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铲屎棍铲尽大恶人》
六八 王法
长生药铺大掌柜贾仁义盯着眼前的杨木易,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从头看到脚,又从脚看到头,就像是发现了一位旷世奇人。
贾仁义觉得:眼前之人跟他们这些普通人很不一样。具体哪里不一样,他也说不上来。
许久,贾仁义才冒出一句:“你是什么东西?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么!”
杨木易冷笑了一声:“我不是回答过你么?你是耳朵聋了吗?我再重复一遍:我是你炮爷!”
贾仁义沉着脸问道:“你想要做什么?替他们出头吗?”
杨木易冷冷道:“我一开始就在问你:这贾县还有没有王法?”
贾仁义漠然道:“王法?你他妈是从外地来的吧?让我来告诉你:我就是王法!我伯父和县令大老爷他们都是王法!”
杨木易道:“这么说,你们贾县的王法是没有任何文书的了?”
贾仁义道:“你可以这么理解!天下的王法岂非都是人所定的?”
杨木易怒斥道:“你说错了!天下的王法是天下人制定的!这他妈才叫做王法……懂吗?”
贾仁义冷笑道:“这我倒是头一次听说……你说话的口气怎么跟那个远古的墨子似的!”
杨木易反问道:“难道墨子的说法不对么?”
贾仁义带着嘲讽的口气说道:“对,他说的很对……所以后世他都没留下什么传人!”
杨木易道:“你又错了!”
贾仁义不解地问道:“哦?莫非他有传人?”
杨木易道:“不错!我岂非就是其中的一个!”
贾仁义道:“听你的意思,墨家的传人还挺不少?”
杨木易道:“不错!那些侠客和刺客,以及遁迹于山野间的隐者……岂非都是墨家的传人?”
贾仁义道:“那又怎么样呢?你们现在还能掀起什么风浪?”
杨木易冷冷地回道:“我们是掀不起什么风浪,但我们就喜欢多管闲事!”
贾仁义沉声道:“你想要怎么管这件闲事?”
杨木易又反问一句:“我想再确认一下:贾县的王法是不是你们有钱有势的人说了算?”
贾仁义大笑道:“是又怎样?”
杨木易好像忽然变得服气了:“不怎么样……我忽然觉得好害怕!”
贾仁义脸上布满了得意之色:“算你识相!”
杨木易笑呵呵地道:“贾老板,其实我也是来买长生丸的,准备拿到外地去卖个好价钱……”
李大嘴和宋铃铛不约而同地甩出了两个字:“什么?”
杨木易撇了撇嘴道:“这么大惊小怪干嘛!这个长生丸这么神奇,我当然要多进一些货,拿到其他地方转手倒卖了!”
宋铃铛一听这话,马上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于是忙赔笑道:“好好好,多进一些货,我们这么多人每天也都是要吃饭的……”
李大嘴看了看杨木易,又看了看宋铃铛,竟一时搞不清楚他们的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杨木易一拍他的肩膀笑问道:“是不是有点儿不大清楚我卖的什么药?”
李大嘴茫然地点了点头。
杨木易笑嘻嘻地道:“贾老板,有请你向我兄弟隆重介绍一下,我们卖的到底是什么灵丹妙药?”
贾仁义捋了捋胡须,然后悠然说道:“本店所售的这个神药嘛,它叫做长生丸;它有什么药效呢?答案自然是能够长生不老、起死回生、延年益寿啦!”
杨木易看向李大嘴笑道:“现在清楚了吧?”
李大嘴只好茫然地点了点头。
杨木易转而看着贾仁义笑道:“贾老板,现在我们要看货……不知道你有多少货呢?”
贾仁义笑眯眯回道:“本掌柜有多少货呢,取决于你能拿出多少的银子……”
杨木易点头微笑道:“好说,好说……大嘴贤弟,把钱袋子亮出来,让贾老板开开眼!”
李大嘴“哦”了一声,满带疑惑地从怀中取出了一个钱袋子,交到贾仁义的手里。
贾仁义掂了掂钱袋子,随后吩咐店铺的伙计道:“取五颗长生丸!”
杨木易连忙摆了摆手道:“且慢!”
贾仁义转头看着他问道:“怎么?”
杨木易嘿嘿一笑道:“贾老板,我刚才问你的是:你一共有多少货?”
贾仁义仰天打了个哈哈说道:“年轻人,我也回复了一句:这取决于你能拿出多少银子。”
杨木易点点头:“好说,好说……大嘴贤弟,劳烦你返回我们船上一趟,去取一箱银子来!”
李大嘴满腹狐疑地点点头,转身离开了人群。
杨木易转向贾仁义笑道:“贾老板,怎么样,这一箱银子够不够诚意呢?”
贾仁义连忙满脸堆笑道:“够够够,本掌柜之前竟没看出来,你这个年轻人竟这么有诚意……请问公子贵姓?”
杨木易颇为谦逊地答道:“不敢不敢,免贵姓杨。”
贾仁义点了点头,然后向里面招呼一声:“来人,把所有的长生丸都拿出来,给这位杨公子过过目!”接着他又笑眯了眼睛道:“杨公子,里面请!我们边喝茶边谈事……”
杨木易变得更有礼貌了:“贾老板,你太客气了……你先请!”
不一会儿,杨木易身侧的茶几上已经摆上了四碗香茶。
杨木易向三位美女招呼道:“你们三位别客气,贾老板这难得的好茶,一定要尝一尝!”
四人正在品茶,贾仁义已命人将十八个药葫芦摆放在杨木易的面前。
贾仁义喜形于色道:“杨公子,本店研制的第一批长生丸都在这里了……本来一共二十个葫芦的,已经售卖了两葫芦;现在还剩下十八个,每个葫芦里面五十颗长生丸,也就是一共九百颗。每颗长生丸的单独售价是十两银子,九百颗也就是一共九千两银子。”
杨木易笑着点点头:“好说,好说……”
贾仁义眯着眼笑道:“杨公子,一看你就不是个一般的人。既然杨公子如此大气,本掌柜也来打个折扣,一起八千两银子,这些长生丸都归你了……如何?”
杨木易又是点点头:“好说,好说……”
小杨正在说着“好说”,李大嘴已经扛着一个箱子走进了药铺。
只见李大嘴将这个箱子“砰”的一声放在地上,贾仁义眯着的眼睛顿时眼前一亮:不用打开箱子细看,就知道这个箱子沉甸甸的装满了银子。
杨木易哈哈大笑道:“贾老板,怎么样?我的确不是一般的人吧?”
贾仁义不禁对他竖起了大拇指道:“你果然不是一般人!”
此时,杨木易忽然神秘地一笑:“我不但不是一般人,我发起疯来简直不是人!”
六九 吃药
贾仁义看着杨木易忽然神秘地一笑,不知道怎地他的背部猛然泛起一丝寒意。他正要问一下杨木易,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杨木易已经一个闪身,点住了他的穴道。
杨木易这时候微笑着道:“贾老板,我刚才说了:我要是发起疯来那简直不是个人……”
贾仁义大惊失色道:“你……你要干什么?”
杨木易坏笑道:“你猜……”
贾仁义颤声道:“这里可是贾县,我劝你最好别乱来!”
杨木易微笑道:“不好意思,贫僧法号就叫‘乱来’……贾县有你们自己人定的王法,在我这里,也有我自己的王法!”
贾仁义道:“你到底想怎样?”
杨木易半开玩笑地回道:“贾老板,你该吃药了……”说罢,他又转头看向了李大嘴笑道:“大嘴贤弟,喂他吃药!”
贾仁义一听这话,顿时吓得尿湿了裤子:“你……你敢!”
杨木易冷笑道:“你看我敢不敢!大嘴贤弟,动手喂药……”
李大嘴早就看这个卖假药的黑心药老板不爽了,一听杨木易吩咐说喂他吃药,立刻喜道:“好嘞!”
只见李大嘴一只手掰开了贾仁义的嘴,另一只手拿起药葫芦便往他的嘴巴里面倒。
宋铃铛拍手称快道:“好好好,这一招就叫做‘自食恶果’……哦不,应该叫做‘自食假药’!”
高杏儿点点头说道:“这种人就该这么对付他……”
江影月看着杨木易微笑着道:“杨大哥,恭喜你,又铲除一个大恶人了!”
杨木易颇为得意地点了点头:“不错!等回到了船上,我们好好地喝几杯庆祝一下……”
几人正说笑着,李大嘴已喂贾仁义吃下了一整个葫芦的长生丸。
忽听得那贾仁义发一声惨叫,先是口吐白沫,接着七窍流血暴毙而死。
至此,排名《恶人榜》第三十一的“黑心假药商”—— 贾仁义已被铲除。
五人走出长生药铺的时候,都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铲除了这个做假药的大恶人,整个贾县的空气都变得更清新了。
然而他们的任务还远没结束。
就在他们五个人走出长生药铺没多远,之前在门口围观的众人听说了这件事,纷纷在后面喊叫道:“五位大侠且慢离开,我等还有要事容禀!”
杨木易转过身来拱手道:“各位,有什么事,尽管讲来!”
为首的一位身材魁梧的老哥讲道:“杨大侠,我有不公之事禀告:我们贾县境内原有一座土地庙,长久以来我们去土地庙拜祭以及祈祷,都是自由出入畅通无阻的。可就在今年正月的时候,那贾府的两位大老爷因为受到他们已故老父的托梦:要在那土地庙前方建起一座两丈高的牌坊,牌坊往里几步又建一座两丈高的铜像,这铜像乃是依照他们老父的形貌打造,据说铜像有三四千斤的份量……自从他们修建牌坊和铜像之后,我们就再也不能随意进出土地庙了!”
杨木易忙问道:“为什么?”
那位老哥接着讲道:“因为这两位大老爷派了一个外号叫做‘阳间阎罗王’的人,在牌坊口带着几个恶棍把守,从辰时到酉时为土地庙开放的时间。若有人想要进去,需要交纳二十文钱才可以。酉时一过,便以粗大铁链锁住牌坊下的铁门,不让任何人进出……”
杨木易大怒道:“岂有此理!贾县果然没了王法……这不是胡乱收费么!”
老哥点了点头续道:“如此以来,前往土地庙的人就少了很多。可我们老百姓都不开心啊,虽是心中愤愤不平,可也都敢怒不敢言!”
杨木易问道:“那个什么‘阳间阎罗王’可有姓名?”
老哥想了一下答道:“他好像是姓殷,叫做殷勤寿。听人说他就是贾府二老爷贾赦的大舅子。”
杨木易不禁冷笑了一声:“我还以为他是来自阴间的恶鬼没有名姓,却原来不过是一个阳间的禽兽不如的货色!老哥你放心,我一定还贾县老百姓一个公道!”
老哥忙下拜道:“如此我等就感谢杨大侠为民除害啦!”
他的话才说完,后面的人也都跟着跪下。
杨木易忙将他扶起道:“老哥快快请起,万万不要如此!大家也快请起!”说罢转身便要离开。
那个老哥在身后嘱咐道:“杨大侠,土地庙就在贾县城西。你们一路多加小心!”
李大嘴点头挥手道:“各位请回吧!一切都包在我们身上!”
贾县城西。
土地庙。
五人来到这土地庙前,果然看见一座高大牌坊挡住了去路。
那个“阳间阎罗王”殷勤寿貌似不在现场,只有几个小喽啰在牌坊门口摆着一张桌子,几个人歪斜坐着椅子,将腿脚架在桌子上正在吹牛,看起来无比悠闲。
杨木易懒得搭理他们,绕过了桌子就要往里面走。
其中一个喽啰厉声喝道:“喂……你眼睛瞎了吗?看不到大门上挂的木牌子么?”
杨木易冷笑道:“没看到,牌子上写的什么?”
那个喽啰十分不耐烦地嚷道:“过往之人须知,入内每人交纳二十文钱,不分男女老幼!你眼睛虽瞎了,耳朵不会也不好使了吧?”
杨木易嘿嘿一笑道:“不错,我的耳朵也聋了,听不见你这鸟人说了什么!”
那喽啰立马窜起身骂道:“小子,我看你他妈是茅厕里面打灯笼—— 想要‘找死’吧?”
宋铃铛忽然笑弯了身子:“这年头,连这些小喽啰都会说上一句歇后语了……”
那喽啰大骂道:“我说大妹子,你也要凑上来找死么?”
宋铃铛依然在笑着:“你说的不错,本大小姐就是想要找来几坨屎给你吃的!”
那喽啰口中还在骂着“找死”,已被李大嘴和宋铃铛快步上前,一顿三下五除二,片刻之间已将这几个喽啰打翻在地上。
尤其是这个喊着“找死”的喽啰被打的最惨,本来是个瘦子脸被打成了一个大胖子,牙齿也被打掉了好几颗,这下估计说话都不利索了。
宋铃铛叉着腰笑道:“到底是谁找死啊?”
那喽啰摸着红肿的脸蛋,嘴里好像嘟囔着什么,可是谁都听不大清楚。
杨木易悠哉地坐在了一把椅子上,然后把双脚也架在了桌子上。然后得意笑着:“还别说,这样子的坐法还挺舒服的……”
桌上放着几个桔子,杨木易一边剥着桔子皮,一边笑道:“去,把你们主子那个什么禽兽的叫过来!”
七十 阎王
几个喽啰躺在地上还在哭爹喊娘,谁都没有起身。
杨木易重重地将桔子皮扔在那个叫嚣“找死”的喽啰头上,然后厉声呵斥了一句:“说你呢!还不去给你主子报信!”
那个喽啰这才爬起身,摸着大胖脸一溜烟地跑了。
杨木易招呼道:“杏儿,影月,这里有桔子,别客气……快拿去尝尝吧!”
小杨之所以没有招呼李大嘴和宋铃铛,是因为这两位根本用不着招呼,他们早已将桔子拿在手中开始剥皮了。
李大嘴一边吃着桔子一边回味道:“嗯……好甜的桔子!”
宋铃铛白了他一眼说道:“我看你是没吃过桔子吧?”
李大嘴憨笑道:“铃铛妹妹,这桔子难道不甜么?”
宋铃铛不禁轻叹了一口气道:“这桔子,分明是七分甜还有三分酸……想想我们青国产的桔子,那才叫十分地甜呢!影月妹妹,你说对不?”
江影月本是青国的公主,自然是知道这些事情的。她点了点头道:“是的,我们青国的桔子一向都是远近闻名的……”
高杏儿也是青国人,这时候也点头表示赞同。
李大嘴带着疑惑地问道:“江姑娘,兖国和青国本来相距不远,那为什么兖国的桔子就没那么甜呢?”
江影月微笑道:“李大哥,有句老话不是叫做‘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么?那些动物和植物也是如此……”
高杏儿跟着补充道:“有的地方把我们青国的桔子树带到他们那里种植,结果不但树苗难以存活,就算活下来了也是只开花不结果……”
李大嘴听了点点头。
高杏儿又接着说道:“九州最南端的一个偏远之地,听说地名叫作岭南。那里气候炎热,一年之中四季如春;据说那边没有冬天,更别提下雪了……那边最盛产的一种水果就是香蕉,但是你若想要把香蕉的树苗带到青国来种植,恐怕多半也是难以存活的……因为它本就习惯了炎热的气候,青国冬季异常寒冷,它们难以捱过这样的冬天……”
杨木易听了笑着道:“杏儿,我猜你们家曾经种植过香蕉树苗……对吧?”
高杏儿眨着大眼睛问道:“杨大哥,你是怎么知道的?”
杨木易嘿嘿一笑道:“你若没有亲身经历过这些,又怎么能把这其中的地域和气候因素说的如此详细呢?”
高杏儿也笑道:“杨大哥果然是见多识广……”
宋铃铛不屑地冒出一句:“我怎么就没看出来他见多识广呢?”
杨木易打趣道:“那是因为你不识货……某些人哪,说起吃的话题倒是讲的头头是道,可是仔细探究其中的门道,她却是一窍不通的了……”
这时候江影月插了一句:“杨大哥,我怎么觉得这话像是在说我呀!”
李大嘴也点头附和:“就是,我感觉也是在说我……”
杨木易坏笑道:“这可是你们自己非要对号入座的……我明明说的就是人家宋大小姐嘛!”
宋铃铛号令群雄道:“我们一起上,把这个家伙从椅子上扔到地上去吧!”
江影月竟也变得活跃了起来:“好主意!就这么办吧!”
杨木易赶紧跳起离开了椅子,忙道:“喂……你们不是要来真的吧?”
五人正嬉笑着,一个身形细长脸上却是一脸煞气的人,背后跟着一群小弟气势汹汹地直奔着牌坊而来。
这人身高八尺有余,想必就是那个什么殷勤寿了。
杨木易远远打量着他感慨道:“看起来像是一位高手哇……”
李大嘴不禁问了他一句:“有多高呢?”
杨木易道:“大概三四层楼那么高吧……”
宋铃铛插话道:“你俩在瞎扯什么呢?”
杨木易笑眯眯地道:“这是高手之间的对话,你这个武功不怎么高明的人又怎么会明白呢?”
宋铃铛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我武功不怎么高明?那好,你们都不要插手帮忙,看本大小姐怎么打败他的!”
“好好好,我们都拭目以待吧!”杨木易一边笑着,一边又重新坐回到椅子上。
大高个转眼已冲到他们的面前。
只见他咧着嘴巴露出满口的大黄牙叫道:“是谁活得不耐烦了到这里来惹事?”他突然指着杨木易问道:“说!是不是你?”
杨木易面上好像流露出慌张的神色,连连摇着手回道:“不不不,不是我,我只是来这里看戏的……”
大高个又转头问先前那个被打的喽啰:“是谁把你打成这样的?”
那个大胖脸喽啰左手捂着脸,右手先是指了指宋铃铛,接着指了指李大嘴,嘴里却没有说出一个字来。可能他也知道:现在说话嘴巴会漏风,与其说得模糊不清,还不如不说的好。
杨木易嘿嘿一笑道:“你看,我就说了不是我吧?我只是一个在一旁看热闹的人,你们如果要打死打活的,可千万不要拉上我……拜托拜托!”
大高个冷哼了一声,指着宋铃铛和李大嘴大喊道:“你俩一起上吧!让我‘阳间阎罗王’殷勤寿送你们同时下地狱,这样也可以省去许多时间……”
宋铃铛一声娇斥道:“看不起谁呢!本大小姐一个人就能把你打的落花流水、连滚带爬、屁滚尿流……何须别人帮我!”好家伙,这三个成语说的是层层推进,气吞山河,日月无光。
殷勤寿冷笑道:“大言不惭!螳臂挡车!以卵击石!”这位大高个也是毫不示弱,也是一口气连说三个成语。
说罢,他凌空一个飞腿,直接扫向宋铃铛脑袋。
他的个子本来就很高,是以这一脚扫出时身子只是稍稍起跳了一点。但在别人看来,他这一脚就是凌空扫荡。
这一脚,看似稀松平常,实则暗含了巨大的内劲。
宋铃铛只觉得迎面一股劲风袭面而来,心中暗自一惊,当下不敢大意,只好向后连退三步,这才化解了这一脚的攻势。
不料殷勤寿这一脚扫荡的招式并未用老,就在他扫到宋铃铛脸面正前方的时候,忽然腿法变横扫为直踢;宋铃铛虽然后撤了三步,殷勤寿这变招之后的腿脚依旧跟着逼近!
杨木易心中暗思道:原来这殷勤寿腿脚上的功夫竟然如此了得!
再一看宋铃铛,早已吓得花容失色,额头上似乎沁出了几滴冷汗……
杨木易关切地问道:“宋大小姐,你自己能够应付吧?”
宋铃铛此时哪里顾得上答话,被殷勤寿逼得又是退后三步。
七一 很好
宋铃铛被“阳间阎罗王”殷勤寿一式留有后招的腿法逼得连连直退。
高杏儿着急道:“杨大哥,要不你出手帮一帮铃铛姐姐吧!”
杨木易摆手道:“放心,有我在她只是有惊无险……”
情急之下,宋铃铛忽然抬头瞥见了身后高大牌坊的匾额—— “有求必应”四个字。
于是一个向后的纵起,如同一只轻快的燕子一般,灵巧地落在了牌坊上面。
殷勤寿仰头大叫道:“你给我下来!”
宋铃铛却朝着下面笑道:“有本事你上来呀!”
殷勤寿大怒道:“岂有此理!你明知道我害怕踢烂了牌坊,却躲在上面不下来!”
宋铃铛扮了一个鬼脸道:“我就是不下来,你又能把我怎么样?”
殷勤寿无奈之下,只好掉转了方向,猛然一脚踢向了左侧的李大嘴。
好在李大嘴早有防备,知道殷勤寿盛怒之下说不定会换个目标—— 将怒气撒在他的身上。
李大嘴心想自己优势在于力大,不如以掌力来斜削殷勤寿踢来的这一脚。
谁知就在对方腿脚与他的手掌交汇的一瞬间,李大嘴顿时觉得左掌一阵剧痛,身子也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两步。
李大嘴不禁暗暗心惊:这殷勤寿好深厚的内力!
殷勤寿接着又是一个飞腿,这次李大嘴不敢再跟他硬刚了,面对这一脚所裹挟的劲风,只得连续向后倒退数步。
杨木易忙问道:“大嘴贤弟,你还撑得住吧?”
李大嘴喘着粗气回复道:“暂时还勉强撑得住……”
杨木易点点头笑道:“杏儿,影月,他们还撑得住,咱们继续吃桔子吧!”
高杏儿和江影月哪里有什么心思去吃桔子,也就只有杨木易才这么没心没肺,到了这个时候还在谈笑风生。
就在这个时候,远处忽然一个声音大笑说道:“很好,很好,很好啊!”
众人陡然听到有人大笑,无不大吃一惊。
殷勤寿厉声暴喝道:“是谁在暗处鬼鬼祟祟的,有胆量的何不现身一见!”
说话的人终于渐渐地由远及近浮现出来了,只不过说话的是一个人,现身出来的却是两个人。
这两个人,一个一身白衣,身材稍矮,面色跟他衣服一般地白。却是慈眉善目,笑口常开。刚才大笑的声音多半是出自他的口中。
另外一人身着黑衣,身形瘦长,面容比他的服装还要黑。但见双目如电,面色冷酷。
这两人走在一起时,很让人产生一种黑白无常夜间现身押解鬼魂的感觉。
如果他们手中各拿手铐脚镣,就显得更加逼真了!
此刻正是夜晚时分。
别人或许不知道这二人的来路,然而杨木易的心中已猜到七八分了。
那殷勤寿骤然见到这两个人,身子不觉情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冷颤!他故作镇定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到此所为何事?”
黑衣人终于开口说话了,不过他开口也只有冷冰冰的两个字:“杀你!”
白衣人赶紧笑呵呵地道:“大家不要害怕,我这同伴一般是不说话的,他只要一开口说话就想吓死人……”他又扭头训斥黑衣人道:“瞧你……一说话就吓人,你还是不说话为妙!”
黑衣人果然不再说话,只是鼻孔里面冷哼了一声。他的眼神更加摄人心魄了,让人看了有一种说不出的阴森恐怖!
殷勤寿忍不住再次喝问:“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白衣人满脸堆笑道:“其实我这黑鬼同伴刚才说的意思也差不多……我俩就是到处瞎晃悠的,顺便再杀杀各处的恶人。”
他这句话是笑着说出口的,在他的口中说来无比轻描淡写,但是在别人听来却是毛骨悚然。
殷勤寿冷笑道:“阁下何必故弄玄虚!莫非不敢告知真实的名姓么?”
白衣人仰天打了个哈哈:“告诉你也无妨:我叫张三,他叫李四。现在你既然知道了我们的名字,那可就真的活不成了……”
殷勤寿阴笑了一声:“是么!你们搞渲染气氛这一套的确高明,只是不知道手上的功夫高明不高明了!”
白衣人又是哈哈大笑:“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殷勤寿不再说话,猛地跃起数丈,凌空抬腿一个扫射,劲道如刀笼罩了白衣人整个身子。这一招该叫做“横扫千军”!
白衣人口中笑着道:“很好,很好,很好啊!”
只可惜殷勤寿这一招“横扫千军如卷席”,却是卷了一团冷空气。
白衣人只是伸出右手食指微微地弯曲,然后轻轻弹出,竟将这排山倒海一般的劲力给弹了个一干二净!
那殷勤寿面色不禁大变,额头上也渗出了十多颗汗珠。
殷勤寿明白眼前之人可算是他平生遇到的第一大劲敌,于是突然间长啸了一声,聚集全身功力于右腿,同时以右腿从上而下猛砸白衣人的头顶!
这架势,仿佛誓要将白衣人的脑袋砸进肚子里方才解恨……
还没等白衣人出招应对,只见黑衣人一道黑影闪过,直接以右手接住了殷勤寿的右腿;与此同时他的左掌向前疾探,一下又扣住了殷勤寿的左脚。
黑衣人忽然一声大喝,两只手同时往外一个拉扯,这殷勤寿竟被一瞬间撕成了两半!
他的左手提着殷勤寿的左半身子,右手抓着右边身子,鲜血喷溅的满地都是。
众人突见眼前情景,全都吓得目瞪口呆!
宋铃铛更是被吓得“啊”的一声尖叫,差点从牌坊上面跌下来……
张三瞪视着李四道:“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降伏恶人也要慢慢来嘛,你可倒好,一下就把人扯成两段了!实在粗鲁……”
李四将殷勤寿的残肢扔在了地上。仍是冷哼了一声,却不说一句话。
杨木易这才上前拱手道:“在下杨木易,见过二位前辈!”
张三连连摇着手道:“前辈却是不敢当的,你我兄弟相称就可以了!”
杨木易嘿嘿一笑道:“那小弟可就称呼你们为‘三哥’和‘四哥’了……”
张三不禁哈哈大笑道:“很好,很好,很好啊!石破天叫我们为大哥和二哥,杨兄弟你却喊我们三哥和四哥……有趣有趣!很好,很好,很好啊!”
杨木易素知这张三的口头禅便是“很好,很好,很好啊”七个字,是以他每次开口一说这七个字,杨木易就忍不住想笑。
如果不是一直大笑不太礼貌,只怕小杨要笑个没完了……
七二 铜像
杨木易首先是向张三行礼道:“见过三哥!”
张三又是点着头大笑道:“很好,很好,很好啊!”
杨木易接着向李四行礼道:“见过四哥!”
李四仍旧面无表情,不过却冒出了两个字:“嘿嘿!”
张三笑着说道:“杨兄弟,这次我们二人出面,帮你把排名《恶人榜》第三十的—— ‘阳间阎罗王’殷勤寿给铲除了,也算是任务完成……我二人将要返回到正气山庄复命,你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至此,排名《恶人榜》第三十的“阳间阎罗王”—— 殷勤寿已被铲除。
杨木易嘿嘿一笑道:“多谢!早就听闻三哥和四哥身上携带着一种药酒,喝过可以使人的内力提升不少……不知道小弟有没有这个口福呢!”
张三指着杨木易哈哈大笑道:“很好,很好,很好啊!早就对杨兄弟有所耳闻了,当真是百闻不如一见,你果然是聪明过人!当年石破天贤弟就因为喝了我兄弟二人的好酒,内力才变得突飞猛进的……”
杨木易点头道:“是的。所以我也想趁着这个机会饱一饱口福……”
张三解下了腰间的酒葫芦,扔给了杨木易道:“喝吧!多喝一点……”
杨木易立刻接过酒葫芦,仰起头喝了个一干二净。
张三抚掌大笑道:“很好,很好,很好啊!老四,你的酒葫芦也拿出来吧!”
李四斜着眼睛,十分不情愿地把酒葫芦甩给了杨木易。
张三拍了拍杨木易的肩膀道:“机会难得……能喝多少就喝多少!喝的越多,内力越深!”
杨木易道了一声“多谢”,又是“咕咚咕咚”几下把李四的酒葫芦也给喝光了。
李四接过了空空如也的酒葫芦,盯着杨木易气道:“你……哼!”
他这次说的话还是没有超过两个字。
张三哈哈大笑:“老四,这好酒没了我们还可以再酿造嘛!与杨兄弟的这一段缘分,却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杨木易此时只觉得浑身发热,体内一股劲爆的热气直接涌遍全身,直逼得他是头昏脑热口干舌燥。只见他好似喝醉了一般有些站立不稳,勉强站住说道:“三哥,四哥,你们这好酒实在霸道的紧,小弟的身体感觉都快要撑爆了……”
张三点头乐呵呵地说道:“很好,很好,很好啊!老四,我们走吧!贤弟保重,告辞!”
李四抱拳说了一声:“走了!”说完便率先转身离去了。
杨木易望着他们的身影拱手高喊道:“二位兄长慢走!我们后会有期!”
宋铃铛咯咯笑道:“我猜他们二位可不想跟你后会有期了……”
杨木易不解地问道:“为什么?”
宋铃铛笑得更开心了:“因为只要每次遇到你,他们酒葫芦里的好酒又要保不住了……”
杨木易也是开怀大笑:“也是,也是!不过话说回来,这酒的后劲儿实在是猛!”
殷勤寿来的时候跟来的一群小弟,一见他们的主子惨死在当场,早就吓得屁滚尿流地逃的无影无踪了。
剩下的几个在牌坊门口拦门收费的小喽啰,之前被李大嘴和宋铃铛一通收拾,兀自躺在地上不敢起来。
李大嘴看着这几个喽啰问道:“杨大哥,这几个小喽啰怎么处置?”
杨木易瞪着他们道:“还不自己爬起来滚远点,莫非想要炮爷亲自送你们一程么?”
几个喽啰连忙从地上爬起,然后连滚带爬地跑了。
高杏儿看着面前高大的牌坊以及同样高大的铜像道:“杨大哥,这牌坊和铜像该怎么处理呢?”
江影月恨声道:“这些都是当地恶霸弄出来的东西,我看不如将它们毁掉吧!”
杨木易点头道:“不错!我也正有此意……不把这些烂玩意儿毁掉的话,贾县的百姓想要来土地庙简直是难如登天!大嘴贤弟,这个任务就交给你来完成吧!”
李大嘴道:“好嘞!你们可是要站远些……”
余下四人连忙退后数步,拭目以待李大嘴的表演。
只见李大嘴在右掌之上吐了一口吐沫,然后双掌相互揉搓,接着他口中发出一声怒吼双掌也同时发力,重重打在牌坊下面的铁门上。只听得“哐啷”一声巨响,这扇大铁门应声倒向了里面。
此时李大嘴却连连后退,直到跟杨木易等四人站在了一起。
宋铃铛满是疑惑地问道:“大嘴哥,你这就算完事儿了么?你不过才推倒了一扇铁门而已……牌坊和铜像都还好好的呢!”
李大嘴的脸上竟然露出了神秘地笑容:“铃铛妹妹,稍安勿躁!你可要睁大眼睛看仔细了噢!你们几位都是……”
大家都在纳闷他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盼不要像贾仁义那样卖的全是昧良心的假药。
忽然耳听得“哗啦啦”一连串的响动,牌坊的根基开始一块块碎裂,紧接着这座两丈多高的牌坊应声也是缓缓倒向里侧。
这牌坊不偏不倚,正好倾倒砸在了铜像的正面!
随后这座同样两丈有余的铜像发出“轰隆隆”一阵巨响,终于轰然砸倒在了地上!
宋铃铛被眼前的景象惊得是目瞪口呆:“大嘴哥,厉害呀!”
附近的百姓闻声赶来,一看坍塌在地上的牌坊和铜像,无不拍手称快,可算是出了胸中一口恶气……只听他们纷纷赞道:“砸的好!砸的好!”
杨木易笑着道:“各位大哥大嫂:如今这牌坊和铜像已被推翻,以后你们再到土地庙祈祷拜祭再也没人敢来收费阻拦!”
众人也都千恩万谢道:“多谢几位大侠仗义出手!”
杨木易接着道:“现在这里剩下一堆破铜烂铁,你们把这些铜铁都瓜分了吧……拿去卖掉也可以,留着自家用也行,随便你们怎么处置!”
众人一边表示谢意,一边一窝蜂上前抢着分那堆破铜烂铁。
杨木易看着眼前的一切,内心感到无比地快意和兴奋。
宋铃铛看着他那得意的样子,忍不住又要呛他了:“貌似这牌坊和铜像不是你杨大侠推倒的吧?而且这个恶霸殷勤寿的死……好像跟你也没有什么关系!”
杨木易打趣道:“我又没说跟我有关系,只不过是代表大家发表一下获奖感言罢了……”
宋铃铛白了他一眼:“我们自己不会说么?需要你出面来抢风头么?”
杨木易嘿嘿一笑道:“你不说我都忘记了……这两件事貌似跟你也没什么太大的关系吧?”
七三 上吊
宋铃铛一听杨木易说这两件事跟她毫无关系,立时有些急眼了:“你可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啊!”
杨木易坏笑道:“难道本大侠说的不是句句属实么—— 殷勤寿是我三哥和四哥杀的,而牌坊和铜像则是大嘴贤弟推翻的……某人却好像被打得跳到牌坊上去了……”
宋铃铛气得直跳脚:“岂有此理!你个杨大炮又在笑话我,看我不打死你……”
然而杨木易却是早已跑开了。
宋铃铛在后面边追边喊道:“有本事你别跑!”
杨木易老远传来了一个声音:“本大侠不跑难道站着不动给你修理么?”
一句话逗得李大嘴、高杏儿、江影月欢笑声停不下来。
只有宋铃铛依旧气急败坏地穷追不舍。
一直跑到了一条河边,杨木易才停下了脚步。
小杨看着河边的一株大柳树,渐渐地看得入神了。
宋铃铛这时候才追赶上,她一边喘气一边道:“跑呀……你怎么不跑了?”
杨木易指着那棵大柳树道:“你看柳树上挂着的是什么?”
宋铃铛顺着他的手指方向看了过去,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问道:“大晚上黑不隆冬的……哪里看得出来那是什么东西?”
杨木易面色沉重地说道:“那可不是东西……是人!”
“啊?”随后赶到的是高杏儿,她听小杨说柳树上挂着的是一个人,不禁吓了一跳。
宋铃铛有些不信地问道:“不会吧?怎么会有人挂在那柳树上?”
杨木易道:“我猜那是一个女人,而且她是自己上吊挂在柳树上的……”
宋铃铛不屑道:“你又知道了?”
杨木易一边快步上前一边道:“上前看看不就清楚了么?我们赶快把她放下来吧!”说完又是几个纵步掠上柳树。
高杏儿在树下叮嘱道:“杨大哥,夜间视线不好,你可要小心啊!”
杨木易“嗯”了一声朝树下喊道:“大嘴贤弟,我现在就割断挂在柳树上的布条,你在下面一定要把尸体接住……看准位置!”
李大嘴点点头应道:“没问题!杨大哥,你尽管动手吧!”
就在杨木易割开布条的瞬间,李大嘴已快速将尸体揽在了怀里。
众人仔细看时,果然是一个女人,虽然身上穿的是粗布衣服,眉眼脸蛋倒也精致。
杨木易看向宋铃铛道:“宋大小姐,我没猜错吧?”
宋铃铛撅起了嘴巴道:“好好好,你厉害行了吧?只是有一点我想不通……”
杨木易问道:“哦?是哪一点呢?”
宋铃铛道:“你刚才说她是自己上吊自尽的?”
杨木易点点头:“不错。”
宋铃铛道:“那么问题来了:既然她是上吊自尽的,她将脖子挂上布条之前,脚下难道不应该垫起一块石头么?然后挂上布条再将石头踢开……而附近的地上却没有一块大点的石头!由此我有了另一种推断—— 有没有可能是别人提前杀了她或是将她打晕,然后再将她挂在了柳树上呢?”
杨木易摇了摇头,否定了她的推论:“不会。你们看这棵大柳树,从下往上很多分开的树杈,死者完全可以自己先爬树上去,再将布条绑定好,最后直接就站在树上将脖子套进布条自尽,这也是为什么她的双脚离地那么高的原因……”
宋铃铛不以为然道:“你这只是解释了她是如何上吊的问题……那你又怎么能一口否定死者不是属于他杀呢?”
杨木易接着道:“就如你所说的他杀可能,别人要想把她最后挂在树上,要么是提前杀了她,要么是将她打晕后才能做到。我们看她身上的衣服,虽是粗布却很干净也没有血渍;她的脖子上除了布条留下的勒痕,也没有他人双手掐住她脖子所形成的其他痕迹……我们再看死者上吊离地的高度,别人只能是把她的尸身搬到树上才能完成,这需要很大的气力也很耽误时间。假如你是这个凶手的话,你是情愿在地上完成将死者挂在树上的动作,还是舍易求难选择这种费力不讨好的方式呢?”
李大嘴抢答道:“当然是选择在地上完成伪装死者上吊自杀的方式了,因为另外一种方式完全没必要……”
杨木易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不错!因此种种迹象都表明:死者就是自己爬到树上然后上吊自杀的!”
宋铃铛翻了一个大白眼道:“看把你能耐的……那么请问杨大炮先生,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做呢?”
杨木易沉吟了片刻之后说道:“你们三位姑娘先站到一边,有劳大嘴贤弟取出火折子为我照亮,我要先初步查验一番尸体再说。”
于是宋铃铛、高杏儿、江影月三人走的远远地背对着他们,此时河边冷风骤起,三人只觉寒意更甚。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只听杨木易招呼道:“好了,你们可以过来了。”
高杏儿这次第一个问道:“杨大哥,怎么样?查到什么线索了吗?”
杨木易点了点头道:“发现两点—— 其一,死者腹部微微隆起,显然已经有了身孕;其二,死者下体有乳白色之物流出,显是生前曾经遭受过男性的侮辱……”
宋铃铛恍然道:“我知道了!一定是某个好色之徒垂涎这位孕妇的美色,便将她掳到野外强行玷污了她;事后那个淫贼逃之夭夭,而这位孕妇因为不堪受辱选择了上吊自尽!”
杨木易点头“嗯”了一声表示赞同。
江影月双眼顿时充满了杀气,冷冷地道:“这个淫贼真是该杀!就连怀了孕的妇人都不放过……”
李大嘴附和道:“就是!如果抓到他了,我一定要把他大卸八块、碎尸万段,才能解我心中所恨!”
杨木易脸色也显出冷酷:“不错!我们一定要查获真凶,还死者一个公道!”
宋铃铛道:“那现在我们要做什么呢?大半夜的又不时地起风,好冷……”
杨木易道:“这样吧,你们三位姑娘先回船上去休息;我和大嘴贤弟就在柳树下守到天明,到时候天色一亮,我们就能向人打听死者的身份了……”
宋铃铛打了一个呵欠道:“我的确是困得很了……明早我们三个再来这里跟你们会合吧!”
高杏儿嘱咐道:“杨大哥,你和李大哥一切小心,别着凉了……”
杨木易点点头笑道:“天气寒冷,你们快回去吧!”
江影月忽然道:“两位姐姐先行回去,我留在这里陪着二位大哥,我要亲眼看到这个恶贼被绳之以法!”
七四 小芳
一阵冷风袭来,直吹得江影月一头长发随风轻舞飞扬。
宋铃铛叮嘱了一句“小心”,便和高杏儿渐渐走远了。
杨木易看向江影月微微一笑:“影月,你不必陪着我们受苦的……在这里不仅是受苦,还要受冻。”
江影月淡淡地说道:“这些都不算什么。我留在这里不仅想要知道死者是谁,更想要知道凶手是谁!”
杨木易点点头:“好吧!天气实在是冷得很,你把我的外套披上……”说罢解下披风披在江影月的身上。
江影月忙说道:“这怎么行……万一杨大哥你患了风寒……”
杨木易微笑道:“没事的。这点寒冷都扛不住,还算什么男子汉大丈夫!”
江影月眼神之中满怀着深情:“杨大哥,谢谢你。”
杨木易道:“别这么客气嘛!你这样说谢谢就显得见外了……”
小杨忽然觉得:江影月虽然表面冰冷,内心却是十分热情的。这从她很同情死者和痛恨凶手就能看出来,想到了这里,杨木易的心里感觉很是温暖,外在的严寒竟是丝毫未察觉。
第二日天色微亮,杨木易已经醒来。
此刻李大嘴和江影月还靠着柳树睡得正香。
杨木易看到河边的林子里,有一位衣着破旧的老汉正在拾掇枯枝和干柴。
小杨便走近林子招呼道:“老人家,晚辈有礼了。请问您经常来往河边吗?”
老汉看了看他问道:“年轻人,你有什么事吗?”
杨木易道:“老人家,是这样的:河边那棵大柳树那里,昨天夜里我和我朋友发现有一位孕妇在此处上吊自尽……我想劳烦老人家过去一趟,辨认一下死者是哪位。”
那老汉脸上一惊道:“走,你带我过去看看……”
杨木易指着地上的女尸问道:“老人家,就是她……您看看认识不认识?”
老汉看了一眼立时颤声说道:“哎呀……这不是附近陈家村的秀才陈诗美的媳妇儿小芳么?”
这时候李大嘴和江影月也都起身走过来了。
杨木易面露喜色道:“老人家,这么说你认识她?”
老汉点了点头,随后叹了口气说道:“那穷秀才陈诗美三个月前,辞家来到贾县‘墨香书院’学习,准备来年去参加科举考试,以求博得个功名……想来他媳妇儿小芳怀有身孕的事,他还不知道吧?听说人家叶芳把自己的嫁妆和首饰全都变卖了,用来资助陈诗美求学。多好的一个女人啊……远近村子的人还编了歌谣唱她呢:村里有位姑娘叫小芳,长得好看又善良;一双美丽的大眼睛,辫子粗又长……”
杨木易听了点点头,黯然神伤。
老汉又接着道:“奇怪……按理说陈诗美的老娘朱大娘在家的呀,她的儿媳妇叶芳昨晚在外面吊死了,何以她陈家一点动静都没有?”
杨木易点点头说道:“是呀!这其中的确颇有些蹊跷……这样,我和我朋友亲自前往陈家村一趟,问问这位朱大娘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老人家,麻烦你照看一下小芳的遗体,稍后我朋友会赶来这里。”接着,杨木易从怀里取出了十两银子,塞到老汉的手中笑道:“老人家,谢谢你!这点银子是我们的心意,您收下吧!”
老汉接过银子谢道:“年轻人,你们都是好人哪!穿过这片林子,再翻过一座小山头,就是陈家村了。你们去吧!”
陈家村。
房屋稀稀疏疏,约有二三十户。
周遭有山有水,田地纵横交错。
杨木易等人经过一位村民引路,很快找到了朱大娘家。
小杨来到门口问道:“朱大娘,在家吗?”
“谁呀?”没过多久,一个衰老的声音从门里传出。
接着“吱呀”一声,破旧的木门打开了,从里面走出了一个老妇。
老妇想必就是朱大娘了,她的粗布衣服上打了五六个补丁。
朱大娘盯着杨木易问道:“你找我有什么事儿?”
杨木易道:“朱大娘,你的儿媳妇叶芳死在了贾县城西的河边,她是上吊自尽的……你知道吗?”
谁知朱大娘恨声道:“哼……她死了也是活该!谁让她做了对不起我儿子的事!”
杨木易有些恼怒了:“你怎么这么说话!她怎么对不起你的儿子了?”
朱大娘咬牙切齿道:“昨天晚上她醒来哭着告诉我—— 说她好像被哪个男人糟蹋了……可怜我儿子正在县城求学中,她竟然背着我儿子做出这种丢脸的事,难道不是对不起我儿子么!”
杨木易大怒道:“她被人糟蹋了,难道是她自己愿意的么!你究竟是怎么说的?”
朱大娘阴阳怪气道:“我跟她说做了这种对不起我儿子的事,她以后还有什么脸面去见我的儿子……我的话还没说完,她就掩面连夜跑出屋外了……我还以为她是回叶家村娘家去了呢!”
杨木易听完更是怒不可遏,指着她骂道:“你……”终究还是没有骂出口。
这时候朱大娘忽然“哎唷”了一声,同时捂紧了左脸。
原来是江影月狠狠地甩了她一巴掌。
杨木易这才有些解气道:“打得好!”
李大嘴也点头说道:“就是!”
杨木易怒目而视道:“朱大娘,你可知道!就因为发生了这样的不幸,叶芳非但没有听到你的安慰之语,得到的反而是恶语相向!就在她去往贾县县城的路上,最终还是想不开自尽了……”
朱大娘捂着脸说道:“她想不开上吊了,跟我有什么关系?”
江影月又照着她的右脸甩了一巴掌嗔道:“你难道没听过一句老话叫做:‘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么!”
李大嘴拍手称快道:“好!打得好!”
杨木易冷笑道:“朱大娘,你说话如此尖酸刻薄,跟杀人凶手又有什么两样!”
这次朱大娘学乖了,两只手捂着她的两张老脸,竟一句话也不敢说了。
杨木易又瞪视着她问道:“我且问你:你是否知道是谁糟蹋了叶芳?”
朱大娘兀自捂住老脸道:“我怎么会知道?连她自己都说不知道是谁,你说可笑不可笑!”
杨木易怒斥道:“这有什么可笑的?你难道没听说过有些淫贼身上带着迷药的么?”
朱大娘摇头茫然道:“迷药?没听说过……”
杨木易越听越来气:“你……算了,跟你说这些简直是浪费口水!”
李大嘴忽然眼前一亮道:“杨大哥,你不用着急。我想起来一件事……”
七五 光棍
李大嘴说他想起了一件事情,这自然是指查验叶芳的尸身之时,当时发现的一条不怎么起眼的线索。
于是杨木易忙问道:“大嘴贤弟,你想起来什么事了?”
李大嘴不紧不慢地回道:“是这样的……夜间你在查看死者尸体的时候,就在你解开她衣物的一瞬间,从她的胸脯上忽然传来了一种怪味儿……”
杨木易又问道:“是什么怪味儿?”
李大嘴一字一顿道:“是……是一股大蒜味儿!”
杨木易听了一愣道:“哦?”
李大嘴憨憨一笑道:“当时我也没太当回事儿……而且,你当时正在认真验视尸体,所以我就没开口说话,怕影响到你查找线索。”
杨木易点点头:“原来如此。”
朱大娘这时候突然插了一嘴:“等等……你刚才说,你闻到了一股大蒜味儿?”
李大嘴怔了一下后点了点头。
朱大娘道:“我知道这个人是谁了……哼!”
杨木易不信地问道:“你知道?你知道个屁!”
朱大娘急忙道:“我就是知道嘛!你怎么不相信人呢?”
杨木易故意冷笑了一声,也不说话。
只听朱大娘恨声道:“原来是我们陈家村那个年近五十的老光棍!”
江影月忽然厉声道:“快说他叫什么名字?”
朱大娘看着她颤颤巍巍地回道:“他……他叫陈关西。”
杨木易呵斥了一句:“那你还不带路!”
朱大娘捂着红肿的老脸说道:“要我带路也行,你让你旁边的这个姑娘不要再扇我耳光了……”
杨木易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还没等他说话,江影月已经发话道:“带路!”
朱大娘身体直哆嗦着点点头,杨木易跟在后面看着她那害怕的样子笑道:“影月,还得是你呀……只有你才能降伏住这种人!”
江影月莞尔一笑道:“杨大哥你过奖啦!”
一间比朱大娘家还要破旧十倍不止的房子。
朱大娘指了指眼前的破房子道:“这就是那个老光棍陈关西的家。”
杨木易直接一脚踢开了房门,闯进屋里一看:里面除了一个破桌子和几个板凳,再往里面是一张稻草铺成的破床。
很明显,房间里根本没有陈关西的影子。
江影月道:“杨大哥,这个恶棍不在家……我们该怎么办?”
杨木易沉吟了片刻,说道:“看来他早就躲起来了……我们先回到柳树那里,跟铃铛她们会合,然后再进行下一步。”
江影月点了点头道:“也只好如此了。”
三人返回到河边那棵大柳树的时候,宋铃铛和高杏儿早已等候多时了。
宋铃铛一见到杨木易便气呼呼地说道:“你死到哪里去了……害得我和杏儿等了这么久!”
杨木易嘿嘿一笑道:“我们自然是查案子去啦……”
宋铃铛有些没好气地问:“那你查到什么没有?”
杨木易叹了口气道:“本来锁定了一个人,可惜他不在家……”
宋铃铛颇为幸灾乐祸道:“也就是说,你是白忙活了一趟!”
江影月微笑道:“铃铛姐姐,杨大哥此行也不是没有收获,锁定了嫌疑人总比没有的好……对吧?”
李大嘴也点头表示认同:“对呀!我们不仅知道了嫌疑人的名字,还知道死者叫做叶芳。对了,她的婆婆朱大娘说话好可恶,为此江姑娘还气得扇了她两个耳刮子……”
宋铃铛一听就来了兴致,拍手赞道:“是么!打得好,打得好!”
李大嘴笑呵呵地道:“你是不知道,一开始那个朱大娘说话可恶毒着呢!结果挨了两巴掌后,立马就变得老实了。”
宋铃铛睁大了眼睛问道:“对了,你说你们查到了嫌疑人是谁,他叫什么名字?”
李大嘴道:“他的名字叫陈关西。”
宋铃铛道:“陈关西……一听这名字,就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东西!”
李大嘴点头道:“是的,他就是陈家村一个快五十岁的老光棍!对了,死者小芳的丈夫也是陈家村的,是个秀才叫作陈诗美……”
此时杨木易仿佛想到了什么,突然插话说道:“陈诗美,陈关西……我在想—— 他们两个人有没有什么关联呢?”
宋铃铛白了他一眼道:“人家大嘴哥刚才不是说了么?他们两个都是陈家村的人,除了都姓陈之外,还能有什么别的关联?”
杨木易摇了摇头,若有所思道:“不对,我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宋铃铛问道:“那么请问杨大炮先生:你觉得事情到底是怎样的呢?”
杨木易还是摇了摇头:“现在还不好说……这样吧,还是我们三个去一趟‘墨香书院’,会一会这个穷秀才陈诗美!”
宋铃铛又问道:“那我和杏儿呢?”
杨木易笑眯眯地道:“你们两个继续留在这里陪伴小芳……”
宋铃铛赏了他一个大白眼道:“凭什么?”
杨木易道:“你不是觉得这两个人没什么其他关联么?所以呢,我们此行也有可能会无功而返……”
宋铃铛面露出得意之色:“你总算还有些自知之明。不过我有个要求……”
杨木易嘿嘿一笑道:“是不是想要我回来的时候,给你们带一些好吃的?”
宋铃铛颇感意外道:“你竟然猜到了?算你还有那么一点良心。”
杨木易得意地笑道:“这难道还需要猜吗?你宋大小姐身怀着三大绝学,岂非早已是天下皆知了?”
李大嘴赶紧插了一句:“是哪三大绝学?”
杨木易忽然神秘地一笑:“这三大绝学就是:贪吃、斗嘴加臭美……”
高杏儿跟着忽然“噗嗤”一声笑。然后她抬头一看宋铃铛,那张原本白里透红的脸都快要气绿了,于是赶紧致歉道:“铃铛姐姐,不好意思!”
江影月本来也是要笑的,好在她终于忍住了。
只有李大嘴最没有眼力见儿,笑得都快要上气不接下气了。
宋铃铛气得咬牙切齿道:“你们三个怎么笑都没有问题,就是这个杨大炮不可以!”说罢挽起了袖子就要干杨木易。
然而杨木易又怎么可能站着给她打呢,此刻的他早已经跑出老远了……
七六 大锤
墨香书院。
这家书院不只是贾县唯一的一所书院,就算放眼在整个兖国也是首屈一指大大有名的。
平日里,书院大门前面的大街总是行人如织。
今天书院大门前却是门可罗雀。
原来大家都跑到书院后门的巷子里去了。
一大群人正在围观,里面是一具尸体。
一具年纪大约四五十岁的男性尸体。
路人甲道:“谁呀这是?”
路人乙摇头说:“不认识,不认识。”
路人丙叹道:“这人是怎么死的呢?你们看他的身上,好像并没有什么伤痕……”
路人丁点头表示赞同:“是呀!死得很是蹊跷。”
围观的众人你一言来我一语,正在议论纷纷。
杨木易朗声道:“众位请让一让,让在下看一看。”
众人不知道是没听到,还是故意装作听不见,依旧围得是水泄不通,总之是没有给小杨让路。
杨木易心中不快,暗道:你们这些人只知道围观看热闹,对事情是一丁点帮助都没有!
于是向远处洒了一把铜钱高喊道:“哎呀,谁的钱丢了?大家快来捡钱哪!”
这下这群人耳朵都能听得清楚明白了,纷纷一哄而散跑去抢着捡钱。
人群中还有人嚷嚷叫着:“别抢!那是我丢的钱!”
杨木易不禁摇了摇头,脸上浮现一丝苦笑。
随后他蹲下了身子,开始认真地检视着尸体。
小杨解开了死者的衣物,只见死者左侧的胸膛之上,赫然留着一个苹果大小的红色印记!
伸手轻轻摸上去时,只感到明显的往下凹陷……
杨木易心中大吃一惊:死者这是被人用重拳或钝器打碎了胸骨!
如果是重拳造成的话,那么此人的内劲何等了得!
杨木易正在思索着,忽然听得李大嘴惊叫道:“杨大哥,此人嘴里带有大蒜味儿的口臭……他就是陈关西!”
听到李大嘴这句话,杨木易立时精神一振道:“大嘴贤弟,你确定吗?”
只见李大嘴点着头毅然回道:“千真万确!”
杨木易喃喃道:“是谁杀了他呢?”
李大嘴道:“杨大哥,你发现什么线索了吗?”
杨木易道:“他是被人一击打碎了胸骨致死的……凶手不大可能是那个秀才陈诗美呀,他不可能有那么大的气力。除非……”
李大嘴忙问道:“除非什么?”
杨木易皱了皱眉道:“除非他是雇凶杀人!”
李大嘴又问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杨木易轻叹了一声:“我还在思考中……大嘴贤弟,你不妨闻闻看陈关西的遗体,看看有没有什么新发现。”
李大嘴点了点头,在死者遗体致死的红色印记那里,细细地闻了起来。
才过片刻,李大嘴便起身喜道:“杨大哥,我闻到陈关西的胸口处,有一股汗臭味!”
杨木易用手摸了摸下巴,然后说道:“我原以为杀死陈关西的,是一位内劲了得的高手;既然他的伤口处有一股汗臭味儿,我就可以断定凶手是以钝器—— 诸如铁锤之类的工具砸碎了他的胸骨!”
李大嘴点点头说道:“言之有理。”
杨木易接着道:“还是接回这股汗臭味儿的话题,凶手既然手中有大锤之类的凶器,身上和凶器又带着一股汗臭味……你觉得凶手会是做哪一行的呢?”
李大嘴立马脱口而出道:“打铁铺的铁匠!”
杨木易点头道:“没错!就是打铁匠!也只有他们这种人,才会力大无穷,并且常年浑身都散发着汗臭味儿!”
这时候江影月问道:“杨大哥,有没有可能是别人,在铁匠铺买的大锤来作案的呢?”
杨木易摇了摇头道:“不会。”
江影月道:“何以见得?”
杨木易道:“你想啊,能一锤就将人胸骨击碎毙命的……是不是力气不会小?”
江影月点点头表示同意。
杨木易接着道:“最重要的一点:还是大嘴贤弟闻到的这股汗臭味。一般人谁常年浑身散发着这种味道呢?”
江影月又点了点头:“不错!这股汗臭味儿实在太关键了!”
杨木易没有再说话,陷入了沉思之中。
李大嘴等了他一会儿,才开口问道:“杨大哥,咱们下一步该怎么做?”
江影月道:“我猜是寻找打铁铺。”
杨木易打了一个响指道:“你猜对了!那我们还等什么呢?”
江影月微笑道:“打铁铺也不难打听……”
于是三人找到了一家打铁铺。
铺子里除了老板之外,还有两个帮手。
这三人都是膘肥体壮,打起铁来一身腱子肉甩得大汗纷飞。
杨木易听着这“哐当哐当”的打铁声,微笑着问那老板道:“老板,什么铁器都能打么?”
老板一边打着铁一边回话道:“常见的兵器和工具都可以打。”
杨木易又问道:“怎么收费的呢?”
老板回道:“按铁的重量算钱,一斤铁一两银子。”
杨木易笑道:“不算便宜呀!”
老板道:“我这打铁铺可是贾县数一数二的,用料都是上等的精铁,而且卖出的都是成品。其实,赚的就是个辛苦钱!”
杨木易点点头说道:“的确够辛苦的!”
他一边说着话,一边暗中观察着店里的两个帮手。
看了半天,杨木易也没看出有什么异样:这两个不过就是埋头苦干的老实汉子罢了!
就在杨木易觉得有些失望的时候,一个蓬头垢面、睡眼惺忪的汉子走进了铁铺。
那汉子走路的样子很是懒散,脏黑的手上抓着两个雪白的包子。
老板瞪着他怒斥道:“贾老六,你又来晚了!也不看看这都什么时辰了……你才摇摇晃晃地来到铺子里,还能不能好好地干活了!”
贾老六歪着眼睛道:“干活就干活嘛!说话不要这么难听!”
老板怒目而视着他:“我说话难听?你哪次不是太阳都把屁股晒糊了才来做工?说了你也死不悔改……得了,我这座庙太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一会儿我给你结算了工钱,你另寻高就去吧!”
这个时候杨木易忽然开口笑着道:“老板,我猜他最近发了一笔横财,估计早就不想干了吧!”
贾老六盯着他问道:“你谁呀?你怎么知道我最近发了笔横财?”
七七 薄幸
杨木易心下暗自觉得好笑:没想到随口这么一诈,就把贾老六给诈出实话了……
当下杨木易强行忍住,开玩笑说道:“我是你炮爷呀!怎么你不认识我啦?”
那贾老六上下打量着他,许久才道:“嘿……你这个臭小子,占我便宜是吧?”
杨木易打趣道:“我说我认识你,你偏不信……我且问你:你发的这笔横财,是不是秀才陈诗美给你的?”
贾老六滚动着眼珠子道:“咦?你是怎么知道的?”
杨木易冷笑了一声:“哼!你终于承认了!”
贾老六这才反应了过来:“好小子,你……你诈我?”
杨木易冷冷道:“不这样怎么能引你说实话?跟我走……”
贾老六将手中的包子朝着杨木易一扔,正想要溜之大吉,早被李大嘴一把抓住。
李大嘴冷哼了一声:“想跑?”
贾老六挣扎着问道:“你们到底是谁?抓我要做什么?”
杨木易冷笑道:“你自己做了什么,心里没一点数吗?走吧!”
李大嘴锁住了他的肩头,大喝了一声道:“快走!”
那贾老六不断地挣扎道:“你们要把我带到哪里去?”
李大嘴不再搭理他,只是推搡着他前行。
打铁铺老板连忙追出来说道:“他的工钱我还没结算给他呢!”
杨木易微微一笑道:“你就算给他钱,只怕他也是没命花……”
老板看着他们渐渐远离的身影,一脸茫然地站在原地。
三人押着贾老六来到了他的住处。
房间里面就跟狗窝似的,但是那把大铁锤并不难发现。
杨木易掂了掂那把大锤,分量果然够重!他假装挥动着铁锤,朝贾老六脑袋上砸过去……
贾老六直接吓了个半死:“啊……你想要干什么?”
杨木易又掂了掂大铁锤,瞪视着他问道:“我问你:你是不是就用的这把大锤,将那个老光棍陈关西的胸骨砸碎了?”
贾老六战战兢兢地答道:“是……是的。”
杨木易又问道:“是谁指使你杀人的?”
贾老六颤声道:“你不是都知道了吗?”
李大嘴暴喝一声道:“问你什么,你就照实回答什么!”
贾老六浑身筛糠似的,带着哭腔道:“是……是陈诗美……花……花钱雇我……去杀陈关西的……”
杨木易喝问道:“他给了你多少钱?”
贾老六回答道:“定金……二十两银子,事……事成之后,他……他答应再给我二十两……”
杨木易盯着他又问:“陈诗美为什么让你杀了陈关西?”
贾老六有些犹豫了:“这个,这个……”
李大嘴一声大吼道:“快说!不要逼我动手弄你!”
贾老六这才吞吞吐吐地回道:“我说,我说!我和陈诗美……很早……很早以前就认识了,那……那时候他来找我……给……给他打造几件农具……有锄头有钢叉什么的……”
李大嘴打断了他的话怒吼道:“我们问你了你们是怎么认识的么?我看你真是皮痒了找打是吧?”
杨木易伸手拦了一下他,示意他不要太激动,然后冷冷地说:“你接着说下去……”
贾老六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继续说道:“昨天半夜……陈……陈诗美来我家找到我,说……说要我帮他杀……杀了陈关西!我当时吓……吓了一大跳,就……就问他为什么?”
李大嘴一掌拍在他的后背上,喝道:“说个话都说不利索!再结结巴巴的,我再给你几掌!”
那贾老六一声惨叫,随后站直了身子道:“他一开始不大肯说的,我告诉他不说实情的话我不会帮他。只听陈诗美说……他不久就要跟贾府大老爷贾敬的千金贾西风成亲了,贾府还不知道他在老家陈家村已经有了妻室……所以他就给了同村的陈关西一笔钱,让陈关西用迷药把他老婆叶芳给奸杀了……”
“谁知那个老光棍只是侮辱了他老婆,并没有把她杀掉……昨夜陈关西还跑来找他,向他再索要一笔钱,才逃往外地去避风头;如果陈诗美不给钱的话,陈关西就威胁说把这件事捅出去……”
“陈诗美不想受到陈关西的威胁,于是一边把陈关西稳在书院的后巷说去拿钱,一边火速跑来找到我,让我替他一不做二不休杀了陈关西,他说只有这么做才能永绝后患……”
贾老六被拍了一掌后,说话果然变得利落了许多,一口气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全都讲出来了。
杨木易终于长舒了一口气,现在所有线索都能串联起来了。他盯着贾老六问道:“你说的可都是实情?”
贾老六颤巍巍地道:“大侠,我怎么敢骗你?我把陈诗美对我说的话,可是一字不差地全都说给你听了……”
杨木易点了点头道:“那陈诗美现在何处?”
贾老六回答道:“他还住在墨香书院,后面他跟贾府大小姐成亲了之后,恐怕就要入赘到贾府了……”
杨木易冷哼了一声道:“只怕他再也没有这个机会了!”
江影月也附和怒道:“这个陈诗美果真是个“薄幸穷秀才”……简直连猪狗都不如!可怜小芳还怀上了他的骨肉……将这个禽兽千刀万剐碎尸万段,都不能解我心中恨怒!”
杨木易推了贾老六一下道:“前面带路!”
贾老六忙问道:“去……去哪里啊?”
李大嘴又是一掌拍在他的后背:“废什么话!当然是带我们去找陈诗美了!”
贾老六连忙跪下道:“几位大侠,我该说的都交代了,你们就把我当个屁给放了吧!”
李大嘴冷笑道:“你这厮也算是陈诗美的帮凶,岂能轻易地饶过你!你最好乖乖的前面带路,不要耍什么花样,争取最后能得个宽大处理!”
贾老六一听有可能得个“宽大处理”的结局,顿时眼前一亮频频点头道:“是是是,我这就给几位大侠带路……”
李大嘴不耐烦地道:“磨蹭个鸟!赶紧走路!”
想这贾老六也算是个有股子气力的汉子,此刻竟被李大嘴呼喝得跟个孙子似的……杨木易和江影月对视了一眼,都是笑着摇了摇头。
墨香书院到了。
杨木易对着贾老六命道:“去,把陈诗美带到书院后巷来!”
李大嘴又厉声补充一句:“我警告你:可不要弄出什么幺蛾子……否则,你会死得很难看!”
只见贾老六一边应承着,一边跑进了墨香书院的大门。
七八 奖励
杨木易、李大嘴、江影月三人先行来到后巷,等着贾老六把这个“薄幸穷秀才”陈诗美带过来。
老光棍陈关西的尸体还躺在那里,只是围观的人群早就散了。
贾县官府的公差到现在都还没出现收尸,可见如蝼蚁一般的贱民的生死,他们全然不放在心上。
杨木易冷眼看着地上陈关西那冰冷的丑陋的尸身,暗想:你本就活得与杂草蝼蚁无异,何苦还要去残害其他无辜的同类?
想到这里,小杨的内心里不禁感慨万千,唏嘘不已……
不过多时,贾老六已将陈诗美带到。
杨木易盯着他问道:“你就是陈诗美?”
那陈诗美疑惑地看了看贾老六,又看了看杨木易他们三人,最后看向贾老六问道:“老六,你把我带到这里来作甚?这几位又是谁?”
贾老六耷拉着脑袋低声回道:“陈秀才,你还是直接问他们吧!”
这时候江影月怒视陈诗美道:“陈诗美,你还算是个人吗?”
陈诗美微微一怔道:“什么意思?”
江影月冷冷地说道:“你可知道,你乡下媳妇叶芳,她早已怀了你的骨肉?你又是否知道,你指使陈关西奸污了她之后,她羞于见人已经上吊自尽了!”
那陈诗美听到江影月前一句话时,脸色微微地变了一下,仿佛闪现出一丝痛苦之色;可当他听到他的结发妻子,已经因为内心羞愤自杀了,他那苍白的脸上又展露出一种暗自窃喜的神情。
这一切,都被杨木易看在眼里。
江影月又问道:“怎么……你听完你结发妻子的所有遭遇,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陈诗美冷眼盯着江影月反问:“你想要我说什么?”
江影月厉声道:“我想看到你的哭泣、你的伤心、你的忏悔!可惜……这些我都没有看到!”
陈诗美没有回答她的话,反而盯着贾老六喝问道:“这么说,你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他们了?”
贾老六依旧耷拉着脑袋,并没有正面回答他。
陈诗美低沉着声音说道:“你真该死!”说罢猛地掏出匕首,直接插入贾老六的心窝!
贾老六这才抬起头,双眼中满是痛苦和疑惑的神色,接着发出一声闷哼,仰面倒在地上死去。
充当十恶不赦之人的帮凶,还幻想着能宽大处理,这岂非是痴心妄想?
杨木易他们三人也没料到,陈诗美竟早有预谋要对贾老六下手。
李大嘴一愣之下呵斥道:“喂……你为什么杀了他?”
陈诗美冷笑了一声:“不把他杀掉斩草除根,留着他日后妨碍我的锦绣前程么?”
江影月也冷笑说道:“你以为你把他杀了,就能逃过老天的制裁么!”
陈诗美一阵狞笑后咆哮说道:“贾县如今是我岳父一手遮天,就连贾县县令也要看我岳父脸色行事……现在所有知晓这件事情的人都已经死了,你们又能拿我怎么样?你以为到了官府,他们会听信你们三个外人的片面之词?”说完,陈诗美又是哈哈大笑。
这个穷秀才此刻嚣张的样子,直气得李大嘴暴喝一声,大力一拳打在了他的面门上。
随着陈诗美发出了一声猪叫,他的脸上、嘴里、鼻孔一起开了花,顿时鲜血四溅!
杨木易喝彩道:“打得好!”
陈诗美兀自躺在地上来回翻滚,继续痛苦得哭爹喊娘。
过了好一阵子,他才挣扎着站起叫嚣道:“你们三个,莫非是想死吗?竟敢出手打我……我劝你们几个狗东西,马上给我跪地道歉,再给我磕上九个响头;我这个未来的贾府姑爷,或许还会饶了你们三条狗命!”
此时江影月忽然冷笑道:“对不起,你没有这个机会了!”说罢刹那之间长剑出鞘,紧接着一瞬间长剑回鞘。
只见那陈诗美的喉咙上—— 突然现出了一条细口子,然后鲜血有如庐山瀑布,飞流直下喷涌四溅……
陈诗美的嘴巴好像张开了一下,却是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最后“扑通”一声倒在地上,就此灰飞烟灭!
李大嘴“呸”了一声大赞道:“这种猪狗不如的东西,就这么一剑杀掉太便宜他了!”
至此,排名《恶人榜》第二十九的“薄幸穷秀才”—— 陈诗美已被铲除。
江影月道:“杨大哥,接下来我们去做什么?”
杨木易微微思索了一下道:“先跟铃铛她们会合,然后一起研究研究这个贾府……”
李大嘴乃问道:“这个贾府到底什么来头,听起来很牛而逼之的样子?”
杨木易道:“据说贾县以前并不叫贾县,那时候县里共有贾、史、王、薛四大家族,后来贾家吞灭了另外三家,这才一家独大将县城改名为‘贾县’!总而言之,贾府的起家定然不怎么干净……”
江影月点点头表示赞同:“看起来,我们需要揭开贾府背地里的丑陋面目了……”
杨木易忽然想起了刚才江影月怒杀陈诗美一事,于是微笑着道:“对了,影月,刚才你做的很果敢。杨大哥想要送你一样小礼物……说吧,想要什么奖励?”
江影月显然觉得有些意外:“啊……真的吗?”
杨木易继续微笑着:“当然是真的啦!杨大哥说话一向都是言出必践的……”
江影月略微想了一下,道:“嗯……我暂时还没有想到要什么,等想到了再告诉你吧!”
杨木易点了点头道:“好的。反正你记着:杨大哥还欠你一个小礼物……别忘记啦!”
江影月微笑道:“好的。杨大哥,谢谢你。”
李大嘴这时插嘴道:“杨大哥,我可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请问我的礼物是什么呢?”
杨木易假装思考了半天道:“一会儿咱们去给铃铛她们买好吃的,买到烤鸭的话呢,就把鸭屁股奖励给你吃吧!”
李大嘴当然不满意了:“不行!平时我们一起吃烤鸭烧鹅的时候,几乎所有的屁股位置都是我吃的……这怎么能算是礼物呢?”
杨木易面色为难地说道:“那……要不奖励你一个大鸭腿吧?”
李大嘴大喜道:“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候你和铃铛可不要跟我抢哦!”
杨木易笑眯眯地道:“你就把心和大鸭腿一起,放进肚子里去吧!”
就在这时,大街上有个人一路小跑着,边跑边回头以及左右张望……这模样,像极了一只过街的老鼠。
突然,这只“老鼠”钻到了杨木易的身后。
七九 蝴蝶
面对着这只突如其来随即躲在杨木易身后的“老鼠”,杨木易也是一脸茫然。
杨木易怔了半晌,才好奇地扭过头问道:“这位大哥,可否出来说话?”
身后那只躲藏的“老鼠”却是连连摇头道:“不行不行,我一出来就死定了……我还是在你的后面说话为好。”
杨木易苦笑着问道:“大哥,你能告诉我这到底怎么回事?”
“老鼠”身子有些颤抖地道:“小兄弟,你可不要当作‘过街老鼠’……我分明是另外一种动物!”
杨木易愕然道:“哦?”
“老鼠”稍作镇定后道:“这附近有我的一个仇家,他一路跟踪我,闻着我的气味儿竟然追到了贾县……我本是一只美丽且又善良的动物,打是自然打不过他的,所以只好躲着他……”
杨木易的眉头微微一皱,接着用手指揉了揉鼻子,这才悠然说道:“让我猜猜看……你这只动物恐怕与庄子有莫大的关系吧?”
身后那人探出了脑袋,眨巴着眼睛问道:“庄子?”
杨木易点了点头道:“不错!李商隐有《锦瑟》一诗云:‘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我猜阁下就是那只美丽而又善良的花蝴蝶吧?”
“蝴蝶”的眼睛瞪得更大了:“小老弟,你可以啊!”
他的眼睛不但瞪得大,还满是钦佩之意。
杨木易故作诧异的表情问道:“蝴蝶大哥:究竟是什么人如此厉害,连你看到了都要避而远之呢?”
“蝴蝶”忿忿地道:“可不是嘛!那人就跟老虎一般可怕,还有更可怕的事呢!”
杨木易又摸着鼻子问道:“哦?那是什么事?”
“蝴蝶”叹息了一声道:“更可怕的是……”
“等等……你让我猜猜看……”杨木易忽然打断了他的话,“恐怕那是一只母老虎吧?”
“蝴蝶”眼前一亮,反问道:“这你都能知道?”
杨木易嘿嘿一笑道:“这并不难知道。能让蝴蝶大哥感到害怕的,恐怕也就只剩下母老虎了……毕竟江湖上都传言‘女人是老虎’嘛!”
“蝴蝶”不得不对着杨木易竖起了一个大拇指:“杨老弟,你真是绝了!我佩服得五体投地!”
李大嘴大感不解地问道:“你们在说什么呢?我怎么听得像是在云里雾里的……”
江影月也是点点头:“我也有同感。”
杨木易笑呵呵地道:“这位蝴蝶大哥就是大名鼎鼎的—— 江湖上人送外号‘花蝴蝶’的胡铁花了!”
李大嘴这才恍然道:“原来是胡大哥!久仰久仰……”说罢抱拳施礼。
江影月也微微颔首道:“小妹江影月,见过胡大哥。”
胡铁花摆了摆手道:“不必多礼。杨老弟,你快帮我看看这附近,有没有一个穿着鲜红衣服的女人?”
杨木易有些好奇地问道:“我说胡大哥,你是不是做了对不起人家的事?”
胡铁花没好气地回道:“你胡说什么呢!明明是她对不起我在先……”
这话刚说出口,胡铁花便意识到好像说漏嘴什么了,连忙用手捂起了嘴巴。
杨木易不禁笑着摇了摇头,暗暗觉得这位胡铁花实在有趣。
胡铁花又道:“杨老弟,我问你话呢!你快帮我看看……”
杨木易放眼环视了一圈,摇摇头道:“胡大哥,我没看到你说的那个穿着鲜红衣服的女人……我想她应该是已经离开这里了吧!”
胡铁花这才以手掌轻轻拍了拍胸脯,长舒了一口气道:“那就好,那就好……”
杨木易静静地看着他,看了很长时间,然后竟然长叹了一口气。
胡铁花疑惑地问道:“我说杨老弟,你这声长叹什么意思?”
杨木易又是长叹了一声,这才答道:“胡大哥,江湖中人送你雅号‘花蝴蝶’,而且为人豪爽不羁、重情重义。更是以自身绝学‘蝴蝶穿花七十二式’,独领风骚于江湖……你和‘香帅’楚留香、‘铁公鸡’姬冰雁三人从小一起长大,曾经一起偷酒喝,一起在雪地里玩耍……你们三人更是被称为‘雁蝶为双翼,花香满人间。’楚香帅当时左有飞雁,右有彩蝶,纵横天下,笑傲江湖……唉,你堂堂‘花蝴蝶’何至于此哉!”
胡铁花听完了这段话,终于也是长叹了一声:“杨老弟,你眼下正值青春得意,哪里能懂得你胡大哥的愁苦啊……老哥哥在此奉劝你一句:日后千万不要轻易地许下任何承诺,尤其是对女人的承诺!切记,切记!”
杨木易半开玩笑地问道:“看样子,胡大哥你是感慨良多呀?”
胡铁花又叹道:“唉……总而言之,言而总之,总之是一言难尽!”
杨木易只好安慰道:“胡大哥,放轻松!你看,那个红衣服女人不是走了吗?”
胡铁花终于从杨木易背后站了出来,道:“这下终于可以让人喘口气了……”
不料一个尖厉的声音突然传来道:“是么?”
胡铁花一听这声音,就仿佛大白天看见了鬼似的,直吓得是脸色煞白,差点魂飞魄散……
那个声音继续骂道:“胡铁花,你这个缩头乌龟!老娘就这么令你寝食难安么?”
只听得胡铁花低声叫苦道:“杨老弟,你不是说她走远了嘛!哎呀……我这下可真是被你给害惨了!”说完,赶紧又钻回到杨木易的身后。
杨木易轻轻地拍了拍他的大脑袋,连连安慰他道:“胡大哥,别怕别怕……万事有我顶着!”
只见杨木易耸了耸肩膀,然后壮着胆子问道:“阁下哪位?可否现身一见?”
空气中传来了一声冷哼,紧接着一道红色的身影一闪,一位红衣女子突然就出现在了眼前。
杨木易一看过去时:只见这位红衣女子个子高挑,一张红唇尤为妖艳,就跟她身上的一袭红衣一般耀眼。她的鼻梁骨颇高,双手和双脚也都粗壮,一看就是来自北方的豪爽姑娘。
不过叫她“姑娘”可能不大合适,毕竟她的年龄摆在那里,没有四十也有三十六七……看来尊称她为“大姑娘”或是“老姑娘”更恰当些。
杨木易想了一下,笑问道:“美女怎么称呼?”小杨心想:不管她多少岁,叫她一声美女,总是对的。
至于其他的叫法,叫出去有可能是要挨一顿揍的。
红衣女子喝道:“你没必要知道!何况姑奶奶也没打算告诉你!”
杨木易心下“哟呵”一声,暗自笑道:我正愁不知道怎么叫你呢,这一声“姑奶奶”可真是令我茅塞顿开了呀……
简直就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十 成亲
杨木易盯着眼前的红衣女子,脸上忽然泛起了坏坏的笑容。
红衣女子被瞧得有些气急败坏了“你这个坏小子,瞅着姑奶奶笑啥呢!”
此话一出,杨木易便可以做出判断这是个陕北妹子无疑了!
于是杨木易顺嘴接过话“这位姑奶奶你好,不知你此来所为何事?”
“姑奶奶”果然大发雷霆了“你这哈娃子给俺躲开!叫你后头那只缩头乌龟给俺滚出来!”
杨木易笑嘻嘻地道“姑奶奶,你说错话了……”
“姑奶奶”呵斥道“你在说啥咧?”
杨木易打趣道“首先,我后面是个人;其次,就算他不是个人,也是一只花蝴蝶;最后,就算他不是一只花蝴蝶,就算他是一只大乌龟,那他也是爬着出来的……你见过滚出来的乌龟么?”
这话刚一说完,随即引得江影月忍不住“噗嗤”一笑。
这位“姑奶奶”面上显然有些挂不住了,知道跟眼前这个小年轻斗嘴是行不通的,于是直接越过了杨木易这一关朝他的身后喊话道“胡铁花,俺就问你一句你到底出不出来吧!”
胡铁花显然也是来了气节和血性,低着头高声回应道“男子汉大丈夫,说不出去就不出去!”
“姑奶奶”厉声道“你真以为俺拿你没办法了是吧?”
说罢一道红影忽闪,已经揪住了胡铁花的一只耳朵,然后伴随着胡铁花发出一声猪叫,他竟硬生生被这位“姑奶奶”给拉扯了出来……
只听得胡铁花边叫唤边嚷道“疼疼疼!喂……你快放开我!光天化日之下,你我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统?”
“姑奶奶”冷笑了一声,道“你还知道疼啊……俺以为你不知道咧!”
胡铁花挣扎着喊道“你这样有什么意思?就你这个样子,谁还敢娶你做老婆!你就算得到了我的人,也得不到我的心!”
“喂……你快放手啊!哪有你这么野蛮的!再这样拧下去,胡大哥的耳朵岂非要被你拧掉了?”杨木易见状挺身而出、仗义执言,他又看向胡铁花安慰道“胡大哥,对不住!小弟没有帮你顶住……”
胡铁花有些灰心丧气道“时也,命也!算了……事已至此,我不怪你!”
“姑奶奶”得意道“胡铁花,你这个缩头乌龟逃了这么多年……怎么样,最后还是没能逃出俺的掌心吧?”
胡铁花“哼”了一下,不再说话。
“姑奶奶”仿佛还不解气,又带着嘲讽的口气说道“你不仅是一只缩头乌龟,你还是一个说话不作数的王八蛋!”
杨木易简直听不下去了“喂……你把话说清楚!他到底是一只缩头乌龟呢,还是说是一个乌龟王八蛋?”
“姑奶奶”有些气急了“他……他两个都是!他自愿跟俺打赌斗酒的,他赢了俺就放他走,从此不再纠缠;他若是输了的话,就得跟我成亲娶我做老婆。后来他比俺先喝醉输了赌约……不但醉后把俺给睡了,酒醒后他竟然反悔不认账,还直接不告而别一走了之!俺因此被师父逐出了师门华山派,这么多年耽误了大好青春,天南地北到处追踪找寻他……俺本来好好的一个黄花大闺女,到如今已经被他祸害成了一个黄脸婆!”
一席话诉罢,“姑奶奶”已黯然落泪了……
过了良久,“姑奶奶”又咬着嘴唇恨恨地道“男人果然没一个好东西……睡了便不认账!”
杨木易也有些听不下去了,瞪着胡铁花问道“人家说的是不是实情?如果说的是真的,你可就真的有些个不是东西了!”
胡铁花立马急眼了“喂……高亚男,你自称什么‘清风女剑客’,怎么把话说的不清不楚的!杨老弟,你不要听信了她的一面之词啊!”
杨木易这时候愣住了,他也不知道这二人究竟谁是谁非……
唯一知道的一点是这位“姑奶奶”原来叫做高亚男。
只见胡铁花一跺脚,咬牙切齿说道“也罢!如今我便豁出去这张老脸了,还望杨老弟你给评评理……当时真实的情况就是是她暗中用计把我灌醉了!灌醉了还不算,她还把我睡了!”
“啊?”旁观的三人不约而同大吃了一惊。
高亚男猛地将胡铁花的耳朵拧得更紧了,恨声道“你放狗屁!”
胡铁花痛的大叫了一声,怒道“你给我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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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我们请了杨老弟来评判,就应该把事情说个明白!”
杨木易附和道“不错!前辈,请你先松开手……”
高亚男这才把手松开,白了胡铁花一眼说道“你说话仔细些!否则休怪老娘辣手无情!”
胡铁花赶紧双手捂住了两只招风耳,生怕耳朵又被别人占有了似的。只见他眼泪花花满脸委屈地讲道“那时的我太过于年少轻狂,除了那只老臭虫,我是谁都不服。就连老臭虫,我也是不时对他无情嘲讽……别人都说老臭虫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郁金香花香味,我却笑话他臭气熏天臭不可闻;老臭虫赞美一个女人的腿又细又长,我却非要说那个女人的大腿又粗又短……总之就是不服!”
高亚男瞪视着他道“喂……我们都在等着听你说——&nbp;你我之间的事情,你却一直在说楚留香!你是不是又想要逃避问题顾左右而言他
?”
胡铁花不以为然地说道“我这不是为了具体说明我谁都不服嘛……你们想想看,就连楚留香我都不服,我又怎么会臣服于别人呢?说起来也是真奇怪我喜欢的女人呢,她们都不喜欢我;而喜欢我的女人呢,我又通通都不喜欢……杨老弟,你说这件事奇怪不奇怪?”
杨木易笑着点了点头道“胡大哥,你的性情小弟有所耳闻,知道你是一个有情有义我行我素的真汉子!”
胡铁花面露出得意之色“好了,我们言归正传。我跟她是在我游览华山时认识的,她自从第一眼见到我,就像猫看到了老鼠似的,便要对我死缠烂打生死相随了……我自然是极不情愿的,可是不管我怎么摆脱她的纠缠,她最后总是能找到我,她的鼻子就像是能闻到我在哪里似的……”
李大嘴这时接话道“胡大哥,想不到这位高前辈的鼻子跟我的一样灵通呢!”说完憨憨直笑。
胡铁花叹了口气道“后来我实在没有办法,就跟她打赌斗酒我赢了立马就走,她不准再对我纠缠不休;我若是输了的话,就必须和她成亲娶她做老婆。这赌约是她提出来的,我自问喝酒这一项上面——&nbp;除了老臭虫楚留香,其他人根本不可能是我的对手,于是就爽快地答应下来了……”
一 逃避
胡铁花叹息着说完那段话之后,却突然变得沉默了。
众人也都耐心地等待,希望他能接着讲下去。
然而等了许久,仍是不见他再开口。
高亚男终于忍不住问道“喂……你倒是接着说呀!是不是不敢往下说了?是不是又想要逃跑了?”
胡铁花立刻反驳道“说就说!谁说我不敢往下说了?事情是这样的我自信喝酒本是我的强项,要说我会输给一个女人,打死我也是不信的!可是那一天就是那么奇怪……我和她就这么一大碗接着一大碗的喝,喝光了一坛又一坛美酒。她好像怎么喝都是面不改色,而我已经越喝越迷糊了;于是越迷糊就越是紧张,喝的也就越来越快……终于在她的微笑注视下——&nbp;我扑通一声趴在桌子上,就此不省人事……”
杨木易听得入了迷,忙问“那后来呢?”
胡铁花喟然长叹道“后来……后来我就一丝不挂地躺在床上,她已然将我生米煮成熟饭……”
其余的人除了高亚男外,全都不约而同地发出“啊”的一声惊呼。
胡铁花脸上渐露出痛苦之情“再后来,我才知道她是使了诈赢我……”
杨木易忙问道“怎么说?”
胡铁花痛心疾首道“原来她是提前服用了醒酒药,那种药便叫做‘千杯不醉’!她服下‘千杯不醉’后,喝酒的时候有如喝水,无论喝多少都是不会喝醉的……你们说,她用如此卑鄙的奸计得逞赌约,我心里会服气么?纵然她得到了我的身体,也永远休想得到我的心!”
杨木易和李大嘴也都点点头,纷纷表示不能服气。
胡铁花此刻已经是毫无顾忌,接着控诉憋屈“最后我终于提起了裤子,跳下床铺撞破窗户夺路而逃……从此我看到她就跑,发下毒誓不再上她的当……”
李大嘴不知道怎地,突然间哈哈大笑了起来。
杨木易本来也想笑的,好在强行憋住了。
胡铁花大怒道“喂……我是让你们给我评理的,你们怎么反而取笑于我!”
高亚男冷笑一声道“我只问你一句你当初是不是打赌输给了我?”
胡铁花沉声道“是又怎样?你暗中使诈才得手,一点都不光明正大,我就是不服气!”
高亚男面色阴冷道“我再问你我们立下赌约的时候,你有没有附加的条款——&nbp;禁止靠服药取胜或是用计智取……没有吧?”
胡铁花终于哑口无言。
高亚男接着道“既然你没有提出附加的条款,那么不管我用什么手段获胜,你输了就是输了就得认!各位,我说的话没毛病吧?”
众人也都哑口无言,谁都无法辩驳说她有任何不对的地方。
过了好半天,杨木易才看向胡铁花说道“胡大哥,我觉得是这样的虽然这位高前辈使用了一点小计策,但她毕竟是赢了赌约。你既然是输了,身为男子汉大丈夫,输了就得承认,你觉得呢?”
胡铁花不禁大失所望,心想你我都是大男人,我原想着请你出面评判一二,站在男人的立场上为我说几句公道话……你小子可倒好,竟然帮着高亚男这个臭女人来打压我!你小子给我等着吧,我迟早也要叫你吃些苦头……
只见胡铁花涨红了脸蛋,呆在原地久久说不出一句话。
杨木易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他道“胡大哥,要不你就认了吧!你一个人逃避面对浪迹江湖许多年,你们这样一个追一个跑多累呀!我看你不如和高前辈成亲了从此稳定下来……”
胡铁花听了大手一挥道“不行!男子汉大丈夫,说不行就不行!你给我上一边玩去……”说罢一把将杨木易推向了高亚男,接着便施展起他的成名绝学——&nbp;“蝴蝶穿花七十二式”里面的绝顶轻功,一眨眼几个纵身已是十数丈开外。
高亚男被杨木易撞得身子一歪,老半天才站稳了下来。可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胡铁花早就逃得无影无踪了……
这位“姑奶奶”气得跺脚大骂道“胡铁花,你这个懦夫!你这个混账缩头乌龟王八蛋,你这个一味逃避不敢面对的可怜虫……老娘发誓跟你没完!”
杨木易只好摇头苦笑道“高前辈,在下已经尽力了……”
高亚男看着小杨轻叹了一声,随后点了点头,目光中微带着感激之色意思是不仅不怪他,还要感谢他肯为她说话。
不料杨木易又补充了一句“其实你们两个一个跑,一个追真的蛮有趣的……现在,又到了你追他的时候啦!”
高亚男立刻变了一张脸,厉声斥道“臭小子,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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臭男人果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再幸灾乐祸一句话,当心老娘撕烂你的嘴!”
杨木易赶紧吐了一下舌头,做了一个鬼脸儿,不敢再多说一句话。
李大嘴此时发问道“杨大哥,我们现在怎么办?”
杨木易眼珠子机灵地一转道“当然是逃跑啦!这位老前辈骂我们都不是好东西,胡大哥都跑老远了,我们现在不跑更待何时?”
一语说罢,小杨第一个带头跑。
气得高亚男在身后双手叉腰直骂“你这个兔崽子!”
杨木易一口气跑出老远,脑海中又浮现出“花蝴蝶”
胡铁花的模样来
那是一个邋遢的大酒鬼,因为老远就能闻到他身上散发的酒气。太阳照射着他满脸青黑色的胡碴子,也照射着他脸上那懒洋洋的笑容。一对大大的眼睛又黑又亮。
他和楚留香一样喜欢喝酒,喜欢管闲事,喜欢欣赏女人。他学着楚留香经常摸鼻子,也学着楚留香直勾勾地盯着女人的大腿细看。
他们都是行踪不定,行事神秘;
他们都以四海为家,浪迹天涯。
然而他们又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楚留香是个标准的游侠。
他也是个侠盗,来去如风。人称“盗贼中的大元帅,流氓中的佳公子。”
他行事有自己的原则,即使偷盗也做得光明磊落。但他绝不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能够勉强他。
而胡铁花却是个十足的浪子。
因此楚留香没有胡铁花那种寂寞、那种颓丧、那种浮萍无根的失落感。也没有胡铁花身上散发出的那种——浪子所独有的莫名其妙且无可奈何的愁怀。
这位浪子虽然看起来嘻嘻哈哈的,天塌下来他是满不在乎,脑袋掉了也不过是个碗大的窟窿。
可是他的内心里却是沉痛的。
一种看不惯心里也不服任何人和事的沉痛,一种悲天悯人却又无可奈何的沉痛。
他只有通过喝酒来买醉。
他的酒喝得越多,做起事来也就更怪异。以至于别人会骂他简直是个疯子。
只有楚留香知道他胡铁花绝对不是个疯子。
所以他们二人才能结为知己。
二 公鸡
江畔。
傍晚。
二人相对,冷漠无言。
冷风骤起。
芦苇凌乱。
一人冷笑道“你想试试我宝剑锋利否?”
另一人答“我剑也未尝不锋利!”
一人道“为什么非要逼我?”
另一人答“因为你不乖。”
一人忽然轻叹了一声,道“我如果败了,可以逃跑吗?”
另一人答“可以。”
一人道“你确定不追?”
另一人答“不错!前提是你得快速跑到五十步开外……”
一人道“可是步子有大有小……”
另一人道“那就定为二十丈吧!”
一人点头道“很好!”
另一人冷冷道“拔剑吧!”
一人道“请出招!”
许久,二人仍是未动。
二人继续相视。
又过良久。
终于,一人轻叹了一声道“你知道什么酒喝起来最香吗?”
另一人问“什么酒?”
一人回道“朋友请客的酒最香。”
另一人点点头表示同意“不错!”
一人忽然皱了皱眉“可是这个朋友却请不起客了……那该怎么办?”
另一人想了想,回道“不知道。”
一人道“你可以猜一猜。”
另一人摇了摇头道“我猜不出来,依你之见呢?”
一人脸色微沉“和你说话当真无趣……”
另一人不以为然道“但你却和我说了不少……”
一人只好苦笑道“很好!”
另一人盯着他道“你好像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一人反驳道“可那个问题好像是我问你的……”
另一人平静道“你完全可以选择自问自答。”
一人只好点了点头道“不错!所以我的答案是偷酒喝……”
另一人愕然道“偷酒喝?”
一人悠然道“不错!朋友请客的酒,喝起来固然香,可是拿偷来的酒请朋友喝岂不是更香?”
另一人点头赞同道“对极了!”
一人问道“那我们还在等什么?”
另一人茫然道“我也不知道。”
一人不耐烦地道“那你还不跟我去偷酒喝?”
另一人点点头“好的。”
这二人对话这才算完,此刻他们不禁相对大笑了起来。
胡铁花一边笑一边道“不行了,我实在绷不住了……好你个铁公鸡死公鸡!许久未见,没想到你还是这么冷傲,还是如此小气……看来,想要让你请我喝一顿酒,那简直比登天还难!”
没错,对面另一人正是“铁公鸡”姬冰雁。
姬冰雁闻言却只是笑而不语。
他和胡铁花加上楚留香三人,号称“铁三角”,人称“雁蝶为双翼,花香满人间。”
胡铁花看着他说道“走吧!”
姬冰雁问道“去哪里?”
胡铁花有些没好气地说“我身上又没钱,让你请客吧又不肯……只好去偷酒了!”
姬冰雁面上显然浮现出一丝惊讶“你来真的?”
胡铁花已经率先上路了“废话少说……跟我来吧!”
等到杨木易与宋铃铛会合,五人一起返回楼船的时候,船上早已多了两人。
他们自然是胡铁花和姬冰雁。
船帆洁白如练,甲板光滑如镜。
甲板上摆满了各色美酒。
有产自西域的葡萄酒,有扬州的黄酒,有荆州的米酒,有冀州的白酒,有青州的百花酒,有雍州的野果酒,有梁州的高粱酒,还有豫州特产的药酒。
他们面前的酒杯更是形形色色。
有盛放葡萄酒的夜光杯,有盛着黄酒的古藤杯,有倒满米酒的琉璃杯,有装着白酒的犀牛角杯,有盛放百花酒的翡翠杯,有盛着野果酒的青花瓷杯,有倒满高粱酒的青铜酒杯,有装着浓浓药酒的白玉杯。
这二人豪饮的正酣。
这些美酒和酒杯,当然是他们偷来的。
胡铁花身上没什么钱,买不起美酒;而姬冰雁又是出了名的小气,平日里总是一毛不拔,所以他是舍不得买酒。
而其中的几坛葡萄美酒,他们甚至都是用绳子吊着,吊在船舷外侧的江面上。
这是“酒中圣手”才会去做的事情。
他们美其名曰“冰镇”。
这样“冰镇”过的葡萄酒喝起来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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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更加冰凉爽口。
正所谓“透心凉,心飞扬。”
杨木易五人简直要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
与其说是情景,不如说是盛况。
只听得胡铁花摇晃着脑袋招呼道“杨老弟,你们快过来喝酒。放心喝、痛快喝……我请客!”
他一边嘴上招呼着,一边以左手招手,同时又将右手中的一杯酒一饮而尽。
可说是三管齐下,嘴上和手上都没闲着,一丝工夫都没有耽误……
杨木易一边走近一边问道“胡大哥,你这些酒都是从哪弄来的?你又怎么知道我们住在这艘楼船上?”
胡铁花有些不耐烦地说“废什么话呀……赶紧坐下来喝吧!”
杨
木易拱手笑了笑“如此……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李大嘴和三位姑娘也围着这一大堆美酒坐下。
胡铁花一边喝酒一边道“不过话说回来……杨老弟,你这艘楼船真不赖呀!比老臭虫当年那条船豪华的多了……”说完举了举大拇指以表赞叹。
杨木易嘿嘿一笑道“胡大哥,你太过奖啦!”
胡铁花又扫了一眼杨木易身边的三位大美女,朝着杨木易眨了眨大眼睛,坏笑着道“哎呀……你小子艳福不浅哪!身边竟然不止一个大美女,而是三个之多呀!我之前还以为你就一位美女作伴呢,没想到你竟然同时拥有着三个红颜知己……你此刻当真令我刮目相看了!佩服佩服!”
他说“佩服佩服”四个字的时候,竟是咬牙切齿说出口的,显然是嘴里有些酸,心里则全是羡慕嫉妒恨……
杨木易一时竟哭笑不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过了老半天才吞吞吐吐地说道“这个,这个……”
“这个”老半天了,也不见说出其他什么话,一张脸却是红得一塌糊涂。
胡铁花看着小杨此刻的窘相,心里忽然滋生出一种说不出的痛快。他的脸上和心里同时写满了幸灾乐祸谁让你这个臭小子先前帮着高亚男让我出丑的……你小子一向都是春风得意马蹄疾,现下也有此刻这般窘困啊!我之前就在心里发誓了的——&nbp;迟早我要让你这小子也吃一些苦头的!我胡铁花可是“有仇必报”的,怎么样这么快就得到报应了吧?
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
三 把酒
胡铁花此时心中无比的解气,同时也已经大笑了千百回了。
只是他的面部却是一脸云淡风轻。
胡铁花故意地问道“杨老弟,你怎么不说话呢?”
杨木易已经明白这只“花蝴蝶”的用意他是想要报先前没有帮他出头说话的一箭之仇啊……
于是只好苦笑着道“胡大哥,我错了……请你高抬贵手,你大人有大量,就放过小弟一马吧!”
胡铁花一想气也已经出了,没必要再跟一个小辈一般见识,这可不是我一代“胡大侠”行事的作风,于是便要开口发话饶恕了小杨。
不料这时候宋铃铛开始发问了“喂……杨大炮,这个邋遢的大酒鬼是谁呀?麻烦你给我转告他一声本大小姐可不是你的什么红颜知己……你们几个臭男人酒后少来拿我取笑!”
杨木易朝着胡铁花做了一个鬼脸,说道“胡大哥,你听到了吧?别再乱讲话了……”
接着小杨微微一笑说道“我来隆重介绍一下这位就是人送外号‘花蝴蝶’的胡铁花了。胡大侠旁边的这位朋友呢,我想就是外号叫作‘铁公鸡’的姬冰雁了……姬大侠,不知道小弟猜的对也不对?”
姬冰雁面色依然冷傲。
他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胡铁花却是装作没听到杨木易的话,笑道“哟……这位小美女的脾气倒是不小嘛!请问你叫什么名字呢?”
宋铃铛冷哼了一声,没搭理他。显然是胡铁花之前的取笑之词,有些令这位宋大小姐不快了。
杨木易只好出面解围道“胡大哥,这位大小姐就是宋铃铛。这几位分别是李大嘴、高杏儿、江影月。”
胡铁花点点头,心想这小丫头竟然如此不把我胡大侠放在眼里,看我怎么继续取笑于她……&nbp;于是笑道“说来也巧得很那个老臭虫楚留香,身边也有三位红颜知己——&nbp;苏蓉蓉温柔体贴,她负责照料老臭虫;李红袖是才女,对江湖上的人物典故和武学秘籍,能够做到过目不忘如数家珍;而宋甜儿精通烹饪,做得一手的好饭菜……”
杨木易一边听他讲,一边附和着点点头。
胡铁花又接着讲道“可是我现在看过来看过去,觉得这位宋铃铛小美女吧,跟老臭虫身边的三位红颜知己一个也对不上……”
杨木易心中暗道了一声苦也苦也,完而蛋之!
果然只见宋铃铛霍然站起身来嗔道“我宋铃铛就是宋铃铛,为什么非要跟其他女子对得上!真是莫名其妙!”说罢扭头便走进了船舱。
杨木易正要起身去追,却被胡铁花一把给拉住了“杨老弟,你这样怎么行呢?”胡铁花顿了顿,接着笑道“女孩子嘛,该哄的时候要去哄,该晾一下的时候呢,也是需要晾的……你明白吗?”
杨木易显是一脸的茫然。
胡铁花拍了拍他的肩膀,笑了笑道“等到你明白这些的时候,你就跟楚留香差不多了……到时候你的身边,会有越来越多的美女,你想不收留她们都不行的!”说完不禁仰天哈哈大笑。
姬冰雁显然也是同意这个说法,他的面上难得的闪现出了一丝微笑。
胡铁花忽又看了一眼高杏儿,又看了一下江影月,续道“这二位姑娘嘛,这一个有些像宋甜儿。”他指了指高杏儿,“另一位美女呢,则有些像李红袖了……”说完又指了指江影月。
这么多年过去,胡铁花身上的这些臭毛病还是没有改,他喜欢喝酒,喜欢管闲事,还喜欢欣赏和评论女人。
只是高杏儿和江影月二位,却没宋铃铛那么大的脾气;她们俩听着胡铁花对自己评头论足,也只是礼貌地报以微笑。
毕竟眼前的这位胡大侠又没有骂她们,她们为什么要去生气呢?
而杨木易此刻只想岔开话题,于是笑着说道“胡大哥,我有一个好提议……”
胡铁花好像也来了兴趣“什么提议?”
杨木易道“杏儿姑娘做得一手的好茶饭,我提议请她给我们烧几个下酒菜,你觉得怎么样?”
胡铁花一听到美味佳肴立时精神一振,一双大大的眼睛里好像也在冒光,只见他抚掌大喜道“好好好,如此就辛苦一下杏儿姑娘了!”
高杏儿微笑道“不辛苦的,你们稍候片刻即可。”
胡铁花还不忘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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咐道“来一整只白斩鸡,再来一大锅鲜鲤鱼汤。对了,再来一碟花生米……有了这些下酒的美味,我们几个把酒言欢起来会更加痛快!”说罢哈哈大笑。
杨木易看向江影月笑道“影月,你也去厨房给杏儿帮帮忙吧!剩下我们几个大男人,正好痛痛快快地斗酒……”
李大嘴憨笑道“好好好,好些天没有今日这般开怀畅饮了!”
“还有我!”船舱里一个声音传出,原来是独孤小懒先生。
这位高手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睡醒了,这实在是难得的很!
杨木易连忙拉着他的手笑道“独孤兄,你能来实在是太好了……今日我们‘九州五绝’便要在这船上不醉不散了!”
这“五绝”一边大笑,一边狂饮。
不多时,高杏儿和江影月也将几个下酒菜端上来了。
杨木易相邀道“你们两位姑
娘也一起喝几杯如何?”
江影月嫣然一笑道“杨大哥,不了,我和杏儿姐姐已在厨房吃过了……你们五位好男儿正好尽兴地喝,我们就不打扰了。”
说罢,拉着高杏儿的手,笑着走进了舱内。
胡铁花看着手中的酒杯,又看了一眼杯中的酒,悠然讲道“各位,我们不仅要喜爱喝酒,还要对美酒和酒杯有所研究才好。说起来呢,这美酒与酒杯的学问可就很深了……”
杨木易笑了笑说道“我们愿闻其详,有请胡大哥为我等讲学。”
胡铁花仰头喝下了杯中的酒,吧唧了几下嘴唇道“几位看到船舷外侧,吊在江面上的酒坛子没?”
余下四人点了点头。
胡铁花接着道“你们不妨猜猜坛子里装的什么酒?”
杨木易早就见过书中有记载产自西域的葡萄美酒需要在“冰镇”之后,喝起来才更为冰凉爽口。
于是笑着答道“我猜是产自西域的葡萄美酒。据传此酒通过‘冰镇’之后,更加冰凉爽口……”
胡铁花目光中充满惊讶,微微愣了一下,随后竖起了大拇指赞道“杨老弟,可以呀!你说的丝毫不差,日后你必将名入‘酒中圣手’之列!”
讲究
杨木易被胡铁花这么一通夸,只好红着脸嘿嘿地一笑。
只见胡铁花又继续说道“每一种美酒,都有它对应的专用酒具。我等作为酒中名流,不可不慎重地讲究……我们先说这西域的葡萄酒,你们可知道喝葡萄酒要用什么酒杯呢?”
杨木易不假思索道“唐代王翰《凉州词》云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显而易见,喝葡萄美酒的话,当然是要用夜光杯啦!”
胡铁花赞叹道“杨老弟,你果然有两下子!了不起……了不起!”
杨木易有些羞涩道“胡大哥,你实在是过奖啦!来来来,我们喝酒吧!”
众人哈哈大笑,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杨木易心花怒放道“来来来,喝完这一杯还有一杯!”
众人又满饮了一杯。
接着杨木易豪情万丈道“再喝完这一杯……还有三杯!”
众人只好连饮三杯。
李大嘴也是兴高采烈地唱起歌来“昨日……一去不复回,开心……比什么都贵!”
胡铁花大笑接唱道“覆水……不能再收回,桃花……谢了有玫瑰!”
杨木易继续高歌道“今天……我们来相会,深情……斟满了酒杯;岁月……匆匆如流水,管他……昨天谁是谁!”
最后“五绝”一起合唱
人生几十年总会有风雨来陪,
潇潇洒洒赴会今不醉不归。
往事后不后悔慢慢去体会,
此刻朋友这杯酒最珍贵!
快把酒满上干了这杯大声歌唱,
好朋友好朋友今宵多欢畅;
理想改变了我们的模样,
也让我懂得了要珍惜朋友的肩膀。
阳光总会在风雨之后洒向苍茫,
让我们抬起头学会了坚强;
就像朋友的这杯烈酒烫我心上,
温暖我凡事别再放心上。
一曲唱罢,众人开怀大笑起来……
这时候胡铁花有些微醺地说“说完了葡萄酒,接下来我们来说扬州的黄酒……有谁知道喝黄酒该使用哪种酒杯?”
众人停止大笑,一时答不上来。
胡铁花得意地笑道“让我为大家解答吧……喝黄酒需用古藤杯,因为古藤杯可以增添黄酒的清甜之味。”
众人这才恍然点头。
又喝了一阵子,胡铁花继续讲学道“说完了扬州的黄酒,我们再来说荆州的米酒……可有人知晓喝米酒应该用什么酒杯?”
众人还在思索之际,杨木易已答道“说起这荆州的米酒,我想我是知道的,因为我本是荆州人氏。喝米酒应该用琉璃杯,胡大哥,不知小弟答的对不对?”
胡铁花又是眼前一亮道“杨老弟,你果然见识过人!我想听听你对琉璃杯的说法……”
杨木易笑着道“众所周知,荆州米酒乃是采用糯米酿造,因此米酒酿成之后,酒中会有颗颗悬浮的糯米和气泡。而酒具使用琉璃杯,此杯晶莹剔透,正好可以一边饮酒,一边玩赏杯中的糯米和气泡……胡大哥,我说的对吧?”
胡铁花叹服地再次竖起了大拇指“牛啊牛啊,简直牛而逼之!”
杨木易被他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了“胡大哥,你真的太过奖啦!比起胡大哥对于美酒与酒具的讲究,小弟实在是关公面前耍大刀了……”
两人一番商业互吹,引得众人哈哈大笑。
胡铁花又接着说道“咱们言归正传。说完了荆州的米酒,再来说冀州的白酒……有谁知道喝白酒都有些什么讲究?”
众人一边喝酒一边思考,许久都是茫然不知,就连杨木易此番也答不上来。
“那就由我来揭秘吧!”胡铁花又面露得意之色,“喝冀州的白酒呢,必须要用犀牛角杯。因为冀州白酒以酒烈香浓著称,故而倒在犀牛角杯中豪饮,可以增强白酒的香浓之气……”
众人纷纷点头表示受教。
胡铁花续道“说完这冀州的白酒,我们接着说产自青州的百花酒……那么百花酒又有些什么讲究呢?”
独孤小懒终于开口说道“喝青州百花酒当用翡翠杯。”
胡铁花面露出惊讶之色“哦?愿闻其详……”
独孤小懒答道“百花酒酒味芬芳,酒色清新……使用翡翠杯正好用以衬托其清新色泽。”
杨木易暗道这翡翠杯可是高贵之物,独孤小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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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以前喝酒用过,可见他的家世定然不凡。
胡铁花也是赞叹道“独孤老弟说起翡翠杯如数家常,可见你来头不小哇……”
独孤小懒摇了摇头,随即淡然一笑“哪里哪里。”
胡铁花继续道“说完青州的百花酒,我们再来说说产自雍州的野果酒……有谁知道它的来头?”
众人只是喝酒,对此一无所知。
胡铁花继续得意道“喝这野果酒呢,就要用青花瓷杯了……因为青花瓷杯可以更加突显野果酒的清甜。”说完他高兴地连饮了三杯。
众人欢笑不停,陪他喝了三杯。
胡铁花的眼神已经有些迷离了“说完了雍州的野果酒,再说那梁州的高粱酒……谁能说出它的来历?”
众人只顾着喝酒,等着听他的高论。
胡铁花一看众人都不说话了,就更加得意洋洋了“这高粱酒嘛,自然是该用青铜酒杯。”
李大嘴虽是不懂这些,此时也只好冒个泡,显得自己也是懂得附庸风雅的“胡大侠,为什么喝高粱酒要用青铜酒杯呢?”
胡铁花大力地一拍他的肩膀,笑道“问得好!因为高粱酒本就是采用古法酿造,用青铜酒杯更能体现其古老的风味……明白了吧?”
李大嘴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胡铁花又是连续喝下几杯,毕竟一直在说话,说了这么多这么久,也是需要润一润喉咙的。
此刻的他已有些醉眼朦胧了“我们说完梁州的高粱酒,现在就要好好地说一说最后的一款酒——&nbp;豫州特产的名贵药酒了……那么喝药酒有些什么讲究呢?”
姬冰雁此前一直一言不发,此时淡淡地回道“我之前行走江湖的时候,曾将药酒盛放在酒葫芦中,这样行走起来也方便。等到喝酒的时候,我会取出随身携带的竹制酒杯,倒在竹杯里面喝,显得别有一番风味……”
杨木易点头道“有道理。”
不料胡铁花却连连摇头道“不对不对!你这只死公鸡,这只是你行走江湖时自己想到的主意;仅仅代表了你一个人的看法,却不是所有人的见解……”
姬冰雁脸上一红,只好默不作声地自斟自饮。
五 醉后
众人一时答不上来,只好推杯换盏,继续喝酒。
杨木易喝下一杯酒,问道“胡大哥,那依你之见呢……喝豫州特产的药酒,该使用哪种酒杯呢?”
胡铁花看着手中的酒杯,然后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悠然说道“喝药酒嘛,当然要使用白玉杯。”
李大嘴也问道“白玉杯……有什么说法吗?”
胡铁花大笑道“当然有说法啦!唐代李白《客中行》有诗云兰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来琥珀光。李白自然也是酒中神圣,据他的研究说明呢,用玉碗可以更加彰显美酒的颜色。而豫州特产的药酒呢,它的颜色岂非比琥珀更加光彩夺目?所以喝药酒当用白玉杯!”
众人听了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胡铁花接着高吟道“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来来来,咱们继续喝!不醉不散!”
五个人一齐碰杯道“不醉不散!”
喝完又是哈哈大笑。
杨木易举杯道“胡大哥,你果然激情四射、豪情万丈!小弟敬你三杯,先干为敬!”说完举杯仰头喝下。
胡铁花大赞道“好!我胡铁花接下了!”
二人连饮三杯。
胡铁花此刻彻底放飞自我了,只听得他醉态摇晃高唱道
笑天下,恩恩怨怨何时才休罢?
黄昏近晚霞,独行无牵挂。
太潇洒,不问世间仇恨淡如茶,
江湖一句话,行得正邪不怕。
伊人风度翩翩处处留香,
月光山中幽幽亮,
晚风吹愁如海浪。
来啊来啊苦酒满杯,
谁都不要过来挡,
狂饮高歌爽快唱。
浪天涯、伴随枯叶片片风尘沙,
难掩真风雅,
不为痴情就爱花。
花太香、花下风流花死花无常,
不带一点伤,
只在乎爱过她。
……
一曲唱罢,意犹未尽,他又再献一曲
注定一生与天争,
注定一生假假真真。
成功的门,谁是输赢,
我逃不开名利缠身。
情有几分,爱有几分,
情爱一生只不过是贪恋痴嗔;
怨有几分,恨有几分,
恩怨一生只不过是互相矛盾。
天大地大,何处是我家?
大江南北,什么都不怕。
天大地大,留下什么话,
好名照青史,人走天涯。
……
这第二曲唱完,胡铁花直接是仰面向后倒下,就此昏昏睡去,眨眼之间已是鼾声如雷。
姬冰雁、李大嘴、独孤小懒三人也是东倒西歪,在甲板上呼呼大睡。
杨木易取来了几件外套,盖在他们几个的身上,以防几位好朋友醉后受了风寒。
随后小杨也是仰面躺下,“五绝”就此醉入梦乡……
等到早上醒来,胡铁花和姬冰雁早已不见了踪影。
大概他们两位都是豪爽之人,最是看不得离别的场景,因此不告而别。
独孤小懒也已经回到了他的大床上继续酣睡。
杨木易叫醒了李大嘴,二人互相搀扶着走入舱内接着睡觉。
这种故友相聚的日子的确很难得。
因此一旦相聚,绝不可以轻易错过。
必要一醉方休,不醉不散……才算快意!
……
……
数月之前。
贾府。
恰逢门前走过一位算命先生。
那先生头戴乌纱巾,身穿白边黑底道袍,脚上是一双青布鞋,手里拿的是铜铃杵。
身后跟着一个道童。
道童右手拿着一根细竹竿,竹竿的另一头挂着一个油纸招牌,风一吹轻轻摆荡。
招牌上写着两列字精算命程,十两卦金。
只见先生摇着手中的铜铃杵,嘴里念口号道“时也,即运也,亦命也。知生知死,知因知道。欲问命程几何,须先请银十两。”
口号念罢,又继续摇动铜铃杵。
近处的儿童,闻声跟来了七八个,大声嬉笑着看热闹。
贾府门前的两个门人连声呵斥道“哪里来的算命老头子,先不论你算的准不准;还没给人算命就要先收十两银子,我看你是想钱想疯了吧?赶紧从我府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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闪开!还有你们这群小兔崽子,也都赶紧给我散了!若是胆敢赖着不走,耽搁了进出贾府的贵客,可休怪我们兄弟二人不客气!”
另一个门人面露凶神恶煞之气,虎视眈眈地看着眼前这群人。
此时正好贾府的大老爷贾敬有事外出,忽听得大门外吵嚷,便吩咐下人道“去看看发生什么事?”
其中一个下人小跑到了门口,向门人一番询问后,跑回来回报道“启禀老爷原来府门前经过了一位算命先生,这先生自夸能精算命程,却要先收十两卦金。身后还跟着一群看热闹的小孩子,两个看门的怕他们一群人影响到主客的进出,故而厉声呵斥驱赶……”
大老爷贾敬听了点点头,抚须笑道“他能夸下海口,想必有些道行。把他唤进来
吧,十两银子也算不得什么!我倒要看看他能说出个什么子丑寅卯来……”
那个下人领命急忙对两个门人喝止道“行了,别嚷嚷了!咱们老爷有请先生进府!”
两个门人先是愣了一下,随即赶紧跑步去追那先生,所幸先生并未走太远,于是追上了赔笑道“先生留步!我府上大老爷有请,请随我来!”
先生冷笑了一声道“怎么?先前不是叫我算命老头子么!这会儿不骂我是想钱想疯了?”
另一个门人脸上已经没了凶神恶煞,有如川剧的变脸一般,此刻变得笑眯眯地道“先生息怒。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就不要为难我们兄弟了,快随我进府吧!若是去的迟了,我们轻则挨骂,重则挨罚……”说罢委屈的想哭了。
先生叹息了一声,冷眼斜视道“今日你二人须长点记性记住,以后别再狗眼看人低了!”
两个门人连忙母鸡啄米似的点头应道“是是是,我们记住了!先生救救命跟我们走吧!”
先生这才转过身来,招呼着道童一起,大摇大摆地步入了贾府。
这贾府果然是贾县第一富户,府内的亭台楼阁、花草松柏,无不给人一种恢宏的气势。
先生带着道童直入前厅,大老爷贾敬早在主位等候了。先生向前施礼说道“老道卜前程,道号卜算子。见过大老爷。”
贾敬点了点头,笑问“卜先生,你看老夫的面相如何?”
卜前程笑答道“欲问命程几何,须先请银十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