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假千金假戏真做了》
7. 过节
盛迦是在送完试卷之后返程遇到的徐丽静。
景江一中没开发的地方不多,但小树林后面的空地是大多数同学逃避现实的秘密基地,时不时就有人在这里放空一下脑子。
盛迦经过的时候正巧再一次遇见了徐丽静。
她今天穿着规规矩矩的校服,倚靠在台阶上,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厌烦。
她是学校出了名的差生,逃课是常事,在这里看到她并不奇怪,她的两个同伴并不是和她一样彻底放弃的人,相反,她们成绩其实还挺好,据说是和徐丽静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所以才会在学校里天天陪她疯。
徐丽静昨天挑染了几缕粉色头发,盛迦经过的时候她正举着镜子在整理发丝,见着了对方,连忙放下,露出一个愤愤不平的表情。
“盛迦?”她一路走到盛迦面前来,恶狠狠地说:“我还没去找你,你怎么敢突然出现在我面前?”
实际上盛迦比她高半个脑袋,她这样气势汹汹的样子并不会给她威慑,反而让她退后了两步,方便两人对视,然后回答:“我送卷子顺路而已,我如果没记错,我们的事应该已经解决了。”
她眼底的困惑令昨天狠狠丢脸的徐丽静气得牙痒痒,把镜子一丢之后就挺直了腰板对盛迦说:“对,是了结了,但是你昨天出其不意偷袭我,我想和你再打一场。”
徐丽静从小就不喜欢什么柔柔弱弱的词汇,她也从来不喜欢别人说什么粉色、花裙子这才是女孩子喜欢的东西,恰恰相反,她喜欢武术,喜欢散打,她的两个朋友之所以这么信服她就是因为她小时候狠狠教训了欺负她们的男生,并且放言他们再随便欺负女生一次她就再狠狠揍他们一回。
后来这些人不信邪,依旧打着逗她们玩的名义揪她两个朋友的头发,做各种恶作剧,徐丽静那一次下了狠手,把那群人打得哭爹喊娘,还闹到了学校里找家长。
那时候她就和奶奶相依为命,奶奶对她很溺爱,丝毫不觉得她保护朋友有什么错,也不让她道歉。
后来她就被那群男生记恨了很久,从小学到高中,到处造谣她是暴力狂,是坏学生,徐丽静能忍?依旧见他们一次打他们一次,但是他们造谣的目的达到了。
所有人都觉得徐丽静爱打架,好惹是生非,除了她奶奶,一如即往相信她。
可是她奶奶在她高一的时候去世了。
她彻底失去了精神支柱,她的母亲和父亲远在外地,无论学校里发生了什么事都只会一味责怪她,让她道歉,让她别惹麻烦,甚至还责怪她去世的奶奶惯坏了她。
徐丽静觉得很好笑。
所以她就决定把这项罪名坐实,逃课、打架、惹是生非,她都真的做出来了,青春期的叛逆女孩,还是失去唯一懂得自己的亲人之后,没有人引导,她只能用这样的方式发泄自己心底的难过和悲愤,毕竟她本身就是一个非常富有攻击性的人。
当然这些都不是她挡住盛迦的原因,徐丽静从来不欺负弱小,她向来觉得自己打的架都是该打的架,那天堵住盛迦也不过是想警告她不要多管闲事而已,结果反被盛迦打倒,她不服气也不敢置信,这么多年,她很少输。
所以一直想和她再光明正大较量一下。
盛迦看了一眼昂首挺胸的徐丽静,又退后一步,“我还要回教室学习。”
说罢她就要走,徐丽静眼疾手快拉住了她的手臂,像个小孩似的耍赖,“你不准走!”
盛迦怕麻烦,于是就答应了。
结果显而易见,徐丽静又输了。
不止输了,还因为被盛迦不小心打到自己的脸,照完镜子之后没忍住在委屈中哭出声来。
盛迦站在不远处,有些无奈地看着她。
“你怎么练的啊?你一个好学生,还有时间去研究打架?”徐丽静哽咽道:“你都不知道打人不打脸吗?我顶着这伤口出去,不谁都知道我吃亏了,今后我还怎么混。”
盛迦:……
盛迦:“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她说得云淡风轻,徐丽静捂着自己发青的眼眶,恼火道:“你等着,我下次一定打过你了。”
她从小到大都没受到过这种委屈。
“我以为我们的事已经了结了,”盛迦蹙眉说道:“下一次我也不会和你打了,如果你再来堵我,我不会像今天这么好说话。”
这么一提起,徐丽静就忍不住怒火中烧,“你还敢说我们的恩怨了结了?不是你先招惹我的吗?我反击有什么问题啊?”
她的话音刚落下,墙后就传来她两个朋友的声音。
“你在这儿干嘛呀?”
徐丽静和盛迦微愣,随即就见徐丽静的两个朋友拉着站在墙后的宋霁安走了出来。
徐丽静连忙捂住了自己的眼眶,怒瞪宋霁安,“你偷听?”
宋霁安被抓个正着有点尴尬,她和注视着她的盛迦对视一眼,下意识笑了一下,多年的抗压教育让她能够保持表面上的平静有效应对这种场面,于是她对徐丽静诚恳说道:“我没有,我刚刚到这里,只听到了你的最后一句。”
说罢她把手里的试卷晃了晃,“盛迦忘记带试卷了,我帮她送过来,正巧路过而已。”
徐丽静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盛迦一眼,深觉今天又丢了个大人,抹了把自己脸上的眼泪,从台阶上起身,轻哼一声,带着自己的两个朋友往小卖部走去。
刚刚还热闹非常的空地顿时只剩下两人,宋霁安走过去将试卷放进盛迦手里,解释道:“你把这一份落在操场了。”
盛迦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东西,突然问:“你没什么要问我的?”
宋霁安眼底多了点诧异。
盛迦突然的发问是在她的意料之外,毕竟按照盛迦的性格,怎么可能主动提起自己的事。
宋霁安:“我问了,你就会回答吗?”
“为什么不?徐丽静的事情你一知半解,与其让你瞎猜去别的地方打听不如我告诉你。”盛迦和她对视,“如果你去别的地方询问,抖出和我徐静丽的矛盾,会很麻烦。”
原来如此。
宋霁安了然点点头,盛迦果然不会突然把人当朋友然后拥有分享欲,一切只为自己。
于是宋霁安坐到了刚刚徐丽静坐过的台阶上,仰头看她,“那你和我说说吧?实际上是你先去招惹的她?”
“是,”盛迦坦然承认,“我去外面兼职的时候,她和另一个女生在我兼职的咖啡店大打出手,我出手制止拉开了她们俩,但是徐丽静攻击性太强了,我只能和另一个店员合力把她赶出去,顺便送了另一个女生去医院。”
“那个女生是被徐丽静打伤的?”
“不是,是两个人争执的过程中,被她们共同打碎的瓷片割伤的手臂,”盛迦缓缓说:“后来这件事怎么处理我不知道,是店长处理的,只知道最后徐丽静赔偿了咖啡馆的损失,但是我那个时候就猜徐丽静或许会来找我麻烦。”
“她们是因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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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起的争执呢?”宋霁安问道。
徐丽静给她的印象一开始并不算好,她以为她是个习惯性霸凌别人的女生,甚至这几次见面,徐丽静都是在找人麻烦。
可是刚刚徐静丽哭着说盛迦先招惹她,并且发现宋霁安偷听也没有说什么就离开了。
宋霁安才发现因为第一面,她戴上了有色眼镜看徐丽静,所以总觉得她很暴力,可是事实并不一定是这样。
“那个女生辱骂了她的奶奶。”盛迦轻声说:“徐丽静从小和奶奶相依为命,高一那年奶奶去世,所以她听到对方的辱骂后暴怒了。”
这才是徐静丽和人打架的真实原因。
所以她对前来拉架将她赶出去的盛迦视作敌人,想要来警告她今后少管闲事。
而盛迦早就摸清了她的过去,直击痛点地用她的奶奶威胁她。
“这可真是……”宋霁安欲言又止,感觉咖啡馆这笔账理不清,站在任何人的视角上她们都没错。
盛迦拉开徐丽静是自己的职责,徐丽静为了自己的奶奶和人争执也是完全可以理解的事。
徐丽静为此对盛迦恼火是迁怒,可她自己觉得这只是反击,盛迦利用她奶奶回应了她的反击也是在自保。
这件事宋霁安并没有开口的资格,只能当一个听众,也不能给任何意见。盛迦显然拥有极为独立的人格,她能按自己的方式来处理这些事。
宋霁安最终只轻轻问:“如果,你是徐丽静,在咖啡馆会怎么做?”
“我?”盛迦面无表情地说:“或许也会当场出手,打得比她更狠吧。”
“啊?”宋霁安呆滞了片刻,“所以你其实认同徐丽静的处理?”
“为什么不?”盛迦看着她,突然勾唇笑了一下,这次是很明显的笑容,却没什么情绪,反而带着点嘲讽,“有时候暴力或许比人话更管用,有的道理是说不通。”
宋霁安从小顺风顺水,知道她身份的奉承讨好,她没有见过人性的恶,在某些方面极度天真,总觉得所有的事不到最后并不一定要用暴力的方式解决。
又或许不止她,学校里的大多数人都是这样,她们被校园和亲人保护着,依旧相信世界上的正义和公平,很天真很勇敢也很守秩序。
可是盛迦不可以,她如果做一个这样的人,她会活不下去,她会被欺负,被排挤,她习惯于一次性解决所有难题,如果使用武力是最快的方法,她会毫不在意地使用。
“宋霁安,你发现了吗?我们不是一路人,”盛迦起身,低头看她,话语直白,“走了,谢谢你帮我带试卷。”
说罢,盛迦捧着那一摞试卷往高二的教学楼走去。
她脸上的表情依旧很冷,唇角却在宋霁安看不到的地方轻轻勾了一下。
实际上,就连刚刚她都撒谎了。
遇到徐丽静这样的事她该怎么办?
她不会遇到这样的事的,因为她并没有能够让她暴怒至此的亲人。
就算有,那她也不会在明面上让自己这么被动,她会记着这些羞辱,再找机会在对方放松警惕的时候咬上去。
蛰伏才是她的本性。
可是宋霁安这样的人实际上更喜欢快意恩仇。
就像她听完徐丽静的事之后,对徐丽静改观。
或许她从小就被教导冷静理性地处理事情,可实际上当场不顾一切地发泄才是真正能令人爽快羡慕的事。
就像她在海边对盛迦的倾诉一般
8. 求神
那天的事之后,宋霁安沉静了许久都没有再主动和盛迦说话。
高三学习生活紧凑,可宋霁安实在是个很厉害的人,用孟叶冉的话来说,她是个天生就会社交的人。
处事周到,为人谦卑令她和班上的同学们很快就混熟了,良好的成绩和慷慨亲和的态度,令她轻而易举受到了欢迎,每天她进教室,都有不少人和她打招呼。
其实宋霁安并不是不想和盛迦说话,只是那天盛迦都说得那样明确了,宋霁安也就不好意思再打扰她了。
人的交际是有尺度的,对方不想和自己交流,那哪怕宋霁安走出了九十九步都没用,但她也没有放弃,只是在寻找一个合适的机会,而在没找到之前,她决定暂时不去做更多,免得惹盛迦厌烦。
日子在这样日复一日中进行着,短短开学一周,她们的课桌里已经堆满的练习题和试卷,好不容易熬到周末,盛迦和自己兼职的咖啡馆请了假,大早上就陪盛怀樱去了法金寺。
法金寺离市区不远,骑辆小摩托大概四十多分钟的路程,它建在海边,后面就是一片沙滩和蔚蓝的海水,进寺之后香火味却能完全掩盖海水的咸腥气。
从昨晚开始就一直在断断续续地下雨,今天早上天晴了一会儿,现在又下起来了,盛迦给自己撑了把黑伞站在殿外的院子里,没进去。
盛怀樱对神神鬼鬼信得非常有选择性,她也不认识几个菩萨,所以一般采取见到谁就拜谁的方法,管平安的,管健康的,管钱财的,还有不认识的,只要见了,她通通都要拜拜。
“菩萨保佑我把把胡牌,给夕阳红的钱都赢回来……”
空无一人的大殿里盛怀樱跪在中间细细念叨着,没一会儿就响起“滴”的一声,是她扫功德箱上的微信二维码付款的声音。
盛迦站在门前听着,只眯着眼睛接了几滴屋檐上滴落下来的雨水,没等一会儿盛怀樱就风风火火从里面出来,低头看了她一眼后就越过了她,说道:“高考这种事,我觉得还是你自己去求比较灵验。”
盛迦拒绝,“我没有必要去。”
盛怀樱叹了口气,“好吧,下午你要去哪里?和我一起回去吗?”
盛迦想了想,回答:“你自己回去吧,我在这里再看看。”
有时候盛怀樱会觉得盛迦比自己更成熟,她一点都不像个十八岁的孩子,那双黝黑的眼睛令盛怀樱有些不敢直视,她也很少干涉盛迦的选择,闻言只点点头,“那我先走了,夕阳红还约了我去打麻将。”
盛怀樱撑起一把画着冰雪奇缘彩绘的小雨伞,那是夕阳红的小孙女的伞,盛怀樱在楼下打麻将快把夕阳红的牌馆当成自己的家了,里头的东西拿得很是顺手。
盛迦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寺庙的门槛前,门外响起汽油摩托车的轰鸣声,没一会儿这轰鸣越来越远。
她不想站了,干脆些坐在了门槛上,望着雨幕发呆。
其实也没想什么,她很少能有这样什么都不想放空大脑的时候,法金寺很安静,甚至今天因为下雨都没有香客,这一整个院子都只有她一个人。
不知坐了多久,盛迦被一声猴叫唤回了神。
猴子?寺里怎么会有猴子?
可她面前真真切切就蹲了一只膘肥体壮的猕猴,对方被养得珠圆玉润,毛发光亮,眼神清澈,正坐在她对面挠脑袋,雨幕里有名年老的师太正背着手悠悠走过来,对着猴子叫了一声:“当归。”
当归立马应了一声,随即接着歪头看向盛迦。
盛迦无言与它对视一眼,福至心灵地从自己背的书包里拿出了盛怀樱早上留给她的梨,当归见状立马从她手里接过,吭哧吭哧咬了起来。
“她还挺喜欢你,”师太走近了,站在旁边围观,笑着说:“当归平常野性难驯,很少见她亲近谁,基本上都是说不过两句就要呲牙咧嘴。”
师太是个老师太,看着六七十的模样,脸上的皱纹堆叠,但精神却很好。
盛迦觉得她眼熟,想了半天才想起是在门口的工作人员介绍墙上见过她的照片,当时她还印象深刻,因为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寺庙的主持是个女人。
“它是您的宠物吗?”盛迦坐在门槛上抬头看师太,难得流露出点小姑娘的好奇,“看上去它的年龄好像也不小了呢。”
当归眼睛边上的毛有一点泛白。
师太温声说:“不是宠物,你看到后面那几座山了吗?那都是当归的领地,整座山只有她一只小猴子,每天她都在山里玩,玩累了就来找我。”
“不过你说得没错,当归今年十六岁啦,是只老猴子了。”
盛迦这才有些诧异起来,当归显然被养得极好,一点都看不出十六岁的样子,倒像只有八九岁,除了眼睛边,半点不显老。
她去动物园看过老猴子,没有哪只有当归这样的精气神。
当归看了盛迦一眼,大概是坐在雨里有些难受,它握着啃了一半的梨子,蹲到了她身旁,两人并排坐在门槛上,倒是显得有些和谐。
师太边走边问:“要试试我们这里的斋饭吗?”
法金寺的斋饭其实还挺出名的,大概是她们自己种的米,做出来的饭特别香,以前盛迦陪盛怀樱来这里的时候吃过几次,不过今天她留在这里的目的并不是吃饭,更不是真心来拜菩萨的。
“不用了,我再坐坐就走了。”盛迦轻声说。
师太没有强求,只笑着说:“那我就先进去准备斋饭了,中午外面打车不易,记得早点儿回家。”
盛迦谢过她的好意。
师太往里走,当归也就起身跟着往里头跳,盛迦看了眼表,上面正显示十二点半,她这才撑起自己黑色胶伞往外走。
法金寺外有一条公路,如同师太所说的,这边人迹罕至,基本打不到什么车,可是盛迦并不着急,她慢吞吞走在路边,头顶的雨在这气温最重的中午竟然停了下来,时不时有零星几辆车经过,直到一个弯道,一辆未曾减速的车经过,车轮碾进水洼里,溅了盛迦满身。
罪魁祸首甚至懒得看后头的盛迦,一眨眼就向前驶去,徒留盛迦一人站在原地。
她今天穿的是短袖和短裤,白皙的腿上溅满了泥巴,白色的t恤更是惨不忍睹,水花最高拍到了她头顶,连头发都在掉落水珠。
她爱干净,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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讨厌自己身上这样狼狈,这会唤起她一些不好的记忆,令她忍不住蹙眉,她看了眼扬长而去的那辆车,然后记下了车牌号。
这里离最近的公交车站起码还要走十来分钟。
可她并没有烦恼多久,她等的人来了。
“盛迦?”
她的身后传来一阵惊呼。
是属于宋霁安的声音。
盛迦回头,便见到坐在车里,趴在车窗边的宋霁安。
少女正一脸担忧,没了平时在学校的顾虑,连忙让刘阿姨停车,然后她走了下来。
“你被车溅了一身水吗?”
盛迦现在的模样哪怕面容冷淡也显露出几分可怜,贴在她脸颊边的头发还在滴水,雨后的湿润仿佛也染湿了她的眼睛,令那双向来不怎么近人情的眼睛被雾气缭绕。
宋霁安以为她在哭,连忙恼怒道:“是谁这么没素质啊,你没事吧?”
盛迦仿佛有些尴尬地退后两步,“我没事。”
“这里很难打到车的,我载你回去吧?”宋霁安提议道。
盛迦垂下眼,睫毛濡湿,“不用了,我身上太脏了。”
宋霁安从来没有见过她这样脆弱的模样,很干脆很坚定地扣住了她的手腕,“没有关系,来吧,我送你回家。”
她以为自己还要多说点什么,可是这一次盛迦竟然只有些抗拒地挣脱了一下,随即便被她轻而易举地牵动了,并且乖乖跟着她进了后座。
盛迦左看右看,找不到垃圾袋,从自己的书包里拿出了一本练习册,垫在了自己身下,免得弄脏真皮座椅。
车里还有班上的另两位同学,一个叫章铭悦,另一个是周音。
盛迦一上车,她们就和她打招呼。
无论章铭悦还是周音都是和宋霁安一样极为热情活泼的女孩,她们三个在认识后不久就经常玩在一起,周末还约了一同出门玩,带刚刚来这里的宋霁安熟悉一下城市。
宋霁安拿过车里的毛巾递给盛迦,和章铭悦还有周音解释了一下盛迦刚刚的经历。
几个女孩立马七嘴八舌地谴责起这种没素质的行为,章铭悦和周音时不时还要安慰盛迦几句。
盛迦是个话很少的,几人说着说着,又转移了话题,说起了她们今天出门玩过的几个景点,共同分享起照片来。
盛迦靠在窗边,眸光轻闪。
和她猜到的差不多。
事实上,三人商量周末去哪里玩的时候就在盛迦前面,盛迦早在周三就将她们的计划听得很完整,那是一条从市中心到城市边缘的路线,而尽头就在法金寺的海边,预计能够从早上八点到中午十二点半结束,而晚上她们还约好了去市中心到影院看最新上映的大片。
周末下雨,盛迦并不确定她们还会不会来,但假如在没下雨的时候出门,等她们到达了法金寺外必然是已经下起雨的,这种情况有很大的概率宋霁安会为了方便回家,打电话让司机刘阿姨来接她们。
这才是盛迦在寺里等到十二点半的原因,她在赌一赌宋霁安会不会来,但是很幸运的,她赌对了,不然她可能真要顶着这一身脏泥巴回家了。
9. 逃跑
车一路从法金寺开进了市区,周音和章铭悦家就在附近,刘阿姨便先送了她们回家,两人和车里的宋霁安与盛迦告别。
等车重新起步,刘阿姨问道:“还是以前的地址吗?”
显然她对盛迦印象深刻,哪怕时隔一周也依旧记得这个小姑娘。
盛迦握紧毛巾,轻声说:“可以麻烦您送我到绿意咖啡馆吗?地址可以直接输入导航的。”
刘阿姨点点头,“可以的。”
盛迦看了一眼宋霁安,解释道:“我妈妈如果看到我这样,会担心我是不是受到了欺负。”
假的,盛怀樱才不会在意这些,甚至她根本不觉得盛迦在外面会被欺负。
可宋霁安信了,她低声问:“这是你打工遇到徐丽静的咖啡馆吗?”
“是,我有几套备用的衣服在那里,可以去那里换。”盛迦沉默了一下,这才接着说道:“你下午有空吗?”
宋霁安回答:“有啊,怎么啦?”
“我请你喝咖啡吧,作为……感谢。”盛迦有些别扭。
宋霁安突然凑近了她,眼底没有丝毫阴霾,她盯着盛迦的侧脸,笑容灿烂,“那我得考虑考虑,你每回感谢了别人之后就觉得事情解决了,不用和人产生联系了。”
被说中的盛迦:……
她看到前视镜里刘阿姨兴致勃勃看热闹的目光,似乎也觉得盛迦的脾气很特别很有意思,很想看看两个小女孩究竟要怎么相处。
盛迦艰难地虚心问道:“你想产生什么联系?”
宋霁安说的很直白,“朋友啊。盛迦,你很特别,也很神秘,总是让人想要多了解你一点。”
盛迦抿了抿唇,“我不特别,也不神秘,我只是一个普通的高中生。”
她说这话时宋霁安脑子里想的却是她骑小电驴带着自己环滨海公路转了一圈又一圈的时候,那时候她以为自己和盛迦有了彼此的小秘密,可以成为朋友,可实际上盛迦是在感谢她陪自己去打疫苗,感谢之后就算两清。
再往前,是盛迦成熟并且游刃有余地解决徐丽静的事时,她旁观的全程。
盛迦是她见过的最特立独行的女孩子,也是宋霁安顺风顺水的人生里见过的最难接触的人,可这反而激起了她的兴趣,总让她想了解盛迦更多一些。
尽管盛迦说她们不是一路人,可是宋霁安并不这么觉得,这个世界上从来就不会有一模一样的两个人,每个人都走在不同的路上,可朋友就是互相磨合后能够并肩而行的人,不试一试怎么知道呢?一次的意见不同并不能代表着什么。
宋霁安虽然说着自己要想想再接受盛迦的邀请,但到了地方之后还是毫不犹豫地下了车,并且让刘阿姨回家了,毕竟她晚上还要和同学看电影,完全可以在这里喝过咖啡之后再找点别的事情做,免得来回奔波。
今天值班的是店长,她见着了请假的盛迦有些诧异,随即发现她身上脏污的衣服之后又连忙让她去后面的员工休息室换衣服。
宋霁安则找了个位置坐下。
绿意咖啡馆是个布置得颇为艺术性的咖啡馆,到处都带着绿色的点缀,显得一片生机勃勃,纺织沙发和矮桌又令这里头多了些温馨与随意,环境很好。
店长姐姐指了指桌面上的二维码,笑着说:“你是小迦的同学吗?你可以扫二维码点单,也可以到前台看菜单点单。”
宋霁安选择了二维码点单,这家咖啡馆的主营业务居然并不是咖啡,卖得最好的是令人眼花缭乱的不同种类的冰淇凌和碎冰,她从上翻到下,被好几个冰淇凌吸引有些犹豫不决,正等着,手边被放上了一杯拉花的拿铁,白瓷杯子上有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指甲被修剪得很短很圆润,沿着手往上看,换好衣服的盛迦正站在她身边。
“我还没点单呢,你怎么就上菜了。”宋霁安调侃完往拿铁里看了一眼,诧异起来,“咦,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喝这个?”
“因为你每天中午,桌子上都有一杯桂花酒酿拿铁。”盛迦回答道:“我每天都会闻到它的味道。”
宋霁安眨了下眼,“这种细节你都能注意到啊。”
盛迦:“……”
宋霁安见状不逗她了,拿起拿铁喝了一口,意料之外的好喝,甚至比她每天都要点的那家更好喝,令她眼睛立马就亮了。
“你还有什么想吃的吗?可以接着点。”盛迦淡声说。
宋霁安闻言也没和她客气,看向手机屏幕上的几种冰淇淋,每一个都特别标注了它的体积,以她的胃口顶多再解决一个,于是干脆点了点销量最高的,“这个凤凰鸳鸯眼生椰冰淇凌吧。”
一直坐在收银台的店长闻言笑了起来,“巧了,这个和桂花酒酿拿铁是小迦的拿手好戏,就她做的味道最好喝,我都做不出这种味道。”
宋霁安这才反应过来,拿着拿铁冲盛迦晃了晃,“这是你做的?”
盛迦点点头,然后转身向后厨走去,显然是准备帮宋霁安做冰淇凌,这令宋霁安更加期待起来。
她坐在沙发上翻出手机回了两个消息,门前便传来一阵风铃的叮当声,这次进来的还是个熟人。
只见徐丽静进门之后熟练扫码,点了一杯饮料,随即便坐在靠窗的桌边看向窗外,半点没看向宋霁安,又或许说那天的一面之缘并不足够让她记住宋霁安这个人。
店长姐姐对她印象深刻,店里的这套桌椅全凭徐丽静那次闹事才全部换掉,她从冰柜里拿了个小蛋糕,走到徐丽静身边。
徐丽静见状托着腮说:“姐,我真学乖了,这次我绝对不会在店里打架影响你生意的。”
店长姐姐冲她笑笑,对她态度还是很好的,把蛋糕放下之后就回到了收银台后。
宋霁安却觉得有点紧张,这次不在店里打架,那就代表徐丽静这次是有目的的,店里唯一和她有过节的是盛迦。
按照盛迦的性格,在学校里她和徐丽静的矛盾肯定不会告诉店长姐姐。
宋霁安倒是想给盛迦发个微信提醒一下,可上次好友申请盛迦还没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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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呢,于是她只能再次发送好友申请,并且在验证信息那里填写——“徐丽静来了,疑似找你麻烦”几个字,期盼盛迦能及时看见。
可等盛迦托着几乎有宋霁安脸那么大颜色艳丽的冰淇凌和另一杯水果茶出来之后,徐丽静哪怕看到了她却也只是冷哼一声没有别的动作。
这令宋霁安有些担忧的心落了下来。
等盛迦送完徐丽静的饮料之后坐回了宋霁安的对面,毕竟今天她请假了,并没有什么上班的需求。
宋霁安看着自己面前的冰淇凌,有点儿不知道从哪里下勺子,平心而论,要是普通的冰淇凌她肯定大口大口就吃了,可是面前这个不愧叫凤凰鸳鸯眼,连凤凰毛都被塑得根根分明,两只眼睛是红宝石和白宝石,栩栩如生,很漂亮,无论从哪里下勺感觉都会破坏美感,更何况这可是盛迦亲手做的。
现在的气温高达三十四度,哪怕室内开着很低的空调,可冰淇凌也还是有了融化的趋向,宋霁安狠狠心,终于还是从凤凰尾巴下了手,沙冰凉凉脆脆,特别好吃,令她眉眼都忍不住舒展开来。
但没吃几口,她便听到了一阵熟悉的上课铃声。
“周六还有学校上课吗?”她忍不住好奇问道。
“附近是景江三中,她们高年级半个月才放一次假。”
宋霁安点点头表示了解了,并且对三中的校友们居然要这么久才放一次假感到深深的同情。
明明打了上课铃,外面却还时不时有些穿三中校服的学生走过,大多是体育生,这种周末是她们大多都是用来训练的,因此自由度比别的学生要高许多。
遥遥地,有一群同样穿着三中校服的人朝绿意咖啡馆走来,一直坐在窗边的徐丽静骤然起身出了门,并且留下了自己的果茶钱在桌面上,盛迦还没起身去帮店长姐姐拿钱,就见窗外的徐丽静走到那群三中人面前,精准地一拳打在了其中一个高个男生的脸上,随即又是一个飞踹,一脚踹到了他肚子上。
外面的场面顿时混乱起来,被打的男生捂着鼻子面目狰狞地呼唤同伴找徐丽静报仇,人群中的女生避到了一边,有几个想上去找回场子的女生被同行的人拉住,徐丽静便像匹孤狼一般和其中仅剩的三个男生缠斗到了一起。
宋霁安没见过这种混乱的场面,下意识就要报警,可窗外却传来徐丽静大声的呼喊,“盛迦!过来帮我!”
盛迦站在门口,抱胸不动。
徐丽静立马补充道:“五百!”
盛迦闻言立马就推开了门。
宋霁安满脸诧异,连忙跟了上去,只见有了盛迦的加入,局势瞬间从徐丽静被压着打变成了有来有回,徐丽静和盛迦竟然配合得还挺好,顿时就把对方打散了一点,盛迦趁机一把拽住徐丽静的手腕,钻出空隙往外跑。
眼见着盛迦就要跑进小巷,宋霁安连忙着急叫道:“盛迦!”
盛迦目光落在她身上,在拉着徐丽静跑过时另一只手立马扣住了她的手,拽着两人跑进了绿意咖啡馆的小巷里。
10. 谈心
景江三中不像一中一样是市重点中学,坐落在地段极好的区域,甚至出了学校就能看到海。景江三中地理位置偏差,周边有许多上世纪留下的小巷,七拐八绕,但这样得天独厚的环境也让三中的校外斗殴层出不穷,周边的店铺都快习惯了。
绿意咖啡馆前的争斗甚至都让周边的店主懒得出门看热闹,抬手报个警就算完事,至于到时候警察还找不找得到聚众斗殴的几人,那就不关他们的事了。
而盛迦拽着宋霁安和徐丽静进了小巷之后追在她们身后的三个男生并没有被轻易甩掉,三人在巷子里七绕八绕,绕了将近半个小时才彻底甩脱。
盛迦和徐丽静这种长跑习惯还提着口气的倒是只多喘了几口气,但是从来没这么长时间奔跑过的宋霁安却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她平常只在健身房进行过定时的一两公里爬坡运动,大多慢跑个十来分钟就差不多结束了,一时没有适应过来,等三人停下后她难得率先甩开了盛迦的手,靠在墙边闭眼平复剧烈跳动的心脏。
一时巷子里只有三个女生的喘气声。
宋霁安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喊那一声盛迦,但是下意识喊了,盛迦怕她受两人连累,没有过多思考,也就干脆直接地带上了她。
宋霁安从来没有过这么狼狈的时候,等终于平复过来之后都快给她自己逗笑了。
和她同时发笑的是徐丽静,她直起腰来,拍了拍盛迦的肩膀,“多亏了你我才能毫发无损逃出来,太痛快了。”
盛迦拍开她的手,看了她一眼,冷淡地说:“别忘了你的承诺。”
徐丽静摆摆手,“没忘,明天给你,当感谢了。”
宋霁安看她这得意的模样,忍不住提醒,“我刚刚看到旁边的阿姨打电话报警了,等会说不定警察就到了,到处都是监控,今天说不准要去趟警察局。”
事实上,不止是徐丽静,就连参与的盛迦以及被拉着走的宋霁安都免不了要被带去警察局一趟。
但是宋霁安从盛迦出门到盛迦拉着她跑注意力都在盛迦身上,自然知道盛迦从头到尾没有打伤任何人,主要目的是把徐丽静救出包围圈,并且仅仅半分钟就挡住了这次的斗殴,她没什么大问题。
有问题的是徐丽静,主动挑衅。
当然,对方回击之后这件事就会变成互殴,她和那三个男生免不了要被带去私下调解。
“我知道,”徐丽静无所谓的说:“我去过很多次了,这片的警察都快认识我了。”
宋霁安今天算是开了眼了,她第一次见这样嚣张的普通高中生。
到底还是忍不住问道:“你为什么要打他啊?他惹到你了吗?”
一说起这个,徐丽静就来劲了,她扭头看盛迦,仿佛突然有了分享欲,“你还记得那次我和三中的那个女生在你店里打架吗?”
盛迦点头,“我要是没看错,是今天拦着自己的同伴不让她们上前给你增加负担的女生吧?”
“没错,就是她。”徐丽静点点头。
对这件事有些许了解的宋霁安被她的话头吸引,问道:“她为什么要帮你啊?”
“因为我和她和解了啊,”徐丽静缓缓说:“那次我和她打架,把绿意咖啡馆里的东西都打坏了,店长姐姐找我们俩索赔,她和她家里的关系还不如我呢,哪里有钱赔偿,低三下四求店长姐姐能不能打工偿还,我反正不缺钱,就顺手一起帮她还了。”
“于是她就和我真诚道歉了,并且决定陪我做一件事,”徐丽静说:“她决定陪我一起捉出来在背后散播我谣言的人究竟是谁。”
“我高一原本是在三中上学的,到了下学期才转到一中,她是我原来班上的同学,能认识我会传播我奶奶的谣言的人肯定是原本认识我的人,我和她溯源找了三天,终于找到了那个人。”
宋霁安没想到这背后还有一段这么崎岖的过程,“于是你就选择了大庭广众去揍他一顿?”
徐丽静看了她一眼,洋洋自得道:“当然不是,你们不知道,我这几年可惨了,说我是不良少女的,说我是小混混的,最好笑的是有人说我私生活混乱,还造谣过我奶奶是被我气死的。”
“被人这样误解我还是挺烦的,我一张嘴怎么可能说得过那么多张嘴,可是一直被这么造谣我又很不爽,所以我和她商量了一下,决定找个机会,让造谣我的人也感受一下被异样的目光对待的感觉。”
“那个和我打架的女生叫宋易,是她们校运动队的队长,其实很受人信服,我打完那几个男的之后他们肯定会来追我,而他们离开之后,别人肯定会询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宋易会配合我把他们做过的事,造过的谣言复述一遍,他们人不在,根本没有否定的机会。而在大庭广众下打架,周边的商家肯定会报警,无论有没有参与,宋易她们,我,还有造谣者都会被带去警察局详细询问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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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打他们的理由,我不信他们敢在警察局否认,只要有这双重认证,谣言不攻自破,这么大件事肯定会传得到处都是,今后被唾弃的人就是他们了。”
她说完之后,巷子里沉静了下来。
宋霁安对徐丽静刮目相看,她从前从未发现过这个女孩居然还这么有勇有谋,报复起人来也这么爽快。
宋霁安并没有张口问她为什么不采取法律手段呢?因为她很清楚的知道,走法律途径,要解决这件事需要很久很久,现在已经高三了,说不定判决下来之后高三都快结束了,而对方的惩罚也并不一定会有多大,甚至因为需要保护隐私,他受到惩罚的事都不一定会被人知晓。受到惩罚之后他换一个城市生活,照样可以好好读大学,甚至可能都不需要感受到别人奇异的目光。
徐丽静的方法更加快准狠,能达成她的目的,堪称高效,并且能确保除非对方离开景江,否则无论转学到景江哪一个学校或许都会有人认出来他。
恶心的造谣者这个名号会在未来一年永远钉在他身上,或许不会有人当面这样说,但总会有奇异的目光凝视着他,在私下嘲笑着他。
就如同当初这些人对待徐丽静一样。
“你们不给我鼓鼓掌吗?”徐丽静笑骂一声,“我难得这么聪明一次,也就是我不想让我两朋友掺合进来,不然都不和你们说我的壮举。”
宋霁安连忙捧场地替她鼓掌,这时盛迦的手机响了一下,她打开看了一眼之后就收了回去。
“店长说警察到了,”她直起身子,扭头往回走,“我们直接过去吧。”
徐丽静点点头,双手插兜跟在盛迦身后往前走,走到一半回头看还留在原地的宋霁安,“你要一起吗?其实你是被我们拖累的,不去也没关系。”
和她一起回头的还有盛迦,那双深黑的眼睛没有什么别的情绪,只在等待着宋霁安的回复。
宋霁安冲两人笑起来,“这种事咱们一起跑的,怎能漏掉我啊。我也是第一次进警察局呢,你们可得护着我点。”
可事实上,在她立在原地的那几秒,她在心底思索过后做出了另一个决定。
——她想帮帮徐丽静。
尽管妈妈从小教她的大多是理智,可少年人是不需要这样多理智的。
她们凭心而动,宋霁安欣赏徐丽静的坦然和旷达,她对她的印象已经完全扭转,她不希望徐丽静输。
11. 一起
刘阿姨带着律师到警察局时面对的是一群排排蹲的高中生,她在最末尾的角落找到了她家霁安以及霁安的新朋友盛迦,见到两人都没有什么损伤她松了口气。
天知道她接到宋霁安的电话,让她带律师来警察局捞她时有多诧异。
刘阿姨从宋霁安五岁的时候就跟着她了,是宋宁秋特意为宋霁安招来的多功能管家,从小就和已经去世的赵阿姨照顾宋霁安的生活起居,她发誓,宋霁安从小就乖得不像话,并且懂事得不得了,堪称她跟过的最好带的小朋友,没想到第一次青春期叛逆就叛了个大的,直接进了局子。
当然,刘阿姨并不觉得这是盛迦带坏了宋霁安,她的学历很高,当初能应聘上这个职位也是从一堆常青藤里杀出来的,她在辅修过儿童教育学,并且成功拿到了博士学位归国。她的教育理念和她的导师一脉相传,认为孩子需要放飞天性,她很讨厌关于女孩就要文文静静,乖乖巧巧的设想,比起这些,她更希望自己带的小孩能够有分寸的放飞天性,这不是添麻烦,而是她们人生道路上的奇异经历。
所以接到电话时她只有诧异,赶来警察局时也最先担心宋霁安有没有受伤。
宋霁安也是第一次这么蹲在警察局潮湿的地板上,见到刘阿姨终于来了之后抬头和她对视时却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半点没有为此留下什么阴影。
李阿姨:鉴定过了,还是过去的傻白甜。
也因此她坚定认为自家孩子在这次事件中是绝对没问题的。
律师进去和警察交涉了解事情经过,刘阿姨则在警察允许下走过去扶起了宋霁安和盛迦,盛迦又顺手扶起了还在发懵的徐丽静。
徐丽静是主要人物,又是常客,警察是一定得打电话给她父母的,但是她父母在外地无法赶回来。
徐丽静早就习惯了,蹲在地上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表现。
而警察看过监控后判定了盛迦并未参与互殴只是在救人,虽然没让外头蹲一排的小孩们起来,但是也已经略过了她,就等着事情完全弄清楚之后让她宋霁安还有宋易几人一起离开。
徐丽静原本是在很平静地接受这些事,反正只要结果到位了就行,她对自己没什么太大的要求,这种事只要协商好了,上不了档案。
可是等宋霁安打过一个电话之后,所有的事情都脱离了掌控,在她眼中律师是个很遥远的名词,在过去她也从没想过找律师。
宋霁安的律师平常大多数时候负责的是宋氏重工的法务问题,现在用来解决学生纠纷其实有些大材小用,可是她依旧显得极其专业,没有丝毫轻视。
徐丽静被叫进去问话前,宋霁安与她对视,轻声说:“你只需要如实说就好,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惊喜呢?”
她的眼神带着鼓励,也没有丝毫轻视。
甚至连她旁边的刘阿姨都冲她笑了一下。
这是奶奶去世后,徐丽静第一次感觉自己不是在孤军奋战,心底涌进了一片暖流,过往的委屈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涌来,令她眼眶发红,只能胡乱点点头,然后转身进了调解室。
等徐丽静的身影消失,刘阿姨才无奈地摸了摸宋霁安的头,“今晚的事,您可得自己和宋总解释。”
宋霁安连忙说道:“妈妈现在还没睡吗?”
刘阿姨说:“是的,知道您进了警察局,宋总很担心,您赶紧去回话吧。”
宋霁安冲盛迦小声说了句,然后就捧起手机去了玻璃外面。
两人只隔了一面玻璃,宋霁安或许以为这样能阻隔掉一些声音,可实际上并不会,她的声音依旧断断续续传来。
“……对啊,我们没有错妈妈,我想帮帮她。”
“……我注意到安全了的,下次不会让你担心了……律师姐姐很厉害的,够了够了,不需要别的了……”
“妈妈你一点都不生我的气吗?真的呀?嘻嘻,我今天其实超级开心的……”
哪怕周围人来人往,宋霁安却依旧像个会发光的小太阳。
李阿姨坐在盛迦身边和她一起看宋霁安打电话,在盛迦没注意到的时候,她实际在偷偷打量她。
等盛迦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之后,李阿姨也没有移开视线,只笑着说:“我看过了视频,你很厉害。”
“谢谢,”盛迦面对她的夸奖有些不知所措。
“霁安给你添麻烦了,你是个有分寸的好孩子,不过我有个问题有点儿好奇,”李阿姨缓缓说。
盛迦与她对视,不知道为什么心跳得有些快,李阿姨的眼睛里掺着许多别的东西,那是年长的阅历者仿佛能洞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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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的目光,以至于令向来都很冷静的盛迦开始思索自己是不是暴露了些什么。
可最后李阿姨却只眉眼弯弯地问:“霁安和你现在是朋友了吗?”
盛迦无法准确回答这个问题,她只能说:“现在我欠宋霁安的东西好像又多了点。”
李阿姨没忍住笑出声来,“那看来霁安要和你成为好朋友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啊。”
盛迦沉默下来,有些不知道怎么接这句话,但所幸打完电话的宋霁安及时走了进来,她一头雾水地看向正满脸笑容地李阿姨,“你们在笑什么呀?”
李阿姨适时地转移了话题,“没什么,不过您和宋总聊完了吗?”
提起妈妈,宋霁安神采奕奕,“聊完了,她说我做得对,让我自己把这件事做完!”
这件事自然是帮助徐丽静的事。
徐丽静的目的其实达到了,可是宋霁安觉得还能更进一步,现在造谣的男生做过的事,宋易她们那一群人已经在警察的告知下彻底确定,今晚闹得这么大,这件事肯定会很快成为景江各所高中里新的热点,这是徐丽静所能做到的极限。
但有了宋霁安的帮助之后,她可以做更多,趁着这股风,直接告对方造谣,就连证据都不用再费尽心思地寻找,宋易几人完全是可以直接指认的当事人,就算要寻找证据,往学校里溯源也能拿到相关证据。
她要借一把力给徐丽静,让所有人都知晓,随意造谣被发现后不止会被人指指点点,还会面临法律的惩罚。
很快徐丽静就和律师一同走了出来,她又恢复了平常的斗志昂扬,显然互殴的事双方已经调解完毕,而律师告诉她的对造谣者的惩罚才刚刚开始。
她很感谢宋霁安,所以绝对不会轻易放过这些人辜负她的帮助。
等几人从警察局出来时已经快八点了,宋霁安提前和周音章铭悦说明了情况,电影早就结束了,她也就没准备再过去了。
刘阿姨非常善解人意,并没有强求宋霁安回家,反倒给她留足了时间让她可以和小伙伴们一起复盘今天大获全胜的快乐,只叮嘱她玩到点了就给自己打电话。
徐丽静拽着盛迦和宋霁安说是要去自己的秘密基地,并且用还有没给盛迦的那五百强行把本来准备要回家的盛迦也强行带了过去。
12. 基地
徐丽静的秘密基地实际上是一片无人到访过的小沙滩。
景江作为知名旅游城市,很多人千里迢迢来看海,大多数海边其实每年都会有不少游客,滨海公路因为远一些,又是条小公路,所以并不热门,周边人不多,而徐丽静的秘密基地在滨海公路边上,是个很角落的位置,如果不是熟悉地形的本地人,那大概是不会找到这里来的。
徐丽静拎着刚刚在便利店买下的数十罐气泡水,全丢在了沙滩上,招呼着两人一同坐下。
夜晚的海水也在一起一伏地涌进沙滩上,今晚有漂亮的月亮,照在海面上,泛出粼粼波光,白天的燥热在晚上被海水很好的消融,她们坐在海边体感温度只有二十六七,是个极其舒适的温度。
徐丽静用开瓶器打开了一瓶橘子味的气泡水,“啵”的一声,瓶盖落地,她又挨个给盛迦和宋霁安递过去,笑着说:“再说一遍,今天真的很谢谢你们。”
女孩子的友情发展起来其实特别容易,这样一次刺激的经历更是感情的增进剂,起码对宋霁安和徐丽静来说是这样。
宋霁安跪坐在沙子上,举起自己的玻璃瓶和徐丽静碰了一下,碰完之后似乎想起了什么,目光灼灼地看向盛迦,拖长声音,“盛迦,你也来嘛。”
盛迦被四只眼睛盯着,勉勉强强用自己的荔枝味气泡水和两人碰了一下,宋霁安和徐丽静顿时乐开了花,宋霁安大声说:“那我们就庆祝徐丽静同学今天报复成功,顺利达成自己的心愿!”
徐丽静笑嘻嘻地从自己的书包里掏出来一个手机,打开了录像功能,“再说一次再说一次,留个纪念。”
于是宋霁安在她按开了录像之后凑近手机看了一眼,再次迎着海风大声说:“那我们就庆祝徐丽静同学今天靠自己的努力报复成功,顺利达成自己的心愿,干杯!”
徐丽静笑着应和,两人再次看向盛迦,盛迦无奈且配合地再次和她们碰杯。
这一次三个人力气都用得有些大,玻璃瓶里的气泡水涌了出来,打湿了手,徐丽静给两人找到了纸巾,却没有关闭手机,而是把手机改为自拍,转身背朝大海,对着手机里大声说:“以前我每天都过了今天不知道明天做什么,但是我现在突然知道我要做什么了!”
这是一句很突然的话,突然到宋霁安和盛迦都没反应过来。
可徐丽静已经很认真地说:“我要努力学习,我未来要当一名律师,我要和今天的姐姐一样,可以用语言保护自己,也保护别人。”
她今天学到了新的词汇,维护自己的合法权益,维护自己的公平正义。
这是她叛逆了这么多年一直想追求的东西。
直到这一刻,她才突然发现,她追求的是这样一条康庄大道。
“其实我从小嘴就很笨,所以我脾气这么坏,我和别人吵架说不过别人,我没有那么巧舌如簧,所以我只能用拳头保护自己,”徐丽静说:“可是未来,我不可能永远只用拳头保护自己,因为哪怕用拳头我也会吃亏,也会受伤,不是每一次都这么好运。”
“我要学会更好的保护自己的方法,并且也能像律师姐姐一样用这些方法去保护别人。”
那是徐丽静这么多年来从未有过的眸光发亮,她的眼睛灿若繁星,笑着关掉了录像,保留下了自己十八岁时伟大的愿望。
宋霁安捧场地给她鼓掌,也是真心为她快乐。
徐丽静是个人来疯,她挖出来了自己藏在这里的天幕和小灯,拉着盛迦和宋霁安组装好之后,就打开了蓝牙音箱,一遍放着歌一边跟着轻哼,时不时还要快乐地去海边踩一踩水。
宋霁安被她拉动,跟着她一起在沙子上胡乱地画,只有盛迦,坐在天幕下,握着气泡水,安静地看向她们。
她很不想为现在快乐的氛围动容,可她不可能不动容。
在海边的这两道身影显得那样轻快,那样自由,她们玩到半途,宋霁安大幅度招手,对盛迦喊:“盛迦,一起过来玩吗?”
盛迦没有动,她坐在原地,很深很深地注视着她们,直到宋霁安和徐丽静跑过来,一边一个人架着她往海边走。
“你这个人,整天这么冷干嘛?就陪我打架的时候有点人味。”徐丽静一边吐槽一边拉着她往水里走,“玩水去嘛,今晚潮水不大,特别温柔。”
“盛迦才不是没有人味呢,”宋霁安反驳道:“她可是个超酷的女孩儿。”
盛迦被她们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架进了海里,不妨一个海浪打过来,把三个人都打成了落汤鸡。
刚刚还叽叽喳喳的空气有一瞬间的凝滞,随即传来宋霁安和徐丽静的哈哈大笑。
盛迦无奈地把被打湿的头发往后拨,她并没有发现,自己的唇角其实也在不受控制的勾起。
三人一直玩到十点半才准备着分开。
徐丽静家就在附近,自己一个人拎着剩下的气泡水,朝盛迦和宋霁安摆摆手就往前走去。
原本盛迦也准备自己走回家,可被宋霁安拉住了手,说是刘阿姨等会才会来,她自己等有点害怕,希望盛迦陪她等一等,作为回报,也可以顺便送她一起回家。
可事实上盛迦家和宋霁安家在南北两边,这个顺便是非常不便利的。
但盛迦没有反驳,因为她看出了宋霁安是有话要和自己说,而她也有话还想对宋霁安说。
刚刚徐丽静离开时给了盛迦五百作为道谢,盛迦收下了。
她并不知道该怎么感谢宋霁安今晚的帮助,如果没有宋霁安,哪怕她没什么大问题也避免不了被叫家长。
她不习惯建立亲密关系,所以总想把所有事情都两清,可现在显然是她越欠越多。
盛迦把自己的“酬劳”抽出三百递给宋霁安,面对宋霁安困惑的目光,她只轻声说:“这是你应得的。”
钱被宋霁安推了回去,“可我没做什么啊,这是徐丽静对你帮她逃出追杀的感谢,和我没有关系的。”
盛迦闻言抿了抿唇,还没说话,宋霁安就扬眉道:“而且你给我酬劳是不是又想两清啊?我才不要呢。”
说着她仿佛也学会了徐丽静式的洋洋得意,笑着说:“我早就防着你这样做了,想感谢我不得想点别的法子啊?你就先欠着吧,等我想好了想要什么再和你说嘛。”
经过了一个晚上的相处,宋霁安面对盛迦已经没有那样小心翼翼,甚至开始暴露她自己狡猾的本性。
盛迦:……
盛迦有些无奈,也有些烦恼,但是心底的抗拒却并没有那样深,最终只点点头,算是应下了,甚至还通过了宋霁安的好友申请。
和宋霁安满满当当的好友列表不一样,盛迦的好友列表零零总总也就十来个人,其中一大半还是兼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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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
宋霁安看得一脸震惊,过去她以为盛迦是因为不熟故意不通过的,结果是她在班上一个同学都不加,社交空间小得可怜。
盛迦面对她的震惊并没有什么感觉,毕竟她不怎么有社交需求,也和班上大部分人不熟。
很快刘阿姨就来了,两人再次坐上了她的后座,这一次大概是太累了,她们在车上都没怎么说话,还头靠头睡着了,直到到了盛迦小区,刘阿姨才叫醒呼呼大睡的两人。
盛迦背着包往自己家走,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喇叭,她回过头,只见睡眼惺忪的宋霁安正趴在车窗上冲她挥手,脸上的笑哪怕在黑夜中依旧耀眼且灿烂,她对她说:“盛迦,晚安!”
盛迦没有回话,站在远光灯照出的一片光亮中看了她一会,最终还是抬手朝她挥了挥手,然后再次隐入了黑夜中。
进了小区之后就变成了大片的黑,盛迦妄图平复一下心口的砰砰跳动,似乎从徐丽静和宋霁安拉着她往海里跳时,她的心跳就不自觉地变了速,是那种难得的,被愉悦和自由的情绪充斥的跳动,直到现在都没有完全平复下来。
一楼依旧有不少人在通宵打麻将,盛迦照惯例在门前看了一眼,没有看到盛怀樱,于是她放轻脚步上了楼,一般情况下,盛怀樱这个时候应该已经睡着了。
可等她打开屋子里的灯后,入目的却是一片残骸,屋子里显然被人打砸过一番,而盛怀樱正满脸疲惫地坐在沙发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刚刚涌动着快乐的心脏顿时冷了下来,她不是那群能够和同伴畅游在海里的鱼儿。
她的生活是一团淤泥,堵死了她快乐的每一条路。
仿佛一瞬间从幻想回到了现实中,盛迦又成了那个冷漠的,不近人情,处处充满着算计的少女。
她也终于想起了今天所发展的一切都在她的计划中,她和宋霁安的关系会在今天徐丽静的事件中毫无刻意痕迹地拉近一大截。
“王健快要出来了,他那几个兄弟又来打这套房子的主意了。”盛怀樱过了很久之后才缓缓说:“你还有一年高考,考个远一些的地方吧。”
盛迦沉默着换鞋走了进来,她蹲下身,准备收拾地面上被砸得粉碎的碗盘。
“你报警了吗?”
盛怀樱冷笑一声,“报警有用吗?哪怕我和他离婚了,他的兄弟跑进我家砸掉我的几个碗盘泄愤,能让他们去坐牢吗?”
不会,顶多拘留几天,然后他们又会再来。
无休止的骚扰着她们。
“等你高考了,考一个远一点的地方,我把这套房子卖了,然后咱们再也不回来这里了,好不好?”盛怀樱弯腰握住她的手臂,拉着她坐到自己身边,这是她想了这么久,想到的最好的主意。
她想躲到一个没有人能再找到她们的地方重新开始,盛迦去哪里,她就去哪里陪她定居。
盛迦低头看着自己手上的瓷片,没有说话。
盛怀樱却觉得这是个极好的主意,她侧身拥抱住盛迦,仿佛要从自己的女儿身上汲取莫大的勇气,低声说:“就这样好不好?你去哪里,妈妈都跟着你走。”
盛迦窝在她怀里,没有动。
只有深黑的眼睛里涌现出一抹复杂的情绪,代表着她未尽的话语。
——可是妈妈,我不是你的孩子,我也想跟着我的妈妈。
13. 挑战
王健家里三兄弟,在王健坐牢之后他们没少来骚扰盛怀樱觉得她拿了他们王家的东西。
后来报了几次警被拘留了一段时间后安分了一点,可大概是王健还有一年就要出来了,这群贪得无厌的人再想找机会私吞房产就来不及了,只能趁着这个时间多来吵闹几次,看看有没有希望吵得盛怀樱就范花钱消灾。
真是一群贱东西。
盛迦在教室刷卷子时在心里默默想道。
但这现在并不是她最主要要思考的事,她要思考的应该是半个月之后的第一次月考。
宋霁安成绩好并不是假的,最近几次周考测试,她和宋霁安的总成绩基本不相上下。
没有人能永远拿第一,盛迦知道这个道理,可是并不代表她不想做永远拿第一的人。
她的人生与机遇曾因为她的成绩而得到,所以她对此的执拗远超常人。
用孟叶冉的话来说就是盛迦这半个月学疯了。
只要在她们的视野范围,基本见不到盛迦的正脸,只有一个黑色的后脑勺。
她们或许并不理解盛迦这样做的原因,但是因为盛迦一个人带来的紧迫感令坐在她周围的几人都跟着紧迫起来,而这种氛围间接影响到了整个班级,连办公室里每天蹲点问老师问题的学生都变多了。
对此班主任刘逸冬女士是非常乐见其成的,每次进教室看到齐刷刷一片安静的脑袋她那叫一个满意,就是办公室里总被缠着的各科老师有些苦不堪言,这种苦不堪言一直影响到了高三一班隔壁的二班。
两个同样是尖子班的学生,一班抢占老师们的课后时间之后二班就挤不进去,挤不进去就忍不住去找她们的班主任抱怨,刘逸冬被自己隔壁同事也同时是自己多年前的老师找到时是有点尴尬的。
景江一中在这里矗立了几十年,不知道送出去了多少学子,刘逸冬曾经也是景江一中的学生,师范院校毕业之后又重新考回了母校,回来之后就会时不时遇到一些曾经她的恩师,比如现在任隔壁二班班主任的方老师。
方老师今年都五十四了,就要到退休的年纪,这或许是她带的最后一届高三,所以对学生们颇为宠溺,几个小姑娘因为挤不进请教老师问题的队列里过来告状,她当然也还是要处理一下。
但是刘逸冬总不可能不让自己的学生去问问题吧?
她从教其实也有七八个年头了,这一届高三班是她从高二就带起的,带过的所有班级里最争气最自觉的一届。
不过方老师都放话了,她也不可能什么都不做,起码要和自己班上的学生们商量一下,给隔壁班留点答疑时间,两个班课程相同,老师也基本重叠,只要规划一下彼此的时间,完全可以互相避开。
但是出乎她意料的是,她还没来得及将自己的提议拿去征集班上同学的意见,两个班的孩子就率先对上了还立下了赌约。
事情的起因是在共同的体育课闲暇时间里,二班挤不进物理老师的办公桌,几个小姑娘愤愤不平之下和一班的几个小姑娘吵起来了。
但是她们吵得很克制,并且是出了办公室之后才吵起来的,毕竟物理老师的年纪比方老师还大,是学校的返聘优秀教师,她们是很懂尊师重道的人,万一吓着这老太太了怎么办。
外面在吵架的时候,盛迦在里面刷数学题。
眼见着声响越来越大,两边不想事情闹大吵进老师耳朵里的人,连忙进班来找能管事的来阻拦。
二班的班长是个很高挑的女孩,平常成绩不差,常年和盛迦争夺第一,每次的分差都不过一两分,但是她和盛迦不同,她在二班很有威信,也能让二班变的极有凝聚力。
一班这头身处吵架漩涡的章铭悦倒是想找一班班长,虽然和盛迦在上个周末有过一些交流,可想起她平常的行事作风,最终还是选择了平时更管事的孟叶冉。
孟叶冉倒是对这件事早有耳闻,等她被拽到走廊上,看到还在对峙的两个班时,深感对这件事的头疼,如果调和,那班上同学可能觉得她是叛徒,如果不调和,那矛盾肯定会升级。于是她转头就走去了盛迦的课桌边,打断了对方做数学题的进程。
她先是轻轻敲了敲盛迦的课桌,等盛迦抬头之后才坐到她前头宋霁安的空座上,笑着说:“班长,我们班和隔壁班吵起来了,这件事是不是该两边的班长一起处理一下?”
盛迦被打断思路有点不悦,可是她面对的是孟叶冉的请求和状似对这件事不关心,实际上眼角余光都在往这边撇的同学。
盛迦确实不怎么喜欢社交,也没有和班上的同学打理好关系的欲望,但是这不代表她不想承担班长的责任,别人有求到她头上的时候,她也并不会拒绝,只是平常别人基本不敢来。
两边的争吵她早就摸透了,这种小争执没有人会想捅到班主任那里去,不然小矛盾就很可能变成大矛盾,高中生本能地不愿意让老师大人们过多参与进她们难得有些精彩的日常里。
是的,两边吵架也是精彩的日常。
班上的同学们从来都没想过,原来请动盛迦这尊大佛出马是件这么简单的事。
也正是因为盛迦答应了这件事,令高三一班的同学们反而激起了浓郁的兴趣,这种兴趣甚至超过了吵架这件事本身——或许是想看看向来独来独往的盛迦究竟准备怎么替她们所有人解决这件事。
而盛迦没有管跟在自己身后的一堆小尾巴,很快就到了门口,隔壁二班的学生竟然也已经站了满满一个走廊,刚刚还在争吵的几个女孩子早已被分开只是脸上依旧有些愤愤不平。
盛迦的目光落在站在一班大门口的二班班长苏照霖身上,正巧,苏照霖也在看她。
两人的视线一对上,苏照霖就冲盛迦笑起来:“盛迦,你好。”
盛迦朝她点点头,并没有多余的废话,“在这里吵也没有结果,一班二班都需要老师答疑,但是学习上的事并没有退让的理由,如果你们想协商,一开始就应该好好说话。”
“你们明明每天都看到我们去排队了,占着老师的时间,我们忍多久了你们知道吗?”二班有人恼火地说道,大概也没想到盛迦上来态度就这么强硬。
“老师的时间都是自由的,我们自己去得早,那当然是我们问啊。”章铭悦反驳道:“你们也可以提早去,抢占我们的时间啊,这有什么故意不故意的呀。”
苏照霖叹了口气,她有些好奇地看向盛迦,似乎不明白对方是在故意拱火还是有别的想法。
她其实能理解护住自己班级利益的行为,但是现在只需要一点小火苗就可能把双方的怒火再次点燃,到时候要是闹大了可就难办了,说出去,景江一中两个尖子班为了抢老师答疑的机会大打出手,她只要想想那个场景就觉得哭笑不得,这不得今后被老师们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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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话一代代讲下去。
“你!”二班几个小姑娘叽叽喳喳地就回怼起来,“你们班每时每刻都和长在办公室里一样,我们怎么抢啊!”
“你们这也太横行霸道了!还讲不讲道理啊!”
“就是就是!”
其实一班也很委屈,她们问题多难不成还是她们的错吗?上学期全面复盘之后这学期就开始大量的高难度练习,老师们课程有限,不可能这么快全部讲完,中途还要进行第三轮复习,很多易错的问题都只能自己去钻研去找老师,以做到提前掌握。
眼见着两边又要吵起来,盛迦终于开了口,“与其这么吵来吵去,不如竞争分配。”
她的话一出,两边顿时熄了火,有些困惑起来。
“什么意思?”
“六科,每月一次月考,按平均分对比,从今以后两个班级哪边分数高可以得到那一科老师这个月课间和体育课答疑时间的分配权,但是时间分配不能低于六比四。”盛迦缓缓说道:“如果你们答应,我会去向班主任和各科老师说明这件事。”
盛迦处理事情向来很干脆利落,这是一个双方都无法拒绝的挑战。
一班怎么会不知道她们不可能永远让老师只解答自己的问题,这件事她们迟早需要退让一步,让出部分时间,而且很可能是大部分时间,老师的调节必然要对两个班做到公平公正,与其这样不如她们两个班级私底下自行分配时间,只要她们努努力超越对方,在这件事上就拿下了主动权,她们的时间依旧会多于二班。
两个班都是尖子班,高二组班就是年纪前八十名自由打散划成两个班,双方实力其实不分上下,只偶尔各科平均分有一定浮动,这个条件很公平,只要争取有三门赢过对方在时间上就没有什么大问题,未来复习更加紧张的时候这种矛盾肯定会更加突出,还不如现在就定下规则。
这个挑战公平地让人哑口无言。
苏照霖垂眸沉思片刻,这才说道:“这件事我必须问过我们班上的所有同学才能答复你们。”
是等着老师们来调节时间还是她们自行安排,肯定不同的人会有不同的想法,她不能自作主张地答应。
盛迦理解地点点头,“我们班也是,但是我建议早点儿商量出结果。”
争端消弭,拥挤的走廊顿时又宽松了起来,等几个老师接到消息要来处理的时候,盛迦已经效率极高地让孟叶冉征集完了班上同学的意见,结果当然是大部分人都同意了这件事。
她们这个年纪总是自信满满,掺着点骄傲和狠劲,面对挑战兴致勃勃。
等打完羽毛球回教室的宋霁安知晓这件事时还有点遗憾,毕竟根据章铭悦的口述,盛迦今天那叫一个大杀四方,眼神轻蔑。
是的,对于她们来说,盛迦既不退让,也不软弱,极其挑衅地提出这个建议,一定是对一班的极度自信。
年纪第一是自带光环的,哪怕盛迦没有融入班级,也不代表周边的同学不喜欢她,恰恰相反,她们对她很好奇,也始终抱有对学神的尊重和好感,只是觉得她平常太不近人情,太冷漠。
可今天的事却让她们发现盛迦不止是学习厉害,连谈判都这么厉害!
冷漠对内,让人有点不敢接近,冷漠对外,那实在是太酷了,连带着她们都要骄傲地耀武扬威起来。
简直太帅了,安全感满满。
14. 月考 盛迦挣脱不开索性就不挣脱了。
不到半天的时间,一班二班就协商好了未来一整年的竞争方案。
一中的老师虽然有的年轻有的年老,但大多数都是很开明的老师,否则也不会带出这么多开明自信的学生。
盛迦和苏照霖把两个班级协商约定的事与刘逸冬和方老师报备时,连方老师都笑着说:“没想到我临到老了,还有被两个班的同学抢着要的经历,要是放到你们这些小姑娘都喜欢看的小说里,少说得是个什么玛丽来着?哦对,玛丽苏。”
她们的协议轻而易举地通过,刘逸冬和方老师会负责去把这件事告知别的老师,充分尊重两边学生们自己的决定,反正后面要是又出现了什么问题还有她们兜底呢。
一班二班的协议定好之后效果特别显著,第一个月考还没开始,双方公平瓜分了各科老师的答疑时间,剑拔弩张的气氛消失,反倒显得和睦起来,连呛声都带着点调侃。
这件事里唯一的受害者大概是盛迦自己。
自从这件事过后,她和一班同学之间的距离感仿佛被打破,哪怕她依旧不怎么说话,也还是会时不时有调皮的女生过来拍拍她的肩,调侃道:“班长,你加油,你可是我们全村的希望啊!”
盛迦:……
一班卯足劲想全面超越二班,更想让盛迦保持住年级第一的宝座。
宋霁安每天都在前面偷笑。
有了和徐丽静的那回经历,盛迦和宋霁安的关系不说完全变好,但起码有了些细微的不同,宋霁安给她投喂零食她会接受了。
等章铭悦骚/扰完盛迦笑着回座位之后,宋霁安递了颗奶糖给她。
盛迦顺手接过,撕开包装纸就放进了嘴巴里,甜丝丝的奶味弥漫,令她一开始的无奈和暴躁都少了一点。
“盛迦,你现在好像个表情包啊,”宋霁安说。
盛迦闻言抬头疑惑地看向她。
宋霁安把自己的手机拿出来,调到了一张图片,上面是一只小熊猫夸张地抓起自己的耳朵,旁边配文:“听到了!听到了!两只耳朵都听到了!”
盛迦:?
宋霁安笑出声来,“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你把别来烦我四个字快摆到额头上了。”
可惜效果不大,盛迦并不知道她现在的不近人情已经失去了效果,班上同学在发现她并不是那么不可接近之后,越看到她的臭脸越想上前来逗逗她。
离月考越近,班上的氛围就越紧张,一班二班对这次月考的重视和焦灼都快令刘逸冬和方老师有点儿担忧了,主要是怕累着这群孩子,这也是稀奇了,别的老师都是绞尽脑汁让学生学习,她们俩却反了过来,需要绞尽脑汁让她们多点休息时间。
不过最近确实有一件事在学生们之间悄悄传播,而且是很难得的大瓜。
三中一周前的打架事件大多数人都有所耳闻,毕竟从初中开始各个学区的学生就是交叉上学,高中之后虽然大多数都分回了原区,但同学关系都还在,学生群体中发生一件大事整个景江的学生都知道是件很正常的事。
原本的版本是景江三中一个男的特别恶臭,胡乱造谣别的女生,被对方一拳头打趴下了,闹到了警察局里,现在女生那头要告他了。
这个男生有名有姓,直指三中具体的人,而女生具体是谁却始终没有定论,目击一切并且把这件事散播出去的宋易特意和自己的小姐妹们隐去了徐丽静的姓名。
在各种半信半疑中,这个小道消息长了腿一样满天飞。
有相信的,谴责的,有不信的,反过头骂女生情绪不稳定的,打人不对的,这件事沸沸扬扬传了好几天,直到月考之前的两天,终于有了对这个男生的具体惩罚——开除学籍留校察看+全校检讨自己的错误。
而徐丽静高调地放出了自己的开庭证据和官司打赢的证据,这么些年来,包括传播她是太妹天天打架、私生活混乱等等内容全部属于造谣。
她敢说就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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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别人再议论什么,她就要把这个人钉在耻辱柱上,那个男的甚至为了征得她的谅解,跪在地上恳求,徐丽静只觉得想笑,她确实态度松动了,可这并不代表她宽容了对方,事实是她并不想这个人被轻易地彻底开除。
开除了,走了,有什么意思?留在这个最熟悉的环境里,人人都认识他的环境里,受人白眼,遭人指指点点才是这种人该得的。
事实上一中大多数认识徐丽静的人都知晓,她并不是什么坏人,不是不喜欢听课逃课的女生就是坏人,她很勇敢,也很讲义气有正义感,她也帮助过很多女生,替她说话的人远远多过诋毁她的人。
唯一对这件事颇有微词的大概只有一中高三一班二班的学生,她们大多在惋惜怎么这件事就放在月考前走向高/潮,弄的她们吃瓜也不能吃个尽兴,帮徐丽静骂人也没时间骂几句,等月考结束了,事情讨论度都下去了。
对这件事全须全尾都参与了解的盛迦宋霁安却深藏功与名,然后在这样热闹的氛围中走进了月考考场。
六门考两天,最后一门英语考完之后,一班不少人都眼巴巴来问盛迦考得怎么样,这次月考题目比所有人都想象地要难,考完心里就没怎么有底了。
盛迦表情变都没变,别人问起,她只简短回复:“不知道。”
等到放学所有人都离开了,宋霁安才从人群中抽出机会追上盛迦。
“徐丽静说想请我们吃个晚饭。”她和盛迦并排往校外走去,这次依旧没有留给盛迦拒绝的机会,早就和宋霁安串通好,守在校门口的徐丽静见两人来了,立马走到盛迦另一边,两个人一左一右,和当初在海边一样架着她就往外走。
盛迦挣脱不开索性就不挣脱了。
宋霁安早就了解过了盛迦的兼职时间,是绝对不会耽误她的时间的,三人很快就上了停在一旁的大众。
刘阿姨见着她们仨笑眯眯的,在学校前头调了个头就往市中心开去。
15. 依偎
徐丽静的目的地是市中心的一家高空餐厅,在这里低头往下看城市都会变的渺小,甚至还能看到波光粼粼的海面,景色堪称一绝。
“我特意定了靠窗的位置,怎么样?”徐丽静笑眯眯地把菜单递给两人,心情颇好地说道:“想吃什么随便点。”
“那今天就是你的庆功宴咯?”宋霁安调侃道:“要再干杯祝徐丽静同学成功达成所愿吗?”
“那当然,”徐丽静扬头,再次露出那副臭屁的模样,“我这几天被人盯着盯得可过瘾了,早就想拉你们出来玩了,就是你们要月考了,我不敢耽误你们。”
“你也要月考,”盛迦一边翻菜单一边默默纠正。
她没有来过这个地方,空中餐厅的价格不低,每道菜都在一百以上,或许对徐丽静和宋霁安来说这并不算什么钱,可是盛迦还是本能地觉得太贵了,有些不知该点哪一道。
宋霁安或许察觉出了什么,她凑到盛迦身旁,和她一起看菜单之后笑着说道:“你还要付律师费呢,就不宰你了,盛迦,我们一人点一道菜意思意思算了怎么样。”
盛迦抬头看了她一眼,点点头,“好。”
“我没来这里吃过,有没有什么推荐啊?”宋霁安问道。
徐丽静毫无障碍地报出了这家餐厅的几个招牌菜,宋霁安和盛迦便听了她的话在好评率最高的两道菜上打了勾。
三人的热闹氛围主要靠宋霁安和徐丽静撑起,盛迦一如既往地话少,等菜上来之后她更是除了专心吃饭基本不说话。
徐丽静这段时间有了自己的目标之后已经决定要努努力看自己能不能往上面的班级调,景江一中虽然不实行成绩组班,,但是学生如果想去更好的班级,只要成绩合格是可以申请的。
徐丽静因为高一转校的时候考试结果并不理想,最终进的只是普通班级。
宋霁安仿佛天生就拥有共情的心,哪怕徐丽静现在提出的目标尚且遥远,她也可以给出自己的建议。
相谈甚欢的两人并没有注意到盛迦时不时看向宋霁安的复杂目光。
在她眼底,似乎从认识宋霁安开始她就一直光芒万丈,灼热到有些烫眼,起码盛迦知道自己永远难以流露出这样顾盼神飞的表情。
“怎么了?”
大概是盛迦这一次注视的时间太长了,宋霁安察觉终于到,冲她笑了笑。
盛迦别开眼,刚要淡声说一句没什么,视线却一顿。
在她们前面不远处的两桌,苏照霖正跟对面的女人发生争执。
宋霁安顺着她的目光看,诧异出声:“苏照霖?”
“谁?”不明所以的徐丽静也跟着往那边看。
只见苏照霖和对面的女人已经不欢而散,打扮得光鲜亮丽的女人提起自己的手提包便往外走去,苏照霖坐在原地沉默了许久,最终打开了自己面前的香槟酒,小小尝了一口之后,飞快站起身朝外追去。
几人目送着她离去,一时都没说出话来。
“你们认识她吗?”徐丽静有点儿好奇。
“勉强算认识吧,”宋霁安和盛迦默契地对视了一眼,没有就这件事多说什么。
三人很快用完了餐,盛迦和两人告别之后就去了打工的酒店。
依旧是她和宋霁安遇见的那一家,她是临时工,今天是最后一天。
大概早就通过管家知道了这件事,盛迦竟然在自己打扫的最后一间房间里看到了正在里面写作业的宋霁安。
见着了她,宋霁安立马开始收拾书包,面对盛迦面部表情的脸,有点儿心虚地加快动作。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盛迦淡声问。
听见她的问话,宋霁安反倒有些诧异地抬头,低声说:“我在等你啊。”
说着她仿佛发现了什么一般,跟在盛迦身后兴奋地说:“我以为你会和平常一样直接无视我呢。”
宋霁安进门后基本什么都没动,盛迦甚至只要把床单被褥重新更换就可以了,十分省时省力,宋霁安想搭把手被她冷酷无情地拒绝。
“你不会,就不要上手。”
宋霁安闻言讪讪收回了自己的手,她解释道:“快十一点了,我担心你一个人回家不太安全。”
这确实是她的本心,酒店位置不算在市中心,哪怕景江治安良好,那盛迦一个女孩子深夜独自回家也很难让人放心。
盛迦仿佛已经习惯了一般,缓缓应了一声。
宋霁安眸光微亮。
她没有再说话,一直陪着盛迦整理完房间,回工作室换回了自己的衣服之后两人才从后门走了出来。
宋霁安的小电动依旧摆在熟悉的位置,盛迦看了一眼,一边给自己戴安全帽,一边问:“你等会自己怎么回家?”
“刘阿姨来接我,”宋霁安回答。
她自觉地想把驾驶座让给盛迦,可盛迦却摇摇头。
暖黄色的路灯下,盛迦眼底的疲惫格外显眼,她并不是钢筋铁骨,白天耗费精力学习,晚上耗费体力打工,令她已经有些难以支撑。
宋霁安从自己的包里拿出几颗糖塞进她手里,温声说:“补充一下体力?”
盛迦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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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撕开包装后草莓味的软糖在嘴里流出抹茶味的夹心,不算太甜,却足够美味,她起身坐到宋霁安身后,轻声说:“谢谢。”
夜晚的风夹带着海水的味道,扑在人脸上凉快,却也令人昏昏欲睡。
盛迦觉得自己这段时间大概是真的累狠了,竟然不知不觉靠在宋霁安肩膀上合上了眼睛,可等脑袋不小心磕到宋霁安肩膀时又忍不住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宋霁安大概察觉到了她的异常,温暖的手绕到身后,胡乱摸索到了盛迦的手,在车开得歪歪扭扭之前把她的手完完整整环在了自己腰上。
“盛迦,可以靠着我睡,”她认真说:“我认路的。”
盛迦微愣,手背上属于宋霁安的那点点暖意仿佛未曾消散,在许久的沉默后,她将另一只手也环上了对方的腰,然后就像她当初第一次在这里搭载着宋霁安时她做的那样,也将下巴磕到了她肩头。
那是一种很满很充盈的拥抱感,盛迦在过去的十八年里,从未拥抱过任何人。
她以前唯一充满希望地想要拥抱的人是盛怀樱,小小一只,只能抱到盛怀樱的膝盖,可最终被对方推开了,后来盛怀樱来拥抱她的时候,她从未回抱过。
因为她已经不需要依靠谁了。
可是宋霁安不一样。
她的身上充斥着平和与稳定,两人前胸贴后背时,盛迦甚至觉得自己能感受到她的心脏在一下一下健康地跳动,那是一种极为热烈的生机,带给人难以言喻的安全感。
“宋霁安,”盛迦在黑夜里突然开口,“你还有时间吗?带我再兜两圈吧?”
宋霁安微愣,盛迦温热的吐息近在耳畔,令她敏感的耳尖顿时便红了,以至于过了一会儿才回答:“可以啊。”
大概和盛迦待久了,她现在竟然已经能明显感觉到盛迦的情绪变化,刚刚的疲惫在此刻仿佛骤然加深,在宋霁安应下之后,盛迦在她肩膀上调整了一下位置,侧脸贴着她的脖颈,偏头看向滨海公路下的大海。
她轻轻应了一声:“谢谢你。”
声带的颤动从肩膀传到脖颈的动脉之间,仿佛在这一刻,两人完成了一次共鸣。
宋霁安从后视镜可以看到盛迦偏过的侧脸和毛茸茸的脑袋,没有平常的冷硬,她在呆呆看着深夜的风光,在放空自己的大脑。
就像是认识了很久,沉默寡言的猫突然冲她放下防备。
宋霁安的心口小小地软了一下。
今夜是两个少女秘密的依偎,甚至不需要问缘由,宋霁安也愿意陪盛迦在这条路上走过一遍又一遍。
16. 申请
宋霁安和盛迦到家的时候已经将近凌晨十二点半了。
滨海公路边咸湿的海风气刮不到盛迦的小区门口,这里只有一片阴沉沉的黑,两人在公路上一圈又一圈地转,却仿佛有了什么默契一般,谁都没有再说话,直到这一刻,盛迦回到了自己家门口。
她取下了自己头顶上的安全帽还给宋霁安,只低声问:“刘阿姨快到了吗?”
宋霁安看了眼手机,半分钟前刘阿姨正刚给她发过消息,说是还有五百米左右到这里。
盛迦和她站在小区门前,一同等着刘阿姨的到来。
黑色的大众很快出现在两人视野内,刘阿姨下车帮宋霁安把电动车折叠起来放进后备箱,宋霁安上车后冲盛迦挥挥手,“盛迦,你回家吧。”
盛迦沉默着点点头,却没有动,站在门口执着地目送着大众驶离,这才朝小区里走去。
刚刚吹过海风后打起点精神的脸,在无人再能见着只周,骤然显露出埋藏在内里的疲倦。
她并不习惯把自己的弱点暴露在别人眼前,尤其这个人是宋霁安。
她觉得自从经历了徐丽静的事之后她整个人都有些奇怪,似乎失去了平日里的冷静和理智,今天看着宋霁安和徐丽静说笑居然还会在心底幻想要是她从小也有一个正常的环境生活,会不会也和她们一样充满少年人的朝气与活力,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心如槁木,满心只想往上爬。
可是这样的幻想只能想到这里,那时候她悚然一惊,抬头时依旧是宋霁安和徐丽静说笑的脸,可只有她才知道自己心底有多慌张。
她在这样努力的生活就是为了不去羡慕别人的生活,以前她许多次告诉自己,她会是最好的盛迦,或许她经历了别人未曾经历过的糟糕生活,可她不会认命,她会好好经营自己的人生。
她从来没有羡慕过谁,也没有存在过什么幻想。
因为她不需要,她是最标准的实干派。
可是宋霁安的出现把她这么些年努力竖起的堡垒砸出了一条缝隙,那些复杂的情绪甚至影响到了她今夜的工作。
盛迦漫无目的地在小区里走着,手机突然响了一下。
是宋霁安发来的消息。
宋霁安:怕扰民所以不敢太大声在车里说话。
宋霁安:盛迦,晚安呀。
宋霁安:[小猫比心]
盛迦盯着最后那只漂亮的布偶猫被人拉着比心的表情包,莹光照在她脸上,令她的脸更加苍白。
可她现在有些不知道要做什么表情,只能机械地用手指写了一遍晚安发过去。
她按灭了手机,深吸一口气,似乎是要把心底的躁郁全部呼出去,她并不是一个容易被情绪左右的人,所以也只允许自己奇怪这一夜,今晚之后,她依旧是那个目标明确的盛迦。
-
宋霁安并不知道盛迦此刻在想什么,她今晚心情原本很好,后来却开始变得有些难过。
可能是因为感受到了盛迦的疲惫。
哪怕在海边兜风的时候,保留了一点她自己小小的喜悦,却也无法掩盖她和盛迦前胸贴后背时传递过来的情绪。
她从小就很敏感,她母亲宋宁秋很关注她的身心健康,在她成长的过程中替她规划了许多才令她长成现在这样自信开朗的模样。那些敏感变成了敏锐,令她能够很轻易地去感受到别人的情绪变化,也变成了她从未和其她人说过的小秘密。
她能够在过去现在都这样良好地与别人相处,这样的感知力功不可没。
人难以做到真正的感同身受,可不妨碍她去感知了解另一个人的情绪。
她不知道该怎么帮盛迦轻松一点。
刚刚离开盛迦的小区时她趴在车窗上往后看,盛迦逐渐缩成一个小小的点,就好像夜晚时的亲昵也消失得无影无踪,她们之间的距离又像行驶的车一般,越拉越远。
或许是她上车之后在熟悉的环境里失去了表情管理,在前面开车的刘阿姨发现了她的抓耳挠腮,没忍住笑起来。
“怎么啦?”她温和地开口,“上车之后就魂不守舍的,可以和我说说吗?”
宋霁安托腮回答:“是觉得盛迦很厉害,一边上学一边兼职,还能稳拿年级第一。”
“她好像天生就能把所有事都游刃有余地处理好,做什么都很云淡风轻有把握,而且情绪非常稳定。”
刘阿姨点点头,“嗯嗯,夸奖说完了,你烦恼的事呢?这段时间你在家夸这个小姑娘夸得我和你周阿姨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宋霁安不好意思地笑起来。
每一个小女孩交到非常厉害的朋友之后,都会忍不住到处和人炫耀,她其实也不能免俗。
“我觉得她太辛苦了,”宋霁安说到这里就忍不住又叹了口气,“但是我不知道怎么帮她。”
她看出来了盛迦很缺钱,其实她可以给盛迦找到轻松的,不会太浪费时间体力的兼职。
宋氏重工在景江并不是没有分公司,按照盛迦的优秀程度,完全可以去宋氏旗下的机械博物馆做讲解员,每周只要去两三次,报酬优厚。
但是按照盛迦的性格大概率是不会接受的。
她是绝对不会轻易接受别人对她的帮助的。
宋霁安倒是想悄无声息地去让盛迦试试应聘,可是有点怕被发现。
盛迦很聪明,进了宋氏相关的产业后哪怕一开始不知道,到了后面也迟早会发现宋霁安的身影。
“对方如果不接受金钱或者工作上的帮助,你可试试别的方面入手啊。”刘阿姨提议道:“工作的事,你可以慢慢想办法,但是高三下学期还兼职可能会影响学习效率,她现在这么努力兼职或许也是为了在下学期到来之前攒好钱呢?”
所以反过来说,只要盛迦发现高三下学期不会有那么大的经济压力,现在或许就不会这样逼迫自己兼职了。
宋霁安眸光微亮,感觉自己似乎抓住了点什么,她微微起身,隔着座椅抱了一下刘阿姨,欢呼道:“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刘姨,我太爱你了!”
刘阿姨被这小祖宗气得发笑,“赶紧坐下吧,要是出交通事故那就喜剧变悲剧了。”
宋霁安连忙讪讪坐下了,但是眼底的兴奋还是难以掩盖。
往后的几天盛迦原本还在思考面对宋霁安的时候是否需要再冷淡一点,免得被她带跑偏,可是她突然发现宋霁安并这几天很不对劲。
以前她或许是习惯了早睡早起,每天精神面貌都极好,这几天眼睛底下却挂着黑眼圈,下课的时候还会打瞌睡。
盛迦在酒店的工作结束之后每天都开始回到绿意咖啡馆上班,宋霁安下课了就跟着她往那边跑,盛迦阻挡不住,也就习惯了。
盛迦打工,宋霁安就找张小桌子坐着拿出笔记本敲敲打打。
当然,她这样的行为到了第二天就不止她一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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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丽静也跟了过来,还带来了她从小一起长大的两个青梅,张静和赵意嘉。
徐丽静自从决定好好学习之后那是真的下了非常大的决心,按照她旷课程度,这起码得从初中的知识开始补习,给她补习的老师都建议她复读一年,因为一年的时间从零开始然后考上她给自己设定的目标不是一点难,而是地狱难度。
但是徐丽静做好了决定,不管复不复读,她都要先玩命学习再说,争取能参加今年的高考。
她的决定自然受到了两位好朋友的一致支持,并且三人每天放学之后就组团学习。
不过张静和赵意嘉的学习成绩虽然不差,却也不算是学霸,有些题她们无法立马解答,徐丽静抱着好学的态度去找了宋霁安,发现宋霁安简直就是老好人,问什么都愿意回答。
后来她又发现宋霁安这几天都会跟着盛迦来咖啡馆,干脆就腆着脸跟来了,当然,她很有自觉地包揽了所有消费。
不过她们也很有礼貌,没有过分麻烦宋霁安,只等她把自己的事忙完了之后才会提出自己实在无法解决的问题。
盛迦原本带的一个小尾巴变成了三个,就连店长姐姐都笑着说盛迦又给她带来了几个固定收入,这不得给她涨工资。
“盛迦要是涨工资了,不得请客啊?”徐丽静闻言立马说道:“羊毛出在羊身上,我作为最大的客户,盛迦要是涨工资了,我要求她请我吃冰淇淋。”
盛迦:……
穿着工作服的盛迦面无表情看了她一眼,扭头进了后厨,店长姐姐托腮偷笑起来:“盛迦肯定是害羞了。”
徐丽静骚/扰完盛迦,这么多天终于忍不住凑到宋霁安身旁去,问道:“你这么多天,敲敲打打在干嘛呢?”
“在给我妈妈写项目报告。”宋霁安喝了口桂花酒酿拿铁,手没有停过:“就快写完了。”
张静和赵意嘉这几天已经和她混熟了,闻言张静捂着嘴震惊道:“这就是富二代的生活吗?高中就开始接家族内部的项目?”
赵意嘉是深度中二少女,见状扶了一下眼睛,说道:“富婆,是什么天凉王破的宏伟项目吗?我们可以听听吗?”
看数据看得有些头晕眼花的宋霁安迷茫地抬头,“你们在说什么?”
徐丽静帮忙重复道:“我们在好奇你天凉王破的宏伟项目。”
宋霁安:?
我不是,我没有。
“是我在向我妈妈申请一批资金啦,”宋霁安连忙涨红了脸解释道,打断几人离谱的想象,她压低声音道:“我妈妈不会轻易给我太多资金,除非我以她下属的名义写出完整的项目报告,说清楚这批资金要做什么,能为公司带来什么好处,投资回报率如何,所以我最近才看数据看得头晕眼花。”
“懂了,”赵意嘉点点头,“这是豪门董事长对豪门继承人从小到大的考验。”
徐丽静和张静闻言极深沉地点了点头,在自己嘴巴上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示意宋霁安她们绝对对豪门继承人尚未完成的计划守口如瓶。
宋霁安:……
算了,毁灭吧。
几人正闲聊着,门口风铃发出一阵轻响,宋易带着人推门而入,径直走向她们。
宋霁安敢说她没有哪一刻看到宋易这么亲切过,因为她一来,就把这个尴尬的话题引到了另一件更有意思的事上。
——下周即将召开的景江高中马拉松联赛。
17. 成绩
马拉松联赛是景江每年都会举办的赛事,主要人群面向高中生、大学生以及社会人士,每年三次,时间在春夏秋三季,社会向的赛事不限籍贯,而高中和大学赛事仅限本市学生报名。
马拉松联赛的主要路线是环景江海岸线的海岛路线,这是市体育局举办的旅游性赛事,奖项颁给前五十名,前三名的奖金更是不少,在外面热度极高,每年都会吸引很多游客前来观赛。
这一次趁着夏季举办的全市高中生马拉松了联赛市政府拨了不少奖金下来,第一名到手有整整三万的奖金。
去年徐丽静和宋易倒是都想参加,不过她们的年龄没有达标,马拉松是需要耐力的运动,十七岁以下的高中生禁止参与,并且高中联赛是所有比赛里路程最短最简单的,唯一需要考虑的就是盯着炎热的天气会不会中暑。
今年几人的年龄都达标了,宋易前段时间倒是和徐丽静联系过,两人都有意愿参加,今天得到消息立马就过来提醒她了。
徐丽静接过宋易递来的宣传单,问一旁的张静,“我记得我们学校对参与马拉松联赛的获奖学生是不是也有奖金啊?”
张静点点头,“确实,这是学校招生的卖点,每年学校都鼓励大家参与,拿到名次学校会等额奖励。”
等额奖励,也就是马拉松比赛获得多少奖励,学校就奖励多少。
宋霁安闻言从电脑里抬起头来,也接了一张宣传单,可是与她同时伸手到还有不知道什么时候端着饮料从后厨出来的盛迦。
两人的手碰到一起,宋霁安便松开手笑起来,“盛迦,你参加吗?”
盛迦把饮料先在桌子上放下,这才仔细拿着传单看了起来,最终点点头递还给她,“时间在周末,我参加。”
宋霁安咬着吸管,似乎思索了一下,也说道:“我也想试试,还没跑过马拉松呢。”
几人一阵探讨起了这次跑步的路线和补给点,到最后决定在场所有人都去报名,店长姐姐坐在前台听得津津有味,连忙说:“你们都参加?那我正好去路边的补给点摆摊顺便给你们加油吧?你们想喝什么?我提前偷偷给你们冻到冰柜里。”
宋易听完打趣起来,“那感情好啊,我们喝了姐姐的爱心特饮,这不健步如飞,把奖杯给你捧回来?”
店长姐姐被哄得眉开眼笑的,“好好好,要是你们真能拿到奖,店里最贵的冰淇凌随便点。”
几人欢呼了一声,又赶紧把路线完完整整看了一遍,并且约好了这周末提前一周一起骑单车把路线再踩一遍,就连盛迦都站在旁边默默听完。
宋霁安在大家商量地热火朝天时扭头低声问盛迦:“那周末你一起去吗?”
盛迦没有思考地摇了摇头。
宋霁安眼底露出些失望来,“我还想我们一起去可以骑小电动去呢。”
说着她做贼一般往后靠了靠,声音更低地说:“那我周末去踩点画张更详细一点的地图,下周一带给你。”
盛迦低头看她,极认真地说:“不用。”
她从小就在景江长大,景江的大街小巷,从南到北,从东到西,她每一条都走过且烂熟于心,小时候她没人管,又害怕回家,就总是一个人在外面晃荡,在景江她从来不需要地图,马拉松赛的路线她只需要看一眼就知道要经过哪些地方。
可想了想,她还是没有和宋霁安解释这件事,只说完之后就转身回了后厨。
宋霁安无声叹了口气,盯着她的背影直到见不着了才重新把头扭回去,只是盯着笔记本屏幕的眼睛有点出神。
突然,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她兴致缺缺地拿出来看,在锁屏上见着是盛迦发过来的消息时有些愕然,连忙打开查看。
盛迦:马拉松的路线,我早就熟悉了。
宋霁安忍不住笑起来,刚刚那一点情绪顿时消失殆尽。
好熟悉的盛迦式骄傲风味,就像她第一天遇到盛迦的时候她云淡风轻说自己是怎么早早做好准备应对徐丽静一样。
而且盛迦居然会和她私下解释了,真是好难得。
宋霁安立刻在手机上打字回复。
宋霁安:原来是这样!难怪你不需要去!
宋霁安:[来自小猫的肯定.jpg]
坐在她身旁的徐丽静见她噼里啪啦打字,戳了戳她的腰,“你在跟谁聊啊?”
宋霁安仿佛自己的小秘密被人发现了一般,连忙偷偷把手机收起来,笑着说:“没有什么,你们聊到哪儿了来着?”
后厨里的盛迦透过帘幕的缝隙看到宋霁安重新笑起来的脸,没有再接着看下去,也没有去看自己手机里的消息。
她告诉自己现在还需要宋霁安的友情,总要给她一点看到两人关系进步的希望。
可是脑子再怎么说,也改变不了刚刚她的手比脑子更快一步把消息发过去,仅仅是因为她看到了宋霁安皱起来的,失望的眼睛,又有了一点不忍心。
平心而论,宋霁安是个很好的人,自信又大方的姑娘,或许任何一个正常人都不会多忍心令她的眼里拢上阴霾。
盛迦垂眸看了眼自己粗糙有茧子的手,没有再接着想下去。
她并不知道自己算不算这正常人的行列,但是这一刻她希望自己今后面对宋霁安还是能狠心一点。
-
比马拉松先到来的是月考成绩。
月考一般一周内会出成绩,这次出成绩的时间是周四。
但是班主任刘老师这次发卷子时喜气洋洋地显然是有什么好事。
“这次咱们班考得非常非常好,”刘逸冬笑着说道:“年纪第一第二第四都在咱们班,六科总平均分保持住了年纪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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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她话音刚刚落下,班上就有着急的同学连忙问道:“老师,我们六科每科的平均分有几门超过隔壁呀?”
刘逸冬笑骂了一句,“我正要说呢,这么着急干嘛?”
“咱们班这次有四科平均分超过了隔壁二班,恭喜大家啦。”
班上安静了一瞬,随即大家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欢呼来。
“安静安静,我还有事没说完呢,”刘逸冬敲了敲讲台,等大家的激动劲头过去了,这才接着说道:“学校昨天开会,决定今后每次月考都进行一次表彰,给优秀个人和优秀学生颁发奖学金,未来的一模二模三模也会有,这一次咱们班级进年纪前五十的同学有二十位,都能领到奖学金,而我们的班级排名也能让我们班领到一次奖励。”
章铭悦闻言好奇问道:“我们学校发财了吗?”
景江一中是公立高中,来自财政拨款,说缺钱,那肯定不会多缺,但是也不会这样大手笔地给这么多人和班级发奖学金,而且是每次月考之后都发,哪怕随便算算都知道这不是一笔小钱。
在校长陆婧女士和副校长祁知元女士的努力下,大家都很爱自己的母校,归属感超强,但是也很清楚地知晓这两位的特质,现在学校处于扩张期,两人那叫一个抠门,是绝对不可能轻易拿出这么大一笔钱来鼓励高三学生的。
刘逸冬向来和班上关系很好,像朋友似的,闻言偷偷把门窗都关上,这才低声说:“是有赞助,专门用来奖励我们学校的优秀人才。月考大会上这事校长她们也会说,不过你们问了,我就提前给你们透底,是很大的企业,未来工作上也会优先选择咱们学校的优秀毕业生。”
“哇塞。”
“是哪家啊?”
这一次面对大家的询问,刘逸冬不再泄密了,只笑眯眯地开始分发试卷,准备开始讲解试卷。
盛迦拿到自己的成绩单和六科试卷时见到上面的总成绩第一的字样明面上没什么,心里却还是松了口气。
这次第二名属于转来的宋霁安,第三名是苏照霖,第四名是孟叶冉,除了宋霁安横插进来,前几名的排名基本没什么变动。
十四行宋霁安和苏照霖总成绩也只差了一两分,就连盛迦这一次都是险险保住的第一,比第二名的宋霁安只高了五分。
下节课是体育课,中间还连了个大课间,相当于有将近80分钟的自由活动时间,班上同学零零散散地下了楼,嘴里讨论的大多是这次大手笔赞助的神秘企业以及她们第一仗就打赢了二班这两件事。
等到班上同学下去得差不多了,习惯性等着盛迦的宋霁安才放下刷题的笔,回头去看她。
可这一次,盛迦已经收拾好了桌面,正也看向她。
还没有等宋霁安开口,盛迦就缓缓问道:“神秘企业,是你家吗?”
18. 贴贴
宋霁安其实没想过盛迦会这么肯定地猜到是她干的。
毕竟谁会这么简单地把校级奖学金的颁发和自己班上的同学联想到一起呢?
就算班上的同学都知晓她家有钱,却也不知道她妈妈就是宋氏重工的董事长,就像孟叶冉一样,如果不是宋霁安过去同她认识,那大概不会知晓她家背后的身份背景。
而盛迦却这样笃定。
宋霁安和她对视,有些好奇地问:“你为什么会猜是我干的呢?”
“因为那天你在咖啡馆写项目报告的时候,里面有奖金之类的数据,”盛迦缓缓说。
“就这么简单?”宋霁安较真的性子上来了,她有些不敢置信道:“就因为你看到了奖金类的数据,就猜测这次学校的奖学金和我有关?”
她去咖啡馆写的东西可完全没有涉及任何与学校相关的内容,写的都是粗稿,回家才加工成细稿,有的部分还用了英文代替,,就是怕被早早发现,尤其是奖金部分,用的都是英文简写,除非专业学习商业英语,否则这些生难词很难认出的。
她就是因为知道盛迦聪明,这才特意用这一手防一下,免得她出师未捷。
盛迦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眼底却饶有兴致地望向她,轻飘飘说道:“是奖金金额,但不是单纯的奖金金额。”
“学校新发奖学金的事,班上同学或许是刚知晓,但是我比她们知道地早一点,刘老师提前把我叫进办公室透了一下底,并且告知了我具体每一档奖金的金额。我发现和你项目报告上出现过的数据金额重合率很高。这会是巧合吗?”
宋霁安微愣,大概是没想到自己的漏洞在这里。
可盛迦没有给她继续思考的时间,她很直白地问道:“为什么会突然想给学校捐赠奖学金呢?”
宋霁安很少这样长久地和盛迦对视,在她做这件事之前她就想过很多种插科打诨解释这件事的可能,反正能让盛迦不往自己身上想,也绝对不会发现她是为了想让盛迦轻松一点才做下的这个决定。
可是现在盛迦的眼神在告诉她,盛迦似乎早就看穿了她的想法,此刻的询问只是在确定而已。
宋霁安在她的注视下,心口跳了跳,可下一刻却扬唇笑了起来,“当然是因为在用小项目练手啊。”
“我暂时离不开学校,我妈妈每年其实都鼓励我做点投资,这一次,大概是我这几年最大手笔并且收获可能最丰盛的投资了。”
盛迦扬眉,“投资?”
宋霁安说道:“是,我们学校一直是飞行员培养选拔基地,你应该也知道。景江一中每年本科率高达百分之八十五,重本率更是全国都能排上名,实际上很多人都想给学校捐赠,学校里就连升旗用的栏杆都是校友捐赠,上面写了她们企业的名字,你觉得这是为了做什么呢?”
“除了回馈母校,更主要的当然也是用景江一中打响名气啊。就和大学招生一样,也要做宣传才能招到学生。”宋霁安接着说:“趁着学校里没有月考奖学金,我分析了景江一中最近十年的学生们升学情况和顶层就业情况,发现很多都在毕业之前就被在学校里进行过宣传的大型企业提前签下,并且能力很强。我们家如果想要横插一脚抢到更多学生资源,那一定要使用更加容易被人记住的方式。”
“我把综合分析提交给我妈的助理之后,她们研讨完这次投资的价值,就决定给我批款并且派了专业人士过来商谈,”宋霁安说到这里露出点洋洋自得的神情来,像个小孩似的满脸都写着“我这么厉害,还不快夸夸我”的表情。
“或许我现在能问问你家企业是哪一家?”盛迦却没有轻易被她带着走,“能轻而易举批下这么大的一笔资金用来投资还不知未来的‘人才’,在你口中还只是一次小投资,那体量应该不小吧?大体量企业应该向来不缺应聘者。”
宋霁安早就料到她会这么问,那叫一个应答如流,“清华北大体量不大吗?那不还是每年都要做招生宣传互相竞争?谁家企业都有相应的对手啊,有对手那肯定有竞争,咱们这可不能搞垄断。”
盛迦:……
盛迦深深看了她一眼,最终还是如她所愿冲她鼓鼓掌,“很厉害。”
这一次她是真心夸赞。
宋霁安是真的很厉害很优秀。
“你真的在夸我啊?”宋霁安见状睁大了眼,露出诧异和兴奋来,“这可太难得了,盛迦你第一次表现得像个会社交的普通小女孩。”
盛迦闻言收回了自己的手,面无表情问道:“所以我平常不是普通小女孩?”
“对啊,你都不知道你有多特殊,平常很难看到你有情绪波动,你总是很稳定,像是完全不需要和人交流的孤狼一样,”宋霁安笑嘻嘻冲她开玩笑,“第一次在我面前表现出狼的群居性,太感人了。”
盛迦没回这句话,只收拾了一下桌洞,站起身准备往外走去,体育课她虽然不怎么想上,但是点名还是得去的。
宋霁安见状赶紧起身跟上,她并肩走到盛迦身边,说道:“盛迦,我家是宋氏重工。”
她在回答盛迦刚刚的问题。
盛迦偏头看了她一眼,轻微地点了点头。
两人之间的态度都太过理所当然,反倒令宋霁安放松了心情。
说出自己的身家对她来说是有一定压力的,过去她就读私立高中,里面人情世故都没少讲,大概因为里面的男校长致力于把学校里家世不同的孩子分出来定级,导致学校里一直存在隐形的阶层。
宋霁安也不能免俗,她面前的选择只有要么隐瞒家庭,被人揣测,要么摆出自己的家世,成为学校里的顶级之一。
事实上过去她的许多朋友都在知晓了她的家世之后态度有了微妙的改变。
并非是会有多大的变化,而是在那之后会时不时地更加迁就她,迁让她,在学校里面对她也更加礼貌,可这会让宋霁安非常难受。
这也是她最后选择转学来这里的原因。
比起曾经就读的私立高中里这种划分阶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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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式,她更认同陆婧校长的教育方式,甚至连隔壁三中的教育方式她都觉得很不错,否则不可能拥有宋易她们这样的学生,每个人都精神抖擞。
只有优秀的教育环境,才能培育出优秀的人才,各方面的人才。
抓学风的重要性并不是说说而已。
她只想要一个单纯的,普通的环境。
景江一中松紧有致,对待所有人一视同仁,简直不要太好,更让她惊喜的是这里交到的所有朋友都是有意思的朋友,就算知道她家有钱也不会多么惊讶,反而还会时不时开玩笑,这绝对是她梦想中的高中生活。
哪怕是早就认识的孟叶冉在这里也能自然相处,而且她能看出来,孟叶冉也在享受一中的高中生活。
其实在了解盛迦之后宋霁安明白,盛迦绝对不会是因为她的身份背景就会改变态度的人,可是在说出口的时候还是小小心虚了一下。
现在盛迦和她想的一样,没有丝毫变化,就这么平静地接受了,然后头也不回地继续往前走。
宋霁安笑起来,她快走两步,一把揽住了盛迦的肩膀蹭蹭。
盛迦依旧面无表情地推开她,“你可以不要和我贴这么近吗?”
“我不,”宋霁安像块牛皮糖一样转而紧紧抱住了盛迦的胳膊,耍赖道:“盛迦你现在好像一只被我蹭炸毛的猫啊哈哈哈哈哈。”
盛迦:……
我们什么时候变成了这种密切的关系吗?
她发现宋霁安每次心情特别激动或者兴奋的时候就会很爱做一些这样的小动作,好像她们俩真的很熟的样子。
到底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呢?
不对,到底是什么时候宋霁安不怕她生气了。
盛迦推不开她,生无可恋地陷入了思考中,直到宋霁安喊了她好几声才回过神来。
“你说什么?”
宋霁安一边拉着她往前走一边重复道:“我妈妈月考表彰总结会那天会被邀请来作为校奖学金投资人讲话,我们想邀请你一起去吃饭,你去吗?”
盛迦这次是真的愣住了。
她一个急刹宋霁安也被拉得倒退,忍不住问道:“怎么啦?”
说着她似乎想到了什么被自己太兴奋的心情所忽略的,眼底闪过一丝懊恼,连忙补充道:“如果不想去也没关系的,只是因为我和我妈打电话的时候总是提到你,她想感谢你这段时间对我的照顾。”
盛迦垂眸掩盖住了自己眼底复杂的情绪,一如往常般说道:“我没有照顾过你,所以我就不去了。”
宋霁安其实早有被拒绝的准备,此刻也没有多失落,只是刚刚的兴奋到底还是平复了下来,她略过这个话题,笑着说:“没事,我们赶紧去上体育课吧,快要上课了。”
盛迦迈步往前走,带着她自己所知晓的,无法在脑子里轻易压下的声音。
——宋霁安的妈妈会来演讲。
——宋宁秋会来演讲。
——我的妈妈会来演讲。
19. 失望
盛迦并没有做好见宋宁秋的准备。
事实上这需要什么准备呢?她顶多远远看一眼她而已。
可当知晓自己可以亲眼见到这个女人时,她的心口依旧控制不住怦怦跳了起来。
——带着她难以形容的期待和忐忑。
她第一次看到宋宁秋的信息是在报纸上,很老旧的报纸,还是一二年的时候,盛怀樱曾经用来给她裹油条的报纸上刊登着宋宁秋的报道。
那一年她带领团队投建了南美研发基地,并且在同年带队参与了备受瞩目的印尼地震救援,这成为她完全掌控宋氏重工迈出的第一一步,堪称完美。
彼时盛迦才五岁,刚认识几千个字的年纪,盛怀樱把油条塞给她之后就把她丢进了幼儿园,她一个人坐在角落里盯着油条上的纸页看。
幼儿园的老师是个很温柔的人,刚刚大学毕业不久的女孩子,对每个孩子都投入了十二分的精力与耐心,蹲在她面前问她在干什么,为什么不吃早餐呢?
盛迦那时第一次鼓起勇气,把油条攥进手心里,展开那张被油晕染的报纸,递给老师,低声问:“我想知道这上写的什么。”
老师闻言也没有嫌弃,看了一遍报纸上的内容之后回答道:“是一位叫做宋宁秋的女士,非常厉害,二十九岁就一个人闯出了一番天地,并且非常勇敢地在一次灾难里拯救了几百人的生命,未来不可限量。”
说着,老师似乎思索了一下,温声问道:“盛迦喜欢她吗?”
盛迦想也不想地点点头。
她的生活里充斥着暴力和冷漠,从来不曾听说过这么闪闪发光的人物,比盛怀樱买给她的许多童话故事里的公主更令她喜爱,像女王一样。
老师笑起来,她摸了摸盛迦的脑袋,“盛迦同学是个很聪明的女孩儿,未来或许也会和宋宁秋女士一样厉害呢。”
“不过这一切的前提是,你得好好吃饭好好上课,拥有健康的身体,和丰富的学识,对不对?所以你要先把手里的油条吃掉。”
无论老师是在哄小孩儿还是真的对盛迦寄予厚望,总之盛迦记住了宋宁秋这个人,也真的听老师的话,好好吃饭好好上课。
那时候盛迦比起回家,更愿意呆在幼儿园,因为老师知晓了她的兴趣后会陪她找宋宁秋的信息,然后念给她听,在小小的幼童心底逐渐描摹出了一个丰满且优秀的女人形象。
那是她那时最渴慕的人。
五岁的盛迦也有了继希望妈妈对自己更关怀一点外的另一个愿望——她想成为像宋宁秋一样厉害的人。
或许当她这样厉害时,就可以带妈妈脱离苦海。
这个愿望伴随了她很久很久,久到她习惯了每周去寻找宋宁秋的报道,在房门外时常爆发的争吵中她也能面不改色地去看看这位女士这段时间又做了哪些厉害的事情。
久到盛迦儿时的第一个愿望逐渐被磨平。
她无法言说自己从宋霁安口中知晓,宋宁秋可能会出现在学校时自己心底的起伏有多大。
仿佛苦苦追寻的梦,原本遥不可及,可此刻却即将出现在她眼前。
这样的忐忑一直到了月考总结的前一天,宋霁安有些忧郁地趴在绿意咖啡馆的桌面上对盛迦说:“我们家业务出了点问题,我妈妈连夜飞去东南亚出差了,明天估计赶不回来了。”
好几天熬油似的心,在这一刻渐渐冷却了下来。
宋霁安还在低声抱怨着:“满打满算,我已经快一个半月没见过她了,大部分时间都是打的视频,好烦。”
盛迦沉默着听她说,最终把自己做好的冰淇凌放到宋霁安面前。
这是店长姐姐发明的新品,教会盛迦之后,做起来很复杂,也是店里超过鸳鸯眼冰淇凌之后最贵的冰淇凌,盛迦每做一个能收取百分之四十点工费。
宋霁安是店里的忠诚客户,一听说就立马点了一杯。
见到湛蓝色的深海大鲸鱼,她狠狠惊艳了一下,很快把刚刚自己的随口抱怨丢去脑后。
宋霁安的吃相原本还是斯斯文文的,很得体的进食,和徐丽静玩久了之后彻底抛弃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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袱,吃起东西来用店长姐姐的话来说感觉香地能去开个吃播。
盛迦回到后厨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有做事的速度不受控制地更快了一点。
原来她也会这样烦心。
盛迦在心底自嘲道。
这样失望且烦心的情绪直到盛迦在月考总结大会上拿到属于自己的那一份奖学金时得到了终结。
彼时宋霁安作为年级第二站在她身边,笑着接过校长陆婧亲手颁发的奖学金之后偏头冲盛迦眨了眨眼,然后凑过来往她红包里看了一眼,压低声音和她说:“盛迦,等会章铭悦她们下课肯定会跑过来撺掇我们请客,月考大会结束之后咱们要跑快一点。”
事实上,平常一班的同学们不怎么敢开盛迦的玩笑,但是这次月考准备过程中发现她其实没那么难以接近后,盛迦就变成了班上同学的打卡点。
每天都有赌局在赌盛迦会对第几个去找她聊天的人冷下脸说一句:“别来烦我。”
后来盛迦都习惯了,再也不说这句话了。
但是会造成这一切的,除了她自己带着一班和二班打赌,让班上同学对她刷新了认知产生了亲切感,另一半要归因于班上同学问起宋霁安怎么和盛迦成为朋友时,宋霁安非常直白地说:“就和她聊天一起出门玩呀,盛迦人很好的。”
盛迦发誓她当初送完资料进教室听到宋霁安这句话时浑身一寒,感觉自己被什么麻烦盯上了。
后来果不其然,班上更多同学有了点跃跃欲试的想法,甚至忘记了当初孟叶冉想和盛迦交好是怎么铩羽而归的。
没人能得到盛迦的友情,但是不代表她们不会趁着人多起哄闹腾。
盛迦是这么想的,眼底也带出来了几分谴责。
宋霁安接收到之后忍不住偷偷笑起来,趁着校长还在给别人发奖金,她侧身在盛迦耳边说:“我错了嘛,当初就不应该多嘴说那一句,这不是在努力弥补了。”
盛迦没有说话,眼睛却在看礼堂里人最少的出口在哪里,准备等会和年级第二携款潜逃。
20. 照霖
事实证明宋霁安的猜测没有错,两人果然一下台就被班上热情的同学们围住,然后趁着人多穿过盛迦早就锁定好的小门顺利逃脱。
礼堂里有中央空调,凉爽舒适,可一旦出了礼堂,外头的热气便冲上脑门,两人跑远了一些才停下来,外前看去才发现这条小路通的是操场。
学校并不想耽误学生们的放学时间,月考总结大会用的是七八节课,开完可以直接放学离去,现在是六点,九月份这个时候天已经变成橘黄一片,热烈的火烧云挂在天际,操场上零零散散的学生背着书包走过,也有寄宿生早早吃完了晚饭散步。
两个人跑得有点累,趴在操场边的栏杆上,滚烫的风袭来,空气里都是黏腻。
“糟了,忘记拿书包了,”宋霁安反应过来,“等会儿回教室去拿书包,肯定还会被堵住的。”
盛迦呼出一口气,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我不回教室去拿书包了。”
反正她现在还要兼职,每天晚上十点才能回家,复习资料家里也有,一天不带无所谓。
宋霁安想了想,“那我拜托徐丽静帮我拿吧。”
她帮徐丽静补习了这么久,徐丽静不会拒绝她这点小请求,徐丽静的班就在一班楼顶,回家的时候帮她带书包不过顺手的事。
“你的要一起拿过来吗?”宋霁安一边打电话一边问道。
盛迦还没说话,电话就已经接通,她冲宋霁安略微点点头,宋霁安便拜托徐丽静将两人的书包一同带来操场。
下课十五分钟的铃声响起,钟声嗡鸣,高二的教学楼里又陆陆续续涌出来许多下课的学生。
宋霁安和盛迦绕进了操场里面,挑了块被阳光晒得没那么烫的地方坐下了。
徐丽静要过来起码还得十来分钟呢。
“盛迦,未来的日子,你还要一直兼职吗?”宋霁安突然问道:“下个学期学习任务会更加紧张,如果依旧选择兼职会不会时间不够用呢?”
她目光看着前方,没看盛迦,主要怕被发现这并不是她无意的询问,而是试探。
投资奖学金是为了帮盛迦缓解经济压力,可是这到底也只是宋霁安和刘阿姨的猜测,她并不知晓盛迦会不会需要的是更多的钱。
一个学期月考加上期中考期末考一共五次,盛迦如果每次都拿第一,那半年也能拿到奖金五千多学金,就算偶尔一次两次没拿到第一,那也能有四千左右。
宋霁安并不是什么家里钱多就不知道钱少的富二代,相反,宋氏重工是实业起家,一分一毫都要算得清清楚楚,她妈妈并不想养出她的高高在上不识人间疾苦,从小她零花钱绝对没有别人想象的多,还跟着她妈妈去了解过各类生活必需品的价格,几千块在普通人生活中能做什么能生存多久,她是大概有数的。
奖学金加上盛迦原本的生活费,应该是够高中生生存的。
就算不够,应该也能缓解大部分压力,让盛迦能推掉几件兼职。
“会,”盛迦坦然告诉她,“但是我还是会去。”
宋霁安睁圆了眼,“为什么呢?”
“你说,你投资奖学金是为了吸收人才,可是实际上你也是想让我拿到奖学金可以不去兼职吧?想帮我缓解经济压力?”盛迦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接着说道:“你都不敢看我,你自己没发现吗?你说话的时候,总是喜欢直白地盯着别人的眼睛,也让别人不得不注视你。那是你感受别人情绪的习惯吧?”
“等你说话的时候不愿意看着谁了,那肯定是有点问题的。”
话都说到这里了,宋霁安也干脆承认了,“我确实看你很辛苦,想做点什么帮你,但是奖学金不是单纯为你的。你是起因,可我做项目喜欢追求高效益,想到这个点子之后也确实是当一种正经投资去做的。”
“我感觉你可能不会接受直接的帮助,所以才想曲线救国。”
“就这么简单承认了?”盛迦看了她一眼,淡声说。
宋霁安笑起来,眼底有点狡猾,“前面不承认是怕你知道了不开心,可是现在你都上台领完钱了,也猜到我究竟想做什么了,还死咬着不承认干嘛?”
“你要是真想和我生气,还能过来心平气和地跟我聊啊?”
宋霁安以前最怕的就是盛迦死犟,知道她为她做的这件事之后生气恼怒,不拿奖学金。
可现在看来,盛迦比她想象得要接受良好一些。
“你说的对,”盛迦从红包里把钱拿出来放进自己随身带的钱包里,缓缓说:“我自己考出来的成绩,为什么不拿呢?但还是得谢谢你。”
她说这话时深黑的眼睛注视着宋霁安,眼尾居然是略微弯起来的,像是在浅笑。
宋霁安看得微微一愣,随即不知为什么耳根有点红,平常能言善道,现在却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大概是习惯了盛迦冷淡的神情,乍一见她这样不同的模样,有些吃惊。
她最终只抬手拍了拍盛迦的肩膀,笑着说:“有什么可谢的,盛迦你这么优秀,未来肯定是被不同的企业抢着要的人才,要真谢我,今后我家要是有适合你的岗位,优先考虑一下就好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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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迦并没有回应这句话,宋霁安也没有等她回应这句话,因为遥遥的徐丽静和张静赵意嘉已经背着两人的书包一路跑来,宋霁安也就没有发现,她问盛迦为什么还要兼职这个问题在今天没有得到答案。
“跑这么着急干嘛?”
见她们近了,宋霁安连忙起身把自己和盛迦的书包接过来然后递给也同样站起身的盛迦。
“二班门口刚刚有家长和学生吵起来了,我们留在那里看了会儿,这不是怕你们等久了吗?赶紧跑过来了。”
几人说着便一起并肩往校门口走去。
她们离另一个小门更近,于是选择了接着走盛迦和宋霁安来时的小路。
“嗯?吵架,为什么啊?”宋霁安忍不住问道。
“我们也没怎么听明白,但是吵架的人我见过,就是咱们上次去天空餐厅吃饭的时候你们碰到的那个谁来着,叫苏照霖,今天吵架的就是她还有上次餐厅里提前走掉的那个特别漂亮的姐姐。”
徐丽静接着说道:“吵架的内容是什么没太听清,就见着声音挺大的,我们挤到前排的时候二班班主任已经出来调停了,那个姐姐在说什么别管她让她走之类的,然后苏照霖就真的跑了。后来就散场了,方老师派了同学去找苏照霖,那位姐姐被请去了办公室。”
宋霁安闻言打开了手机,果然微信上班级群已经99+了,高中生最爱八卦,上次这么99+还是徐丽静手撕谣男的时候,一班班级群刷了一天的“爽文”两个字,并且大家一致认为徐丽静是实实在在的爽文女主行为。
这一次八卦的主角变成了苏照霖,但是消息太多了,她还来不及往上翻就因为没看路踉跄了一下。
身旁有一只手快速扶住了她。
“哎哟,宋霁安你没事吧?走路还是别看手机了,”徐丽静的声音传入耳,但等宋霁安抬头才发现扶住自己的是一直沉默着走在她身旁的盛迦。
“没事吧?”盛迦见她看向自己,这才问道。
“没事,谢谢你,”宋霁安借着盛迦的手站直,可盛迦却做了个“嘘”声的动作。
张静见状有些茫然问道:“怎么啦?”
她们现在刚走到徐丽静平常最喜欢的空地边,上次宋霁安就是在她们现在站的这堵墙后面偷听的。
可等她的话音落下,这短暂没人说话的空隙中,所有人都听到了墙的另一侧传来的一阵压抑且短促的抽泣。
盛迦从墙边探出头去,果然见到刚刚还是故事主角的苏照霖正仰躺在台阶上,无声地落着泪。
21. 拒绝
假如你是小花,你和你的好朋友在大谈她人八卦时正好遇到故事里的主角,你会选择:
a.尴尬地掉头离开
b.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地走过去
c.走到当事人面前去直球发言问她怎么了
如果是正常人,那大概会选择ab,毕竟别人的生活其实和自己没什么太大的关系,更别说去直白询问起别人的伤心事了。
盛迦觉得她们这一行人都挺正常的,所以大家默契地闭上了嘴准备选择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默默走过去。
苏照霖也仿佛感受不到她们的经过,依旧面无表情地看着天不愿说话。
可在她们这一群人刚刚走到空地之外,里面却传来一阵激烈的喘息声,呼哧呼哧,仿佛一个破损的音箱,走在最前面的徐丽静顿时浑身一僵,随即仿佛产生了什么肌肉记忆一般,连忙掉头往回跑。
最先跟着她往里跑的是张静和赵意嘉,随后宋霁安和盛迦也反应了过来。
等她们再次回到空地时,躺在地上的苏照霖正死死扼住自己的脖颈,眼睛微突,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整张脸都憋得通红。
徐丽静立马走到她的书包旁边开始翻找,等找到了里面的白色小瓶之后才问道:“这个吃几粒啊?”
苏照霖颤巍巍抬手冲她比了个三,宋霁安和盛迦见状连忙帮忙扶起她,徐丽静把药塞进她嘴里,张静则打开了自己的水抵在她嘴唇上慢慢喂着她吞咽了下去。
苏照霖吃下药之后状态稍微好转了一点,脸埋在宋霁安脖颈里一动不动,还在缓解身体的不适。
宋霁安有些好奇起来,“你反应好快啊,是以前有过这方面的知识吗?”
徐丽静一边给自己也喝了口水一边说:“不是,是我奶奶死之前呼吸系统出了问题,每次喘不上气来的时候都是这个样子,我照顾了她半年,对这个声音有生理反应了。她不像是突然喘不过气,所以我先翻看她的书包里有没有药。”
奶奶的离去令人悲痛,可是那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足够她现在冷静地说出这些话。
两人正说着,苏照霖已经恢复过来了,她轻哼一声,撑着宋霁安的腿缓缓直起身子,十分虚弱地说道:“谢谢你们。”
平时苏照霖不说光鲜亮丽,但也是看上去极健康的模样,她某些方面和宋霁安很像,大概是大多数人都会觉得她们很有亲和力很好相处,是会主动和别人交谈,说话做事都极有分寸教养的模样。
但不同的是,宋霁安是从心底里发散出来的开朗健谈,苏照霖不是。
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不是。
此刻她脸色苍白,已经失去了伪装自己的想法。
等到赵意嘉问她刚刚怎么了,她只摇摇头,“一点身体上的小毛病。”
盛迦几人见她没什么大事了准备起身离开,苏照霖却突然哑声说:“盛迦,你们不是回家吧?”
盛迦脚步微顿,“你怎么知道?”
苏照霖浅浅笑了一下,“那次和我们班打赌之后,我关注你很久了。”
“带我一起走吧,我不想回家,现在也让没什么地方可以去。”
说着,她撑起身子,因为坐得太久了,甚至起来的时候眼前有点发晕,可她还是强硬地握住了盛迦的手臂,“去哪里都可以,反正带我先走。”
她的目光格外执拗,可是因为哭过一场又差点窒息,反倒像只可怜兮兮的小狗一样。
盛迦没说话,她只与苏照霖对视了一眼,准备把自己的手从她掌心里抽出来,可苏照霖此刻却抓得很紧,不止抓住了她的胳膊,还顺手抓住了宋霁安的胳膊,以防盛迦没握住脱手。
盛迦:……
宋霁安:……
两人对视一眼,盛迦眼底满是无奈,宋霁安更多的却是诧异。
“一起走就一起走啦,”徐丽静大概感受到了尴尬的氛围。
盛迦是个绝对不会随便答应带个人的,苏照霖又是问的盛迦,按照宋霁安的性格绝对不会替她答应什么。
三个人都不说话,那她就自觉肩负起了润滑剂的作用。
“不就是一起去玩嘛,去去去,今天我请你去吃冰淇淋,一起走吧。”
说着她一把拉住苏照霖的胳膊,带着她往前走,慢悠悠说道:“有事你不要轻易求盛迦,她一个嘴巴一天憋不出三句话,你得来找我。”
苏照霖被她懵懵懂懂拉着往前走,认真点了下头,示意自己听明白了。
随即像怕徐丽静跑了似的,转而握住了她的手腕。
两个人就这么说笑着往前走了,张静和赵意嘉连忙跟上。
盛迦沉默片刻才对身旁的宋霁安说道:“她这几句话,我怎么听着这么耳熟。”
宋霁安笑了一下,假装没听懂,“是吗?我怎么没印象啊。”
当初她拉着盛迦不让她走,似乎也是这个说辞。
“走啦走啦,再不走追不上她们了,”宋霁安说道。
盛迦这才抬步和她一起往前走,徐丽静几人已经走出了远远一截,夕阳下她们四个多影子被拉得很长,大概是发觉落下了两个人,她们转身停了下来。
赵意嘉冲两人喊:“盛迦,宋霁安,快一点呀。”
可等盛迦和宋霁安走到她们面前,听到的第一句话已经是徐丽静问苏照霖,“你今天和你家长怎么回事啊?是在吵架吗?”
直白,简洁,明了地,问出了此刻苏照霖可能最不想提的事。
可大概因为她态度太过自然,苏照霖居然也没什么生气的想法,只直白说道:“我现在不想谈这个事情。”
她这么一说,也就没有别的人再来接着问,徐丽静几人又说说笑笑地转移到了另一个话题。
这反倒令她有些困惑地眨了眨眼。
大概刚刚那一会的不安感已经被冲淡,她没有在抓着徐丽静的胳膊,反倒略微落后了两步,问起一旁的盛迦和宋霁安:“我这样直接拒绝了你们的要求,你们不会生气吗?”
宋霁安闻言困惑地眨了下眼,“为什么要生气啊?”
苏照霖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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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嘴,过了很久才轻声说:“我和你们本来就不是朋友,死乞白赖的跟着你们走,你们问我话我还这样不给面子地拒绝了,不会显得我很没礼貌让人讨厌吗?”
“可是拒绝是你的权力。”宋霁安回答,是真的非常不理解,“如果只有应下每一件事才叫礼貌,这个世界会变得很可怕。”
“不愿意说的隐私,拒绝说出来,为什么会让你觉得愧疚呢?”
“可是拒绝别人的次数多了,别人就会觉得你很不近人情,会孤立你,排斥你,会显得你很不合群,”苏照霖喃喃道。
她的话传进了徐丽静耳里,刚刚还在前头超超闹闹的少女,突然回头很认真地问:“为什么要在意别人对你的看法?”
苏照霖微愣,“什么?”
“你的隐私,你不想做的事,为了合群为了不让别人觉得你不近人情答应了,可是你自己会很难受很压抑,你做的不是你自己,是别人眼中的你。”徐丽静说:“难道你觉得,你事事顺别人心意,别人就会真的喜欢你,赞美你吗?或许有这样的可能,但只会有更多人觉得你好欺负,你是个烂好人,而不是老好人。”
“可是我们班上的同学,都很信服我的啊。”苏照霖蹙眉说道。
“她们对你的信服,可不是因为你事事顺着她们。”向来不怎么想说话的盛迦此刻甚至都有些忍不住开口,她冷笑一声,“是因为你的成绩,还有你的能力。你每年都在和我争第一,你能把班上所有的事打理的井井有条,这才是你被信服的原因。”
“你们班上可比我们班上凶多了,闹事的人也多多了,你觉得是谁惯的?”
要说起嚣张霸道,一班那还真比不上二班的学生,但是每次二班的学生发生什么大的争执,基本都有苏照霖替她们擦屁股解决一切,导致她们很少吃亏,反而变得更加跋扈。
否则如果是别的班级,是不可能一上来就因为没有老师的答疑时间直接和一班吵架的。因为这些事本来的步骤应该是交给老师调节。
也就是盛迦和苏照霖把这件事平稳压下来又找到了解决方法,不然两个班说不准都会在第二周升旗仪式上被点名批评,陆婧女士可不管你们成绩好不好,她向来一视同仁对待,学生之间的吵架、打架、对骂,那都是绝对不允许的。
“我……”苏照霖张了张嘴,发现好像真的是这样。
“而且如果有人因为你拒绝了她的要求而生气愤怒,带人孤立你,觉得你不近人情,那必然不是你的问题,”宋霁安摇摇头,“因为你已经是我见过的最不会拒绝别人要求的人了,连不想回答隐私都会感到愧疚,是我能喊一句老天奶来感叹的程度。”
说着,补充道:“苏照霖,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助的,可以告诉我们。”
苏照霖闻言抬头,有些发愣地看向她身边的宋霁安,又看向前头没有半点不耐烦正回身盯着她的徐丽静几人,最终看向站在另一边,面无表情却也显然是在等她开口的盛迦。
她鼻尖略酸,一种从未感受过的暖意席卷了心肺。
22. 姐姐
有什么帮助?
苏照霖没有说出口,她抿着唇目光复杂,不知在想什么,最终却也只是清清浅浅笑了一下。
“你们现在要去哪里呀?”
刚刚有些严肃的气氛在她这句话下又变得松散了起来。
盛迦她们并不是非要上赶着帮忙的人,她们会认真询问对方是否需要帮助,也会在对方拒绝之后平静地接受,恢复平常自然懒散的模样。
徐丽静手里摩挲着自己的怀表,自从有了新的目标之后这块怀表就被她改装成了手链,能够时时刻刻紧密陪在她身边。
“还没吃饭吧大家?今天先去吃个饭再去咖啡馆吧。店长姐姐今天休息,总不可能让盛迦给我们做晚饭吧?”
平常大家为了照顾店长姐姐的生意,大多数时候都是直接去绿意咖啡馆吃晚饭,咖啡馆不只有饮品,作为二中边上的店铺,餐饮也是必不可少的。
年轻体状的高中生吃得并不少,毕竟现在是用脑用体力最大的时候,往常都是店长姐姐为她们准备,盛迦会和她们一起吃晚饭。
今天店长不在,她们不可能看着盛迦空着肚子还要帮她们点单。
这个建议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认可,并且三下五除二就决定了附近的一家中型餐厅。
景江一带海鲜是出了名的鲜美便宜,十月份更是吃海鲜的黄金时间,附近的海鲜餐馆每日都是成箱成箱的腥咸大货车运来新鲜的食材。
除了宋霁安之外,其她人基本都是从小吃海鲜吃到大,哪些好吃哪些不好吃,她们几乎已经成了老饕,三下五除二就点好了菜。
等待上菜的过程中几人也没闲着,徐丽静和张静赵意嘉几人这段时间深觉自己抱上了学习的大腿,尤其是现在盛迦也闲着没事做的时候更是机会难得,连忙把最近几天自己刷到的难题拿出来。
以前或许有点不敢接近盛迦,可是现在她们胆子已经大得很了。
就连赵意嘉都敢故意嗲着声音说:“盛迦姐姐,帮我看看这道题嘛。”
盛迦:……
“你正常点说话可以吗?”她忍无可忍道。
赵意嘉闻言眨了眨眼,欢快地说:“好呀。”
可事实是会这么找她闹的不止赵意嘉一个,宋霁安在帮徐丽静解答完题目之后忍不住戳了戳盛迦的腰,等盛迦扭回头看她后也学着赵意嘉的模样说道:“盛迦姐姐,刚刚我看你点的菜单里有一道我超级喜欢吃的海鲜,你是特意给我点点吗?”
宋霁安的声音比赵意嘉甜,刻意模仿台湾腔之后更是让盛迦抖出一身鸡皮疙瘩。
她满眼写着你是不是有病的表情,回答道:“你想多了,我也喜欢吃。”
“真的假的?”宋霁安表情生动地质疑道:“我明明记得盛迦姐姐前段时间和我们出去吃饭,很不喜欢吃甜虾的,我们几个人里面只有我喜欢,这不就是特意给我点的。”
盛迦:……
“你看,我就说吧,”宋霁安自己都忍不住笑出声来,有些维持不住,“你就是嘴硬不承认关心我们。”
“对呀,还有这道红焖大闸蟹,盛迦姐姐明明也不喜欢吃蟹黄的,”张静也忍不住加入其中。
盛迦:……
盛迦无言以对,别过脸去,假装听不到,埋在头发下的耳朵尖却微微红了。
几个人看着盛迦的表情笑成了一团,笑得半个餐厅都看过来,发现这件事后她们又立马收敛了一点,改成压低声音笑。
事实上盛迦前段时间和徐丽静一起出去吃饭的时候还放不开手脚,后面和几人混熟了,也没那么生疏了,点菜或者做什么别的事都会更主动一些。
她其实很细心,谁吃什么不吃什么她都会记住。
这些她们都知道,既然知道,那就一定要说出来。
她们和盛迦熟悉之后都很喜欢盛迦,觉得盛迦是个很好的人。
苏照霖托腮看着她们吵吵闹闹,有点儿羡慕。
“你们平常就这样吗?”她忍不住问道:“每天都过得这么开心?”
“没有,是认识之后才天天这么开心的,”徐丽静说:“以前我和张静赵意嘉没这么快乐。”
她的经历如何,大半个学校都知道。
高三一直都很辛苦,哪怕陆婧尽力想让自己学校的高三轻松一些,可那也不可能完全放松,大多数人心情都是比较压抑的,很少能有完全哈哈大笑道时候,因为高考是一柄悬在头顶的剑,除非不用高考或者完全放弃高考,否则不可能有人不在意。
或许徐丽静以前属于完全不在意的人。
可是现在她应该是在意的,她却还是这么快乐。
“我也是认识大家之后才变得每天这么开心的,”宋霁安眉眼弯弯,指尖敲了敲桌面,“环境确实对人很重要。”
只有盛迦扭头看苏照霖,面无表情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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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觉得我像快乐的样子吗?”
她的表情不知道哪里戳中了几人的点,最开始是宋霁安忍不住噗嗤一声笑起来,随后带得剩下的几个罪魁祸首也笑起来。
“我觉得你挺乐在其中的,”苏照霖点评,“不然按照你的性格,应该在她们调侃你的第一秒就冷脸离开了。”
盛迦不想给人面子,那是绝对不可能让人能留下半点面子的,就像她和宋霁安刚刚认识的时候那样。
苏照霖是不知道宋霁安和盛迦怎么认识的啦,但是孟叶冉和盛迦的事她还是有所耳闻。
“对啊,盛迦姐姐明明也超喜欢我们的,就是不承认。唔……”
大概实在受不了宋霁安这么说话,盛迦终于抬手夹了一颗花生米眼疾手快塞进她嘴里。
宋霁安叼着她的筷子,很无辜地看了她一眼,一双水润的眼睛极为灵动。
盛迦收回筷子,抬头看了一眼端着菜走来的服务生,转移话题,“菜上来了。”
她这么说,大家也点到为止,要是真把盛迦闹急眼了,她们可没有经验怎么把她哄好,感觉会是很高难度的操作。
几人顿时热热闹闹吃起了菜来。
宋霁安靠得离苏照霖最近,她感受到身侧一直有什么东西在震动,看了一眼对方,这才压低声音问:“你的手机是不是一直在震动。”
苏照霖夹菜的手一顿,她垂下眸子,刚刚因为宽松的气氛而跟着一起放松下来的心又重重落了下去。
“是,”她如实说:“是我姐姐打来的电话,但是我不想接。”
宋霁安有些担忧,“没问题吗?”
“有一点吧,”苏照霖说:“她可能会很生气,可是我今天也很生气。”
事实证明宋霁安的担忧并没有问题,在她们吃完饭刚刚走出海鲜餐厅后,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了几人面前。
车窗降下之后露出了一张盛迦几人熟悉的脸。
她们在高空餐厅见过的女人,她的目光正盯着她们身侧的苏照霖。
——苏照霖的姐姐。
苏照霖抿了抿唇,有些不敢看她此刻冷漠而锐利的目光。
直到对方说:“照霖,上车。”
是命令且不容置疑的语气。
苏照霖握紧了拳头,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半垂的眼睛抬起,认真说:“姐姐,我不要。”
“我现在不想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