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老千的那些年初六苏梅》 第1885章 二虎相争 我左右看了看，却并没看到黄施公的身影。 见我进门，坐在摘星张身边的老账房，则慢悠悠的站了起来。 看向摘星张，笑眯眯的说道： “老张，选手都到了，不如开始吧？” 摘星张这才看向了我，他冲着我微微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而他身旁的张凡，一直担忧的看着我和顾子六。 摘星张起身，他冲着房楚开几人说道： “各位，请落座吧！” 众人一一坐好，摘星张则走到大厅中间的位置。 他目光扫过众人，缓缓开口： “今日，受顾子六以及初六先生所托，为二人赌局裁决。为体现本局之公平性，二位身上不能藏有任何物件。现在，请把身上的物品拿出来吧……” 顾子六也慢慢的站了起来，他面无表情的走到赌桌前，一件件的掏出身上的物品。 我也同样如此，把平时所携带的东西，全都掏了出来。 接着，两名工作人员又分别对我们两人进行了搜身。 而在搜身的这一时间，顾子六一直冷漠的盯着我。 “张裁决，没有任何发现！” 摘星张满意的点了点头，冲着牌桌方向指了下，说道： “二位，请落座。稍后我将公布比赛规则！” 我和顾子六分别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但目光却始终停留在对方的身上。 虽然这场赌局远不如摘星榜规模庞大，但现场的气氛却是更加压抑。 毕竟，摘星榜只是排名。 而这一场，我和顾子六之间，注定有一个人要离开这个世界。 摘星张看了看我们两人，跟着说道： “二位，此为生死局，请问二位准备好了吗？” 顾子六清冷的目光中，透着一种决绝。 我们两人对视着，同时点了点头。 “请生死状！” 摘星张高声道。 话音一落，就见一个工作人员手托托盘，朝着我们的方向走了过来。 托盘上面，还放着一个卷轴。 到了摘星张身边，他拿起卷轴，朗声读道： “甲乙双方自愿以千对局，以命为筹，生死不论，遑论其他。败者一方，自甘殒命。身后亲朋旧友不得以此寻仇。在场众人，皆为证人。生死状书，则为物证！” 说着，工作人员分别在我和顾子六旁边，放了一支钢笔和印泥。 摘星张则把卷轴放到了我的面前，轻声问说： “初六，你想好了吗？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不用！” 我冷漠的说道。 “哎，那就签字画押吧！” 摘星张叹了口气，他似乎对我的选择满是遗憾。 我拿起钢笔，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又在名字上摁下了手印。 当工作人员把生死状放到顾子六面前时，顾子六更是没有丝毫的犹豫。 他拿起钢笔，便快速的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接着，摁了下印泥，便准备在名字上画押。 眼看着手印便要摁下时，就听门口处忽然传来了一个女人焦虑的声音： “等一下！” 众人不由的回头看去，就见霍雨桐和曲凤美正快步的走了进来。 我见过霍雨桐无数次，无论是在什么环境下。 她都始终衣着得体，神态优雅。 但此刻的她，头发却是杂乱，整个人都处在一种慌张的状态下。 看到霍雨桐的那一瞬，顾子六也是不由的呆住了。 就见她快步走到牌桌前，焦虑的看着我们两人，大声说道： “你们知不知道你们在做什么？” 我没说话，顾子六同样是清冷的沉默着。 “你们两人从无深仇大怨，甚至惺惺相惜。但现在，却莫名其妙的要去赌上生死。你们这种做法，只是亲者痛，仇者快！” 顾子六看向霍雨桐，他忽然说道： “我没有亲人，便没有为我痛的人！” 顾子六的一句话，便让霍雨桐愣住了。 但我却对顾子六这句幽怨的话，深有同感。 你霍雨桐是梅洛的妻子，可不管对我还是对顾子六，却从来不肯说出她最真实的想法。 最开始时，我还找理由替她开脱，觉得她一定有自己的难言之隐。 可现在，生死状都已经签了。她还是不肯说出实情。 我，或者顾子六，到底和她是什么关系？ 看着我们两人，霍雨桐慢慢摇头。 “你们两人难道没听过卞庄子刺虎的故事吗？二虎相争，一死一伤。从中得利的，都是别人。你们两个听我的，现在离开这里，就当这件事从未发生！” 我没动，顾子六更没动。 霍雨桐见劝不动我们两人，便立刻转头看向老账房，她厉声说道： “黄施公呢？让她出来见我！” “不好意思，梅夫人。黄先生在忙！” 霍雨桐则立刻转头看向摘星张，求助道： “张大哥！” 摘星张一脸无奈，他叹了口气，悠悠道： “一十五年云滇客，半托苍天半托君。雨桐，我不过是个裁决而已。能做到的，我都已经做了……” 霍雨桐更加焦急，顾子六却跟着说道： “张先生，麻烦你宣布比赛规则吧！” 话一说完，他便把手印狠狠的摁在了自己的名字上。 这一瞬间，霍雨桐的身子不由的晃了下。 神情之中，满是绝望。 第1886章 双输之局 休息区。 坐在沙发上的老账房，看着这一幕，他阴阴一笑，开口说道： “老张，是不是该开始了？” 谁都知道，他这话是故意针对霍雨桐。 见我和顾子六心意已决，霍雨桐也是无可奈何。 可当她听到老账房这话时，她立刻转过头去，盯着老账房。 认识她这么久，我从来没见过她今天这种状态。 目光决绝，神情坚毅。 “老账房，马上你通知黄施公。如果有人出了意外，那就一定会有人陪葬！” 我和顾子六不由的对视了一眼，她这话似乎另有含义。 听她话里的意思，我和顾子六中，似乎真的有她和梅洛的孩子。 是我？ 还是顾子六？ 老账房的脸上依旧挂着阴笑，慢声说道： “呦，梅夫人向来温婉，这话可不像你梅夫人说的！” 霍雨桐冷哼一声，她朝着休息区走去。 刚一坐下，她便跟着说道： “你说的对，这话不是梅夫人说的。是千手玉狐说的！” 我曾经听说，霍雨桐自从和梅洛结婚之后，她便再也没提过自己这个千门绰号。 用她自己的话说，这个世界上再无千手玉狐，只有梅夫人。 摘星张没再理会两人的斗嘴，而是沉声说道： “现在，我宣布本局规则。今日之局，为十中缺一局。牌局很简单，共十张牌……” 说着，摘星张把手中的十张牌摊在桌上。 我和顾子六看到这牌型的一瞬间，都不由的愣了下。 这十张牌中，只有一张黑桃A和红桃2。 剩余的八张牌，分别是一对黑桃10到黑桃K。 也就是说，只有一人能拿出皇家同花顺。 “本局依旧是梭哈局，拿到皇家同花顺者为赢，另一方则为负。前四张牌，依次抽取。四张之后，最后一张牌为二虎夺一牌。需要两人同时出手，抢夺最后一张牌。拿到者为赢。二位，听懂规则了吗？” 我和顾子六再次的对视了一眼。 这规矩很简单，但却又很复杂。 复杂的点在于，很可能谁都拿不到皇家同花顺。 那时候，又该怎么计算输赢呢？ 顾子六想的和我一样，他干脆问说： “如果都没拿到，怎么计算输赢！” “双方皆输！” 摘星张则冷静的说道。 双输？ 别说是我和顾子六，在场的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按说应该是平局，但这一次却算成双输。 “双输的结果呢？” 顾子六追问。 摘星张忽然沉默了。 他的沉默，也使得整个大厅里陷入死一般的沉寂。所有人都好奇的看着他。 好一会儿，他才慢声说道： “结果是，比赛双方，要留下双手！” 我很清楚的看到，顾子六的嘴角不由自主的抽搐了下。 我能想象到他内心的震惊，因为我心里的感受也是同样的。 “这不公平！” 我看着摘星张，冷声说道。 “呵！” 不远处，传来了老账房的不屑之声。 “千门七十二地局中，便有专门讲过。任何千局，凡是双输者，皆要错手断千，再不得入千门。初六，你好歹也是新一届摘星榜的榜首。不会连这个都不知道吧？” 老账房的话音一落，他身边的马慕容不由的笑出了声。 齐岚则愤慨的看了他一眼，马慕容立刻止住了笑。 正襟端坐，装作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 我没再说话，但我深知这个局的阴险所在。 按正常来讲，我和顾子六一定会抢开局。 谁最先拿到黑桃A，那就等于赢了一半。 可按照这种规则，一旦有人拿到黑桃A。 另外一人，便有足够的机会拿到对子。 这样，两人都成不了皇家同花顺，也就出了双输的局面。 一桃杀两士。 千门之局，阴险之至。 “二位，你们怎么想？” 摘星张催促着问说。 我和顾子六依旧对视，但谁也没说话。 倒是休息区的齐岚，忍不住的说道： “张先生，如果两人不同意这种方式，弃权可以吗？” 摘星张并没接话，而是看向一旁工作人员端着的生死状。 好一会儿，他才转头看向齐岚，说道： “齐小姐，生死状已签，赌局已开。此刻，已经没了下桌的可能！” “那你还问他们有什么用？” 一向温婉的齐岚，此时也忍不住的呵斥了一句。 摘星张则是一副有苦难言的模样，他不接话，只是默默的站在原地。 “我同意，你呢？” 顾子六看向我，清冷的目光中，是一种说不出的复杂之感。 “你同意就好，我没问题！” “既然二位都同意，那就选择优先拿牌权吧！” 摘星张话音一落，就见他掏出一枚大洋。 朝着半空中一抛，接着便扣在手里。 “人头还是字？” 第1887章 残阳落血 摘星张双手紧扣，死死的捂着硬币。 顾子六看向了我，做了个请的手势。 “你先！” 猜硬币其实不过是千门入门的小技巧而已，对于我和顾子六来说，都不是什么难事。 而他之所以让我先来，把主动权让了出来，我很清楚他的想法。 原因很简单，是我们谁先都没用。 如果有一个人敢率先拿到黑桃A，那接下来势必会成为一个双输的局面。 “人头吧！” 我随口说了一句。 摘星张慢慢的打开双手，就见硬币字朝上。 “是字，顾先生先手！” 说着，他朝着旁边的荷官点了点头。 就见穿着马甲，带着领结的荷官走到了牌桌旁。 先是冲着我们翻转手背，示意我们手中没有任何东西后。 才将十张牌，快速的叠洗着。 作为一个老千，还是千门优秀的千手。 十张牌无论对方怎么洗，只要是目之所及的范围，我和顾子六都可以清楚的记得每张牌的顺序。 牌过了三洗之后，荷官冲着我们两人说道： “二位，请切牌！” 我慢慢摇头，说道： “没必要，直接开始吧！” “同意！” 顾子六也跟着漠然的说了一句。 “那就请顾先生先取牌！” 荷官冲着顾子六做了个请的手势。 顾子六略一欠身，他的手指慢慢的滑过这十张牌。 到黑桃A的时候，他忽然停了下。 接着，抬头看着我。 我心里不由的咯噔了下，我虽然和顾子六惺惺相惜，但却谈不上了解。 现在最主要的是，他对黄施公的那份忠心，就连张凡都无法撼动。ωωw. 我真的怕他有鱼死网破的心态，直接拿了黑桃A。 那这一局，我们注定就是双输。 顾子六的目光漠然，他看了我足足十几秒的时间。 忽然，手指微动，从牌堆里弹出了一张牌。 拿到面前，他把牌直接亮在了桌上。一张黑桃K！ 一颗悬着的心，算是暂时落了地。 四张牌我俩很快拿完，我们的桌面上分别都是黑桃的10、J、Q、K。 当所有人看到我们面前的四张牌时，现场便陷入了一阵死寂之中。 没人说话，大家都很清楚。 这最后的一张牌，将决定我们其中某人的生死。 我能感受到来自身边人的紧张。 当然，我更能感受的，还是我自己的紧张。 反观顾子六，他依旧面无表情，神色平淡。 似乎接下来要发生的所有，也不过是一场普通的赌局而已。 此刻，荷官已经退到一旁。摘星张则站到了中间的位置。 看着我们两人，他慢声说道： “二位，最后一张牌将是双龙夺珠。两位需单手同时取牌，手不能离开牌桌的范围。一旦立刻，视为犯规，将直接判负。第二，限时一分半。一分半的时间内，如果这张牌没人能取到自己的牌上，则判为双输……” 我出道时间也不算短，但如此苛刻的规则，还是第一次遇到。 但我依旧没说什么，只是安静的看着顾子六。 六爷曾说，牌局之中，心绪为重。 如果心绪紊乱，胡思乱想，往往会影响发挥。 顾子六也同样如此，只是他看了摘星张一眼，问说： “如果争抢一张牌，导致牌损坏，怎么算？” 摘星张轻声的咳嗽了下，慢悠悠的说出两个字： “双方皆为输！” 我现在是想的很清楚，为什么会选择这样的一副牌局。 原因就在于，有人要么让我们死一人，要么就双残。 总之，今天这一局，必须是要见血的。 摘星张的话音一落，就见小朵猛的站了起来。 她愤怒的看向摘星张，不满的说道： “这不公平，赌都是有输有赢，哪里有动不动就双输的？” 摘星张面带无奈，但还是冲着小朵解释道： “是啊，所以这一局，在千门牌局中称之为残阳落血局！” 我冷笑，什么残阳落血。 这不过是有人故意搞的鬼而已。 第1888章 双龙夺珠 第1888章 双龙夺珠 静！ 摘星张的话一说完，整个现场死一般的沉寂。 大家都清楚，最后一张牌落桌，我和顾子六注定有一人将会离开这个世界。 “二位，准备好了吗？” 摘星张的声音，再次响起。 顾子六微微抬头，清冷的眼神如同冬夜的月光一样，倾注在我的身上。 “初六，想和你聊几句！” “你说！” 我迎着顾子六的目光，漠然说道。 “你我虽为对手，但你却是我顾子六自学千以来，遇到的最为尊重的对手！” “谢谢！” 我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 尊重也好，鄙视也罢。 在我看来，这一切都不重要了。 因为无论如何，我不想输，也不能输。 虽然，我不缺搏命的勇气。 但我清楚一点，只有活着，才是最幸福的事。 “你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和你赌命吗？” 顾子六的问题随之而来。 我不动声色的看着对方，反问道： “因为黄施公？” 顾子六慢慢摇头。 “对，也不全对。黄先生对我有养之恩，他的话我自然要听。但同时，我也有我自己内心的盘算。想想也是可笑，你和我一个云滇，一个关东。两个不同生活轨迹的人，却又有着相似的一切。最相似的，无外乎我们都不知道我们的生身之人是谁……” 说到此处，顾子六的目光故意的看向了一脸担忧的霍雨桐。 “这是一件极其可笑的事。所以，我要和你赌命。如果你是梅洛的儿子，那我赢了你这条命，有人一定会万般心疼。如果我是，那我输了结果也是一样。我就想看到某人心疼，为了她失去的至亲而疼。当然，这也是她的报应。因为她敢生，却不敢认！” 我不由的皱了下眉头。 我一直以为，顾子六被黄施公洗了脑，他根本不在意生身父母之事。 可没想到，他不但在乎。 并且，他在乎的已经近乎于病态。 不惜以丢命的方式，来刺激对方。 “顾子六！” 我没等说话，坐在休息区的张凡忽然喊了一声。 顾子六看向张凡，目光中带着一丝丝留恋。 “你糊涂，你怎么确定输的那个人，就一定是你想的那人的孩子？” 顾子六笑了。 我认识他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他如此温柔的笑。 “张凡，这不恰恰是赌的魅力。未知，又充满希望！” 话一说完，他立刻看向我。 刚刚的笑容也随之而去，冷冷说道： “我准备好了，可以开始了！” 我可以清楚的看到，此刻的小朵双手合十，放在自己的下巴上。她紧张的为我祈祷着。 齐岚则是粉圈紧握，皱着眉头盯着我们。 就连房楚开也是眉头紧锁，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我也准备好了，开始吧！” 话音一落，我和顾子六同时把手放在了牌桌上。 摘星张微微叹了口气，他斜视了一眼霍雨桐。 此刻的霍雨桐，一滴滴清泪默默的流了下来。 我很不解，为什么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刻，她依旧不肯说出真相呢？ “双龙夺珠，单手取牌，现在开始！” 摘星张的声音，如同命运的判官一样，在房间里回荡着。 我的脑海里顿时浮现出六爷的声音。 “千之机巧在于快，所谓无快不千。敌不动我已动，敌动我先动……” 伴随着摘星张的声音刚落，我的手已经伸了过去。 牌桌上只剩下上下两张牌，我和顾子六都清楚的知道。 那张黑桃A，就是压在下面的那一张。 我不想死，所以在出手的那一瞬，我把我这二十余年所学，倾尽于手上。 我的速度很快，但顾子六却丝毫不慢。 当我的手指刚刚压在第一张牌上时，没等我把下面那张牌弹出时。 顾子六的手也到了，只是他化掌为刀，直接朝着我的手背砍去。 这是我认识顾子六以来，第一次见他用武力。 我一直以为，他是如同谦谦书生一般的千手。 可我发现，他的武力值并不低。 眼看着他的掌刀就要砍在我手背的那一瞬，我手一翻转。 用手掌接住他的掌刀，但同时，小手指下压。 轻轻一弹，底牌的那张黑桃A如同离弦之箭，便被我弹了出来。 “铛”的一下，掌刀砍在我的手心。我的手背则贴在了赌桌上。 但我并不还手，而是把手快速抽离。 在回手的那一瞬，底牌被我捏在了手里。 我心中不由一喜，便快速的想把牌收回面前。 可万万没想到，我刚一动，顾子六的手也到了。 这一次，他并没再次的用武力硬抢。 而是手指一绕，三根手指死死的捏住了纸牌的一边。 这一瞬间，我们两人各自捏住牌的一边。 同时用力，朝着自己的方向拉扯着。 第1889章 决绝之心 第1889章 决绝之心 一张纸牌，此刻承受着我们两人极限的拉扯。 我和顾子六对视着，谁也不可能轻易放弃。 一旦放弃，也就意味着这一局彻底输掉。 但我们两人心里更清楚，我们两人已经进入了一个越陷越深的泥潭里。 无论是谁，现在都没有办法把这张牌占为己有。 持续的拉扯，最终这张牌只能是一分为二。 而那个结果，或许将是生不如死。 此刻，整个大厅里的气氛似乎凝固了。 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出，一个个紧张的看着我们。 “初六！” 顾子六忽然开口了，只是他手上的力道丝毫不减。 我盯着他，并没回应他的话。 “你说，我们算朋友吗？” 嗯？ 我的心头立刻打出一个问号。 我这人天性多疑，我第一个念头是怀疑顾子六故意在转移我的注意力。 好趁我分神之际，直接夺去这张黑桃A。 可看着顾子六眼神中的真诚，我又感觉是我多心了。 没有犹豫，我慢声答说： “是不是朋友，不应该是我说的。而是应该问问你自己的内心。如果你内心告诉你，我们是，那便是。如果不是，我说是也没用的！” 顾子六嘴角上扬，露出了一个罕见的苦笑。 “我曾问过自己，我希望能和你成为朋友。但可惜，这又是不可能的事。毕竟，我们分属不同阵营。不过今天，我倒是可以和你说说心里话……” 我心里又是一阵不解。这是一个夺命的赌局，他怎么忽然要谈心了？ “我从几岁开始，心里便认定一件事。没有黄先生，就没有我顾子六。我这一生所为，都将是替黄先生行事……” 看着顾子六一脸的执着，我心里不由的哀叹。 这是怎样的洗脑，才能把一个天才一样的千手，变成了如今这样。 “只是当我走出云滇，见到这大千世界后，我的心中又升起了另外一个执念。那就是，我的亲生父母到底是谁？” 顾子六说这番话时，我不由的斜了一下眼角。 我的余光扫过了霍雨桐，此刻的她正双手合十，眼含热泪的看着我们的方向。 顾子六却并没看她，而是微微叹息，继续说道： “我曾让阿光帮我暗中调查过，可惜没有什么答案。直到我第一次听到你的名字，还有你的故事后。我才发现，我们两人是那么的像。当然，也有别人说，我们两人的性格甚至有些举止都很相似。不知道你有没有这种感觉？” 我看着顾子六，但手上却不敢有丝毫的放松。 “可能有吧！” 我含糊的答应了一声，顾子六则继续说道： “你比我幸运的是，你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但却并不知道母亲是谁？直到云滇发生的种种，我才发现你和我其实是一样的，都是不幸的。我们从小到大，便活在别人做好的局中。有亲不见亲，见亲不认亲。呵，这是一种怎样的悲哀？” 啊？ 我心里不由一惊。 顾子六远比我想象的智慧许多，他原来也是一直调查自己的身世。 休息区一角的霍雨桐，此刻眼泪正悄俏的流着。 “不过后来我也想清楚了，就算我知道我亲生父母是谁，又能怎么样呢？我这一生，注定不可能背叛黄先生。而他们恰恰又是敌对。如果有一天，我面对两方之时，或许将是我人生最为痛苦的时刻。与其去尝一个早已知道的苦果，不如现在便把这苦树断根……” 顾子六的话，让我心里咯噔一下。 就连手上的力道，似乎都轻了些。 这个时候，如果顾子六忽然出手，或许这张牌他真的能拿去。 但顾子六没动，只是痴痴的看着我。 最让我想不到的是，他现在似乎已经认定，霍雨桐就是他的母亲。 “初六，人生一世，能和你成为对手。我顾子六也算不枉千门修行……” 啊？ 我长大嘴巴，有些不敢相信的看向顾子六。 此刻的我，已经意识到他要做什么。 看着我，顾子六竟然笑了。 他笑的很纯真，像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一样。 “你要干什么？” 我话音未落，顾子六竟然猛的一松手。 “不！” 休息区里，传来了秃头阿光的大喊声。 而这张牌，已经在我的手指间。 这一刹那，我的脑海里涌现出许多的身影。 洪爷、老黑、小朵，还有贺小诗、哑巴等等。 如果对面的人是他们，我又该怎么做？ 我的眼前似乎有些模糊了，顾子六似乎也变成了洪爷，正欣慰的看着我笑。 没有犹豫，我的手指忽然推动。 扑克牌像离弦之箭一般，朝着顾子六飞去，又稳稳的落在了顾子六的牌上。 啊？ 现场一阵惊呼，我则平静的看着顾子六。 我怕死，但没人知道，当我看到我父亲的遭遇后。 我这颗心，这个人，其实早就死了。 第1890章 必死之局 第1890章 必死之局 第1890章 必死之局 我没死，就像此刻的初六没死一样。 谁也不会想到，这承载胜负的一张牌，我们两人竟采用了这种互让的方式。 偌大的欧式客厅中，死一般的静寂。 就连裁决摘星张，都惊讶的看着这一幕。 向来淡然的顾子六，此刻竟显得有些激动。 他双手摁在牌桌上，不敢相信的看着我，激动的问说： “初六，你这是在做什么？” 我依旧平静，像即将发生的一切，都和我无关。 但我很清楚，周围那仅有的惦记我的人，此刻都投来担忧的目光。 因为这一局，我已然是死局。 看向摘星张，我微笑着问说： “张裁决，我能抽支烟吗？” 很快，一个工作人员便给我递上一支烟。 点着后，深深的吸了一大口。 烟雾缭绕间，我看向休息区的霍雨桐。 此刻的她，双目无光，正绝望的看着我们的方向。 转过头，看向了对面的顾子六，我淡然的说道： “你说我们相像，其实我也这么觉得。你想故意输给我，那我也又未尝不能故意输给你呢？” 我的淡然，反倒让顾子六平静了下来。 看着我的眼神中，竟流露出几分不舍与钦佩。 微微叹了口气，他跟着说道： “这一局是生死局，难道你不怕死吗？” 我狠狠的抽了口烟，淡然的笑了一下。 “怕，何止是怕？爱别离，怨憎会，生老病死我全都怕。这也是我和你一样的地方，既然在这个世界上，连父母是谁都不可知。那生与死，又何惧之有了？” 我的话，让顾子六的眼神顿时暗淡了下去。 不远处的老账房则传来阴阴的笑声，跟着说道： “张裁决，胜负已分，生死注定。该怎么做，就怎么做，也别耽误大家的时间了吧？” 老账房话音一落，一旁的马慕容立刻附和道： “的确，时间挺晚了！” “马慕容！” 齐岚猛的站了起来，怒视着马慕容。 这就是万物相克，马慕容恨我入骨，又家财天下。 可偏偏对这齐岚一往情深，齐岚的一句话，让他立刻尴尬的坐了下去。 摘星张微微叹了口气，他慢慢摇头： “哎，千门半生，裁决大小千局不计其数。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互相推让，争相赴死的对局。早知今日，你二位又何必对决此局呢？” 说着，摘星张无奈的一抬手。 接着，就见旁边的门口处，走出两个工作人员。 其中一人，手端托盘。 托盘上面垫着一块红布，红布之上，则是一把寒光闪烁的匕首。 走到摘星张跟前，摘星张转头看着这匕首，哀叹着说道： “可惜，两个千门后起之秀，今日注定要先走一人。这刀上涂有剧毒，只需一刀见血，便会毒走全身。不消几个小时，也就无知无觉的离开这人世了……” 摘星张话音一落，工作人员便立刻把托盘举向我的方向。 谁都知道，这一局我输了，该死的人则是我。 我盯着托盘，刚要伸手。 忽然，就听休息区的老黑暴怒一声吼： “我看谁敢！” 说着，他便立刻起身，急忙朝着我的方向走来。 可他刚一动，几个工作人员立刻组成人墙，挡在休息区的路上。 站在最前面的则是壮如山丘的骡子，他双眼圆瞪，怒视着老黑。 老黑全然不顾，转头冲着不远处大声嘶吼： “小朵，还在等什么呢？快去救六爷！” 老账房猛的一下站了起来，他的拐杖在地上敲击的哐哐直响。 “千门第一规，愿赌服输。此局初六已经输了，当按赛前规则办事。都给我听好了，谁敢阻拦，就给我杀无赦！” 随着老账房的一声号令，又有几个保镖模样的人，快速的从里间小跑了出来。 很明显，这一切都是早有准备。 而此刻的齐岚也慌张起身，她转身看向岑亚伦，央求道： “岑小姐，齐岚跟了你这么长时间，从未求你做过任何事。今日，你能否帮我救下初六！” 岑亚伦微微叹了口气，她无奈的看着我们的方向。 “我是做娱乐场的，娱乐场讲的便是愿赌服输。齐岚，这一次我帮不上你了……” 齐岚一听，顿时更加绝望，她慌不择路的看向了马慕容。 而马慕容自然明白齐岚的意思，他急忙转过头，不敢和齐岚对视。 老黑依旧是怒容满面，但他知道，用强是肯定不行的。 他转头看向房楚开，双手抱拳，冲着房楚开一鞠躬，豁然道： “房总，老黑知道您手眼通天。如果您今天肯出手救下我们小六爷，我老黑这条命就是你的了！” 向来稳如泰山的房楚开，此刻竟也陷入了茫然之地。 他慢慢摇头，说道： “看不懂，我真是看不懂！” 老黑也没明白房楚开这是什么意思。 就见他“噗通”一声，跪在房楚开的跟前。 “房总，我老黑求你了！” 看着两眼通红的老黑，房楚开也是一脸为难。 他急忙要扶起老黑，同时说道： “老黑，我不是不救。可一个求死之人，我又如何救得了？况且，这是千门之争。我一个外人，又怎么可能插手？” 房楚开的话，让老黑彻底绝望。 他慢慢的站起身来，转头看着我的方向。 一双铜铃般的眼睛，如同要裂开一般。 我知道，老黑这是做好了拼死的准备。 房间里静悄悄的，门口处却传来不大的开门声。 这瞬间之声，却让我不由的和顾子六对视了一眼。 第1891章 熟悉之声 第1891章 熟悉之声 随着门开，一股凉风随之而来。 我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静静的听着由远而近的脚步声。 这脚步声轻盈又熟悉，每走一步都像是撞击在我心头一般。 此刻，偌大的客厅中，所有人都注视着这刚刚进来的人。 众人目光各异，有好奇、有震惊，更有恐惧。 客厅门口处，两个工作人员一伸手，拦住了来人。 其中一人，冷声问道： “私人比赛，生人勿入！” “我是生人？” 来人开口说道。 沧桑的嗓音中，却有隐藏不住的孤傲。 工作人员立刻看向摘星张，想从他那里得到答案。 可惜的是，摘星张怔怔的看着来人，并没理会工作人员。 “你，是谁？” 工作人员放下刚刚的傲慢，试探的问了一句。 他话音一落，客厅里更加安静了。 我并没回头，只是微闭着眼睛，默默的等待着。 “千邪，章寿山！” 这一瞬间，我的身体不由自主的抖了下。 千邪，好一个千邪！ 当年华人圈鼎鼎有名的三大绝顶千手。 千门圣手梅洛，千痴侃爷，千邪章寿山。 我从来没想过，我和这三人竟有如此的瓜葛。 工作人员更加迷茫，显然以他们的段位，并没听过千邪的名号。 但他们还是放下了手，任由千邪走了进来。 我虽然不曾回头，但我依旧能感觉到，他那孑然独立的洒脱，以及桀骜入骨的不屑。 不然，他怎么可能和任何人都不打招呼呢？ 脚步声距离我越来越近，当在我背后的那一瞬，脚步终于停了下来。 “怎么不回头？” 熟悉的声音，在无数个缺失的日夜中，再次在耳边响起。 这一瞬间，我鼻子不由一酸。 但我还是强忍着心头的种种感慨，慢声答说： “千门无涯，再无回头的可能！” 慢慢的睁开眼睛，看着对面的顾子六，他的神情也是异常复杂。 “哈哈哈哈！” 我的身后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 这声音，和十几年前我第一次听到的时候一样。 只是，声音似乎要比那时沧桑了一些。 接着，他沉声说道： “当年千门老祖传三十六天局于弟子三十六人。每人学得一局，便可叱咤江湖，纵横天地。有弟子问，如我师门三十六人，互相用局于对方，结果当如何？老祖答：同门相残，实非天道，乃畜生道。如若此，便是去千返璞，回头之日！” 所有人都安静的听着，没一人接他的话。 “你不过千门几年而已，何来的不能回头之说？” 这一瞬间，一股子从未有过的暖流，从我心头涌出。 我慢慢回头，当看到眼前穿着长衫，戴着礼帽，拄着手杖的面容时。 我嘴唇不由颤抖着，忍不住站了起来，失声喊道： “六爷！” 话音未落，就见六爷又是哈哈大笑。 冲着我做了个下压的手势，跟着说道： “坐！我给你上的第一课，你难道忘了？身为牌手，决不能在比赛之中离开牌桌！” 我点了点头，默默的坐下了。 虽然心中有千言万语和无数个问题，但我却不能离开牌桌。 尽管，这是一场必输的局。 “摘星张，张先生。我们也算是老相识了，怎么见我连个招呼也不打？” 六爷慢悠悠的走了过去，他虽然面带笑容。 但和当年我跟他学艺时一般，脸上永远都是掩饰不住的骄傲。 按说他和摘星张应该是老相识，可我却从摘星张的表情中，读出一丝尴尬与陌生。 看着六爷，摘星张尬笑答说： “千门中谁不知道，千邪章先生性情孤傲，最烦主动套近乎之人。你我虽是老相识，可毕竟多年不见。贸然开口，怕触了章先生的霉头！” “哈哈哈！” 六爷又是一阵大笑。 “摘星张，你这么多年还是这个样子。小心谨慎的令人生厌。这一点，你远远比不上你女儿！” 说着，六爷回头，看了一眼座位上的张凡。 我更加好奇，当初六爷曾让张凡给我送过一笔钱。 我本以为，是六爷和摘星张有什么交情。 可现在看，似乎不是那么回事。 摘星张神情略显尴尬，他看向了我，忍不住问说： “初先生是章先生的高足？” “不可以吗？” 六爷反问了一句。 摘星张更加尴尬。 六爷则是哈哈一笑，跟着说道： “你们这些人，虚伪的很。你们不是早就猜到初六是我教出来的吗？现在又何必假惺惺的问我呢？” 摘星张顿时沉默。 不远处的老账房跟着插话说： “毕竟是猜，没有章大爷亲口说出来，谁又不敢确认！” 六爷慢悠悠的转头，看了老账房一眼。 笑容之间，带着几分鄙视。 “黄施公越来越没长进，家仆都管不明白。这个场合，有你说话的份吗？” 啊？ 老账房张着嘴，又气又恼，又无可奈何。 第1892章 飞花如刀 第1892章 飞花如刀 六爷也不理会老账房，他的目光随意在全场之中看了一圈。 看到霍雨桐的那一瞬，他才微微一怔。 霍雨桐也同样看着他，两人就这样注视着，但谁也没说话。 好一会儿，就听六爷感慨的叹息了一声，说道： “谁道红颜终难老，只是未见白骨心！” 这话我听着似懂非懂，但又不敢问六爷。 “黄施公呢？他不是一直要见我吗？” 六爷转头看向摘星张，问了一句。 摘星张则立刻双手拱拳，答说： “不好意思，章先生。我只是应邀来裁决比赛，黄先生的行踪我是半点不知！” 六爷又是呵呵一笑，他慢悠悠的说道： “裁决？我好像都要忘了，你可是号称天下第一裁决，向来以公平公正示人。我倒是想问问你，这一局，该如何算？” 六爷手指牌桌，慢声问道。 摘星张则立刻答说： “这一局乃是顾先生和初先生私下的生死赌局。今天所有一切，都是遵从千门规则。尊重两人的想法，绝无偏袒任何一人……” 六爷哈哈大笑，他握着拐杖的手，更加用力。 “你倒是不偏袒，你是两人同时设计了。我问了，平局为何有两人都断手之说？” 摘星张虽然礼貌，但口气却是冷淡。 “千门之局，规矩本就繁多。这一局正好就是……” 后话没等出口，六爷立刻抬手，打断了他。 “千门？你们口口声声说千门，我且问你，是你摘星张能代表了千门，还是他黄施公能代表千门？亦或是在座的这些所谓的蓝道中人，能代表千门？” 摘星张眉头微蹙，不由的反问了一句： “章先生这话是什么意思？” 六爷的手杖轻轻的在牌桌边缘敲打了下，跟着说道： “很简单，这一局开局便错，又何来的公平公正这一说。所以，这一局不能作数。摘星张，我这么说没问题吧？” 摘星张顿时一怔，他有些无措的看向六爷。 “章大爷！” 老账房再次站了起来，看着六爷，他阴阳怪气的说道： “您可是千门翘楚，万千千门中人敬仰的前辈。你现在为了偏袒你已经输了的徒弟，便颠倒黑白，说赌局不作数。您倒是想想，您的这番话配得上您千门的地位，配得上您千邪的称号吗？” 六爷猛的一转头，看向了老账房。 接着，他一抬手，手杖指向对方。 与此同时，就见一道旋转的扑克，划破半空，朝着老账房飞了去。 笔长时短，这一切不过是须臾之间。 伴随着“嗖”的一声，在老账房还没反应过来时。 扑克牌瞬着他的左脸，如同锋利的刀片一般，划了过去。 老账房立刻跌坐在椅子上，脸上的鲜血跟着流了出来。 “我早就说了，这里没有你说话的资格！” 六爷还是当年那个六爷。 嬉笑怒骂，行事无常。 或许正因为如此，他才得了一个“邪”的称号。 但我心里却又是百感交集，六爷这一手飞花如刀的飞牌技术，却是从未和我提起，更不曾教过我。 反倒是后来遇到了老吴头儿，他教了我这一手保命之法。 “章大哥，我们有多久没见面了？” 正当老账房怒视着六爷时，楼阁之上的扶梯处，黄施公的身影缓缓的走了出来。 和从前一样，黄施公依旧是一副富贵逼人的样子。 他的身边，还跟着胖瘦侍从。 六爷抬头，两人对视，目光复杂又神秘。 好一会儿，六爷才缓缓开口，只是声音冷漠至极。 “从梅洛败北之日，你我好像就再没见过！” “是啊，这一晃快二十年了。哎，岁月不饶人，我们都老了……” 黄施公感慨着，接着看向牌桌上的我和顾子六，又说道： “这些年轻人不但长大，并且上了牌桌。千术的风雅，不亚于当年的你和梅洛！” 六爷并没说话，黄施公手抚栏杆，看着我们的牌桌，继续感慨着： “你我兄弟这么多年不见，本该叙叙旧。但千局已成，势必要分出胜负。我知道章大哥你是爱徒心切，想要挽回这一局。但章大哥你不知道的是，这本就是个局中之局！” 六爷眉心一皱，不解的看了看我和顾子六，问黄施公说： “你这话什么意思？” “你真以为他们两人要赌这一生死局吗？不，这是他们两人私下串通，想用这生死局把你逼出来。你的徒弟为了见你，得到一些真相。而我从小养大的顾子六，则是为了知道他身世。两人异曲同工，自然一拍即合……” 黄施公话一出口，我心里顿时大吃一惊，立刻抬头看向了顾子六。 要知道，这一局的确是我和顾子六私下约定的。 所以，当六爷出现的那一瞬，我和顾子六才会对视注目。 因为我们觉得，局成了。 至于如何破解平局也是两残的结果，我们也已经提前做好了计算。 可现在，黄施公居然清清楚楚的知道我们的这一局。 “顾子六！” 我冲着他，失望的喊了一声。 第1893章 千谋 出道以来，我从来没有像今天这般绝望过。 我和顾子六一直算是对手，但这丝毫不影响我对他的尊重。 他也曾经有过有对手如此，夫复何求的感慨。 但我却没想到，有一天他竟然会摆我一道。 顾子六依旧是一副清冷的模样，看着我的眼神中，却是多了几分遗憾。 “你是觉得这一切，都是黄先生授意于我，对吗？” 我冷冷的盯着他，心里却是空虚的绝望。 如果说刚刚，我还对这破局之数了然于胸。 可当黄施公点破这一局后，我的双脚已经踏入了鬼门关。 “不然呢？” 我反问了一句。 顾子六微微叹了口气，慢声答说： “我这人从小到大，最讨厌的就是解释。小时候黄先生说我学千不努力，曾罚我在数九寒天跪在室外一晚，但我并没解释他只是看到了我休息时候，并没看见我是如何努力的。这种事情数不胜数，但今天，我还是想和你解释一句。初六，这件事并非是我告诉黄先生的。这不是因为我不遵从黄先生，而是因为我一直觉得，这件事和黄先生并无关系……” 说着，顾子六看了看桌上的牌，跟着说道： “其实，当时你我定下这局，最后由你来入死局，逼出千邪时，我就曾经想过。这是一部险棋。但你走了，我便只能陪你走。只是现在的结果，不是你想的，更不是我想的！” 顾子六难得一次说这么多的话，只是口气和从前一样，冷淡如冰。 这一瞬间，我不由的陷入了无限循环的旋涡里。 难道这一切，都是我想错了？ 黄施公并不说话，他只是笑吟吟的看着这一切。 一旁的六爷跟着叹息了一声，慢慢摇头，说道： “哎，当年我就说过你，喜欢兵行险招，喜欢把自己逼到绝境之处。你说绝地才能翻身，但你不知道的是，你面对的人叫黄施公。你只知道他有蓝道一皇之称，但你却不知道，他有千谋之号！” 千谋？ 别说是我，在座的所有人都是一脸茫然。甚至包括站在裁决位置的摘星张。 很显然，大家都没听过这个名号。 黄施公显然对这一称呼，并没在意。 他笑吟吟的看着我们，并没说话。 六爷轻轻的拍了拍我的座椅，跟着说道： “你们没听过倒是正常。因为他这个称号是当年梅洛取的，并且还是我们私下喝酒时他脱口而出的。但你要知道，黄施公的种种绝对配得上这个‘谋’字……” 我微微的叹了口气，抬头看着二楼处的黄施公。 他高大的身影，此刻像是一个巨人一般，给我带来了无限的压力。 原来，从这个局一开始，他便什么都知道了。 “初六！” 黄施公忽然喊了一声我的名字。 我冷冷的看着他，并没回应。 “你很清楚，这一局你已经是必死之局。你承认吗？” 我慢慢的点了点头。 的确，现在我已经没了退路。 “如果想活的话，也不是没有可能。在场之人，倒是有一位可以救你。不过，要看她想不想了……” 我并没问他，但我却知道，他说的这人是谁。 此刻，我不由的转头看了过去。 霍雨桐正皱着眉头，茫然的看着我们。 我微微的叹了口气，开口道：gōΠb.ōγg “六爷，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当初我离开你独走江湖时，就曾和你说过。我这人天生是个赌徒，永远不缺孤注一掷的勇气。赢了，我理所应当。输了，我技不如人！” 说到这里，我微微停顿了下。 接着，又慢声冲着摘星张说了两个字： “发牌！” 不到最后一张牌，我永远不会认输。 “初六！” 我清楚的听见，几个关心我的人，脱口而出喊着我的名字。 “自作孽，不可活！” 黄施公微微摇头，自言自语。 荷官朝着我，把最后一张牌推了过来。 等牌到我面前的那一瞬，我回头看了一眼六爷。 此刻，他面带忧虑，凝神看着我。 “章先生，请远离赌台五米之外！” 摘星张的话一出口，六爷看着我，一步步的向后退去。 随着他的脚步声停止，整个大厅陷入了一阵死寂。 而我则轻轻的掀开了牌角，手略一翻转，一张牌亮在了桌上。 一张大王！ 当众人看到这张牌时，所有人都惊讶的合不拢嘴。 第1894章 师徒配合 第1894章 师徒配合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牌桌上。 明明剩下的这最后一张牌，应该是一张红桃2才对。 可现在红桃2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却是张大王。 观赛区的老账房猛的一下站了起来，他怒气冲冲的看向摘星张，问道： “老张，这怎么回事？” 摘星张紧皱着眉头，他转头看向了不远处的六爷。 此刻的六爷，依旧是面带轻笑，一副勘透世间百态的模样。 “有人出千了！” 摘星张含糊的回答了一句。 “谁？” 老账房追问。 摘星张则转头看向老账房，冷漠的反问道： “你让我怎么回答？作为裁决，我需要证据才能指证出千者。可现在我没有证据，你让我怎么回答你？” 老账房更加愤怒，他甚至不顾脸上还在流血的伤口。 几步上前，恼羞成怒的说道： “我知道你是在说千邪章寿山。但你觉得我会相信吗？这最后一张牌在你的面前，他至始至终都没靠近。除非他是大罗神仙，才能凭空出千。我看问题是出在你身上吧？” 摘星张先是一怔，他接着愤慨的看着老账房。 要知道，老账房说的并非没有一点道理。 六爷忽然的出现，虽然打破了场上的宁静。 但至始至终，六爷也并没靠近牌桌。 这也是老账房之所以会怀疑摘星张的最主要原因。 此刻，千门一代裁决被老账房气的哑口无言。 而老账房却并没有停止的意思，他拄着手杖继续朝着摘星张走去。 怒气冲天的样子，似乎就认定了摘星张在故意帮我。 在场的众人，大都经历过不少千局。 可大家几乎都没见过，这么为难裁决的。 尤其还是像摘星张这种千门中声望极高的裁决世家。 见老账房如此，摘星张也不由的一脸错愕。 看着老账房，他大声呵斥道： “老账房，你要做什么？” 人群中的张凡，生怕父亲受到伤害。她也着急的朝着两人的方向奔来。 一时间，整个场子里便乱腾了起来。 老账房已经到了摘星张的身前，就见他右手一动。 手杖立刻抬起，手杖底部的暗刃便一下亮了出来。 这一幕，惊的摘星张目瞪口呆。 他知道老账房在为难他，但没想到老账房竟然会动手。 而我的心里也是陡然一惊，我深知老账房这人翻脸无情。 一旦出手，杀机必现。 我刚想起身，可就在这一瞬之间。 老账房却突然回头，手杖前的利刃，直指我的咽喉处。 声东击西！ 到底是老江湖，当所有人都以为他的目标是摘星张时。 却没想到，他的真正目标竟然是我。 此刻的老黑，瞪着铜铃般的眼睛，冲着老账房大吼道： “老东西，松手！” 可惜的是，老账房看都不看老黑一眼。 他的脸上挂着得意又阴险的笑，看着我，他阴阴的说道： “师徒配合，瞒天过海。章寿山，我没说错吧？” 说话间，他又得意的朝着六爷的方向瞥了一眼。 六爷并没说话，而是抬头看了看楼上的黄施公，问说： “什么时候千门沦落到如此地步？证据全无，杀机却显。与其这样，还不如叫杀门算了！” 黄施公却并不说话，一脸傲然的看着我的方向。 老账房则是冷笑一声，慢声说道： “你真的以为我不知道，初六这张大王是从哪里来的？章寿山，你早就知道顾子六和初六两人配合，逼迫你现身。你也知道，这次赌局的规矩。即使是平局，你的爱徒也必然难逃一劫。所以，你特意带了这张牌到这里。表面上千邪出山，师徒相见。在你轻拍他椅子时，你们两人便完成移花接木。这张大王，便被你放到了初六的身上。由他来完成最后一步的换牌……” 老账房脸上的笑意更浓，得意的神情令人作呕。 “可你没想到吧，黄先生早就猜到你会有这一手。你别忘了，梅洛当年也曾用这招儿戏耍过千痴的。故技重施的效果，可没有当年那么好了……” 老账房的话，让我心里陡然一惊。我不由的转头看向了六爷。 见我有动作，老账房便怒喝一声： “别动！再敢乱动，我现在就要你的命！” 我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老账房冷哼一声，盯着我说道： “千门之技，无外乎机巧之技而已。讲究的不过是障眼法和手速罢了。我知道他千邪章寿山有众目睽睽之下，把牌藏你身上之法。我也相信，你初六能在大庭广众藏牌换牌。但我知道，那张红桃2还在。你丢不走的。所以，我现在就要搜你的身！” 话一说完，冰凉的刀尖朝前一抵。 我便能清楚的感觉到，刀尖刺破皮肤带来的疼痛感。 第1895章 其利断金 冰冷的刀尖只要再往前送一寸，我便会被割喉。 我清楚，很多人都希望我死。如同现在的老账房一样。 “师徒齐心，其利断金”？ 老账房露出他丑陋到令人发指的狞笑。 “初六，没想到吧？我老账房在黄先生身边这么多年，就算是个白痴，我也能熏出几分谋略来！你以为你们师徒千术高超，可以做的神不知鬼不觉。你想没想过，就连千邪会帮你出千，黄先生都已经预料到了！” 众人的目光，不由的看向二楼处的黄施公。 他神情虽平静，但却掩饰不住他运筹帷幄的胸有成竹。 “张裁决，安排人搜身！” 大厅里众人神情各异。 就连洒脱不羁的六爷，此刻也不由的微皱了下眉头。 我心里更是一凛。 黄施公的谋略，老账房阴险，远远超出了我的预料。 两名工作人员已经走到了我的身前，只等摘星张一声令下，两人便要开始搜我的身。 “张裁决，下令吧？” 老账房催促道。 摘星张看向两人，刚要点头。我忽然开口道： “等一下！” 老账房看了我一眼，眼神中满是不屑。 “将死之人，这么急着留遗言吗？” 我并未理会他的嘲讽，而是死死的盯着他。 “搜身可以，但你必须告诉我，如果那张红桃2没在我身上，又该怎么办？” 傻子都知道，这一局我们是出千了。 不然红桃2不可能不翼而飞，转而我的牌中，出现了一张大王。 老账房冷笑，拐杖尖的刀刃，力度丝毫不减。 “你想怎么办？” 我丝毫不在意咽喉处的利刃。 盯着老账房，我慢声说道： “第一，这是我和顾子六两人的赌局，正常和你并无关系！” 我的一句话，让许多人才反应过来。这一赌局，和他老账房并无关系。 当然，这并不是说众人愚钝。只是大家习惯性的带入，顾子六和老账房都是黄施公的人。 “呵！” 老账房冷笑。 “你说的对，只是你说的有些晚了。既然我老账房开了口，那这趟浑水，我便要继续趟下去！” 我点头。 “好，那第二，如果在我身上搜不到什么。那就按千门规矩来，捉千者拿不到赃，视同出千。今天在这里，我就要你一双手！” 盯着老账房，我冷冷的说道。 老账房丝毫不以为意，竟还得意的大笑。 “好啊！我同意！” 这倒是有些出乎我的意料，我没想到他竟然会这么爽快的答应了。 “搜身！” 随着老账房的话语一落，两个裁判开始在我身上仔细的搜查着。 这一刻，全场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 有人旁观，有人担心。 当然，更有人等着看我如何的死在这里。 两个裁判的动作很仔细，几次让我转身，又几次的反复搜查。 随着墙壁上的西洋钟，发出沉闷的打点声。 两个裁判才停住了动作，转头看向摘星张。 “裁决，他身上并没藏牌！” 啊？ “你们到底查仔细了没有？” 马慕容在观众席上，大声嘶吼着。 如果把想弄死我的人做个排序，我相信马慕容应该排在第一位。 “不可能！” 老账房眼睛瞪的老大，一脸的不敢相信。但马上，他便转头盯着六爷。 “千邪只和你接触了一次。他有机会把这张大王转给你，但你一直背对着他，和他并无接触。你根本没机会把那张红桃2转走的！这张牌，一定就在你身上！” 再见多识广，阅历再丰富的人，也都有破防的时刻。如同此刻的老账房。 六爷依旧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 看着气急败坏的老账房，他缓缓说道：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就连亲眼看到的，都可能是虚假。更何况你这种猜测，又怎么当真？” 六爷说着便慢慢摇头。 “江湖依旧在，不见真英豪。黄施公好歹也是蓝道领军人物，没想到他手下的大管家，都沦落成这种货色。真是让人唏嘘啊！” 老账房明显有些激动，他逼在我喉咙处我的刀也跟着抖了几下。 “千邪，你少废话。你们就是出千了！” “废物！” 二楼处，忽然传来一个奇怪的声音。这声音是捏着嗓子发出的。 众人一惊，不由抬头。 就连二楼走廊左侧的黄施公，也跟着一惊。 很明显，发出声音的人，并非他的人。 第1896章 语破天机 二楼楼梯右侧，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 看到这人装扮时，众人不由一怔。 他的头上缠着一圈圈厚厚的褐色麻布。露出的皮肤是棕色的。一只手还特意挡住了脸。 这装扮倒是有些像娱乐场门口的安保印度三哥。 但他神经兮兮的样子，又像是个荣门小贼一般。 “你是谁？” 黄施公冷视对方，厉声问道。 “我是你爹！” 这人话一出口，众人忍不住的笑出了声。 倒不是因为他骂人，主要是他是在模仿阿三的口音，说普通话。 这种不伦不类的感觉，难免有些滑稽。 贵为蓝道一皇的黄施公，岂能受得了这种当面侮辱。 身边的两个保镖便要上前，想要抓住这人。 可这人一手搭在扶梯上，两腿跨了上去。 “嗖”的一下，竟从楼梯上滑了下来。 几个连贯的动作倒是颇为丝滑，可扶手颇陡，下滑速度飞快。 到一楼时，他单手更是把不住扶梯。 “嗖”的一下，从楼梯上直接飞了下来。 整个人“Duang”的一下，一个屁墩坐在地上。 “哎呦”一声，他本来故意挡脸的手，也不由的伸向尾椎骨处。 看来这下，他摔的不轻。 当众人看清他模样时，有人不由皱眉，更有人情不自禁的笑了。 而笑的最大声的，则属六爷。 “哈哈哈，明月照相思，千邪念千痴！” 谁也没想到，神出鬼没又神经兮兮的侃爷，不知道什么时候竟跑来濠江，还来到这一赌局的现场。 “你是谁？你怎么进来的？” 我们已经习惯了侃爷的神出鬼没。 但作为岑亚伦，尤其还和这座城堡一样的小洋楼，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她，忍不住问了一句。 毕竟，这涉及到安保问题。 侃爷疼的还有些没缓过来，他咬着牙，连连嘶哈几口冷气。 好一会儿，他才看着岑亚伦，缓缓开口。 “千痴是你爷，孙子叫千邪！” 谁都知道，侃爷是把摔这一跤的火气，全撒到岑亚伦身上了。 “你……” 岑亚伦到底修养够高，虽然有些生气，但依旧没说什么过分的话。 连同被骂的六爷，也是不恼。 看着侃爷，他依旧是哈哈大笑。 “侃爷，这么多年不见。你可还好？又为何搞出这种装扮？” 六爷笑呵呵的问。 侃爷依旧坐在地上，一只手把头上的一圈麻布，一把拽了下来。 一头银发立刻散开，又恢复了往日的风采。 “废话，谁想戴这洗脚布。不化妆一下，万一被那些洋鬼子发现，我岂不是找不到你这个老乌龟？找不到你，我怎么和你赌。不和你赌，我又怎么能成真正的天下第一？” 天下第一，这是侃爷心中的执念。 或许，这也是他能生龙活虎活着的唯一理由。 “天下第一，真的就那么重要吗？” 六爷反问。 “重要，当然重要！梅洛不在了，我赢不了他。那就只能拿你撒气！来，赌什么，你说吧！” 侃爷说着，就要起身。 可用力过猛，尾椎骨的疼痛又袭来。他忍不住的“哎呦”一声。 “哎！” 六爷摇头。 “一把老骨头了，还这么折腾！还有，你刚才在说谁废物？” 一句话提醒了侃爷，他立刻转头看向老账房。 “我说你呢，你个废物！红桃2，红桃2，你就知道红桃2。我看你才是真的2！” 侃爷的一番话，骂的老账房一头雾水。 说着，侃爷一指六爷。继续冲老账房说道： “你像个棒槌一样，黄施公怎么还让你当账房。你不得把他的老伴儿都赔了啊？” 没等老账房说话，侃爷马上又摇头。 “不对，黄施公的老伴儿岁数大了。谁要她干啥？当奶奶养？” 老账房脸色铁青，不由吼了一句。 “千痴，你再胡说八道，你小心……” 话没等说完，便被侃爷打断。 “说你蠢你就是蠢，你不许和我顶嘴！我问你，你猜到千邪这老乌龟把这张大王给了他那个棒槌徒弟了吧？” 之前侃爷还口口声声的夸赞我。 可多日不见，我又成了他口中的棒槌。 老账房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那你就没想到，老乌龟把那张红桃2转移走吗？” 老账房立刻摇头。 “他没机会的，初六一直一动未动。” 侃爷更气，大骂道： “他是王八吗？还一动不动。他俩师徒多年，初六和姓顾的小子故意把老乌龟逼出来现身。就说明初六这小棒槌早就做好打算了，老乌龟送牌之时，顺路便把那种红桃2顺走。他们俩如果连这种默契都没有，那还算什么师徒？” 六爷愣住了，我也傻眼了。 所有人都不知道，我到底如何把那张红桃2转走的。 可没想到，此刻却被神经兮兮的侃爷一语道破。 “你问他们俩，我说的对不对？” 老账房转头看了看六爷，又看了看我。 马上再次转头，看向侃爷。 “你到底什么意思？” 侃爷一指六爷，恨恨道： “牌在他身上，他才是真正没机会转走的。你不搜他却去搜初六，你不是本末倒置吗？” “千痴！” 六爷声音沉重，脸色严肃。 跟了六爷这么多年，我还是第一次见他如此。 第1897章 底掉 老千最怕的，便是谜底被揭穿。俗称“底掉”。 我和六爷的默契，还有这一局最关键的一步，没想到就这样被侃爷叫开了。 面对六爷的变脸，侃爷却丝毫不以为意。 他一手揉着尾椎骨，面带不屑的说道： “你和你爷爷我说话声音在大，那张2也在你身上。我说的不对吗？” 我不知道六爷和侃爷有过什么过往，两人从一见面，侃爷便一直以爷爷自称。而六爷似乎也不以为意。 六爷的脸色越发的冷漠。 “不说初六是故人之子，单说你们两人，也称得上是故交。你明明知道是生死局，你为何还要捣乱。你这是要把他置于死地！” 侃爷听着，竟猛的一下站了起来。 盯着六爷，他竟有些激动，声音也提高了许多。 “赌场无父子，蓝道无兄弟。我从小学千为了什么？你以为我是要像你们这些人一样，为了钱，为了女人，为了名声？我不，我才不是！” 此刻的侃爷披头散发，唾沫横飞。 整个人的精神状态，从正常到癫狂。 我的一颗心不由的扭在了一起。我很清楚，他，发病了！ 第一次见他如此，还是和我对赌时，被小朵吓跑。 而这一次，似乎比上一次还要严重。 “那你为了什么？” 老账房故意的问了一句。 侃爷眼睛盯着六爷，却回答着老账房的问题。 “很简单，我要告诉天下千手。我千痴才是真正的千门第一。什么千门圣手，什么千邪。狗屁，都是狗屁！还有你……” 侃爷怒指六爷。 “我告诉你。今天初六死在这里，完全因为你。是你的千术漏洞百出，被我一眼识破。加上他学艺不精。活该，你们都是活该！” 偌大的方厅里，回荡着侃爷癫狂的咆哮声。所有人都震惊的看着侃爷。 老黑更是恨的咬牙切齿，他咒骂着。 “老东西，我们初六爷对你不好吗？你要这样？早知道今天，老子在内地就把你废了！” 侃爷根本不看老黑，他忽然笑了。 看着六爷，像个孩子得到心爱玩具一般，冲着六爷炫耀着。 “乖孙子，我厉害吧？看到你怎么出千的！我是不是比梅洛还要厉害？第一，我才是千门第一！” 六爷虽沉默，但双眼如刀。恨不得此刻便将侃爷刺穿。 我能感觉到，老账房的刀尖正一点点的退缩着。 忽然，他猛的一回头，看向侃爷。 “你确定吗？” 我们都以为，侃爷一定会给他一个肯定的答案。 可没想到，侃爷眼睛一立，低吼道： “滚，你这种蠢货，离我远一点，不要和我说话！” 老账房一怔，显然他也没想到侃爷会忽然变脸。 一双小眼睛，不停的转着。 接着，他抬头看向黄施公。 黄施公双手扶着栏杆，微微点头。 忽然，老账房猛的转身。 带着刀尖的拐杖，直指六爷。 他一脸狞笑，慢悠悠的朝着六爷走去。 “真是风水轮流转。没想到有一天，我老账房还能抓你千邪的千！” 说话间，他已经走到了六爷的面前。 六爷没说话，只是漠然的盯着老账房。 老账房的手竟微微抖了下，在六爷强大的气场下，他不由的放下了他的手杖。 “你想搜我？” 老账房皮笑肉不笑。 “得罪了！” 六爷冷笑。 “呵！有意思。当年连和我对话资格都没有的人。今天要搜我的身！你配吗？” 二楼的黄施公也哈哈的笑了起来。 “你千邪说的对，他本来是不配的。但谁能想到，半路杀出了千痴侃爷，把你叫开了。要怪你就怪侃爷吧！” 老账房更加嚣张，他向前一步。 “不好意思了，千邪！” “等一下！” 六爷开口，老账房停住脚步，斜视六爷。 “搜我可以，但我有两个要求！” “大家毕竟是老相识，风风雨雨这么多年。有要求，你尽管提！” 黄施公慢声道。 “第一，无论一会儿结果如何。都和我这个劣徒初六无关。就算出千，也是我出的！千门规则我懂，我会留下一只手的！” 啊？ 看着六爷，我心里一阵酸楚。 多年的师徒之情，在这一刻具象化了。 “六爷！不能……” “闭嘴！” 后话没等出口，六爷便打断了我。 “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我是师父，自然要听我的！” 我鼻子一酸，后半句话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有些时候，我执着于某种答案。 可生死关头，我忽然发现那些答案已经不重要了。 第1898章 师徒情深 老账房笑了，笑的得意又张狂。 “好一个师徒情深，不用黄先生发话，我替他答应你了！说第二吧？” “第二，就是你这种无名宵小本是不配搜我。既然你执意要搜身，你必须给我个说法。如果搜不到，你这条命便是我的！” “可以！” 老账房如此痛快的回答，倒是让我有些意外。 这种机关算尽之人，怎么可能轻易赌命呢？ “但我也有个条件！” 老账房补充了一句。 “说！” “命可以，但只限于今晚。如果我搜不到，今晚你没办法拿走我这条命。那明天就一笔勾销。当然，我不会反抗。黄先生也不会袒护我。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我心里有些疑惑，老账房这是在搞什么？ 但我现在没心情去想他的条件，我的所有注意力，都是那张红桃2。 六爷虽然是千门绝顶高手。但他也是人，不是神。 从把那张红桃2换走后，他根本没有任何机会走掉这张牌。 而那张牌，就留在了他的身上。 怎么办？ 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六爷被断手的。 “可以！” 我胡思乱想之际，六爷已经答应了他们。 “那我就得罪了！” 老账房说着，转头又冲着侃爷说道： “侃爷，你是不是千门第一，天下无敌。可就看这一次了！帮我盯着点，可别让千邪再玩出什么花样了！” “呸！” 侃爷朝着老账房的方向吐了一口浓痰。 “帮你？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老账房顿时愣住了。 他心里也没底，所以他才故意刺激侃爷，想让侃爷帮忙看着。 生怕六爷找到机会，忽然走牌。 “我为什么帮你？我是在帮我自己。这个孙子以前捉弄过我不说，我要让你们都看看。谁才是真正的千门第一。你搜，他耍什么花样。都不可能逃脱我这双眼睛的！” 老账房满意的笑了，六爷慢慢的张开双臂。 这一次，老账房没让裁判动手。而是他一点点的仔细搜着。 六爷没有任何表情，像一棵历经沧桑的百年老树一般。 无风之时，岿然不动。 大厅里安静至极，只有那座古董般的西洋钟，不时的发出滴答的声音。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六爷身上。 随着时间的推移，老账房的脸色越发的难看。 能感觉到，他很紧张。 毕竟，他几乎要翻遍了六爷的全身。 可现在，却一点收获都没有。 “怎么没有？” 老账房的眼睛瞪到了极限，他猛的回头，看向了侃爷，大声的质问道。 他的话，也让我们几人悬着的心落了地。 尤其是老黑，他不停的轻抚自己的心口处。 “还要继续搜吗？” 六爷冷冷的问道。 老账房根本不理他，而是继续怒问侃爷： “我问你话呢，为什么没有牌？” 侃爷抓着一绺头发，放在嘴里嚼着。 “为什么？当然是因为你是废物了！” 说着，他“噗”的一下，把头发吐了出去。 手指六爷，他大喊道： “你搜他右手腋窝时，他那张牌就走到了袖口处。你现在摁住他的上臂，让他别动。牌自然就会出现！” 啊？ 众人大惊，我转头怒视着侃爷。 对于这位江湖前辈，我从来都是敬重有加。 可现在，他却要置六爷于死地。 老账房狂喜，他猛的一伸手。卡住六爷的上臂。 接着，一手拉住袖口。 猛的一用力，就听“撕拉”一声。袖口便被撕破。一张扑克牌随之飘落。 啊？？？ 我们的人，发出了不敢相信的惊讶声。老账房却是张狂大笑。 “我老账房也没白在蓝道走一回。没想到，我竟然也能抓了千邪的千！痛快，太痛快了！” 侃爷也同样手舞足蹈，他自言自语的说道： “我果然是千门第一，千邪藏牌也一样会被我发现！” 六爷面如平湖，看不出一丝的喜怒。 “给我请出断骨刀！” 老账房大喊一声，一个服务生端着托盘，快步的走了上来。 托盘之上，断骨刀寒光凛冽。 “千邪，你说断你一只手，需要几刀？” 看着身边的断骨刀，老账房依旧是一脸得意。 六爷沉默。 老账房拿起刀，慢悠悠的说道： “千邪，你还有什么说的吗？” “有！” “哦？那你说吧。免得一会儿疼的说不出话了！” 六爷看了一眼地上的那张牌，反问道： “你不看看这张牌是什么吗？” 老账房一怔。 就见他缓缓低身，把地上的那张牌捡了起来。 小心翼翼的翻过来时，他脸色骤然一变。人也跟着后退了两步。 “不可能，不可能，怎么会这样？” 手中的牌，更是被他一手扔在半空。 翻转的牌张，众人看的清清楚楚。 那是一张小王，黑白色的小王！ 第1899章 转手他人 记得某一次事后，苏梅躺在我的怀里。 她问我，如果让我选择一张扑克牌，我希望是哪一张？ 我告诉她，我要做大王。 而苏梅笑了，她告诉我说。在扑克牌的历史中，大小王被称之为JOKER。翻译为“小丑”。 那一刻，我是尴尬。 但这一瞬间，老账房却是绝望。 他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自己胜券在握的一局，如何走到现在这种局面。 不过转瞬之间，老账房猛的一回头。 手杖一抬，怒指侃爷。 “老东西，你骗我？说好的红桃2在他身上，牌呢？” 侃爷充耳不闻，慢悠悠的把麻布在手上来回缠绕着。 “你聋吗？我问你话呢！” 从我见到老账房第一天起，他一直是一副高高在上，给人一种胜券在握的阴郁感。 但现在，他失态了。 不对，是崩溃了！ 嘶吼的声音，在大厅里回荡着。 “你和我说话吗？” 侃爷抬头，几缕长发挡在眼前。 他歪嘴吹着，长发便飘起又落。 “你还在装疯卖傻！是你说的，那张牌在他身上！” “是啊，是我说的！我就随便说说，你为什么要相信？” 侃爷的话一出口，老账房通红的双眼，立刻瞪的老大。 “我还说你是我生的，应该叫我爸爸。你也信吗？” 盛怒之下，几近失语。 指向侃爷的手杖，也跟着哆哆嗦嗦。 “说你是废物，还真一点都没冤枉你。你难道不知道，我们是千门中人吗？千门人的话，哪有一句是真的？” 侃爷说着，马上又摇头。 “不对，我倒是说过两句真话的。第一句，我才是千门第一。第二句，千邪是我孙子！” 众人听着都有些哭笑不得。 谁也不知道两人到底有什么恩怨，导致侃爷一直痛骂六爷。 倒是六爷丝毫不以为意，站在原地，潇洒如故。 “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骗我？” 老账房依旧不死心，追问侃爷。 侃爷连连摇头。 “不不不，说骗多难听。我们是千门中人，这叫千！” 老账房哪有心思和侃爷咬文嚼字，他大吼： “回答我！” 侃爷倒是忽然严肃了起来。 他看向我，缓缓说道： “我千痴蓝道行走这么多年。什么千门圣手，什么千邪、千谋。在我眼里，都是不值一提。我千痴也不屑与他们为伍。所以，你老子我向来独来独往。不过认识这个初六后，这小王八蛋倒是和我脾气……” 说着，侃爷“啧啧”两声。 “你说这小王八蛋长的也是普普通通，千术更是马马虎虎。不知道为什么，我看他还就顺眼呢……” “说正题！” 老账房忍不住打断。 “我说的就是正题啊！” 老账房一脸无辜，继续说道： “我来这里本是看看热闹，顺便看看我大孙子千邪会不会来。可没想到，最后你用刀威胁那小王八蛋。你这么人嘛……” 侃爷一脸不屑，撇了撇嘴。 “为人下作，行事卑鄙。就算你抓不到出千证据，你可能气急败坏之下。也会给小王八蛋一刀。没办法，我为了解他刀下之困，便使出一计声东击西……” 侃爷说的同时，手还比比划划。 仿佛是战略家一般，在指点江山。 “果然，你中了我的计。把矛头指向了我的大孙子。小王八蛋因此脱险！” 侃爷的一番话，说的我心里暖暖的。 这个精神有些不太正常的老人，其实也早就成为了我心中不可或缺的亲人。 老账房想了下，马上又说： “不对，你一定是和千邪提前商量好的！不然，他怎么可能这么知道你的阴谋？” 六爷哈哈大笑。 “老账房，你还是太不入流了。我和老侃相识多年，他的一举一动不用他说，我便知晓他的意图！你知道这叫什么吗？” “默契？” 不远处的齐岚，轻声的说了一句。 六爷摇头。 “不，这叫惺惺相惜！” “呵呵，好一个惺惺相惜！我承认我着了你们的道，但我想知道，那张红桃2到底去了哪儿？” 老账房追问。 六爷摇头。 “红桃2，什么红桃2？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我只知道一点，你输了。你的命，是我的了！” 老账房慢慢退后了两步。 看着六爷，他忽然狞笑了起来。 “千邪，你知道这个地方叫什么吗？我告诉你，叫梧桐街！” “然后呢？” 六爷问道。 老账房冷笑，转头看向岑亚伦。 “梧桐街住的，都是非富即贵。而这栋别墅，是岑家的。濠江这么多年风雨。别说蓝道，就是那些古惑仔们，也不敢在这里搞事情。否则，恐怕要在濠江的大牢里坐上一辈子……” “至于什么千邪千痴，一律没用。不信，你可以问问岑小姐！” 说着，老账房转头看向岑亚伦。 我这才明白，怪不得这个老东西和六爷对赌之前，要特意强调。这条命只限于今天。 原来，他是想借助梧桐街和岑家来自保。 不得不说，老账房这条后路留的的确好。 “岑小姐，我说的没错吧！” 老账房问说。 没等岑亚伦开口，马慕容率先说道： “老账房说的是真的。尤其这栋别墅，风雨百年，无数名人在这里住过。现在是岑家的，岑老先生绝对不会允许这里发生流血事件！” 六爷的眉毛轻挑。 显然，他也没预料到老账房会有这一手。 “今天，我是不会离开这里，离开梧桐街的。岑小姐，我想你不会赶走我这个客人的吧？” 岑亚伦微微点头。 “赶走客人，从不是岑家的待客之道。老账房先生想在这里住多久，便住多久……” 老账房笑了，笑的更加肆意。 他清楚，岑家在这种江湖事中，向来都会选择中立。 “但……” 岑亚伦又开口，让众人有些意外，大家不由的看向了她。 就见岑亚伦款款起身，用并不标准的国语说道： “只是这栋别墅，已转售他人。老账房先生想在这里住，还需这里的主人同意！” 啊？ 老账房瞪大双眼，一脸的不敢相信。 “卖给了谁？” “我！” 房楚开起身，冲着老账房微微点头。 “不可能，你什么时候买的？” “就刚刚，你们打牌时。我觉得这别墅不错，也算是濠江蓝道的见证之一。就顺手买了。喏……” 房楚开一台手，打开一张简易合同。上面是钢笔写下的买卖合同，下面还有私人印章。 第1900章 千门挽歌 我们永远理解不了，大佬们的做事风格。 就像现在，一栋价值近亿的别墅。 两人却在三言两语之间，完成了交易。 就如同我早上买一杯豆浆，一个包子一样简单。 但我不是傻子，我知道房楚开这么做，也是在帮我。 记得齐岚曾和我说过，房楚开算是我的贵人。 但齐岚不明白的一点，这世界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贵人。 六爷曾说过，贵人之所以愿意帮你。 要么是你身上有他看中的东西，要么就是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此刻的老账房完全傻了，他盯着房楚开，厉声问道： “房先生，莫非你也想参与这个赌局？” 房楚开摇头。 “我这人对赌不感兴趣，对你们的江湖则是更没兴趣了。不过呢……” 说着，房楚开朝我的方向努了下嘴。 “初六算是我的朋友。现在，我把这栋别墅的使用权交给他了。等下这里发生什么，我一概不知，也不想知道。不过呢，哪怕这别墅被初六一把火烧了。我也不在意。好了，你们忙。我和岑小姐就先走了……” “你……” 看着房楚开离去的背影，老账房大喊了一声。 房楚开忽然停住脚步，他慢慢转身，环视众人。 “还有一件事，我觉得我应该和在座各位说一下。梧桐街的规矩，是从前老葡管理濠江时留下的。但现在，他们早已滚蛋了。现在这里只有一个规矩，我们的规矩！” 房楚开并没明说，但我清楚。他说的“我们”，并不包括在场的任何人。 随着别墅大门的关闭，房间里安静至极。 六爷盯着老账房，慢声道： “老账房，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老账房面如死灰。 他机关算尽，却没想到被房楚开釜底抽薪。 忽然，他猛的一抬头。 冲着二楼处的黄施公，大喊一声： “黄先生，救我！” 黄施公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他两眼空洞。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黄先生，你倒是说话啊。我老账房这么多年为你鞍前马后。现在，他们想要我的命。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黄施公依旧沉默着，他甚至还轻轻的皱了下眉。 “黄先生，只要你一声令下。他们这几人，根本拿我们没办法的！” “喂！你真的是蠢货！” 侃爷忽然冲着老账房骂了一句。 “你给我闭嘴！只要我今天留下这条命，明天我第一个就杀了你！” 侃爷手指二楼，一脸的不可置信。 “你跟了黄施公这么多年。你难道看不出来，他根本就不是黄施公。他是假的！” 啊？ 别说老账房，就连顾子六都猛的抬头，他也同样是一脸疑惑。 而我也有些奇怪，老账房和顾子六几乎都是和黄施公最熟悉的人。 尤其是老账房，他是黄施公的心腹之一。 他怎么可能分辨不出来？ “你放屁，我怎么可能认错黄先生？” 侃爷连连摇头。 “哎，我和姓黄的打过交道。要说定力，除了梅洛，千门再没人能比的上他。我刚刚一出来时，他却吓了一跳。真的黄施公怎么可能？” 众人抬头。 此刻的黄施公眉头紧皱，不发一言。 “老侃，你确定？” 六爷追问。 “当然。并且，黄施公身上有股子特别的东西。我说不出来，但我知道。这个假的根本没有！” 有人说，疯子和天才只有一线之隔。 但我看，每一个疯子其实都是一个独特的天才。 就像侃爷，他神经兮兮，又偶尔发疯。 但没人知道，他对这个世界到底有着多么非凡的洞察力。 我能清楚的感觉到，此刻的黄施公眼神开始发飘。 就听他冷哼一句： “一派胡言！” 接着，又对老账房说道： “你好歹也是千门中人。愿赌服输，你不懂吗？哼！” 话一说完，他转身便走。身后的几个保镖连忙跟上。 老账房彻底绝望了，他呆愣的站在原地。 倒是六爷率先开了口。 “老账房，想必你也知道。我之所以被称之为千邪。不只是我的千术。更多的，还是我做事的风格。是你动手，还是我动手？如果我来，滋味你是懂的！” “我自己来！但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你说！” “那张红桃2到底在哪里？” 六爷笑了。 “死心吧！根本就没有那张红桃2！” 老账房呵呵冷笑着。 他拿起手杖，在一头拧着。 很快，手杖底部的尖刀便拧了下来。 他手触刀尖，口气冷硬。 “既然你让我死不瞑目，那我就诅咒你们在场的所有人。死于赌桌，死于千局。死于你们自认为的千术之下……” 噗！ 话音未落，手起刀光现。一股子鲜血从喉咙处迸溅。 其中几滴，溅落在我的那张大王上面。 老账房整个人慢慢的倒了下去。 但没人在意他，就像他从来没在这个世界出现过一样。 这或许就是每一个蓝道人的结局，每一个千门人的挽歌。 顾子六慢慢起身，他看着我，问说： “牌局结束了。你能告诉我，那张红桃2到底在哪吗？” 第1901章 追风抹月 何止顾子六好奇，在场的众人全都好奇。 那张红桃2，怎么可能凭空消失？ 我并没回答顾子六的问题，而是转头看向六爷。 要知道，早在我接触顾子六之时，我就一直有个疑问。 六爷独创的千术，我会，顾子六同样会。 最让我疑惑的是，还有些是我不会，但顾子六却会的。 我很奇怪，他和六爷到底是什么关系？ 我一直等待着一个和六爷见面的机会，能当面问清楚。 六爷似乎早已看穿我的困惑，他面色淡然，慢声说道： “初六，没什么不能说的，告诉他吧！” 我慢慢的拿起桌面上的那张大王，用手指擦拭着上面的血滴。 一张大王，便成了暗红色。 接着，我手腕一甩。大王便“嗖”的一下，飞向了顾子六。 顾子六抬手，接过大王，他仔细的看着。 我跟着说道： “我以为你知道这一招儿呢。所以，之前和你对局，始终没敢用过！” 顾子六惊讶的抬头看着我，问说： “这招叫什么？” “追风抹月！” “追风，指的是手速。抹月，指的是我瞬间变换牌面！” “我知道了！” 顾子六低声嘟囔一句。 接着，就见他轻轻的掀起牌的一角。小心翼翼的撕开。 就见表面上的大王图案，一点点撕掉。 而那张红桃2，跟着露了出来。 周围人全都惊的合不拢嘴，要知道，转瞬之间把大王的图模贴在另外一张牌上。这需要何等的手速？ 我能做到，六爷更能做到！ 见顾子六依旧是一脸惊讶，我便追问了一句： “你和六爷，不认识？” 顾子六看了六爷一眼，茫然摇头。 不远处的六爷则哈哈一笑： “初六，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想问。这里脏了，换个地方说吧！” 我知道，六爷是不想众人知道。 他转身刚要走，侃爷却一下蹿了过去。 他双手平举，挡住了六爷的去路。 “我找你们这些老东西，找的好苦。不行，你不能走，必须和我赌上一局！” 六爷慢慢摇头。 “千痴，我知道你想赢我。放心，我会给你机会的。但现在，我有重要的事情和初六说！” “不行，今天就是梅洛再生，你也得先和我赌王！否则，你哪也不许去！” 侃爷对于千术的痴迷，是众所周知的。 而他一旦想和对方赌，一定是纠缠到底，不死不休。 “你确定不让开？” “对！” 侃爷坚定点头。 所有人都以为，六爷也拿侃爷没什么办法时。 六爷忽然举起手，右手握着左手的三根手指。 “千痴，你要是不让开。我现在就掰断我这三根手指。我指断成了残废，你就是赢我，你也胜之不武！” 啊？ 侃爷有些傻眼，他快速的眨巴着眼睛。 “不可能，你舍不得的！” “呵！” 六爷冷笑。 “千痴，你别忘了我为什么叫千邪。走暗路，进窄门。做别人不能之事，我才得了这个称号的！” 侃爷一听，连连摆手。跟着快速侧身： “好，我让你走。但你也要答应我，没赌之前，你绝对不能缺胳膊少腿。听到没有！” 六爷爽朗一笑，大步上前。 我默默的跟在六爷身后，到门口时，我特意的朝着霍雨桐的方向看了一眼。 此刻的她，正一脸忧虑的看着顾子六的方向。 我更加茫然，如果她真的是我的母亲，为什么又对顾子六如此担忧？ 梧桐街的傍晚，安静异常。 我和六爷站在街边，我和他同时点了一支烟。 看着烟雾中的六爷，却是一种亲近又陌生的感觉。 “初六，这几年受了不少苦。但我知道，你做的不错！” 我鼻子一酸，种种委屈一下子涌了上来。 “六爷知道，你有许多问题想问我。今天，我会一一回答你。先从哪里问起？” 我转头看向别墅，问说： “先从顾子六说起吧，他也是你的徒弟？” 第1902章 网中之鱼 六爷一怔，马上哈哈大笑。 “小六子，我怎么感觉到一股子醋意呢？你不会因为我还有别的徒弟，而不开心？” 我马上摇头。 但说没有一丝嫉妒，绝对是假的。 六爷笑声停止，跟着说道： “他不是我的徒弟，我更没有教过他。而他之所以会些我的千术，完全是因为千谋黄施公。不得不说，黄施公为了培养他。可谓是煞费苦心！” 哦？ 我依旧不解。 “黄施公这人心机极深，当年我们在一起之时，他经常酒后问我们一些千术的问题。并且，有专人帮他整理记录。不止有我，还有千门圣手梅洛，以及千痴侃爷等等。所以，顾子六的千术才会如此博杂……” 啊？ 我有些意外，这和听到的江湖传闻不太一样啊！ “还有黄施公这人，之所以称之为千谋……” 六爷后话没等出口，我的身后忽然传来一阵喇叭声。 回头一看，一辆棕色的大劳正缓缓的停在路边。 车门一开，就见房楚开从车上慢慢的走了下来。 “不好意思，打扰二位了！” 房楚开彬彬有礼。 但我却有些奇怪，要知道房楚开这人向来懂得审时度势。 我和六爷这么久没见，没有特殊的事情，他绝对不会打断我们。 “有件事，我想和初六单独说一下。可以吗？” 六爷点头，同时打量着绅士般的房楚开。 我们两人走到车旁，房楚开并没邀请我上车。而是略显焦急的开口说道： “有件事我不该和你说的。可我如果不说，后面你要知道了。我恐怕就要失去你这个朋友了！” 我不解的看着房楚开。 认识他这么久，第一次见他如此吞吞吐吐。 “房先生，有话但说无妨！” 房楚开深吸了口气，缓缓开口： “内地那面，要收网了！” 啊？ 我来濠江之前，白道上的人让我来办黄施公。 同时，他把洪爷、小朵等人软禁。作为要挟我的筹码。 甚至，连我和老黑来濠江的机票都是他们准备的。 可当时他答应我，我没办成之前，他是不会动这些人的。 他现在怎么忽然变卦了？ “为什么？他明明答应我的……” 看着我，房楚开慢慢摇头。 “哎！他们答应过你是没错。并且，他这次针对的，并不是你兄弟陈永洪几人。而是另有其人……” “谁？” 我连忙追问。 “那位爱吃大蒜的杀手！” 啊？ 大蒜哥？ “我的事，和他有什么关系？” 见我有些急了，房楚开做了个下压的手势。 “初六，先不要急。我所接到的消息是，吃大蒜的杀手身上背了不少人命，早就被通缉。只是每次都被他侥幸逃脱。这一次，知道了他的消息。异地的衙门便派人过来，想要带走他……” 我顿时明白了。 “我听懂了，这次大蒜哥之所以没逃。是有人用我那些兄弟姐妹做筹码了吧？所以，他还在云滇，并没有一个人逃跑。对吗？” “算是吧！” 房楚开点头。 “现在人呢？被抓了吗？” 房楚开摇头，接着看着我问： “初六，你想干什么？你不会是想去救他吧？没有可能的！” 我把烟头扔到车旁，用力捻灭。 “初六，别说是你一个人回去。就是你把黄施公带回去，也一样救不出来他的。甚至，还容易把你搭上！你不能冲动！” 我笑了，只是我的笑是苦笑。 “房先生，其实你我本非一路之人。你能拿我初六当朋友，我初六已经是天大的荣幸了。但我这人天生贱命一条，什么生死我从不在乎。但我在乎朋友。” 房楚开微微皱眉。 “大蒜哥是我的朋友。我知道我回去帮不上什么，和衙门口相比，我都不如一条丧家之犬。但我还是要回去，是生是死，兄弟们一起。也不枉此生了！” 说着，我冲着房楚开行江湖礼。 “多谢了，就此别过。你对初六的好，我都记下了！” “哎！” 房楚开叹气。 “其实我猜到你会怎么做，但我还是忍不住要告诉你。去吧，但愿你平安吧！” 我转身便走，没有一丝犹豫。 第1903章 皆有定数 走到六爷身前，我们两人默默对视着，久久不开口。 好一会儿，六爷才叹息一声： “我以为这次我们师徒再聚，还能好好的待上几日。现在看来，恐怕是不可能了吧？” 我默默点头。 六爷再次叹息。 “哎，那就去忙你的事去吧。放心，这一次我不会刻意在躲避你了。只要黄施公现身，这些年的恩恩怨怨也该做了了断了！” 我心里一紧，太多的话我想和六爷倾诉，太多的问题，我想他能给我个答案，但现在来不及了。 “初六，你知道你有个最大的弱点是什么吗？” 我摇头，茫然的看着六爷。 就像我步入江湖之初时，那般茫然一样。 六爷目光深邃，语气深沉。 “不知何为义，却又偏偏重义！” 是啊，什么是义呢？ 我从来没去想过这个问题，当然现在更没时间去考虑。 “初六！” 六爷喊着我的名字。 “你要记住。上船不思岸上人，下船不提船上事，各有各的渡口，各有各的归舟。人生海海，山山而川。世间一切，皆有定数！” 这是六爷这么多年，给我讲过为数不多的人生哲思。 因为他和我说过，所有的道理对于没经历过人生颠沛的人来说，都是一文不值的废话。 …… 当我和老黑乘坐的飞机，缓缓的降落在长河机场时。 坐在我旁边的老黑，忍不住问我说： “小六爷，你想好怎么把大蒜哥捞出来了吗？” 看着窗外的机场，我摇了摇头。 这一路，我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但这对我来说，难比登天。 要知道，我以前面对的，即使再强大的对手。但他们大都是江湖中人。 我可以不择手段，甚至不会去考虑后果。 但这一次不一样，我面对的是衙门口的人。 只要是稍有不慎，别说大蒜哥，我们兄弟也全都会折里面。 出机场时，正是中午。 我俩叫了一辆出租车，直奔市区的酒店。 现在的我，并不敢着急现身。 我必须要想一个万全的计划，既捞出大蒜哥，又不能把自己陷进去。 而我现在最难受的是，和洪爷等人完全失联。 我走的时候，那位领头人把大家的通讯工具全都给下了。 车子一路朝着市区开着，我看着后视镜里的车流。问老黑说： “老黑，后面那辆黑色的皇冠，是不是从机场出来，一直跟着我们？” 老黑并没回头，而是点头说道： “对，除了那辆皇冠。还有那辆棕色的桑塔纳2000，也一路跟着呢。看他们这架势，都他妈的不像好人！” 我不禁笑了下。江湖是一个最能让人成长的地方。 就连老黑这种勇夫，现在居然变得如此细心。 我看了一眼司机，立刻说道： “师傅，前面随便找家饭馆儿停下！” 我倒想看看，这两辆车里到底是哪路神仙。 我和老黑进了一家米线店，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没等点餐，两辆车依次停到路边。 皇冠车里下来的是个女人，二十六七岁的样子。 短发，牛仔裤，外加一件小皮衣。看着倒是有几分英姿勃发的感觉。 她刚进门，找了个距离我们很近的位置坐下，便装模作样的看着菜单。 同时，另外一辆桑塔纳也停了下来。 车上下来的是个男的，二十多岁，个子挺高。 手指套着车钥匙，来回不停的摇晃着。 人长得倒是很帅气，身上还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玩世不恭的气质。 这帅哥一进门，也不看我们。 而是大大咧咧的环视了一圈儿后，冲着老板喊了一句： “来碗羊肉米线，不放羊肉！” 一句话，便引来全场的关注。有人小声嘀咕着： “不放羊肉，你点什么羊肉米线呢！” 接着，就见他走到短发女人对面。问说： “美女，可以坐这里吗？” 短发女人四周看了看，小店客满，的确没有多余的位置了，她便点了点头。 帅哥刚一坐下，又看向对方，问说： “美女，请我喝点东西吧？” 短发美女一脸不解的看向对方，眉头紧皱，口气也有些不悦的反问： “我请你？你想喝什么？” “我想呵护你！” 第1904章 必死无疑 一口热茶刚入口，听到这话时，我险些喷出去。 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只是换了一张陌生的脸。 我很清楚，这句话是在向我传递信号。 因为当年，我因为洪爷教我的这句话，出了很大的丑。 没想到这个混蛋，居然还记得。 而我现在也可以确定了这短发美女的身份，她应该是衙门口的人。 不然，洪爷不可能费这么大的力气。 看来，我回来的消息衙门口的人已经知道了。 我只是有些疑惑，洪爷怎么也知道我回来了？ 他是如何从衙门人的监控下，跑出来的？ 短发女人显然有些愠怒，她用余光看了看我的方向。 强压着怒意，白了洪爷一眼。 洪爷不以为意，继续说道： “美女，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不能！有话你就直说！” 洪爷面带潇洒的微笑，继续说道： “美女，怎么这么大的火气。前面就有一家酒店，有什么话我们不能躺下说呢？” “啪”的一声，短发美女一拍桌子，猛的站了起来。 “你个流氓，你知不知道我是……” 话到嘴边，她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洪爷不急不恼，反倒是一脸无辜的看着对方，说道： “美女，你摸摸你那坚挺的良心。然后盯着我的眼睛，看着我说，我是流氓？你见过这么帅的流氓？” “你马上给我滚，再不滚别怪我不客气了！” 短发美女已经失态了。 洪爷继续道： “你说你急什么？我不过是想和你睡一觉而已。你这辈子怎么也能活个三万多天。就和我睡个三两天怎么了？” 哗！ 短发美女拿起茶杯，朝着洪爷便泼了过去。 米线店不大，短发美女用力不小，旁边桌的客人也跟着遭殃。 一时间，左右乱成一团。 老板和服务员更是忙着上前拉架。 我和老黑对视一眼，趁着混乱，便匆匆的离开了米线店。 路过桑塔纳时，我把一张写好电话号码的纸条，塞进了门把手里。 和老黑找了一间旅馆，办好了入住，我俩便安静的等待着洪爷的电话。 没多久，我的手机便响了起来，是洪爷打来的。 告诉他地址，没多一会儿，他便开车赶到。 虽然不过一个多月的时间，但见面的那一瞬，我们却好像分离了好久。 尤其是洪爷，和我俩分别拥抱后，才忧心忡忡的说道： “小六爷，这次恐怕要出大问题！” “你知道了？” 我有些疑惑。 要知道，洪爷等人是被类似于软禁一般的监控着。 并且，外地衙门来的人，洪爷怎么可能知道？ 洪爷坐到我对面，缓缓开口： “本来我们住的周边，都是几个熟面孔监视着我们。但前两天，忽然来了一批陌生面孔。这些人还是一口关东口音。当时大家就觉得不对。后来一分析，觉得应该是奔着大蒜哥来的！” 我点头。 大蒜哥作为关东人，又是勇哥手下头号的杀手。 关东衙门来的人，百分之九十是奔他来的。 “现在呢？那面什么情况？” 我忙问了一句。 “他们来了不少人，二十四小时监控。并且，身上都带着家伙。看那架势，可能随时要对大蒜哥动手！” “那大蒜哥呢？他察觉到了吗？” 洪爷摇头。 “不好说。至少我们是没敢当他的面提这个事。他就在地下室里，天天挂面大蒜，也不露面。和他聊点什么，他也就是哼哈答应着。多一句话都不说！” 大蒜哥越是这样，我就越发的担心。 他是杀手，对于危险的敏感度，要远高于常人。 “那你怎么知道我和小六爷回来了？” “贺小诗分析的。她说你们一定能知道关东衙门来人的消息，这两天估计你就回来。让我关注一下濠江到这面的航班。她还说，衙门的人估计也会防一手。肯定会派人监视你们的。所以，小朵就给我易了容。找到了空隙，我便跑了出来。小诗让我想办法，帮你甩掉尾巴。然后再做打算……” 贺小诗是为数不多的，我佩服的人。 她极高的智商使得她面对复杂局面时，总是能清晰的应对。 “小六爷，我们现在怎么办？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把大蒜哥带走吧？” 我没说话，点了支烟，走到了窗前。 透过脏兮兮的窗户，看着外面的马路。 身后又响起了洪爷的声音。 “大蒜哥只要进去，必死无疑！” 第1905章 江湖宿命 有人说，出来混，早晚都是要还的。 无论是拜的哪个码头，走的是什么道。恐怕都避不开这句话。 或许，这就是江湖人的宿命！ 道理我都懂，但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大蒜哥就这么进去。 烟抽了一根又一根，窗外的天色也从昏黄变得黑暗。 直到路灯亮起，我才转头看向洪爷，问说： “洪爷，刚刚那个女J你联系不上了吧？” “能啊！” 洪爷的话，让我大吃一惊。 要知道，刚刚洪爷为了让我和老黑脱身。故意用各种恶心的方式，缠住了对方。 对方没把他送进去就算不错，他居然还能联系上她？ “你怎么联系？” 洪爷举了一下手机，反倒有些不解的看着我说： “当然是打电话了，我有她的电话！” 啊？ 我和老黑对视一眼，都有些不敢相信。 “她能接你的电话？” 在我心里，对方现在应该恨不得把他撕烂才对。怎么可能还给他留了联系方式？ “怎么不能？我们刚刚还发信息了……” 接过洪爷的手机，老黑也立刻凑了过来。 点开信息，上面是几条聊天记录。 女：你在哪里？ 洪爷：你的心里！ 女：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洪爷:我说的都是好话、真话、心里话！ 女：行了，我忙了。回头再联系吧！ 老黑张着大嘴，眨巴着眼睛，傻呵呵的看着洪爷。 “洪爷，她在饭馆里恨不得弄死你。怎么就和你联系上了？况且，她可是衙门的人！” “切！” 洪爷一脸不屑，骄傲的开始演说着。 “跟洪爷这么久了，你们两个怎么一点都不开窍！她是衙门口的人，但前提她是人，是女人。只要是女人，她就有贪嗔痴，怨憎会……” 我和老黑一脸茫然，洪爷一副孺子不可教的模样，不耐烦的说： “算了，和你们两根木头说不明白。小六爷，你问这个干嘛？你是有救大蒜哥的计划了？” 我点了点头。 “是！但能不能成，可能就得听天由命了！” “需要我们怎么做？” 两人来了精神，都聚精会神的看着我。 我再次的点了支烟，狠狠的吸了一大口。 喉咙处，便传来一丝丝呛烟的疼痛感。 “第一，想办法联系到小朵。她能从监视中出来吧？” 洪爷想都没想，便答说： “肯定没问题！能看住她的人，我估计还没出生呢！” 我点头。 “第二，你约这女人见面。距离被监控地点不能太远！” “没问题！然后呢？” 洪爷的眉头微锁，他似乎已经猜到我要怎么做了。 我再次的抽了一大口烟，目光看着远处。 “第三，通知大蒜哥。周围监控的人一旦有动静，马上想办法脱身……” “不行！” 后话没等出口，洪爷便斩钉截铁的打断。 老黑有些傻眼，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洪爷。 他不明白，为什么洪爷忽然这么激动。 “小六爷，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的结局是什么？是你根本没脱身机会，并且你一定会进去。这次来的人，是关东衙门的。你以为他们会放过你？你进去了，这些兄弟们怎么办？大蒜哥有一天知道了，他会安生吗？” 洪爷越说越激动。 等他说完，我才慢吞吞的说道： “永洪，大蒜哥虽然不是我们一起的。但他帮了我们很多。我绝对不能看着他就这么掉脚。还有，我们一起这么久了。你难道不相信我有办法脱身吗？” 洪爷摇头。 “我不信。之前我们面对的是江湖人。但这次不一样，这次是衙门的人。无论你怎么说，我都不会同意的。” “陈永洪！” 我直接喊了他的大名。 洪爷微愣，怔怔的看着我。 “千门八将，我是正将。正将出，八将从。按我说的做，这件事没得商量！” 洪爷紧紧握着手机，半天说不出话来。 “还有一点你也要记住，除了我们几个当事人，其他人一律保密！” “好，我知道了！” 洪爷不再多说，而我也是微微叹了口气。 都说江湖水深，其实是人心漏风。 这个团队虽然是我一手带出来的，但我知道有的人已经漏风了。 当小朵见到我时，她口气虽然埋怨，但目光中却透着惊喜。坐在镜子前，小朵开始给我易容。 看着镜子中的那张脸，一点点的变了模样。小朵开着玩笑说： “别说，这么一易容，你还真比以前帅了些！” 我苦笑，难道我长得还不如大蒜哥？ 秫米街。 是附近一条非常有名的老街。 街道两旁，都是一些老旧的商铺。 有饭馆儿，有卖饰品的，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杂货。 我戴着一顶油腻腻的鸭舌帽，穿着脏兮兮的工服。低着头，行走在老街的人流中。 剥了一粒大蒜，扔进口中。 一股子辛辣的味道，直冲额顶。 我实在想不通，怎么会有人把大蒜当零食呢？ 第1906章 大蒜之殇 清吧。 陈永洪和一个短发美女临窗而坐，两人面前摆放着两杯茶饮。 陈永洪眉头微皱，不时的看向窗外。 短发美女盯着陈永洪，略带不满的问说： “喂，你怎么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呢？” 陈永洪依旧盯着窗外，漫不经心的回了一句： “心不在焉，心在床笫间！” 短发美女白了他一眼，娇嗔道： “你讨厌呢，和你说正经的呢……” 美女说着，顺着陈永洪的目光看向窗外。 窗外，阳光刺眼。 街道对面，便是一个无人的IC卡电话亭。 我再次把鸭舌帽下压，脖子夹着电话。一手摁着数字，另外一手捏着大蒜，大蒜皮随之飘落在地上。 陈永洪收回目光，看向对面的短发美女，问说： “你知道有一种酒店，里面有一张很大的圆床。圆床里面还都是水。听别人说，只要一动，水还会发出声响……” “闭嘴！” 没等说完，对面的美女便急促的打断他。 “我问你，对面电话亭里的男人，那只手是不是在剥蒜？” 陈永洪转头看向电话亭的方向，故作轻松的说道： “我说姐姐，你啥眼神儿能看到他在剥蒜？” 美女秀眉紧皱，跟着起身。神情严肃的盯着对面。 陈永洪看了一会儿，跟着说道： “你这眼神还真好，那掉的真好像是大蒜皮！” 美女立刻掏出手机。盯着电话亭的方向，同时对着手机里说道： “赵队，那个大蒜哥是不是逃出来了？我看到对面电话亭里有个人，好像就是他！” “什么？不应该啊？你确认是他吗？” 此刻，我已经挂断了电话，走出电话亭。 站在街边，我前后看了看。 接着，便朝着街道一头匆匆走去。 此刻的停留，我半边脸刻意的朝着对面的方向。 短发美女更加着急，她急忙说道： “赵队，我确认就是他！他现在马上要离开我的视线！” 美女急促的声音，使得对面的人也跟着紧张了起来。 “你不要动手，他是一号危险人物。你只要跟住他，别让他脱离视线就行。我马上安排人手一起过去！” “赵队，你们来了。监控区域怎么办？” “没办法了，现在叫支援根本来不及。先把他控制住再说！” 两人的对话，对面的陈永洪听的清清楚楚。 此刻的他，尽量保持表情的平静。 但他的眼神里，却显露出无尽的担忧。 …… 十字路口处，我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点了支烟，就着口中的大蒜猛的抽了一口。 口腔里只有大蒜的辛辣，根本感受不到烟的冲击。 叫了一辆摩的，我坐了上去。 “老板，去哪里？” 我看了后视镜一眼，此刻短发美女正挎着洪爷的手。两人装作一对情侣，正朝着我的方向快速的走了过来。 “随便，在附近绕圈就可以！” “啊？” 摩的师傅有些惊讶，当我把一张百元大钞递到他面前时，他不再说话。 摩托车开始沿着一条条街道绕行。后视镜里，美女骑着摩托车，载着洪爷，正不远不近的跟着。 当车子开到了一段复杂的路口时，我忽然冲着摩的师傅说： “掉头，往回返！” 这是一条单行小路，路况狭窄。 只要掉头，必然会和对方迎头相遇。 很显然，对方也没想到我会忽然掉头。 一个急刹，美女的摩托车停在了马路中间。我们的摩托车眼看着就要撞上。 师傅猛的刹车，两辆车的前轮几乎要挨到了一起。 时间似乎凝固，我盯着头，但却能感受到对面短发美女灼灼的目光。 跟着，她下了车。 一手从口袋里掏出证件，一手摸向腰间。 证件一亮，冲着我高喊道： “JC，下车！” 我知道，她是怕我们的车冲过去后，她跟不上我们。 “我叫你们下车，听到了吗？” 见我没动，她再次的喊道。 摩的师傅吓的忙把车停好，站在了路边。而我慢吞吞的跟着下了车。 “双手抱头，蹲下！” 美女再次的大喊道。 我却依旧站着，一动没动。 “我再说一遍，双手抱头，蹲下。否则，我就采取强制措施！” 她的一只手，再次的向腰间伸去。 洪爷站住她的身后，他先是看了看我。 接着，又看向美女的腰间。猛的向前一步。 我心里暗叫一声糟糕，我知道他是想把美女的枪摁住。 “你根本没有枪！” 我忙说了一句。 因为我知道，休息时候的JC，是不可能带枪的。 尤其，还是一个要去约会的女人。 我这一句，也制止了洪爷的动作。 美女明显紧张了，手依旧在腰间，但却有些不知所措。 “但，我有刀！” 话音一落，我慢慢的从腰间拽出一把闪光的小刀。 看着对方，我冷冷的说道： “两条路，你自己选。要么，让我过去。要么，我们两个倒下一个！” 话一说完，我便朝着对方慢慢的走去。 我走的很慢，每一步都像设计过的一样。 短发美女虽然紧张，但她却没有丝毫的退缩。 指着我，她吼道： “站住！你现在配合我，你还有一线生机。不然，等待你的就是死路一条！” 我嘴角抽动，露出一丝狰狞的笑。但脚步却丝毫没停。 而我心里也在不停的盘算着，人呢？他们增援的人呢？ 怎么这么久，还不来？ 正当我胡思乱想之时，忽然对面一动。这完全出乎了我的意料。短发美女竟主动朝着我发起了进攻。 啊？ 我从来没想伤害她，我只是调虎离山，给大蒜哥争取更多的跑路时间而已。 眼看着美女便要扑了过来，我又怕手中的尖刀伤到了她。 我忙后退两步，收回刀刃，用胳膊去挡住她的粉拳。 “砰！” 背后传来了一声枪响。 我站在原地一动没动，美女也收住了动作。 接着，身后传来一个低沉的怒吼。 “放下武器，否则开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