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鲤萌宝:全能娘亲是大佬》 第4351章 “他真要把远征大帅送进那鼎炉里去?” 萧离傻眼了。 世间之事太过荒诞让她应不接暇。 “不!”慕临风摇头:“谁能想到,他带着个鼎炉过来,是要锻剑。不是,有病啊他!!” 除了有病,慕临风实在想不出比这更适合卫袖袖的词话了。 四座喝汤的众人:“?” 楚月:“。” “锻剑?”饶是慕惊云这等人,都不可遏制地扯动了两下眼皮。 慕临风义愤填膺道:“不顾众人阻拦,他偏要锻剑,还说这是远征打帅的生前遗愿,你们说灵柩前的将士谁会信,只当他卫袖袖疯了。更疯的还在后头嘞。” “还有更疯的?” 柳霓裳实在是想不出,何为更疯了。 慕临风冷笑了一声。 “想不到吧。” “鼎炉锻剑须得静心,有个等待的过程。” “等待之时,这厮也不闲着。” “他竟作起了画。” “……” “噗嗤!!”柳霓裳才喝了口茶润润嗓子,就直接喷了出来。 谁也想不通,卫袖袖为何要这么做。 知道些内情的楚月,冷汗讪讪,无语至极,还有几分哭笑不得。 旁人不知卫袖袖的理想夙愿,自当卫袖袖疯魔癔症,脑子不好,所行之事才会离经叛道,实则这厮是找到了人生信条,奈何父亲已逝,终是错过坐而谈心的机会,便在远征大帅入土为安前的停灵时,不顾他人死活的去一展抱负远志。 “他作了什么画?”太夫人兴味盎然地问。 慕临风黑着脸说:“鬼画符般,乱七八糟,全然看不出来是什么。” 说着,他把顺手拿走的画轴打开,置于众人面前。 顺走画轴回屋的慕临风,对着这画上五彩斑斓的黑,思来想去半晌,都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完全无法理解卫袖袖的所作所为,最起码他慕临风要是没了爹,可不会在灵柩前做出此等离谱之事来。 就坐在对面老神在在饮茶的慕山河,冷不丁打了个喷嚏。 慕临风心虚地瑟缩了下脖颈。 “此画,锋芒毕露,却是杂乱无章,不见其深意。” 兰若亭聚精会神观望,正儿八经道:“倒像是一个极具痛苦之人,倾注于笔,画出无法更改既定局面的崩溃。看来,父亲离世对他造成了极大的伤害。” 慕临风怔了一下,未曾想到这个角度,涌起些许内疚,嘲笑声也小了许多,弱弱而无力。 画轴展开凌空悬浮,楚月斟茶入杯,执杯往前,将一壶热茶洒在了画轴之上。 小舅舅心惊肉跳,原就愧疚不安,更怕毁了这有意义的画,脱口而出:“别……” 下一霎,言语堵在咽喉,眸光微凝,惊诧不止,只见其眼瞳所映的画轴,经过泼茶浸润过后,非但没有打湿的迹象,甚至还由上至下,焕然一新,呈现出了一幅截然不同的新画!! 那画霞色漫天,尽染黄昏余晖。 日照金山,寒酥雪纷纷。 溪涧小路, 有鹿群环绕。 一家三口的背影,朝着斜阳的金山行去。 雾色薄薄一层,只观其影,依稀能够看出,身为父亲的男人身形魁梧,女子温柔似水,一人一手牵着中间的孩童。 若是盯得出神,竟能使观者听到朦胧的谈话笑声。 全神贯注可辨别出一句:吾儿袖袖,锻剑之才。 殿内再度鸦雀无声,一双双眼睛盯着画,震撼的程度不言而喻。 “临风。”慕老夫人的茶盏放在桌面,极具压迫威严。 慕临风嘴唇微动,羞愧自责地低下头。 “我会将画归还,说明顺手牵羊的行径,且与卫公子赔礼道歉。” 第4352章 “日后不可再一叶障目的取笑人了。” “母亲教训的是。” 慕临风妥善地收起画轴,月明星稀,冷风彻骨,他裹着画轴寻了卫袖袖。 灵柩鼎炉前的卫袖袖短剑结束,闻声一笑,勾着慕临风的肩膀说:“临风兄弟无妨,小事一桩,不必往心里去。” 卫袖袖的通透坦然,更让慕临风无边的愧疚。 “临风兄,今朝父亲灵柩前,我初次人前锻剑作画,既与临风兄弟有缘,而我在家中又是独子,没个兄弟帮衬,不知可否与临风兄弟,灵前结拜?” “只要卫兄愿意,临风焉能说不!” 血鬼一族的事世人都是人前不谈,却也心知肚明。 和他这般人结拜为兄弟,意味着日后会祸连己身。 卫袖袖并不在乎血鬼人族来日会不会大难临头。 只思量着,若他是慕临风异姓兄弟的话,侯爷岂不是也要称他一声舅舅? 卫袖袖愈发想着,看慕临风的眼神就如山间野兽见到了滋滋冒油的大肥肉,都快要冒出绿油油的光来。 那侧殿内,兰若亭几经思忖,以侯爷之能,究竟有什么办法,让他回归到万道呢。 毕竟他是被放逐到琉璃海的囚徒。 侯爷自己连登天都难。 火烧元神之后,断骨重组多次,路又能走到多远呢。 正想着,兰若亭眼珠子一转,就看到端着个巨碗在角落里沉浸于喝汤的屠薇薇。 兰若亭承认,他从未见过如此大的碗。 屠薇薇的脸都快埋到里头去了,只看得到些许拂起的鬓发。 更准确来说,那像是一个盆。 兰若亭从未见过一个女子,会用盆来喝汤。 “砰。” 屠薇薇喝完,眼冒星光地看着太夫人,“祖母,还有吗?” 帝域来的几个,如今也习惯了随楚月的称呼叫。 两府家人的长辈们,难得相见,也疼她们。 “自是有的。” 太夫人最是喜爱能吃的屠薇薇,“知你饭量大,给你额外多留了些,还有一碗的量呢。” “祖母最好了。” 屠薇薇眯起眼睛笑。 她的世界很简单。 杀人、吃饭、小师妹。 兰若亭见状,则是狂咽口水,太过于惊奇,显得自己这个万道人很没有见过世面的样子。 到了后半夜,楚月和夜墨寒等,一同去灵前守夜。 临行前,紧随其后的兰若亭欲言又止。 楚月停下脚步,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担心我做不到?” 问的开门见山。 “若亭不敢。” “是不敢,还是不会这么想?” 楚月勾了勾嫣红的唇,“你想知道,究竟什么路数,能够把你归送万道。实不相瞒,我暂且没那通天的路子,但明日一到,自有路子,到本侯的手中,以便日后送你去往万道。” 兰若亭却是百思不得其解,想不出有什么路子,会从天而降如掉下来的馅饼,砸进曙光侯的手里,然后喂给他兰若亭,心里泛起了一丝忧虑。 侯爷,是他蹉跎生命里唯一的一道曙光了。 他的躯壳,若不早日归回万道,会崩殂在这海神大地,实在是经不起再多的颠沛,只能像是个亡命的赌徒,孤注一掷,皆押曙光侯! …… 卫老先生的灵柩前,摆放着好些个蒲团。 红白相间的绸缎挂满了四处,迎着大雪纷纷同舞。 楚月来时,将士们和守夜的众人,皆是起身相迎。 “侯爷。” 谢承道、许流星等烈军首领,无不是面露敬色。 这些将士之中,还有着一些熟面孔,是楚月来路时的故人。 譬如王城、李灵珠、陆崇敬、姜宁等人,皆未和旁人一般迎上前。 第4353章 姜宁和王城他们极为不同,早些时候在白鹤洲和楚月生过纠葛是非的。 如今和楚月的故人们在一道,听着他们小声而谈。 “真好,侯爷自有一番天地,纵然已是云泥之别,不如往日般饮酒作乐,能够在此远远一观,已是荣幸了。”李灵珠眼神泛红,回想起过往,明媚带伤的面庞流露出了知足的笑容。 陆崇敬赞同道:“若非侯爷提拔,我等镇守东南,也无法来到界天宫。侯爷身边的显赫贵人太多,又有劳碌之事诸多,我等皆不可让她徒增烦恼,远观即可,莫要谈论当年旧交情,能得侯爷记住已是不易,可不能让她再赠压力。” 昔年一别,各有漫漫人生路。 彼此都做好了天各一方不再见的准备。 都把每一次的相伴同战,当成了最后的碰面。 并肩作战过的交情羁绊,不是今朝来攀附权贵的阶梯。 感情为阶,不可踩在脚下,否则定会凉了人心的。 王城背着两把刀,坐在一侧,手里的酒葫芦装满了酒。 姜宁看得出来,这些人,都对楚月有着很深的感情。 既怕麻烦楚月,又怕被人看出自己是想要攀扯曙光侯,不得已拉开了疏冷的距离,实则是为了默默守护过往那一份来之不易的感情。 姜宁低头笑了笑,苦涩又无奈。 她啊。 真是疯了。 高高在上,自诩贵气,有一番天地要闯,成就要做。 曾暗暗立下誓言,要把叶楚月踩在脚下,剑锋斩仇敌。 如今却成了叶楚月手下的兵,竟还有些心甘情愿,和王城、李灵珠这些人有着相同的惆怅和忐忑。 只不过不同的是,这些人都是从前和曙光侯志同道合的人。 而她,是站在曙光侯的对立面。 迄今惆怅,寥落沧桑,不过是发觉作为对手,高山仰止,远望云端。 不管她赤羽宗姜宁,还是远不如她的李灵珠这些人。 来了界天宫,皆是微不足道如尘埃。 除了几个热心肠的士兵,无人关注到孤独的他们。 “侯爷,你来了。”卫袖袖瞧见楚月,坚强瓦解,心脏柔软被触及,如同在外委屈多时忽而见到家中祖父般的情绪狂涌。 “想必卫老将军在天之灵,见到卫公子所锻之剑,定会熨帖慰藉。” 楚月微笑道:“卫公子为天下剑士所锻剑,以灵前炉鼎为伊始,来日必能剑满天下,四海夙愿不落空。老将军若看到卫公子此番远志,才会真正的高兴。他希望,这世上有一个人,后世之人翻看史书,不仅仅是远征大帅之子,是为了父亲而习武将之路却不得释怀的人。卫袖袖,便是卫袖袖,锻剑、作画,皆可顶天立地,行大丈夫之事!” 言罢,后退一步,行礼作揖。 卫袖袖忙作揖回礼。 远征大帅的灵柩安静在旁。 一侧还有火烧正旺,滋滋作响的铸剑炉鼎。 卫袖袖热泪盈眶血烫满胸襟。 他便知—— 便知这众生,唯侯爷懂他的星辰理想。 能够看穿他的离经叛道,将他的赤诚诉之于众。 他能感受到,那些异样的、嘲讽的、看戏的眼神,转眼就肃然起敬! 「父亲。」 「你看到了吗。」 「原来,武将以外的路,亦是璀璨滚烫。」 「袖袖,心向往之,喜不自胜。」 「阿爹。」 「我不做大帅啦。」 「我会是这世上,最好的锻剑师!」 “咔咻。” 火焰扑腾再度熄灭。 第一把剑,亮显于众人视野之中。 是一把平平无奇再普通不过的剑了。 第4354章 卫袖袖打开灵柩,将自己的剑和画轴,都放在了棺木当中。 合盖前,他抚摸着父亲冰冷苍老且瘦削的面庞,从前恶鬼都斩得的人,如今瘦弱不堪,毫无生机,卫袖袖心痛不已,豆大的泪珠簌簌而落,一滴一滴掉下,恰好落在父亲的眼角,就像是远征大帅流出的眼泪那样。 「阿爹,见到了阿娘,对她好些。」 「若有来世,还想做阿爹阿娘的儿子。」 「袖袖,不会再让你恼了。」 卫袖袖竭力地扬起了笑,无数的泪珠沿着父亲的眼角往下流。 他做到了父亲想要的豁然,遵循本心的夙愿理想而活,然而父亲却再也看不到了。 时至此刻,他竟发觉,父亲对他的爱意藏在无边的岁月之中。 临终前,等了羽界主、蓝老先生、昔日部下等无数人谈话。 唯独没有喊他。 甚至要和曙光侯下一盘臭棋,才肯对这人生罢休。 原来,是另一种形式的临终托孤。 父亲相信以曙光侯的为人和本事,定能解开他的心结。 “咔哒。” 棺盖合上。 卫袖袖跪在蒲团前,重重地磕下了两个头。 灵柩内的远征大帅,连同着新剑和霞漫天的画,一道被阴影所缓缓地覆盖,直到彻底的,永久的陷入了无边的黑暗。 剑柄系着繁复鲜艳的平安结,锃亮的剑身雕刻蓝色莲花。 幼年时,他常听父亲说。 死后元神,开出蓝色莲花的人,会被仙人抚顶,往生之路坦荡安宁,福报在今后。 当画轴被棺盖的黑暗阴影所吞噬时,一家三口的那一对夫妻,竟在无人看见的地方熠熠生辉,反观中间的孩子,和黑暗融为一体。 而这,是卫袖袖画作的成功之处。 棺木永存,夫妻恩爱。 神仙眷侣,碧落黄泉。 吾儿长安,父母无忧。 红白系院,鸳鸯往生。 …… 他曾翻阅古书,以鲜血为契笔,写下了晦涩难懂的符箓符文藏于画中。 但愿黄泉九幽的父母,能够有团圆之日。 被黑暗吞噬的他,则要留在人间度日。 …… 楚月走至旁侧,又一堆人拥了上来。 如众星拱月地簇拥。 经此一战,又得诸天殿君封侯的殊荣,入目所及,皆是友善的脸,带笑的眼。 唯有王城、陆崇敬这一伙人,迟迟未曾靠近。 分明从前最是要好,生死不弃的战友。 还有部分士兵,往前簇拥楚月时,将王城等挤到了一旁。 从角落,到了更边缘化的地方。 孤独感席卷全身。 好似和此地格格不入。 王城坐在一侧喝着酒。 “王兄,给我来点?” 陡然响起的声音,如同黎明的光亮。 王城蓦地怔住,一时给不出回应。 姜宁猛然站起来,无所适从绞动双手。 李灵珠、陆崇敬等人无不是呼吸加快,千言万语想说,到了嘴边却又吞回,才发觉自己原是不善言辞的人,又或许是怕多说多措,又兴许是近乡情怯。 王城木讷地望向了楚月。 “楚妹。” 眸子,霎时红了。 昔日种种,过眼云烟,仿若是上辈子的事了。 往日作战,历历在目,又像是昨日的铁马金戈。 “王兄,莫要对侯爷无礼,须得敬为侯爷或是大帅。” 许流星部下的一员挤眉弄眼,赶忙提醒道,生怕王城僭越。 如曙光侯这等人,那可是得罪不起的。 稍有不慎,别将自己的似锦前程因指摘而摧毁掉了。 “我与王兄,有兄妹之缘,并未坏了礼数,实事求是之说,何来的无礼?” 楚月说罢,箭步流星来到了王城的身边,眯起眼睛一笑,不见凌厉冷峻,一如当年同路时。 第4355章 “王城大哥,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楚妹。” 王城竭力地忍着,眼圈依旧红了一大片。 他让自己展露出了一个笑。 紧绷如弦的身体,才算是松弛下来。 还好。 还好彼此都是当年模样。 还好没有高低贵贱之分。 寂寥孤独荡然无存,笑容真挚依旧。 说话的士兵讶然了会儿,随后给了王城一个眼神,为其感到高兴。 要知道,侯爷那可是对大楚的血亲兄长都是不带看在眼中的,可见不含虚情假意,真将王城看做大哥。 这人算是为王城操碎了心,又心惊地看向了叶无邪。 听闻曙光侯的这位兄长,是个喜妹狂魔,心性极小。 对待侯爷在大楚的血亲阿兄,都是充满了敌意的,何况是王城这等人呢。 叶无邪掀了掀眼皮,看了眼王城。 从前和小楚患难与共,几次鼎力相助。 这些事,叶无邪都是记在心上的。 “叶贤弟,可要一道同饮?”王城紧张地问。 “嗯。”叶无邪点头,取出一坛美酒递给王城,“这血雨梅酿,你收着。” 血雨梅酿,酒国之中,难得的精品佳酿。 百年才得一坛,还是较为次之的品质。 若要绝佳品质,百年一滴,如琼浆玉露般稀罕。 王城无需打开坛口,隔着红布封条一闻,就知这是上上佳品的血雨梅酿。 “这……太贵重了。” “好酒赠酒国人,相得益彰的事,贵重与否倒是俗气。”叶无邪心平气和道。 从前他也不善言辞,不苟言笑,生人面前半晌憋不出几句话。 恼过头了便是阴郁极端,血腥煞气,如被鬼神附体,被走兽夺了心智。 去了一趟无间口,当了人屠宫的无冕鬼王,倒也能心如止水与人交谈几句。 “那我便不客气了。”王城收下了血雨梅酿,甘霖雨露众人同分,“难得佳酿,还请楚妹和妹夫,一道同饮,不知可好?” “好。”夜墨寒点头道。 一伙人围聚在一起,喝着叶无邪带来的血雨梅酿。 楚凌、楚时修来祭拜远征大帅时,就看到了这么一幕。 楚凌内心平静,不起涟漪。 “她竟喊这人为兄,且真把对方当成了自己的大哥。” 楚时修略感落寞。 明月,从未把自己当做阿兄。 “她的心胸,有一杆秤。” 楚凌疤痕累累的手,握着冰凉的紫金禅杖,“大楚中人,不值几两钱。虚伪的情谊,灼灼之下,不余真金。” 楚时修自知理亏,大楚欠明月的,这些所谓的血亲阿兄,也从未把明月当做妹妹来看待,有时更像是期待中软糯可驯的灵宠小猫,俨然明月是龙,是凤,是猛兽,她从来无法被驯服,犹如脱缰的野马,是属于自由的平原。 “爱憎分明的称,算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我们早已出局了。” 楚时修喟然,眼红地看着王城。 那分明,是自己的妹妹啊。 “她不在乎身份的贵贱,门楣的高低。” 楚时修哽声说:“王城这等人,她也愿意当成兄长来对待,兴许,是我们真让她失望了吧。” 悔之晚矣。 出局的人,谈不上情谊。 楚时修前去灵柩前祭拜远征大帅。 楚凌单手合十放于胸前,低头垂眉,诵读了往生咒的经文。 “大帅一生,为国为民,不为自己。” “大造化,大功德人,该羽化成仙去。” 楚凌又诵读了几套经文,神情固然淡漠,却难掩僧人佛性,一条从眉骨到脸颊的狰狞血疤,是楚月在忘川之地所斩下的,眉间则是对远征大帅的敬意。 “羽化成仙,太难了。”卫袖袖长叹。 功德过大之人,羽化后可登仙路。 造化登顶者,能被封神。 但洪荒界位于万道之下,同样的功德,万道之人能够封神,洪荒界不可。 若有过多的功德,还会被万道,或是洪荒上界那些虚伪半神夺走。 “能够得以往生,就已很好。” 卫袖袖像是寻常人家的孩子,不再和父亲较劲,接待每一个尊重父亲的来客。 远征大帅、大夏国主之死的事,洪荒上界乃至于是诸天万道的人都已知晓。 沐家主还在病榻之上,神色很差,榻前围着清远沐府的族人。 “长老,家主真身有损,病痛伴体,虚损难正,若有正气进补,可修真身。” 医师匍匐道。 “正气?” “那卫九洲的功德被拦截,万道之人恰好也想要,若能以万道之名,将功德阻碍,割舍一些藏在沐府,给家主治疗,乃是两全其美之事。” 族中长老捋了捋胡须,眉眼低垂,神情难测,沉声道来。 “何止是卫九洲功德,想不到前一位大夏的国主,功德竟不在卫九洲之下。这登仙的荣华,可由不得这些人拿去。” 祁老面色如土,憔悴沧桑,眼如鹰隼,犀利又显阴鸷,不复往常的和蔼慈祥。 他踏步走出时,一个个人都看了过来。 派去诛灭曙光侯的影杀军全军覆没,祁老被伤了元气,而今红了双目,只想夺走大夏前主和远征大帅亡故后的功德来为清远沐府添福添寿。 “大夏前女帝的功德之事暂时未曾泄露,最好当机立断窃取掉,清远沐府可大增福禄,万道远在天边,也有所不知。届时,把远征大帅的功德悉数奉上,聊表忠心就好。” 这功德,清远沐府非要不可! 逝人已逝,就该好好入土为安。 功德当拱手让给有需要的人。 区区亡魂,还想登仙封神,不得问问这世上活着的人,可能乐意? 第4356章 “请南阳大师来。” 祁老眼神一扫,不怒自威。 南阳大师正是清远沐府养在高阁的神算之师,精通佛儒释道,且有很高的造诣。 在清远一带,受人尊敬。 南阳大师盘着白玉手串走来,是个皮肤白皙的内秀之人。 “祁老。” “功德之事,可有准备?”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很好,立刻行事,夺取功德,不可再拖了。” “是。” 沐家主旁侧的房中,十六位干瘦的幼女,被绑在不同的方位,围聚成一个圆,嘴里贴着金光闪闪的符箓。 圆形的中间,是一方血黑色的诡异宝塔。 塔有人身高,层层叠叠环绕着一条小蟒。 蟒首闭目,耷在了塔顶。 幼女们惶惶睁目,口不能言,唯有泪流,无声淌过满面。 屋门打开的刹那,光和尘灰涌入了进来,南阳大师、祁老等进入屋内。 当光出现,才会发现—— 幼女们身上的绳索,竟都是沉睡的小蟒蛇。 “十六童女阵,转印功德塔。” 南阳大师回身道:“今以此阵此塔,必得功德。” “多裂几纹功德。” 祁老说道:“送往老祖宗处。” “这是自然,一直以来的规矩,不会破。” “嗯,开阵启塔吧,洪荒、诸天暂无多少人知晓,否则被万道和各府针对,沐府的处境就不好了。海神大地那里也有我们的人,阵塔开启,定不会出错。” 祁老拍了拍手。 沐府人懂事地搬来了十个大箱子。 南阳大师定睛聚神,四周风劲骤增,以漩涡之形,扑向了古色古香的箱子。 “轰!” “啪嗒!” 炸耳声响起。 十数箱子,悉数被冲开。 源源不断的血色符箓,从里面暴掠而出。 犹如一场大雪,填满了诡谲昏暗的房屋。 “祁老爷爷。” 一位年轻的族中后辈看了眼这些幼女,不忍开口。 “这些风清凝德符,难能可贵,府中拢共不过十二箱,若此次阵塔失败,这些孩子便也就变了,阵枢难再来,转印功德塔也要休养百余年,还请祁老爷爷三思啊。” “啪——” 祁老一拐杖砸在了青年的额头上方。 霎时,鲜红刺目的血液流出。 刺痛了幼女们的眼睛。 她们年纪小,命不好,但能感受到,这位年轻的沐府人,是有心救助她们的。 额角流血的青年头晕目眩也不忘屈膝跪地。 祁苍老的面庞痉挛颤动了数下,眼神的阴鸷如野兽越发凶狠。 野心毕露于门楣前。 “蠢货!” 祁老怒斥。 “这泼天功德,难得的机会,岂能如流沙逝于掌心。”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古人语你听至今日,竟还不懂其中道理吗?” “如卫九洲和夏女帝这般的功德,鲜少未曾见得,若非我们提前埋插感应之阵和天地灵石,这等好事,岂能由得沐府?早就被那些豺狼虎豹瓜分了去。” 老人还想一拐杖打在这不中用的后辈身上,被族中人拦了下来,并劝青年低头认错,“君泽,还不给祁老爷爷磕两个,认个错,这事就算过去了。” 沐君泽打了退堂鼓。 而当他不经意看到,那些幼女们绝望颤动的眼神,内心对权力的惧意,瞬间被新涌起来的滚烫血液脑子一热便道: “请祁老爷爷三思,君泽昨夜做了个梦,是祖宗托梦,和风清凝德符有关,最后符箓全毁,得不偿失。” 劝解的族人两眼一黑。 暗骂好言难劝该死的鬼。 在场的哪个不是人精,看不出沐君泽的把戏。 真以为自己说什么,祁老都会信呢? 祁老拄着拐杖。 拐杖尾端是沐君泽额头破裂的血。 祁老饶有兴味地看着沐君泽。 “想不到我沐府还出了个宅心仁厚的人,只是这信手拈来谎话连篇的样子,倒不像是个好人。若真是祖宗显灵,哪个不得托梦,偏要托梦给你这个私生子,真是有意思。” “你想救下这些孩子,但你也要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这个本事。” “连自己都保全不了的人,还想去救旁人,那这可就是天大的笑话了。” 祁老阴冷一笑,连声训斥,抬着下颌垂眼皮从眸缝里去俯瞰沐君泽。 “你不忍见这蟒蛇吞人的血腥,那就是你心性不够。” “来人,把此子绑起,跪在此屋,须得他亲眼目睹阵启之时。” “派人在旁侧守着,不可见他有闭眼之相,得睁大眼睛好好看着。” 说时迟那时快,就有侍卫把沐君泽绑在了功德屋。 “祁老爷爷,不要。” 沐君泽见不得这等痛心血腥的场景,嘶哑着嗓子哀鸣。 “君泽当真梦见祖宗了。” “祖宗让君泽告知沐府,不可行此等之事。” “君泽原以为只是个寻常错梦,见此场景才知是祖宗传话。” 这是沐君泽唯独能够找出来救出幼女的理由了。 末了。 沐君泽的嘴被堵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祁老等人退出去。 屋门合上,埋没了最后一隙的光亮。 除却十六童女阵和转印功德塔外,便余下南阳大师和看守沐君泽的侍卫。 沐君泽紧闭着眼睛不敢去看人世间的肮脏。 侍卫蛮力地扯开了他的眼皮,迫使他面目狰狞地注视着这惨不忍睹的一幕。 “打扰了,君泽公子。” 侍卫用力之狠,沐君泽的眼角都洇出了不少血迹。 南阳大师盘膝坐在前侧,单手合十置于鼻前,嘴里振振有词,不知在诵读着些什么,沐君泽随后便看到,那些缠绕在十六童女和转印功德塔上的沉睡蟒蛇们,竟都缓缓地睁开了幽冷阴森的眼睛,这沐府的偏院屋子,在弹指间就成了人间地狱。 沐君泽瞳眸震颤,呼吸急促,面庞白得像纸一样,似被抽干了全部的血色。 …… 晚风习习,夜凉如水。 月薄星疏,雪如梨花。 界天宫。 楚月为远征大帅卫九洲守夜,跪在了灵柩前的蒲团之上。 …… 同时,诸天殿的梵音台上,围聚了不少披着金色斗篷身穿长袍的人。 乍然看去,仙风道骨,雾色环绕,恰似古书之上所说的仙境。 “瞒着殿君,夺卫远征夏女帝功德,当真可行吗?” “殿君赐那武侯为诸天曙光,曙光二字何其之大,若是身弱命薄之人如何担当得起。海神大地既出了个曙光侯,也该贡献点功德出来。毕竟,来而不往非礼也。” 第4357章 “卫远征之功德,竟能媲美万道人,还真是出人意料。” “这功德,诸天殿非要不可了。” “……” 无功德傍身,是孤魂野鬼,要下十八层地狱的。 功德旺盛之人,亡故后,都能登临仙神之路。 梵音台四方,金色的经文、符文流动在长空。 有复杂的拖长的梵音声从这些符文内传出。 乍然听去。 就像是在极昼的荒漠,大雾起兮,阴霾侵蚀天穹,阴雨绵绵在远方。 无数僧人闭目行伽跌坐,排列有序,红衣裹了半身,双手合十在前方,抱着佛珠吟唱梵音,古老神秘的同时还充斥着无可抵挡的汹汹力量! 经过梵音的传诵,汇聚成了红色的光火,犹如藤蔓编织出了两个蒲团,被符文围绕。 蒲团之上,已见两人截然不同的雏形。 虽只是个雏形轮廓,不见其清晰眉目,在座之人却都能看得出是谁。 若楚月在此,更是能够一眼分辨。 左侧蒲团之上的身影雏形,正是系着披风的远征大帅卫九洲。 至于旁侧,病弱纤瘦,自有一股可抵洪流的韧劲,还有深藏不露的大智。 此乃,夏女帝——! 无数符文犹如利剑,扎入了卫远征和夏女帝的身上。 鲜血从黑色的雏形影子溢出。 这二人,竟都毫无痛感,没有挣扎之色。 围观之人顿感惊奇。 “寻常亡灵,被梵音符刃所伤,痛到发出可怜的哀嚎之声。” “这二人倒是奇怪了,亡灵皆无所感。再加符剑!便看看亡灵,可撑多久!” 万符穿灵,窟窿无数,偏不见一声哀嚎,皆是盘膝坐在蒲团,不动如山。 亡灵并无意识形态,但会因痛苦而哀嚎、狰狞。 梵音台能够凝聚亡灵的轮廓形状,犹如瓮中捉鳖,再乱刀斩鳖。 “符剑,无作用了?”有人疑惑。 “不。”前头的一人,黑色的薄纱缠着自己的双目,腰间悬着罕见的短刀。 他说:“并非符剑无所用,而是这俩人,即便失去意识,只余亡灵,各有坚强罢了。无需在乎这些,拿走功德即好,准备好纸钱,也算送二位一程。” 海神大地出了两个功德圆满的人。 贪婪者眼红不已。 “是——” 符文利剑,一次次贯穿了亡灵的身躯。 依旧如先前,蒲团上的俩人纹丝不动。 鲜血淋漓地流淌下来,将黑色的雏形染红,好似扎出来的俩小鬼。 万道诸天殿、清远沐府几乎是在同一个时间段窃取了卫九洲和夏女帝的功德。 “轰!” 狂风涌动,肆虐梵音台。 雷霆霹雳,骤然响在天穹,引得山间过路人茫然地仰头看天不知因何生异象。 梵音台上的诸多人循声看去,无数双眼睛无不是猛地收缩,贪婪倍增,如长河决堤,源源不断。 便看到夏女帝、远征大帅的亡灵雏形黑影血腥雕塑上方,千千万万个触目惊心的血窟窿,竟爆发出了强烈的金光,充满了神性、佛性和缥缈仙气,纯正的程度让人大跌眼镜,呼吸急促,目不转睛地盯着两道可怜亡灵,一时竟不知作何反应,死寂片刻过后才是如瀑的喧哗声,震了满台。 “功德!都是功德啊!” “玄黄功德,正统仙神,若在万道,必定为仙。” “可惜出身低下,无人相护,这功德,还是得孝敬万道了。” “……” 黑纱裹目的青年听见耳边汹涌澎湃的嘈杂声,微微侧耳,眉峰几不可见地一皱,话到嘴边,字字诧然。 “玄黄功德?” 青年掀动了浅红的唇。 “倒是小看,海神了。” 卑贱者之所以卑贱,因为无人护。 万道的人功德能留在自身,是因为万道之上的底蕴家世好,或是门徒众多。 只有拔刀向更弱者,成功的概率才会正比增高! “速速收网,抽取功德吧。” 青年高高地抬起下颌,清傲如竹,贵气满身。 缠绕在卫九洲、夏女帝身上的符文利剑,成了插满钩子针尖的绳索将二者死死地捆绑,迎来过往的风形成了巨大的无形的山,从四个方向朝内积压,积压得二者身影变形,那些功德就会从扭曲的窟窿里掉出来,刚好落在钩子针尖的绳索符文上,密集的绳索恰好如一张捕鱼打捞的网,将那些金色光华的功德,装得一滴不漏! …… 大风,刮过界天宫。 后半夜的界天宫,冷得让人头皮发麻,浑身不适,有种说不清的难受。 “这寒风湿冷刺骨,呜咽作响,还真像是古人云的阴兵过境呢。” 陆崇敬两只手掌抱着臂膀搓了搓,试图给自己增加点温度,还是挡不住如雨后春笋般的鸡皮疙瘩覆了全身,迷惘地看了看四处。 抬头时恰好发现黑云遮掉了最后一丝皎洁清明的皓月光。 就像是地狱之门开启。 死神降临的至暗时刻。 这种奇怪无望的感觉,相比起海神大地的其他地方,界天宫的众人最是明显不过了。 羽界主、蓝老先生、龙子蘅、段三斩队长、落九筝等人匆匆而至,围在灵堂,皆有所不适,却难以言喻,每当看向灵柩的时候,都会控制不住地湿润了眼眶。 和界天宫有相同遭遇的人,还有大夏! 夏明珠、夏时欢、卿澈、夏希希齐聚一堂,望着黑沉的云陷入了沉思。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卿澈皱眉问道。 夏明珠散着墨黑如绸的青丝,身穿宽大尽显慵懒的龙袍,眼皮耷拉,帝王之气展露,眸光锋锐逼人。 她说:“有问题。” 夏时欢抿唇不语。 夏希希盯着夏女帝入土为安的方向,瘴瞳刺痛了一下,腿脚发软,往后趔趄跌倒,被夏时欢及时地扶住了。 “怎么了小希,可有察觉到异样?”夏时欢问。 小希的瘴瞳,能看到许多人都瞧不见的脏东西。 “前尊之尸,万道窟窿,亡灵不安,俱焚之兆!” 夏希希双目变得血红,惊恐道:“看到了,看到了……” “我看到。” “国主姐姐她,堕入了无边的地狱。” “被无数小鬼,拉着下地狱!” 那是作恶多端之人才有的报应啊 ! 第4358章 “究竟是谁,让她死后都不得安宁!!” “轰——!!” 卿澈赤红着双目,如野兽般低吼出声。 一拳猛地砸在了树干。 黑瘴树瞬间分裂,化为乌有。 夏明珠阴沉着一双眼,咬紧了牙。 还有什么,比死后被小鬼颤上更恶毒的吗? 不在十八层地狱,却出现无数窟窿。 即便是亡灵状态,也不得安息。 夏时欢眉头死死地皱起,双手紧握成拳,用力非常之深,乃至于浑身小幅度的震颤。 她哑着声开口:“不该如此。” “国主一生清廉,甘愿为大夏,她不该,遭小鬼所噬!” “究竟是谁,要对国主恶毒的诅咒?” “除了那群道貌岸然的权威者,还有谁,会做出这等怨毒之事……” 夏时欢血红着眼睛,滚滚泪珠模糊了视线,哽咽到咽喉胀痛犹如刀子割过血肉,心脏都在抽搐,似是难以供氧,整个人如堕海水溺毙的状态,竟快要麻木了。 国主是大夏的月亮。 纵然身死,都是大夏不灭的信仰。 夏时欢此生永不忘国主的教诲。 如母亲,如阿姐,似友人,亦为君臣。 这么多年的感情和羁绊形成了扎向自己的利刃。 而她,竟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国主囿于小鬼囹圄,如困兽。 夏希希咬牙切齿,憎恨满面。 “我要,杀了他们!” “我要,他们,所有人,都去,死——!!” “谁也不能诅咒国主!” “国主姐姐要安宁往生!” 夏希希着急忙慌地看向了夏明珠。 “明珠阿姐。” “我们去找侯爷吧。” “侯爷定有办法的。” 不知从何时起,曙光侯成了她的主心骨。 虽不在大夏,却是大夏的脊梁。 就算有千难万难,只要侯爷在此,就能化险为夷,逢凶化吉。 侯爷,又何尝不算是大夏的太阳呢。 “不行。” 卿澈回得斩钉截铁。 “希希,不要任性。” 他蹲下来,抱住了夏希希。 长满茧子的指腹,抹去了夏希希眼尾的泪痕,宽慰道:“不要拖累侯爷了,侯爷肩负重责,有太多的事要做,太长的路要走。她不只是大夏的侯爷,更是海神的侯爷。让她往前去,大夏当自强,你我,当自强。女帝亡灵之事,就让大夏自己来处理吧。” 卿澈遏制住自己想要依赖侯爷的想法。 天知道。 在侯爷的身后,有怎样的安全感。 就算天塌了,只要侯爷在,他都觉得不算大事。 一次次的柳暗花明,那是拿命拼搏出来的涅槃。 是险象环生还步步为营,为大夏谋略出来的喘息之机。 但—— 大夏不能次次都依靠侯爷。 都想着站在侯爷的身后。 任由那清瘦韧劲的人儿去扛起那么广那么重的天啊。 “开启大夏禁制,以五行遁土,护女帝往生之路!” “生者,也可为女帝亡灵开一回道!” 夏明珠咬紧了牙关,一字一字从牙缝蹦出来。 “至于此事,就无需麻烦侯爷了。” 她抬头看了眼天,祈祷远方的侯爷不要念及大夏,安心行自己的道即可。 很快,大夏禁制就已开启。 女帝亡灵的往生之路,须得清道歼除小鬼。 否则便是永无宁日,堕进无尽的深渊饱受可怖的折磨。 …… “远征大帅是被何人诅咒了吗?”界天宫列军首领之一的谢承道疑惑不解地望着眼前的怪相,头顶乌云密集,阴沉沉的像是百鬼夜行,魍魉魑魅遮了人眼不说还想吃人心,这阴恻恻的森然幽幽之感,实在是叫人毛骨悚然,就算是久经沙场的战士们都是止不住的头皮发麻。 “不是诅咒。” 跪坐在蒲团前的楚月微微地睁开了眼眸。 “侯爷可知是怎么一回事?”许流星问道。 楚月摇头,“暂且不知,但能肯定的是,此等异象,非诅咒可为。” 旁人虽感到奇怪,也没问曙光侯为何敢笃定非诅咒。 怎又知那神农空间之中,诅咒小黑泪流满面,声声动容,尽是感情毫无技巧可言,正在哭诉这不公的世道。 “请苍天辨忠奸!!” “主子!” “这世上的人怎么可以这么坏啊。” “怎么一发生不好的事就赖给诅咒?” “凭什么?” “诅咒做错了什么?!” 小黑扯着喉咙哀嚎。 如个公鸭嗓般。 尾音拖长到尖细的调子,活像是用力地掐着臀部喊出来的。 朱雀、小魔王和诸多养在神农空间的神兽们则佩服楚月无时无刻的处变不惊。 尽管小黑这里都要闹翻天了。 她自泰然,神色不变,眼底如久不见风雨波澜的深潭,只专注地看着眼前的灵柩。 “侯爷。” 卫袖袖吞咽口水,扶棺起身,“父亲不宁,难得往生。” 他赠送的剑在里头颤动。 画已燃起了火。 这是魂魄不安的迹象。 除却诅咒,实在难以想象发生了何事。 段三斩淡漠地看着这一幕。 身后。 副队韩洵,若有所思。 似是想到了什么。 凑到段三斩的身后,把声音压得极低。 “队长,此等异象,怕是被窃功德了。” “嗯。” 段三斩默不作声,眸光不经意地扫了眼楚月。 窃取功德之事,不容易被发现。 多半会以为是诅咒、符箓术。 让段三斩意外的是,大夏的夏女帝,竟有能够媲美远征大帅的功德。 这些功德,生时是摸不着的气运,死后则是纯粹的功德。 凡人若想求仙问道,功德傍身最好不过。 功德之巅,金字塔形式往下踩。 有些人实力很强,天赋不弱,但功德略差,便不足以成为仙神。 思来想去就有了窃取他人功德占为己有的办法。 左右也算是一条成仙之路。 过程是否血腥不重要。 重要的是结果。 韩洵往前踏出了一步欲言又止,想要提醒灵柩前的将士们。 一股强悍的精神之力,封住了他的嘴,堵住所有声音在咽喉,如海水逆流回气管,浑身更如僵直的傀儡,动弹不得。 脑海之中则响起了段三斩不怒而威的话—— 每一个字,都蕴有雷霆霹雳的威压。 她说: “山脚下泥泞里的蝼蚁,就别去管那神仙打架之事了。” “非但毫无助力,反而让自己泥足深陷,是为蠢。” 第4359章 韩洵被强大的精神之力如阴云笼罩。 既不得动弹。 更无法开口说话。 听到段三斩队长于元神的对话,内心覆盖了一层阴影。 他开始深思。 他为什么要成为执法队的一员。 爬上第五执法副队长的初心,又是什么。 突地,卫袖袖看向了韩洵。 对上韩洵痛心的眼神,卫袖袖的眸子又红了几分。 他来到韩洵的面前说:“韩副队长,家父九泉之下若知你对他竟是这么的关心,定会非常慰藉的。我不曾想到,韩副队长竟对家父有如此之深的感情。” 他看得出来,韩洵眼神里饱含着诸多的感情,似海深。 段三斩的精神力如潮水褪去。 得到自由的韩洵动了动嘴,却说不出所谓匡扶正义的话。 “远征大帅,世上豪杰,我辈修行者都会崇拜有加。” 韩洵说道。 卫袖袖问:“韩副队长可知,家父的这等异象,是因何而起?” 韩洵无需回头看,如芒在背之感清晰,亦知段三斩看着自己的眼神,只会比刀子还要犀利。 “此等怪象,闻所未闻。” 韩洵僵着身体回:“我在第五执法队的这些年,也不曾见到这样的异样怪象。” “许是被诅咒了吧。” 话音落下,他便看到卫袖袖低下了头。 段三斩道:“卫公子,莫不是周怜的亡魂在作祟?” 提及周怜,很有可能,在座众人都竖起了耳朵。 “不是!” 龙子蘅不顾第三副队长和得力部下的阻拦,踏步如流星,飒然走出,队长的华服衣袍在森然幽冷的风中摆动起来,好似江面的月色波纹映冬雪。 他见过此等场景。 那也是一次执法行令。 死者,被窃取了功德。 至今不知是何人。 为此他还铆足干劲去彻查了一番,结果是被总处骨干三令五申地告诫了一番。 他深知其中要害,无非就是强者抽刀夺他人功德,因在云端之上的权威俯瞰万里河山,臭水沟里的蝼蚁们又有何话语权呢,一生行善积德的荣光功勋,到头来,临死时,也不过是为他人做嫁衣,九泉之上看他人风生水起又如何能够瞑目。 不瞑目又能够做什么。 死人,是被掩埋在尘土之下的。 尘土,会遮盖历史的字迹。 所谓真相,又算什么呢? 龙子蘅装聋作哑了很多年,但在今朝,他不想睁眼闭眼做那昧着良心的人了。 哦不。 是昧着良心的龙! “此非诅咒,非亡魂作祟。” 龙子蘅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 段三斩眯起眼睛看着龙子蘅,摇摇头。 龙子蘅此举,简直就是自毁前程。 还有什么是比这更愚不可及的了吗? 没有!! 龙子蘅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知道自己要说什么。 也知道! 说完之后,自己将要面对怎样鲜血淋漓的残酷。 功名利禄。 锦绣前程。 高高在上的宝座。 都将灰飞烟灭。 他将会成为那些人的眼中钉肉中刺欲除之而后快。 尽管他清楚自己为了走到今日的高度坐上第三执法队长的这把椅子,走过了怎样深暗的黑夜。 他心惶惶,却不敢对上朝华、人屠宫这些人失望的眼神。 他害怕有朝一日,朝华、太夫人,都像是看垃圾一样看他。 觉得他和周怜,是一类人。 而就在不久前,慕老夫人还喂他端来了暖胃的汤…… “这是……”窃取功德! 后面四个字还没说出口,龙子蘅的话就被人打断了。 “这是坐化之事,是功德之事。” 楚月打断了龙子蘅的话:“龙队长,你觉得是什么呢?” 龙子蘅浑身一震,蓦地看向了她。 朝华的眼神,很深。 像是浓稠的墨。 雨后的古井。 积雪堆叠下的渊。 分明实力没他高的曙光侯,竟还能在这等紧迫的时候,对他元神传音。 “保全自身要紧,海神万全,自由我来护。” “可别……” “还没等到我登天梯,龙队长就先被革职清算,或是放逐穷乡了。” 元神幽幽之音,竟有着与生俱来般的帝王气概压迫感。 “对啊,龙队长,你觉得是什么呢?”其他执法队的队长问。 “怎么会是功德之事呢。” 龙子蘅紧绷着脊梁神经,“我还以为,是有冤魂作祟,或是老将军心怀不甘,不愿离开人世。” “龙队长真是这么想的?”那位队长又问,细长的眼睛锋锐地审视着龙子蘅。 固然平起平坐,甚至龙子蘅位高一等,对方审视的眼神竟如同审讯囚犯般的不客气。 “是与不是,本队长还要与不相干之人解释吗?” “本队长何时落魄至此?” “你又是个什么东西?” 龙子蘅一扫适才的拧巴无措,以及慷慨赴死般的悲壮。 跟着他的第三执法队副队长及其成员,俱松了口气。 “功德之事?” 蓝老无心在乎龙子蘅等执法队的内患和细枝末节,捕捉到了楚月所说的关键。 老人带着几分匪夷所思和些许肯定问:“难不成,远征大帅的功德,正被人夺舍?” 功德之事,他有耳闻。 早在人族之期,古老传说,就有功德过瞒,羽化成仙之事。 再有甚者,一步成神。 但终究都是传说,又有几人能当真呢。 活着都没办法登临仙路的人,死后还能成仙? 这不是可笑嘛。 说出去,无人会信的。 “蓝兄所言极是!” 说话之人,正是迟迟赶来的老仙人。 老仙人的身旁,还跟着原翠微山长老的秦怀鼎。 老仙人扫了眼众人,着重凝视楚月,缓了缓身上的风尘仆仆和气喘吁吁,严肃道来:“我和怀鼎兄观察了洪荒和海神大地的四方,洪荒三界,下界被流光海域所藏,并不知真实。但上界并无此异象,海神大地之内,集中于大夏之地和界天宫,好巧不巧,大夏国主殡天,远征大帅薨殁。” 秦怀鼎点点头:“这其中的巧合太过于多,我们托了玄寒军的苏将军和炎副将军,发现大夏已故的夏女帝亦无安宁。后又借来翠微山的功德石,发觉夏女帝和远征大帅倒像是作恶之人的命格,若非功德被窃取,这两位的亡灵命格,焉能是这等作恶景象?好端端的慷慨大义之士,竟成了作恶的宵小之辈,焉能不恼?” 第4360章 “竟有恶人不倦,窃远征大帅和夏女帝的功德,死后也不让人安生,这还是人吗?”谢承道怒而挥袖,瞪红了双目。 “谢将军。”秦怀鼎看过去,同仇敌忾道:“功德对于海神大地的人而言,不过死后殊荣,不过慰藉,但对于攀爬高峰的有心人来说,功德是赖以傍身,无限接近于仙神的存在。烂了心肠的黑心人,哪有什么高义可言,自无功德傍身,便打起了我地英雄的主意。” “说什么洪荒三界,一道一体,周怜之战的末日时分,还不是各自为营。” “昔日摧毁下界,害我大夏于瘴地,而今又要夺功德。” “当真是恶心!令人不齿!” “诸位执法队长,难道就这般坐视不管吗?” “请诸位执法队长,为我大帅,为我女帝,拿回功德!为我海神,主持公道!!” 秦怀鼎朝着段三斩等诸位执法队的人,弯下了腰,两手抱拳。 他虽被赶出了翠微山,算是龙子蘅的人,以及执法队的编外人员。 也就是说,只要他不犯事,日后前途,志不在翠微,执法处亦可保他的安宁。 “秦怀鼎!”龙子蘅皱眉,沉声喝道:“闹什么,还不回来?!” “龙队长,远征大帅的公道,必须讨回来。”秦怀鼎固执地看了过去。 一把年纪的他,面红耳赤。 “老朽良心难安,余生难安!龙队长,恕老朽,不能听从你的差遣。” “非老朽刻意找事,除了今日这事,往后余生,老朽愿以龙队长马首是瞻,愿为龙队长和执法处赴汤蹈火。” 秦怀鼎双目通红,手都在颤抖。 每当他的眼角余光,扫向远征大帅的灵柩,就有一股寒气,涌入全身。 随后又有炽热的火在焚烧元神,似要把他变作灰烬,又在灰烬之中,血液沸腾。 就算看遍山川河流人世变态知这幽暗难测,还想为求公道,不计利弊的挺身而出一次。 早年,他和卫九洲知己好友, 志同道合,只因对楚神侯的观念不同,从此就分道扬镳,头发还没白的少年时期,不知有多少次,他路过远征大帅的军营,想和从前一样再饮一杯酒,对雪照天地,画江湖,说古今,谈论四方事,却是不肯低下头,偏要擦肩而过,这一过,就是岁月不回头的匆匆几十载。 纵观海神大地,除却卫九洲外,再无一人,会对楚神侯那么的敬重。 当初神侯之说并不盛行,少年意气往往不提神侯之志。 是卫九洲的信仰,将神侯意志稳固住,流传出。 “段队长,你看这……” 龙子蘅把矛头丢给了段三斩,“功德之事,龙某并无过多经验,反倒是段队长,处理过几次,应当能手拿把掐。” 段三斩轻瞥了眼龙子蘅,而后定定地看向了秦怀鼎。 “周怜一战,或有作壁上观。” “段某承认,尸位素餐之人太多,作恶多端者不少。” “但,在你老人家眼前的执法成员,都是竭尽全力护卫过海神的。” “秦老既知人心险恶,也该知我们的难处,难道,这就是海神对我们的以德报怨,只敢来质问我们? 是恐惊天上仙吗?” 第4361章 段三斩做派磊落,言语坦荡,一众执法队成员,唯她踏步而出,直视秦怀鼎的眼睛。 “秦老觉得,我等,能做什么?” “就算把在座执法队的人杀了,血河汇聚成盘,也索不回远征大帅的功德。” “冤头债主,此事,原不相干,能在海神大地留于至今,已是仁至义尽。” “最起码,我们与海神大地的人,都是同生死共患难的战友,而不至于被逼迫到做悬梁的赌徒。” 段三斩道出了每个执法成员的心思煎熬。 秦怀鼎望着段三斩真挚的眼睛,万般言语,却是有苦难说。 最起码—— 周怜一战,这些人,都为海神大地出力的。 就算知晓功德之事并非眼前所见那般简单,却也不能做出什么。 拿命去拼,也不过挽起几许涟漪,难入世人眼。 秦怀鼎深吸了口气,闭上眼睛。 他的腿骨有些发软,浑身微微地轻颤。 一双双眼睛看向了憔悴崩溃却压抑着痛的老人。 良久,他睁开了灰浊的眼眸,扯动着唇,挤出了和蔼的笑。 枯老的面庞流出了两行浊泪。 他似儒雅的老先生,朝着段三斩深深作揖。 “段队长,抱歉。” “老朽,打扰了。” “………” 韩洵双手握紧成拳。 往前踏出的一步凝滞在空,半晌,收了回来。 队长说过: 「意气用事的代价,是生命的陨落。」 「无能者的鲁莽,是匹夫一怒的懦弱。」 韩洵闭上了眼。 不忍去看秦怀鼎。 “九洲啊。” “我辈无能。” “你护海神这么多年,我等却守不住你的功德。” 秦怀鼎颤颤巍巍来到远征大帅的灵柩前。 他的手,抚摸着冰冷的灵柩。 灵柩内阴森的气息,好似黏腻冷血的毒蛇,死死地缠绕在了手掌。 乃至于冰冷的感觉封住了他的手掌。 一点点地冻裂。 骨头仿佛都要碎掉。 秦怀鼎却好似感知不到。 “神侯啊。” “看看这人间疾苦啊。” “看看你所守护的人族,是否卑劣不堪。” “看看因大义而殒命的人,可否能善终。” 秦怀鼎任由骨头承受疼痛都不肯松开扶着灵柩的手。 他低下头,隔着棺盖凝望昔日老友。 “远征大帅。” “秦某来为你扶棺了。” “我海神大地的远征大将军,岂容小鬼欺了去!” 他拼了这把老骨头,也要为对方守护住功德。 一生戎马,征战四方,驻守大地遍体鳞伤换来的功德,有多少的九死一生,险象环生,凭什么他人说夺走就夺走,丝毫不顾及远征大帅的感受,只因死人不会开口说话,只因洪荒中界的人不配登临仙界长生封神罢了!! 秦怀鼎的眼睛爬满了鲜红分明的血丝。 卫袖袖跪在蒲团泪如雨下。 他的眼底,多了一丝恨意。 “父亲。” “袖袖不会让他们得逞的。” “就让袖袖,护你一次吧。” 他以笔为画锻炉鼎之剑。 他要用自己的方式来保护父亲的功德。 段三斩望着这一幕只是摇了摇头。 上界之尊不可撼动。 更何况,若有万道者心怀不轨,就更加是蚍蜉撼树的景象了。 实力悬殊的天地之差,结局是注定的悲哀。 她看过,这世上太多的悲哀故事了。 如今不过又多添了一个。 第4362章 银白色的鼎炉,逐渐变得猩红。 韩洵定睛看去,缩了缩眸,浑身震颤了一下。 “他是在用,元神为火做炉鼎……” 这世道真疯了。 不是火烧元神。 就是元神炉鼎。 可劲儿薅元神的羊毛。 这曙光侯还真是掀起了一股不俗的浪潮。 韩洵侧目看向了卫袖袖的画。 他又在画得乱七八糟,鬼画符般。 乍然一看,是五彩斑斓的黑。 仔细看去,如百鬼夜行,阴兵过境。 韩洵皱了皱眉,不解,“此乃何意——” 炉鼎锻剑是元神融入。 那这画呢。 “骨做笔,髓为墨,他以髓骨为画。” 段三斩闭上了眼睛。 她看到过太多悲苦之人被强权欺压。 她见过太多的天才傲骨零落成泥。 那些泥和欺压出来的汁血,是天潢贵胄者盆栽里的肥料。 不管是瘴兽进食出来的文明之气。 还是远征大帅和夏女帝的功德。 都不过是为他人做嫁衣而已。 如今海神大地俨然经不起折腾。 一次大战过后,原就是百废待兴的原始状态,纵然有周怜转化出来的文明之气滋养着大地,使得冬日里有草长莺飞百花齐放的奇景,对于灾后的大地而言到底是杯水车薪,无济于事的。 “轰!” 狂风涌动,犹如走石乱舞疯狂地拍打着卫袖袖的身体。 卫袖袖的嘴角溢出了血迹,脸色越来越白。 抽髓为墨,何尝不是一种雅兴? 他笑了。 卫袖袖血红的眼和因被抽走骨髓的脸色惨白之病态,形成了无比鲜明的对比。 卫袖袖的笑声传遍四周,诡异回荡于灵堂。 “爹。” “儿子,绝不是个软骨头。” “就算做不成武将,当不了人世间的大帅,儿子也不会让你失望。” “何方妖邪,敢挡家父往生之路?!” 从前,有多厌恶袖袖之名,如今就有多喜爱。 他曾知晓父亲和寻常的男人不一样,期盼着世俗的“断子绝孙”。 他是不被父亲期待所诞生下来的孩子。 倾注全部感情来爱他的母亲却因难产而死,血崩在旧时的某个冬日。 时至今日方才知晓,若父亲真厌恶他,就不会取名为袖袖了。 父亲九洲,被祖父寄予厚望。 九洲大地,海神之境,守护守卫,得以安宁。 而远征大帅对他这个儿子的名字,看似漫不经心,取了个偏女子化的名字。 原是对母亲的爱,也是对他的期待。 因他是母亲留下来的袖袖啊。 卫袖袖血红着眼睛,承受着万分的疼痛,颤抖的手不停地作画,还不忘低声与楚月说:“侯爷,你且歇息,无需在乎这些是与非。” 他知以曙光侯的性格定不会袖手旁观。 正因如此,他才希望曙光侯安好,不要去得罪那些天上仙。 “值得吗?” 韩洵忽而问道。 他大步流星来到了卫袖袖的面前。 一只手,抓住了卫袖袖执髓笔的胳膊。 “你父亲,不愿看到你这么做吧。” “为了一点功德而已,你快要把自己折磨至死。” “卫袖袖,就问你,值得吗?” 韩洵看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