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孕娇娘嫁到,病娇太子三年抱俩》 第1章 重生,纳我为妾报恩? 镇远将军府。 “娘,阿茵,我在战场上遇到危险,不慎重伤,是盛姑娘救了我,我必须要报答这个恩情,纳她为妾护她一生!”林景瑞高声说着,一把将旁边的盛苓拉了过来:“你放心,你救了我一命,这妾室的名分,我一定会给你!” 被林景瑞拽着的女子似乎有些恍惚,她身体一个踉跄,差点跌倒。 雕梁画栋,檀香袅袅。 一切,都是如此熟悉。 盛苓有些恍惚。 她竟是…… 重生了! 重生到了林景瑞带她回到盛家,非要纳她为妾的那一日! 然后,盛苓就对上了一双带着恨意的眼睛。 这是林景瑞的妻子,傅茵。 “林景瑞!”傅茵眼眶微红,声音轻颤:“你出征边疆,我替你守着家里,替你孝顺婆母,你……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林景瑞有些歉疚:“阿茵,是我负了你,但盛姑娘救了我的性命,这个恩情,我不得不报!” “你曾经答应过我什么,你……” 傅茵还要再说些什么。 林母王氏转动着手腕上的佛珠,淡然说道:“阿茵,够了!” 傅茵有些委屈,抿着唇不再说话,只是看向盛苓时,眼中的恨意仿佛凝如实质。 直到这一刻,盛苓才有了一丝真实感。 她当真有了重来的机会! 前世,林景瑞在战场上重伤落难生命垂危,是盛苓冒着生命危险将他救下,把他留在家中悉心照顾。 如此,才有后来林景瑞的屡获战功。 可是后来,她救了林景瑞的事情不知为何传了出去。 那一晚,对林景瑞痛恨不已的敌军探子潜入盛家,她的父亲,母亲,兄长,盛家上上下下,全部死在了那一场屠杀中,唯有她恰好外出不在家中,才躲过了一劫。 林景瑞得知此事后,替她收拢了家中财产,让她随他回京,说是一定要好好报答她的救命之恩。 前世的她信了这等鬼话,随他来了京城。 谁能想到,林景瑞所谓的报恩,竟然是纳她为妾! 盛家世代经商,在边疆也算是一方豪富,她盛苓自幼被爹娘如珠似宝呵护着长大,为何要给人当妾? 前世,她断然拒绝了这个提议。 她看得清楚,当时傅茵是高兴的。 她以为这件事就此过去了,却低估了人性的恶。 不久后,傅茵大张旗鼓操持替盛苓接风洗尘的宴会,说是要将林景瑞的救命恩人好好介绍给京城的夫人小姐们,谁知她亲手递给盛苓的酒中,竟下了脏药! 她盛苓,在林景瑞和傅茵的算计之下,从需要被林家上下敬着的林景瑞的救命恩人,变成了挟恩爬床、令人不耻的下贱之人! 而傅茵,则成了所有人同情的对象。 她贤惠大度地道:“盛姑娘,你是将军的救命恩人,若你早对我直言你对将军有情,我又岂会不同意?何需如此……唉!” 林景瑞这个受害人,也道:“盛姑娘,虽然你算计我在先,但我不能忘了你的救命之恩,事已至此,我会纳你为妾,可我只心系阿茵一人,还请盛姑娘不要奢求更多……” 这日之后,林景瑞和傅茵之间的情深似海传为美谈。 可盛苓,却在百口莫辩之下,不得不做了林景瑞的妾。 她从边疆带来的财产,也在逼迫之下充了公,支撑起了林府的吃穿用度。 可林景瑞和傅茵这对癫公癫婆还不放过她! 明明是他们为了盛苓手里的财产算计逼迫盛苓做妾,林景瑞却又觉得违背了誓言对不住傅茵,傅茵更是将盛苓视作她与林景瑞之间的第三者,将盛苓囚于后宅一再磋磨。 不过三年,盛苓就被傅茵折磨至死! 想到这些往事,盛苓的呼吸都粗重了三分。 林母王氏淡漠地扫了盛苓一眼,眼中有些不喜:“商户之女,小门小户利欲熏心,光看身份地位,的确是配不上我儿,但她救了我儿的性命,只是做个妾倒也无妨。” “傅茵,你身为正室,该大度一点。” 傅茵怨恨地看向盛苓:“母亲,你看她那妖媚的样子,哪里像是什么正经人家,这所谓的救命之恩,莫不是一场刻意针对夫君的仙人跳!” 王氏眉头微拧,眼里带着些许不满。 林景瑞眼中闪过心疼,赶忙低声安慰:“阿茵,你不要生气,我对你依旧一心一意,纳她为妾真的只是为了报恩……” 盛苓的唇角泛起一丝冷笑。 这对癫公癫婆既然这么爱,那他们就锁死好了,为何要把她拉进他们之间做炮灰! 前世的她,何其无辜! “林景瑞重伤为我所救,受他牵连,盛家上下三十三口尽皆死于非命!”盛苓眼中蒙上血色,“敢问林夫人,怎样的仙人跳,能拿这么多条人命作代价?” 傅茵的脸色变了,“所以你是捏着救命之恩,逼着夫君纳你为妾了?哪个好人家的姑娘,会像你这般自甘下贱!” “林夫人不妨问问,林景瑞他问没问过我,愿不愿意做他的妾?”盛苓面无表情:“纳救命恩人为妾,你们林家的报恩方式,也着实是别致!” “盛苓,你在说什么?”林景瑞震惊地看着她:“我为了你,都愿意背弃我和阿音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诺言,你还有哪里不满意的?” 仿佛盛苓拒绝给他做妾,是什么让人无法理解的事一般。 “商户之女就是商户之女,始终难登大雅之堂!”王氏也紧紧拧着眉头,她摆了摆手,似是在打发要饭的乞丐:“行了,不就是以退为进的手段吗?你这妾室的位置,我允了,以后莫要再把救命之恩挂在嘴边,好好服侍景瑞和阿茵过日子!” 她对盛苓更为不喜。 她家景瑞得胜还朝,正是风光无俩的时候,这商户之女只会将救命之恩挂在嘴边,这话要是传了出去,外面的人怕不要觉得他们景瑞如何无用。 最好的办法,就是把这女人关在后院之中,不让她再在外面胡言乱语。 如此,她手里的家财就能尽数归于林家了。 纳个商户之女为妾,也就这点好处。 她也知道傅茵委屈,但不过一个妾室而已,等过上几年,无人想起她了,随便再打发了不就好了? 盛苓看着这些人理所当然的样子,笑了。 第2章 咬他一口 屋里三人齐刷刷看过来。 王氏拧眉,不喜道:“盛氏,你为何发笑?” 盛氏。 明明盛苓没点头,王氏已经将她看作了能由着她随意摆弄的妾室。 “太夫人,我不是盛氏,我叫盛苓!”盛苓不软不硬地顶了一句,随后话锋一转,“我之所以笑,是因为我突然想起来,我特意给太夫人和林夫人准备的大礼还放在马车上,不如我这就去取过来?” 大礼? 王氏和傅茵眼中都微微一亮。 她们都听林景瑞说了,盛家乃是边关豪富,如今盛家的财产尽归盛苓之手,她所说的大礼…… 婆媳俩对视一眼。 王氏微微颔首,矜持地道:“看来,你虽然出身商户,却也是个知礼的……既然你诚心相送,那我也好不推辞。” 盛苓含笑道:“太夫人,那我就先失陪了。” 转过身,她还听到了傅茵不忿的声音。 “哼,商户之女就是这般浅薄无知,别以为给点小恩小惠就能讨好我这个当家主母!” “这将军府的门,她能不能进,要怎么进,都是我说了算!” 在无人看到的地方,盛苓敛下笑意,表情冰冷。 林家上下,就是这般贪婪又无耻,将既要又要发挥到了极致。 前世盛苓没有防备,又势单力薄,只能被困在这将军府内走向绝境,但这一次…… 她一定,一定,不会辜负老天爷的好意! 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欺辱过她的人! …… 将军府大门外。 盛苓将写了“镇远将军府”这几个烫金大字的匾额抛在身后,近乎贪婪地呼吸着将军府之外的空气。 前世,进了这将军府之后,盛苓直到死都没能踏出一步。 如今,借着给王氏和傅茵送大礼,她倒是畅通无阻地走了出来。 至于要送什么大礼…… 听见远远传来的欢快的鼓乐声,盛苓眼中一亮。 来了! 今儿是个好日子。 有人谋划着纳妾纳财。 有人娶妻却娶了个寂寞。 盛苓记得很清楚,就是这一日,被幽禁在幽王府的废太子娶亲,可迎亲的队伍走到半道上却发现,新娘子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跑了! 而发现新娘子落跑的地方,就在将军府外。 这会儿功夫,人群已经来到了门前。 送嫁的队伍很庞大,喜轿看着也格外的华美,一看便知办喜事的双方地位非凡。 可别人家娶妻嫁女都是热热又喜庆,这个送嫁的队伍却不一样,除了吹鼓手不受影响的吹拉弹唱,其他人都僵着一张脸,看不到任何喜意。 若不是这些人都穿着喜庆的衣裳,怕是要让人以为这不是在送嫁,而是在送葬呢。 盛苓的目光越过人群,落在了跟在花轿后面敲锣的吹鼓手身上。 于是…… 吹鼓手张三一抬手,却发现手中一空。 我锣呢? 我那么大一面铜锣呢? (⊙o⊙)!!! 盛苓一手拎着顺来的铜锣,一手高高扬起锣锤,用力敲下。 “咣!” “咣!” “咣!” 几声震天锣响之后,众人都一脸不知身在何处的恍惚。 随后,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到了手持铜锣的盛苓身上。 好半晌,有人疑惑发问。 “你是何人?” 被这么多目光注视着,盛苓心里其实也有些打怵。 但她知道,这是她摆脱前世命运的唯一机会,绝不容她退缩! 盛苓深吸一口气,扬起笑容高呼一声:“我姓盛,是镇远将军林景瑞的救命恩人……” 将军府的门房脸色都变了,连忙让人回内宅知会林景瑞。 他还想去拽盛苓,却被盛苓一锣锤敲在手背上,痛得面目狰狞。 盛苓一脚将门房踹开,提着锣来到大街正中间。 “拦下诸位并无恶意,只因林将军报恩之心太真诚了,让我心情万分激荡,才想与人分享一番……”盛苓看了一眼轿帘低垂的花轿,“正逢诸位办喜事,想来一定不介意我沾点喜气吧?” 众人:…… 你要不要睁大眼睛好好看看,我们有喜气给你沾吗? 送嫁的众人无语,但一路跟着看热闹的百姓中,却不乏好奇之人。 “盛姑娘,你是如何救得林将军的?林将军又要如何报恩?” 有人问就好。 盛苓在心里长松一口气,道:“我叫盛苓,本是关边人士,之所以进京,是因为我救了林景瑞林将军一命,家人还受林将军连累丢了性命,林将军自责于我因他而成了无人护持的孤女,再三劝说我随着他一起进京……” “虽然我救林将军的时候没想着得他的回报,但我已经举目无亲,林将军又说得诚恳,所以我也就厚着脸皮跟着林将军来到了京城。” “我原以为到了京城,一定能在林将军的照拂之下过上安定的生活,没想到……” 林景瑞闻迅赶来,听到“没想到”这三个字,顶着众人带了怀疑的目光,心头大急。 这众目睽睽之下,若是盛苓将先前屋里发生的事嚷了出来,那他可就没有名声可言了! 他再清楚不过,就算有再冠冕堂皇的理由,他想纳救命恩人为妾的做法,仍是会让人戳脊梁骨的。 盛苓却是话锋一转。 “我没想到,林将军他给我的,竟是远远超出我的预期!” 一句话就勾起了所有人的好奇心。 又有人忍不住问:“盛姑娘,林将军为了报恩,到底给了你什么?” 盛苓捏着袖子在眼睛上沾了两下,感动不已地道:“林将军说,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他不能让已经逝去的人复生,只能拿些无用的身外之物来弥补我……” 林景瑞心里突然生出不祥的预感。 果然。 “林将军愿意拿出三万两黄金,以及凌云山的温泉庄子、玉田县的田庄、京城的宅子和各处铺子……赠予我!”盛苓一口气将林家九成的产业都念了出来。 林景瑞眼前一黑,差点没吐出一口鲜血晕过去。 “盛苓,你,你……” 他指着盛苓,手抖得仿佛得了颤病。 盛苓感动不已地看着林景瑞,“不仅如此,林将军还说,若是没有我的救命之恩,也不会有今日立功归京的他,他会求皇上,用他此次的战功换取足以让我一生无忧的保障……” “就算做了这些,林将军仍觉得不足以回报我和家人的恩情,往后他和将军府也定会护着我,任何人想要对我不利,将军府都绝不会袖手旁观。” “林将军,你说……是不是?” 林景瑞看着盛苓。 在此之前,他从未将盛苓看在眼里。 一个无人护持的孤女而已,他愿意纳她为妾,她就该感恩戴德了! 没想到,就是这个孤女,竟然要扑上来咬他一口! 第3章 求着她要! 盛苓的这些话,确实将众人给震住了。 众人都盯着林景瑞不放。 这…… 林将军为了报恩,不仅拿出财物,还连军功都不要了,竟是真的不惜一切? 林将军,竟然如此知恩图报? 盛苓的话还没说完:“不仅林将军,林夫人也深明大义,全力支持林将军报恩不说,还主动表示愿意拿出自己的嫁妆来维持将军府日后的生计!” “先前就听林将军说起过,他与林夫人在成亲那日便约定了一生一世一双人,如今一见,林将军和林夫人果然夫妻情深!” 林景瑞紧紧攥着拳头。 他只想将盛苓活活掐死! 可此时,无数目光落在他身上,让他只能僵着一张脸,努力挤出一个不那么难看的笑容来。 “盛苓!” 借着盛苓身体的遮挡,林景瑞咬着牙用气音警告。 盛苓却勾起唇角,冲着他微微一笑:“林将军,今日这恩,你报是不报?” 林景瑞眼中闪烁不定。 他在衡量。 为了一个好名声,付出将军府九成的家财,甚至是拿命拼回来的战功,这到底值不值? 可若是当众否定盛苓的说法…… 盛苓现在把他捧得有多高,他就会摔得有多惨,甚至会成为众人眼里忘恩负义的无耻小人。 盛苓笑了笑,竖起手指往某个方向指了一下:“……林将军,在开口之前,你可最好看看那里有什么人……” 林景瑞下意识顺着盛苓所指,往斜前方看去。 一栋二层阁楼的窗边,一角明黄的衣袍一闪而过,接着,一张熟悉的脸在窗口晃了晃。 那是…… 当今圣上弘武帝的心腹太监魏公公! 林景瑞犹如被一盆凉水兜头泼下。 他看着盛苓,犹如在看一个怪物。 今日是废太子成亲的日子,圣上会出现在送嫁队伍的必经之路上也不奇怪,可问题是…… 盛苓,她是如何知晓这些的? 就在林景瑞迟疑的时候,王氏也在傅茵的搀扶之下走了出来。 她们此时都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 傅茵气得浑身发抖,王氏看盛苓的眼神也像是淬了毒一般。 两人都深深后悔,方才不该为了所谓的大礼,那般轻易的让盛苓走出将军府的大门。 可心里再怎么愤怒,婆媳俩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还得冲着盛苓挤出笑容来。 盛苓的目光落在婆媳俩身上,叹服道:“太夫人和林夫人的大方慷慨,实乃我生平仅见,也难怪将军府母慈子孝、夫妻和睦了,这是你们应有的福报啊……” 王氏和傅茵都收回目光。 再看盛苓,她们怕自己会控制不住当众撒泼撕了她。 “母亲,阿茵……” 林景瑞深吸一口气,将如今的难处与她们细说。 王氏狠狠咬着牙:“给她!” 只说了这两个字,她便心痛得几欲晕死过去。 傅茵却没忍住低声尖叫:“凭什么!” 她下意识看向林景瑞,却对上了林景瑞一双饱含期待与恳求的眼睛。 下一瞬,傅茵挪开眼。 她不甘心! 她不愿意! 凭什么将军府的家底要被盛苓掏空,凭什么林景瑞的军功都要拿去给盛苓换保障,凭什么要她拿嫁妆来维持将军府的用度! 王氏狠狠瞪着傅茵:“傅氏,你莫要如此目光短浅,你别忘了,你与景瑞乃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傅茵死死咬着下唇,几乎尝到唇上蔓延开的铁锈味。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荣她没看到,只跟着损了! “收起你的小家子气,我保证,用不了几日,那商户女拿走的东西就会原封不动的回到我们手里!”王氏目光转冷,以仅有他们三人能听到的声音道:“还有她手里的那些财物,都只能姓林!” 傅茵听得一顿。 若是这样的话…… 傅茵强忍着心痛,顺从地道:“都听母亲的。” 三人算是统一了口径。 林景瑞压下心头因傅茵的迟疑而生出的不快,转向盛苓,长鞠一躬,“盛姑娘,你救我一命,才让我得以为圣上尽忠,让我得以回来与母亲和阿茵团圆,只是拿这些身外之物来报答盛姑娘和家人的大义,着实算不得什么……” 所有人都惊叹地看着林景瑞。 送嫁的那些人,原本并无心理会旁的事,此时也难免面露惊容。 盛苓唏嘘不已:“林将军,当初救你之时,我并未想过要你回报,你……大可不必如此!” 嘴里说着这样的话,盛苓的心里却是痛快万分。 林家的报酬,她不仅要,还要让林景瑞求着她要! 林景瑞哪里看不出盛苓的用意,但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纵使再怎么恨,他也只能按着盛苓写好的剧本往下演。 “盛姑娘,你救了我的命,还被我连累得家破人亡,我若不倾尽全力报答你,岂不就成了忘恩负义的小人?”林景瑞抱拳,诚恳地道:“还请盛姑娘收下吧!” 两人推辞了一番。 盛苓无奈地道:“既然林将军诚心相送,那我也就却之不恭了……” 林景瑞的面目扭曲了一瞬,“请盛姑娘放心,明日上朝,我就向皇上上折子,用此次战功换取盛姑娘一生顺遂!” 这一刻,哪怕有王氏的话在先,林景瑞和傅茵还是心疼得滴血。 盛苓! 待来日她落到他们手里,定叫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王氏警告地看了两人一眼,随后冲着盛苓笑道:“盛姑娘,你一路舟车劳顿,想来也累了,不如这就随老身入府休息?毕竟……也不能一直耽误了旁人办喜事!” 只要进了将军府…… 呵! 盛苓却是摇了摇头:“多谢太夫人好意,但我有重孝在身,不好在将军府逗留,再则,我毕竟是女子,若是有那长舌之人传出闲话……” 王氏眼里几乎要溢出毒汁。 盛苓不为所动。 要论阴毒,王氏这老婆子远甚傅茵,她绝不会再让自己置身险地! 盛苓道:“太夫人,不如这样吧,方才林将军说过要将城西的那处宅子送与我,我就在那处宅子落脚就行……” 王氏目光一缩。 林家在城西确实还有一处宅子,而且还是一处五进的大宅子。 可那处宅子…… 位于废太子如今所居的幽王府隔壁! 幽王府时时被重兵把守,盛苓若是真的住到了幽王府隔壁,那…… 他们的手,就难以伸那么长了。 王氏的表情极为难看。 盛苓小心翼翼地觑她一眼,“太夫人,要不……将军府的报酬,就算了?我盛家世代行商,我手里还是不缺银子的……” 她什么也没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王氏的脸色更难看了。 可再怎么难看,她还得挤出笑容,不能叫外人以为林景瑞只是话说得好听,实则根本舍不得拿出大笔财物报盛苓的救命之恩。 “盛姑娘这说的是哪里话,老身不过是担心盛姑娘一个人独居会害怕……”王氏僵着脸道,“既然盛姑娘执意如此,那便依盛姑娘所言吧……” 王氏也是个果决之人,知道今日这事要么不办,要么就一定得办漂亮才行。 于是,在众人的见证之下,王氏先将相关的契纸都交到盛苓手里,又吩咐人立即将家中财物都打包好,到时候送往城西的宅子里。 将军府里忙碌起来。 而盛苓,到这时,她才后怕得后背都浸出一层汗来。 从重生起,她的每一步都堪称惊心,唯恐行差踏错便跌回前世的深渊。 盛苓庆幸不已。 这时,一阵风吹来,停在大街中间许久的花轿的轿帘被轻轻扬起。 有人顺势往花轿里一看…… 一声尖叫在所有人耳边响起。 “啊!” “新娘子不见啦!” 第4章 废太子是条金大腿 新娘子不见了! 短暂的静默后,人群哗然。 虽然谁都知道嫁给废太子不会有好结果,但这可是圣上指婚,谁能想到新娘子竟然敢逃婚? 嘶…… 好大的胆子! 盛苓下意识看向送嫁的队伍。 前世被困在将军府,她对外面的事只有一星半点的了解。 废太子是在上元节那日被废的,但为何被废,却是所有人都讳莫如深,只知道那一日废太子惹得弘武帝勃然大怒。 在此之前,废太子已经与前太傅许青松的孙女许问悠定下了婚期。 太子被废了,但这婚事却不容有变,所以才有了今日的婚礼。 从太子妃到阶下囚,落差巨大,这位许小姐会想法子逃婚,也不是什么不能理解的事。 而这件事后,许家没有从弘武帝那里得到任何惩罚。 这其中透露出的深意,让朝臣们再没有了观望的心思,纷纷站队下面的几位皇子。 林景瑞就是在这个时候,站到了呼声最大的二皇子身后的。 可事实证明,林景瑞的眼光不怎么样。 反倒是被所有人认定只能在幽王府等死的废太子,不到一年就从幽王府走了出来,再一次压得下面几个满以为有了机会的皇子喘不过气来。 盛苓不由动了心思。 今日她虽然打了林景瑞一个措手不及,但她知道自己在京城毫无根基,偏生手里还握着大笔财物,如今最急需的是一条金大腿。 出身商户之家,盛苓并不觉得抱大腿是什么可耻的行为,士农工商,商人地位如此低贱,若是手里有钱背后却没有人,迟早会被人吞吃干净。 当然,盛苓也没想过什么也不付出。 她想着,反正从林景瑞身上抠出来的这些财物都是白来的,大不了就把这些全都舍出去,换得金大腿能护她一时。 而这位废太子…… 看起来就是一条金光闪闪的大腿啊! 在盛苓沉思的时候,送嫁的队伍也乱了套,一大群人无头苍蝇一样转了好一会儿,这才匆匆离场。 这场引人瞩目的婚礼,就这样草草落幕。 他们这一走,盛苓立即就又被显出来了。 王氏目光阴森:“盛姑娘……” 她以为,只等看热闹的人群散开,盛苓就是她砧板上的鱼肉了。 盛苓却不看她,在人群中张望了一会儿,眼中一亮,朝着人群中的某处招了招手:“沈小侯爷,我欲去城西的宅子,却初来乍到不识京城方向,可否劳烦沈小侯爷相送?” 王氏和林景瑞目光一凝,顺着盛苓的目光看去。 那里,立着一名二十来岁,面容俊美却又带着几分邪气的男子。 宁安侯沈名扬,林景瑞的死对头,只要有机会让林景瑞难堪就一定会不遗余力的那种。 沈名扬玩味地看着盛苓,顶着林景瑞那要杀人的目光,笑着点头:“既然盛姑娘开口了,在下自然义不容辞,盛姑娘请……” 他彬彬有礼的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同时,还不忘朝着林景瑞挑眉。 挑衅意味十足。 林景瑞脸都气青了:“沈名扬,你找死?” 沈名扬不仅没怕,还来劲儿了:“怎么,你要成全我?” 林景瑞攥紧了拳头,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看起来随时要与沈名扬打起来的样子。 沈名扬见状,突然笑了:“咦,林大将军,我只不过是助人为乐,想要送盛姑娘一程而已,你怎么就气成这样了?难道……” 他斜着眼将林景瑞上下打量一番。 “难道,林大将军表面上愿意倾尽全力报恩,实际上只是做给外人看的,心里却盘算着等盛姑娘落单了再对她不利?” 心中的盘算被戳破,林景瑞十分难堪,却不愿被死对头沈名扬看出来。 “沈名扬!”林景瑞怒声道,“你平素与我作对也就罢了,如今竟已开始信口雌黄了吗?” “嘻嘻,你急了。”沈名扬笑。 林景瑞更怒了:“沈名扬!” “嘻嘻嘻,你们看,他急了。”沈名扬继续笑。 林景瑞:…… 拳头硬了! 就在林景瑞忍无可忍时,沈名扬脸上的嘻笑一收:“林大将军,既然没有这样的想法,那你这么生气干嘛,很容易让人觉得你是被说中了心思恼羞成怒的你知道吗?” 然后不再搭理林景瑞,转向正抄着手看热闹的盛苓。 “盛姑娘,咱们这就走吧,”沈名扬意味深长地道,“盛姑娘挺会选地方的,林家……哦,现在是盛姑娘在城西的那个宅子,如今可是京城最安全的所在……” 盛苓就像是没听出来他的意有所指,笑眯眯地道:“都是林将军和太夫人慷慨……” 她没急着走,而是扭过头。 “林将军,林夫人,太夫人……”盛苓特别有礼貌地福身一礼,“多谢你们的慷慨!” 林景瑞:…… 傅茵:…… 王氏:…… 牙齿都磨得“嘎吱”作响了。 但即便如此,他们也只能眼睁睁看着盛苓随着沈名扬一起,逐渐远离。 王氏捂着胸口。 哪怕再怎么在心里安慰自己,很快就能让盛苓将拿走的东西都吐出来,她还是没压下那一阵阵的心疼与被冒犯的盛怒,身子一软往后倒去。 “母亲!” “太夫人!” 将军府乱作一团。 …… 盛苓随着沈名扬转过街角,在路边站定。 很快,一辆挂着宁安侯府徽记的马车驶了过来。 沈名扬:“盛姑娘,请吧。” 盛苓有片刻的犹豫。 前世她只在王氏的寿宴上远远见过沈名扬一次,又听前来赴宴的女眷们私下里议论起沈名扬与林景瑞的不对付,对沈名扬这个人的人品、秉性等并不了解。 但她很快就压下了这点犹豫,登上马车。 沈名扬随后也钻了进来,一点要避嫌的意思都没有。 马车缓缓前行。 盛苓带着歉意地道:“沈小侯爷,谢谢您替我解围,以及……借了您的势,将您牵扯进来,抱歉!” 她是诚心道歉。 她与林景瑞几人的恩怨,本不该牵扯其他人,只是当时那样的情况,若不是借了沈名扬的势,等看热闹的人群散了,她很难从林景瑞手里脱身。 沈名扬有些意外,剑眉微挑:“倒也不必,若不是我乐意,你也借不到我的势。” 想想方才林景瑞那脸色铁青还发作不得的样子,沈名扬心里别提有多舒爽了。 盛苓心中一动。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盛苓试探着道:“沈小侯爷,我与林家人之间仇怨颇深,往后若是还有今日这种让林景瑞难堪的机会,不知您……” “到时候一定让人知会我!”沈名扬毫不犹豫地道。 意识到自己的幸灾乐祸太明显,他轻咳一声,试图找补。 “我也不是见不得林景瑞好,只是单纯的热心助人……” 盛苓低头,掩下唇角压不下的上扬,“是是是,沈小侯爷侠肝义胆古道热肠,实为京城楷模!” 沈名扬得意地扬唇。 马车仍在前行。 马蹄踏在青石板路面上,发出轻脆而有韵律的“得得”之声。 盛苓的心,也渐渐安定下来。 重生第一日,她成功从林家人手中脱身,还有了第一个盟友。 这是一个好的开始。 第5章 他是我弟弟 没过多久,马车停了下来。 沈名扬掀起帘子往外看了一眼:“喏,前面就是了。” 盛苓也顺势看出去,首先看到的不是如今属于她的大宅子,而是隔壁的幽王府。 今日本该是废太子娶妻的日子,但幽王府却不见任何的喜气,一个个身穿甲胄、目光锐利的侍卫三步一哨五步一岗,将整个幽王府团团围了一圈,只怕连一只苍蝇都别想无声无息地飞进去,每当有人路过时,总会迎来一众护卫的注目礼,绝对能将人吓得心肝儿乱颤。 盛苓不由“嘶”了一声。 幽王府如此守卫森严,她要如何才能抱到废太子的大腿? 沈名扬只以为盛苓是怕了,戏谑道:“盛姑娘,想借幽王府的势,胆子这么小可是不成啊……” 盛苓扬起狗腿式的笑容:“侠肝义胆古道热肠的沈小侯爷,能否请您再帮一个忙?” 沈名扬微微挑眉。 这边关来的商户之女,虽然有些小算计,但行事倒是意外的坦诚,并不让人讨厌。 “你说说看。”他道。 盛苓:“沈小侯爷也看到了,我虽然从林景瑞手里拿到了那么些财物,但手底下却是连个得用之人都没有,我真怕自己哪天在睡梦里就丢了性命……可否麻烦沈小侯爷替我寻些护卫来?” 沈名扬应下:“可以,下午人会送到,保管个个都是忠心的好手。” 这么有意思还能给林景瑞添堵的人,当然不能让她被林景瑞给害了。 盛苓这才松了一口气。 目送沈名扬的马车离开,她再往旁边的幽王府看了看,这才上前叫门。 这处宅子是林家原本的老宅,前两年林景瑞入了弘武帝的眼,林家人这才搬去了御赐的将军府,但这宅子作为林家的根,就算没人住了,仍时时有人打扫,随时可以入住。 不多时,门房前来应门。 将军府门前发生的事还没这么快传到这里来,门房疑惑地看着盛苓。 “姑娘,你是……” 盛苓也不啰嗦,翻出这宅子的房契,三言两语就将茫然的门房给打发走了。 正准备进去的时候,盛苓眼角的余光往隔壁的幽王府扫了一眼,然后脚步不由一顿。 只见,幽王府大门外,不知何时多了一个穿着一身素服,看着约是十七八岁的少年,少年容貌倒是精致出众,脸色却苍白如纸,双目也毫无神光,也不知道是饿的还是病的,竟然“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门口的一群侍卫见状,立即就要围上去。 盛苓甚至听到了兵刃出鞘的“铿锵”之声。 眼瞅着那少年就要有性命之忧,盛苓咬了咬唇瓣,到底没能忍下心。 “慢着!”她高呼一声。 场间骤然一静。 一众侍卫“唰唰”看过来。 就连那倒在地上的少年,也偏过头,一双不含情绪、宛如黑洞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盛苓。 这本该是一双让人心生寒意的眼,但盛苓这时正懊恼于自己的多管闲事,倒是没有别顾得上有别的感觉。 盛苓简直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 让你多管闲事! 当初要不是一时心软救了林景瑞,盛家上下三十三口人也不会被牵连得丢了性命,明明付出了如此惨痛的代价,她竟然还敢管别人的事! 就在盛苓想退缩的时候。 一群侍卫对视一眼,其中一人开口了。 “姑娘,你认识他?” 盛苓想说“不”,但嘴唇数次张合,最后还是道:“他……他是我弟弟,他不是故意在王府门口逗留,只是走错了门……我这就带他离开……” 话说完,又是一阵沉默。 处于紧张中的盛苓,并没有发现一众侍卫面上的古怪。 等了一会儿,没等到有人说话,盛苓这才试探着走过去,又试探着去扶倒在地上的少年。 虽然少年脸嫩,但他比盛苓足足高了一头,就算脸色白得像是随时能请人吃席,仍沉得惊人,要不是一名侍卫及时伸手扶了一下,盛苓怕是要被他压趴下。 “多谢。”盛苓连忙道。 她心想,这些皇家侍卫一个个看着凶神恶煞的,似是随时要拔刀砍人,但其实人还怪好的? 在一众侍卫的注视之下,盛苓扶着少年,一步步进了自己的宅子。 直到关上门,盛苓才长松了一口气。 “你可以自己站起来了吧?”她问身边的少年,“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会跑到幽王府门口去?那可是关押废太子的地方,没见那么多侍卫守着吗,你是不要命了?” 这连珠炮一般的质问,让少年的眼里多了些许波动。 “嗯。”他道。 盛苓一怔。 顿了一会儿,她才明白过来,这个“嗯”字回答的是她最后一个问题。 他不要命了。 所以…… 他方才是特意到幽王府门口寻死去的? 盛苓心里突然就生出一股子愤怒:“你知不知道许多人想活却活不了,你能好好活着,却想着去寻死?” 她想到了自己的家人。 他们明明想要好好活着,却被林景瑞那个狗东西牵连无辜惨死。 再对比下眼前的少年…… 早知如此,她方才就不救他了! 少年直勾勾地看着盛苓那双跳动着怒焰的眸子,心里那从未停止过的无数的“去死”形成的尖啸,在这一刻竟然奇迹般地被压了下来。 “好,”少年道,“……不死了。” 暂时的。 死还是要死的。 但难得遇到一个有趣的人,还是等她变得不那么有趣,再去死吧。 嗯,带着她一起。 想到愉悦处,少年眼里漾出笑意,就如同精致却空洞冰冷的瓷娃娃,在这一刻被注入了灵魂,耀眼得让盛苓都没忍住看呆了。 但盛苓很快就回过神来。 她挪开眼,不再看少年:“你能这样想就好,也不枉我冒着风险救你一场,当然,我救你也不图什么回报,只要你不恩将仇报就行了……” 想到恩将仇报的林景瑞,盛苓咬牙切齿。 再看少年时,眼里了多了几分冰冷。 “总之,你可以暂时在这里歇一歇,但天黑之前必须离开!” 少年闻言,微微歪了歪头,有阳光迎面照来,将他的瞳孔映成了琥珀一般的色泽。 “方才还叫我好弟弟,转过身就要赶我走,这样不好吧?” “……姐姐?” 第6章 活着才有希望 盛苓打了个哆嗦。 少年的嗓音清冽,当他压低了声音喊出“姐姐”时,甚至能让人听出几分甜意,可盛苓就是觉得一股子凉气从脚底板直往上蹿。 这…… 可别又是一个恩将仇报的白眼狼吧! 盛苓在胳膊上搓了搓,眼带警惕地瞪了少年一眼:“我为什么叫你弟弟,你心里没数?” 少年点头,很乖巧无害的样子:“我知道姐姐是为了救我,都说救命之恩,当以……” 盛苓头皮一紧,直接抢话:“……当涌泉相报!” 少年定定地看了盛苓一眼,到底没再说什么。 盛苓松了一口气。 她没再搭理少年,转身进了内宅。 盛苓对这处宅子的了解仅限于前世听到的只言片语,如今这宅子是她的了,自然要先好好看看。 少年也抬腿追上。 “姐姐,你去哪?” “姐姐,你就不问问我的名字吗?” “姐姐……” 一连串的“姐姐”,成功让盛苓顿住脚步。 这是哪里来的怪人! 方才还像是长在阴暗角落里的蘑菇,这一会儿的功夫,就变成了叭叭说个不停的话篓子,吵得盛苓只想将他的嘴缝起来。 “闭嘴!”盛苓狠狠瞪了少年一眼。 少年安静了一瞬。 只一瞬。 “那,姐姐你先问我的名字。”他一眨不眨地看着盛苓。 少年微侧着脸,眼里有着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执着。 盛苓与他对视片刻,最后宣告认输。 “好,”盛苓无奈地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温别初,”少年扬唇,随后声调变得轻快起来,“当然,这不重要,姐姐叫我‘弟弟’就可以了!” 盛苓无语。 既然不重要,还非要让她问,这是在闹哪样? 在这种无语中,盛苓大概将宅子逛了一遍。 林家在京城算不了多了不得的世族,但也是站稳了脚跟的,这宅子作为林家的老宅,不仅宽敞,修整打理也都极为精心,家具摆设也无一不是精品,原是王氏打算偶尔回来小住的。 当然,现在都归盛苓所有了。 转到如今正花团锦簇的园子里时,盛苓对着院墙驻足。 温别初顺着盛苓的目光看过去,“……姐姐,你在数墙上有多少块砖?” 盛苓斜睨着他。 谁会有数墙上有多少块砖这种奇怪又无聊的嗜好? “你不懂!”盛苓摇着头,“我在看隔壁的幽王府。” 这院墙之后是一条狭长的巷子,巷子另一边,就是幽王府的院墙了。 幽王府? 温别初的双眼微微一眯,竟给人难以言喻的危险感。 不过,恨不得将院墙盯出两个洞看进幽王府的盛苓,此时并没有察觉到。 “姐姐,”温别初好奇地问:“幽王府里也就关了个废人,有什么好看的?” 他的双眼瞠得溜圆,看起来确实是极为期待答案的样子。 盛苓睨他一眼,没说话。 废人? 这样想的人,后来都被废太子狠狠打了脸。 盛苓原本不想说的,但想想这人可是她从那些侍卫手里救下的,总不能叫他又不明不白的丢了性命。 她提醒道:“皇家的事岂是我们能置喙的?往后不要再‘废人’、‘废人’的说,听到了吗?” 温别初目光微闪。 盛苓也没在内宅多逗留,很快又回了外院。 不多时,就听到了敲门声。 来的是沈小侯爷手下的管家。 “盛姑娘,侯爷让小的给您送人。”吴姓管家悄悄打量着盛苓。 虽然时间才过去不久,但眼前这位盛姑娘的彪炳战绩已经传得京城尽人皆知,如今可多的是人对她好奇不已呢。 盛苓打量着吴管家身后的一大群人。 这群人有男有女,不仅有二十名身材高大十分精神的护卫,还有一群丫鬟婆子小厮。 吴管家将装着身契的匣子交到盛苓手上,道:“盛姑娘,这些人都是侯爷命小的仔细挑选过的,保管都是忠心又不多事的,侯爷说了,这些人算是他送您的……” 说到这里,又忍不住抬眼看向盛苓。 要知道,他家侯爷虽然已经二十有四,却尚未娶妻,更是从未见他对哪位姑娘上心过。 曾经京城还有过他家侯爷有断袖之癖的流言,虽然后来查实是林景瑞刻意污蔑,但也足以让府里的太夫人担心了。 现在这位盛姑娘…… 盛苓不知吴管家在想什么,满意地道:“还请吴管家代我谢过小侯爷。” 待吴管家离开,盛苓先是对着身契将人认了一遍,然后看向一群人。 “我这里没多少规矩,只要你们将自己的事做好就行了,”盛苓顿了顿,声音也转冷,“……但若有人吃里爬外,我会怎么样不好说,但我一定能让背主之人得不着好下场!” “都记住了吗?” 众人心头一凛。 不管先前对盛苓有没有敬畏之心,此时都收了所有的小心思,恭敬地低头。 “主子,小的记下了。” 盛苓从一群人中选了几个作为管事,又将大小事宜都吩咐下去,一群人领了差事各自散了。 这时,旁边传来清脆的掌声。 “啪啪啪……”温别初笑眯眯地道,“姐姐真威风,一下就把这些人镇住了!” 盛苓没有因他的硬夸而得意,反而眉头一拧:“你怎么还在这里?” 这么长时间也没留意他,她还以为温别初早就离开了呢。 要说之前盛苓还心存顾忌,现在她手底下有了这么多的人手,可就一点不怕了。 “好了,你歇得差不多了就离开吧,”盛苓顿了顿,又加了一句,“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可别再去寻死了,活着是不容易,但活着才有希望不是?” 就如她。 前世被困在将军府的那三年,被傅茵想尽办法的羞辱折磨,虽是活着,却形同厉鬼。 可即便是这样,盛苓也从未想过寻死。 她想,她能有重生的机会,是不是也是老天爷看不过眼她那么努力,却只能深陷泥潭? 温别初看着盛苓。 他觉得,此时的盛苓仿佛在发光。 但他没有回应盛苓的后半句,而是道:“姐姐,你不要赶我走,我很有用的,就比如姐姐想结识废太子一事,我就有办法!” 嗯? 盛苓诧异地看过来。 她不意外温别初能猜到她想结识废太子,毕竟她先前也没刻意藏着掖着,但温别初说他有办法…… “你有什么办法?”盛苓好奇地问。 只见,温别初伸出食指,指向自己的鼻尖。 “我就是废太子!” 第7章 废太子长了一张娃娃脸? 盛苓的心漏跳了一拍。 温别初说得太认真了,以至于有那么一瞬间,她都把温别初的话给当真了。 但很快,她就回过神来。 “你是废太子?”盛苓气乐了,“那你看我像不像王母娘娘?” 温别初特别认真地点头:“我看像!” 盛苓被噎着了。 她瞪了温别初一眼:“连废太子你都敢冒充,胆子挺肥啊!” 她知道,温别初不可能是废太子。 前世,盛苓虽然没见过废太子,但哪怕她被林景瑞和傅茵困在将军府中,她也不只一次听说过废太子之名。 据说废太子阴郁狠戾,喜怒无常,随便一个字眼都能犯了他的忌讳,从而惹来杀身之祸。 而且…… 盛苓将温别初上下打量了一番:“要假冒也不知道去打听清楚一点,废太子今年都二十二岁了,能是你假冒得来的?” 温别初看起来,顶多十七八岁。 “你不会告诉我,废太子长了一张娃娃脸吧?” 废太子? 娃娃脸? 盛苓都被自己逗乐了。 所以,她也就没发现,此时温别初的眼里,那诡谲的暗芒。 但很快,温别初就敛下所有的情绪,像是被戳穿了谎言的孩子一般,乖巧中带着些羞赧。 “被姐姐看破了呢。”他眨着眼睛,声音里带了几分哀求,“姐姐,你就让我留下来吧,我母亲早亡,现在父亲也弃我于不顾,若是姐姐也要赶我走,那我就无处可去了……” 盛苓微微拧眉。 一时滥好心救个人,倒是救出麻烦来了? 但救都救了…… “我可以让你留下来,”盛苓深吸一口气,“不过,我这里可不养闲人,想留下来就得干活儿!” 温别初扬唇,乖巧地道:“都听姐姐的,我一定会努力干活儿的。” 盛苓狐疑地看了这人一眼。 不知为何,明明温别初表现得再顺从不过,但她心里就是有点不踏实。 不过,盛苓也没时间深想。 林家送东西过来了。 王氏确实是个会权衡利弊的,哪怕是被盛苓拿话逼着要拿林家九成的家业来报救命之恩,也能很快找到对林家最有利的做法。 所以林家不仅将答应了盛苓的东西都送了过来,还是大张旗鼓地送来的。 于是,这一路下来,纵是先前没看到热闹的人也都知道了,镇远将军林景瑞知恩图报、仁义无双,为报救命之恩不仅散尽家财,还要拿自己所获的军功换取救命恩人此生无忧。 可想而知,今日之后,林景瑞的名声会被推到顶峰去。 王氏身边的心腹张嬷嬷恭敬地行了一礼:“盛姑娘,太夫人和将军嘱咐老奴将东西给您送来了……” 盛苓抬眼看向张嬷嬷,将她那恭敬表面下的不屑看得清清楚楚。 前世被困将军府的那三年,这位张嬷嬷可没少好好“照顾”盛苓。 一直到现在,盛苓都清楚地记得被张嬷嬷拿了针扎的痛苦。 盛苓原本还没这么快想到张嬷嬷的,但既然张嬷嬷自己出现在她面前,那她也就好好安排一下,看要如何回报前世张嬷嬷对她的“照顾”吧。 她盛苓,最是知恩图报了! 盛苓微微一笑:“先前我还想着将军府这么久都没动静,会不会是……现在看来,太夫人和林将军果然是京城一等一的守信之人,是我这个小地方来的商户之女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张嬷嬷暗暗咬牙。 她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避着人狠狠瞪了盛苓一眼。 将军府拿给盛苓的这些产业与她无关,但赔了这大半家业之后,将军府往后就要靠着傅茵的嫁妆过日子,到时候再想像从前那样从太夫人手里拿到许多赏赐,只怕是不能了…… 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 张嬷嬷皮笑肉不笑地道:“太夫人和将军自然是信守承诺之人,盛姑娘多虑了。” 盛苓笑而不语。 接下来,一箱箱的东西流水一般的往屋里抬。 张嬷嬷得了王氏的吩咐,务必要将今日之事带来的正面影响发挥到极致,绝不能舍了家财还得被人暗中怀疑,每抬过来一箱东西,张嬷嬷都会在大门口,当着跟过来看热闹的人群的面打开箱子,再让人将箱子里装的东西高声喊上一遍。 于是,人群中“哇”、“哦”这样的惊呼之声不绝于耳。 盛苓也不以为意。 林景瑞的名声越好,之后她揭了他的脸皮时,才能更解恨不是? 看他起高楼,看他宴宾客,看他楼塌了…… 这样才有意思! 张嬷嬷压着心中的厌恨,强行挤出笑容双手奉上一张请柬:“盛姑娘,三日后夫人会在将军府设宴,感谢盛姑娘对将军的救命之恩……” “夫人说,盛姑娘往后既然要在京城长住,正好借着这次宴会将盛姑娘介绍给京中的夫人小姐们,还请盛姑娘一定要赏光!” 张嬷嬷的眼里满是轻蔑。 不过是个边关来的商户之女,能留在京城,还能与京中的夫人小姐们往来,难不成她还能不动心? 不仅是张嬷嬷,王氏和傅茵,她们也都是这样的想法吧。 这些人呐,自诩高贵,哪怕算计她的家产时从未手软过,也仍是不屑一顾的态度。 盛苓接过请柬。 果然,和前世是一样的套路。 “请张嬷嬷回去转告太夫人和林夫人,”盛苓唇角轻轻扬起,“我一定……准时赴宴!” 哼! 张嬷嬷在心里冷哼一声,带着人离开。 盛苓回到内宅。 林家送来的东西很多,盛苓特意让人清理出了一个院子当作库房,这才将东西放下。 看着放得满满当当的院子,盛苓的唇角往上扬起。 她并不是为了这些东西的价值而高兴,她高兴于,重生归来,她从林景瑞的身上,撒下了一块血淋淋的肉来! 而这,只是开始! 这一晚,盛苓睡了一个好觉。 从前世到今生,她总算能安安稳稳地睡着。 与此同时。 宅子外院的另一处,温别初握着一把锋利的匕首。 他的手很稳,没有一丝颤抖。 一双在盛苓面前总是含笑的眼,却是定定地看着自己的手腕。 仿佛…… 随时要拿了匕首划上去! 第8章 德安县主 好半晌,温别初抬手。 眼瞅着匕首离着手腕越来越近…… “殿下!”站在温别初身后的隐一再也忍不住,唤了一声。 温别初回头看了一眼,似笑非笑地道:“怎么,以为我要自残?” 隐一不敢说话。 温别初收回视线,用锋利的匕首将手上因为搬东西而磨出来的水泡挑破。 血水流出的瞬间,有尖锐的疼痛袭来,但温别初就像是没有感觉到一般。 他喃喃道:“……好不容易遇到一个有趣的人……” 所以,他暂时还不想了结自己。 …… 翌日。 一夜好眠,盛苓只觉神清气爽。 她扬声唤了一声,便有丫鬟入内服侍梳洗,待梳洗妥当,早膳也已经端上了桌。 盛苓很满意。 看来,她昨日的敲打是有用的。 接下来的这半日,盛苓哪里也没去,只安心在家等着。 不仅是盛苓,京城许多人都在等着。 昨日林景瑞可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承诺过,要求得皇上恩典,用这次的军功换得盛苓一生无忧,今日就到了该兑现承诺的时候了。 盛苓甚至可以想象,沈小侯爷此时一定正翘首以盼着,只待林景瑞食言,他就要冲到林家去将林景瑞奚落一番。 说起来,也不知道沈小侯爷和林景瑞之间到底有着什么样的过结…… 正想着,一名丫鬟匆匆走了进来。 “主子,圣旨到了!” 圣旨! 盛苓精神一振。 “快!准备接旨!”她吩咐道。 下面的人顿时忙碌了起来。 因为盛苓已经提前预料到了会有圣旨到来,先前等待的时候早就将相关事宜吩咐了下去,是以这会儿众人虽然忙碌,却也是有条不紊。 准备妥当后,盛苓将传旨的公公迎进了大堂。 “民女盛苓接旨……” 盛苓恭敬地跪伏在地。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听着圣旨的内容,盛苓的唇角缓缓扬起。 她之所以在知道弘武帝在场的前提下,还说出林景瑞要用军功给她换一个保障的话来,也是有原因的。 前世林景瑞在确认废太子是真的不再受弘武帝待见了之后,倒向了当时呼声最高的二皇子。 可在此之后,林景瑞却再没受过弘武帝的重用。 盛苓只是想试探一下,弘武帝对林景瑞的态度,却不想就得到了一个比她预料中还好的结果。 “……册封其为德安县主,钦此!” 没错,林景瑞只是在上朝时这样一提,他的战功就给盛苓换来了一个县主封号。 直到将圣旨接在手中,盛苓才得以松了一口气。 无论如何,她如今是弘武帝亲封的县主,再也不会像前世那样,被人算计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了。 来传旨的是弘武帝身边也算得脸的魏公公,他扬着笑脸看着盛苓:“县主初至京城多有不便,皇上还特意赏了县主两名护卫,以及一名通晓诸事的嬷嬷……” 这无疑是意外之喜。 盛苓连忙道:“谢皇上隆恩!” 然后取了一个大红封,塞进了魏公公的手里。 魏公公掂了掂沉甸甸的红封,将之收进了袖中。 作为弘武帝身边的人,哪些人的银子能收,哪些人的银子不能收,这也是有讲究的。 虽然魏公公也不明白,皇上为何对这位德安县主另眼相待,甚至还赏了两名暗卫,但他只需要知道,皇上对这位新鲜出炉的县主颇有几分维护之心,这便足够了。 盛苓送走魏公公,这才查看起自己得到的赏赐。 弘武帝并不抠搜,不仅封了盛苓为县主,同时还赐下了不少赏赐。 当然,最让盛苓满意的,还是那两名年纪与她相仿的女护卫。 不过…… 满意之余,盛苓的心里又难免因为这过于周到的安排而觉得有些古怪。 正沉思着,两名护卫单膝跪地。 “见过主子!” “请主子赐名!” 盛苓沉思了片刻:“你们就叫凌霜和凌雪吧。” 凌霜和凌雪很容易就适应了自己的新名字,站到了盛苓的身后。 盛苓又看向了同样被弘武帝赏赐过来的那位嬷嬷:“这位嬷嬷……” 这位嬷嬷约四十许的年纪,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面上神色看着很是严肃。 “老奴见过县主,”她朝着盛苓恭敬地行了一礼,“老奴姓周,县主唤老奴‘周嬷嬷’便可。” 盛苓轻轻点头。 也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周嬷嬷看她的眼神有点形容不出来的奇怪。 拧眉想了一会儿,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又没从周嬷嬷面上看出更多的端倪,盛苓便也就将之归为了自己的错觉。 “往后,就劳烦周嬷嬷提点了。”盛苓温声道。 这确实是她的短板。 虽然前世在京城待到了死,但她一到京城就被困在了将军府,对京城其实没有任何了解,有周嬷嬷这样一个通晓诸事的人在身边提点着,必定能让她少踩很多坑。 周嬷嬷微微一侧身:“县主言重了。” …… 在盛苓为着弘武帝的赏赐而满意的时候。 镇远将军府。 “可恨!” 傅茵扭曲着一张脸,将手中青花茶盏砸落在地。 县主! 那个低贱的商户女,不仅打破了她和林景瑞之间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美好,如今竟然还将林景瑞的军功当作了她的登天梯! 封妻荫子的荣耀,原本该是她的! 让她如何能甘心! “阿茵!”王氏眼带警告地看向傅茵,“拿出你作为景瑞原配正妻的气度!” 傅茵一窒,好半晌才不甘地道:“母亲!” “收起你的小家子气!”王氏冷声道:“那盛氏今日就算受了再多的荣光,将来不也只能做个看你眼色的妾?到时候,自然能将她拿走的一切都拿回来,再将她狠狠踩在脚下!” 想起昨日那商户女是如何借着众目睽睽来逼迫他们的,王氏的脸色也阴沉下来。 她也没想到,那商户女竟有如此造化。 但…… 那又如何? 一个毫无根基的商户女而已,就算得了县主封号,难不成就能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盛氏,终归只能到将军府给她的儿子做妾,为了将军府的荣耀,贡献出她的所有! 第9章 县主息怒 盛苓一夜之间成了京城各家争相邀请的对象,只一日就收了厚厚一摞请柬。 周嬷嬷斟酌着道:“县主,这些人家……” 有些迟疑的样子。 盛苓道:“周嬷嬷不必有所顾虑,我知道这些人家之所以邀请我,只不过是出于好奇,并不是真的有多看得起我。” 她有自知之明。 连林家这样的人家尚且视她如蝼蚁,更不用说那些皇亲国戚簪缨世族了,之所以给她送请柬,无非也就是好奇之下想看看热闹罢了。 周嬷嬷有些意外于盛苓的清醒,同时也在心里松了口气。 她拿着请柬,细说起来。 “县主,宁安侯府太夫人温和心善,小侯爷虽时有肆意之举,却也是人品端正,可以与之往来……” “定国公府妻妾、嫡庶相争极为激烈,定国公夫人还是出了名的眼高于顶……” “寿昌伯府如今只剩下了个空壳子,寿昌伯夫人早逝,伯府太夫人如今正张罗着替寿昌伯续弦……” “许家……” 周嬷嬷说到这里顿了顿。 盛苓看过去:“您说的许家,是前太傅许大人家?” 周嬷嬷点头:“太傅大人已经致仕,但许家孙小姐与……早早定下婚约,前日许家孙小姐当众逃婚,按理说许家此时应该乱成一团才是……” 盛苓懂了。 许问悠在与废太子成亲当日逃婚,按理说许家如今应该为着这事焦头烂额,不该有闲功夫邀请盛苓登门作客才是。 但许家偏偏就送了请柬过来,这里面一定还有事儿。 总之,盛苓不沾边儿就对了。 周嬷嬷将每张请柬对应人家的情况都细细说了一遍,最后留下林家送来的那张。 “县主,前日您从林家手里……”周嬷嬷微微拧眉,“林家那位太夫人向来佛口蛇心,只怕对您没怀好意!” 盛苓点头:“嬷嬷放心,我心里有数,我与林家,还有一些事必须要了结。” 周嬷嬷便也放下心来。 她能看得出来,盛苓是个极有主见的性子,只要盛苓心中有数也就行了。 …… 三月初三。 这一日是个好天气,阳光冲破阴云,向大地洒下金辉,也让人触之可及皆是融融暖意。 这也是镇远将军府设宴的日子。 傅茵这两日早已放出话去,今日这宴会是特意为盛苓而办,不仅是要感谢盛苓对林景瑞的救命之恩,也想借此机会将盛苓介绍给与林家交好的人家。 如今正是京城各家都对盛苓好奇不已的时候,因而今日林家的宴会,来赴宴的人着实不少。 盛苓虽然被封为了县主,但圣旨下得突然,她的仪仗、诰命服饰等都尚未来得及准备,今日只乘坐了一辆并不起眼的马车。 即便如此,盛苓被凌霜和凌雪扶着下马车时,依然第一时间被王氏的心腹张嬷嬷发现了。 “老奴见过德安县主!”张嬷嬷故意扬高了声调。 下一刻,将军府门口众多的女眷,便都齐刷刷看向盛苓。 原来…… 这位,就是德安县主啊! 被这么多人看着,盛苓不见任何局促,还极为淡定地朝着众人点头示意。 这让张嬷嬷阴了一张脸。 她本想着,纵是盛苓有了县主的封号,也依然是个上不得台面的来自边关的商户女,骤然被这么多权贵出身的客人盯着,定就要出了丑,可谁知…… 盛苓淡淡地看了张嬷嬷一眼:“这位嬷嬷何故沉着一张脸?若你代表的是贵府太夫人的态度,那我是不是可以认为,贵府其实并不欢迎我?” “莫不是……” “觉得我拿得太多了?” 众多夫人小姐们,眼里便都多了些意味深长。 林夫人说是特意办了宴会感谢德安县主,但连一个下人都敢对德安县主使脸色…… 林家的感谢,有水分啊! 而被人认为慷慨仁义的林景瑞,他这好名声,又有几分为真? 察觉到众女眷的眼神,张嬷嬷慌了。 若是坏了太夫人和夫人的事,她一定没有好下场! 她抬手,一巴掌重重打在了自己脸上,留下清晰的五指印。 “县主恕罪,都是老奴的错!”张嬷嬷脑门儿上浸出一层薄汗,“是老奴冒犯了县主,县主要如何惩罚老奴都可以,但太夫人和夫人是真心感谢县主的……” 盛苓但笑不语。 张嬷嬷的心不断往下沉。 这商户女,竟如此不好对付! 好半晌,张嬷嬷一咬牙,又给了自己一巴掌。 “县主息怒……” “县主息怒……” “县主息怒……” “……” 每说一句,便打自己一巴掌。 张嬷嬷不敢有丝毫留手,十几个结实的巴掌打下来,一张脸已经红肿透亮堪比猪头了。 她抬头,眼巴巴地看着盛苓。 盛苓看着张嬷嬷这可怜的模样,想起的却是前世这人但凡心气儿不顺,就捏着针往她身上扎的狠毒。 这…… 就当是一点点利息吧。 “看来确实是我多心了,”盛苓唇角微微扬起,“有什么事好好说清楚便是,张嬷嬷无需对自己下这样的狠手……” 张嬷嬷恨得咬牙,却不得不忍着痛挤出笑容:“……老奴定谨记县主的教诲!” 等这贱人落到太夫人和夫人的手里,她定要报了今日之仇! 盛苓没再看张嬷嬷,只向着一众女眷们点了点头:“让诸位见笑了。” 众女眷也都纷纷笑着回应。 “县主哪里的话……” “县主多虑了!” “……” 一位看年纪四十许的夫人对着盛苓露出笑容:“我们都能看得出来,县主也是性情中人,再则,县主若无半点锋芒,当初又岂敢救下林将军?” 这话,评价就有些高了。 盛苓一怔。 她能感觉到这位夫人对她释放的善意,但她并不认识这位夫人。 那位夫人温声道:“县主,我姓许,沈名扬是我儿子。” 沈小侯爷的母亲。 宁安侯府太夫人? 盛苓连忙行了一礼:“见过太夫人……” 若没有沈小侯爷相助,那日她没有这么容易就能全身而退。 许氏笑道:“我也正要进去,不知可否与县主同行?” 盛苓明白许氏的好意,连忙站到许氏的身边。 两人一起往将军府里走。 才进了门,就见着一行人迎面走来。 第10章 敬茶 王氏和傅茵被丫鬟婆子簇拥着走了过来。 见着盛苓和许氏走得如此近,王氏的面色一沉。 “虽然沈太夫人是不请自来,但还是要多谢沈太夫人替老身招呼客人,”王氏皮笑肉不笑地道,“既然老身来了,就不继续劳烦沈太夫人了……” 林景瑞和沈名扬不睦,王氏和许氏同样针尖对麦芒。 许氏就像是没看到王氏的不善一般,淡淡地笑了:“林太夫人多虑了,我也只是与德安县主投缘罢了,倒也不是特意替林太夫人招呼客人。” 所以,别自作多情了。 王氏脸色阴的更厉害了。 这个惹人厌的老东西! 王氏看向傅茵。 傅茵面色一僵,但还是不得不站出来:“县主,这边请……” 许氏的目光在这对婆媳面上扫过,微微拧了拧眉,对盛苓道:“县主,可否借一步说话?” 她之所以会来将军府,其实是受了沈名扬所托。 上次听吴管家说起盛苓,许氏确实挺好奇的,正好沈名扬担心盛苓在林家的鸿门宴上出事,拜托她看顾一二,许氏便也就来了。 但见着盛苓之后,许氏也确实对盛苓极有好感。 盛苓看着傅茵:“林夫人请稍等。” 然后与许氏一起走到旁边去。 许氏压低声音道:“县主,林家只怕是没安好心,你一定要多加小心,尤其是宴会上的茶水吃食更需格外留意,若是不得不离席,身边也定要带着人,万不可落了单,在园子里游玩时,最好避着水走……” 她用极快的语速,将历来各种宴会上的阴私手段说了一遍。 盛苓感激地道:“多谢太夫人维护!” 她与许氏无亲无故,许氏愿意得罪王氏这般指点她,不管是因为什么,都足以让她感激了。 与许氏说完话,盛苓走到傅茵跟前。 “劳烦林夫人引路了。”她笑盈盈地道。 傅茵攥紧了手里的丝帕。 力道之大,几乎要将丝帕揪出几个洞来。 只要一想到今日之后,盛苓就会成为横插在她和林景瑞之间的那个人,傅茵就控制不住心头的嫉恨,只恨不得将盛苓那张明艳的笑脸抓得稀碎! 盛苓故作不知地道:“林夫人何故这般看着我?” “阿茵,”王氏警告地看向傅茵,“好好招待县主!” 傅茵这才深吸一口气,勉强将嫉恨压下,“县主……” 唤出这两个字时,她的牙几乎都要咬碎了。 “上次……招待不周,也没机会带县主在府里走动,这次,还请县主允我尽一尽地主之谊。” 盛苓缓缓扬起唇。 她往傅茵身边靠了靠,贴向傅茵的耳朵。 “林夫人,”盛苓轻声道,“那日你说,这将军府的门,我能不能进,要如何进,都得你说了算……” 傅茵倏然变色。 “如今,将军府的大门为我敞开,你们请着我进,求着我进……” “不知林夫人,可有算到?” 杀人诛心,不外如是。 这几句话,如同得箭一般,狠狠扎进了傅茵的心里,让她瞬间涨红了脸,一双眼里更是如同随时要溢出毒汁来。 就在傅茵觉得自己快要压不住怒气的时候。 盛苓骤然退开,“……林夫人?” “阿茵,”王氏拧着眉,“还不引着县主去园子里逛逛?” 傅茵纵是有再多的怒气,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县主请!” 她当先往前走。 盛苓心情愉快地跟上。 当然,还带着凌霜和凌雪。 傅茵带着盛苓去了将军府的花园。 前世在将军府待了整整三年,可盛苓却从未有过机会好好看看将军府这被傅茵精心打理过的园子,如今心情舒畅之下,倒是看什么都觉得美。 路上也遇到了不少前来赴宴的女眷,每到这时,傅茵都会停下来,郑重地将盛苓介绍给那些女眷们。 同时,傅茵的心里也格外的快意。 现在的盛苓有多风光,之后她就会摔得有多狠! 傅茵恨盛苓毁了自己与林景瑞之间的诺言,也将盛苓当做了眼中钉肉中刺,可同时,她又迫不及待的希望盛苓变成她手底下卑贱的妾室,让她可以随意折辱。 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让傅茵只觉自己仿佛置身冰火之间。 园子逛得差不多时,今日来作客的女眷们,便也都认得盛苓了。 傅茵估摸了一下时间:“县主也累了吧,不如先随我去小憩一会儿?” 盛苓:“我不累。” 傅茵僵了一下,很快又道:“县主,你救了夫君的性命,也就是救了我的命,我想私底下给县主敬一杯茶,不知可否请县主赏脸?” 盛苓目光转冷。 前世,傅茵亲手端过来的那杯酒,让她从此堕入地狱。 这一次,改敬茶了。 但盛苓当然不会戳穿,现在就戳穿了,今日这出大戏,又如何能唱得下去? “虽然我施恩不图报,但林夫人既然如此有诚意……”盛苓笑了,“那,我便受了林夫人这杯茶吧。” 傅茵低头,掩下眼中的阴狠。 很快,她领着盛苓去了客房。 茶水已经准备好了。 傅茵亲自斟了一杯茶,放到盛苓的面前:“县主,请!” 盛苓看着面前的茶盏,没说话。 傅茵顿了顿,便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若是县主不放心,我……” 话说到一半。 “咚!” 屋里响了一声。 傅茵下意识侧头朝着声音来处看过去。 立于盛苓身后的凌霜,趁着这机会,迅速而又无声的,将桌上的两杯茶交换了位置。 傅茵没找到什么奇怪之处,回头接上先前的话:“……若是县主不放心,我可以与县主同饮一杯!” 说着话,傅茵端起面前的茶盏,一饮而尽。 盛苓看着那只空茶盏,仿佛跨越了时空,看到了前世自此跌落深渊的自己。 “林夫人与林将军夫妻情深,林夫人又如此有诚意,我自然没有什么不放心的。”盛苓道,“那……我就收下林夫人的谢意了。” 然后,在傅茵一眨不眨的注视下,她也端起茶盏,饮下其中的茶水。 “啪嗒!” 盛苓将空茶盏放回桌上。 这一刻,盛苓与傅茵,相视一笑。 就是不知,这一次,到底是谁…… 能笑到最后! 第11章 谁算计谁 确认盛苓喝下了那杯茶,傅茵面上的笑容都变得格外的真切。 “时间差不多了,县主不如这就随我入席?”傅茵道。 她只觉前所未有的耐心。 盛苓的下场,配得上她的耐心。 盛苓从善如流地起身。 两人一起去了设宴的花厅。 此时已经临近午时,前来赴宴的夫人小姐们,也都在王氏的招呼之下齐聚花厅。 许氏见着盛苓全须全尾地回来了,松了一口气,朝着她招手:“县主,这边坐。” 盛苓笑着坐到了许氏身旁。 王氏顺势看向傅茵,见着傅茵微微颔首,这才放下心来,扬起笑脸招呼客人们入席。 各色美味佳肴如流水一般送上桌,温好的果酒散发着阵阵酒香,席间迅速热闹起来。 不多时,宴席到了尾声。 眼瞅着一直到这时,盛苓那里都毫无动静,傅茵不由暗暗着急起来,后背和额头都浸出一层薄汗,心里控制不住地涌出一股子躁意。 “盛苓……” 傅茵暗暗咬牙。 就在她忍不住怀疑起那杯茶里的药是不是失效了时,便见着盛苓双颊酡红地站起身,一副不胜酒力的样子。 傅茵连忙起身迎上去:“县主这是醉了?我送县主去客房休息……” 她想去搀盛苓的胳膊,却被凌霜和凌雪隔开了。 傅茵面上一僵,却也知道此时不宜节外生枝,只能强压下心头的不快,在前面领路。 到了客房,凌霜和凌雪扶着盛苓躺在床上。 凌霜看了凌雪一眼:“我去取主子换洗的衣裳,你在这里守着主子,定要寸步不离,知道了吗?” 凌雪点头。 傅茵心中一喜,她正想着要如何将盛苓的两个丫鬟支走呢,凌霜就自己离开了,还剩下一个凌雪…… “县主看起来不太舒服的样子,姑娘要不要随我一起去厨房,给县主端一碗醒酒汤?”傅茵问。 凌雪迟疑:“可县主这里……” “无妨,厨房离这里不远,很快就能回来了。”傅茵道。 凌雪想了想,便也就点了头,随着傅茵一起离开。 房门打开,又合上。 原本躺在床上陷入熟睡的盛苓,睁开眼睛,笑了笑。 …… 傅茵看着晕倒的凌霜和凌雪,冷笑一声,“好好看着她们!” 然后走出了屋子。 她本该回到宴席上去的,却忍不住来到了方才盛苓休息的客房外。 此时,屋里已经有了让人面红耳赤的响动。 傅茵攥紧了手中的丝帕。 她的表情很是狰狞。 她想冲进去将林景瑞和盛苓拉扯开来,再狠狠给盛苓一巴掌,怒斥她一声“贱人”。 可最终,她也只是咬着牙转身。 也不知是不是听久了暧昧的声音,傅茵只觉浑身燥热难当,只走了几步便觉双腿发软,若不是一只手及时撑在了墙上,怕是要就此跌落在地。 傅茵悚然一惊。 不对! 这不对! 出于对危险的直觉,傅茵重重在舌尖上咬了一下,借着痛意带来的短暂清醒,想要迅速离开这里。 但…… “吱呀!” 旁边的一间客房突然被人自内打开,一双手拦腰搂向傅茵纤细的腰肢,将她往屋里带去…… 傅茵再清醒过来,已经是许久之后了。 身体的异样,以及渐渐回笼的记忆,带来的巨大的羞耻与愤怒,几乎将她整个人淹没。 若不是尚存一丝理智,傅茵只怕便要不管不顾的尖叫出声。 她的双眼犹如利刃,直直地刺向仍趴在她身上的男人。 “滚下去!”傅茵怒声斥道。 当然,她刻意压低了声音。 正在兴头上的男人一愣,“夫人,不是您让我……” 随后,在傅茵那怨毒狠戾的目光下打了个寒噤,连滚带爬的翻身跪到了地上。 傅茵双手紧紧攥成拳。 她用尽了所有的自制力,才让自己没有将那刻骨的恨意宣泄出来。 她后悔了! 后悔不该因为算计盛苓的事不光彩,就将丫鬟都屏退了,若是她的身边带着人,又岂会遭遇这样的事! 若是被林景瑞知道…… 傅茵不敢想这个可能。 好半晌,她才压下心中的怨毒,捡起散乱的衣裳,因为双手一直在颤抖,过了好一会儿才将衣裳穿好。 突逢变故,她的思绪还有些混乱,也正因为如此,她才没有发现,看似老老实实跪在地上的男人,悄悄将她遗漏在地上的一件小衣团成小团,捏在了手心。 穿好衣裳,傅茵逐渐冷静下来。 她看向男人:“你是张嬷嬷的儿子?” 男人,也就是张嬷嬷的儿子刘福贵,此时也察觉出不对了。 他之所以这么大的胆子,敢混进将军府的内宅,是因为他收到了张嬷嬷递来的消息,说是将军要纳妾,夫人不忿之下欲报复将军,要找个男人给将军戴顶绿帽子,事后还会给一大笔银子。 这样的说法其实满是漏洞,但刘福贵最近手气背,输了一大笔银子不说,还被赌坊催债的人逼得快要走投无路了,若是再不能把赌债还上,他的这条小命只怕都难保。 如此情况下,哪怕这个消息再怎么不合理,为了抓住唯一的救命稻草,刘福贵也不惜一试。 没想到,还真的让他…… 想到方才发生的事,刘福贵心中一荡。 但他很快就在傅茵那如利刃般的目光逼视下清醒过来。 “回夫人的话,小人刘福贵,张嬷嬷是小人的母亲。”刘福贵小心翼翼地道,“夫人,今日之事,小的……” “闭嘴!”傅茵厉声道,“今日什么都没发生过,你记清楚了吗?” 刘福贵心中一凛,死死低着头:“小人记清楚了。” 傅茵深吸一口气,眼里闪动着狠辣的光芒。 今日不方便处理这下贱胚子,等过了今日…… 这刘福贵,留不得! 暂且稳住了刘福贵,傅茵拉开门走出去。 院子里没有人,只有盛苓和林景瑞所在的那间客房里仍有响动,傅茵想起那间屋子里正在发生着什么,又想想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 所有的不甘与恨意,便都朝着盛苓宣泄过去。 盛苓! 盛苓!!! 第12章 脏水 镇远将军府。 花厅。 王氏紧紧拧着眉头,在心里暗骂傅茵的不识大体。 在这么重要的当口,竟然还只顾着争风吃醋,难不成她要坏了大事不成? 王氏朝着张嬷嬷招了招手:“你去……” 话没说完,便见着傅茵出现在门口。 此时的傅茵已经换了一身衣裳,就连头发也重新梳理过,只微微泛着红的眼尾让她看起来有一点狼狈。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王氏此时也不好说什么,只问询般地看了傅茵一眼,直到见着傅茵点头,才算是放下心来。 既然一切都准备妥当了,那…… 王氏向着站在宁安侯府太夫人许氏不远处的一名丫鬟使了个眼色。 许氏这时有些担心。 盛苓已经离开许久了,她是真担心盛苓会出什么事,可这里是将军府,她便是想帮盛苓也是有心无力…… 就在这时。 “呀!” 许氏只觉肩膀上一热,竟是一名将军府的丫鬟上茶的时候将茶水泼到了她身上。 还没等许氏发作,那名丫鬟就“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一边以头抢地一边带着哭腔道:“奴婢该死,沈太夫人饶了奴婢吧……” 许氏顿时就成了众人的焦点所在。 许氏拧着眉,心中有些恼怒。 她还一个字都没说呢,这将军府的丫鬟就又是哭又是求的,这是想硬给她摁上一个跋扈的名声? “丢人现眼的东西,还不快点退下!”傅茵这时快步上前,先是将那丫鬟斥退,随后眼带歉意地看向许氏,“沈太夫人,都是晚辈没调教好,下人不懂事,您大人有大量……” 又道:“沈太夫人,晚辈带您去客房换衣裳可好?” 说这话的时候,傅茵心中冷笑连连。 许氏不是对盛苓颇有好感吗? 那就让许氏亲眼看看,盛苓是如何犯贱爬上林景瑞的床的! 许氏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但一时也没想出来哪里不对,再则,衣裳打湿了总不能不换,于是站起身,随着傅茵往客房而去。 走出一段距离,许氏想起来,盛苓也是被傅茵带去客房休息的。 “林夫人,德安县主如今何在?”许氏问。 “德安县主啊……”傅茵的语气有些古怪,“沈太夫人,您很快就能见着她了!” 许氏的眉头拧得更紧了。 她还想问,傅茵却已经顿住了脚步。 “沈太夫人,到了。”傅茵道。 许氏便也只能暂时将此事按下。 不过…… 进了供客人们小憩的客院,才走了几步,许氏就面色大变。 客院并不大,三间正房是空着的,东西厢房各三间用来供女眷小憩或者换衣裳用,此时,西厢的其中一间客房里,传出了暧昧不清的声音,让过来人一听就知道里面正在发生着什么。 这一瞬,许氏想到了离席后就再没出现的盛苓,想到了傅茵那有些古怪的表现…… 许氏猛地停下脚步。 傅茵似笑非笑地道:“沈太夫人,您怎么不走了?” 然后,像是刚听到客房里的声音一般,表情大变。 “这……” “到底是谁,竟然光天化日的就如此荒唐!” “来人,去请母亲过来!” 傅茵的语速快得仿佛已经演练过无数遍了,许氏想拦都没办法,只能在心里替盛苓捏了一把汗。 王氏来得很快。 不仅王氏自己来了,她的身后还跟着一长串看热闹的女眷。 王氏站在人群的最前面,怒声道:“阿茵,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傅茵低着头:“母亲,都是儿媳不好,没有打理好后宅,但……” 她欲言又止。 “但什么?”王氏恨恨地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什么不好说的?” 傅茵于是低声道:“母亲,夫君在里面……所有的客人之中只有德安县主没在场……” 图穷匕见! 许氏的心里只能想起这四个字。 可并不是所有人都像许氏这样想。 在场的夫人小姐中,有相当一部分是瞧不上盛苓的出身的,就算盛苓如今有了个县主的身份,在这些人眼里也不过是运气好救了林景瑞,又费尽心思算计得来的。 所以,听傅茵这样一说,已经有不少人拧起眉头了。 王氏勃然大怒:“来人,将门给我踹开,若是景瑞犯了糊涂冒犯了县主,老身当场就打死他!但若是……” 她的话没说完,但意思却是再明显不过。 “砰!” 房门被几名粗使婆子撞开。 房里没有摆屏风,是以房门一开,众人便看到了白花花的一片,以及正在酣战的两人。 其中的男人,正是林景瑞。 林景瑞能征战沙场,自然不是那种白斩鸡,身材是相当不错的,还未嫁人的小姑娘们骤然见着这等情形,自然第一时间面红耳赤地捂着眼,可那些夫人少夫人们,却都狠狠剜了几眼,直到林景瑞抓过被子盖在自己和身下的女人身上,她们这才遗憾地收回视线。 这时,房中的女人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也发出一声尖叫。 “啊……” 然后扯过被子盖过头顶。 她这一扯,林景瑞又光溜溜的露在外面了。 林景瑞面上一僵,连忙抓过散落在旁的衣裳,盖在腰间。 王氏气得连连跺脚:“景瑞,你怎会如此荒唐!你说,这个女人是谁?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景瑞羞愧地低着头:“是德安县主……儿子知道今日家中接待各位夫人小姐,原是约了友人外出的,谁知友人临时有事,儿子便提前回了家,正好遇到了德安县主……” “县主递了一杯茶过来,说是要以茶代酒化解先前的误会……” “儿子喝了茶,就,就……” “母亲,千错万错都是儿子的错,德安县主是儿子的救命恩人,别说她只是……便是她想要了儿子的命,儿子也绝无怨言!” 又看向傅茵。 “阿茵,不管如何,都是我负了你,我对不起你……” 傅茵怔怔地后退了几步,再开口时已经哽咽不已,“夫君,你,你……我不怪你……” 嘴里说着不怪,但她那整个人都似是要碎掉的模样,却是看得人心酸不已。 林景瑞和傅茵,他们可是京中人人称羡的神仙眷侣,当初林景瑞在婚礼上当着那么多人发过誓的,要与傅茵一生一世一双人。 可现在,德安县主却是非要横插一脚…… 在场的都是女眷,都清楚被人往丈夫身边塞人是什么滋味,于是对盛苓的厌恶便又多了几分。 傅茵看向床上蒙着头的女人,含着泪道:“县主,您是夫君的救命恩人,若是您早与我明说您对夫君有情,我又岂会不同意?” “您……何需用这种手段!” 这对夫妻,唱双簧一样,将脏水泼在了盛苓的身上! 这时,从后面传来一声质问。 第13章 可怜哟! “林夫人,你都没见着人呢,怎么就认定了里面的女人就是德安县主?” 后面传来质问声。 傅茵心中冷笑,声音却仍是带着哽咽:“我相信我夫君的人品,他绝非好色之人,更不是忘恩负义之……” 话没说完,她整个人就僵立当场。 只因,傅茵听出来了,这来自人群后面的声音…… 是盛苓的! 傅茵不敢置信地转过身,便见着盛苓正带着凌霜和凌雪,从一众同样惊讶的女眷们让出来的通道走上前来。 这是傅茵无论如何都没想到的景象,也让她再也压不住心中的惶恐与愤怒。 “你怎么会在这里?”傅茵尖声道。 盛苓在外面,那房里的人…… 这一刻,林景瑞,傅茵,王氏,三人同时变了脸色。 盛苓站在门口,只往里面看了一眼,便像是看到了脏东西一样赶紧挪开视线。 “我不该在这里?”盛苓嘲讽地道,“那林夫人觉得,我该在哪里?在这屋子里,与林将军一起被人围观?再由着你们往我身上泼脏水?” 傅茵说不出话来。 她不明白。 明明一切都安排妥当了,为何还会出这样的纰漏。 本该中招却好好的盛苓,以及,莫名中了招还与刘福贵……的自己…… 傅茵就像是被人兜头泼了一盆冰水一般,整个人从头凉到了脚,愤怒、惶恐、不甘,这种种情绪涌上心头,让她再也压制不住尖叫起来。 “是你!” “是你,对不对?” “是你害我,是你害我!” “……” 傅茵陷入歇斯底里。 盛苓却是缓缓扯开一抹笑容:“林夫人,我怎么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你说我害你?那,我害你什么了?” 傅茵一窒。 她要怎么说? 说她想算计盛苓,却被盛苓识破并反算计了? 还是说,她被盛苓算计,和一个卑贱的奴才滚到了一起? 不能说。 不敢说。 “林夫人这是无话可说?”盛苓冷笑一声,“正相反,我倒是有话说!” 王氏攥紧了手里的佛珠,想要打断盛苓的话:“县主,都是误……” 盛苓看过去:“太夫人,这是想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捂了我的嘴不让我说话?” 王氏一窒。 这自然是不能认的。 盛苓往屋里看了一眼:“都说林将军与林夫人夫妻情深,啧……” 只一个“啧”字,却让傅茵觉得自己仿佛被盛苓狠狠甩了一巴掌,脸上都跟着变得火辣辣的。 “不过……”盛苓冷声道,“林将军被林夫人抓奸在床,想要哄得林夫人的原谅,这倒也是无可厚非之事,但林将军将脏水往我身上泼……” “难不成,将军府的人,就是这样报恩的?” 众人面面相觑。 没错,德安县主还是林景瑞的救命恩人呢。 若德安县主真的如林景瑞所说的那般,主动下药勾引,那自是德安县主卑鄙无耻,可事实证明这些都是林景瑞的胡言乱语…… 啧。 许氏嗤笑一声:“这几日京城都盛传林将军知恩图报,为了报恩不惜一切,我还道真的是歹竹出了好笋呢,现在看来,林将军报恩的方式,倒也确实有些别致……呵!” 王氏面色铁青。 若是平时,她定要与许氏好好掰扯一番,可现在,若是不将方才之事解释清楚了,只怕,林景瑞这几日达到顶峰的好名声,便会化作利刃刺向他自己。 王氏冲着盛苓挤出一个笑容来:“县主,今日之事都是误会,定是景瑞多饮了几杯说了胡话,还请县主……” “啪啪啪!”盛苓鼓起了掌,“太夫人可真会说话!” 她明明没说任何难听话,却叫王氏无比难堪。 盛苓脸色淡下来:“方才林将军当着这么多夫人小姐的面,口口声声说是我主动下药引诱于他,其中的恶意想必长了眼睛的人都会看,现在太夫人张嘴就想用轻飘飘的‘误会’二字将事情含糊过去,这……不太合适吧?” 王氏的呼吸都急促了起来,手里的佛珠都快被她捏碎了。 这位平日里自诩高贵的老夫人,再维持不住她的体面。 盛苓这时叹息一声:“前几日林将军口口声声要报恩,非要我收下他给的报酬,我原想着既然林将军诚心如此,便也就……” 她又看了林景瑞一眼。 “林将军,‘升米恩,斗米仇’的道理我也知道,但当初救你的时候,我并不知你身份,也从未想过要拿着这救命之恩做些什么,就算我盛家满门三十三口皆是被此事连累才遭遇横祸,我也只恨那些毫无人性的敌贼,并未觉得这是你之过……” “所以,纵是林将军不报恩,我也不会有怨言的。” “你又何必如此……” 说到最后,盛苓叹息一声。 这声轻叹,让在场的夫人小姐们听了都心疼不已。 真是可怜哟! 不仅救了林景瑞性命,全家上下还都因此事被连累得丢了性命,结果林景瑞这狗东西不仅借着所谓的报恩得了好名声,还如此算计诋毁人家小姑娘! 林景瑞这时已经穿上了衣裳,虽然衣裳有些皱巴巴的,但好歹是能蔽体了。 听了这话,他心急如焚。 一直到现在,林景瑞也不知道今日之事究竟是哪里出了差错。 他费了那么大的代价才得了个好名声,若是真被盛苓扣上这顶忘恩负义的帽子,那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县主,这件事……” 他才刚开口,一直拿了被子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女人,突然就探出手臂勾住了他的脖子。 “林将军~~” 女人的声音娇媚入骨,听得人很容易心头一荡。 “不是您说了今日林夫人忙着招待客人,不会发现我们的事的吗?” “将军您还说,就是要人多,就是要在这种随时都会被人发现的地方玩,才刺激的吗?” “怎的,不仅被林夫人发现了,还被这么多人围观了?” “奴家可不管,这和您当时说的可不一样,所以呀……” “得加银子!” 众女眷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所以…… 这个和林景瑞厮混在一起的女人,竟是个看银子办事的妓子? 第14章 无情无义 林景瑞趁着自家办宴会待客,傅茵忙得顾不上他的时候,在随时都会有人来的客房里与妓子鬼混! 就为了刺激! 一众女眷们只觉自己吃下了一口大瓜,被噎着了。 林景瑞气急败坏,一把拽下女人的手甩到一边:“滚开!” 他不明白,事情为何会变成这样。 他进来客房的时候,女人已经躺在床上了。 门窗紧闭的屋子光线本就不太好,床上的帐子还被放了下来,林景瑞的视线难免昏暗不清。 他太自负了,所以在女人像水蛇一般缠上来时,不仅没想过要好好看清楚一些,反而只得意于盛苓在他的谋划之下,不还是像个下贱的妓子一般主动献身。 可现在…… 林景瑞气恨之下,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 懊恼之下,他也就没看到女人眼里那刻骨的恨意,以及…… 快意。 “将军……”女人不依了,“方才还将人家搂在怀里狠狠疼爱,叫人家‘小娇娇’,这一扭头就让人家滚,将军怎能如此无情?” 哦~ 小娇娇。 狠狠疼爱。 众女眷激动地用眼神指指点点。 有那好奇心比较旺盛的,更是只恨自己当时为什么没趴在床底。 “闭嘴!”林景瑞双眼赤红,喘着粗气恶狠狠地瞪着女人,“本将军不知你是受了何人指使来陷害本将军的,但本将军定不会放过你的!” 若不是有这么多人看着,他恨不得将女人生撕了。 女人嘴一撇:“都说婊子无情戏子无义,要我看啊,论起无情无义,你们这些贵人可一点都不输我这个婊子……” 她瞪了林景瑞一眼,也不管白腻的身子会不会被众人看了去,抓起衣裳就往身上套。 一边穿衣裳,还一边嘀嘀咕咕。 “好歹咱们也是露水姻缘,翻脸翻得也太快了。” “早知道啊,给多少银子都不来!” “回去就与姐妹们好好说说,以后这将军府的生意可不能接了……” “……” 林景瑞额头上的青筋不断跳动,双手更是紧紧攥成了拳头。 若不是此刻杀了这妓子,只会给人留个做贼心虚的印象,他绝不会留下这女人的性命! 女人的动作很利落,不多时就穿好了衣裳,但脖颈间仍能看到暧昧的红痕。 噫~ 看来方才…… 很激烈呀! 已经成婚的女眷们,眼睛都亮了。 这时,众人也看清了女人的样子,她大约二十来岁的模样,容貌与她的声音一样娇媚,眼角眉梢皆是勾人的风情。 “既然林将军翻脸不认人,那奴家就先告辞了。” 女人话说完,毫不停留,穿过人群匆匆离去。 她的离开,就像是一个开始。 盛苓勾唇笑了笑:“林将军林夫人,太夫人,感谢你们今日的盛情款待,我也先告辞了……” 有关先前之事,她什么也没说,但这“盛情款待”四个字,却比任何的呵斥怒骂都还要来得有威力。 盛苓转身,带着凌霜和凌雪离开。 “啊,我突然想起来,家里还有急事要处理……” “我也是我也是……” “……” 一众女眷纷纷找了借口离开。 可想而知,等她们出了将军府的门,今日将军府里发生的事,定会以最快的速度传遍整个京城。 到了那时候,镇远将军府的名声…… 林景瑞三人能想象得到那样的场景。 可纵是他们再怎么着急,也没办法阻止众人的离开。 于是…… 不过片刻,方才还一派热闹繁华的镇远将军府,就变得无比冷清,甚至可以说静得吓人。 在这样的沉默中,傅茵率先尖叫出声。 “林景瑞!” “你这个畜生!” 傅茵顺手抓起一个物件儿,用尽浑身的力气砸向了林景瑞。 “砰!” 林景瑞一时不察,被画了缠枝梅的花瓶重重砸在了头上。 殷红的鲜血,瞬间涌了出来。 “景瑞!” “夫君!” “将军……” “……” 将军府里顿时乱作一团。 …… 盛苓被凌霜和凌雪搀扶着登上马车。 “去城北榆树胡同。”盛苓吩咐车夫。 马车缓缓前行。 车内。 凌雪悄悄打量着盛苓。 她的目光并未作掩饰,盛苓自然很快察觉到了。 “凌雪,你心里有疑惑?”盛苓失笑,“想知道什么,问便是。” 凌霜和凌雪是弘武帝赏赐下来的,也是相处了这几日,盛苓才和她们熟悉了起来。 凌霜性子沉稳,相比起来凌雪则要活泼一些,两人虽然年纪不大,做事却极为稳妥,总是能将盛苓交待下来的事办到最好。 此时,听盛苓这么一说,凌雪眼中一亮。 “主子,”凌雪迫不及待地问,“林家人对主子的恶意和算计,简直是再明显不过了,主子您方才为何不将林家人痛骂一番,在所有人面前揭穿他们的丑恶面目呢?” 要不是盛苓没开口,凌雪都恨不得把林景瑞打成猪头! 盛苓微微一笑:“你也说了,林家人的恶意和算计是长了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到的,既然如此,不用我说,在场的那些夫人小姐们自然也能看得清楚,又何需我再说?” 当众揭了林家人的脸皮,固然能够痛快一时,但她不过是个空有县主封号却无实质根基的县主,外人就算当时能理解她,事后总是免不了觉得她咄咄逼人。 可若是保持沉默就不一样了。 什么也不说,盛苓就是众人眼里受了天大的委屈却连替自己讨回公道都不敢的小可怜,所有人都会天然的偏向她。 重生以来,盛苓之所以能走到今日,都是在不断借势。 今日,亦是如此。 这是羽翼未丰的无奈。 但…… 她不会永远都是羽翼未丰的状态。 终有一日,她会羽翼丰满,凭着自己便将林景瑞一家彻底压下去! 凌雪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盛苓问起了另外一件事:“我写的话本子,送到沈小侯爷那里去了吗?” 凌霜点头:“回主子,婢子将话本子亲手交到了沈小侯爷手里。” 那就好。 盛苓表示满意。 她顿了顿,又道:“凌霜,凌雪,你们是从何处出来的?” 就目前来看,凌霜和凌雪不仅武艺出众,办事亦是极为妥帖,可以说是极为得用的下属,但她们毕竟是弘武帝赏赐下来的,盛苓心中总有些顾虑。 趁着这个机会,说开了也好。 凌霜和凌雪对视一眼。 听盛苓说起这个,她们反倒松了一口气。 “主子,”凌霜道,“我和凌雪都出自于皇室的暗卫营……” 从暗卫营走出来的暗卫,除了会被分配给皇室成员,偶尔也会被帝王赏赐给特别受宠信的文武大臣。 所以,弘武帝将凌霜和凌雪赏赐给盛苓,也算不得特别稀罕。 凌霜和凌雪朝着盛苓恭敬地抱拳:“主子,暗卫营出来的人,只会有一个主人,自从我们来到主子身边起,主子就是我们唯一的主子!” 盛苓这才放下心来。 这时,马车停了下来。 车夫:“县主,榆树胡同到了。” 盛苓下了马车,进到狭窄的巷子里,最后在一处再普通不过的小院子外停了下来。 “吱呀~” 木门被人打开。 一名娇媚的女子倚着门看着盛苓:“县主,您来了?” 第15章 柳月 若是林景瑞一家来了,一定会立刻认出来,这正冲着盛苓笑的女人,便是先前与林景瑞厮混在一起的那名妓子。 盛苓看向凌霜和凌雪:“你们在外面守着。” “是!” 凌霜和凌雪齐声应道。 盛苓则跟着女人进了院子。 院子只是最普通的一进院,与别的院子相比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但若是细看,便能从院子里的很多地方看出别样的温馨来。 就比如,院墙下的那架秋千上,刻着一朵朵年代已显久远的小花。 再比如,院中桂花树的树干上,那一道道一点点往上挪的刻痕。 …… 从这些痕迹中,不难看出曾经这院子的主人一家是何等的幸福与知足。 盛苓叹息一声:“你的病……是可以医治的。” 女人笑了笑:“多谢县主好意,但我不想治了,能亲自报复林景瑞,能预见到林景瑞的下场,我已经很满足了。” 在这人间独自挣扎了五年,她太累了。 她想去见爹娘了。 女人叫柳月。 她原本有个幸福的家,有疼爱她的爹娘,一家三口守在这小小的院子里,虽然日子过得清贫,但她和爹娘都很知足。 可这一切美好,都被林景瑞和傅茵毁了。 五年前,柳月的爹娘带着她去了白马寺,想替她求一桩好姻缘。 在白马寺门口,他们遇到了林景瑞和傅茵。 柳月只是被林景瑞的马吓得跌倒了,跌倒的方向正好是林景瑞所在的方向,就被林景瑞和傅茵当着众多香客的面钉在了耻辱柱上。 林景瑞满眼厌恶地说:“年纪轻轻的竟想着走歪门邪道攀高枝,你爹娘是如何教你的?” “别以为只要会投怀送抱就能飞上枝头,碰到我,你的算盘就白打了!” “不管别人如何想,我林景瑞只会与心仪之人定下白首之盟,若是侥幸得了心仪之人的青睐,定与她一生一世一双人,此生绝不辜负!” 那时的傅茵,听着林景瑞此言,眼中异彩连连。 她骄傲地抬着下巴,居高临下地看着柳月。 “这位姑娘,你想往上爬我可以理解,但你不该肖想不属于自己的人!” “人贵有自知之明,不是吗?” “今日之后,希望姑娘能认清自己,寻得一个真正适合姑娘的夫婿……” 柳月也解释过。 可无论她如何解释,林景瑞和傅茵都拿了一种看脏东西的目光看着她。 那日之后,林景瑞很快就和傅茵定下了亲事,白马寺门口发生的事也迅速传扬开来,两人之间的情深一时被传为美谈。 可柳月,却成了这个美谈中的污点,从此被人指点,甚至被人恶意羞辱。 柳月的父母心疼女儿,找上了林景瑞,想要他出面说上一句公道话,可最后的结果却是被打个半死丢了回去,没过几日就伤重不治而亡。 短短几日,柳月就家破人亡。 没了爹娘的孤女,又有着那样一个名声,柳月会失去一切沦落风尘,也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 而柳月后来才在机缘巧合中得知,当年的林景瑞还只不过是个不起眼的六品武官,想要迎娶傅茵这个三品大员家的嫡女,可以说是难上加难。 所以,他才想了那样一个法子,得到了傅茵父母的认可。 柳月一家,不过是林景瑞随意挑选的踏脚石而已。 这些…… 让柳月如何能不恨呢? 她恨不得将林景瑞扒皮抽筋,啖其肉食其髓! 可她就是再恨,也只是一个毫无力量的妓子而已,根本不能拿林景瑞如何。 所以,在察觉到有人想收拾林景瑞时,柳月主动找了上来。 往事种种,在柳月心中迅速浮过。 她满眼忐忑地看向盛苓,“县主,您说……若是黄泉之下见着了我爹娘,他们会嫌弃我吗?” 盛苓只觉喉头似是被堵了一团棉花。 她和柳月,都是林景瑞和傅茵这对癫公癫婆手下的受害者,只是,她得天之幸有了重来一次的机会,而柳月并没有这么好的运气。 “你爹娘,他们不会嫌弃你的!”盛苓郑重地道,“不管旁人如何看,在我心里,你比林景瑞傅茵之流,干净了一万倍!” 柳月释然地笑了。 离开柳月家的时候,盛苓的心情很是沉重。 前世,她其实也知道柳月这个人。 那时候,盛苓已经在林家做了半年的妾,虽然一步也走不出院子,却也时不时的能从那些折辱她的丫鬟婆子嘴里听到一些外面的消息。 柳月的名字,就是这样听到的。 “哼,不过是一个下贱的娼妇,竟然也敢往将军和夫人身上泼脏水!” “听说那娼妇患了一身的脏病,大抵是如此,才会发疯吧?” “这种天生的下贱胚子,也敢碰瓷咱们将军和夫人?” “活该她死无全尸!” “真是晦气!” “……” 这些鄙夷不屑之下,是一名女子的性命。 可是,无论是林景瑞还是傅茵,抑或是他们手底下的这些丫鬟婆子,都无人在意。 盛苓紧紧握着拳头。 前世她无能为力,但这一次,她定要让林景瑞和傅茵为他们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而今日将军府里发生的那些,只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开始! 这样想着,盛苓的心情才算是有所好转。 回到家时,外院管事正在指挥着两名小厮挂牌匾。 原本写着“林宅”两个字的匾额被拿下来放到了一旁,写着“盛宅”的匾额则被端正地挂到了门楣之上。 此情此景,总是让盛苓有几分快意的。 “主子!” 见着盛苓,所有人一齐行礼。 盛苓点了点头,带着凌霜和凌雪才进了门,就见着像是等了许久的温别初一脸哀怨地迎了上来。 凌霜和凌雪对视一眼,自发退得远远的。 对于两人的识趣,温别初表示很满意。 但下一刻,他的脑袋就被盛苓拍了一巴掌。 “怎么着,我的人,你倒是挑剔上了?”盛苓又好气又好笑。 温别初一眨不眨地看着盛苓,就在盛苓以为他要说什么重要的话时,却见着他的表情一下子变得扭捏起来。 “姐姐,我什么时候可以做你的人?” 第16章 怀疑 “咳咳咳咳……” 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听到这种话,盛苓被呛得连连咳嗽。 她忍不住看向温别初。 少年皮肤白皙,面容精致,双眼澄澈,当他专注地看着一个人的时候,眼里清晰的倒影很容易便让人觉得他的眼里只看得到你,也让人下意识就想相信他所说的一切。 盛苓有一刹那的恍惚。 但她很快就回过神来,瞪了温别初一眼:“好好说话!” “哦。”温别初乖乖应了一声,“我是说,听说姐姐今日遇到好玩儿的事了,怎么都没带我一起?” 好玩儿的事? 是指揭林景瑞和傅茵的脸皮吗? 这么说,倒也没错。 不过,这才多长时间,消息就已经传到了温别初的眼里,该说不说,那些身份高贵的夫人小姐们,在传播八卦的时候,她们是真的给力啊。 “带你……” 盛苓的话还没说完,一名小厮便前来禀报。 “主子,沈小侯爷来了。” 沈小侯爷? 那一定是为了她先前让人送过去的话本子来的。 “请沈小侯爷到外院会客厅。”盛苓吩咐道。 话说完,她原本想继续之前的话题,却发现也就这几句话的功夫,温别初就已经不见了人影。 这人,倒是来无影去无踪的。 对于温别初的身份,盛苓其实有那么些揣测。 那日之所以会不忍心之下出言相救,是因为她真的将温别初当成了走投无路的普通百姓,可真与温别初相处了这些时日之后,盛苓能察觉到,无论是温别初的容貌还是气度,都绝不是普通人家能养得出来的。 看起来,倒像是…… 任性出走的贵公子? 盛苓倒不觉得自己真的对温别初有救命之恩,她也不知道温别初为什么一定要留在她这里,甚至还真的像个小厮一样干活儿,但总归,只要温别初对她不存恶意,他想留就留吧。 反正,这种公子哥儿,想来新鲜个几日,自己就会受不了主动离开了。 放下这些思绪,盛苓去了外院会客厅。 不多时,沈名扬就到了。 “沈小侯爷。”盛苓打了声招呼,“多谢小侯爷和贵府太夫人的照拂……” 沈名扬摆了摆手:“举手之劳罢了。” 随后,他拿出一册书,眼中满是兴奋。 “县主,你是怎么想到这个主意的?”沈名扬激动地道,“我早就说了,林景瑞就是个假仁假义的伪君子,偏偏他挺会装模作样,许多人还非说我是嫉妒他……呵!” “今日之事后,但凡长了眼睛的人,总该知道他是个什么东西了。” “再加上这话本子,一定能将林景瑞的脸踩到地上摩擦!” “正好,我名下有好几家茶楼,我已经吩咐下去了,让茶楼里的说书先生们尽快熟悉这本话本子,力求明日就好好给林景瑞扬名!” 说到后来,沈名扬忍不住手舞足蹈,足见他对于踩死林景瑞,到底有着何等执念。 盛苓好奇起来:“沈小侯爷,可否多嘴问一句,您和林景瑞之间……若是不好说,小侯爷就当我没问过。” “也没什么不好说的,”沈名扬摆了摆手,“我和林景瑞,曾经是同袍……” 宁安侯府祖上是靠战功封爵的,沈家每一代当家人都知道战功才是他们的立身之本,因而对于家族子弟的骑射武艺极为看重,力求但凡有需要,沈家子弟都能随时奔赴战场建功立业。 前几年边关动荡,将将袭爵的沈名扬便主动请缨上了战场。 与他一起的,还有当时才崭露头角的林景瑞。 无论是沈名扬还是林景瑞,皆熟读兵法武艺出众,上了战场后两人很快就积累了一些战功,成了旁人眼里的后起之秀。 不仅如此,两人还成了至交好友。 “可是……”沈名扬紧紧拧着眉头,厌恶地道:“若是早知道林景瑞的人品,我绝不会与此人为伍!” 在一场由沈名扬和林景瑞作为将领的小型战役之中,他们遭遇了一小股敌军,并且从敌军手里救下了一部分大夏百姓。 那些百姓虽然侥幸生还,却基本上都成了孤家寡人,对那些害了他们亲人性命的敌寇自然恨之入骨。 “我是想着护送百姓去边城,可林景瑞却利用百姓们对敌寇的痛恨,试图说服百姓们作为诱饵……” 沈名扬自然不同意。 在他看来,打仗是他们这些人的事,与普通百姓无关。 可林景瑞却不同。 那时的林景瑞好不容易才有了出头的希望,只想着抓住一切机会往上爬,至于别的,并不在他的考虑之中。 两人因为这件事有了极大的分歧,甚至从此之后分道扬镳。 “可最后,那些百姓仍被林景瑞说服了,”沈名扬握紧了拳头,“若只是如此也就罢了,只要林景瑞履行他的承诺,在有详尽计划的前提下,保护好这些去做诱饵的百姓的安危,我还可以说服自己这只是他的谋略,可是……” 可是,最后的结果却是,林景瑞全歼了那股敌军得了战功,但听了他的话去做诱饵的百姓们,却无一生还! 那么多的人命啊! 就因为他们信了林景瑞的鬼话,就这样丢了性命! 从那时起,沈名扬就看清了林景瑞,这是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任何人在他眼里只会被分为可以利用与不能利用两种。 沈名扬耻于与这种人为伍。 由此,才有了两人之间这解不开的过结。 听完沈名扬的话,盛苓也不由吸了一口气。 竟然是这样! 同时,盛苓的心里也渐渐浮现出一个疑惑来。 盛苓从小在边关长大,而边关作为大夏朝与敌国的接壤之处,向来是大战小战不断,是以她其实见过很多大夏朝有名的将领。 而像林景瑞这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之人,绝对不可能有为将为帅者的大局观,在战场上就算能够一时风光,其成就也是有限的。 可是,林景瑞这次确实在战场上立下了首功,甚至将大举进犯的敌军尽数击退。 那么…… 盛苓想知道,是她对林景瑞的判断错了,还是…… 林景瑞这所谓的军功,根本就是有问题的? 第17章 大腿给你抱! 盛苓暗暗将此事记在心里。 待往后有条件了,她会好好查一查这件事的。 她看向沈名扬:“多谢小侯爷解惑,那么……接下来的事,就交给小侯爷了。” 沈名扬抬头,得意地道:“放心,我一定将这件事做到最好!” 给林景瑞添堵,他向来是不遗余力的! 送走了沈名扬,盛苓没有回内宅,而是往了园子里去,才一进了园子,就见着温别初手里拿着把剪刀,应该是在修剪花草。 不过…… 这人明显是出神了,手里的剪刀东剪一下,西剪一下的,眼瞅着就要将面前那盆花给剪秃了。 盛苓好一阵无语:“你给我住手!” 温别初这才回过神来。 他看看盛苓,再看看光秃秃的花枝,以及地上散落一地的枝叶,朝着盛苓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 “姐姐,我错了,你别赶我走……” 嘴里说着这样的话,但盛苓却没有从他的眼里看出任何的担忧。 所以…… 这是吃定她了? 就很生气! “哼!” 盛苓冷哼一声,没再搭理温别初,而是去了凉亭里坐下,然后对着隔壁幽王府的方向发起了呆。 金大腿近在咫尺,但她要如何才能抱得上? 重生归来,相比前世,盛苓确实做到了一些事,也在与林景瑞一家的对峙之中取得了暂时性的胜利,但她再清楚不过,她如今其实并没有动到林景瑞的根基。 林景瑞是武将,而且还是一个刚刚立下了赫赫战功的武将,对于他来说,名声其实是可有可无的东西,不管是试图算计她这个救命恩人,还是在自家宴会上与妓子厮混,顶多只能算得上白璧微暇。 对林景瑞的影响,其实极为有限。 盛苓想要报前世的仇,如今这些只能算是小打小闹而已。 但若是搭上了废太子…… 那就不一样了。 前世林景瑞在觉得废太子东山再起无望之后,便倒向了二皇子,但这样的重大之事,绝不可能是一时冲动就能做决定的。 所以,早在林景瑞做决定之前,他与二皇子之间只怕早就在暗地里眉来眼去了。 若是在这个时候,能够坐上废太子的船,将林景瑞与二皇子之间的我勾连捅到废太子跟前…… 啧。 可以想象,林景瑞一定讨不了好。 这时,盛苓听到耳边传来声音。 “姐姐,你在想什么,笑得这么开心?” 盛苓一个没注意,便将心里话给说了出去:“想废太子啊!” 话一出口,她就有些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额头。 于是,她也就没有留意到,温别初那骤然变得诡谲的目光。 “哦?”温别初的声音轻缓下来,“姐姐想废太子做甚?难道姐姐认识废太子?” 盛苓睨了他一眼:“我倒是想认识他!” 真要认识,她还用得着这么烦恼吗? 温别初眨着眼睛,特别乖巧的样子:“姐姐还没说呢,你想废太子做甚?” 盛苓看着温别初。 十七八岁的少年剑眉入鬓,目若星辰,本应该是最意气昂扬的年纪,但放在温别初的身上,却让人有种说不出的沉寂之感。 而这样的感觉,与温别初那张带了点婴儿肥的脸,又形成了极致的反差。 让人…… 总忍不住想要伸手去掐上一把。 盛苓是这样想的,她也这样做了。 伸手,掐住温别初双颊上的肉肉,再往外一拉…… 嗯,手感跟她想的一样。 再看看少年那张在她手下变了形的脸,盛苓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 温别初:…… 他难得的失神起来。 “杰杰……” 他开口,却是变了调的声音。 盛苓笑着又在温别初的脸上揉了好一会儿,直到少年的脸颊都有些泛红了,这才依依不舍地松开手。 回到先前的话题。 “我知道林景瑞做了一些一定会惹得咱们隔壁那位不快的事,要是能抱上隔壁那位的大腿,都不用我再做什么,就够林景瑞喝一壶的了。”盛苓道。 盛苓并没有什么一定要亲手把林景瑞摁死的执念,只要能让林景瑞再翻不了身,她并不在乎是借了谁的手达到目的。 “抱……大腿?”温别初喃喃道。 他看了看盛苓,又低头撩起衣裳的下摆,看着自己的腿。 然后,唇角缓缓上扬。 “好,我的大腿给姐姐抱!” 盛苓又是一阵无语,“怎么的,你这是还没从你是废太子的梦里醒过来啊?” 这人也不想想,废太子如今可是被幽禁在幽王府里的,还被那么多皇家侍卫牢牢看守起来,还能像他这样在外面四处晃荡? “又被姐姐识破了呢!”温别初笑得很无辜的样子,“不过……我很期待姐姐抱我大腿的样子呢。” 盛苓白他一眼。 嘁。 又做梦了! …… 夜晚。 盛苓早已歇下。 可温别初,却被隐一带着,先是轻松跳过盛宅那并不矮的围墙,然后又在一众皇家侍卫的恭迎之下,回到了隔壁的幽王府。 幽王府历来作为幽禁皇权争斗失败者的处所,在人们的想象中,这里定是破败而又冷清的,但事实却是,如今的幽王府不仅不破败,反而殿宇庄严富丽堂皇,即便是在深夜里,也仍灯火通明。 随着温别初的不断前行,宫人们次第跪下,面上尽是恭敬。 “恭迎殿下……” 回到幽王府的温别初,完全没有了在盛苓面前的乖巧,整个人冷漠得犹如一块行走的万载寒冰,冰冷幽森,让人不敢直视,唯恐看上一眼便会被冻住。 “叫文破天过来。”温别初吩咐。 然后进了寝殿。 文破天还没来,趁着这点时间,温别初站到了来自海外、能将人映得纤毫毕现的琉璃镜前。 镜中人有着让人挑不出毛病的容貌,却也有着一双犹如两只黑洞的眼睛。 仿佛…… 任何人与事,都不能在这双眼里留下痕迹。 直到,温别初想到了盛苓的手在他脸上肆意揉弄时的温度,以及她说的话,眼里这才重新有了波动。 “废太子不能长着一张娃娃脸?” “谁说的!” “想抱废太子的大腿?” “给你抱!” 第18章 谁是许小姐? 文破天二十四五的模样,生得极为高大粗壮,让人只看他一眼便能想到“龙精虎猛”这几个字,但他又生了一张与他的身材反差极大的清秀文雅的脸。 总之,这也是一个让人觉得很矛盾的人。 文破天来得很快。 见着温别初站在镜子前,他有些惊讶地扬眉。 “殿下?”文破天将温别初上下打量一番,“您这不会是……被人夺舍了吧?” 要不,怎么跟换了个人似的? 若说从前的温别初像是一片荒芜苍凉的土地,那么现在,这片土地上,无疑多了一些生机。 虽然只是一些,但也足以让人欢欣鼓舞了。 温别初冷冷扫了文破天一眼,伸出食指朝着他勾了勾。 文破天于是来到温别初近前,然后就像是早有预料般往后一跳,精准躲过温别初踹过来的那一脚。 “殿下,您又没踢中!”文破天得意地道。 和文破天一起走进来的隐一见状,嘴角不由抽了抽。 放眼这整个京城,也只有这人敢和殿下这样说话了。 但…… 也许,正是因为还有着这样一个人在,殿下才始终保留着几分人气儿吧。 温别初冷笑一声,再次踹出一脚,与此同时往文破天躲闪的方向挥出一拳…… “砰!” 这一拳正正好地揍在了文破天的左眼上。 “哈哈……” 隐一忍不住笑起来。 文破天瞪了隐一一眼,然后正色起来,朝着温别初恭敬地行了个礼:“殿下,许小姐那里的事……” 才开了个头就被温别初打断了。 “谁是许小姐?”温别初坐在椅子上,懒洋洋地问。 哎? 隐一和文破天都是一愣。 谁是许小姐? 当然是前太傅许大人的孙女许问悠,殿下那位逃婚的未婚妻啊! 温别初摆了摆手:“我让你来,可不是让你说这些无关紧要的人和事的。” 文破天被噎了一下。 他也是现在才知道,原来未婚妻当众逃婚,这能用“无关紧要”这四个字来形容啊。 想了想温别初这几日的去向,文破天试探着道:“殿下,隔壁那位德安县主,我已经让人去往边关详查了……” 温别初脸色一冷:“谁让你去查她的?” 殿内的气氛顿时陷入凝滞。 文破天和隐一面面相觑。 作为离温别初最近的人,他们看得再清楚不过,温别初这是真的动怒了。 而他之所以动怒,只是因为文破天让人去查德安县主。 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事。 文破天只愣了一瞬,便道:“我这就把人召回来。” 温别初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一些,他想了想,道:“既然人已经去往了边关,那就让他们好好查一查吧,不过不是查她,而是查林景瑞!” 姐姐为着找林景瑞的麻烦,都想来抱他的大腿了,那他先让人去摸林景瑞的底,姐姐知道了…… 一定会高兴的吧! 温别初的唇角往上扬了扬,双眼也微微弯了弯。 文破天见状,只觉惊奇。 那位德安县主,到底有何特殊之处,竟能让殿下有这样的转变? “是!”他道。 温别初这时却是用着挑剔的眼神将文破天上下打量了一番,“有个任务要交给你!” 一听“任务”二字,文破天立即严肃起来。 “请殿下吩咐!” …… 翌日。 又是一夜好眠,盛苓醒来时格外的神清气爽。 用过早膳,她便带着凌霜和凌雪出门。 才出了垂花门,温别初就迎了上来。 “姐姐!”温别初眼巴巴地道,“姐姐要出门呀,能不能带上我一起?” “我家穷,还爹不疼娘不爱的,虽然住在京城,却是连好好逛一逛京城的机会都没有,姐姐就带我去见见世面吧!” 盛苓嘴角抽了抽。 这故事编的,还真像那么回事儿! 也不知道这人到底是从哪家跑出来的,还要多久才能腻了这离家出走的游戏。 盛苓想了想,今儿出门是去瞧热闹的,倒也没有什么要紧之事,带上温别初也不是不行。 于是,应了下来。 “你要一起,那就走吧。”盛苓道。 马车已经备好,盛苓在凌霜和凌雪的搀扶下登上马车。 温别初一点也不见外,跟在盛苓身后就想往车厢里去,却被凌霜和凌雪挡了下来。 “嗯?”温别初微微挑眉。 明明是一张白皙精致的娃娃脸,这个表情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却让凌霜和凌雪下意识握紧了拳头。 两人都是万分紧张的模样,仿佛正承受着极大的压力。 但,哪怕是如此,她们也没有半分妥协。 从来到盛苓身边之后,凌霜和凌雪就再清楚不过,她们的主子只有盛苓一人。 温别初看了两人一眼,倒是有些满意。 随后,在看向已经在车厢里坐好了的盛苓时,瞬间变脸。 “姐姐……”温别初委屈地瘪着嘴,“坐马车多无聊啊,我想陪着姐姐说话解闷儿,姐姐这两个丫鬟还非拦着不让!” 他还告起了状。 凌霜和凌雪垂头不语。 看着这个样子的温别初,她们有时候也觉得这世界挺神奇的。 “她们拦着你有什么不对?”盛苓都被温别初气乐了。 男女授受不清,他好歹也是十七八岁的人了,本就应该避嫌。 温别初震惊地瞪大了眼睛:“姐姐,你好好看看我,我是你的好弟弟啊,你怎能如此无情?” 盛苓:…… 最后,温别初还是凭着他的厚脸皮,硬是挤进了盛苓的马车。 马车一路去了京城最热闹的正阳门大街,在一家茶楼外停了下来。 这家茶楼的大堂极为宽敞,大堂中还给说书先生留了一个台子,台子上摆了一张桌子,桌子上放着一块惊堂木。 台子之下,便是一张张桌子了。 除了一楼的大堂之外,二楼还围着说书的台子设置了好几个雅间,雅间的位置是精心设计过的,布置也极为精巧,不仅保证了其中的茶客能够拥有极佳的视野,还有着不错的隐私性,不会让人看到雅间里的情形。 倒也是个好去处。 这时茶楼里喝茶的茶客不多,盛苓一行人径直去了二楼的雅间。 这家茶楼,是沈名扬名下的。 盛苓今日要看的戏,就在这里了。 第19章 故事 小二很快就将茶水点心送了上来。 茶是龙井,虽不是最上等的明前龙井,却也很不错了,至少盛苓喝着觉得没毛病,但温别初只喝了一口就面露嫌弃。 盛苓睨他一眼:“怎么,家里穷得连京城都没有好好逛过,倒是嫌弃起这龙井了?” 温别初眼睛都没眨一眼:“姐姐,我没有嫌弃,只是没见过世面,第一次喝好茶,让姐姐看笑话了……” 盛苓白他一眼。 她信了他的邪! 盛苓喝完一杯茶,下面大堂里便渐渐来了些茶客,不多时,甚至有些人满为患。 进来添茶水的小二笑着解释道:“……今日我们雅茗斋的先生要开讲新的故事,这些客倌都是为了这个来的。” 小二一脸的骄傲。 雅茗斋是京城极有名气的茶楼,除了茶好之外,最有名的还是雅茗斋的说书先生,在这里总能听到其他茶楼听不到的有趣的故事。 而雅茗斋的幕后东家,正是沈名扬。 小二刚退出去,下面的台子上,便走上来一位穿着青衣、身形清瘦的先生。 “啪!” 惊堂木一拍,故事开始了。 “今日的故事纯属虚构,若有雷同实属巧合,还请各位客倌当个乐子听听便罢了,不要较真……” 一听这话,一众茶客倒是来了兴趣。 “话说啊,边关有一位姑娘,某一日好心救了一个身受重伤生命垂危的男子……” 故事娓娓道来。 一位在边关长大的姑娘,出于好心救了一个人,谁知竟因此连累得全家上下都丢了性命,从此成变成孤家寡人。 被这位姑娘救的男子其实是一名武将,后来还在战场上立下了不小的功劳,在得胜还朝之前,这人找到了救他的姑娘,以报恩为名,劝说姑娘随他一起回去。 姑娘同意了。 从此,便一脚踏入了无尽深渊。 随着说书先生的讲述,一众茶客听得咬牙切齿的,若是故事中的那名武将在他们面前,只怕得被众人给生撕了。 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故事也来到了尾声。 “……一直到临死时,她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落得这样的境地。” “她只是救了一个人而已,却因此而家破人亡,不仅家财被算计夺走,自己还带着洗不掉的污名被迫沦为妾室……” “这是为什么呢?” “她不明白,但各位客倌,许是能想明白……” 故事到此为止。 先前众茶客怕错过了故事的细节,便是心中生怒也只能强压着,这会儿故事结束了,众人再没有顾忌,纷纷拍桌而起。 “为什么?当然是因为她救的是一个狼心狗肺的畜生!” “那畜生简直是太可恨了,不知感恩也就罢了,还反咬救命恩人一口!” “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无耻之人!” “……” 众人怒声骂道。 不过…… 骂着骂着,便有人心中生出了些怪异之感。 这故事确实让人生气,但…… 细想一下,故事的内容,怎么就有种诡异的熟悉感呢? 再一想,有人恍然拍了大腿。 “你们有没有觉得,这个故事的前半段……很像德安县主和林将军?” 大堂里顿时安静下来。 德安县主和林将军? 方才没往这方面想也就罢了,现在听这么一说,这可不就说的是德安县主和林将军吗? 故事里,那武将以报恩之名带着救命恩人回了京城,之后诸番算计救命恩人,硬生生往救命恩人头上泼了脏水,逼得人给他做了妾。 再想想林将军…… 听说,昨日的将军府里,可是发生了不少的事呢! 林将军明明是与妓子厮混,却张口就诬蔑德安县主给他下药,这岂不正与故事对应上了? 也亏的德安县主把自己摘出来了,若是德安县主有任何的疏忽大意,那…… 怕不是就要落到故事里这种悲惨的境地? 一时之间,众人的面色都变幻不已,还有不少茶客的丫鬟小厮匆匆离开,显然是去报信儿去了。 可想而知,用不了多久,今日这故事的内容,便会传遍整个京城。 这是盛苓想要看到的,甚至连这个故事都是她写成了话本子,再送到沈名扬手里的。 但盛苓并没有多开心。 在外人看来,这也许只是一个故事,顶多是一个有所影射的故事,但这却是前世的她的一生。 她重生了,但这并不意味曾经的恨与痛就能消失了。 待盛苓回过神时,便见着温别初正微眯着双眼打量着她。 “姐姐,”温别初的声音有些低沉,似乎带着某种说不出的危险,“林景瑞……他就是打的这样的主意?” 盛苓顿了顿:“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温别初定定地看着她。 “咳,”盛苓轻咳一声,“方才那说书的先生不是说了吗,这个故事纯属虚构!” 温别初还是没说话,却是收回了目光,嘴唇微微噏动着,也不知是在说什么。 盛苓站起身:“好了,故事听完了,咱们也该回去了。” 然后走出雅间。 温别初也跟了上去。 两人走出雅茗斋,将将登上马车,便听得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紧接着,一人一骑飞快地从马车旁疾驰而过,带起的风将车帘轻轻扬起,让盛苓得以看清外面的情形。 “呵!”她忍不住笑出声。 是林景瑞来了。 昨日才发生了那样的事,本该躲在将军府里无颜见人的林景瑞,却是出现在了雅茗斋外面,可见方才的那个故事,到底让林景瑞有多气急败坏。 不仅盛苓看到了林景瑞,林景瑞也看到了盛苓。 “吁~” 他猛地一拉缰绳,胯下骏马猛的发出一声高亢的嘶鸣,两只前蹄高高扬起,停在了离着盛苓的马车不远之处。 “盛苓!”林景瑞压着声音,咬牙切齿地道,“是你!” 他的语气十分笃定。 只隔了一日,雅茗斋的说书先生就说起了这样的故事,要说与盛苓无关,林景瑞愿意把头割下来给沈名扬当球踢! 这定是盛苓和沈名扬串通好了,要坏他的名声! 盛苓轻轻将车帘掀开一条缝,她一点没掩饰自己的笑意,语气却极为无辜:“林将军在说什么,我怎么都听不懂?” 顿了顿。 “对了,林将军,有些故事听听就罢了,千万不要当真……” 林景瑞目光阴沉地看向马车。 一边说着听不懂,一边却又说出这种话,盛苓分明就是在挑衅于他! 他从未在一个人身上栽过这么大的跟头。 而且,还是一个女人! “好,好,好……”林景瑞怒极反笑。 盛苓却不打算再搭理他。 她放下车帘。 “走吧。” 马车缓缓前行。 车帘震动间微微上扬,让一直盯着这边的林景瑞看到,盛苓的身边,似乎还坐了一个人,而那个人…… 林景瑞惊得瞠目结舌。 是……那位? 不可能,那位应该在幽王府被牢牢看守起来才是,绝不可能出现在幽王府之外的地方! 若不是他看错了,那便是人有相似。 是了,定是这样! 林景瑞说服了自己,又深吸一口气,平复下方才受到的惊吓,尔后怒气冲天地冲进了雅茗斋。 第20章 童言无忌 林景瑞在雅茗斋大闹了一场。 当然,不仅没有起到任何作用,还成功让那个故事以更快的速度传播开来。 可想而知,未来的一段时间,林景瑞的生活一定会很精彩。 盛苓暂且将林景瑞抛到了脑后。 她借的这些势,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以目前的情况,她是没有办法真的将林景瑞一家踩死的,既然如此,那就先蛰伏起来静待时机吧。 此时,盛苓正听着凌霜的禀报。 “你说什么?”盛苓惊讶地道,“幽、幽王府的人……找我?” 凌霜点头:“主子,那人说他是……那位的侍卫,还说那位想见您。” 说着话,她还下意识往站在盛苓身后的温别初那里看了一眼。 盛苓并未察觉到凌霜的异样,她这时只觉被天上的馅儿饼给砸中了,心中只有惊喜。 她正为着要如何抱上废太子的金大腿而犯愁呢,谁知废太子就主动要见她,这可真是瞌睡来了就有人递枕头! “好,我这就去!”盛苓站起身。 往外走了两步又停下。 不行,这可是去见未来的金大腿,怎么能如此敷衍,怎么着也得去换身衣裳才行啊! 于是又重新回了房,重新换了一身衣裳,这才往外走。 温别初连忙跟上。 看着装扮一新的盛苓,他酸溜溜地道:“姐姐,不过就是个……而已,还能让你特意为他换身衣裳?” “姐姐见我就没这样过!” 他控诉地看着盛苓。 这人的眼睛不似旁人那般狭长,反而显得有些圆溜溜的,尤其是这样瞪大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一个人时,总给人一种无辜感。 盛苓:…… 她真是不想搭理这人。 凌霜和凌雪却是忍不住都往温别初那里看了一眼。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竟然还有人非得要跟自己较劲儿! 盛苓一路去了外院。 隐一已经等在了这里。 隐一二十多岁的年纪,面目端正,双眼泛着神光,一看就知道是习武之人,而且武艺必定极为不俗。 也是,武艺一般的人,也不可能做得了废太子的贴身侍卫。 见着盛苓,隐一不等她开口,便先行了个礼:“在下隐一,见过德安县主,奉殿下之令,请县主入府一叙……” 殿下。 自然指的是废太子了。 不过…… 废太子被幽禁在幽王府里,他的侍卫不仅能随意出入幽王府,竟然还能邀请旁人进入幽王府? 盛苓只惊讶了一瞬。 也是,这位废太子本就不是常人,前世不也只用了不到一年的时间,就重新走出了幽王府么? 他身上的事,本就不能以常理看。 盛苓于是轻轻颔首:“多谢殿下相邀,那便劳烦隐侍卫带路了……” 隐一点了点头。 不知为何,却是没有急着往外走。 这时,温别初再一次跳了出来。 “姐姐,我也要去!”温别初义正辞严地道,“姐姐与隔壁那个废……素不相识,他突然请姐姐过去,说不定就是不安好心,只有让我亲眼看着我才放心!” 话说完,他满脸期待地看着盛苓。 分明是在等着盛苓的夸奖。 盛苓嘴角抽了抽。 她往隐一那边看了一眼,用力扯了扯温别初的衣袖,低声道:“你闭嘴!幽王府那是什么咱们想去就去的地方吗?” 废太子喜怒无常,万一不小心惹恼了他,怕是小命都得丢了! 这孩子,可真是想方设法的作死! 温别初拽着盛苓的衣袖不放,瘪着嘴道:“姐姐,不要抛下我……” 这小可怜的模样,简直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啊。 盛苓:…… 就在她想开口将温别初撵回去的时候,隐一开口了。 “县主……”隐一轻咳了一声,“既然这位公子想一起,那便一起吧,殿下……其实也喜欢热闹……” 这话说的,他自己都不相信了。 盛苓也一脸古怪。 不知道为何,她总觉得隐一现在的表情,就好像是…… 天塌了? 不过,既然隐一都这样说了,温别初又一直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盛苓想了想,便也就点头同意了。 一行三人出了盛宅,然后绕去了…… 幽王府的后门。 此时的幽王府正被众多侍卫团团包围着,但他们这一路走过来,那些皇家侍卫竟然都没有多看他们一眼,就像他们根本就不存在一般。 盛苓看得稀奇不已。 心里,却是对那位废太子更好奇了。 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做到这一切的。 以及…… 这些事,弘武帝知道吗? 隐一抬手在门上敲了两下。 很快,门被打开。 隐一回头看向盛苓,目光不自觉的往盛苓的身旁飘了一下。 “县主,请。” 盛苓带着好奇进入了幽王府。 幽王府这样的地方,在普通人眼里本就是神秘的,可真正看到幽王府里的情形,盛苓却发现,这里竟是与她的想象完全相悖。 这…… 真是被废的太子应该住的地方? 盛苓压着心里的真实想法没开口,温别初却是一点顾忌也没有。 “姐姐,谁家废太子住的地方这么富丽堂皇啊?依我看啊,这废太子莫不是来享……呜呜呜呜……” 盛苓一把捂住温别初的嘴,朝着隐一尴尬一笑,“小孩子不懂事,还请您不要与他一般见识……” 然后紧张地等着隐一回话。 却发现,隐一看向她的目光极为古怪。 这…… 就在盛苓想着,要怎么样才能让隐一忘了温别初方才的话时,却见隐一摆了摆手。 “县主说的是,童言无忌,大风吹去……” 说到最后,隐一还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盛苓一脸莫名。 不过,不管怎么说,只要隐一不追究温别初的口无遮拦就好。 盛苓狠狠瞪了温别初一眼。 隐一还想笑,却在接触到某人用眼角余光发来的眼刀时,赶紧敛下了脸上的笑意,整个人都变得严肃起来。 他走在了前面引路。 盛苓正要跟上,就发现自己竟是还捂着温别初的嘴忘了松开,她正要松手,就觉得掌心处突然传来柔软又灼热的触感。 盛苓先是一怔。 然后,一张脸蓦地变得通红。 那是,那是…… “呀!” 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般,盛苓猛地收回手。 第21章 再管他,她就是狗! 盛苓的掌心,不自觉的在衣裳上用力搓了搓。 但这样的动作,不仅没有让方才的触感消失,反而还让那柔软又灼热的触感变得更加清晰。 她又狠狠瞪了温别初一眼。 温别初双眼睁得溜圆,无辜地道:“姐姐,你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 他这个始作俑者难道还不知道吗? 隐一也停下脚步回过头来:“县主?” 盛苓扯了扯唇:“没什么,就是被一只蚊子咬了一口。” 她将“蚊子”两个字咬得极重。 温别初竟然笑了:“这可真是一只可恶的蚊子……” 这脸皮厚的! 盛苓干脆不再搭理这人,跟上了隐一的脚步。 温别初恶劣地扬了扬唇角,也跟了上去。 不多时,一行人便来到了幽王府的正殿。 宽敞的殿内,上首已经坐了一个约有二十二三岁的男子,男子穿着一袭低调却奢华的玄色锦袍,因为身材特别高大健壮,坐着的时候隐隐有种椅子都快装不下他的感觉。 听到声音,男子抬眼看过来。 盛苓正好对上了男子冰冷的视线。 她下意识打了个寒噤,但心里却有了一种“本该如此”的安心感。 没错,她想象中的废太子,就该是这个样子的! “见过殿下。”盛苓福身一礼。 行完礼后,她发现温别初还跟个木头桩子一样站着,半点没有要行礼的样子,心头大急之下,一脚朝着温别初的小腿踹了过去。 因为着急,难免也就没能控制住力道。 于是…… “砰!” 温别初腿一弯,竟然就这样单膝跪在了地上。 空气突然安静了一瞬。 不仅温别初傻眼了,隐一和上首坐着的废太子也懵了。 废太子猛地起身:“一上来就行此大礼是想做什么?暗示孤不可理喻规矩森严?” 不知是不是太生气了,他的声音听着竟隐隐带着颤意。 盛苓心头一紧。 虽然这也是她预料之外的突发状况,但废太子果然是她想象中的喜怒无常,在别的上位者那里都是礼多人不怪,到了废太子这里却因为别人行了一个礼而如此勃然大怒。 这可真是…… 惹不起,惹不起! 盛苓连忙冲着温别初使眼色,压着声音道:“还不快起来!” 温别初这时候也回过神来了,膝盖却像是钉在了地上一样,任盛苓怎么使眼色都一动不动。 “姐姐……”温别初一双猫儿眼一眨不眨地看着盛苓,“脚麻了,腰酸了,起不来,要姐姐拉我才能起来……” 盛苓:…… 盛苓:!!! 这是闹脾气的时候吗? 她简直想打开温别初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装了多少水! 可是,她到底还是只能咬着牙,朝着温别初伸出了手。 “赶紧起来!” 温别初看着伸到面前来的白皙柔嫩的手,双眼一弯,笑了起来。 然后,他握着盛苓的手,腿也不麻了,腰也不酸了,估计一口气能爬个几十楼,老老实实地站了起来。 这一刻,殿内的气氛仿佛都轻松了几分。 “谢谢姐姐,”温别初笑得宛如偷了腥的猫儿,“我就知道姐姐是心疼我的!” 盛苓气得撇过头。 她发誓,回去之后就将这人打包撵出去,再管他,她就是狗! “哼!”废太子这时重重冷哼一声,“往后在孤面前,不准再行礼了!” 盛苓连忙应下。 虽然不知道废太子这样的天皇贵胄,为何会不喜人行礼,但盛苓又不是自虐狂喜欢跟人跪来跪去的,何乐而不为? “殿下……”盛苓试探着道,“不知殿下相召,是有何要事?” 废太子顿了顿,“没什么要事,就是听说最近名满京城的德安县主住到了隔壁,有些好奇而已,反正孤如今闲着也是闲着。” 闲着也是闲着,这可不是什么好接的话。 盛苓便干脆也就不接这话,只欠了欠声。 但废太子不乐意了。 “县主这一声不吭的,莫非是觉得孤如今只是一介废人,看不上孤?”废太子微眯着双眼,冷声道。 盛苓吓了一跳。 这可不兴认的啊! “殿下明察,我绝无此意!”盛苓连忙道。 “哼!不是最好!”废太子冷哼一声,“孤虽然被废了,但若是想收拾一两个人,那也是轻而易举的!” 盛苓闻言,不惧反喜。 这样好啊! 如此,她若是成功抱上废太子的金大腿,想要给林景瑞添堵,岂不是再容易不过的事? 而且…… 林景瑞在边关的那些事,也需要得力的人手才能查得到呀。 这些,对于废太子而言,都不是难事。 所以,如今只剩下一个问题了。 那就是,她要如何才能成功抱上废太子的大腿。 想到这些,盛苓看了废太子一眼,试探着道:“殿下想必也知道有关我的事……” 废太子抬眼,视线轻飘飘地扫过来:“孤不喜欢拐弯抹角,你有话最好直说,反正孤如今闲着也没事,你说的事若是能让孤感兴趣,孤也不介意找个乐子!” 盛苓精神一振:“殿下乃是大夏朝一等一的有福之人,所谓吉人自有天相,便是一时处于低谷,也总会有重回顶峰的那一日……” 听她这样说,废太子微眯着眼,若有所思的样子。 而盛苓,说完了恭维的话,这才进入了正题。 “殿下也知道,前几日我从林家拿到了一笔丰厚的报酬。”盛苓道,“林家虽非巨富,但也经营多年,这几年林景瑞在战场上也得了不少好东西,如今家底可是不薄……” “不瞒殿下,我虽然对林景瑞有救命之恩,但林景瑞可不是什么知恩图报之人,不仅想着谋算我盛家的家财,还想着污我名声逼我给他做妾!” “我初到京城,虽然如今有了个县主的封号,但到底没有根基,若是殿下愿意相护,林家给的报酬我分文不取,愿意全都赠予殿下!” “我知道殿下不缺这点银子,但这是我的一点小小的心意,还请殿下不要嫌弃。” “另外,我还知道一件事,林景瑞只怕早就暗中与二皇子有所勾连!” 盛苓也没绕弯子,开门见山地说了自己的目的,以及自己能拿出来的筹码。 求人,就得有求人的态度。 废太子靠在椅背上,微微抬着下巴,嗤笑一声:“县主倒是有魄力。” 盛苓抿唇不语。 林家拿出来的财物确实不少,只那三万两黄金便能抵得上几个不小的家族所有的积累了,更别提还有那么些田产、庄子铺子等。 但对于盛苓来说,只要能将林景瑞一家彻底踩死,这些财物又算得了什么? 再说了,用林家的东西换来踩死林家的机会,该心疼该不舍的也不是她。 “孤……” 废太子的话才开了个头。 这时,外面突然来了一名行色匆匆的宫人。 “殿下!” “宫里来人了!” 话说完,这名宫人才看清殿内的情形,眼里顿时现出疑惑来,下意识往温别初所在的方向看过去。 “殿……” 废太子这时突然冷下脸,怒喝一声:“住口!谁允你不经通传就私自闯进来的!” 殿内陷入沉寂。 盛苓:…… 她悄悄看了废太子一眼。 啊这…… 说好的规矩不森严呢? 第22章 姐姐,你不要我了吗? 果然,这些大人物所谓的不拘礼节的话,都只是随便说说而已,以后在废太子面前,可不能忘了规矩礼节! 盛苓在心里暗暗想着。 而那名进来传信儿的宫人,被废太子这样一呵斥,吓得浑身一抖,连忙重新退了出去。 废太子看向盛苓:“算你运气好,孤觉得你说的事挺有意思的。” 盛苓心头一喜。 “至于孤想要的报酬……”废太子顿了顿,“孤到时候会让人知会你的。” 这话一出,盛苓悟了。 宫里来人了,她自然不能再留在幽王府。 “多谢殿下,那我就先告辞了。” 盛苓领着温别初,以及凌霜凌雪出了大殿。 仍是隐一送他们出来。 殿外,方才进来传信儿的宫人似是受到了巨大的惊吓,“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整个人都瑟瑟发抖起来。 盛苓:…… 她再一次在心里感慨,不愧是以喜怒无常闻名的废太子啊。 同时,也不断告诫自己,往后可一定要对废太子恭敬再恭敬,万万不可有丝毫的疏忽! 隐一将盛苓几人送到了幽王府的后门处。 “县主,既然殿下已经允了,你说的事我会放在心上的,不仅将军府外会有人盯着,稍后也会遣人前往边关……”隐一道。 盛苓大喜:“多谢隐护卫!” 隐一:“县主不必谢我,都是殿下吩咐的。” 盛苓从善如流地改口:“多谢殿下。” 然后,与隐一道了别便欲离开。 “县主!”隐一欲言又止地道,“其实……殿下平时最是和善了,县主不要误会!” 盛苓怔住。 废太子脾气好不好,这与她有何干系,隐一还犯得着特地向她解释一番? 不过,盛苓还是点了点头。 她假装自己信了。 隐一:…… 殿下,他尽力了! …… 回到盛宅。 盛苓想起方才在幽王府的所见所闻,不由叹了一声:“没想到,那位殿下虽然喜怒无常,但……人竟然还怪好的?” 一听这话,温别初立即蹦到了盛苓面前。 “我也这样觉得!”温别初煞有介事地道,“看来,我和姐姐是英雄所见略同啊!” 他不说话还好,这一说话,盛苓立即就想起了他先前是如何一再作死的。 “你!”盛苓沉下脸:“你自己把东西收拾收拾,今儿就离开吧!” 温别初闻言,两只圆溜溜的眼睛都快竖起来了,他怔怔地看着盛苓,满眼都是不敢置信。 然后…… 就在盛苓觉得温别初要发怒的时候,就见着这人竟然嘴一瘪,接着眼里迅速浸出泪水来,一句话还没说呢,豆大的泪珠就这样滚了下来,就连鼻头也跟着泛起红来。 “姐姐,你不要我了吗?”他可怜巴巴地问。 盛苓:…… 这要是让不知情的人看到了,只怕会以为她做了多过分的事,竟然逼得这少年哭得这么可怜。 但盛苓一点也不觉得温别初可怜。 此时的她,心硬如铁。 “什么要不要的!”盛苓斥道,随后冷笑一声,“我看你反正也是不想活了,既然如此,你不如早早的去了别处了结自己得了,我眼不见心不烦!” 想死的人,谁也救不了。 她好不容易才能重生这一遭,好好活着已是不易,更何况还要用尽心力去为前世的自己向林景瑞一家讨个公道,遇到温别初,拉他一把,这已经是她能做到的极限。 若温别初自己实在不想活…… 那她也只能尊重他人命运了。 这样一想,盛苓的神色淡了下来。 温别初看着盛苓这冷淡得仿佛与他没有任何关系的模样,眨了眨眼,任由眼中多余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下来,明明看着仍与方才一样可怜,却因为那渐渐转冷的目光而变得有些慑人。 让人,只看上一眼,便觉惊惧。 盛苓暗自冷笑一声。 果然! 她就说,温别初绝对不是什么没人要的小可怜,定是哪家任性的小公子离家出走了,在她面前表现出来的这些,也不过是故意逗着她玩儿而已! 在她为着他而着急忧心的时候,说不定他正在心里嘲笑她的愚蠢呢! 盛苓于是冷声道:“既然你没什么话可说了,那就回去收拾你自己的东西离开吧!” 然后再不看温别初,转身拂袖而去。 在她身后,温别初看着她的背影,表情阴晴不定。 …… 盛苓回到主院卧房。 “主子……” 凌霜和凌雪欲言又止。 盛苓只以为她们是担心自己,摆了摆手,道:“我没事,反正我与他也不是一路人,这也是早晚的事!” 她从未想过温别初会在这里待多久。 凌霜和凌雪闻言,便也不再说什么了。 这一日的晚膳,盛苓是一个人用的。 在此之前,每到用膳时,温别初总会想方设法的挤到她院子里来跟她一起。 那时盛苓想着反正温别初也待不了多久,再加上温别初那张脸上流露出祈求时,确实让人很难说上一个“不”字,便也就默许了。 虽然只有这几日,但习惯了两个人一起用膳,再回到一个人时,盛苓竟有些不适。 温别初…… 他应该是离开了吧! 盛苓食不知味地吃了半碗饭,就放下筷子,“凌霜……” 凌霜:“主子有何吩咐?” “你……” 盛苓想问温别初是不是已经走了,但只说了一个字便将后面的话都咽了回去。 罢了罢了,只是一个相处了没几日的人而已,除了这个不知是真是假的名字,她对他可以说是一无所知,何必为了他如此纠结呢? 盛苓在心里斥责了自己一番,摇头道:“没什么。” 晚膳后,盛苓又去园子里散了会儿步消食,直到天色完全暗下来,这才准备回院子。 虽然已经掌了灯,但园子里仍然很是昏暗,再加上盛苓心中本就装了事,一个不留意,就踩在了一颗石子上,脚下一滑,整个人往后仰了下去。 彻底失去重心的时候,盛苓仿佛听到不远处的花丛后面,传来了一声压得极低的“姐姐小心”。 “主子!” 跟在她身后的凌霜和凌雪一起出手,一左一右,将盛苓稳稳扶住了。 盛苓捂着狂跳的心,庆幸的同时,下意识看向了那处花丛。 傍晚的微风拂过,在夜色间显得格外雍容的牡丹花轻轻点着头,仿佛是在与盛苓打招呼,除此之外,再无异常。 盛苓便也就只当先前是自己听错了。 她收回目光,径直离去。 不多时,温别初自那花丛后站起身来。 看着盛苓离开的方向,他咬着牙:“明明已经发现端倪,仍就这样走了……” “真是个无情的女人!” 第23章 汪! 夜半。 盛苓被噩梦吓醒了。 她梦见,重生只不过是她绝望下的一场梦境,梦醒了,一切也就回到了原点。 “啊!” 盛苓猛地坐起身。 即使醒了,她整个人仍被梦中那最深沉最无力的绝望笼罩着,直到双手抚上自己仍丰盈柔嫩的脸庞,她才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陡然清醒过来。 是了,她重生了! 她不再是将军府后宅里那个形容枯槁的盛姨娘,而是仍然自由的盛苓! “呼,呼,呼……” 盛苓大口喘着粗气。 这一刻,她格外的痛恨林景瑞和傅茵。 恨他们前世加诸在她身上的种种,恨他们让她即使重生了仍背负着前世的阴影,不得真正的解脱。 所以,她如何能不用尽一切手段,哪怕是去抱废太子的大腿,也要将林景瑞和傅茵彻底碾落成泥呢? 好半晌,盛苓深吸一口气,恢复了平静。 就在这时,她突然听到门外传来轻微的声响。 “咔嗒!” 像是什么东西碰到了门上。 盛苓顿时警惕起来。 她可没忘了,如今的她在许多人眼里,可是一块毫无还手之力的肥肉呢,万一是哪个胆大妄为之徒摸了进来…… 可凌霜和凌雪按说至少会留一个人值夜的…… 盛苓一边想着这些,一边抓过外衣披上,为了不发出声响,连鞋都没有穿,就这样光着脚下了床。 就这样无声来到了门边。 下一刻,盛苓就安了心。 因为,外面响起了凌雪的声音。 “主子。” 凌雪压低声音道。 盛苓放松的同时,又有些疑惑,既然凌雪在外面,那方才的响动是…… 正想着,盛苓就听到了一声模糊的呢喃。 “姐姐……” “我错了……” “别赶我走……” 最后还“哼哼”了两声,就像生怕被人抛弃的小奶狗。 可怜得让人心生不忍。 饶是盛苓之前心硬如铁,这会儿也难免有些心软。 不过…… 她可是在心里发过誓的,要是再管温别初,她就是狗! 盛苓纠结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一狠心,转身便欲重新回去睡觉。 这时。 “姐姐……” 外面又传来一声低喃。 然后是“砰”的一声,听起来像是温别初的脑袋撞在了门上,盛苓甚至能想象出他坐在门外打瞌睡的模样,唇角也忍不住悄悄往上勾了起来。 “主子……”凌雪迟疑的声音传来,“温公子……好像发热了!” 发热了! 盛苓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拉开房门。 几乎是同一时间,靠在门上的温别初就这样朝着屋里倒了过来,要不是盛苓眼疾手快扶住了,他怕是就要这样栽倒在地。 也正因为扶着温别初,盛苓才第一时间察觉到了单薄的衣裳之下,这人身体上那惊人的热度。 真的发热了。 此时的温别初浑身滚烫,双颊通红,被汗水浸湿的几缕发丝紧紧贴在脸上,看着尤为可怜。 “快去请大夫!”盛苓疾声道。 但下一刻,她就反应过来,这会儿是半夜,且不说大夫也在休息,便是有大夫没休息,整个京城也正处于宵禁之中呢。 要请大夫,至少也得等天亮了。 “是我糊涂了,”盛苓道,“不用去请大夫了,准备些温水,再从外院找个护卫过来。” 凌雪先是和盛苓一起将温别初扶到了罗汉床上,然后快速领命退了出去。 不多时,温水和帕子便送了过来。 一起来的,还有一名护卫。 “主子。” 护卫恭敬地低着头,不敢四处乱看。 盛苓点了点头:“你给他脱了衣裳,用帕子浸了温水替他擦拭一下身体……” 话说完,便带着凌雪退到了屏风后。 很快,屏风外响起了拧帕子的水声,但随之而来的,却是一声厉喝。 “走开!” 随后是手拍在了人体的清脆声响。 盛苓拧起眉:“怎么了?” “主子,”护卫无奈道,“温公子不许属下接近……” 明明已经烧糊涂了,却还能手舞足蹈的把自己护得密不透风,让人想要靠近他一步都不行。 对此,护卫也是服气的。 盛苓从屏风后走了出来,正想着要如何办时,便听到躺在罗汉床上烧得满脸通红的温别初,又唤出了一声“姐姐”。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 迟疑了一瞬,才从护卫手里接过帕子,重新浸进温水里拧得半干,又试探着往温别初那边靠近。 一步,两步…… 三步,四步…… 直到盛苓来到床前,温别初都再没有什么抗拒的动作,就连方才不断挥动的手脚,也彻底安静了下来。 盛苓都给气笑了。 所以,他还挑上了是吧! 气归气,盛苓还是坐到了床沿,拿了湿帕子给温别初细细擦了脸和手。 至于更多的…… 没有更多的了。 大半夜的不睡觉,穿得这么单薄给外面坐着使苦肉计,这些都该他受着! 盛苓站起身,看向那名护卫:“今晚就辛苦你守着他了,天亮后大夫来看过了就放你两日假好好休息,再去账房上支二两银子的赏银……” 护卫躬身一礼。 安排好后,盛苓便欲离开。 她打算今晚将这屋子让给温别初了,至于她,反正这宅子大得很,空着的院子还多,随便哪里也能住下。 但她才走了一步,衣袖上便传来了拉扯感。 盛苓转过头。 “姐姐……”温别初双眸半开,摇曳的烛光映在他眼里,仿如细碎的星光,“姐姐,不要走……” “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不要走……” “……” 这一声声的呼喊,到后来已经模糊得几乎听不清楚,但这其中蕴含的浓烈的悲伤,却让盛苓再迈不开脚步。 这一刻,她觉得,温别初像是在喊她,却又不仅仅只是在喊她。 也不知道,那个让他想要极力挽回的人,到底是谁? 唉! 盛苓暗暗叹息一声,朝着凌雪和护卫摆了摆手,示意他们退下。 凌雪迟疑了一阵,到底是退了出去。 房门重新阖上。 摇曳的烛光之下,屋里只剩下了盛苓和温别初两个人。 盛苓重新在罗汉床的床沿坐下。 看着温别初那紧紧攥着她衣袖不放的手,她的声音不自觉的也变得柔和下来。 “好,我不走。” “不丢下你一个人。” 温别初紧紧拧起的眉头,在听到这两句话后,就这样松开了。 他朝着盛苓这边翻了个身,攥着盛苓的衣袖,将盛苓的手拽到他耳畔,还轻轻蹭了蹭,然后沉沉睡去。 因为他的这个动作,两人之间的距离变得格外的近,盛苓甚至能清晰地听到他因为发热而有些粗重的呼吸声。 灼热的呼吸轻轻扑在盛苓的手背上,很快,那热度便像是从手背上,一直蔓延到了她的心里,最后来到她的脸上。 “呸!” 盛苓在心里用力啐了自己一口。 她瞪着睡熟了的温别初,忍不住嘀咕。 “我可是发过誓,再管你就是狗的……” 屋里安静了一瞬。 “汪!” 第24章 我要是有弟弟,一定跟你一样 清晨。 盛苓缓缓睁开双眼。 眼里的迷茫尚未退去,她便感觉到了双脚处传来的融融暖意,下意识朝着双脚看过去,便见着自己的脚正被抱在了一个怀抱之中。 再往上看…… 温别初已经醒了,虽然一张脸仍烧得通红,那双圆眼却是弯了起来,眼里尽是笑意。 盛苓有一刹那的恍惚。 待回过神来,她的一张脸迅速涨红,一用力,便将双脚从温别初的怀里拽了出来。 “你……” 盛苓想说点别的什么。 但温别初没让她如愿。 “姐姐……”温别初笑得眉眼弯弯,配上他这张娃娃脸,很能感染人,“我就知道,姐姐一定是关心我的!” “从我认识姐姐的那天起,我就知道姐姐是刀子嘴豆腐心。” “姐姐一定舍不得赶我走的……” “姐姐……” 他还要说个没完。 盛苓原本是强忍着的,但这会儿是再也忍不住了。 “闭嘴!”盛苓斥道,“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温别初一静,然后冲着盛苓笑了笑,“我知道,姐姐这是害羞了……好好好,姐姐别瞪我,我不说了还不行吗?” 盛苓狠狠瞪他一眼。 温别初不仅没收敛,反而还更得寸进尺了,他的目光落到盛苓的一双赤足上,然后一路往上,最后来到盛苓脸上。 “姐姐的脚……暖不暖?”温别初慢慢眨着眼睛,一副单纯无辜的模样,“我醒来的时候看到姐姐在我旁边和衣而眠,脚上却是什么也没穿,我只是不想让姐姐的脚受凉了,姐姐你不会怪我吧?” 盛苓一窒。 她这才想起来,昨晚以为是有贼人摸进来了,她没穿鞋就走出来了,后来发现温别初病了,又没想起来要穿鞋。 没想到却被温别初…… 盛苓一时只觉一股热气,自脚底直冲脑门儿。 “闭嘴!”她一双杏眼瞪得大大的,“你再说话,我就把你撵出去!” 温别初眨眼。 懂了。 这是恼羞成怒了。 所以,他不能再逗下去了。 温别初于是捂着嘴,连连点头。 盛苓这才松了一口气。 目光落到温别初那通红的脸上,她拍了拍额头,连忙唤了人进来。 “来人!” 很快,凌霜和凌雪一起走了进来,跟在她们身后的,还有一位挎着药箱的中年大夫。 盛苓退到一旁,让大夫给温别初诊脉。 “不是说了天一亮就让人去请大夫吗,怎么拖到了现在?”她问凌雪。 凌雪往温别初那里看了一眼:“……主子,大夫已经来了许久了,但温公子不让人进来,说是不能扰了您休息……” 盛苓:…… 这倒霉孩子,还是欠了点收拾! 不多时,大夫诊完脉站起身。 “风邪入体引发的发热,没什么大碍,开两副药也就行了。” 盛苓这才放下心来。 待大夫开了药,又安排了人送大夫出去,以及按方抓药。 忙完这些回过身,盛苓便见着温别初一直眼也不眨地看着她。 盛苓又瞪他一眼:“看着我做什么?下次再因为别的事置自己的身体于不顾,就把你赶出去!” 温别初笑了。 把他赶出去,这都快成了盛苓的口头禅了。 不过…… “姐姐,”温别初认真地道,“你不是‘别的事’,我自己的身体我最清楚,比起让姐姐多睡一会儿,大夫晚一点给我诊脉算不得什么。” 盛苓看着温别初。 少年皮肤白皙,目光澄澈,他就这样专注地看着她,眼里现出她的影子。 她其实并不赞同温别初的做法,但她得承认,听到这番话,她的心中很是酸涩难当。 她也曾是被爹娘兄长捧在手心里的娇娇女,但在亲人被她连累惨死之后,这世上便再没有了这般全心为她的人了。 盛苓的眼里忍不住渗出些泪水。 温别初见状,声音也变得轻缓下来:“姐姐,你在想什么?” 语气柔和,若仔细听,其中甚至还带了几分诱哄。 盛苓只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之中,倒是没有听出来,“……我在想,我若是有亲弟弟,一定就是你这个模样。” 温别初:…… 温别初:…… 他并不想做弟弟! “我不……” 他的话还没说完,凌霜的声音传了进来。 “主子,周嬷嬷来了。” 盛苓有些意外。 周嬷嬷是个特别有分寸的人,来了她身边之后,除了盛苓让人去请,等闲时间绝不会出现在盛苓的面前。 现在…… “请周嬷嬷进来。”盛苓道。 很快,穿了一身藏青色窄袖褙子,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周嬷嬷走了进来。 “县主。”周嬷嬷行了礼。 低头的瞬间,目光却是不自觉的往还躺在罗汉床上的温别初那里看了过去。 盛苓好奇地问:“周嬷嬷,你有什么事吗?” 周嬷嬷不着痕迹地收回视线,恭敬地道:“县主,老奴是想提醒您,明日便是宁安侯府太夫人的生辰宴了……” 盛苓恍然。 若不是周嬷嬷提醒,她都要忘了这茬儿了! 明日是宁安侯府太夫人许氏的生辰宴,而且还是四十整生,上次宁安侯府便给她送了请柬过来。 不说盛苓得了沈小侯爷不少帮助,便是只冲着上次在将军府,许氏对她的多番维护,这生辰宴,盛苓都是一定要去的。 “多谢周嬷嬷提醒!”盛苓感激地道,“这两日被别的事耽搁了,若不是嬷嬷提醒,说不得还真的要将这事儿给忘了!” 周嬷嬷微笑着欠了欠身:“皇上赏了老奴到县主身边,老奴能在县主身边发挥作用,已是老奴的幸事……” 周嬷嬷也没有多作逗留,不多时也就离开了。 盛苓则琢磨起,要送什么给许氏作为生辰礼。 温别初这时候道:“听说宁安侯府的太夫人信佛,又尤为喜欢玉,若是有一尊玉观音,就是最好的生辰礼了……” 盛苓睨他一眼。 这是,不装了? 温别初回以特别无辜的一个笑容。 盛苓不再搭理他,而是想着,从前她母亲手里,确实是有一尊适合做礼物的玉观音的。 那尊玉观音的玉质算不得出众,却是出自北派玉雕大师卓大师之手,论玉雕本身算不得珍贵,但论手艺又堪称极品,送这样一尊玉观音给许氏,既能表达她对许氏的感激,又不至于因为这生辰礼太过贵重而让许氏心存负担。 不过,盛苓是跟着林景瑞一起进京的,盛家的财物却是由盛家的忠仆李管家后来护送进京的。 前世盛苓一进京就陷在了将军府里,李管家后来抵达京城之后察觉到不对,还曾试图救她于水火,最后不仅没能救得了她,就连自己也为林景瑞所害。 算算时间,李管家也该到了…… 盛苓正想着,凌雪递了消息进来。 “主子,您让人去等的人,到了!” 第25章 好大的威风! 盛苓精神一振。 说曹操,曹操到! 她这里正想着李管家呢,李管家就到了! 凌雪又道:“主子,咱们的人发现了,将军府那边,也有人在城门那边盯着呢!” 林景瑞? 盛苓冷笑一声。 这确实是林景瑞能干得出来的事。 林景瑞本就是个贪婪至极的人,前世他在一切顺风顺水的时候尚且能为了侵吞盛家的家财,做出强逼盛苓为妾这种事来,更何况是栽了一个大跟头,还损失了大半身家的现在? 要知道,盛家历代扎根边关,做的就是在大夏和狄国之间互通有无的生意,狄国的皮草、药材,大夏的茶叶、瓷器、丝绸…… 靠着这些,盛家不说富可敌国,银子也绝对比任何一个世族要多得多。 大概在林景瑞的眼里,如今的盛苓虽然有了个县主的身份,手里却无人可用,他只要抢在盛苓之前把李管家劫回去,盛家的家财自然而然的也就能落到他手里了。 至于事情会不会传出去…… 只要相关知情之人都没了命,谁还能传出去? 就算盛苓想追究,那也得她有那个本事追究才行。 再说了,从边关到京城数千里之遥,李管家这些人带着那么多的财物,会惹来山匪路霸的觊觎,在半道上被人害了,这也很合理吧? 盛苓看向凌雪:“咱们的人手都安排妥了,不会有什么意外吧?” 凌雪回答得万分笃定:“主子,您放心,一切都安排妥当了,绝对不会有任何意外!” 她眼角的余光,悄悄瞄向了温别初。 且不说家中所有的护卫都已经安排到了城门口,谁也别想悄无声息的就将李管家等人带走,就说这位…… 可是将他手里的隐卫都分了一半去城门口盯着呢! 但凡不是有人造反,兵压京城,就绝不会有意外! 一个林景瑞…… 呵。 见凌雪如此肯定,盛苓便也放下心来。 既然如此…… “那我也去城门口迎一迎李叔。”盛苓站起身。 温别初连忙坐起来:“姐姐,我跟你一起去!” 盛苓看着他那张还泛着红的脸,直接给气乐了:“好,你现在就去,去了就别回来了!” 温别初:…… 温别初:“姐姐,我错了,我不去了,我会在家里乖乖等着你回来的。” 凌雪努力板着一张脸。 不这样,她怕自己随时会笑出声来。 温别初瞥了凌雪一眼。 这丫头懂什么,她以为他这是怕了盛苓吗? 笑话! 他是会怕的人吗? 他这是大丈夫能屈能伸! 不是所有男人都能做到这一点的! 这么一想,温别初一时还觉得怪骄傲的呢。 盛苓也不明白这人怎么突然就一脸骄傲的样子,她狠狠瞪了温别初一眼,“你最好说到做到,要不然……” “……就把我赶出去!”温别初接道。 他已经学会抢答了。 盛苓:“……你知道就好!” 丢下这句话,她带着凌雪出了院子,两人一起登上马车,往了西直门而去。 不多时,盛苓就庆幸自己也来了,要不然,她可就看不到这么一出好戏了。 西直门外。 李管家看着堵在车队前的两队人,眉头渐渐拧了起来。 “你说你们是我家小姐的人,奉了我家小姐之命来这里候着我的?”李管家看向凌霜,“我怎么不知我家小姐身边有你这么一个人?你有什么证据吗?” 然后又看向另外一拨人。 “你们是林将军的人?也是奉了我家小姐之命,迎我前往将军府的?” 两拨人都是同样的说法,却呈了对峙之势,那么至少是有一拨人说谎了。 李管家沉下脸:“不见着我家小姐,我是不会信你们的!” 凌霜倒是一点也不急。 林景瑞派来的人,却是急了。 “别给脸不要脸!”林景瑞的亲信长随林有富厉喝一声,“你家小姐本就是随着我家将军一同进京的,将军是给你家小姐脸面,才特意遣了我等前来,你这老东西这般疑神疑鬼的,难不成是怀疑我家将军?” 李管家沉默不语。 这有何不可能? 盛家的财物是他一路护送着进京的,也正是如此,他才更坚信“财帛动人心”这句话。 “总之,不看到我家小姐,或者我家小姐的信物,我是不会跟着任何人走的!”李管家寸步不让。 “老东西,你敢!”林有富怒目圆瞠。 心里却极为焦灼。 将军可是下了死命令,一定要将这老东西带回将军府的,这几日将军本就阴晴不定,若是办不好这桩差事…… “我有什么不敢的?”李管家却不为所动:“我只不过是想见见我家小姐而已,若是连这种合理的要求林将军都不能满足,那我就要怀疑我家小姐是不是被林将军给害了……” “我家小姐,可是林将军的救命恩人!” 林有富心头大恨。 想着自己会因为这老东西的不配合而在将军那里吃挂落,他一时没忍住,大拇指在刀鞘上用力一顶…… “锵!” 腰间佩刀现出一截雪亮的刀身。 下一刻。 “锵……” “锵锵锵……” 凌霜当先拔刀出鞘,刀尖直指林有富:“都说了我是奉我家主子之命前来接李管家的,将军府的人,你们是当我们是死人吗?” 她年纪不大,还是女子,原本并不被林有富等人看在眼里,但此刻,她那张冷若冰霜的脸,在手中长刀的映衬之下,却显得杀气十足,让人再不敢小瞧了她半分。 在她身后,一众护卫纷纷亮了兵器。 气氛顿时就紧张起来。 林有富咬着牙。 他恨不得直接拔刀将凌霜等人砍死。 但他不敢。 这里是人来人往的城门,若他真的在这里大动干戈,别说他了,就是他身后的林景瑞,也得吃不了兜着走。 正为难的时候,林景瑞和傅茵出现了。 “放肆!”林景瑞目光冰冷地看着凌霜,“这里是天子脚下,敢对着本将军拔刀相向,本将军就能让你真的变成一个死人!” 林有富松了一口气。 凌霜微微拧眉,却没有任何退让。 就在气氛一触即发的时候,盛苓扶着凌雪的手下得马车。 “林将军,好大的威风!” 第26章 这样的机会,还多的是! “……好大的威风!” 听到盛苓的声音,林景瑞和傅茵的脸色都变了。 眼瞅着就能将李管家等人带去将军府,却被盛苓横插一脚…… 若说林景瑞是懊恼,那傅茵就是怒恨交加了。 “盛苓!”傅茵狠狠咬着牙,“你害我至此,还敢出现在我面前!” 盛苓眉梢微扬,似笑非笑地道:“林夫人这话,怎么让人听不懂呢?上次在将军府,林夫人便口口声声说我害你,既然如此,不如林夫人好好说上一说,我到底是害你什么了?” 傅茵一窒。 她再一次陷入了两难。 盛苓又看向林景瑞:“林将军,虽然你上次……被那么多人看到了,心情不佳大家也都可以理解,但你和林夫人之间的深厚感情可是闻名京城,总不能只顾着自己,却是一点也不关心林夫人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难处吧?” 林景瑞紧紧拧眉,脸色极为难看。 虽然他现在恨不得一把掐死盛苓,再将盛家的家财全都据为己有,但听了盛苓这话,仍不免有些疑惑地看向傅茵。 阿茵…… 她遇到什么难处了? 傅茵面色一僵。 唯恐林景瑞深究,她连忙冲着盛苓厉喝一声。 “你还敢狡辩!”傅茵声音里夹杂着怨毒,“若不是你,我和夫君又岂会落得如今的境地?” 林景瑞闻言释然,心中对盛苓的怨恨,也在此刻达到顶点。 这段时日,因为他将林家大半身家都赔给了盛苓,尤其后来算计盛苓还失败了,傅茵一直对他不冷不热,两人还为此发生过数次争执。 这是他们成亲这几年都未有过的。 而这一切…… 都是因为盛苓! 若不是她不识抬举非要闹,他和阿茵之间,又岂会生出隔阂来? 林景瑞阴着一张脸,“盛苓,我和阿茵出于好意,才想着给你一个栖身之所,却不想你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折腾了这么多事出来……” 盛苓被逗乐了。 “啪啪啪……”她一边鼓着掌,一边赞叹地道,“我现在才发现,比起在战场上征战,林将军更厉害的是你这张脸皮啊……” 说着话,盛苓看向凌霜和凌雪。 “知道什么是厚颜无耻、巧舌如簧吗?”盛苓问。 凌雪眼珠微微一转:“主子,婢子没读过书,不识得字,不过……只看林将军的这副嘴脸,婢子就知道这两个词的意思了!” 盛苓满脸赞许地看着凌雪。 这是个机灵的丫头,配合得堪称完美! 盛苓是高兴了,但林景瑞和傅茵的脸色却像是打翻了调色盘一般,青一阵白一阵的,好不精彩。 尤其是,有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城门处往来的百姓们已经留意到了这边的动静,虽然还没围过来,却已经有人向着这边张望,甚至是指指点点了。 林景瑞掩在袖子下的双手,已经紧紧攥成了拳头。 他知道,他今日的盘算是落空了。 本想着盛苓手下无人可用,只要赶在盛苓之前将李管家带走,盛家那大笔的家财便能尽落他之手了,至于事后盛苓会不会闹…… 那也得她有证据! 却没想到,盛苓竟然也遣了人守在城门处! 回京城之后接连受挫,哪怕林景瑞能在战场上杀个几进几出,此时也难免心绪不稳,看盛苓的目光就像是要吃人一般。 盛苓故作害怕地往后躲了躲,说出来的话却分明就是在挑衅:“林将军,你这副模样好生让人害怕,吓死我了……” 林景瑞额头上青筋凸显出来:“盛苓!” “林将军叫我做甚?”盛苓脸色一冷:“还是说林将军是要解释一下,你所说的好意,就是和林夫人一起往我头上泼脏水,就是试图将我盛家的管家以及盛家的财物,都带去你将军府?” 林景瑞和傅茵面色一变。 “你……” 他们想打断盛苓的话,但盛苓又如何会让他们如意? “正好我也有一个问题想请教林将军和林夫人,”盛苓冷笑一声,“这些日子京中盛传一个故事,百姓们都说故事里那个狼心狗肺恩将仇报的武将便是暗指林将军,敢问林将军和林夫人,你们是不是眼红我盛家的家财,那日在将军府,你们之所以往我头上泼脏水,是不是便是打了想要污我名声,再逼我为妾的主意?” “我们……” 林景瑞和傅茵想狡辩,却再一次被盛苓打断了。 “早知今日,我便是救一条狗,都不会救你林景瑞的性命!” “我盛家上下几十人,竟是为了你这样一个猪狗不如的畜生而丢了性命……” 说到这里,盛苓的声音已经带了哽咽。 她原本只是想作戏,可想起她无端丢了性命的亲人们,终是忍不住悲从中来。 悲愤之下,盛苓来到林景瑞和傅茵面前,趁着两人不备,高高抬起手…… “啪!” “啪!” 这两巴掌极为用力,打得盛苓的掌心都火辣辣的痛。 为了她的家人。 为了前世的自己。 也为了重生后的自己。 林景瑞和傅茵都被打懵了,待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两人都气急败坏。 他们从未将盛苓看在眼里,自然没要过有朝一日竟然会被这样一个他们瞧不上的人当众掌掴,比起脸上的痛,更让他们无法容忍的是那股子屈辱。 “盛苓……” “你敢!” 两人都顾不得装了,恶狠狠地瞪着盛苓,只恨不得用视线在盛苓身上灼出几个洞来。 盛苓的目光自这二人面上划过。 她想起了前世。 被困在林家后宅的那些日子,被这两人那高高在上的、不屑的、鄙夷的目光看着时,她的屈辱…… 也就与这两人此时感受到的,如出一辙。 盛苓在林景瑞抬手想要打她时,及时后退几步,退到了凌霜和凌雪的身后。 “林景瑞……” “傅茵……” “你们可一定要好好适应此刻这屈辱的感觉,因为……” “往后,这样的机会,还多的是!” 这一刻,盛苓的目光,比那最锋锐的利刃还要逼人。 以至于,林景瑞和傅茵,竟下意识的挪开了视线,不敢与她对视。 等他们恼怒地瞪回去时,却发现盛苓已经转身离开了。 傅茵狠狠掐着林景瑞的手背:“……盛苓,我要她死!” 林景瑞看着盛苓的背影。 目光无比幽深。 盛苓…… 必须死! 第27章 打上她的主意了? 翌日。 盛苓用过早膳,又休息了一会儿,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便换了一身衣裳准备出门。 李管家已经将那尊玉观音找了出来。 “小姐……”李管家小心地将玉观音放进铺了绸布的匣子里,感慨地道:“这玉观音,还是夫人的心爱之物……” 想起无辜惨死的盛家众人,李管家眼里也现出伤痛来。 当初盛家出事,不仅盛家的主子们,就是仆妇们也都无一幸免,盛苓是正好外出不在家才侥幸逃脱一劫,至于李管家,他原本已经离开盛家在外荣养了,知道盛家出事,只剩下了盛苓一人,这才重新来到了盛苓的身边。 盛苓沉默了一会儿,“李叔,我娘若是知道这尊玉观音被我送给一位对我多番关照维护的长辈,她也只会欣慰的。” 李管家轻轻点头。 盛苓站起身:“李叔,你一路舟车劳顿定是累坏了,先在家好好休息两日,等你休息好了我们再细谈。” 李管家送了盛苓出门。 才出了院子,就见着温别初迎了上来。 “姐姐……”温别初可怜巴巴地看着盛苓,“你又要把我一个人丢在家里了吗?我还在发热呢,要姐姐陪着才能退的热……” 李管家接连看了温别初好几眼。 一个人? 这人是在睁着眼睛说瞎话,还是压根儿就没把他看在眼里? 盛苓则有些诧异。 温别初竟然没有闹着跟她一起出门? “记得你是怎么跟我说的!”盛苓瞪了温别初一眼,“知道自己还在发热,那就好好在家待着,要是让我知道你又不老实……哼哼!” 威胁意味十足。 “哦……” 温别初蔫头耷脑地应了一声,看起来又乖又可怜。 盛苓被他逗笑了,伸手在他头上用力揉了一把,“……老实点!” 然后带着凌霜和凌雪离开。 在她身后,温别初一直盯着她的背影不放,就像是一座守候不变的石雕一般,确保无论盛苓何时回过头来,都能看到他的存在。 当然了,盛苓并没有回头。 李管家被温别初这副作态给气笑了,他用身体挡住温别初的视线,轻“哼”一声:“行了吧,我家小姐已经走远了,你这副模样给谁看?” 这种带点茶味儿的人呐,他老人家见得多了! 温别初看着李管家,微眯着双眼,“老头……” 但他的表情还没冷下来,话也只开了个头,就见李管家伸出一只满是岁月痕迹却依然有力的手按在他的脑袋上,再用力一转…… 温别初被动地转了个身,一脸懵。 待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温别初面上不动声色,心是却是气急败坏。 一定是他生病了没力气! 一定是! …… 盛苓一路去了宁安侯府。 今日是侯府太夫人办四十生辰宴,侯府虽然不至于张灯结彩,却也是喜气洋洋,就连在门口迎客的丫鬟小厮们,也都穿着喜庆的衣裳,面露讨喜的笑容。 盛苓到得早,此时登门的宾客倒是不多。 所以,正好走出来的沈名扬,一眼就看到了她。 “县主!”沈名扬眼中一亮,“快里面请,我母亲见着你一定很高兴!” 说到这个,沈名扬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最初还是他拜托许氏关照盛苓,结果去镇远将军府参加了一次宴会之后,许氏对盛苓的喜爱就一发不可收拾,这几日时不时的就要念叨一下盛苓,看得沈名扬这个亲儿子都要吃醋了。 听沈名扬提起许氏,盛苓也露出笑容。 “我也很期待见着太夫人。” 沈名扬笑着做了个“请”的手势,“县主,请……” 一个“请”字还没说囫囵呢,一旁就突然冒出一个声音来。 “这位就是德安县主?早闻县主大名,却是一直到今日才得以见着县主的面……” 声音听着很热情,但这热情之中又似是带了些可以说得上古怪的意味,便也就总让人觉得心里不怎么舒服。 盛苓微微拧着眉。 比起盛苓,沈名扬的不喜,甚至是厌恶,就摆在了脸上。 来人是一名看着约四十五六的妇人,她的衣着妆容都极为精致,头上戴的首饰也很是名贵,看起来倒也是雍容贵夫人的模样,但因为她那双格外锐利的眼睛,以及眼里时不时流露出来的刻薄,看着便让人想离得她远远的。 见盛苓不说话,妇人眉头微微拧了拧,但很快又舒展开来。 “县主想来还不认得老身,老身是……” “寿昌伯府太夫人!”沈名扬拧着眉,眼里没有任何见着长辈的敬意,“听闻伯府这段时日着实有些艰难,我还以为太夫人不会来作客了……” 他的话格外的直接,直接让寿昌伯府太夫人乔氏变了脸色。 而盛苓,知道了这妇人的身份,也悟了。 那日周嬷嬷与她讲起京城各家的情形,其中就说起了这寿昌伯府。 寿昌伯府虽是勋贵,但自第一代寿昌伯之后,后代子孙就没出过争气的,到了这几代更是连个可以守成的都没有。 如今的寿昌伯府,也不过是个空壳子了。 寿昌伯夫人早逝,如今寿昌伯府太夫人正盘算着给寿昌伯续弦,而且这位太夫人并不讲究什么门当户对,她对儿媳妇唯一的要求就是嫁妆丰厚。 说白了,寿昌伯太夫人如今急需找个有钱的儿媳妇,来填补伯府的大窟窿。 听周嬷嬷说,这位太夫人向来是个无利不起早的,这会儿却对她如此热情,所以…… 这是打上她的主意了? 盛苓笑了。 乔氏自觉被沈名扬伤了面子,这会儿见着盛苓笑,竟是连带着将盛苓也给怨上了。 “沈贤侄,”乔氏阴着一张脸,“老身与你母亲相交多年,如今你母亲过四十生辰,我又岂能不来?” 沈名扬的目光在乔氏身上打了个转,似笑非笑:“太夫人见谅,我也只是不想太夫人太过破费,还好,看起来我母亲的生辰并没有给太夫人造成额外的负担,如此甚好,否则……我母亲就该自责了!” 乔氏面色一僵。 她下意识拽了拽自己身上的衣裳,强行压下想要摸头上戴着的首饰的冲动。 就如沈名扬所说,寿昌伯府如今生计艰难,就算是她这个太夫人也有好几个月没有添置过衣裳首饰了,她身上的这套行头,都已经陪着她参加过几个宴会了。 可沈名扬不敬着她这个客人和长辈,竟然直接指了出来! 乔氏气炸了! 沈名扬这个纨绔,他到底懂不懂什么叫礼数! 第28章 定国公夫人 乔氏只差没跳脚。 她指着沈名扬,唾沫星子都快喷到沈名扬的脸上了。 “沈家小子!” 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 这小子就是故意让她难堪的! 沈名扬连忙往后退了几步,吊儿郎当地道:“太夫人何必动怒,寿昌伯府如今是这样的情形,若是太夫人再怒大伤身,那岂不又是一笔额外的花销?” 另一头,翔龙带着一行人回到家。正在门前与咻咻玩耍的伊莉娜见平原之上突然出现一阵光影,刚开始还以为是什么可疑之人。当看到来者之后,才知道自己是虚惊一场。 权胜男已经打算好了,难得来一趟,多买一些带回去送人或者自用。 夜阳华的身份神秘,崎力界中记载其本事的事迹寥寥无几,可以讲,其是一个崎力界之中的神秘人物。 其实,翔龙也想让伊莉娜停下来。但这是伊莉娜自己的愿望,作为她的男人,只有全力满足她,才是对她最好的报答。 今天少主不和主上见面,却直接跑来找两位臣子问话,可见他们父子之间的矛盾这次真的很严重。 长琴心中灰败之极,凤息,你当真狠心,竟五百年都不愿看我一眼,天尊说你会变得冷心冷肠,那我便去为你寻回那火绒草,等你的身子暖了心是不是也跟着暖了。 “知道了!林科长,您放心,这次我绝对不会再大意了!”刘盛强回答了他。 众人听到赫托斯所说的话后看向伊莉娜,见她正被烈火给吞噬。她们不由得有些疑惑,想着伊莉娜这突然是怎么了。 刘盛强刚踏进狱警办公室,就发现里面的2个狱警就跟见到鬼一样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被打碎头部的尸藤,纷纷发出惨叫落在地上。全身原本兴奋扭动的妖异根茎,顷刻间失去活力萎蔫下去。就像神怪里被打回原形的妖魔般,化为一具具被枯死根茎缠绕的残破尸首。 “什么?几千辆之多?真的有几千辆之多?”刘宏仍然是不敢相信。没想到刘范打个西域,竟然还能弄到这么多的财富,刘宏这次可算是长见识了。 说着林晨的巴掌再度落下,这一巴掌,林晨直接抽在了池田有树的另一侧脸上。 “你!”林晨的话让玄真道长和M国队长的脸色都变得难看起来。 “哈哈哈!”听到赵云的话,刘范、贾诩、田丰以及武将们低声笑了出来。刘范看太守们也都是一脸的尴尬,就料想他们不会对出兵数量有异议了。 受了刘范的刺激,朝廷很清楚他们缺少骑兵。再去买外族的战马,早已不能满足需要了。所以,朝廷很有可能会借机勒索刘范,而且勒索的还不少。 林鹏想了想说道,他打算等下先到学校里逛逛,找找线索,看能不能想起些什么。 浪西海一只手撑在地上,另一只手紧紧的抓着刀身,鬼丸很锋利,浪西海的血顺着刀身流到刀柄上,又顺着刀柄滴在地上。 威斯克知道他使用了什么秘法没有关系,可是如果威斯克说出了他使用了什么秘法,那就糟了。 见到这一幕后,神龙煞君十分无奈,只好协助达扎路继续撤离拉布城。将镇守城池的作战任务交给了虎豹王三兄弟,就这样一路打开南门,向哲梦城败退而去。 说完,伊邪的身上就爆发出了一股强大的能量,强烈的威压让所有精灵都感觉窒息。 第29章 收拾林景瑞的机会 定国公夫人文氏的神色有些黯淡,好一会儿才道:“德安县主来自边关,我有一些关于边关的事想要请教于她……” 许氏暗暗松了一口气。 不是找盛苓的麻烦便好。 她征询般地的睦向盛苓,见盛苓点头,便笑道:“夫人这可赶巧了,德安县主正在这里呢!” 文氏看向盛苓。 进门这么长时间,这还 当君不遇和雨蝶在石碑后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用树枝挖沙子挖了大约一尺左右时,树枝戳在了一个似乎有点软的什么东西上了,发出了几声沉闷的撞击声。 此言一出,底下的许多圣子全都明白了,拉鲁只是一介孤儿,又怎么可能在圣殿出生?也不可能被堕落天使路西法给附身了。 拎着猪头找不到庙门的事情多了去了,何况京城之大,地方官员,京官们来来往往犹如过江之鲫,没有人从中牵线搭桥,想在庙堂找到一个靠山都不是一个容易的事情。 雪霏霏不时盯着莫凌发呆,脸上满是喜悦。由于做法简单,所需时间短暂,雪霏霏有些失落和后悔,后悔不应该教他的,这样就有理由让他再来了。 原本的正门口,夏火和海通天由于身材魁梧,再加上各自有着不错的特异功能,总算也是有惊无险地度过了这场浩劫。 现在在酒店外面不能进去的媒体记者们都要疯了,他们一个个恼怒的打回电话到公司去,把在酒店发生的一切告知公司的高层,希望高层能够想办法让他们进去,里面的发布会绝对有劲爆消息,你看主席与总理都到场参加了。 等到方离带着阿诺匆匆赶到前面人声鼎沸的地方时候,赫尔曼正摆着一个很是拉风的造型,对着伦娜虎视眈眈,在伦娜的身后,一个足足可以埋下去一口棺材的大坑,还正在袅袅的冒着轻烟。 别人的嘲笑和讥讽,林天一向概不理会,自行自路,但是,他绝不甘于平庸。 众人缄默无言,都觉得韩大刚说得有些道理,却又不尽然,好像什么地方不对头,都在琢磨他说的话的可信成分有多少? 走在前面的两个鬼子听到后面的喊声,立刻转回身端着刺刀叫喊着向方济仁猛扑过来。 所幸没有死亡的威胁,还能放开手搏一搏,若不是比赛,军师真想直接认输,让精英团保命。 周围的学生们都只是看着这么一出闹剧,听到她的话,突然觉得很倒胃口。 这一刻,一直关注着直播视频的所有宇宙中的网民和大佬们也是停下交谈,睁大双眼,屏息以待。 皇子对于福全都很有感情,在康熙忙碌的时候,福全就像是他们的阿玛,帮他们来解决所有的问题。 在一场场战斗之中凰无夜极为的适应这样的力量,战斗的越来越顺利,战斗力也在飞速的提升之中。 8年的时间,他想,秦沐大概也察觉到了什么,只是她一直没有说。 “额鲁,你把两个孩子送到额娘处,我们在前面的茶馆等你。”胤禛不希望两个孩子过早的了解太多的事儿,还是送到了佟贵妃哪里照顾尾号。 周围一切都安静下来。唯有那壁角的烛火时不时发出一声轻微的微爆声。 凌慕辰倚靠在街边的一棵树旁,嘴里叼着一支烟,拿出打火机,“啪”地点燃。 道格拉斯从房顶上下来,右手控着一把散发阴寒气息的灵能刀刃——幽冥之风。 第30章 告知 正当她即将失去意识的时候,厉寒霆的唇紧紧地贴了上来,他用力将氧气渡给乔云舒。乔云舒的嘴唇被海水浸得冰冷,而厉寒霆的唇却是温暖的,带着生命的希望。 楚云溪自知玩儿大了,身子一蹲,便从君凌云的腋下钻出,正要溜之大吉,却被君凌云顺势拉住了衣领,将她的外裙褪了去。 之后是副校长的简短发言,预祝同学们大学四年青春圆满,不负人生。 “我不跑等着被你抓吗?”端木绮罗扒拉着四肢,根本不敢停下来。 就算不遇见坏人,按照正常程序走,他们也是偷渡,会被关起来。 君凌云一把将楚云溪拉过,大掌便扶上她的后脑勺,娴熟地吻上她娇笑的唇。 不一会儿,伊烛三人就来到了病房5301,要不是宋清激动的声音出现,伊烛和伊乐差点没有认出这个包的仿佛木乃伊一样的人便是宋清。 随着顾盼儿这么一提醒,伊烛脑海忽的一阵清明,反应过来的她冷汗流了下来。 这个时候能够少打一场,就能多保持实力应付天诛,所以沐瑾舟知道苏七的紧迫。 她早就知道厉锦天非要来拉斯维加斯的目的,不去那个地方,他是不会罢休的。 天琼洛忽然伸手拦住了艳无双,艳无双不解,看向天琼洛,之后发现陆野此刻竟然依然抱着胳膊,没有动手的意思。 然而,就在联军一头雾水的时候,圣甲虫之墙下,开始骚动起来。阿瑞斯和萨尔都第一时间听出来了,那是无数虫子互相挤压摩擦发出的窸窣声。 换做任何其他人到她当时的处境,可能都无法做到如她这般坚强。 下一秒,十几名黑铁矮人的惨叫声回荡在空气中。他们的身上,盔甲上燃起了炽热的圣火。踏着温热的大地,圣光在阿瑞斯体内源源不断的涌动着,周围的土地上,尽是烈焰,尽是光明。 陆野又仔细查看了一下秋蓉的状况,发现她的元神,基本死透了。那阴寒之气,已经彻底侵蚀了秋蓉的元神。 六婶儿给了林再一个白眼,对于林再,六婶儿是没什么好感的。当初自己还舍给她不少衣服,没成想却是个白眼狼,见了自己,从来都是仰着下巴装作没看见。 那老者再次报价,前面白千池说不卖,他以为白千池是嫌价格低,或者也是想着开出后会更值钱。 面对比自己更少的敌人,骑兵并没有使用包抄战术,而是直接冲了上去。 黄有龙的眼睛里闪过了一丝惊慌,虽然只是很细微的变化,但是郭飞却看出了异样,这更加让他肯定了一些自己心里的猜想。 “哈哈,真是太好了,我就说周孝正一定是那个孩子,一定是咱们外甥。我东西早就收拾好,就等你带我去找孩子。孩子他爸,你安排好咱们就走。”程老太太激动地满脸通红,兴高采烈的边擦了泪水,边急忙往卧室跑去。 YM的战术是中野四包二,我为什么没有反应过来,及时带着芬芬去包夹对面上路那? 他现在愿意把棒棒糖拿出来,也因为现在是在节目上,一是显示出自己有一定的实力,二是给自己立一个大方友好的人设。 而且,阮敛宁留下了这东西的话,警方就有了确凿的证据去彻查整个阮氏。 “是!”严华听了厉之肃的解释,顿时觉得自己要学习的东西还有太多了。 毕竟,上路劣,打野劣,下路劣,自己中路也劣势,完全不知道该如何赢下游戏。 在比赛没落幕之前,他们对这手黑科技还是挺期待的,真要嘲讽也得留到赛后。 陈天宇看着母亲欲言又止,儿子怪怪的吴梦玉感到很疑惑。今天酒会按理来说不应该走,而且还把江雨柔带走了。两人到底去了哪里?吴梦玉不想问儿子而是想让他主动告诉自己。 异界的空气都这么香甜,他还是个黄金单身汉,可不想这么早死。 「夫人,……」见秦嫣然额头上都是汗滴,红枣连忙拿了帕子,替秦嫣然轻轻擦拭。 沈老将军威猛高大的身躯突然一晃,他只觉得眼前唰的一下漆黑一片,还没等皇帝再开口回答,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面对实力万倍与自己的敌人,从指挥员到士兵都没有惧色,因为夏天将所有人的后顾之忧都解决了,官兵们的家人都在秘境里,他们现在非常的安全。 只见里面是一座大殿,此时杀成一片,半空中诸多神兵漂浮,一旦有人从上方拿下一件,下来后必然受到众人的打击抢夺。 两人说着,消失在了原地。那条巷子,恢复了安静。只有昏黄的路灯,依旧照在地上。 “既然你有所求,我便赐予你一件神兵,从今天起,你就为我麾下的属下了……”夏流一翻手,手中出现了一枚戒指。 斐元机甲部队也不好受,十多分钟已经造成四五十具机甲的报废,而对面的机甲部队只损失了十多具。 “就这实力也敢出来丢人?”王鹏飞不屑的冷哼一声,手中红光凝聚,直接一拳轰出,对上这十多号人的寒霜剑气。碰撞的那一刹那,这些人的寒霜剑气瞬间崩溃。众人就感觉到一座大山朝着自己压来,毫无反抗之力。 “听你这个意思,你对自己和田静婉当初的那一段感情,一点都没有割舍不下的地方了?”唐果试探着问苏安邦。 一道恢弘地声音在广场上空回荡,顿时整个广场一片寂静,无数的人炽热崇拜地看着那位老者。 第31章 给他下套 盛苓选择开门见山:“看得出来,夫人是个不喜欢拐弯抹角的性子,所以,有话我也就直说了,方才夫人说只要我有需要,您在所不辞……” 文氏郑重点头。 她既然将话说出口了,自然不是说着玩儿的。 这十几年来,找到一双儿女是她活下去的唯一支撑,从这方面来说,盛苓将儿女的消息告诉她,无疑是救了她一 请个帮手帮忙招呼桌游室的话,自己不仅可以有更多的时间研究阵修心得,也能在白天的时候调查好奇心事件,还有在嘤嘤怪招呼自己出任务的时候,也不用闭门歇业,确实有不少的好处。 听到黑夜这么说,魅姬也不在众人面前装了,手扶栏杆翻身跳下了楼梯。 其实王明教授的团队,除了负责轰20的增材制造技术攻关外,还负责了C929大型宽体客机,骨头鹰战斗机,歼20战斗机和歼轰八战斗轰炸机的部件零部件3D打印技术。 好在陛下不怪罪,还很喜欢这孩子,连凤君的位置都给了他,不然,阿尘可要怎么办? 一位更加强大的神灵降临到狼族部落,让整个狼族部落的信仰都跟着崩塌了,无数人哭天抢地,也有无数人面露仇恨。 这种方法好用,但并可以用在所有的物件之上,必须要那物件本身就价值高。 莫说是刘邦了,在场所有的人都愣神了,那么大的一条白蛇就这么容易被斩杀了吗?这也太容易了吧。 “提升实力和劳逸结合又不冲突,我觉得我们需要一段时间调整一下。”刘浪当然也知道实力的重要性,但是为了提升实力就不管其他的事情,那绝对不是他的追求。 “Fxxk,我不要这种酒鬼加流浪汉。”南方律师闻到第一个下车的白人身上的酒味,厌恶的捂住了鼻子。 周宁将他给扒拉到自己身后,眸色寒凉地看向黑衣人,没有半点废物,直接一扇子就扇飞。 “卓玛嬷嬷?蔵域国人?”莫忘摇了摇头,“我肯定不认识,”没听金老板说过有关蔵域国的人和事,他们应该没有去过那边。 宋翰也算是个美男子,只是和宋墨相比,如同晓星皓月,不在一个层次上。 “李超你很烦哎!”张丽白了他一眼,然后又不服气的哼了一声:“可是你看,他又不是负责接待新生的,却在这里连续坐了几天了。什么都不干,就在那里玩手机,还不时的往咱们这方向看一眼。 皇太后在众人之前把窦明招去,却让窦明得了这样一个名声,那还不如不提交招见。 卓越一把扶住云中天,然后将他身后的枕头垫高一些,好让他呼吸更加自然顺畅一些。 冯巡检脸上一红,连忙拱手道:“是,下官遵命!”转过身带了一众属下急匆匆去了。 “爸,你说那前面买这个清神丹的人,不会是陈家找来的托?”李原放问道。 何况能让那般强大的虫龙都在守护着,冷血玫瑰出动这么多强手跨星球的来抢夺,可想而知这七彩云菇有多么珍贵,即便是有危险,王革又怎么能舍得放弃? “当然,首先必须有火焰之心,而且灵魂力要高,最重要的是要有天赋。”梦溪解释说道。 他把妖精香水滴了几滴在了闫晓娇的尸体上,然后匆匆离开,到了百米之外后爬上了一棵大树。 穆青青整日里和烟雨相处,自然知道烟雨耳力过人。收到暗示,便没再说话。直到两人进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