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地1秒涨1兵,女帝跪求别造反》 第962章 来信 上 五月七日。 温热的海风掀起一股股浪潮扑向罗曼群岛的金色沙滩,而停泊在港口的舰队则随着响亮的汽笛声缓缓驶离码头,而后,风帆鼓起,蒸汽机动力全开,火速朝着来时之路踏上了归途。 今日立夏,也正是秦泽决定回国的日子。 自从去年夏天带着舰队出海以来,再过三个月便满了一年时间,而在此期间,虽说辗转各地与列国打了数场战役,但与本土的往来通讯一直都依靠着军舰不断进行往来传送,因此对于国内之事秦泽也都有所知悉。 而最近送来的一份信件,则是于五月初才送达罗曼群岛,交到了秦泽手中。 与之前的送来的信件不同,这份仍是由张励亲自书写的信件中,所述内容不再是国内的种种革新以及随之带来的变化等诸多繁杂事务。 而是一喜一忧两件举足轻重的大事。 正是得悉了这两件事,加上此地已经事了,秦泽也早有回国之心,遂才决定于今日出航踏上归途。 在昨天,卢卡特顺利带来了皇帝菲古思亲自签署的公约,而与此同时,撒日国最近的动向也尽在掌握,几天前,他们便陆续派出大量运输舰离开本土,前往他们此前侵占的殖民地,所表达的意思已经很明白,就是要将殖民地上的军队接回本土,以履行公约条例。 升卢人做出的表示秦泽并不感到意外,可撒日国如此果断且迅速的开始履行公约还是让秦泽有些诧异。 毕竟这对于撒日国来说,是一件伤筋动骨的大事,秦泽本以为他们会在这件事上弄出什么幺蛾子来,可就目前看来好像还真没有。 虽说在之前的会晤中,伊莎贝拉那个女人将话说得信誓旦旦,但秦泽一直都是半信半疑,甚至已经为此做好了他们一旦不履行,就要斥诸武力的准备,可事情却发展的出奇顺利,顺利到哪怕如今秦泽已经在返航的主舰【炎黄号】上,仍是不放心的在罗曼群岛附近留下了大量军舰。 这将是对撒日国的威慑与警告。 不过目前看来是不需要再和撒日国进行严正交涉,伊莎贝拉似乎真的像她保证的那样,积极的去履行公约了。 并且,就在前天傍晚,伊莎贝拉遣使臣送来了一封女王密信,信中所写内容仍是两国建交一事,在信中,她的姿态放得很低,甚至看得出是在绞尽脑汁的示好,只希望两国之间能尽快建交,增进彼此之间的信任,以在未来能够携手合作,实现共同繁荣。 为此,她甚至不遗余力的给出了多项惠利政策,譬如贸易这一项,伊莎贝拉希望焱人能在日后积极的前来撒日国经商,在这方面,她会将关税壁垒降到最低,甚至愿意在地理位置足够好的地段,专门建造一处让焱人经商的贸易城。 种种大方的惠利政策让秦泽看得不由咋舌,而同时,他也不得不真心称赞一声,伊莎贝拉确实是一个很有手腕的女人。 无论她是真心诚意的在表达友好,还是说她老谋深算,在算计着久远的未来,对于当下来说,她所表现出来的友好态度都是挑不出毛病来的。 可换一种角度看,她要想达成给出的这些惠利政策,首先就必须得和麾下的官员们达成一致,并且这还要考虑到国民的感受,而能让所有人都愿意听从,这绝对不是一件简单的事,甚至称得上困难。 政治手腕若是不够硬,且与民意背道而驰的话,那么她的这些举措必然会让她背上“卑躬屈膝,媚外求荣”的污名。 因此,如果没有非同一般的魄力,卓越的领导力,以及远见卓识,那么她现在所做的事会让她万劫不复,日后其名讳都有可能会被钉在撒日国历史的耻辱柱上,遭人唾骂。 不过在秦泽看来,她如果从始至终都保持着现如今的“友好”,那么在将来,这位伊莎贝拉女王所做出的丰功伟绩,在撒日国的历史中,怕是再无一名君主能与之比较了。 伊莎贝拉应该也很清楚她现在的这些举措,是一把双刃剑,因此随着这份寄来的信函中,她还附送上了一个礼物。 那是一个精致的金色方盒,里面是一枚华贵的太阳胸针,胸针里面镶嵌着一块硕大的粉钻,此外还有一支由黄金打造,金光闪闪的紫罗兰花,以及一封私人信件。 这份盒中私信上面写的内容并不多,第一句是: ‘愿我们之间的和平将和钻石一样永存。’ 而在后面则写道: ‘请原谅我在与您的初次会面中,没有给您送上一封见面礼,这实在太失礼了。 为了祈求您的原谅,也为了向您表达谢意,我将这枚具有历史价值,极其珍贵的永恒太阳花胸针,以及我的家族纹章黄金紫罗兰赠送与您,希望您在收到它们后,能感受到我对您的敬意。 与您的初次见面实在太过短暂,仓促的我甚至没有做好足够的准备,也正因此,我已经在期待着与您的再次见面。 那么在秋天如何呢? 在我们撒日国,秋天是最美丽的季节,在您的国家,想必也是这样吧。 所以我由衷的希望,能够与您在秋天这个美丽的季节重逢。 尤其是在您的国度,那是我从未见过,也难以想象到的美丽地方,事实上每当想到重逢的那一天,我都为此感到欣喜,真希望时间能过得快一点,我在太期待了。 不过在那之前,我衷心希望您能够与我进行更多的书信往来,所以希望您能给予一些方便,允许我先派遣使臣前去您的国家,以方便接下来我们之间能保持密切的联系。 期待着您的答复,更期待着重逢之日。’ 这便是这封简短的私密信函所有内容了,在那份正式信件的结尾,伊莎贝拉留下了一大段祝福的话,而在这封信上却并没有留下,但也显得更加直白简洁。 此外,这封信的结尾伊莎贝拉并没有留下名字,只是在“重逢之日”的旁边留下了一道深红色的印记。 秦泽一眼就看出那是唇印,甚至头皮酥麻的联想到,那有可能就是伊莎贝拉本人的。 而在那支黄金紫罗兰的背面,则是一排漂亮的鎏金文字,镌刻着伊莎贝拉的全名。 【伊莎贝拉.婕西丽娅.阿贝拉。】 第963章 来信 下 与那封内容繁多,语气正式的信件相比,盒中密信明显具有着私人性质,事实上当秦泽在看到信件的后半段内容时,他浑身上下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那个高高在上,手握大权的撒日国伊莎贝拉女王,怎会如此直白的写出这么让人惊异的话语呢。 这实在有些出乎秦泽的想象,他很难将这封密信与伊莎贝拉联系起来,毕竟这口吻实在太......让人震撼了。 但毫无疑问,这封信必然是出自她之手,毕竟那枚太阳花胸针在上次的会晤中,秦泽曾亲眼见到它就戴在伊莎贝拉胸口,其闪烁的光彩甚至在那时还晃到了秦泽的眼睛。 换而言之,这是那位女王陛下的贴身饰品,其珍贵程度可想而知,此外便是那支黄金紫罗兰。 虽然以前从未见过,但秦泽倒是知道它所蕴含的意义。 此前卢卡特就曾说过,伊莎贝拉出身显赫,是当今撒日国最负盛名的阿贝拉家族之女。 不过这是当今,在伊莎贝拉未登基皇位之前,阿贝拉家族还称不上是第一等的贵族,但在她登基之后,其家族便崛起为第一等的名门显贵。 不过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如今,阿贝拉家族都是撒日国血统最为纯正,历史最为久远的一族。 在伊莎贝拉登基后,撒日国民间便流传着个说法,他们将阿贝拉家族称作“黄金家族”,因为在撒日国,阿贝拉家族掌控着最多的黄金资源,而在伊莎贝拉登基后,撒日国的黄金储备也水涨船高,于是以伊莎贝拉为首的政权也被人们称作了“黄金王朝”。 紫罗兰正是阿贝拉家族的家徽,而黄金紫罗兰其含义自然不言而喻。 因此伊莎贝拉送上的两枚信物绝对是弥足珍贵的。 面对如此直白的示好,秦泽当然不能无所表示,因此在收到这份信件后,秦泽当即便也回赠了一封信以及一份礼物让撒日国使臣带了回去。 不过伊莎贝拉最快也得在五月中旬才能收到。 但那已经不是让秦泽在意的事了,他现在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千里之外的祖国。 —— 傍晚时分。 “陛下,这几日天气看来都挺不错的,我们就按照这个航速一路赶回去吗?” 【炎黄号】主舰甲板上,舰长放下手中的望镜,转而对着站在甲板上,负手而立面朝大海的秦泽道。 “陛下?” “嗯?当然。”秦泽从沉思中缓过神来,接着说道: “就保持这个航速,风帆拉满,蒸汽机全功率驱动,我们要以最快速度回国。” “晚上也是,要尽可能的航行,之前所走的路线已经很清晰了,只要不要偏离方向,不会出什么问题。” “是,陛下。”舰长答应一声,当即走向了船长室。 秦泽仍是站在甲板上瞭望着一望无际的大海,如今是五月初,放在海上来说,可以算得上是一年最好的时节,若是晚一两个月进入夏季,那么海上气候多变,航行便会阻碍重重。 当初从南港出航便是夏季,之后便在路上遭遇了风暴,但好在顺利度过去了,只是为此耽搁了不少时间,这才花了俩个月才来到了这里。 而这次回去就不一样了,航速已经提到了最快,且只要不遭遇极端天气,那么大概率能在一个月之内抵达南港。 “希望能赶在六月底之前回到南港吧....不过这恐怕,也来不及啊....”此刻,秦泽紧皱眉头,不由得喃喃自语了起来。 而在喃喃自语中,他再度从怀中掏出了那封国内来信。 这封在前几天才收到的信,秦泽已经反复看了多次,因此信件甚至已经变得皱皱巴巴,但他还是忍不住翻来覆去的看。 “陛下,这里风大,您要不先回船舱?”一旁的士兵看着掏出信件的秦泽道。 “嗯,快入夜了,把灯都打开,我们还要赶一会夜路。”秦泽叮嘱道。 “是,陛下。” 秦泽这才拿着信件回到了船舱。 船舱灯火早已经点亮,秦泽上了床铺,躺好后拿起手中信件将其展开,表情复杂的又看了起来。 这封由张励亲自书写的信件只说了两件事,一忧一喜。 首当其冲的便是那件让张励感到忧心的事。 说的是在二月中旬,一队远洋而来的舰队出现在了扶桑岛方向的远海上,而在扶桑岛近海,一直都有本国舰队在不断巡航,因此在那支舰队还未进入扶桑岛近海时便发现了它们的踪迹。 不过与此同时,那支舰队必然也发现了本国的舰队,因为它们随后不久便调转方向远远离去。 但这绝不是一个平平无奇的突发事件。 因为那支舰队高高扬起的旗帜上,是塔旗国的标志。 在当初,扶桑人之所以敢于对本国发动侵略,其一是因为本国在金家昏庸无能的治理下国力衰退,这让他们得到了可乘之机,但光是这个因素还远不至于让扶桑人敢悍然入侵,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小小扶桑谈何能撼动参天大树,即便这棵参天大树已经内部腐朽,但倒下之时仍能砸死扶桑这蝼蚁小国。 而扶桑人之所以在最后赌上国运发动了侵略,正是因为得到了塔旗国的资助,他们向扶桑人兜售了大量的先进军备,这给了扶桑人底气,所以他们赌上了一切。 不过很显然,一个自身没有根基,也没有雄厚实力,靠着居心叵测的国家给予的东西来上赌桌的人,那不论是赌桌上,还是赌桌下,这样的人,亦或者说国家,总是会在最后输得一干二净。 所以扶桑国自食其果,就此被灭国。 而在他们身后的塔旗国,却仍是不显山不露水,完全脱身事外,只是浪费了一些军备罢了。 而这些军备他们既然敢于交给扶桑国,那也能从侧面说明,他们或许还拥有更好的军备。 在扶桑被灭国的这么长时间,他们都不曾有任何动作,可这次却带着舰队出现在扶桑岛的远海,那么显而易见图谋甚大。 而让张励深感担忧的,正是塔旗人此次露面的舰队非同一般。 信中如此说道: ‘陛下,塔旗国的舰队虽说只与我们打了个照面,便调转方向远远离去,但水师们却说曾看到他们的舰队中似乎飘着烟雾,这让我很是担心。” “如果他们没有看错,那么塔旗国莫不是也拥有蒸汽帆船?’ 第964章 喜讯 虽说最终没有得到确认,毕竟塔旗国舰队很快便掉头离去,不知所踪,但张励已经为此感到了担忧。 而在秦泽看来,塔旗国大概率是真的拥有了蒸汽帆船,正是因为他们拥有更先进的武器,所以在当初他们才会出售一批军备给扶桑人。 扶桑人所用的那批军备中没有蒸汽铁甲舰,只是外覆一层薄铁皮,改装过的风帆战舰。放在今日来看,显而易见,那批军备很可能就是塔旗国的旧式武器,所以他们放心大胆的出售给了扶桑人。 这很合理,也解释得通他们的做法。 可即便是这样,在扶桑被灭国的这一年他们都没有做出任何行动,直到最近这俩个月才带着舰队出现,那么由此倒也可以联想到,或许他们的蒸汽战舰在之前保有量并不多,因此在这一年他们没有做出任何行动。 如今带着舰队而来,估计是在这一年时间内,斥诸众多资源建造了一批蒸汽帆船,这给了他们自以为“碾压的战力”,所以启航奔来。 可这次他们突然前来,又突然离去,秦泽有理由相信,他们仍是心存忌惮。 而原因也很简单,本国的巡船已经换成了蒸汽铁甲舰,怀揣着险恶目的的塔旗人必然是在见到己方也拥有蒸汽铁甲舰后,这才乱了方寸,在之前,他们是不知道本国已经拥有蒸汽铁甲舰的。 因此,塔旗人察觉到了问题所在,失去了十足把握,毕竟一旦海战打起来,他们是远洋作战,如果没有碾压级的战斗力,那所要冒的风险无疑是巨大的,故而他们选择了退避三舍,直接调头离去。 当然,这一切都是猜测,塔旗人究竟是怎么想的,在没有充足的信息了解之前,谁也无法准确判断他们的这次行动。 而他们离去后又去了哪里,想在接下来做出怎样的军事行动也是无法预判之事,不过好在如今在本土近海,已经有了大量海防战舰,塔旗国即便再度回头,悍然发动入侵,秦泽也是不担心的。 况且从南港到莱昂大陆这道航线上,最近半年内,多个岛屿上建立了海事基地,串联的岛链间充斥着本国的铁甲战舰,一旦本土遭受攻击,这些分派在海外的战舰能迅速做出反应,及时协防。 不过回国还是非常有必要的,因为除却这件事之外,还有另外一件重要大事。 此刻,借着昏黄灯光,秦泽嘴角咧开露出一口白牙,他笑容满面,不厌其烦的又看向了信。 信中有言: “.......陛下,臣知您心怀天下,一心为国为民,大婚后便即刻出海扬我国威,朝野上下莫不颂念其雄才大略,然恕老臣私心,如今龙嗣将诞,或是五月末,或是六月初,双喜临门可谓头等大事,其也是新朝之幸。 皇后娘娘与贵妃娘娘虽屡次让老臣不得妄言,然老臣私心甚重,不吐不快,还请陛下不要怪罪,只盼陛下能......” 看到这里的秦泽嘴角带笑,小心翼翼的将信件折好装入怀中,这才双手枕头仰躺与床铺之中。 正如信中所言,两位夫人早已是身怀六甲,事实上在去年八月出海之后,没过两个月,在收到的国内来信中,张励便已有明言,说是两位娘娘皆有兰梦之征。 而随后不久,再度寄来的信件中便报上了喜讯,两位娘娘确已有孕在身,正是双喜临门之事。 这一度让秦泽欣喜若狂,然那时才出海不久,且正与列国在海上交战,一时之间也抽不开身,只能将这份欣喜强压了下去。 而时至今日,两位夫人身怀六甲,且如今已临至产期,此处事了,自然得尽快赶回国内。 不过距离产期实在是太近了,女子怀胎十个月整已算得上够久,因此秦泽预估夫人们大概率是在五月底就要生下孩子,最迟也就是六月初。 而如今才刚踏上归途,紧赶慢赶也未必能来得及,也正因此,秦泽心中既高兴又不免有些惆怅,担心自己没办法在第一时间见到孩子出生。 此刻,听着船外一阵阵的潮水声,秦泽双眼半睁半闭,困意逐渐袭来。 暮色将至,燃烧在火红晚霞中的煌煌金轮,须臾之间便消弭于地平线之上,然明月却接替而上,夜幕下的银辉洒落海面,拍打在船身上的浪潮似也柔和了起来,像是在耳畔轻声细语。 悬于天穹的漫天繁星与此刻海上急速航行的舰队灯火交相辉映,似是繁星坠落深海,又似是灯火点亮夜空。 此夜星晴,于是海与天也不再显得那么泾渭分明,星空与海面似在无限远处交汇,庞大的舰队航行于与这良夜碧海,却又像是在夜空飞行,军舰所行之处留下的涟漪荡漾在海上,于是这繁星似也跟着飘动起来。 听着潮起潮落,秦泽困意愈发浓重,他终于是阖上双眼,在半梦半醒中喃喃细语了起来: “但求好风借我力,送我.......” 声音顿止,他遁入梦中。 第965章 风吹麦浪芒种至 上 六月初五,又到了金陵城最忙的时节。 天刚蒙蒙亮,趴在床上呼呼大睡的二毛,便被一巴掌拍在了屁股上。 巴掌力道不轻,声音也分外响亮,让尚做着美梦的二毛不由得低低呻吟了一声。 “还不快起来!”呵斥声跟着就来,接着又是一巴掌拍了下去,但与第一个巴掌相比要轻得多。 不过即便如此,二毛还是大为不满伸手抓了抓屁股,睡眼惺忪的嘟囔道: “干什么呀,爹....天还没亮呢......” “睁眼说瞎话,赶紧给我起来!” 男人抓着二毛,硬生生将他翻了个身,二毛这才完全睁开了眼,他一手揉着眼睛,一手擦着嘴边的哈喇子,愈发不满的说道: “这一大早的,叫我起来干什么呀....” 话音刚落,呵斥声带着唾沫星子喷了二毛一头一脸: “臭小子!昨天我就跟你说了早点睡早点睡。” “你昨晚干了什么偷鸡摸狗的事?睡得现在还不起来,不知道今天要下地嘛。” 面对父亲的呵斥,二毛垂下手,无奈的叹了口气,嘟囔道:“昨晚蚊子多,咬得我睡不着。” 说着,二毛往下一躺,又闭上了眼,他摆着手说:“爹,再让我睡会....” 可话还没说完,男人便伸出有力的大手将二毛从床上提溜了起来,顺带着把二毛那耷拉在半截屁股上的裤子提了上去: “起来,赶紧跟我下地去。” “你这臭小子,一点都不懂事,能不能和你妹妹学一学,雯儿一早就帮着烧水去了。” “你倒好,吃得像肥猪,睡得像死猪。” “蚊子能不咬你嘛。” 男人眉头紧皱的看着最近一年越来越胖的儿子,心中又恼又气。 二毛一边低头扣着汗衫上的扣子,一边撇嘴道:“爹,您说话太粗俗了,咱好歹也是个读书人,你在家里说说倒算了,在外头可不能这么讲,要是叫其他人听到,那我可....” “奥哟哟,真不得了。” “上了几个月学堂,还真把自己当读书人了?”男人翻了个白眼。 “怎么不算呢?” 二毛歪着脑袋反驳,接着又说:“爹,咱是读书人。你倒好,这会还逼着我下地,虽然这几天不开课,不过我也得在家温习功课呢。” “先生要我们......温故而知新。” 看着儿子挤眉弄眼,又故意挤着嗓子说这文绉绉的话,男人抬手一巴掌便拍在了二毛屁股上: “臭小子!上了几个月学堂本事没见你长什么本事,倒是把本给忘了。” “读书人也得下地,现在农忙,你更得跟着干。” 二毛哼了一声,提着裤子下了床:“知道啦知道啦,去就去。” “雯儿呢?爹。” 男人一边收拾着床铺一边回道:“刚刚在烧水,这会儿应该在我屋里头,你赶紧洗脸去,今天不少活要干。” “快去!” 二毛哦了一声,又半眯着眼,带着未消的困意去了水井边上,直到提瓢洗了把脸,他才完全清醒了过来,而刚把脸上水甩干净,清脆的嬉笑声便在身后响了起来: “大懒猪,你可算是起床了。” 听到“懒猪”这两个字,面如满月的二毛顿时就涨红了脸,不过他默不作声,只是杵在地上一动不动。 “你干嘛呢?”身后的声音越来越近,二毛仍是一言不发,只是垂着脑袋。 “哥?”黄莺似清脆的声音再次响起,近在咫尺。 二毛再没有犹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转身,一把抓住了来到近前的妹妹雯儿。 “你刚叫我什么?我看你是讨打了!” “看我无影手。” 二毛怪模怪样的吐着舌头尖声大笑,左手紧紧搂着雯儿,右手在她咯吱窝里不断挠痒。 被挠的雯儿咯咯大笑,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只得连声求饶: “好哥哥....好哥哥...饶了我吧.....” 二毛却是不依不饶,嘴中跟着直叫:“小丫头片子,还敢不敢了!” “不敢不敢.....”雯儿刚叫了两声,便一抬头看见娘亲从屋里走了出来,她连忙大喊: “娘!你看看哥!” 妇人正是听见声音才走了出来,此刻见儿子在女儿身上作怪,当即铁青着脸拿起门口的扫帚小跑了过来。 妇人没有说一句呵斥的话,但二毛眼尖,一看到娘亲那铁青的脸就骇得慌了神。 他连忙松开手,往后退了几步,跟着叫道: “好了娘,我闹着玩呢。” 为时已晚。 老爹不知何时从身后走来,二毛正退到父亲怀中,跟着便被抓住了手,他正要挣扎,母亲却已经带着扫帚跑了过来。 “娘!别......” 话未说完,“啪”的一声。 “哇啊啊啊!” “呜呜呜........” 妇人下手失了分寸,二毛随之哭的惨烈。 —— 转眼到了上午,碧空万里的苍穹之下,风和日丽。 金陵城北外,被规划好的那一望无际的麦田中,麦穗在风中微微晃荡,像是起了一层层金色的浪潮。 而在分割开的麦田之中,农人们紧张而忙碌的收割着已熟的麦谷,和其他农户一样,二毛一家也在田间忙碌了起来。 父亲与母亲拿着镰刀割麦,二毛与妹妹雯儿便在后面跟着揽麦谷,这不是一件轻松的差事,不过爹娘在割下麦子的时候便已经揽好,因而二毛与雯儿也只需要将散落的些许麦穗捡起,放入已揽好的麦堆中。 虽说这轻松了些,但对于如今成了“胖猪”的二毛来说,依然艰难。 他头戴草帽,身穿敞开着的汗衫,倒并非是故意不系上扣子,毕竟麦穗刺到胸口总是格外痒,只是在不断的弯腰与直起身子这个动作中,体态圆润的二毛很快便将扣子崩开了。 为此,二毛只能恼怒的怨娘亲扣子没缝紧。 而除了怨娘亲之外,他还怨身后这个总是凑过来的小丫头片子。 “不告诉你了嘛,一边去,别挨我这么近。”二毛喘着粗气,回头瞪着又凑过来的雯儿。 雯儿苦着张小脸,双颊热的通红,小声说:“对不起哥....我也不知道娘会打你.....” 一听这话二毛就来气,他低头瞅了一眼左腿,突然感觉又开始疼了起来,于是忍不住对着雯儿冷笑道: “得了吧你,我看你就是故意的。” “看我挨打,你高兴了是吧,呵!” “一边去,别烦我!” 说着二毛弯下腰再度开始捡拾麦穗,可雯儿却在这时上前拽了拽他的衣袖,可怜巴巴的说: “我真不知道啊,哥,我哪知道娘会动手啊....” “别逼我揍你!”二毛一咬牙关,冷着脸说了重话。 可话音刚落,雯儿却跑到二毛身前,双手背在后面,闭着眼睛露出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瘪着嘴说: “那你打回去好了。” 二毛看着雯儿的眼睫毛不断发抖,又瞅了一眼在前面埋头割麦的爹娘,冷哼道: “在这里动手,你怕不是又想让我挨一顿打。” “想让我引水烧身?你以为我会中计?收起你的鬼主意吧!” 雯儿睁开了眼,歪着脑袋一脸疑惑的看着二毛: “引水烧身?” 二毛不屑的说:“这是我最近学的成语,也是一道计策,不懂了吧,呵,学着点吧你。” 雯儿双手仍是背在身后,身子微微前倾,对着二毛眨了眨眼: “是惹火烧身吧?” 第966章 风吹麦浪芒种至 中 听着这话,二毛想了想,渐渐地又涨红了脸。 他垂下脑袋,弯腰开始捡拾麦穗,嘴中嘟囔道:“别说乱七八糟的了,赶紧干活。” “那咱们和好了么?” 雯儿背在身后的手胡乱的扣着,同样垂着脑袋,小声的说着。 “哼。” 二毛哼了一声以作回应,雯儿瞅了他一眼,默默的弯下腰捡起了麦穗。 如此,一直忙活到十点多钟,二毛已是浑身大汗淋漓,扎在身上的麦穗绒毛戳得他浑身发痒,他艰难的直起身体,扭了扭僵硬的腰,不断在身上抓挠。 “当家的,我先回去煮饭了。” “哦,煮点水饭,带点咸菜过来。” 正这时,麦田的那一头传来爹娘的说话声,二毛一听见这话便来了精神,忙不迭的跑了过去。 “娘,我去帮你烧火!”他边跑边叫着。 妇人刚走到田埂上提起一瓶喝光了的水壶,一见到二毛在麦田里乱踩当即就生了火气,破口大骂道: “兔崽子,净在那添乱!把麦子都踩掉了,还不快滚上来!” 二毛这才想起早上惹了娘生气,连忙放缓了脚步,小心翼翼的避开堆好的麦垛,慢悠悠的上了田埂。 “娘,我去帮你烧火。”看着娘亲那不和善的脸,二毛小声说道。 “要你烧火?老老实实在这待着。”妇人将水壶放入摇篮,另一只手挥了挥拳头。 二毛苦着张脸,也不敢再说回去的事,只得小心翼翼的走到娘亲身边,探头问道:“还有水吗?娘,渴死我了。” “不在那嘛。”妇人努了努嘴,接着转过头,对着着扔在地里捡麦子的雯儿喊了起来:“小雯,跟娘回去,来帮我添火。” 二毛撇撇嘴,自顾自地拿起地上的另一只水壶,对嘴豪饮了起来。 而听到喊声的雯儿这才抬起头抹了把额头的汗,上了田埂,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娘,你们割得真快,我和哥都跟不上了。”雯儿扶着宽大的草帽笑着说。 妇人走上前去,伸手掸了掸雯儿衣服上的草屑,笑眯眯的说:“累了吧丫头。” “不累。”雯儿仰着小脸,舔了舔干涸的嘴唇。 妇人转过脸去,对着还在豪饮的二毛骂道: “你是水牛啊?把壶拿过来。” 一听这话,心中早已经憋屈不已的二毛发了狠,不仅不放下水壶,甚至还张大嘴对着喉咙使劲灌了起来。 直到被呛得一口水喷出来,二毛这才作罢。 妇人上前将只剩下一点水的水壶拿了过来,看着二毛鼓胀的肚子责备道: “你这臭小子,不知道给.....” 话未说完,心中憋着火的二毛回嘴打断:“雯儿不是要回去了嘛,家里水多的是,我渴了还不能喝?你又不让我回去。” 妇人一听这话就来了气,正要开口训斥,雯儿却上前来抓住她的衣袖,小声说: “娘,我不渴,田里还有好多麦子没拢好,我就不回去帮您烧火了....” “要不....你让哥回去吧...”说着,雯儿瞅了二毛一眼。 妇人将水壶递给雯儿,却扭头瞪着二毛道:“看看你,一点都不懂事,还不如小雯。” “你不知道.....” 妇人喋喋不休的说着,二毛心中憋着的火气也越来越旺,终于,他带着满腔怒火喊出了声: “一天到晚就知道说我,我怎么做都不对!” “她这也好那也好,我还是你儿子呢!哼!”二毛双手叉腰,怒气冲冲。 妇人一听这话也来了气,提着摇篮就上前来揪住了二毛的耳朵,一旁的雯儿连忙阻拦,然而妇人却已经骂了起来: “兔崽子长本事了是吧,你说你.....” 被揪住耳朵的二毛痛的龇牙咧嘴,可却像一直倔驴似梗着脖子不断回嘴: “别说那些有的没的,你什么都向着她!” 妇人怒火中烧,放下摇篮一巴掌拍在了二毛大腿上,跟着训斥道:“我对谁都一样,我看你是讨打了!” 雯儿拽着妇人的手,慌慌张张的叫着:“好了,娘,不要生哥的气。” 说着她又对着二毛叫喊:“哥...你别.....” 可话还没说完,二毛就瞪着雯儿吼道:“别假惺惺得了!你这臭丫头看我挨打高兴了吧!” 雯儿一脸焦急,急声道:“我没有。” 妇人却恼怒的接连几巴掌拍在了二毛身上,雯儿见拽不动,只能上前挡在二毛身前:“娘,别这样....” “小雯让开,这臭小子不打不行,反了天了这是!” 二毛在这时却一把将挡在身前的雯儿推开:“滚一边去!” “别在这假惺惺的,要不是你,我才不会挨打!” 说着他又看向母亲,咬着牙道:“你要打我是吧!来,你打吧,尽管打!有本事你就打死我!” “我躲一下我就是乌龟王八蛋!” 话音刚落,麦田中传来粗犷的叫声。 “干什么呢?吵嚷什么!”却是老爹沉着脸走了过来。 而妇人此时已经彻底被二毛激怒,一边用巴掌在二毛身上招呼,一边对着走来的丈夫叫唤: “看看你的好儿子!” “这小王八蛋反了天了,平时也不知道管管!” “现在跟我顶嘴,明天就要上房揭瓦了!” 巴掌打在身上当然还是疼的,而心中的委屈更让二毛难受,他顿时就红了眼,哭喊着大叫了起来: “打吧打吧!” “你们就是偏心!” “你们都向着她,我不是你们儿子!” “我才是捡来的!” 第967章 风吹麦浪芒种至 下 话音落下,妇人刚抬起的手停住了,但她的脸色已经变得铁青。 而处于激愤中的二毛也看见了母亲的表情明显和刚刚不太一样了,于是他也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说了绝对不该说的话。 心头的委屈与恼怒霎时间消退大半,慌张与懊悔的情绪席卷心头,二毛急忙转过脸寻找被自己推开的雯儿。 而这时他才发现自己刚刚将雯儿推到了麦田中,此刻她仍是坐在麦田中,背对着自己。 而在雯儿旁边,老爹已经走了过来,并在她旁边蹲下了身。 “二毛,你在胡说什么?”老爹沉着脸这么说了一声。 这让二毛愈发慌张,甚至感到害怕,以及更为强烈的懊悔。 “爹,我.....”他颤声开口。 妇人这时却态度一转,一边向着雯儿走去一边说道:“当家的,这臭小子就这德行,不打一顿不行。” “吃了这顿打,也长了记性。”说着,她向丈夫使了使眼色,似是让他不要再这件事上继续说下去。 男人心领神会,狠狠瞪了二毛一眼后,低下头握住垂着脑袋的雯儿的手,轻声说:“摔到脚了吗丫头?” 一直垂着脑袋的雯儿这时才将脸从那宽大的草帽中仰起,她脸上带着笑容看着父亲: “没事儿。” 说着,她缓缓站起,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回头对着妇人说:“娘....不能这么打哥哥。” 妇人蹲下身,将雯儿搂在怀中,温声说:“听你的丫头。” 二毛不敢看雯儿,但还是忍不住瞄了她一眼,也在这一眼中看到了雯儿的眼睛似乎红红的。 “哥,疼不疼?我给你揉揉。”雯儿却从母亲怀中走出,向着二毛走来。 “不...不疼。”二毛垂着脑袋杵在地上,却是连头都不敢抬。 走过来的雯儿却弯下腰,小心的揉着二毛被巴掌打的大腿,嘴中还不住问着: “是这里疼吗?哥。” 妇人走上前来,一把捉住雯儿的手:“让这小王八蛋多疼会,丫头,走,帮我回去烧火。” “娘,我....”雯儿正要拒绝,可妇人却提着她便走:“走了丫头,不能耽误事儿。” 而男人这时也站起了身,跟着道:“赶紧做饭,我都饿了。” 雯儿就此沉默了下来,妇人牵着她的手沿着田埂往家的方向走去,男人这时却坐在了田埂上。 二毛一动也不敢动,仍是杵在地上。 男人拿起只剩下一点水的水壶,喝完后抹了抹嘴角,一言不发的看着一望无际的麦田。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片沉默中,男人伸手拍了拍田埂: “坐过来,儿子。” 心中一片忐忑的二毛这才挪动脚步,垂着脑袋坐在了父亲旁边。 男人并没有扭过头,他仍是看着麦田,说:“说雯儿比你懂事,你不高兴。” 话音刚落,二毛连忙道:‘没有,爹,我那是乱说的,你别生气.....’ 男人这时才转过脸,接着突然伸出手,二毛心中一跳,知道可能要挨父亲的打了,可出乎意料的是父亲伸过来的手只是轻轻的,放在了他的脑袋上。 “雯儿是懂事啊,这丫头以前....唉。”男人叹了口气。 随着这道叹气声,二毛的脸顿时就垮了下来,心里的懊悔狂涌而出,他顿时就红了眼,靠在了父亲的怀中说: “爹,我不是故意的....” 男人摸着儿子的头,说:“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你是我儿子嘛,我儿子可能会说混账话,但绝对做不出混账事来。” “不过这样的混账话,还是不能说呀,儿子。” “它伤人。” “嗯.....”二毛抽泣了起来,不断的呜咽着。 男人将二毛搂在怀里,手摸着他的脑袋,眼睛却看着麦田,像是在喃喃自语的说: “这丫头命苦。” “没到咱家的前两年我就见她在城里到处流浪了,又瘦又小,总是孤苦伶仃的一个人。” “你爹我也不是个有能耐的人,自家的事管好就不错了,几次见了这丫头我也只能当没看见,哪敢管呢,这样的小乞儿还不少。” “天可怜见,这两年风调雨顺,都说是难得的好光景,王爷起义,举反金大旗,换了新朝,这也是天大的好事,一桩桩好事都一股脑的赶着来了。” 说到此处的男人脸上露出笑意,低头看着二毛,摸着他的脑袋道道: “你也办了件好事,你把这丫头给拐回了家,呵呵。”他轻笑了一声。 二毛却仍在抽泣,但抽泣声已经渐渐小了起来。 男人接着温声说道:“陛下贤明,政通人和,这一年国内天翻地覆,变化大得好像每天都在变,啥新鲜玩意儿也不离奇了。” “而对咱们来说呢,吃的饱穿的暖,有个遮风挡雨的屋子,就是件美事,现在你还能上学堂,你说这是不是挺好?” 靠在父亲怀中的二毛擦着眼泪点了点头。 “听说一些学堂里现在也招女娃儿了?有没有这回事?”男人问道。 “昂。”已经擦去眼泪,但仍是泪眼婆娑的二毛抬起头看着父亲。 男人揉着二毛的脑袋说:“你说送雯儿去学堂行不行?” 二毛将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当然行了,爹,她比我聪明多了!” 男人哈哈大笑:“这可是你说的。” 二毛脸色微红,但还是说道:“你可别在她面前讲。” “好,我不说。” “那这个夏天过完,就送雯儿也去学堂,怎么样?”男人再度问道。 “好,爹。”二毛吸溜了下鼻子,点头答应一声,满是泪痕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男人却在这时拍了拍二毛脑袋,略带责备的说:“让你帮着收麦子,你却推三阻四的,今年要是收成不好,哪有闲钱送雯儿去学堂。” 一听这话,二毛连忙站起身:“爹,那赶紧干活吧,你叫我干啥我干啥!” 男人笑了起来:“你这臭小子一上午在这偷懒耍滑是不累,我可是累得够呛,得歇会儿。” 二毛红了脸,当即就要去麦田干活,可却被父亲一把抓住了手。 “怎么了爹,我去干活。” “活不急,今天下午就能干完,你现在身上还背着件事,得先做了才行。”男人收敛笑容,甚至表情变得有些凝重。 二毛心中一紧,但略一思索便立刻反应了过来:“爹,你说的是...” 男人接话道:“是,就你想的那样。” “雯儿既是你妹妹,也是我女儿,是咱们的家人,你怎么能说这么伤她心的话呢?” 二毛一脸懊悔:“对不起,爹...我错了...” “你最应该道歉的人是你妹妹,不是我。” “雯儿这丫头心思敏感,你这混账话她听见在当面不会说什么,但我知道她心里头一定很难过。” “你是男人,脑子发昏说了混账话,那就要去弥补回来。” “赶紧回家去找雯儿去,去把话说开。” “要是我回去发现雯儿情绪不对,我可饶不了你.....”男人扬了扬拳头,但话还没说完,二毛便已经火急火燎的沿着田埂狂奔而去。 六月的风温润不燥,空气中满是麦香味,二毛在田间小道中狂奔不止,生平第一次如此急切的想见到妹妹。 也正因此,他只用了比来时一半的时间便跑回了家,尽管这时他已是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仍是快步冲进厨房喊叫了起来: “雯儿!” “你咋回来了?”在灶台下烧火的母亲探出脸来问道。 二毛来不及解释,他没在厨房中看见雯儿,于是又喘着粗气问道:“雯儿呢?” “去茅房了。”妇人刚回了一声,又跟着嘀咕起来:“去了好一会儿了,这丫头怎么还没出来呢....” 而在她说话的同时,二毛已经飞身跑了出去。 “雯儿!”跑到茅房外的二毛双手撑着膝盖,也顾不上许多,张嘴便喊。 可接连喊了几声都没有回应,二毛心中着急,只好凑到门口将门拨开一道缝隙,里面却没有半个人影。 “人呢?” 二毛嘀咕一声,可不知怎地,一股从未有过的恐慌感席卷而来,二毛慌了神,他又连忙跑回厨房,沙哑着嗓子问: “娘,雯儿不在茅房。” 妇人皱着眉头:“不在?哪去哪里了?她去了有一会了呀....” 说话之间,妇人站起身走到厨房门口对外喊了起来:“小雯儿!” “丫头!” 二毛则是跑回主屋,一边喊着一边找人,可仍是没有,他又去了侧房,但还是没有。 已经喊了几十声,找了所有角落,仍是没有雯儿的踪迹,也没听到她的回声,二毛因为狂奔而通红的脸开始发白。 恐慌感越来越强烈,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于是他不顾母亲在后面追,再度狂奔着出了家门。 —— “隆隆隆。” “隆隆隆。” 巨大的噪音声中,坐在车厢中的秦泽看着窗外,一望无际的麦田占据了所有视野,然而此刻他根本无心欣赏这道风景。 他双手握拳,脸上满是虚汗,垂着脑袋紧张的不住呢喃着。 “快点....快点....” 第968章 又到青梅煮酒时 上 汗水顺着下巴滴落在地,面如满月的二毛脸色通红,汗水岑岑,他却顾不上擦一把脸上的汗,只是火急火燎的在田径小道上不住狂奔。 宽松的裤子已经在狂奔中耷拉到了屁股上,二毛一边奋力将裤子往上提,一边气喘吁吁的对着南边的小山坡喊: “雯.....雯儿!” “雯儿!” “轰隆隆.......轰隆隆。” 可就这么喊了一路,仍是得不到雯儿的回音,只有山坡的对面,远方渐渐传来的轰鸣声,这让二毛心里愈发懊悔,同时也愈发恐慌。 他渐渐意识到,就像爹说的那样,自己说了太混账的话,这绝对伤了雯儿的心,现在雯儿不见了,肯定也是因为自己的混账话而离家出走了。 如果雯儿真的就此离家了,那自己就造了天大的孽,那样一个小丫头,好不容易有了个家,以后她可怎么办呢? 雯儿长得俏,会不会有拍花子把她掳走,她的亲娘就曾被人掳走过,她万一也被掳走又该怎么办? 即便没有拍花子,她要怎么过日子,住在哪里,吃在哪里?像以前那样,重新做回一个乞儿吗? 最重要的是,还能找回她吗?会不会真的找不回来了。 一个个令二毛感到害怕的想法出现在脑海,这让他喊出的声音都破了,他垮着张脸,心中又急又悔。 强烈的自责感让他终于是哭喊出了声,在跑到那块土坡上的一棵青梅树下后,累得再也跑不动的二毛一屁股坐倒在地,一巴掌扇在了自己脸上。 “王八蛋,王八蛋!” 脸被扇得通红,二毛跪倒在地,一拳接着一拳砸在草地上,懊悔得涕泗横流。 “轰隆隆....轰隆隆.......” 轰鸣声仍在由远及近的传来,二毛听见了声音,但却不想抬头看一眼这平日难见的“奇景”。 他浑身疲惫,气都喘不匀,心中更是深陷自责难以自拔,只恨自己为什么要说那样的混账话。 “轰隆隆.....轰隆隆....” “哥........” 可正当他跪伏在地,哭喊着乱拳打得草屑纷飞时,夹杂在轰鸣声中的一道清脆如黄莺鸣啼般的悦耳声音钻入耳中,二毛一征,急忙抬起头来往前看去。 然而前方除了被分割开的麦田外,只剩下那由远及近冲来的“庞然大物”。 “雯儿!雯儿!” 虽然没看见人,但二毛还是急忙站了起来,对着前方开始呐喊。 “轰隆隆....轰隆隆...” 轰鸣声愈发响亮了,巨大的噪音让二毛耳朵都快要被震破,看着这“庞然大物”越来越近,二毛终于是感到了惊慌。 他体如筛糠的看着眼前这幅“奇景”,平日里爹娘总是不允许他靠近这里,但二毛有几次却带着同村玩伴偷偷来过这片山坡,并且,这也是雯儿最喜欢来的地方,所以在发现雯儿不见后,二毛才赶紧跑到了这片“禁区”。 “雯儿!你在哪里?!” 尽管已经非常害怕,但二毛还是对着那哥“庞然大物”喊了起来,他曾听娘说过,这个东西每次路过都会带走小孩,他们都被吃掉了。 但二毛知道这是娘瞎说的,他从来都不信,可当此刻看着它越来越近,二毛终究是慌了神,心中竟隐隐有些信了。 “雯儿.......雯儿!” 二毛害怕的哭喊了起来,但双脚却不听使唤得直往坡下跑,尽管在坡下就有铁栅栏挡着,而这铁栅栏几乎漫无边际,麦田也正是被它们所分割了开来,二毛觉得也许雯儿被正是被这个庞然大物给裹挟了。 但无论如何,他都得去把雯儿找回来。 二毛这么想着,腿却不断发抖,但仍是勉力往坡下跑。 “哥!哥!” 可还没跑几步,夹杂在越来越响的轰鸣声中的雯儿声音又一次响起,二毛这次听得真切了些,他止住脚步,猛地转过了身,狂奔着又跑回了山坡。 而刚冲上坡顶看到远方的景象,一股强烈的喜悦几乎让他晕倒在地。 他没有听错,真的是雯儿。 她沿着那条通向山坡的田径小道,像只掠动翅膀的小麻雀似的,飞快的在田埂上跑来。 看着她那小小的身影,二毛高兴得眼泪都快下来了。 他挥舞着手臂,再度迈开步子跑去,可还没跑两步,便脚下一软摔倒在地。 二毛实在太疲惫了,他已经很久没像今天这样,来回跑这么多的路,而当现在见到雯儿就这么俏生生的出现在眼前,他终于是脱了力,脑子里一阵天旋地转,晕乎乎的躺在了草地上。 喘着粗气的二毛看着天空,六月的天是如此湛蓝,几朵白云慢悠悠的飘在天上,坡上的青梅树枝繁叶茂,硕果累累,探出的枝丫遮蔽了二毛一半的视野,从树丛间隙洒下的阳光斑斓的盖在他的脸上。 此前淤积在心头的愁绪快速的消退,虚惊一场与失而复得带来的喜悦充斥心扉,二毛傻笑了起来: “哈哈哈。” 然而这笑声他自己都听不太真切,因为那“轰隆隆”的声音越来越大了,好像就在身畔,可这会儿他却再没有一丁点的害怕。 二毛仍是自顾自的傻笑着,直到雯儿红扑扑的脸出现在他眼前。 “哥,你咋跑这来了,我找你半天了。”雯儿双手扶着膝盖,看着身下傻笑的二毛,气喘吁吁的说道。 “轰隆隆.....” 噪音实在太大了,二毛听得不太清楚,他突然伸出手一把将雯儿抓住,拽着她躺在了身边,贴着她的耳朵大喊道: “你去哪儿了!我找你半天了!” 雯儿翻了个身,趴在地上对着二毛的耳朵喊了一声,然而二毛仍是没有听清楚。 “快看!哥!” “快看呐!!!” 雯儿突然扒拉着二毛,眼睛却紧紧盯着山坡下,脸上全是兴奋的笑容,用右手指着山坡下。 于是二毛也翻过了身,趴在地上顺着雯儿的手看向了下面。 分割开的麦田中间,两排一眼望不到边的栅栏中,一条喷吐着烟雾的“庞然大物”正在山坡下疾驰,数米外的麦田中好似起了一层浪潮,正不断涌动。 雯儿兴奋的大叫起来:“看呐!哥!” “是火车!” “火车开过来啦!” 二毛却只看了一眼,便将目光移到了雯儿的脸上,看着她满面的笑容,二毛突然心里一酸,眼眶顿时就红了。 他一把抱住雯儿,紧紧搂着她抽泣起来,仿佛生怕她突然消失一样,而在抽泣中,二毛说着些祈求原谅的话。 “轰隆隆....轰隆隆”。 可所有声音,都被疾驰而过的车轮声盖住了。 小小少女没听见哥哥在说什么,她仍是一脸兴奋的看着山坡下疾驰的火车,不住的大叫着: “哥!你看见没有,它好多车轮。” “这是去城南的火车,它一会就到城南了吧,车轮多跑的就是快!” 第969章 又到青梅煮酒时 下 “轰隆隆......” “噔噔噔......噔噔噔....” 呼啸而过的火车从山坡下渐行渐远,声音也随之远去,雯儿扬起的脸也随着火车的离去而慢慢转动。 在空中飘动的白色雾气这时却仍未散去,而吹过山坡的风中也带上了煤炭的气味,雯儿吸了吸鼻子,将视线逐渐收回,放低。 而直到这时,她才后知后觉的看见哥哥正抓着自己的胳膊抽泣,这立刻就让雯儿慌张起来。 “哥!你咋哭了!” 听到雯儿的声音,二毛将脸埋在了草地中,呜咽着说:“我找你半天了,你去哪儿了。” 雯儿坐直身子,一脸怜惜的伸手轻轻摸着二毛的大脑袋:“哪儿也没去,你别哭了哥,是身上还疼吗?” “我给你揉揉就不疼了。” 二毛将脸微微抬起,伸手擦了擦泪珠,这才将脸完全抬了起来:“一点都不疼。” “雯儿,刚我说的话你听着没?” 雯儿帮着擦拭二毛脸上的泪痕,不解的问:“什么?” “我不该说你.......”二毛刚一开口,雯儿却伸手盖在了他的嘴上:“好啦哥,我才不会放心上呢。”她笑着说。 二毛羞愧的低下了头:“对不起,我不该.....” “哎哟!你真是的,婆婆妈妈的,又哭哭啼啼的,一点男子气概都没有。”雯儿拉着二毛的手就要将他拽起来。 但二毛最近这半年身上长了不少肉,雯儿有哪里拽得动,二毛也故意不起来,甚至反抓着雯儿的手往草地上带。 雯儿咬牙使劲拽,可终究还是被二毛拉倒在了草地上,她气恼的揪了下二毛胳膊: “哥!你太胖啦!真要成肥猪了!” 二毛立刻用双手在雯儿身上招呼,一边挠她痒一边道: “说什么?!” “有本事你再说一遍?!” “呵呵呵...我才不怕你。” “肥猪.....肥猪.....哈哈。”雯儿被挠的咯咯直笑,但毫不服软的大叫了起来。 “投不投降!投降我就饶了你!”二毛怪笑着说。 “哈哈哈....不投降....我才不投降...”雯儿也开始挠二毛。 二毛生平最怕痒,他强忍着发笑的冲动,可脸上的表情却分外滑稽,却仍是摆出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说: “好哇!” “不仅不投降,竟还胆敢向我反击!” “你倒大霉了!” 二人闹做一团,最后都累的躺倒在地,嘻嘻笑了起来。 歇息了几分钟后。 “哥,火车跑得真快呢。”呈大字型躺在草地上的雯儿看着天空说道。 “当然快喽。”二毛看着头顶的青梅树冠回道。 “车轮多就是快,它好多车轮,我刚刚没仔细数,都怪你。”雯儿接着说。 “傻丫头,不是车轮多就快。”二毛坐起了身子。 雯儿仍是一动不动,脸却朝向了二毛:“胡说,就是因为车轮多才快。” “不是,你根本不懂。”二毛缓缓从地上爬了起来。 雯儿也从地上坐起,双手撑着草地,歪着脑袋看着他说:“那你说说它为啥快。” 二毛拍了拍屁股上的草屑,朝着旁边的青梅树走去,边走边说道: “因为修了路,叫那什么.......”他挠起了脑袋。 雯儿大声的一字一句道:“铁!路!” 二毛一拍脑门,扭头看着她笑说:“对喽!铁路。” “因为修了这条又直又长的铁路,所以它才跑得快。” 雯儿摇了摇脑袋,噘嘴道: “哥,你又在胡说了,火车跑得快跟这有啥关系?” “傻丫头,没有一条又直又长的路,那玩意儿有一千个车轮也跑不快啊。” “你想想看是不是,没有一条好路,它肯定会掉河里,撞墙上,那它能跑的快吗?” “没有铁路,它就只能瞎跑,哈哈哈。”二毛哈哈大笑,抬头看向了茂盛的树冠。 雯儿随手揪了一把青草,往天空中抛去,跟着说道: “哥,你说的有点儿道理,不过没有铁路,它这么多车轮,那也能跑得很快。” 二毛却摇头说:“不对不对。” “你看那玩意儿那么大,上面坐满了人,肯定特别重,搞不好有几万斤,没有一条合适的路给它行驶,它哪跑得快啊。” “要我说呀,没有一条专门给它修建的路,它恐怕还跑不过马车呢,说不准....嘿嘿,都比不上我跑得快。” 一听这话,雯儿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吹牛,跑不过马车,还跑不过你?” 二毛双手搂住树干,开始往上攀爬,嘴中则跟着回道:“考你个问题,看你答不答得出来。” “嗯?你说呗。”雯儿站起身,掸着身上的草屑道。 “先有的火车,还是先有的铁路?” 雯儿想也没想便笑着回道:“当然是火车,这还用说嘛,我说得对吗?” 正在爬树的二毛脸憋得通红,身上的赘肉让他不再灵巧,半年前他能轻而易举爬上去,这会儿手脚酸软却是怎么也上不去,而面对雯儿的回答,二毛却又问道: “爹和我说,铁路是笔直的,你说为啥要修那么直?” 雯儿笑得弯下了腰,直其身后朝着二毛跑去,跟着笑说:“哥,你耍我呢。” “这还用问啊,直道最短嘛。” “帮我撑一把。”二毛说。 雯儿托着二毛屁股,脸也憋得通红,但二毛终于是借力上了树,他满脸汗水的坐在一根粗壮的树梢上,一手抓着树梢,一手朝下伸去: “敢不敢上来?” “这有啥不敢的。” 雯儿擦了擦脸上的汗水,笑着抓住二毛的手,轻巧的爬上了树梢。 “抓紧,可别掉下去。”二毛叮嘱一句,小心翼翼的往树冠上爬去,雯儿轻手轻脚的跟了上去。 来到树冠中间,二毛不再攀爬,伸手拨开了树叶。 于是更为开阔的视野出现在眼前,二毛看着身旁的雯儿,手指着前方,笑着说: “看,火车都快跑没影儿了。” 雯儿眺望着火车疾驰的方向,在一片金黄的麦田中,贯穿过去的铁道似乎将这广袤的平原一分为二,她笑着回道:“只能瞧见一点点了。” “对了哥,我好像觉得这次它跑得比以前快。” “是吗?那可能是有啥急事吧。”二毛收回视线,伸手摘着树叶下的青梅。 “跑吧!” “跑快点!” 突然,雯儿大喊了起来,这把二毛吓了一跳: “你干嘛呢,怎么乱喊啊。”他责怪的说。 “如果有急事儿,那车上的人肯定着急呀,当然要火车跑快点咯。”雯儿笑着解释说。 二毛没做理会,而是摘下两颗青梅,擦拭好后递给雯儿一颗:“尝尝。” “酸,我不吃。”雯儿笑着摇头。 “甜!” “不可能。” “真的。” “我不信,你先吃。” “你这小丫头片子,还不信,呵。” 二毛咬了一口,跟着便立刻转过脸,脸上的表情全部皱在了一起,足足缓了好几秒,他才流着哈喇子说: “酸甜酸甜的。” 雯儿笑得眼睛眯成了月牙儿,但还是就着二毛递来的青梅咬了一小口,她一边咀嚼着一边说: “是酸甜酸甜的。” “嗯?”二毛瞪大了眼。 “真的,你那颗不酸甜吗?”雯儿疑惑的说。 二毛点点头,将雯儿咬过的青梅塞入口中,大口咀嚼起来,跟着便“呸”的一声吐了出去。 “这叫酸甜?”二毛表情扭曲。 雯儿咯咯娇笑。 笑声中,二毛一屁股坐在树梢上,看着那一望无际的麦田,以及那已经彻底消失在视野中的火车,突然老神在在的晃着脑袋感叹道: “此情此景实在让人想赋诗一首啊。” 看着哥哥这一本正经的模样,雯儿笑着坐在身旁,搂着他的腰道:“来呗,大诗人。” 二毛一脸严肃,沉默片刻后手指着麦田,大声道: “有风!有麦!” 说到这,他声音又慢了下来,晃着脑袋说: “那就是......风吹麦浪芒种至。” “好!好!”雯儿识趣的拍起手来:“下一句下一句!” 二毛得意一笑,手指满树的果子,又高声道: “有梅!” 刚说完这两个字,他嗟叹一声:“可惜没有酒。” 接着,他又故技重施的晃起了脑袋,不过这次还闭上了眼睛: “又到青梅煮酒时.....” 话音刚落。 “妙啊!” 雯儿笑着大赞一声,手拍得更欢了,这让二毛浑身舒坦,不自觉的嘿嘿笑了两声。 “再来再来!” 可雯儿接下来的话却让二毛犯了难,他就记得先生说的这两句诗,哪还记得后面的呀,不过对此他也早有准备。 他睁开眼睛,一脸深沉的看着雯儿道:“下两句诗你得来对上。” 雯儿脸蛋绯红,小声说:“我....我哪会啊。” 二毛托起雯儿的下巴,看着她道: “不会?没关系。” “去学。” 雯儿脸蛋更红了,推开二毛的手,娇嗔道:“你就知道打趣我,哼,我不理你了。” 二毛也不装了,嘿嘿一笑说:“雯儿,爹说了,等麦子收完,这个夏天就要送你去学堂。” 雯儿一愣,跟着连忙摇脑袋:“瞎说。” “真的!” “胡说.....” “真的!骗你是乌龟王八蛋!”二毛拍着胸脯保证。 雯儿低下了头,扣着手指结结巴巴的说:“可我....可我哪行啊....这。” “你?你若是有我半分聪明,就能对出这两句诗来,可你不行啊。”二毛得意洋洋的抱起手臂。 “哼!谁说我不行!等我上了学堂,我能作一百首!”雯儿不服气的撅起了嘴。 “是吗?”二毛摇着脑袋,接着说:“那就比一比,明年,就在这里,我们再对一对诗,看谁厉害,怎么样,敢接战吗?” “来就来,谁怕谁。”雯儿哼哼道。 “我比你学得早,也不占你便宜,这样吧,以后每年我们都比一比,等我们老了比不动了,那时候再看谁赢得多,怎么样,怕了没有?”二毛翘着嘴说。 “谁怕谁啊!来呗!”雯儿一口答应下来。 二毛立刻伸出弯曲的小拇指:“拉勾!” 雯儿当即也伸出小拇指勾住,接着,二人同时将大拇指翻上去贴紧,异口同声道: “拉勾上调一百年不许变!” 话音落下,手却没有分开,雯儿靠在二毛怀中,柔声说: “哥,今天天好蓝呢。” “是啊,这几天都是好天气。”二毛想也没想便应了一声。 微风轻轻柔柔的拂过面门,二毛抬头向上看去,葱绿色的树冠中露出的那一片天空,果然是纯净湛蓝的。 第970章 俱欢颜 1 金陵,矗立于城南中心的皇城东华门外,文武百官早已经团团聚集于此,作为百官之首的张励此刻面色焦急,背着手不住的走来走去,一会儿看向那紧闭的东华门,一会儿却又看向御道。 “爹,不用着急,陛下今日定是能赶到的。”其子张烨,如今的国子监司业面色沉着的在旁说道。 张励看了儿子一眼,微微颔首道:“真是无巧不成书,两位娘娘竟都于今日临盆,如今.....” 说到此处,他看向皇城,道:“但愿生产顺利,都平平安安的。” 听到这话,张烨望向东华门,点头道:“陛下洪福齐天,今日两位娘娘都将诞下龙嗣,此乃双喜临门。” “就不知是弄璋之喜还是弄瓦之喜,亦或者是....”说到此处,张烨嘴角微抿,露出淡淡笑意。 张励心中焦急,原本眉头凝结,此刻听到这话不由眉头舒展,年迈沧桑的面庞上也露出了笑容,他凑到儿子身旁,对着他的耳朵小声道: “紫笙将作人母,你这做哥哥的,也该.....” 话未说尽,张烨脸色微红,往后退了一步,低声道:“好端端的扯到我身上做什么....” 张励白了儿子一眼,伸手捉住他的衣袖,跟着低声道:“你也老大不小了,说起来这都有些迟,得尽快谈婚论嫁才是。” “我还等着抱孙儿呢。” 张烨嗡声道:“这不马上就有得抱了嘛。” 张励瞪了一眼儿子:“那能一样吗?” 接着,他又上前一步,跟着道:“跟爹说说,有没有相好的人?要是没有,爹来给你....” 张烨又往后退了一步,无奈道:“好了,爹,别操心我了。” 张励长叹一声:“我这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你说还有几年.....” 话未说尽,张烨急忙捂住父亲的嘴:“大喜的日子,不要乱讲话。” 张励闷声道:“那你说说,你这....” 张烨脸色微红,与父亲耳边低语一声,张励当即眉开眼笑,而张烨却整个脸都红了。 “好小子,瞒得这么紧,什么时候.....”张励满面笑容的手指着儿子,刚说完半句,便听到远处传来的马蹄声。 还未待他抬头看去,身旁百官们便已经欣喜的叫出了声。 “快!快接驾!” “陛下回来了!” —— “来了来了!” 坤宁宫内。 满头大汗的侍女火急火燎的端着一盆热水到寝宫门口,早已在门口等候的稳婆当即一把接过,嘴中跟着低斥道:“不要大呼小叫,小心惊了娘娘!” 侍女连忙点头:“是,嬷嬷。” “水不要烧太烫,也不能太凉,喊了再送过来。”稳婆嘱托一句,端着热水盆进了寝宫。 可还没走几步,稳婆便险些与一人撞上,所幸她抓牢了水盆,这才未曾跌落,但仍是吓得稳婆心砰砰直跳,骇得脸色苍白。 “对不起太后,老身......”稳婆刚一开口,太后林婉便急声道:“我没事,快快快,把水送进去。” “是,太后。”稳婆长舒了口气,轻手轻脚的走进帘帐。 帘帐内还有三名稳婆服侍在床前,而在床榻之上,正在临盆的皇后张紫笙面无血色,正不住呻吟。 这一声声痛苦的呻吟让帘帐外的林婉焦心不已,她紧紧握着手,心乱如麻的走来走去。 “啊!好痛....” 又是一道高亢的叫声从帘帐内响起,林婉急忙掀开帘帐走了进去,一看见儿媳妇那痛苦的面容,林婉揪心不已,上前握住了张紫笙的手安慰道: “丫头,再忍忍。” “快了,快了。” 张紫笙痛的说不出半句话来,只能眼含泪水的看着林婉,一旁的产婆在旁小心翼翼说道: “太后,您还是先出去吧。” 林婉知道人多手杂,四名稳婆待在这里已经足够拥挤,多自己一人也只会添乱,只得松开手,眼眶微红的对着张紫笙说: “丫头,加把劲,生出来就好了。” 说罢,她连忙转过脸,不敢再看儿媳妇那痛苦的面容,匆匆出了帘帐,跟着又快步出了房门。 寝宫门外,几名太医等正满头大汗的候着。 林婉一出来便立刻找上了太医院使,急切的说道:“这丫头痛的厉害,太医,这....这.....” 心慌意乱的林婉话说得结结巴巴,院使急忙宽慰道: “太后不必忧心,娘娘生产已经快到六个时辰,还没到时候,目前这都是正常的。” “快则一个时辰之内,便能诞下龙嗣了,您静心等着便好。” 林婉摇着脑袋道:“这哪静得下来。” “那边也在生,还不知道怎么样,唉,我....” 看着林婉着急的模样,太医院使面色踌躇,终于是忍不住低声道:“太后,贵妃娘娘已经生产七个时辰了,只是.....” 说到一半,院使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却是不敢再说下去。 林婉当即一把抓住他的胳膊,眼帘通红的追问道:“都这个时候了,还遮遮掩掩的干什么,跟我说实话!” “是不是.....是不是....”说到此处,林婉捂着嘴巴,却不敢接着说下去。 汗水涔涔的院使脸色愈发苍白,低声道:“方太医刚刚遣人来说,贵妃娘娘......当下....不大好。” 说到最后一句时,院使垂着脸,却是连头都不敢抬起,而在身旁的另外三名太医也垂下了脑袋。 “那还不赶紧......”林婉心急火燎的大叫一声,可刚喊出半句话便立刻收起了声音:“那还不快随我过去!” 她压低着音量,抓住院使的胳膊便要走,可刚走出一步却又停了下来。 院使心思敏锐,当即道:“永和宫有方太医他们在,太后,我去也是一样,只是您看....” “你就在这候着,顾好皇后。”林婉松开手,叮嘱一句后,看了一眼寝宫,一咬牙一跺脚,这才着急忙慌的出了坤宁宫。 —— “方太医,怎么办呀,您想想法子啊,娘娘她......” 永和宫寝宫门外,晴儿泪眼婆娑的抓着方太医的胳膊。 方太医面如白纸,脸上全是汗水,而除却他之外,身旁的另外两名太医更是体如筛糠,浑身抖个不停。 “曹令人,我....我也没法子呀,您也听稳婆说了,娘娘肚子太大,这..这本身就.....” “.....就不那么容易生下来。”后半句话方太医说的细若蚊哼,但却好像用了他全身力气。 话音落下。 “好痛....” “疼啊......啊啊啊!” 尖锐而高亢的叫声一道接着一道,一名太医慌得脚一软,竟跌倒在地,晴儿更是骇的牙关打颤,急忙转身朝着寝宫跑去。 第971章 俱欢颜 2 “嘭”的一声。 狂奔而来的秦泽一时不慎,摔进通往寝宫的门廊内,而他的突然闯入,也立刻惊动了等候在寝宫外的太医们。 方太医最先转过身,正看到秦泽从地上爬起,向这边跑来。 他心中一紧,连忙就地跪倒,嘴中跟着道:“恭迎陛下......” 秦泽则急声打断道:“免礼!” “娘娘怎么样了?” 跪在地上的方太医哪敢开口,他脑袋贴着地却是连头都不敢抬起,而听着寝宫内那高亢的痛叫声,秦泽再顾不上许多,当即就要冲进寝宫内。 方太医余光瞅见,急忙爬起一把抱住秦泽大腿,跟着急声道: “不能进啊陛下!” 秦泽又急又怒,转过脸瞪着他喝道:“拦我干什么!松开手!” “陛下,您乃万金之躯,怎能.....”另外两名太医跟着说道,然而还未等他们话说完,秦泽便一把推开抱着自己腿的方太医。 “滚开!” 可刚推开方太医,那两名太医却又冲上来抱住了他的腿,嘴中不断哀求: “不能进啊陛下,您不能在这个时候进。” 寝宫内的痛苦叫声愈发急切,这让秦泽心急如焚,他低声呵斥道:“你们找死是不是,赶紧给我松手!” 刚被推开的方太医爬过来一把抓住秦泽的脚,哀求道:“陛下,现在不能进,待贵妃娘娘诞下龙嗣后,您再见不迟。” 看着太医们那脸上的哀切与目光中的坚决,渐渐地,秦泽略微平静了些许,他喘着粗气,问道: “现在怎么样了?” 经此一问,方太医又垂下了脸,秦泽察觉其目光有异,当即弯下腰一把揪住他的衣领,低声斥道: “告诉我!” 方太医这才颤声开了口:“陛下,贵妃娘娘已经生产了七个多时辰,稳婆刚刚来报.....” “怕是要....要.....” 方太医面色苍白,却是无论如何也不敢说那两个字,而在旁的另两名太医却已经恐惧得跪伏在了地上。 同样的,秦泽的脸色也唰一下变得苍白起来,甚至止不住的开始发起了抖。 “松开手。”他如此说道。 “不可呀,陛下,您.....”方太医正要劝止,可当他看见秦泽那似乎要杀人的表情后,他手腕一抖,终于还是放了下来。 正在此时。 “泽儿,你回来了。”却是从坤宁宫赶过来的林婉到了。 听到母亲的声音,秦泽一转过身,眼眶便顿时红了,同样眼眶通红的林婉快步上前,一把抱住了他。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她轻轻拍着秦泽后背,颤声说道。 “嗯.....”秦泽呜咽着说:“娘,长歌她现在....现在.....” “我知道,没事的,会没事的,都会平平安安的。”林婉强忍着泪水,脸上挤出笑容,摸着儿子眼泪汪汪的脸。 “娘,我要进去。”秦泽捉住母亲的手,眼含泪水的说道。 话音落下,身旁的太医们急忙看向林婉,小心翼翼的朝她使着眼色。 然而林婉却视而不见,而是擦拭着秦泽的眼帘,尽可能平和着语气说:“好,你进去。” “不过不能这么进去,要沐浴更衣。” “娘,这都什么时候了,我还.....”秦泽急声道,然话未说尽,林婉便打断道:“必须要沐浴更衣,你今天才风尘仆仆的回来,就这么进去,对这丫头和孩子不好,万一.....” 秦泽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了这确实是必须要做的事,不待林婉说完,他便急声对方太医道:“快带我去沐浴更衣!” 方太医仍有迟疑,林婉当即低声斥道:“快去,不要耽误时间!” “是,陛下。”方太医答应一声,当即带着秦泽赶去就近的汤池。 而在秦泽狂奔而去后,林婉擦了擦脸上泪痕,深吸口气后进了寝宫。 —— 与此同时,坤宁宫,产房内。 “娘娘!使劲儿!” “娘娘,加把劲!头出来就好了!” 稳婆们的声音传到了产房外,太医们悬着的心终于是逐渐放了下来。 “赵院使,皇后娘娘看来即刻便能诞下龙种,可刚刚宫女来报,陛下现如今却在永和宫,您看.....”一名太医踌躇道。 听到这话,院使脱下帽子,露出满头白发,神色复杂的说道:“得去请陛下过来才是,可是秦贵妃她.....” “你们觉着呢?” 三名太医互看一眼,皆是不敢回答。 院使无奈的叹了口气,道:“派人去永和宫,总得告诉陛下一声。” —— 永和宫,寝宫内。 “母后....” “您...您怎么来了...姐姐她....” 看着走来的林婉,躺在床榻上的秦长歌呻吟着说道。 而在外便已经敛容的林婉,在看到秦长歌这副虚弱的模样后,再也无法保持平静了。 眼前之人的身份,除了是最爱的儿子迎娶过门的贵妃,她还是曾经那个害死自己丈夫与无数赤焰将士们的金家之女。 虽然她已经改换了姓氏,成为了秦家人,可她曾经的那个身份仍是让林婉无法不在意。 即便是去年儿子大婚那天,在看到他将眼前这位女子带进洞房,林婉心中仍是存有无法抹去的芥蒂。 尽管林婉一直告诉自己,这位女子身上虽有金家之血,但她已经用称得上惊世骇俗的行动,证明了她和金家人并不一样。 可哪怕是一次次在心中这么告诫自己,林婉仍是无法喜欢上这个儿媳妇,她过不去心中那道坎。 也正因此,在这近一年的时间,她鲜少来永和宫,哪怕是秦长歌主动来请安,林婉也只是维系着表面的客气。 可此刻,当床榻上的秦长歌露出这副虚弱无力的模样,那苍白的脸色,那被咬出鲜血的嘴唇,以及她眼神中那一抹很容易就能察觉到的讨好,林婉努力维系着的端庄神色,霎时间全部崩塌。 眼眶再度变得通红,泪珠在眼中打转,林婉俯身伸手捋着秦长歌额前的湿发,呜咽道: “生你的,别管其他事。” “娘在这里陪着你,陪你把孩子生出来,你们都要平平安安的。” 第972章 俱欢颜 3 分娩带来的疼痛已经持续了太久太久,总是一阵接着一阵的,哪怕是自幼习武,体魄相较于寻常女子要好得多,秦长歌依然被折磨得神思恍惚,然而此刻林婉所说这一番话,她仍是听得明明白白,真真切切。 听入耳中,落入心扉,于是她难以自制的潸然落泪,泪水模糊了视线,她渐渐看不太清眼前之人的面容,不过那只抚摸着额头的手却是那么温热,好像似曾相识。 于是她本能的轻唤出声: “娘....” “在呢,丫头。” “娘。” “我在,我在这里,丫头,我就在这陪着你。” “好痛....娘,真的好痛...呜呜...”她闭上了眼睛呜咽起来,神思也愈发恍惚。 “坚持下去丫头,娘知道你可以的,你一定能顺利生下来,你们都会好好的。” “娘....我...我好想你,你为什么现在才过来看我.....” “二哥也好久没来看我了,你和二哥在一起吗?为什么不来常来看我呢?” 秦长歌开始梦呓似的呻吟,这让一旁的稳婆们都一脸惶恐,她们都意识到贵妃娘娘许是痛的陷入了幻觉中,将太后当成她那逝去已久的生母了。 于是稳婆们皆看向了眼泛泪花的林婉,心中忐忑不安,毕竟谁都知道太上皇正是被金家设下毒计害死,而现在贵妃娘娘却说了这样的话,在太后面前,这是绝对这是不能提的事。 然而此刻的林婉却紧紧握着秦长歌的手,忍着眼泪道: “娘答应你,以后每天都来看你。” “但你现在得坚强。” “坚持下去,把孩子生下来,娘要看你们平安无事,以后娘帮着你一起带大孩子。” “可是...娘,这..这小王八蛋他不出来,我都快疼死了....呜呜。” 虽知贵妃娘娘一向离经叛道,然当听到她把未出生的龙种叫做“小王八蛋”,稳婆们还是不由心中大骇,顿时就吓白了脸。 林婉却说道:“都这么过来的,当初娘生你的时候也疼,最后不也是这么过来了嘛,也就疼这一时,生下来就好了。” 闭着眼睛抽泣的秦长歌似乎精神振作了些,但还是呜咽着说: “呜呜呜,娘....我可没这么闹腾,这小王八蛋这几个月总是踢我.....” 林婉跟着道:“傻丫头,这不正随了你的性子嘛,你平日就爱舞刀弄枪,他也学着去了。” 此话一出,在场的稳婆们虽然脸色苍白,心中焦急万分,但还是有些忍俊不禁,可这时谁敢笑,她们当即跟着小声道: “娘娘,加把劲,好动的孩儿生下来体魄好,就像您一样.....” 话未说完,痛苦的叫声又响了起来。 “啊啊啊...又来了,这小....小王八蛋...一定是随....随了他爹的性子,他故意使坏.....” 正此时,匆匆沐浴更衣完的秦泽一脚踏入寝宫内,正巧听到了这话,在旁的晴儿一见到秦泽来了,当即就一把扑了过去,拽着他的手泪眼婆娑的说道; “太好了陛下,您来了,娘娘她.....” 秦泽点了点头,火急火燎来到床前,一旁的林婉则当即道:“丫头,他来了。” “你努把力,把孩子生下来,娘带着你们去教训他。” 而在一旁杵着的秦泽却变得手足无措,在进来之前他一堆想说的话,但当真的来到媳妇身边,那些话却霎时间全部忘了个干净,看着她这副浮肿虚弱的模样,他只剩下心疼,连话都说不明白了: “长歌,我....我来...” 而此时,似在梦呓的秦长歌却猛地睁开咪蒙着的眼,待微微仰起头,看清眼前所有人后,她似乎完全清醒了过来。 “你....回来了。”她看着秦泽,目光却很快又移到林婉身上,跟着说:“母后,您.....” 林婉没有乱了分寸,跟着就道:“丫头,加把劲!努力把孩子生下来。” “好....母后。” 也不知是何缘故,秦长歌似乎精神了不少,咬着牙又开始用力,但接着那痛苦的叫声就越来越高亢。 秦泽面色惨白,却是连看都不敢一看,呆愣愣站在一旁像个木头桩子。 林婉瞥了他一眼,低斥道:“好了,看一眼就行了,别在这碍事,赶紧出去,不要让这丫头分心。” 秦泽却不愿走,苦着脸道:“娘,我....” 林婉气恼的一巴掌拍在了他胳膊上,跟着低斥道:“知道女人生孩子多难了吧,以后要好好待她,现在给我出去,去外面.....” 刚说到这,林婉心念直转,一把揪住秦泽耳朵低于道:“去坤宁宫,守在紫笙寝宫外面,她快生了,我在这陪这丫头。” 秦泽仍是犹豫不决,林婉狠狠瞪了他一眼,秦长歌这时却突然叫道; “看到你就来气,都是你害得,赶紧出去...看我回头找你算账.....” 话未说完,她又痛叫一声。 秦泽心疼的看了媳妇一眼,终于是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寝宫。 而刚一走出去,在外候着的方太医便连忙上前来,一脸喜色的低声道:“陛下,坤宁宫刚刚送来消息,皇后娘娘即将诞下龙嗣,您....您.....” 说到这,方太医瞅了一眼寝宫,心思敏锐得止住了话头。 秦泽大喜过望,当即就要前去坤宁宫,可听着身后那一声盖过一声的高亢痛苦叫声,他却又陷入了犹豫,担心与喜悦交织于心,他慌了神,陷入苦恼之中。 身边的几位太医一时之间也不敢开口,终究是年迈的方太医在这时鼓足了勇气,押上了今后前程,上前说道: “陛下,皇后娘娘即将诞下龙种,您....得在这个时候陪在娘娘身边。” “贵妃娘娘许是还要一阵子,太后在此您不必担心,臣等也会在这看着的,您....尽管去吧。” 一番话说完,方太医已经满脸汗水,跟脱了力似的,本就苍老的面容也好像一下又老了十岁。 紧随其后,秦泽扭头看了一眼寝宫,不再犹豫,迈步便往外跑去。 而等到他离开,方太医身子一软,径直跌倒在地,身边的太医急忙上前搀扶,方太医抚着心口,不住颤声念叨着: “诸事皆顺....” “诸事皆顺....” 第973章 俱欢颜 4 坤宁宫。 “娘娘!快了!快了!再使把劲!” 产房内,四名稳婆看着半截身子已经出来的婴儿,人人皆是面带喜色,此刻托在手中的龙种宛若珍宝,她们甚至在此时都不敢眨一下眼睛,生怕在这关键时刻出了差池。 而紧随其后,伴随着最后一声痛苦的喊叫。 “哇啊啊啊啊。” 来到世间的婴儿喊出了第一声,那是他懵懂的哭喊声音。 可与婴儿的哭喊不同,稳婆们已经眉开眼笑,首当其冲接入手中的稳婆一眼就看到了孩子的下身,是带把的。 紧随其后,四人异口同声道喜: “恭喜娘娘!” “是位皇子!” 面色本来极近苍白的张子笙于此时脸上蹿现潮红,她虚弱的连声叫了起来: “快...快,抱过来,我的孩子。” 一名稳婆正剪断脐带,一人已经跑出去传达喜讯,一人正记下婴儿出生的时间,剩下一人则是将啼哭不已的婴儿送入张紫笙怀中。 看着怀中幼子,张子笙喜极而泣,她勉力支起脑袋,脸颊贴着儿子那稚嫩柔软的面庞,不住呜咽: “孩儿,我的孩儿.....” 正此时,帘帐被猛地掀开,却是刚到不久的秦泽进了房,一路跑来,他已大汗淋漓,此刻一见到张紫笙搂着孩子,顿时大喜过望,然急喜之下竟双脚一软,所幸一名稳婆眼尖及时搀扶住了。 而他的突然闯入,也被张紫笙尽收眼底,顿时就让她眼泪掉了下来,然而脸上却带着笑容: “陛下,您.....您何时回来的,臣妾.....” 秦泽扶着稳婆,双脚虚浮的上得前去,张着嘴要说话,却抖得厉害,直到趴俯于床榻前,他这才从喉咙里挤出声音: “母子...平安...好....好。”喜极的泪水涓涓而落,他伸出手去,将一大一小搂入怀中。 一旁的稳婆识趣的往后退了几步,将时间与空间留给这一家三口。 “陛下,您回来的正是时候。”张紫笙目光柔和的看着埋头哭泣的秦泽,伸手轻轻抚摸着他的脑袋。 婴儿啼哭不止,但他的哭声却远不如秦泽此刻的哭声大。 他已无法控制身体,似是与这刚出生的儿子一样,完全出自本能的大哭。 与这啼哭的一大一小不同,成为母亲的张紫笙这会儿脸上已满是笑容,她仍是一手摸着秦泽脑袋,一手轻轻抚摸着儿子的肌肤,不断地轻声呢喃着: “孩儿今日来到世间,您也恰好回到了臣妾身边。” “陛下,这是臣妾最高兴的一天了。” 她目光无限柔和的看着秦泽,秦泽也于这时抬起了涕泗横流的脸,眼睛在哭,嘴却在笑,哭与笑交织,这让他说不出半句话来,只是眼泪汪汪的不住点头。 片刻后,秦泽才渐渐发出了声音: “对不起,紫笙,让你受累了,我......” 话未说尽,张紫笙伸手盖住了他的嘴:“陛下,不要说这种话,您没有任何对不起我的地方。” “咱们呐,各自都有尽心尽力要做好的事。” “孩儿长大了,我也希望他能像您一样。” 听得这话,秦泽低下头看向儿子,此时孩子哭声已经渐渐小了起来,正咪蒙着眼像是要睁开。 秦泽俯下身,低语道:“儿子,你.....” 话未说完,孩子却是一下睁开了眼,跟着又立刻闭上,而本以渐渐弱下去的哭声于此时却又骤然加剧起来: “哇啊啊啊。” “呵呵呵。”张紫笙笑的欢快,秦泽哑然失笑,只是不住挠头,笑骂道: “见了你爹有什么好怕的。” 而在哭声与笑声中,张紫笙却跟着道:“陛下,去过妹妹那里了吗?” 此话一出,秦泽收敛笑容,眉头皱了起来,道: “刚回来,永和宫近,我就先去了一趟,只是.....” 一见秦泽这脸色,聪明伶俐的张紫笙面色一变,当即道:“赶紧去啊!” 秦泽一愣,正要开口却被张紫笙急切打断: “愣着做什么,儿子已经平安无事,妹妹那头你不得赶紧过去看看。” “怎能在这个时候犯糊涂!快去!” “是是是。”秦泽当即转身就走,可刚走门口,他停下脚步,扭头看向张紫笙,道: “紫笙,谢.....” “快去快去,不要耽误功夫!”张紫笙连声催促。 —— 坤宁宫与永和宫谈不上远,然而轿子太慢,骑马更是不便,从踏进皇城后,秦泽便不断的来回奔走,饶是他体魄强健,如今也累的气喘吁吁。 而猛烈的情绪转变,更是让他浑身疲惫,这似乎是他生平第一次这么累过。 而当他再度赶向永和宫的路上时,便已迎头撞上了前来报喜的嬷嬷。 “恭喜陛下,贵妃娘娘诞下了一位皇子!” 突如其来的喜讯让狂奔中的秦泽差点摔倒在地,所幸片刻前便已得到了一份欣喜,这次他没有脚步发软,而是一边向前跑着一边大喊道: “娘娘怎么样?” 嬷嬷却脸色一变,颤巍巍的不敢开口,秦泽一见她这脸色便心中一跳,他不敢停下来细细追问。 终于,当他咬着牙关冲到永和宫内时,所遇到的每个人都在道喜,然而每个人的神情却又明显在收着。 像是喜悦之下藏着一份惶恐。 这让秦泽本就跳的快要蹦出来的心,愈发跳的急促,来到寝宫外后,他没有第一时间进去,而是浑身颤栗的站在门口听着里面的声音。 “哇啊啊啊.....” 婴儿的啼哭声分外响亮,似乎比另一个儿子还要响。 但这并不是他现在最想听到的声音。 十秒,二十秒,三十秒,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秦泽又红了眼眶,他迫不及待想听见那时而野蛮,时而温柔的女子声音。 即便在与她大婚当天,她仍是要求比试了一番武艺,她真不是个柔弱可欺的姑娘,也正是这样,她才能够顶着这样一个身份,在这偌大的皇宫等待着自己的归来。 一分钟,两分钟,终究还是没有那道声音出现,秦泽颤抖着往前走去,脸上已经失却了所有颜色,唯剩下悲痛的冷白。 恰此时。 “小王八蛋,给我出来!”怒极的喊叫声骤然而起。 乍闻此声的秦泽再度脚下一软,一头栽倒在地,极尽狼狈的摔进寝宫。 第974章 俱欢颜 5 秦泽摔进房内的动静并无一人察觉到,因为房内众人的心神全都放在了秦长歌身上。 一名稳婆怀中抱着啼哭的婴儿,正是片刻前才出生的小皇子,而其母秦长歌此刻却仍在分娩。 正如此前太医们会诊后所说的一般,贵妃娘娘的肚子较皇后娘娘明显要大得多,太医们结合以往的经验,包括接产的稳婆们,在秦长歌分娩之前,他们便一致断定,贵妃娘娘腹中绝对不止一名胎儿。 也正是此因,体魄一向强健的贵妃娘娘分娩变得分外艰难,所幸仍是这副远比寻常女子强的体魄,让娘娘在片刻前有惊无险的诞下了第一个孩子。 刚出生的小皇子哇哇大哭,哭声有力,激荡在所有人心中,经验丰富的接产稳婆一听到孩子的哭声心中便有了分晓,加之抱在怀中感受那约莫有六七斤的份量,她当时便喜上眉梢,知道这孩子今后定有副强健的身子骨。 诚然,这是件可喜可贺之事,可第二个孩子还未出生,娘娘却已经有了力竭之相,这让稳婆们以及晴儿,林婉都不由得在欣喜之余又忧心忡忡,生怕在最后关头出了差池。 直到几秒钟前,皇后娘娘的那声怒极喊叫。 在所有人忐忑的目光中,“呲溜”一下,第二名婴儿就这么来到了世间。 “呼——”绵长的喘气声悠悠而出,秦长歌往后一仰,翻着白眼倒在了枕头上。 而下一刻,稳婆们异口同声的道喜便在床榻前响起; “恭喜娘娘!” “是位小公主!” 与在床榻前道喜的稳婆们不同,林婉与晴儿却立刻推开她们冲到床前,一个抓手,一个摸额头,急切的连声轻唤: “丫头,你怎么样了。” “呜呜呜娘娘,您不能睡过去啊,您得....”晴儿哭的梨花带雨,林婉听着这凄厉的哭声当即就脸色一变,转过脸低斥道:“你在嚎什么!” 晴儿一怔,这才后知后觉得意识到自己犯了蠢,她连忙瘪着嘴,眼泪汪汪的看着闭上眼的秦长歌。 林婉掐着秦长歌的人中,眼中带泪的不住呼唤道:“醒醒丫头,孩子出生了。” 正此时,身后突然伸来只手,却是大喜大悲之下身子瘫软的秦泽爬了过来,和晴儿一样,他也涕泗横流,慌得三魂没了七魄。 一旁的稳婆们于此时也收敛了笑容,甚至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人人眼中都布满了恐惧。 其一是因为当下还不知是死是活的贵妃娘娘。 而其二却是小公主降生后竟未曾哭喊。 刚刚她们被喜悦冲昏了头脑还未觉察到,直到此刻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孩子没哭。 “丫头!醒醒!”心思都放在儿媳妇身上的林婉还未曾注意到儿子来到了床榻前,同样,她也没注意到孙女直到现在还未哭一声,见秦长歌仍是闭着眼,她再顾不上许多,当即便急声大喊道: “快!快传太医.....” 可刚喊一半,“嘶!” 秦长歌猛地睁开眼,张大着嘴深深吸着气,甚至一下就从枕头上坐了起来,这让林婉大喜,含在眼中的泪水立刻就涌了出来。 而仍旧跪在床榻前的秦泽则是赶紧探出头去,抹着眼泪急声道:“长歌,你....” 话未说完,缓过神来的秦长歌一巴掌拍在了他的脑袋上,将秦泽的头压了下去,目光从他的头顶掠过,对抱着孩子的稳婆们喊道: “快快快,把孩子抱过来。” “是,娘娘。”当即,两名稳婆一前一后的将孩子抱了过来,抱着皇子的稳婆直接了当送了过去,而抱着小公主的稳婆却是体如筛糠,颤声道:“娘娘,小公主她.....” 秦长歌一手搂着男婴,另一只手却出人意料的径直一巴掌拍在了女婴屁股上。 “哇啊啊啊啊!” 在所有人惊诧的目光中,此前还不曾张开嘴的女婴嚎啕大哭。 突如其来的哭声让心乱如麻的稳婆大脑一阵嗡鸣,摇摇欲坠着就要摔倒,所幸婴儿已经送入秦长歌怀中,而她本人也被同伴搀扶住了。 至此,这名稳婆才终于是将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她抹着泛红的眼眶,看着这啼哭不已的小小女婴,像是看着亲孙女似的一脸欣慰。 而随着这两名婴儿此起彼伏的哭声,在场所有人这才破涕为笑。 秦长歌微微喘着粗气,本来苍白的脸色快速恢复如常,显得精神了不少,她看着怀中孩儿,气喘吁吁的笑骂道: “两个小王八蛋,让你娘遭大罪了。” 骂归骂,她将脸贴过去,轻轻地在两名孩子的脸颊上分别吻了一口,目光中满是温柔。 “丫头,辛苦你了。”林婉忍着泪水,拉着秦长歌的手温声说道。 秦长歌脸色莫名一红,轻声细语回道:“母后,我....我口不择言了,我....” 林婉摇摇头,伸手捋着她额前垂落的湿发,抿嘴笑说:“母子平安,我这心里,总算是....” 她没再说下去,但所表明的态度已经足以让秦长歌为之落泪,她哽咽着说:“母后,谢谢你在这陪着我。” 林婉没有应声,只是微微颔首,二人对视之间,那一层若有若无的隔阂,在这两个刚诞生的新生命之前,终于是彻底瓦解。 接着,林婉徐徐起身,面色变得肃然,似又成了往日那威严的太后娘娘。 她敛容端冠,将略有些凌乱的衣裙收拾齐整,瞅了儿子一眼,这才看向稳婆与晴儿,振声道: “去报喜吧。” “告诉他们,今日,承蒙天佑,皇后与贵妃同日诞下龙嗣,两位皇子,一位公主,此乃天赐幸事,璋瓦同喜。” “日后,我焱国必定物阜民丰,国运昌隆。” “把这道喜讯,昭告天下,举国同庆!” 稳婆们与晴儿答应一声,留下两人照料后,其余人等皆随着林婉走出了寝宫。 第975章 俱欢颜 6 “干什么呢,哭哭啼啼的,一点男子气概都没有,哼。” “不知道我胳膊酸啊,还不把你儿子抱过去。” 林婉走后,秦长歌绷着张脸,看着仍埋头在床榻前呜咽的秦泽,嗔怪着说道。 话音落下,秦泽这才抬起头来,露出一张五分欢喜,三分自责,两分后怕的表情来,而这样一张啼笑皆非的脸,也顿时让秦长歌紧绷着的脸色再难以维系,她“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看着妻子的精神头好了不少,秦泽这才急急的喘了几口粗气,但仍是后怕的不住呢喃: “幸好....幸好...只是虚惊一场....” “愣着干嘛,还不快抱过去。”秦长歌嘟囔道。 “是是是。”秦泽抹了把脸,忙不迭的伸出双手探向秦长歌怀中。 “你慢着点,指甲也不知道修,别把我儿子戳到了。” “是是是....” 秦泽答应一声,小心翼翼的将儿子抱入怀中,如此,表情才完全成为统一的喜色。 他亲吻着幼子的脸颊,不住低语道:“好儿子,你可算平安落地了,你娘亲可真是受了大苦。” 话音落下,秦长歌嗔道:“还好儿子呢,给我累够呛,好悬没给我折腾死....” 正说到这,秦泽急忙伸出只手盖在她嘴上,跟着急声道:“大喜的日子 ,别说这种话,刚刚真给我骇出半条命来。” “幸好...只是虚惊一场。” 秦长歌轻咬了一口秦泽手指,噘嘴道:“还说我呢。” “好好好,都不说都不说。”秦泽惭愧一笑,坐在了床榻前,目光跟着又看向了女儿,立刻喜道: “好呀,看看咱女儿,这眉毛,这眼睛,漂亮,真像你。” 听闻此言,秦长歌低头看着女儿的面容,却嘟嘴道:“睁眼说瞎话,这不丑丑的嘛。” 可刚一说完,她却又话锋一转,温声道:“不过长开了就好看了,我的女儿,那怎么都是好看的。” 说着说着,她嘿嘿笑了两声。 听着这憨憨的笑声,秦泽心中无限感慨,忍不住伸手摸着妻子额头,俯身贴着她的脸道: “辛苦你了,长歌。” “唔....胡子扎到我了。”秦长歌往后缩了缩,娇嗔不已,秦泽哑然失笑,摸着胡渣道:“等会我让人剃干净。” 秦长歌却哼道:“算了吧,明天我给你剃,我刀上功夫你还不知道?” 话音一落,二人相视而笑。 秦泽坐于榻前,一手搂着儿子,一手将母女二人搂入怀中,如此时刻,他已高兴得再说不出半句话来。 目光不断在怀中的一对儿女,以及妻子的脸上流动,只是不断咧嘴笑着。 秦长歌脑袋靠在他的怀中,腾出手摸索着他的脸,红着脸蛋低笑着说: “早不回来晚不回来,偏巧让你赶上了。” “外面的事,都忙完了么?” 秦泽捉住她的手,道:“不要操心那些,今天是个喜庆日子。” 说着,他额头抵着秦长歌额头,眨了眨眼,接着说:“等你休息好了,我慢慢和你说。” “嗯呢。”秦长歌脸上挂着淡淡笑容,疲惫的闭上了眼睛。 可刚一闭上眼,她却又猛地睁开,问道:“姐姐生下孩子了吗?现在怎么样了?” 秦泽蹭了蹭她的脸,低声笑着说:“娘刚刚说了,你没听到吗?” “脑子晕乎乎的,我没听清。” “你们都一样,母子平安,不过你多生了个丫头,幸好啊,要是三个都是男孩,那可真让我头疼了。”秦泽笑着说,伸手摸了摸儿子的脑袋。 秦长歌轻笑道:“你就偷着乐吧。” 正说着,她眉头一皱,却是紧紧盯着怀中幼女的脸,不知何时,这小小女婴却已经停止了哭泣, 此刻,女儿蜷着细嫩的小手,虽是被母亲抱在怀中,可睁开的眼睛却只是看着父亲,既不哭也不闹,模样极尽乖巧,和一旁早出生两分钟,但仍在闭着眼睛小声啼哭的哥哥完全相反。 秦泽也察觉到了女儿的视线,不由得跟着将目光落在了她的脸上。 秦长歌伸出手去轻轻擦拭着女儿眉心间的一道水滴形红点,却发现那不是自己以为的血迹,而是生来就有的斑印。 “唉?眉心痣?”她讶然道。 “积德痣。”秦泽笑着说。 秦长歌目光在女儿脸上细细看去,接着又说:“你好好瞅瞅,眼尾,唇下还各有一粒呢....啊还有,鼻尖儿也有,好小一颗。” 秦泽哈哈大笑:“福运满满,前途无量,许是转世灵童,不得了啊。” 闻听此言,秦长歌抿嘴笑道:“就你会说。” “把儿子抱近点,我看看他有没有。” 随即,秦泽将儿子抱近,夫妻二人在其脸上细细看去,却不曾见到一颗痣,而刚刚还在小声啼哭的男婴此时也终于是不再哭泣,并且渐渐睁开了眼。 “啥也没有,这你又怎么说?”秦长歌眨巴着眼道。 秦泽摸了摸儿子的脑袋,察觉到枕骨格外突出,他又摸了摸女儿的脑袋,确认儿子的确实不太一样。 而秦长歌见他这么摸索,也当即摸了摸儿子的后脑,而紧跟着,她就瞪大着眼看着秦泽惊声道: “不好!” 秦泽笑眯眯的看着她,反问道:“哪里不好?” 秦长歌挑眉道:“好像有反骨呢。” “反骨吗?”秦泽一边轻轻摸着儿子的后脑勺,一边颔首笑道: “是有些不太一样,不过是不是反骨犹未可知。” “但绝对是万中无一的,可见咱儿子必定是天资聪慧,异于常人,哈哈哈。” 此话一出,秦长歌咯咯娇笑:“好话都让你说尽了,看给你美的。” “别以后这小子揪了你的胡子,反了你的天,看你还笑不笑得出来。” 秦泽摇头笑道:“要真是那样,可就是你这做母亲的管教不力了。” 秦长歌笑得眼睛都眯成了月牙,揪住秦泽耳朵嗔道:“我可是习武之人,这小子要是干坏事,我肯定揍他,绝不手软。” “你要是放纵他,你也要跟着挨揍,哼哼。” 秦泽低头看着儿子,笑道:“听见没,你娘已经想好今后怎么管教你了,到时候挨了打,我也护不住你咯。” 话音刚落,秦长歌惊声道:“你看你看!” 听到此声,秦泽顺着她目光看去,却是怀中的女儿吸引了妻子的注意力。 “看见没,这小丫头是不是在笑?”秦长歌当即道。 女儿仍是睁着眼的,就连嘴巴都没有张开,小脸上也仍是皱巴巴的,秦泽左看看右看看,还是摇头道:“不是吧.....我看不像。” “你看错了,刚出生哪会笑啊。” “我没看错,她刚刚就在笑,不过现在....好像是看不出了。”秦长歌纳闷道。 秦泽只好顺着她的话笑道:“那应该是笑了,功德无量之人转世来的灵童嘛,哈哈。” “哼,你都不信!”秦长歌撅起了嘴。 二人说笑间,怀中女婴转动眼眸,像是瞅了近在咫尺的哥哥一眼。 第976章 俱欢颜 7 分娩结束后的疲惫感逐渐袭来,秦长歌上一刻还兴致勃勃,须臾之间便疲惫的半眯着眼,说道: “好了,我还乏着呢,赶紧出去吧。 ” 话音刚落,在旁的稳婆上得前来,也跟着道:“陛下,娘娘身子还很虚弱。” 秦泽怜惜的摸了摸秦长歌的额头,颔首道:“好好休息,我过会再来看你。” “嗯呢。”秦长歌低声应答一句,疲倦的阖上了眼,却跟着含糊不清的说道: “丫头和小子就待我这,不许抱走。” 秦泽哑然失笑,跟着温声道:“好。” —— 坤宁宫。 “乖,孙儿乖...呵呵。” 片刻前离开永和宫的林婉已经来到这里有了一阵子,而生完孩子不久后,张紫笙便疲惫的睡了过去,如今正在寝宫休息。 而襁褓中的龙子便自然而然的送到了抱孙心切的林婉怀中,此刻,在寝宫隔壁房间,林婉满面慈爱的抱着孙儿,将其轻轻摇晃着,脸上溢满了笑容。 刚出生的婴儿在大哭一阵后总是会很快睡着,可也不知怎地,孙儿却直到现在还没睡,林婉有心想让他早点睡下,以得到充分的休息。 可看着孙儿那一对炯炯大眼,林婉心中着实欢喜,又想多看看他这清醒的可爱模样。 也正因此,她虽在哄着孙儿入睡,却又总是忍不住出声轻唤。 “好孙儿....睡觉喽....” “嗡哼哼.....呜呜....”林婉撅着嘴轻声哼着,正此时,门外传来轻唤声: “娘。” 听到儿子的声音,林婉转身看向门口:“进来吧。” 秦泽这才揭开房门,步入门内,一看见母亲抱着儿子,他当即就笑道:“在外面就听见您在哄他睡觉了。” “以前您也是这样哄我的,完全没变啊。” 林婉轻笑一声:“你还记得?” 秦泽来到母亲身前,看着她笑说:“当然,一辈子也忘不了啊,娘。” 林婉笑得眼睛眯成了月牙,跟着道:“就你嘴甜,来,抱抱你的好儿子,到现在他还不睡呢。” 说罢,她将孩子送入秦泽手中,跟着问道:“去看过紫笙了吗?” “嗯,刚从隔壁过来,她睡下了,长歌也一样,刚生完孩子,都累的紧。” “今晚就不要打搅她们了,让这两丫头都好好睡一觉吧,唉,一生完孩子,女人这身子啊,就弱了不少。” 听到这话,秦泽将目光移到林婉脸上,跟着道:“是,娘,我今天一整天心里都七上八下的,生怕.....” 话未说尽,林婉伸手盖住他的嘴打断道:“好了。” “如今这两丫头都顺顺利利的给你生下了孩子,今后你可得牢牢记住她们今天为你吃得苦,一定要好好待他们,否则....哼。” “还用您说嘛,娘,放心好了。”秦泽笑着答应一声,低下头又看向了怀中幼子。 小家伙仍是不曾睡着,只是睁着双大眼睛,紧紧盯着秦泽的脸看。 林婉笑吟吟的说道:“紫笙一生下来,我就见着这孩子像你,尤其是睁开眼睛后。” “看这眉毛,这眼睛,是不是?呵呵。” 秦泽点头笑道:“您都见过的,说像那肯定像。” 林婉目不转睛的看着婴儿,跟着笑道:“天庭饱满,鼻子高挺,又有这双大眼睛,长大后不知道要迷倒多少姑娘呢。” 此话一出,秦泽哈哈大笑,而林婉却接着说道: “不过你还别说,也有和你不太像....不,应该说更像紫笙的地方。” 听闻此言,秦泽看着儿子的脸,笑道:“耳朵,下唇。” 林婉点了点头,接话道: “对,就是这俩处,和紫笙简直一模一样。” “下唇厚实,这是富贵相,耳垂肥大,这是福气。” 听闻此言,秦泽笑说:“娘,您什么时候学会了看相?” 林婉见他似乎不信,不由嗔道:“臭小子,你是不是觉得娘故意说这样的好话给你听的。” 秦泽连忙笑着摇头:“娘,我可没这么想。” 林婉拍了一下秦泽的胳膊,嗔道:“你娘虽没学过看相,但曾经听高人说过。” “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你还没到一岁的时候。” 秦泽眼含笑意,一手搂着儿子,一手拉着张椅子过来,道:“娘,你坐下说。” 林婉就着椅子坐下,一本正经的说道: “那年咱家在府前施粥,接济从铜川逃难过来的百姓,你还不到一岁,我本是不打算抛头露面的,但也不知怎地,就这么昏沉沉的到了门口。” “领粥的人特别多,乌泱泱一大群,所幸没生出乱子来,等到一名白发道长前来领粥和馒头的时候,好似起了阵风,我这脑袋当时就清明了。” 听到这,秦泽讶然失笑:“这么玄乎吗?娘。” 林婉嗔怪的瞪了秦泽一眼,跟着道:“骗你干什么。” “那道长白发白须,虽一身衣裳脏乱不堪,但我瞧着就像是有道行在身上。” 秦泽接话笑道:“仙风道骨。” 林婉轻笑一声:“那倒是谈不上,俗话说人靠衣装,佛靠金装,换身鲜亮衣裳给那道长,那许能称得上仙风道骨。” “不过不管那时他有多落魄潦倒,身上一定是有道行在的。” 听到这,秦泽低下头看了看儿子,发现他好似也在静静听着,目光甚至在看着林婉。 他随即对着儿子笑道:“怎么?你小子听得懂?” 婴儿当然是无所表示,林婉却气恼的又拍了下秦泽胳膊:“跟你说正经的!” “我听着呢娘,这道长教你看相了?”秦泽转过脸看向母亲。 林婉接着道:“那会我不是抱着你嘛,道长上前领粥的时候,说不能白吃白喝,要给你摸骨看相。” “下人们都不大信,我见那道长说得诚恳,也不忍拂了他的好意,就答应了。” 此话一出,秦泽含笑道:“那他最后是怎么说的呢?” “他说天机不可泄露。”林婉一字一句道。 秦泽哈哈大笑:“娘,可不要怪我说您,这是江湖骗子最惯用的说辞。” 第977章 俱欢颜 (结) 林婉却一脸严肃的回道:“儿子,你说错了,那道长绝对不是瞎说的。” 秦泽挠头笑道:“关键是他什么也没说啊,娘。” “您就没追问他,是什么样的天机不可泄露吗?” 林婉点头道:“问了呀,可那道长一直摇着脑袋,脸色尤其古怪。” “不过他倒也不是什么都没说,他说了点别的。” “说了什么呢?”秦泽当然不信,但还是笑着追问道。 林婉这时突然眉开眼笑,道:“他说你长大之后,要是娶妻,那一定得找个下唇丰厚,耳垂肥大的女人当妻子,说有这样面相的女人旺夫又旺子,遇到了,那就一定得迎娶过门。” 此话一出,秦泽哑然失笑,跟着道:“原来您极力撮合我和紫笙就是这个缘故啊?” 林婉点了点头,却又跟着摇了摇头:“是,也不是。” “你说娘要硬逼着紫笙这丫头嫁给你,那也成不了啊,” 秦泽笑说:“看来这老道还有几分本事在身上。” 林婉当即道:“何止是几分本事啊,他还言之凿凿的说了,说这位夫人诞下的第一个孩子.....” 说到此处,林婉卖起了关子。 秦泽不解道:“说呀,娘。” 林婉却看向了孙儿,不知不觉间,这小小男婴却已经闭上眼睡了过去。 秦泽顺着母亲的眼神也看向了儿子,当即打趣道:“您讲的故事太有趣,看,您的孙儿都听睡着了。” 林婉这时却突然起身,俯身于秦泽耳边低语道: “儿子,那道长说.....” “你的第一个孩子,身怀帝王命格。” 声音虽轻,但秦泽此刻听入耳中,却是瞬间变了脸色,他神情复杂的看向一脸肃然的母亲,一时之间甚至都无法分辨她是在讲故事,还是说在暗示自己要把这个儿子当做今后的皇帝来培养。 于是,他表情略有些僵硬的笑道:“娘,这...这真的假的?” 林婉仍是一脸肃容,说道: “儿子,娘知道你不太相信。” “但娘没说半句假话,也没添油加醋,那道长就这么说的。” “而在当年,这话是杀头的大罪,我甚至都不敢和你爹说,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也就今天跟你说了。” 秦泽挠了挠头,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回怎样的话。 林婉却接着道:“道长临走之前,还留下一言。” “说日后会再来我们家,给你的每个孩子都摸骨看相,可见这又被他说中了,现在你就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了,但道长未说何时会来,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也再未见过他。” “是真是假,或许就看日后他会不会再来。” 一番话落下,秦泽不愿直接反驳母亲的话,只好顺着道:“行啊,那就看看有没有这个缘分了。” 正说到此处,门外传来宫女的声音: “陛下,太后,文武百官皆已到金銮殿前来贺喜。” 听闻此言,林婉当即站起身来,道:“去吧,儿子。” 秦泽答应一声,当即将儿子送入林婉怀中,起身离去。 —— 随之,于傍晚时分,秦泽在金銮殿内接受了大臣们的祝贺,而百官之首的张励,在殿内更是喜极而泣,激动得涕泗横流。 紧随其后,为龙嗣诞生而举行的首场庆典如火如荼的展开,皇城里外皆是张灯结彩,大红灯笼几乎照在了每一个角落。 正是此因,哪怕是天黑入夜后,皇城仍是一片雪亮,而在皇城之外,这道喜讯与一道施恩谕令,已经一同在下午开始在金陵传播,到了入夜之后,大半个金陵城都已知晓此事,这让人人皆喜不自胜。 千家万户皆渐渐的点起灯笼挂在屋檐之下,以同庆此喜。 如此,一直到夜半时分,整个金陵仍是热闹非凡,金陵本就没有宵禁,值此大喜之夜,其况更是犹如过年一般的盛景。 今夜的金陵,车如流水马如龙,两侧商铺连绵,牌帆布条随夜风烈烈鼓舞,高高挂起的大红灯笼将穿街走巷的人们脸色照得通红,皆是同一副喜悦之色。 正是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于今日,不分上下,不分贵贱,皆举杯推盏,同庆同喜。 若不是担心龙嗣刚诞,燃放烟花会予以惊扰,那么金陵城怕是要放整夜的烟花爆竹。 但庆祝的方式,在焱国这悠久的历史文化中,从来都不只有燃放烟花一种。 此刻,皇城之巅,金銮殿前。 大臣们都在保和殿的宴会厅上,而秦泽则与母亲林婉来到了这里,如今正遥遥看着远处的万家灯火。 “真是热闹。”这时,秦泽出声感慨道。 话音落下,林婉抿嘴说:“去年过年,你人在海外,大年三十那天,那可远比今天还要热闹得多。” 听到这话,秦泽转过脸看向母亲,上前挽住她的手温声道: “今年我就能和您一起过了。” “我们一家团聚,过个团圆年。”秦泽轻笑了一声。 闻听此言,林婉不知何故却微微红了眼眶,秦泽敏锐察觉到了母亲的神情变化,当即道:“娘,怎么了,好端端的您....” 话未说尽,林婉擦了擦眼角:“你一说起团圆,我就想到了你爹。” 此话一出,秦泽低下了头,脸上也不免露出了感伤之色,正要开口,却听林婉突然手指前方道: “看,泽儿。” 秦泽抬头顺着母亲手指的方向看去,却是一盏盏明灯正缓缓升上夜空。 起先约莫只有数十盏,然而不过眨眼的功夫,便有成百上千盏明灯徐徐升起,飞向夜空。 须臾之间,这夜幕之中,已是漫天飞舞的无尽灯火,似是天上星于人间遨游,与地上的万家灯火交相辉映,成了这难得一见的人间奇景。 这美轮美奂的场景之下,秦泽也不由得看得呆了,一旁的林婉这时却感慨着说道: “你八岁的时候,也是过年那天,都半夜了,你爹突然兴冲冲的带着我上了房顶,硬要拉着我看天上的明灯。” 说到此处,林婉轻笑了一声:“他一个大老粗,不知怎么就有了闲情雅致。” 秦泽回过神来,正要接话,林婉却接着道: “不仅如此,他还难得的吟了句诗词呢。” 秦泽看向母亲,却见她通红的双眼中已是波光粼粼。 “爹怎么说的?”秦泽紧紧握住了母亲的手。 “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林婉如此说道,眼中的泪珠也随着这句话滑落脸颊。 秦泽一愣,足足缓了好几秒才回过神来,这句诗词,正是当初他和父亲说的。 然而他没有接母亲的话,而是伸手擦拭着母亲脸上的泪水,林婉则接着道: “你爹说,这是他的愿望。” “可又说这个愿望很难实现,但他觉得这千家万户飞了这么多明灯来许愿,那么依靠这么多灯,他的愿望就一定能够实现。” 话音落下,林婉转过脸看向秦泽,但此时她已不再流泪,而是脸挂淡淡笑容: “泽儿,你爹的愿望实现了吗?” 秦泽眼角泛红,心内五味杂陈,良久,他才缓缓抬起头看向夜空中的漫天灯火,此际,他眼泪带泪,却笑着说: “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风雨不动安如山。” “愿这盛世,如您所愿。” ——【正文完结】 第978章 完结感言 正如诸位所见,这本书至此完结了。 历时十六个月整,我终于是如履薄冰的将其完结了,这让我如释重负,又觉得非常失落,这样一本饱受诟病的书,在这十六个月里,让我时常觉得心力交瘁,总是萌生对不起书友的想法,在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为此深感自责,进而导致噩梦缠身,每天都在焦虑中度过。o(╥﹏╥)o “你要写爽文!而不是写作文!”“文青病严重!”“太拖了,水王!”“主角去哪了??”“系统去哪儿了?”“写这么多小人物干什么?对剧情有任何帮助吗?” 对于以上这些批评,我无力辩驳,事实确实如此。o(╥﹏╥)o 我必须得诚实的和所有书友说明,这本书确实是一部不成熟的作品,很多书友都是因为书名简介中透露的“爽”字而来,但最后却发现变了味,对此,我必须得向这些书友致歉,但可能他们也不会看到这里了吧。(╥╯^╰╥) 但还是得说声抱歉,没有给你们一个良好的阅读体验,虽说这是免费小说,但我一直认为浪费别人的时间也属于犯罪。 不过还是得说一声,从爽文写到微群像,群像,大量的细节、侧面、人物描写,全都是我不断演化的风格,写到中间骂声一片,我想过改变,却又觉得这就是我的风格,我必须得找出属于自己的风格,而不是更为广泛的“纯爽文写法”。 当然,这也可能是我对于“爽文写法”的无力掌控,但总而言之,我是一条路走到黑了,所以大家的批评我全盘接受,并且为此而感谢批评的书友们,我厚颜无耻的将其当做鞭策。o(╥﹏╥)o 而除却批评的书友们,也很感谢支持者们,尽管写到这里已经非常非常少了,但真的很感谢你们,有时候哪怕看到一俩条说“文字细腻”“人物塑造不错”的评论,我真的会高兴一整天,并且还沾沾自喜,同时不断告诫自己,“看吧,依然有人能与你共鸣,就这么写下去吧,这是对的。” 也许是我自作多情,但时常陷入苦恼,焦虑,纠结中的我,确实很喜欢看这些评论,甚至翻来覆去的看,因为我根本不知道这样写下去,在下本书,下下本书中会越来越好,还是就此沦为垃圾。 而这本书的所有内容,我都觉得是自己的心血,我真不想它成为一无是处的垃圾作品。尤其是这些角色,基本上有姓名的出场人物,我都在用心的去塑造,尽可能避免同质化,所以我必须得用更多的文字去描写他们,写出他们的不同,这也因此让很多书友恼怒。 导致这本爽文的“变质”,究其根源也确实来自于角色,在我写到109,110【归家】的时候,“朱八”这个无足轻重的小角色,突然让我脑子一抽,开始转弯走向了非爽文这条路。 而写到150.151章【笼中雀】的时候,“金长歌”这个角色让我突然发病,那是在作者中很常见的“文青病”,这病我从写第一本书开始就有,而写到笼中雀时我算是彻底病入膏肓。 可恶,有没有什么药能治一治文青病啊!?(╯︵╰) 不过也正是时而发病,让我写出了两个自己最满意的角色,金长歌与金建德兄妹俩,和从始至终都是“伟光正”性格的主角不同,这两个配角是有着明显成长轨迹的,放在一部网络小说中,这样写也许是不太对的,就像很多书友说的:“把那么多篇幅放在这种角色身上,有啥用啊?” 但真的没办法,相较于单一性格色彩的主角,我更喜欢写具有复杂性格色彩的配角们,只有写到他们,我才觉得自己在写一个活生生的人,而不是一个出场装逼,然后被击败的NPC角色。 套路的写不断出现的NPC角色,主角去把他击败,获取奖励,再遇到下一个NPC角色,如此重复,水个几百章当然可以,可与其这样水下去,我还是更愿意水一水活生生的人,也就是小角色的故事。 浪子回头的山贼朱八,官逼民反的农夫胡三,以及从苦难中一步步走向幸福的小乞丐雯儿,如果这本书中真的创造了个世界,那我衷心希望这些小人物们都能够幸福的活着。 因为世界本来就是这些小人物组成的,就和我们一样。 但在一本以“爆兵”“战争”为噱头的小说中,这无疑是矛盾的,所以我写的也很矛盾,尤其写到后期,到了海外之后。 在写到萨利斯诺大陆篇的时候,我满脑子都是“反战”的想法,因为写得太沉浸,写到那些“反派角色”的死亡,我甚至感到难过。 基于这种矛盾心理,我越写越累,本能的抗拒,所以最后没有写爆兵小说该有的征服,而是以和平的结局收尾, 所以到了最后,强大的焱国用一场显露战力的军事演习,让列国为之忌惮,不敢再悍然发动战争,我觉得这是符合现实逻辑的。 当然,在纯爽文中,总会有不断挑衅实力强大的主角的愚蠢反派们,我实在不想写这种蠢蠢的反派,主角的系统已经太强大了,强大到无论再塑造怎样的反派也没办法和他打下去了,所有也就到此为止。 如果说推翻金家这一过程叫“枯木生新枝”,那这个主题思想我已经写完。 而在海外和德尔塔联邦帝国的战争,主题思想是“反战”,我也写尽了,主题思想写完,文青病严重的我也差不多把所有的表达欲望全部倾诉了出来。 因此很抱歉没让大家感到满意,但是现在我已经找到了属于自己的风格,接下来要写的就是从始至终具有统一风格的作品了,绝不会让人“误食”。 新书已经有了雏形,是一本无系统的玄幻文,会更加注重主角的描写,但我还需要汲取更多的知识,去好好充充电补充能量,希望到时候会有愿意看的书友们吧。 最后,向所有曾点进来阅读过的书友们致谢,感谢你们的阅读,让我有了饭吃,让我还能继续写一本又一本书完成梦想。真的很感谢你们,谢谢! 鞠躬!叩谢!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诸位,后会有期,爱你们??(??>??<??)?? 第0章 关于番外与新书的说明 先是番外。 还有些留下来的小坑,以及尚待开展的支线,譬如塔旗国,伊莎贝拉等等,这些我都计划好在番外中展开,而之所以不留在正文写,是因为按照线性时间顺序来写会变得非常拖沓缓慢,你们也不想看到一场仗打个几十上百章吧,悲!(;′⌒`)。 所以留在番外单独写,观感会好得多,我也能写得更加得心应手。 对于这些小坑以及留出来的支线感兴趣的书友们,大家可以把这当做茶余饭后的小点心,闲暇时间想瞅一眼,那就打开看看。 另外呢,就像一些书友批评的那样。说:“你出一篇阅读理解吧”这类问题,我真是...hhhh。≡(▔﹏▔)≡ 可能是打小就开始看红楼,没曹先生的那份文思,却潜意识的喜欢上了他埋字谜的手法,不少人物的名字,譬如郡主身边的小丫鬟晴儿,以及小姑娘雯儿,这两位的名字组合起来就是晴雯,是我非常喜欢的红楼人物,而像这样的设计其实还有不少。 当然,更多的是一些明里一套意思,背后一套意思的明喻暗喻,那就太多了,这些三分留白的设计对很多书友们实在不太友好,因为这甚至导致一些书友们都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 对此我深感抱歉,以后会尽可能写得简单明白些。≡(▔﹏▔)≡ 那么以上,就是番外的一些补充说明,大家如果有想看到的支线或者坑,可以留言我会尽可能补上。 另一个就是新书的事。 虽说这本书收到了很多批评,但我也确实从中收获了大量经验,我能感觉到我不太擅长写“系统”这种金手指,因此我得扬长避短,将自己擅长的一方面继续加强,所以新书不会再有系统,而是传统玄幻文,书名还没想好,但大致的剧情脉络已经初具雏形,剩下的就是捋清主线,设计每一篇剧情,详细的人物小传,饱满自洽的世界观塑造等等。 作为细节控的我,得先翻阅足够多的书籍,从中汲取大量知识作为储备才行,所以接下来一段时间我要看很多书,也权当休假了,刚好过年了嘛不是(〃` 3′〃) 连续俩年大年夜都在码字,最近一年更是连续写了365天,一天都没停过,我是真的每天现写,一点存稿不留的那种懒狗≡(▔﹏▔)≡ 所以新书我得留足够多的存稿,不能这么每天两章,让书友们看得难受了,你们难受我也难受... 新书的简介先贴出来,但后面应该会再进行一些修改,不过还是先发吧, 感兴趣的书友们请关注我的作者ID,新书发出来你们就能第一时间看到了,希望能与你们在一个新的故事中再次相见。 新书成绩无法保证,甚至我都担心一扑到底,但能保证一定会比这本书更为成熟,完善,我会投入百分百的精力,撰写一段足够精彩纷呈的故事。 既为了读者,也为了自己,不坠青云之志! 以下,为新书简介: 【无穿越,无系统,传统玄幻。 森罗冥狱中脱逃的弥天巨恶朝人间露出了血齿,潜藏于边陲的密教唤天祈灵,暗行淫祀。 魑魅魍魉行走中原饮血啖肉,北境地骸的古老生灵欲上青天。 蛮荒之地的擎天巨物于万丈沟壑中缓缓睁开异瞳,漠然的望向了万物生灵。 庙堂处君危后盛,国境不宁,江湖里宗师离巢,神鬼行走..... 歌舞升平的王朝在腐朽落败,身处绝境的孤族在炼狱中燃烧。 当人间颠倒,日月翻转,永夜降临之日,救苦救难的天命又在何处? 沈渊吞下口中的血肉,站在被其撕裂的万丈妖躯上剑指苍穹: “谁要成仙?我必杀之。”】 番外 新书已发布【嗜仙】 先给大家道个歉,答应要写的番外迟迟未写,真的很抱歉,但这真不是因为我懒惰懈怠(?? _ ??) 事实上【封地】完结前的一两个月,我就已经构思了新书的雏形,而在完结后,除了过年那几天没有进行工作外,这两个月的每天我都在进行新书的准备工作,真的是一门心思都放在了新书上面,导致我实在没办法分心再写番外,为此迟迟番外未出,对此非常抱歉。 但我实在无法一心二用,新书的庞大世界观、人物设计、全新的力量体系、以及那些反转的悬疑情节,已经占据了我的全部心神。 正如封地的完结感言中所说的那样,封地是一本前后风格太大,不成熟的作品,而新书则是我写出风格后,想拿出来接受读者们检验的作品。 这实在让我有些忐忑,毕竟新书不是那种装逼打脸无脑爽的内容,在柿子的主流市场中,它近乎是背道而驰的,所以很有可能会暴死≡(▔﹏▔)≡ 但还是想写,前辈们敢于迈出一步,写出具有独特风格的书,我想我也得尝试尝试,毕竟还年轻,如果真的某天饭都吃不上,那再顺应市场写爽文吧。 说说新书,书名其实还没有完全想好,【嗜仙】是个非常传统的书名,是以前我一看就觉得不行的名字,所以我又取了个稍微具有番茄风格的名字【斩妖除魔,弑神吞仙】,现在还没在纠结中,不知取哪个好。 然后是内容,有了【封地】的教训,新书我在简介中已经尽量叠甲了,合胃口的人可以看看,文笔不会变化,人物也同样如此,重要人物绝不会浮于表面,会有饱满的刻画,不过不会像封地那样,新书的主角一定会占据最大篇幅,绝不会是查无此人(笑 而剧情的话是有些慢热的,毕竟这次是传统文,但绝不会平淡无味,相反,它足够跌宕起伏,且我会尽量多更,不会像先前那样磨磨蹭蹭的。 另外,熟悉我写法的读者姥爷们应该知道,我的书看下来在某些片段,像是在看一场电视剧或者电影,新书将会延续这种写法,且会深化,一定会给大家一个如同看电影般的体验,关于这一点,我有信心能做到! 以上,就是新书的大致介绍,诚邀诸位书友观看,希望能给大家带来一个非同一般的体验(??????`??) 以下为完整版简介: 【无系统,非纯爽文,非常规修仙文,高武低玄,悬疑,带点诡异克系,偏群像,人物刻画细腻。】 【需带脑阅读,喜欢直白爽文的也许不太适合,但可以试阅几章,不对胃口也请嘴下留情,感谢!】 森罗冥狱中脱逃的弥天巨恶朝人间露出了血齿,潜藏于边陲的密教唤天祈灵,暗行淫祀。 魑魅魍魉行走中原饮血啖肉,北境地骸的古老生灵欲上青天。 蛮荒之地的擎天巨物于万丈沟壑中缓缓睁开异瞳,漠然的望向了万物生灵。 庙堂处君危后盛,国境不宁,江湖里宗师离巢,神鬼行走..... 歌舞升平的王朝在腐朽落败,身处绝境的孤族在炼狱中燃烧。 当人间颠倒,日月翻转,永夜降临之日,救苦救难的天命又在何处? 从深海异兽腹中降生的少年吞下口中的血肉,站在被其撕裂的万丈妖躯上剑指苍穹: “一帮妖魔邪祟,还妄图成仙?” “通通入我腹来!” 第一卷【孤村淫祀】连载中.... “众生皆苦。 唯奉血肉为舟渡苦海。 化骨作梯铸仙台。 方抵神国得涅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