你给毁了!早知如此,上次你给府里的姨娘下药,我就该杀了你!” 当时因为陆芊芊当上了三皇子侧妃,刘氏被陆芊芊护着,他动了休妻的念头,但碍于陆芊芊的身份,也只是让府里的下人监视着刘氏。 若是她早知道刘氏还存了其他的心思,他早就该动手了。 看着陆于忠眼里杀意重重,刘氏下意识觉得不妙,她连滚带爬地想要往外跑去,然而人还没到门口,便被陆于忠面无表情推倒在地。 他从身上掏出一条白绫,朝着刘氏缓缓走了过去。 “陆于忠!我们还没有和离,我是陆家的正头夫人,你不能杀我!” 刘氏挣扎着想要推开陆于忠,却被陆于忠轻松制服。 陆于忠想起自己的一双儿女都被这个女人毁了,后院其他女子腹中的孩子也遭了这个女人的毒手,他原本可以有许多孩子,都是因为这个女人,如今连嫡子都要保不住了。 他这会恨极了眼前的这个女人,他的呼吸开始粗重,掐着刘氏脖颈的手逐渐用力。 刘氏脸色涨得通红,用力捶打着陆于忠的手。 “老爷.......别....杀....我.....承志......承志.....” 听到她提及陆承志,想到陆玲珑的话,陆于忠心里恨意更加。 他拿起手中的白绫,缠绕在刘氏纤细的脖颈之上,将白绫甩到房梁之上,打了个死结。 夜色如墨,屋内的烛火啪嗒一声掉落在榻上。 陆于忠从院子里出来的时候,看了眼熊熊燃烧的屋内,转身决然离去。 陆玲珑刚回到沉香院,抬头便看到方才她来的方向有火光冲天而出。 她淡定自若走回房间,李煜正坐在窗前下棋。 见陆玲珑回来,他放下手中的棋子,倒了一杯茶递给她。 “见着二叔了?” 陆玲珑点了点头:“见着了,该让他听到的已经让他听到了,他亲手了结了刘氏,这倒是让我没有想到。” 李煜闻言,有些惊诧抬眸:“二叔竟是这般通情达理之人!” 陆玲珑叹了口气:“他心里应当也是怪我的,毕竟我明知道二婶的秘密,却没有提前告知他,更何况,他如今膝下也只有这一双儿女,若都出了事,他心中应当也是不好受的。” 李煜知道陆玲珑心里不好受,在她父亲未立下军功之前,陆家原本是和和美美的一家人,可自从她父亲得了军功,家里越发显赫,这一切都变了。 她与李煜不同,李煜从小生在皇家,见惯了尔虞我诈,也清楚亲情在利益和权势面前不堪一击。 他的手越过面前的棋盘握住了她的手。 “你没有做错,他总有一日会明白的!” 陆玲珑回过神:“但愿吧!” 刘氏院子里的火烧了一夜,那院子离后院极远,又隔着好几道门,直到天亮的时候才被下人扑灭了。 第二日一早,刘氏死亡的消息便被陆府的人刻意传了出去。 消息很快便传入宫中。 于高匆匆走进御书房:“皇上,陆家的二夫人自尽了!” 宣武帝沉默了片刻,才淡淡说道:“昨日是初二,九王爷去陆府了吗?” “九王爷昨夜歇在了陆府!”于高犹豫了一下又说道,“听说那陆二夫人是半夜自尽的,悬梁之后又着了火,看来是下了必死的决心!” 宣武帝脸上看不出情绪,过了一会,才冷笑一声:“没想到大金皇室一个最下等的公主,竟敢怂恿自己的女儿混淆皇室的血脉,大金人还真是死性不改,国家不大,野心倒是挺大!” 宣武帝原本是想下一道旨意,处死陆二夫人。 但想到她的儿子还在边关,而且如今正是需要陆家的时候,最重要的是此事实在不宜张扬,毕竟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他只得让人刻意将陆芊芊的事情透露给寿康宫的人,陆玲珑是个聪明人,自然知道该如何处理此事。 他倒是没有想到,陆玲珑竟然如此果断,不到一日的时间便将事情处理得干净。 “三皇子那边如何了?”宣武帝想到自己的儿子,不免有些担忧。 于高忙道:“三皇子府从昨日开始便关了府门,谢绝迎客。皇上让奴才们送的东西,也都送到了,三皇子说等过些日子,他会亲自入宫谢恩!” 宣武帝没有再说话,他心里也知道此事对李然打击极大,被自己身边的人背叛,换了谁都不好受! 第390章 父女争执 慕容府。 慕容云自从上次被刺伤回京后,一直被慕容峰拘于后院。 慕容峰派人将她的院子围了起来,外面的消息递不进来,她并不知晓陆玲珑与李煜已经成婚。 回到京城由于身上有伤,再加上她心情郁结,导致一直以来茶饭不勤,人都瘦了一圈。 平儿带着下人端着丰盛的饭菜从外面进来,看着坐在窗前望着外面发呆的慕容云,她叹了口气。 她让人将饭菜摆放好,走到慕容云身边,柔声说道:“小姐!今日府里又从外面酒楼请了两个厨子回来,做了您最爱吃的江南菜,你不如过来尝尝!” “不吃!” 慕容云连看都不看一眼道:“我要出去!告诉父亲,若是不放我出去,我便绝食!” 听到她说要绝食,平儿脸色一白:“我的小姐,您就可怜可怜奴婢们吧!您好歹吃些东西吧!您身子本就不好,再这么下去,您会病倒的!” 慕容云秀眉微蹙,心情烦躁,转头瞪了平儿一眼:“我如今活着有什么意思?他们将我关在这后院,存心不让我活!就算是养个宠物,也得带出去透透气吧!你瞧瞧这院子围得水泄不通的,这是拿我当犯人啊!” 平儿欲言又止,她好想告诉自家小姐,她想嫁的九王爷已经成婚了,她这么想着念着又有什么用,终究是她得不到的人啊。 可她不敢说,因为老爷不让说! 她从小跟着自家小姐,最是知道她的脾气,她家小姐性子拗,从小想要的东西哪样不是送到面前让她往好了挑,可偏偏感情这个东西,不是谁都有资格挑选的,身份尊贵如她家小姐,也照样入不了九王爷的眼。 平儿还想劝劝她,身边的翠儿伸手拉了拉她的衣袖,她回头朝着门口看去,待看清门口的人,两人小心退出了房门。 屋内突然没了动静,慕容云趴在窗口,正望着窗外树上的嫩芽发愣,脸色有些苍白,目光迷茫。 慕容峰看着自己的女儿这般情形,心头一沉,他端起桌上的汤碗,缓缓走到慕容云身边,递了过去。 慕容云头也没回,只是淡淡说了一句:“说了不吃!” 慕容峰的手没有伸回来,慕容云突然就怒了,挥手过去,汤碗被甩落,泼了慕容峰满身。 “都说了不吃,给我滚出去!” 待回头看到是慕容峰,她先是一惊,转而从窗前站了起来,态度恭敬而疏离:“父亲......我不知是您....” 慕容峰没有怪她,只是脸色有些难看:“怎么瘦成这样?” 因为慕容云的无理取闹,慕容峰发了火,自从她被软禁起来,慕容峰还是第一次来看她。 慕容云淡淡道:“整日里被关在这后院,坐牢一般,您还关心我瘦不瘦?” 慕容峰闻言,脸色越发不好看了,但他知道这个女儿脾性不好,只得放柔了语调。 “为父知道你心情不好,你从小到大,想要的东西为父哪样没有依着你,你若喜欢的是旁人,为父就算利用手中的权势威压也定会让他娶了你,只是那是九王爷,是皇子,为父是臣,哪里能奈何得了他啊。这世间的男儿多的是,你又何苦唯独喜欢上他?” 慕容云被他一番说教,原本心里酝酿着的火气蹭的就上来了。 她缓缓抬起头,语气冰冷地道:“父亲整日里拘着我,就是不想让我去找九王爷,可是父亲,女儿可以什么都不要,女儿偏偏喜欢他啊!看不见他,女儿会死的。” “你......”慕容峰没想到他将她关了这么些时日,原本是想等着她自己想通,不料她非但没有想通,反而说的话越发气人。 他脸色一变,指着慕容云道:“你怎么能这么不知廉耻,人家不喜欢你,你非要去缠着人家,我慕容家就不要脸了吗?你竟然说出这般不知廉耻的话来。” “你在江南的时候,九王爷的态度你也知道了,他如今已经与陆玲珑成婚,夫妻恩爱,你整日里念着他,想着他,人家心里有你吗?” “什么?”慕容云脸色更白了,她只听到那一句“他如今与陆玲珑成婚,夫妻恩爱。” 慕容峰方才也是气急了,竟不小心将李煜成婚的事情抖落了出来,但看着眼前女儿不争气的模样,他又觉得没什么好隐瞒的。 “你心心念念的九王爷早就成婚了,他与陆玲珑夫妻恩爱得很,新婚夫妻蜜里调油,你莫非还想去王府找他,存心找不痛快不成!” 慕容云心里仅存那点希望的火苗被人就这么无情的摁灭,她猛然抓住慕容峰的衣袖。 “不....他是我的....陆玲珑她凭什么?” “父亲,我求您了,您去求求皇上,让他将我赐给九王爷,我求您了......” 慕容峰一怔,他没想到自己的女儿为了李煜竟然可以卑微到这个地步。 “你疯了不成......” “对.....我就是疯了......”慕容云脸色惨白,氤氲了良久的泪雾化作滴滴泪珠,一滴滴砸在心口之上,痛彻心扉,“都是因为你们,三年前为什么要毁了他,为什么你们要背叛他,若他不被你们背叛,他一定不会拒绝我的,他从小就对我好,都是你们.......” 慕容峰的怒火在心口燃烧,他不明白只是三年未见,曾经懂事可爱的女儿怎么就变了这么多。 “原来你是这么想我们的,为父做这些都是为了你们啊!一朝天子一朝臣,他那时候双腿废了,失了先机,难道慕容家还要跟着他一起落魄不成!” “你如今翅膀硬了,竟敢用这种话来侮辱为父,真是让为父心寒!” “既然你想不明白,那便永远都不要出去了,在这院子里好好反省,什么时候你想通了,再来跟我谈。” 慕容云却不肯低头,她倔强地站着:“说白了你就是自私,眼里只有你的权势,姐姐不就是这样被你送上皇帝床榻的吗?她这一辈子被你毁了,而我也被你给毁了!” 慕容峰的怒火蹭蹭往上冒,他扬起巴掌,恨不得一巴掌将自己这个女儿扇死才好,可巴掌扬了半天,最终还是挥向桌面,将满桌的珍馐美食扫落一地。 第391章 春闱开始 春闱终于开始,今日的春闱陈柏文会参加,一大早陆玲珑便带着人去了考场附近。 现场人山人海,马车都排起了长长的队。 她只能带着人下了马车,朝着里面走去,也不知道表哥人在哪里。 穿过拥挤的人群,远远地陆玲珑便看到陈柏文站在马车旁,旁边一个女子正与他眉飞色舞说着什么。 陆玲珑定睛一看,果然是贾蓉蓉。 贾蓉蓉一边和陈柏文说着话,一边环顾四周,她很快便看到了陆玲珑。 “玲珑,这里!”贾蓉蓉冲着陆玲珑挥手。 站在他对面的陈柏文也看了过来。 陆玲珑走过去的时候,贾蓉蓉兴奋地朝着她走过来,拉着她的手笑道:“方才我跟柏文哥哥说了你一定会来送他进考场,他还不信呢!” “表哥!祝你今日在考场顺顺利,来日必登榜首!” 得了陆玲珑的祝福,陈柏文冲她点点头:“谢谢表妹!” 陆玲珑看了眼陈柏文手里拿着的那对刺绣精美的护膝,打趣道:“原本还想着送表哥护膝的,但我的绣工不好,怕自己绣不好,便准备了些糕点,今日看来表哥的护膝倒是有人提前准备好了!” 贾蓉蓉听到这里,立马脸红:“那个在家里反正也是闲着,我做来玩的。” “做来玩的都绣得这么好,看来是用了心的。”陆玲珑笑着道。 “好姐姐!”贾蓉蓉知道她取笑自己呢,挽着她的胳膊道,“你就别取笑我了!” 陈柏文接过两人送的东西,便朝着贡院而去。 陆玲珑看着他的背影,她记得上一次的状元郎是一名寒门学子,只是不知道这一世是不是还如前世那般,陈柏文要走仕途倒是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两人挽着手往回走,这时,她们迎面便遇上了两人。 “王伦,你一定要好好考,我爹说了,只要你能中进士,便让我嫁给你!” 陆玲珑觉得这声音耳熟,便朝着这边看了过去,竟然是苏婉柔。 陆玲珑看过去的同时,苏婉柔的目光同时也看了过来。 “你怎么在这?”苏婉柔见到陆玲珑立马警惕起来。 “今日科考,过来凑个热闹而已,怎么苏二小姐有意见?”陆玲珑道。 苏婉柔身边的男人上前一步,朝着陆玲珑躬身行礼:“九王妃!” 陆玲珑点点头,问道:“不知这位是谁家公子?” 未等身边的人回答,苏婉柔一脸得意地道:“这位是户部尚书王洵的儿子,王伦,我的未来夫婿!” “原来是王尚书的儿子,今日是科考的大日子,我祝你金榜题名!”陆玲珑笑着祝福他。 此人倒是比苏婉柔有礼多了,虽然王洵此人与魏家关系匪浅,但他这个儿子到底没有得罪她,陆玲珑倒是乐意给他一句祝福。 只是她记得王洵的夫人与魏长义的夫人乃是同胞姐妹,而王洵的长子以前在西营,是魏长义的亲信,后来董聪接管西营,王洵的长子也被赶出了西营。 王洵只有一个嫡长子,此人看着文质彬彬,应该不是在西营的那个,那便是庶子了。 想不到苏婉柔以往的目光还算高,竟然能看上一个庶子,这倒是有些让人意外。 看着陆玲珑审视的目光,苏婉柔心里有些不满。 身边的王伦倒是个谦和之人,得到了陆玲珑的祝福,他不卑不亢道:“多谢王妃吉言!” 一旁的苏婉柔更加不高兴了,她伸手拉了拉王伦道:“好了,别在这里站着了,人家都进去了,你也快些进去吧!记得好好考。” “婉柔,这是王妃。”王伦见她屡次轻视陆玲珑,小声提醒苏婉柔。 虽然他的父亲与九王爷关系并不好,但毕竟人家身份尊贵,在他之上,而且他只是一个庶子,原本就低人一等,若不是因为嫡的兄长被赶出了军营,如今无所事事,他这个庶子也不会被人重视。 而永康伯府因为苏婉清的事情被人诟病,连带着苏婉柔也被人指指点点,加上永康伯府的落魄,苏婉柔的婚事也被耽搁了下来。 永康伯夫人只能退而求其次,选择了户部尚书的庶子,苏婉清做了人家的正妻,她也必须得是正妻才行。 “知道了,你快些进去吧!”苏婉柔有些不耐烦道。 等王伦进了贡院,看着还站在一旁的陆玲珑,苏婉柔也不打算与她客套,敷衍地福了福身子,她朝着自己的马车走去。 “姐姐,这位苏小姐是婉清嫂嫂的妹妹吗?”她离开后,贾蓉蓉挽着陆玲珑的手往回走。 “嗯!不过是同父异母的妹妹,嫂嫂在娘家的时候时常被这对母女欺负,若不是遇到了大哥,嫁了出来,怕是不知道要吃多少苦。” “她还真是奇怪,她的夫婿我们又不惦记,干嘛对我们一股子敌意?”贾蓉蓉道。 陆玲珑噗嗤一声,忍不住笑了起来。 “因为之前我得罪过她,嫂嫂被她们母子算计,差点被送去尼姑庵,被大哥所救,后来我让王爷从太后那里得来懿旨,赐婚给了大哥,她们的计谋落空,眼看着嫂嫂比她的日子过得还要好,她自然想着嫁人这件事情上胜嫂嫂一筹。” 贾蓉蓉恍然大悟:“难怪了,她见不到婉清嫂嫂,想通过你让婉清嫂嫂知道此事。” 陆玲珑点了点头。 而此刻的李煜新婚假期已经过去,自然是要去上朝的。 而这段日子朝中最重要的便是春闱。 他刚从宫中出来,便让马车直接去了明月轩。 两人刚走进包间,掌柜的便跟了过来,将手上的信件呈给李煜。 “江南那边新送来的消息,袁骁大人已经掌握了周良的行踪,只是此人狡猾,这段日子都没有动作,但江南所有怀了身孕的女子家里附近都有人监视。” “此事涉及的范围极广,我们的人根本不够,若是真的出事,怕是会有疏漏。” 李煜展开信件,仔细看完后,将信件丢进了炭盆。 “告诉子焰,派人盯着周良即可,一旦发现此人作恶,不惜一切代价抓住此人,生死不论!” 掌柜的抬眼看了李煜一眼,道:“王爷,此人不是还有用处吗?若是死了........” 李煜冷嗤一声:“如今我已经知道他背后之人的意图,他不过是一个废人,死活已经不重要了。” 掌柜的明白了他的用意,转身退出了包间。 第392章 王府日常 李煜在包间里面待了半刻钟的功夫,这才起身准备离开。 “去厨房看看,脆皮乳鸽做好了没有?” “是!”剑书转身出了包间。 明月轩的脆皮乳鸽是出名的好吃,自从上次王妃吃过一次,赞不绝口,所以每过几日自家主子便要特意绕道明月轩,带上几只回去让王妃尝尝。 今日他还存了个小小的心思,用自己的月例银子偷偷买了两只,想带回去给剑竹和红玉也尝尝。 他手里提着两个食盒上了马车,李煜掀眸看了眼他手中的食盒道:“怎么这么多?” 剑书憨厚笑了笑:“属下多买了两只....” 说完,又加了一句:“是属下自己花钱买的.....” 李煜瞧着他说话时一脸的喜色,唇角微勾:“买给红玉的?” “嗯!”剑书有些害羞地挠挠头。 李煜眉头轻挑:“你若是真心喜欢她,等京城的事情安定下来,让王妃做主,将她许配给你!” 剑书猛地抬起头,欣喜问道:“王爷,您这是同意属下娶红玉了?” 李煜“嗯”了一声,又觉得不妥,道:“不过此事还得王妃问过红玉,若她们都没有意见,本王自然是同意的。” “谢王爷!”剑书开心至极。 他忽然觉得自己跟了天底下最好的主子。 回到王府的时候,已是傍晚时分,天边丹霞似锦。 “玲珑,你在煮什么呢?”陆玲珑刚走进屋中,便闻到一股清甜的味道。 “回来了?”陆玲珑回眸笑着看了他一眼,又低头摆弄着窗边的小茶几,二楼的窗户边摆放着一个小方桌,桌上摆着炭炉,生着火,炉子上正煮着东西。 “我在煮茅根竹蔗马蹄水,你早上不是说嗓子有些不舒服,我在书上看到这个方子,说是这方子最是清热泻火,我今日煮来试试。” “我只是随口一句话,夫人这么上心。”李煜走到窗边坐了下来,将手里的食盒放在桌上。 “你从外面带了东西回来?”陆玲珑问。 “明月轩的脆皮乳鸽,好些日子没吃过了,你昨天晚上不还念叨着这一口!”李煜笑着将乳鸽拿了出来,还冒着热气。 陆玲珑一怔,转而笑道:“看来夫君对我的话也极为上心。” 李煜笑了笑:“那是,我与夫人心连心。” 李煜让她坐下,亲手将乳鸽撕开,慢条斯理剔了筋骨,又小心看着炉子上的火。 “今日去了明月轩,可是江南那边传来消息了?”陆玲珑将炉子里的炭火夹了几块出来。 李煜手上的动作未停,道:“嗯!周良果然是得了皇上的授意,手底下的人不少,此人狡猾,袁骁他们也只能监视着此人。” 他将撕好的乳鸽放在小碟子里,推到陆玲珑面前。 陆玲珑将煮好的茶水倒了一杯给他,道:“你这乳鸽倒是买得很是时候,正好解腻,这茶水你先尝尝味道,若是味道不够,我再煮煮。” 李煜颔首,端起来吹了吹,抿了一大口,清甜甘润。 “味道很不错!” 陆玲珑吃着乳鸽,配着茶水,想到前世的周良,她道:“看来皇上还真是信了他的话,为了自己能多活两年,他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李煜喝完一杯茶水,又自己倒了一杯,润了润喉,这才徐徐说道:“父皇在世的时候便出现过孩童失踪的案件,也是李然插手周良才得以脱身,想来从那时候开始他为了自己活命不顾百姓的安危,只是如今当了皇帝,他倒是越发明目张胆起来!” 陆玲珑眉头皱了皱:“如今他是皇帝,谁敢查他,他就算要做,有的是让我们不知道的办法,我们该从何处着手?” “既然如此,那便杀了他的爪牙,他虽是皇帝,有着无上的权利,但此事得有人替他去做,失去帮他做事的人,他的阴谋也是无法得逞的。”李煜看上去极为淡定,他一杯一杯喝着茶,喝完之后,觉得嗓子舒服了不少。 陆玲珑专心吃着乳鸽,见他如此淡定,自己的心情也没那么着急了。 “夫君说得对!此事不宜大张旗鼓,最怕就是他急了,反而会做出更极端的事情!为今之计,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提及袁骁,李煜突然想起袁骁的夫人。 “对了,前几日你不是说要去看袁夫人的?” 陆玲珑放下手中的茶盏道:“去过了,不过皇上派了宫中的嬷嬷到了袁府,那两个嬷嬷一直跟在袁夫人身边,许多话我不方便问。” 李煜拢眉:“他为何突然对袁骁的夫人这么上心,莫非是盯上了袁骁夫人腹中的孩子?” 陆玲珑显然也猜到了,她淡淡道:“所以我打算明日让剑竹乔装进袁府,一旦那边有任何动静,我便带着人直接去袁府,当着我的面,他们应该不敢直接抢人!” 李煜知道剑竹办事可靠,只是嘱咐了一句:“那你一定要小心点,不要将自己陷于危险之中。” 陆玲珑朝他笑了笑:“放心吧!我若是发现不对劲,这不是还有你吗?” 李煜伸手在她鼻尖刮了刮:“这还差不多!剑竹是个机灵的,倒也靠得住!” 两人正说着话,陆玲珑转头看向窗外,便从二楼的窗户看到阿远正从外面进来。 当即让人去请阿远过来。 她将乳鸽放在火上热了热,让阿远坐在旁边吃,听说这乳鸽是李煜从外面买回来的,阿远突然也没了兴致,他放下手中的乳鸽,起身道:“我还有些大字没有写完,先下去了!” 李煜见他这么介意与自己相处,找了个借口便去了书房。 陆玲珑按着阿远的肩膀让他坐下,将碟子里的乳鸽去了骨头,放到他面前:“我不知道你是因为什么原因对王爷这么疏远,但如今你住在王府,他还是你的师傅,阿远,你对他就算再有偏见,这么些日子过去了,他对你如何你是能感知到的对吗?” 阿远揣着手,冷眼看着碟子里剔好的肉。 “我来王府,是因为姐姐住在这里,并不是因为他的面子才来的。” “可我嫁给了他,在苍茫山你跟着我回京城的时候与我并不相熟,你师傅将你寄养在陆府,你毫不犹豫同意了,为何唯独对王爷这么冷淡?”陆玲珑看着他继续问道。 阿远冷道:“我不喜欢他!” 陆玲珑觉得心累,这么多时日过去了,他始终无法向他们打开心扉,这个孩子性子冷就算了,怎么心眼还这么实。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393章 有人跟踪 陆玲珑与阿远的谈话李煜并不知道,第二日他照常大清早便起来带着阿远蹲马步。 蹲完马步,阿远便出门去学堂。 只是他不知道自己这次出门,竟然让人给盯上了。 铁牛虽然人长得憨厚,但心里却精明得很,素来都是他与车夫坐在外面,他四处张望,一眼便看出了跟在后面那辆马车从王府出来便一直跟着他们。 他挠了挠头,掀开车帘,对着阿远道:“主子,后面那辆马车好像在跟着我们,从王府出来便跟着,已经跟了一路了。” 阿远皱着眉头问:“马车上面可有标记?” 一般显贵人家的马车上都是挂了牌子的,王府的马车也是有标记的,一般的人谁胆子大到敢跟踪王府的马车。 “不知道,没有挂木牌!”铁牛面容难得严肃起来,“不过看起来有些豪华,应该是显贵人家的马车。” 阿远想了想,王府附近多是显贵人家,莫非是住在王府附近的人家,也是去学堂,恰好遇上了而已。 他掀开右侧的车帘朝着后面看了一眼,背后确实跟着一辆马车,遮挡得严实,就连车夫都戴了斗篷。 阿远想了想,对着车夫道:“你将马车停在路边,铁牛,那家的豆腐脑不错,你去买两碗过来,我想吃。” “是!”铁牛明白他的意思,豆腐脑摊位就在附近,若是这个人不是跟踪他们的,那趁着买豆腐脑的功夫,他就应该趁机超过他们才是。 车夫将马车在豆腐脑摊位边停了下来。 谁知道后面那辆马车竟然也停了下来,但马车上的人却没有下来。 铁牛怕后面那辆马车上的人对自家主子有不轨行为,匆匆买了豆腐脑,赶紧上了马车。 “主子,那辆马车还跟着咱们呢!”铁牛掀开车帘,眼睛盯着后面马车的动静。 阿远却淡定吃着豆腐脑:“无妨!大庭广众之下,他们不敢做什么的!再说了,王府的马车出行,有几个人敢得罪的。” 铁牛却不放心,王爷对他那么信任,他怎么能辜负王爷的一番信任。 直到马车停在了学堂门口,那辆马车才调头离开。 跟踪的那辆马车最后停在了永康伯府的后门口。 从马车上下来一个年纪老迈的嬷嬷,她被人搀扶着下了马车,敲了几下后门,门被人打开,有人带着她进了永康伯府的后院。 永康伯夫人见到老嬷嬷,竟上前迎着她进了屋内。 “许嬷嬷,你可看清楚了,那孩子到底是不是楚王的子嗣?”等许嬷嬷坐了下来,永康伯夫人迫不及待坐了下来问道。 “你别听风就是雨!”永康伯觉得自家夫人一定是小题大做,那陆玲珑从西北随意捡回来的孩子,怎么就成了楚王殿下的子嗣了,他随口说道,“再说了,那楚王和楚王妃恩爱有加,楚王妃嫁给楚王多年未有子嗣,调理了许多年,才生下两个女儿,楚王妃也因为生下孩子之后大出血,再也无法生育。就这样的情况,楚王都未曾想过纳妾,又怎么会有一个那么大的孩子?” 永康伯夫人道:“可我听说楚王在与楚王妃成婚之前,与一女子有过一段情缘,若这个孩子是那时候留下的,倒也说得过去!” 永康伯只觉得自家夫人有点魔怔了,退一万步讲,就算那孩子与楚王有关系,跟他们永康伯府有什么关系? 一旁的许嬷嬷叹了口气道:“那孩子倒是与楚王小时候长得极像!” 许嬷嬷原来是在楚王府上伺候的下人,只是年岁大了,后来楚王出京,她便离开了王府安家。 听了许嬷嬷的话,永康伯夫人一怔。 “这么说这个孩子当真是楚王的儿子?” 许嬷嬷摇了摇头:“皇家子嗣哪里是老婆子一句话便能断定的,只能说是像,至于是不是还得调查才是。” 永康伯夫人看了一眼许嬷嬷,对方是在楚王府伺候过楚王的,她既然说像,那大抵这个孩子与楚王绝对有关系。 如若不然,九王爷为何要收留这个孩子在自己府中。 关于三年前的那场事,她是知道一些情况的。 再说她与楚王妃原本就是表姐妹的关系。 此事还不知道楚王妃是何态度,她决定先写一封信送到楚王妃手中,看看她的意思。 她亲自将许嬷嬷送出了王府,给了丰厚的赏赐,并嘱咐她此事万万不可同其他人说起。 阿远回到王府,思索再三,还是决定将今日被人跟踪的事情告诉陆玲珑。 他毕竟年纪还小,铁牛就算会些拳脚功夫,若真遇到坏人用强,他那点功夫都不够看的。 他直接去了陆玲珑的院子,装作闲谈一般跟陆玲珑提到:“姐姐,我今日去学堂,在路上有一辆马车一直跟着我们的马车。” “嗯?”陆玲珑瞬间紧张起来,忙问道,“王府的马车也会被人跟踪?你确定了吗?” 阿远认真点了点头:“中途我故意让人停了下来,那辆马车也跟着停了下来,一直跟着我到了学堂门口才回去!” 陆玲珑有些严肃地问道:“你可看清楚了是何人?” 阿远摇了摇头:“车上的人一直没有露面,马车上面也没有挂木牌,就连车夫都戴了斗篷,遮得严严实实的。” “那人应当是没有恶意的,去学堂的路上经过好几个偏僻的巷子,他们若是想动手,早就动手了。” 陆玲珑眉头皱了起来:“那你回来的时候可曾看到那辆马车?” “没有!”阿远立即否认道,“我也担心此事,所以刻意在学堂逗留了一会,那辆马车再也没出现过。” “说不定只是凑巧而已,这样,以后你出门我让王府的侍卫跟着。”陆玲珑怕他有什么心理负担,忙笑着安抚他,“你好歹也是九王府的人,寻常的毛贼总是会有些顾忌。” “嗯!”阿远应道,安下心来。 他心里其实还是有些害怕的,他好不容易安定下来,可不想再被什么人抓走,去过以前那种提心吊胆的日子。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陆玲珑与阿远的谈话李煜并不知道,第二日他照常大清早便起来带着阿远蹲马步。 蹲完马步,阿远便出门去学堂。 只是他不知道自己这次出门,竟然让人给盯上了。 铁牛虽然人长得憨厚,但心里却精明得很,素来都是他与车夫坐在外面,他四处张望,一眼便看出了跟在后面那辆马车从王府出来便一直跟着他们。 他挠了挠头,掀开车帘,对着阿远道:“主子,后面那辆马车好像在跟着我们,从王府出来便跟着,已经跟了一路了。” 阿远皱着眉头问:“马车上面可有标记?” 一般显贵人家的马车上都是挂了牌子的,王府的马车也是有标记的,一般的人谁胆子大到敢跟踪王府的马车。 “不知道,没有挂木牌!”铁牛面容难得严肃起来,“不过看起来有些豪华,应该是显贵人家的马车。” 阿远想了想,王府附近多是显贵人家,莫非是住在王府附近的人家,也是去学堂,恰好遇上了而已。 他掀开右侧的车帘朝着后面看了一眼,背后确实跟着一辆马车,遮挡得严实,就连车夫都戴了斗篷。 阿远想了想,对着车夫道:“你将马车停在路边,铁牛,那家的豆腐脑不错,你去买两碗过来,我想吃。” “是!”铁牛明白他的意思,豆腐脑摊位就在附近,若是这个人不是跟踪他们的,那趁着买豆腐脑的功夫,他就应该趁机超过他们才是。 车夫将马车在豆腐脑摊位边停了下来。 谁知道后面那辆马车竟然也停了下来,但马车上的人却没有下来。 铁牛怕后面那辆马车上的人对自家主子有不轨行为,匆匆买了豆腐脑,赶紧上了马车。 “主子,那辆马车还跟着咱们呢!”铁牛掀开车帘,眼睛盯着后面马车的动静。 阿远却淡定吃着豆腐脑:“无妨!大庭广众之下,他们不敢做什么的!再说了,王府的马车出行,有几个人敢得罪的。” 铁牛却不放心,王爷对他那么信任,他怎么能辜负王爷的一番信任。 直到马车停在了学堂门口,那辆马车才调头离开。 跟踪的那辆马车最后停在了永康伯府的后门口。 从马车上下来一个年纪老迈的嬷嬷,她被人搀扶着下了马车,敲了几下后门,门被人打开,有人带着她进了永康伯府的后院。 永康伯夫人见到老嬷嬷,竟上前迎着她进了屋内。 “许嬷嬷,你可看清楚了,那孩子到底是不是楚王的子嗣?”等许嬷嬷坐了下来,永康伯夫人迫不及待坐了下来问道。 “你别听风就是雨!”永康伯觉得自家夫人一定是小题大做,那陆玲珑从西北随意捡回来的孩子,怎么就成了楚王殿下的子嗣了,他随口说道,“再说了,那楚王和楚王妃恩爱有加,楚王妃嫁给楚王多年未有子嗣,调理了许多年,才生下两个女儿,楚王妃也因为生下孩子之后大出血,再也无法生育。就这样的情况,楚王都未曾想过纳妾,又怎么会有一个那么大的孩子?” 永康伯夫人道:“可我听说楚王在与楚王妃成婚之前,与一女子有过一段情缘,若这个孩子是那时候留下的,倒也说得过去!” 永康伯只觉得自家夫人有点魔怔了,退一万步讲,就算那孩子与楚王有关系,跟他们永康伯府有什么关系? 一旁的许嬷嬷叹了口气道:“那孩子倒是与楚王小时候长得极像!” 许嬷嬷原来是在楚王府上伺候的下人,只是年岁大了,后来楚王出京,她便离开了王府安家。 听了许嬷嬷的话,永康伯夫人一怔。 “这么说这个孩子当真是楚王的儿子?” 许嬷嬷摇了摇头:“皇家子嗣哪里是老婆子一句话便能断定的,只能说是像,至于是不是还得调查才是。” 永康伯夫人看了一眼许嬷嬷,对方是在楚王府伺候过楚王的,她既然说像,那大抵这个孩子与楚王绝对有关系。 如若不然,九王爷为何要收留这个孩子在自己府中。 关于三年前的那场事,她是知道一些情况的。 再说她与楚王妃原本就是表姐妹的关系。 此事还不知道楚王妃是何态度,她决定先写一封信送到楚王妃手中,看看她的意思。 她亲自将许嬷嬷送出了王府,给了丰厚的赏赐,并嘱咐她此事万万不可同其他人说起。 阿远回到王府,思索再三,还是决定将今日被人跟踪的事情告诉陆玲珑。 他毕竟年纪还小,铁牛就算会些拳脚功夫,若真遇到坏人用强,他那点功夫都不够看的。 他直接去了陆玲珑的院子,装作闲谈一般跟陆玲珑提到:“姐姐,我今日去学堂,在路上有一辆马车一直跟着我们的马车。” “嗯?”陆玲珑瞬间紧张起来,忙问道,“王府的马车也会被人跟踪?你确定了吗?” 阿远认真点了点头:“中途我故意让人停了下来,那辆马车也跟着停了下来,一直跟着我到了学堂门口才回去!” 陆玲珑有些严肃地问道:“你可看清楚了是何人?” 阿远摇了摇头:“车上的人一直没有露面,马车上面也没有挂木牌,就连车夫都戴了斗篷,遮得严严实实的。” “那人应当是没有恶意的,去学堂的路上经过好几个偏僻的巷子,他们若是想动手,早就动手了。” 陆玲珑眉头皱了起来:“那你回来的时候可曾看到那辆马车?” “没有!”阿远立即否认道,“我也担心此事,所以刻意在学堂逗留了一会,那辆马车再也没出现过。” “说不定只是凑巧而已,这样,以后你出门我让王府的侍卫跟着。”陆玲珑怕他有什么心理负担,忙笑着安抚他,“你好歹也是九王府的人,寻常的毛贼总是会有些顾忌。” “嗯!”阿远应道,安下心来。 他心里其实还是有些害怕的,他好不容易安定下来,可不想再被什么人抓走,去过以前那种提心吊胆的日子。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