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休后,她掀翻京城,夺后位!》 第246章 另选新帝 南疆帝就站在殿外,笑容满面,一只手束在后腰处静静地等着消息。 “皇,皇上,若是被殿下知晓了,怕是会要闹起来。”太监颤抖着声。 今夜好歹也是七皇子和嘉华郡主的洞房花烛,直接将人召入宫,又是下了药,七皇子倘若知晓,还不得闹翻天? 南疆帝不以为然:“是她不知羞耻主动勾引,与朕无关,至于老七,朕到时候会给他选个家世清白的好姑娘做皇子妃。” “可……” “北楚的和亲公主本就是送给朕的,朕享用自己的女人,何错之有?”南疆帝长眉一挑,脸上露出了跃跃欲试的笑容。 “更何况,朕没有责怪她怂恿老七,已是宽恕。”南疆帝道。 太监身子抖得厉害。 两个时辰前南疆帝明明不是这样说的,他说的是魅妃无人作陪,和嘉华郡主年纪相仿,肯定聊得来。 只是简单聊聊而已。 怎么,怎么就出了人命? 就连殿内的安神香也被换成了合欢散? 实在不敢想象七皇子回来之后会如何震怒。 正想着,太监忽然觉得背后凉飕飕的。 砰! 一声巨响。 侍卫被人踹进来,重重跌落在南疆帝面前,猛地呕出血。 南疆帝被吓了一跳,顺着视线看去,脸色巨变。 竟是去而复返的七皇子。 “老,老七?” 七皇子身穿银色铠甲,手握长剑,阴沉如水的脸色上杀机四伏,他迈过脚来到院子里。 饶是南疆帝也被七皇子这一幕给惊住了,两股战战,结结巴巴地问:“你怎么回来了?” “父皇深夜召儿臣的妻子入宫,究竟所谓何事?”七皇子怒问。 南疆帝很快回过神,不悦道:“魅妃想家,朕便邀了七皇子妃入宫作陪,没想到七皇子妃戾气极大,竟然杀了朕的魅妃,老七,你眼光太差了!” 七皇子的怒火一簇簇地往上翻涌,临出城之前,他想向嘉华郡主讨个承诺,若有一日能不能留在南疆。 于是便让大部队继续前行,他折返回来,到了七皇子府却发现空空如也,七皇子当场暴怒,追赶入宫。 七皇子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南疆帝:“父皇,这么多女人还不够吗?” 对方的眼睛像是要将他看穿,南疆帝恼羞成怒:“这叫什么话,难道朕还能骗你不成,老七,你无召入宫,可是大罪,你从前乖巧听话从来不会忤逆朕的,就是因为这个女人,你剑走偏锋故意战败,就是要朕手中兵权,朕念父子一场的份上,都成全你了,可你执迷不悟,还敢无召回京,简直太让朕失望了。” 听着南疆帝的狡辩,七皇子心口的怒火根本压不住。 他的视线在人群中徘徊。 “嘉华呢?” “老七!”南疆帝往前一步想要阻止七皇子。 七皇子的手搭在了剑柄上,吓得南疆帝连连后退,这一刻,他丝毫不怀疑 七皇子真的敢拔剑。 七皇子踏步进了屋子里。 一眼就看见了倒在地上的嘉华郡主,他的心都快停下了,大步上前将人抱起:“嘉华?” 喊了几声都没动静,七皇子着急不已喊来贴身侍卫,侍卫会医,进门便捂住口鼻:“是合欢散!” 七皇子嘴角一抽,眸色越发暗沉。 侍卫给嘉华郡主诊脉,压低声音:“七皇子妃中了合欢散才会晕倒,没有其他伤。” “嗯!”七皇子低头看见了她白皙的脸颊上明晃晃的五个巴掌印,理智倏然崩塌,豁然起身,将人抱出去。 南疆帝神色虚闪。 “来人!” “属下在。” 七皇子下巴一抬:“封锁宣和宫,不许任何人进入。” “老七,你要干什么?”南疆帝慌了。 七皇子脚步一顿,看了眼天际泛白,道:“告知文武百官,今日早朝在宣和宫。” “是。” 南疆帝暴跳如雷:“老七,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父皇了,就为了一个女人,你这是不忠不孝,罪大恶极。” 没有理会南疆帝,七皇子抱着嘉华郡主扬长而去。 身后侍卫道:“若要缓解,庆安宫倒是有个汤泉,可以缓解,只是有些痛苦。” “带路!” 七皇子将嘉华郡主放入冰冷的汤泉中,又找来两个宫女搀扶着,随即转身出去了。 天越来越亮 宫里也热闹起来。 文武百官一头雾水,好端端的怎么会将早朝选在了宣和宫? “皇上又在玩什么把戏?” “谁知道呢,兴许是这位魅妃娘娘的意思吧。” 众人摇头,各自都有失望表情。 宣和宫的大门被打开了,只见南疆帝站在院子中央,文武百官有些错愕地看着院子里齐刷刷一排黑色铠甲军。 “这些人怎么看着这么眼熟?” “是……是七皇子的亲信!” 七皇子三个字一说出,众人更是疑惑不解,七皇子不是昨日就出发应敌了么? 莫非…… 众人眼皮跳了跳,行礼:“微臣给皇上请安。” 南疆帝沉着脸,迟迟不说话,对着小太监使眼色,小太监苦着脸:“皇上,咱们的人出不去宣和宫。” “岂有此理!”南疆帝气急败坏,昨日后悔将兵权都给了老七,也不至于现在束手无策。 “皇上,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一位大臣大着胆子上前。 南疆帝闭了闭眼,有些事实在是没法张嘴,便朝着小太监使了个眼色,小太监立即道:“昨夜魅妃求着皇上下诏见七皇子妃,说思乡近切,当面恭喜七皇子妃成婚大喜,没想到七皇子妃动了手,失手杀了魅妃……” “什么?”众人惊讶。 不过很快就有人反应过来:“七皇子妃不像是个鲁莽冲动的,而且,昨日七皇子妃大婚入宫,本就奇怪。” 这么一提醒,其他人也反应过来了。 魅妃来自箫国,和七皇子妃无冤无仇,为何非要当晚召见,七皇子妃又当众杀人? 不合理! 众人的视线落在了南疆帝身上。 南疆帝痛心疾首:“老七就是被北楚的女人给带坏了,朕决定要收回老七手中兵权,重新选择将帅领兵出征。” “皇上,万万不可啊,七殿下文武双全,从小就稳重绝不会做出大逆不道的事,一定有原因。” “就是。” 南疆帝身子一愣,没想到这么多人支持七皇子,他更生气了:“你的意思是朕胡作非为?” 众人沉默。 这些年南疆帝做的糊涂事也不是一两件了。 南疆帝气不过,今日无论如何一定要将兵权收回来,这口窝囊气,他绝不受! “还是等七殿下来了再说吧,老臣相信七殿下的人品。”人群里一位老臣坚持道。 “臣也这么认为。” 南疆帝眸光从几人身上扫视,眼底已经露出了杀气,提脚就踹:“混账,难道是朕故意污蔑不成!” “是不是污蔑,父皇难道不清楚?” 七皇子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他仍旧穿着银色铠甲,一步步朝着里面走,眸光紧盯着南疆帝。 比起昨日,今日的七皇子更加狂傲。 “老七……” “将人都拉出来!” 不一会儿侍卫将十几个宫人都带出来,他们瑟瑟发抖。 七皇子拔剑而起,剑尖闪着寒光,指着其中一人:“说,魅妃殿中为何会点燃合欢散!” 合欢散三个字一出,南疆帝眼皮跳得更厉害了。 “是,是……是魅妃娘娘亲自点燃的。”宫人支支吾吾。 “魅妃是本殿亲自送入宫,她孑然一身,什么都没带进来,又怎么会有合欢散?”七皇子怒问。 这下宫人不知该说什么了。 噗嗤! 一颗头当众被砍下来。 血溅当场。 “啊!”胆子小的瞬间被吓得吱哇乱叫,甚至当场昏迷。 南疆帝瞪大了眼睛直勾勾盯着七皇子:“老七,你疯了么?” “父皇,儿臣想知道昨夜为何要召见七皇子妃入宫,又为何在宣和宫内点燃了合欢散,偏偏又逼着七皇子妃去殿内长跪不起?” 一声一声的质问,让南疆帝失语,动了动唇不知该说些什么。 文武百官虽然没有看过全过程,但听七皇子的语气,就知道肯定是南疆帝的老毛病又犯了。 “老七,是,魅妃虚荣心作祟,嫉妒七皇子妃,所以……” 七皇子打断了南疆帝的话:“魅妃和七皇子妃无冤无仇,为何要害她?” 南疆帝被逼问得下不来台。 “父皇,你可还记得昨日答应过我什么?”七皇子手中的利剑搭在地上,剑尖上的血渍滴滴答答,在地上凝聚成一团血水。 七皇子回眸指着其他人:“今日不说实话,诛三族!” 话落,立即有人磕头:“是皇上,皇上逼着魅妃娘娘,以魅妃娘娘的名义下令召七皇子妃入宫,皇上说只要娘娘这么做,就会放娘娘回箫国。” “娘娘信以为真,才会同意。” “殿下,殿内的合欢散也是皇上下令更换的,还说要在众目睽睽之下,让人看清楚是七皇子妃主动勾引。” “胡说!”南疆帝动了杀气,目光一瞪,吓得宫人立即闭嘴。 七皇子手中的剑戳了戳地面发出咯噔声音,大半个身子挡在了南疆帝面前:“继续说!” 其他人见状也纷纷开口:“魅妃娘娘被骗了,回屋之后就被皇上下令诛杀,栽赃嫁祸给七皇子妃,这样就能名正言顺地逼着七皇子妃去内殿恕罪,还说要给您换一个七皇子妃。” “殿下,奴婢就知道这么多了。” “殿下,奴婢们也是迫于无奈,是皇上下令逼着奴婢们这么做的。” 南疆帝急急开口:“老七,这些奴婢的话不能轻信啊。” 七皇子瞥了眼众人:“全都送出城。” “是。” 南疆帝还要阻挠,触及七王子阴沉的脸色,又将话给咽了回去。 气氛如死一般的安静。 文武百官面面相觑。 有些人脸上更是露出了匪夷所思的表情,实在是不敢置信,人家前脚刚走,后脚就动手了。 现在可倒好,被人当场给抓住了。 南疆帝悻悻上前:“老七,朕只是想试探她是否对你衷心。” “试探?”七皇子攥着剑柄的手指有些发白,他抬起头看向南疆帝的眼神,宛若在看一个死人。 这冰冷的眼神吓得南疆帝一哆嗦,隐隐有些懊悔。 他,他不该这么着急的。 “诸位,本殿在战场杀敌,拼死守护,保家卫国,唯一的要求却被父皇视而不见,如此,本殿还杀敌做什么,倒不如拱手投降,只要本殿舍下脸皮,不论哪一国战胜,一个爵位是少不了的。” 此话一出,文武百官急了:“殿下,万万不可啊。” 七皇子带兵投降倒是安生了,其他人可就是生死难料了。 南疆帝见他这么说,也来了脾气:“你不敢!” 七皇子冷笑,对上了南疆帝阴郁的眼神:“还有一种法子,在本殿临出征前,另选新帝,如此才能让本殿安心上战场。” “老七,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南疆帝勃然大怒:“朕是皇上,你岂敢以下犯上?” “皇上暴毙,新帝登基,有何不可?”七皇子下巴抬起,一脸的倨傲。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无异于撕破脸。 七皇子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看着南疆帝的眼神一寸寸的冷了下来,南疆帝这才幡然醒悟,老七真的敢这么做。 五十万兵权握在手上,谁敢不听? “你们不能听信他的话,老七,你这是要造反,是要被天下的唾弃的,朕可以念父子一场的份上,不跟你计较了,只要你交出兵权……”南疆帝冲着七皇子摊开手心。 七皇子嘴角勾起一抹嗜血的笑容,看得南疆帝心底发寒。 他敢肯定,只要自己今日妥协,必死无疑。 “诸位,可想好了?”七皇子视线在文武百官身上扫视一圈。 其中一人站出来:“微臣斗胆提议,让皇上禅位于殿下,殿下可以即刻登基称帝。” “微臣附议。” “殿下,如今您才是最合适的人选。” 七皇子摇了摇头:“本殿无心帝位。” “殿下可曾想过,除了您之外的人上位,将来未必容得下您。”大臣急急的劝。 “放肆,放肆!”南疆帝急了,紧捂着心口:“你们这帮大逆不道的人,竟敢跟着老七胡来,朕要杀了你们!” 几人身子抖了一下,一想到这么多年来的卑躬屈膝换来的只有屈辱,他们豁出去了。 “殿下,微臣等人誓死追随殿下。” “求殿下上位。” “殿下!” 众人齐声呼喊。 七皇子眯了眯眼,看着气急败坏犹如跳梁小丑一样的南疆帝,眼里只有讥讽和无尽的愤怒。 这么多年的拼死效忠,终究是他错了。 不值! 南疆帝看向了七皇子:“你若弑父,天下人都不会容你!必遭天谴!” 七皇子嘴角勾起了弧度,想要一个人死的法子有太多太多了,何必亲自动手呢。 这时门外传皇后来了。 南疆帝面露喜色。 皇后进来,看见跪满院子的文武百官,以及地上的血迹,心中了然,来之前她已经弄清楚了来龙去脉。 “皇后,快帮着朕劝劝老七,老七要谋反!” 皇后嫌弃的瞥了眼南疆帝,她来到了七皇子面前,温和了声音:“你素来爱惜自己的名声,不必为了这种人玷污自己,不值。” “皇后!”南疆帝急了。 “他可以死,但不是死在你手上,老七,南疆若无帝王,必定动摇军心,百姓惶恐,现在还不是杀他的时候,只要他手中无权,就做不了孽。”皇后语气温柔:“老七,现在也不是怄气的时候,南疆千千万万的子民都在等着你,还有五十万大军在等你,战胜归来,再做处置也不迟。” 第247章 故人 皇后的手拉住了七皇子,冲着他微微摇头:“不可一时之气背负弑君的名声,成为千古罪人。” 七皇子眼中的狠厉渐渐散去,深吸口气。 见状,皇后又继续说:“皇上固然可恨,搭上自己的一辈子,不值。” 也不知是哪一句话触动了七皇子,他深吸口气抬起手将剑收回刀鞘,视线落在了南疆帝身上。 南疆帝身子一抖,不甘心的动了动唇,到底是没有机会再说什么混账话。 “就这么饶了他,和助纣为虐又有什么两样?”七皇子暗暗发誓,这一次一定要处置,让自己无后顾之忧。 南疆帝脸色僵硬:“老七,父皇可以跟你保证,这次,绝不会再动七皇子妃一根寒毛。” “你屡屡出尔反尔,我早已不信你。” 南疆帝悻悻不语。 这时皇后提出设一位摄政王,暂代朝政,让南疆帝在后宫称病,皇后朝着七皇子挤眼。 仿佛是在说,南疆帝休养些日子,随时都有机会让他暴毙而亡,到时候再立新君岂不是名正言顺? 七皇子略作思考。 “晏丞相或是三皇子,齐国公,这三人都可以做摄政王,足以让百官心服口服。”皇后继续提议。 七皇子抿唇不语。 “殿下,微臣觉得皇后提议极好。”有大臣站出来回应。 就在七皇子犹豫不决时,侍卫提醒,嘉华郡主醒来了,七皇子眼皮一跳,皇后立即说:“你先去探望七皇子妃,咱们召集几个大臣再商议商议,别让七皇子妃久等了。” “嗯!”七皇子的确是心急如焚,迫不及待地想去看看嘉华郡主现在如何了。 泡了大半夜,嘉华郡主的脑袋昏沉沉,睁开眼就发现自己身边有两个宫女搀扶着,心惊不已。 “七皇子妃放心,昨夜殿下回来了,您无碍。”其中一人开口。 嘉华郡主诧异不已,难道自己昨日看见的都是真的。 换上干净的衣裳沙哑着声音问:“殿下呢?” “殿下在宣和宫。” 宣和宫,岂不是魅妃居住的地方,算算时辰至少有五六个时辰了,竟然还在那。 她着急起身却发现自己四肢软绵绵的,站都站不起来,宫女道:“七皇子妃,太医说您的身子至少要三日后才能恢复正常。” “我怎么了?” 宫女支支吾吾:“中了合欢散。” 嘉华郡主的脸色刹那间冷了,暗叹一个皇帝居然这么卑鄙无耻,用这么下作的手段。 耳边脚步声传来,门口有人喊了句殿下。 她瞬间抬起头。 果然看见了七皇子疾步匆匆赶来,一脸愧疚:“对不住,让你受惊了。” 看着他铠甲上沾染的血色,嘉华郡主知道昨夜肯定是动了刀剑,她摇了摇头:“殿下昨日为何返回,皇,皇上可有怪罪您?” 七皇子语气尽可能变得平和,已经没脸将怀中东西送上去了,叹了口气:“用人之际,不会怪罪。” “殿下还会继续出发?” “嗯!” 嘉华郡主的心一沉,不敢想象要是七皇子已经上了战场,自己会不会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任由南疆帝宰割。 “你放心,这次定会给你个交代。”七皇子扶着她,语气凌厉。 嘉华郡主心中仍旧是忐忑,只要南疆帝不死,终有一日会乱来。 可南疆帝毕竟是他亲生父亲,他又怎么会为了自己杀了自己的父亲? 于是嘉华郡主只能点点头。 七皇子扶着她去了一趟宣和宫,在宫门口处停下,换成两个宫女搀扶,他叮嘱:“我去去就来。” 嘉华郡主点头。 七皇子又重新进了宣和宫,皇后见着人回来了,温柔地上前追问七皇子妃怎么样了。 “人还好。” “菩萨保佑,那就好。” 来的路上七皇子已经认真地考虑过,接受了皇后的建议,由晏丞相暂代朝政,南疆帝关禁闭,任何人不许探视。 皇后松了口气点头,嘴上说:“毕竟是你父皇,如此也好,就看他会不会诚心悔过。” 七皇子应了声,随后又对着皇后说:“跟随父皇的亲信,今日必须要全部处决。” “老七!”南疆帝闻言气地跳起来,指着七皇子的鼻尖大骂一句忤逆不孝:“朕已经同意你禁足,你别得寸进尺!” 七皇子没有理会南疆帝,抬起手一声令下,南疆帝身边的太监侍卫全都被拖了出去。 “老七!!” “全部杖毙!” 这些人来不及求饶,很快就被堵住嘴,当众被杖杀。 南疆帝看着自己培养多年的心腹全都死了,又气又怒,恨不得将七皇子碎尸万段。 可七皇子迎面看来时,南疆帝的气势又弱了下去,只能死死咬着牙:“罢了。” 七皇子转过身又看向了皇后:“母后,七皇子妃人生地不熟,不会主动招惹事,可否请母后应允儿臣,护她周全?” “你放心,本宫定会的。”皇后信誓旦旦地保证。 七皇子这才放心离开。 宣和宫外的嘉华郡主看着这一幕,心里说不出的感动,又庆幸自己遇到的人是七皇子。 如若不然,自己今日的下场和魅妃没什么两样。 这一路她什么都没问,被七皇子送回了七皇子府上时已经是午时了,侍卫不停催促他快些赶路。 七皇子这才依依不舍地松开了嘉华郡主。 “殿下,你要平安归来。”她从腰间解开一枚护身符递给了七皇子。 七皇子欣喜接过,小心翼翼的纳入怀中:“好!” 之后便匆匆离开。 人一走,嘉华郡主整个人都软了下来,绣书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扶着人:“主子,奴婢都吓死了。” “这不是没事么。” 对于昨夜的事,嘉华郡主不想再回忆了,只盼着七皇子能够早日打赢战争。 倘若七皇子能坐上那个位置,他定会放自己离开的。 嘉华郡主足足睡了两日才清醒过来。 “主子,您可算是醒了。”绣书捧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粥进来:“您已经睡了两日了。” 她揉了揉眉心,浑身的软绵不适已经消失了,撑起身子问:“这两日可有什么消息?” “皇上病了,设晏丞相为摄政王,暂代朝政,皇后娘娘把持后宫。” 嘉华郡主点头。 接下来一个多月没人打搅她,她为了打发无趣的时间,干脆在院子里开辟了小小的菜园,种植花草。 倒是战场上时不时有消息传来。 七皇子的确是勇猛,以一己之力夺回两座城池,奋力厮杀,将敌军打得溃不成军。 书信上七皇子跟她诉说塞外好风景,话里话外都在憧憬未来。 嘉华郡主长眉一蹙,将书信叠好收起,这辈子她都回应不了七皇子,她的家,在北楚。 时时刻刻她都不敢忘。 转眼两年 五国联军已经彻底被驱逐离开了南疆。 战事还未停。 嘉华郡主望着郁郁葱葱的菜园子,她完全可以自给自足了,坐在凉亭内看着外头,手里捧着一卷书,一杯茶,日子过得倒也惬意。 关于北楚,四皇子和小五都有派人送信来。 上面只有一个字,安。 嘉华郡主相信他们。 这日七皇子府来了不速之客,请帖上写着三皇子妃,嘉华郡主蹙眉,犹豫再三还是打开了。 是三皇子妃的添丁之喜,一个月前诞下了嫡长子,邀她去府上做客。 “推了吧,就说我身子不适。” 她并不想抛头露脸,更不想和南疆人打交道。 她坚信自己总有一日会离开南疆。 “皇子妃,三皇子妃派人来说做客的还有您的故人,那日皇后娘娘也会来,这也是皇后娘娘的意思。” 故人? 嘉华郡主眉心一动,思索再三,宴会是在三皇子府举办,应该无大碍,于是点头改口接下了请帖。 在府上翻找终于找到了一枚玉锁,上满雕刻着平安两个字,装入锦盒中,正好送礼。 转眼就到了三皇子妃宴请这日 宾客云集,一辆接一辆的马车停靠在府邸前,嘉华郡主下了马车,扶着绣书刚露脸,管家便弓着腰将人迎进去:“三皇子妃已经等候多时了,您这边请。” 嘉华郡主诧异。 跟在管家身后进了门,院子里的客人比她想象的还要多,绣书道:“奴婢打听过了,三皇子妃嫁三皇子六年了,前面两个诞下嫡女,好不容易一举得男,两位夫妻恩爱,这么多年三皇子身边只有两个妾室和一个通房。” 进了院子,左拐右拐的来到了一处大厅,花园里的客人三五成群的坐在一块说说笑笑。 “嘉华!” 一道声音在背后响起。 嘉华郡主身子僵住了。 已经很久都没有人喊出自己的名字了,转过身,她看向了来人,对方鬓间朱钗环绕,打扮得很是富贵,娇俏的脸上浮现莫名的敌意。 “怎么,一别三年不认识我了?”厢珠歪着脑袋微微一笑,上前一步拉着嘉华郡主的手:“托了你的福,我才能出现在这呢,兜兜转转,咱们还是见面了。” 厢珠县主,论起来和她还是表姐妹。 两人在北楚时还是死对头,厢珠县主九年前嫁给了富甲一方的商甲,没多久就离开京都城,再不知所踪。 九年不见,嘉华郡主几乎都快认不出她了,只依稀看出一个轮廓。 “嘉华,还是你好福气,作为和亲公主还能嫁给赫赫有名的战神七皇子,不似我,一身的铜臭味。”厢珠县主的手指拉着嘉华郡主,咧嘴笑:“忘了告诉你,我的丈夫和三皇子是表亲。” 嘉华郡主淡淡嗯了一声,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却被厢珠县主攥紧,一点也抽不开。 “厢珠。” 厢珠抬眸脸上笑容灿烂,可看向嘉华郡主时眼底却是冰冷一片:“嘉华,你这张脸真是会招惹祸端。” “过去的事……” “过去的事就过去了,我也不计较,毕竟你也不容易,背井离乡来到了南疆。” 厢珠摇摇头,惋惜道:“宋开封成了国公爷,吃香喝辣,美妾在怀,日子潇洒无比,可怜你在南疆处处隐忍,谁又能想到在北楚威风八面的嘉华郡主,会沦落到这个地步呢。” 听着对方提及过往,嘉华郡主脸色渐渐沉了下来。 “七弟妹。” 三皇子妃笑意吟吟的冲着这边走来,远远的就能感受到三皇子妃的开心要溢出来了。 她诧异的看着两人:“你们两个见面了,是不是我打搅你们了。” 厢珠抢先一步开口:“怎么会呢,都在金城住着,日后还愁见面的日子不够多么。” 嘉华郡主没有反驳,将贺礼奉上,道了句恭喜,三皇子妃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多谢七弟妹。” 厢珠对着三皇子妃说:“表嫂要忙就去吧,我们不会见外的。” “也好。” 三皇子妃今日的确是忙的抽不开时间,叮嘱厢珠要好好招待嘉华郡主,便带着丫鬟离开了。 人一走,厢珠脸色就变了,瞥向了嘉华郡主。 “厢珠。”嘉华郡主深吸口气,郑重其事道:“年轻气盛有些鲁莽不懂规矩,我向你赔罪。” 厢珠愣了。 嘉华郡主道:“我这一辈子看似风光而已,背地里的辛酸又有谁知晓,不论你出于什么目的,我只想告诉你,我唯一的诉求就是活着回去回到孩子的身边。” 看着以往高高在上,傲气逼人的嘉华郡主此刻在自己面前低着头,厢珠再大的怨气也消失了。 她挥挥手:“又不是孩子了,哪来那么多怨气,自从你嫁给了宋开封,我就已经释怀了。” 那样的败类,根本就配不上嘉华郡主。 嘉华郡主垂眸苦笑。 厢珠屏退左右,眼尾余光瞄过四周,似是漫不经心:“你可知七皇子打赢了战,很快就要班师回朝了。” 嘉华郡主蹙眉,这事儿她还真不知道。 “嘉华,我求你一件事。”厢珠转过头,神色凝重地看向嘉华郡主:“若有一日,给淳哥儿安排个后路。” “厢珠……” “今日,我一个商妇根本不配来这里,你向来聪慧应该知晓,权贵世家最穷讲究身份了。”厢珠的视线直勾勾盯着嘉华郡主:“你运气比我好,还有希望,我这辈子看不到头了。” 嘉华郡主拉住了厢珠的手腕,厢珠倒吸口凉气,她下意识地想要撩起厢珠的衣袖,却被按住了。 “人来人往的,还要其他人看我笑话不成?”厢珠蹙眉。 “他……他对你不好。” 厢珠摇摇头,眼里泛起了泪花:“淳哥儿留在金城,是没有出路的,倘若有一日你能回去,请带走他,给他个安身之所就行。” 她哽咽,看向了院子里的人道:“嘉华,我只信你。” 毕竟是从小长大的玩伴,嘉华郡主点点头:“倘若我都能回去,一定竭尽全力带走淳哥。” 厢珠笑了,拿着帕子擦拭眼角,压低声音:“七皇子回来了,有人担心七皇子会夺位,而你,众所周知是七皇子的软肋,拿捏住你,就是拿捏了七皇子,有人想趁机上位,宫里的那位皇帝早就被架空了。” 嘉华郡主脸色微变。 “皇后……也未必是好人。” “需要提防。” 话音刚落,一名宫女冲着这边走来,厢珠立即收敛了声音,对着嘉华郡主尖酸刻薄:“你也有今日,当年要不是你处处与我争,我又怎么会嫁给商家!” “七皇子妃,皇后娘娘召您过去。”宫女道。 嘉华郡主回过神,看了眼厢珠。 厢珠一脸谄媚:“我也许久没见过皇后娘娘了,想过给皇后娘娘请安。” 宫女瞥了眼厢珠,又要看了眼嘉华郡主,沉默不语。 “走吧。” 两人跟在了宫女身后,来到了一处长亭,皇后正在凉亭内喝茶,一旁的乳母抱着个襁褓,皇后慈爱的正在逗弄,瞥见人来对着嬷嬷挥挥手:“将小公子带下去。” “是。” 皇后今日打扮得十分明艳,一袭凤袍鬓间还有两支凤钗轻轻摇晃,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容。 嘉华郡主这才看清皇后的容貌。 皇后的年纪并不大,三年前见面时灯火昏暗,加上皇后病了,声音沙哑,她以为和南疆帝年纪差不多。 今日看,不过二十几岁。 明媚动人,温婉大气,雍容华贵。 “臣妇给皇后娘娘请安。” “给皇后娘娘请安。” 皇后素手一抬:“不必多礼,厢珠和嘉华是旧识吧,又是同龄人,应该有聊不完的话,也难得你们相聚在南疆。” 厢珠冷冷一哼:“我可没有七皇子妃的好福气,在北楚被人嫌弃,到了南疆就成了香饽饽了。” 皇后蹙眉看向了厢珠。 厢珠解释:“嘉华抛夫弃子,在北楚人人唾弃,七皇子真是瞎了眼,被她给迷惑了,等七皇子看清了她真实面目,一定会舍弃她。” 嘉华郡主抿了抿唇,虽不理解厢珠为何要这么说,可她清楚地看见了皇后眼底划过一抹讶然和释怀。 释怀? 她不解。 “皇后娘娘有所不知,当年要不是她仗势欺人,我……我又怎么会背井离乡?”厢珠揉了揉眼,竟当场落泪,一副恨极了嘉华郡主的模样。 皇后轻轻拍了拍厢珠的手背:“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别耿耿于怀了,会让人笑话的。” 厢珠跪在了皇后膝下,一脸谄媚,时不时故意瞪了眼嘉华郡主,那架势恨不得将其生吞活剥。 皇后安抚了厢珠几句,而后说;“衣裳脏了,先去换件衣裳吧。” 将厢珠支开后,皇后才看向了嘉华郡主,微微一笑:“她性子如此,你不必介怀。” 第248章 各人心思 嘉华郡主一脸无奈:“时隔多年,没想到还记得这么清楚,唉!” “别站着了,坐下吧。”皇后指了指对面位置,又叫人倒茶,笑着说:“老七快回来了,你和老七成婚两年多了,老三都有五个子女了,倘若老七当了父亲,一定会……” “皇后娘娘!”嘉华郡主急急打断,脸上并没有娇羞之色,她摇头:“不瞒您,我在北楚已有两个孩儿,生育小女时十分艰难,太医说难再有身孕,繁衍子嗣的事,恐怕有心无力。” 不知是不是错觉,嘉华郡主竟然看见皇后松了口气的模样。 她不生养,皇后松口气? “张太医医术高明,尤其擅妇人生育,找机会本宫派他给你瞧瞧,你好好调理,人生漫漫,总该有个自己的子嗣要紧。”皇后宽慰道。 嘉华郡主淡然:“皇后娘娘,我无心子嗣。” “可老七才二十几岁,总不能断了后啊。”皇后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仿佛在指责她不懂事。 “老七对你的心思,本宫可是看在眼里的,这么多年乖顺,三年前为了你做出那样的事,人心都是肉长的,本宫不管你心里还惦记着谁,但如今你是七皇子妃,必须一心一意对老七。” 皇后语气凝重。 嘉华郡主眸色微动,面上有些勉强:“是。” 皇后又语重心长:“来了南疆,过去就要舍下,你要牢牢谨记自己的身份。” “是。” “嘉华,本宫从未见过老七对一个人这么上心。” 嘉华郡主脸色始终淡淡。 皇后则是一副又气又无奈的模样,挥挥手,让她退下了,她屈膝退下,临走前还听见了皇后不停地叹气。 嘉华郡主眼眸微暗,心里隐隐有了个大胆的猜测,也不知是真是假。 凉亭中的皇后静静地看着嘉华郡主背影越走越远,手中的帕子不自觉攥紧,贴身宫女小声嘀咕:“七皇子妃也太冷漠了,亏得七皇子日日记挂。” 皇后冷了脸,回想起两个月前截获的一封书信,字字都是爱慕之意,刺得她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她也实在是想不通,嘉华郡主究竟哪里好。 “七皇子妃生育过一子一女,还要被七皇子当成宝贝,奴婢真是替殿下不值。”宫女跺跺脚,一脸不悦。 皇后揉了揉眉心:“三年前本宫答应过老七,会护她周全的,本宫做到了。” “娘娘……” “去告诉三皇子妃,本宫头疾犯了,先回宫了。” “是。” 皇后露了脸就走了。 三皇子妃还试图挽留,奈何对方去意已决,只好作罢,皇后临走前还叮嘱嘉华郡主得空入宫坐坐。 在宴会中期,嘉华郡主略作片刻后也起身告辞。 奈何三皇子妃不放人,拉着她的手嘘寒问暖:“七皇子府上空荡荡的,又有什么意思,不如留下多结识些人脉,你可是七皇子妃,代表的就是七皇子的脸面。” 嘉华郡主只好留下。 宴席上小丫鬟来寻三皇子妃:“小公子啼哭不止,奴婢怎么也哄不好,您快去看看吧。” 三皇子妃急了,对着嘉华郡主说:“你暂且替我撑一撑,我去去就回。” 人一走,嘉华郡主就被人围住了。 “殿下骁勇善战,日后还请七皇子妃多多照顾。”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将嘉华郡主围得水泄不通,其中一人还特意递过来一杯酒,执意要敬酒。 将酒杯塞给了嘉华郡主:“七皇子妃,多多照顾。” 众目睽睽之下,嘉华郡主手中的那杯酒有些烫手,她抬起手臂,一饮而尽。 被人围了足足小半个时辰,三皇子妃才姗姗来迟。 嘉华郡主称不胜酒力要回去了,三皇子妃又挽留,可嘉华郡主执意要走,无法,只好妥协。 刚上了马车,嘉华郡主便将帕子递给了绣书:“去查一查这酒里可有东西。” 出门在外无人依靠,入口的东西,她从来不碰。 那杯酒,来得太古怪了。 不得不防。 顺利回到了七皇子府,匆匆换下衣裳又检查了一遍身子才松了口气。 绣书很快就回来了,低声道:“主子,这上面沾染了软骨散。” “软骨散?” 嘉华郡主脸色紧绷,果然猜得没错,今日的宴会太蹊跷了,真要出事了,根本无从查起。 “主子,究竟是谁要害您?”绣书急了。 嘉华郡主脑海里浮现过两个人影,除此之外,实在是想不通其他人了,摇摇头并未明说。 她召来侍卫:“殿下可有书信送来?” 侍卫摇摇头。 奇怪,都两个多月了一封书信也没有,要不是宴会上旁人提及了七皇子战胜回来,她至今还要被蒙在鼓里。 “将殿下的院子打扫干净,府上也开始准备着。” 侍卫点头。 傍晚 凤仪宫 皇后得知嘉华郡主安然无恙地回到了七皇子府,她丝毫不意外:“她聪慧机警,远不是表面那么简单,否则,老七又怎么会心心念念?” “娘娘,七皇子很快就要回来,再不抓紧时间,可就没机会了。” 皇后不动声色翻阅了一页经书,长眉一挑:“皇上近来如何?” 宫女一愣,已经很久都没有打听过南疆帝的消息了。 “去打听。” 宫女慌忙点头应了,急匆匆往外走。 片刻后又回来了。 “回娘娘话,皇上至今还被圈禁在宣和宫,前几日折腾死了一个贵人,昨日又折腾了个宫女,这三年死了六位妃嫔。” 皇后挑眉,一点儿也不意外,要不是南疆帝被圈禁,后宫抬出去的远不止这些。 一想到南疆帝那张脸,皇后就忍不住犯恶心。 但她不得不亲自去见见南疆帝,将经书放下,卸了鬓间的凤钗,换上素色长裙,手握珠串一步步朝着宣和宫方向走。 身边带足了两名宫女,守护左右。 宣和宫大门紧闭,见皇后亲自来,侍卫恭恭敬敬打开了门,进门就看见南疆帝眼蒙帕子,在和宫玩起了捉迷藏,嘴里还喊着美人儿。 皇后皱着眉,眼底浮现一抹厌恶。 “皇后娘娘。” 一声请安打断了南疆帝的动作。 南疆帝扯下了帕子,转过头瞥向皇后,似笑非笑:“今日皇后怎么有空来了?” 皇后挥挥手,宫女屏退其他人。 南疆帝浑然不在意的坐在了一旁的台阶上,要不是他身上还穿着龙袍,很难想象,这是一位帝王。 “这三年,皇上倒是一点儿也没消停。” 南疆帝冷哼:“这还不是托了皇后的福,朕没遭罪,这份恩情,朕日后必定回报。” 忽视了南疆帝的阴阳怪气,她上前坐在了一旁的石凳子上,努力让自己心平气和:“老七快回来了。” 一句话,南疆帝脸色骤变。 “老七凯旋而归。” 南疆帝急得站起身:“什么意思,难不成还真要朕让位?” 皇后瞥了眼南疆帝,恨不得将眼前的人给活刮了,但理智还是战胜了冲动,道:“老七手握兵权,战无不胜,民心所向,文武百官个个都盼着他回来,他只要一句话,谁又能夺走皇位,要不是你觊觎七皇子妃,能把人给逼急了?” 第249章 归来 南疆帝被盯得有些心虚,撇撇嘴,仍理直气壮:“那女人本就是贡献给朕的,是他,抢了朕的女人!” 皇后不耐烦地揉了揉耳朵,这么多年,南疆帝的脾气她早就摸透了,死性不改。 “皇后,皇后。”南疆帝朝着皇后走近:“老七素来听你的话,你帮帮朕,朕可以保证绝对不会再动七皇子妃了。” 三年前要不是皇后开口,七皇子当场就能弑君。 皇后一脸冷漠,指尖攥紧,当年要不是南疆帝强行将自己册封为后,她又何至于和他是这样的关系? “老七这辈子最大的软肋就是太注重感情,皇上若继续执迷不悟,没有人能救你。” 皇后瞥了眼地上的帕子:“本宫帮得了一时,帮不了一辈子,皇上好自为之。” 南疆帝急了:“皇后,朕要是死了,你可就守寡了。” 皇后慢慢转过身目光阴寒的看向了南疆帝,这一眼,竟然让南疆帝头皮发麻,咽了咽嗓子,往后退了两步。 “这么多年本宫孤身一人,和守寡又有什么区别?”皇后语气低沉:“皇上与其威胁本宫,倒不如想想怎么和七皇子冰释前嫌。” 说完,皇后扬长而去。 南疆帝紧攥拳,心口起伏。 还未等回过神侍卫送来一箱子经书,并将伺候的宫女全部换成了太监,将宣和宫里里外外都撤换一遍。 南疆帝急了。 可一想到七皇子即将回来,又硬生生忍住了。 做做样子而已,谁不会? …… 几日后 七皇子凯旋,大军兵临城下,百姓夹道欢迎,鞭炮声不断。 嘉华郡主站在人群中眺望马背上的少年,三年不见,他脸庞越发坚毅,眼神锐利,肤色略显粗糙,但仍是英俊。 一出现多少小姑娘涨红了脸。 忽然,七皇子抬起头视线精准地找到了嘉华郡主,原本锐利的眸子顷刻温和下来。 嘉华郡主微微一笑。 “恭迎殿下回京。” 众人纷纷下跪。 七皇子抬手:“不必多礼,起来吧。” “谢殿下。” 七皇子派人给嘉华郡主送了话,先入宫一趟,晚些时候再回府,嘉华郡主眉心一动,忽然就想起了前几日的三皇子府的鸿门宴,从怀中抽出一封书信递上前。 “交给殿下。” “是。” 嘉华郡主亲眼看着七皇子拿到了书信,才放心回去了。 …… 进宫途中他拆开了书信,寥寥数字,莫要交兵权。 七皇子将书信捏紧,内力震碎,化为粉末随手扬了,进宫之前将身后亲信留下一半在宫门口。 “七皇弟,你可算是回来了。” 三皇子快步迎了过来,一脸欣慰:“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战胜回来。” 七皇子微微笑。 紧接着三皇子飞快地聊起了这三年发生的事,又说自己前几日得了一子,七皇子说了句恭喜。 “外面的战都打完了,你也该歇一歇了,依你的身份多娶几个,用不了多久就能抱上子嗣。” 子嗣么,他从未想过。 聊来聊去,终于聊到了南疆帝身上。 “这些年父皇也知道错了,日日抄写经书祈福,一日不曾落下,老七,我觉得父皇是真的悔改了。”三皇子小心翼翼地盯着七皇子看。 七皇子神色晦暗不明,哼了哼并不言语。 “皇后的身子骨越来越差了,这些日子又病了。”三皇子长叹:“这些年也苦了她。” 七皇子犹豫片刻还是决定去凤仪宫请安。 三皇子一块陪同。 凤仪宫内传来浓浓的药味,刺鼻难闻,七皇子皱着眉,里面还时不时传来了咳嗽声。 “七,七殿下?”宫女诧异,赶忙回去禀报。 不多时,皇后搀扶着宫女的手走了出来,一袭素色长裙鬓间只有寥寥朱钗,肤色雪白,眼窝下是压不住的憔悴,看着七皇子回来,脸上扬起了笑容:“老七,你回来了。” 七皇子冲着皇后行礼:“儿臣给母后请安。” 皇后挥挥手,忙命人去张罗接风洗尘宴,七皇子道:“母后不必麻烦了,晏丞相已经备下了庆功宴。” “瞧本宫都糊涂了,今日是庆功宴,你应该犒赏三军的,等明日,再来凤仪宫吃顿家宴。”皇后笑着说。 七皇子还未开口三皇子就率先应了:“老七,你都不知道母后十分记挂你,烧香祈福,吃斋念佛,就盼着你平安归来呢。” 皇后拿起帕子抵在唇边轻轻咳嗽,余光瞄过七皇子。 七皇子垂眸:“多谢母后。” “一家人,客气什么。”皇后眼底满满都是骄傲,不停的夸赞七皇子如何如何厉害。 惹得三皇子都有些醋意,撇撇嘴:“当年要不是我从马背上摔下来,至今不敢骑马,说不定我也可以上阵杀敌。” 皇后掩嘴一笑:“南疆有一位战神就足够了,若是两个,其他人还活不活了。” 闲聊之余,皇后叹了口气:“老七,去宣和宫看看吧。” 七皇子告别了皇后去了一趟宣和宫,推开门,映入眼帘的就是满地的纸张,弯腰捡起,全都是经文。 南疆帝趴在廊下,手里拿着笔像是入了魔一般,嘴里念念有词,仔细一听就是经文。 就连他站了半天都没发觉。 两鬓之间已经染上华发,身上的衣裳也有些随意,松松垮垮,沾染了不少墨汁。 纸张上的字迹龙飞凤舞,是他一贯的风格。 七皇子皱着眉,心里的郁闷散开不少,忽然转身离开。 宣和宫的门被再次关上。 南疆帝坐起身,眯了眯眼,将手上的笔狠狠地掰断,咬着牙强忍着怒火未发泄。 “娘娘,殿下去了大殿犒赏将士去了。” “这么快就从宣和宫离开了?”皇后诧异,又问:“没出什么乱子吧?” 宫女摇头:“宣和宫满地都是经文,殿下看了之后就走了,什么都没说。” 皇后笑了:“老七,这辈子最大的弱点就是太注重感情了,心肠太软。” “娘娘,奴婢不解,殿下要是原谅了皇上,对咱们没有任何好处,皇上重新掌权,必定会严惩殿下。”宫女问。 皇后许是心情好,解释道:“谁说皇上一定会掌权?老七要是注重权势,也不会每次打仗回来第一时间上交兵权。” “这次回来,兵权总不能一直留在老七手上,老七不会同意皇上掌权的,权衡利弊之下定会重新挑选一人。” 她之所以帮着南疆帝说话,就是想要七皇子分心,自责,以她对七皇子的了解。 这个皇位,七皇子自己是不会主动去坐的。 至于落在谁手上,那就看七皇子偏向谁了。 宫女仍不懂:“那娘娘为何不支持七殿下直接掌权?如此一来,娘娘不就高枕无忧了?” 皇后脸色微变。 一个手握兵权的帝王,她如何能驾驭? “你多嘴了!”皇后瞥了眼宫女,不悦道。 宫女身子一抖,连连赔罪。 皇后不耐烦地挥挥手,叮嘱道:“派人盯着,今日七皇子妃可入宫了。” “是。” 她做了两手准备。 嘉华郡主要是入宫,她势必也会出席。 “娘娘,七皇子妃并未入宫。” 皇后了然一笑:“看来三年前那件事对七皇子妃打击不小,连宫门都不敢踏进来了。” 七皇子府 嘉华郡主知道今日是庆功宴,她不愿意多露脸,谢绝了七皇子的意思,留在府上该做什么做什么。 “派人盯着,殿下回来一定要告知我。” 绣书点头:“主子放心吧,奴婢已经派人去了二门口等着了,不过今日殿下犒赏三军,未必能回来。” 嘉华郡主摇头:“他一定会回来的。” 第250章 赌誓 微风拂过,嘉华郡主频频看向门外方向,翻了页书,绣书添了盏茶犹豫再三还是开口:“主子,殿下今日未必能回来。” 犒赏三军,还要接受文武百官的问候,一人一杯酒就足以拖住七皇子。 她眼眸轻轻一抬:“再等等吧。” 月上中梢 院子外还没有动静 一本书已接近尾声,她叹了口气,暗叹自己多虑了。 “罢了,熄灯。” 凤仪宫 皇后突发恶疾,口吐鲜血,召集了数十个太医也束手无策,胆子大的宫女急急忙忙去前殿报告消息。 三皇子闻声色变。 看向被围住的七皇子,起身喊了声:“老七,皇后娘娘晕倒了。” 七皇子愣了一下,眉头微皱,将手中的酒杯放下,站起身拨开人群朝着凤仪宫方向走去。 “皇后这是老毛病了,当初入宫就伤了身,这么多年药石无医,一日拖一日,这三年又苦苦硬撑着管理后宫,身子越发弱了。”三皇子皱着眉头,面上尽是担忧:“偌大的后宫,多少人不服气,尤其是想父皇的,唉。” 三皇子每说一个字,七皇子心里就愧疚一分。 很快到了凤仪宫 宫女们进进出出,手里端着水盆,里面早已经浸染成粉红色。 七皇子迈过门槛闻着屋子里的檀香味还夹杂着腥味,相互交织,屏风内时不时传来宫女的呼唤。 “娘娘,娘娘您醒醒啊。” 七皇子听后心里咯噔一沉。 身后匆匆赶来的三皇子妃见状冲了进去,不一会儿又走了出来,对着宫女吩咐:“快去将晏夫人请来。” 晏夫人,皇后生母。 “皇后怎么样了?”三皇子迫不及待地追问。 三皇子妃眼眶一红:“不知怎么吐了好多血,太医说早已是强弩之末了,能撑到今日已是不易。” 七皇子一听脸色稍沉。 今日庆功宴晏丞相作为百官之首也在其中,晏夫人也随着入宫了,很快就被宫人请来了。 步伐匆匆,满脸焦急地进了屏风内,嘴里喊着:“娘娘,臣妇来了,可是有什么话交代?” 众人一听这话心里不由得咯噔一沉。 竟这么严重了么。 凤仪宫的灯火一夜天明。 直到天际泛白,晏夫人才失魂落魄地从屏风内走出来,整个人就像是苍老了十几岁不止,眼眶通红,脚下绵软要不是丫鬟搀扶着,险些就站不住,手中攥着帕子捂着口鼻,压抑着哭声。 “晏夫人。”三皇子妃迎了上前,宽慰几句,晏夫人哽咽:“皇后娘娘已是弥留之际,宫中万不可离开人。” “这是自然。” 三皇子妃又对着七皇子说:“老七,你也进去陪娘娘聊两句吧。” 七皇子身上一顿,抬眸看了眼渐白的天,思索片刻后转身进了屏风内,浓郁的药味扑鼻而来。 榻上的晏皇后惨白着脸,气息虚弱,听见脚步声传来眼皮颤了颤,费劲地撑开眼皮转过头朝着这边看来。 四目相对,一双温柔的眼睛里泛起了遗憾。 “老,老七……”她气息奄奄地开口。 七皇子站在榻前,望着花季少女蜕变成枯萎的花枝,即将要走到生命的尽头。 “太医说你需要休息,就别费神了。” 晏皇后摇摇头:“好不容易撑到你回来了,有些话还是要抓紧,本宫还记得几年前你刚学骑射时,连弓箭都握不准,但短短几天后,你就能有模有样射中靶子,父亲说,你比任何皇子都要有天赋。” 七皇子敛眉,忽然想起了从前。 他和几个皇子一样都是晏丞相的门生,在晏家学骑射,久而久之,也接触了晏丞相的嫡长女,如今的晏皇后。 南疆帝当年曾笑着说将来也不知哪一位皇子能娶到丞相的女儿。 可谁又能想到南疆帝偶然见见过一次皇后,当日便一封圣旨赐下,将晏家嫡长女迎入后宫为后。 晏皇后哭红了眼,哭红了一双眼求晏丞相,晏家满门的性命都攥在南疆帝手上,纵使百官之首也不敢忤逆。 就这样晏皇后被迎入中宫,与世隔绝。 “当年若不是皇上下旨册封为后,你……”晏皇后神色慌张地看向了七皇子,欲言又止。 七皇子低垂眸:“都过去了。” “可我不甘心!”晏皇后的情绪忽然变得激动起来,紧紧攥着拳头:“我有做错了什么,就要被强行掳入皇宫,一辈子被高高的围墙挡住。” 晏皇后的情绪一激动,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手拿着帕子捂着唇呕出血来,撩起了衣袖露出了洁白手腕上的一粒鲜红色。 竟是守宫砂! 七皇子瞳孔一缩。 晏皇后道:“自我入宫就服用了一种慢性毒药,终身不能同房,否则,对方也会中毒,只是会拖垮身子。” “你……”七皇子震惊得久久不能回神。 晏皇后撑着摇摇欲坠的身子看向了七皇子,腮边流下了两行清泪:“皇后也好,太后也罢,对我而言都是禁锢枷锁。” “玄寅!” 七皇子抬头。 “本宫现在想除掉这个枷锁,清清白白做人。”晏皇后一瞬不瞬地盯着七皇子,一遍一遍地喊着玄寅的名字。 七皇子神色复杂:“我无权代替父皇这么做。” “皇后晏氏可以去死,死后葬入皇陵。”晏皇后直勾勾地盯着七皇子,捂着心口,单薄的身子摇摇欲坠。 …… 转眼间三日了 七皇子也未回来,嘉华郡主眉心拧得越来越紧,总觉得有些心神不宁。 “奴婢听说皇后娘娘这次病得很厉害,所有皇子都在宫中等候,殿下也不好轻易离开。”绣书道。 嘉华郡主淡淡嗯了声,回想起厢珠的话,心里越发的不安。 第四日 七皇子终于回来了。 身上的铠甲换成了玄色长衫,英俊的脸庞是遮掩不住的疲倦,只身去了书房,将自己关在书房许久。 傍晚才去见嘉华郡主。 “嘉华。” 嘉华郡主起身倒了杯热茶递到了七皇子手中,对着绣书吩咐:“做些清淡的吃食来。” 绣书会意退下。 两人面对面坐下,七皇子紧紧攥着杯,不知该如何开口。 “殿下若信得过,可以当我是知己,我定会保守秘密。” 七皇子缓缓开口:“父皇膝下一共十一个皇子,最受宠的大皇子,五年前身染重病,不治而亡,其余的皇子都谈不上喜欢,父皇这辈子顺风顺水惯了,想要什么都能得到,我年幼时就被送去了晏丞相府上学艺,几位皇子中,晏丞相对我是偏照顾的。” “父皇曾说会让其中一位皇子迎娶晏丞相嫡长,她及笄那日,当众一舞,恰被偷出宫的父皇看见了,当日便下旨将晏家长女纳入后宫为后。” 嘉华郡主闻言对这位南疆帝更是厌恶。 一把年纪了,出尔反尔,强取豪夺实在是太过分了。 “入宫的前一夜,晏家长女差点死在了晏家,是晏夫人拼命求她,才被迫点头入宫。” 七皇子低着头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又继续说:“晏家长女能文能武,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她马术超群,更是金城贵女中佼佼者,许多人倾心。” “也包括殿下吗?”嘉华郡主打断了话问。 七皇子犹豫一瞬,不作回应。 看着反应,她明白了。 前些日子三皇子妃添丁之日,见过一次晏皇后,肤色白皙,声音灵动,一点儿也看不出生病的样子。 而且她当时也推断出,皇后对七皇子十有八九也是一样的心思。 三年前,要不是晏皇后亲自阻挠,七皇子说不定已经弑君了。 她看得出,七皇子很听晏皇后的话。 “皇后已到了弥留之际,她想解脱,舍弃皇后身份,离开皇宫。”七皇子道。 嘉华郡主握着杯盏的指尖攥得发白:“舍弃身份,谈何容易,殿下这么做是不是太冒险了。” 一国之母说藏起来就藏起来? 都这么多年了,说病就病,这病也真够奇怪的。 嘉华郡主自小在皇宫长大,见多了后宫阴私,压根就不信晏皇后的种种无奈。 凭借晏丞相摄政的本事,足以让皇后金蝉脱壳。 偏偏选择了七皇子战胜归来的当日发了病。 她本不想多管闲事,但七皇子救过她,嘉华郡主继续叹了口气,点拨道:“这世上有太多的身不由己,殿下可曾想过,宫中耳目众多,你身居高位,一旦踏错一步,便是万丈深渊,皇上已被圈禁,皇后想做什么谁又敢阻挠?” 七皇子双眉习惯性的微蹙。 “皇后代表的不是她一人,是整个晏家,殿下您也不是一个人,您身后还有千千万万的将士,人生在世,是有许多遗憾。” “你不赞同皇后出宫?”七皇子诧异,许是没有想到嘉华郡主会这么反对。 嘉华郡主点头:“殿下可否告知,对那个位置可有想法?” 七皇子摇头。 “那这么说,殿下是要交权了?” 他沉默。 “殿下看好哪位皇子上位?” “三皇兄睿智稳重,为人儒雅,他若上位一定是个好皇帝,我浑身杀气太重,并不适合那个位置。” 嘉华郡主深吸口气,双眉紧锁:“殿下要想活命,除了登顶之外,别无选择,不论任何人上位都不会允许殿下活下来,殿下妥协皇后出宫,将来就是软肋。” “你多虑了,三皇兄对我极好。”七皇子并不认可嘉华郡主的猜测,他相信三皇子会善待他。 嘉华郡主微微一笑:“殿下,咱们赌一把如何?” 七皇子认真地看向了嘉华郡主:“你说。” “殿下将手中兵权一分为三,分别驻守在东南北三个方向,都要以亲信带领,不必提拥谁上位,殿下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继续过自己的日子,若是有人拥立三皇子上位,殿下要三皇子承诺,一旦上位,即刻放殿下去边关。” 嘉华郡主笃定一笑:“我赌三皇子绝不会同意放殿下离开,我赌皇后娘娘不会病死,我赌三皇子,皇后,或是晏家一定会想尽一切法子让殿下被迫交权。” 七皇子浑身一震,认真的盯着嘉华郡主。 “殿下要分权,就要尽快。” “若是你输了呢?” 嘉华郡主下巴一抬:“若我输了,我这辈子心甘情愿留在南疆,至此绝不提北楚。” 七皇子咽了咽嗓子,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嘉华郡主有多想回北楚。 她竟然发这么重的誓言。 第251章 纳妾 七皇子沉默之际门外管家匆匆赶来:“殿下,宫里派人来请您入宫,说是凤仪宫不好了。” 七皇子蹭得站起身。 “殿下!”嘉华郡主急急喊:“殿下,三思。” 他回头看了眼嘉华郡主,点了点头,临走前分别召见了亲信,聊了大半个时辰后才入宫。 夜色已黑 嘉华郡主叹了口气,绣书道:“主子,七皇子太过重感情了,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看在他救过我的份上,我已经言尽于此了。” 她盼着登基为帝的人是七皇子。 只有这样,她才能安然无恙地回到北楚。 仰着头看着天上一轮明月,她死死咬着唇,逼着自己将眼泪咽回去,也不知玥姐儿现在过得怎么样,川哥儿又如何。 只要想起两个孩子,她的心一寸寸地煎熬着。 “三年了,皇上他还苟活着。”嘉华郡主闭了闭眼,巴不得那位早点儿去死。 绣书赶紧安抚:“还有两位皇子在京都城呢,胜算极大。” “但愿吧。” 转眼又过了十日 晏皇后的病在太医用过奇药之后勉强恢复了一些,渐渐地能撑着身子坐起来了。 每日三皇子妃和晏夫人陪着说说话。 几位皇子日日都来探望。 就连南疆帝也派人来探望。 晏皇后看了眼窗外枝头,等身边没人了才看向了宫女,宫女压低声音:“殿下虽每日都在宫里,但身边人日日回去报信。” 晏皇后挑眉:“果真?” “奴婢岂敢撒谎。” 晏皇后眼底陡然一暗,宫女又道:“都这么多日了,几位大臣还有丞相,明里暗里的提醒殿下,也该重新选个新君了,可殿下从不发表意见,三皇子倒是急了,其他皇子也不甘示弱,都想占便宜,奴婢看三皇子妃也快没耐心了。” “她没有耐心,可以不来。”晏皇后冷嗤。 正说着三皇子妃从屏风另一头走来,乍一看晏皇后脸上还未来得及收敛的愠怒,脸上的笑意有些尴尬:“这是怎么了,谁又招惹皇后娘娘了?” 宫女起身退下。 “一些细枝末节的小事罢了。”晏皇后揉了揉眉心,闻着三皇子妃身上的淡淡熏香,皱着眉:“前朝如何?” 提到这三皇子妃神色变得古怪起来:“老七刚回来那几日,他明显松动了口风,回府一趟整个人就变了,问什么都不做主,能推就推。” 晏皇后皱了皱眉。 “娘娘,会不会是有人在老七耳根子面前说了什么?”三皇子妃就差没说嘉华郡主的名字了。 “本宫病了这些日子,几位皇子妃都来了,偏她没来,亏的本宫这三年护着她。”晏皇后意味深长的说。 三皇子妃立即会意,忙不迭地点头:“娘娘言之有理,按理,七弟妹确实应该来探望。” 三皇子妃的动作很快,先是找七皇子,发现对方在处理公务,便转头对着七皇子的侍从吩咐:“皇后娘娘身子好不容易好些了,想找个人说说话,你去请七皇子妃入宫一趟。” 侍从犹豫。 “身为儿媳理应来婆母面前孝顺,等你家殿下办完事,我自会说明。”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侍从也不再犹豫了,起身回去。 嘉华郡主一点儿也不意外会被召见入宫,换了浅色衣裳后,起身入宫,一路上还听着不少人称赞七皇子英勇善战。 她笑了笑。 的确勇猛,以一敌九,还能战胜归来,纵观天下几十年也没有过这样的将帅。 入了宫直奔凤仪宫。 这是她第二次来,凤仪宫很大,偌大的花园里种满了牡丹花,绽放极好,雍容华贵,国色芳香。 “七弟妹,你终于来了。”三皇子妃迎了过来,拉着她的手不停地叹气:“本不该打搅你的,可诸位皇子妃,世子妃都来过了,你就算是不想来,也该做做样子。” “咳咳……”嘉华郡主拿起帕子捂住口鼻,不停地咳嗽,愧疚道:“前些日子染了风寒,不敢入宫担心将病气传了过去。” 三皇子妃一脸狐疑:“这天忽冷忽热,是该注意些。” 不管三皇子妃信不信,嘉华郡主样子做足了,低眉顺眼,一副柔顺乖巧模样。 “皇后毕竟是长辈,这三年可没少护着你,她也惦记着你,你去陪着说说话吧。”三皇子妃手牵着嘉华郡主往里走。 嘉华郡主点头。 迈过门槛忽然听见里面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慢些。” 两个字让嘉华郡主立即听出来了是七皇子的声音。 “我忘了告诉你,七皇弟也在。”三皇子妃长叹口气:“这些日子多亏了七皇弟日日陪伴,说起了塞外风光,才能哄着娘娘心情舒畅,连病都好转了。” 嘉华郡主垂眸笑笑:“是么。” 三皇子妃领着嘉华郡主站在屏风后盯着里面,迟迟没有进去,七皇子手里捧着药碗,正喂着晏皇后小口小口地喝着。 透过半遮半掩的屏风她能看见晏皇后的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玄寅。” “嗯。” 晏皇后摇摇头:“本宫的舌头都麻了,实在喝不下了。” “娘娘,良药苦口,太医叮嘱您身子未痊愈,一定要喝完。”七皇子低声劝。 晏皇后露出了小女儿般娇羞。 屏风外三皇子妃眼尾余光瞄着嘉华郡主,漫不经心的说:“从前两位就认识了,七弟妹别往心里去。” 嘉华郡主笑而不语。 她怎么会在乎呢,只要七皇子能保住他自己,她任由他折腾,就怕这是一场算计,七皇子看不清被人算计,连累她没有机会回北楚。 否则,她不会插手过问的。 “殿下提过,年幼时和几位皇子在丞相府的过往,娘娘病了,身为人子,在床榻前伺候也是应该的。”嘉华郡主语气淡淡,根本就听不出情绪。 三皇子妃诧异:“七皇弟说过此事?” 嘉华郡主点头。 三皇子妃脸上的笑意有些不明朗:“他倒是对你什么都不隐瞒。” 一碗汤药足喝了半个时辰。 七皇子也极有耐心,晏皇后时不时地唉声叹气,喝两口就皱着眉,一盘子蜜饯都快吃没了。 终于最后一口喝完了,晏皇后捂着心口,眉尖紧蹙:“你已经好些日子不归家了,今日也该回去陪陪七皇子妃了,她一个人在南疆着实不易。” 屏风外的人听见这话眼底划过一抹讥讽。 她不信,三皇子妃将自己召入宫这事儿,晏皇后不知情。 七皇子道:“也好。” 晏皇后一愣,似是没想到七皇子会这么痛快就答应了,她调整情绪后又继续说:“你年纪也不小了,膝下无子,本宫真替你着急,本宫想召七皇子妃入宫,让张太医帮着调理调理身子,也好早日替你开枝散叶。” 七皇子点点头。 多余的一句话都没有。 嘉华郡主险些笑了。 内屋气氛尴尬,三皇子妃清了清嗓子,笑意吟吟地拉着嘉华郡主绕过屏风出现在两人面前。 “给皇后娘娘请安。”两人行礼。 七皇子诧异地看向嘉华郡主,脚步不由自主地朝着她走去,低声询问:“你来了?” “嗯。” 三皇子妃余光瞄见了晏皇后渐渐冷却的小脸,笑着打趣:“我还以为七皇弟不在意弟妹呢,没想到啊,一见面就黏上了,生怕弟妹受委屈。” 嘉华郡主真想掰开三皇子妃的脑袋看看里面装了什么,哪壶不开提哪壶。 她飞快地看向了三皇子妃:“哪里的话,我在凤仪宫怎么会受委屈呢,娘娘待我极好,病了几日,不便来请安,是我的过错。” 嘉华郡主屈膝冲着晏皇后行礼:“还请娘娘宽容大量。” “瞧你说的什么话。”晏皇后笑意吟吟,冲着嘉华郡主招招手:“过来坐,老三媳妇也真是的,怎么把你请来了,本宫又不是什么大毛病,有太医呢,不必这么多人日日守着。” 嘉华郡主淡淡一笑,不管晏皇后说什么,她只管听着,乖巧得不像话,也不生气。 哪怕是晏皇后当着她的面要给七皇子纳妾。 “许尚书家的嫡女早就心仪老七了,双十年纪云英未嫁,就等着老七发话呢,现在战事平了,老七脸皮薄,还是子嗣要紧,不管嫡庶,至少要有一个。” 晏皇后拉着嘉华郡主的手,轻声细语地问。 七皇子的脸色刹那间就变了,大抵是没想到晏皇后会主动提这事儿,他神色紧张的看向了嘉华郡主。 第252章 截获书信 晏皇后拉着嘉华郡主的手不松;“本宫知道这事儿难为你了,可许姑娘等了老七许多年了,许姑娘去年差点儿就寻了短……”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依七皇弟的身份,将来肯定是要纳妾的。”三皇子妃也跟着劝:“外人都说我和三皇子青梅竹马,夫妻恩爱,但还不是做主纳了三个妾室,庶子也有两个,三皇子在七皇弟这个年纪已经是三个孩子的父亲了。” 嘉华郡主眼尾的余光瞄向了七皇子。 他紧绷着脸,明显不愿意。 “娘娘和皇嫂所言极是。”嘉华郡主点了点头:“论理是该如此,但殿下毕竟刚刚回来,我打算过些日子再筹备此事。” “这还等什么……”三皇子妃笑着说:“老七回来身边多个人照顾,岂不是好事?” 嘉华郡主摇头:“皇嫂误会了,殿下如今位高权重,多少人惦记,今日许姑娘以死相逼进了七皇子府,很快就有王姑娘,张姑娘,李姑娘要进来,那皇子府成什么样了。” 三皇子妃语噎。 “倒是本宫考虑不周全了,还是你考虑周到。”晏皇后点了点头:“这件事就过些日子再提。” 晏皇后抬起头看向了七皇子:“你来了许久了,一会还有许多政务要处理,本宫就不打搅了。” 七皇子看向了嘉华郡主。 “放心,本宫只是和七皇子妃聊聊,晚些时候就放她回去。” 七皇子这才作罢,拱手离开。 人一走,晏皇后的手不着痕迹地收回,手里捏着帕子,慢吞吞地掀开被子想要站起身,三皇子妃见状起身就要去扶,却被晏皇后一记眼神,立马停在了原地。 嘉华郡主见状瞬间明悟,弓着腰伺候。 晏皇后看向了嘉华郡主,忽然脸色一沉:“本宫听说这些年你和北楚那边没断了联系,老七媳妇,往轻了说,你这是红杏出墙对不起老七,往重了说,你这是通敌叛国,是死罪!” 面对晏皇后的发难,嘉华郡主双膝一软跪在地上:“请皇后娘娘恕罪,臣妇并未联系过北楚。” “还敢狡辩!”晏皇后秀气的脸蛋扭曲,浮现怒火:“这三年来你至少和北楚通过十次书信。” “臣妇从未……”嘉华郡主话说一半,晏皇后从衣袖中掏出了一叠信狠狠地摔在了嘉华郡主的脸上。 “你自己看!” 嘉华郡主一愣,低着头捡起了地上的书信,无一例外全都是小五的笔迹,里面的书信全都被拆开过。 龙飞凤舞的字迹彰显着小五的急躁。 从书信内容看,至少是一年前了。 还有更早的两年前。 嘉华郡主气地还浑身发抖,难怪她觉得小五的书信少了,她安慰自己是小五自身难保,又或者被罚了,所以不得已没机会给自己写书信。 万万没想到全都被晏皇后给拦截了! 那她写给小五的书信呢? “你还有什么话可说?”晏皇后居高临下,一脸鄙夷:“嘉华,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你是和亲公主已经嫁给了老七,不再是北楚妇人了,老七对你心心念念,你趁着老七不在,就是这样背叛老七的?” 嘉华郡主想要拆开其他书信,却被三皇子妃提前一步踩在了书信上,三皇子妃扶着晏皇后:“娘娘消消气,老七媳妇来和亲未必是自己情愿的,这些年老七不在家,难免动了活络心思也是正常的,如今老七回来了,感情嘛,还是要慢慢培养的。” 晏皇后怒瞪着嘉华郡主,犀利的眼神和人前那个温婉贤淑的皇后,简直天壤之别。 “难怪本宫劝你给老七生孩子,推三阻四,原来心早就不在这了,还敢欺骗本宫!”晏皇后下巴一抬:“传张太医!” 片刻后张太医来了。 晏皇后指着嘉华郡主:“给她诊脉。” 嘉华郡主被两个宫人按住,强行将手腕伸出来,太医诊脉后道:“七皇子妃身子康健,并无大碍。” “退下吧。” “是。” 张太医走后,三皇子妃叹了口气:“老七媳妇看着是个老实乖巧的,怎么能撒谎呢,亏得老七对你掏心掏肺,你这是要断了老七的子嗣啊。”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嘉华郡主当年生养宋玥时,的的确确是坏了身子,极难再有孕了,即便是可以生养,她也从未想过再给其他男人生孩子。 “今日你该给本宫一个解释!”晏皇后怒道。 凌厉的语气恨不得将眼前人千刀万剐。 要说南疆帝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凶猛野兽,晏皇后就是一条咬人致命的毒蛇。 表面温婉善良,实际不达目的不罢休。 试问南疆帝那样贪恋美色的人,大张旗鼓地迎娶皇后,皇后却还能保住清白之身。 皇后又岂会是简单角色? 嘉华郡主低声回应:“我与北楚来往,只是简单的询问两个孩子的近况,从未提及我在南疆的一点一滴,也算不上背叛七皇子,更谈不上叛国通敌,至于生养一事,是我们夫妻间商议……” “啪!” 一巴掌落在了嘉华郡主白嫩的脸上。 “夫妻?”晏皇后死死咬着夫妻两个字,嗤笑道:“你一个弃妇也配提这两个字,要不是你挟恩相报,老七会娶你?” 三皇子妃不忘添油加醋:“老七媳妇,你太自私了,多少人想嫁给老七呢,偏偏被你占了便宜,你还不自知,惦记北楚的老相好,娘娘心地善良替你隐瞒,你居然还敢狡辩!” “本宫要不是看在老七出征在外的份上,本宫早就将你捉入皇宫严刑拷打了。”晏皇后气恼不已:“难怪你躲在皇子府迟迟不敢来见本宫,你就是心虚!” 晏皇后刚才那一巴掌打得可不轻,嘉华郡主的脸蛋瞬间肿起来,五个明显的巴掌印。 打得她晕头转向,耳朵嗡嗡作响。 嘉华郡主死死咬着牙:“娘娘误会了。” “误会?”晏皇后冷笑:“本宫就不信你在北楚连一个知己好友都没有,偏偏给一个男子写信,你这不是背叛是什么?” 书信在手,她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没用。 剩下的书信被三皇子妃踩在脚下,她想看,奈何三皇子妃就是不挪开脚步。 她抬起头看向了晏皇后:“娘娘想要什么?” 她知道皇后这是撕破脸了,必定是想图谋什么,否则直接将书信交给七皇子就行了。 晏皇后长眉一挑,看着嘉华郡主娇媚脸蛋上的红痕,对着宫女吩咐:“带七皇子妃下去敷脸。” 宫女点头,扶着嘉华郡主起身。 嘉华郡主看了眼地上的书信,三皇子妃佯装未察觉,继续踩着,她深吸口气,只能离开。 “娘娘,这贱蹄子嘴硬得很,未必会妥协。”三皇子妃趁人走了,有些担忧:“万一被老七知道了。” “赵嘉华是个聪明人,不会将这事儿捅破的,毕竟她还惦记着回去呢。”晏皇后收回视线,重新坐下,她怎么都想不通北楚究竟有谁值得嘉华郡主念念不忘。 七皇子不好么? 这世上谁比得过七皇子。 晏皇后觉得嘉华郡主就是眼瞎! 很快嘉华郡主脸上敷药后又涂上厚厚一层脂粉,已经看不出红痕了,晏皇后也恢复了以往的温柔娴静,和一旁的三皇子妃说说笑笑,见她进来,笑声停下。 “娘娘。”嘉华郡主行礼。 晏皇后支开了宫人,对着嘉华郡主问:“既然你的心不在南疆,本宫放你回北楚,如何?” 试探! 嘉华郡主故作慌乱地跪下来:“娘娘,我若回去只有死路一条,求娘娘开恩。” 晏皇后蹙眉。 “你和那位五皇子不是情投意合么,你回去之后嫁给那个五皇子,还能和自己的儿女团聚,不好么?”三皇子妃诧异地问:“难道你连自己的亲骨肉都能舍下?” “在北楚,我已经是个死人了,我若回去才会对他们的拖累,至于情投意合根本无从聊起,我与五皇子就如同娘娘和几位皇子之间,清清白白。” 晏皇后脸色微变。 三皇子也不好继续污蔑,撇撇嘴:“是我忘了,你的丈夫是宋国公,的确和几位皇子无关,只要你想回去,法子有很多,换个身份藏在国公府不就行了?” “两国和亲,我若贸然回去,一旦被人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你未免太高估自己了。”晏皇后伸出白嫩嫩的指尖,指向了嘉华郡主:“从今日开始,你每日都要来凤仪宫陪着本宫说说话,学聪明点,别什么话都跟老七说,你也不想本宫派人去北楚打探消息吧?” 最后一句话赤裸裸的威胁。 嘉华郡主紧攥着拳,指尖嵌入掌心疼意袭来,才让她保持冷静,点点头:“娘娘放心,我知道怎么做。” “这就好。”晏皇后挥挥手,让嘉华郡主去一旁跪着伺候,嫌弃的眼神仿佛多一眼都嫌脏。 三皇子妃小心翼翼地陪着晏皇后说话,闲聊中聊起了许姑娘,三皇子妃怒骂此人不知羞耻。 “这样没有分寸的姑娘怎么配得上老七呢,这些年了,还痴心不改,也不想想多少姑娘想嫁,谁又成功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嘉华郡主明悟了,怪不得七皇子府冷冷清清的。 七皇子娶自己是因为情况紧急,来不及阻挠。 她一直以为是七皇子不好女色,原来根源在这,是晏皇后不允许有人在七皇子府。 她是否可以大胆猜测,第一次见南疆帝,和第一次入宫被引诱来了凤仪宫,也有晏皇后的手笔? 第253章 投怀送抱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很多事就变得有迹可循了。 那日在三皇子府被人灌酒,酒里下了软骨散,也必定是晏皇后的主意,这三年晏皇后没有动自己。 仅是因为回来之后没法和七皇子交代。 时间卡在七皇子即将归来时,要是自己出事了,实在是怪不到晏皇后头上。 软骨散的背后一定会有个奸夫等着她。 若不是厢珠提醒……嘉华郡主不敢往深了想,简直不寒而栗。 至于三皇子妃,完全是有利可图。 她跪了足足两个时辰,小宫女进来请安时,晏皇后摆摆手才让嘉华郡主起身。 三皇子妃拉着嘉华郡主坐下来,温柔的倒了杯水递给她:“你一个人在府上闲着也是闲着,明日起,咱们一块来陪陪皇后,我绣工不错,打算给孩子绣些小衣裳,你来参谋参谋。” 说话间后背传来了脚步声。 熟悉的香味钻入鼻尖。 七皇子看着气氛融洽,脸色缓和,对着晏皇后行礼后带着嘉华郡主离开,嘉华郡主强忍着膝盖不适应,紧跟在七皇子身后。 直到上了马车,七皇子才追问:“你若不适应皇宫,可以不来,娘娘心肠软,不会计较的。” 心肠软? 嘉华郡主眸底划过讥讽,只怕七皇子还不知道晏皇后的手上沾染了多少血腥。 她摇头:“无妨的,本就闲着,再说已经约定好了也不好不去。” 见她不抵触,七皇子也没反对。 马车行驶片刻,她忽然问起了许姑娘,七皇子解释:“五年前父皇倒是有心思将许姑娘许配给我,也不知怎么突然就搁置了,再之后上战场,这事儿就耽搁了,若不是今日娘娘提及,我还不知许姑娘至今未嫁。” 许姑娘只是个引子而已,只是想试探她和七皇子的态度而已,晏皇后怎么可能允许她嫁去七皇子府? “你当真愿意我纳妾?”七皇子鼓起勇气追问。 嘉华郡主看向了七皇子:“殿下对许姑娘无意,她进门也是蹉跎一生,殿下值得更好的姑娘。” 许姑娘拖到两双十年纪还没成婚,可见心思也不单纯。 “我这把年纪了……”七皇子蜷起拳头抵在唇边轻轻咳嗽两声,耳尖涨红,低声说:“也未曾想过纳妾,只想守一人而已。” 嘉华郡主眸光怔怔地看向七皇子,忽然意识到一种不寻常的气氛,她赶紧解释:“殿下,我早晚要回去北楚的。” 一句话宛若一盆凉水狠狠地浇在了七皇子头上。 他脸色一僵,身上极不自然地追问:“是为了那两个孩子?” 她重重点头。 紧接着七皇子的脸色又缓和了许多,嘉华郡主心里还惦记着一桩事,四下无人才问:“殿下可还记得咱们的赌约?” 七皇子的脸色也跟着凝重起来,点了点头:“已经安排妥当了,三军离开金城去了封地,暂无人知晓。” 嘉华郡主松了口气。 “这些日子不少大臣提议重立新君。”七皇子神色凝重,经过这段时间他才发现几位皇子远不是表面这么和谐简单。 私底下都在较劲。 马车停下,七皇子收了话题,扶着嘉华郡主下了马车,趁着天色还早提及陪着她逛街:“你来了南疆这么久,还从未逛过南疆的街吧。” 嘉华郡主提不起兴致,奈何七皇子一番好意,兴致盎然,她也不好反驳,点点头跟在七皇子身后。 南疆街头很热闹,贩卖的东西也是稀奇古怪,有许多都是她从未见过的,匆匆看了眼就收回了神色。 她早就过了好奇的年纪了,更何况现在满腹心事。 “铭记酒楼的饭菜赫赫有名,你可要尝尝?” “也好。” 掌柜的一眼就认出了七皇子,恭恭敬敬行礼,七皇子挥挥手:“正常安排就好,无须外人打搅。” “是。” 将人迎上了楼上雅座。 很快一桌美味佳肴送上来,嘉华郡主本没有胃口,但不想扫兴,还是装作一副食欲大开的模样。 “不错!” “果然名不虚传。” 七皇子心情颇好,他吃饭素来不挑剔,吃什么都是一个表情,动作如行云流水般优雅。 嘉华郡主揉了揉肚子打了个饱嗝儿,喝了杯茶:“多谢殿下款待,今日吃得极好。” “你喜欢就好。” 吃饱喝足,她惦记着回去歇一歇,两条腿又酸又胀,实在是煎熬。 两人下楼时嘉华郡主还未看清,一道倩影直直地冲上来,极有目标地冲入了七皇子的怀中。 “哎呦!”娇呼一声。 七皇子连连后退,站稳后才看清来人。 姑娘一袭浅绿色长裙,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含羞带怯地看着来人,一双杏眼扑闪着,一副受了惊吓的模样盯着七皇子。 “七……殿下,这么巧。” 七皇子率先看了眼嘉华郡主:“你没事吧?” 嘉华郡主几乎一眼就能猜出来眼前的姑娘必定是许姑娘了,她摇头:“我没事,这位姑娘还好吧?” 许姑娘揉了揉泛红的脑门,脚下一个趔趄险些站不稳又要朝着七皇子怀里倒,被嘉华郡主眼疾手快地扶住了。 “姑娘?” 许姑娘站稳后,小脸娇羞地红了:“没,没事,殿下没事吧,是我不好,刚才没站稳冲撞了殿下,给殿下赔罪了。” 娇滴滴的声音听得耳根子发麻。 鼻尖下淡淡的馨香味更是刺得她鼻子痒痒,嘉华郡主松开手,默默拿起了手帕揉了揉鼻子。 “殿下。”许姑娘好似没看见就嘉华郡主一样,全程眼睛都恨不得粘在了七皇子身上。 七皇子蜷起拳头轻轻咳嗽两声:“无碍,许姑娘下次走路别这么着急了。” 说完起身就要走却被许姑娘给拦住了:“殿下,我,我身子不适,能不能烦请殿下送我回府?” 七皇子拧眉。 “来人,去准备马车。”嘉华郡主应了,对着绣书吩咐。 “是。” 许姑娘这才注意到了嘉华郡主,疑惑半天,嘉华郡主清了清嗓子解释:“我是七皇子妃。” 许姑娘神色晦暗地盯着嘉华郡主,眼底分明是羡慕,嫉恨,好似她抢走了对方的心爱之物一样。 “马车到了,许姑娘,这边请。”嘉华郡主手扶着许姑娘。 许姑娘看向了七皇子。 “男女授受不亲,殿下不便,我送你吧。” 许姑娘抽回了自己的手,折身扶着丫鬟的手道了句谢,一步三回头的走向马车。 七皇子有些许无奈。 “殿下先回去吧,我去去就回。”嘉华郡主道。 “好,我先回府等你。” 上了马车,许姑娘还不忘从帘子下偷偷看,直到七皇子的背影消失不见才放下帘子,进了马车也是左看右看,怎么都看不够,目光一抬落在了嘉华郡主身上。 许姑娘鼓足勇气,忽然跪在了她面前;“七皇子妃,我想入七皇子府侍奉殿下,还请您成全。” 嘉华郡主也算是阅人无数了,还从未见过这么主动的姑娘,她将人扶起来:“天底下好男人这么多,未必非要他不可,何况你还是许家嫡长女,入了皇子府只能做个妾,值得么?” “天底下男人再好也不是殿下,更不如殿下,我只要殿下!”许姑娘说得理直气壮:“能侍奉殿下,哪怕做个丫鬟我也愿意。” 对于这种人,她知道无论怎么劝说都是无济于事的。 “你暂且起来吧,这事儿我说了不算。”嘉华郡主摊白:“我只是个和亲公主,没你想的那么大权利。” 许姑娘又问:“人人都说殿下对你极顺从,只要你开口……” “你我非亲非故,我为何要替你开口?”她反问:“许姑娘,今日是咱们第一次见面吧。” 许姑娘涨红了脸,语噎片刻后又道:“我可以保证将来生了儿子,会抱给你养着,绝不会和你争,我带来的陪嫁许你一半,只要你能帮我劝住殿下。” 嘉华郡主满脸无奈。 “七皇子妃,不是我也会是旁人的,偌大的皇子府不可能只有你一人,我乖巧听话,不与你争,你考虑考虑吧。” 说完,许姑娘喊停了马车,掀开帘子起身下去了。 那健步如飞的架势,压根就不像是身子娇弱走不动路的。 “主子,厢珠县主派人给您送了一封书信。”绣书钻进来,将贴身的书信递过去:“刚才大街上有人塞给奴婢这封书信,说是厢珠县主给您的。” 嘉华郡主脸色微变,极快地拆开书信,看完后心猛地一沉:“快回府。” 书信说厢珠从三皇子妃的添丁宴会后就被家中软禁,连孩子都不许见,还莫名其妙咳血,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府上连大夫都不许请,就将她软禁起来。 这封书信皱皱巴巴还有股子菜叶子味,想必是偷偷叫人送出来的。 回到七皇子府她直接求到了七皇子跟前;“我想见一见厢珠,她是我在北楚的表妹。” 七皇子二话不说点头:“我来想办法。” 第254章 点拨 嘉华郡主站在长廊下眺望远方。 听着门外传来脚步声,她蓦然回身,只见七皇子阴沉着脸走进来,她莫名心里有不祥的预感。 “嘉华……”七皇子的声音很轻。 “厢珠前几日已经去了。” “去?去哪里了,是出远门了么?”嘉华郡主紧张地攥着帕子:“她的夫家在南疆,又能去哪,怎么连个招呼也不打。” 七皇子几步来到了嘉华郡主面前,一字一句道:“她死了。” “死……”嘉华郡主脑袋嗡的一下炸开了,一阵眩晕险些没有站稳,被七皇子搀扶着坐在栏下长椅上。 她缓了许久,才勉强能坐下。 抬起头时脸色赫然惨白,一把抓住了七皇子的衣袖:“人是怎么死的?” “失足跌入河中,溺毙。” “可她会枭水!”嘉华郡主有些激动,两人一块在北楚皇宫长大,有一年冬日,厢珠贪玩踩在冰面上,结果不小心坠入冰窟,回去之后染了风寒。 那时厢珠吓坏了。 她以为厢珠肯定长教训了,再也不会踩冰了。 谁承想厢珠病好了之后,直接和宫里会枭水的嬷嬷学了好几个月,愣是将枭水学会了。 所以,她才不信厢珠会溺毙。 “殿下,厢珠究竟是怎么死的?”嘉华郡主在南疆遇到亲人,她倍感亲切,而且厢珠过得并不快乐,她们俩也已经冰释前嫌了。 厢珠怎么就死了呢? 七皇子握着她冰冷的手指,微不可见地叹了口气,缓缓开口:“淳哥儿的贴身之物浮在水面上,厢珠误以为是淳哥儿落水了,急着下去救人,结果一只脚被塘里的水草给缠住了。” “胡说!”嘉华郡主愤愤道:“偌大的府邸难道连一个过路人都没有吗,淳哥儿的贴身之物又怎么会飘在水里,府邸里的池塘都是定期清理的,又怎么会被水草缠住……” “嘉华。” “她是被人害死的!”嘉华郡主气的发抖。 明明前几日她们才见过的。 嘉华郡主猛然想起了厢珠那日的话,像是在托孤。 求着她照顾淳哥儿。 “嘉华,人死不能复生,你节哀。”七皇子看着她惨白的脸,心里说不出的酸涩:“我不会让你发生这种事的。” 一整日,她将自己关在房间里。 满脑子里都是晏皇后的那句威胁,派人要去北楚问候宋国公府,还有拦截了小五的书信。 晏皇后,口腹蜜剑,端的一副慈善模样,实则阴狠毒辣。 这样的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厢珠的死给嘉华郡主猛然一击。 次日上午 凤仪宫来人接她入宫。 “七皇子妃,皇后娘娘今日召了有名的戏台子来唱戏,特邀您入宫热闹热闹。”宫女来劝。 嘎吱门推开了。 嘉华郡主已经换好了衣裳,连妆容都整理好了,下巴轻抬起:“走吧,别让皇后娘娘久等了。” 绣书惊讶,担忧地上前:“主子。” 嘉华郡主冲着绣书摇摇头,跟上了宫女的步伐上了马车,马车缓缓启动,在她沉思之际已经到了皇宫。 直奔凤仪宫时,嘉华郡主意外的看见了昨日一面之缘的许姑娘。 许姑娘此刻坐在晏皇后身旁,正眉飞色舞的说些什么,惹得晏皇后娇笑连连。 今日晏皇后穿着大红色宫装,衬的她肤白娇艳,脸上涂抹了脂粉,越发的雍容华贵。 “老七媳妇来了。” 晏皇后一抬头看见了嘉华郡主,冲着她招招手,嘉华郡主上前屈膝行礼:“给皇后娘娘请安。” “你这孩子,本宫不是说了不必多礼么,快坐下吧。”晏皇后娇嗔慈爱的对着嘉华郡主说:“这位是许姑娘,本宫听闻昨日许姑娘的马车坏了,是你送许姑娘回府的。” 嘉华郡主抿唇,还真能编。 明明就是许姑娘得到消息,故意来堵七皇子的。 “昨日多谢七皇子妃了。”许姑娘微微笑,上前冲着嘉华郡主行了个标准的礼仪。 嘉华郡主脸上挂着笑:“举手之劳,许姑娘太客气了,况且昨日我也是听殿下的吩咐送你回去的。” “老七?”晏皇后挑眉。 嘉华郡主点头:“是啊,昨日在酒楼出门时偶遇许姑娘,许姑娘受了惊,殿下说男女授受不亲,绝不能坏了许姑娘的清誉,所以才叮嘱我送许姑娘回去,看许姑娘的样子,应该是无大碍了。” 晏皇后面上挂着笑,意味深长地瞥了眼许姑娘,许姑娘脸色微变,又听嘉华郡主说:“许姑娘昨日去酒楼可是有什么事儿,会不会耽搁了?” 许姑娘脸僵住了,悻悻一笑:“约了人,我私底下已经派人解释过了,不碍事,难为七皇子妃细心还记得。” 见她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谎,嘉华郡主也懒得戳破。 几人坐下,品茶吃点心。 凤仪宫的茶水点心都是极好的,就连招待客人都是最顶级的云山龙雾,清香扑鼻。 戏台子早早就搭建好了。 在晏皇后的一声吩咐下,台上咿咿呀呀地唱起来。 嘉华郡主看得心不在焉,将手上的茶拿起又放下,这么细微的动作都被晏皇后察觉。 “怎么,老七媳妇喝不惯本宫这里的茶?” 许姑娘立即附和:“臣女长这么大就没喝过这么好的茶,七皇子妃莫非还喝过更好的?” 蠢货! 嘉华郡主原以为许姑娘只是执拗,倔强,没想到还愚蠢,为了讨好晏皇后,真是什么话都能说出来。 “怎么会呢,娘娘宫中的茶自然是极好。”拗不过,嘉华郡主再次捧起茶,浅浅喝了两口。 晏皇后这才笑意吟吟地收回视线,目光转而落在戏台子上,极有耐心的听着曲儿。 许姑娘见状讪讪闭嘴,眼珠子滴溜溜地转悠,时刻盯着晏皇后的一举一动。 只要晏皇后咳嗽一声,她立即递过帕子,关心几句。 几次下来,晏皇后皱了皱眉,眼眸里已经划过不耐,但还是强忍着没有发作。 一曲毕 许姑娘马不停蹄地吹捧:“臣女看得如痴如醉,尤嫌不够呢,多谢皇后娘娘让臣女见识到这么好听的戏曲。” 晏皇后轻轻掀了唇,瞥了眼沉默不语的嘉华郡主:“老七媳妇觉得呢?” “自然极好。” “是不错。”晏皇后揉了揉眉心,说了句乏了,站起身扶着宫女的手:“本宫比不得你们年纪轻轻的,出来一上午了,也有些倦了,老七媳妇,你过来,本宫有话跟你说。” 嘉华郡主眼皮跳了跳,只能硬着头皮称是。 紧接着晏皇后又斜了眼许姑娘:“你喜欢,再看一曲。” 许姑娘张嘴要推辞,可晏皇后已经带着嘉华郡主离开了,无奈她只好又坐下了。 进了殿 晏皇后松开了宫女的手,径直走到了贵妃榻上,双腿往凳子上一搭,一只手撑着额,慢慢闭眼。 “七皇子妃,娘娘这两日腿脚不适,劳烦您辛苦了。”宫女腾出位置,指了指前方。 嘉华郡主面无表情地上前,弯腰蹲下,伸出手轻轻敲打晏皇后的双膝,揉捏。 殿内静悄悄的。 檀香味十足,闻得人脑袋昏沉沉,一夜未眠,她早已经昏头涨脑,紧咬着牙逼着自己冷静。 “七皇子妃,娘娘素来觉浅,辛苦您了。”宫女道。 嘉华郡主低声说了句应该的。 这一捶就是足足两个时辰。 手腕指尖早已经麻木了,两条膝盖半蹲着,更是僵硬起不来身,稍稍一动就是钻心的疼。 终于,晏皇后打了个哈欠睁开眼了,瞥了眼还蹲着的嘉华郡主:“果然还是老七媳妇手法娴熟,本宫许久没有这样舒坦过了。” 嘉华郡主微微一笑,咬紧舌尖逼着自己晃晃悠悠站起身:“能为娘娘效劳,是我的本份。” 晏皇后闻言嘴角翘起讥笑,眸光轻轻一抬,落在了宫女身上,宫女立即说:“回娘娘,许姑娘还在看戏。” “今日就到此为止吧。” 晏皇后善心大发地挥挥手,让两人都退下了。 回去的路上不出意外再次遇见了许姑娘,许姑娘走路姿势同样很怪异, 小脸发白,一只手紧紧捏着帕子。 忽然一个重心不稳跌倒在地,掌心撑地,手掌里蹭破了皮,嘉华郡主瞥了眼,并未伸手。 许姑娘气愤地紧咬着唇,想哭又不敢哭,憋得小脸涨红,她转过头狠狠瞪着嘉华郡主:“都怪你告状,皇后娘娘才会给你撑腰做主,罚我穿着木屐站了两个时辰看戏!” 不必想,那木屐一定专门制作的。 看来皇后比她想象的还有小气。 “我从未告状。” “不是你又是谁?”许姑娘咬牙切齿;“在背后放冷箭又算什么,殿下迟早会纳妾的,拦得住一时,还能管一辈子不成?” 嘉华郡主瞥了眼许姑娘:“殿下没有娶亲时,也未曾纳妾过,此事与我又有什么关系?” 许姑娘猛的一噎。 细细回味却被某个想法给惊的一身冷汗:“你,你胡说什么呢?” “我与殿下认识三年,依照殿下的身份早就该娶亲纳妾了,殿下是什么身份,哪轮的着我来做主?”嘉华郡主弯着腰将许姑娘搀扶起来,轻轻拂了拂她衣裳的灰尘。 不经意间两只手腕高高肿起露了出来。 “你……”许姑娘愣了。 嘉华郡主目光环视一圈,飞速撩起了膝盖,一大片淤青有的已经呈现暗紫色。 伤口触目惊心,许姑娘倒抽口凉气;“这是?” “身为人媳,理应孝顺,跪在佛堂前抄写经书,又或是侍奉娘娘入睡,区区几个时辰而已,只要娘娘顺心身子能好些,无妨的。”嘉华郡主站起身,语气淡淡。 她也不怕许姑娘去告状。 晏皇后不怒自威,今日惩戒,许姑娘又不傻能不明白怎么回事儿么? 许姑娘的眼神渐渐变了。 “是皇后阻挠殿下娶亲纳妾!”她咬牙说。 嘉华郡主伸出一根食指抵在唇边:“嘘!这话可不能乱说,娘娘会生气的。” 第255章 时机 “除了她之外,还能有谁?”许姑娘咬牙切齿。 嘉华郡主笑笑,并不否认。 在喜欢七皇子的金城姑娘们,只有许姑娘身份最高,父亲乃是监察百官之首的御史,名声在外,名下门生无数。 其中身份最高的那个在镇守边关,还是皇帝的心腹。 所以这么多年许姑娘一直活得好好的。 但不是每个人都有许姑娘这么厚的家族撑腰,几年前有个六品官员家的嫡女在宴会上和七皇子碰见了,只是浅浅聊了几句。 没多久,这姑娘就被家里许配出去了,嫁的人恰好就是晏家旁支,到现在这姑娘过得都不如意。 还有个胆子大的,私底下表示过对七皇子的爱慕之意。 一个月后在上山祈福时遭遇劫匪,被毁了清白,最后一根白绫没了性命,皇后亲自提贞洁烈女四个字,如今就供奉在那姑娘家族祠堂中。 也有闹大过的,是七皇子身边的部下,女儿身,跟着七皇子出生入死几回,七皇子曾在南疆帝面前夸赞过此女,巾帼不让须眉。 当日这姑娘就被强行纳入后宫做了个贵人。 姑娘不从,被人强行灌下了整整一碗合欢散,最后死在了龙榻上,对外只宣称是病了。 那是七皇子第一次和南疆帝有了嫌隙,大闹一场,南疆帝为了安抚七皇子,只好重重赏了女子的家人。 太多数不清这样的人了,凡是靠近七皇子的女子,无一例外都没有好下场。 可谁也没有想过这事儿的幕后主使者会是端庄贤淑,善良体贴的晏皇后。 许姑娘如梦初醒,有些不可思议。 “一定是弄错了,弄错了……” 她跌跌撞撞地离开了皇宫。 嘉华郡主眯着眼,她想了一夜,想过忍气吞声,让晏皇后撒撒气就算了,但经过她调查后才知道,晏皇后绝不会善罢甘休。 今日在凤仪宫看见了许姑娘,就更加确定,晏皇后不会轻易收手。 有些事既然不能容忍。 那就只能撕破脸,对方忌惮。 她不是软柿子,不好招惹,晏皇后敢去北楚坏事,她就该让晏家一族陪葬! 走出宫门时,许姑娘正好看见七皇子也在马车旁边等候,这次她佯装没看见,匆匆离开。 走的时候还险些被绊倒,手忙脚乱地爬起身钻进马车:“快回府!” 七皇子一头雾水:“许姑娘为何这么怕我?” 嘉华郡主摇摇头。 “罢了,咱们回去吧。” “好。” 接下来的日子七皇子每日入宫跟晏丞相一块处理政务,嘉华郡主则是每日入宫陪伴晏皇后。 几日下来,嘉华郡主的手脚都快断了,又不能让七皇子看出端倪。 每日回府后必会涂抹上厚厚一层的膏药。 等到了次日又要沐浴一遍,将药味遮掩,才不被七皇子发现。 这日刚回到府上,绣书送来了书信。 “这是许姑娘派人送来的,说是要让您亲自打开。” 许姑娘? 嘉华郡主迫不及待拆开书信,书信上写着想在大庭广众之下再见一次七皇子。 绣书也看见了书信,皱了皱眉:“许姑娘这是安的什么心,还不肯死心?” 她摇头,猜测这是许姑娘想要亲自验证一些事。 于是提笔写了个时间和位置,让绣书转交出去。 绣书不明所以,但还是照办了。 两日后下午刚从皇宫出来,嘉华郡主提议想在金城逛一逛,七皇子毫不犹豫地点点头:“上次败兴而归,下午也没事,去逛逛也好。” 于是两人打发了侍卫,只带着绣书一人逛街。 “主子,奴婢听说金城姑娘都喜欢逛玉钗阁,她们的朱钗首饰都是从那买的。”绣书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处牌匾。 嘉华郡主犹豫一瞬。 “走,去看看。”七皇子兴冲冲的走在最前面。 嘉华郡主紧跟其后。 玉钗阁此时冷冷清清,掌柜的一看来人,立即笑脸相迎,七皇子叮嘱将最好的首饰都拿出来。 掌柜的照办。 首饰放在了桌子上,琳琅满目,应接不暇。 嘉华郡主聚精会神地在挑选。 耳边传来了许姑娘惊喜的声音:“殿下!” 七皇子回头,瞥了眼许姑娘,只见许姑娘手提着衣裙快走几步来到跟前,嘉华郡主闻声看向了许姑娘。 几日不见,许姑娘眼底的爱慕分明少了一大半,面上却装出一副极震惊欢喜的模样。 “殿下,又见面了,听闻殿下喜欢兵器,我前几日得了几块玄铁,极适合做兵器,殿下可要试试?” 许姑娘立即叮嘱丫鬟回去取。 七皇子想要拒绝,许姑娘充耳不闻。 很快丫鬟抱着锦盒来,盒子打开,露出了几面精美的兵器,还有未经雕琢的玄铁。 “殿下,我一个姑娘家留着也无用,不如给殿下做一副趁手的兵器。”许姑娘道。 七皇子蹙眉;“无功不受禄……” “那殿下就替我付了银钱,送我一副首饰就好。” 嘉华郡主点头:“这也不错。” 七皇子见她这么说,松了口,嘉华郡主便对着掌柜的说:“许姑娘挑的首饰全都记在七皇子府的账上。” “是。” 嘉华郡主随手选了两样之后就走了。 次日 入宫时不出意外又看见了许姑娘,看着许姑娘的发鬓上戴着漂亮的红宝石首饰,衬得许姑娘十分富贵。 “老七媳妇,你瞧瞧许姑娘的绣工如何?” 晏皇后称赞不绝地摸了摸一条手绢,手绢上绣着几朵牡丹花,若说好看,宫里的绣娘那才叫技艺精湛。 许姑娘的只能算是中规中矩罢了。 迎合了晏皇后的话:“的确精湛。” 晏皇后笑着说:“本宫年纪大了,眼神越来越差,一直都想绣一副观音图,只是没找到合适的人选,许姑娘,你可有心替本宫绣观音?” 许姑娘受宠若惊:“承蒙皇后娘娘抬举,臣女自然愿意。” “那就从今日开始吧。”晏皇后脸上的笑有些冷淡,瞥了眼宫女:“带许姑娘去隔壁准备吧。” “是。” 许姑娘兴冲冲地跟在宫女身后去了隔壁。 人一走,晏皇后抬起头打量着嘉华郡主鬓间的朱钗,一支海棠并蒂花,很符合她的身份。 不僭越,挑不出任何毛病。 晏皇后忽然说:“本宫从未尝过北楚的点心,老七媳妇,本宫嘴里寡淡无味,可否做些尝尝?” “娘娘,七皇子妃身为人媳,做这些也是应该的。”宫女道。 嘉华郡主点点头:“我这就去准备。” “也好。” 去了小厨房,厨子一窝蜂全都走了,只剩她一人,冷锅冷灶,就连柴禾都没有。 嘉华郡主深吸口气尽快熟悉了物件都在哪,找出来一一摆上,忽然从面粉袋子看见一条长长的尾巴,吓得她倒吸口凉气。 她犹豫片刻后,又换了新的。 确定无误后取出,揉捏,制作点心。 折腾下来至少三个时辰。 热气腾腾的点心刚端上来,晏皇后瞥了眼就收回眼神,不咸不淡地说了句放下吧。 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一副困倦的模样。 宫女指了指门外:“皇后娘娘要歇息了,七皇子妃退下吧。” “是。” 临走前她特意从偏殿绕过,远远地看了眼里面,只见许姑娘跪在冰冷的地面上,弓着腰一针一线在布料上飞快地穿插。 算算时间,已经四个时辰了。 照这样绣下去,手,膝盖,眼睛都要累坏了。 “许姑娘,这是您要的金丝线……哎呦!”小宫女手里抱着一团针线,毫无预兆地朝着绣品扑过去。 砰的一声巨响。 绣品被摔坏了。 许姑娘呆呆地看着绣品,一大片的祥云被扯烂,还有观音裙摆也被沾染上了污点。 小宫女不以为然地缩了缩脖子:“奴婢不是故意的。” 这话说得理直气壮。 “这绣品怕是不能再用了,劳烦许姑娘抓紧时间重新绣一幅吧。”宫女道。 许姑娘心口起伏,她绣了这么久,说不能用就不能用了,故意耍她呢? 一抬头瞥见了嘉华郡主的背影,步伐极慢,扶着绣书才能勉强站稳,她深吸口气点头:“好。” 一副绣品绣了足足十日。 许姑娘离宫那日,并没有马上回府,反而是在她必经之路等候,马车撩起帘子露了脸,让丫鬟去传话。 “七皇子妃,我家姑娘想单独见您。” “傍晚,可来一趟皇子府,在后门处会有人引你们进来。” 丫鬟点头飞快的跑回去。 马车走远。 嘉华郡主揉了揉泛酸的膝盖,忍了这些日子,晏皇后非但没有收手,反而越发嚣张,得寸进尺。 她不想再容忍了。 皇后虚伪的真面目,也该揭穿了。 第256章 戳破 令嘉华郡主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许姑娘,在凤仪宫不眠不休熬了七八日才将观音绣完,前脚刚踏出宫门,后脚就跪在了宫门口,身子笔直。 “你……许姑娘你这是做什么?”宫女懵了。 许姑娘不吱声,任谁都能看得出她脸色极差,白得吓人。 宫门口来来往往不少百姓盯着瞧。 “这不是许御史家的嫡长女么?” “是她,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该不会是在宫中犯了错,被罚了吧。” 宫女急了,赶紧伸手去搀扶许姑娘,附在她耳边嘀咕:“许姑娘,这里人来人往的,别被人看了笑话,连累了许大人名声。” 许姑娘一抬头,眸光泛着狠厉直勾勾盯着宫女,那犀利的眼神吓得宫女连连后退。 忽然许姑娘举起一双手。 原本白嫩的手掌此刻早就红肿不堪,十根手指头更是血痕满满,反复结痂。 “我在凤仪宫绣了足足八日的观音像,忽被点拨,今日叩谢皇后娘娘,让臣女得以清醒。” “许姑娘!”宫女意识不妙,脸色微变,想要阻挠却发现人越来越多了, 她急的紧紧攥着帕子,对着一旁的宫人吩咐;“快,快去将许大人请来,许姑娘魔怔了!” 许姑娘丝毫不在意,重重地冲着宫里方向磕头,嘴里喊着:“臣女有罪,臣女不该肖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不多时许大人就被请来了。 宫女对着许大人呵斥:“许大人,还不快将许姑娘带回去。” 许大人一头雾水,他只知道女儿被皇后召见已经七八日没回家了,不想再次见面竟是如此。 许姑娘看向许大人,眸光澄澈:“父亲,是女儿不孝,这么多年污了许家名声,女儿该死。” 一句斥责的话到了嘴边硬是给咽了回去,许大人泪眼婆娑地扶着许姑娘:“说什么傻话呢,你并未给许家丢人。” “父亲,女儿不该惦记七殿下……” 又扯到了七皇子,许大人本能地觉得这事儿有蹊跷,便皱了皱眉头,宫女急了:“许大人,未出阁的姑娘怎么能随便乱说话呢,这就是许家的教养,还不快将人带回去?” 许大人冷着脸瞥了眼趾高气扬的宫女:“放肆,你是什么东西,也配对我指手画脚?” “你!”宫女一时嘴快:“奴婢乃是皇后娘娘身边的贴身宫女。” 说完宫女就后悔了。 “皇后啊?”许大人早就认出了宫女的身份,故意引诱对方说出来的,他冷笑:“这么说是皇后娘娘让你呵斥官员的?” 宫女动了动唇,岂敢继续接话。 许大人为官多年,又是监察百官的官位,平日里和那些老狐狸打交道,最会看人心。 一眼就看出事情不对劲。 许大人还有个毛病,就是护短,尤其是对长女更是呵护备至,否则也不会允许许姑娘双十年纪了还在家中养着。 甚至放出话要养一辈子。 “我女儿一定是受了极大的委屈,否则绝不会被逼着跪在宫门口。”许大人粗犷的嗓子扬起:“你尽管说,为父定会为了你讨个公道!” 许姑娘感激涕零,死死咬着唇瓣。 宫女见状不妙偷偷转身离开回去报信儿。 “什么?”晏皇后坐不住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竟敢跪在宫门口?” “娘娘,许大人还帮着许姑娘撑腰呢。” 晏皇后皱着眉:“这么多年了,这脾气还是这么急躁,看在许大人的份上,本宫一直容忍至今,没想到她居然蹬鼻子上脸!” “娘娘您可要抓紧时间,免得许姑娘说错了什么话,故意诋毁您!” 晏皇后点头:“来人,将许姑娘给本宫带回来。” “是。” 此时的宫门口,许姑娘扬起声音:“一个月前我偶然在酒楼遇见了殿下,次日便被召入宫,脚踩木屐硬是被罚站三个时辰,几日前,我觅得玄铁,赠与殿下,皇后娘娘又召我入宫,罚我不眠不休刺了八日的观音像,结果观音像却被丢入火炉焚烧,临走前威胁我,若再敢靠近殿下,就要我粉身碎骨,让许家满门抄斩。” 许姑娘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父亲,女儿没法子了,女儿实在是害怕连累许家。” 许大人气得浑身发抖。 “简直一派胡言,皇后娘娘宽容大度,怎么会针对你?”人群里有人站出来诋毁许姑娘:“倒是你众目睽睽之下污蔑皇后娘娘,该当何罪?” 许姑娘挺直了胸膛:“我亲耳听见皇后娘娘和贴身宫女谈话,任何女子都不能出现在七皇子身边,六年前的庄家有意要和七皇子议亲,没多久就被贼人掳走,五年前的春日宴林姑娘被马惊了,七皇子出手相救,次日林姑娘被曝出与人私通,林姑娘一根白绫以死证明清白,林家举家迁移。” “还有玉副将,和七皇子出生入死,本可以做七皇子侧妃,结果呢当日就被皇上强行纳为贵人,死在了龙榻上……” 许姑娘豁出去了,将这么多年和七皇子有关的人全部细数出来,一一说出。 不远处的马车上,七皇子怔怔地听着这些话,眼底闪烁不可思议。 “一共十六个姑娘,九个姑娘和七皇子只是一面之缘,私底下毫无交集,却莫名其妙地发生一些事,要么毁了名声,要么以死明志,要么被家族草草嫁出去了。” “皇后娘娘仗着家中有晏丞相撑腰,在七皇子凯旋之日装病,强行将七皇子留在凤仪宫。” “没多久皇后娘娘又假借闲聊的名义,召见七皇子妃日日入宫,实则每日都是严惩,或罚跪,或是罚站!” 话一说完,人群哗然。 “皇后……皇后娘娘竟然这么善妒?” “难怪这么多年七皇子府一个妾室都没有,原来是皇后心有不甘啊。” 百姓像是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议论纷纷。 马车内,七皇子赫然回过头看向了嘉华郡主,黑眸闪烁:“她说的是真的吗?” 嘉华郡主没说话,撩起了裙摆露出了膝盖。 白嫩的膝盖上早已经结痂。 大片的淤青,还有些呈现暗紫色,看着就十分吓人。 “你为何不说?”七皇子一双冷眸落在膝盖上,神色瞬间变得晦暗不明。 嘉华郡主抿了抿唇,决定赌一把,低声道:“皇后拦截了北楚的书信,倘若你敢亲近我一步,便会派人去北楚,伤害我的两个孩子,殿下觉得我敢说么?” 七皇子愣住了。 “殿下,若无两个孩子支撑,我这条贱命死不足惜。”嘉华郡主不以为然地将裙摆放下,目光幽幽地看向了许姑娘:“只是没想到许姑娘能被逼到这个份上。” 嘉华郡主对许姑娘心里浮上敬佩。 将事情捅破。 让晏皇后对许家有些忌惮。 许姑娘这么做更是聪慧,成功地挑起了七皇子的愧疚,还挑起了十六个家族对晏家的不悦。 许姑娘要是出什么错,就会第一时间让人怀疑是皇后,是晏家动手。 晏皇后的手段高明之处在于让人有苦说不出,许姑娘偏偏不认账,看似莽撞,却是将自己给摘出来。 日后晏皇后哪敢再召许姑娘入宫? 聪慧! 嘉华郡主看向了七皇子:“晏丞相把持前朝,皇后把持后宫,殿下可知许家将来会有什么后果?” 七皇子眼眸微动。 “晏丞相来了。”嘉华郡主看见了晏丞相的身影。 晏丞相疾步而来,他的脸上挂着愠怒,站在许姑娘面前:“许姑娘你是不是误会了,皇后娘娘怎么会妒忌女子接近七皇子呢,七皇子可是南疆战神,为了南疆立下无数汗马功劳,娘娘又是殿下的长辈,嫡母为了儿子筹备婚事,挑选儿媳本就是分内之事,只是有些人目的性太明显了,娘娘心高气傲觉得配不上殿下,所以才迟迟没有替殿下选择。” 不愧是百官之首。 三言两语几句话就扭转了局势。 许姑娘脸色微变。 眼看着局势扭转,许姑娘暗暗着急,可许大人却不是个好糊弄的,轻轻拍了拍许姑娘的肩,递了个放心的眼神。 许大人看向了晏丞相:“下官当了小女二十年父亲,最了解小女的脾气,绝不会撒谎,丞相,小女亲耳听见的话岂能有假?” “许大人……” “丞相刚才说皇后娘娘心高气傲,看不上一般的姑娘,下官斗胆请问庄家姑娘才貌双全,是咱们金城有名的贤女,还有林姑娘,乖巧懂事,玉姑娘骁勇善战,为国为民,云姑娘贤良淑德,善良大度……这十六位姑娘哪一个是名声狼藉之人?” 晏丞相顿时哑口。 “还有下官的女儿,女儿家情窦初开并不是什么丢人现眼的事,她仰慕殿下却从未做过僭越的事,莫非在丞相大人眼中就是上不得台面的人?” “许大人,我不是这个意思。” “殿下二十有二,早就该成家了,试问在皇后娘娘眼里,金城的姑娘可有入得了皇后娘娘的法眼?” 被许大人连声质问,晏丞相动了动嘴皮子,脸色也越来越阴沉。 第257章 彻查 马车内的嘉华郡主看向许大人眼神,多了几分欣赏,这嘴皮子丝毫不弱于晏丞相。 “是不是在皇后娘娘眼中,只有晏家姑娘才能配得上殿下?”许大人怒问。 晏丞相有些气急败坏:“许中城,你过分了,竟敢诋毁皇后娘娘,该当何罪!” 许大人不屑一笑:“丞相大人是不是忘了,下官是监察百官之首,先帝曾允下官可以畅所欲言,哪怕是皇上做错了事,也可以大胆指责,且,恕无罪。” 连皇帝都能说,还怕皇后? 晏丞相气得吹胡子瞪眼,偏拿许大人没辙,又气又怒。 许大人下巴一抬:“今日小女所说,下官会一一彻查清楚,倘若晏皇后当真如此善妒,草菅人命,下官定会上奏朝廷,求个公道。” “你!”晏丞相眼底泛起杀意。 可许大人丝毫不慌,挺直了腰杆子,并未将晏丞相放在眼里。 “许御史清正廉明,又是出了名的倔强,这么多年什么时候冤枉过人?” “有些事的确经不起推敲。” 人群里还有不少官员也来了,大部分还是站在许大人那头的。 帘子放下 七皇子紧绷的身体微微颤,呼吸乱了分寸,嘉华郡主看向了七皇子,有些事急不得。 自己亲眼所见,总比将真相捧到他眼前来得震撼。 “许大人一家被晏家忌惮,殿下可要派人护着许家,以免遭受迫害。” 七皇子动了动唇:“晏家,不会这么做的。” 嘉华郡主闻言拧着眉,犹豫一瞬,想了想干脆默不作声了。 很快宫里来人了,将许姑娘带走,许大人见状也要一并跟上前,晏丞相自然也跟上去了。 七皇子犹豫一瞬下了马车。 绣书来到嘉华郡主跟前:“主子,许大人能赢吗?” “那就看那十六位家族会不会追究到底了,若要追究,皇后跟晏丞相总有一个要退出。” “许大人既然敢撕破脸,就一定会将此事闹大。” 许家门生众多,这也是晏皇后容忍许姑娘这么多年的原因,晏家,还要掂量掂量。 …… 宫门口发生的事全都传入了晏皇后耳朵里,她气得七窍生烟,心口起伏,恨不得将许姑娘活刮了。 “这贱人!” 宫女不断地劝:“许大人那个老匹夫不好招惹,若是执意追查到底,必定翻找出对娘娘不利的证据,娘娘可要早做打算。” 辛辛苦苦积攒了这么多年的名声,顷刻之间都被许姑娘一手给毁了,晏皇后的怒火可想而知。 很快许大人,许姑娘等人被带来了凤仪宫。 一同来的还有七皇子。 晏皇后惨白着脸,虚弱无比地扶着宫女站在廊下,她满脸不解地盯着许姑娘:“许姑娘,你怎么能污蔑本宫呢?” “污蔑?”许姑娘对晏皇后的恨意也不小。 这么多年她承受着的名声,全都是晏皇后所赐,若不是晏皇后阻挠,今日她早就是七皇子侧妃了。 白白承受了五年的相思之苦,许姑娘心中的恨意达到了顶峰。 “那请皇后娘娘将臣女所绣的观音像拿出来吧。” 宫女道:“许姑娘,那观音图明明是被你给毁了,你怎么敢当众污蔑娘娘?” 许姑娘嗤笑,她将绣好的观音像捧到了晏皇后面前,晏皇后笑着夸赞了一句不错,便将她放行。 她前脚刚离开凤仪宫,又谎称贴身玉佩落在了凤仪宫内,起身回去时,恰好看见了观音像被丢入火盆子里燃烧。 火焰成了压垮许姑娘的最后一根稻草。 “许姑娘,本宫一直以为你脾气直爽,十分欣赏,被你孝心感动,正要将你许配给老七,没想到你太伤了本宫的心了。”晏皇后捂着心口,单薄的身子摇摇欲坠。 许大人一转身撩起衣袍跪在了七皇子跟前:“殿下,微臣敢赌上微臣一辈子的名誉,求殿下准许微臣彻查十六人之事,若此事是小女污蔑,微臣愿以死谢罪。” 谁也没有想到许大人这么倔强,执意要追查。 七皇子眸光一抬看向了晏皇后。 “老七,你还信不过本宫?”晏皇后眼泪汪汪,一脸委屈。 许大人却道:“是与不是,彻查便知晓了,何必在这动嘴皮子谈及过往,混淆视听!” 晏皇后闻言恨不得撕烂了许大人那张嘴,咬着牙仍旧看向了七皇子。 七皇子神色平静地看向了晏丞相:“许大人铁骨铮铮,先帝在世时也夸赞过许大人为人过于正直,宁折不弯,做监察百官最合适不过了。” 晏皇后听后心里咯噔一沉。 这意思是要支持许大人追查到底了。 晏丞相点点头:“既然要查,晏家问心无愧。” 七皇子点头对着许大人说:“许大人,你也听见了,晏家问心无愧,你若查不出什么来,污蔑皇后污蔑丞相,死罪一条!” “微臣明白!”许大人重重地点头,仍是没有松口。 七皇子又对着晏丞相说:“为了公允起见,丞相可否暂住宫中?” 晏丞相蹙眉。 “许大人,我将金吾卫暂借给你,一个月为限。” 许大人受宠若惊,冲着七皇子连连磕头谢恩。 七皇子挥挥手:“一个月之后看结果说。” 此事暂揭过 许大人领着许姑娘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凤仪宫,晏丞相失望的看向了七皇子:“殿下想要帮许家,大可以直说,何必兜圈子。” “宫门口多少百姓见证,若不拿出态度来,晏家何以证明清白?”七皇子沉声道。 晏丞相动了动唇,到底是没说出什么反驳的话。 晏皇后捂着嘴不停地咳嗽,目光灼灼的盯着七皇子:“本宫只问你一句,你可信我?” 七皇子站在台阶下方,情绪复杂道:“那皇后可否解释一句,嘉华的腿伤究竟是从何而来?” 晏皇后闭了闭眼,两腮流出两行清泪,叹了口气:“罢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本宫随她怎么说,本宫护了她三年,无愧于心。” “殿下,是七皇子妃日日非要来求皇后娘娘想要离开南疆,娘娘不同意,七皇子妃便长跪不起,还危言耸听,逼着娘娘妥协……” “够了!”晏皇后瞪了眼宫女;“公道自在人心,本宫问心无愧。” 说完,晏皇后气恼地拂袖进了内殿。 晏丞相看向了七皇子:“北楚的女人手段聪慧,说不定是嫉恨殿下将她掳来,许姑娘这么多年都没做过疯狂的事,偏偏和七皇子妃一块入宫后,没多久就魔怔了,殿下就不觉得蹊跷么?” 晏丞相语重心长地劝:“你和皇后一块长大,皇后的脾气你还不了解?” 七皇子眉目间的厉色松动了一些,不语,抬脚离开。 人一走。 凤仪宫陷入了死般的沉寂,晏皇后的脸阴如水,抄起桌上茶盏猛地砸下:“蠢货,竟没发现许姑娘早就存了这样的心思!” 晏丞相不解。 “许姑娘必定是故意在钗子铺偶遇老七,不,不对,是赵嘉华将老七引去了钗铺,两人相遇!” “你的意思是许姑娘早就等这一天了,以身入局,就是为了今日?”晏丞相蹙眉。 晏皇后点点头:“经此一事,许姑娘十有八九是要嫁去七皇子府邸了 ,本宫要是找她麻烦,就会坐实了本宫善妒的名声。” 想到这晏皇后只恨自己一时大意,竟被许姑娘给算计了。 晏丞相长叹口气,看了眼女儿,欲言又止,这么多年女儿的执念也不是她这个做父亲的能制止得了。 “娘娘。” 门外小宫女颤着声道:“许姑娘一出宫门口就晕了过去,许大人带着许姑娘去了东城门口最大的医馆医治,大夫说,许姑娘这是连续多日不眠不休,加上惊恐所致,需好好调养。” “啪!”晏皇后拍案而起,怒不可遏:“许中城这老狐狸摆明了就是故意算计本宫。” 晏丞相道:“许中城本就狡猾,招惹上他,是有些棘手。” “怕什么,如今父亲在宫中,他要是出了什么事……” “不可!”晏丞相摇头打断:“殿下就在金城,一旦许中城出事,咱们就更解释不清,以殿下的性子也不会善罢甘休的,说不定许中城就是故意要逼着咱们出手,好揪住咱们的把柄呢。” 晏皇后坐下来,揉了揉眉心:“是本宫急糊涂了,父亲所言极是。” “都过了这么多年了,想要追查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娘娘放宽心吧。”晏丞相自信查不出什么来。 当年的事压根就没有经过晏皇后的手。 晏皇后抬起头,眸光阴沉:“经此一事,老七纳妾的事是阻挠不住了,还有老七今日对父亲的态度大不如从前,还将金吾卫给了许中城,此举对咱们不利,老七手中兵权还未交出,一旦和晏家关系破裂……” “不,不会的,殿下顾念旧情。” “父亲别忘了老七身边还有个军事七皇子妃呢。” 晏丞相嗤笑:“七皇子妃的心压根就不在殿下身上,殿下心里不可能不膈应,她只要敢露出狐狸尾巴,这一局,必败!” 看着父亲胸有成竹的模样,晏皇后缓缓松了口气,毕竟这么多年晏家也不是全无根基,哪能被七皇子妃三言两语就给破坏了。 第258章 偏袒 许姑娘这么一闹,全金城都知道了晏皇后藏在心里的那点儿事,私底下议论纷纷。 不过碍于晏家的权势,到底是不敢议论太过了。 当然许大人也不是吃素的,二话不说领着七皇子给的金吾卫着手调查几年前的旧案。 第一个查的就是玉姑娘。 曾经七皇子的部下,被强行掳入宫为贵人后,当夜暴毙。 将所有和玉姑娘有关的人全都找出来,实在不行,就招贴悬赏,另又马不停蹄地查林家和庄家。 庄家女儿当初被外嫁了远方,庄家举家迁移,许大人写了一封书信交给了侍卫,令人快马加鞭地赶去庄家。 “父亲,庄家能愿意翻案么?” 许大人点头:“庄老一样是个倔脾气,当年事情闹得不小,庄家只要将庄姑娘嫁人了就可以,可庄老心知肚明,一气之下辞官去了外省。” “当初晏皇后名声极好,谁敢提一个不字,许多事压根就没有沾染上晏皇后的手,庄老只能吃哑巴亏。现在不一样,事情撕开裂口,庄老必定会回来,为了给庄家洗清屈辱,给庄姑娘讨回个公道。” 许姑娘一听点了点头。 跟许大人料想差不多,庄家人一得到消息,庄老二话不说就带人连夜上京。 和庄老一样,其他人家也纷纷往金城赶。 第五日时 就有十来个受害者齐聚在许家。 许大人欣慰不已。 许家的灯火一夜通明,书房的人一波又一波,将当初的点点滴滴全都写出来,才去着重调查。 这些人又大部分曾是官员,很知道晏丞相的手段。 “不成功便成仁,既要另选新帝,七皇子就是最合适的人选,这次又有七皇子参与进来,我们这些人被迫辞官的岂能甘心?” “就是!” “晏老贼这么多年把持朝政,为了荣华富贵将女儿送入后宫,私底下做了多少龌龊事,也该肃清肃清了。” 众人达成协议。 不惜一切代价将晏丞相拽下马。 调查的这段时间晏家也没闲着,私底下动作频频,但很快就发现,不论男女老少只要一出门,身后都有一双无形的眼睛盯着。 晏家四周随处可见的侍卫。 还有宫门口也被七皇子看守着,但凡是从宫里出来的全都要搜身,再派人紧盯着,不许去其他地方,防止通风报信。 在这样严密的监督下,晏丞相手中的书信压根就送不出去。 一封一封书信被送回来。 晏丞相的脸色铁青,终于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妙,赶紧去找晏皇后:“我担心这是有人推波助澜,故意要算计晏家。” 晏皇后这些日子也是寝食难安,是被气的,捂着心口揉着眉心起不来身 ,一听父亲的话,晏皇后揉着眉心,眼底泛着杀气:“许家不能再留了。” “可现在晏家所有人都被盯着,又有什么法子?”晏丞相发现事情已经超出控制范围了。 外面的局势如何,他全都不知晓。 晏丞相心一惊,问:“会不会是七皇子想扳倒咱们?” 晏皇后蓦然愣住了。 又过了许久,她称病不适,点了名要见金城几位皇子以及皇子妃。 一个时辰后 七皇子府和三皇子府,二皇子府,六皇子府同时接到消息,纷纷出门去探望。 嘉华郡主坐在马车内,这几日休养两条膝盖已经好了不少,她抬眸看向了对面冷静坐着的七皇子。 七皇子许是察觉了她的视线,朝着她看来,语气温柔:“你放心,我不会偏袒任何人,定会彻查到底。” 不仅如此,七皇子还跟嘉华郡主保证,不论是谁敢去北楚通风报信,打搅两个孩子,他一经追查,必杀无疑! 这让嘉华郡主悬着的心渐渐松了。 就这样几人进了宫,去探望病了的晏皇后。 三皇子妃首当其冲地朝着里屋走去,晏皇后身穿素色长裙斜靠在贵妃榻上,一张脸白得吓人。 “娘娘脸色怎么这样难看?”三皇子妃惊讶不已。 晏皇后揉了揉眉心,眼尾的余光一扫落在了嘉华郡主身上,转瞬即逝划过厌恶,再眨眼时已经消失不见,只剩清冷神色。 “老毛病了,不碍事。”晏皇后掩嘴轻轻咳嗽,单薄的身子也跟着颤抖起来。 三皇子妃得了晏皇后的示意,转过身看向了嘉华郡主,埋怨道:“老七媳妇,有些事我也隐忍有些日子了。” 嘉华郡主眼皮一跳。 “当初是我邀你入宫探望娘娘的,娘娘庇佑你三年,也从未见过你入宫探望一次。娘娘性命垂危,你也不曾来,做人总要讲究个良心二字,现在娘娘被污蔑,你更不曾解释一二,抄写经书,给娘娘捶腿,也是你自愿所为,娘娘舍不得让你劳累,每次也没多久,你怎么就两条腿都跪伤了?” 三皇子妃又看向了七皇子:“我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才多说了几句,老七若要怪,就怪我好了。” “老三媳妇,你少说几句。”晏皇后赶紧劝,却被三皇子妃给拦住:“娘娘,您庇佑我们,我实在是见不得您深陷舆论,被人污蔑。” 三皇子妃赤红了眼,就差没有指着嘉华郡主的鼻尖辱骂一句白眼狼了。 彼时,屋子里的人视线全都看向了嘉华郡主。 就连晏皇后也是一脸不解。 “三嫂请慎言,嘉华不是你口中无情无义之人。”七皇子往前一步挡住了嘉华郡主,目光灼灼:“况且嘉华从未提过娘娘对她如何。” “那为何老七媳妇不多解释解释?” “如何解释?” “那日宫门口许姑娘闹事,我看见了你们的马车,许姑娘点了名老七媳妇也被责罚,老七媳妇为何不下马车辩解两句?”三皇子妃怒问。 七皇子蹙眉:“既然三嫂也在,为何不下马车辩解?” 三皇子妃被猛然噎的小脸涨红。 “嘉华虽来了南疆三年,这三年足不出户,不结识任何人,更不知陈年往事,且她人微言轻,辩解的话未必能有人相信。” 听着七皇子替嘉华郡主开脱,三皇子眼眸微暗,瞥了眼榻上的晏皇后。 嘉华郡主也看见了晏皇后的拳头慢慢攥紧。 “殿下。”嘉华郡主轻轻拽了拽七皇子的衣袖,两人对视一眼,七皇子挪开了半步。 嘉华郡主的视线跟三皇子妃对上,低声问:“三嫂这是责怪我吗?” 三皇子妃动了动红唇,说了句不是那个意思。 “三嫂口口声声说娘娘庇佑了我三年,试问,我在金城是被何人容不下了么?”嘉华郡主长眉一挑,目光一转看向了晏皇后:“并且娘娘也确确实实的警告过我,不许接近殿下,日日罚跪,这难道不是事实么?” 话落,场面寂静。 三皇子妃倒吸口凉气。 晏皇后被气得脸色惨白,抬眸幽幽地盯着嘉华郡主:“老七媳妇……你,你怎么能撒谎呢?” 嘉华郡主手指着三皇子妃:“三嫂也是见证者,那日娘娘截获了北楚递来的书信,三嫂字字诛心,还笑我卑贱。” “你胡说!”三皇子妃眼皮一跳,矢口否认,赶紧看向了七皇子:“老七,这都不是真的,她胡说八道,你可千万不要相信。” 三皇子眼看着要波及自己了,也坐不住了,急着解释:“老七,这么多年你三嫂就是脾气直爽了一些,绝不会栽赃陷害的,你可万万不要相信啊。” 说到这嘉华郡主手心里沁出些许汗。 她不在乎其他人的看法。 只要七皇子站在自己这边,她就赢了。 今日,她就是故意挑起七皇子和三皇子之间,只有这样,七皇子才不会萌生心思将皇位让给三皇子。 七皇子冷冷一哼:“三皇兄维护三嫂贬低我的妻子,是何意?我相信嘉华。” 一句话,嘉华郡主瞬间松了口气。 三皇子和三皇子妃脸色唰地就白了,三皇子似乎意识到什么想要解释,背后却传来了晏皇后的声音:“老七,本宫的确截取了一些书信,那是因为本宫不愿意你被骗,老七媳妇,本宫一直替你维护,不愿让老七蒙羞,如今,本宫也顾不得许多了。” 晏皇后冲着一个宫女使了个眼色。 宫女即刻将书信取来递到了七皇子面前。 “老三媳妇你自己主动交代吧,免得最后一层遮羞布被扯下来,颜面扫地!”晏皇后道。 嘉华郡主长眉一挑,这就是急了? “是啊,娘娘这么呵护你,你居然倒打一耙,实在是令人伤心。” 三皇子妃抱怨。 见嘉华郡主迟迟不说话,晏皇后勉强撑着身子坐起来,语气极冷淡:“老七,你可知道老七媳妇在北楚还有个老相好,对方也是皇子,这么多年往七皇子府送书信,内容实在是不堪入目……” 七皇子拿过一摞书信。 晏皇后又继续说:“这件事可大可小了,往小了说是红杏出墙,背叛不忠,往大了说可就是通敌叛国!谁知道这信中有没有隐藏着咱们看不懂的暗号,本宫不过是提醒几句罢了。” 晏皇后眼底浮现憎恨,目光死死的盯着嘉华郡主拽着七皇子的衣袖,恨不得斩断那双手。 可恶! 嘉华郡主抿唇。 小五说话素来胆大,之前也写过一些要接她回京的话。 有些事换个角度想,和通敌叛国也没什么两样。 她看向了七皇子。 所有人的视线都盯着他。 第259章 撕破 七皇子扬眉:“娘娘说的可是北楚五皇子?” 晏皇后点点头:“就是他,莫非老七也察觉了蛛丝马迹?” “若是这样,老七媳妇可就是心思不简单了。”三皇子妃赶紧附和,又劝七皇子赶紧拆开书信看看。 七皇子却笑了笑:“诸位有所不知,北楚五皇子与我交好,而且五皇子年纪轻轻,只是拿嘉华当成姐姐看待,并无私心。” “老七!” “娘娘,我所言句句属实,北楚五皇子天性如此。”七皇子转头将书信全都归还给了嘉华郡主:“我的妻,容不得其他人如此质疑。” 晏皇后错愕,紧捂着心口差点儿要被气死了,死死咬着舌尖才不至于失了理智。 变了,什么都变了。 他从前性子冷淡,从不会替其他女子说话。 她以为迎娶嘉华郡主,只是被挟恩以报,是还救命之恩,万万没有想到七皇子维护到这个地步。 晏皇后拼命的将嫉恨压制。 “老七!”三皇子妃急了:“只要你将书信打开看看,就知道绝非这么简单,她的心不在你身上,日日惦记着要回北楚,若非如此,娘娘又怎么会召她入宫?” 手握书信,嘉华郡主悬着的心放下来,她神色清冷的看向了晏皇后。 两人四目相对。 一个眸色如火,一个清冷理智。 晏皇后却看见了挑衅,一口气没上来,噗的吐出口血,单薄的身子摇摇欲坠。 “你!” “娘娘!”三皇子妃吓得脸色发白,急忙上前搀扶。 晏皇后手指着嘉华郡主:“能言善辩,狐媚惑主,哄的了老七却骗不过本宫……” “娘娘错了,我问心无愧。”嘉华郡主目光直勾勾的盯着晏皇后:“娘娘始终弄错了一件事,将娘娘推到风口浪尖的从来都不是我,有些事用不了多久就有结果了,娘娘又何必着急下定论,毕竟,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晏皇后脸色微变。 “过几日结果审问出来了,娘娘究竟是不是清白,一目了然。”嘉华郡主道。 “够了!” 一旁许久未曾说话的晏丞相忍不住发话,他来到七皇子身旁,锐利的眸光紧盯着七皇子:“殿下早就长大了,有了自己的心思,老臣不怪您,晏家的生死全都掌握在殿下一念之间。” 嘉华郡主蹙眉。 这是打起了感情牌? “殿下,娘娘需要休养。”晏丞相发话了。 三皇子轻轻拽了拽七皇子的衣袖:“够了,别将娘娘气出个好歹来,娘娘身子本就孱弱。” 一边说一边拉着三皇子妃就要离开,看那架势,有些焦急。 七皇子眸光环视一圈:“今日入宫者,任何人不得擅自离宫。” “老七?”三皇子惊讶。 晏丞相瞳孔一缩:“殿下究竟什么意思?” 两人的反应有些着急。 七皇子解释:“许大人没有彻查清楚前,任何人许进不许出。” 晏丞相气得没了脾气,只剩心口起伏,三皇子动了动唇到底是没敢继续和七皇子对着干。 晏皇后捂着心口慢慢撑起身子,嘴角边还沾染一抹血红色,幽怨地盯着七皇子:“你是在怀疑本宫借病召见几位皇子,想借机往外传递消息?”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让晏皇后更加无法接受。 她眼眶里盛满了眼泪,不可置信:“老七,你质疑本宫!” 七皇子神色淡然:“与娘娘无关,只是我答应过许大人,会协助到底,任何人都是如此。” “好,好,好!”晏皇后闭着眼,挥挥手:“你们都出去吧,本宫倒要瞧瞧许家往本宫头上安个什么罪名!” 从凤仪宫离开 其余几位皇子被安排在了前殿歇息。 三皇子妃借口要照顾晏皇后,执意要留下,三皇子也跟着留下,七皇子什么都没说带着嘉华郡主去了当年居住过的寝宫。 这一路七皇子紧绷着脸。 到了春华殿才停下脚步,进了院子,他神色复杂的看向了嘉华郡主:“嘉华,你可有什么想说的?” 嘉华郡主停下脚步,眸光不躲不闪的看向七皇子:“我的确是有私心,只有殿下登上那个位置,我才有生存之地。” “不是这个。” 嘉华郡主挥了挥手上的书信:“这个?” “我以两个孩子发誓,我从未和小五,乃至北楚的任何人提及过南疆事,若有违背,我与两个孩子不得好死。” 七皇子一脸震惊,两个孩子对于嘉华郡主有多重要他知道。 顷刻间,他软了语气:“抱歉,我不该怀疑你。” 嘉华郡主摇了摇头:“我是北楚和亲来的,殿下能信任我到今日,我怎敢奢求其他。” 七皇子坐了下来,神色有些迷茫:“我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和晏家,几位皇兄针锋相对,明明从前一切都好。” “从前,没有皇位之争。” 一语点破,七皇子逐渐冷静下来,他看向了嘉华郡主。 “不论哪一个皇子上位,只要殿下缴了兵权,必死无疑。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殿下,就连皇上都忌惮您。” 今日索性,嘉华郡主将话摊开了说:“历朝历代皆是如此,最是无情帝王家,北楚也是这样,所以殿下不必介怀。” 一个人太过于重感情,也不是什么好事。 七皇子苦笑。 “年少时的真情流露,会随着时间变化逐渐改变,有些人在乎权势,有些人在乎感情,不是殿下变了,是前朝后宫的局势在变化,这些人也不得不跟着变化。” 七皇子又问:“所以许家状告晏家的事,有几分真假?” “我猜至少一半。”嘉华郡主也不确定许大人是什么秉性,不敢把话说得太满了,又说:“许家或许是想借着殿下的手铲除晏家,取而代之,替许家博一个前程。” “晏家要并不无辜。” “殿下若是妥协,许家的下场必定很惨,不,不止是许家,还有跟随殿下的心腹将军,会在未来的一年,两年,或许五年之内都会死。” 或许是嘉华郡主的话太过于直白了,七皇子脸色渐渐变得凝重起来:“那晏家为何要扶持三皇兄?” 他想了很久,也没想明白。 晏皇后若对他有意,难道不是应该扶持他上位么? 嘉华郡主沉思片刻道:“殿下若是登上那个位置,手握兵权,又得民心,皇后身为太后如何能拿捏住殿下?” “可殿下要是成为失败者,被圈养起来,成为一桩秘密,又有谁知晓?三皇子拿了好处,必定不会揭穿此事。晏家地位还能更上一层楼,晏丞相要权, 皇后要人,两全其美。” 七皇子默然。 “若是三皇子再许诺晏家一个小皇子,将来如何,不可言喻。” 他看向了嘉华郡主,说不清道不明的云雾被拂开。 “如今,战事平。殿下除了争夺没有第二种选择。”嘉华郡主沉声说。 …… 凤仪宫 晏皇后今日动了怒火,这会儿脑袋更是昏沉沉的,脸色阴沉地吓人,眸光一紧。 “娘娘,老七……都怪赵嘉华太会吹枕头风了,老七也是个糊涂的,居然被她骗得团团转。” 晏皇后斜睨了眼三皇子妃,吓得三皇子妃讪讪闭嘴,懊恼自己就不该提枕头风三个字。 “殿下对七皇子妃的偏袒,倒是超出了预料之外。”晏丞相长叹口气,这么多年了,他也是看着七皇子长大的。 也是没想到这么多人都抵不过嘉华郡主一人说辞。 “现在消息传递不出去,怎么办?”晏皇后问。 晏丞相摇摇头,忽然笑了笑:“今日被困皇宫,也不见得是件坏事,至少咱们看清了殿下的软肋,有了软肋,什么都好办。尤其是对一个本就对皇位不感兴趣的人来说。” 晏皇后抬眸不解。 “大局要紧,娘娘要学会忍耐。”晏丞相说。 “丞相的意思是用七皇子妃来威胁老七?”三皇子一语道破关键,晏丞相点头:“许家能不能查出什么根本不重要,即便真的查出什么,只需要推出几个替罪羊,此事就能揭过。七皇子手握南疆兵权,只要他一日不登基,咱们就还有机会。” 换句话说,许大人的所有证据都不及七皇子手中兵权来得重要。 大战之后,兵权集中在七皇子一人手上。 那些部将又对七皇子忠心耿耿,他们就只能在七皇子身上下手了,交出兵权,一切都好办。 晏皇后闭了闭眼:“本宫在后宫这么多年,若无这点把握,也算是白活了。” 她紧捏着起拳,在心里默默发誓一定要加倍将今日羞辱一一还击。 三皇子妃闻言眼前一亮,和三皇子对视一眼,均看出对方眼底的跃跃欲试。 晏皇后撑着口气下了地,身子站的笔直:“任何人都不许动赵嘉华,本宫亲自要她!” “娘娘放心,老七……不,是赵嘉华必须要付出惨痛代价才行。”三皇子妃笑眯眯地保证。 第260章 有孕 嘉华郡主这是第一次在南疆宫中留宿,她有些不适应,坐在台阶上望着天上一轮明月,陷入了沉思。 “主子,夜里风大,咱们回去吧。” 她点头站起身。 桌子上还摆放着数十封书信,犹豫一瞬,拆开书信展开一个字一个字地看起来。 书信中小五说老东西又在吃药,经常会坐在御花园的凉亭里唉声叹气,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了。 又拆开一封。 小五说,四皇子变得忙碌起来,经常十天半月都不见人影,见着面了也是匆匆打个招呼。 四皇子瘦了,脸色也越来越难看了。 还提了宋衡川,自她走后就消极一阵子,病了一年多不见人,被宋开封送去了乡下休养。 次年开春就接回来了,现在住在府上,性子还是有些冷,不见人任何人,偶然远远地看过一次,长高了不少,文采要进步许多。 嘉华郡主眼眶一热,险些就哭出来了。 将所有书信全部看完,她心中更是酸涩,回想起和宋衡川相处的日子,她越发觉得愧疚。 “主子,早晚有一日能熬出头的。” “主子,再耐着性子等一等。” 嘉华郡主点头;“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一夜未眠,反复辗转。 天色蒙蒙亮她便撑着身子坐起,倏然眼前阵阵漆黑,心口处也传来了火辣辣的刺痛,紧接着火烧遍布全身的炙痛令她难以喘息。 “绣……” 张嘴喊人,嗓子似是被封住,一开口似是万箭穿心般疼。 嘉华郡主不得已在屋子里弄出些动静。 绣书推开门便看见嘉华郡主趴在榻上,面露痛苦,一看就不正常,绣书吓得赶紧扶着人:“主,主子,您这是怎么了?” 嘉华郡主被疼得浑身大汗淋漓,整个人宛若被从水中捞出来,瑟瑟发抖,忽然身子一软直勾勾的倒在了绣书怀中。 “主子!”绣书惊讶。 绣书赶紧喊人。 七皇子就在隔壁听见动静拔腿就来,看见榻上昏迷的嘉华郡主,大喊请太医。 片刻后太医赶来给嘉华郡主诊脉。 “恭喜殿下,七皇子妃这是喜脉。” 喜脉? 绣书脑子嗡的一下:“不可能,主子怎么可能会是喜脉,一定是弄错了。” 七皇子的脸色也越发的难看起来。 “殿下,一定是弄错了。”绣书激动道。 这几年嘉华郡主的身边从未有过男人,怎么可能会是喜脉呢,绣书敢用性命保证,绝无可能。 “殿下,老臣在宫中多年,是绝对不会弄错的,七皇子妃是心力交瘁,加上大喜大悲导致动了胎气,所以才会晕倒,只要服用一副安胎药就无碍了。” 太医道。 七皇子紧绷着脸。 “对了,七皇子妃的喜脉已经一个多月了,前三个月是最不稳定的,一定要牢牢叮嘱七皇子妃,不可再动肝火了。” 太医叮嘱完最后一句,默默背着药箱子转身离开。 屋子里刹那间安静下来。 绣书动了动唇,忽然看见七皇子一脸阴沉,是她从未见过的冰冷,吓得绣书连话都不敢说了。 “来人。” 小太监弓着腰进门:“殿下有什么吩咐?” “给七皇子妃熬药。” “是。” 一个时辰后嘉华郡主幽幽醒来。 她身上的疼意已经消失了,揉着眉心环顾一圈,屋子里静悄悄的,空气里还有药味。 “主,主子。”绣书进门时愣了下,赶紧快走几步来到了她身边,将人扶着起。 嘉华郡主问:“我这是怎么了?” 她的身子还从未有过这种情况,浑身上下剧痛无比,就连指尖缝隙里都是钻心的疼。 可又在苏醒后,疼意消失了。 这就奇怪。 绣书支支吾吾,回想起七皇子说有些事不想让她知晓,暂且不要提,等出宫再说。 于是她扯了个理由:“太医说您极有可能是对宫中太过抵触,大喜大悲后的反应。” 嘉华郡主并不相信,一把攥住了绣书的胳膊:“绣书,你是我带来的,这些糊弄人的话你以为我会相信,说,我究竟是怎么了。” 绣书还想隐瞒。 “绣书!我是不是中毒了?”嘉华郡主脑海里第一个想到的念头就是这个。 绣书毕竟跟了嘉华郡主数十年,她眼神闪躲很快就被嘉华郡主看穿了,见实在是瞒不住了,才压低声音:“一个时辰前殿下给您请来了太医,结果太医说您已经怀胎一月,动了胎气,所以才会昏迷不醒。” 怀胎? 简直滑稽! 嘉华郡主心口起伏,她怀没怀上孩子自己会不清楚? 而且还是在这个节骨眼上怀上孩子,嘉华郡主第一反应就是那些书信,掀开被子坐起来,看了眼妆匣子旁放置的书信位置,那里却早就空荡荡。 “书信呢?” 绣书一愣:“奴婢并未发现书信。” “找!” 主仆两翻箱倒柜开始寻,嘉华郡主忽然站起身:“不用找了,书信肯定被销毁了。” “主子,您这是什么意思?” “书信上洒了不该洒的东西,皇后料定,我一定会看。她执掌后宫多年,从眼皮子底下将书信拿走,简直易如反掌。”嘉华郡主有些懊恼,她居然这么大意。 这点儿防备都没有。 “主子,那现在怎么办啊,两位太医诊脉后都确定您是怀胎一月,这消息肯定是瞒不住的,您和殿下从未同床共枕,这孩子……会不会是皇后娘娘想要以此胁迫您?”绣书急了。 嘉华郡主咬了一下舌尖,逼着自己冷静下来,回想整个局面,忽然问:“殿下知晓后是什么反应?” “殿下他什么都没问,只让人熬药,叮嘱奴婢不许将真相告诉您,还说等出宫再说。” 这态度,说不清是生气还是其他。 “殿下现在在哪?” “去了前殿。” 嘉华郡主沉思之际,外面传来了请安声,是三皇子妃来了。 闻言绣书有些气不过:“三皇子妃怎么还好意思来呢,她也是帮凶。” 说话间嘉华郡主透过窗外能看见三皇子妃手里提着红漆木食盒走了过来,脸上挂着柔柔的微笑。 隔着窗户两人互相看了眼。 三皇子妃笑意吟吟地说:“老七媳妇,还是你有福气呀,老七才回来不久,你就诊断出身孕了。” 嘉华郡主指尖攥紧。 这头三皇子妃已经迈过门槛走进来:“我让凤仪宫的小厨房给炖了些补品,前三个月可一定要小心谨慎,瞧我,你也不是头一次了,是我多虑了。” 明晃晃扎心的话犹如刀子一样往身上戳,嘉华郡主的脸色渐渐泛白,转过头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三皇子妃。 三皇子妃也不恼,直冲着她笑道:“老七媳妇,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过去的事就别往心里去了,安安心心地将孩子生下来,不论是男是女,都是老七的第一个孩子,老七必定放在心尖上疼得如珠如宝。” 嘉华郡主呼吸急促。 绣书欲要上前理论,却被嘉华郡主给拦住了:“你先退下,我和三皇子妃还有些话要聊。” “主子?”绣书急了。 嘉华郡主脸色一沉。 绣书这才退下,连带着将廊下的侍卫都退了几步。 三皇子妃见状挥挥手让自己的身边丫鬟也退下,她笑道:“现在没人了,有什么话就说吧,看在妯娌的份上,说不定我会帮衬一把。” “我不知道你们用了什么法子,叫人乱了我的脉象。但我知道,你们所求,不过是兵权罢了。” “老七媳妇,这话,我怎么就听不明白呢?”三皇子妃一脸无辜。 “这里没有外人,不必遮遮掩掩。”嘉华郡主眸光紧盯着三皇子妃:“三皇子妃许是不知我赵嘉华的秉性,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三皇子妃慢悠悠地站起身,似笑非笑,更是有几分鄙夷:“难怪老七今日上朝时脸色不好看,莫不是,老七媳妇你耐不住寂寞,一时不慎,怀上野种?” 嘉华郡主倏然笑了笑:“既然三皇子妃油盐不进,那我就没什么可聊的了。” 三皇子妃眼皮跳了跳。 “还要多谢三皇子妃来看望我!” 说罢,嘉华郡主拔下头上的金钗,当着三皇子妃的面丝毫不犹豫地戳入腹中。 顿时鲜血肆意横流,染红了手心。 三皇子妃蓦然瞪大眼不敢置信:“你是不是疯了!” 嘉华郡主嘴角勾起:“我就是死,也要拉着你们三皇子府一块!” “你!”三皇子妃怒气冲冲的来到嘉华郡主身边,生怕她鲜血流尽就这么死了,嘴里大喊:“来人,快,快来人。” 绣书第一个冲进来,被这一幕惊呆住了。 嘉华郡主死死的拽住了三皇子妃的手腕:“天底下会医的不止太医,定会看出其他端倪,三皇子妃既要争,我奉陪到底!” 三皇子妃被嘉华郡主眼底的戾气给惊呆了。 眼看着嘉华郡主倒在了自己脚下,就连她的手上也沾染了血迹。 也不知是谁通知了七皇子,他疾步匆匆地往回赶,脸上布满阴沉,令人不敢小觑。 “老七,你,你听我解释。”三皇子妃慌慌张张地说:“我是听说老七媳妇怀上了,特意送些补品来的,她不知怎么就……” “殿下!”嘉华郡主脸色惨白,气若游丝地说:“殿下不必因为我上交兵权,我以性命发誓,绝不可能怀上子嗣。” 七皇子大步流星地赶来将嘉华郡主抱起来,放在榻上;“太医呢,滚进来!” 一声怒吼,差点让屋子里都跟着发颤。 一旁的三皇子妃脸色变得有些微妙。 第261章 反击 嘉华郡主反手攥住了七皇子的手腕,目光坚决:“殿下若是因我妥协,有朝一日我若知晓,也绝不苟活!” 七皇子一愣,赶紧安抚:“你在说什么傻话呢,先让太医医治。” “殿下先答应我。”嘉华郡主仍是不松手,紧紧咬着唇不松,小脸却越来越惨白。 “老七媳妇!”三皇子妃终于回过神了,一脸责怪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如此任性,还是说你心虚了,这孩子压根就不是……” “三嫂!” 七皇子猛然开口,转过头神色冷冷地盯着三皇子妃,寒气森森的眸子里泛着杀气,吓得三皇子妃瞬间头皮发麻,缩了缩脖子讪讪挤出一丝丝笑容:“老七,我这不是关心则乱,一时气糊涂了么。” 七皇子收回视线呵斥:“滚出去!” 三皇子妃闻言又气又怒,扯着手上的帕子扭头就走,在门槛上和太医擦肩而过。 她朝着太医使了个眼色。 太医不着痕迹地垂下眸。 三皇子妃站在院子里发了会儿呆,手上的帕子都快被搅得没型,丫鬟提醒:“主,您手上还沾染着污秽。” 她低着头一看,还真是,一脸嫌弃地拿出帕子擦拭:“走!” 回到凤仪宫时晏皇后正在喝药,优雅从容地拿出帕子擦了擦唇角,瞥了眼神色慌张的三皇子妃眼,皱了皱眉。 “怎么脸色这么难看,是不是又说什么了?” 三皇子妃心跳如雷,压低声音说了几句话,晏皇后脸上露出诧异:“果真?” “我亲眼所见。” 晏皇后啧啧两声:“赵嘉华的确是不简单,对自己也足够狠。” “娘娘,现在怎么办?”三皇子妃原以为这次十拿九稳了,没想到嘉华郡主手段这么狠:“我瞧着金簪入体,孩子肯定是保不住了,这件事就没法继续做文章了,还有老七的反应也很古怪。” 三皇子妃心中无比忐忑,总觉得七皇子看自己的眼神过于冷冽,搞不好这事儿还要引火烧身。 晏皇后看着她神色慌张模样,便道:“遇事要沉着冷静,别慌慌张张的,先退下整理,一会跟本宫去看看。” “是。”三皇子妃乖巧退下。 片刻后,晏皇后带着人去看望嘉华郡主。 一只脚刚迈过门槛就看见廊下跪着十几个宫人,三皇子妃眼皮一跳:“娘娘,老七今日是动了怒的,您可要小心。” “嗯。” 等晏皇后走近才发现人群里还有好几个太医,也跟着跪在了廊下,个个脸色惨白,身子抖的厉害。 晏皇后蹙眉。 “给皇后娘娘请安。”众人行礼。 晏皇后抬手:“都不必多礼了。” 进门后她看见了七皇子的手紧紧攥着嘉华郡主的手,嘉华郡主紧皱着眉,脸上已经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泪水,鬓间早已濡湿,面露痛苦之色。 一旁有医女在给嘉华郡主包扎伤口。 嘉华郡主眼尾余光看见了晏皇后,她抬起头看向了七皇子:“殿下,能不能找信得过的大夫给我重新诊脉,伤口这么深,总不至于还是有孕之象吧?” “好,你什么都别想,好好睡一觉,剩下的事我会想法子处理好。” 嘉华郡主点了点头,她的确是疲倦了,眼皮子都快压得睁不开了,很快就陷入了昏睡中。 屋子里搬来一台屏风挡住了里面。 七皇子松开了嘉华郡主的手,转身退了出去,晏皇后追问:“老七媳妇怎么样?” 七皇子意味深长的看向了晏皇后。 “老七,本宫听说老七媳妇怀胎一月,很替你高兴,可怎么就弄成这样了,好好的孩子说没就没了?”晏皇后脸上尽是惋惜。 三皇子妃立即在一旁跟着附和:“幸好你们都年轻,将来还会有孩子的。” 话音一转又疑惑道:“只是我有些好奇,老七媳妇为何会如此激烈,那毕竟也是一条无辜的小生命,就这么没了,着实可惜。” 说话间三皇子妃还不忘朝着屏风另一头看去,欲言又止。 晏皇后瞥了眼三皇子妃:“你就别添乱了。” 三皇子妃缩了缩脖子,老老实实应了。 满屋子里挥之不去的血腥味夹杂着药味,晏皇后目光轻轻一抬落在了七皇子身上:“你留不住她,她也不会在此留下孩子。” 七皇子不以为然的笑了笑:“娘娘究竟想说什么?” 听着对方满是嘲讽的语气,晏皇后知道栽赃嘉华郡主红杏出墙这件事无疾而终。 她揉着眉心有些无奈:“老七,天底下好姑娘多的是,你又何必非她不可呢,你若喜欢,南疆的姑娘还不是随你挑选么?” 七皇子面上已染上不耐烦:“娘娘对嘉华有偏见。” 话音落,晏皇后的脸色倏然变得惨白,皱着眉头盯着七皇子,七皇子同样盯着晏皇后。 “嘉华并未得罪任何人,是有人容不下她。她来南疆时,身边只有一个婢女,在七皇子府,我眼皮底下活了三年,若是有异常,府上的人早就汇报了。”七皇子讥笑:“有些人为了权势,真是不惜什么手段都能使出来。” 听着七皇子指桑骂槐的话,晏皇后一颗心沉入谷底,她不敢置信七皇子会这么和自己说话。 “你,你是在怀疑娘娘?”三皇子妃都愣住了。 七皇子瞥了眼三皇子妃:“七皇子妃好不容易怀胎一月,三嫂为何要对她下狠手,我膝下无子,你怎么这么心狠手辣?” “什么?”三皇子妃有些发懵。 这都什么跟什么? 怎么又扯到自己头上来了。 七皇子指了指廊下的几个太医:“太医诊断我妻有孕不过半个时辰,三皇子妃便带着人上门,补汤里放了嘉华不能吃的云焦草,嘉华不妥,你用金簪刺伤了嘉华,三嫂,我究竟哪里对不起你,你要断我子嗣?” 三皇子妃后知后觉地瞪大眼:“胡说八道,我只是好心来探望,是她自己用金簪刺入腹部,与我何干?” “殿下,奴婢可以作证,是三皇子妃故意说些刺激主子的话,趁其不备,拔下了主子的金簪刺入主子腹部,求殿下给主子做主。”绣书冲出来,跪在地上给七皇子磕头。 三皇子妃气的心口起伏:“你这贱婢,为何要污蔑我?” “三皇子妃,您和主子关系并不和睦,又为何要来看望主子,奴婢听见您亲口说,只要七皇子断了子嗣,文武百官肯定不会支持七皇子,若三皇子上位,一定会狠狠折磨主子,是您劝主子识趣。” 绣书嘴皮子极利索,一张嘴就让局势扭转。 孩子没了,谁敢说孩子不是七皇子的。 除非太医站出来说孩子压根就不存在。 可太医又是谁指使的呢? 有些事经不起追查。 三皇子妃逼着自己冷静下来,双膝一软跪在了晏皇后膝下:“娘娘,我是被冤枉的。” “殿下,奴婢还看见三皇子妃将昨夜的书信给带走了。”绣书道。 三皇子妃闻言恨不得撕了绣书的嘴:“这贱婢故意栽赃,求娘娘明察。” 眼看着事情闹大,晏皇后也不好当众偏袒三皇子妃,她佯装不知情地问:“老三媳妇,本宫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可要实话实说,否则本宫也帮不了你。” “娘娘?”三皇子妃惊愕。 对上了晏皇后眸底的冰寒,三皇子妃突然激灵一下,整个人都清醒了许多:“娘娘,身正不怕影子斜,我不怕追查,况且娘娘您想一想,我怎么会这这么愚蠢,明目张胆的伤害老七媳妇?” 晏皇后点头:“也是,老七,这事儿的确是有蹊跷,会不会是弄错了。” “娘娘是后宫之主,我妻受了重伤躺在榻上,刚刚没了孩儿,这件事既不是三嫂的错,那便该是谁的错呢?”七皇子脸上尽是失望,手指着三皇子妃身后的婢女:“拖下去,严加审问!” 三皇子妃闻言急了:“不行!” “三嫂怕什么?” “你无端怀疑我,便是羞辱我,没做过的事为何要承认,老七,你这是被北楚的女人迷惑,太糊涂了!”三皇子妃道。 七皇子看向了晏皇后,也不急着开口,就等着对方发话。 晏皇后闭了闭眼,感受着对方的怒火,深吸口气:“老三媳妇,你今日就不该来探望老七媳妇。” “娘娘?” “听老七的意思,带下去!”晏皇后发话。 三皇子妃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奴婢被带走了,她心中忐忑,不安的看向了晏皇后。 七皇子又道:“来人,将昨日进入此殿的所有宫人全都带走审问!” 晏皇后眼皮跳了跳。 第262章 狡辩 晏皇后脸色越发冰冷,一旁的三皇子妃听着门外贴身丫鬟的惨叫声,几次欲言又止。 “老七!” 晏皇后忽然站起身,来到了七皇子身边,压低了声音:“因为一个北楚和亲女子,三年前你剑指生父,三年后软禁丞相,现在又为了她闹起来,你从未这样失去理智过。” 七皇子看向了晏皇后。 “文武百官虽向着你,你可别忘了,你父皇还活着呢!”晏皇后紧抿着唇。 最后一句话似是警告。 七皇子嘴角染起讥笑:“娘娘,嘉华究竟招惹什么人了,为何而一再地被算计?” 眼看着七皇子处处护着嘉华郡主,晏皇后强忍怒火:“若不是她不安分,又有谁会针对她?” 两人四目相对。 晏皇后心惊地发现七皇子看向自己的眼神中早就没了以往的尊敬,只剩一层冰冷。 “老七,本宫知晓你心仪她,罢了,本宫也不劝你了。”晏皇后装作一副被打击的模样,连连后退,失望道:“本宫成全你,等她身子好些了,你带着她去封地吧,日后做一对恩爱夫妻,再没有人打搅。” “娘娘!”三皇子妃讶然。 怎么就放去封地了? 七皇子眉眼微动。 晏皇后没有理会三皇子妃,眼神直勾勾盯着七皇子:“她是个母亲,放心不下北楚那边,你只有离开了金城,才不会被文武百官时时刻刻紧盯着,就算是带着她去北楚,也没有人反对。有些事看过了,才知收心。” 这话令七皇子舒展眉心。 他的确是有心思要带嘉华郡主回北楚一次。 若是可以,他愿意将那两个孩子接回来,他会当成亲生孩子对待,给他们继承自己的一切。 只有这样,嘉华郡主才会收心,再也不会想着离开南疆了。 晏皇后见他眉宇间松动的神色,心底的酸涩和怒火险些令她失去理智,紧攥指尖,剧痛让她保持冷静,无奈道:“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今日你因为她一人杖毙几人,已经招惹许多人议论了,快收手吧,否则,本宫也护不住她了。” 七皇子眉眼闪动了一下。 “阿寅,你还信不过本宫吗?”晏皇后的声音很轻,还有几分委屈,豆大的眼泪在眼眶里闪烁。 气氛僵持之际,门外传来了侍卫的身影。 三皇子妃一颗心紧提到嗓子眼,不安地看向了晏皇后。 “殿下。” 七皇子看向侍卫:“说!” “回殿下,绘春已经交代了,书信的确是被她拿走交给了惊鹊姑娘。” 惊鹊……凤仪宫的二等丫鬟。 不等七皇子发作,晏皇后不可置信:“混账,竟敢算计到了本宫头上了,来人,将惊鹊带过来!” 宫人飞奔去寻。 片刻后传来消息,惊鹊跌入井中已经溺毙了。 “什么?”晏皇后震惊不已,连连后退,紧捂着心口跌坐在椅子上,三皇子妃急急上前:“娘娘,您怎么样?” 晏皇后毫不犹豫地一巴掌狠狠地扇在了三皇子妃的脸颊上:“混账东西,若此事被本宫追查与你有关,必不轻饶!” “娘娘?”三皇子妃捂着脸震惊。 这时七皇子的视线在两人身上徘徊片刻,又朝着门外走,看着被打得奄奄一息的绘春。 绘春不停地冲着七皇子磕头:“殿下,奴婢知错了,求殿下开恩。” 绘春,一直都在殿内伺候,也是除了绣书之外进入内殿伺候嘉华郡主的宫女。 甚至看守了殿内也有七八年了。 没想到居然背叛了他。 七皇子站在廊下陷入了沉思。 “殿下,除了绘春之外,其余人全都没有召出什么。”侍卫道。 七皇子点头,又看向一旁三皇子妃的贴身宫女连翘,连翘趴在木凳子上,神色惶恐不安地抬起头。 一眼对视吓得连翘连连求饶。 “杖毙!”七皇子从口中吐出两个字,吓得连翘险些晕了过去:“殿,殿下,奴婢……” 求饶的话被淹没在重重的板子声中。 很快连翘就被打的断了气,院子里的血迹一片腥红。 不远处三皇子急匆匆地赶来,乍一看地上的连翘,皱着眉,故作一头雾水:“老七,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七皇子慢慢转过身,视线抬起,一双探究的眸子紧盯着三皇子的神色,试图能看穿什么,片刻后才说:“三皇兄,三嫂弄死了我的嫡长子。” 此话一出,三皇子惊愕瞪大眼,一时语噻。 “三皇兄,此事你该给我个交代!”七皇子语气凝重:“我这个岁数好不容易得来一子,就这么没了,三皇兄……究竟知不知情?” 三皇子只知道计划的一部分,乍一听这话赶紧撇清关系:“老七,你我是至亲兄弟,我又怎么会害你子嗣呢,定是个误会。” “误会?”七皇子让开位置:“那就请三皇兄好好问一问三嫂了。” 三皇子闻言硬着头皮进去了。 身后很快传来三皇子妃哭着喊着说冤枉。 七皇子就站在廊下听着,不自觉有些心烦气躁。 “老七,你当真要将此事闹大,不顾念兄弟之情?”晏皇后不知何时站在身后问。 七皇子侧过头,眼底浮现的怒气很快被遮掩:“娘娘刚才的提议也不是不可,但我有要求。” 晏皇后眼皮跳了跳。 “晏家举家迁出金城。” 晏皇后的瞳孔一点点瞪大,不敢相信自己听见的话:“你,你说什么?” “惊鹊死的太突然了,娘娘不觉得蹊跷么?” “你怀疑本宫也参与了?” “是与不是,娘娘心知肚明。” 这话毫不客气,几乎已经给晏皇后判刑。 晏皇后深吸口气,语气都在颤抖:“阿寅,你就是这么想本宫的,惊鹊只是凤仪宫的宫女而已,并不代表是本宫,若是本宫做的,本宫定会派心腹而不是一个二等宫女。” “在你眼里,本宫就这么愚蠢?” 连连质问也没有打消七皇子心中疑虑。 他指了指廊下几个太医:“娘娘若是觉得委屈,那我只能继续审问了。” 几个太医闻言吓得脸都白了,将脑袋垂得更低了。 晏皇后抿了抿唇。 “晏家此时离开金城,还是体面。娘娘亦可以安享晚年。”七皇子语气低沉。 “你为了她,当真如此?” “那娘娘又为何要算计我妻?”七皇子反问。 晏皇后紧捂着心口,忽然有些后悔这三年的时间没有杀了嘉华郡主,压根就不该顾忌什么名声。 廊下气氛凝滞。 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喘。 晏皇后凄惨一笑:“晏家世世代代忠良,几世为官,要将晏家逼着离开金城,无异于要了父亲的命,你若非要解气,本宫这条命给你如何?” “娘娘,不可啊!”宫人劝,冲着七皇子磕头:“殿下,娘娘是真的不知情,您一定是误会了什么,这些年娘娘身子孱弱,从未算计过任何人,您想想,将来不论是谁上位,娘娘可都是太后。何必多此一举呢?” 七皇子眸色微变,一脚踹在了宫人肩上:“好,那便彻查到底!” 他手指着几位太医:“来人,将人送去慎刑司,务必要让人招出幕后指使,生死不论!” 几位太医慌了,纷纷磕头求饶。 侍卫已经冲上前将人捂住嘴,毫不费劲地拖拽了下去。 七皇子转过身对着身后的三皇子说:“三皇兄若不给个交代,我只当你和三皇子妃是同党,傍晚前,我要知道前因后果。” 三皇子极少看见七皇子这么动怒,他神色微愣,一时半会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来人!”七皇子又吩咐:“送客!” 说罢,他转身进了内屋,直接忽视了皇后的脸色。 晏皇后深吸口气,捏紧了拳头气恼地拂袖而去。 三皇子和三皇子妃见状也急忙跟了上去。 殿内又恢复了安静。 屏风后 七皇子站在榻前,嘉华郡主已经苏醒了,她仍是很虚弱,一旁的医女说:“殿下,皇子妃的脉象看上去很奇怪,脉象上明明显示月余身孕,可金簪入体那么深,若是怀胎,必定小产,可皇子妃下半身却丝毫没有血迹,而且体内还有孕相,这不正常。” 医女是跟随七皇子身边上过战场的,医术精湛:“我从未见过这么奇怪的脉象,倒像是……中毒。” 其实七皇子心里已经猜到了。 毒就洒在书信上。 否则书信不可能丢失。 七皇子温柔了神色看向了嘉华郡主:“嘉华,我定会给你寻来解药,为你正名。” 嘉华郡主郑重其事地叮嘱:“殿下可否答应我,绝不妥协?” “嘉华……” “殿下,今日的局就是冲着你来的,你若妥协,我这一簪岂不是白白受了?” 七皇子深吸口气:“我答应你。” 嘉华郡主这才放心。 七皇子又陪着嘉华郡主聊了几句后,他道:“你先歇着,殿里都是我的亲信,你放心,不会再出问题了,我去一趟慎刑司。” “好。” 人走后,医女冲着嘉华郡主竖起大拇指:“七皇子妃也太大胆了,这金簪但凡是位置偏一点,都极有可能性命不保。” 嘉华郡主苦笑,她已经没有选择了。 才被诊断有孕,三皇子妃就来贺喜,她若不主动破解,背负的就是红杏出墙,心有所属,再往大了说还要背负通敌叛国的罪名。 到时候激起民愤,七皇子若是袒护自己,必定要付出代价。 说不定她和七皇子之间还要生出嫌隙。 她疼的小脸煞白:“太医们都被收买了,我也只能出此下策,若非如此,如何能让殿下看清局势。” 皇位不是他想不要就不要的,尤其三皇子和晏家根本就不像表面那样的和善。 第263章 反目 凤仪宫 晏皇后坐在主位上,脸色阴郁得可怕,一旁的晏丞相听说了来龙去脉后,脸色同样很难看。 “娘娘,老七这是铁了心要追查到底了,现在怎么办?”三皇子着急地追问。 他可不想和老七在这个时候扯破脸皮。 晏皇后揉了揉眉心:“这计划天衣无缝,就连老七都动摇了,谁曾想,赵嘉华这般阴险狡诈!” 当她知晓七皇子下令召宫外大夫入宫时,她就知晓有些事是瞒不住了。 所以,临去探望时叮嘱了心腹弄死了惊鹊,才能确保万无一失。 也幸好惊鹊死了,否则这事儿她还真的说不清了。 三皇子妃忽然开口:“老七今日闹这一出,无非只有一个目的。” 她看向了晏皇后:“是解药。” 晏皇后眉头皱成了一团。 “太医们肯定是逃不过一劫,必定会招认出一些线索,宫外的大夫也不是吃素的,赵嘉华此时此刻还有孕脉,咱们的局被破解了。”三皇子妃冷静下来之后分析,越发心惊:“娘娘,您将解药给老七吧。” 今日要是不交出解药,恐怕七皇子会趁机要她以命抵命,赔偿那个莫须有头的嫡长子性命。 这事儿晏皇后早就想到了。 否则,七皇子也不会放他们回来。 晏皇后看向了晏丞相。 晏丞相则道:“咱们都是同一条船上的人,娘娘也是为了提拔三皇子府才会设下此局,咱们这些人总要有个人站出来承担一些事,泄了七皇子心中怒火。” 三皇子妃下意识地看向了晏丞相,对上了一双阴冷无比宛若毒蛇般的眸子,心里咯噔一沉。 三皇子很快就反应过来了,弯着腰拉着三皇子妃冰冷的手指:“咱们还有孩子,不能被老七嫉恨,日后,这笔账我会替你讨回来。” “你……你要我去承担?”三皇子妃震惊。 “只有你去探望过她,也只有你才有下手的理由。” 晏皇后点了点头:“确实如此,本宫会替你求情,最多罚你几年禁闭,老七不是个铁面心肠的人。” 说罢,晏皇后吩咐将解药拿来。 很快宫人将解药送来,晏皇后亲自塞给了三皇子妃:“将事情解释清楚,总比全军覆没强,等老七将兵权交出来,本宫的位置就是你的了,刚出生的小世子可就是太子了,何等的荣耀?” 三皇子妃浑身颤抖,死死咬着唇,思来想去现在的确没有更好的法子了,不交出解药,她就要背负刺杀七皇子妃腹中孩子的罪名,同样要被责罚。 “好!” 晏皇后生怕三皇子妃会后悔,扬声喊来人:“送三皇子妃出门。” “趁着事情还没闹大,越快解决越好。”三皇子决定亲自送三皇子妃去找老七。 晏皇后点头。 目送两人离开,晏皇后的脸色再次阴沉下来,抿了抿唇:“是本宫低估了赵嘉华。”ωww.xSZWω㈧.NēΤ 晏丞相却道:“你一贯理智,这次被嫉妒蒙蔽了双眼,过于急切了。她本就是个聪慧的,否则,又怎么能入得了殿下的眼,殿下归来也有一个月了,迟迟不提兵权二字,和以往已经不一样了,咱们不能总活在过去,凡事以大局为重。” 晏皇后不甘心道:“她只是个被嫌弃的弃妇,生育过两个孩子,怎么就被当成宝,若是换成他人,本宫又何至于这么生气?” “娘娘,殿下已经动了让晏家离京的心思了,你也该清醒清醒了。”晏丞相至今还心有余悸。 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能从七皇子嘴里听到这话。 晏皇后双眉紧蹙,将心底怒火压住:“父亲放心,本宫长教训了。” 是她低估了赵嘉华。 今日的教训她认了。 …… 三皇子妃越走越觉得哪里不对劲,她忽然问:“殿下,若是老七要我性命,又如何?” “你我夫妻多年,我会替你求情。” “可……” “你还信不过我?”三皇子问。 三皇子妃摇摇头:“这倒不是,只是心里不安。” 要她一个人去承担怒火,回想起七皇子阴沉的脸色,眼皮越发不安,进了殿,地上的血迹已经被清除干净,却还留下了水印记。 空气里弥留的腥味再提醒她,几个时辰前发生过什么。 “老七。”三皇子进殿,一脸愧疚地掏出一支马鞭强行塞给了七皇子,气愤不已:“是我管教无方,你三嫂一时糊涂,才会做出这样的事,你今日要打要罚,我绝无二话。” 七皇子挑眉。 三皇子妃跪在地上:“我偶然间知晓绘春和惊鹊是同乡下,先是收买了惊鹊在书信上撒上了毒粉,又收买了绘春,趁机将书信偷出来撕毁,七弟,其实七弟妹压根就没有怀孕,只是中毒,脉象错乱所致。” “那太医呢?” “这毒改了脉象,太医一时半会是看不出端倪的。” 七皇子嗤笑。 “七弟,是我的错,我不该猪油蒙了心。”三皇子妃咬着牙对着殿内磕头:“是我善妒……” “善妒……为何要害她?” 三皇子妃在来时就已经想好理由了:“我是不想七弟被这样的狐媚子迷惑住了。” “啪!”三皇子一巴掌毫不犹豫地打在了三皇子妃的脸颊上:“多管闲事!” “三皇兄何必急着堵嘴!”七皇子冷冷一笑:“看来是三皇子妃平时太闲了,所以才会迫害嘉华的名声,离间我们夫妻二人,我膝下无子,就和皇位无缘,三皇兄对此事究竟知不知情?” “老七,你这么说可就真的冤枉我了。”三皇子苦着脸叫屈。 七皇子又问:“嘉华以死才能证明了清白,三皇兄觉得,我应该如何信任你,这事儿与你无关?” 三皇子毫不犹豫地指着三皇子妃:“这贱人心狠毒辣,算计七弟妹,我也绝不偏袒,今日由你处罚!” 三皇子妃骤然愣住了,呆呆地看向了三皇子,三皇子压根就不看她一眼,脸上还是愤愤表情,一副生怕和她沾染关系一样。 七皇子看向了三皇子妃:“既是毒药导致脉象错乱,那解药呢?” 不等三皇子妃开口,三皇子伸手从她怀中夺过解药递给了七皇子,七皇子转交给了身旁的医女:“查!” 医女接过试验后:“确实是解药,不过……” 她拉长了声音,叹了口气:“解药里还掺杂着绝子药,皇子妃若是服用,此生再无子嗣。” “怎么可能?”三皇子妃急了,矢口否认说这解药就是真的。 医女没好气道:“我医治这么多年怎么可能会闻错了,若是不信,找人重新查一次就知道了。” 三皇子妃不信邪,咬牙切齿喊着冤,七皇子则道:“招太医!” 很快太医来了,接过解药之后也证实了里面糅合了绝子药。 “三皇兄,这就是你赔偿的方式,还是要断了我的子嗣啊。”七皇子怒问。 三皇子也发懵,说好的解药里怎么可能会参了绝子药呢? 他不禁在心里埋怨晏皇后,行为冒险,思索片刻后只能硬抗到底了,他看向三皇子妃,神色发冷。 “不,不是……”三皇子妃还要拒绝,却被三皇子给打断:“你这贱人,你也是个母亲,怎么能如此心狠手辣断了老七子嗣?” 一句话提醒了三皇子妃,为了孩子着想。 三皇子妃猛然闭嘴,她冲着七皇子磕头:“七弟,七弟,这药是从外面买来的,我真的不知道这里掺和了不该掺和的,我发誓。” 三皇子赶紧附和:“老七,这人我是交给你了,你只要泄愤,如何都成。” “哪怕是死?” “是她罪有应得!”三皇子咬牙切齿,恨不得亲手杀了三皇子妃的架势。 三皇子妃心惊又心寒。 多年夫妻,他居然毫不犹豫地推自己去死,一点也没有求情的意思。 “你们夫妻多年……” “是她该死,老七,你不必考虑我的心情,你我兄弟情深,我与她此刻已经恩断义绝了。”三皇子说完拂袖而去。 任由三皇子妃在身后怒喊也不曾迟疑半分。 七皇子瞥了眼跪着的三皇子妃,一点儿也同情不起来,甚至懒得多说一个字,拂袖进了里面。 医女已经将解药给嘉华郡主服下。 嘉华郡主只觉得浑身舒服多了,很快孕脉也消失了,她抬眸看向七皇子:“放了三皇子妃吧。” 七皇子诧异:“她害了你。” “她并不是罪魁祸首。” “可她参与了。” 嘉华郡主点头:“我知道,但她已经受到教训了,放了她,她必定和皇后一派离心,这事儿还得是追究三皇子。” 三皇子妃费尽心思地讨好晏皇后,到头来还不是被人推出来顶罪,还有三皇子如此不留情。 三皇子妃怎能不恨? 放了三皇子妃,远比杀了她更有价值。 “依你。” 很快三皇子妃就被送回了凤仪宫,七皇子托人传话是七皇子妃贤良大度,顾念手足亲情,不予计较。 让三皇子妃抄写千遍经书来诋毁罪过,此事作罢。 三皇子妃闻言又惊又喜,整个人从生死边缘走出来,劫后余生,她目光一转看向了晏皇后,清清楚楚地看见了晏皇后眼底一闪而逝的杀气。 第264章 威胁 嘉华郡主在宫内休养了半个月,才堪堪能坐起身,她频频看向窗外。 今天就是许大人和晏家约定的日子。 “奴婢听说许大人早早就入宫了。”绣书手捧着新炖的补药送进来:“殿下那边已经去了前殿了,主子,奴婢要不要派个人去前殿盯着?” “不必了。”嘉华郡主摇了摇头。 许大人和晏丞相已经撕破脸了,这事儿肯定要有个交代,至于谁胜谁败,总会有个结果的。 喝了补药,拧紧了眉头,绣书见状赶紧递上一盘子蜜饯,嘉华郡主捡起一粒递到嘴里才舒展了眉。 这时宫女来报:“皇子妃,许姑娘在外求见。” 嘉华郡主长眉一挑,这个时候她来做什么。 “皇子妃身子不适不见任何人。”绣书对着宫女回禀,宫女点点头转身离开。 没一会宫女又回来了:“皇子妃,许姑娘说今日若不见到您,是不会轻易离开的。” “这人……”绣书蹙眉,起身就要出门却被嘉华郡主喊住了:“等等!” “让许姑娘进来吧。” 她想知道许姑娘见自己,究竟要说什么。 很快一袭绿意长裙的许姑娘走了进来,乌黑的鬓间上戴着两支芙蓉花枝簪子,妆容精致,整个人多了几分温婉气质。 “给七皇子妃请安。”许姑娘屈膝行礼。 嘉华郡主挥了挥手:“不必多礼,坐下吧。” 绣书搬来了圆凳放在了许姑娘身旁,许姑娘环视一圈,目光落在了绣书身上,看的绣书一脸莫名其妙。 “绣书,你先退下吧。”嘉华郡主叮嘱道。 绣书飞快地看了眼许姑娘,乖巧退下。 屋子里没了下人,许姑娘才慢悠悠地坐在了小凳子上,她抬眸看向了嘉华郡主:“我听说您不幸小产,替您惋惜。” 嘉华郡主一只手撑着太阳穴揉了揉,微微笑。 “皇子妃这次伤得不轻,我打听过生产的妇人,也问过产婆,伤了那,三五年之内是不能有孕,运气再差一些,极有可能往后都不能生育了,否则怀了孩子,也极难保住,最坏的结果便是一尸两命。” 许姑娘紧盯着嘉华郡主的腹部,神色若有所思起来:“殿下这个年纪,成婚本就晚了,还要再等几年子嗣……” 嘉华郡主仍旧极有耐心的不搭话。 气氛沉静片刻。 许姑娘忽然道:“昨日有人上了许家门,要许我七皇子侧妃之位。” 说到这她眸光再次盯着嘉华郡主。 “绕来绕去怪没意思的,许姑娘想要做侧妃,我绝不拦着。”嘉华郡主叹气一声:“只要许姑娘污蔑皇后这条罪能安然无恙地扛过去,许大人能功成身退,莫说侧妃,就是七皇子妃的位置,你只要能拿走,我让给你也无妨。” 许姑娘两眼一眯,竟有些不可思议地盯着嘉华郡主。 似是没有想到她会这么说。 “众目睽睽之下,许大人出尔反尔,用许家一辈子的名声换取一个侧妃之位,姑娘觉得合适?”嘉华郡主又问。 许姑娘的脸色忽然变得难看起来。 嘉华郡主不用脑子想也知道肯定是晏夫人去了许家给了承诺,两家想要和好。 也不想想,晏家被许家闹得没脸,晏家会轻易饶了许家? 不过是权宜之计罢了。 “即便是侧妃,可七皇子妃不能生育,将来长子……”许姑娘眸色闪烁,挺起的两肩较来之前已经弱了下来。 “我倒是好奇了,南疆还有人能让殿下心甘情愿地纳妾?既要子嗣,姑娘为何笃定,殿下会一定会你?都纳妾了,还差多几个少几个,去母留子的法子多的是,我膝下何愁没有孩子,总归都是殿下的血脉。” 嘉华郡主的每一句话落在许姑娘的耳朵里,都令许姑娘无言以对,她语噎半天,手中的帕子早就被拧得没了形。 呼吸急促。 嘉华郡主动了动身,牵扯到了腹部的伤口,她皱了皱眉,只能放柔了动作。 许姑娘陷入了沉思。 “许姑娘?” 她回眸。 “你今日说的这些话,许大人知道吗?”嘉华郡主紧盯着许姑娘的神色。 一个月前的宫门口许姑娘大义凛然地跪下,声泪俱下的讨伐晏皇后种种行为,许大人得知消息后,义无反顾地站在了许姑娘身边,替她撑腰做主。 可现在许姑娘居然为了侧妃之位,背刺许大人。 嘉华郡主替许家不值。 “你可知一旦踏入七皇子府的大门,意味着什么?”嘉华郡主继续追问:“许大人刚直正义,未必有脸面继续苟活。” 扑通。 许姑娘从凳子上滑下来,两腮流泪,面色惨白地看向了嘉华郡主:“你说得对,我……是我不孝,我怎么能因为区区侧妃之位,背叛了父亲,真的踏入府上那天,殿下也不会看得起我的。” 顷刻之间,许姑娘清醒了。 嘉华郡主对许姑娘的好感已经被刚才的几句话给折腾没了,是她有福气,有个好父亲。 “皇子妃,是晏夫人……” “绣书!”嘉华郡主扬声打断了许姑娘的话。 绣书推门进来。 “带许姑娘下去重新洗漱。” 绣书看了眼跌坐在地上的许姑娘,将人扶起带出去。 嘉华郡主并不想从许姑娘嘴里知道背后的事,片刻后绣书折身回来:“许姑娘洗漱后,说是还有事先走了。” “主子,奴婢在许姑娘身上闻到了凤仪宫的熏香。” 嘉华郡主也没戳破,从许姑娘进门她就闻到了,她手握卷书,心不在焉的翻阅。尛說Φ紋網 绣书见状也敢打搅,默默在一旁候着。 …… 凤仪宫 “娘娘,奴婢亲眼看见许姑娘从七皇子妃那出来了,出来时眼眶还是红的。”宫女报。 晏皇后扬眉:“这才半个时辰就说服了赵嘉华?” “兴许是,许姑娘是个聪明人,要是供出七皇子妃才是幕后指使,七皇子妃肯定会被扣上恶名,可能七皇子妃是害怕了。” 主仆两有一搭无一搭的闲聊。 恰这时三皇子妃手捧着经书进门,她每日只睡两个时辰,硬是抄了十日,才凑够了千遍。 她脚步虚浮迈入门槛。 刚才的话她也听见了,低着头,佯装什么都没听见。 “老三媳妇,怎么脸色憔悴成这样了。”晏皇后朝着宫女使了个眼色,宫女立即扶着三皇子妃坐下,还不忘倒了杯茶递上。 三皇子妃笑着接过:“过了今日,宫门口也该打开了,一个月不回去,也不知家里乱成什么样子呢,所以,就快些将经书抄写完。” 晏皇后紧盯着三皇子妃,试图从她脸上能看穿什么,总觉得那日后,三皇子妃就像是变了个人。 “老三媳妇,你不会是在责怪本宫吧?”晏皇后似笑非笑地追问。 三皇子妃赶忙挥挥手:“怎么会呢,我知娘娘不易,也是为了三皇子府着想,我感激还来不及呢,娘娘多虑了。” 见她神色没有怨恨,晏皇后才松了口气:“也为难你了,好些日子不见小世子了,你也是个有福气的,膝下两女一子。” 三皇子妃的心紧悬着,也不知晏皇后究竟是何意。 这时宫女却道:“小世子满月那日,娘娘回来就夸赞小世子粉雕玉琢惹人喜欢,您常年在凤仪宫,无趣得很,若是真的喜欢小世子,不如将小世子接来放在膝下养着。” 三皇子妃震惊不已,赶紧解释:“孩子还小,又是哭闹的年纪,怎敢叨扰娘娘清净。” “本宫又不是七老八十图清净的年纪,你我之间不必客套,晚些时候就将小世子送来吧,本宫养一段时间。”晏皇后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容,又从腰间解开一枚极好的白羊脂玉:“这是本宫出生那年,父亲请高人雕琢的,今日就送给小世子了,望他日后平安康健,顺顺利利。” 根本不给三皇子妃拒绝的机会。 “这……”三皇子妃在晏皇后迫人的视线下,不得不点头顺从:“娘娘喜欢他,是他的福气。” 晏皇后脸上的笑意渐浓:“你放心,本宫虽然没有生育的经验,但宫中有的是会照顾人的嬷嬷,本宫定会好好抚养小世子。” 三皇子妃闻言连笑容都挤不出来了,神色恍惚地敷衍着。 紧接着晏皇后话锋一转,又问:“许姑娘想做七皇子侧妃,本宫赐婚,你觉得如何?” 三皇子妃垂眸:“只怕老七未必会同意。” 七皇子没那么好说话,嘉华郡主更不是个善茬,两口子没一个好对付的,这事儿根本行不通。 “本宫是他的嫡母,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况且,老七媳妇三五年也不能再有孕,老七年纪也不小了,为了子嗣着想,他又有什么理由不同意?” 晏皇后就是存心想恶心嘉华郡主。 她就不信了,府上多了个人,嘉华郡主还能事不关己。 “拒绝这门婚事,便是不孝!”晏皇后嘴角翘起淡淡的笑容:“他若抗旨赐婚,许大人这张脸还不知往哪放呢。” 这事儿不论成不成,对她而言都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三皇子妃闻言沉默了。 总觉得这事儿没想象的那么简单。 第265章 离心 傍晚 前殿那边终于传来了消息。 许大人邀约的十几个家族追查了几年前的陈年往事,招来了不少罪证和证人。 顺着蛛丝马迹,一切苗头都找到了晏家。 只是还未有证据证明和晏皇后有关,只扯上了晏夫人。 晏丞相看着铁证如山,死死咬着牙替晏皇后辩解:“娘娘娇养深闺,从未安排过此事,定是……定是贱内一时糊涂,会错了意。” “晏丞相,晏夫人无人授意,为何要这么做?”许大人追问。 晏丞相闭了闭眼,自知今日晏夫人是保不住了,于是解释:“可能是不希望其他姑娘的风头盖过了娘娘,妇人之仁,犯了错。” 许大人冷冷一哼:“晏夫人可当真是歹毒啊,为了一己之私,居然害了十六个姑娘的后半辈子,她怎么还能心安理得的做诰命夫人?” “殿下,即便娘娘和呈现都不知情,丞相也不该继续监国摄政,更不配做百官之首。” “殿下,张大人所言极是。” “丞相和夫人夫妻多年,绝不会一点不知情,却处处包庇袒护,确实不该稳坐高位。” 七皇子的视线落在了晏丞相身上。 晏丞相嘴皮子颤了颤,抬眸对视,久久不语,心里却将许大人恨个半死。 …… 凤仪宫 晏夫人被供出来的消息传到了晏皇后耳朵里。 啪嗒! 茶盏顺着晏皇后的手直掉落在地,摔了粉碎。 “娘娘小心!”宫女上前搀扶,赶紧将碎渣清除干净。 晏皇后一双手紧紧扶着椅子,指尖攥得发白:“可打听清楚了,当真是母亲?” “娘娘,奴婢不敢说胡话,的确查到了夫人头上,现在不少官员都劝殿下罢免了丞相之职。”仦說Ф忟網 晏皇后脸色阴沉:“许姑娘呢,怎么没去殿上?” “娘娘,许姑娘从七皇子妃那离开之后就出宫了。” “什么?”晏皇后气得拔高了声音,心口起伏,再也维持不住脸上的端庄优雅:“这贱人竟敢出尔反尔,一定是赵嘉华从中作梗。” 众人见晏皇后动了怒,纷纷跪下,嘴里喊着求娘娘息怒。 其中就包括三皇子妃。 晏皇后视线一挪,瞥向了她:“你带着抄好的经书去探望赵嘉华,你劝劝她,让她想法子劝劝老七,不要继续追查此事,本宫可以保证,日后不会为难她。” “娘娘?”三皇子妃愕然。 晏皇后眸光中闪烁一抹狠厉,看得三皇子妃心底发麻:“你办成此事,本宫便不要小世子了,如何?” 三皇子妃脸色微变,顿时心中又气又恨,卑鄙无耻竟然拿孩子作为要挟。 见她迟迟不说话,晏皇后又说:“老三的脾气你是知道的,三个孩子是嫡是庶,就掌握在你手里了。” 三皇子妃两只手死死掐着掌心,才保持理智,不情不愿的点头,任由宫女搀扶起来,带着经书往外走。 “青雉,你陪着三皇子妃走一趟。” 青雉点头。 三皇子妃脚步一滞后继续往前。 外头已经是逐渐天黑,三皇子妃步伐匆匆,感受着冷风吹在脸颊上,浑身凉飕飕的。 不知不觉就到了地方。 侍卫将人拦下,青雉报上了家门:“三皇子妃来给七皇子妃送佛经了,劳烦通传一声。” 里面的小太监听闻后飞快进去汇报。 片刻后绣书走了出来。 看见绣书,青雉赶紧扶着三皇子妃的胳膊往里带,却被绣书拦住了:“三皇子妃将经书交给奴婢就行了,我家皇子妃已经歇了,不见任何人。” 此话一出,三皇子妃反而松了口气。 “绣书姑娘,还请行个方便,三皇子妃自觉对七皇子妃有愧,想要当面赔礼道歉,如若不然,三皇子妃于心不安。” 绣书拧眉:“七皇子妃身子弱,病着呢,好不容易歇了,你们非要见人究竟安的什么心?” “姑娘……” “滚出去!”绣书扯着嗓子没好气对着青雉怒吼,还不忘对着侍卫吩咐:“殿下吩咐,不许任何人打搅了皇子妃休养,不许放任何人进门。” 侍卫点头。 青雉见状还不肯死心:“绣书姑娘,我家主子可以等,等七皇子妃醒来后,再通传也不迟。” 绣书撇撇嘴:“你愿意等就等吧。” 说完扭头就走。 青雉没好气的瞪了眼绣书的背影,在皇宫的奴仆中,还没人对自己这个态度的。 岂有此理! 她抱怨地看着三皇子妃:“倘若三皇子妃刚才说几句话,说不定这会儿就进去了。” 三皇子妃脸皮一紧,深吸口气道:“人睡着,我有什么法子,你若非要我进去不可,我硬闯就是了。” 硬闯的后果肯定是要连累青雉,青雉慌了,忙道:“奴婢不是这个意思。” 没理会青雉。 两人就站在门口等着。 主殿的灯已被熄灭,绣书隔着窗外能看见门口站着的两个人,疑惑不解:“奴婢看三皇子妃是来赔罪的,主子为何不见?” 嘉华郡主慵懒地转了个身,喃喃道:“要赔罪日后有的是机会,大可不必非要今日。” “主子的意思是三皇子妃还别有所求?” “许大人手握那么多证据,晏夫人在劫难逃,皇后娘娘这是急了,所以让三皇子妃来求情。” “三皇子妃为何非要听皇后娘娘的?” 嘉华郡主叹:“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许多事由不得她自个儿。” 危急关头,丈夫舍弃了她出去顶罪,连性命都不要了,晏皇后更不会将三皇子妃当回事了。 “原来如此。”绣书恍惚。 忽听门口传来大声呼唤:“三皇子妃,您这是怎么了?” 嘉华郡主拧眉,这声音怎么这么耳熟? “快来人哪,三皇子妃晕了过去。”青雉大喊。 嘉华郡主长叹口气,吩咐绣书去请太医,今日一波接一波,注定是不会太平了。 殿内的烛火再次燃起。 明亮通透。 终究青雉还是将三皇子妃给搀扶进来了,青雉跪在地上:“七皇子妃,三皇子妃已经站了好几个时辰了,这些日子三皇子妃为了赎罪,经常不眠不休地抄写经书,只为了早些弥补过错。” 嘉华郡主眼皮一挑看向青雉:“你是哪里的宫女,倒是伶俐。” 青雉一愣,硬着头皮说:“自然,自然是跟着三皇子妃伺候的。” 可嘉华郡主却一眼就认出了青雉,曾出现在晏皇后身边,而且三皇子妃身边的宫女里也没有青雉。 她未曾戳破。 青雉轻轻推了推三皇子妃,示意她快些开口说话。 三皇子妃呼吸一紧:“老七……” “绣书,这姑娘身上是什么味道,熏得我头疼。”嘉华郡主掩鼻,不悦地皱眉。 绣书赶紧道:“是檀香,这位姑娘你快出去候着,我家主子闻不得檀香味。” 青雉一愣。 拗不过绣书的拖拽,只能硬生生被带走了。 嘉华郡主撑着身子看向了三皇子妃:“三嫂是来赔罪,还是来求情的?” 一眼就被看穿了心思,三皇子妃对嘉华郡主钦佩不已,她直言:“求情的。” “晏家父女几人做了那么多坏事,晏夫人身上背负好些花样少女的命,这样的人,还值得求情?” 三皇子妃干脆摊牌:“皇后以三个孩子要挟,我不得不如此,若我劝说不了你,小世子就会被抱在皇后膝下,我这条性命是生是死倒是无所谓,只是三个孩子年幼,无人照拂,将来三皇子另娶,他们就成了旁人的眼中钉。” 嘉华郡主原本的怒火顷刻间消失不见了,她看向三皇子妃时,眼中多了几分怜悯。 “帮你求情也不是不可,我有个条件。” 三皇子妃急急地问:“什么条件?” “厢珠死了,我要抚育她的孩子。” 三皇子妃只是犹豫一瞬便答应了:“这事儿不难,我定会促成。” “你先起来吧。”嘉华郡主指了指一旁的凳子:“我无意与你们争夺,我只想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奈何有人看不惯。” 对方脸上浮现羞愧,的确如此,嘉华郡主一直处于被动,没有害过任何人。 “你心知肚明是因为什么。” 两人沉默。 嘉华郡主转过头看向了窗外一轮残月,“今日我帮三嫂不为其他,只是看在孩子的份上,可三嫂也该好好想想,躲得了今日还有明日,娘娘性子偏执,不会轻易罢休的。” 三皇子妃抿了抿唇,道:“眼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日后再说。” 嘉华郡主点头:“你回去吧。” 临走前三皇子妃道了句谢,忽然道:“娘娘之所以恨你,是因为老七在战场上每个月都给你写信,这些信,都被娘娘截获,还有你写给老七的书信,也全都在娘娘手中。” 说完三皇子妃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嘉华郡主脸色紧绷,绣书进门,嘉华郡主对着绣书叮嘱几句:“去吧。” 第266章 严惩 前殿 绣书对着七皇子的贴身侍卫转达了嘉华郡主的意思,侍卫点头,乘人不备时将话转达。 七皇子眼眸微暗。 此时已是午夜时分 三皇子妃朝着凤仪宫方向走,青雉忍不住问:“娘娘叮嘱的事,三皇子妃办的如何了?” 三皇子妃瞥了眼青雉,唇抿得很紧:“自然是办妥了。” 青雉面露松色。 几人在夜色中行走,回到凤仪宫时,晏皇后还未睡,坐在书桌旁抄写经书,听见动静放下笔:“如何?” “她答应了。” 晏皇后诧异:“果真?” 三皇子妃点头:“许是有忌惮,不敢不从,毕竟得罪了晏家,将来她也是寸步难行,至于老七听不听,就不一定了。” “放心吧,只要是赵嘉华的话,老七会听从的。” 说到这时,晏皇后提笔在纸上写下了一个大大的忍字,呼吸微颤:“时间不早了,你去偏殿歇着吧,明日再回去。” 不给三皇子妃拒绝的机会。 “是。” 前殿争执了一夜。 后宫又有多少人彻夜难眠。 直到次日上午七皇子摆在了晏丞相面前一条路:“皇后挪居凤慈宫,终身不得踏出宫门半步,日后新帝登基,皇后仍被追封太后,可安享晚年。另,晏夫人终身禁足晏府,晏丞相撤去摄政之职,并立左右丞相,晏丞相为左相。” “殿下……”晏丞相身子晃了晃:“老臣兢兢业业多少年,这不是逼着老臣去死么?” “要么,晏丞相若想保留百官之首的位置,晏家三族三代的子子孙孙皆不可入朝为官,入军为将。” 七皇子说完,许大人表示:“殿下宅心仁厚,已经给足了晏家颜面,晏丞相不要不知足!” “就是,总该给那些枉死的,受了冤枉的人个交代,否则,难以服众。” 十几个受害者家属纷纷跪在地上,要个交代。 晏丞相见状,自知是拗不过七皇子的,于是深吸口气说:“老臣有罪认罚,可娘娘是无辜的,娘娘身子虚弱经不起刺激,殿下,娘娘名义上可是您的嫡母,您总不能圈了生父又圈嫡母吧,这让百姓如何看待您?” 晏丞相极力地为晏皇后争取。 七皇子眸色一暗,看向了晏丞相:“正因如此才没有按律处死晏夫人,将皇后禁足,更是为了皇后休养不再被人打搅,除了不能随意离开凤慈宫,一切待遇照旧!” 晏丞相被七皇子的话惊住了,再说下去,他就极有可能会赐死晏夫人了。 于是晏丞相被迫弯着腰:“老臣多谢殿下开恩。” 为此,七皇子重新给了十几个家属补偿,要么重新入仕为官,要么给姑娘证明清白,赏赐了受害者家属。 敲锣打鼓,还将赏赐一并抬走。 七皇子大手一挥,将许大人抬到了右相位置,和晏丞相平起平坐。 许大人,如今的许相受宠若惊,对着七皇子连连道谢。 维持一个月的闹剧终于落幕。 探听消息的小宫女赶回来时,晏皇后眼皮跳得更厉害了:“怎么样?” “娘娘,殿下收了相爷的摄政大权,勒令晏家三代所有在朝为官的晏家人全贬两等,将夫人终身圈禁在府上,无诏不得踏出晏家半步。” 晏皇后的脸色越来越阴沉。 传话的人支支吾吾,眼神闪躲,晏皇后质问:“还有什么?” “殿,殿下还说,为了您能安心休养,从今日开始就挪去凤慈宫,无召不得踏出凤慈宫半步。” 轰隆! 仿佛一颗惊雷在耳边炸开了。 “你,你说什么?”晏皇后不可置信:“本宫,本宫可是皇后,他不过是个皇子,又有什么资格处置本宫?” 宫女跪地:“娘娘,相爷也同意了,文武百官也都同意了。” “放肆!他们有什么资格处决本宫的去处?”晏皇后气急败坏,对着身边宫女低吼:“去将老七请来。” 未等宫女踏出门就看见了七皇子亲自来了。 晏皇后脸上的怒色还未消散,她眯着眼打量着七皇子:“为了赵嘉华,你当真要将本宫圈禁一辈子?” “圈禁和丢失性命而言,已是微不足道。”七皇子怔怔的看向晏皇后:“玉贵人当初死的时候被下了药,为了保持理智,她一根一根的掰断了自己的手指保持理智,她跟了我数年,陪我上阵杀敌,不该是如此下场。” 他也曾深夜懊悔过。 那一日他若没有被支开,会不会就能挽回玉贵人。 晏皇后闻言脸上的怒气消散了些。 “那日,你派宫女请我叙旧,转头玉氏就出事了,我一直不敢相信是你故意调虎离山。” “本宫……本宫并不知情。” “那张姑娘落马呢?被马蹄踩破了腹部,疼了三个月,活活疼死了。”七皇子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晏皇后:“我与张姑娘仅是偶遇两次,从未有私下,她不该惨死,张家母亲也因此大受打击,大病一场,次年便追随而去。文姑娘被陷害与人有染,被家中远嫁,夫家还是得到消息,将她给活活打死。” “庄姑娘,李姑娘……她们哪一个不是清白无辜的?” 晏皇后咽了咽嗓子,心虚的别开眼:“这些本宫都不知情,你一定是被北楚那个女人给魅惑住了,连是非对错都分不清了,阿寅,我们之间可是十几年的情谊啊。” “证据在此,你还敢狡辩?”七皇子一脸失望:“旁人不知,我又怎会不知,晏夫人疼你入骨,你若不提,她岂会和这些无辜的姑娘为敌?” 晏皇后仍是嘴犟称不知,只盯着他说:“阿寅,你变了,从前你说过会一辈子护着本宫,如今为了这点事,囚禁本宫一辈子。” “娘娘敢不敢让我身边的医女诊脉?”七皇子打断了晏皇后的话。 晏皇后猛然一顿:“阿寅……” “还望娘娘日后好自为之!”七皇子转身,却被晏皇后给拉住了衣袖:“阿寅,你当真狠心,不记得从前了?” “我若狠心,今日就不是禁足而是一杯鸩酒。” “你!”晏皇后吓得松开了手,眼看着七皇子的背影越走越远,她身子不稳跌坐在地。 宫人们大气都不敢喘。 气氛诡异。 三皇子妃站在廊下,神色复杂。 晏皇后抬起头看向了三皇子妃,不悦质问:“你就是这么求情的?” “我……”三皇子妃也没想到嘉华郡主会这么求情,不过,她心里很痛快,至少没有人再跟她抢孩子了。 晏皇后撑着身子缓缓站起来,扬起手狠狠地打在三皇子妃的脸颊上。 清脆利落。 五个巴掌印十分明显。 “贱人!”晏皇后失去理智怒吼。 三皇子妃捂着脸,一脸愤愤。 “你敢阳奉阴违,本宫绝不饶你!” “娘娘是不是忘了这些年叮嘱过我做些什么,我从未泄露半个字,人都是有底线的,娘娘执意要撕破脸,不给我留个活路,那我只好将这些事转交给许丞相了。” 许丞相三个字咬得极清晰。 晏皇后蹙眉。 传话的宫人还没来得及提许大人封丞相的事,所以晏皇后还不知情。 “娘娘,殿下设立左右丞相,晏相手中一半的权利都给了许相,现在许相和晏相平起平坐,您猜,许相要是手握着晏家的其他罪证,会不会不遗余力的弄垮晏家?” 三皇子妃也是被气狠了,才会脱口而出。 要是晏皇后不触碰逆鳞,她也不会撕破脸。 晏皇后眉眼尽是冷意:“你敢!” “人都要被逼死了,还有什么不敢的,娘娘,这么多年我对您忠心耿耿,日月可鉴,您就算是推我出去顶罪,我都没有怨言,可您千不该万不该,用孩子来威胁我。” 三皇子妃揉了揉脸颊:“日后,我还是会探望娘娘,还请娘娘保重。” 窝囊了这么多年,这是三皇子妃第一次扬眉吐气,浑身舒畅,就连嘴角都是勾着笑意的。 晏皇后恨不得扑过去扇烂了三皇子妃的脸:“贱人,要不是本宫扶持你,你哪有资格做皇子妃,赵嘉华究竟给你吃了什么迷魂药,让背叛本宫!” 三皇子妃懒得解释,这么多年她知道晏皇后性子偏激,只是外表装得温柔善良。 今日就算是解释了,晏皇后也未必会听。 临走前,三皇子妃朝着青雉走近,一巴掌狠狠地还了回去,居高临下瞪着青雉。 吓得青雉捂着脸不敢吭声。 “继续掌嘴!”三皇子妃吩咐。 她身后的两个丫鬟按住了青雉,直到将青雉打成猪头才罢休。 晏皇后气得半死。 这时内务府的人来给晏皇后搬家,三皇子妃才作罢,带着人施施然离开了凤仪宫。 “不许搬!本宫哪也不去。”晏皇后站在门口,疯狂呵斥。 …… 宫门打开 被囚禁一个月的大臣们迫不及待地离宫 七皇子回来时看着绣书正扶着嘉华郡主慢慢起身,嘉华郡主疼的小脸扭曲,他快走两步,伸手将人接过来:“你身子痊愈,何必着急。” “躺了这么多天,早就乏了,想试着能不能走。” 嘉华郡主走了两步大汗淋漓,也只好老老实实地坐了回去,七皇子道:“让你平白无故受了这么大委屈。” 嘉华郡主摇头:“昨日三皇子妃来找我,她说这么多年你给我写的书信,全都被皇后截获,我给你写的书信同样如此。” 七皇子脸色微变,难怪他从未收到嘉华的书信,他一直以为是嘉华不愿意写。 原来是被皇后给收起来了。 太过分了! “殿下,有些事还是说开了好,省的憋在心里会有毛病的。”嘉华郡主劝;“殿下,也的确需要一个子嗣。” 七皇子脸色微变:“子嗣而已……” “皇家血脉不容混淆,这是为了孩子将来着想,还请殿下心里有个准备。” 不论是谁的孩子,只要血统不纯,将来必定被人诟病。 七皇子怕她多虑点点头,只说知晓了。 这时宫人来传话:“殿下,皇后娘娘说什么也不肯让人搬家,不惜割腕了。” 第267章 心软 皇后割腕…… 嘉华郡主下意识的看向了身旁的七皇子,他脸色微沉,下颌紧绷,指尖紧攥也只是一瞬间就转过头,问:“请过太医没有?” “娘娘抵死不让太医瞧,跪了满地的宫人求也无用。” 这么说来是非要七皇子亲自去一趟才肯罢休了。 七皇子沉默片刻。 眼中分明闪过焦急,犹豫。 “你去看看吧,我无碍。”嘉华郡主劝。 七皇子一脸为难的看向了嘉华郡主,而后站起身:“我去看看。” 人一走,绣书忍不住问:“娘娘明明就是故意的,您为何还要让殿下去呢?” “他若不去,心不在焉。万一那位娘娘真的出了事,我万死难辞其咎。”嘉华郡主摇头。 毕竟是一块长大的情分,生死攸关,怎么能视而不见? 何况有些事皇后并没有落到实罪,真正的罪都被晏家给挡住了。 “可是……”绣书看向窗外七皇子越走越远的背影,深知说什么都无用了,干脆闭口不谈,专心陪着嘉华郡主聊起其他这一走,就是整整一日。 傍晚才传回来消息,晏皇后失血过多昏迷不醒,极有可能有性命之忧,宫中太医全都候在凤仪宫。 “奴婢听说三皇子和殿下争吵起来,还动了手。”绣书小心翼翼地回。 嘉华郡主长眉一挑,有些疑惑。 绣书见她没有制止,便继续说:“三皇子埋怨七皇子行事太过,不敬长辈,不顾念亲情,还说这些年皇后对七皇子府过于偏袒,结果七皇子战胜回来之后,整个人都变了,是一直都在装模作样,一怒之下给了七皇子一拳,两人就在凤仪宫打起来了。” 嘉华郡主蹙眉,三皇子可不像这么鲁莽冲动的人,他若上位,还需要七皇子的支持。 眼看着外面的天都黑了。 嘉华郡主却无半点睡意,撑起大半个身子坐在廊下。 一夜未眠 次日清晨宫里又再次传来消息,晏夫人认下了所有的罪后,悬梁自尽了,等丫鬟发现时人已经僵了。 嘉华郡主脸色微白。 “晏家……晏丞相可真狠心,为了前途,连多年的夫妻感情也顾不得了。” “主子这是何意?” “我说,皇后这一病解了晏家的危机。” …… 凤仪宫 折腾了一天一夜,晏皇后的命总算是保住了,整个太医院都跟着松了口气。 太医千叮咛万嘱咐:“娘娘身子本就孱弱,经不起刺激,否则,就是大罗神仙来也保不住了。” 话音刚落,小太监便来禀报晏夫人悬梁自尽的消息。 七皇子眼疾手快一脚将小太监给踢了出去,后半截话愣是卡住了,只剩下一团呜咽。 七皇子追了出去:“没眼力见的东西,谁准许你进来禀报的?” 小太监慌了,不停地对着七皇子磕头赔罪,额头很快浮现一团青紫痕迹,七皇子瞥了眼小太监问清楚来龙去脉。 身后的三皇子追了出来一听便冷笑,看向七皇子:“瞧瞧,手里又多了一桩性命,还是你的师母,为了上位这般不择手段,老七,想要那个位置直说便是,何必遮遮掩掩,弄出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来。” 闻言,七皇子极不悦的看向了三皇子,动了动唇,一旁的侍卫赶紧劝:“殿下消消气,这里不是吵架的地方。” 七皇子将怒火压下。 三皇子嗤笑一声:“我倒要看看你怎么和娘娘交代!” 晏皇后这一躺就是两日还未有苏醒的迹象。 中途七皇子回去探望了嘉华郡主:“皇后还不知何时能苏醒,我暂时顾不上你,你先回七皇子府,我才能放心。” “好。” 嘉华郡主乘坐马车回了七皇子府,马车路过晏家,撩起帘子,看见晏家大门口已经悬挂着白灯笼,写着一个大大的祭字。 回到府上不多时,三皇子妃便派人将厢珠的孩子送来,嘉华郡主看着小小瘦瘦的孩子直皱眉头。 淳哥儿见着嘉华郡主便往奴仆身后躲,一脸怯怯,乌黑的大眼珠子里盛满了惶恐,瘪瘪嘴,似是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嘉华郡主脸上扬起笑意冲着淳哥儿招招手:“你过来。” 淳哥儿犹豫。 “我是你姨母,从今日开始你就跟着我可好?”嘉华郡主放柔了声音,眼眶微红,想起了几年不见的玥姐儿和川哥儿。 玥姐儿应该和淳哥儿一般大了。 也不知她的玥姐儿现在过的怎么样了。 淳哥儿小心翼翼的往她身边挪,一上午的时间两个人关系拉近不少,嘉华郡主看着他不合体的衣裳,便让人取来布料给淳哥儿做衣裳。 又给他里里外外都置办了一身,看着淳哥儿大口大口地吃着点心,她眼眶又忍不住染上酸意。 “厢珠县主嫁的虽是商贾,可奴婢听说并不缺钱,和三皇子府又是亲戚,怎么连一个孩子的吃食都克扣?”绣书也红了眼,上下手摸了摸淳哥儿单薄消瘦的身子骨,吸了吸鼻子,嘴里骂骂咧咧:“一个孩子又能吃多少?” 嘉华郡主抬起手摸了摸淳哥儿的脸颊:“从今天开始你就叫福哥儿,可好?” 小小的淳哥儿仰着头看她,犹豫一瞬点点头:“福哥儿,好!我叫福哥儿。” 等着福哥儿睡下了,嘉华郡主小脸暗暗沉下来,厢珠那样傲气的性子,被迫嫁给商甲,死后连儿子都被人作践。 那她的川哥儿,在宋家过的又是什么日子? 一想到这嘉华郡主的心犹如被人狠狠攥住,痛得快要喘不过气来。 “福哥儿贴身伺候的嬷嬷带来,我有话要问。” 绣书点头。 很快照顾福哥儿的嬷嬷上前:“老奴见过七皇子妃。” “我问你,厢珠,也就是福哥儿的母亲在世时,福哥儿一直都是你在养吗?” 嬷嬷点头:“老奴是夫人选的乳嬷,从哥儿一生下来就养着了。” 眼看着嘉华郡主的脸色有些难看,她赶紧解释:“夫人死后,哥儿就被太夫人接走养过一阵子,那阵子哥儿滴水不进,日日吵着要夫人,太夫人也是没法子了,什么法子都用过了,别看哥儿年纪小,却什么都懂,一个月就瘦了七八斤,太夫人瞧着心疼也没法子。” “好不容易打开了福哥儿心结,大爷……大爷又将府上的贵妾,凌姨娘抬上来做了继室,美其名曰是为了更好地照顾府上,凌姨娘膝下两子一女,这福哥儿的地位急转直下。” 嘉华郡主呼吸一紧。 厢珠才去了一个月,府上就抬了继室,真不是人! 那位凌姨娘的两子一女的身份也跟着水涨船高,成了嫡子嫡女,那福哥儿嫡子身份就不那么吃香了。 “要不是三皇子妃做主将福哥儿要来,只怕福哥儿日后日子更难过。”嬷嬷说到这,眼泪大颗大颗地流淌,十分委屈。 嘉华郡主冷眼瞥向她:“你的卖身契在何处?” “在……在府上。” “你暂且陪福哥儿三五日,这段时间你记得告诉他,你家中亲戚要接你回去乡下享福去了。” 嬷嬷骤然一愣:“七皇子妃,这,福哥儿是老奴一手养大的,老奴怎么能割舍得下夫人的嘱托?” 砰! 嘉华郡主拍桌而起,厉声道:“你什么都给不了福哥儿,更护不住,从今日起福哥儿既跟了我,就一切重新开始,我不希望他和那边还有任何牵连,更不希望依赖你!” “绣书!” 绣书上前将一包银子塞给了嬷嬷。 嬷嬷脸色煞白地看着嘉华郡主:“老奴不会多说什么的。” “去给三皇子妃送个信,将嬷嬷的卖身契弄来。” “是。” 嘉华郡主脸色阴沉,不容置疑:“嬷嬷是个聪明人,怎么做,想必不需要我来教了。” 见对方态度决绝,嬷嬷只好妥协:“是。” 这头三皇子妃的动作很快,不过两个时辰就将卖身契送来了,嘉华郡主又转交给了嬷嬷。 看着卖身契到手,嬷嬷果真和福哥儿循序渐进地聊起了要离开的意思,福哥儿哭得不行。 嬷嬷左哄右哄,福哥儿一听说是享福去了,到底是松开了手。 临走那日,是嘉华郡主手牵着福哥儿将嬷嬷送上马车,人一上车,福哥儿哭得不行,嘉华郡主弯着腰将他抱在怀中:“福哥儿,姨母会护着你。” 福哥儿乖巧点头。 将人抱回了屋,陪着玩了会儿,人哭累了又睡下了,两只手紧紧的拽住了嘉华郡主的衣袖不松。 她也没走,坐在榻上看向窗外。 绣书蹑手蹑脚的上前,压低声音:“奴婢派人跟上了嬷嬷,前脚刚出城门口就被盯上了。” 嘉华郡主一点儿也不意外,低着头看了眼还在熟睡中的福哥儿一眼,小小的身子蜷缩成一团。 “季家的人也忒损了,撺掇一个嬷嬷教坏了哥儿。”绣书气不过道。 嘉华郡主回想起和厢珠年少时在一块,日常斗嘴,互相看不惯,但彼此间从未有过算计。 若不是她被送来和亲,或许厢珠就不会死。 从她的底细被摸清之后,厢珠注定就没有一条活路,会被季家抛弃,被算计,连带着小小的孩子也不会轻易放过。 她什么都没说。 七皇子回来的时候站在门槛上,看着她正在陪福哥儿吃饭,眸色染上一抹淡淡的晦暗。 “殿下回来了。”她起身。 七皇子的视线落在了福哥儿身上,福哥儿乖巧地冲着他行礼,怯生生的跟在了嘉华郡主身后。 “他叫福哥儿,是季家嫡子,厢珠的儿子。” 厢珠,嘉华郡主和他说起过,幼时在北楚的玩伴。 “嘉华……”七皇子动了动唇,似是下定了决定:“我可以陪你回北楚,将那两个孩子接回来,我定会视如己出,就算将来我没有自己的孩子也无所谓。” 嘉华郡主立即打断了七皇子:“殿下,去书房说吧。” 七皇子摇了摇头:“宫里还有许多事未曾处理,我回来拿些东西就走。” 说完,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福哥儿,转身决绝离开。 嘉华郡主摸了摸福哥儿的脑袋,将人交给了绣书,疾步追上了七皇子的步伐:“殿下!” 七皇子停下脚步。 “福哥儿是厢珠临死之前的嘱托。” “我知晓。”他侧过身,微微一笑:“府上的确应该热闹些。” “我心中的确是牵挂两个孩子。” 七皇子脸色变得有些微妙,嘉华郡主又说:“终有一日,我想堂堂正正的回北楚,而不是和殿下胆战心惊地回去。” “没有人会为难咱们。”七皇子急急地开口。 嘉华郡主摇头:“从前太后和母亲也是这样对我说,我一定能觅得如意郎君,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可后来,我的婚事他们都做不了主,皇上一封圣旨,我成了宋家妇。再后来,又被送来和亲,这一切只需要那人一句话,殿下,难道真的相信兄弟之情?” 只要七皇子登上那个位置。 她就可以大大方方的回去,南疆,会是她的依靠。 就连北楚帝也要忍让三分。 可七皇子若是以王爷,皇子的身份许她回去,她就只能偷偷摸摸,甚至七皇子还要背负纵容,极有可能还有通敌叛国的罪名。 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难道不好么? 七皇子神色暗淡了:“是不是只有那个位置才能给你一切?” 嘉华郡主闭了闭眼,心里是说不出的失望:“你手握兵权,亲父子之间固然如此,何况手足?罢了,殿下开心就好。” 她转身离开。 从让福哥儿进府的那一刻,她就知道这孩子是根刺,时时刻刻的提醒七皇子,她有多想念两个孩子。 但她答应过厢珠,会拼尽一切护住福哥儿。 “主子。”绣书看着嘉华郡主脸色惨白的回来,焦急不已的迎上前:“您这是怎么了?” 嘉华郡主摇头:“无碍。” “姨母。”福哥儿仰着头,睁着大大的眼睛满是疑惑的盯着她。 嘉华郡主弯腰蹲下身,摸了摸福哥儿的脑袋:“姨母没事,福哥儿每天都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知道吗?” “好!” 自从将福哥儿养在身边,嘉华郡主日日都会和他聊起厢珠:“你母亲是名门贵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福哥儿满脸都是崇拜,惹得嘉华郡主笑意连连,望着福哥儿似是能看见当年小小的川哥儿,一脸崇拜的看着自己。 “主子。”绣书压低声音:“殿下去了丞相府吊唁。” “嗯。” “皇后娘娘也去了。” 嘉华郡主并不意外。 她想了很久,南疆并不安全,她想将福哥儿送回北楚养着,她怕有一日护不住福哥儿。 在北楚,找个庄子养着。 哪怕是隐姓埋名也好过虚无缥缈的安稳。 “绣书。” “奴婢在。” “若是有一日我将你送回北楚,你带着孩子,去找蒋夫人和四皇子妃,不论是谁都会庇佑你的。” 绣书不解的瞪大眼:“主子!” “殿下心肠软,守不住皇位,又得罪那么多人不自知,七皇子府必定不会有好下场的。”嘉华郡主目光凝望着绣书:“他身体里流着一半的北楚血脉,回北楚,能安稳一辈子。” 在北楚,不论是谁登基,都不会伤害福哥儿。 绣书红了眼:“奴婢要跟您一直在一块。” “绣书,我不想失信厢珠,我的两个孩子还有依靠,厢珠能依托的就只有我了。” 嘉华郡主长叹气:“可惜,我不能走。” 她若离开,就是害了北楚,害了两个孩子。 她宁可死在南疆。 在嘉华郡主极力劝说下,绣书妥协了:“主子放心,奴婢一定会好好照顾福哥儿。” 嘉华郡主松了口气。 日子一天天过,晏丞相府的丧事办的极隆重,晏皇后亲自守灵,哭的几次昏厥。 好几个太医守在了丞相府。 晏皇后拖着病殃殃的身子,穿着不合适宜的白裙,一笔一划的抄写经书,又焚烧殆尽,嘴里念叨着女儿不孝。 晏丞相阴沉着脸色站在棺木前。 晏家晚辈跪了一地,痛哭流涕。 院子里还有无数官员极家眷来悼念。 终于,晏皇后熬了五日后身子终于垮了,晕倒在地,一双素白的手还紧紧攥着一支笔。 “娘娘!”晏丞相大喊。 晏皇后很快被人抬回院子里。 院子里许多人守着,他们的视线紧盯着门的那一头,私底下窃窃私语:“不是说娘娘被禁足了么,怎么还出来了?” “晏夫人死后,晏家犯下的那些过错也就一笔勾销了,谁还敢追责?” “殿下糊涂啊!” 倏然宫中传来消息。 南疆帝一路斩杀重回了大殿,坐上了金銮椅,消息一经传开,顿时引来一片哗然。 “皇上不是病了么?” “怎么……怎么会……” 众人惊愕。 三皇子这时挺身而出:“父皇是真龙天子,万民敬仰,不过是休养一阵子而已,诸位不必惊慌,现在父皇已经重振旗鼓,国不可一日无君,诸位,也该入宫朝拜了。” 所有人的视线都看向了七皇子。 七皇子皱着眉。 “老七,父皇病好了,你应该高兴才对。”三皇子的脸上挂上一抹得逞后的笑容。仦說Ф忟網 这时晏丞相也走了过来:“皇上得天庇佑,是南疆的福气。” 第268章 被逼造反 晏丞相和三皇子往那一站,所有人顿时明了。 趁着给晏夫人举办丧事,晏皇后借着孝顺的名义来送晏夫人最后一程,其余皇子和太医都跟着。 毕竟晏夫人还是几位皇子的师母。 宫中空闲,三皇子和晏丞相的人借机将南疆帝给放出来。 南疆帝还是皇帝。 七皇子就没有理由篡位。 之前拥护七皇子上位也是因为知情者少之又少,众人都以为南疆帝真的病危了。 七皇子眉头拧成一个川字。 “皇后娘娘苏醒了!” 屋子里的门被打开了,晏皇后搀扶着宫女的手慢慢走出来,身上的白衣裙已经换下,套上了往日的常服,冲着晏丞相道:“父亲,女儿不孝不能继续给母亲守灵了,后宫诸事太多,还需要女儿去打理。” 晏丞相赶紧说:“娘娘孝顺,夫人九泉之下必定会庇护娘娘周全,娘娘大事要紧。” 晏皇后点了点头,她的视线落在了七皇子身上。 七皇子的脸色紧绷着。 “老七,不必担心本宫的身子,本宫暂且还能撑得住。”说罢,晏皇后抬脚就走。 七皇子想要上前,却发现晏皇后的身边早就被宫女围住了。 他根本就无法上前。 “老七,许久不见父皇了,不去看看么?”三皇子笑眯眯地说。 七皇子皱着眉。 “老七,今日朝拜父皇的不少人,周副将和陈副将几位也在。” 七皇子眸光骤然一沉,周副将和陈副将都是他的部下,远在边城,怎么会来金城? 出了晏丞相府。 迎面走来的却是浩浩荡荡一条队伍。 一群官兵手中拿着长鞭对着手戴镣铐的犯人挥去,一鞭一鞭打的极狠,皮开肉绽,瞬间就见了骨。 “殿下!” 犯人中有人开口。 七皇子立即朝着声音处看去,瞳孔骤然一缩,竟看见了许中城! 不同于往日见过的模样,此时的许中城脖子和手腕上都戴着重重的镣铐,就连脚踝都戴着枷锁。 “闭嘴!” 身后侍卫一鞭子狠狠抽在了许中城的脸上。 红色印记赫然醒目。 许中城闷哼一声,他的视线灼灼地盯着七皇子:“殿下,您究竟何时才会清醒!老臣死不足惜,只是见不惯南疆落入昏君之手,殿下,您辜负了千千万万拥戴您的臣子还有部下!” “老不死的,还敢嘴硬!” 侍卫手中拔出刀刺向了许中城的胳膊上,刀深见骨。 许中城仰着头大笑起来,嘴里仍是骂骂咧咧:“可怜我许家一门忠烈啊,老天不公!” 不管侍卫手中的鞭抽的有多狠,许中城也没有叫过一个字疼,嘴里骂骂咧咧昏君。 “住手!”七皇子猛然怒吼。 侍卫瞥了眼七皇子,可手中动作却没有停下,气得七皇子上前一步狠狠的一巴掌抽在侍卫脸颊上:“混账东西,谁给你的胆子竟敢伤了许丞相!” 侍卫挨了打,摸了摸脸颊,脸上也并没有多少害怕,反而梗着脖子说:“许逆贼当众辱骂皇上,早已经被皇上下令满门抄斩,殿下,这位可不是什么丞相,您喊错人了。” 七皇子骤然瞪大眼。 “老七!”三皇子翻身上了马背,手握缰绳,居高临下瞥了眼七皇子,嘴角勾起讥讽:“许老贼自以为是傲骨铮铮,实际上早就中饱私囊,在府上搜出大批的银子,其中就有贪墨的军饷!这可是灭九族的死罪,父皇念其为官几十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只抄家一族,已是开恩了。” “胡说八道!”许中城怒吼:“老夫清清白白几十年,从不曾贪墨一粒子!” 三皇子甩手便是一鞭狠狠抽在了许中城的后背上:“死到临头还敢嘴硬!” 许中城嗤笑:“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三皇子闻言有些恼怒:“来人,给我打,狠狠地打!” 侍卫闻言冲上前狠狠地殴打许中城,七皇子气恼至极,拔剑将几个侍卫踢远。 许中城不仅没有感激七皇子,反而冷笑:“殿下愚孝,愚忠,愚义,陷百姓于水火之中,实在愚蠢至极!” “你!”七皇子语噎,被许中城气的说不出话来。 三皇子笑了:“老七,这老贼死不足惜!” “殿下明知道皇上残暴,草菅人命,好杀戮,好征战,却还要助纣为虐,明知晏家等人早就烂透了,却自欺欺人,一味地忍让退缩,将局势弄成今日的局面,我只恨自己瞎了眼!” 许中城赤红了一双眸子盯着七皇子。 七皇子连连后退,脑子嗡的一下炸开了,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反应,他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许大人。”七皇子一剑劈开了枷锁。 “殿下!这是皇上的命令,难道您要违抗皇命不成?”侍卫大吼一声。 七皇子一把扶住了许中城,反手一剑将刚才怒吼的侍卫给杀了。 血溅三尺。 众人惊讶。 三皇子却笑了:“老七,你可要想好了,这可是朝廷重犯,你要和父皇作对不成?” 七皇子将许中城交给了身后侍卫,冷了脸:“我会亲自去见父皇!” “殿下!” 马车忽然赶来,撩起帘子露出了嘉华郡主的脸。 嘉华郡主撑着伤口咬着牙下了马车,拦在了七皇子面前,压低声音:“殿下如今入宫无异于等死,如今大权还掌握在您手上,您应该带着七皇子府的侍卫立即出城,和城外大军汇合,只要您是将帅,皇上就不敢轻举妄动!” 这话许中城听见了,他眼前一亮:“七皇子妃言之有理!” 七皇子迟疑:“两位副将还在宫里。” 嘉华郡主语气焦急:“殿下出城,两位副将才有活下来的希望,不止是许家,还有七皇子府才有活下来的机会,您若入宫,皇上只要将您生擒,七皇子府一百几十口必死无疑!” 七皇子死死咬着牙。 “殿下还想赌一把人性或是亲情?”嘉华郡主只恨不得立即将七皇子给打晕了带走。 “殿下若不走,死的不止是老臣,还有许多跟随殿下的部将和老臣!”许中城急了。 嘉华郡主见七皇子迟迟不作回应,咬着牙,一巴掌拍在七皇子脸颊上:“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考虑什么,百官拥护你,百姓拥护你,你为何婆婆妈妈,算什么战神?” 一巴掌将七皇子的脸颊上打出五个巴掌印。 三皇子蹙眉:“老七媳妇,你胡闹什么呢,怎么敢当众打人呢,都怪老七将你给宠坏了。” “老七,这样的女子……” 嘉华郡主手握长剑,一跃而起将三皇子踹翻在地,一剑扣押住了三皇子的脖子。 三皇子一愣。 “住手!”三皇子的侍卫冲了过来。 嘉华郡主稍稍用力,三皇子的脖子上顷刻间出现了血迹,吓得三皇子连连求饶:“都别过来!” 嘉华郡主看向了七皇子身边的侍卫长威:“即刻带着殿下出城,不许回头!” 长威愣了愣。 “快走!”嘉华郡主怒吼。 “谁也不许走!” 晏丞相带着人忽然出现,将几人团团围住,嘉华郡主手中加重力道,三皇子立即说:“丞相,快,快妥协吧,让老七离开。” “不行!”晏丞相摇头:“七皇子当众杀了侍卫,七皇子妃挟持三皇子,条条都是大罪,必须跟我入宫面圣!” 嘉华郡主嗤笑地看向了七皇子,眼底尽是失望,因为晏丞相带来的人是金吾卫。 这金吾卫本是七皇子掌管。 七皇子被这一抹失望刺得眼睛生疼,挑起手中长剑,速度极快地杀出一条重围。 “来人,拼死保护殿下出城!” “是。” 四周涌出许多侍卫,将七皇子围起。 刀剑混战。 血腥蔓延。 晏丞相下令不许放走任何人。 嘉华郡主放起了暗号,片刻后一群黑衣人出现,将七皇子牢牢护在身后,一路朝着城门口杀出去。 “嘉华!”七皇子在身后大喊。 嘉华郡主回应:“殿下带着大军攻城那日,我定会来欢迎殿下。” 她注定是走不出去了。 许中城看向了嘉华郡主,沉声道:“老夫活了一辈子从未敬佩过一个女子,今日嘉华郡主令老夫刮目相看,南疆有救了!” 嘉华郡主笑了笑。 “今日你们一个也别想跑!”晏丞相大怒。 嘉华郡主一点儿也不害怕,嘴角勾起:“你最好保佑我还活着,否则,晏家九族不保!” “你!”晏丞相脸色微变。 …… 七皇子出城很顺利,出了城甚至早有马车接应,上了马车,来接应的首领说:“几日前皇子妃就派属下在城中部署,说是要出事。” 长威有些惊讶;“皇子妃怎会知情?” “三皇子妃托人将小世子送去了咱们府上,还说晏丞相夜里来过一趟三皇子府,之后皇子妃便知要出事,又命令属下飞速联系了左将军带兵来驰援。” 长威瞪圆了眼睛:“左将军来了?” “是,已经出发三日了。” 七皇子蹙眉,首领又说:“殿下,是七皇子妃拿着您的令牌,以您的命令下令召来左将军的。” “皇子妃多亏了是个女儿身,若是男儿身,必有惊世之才,说不定还要和咱们是对手。”长威惊叹,面上尽是不可思议。 “其实皇子妃早就料到了皇上会重新振作朝堂,她还说,殿下心肠太软,不忍下手,被感情牵绊,终有一日会酿成大祸,若是殿下心狠,皇上必定会禅位,殿下带兵入城,只需要找好借口,皇上是个欺软怕硬的性子。” “殿下,皇子妃还让您见到左将军之后,必须攻入城门,另外,不要被城中任何人任何事妥协,若有违背,她绝不苟活!” 长威跪在地上:“殿下,求您带领将士们重新入城,这样兄弟们才有活路。” 七皇子死死抿着唇。 他没有想过晏丞相会利用晏夫人的死,布下这么大一个局,悄然将南疆帝放出来,还顺势掌控了皇宫。 金吾卫的令牌,是晏皇后暂借。 她说晏夫人作恶多端,葬礼上许是会有人闹,晏家的人镇压只会引起反弹,不如金吾卫有份量。她只想让晏夫人留下最后一丝体面。 看着晏皇后气息奄奄的模样,七皇子借了。 这期间,晏皇后一直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抄写经书,日日垂泪,晏丞相也是沉浸在悲伤之中。 谁曾想,金城被晏家换了天。 七皇子闭了闭眼,回想起嘉华郡主眼中的失望,还有许中城的愤怒,他深吸口气:“左将军还有多久能到?” “最多一日!” “等!” “是。” 这一日,七皇子内心煎熬。 城内的消息一个接一个。 许中城家几十条人命被斩杀于菜市口,许姑娘不知所踪,晏丞相擒拿了嘉华郡主,五花大绑送入皇宫。 南疆帝再次看见了嘉华郡主,怒从心底,手握长鞭狠狠抽打在嘉华郡主身上:“混账东西,若不是你挑衅,朕又怎么会被关这么久?” 一鞭又一鞭,打的好不解气。 嘉华郡主死死咬着牙不吭声。 南疆帝忽然将鞭子扔了,目露贪婪地望着嘉华郡主的脸,那熟悉的眼神令她头皮发麻。 “皇上一旦对我动手,可知后果?” “你还敢威胁朕?”南疆帝冷笑,一脚踩在了嘉华郡主的腿上:“不过就是个贱人……” “皇上不如派人去城墙上看看,十几万大军兵临城下是如何震撼!”嘉华郡主冷哼。 南疆帝皱着眉,质问地看向晏丞相。 “皇上,她是危言耸听,别听她胡说八道,殿下去搬救兵,一来一回至少也要十天半月,微臣已经下令在必经之路捉拿。”晏丞相道。 嘉华郡主讥笑:“当初殿下回城时,五十万大军分成四路,分别驻守东南西三个方向,最后一路十五万大军就在连城,离此处不过百里路,五日前左将军已经起程,晏丞相不妨算算,最快多久能来?” 晏丞相脸色微变。 “左将军,殿下亲自带出来的兵,出生入死多年,一直藏匿于连城,金城可有兵对抗?” “周副将虽被你们诓骗来,南边,西边两地也在赶来金城的路上,殿下手握兵符,晏丞相又能抵抗多久?” 晏丞相恨不得将嘉华郡主的嘴给堵上,死死咬着牙:“你早就蓄谋已久,将兵权分开,是故意防着皇上么?” 嘉华郡主立即看向了南疆帝:“皇上,人只要被逼到一定的份上,七皇子一定会谋反,金城就是殿下的囊中之物。殿下并无弑君之心,只要您乖乖妥协,我定会替您说情,您可千万不要犯糊涂,一步错步步错。” 许是嘉华郡主说得太真实了,南疆帝愣了愣,收回脚冷着脸看向了晏丞相。 晏丞相赶紧说:“皇上,咱们有赵嘉华在手上,不怕七皇子不妥协。” “对!” “丞相太高估我了,实不相瞒,在被你们抓之前我已经服用毒药,一日之内就会毒发。”嘉华郡主微微一笑,一副我早就看穿了你们的心思:“若是不信,可以找来太医。” 此刻,晏丞相恨不得掐死嘉华郡主。 嘉华郡主无所谓地笑了笑:“晏丞相,仵作若是查出来我身上的伤,或是受了欺辱,您猜殿下会不会发疯,拿晏家泄愤?” “你!”晏丞相被气得半死,不信邪找来太医。 太医颤颤巍巍的诊脉后,确定嘉华郡主是服用毒药,且剧毒无比,两人说话间,嘉华郡主猛的呕出一滩黑色血迹,脸色惨白。 着实将晏丞相给吓了一跳,他怔怔的盯着嘉华郡主:“你!你果真心狠,连自己都能下手,就不担心南疆会牵连北楚么?” 嘉华郡主坦然一笑:“那也得丞相大人有命活到那一天才算。” 晏丞相彻底拿嘉华郡主没辙,只好看向了南疆帝。 此时侍卫匆匆来报消息:“皇上,七皇子他派人来传话,称城内混入了他国奸细,明日清晨将会带兵挨家搜寻刺客极其同党。” “老七在哪?” “回皇上,七皇子如今就在城外三十里地驻扎。” “皇上,郓城县令派人来传话,说是左将军带着十几万大军路过郓城,一路朝着金城方向而来。” 郓城,介于金城和连城中间。 南疆帝慌了:“这,这可怎么办,左将军这个泥腿子,素来犯浑,就听老七一个人的话,只要老七一声令下,这泥腿子可不管什么谋反不谋反,直接就敢带兵闯入。” 晏丞相也是肉眼可见的慌了神,咬着牙故作镇定:“皇上,您若是下令不许七皇子入城,他敢擅闯,就是违抗圣旨,您就有理由治罪了。” 嘉华郡主像是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殿下若要反,还会在乎这些,史记只论成败,不论缘由!” 晏丞相闻言彻底语噎。 “贱人!一定是你挑唆的,老七从来就没长心眼将兵权分开,这么多年乖乖听话,遇到你一切都变了!”南疆帝对着嘉华郡主拳打脚踢。 嘉华郡主一脸无畏,接连吐血,晏丞相害怕真的将人给打死了,赶紧伸手拦住:“皇上消消气,趁着现在事情还没闹崩,咱们冷静下来和殿下好好谈判,殿下总不会真的造反。” 第269章 入局 嘉华郡主目光幽幽地盯着晏丞相,或许是眼神过于犀利,吓得晏丞相不自觉头皮发麻。 犹然还记得那一句,我死了,晏家全族陪葬! 晏丞相咽了咽嗓子,拦住了南疆帝发怒,也不知低声说了几句什么,竟真的让南疆帝熄灭了怒火。 而后晏丞相弯着腰,软了语气伸出手还扶了一把嘉华郡主,却被对方嫌弃地避开。 手扑了个空,晏丞相也不恼。 “嘉华郡主。” 嘉华郡主长眉一挑。 晏丞相见状嘴角翘起弧度:“咱们又何必鱼死网破呢,本相知道你一直都想回北楚,俗话说得好,好死不如赖活着,你总该为了孩子想想,你手中一定有解药吧?” “丞相……” “父亲。”晏皇后忽然走进来,打断了晏丞相的话:“本宫有法子让她交出解药,不如将她交给本宫。” 晏丞相半信半疑。 南疆帝立即点头。 “丞相,你女儿善妒,我落入你女儿手中,极有可能清白不保,她会不惜一切代价羞辱我,你可要想好了!”嘉华郡主急急开口:“她就是个疯子,为了报仇什么都能做得出来,晏家的生死她可没有放在眼里,晏丞相,你敢赌么?” 晏皇后紧眯着眼看向嘉华郡主。 晏丞相则是脸色微变,警惕地看着晏皇后:“娘娘,这位嘉华郡主性子刚烈,现在还不是闹的时候,一切以大局为重。” “父亲不信任本宫?”晏皇后眼底带着一缕诧异:“就为了一个外人离间你我之间二十多年的父女情份?” “怎,怎么会呢?”晏丞相摇摇头,但到底还是有些顾忌,便说:“你将人带去偏殿审问,如何?” 晏皇后双眉紧锁。 “蠢货!”嘉华郡主瞥向晏丞相,气得晏丞相脸色涨红,一巴掌毫不客气地打在了嘉华郡主的脸颊上:“本相已经容忍你许久了!” “报!!” 殿外,侍卫匆匆来报:“回皇上话,京兆尹带兵打开了西北两座城门,两队先锋已经冲进来了。” 话落,在场三人齐齐变了脸色。 嘉华郡主侧过头看向了南疆帝:“皇上和殿下毕竟是亲父子俩,血浓于水,只要皇上将过错推给旁人,殿下一定不会计较的。” “皇上,她在挑唆您,拖延时间!”晏皇后抬起下巴,语气凝重:“咱们手上只要有她在,老七必定会妥协,本宫和老七一同长大,最了解他的秉性,他绝不会看着她死。” 南疆帝陷入了左右为难。 “三年前,要不是本宫拦着,老七已经篡位了。”晏皇后循循善诱,继续说:“皇上,这次是您最后一次拿捏老七的机会,千万不可妥协,即便失败,您也是太上皇,老七不敢弑君!您就能坐稳皇位。” 南疆帝眸色有些动摇。 嘉华郡主心里咯噔一沉,晏皇后果然聪明,几句话就说到了南疆帝的心坎上了。 南疆帝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嘉华郡主,眼神过于炽热。 “皇后言之有理,老七是朕养的,朕只有一次拿捏老七的机会。”南疆帝深吸口气,大手一挥便将嘉华郡主交给了晏皇后。 晏丞相急了:“皇上……” “父亲,您是老糊涂了么,胆敢违抗皇上旨意!”晏皇后不悦地看向了晏丞相。 晏丞相动了动唇,到底是没继续再说什么任由晏皇后身边的宫女将嘉华郡主堵住嘴给拖走了。 人一走,晏丞相眼皮就跳得厉害:“皇上,西北两座城门打开,金城还有不少都是七皇子的部下,咱们可要做好防御准备。” “让周副将和陈副将送去宫门口,若老七的人赶来,就斩断两位副将的双手。”南疆帝吩咐。 晏丞相皱着眉头应了。 总觉得冥冥之中有许多事已经超出了可控范围。 “立即召见文武百官入宫。”南疆帝道。 晏丞相眼皮跳了跳。 “再召万民入宫。” “皇上……” “老七胆敢强行闯入,朕便诛百官,杀万民!”南疆帝怒道。 晏丞相两膝发软,眼前一阵阵发黑险些站不稳,张嘴想要劝几句却对上了南疆帝阴郁的眼神。 无奈,只好将劝说全都咽了回去。 偏殿 晏皇后坐在了高座上,一只手慵懒地搭在了桌子上,指尖轻轻敲打着桌面,面上看似平静,可急促紊乱的敲击声出卖了她内心的不耐。 晏皇后一记眼神,宫女们退了出去。 殿内静悄悄的,嘉华郡主坐在地上就这么平静看着晏皇后。 “赵嘉华,你很聪明,一而再地打乱了本宫的计划,将本宫逼到了风口浪尖上。” 嘉华郡主无畏地笑了笑。 “本宫放你离开如何,只要你走了,老七的心思就死了,本宫会劝说皇上册封老七为王,远离金城。他手握兵权,皇上也不会拿他如何。”晏皇后面上没有憎恨,只有无奈。 “这么多年,你是第一个看出本宫的心思,当年要不是本宫入宫,你的位置就该是本宫的。”晏皇后苦笑,两腮流出晶莹,又赶紧拿着帕子轻轻擦拭眼角:“嘉华,本宫很羡慕你。” 若不是早就见过晏皇后的真面目,嘉华郡主绝对会被晏皇后的这副嘴脸给欺骗了。 她不是七皇子,一个字都不会相信。 嘉华郡主也并未激怒晏皇后,默不作声,等待后续。 “嘉华,本宫无意与你为敌,更怜惜你的处境,一双儿女自小没有生母陪伴。” 晏皇后很聪慧知道说什么会更能打动嘉华郡主的软肋。 “嘉华,你只要点点头,本宫就放了你。”晏皇后站起身,弯着腰蹲下,视线和嘉华郡主平齐。 “娘娘想要什么?”她问。 晏皇后微微笑:“你的亲笔书信,你劝说老七退兵,本宫会劝说皇上即刻册封老七为王,远去封地。” 嘉华郡主沉默。 “如此一来,老七也不必背负弑君篡位的恶名,你还有依靠,不好么?” 晏皇后想不通嘉华郡主会拒绝的理由。 “嘉华,你该知道,留下你,老七一定不会入城的。” “他有顾忌,你是软肋。” 嘉华郡主抬眸看向了晏皇后,语气冷静得不像话:“那倘若我死了呢?” 晏皇后脸色微变。 “十二个时辰内我必死无疑,娘娘能拖延十二个时辰,那之后呢,娘娘又准备如何交代?”嘉华郡主压根就不相信晏皇后会放了自己。 那十六个姑娘,哪一个不无辜? 最后结果还不是死的死,嫁得嫁,毁的毁? 晏皇后眼看着自己说的话不见效,也恼了:“赵嘉华,你怎么这般油盐不进,为何处处要跟本宫作对,本宫不想对你用刑的,慎刑司那种吃人的地方,没有人能熬得住,即便老七真的坐上那个位置了,你也没有命享受,图什么呢?” 嘉华郡主莞尔一笑:“这条命,从踏入南疆那一刻起就不想活了,我若死,殿下一定会登基为帝,替我撑腰做主,给北楚施加压力,我的两个孩子必定前途无量。我死,换个好前程,不好么?” “你!”晏皇后眉眼皱成了一团,竟找不到理由来反驳。 嘉华郡主的嘴角边忽然流淌着黑色血迹,脸上笑容更加璀璨:“试问,一个死了的心上人,还是为了他而死的,您觉得是否能和你们之间的青梅竹马抗衡?” 晏皇后眼底燃起了一层火焰,又气又怒,随之而来的又是惊慌,她掐住了嘉华郡主的脖子:“来人,快来人!” 宫女听着里面在喊人,赶紧进来。 “快,快去请太医!” “快!” 宫女忙不迭地去请太医。 片刻后太医赶来,给嘉华郡主诊脉,支支吾吾连话都快说不稳了:“是见血封喉,娘娘,七皇子妃的毒就藏在后槽牙,不成了……” “什么叫不成了,治!给本宫治,要是治不好,本宫要了你们的命!”晏皇后发怒。 太医欲哭无泪:“见血封喉无药可解啊。” 晏皇后脸色猛然发白,死死地攥着拳。 隔壁大殿听见动静急匆匆赶来,当看见了嘉华郡主躺在地上,七窍流血时,晏丞相吓得腿软:“这,这是怎么了?” “皇后,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南疆帝怒问。 晏皇后失了理智:“是她存了必死的心。” 她没见过一个女子这样聪明,以死引诱七皇子入局,她若死,七皇子必定疯。 “快,治!”南疆帝怒吼:“让整个太医院都来。” 嘉华郡主无畏地笑了笑,嘴里不停地流淌着血迹,止都止不住,浑身渐渐发冷。 …… 七皇子终于等来了左将军。 城内的书信一封接一封地送来,其中就有逼七皇子退军,要给七皇子册封为王的旨意。 文武百官,万民的性命,还有嘉华郡主都在皇宫。 七皇子犹豫着要不要退兵。 长威拦住了七皇子:“殿下,七皇子妃曾说过,任何人的话都不要相信,除非有她亲笔书信。” “殿下,您若退兵,这些人一样逃不过死字。” “殿下,城门已打开,不如进城看看?” 七皇子摇头:“立即派人入城,我要知晓嘉华是否安全。” 他担心贸然入宫会连累了嘉华。 长威皱着眉,自告奋勇入城探望:“殿下,七皇子妃若是在,一定不会同意您退兵。” “她在宫中,我怎么能弃之不顾?” 见劝说不动,长威只好入城一趟。 “殿下!” 左将军拦住了长威,看向了七皇子:“七皇子妃召见末将时,曾派人传过口信,倘若殿下出城,七皇子妃若没机会出城,那七皇子妃绝不会苟活,定会在被掳后的十二个时辰内自尽身亡,绝不会让自己成为威胁殿下的软肋。” 七皇子瞳孔一缩,满是不可置信:“你说什么?” “七皇子妃已经存了必死的决心,你不该辜负七皇子妃的一番心意。”左将军拱手:“殿下若是不信,只叫人入城,索要一封七皇子妃亲手写的书信即可,或是让人见到七皇子妃。” 长威挺身而出:“属下愿意去!” 七皇子点头。 左将军又道:“起初七皇子妃拿着您的令牌邀末将带兵入城,末将也曾怀疑,是七皇子妃连送十二封书信,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末将才会带兵来,七皇子妃如此聪慧,如此胸襟,令末将佩服!” 七皇子眼眶微红,懊恼为何没有将嘉华给一并带出来。 他要是早点听她的话。 就不会落得今日的局面! “她的确是个好姑娘。” “还请殿下以大局为重。”左将军死死地拦住了七皇子,不许他后退。 转眼大军离城门口越来越近。 傍晚,长威还没回来,七皇子欲要入城却被左将军拦住:“殿下若要入城,就必须带着大军。” “左将军可知道带军入城是什么罪名?”七皇子问。 左将军浑厚的嗓音拔然而起:“殿下如今带兵兵临城下已经和造反没什么两样,还忌惮什么?您不带兵入城,那些人又怎么会忌惮,如今这个时候就是要比谁心狠!” 七皇子紧绷着脸不说话。 又等了两个时辰。 城外的风吹在脸上带着一股热气,令人有些烦躁。 他终是按捺不住了。 “左将军!” “末将在!” “入城!” 左将军激动不已,赶紧对着身后的副将们下令:“入城!” 十五万大军整装待发,齐刷刷的朝着西北门两个方向一同入城,七皇子一袭银色铠甲在黑夜中宛若一头蓄势待发的雪狼。 战士们手里举着红色火把,步步前进。 “殿下!” 巷子里忽然蹿出来一名女子,披头散发,赤足跪在地上,撩起面容赫然就是许姑娘。 七皇子蹙眉。 “殿下,求殿下为许家平冤!”许姑娘砰砰冲着七皇子磕头,不一会儿白皙的脑门已是红肿一片:“五日前晏丞相借着和父亲谈和的名义上门做客,不知怎么就争吵起来,而后就从府上搜查出许多银两,我敢以性命发誓,父亲从未贪墨过朝廷的银钱,许家几十口人死的冤!” 七皇子眸色染上愧疚。 左将军从胯下抽出一把长剑丢给了许姑娘:“晏家应该血债血偿!” 许姑娘握着剑,浑身都在发抖。 “殿下,晏皇后和晏老贼就在皇宫,若要拿捏晏家,就应该将晏家所有晚辈全部捉拿。”左将军提议。 七皇子闭了闭眼,回想着许中城临死时的决绝,点头;“拿下!” “是。”左将军看向了许姑娘。 许姑娘激动道:“我给你们带路!” 一行人来到了晏家,将晏家上下围困起来,左将军扯着嗓子嚎道:“大胆刺客,还不快从晏家滚出来,一炷香内若不出来,休怪我们进去搜了!” 晏家管家透过门缝看见外面围着一群人吓坏了,拔腿就跑进去告状,不到片刻晏家妇孺都聚集在一块了。 左将军也不含糊,冲进去之后直接叫人认领了晏丞相的儿子孙子,硬是逼着几人写下了书信。 随即叫人快马加鞭送入宫中。 “等等!”左将军看向了许姑娘,大手一指:“你选一个。” 许姑娘二话不说冲着晏公子一刀砍下。 将晏公子的头给装起来递给了传信之人。 这一幕吓得晏家女眷哇哇大叫,有些胆小的更是晕厥了过去,许姑娘冷着脸:“我兄长被斩杀的时候,连哭都没有机会,你们闭嘴!” 一声怒吼,吓得众人捂紧嘴巴。 左将军冲着许姑娘竖起大拇指:“这姑娘有勇有谋,不愧是七皇子妃赞过的。” 提及七皇子妃,许姑娘一愣。 若不是七皇子妃提前派人给她送信,她也未必能成为漏网之鱼,她紧闭双眼浑身颤抖,忽然说:“将皇后交给我,一定要将皇后交给我来处置!” 左将军耸耸肩没说话。 这事儿他说了不算。 …… 晏丞相看着带血的书信时,预感已经不妙,等看见儿子的脑袋时,眼前一黑险些晕了过去。 “怎么……怎么敢……” “相爷,殿下带着人将晏家围剿了,动手的是许姑娘。”来传话的是晏家小厮,特意被放入宫。小說中文網 晏丞相从喉间涌出腥甜,身子摇摇欲坠。 “相爷,殿下还说若是一个时辰内拿不到七皇子妃的亲笔书信,他就杀了晏家人,下一个就是小小公子。” 一听说他要杀了孙子,晏丞相恨不得替他去死,赶紧去找晏皇后说说情,晏皇后却早已经麻木了,脸上连难过的表情都没有,只淡淡地说:“人都死了,哭有什么用?” “你小侄儿还在七皇子手上!” 晏皇后眼眸微动,指了指榻上已经没了声息的女子:“砍下她的手指,以牙还牙,如今比的就是心狠。” 晏丞相后悔了,就不该听信晏皇后的话,若时间倒退一个时辰,他听嘉华郡主的,或许还有挽回的余地。 她就是个疯子! “你……是要拿晏家给你做垫背不成?”晏丞相气的大吼。 晏皇后不以为然:“父亲,本宫说过老七重感情,不敢和你赌,你只要和老七比拼耐心,一定会赢!” 第270章 抉择 晏丞相呆呆地看着一脸平静的女儿,指尖攥起:“赌?你让我拿晏家上上下下几百条人命跟你赌七皇子的耐心?” 他气恼,手指着榻上的女子:“她这般聪慧,将我们所有的底牌都算进去了,要是没有她,七皇子也未必能成事!” “运气而已,是父亲抬举了。”晏皇后眉心一拧,面露不耐。 在她看来,嘉华郡主所做的这一切都是瞎猫碰到死耗子,纯属运气好,根本就不是自己有本事。 晏丞相心痛至极,自己的女儿看见兄长惨死在眼前都不悲不喜,只不过是听自己夸赞几句嘉华郡主,就来了脾气。 可见,在晏皇后心中,这些人的性命都比不过她自己贪恋。 晏皇后又继续说:“父亲,事已至此了,咱们没有其他法子了,亲笔书信是写不出来的,只能本宫代劳。” 晏丞相嗓子发干,人都死了,又能如何? 眼看着晏皇后亲自写了封书信,她拿起匕首要将嘉华郡主的手指给割下来,却被晏丞相给拦住了;“娘娘,既要比耐心,就先别将七皇子给激怒了。” 他伸手从嘉华郡主的鬓间拔下一支簪子,又从手指上摘下一枚玉指环放在书信内。 “足矣。” 晏皇后眼露不屑。 晏丞相赶紧派人将书信递出去,一颗心高高悬起。 此刻榻上的嘉华郡主早已香消玉殒,她猛然间漂浮在半空中,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虚幻的身影,一伸手,竟能穿过所有物体。 这是怎么回事儿? “这贱人,死得太可惜了。”晏皇后站在床榻前眯着眼,恨不得将其碎尸万段。 让自己愤恨这么多日,坏了名声的罪魁祸首,她还没来得及动手,人就死了,这让晏皇后更恼火。 连折磨都不能了。 “娘娘,据我所知,嘉华郡主和七皇子从未圆房,七皇子照顾嘉华郡主也是因为救命之恩。”晏丞相长叹口气:“这样的人又不能生养,安分守己,咱们当初何苦招惹她呢?” 晏皇后目光仍死死地盯着嘉华郡主惨白的面容:“当初第一次入宫时,她若被皇上宠幸,本宫兴许就饶过她一命,即便占了七皇子妃的位置,本宫也不在意。” 她了解七皇子。 绝不会碰南疆帝碰过的女子。 就像是当年的玉贵人。 “谁让她逃过一劫!”晏皇后语气颤抖:“当年阿寅亲自求到本宫这来,求着本宫庇佑她,父亲可知本宫的心有多痛!” 从那时起晏皇后就默默发誓,一定要让嘉华郡主付出惨痛代价。 晏皇后缓缓坐下来,嘴角勾起冷笑:“本宫耗费两年时间,花了不少的银子才将北楚宋国公府给打探清楚了,宋衡川和宋玥这两个小贱种没一天好日子过,尤其是那个宋玥,自三个月大就被送去庄子上,又服用了本宫特制的痴傻药,这辈子都是痴痴傻傻。” 嘉华郡主神色一变,满脸愕然。 晏丞相也是傻眼了:“娘娘说什么呢?” 晏皇后偏过头,一脸平淡地看向了晏丞相:“本宫买通了宋开封身边的要姨娘元氏,给她毒药。又威逼利诱宋开封,告知他,赵嘉华在南疆男人胯下承宠,时时刻刻想要回去报复,宋开封是个男人,又怎么能忍受得了这些?” “啊!”嘉华郡主崩溃大喊,却发现自己什么都喊不出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晏皇后脸上挂着得意的笑容继续说。 “本宫原是想将这些话告诉她的,没想到她命这么短,来不及听就死了。”晏皇后懊恼。 “本宫当真是存了心思要送她回北楚,让她亲眼看看两个孩子一死一伤。” 嘉华郡主扑上前恨不得将晏皇后生生咬死。 整个身子穿透了晏皇后,硬是拿对方没辙。 晏丞相眸色渐暗:“这件事牵连甚广,要是被七皇子知晓……他一定会追究的。” “本宫和他青梅竹马一同长大,皇上早就想要收缴他的兵权,是本宫一而再地替他求情,鼓励他上战场,若非本宫,他哪有今日成就?”晏皇后又气又怒,端庄优雅的面容扭曲着:“他非但没有感激本宫,满脑子里都是这个贱人。” 晏皇后还觉得不过瘾,一巴掌扇在了榻上人的脸上。 嘉华郡主竟丝毫没有觉得疼,只心口剧烈地燃烧起来,她恨死了此人。 “赵嘉华,本宫不仅知道你对阿寅毫无感情,也知道你心心念念惦记着回北楚,可本宫又怎么会轻易让你得逞,本宫替你写信给了北楚四皇子和五皇子 ,那位五皇子简直愚蠢至极,为了护你,年年给本宫进贡巨额财产,瞧瞧你,一副残破的身子还能勾引五皇子。” 嘉华郡主眼前一片漆黑,脑子里嗡嗡作响。 这时门外传来了小太监的声音:“皇后娘娘,七殿下又派人来送书信了。” 晏丞相一听赶紧看着来人,这次看见来人手里没有拿任何东西,他狠狠地松了口气。 晏皇后接过书信看了眼,嘴角勾起笑,又将书信递给了一旁的晏丞相:“父亲瞧瞧吧。” 接过书信,晏丞相极快地看完,只见书信上写着莫要伤害嘉华,一切有的商量。 “阿寅和本宫一同长大,本宫最了解阿寅,他成不了今日之事,父亲尽管放心。”晏皇后一脸坦然。 晏丞相有些犹豫:“你大哥已经不在了,晏家不能断了香火,你侄儿还小,将你侄儿送入皇宫。” 晏皇后皱了皱眉,还是提笔写了要求。 一旁的嘉华郡主看着书信上熟悉的字迹,气得快要吐血了,她为了让七皇子下定决心,不惜以命相搏。 可七皇子居然兵都进城了,临了还要退缩。 正想着嘉华郡主的灵魂漂浮上空,不知不觉就来到了七皇子身边,此刻七皇子就在晏家府邸。 院子里全都是晏家的老少妇孺,蜷缩在一块,偶尔还有年幼孩子的啼哭,以及夫人的哽咽。 “殿下,这一定是个误会,孩子毕竟是无辜的,您不能对孩子下手啊。” 人群里有个夫人搂着三岁左右的孩子,哭成泪人儿,孩子也是怯生生地睁大眼睛盯着七皇子瞧。 嘉华郡主就站在七皇子面前,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七皇子双眉习惯性地微蹙。 “殿下,晏家对许家下手时,许家也有这般大的孩子,怎么不见晏家对许家手下留情?”长威劝。 左将军也跟着点头附和:“言之有理。战场无老少,一将功成万骨枯,今日殿下若是妥协,将来就有千千万万个无辜孩子被逼死。” 七皇子收回视线,转过头尽量不去看孩子。 “战场那是敌人,我们只是无辜妇孺,咱们都是南疆人,如何能和战场上的人比较?”夫人扯着嗓子喊。 左将军皱着眉:“难不成许家是敌人?” “你!”夫人被说得语噎。 “你晏家享受了荣华富贵,今日败了,生死就该看淡些。”左将军不以为然。 晏家作恶太多,享福的时候也不见谁站出来劝几句。 左将军指了指夫人的穿戴:“你这一身奢靡,足矣平常百姓家十年的口粮了。” 夫人被呛得又羞又燥,脸色涨红,只能将期盼的眼光看向了七皇子,左将军却道:“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今日饶恕一人,将来这孩子长大,必定会寻仇,到时还不知要死多少人呢。” 这话,嘉华郡主是认可的。 在这个节骨眼上心软,就是对未来不负责。 “够了!”七皇子听着心烦,沉着脸打断,摸了摸手心攥着的玉扳指,感受着上面残留的一缕香味。 这玉扳指,是当年嘉华郡主成婚时,母亲所赠。 她从未摘下来过。 七皇子细细摸索着上面的纹路,一株牡丹花跟玉如意。 这时侍卫出来送信。 七皇子迫不及待的将书信展开,一旁的长威将军眼皮跳得厉害,顺着视线看去,脸色微沉。 上面写着要求将晏家大房嫡孙送入宫内。 “殿下,七皇子妃的亲笔书信,宫里迟迟没有拿出来,显然已经……”长威话未落。 七皇子呵斥:“不会的!嘉华那么聪明,一定有机会转圜。” 长威蹙眉。 “来人,将孩子送入宫。” 左将军听后粗狂的长眉紧紧拧着,这怎么和预想的完全不一样? 都这个份上了,七皇子还惦记着和宫中和好。 左将军又气又急,心里也是说不出的失望,连连唉声叹气。 “将军,或许殿下在等十二个时辰,毕竟咱们也不能轻举妄动,万一,七皇子妃还活着呢?”长威小声劝:“即便是将人送入皇宫又如何,咱们就在金城,他们还能插翅逃走不成?” 左将军闻言也只好点了点头:“也只能这么想了。” 十二个时辰而已,还剩下三个时辰了。 嘉华郡主就站在七皇子对面,手心紧紧攥着,感觉不到疼,但浑身上下的怒气几乎快要压得喘不过气来。 早知如此,当年还不如第一次进南疆皇宫时被南疆帝皇帝侮辱死了的好。 至少,晏皇后对她不会有这么大的恨。 也就不会派人去北楚了。 好过稀里糊涂,自以为是,满怀期待地活了五年。 嘉华郡主恨不得一巴掌将七皇子给打醒,却又深感无力,心口处的怒火无处发泄。 又过了半个时辰 宫中送来了一只锦盒。 嘉华郡主忽然发现自己的左手逐渐变得透明,又慢慢地消失了。 锦盒打开,赫然装着一只鲜血淋漓的左手,后背上还有一粒细小的红痣,嘉华郡主一眼就认出这是自己的左手。 居然被晏皇后给砍下来了。 “嘶!”七皇子倒抽口凉气,脸色骤然一变。 “皇后娘娘说若是七皇子不退兵出城,每隔半个时辰就会送来一只锦盒,这锦盒中装了什么就未必了。”传话的侍卫说。 七皇子猛地将锦盒扣紧,额上青筋暴跳。 左将军气道:“殿下,咱们不必废话,直接攻入宫中,只要咱们动手了,自然就有些害怕,一定会阻挠皇后的。” “殿下,左将军说得对,属下也建议入宫。” “殿下,七皇子妃的生死您当真不顾及了么?”侍卫还要威胁,却被左将军一剑斩杀。 鲜血四溅,侍卫惊恐的瞪大眼,来不及反应便咽了气。 左将军将侍卫的脑袋割下来,转头给了另一个来送信的;“转头交给皇后,就说再敢动七皇子妃一根寒毛,必不轻饶!” 侍卫胆战心惊的接了,连滚带爬地离开。 左将军又看向了七皇子:“殿下应该好好看看,七皇子妃左手血已凝固,颜色也不对劲,再看伤口,若是生前受伤和死后伤口……” “够了!”七皇子拔高声音打断了左将军,冷着脸:“时辰未到,本殿绝不入城。” 左将军欲言又止,最终所有的话都化作一团叹气,有些无奈摇摇头:“可惜了七皇子妃以命相搏。” 他突然有些不甘心,又有些遗憾。 嘉华郡主闭了闭眼,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明明只要他一声令下,就可以入宫。 轻轻一开口,那些人都能得到救赎。 那个位置就是他的,谁也抢不走。 可偏偏,七皇子有些执拗,倔强地不肯名不正言不顺地坐上那个位置。 她就不该指望七皇子能替自己报仇。 恨意渐渐席卷心头。 竟有那么一瞬间觉得七皇子不值自己所安排的一切。 又过了一个时辰。 嘉华郡主看见自己的右手也消失了。 她苦笑,恨不得自己全身都消失了才好。 果不其然,又是一只锦盒送来了,是右手。 七皇子看了眼就笃定是嘉华郡主的手,啪嗒,将锦盒扣上,七皇子冷着脸,极艰难地从嘴里吐出两个字:“出城!” 左将军和长威大惊失色:“殿下,万万不可啊。” 两人跪在地上。 长威道:“殿下您要三思啊,一旦出城,也弥补不了您今日带兵入城的这个事实。” “殿下,您当真要看着无数人因此背负抄家灭族的死罪吗?” 七皇子摇头:“我并非这个意思,我一人入宫,两个时辰内我若没有出来,你们二人拥立六皇子上位。” “殿下!” “我心意已决。” 七皇子掏出令牌对着左将军下令:“即刻带兵出城。” 左将军死死咬着牙,连牙都快咬碎了,浑身在颤抖,最后化作一声无奈:“末将领旨。” 七皇子带着十几人入宫。 长驱直入来到了大殿,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南疆帝,一袭明黄色龙袍坐在龙椅上,面色淡然,似乎早就笃定他一定会来。 不远处匆匆赶来的是晏丞相,瞪大眼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人竟然真的是七皇子。 “孽子,还不快下跪!”南疆帝怒道:“朕信任你,才将兵权交给你,你可倒好,竟丝毫不将朕放在眼里,还敢忤逆犯上囚禁朕,该死!” 七皇子脸色微变,一只手搭在腰间长剑上:“嘉华在哪?” “你还有脸质问朕!”南疆帝继续大吼:“来人,将逆贼给朕拿下!” 晏丞相急了:“皇上稍安勿躁。” 七皇子虽进宫了,可大军还在城外呢,晏丞相急忙来到七皇子身边:“殿下,您和皇上之间血浓于水,父子之间哪有什么血海深仇呢,您就乖乖认个错,说不定皇上看在您战功赫赫的份上,就放了人呢。” “老臣私底下也会劝劝皇上的,尽快给您封王,让你们二人离开金城。” “晏相,本殿时间不多。” 晏丞相蹙眉:“殿下何意?” “天黑之前本殿若没有离开皇宫,左将军就会带兵入城,入宫,到时诸位是生是死,可就难以预料了。” 七皇子一脸严肃地看向晏丞相:“本殿绝不说假话,今日入宫,就没将生死放在眼里,本殿下不去手,可左将军就未必了。” “你!”晏丞相语噎。 一时间又有些无奈,怎么就遇到这两个不怕死的了。 七皇子要是个心软好说话的,那左将军就恰恰相反,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什么事儿都能做出来。 这人油盐不进。 在战场上杀人如麻,脾气横起来除了七皇子之外,谁的话也不听。 “殿下当真愿意将皇位拱手让人?”晏丞相不死心地问。 七皇子讥笑地看着晏丞相一眼。 晏丞相彻底语噎,他若真的想要皇位,三年前就上位了,何至于等到今日? 几个皇子中,偏偏只有他一人,对权势,地位,压根就不看重。 以往打过仗后,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交兵权。 仿佛那兵权多留一刻都是烫手。 “晏相,你和他啰嗦什么,老七在手,还怕左将军不听话?”南疆帝怒道。 晏丞相也有同样疑惑。 “父皇非要试试左将军的手段,您随意。”七皇子懒得和南疆帝多说话,转过身看向晏丞相:“嘉华究竟在何处!” “阿寅!” 晏皇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声音中还有满满的惊喜,微微笑:“阿寅,你终于来了。” 七皇子抬眸看向了晏皇后,眼底早已是一片清明和厌恶:“嘉华在何处?” 晏皇后委屈:“你心里难道就只有赵嘉华?” “是!”尐説φ呅蛧 晏皇后听着他斩钉截铁地点头,心痛如刀绞,小脸惨白,眼眶里还有泪水在打转。 紧抿红唇,捂着心口:“你为了她杀了本宫大哥,那是本宫一同长大的兄长,也是你的一口一个兄长喊出来的,你怎么忍心?” 七皇子眉尖紧蹙。 第271章 对峙 七皇子眼皮跳了跳,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发出低吼声:“嘉华究竟在哪!” “阿寅,你我之间已经生分到了这个地步么?”晏皇后捂着心口,一脸无辜。 眼看着七皇子即将发怒,晏丞相赶紧冲着晏皇后使了个眼色,晏皇后这才有所收敛。 不过并没有着急往外走,而是一步步踏入内殿。 奇怪的是,南疆帝对晏皇后也没有半点恼意,仿佛刚才两人之间的暧昧纠缠,并没有看见。 反而关心地问起晏皇后今日身子如何。 这相处模样,诡异的和谐。 晏皇后屈膝;“皇上,阿寅也是受人蒙骗,所以才会一时糊涂犯了错,臣妾求您放了阿寅,册封阿寅为王,允他离开金城吧。”wWW.xszWω㈧.йêt 南疆帝皱着眉头。 几人自说自话,直接将七皇子刚才的话给忽视了,只字不提嘉华郡主在何处。 七皇子已经没了耐心,提着剑四处搜寻。 “阿寅!”晏皇后语气有些慌乱,急切地想要去追,七皇子却早已经走远了。 看着这一幕,嘉华郡主心里不是滋味。 她跟上了七皇子,一路来到了偏殿,骤然看见自己的身子躺在了榻上,身上的衣裳早就更换了,脸上的红痕被浓妆艳抹遮掩,看不出痕迹,安详地躺着 。 两只手腕空空如也。 “阿寅,是自寻短见,非本宫所迫。”晏皇后站在身后,语气幽幽,令人一时分不清是喜还是悲。 嘉华郡主目光一挑,好奇地盯着七皇子,他们之间究竟算什么呢? 拜过天地。 却从未同床共枕过,她知道他是南疆战神,是百姓心中最佳皇位继承人,两人亦师亦友。 至于感情么,嘉华郡主从未给过回应,也没有主动撩拨过。 从见面的第一眼开始她就明确表示过,有朝一日一定会回北楚,这些七皇子都知道。 可所有人都认为嘉华郡主是七皇子的软肋。 她自己也好奇,她究竟何时成了他的软肋? 七皇子脚下一软重重的跌倒在地,指尖颤抖的摸了摸嘉华郡主的脸,温热的脸颊还有触感。 他一愣。 “阿寅,抱歉。”晏皇后压低声音:“本宫若不砍掉她的双手,皇上一定不会轻易放过她,本宫这么做也是为了她着想。” 七皇子蹙眉。 “本宫弄来了假死药让嘉华服用,她现在是假死状态,你必须要三日之内将人带离金城。”晏皇后一脸无奈:“离开金城去封地,你还可以带她去北楚 看看。” 嘉华郡主简直要气笑了。 她早就脉象全无,就连胳膊上都长出尸斑了。 至于身子温热是因为床榻下铺着一层厚厚的暖玉,她的身子沾染上温度而已。 “阿寅,本宫这辈子是毁了,嘉华不同,这么多年了你父皇的性子你是知晓的,他不会轻易放过嘉华的,除非,嘉华死了。”晏皇后捂着心口,脸色阵阵惨白:“阿寅,本宫没有欺骗你,本宫也不知皇上为何会被放出来,金吾卫的事,是父亲欺骗了本宫。” 晏皇后痛哭流涕:“阿寅,本宫也是迫不得已。” 七皇子上下打量着晏皇后,似乎在想晏皇后说的话,究竟是有几分真假,晏皇后伸出手腕,手腕上赫然醒目的伤痕露出来:“本宫罪孽深重,本宫不想连累你,又唯恐你做了错事,被天下人指责,阿寅,你现在就带着嘉华离开。” 嘉华郡主听不下去了,瞥了眼廊下露出的一抹褐色身影。 是晏丞相。 她飘了出去。 看见晏丞相面上的惊愕,顾及他也没想到晏皇后能将话谎话给圆了回来吧。 这幅说辞,漏洞百出。 可偏偏七皇子动摇了。 晏丞相的脸上忽然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那架势仿佛是在说,我儿有本事,又一次哄住了七皇子。 嘉华郡主满腔愤恨一时不知该如何发泄,憋闷得很,还不如让晏皇后将自己挫骨扬灰。 对这个世上没有一丝一毫的留恋了。 窝窝囊囊又憋屈。 堵着口气眼不见心不烦。 倏然,她脑海里闪过小五的脸,她现在这副模样能不能去看看想小五,能不能回北楚看看? 一旦有了想法,嘉华郡主一刻也不想多留了,闭着眼脑子里想着北楚皇宫。 再睁眼,还停留在原地。 七皇子已经扯下衣袍将嘉华郡主的身子护起来,晏皇后见状,眼底闪过一丝嫉恨。 “娘娘,不好了。” 这时宫女匆匆进门,对着晏皇后磕头:“皇,皇上将文武百官全都召集起来,还有万民,今日七皇子若是不交出兵权,休想离开皇宫半步,皇上还要斩杀百官。” “什么?”晏皇后震惊不已,身子也跟着晃了晃:“皇上,皇上怎么敢如此行事,百官若死了,南疆必乱。” 嘉华郡主回过头再次盯着七皇子看。 用脑子想想也知道南疆帝没那个胆子,也不敢杀了百官,失了民心,都是故意吓唬七皇子的。 七皇子紧皱着眉。 晏皇后却道:“扶本宫去见皇上,绝不可能动国之根本。” “娘娘!” 三皇子不知从何处蹿出来,跪在了晏皇后脚下:“您已经为了南疆做得够多了,现在身背骂名,父皇还不理解您,您现在去找父皇,无异于等死,今日若是拿不到兵权,咱们都得死。” “混账!”晏皇后怒瞪着三皇子:“要不是你引狼入室,被皇上欺骗,又怎么会有今日之祸?” “娘娘,那可是我生父,我……我也是被蒙骗了,父皇太不是人了,连我的妻儿都不放过,您是知晓父皇脾气的,不管不顾彻头彻尾的昏君。”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晏皇后一巴掌毫不客气地拍在了三皇子的脸上:“都是你干的好事,欺骗了本宫,也辜负了阿寅!” 三皇子捂着脸对着七皇子磕头,不一会儿脑门已是一团青紫:“是我的错,我千刀万剐,可孩子是无辜的,求娘娘救救孩子,他才几个月大啊。” 嘉华郡主深吸口气,小世子早就被她安顿妥当,送去了安全地方,根本就不在皇宫。 三皇子是骗人的。 “老七,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求你大人有大量就饶我这一次吧,你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我绝无二话。”三皇子痛哭流涕,哭着说:“现在父皇已经拿周副将和陈副将开刀了,周副将被打得皮开肉绽,陈副将也就剩下半条命了。” 七皇子脸色勃然大变。 晏皇后却按住了他;“阿寅,你现在不走就走不成了,你父皇一直嫉恨你将他禁足,绝不会轻易饶你,听本宫的话,兵权绝对不能交。” “娘娘?”三皇子愣住了。 晏皇后却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安安全全地离开金城,我们就有依仗,皇上拿咱们没辙。” 看着晏皇后一副我全都是为了你着想的架势,嘉华郡主恨不得抚掌叫好,这演技,颠倒黑白,指鹿为马也不过如此了。 她忽然有些庆幸自己一入宫就喝了毒药,不给落入皇后手中的机会,否则,她不敢想象晏皇后会有什么法子折磨自己。 “娘娘,老七要是一走了之,我们怎么办?”三皇子急了。 晏皇后陷入沉默。 七皇子站起身;“这有什么难的,那个位置让给我坐,一切不久迎刃而解?” 三皇子骤然一愣,脸色一阵青白变幻,呆愣愣的看向了晏皇后,晏皇后喜极而泣:“你若能这么想,那就最好不过了,阿寅,这个皇位本就该你坐。” 七皇子盯着晏皇后的神色,试图想要看穿什么,奈何对方的演技太好了,他根本就猜不透晏皇后究竟是怎么想的。 “只是嘉华……” “你不是说还有三日时间么,算算时间,一个时辰内足够我左将军入宫了。”七皇子打断了晏皇后的话。 晏皇后点点头:“本宫只是担心嘉华不愿意受拘束。” “我若为帝,自会放她离开。”七皇子唤来亲信,让人亲自看守嘉华郡主,他缓缓站了起来,浑身散发着一股凌厉的杀气,使人不自觉心惊胆战。 “阿寅……” 七皇子没有理会晏皇后,手握长剑冲了出去。 这一幕,倒是令嘉华郡主有些纳闷了。 都到这个地步了,又图什么呢? 难道真的想通了,要那个位置了? 想归想,一路跟着七皇子来到了正殿,此时正殿门口乌泱泱跪着一群人,前排个个都是肱骨之臣,被人五花大绑起来,看上去极狼狈。 身后是万民,同样被人绑起来。 围绕在万民身边的是数不清的弓箭手,蓄势以待,箭指万民。 万民惶恐不安。 南疆帝手握长剑站在人群中央,目光死死的盯着七皇子:“孽障,今日他们都是因你而死,你是罪人!” 七皇子手中的剑死死攥着,恨不得将南疆帝一剑刺穿。 “你若肯收手,朕,即刻放了他们,许你王位离开金城,自此以后再不相见,也算是全了咱们父子一场。” 南疆帝话音一落,万民跪着冲着七皇子喊救命。 哭声震耳欲聋。 七皇子眉眼间尽是冷意。 第272章 疯子 “求殿下救命。” “殿下开恩。” 无数百姓对着七皇子磕头。 南疆帝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手中的剑柄轻轻转动,吓得那位被挟持的官员差点儿就惨叫出来。 气氛紧张,剑拔弩张。 “阿寅。” 晏皇后跌跌撞撞从身后追来,她呼吸急促,身上还保持着一贯的温柔笑容 ,站稳身子后又深吸口气将情绪调整,一步步朝着七皇子身边走近,压低声音:“你别冲动,有什么话冷静下来慢慢说。” 南疆帝眯了眯眼,看向了晏皇后。 晏皇后背对着七皇子时,也冲着南疆帝做了个手势。 两人之间的配合,无一人看破。 只有嘉华郡主,被迫站在了阴影下,看着这场闹剧究竟是以什么方式收尾。 “老七,别考验朕的耐心!”南疆帝沉声不悦道。 耳边,是百姓的求饶声。 七皇子眉眼闪动,抬起头看了眼时辰。 这时从四面八方涌入一群银衣铠甲军,他们个个手握长剑,蓄势待发,周身散发着浓浓的肃杀之气。 顷刻间,就将皇宫全都包围了。 为首的正是左将军。 只见左将军跪在地上,冲着七皇子磕头:“殿下,宫中涌入刺客,末将奉命追查刺客,求殿下吩咐。” 按照约定的时间,左将军比她预想的还要早些来。 “放肆!”南疆帝慌了,脸色涨红:“哪里来的刺客,分明就是你们逼宫造反,这可是诛杀九族的大罪,还不快放下剑,束手就擒。” 左将军眼皮轻抬,隐隐透着杀气。 许是对方给震撼了,南疆帝讪讪闭嘴,手中剑不自觉用力,那位大臣惨叫一声:“皇上饶命!” 南疆帝这才回过神,松了些力道。 见状,左将军嗤笑一声,目光仍是直勾勾盯着七皇子。 “阿寅,快,快让左将军带兵退下,你真的想背负造反的罪名?”晏皇后伸手拽了拽七皇子的衣袖,语气焦急:“你不能弃了这些百官和万民不顾。” 七皇子嘴角慢慢勾起弧度,视线一抬看向了南疆帝:“那就要看是父皇的手快,还是左将军的箭快。” 左将军闻言二话不说站起身,极快地搭弓拉箭瞄准了南疆帝的心口位置,吓得南疆帝大喊护驾,伸手将两个侍卫挡在面前。 “阿寅……” 七皇子目光环视一圈,看向百官:“诸位今日做个见证,暴君残暴不仁,并非我蓄意谋反,实在是被逼无奈。” 百官之中已有不少人激动不已:“微臣愿誓死追随殿下!” “微臣愿追随殿下!” 南疆帝一听更是大怒不已,气恼地扬起了手中剑毫不客气地冲着刚才说话之人刺下。 嗖! 一支箭凌空划过。 直接射穿了南疆帝的手腕。 哐当一声,剑落地。 南疆帝捂着手疼的脸色煞白,目光死死的盯着左将军:“你,你敢伤朕!” “末将箭术不佳,皇上可要小心谨慎些,可千万不要乱动,否则,保不齐哪一箭就射中了脑袋!” “你!” 南疆帝气急败坏,恨不得将左将军碎尸万段。 可左将军在战场磨炼多年,什么手段没见过,压根就不惧南疆帝的威胁,甚至他浑身的戾气要将南疆帝的戾气给压过去。 反倒是让南疆帝多了几分忌惮。 左将军朝着身后一摊手,侍卫立即送上三支箭,左将军弯弓搭箭,再次瞄准了南疆帝的方向。 气的南疆帝不敢再动,只能偏过脑袋看向了七皇子:“这就是你的部下,以下犯上,当众威胁朕,老七,你可真是好样的!” 七皇子眯了眯眼,眉宇间并未有怒色。 “诸位,暴君草菅人命,连无辜百姓都不放过,咱们为何不能拥立新君?”左将军声音本就粗狂,震耳欲聋的狮吼覆盖了南疆帝的愤怒,他又对着百官说:“咱们拼命打仗,保家卫国,此人丝毫没有将咱们的性命放在眼里,,这样的人,还值得敬重么?” “你少在这妖言惑众!”南疆帝气得跳脚:“老七,老七,现在只要你杀了这个逆贼,朕可以不计较你今日冒失之过。” 左将军敛眉,视线落在了七皇子身上。 “阿寅,别招惹皇上了,他不仅是你的父亲还是南疆的天,有些什么事商议着……咳咳……”晏皇后捂着心口,压低声音:“你就当是为了嘉华。” 嘉华两个字让七皇子再次皱眉。 看热闹的嘉华郡主瞥向晏皇后,都这个时候了,她居然还不死心地欺骗七皇子。 一张嘴巧舌如簧,无人能及。 “阿寅,嘉华还等着你救她呢。”晏皇后道。 七皇子嘴角勾起,眸色认真地盯着晏皇后,眼神逐渐变得犀利起来,三分讥诮,余下尽是愤怒。 “阿……阿寅。”晏皇后被看得心漏了一拍,单薄的身子摇摇欲坠,七皇子反问:“都这个时候了,还要骗我?” 晏皇后小脸涨红,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看向他。 七皇子收回视线看向左将军:“一炷香内,在场的侍卫放下武器,我可以既往不咎,若执意对抗,就得处决!” 左将军激动地大吼一声:“末将领命!” 挟持百姓和百官的侍卫们面面相觑,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放肆,放肆,谁也不许放下武器,你们胆敢放下武器,朕杀了你们!”南疆帝怒吼。 人群里寂静了片刻。 哐当! 一把刀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随之而来,无数把刀落在地上。 南疆帝气的瞪眼:“快把刀捡起来!” 无人理会。 南疆帝脚下一挪,对面的左将军啧啧两声,吓得南疆帝又缩了回去。 很快挟持百姓的侍卫无一例外全都放下了武器,七皇子一声令下:“开宫门,让百姓出去。” “是。” 百姓们一窝蜂地朝着宫门口跑去,乌泱一群人,不过半个时辰便走光了。 身旁的晏皇后脸色微变,捂着心口,宫女道:“娘娘,是不是心疾又犯了,奴婢扶着您回去歇息。” 嗖! 一支利箭挡住了晏皇后的去处。 “殿下,皇后伪善,是此次的始作俑者之一,她不能走!”左将军道。 晏皇后长眉紧蹙,不悦地看向了左将军。 左将军的肩直指晏皇后,大有一副,你敢走我就敢射,气得晏皇后死死咬着牙,两只脚愣是不敢挪动半步,偏过头委屈的看向了七皇子:“阿寅,你当真任由旁人污蔑我?” 七皇子看着晏皇后的眼神都是冰冷无比。 他一步步靠近了南疆帝:“父皇当着文武百官的面禅位于我,我追封您为太上皇,念在父子一场的份上,永囚行宫,如何?” 南疆帝瞳孔紧缩。 “要么禅位,要么辞世。”七皇子手中的剑闪着寒光,似是下一刻就要高高举起来劈向南疆帝。 “朕……朕……” 南疆帝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四周全都是七皇子的部下,就连金吾卫都束手就擒。 大势已去。 正当南疆帝开口之际。 晏丞相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南疆国若要换君,也非殿下,可以另选他人。” 所有人的视线朝着晏丞相看去。 只见晏丞相身后跟着两个侍卫,正是七皇子的亲信,刚才留下看守嘉华郡主的。 七皇子脸色微变。 “殿下放心,老臣什么都没做。”晏丞相环顾一圈,沉声道:“只要殿下带着左将军一行人离开皇宫,老臣保证,嘉华郡主一定会安然无恙。” 晏丞相眸色紧眯:“殿下,人死不能复生,你可要想好了。” 威胁! 七皇子拳头紧攥。 “阿寅,你手中有兵权,想要回京也是一句话的事,何必非争一朝一夕呢?”晏皇后赶紧劝。 一旁的左将军眼看着七皇子神色变得犹豫起来,心急如焚:“殿下,这些人的话万万不可相信啊。” 晏丞相却笑了,笃定地看着七皇子。 七皇子忽然眼前一阵发黑,心口处也是极不舒服,手中的剑竟也握不住掉落在地。 更甚至双手已经爬上了蜘蛛网似的红痕,密密麻麻。 “噗!” 一口黑血吐出。 左将军急着冲了过来:“殿下!” 七皇子伸手拦住了左将军:“别过来!” 左将军看了眼地上的血迹,这分明就是中毒了,两个时辰前殿下还未入宫时一切都是好好的。 这一点七皇子也想到了,他视线轻抬,看向了晏皇后。 晏皇后心虚的别开眼。 七皇子只碰过嘉华郡主。 毒,下在了嘉华郡主身上。 “阿寅,离开金城,本宫保证会将解药一并奉上。”晏皇后声音低沉。 左将军气得不轻,抬手中的剑架在了晏皇后的脖子上,晏皇后却道:“本宫死了,阿寅就要陪葬。阿寅死了,周边邻邦国一定会卷土重来,到时生灵涂炭,死伤无数!” “你!你!”左将军气得都快说不出话来了,骂骂咧咧:“你这个女人怎么如此狠毒。” 晏皇后也不管左将军说什么,只盯着七皇子:“阿寅,别怪本宫,本宫也都是为了你着想,趁现在离开金城,带着嘉华郡主,本宫一定会劝说皇上既往不咎,这样才是最好的结局。” 七皇子心口处宛若万箭穿心,剧痛无比。 “太医!”左将军怒吼。 太医颤抖着身上前,悬丝诊脉后确定中了剧毒,毒会伴随着真气运到五脏六腑,用不了多久就会暴毙而亡。 “解药!”左将军牙都快咬碎了。 晏皇后闭着眼,无动于衷。 左将军见状一巴掌甩在晏皇后脸上:“平日里装模作样,实际上蛇蝎心肠,也就殿下信你,换做本将,早就将你斩杀,就凭你这副鬼样子也配跟皇子妃比较,你连她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晏皇后终于动了怒。 左将军不管不顾,先是一剑杀了晏皇后身边的宫女,鲜血四溅,吓得晏皇后花容失色,身子颤抖得更厉害了。 “噗!” 七皇子身子摇摇欲坠,又吐了口血。 气氛凝重。 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七皇子身上,等着他发话。 “朕可以保证,只要你肯离开金城,朕不会为难百官,更不会虐杀百姓,你我之间井水不犯河水。”南疆帝竖起三根手指头对着天发誓。 晏丞相也道:“殿下,您三思。” 左将军额上青筋暴跳,目光紧紧盯着七皇子,生怕他一张嘴就答应了,七皇子看向了南疆帝:“儿臣要晏家九族。” “七皇子!”晏丞相的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惊怒不已地看向了南疆帝。 南疆帝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晏丞相脸色惨白。 晏皇后脸色同样十分难看。 七皇子则看向了左将军:“今日不论我是生是死,大军不准退,晏家是个祸害,必须铲除,至于皇帝,将会死于暴乱,我死后,按之前的吩咐办,不得有误。” 左将军红了眼眶。 “阿寅,你当真为了她,不愿意苟活了?”晏皇后至死不敢相信,七皇子连解药都不要了。 七皇子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不愿意给对方。 “将她送回北楚,好好安葬。”七皇子最后的叮嘱。 再之后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 嘉华郡主唇紧抿,一时间心绪复杂,她看见了晏皇后一脸不可置信,看见了晏丞相的愤怒,以及南疆帝的惶恐。 “太医!”左将军怒吼。 那日,嘉华目睹左将军杀了红眼。 当着晏皇后的面,将晏丞相一刀一刀地刮下来,更绝的是还要将沾了血的肉塞到晏皇后嘴里。 “欧!”晏皇后好几次都忍不住要吐出来,愣是被左将军给死死捏住了下巴,逼迫她将肉给吞了下去。 晏皇后羞愤欲死 左将军又问:“解药在何处?” 晏皇后死死咬着牙不肯说,左将军也不急,先是派人将晏家的嫡孙全都绑来,又叫人给晏丞相熬了千年人参吊着性命。 当着晏丞相的面放上一口大锅,添了水,煮到沸腾。 “你,你要干什么?”晏丞相慌了。 活这么大岁数了还从未见过这么荒唐的事。 左将军没了七皇子的压制,谁也没有放在眼里,叫人给南疆帝灌下了软骨散,随意地扔在一旁,又叫人将文武百官关在了一处。 留着性子折磨晏家父女两个。 “本将是个粗人,在战场上什么都吃过,只要能填饱肚子能打赢胜仗,就是祖坟里的东西也能刨出来煮了喝汤。” 听着左将军一句一句的话,晏丞相恶心得差点儿就吐了,不可置信的看着左将军。 左将军拍了拍晏丞相的脸:“放心,本将暂时没兴趣刨你晏家祖坟。” “你!”晏丞相气得险些晕过去。 每当晏丞相动了这个念头,左将军一拳打在晏丞相的心窝子上,能让晏丞相瞬间清醒过来。 久而久之,晏丞相便知道装晕也好,真晕也罢,对左将军这头怪兽根本无用。 磨破了嘴皮子也没有打动左将军一分。 嘉华郡主饶有兴致地看着父女俩吃了哑巴亏,还要低三下四,难得露出笑容。 心里那点儿窝囊气也终于消散不少。 她要是还活着,肯定会想尽一切法子给左将军赏赐。 足够解气。 “来人!” 左将军挥挥手,喊来了两个侍卫,低声说了几句,晏皇后眼皮跳得厉害,片刻了后侍卫丝毫没有怜香惜玉地拎着晏皇后离开。 晏皇后根本没有招架之力。 在此期间,左将军指了指沸腾的水,将晏丞相身上刮下来的肉倒在水中,不一会儿肉片烫熟了。 晏丞相疼得脸色煞白。 “一会你劝劝皇后交出解药,不然,本将军会当着你的面,将这孩子一片片下入锅中烫熟了,喂给你吃。”左将军厉声道。 晏丞相头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生不如死。 又气又怒,怎么就招惹这尊煞神。 半个时辰后晏皇后回来了。 原来是左将军派人按住了晏皇后的手在嘉华郡主身上摸索,直到晏皇后也中了毒才作罢。 晏皇后跌坐在地。 一身狼狈,早就没了往日的温柔优雅。 “皇后娘娘可知军妓?”左将军忽然居高临下地追问。 晏皇后涣散的瞳孔逐渐恢复清明,不可思议地盯着左将军:“你敢!” 话音刚落,左将军便提剑划破了晏皇后的衣裳,晏皇后吓得双手抱在胸前。 “边关战士们拼死效忠,皇后娘娘慰劳将士们又怎么了?”左将军嗤笑:“本将可不是殿下那般好性子,皇后娘娘也别招惹本将,本将是个粗鲁人,没什么事是做不出来的。” 晏皇后惶恐不安蜷缩蹲下,再不敢刺激左将军。 “上香!” 左将军一声令下,侍卫端来了香炉,里面燃着拇指粗的半截香。 “香火燃尽之前,别怪本将没有提醒你们后果。”左将军耐着性子说。 晏丞相看向了晏皇后:“这就是个疯子……” “父亲!”晏皇后打断了晏丞相的话:“我们不能没有任何保障,就算是死,大家一起死。” 东西交出去了,生死可就由不得他们了。 左将军的拳头攥得嘎吱嘎吱响:“本将早就听说大殿内藏匿极好的合欢散,来人,去取来。” 片刻后一整瓶的合欢散取来。 “即刻派人在城门口放下一张大床,本将自掏腰包,凡是恩客,每人一百两银作为赏赐。” 晏皇后气的肝胆俱颤。 “人要是死了,两百两银子!”左将军补充道。 他知道晏皇后此人极爱惜面子,此举就是告诉晏皇后,生死无所谓,他要毁的就是晏皇后的名声。 “你,你,你敢羞辱本宫,本宫定会杀了你。”晏皇后终于维持不住了,崩溃大喊。 可惜,无人能救她。 左将军摊开手心:“本将最后一次问你,解药!” 晏皇后抬起头看向了左将军,被对方眼底的冷冽恨意给吓住了,哆哆嗦嗦说不出话来。仦說Ф忟網 此时的凤仪宫早就被砸了个稀巴烂,翻箱倒柜也没找到解药。 他耐心已经耗尽。 “给他吧。”晏丞相实在是承受不住了左将军的怒火。 这就是个疯子! 第273章 霍袭 嘉华郡主笑吟吟地盯着晏皇后那张五彩缤纷的脸看,她猜,晏皇后这辈子都没有被人这么羞辱过。 出生名门望族的贵女,入宫为后,人人敬仰。 琴棋书画,端庄优雅又温柔,偏偏这样的人却还能在吃人的后宫独善其身,什么阴谋手段没有见过。 今日落在左将军手上,任凭一张巧嘴也没法子将自己摘除,反而说什么错什么。 以往的端庄再也维持不住,在此刻彻底暴露了真实的本性。 可惜,七皇子没机会看见了。 左将军毫不遮掩脸上的厌恶紧盯着晏皇后。 很快晏皇后和七皇子一样有了症状,不断地吐血,一口接一口,像只被折断翅膀的蝶,脆弱地蜷缩在地上,不停地挣扎。 “解药……解药就在凤仪宫的梧桐树下埋藏。”晏皇后妥协了。 左将军立即派人去取。 片刻后解药取来,左将军半信半疑,先取出一部分灌入了晏皇后嘴里,等了会儿,让太医给晏皇后诊断。 直到确定了晏皇后体内的毒解开了,才将剩下的解药给了七皇子服用。 晏皇后的理智逐渐恢复清明,嘴角边还沾染血,看上去十分狼狈,她看向了晏丞相。 “父亲。” 晏丞相的两条腿被挖出不小的伤痕,虽被包扎,但此刻根本动不了,浑身早已经疼得大汗淋漓,他声音颤抖道:“别,别招惹那个疯子了。” 晏皇后痛哭流涕。 凭什么她要落得现在这个下场。 这头七皇子服用解药后,气色慢慢恢复过来,连内力也在恢复了,太医诊断,毒已解。 “殿下,接下来您有什么打算?”左将军问。 七皇子紧绷着脸,声音颤抖:“带她回北楚,自立为王。” 左将军稍作犹豫,很快又理解了七皇子的意思,南疆金城早就是一片狼藉了,他们就算是上位,也是名不正言不顺。 倒不如重新建立,让人心服口服。 “准备准备,即刻出发。” “是。” 临走前七皇子去见了南疆帝。 南疆帝早就吓得瑟瑟发抖,脸色惨白:“孽子,孽子,朕对你不薄,就为了一个女人,你要这样对待朕?” 七皇子神色平静:“后宫女子这么多,为何还要招惹她?” “混账,你有什么资格质问朕!”南疆帝气恼不已:“你们这些混账东西,没一个让朕省心的。” 这些话七皇子早就听得麻木了,紧闭双眼将怒火压下去:“事到如今,还不肯悔悟……” “殿下。” 侍卫进门,压低声音隐约说起了二皇子的字眼。 七皇子挑眉。 “老二那个混账回来了?该死!”南疆帝气急败坏,一副要杀了二皇子的模样。 同为儿子,七皇子也不明白为何南疆帝对二皇子这么排斥。 在南疆帝几个儿子中,七皇子和二皇子关系最好,当年二皇子没有被贬离京前,对七皇子多有照拂。 这么多年二皇子走南闯北,吃尽了苦头。 “七弟。” 二皇子一袭黑衫进门,坚毅的脸庞上染上怒气,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龙椅上的男人。 眼神逐渐发寒。 七皇子低低喊了声:“二皇兄,你终于回来了,我无意皇位,这位置交给你了。” “我自由散漫惯了,受不了这拘束,老三伪善,老四脑子不够灵光,但老六可以。” “六皇弟前几日身染重病,不治而亡。”七皇子语气低沉。 二皇子倒吸口凉气,脸上尽是悲伤:“怎么……怎么这么突然?” 七皇子看向了上首人。 二皇子瞪大眼:“是他?” “十有八九是。” 语罢,二皇子怒气直接冲上了天灵盖,往前几步一拳打在了南疆帝的脑袋上:“虎毒不食子,你怎么会这么狠毒,老六去年才当了爹,你让人家从小就没爹了!” 一拳不过瘾,又打了好几拳才作罢。 七皇子就这么看着,听着南疆帝的求饶,鼻青脸肿后才作罢,二皇子跌坐在地,看向七皇子:“为何不是你,你比我更得民心,我只是个身份低贱的皇子,无人会臣服我。” “二皇兄博学多识,能文能武,又见识过百姓疾苦,体恤民情,最适合这个位置。”七皇子干脆坦白:“母妃临终前,我发誓绝不会坐上那个位置,二皇兄若登基,我定会镇守边疆,为你辅佐。” 二皇子一脸认真地盯着七皇子看。 许久,他抱拳:“承蒙你看得起,那我便却之不恭了。” 两兄弟相视一笑。 七皇子转过身往外走时,晏皇后气息奄奄地趴在地上,晏丞相就剩下一口气儿了。 人群里许姑娘冲出来,一刀结束了晏丞相的性命。 晏丞相惊恐瞪大眼,不敢置信的看着许姑娘,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许姑娘手中的匕首沾染血迹,下一刻就要冲着晏皇后而去。 “住手!”七皇子拦住了人。 许姑娘挣扎:“她是罪魁祸首!杀了我许家百条人命,该死。” “她不该死在这。” 许姑娘见他挡在晏皇后面前,笑了笑,将匕首扔在地上:“罢了,能亲手杀了晏老贼,也是为了父亲报仇了,但愿这辈子,下辈子都不要再遇见殿下了。” 许姑娘跌跌撞撞地离开。 晏皇后伸出手拽住了七皇子的衣摆,断断续续地说:“阿寅……救,救我。” 七皇子弯着腰将她扶起来:“解药在哪?” 晏皇后眼底划过一抹心虚:“解药不在金城。” “在哪。” “你退兵离开金城。” “好。”七皇子毫不犹豫地点头。 晏皇后沉声说:“你离开的第三日自然会有人将解药送上。” “倘若你再欺骗我,我定会回来,亲手杀了你。”七皇子眸色坚毅,又说:“二皇兄登基为帝,不会为难你的,至此之后,你好自为之。” “二皇子?”晏皇后惊讶,随即笑了笑,一脸的讽刺。 七皇子并未察觉。 对着左将军说:“走!” 左将军眼皮跳得厉害,总觉得有些不安,点了点头跟上了七皇子的步伐,带兵离开。 嘉华郡主的身子被七皇子亲自抱着,用披风盖住。 化作虚影的嘉华郡主站在原地还未跟上。 “蠢货!” 她听见晏皇后突如其来地骂了一句。 不明所以。 直到两个时辰后 十五万大军在离金城三十里外的郓城被突如其来的大军给包围,为首的竟是霍袭将军。 霍袭将军,是南疆帝的亲信。 几年前犯了错被逐出金城。 郓城成了战场。 “霍袭,你是疯了不成,自己人打自己人?”左将军怒问。 霍袭眼皮一挑,并不理会左将军,看向了七皇子:“本将今日只能让殿下一人离开,其余人,都要留下。” 七皇子蹙眉。 “殿下,解药在此。今日皇子妃若不服用,就真的成了天人永隔了……”霍袭道。 左将军又气又急,忽然认出了今日霍袭带来的援军竟是他国人,他皱眉:“霍袭能在众人眼皮底下带着这么多人入城,肯定是早有预谋的。” 七皇子眸光一闪,不可思议地想到了另一个人:“你是……二皇兄的人?” 霍袭笑了笑并没有否认。 七皇子紧攥着缰绳,心口处酸涩厉害,他最信任的二皇兄,居然也骗了自己。 久久没有回过神。 霍袭看向了七皇子:"殿下无诏带兵入金,这是死罪,本将可以看在您多次战功赫赫的份上,睁只眼闭只眼,但这十五万大军是万万不能离开金城的,必须要充入军大营。” 七皇子嗤笑:“就凭你?” “本将知道殿下英勇善战,提醒殿下一句,殿下名不正言不顺。” “殿下,何必同他啰嗦,咱们冲出去就是了。”左将军气呼呼的掏出剑,压根就没有将对方放在眼里。 话音刚落,身后一名侍卫一跃而起,噗嗤一声,长剑入体。 左将军的胸膛被刺穿。 他不可置信的转过头。 “将军,我们不想造反。” “我们也是。” 说话间无数个侍卫将刀放了下来,最为首的几个副将已经垂下头。 左将军傻眼了,想说什么奈何嗓子一句话都发不出来,身子摇摇欲坠要掉落马下,七皇子伸手将人拉住。 "杀!”霍袭一声令下。 刀光剑影,无数厮杀。 七皇子动了动剑,猛然发现四肢也毫无力道,软绵绵的根本就抬不起来。 霍袭一跃而起来到七皇子的对面,咬牙切齿道:“若不是因为殿下锋芒太甚,本将又何需隐忍多年,远走他乡。” 嘉华郡主漂浮在上空,眼看着霍袭打伤了七皇子。 将被生擒。 军心涣散,其余人在几个副将的撺掇下很快就束手就擒。 …… 七皇子被关在了府邸。 这一关就是整整两年。 两年前战乱后,晏皇后依旧是高高在上的皇后,二皇子成了太子,独享恩宠。 而霍袭则顶替了七皇子的位置,成了名副其实的将军。 那日死的人早已经被人们给遗忘了。 嘉华郡主也漂浮在七皇子府两年。 直到偶然间听说北楚皇帝驾崩了。 “北楚那位五皇子可真是心狠手辣,谋权篡位,杀了北芪帝取而代之。” “那个混账不得人心,将来也不得好死。” 嘉华郡主骤然一愣,小五杀了四皇子登基了? 还没恍过神,这日晏皇后换上了普通的衣裳来了一趟皇子府,她每个月都来。 七皇子想过死。 但晏皇后欺骗他:“北楚的人要走了赵嘉华,她还活着,临走前托人给带话,终有一日回来找你。” 因为这一句话,七皇子撑了两年。 “北楚又换皇帝了,新帝登基不过两年就死了,现在的皇帝就是曾经的五皇子。” “北楚帝上位的第一件事就是抓壮丁,早已经惹的怨声载道,百姓怨声载道。” 七皇子乌黑的瞳孔动了动,似是有了色彩。 晏皇后却笑了:“北楚帝是来报仇的。” “但凡当年你有他一半的魄力,今日就是你坐上那个位置了,阿寅,本宫陪你演戏也累了。”晏皇后缓缓站起身,脸上已经浮现了一抹嘲讽和轻视;“其实赵嘉华早就死了,本宫砍手时就已经死了,什么假死药,都是骗你的。” 七皇子瞳孔一缩。 “还有二皇子压根就不是宫女所生,他是原后嫡子,你们几个皇子风头太盛,二皇子争不过你们,所以才被皇上外放,看似不得宠,实际上皇上没有哪一日不是替他考虑,霍袭,生来的命运就是保护二皇子。” “二皇子蛰伏在你身边十几年,早就将你身边的副将们全都洞悉,能收买的都收买,不能收买的死在了战场上,你什么都不知道。” 七皇子喉咙发紧。 “阿寅,你心肠太软了,并不适合做皇帝,倘若,倘若你没有遇见赵嘉华,今日你又该何等的风光?” 晏皇后语气平静地看着七皇子:“三日后二皇子登基为帝,万民敬仰,人人奉承,就连你曾经的部下,也对他忠心耿耿。” “阿寅,新帝容不下你了。” 晏皇后指了指食盒子里装的一杯毒酒:“下辈子投胎,擦亮眼睛,别再认识赵嘉华了。” 七皇子盯着那杯毒酒若有所思起来。 屋外阳光照进来,暖暖的,洒在他的身上,嘉华郡主眼看七皇子毫不犹豫的一杯酒如数喝下。 仅仅片刻七皇子嘴里流淌着黑色血迹。 一滴,两滴…… 嘉华郡主的上半身也慢慢地开始消失,眼前蓦然一片眩晕,失去了所有意识。 头疼欲裂 她揉了揉眉心,耳畔是绣书在喊她:“主子,主子,您醒一醒啊。” 睁开眼又回到了熟悉的七皇子府。 望着绣书白嫩嫩的脸颊,嘉华郡主又有些恍然,坐起身真实地感受了一双手都还在。 掀开被子下的脚踩在了地毯上,软软的,却很有真实感。 “主子,您染了风寒已经昏睡足足两日了,日日说梦话,奴婢都担心死了。”绣书焦急道。 嘉华郡主问:“这是我来南疆的第几年?”ωww.xSZWω㈧.NēΤ 绣书惊讶:“主子,您是不是烧糊涂了,今年是第十二年了,殿下在外打仗多年,您前几日去参加三皇子妃的添丁之喜,回来就病了。” 听到这,嘉华郡主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不敢置信,使劲掐了一把,才猛地回过神。 都是真的。 她记得晏皇后说过,其实在她来南疆的第十一年,四皇子就登基了,七皇子明知道这个消息却掩藏起来,还吩咐任何人不许说。 第十三年小五篡位成功,要带兵解救自己。 再过三个月就会发生兵变,左将军被杀,霍袭围剿七皇子,她也会死后被晏皇后砍断双手。 嘉华郡主浑身激灵一下。 “主子?” “我没事。”她摇摇头,站在阳光底下感受着暖洋洋的日光,嘴角勾起笑容,双手合十嘴里念叨着阿弥陀佛。 如今她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 回北楚! “主子,殿下的马车已经进城了,但文武百官在宫中替殿下设宴,咱们未必会见到殿下。”绣书道。 当然是见不着。 因为皇后会连病好几日,一副病得快要死了,让所有皇子跟皇子妃一同入宫侍奉。 接下来还会将自己扣押在凤仪宫折磨。 嘉华郡主吃过一次苦,如今却不想再吃苦了,听着外头吹吹打打的声音,还有无数鞭炮声响起。 是百姓夹道欢迎。 她记得今日左将军也在其中。 那样勇猛的将军死了实在是可惜了。 和以前一样,七皇子并没有回来,宫里也传来皇后生病的消息,连续好几日,几位皇子们都在凤仪宫侍奉。 皇子妃们也在,唯独缺了她。 这日,三皇子妃来了七皇子府一趟:“七弟妹呢,娘娘病了,有几句话想要叮嘱七弟妹。” 管家按照嘉华郡主的吩咐回:“我家皇子妃五日前就已经去了山里替娘娘祈福了。” “走了?”三皇子妃不信,愣是亲自去了一趟寺里,还未上山就听见不少人夸赞七皇子妃孝顺。 “三千台阶硬是跪上来的,这份孝心一定能感动上天。” “不知如此呢,七皇子妃每日跪在佛前抄写经书,太虔诚了,自家儿媳也不过如此了,何况是身份高贵的皇子妃了。” 第274章 执念 三皇子妃听着周边人对嘉华郡主的夸赞,小脸紧绷,神色晦暗不明,丫鬟小声嘀咕:“主子,七皇子妃真是好心机啊,不在宫中伺候,来了寺里,明明是您照顾娘娘居多,偏偏功劳都被七皇子妃给抢走了。” “够了!”三皇子妃轻呵打断了对方的话,手里紧捏着帕子上了台阶,一步步上了寺。 路过大雄宝殿,三皇子妃迈入,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嘴里念叨着经文。 念完经文站起身,便让小和尚带领去找嘉华郡主。 一路来到了后禅院,院子中央的大树底下摆放着长桌,女子卸了朱钗,换上了寺里的灰色袍子,脸上也是灰扑扑的,跪在地上虔诚地提笔写下经文。 若不是见过一次嘉华郡主,三皇子妃险些没认出来这是谁。 她驻足看了许久,对方也没抬头。 倒是丫鬟撇撇嘴,说了句:“装模作样。” 三皇子妃抿唇,抄经书,哪个姑娘没有抄过? 看似简单,却要沉淀静下心。 她抬脚走了过去,看着一旁厚厚一摞已经抄好的经书,伸手拿过翻阅,看着经书竟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字字规整,通篇看下来十分顺畅,无一错漏。 阴影笼罩,嘉华郡主这才停下抬起头看向了三皇子妃。 三皇子妃看着她这身打扮,皱着眉:“老七媳妇,你还想出家不成?” 嘉华郡主红了眼眶,不自觉地拿起帕子揉了揉眼睛:“确实是想家了,这几年只要闭上眼睛就想起了刚出生就被送走的女儿,也不知在家里过得怎么样。” 三皇子妃倒是没想到对方会这么说,回想自己的儿子才满月不久,粉粉嫩嫩的模样很是招人喜欢。 出于同情,三皇子妃眸光柔和不少,弯腰坐下:“都过去了,你现在身份不同了,老七又打了胜仗回来,将来你是有享不尽的福。” 嘉华郡主冷笑:“我早就不是二八年华的懵懂小姑娘了,成过婚,也看着丈夫一抬一抬轿子往府上纳妾,踩着我往上攀爬,什么情情爱爱,我早就看淡了。荣华富贵生来就有,我并未放在眼里,余生所求只盼两个孩子平平安安。” “那可是老七……” “也是他带兵闯入北楚,逼着我和亲,逼我们母子分离之人。”嘉华郡主厉声道。 或许是没想到嘉华郡主态度这么激烈,三皇子妃动了动唇,对嘉华郡主也羡慕不起来了。 “我乃北楚堂堂郡主,身份尊贵,若非有了软肋,早就不独活了。”嘉华郡主死死攥着拳,纤弱的肩微微颤抖,泪水婆娑:“我求佛祖保佑两个孩子健康。” 三皇子妃看了眼嘉华郡主:“这经书你不是给娘娘抄写的?” “我为何要替她抄经书?”嘉华郡主嘴角勾起:“娘娘身边不缺人伺候,我又何必去讨人厌,打搅两位。” 三皇子妃一听赶紧环顾一圈,焦急道:“这话可不能乱说。” “乱说?”嘉华郡主不以为然,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前几日在三皇子府上参加添丁宴,娘娘许我未来太子妃之位,只要我能保证,从此以后,七皇子身边不再有任何女子进门,要我坐实善妒之名,局势稳定后会将两个孩子接来与我团圆。” 嘉华郡主眼尾扫过三皇子妃微变的脸色,继续说:“你回去告诉皇后,我不会妥协的。” “娘娘……娘娘许你太子妃之位?”三皇子妃喉咙有些发干,手中的帕子不自觉扯得没形。 嘉华郡主抬起头似笑非笑地看向了三皇子妃:“一个有名无实,成为摆设的太子妃,未来的皇后又有何意?” “看你没有子嗣,老七岂不是会断了子嗣?” 嘉华郡主满脸鄙夷:“这年头借腹生子的事还少么?” 三皇子妃震惊在原地,她惶惶不安。 惊觉晏皇后利用了三皇子府,说好了,将来会扶持三皇子上位的,转头却许诺了嘉华郡主。 可恶! 三皇子妃深吸口气,微微笑:“寺里清幽,少了些算计,倒也是个好地方,老七媳妇今日多打搅了,改日得空再来看你。” 嘉华郡主点点头,提笔继续抄写经书。 那架势,似是没有将凡尘放在眼里,真真切切的看透了功名利禄。 下山时丫鬟忍不住问:“七皇子妃会不会是装模作样?” 三皇子妃摇了摇头;“我查过老七媳妇,出生皇族,是长公主掌中娇,生来富贵,想要娶她的人不计其数,一身傲骨,这样的人是不屑做出这种事的。” 何况,几天前见面时嘉华郡主和今日所见之人,眼神变化太大了。 她记得那日,晏皇后专门将嘉华郡主留下聊天了。 皇后…… 三皇子妃嘴里念念有词。 浑然不知身后一道阴影站在高处,远远的看着三皇子妃离开的背影,绣书不解的问:“主子,万一三皇子妃将您的话透给娘娘怎么办?” “她不会。” 自己不会和三皇子妃争夺,也让对方看见了自己没有争夺的心思,一旦三皇子妃将此事捅破。 反而会让晏皇后对三皇子妃心生嫌隙。 再者,她也未必会承认这话。 晏皇后生性多疑,说不定还认为是三皇子妃心存别的心思呢。 如她所料三皇子妃回去之后不仅没有提嘉华郡主的不好,反而处处替嘉华郡主说话。 “我瞧着人也憔悴不少,大冷的天就坐在外头抄写经书,字字规整,实属不易。” 榻上的晏皇后不自觉皱起眉头,眉梢一瞥,瞄见了七皇子脸上浮现的担忧。 “你怎么不劝劝她?”晏皇后看向三皇子妃。 三皇子妃一脸无辜:“老七媳妇非说要给娘娘抄写经书祈福,人人皆知,我怎敢阻挠?” 晏皇后闻言心口堵得慌,张张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这头七皇子已经坐不住了:“娘娘,我想去看看。” 晏皇后脸色微变。 她这一病,反倒是成全了嘉华郡主的一片孝心,人人夸赞了。 “也好,本宫这幅身子也不是一两日了,不值当她这般,你快去将人接回来吧,本宫要当面道谢。” 七皇子没多想,点头应了,拱手鞠躬转身离开。 人一走,晏皇后肩膀垮下来,意味深长地看向了三皇子妃,质问道:“她去寺里祈福这件事为何不早些禀报?” “娘娘,我一直在宫中侍奉,根本不知宫外事。”三皇子妃一脸委屈。 晏皇后一脸的烦躁。 “娘娘,老七从战场回来一次都没有回家,也该回去看看了。”三皇子妃小声嘀咕。 将人扣在宫中多日,让人家夫妻见不着面,她都觉得过分。 嘉华郡主只见过晏皇后两次,来南疆时,身边只有一个贴身丫鬟跟随,这么多年老七征战在外,所以她对嘉华郡主提及晏皇后许诺太子妃的事深信不疑。 晏皇后脸色微变:“本宫何时不许她回去了?” 许是心烦气躁,晏皇后不耐烦的挥挥手,让人全都退下。 此时七皇子快马加鞭的往寺里赶,一路来到山下,望着郁郁葱葱的树林,一眼望不到头。 深吸口气上了山。 后院树下,嘉华郡主还在抄写经书,一笔一划写的十分认真,等七皇子来到身边时也没有察觉。 “嘉华。”他喊。 嘉华郡主恍然中抬起头,神色木然的盯着眼前人,说不清是什么复杂情绪。 没了之前的感激。 他救过她,帮过她。但她以命替他谋划,如今已经两不相欠了。 “殿下。” 语气不悲不喜。 七皇子看着眼前人一脸的冷漠,紧皱着眉头解释:“嘉华,娘娘这几日病了,身边离不开人,耽搁了好几日,你是不是生气了?” 嘉华郡主摇了摇头,莞尔一笑:“我怎么会生气呢,殿下忠孝两全,我只是心不静,所以来寺里静一静。”ωww.xSZWω㈧.NēΤ 看着嘉华郡主眼中的情绪波澜不惊,好似一汪平静的湖水,七皇子眉头拧的更紧了。 与其平静,倒不如质问几句。 至少还能证明有点在乎。 七皇子有些失望。 嘉华郡主索性将笔墨全都收起来,将一摞摞的经书叠好,她看向了七皇子:“恭喜殿下凯旋归来。” 七皇子脸上扬起笑意:“嘉华,寺中清冷,你跟我回去吧。” “寺里能让我静下心,不去想其他的。” “你还是放不下北楚?”七皇子语气渐渐加重。 嘉华郡主毫不犹豫地点头:“南疆固然好,北楚才是我的家。” 上辈子她处处顾忌七皇子的感受,不敢将真是想法说出来,如今,她只想尽快回到北楚。 关于南疆,没有值得她留恋的地方。 七皇子语噎。 两人没有说话,嘉华郡主手里攥着一串佛珠随手拨弄,将七皇子当成了空气。 七皇子留宿寺中。 次日天不亮嘉华郡主就起身去打坐,对着佛像念着经,七皇子赶来时,便看见了一心向往的嘉华郡主。 一个时辰后早经会结束。 七皇子拦在了嘉华郡主面前:“刚才宫里来传话,娘娘又病了,娘娘想见见你。” 晏皇后这是老毛病了,见不得任何人和七皇子在一块单独相处。 上辈子亦是如此。 嘉华郡主乖顺点头,叮嘱绣书将行李收拾起来,半个时辰后才跟着七皇子一同下山。 宽敞明亮的马车行驶在官道上,她挑起帘子,想打听关于左将军,又担心会太过冒昧,引起怀疑。 入了宫,到了凤仪宫见过了晏皇后。 三皇子妃也候在一旁。 嘉华郡主还穿着那件灰扑扑的大褂,脸上粉黛未施,遮掩了一半姿色,敛眉冲着晏皇后行礼:“给皇后娘娘请安。” “老七媳妇怎么弄成这个样子?”晏皇后惊讶。 这穿着打扮像个尼姑。 嘉华郡主双手合十:“心神不宁,所以才想去寺里找找原因。” “这么说,你不是给娘娘祈福才去寺里的?”三皇子妃忍不住问。 嘉华郡主毫不犹豫的点头:“自然不是,皇后娘娘洪福齐天,也不需要我来祈福。” “这叫什么话,娘娘不也是凡人么。”三皇子妃小声嘀咕。 晏皇后挑眉看向了沉默的七皇子,或许也没想到嘉华郡主会这么直接,她只好顺着问:“你是七皇子妃,老七已经回来了,还有什么想不开的,你可知多少人羡慕你?” “也包括娘娘吗?”嘉华郡主反问。 晏皇后脸色微变,一只手捂着心口不停磕头,宫女呵斥:“七皇子妃,你这是冒犯娘娘!” 嘉华郡主不以为然:“这皇子妃的位置并非我所求,旁人羡慕,与我何干?” 晏皇后眉头紧拧;“老七媳妇,你就这么想回北楚?” “自然!无时无刻,连做梦都想回去。”嘉华郡主语气笃定,连七皇子在场也不顾及了。 七皇子目光怔怔地盯着嘉华郡主:“嘉华……你若想回去,我可以陪你一块回去。” 嘉华郡主嘴上扬起讥笑:“你是北楚的敌人,你回去,只会给我带来无尽的烦恼。” “嘉华……” “老七。”三皇子妃眼看着局势不对,赶紧站出来打圆场:“老七媳妇毕竟生养过两个孩子,孩子就是母亲的命根子,肯定是惦记,你也别往心里去。” 七皇子紧绷着脸不说话。 一旁的晏皇后却放缓了神色,嘴角翘起了弧度。 这时门外有侍卫以公务之名将七皇子给喊走了。 人一走,晏皇后脸上的笑收敛,不屑地看向了嘉华郡主:“赵嘉华,凭你也配嫌弃老七,不知好歹!” 嘉华郡主似笑非笑的对上了晏皇后:“这不是正合了娘娘的心意么?” 晏皇后脸色微变。 “放肆!”宫女怒喝。 嘉华郡主慢慢站了起来:“我还有几句话想和娘娘单独聊聊。” 晏皇后的视线和嘉华郡主对上片刻,她挥挥手:“都退下。” 四周寂静。 “说吧。” “娘娘何不放我离开南疆呢,只要我走了,才没有机会和七皇子培养感情。” 晏皇后嗤笑:“你一个被人嫌弃的弃妇,在南疆都要活的小心翼翼,回北楚还不得被唾沫星子给淹死了。” 嘉华郡主嘴角勾起:“放着未来皇后的位置不做,我岂会甘心做个小小皇子妃?” 她眼看着晏皇后脸色凝固。 “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嘉华郡主微微一笑,又说:“娘娘可知,心上人要是死了,活着的人是永远都争不过死人的,我可以在临走前狠狠践踏七皇子的心,给您腾出位置。” “混账!”晏皇后被戳穿了心思,怒不可遏道:“老七媳妇,你糊涂了什么话都往外冒,你是南疆媳妇,别整日想着北楚的野男人,别以为有人给你撑腰就可以为所欲为,倘若让本宫知道你做了对不起老七的事,本宫会亲手杀了你!” 嘉华郡主朝着晏皇后走近,脸上扬起灿烂笑容:“娘娘可曾见过二皇子?” 提及二王子,晏皇后瞳孔一缩。 “传闻二皇子是宫女所生,不得南疆帝喜欢,可我倒不这么觉得。”嘉华郡主耸耸肩:“北楚,我是回定了!娘娘若是帮我,投桃报李,我定会感恩娘娘,娘娘若是不愿帮我,北楚大军攻打南疆的那一刻,二皇子的身份绝对隐藏不住。” 晏皇后震惊。 不可置信嘉华郡主居然会知道这么多。 “我回北楚,战事可免。” “你不怕本宫今日就杀了你么?”晏皇后打断了嘉华郡主的话。 嘉华郡主忽然掏出一把匕首塞给了晏皇后,而后握着她的手刺入左肩位置。 鲜血四溅。 晏皇后瞪大眼。 “杀了我,北楚会让你们晏家陪葬!娘娘和七皇子之间永远隔着我这条命!” 疼。 左边肩膀像是被人打断了骨头,剧痛无比。 扑哧。 拔下了匕首。 嘉华郡主捂着肩一步步后退,跌跌撞撞地跑到门口。 “快拦住她!”晏皇后怒喊。 嘉华郡主已经跌出廊下。 侍卫,宫女,还有廊下静静等候的三皇子妃也看见了这一幕,甚至还有七皇子的亲信。 “老七媳妇?”三皇子妃惊愕。 嘉华郡主的灰色袍子浸染了血迹早就变成了深紫色,滴滴答答地顺着衣袍流淌血迹,她的脸色惨白。 “老七媳妇!”晏皇后不顾身子不适追了出来,对着宫人怒吼:“快,快传太医。” 紧接着她又叫人将嘉华郡主搀扶进去。 嘉华郡主死死地拉住了晏皇后的手腕:“不出一刻钟殿下肯定会来,娘娘可想好了?” 晏皇后紧抿着唇不说话。 三皇子妃觉得两人之间有些古怪,疑惑地盯着晏皇后。 这头七皇子来得比她预计还要早,看着她身上的伤和血,焦急不已:“嘉华,嘉华,你这是怎么了?” “太医!” 此时的七皇子像是失了分寸的狮子,处于暴怒边缘。 嘉华郡主两眼一翻晕了过去,另只手还死死地攥着七皇子的衣领。 太医颤颤巍巍地帮着处理伤口:“七皇子妃这伤未伤及肺腑,需静养一段时间就无碍了。” “娘娘,嘉华究竟是怎么了?”七皇子质疑的视线盯着晏皇后,以及她身上沾染的朵朵红梅血迹,眸光变得晦暗无比。 第275章 提醒 晏皇后目光在两人身上徘徊,深吸口气:“本宫只问你一句,你可相信本宫?” 七皇子蹙眉。 气氛紧张。 三皇子妃赶紧站出来打圆场:“或许是有什么误会呢,等老七媳妇醒来之后再问问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这一等就是两个时辰 嘉华郡主神色虚弱地睁开眼,意料之中的看见七皇子满是担忧的眼神,她动了动指尖。 “嘉华,你醒了。”七皇子又惊又喜。 嘉华郡主点头,环视一圈,认出这是凤仪宫的偏殿,她轻轻动了动伤口处,疼得倒抽口凉气。 “你先别动,需要什么告诉我。”七皇子轻扶住了她的肩,将她扶起来坐稳。 她摇头。 两人闲聊几句。 外面的人知道她苏醒,晏皇后被两个人搀扶着走进来,一进门眼神就落在了嘉华郡主身上。 “阿寅,本宫并没有伤她。” “殿下,娘娘的确没有伤我,这伤是我自己弄的。”嘉华郡主语气淡淡,像是在说一件很普通的事。 晏皇后皱眉。 “殿下,我还是回七皇子府吧,别打搅娘娘休养。”嘉华郡主轻轻拽了拽七皇子的衣袖。 七皇子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了,吩咐人去准备马车。 “阿寅!”晏皇后一脸委屈。 七皇子转过头看向了晏皇后:“娘娘现在可以下地行走,想必身边也不需要我了,嘉华身子弱,我先带她回去休养了。” 晏皇后深吸口气,大度地点点头,只能将人给放走。 离开时已经是傍晚了。 嘉华郡主靠在了马车壁,她知道今日此举会惹恼晏皇后,但她不在乎,现在的主动权还是在七皇子府。 她忽然看向了对面:“在寺里偶然间听说还有一卷孤本经书,如今被霍夫人收藏起来,我想借来观摩,不知可否?” 一本经书而已,七皇子没有拒绝的理由。 “等你伤好了……” “殿下可否帮我临摹一本?”嘉华郡主打断了他的话:“十四卷经书,就差最后一本了。” 七皇子想着一会也没什么事,自然是不会拒绝,便让车夫调转方向去了霍家。 “我听说霍将军有一子,霍袭将军年少有为,犯了错被皇上驱逐,这些年霍家落没,着实可惜了。”嘉华郡主幽幽一叹。 七皇子本就对霍袭将军英雄惜英雄,难得嘉华郡主和他聊起来,当下开始闲聊起来:“要是没有那件事,霍袭也是一位名扬天下的将军。” “哪件事?” “几年前父皇出门遇刺,霍袭当值却擅离职守,让父皇身受重伤。” 嘉华郡主挑眉:“那霍袭怎么解释的?” 七皇子摇头:“他什么都没说。” 说话间马车停下,已经到了霍家门口,帘子撩起,七皇子率先下地,体贴地扶着嘉华郡主。 站在霍府门口。 不同于其他府邸的阔气恢弘,霍家十分低调,大门紧闭,门口也显得很冷清。 连路过的人都没有。 侍卫去敲门。 片刻后门被打开,门缝里探出莫约五六十岁的男人出来,侍卫报上名号后,男人惊讶,再三揉了揉眼睛确定对方没来错。 “是七皇子来了,还不赶快回去禀报你家老爷!” “是,是。” 男人一溜烟地跑了。 过了半个时辰 霍家大门才被打开,霍袭的父亲霍赟一瘸一拐地走了出来,一袭黑色长衫看上去低调内敛,赤红了眼激动地看着七皇子;“殿下,老臣给殿下请安。” 七皇子往前一步将霍赟扶起来:“霍老将军不必多礼。” “不知殿下驾到有失远迎,还请恕罪。”霍赟老泪纵横地拽住七皇子的手:“听闻殿下大战诸国,以少胜多,老臣……甚是激动啊。” 嘉华郡主看着霍赟在演戏,也没有戳破,就这么静静的等着,直到寒暄的话都说完了。 七皇子说明来意:“我是来府上借阅佛经的。” 霍赟一愣。 “听说霍家收藏了一本孤本经书,我想借阅,不知可方便?”嘉华郡主一脸真诚地问。小說中文網 站在大街上聊了半天,也不见霍赟请他们进去坐坐。 可见府内是有些见不得人的东西在。 霍赟支支吾吾;“经书……殿下是不是弄错了,霍家府上只有兵书,怎么会有经书呢?” “是霍老夫人收藏的。” 霍赟语噎,只好说:“等我回去问问夫人,若真有,一定会派人送去皇子府上。” “君子不夺人所好,我们只是想誊抄一遍,孤本珍贵,岂能随意外借?”嘉华郡主道。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霍赟实在是没有理由不许人进去了,只好说:“寒舍简陋,还望点殿下不嫌弃,移步吧。” 两人跟上前。 霍赟派人给霍老夫人传个话,让老夫人将经书找出来。 七皇子跟着霍赟坐在了大厅。 丫鬟奉茶和点心。 嘉华郡主捧着茶杯瞥了眼极嫩的绿叶,嘴角勾起,这可是极品云雾,价值千金。 而且还是新茶。 这么珍贵的茶被霍赟拿来招待客人,可见霍家根本不像是表面那样的败落。 嘉华郡主浅浅喝了两口就放下了,拿起帕子轻轻擦拭嘴角,默默等着,趁着七皇子和霍赟闲聊的功夫,目光环视一圈,空气里还有淡淡的梨花香味。 霍老夫人迟迟没来,嘉华郡主转过头看向了霍赟:“可否让下人带我去见老夫人,说不定我还能帮忙找找。” 霍赟还未拒绝,七皇子点头。 霍赟只好让小厮领着嘉华郡主离开。 其实霍家她并不陌生,上辈子她计谋的一切本该是万无一失,却错算了二王子和就霍袭。 所以她并不甘心,也来过霍家,将霍家里里外外都弄清楚了。 霍赟,潜伏在黑暗中的一条毒蛇,只听从南疆帝指挥。 在霍家暗藏一条密道,可以直通往城外,也正如此,才会顺利给了霍袭第一时间消息机会。 霍袭回金城时也是通过这条密道回家,无人发现。 “什么味道?”嘉华郡主忽然停下脚步,使劲嗅了嗅,指着西北方向:“那边是不是种了许多梨花树?” 小厮如实点头。 “我能去看看吗?”嘉华郡主问。 小厮立即摇头:“不行,那间院子谁也不许进,皇子妃,您就别为难奴才了。” “为何?” “奴才……奴才不知。”小厮脸上尽是惶恐。 嘉华郡主倒也没有为难一个小厮,继续往前走,半路上霍老夫人就出来拦住她:“这位就是七皇子妃吧,久仰大名。” “霍老夫人。” “七皇子妃,这便是孤本经书了。”霍老夫人双手奉上。 嘉华郡主也就没有理由继续逗留,只好带着经书折返回去,七皇子看见经书便让霍赟准备墨宝,要当场誊抄。 霍赟也不敢耽搁,赶紧派人将隔壁书房收拾出来,再将七皇子请了过去。 七皇子主动抄写经书。 这一抄就是两个时辰。 抄完天色已经黑了下来,他将经书递给了嘉华郡主过目,她匆匆看了眼,点头:“极好。” 两人临走时霍赟和霍老夫人亲自将二人送到了门口,直到两人上了马车才回去。 “殿下,我刚才在霍家听见两个丫鬟聊起要给大公子送饭,霍老将军的大公子是谁?”嘉华郡主疑惑地问。 七皇子蹙眉:“你是不是听错了,霍老将军的大公子就是霍袭,他并不在金城。” “是么?”嘉华郡主勾起唇,又说:“从前我的院子里也有一片梨花树,香味扑鼻,我甚是喜欢霍家院子里那些梨花树,可惜了,不是自己家。” 嘉华郡主又问:“殿下可否买下霍家隔壁的院子?” “这不难,我可以派人打听。” “多谢殿下。” 两人回到府上已经快半夜了,匆匆洗漱后便歇了。 这一夜,霍氏夫妇辗转难眠,都好几年了也没有人注意到霍家,七皇子突然登门拜访,打得霍氏夫妇一个措手不及。 “会不会是巧合?” “这世上哪有这么多巧合?”霍赟摇头:“七皇子刚回来,大权在握,暂时不能得罪。” 霍老夫人若有所思:“七皇子身边的那位七皇子妃倒是个难缠的,一定要小心谨慎。” “嗯。” 霍赟还是不放心,派人送信入宫。 次日清晨 七皇子入宫之前在花园里遇到了嘉华郡主,她的气色更弱了,他关心地问:“时间还早,怎么不多睡会儿?” 嘉华郡主眼神扑闪:“我想从你身边的侍卫中选几个带在身边,我一个人闷在院子里,偶尔想出去走走。” 七皇子点头:“这种微末小事你自己做主就好。” 送走了七皇子,嘉华郡主拿着七皇子的令牌去了军大营,徘徊了一圈,也没看见左将军。 正当她失望时,听见了一声粗嚎。 嘉华郡主欣喜转过头,果然看见了熟悉的面孔,左将军! 左将军手中提着长剑在人群中巡视,虎着脸,谁见了都要低着头,眸光一瞥,对上了嘉华郡主的视线,眉头紧皱。 “左将军。” 左将军是见过嘉华郡主的,但他从不喜和女子打交道,尤其是看上去娇滴滴的嘉华郡主。 “皇子妃。”碍于七皇子,他还是极给面子地行了礼。 嘉华郡主长眉挑起:“我来挑选几个贴身侍卫。” “从这?” “是。” 左将军眉头拧得都快打结了。 “听闻左将军忠心耿耿,是殿下最得力的左右臂膀,殿下能有今日成就,左将军功不可没。” 嘉华郡主的话令左将军舒展眉头,随后,她又说:“殿下重情重义,心肠软,我定会劝说殿下不要上交兵权,护住将士们。” 足足说了一个时辰,才将左将军对女子不屑的印象给改正了。 字字句句都戳中了左将军的心窝子。 “左将军,我这里有一份名单,你拿着好好调查,不要打草惊蛇,若信得过我,暂且不要惊动殿下。” 左将军半信半疑:“皇子妃为何选上本将?” “因为左将军孤寡一人,只听殿下差遣。这些兵马看似是听从左将军的,可实际却未必。” “还要劳烦左将军再留意一个人。” 左将军疑惑。 “霍袭。” “霍袭将军?” “我在金城见过他,见过他和二皇子走得密切。也曾在北楚见过他和二皇子在一块。”嘉华郡主张嘴就来,不需要证据,只要稍加提点,左将军是个聪明人。 追查之下肯定会有蛛丝马迹。 左将军嗤笑:“皇子妃别在这危言耸听了,二皇子和殿下关系不错,霍袭将军早就被逐出金城了,不可能出现在金城的,一定是你看错了。” 这话左将军不信。 “霍家有密道,可直接通往城外,左将军可以派人看守住出口,不出三日,必定能活捉霍袭。” 嘉华郡主毫不犹豫地将出口告知。 “是与不是,三日后便可见分晓,左将军反正也不亏什么。” 闻言,左将军死死咬着牙:“好!我就信你一次,若三日后没有见着人,我定会将此事汇报给殿下。” “好!” 嘉华郡主一脸凝重。 她昨日和七皇子去了霍家,已经惊扰了霍袭那条蛇,霍袭一定会离开的。 现在的她只需要静候佳音。 …… 凤仪宫 晏皇后得知昨儿傍晚七皇子陪着嘉华郡主去了霍家时,脸色突然变了:“老七媳妇为何会无缘无故去霍家?” “奴婢不知。” 晏皇后顾不得装病了,掀开被子站起身焦急在殿内踱步,又问:“只是抄写经书,再无其他?” “并未。” “去请七皇子来。” 宫女点头。 晏皇后此时此刻一颗心七上八下的,又派人去给父亲传话,顺便给那人带话,暂时要低调,别乱露脸,让他谨慎些。 晏皇后思来想去,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来嘉华郡主为何去霍家,难道是发现什么了么? 不,不会的,一个人哪有未卜先知的本事。 可北楚的消息又是怎么透到嘉华郡主眼前的呢? 她明明已经派人将七皇子府都给看守起来了。 太匪夷所思了。 第276章 破局 嘉华郡主休养了几日,肩上的伤总是反反复复,导致她的脸色十分苍白,提不了笔,就不停的看。 一卷经书被她攥在手上,片刻不离。 平日里也是半点荤腥不沾,绣书见状欲言又止,直到这日晕倒在廊下,绣书赶紧派小丫鬟去传大夫。 大夫问诊后,又开了药方子叮嘱嘉华郡主不可再忧思郁结,凡事往开了想,才转身离开。 绣书担忧。 嘉华郡主却摇头,只要能回去,她做什么都愿意。 当初和亲时,北楚老皇帝担心她会乱跑,所以只许她带着绣书一人,偌大的南疆,她根本逃不出去。 只有晏皇后,或者七皇子心甘情愿地派人将她送回去才行。 她在等。 七皇子得知大夫来过,带着一堆补品赶来,望着她尖尖的下巴,心里不是滋味。 “前天你说要挑侍卫,可选好了?” 嘉华郡主笑:“也不急,遇到合眼缘的就张口了。” “也好。” 午膳是七皇子陪着嘉华郡主一块吃的,望着一桌子素食,他皱着眉吃,倒是什么都没说。 放下筷子陪着嘉华郡主下了盘棋。 小厮进门在七皇子身边嘀咕了几句,七皇子一挥手,小厮退下,紧接着七皇子笑着说:“那日你说霍家梨花香浓,我已经买下了隔壁院子,这两日就在布置,你想去随时都可以。” 嘉华郡主故作惊喜:“当真?” “是。” “多谢殿下。” 七皇子语气放缓:“你我之间不必客气。” 一盘棋没下完,七皇子便被人给喊走了,来人说的声音极小,但她还是从对方的嘴型看出皇后两个字。 留不住人,嘉华郡主自顾自的又看上了经书。 “主子。”绣书声音忽然有些急切。 嘉华郡主朝着绣书看去,指了指门口站着的左将军,看见左将军,嘉华郡主立即放下了书:“快请进来。” 这次左将军来时还特意带来了几个侍卫,当做给嘉华郡主挑选侍卫的借口,嘉华郡主点头,挥手将其他人都遣散了。 “皇子妃……末将的确是发现了霍袭的身影。” 一句末将,是认可了嘉华郡主。 她脸上笑意渐浓。 “只是末将不明白,霍家怎敢如此胆大妄为,私自挖地道,霍袭抗旨不遵,无诏回金城,乃是死罪。” “那如果霍袭是奉命而为呢?”嘉华郡主脸色极其平静。 左将军猛然哽住。 “霍袭秘密来往金城,和二皇子来往密切,一旦金城真的有暴乱,左将军觉得以殿下的性子,会不会被二皇子巧言令色给欺骗了,将到手的皇位拱手相让?” 上辈子七皇子就是这么做的。 左将军语噎,跟了这么久的主子,他太清楚是什么性子了。 七皇子对二皇子十分信任。 “殿下手握兵权……” “五国联盟时,有一国率先撤退,藩国二十万精锐大军一夜之间消失,殿下才能如此顺利的攻下了五国。” “皇子妃的意思是霍袭和藩国联盟了?”左将军倒吸口凉气,站在原地陷入了沉思,而后一拍脑门:“混账东西,难怪在战场上看着藩国的领头人有些眼熟,想了很久也没想起来是谁,如今是知道了,那就是二皇子!” “当时二皇子蒙着脸,我瞧着那双眼睛格外眼熟。” 左将军咬牙切齿,不禁背脊发凉,双手拱起:“多谢皇子妃提点,否则,末将等人被蒙在鼓里还不自知呢。” 话锋一转,左将军又问:“那为何皇子妃不将此事告知殿下,让殿下多些防备?” 嘉华郡主长叹口气:“殿下心肠软,做不成皇帝,也不会去争。可不论是谁坐上那个位置,都不会饶过殿下,现在唯一能救殿下的法子,就是极力劝说殿下不要上交兵权,另,左将军要将霍袭,二皇子等人想法子逼到明面上来,这样即便殿下不出手,其他皇子也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左将军沉默片刻后,对着嘉华郡主郑重其事道:“末将虽是个大老粗,但也知晓孰是孰非,只要是为了殿下好,末将什么都愿意做。” 还嫌不够,左将军单膝下跪:“末将愿意听从皇子妃差遣。” “将军客气了。”嘉华郡主闪开身,将左将军扶起来:“霍袭此人极聪慧,但他也极其孝顺,将霍赟和霍老夫人攥在手上,霍袭定会方寸大乱。” “皇子妃的意思是……” “给霍家翻案,找出当初行刺皇上的幕后之人。要么坐实此事,让霍家付出代价,离间霍家和皇帝。” 左将军是个聪明人,一点就透:“末将明白。” 随后左将军又说:“皇子妃交给末将的名单,末将追查之后,的确发现了不少疑点,末将打算处理完霍家的事,立刻就将这些人打发了。” 左将军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留下四个侍卫都是精挑细选的,个个以一敌百。 将几人放在外头候着。 “收拾东西,两日后搬去殿下新买的院子。” 绣书点头。 …… 霍家 霍袭从地道重新返回霍家,派人去请霍赟,很快霍赟就来了,乍一看儿子脸色铁青,忍不住问道:“这是怎么了?” “今日我出城,发现出口处许多士兵徘徊,等了两个时辰也不见人走,只能回来了。”霍袭憋了一肚子闷气。 霍赟诧异:“你等着,我这就去那边看看。” “也好。” 霍赟也顾不得天色渐黑,赶紧套上了马车去了出口处,掩藏在一座小巷子里。 还没进巷子,马车就被拦下来。 “去去去,一边儿去,这里不许进出。”守门口的侍卫挥挥手,给拿过霍赟给撵走。 霍赟下了马车,笑着掏出一包银子递了上前:“敢问这里为何不许进出了,可是发生了什么?” 侍卫手里掂量着银子,这才开口:“前几日这里出现了一群来路不明的人,此处是贼窝,藏匿着不少东西,那些贼一定会回来取,唉,我说你这个人怎么打听这么多?” 再次将人给撵走,霍赟像个没脾气的老头,赶紧上了马车。 马车走远,侍卫即刻将银子送入了一间屋子内,左将军瞥了眼桌子上的银两,嗤笑一声:“拿去给兄弟们买点烧鸡和酒,等不值夜时再吃。” “多谢将军。” 这头霍赟回了霍家,四处看看确定没人了才回去,直接走入书房,霍袭见人回来,赶紧站起身:“父亲,如何?” “说是巷子里遇了贼,留下不少值钱的东西,就等着贼回去取呢。”霍赟皱眉:“我看那架势,一时半会是不会离开的。” 霍袭眼皮跳了跳:“怎么这么巧,这事儿不会是针对咱们的吧?” 霍赟摇头:“不会,知晓此处的人少之又少,就连你母亲都不知道,何况是外人,你暂且住几日吧,等风头弱了再走也不迟。” “也只能如此了。” 次日天不亮霍家搬来了新邻居。 嘉华郡主特意叮嘱叫人放起了炮竹,还派人在门口洒喜钱,引来不少人围观。 隔壁热热闹闹,霍家这边自然也惊动了。 “你说什么,七皇子妃搬来了隔壁住下了?”霍赟不淡定了。 昨日他还觉得是个巧合,可现在,他眼皮子跳的厉害,就连霍老夫人得到消息也坐不住赶来了。 “七皇子妃这是什么意思,放着偌大的皇子府不住,偏偏和咱们做邻居。” 霍袭脸色铁青:“七皇子妃来住,七皇子必定也会跟来,隔壁一下子多了那么多人,霍家就等同于放在大家眼皮底下。从借经书起,咱们就被盯上了。” “不,不会吧,咱们家人可都没有抛头露脸。”霍老夫人脸色微变。 霍赟也不明白,究竟是哪里露出破绽了。 几人正聊着,管家来传话,说是七皇子带着七皇子妃上门来做客,霍赟脸一沉。 “父亲,您要小心谨慎。” “你放心吧。” 霍赟出门迎客。 七皇子看见了霍赟来,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冒昧打搅了。” “殿下哪里的话,殿下请上座。”霍赟弓着腰将七皇子一路引到了上位,又叫人奉茶。 茶……霍赟看了眼杯中云雾,脸色微变。 这么上等的云雾,就是七皇子府也未必有。 他一个落魄低调的将军府又怎么会有这么好的茶待客。 霍赟犹豫着想解释,七皇子却道:“嘉华闻惯了梨花香,霍家府上一片梨花林适合嘉华休养,我便将隔壁院子买下来,日后也是邻居了,多个照应。” 这理由,霍赟不信。 面上却要装作诚惶诚恐:“原来如此,殿下待七皇子妃有心了。” 嘉华郡主娇羞的垂下脸。 “霍老将军,本殿打算给霍袭翻案。”七皇子忽然开口。 啪! 茶盏从霍赟的手上直直坠落,碎成无数瓣。 他惊得豁然起身,话都快说不全了:“殿……殿下,不可,不可啊。” 七皇子皱了皱眉,看着霍赟的反应有些疑惑,霍赟也意识到自己的反应过于激烈,他咬咬牙逼着自己冷静下来,低声说:“多谢殿下,这么多年霍家已经习惯了,何况当年的事的确是霍袭有错,险些害了皇上,皇上不计较霍家,只驱逐霍家,已是极大的恩赐,霍家不敢期盼其他。” 七皇子仍眯着眼。 试问若是被人冤枉,谁不想翻案,要给清白呢? 尤其是武将。 这不仅仅关乎个人,还有整个家族。 霍赟此时此刻应该跪在地上感激涕零求着他做主才对。 嘉华郡主一点儿也不意外霍赟的表现,她冲着对面的七皇子使了个眼色,七皇子会意,沉声问:“霍老将军是对皇家伤心欲绝,失望透顶了?” “不,不是,老臣不敢。” “霍袭是个人才,本殿欲要提拔,流落在外实在可惜,本殿打算将霍袭召入金城,所以,霍家必须要翻案。” 七皇子的语气是不容置疑的坚定。 霍赟张张嘴,反驳的话硬是卡在了嗓子眼里说不出来。 再拒绝,就有些过分了。 “老臣多谢殿下。”霍赟跪地磕头。 七皇子将人扶起来,闲聊几句便带着嘉华郡主离开了,临走前又说:“嘉华和老夫人很聊得来,日后少不得要打搅了。” “能入得了七皇子妃的眼,是霍家福气。”霍赟恭敬道。 “霍老将军请留步。” 两人离去。 霍赟眼前一黑险些没有站稳,身子晃了晃紧扶着小厮的手回了书房,将刚才的话说了遍。 霍袭皱着眉。 “咱们和七皇子极少牵扯,七皇子回京后与朝中大臣鲜少有来往,为何偏偏和咱们走得这么近。”霍老夫人犯嘀咕,她和七皇子妃只有一面之缘,哪有什么话可聊的。 霍赟道:“霍家被盯上了,袭儿一时半会是离不开金城了,只是不知七皇子是敌是友。” 地宫出入口都被七皇子的人给看守住了。 霍袭想走都走不掉,他深吸口气:“再等等吧,也许是咱们想多了。” “但愿如此吧。” 七皇子府搬到了霍家隔壁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晏皇后耳朵里,她彻底坐不住了。 “怎么突然搬走了。” “奴婢听说是因为七皇子妃喜欢闻霍家院子里的梨花香,所以七皇子买下了那间院子。” 晏皇后闻言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抿了抿唇:“去给三皇子妃传个信,想法子将老七媳妇一并带入宫。” “是。” 傍晚 三皇子妃去了一趟府邸,如愿见着了嘉华郡主。 “你怎么气色还是怎么差?” 嘉华郡主耸耸肩:“日日惦记,吃不好睡不着,哪里能修养得好。” 听她这话,三皇子妃长叹口气:“相隔万里,你就是见也难,不如保重身子。” “三嫂,咱们之间做个交易如何?” 三皇子妃眼皮跳了跳,手里握着一杯茶抬起喝了小口,似笑非笑:“什么交易?” “三嫂现在依靠的是皇后和晏家,可晏家看上的皇子却并非三皇子,三嫂可有想过一旦被晏家嫌弃,将来是什么下场?”嘉华郡主也懒得兜圈子了,直接说:“三皇子府和七皇子府争夺,也是鹬蚌相争渔人得利,自相残杀,何必呢?” 三皇子妃蹙眉。 “霍家手里攥着隐藏的兵权,殿下手里的兵足够用了,我可以劝说殿下将霍家让给三皇子府。” 三皇子妃深吸口气:“你继续说。” “晏家看上的人是二皇子。” “二皇子,这不可能!”三皇子妃一口回绝:“二皇子常年在外,手里一个兵都没有。” “二皇子是原配皇后所生,是正正经经的嫡长子,流落在外也只是保护他,你若不信,私底下可以去查线索。”嘉华郡主又说:“我知道皇后娘娘也许诺你皇后之位,承诺扶持三皇子上位。” “老七媳妇,你莫要胡说。”三皇子妃连连否认。 嘉华郡主压低声音说了几句话,三皇子妃脸色都变了:“娘娘当真私底下给你看了书信?” “北楚的书信全都被娘娘截获,一共三十六封。” 听着嘉华郡主准确地说出书信内容,三皇子妃彻底相信了对方的话,嘉华郡主又说:“娘娘派人去了北楚,这笔账,我要清算到底!” “你想如何?” “让厢珠带着孩子回北楚。”嘉华郡主道:“我知道你们要对厢珠下手,将孩子留给我,我今日不妨告诉你,厢珠死,我定要让人陪葬!” 凌厉的语气听得三皇子妃头皮发麻。 她见识过嘉华郡主的狠厉,聪慧又大胆,极快地猜出了对方的意图,连晏皇后都不是对手。 “怎么,怎么会呢……”三皇子妃心虚否认。 嘉华郡主又聊起了几件事,听得三皇子妃胆战心惊,她咬了咬唇:“让厢珠离开金城倒也不难,只是我怎么确定你会信守承诺,不会反咬一口?” “七皇子府有兵权保佑,三嫂有什么底气护着小世子?”嘉华郡主反问。 三皇子妃瞳孔一缩,死死地攥着拳头冷静下来:“好!我会立即安排人送厢珠离开,至于合作的事,总要让我看看你的诚意。” 嘉华郡主点头。 半个时辰后嘉华郡主跟着三皇子妃一同入宫。 凤仪宫早就点燃了安神香。 “给娘娘请安。”两人行礼。 晏皇后瞥了眼嘉华郡主,目光落在她的肩上:“你的伤好了?” “多谢娘娘记挂,并无大碍。” 晏皇后慢慢坐起身,瞥了眼三皇子妃:“老三媳妇,本宫有些话想单独和老七媳妇说。” 三皇子妃眼眸微微闪动,默默退下。 四周寂静。 晏皇后忽然开口:“本宫安排人送你回北楚如何?” “娘娘是要私底下送,还是正大光明地送?” “有何不同?” “自然不同,私底下送我担心没命活着到达北楚。”嘉华郡主毫不客气地戳破了晏皇后的真实心思。 晏皇后脸色微变:“你是怀疑本宫?” “一切都有可能。” “你!放肆!”晏皇后维持不住端庄,忍不住呵斥:“老七媳妇,本宫原本以为你是个乖巧懂事的,却没想到你这般放肆,以下犯上,目中无人!” 嘉华郡主抬头摸了摸肩膀:“娘娘,我从未和殿下说起这伤是娘娘亲手刺下的,更没有和殿下说过,您逼着我离开金城的事。” “老七媳妇,你胡说什么,本宫何曾逼着你离开金城了,不是你央求本宫的么?”晏皇后愤怒道。 其实刚才嘉华郡主进门就察觉了不对劲。仦說Ф忟網 空气里的檀香味浓了些,还伴随着一股极淡的梨花香。 是七皇子身上的味道。 她嗅觉一向灵敏,这香味瞒不过她。 “娘娘,我知道身份尴尬配不上殿下,殿下心中早就有了心仪之人,是我不知羞耻地占了七皇子妃的位置。”嘉华郡主继续说:“娘娘,我按照您的吩咐,从未和殿下亲近过,求您大发慈悲饶恕我的一双儿女,不要作践他们。” 晏皇后身子摇摇欲坠。 “娘娘,我这条卑贱性命死不足惜,两个孩子本就处境艰难,实在不配您亲自派人去北楚,我可以保证,永远都不会对殿下动情,只要殿下肯放我离开,我立刻就走,娘娘你又何必再次试探?” 嘉华郡主对着晏皇后砰砰磕头,不一会儿脑门就呈现了青紫色。 晏皇后被气得脸色发白。 第277章 抓获 嘉华郡主仍是自顾自地说:“娘娘,只要您放过两个孩子,我这条命任由您吩咐。” “够了!”晏皇后听不下去了,手指着嘉华郡主:“你少在本宫面前装模作样,那日你咄咄逼人,威胁本宫放了你,否则就要跟本宫鱼死网破,你肩上的伤也是你拿着匕首刺穿的,休要诬赖本宫!” 嘉华郡主一脸错愕抬起头:“娘娘?” 看着嘉华郡主这幅模样,晏皇后恨不得一巴掌将人拍死,甚至差点儿破口大骂一声贱人。 到底是忍住了。 “娘娘,我已经离开七皇子府了,等过几日就将殿下撵走,绝不会单独和他相处,您……您再给我些时间。” “赵嘉华!你闭嘴!”晏皇后此时此刻有些恼羞成怒的意味。 嘉华郡主悻悻闭嘴。 “滚出去!” “是。” 生怕晏皇后会后悔,嘉华郡主弓着腰退下,那模样要多谦卑就有多谦卑,扑通一声跪在了廊下。 三皇子妃在亭子外眯着眼看着这一幕。 看向嘉华郡主的眼神越发的鄙夷,和嘲讽,就这样还好意思和自己提合作? 没一会宫女将跪着的嘉华郡主领走了。 人走后,三皇子妃刚要站起身就看见了七皇子怒气冲冲地从里面走出来,她一愣。 “老七怎么也在里面?” 贴身丫鬟摇头。 三皇子妃抿了抿唇,意识到自己又一次被人当枪杆子使了。 可恶! 她进去给晏皇后请安,果然看见了晏皇后脸色极差:“你去请她时,可曾透出什么消息?” “娘娘,我哪敢啊,我也是匆匆入宫啊。” 晏皇后冷冷一哼,收回视线,气的咬牙切齿:“这贱人太狡猾,总共见过三次,却算计本宫两次,让老七误会本宫!” 今日她本想逼着嘉华郡主说出想回北楚,根本不喜欢七皇子之类的话,谁曾想,嘉华郡主处处给她挖坑。 让晏皇后解释都解释不清。 三皇子妃低着头才将笑意给遮去了,她纳闷,这世上真的有人这么聪明么? 这还是头一次看见有人连续让晏皇后吃亏两次。 回想起嘉华郡主的叮嘱,三皇子妃试探道:“娘娘,我听说老七想要给霍家翻案。” 提及霍家,晏皇后脸色变得更难看了。 “都这么多年了,老七究竟是怎么想的?” “够了,你别添乱了。”晏皇后实在是无心应付三皇子妃,敷衍几句就让人离开了。 三皇子妃悻悻离开。 …… 嘉华郡主回了府邸,赶紧将额上的青紫给遮掩住,对着镜子左看右看,确定看不出什么异样才作罢。 “主子,为何不让殿下看个清楚呢。”绣书问。 “那不就刻意了?”嘉华郡主莞尔,今日在凤仪宫他已经看见了,再看就不稀奇了,反而是遮掩住更令人心疼。 果不其然,不多时七皇子就回来了,看着嘉华郡主脸上用厚厚的脂粉遮掩住了伤口,眸色变得复杂起来。 “殿下今日怎么有空回来了?”嘉华郡主故作疑惑。 “也不是日日都那么忙。” 嘉华郡主了然一笑。 “嘉华。” “嗯。” “你……”想回北楚么,七皇子到底是没有勇气说出来,他怕万一说出来了,她一脸祈求地盯着自己。 他做不到将她放回去。 这一走,就是一辈子。 或许将人留下,还能日久生情。 “殿下想问什么?”嘉华郡主眨眨眼。 七皇子笑着问:“南疆山河除了金城外,还有不少名胜古迹,风景优美,你若想去,我可以陪你。” “殿下是打算离开金城了吗?” 七皇子点头:“没有仗打了,我也该歇歇了,金城过于复杂,我想带你离开这。” “这……皇上和娘娘能放你离开吗。” “我若想去,无人敢阻挠。” 嘉华郡主一脸认真的回应:“让我再想想。” “也好,暂时不急。” 这时侍卫来到七皇子身边,低声说:“殿下,左将军在金城里发现不少可疑之人,您快去看看吧。” 不等七皇子开口,嘉华郡主劝道:“左将军这个时候来肯定是有很要紧的事,殿下,我也乏了,今日就不陪你了。” “嘉华……” 嘉华郡主揉了揉额角,扶着绣书的手进了屋。 七皇子站在原地看着背影消失了,才起身去找左将军,屋子外头的左将军带来了一批人。 个个五花大绑,嘴里还被塞上了一团布。 “这是怎么回事儿?” 左将军上前一步,压低声音:“这些都是藩国的人,一部分混迹在金城,一部分竟已经混在咱们军中,若不是末将及时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七皇子闻言脸色骤然一变有些不可思议:“你说什么?” “这只是发现的一部分。”左将军从怀中取出供词:“其中几人私底下还去过二皇子府上。” “二皇兄?”他手握供词,更加不可置信,一张一张地看完了,指尖在颤抖:“这些人可曾审问过?” “还未曾。” “提去府上,我要亲自审问。” 左将军激动点头。 府邸内又恢复了安静。 绣书给嘉华郡主的脸上涂抹了膏药,冰冰凉凉的,很舒适,绣书红了眼忍不住问:“主子,咱们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一个月内。” 绣书虽不明白主子为何执意要回去,而且这么着急。 但主子一旦认准的事,谁也不能阻挠。 平平淡淡的过了三日。 午时微风不急不躁,嘉华郡主坐在池子旁看着一池子游荡的锦鲤,绣书送来一封书信。 “主子,是三皇子妃派人送来的。” 嘉华郡主拆开书信,露出了厢珠的字迹,上面写着夫家给了和离书,还将孩子还给她,许她离开南疆。 厢珠恨不得亲自来给嘉华郡主磕头,还说下半辈子都会祈求她顺顺利利,若回北楚,定会想尽一切法子找到两个孩子,拼尽全力庇佑。 看完书信,她展露笑颜。 倒也不算重来一遭。 心情不错的又喂了不少鱼食,看着池子里的锦鲤在游荡,抬起头随意的瞥了眼,视线正好落在了隔壁院子。 一墙之隔。 鼻尖仍有梨花香味沁出。 “主子,您瞧什么呢?”绣书纳闷。 嘉华郡主下巴轻轻一抬:“天干物燥,要是院子起火了,会不会殃及隔壁?” 绣书被嘉华郡主的话吓了一跳。 夜色渐深 府邸突然着火,嘉华郡主就坐在屋子里眼看着火势越来越大,她也不急,掐算着时间。 从七皇子府到府邸,快马加鞭三炷香的时间。 炽热的火在身边燃烧,火光映得她小脸通红,呼吸急促,慢慢站起身,绣书在外面大喊:“来人啊,有刺客!” 嘉华郡主听见指令晕倒在了屋子里。 她感受到有人冲进来,将她抱在怀中,冲出去,一阵凉爽袭来,七皇子的声音从头顶上方传来:“嘉华,嘉华,你醒醒啊。” “大夫!” 七皇子怒吼声响彻整个院子。 很快大夫就来了,确定嘉华郡主是中了西域迷幻药,所以才会昏睡不醒,绣书跪在了七皇子面前:“殿下,奴婢,奴婢亲眼看见黑衣人跳过墙头去了霍家。” “属下也见过一道人影。”侍卫道。 七皇子皱着眉。 “今日主子和往常一样在念经祈福,奴婢在厨房做点心,等回来时,房门紧闭,屋子里窜出火……”Www.XSZWω8.ΝΕt 几个侍卫也道:“火势来得太快,其他地方也都着火,府上的人手不够。” 七皇子怒骂:“那也该先救人!” “属下该死。”侍卫跪地。 火势蔓延到了隔壁,点燃了一间屋子,隔壁也热闹起来,七皇子立即派人去救火,还吩咐:“派人将霍家围起来,一定要将刺客给找出来。” “是。” 霍家被围起。 七皇子守着嘉华郡主并未离开,直到人服用了解药悠悠然醒来,嘉华郡主震惊不已:“我,我看见了二皇子。” “二皇兄?” “是他!”嘉华郡主瑟瑟发抖的攥住了七皇子的衣袖:“我不会认错人的,当年在北楚,我和二皇子有过一面之缘,只是我从未得罪他,他为何要杀了我?” 嘉华郡主一脸狼狈,衣裙都被烧着了,指尖脏兮兮,不安的看着门口:“我究竟得罪了谁,非要我死不可么?” “不会的,不会的,我不会让你死。”七皇子紧紧的拉住了嘉华郡主的手,连连保证。 直到人又一次昏睡过去了,七皇子才让绣书寸步不离的守着。 转身去了隔壁。 大半夜霍赟被府上的人给喊醒,匆匆披着外套出门,乍一看隔壁方向火光滔天,顿时眼皮跳了跳。 自从七皇子上门借经书后,霍家就没个消停。 “快,快派人去灭火!” 霍家上下没了睡意,小厮们纷纷去灭火。 霍赟一颗心紧提着,一抬头看见了七皇子黑着脸进门,吓得霍赟就要跪下磕头。 “殿下……” “隔壁的刺客躲在了霍家,霍将军先让女眷们都起来,我要派人搜一搜。” 霍赟瞪圆了眼:“这,这不妥吧,刺客怎么会在霍家?” 七皇子蹙眉,第一次要给霍家翻案的时候,霍赟的态度就有些不对劲,现在又支支吾吾不肯搜府。 必定有猫腻。 “我的人亲眼看着刺客翻墙进来,为了府上女眷安危着想,还是尽快搜府。” 霍赟抵不过七皇子的执拗,只好照做。 “半个时辰后,搜府!”七皇子下令。 霍赟的脸色阴沉沉的。 半个时辰后,霍家灯火通明,恍如白昼,两个屋子连接着火的地方也已经被熄灭。 “搜!” 一声令下 金吾卫闯入霍家,还是搜寻。 正厅内霍老夫人焦急不已,视线频频看向门外动静,霍赟几次想出门都被侍卫给拦住。 “霍家住了这么多年了,也不见有什么灾,偏偏有人搬进来就出事了。”霍老夫人忍不住嘀咕。 霍赟压根就不信这是火灾。 火,只是借口。 一定是七皇子发现了什么,想借机搜寻。 七皇子亲自带人搜寻,将霍家里里外外都搜了个遍,直到一处锁着门的院子紧闭。 “打开!” 小厮犹豫。 七皇子二话不说一脚踹在了门上,将大门给踹开,入院,梨花香扑鼻而来。 他拧着眉。 侍卫将院子里点燃了灯笼。 视线渐渐清晰起来,满院子都是梨花树,入眼雪纷纷。 进了门环视一圈,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 又去了书房。 他瞥了眼书桌上还未干透的砚台墨汁,就连狼毫也被墨汁浸透,他刚才进门时分明听小厮说,这里已经很久没有住过人了。 “这是谁的院子?” 管家被带来,支支吾吾心虚得半天不敢说。 金吾卫拔刀。 吓的管家立即说:“是,是大公子的书房,大公子住在这个院子。” “霍袭?” 七皇子眉心紧拧:“除了霍袭之外,还有谁来过?” “从未有人敢来。” 这就奇怪了,笔墨纸砚都证明有人来过,桌上打扫得干干净净,就连卧室内也有遮掩不住的住过气息。 榻上还有两床未来得及收起的被褥。 “殿下,这院子老夫人常来,老夫人惦记大公子在外,时常会睹物思人。”管家解释。 七皇子瞥了眼男人的腰带还被挂在床头一角,腰带上还用了金线绣的云纹。 霍老夫人可用不上男人的腰带。 而且这腰带,一看就不是普通小厮,侍卫用过的。 “搜!” 金吾卫会意,将院子里里外外都搜查了一遍,查无所获。 正当要放弃时,左将军恰好来禀报事,目光一转指着一颗梨花树旁的墙:“殿下瞧这里是不是有些奇怪?” 七皇子的视线被吸引过去。 果然看见了一块凸起的墙壁,上面雕刻着复杂的八仙过海,一棵树挡住了,不仔细看实在是看不出来端倪。 左将军四处摸索,嘴里还呢喃着:“怎么这么像机关?” 摸到了蓝采和的花篮子中。 嘎嘣! 一声清脆响。 吓得左将军连连后退。 刚才那面墙缓缓被打开,一眼看不到头,深不见底。 “进去搜!”七皇子深吸口气。 今晚发现的一切还真是令他匪夷所思。 “殿下!” 霍赟听说人进了梨花院,吓得魂儿都快没了,不断地安抚自己肯定是找不到机关的。 但终究是不放心,还是过来看看。 刚好看见左将军误打误撞将机关给弹开了。 七皇子转过身看向霍赟的眼神越发的冰冷,不等开口,左将军道:“殿下,末将早就怀疑霍家怀恨在心,勾搭藩国,意图不轨。” “不,不是。”霍赟急着解释:“殿下误会了,霍家忠心耿耿,又怎么会和藩国勾搭呢,是个误会。” “那霍老将军对此处是否不知情?”七皇子指了指地道。 霍赟怎么敢说不知情。 出口被人堵住了。 抓住霍袭也是早晚的事。 霍赟双腿一软跪在地上:“殿下开恩,老臣知晓这地道,这是老臣思念儿子,特意挖的,想着能让儿子藏身于此。” “你的意思是霍袭藏在里面?”七皇子愣了。 霍袭不是被驱逐了么? 霍赟在铁证面前不敢不承认:“是。” 很快侍卫就将霍袭带出来,一身狼狈的霍袭跪在了七皇子面前,他脸上尽是倔强和不服气。 左将军时时刻刻记得嘉华郡主的话,此人是二皇子的人,极聪明,来日必定是七皇子的心腹大患。 若遇此人,一定要想尽一切法子杀了,以绝后患。 “殿下,霍袭无诏进城,是死罪。”左将军道。 霍袭蹙眉。 “殿下开恩。”霍赟磕头,老泪纵横:“霍家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霍袭在外流浪数年,只是惦记家里,回来看看,并无过错。” “说得轻巧,谁知道隔壁的火是不是你们放的,七皇子妃不过是来府上几趟就被惦记上了,要不是殿下及时发现,这会儿早就香消玉殒了!”左将军提醒。 七皇子眸色骤然一暗:“说,密道里还有谁?” 嘉华曾亲眼看见二皇子,那说明,二皇子也藏在霍家。 “继续搜!”七皇子吩咐。 左将军立即派人进去,还不忘叮嘱:“一定要找到出口。” 第278章 逐个击破 时间一点点过去,霍赟整个人早就瘫软在地,额前大颗大颗的汗水滚落,惶恐不安的看了眼霍袭。 霍袭紧绷着脸不说话。 一旁的左将军是瞥了眼二人,冷冷一哼。 直到天际泛白。 派出去的侍卫终于回来了,还绘制了一封地形图递递上前,七皇子伸手接过瞥了眼,巷子口的出口暴露了。 “我记着前两日霍老将军就出现在巷子口,还给了看守的侍卫一包银两,莫非那个时候,霍袭将军就回来了?”左将军故作惊讶。 霍老将军脸色微变,支支吾吾说了句:“碰巧,只是碰巧。” 这话,显然没有人相信。 七皇子居高临下看向了霍袭,沉声问:“今日霍家还有谁在?” 霍袭抬头:“七殿下何意?” 那句二皇子,终究没有问出口。 “殿下,属下猜测一定是出口恰好被封,这群人放火烧了隔壁,是想趁乱离开霍家。”左将军说。 “火不是霍家人放的!”霍袭反驳。 左将军嗤笑,懒得争辩。 这时隔壁传来了刀光剑影,兵器碰撞的声音,时不时还有大声喊着救命,七皇子脸色微变。 “去看看!” “是。” 左将军即刻带着人追了出去。 府邸早已是一片狼藉,满地尸首,鲜血淋漓,血腥味冲天,七皇子心里咯噔一沉,满院子开始寻找人影。 “嘉华!” “嘉华!” 里里外外找了个遍,也没看见嘉华郡主的身影,绣书奄奄一息的倒在地上,衣裳被血浸透了。 “嘉华呢?”七皇子将人扶起来,焦急的询问。 绣书摊开手心露出了一截黑色布料,还未开口嗷呜一口血吐出来,两眼一翻晕死过去。 “绣书……” 七皇子冷着脸;“即刻封锁城门,任何人不许进出!” 左将军领命。 亲自带兵将四个城门口全部换成了亲信,并下令任何人不许进出。 彼时天色已经大亮。 鸡鸣起,大街上陆陆续续有人来往,金城恢复以往的热闹,百姓们并不知发生了什么。 只知城门口多了一排排守卫。 …… 霍家 金吾卫还在霍家,寸步不离的守着,霍赟见七皇子离开后迟迟没有回来,眼皮跳得厉害。 “会不会是出事了?” 霍袭弯着腰将霍赟扶起来:“霍家这么多年么有功劳也有苦劳,七皇子不会置人于死地。” 霍赟一颗心忐忑不安。 “我听隔壁的动静好像是七皇子妃失踪了,隔壁死了许多侍卫,七皇子下令封锁了城门,现在正满城寻找七皇子妃。”霍老夫人跌跌撞撞地走进来。 在自家院子里走动,金吾卫倒是没有阻挠。 霍老夫人颤抖地拉着霍袭:“这事儿总觉得没这么简单,会不会是七皇子早就知道了什么,故意借机而为?” 霍袭神色微闪烁,一时也说不清七皇子究竟知道多少。 霍家失火的消息很快被左将军故意放给了晏府,晏丞相一大早经过霍家时,果然看见了金吾卫的身影,眼皮跳得更厉害了。 “快入宫。” 马车入宫后,晏丞相赶紧去找晏皇后。 晏皇后正在服药,瞥了眼匆匆而来的父亲,赶紧放下药,将宫人都撵走了:“父亲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 “昨夜霍家起火,七皇子带兵搜查了霍家,七皇子妃不翼而飞。” “不翼而飞?”晏皇后皱着眉,眼珠子一转,冷哼:“该不会是趁机离开了南疆,去了北楚吧?” 晏丞相摇头:“她孤身一人,没能力离开南疆,七皇子派人封锁了四个城门,我担心霍家会不会被搜查出什么。” 晏皇后揉了揉眉心,忽然想起前几日见嘉华郡主时,她的威胁:“一定是赵嘉华知道了什么提醒了老七,否则,老七绝不会知晓。” “赵嘉华知晓什么?” 晏皇后道:“她提了二皇子和霍家。” 晏丞相脸一沉,暗道不妙。 “父亲,赵嘉华一日不除,咱们就多一份危险,现在本宫称病,老七也只是来过后,匆匆看了眼就走了。”晏皇后气得牙根痒痒。 现在所有的计划全都被打乱了。 “娘娘!” 宫女焦急的赶来:“不,不好了,刚才七殿下在大殿上宣布要择日攻打藩国!” “什么?”晏皇后眼前发黑,险些没站稳,伸手扶住了桌子,声音冷冽:“老七为何想要攻打藩国?” “昨日藩国派人行刺七皇子妃,又将人给掳走,写信挑衅七殿下,殿下一气之下决定派兵讨伐藩国。” 晏皇后死死的攥着拳。 这时又有个小太监进门:“娘娘,左将军压着霍家父子两上殿请罪。” “霍家两父子?”晏皇后声音都在颤抖。 “回娘娘,是霍将军和霍袭将军。” 话音落,晏皇后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晏丞相也没好哪去,紧紧捂着心口差点儿就晕过去了,咬着牙硬是挺过来了。 宫女对着晏皇后的人中狠狠掐下去,晏皇后幽幽醒来,她不可思议地看向了晏丞相:“父亲,老七怎么会看破咱们的计划?” 晏丞相沉吟片刻才说:“定是有人泄露了秘密。” 晏皇后绞尽脑汁想了会儿,脑海里隐隐浮现了三皇子妃的脸庞来,又气又怒:“来人,召三皇子妃入宫,就说本宫有要紧的事见她。” “是。” “娘娘怀疑是三皇子府?” 晏皇后气不过:“除了她还能有谁!” 晏丞相有些按捺不住去了大殿看看情况,他发现最近七皇子有什么动作,已经极少和自己商议了。 譬如攻打藩国这事儿,直接宣布。 何曾将他这个百官之首放在眼里? 半个时辰后三皇子妃来了凤仪宫,还未站稳,晏皇后毫不客气地一巴掌甩在了三皇子妃的脸颊上。 直接将人打倒在地。 三皇子妃捂着脸发懵:“娘娘?” “贱人,你竟敢背叛本宫!”晏皇后此刻恨不得将三皇子妃给杀了:“说,赵嘉华究竟许了你什么好处!” 提及赵嘉华三个字,三皇子妃稳了稳心神,面上还是无辜:“娘娘哪里的话,我,我怎么敢背叛娘娘呢,我和娘娘是一条心呐。” 晏皇后仍旧怀疑:“不可能,若不是你出卖了本宫,赵嘉华又怎么会参破本宫设下的局?” “娘娘,赵嘉华身后还有北楚,说不定是北楚的人故意挑拨离间,我帮赵嘉华又有什么好处?”三皇子捂着脸嘤嘤哭泣。 晏皇后想了想,也的确如此。 三皇子背后的根基是晏家,算计晏家,对三皇子府绝无好处,更别说抗衡老七了。 她揉了揉眉心,弯着腰亲自将三皇子妃扶起来:“许是本宫多虑了,青稚,取药给三皇子妃涂抹。” “是。” 青雉亲自上药,嘴里还劝:“三皇子妃消消气,娘娘也是气糊涂了,这么多年,娘娘还是信任您的。” 三皇子妃面色讪讪,袖下掌心确实不自觉攥紧,死死掐住,忙道不敢。 “你来分析,老七媳妇当真是被藩国的人给抓走了么?”晏皇后问。 藩国的人根本在南疆却不在金城,怎么会贸然入城抓人,还有霍袭也暴露了,被老七抓个正着。 三皇子妃回想起两日前,嘉华郡主请她上门做客,她指着隔壁的院子,笑意吟吟的说:“霍袭将军就在一墙之隔。” “这不可能!”三皇子妃直接摇头。 “三嫂信不信,两日内霍袭必定伏法。” 结果两日后霍袭当真是被抓住了。 三皇子妃心中感慨万千,又一次庆幸自己没有向皇后告状,给自己留了一条退路。 嘉华郡主还说:“霍家的兵权拿着烫手,换成金吾卫如何,就当是报答三嫂送厢珠离开。” 三皇子妃半信半疑。 当初放走厢珠,也是因为不愿意得罪嘉华郡主,想留个人情,根本不敢指望霍家兵权。 直到今日,三皇子妃才惊觉自己一直都被嘉华郡主牵着鼻子走。 “娘娘,也许真的是藩国人作乱,毕竟老七已经抓住了几个藩国刺客了。”三皇子妃顺着话聊。 晏皇后皱着眉,嫌弃地看了眼三皇子妃。 有一种对牛弹琴的无力感。 正聊着宫女前来传话:“七皇子提拔了姜大公子,接管金吾卫。” 三皇子妃蓦然瞪大眼。 心里对嘉华郡主最后一丝怀疑瞬间瓦解,激动万分,姜大公子,是三皇子妃同胞兄长。 进宫之前还心存幻想会不会将兵权给了三皇子,没想到给了姜家,对比之下,她宁可给了姜家。 嘉华郡主说过三皇子狼心狗肺,在外还养了两个外室,个个膝下都有孩子,这些年没少贴补。 她追查之下的确发现了丈夫的猫腻。 “三皇子狼心狗肺是争夺不过七皇子的,可,三皇子要是提前死了呢,不论是谁上位,三皇子妃只要守着儿子都有爵位,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总比搏一搏,做个傀儡皇帝强。” 这话,深深打动了三皇子妃。 晏皇后紧眯着眼看向了三皇子妃:“老七怎么会将金吾卫给了姜家,按理,应该是父亲接管才是。” 三皇子妃直接装傻充愣:“娘娘,朝廷的事我无从插手,老七的心思更是难以捉摸。” 晏皇后心里堵得慌,派人将三皇子请来问话。 三皇子来是也是铁青着脸,一脸不悦,给晏皇后请安之后便道:“老七简直太过分了,在大殿上屡屡斥责我,我好歹还是兄长,竟羞辱我至此。” 晏皇后长眉一挑:“何事羞辱你?” “老七要攻打藩国,金吾卫便要转交他人,我……我顺嘴说了几句,谁曾想老七竟让我收起不该有的心思,我说要同他一块上战场,相互有个照应,也被拒绝了。” 三皇子气的脸都绿了。 “这金吾卫给了旁人也就罢了,竟然给了姜程!” 这语气极有鄙夷又有几分不屑。 一旁的三皇子妃脸色僵住了,眸底极快地划过一抹厉色,垂下头遮掩住了。 与其做个摇摇欲坠,不知未来的皇后,倒不如安安稳稳,做个潇洒享福的王府太妃。 第279章 诱敌深入 三皇子说完之后就后悔了,他干咳两声解释道:“金吾卫这么重要的职位,应该交给晏丞相才对。” 晏皇后心里闷着口气,也想不明白姜程怎么会入了七皇子的眼,不声不响的就拿到了金吾卫统领这么重要的职位。 简直不可思议。 “此事,本宫会打探清楚的。” 晏皇后实在是从两人嘴里问不出什么来了,一脸不耐烦地挥挥手,让人离开。 三皇子和三皇子妃屈膝离开。 在半路上,三皇子忽然转过头看向了三皇子妃:“我听管家说,你近日倒是出门几次,都是去见老七媳妇了。” 三皇子妃被吓了一跳,赶紧说:“殿下误会了,妾身从不会私底下见老七媳妇,都是奉命。” “果真?” “殿下,妾身这么多年勤勤恳恳,还不值得您信任么?”三皇子妃故作伤心。 三皇子立即摇头,温柔了语气:“其实刚才我是故意在娘娘面前表露不满,金吾卫在兄长手上,总比在外人手中强,好歹咱们也是有了实权。” 在三皇子的暗示下,三皇子妃立即道:“妾身一会回姜家。” “好些日子不见岳父岳母了,你可以留在姜家多住几日。” “多谢殿下体恤。” 夫妻两个各怀心思出了宫,三皇子将人送到了姜家门口才离开,三皇子妃一转身的功夫脸色就沉了下来。 越发觉得这样的人压根就靠不住。 …… 金城的天悄悄变了。 七皇子妃至今不知所踪,七皇子几乎快要将金城掘地三尺,愣是不见人影。 没找到嘉华郡主,却意外地发现了不少身份可疑的人。 追查到底还是藩国人。 七皇子气急败坏:“岂有此理!” “殿下,当初藩国退兵,末将就觉得可疑,原来是保存实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等着袭击咱们呢。”左将军现在对嘉华郡主的话深信不疑,经她提点,神不知鬼不觉地将隐藏在身边的细作,全部送去了府邸,再借着藩国的名义刺杀,将人全部杀死,栽赃给了藩国。 此计,完美无缺。 七皇子拧眉,要不是事实摆在眼前,他也不敢相信金城里这么多藩国人,还有霍袭和二皇子之间来往密切。 “殿下,有消息了,有人在郓城发现了七皇子妃的踪迹。” 话音落,七皇子立即派人点兵点将,马不停蹄地赶去郓城,身后晏丞相急匆匆策马追来:“殿下等等!” 七皇子皱着眉。 晏丞相手里挥舞着一封书信:“殿下,老臣已经派人去藩国质问,藩国并无人掳走七皇子妃,且藩国有意示好,您三思,千万不可大动干戈,闹得人心惶惶。” “闹?”七皇子冷嗤:“短短几日,已经找到了藩国两百多个人潜伏在金城,人证物证确凿,岂是藩国矢口否认就能抵赖的?” “殿下,会不会是个误会?”晏丞相急了:“南疆打仗几年才停歇,实在不可劳民伤财了,求殿下慎重。” 七皇子紧绷着脸。 左将军撇撇嘴:“晏丞相倒是好大的本事,在四座城门口被封锁的情况下还能传递书信。” 晏丞相脸色微变。 “该不会晏家也藏着密道,通往金城外吧,否则,本将实在是想不通,殿下挨家挨户的搜索,差点儿将整个金城都给掀翻了,怎么就没找到七皇子妃,火灾那日,第一时间封锁了城门,人是不可能从城门口离开的。”左将军似是而非的话,成功地让七皇子怀疑的视线落在了晏丞相身上。 “左将军,你休要血口喷人!”晏丞相大怒。 左将军丝毫不惧晏丞相:“晏丞相不如解释书信是如何传递的?” “你!” “藩国到金城一来一回,最快也要七八日,晏丞相的手下动作倒是利索,藩国也给面子,竟对区区一个丞相低声下四的解释,按理,难道不是该派人给殿下解释么?” 一连串的质问让晏丞相气的差点儿吐血。 七皇子侧目看向了晏丞相,在等解释。 “殿下,老臣事发当天就派人出城去藩国质问,至于书信,自然是有法子的来,殿下这是怀疑老臣?”晏丞相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左将军赶紧说:“晏丞相在这纠缠不清,该不会是给某些人拖延吧?” 一听这话,七皇子手中的马鞭高高扬起,用力落下:“驾!” “殿下!!” 晏丞相在身后怒喊。 七皇子的身影渐行渐远,气的晏丞相死死攥着拳。 一旁的左将军却是似笑非笑的盯着晏丞相:“晏丞相,殿下回来可是要审问霍家父子的,晏丞相下手轻点儿,别把人弄死了。” 晏丞相豁然抬起头紧盯着左将军,眼底杀气奔涌。 左将军浑然不怕,嘴角勾起,对着刚赶来的姜程吩咐:“姜统领,殿下吩咐看守住城门,任何人不得以任何借口离开金城,至于百姓,要京兆尹的首肯才可放行。” 姜程点头:“请殿下放心。” 左将军这才跨马上前离开。 人一走,晏丞相的脸色黑沉沉,居高临下瞥了眼姜程。 姜程和晏丞相之间有过节,加上他的性子刚正不阿,当年晏丞相给姜程使过绊子,导致姜程这么多年迟迟不得重用,耗在一个位置上足足十来年。 这个结,是死结。 “晏丞相,请回吧。”姜程道。 不近人情冷着脸直接打断了晏丞相想要议和的心思,愤怒之下,转身离开。 …… 金城将军府一处小宅院 嘉华郡主悠闲地躲在里面喂鱼,听着侍卫对外的汇报,一切都按照预计发展。 上辈子她劝七皇子将兵权分散,以至于十五万大军对上了藩国二十万大军后,军心涣散,一击即溃。 这次,五十万大军守在城外。 她就不信还能战败。 金城上下人心惶惶,唯有她一人吃喝不受影响。 傍晚 侍卫来传话,三皇子和友人聚会时突然中风偏瘫,口不能言,手不能动,大半个身子都不能动弹了。 嘉华郡主嘴角扬起笑意。 人还是别太贪心了,惦记不该属于自己的。 三皇子妃此举成功的将三皇子府从夺嫡摘除,安安稳稳的稳坐太妃之位,守着儿子就有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 日后跟着儿子去了封地,谁还敢给她脸色瞧。 真是聪慧。 三皇子偏瘫的消息一经传开,晏丞相就坐不住了,亲自去府上查看,太医说这是喝醉了酒,躺在地上没有人发现,中了邪风所致,此生不会再痊愈了。 三皇子妃得知消息赶紧回府上,哭成了泪人儿,几次晕厥。 再之后便是霍赟没抗住刑罚,差点儿死了,就剩下一口气吊着,气的霍袭在牢狱里破口大骂,嚷嚷着非要见七皇子。 最后还是晏皇后亲自去了一趟牢狱,也不知说了什么,霍袭的戾气算是稳下来了,也不再争吵。 霍赟被抬出去,太医极力抢救,终是保住性命。 没多久,霍袭突然从牢狱中消失不见了。 嘉华郡主闻言嘴角的弧度弯起,霍家的罪可大可小,但现在霍袭逃跑了,这事儿可就大了。 霍家注定是要因为霍袭背负叛国罪名了。 这样的人领军打仗,谁还能信服? 她倒要看看晏皇后怎么能圆上这个局,如何给七皇子个交代。 远在郓城的七皇子意外发现了驻扎在此地的几万人马,又惊又气,左将军更是倒吸口凉气。 要不是嘉华郡主提醒,他到死都不知道眼皮底下居然藏着这么多兵马。 安的什么心? “殿下,晏丞相还说藩国无人来,这些又是什么?”左将军气愤不已:“咱们上战场杀敌,他们在后方锦衣玉食就罢了,可怎么能引狼入室,此举要死多少无辜的老百姓?” 左将军气恼的恨不得将晏丞相逼来质问个清楚。 七皇子脸色阴郁。 “围剿郓城,一个不留!”七皇子一声令下。 左将军点头,这次来就已经做好了打仗的准备,五十万兵马就在不远处,围剿几万人,根本不在话下。 那一日,郓城火光滔天。 血腥浓浓,七皇子一路斩杀,无数尸首摆在了大街上,百姓早已经被驱散。 足足十来日 藩国送来了一封又一封的求和书信都被七皇子给捏碎:“找,一定要找到嘉华!” 此时侍卫来传话:“殿下,霍袭将军从金城大狱跑了。” 七皇子皱着眉。 侍卫下一句话又是:“霍袭将军是掳走了七皇子妃,一路赶往了藩国方向。” “还愣着做什么,追!”七皇子杀了红眼。 左将军赶紧安慰:“殿下若是信得过,末将一定会拼出性命将七皇子妃安然无恙带回来,郓城离不开您。” 七皇子呼吸急促。 “殿下,末将若是让七皇子妃有半点损伤,提头来见。”左将军道。 第280章 侧妃 左将军领命去追霍袭将军,带领足足一万人马围剿,出了城,像是老猫闻着腥味似的,准确无误地找到了位置。 在一处官路上发现被人遗弃的马车。 帘子挑起。 左将军看见里面完好无损的人,拱手道:“末将给皇子妃请安。” “左将军辛苦。” 嘉华郡主看了一眼意气风发的左将军,嘴角扬起笑容:“看来这段时间左将军过得不错。” “借了皇子妃吉言,一切都好。” 左将军早早就派人回去传话,成功接应了嘉华郡主,七皇子那边才放心了。 “皇子妃下一步打算如何?” 霍家被逼到了明面上,等七皇子回去之后,肯定是要定罪追责的,三皇子偏瘫,二皇子也是半遮半掩,就差时机将二皇子逼迫出水面了。 嘉华郡主看向了左将军:“我无意留在南疆。” 左将军脸色微变。 “晏皇后派人去了北楚,以两个孩子要挟,这笔账我咽不下,两个孩子都还小,我本就亏欠,不可能坐视不理,心安理得地做南疆七皇子妃去享福。” 她了解左将军的为人。 所以,嘉华郡主将自己的心里话全都说出来。 左将军沉思片刻后道:“和亲不是您的错,您惦记着北楚也是应该的,只是殿下那边……” 三皇子,二皇子,还有晏家,霍家,藩国,这几个毒瘤都被嘉华郡主给逼到了明面上。 让七皇子看清了这些人的真面目。 她能做的也只有如此了。 剩下的人已经威胁不到七皇子了。 她也该走了。 “我会解释清楚。” 左将军点头:“也好。” 一路上左将军心思明显沉重了许多,几次想要开口劝说嘉华郡主留下,话到了嘴边又觉得太过自私。 倘若嘉华郡主为了荣华富贵抛弃了两个孩子,左将军反而看不起她。 相互矛盾着。 莫约两日后重新回到了郓城。 郓城早已经是一片废墟,死伤无数,藩国重创,或杀或虏,粗略一算至少十万人。 “不止,藩国这次来的有十五万人。”嘉华郡主提醒。 左将军紧绷着脸:“末将明白。” 这头七皇子听说嘉华郡主回来了,迫不及待地赶来,确定对方无误后,激动不已:“嘉华,你受惊了。” “无碍。”嘉华郡主摇了摇头,苍白的脸庞看上去十分虚弱,七皇子想要将人揽入怀中却被嘉华郡主伸出手抵在胸膛拉开了距离。 七皇子一愣。 “多谢殿下关心,我无碍,殿下,正事要紧。”嘉华郡主眼神中尽是冷漠疏离。 “你在怪我没有保护好你?”七皇子自责。 嘉华郡主摇头:“殿下何必明知故问呢?” 七皇子紧紧攥着手,浑身忍不住颤抖,压低声音道:“我先安排你回金城歇息,余下的事日后再说。” “殿下,金城并不安全。”左将军提醒。 七皇子皱了皱眉:“那就歇在我的营帐内。” 嘉华郡主没拒绝,转身叫人带路,多一句话都不肯再说是,七皇子紧盯着嘉华郡主的背影,心口发闷:“她定是怪我了。” “殿下,母子分离十三年,皇子妃忧思成疾,强留无意。”左将军劝。 七皇子垂眸遮住了眼底失落,他心里何尝不清楚呢。 “殿下,皇子妃已经知道了北楚皇帝驾崩了。”左将军道。 七皇子骤然抬眸,眉毛几乎要拧到一处,当年初见时,他曾允诺过嘉华郡主,等北楚老皇帝驾崩,新帝上位,他就派人护送她回去。 因为她和那几个皇子关系不错,不论是谁都会给她一席之地。 北楚皇帝驾崩两年了,他将消息严防死守,不许任何人透漏,所以,嘉华郡主被蒙在鼓里两年多了。 此次离开金城,稍加打听,轻而易举就知晓怎么回事儿了。 她果真怪了自己。 “北芪帝已经死了,北楚帝是个篡位者,施行暴政,上至文武百官下到黎明百姓,又有几个不恨透了他,她若回去,将来肯定会被连累。”七皇子自以为找到了理由。 他之所以这么做,都是有原因的。 左将军再次打断:“殿下可曾想过,北楚皇帝之所以施行暴政是因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要攻南疆,要夺回嘉华郡主。 若嘉华郡主回了北楚,北楚帝自然就会恢复正常了。 七皇子脸色微变,凝着脸看向左将军:“她是我的妻。” 左将军见他神色执着也不再劝,默默后退了几步。 连续好几日,嘉华郡主神色始终淡淡,不悲不喜,纵使七皇子日日都来营帐探望,也没给过一个好脸色。 “等平定了藩国,我陪你一块回北楚,倘若你真心想留下,我绝不拦你。”七皇子沉声道。 嘉华郡主毫不犹豫的点头:“好!” 接下来的几日她再也没见过七皇子,外面倒是一阵阵马蹄声,偶尔还有号角声。 这日绣书被送来了。 “主子。”绣书激动上前。 嘉华郡主上下打量着绣书:“你还好吧?” “主子放心,都是轻微伤,休养几日就没事了。”绣书拉着嘉华郡主语气兴奋道;“这几日金城发生了好几桩事,晏丞相的马受惊,马车撞到树上,丞相受了很严重的伤,还有三皇子妃上奏要带着三皇子去封地,不过皇后娘娘拒绝了,三皇子当晚就断气儿了,三皇子妃哭的昏厥,说什么三皇子有遗憾。” 嘉华郡主默默听着。 绣书忽然变得严肃起来:“奴婢在七皇子府休养时,许姑娘曾上门探望,许姑娘说会求皇后娘娘做主赐婚。” “赐婚?”嘉华郡主想起了许家满门抄斩。 起因就是因为许姑娘执意七皇子,又当众扯破了晏皇后脸皮,导致晏皇后大怒,开始算计许家。 想起忠心耿耿,无辜枉死的许中城,嘉华郡主长叹口气,许姑娘害了许家全族啊。 沉思之际,一道懿旨赐下。 许姑娘被赐给七皇子当侧妃。 懿旨送来了郓城,交到了七皇子手上,七皇子的脸色阴沉无比,传信的小太监吓得哆哆嗦嗦:“娘娘说了,最近诸事不顺,需要冲冲喜,许姑娘和殿下八字相合,能给殿下添丁。” 添丁两个字咬的很紧。 嘎嘣。 手中的懿旨被捏碎了。 小太监吓得瞪大眼:“殿,殿下,您这是要违抗娘娘懿旨吗?” 七皇子愤愤地将懿旨碎渣扔在了小太监身上,冷了脸不悦:“本殿从未想过纳妾,回去告诉皇后娘娘,本殿的婚事不必她多操心了。” “娘娘也是为了殿下着想,您至今膝下无子,怎么叫娘娘不担心,不止是娘娘,就连文武百官也是盼着您早日有子嗣。”小太监话说一半,就被左将军拎着后脖领子扔出去:“滚!” 望着凶神恶煞的左将军,小太监吓得连滚带爬离开了。 人走后,四周安静了。 可地上的明黄色残渣却提醒了七皇子刚才发生的事。 七皇子朝着一座营帐看去,人影未动,帘子都没有掀起来,这么大的动静,她不可能没有听见。 但嘉华郡主并未出现。 他心里越发不是滋味了。 小太监马不停蹄的回了金城,将七皇子的态度说了一遍,晏皇后并不意外:“从前皇上就想过赐婚,都被拒绝了,一两次也不指望他能接旨,要不是不愿让赵嘉华一人独大,本宫岂会偏偏便宜了许家。” 晏皇后揉了揉眉心:“派人去给七皇子传话,就说许姑娘被羞辱,已经悬梁自尽,幸亏被人及时发现,提前救下来,许姑娘当众许下誓言,非嫁不可,许中城手握先帝钦赐令牌,执意要皇家给个交代,若不成婚,难以服众。” 小太监道:“娘娘,许大人手里并没有令牌。” 晏皇后眼皮一挑:“本宫说有就是有,哪这么多废话!” 眼看着皇后就要发怒了,小太监哪还敢多说什么,麻溜地爬起身硬着头皮再去宣旨。 晏皇后瞥了眼青雉:“去给父亲传个话,让父亲务必要促成此事。” “是。” 一日内连续三道旨意压下来。 七皇子紧攥着旨意,小太监扯着嗓子说:“殿下,许姑娘好歹也是名门闺秀,许大人更是朝中忠臣,三朝元老,娘娘说了,您不能寒了文武百官的心,要对天下有个交代,不过是多添一双筷子的事,也没有人逼着您入洞房,明面上做样子也成啊。” 见七皇子仍不为所动。 小太监眼珠子一转,又讨好似地说:“殿下,娘娘也是为了七皇子妃的名声着想啊,哪个王孙贵子没有妾室?您不纳妾,旁人只会议论七皇子妃善妒,南疆百姓辱骂的也是七皇子妃不容人。” 七皇子眉头高高扬起了起来。 “娶了许姑娘,许姑娘日后给您张罗府上的大小事,也不必劳烦七皇子妃受累了不是?”小太监唾沫星子都快说干了,搬出祖宗礼法,愣是没有让七皇子松开眉头。 与此同时嘉华郡主也收到了一封书信。 是许姑娘送来的。 书信上写着入府后一定会事事以她为尊,绝不会争夺,只求能陪伴在七皇子左右。 思念成疾,等了多年,求她成全。 “这许姑娘怎么这么没皮没脸,好歹也是望族姑娘,怎么能亲自写书信求您呢。”绣书鄙夷道。 嘉华郡主对许姑娘的态度很复杂,但倘若她是许姑娘的父母,她宁可一根绳子勒死,也绝不会让她这么自私。 放着整个许家姑娘的名声于不顾。 第281章 妥协 嘉华郡主将书信放置一旁。 “主子,殿下会同意吗?”绣书问。 她摇头;“不知道。” 她只能说没有感情,但晏皇后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也未必不能说服七皇子。 绣书心口起伏。 “他怎么做与我们不相干。”嘉华郡主的情绪波澜不惊。 上辈子许姑娘是被晏皇后多次羞辱之后,才会选择跪在宫门口选择揭发晏皇后不为人知的丑闻。 可现在晏皇后不仅没有责罚,反而主动替许姑娘张罗婚事。 那许姑娘肯定不会记恨晏皇后了,并且心甘情愿被晏皇后给利用了。 许姑娘的醒悟是用许家全族交换的。 这辈子没有这件事发生,依许姑娘的脾气,她就算是说破了天,许姑娘也未必相信。 既然这样,她就不劝了。 进不进府,与她无关。 傍晚抄写了一会儿经书静静心后,和往常一样早早就歇息了,平静的不像话。 营帐外,七皇子的手迟迟没有伸进去撩起帘子。 驻足片刻后又回去了。 “殿下,郓城是不能再住了,那些百姓已经在附近县城安排住下了,该有的损失,朝廷会记录在册。”左将军道。 七皇子点头:“派人盯着,谁敢贪墨百姓的钱,立斩不赦!” “是!” 左将军欲言又止,他想劝说其实许姑娘也听好的,话还没说呢,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 这世上又有几个人可以和七皇子妃并肩比较? 就连晏皇后都不能。 晏皇后心思复杂,是个伪善之人,太过自私,远不如嘉华郡主的格局。 自家殿下见过了嘉华郡主这样的人,其他人又岂会轻易入眼? 次日又传来许中城手握先帝令牌要求赐婚的事传来,晏皇后再次派人来传信。 这次,多了一条,晏皇后被气得吐了血,太医说时日不多了。 七皇子脸色微变。 “殿下,皇后娘娘曾去狱中看望过霍赟和霍袭,之后不久霍袭就越狱逃跑了,再者,三皇子骤然逝去也很古怪。” 他和三皇子的关系本就不睦,平日接触极少,听说人死了,七皇子也只是皱了皱眉。 但皇后气得吐血…… “金城乱得很,也该回去了。”七皇子道。 左将军看向了营帐方向。 只怕嘉华郡主是不愿意离开的。 七皇子下令大军暂时驻扎在郓城,带走一部分去了金城,明日一早就出发。 夜色渐深 “嘉华。”隔着帘子,他轻轻喊了声。 嘉华郡主回了一句:“进来吧。” 七皇子挑起帘子走进来,看着嘉华郡主还在抄写经书,眉头一皱,坐下来:“嘉华,明日回京。” “殿下打算何时放我离开?” “嘉华……” “殿下可曾派人打听过我两个孩子的现况?” 七皇子语噎。 “殿下是希望我做个忘恩负义的人,还是希望我冷清冷血?”嘉华郡主抬起头,目光直勾勾盯着七皇子:“我多在南疆待一日,我就会多恨你一日。” 恨? 七皇子骤然不解地看向嘉华郡主。 “人人以你为傲,是战神,是风光无限的南疆七皇子,你不如小五!”嘉华郡主道。 七皇子眸光乍然闪现寒意,厉声问:“我究竟哪里比不上那个昏君!” 嘉华郡主嗤笑:“小五不会顾忌太多,他只知道不会让在乎的人受委屈,殿下看似深明大义,可实际上,你谁都护不住,倘若今日小五是殿下,早就登基上位,处理晏家。” “殿下和小五最大的不同,殿下有个好名声,深受百姓,臣子的爱戴。小五声名狼藉,却从未让身边的人受过委屈。” “我何曾让你受委屈的……” “那日殿下也在皇后娘娘宫中,明知娘娘不怀好意的试探,却未戳破,明知她刺伤了我,结果也是不了了之。明知娘娘是装病,还是留在了凤仪宫五日未曾归来。” 嘉华郡主傲气的抬起下巴:“若是小五,他定会看穿娘娘的把戏。” 七皇子呼吸一窒,反驳道:“那是他没有站在我的角度,身在高处,不敢轻易踏错半步。” “你错了!”嘉华郡主道:“当年我刚定下和亲时,宋开封将我囚禁在后院,撤走了所有守卫,我的玥姐儿高烧不退,是小五手握长剑闯入宋家,不顾一切将宋开封打得半死,闯入宋老夫人的院子,险些将人给杀了。那时他不过是个不受宠的皇子,胆敢殴打朝廷新贵,稍有不慎就是百官弹劾,前途不保,他还是做了。” 她敢保证,这些事换成了七皇子,他或许心里会想一想,但绝对不会这么做。 礼法,规矩,已经将七皇子给固定住了。 抛弃不下。 “小五为了迎我回去,早早就立下誓言,将来一定会篡位!他忍辱负重做到了,不顾一切,背负天下骂名。” 嘉华郡主站起身,视线紧盯着七皇子:“殿下此刻的立场比小五当初强百倍,手握兵权,皇位一步之遥,却迟迟不肯上位,听信谗言,试问,殿下如何和小五比较?” 七皇子被问得哑口无声。 当年和亲时,他去过北楚,对于嘉华郡主刚才说的话一点儿也不陌生。 北楚帝的确是这么做了。 “殿下!”嘉华郡主一脸平静地盯着七皇子:“十三年前我初来南疆时,是谁托你照顾我?” 七皇子脸色微变。 “是小五!” “小五外祖家是富商,这么多年你领军打仗的军饷,有一半都是小五给你的,你才答应他,不会让我入宫,等时机成熟会放我回北楚,是不是!”嘉华郡主的声音逐渐拔高。 语气里隐隐还有几分愤怒。 七皇子嗓子有些干涩。 “殿下,小五能为我做的事情,殿下能做吗?”嘉华郡主眼底是毫不遮掩的失望,又继续说:“在南疆人眼里,你是战神,是英雄,可在我眼中,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 “够了!”七皇子听不下去了,匆匆掀开了营帐落荒而逃。 人走后,嘉华郡主还嫌不够过瘾。 她重生之后考虑过扶持其他人上位,但是几个皇子都不如七皇子,若是七皇子上位,至少处于愧疚,短时间内不会轻易对北楚动手。 甚至有生之年都不会。 给足了北楚喘息的机会。 若非如此,她还真未必会继续帮七皇子。 绣书被嘉华郡主的那一番话说得目瞪口呆:“主子,您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 “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可,主子您将此事捅破,殿下会不会恼羞成怒更不放您离开,说不定还会一气之下杀了您。”绣书担忧。 嘉华郡主摇头;“不会。” 他们之间扯破了那层维系关系的那层纸,再强行待着,只会令两个人都不适。 七皇子还有什么脸面将她囚禁在南疆? 一夜好梦 次日清晨是被马蹄声惊醒了。 外面正在搬迁。 七皇子派了丫鬟进来:“皇子妃,殿下说在外面等您。” 嘉华郡主眉眼松开,心里止不住的狂喜,迫不及待的跟了过去,在丫鬟的指引下,看见了一棵杨柳树下站着的身影。 她快步走上前。 七皇子转过身,一夜未眠他脸上遮掩不住的疲倦,声音哽咽;“嘉华,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大丈夫,好男人,让你成为南疆最令人羡慕的女子,但你不开心,我也不知你受了这么多委屈。” 嘉华郡主耐着性子听。 “嘉华,两年前我就该放你走的。” 见她迟迟不说话,七皇子指了指一旁的马车:“你走吧,我会让左将军一路护送你回到北楚。” 嘉华郡主侧过头果然看见了马车旁的左将军。 “是我太自私了,将你困住了。”七皇子自责不已。 嘉华郡主也释怀了:“殿下多保重。” 她招呼了绣书简单收拾了一下,便匆匆上了马车,绣书透过帘子看见了树下的人越来越小。 嘉华郡主难掩激动。 终于,终于要回去了。 她定会治好玥姐儿的脑袋,也会悉心教导川哥儿回归正轨。 “皇子妃,其实殿下这些年过得很不容易。”马车外左将军的声音传来:“殿下不敢将北楚的消息透给您,是因为北楚并不稳定,他担心会殃及您。” “左将军,如今我已经不是七皇子妃了,唤我一声嘉华即可。” 左将军犹豫片刻后:“嘉华,殿下是个信守承诺的人,这么多年都在战场上,好不容易遇到了个可心的姑娘。” 嘉华郡主打断了左将军的话:“左大哥,若当年殿下将两个孩子一并带来,或是这么多年派人照顾,我也不会这么毅然决然地离开。” 留下来明知结局。 她又何必犯傻? 她也想过孩子在哪,她在哪。 十三年了,七皇子一次都没有提过孩子,更不应该隐瞒北楚的现况。 第282章 反水 回北楚的路上,嘉华郡主的心情既忐忑又激动,不停地撩起帘子张望外面,时不时的打听到了哪。 “主子,是良县。估摸着还有七八日就能到了北楚的地界。”绣书将一袋干粮递给了嘉华郡主,另只手里还捧着水壶,一路风吹日晒,披星戴月,恨不得一脚就能到了北楚。 左将军倒是提议过找个驿站歇一歇,都被嘉华郡主给拒绝了。 多留一日,就有无数个未知的变化。 她只想越来越快地逃离南疆。 这日天空不作美下起了瓢泼大雨,马车也陷入泥泞,无奈之下只能就近找个驿站歇歇脚。 “妹子,你先去,我拉着马去后院喂些粮草。”左将军不再喊她皇子妃和名字,两人半路上决定以兄妹相称。 也是为了杜绝不必要的麻烦。 嘉华两个字,南疆北楚都是麻烦。 嘉华郡主点点头,撑着油纸伞拉着绣书飞快地冲入驿站,小二看见来人,笑嘻嘻地上前招呼。 绣书回应。 将一切安顿好后,绣书叮嘱:“给我们上桌酒菜,再准备些热水。” 小二连连点头。 趁着等待的功夫,嘉华郡主选择靠近窗户的位置坐下,绣书倒了杯热水递过去,她接过握在掌心眯着眼看着外面瓢泼大雨,溅起一个个小水坑,皱着眉。 “主子,这雨季到了,来得快去得也快。”绣书安抚。 嘉华郡主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只是眉间仍未松展,视线眺望外头久久不能回神。 “这七皇子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打了胜仗,按理说这储君的位置就是他的,谁承想能出这些事儿。” “这就是命!” “好几个儿子,偏偏送七皇子去战场上送死,归根到底还不是因为七皇子血统不纯,不是皇家子嗣。” 另一张桌子旁几人正在闲聊,说出的话却让嘉华郡主脸色猛然一变,下意识地攥紧了手中杯子。 …… 凤仪宫 晏皇后站在廊下,手里拿着把剪刀正悠闲地修剪花枝,青雉上前:“娘娘,三皇子妃带来了。” 嘎吱! 一朵硕大的牡丹花被剪短,坠落在地,抖出几片花瓣儿。 青雉眼皮一跳。 “带进来。” 片刻后三皇子妃被两个宫女一左一右的扶着进来,脸色煞白,一脸惶恐地盯着晏皇后。 视线对上。 三皇子妃四肢一软跪在地上:“娘娘,我知错了。” 晏皇后放下剪刀步步来到三皇子妃身边,弯着腰,伸出两根手指头捏住了三皇子妃的下巴,猛地抬起:“错?你何错之有啊?” “娘娘……” “赵嘉华那个贱婢三言两语就哄的你亲手杀了自己丈夫,毁了本宫的计划,如今还妄想享福做太妃?”晏皇后的语气逐渐变得冰冷,指尖越发用力,掐得三皇子妃频频皱眉。 晏皇后倏然松开了手,慢慢站起身瞥了眼青雉:“去将小世子抱来,本宫正好闲来无事,从今日起,小世子就养在本宫膝下。” “娘娘!”三皇子妃惊慌不已,跪在地上冲着晏皇后连连磕头:“娘娘恕罪,求娘娘开恩。” 晏皇后啧道:“看在你多年服侍本宫的份上,本宫可以指一条明路,姜程掌管金吾卫后,经常和晏家作对,给本宫添堵,你也是姜家女,你说,和本宫作对又有什么好处?” 三皇子妃惊恐地咬着唇,心里一阵后怕。 她已经求过了七皇子,要带着小世子去封地,自此以后不会再回金城,老老实实地做个藩王。 七皇子甚至都已经答应了,她也回去收拾行李。 哪知道晏皇后突然派人请她入宫,彻查了三皇子的死因,硬是将人给拦住,不许离开。 整整三日折磨,不眠不休的拷问。 终于在三皇子府的后院发现了端倪,三皇子是被人灌醉酒故意扔在地上,而且拖延时间等着人就剩下一口气儿了才找来大夫。 不仅如此就连三皇子的每日汤药里都有相克之物,就是要让三皇子死。 “娘娘,如何才能网开一面?”三皇子妃问。 晏皇后挑眉:“谋害皇子是死罪,你父兄也一定有参与。” “娘娘……”三皇子妃终于慌了,改口道:“是嘉华,赵嘉华给了我这个法子,是她怂恿我这么做的,求娘娘开恩。” 晏皇后面上露出了一抹得逞后的笑意,故作讶然:“当真?” “娘娘,我怎么敢欺骗娘娘呢,我可以对峙。”三皇子妃为了姜家,也不得出卖了嘉华郡主。 晏皇后立即派人去请七皇子来,又下令:“派人快马加鞭去追,一定要将赵嘉华给本宫找回来!” “另,再给北楚皇帝传达消息,赵嘉华谋害皇子,罪不容诛,若北楚敢收留,南疆一定会追究到底!” “是!” 很快七皇子来了,三皇子妃又将来龙去脉说了一遍:“赵嘉华的心压根就不在南疆,她早就知晓北楚皇帝登基了,挑拨是非,就是想给北楚争取机会,老七,你被她给骗了。” 七皇子眉心紧皱。 “老七,是她告诉我,二皇子和霍家的事,要我处处留意,还说三皇子争夺不过其他皇子,与其做个摇摇欲坠的皇后,倒不如做个安安稳稳享受荣华富贵的太妃。”三皇子妃很快就将嘉华郡主说的那些话抖搂个干净。 “赵嘉华早就知道了霍袭将军藏在霍家,她故意纵火,引你去霍家发现这一些。” “老七和霍家斗起来,才会无暇其他人。” “赵嘉华她是故意的!” 七皇子越听眉头拧得越厉害。 一旁的晏皇后忽然说:“本宫承认霍袭将军是本宫亲手放走的,老七,你听信赵嘉华的话,本宫却不能坐视不理,霍家忠心耿耿,你父皇都未曾赶尽杀绝,就是防止有一日派上用场,可你倒好,将霍家推向了风口浪尖上,让整个霍家被百姓唾骂。” 晏皇后语气里难掩失望。 “二皇子……”晏皇后摇头叹气,指了指不远处从走出来的人。 正是一袭黑色长衫的二皇子,一脸的沧桑和疲倦,呆愣愣地看着七皇子:“老七,你不会真的以为我会在乎皇位吧?” 七皇子蹙眉:“你怎么会在这?” “我与霍袭的确是生死之交,流落在外,惺惺相惜,这么多年从未做过一件害过你的事,就因为一个女子的话,你连至亲兄长都不信了?”二皇子长叹口气:“自小长大的情谊,我们这么多人都抵不过她的一句话。” 二皇子抽出一把匕首塞给了七皇子:“你若信不过我,就杀了我,日后就再也没人跟你争夺了。” 他的指尖冰冰凉凉。 “那二皇兄倒是解释解释藩国那些滞留的军队为何会出现在郓城,偌大的南疆硬是隐瞒得密不透风,若没人打点,又怎么会如此顺畅?”七皇子冷眸质问。 二皇子脸色微变。 “这是你父皇的意思。”晏皇后出声打断了话:“你还记得当初几国联军,为何藩国突然退兵么?” 晏皇后无奈道:“局势对你不利,皇上给藩国人写了求和书信,只要藩国肯退兵,就许诺战胜之后给藩国一百万两黄金,藩国人提议要十五万军队驻扎在郓城。” 二皇子连连点头:“确有此事,这些军队偷偷藏匿,是为了防止百姓惶恐,所以才下令密不透风。” 这个理由,是晏皇后想了足足两日,才想明白的。 合情合理。 三皇子妃又说:“那为何赵嘉华会知道郓城军队?” 二皇子冷嗤:“必定是北楚那边派人送信,北楚这些年虎视眈眈,一直想攻打南疆。南疆连年征战也需要修生养息,偏在这个时候和藩国打起来了,赵嘉华又着急想回去,说不定身上就带着边防图呢!” “老七,可不能让赵嘉华离开南疆。”三皇子妃焦急不已,她瞥了眼晏皇后的脸色,见她没有反驳,又继续说:“老七,嘉华只是拿两个孩子当做借口,将两个孩子一同接来,北楚一定会放人的,宋家本就不待见两个孩子,自然不会扣留。” “总不能两个孩子都在金城了,她还心心念念北楚?若是非要回去,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三皇子妃话音未落,就被七皇子给打断:“三嫂慎言,嘉华不是那样的人。” 对上七皇子阴沉如水的脸色,三皇子妃抖了抖肩,但想到小世子还在晏皇后手中,也只能昧着良心说假话了。 晏皇后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七皇子:“从未有人为难过她,你究竟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怂恿人杀了三皇子,证据确凿,助力你将霍氏抄家,又引你去郓城发现藩国军队,短短时间内已经十几万人性命没了!” 所有人的视线都盯着七皇子。 在等他的一句话。 二皇子手中的匕首掉落在地上还闪着寒光,他弯腰捡起递给了七皇子:“只要你一句话我这条命都是你的,死得无怨无悔。但南疆不能被人利用。” 七皇子唇抿得很紧。 “老七,赵嘉华一旦离开了南疆,后果不堪设想,这辈子都不会再回南疆了。”二皇子一字一句像是利刃扎在了心尖上,刺得他心口处一阵阵的疼,不得不重视起来。 三皇子妃脑子里灵光一闪,忽然说:“老七,不知那位左将军在何处?” 七皇子不语,但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老七,左将军无父无母,跟了你这么久了,连父皇的话都不听,却为何听从赵嘉华的话?我听说霍家纵火的那天晚上,就是左将军找到了密道,这太奇怪了,说不定,这位左将军就是北楚派来的探子!” 一语惊醒梦中人,七皇子扭头就走,步伐匆匆且坚定。 身后的晏皇后见状脸上浮现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瞥眼三皇子妃;“本宫允你可以日日都来凤仪宫请安。” 三皇子妃脸上挤出一抹尴尬的笑容:“多谢娘娘宽容大量。” 第283章 追回 良县的雨还未停歇,耳边还伴随着轰隆的雷鸣声,随着一道闪电在天空乍然闪烁,将整个天空扯成了白昼,又顷刻间恢复了黑暗。 “绣书。” 嘉华郡主望着窗外电闪雷鸣,心里惶惶不安。 绣书就在旁边的榻上,听见动静立即起身:“主子可有什么吩咐?” “我心里总是觉得不安。” “主子,您已经十三年没有回去了,许是太紧张和着急了。” 嘉华郡主不断地安抚自己,她无愧七皇子,临走前又给他布下局,即便不做皇帝,也不会有上辈子的下场。 所以七皇子没有理由不放自己离开。 她的话已经说的那样明白了。 但一日不到北楚,她就一日不安宁。 辗转反侧,一夜未眠。 驿站陆陆续续又住进来一些客人,本就不大的驿站立即热闹起来,嘉华郡主多留了个心眼。 这一路上她乘坐的马车也是普普通通,衣裳更是普通妇人的衣裳,头上连根钗都没带,就连包袱里也没有值钱的东西,只有干粮和换洗衣裳,还有几张银票。 她的脸上还特意抹黑了,将原本的容貌给遮掩住,就连绣书也是如此,两个人站在那就是普普通通的妇人。 甚至左将军也换上了衣裳,下巴上涂了胡子,衣服皱皱巴巴,头顶带着一顶青色帽子,腰间挎着一把砍刀。 任谁看了都不会觉得这是战场厮杀,威武赫赫的左将军! 嘉华郡主透过窗户看了眼外面进来的人,确定了没有疑点之后才勉强松了口气。 “主子,你太小心了。”绣书安慰。 嘉华郡主抿了抿唇:“我不愿再等十三年了,总归要小心些。” 闻言绣书也收起了玩笑心思,变得严肃起来。 匆匆吃过了午膳 楼下隐隐传来吵闹声。 绣书道:“是有人喝醉了酒闹事,打起来了。” 这时左将军敲了敲门,嘉华郡主顺势看来,她道:“兄长进来吧。” 进了门,左将军又将门掩上,皱着眉头说:“金城那边传来一些消息。” 嘉华郡主眼皮跳得更厉害了:“什么消息?” “殿下回城后,并未问罪霍袭逃跑的事,反倒是将三皇子妃给囚禁起来。” 左将军有些想不明白,三皇子妃招谁惹谁了? 嘉华郡主咬着牙稳了稳心神,站起身看向了左将军:“兄长,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我们之间不如就从良县就此别过吧。” “妹子,这是何意?” “殿下需要兄长,我和绣书两个人回北楚就行了。” “那怎么行,我答应过殿下一定会送你回北楚的,这一路凶险,怎么能让你一人走?”左将军不放心。 嘉华郡主却一脸坚持:“兄长觉得以我的聪慧,绣书会武,我们两个还能被人欺负了不成?” 在嘉华郡主的一再坚持之下,左将军只好妥协,拱手和嘉华郡主道别,临走前嘉华郡主又说:“若有一日兄长觉得有些事接受不了,并不是因为兄长的错,兄长可以换个活法。” 左将军点点头应了。 一旦有了想法,嘉华郡主片刻都不想等待了,赶紧收拾了行李,披上了蓑衣,带着绣书就上路了。 山路泥泞,幸好绣书会驾马车,走得虽慢,至少离驿站是越来越远了。 两个时辰后 按照嘉华郡主的吩咐,马车进了城,两人早已经浑身湿透,但她顾不得许多了,又去了集市上买了好几辆马车,让马车同时往北方去。 “主子,这是何意?” 嘉华郡主揉了揉眉心:“这个节骨眼上的三皇子妃应该被送去封地才对,还有霍家,霍袭抗旨回金,霍家私藏密道,郓城发现藩国兵马,不论哪一条,二皇子都要沾关系,可二皇子却安然无恙地在金城。” 那就只有一个原因。 七皇子又被骗了。 如果她猜测的没有错,晏皇后一定会栽赃嫁祸自己,派人将自己追回。 左将军为人太过正直。 她不愿意连累左将军,更何况,左将军在边关极容易暴露,跟着他反而危险。 现在已经脱离了左将军。 剩下的就是她们自己回北楚了,她找来了地形图,望着地图上标记的北楚两个字,眼眸泛红。 她一定要回去! 不惜一切代价。 “这两条都是必经之路,咱们可以绕开。”嘉华郡主指了指另一条更加偏僻绕远的路,恰好就经过藩国。 这条路比预计回去的时间多了整整两个月。 但相对安全。 “就从这走。” 绣书点头:“听主子的。” “从今日开始你不必喊主子,咱们这个打扮喊主子过于奇怪,就喊阿姐吧。” “是,阿姐。” 嘉华郡主和绣书又换了衣裳,变成了男儿装扮,为了掩饰身高,在鞋子里特意垫高了好几层。 两个人统一了口径,是来寻亲的。 亲人叫什么名,曾住在何处,全都提前安排好。 嘉华郡主这才放心了。 找了个小饭馆匆匆填饱肚子,又重新备上了干粮,便跟要出门,临走前被隔壁桌的话给吸引了。 “近日城里来了好些人,我看着有点儿像是从金城来的。” “说是金城有贵人被掳走了。” “谁?” “谁知道呢,一会就能张贴告示了,据说赏银万两呢。” 嘉华郡主心里咯噔一沉,拉着绣书往外走,沿着街边低着头看来来往往人的鞋子。 金城人的鞋与当地不同,略厚些,且花样也不同。 连续看见了十几双鞋是来自金城,嘉华郡主不动声色地拉着绣书在摊贩前装作购买的样子。 等人走远了,嘉华郡主的脸色阴沉如水。 又庆幸自己没有留下来陪着等死。 “阿姐。” 嘉华郡主笑:“咱们回去吧,阿娘还等着呢。” “好。” 小酒楼是不能继续居住了,她们两个人身上都没有户籍证明,正当的路引都没有。 在酒楼极容易被人搜出来。 她站在原地眺望被人封锁的城门,揉了揉眉心,心里堵住了一口污浊的气息,久久不散。 “阿姐,现在怎么办?”绣书慌了,她也没有想到嘉华郡主的担忧会成真。 果然有追兵。 这帮人竟出尔反尔! 嘉华郡主逼着自己冷静下来:“先别慌,他们也只是猜测咱们在这,昨日几辆马车会吸引他们去追,咱们只要稳住。” 一路往北的城门全都被关上了,那往回走呢? 谁能想到她会回去? 当务之急是想个法子告诉小五,她目前的处境。 …… “一群废物,这么久了居然还没有找到人!”晏皇后每天听着侍卫来汇报,结果都是没有找到人。 不仅人没找到,更可恶的是,一点线索都没有。 整个人像是人间蒸发了。 “娘娘。”三皇子妃忐忑不安地上前:“会不会是已经回到了北楚?” “不可能!”晏皇后蹙眉,从她得知七皇子放嘉华郡主离开的那天开始,就下令将人拦截。 她的人快马加鞭都没有到边境,嘉华郡主只是乘坐马车又怎么可能提前赶到? 晏皇后皱着眉看向三皇子妃,吓得三皇子妃连连摆手表示:“娘娘,我绝没有给赵嘉华提供任何帮助。” 看三皇子妃一脸不禁吓的模样,晏皇后收回视线,谅她也不敢。 三皇子妃实在是忍不住了,小声问:“娘娘,其实赵嘉华离开南疆,不是挺好的么?” “你懂什么!”晏皇后怒斥:“只要她还活着,就永远都不可能从他心底里抹除。” 人离开了,这辈子都会惦记。 可人要是日日放在眼前,就会慢慢地被发觉,其实也不过如此。 所以,赵嘉华不能走。 最大的原因还是嫉妒,晏皇后见不得嘉华郡主回了北楚之后,被北楚皇帝捧上皇后的位置。 晏皇后始终认为嘉华郡主根本不配! 留在眼皮底下折磨才解心头之恨。 三皇子妃被训斥一顿后,缩了缩脖子,不敢再说话了。 “娘娘何必动怒。” 二皇子不紧不慢地迈着步子走进来:“老七要是真的想通了将人追回来,就算是回了北楚,人也会回来,大不了,老七带兵踏平北楚,现在老七心里憋着口气呢,这笔账得北楚来还!” 三皇子妃惊讶的看了眼二皇子,从前这位皇子不显山不露水,近日才见识到二皇子的厉害。 三言两语就能平息了晏皇后的怒火,远不似表面那么简单。 果不其然,晏皇后皱着的眉头舒展了:“你言之有理。” 第284章 身世 晏皇后语重心长地说:“老七生母杨妃娘娘是皇上巡视时看上的,带回宫中八个多月就生下了老七……” “我们兄弟几个只有老七像极了母亲杨妃,说不定是个误会呢。”二皇子冲着晏皇后笑:“倘若父皇能站出来说几句,或许能洗脱嫌疑。” 晏皇后长眉一挑:“老七未必会同意让皇上出来。” “老七现在已经出城去找赵嘉华了。” 两人相视一眼,均是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闲聊时似是根本不惧三皇子妃在场,吓得三皇子妃恨不得捂住耳朵,找个地缝钻进去。 晏皇后朝着青雉看了眼。 青雉立即道:“娘娘近日睡得并不安稳,宫中多了个小世子,娘娘事事亲力亲为,实在辛苦。” 三皇子妃愕然抬起头。 “孩子还小,闹归闹,本宫倒觉得多增几分乐趣。”晏皇后似笑非笑地看向了三皇子妃:“原来为人母这么辛苦,老三媳妇,这些年你辛苦了。” 三皇子妃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强忍着欢笑:“娘娘才是辛苦了。” 闲聊之后,晏皇后又道:“老三死了,皇上伤心欲绝,这会儿你就陪着本宫去看看吧。” “娘娘……”三皇子妃心里一万个不乐意去见南疆帝,又老又色,一双眼睛总是色眯眯地盯着自己的身上。 碍于长辈和权势,三皇子妃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避开,能不见就不见,实在不行就称病。 刚要拒绝对上了晏皇后凌厉眼神,又赶紧将拒绝的话咽了回去,弯着腰上前搀扶着晏皇后。 那恭顺模样,取悦了晏皇后。 使得晏皇后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 很快宫中上下就传开了杨妃当初进宫时的种种。 有人说杨妃怀胎八月生下的皇子,像极了足月的孩子,甚至成年之后,七皇子的体格比任何一个皇子都要健硕。 众说纷纭,流言就这么越传越凶猛。 最先坐不住的就是皇亲国戚,尤其是老王爷那一辈的,跳出来要找南疆帝要个说法。 “七皇子要不是皇家血脉,南疆的兵权就不适合被一个孽……外人拿着了。” 孽种二字被及时改了口。 几个老一辈的人执意要找南疆帝。 加上晏丞相从中运作,慢慢地将南疆帝给放出来,此时此刻,南疆帝又重新坐在了龙椅上。 眉宇间的阴沉比往日更狠。 一口咬定认识杨妃时,杨妃是有些奇怪,总是遮遮掩掩,宠幸过两次之后就有孕了。 当初他也没有怀疑过杨妃当时是有没有怀孕。 “皇上,那杨妃可曾说过七皇子的身世?”晏皇后当着众人的面又恢复了往日的端庄大方。 南疆帝摇头:“从未。” “也就是说杨妃即便发现了有孕也隐瞒不报,让一个外人混淆了皇室血脉,享受了多年的荣华富贵?” “杨妃是蓄意的!” “杨妃当初只是个县令千金,灯花会上有幸被皇上相遇,若不是身怀有孕,以她的身份根本不可能做妃位。这么多年,杨家也没少因为七皇子和杨妃的原因步步高升,杨家不少晚辈都投入军中,还有人入了仕途。” 南疆帝一脸为难:“杨妃……杨妃的为人应该是做不出这种事。” “皇上,知人知面不知心呐。” 有了南疆帝似是而非的话,更加确定了七皇子的身份可疑。 并且还有人提议要将杨家人全都召见入城,尤其是七皇子的外祖家,肯定是知道些蛛丝马迹。 南疆帝支支吾吾了半天。 “皇上,南疆不能落入外人之手啊。”晏丞相率先跪在地上,拱手道:“是与不是,追查个清楚,也算是替殿下做主了,否则殿下始终被人怀疑,您也是为了殿下着想。”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南疆帝这才松口:“也罢了,为了堵住悠悠之口,只能如此了。” 于是南疆帝即刻下令,将杨家全族召见入宫。 晏丞相提议让霍家三公子去办成此事。 南疆帝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了。 等七皇子知晓此事时已经是两日后了,他刚与左将军汇合,听闻嘉华执意要走,还没说话就听侍卫汇报:“殿下,皇上两日前召见了文武百官,下令让霍三大人将杨家全部带入金城,追查当年杨妃娘娘有孕的事。” 七皇子脸色猛变。 左将军怒了:“皇上这是什么意思?” “有人说当年杨妃娘娘怀孕八个月就生产了,故意混淆皇家血脉。” “放他娘的狗臭屁!”左将军气得破口大骂,他怒气冲冲地看向了七皇子:“殿下,皇子妃所言没错,您凯旋之后,一堆人盯着您手上的兵权,个个都在算计。几年前几国联手时,怎么不见有人怀疑此事?” 左将军越说越生气,恨不得冲回金城和众人对峙。 “殿下,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么?”左将军心口起伏:“人都死了多少年了,现在才提。” 七皇子面色阴沉。 直到左将军骂得唾沫星子横飞,话锋一转才问:“殿下怎么会在这?” 七皇子深吸口气,实话实说:“我想同嘉华商议,将两个孩子即刻接来南疆。” 左将军一愣,脸皮子涨红:“天底下好姑娘多的是,末将看皇子妃去意已决,您是挽回不了的。” “我竟然不知你们什么时候熟到这个份上。”七皇子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左将军。 左将军还没有发觉不妥,挠了挠脑袋,解释不出个所以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听嘉华郡主的。 但他潜意识里知道嘉华郡主不会说假话,处处都是替殿下着想。 “霍袭在金城的事,是不是她提醒你的。那日霍家着火,你在梨花树下找到了密道开口,究竟是误打误撞,还是被人提醒的?”七皇子紧紧盯着左将军,试图看穿什么。 左将军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七皇子语气里的不对劲。 “殿下这是怀疑我?” “你还未回答!” 左将军气不过:“的确是皇子妃提醒末将的,不过皇子妃都是为了您着想,郓城藩军十五万,二皇子的身世,还有霍家密道,都是皇子妃提醒的,若非皇子妃,您被人算计了都不知情。” 七皇子双眉紧锁。 左将军倒吸口凉气:“所以,殿下是故意追来,要拦截皇子妃的?” 他不敢相信。 明明嘉华郡主为了殿下步步筹谋,将殿下捧上那个位置,怎么殿下现在是非不分了呢? 七皇子语气冰冷:“原来如此,我竟然不知你什么时候这么听话了,将我瞒得好苦!” “殿下……” “为何不说?”七皇子怒了。 左将军咬着牙:“若是殿下提前知道此事,又该如何?” 七皇子沉默了。 “依照殿下的脾气一定不会轻易相信,皇子妃说过,您心肠太软了,总是顾忌左右,被人牵着鼻子走还不知,往往就会伤害身边人。” 左将军气愤道:“殿下可曾想过这几件事全都是瞒着您的,他们是在利用您,忌惮您手中的兵权。瞧瞧,如今连您的身世都给编排出来了,将杨家全召见入宫,明摆着就是威胁您。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要么,顺从皇上污蔑您,大义灭亲。要么,受尽折磨。” 七皇子闭了闭眼,身子摇摇欲坠,到底还有什么是可信的? “殿下,趁现在咱们应该去拦截,将杨家人带在身边。”左将军提议,又忍不住咒骂:“皇上居心不良,故意派霍三去,存心膈应人!” 左将军忽然理解了嘉华郡主为何执意要走。 大雨倾盆也要不顾危险离开。 她肯定是猜到了,再不走就走不掉了。 左将军在心里默默地祈祷嘉华郡主能安然无恙地离开南疆。 “在战场上,您战无不胜,用兵如神。但人心难测,尤其是身边人,权利足以让人发疯。”左将军绞尽脑汁地劝说。 七皇子忽然拎着左将军的衣领子:“嘉华又告诉你什么了?” “殿下,她说殿下愚孝愚忠愚义,明明可以登位,偏执拗得纠结犹豫,错过时机,还要听信旁人的话,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才知后悔。”左将军并不惧眼前人,又继续说:“末将终于明白皇子妃为何冒雨离开,多留一分就多分危险。” “殿下被心魔所困,说到底还是耳根子太软!”左将军长叹口气,有些无奈。 七皇子倏然松开手,铁青着脸:“够了!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你处处维护她,莫非你也是北楚人!” 左将军愣了。 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七皇子说出口之后就后悔了,抿了抿唇并未再解释。 “殿下,我老左跟了您十余年,出生入死,从不求什么荣华富贵,也没要过功名厚禄。我若是细作,图什么?”左将军赤红眼:“我生生世世都是南疆人!” 在战场上被刺中,血流不止时他也没有喊过疼。 可现在,左将军被气哭了。 一双眼睛瞪圆:“殿下,末将敢对天发誓,和七皇子妃只见过寥寥几次面,从前根本不认识。” 七皇子按压住怒火:“我并未说你是细作。” 左将军讽刺一笑:“皇子妃临走前还说了一句话,她说殿下识人不清,注定会落得个早死被囚禁的下场,到时所有跟着您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七皇子脸色宛若结冰,浑身寒气逼人拳头也被捏得嘎吱嘎吱响,是被气的。 第285章 回楚 自那日起,左将军就将自己囚禁起来,谁也不见,整日都在屋子里闭门不出。 一转眼就是半个月。 嘉华郡主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倒是流言蜚语宛若长了翅膀,掠过大街小巷,从金城到边城,霍三公子也将杨家众人带回金城。 其中杨老夫人因为年纪大了,在中途染上了风寒,不治而亡。 霍三公子为了赶路直接将人就地掩埋,连个墓碑都没有。 杨家人见状又气又怒,其中一人争执几句,就被霍三公子提着鞭子狠狠打了过去。 顿时皮开肉绽。 鲜血直流。 久而久之杨家人就不该随意乱说话了。 就这样一路走到了金城,足足走了十日,大部分人连鞋子都磨破了,年纪小的被饿的哇哇大哭,又急忙被长辈捂住了嘴巴,硬是将哭声给掩盖下去。 霍三公子回头看了眼,嘴角勾起讽笑,一点儿也没有留情面,每日就给杨家人一人一个馒头,一碗白水。 甚至防止有人偷吃,将包袱都给搜了一遍,不允许带任何干粮。 杨大人,也就是七皇子的舅舅,不断的安抚身后家眷:“再等等,等到了金城见了殿下就好了。” 有人埋怨:“长这么大也没见过七皇子几次,这次却要被连累。” “就是,我们不贪图荣华富贵,也不想被连累。” “够了!”杨大人提醒。 啪! 一鞭子落下,杨大人又挨了打。 鞭子末端打在了杨大人的身上,顿时染红了衣裳。 杨姑娘吓得差点儿哭出来,硬是咬着牙不敢哭。 霍三公子见状撇撇嘴:“我还以为杨家多有出息呢,也不过如此。” 挨了打,众人老实了不少,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走,也不敢抱怨又苦又累,临进城时霍三公子又叫人全部换上新衣服,摆上了丰盛的吃食,让杨家人吃完才能入城。 众人不解。 但霍三公子手上的鞭子却在眼前晃动。 于是,杨家人只能吃。 两个时辰后 霍三公子才将杨家人送入宫。 转眼又过了一个月 嘉华郡主早就从藩国绕到了北楚身后,站在了北楚脚下时,她激动万分,迫不及待的雇了马车赶去京城。 至于南疆的事,她也无心打听。 半个月后 嘉华郡主终于站在了京城脚下,激动万分的入了宫,宫人一听说是嘉华郡主的名号,吓得魂儿都快没了。 立即进殿去禀报。 不多时跌跌撞撞走出来一个人影。 穿着明黄色的龙袍,高大的身子却显得有些单薄。 “皇上。” 她欲要行礼却被北楚帝拦住,北楚帝上下打量:“我派出去的探子送来消息说你丢失,我猜测就是回北楚了,派了许多人去迎,日日提心吊胆,表姐,你终于回来了!” 北楚帝哽咽,棱角分明的下颌紧绷着,拉着她的手不松:“这一路我都派了人,可有人为难你?” “没……” 在回来的路上,她看见了不少官兵。 但不想打草惊蛇,也不敢贸然出现,只能到了京城才敢现身报出名讳。 之所以能这么顺利回来还有一个原因。 一个月之前北楚帝就下令迎接嘉华郡主回京,举办了好几场盛大的宴会,都是以嘉华郡主的名义。 故意透出消息到了南疆。 让南疆人误以为嘉华郡主真的回来了,只能无功而返,早早就放弃了追赶。 “皇上,大臣们还等着您……” 话还没说完,北楚帝没好气道:“今日散了散了,朕身子偶感不适,需要歇息。” 北楚帝又吩咐:“任何人不许来打搅。” 凶神恶煞的叮嘱完,北楚帝拉着嘉华郡主去了偏殿,他问长问短,像个絮絮叨叨的长辈。 没有半点儿脾气,完全不像个帝王。 他澄澈的眼睛里只有激动和委屈。 “这不是回来了么,哭什么?”嘉华郡主没好气道。 北楚帝吸了吸鼻子:“我才没有哭,只是风沙进了眼睛,有些磨罢了。” 两个时辰后 北楚帝仍旧是叽叽喳喳说过个没完。 嘉华郡主也耐着性子陪着,他忽然说道:“表姐,如今我已经是皇帝了,日后我给你撑腰,纵使你杀人放火,我也护得住你。” 这话惹得嘉华郡主哭笑不得,好端端杀人放火做什么。 不,确实有些人该杀。 北楚帝乖巧的像是一只小绵羊,语气温和:“表姐,不管外面传的多难听,有些事不是我干的,但有些事我也是迫不得已。” “我知道。” 她什么都知道。 皇位,是北芪帝让给他的。 并不是传闻中他谋权夺位,杀了北芪帝抢来的。 只是这话,信的人并不多。 他干脆也懒得解释了。 勤政之余,还不忘招兵买马,扩大自己的势力,试图想那些人的嘴给堵上。 他上位后一年之内处理的奏折比上一任皇帝五年都多。 总是厚厚一摞,数不尽。 即便如此还是有不少人诋毁他杀人如麻。 却不知那些人本就该死。 “表姐……”北楚帝委屈的像个孩子。 嘉华郡主安慰他:“我知你想做什么,小五,夺了南疆如何?” 北楚帝骤然愣住了。 “两年,就两年。”嘉华郡主伸出两根手指:“北楚内忧外患,先解决内忧,一路南下,替我报仇如何?” 北楚帝焦急的盯着嘉华郡主:“表姐在南疆被人欺负了?” 欺负? 算是吧。 她以为重生一次了,替他铺垫了那么多,结果会不同,但现实却给了她狠狠一耳光。 结局注定。 既然如此,南疆,何不收入囊中? 不等嘉华郡主开口,北楚帝死死攥着拳:“朕早就想攻打南疆了,听表姐的。” 意料之中的听话。 嘉华郡主点了点头,望着北楚帝日渐消瘦的脸庞,眉眼间还有暗青色,两鬓之间竟还有几丝华发。 十三年了,她记忆中的意气风发的少年郎,褪去了青涩稚嫩,已经变得成熟稳重。 她欣慰又心酸。 连续几日住在偏殿歇息,看着他被奏折牵绊,跟大臣们周旋。 她一次又一次地看着夜半三更时,大殿的烛火还亮着。 小太监手捧着参汤进去。 经常听见怒骂声传来,被气的唉声叹气。 嘉华郡主皱了皱眉,悄悄退了出去。 几个时辰后北楚帝处理完手头上的事,又笑脸相迎的赶来和她一同用膳。 脸上一丝阴霾都看不见。 嘉华郡主盛碗汤递了过去:“别把自己逼得这么狠,身子要紧,坐稳江山不是一时半会的事。” 北楚帝点头。 从不和她说烦心的事,有时嘉华郡主问起来,也只是支支吾吾的一笑而过。 嘉华郡主耐着性子劝说:“从今日起你我都是一条阵营的,应该荣辱与共。” 渐渐的,北楚帝话多了起来,也开始和她分析朝堂。 转眼间过了半年 嘉华郡主站在台阶之上,皑皑白雪恍的人睁不开眼,宫人们勤快的打扫。 还有几个机灵的小宫女笑嘻嘻的在雪上踩来踩去,留下一串串脚印。 听着笑声,她嘴角上扬,心情也跟着愉悦起来。 “主子。”绣书将小手炉送来,递到了嘉华郡主的手上,欲言又止。 嘉华郡主长眉一挑:“怎么了?” “是有几件关于南疆的消息。” “无妨,说吧。” 绣书道:“七皇子在一次狩猎场上从马背上摔下来,受了很严重的伤,如今,南疆帝接管了七皇子手中的兵权,左将军.......” 嘉华郡主眼皮一跳:“他怎么了?” “左将军被皇上先提拔成了御前带刀统领,死在了刺客剑下,被南疆皇帝追封忠勇大将军。” 嘉华郡主倒吸口凉气,竟还是逃不过一死么? 她也曾想过救左将军,也欢迎他随时来北楚。 转念一想,来了北楚反而会扣上通敌叛国的罪名,更连累他。 再说左将军忠心耿耿,极有骨气,也未必肯来。 她叹气。 “主子,三皇子妃身染重疾,快要不行了。” 三皇子妃的处境倒是不意外,依晏皇后锱铢必较的性子,肯定不会轻易饶恕她。 唯有一死。 “还有许姑娘,如今是七皇子侧妃了。” 绣书愤愤不平:“许姑娘为了入府,当真没脸没皮。” 嘉华郡主摇头:“她的下场不会比三皇子妃强多少,晏皇后小肚鸡肠,只是还没到时机,可惜了许大人一腔热血,三代忠臣,毁在了自家女儿手上。” “还有姜家,姜程大人不知为何迷上了丹药,从此一蹶不振,被家族丢弃在庄子上。” 姜程,文武双全的少年郎,本该有一番作为。 嘉华郡主不禁有些懊恼,当初不该劝七皇子提携姜程。 否则他该逃过一劫不必被卷入是非之中,连累了整个家族。 “还有.......” “好了!”嘉华郡主打断了绣书:“日后不必再提。” 还有一年半她会亲自去南疆讨回公道! 第286章 斗气 绣书抿了抿唇,一副气愤不过却还要隐忍的模样,嘉华郡主倒是好奇了,挑起长眉:“还有?” “是!京城里开始流传您在南疆的种种事迹,奴婢听说文武百官都上奏了,南疆还派了人来,要您即刻返回南疆。” 嘉华郡主皱眉。 “南疆人称您已经被南疆皇帝册封成了淑妃,此次回北楚,是给您机会探亲,不可再逗留,否则让北楚后果自负。” “那些官员一听说要打仗,个个都劝说皇上将您送回去,皇上为此,在朝堂上大发雷霆。” 不用说,这么阴损的主意肯定是晏皇后出的。 什么淑妃,就是故意来恶心自己的。 “主子,南疆太过分了,您从未被册封过淑妃,这摆明了就是往您身上泼脏水呢。”绣书气红了眼。 嘉华郡主指尖攥入掌心,疼意袭来,才将愤怒极力压制下去,抬头看向了大殿方向:“来人!” 宫人上前。 “就说我身子不适,让皇上来一趟。” “是。” 北楚帝一听说消息,便有些按捺不住了,揉了揉眉心捂着心口称不是,命宫人传太医,又扶着人下去歇息。 “皇上……” 北楚帝一听便怒了:“混账东西,是不是非要将朕气死才满意?” 说话间北楚帝的脸色越发难看,捂着心口一副快要喘不过气的样子,诸位大臣见了,生怕背上一个弑君的名义,纷纷闭嘴。 临走前,北楚帝道:“此事容后再议!” 说罢北楚帝在宫人的搀扶下慢慢离开,出了门,北楚帝健步如飞,片刻就到了偏殿。 “太医!太医!”北楚帝一边跑一边催促。 等看见嘉华郡主好好地站在眼前时,北楚帝狠狠地松了口气:“表姐,你没事就好。” “我有些事想和你单独商议。” 北楚帝挥挥手:“都退下。” 殿内就剩下二人。 嘉华郡主看向北楚帝:“小五,我在南疆从未做过淑妃,是有人故意栽赃。” “我知道。” “还有,我和七皇子拜堂成亲也是权宜之计。” “表姐,你别说了,我从未怀疑过你。”北楚帝摇头,他甚至从未想过这些。 半点念头都没有。 嘉华郡主长叹:“小五,有人利用我造谣故意激怒你,你且记住,无论如何都不能发怒,不要上当受骗,等有朝一日大权在握报仇也不迟。” 刚坐上皇位,内忧外患,多少人不服气,尤其前朝还有一个废太子,多少人虎视眈眈。 北楚帝现在贸然上了战场,必死无疑。 将帅不服,士兵对北楚帝也是十分的失望,还有不少心怀不轨之人故意拿着北楚帝的名义在外行事。 所以现在不是报仇的最佳时机。 “表姐……我做了皇帝还护不住你,是不是太没用了?”北楚帝一脸自责。 嘉华郡主摇头:“怎么会呢,我从来不在意那些流言蜚语,瞧瞧,我如今锦衣华服,头戴金钗,多少人见了我都要客客气气地行礼,忍一时之辱,也是为了日后,若无小五,哪有我今日?” 北楚帝眼前一亮:“表姐当真这么想?” “自然!”嘉华郡主用力点点头。 在嘉华郡主的劝说下,北楚帝极力地让自己情绪稳定下来,连连表示一定会听表姐的。 …… 南疆 时隔快一年了 晏皇后日日都会派人去北楚打听,青雉念着探子送来的书信,眼皮跳了跳。 “继续念!” 青雉无奈只好道:“北楚皇帝册封嘉华郡主为公主,又将嘉华公主的女儿宋玥赐婚给了八王爷,并立下约定,成婚之日便册封八王爷为太子。” 晏皇后蹙眉:“北楚皇帝真是瞎了眼,一个女子流落在外,还不知被人糟蹋了多少遍,竟还当个宝。可那又如何,一双儿女,一个痴傻,一个废物,兄妹反目成仇,赵嘉华不知该如何心疼呢!” 晏皇后也只能自己安慰自己。 赵嘉华过得也不是那么如意。 青雉却道:“娘娘,书信上说有神医将宋玥医治好了,如今宋玥是个才貌双全的姑娘,被宋家接回来时,便在京城扬名。” 晏皇后骤然拧眉:“这怎么可能?” “娘娘,书信上还说宋衡川压根就没死,而是被一个叫范涟漪的女子调包成亲生儿子,真正的宋衡川被人救下,也被寻回,还被北楚皇帝册封了靖王,娶了蒋将军的嫡长女蒋滢,夫妻恩爱,这位靖王对宋玥也极为呵护。” “不可能!”晏皇后拍案而起,又气又怒:“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娘娘,宋衡川在赵嘉华和亲后第二年就被调包了,宋玥体内的毒也被解开了……” 晏皇后忽然喉咙处涌出一抹腥甜,紧紧捂着心口,硬是将腥甜给咽了下去:“照这么说,她回到了北楚,没有看见兄妹自相残杀,反而处处被人维护?” 青雉身子一抖,不敢随意回话。 “赵嘉华,你凭什么!”晏皇后气得一把掀开了桌子,心口起伏的厉害。 忽听耳边传来了小儿啼哭声。 惹的晏皇后极不悦,起身便冲着哭声方向寻了过去,果然看见了小小孩童趴在地上,脑门儿被磕得红肿。 看见来人,孩童吓得闭嘴,不停地抽泣。 “娘娘……”青雉慌了神,挡在了孩童面前;“娘娘,小世子还小,奴婢这就将他抱走。” 晏皇后居高临下瞥了眼小世子,厉声道:“抱他跟来!” 青雉大抵是猜到了什么。 每次晏皇后听说了嘉华郡主日子过得好,情绪就会失控,那泄气的法子就只有一个。 狠狠虐待三皇子妃。 这一年多三皇子妃早已经被折磨得生不如死。 这次也不例外。 果然,晏皇后去了偏殿去探望,推开门,一股子浓浓的药味扑面而来,青雉小心翼翼地牵着小世子。 晏皇后转过头却一巴掌拍在了小世子稚嫩脸蛋上。 “哇!” 哭声起。 惊动了榻上的人。 三皇子妃疲倦地睁开眼,惊慌失措地站起身想要往前迈一步,没走几步就摔下来,重重地跌倒在地。 脚踝上的铁链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 三皇子妃跪在地上冲着晏皇后磕头:“娘娘,是我一时鬼迷心窍,不该听信赵嘉华那个贱人的话,求娘娘开恩!” 砰砰磕头。 一下又一下。 不一会儿额头便青紫一团。 “赵嘉华这个贱人,我就是做鬼也不会饶恕她,胆敢欺骗我!”三皇子妃早就猜透了晏皇后的心思。 她只有不停地辱骂赵嘉华,晏皇后的怒火才会平息,才不会针对小世子。 晏皇后脸上的怒火果然褪去不少,小脸紧绷仍阴沉着:“若不是你帮了她,赵嘉华至今不会离开南疆,她也不会被北楚皇帝呵护着,她的女儿是未来太子妃,儿子是靖王……” 想到这晏皇后心都在滴血。 有赵嘉华在,晏皇后苦苦煎熬了十三年,还没有等解气呢,赵嘉华已经去享福了。 独留她一人在南疆后宫继续饱受煎熬。 叫她怎么能不生气? 晏皇后朝着身后摊开手心。 青雉见状只好将墙上挂着的鞭子取下递到了晏皇后手中。 “啪!” 鞭子落下。 皮开肉绽。 三皇子妃死死咬着唇不松,趴在地上蜷缩着。 不记得多少鞭子落下。 只知晏皇后打累了,粗喘着气才罢休,精致的绣鞋狠狠踩在了三皇子妃的脸颊上:“你最好保佑本宫能活捉赵嘉华,否则,这笔账,本宫不会轻易罢休。” 三皇子妃痛不欲生,又不敢喊出来,生怕吓坏了小世子。 青雉捂住了小世子的眼睛,眼中流露出几分不忍心。 晏皇后发过怒火之后,情绪渐渐平复下来,弯着腰手拉着小世子,脸上又恢复了往日的端庄优雅:“走,本宫带你去见七皇叔。” 小世子不敢拒绝,眼神偷偷的朝着里面看,却被青雉给挡住了视线,硬是给拽走了。 青雉回头瞥了眼趴在地上惨不忍睹的三皇子妃一眼。 她还记得上次小世子无意间看见过三皇子妃,吓得连做了好几天噩梦,哭着喊着要娘。 足足耗费了两个多月才慢慢缓过来。 出了门,晏皇后看上去心情似乎不错,一路朝外走,半路上遇见了晏丞相。 “父亲今日怎么得空来了?” 晏丞相看了眼吓得瑟瑟发抖的小世子,沉声道:“娘娘是要去哪?” “这孩子说想念七皇叔了,本宫带着他去看看。” 晏丞相蹙眉:“娘娘,收手吧。” “父亲这叫什么话?”晏皇后脸上浮现不悦,松开手,让青雉将小世子抱下去。 四周无人,晏丞相才说:“你可知现在金城都在传什么?” 晏皇后不以为然地抚了抚衣袖,晏丞相屏住呼吸:“都在传你祸国殃民,为非作歹,仗势欺人!三皇子妃被你囚禁在凤仪宫,不见天日,外面还传你 ……” 晏丞相忽然说不下去了。 “流言蜚语而已,不足为信。”晏皇后道。 “可皇上信了!”晏丞相急了:“这几次早朝之后,皇上单独将我叫过去,弹劾你的奏折数不胜数,皇上已经快没有耐心了。” 晏皇后这才变了脸色。 “你对他的那点儿心思收一收吧,如今他不过是个废人,无权无势,你只要安安稳稳地,将来做太后,有什么不好?”晏丞相声音极低沉:“日后不要再打听北楚的事了,许多事已经过去了。” “北楚也不是从前的北楚了。” 晏皇后闻言眉眼间尽是冷意:“区区弹丸之国,还敢与南疆比拟?” 见晏皇后冥顽不灵,气得晏丞相道:“这也不是你假传圣旨去北楚要人的理由!” 晏皇后早就知道这事儿终有一日会暴露,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她撇撇嘴,仍旧不当回事。 “父亲掌管金吾卫和二十万兵马,皇上不会奈何您,您又何必被北楚给吓住了,皇上素来不管事……”晏皇后揉了揉眉心,鄙夷道:“宫里也许久没有进新人了,本宫会替皇上寻几个美人儿。” 晏丞相见女儿一意孤行,气得不轻,却又拿对方没辙:“你母亲病了,是被气的,晏家现在被百姓唾骂,若有一日晏家倒台,就没人能护着你了。” 晏皇后眯了眯眼,神色开始变得严肃起来:“是谁在背后造谣中伤本宫?” 晏丞相摇头,这才是奇怪的地方。 偌大的金城都快被他给搜遍了,愣是找不到源头。 “是赵嘉华!”晏皇后一口笃定。 晏丞相半信半疑,晏皇后敛眉:“这个贱人,本宫后悔当初没有杀了她,留了这么条贱命膈应本宫!” 第287章 出击 一年后 北楚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下令,御驾亲征讨伐南疆! 消息一经传出,瞬间引起哗然。 南疆接到消息时北楚大军已经出发五日了,浩浩荡荡,一路往南,南疆的朝堂上掀起一阵轩然大波。 “北楚这是疯了不成,居然为了个和亲公主要御驾亲征讨伐南疆!” “可别小看了北楚,短短两年,北楚帝早已经收复了兵权,大权在握。” “那又如何,南疆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歼灭北楚!” 朝堂上文武两派开始争吵。 有人提议求和。 南疆此时不易再战。 有人提议迎战,正好收复北楚,扬南疆威风。 众人争执不休,南疆帝揉了揉眉心一脸的不耐烦,将视线落在了晏丞相身上:“老七呢,派老七去迎战!” 不仅是晏丞相身子一顿,就连文武百官也噤声。 整个朝堂鸦雀无声。 两年前南疆帝举办了一场狩猎,七皇子误入野兽区,和两头大黑熊缠斗,从马背上摔了下来,马蹄踩在了七皇子的右腿,若不是援军及时赶到,七皇子已经被两只熊吃干抹净了。 整个太医院都在七皇子府蹲守两个月,勉强才能保住七皇子的性命。 只是腿脚,却永远残疾了。 “皇上,七皇子已经受伤了……”晏丞相隐晦提醒:“老臣觉得霍三公子是将门之子,智勇双全,能领军一战。” 南疆帝听过无数次有人想攻打南疆,但每一次都被拦截,反败为胜。 所以听说北楚来了,根本不慌。 “也好!”南疆帝松了口,任命霍三公子为大将军,即刻带兵二十万前去迎战。 霍三公子往前一步,跪在地上:“末将领旨。” “霍三,你霍家一门忠烈,可要拿出点真本事出来,让朕看看!”南疆帝沉声。 霍三公子扬声:“末将定会将北楚帝的首级取来,让皇上亲眼看看,是北楚不自量力!” “好!!”南疆帝抚掌叫好。 一个月后南疆失了一座城池。 霍三公子败北带兵后退,向朝廷请求支援。 消息传来,南疆帝的脸色格外的差:“才短短一个月,就丢了一座城,废物!” 许久没有吃过败仗,南疆帝在朝堂上破口大骂,更是恨不得将霍三提过来怒骂一顿。 霍家人在朝堂上面面相觑,老脸涨红。 再也不是一个月前时的信誓旦旦。 “皇上,当务之急应该是派援军支援霍将军,将城池给夺回来。”晏丞相沉声道。 南疆帝看向晏丞相:“那就由丞相,亲自带兵前去支援,一定要将城池给夺回来!” “是!” 临走前晏丞相被晏皇后召见。 “霍三公子怎会败北?”晏皇后拧着眉问。 晏丞相道:“赵嘉华也在北楚大军中,她手中说不定是有边防图,不过无妨,小胜而已。” “赵嘉华也在?”晏皇后掐住掌心:“本宫等了两年,终于送回来了,这贱人,当初本宫就说不安好心,偏他不信。” 话锋一转,晏皇后看向了晏丞相:“父亲,老七毕竟征战十余年,余威还在,边关将士们多少还会信服他,本宫提议将老七给带上。” 她想让七皇子亲眼看看,赵嘉华是如何背叛他的。 这样的贱女人,根本就不值得他放在心尖上。 晏丞相蹙眉。 “老七用兵如神,不上战场,也能出出主意,他总不能眼看着曾经的部下死在战场上。”晏皇后对七皇子还是十分了解的。 致命的缺点就是心软。 “还有一事。”晏皇后下定决心也要上战场。 “战场上刀剑无眼,你怎么能随意去,不可!”晏丞相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可晏皇后心意已决:“父亲难道不想让晏家在此次战场上扬名,本宫不输任何男子。” 劝说不动,晏丞相也只能妥协:“那皇上……” “本宫已经派人寻得十位美人儿进宫,个个都是绝色倾城,皇上哪会顾得上本宫?” 晏皇后一脸鄙夷。 凭什么她就要嫁给又老又丑,贪图好色的昏君,赵嘉华却可以嫁给年轻有为的少年郎北楚帝? 她不服气。 “父亲,本宫心意已决,无需再说。”晏皇后语气低沉。 两日后 晏丞相带兵前去支援。 身后跟着一辆宽敞明亮的马车,七皇子就坐在马车内,眸色晦暗不明,看不清情绪。 一旁还坐着晏皇后。 “阿寅,过几日你就能亲眼看见赵嘉华带着北楚的士兵是如何践踏南疆的,她就不是个好人。” 七皇子沉默不语。 “阿寅,你究竟要执迷不悟到何时?” “赵嘉华是细作。” “她早就委身于北楚帝了。” 一句一句像是刀子扎在了七皇子的心口处,酸涩无比,疼得厉害,他抬起头看向了晏皇后:“说够了吗?” “阿寅?”晏皇后一脸委屈,豆大的眼泪从眼角滑落。 七皇子紧绷着脸,闭着眼不肯再多说一句。 晏皇后见状气得不轻,从赵嘉华离开后,七皇子对她就没有好脸色,不论怎么劝说都是不冷不热的样子。 “阿寅,你是不是怪本宫?” 听着哭声,七皇子睁开了眼:“娘娘究竟要装模作样到什么时候?” 晏皇后哭声一滞,愣愣地看着他。 “若不是娘娘派人去北楚散布谣言,惹怒北楚帝,他又怎么会在根基不稳的情况下御驾亲征讨伐南疆?”七皇子眸光变得锐利,勾唇冷笑:“她来南疆,是为了讨伐娘娘,有朝一日,南疆战败也会被迫将娘娘拱手让给北楚。” “你住口!”晏皇后脸色微变,阴沉着脸色:“本宫知你被赵嘉华迷惑得不轻,她走后,你整个人都不正常了,可本宫告诉你,南疆战败,死的是南疆的百姓!北楚皇帝残暴不仁是众所周知的事实,赵嘉华这么多年的隐忍,也会加倍对付南疆,阿寅,你什么时候能清醒些!” 七皇子的回应只有冷嗤。 晏皇后耐着性子:“阿寅,你可知当年北楚帝私底下来过一次南疆,见过嘉华,不久后,嘉华便身子不适,本宫查过了,她有孕了。” 话音刚落,七皇子瞳孔一缩。 “赵嘉华的心从未在你身上,你想想当初宋开封为何舍弃了貌美如花的赵嘉华,宁可宠幸一个妾室,又为何不待见自己的亲生儿女?”晏皇后很满意七皇子的反应。 继续说:“嫡长子或许是宋家的,可那个小姑娘就未必是了。小姑娘名字叫宋玥,先是被指给了八王爷,没多久又被指给了前太子,废太子因娶了宋玥,如今又变成了太子,你就没有想过这事儿多奇怪么?” 七皇子眉心微微动了动:“这些只是你一个人的猜测而已。” “不是猜测。” 晏皇后一脸愤恨;“宋玥就是北楚帝的种!他们狼狈为奸,只有你还被人蒙在鼓里,阿寅,本宫替你不值。” “堂堂一代战神被一个女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晏皇后语气里尽是嘲讽。 七皇子下颌紧绷,指尖蜷起:“够了!” 接下来两日晏皇后什么都没说,安安静静地坐在马车内,有时看看兵书,有时看向窗外景色。 一同跟来的还有许侧妃。 她女扮男装变成了侍卫模样,骑在马背上,眼神时不时往马车方向看来,又有些忌惮晏皇后,迟迟不敢上前。 就这样一路到了边城方向。 晏皇后才将位置腾出来让给了许侧妃,临走前意味深长地瞥了眼许侧妃,杀机四伏。 可惜,许侧妃并未瞧见。 下了马车晏皇后着急地去看霍三,打听现在的情况,霍三将这一切全都推卸给了赵嘉华。 “这贱人一定是蛊惑了左将军,拿到了边防图,否则不可能这么快破城。”霍三气的破口大骂。 晏皇后一副本宫就知道是这样的表情。 “如今咱们有四十万大军在此,还怕小小北楚不成?”晏皇后坐在主座上,分析眼下的局势。 霍三听说七皇子也来了,没好气道:“他一个残疾来了能做什么?” 晏皇后眸色一闪,面上有些不悦。 “娘娘,赵嘉华偷走边防图,七皇子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好歹也是夫妻一场,让七皇子去做说客,乖乖让赵嘉华将东西交出来,否则……”霍三面上毫不遮掩的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