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美人钓了渣攻他叔[穿书]》 1、第 1 章 燕唐小口抿完北海道赤海胆配土佐醋啫喱,那双极漂亮的眼眸便盯上了厨师长端来的茶碗蒸。 南彦淮坐在燕唐正对面,视线就没舍得从燕唐脸上移开过。 落地窗外是京城最美四月天,燕唐整个人融进暖光里,皮肤奶白,神情灵动。 南彦淮从不缺美人,向来绅士,可此刻,着了魔似的,隔着餐桌,情不自禁伸手,拇指指腹在燕唐嘴角轻捻了一下,低低的语气里是纵容和宠溺,“小吃货。” 燕唐心中一突,他表面上醉心于美食,实则一直在暗暗观察着餐桌上其他人的言行举止。 并且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南彦淮突然伸手过来,在他意料之外,他没来得及躲开。 可他手上拿的餐具,光亮可鉴,清晰映出他原本就干干净净、无一丝残渣的嘴角。 南彦淮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燕唐朝南彦淮笑了下,随即转头看向坐在自己手边的室友,也是本书的主角受蓝贝青。 而刚刚动手撩他的,则是主角攻南彦淮。 燕唐无辜极了,他并不想出现在这里,可谁让他是推动主角攻受感情的工具人呢。 像他这样,处在修罗场中央的炮灰,一般都没什么好结果。 好在他已经觉醒了部分剧情,每天都在如履薄冰地走剧情和明哲保身之间,保持着微妙的平衡。 就如此时,主角攻南彦淮用这招,为的是激起主角受蓝贝青的醋意和危机感。 蓝贝青拿的是绿茶作精人设,记仇。 燕唐见招拆招,赶紧道:“你们知道的,我家庭条件不好,这些菜式我都叫不出名字,平时也没什么机会吃到这样的美食,难免多吃了些。还是蓝贝青你厉害,一看就是经常出入这种高档餐厅的,还能跟彦淮聊到一起,看起来你们才像是一对呢。” 南彦淮闻言,心疼的眉头都皱了起来。 燕唐跟他那些莺莺燕燕都不同,即便生在贫穷又不幸的原生家庭里,燕唐也没有陷入泥泞,他自立自强,高分考入京大地质勘探专业,也从不遮掩自己的出生。 凭借那张雌雄莫辨的极漂亮脸蛋,刚入学,便是京大论坛上,高票推选出来的新一代校草。 最让人惊叹的是他浑然天成的高贵气质,连南彦淮身边那些从小马术击剑、出国游历娇养出来的富家公子哥们,都黯然失色。 这般漂亮坚韧又优秀夺目的男孩,让人恨不得把命都给他。 “别瞎说。”南彦淮顺着燕唐的目光看过去,跟蓝贝青对视一瞬,随即又看向燕唐,“你是全世界最好的。” 蓝贝青一瞬不瞬地看着南彦淮,脸色几经变幻,“彦淮哥哥真是体贴又绅士,见识过了彦淮哥哥这么完美的人,我以后恐怕都找不到男朋友啦。” 燕唐此时只想给蓝贝青鼓掌,看看主角受这段数,刮点风,就能青云直上啊! 他兢兢业业地给蓝贝青搭梯子,“蓝贝青,这蛋羹上面是什么?” 蓝贝青昂着头,像开屏的孔雀,“铺的是法国牛肝菌和日本本菇,最上面刨的是香味过于浓郁霸道的白松露。” 接收到燕唐的大拇指,和南彦淮略显诧异的眼神,蓝贝青的表现欲和满足感几乎达到了顶峰。 他又绿茶地补充一句,“这些食材不常见,你不认识也正常。” 突然,坐在蓝贝青对面,也就是南彦淮旁边的二号炮灰配角——燕唐和蓝贝青的另一个室友,出声了。 “蓝贝青你这么聪明,期末不用担心专业课挂科了。” 燕唐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二号炮灰的下一句是,“来的路上做的功课,现在就能一字不差的背出来。” ——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燕唐从蓝贝青涨红的脸,和紧攥起来的拳头,几乎能预料到二号炮灰的结局。 ——前期跳脚的厉害,后期被狠狠打脸,下场凄惨。 燕唐顿生兔死狐悲之感,有些怜爱二号炮灰室友了。 他们这种工具人,简直是在用自己的生命推动剧情啊! 这种让主角受难堪的局面,肯定是留给主角攻挽回的。 南彦淮是京城顶了半边天的南家大少爷,三两句便化解了尴尬。 几人又闲聊了几句,燕唐敏锐察觉桌上的气氛有些不对劲。 他略一思忖,装作不经意地朝桌下看去。 好家伙!蓝贝青的脚正往南彦淮的小腿勾去。 燕唐抬眸,便撞上南彦淮灼灼的视线。 南彦淮感觉到桌下的小动作,随即便见燕唐一向清冷的面容上,露出一抹似羞涩的清浅笑容。 微弯的眸子干净清透,像森林里不谙世事的幼鹿,那般可口。 南彦淮眼直了,心脏麻了,合身的西装裤紧绷起来,勒的有点痛。 以往有不少骚/货跟他玩这一出,但没有哪一个人能像燕唐这般,对他造成这么大的冲击力。 就像人们都爱看妓/子从良,圣子浪/荡。 南彦淮喉咙发紧,倾身,左手悄悄伸向桌下,守株待兔地等着那截不停往上滑的细白脚腕。 燕唐朝后靠在椅背上,不动声色地将两人动作尽收眼底。 腿部抬高,身体必定后仰。 燕唐这个慵懒随性后靠的姿势,更让南彦淮笃定,一向贞洁纯情的燕唐,在朗朗乾坤的餐厅里,当着他两个室友的面,大胆又放/荡地跟他调情。 就在此时,蓝贝青开口:“彦淮哥哥,明天是燕唐十八岁生日,听说你要在南家老宅,举办燕唐的成人礼是不是?” 蓝贝青口中说的成人礼,是推动主角攻受感情进展的一个重要契机,此时主角受主动提出参加,燕唐便知道,今天这个饭局的剧情任务已经完成了。 南彦淮嗓音低沉地应:“嗯。” 他心心念念追了燕唐好久,燕唐以未成年为由,迟迟没有答应他的表白。 明晚燕唐便满十八了,一想到很快他便能成为燕唐名正言顺的男朋友,进而完全拥有燕唐整个人,南彦淮激动的西装裤更紧了。 他难以想象,一旦摆脱未成年这个枷锁,这个外表清冷、内心炽热的绝色美人,将会带给他怎样绝顶的美妙体验。 南彦淮清了下发紧的喉咙,不让自己显得那么急色,“明晚我会借着这场成人礼,把唐唐正式介绍给我所有的朋友。” 蓝贝青不愧是学舞蹈的,上半身直立不动,脚稳稳地伸到了南彦淮大腿上,“彦淮哥哥,我也想去。” 南彦淮箍住那截脚腕,细细摩挲着嫩白滑腻的踝骨,“行吗唐唐?” 燕唐立马道:“好哦。” 他面上不显,实则心里非常期待。 主角攻受早点确定关系,他这个工具人便能早日脱离剧情,恢复自由。 再者,他知道明晚在南家老宅,他将第一次见到南彦淮的叔叔——南商尧。 -- 南家老宅在京城西边的蓬莱山上,离市区比较远,离京大也有些距离。 基于主角攻受肯定会在这个美好的夜晚发生点什么,燕唐做好了在蓬莱山上住一夜的准备。 第二天下午,南彦淮那辆价值八千万的限量四坐黑金布加迪,刚停在燕唐宿舍楼下,便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燕唐早预料到这种情况,他一身休闲装,鸭舌帽口罩全副上阵。 反观蓝贝青,妆容精致,嫩黄色的针织衫和紧身牛仔裤,将他十几年舞蹈跳出来的好身段,衬得一览无余。 他甚至主动跟围观的同学打了一圈招呼,这才打开副驾驶的门,先看了眼已经在后座就坐的燕唐,小声跟南彦淮商量,“彦淮哥哥,我晕车挺厉害的,可以坐在前面吗?” 燕唐求之不得,“肯定可以哦。” 南彦淮看了眼长相偏甜美的蓝贝青,点点头。 蓝贝青的小心思南彦淮哪里看不穿,只是漂亮小美人为了靠近你挖空心思,这点本身就很让人愉悦。 男人很少能拒绝这种激发荷尔蒙的愉悦感,何况这人是南彦淮。 蓝贝青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施施然地坐进了副驾驶,姿态犹如这辆豪车的另一个主人。 燕唐戴上耳机,伴着摩托车的引擎声,睡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车子已经停在了位于蓬莱山半山腰的露天别墅花园里。 地面三四十个车位几乎快停满了,全是价值不菲的豪车。 “我朋友他们应该都来了,你别紧张,不是正式的宴会,就一帮人吃吃喝喝玩玩,大家开开心心地跟你一起庆祝成年。”南彦淮低声跟走在他左手边的燕唐说。 燕唐点点头,将话题都留给主角受蓝贝青。 蓝贝青亲昵地跟在南彦淮右侧,一口一个“彦淮哥哥”叫着,不时好奇地问东问西,“我们这么多人过来,会不会吵到你家人?” “老宅这边虽然环境好,但是离市区远,生活不是很方便,家里长辈们平时不住这里。” 燕唐心里一咯噔,长辈不住这里?那他今晚偶遇不了南商尧了吗? 倏地。 身后传来一阵速度极快的摩托引擎声。 燕唐只觉得心跳几乎要从嗓子里跳出来,他嘴唇抿紧,回头,看向环形山道的尽头。 这一幕就如同他看过无数次的视频那样—— 一辆纯黑色的机车如幻影般,披着橘色的夕阳,向他们所在之地飞速驶来。 贴地飞行者融入了自由的风中。 几乎推进到300码的极限速度,让燕唐肾上腺素极速飙升,连灵魂都在战栗。 他本能地屏住呼吸。 不知道过了多久,可能几十秒,也可能更短,那辆左右人呼吸和心跳的机车,漂亮地过了一道弯,凌厉地刹停在他们面前。 坐在纯黑色机车上的男人戴着纯黑的头盔,穿着纯黑的机车服。 他直起上身,单腿支着地。 包裹在机车服里的宽肩窄腰和一双长腿,性感又有力量,源源不断的散发着兼具野性和美感的雄性荷尔蒙。 燕唐觉得,这台价值千万的机车和这山间的漫天夕阳,在男人面前都是陪衬,只要你见过南商尧一眼,很难不心动。 南商尧推开头盔的玻璃罩,露出一双覆着纤浓睫毛的深邃双眸。 燕唐虽未见过,但知道男人有张颜值逆天的脸。 南彦淮没料到会碰到南商尧,气势顿时弱了下去。 不止是辈分的悬殊,也有雄性实力上的天然碾压。 要在平时,他不会多介绍身边人,一来南商尧根本不关心,二来没必要。 但燕唐是不同的。 见燕唐呆呆站着,以为他是紧张,南彦淮揽过人,“小叔,这是燕唐。” 又道:“我还以为你去外地了呢,就请我朋友过来玩玩儿。” 南商尧往花园那边扫了眼,平静的语气中透着疏离和淡漠,“玩你们的。” 燕唐回过神,不动声色地拨开南彦淮搭在他肩膀上的胳膊,“叔叔好,我是燕唐,打扰了。” 南商尧见惯了南彦淮身边流水的莺莺燕燕。 “请自便。”他落下玻璃罩,语气听起来姑且算是有礼貌,眼神却未给燕唐一个。 引擎声响起,男人风一样的,给三人留了个渐行渐远的背影。 2、第 2 章 三人往花园中央的宴会地点走去,氛围有些凝滞。 燕唐心绪激荡,久久不能平静,作为穿书者,他知道部分剧情,也知道南商尧化名参加各大公路赛的马甲。 那些精彩视频他看过无数次,他震撼于那种无畏生死的速度和激情,也被南商尧的技术、天分以及洒脱的姿态所征服。 说是南商尧的狂热粉丝也不为过。 这还是他第一次近距离见到活着的、骑摩托的南商尧。 蓝贝青直到现在还有些懵,剧烈跳动的心脏提醒他刚才那一幕并不是漫画里的场景。 重型机车极速飞驰和男人浓厚荷尔蒙带来的冲击感,过于梦幻,也过于强烈。 已经超出了他对现实世界里,男人气质和颜值的定义范畴。 可当着南彦淮的面,他这些惊叹只能吞进肚子里。 南彦淮不愿意多提南商尧,只指了个方位,那边有栋独栋别墅,“我小叔他住2号楼,但他在外面的时间更多。” 蓝贝青回头看向他们来的地方,那边有两栋挨在一起的独栋别墅,一大一小,“你住那里吗?” 南彦淮:“对,那是1号和3号楼。我住小一些的3号。1号平时我爷爷奶奶和爸妈住。” —— 离聚会地点越来越近,南彦淮罕见有些紧张,他问燕唐:“喜欢吗?” 前方巨型天幕下,拥着大团锦簇的鲜花、别致的琉璃灯和气球。 天幕两边,是绝美的音乐喷泉秀。 正前方的整面led大屏上,灯光秀美轮美奂。 突然,数百只彩燕飞转变幻,优雅绚烂的光彩中,组成了一行闪动夺目的字:燕唐十八岁生日快乐! 不止燕唐和蓝贝青被这大阵仗震撼到,现场其他早早到来的宾客们都齐声惊呼起来。 “南少大手笔啊!看来这次认真了。” “婚礼现场也不过如此吧!震撼我全家!” “为美人一掷千金,值得!” “那得看看是不是真美人。” “哈哈哈哈哈拭目以待。” 燕唐见南彦淮还在等自己回答,真心实意道:“特别漂亮!” 南彦淮就高兴了。 热闹的人群中,有人看见了他们,扯着嗓子大喊:“彦淮!” 一时口哨声和起哄声络绎不绝。 跟南彦淮关系比较好的那帮公子哥们更是口无遮拦。 “哪里发掘出来的绝色小美人,嫂子真的成年了吗?” “南彦淮你家只做房地产和餐饮酒店太屈才了,就你这品味,要是进军演艺文化产业,我们家艺人都得饿死。” 燕唐那张脸惊艳又耐看,说是惊为天人也不为过,是在人群中,你只会看他关注他的那种。 随后才有人注意到蓝贝青。 有人出声打趣:“怪不得跟我们说有惊喜呢,敢情带了两个男朋友,我们是惊到了,喜全留给你自己呗。” 南彦淮揽着燕唐肩膀,熟悉的氛围和场合,让他恢复了游刃有余的闲适状态。 燕唐成为他男朋友是迟早的事儿,南彦淮没有否认,只笑骂道:“瞎说什么呢。这是燕唐,京大校草,今年刚大一,妥妥的学霸,我们唐唐今儿刚成年,你们这些俗人都收敛点。” “呦呦呦,嫂子这条件配你绰绰有余。” “嫂子刚成年,你这个俗人才要收敛点!” 蓝贝青对南彦淮态度亲昵,看南彦淮的眼神更是赤裸裸毫不掩饰。 有人继续起哄,“这个小嫂子呢,不介绍介绍啊。” 南彦淮转头,对上蓝贝青的视线,里面赤裸裸的勾缠让南彦淮有些心痒。 平心而论,蓝贝青长相远没有燕唐精致漂亮,皮肤也不如燕唐白。 但蓝贝青作为学艺术的舞蹈生,穿衣打扮比一般男生更讲究,懂得扬长避短,那股子狐媚的骚/劲儿更是清冷系美人燕唐所没有的。 南彦淮左揽着真爱,右边一个小骚/货,好不快活,“这是蓝贝青,京大舞蹈系系草,唐唐室友。” 倒是没否认“小嫂子”。 蓝贝青接到信号,打了粉底的尖下巴在南彦淮肩头轻点了一下,一触即离,暧昧又不轻佻。 “咦——” “呦——” 这俩人明显是看对眼儿了,今晚宴会主人燕唐都没意见,众人也毫不避讳地嚷嚷着哄起来。 以南家的身家和地位,南家大少爷别说一次找两个男朋友,就算开个后宫,又算得了什么。 —— 燕唐陪南彦淮和蓝贝青演完这场戏,又跟着交际应酬了一会儿,便以上洗手间为由,躲去了3号别墅。 透过一楼视野良好的落地窗,能看见南彦淮和蓝贝青相谈甚欢,蓝贝青不经意间和南彦淮有很多的肢体接触。 南彦淮不拒绝,便是纵容。 燕唐给自己这个称职的工具人点了个赞。 刚才南商尧带给他的刺激余/韵还未褪去,燕唐打开小破站,位于搜索历史第一位的,只有两个字——云栖。 这是南商尧参加机车比赛的化名。 云栖是机车界的大佬人物,实力和在公路赛中取得的辉煌战绩,让他在网上拥有了一大批拥趸,他锦上添花的身材和气质,更是让他的商业价值,比很多演员明星还要高。 可从来没有人知道云栖是谁,他甚至站在领奖台上,都未曾将头盔取下来过。 就像很少有人知道,京城顶级豪门南家,还有一个小儿子。 南家下一代接班人南彦淮,还有一个小叔叔。 云栖是隐居的意思,南商尧将这个化名演绎到了极致。 燕唐随便点开一个视频,身着机车服的南商尧,低伏在贵重的机车上,像一头俊美性感的猎豹。 以极致的速度炸裂人的感官,俘虏人的情感。 【人在前面飞,魂在后面追】 【温馨提示:可以呼吸】 【追求光与速度的勇士,这他妈才叫风和自由】 【人家活着玩命,我们玩命的活着】 【对待生命不妨大胆些,因为你终将失去它】 弹幕几乎将南商尧的身影遮住。 —— 燕唐不好消失太久,消磨了一会儿,便回到花园那边。 侍应生和管家们忙中有序。 中西餐甜点区、酒水区、游戏区、电影区…饮食娱乐设施一应俱全,欢声笑语不时传来。 南彦淮和蓝贝青坐在同一张沙发上,对饮谈笑。 南彦淮两分心思放在蓝贝青身上,另外三分招呼着客人,其余五分都放在了燕唐身上。 燕唐一出现,南彦淮立马放下酒杯,起身迎上去,“唐唐,怎么去了那么久,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燕唐点头,眉头蹙起,“胃有些疼,老毛病了,没什么事儿。” 南彦淮一听就急了,吩咐管家备上热敷的物料,又跟管家耳语交代几句。 转头紧张地问燕唐:“还能坚持一会儿吗?” 燕唐点头。 何止这一会儿,他还得坚持走完整本书的剧情呢。 很快燕唐便知道南彦淮意欲为何,自己不舒服,南彦淮便将烟花秀提前了。 盛大绚烂的璀璨烟花,几乎照亮了整座蓬莱山和大半京城。 还有燕子形状的花火在空中盛开、绽放。 最后组成了两行字—— 燕唐十八岁生日快乐。 燕唐我爱你。 燕唐有点替主角攻担心,现在就把浪漫花招全使了,以后对主角受还玩什么? 烟花秀结束,南彦淮垂目看着燕唐,眼里的心疼几乎要溢出来,“不舒服就别强撑着,我送你回房间休息。” 燕唐本就是清冷相,眉头蹙起的时候,任他大罗神仙还是得道圣人,都会念一句“我见犹怜”。 见燕唐面露纠结,南彦淮低声道:“今天你是主角,不必迁就任何人,不管是我朋友,还是我。” 燕唐看向南彦淮身后的蓝贝青,蓝贝青喝了酒,流露出些许媚态。 燕唐知道再拒绝南彦淮的相送,只是拖延时间,南彦淮早点将他安顿好,就有更多和蓝贝青独处的时间。 以蓝贝青的手段,后面的剧情就不用他这个工具人推动了。 —— 南彦淮将燕唐送进二楼套房,管家已经将热敷物料和常用胃药、热水等,放在了其中一间卧室的床头柜上。 穿着白色连帽卫衣和浅色牛仔裤的燕唐,看起来比实际年龄更小一些,那股青涩挺拔的少年感,几乎要将南彦淮淹没。 低饱和度的暖色灯光下,燕唐清冷绝色的脸蛋上,带着一丝憔悴的病容,干净、脆弱,让人垂怜的同时,又有想狠狠撕碎的欲/望。 燕唐和衣躺下,眉头轻蹙,“抱歉,让你扫兴了。” 白色柔软的被子盖住燕唐的下巴,只余姣嫩瓷白的脸蛋,和一双乌润清透的眸子。 可怜,无辜,无尽惹人遐想。 “别瞎说,你身体最要紧。”南彦淮嘴上这么说,可每跟燕唐待一分钟,心火就旺一截。 西装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绷紧,勒的生疼,又不忍心对身体抱恙的燕唐做什么。 因为一旦开始,就轻易结束不了,他对燕唐是极认真的,想让两个人之间有个美好的第一次。 相比占有,南彦淮现在更着急确定关系,“燕唐……” 刚开口,便见燕唐闭上了眼睛,漂亮的眉目间,写满了不适。 南彦淮不忍心再多打扰,决定等燕唐明天醒来,再正式确定两人的恋爱关系。 裤子绷的几乎要炸开,南彦淮转身离开的背影,甚至有些仓促。 —— 蓝贝青之所以没有跟上去,是因为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或者说这一晚他都在寻找这样一个时机。 见两人走远,他叫来管家,“我奶奶以前教给我一个养胃的方子,我想去给燕唐煮碗汤。” 管家还能说什么?只能感叹大少爷御男有方,妻妾和谐。 厨房里不少人在忙碌着,有继续备中西食材的,有做甜点的,还有煮醒酒汤的。 有张餐桌上,单独摆着一个别致的木制托盘,上面放着两三道精致食材,木盖放在一边,餐盘和今晚出现在paty上的所有餐具都不同。 热气烘托下,隐隐散发着檀木香气。 蓝贝青心中隐隐有猜测,“这是专门给人备的吗?” 管家有别的事要忙,先行离开,叫了个平头侍应生帮衬燕唐。 平头:“对,是少爷的。” 在南家,南彦淮的父亲被称作老爷子,南彦淮是大少爷。 南商尧的称呼问题,开始是难倒了一众管家保姆的,后来折中,称他为“少爷”。 蓝贝青并不了解其中的弯绕。 他只觉得天助他也。 蓝贝青费劲心思购入的这种药融入酒水,会有一股味道,很容易被尝出来。 混入吃食里不会。 平头在帮蓝贝青准备养胃汤的材料,其他人都背对着燕唐忙碌着。 蓝贝青抓紧时机,将掌心里紧攥着的小瓶子打开,无色的药液洒进精致的餐食离,瞬间溶于菜汁。 如果没有燕唐,蓝贝青自知这辈子都不可能接触到南彦淮,这种不论是财富还是样貌,都在金字塔顶端的男人。 今晚是千载难逢能跟南彦淮亲密接触的机会,且是当着燕唐和南彦淮一众朋友的面。 男人喝醉了做点那什么再正常不过,到时候他哭哭啼啼装成反抗不成的样子,既可以洗清他下药勾引的嫌疑,也能让南彦淮产生负罪感。 像南彦淮这样的男人,再深爱都有腻味变心的那一天,但是愧疚能背负一辈子。 以南彦淮的身价,随便撒点给他,就够他一步登天了。 蓝贝青镇定地将空瓶子收进口袋,装模作样地煮起了养胃汤。 他哪有什么祖传的方子,刚现从网上搜的。 —— 燕唐迷迷糊糊中,竟真的睡了过去,他是被一阵奇怪的声音吵醒的。 他掀起被子坐起来。 通往客厅的门关的严实,阳台那边的推拉门全开。 声音就是从那边清晰传出的。 “不知道今天唐唐才是主角?”是南彦淮的声音,带着不明显的醉意。 “我从来没有想过能跟燕唐相提并论,燕唐能给南少提供稀缺宝贵的情绪价值,而我,能够偶尔给南少释放些压力,就知足了。”蓝贝青的声音听起来可怜兮兮的。 燕唐轻手轻脚下床,穿着薄棉袜的双脚踩在厚绒地毯上,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他走到推拉门旁,探头朝右边看过去,阳台顶灯的微弱光线下,套房另外一间卧室的推拉门大开。 两个距离越来越近的人影,印在白色的窗帘上。 稍矮一些的人跪着,仰头朝后看。 身后高大的男人缓慢朝他走近。 南彦淮发出一阵愉悦的轻笑,像是被蓝贝的话语和态度取悦了。 高大的身影伸出手指,探向跪着的影子。 有“咕叽”的水声传来。 “自己弄过了?” “咔哒”,像是皮带扣的声响。 “恩…”蓝贝青这声应答的尾音还没来得及发出来,手肘便被撞得往前移,肩膀撑着地地,只能传出拉高的急促声调,“啊——”。 “不愧是跳舞的。” 两团影子融在一起。 像是受到强磁场的影响,剧烈波动着。 “啪啪”两下拍击的声音带着催促的意味。 “再扭快一点。” 蓝贝青似乎见南彦淮情绪过于高涨,变着花样调情,“燕唐,你怎么睡那么沉,快醒醒呀,让南少不要对我这么凶。快救救我呀燕唐。” 南彦淮呼吸越发急促,“这里隔音效果特别好,再大点声。” “燕唐,还是不耽误你休息了,你好好睡一觉,明天起来再跟南少谈恋爱。这种耗费体力的事情,由我这种坏学生代劳就行了。” —— 燕唐边为主角受的效率点赞,边羞耻的脚趾扣地。 看隔壁的火热程度,以及作为主角攻的基本素养,不到明早怕是结束不了。 这主角受心机绿茶人设不倒啊!跟南彦淮亲密接触,还不忘将两间房推拉门偷偷打开。 现在摆在他这个工具人面前的路只有两条。 一,他气急败坏、伤心欲绝地撞破现场。 二,他自尊受损,当场离开。 第一种视觉冲击过于大,他还得酝酿情绪。 燕唐决定选择二。 从前门出去,动静大不说,被人撞见的几率也高。 除了少量选择住露天帐篷的客人,其他都被安排在了这栋别墅一楼。 那就只能从阳台离开了。 靠近阳台左边有棵粗壮的紫檀树。 燕唐平衡不错,攀上栏杆,站稳,身体前倾抓住树干,劲瘦的腰腹使力,长腿一蹬,稳稳落在紫檀的枝杈上。 视线无意一扫,那团纠缠在一起的影子晃动的更厉害了。 南彦淮急切喘气的声音越发突兀,随即传出一声低沉的“唐唐——” 燕唐从树上跳下来,差点崴了脚。 不止是突然被叫了名字,也震惊于持久度。 他不知道时间具体流逝了多久,但肯定不超过二十分钟。 燕唐踩在松软的草坪上,边找寻落脚的地方,边腹诽作者对主角攻这方面的设定。 今晚月色不错,山风一吹,清爽惬意。 入目树海影影绰绰,摇曳起伏。 溪水叮咚,暗香浮动。 燕唐避开花园的宴会区域,沿着青石板路往右边的岔路走去。 玩玩看看走了好几分钟,视野突然变得开阔。 一间玻璃房出现在燕唐视线内,里面有大泳池,躺椅,抱枕,薄毯。 山里夜间还是有些凉的,这里简直是完美的容身之所。 “请问有人吗?”四周一片寂静,燕唐谨慎,出声询问。 连问了两三遍,无人应答,燕唐走近玻璃房,将门反锁。 想想又将玻璃四周的白纱帘全部合上。 朦胧的月光透过玻璃房顶,是这里唯一的光源。 私人泳池肯定是每天换水的,正好晚上没来得及洗澡。 燕唐没去更衣室,就在泳池边脱了衣服,叠好放在躺椅上。 他出来忘了把包背上,没有换洗衣服,燕唐决定裸泳。 “扑通”一声,水花溅开,白的发光的身体如一尾灵动的美人鱼。 惹人垂涎。 池水偏凉,冰的燕唐一个激灵,肢体舒展开,他很快适应。 燕唐喜欢仰泳,他肆意又畅快地享受这一方无人的自由天地。 —— 南商尧在水底憋气,三分钟左右,身体开始缓慢上浮。 池水的水温被他调低了好几度,泡了两三个小时,体内莫名的燥热并没有减轻。 甚至有膨胀的趋势。 连大脑和意识都开始混沌。 从吃了晚饭开始便是如此。 南商尧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这种情况下,他也无暇去探寻。 只想极速驰骋在路上。 正准备出水,将水温再次调低,突然,有冰凉柔软的活物撞了上来。 又凉又舒服,南商尧还未反应过来,身体已经先行一步。 手臂一勾,抱了过来。 3、第 3 章 燕唐心里一沉,惊呼出声的同时,身体已经做出攻击动作。 对方在他身后,燕唐用力肘击,后踢腿。 水里有浮力,攻击力度被减弱。 随即,大臂和小腿被紧紧禁锢住。 如铁钳一般。 燕唐挣扎几下,水波荡漾开来,被束缚住的部位却纹丝不动。 燕唐的肌肉都隐隐酸痛。 燕唐能感觉到他和对方在体型、力量上的悬殊。 碾压级别的。 他如砧板上的鱼,任人宰割。 还是送上门那种。 处于极度劣势下,燕唐反而冷静下来。 这人应该是南彦淮邀请来的朋友。 体温不正常的热,想来喝了不少酒。 燕唐猜不透这人为何没找个伴,共度良宵。 反而跟他一样,跑到这个僻静的地方躲起来泡水。 但此时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打不过,也求救无门。 那只能借南彦淮的名号威慑一下了。 趁对方还没有下一步动作,燕唐开口。 “我是燕唐,南彦淮男朋友,抱歉我走错地方打扰到你,你现在放开我,我保证出去之前,绝不回头看,这样以后大家都不会尴尬。” 没等到回应,对方也没再动。 最初的慌乱过后,燕唐逐渐找回五感。 尤其是听觉和触觉。 对方贴在他耳畔的沉重呼吸,喷洒在脖颈处的滚烫气息。 通过大面积的皮肤,传导过来的高热。 “扑通扑通”,比他强健有力的多的心跳声。 以及,明显不正常的体积,抵在他腰窝位置,痛痒交加。 漫长的等待和凝滞的氛围,让燕唐逐渐失去耐心。 对方太像一头亟待捕食的大型猛兽,狩猎前的准备阶段,如海上风暴来临前的短暂宁静。 燕唐的左臂被手掌钳住,右臂和胸膛被手臂勒住,右腿被夹住。 双脚悬在水中。 对方是站在水底的,推测身高至少一米八八。 燕唐左腿是能动的。 可他非常清楚,他现在的每一次挣动,都是在提醒、催促野兽早点进食。 但保持现状也难熬极了。 他微微低头,垂眸看向紧紧环在他身前的手臂。 上面没有青筋,流畅漂亮的肌肉线条,昭示其中蕴含着多么强大又恐怖的力量。 燕唐不自觉吞咽了下,视线左移,顺着看向那只大手。 拇指指腹抵在肚脐上方,燕唐能感觉到其他四指快到脊背中间,也就是说,几乎环绕了腰腹的一半。 视线往下,月光莹白,池水清透。 对方的腿笔直修长,极有力量感,却又不过分健硕。 但凡换个场合环境,燕唐都要感慨一句完美迷人的程度。 连脚都比他的大上一圈。 燕唐不是真的有闲心在这种时刻观赏对方的身形,并跟自己的对比。 实在是没有其他能转移注意力的方式。 燕唐忍耐够了,再次开口:“我离开有些久了,南彦淮肯定已经发现我不见了,他肯定在到处找我,我得赶紧回……” “别动。”身后的男人突然开口。 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人拒绝的气场。 燕唐却从中读出了,男人在努力克制的浓烈情绪。 只要对方愿意跟他理智交流,就有继续商量的余地。 “可是你这样也难受,我也很难受。”刚入水的时候,燕唐觉得水有些冰,现在水温几乎要将他熔化,“你放开我,我去帮你把水温再调低一些,行吗?” “吵。”男人模糊不清地呓语。 像是刚才的苦苦克制,已经耗光了他全部的理智和清醒。 燕唐没听清,“你说什么?” “别吵。”南商尧再次低语。 有柔软的触感贴在后颈处,燕唐整个人都麻了,又痒又麻。 他死死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发出什么奇怪的声音。 他本来是不准备回头的,只要他没看到对方的样貌,就能给对方和自己留条退路。 可是此刻,他已经顾不得了,微微往左转着脑袋,试图躲开那柔软的触碰。 却事与愿违的送上了自己更为致命的耳廓。 “啊…” 这细微的声响像是开,战前的冲锋号角。 南商尧脑中那根弦,断了。 他本来无所谓这人是谁,为什么会突然闯进来,跟他变得很奇怪有没有关系。 就像他在冷水中浸泡三个小时那样,能让他稍微缓解一下燥热,让他抵御住体内这股火气就行。 可是突然不行了。 他抱着他静止不动的半个小时,无疑是饮鸩止渴。 微凉体温带来的舒适感每多一分,带来的反噬就更深一层,此时已经过了人类能忍耐的极限。 他堵住了那张喋喋不休的唇,让他不能再发出任何侵蚀他心魔的声音。 燕唐还未来得及收住让人羞耻的尾音,脑袋便被大手托着往后。 随即,滚烫的唇舌压了下来。 “别……”拒绝的话再也说不出,大舌强势抵进牙关,几乎伸进喉咙里。 不疯魔不成佛。 南商尧触到那温软的唇,缠上那柔滑的小舌,浑身燃烧的血液像融进了汽油里,轰一下炸了。 噼里啪啦的电流在皮肤表面乱窜,再深入血肉、骨髓里。 大脑终于失去了对肢体和动作的控制。 燕唐从背靠男人,到背靠池壁,和男人面对面,期间男人狠厉深吻他的动作,没有停下哪怕一纳秒。 燕唐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变成这样,但是他又觉得,迟早得是这样。 从他走进玻璃房,反锁门,合上窗帘的那一刻,就只有这一个结局。 可是他很不甘心,从南彦淮那个狼窝里逃脱,却自己走进另一个虎穴。 他不能坐以待毙,他得想办法自救。 可是此刻的男人如一头发狂的雄狮,他被难以想象的力道,舔吻的连嘴巴都合不上。 更别提去咬对方的舌头了。 男人像吸肉骨头的狼,翻搅他的口腔,吸舔他的舌头,吞咽他的唾液。 燕唐连呼吸都变得困难,浑身的力气几乎被抽干,就算那只大掌放松力道,解除对他的禁锢,燕唐觉得自己也无法动弹。 有涎液顺着他的嘴角流下。 喉咙里无意识地发出意味不明的声音,引得男人愈加狂/暴。 燕唐满脸涨红,眼眶发涩,羞耻难堪,又无助。 几乎要落下泪来。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燕唐已经快要绝望的时候,男人终于从他的口腔里退出。 南商尧睁开猩红的眼睛,对上那双盈满月光的漂亮黑眸。 那般柔弱,可怜。 接吻也不过是饮鸩止渴罢了。 燕唐被深吻的大脑缺氧,跟男人对视的那一刹那,突然怔住。 这双眼睛他看过无数次。 在各种公路赛的赛场,在不计其数的最高领奖台。 这个人竟然是南商尧,他下午才打过招呼,喊过叔叔的南商尧。 他当成天上月一般,景仰已久的南商尧。 这是他第一次看见南商尧的脸。 原来南商尧长这样。 比他幻想无数次的样子更帅。 不等他说出疑问的话来,南商尧再次低头深吻了下来。 “抱歉,我忍不住了。”男人的声音低哑,性感又暧昧。 这句赤裸裸的剖白,落在燕唐耳朵里,无疑等同巫蛊。 两人靠的极近,燕唐能察觉到他濒临极限的状态。 可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南商尧大手始终没乱动过。 像是焊在了他的腰上。 那圈皮肤几乎烫化成了水。 南商尧只是吻他,每次等他几乎窒息,便停下一两秒,再次用更重的力道吻他。 换任何一个男人,此时都完事儿好几次了。 南商尧还在用意志力和唇舌之吻,抵抗着深入骨髓的药效。 确信南商尧短时间不会做其他,燕唐胆子大了起来。 或者说,从他发现这个人是南商尧的那一刻,他的戒心就撕开了一个大口子。 等南商尧再次退出他唇舌,他抓住本来用于呼吸的一两秒,嘶哑开口:“上,上去,水里,难受。” 他不知道南商尧此时还有几分清醒,能不能听到他在说什么。 更不知道南商尧会不会如他所愿。 “哗啦”一声,水波翻涌。 失重和眩晕感席卷而来,燕唐下意识环住南商尧肩膀。 他被南商尧从水里抱了起来。 男人抱着他,像是感觉不到丁点重量,那般轻松。 湿淋淋的水滴了一路。 随即,燕唐被放在了池边的躺椅上。 吻和力道堪称强悍霸道,抱起和放下的动作,却像对待轻拿轻放的易碎品。 男人骨子里透出的温柔,几乎让燕唐产生了被珍视的错觉。 躺椅只容一个成年男性躺上去。 南商尧覆了上去。 湿热缠绵的深吻再次落了下来。 洗脑的最好方式是重复。 燕唐觉得,他也被南商尧无数次重复的接吻动作洗了脑。 他竟然觉得自己习惯了。 尽管唇舌都已经麻了,刺刺的痛。 他皮肤敏感,想来应该肿了。 可燕唐甚至会主动地,青涩地纠缠,配合。 “还难受吗?”南商尧垂眸盯着他的眼睛,突然开口问。 燕唐跟他对视一秒,就受不住那道视线,他眼神飘忽几瞬,心跳快的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他转头看向已经恢复平静的池水,“难受,你太,太重了。” 话落,燕唐感觉身上一轻,呼吸瞬间畅快了。 南商尧用手肘撑起身体,脸依然埋在他颈侧。 燕唐几乎以为南商尧已经恢复了清明,直到耳廓处再次被滚烫气息喷洒,低沉暧昧的声音响在他耳侧。 “我也很难受。胀的好痛。” 燕唐立马想起,有次公路赛,南商尧飙到280码,稳居第一,即将冲向终点的时候,突发意外。 机车摔成三截,好在南商尧福大命大,只摔断了三根肋骨。 媒体直播了南商尧发生事故到救助的整个过程,期间,男人没有喊过一声痛。 燕唐从未想过南商尧也会有如此脆弱的一面,他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五味杂陈,很不好受。 南商尧抬头,“啪嗒”一声,又一滴鼻血擦过燕唐的耳朵,砸在躺椅上。 燕唐清楚,南商尧误服的药过于猛烈,他的状态越来越不好了。 燕唐不由自主地往两人中间的空隙看过去。 两人的肤色差非常明显,南商尧其实在男人中算是偏白的,但燕唐皮肤过于瓷白清透,莹润月光下,白的反光。 南商尧不愧是机车手,胸肌、腹肌、手臂的肌肉线条无一不流畅漂亮,又不过分壮硕。 兼具磅礴的力量感和极致的美感。 燕唐的视线继续往下……可是这个就过分庞大壮硕了。 之前他隐隐感觉分量很足,可是亲眼见到,燕唐还是被惊吓到了。 也许他刚才还有一丝的心软,或者可以称为助人为乐精神。 此时,他只有一个想法:他不行!他绝对不行! 他胃口没有这么大!他绝对吃不下! 这太夸张了! 他双手抓住躺椅两边,借力就要往后退。 眼睛却像挪不开似的,继续死死盯着那一大条。 南商尧将他的视线和表情变化尽收眼底。 他捂住小孩儿的眼睛,如同巫师念咒语般低语,“别怕。” 人最深的恐惧来源于未知。陷入黑暗中的燕唐,闻着男人身上的迦南香,莫名从中汲取了安心的力量。 或者说,他看不见,就可以掩耳盗铃,装作某些可怕的物体不存在了。 听觉和触觉无比灵敏。 燕唐能感受到混着迦南香的滚烫气息逐渐靠近,南商尧的呼吸也越发急促。 他如同一只被施了法,中了蛊的幼猫,扬起白嫩迷人的脖颈,张开水光粼粼的艳色唇瓣,等待南商尧的深吻落下来。 男人背部微弓,连带着手臂,都绷起极漂亮的肌肉线条。 像一只蓄势待发的雄性猎豹,凶猛又危险。 唇舌交缠间,燕唐喘息着呢喃:“叔叔。” 被提醒年龄、身份和辈分差距的南商尧浑身一僵。 懵懂的幼猫松开床沿,细白纤长的十指攀附上猎豹漂亮有力的臂膀。 “叔叔。”他再次轻唤这个带有禁/忌色彩的称谓,“慢一些。” 南商尧心道,本来也许可以的,现在不可能了。 4、第 4 章 南商尧每每伏在机车上,伴着摩托音浪。 身体驰骋在路上,自由的灵魂融于风中。 太快活了。 赛车手毕生都在追逐更极致的速度,和肾上腺素飙升的快意。 这是刻在dna里的本能。 而此时,身下的机车不再坚硬冰冷,冲击感十足的引擎音浪声,变得清甜撩人。 马力开到最大,油门给到最足,南商尧用了超越以往任何一次的极限速度,风驰电掣般冲向没有尽头的重点。 “咔嚓”一声,黄花梨木的躺椅,被堪称凶狠的力道和速度撞断了腿。 南商尧对骑行路上遭遇的危险,有着丰富的预判和应对能力,身体反应也是绝佳。 在躺椅将将倾倒之前,南商尧带着他的机车在地上站稳。 一阵剧烈的心悸袭来,燕唐紧紧攀住目前仅有的依靠,还未稳住哪怕一两秒,犹如海上风暴来袭般的癫狂,就将他再次淹没。 他像是没来得及戴上头盔或者任何防护措施,却坐在了一辆飙到300码的重型机车上。 剧烈的颠簸、狂躁的音浪和几乎让他窒息的破风速度,燕唐觉得一念地狱一念天堂也不过如此。 断裂倒地的躺椅不远处,有张沙发床。 等燕唐仰躺在上面,适应有节奏的晃动之后,失神的眼睛艰难地聚焦。 他们头顶之上,是璀璨星河,皎洁明月已经过了中天。 燕唐迷糊地想,此时应该是半夜一两点钟。 他从别墅那边跑出来的时候,没到十一点。 去掉水下静止不动的半个小时,接吻的半个小时,离摩托起飞,至少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 他知道南商尧作为赛车手,体能和耐力甚至比多数运动员更好。 但是他没想到,南商尧竟然比主角攻南彦淮猛这么多。 这不科学! 他想不了更多,剧烈晃动的视线里,满目都是重叠的幻影,晕眩感不间断袭来,意识沉入深不见底的迷蒙混沌中。 船终于抵达一处岛屿,燕唐还未适应平稳的陆地,好在颠簸感不再,视线清明些许。 他再次看向头顶,月亮的位置又下移了几分。 离天明大概还有两三个小时,燕唐眼皮酸涩,他只来得及看了眼南商尧,便陷入深眠。 他太累了。 燕唐再次被一阵不小的动静唤醒,浓重的困意也抵不过惊恐。 还来啊! 他坚信他绝对没有睡够三个小时! 机器人也遭不住这般磨砺! 嘶哑的嗓音发不出有效的声音,推拒间,燕唐再次对上头顶的月亮! 惊恐瞬间成几何倍疯长! 月亮几乎还在那个位置! 这人这么快就又行了啊! —— 燕唐自知在正常情况下,他和南商尧在的力量悬殊,犹如以卵击石。 何况是现在。 很快他就看不见星空和月亮了。 只能在剧烈晃动的视线中,对着布艺沙发,艰难辨认上面的花纹。 到后来,他的膝盖和手肘酸软难忍,几乎撑不住身体的重量。 南商尧没有给他哪怕一秒钟倒下的机会,他将重量全部接手,并赋予超过燕唐体重的力度。 再后来,燕唐下了水,他前面是炙热的体温,背靠冰凉的池壁。 他觉得背后不是很舒服,大理石磨得他脊背生疼。 他似乎也这么说了。 因为不久后他便趴在了浅水区域的池沿上,上面垫了吸饱水的绒毯,也发出“噗呲噗呲”和“叽咕叽咕”的声音。 最美的四月天,山中日光晴好,鸟雀叽喳,犹如仙境。 所有的一切都在通透的屋顶下,无所遁形。 “不要了。” “不行了。” “求求你。” “叔叔。” 能想到的乞求之语,全部吐露一遍。 男人却无动于衷。 不,不能说无动于衷,只能说事与愿违。 因为南商尧在听见某些求饶词语的时候,会变本加厉。 燕唐退而求其次,“叔叔,把,把房顶的,帘子,关,了,好,不好。” 他说了好几遍,南商尧才在他模糊不清的呓语里,读懂他要表达的意思。 思及午后日晒强烈,南商尧应了下来。 燕唐目测了更衣室的距离,暗自计算他走或者挪过去需要多久,及时关上门,将南商尧挡在门外的几率又有多大。 一阵眩晕的失重感打断他的设想,他不可置信地问南商尧:“你,你干嘛?” 南商尧抱着燕唐,“去找遥控器。” 理所当然地,像是他们本该一直在一起。 “放开…”燕唐话音未落,喉咙里泄出的动静,将他的口是心非,演绎的淋漓尽致。 燕唐紧紧咬住唇,生无可恋地伏在南商尧肩头。 南商尧抱着人翻找了好一阵,才找到遥控器。 按下开关,隐隐透光的白纱帘还未完全合上,南商尧已经将那微肿的诱人红唇含吮住。 燕唐一丝力气也不剩,在他反应过来时,早已被吸麻的软嫩舌头,主动探出牙关,迎了上去。 南商尧觉得这种体验,不逊于任何一次顶级机车赛事。 他无比投入、专注。 这种绝无仅有的极致美妙,是单方面的追逐终点,所不曾带给他的。 —— 光影流转中,玻璃房渐渐暗了下来。 又一轮明月升空,南商尧丝毫没有停滞或者放缓的预兆。 燕唐撑不住睡意和体力的极度透支,在充满迦南香味的颠簸摇曳中,彻底昏睡了过去。 半梦半醒的恍惚中,燕唐隐约听见鸟雀的叽喳声。 清晨朦胧的光线透过白纱帘,将玻璃房内的人和物,皆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 怀里人瓷白的面庞上,泛着粉嫩的红晕。 浓长卷翘的睫毛极轻的颤动,显得脆弱又不安。 燕唐感觉到膨胀的酸麻感,他努力睁开眼睛,“你出去。” 杏眸微瞪,又凶又怒,像生气的小奶猫。 南商尧刚眯了半个小时,这会儿精神极好。 神清气爽。 他低头吻上那双柔软的唇,带着不容拒绝的力度,“乖。” 他似说给小孩儿听,也像说给自己听,“这是最后一次。” 日头渐高,布艺沙发的巨大凹陷缓慢恢复如初。 波光粼粼的池水里水花四溅。 明明快两天没有进食,燕唐却饱胀感十足。 连本来有着一层薄薄肌肉的小腹,都微微鼓起。 燕唐没撑到最后,再次睡了过去。 他再次惊醒,是因为小腿抽了筋。 出于本能,燕唐从沙发翻身跃下,光脚踩在了地面上。 小腿的痉挛巨痛缓解,大腿、腰腹、肩膀和手臂的酸痛麻涨感一并袭来。 他腿一软,跌坐在冰凉的地上。 彻底清醒过来。 环顾四周,玻璃房内不见南商尧的身影,只有他那晚脱下来叠的整齐的衣物,原封不动的放在凳子上。 南商尧果然不改来无影去无踪的人设。 招呼没打一声,就这么干脆利落地走了。 燕唐清楚,就算他无法脱离剧情走向,即将南彦淮保持“恋爱”关系,他和南商尧也不一定会有更多的接触机会。 这应该是他们唯一一次的邂逅。 燕唐手指都是软的,动一下浑身都疼。 他向来不是矫情的性子,艰难穿好衣服,一瘸一拐地挪到了更衣室里。 对着镜子照了下现在的仪容,白色连帽卫衣的领口不低,仍隐约透出新鲜的红痕。 燕唐将卫衣的系带略微收紧,勉强遮住。 脸部倦容明显,强光下能看出黑眼圈。 整体看起来问题不大。 燕唐拨了下有些湿的发尾,他实在不想在举吹风机这种小事上费力气,就这么走出了玻璃房。 —— 燕唐的手机和背包仍在之前住的别墅房间里,他得回去拿。 顺着原路返回,燕唐走几步,就要歇上几分钟,好在一路上没有碰到任何人,免了许多尴尬。 他现在浑身不适,困、累、痛、酸、胀、麻,各种滋味都齐了。 燕唐那天是从阳台跑下来的,又多绕一圈回前门,还没到跟前,便听见了南彦淮急切的嘶哑呼喊声。 “唐唐!是你吗唐唐!真的是你!唐唐!你去哪儿了,可把我急死了。” 南彦淮像是看见了失而复得的宝贝,一路飞奔,迎向燕唐。 身后的管家当即通知警方,人已找到,然后带着众人悄悄退开。 现场只留下了三个当事人。 就在南彦淮几乎要将燕唐紧紧拥入怀中的前一秒,堪堪刹住动作。 这边林木茂盛,树影婆娑,日光细碎。 燕唐白的发光,眼尾泛红,眼圈微肿,唇色艳丽,几乎一碰就要碎。 脆弱感让他清冷的外表,多了几分妖孽妩媚,漂亮的让人心悸。 “唐唐,”南彦淮心慌意乱,这辈子从没这么胆怯心虚过,“你怎么了?我…” 他对上燕唐伤心欲绝、凄凄惶惶的眼神,想好的说辞再说不下去。 燕唐心道他这个工具人真是够了,刚被狠狠干了两天两夜,现在又马不停蹄跑来走剧情。 他嗓子难受,能不开口就不开口。 而且他知道南彦淮最讨厌人哭,因为有次有个男孩找过来,南彦淮一脸厌恶,还说“整天哭哭啼啼的烦死了”。 燕唐垂目,眨了眨眼睛,一串眼泪便如断了线的珠子,哗啦啦往下掉。 他哭的梨花带雨,极具美感。 南彦淮整颗心几乎都要碎了。 他怎么还有脸去问燕唐怎么了? 燕唐撞破了他和蓝贝青的现场,承受不了男朋友和好朋友的双重背叛,伤心地躲了两日! 他明明有个这么绝色乖巧的男朋友,为什么偏在他眼皮底下找别人,找就找了,为什么还要找燕唐的室友。 要是燕唐这两天遇到什么麻烦或者危险,他杀了自己的心都有。 南彦淮慌忙要去帮燕唐擦眼泪,“唐唐,你听我解释。你知道的,我只爱你一个人。” 燕唐没料到南彦淮这个反应,更没料到南彦淮突然动手。 他仓促避开,动作间撕扯到酸麻胀痛的某个部位,死死咬住唇,才没让一声痛呼出口。 “燕唐,淮哥醉酒后把我当成了你,我也喝了酒,使不上力气,才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 蓝贝青终于忍不住开了口。 “只要你能消气,愿意原谅我跟淮哥,我什么都跟你坦白。我们那晚做了两次,第二天醒来又……” “蓝贝青!你住口。”南彦淮脸色愈加难看。 他没料到蓝贝青竟会当着燕唐的面说这些。 蓝贝青怔住,显然是被突然严厉凶狠起来的南彦淮吓到了。 他没挤出眼泪,只能可怜巴巴地看着南彦淮,嗫嚅地说:“燕唐已经知道了那晚的事,再遮掩,显得我们俩是故意的。淮哥,你可不可以听我说完。” “让他,咳咳,让他说。”燕唐开口才发现自己哑成这样。 刚才听蓝贝青说话都好好的,燕唐以为自己也不会太夸张。 看来还是主角受天赋异禀。 他这个工具人不行! 南彦淮瞧着失魂落魄的燕唐,控制不住地想,燕唐这么难过伤心,一定非常非常在乎他,只要他好好跟燕唐解释,再好好哄哄,燕唐肯定不会离开他。 蓝贝青再次开口,“那天早晨醒来淮哥又要了我一次,做完才发现床上躺的是我,隔壁房间只有你的手机和背包,到处都找不到你。” “淮哥调了所有监控,又到处派人找你,还报了警。燕唐对不起,淮哥最爱的始终只有你,你要是还生气,就打我骂我吧。” 他见南彦淮的视线一直停留在燕唐脸上,忽然伸手“啪”地扇了自己一个耳光。 蓝贝青下了狠手,脸上顿时出现了一个红手印,“燕唐,对不起,请你原谅我。” 巴掌声音过于清脆响亮,南彦淮和燕唐同时望过去。 蓝贝青见南彦淮仍没什么表示,抬手又给了自己一巴掌,“燕唐,对不起。” 第三个巴掌,蓝贝青放慢了动作,他就不信他将自己摆在这么弱势的位置,南彦淮还能不动容。 燕唐在心里给蓝贝青竖了个大拇指。 不但高效率地跟主角攻睡了,还增加了主角攻的愧疚心理! 燕唐也朝南彦淮看过去,心道是个男人就赶紧拉住蓝贝青啊! 心疼他!疼惜他!爱怜他! 燕唐默默祈祷赶紧结束这个剧情,他只想快点回寝室躺着。 南彦淮在两人的注视中,终于动了,他伸出手—— 拉住了燕唐的手腕。 燕唐:…? 蓝贝青:…?这第三个巴掌他是打还是不打了? 南彦淮攥紧燕唐的手,就往自己脸上呼,“唐唐,你要是觉得解气,也打我几巴掌,但是你稍微轻一些,又红又肿的,好难看。” 燕唐本来就强撑着才能站稳,被南彦淮一拉,差点摔一跟头。 他此时只有一个念头:去你妈的。 —— 南商尧去厨房拿了蔬菜粥,和几样清淡小食。 转道回他那栋别墅拿了支消肿药膏,想到那布满全身的斑驳红痕,又拿了支活血化瘀的药膏。 再回到玻璃房,沙发上熟睡的人已经不见了踪迹。 只余满目狼藉。 他将食盒放在柜子上,骑上摩托,在南彦淮住处附近,看见了人。 旁边有林木工人在修剪树枝,机器发出“嗡嗡”声响。摩托速度不快,引擎声在其中并不明显。 南彦淮伸手扶住燕唐的腰,另只手仍握住燕唐手腕。 看起来极亲密的模样。 南商尧挪开视线,正要发动摩托离开,燕唐听见动静,转头看了过来。 燕唐下意识地拂开南彦淮两只手,差点又踉跄了下。 南彦淮知道燕唐还在生气,不敢随意碰他,又怕燕唐真摔着,只能拉着人小臂。 他顺着燕唐视线回头,“小叔,你要出去吗?” 南商尧淡淡道:“嗯,去趟医院。” 燕唐垂下目光,原来不告而别,是着急去医院。 也对,万一那种药有些什么残留,对一个赛车手来说,是非常严重的问题。 南彦淮一颗心都挂在燕唐身上,“小叔,我男朋友身体不太舒服,我先带他回去。” 他担心因为蓝贝青的事儿,燕唐反悔不愿意跟他恋爱了,所以明里暗里不自觉将“男朋友”这三个字挂在嘴边。 南商尧隔着手套,捏了下口袋里的两只药膏,没有应声。 5、第 5 章 南商尧发动引擎,驶到僻静处,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 “林甘,帮我查一下昨天…”南商尧揉了揉眉心,改口,“前天晚上送到我那儿去的吃食,都有谁碰过。另外我留了一些在冰箱,送去检查一下成分。” 林甘的声音惊疑交加,“前天晚上?你吃了吗?” “吃了大半。” “你昨天一整天都没联系我,是遇到什么危险了吗?现在身体有什么异常?” “没危险,没什么异常。检查报告出来第一时间跟我说。” 林甘若有所思:“前晚你那个侄子,在给他未成年的男朋友举办生日宴会,请了不少人去山上,不知道混了什么人进去,我会让人好好查一查。” 南商尧僵在原地,“未成年?” 林甘以为南商尧终于开始关心凡人俗事了,“对啊!前晚才成年呢。” 前晚成年。 南商尧不再关心其他,“你这么闲,看来我那辆新车已经调养好了?” 南商尧对机车各个部件的要求特别高,林甘这种高级摩托师,面对南商尧列的那些标准,也得带着手底下人,忙活大半个月。 林甘赶紧转移话题,“你现在去医院?” “明天吧。”南商尧说,“先回去睡一觉。” 林甘用最爷们的语气,吐着苦口婆心的槽,“看着架势,南彦淮都准备收心好好谈恋爱了,就你还拿摩托当老婆啊?” 南商尧直接切断了通话。 —— 燕唐过于疲惫,不想再跟主角们虚以逶迤。 他斜斜靠在后座,从包里拿出眼罩,戴上。 任谁看了,都是一副被残忍伤害和背叛后,不堪承受的伤心可怜样。 蓝贝青顶着南彦淮口中“又红又肿”“好难看”的脸,乖乖坐到了后座。 启程前,南商尧再次跟燕唐确认,“唐唐,你这样我真的放心不下,你……” 燕唐打断他:“我下午有课,拜托了。” 南彦淮无法,只能将两人送回京大。 蓝贝青纠结一路,还是准备将想好的说辞说给南彦淮听。 谁知南彦淮刚把车停在校门口,就下了逐客令,“你先下去吧。我有话跟唐唐说。” 话音落下的同时,车门自动打开。 蓝贝青脸都黑了,指甲都扣进了手心里,但他知道此刻纠缠,会让南彦淮更加反感,只能不情不愿地下了车。 清早市内下了大雨,有些路段积水较深。 “哗啦”一下,车轮溅起脏污的泥水,全泼在了还未来得及走开的蓝贝青身上。 只是车内的两人,谁都没朝后再看一眼。 燕唐此时一步路都不想走,只能被迫听南彦淮叨叨。 “唐唐,我承认我以前玩的比较开,但我真正动了感情的,只有你一个。我对你是认真的,我也是真的爱你。” “在我心里,你和他们是不一样的。你是天上的星水里的月,他们…他们只是用来释放欲/望的。” “我向你保证,这种事再不会有第二次。我们好好的,好不好唐唐?” 南彦淮还挺聪明,直到此时不适合直接开口确定关系,所以干脆把自己摆在了燕唐“男朋友”的位置,摆低姿态去哄人。 燕唐心知,这是他拒绝不了的工具人宿命,在南彦淮和蓝贝青确认关系之前,他得被迫走既定的剧情。 “唐唐?” 燕唐开口:“送我回宿舍吧。” 南彦淮大喜过望,燕唐没拒绝,便是认了男朋友的身份。 他得加把劲再哄哄,觊觎燕唐的人不少,他不会给其他人趁虚而入的机会。 但南大少对自己还挺自信,毕竟整个京城,没几个比他南彦淮更有脸有钱有地位的。 燕唐下了车,站在楼梯上回头朝南彦淮挥手。 余光看见蓝贝青还在路上走着,头发和半边衣服都湿的透透的,看起来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怪不得南彦淮提前把蓝贝青支下车,这样就能背着他,将主角受带走。 事实上,蓝贝青此刻也是这么想的,他放慢脚步,等着再次坐上那辆豪车。 “唰”的一声,他都没来得及做出合适的表情,豪车已经连车尾气都看不见了。 —— 燕唐的寝室是四人间,燕唐在他们系落了单,跟艺术系三个学舞蹈的男生住在一起。 寝室对他来说,单纯就是睡觉的地方,跟谁一起住都没差。 燕唐刚推开门,就听见余瑜咋咋呼呼的声音,“唐唐你可算回来了!我这两天给你打电话你没接,发信息你也不回,我可担心你了。” 余瑜就是那天南彦淮请他们吃饭时,坐在南彦淮旁边,当众拆穿蓝贝青临时背食材的二号炮灰。 燕唐之所以没有让余瑜一同去蓬莱山,一是出于对同是炮灰配角的共情,二是余渝是他在这个世界上,为数不多可以称之为朋友的人。 燕唐尽量规避余渝得罪主角受的剧情,这样或许会有个好结局。 “抱歉,我玩的太嗨了,都没空碰手机。”燕唐刚准备把包放下,就发现他的柜子上,堆满了各种高奢品牌的手提袋,大大小小,摞成了小山状。 把隔壁余渝的柜子都挤占了。 余渝:“前天晚上,也就是你生日当晚,南彦淮的助理送了一堆,刚才他又送来了一堆,比前晚的还要多。” 燕唐明白了,第一堆是生日礼物,第二堆是告白外加道歉诚意。 他很缺钱,对南彦淮给他的礼物,一直都是来者不拒。 这是他这个工具人应得的工资! 高风险工作是会有高收益的,没毛病。 燕唐一般会转手卖给二手店。 这次又能进账一大笔,上次看中的木头和石头又能买买买了! 开心! 包装盒太占地方,燕唐正准备将那些东西集中收纳起来,便听见寝室门从外面打开的声音。 蓝贝青脸色阴沉地走了进来。 身上都是脏污雨水,衣服黏腻地扒在身上,让蓝贝青一阵阵犯恶心。 可他顾不上洗澡,看见燕唐桌上堆成山的奢侈品,心中憋了许久的情绪,一下就上来了。 凭什么他把第一次给了出去,□□了三次,落得被南彦淮厌弃的结果不说,还他妈什么都没得到! 他这样的条件,追他的人什么样儿的没有,只要他愿意,多得是给他砸钱的人。 他挑挑拣拣,千方百计勾了个条件最好、最有钱有势的,怎么可能睡了就当白睡了! 尤其南彦淮的所作所为,就跟他是什么可随手丢弃的垃圾一样。 他心中的屈辱感和不甘心如同浪潮般翻腾,几乎将他淹没! “别动,你怎么确定这些都是你的?”他三两步冲到燕唐面前,恼羞成怒地质问。 燕唐叹口气,蓝贝青今天在南彦淮那里吃了瘪,来找他这个工具人发难了。 他从桌边退开,“哦,那我可能弄错了,你先看吧。” 燕唐说着就要去衣柜那里拿换洗衣服,他得洗个澡,赶紧补觉。 要不是礼物占了余渝的桌子,他刚才根本懒得收。 蓝贝青被他这种无所谓,或者说是高高在上的态度,激得怒意更甚。 他还未开口,就被一道奚落的声音打断。 “蓝贝青你神经病吧。这些都是南少助理亲自送过来,给燕唐的生日礼物,还专门说了庆祝燕唐和南少正式在一起。你嫉妒心也有个唔……” 后面的话,被从衣柜那儿折返回来的燕唐,捂在了手心里。 蓝贝青被他毫不留情的讽刺,气的眼睛都红了,他这会儿浑身湿漉漉的,配上脸上未消的红肿,看起来过于失态。 一点儿没有平时时刻拿捏气度的舞蹈系系草范儿。 燕唐看着几乎在爆发边缘的蓝贝青,快速从礼物堆里抽出了几个看起来最贵的,“余渝跟你开玩笑呢,这几个都是南彦淮让带给你的。” 南彦淮经常给其他三个舍友带价值不菲的礼物,一来二去,南彦淮的身份和身价曝光了,主角受蓝贝青的好感度也拉满了。 燕唐故技重施,这么做不会有错。 他也不觉得分蓝贝青一些有什么,反正南彦淮的所有东西,以后都会是蓝贝青的。 南彦淮给他的工资本来就过于多了。 余渝“唔唔”的又要说什么,燕唐见状,又用了些力气,死死捂住他的嘴巴,余渝彻底无法开口。 蓝贝青已经被气的失去理智,他现在只想抓住点什么,什么都行。 他不想让自己看起来竹篮打水一场空。 跟他现在的状态一样狼狈。 燕唐见蓝贝青去拆他递过去的几个包装袋,转头跟余渝使劲点了点头,另只手比了个“ok”的手势。 余渝双手扒着燕唐的胳膊,但燕唐比他这个舞蹈生的力气还大,他挣脱不开,只能拼命朝燕唐摇头。 燕唐知道余渝这人没心眼,对他一直都很好,但余渝此时的表现,让燕唐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正准备松开余渝的嘴巴,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歇斯底里的吼叫,以及东西被狠狠砸在地上的“砰砰”声。 余渝的解释姗姗来迟,“每个礼物上面都刻有你的名字。” 燕唐:…… 南彦淮你他妈又玩儿我! 燕唐这一瞬间真想撂挑子走人,他是一秒钟都不想再当工具人了。 深呼吸两三下,燕唐走过去捡起地上的包,正要使出杀手锏,就听门外传来开锁声。 另外一个室友走了进来,一看就是宿醉未醒。 他没看出宿舍诡异的氛围,拎着手里的最新款包包,在三人面前晃了晃。 “老头给我买的,十九万八,他说他老婆看中好久了,但他只买给我,哈哈,我被他睡一次,是不是还挺值得。” 说完他就趴在桌子上不动了。 燕唐差点给这位室友跪了,不带这么添油加火的! 这不是当面暗讽主角受被睡了三次,还两手空空吗! 燕唐走到即将在爆发边缘的蓝贝青身边,眨了眨眼睛,眼泪串珠一样落下来。 “南彦淮刚才在车上还跟我说,他对不起你,说要好好补偿你,我也答应他不跟你计较,但是你老是这样,我也很不好受的,那晚你跟他的事,我都难过死了。” 燕唐有时候觉得,他真该进娱乐圈,他这个哭戏和演技,一个字:绝! 而且他话里话外,不但替南彦淮表明了愧疚补偿的态度,也表明了他这个“大房”的大度。 最后用柔弱的姿态,站在道德伦理和情感上,去谴责蓝贝青背叛朋友的行径。 最重要的是,蓝贝青不愿意被人知道这件事。 毕竟小三风波,会断掉他未来风光的舞蹈首席资格。 这是蓝贝青最在意,也是为之付出最多的。 果然,蓝贝青立马噤了声。 —— 蓝贝青竭力压抑住情绪。 可他这口气实在咽不下,见燕唐拿着睡衣进了浴室,他跟着挤了进去,“没看我浑身都湿了吗?还跟我……” “抢”这个音节根本没发出来,因为他在盥洗池的镜子里,看见了他和燕唐的脸。 只要不瞎的人,都能看出燕唐那是张怎样绝色的脸,而站在燕唐身边的自己,浑身湿透,脸部红肿,被衬得丑陋不堪。 这一刻,南彦淮带给他的屈辱感和不甘心,远远没有和燕唐对比之下的自惭形秽来的深刻。 这里再待不下去,蓝贝青咬着牙,跑出了寝室。 门被大力甩上,发出巨大的“彭”声。 见蓝贝青走了,燕唐也不着急洗澡了,跟没事人一样继续收纳礼物。 余渝已经叹为观止了,“你刚又演他!你们在山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燕唐三两句打发了余渝的好奇追问。 “你都不拆开看看吗?”余瑜不懂为什么有人能在眼花缭乱的奢侈品面前如此淡定。 燕唐是他见过的人中,物欲最低的。 燕唐从不在意衣服背包鞋子的品牌,还穿过校门口地摊上十块一件的t恤,当然非常好看就是了。 余渝不理解,但是他很佩服这种在物欲中保持清醒,不迷失自我的人。 燕唐随意道:“我审美不行,看不懂。” 余瑜家里虽不能跟南家相提并论,也算是见过世面的小豪门。 要是换个人,会觉得燕唐在凡尔赛。 —— 燕唐脱完衣服往淋浴间走,无意间在镜子里看见了他的身体。 南商尧这个禽/兽! 脚背、脚踝、小腿、大腿内侧、腰臀、胸膛、手臂肩膀、背、锁骨、脖颈… 全身就剩手和脸是白的了! 属狗的吗这是! 打沐浴露的时候,胸口都不能碰,单用水冲都有些疼。 三十多个小时里,南商尧几乎就没出去过! 燕唐确信,要是换个体能差,柔韧性不好的人,估计能死在那里。 他摇摇头,将脑子里的纠缠画面,滚烫触感,水声喊声喘息声,还有南商尧那张脸全部摒除。 匆匆洗完,套上睡衣,燕唐给老师发了请假消息,又对付着吃了袋面包。 刷了牙,燕唐躺到床上就睡着了。 困极,睡得却不安稳。 梦里有人一遍遍喊他的名字,附在他耳畔,“燕唐”“燕唐”的叫。 他几乎要熔化在那炽热的气息和声音里。 脖颈和耳廓,连带半个身体的麻痒那般真实。 那人还抓着他不放,深吻他,纠缠他。 还会不停的夸他。 夸他软,夸他嫩,夸他热,夸他甜,夸他会吃会咬…… 燕唐迷迷糊糊醒来,手机上显示已经是第二天早上八点。 三个室友都上课去了。 余瑜给他发了信息,说给他带了早饭,让他记得吃。 燕唐头疼难耐,艰难从床上爬下去,找出体温计,一量,39.8c。 他隐隐察觉是怎么回事儿。 南商尧没有帮他清理干净,他昨天洗澡的时候,实在是过于羞耻,随便糊弄了两下。 为免碰到同学,燕唐没去校医室,也没去最近的公立三甲,打车去了口碑较好的一家私立医院。 下了车,他在日光明媚的春光里,抬头看向医院的招牌。 分明带着重影。 旁边有腿脚不便的人坐着电动轮椅驶过去,燕唐恨不得也给自己安排一辆。 有个拐杖也好啊! 他烧的眼冒金星,混混沌沌地走到导诊台,声音粗哑难听,“我发烧了。” “身份证带了吗?”导诊台的护士见燕唐情况不对,忙跑出来搀扶住他。 接过燕唐递过来的身份证,她习惯性先确认,“燕唐先生,对吧。” 南商尧刚在楼上抽完血,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脚步一顿,抬眼望过去,就见少年背对着他,被人扶着,仍撑不住纤细的身体。 南商尧继续往大门方向走,身后传来护士的声音,“我先带病人去找医生,小玲你拿着身份证去帮他挂号。” 摩托就停在门口,南商尧没管那个昨天上午才从他怀里离开的少年,长腿一迈,发动机车驶出长街。 6、第 6 章 如果上次算是巧合——他碰到南彦淮三人,吃食被下药,燕唐误打误撞出现在玻璃房内。 那这次呢? 京城这么多家医院,私立的公立的,三甲医院小诊所,燕唐偏偏跟他同时出现在了这里。 南商尧从不相信巧合。 半路接到林甘打开的电话,南商尧将车停在路边,“说。” 林甘将这两天的调查成果一五一十汇报。 “吃食的化验结果出来了,微生物里含有强力催生情/欲的药物成分,量很足,好消息是这种成分可以被身体代谢掉,不会造成其他伤害,但是多久能代谢掉,还要看个体差异。” “我调了别墅那晚的所有监控,根据你的意思,重点查了南彦淮身边两人的行踪。发现有个叫蓝贝青的,当晚出现在了后厨,后厨存在监控死角,看不清他具体都做了什么。” “但我们的人查了蓝贝青最近的交易往来,顺藤摸瓜发现了他私下购买这种药物的记录和证据。” “至于燕唐,3号楼前门的监控显示,他于宴会当晚八点左右进去,一直没有出来。当晚十点半,他出现在了3号楼后门的监控里,身手利落地从二楼阳台爬树离开。之后去了哪儿,不清楚。但他在你被下/药事件中,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 南商尧没什么情绪地“嗯”了一声。 林甘继续说后续,“南彦淮直到第二天上午才发现燕唐不见了,随后赶紧打发了别墅里所有工人到处寻找,后来又报了警,警察就差把整座蓬莱山翻一遍了,阵仗搞的非常大。” “我开始挺不理解这玩的是哪一出,直到我的人从南彦淮卧室的垃圾桶里翻出了三个套。表皮残留物里都提取出了蓝贝青的dna,里面的东西确属南彦淮的。南彦淮应该是整晚和蓝贝青厮混,燕唐觉察后,从后门偷跑了出去。” 南商尧:“别废话,说重点。” 林甘:“蓝贝青要是给南彦淮下/药我能理解,想挤掉燕唐上/位呗,但他给你下/药的动机和目的是什么?” 他又补充,“南彦淮不可能服了这种药,因为按照那个浓度,没个两三天清醒不了。” 南商尧语气冷漠,“管他什么目的和动机,找个合适的机会,给他个教训。” 林甘又问:“我还有一点不太懂,蓝贝青给你下了那么强效的药,你在没有出别墅的情况下,是怎么安然度过的?” 林甘:“那边就你住的2号楼附近没有监控,我有个大胆的猜测,你不会把你侄子的枕边人给睡了吧。” “……”南商尧,“闭上你的嘴。” 这就是默认了。 林甘:!!! 林甘:“燕唐一看就是正经人家的孩子,这下不但被男朋友和室友背叛,还被当叔叔的老男人糟蹋,好不容易脱离魔爪,回学校还得跟蓝贝青这个心机情敌抬头不见低头见,他不会想不开吧?” —— 十分钟后,南商尧出现在医院三楼的门诊输液室门口。 燕唐坐在第一排靠窗位置,双眼紧闭,输液的左手手背在阳光下白的晃眼,隐约透着淡紫色血管。 脑袋右歪,抵在坚硬冰凉的靠背上,不时往下滑,抬起,再下滑。 反复多次后,眉心极不舒服的拧起。 两颊烧的绯红,似要染透整张雪白的小脸。 南商尧垂下眼皮,转身走了。 “…高烧40°,抽了血,血项还好。应该是劳累过度、睡眠严重不足、营养不良造成的免疫力低下,加上体/液在肠道里停留时间过长,过后又没有及时清理干净造成的。” 主治医生不情不愿地说完,又忍不住对着电话道:“病人来我们医院,肯定是冲着隐私不会被泄露这一点。不能因为你大股东的身份,就……” “不会再有下次。”南商尧站在十二楼的落地窗前,对面是太平湖,湖水清澈碧透,波光粼粼,湖光山色美不胜收。 南商尧平时只负责以大股东的身份给医院投钱,其他事儿一律不管,等同甩手掌柜。 主治医生知道南商尧的性子,得了保证,他继续道:“我给他连开了三天的吊针,最近加强营养,多休息,问题不是很大。” “让护士长把他送到我这里来。” “你的病房?”主治医生有些诧异,但没多问。 南商尧补充,“推个轮椅。” —— 挂断电话的五分钟后,南商尧的专属病房外响起敲门声。 南商尧打开门,低垂的视线里,燕唐坐在轮椅上,病容憔悴,睡的昏沉不安。 护士长声音很轻,“南先生您好,请问病人在哪里休息?” 这里说是病房,跟酒店的套房也差不多,最外间是客厅,往里去是起居室,最里是卧室。 南商尧抬了抬下巴,示意她往里推。 护士长将燕唐推到起居室,这里有一张宽大的沙发床,几张凳子,一排书架。 她见南商尧没有出声,回头看了眼,明白这是要把病人放在卧室了。 南商尧领地和隐私意识强,每次摔伤过来住院,他们护士是进不了最里间的,换药换绷带什么的,都是在起居室。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南商尧卧室的全貌,格局和其他贵宾病房没有不同,也没有额外装饰,可护士长总觉得这里更清新干净一些。 像南商尧那个人一样。 室内采光极好,细碎的阳光透过飘荡的白纱帘,洒在铺着深蓝色缎面薄被的大床上。 靠近落地窗那一侧,被子已经掀开。 病人左手扎针,睡在这边能更好照顾到扎针的手,换吊瓶也方便一些。 她忍不住想,南先生出生这样好,脸帅腿长,话少心细,老天偏爱的过于明显,真不知什么样条件的姑娘才配得上他。 轮椅在深木地板上发出轻微的吱呀声,推至床边,南商尧将人打横抱起,过于滚烫的体温和过轻的体重,让南商尧眉头不易察觉地蹙了下。 燕唐烧的浑浑噩噩,如入太虚幻境,半梦半醒间,耳边依稀传来说话声,他辨别不清楚在说什么。 眼皮酸软,无力睁开。 忽地,他感觉自己像是躺在了大朵松软的云层之上,有阳光柔柔的照在他脸上,四肢舒展,稍微好受了一些。 护士长举着输液瓶,挂在床边的支架上。 余光里,南商尧脱下病人的鞋子,盖好被子,只露出一颗毛茸茸的脑袋,和输液的左手。 她清楚南商尧一直不出声是怕打扰病人休息,跟在南商尧身后出了卧室,轻轻带上门,才问:“南先生,病人还有两瓶点滴,是您按铃,我过来换,还是?” “不用,麻烦你把药放在客厅,我自己去取。有事我再按铃,麻烦了。” 护士长不忘交代:“医生嘱咐要多给病人喂些热水。” “好的。”南商尧折返往卧室走,出来这一趟似乎只为送客。 —— 南商尧倒了杯温水,走到床边,弯腰,手臂穿过病人脊背,轻松将人扶起来。 杯口抵在被烧的发干的唇上,“喝水。” 燕唐正渴的心口发慌,几口将杯中水饮尽,舔了下唇,迷迷糊糊地呢喃:“还要。” 南商尧没听清,“什么?” 燕唐隐约闻见了迦南香,南商尧身上的迦南香。 他有些奇怪自己怎么一直梦到南商尧。 他低声重复,“要。” 南商尧:“要什么?” “南商尧。” “……”沉默十几秒,南商尧再次开口,“我在,要什么?” 燕唐这次乖乖回答:“水。” 南商尧将胸膛的重量卸到床上,起身,伺候病人喝完第二杯水,正要扶人躺下,动作忽地一滞。 燕唐被迦南香的味道带回了玻璃房,脑袋在南商尧下巴处蹭了蹭,是亲昵和依恋的姿态。 气息滚烫的唇舌中吐出迷蒙软语,似埋怨,似嗔怪,又似撒娇。 “南商尧,你弄的我好疼。” 南商尧垂眸看他水艳艳的唇,半晌却什么也没说。 —— 南商尧去客厅取回余下两大瓶点滴,在窗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下。 手边柜上一杯热气腾腾的白茶,一本阿玛蒂亚.森的经济学著作《以自由看待发展》。 他看了眼吊瓶中剩余药液量,和滴液速度,垂下目光,翻开了书。 四十分钟左右,南商尧放下书,熟练地换上第二瓶点滴。 扶病人起来喝水,病人越发娇气,闭着眼睛拧着眉,“不好喝,没味道。” 渴的喉咙发干也不愿意往下咽,水顺着瓷白的下巴流进衣领。 南商尧视线逡巡一圈,把自己那杯白茶端了过来,“糖水,快喝。” 燕唐小口啜饮起来。 南商尧心道,可真是个小孩儿,这般好骗。 燕唐呼吸还有些沉,夹杂不规律的急促。 南商尧伸出两指探向他额头,没之前那么烫了。 —— 茶又见了底,书也翻了小半,南商尧再次抬头看向吊瓶。 只剩输液管里还有少量药液,南商尧起身,换上最后一瓶点滴。 他正要从床边离开,感觉到床上的人动了动,垂眸,见人朝右翻了身,扎着针的左手放在身前的被子上,无碍。 视线往下,一截雪白的细腰从被子和上衣里露出来。 上面落满斑驳浅淡的红痕。 南商尧放下空瓶,抬起燕唐扎针的那只手,往下拉了拉被子。 红痕被掩住,南商尧刚松开燕唐手腕,许是热了,下方的被子被踢开。 露着满是痕迹的小腿和脚踝,被子夹在两腿之间。 碰光裸的小腿和大腿都不合适。 南商尧不会在清醒的情况下,做出逾矩的动作。 他挪开视线,转身坐回了沙发上。 点滴过半,身后传来手机的震动声。 震了大概有一分钟,没消停两秒,第二波震动又开始了。 南商尧走回床边,手机应该装在燕唐的上衣口袋里。 燕唐眉头蹙着,嘴巴翕张,不知道在念叨什么,整个人不安地扭动。 南商尧掀开被角,捏着手机壳上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绿色尾巴,将手机从口袋里抽了出来。 …是青蛙的腿。 手机顶部竖着两颗圆滚滚的眼珠,侧边垂着两只胳膊,下方支棱着两条腿。 南商尧将视线挪到屏幕上,是南彦淮的来电。 南商尧直接给挂了。 说不定还会有电话进来,他将手机屏幕对着燕唐的脸,面部解锁成功,南商尧将震动调成静音模式。 屏幕上方弹出微信消息,南商尧来不及收回视线,内容尽收眼底。 --老婆,我在你们教学楼前等你下课,被你同学告知你上午请病假了,到你寝室找你你也不在,宝宝你是不是生病去医院了,你怎么不打我电话?你在哪儿,我现在去陪你好不好? 南商尧没管南彦淮再次打进来的电话,面无表情地将手机塞回燕唐口袋,却不小心碰醒了病人。 燕唐烧退了一些,终于从混沌和难受的梦魇中挣扎着醒了过来,迷迷糊糊感觉有人在碰他,他睁开眼睛,对上了一双熟悉的眸子。 南商尧撤回手,看着燕唐说:“刚才有人给你打电话,你手机一直震动,所以我擅自调了静音。” 燕唐抿着唇,南商尧居高临下的视线,让他情不自禁想起那天在玻璃房里,南商尧对他做的事情。 只是那天南商尧看他的眼睛里,不像此时这般冷漠平静。 燕唐垂下眼睛,掩住几分慌乱无措,声音低又哑,“你,你怎么在这里?” 他根本没想到会这么快再次见到南商尧,还是在他病成这样的情况下。 “我过来抽血,碰巧遇到了。”南商尧隐去调病房的细节。 突然从冷硬的输液室,到了顶级病房,他不说燕唐也能猜到南商尧做了什么。 “谢谢。”他说。 他脸色苍白地缩在墨蓝色的被子里,显得小小一只。 南商尧从床头撕下一张便签,写下一串数字,“这是我的联系方式。” 燕唐抬眼看他。 听这个不久前才和他疯狂过两天两夜的男人说:“如果你有什么需要,或者什么愿望,可以联系我。” 燕唐知道这是南商尧给他的补偿,或者说是一次性酬劳。 他伸手接过,扫了眼上面的十一位数字,将便签纸塞到了枕头下面。 他眨眨眼睛,视线定在男人垂在身侧的大手上,应道:“好。” 7、第 7 章 “喝水吗?”南商尧神色如常地问他。 燕唐摇摇头。 南商尧便不再多言,转身回到沙发,继续对着春光湖景,品茶看书。 墙上的挂钟显示现在已近十一点,燕唐估摸了下时间,这应该是最后一瓶点滴。 他能够想象到,在这两三个小时里,南商尧都是这么过来的。 他抬头看了眼,还剩一半的药水。 燕唐想跟南商尧说,不用在这陪他了,他会按铃叫护士进来拔针。 但燕唐没开口,似乎出声,也是对男人的一种打扰。 随时保持着“生人勿进”和“来去无踪”的冷漠气场,才是南商尧平日里的状态。 那两天两夜,根本不是真正的南商尧。 燕唐盯着南商尧的侧脸和男人交叠在一起的长腿看了会儿,收回视线,掏出了兜里的手机。 屏幕上是南彦淮的来电。 长时间没接,这会儿正好自动挂断了。 燕唐点进通话页面,南彦淮足足打了十几通电话过来,还有数不清的微信消息。 还没来得及点进微信看一眼,南彦淮的电话再次打了进来。 既然看到了,燕唐这个工具人没有理由不接主角攻的电话。 刚接通,话筒里便响起了南彦淮又急又喜的声音。 “唐唐你终于接我电话了!你现在在哪儿?我去找你。” —— 南商尧听不见南彦淮说了什么。 只听燕唐一句一句答:“在医院。” “发烧了,不到40°。” “天佑医疗中心。” “你不用过来,我等会儿直接回寝室睡觉。” “没胃口,什么都不想吃。” “我有些累,先不说了。” 燕唐推动完剧情,好不容易养回来的精气神又用光了。 原剧情里,南彦淮在他们寝室遇到了练完舞回来的蓝贝青,南彦淮将他这个生病的工具人抛之脑后,带着蓝贝青吃饭逛街聊人生去了。 所以燕唐根本不担心,南彦淮会来这儿。 说了这么写话,燕唐口干舌燥,探头看了眼床头柜上的杯子,里面是空的。 他刚跟南商尧说不想喝水,这会儿不好意思再麻烦南商尧。 算了,忍一忍吧。 燕唐闭上眼睛准备再眯一会儿。 耳边传来脚步声,越来越近。 没一会儿,听见男人的声音从上方传来,“起来,喝水。” 燕唐半撑着身体,本来准备接过茶杯,南商尧直接将杯口送到了他嘴边。 两人一个喂,一个小口啜,倒是一滴也没撒。 南商尧手机响,来显是南彦淮。 南商尧投资了天佑医疗的事,在南家不是秘密,南商尧能猜到平时几乎跟他没有来往的南彦淮,是为什么打这通电话。 接通后,南彦淮直奔主题,“小叔,我男朋友燕唐发高烧,现在天佑医疗就诊,您能不能帮我问一下他现在在几楼?再帮我找人照顾他一下,我现在正往医院赶,很快就能到。” 南商尧没有隐瞒,干脆利落答:“十二楼,我在这。” 南彦淮一愣,南商尧一向游离于家族事务之外,不操心、不过问。 金钱、名利、美人他没一样在意的,行踪不定,闲云野鹤般,活的超脱潇洒。 他打这通电话也是病急乱投医,根本没指望南商尧能提供什么帮助,甚至做好了打不通电话的心理准备。 但南彦淮来不及多想,开着跑车一路疾驰赶往燕唐身边。 —— 燕唐隐约听见了南彦淮声音,眼睛霎时就睁开了。 眼前出现的却是南商尧的身影,南商尧端着消毒托盘,正要给他取留置针。 燕唐将手递过去,被男人的大掌握着,掌心相贴。 南商尧指尖在他手背上摩挲两下,揭开胶布,撕掉,留置针□□脆利落地拔出。 燕唐还没感觉到疼,针口就被摁着贴上了胶布条。 南商尧松开他的手,朝身后的南彦淮点了下头。 南彦淮在学校等了半晌,听到燕唐生病的消息后,焦急又担心。 这会儿终于看见了躺在病床上的燕唐,那般憔悴苍白,将那股子清冷脆弱的美感衬托到了极致。 南彦淮恨不得立即上前,将病美人抱在怀里,好好安慰一番。 但凡换个人站在那里,南彦淮都要挤开对方,说一句我来。 可南商尧浑身散发的压迫感太重了。 南商尧就算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就静静的往那儿一站,都有一股子让人不敢轻易动弹的威严肃穆。 南彦淮进门便喊了“小叔”,见南商尧没回话,也不敢多言,老实地站在南商尧身后。 直到南商尧拔完针,转身离开,南彦淮这才松了口气。 他加快步伐走到燕唐身边,在床边蹲下,“唐唐你怎么生病了也不告诉我,今天幸亏你遇见了我小叔,不然你一个人在输液室里,得多难受。” 燕唐醒过神,看着突然出现的南彦淮,有些不可置信,“你怎么来了?” 南彦淮在寝室没有遇到蓝贝青吗?蓝贝青今天上课耽误了?还是他电话接早了? 南彦淮看着他的表情,心疼的不行,“我是你男朋友,你都发高烧了,我怎么可能不来陪你。” 燕唐听他一口一个男朋友,人都麻了。 这时候反驳,南彦淮必定以为他还在为蓝贝青的事儿生气,到时候难免要说一堆道歉哄人的酸话来。 燕唐不想听,也懒得跟他掰扯。 他堵在床边,燕唐没法下床,“我已经好多了,这就准备回学校了。” 南彦淮忙道:“你都病成这样了,也没法上课。” 他上来的时候碰到了护士长,知道燕唐连开了三天的点滴,“你这几天就住在我小叔这边吧,我陪你。” 说完才后知后觉当了南商尧的家,他在南商尧这个小叔叔面前,一向举止有度、不敢造次,今天担心男朋友心切,确实是放肆了。 不想在燕唐面前被下面子,南彦淮站起来,转身,有些忐忑地跟正在收拾物品的南商尧确认,“可以的吧,小叔。” 燕唐趁机掀开被子坐起来,裤腿垂下,遮住了腿部和脚踝的痕迹。 听到南商尧不轻不淡地回:“随便你们。” “我不想住这里,我要回学校。”燕唐坚持。 南彦淮只有送他回寝室,才能顺其自然地碰到蓝贝青。 主角攻受好不容易睡了,他得趁热打铁让他俩的感情升升温。 不是燕唐执着于撮合主角攻受,也不是非要掺和这段剧情。 他之前尝试过不搭理南彦淮,申请过换寝,但最终都是徒劳,不管他再怎么试图避开剧情,最终都会绕回去。 还不如老老实实地履行完工具人义务,早日恢复自由。 南彦淮以为燕唐还在闹脾气,蹲下,边替他穿鞋,边以退为进的哄,“现在已经中午了,唐唐你饿不饿?我叫人送了些清淡的吃食过来,吃完我再送你回去好不好?” 燕唐两条腿退无可退,而且躲来躲去跟玩儿小情侣游戏一般,燕唐索性由着他穿鞋。 南彦淮握着心爱之人盈盈一握的脚腕,难免心猿意马,趁着系鞋带,往下勾了勾棉袜。 白的泛光的肌肤上,赫然显出几枚清晰红痕。 燕唐没料到他的小动作,用力挣了几下也没从南彦淮手中挣脱开,正要出声,便听南彦淮问他:“脚踝上怎么这么多红印子?” 燕唐下意识地去看南商尧,正撞上南商尧看过来的视线。 “是不是那天晚上在山上被什么虫子咬了?”南彦淮眉头皱起,心疼的不行,“这看起来挺严重的,痒不痒?得去看看医生,开点药。” 顶着南商尧的视线,燕唐心跳如擂鼓。 这些红痕怎么来的,他和南商尧再清楚不过。 燕唐垂眸,站起身,当着南商尧的面撒谎,“不痒,擦过药了。” 南彦淮情绪低落,既愧疚又自责,“唐唐,我再也不会让你伤心了。” 燕唐被腻的烦躁,正好外面传来敲门声,他赶紧打发人,“是不是你叫的餐,去开门。” 南彦淮一走,燕唐独自面对南商尧,更觉尴尬。 只能低头去拽手机壳上的青蛙腿。 忽地,面前的日光被高大的身影遮挡,他听见南商尧低声问他,“真擦药了?” 燕唐抬头对上南商尧视线,又移开了,只摇了摇头。 南商尧顿了顿,又问:“还疼吗?” 燕唐立刻就明白了南商尧问的是哪里,这让他怎么回答。 上面被衣服摩擦到会有些刺刺的疼,后面那天就不怎么疼,但仍有一些不舒服。 燕唐没开口,右手无意识地举在了心口处,细白的指节蜷缩两下,又忽地放开。 南商尧盯着他耳根脖颈处火速蔓延开的红晕,哪能不明白怎么回事儿。 他走近一步,“一天两次,记得擦。” 燕唐手心被塞进了两只药膏。 男人身上的迦南香味萦绕在他鼻端,燕唐不知是紧张还是什么,只觉得心跳有些快。 他舔了舔唇,正要开口,便听南商尧的声音再次落了下来,“其实我那天——” “燕唐,小叔,过来吃饭。” 南商尧的话被南彦淮的喊声打断。 燕唐抬头,南商尧却没再继续说,只轻声道:“去吃饭吧。” 8、第 8 章 餐桌上摆满了各式点心、清炒时蔬还有各种粥。 南彦淮见燕唐过来,赶紧将碗筷摆好,拉开椅子,“不知道什么对你胃口,我让他们都送了一些过来。” 燕唐好几天没正经吃过饭,确实有些饿了,他从不委屈自己,坐下捡着喜欢的几样吃了几口。 南彦淮很想陪他一起吃,权衡两秒,他走到卧室门口,“小叔,要帮忙吗?” 南商尧正在铺被子,手臂一扬,墨蓝色的薄被舒展开,垂落时顺滑平整。 他头也没回,“不用。” 南彦淮:“那您过来跟我们一起吃点吧。” 南商尧将移位的枕头挪正,露出了那张写有他联系方式的便签纸。 像被人随手丢弃的多余之物。 南商尧还是那句:“不用。” 南彦淮只想赶紧离开这儿,“小叔,谢谢你照顾我男朋友。” 说完便转身往客厅走。 南商尧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亮起,他扫了一眼,是阿甘发来的消息。 ——我仔细想了下,凭你的意志和定力,绝不会强迫燕唐,他愿意,应该是在报复南彦淮出/轨。 南商尧将手机屏幕扣在床头柜上,拈起便签纸,在手心揉成一团。 —— 燕唐这两天没在医院遇到南商尧,也没去十二楼。 一来身体状况好一些,坐在输液室的椅子上不会那么难熬。 二来南商尧那天表明了“两清”的态度,燕唐不愿在非必要时间额外叨扰他。 南商尧的号码他倒是记下了。 虽说南商尧把他磋磨成这样,可他也从南商尧那里,获得了全新的人生体验,那种极致的愉悦感,想想就让人回味。 这种事儿不体验几下,真是太亏了,而他非常庆幸对方是南商尧。 南商尧在他这里,是带着光环的,燕唐甚至有种,念念不忘必有回响的得偿所愿之感。 但既然南商尧主动提出补偿,他自然不会拒绝。 合适的时候,他会敲南商尧一笔狠的。 至于南彦淮,燕唐默许了他接送自己去医院输液的行为。 毕竟每去寝室一次,都有概率碰到蓝贝青,两个人接触的多了,感情自然会产生质变。 可不知怎么回事儿,南彦淮这几天对蓝贝青非常冷漠,甚至无视,对燕唐的态度却越发热情。 燕唐被他缠的有些受不住,社畜都有单休双休加年假呢,他这个苦逼工具人全年无休还得带病上班。 他正准备找个什么借口,躲几天清净。 就听南彦淮的声音在身旁响起:“唐唐,明天就是周末了,要不今晚你别回学校了,我带你去个地方,放松一下心情,再调理调理身体。” “可是我这周得回家。”燕唐怎么可能跟他出去过夜。 南彦淮有些失望,但转念一想,可以趁此机会送燕唐回家,在他家人面前刷一波好感,“那我等会儿直接送你回去。” 燕唐:“我爸爸听说我生病了,等会儿来学校接我。” 其实原主那个便宜爸爸,正跟狐狸精和狐狸精的儿子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呢。 哪里还记得他这个犹如眼中钉肉中刺的亲儿子。 南彦淮失望更甚,正不知如何是好,就听燕唐说:“你送我回寝室可以吗?感觉头还有些晕。” 燕唐休假归休假,最后一班岗得站好,他祈祷这趟南彦淮一定要跟蓝贝青发生点什么。 他们早日修成正果,他也好早点功成身退。 —— 燕唐坐在跑车副驾驶座上,一路听着南彦淮各种无聊到爆的笑话,勉为其难地应付着。 受到的磋磨和精神创伤,是工伤保险都要赔不起的程度。 好不容易熬到寝室,蓝贝青果然在! 蓝贝青正轻松地搬着前腿,脚尖抵在上铺的床架上,姿势妩媚又妖娆。 紧身的练功服衬得他腰细腿长,不愧是舞蹈系的系草,身段绝佳。 燕唐看着眼神余光不停往蓝贝青身上偷瞄的南彦淮,觉得这一路的磋磨都值了。 他反省了下,是不是这两天他没给蓝贝青好脸色,南彦淮有所顾忌,才不敢对蓝贝青有所表示。 燕唐改变策略,主动打跟蓝贝青招了声呼,“怎么回来了?你们校庆开场舞蹈的彩排已经结束了吗?” 他这个“正宫”都大度不计较了,南彦淮那种浪/荡公子,最会顺水推舟了。 蓝贝青神色有点恹恹的,他没在意燕唐态度的改变,只盯着燕唐身后的南彦淮,开口也只为说给南彦淮听: “我本来有机会争取领舞的,可下午不小心把脚崴了,老师让我先回来休息,可我哪能休息得了。” 燕唐知道这段剧情,南彦淮被蓝贝青不屈不挠的精神所感动,动用关系,让蓝贝青成了京大校庆开场舞的领舞。 通过这个契机,蓝贝青在舞蹈届有了一定的名头,两人的感情也有了突飞猛进的发展。 燕唐想到此处,精神为之一振,“你已经很厉害啦!刚大一,就能参加这么重要的节目,但还是身体最要紧。” 蓝贝青眼圈一红,一口牙都快咬碎了,明晃晃地暗示南彦淮,“不行,我就算把这条腿跳废,也要争取到领舞,这本来就应该是我的。” 南彦淮这人向来多情,心软,耳根子更软,出手也大方,从不亏待自己睡过的人。 因为燕唐的关系,他倒是从未给过蓝贝青什么好处,蓝贝青事后也没跟他怎么闹过。 此时,南彦淮眼看着这样一朵美丽柔弱的小白花,这么凄惨,又这么坚强,如何能不动容。 燕唐不用回头看,也知道这两人正背对着他这个“正宫”,深情对视,眉来眼去,暗流涌动。 他知道他该下场了,把场地让给主角攻受。 随便收拾了两本书,燕唐开口,“我爸爸给我发信息了,他就在楼下,我得下去了。” 南彦淮立马从蓝贝青脸上挪开视线,有点心虚地赶紧开口,“我送你。” “不用。”燕唐赶紧找了个借口。 “我这两天生病,这两条洗脸和擦头发的毛巾一直没洗,等我下周回来估计都要臭了,阿淮,你可以帮我洗一下,再晾起来吗?” 南彦淮飞速地朝蓝贝青的方向瞄了眼,伸手接过燕唐递过来的毛巾,吞咽了下,“好。那你小心。” 燕唐背上书包,头也不回地带上了宿舍的门。 他故意加重脚步声,走到楼梯口,又按捺不住腾腾燃烧的八卦细胞,轻手轻脚地走回了宿舍门前。 里面并没有传出水龙头和搓衣服的声音。 只有委屈又压抑的哭泣声,唇舌交缠的啧啧声,满足或不满足的喟叹声。 然后传出南彦淮的低语:“宝宝,你练舞悠着点,有我在,领舞只会是你的。” 燕唐心满意足,脸上带着姨母笑,正要收工离开,背后突然传来脚步声。 转头就见浑身湿汗淋漓的余渝出现在楼梯口,张口就要喊他,“燕唐,你……” 燕唐秒变惊恐脸,立即朝对方比了个“嘘”的手势,边兔子般地快步迎了过去。 余渝不明所以,但被燕唐的动作唬住,也压低了声音,“怎么了?” 燕唐没法详细解释,先把余渝推到了旁边一间开着门的寝室里。 房间里只有一个人,正坐在桌前,戴着耳机对着电脑屏幕激情奋战,根本没发现宿舍进了人。 燕唐松了口气,正要开口说刚编好的说辞,便听余渝小声问他,“是不是蓝贝青正在屋里发脾气呢?” 燕唐惊了,“你怎么知道?”我要用这个糊弄你。 余渝叹口气,“他一心想要领舞那个位置,结果今天脚扭了,舞也没法练了,他那种凡事争强好胜的人,哪里受得了这个结果,他是不是又把气撒到你头上了?” 同是炮灰不幸人,燕唐保护自己的同时,也尽量避免余渝未来被主角攻受狠狠打脸的可能。 他摇摇头,“我又没招他,反正你等会儿再进去吧,给他留点自我消化的空间。” 余渝不置可否,正巧打游戏的那位同学捂着肚子想上厕所,看见余渝如同看见救星,“小鱼快过来帮我顶上,干死他们!” 同学进了洗手间,余瑜坐那儿玩游戏,燕唐悄无声息地走到阳台。 果然看见南彦淮和蓝贝青一前一后地往大门外的方向走。 燕唐深藏功与名,跟余渝打了声招呼,这才气定神闲地出了寝室楼。 —— 燕唐自然不可能回家。 两天前,他收到了他同专业的研究生师兄谈白的消息。 【我今天下午随团队出野,目的地是西北的几座山,没几个月回不来,最近别忘了给花儿浇水。】 谈白和燕唐学的都是地质勘探,一个需要经常出野外实习、翻山越岭跋山涉水的专业。 谈白和原主是邻居,谈白从小目睹原主被家人欺辱,对原主一直多加照拂,有次碰见原主在门外罚站,无家可归,便把原主领回了他在校外租住的房子里。 谈白对原主来说,是生命里唯一的光,是他一生努力追逐的方向。 燕唐穿书之后,之所以选择京大的地质勘探专业,一是完成原主的夙愿。 二来,燕唐本身对这个专业挺感兴趣,且和燕唐一直从事的事业颇有渊源。 谈白租住的房子就在京大北门一条巷子里。 房子有些年头,但重新装过修,谈白又精心布置过,三室一厅显得精致又温馨。 其实谈白在这儿住的次数并不多。 他家本来就在本地,谈父谈母夫妻感情融洽,家庭氛围也好,谈白有空就会回家。 因着地质勘探这个专业的特殊性,除了大一基础理论课多一些,大二之后,需要经常去野外实习,研究生更是常年在野外呆着。 燕唐有时候会想,谈白租这套房子,会不会只是为了原主。 原主小时候脾气倔,经常跟狐狸精和狐狸精带来的儿子对着干,被他爸暴打一顿,赶出家门,导致无家可归的情形很常见。 谈白今年研二,他刚上大一就租了这套房子,当时原主正上初一,13岁。 燕唐摇摇头,就算是为了原主,也只可能出于同情和怜悯,谈白不可能对那么小的孩子动心思。 加上燕唐现在能遇见谈白的次数并不多,微信都不怎么聊,燕唐卸下心理负担,安心地打开了门锁。 现在有一个南彦淮已经够他头大了,燕唐不希望自己再遇到其他的感情纠葛。 主卧是谈白住,另有一间书房,也能称得上游戏房。 在那里,谈白带原主打过很多次游戏,也从基础开始,帮原主补习过文化课。 原主住在次卧,东西不多,燕唐来了之后,次卧就成了他的工作室。 窗下一张很大的桌子,上面放着雕刻机器、工具、电脑等。 墙上挂了上百把各式雕刻刀、锤子等工具。 另有四个很大的玻璃陈列柜。 第一个陈列柜里放着紫苏木、小叶紫檀、黑胡桃等各式大小不一的木料。 第二个陈列柜里是各种适合手工雕刻的印章石,以及各种好看的石头。 燕唐大部分的钱都花到这里了,看到石头就想买,买不到觉都睡不着。 第三个陈列柜里,放着雕刻成型的木雕,各种小动物、游戏和动漫经典角色手办、一些兴之所起随手雕刻的小玩意儿。 第四个,则是刻在石头上的微雕,有红楼梦的十二金钗宋词等各种诗词歌赋。 燕唐在自己的那个世界,是根正苗红的木雕传人,家里几代都是做这个,到他这一辈,燕唐不但钻研木雕,对微雕、篆刻也小有所成。 穿了书,也不可能把老本行丢了。 燕唐觉得,不管在哪里,能够做自己热爱的事业,能够发扬传承这些传统手工艺,他就很知足。 —— 燕唐洗了澡,换上家居服,坐到桌前,打开电脑。 他每次做木雕、微雕、篆刻时,都会在直播平台进行直播。 一来平台现在对弘扬传统文化的直播,会有一定的引流优待,比如经常上一些首页推荐等。 二来燕唐投年轻人所好,雕刻的都是当下流行爆火的角色和人物。 燕唐直播了十几次,便有了百万出头的粉丝,现在也算是平台的粉红主播。 燕唐戴上变声器,开始直播。 平台第一时间推送了燕唐直播的消息。 “一介雕民”直播间霎时涌进了一堆人进来。 【民民小姐姐今天刻什么】 【慕名前来亲眼见证民民小姐姐施展魔法】 【真.女娲造人】 是的,燕唐戴的变声器发出的是萌妹声音,带点嗲的那种。 他不想露脸,用一个三无新号闯荡江湖,只能各种不要脸的法子都尝试一遍。 包括蹭知名角色的流量,今天他准备蹭一波南商尧,哦,云栖的。 直播画面里,只能看到一块桌面,和他的一双手。 “不知道大家平时关不关注机车赛事。”燕唐挑了块挺大的黑胡桃木,“今天刻个骑摩托的男人,看看会不会有他的粉丝认出来。” 【民民妹妹你手怎么保养的,白白嫩嫩纤纤细细,看了你的直播我入坑了两周,手已经全是刀伤和茧子了】 【云栖!云栖!我为云栖这个男人发疯!】 【民民小姐姐在哪儿学的画画,这是已经开启施法了吗】 燕唐边用铅笔在木头上勾勾画画,边看弹幕。 他放下木头和笔,两只手摊开,手心手背都朝摄像头展示了一下。 这双手确实白嫩,说是十六七女高中生的手也不为过,这也是他敢用女声的底气。 “平时会用加了醋的热水泡手,效果挺不错,基本没有长茧子,还可以用来泡脚。” “说云栖的这位粉丝等我下播联系我,我送你一个小木雕吧,刻什么你来指定。” 【这么说民民妹妹的脚也很嫩,想看】 【啊啊啊啊啊真的是云栖,我死了,谁懂这种双厨狂喜的感觉,我也想要民民妹妹的木雕】 【云栖是谁?平时不关注机车也不感兴趣怎么办】 “不认识或者没看过相关视频都没关系,我可以用这块木头,让你们爱上骑机车的男人。” 燕唐脚背上的痕迹已经褪去了,他把椅子朝后蹬,脚跷在桌沿。 他一个男的,不惧任何调戏。 “脚没什么不能看的,这又不是旧社会,但是看了麻烦把直播链接分享出去哦。” 他的脚白,脚趾圆润泛粉,连脚底都是粉的。 燕唐想起南商尧不止一次说他的脚好看,还咬他的脚趾头。 啊,不能多想。 他收回腿,继续在木头上画摩托。 【啊啊啊啊本足控星人见过最好看的脚脚】 【不认识的快去搜云栖的视频看,看完不爱上云栖,我直播啃民民妹妹的脚】 【前面有个流氓,快叉出去,让我啃】 男人戴着头盔骑着机车的画面,栩栩如生地出现在了那块黑胡桃木上,弹幕几乎将整个屏幕遮住。 【竟然连侧面画的也这么神似,本画画专业的学渣给跪了】 【燃起来了燃起来了】 不止是热爱木雕的人,声控手控脚控们,通过首页推荐点进来的粉丝,还有大批云栖的粉丝也涌入了直播间。 —— 南商尧昨晚睡得不好,准确来说,从玻璃房出来之后,就没睡好过。 每天早晨,洗手间的垃圾桶里,都会多出一条湿淋淋的内裤。 南商尧今早在山里跑了两三个小时,回来后吃了个早饭,又沿着山道飚了一上午的摩托。 大汗淋漓后,有种豪迈的爽感。 路边开了成片的杏花,小小的花瓣呈粉白色,花蕊更粉一些。 南商尧盯着看了一会儿,猛地挪开了视线。 血液里的药物成分应该还没有完全代谢掉,不然的话,明明看的是花儿,脑海里怎么会浮现那人的心口。 有雨落下来,南商尧突然想到一首诗。 杏花微雨时,春意正阑珊。 9、第 9 章 南商尧下午去了林甘那里。 林甘作为顶级摩托技师兼南商尧发小,不仅负责南商尧所有摩托的维修改造保养工作,还承担了南商尧一应对外联络事宜。 林甘手里有个四人的专业团队,专门打理南商尧那些动辄几百上千万的摩托。 两人在花园的竹林旁喝茶聊天,不远处不时传来一个萌妹子嗲嗲的夹子音,混着一个男人的猥琐笑声和惊叹声。 林甘出声训斥,“陆河,你当着老板的面在那公然摸鱼,还有没有王法了。” 名叫陆河的男人探出头,举着手机,屏幕对着两位老板,“直播平台刚给我推送了消息,说是有个主播在直播刻云栖的人物木雕,我好奇就点了进去,小妹妹确实有两把刷子!” 团队里的人自然是知道云栖真实身份的。 林甘一听果然来了兴趣,“什么什么,快拿过来看看,让正主鉴定下,这妹妹颜值和实力值不值得蹭咱老大的流量。” 伴着“嚓嚓嚓”爽滑又治愈的削木头声,主播的夹子音从手机里传出,“我确实喜欢云栖哦,我是他忠实粉丝,他所有的视频我都刷过,还准备去看他现场比赛呢。” “哦呦!”林甘捏着嗓子学主播的夹子音,“还准备去看他比赛呢。” 陆河举着手机,眼睛就没离开过屏幕,一直“嘿嘿嘿嘿”。 林甘瞄一眼,有些失望,“不露脸的啊,这看什么。” 陆河难得有勇气反驳老板,“小妹妹是正经木雕手工艺人,林总你不看我可拿走了。” 离得近了,林甘看清了那细白纤长的手中,已经初具雏形的摩托车。 他伸长手臂,将手机从陆河手中抢了过来,他眼尖,“欧吼,这个果真是你粉丝,这车是你去年在曼岛tt赛上勇夺五连冠的那辆战骑!” 夹子音持续传出,“我不习惯戴手套,放心吧,不会伤到手的。保险?没有给手投保,我们手艺人没那么娇贵,我就是看起来皮嫩了一些而已。” 屏幕上一水儿的弹幕。 【皮是真嫩,手指和虎口都被刀把磨红了,哥哥心疼】 【记得看私信,哥哥给你投千万手险】 【民民妹妹别看弹幕了,专心削木头吧,真把这双手伤到了,我得一个月吃不下饭】 【这双手拿来削木头真暴殄天物】 “那削你?”明明是不太客气的话,用嗲嗲的夹子音说出来,偏偏像是在调情。 弹幕和陆河都疯了。 【排队领削】 【拿着挨削的号码牌】 【妹妹使劲儿撩,削我别用刀】 【边角料快炫我嘴里】 陆河挤到林甘身边,跟他头挨头看巴掌大的手机屏幕,妥妥的狂热粉丝一枚,“能长出这样一双手来,得是什么神仙啊,她刚刚还露了脚,足控癖绝对受不了。” 林甘笑骂他:“变态吧你,研究人小姑娘手啊脚啊的。” 陆河不想顶个变态的帽子,从兜里掏出另一部手机,点了几下,一双纤细白嫩的裸足出现在屏幕上。 “这是她之前露脚的截图。”他把手机往桌上一放,试图拉拢同盟,“老大,你来评评理,一个有着正常审美的男人,都会觉得这脚好看吧,我怎么就变态了。” —— 南商尧躺在摇椅上,老神在在地看着风吹竹林,他不关注姑娘,也没在意这两人说些什么。 被点了名,南商尧象征性地转了下头。 视线扫到那只脚的时候,大量的记忆片段涌入脑海。 他咬着圆润泛粉的趾尖,看着那人边晃边扁起嘴呜呜地哭,后来又支着手臂要他抱。 等那人举着的手臂脱了力,垂落到沙发上,他才放下那令他爱不释手的裸足,伸手将人抱起来颠。 …… 南商尧闭了闭眼睛,清除脑中不合时宜的画面。 看杏花能联想到那人心口,高度相似的脚又让他想入非非。 南商尧觉得自己是得找些事情做,转移一下注意力了。 林甘和陆河继续关注直播。 【太丝滑了,这声音听着好爽】 【民民妹妹为什么关了打赏通道?想给妹妹花钱】 【想给妹妹花钱+10086】 “是的,我开了青少年模式,我做木雕微雕直播的初衷,一是热爱,二是想给现在的年轻人科普这些传统手工艺。” “这些都是劳动人民几千年来创造积淀的文化瑰宝,也在历史文化长河中留下了灿烂篇章,我不想让这些传承后继无人,甚至失传被遗忘。” “如果直播能让你们对这些传统手工艺产生兴趣,愿意去了解,那最好不过,如果你们正好喜欢民民的手工艺品,多多给我宣传,那我就很开心啦!” 陆河和林甘没有注意到南商尧的异样,“一介雕民”这番话一出口,两个大男人纷纷对这个小姑娘肃然起敬。 林甘:“你还别说,这小姑娘还挺有志向,不是一般人。” 陆河:“我宣布,从今天开始,民民妹妹就是我的新女神。我将致力于我女神的传统手工艺宣传事业。” 林甘“哎”了一声,“老大,你之前不是说,传统手工艺这方面的公益项目可以多开展一些吗?这个妹妹不管是理念,还是手艺,都是个很好的项目合作对象。” 陆河顿时激动起来,“老大,你可以先关注一下她的账号,就当前期考察了,民民妹妹绝对值得!” 南商尧不堪其扰,递出手机。 他最近确实在筹划相关公益项目。 陆河和林甘同时看过来。 陆河莫名其妙,“给我手机干什么?” 林甘也没料到南商尧这个举动,但他反应快,一把接过手机,“前期考察项目合作人。” 两人一番捯饬后,南商尧的手机里,第一次下了一款直播软件,关注了唯一一个主播,“一介雕民”。 —— 直播时间太久,燕唐削木头削的手腕都是酸的,正好外卖到了,他边吃饭边和粉丝聊起了天儿。 画面里,摩托和摩托上的男人已经初具雏形,轮廓雕刻出来了。 另摆着一份虾饺,一碗海鲜粥。 【怎么吃的这么清淡】 【削木头可是力气活,妹妹得多吃点】 “前两天生病了,胃口不是很好,只想吃点清淡的,这不少了,我都担心吃不完。” “我力气可大了呢,小时候别人看我瘦,以为我好欺负,我总能几拳给人打趴下,但体型差太多的肯定不行,不是一个重量级的。” 就比如南商尧那样的,他根本不是对手。 【那被自己打不过的人欺负怎么办】 燕唐看到这条弹幕,放下筷子,拿起桌上的刀,随手一扔,刀尖正入半成品木雕的人脸部位。 “借助工具,或者求助别人,反正不能老实挨欺负。” 【妹妹这招太帅了】 【雕刻刀被玩成飞镖了,正中敌人准心】 【妹妹霸气】 燕唐看着南商尧脸上晃动的刀尖,有些愉悦地笑了起来。 吃完饭,他将餐盒收拾到垃圾桶里,“接下来主要是雕细节,还有上色。” 【妹妹手稳得一批】 【不看这手,单看技术,真有老手艺人风范】 【妹妹这手才是手,我的充其量是爪子】 【大家别眨眼,民民妹妹开始施展魔法了】 “对了,之前平台有跟我推过他们自营的手工艺工坊,手工艺品可以在上面拍卖,我刚才跟他们聊了下,觉得还挺不错的,已经决定进驻了。” 燕唐换了一把小号的u型刀,慢慢雕磨轮胎上的纹路,“这个骑摩托的男人,就作为第一件拍卖品吧。起价不会很高,大家量力而行,别因为这个影响现实生活。” 【云栖铁粉前排预定】 【民民铁粉誓死守护民民首拍】 【快快快快,我已经等不及出价了】 【民民都不用对照模型雕刻吗,摩托的构造和零配件怎么记得那么清楚】 燕唐看了眼弹幕,笑了声,“我看了很多遍,这些都刻在我脑子里了。” 【啊啊啊啊云栖的机车服!简直一比一还原,太他妈帅了!】 【头盔简直细节满满,民民你是不是云栖骨灰级老粉】 【这是云栖本人看了都要炸裂的程度吧】 【黑檀木跟云栖绝配,太酷了】 燕唐把成型的木雕托在手心,朝镜头各个角度慢慢展示了一遍,“因为是整体雕刻,所以有些久,耽误大家时间了,我去调个颜料,上个色就全部结束了。” 【这不是木雕,这是给骑机车的云栖注入了灵魂】 【妈妈我终于明白巧夺天工是什么意思】 【这有什么厉害的,云栖带着他的车就长在了木头里,这人不过是把多余的木头去掉,给我100年我也可以做到】 云栖的机车、头盔、机车服都不是纯黑的,会有少量红白橙条纹点缀其中。 燕唐按照记忆里,云栖的经典镜头上完颜色。 他本就大病初愈,高强度和高专注力的投入,让他累到两眼涣散,弹幕懒得看,话也懒得多说了。 “好了,结束,等会儿链接会上,大家量力而行去拍。太晚了,我要去睡觉啦,大家晚安,我下播喽。” —— 林甘和陆河意犹未尽。 林甘:“这简直是视觉和声觉盛宴,跟变魔法似的,削木头的声音竟然也这么好听。” 陆河:“换个糙爷们主播,你绝对不会看到现在。” 林甘:“你小子想造反,滚一边儿去。” 他转头,问不知何时开始闭目养神的南商尧,“老大,你生日快到了,我把这个拍下来,给你当生日礼物呗。” “老大?” 南商尧睁眼瞧他,“什么?” 林甘瞪大了眼睛,平时可以一心三用的南商尧,然也会走神的? 那可是能一手画圆一手画方的南商尧啊! 陆河在,林甘不好拆穿,只重复道:“生日礼物。” 他以为南商尧会跟往年一样,回答“不需要”“用不到”“占地方”。 南商尧不知想到了什么,应道:“好。” 10、第 10 章 第二天上午,燕唐发现木雕云栖被竞拍了一千多次,最终以三十二万八的高价成交。 他惊的下巴都快掉了。 转念一想也正常,混机车圈的,没有穷人。 云栖应该有很多壕粉。 他看了下收货地址,就在京城本地。 燕唐下了同城跑腿的专人直送单,运费一百八,燕唐一阵肉疼。 但想想去掉平台抽取的三成佣金,他即将到手的二十二万九千六,释怀了。 燕唐起来叫了份早午餐,把桌上的边角料清理干净,又给阳台上的花儿浇了水。 忙完,外卖正好送到。 燕唐吃完饭,给室友余渝发了条消息。 —什么时候有空?陪我去把生日那堆礼物当了。 燕唐在这个世界,唯一能称得上朋友的,大概只有余渝了。 余瑜家境很好,心性单纯,学舞蹈纯粹因为热爱。 两个人能谈得来,燕唐也愿意跟他亲近。 余瑜直接拨了电话过来,“我刚练完舞,等我回寝室洗个澡换身衣服。” 燕唐这几天不舒服,在医院挂完水,回寝室就睡得昏天暗地,错过许多消息,“周末还练舞?你也要参加校庆的开场舞吗?” 余渝:“对啊哈哈,京大的惯例,开场舞都是大一大二的上,我在其中也是佼佼者好吧!” 燕唐真诚捧场,“我鱼最棒!” 余渝笑:“你别高兴太早,就你这身段长相,你们专业的节目必然要拉上你。” 燕唐不信,他又没什么才艺。 上去演棵树?还是当吉祥物? —— 燕唐把木雕精心包装好,交给上门取货的同城跑腿,便回了学校。 打开寝室门,余渝湿漉漉地正从洗手间出来。 余瑜朝蓝贝青的床铺扬了扬下巴,“我们之前都在一起练开场舞,老师本来说领舞得选拔,结果昨天下午直接确定了他领舞,然后这人就没影儿了,不知道他又搞什么幺蛾子。” 燕唐知道蓝贝青的领舞位置,是南彦淮帮的忙。 也知道蓝贝青是被南彦淮从寝室直接带走了。 但是一个优秀的炮灰工具人,谨言慎行不多问,是最基本的操作。 燕唐打开衣柜,拿出那两大袋礼物。 回余渝:“人各有命,随他去。” 余渝坐在凳子上穿袜子,“我只是希望多过几天他不在的清净日子。” 话音刚落,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蓝贝青满面春光地出现在门口。 他手里拎着一个颇大的高奢手提袋,logo非常显眼。 却怕燕唐和余渝看不见似的,把包从袋子里拎出来,晃着在两人面前转了一圈。 “我男朋友说这款洋气,最配我。” 蓝贝青口中这个男朋友指的是谁,蓝贝青和燕唐都是心知肚明,心照不宣的。 燕唐担心余渝会反唇相讥,忙回应:“嗯嗯,这个包真好看,你男朋友眼光也特好。” 蓝贝青并没有从燕唐的夸奖里得到一丝快/感,相反,他只想看燕唐失控发狂、伤心欲绝。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淡定又敷衍。 好似他费尽心机做的这一切,根本不值一提。 蓝贝青看着燕唐,继续加码,“我男朋友安排的约会特充实,带我吃了大餐,看了电影,住了顶级套房,滚了床单,逛街还让我随便刷他的卡。校庆开场的领舞,也是我男朋友替我争取的。” 这次约会,他和南彦淮就像真正的情侣那般,甜蜜又有激情。 他现在迫切地想让燕唐知道这一切。 燕唐真诚送上祝福,“很开心你们能幸福地在一起。” 蓝贝青嗤笑了一声,他把包放在柜子上,手一扬,将上衣脱了,露出青青紫紫的痕迹。 “我男朋友活还特好呢,我们在花锦酒店三十六层的落地窗前,对着半个京城,做了一次又一次。” 燕唐心道你辛苦了,面上却忙不迭地点头,“你这么优秀,你男朋友肯定更优秀。” 他见余渝忍的脸都红了,把人推进洗手间,“快去吹头发,我们还等着出去呢。” 蓝贝青每一拳都打在棉花上,被堵的一口气差点提不上来。 和南彦淮如漆似胶的两天,让蓝贝青有了和燕唐直接叫板的底气。 洗手间里传来吹风机的嗡嗡声,蓝贝青仗着余渝听不见,“燕唐我真的瞧不起你这个懦夫,你明明知道南彦淮跟我睡了不止一次,你却不敢问不敢闹,你不就是怕戳破这层纸,南彦淮彻底甩了你吗?你为了傍上南彦淮这棵摇钱树,比神龟都能忍!” 蓝贝青边说边仔细观察着燕唐的神色,他预想中燕唐失控的场面并未发生。 身后却突然传来不小的动静,蓝贝青似有所感地回头望去,便看见南彦淮脸色铁青地站在门口。 “蓝贝青,你他妈别给脸不要脸。” 变故陡生。 燕唐眉头拧起,不知道这是闹得哪一出。 也不知道剧情为何这般发展。 蓝贝青没料到南彦淮会去而复还,整个人都吓傻了。 正不知所措间,猛然看见南彦淮手里拎着的,是药店的透明方便袋,里面装的分明是消肿的药膏! 他赶紧上前一步,嘴唇发颤,“彦淮哥,你是给我送药膏的对不对,你心里也是有我的对不对,我错了彦淮哥,我不是故意为难燕唐的,我只是太嫉妒他了,我嫉妒他是你光明正大的男朋友。” 南彦淮将装有药膏的袋子往垃圾桶里一扔,“是的,燕唐是我男朋友,你该认清自己的身份,你就只有用药膏的这点价值。” 亏他还觉得昨天道具上太多,把人弄的有点惨,送人回来后,又特地跑到校门口买了药,巴巴地给人送到寝室。 他没想到燕唐这么早就从家里回了学校,更没想到蓝贝青竟然这么不懂事儿。 南彦淮推开挡在他面前的蓝贝青,蓝贝青脸色苍白,颓然倒地,南彦淮连看也没看一眼,径直走到燕唐面前。 他小心翼翼地看着燕唐,姿态仓皇,神色无措。 前天分明才信誓旦旦地保证过再也不犯错,这就又被抓个正着。 南彦淮脑中极速转动,试图抓个救命稻草,“唐唐,我,我都把你照片给我爷爷看过了,他特别喜欢你,下个月他七十大寿,指名让我带你回家。” 南彦淮纵横情场多年,调情的话,讨那些男孩儿们欢心的话,向来张口就来。 但他却不想再用这些话来哄燕唐,他其实也隐隐有所察觉,燕唐并不吃那一套。 燕唐看着脾气好,性子弱,其实特别有主见,认定的事情轻易不会改变。 南彦淮此时无比害怕,怕燕唐再也不要他了,“燕唐,等我爷爷过了七十大寿,我就带你去国外登记,我名下所有资产和股份都转给你一半,你别生气好不好?” 他这般情真意切,不惜将一半身家赠与燕唐,蓝贝青听的目眦欲裂,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那可是南家啊!那得多少个亿! 燕唐凭什么,凭什么轻轻松松就能获得这一切! 燕唐倒是对南商尧父亲七十大寿这事儿很有印象,因为这也是个重要的剧情点。 到时他又能“顺其自然”地见到南商尧了。 至于南彦淮说的这些巨额资产,燕唐知道没他的份,未来都是蓝贝青的。 燕唐看了眼此时正瘫坐在地、形容疯狂的蓝贝青,决定赶紧撤离这个是非之地。 主角攻受之间的恩怨磋磨,他这个工具人不好掺和太多。 他冷漠地看了南彦淮一眼,见余渝从洗手间出来了,抬脚便往门口走,“我现在不想看见你,你先处理好你外面的感情问题,我们再谈。现在跟上来,直接分手。” —— 燕唐经过衣柜,还不忘拎上那两大袋东西。 他尽量演出背影决绝的味道,快步走到宿舍楼下,余渝也跟上来了。 余渝:“我车在那边。” 燕唐把两个大袋子扔到后排,在副驾驶坐好,看向打方向盘的余渝,“你怎么什么都不问?” “那我问了?”余渝往后一指,“你那些东西卖出的心理价位是多少?” 燕唐笑起来,余渝总是在适当的时候装傻。 燕唐现在确实不好解释现在的局势,总不能说他是穿书的工具人,自带剧情推进任务。 这样的余渝让他放松,感觉很舒服。 燕唐闭上眼睛,任窗外的阳光洒在自己脸上。 他毫不避讳,“都是南彦淮给的,卖多少都是赚的。” 余渝有个亲戚在做二手高奢回收,之前南彦淮给燕唐的各种礼物,都是余渝带着他去当的。 “我提前问了,上面印了你的花名,可能不会卖出太好的价格。” 燕唐:“嗯。” 等红灯,余渝拿起手机看了一眼,随即递给燕唐,“南彦淮应该是处理好了。” 燕唐接过来,见是舞蹈系开场舞的演员群,老师刚才在群里艾特了所有人,说是为了避免领舞能力不足,不能胜任这么重大的演出,将择日重新选拔领舞人员。 这是将蓝贝青换掉了。 燕唐皱眉,这发展他有些看不明白。 难道南彦淮和蓝贝青的感情还有的磋磨,他这个打工人也要响应号召,延迟退休? 唉,苦恼,此刻只有钱能拯救他的人生,弥补他的创伤,带给他幸福和快乐! 到了店里,店主一样样的验货,出价。 几乎都大大超出燕唐的预期,他立即将工具人的烦恼抛之脑后,投入地享受着金钱的魔力。 直到店主掏出了一枚戒指,诧异地拿出放大镜看了半晌,摇摇头,“这枚戒指我们店回收不起。” 他登录拍卖网站,翻出了某场拍卖会详情。 其中一枚拍品的简介照片,和燕唐带去的那枚一模一样。 文字标注:老坑玻璃种帝王绿满色戒指;成交价:5600万。 “五千六百万!”余渝实在没忍住,“南彦淮虽然又花又爱玩,但他是真的喜欢你,也是真的有钱啊。” 燕唐心道:延迟退休好!我还能再工作一百年! 最终燕唐揣着58万的银行进账,和堪比京城一套别墅的戒指,请余渝吃大餐去了。 —— 林甘最近一直密切关注着蓝贝青的动向,随时跟南商尧汇报。 南商尧坐在院中藤椅上,长腿交叠,把玩着刚入手的木雕,“再把蓝贝青推到领舞的位置。” 林甘不明白,“什么意思?校庆的时候你准备让我坐在第一排干扰他,然后他动作失误,你带头站起来嘲笑他吗?” “……”南商尧,“不是分ab岗?” 林甘恍然大悟,“我懂了,前期宣传什么的,领舞都是a岗蓝贝青,最后上节目的却是b岗。” 林甘知道这就是南商尧口中“合适的时候”,“对一个人最大的打击,无非是自以为愿望即将实现,却在前一刻,绝望地发现所有的努力和功名都是一场空。” “狠还是你狠。”林甘说,“放心,我会好好送给他一份毁灭打击大礼包的。” 11、第 11 章 第11章 燕唐把南彦淮所有联系方式拉黑,在谈白租的房子里度过了一个美好的周末。 周一去上课却被告知了一个他不是很能接受的消息。 “我也要参演节目?”燕唐眨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看着辅导员,“可我什么都不会啊。” 辅导员叹口气,坐在他旁边的位子上,颇有跟他促膝长谈的架势,“咱专业的情况你是知道的,一个女生都没有,咱们资源勘察的小伙子们要能吃苦能吃苦,要能干活能干活,就是没啥能拿得出手的才艺,但是任务在这里,保底得出一个节目啊。” 燕唐心道余渝真是一语成谶,“那我上去是演棵树,还是站那当吉祥物?” 辅导员被他一本正经又有些无奈的表情逗笑了,“你不用这么紧张,经过我和学习委员长达三天的摸排,三班有个男生以前参加过小品节目,我们看过视频,笑果还挺好,这次就请他出山,再把小品表演一遍。” 燕唐谦虚地说:“可是我没有学过表演,万一配合不好,肯定会拉低整个节目的质量。” 其实他演技可好了,连这个世界的主角攻受都经常演,从未失手。 辅导员摆摆手,一脸慈祥地笑着看他,“不用有任何顾虑,你肯定能演好,老师看人一向非常准。” 燕唐挺了挺本来就很直的胸膛,既然老师眼光这么好,又这么信任他,他也不是不可以露一手。 他故作为难地点点头,“那,行吧,我试试。” 辅导员满意地点点头,厚实的大掌拍了拍燕唐肩膀,“我让文艺委员跟你联系,你们最近把演出的服装落实了。” 毕竟是集体节目,燕唐表明态度,“最近晚上的时间,我都可以空出来,配合他们一起彩排。” 辅导员知道他学习认真,专业拔尖,“不需要,你该上晚自习上晚自习,该出去玩儿出去玩儿,有需要他们会联系你。” 燕唐有些疑惑,见辅导员已经起身准备离开,他也没多问,只点点头,“好的。” 地质勘查分资源勘察和工程勘察,燕唐学的是资源勘察,不但需要学高数、物理、化学、电工计算机、英语等公共基础课,还要学普通地质学、材料力学、流体力学、弹塑性力学等专业课。 课程排得满,作业也多,燕唐很快将这件事抛在脑后。 期间文艺委员过来询问了他衣服鞋子的尺码,燕唐没有过多的探究文艺委员复杂的眼神。 直到这天上午最后一节课结束,文艺委员把燕唐单独留了下来,将装有表演衣服的袋子递给他。 燕唐的天,这才塌了下来。 —— “怎么这么短?”燕唐伸手在袋子里翻了下。 “jk水手服不都是这么短?” 燕唐一脸你到底在胡说什么的表情,“女装?为什么是女装?” “你演三班宁远他女朋友,不穿女装穿男装?” 燕唐把手里的袋子往桌上一扔,往后跳了两大步,“我演女生?为什么没人告诉我?” “我跟你说了啊。” 燕唐甚至想让他对天发誓,“你没有!” 文艺委员真情实感的冤枉,“我跟你说了你演小菲啊,小菲就是宁远演的那个角色的女朋友,宁远那个小品视频你没看?” 燕唐没看。 也无力去跟他掰扯,到底是“小飞”还是“小菲”。 文艺委员直接将那套jk水手服,从袋子里掏了出来。 白色短袖衬衫、灰色格子短裙,配裙子同色领结。 文艺委员继续从袋子里往外掏,“这个叫什么玛丽珍皮鞋,黑色的,正好配白色长袜,喏,这个是黑长直的假发,还挺柔顺。” 燕唐只想把这堆鬼东西团吧团吧,再塞回袋子里,“我有拒绝的权利。” 文艺委员朝双眼发直的燕唐走近一步,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燕唐,我知道你现在一时很难接受。可是一来你已经答应了辅导员,二来校庆也没几天了,我们现在临时再找替换的演员,确实有些困难。” 他顿了顿,好让燕唐消化,“三来呢,衣服鞋子都按照你的尺码买了,你可能不知道,这些jk的衣服都是定制的,不能退。” “四来呢,我们整个专业真的找不出比你更胜任这个角色的人了,说肤白貌美大长腿,那就是在报你身份证。” “通过这半个学期的表现,我们都知道燕同学你,是非常有集体荣誉感的,这个节目代表的是我们整个资源勘察专业,我们会永远铭记你为此做出的巨大牺牲。” 文艺委员见燕唐不出声,试探着将衣服递过去,“要不,你先试试尺码?” —— 燕唐抱着这堆鬼东西,走回寝室门口的时候,已经想开了。 是个男人,格局就得放大一些。 女装怎么了,直播间里喊他妹妹的少了? 他真成谁的妹妹了? 不照样是铁骨铮铮的男子汉! 完成剧情大业,无须在意这些小节。 燕唐做好心理建设,推开门,门里几家欢喜几家愁。 蓝贝青正对着全身镜,扭来扭去找拍照角度,“哎呀,这身领舞服可真好看,我得发个朋友圈。” “质感和款式比我们的好太多了,而且我们一水儿白,就你一人绿,到时候观众的注意力肯定都在你这个领舞身上。”另一个室友岑沙秋也在。 他一脸艳羡地看着蓝贝青,“这可是京大百年校庆开场舞哎,整个京城名流齐聚,这次你绝对一跳成名,等着认识你的达官贵人们,能绕京大两圈都不止。” 蓝贝青眼角眉梢都是得意,已经能预见即将到来的众星捧月般的待遇,“但你也知道啦,领舞比你们的动作复杂好多,还有一段独舞,我要是跳的不好,说不定b岗会顶替我上的。” 岑沙秋:“那怎么可能,你跳不好,别人也不可能跳好。设个b岗只是以防万一的传统罢了,我就没听说过有哪场表演,换了a岗,反而让b岗上的。” 岑沙秋翻着手机,“你看,公众号和官微刚发布的开场舞宣传图上,你都是在c位上,你就安心练舞吧。” 蓝贝青对着镜子转了一圈,从来没觉得自己这么好看过,“现在也只能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啦,万一跳错一个动作,可就太丢脸了,唉,压力好大。” 他转头看向一直没开口的余渝,“余渝,其实我还挺羡慕你的,最近可以放轻松摸鱼啦。” 余渝皮笑肉不笑,“我偏不,我非刻苦努力训练,到时候我这个b岗跳的比你还好,说不定就换了你呢。” 别人不让他痛快,他必然也要给别人添堵,“你们忘了去年京大的迎新晚会,有个找后门得来的a岗,在临上场前一秒,被b岗替换掉的事儿?他在论坛上,可是足足被嘲了一整个学期!现在还时不时被拖出来当反面典型呢。据说他得了舞台恐惧症,到现在都没办法克服心理障碍。我这个b岗要是上了台,你们说丢脸的是谁?” 燕唐大声“咳”了一下,暗示余渝不要再跟蓝贝青当面呛声。 英雄不吃眼前亏,你气不过,可以背地里再骂啊! “就凭你,也想换我?做梦去吧。”蓝贝青转头看了燕唐一眼,“我可不知道谁最丢脸,反正领舞现在还是我的。” 南彦淮那天嘴上说他不配领舞的位置,说要把他换掉,结果呢。 男人都爱玩当面一套背地里一套。 这也向蓝贝青释放了一个信号,南彦淮并没有真打算跟他计较,也并不会真的跟他断掉。 蓝贝青倒是学乖了,他可以在燕唐面前炫耀,但是尽量避免正面挑衅和冲突。 南彦淮那种人,是希望妻妾和谐的。 在这一点上,他做的不如燕唐。 燕唐一方面替余渝感到难过。 b岗是a岗的替补,在不能替掉a岗领舞的情况下,整个节目只能坐冷板凳。 但是另一方面,他又开心于蓝贝青坐稳了领舞的位置,这说明什么? 说明主角攻受经过上次的冲突,感情经受住了考验! 那离突破式的进展也不远了,说不定南老爷子的七十大寿就是个契机! 燕唐信心满满,连穿女装表演的为难心理,也得到了一定程度的缓解。 —— 燕唐一共就参与彩排了一次。 小菲在小品里,是个不可或缺的背景板角色,台词只有一句:“不要再欺负人家了啦。” 燕唐问过总导演总编剧兼主演宁远,“外表可以装女的,声音怎么办?” 宁远:“夹子音听过没,你夹一夹就行了。” 燕唐:夹妹啊夹! 京大百年校庆当日,不但邀请了京城政商两界名流,还有一些大学者、大明星,和京大毕业的荣誉杰出校友。 容纳几千人的大礼堂座无虚席,等待观看即将拉开序幕的庆祝晚会。 礼堂后台。 燕唐已经换上了那套jk水手服。 他本就肤色雪白,高挑纤瘦,是那种雌雄莫辨的精致漂亮。 穿上女装,毫不违和。 白色衬衫将他单薄的肩背和玲珑身段勾勒出来,细腰盈盈一握,百褶裙只遮住腿根,一双白的泛光的长腿又细又直。 黑色长发柔顺飘逸,一截小腿被白袜包裹住,惊艳里,又糅杂了清纯。 当今主流审美“白幼瘦美”,被燕唐演绎到了极致。 男的看他,女生也看他。 宁远他们一起演小品的几个人,自觉将燕唐围在中间,杜绝了周遭的打量和议论。 也打发了不知多少来跟燕唐要微信的男生。 燕唐反而很坦荡,“其实我没事儿的,等会儿上台,那么多人看的。” 几个男生防着别人,自己却不时往燕唐身上偷瞄。 有个大二男生突然问:“燕唐,你是穿那种透明的丝袜了吗?” 燕唐:“没啊,我一个大男人穿丝袜多别扭。” 大二男生伸头过去看,“你腿比我女朋友腿都白,你怎么不长腿毛的。” 燕唐抬着胳膊跟他们展示,“我除了头发浓密,其他地方的毛发都很稀少,手臂上也基本没汗毛的。” 几个男生眼珠子恨不得都掉在燕唐身上了。 有个男生感慨,“怪不得辅导员硬把你骗过来,你这个扮相,比咱们校花都好看。” 宁远是个直男,明知燕唐是男孩子,可对着这样的燕唐,怜惜之情根本控制不住。 他将外套脱下来,扔到燕唐腿上,“你们无不无聊,都靠燕唐那么近做什么。” 大二男生:“我们但凡离燕唐远一些,候场室的这一百多个男生,得挨个跟燕唐要一遍微信。” 不停有男生跟燕唐套近乎,这个确实挺麻烦,更麻烦的是,燕唐现在想嘘嘘。 礼堂里两处洗手间,表演的学生用的在东边,离候场室近,但人太多,男大学生起哄那场面,简直无法直视。 他们的节目是第三个,燕唐想了想,决定去西边那个专门给贵宾们用的洗手间。 运气好的话,不会碰到人,而且那些有头有脸的社会人士,不管内里如何,面上会矜持些。 —— 燕唐跟宁远他们打了招呼,避过人群,沿着走廊一路往西。 走到洗手间的男厕门口,他听了听动静,没人。 为了避免尴尬,燕唐进了隔间。 锁上门,他边方便,边在脑中又过了一遍他为数不多的走位、表情和台词。 又练了练夹子音,“你不要再欺负人家了啦。” 好像不是很满意,又夹重了些,“你不要再欺负人家了啦。” 南商尧走进洗手间,听见的就是从隔间里传来的这样一句话。 他向来不爱管闲事。 但他今天倒是想看看,光天化日之下,拐骗女学生,在男洗手间行龌龊之事的,到底什么来头。 他两手插着兜,就那么靠在大理石镜面墙上,等着人出来。 “你不要再欺负人家了啦。”又传出一句。 不多时,隔间里响起门锁滑动的声音。 门打开,从门里走出一个穿着短裙的少女。 目测年纪不超过16岁。 南商尧没多看,确定隔间里没有其他人,便要迈步离开。 有什么东西在他脑中一闪而过,南商尧再次抬眼,视线钉在那张脸上。 脚步随之顿住。 视线往下,白衬衫百褶裙,细腰,美腿。 “少女”却只顾低头走着,边整理垂在胸前的长发。 嘴里还念念有词,声音娇俏曼妙,“你不要再欺负人家……” 话未说完,“少女”突然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 燕唐一愣。 他没料到门边站了个大活人,这人还是南商尧。 那一瞬间,他脑中千回百转。 神色从看到男人的震惊,切成发现自己进错洗手间的慌张,不过一秒钟。 燕唐的夹子音和他的演技一样,炉火纯青,“不好意思,我还以为这是女洗手间。” 南商尧眉梢一挑:“嗯。” 燕唐心道你要不赶紧进来撒尿,要不立刻转身出去,你堵在门口嗯个什么劲儿啊。 看南商尧的神色,应该是把他认了出来,但只要有这身皮在,他就是小菲! 燕唐无惧候场室那么多男生打量逗弄起哄,却有点受不住南商尧的视线。 他捋头发的手,不自觉加重了力气。 突然,头皮一轻,燕唐心里直呼不妙。 再想挽救已经晚了,他那头黑长直假发,在男人的眼皮底下,被他拽掉了! 拽掉了! 盥洗台前的镜子里,映出燕唐绯红的耳尖。 和南商尧咬着腮帮肉,依然轻微颤抖的脸。 燕唐捧着满手黑发,瞪着幸灾乐祸的罪魁祸首,“不准……” 出口才发觉,他还在夹着嗓子。 燕唐移开视线,恢复正常音色,“不准笑。” 南商尧看着他染上薄红的脸,“我没笑。” 燕唐要气死了,抬眼瞪过去,“你明明笑了。” 南商尧控制住表情,却控制不住满眼笑意。 低声,“抱歉,我没忍住。” 12、第 12 章 燕唐戴上假发,刘海和发尾都是乱糟糟的。 他从斜挎的巴掌大的珍珠包里,掏出一把小梳子,抬眼,从镜子里对上南商尧的视线。 莫名有种小媳妇对镜梳妆的既视感。 燕唐提高声调掩饰别扭,“你一直站那儿做什么?” 南商尧:“等你。” 燕唐:“等,等我?” “等你从这儿离开。”南商尧手指在皮带扣上轻点两下,“还是你不介意,我当着你的面方便?” 燕唐第一次见到南商尧,他穿着酷帅的机车服,第二次两人坦诚相见。 第三次在医院,南商尧白衬衫黑裤,闲适儒雅。 这还是燕唐第一次见到西装革履的南商尧,面若冠玉,清贵有度。 燕唐挪开视线,咬牙举起手中的梳子,手法生疏、姿势别扭地开始整理那一头齐腰长发。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脚步声。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误会,燕唐准备回候场室再整理。 他刚转过身,南商尧已经出去了,随后,门口传来南商尧的声音,“里面漏水情况比较严重,暂时使用不了,我打了维修电话,说是等会儿过来修。” 燕唐抿了抿唇,折返到镜子前,继续梳头发。 没了南商尧的视线,燕唐很快整理好。 出去的时候,南商尧背对着他,背影颀长挺拔。 鼻端似有若无地萦绕着迦南香的味道。 燕唐加快步子,从他身侧擦过,留下一句“谢谢”。 —— 候演区。 开场舞的演员们列好队形,整装待发。 蓝贝青站在最前方,透过舞台帷幕的缝隙,朝观众席上看去。 室友岑沙秋正巧站他身后,也探头看过去,压低的声调里,带着向往的惊叹:“坐在校长左边的是市长哎!我经常在电视上看到他讲话的。天!右边是华利集团董事长邹峻,这是我离这么多大佬最近的一次!” 蓝贝青视线在第一排和第二排观众的脸上,挨个逡巡一遍,有他叫得出来名字的,有叫不出来的,但不论哪一种,都毫无疑问是京城市各行各界一手遮天般的人物。 他又仔细找了一番,在第五排看到了南彦淮的身影。 前两排的大佬们们,矮胖丑是通病,可他们的财富极其丰厚且自由。 南彦淮年轻帅气,但南家现在真正掌权的,是南彦淮的父亲南文赋,南彦淮作为既定继承人,现在手中实际掌握的资源是有限的。 蓝贝青双手握拳,他今晚一定得好好表现,把南彦淮也变成他的备胎。 身后传来惊呼声,蓝贝青朝前方看过去,就见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微弯着腰,坐到了观众席的第二排。 大幅度地拉低了前两排中老年男人的平均年龄,也瞬间拔高了前两排的颜值。 岑沙秋率先问:“有没有知道这人是谁的?我好像从来没有在电视杂志上看过他哎!但有资格坐在前两排的,肯定是京城壕中翘楚。” 蓝贝青盯着那张郎艳独绝的脸,心中对权势的渴望一瞬间达到了顶峰。 竟真的存在比南彦淮地位更高、长相气质更佳的人,如果,如果他能得其青睐…… 身后的议论声打断蓝贝青的思绪。 “这绝对是个非常注重隐私的大佬,他但凡公开露过面,凭他这张脸,我们不会没有任何印象。” “确实,他这张脸和气质,绝对秒杀今天到场的所有演员明星!” “有没有可能是即将出道的演员啊?” “肯定不可能,看他的年龄应该快三十了,哪个明星现在才出道?而且他的气质一看就是顶级豪门精养出来的,怎么可能进娱乐圈。” --- 燕唐返回候场室,正好经过候演区,听见议论声,燕唐好奇地踮起脚。 顺着众人的目光看过去,那人竟是几分钟之前还在笑话他的南商尧! 南商尧出不出现不重要,重要的是主角攻得在,燕唐找了找,在稍后一些的位置上发现了南彦淮,这才放下心。 主角受的绝美演出,一定得有主角攻在场! 催场人员在提醒开场舞演员,离登场时间还剩一分钟。 蓝贝青突然掏出手机,调成自拍模式,高举手臂。 手机屏幕里,出现了一身绿色领舞服的他,在一众穿着白色舞蹈服的背景演员里,鹤立鸡群。 蓝贝青摆好表情,找好角度,快速按下了拍照键。 刚得知自己成为京大百年校庆晚会开场舞的领舞时,蓝贝青便发了朋友圈,配图是他穿着领舞服的单人照,另附上了京大官微和公众号以他为c位的开场舞宣传照。 这条朋友圈获得了他有史以来最多的点赞数,评论也是数不胜数。 蓝贝青计划在上台前,再发一次朋友圈,演出结束后,也得发。 现在每一次的记录,都是他通往成功路上迈出的一步步台阶。 文案早已经编辑好,蓝贝青添加上刚拍的两张照片,点击了发送。 没时间再看评论,蓝贝青只来得及将手机塞给他相熟的一名志愿者手里,便在催场人员的倒数声中,迈上了去往舞台的石阶。 十几个大一大二的舞蹈生跟在蓝贝青身后,对于即将开始的表演,他们紧张忐忑,又期待向往。 没有人预料到变故发生。 “啊——”一声惨叫混着沉闷的“扑通”声,猝不及防地传入众人耳中。 待看清眼前的画面,催场人员、现场调度、开场舞的其他舞蹈演员们都傻眼了。 通往舞台的石阶没有护栏,还差最后一阶就能踏上舞台,蓝贝青却突然从侧面掉了下去,摔在了没有任何防护措施的水泥地上。 蓝贝青抱着右腿,痛的面目狰狞、眼泪直流。 “完了,领舞摔了怎么办。” “我们还能演吗?” “快快快,叫救护车。” 现场一片混乱。 燕唐站在不远处,目睹这一幕的他,当即傻了眼,这什么情况。 蓝贝青右小腿传来锥心蚀骨的疼痛,此时他却顾不得了。 蓝贝青仰着头看向台阶上的人,歇斯底里地嚷起来,“台阶上有油!有人要陷害我!他是故意的!” 还差最后一步他就能迈上舞台,他要一跳而红,他要惊艳众人,成功、鲜花、权势,甚至打脸南彦淮就在眼前,他怎么能在最后关头倒下去了呢。 蓝贝青心急如焚,又气又怒,更多的是不忿和不甘! 不可以,他绝对不能让那些人得逞! 但无论他如何哭叫,嘶吼,发疯,已经发生过的事实不会再发生改变。 负责编排开场舞的老师,很快将装扮齐整的b岗余渝带了过来。 蓝贝青见没人理他,只能疯了一样喊离他最近的岑沙秋,“沙秋,是余渝那个贱人害我!他在台阶上抹了油,害我摔断腿,他好顶替我上台!你要替我报仇,岑沙秋你听见没有。” 岑沙秋自然装作没听见,他平日里是跟蓝贝青关系要好一些,但现在蓝贝青再上不了场,余渝不上,他们这个节目就完了。 他还想在舞台上露脸呢。 再说了,他一个学生,可管不了那么多事情。 救护车还在路上,现场的工作人员们不敢随意动蓝贝青的腿,万一发生二次损伤就更糟了。 此时圆满完成舞台是头等重要的事,蓝贝青身边只留了一个志愿者,他见蓝贝青陷入癫狂,不大敢上前。 “你们不能上台!是你们害我的!凭什么你们能去!都不准去!余渝,你这个贱人!” 没有一个人理他,蓝贝青在极致的绝望和巨大的恐慌里,眼睁睁看着余渝带领着本属于他的队伍,走上了台阶,跨入了帷幕之后。 随后,开场舞的背景音乐响起。 蓝贝青作为领舞,参与彩排过那么多次,就算看不到,但他能想象到,舞台上的众人是多么惊艳,他们的表演有多么精彩,会获得观众席上多少的惊叹。 而这一切原本都是属于他的。 蓝贝青望眼欲穿地瘫倒在地,志愿者上前,将蓝贝青之前塞给他的手机,交还出去。 屏幕上是蓝贝青刚刚发送的那条朋友圈,下面无数条点赞和评论出现在了蓝贝青视线里。 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他发出“啊”地一声凄厉惨叫,随后将手机狠狠摔向水泥地面。 手机瞬间四分五裂,像蓝贝青此时崩溃绝望的心。 —— 燕唐看着戴有天佑医疗中心标志的医护人员们,将癫狂惨叫的蓝贝青抬上担架,他转身离开,朝候场室走去。 这里应该是有什么他不知道的隐藏剧情,燕唐无暇琢磨,现在最要紧的是他自己的表演。 宁远带着几个人将小品大致排了一遍,便听见了催场人员喊他们上台的声音。 燕唐全程“小菲”附体,一句“不要再欺负人家了啦”将精彩的节目掀至高潮。 这个小品语言诙谐幽默,包袱新颖又多,让人忍俊不禁。 现场笑声就没停过,而且笑声是会传染的,可燕唐的余光里,南商尧全程面无表情。 他明明坐在喧闹的众人间,却像被排除在了热闹之外。 他如同凌冽的风,漂浮的云,可以存在于世上任何的地方,却不属于任何一个地方。 全场几千人的目光燕唐都可以视为空气,唯有南商尧的视线,存在感那么强。 表演结束,礼堂掌声雷动。 宁远带着大家朝观众席鞠了一躬,转身下台的时候,燕唐没忍住看向了南商尧的方向。 四目相接。 燕唐不知下次再见到南商尧是什么时候,也不知道还有没有这个下次。 不知不觉间,他跟在宁远身后,已经走到了舞台边缘。 帷幕将他的视线挡住,也隔绝了南商尧的目光。 很久之后,燕唐都会想起,他和南商尧在座无虚席、热闹鼎沸的大礼堂,隔着台上台下的距离,跨越大半个舞台,长达数十秒钟的对视。 13、第 13 章 第13章 等待下一个节目的间隙,礼堂安静下来,南商尧的耳塞里传出林甘的声音。 “台阶上的所有痕迹已经清理干净,不会留有任何证据。高度和角度我们演算过多次,韧带断裂加骨折是没跑的了,手术后至少得有一两年康复期,这期间是跳不了舞的。这算是给你下药的教训。” “当然他要是心性坚定又热爱舞蹈,一两年后不是没有站上舞台的可能。另外我之前推b顶替a,纯粹因为他是燕唐的朋友,毕竟你睡了人家,卖他点好也是应该的,b临时被通知上场,舞台表演堪称完美,这倒是大大超出我的意料。” 南商尧没应声。 林甘知道南商尧在想什么,“你是要说换成其他摆烂的b岗,这不但不是卖好,还是坑人,对不对。你放心吧,我一直关注着b的表现,如果他没那么勤勉,我会通过其他渠道暗示或者激励他的。” 南商尧:“嗯。” 南商尧不会在晚会现场待太久,林甘道:“另外给京大捐款的合约已经谈妥,按照你的意思,比去年的捐款数额提高了百分之五,我这边事儿都齐活了,你什么时候走,知会我一声。” 南商尧又“嗯”了声。 灯光暗下来,南商尧微弯着腰,大步朝礼堂后门走去。 门在他背后缓缓合上,一切喧闹和盛宴都停留在门内。 没有受邀的媒体记者们会蹲守在礼堂的前后门,南商尧绕了路,准备从最偏的西门出去。 后台是必经之地,离老远,就听见里面传出的争吵声。 “黄浩言,你他妈别给脸不要脸,燕唐是我男朋友,有你他妈什么事儿。燕唐,你不准理他。” “呦呵,就准你南彦淮整天在外面偷/腥,玩左拥右抱那一套,就不准我们小美人交友自由啦,到底是谁他妈不要脸。” “我看你是活腻了,敢他妈动老子男朋友。” “我就对这小美人心动了,怎么的,你俩是领结婚证了,还是办婚礼了?我怎么就不能追了?” “谁他妈拦都没用,我今天非揍死你这个孙子。” “谁怕谁?小美人叫燕唐对吧,燕唐我对你一见钟情,你要是跟我好,我绝对从一而终,你……” 随着“砰砰——”的两声响动,燕唐的声音传出,“别吵了,我刚借了两把枪,你们速战速决,早点分出个胜负,人家还等着上台用呢。” —— 燕唐一回到后台,就在思量怎么破解眼下的局面。 他本以为蓝贝青这次在开场舞中大放异彩,能让南彦淮意识到危机感,以此认清真正的感情。 他这个工具人就算不能即刻下线,戏份也会少一些。 哪知道蓝贝青突然受伤,根本没能上台。 更糟糕的是,他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南彦淮和那个叫黄浩言的公子哥儿就追了过来。 在他面前大放厥词,上演争风吃醋那一套。 燕唐心里没有任何波澜,只想着怎么样能最快让蓝贝青和南彦淮见上面。 他俩打起来! 南彦淮受伤被送往医院,在医院遇见同样受伤的蓝贝青,两人同病相怜惺惺相惜,你照顾我,我鼓励你,患难见真情! 对!这种剧情能够最高效的推动感情的发展和升温。 燕唐打定主意,转头就往两人面前各扔了一把一人多高的红缨枪。 本来南彦淮和黄浩言身边都有人拉着,不知是被燕唐的架势镇住了,还是想看看南彦淮和黄浩言的反应,围在他俩身边的人,默契地都散开了。 他俩没去捡地上的道具,也没再对骂,只站那儿跟看杀父仇人似的,彼此瞪视着。 燕唐心里后悔不迭,早知道换个道具借了,这俩人应该是都不会使红缨枪。 他摇摇头,正要再想办法,突然,黄浩言动了,南彦淮立即也动了。 两人快步冲向彼此,各朝对方挥出了拳头。 室内响起“嘭嘭”的皮肉撞击声,和痛苦的闷哼声。 燕唐在心里大喊一声:干的漂亮! 见他俩真打起来,围观人员立即上前拉架,南彦淮和黄浩言趁乱又各踹了对方几脚。 黄浩言这个工具人被揍成什么样儿,燕唐不关心。 南彦淮的嘴角、眼角和鼻梁都有擦伤,看起来惨兮兮的。 燕唐目的达到,抬脚就朝门外走,他知道南彦淮会追上来,然后他就能带着南彦淮去医院偶遇蓝贝青了。 —— 门打开,燕唐猝不及防地和门外的南商尧对上视线。 他开口喊:“叔叔。” 南商尧打量他一眼,什么也没说,继续朝前走。 燕唐跟上去。 有南商尧在,南彦淮会收敛一些。 燕唐最近实在有些招架不住南彦淮的热情。 没走几步,南彦淮果然追了上来,这幅模样见到南商尧,他有些别扭,硬着头皮打招呼:“小叔,你怎么也出来了。” 南商尧没看他,只道:“还有事。” 南彦淮上次在燕唐寝室,撞破蓝贝青大肆挑衅燕唐后,燕唐就把他所有联络方式拉黑了。 他来学校好几次,都没堵到人,又不好再去他们寝室,他现在正是表态度的关键时期,万一再碰见蓝贝青,就更说不清了。 是以,这还是那天之后,南彦淮第一次见到燕唐。 扮上女装的燕唐更有魅力了,看小品节目的时候,周围就都在打听这个小美人,更有像黄浩言这样,直接追来后台当面追求表白的。 南彦淮此时危机感爆棚,更有一肚子的私房话想跟燕唐说。 更准确一些,他不止是想倾诉思念和感情,他还想把这样的燕唐紧紧搂在怀里,亲他,咬他,狠狠弄他。 南彦淮顾不得南商尧在,快走几步,挨在燕唐身边,扮起可怜来,“唐唐,我都受伤了,你等等我。” 燕唐走在南商尧和南彦淮中间。 他还没开口,就听南彦淮继续道:“我最近想你都想疯了,看到你在台上扮演别人的女朋友,我嫉妒的恨不得冲上台去,跟所有人说我南彦淮才是你男朋友。唐唐,你相信我,从此以后我只会有你一个,你也不要理其他人好不好。” 燕唐转头问南彦淮:“你怎么来的?” “开车。” “车在哪儿?” “停车场。” 南彦淮顿时兴奋起来,燕唐这是要跟他一起出去了! 他心花怒放,这几拳挨的真值! 他甚至等不及去车里,当着南商尧的面,小声问:“唐唐,你想去哪儿?酒店还是我住的地方?对了你还没吃饭吧,想吃中餐还是西餐,我让他们先备好。” 燕唐冷冷看他一眼,“我想送你去医院。”治治脑子。 “不用去医院,我这都是……”南彦淮摸了下嘴角,当即疼的“嘶”了一声。 燕唐停下脚步,“不用去医院吗?那我回去了。” 南彦淮没想到燕唐翻脸这么快,立马改口,“去去去,去医院,我疼的可厉害了。” 燕唐闻言跟上南商尧,继续朝前走。 南彦淮又“嘶”了几声,“那你晚上得留下来照顾我,好不好唐唐。” 燕唐心道,到了医院你看见蓝贝青,哪还记得我是谁,“先去医院再说。” 南彦淮得不到燕唐的肯定答复不罢休,“那从医院回来,你陪不陪我。” 燕唐不想再跟他极限拉扯,敷衍道:“陪。”呸呸。 南彦淮立马开心了,甚至想搂着燕唐先亲两口。 碍于南商尧在场,他不好实施。 出了礼堂,见南商尧仍跟他们同一个方向,“小叔,你今天也开车来的吗?” 南商尧:“嗯。” 今天场合正式,他穿着也正式,不适合骑摩托。 南彦淮面上失落,嘴上却说:“那我们正好一道去停车场。” 燕唐刚才在后台,看见蓝贝青是被天佑医疗中心的医护人员抬走的。 就是上次他发烧,偶遇南商尧的医院。 这家医院最著名的是骨科,工作人员应该是出于对蓝贝青这个舞者负责的态度,拨了这家医院的急救电话。 其实燕唐挺想开口,请求南商尧带南彦淮去天佑医疗的,可一来他担心南商尧有事,不一定会同意。 毕竟南彦淮的表皮伤,看起来并不严重。 二来,就算南商尧同意,南彦淮应该也会缠着他,一道过去。 燕唐何必再费那个劲儿。 京大礼堂建成有些年头了,没有地下停车场,教师用的路面停车场离礼堂并不太远。 可燕唐却觉得这一路长极了。 因为南彦淮一路在他耳边腻歪,“唐唐,你最近有没有想我,我每天都很想你。” “唐唐,你穿这件裙子真美,你出现在舞台上那一刻,我脑中只有四个字,惊为天人。” “唐唐,你最近是不是又瘦了,你腰也太细了,腿也是,我得好好给你补补。” 燕唐不知道南商尧是不是也被腻歪到了,路灯昏暗,月色不明,他看不清南商尧的表情,只感觉到南商尧明显加快的步速。 —— 林甘坐在驾驶座,正看朋友圈别人发的小视频。 “不要再欺负人家了啦。” 娇俏的撒娇里,混着现场观众的笑声。 林甘也跟着笑起来,抬头,就看见后视镜里,南商尧南彦淮叔侄俩,跟护花使者一样,护着视频里的小姑娘,一路走了过来。 见南商尧坐进副驾驶,林甘将手机屏幕朝南商尧眼前伸了伸,“你侄媳妇太漂亮了,身材和语言天赋也没的说,凭着一句台词,已经火出圈了,短短十分钟,我至少刷了十几条关于他的朋友圈。” 南商尧不置可否,系好安全带,便开始闭目养神,“开车。” 林甘放下手机,密切关注着那俩的动向。 见燕唐上了南彦淮的车,随即“轰”的一声,车子疾驰而去。 林甘启动车辆,“南彦淮开车也太猛了,看来是着急带你侄媳妇去开房。” 南商尧如同老僧入定:“不走?” “走走走。”林甘感觉出南商尧有些不悦。 他打了把方向盘,将车开出去,觑着南商尧神色,试图说点别的缓和气氛,“就那个叫一介雕民的萌妹子主播你还记得吗?她同意了我们的公益项目邀约活动,等时间敲定下来,你要去现场看看么。” 提起这个,南商尧难免想起些纤足素手。 他烦道:“再说吧。” 14、第 14 章 第14章 燕唐非常庆幸南彦淮今天开的不是跑车,让他能够坐后排喘息。 他只来得及报出医院地址,南彦淮就将车飚了出去。 南彦淮此时只想赶紧完成去医院的任务,抓紧时间回家吃燕唐。 一路风驰电掣,甚至闯了两个红灯,到了医院大门口,一个漂亮的漂移甩尾,车子刚停稳,南彦淮立即解开安全带,下车去帮燕唐拉开车门。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燕唐受了重伤,或者南彦淮搞大了人家肚子,对方羊水破了,亟待临产。 燕唐反应比南彦淮更快,他跳下车,“你慢一些,我先去给你排队挂号。” 说完一溜小跑进了医院大厅。 南彦淮以为燕唐也在期待接下来的活动,嘴角弯起,激动地跟在燕唐身后,进了医院。 燕唐自然没去挂号窗口,他回头看了一眼还没有跟上来的南彦淮,混入了人群中。 手机突然有电话进来,燕唐一愣,南彦淮不是还在他的黑名单里躺着么。 看清来显,燕唐松了口气,是他那个异父异母的便宜弟弟打来的电话。 燕唐静了音,便不再管。 等他七拐八拐,溜到医院后门口,电话早自动挂断了,手机里躺着条信息。 --爸爸两腿关节疼的厉害,刚送他到天佑医疗中心了,医生说得住院观察,我要上学,妈妈要工作,你请假过来照顾爸爸几天。 燕唐占了原主身体,本不该对人父母置之不理。 但原主爸当年不管生病的老婆和幼小的孩子,反而掏空家里钱财对狐狸精和她儿子嘘寒问暖,活活气死了原主妈之后,这个缺德货爹转眼就将狐狸精和她儿子接回了家里,亲儿子反而变成了眼中钉,非打即骂,动辄赶出家门。 就他那副缺德样儿,燕唐管他死不死! 至于南彦淮,他偷偷溜了之后,南彦淮联系不到他,肯定会在医院等。 等着等着不就碰到蓝贝青了? 燕唐对自己今晚的表现非常满意,他站在路边,抬手招了辆的士,回学校。 --- 这一来一回没耽误多少时间,燕唐回到空无一人的寝室,好好洗了个澡。 头发吹干,燕唐穿上衣服,在镜子前照了照,回想了一下穿jk裙的样子,确实女装更胜一筹。 但他此生不可能再穿了。 走廊上传来嘈杂的脚步声,混着喧闹声。 应该是演完节目的演员们回来了。 余渝打开门,身后跟着岑沙秋,还有好几个一起表演开场舞的学生。 “听辅导员说,蓝贝青韧带断裂加上腿骨骨折,正在筹手术钱。” “那他手术后还能跳舞吗?” “据说得有一两年的复健期,不知道他抗不抗的过去。” “扛过这两年也没用,我们都是吃青春饭的,两年一过,他舞蹈生涯基本算是废了。” “听说他的领舞位置还是找后门得来的,真不知道他图什么。” “你看他平时那个嘚瑟样儿,就知道他干不成事儿。现在论坛上都是在嘲他骂他的。” “要不是余渝及时救场,我们连登台的机会都没有。” 燕唐旁听着,深刻领悟到什么叫落井下石,说话的人中,有好几个平时跟蓝贝青关系都挺不错。 如今蓝贝青突发意外,他们便转换了态度。 就连岑沙秋也是如此,他附和道:“他真没有余渝跳的好,好在最后还是余渝上了。” 开场舞以余渝为领舞,表现的堪称完美,其他人也没掉链子的,这个节目不管是在京大论坛,还是在已经发出的新闻报道中,反响都特别好。 对于这个开门红,余渝吃到的红利自然是最大的,但节目整体优秀,所有参演人员一荣俱荣。 余渝依旧坐冷板凳的话,他看蓝贝青不爽,会毫不客气地讽刺几句。 但做人不宜得了便宜还卖乖,他拿了换洗衣服去洗手间,朝众人笑笑,“我到现在还是懵的。” 他的低调态度跟蓝贝青平日里的表现形成了鲜明对比。 岑沙秋没忍住道:“这要是蓝贝青,不知道嘚瑟成什么样子了。” “可不是。” —— 余渝洗完澡从洗手间出来,来寝室串门的人都散了。 岑沙秋去洗澡,房间里就剩了燕唐和余渝。 两人相视一笑。 燕唐一身轻松地道:“祝贺你余渝,你今晚特别棒,我真替你开心。” 余渝眉眼弯弯,“你也是。今晚是不是难兄难弟的大逆袭。” 燕唐举起手,两人击了个掌。 一切尽在不言中。 燕唐一来担心情况有变,南彦淮会来寝室堵他。 二来好久没直播了。 他拿了几本专业书放进背包里,跟余渝道:“如果有人问起,就说我回家了。” 这就不是回家的意思。 每个人都有秘密,余渝一向不多问。 他爬到上铺,躺在床上伸了个懒腰,“放心吧。” 燕唐往门口走,“晚安。” 没等到回应,只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和轻微的鼾声。 —— 燕唐去了谈白租住的房子里。 打开直播,燕唐边选木头边说:“很久以前,我就想雕刻山海经里面的异兽,那今天就雕山海经系列之烛龙吧。” 燕唐拿了块比较大的小叶紫檀,“山海经海外北经记载,钟山之神,名曰烛阴,视为昼,眠为夜,吹为冬,呼为夏,不饮,不食,不息,息为风;身长千里,在无綮之东,其为物,人面,蛇神,赤色,居钟山下。” 【我的神额,妹妹为什么连山海经也能张口就来】 【为了不显得我们没文化,妹妹快给翻译下】 燕唐挑了把刀,“意思就是说,北方极寒之地,有个人脸蛇身的怪物,红色皮肤,本领很大,名字叫烛龙。” “它睁眼,是白天,闭眼成黑夜。它吹口气,天地间大雪纷飞,呼口气,世界变成赤日炎炎,它不吃不喝不睡不呼吸,因为一旦呼吸,便成长风万里。” “传说它口中常含一只蜡烛,照在北方幽暗的天门之中,所以人们又称它为烛阴。” 【烛龙掌管四季,控制昼夜,听起来好厉害,可是人面蛇神是不是有些吓人】 【是嫌他丑吧哈哈哈哈】 燕唐抬头扫了眼弹幕,“我会给它美化一下,人面人身龙尾好了。” 【不但考验雕刻技术,还考验想象力和审美】 “是的,这也是我之前一直没有动手雕山海经系列的原因,没有具体的立体的参考模型,就很有难度。” “但不久前我遇到了一个人,我私心里觉得他也有些不食不寝不息的气质,就是那种存在于天地万物间,但又游离于世间之外的那种感觉。” 【我一个爆哭】 【妹妹有喜欢的人了】 【啊啊啊啊啊啊我只是看个木雕直播,为什么要对我发出失恋攻击】 “我在脑中不止一次想象过,他具象化成烛龙的模样,很帅很迷人,我有些迫不及待想把那个画面呈现出来。” 【妹妹看起来是在一本正经传播传统文化,实则暗戳戳跟人表白罢了】 【我报名追杀这个臭男人】 —— 蓬莱山,别墅二楼露天阳台。 南商尧百无聊赖地靠在躺椅上,遥望山下星星点点的万家灯火。 山间明月皎洁,山风清润,竹林摇曳。 时间在他这里失去了存在的价值,或者说,时间的流逝,对南商尧来说毫无意义。 世人挣破头抢夺的金钱权势,他得来易如反掌,最后统统变成束缚他的牢笼。 万籁俱寂间,手机“叮”了声,是“一介雕民”直播间开播的推送消息。 南商尧顺手点进去,将手机放回矮几,就那么当背景音放着。 南商尧闭上眼睛,在陷入沉睡之前,听见主播说:“我想象中的他,着红衣,骑巨龙,乘万里长风,天接云涛连晓雾,星河欲转千帆舞,骑龙之人从天而降,豪情万丈地跟我说:‘九万里风鹏正举,风休住,蓬舟吹取三山去!’” 削木头的“哗哗”“呲呲”“梆梆”声,是助眠曲,也是入梦的勾魂音。 在梦里,有个穿纱衣罗裙的小女子,背对着他,一直在对镜梳妆。 雪胸鸾镜,琪树凤楼。 不知怎么的,那女子突然走过来,粘着腻着让南商尧给他画眉毛。 温声软语相缠,南商尧毫不动摇。 对方身娇体软,耐心却足。 最后眉毛没画成。 南商尧捏着那双白如霜的美足,把玩够,给人十个趾头全涂了红甲。 极致的香艳迷人,让人不知今夕何年。 15、第 15 章 第15章 山中夜凉,浓雾缭绕,南商尧醒来,已经是好几个小时之后了。 他醒了会儿神,才将荒唐梦抛之脑后。 主播声音缓慢迟滞,带着浓重的困倦感,“好了,红衣上色完成,我对这个改良版的烛龙还是挺满意的。” 南商尧将手机拿过来,铺天盖地的弹幕映入惺忪睡眼中。 【鸡皮疙瘩掉一地,民民牛逼】 【全体起立】 【向手艺人致敬】 【卧槽硬核魔法】 【献上膝盖献出心脏】 【我学会了,1准备一块画好烛龙的木头,2把烛龙拿出来】 【这神仙颜值,这胸肌腹肌,我对这种美男子毫无抵抗力,刚失恋的我,又陷入了热恋】 【如果民民的心上人长这样,我单方面同意你们的恋情】 南商尧关掉弹幕,屏幕立刻变得清爽。 那双纤长瓷白的手,捧着一个人身龙尾的木雕。 那人竖瞳深目,额头长犄角,黑发未束齐腰,身穿红色披风,胸膛大敞,露出纹理流畅的胸肌和腹肌,兼具力量和美感。 肚脐下连着龙身,体态矫健,龙爪雄劲,栩栩如生,犹如奔腾在云雾波涛中。 就连头发丝儿都精细有致。 南家古董藏品多了去,南商尧有段时间实在无聊,钻研了一些时日。 他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可看着这个新鲜出炉的木雕,也要感叹一句,主播手工技艺巧夺天工,手法精妙绝伦。 “这个烛龙我准备自己留着,暂时不拍卖。大家晚安,我得睡了。” 这一方天地再次陷入寂静中。 —— 燕唐不顾弹幕一片哀嚎,果断下了播。 他平时肩负着推动主角攻受感情发展的重任,说话做事时常身不由己。 资源勘察专业课多又难,吃深悟透还是挺有压力的。 唯有做木雕时,燕唐能够喘息片刻,此时他不是书里的工具人,不是课业繁多的大学生,他只需做他自己就行。 惬意的,享受的,愉悦的自己。 周六燕唐哪儿都没去,窝在租的房子里,看专业书,写写作业,浇浇花儿,简单削几块木头,还算自在。 晚上他无意中点开备忘录,竟看见第二天的日期上标了个红圈,备注是:母亲6周年忌日。 不知是原主多久以前设下的。 燕唐明白这一天对原主有多重要。 明天周末没什么要紧事儿,燕唐决定去替原主祭奠一下他母亲。 原主母亲的墓碑位于远郊一座荒山上。 之所以葬在这里,无他,便宜。 就这还是原主姥姥姥爷凑的钱,以原主那缺德爹的意思,人都没了,留着骨灰也没多大意义,随便往哪儿一洒,也就完事儿了。 姥姥姥爷失去爱女,过于悲痛,没撑过多久,也相继去了。 燕唐定了第二天早晨5点的闹钟。 从京大东门附近乘坐地铁,中间又转乘了公交车,两个小时之后,终于到达站点。 天阴沉沉的,还有些冷意,燕唐兜上卫衣帽子,两手揣在口袋里,顺着平缓的水泥路,往山上走。 他昨晚明明看了天气预报,没走多大会儿,却突然下起雨来。 雨势不小,燕唐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四处看了看,发现前方不远处有个凉亭。 他低头朝那边跑去,刚进亭子,就迫不及待去摘几乎湿透的帽子. 一抬头,跟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对上了视线。 —— 南商尧一身黑衣,懒散地后靠在黑色的柱子上,挺拔酷帅。 他绝大多数时候,都是这般默然不语。 可燕唐却觉得,此时的南商尧周身散发着沉重肃穆之感。 细看起来,却又与往日没什么不同。 燕唐垂下泛着惊喜的眼眸,猜想大概是雨天造成了这种错觉。 雨丝斜斜地飘洒进来,砸落在地面和木质长椅上,溅起小小的水花。 凉亭里四处飘雨,只有南商尧现在所站的位置,和他身侧的一小块地方是干燥的。 燕唐盯着那只能坐下一个人的干爽木椅,湿淋淋地开口:“叔叔,你怎么在这儿。” 南商尧没回他这句,打量着越来越湿的小孩儿,“我是能吃人?” 燕唐抬起眼皮,顶着南商尧的目光,往他身旁走去。 混着水气的迦南香将燕唐包裹住。 燕唐坐下,木椅上仍残留着的南商尧的余温,透过轻薄的布料,传入燕唐皮肤。 原来南商尧早就看见了他,还把唯一能坐的位置让了出来。 燕唐把湿漉漉的头发往后捋,额头光洁饱满。 他仰头看着目视前方的南商尧,男人侧脸线条堪称完美。 冷肃平淡的表情,让燕唐熟悉又陌生,有那么一瞬间,他真想撕开南商尧的外壳,重现那晚不知疲倦的疯狂放纵,和不死不休的尽兴沉沦。 也许是雨天和迦南香放大了燕唐的冲动,他心血来潮地反问:“你不能吗?” 那两天两夜,来来回回不知吃了他多少遍。 南商尧蓦地低头看过来,眼神意味不明。 两人挨着,一坐一站,能听得见彼此呼吸。 两人缠绵的那两天,南商尧只要跟他对上视线,便会低头吻他的唇,尤其喜欢缠吮他的舌尖。 燕唐脑中闪过不知多少画面,就连南商尧性感的急喘似乎都响在耳边。 两人此时的姿势,让燕唐恍然生出一种,南商尧下一秒就会像之前那样吻下来的错觉。 他落败垂眸,无意识地舔了下唇。 就在燕唐以为南商尧不会再说什么的时候,头顶传来一道低低的“抱歉”。 燕唐盯着自己湿透的帆布鞋,小声嘀咕,“每次碰到你,你好像都会跟我说这个。” 南商尧视线从燕唐的鼻下,移向风雨中模糊不清的远山,没再开口。 南商尧身上的衣服是干的,应该是刚下雨,就到了这里。 燕唐被湿淋淋的卫衣裹得实在难受,他抬手脱了卫衣,用反面稍干的地方擦了擦头发和脸,把卫衣随手搭在一旁的围栏上。 里面白色的背心没潮,清爽是真清爽。 燕唐又如法炮制,脱了湿透的鞋袜,一阵裹着潮气的冷风吹来,他猝不及防地打了个喷嚏。 南商尧视线在燕唐清瘦雪白的肩膀锁骨,和搭在鞋子上的白脚丫上一扫而过。 有衣料的摩擦声响起,随后,燕唐被兜头罩上了一件宽大的外套。 迦南香的味道和融融暖意几乎将他淹没。 燕唐扒拉出来一条缝,偷偷去看南商尧,没想到被抓个正着。 他低下头,尽量不发出声音地,深深吸了一口外套上的味道。 这才乖乖地,将对他来说过于宽大的外套穿在身上。 穿好后,燕唐实在好奇,伸直手臂比了比,南商尧的外套袖子能将他的手掌全部盖住。 “好大哦。”他没忍住嘀咕出声。 上身暖和越发显得腿脚冷,燕唐见南商尧没看这边,抬腿将脚搭在了木椅的边沿,这样他整个身体都能藏在外套里面。 他像个得了什么新鲜玩具,玩的不亦乐乎的小孩儿,南商尧垂下目光,就看见翘在外面的十个脚趾,趾头圆润泛粉,裸甲整齐润泽。 燕唐似有所感地抬头,脸上露出满足愉悦的神情,“这样好暖和哦。” 他带笑的模样映在南商尧眼睛里,南商尧眼里似也染上了几分笑意。 —— 燕唐裤子也湿了,糊在腿上特别难受,他也怕把南商尧的外套沾湿,索性解开裤扣,将外裤褪了下来,和他脱下来的外套搭在一起。 忙活完,燕唐再次抱着腿坐着,拉上外套拉链,整个人几乎是光溜溜地包裹在南商尧的外套里。 这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下来,燕唐打量着四周环境,雨幕下,他看见了刚才被他忽视的摩托车,就停在凉亭右下方。 他抬头问南商尧,“叔叔,你是骑摩托来的吗?” 南商尧“嗯”了声。 燕唐笑了下,“我还以为你又不理我。” 他迎着南商尧转头看过来的目光,语气认真道:“我刚到亭子里来时候,问你怎么在这里,你就没理我。” 之前在医院,燕唐还有些怵他,南商尧沉默的时候,他都不敢轻易开口,怕打扰到他。 不知是不是上次在校庆晚会后台,南商尧撞见了他的女装掉马现场,笑话他还试图抵赖,燕唐现在面对南商尧,突然就不怎么拘束了。 南商尧移开视线,看向前方林木深处,就在他即将开口的瞬间,听见小孩儿说:“那我先告诉你我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好了,今天是我妈妈6周年忌日,她就葬在这里,我过来给她扫墓。” 燕唐清楚看到南商尧脸上一闪而逝的惊诧,然后他听见南商尧说:“我母亲也葬在这里,今天也是她的忌日。” 其实这个点出现在这里的人,不出其右,都是来扫墓的。 燕唐多此一问,属实是没想到,以南家的身份和地位,会有亲人葬在这种地方。 没想到不但有,这人还是南商尧的母亲。 燕唐猛地站了起来,他踩在木椅上,站起来比南商尧还高。 场面有些滑稽,他神情却无比认真,“那我们等雨停一道过去,让她俩认识一下,以后在这也能有个伴,没事儿聊聊天什么的,多好啊!” 这寂寥的荒山旷野,在他期待向往的语气,和描述的场景里,似乎也变得热闹起来。 人死如灯灭,南商尧向来不信鬼神,面对这无稽之谈,南商尧却深深看了他一眼,开口道:“别摔着。” “不会。”燕唐动了动脚趾,“我踩得很……啊——” 木椅边沿不知何时浸了水渍,他又光着脚,踩着湿滑的地方,顷刻间整个人便要往地上栽去。 南商尧眼疾手快,长臂一伸,大手箍着那细腰,将人带进了自己怀里。 燕唐吓得紧紧搂住南商尧肩背,嘴里碎碎念,“怎么这么滑,吓死我了,幸亏我福大命大。” 南商尧第一次在母亲忌日这天,得了个满怀的拥抱。 他轻咳一声,“多大了,还毛手毛脚的。” 燕唐总觉得脚下还是滑的,有些不敢松开南商尧,但又不好意思一直这么抱着人家。 他两只手摸索着往下,撅着屁股,试图慢慢往下坐,嘴上还不认怂,“我明明踩的很稳,是椅子沾了水太滑,我都十八了,站还站不稳吗?” 南商尧外套脱给了某个得了帮助还没一句好话的人,身上只有一件布料轻薄的黑色棉质衬衫。 无法忍受某人上下其手,他大手下移,正要托着人腿弯,触到滑腻的肌肤,手掌弹开。 实在无处下手,南商尧两手捞着人咯吱窝,将人放在了椅子上。 还不忘反唇相讥一句,“嗯十八了真厉害,那坐稳一点。” 燕唐屁股挨着椅子,两条又白又细的长腿还支在半空中。 南商尧移开视线,转身靠回柱子上。 嘟哝声不依不饶地跟过来,“你都快三十了,不也着了人家的道儿了。” 南商尧知道燕唐指的是他被人下药这件事,小孩儿不简单,知道打蛇打七寸。 他无法反驳,也做好了被嘲讽,被索求任何物事的心理准备。 燕唐却紧接着说:“好在你碰到我,我福大命大,有我在,你也能逢凶化吉。” 16、第 16 章 第16章 南商尧一直没再开口。 山里林木多,雨滴打在树叶上,发出“啪嗒”“沙沙”的声响,燕唐嗅着外套和南商尧身上的迦南香,只觉得眼皮越来越重。 雨势渐大,听着身旁均匀绵长的呼吸声,南商尧也闭了眼睛。 直到雨声停止,周遭陷入安静,南商尧才猛地惊醒。 抬腕看了眼时间,已经上午九点半,他竟靠着柱子,小憩了半个多小时。 南商尧转头,见燕唐脑袋抵着柱子,睡意正酣。 骤雨初晴,日光极好。 金色光晕笼罩着燕唐恬静的睡颜,他皮肤清透雪白,眉头舒展,嘴唇微微嘟着,一派天真烂漫。 正是不知愁的好年纪。 “雨停了,快醒醒。” “燕唐,燕唐。” “你再不醒,我就走了。” 燕唐半梦半醒间,只觉得自己的身体被一股力道牵引,往另一个方向倒去。 失重感让他霎时睁开了眼睛,抬头就看见南商尧正扯着他外套肩膀处的布料。 燕唐没继续往下倒,因为南商尧提溜着他的衣服,又给他往柱子那边送了过去。 他有些不大能理解,“你是在玩儿不倒翁吗?” 刚睡醒的嗓音不似平日那般清润。 软糯迷离,带着直冲耳膜的小小性感。 南商尧不知想到什么,松开手指,快步往凉亭外走去,只丢下一句,“走了。” 燕唐没想到南商尧会再次把自己丢下。 那天早上他在空无一人的玻璃房醒来时,那种孑然之感,又一次席卷了他。 燕唐看着南商尧长腿一迈,跨上了机车。 他闭上眼睛,平复着本不该生出的陌生情绪。 引擎声没有响起,燕唐听着去而复还的脚步声,难掩澎湃心绪。 南商尧的声音落在近处,“不舒服吗?” 明明是再普通不过的四个字,他用那种低低的嗓音说出来,却让听者有种被深情以待之感。 燕唐几乎以为南商尧洞察了他所思所想,睁开眼睛对上南商尧探究的视线,才明白对方只是询问他的身体状况。 上次他事后高烧,这次南商尧以为他淋雨抱恙。 燕唐摇头,当即就要下地出发,动腿才发现不对劲。 他轻拍了下膝盖,瞬间感觉有一千只蚂蚁在他腿上啃咬。 燕唐面部轻微扭曲,“腿麻了。” 他咬牙先将一条腿搬了下去,鞋子没在脚边,这会儿燕唐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脚挨到地面,如同踩到仙人掌,刺痛感即刻传遍骨骼经脉。 燕唐强忍着,将另一条腿也搬到了地上。 他撑着柱子,试图站起来,腿脚却跟糊满了雪花一样,根本不听使唤。 他这么忙活一通,身上都出了汗,抬头看向岿然不动的南商尧,几乎是快哭了的表情,“真动不了,等等我吧叔叔。” 没了外套的遮掩,一双白腿过于招摇。 南商尧转身朝凉亭外走去,话还未出口,便听身后传来“啊”地一声惨叫,紧接着是重物砸地的“扑通”声。 回头就看见燕唐整个人扑倒在地上。 —— 南商尧这下没法再顾忌皮肤触感的问题,上前将人从湿淋淋的青石砖地上抱了起来。 燕唐整个腿脚没了知觉,直直砸到地上,只用手肘撑了下,保护住了脸部。 左腿还好,右腿膝盖皮肉绽开,鲜血淋漓,大腿和小腿上也有不同程度的摔擦伤。 痛感密密麻麻地撕扯着神经,燕唐咬着唇,努力忍着不发出痛呼声,眼泪却止不住地唰唰往下淌。 南商尧将人放在木椅上,先检查了一下两腿膝盖骨情况,应该是没有骨折。 保险起见,南商尧决定等祭拜结束,再带燕唐去天佑拍个片子,他站起身,嘱咐道:“别动,我去拿矿泉水,伤口得冲洗一下。” 南商尧一并捡起燕唐的外套裤子和鞋袜,边往摩托车那边走,边拿手机给林甘发了几条消息。 燕唐又疼又着急,还有些不知从何而来的委屈。 伤在膝盖,不能自如屈伸、行走,不但影响今天的祭拜,之后上课甚至日常生活都有诸多不便。 他不是泪腺发达的人,以前经历过比这艰辛困苦千百倍的事儿多了去了,燕唐向来都是自己硬抗下来。 可今天不知怎么了,眼泪跟开了闸似的,止也止不住,视线有些模糊,燕唐用袖子抹了把眼睛。 南商尧把燕唐的衣物鞋袜装好,又从摩托上拿了几瓶水,回来就见燕唐把脑袋埋在臂弯里,发出幼兽般的悲泣呜咽。 他握住燕唐脚踝,从大腿最上面的伤口处,往下浇着净水。 燕唐往后缩,“好疼。” 南商尧用力圈住脚踝,“忍着。” 来回好几遍后,将左腿上的脏污也冲洗了下。 本来瓷白无暇的肌肤,多了触目惊心的淋漓伤口,青紫,血红,南商尧眉头轻蹙,“你着急什么?” 燕唐心道我不摔倒你现在都跑没影儿了。 他哭音哀鸣,“我都这样了,你还怪我。” 南商尧一手揽着燕唐的腰,另只手臂托着他腿弯,抱着人往凉亭外走。 在哄小孩方面,南商尧毫无经验,更别提对方一副泪干肠断的模样。 他叹了口气,“怪我,是我没跟你说清楚,刚才我是想在外面等你。” 燕唐伏在他肩头,闻言张口,在男人肩膀处狠狠咬了一口。 南商尧抱着燕唐轻松跨上摩托,燕唐侧坐在他怀里,受伤的腿搭在南商尧腿上。 南商尧将唯一的头盔带在燕唐头上,发动引擎,交代,“搂紧我。” 燕唐没有开口问,南商尧要将他带去哪里。 也许在他的潜意识里,只要南商尧肯带他走,天涯海角他也心甘情愿跟随。 摩托调转车头,往山下疾驰,燕唐紧紧搂着南商尧脖颈,听着男人有力的心跳声,还有机车的轰鸣声,突然觉得摔这一跤,物超所值。 南商尧显然对这一块很熟,他直奔最近的一家诊所。 车子停稳,南商尧将燕唐头上的头盔取下。 靠近墓地那边人迹罕至,加上有头盔附体,燕唐只穿个短裤,光着腿被一个男人抱在怀里倒不觉得什么。 这边大小算是个街市,虽称不上热闹,对燕唐的脸皮也是个考验。 他搂着南商尧脖子,脸埋在南商尧肩窝,嘴里咬着南商尧衬衫的肩线。 把自己埋成了个鸵鸟。 左肩上糊了不少眼泪和口水,南商尧只能暂且忽视。 南商尧抱着燕唐从摩托车上跨下来,托着人腿弯的手臂上移,挡在大腿根部,手掌抓握住空出来的外套下摆,朝诊所走去。 白色内裤被严实藏在外套里,燕唐稍微自在了些。 —— 上药包扎之前,得先用生理盐水和双氧水依次清洗。 医生看着黏在人身上的病患,有些无处下手。 南商尧走到装医用废弃物的大垃圾桶前,轻松托举着人,“他怕疼,我抱着他,麻烦医生了。” 医生慈眉善目,呵呵一笑,“冲洗伤口确实疼,很多大老爷们都扛不住,更别提小孩子了,这是你弟弟还是侄子?” 他边冲,边用棉球擦洗。 生理盐水顺着大腿,一路流经伤口,淅淅沥沥地,都滴落到桶里。 “侄子。”南商尧回完医生,还不忘威胁乱动的病患,“别动,再动我就把你丢垃圾桶里。” 燕唐闻言,牙齿紧咬,手臂也将南商尧捆的更紧了些。 医生见病患立即不动了,有些好笑,“别怕,你叔叔都不舍得把你放下来,哪忍心把你丢了呦。” 擦完碘伏,医生朝几乎埋进肩窝里的脑袋瞧了瞧,露出的小半张脸雪白干净,他问南商尧:“你侄子刚上高中吧,瞧着模样挺小的。” 南商尧“嗯”了声。 燕唐心里清楚,南商尧没有否认只是不想多费口舌去解释,但是听在燕唐耳朵里,这样的年龄身份之差,让他羞耻更甚。 医生在备药,护士将叔侄俩带到拉了帘子的里间。 里面有张单人病床,上面铺着陈旧的被褥,南商尧打着商量:“麻烦铺个一次性医用垫,可以吗?” 大帅比开口,没什么不可以的,护士忙不迭翻出平时轻易不用的垫子,“好,好的。” 南商尧弯腰要将人放在床上,燕唐屁股已经挨到干净的垫子,却闭着眼睛,搂着人脖子死活不松手。 医生端着医用托盘走了进来,南商尧手臂一抄,兜着那截葱白腿根,又把伤患抱了起来。 “噗呲——”,是护士没忍住笑出了声。 南商尧转身坐到垫子上。 任谁看了都要夸一句叔慈侄孝感情好。 医生边上药边交代,“伤口每天都得用碘伏擦一遍,晚上睡觉尽量让伤口裸露出来,最近多休息,加强营养。” “好的。”南商尧应下,伸手将几乎快贴到他颈侧的脸往外拨了下,触手滚烫。 医生手法娴熟地粘纱布,“另外最好去医院拍个片子,看看膝盖骨没有骨折等问题。” 这话戳到了燕唐痛处,鸵鸟终于开了口,鼻音有些重,声音嘟嘟哝哝的,“万一真骨折了怎么办?” “那就麻烦了。”医生说,“重的得动手术,轻的也得去医院做康复训练,没个一两个月……” 感觉肩膀处更潮湿了,南商尧不想那里再混上鼻涕,截断医生的话,“没那么严重。” 医生仍抱着严谨态度,“最好拍个片子,放心些……” 燕唐没再管医嘱。 南商尧长年征战各种公路赛,受伤乃家常便饭,南商尧既然说他没骨折,他肯定就没事儿。 “老大,你来了吗?”一道洪亮的声音打断医生的念叨。 南商尧应:“在外面等下。” 伤口已经包扎完,医生见他们有事要忙,带着护士一道出去了。 南商尧坐着没动,“不去给你母亲祭祀了?” 燕唐声音轻却坚定,“去。” 温热的气息拂在颈侧,南商尧转头,正对上那红透了的耳根。 他低声:“光着腿,挂在我身上去?” 17、第 17 章 旁边再没其他人,燕唐不好继续耍赖,他松开捆着南商尧脖颈的手臂,一张红透了的小脸彻底露了出来,“我,我裤子呢。” 南商尧眸光在他脸上轻扫,起身将人平放在垫子上。 手动扎住的外套下摆松散开,南商尧朝下拉了拉,盖住瓷白的腿根。 燕唐只想再把自己埋起来,可惜不能趴着,他抬起手臂,南商尧外套的袖子几乎遮住他整张脸。 南商尧迈步离开前,特意交代:“老实待着,我去拿衣服。” 帘子外传来那道洪亮声音的断续问话,诸如“里面是谁”“怎么伤了”之类的。 南商尧一概未答。 很快,脚步声由远及近,南商尧的声音响在头顶,“坐起来。” 胳膊下移,露出一双水润泛红的鹿眼。 对上南商尧视线,燕唐抿了下唇,垂眸,撑起手臂,起身将一双长腿挪下了床。 燕唐坐在床沿,见南商尧从购物袋里拿出一条崭新的裤子,应该是外面那个人送过来的。 南商尧弯腰,手掌轻托燕唐小腿,接触部位像是着了火,燕唐被烫的一缩。 南商尧抬眸,语气严厉,“别动。” 燕唐受伤还被训,很不高兴。 那些旖旎的心思也跟着淡了,被动配合着南商尧给他穿裤子的动作。 裤腰部位拉到外套下摆处,无缝遮住腿根,南商尧没再继续,从购物袋里掏了掏,蹲在燕唐脚边给他套袜子。 几秒钟的功夫,两只袜子规整穿好,期间甚至都没碰燕唐的脚。 燕唐低头看着南商尧面无表情的脸,又去看南商尧像是例行公事般,麻利给自己穿鞋的手。 他再次确认,尽管南商尧抱了他一路,尽管两人前几天才极致缠绵过,在南商尧那里,这些都只是客观发生的事件,或者说是意外。 和暧昧情爱半点不沾边。 鞋带系好,南商尧站起身,走到燕唐面前,像是摆弄人形模具般,托着燕唐咯吱窝,将人直挺挺地拎了起来,“站……” 刚说了一个字,感觉到什么,两人同时往下看。 南商尧刚拉了半天的裤管,这会儿又掉回鞋面上。 燕唐感觉自己的脸面,紧随裤子掉在了地上,“啪叽”一下,碎成渣。 燕唐神经紧绷,他下定决心,南商尧但凡说他一句,就算冒着断腿的风险,他也会推开南商尧,冲出诊所。 “扶稳。”南商尧语气听不出异样,非常自然地将燕唐两只胳膊搭在自己肩膀上,他弯腰,长臂一捞,将裤子提了上来。 燕唐此时犹如任人摆布的木偶人。 “能站得住吗?”南商尧低声问。 燕唐将重量全部放在左腿,微不可察地点点头,随即反应过来南商尧不一定在看他。 他正准备开口,南商尧的声音已经响在耳畔,“自己穿好。” 燕唐机械地将撑在南商尧肩膀上的胳膊收回,从南商尧手中接过裤子的管控权。 下一秒,南商尧便松开了他,背过身去。 南商尧这般避嫌,好似他是养在深闺里,未出阁的大姑娘,南商尧哪怕只看一眼,便得负终生。 燕唐拉好拉链,扣上扣子,发觉裤子的腰围刚刚好。 视线下移,鞋子的尺码也正好。 是跟他在凉亭里,湿了脱下来的那双一模一样的帆布鞋。 —— 燕唐摸了摸口袋,发现身上穿的是南商尧的外套。 他问南商尧,“我手机在你那吗?我想上网选一下拐杖,上课出行会方便一点。” 就是不太美观。那画面想想就挺狼狈的。 “等下。”南商尧撂下两个字,转身朝外走去。 燕唐用左腿撑着身体,先试着跳了两步。 “别动。”南商尧有些凶巴巴的声音很快传来,手里还拖着一台电动滑板车。 “会骑吗?”不待燕唐回答,他又说,“不会也没关系,很简单。” 他看着神情恢复些许光彩的燕唐:“要试试吗?” 燕唐在京大看见有学生骑过,也认出了南商尧手中这台车的品牌型号,是不久前推出的最新款,据说减震性能一级棒,售价六万出头。 他之所以这么清楚,是因为室友余渝看了许久,但作为一台代步加耍酷的滑板车,余渝这种家境殷实的富二代,也觉得近七万的价格有些小贵。 可这台车对于此时的燕唐来说,无异于绝渡逢舟。 这可比拐杖方便多了,也酷多了! 燕唐跃跃欲试,“好!” 南商尧扶着燕唐胳膊,待燕唐踩上踏板,并抓握住把手,南商尧才道:“右手轻拧油门转把,保持身体平衡,慢一点就行。” 滑板车匀速向前。 南商尧:“对,很好。” 燕唐被夸,不自觉转头朝南商尧看去。 那张眼尾仍泛着红的脸,又带了些许笑模样。 南商尧语速不自觉放缓,“再试试减速,松油门转把,同时按压刹车手把。” 滑板车缓缓停了下来。 燕唐左腿踩在踏板上,受伤的右腿不由自主地荡了荡,声音都是轻快的,“我会了我会了。” 南商尧护在燕唐身侧,“嗯,真棒,再试试转向,身体重心略微倾斜,再缓慢转动把手。” 成就感和好奇心充斥了燕唐满心满脑,他一扫之前的低沉、羞赧、尴尬、委屈,甚至有些嫌南商尧碍事,“你别扶我了,我自己试试。” 室内空间太小,万一撞到哪儿再摔一下更麻烦,南商尧耐心,“别着急,慢点加速,出去再说。” 燕唐闻言便不准备在房间里转圈玩儿了,车轮刚对准出口,就看见那儿站着一个二十多岁模样俊朗的红发青年。 他斜倚着墙,抱臂,一脸兴味地勾着唇,不知在那儿看了多久。 见燕唐看过来,他挥了挥手,“嗨,我叫林甘,你是燕唐吧。” 燕唐点点头,知道衣服和车都是他送过来的,“林叔叔好,今天麻烦您了。” 林甘跟着南商尧升了辈分,他挺享受这声叔叔,视线在燕唐身上那件过于宽大的外套上扫了扫,笑的眼睛缝都没了,“不麻烦。” 燕唐往上捋了捋过长的衣袖,转头看向南商尧时,袖子又滑了下来,盖住纤长白皙的手指,“我可以出去骑吗?” 南商尧未答,伸手去免燕唐的袖子。 他动作自然又认真,燕唐有种对方真把自己当成刚读高中的侄子的感觉。 南商尧将他两只手上的安全隐患都扼杀于摇篮,才首肯,“去吧,慢一点。” 更像了。 “好哦。”燕唐看着led数码屏上,早已设置好的时速不超过6km的行人模式,忍不住嘟哝出声,“这还没你平时走路速度快呢,我还能怎么慢。” —— 林甘跟在南商尧身旁,目送燕唐缓缓滑向诊所门口,这才慢悠悠地开口,“老大,我当初求了你好久,你才勉为其难地答应帮我指导压弯技巧,我自认领悟能力还不错,压的还挺漂亮,结果您说我没天分,再练也达不到摩托的专业水准,不必再浪费彼此时间。” “咋,”林甘简直活久见,“踩在滑板车上,转个把手,步速前行,就算很好、真棒了?” 南商尧懒得理他。 将摩托车钥匙抛给林甘,南商尧问:“我的那台呢。” “后备箱里。”林甘压低声音,“你要是觉得把人睡了,心里过意不去,你想怎么弥补全凭你乐意,但今天是阿姨忌日,你带他去凑什么热闹。” 南商尧顿了顿,“今天也是他母亲的忌日。” 林甘一愣,看了眼门口那抹高挑挺拔的身影,用力拍了拍南商尧肩膀。 南商尧朝外扬了扬下巴,掏出手机去付款。 林甘知道南商尧这是让他过去招呼着小伤患。 小伤患一个人玩的还挺嗨,跟得了什么新奇玩具的小孩儿似的。 燕唐见林甘过来,“林叔叔,这车是不是得六万多。” 林甘看出他的顾虑,笑笑,“两台滑板车加起来,还没你南叔叔那辆摩托一个后视镜贵,而且你受伤的时候他就在旁边,你不讹他个几十万,都算你心善,蹭他个代步车算什么。” 燕唐正要问他说的“两台”是什么意思,就听林甘嘀咕了句:“他还挺喜欢给小男孩儿们买滑板车。” 燕唐欢喜的心情立马跌落到谷底,后靠在林甘开过来的商务车车门上,再不想碰那辆众人皆有的滑板车了。 见南商尧朝这边走,林甘骑上南商尧摩托,朝两人挥了挥手,便“轰”地一声跑没影儿了。 南商尧走近,瞧着人没了刚才的雀跃,反而一脸不高兴。 林甘应该不会瞎说什么,他开口问:“怎么了?” 燕唐也不看他,心里别扭,嘴上便直接问了出来,“你给很多人买过滑板车吗?” 南商尧一直没出声,直到燕唐没忍住抬眼看他,南商尧才直视他的眼睛道:“十岁以下的买过许多,十岁以上的,就你一个。” 18、第 18 章 燕唐看着南商尧打开商务车门,有些失望,“咱们开车去吗?” 南商尧将燕唐扶上车,从表情就能猜到小伤患在想什么,“坐好,等会儿让你骑。” 商务车一路飞驰,燕唐靠在窗边,他们之前避过雨的凉亭在他眼前一掠而过。 没几分钟,商务车靠边停下。 墓园门口放着路障石,汽车和摩托无法通行,以往南商尧都是将摩托停在这边,步行进去。 南商尧先去后备箱,把两台滑板车拎了下来。 燕唐搭着南商尧肩膀,刚下车,就看见面前并排放着的两台滑板车,顿时明白了之前林甘说的“两台”的意思。 他有些想象不出来,骑惯重型摩托,喜欢极致速度的南商尧,踩上电动滑板车会是什么模样。 但燕唐无疑是开心的。 两人并排在水泥缓坡道上步速滑行,燕唐总忍不住去瞧南商尧。 男人长身玉立,沐浴在四月明媚的天光里,五官犹如被精雕细琢过,荣曜秋菊,华茂春松,侧脸轮廓更是一瞥惊鸿。 绣着金线暗纹的黑色衬衫矜贵得体,蓝宝石纽扣系到最顶端,袖口堪堪挽至手腕上一寸。 风流蕴藉,高雅禁欲,如若仙人之姿。 可燕唐清楚,被衣服掩住的肌肉纹理是多么的漂亮完美。 胸肌、腹肌、臀肌和一双健硕长腿,又拥有着何种骇人的爆发力。 他也清晰记得,男人曾在他面前,流露出多么下流沉沦的一面,兴致勃发,征服欲爆棚,那种时候的南商尧,举手投足、一言一行都流淌着迷死人的性感。 “看路。”南商尧目视前方,突然开口提醒了燕唐一句。 燕唐正沉浸在两人各种姿势交/缠,和软语温存的画面中,等反应过来发现正前方有个小坑,已然躲避不及。 一只大掌及时伸了过来,抓握住燕唐的车架杆,往他那边带了带,燕唐滑板车的左把手和南商尧的右把手有一瞬间挨在了一起。 避开坑洼之后,南商尧抓握着燕唐的车杆,又往外推了一些。 燕唐再次行进在之前的轨迹上,和南商尧呈平行之态。 就如同两人的关系。 因意外而交合,之后便如两条平行线,理论上,再无相交的可能。 燕唐向来想得开,明知得不到,便不再存妄念。 —— 后半程他赏野花寻鸟鸣,没辜负了这郊外四月的大好春光。 循着原主的记忆,燕唐轻松找到了原主母亲的墓碑,几乎是在墓园的尽头。 南商尧没有跟过去,停在了既听不到燕唐具体说些什么,又能及时上前救护的位置。 燕唐回头看了一眼南商尧,男人单脚踩着滑板,背靠着一棵大树,视线定在他们右后方的某个位置,不知在想些什么。 燕唐收回目光,弯腰将一大捧雏菊放在干干净净的墓碑前,墓碑上的刻着的,不是谁谁谁之妻,而是“爱女计秋容之墓”。 也许是感应到原主残留的情绪,燕唐一时心酸不已,他对着墓碑低喃道:“妈,我来看您来了,我现在过得很好,去年我考上了京大,专业前景很好的,我会努力学习,以后找份好工作,会好好的过好这一生,您不用挂心我,在那边照顾好自己。” “还有,我最近认识了一个…朋友,他母亲也在这边,说不定你们也能成为朋友,总好过您孤魂在外,茕茕孑立。” 燕唐想起什么,踩着滑板,熟练地滑向南商尧,“叔叔,我母亲叫计秋容。我可以问一下你母亲的名讳吗?” 他眼眶泛红,神情认真,目露期待。 南商尧有如在哄小孩儿玩过家家。 他第一次跟人说起那两个字:“虞溪。” 燕唐跟他确认:“是虞美人的虞,溪水潺潺的溪吗?” 南商尧“嗯”了声。 “好的,那你再等我一下。”滑板车在原地划了个半圆,留给南商尧一个背影。 没过多大会儿,滑板车载着人,又回到南商尧身旁,“谢谢你等我,你母亲的墓在哪儿?” 南商尧朝刚才一直望向的地方扬了扬下巴,随后表情和语气都变得严肃起来,“把模式调回去。” 燕唐实在觉得行人模式滑的不够过瘾,刚才偷偷切换成了限速40的经济模式,虽然他将速度精准控制在10,没想到还是被南商尧发现了。 其实明明没有比步速快多少。 燕唐被当场抓包,还被凶,这种时刻被人当成小孩子的感觉让他很不自在。 他转念一想,连他都觉得慢,对于南商尧这种骑摩托习惯飚到200码以上的人,肯定更不适应,可南商尧一路都在用这个速度陪他龟行。 燕唐便释然了。 两人原路返回,大概走到一半,南商尧将滑板车放在岔路口,嘱咐燕唐道:“坐那儿歇一会儿,别乱动。” 燕唐老实点头。 南商尧母亲的墓碑在靠近岔路口的第三个,燕唐坐在石墩上,见南商尧久久都没有开口。 直到南商尧转身,要朝这边走来,燕唐顿时急了,他站起来,踩到滑板车上,调了模式,以20码的速度朝南商尧冲去。 南商尧眉头拧着,但什么也没说,只张开胳膊等在原地。 燕唐及时刹停,惯性让他撞在了南商尧的怀抱里。 低低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又不听话。” “我注意着呢。”燕唐看向南商尧母亲的墓碑,“你怎么不跟……” 和原主母亲只有一行字的墓碑不同,南商尧母亲墓碑上有张照片,看清照片主人的模样时,燕唐不自觉失了语。 南商尧母亲太漂亮了,说是国色天香,倾城之貌也不为过,南商尧的外貌和她有七/八分相似,只是更俊美硬朗一些。 燕唐在她极具冲击力的美貌之下,竟生出一丝紧张来,他续上之前的话,“你、你怎么不跟阿姨说我妈妈叫什么。” 南商尧见他站稳,后退一步,“你自己跟她说。” 燕唐看着照片上那双顾盼生姿的美目,竟生不出反驳的念头。 他咽了口唾沫,“虞阿姨,您好,我叫燕唐,我妈妈叫计秋容,她在44142号,她性格很好的,她长得虽然不如您漂亮,但她生前也是远近闻名的美人,只是后来遇人不淑…如果您不嫌弃,可以跟我妈妈交个朋友的。” 他鞠了一躬,恭敬道:“虞阿姨,今天冒昧打扰了,如果您觉得自己待着更舒适自在,那也没关系,只要您在那边过的好就行了,我和南…南…我们也就放心了。” 说完他才反应过来,这话说的跟南商尧带他见家长似的。 “虞、虞阿姨再见。”燕唐说完这句,也不去看南商尧,踩着滑板,掉头就走。 南商尧朝他母亲的照片看了眼,竟觉得那笑容,似乎比往日更灿烂一些。 —— 回程路上,燕唐再次将模式切了,控制在匀速15码,往墓园门口冲去,一路目视前方,不去看南商尧。 南商尧跟在他身侧,也没再说什么。 有种无奈的纵容。 燕唐能感觉到,相比来时,南商尧跟他之间的距离,更近了些。 坐上商务车,燕唐脸上热度已经被风吹散不少,他开口:“叔叔,你可以送我回学校吗?” 后视镜里,燕唐的耳根仍是潮红的,南商尧收回视线,偏偏哪壶不开提哪壶,“喊我母亲阿姨,喊我叔叔?” 燕唐靠着车窗,将再度泛上热意的脸掩在宽松的衣袖之后。 羞窘的连话都说不出。 临近市区,燕唐发觉有些不对,这不是回学校的路。 他问南商尧:“我们现在去哪儿?” 19、第19章 南商尧:“天佑。” 燕唐疑惑:“去那儿干嘛?” “拍个片子。” “你不是说我骨头没什么问题吗?” 南商尧瞥了眼后视镜,“现在应该是没什么问题,但不排除你回学校再在哪儿摔出问题的可能。” 燕唐琢磨两秒钟,反应过来,南商尧这是在划定责任,以后他有任何问题,都和南商尧无关。 他话已至此,燕唐找不出不配合的理由。 天佑骨科门诊,最权威的骨科医生拿着燕唐的片子细致地看了一遍,“股外侧肌部分肌纤维有些断裂,没什么大问题,家人照顾细致些,多修养修养就好了。” 燕唐听不懂医生说的专业术语,但问题不大就行。 医生嘱咐道:“伤口一定不能碰水,会留疤不说,还会反复感染。” 燕唐没想到这个问题:“那洗澡怎么办?” 医生:“摔成这样还想洗澡啊。让家人帮着擦擦身体,洗洗头得了。” 燕唐:“哦。” 他到时候用保鲜膜,把右腿整个包起来就行。 南商尧留在医生办公室不知道说些什么,燕唐踩着滑板车,由护士领着,去隔壁打破伤风。 护士忍不住道:“这个滑板车代步太方便了,只要有电梯的地方,你都能来去自如,关键是好帅好酷啊!” 为防止燕唐作乱,南商尧刚才直接将燕唐那台滑板车绑定到了他自己手机app上。 南商尧设定的是行人模式,燕唐没办法再改动。 燕唐接收到小护士的艳羡目光,虽然只能步速行驶,他也美滋滋起来。 打完破伤风,燕唐出门就看见了南商尧,他手里拎着医院的塑料袋,里面装着一堆药。 燕唐隐约看见了“除疤”两个字。 通往大厅的那部电梯人满为患,南商尧带着燕唐穿过一条长长的走廊,去乘坐另一部贵宾电梯。 南商尧没有将他那台滑板车带进医院,步行跟在燕唐身侧。 走廊尽头是两扇开合门,南商尧朝下按压门把手,正待拉门时,听见门后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 “你瞎想什么呢?燕今歌可是燕唐的弟弟,我跟他怎么可能有什么,我也不可能对今歌有那种心思。” 竟是南彦淮。 “淮哥你别生气,我只是这两天晚上一个人睡觉有些害怕,也很想你。”蓝贝青哽咽的声音里带着无尽委屈。 “你个小没良心的,这两天都是谁帮你洗头擦身的?” “你还说,你哪次不是擦两下就开始干我。” “你光溜溜的那么诱人,我哪里忍得住?” “我说认真的呢,昨天晚上我起夜差点从床上摔下去,那个护工睡着了根本叫不醒,我这条腿要是恢复不好,这辈子都跳不了舞的话,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淮哥,你是不是也嫌弃我了。” “只要你听话,我疼你都来不及,怎么会嫌弃你。”南彦淮的声音软下来,“燕唐爸爸骨癌中晚期了,温阿姨白天过来照顾,夜里只有今歌在病房,小孩儿吓得六神无主,只会哭,我怎么也得帮着照应照应。” “淮哥你真善良,当子女的都不上心,你倒是尽心尽力,又帮着找最好的医生,又去亲自照顾。” “燕唐他有苦衷的,别说别人了,我今晚肯定去陪你睡,先给我好好亲亲。” 门后响起唇舌交缠的吮吸声,越来越急的喘息声。 南彦淮能在这里遇到蓝贝青,并贴身照顾,是燕唐煞费苦心一手促成的结果。 对他俩的你侬我侬,燕唐喜闻乐见,甚至恨不得南彦淮现在就通知他分手,扶主角受蓝贝青上位。 只是有一点他非常在意,就算主角攻南彦淮需要在主角受面前树立乐善好施的正义形象,为什么不找个真正需要帮助的人,就原主那缺德爹也配? 燕唐气的牙关紧咬,拳头都握了起来。 还有,他得赶紧把南彦淮从黑名单里放出来,迟一秒钟收到被分手消息,他都觉得膈应。 燕唐当即掏出手机点了几下。 南商尧抓握着燕唐的车杆保持平衡,无意中扫见燕唐的手机屏幕。 上面是南彦淮的联系方式。 门后两人的温存缠绵愈演愈烈,听声音和气息两人都情动了。 “宝宝,回病房,我帮你擦身体。” “就只擦吗?” “边干边擦。” 南彦淮推着坐在轮椅上的蓝贝青,渐行渐远。 —— 燕唐再次坐上了南商尧的车,被人撞见“男朋友”出轨加春宫现场,燕唐自觉面上无光,一路都没开口。 南商尧也沉默着。 直到商务车畅通无阻地开进京大,并未朝燕唐寝室楼方向开,燕唐才打破凝滞的氛围,“刚才路口得左转,前面可以掉头。” 南商尧:“你们宿舍有电梯?” 这个确实没有。 事实上,燕唐原本打算住在谈白那里,那儿是一楼。且教学楼都有电梯,他现在有了滑板车,上课和日常出行不成问题。 燕唐倒不是故意隐瞒南商尧,只是他从未跟任何人说过他住谈白那儿,一来解释起来麻烦,二来也许会给谈白造成不必要的困扰。 南商尧没有掉头,路口右转,直接往一大片竹林和花丛林木深处开去,尽头是一排独栋别墅,别墅对面便是京大知名打卡地凌烟湖。 燕唐都惊了,“你怎么有这里的通行证?我们一直以为这边是没人住的文物呢。” 南商尧将车子开进其中一栋别墅,熄火,“我给京大捐的钱够多,所以有这儿的暂住权。” 燕唐不知具体捐款数目,但想来买下这一整排别墅不成问题。 南商尧打开车门去扶燕唐,“你最近就住这儿吧,有阿姨照顾起居,你上课也方便。” 燕唐抬头对上南商尧视线,脱口而出,“那你呢。” 话出口他就觉出不妥,南商尧犹如人间无事人,向来不管闲杂琐事。 他摔破膝盖本就跟南商尧没什么干系,南商尧送了他价值不菲的代步车,亲自载他去了两趟医院,现在又提供豪华食宿套餐,想也知道,这些都是他那两天两晚的“报酬”。 报酬可以用钱物支付,绝没有将人搭进去的道理。 南商尧之前在医院倒是给他开过一张口头支票,允诺他有需要或者愿望,可以去找南商尧兑现。 但燕唐不会将机会浪费在这种无关紧要的时候。 两人近到鼻息交缠,燕唐率先移开目光,他能感觉到男人的视线依然定在他脸上。 低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每天会来帮你上药包扎。其他需要我也可以代劳。” 南商尧说完其他需要,燕唐脑海中立马蹦出“洗头擦身”这四个大字。 这本就是医生嘱咐过的,南商尧也说的坦荡,可南彦淮和蓝贝青调情的话后劲过大,“擦身”这两个字此时在燕唐这里,几乎等同于“做”。 燕唐耳根瞬间烧红起来,情不自禁地想象南商尧帮他擦洗身体的场景,画面过于羞耻旖旎,他说不清楚自己是紧张期待更多,还是慌乱无措更多。 颤抖的长睫掩住水润漂亮的眸子,他声音轻的能飘起来,“你要帮我洗头擦身啊。” 南商尧眉梢微挑,惊讶过后便是了然。 就着这般近的距离,他细细将人看了好一会儿,才顺着小病患的话,低声,“如果你不介意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