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岁长安》 第1244章 被赶出府 林锦颜温顺的环着老太太腰身,眉眼发柔: “哪里就瘦了?最近还吃胖了,您啊就是太心疼颜儿,才觉得瘦了。祖母莫要担心,都交给颜儿就好。” 林宴清看着窝在发妻怀里的孙女,也止不住泛起慈爱笑意,这个孙女是越看越满意。 正高兴间,林松进来禀报,说是刘家派了人,替被休的刘芸香讨个说法。 林宴清笑意淡去,昨日他便已知晓了此事,却并未派人阻止,就已然表明了态度,依他的秉性,凭刘芸香做出的混账事,多年前就该被休了,是林思然当时不从,才拖到了如今: “去给刘家说,林思然早已分家单过,我管不了他内宅之事,要说法去二房要,实在不行就去京兆尹报官。” 瞧着林宴清冷淡的态度,林锦颜轻哄着唉声叹气的老太太,心底毫无波动。 这么多年,她那好二叔和大哥,在她的帮助下,一步步将祖父的期盼和情份,消磨的所剩无几,祖父现在又怎会管被休的刘芸香。 刘家派人来要说法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借此事让林宴清为刘家说话。 毕竟刘家现在官职最高的便是刘侍郎,刘氏多少子侄后辈,全仰仗着刘侍郎蒙荫,得以在官场混过微末的一官半职。 如今刘侍郎削职为民,刘氏一族天都塌了,全挤到了刘家打探,得了确切消息,也没了往日的尊敬,瞧见被休的刘芸香,言语间甚至怀疑,是不是刘芸香得罪了齐王的岳父,才会牵连到刘家。 刘芸香本就又悲又怒又心慌,听了这话,当即就和说话的族人闹了起来: “目光短浅的老货,你当皇室和朝堂,如你村中家长里短一般不成?处处盘根错节,凭他一个无权的皇子,能免得了我父亲的官职? 定是刘家做了什么,被人抓住了把柄,休想把这口黑锅落在我头上……” 刘芸香话未说完,碎裂的茶杯将她的话打断,掀桌的刘侍郎黑脸怒骂: “都给我住口!我自问不曾薄待族人,哪个求上门能帮的我都帮了,如今我落难,你们不去想法子,倒一味怪罪,当我欠你们的不成! 要吵要闹滚回自己家,莫要在我府中撒泼!” 说完指着刘芸香恨铁不成钢道: “看看你市井泼妇的模样,枉费我对你的教导!那般懦弱无能的夫君,你都把控不住,竟还被其休弃,我刘家丢不起这人,收拾东西拿些银两,你爱去哪去哪,莫要再回来!” 刘侍郎发完脾气拂袖离开,厅内被震住的族人互相看看,也只能先行告辞。 唯独刘芸香,呆呆的看着刘侍郎离去的方向,直到再也瞧不见人,才痛哭出声,为自己坎坷凄凉的前景,哭的肝肠寸断,哭林思然绝情,哭父母狠心,哭自己命苦…… 为儿女急病了两日的刘麽麽,手脚都是软的,费了好大的气力,才将瘫坐在地上的刘芸香抱起来,对刘芸香境遇她虽有心疼,可想起自己的儿女,也止不住硬下了心肠。(本章完) 第1245章 写信要挟 刘芸香找父母哭求无果,六神无主间,在刘麽麽的劝说下,收拾细软拿了银两,住到了送给林锦昀的小宅子里。 林锦昀得了消息,倒是答应的痛快,毕竟是亲娘,总不能留宿街头,吩咐下人打扫干净,又添了些吃穿用度。 待安顿下来,刘芸香看着仅有的盘缠,责怪父母心狠,又思忖着明日再回娘家一趟,把带回去嫁妆要出来。 想完正事,打量着屋子,忽然想起,此处正是儿子和周玥雪厮混之处,借着邪火将周玥雪骂了一通。 刘麽麽借机献策: “表小姐虽然成了晋王妃,可她和大少爷的事,一旦旁人知晓,别说是她,就连周家怕都逃不掉。 您也算得她的婆母,如今您落难,还帮她守着这等要命的往事,她这个做儿媳的,自然该帮衬些。” 刘芸香犹疑不定: “这死丫头倒是走了狗屎运,只是她跟我一直不对付,此事昀儿也牵扯其中,她怕不是不会受我摆布……” 一想到周玥雪,让大少爷将女儿卖掉,吃了不少苦,还险些卖进了青楼,如今一双儿女都因此事失踪,刘麽麽心里就止不住恨意,立马苦口婆心劝道: “晋王府派人找小桃,没两日,小桃便不知所踪,定是被她抓了去。她这般防着,自然是她更害怕些。 再者说,大少爷跟她肌肤之亲时,她还不曾和晋王有婚约,她自个水性杨花,同大少爷有什么干系。” 刘芸香起身踱步,越琢磨越将周玥雪当成了救命稻草; 吏部的案子,可是晋王查出来的,虽不知晋王为何那般瞎眼的喜欢周玥雪,可满京都都知道周玥雪得宠。 若是周玥雪吹点枕边风,那父亲的案子,说不得还有柳暗花明之时,只要父亲官复原职,林思然怎么敢再休自己。 到那时,父亲也必然会求着自己回去! 刘芸香越想,眸光越亮,当下便吩咐刘麽麽磨墨,亲手写了封信吩咐下人送去晋王府,一想到事关儿子,又不放心的叫住人,改送去周府。 刘麽麽将发抖的双手交握,掩盖住心下的愧疚不安: 小姐您别怪我,要怪就怪大少爷色令智昏,拿我的儿女不当人,您也是当娘的,应当明白为娘的心…… —— 晋王府。 楚承曜自密道刚回府,管家便提着食盒求见: “周府送来,说是王妃爱吃,因殿下吩咐所有外来之物需仔细查验,吃食倒是没什么问题,却在里面发现了字条。” 周怀礼本就因周玥雪的往事提心吊胆,看过刘芸香的信后,更是吓的不轻,急于找周玥雪商讨应对的法子,寻了生病的借口,传消息让周玥雪回府。 可晋王府却以周玥雪近来身子不适,要安静养胎为由,不光没让周玥雪回去,也拒绝了周家登门看望。 周怀礼见不到人,怕刘芸香将事情捅出去,又生怕被王府发现端倪,便写了字条夹在吃食里送进来。 “急事,速归?” 楚承曜念着字条,面色阴郁: “去查查周家到底是什么急事,还是见不了人的事。” 第1246章 察觉异样 周玥雪被拘在主院,短时间内并未察觉出异常,只当是党争激烈,楚承曜为了保护孩子,不得已才这般。 心下还觉得甜蜜,沉浸在生下皇长孙后,自己会如何尊贵受宠的畅想中。 就连日后晋王登位,她顺理成章成为国母,她也大胆想过,甚至还美的笑出了声。 可瞧着自己从周家带来的下人,包括顺儿冬儿在内,出去一趟再没回来,再回想楚承曜也很长时间没来过主院,顿时觉得心惊肉跳,不顾护卫劝阻,闹腾着要见楚承曜。 闹腾了半晌,楚承曜没见到,只见到了管家,说是楚承曜吏部公务繁忙,已经多日未曾回府了。 问到顺儿和冬儿,管家态度恭敬一板一眼: “顺儿和冬儿,趁护卫不备,潜进王爷书房偷盗机密,后经查实二人乃国公府探子,已经送去乱葬岗了,怕惊扰王妃,才不曾提前告知。” 此番说辞周玥雪根本不信,冬儿是林府家生子自不必说,顺儿是她救的难民,对她忠心耿耿,怎么可能是探子?当下拿出王妃的派头呵斥,强硬要见楚承曜。 管家态度恭敬,对呵斥却是不为所动: “王妃还是别出主院为好,陛下期盼着皇长孙降生,若是皇长孙有纰漏,别说我们这些当奴才的,就连王妃……王爷怕是也保不住。 新安排的下人都是可靠听用的,王妃可随意差遣。王爷去吏部前下了严令,为了王妃和皇长孙的安全,王妃没生产前,一步都不能出主院。” 说着话,就让侍女将周玥雪扶去歇息,任凭周玥雪如何责骂,也无济于事。 见此情形周玥雪更是心慌,有心打探消息,可护卫和新派来伺候的下人,态度恭敬做事勤快,不该说的话任她如何打骂也一句也不说,急的周玥雪夜不能寐,短短几日人都瘦了一圈。 楚承曜吩咐完钟毅去查周家,顺嘴问了周玥雪一句,管家毫无隐瞒的回禀。 “只要不伤及腹中胎儿,要闹便随她闹,让盈儿每日多去把几回脉,吃食上也不要苛待了。” 周怀礼焦急的等了两日,也没见到周玥雪回来,派夫人去晋王府,门倒是进了喝了茶,管家以周玥雪不想见她为由,将人打发走了。 还说会请御医过周府问诊,周怀礼称病只是见周玥雪的幌子,周夫人根本不敢答应,只说是养几日便好,不劳烦御医走一趟。 周怀礼如坐针毡,生怕刘芸香将事情捅出去,吩咐下人打听刘芸香现在居所,想要面谈将人稳住。 林锦颜得了消息,令魏仲再次给刘麽麽送了封信,信里有小桃的帕子,以及一包药粉。 刘麽麽看到枕边的信,立马四处张望,也没瞧见半个人影,她不知写信人身份,写信人却对她了如指掌,送信也是来去无踪,一想到儿子女儿被这样的人控制,她就生不出丝毫侥幸。 待关好门,仔细看过信中内容,刘麽麽紧握着女儿的帕子,捂着嘴无助的低声痛哭。 第1247章 威胁主子 自小桃逃回府,林锦昀心下便没有安稳过。 前些时日,刘麽麽说她儿子失踪,还收到一封威胁他们闭嘴的信,怀疑她儿子是被周玥雪抓走,用来威胁小桃。 刘麽麽跪求林锦昀去找周玥雪说说好话,将儿子救回来,此事林锦昀本就理亏,更不想逼急了刘麽麽将事情捅出去,只得口头答应下来。 林锦昀虽知道他被掳,和周玥雪脱不开关系,可那毕竟是他心心念念多年的心上人。 他更愿意相信,周玥雪是被周怀礼逼得没法子,才不得不同意对他下手,更何况周玥雪还怀着他的孩儿,小桃也是他的疏忽才跑出来的,他自不愿她被此事所扰。 那信他也看了,模棱两可并未点明是何事,也未说明是何人,说不得是刘麽麽家里得罪了什么人,如何能算到柔弱的周玥雪头上。 故而,林锦昀面上应的干脆,说是问过周玥雪,并不是她做的,也派了人帮着找人,其实提都没跟周家提。 刘麽麽自是不信,一见到林锦昀,就央求他再去问问。 林利见他为此事烦恼,十分不忿,私下常抱怨刘麽麽不知分寸: “少爷是主子,刘麽麽再得脸,也不过是个奴才,怎能日日逼问您,也是少爷您心善,搁在他府别说发卖了,就是打死也使得。” 林锦昀本就为此烦心,林利的抱不平,更是说进了他心里,又因发卖小桃理亏,忍着并未发作,见到刘麽麽都躲着走。 刘芸香被休后,他心里虽为亲娘难过,却也因见不到刘麽麽松了口气。 本以为此事就此罢休,不想散值后还未进府门,就被刘麽麽堵住,在大门口跪下求他救救一双儿女。 林锦昀见有百姓驻足,生怕刘麽麽当众将事情说出来,有心将刘麽麽叫进府里说话,刘麽麽却撒起了泼,死活不进门。 林锦昀不得已,只能缓和语气将人稳住,连连保证会将小桃兄妹找到。 终于将刘麽麽哄起了身,心还未完全放下,却听她说明日儿女没寻到,还要再来问,后日便要去晋王府求晋王做主。 看着刘麽麽走远的背影,又怒又怕的林锦昀心跳狂乱: 这腌臢婆,居然敢来威胁我! 林利将主子扶进府门,避开人悄声道: “刘麽麽丢了儿女已经不管不顾了,要是他将事情捅出去,不光是表小姐,就是你怕都要受牵连,赶紧劝夫人将其发卖掉吧。” 林锦昀心慌的踱步拧眉: “母亲本就信重她,如今母亲被休,连我也被母亲埋怨,身边只她一个心腹,怕是不肯发卖。 要是打草惊蛇,她跑去晋王府乱说话,反倒是害了雪儿。” 林利:“那便同小桃一样,先斩后奏,想法子拿到身契将人卖了,您再同夫人请罪。 就算夫人生气,母子连心外人哪比得上。怕就怕……万一刘麽麽被卖,破罐子破摔乱说……要是她说不出话就好了。” 林利的思索嘀咕,如同魔音般进了林锦昀的耳朵,怎么都挥之不去: 是啊,要是她再也说不出话便好了。 第1248章 勾起杀意 深夜,林锦昀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心有主意却迟迟下不了决心。 烦躁的掀开薄被,撑起身子坐起,眸色带着摇摆不定的阴鸷。 夜半的微凉,如同鬼日的阴风,自他胸膛呼啸而过,途径的恶鬼念着魅惑的低语,勾起他的杀意。 身体的温热,不断拉扯着良知,随着思绪渐深,拉扯的线也越来越细,直至崩断开来。 林锦昀光脚下床,倒了杯茶一饮而尽,凉茶入喉也彻底定下了心。 转身踢醒窝在床边打盹儿的林利,昏暗的烛火,映射出他眸间寒光: “明早我去见母亲,同母亲单独说话,你将刘麽麽引到无人处,打晕捆住手脚,丢进马车里送去周家,告知周怀礼。” 林利揉着眼睛起身: “因何送给周家?不是要发卖了吗?” 林锦昀:“周家就算再不喜雪儿,如今也和雪儿在一条船上,他必然不敢让雪儿出事。 周怀礼认识下黑手的江湖人,交给他处置,最为妥帖。” 林利闻言,彻底醒了瞌睡: “马车藏不住,人多眼杂的,送去周府万一被人瞧见,怕再起事端。 不如小的去周府送信,让周大人直接找人去宅子,将刘麽麽带走。 如此一来,找人的不是少爷,动手也不是少爷,就算出了纰漏,也不会牵连到您。” 林锦昀略微一想,赞赏点头; “还是你小子想的周到,就如此办。” 天色大亮,林锦昀顶着眼下的青黑去当值,心不在焉频频走神。 这两日刘家的事已经传开,同僚瞧见,只当是他因亲娘被休才精神不济,平日交好的同僚,还上前宽慰了几句。 林锦昀压下难堪道谢,神色不自在的打量四周,总觉得大家都在议论他,心里也更坚定要除去刘麽麽全家这个隐患,以免再惹出祸端来,遭人非议。 散值前一个时辰,瞧见神色惊慌的林利来寻他,林锦昀匆忙起身,将人带至无人处: “你怎么来了?人处置了?” 林利急道: “小的给周大人传信,周大人方才倒是派了人来,可却防着少爷,怕您设圈套害他成了凶手,往后以此威胁。 说您若真想解决麻烦,刘麽麽要您亲手处置,他派来的人只负责解决尸首。” 林锦昀压低声音怒斥: “我只是个书生,又不是杀人放火的歹人,如何能取人性命!” 林利:“小的也是这样说的,那些人根本不听。找您之前,小的先去了趟周府,找周大人说理。可周大人却是装起了傻,说根本不知晓此事。 小的离开前,宅院那些人说少爷若真有此心,办事要快些,他们要赶在今日城门落锁前出城。” 林锦昀暗骂周怀礼奸诈,听林利说,已将刘麽麽捆了起来,深知今日若不行事,已然知晓他意图的刘麽麽再难安抚,若是告之了晋王或是告了官,不光是雪儿,连他也逃不了。 当下顾不得犹疑多想,寻了上司以刘芸香生病为由告了假,带着林利匆匆赶回宅院。 第1249章 摆出官架 林锦昀主仆回到宅院,脚步匆忙来到偏院。 就见院子阴凉处,四个孔武有力不修边幅的男子,闲暇的靠在装着麻袋的板车上,麻袋鼓鼓囊囊,瞧不出装的什么。 看见林锦昀,四人坐起身,流里流气的上下将林锦昀打量了一遍,领头的男人上前,敷衍的抱拳行礼,叫了声“林大人”。 林锦昀怀疑,上次掳自己的人,说不得就有他们几人,心下愤恨又带着后怕,仔细记下几人貌相,将腰身挺的更直了些,吩咐四人赶紧动手,将刘麽麽带走解决了。 四人见林锦昀摆出官架子,扭着头互相看看笑的轻蔑: “小的几人干这等掉脑袋的营生,无非是为求财,主顾给的银钱,只够处置尸首的,可没说要杀人。 林大人若是不愿脏了手,多付些银两也就是了,不多,也就一百两。” 林锦昀急道: “一百两?不过是个下人,哪里能要这么多银子?” 领头人掏着耳朵懒散答复: “这可是杀人不是杀猪,您既不想脏手又不想付银子,难道要我等白担风险?” 说话间,冲着同伙朝屋里示意: “您既嫌贵,那便自个动手,小的可以教您,杀人并不难。” 同伙得了示意,将捆住手脚,嘴里塞着粗布的刘麽麽拖出屋子,扔到林锦昀脚前: “林大人,请吧。” 刘麽麽被堵住嘴,口不能言,看向林锦昀的目光却如同利刃,拚死挣扎的呜咽着,心虚恐慌的林锦昀,连连后退根本不敢与其对视。 领头人嫌刘麽麽吵闹,上前踹了一脚,才让刘麽麽停下了挣扎,自腰间扯出一个黑色布套,将刘麽麽的脑袋罩的严严实实: “林大人莫怕,头一回都这样,看不见会好些。林大人可需要趁手的家伙?” 林锦昀惊惧之下,色厉内荏的冲四人发了火,责令四人速速将人带走。 四人却是不为所动,在林锦昀第二次发火时,直接将罩住脑袋的刘麽麽又拖回了屋里。 “眼瞅着就快到了时辰,反正我们处置尸首的银子也收过了,林大人自个儿不动手,也就怨不着小的几人,这便告辞了。” 说完话,四人再次敷衍行了礼,推起板车就要离开,又急又怒的林锦昀厉声将人叫住,对上四人泛着寒芒的目光,又胆怯的止住了步子,缓和了语气。 无论怎么说,四人都不动手,僵持间,一个粗犷男子跑了进来: “老大,我在外头望风,看见晋王身边那个的护卫,正在外头打听这宅子,再有一盏茶便问过来了,咱快走吧。” 话毕,四人再不迟疑,立马就要离开,林锦昀听的心惊胆战,答应给一百两,让四人处置了刘麽麽,只不过身上没现银,先立个字据,让几人改日登门讨要。 几人却是根本不信他: “林大人说笑呢?咱们这一行,有今天没明日的,概不赊账。” 眼见几人还要走,心慌无措的林锦昀,生怕晋王府的人抓走了刘麽麽,只得答应自己动手,让几人等上一等,见几人停下脚步,林锦昀强压慌乱,叫上林利进了屋。(本章完) 第1250章 动手杀人 主仆二人一进屋,就瞧见屋中间地上,罩住脑袋的刘麽麽,听得脚步声,刘麽麽奋力挣扎。 见林利腿脚发软不敢上手,林锦昀顾不上自个儿如雷般的心跳声,用衣袖擦干额上冷汗,咽了咽口水,伸出发抖的手,喘着粗气咬着牙,猛然掐住了刘麽麽的脖子。 瘫软在地的林利,见状赶忙摁住刘麽麽双腿。 内室屏风里,一道人影听到动静,慢慢探出头,透过屏风看清屋内情形,慌忙蹲了回去,死死捂住嘴不敢出声。 半晌,刘麽麽渐渐没了挣扎,林锦昀松开手腿脚发软的往后爬,直至退无可退才停下,发抖的身子剧烈的喘息: “快…让他们把人弄走……快弄走,弄走!” 林利手脚并用的爬起身,还未出屋,就见五个大汉都倚在门外,看样子是一直眼睁睁瞧着他们杀人。 领头人堆起笑意拱手道: “林大人文武全才,小的就不耽搁了,告辞。” 说完话,几人干脆利落的抬起尸首,装进麻袋里,抬上了板车,搬动间罩头的黑袋掉落露出了脸,又很快被封口的麻袋遮住。 又将不知从哪搬出来的,另一个鼓鼓囊囊,的麻袋扔上马车,几人推着板车快速离开,直到再也瞧不见几人的背影,满脸惊悚的林利才找回了声音: “少…少爷……刚才尸首罩头的黑布掉了,我看到好像不是刘麽麽,是夫人……” 黑袋掉落的瞬间,林锦昀便害怕的迈过了脸,并未瞧见面容,此刻闻言呼吸都停滞了一瞬,扶着墙站起了身: “怎会是我娘?你眼花了吧?” —— 五个大汉推着板车,神色自若的来到一处僻静宅院,再出来时领头人已然一副车夫装扮,驾着不起眼的素净马车,晃晃悠悠行至城门。 护城军例行检查,掀开车帘,瞧见里面坐着一位中年妇人,和一个手拿书籍的年轻男子,瞧着像是富贵人家的母子模样,检查并无不妥便放马车出了城。 马车顺着官道,慢悠悠走了一个时辰,寻了个四下无人处等了一刻钟,密林里走出三个男子,同车夫说了话,车内的年轻男子跳下马车,四处打量一番,将妇人拽下马车,跟着其中一个男子进了密林。 剩下两个男子钻进马车,拿开座椅上的软垫,将露出的木柜抬下马车,也跟着进了密林,独留车夫守在马车上。 林间深处,一处土质稀松的地方,新挖出两个大坑,年轻男子将妇人扔到坑旁,又将锄头扔到妇人脚边: “挖深点,你主子就不会被野狗刨出来吃了。” 妇人颤颤巍巍爬起身,听话的挖起坑来,虽怕的腿肚子都在抽搐,却根本不敢反抗,也不敢问为何有两个坑。 后面跟上的两个男子,气喘吁吁的将木柜子扔到坑边,寻了个阴凉处歇息。 妇人看了眼柜子,赶忙背过身,握锄头的手抖的也更厉害了些,直至烈日变为夕阳,妇人才勉强挖出一个深坑,听得年轻男子说好了,妇人筋疲力尽的瘫坐在坑里,感觉动指头的劲都没了。 第1251章 另有隐情 妇人衣衫脏污,散乱的头发,被汗湿透贴了满脸,嘴唇也因恐惧和疲累毫无血色,瘫在坑里直喘粗气。 坑边的几个男子打开木柜,将木柜装的东西,朝着深坑倾倒,妇人听到动静,抬眸就瞧见一双死不瞑目的眼睛,吓的一口气没提上来,昏死了过去。 几个男子见状互相看了看: “这等的胆量,还敢作恶?” “天色不早了,主子留她还有用呢,把她拉出来,把那尸首埋了吧。” —— 颜玉轩。 林锦颜神色淡淡听着洪九回禀各路消息,喝完手中消暑的甜汤,吩咐玉彤再盛一碗。 白芷:“小姐,天气虽热,却不可贪凉,一碗足以。” 白芷对她事事顺从,却对此执拗的可怕,林锦颜心知劝不动,乖巧的不做挣扎,挥手让玉彤收碗。 玉彤虽见了多次,仍旧没完全习惯,眼珠子在二人身上转动一圈,暗自嘀咕: 也不知道谁是主子。 收拾妥帖,白芷给林锦颜掖好被角放下帐幔,轻手轻脚灭了烛火,窝在软榻上沉沉睡去。 一夜好眠,陪着家人用了朝食,林锦颜带着白芷洪九正欲上马车,魏仲脚步匆匆赶来,挥手示意护院离远些守着,拿出袖中纸张递给林锦颜: “小姐,漳州急信,何兰被晋王的人抓走了。” 林锦颜惊的变了脸色,急忙拿过密信细看: 晋王派去漳州接管封地的人手,其中两人多年前曾在泰安城,被晋王派出来找过何家三姐弟。 前几日在漳州,这两人恰巧遇到祭拜亡父的何家三姐弟,顿觉何全何睦这对双生子面熟,心下生疑便跟了上去。 四下打听,得知何家姐弟是几年前到的漳州,更加怀疑是晋王几年前找的人,趁何兰落单将其掳走。 魏仲:“咱们的人,听闻有人在打听何家姐弟便去提醒,可惜晚到了一步,人已经被抓走了。 何全何睦已藏好,兄弟俩大概是想着过了多年,又远离京都,恰逢亡父祭日才想着一同去祭拜,长姐被抓二人悔恨莫及。” 林锦颜:“悔恨有何用?何兰便罢了,何全二人面貌相似太过打眼,早就吩咐过,不可同时出现在人前,怎能如此疏忽大意。” 恼归恼,林锦颜抱怨完,立马镇定下来想法子: “盯住漳州晋王的人手,看看能不能不暴露自身,将何兰救出来。晋王此时应该也收到了密信,何兰虽对我忠心,却架不住晋王阴毒狡诈。 万一什么地方露出马脚,便是大麻烦……漳州距京都快马也得几日功夫,现下着急也于事无补。你不必随我出城,在城中盯紧动向。” 坐进马车,林锦颜拧眉沉思,仔细梳理何兰被抓后,哪里会出纰漏: 得将水搅浑,不光是国公府,还有驻军漳州的韩家,得想法子将韩家也牵扯进来。 —— 晋王府。 林锦颜刚出城门,楚承曜也晚一步收到了急信,看过信中附带的何兰画像,让楚承曜再度想起,导致他暴露于人前的何家姐弟。 “落在秦宗良的手里,这三姐弟居然没死?难道当年的事,另有隐情。” 第1252章 祸及子女 思索半晌,楚承曜也没理出头绪,提笔回信: 让漳州的人手,先将何兰先送回京都,继续搜寻何家兄弟踪迹,细查三姐弟这几年在漳州行踪,和来往过的人。 为保险起见,又令钟毅派出几个身手不错的好手,赶去漳州接应。 将信送走,楚承曜仰靠在椅背上,疑窦丛生: 何家姐弟是如何出的泰安城?又为何是在漳州落脚?漳州……七年前他凤鸣山丢的那批人,最后消失的踪迹也是漳州…… 漳州,有韩家,会是韩家吗? —— 明亮的屋内,处处透着雅致,屋内摆放着两盆冰块,窗边的人影摆弄着棋子,身后的侍女轻摇绢扇,为其驱散炎热。 人影侧目看了眼瘫在屋中妇人,身前伺候的人了然上前,端起凉水泼在妇人脸上。 衣着脏污发髻散乱的妇人,被凉水泼醒,睁眼对上刺眼的光亮,眯着眼瞧见窗前如仙的人影。 挣扎着爬起上身,眼神聚焦看清楚那天仙般人影的面容,惊的忘了自己处境: “大大小姐?怎会是您?” 人影执棋落子后,侧过头,露出林锦颜明艳的脸庞: “现在堂姐才是大小姐,刘麽麽,没猜到是我吗?” 刘麽麽打量了屋内一圈,瞧见冷眼盯着自己的洪九,又瞥见外间门口,两个魁梧护卫的身影,放弃了逃跑的念头,抿了抿干涸的嘴唇,慌乱思量着林锦颜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嗫喏的不敢答话。 她自从收到信后,怀疑了一大圈人,连将军府和林锦安,甚至是林锦昀都怀疑了,就是不曾怀疑过良善温柔的林锦颜。 林锦颜:“刘麽麽,亲手换了主子将其害死,是何心情?” 刘麽麽闻言,脑海中瞬间浮现出那双充着血,死不瞑目的眼睛,身子止不住哆嗦了一下,脸色也更白了两分,下意识反驳: “我没有!” 为了一双儿女活命,她是不得已才听信行事,原以为信中所说,歹人会将她绑走是吓唬她,她给刘芸香下迷药时,还心存侥幸: 光天化日的京都,哪有歹人如此大胆。 不曾想竟真来了歹人,逼她给昏睡的刘芸香,换了同她一样的衣衫,堵住嘴绑了起来。又将她也绑了起来,在林锦昀回府后,歹人将她拖出去逼林锦昀杀她, 林锦昀不敢动手,她再度被拖回屋内,歹人将她和刘芸香换了位置,给刘芸香解了迷药,拿过她脑袋上的黑布,盖在了刘芸香的头上,让她在里屋,眼睁睁看着刘芸香被林锦昀掐死。 大喊过后,想清楚自身处境,刘麽麽赶忙降低了音量,经过昨日之事,她再也没法拿林锦颜当个良善的闺阁千金,有心为主子抱不平,却连语气都不敢强硬: “我没想害我家小姐.我是被逼无奈,是您逼我做的。就算林家休了我家小姐,可她也是您长辈,您.怎能如此?” 林锦颜看着棋盘,嘴角虽因习惯勾着浅笑,眉目却覆上炎暑也消融不了的寒霜: “我为何如此,你难道不明白?” 第1253章 报应不爽 听了林锦颜问话,刘麽麽更加心虚,垂眸咽了口口水: “老奴听不懂您” 想到这主仆做下的恶事,林锦颜没了同其纠缠的耐心,语气冷沉打断道: “你们既可以趁我娘身怀六甲,害她死于产子,我为何不能让她刘云香,死在她亲儿子手里?” 刘麽麽惊恐抬头,刚好对上转头看过来的林锦颜,被其冷厉的面色,冻得如坠冰窟般颤栗。 听着林锦颜语气的笃定,以及狠辣的行事,知晓辩解无用,想着儿女还在其手中,强逼着自己爬上前磕头: “老奴只是个奴才,只能听主子之令行事,大夫人的事并非出自本心,纵然有错可祸不及儿女,还望小姐宽恕,饶了老奴一双儿女,求小姐开恩.” 刘麽麽见林锦颜不开口,壮着胆子又往前爬了爬,试图抓林锦颜的衣摆求其心软。双手抱胸的洪九,抬脚踹在刘麽麽肩头,将人踹了个仰倒。 刘麽麽被踹的痛呼出声,不敢再上前,跪趴在原地对着林锦颜,一个劲儿的认罪求饶。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你们作恶时就该想到有今日。 念你尚且听话,帮着杀了刘芸香的份上,你们母子三人可以活一个,谁活命你来选。” 刘麽麽惊恐哭嚎,求林锦颜高抬贵手,林锦颜转头摆着棋局,不为所动: “我只等半盏茶,你若不选,你们母子三人便一起上路。 听闻昨日你亲手挖的坑够大,刘芸香一人躺在里面定然孤单,你这个忠仆,刚好带着儿女去陪主子。” 刘麽麽纵然恶毒,却也不忍儿女送命,事到如今也没想过自己能活命,一个劲儿的磕头,哭求林锦颜放过儿女,她甘愿赴死。 眼见时间快到,林锦颜还不松口,磕破额头的刘麽麽,哭的涕泪纵横,捂着心口无助哀嚎。 “时间到了,张齐陈武,送刘麽麽一家上路。” 林锦颜话音随着棋子落下,门口的护卫恭敬入内,行了礼就要去抓刘麽麽。 刘麽麽无助的手脚并用往后退: “小姐,就算孽是老奴做下的,可老奴的儿女是无辜的啊。” 林锦颜:“我娘亲,何尝不无辜?” 认出护卫,是昨日抬刘芸香进林子的两人,刘麽麽知晓林锦颜不是说笑,痛苦的哀嚎道: “留康儿!求…小姐留康儿性命,康儿是个纯良的好孩子……” 林锦颜冷笑: “刘麽麽既然选了陪葬,去把小桃带来吧,让她们母女活着再见一面。” 徐大徐二转身出去,不多时就将捆住手脚,昏睡未醒的小桃抬了进来,扔到刘麽麽身旁。 刘麽麽瞧见女儿,爬上前将其抱在怀中,内疚痛苦的呜咽着,一句句说着对不起。 林锦颜扫了一眼,便移开了目光,心头未觉报仇的痛快,只觉沉闷发堵: “你儿子活命可以,你以书信的口吻写上两份口供。” 请...您....收藏6...9...书....吧....! 醒来这么一会,刘麽麽仿佛老了十岁,心力交瘁的缓缓放下女儿,爬上前按照林锦颜意思,写了两份书信按了手印,心思如死灰的,由着护卫绑了手脚,将她和小桃扛出了屋子。 第1254章 打起主意 冯斯瑶和岳明珠,授完课就来到隔壁的若水山庄,一进后院,便瞧见窗内面色哀伤的林锦颜,视线虚停在窗外某处出神。 二人疑惑对视一眼,加快了步子,刚迈进屋内,却见林锦颜面色如常的笑着迎了上来,仿佛方才的景象只是幻觉。 说笑着喝了茶,岳明珠挥退侍女,冯斯瑶见状也是一样,不必林锦颜吩咐,白芷领着二人的侍女退下喝茶,独留洪九守在门外。 屋内没了旁人,岳明珠打量着林锦颜神色,关切询问: “方才进院见你,似有伤心事?” 林锦颜对上两双关心的眸子,神色落寞的叹息道: “哥哥和慧昭已经问名,合了八字,我在府里忙了几日,和祖父祖母还有我爹商量好聘礼,准备挑选吉日去王家下聘。 我方才在想,若是娘亲尚在,看见哥哥成家,定然高兴的紧……” 岳明珠和冯斯瑶闻言,放下了担心,又染上心疼,三人同是没娘的孩子,反倒没了忌讳,各自说起自己的娘亲,又互相安慰打气。 闲聊了半晌,冯斯瑶瞧着林锦颜摆好的残局,手痒的拉着林锦颜对弈。 岳明珠坐在中间,温柔的看着二人你来我往: “安北将军可有心上人?” 林锦颜抬眸: “并未听说有心上人,大表哥八字不好的名声传出来,婚事便耽搁了这么多年,去年打了胜仗得了陛下嘉奖,倒是有不少人登门。 但,大多是些带有目的并不纯良的,大表哥和舅母他们都不喜,便又耽搁了下来。怎么突然问这个?难道你……嗯?” 岳明珠羞恼的拿帕子,抚上林锦颜调笑的脸: “去!没正形的皮猴儿,什么浑话都说,连我你也要打趣。” 笑过之后,岳明珠消退了红晕才说起正事: “我对顾家纯然敬仰,倒没其他心思。只是……昨日进宫陪太后,听她老人家的话音,好像有这意思。 所以我才提前跟你通个气,你表哥若有心上人,回京城后动作要快些才是。” 林锦颜正了神色,认真道谢。 瞧冯斯瑶一副置身之外的悠闲模样,岳明珠好心提醒: “还有你,若是有心上人,也得快些。” 冯斯瑶不解:“跟我有何干系?” 岳明珠:“我听太后话音儿,东宫似乎打起了你的主意。” 冯斯瑶惊愕:“什么?!” 和林锦颜同乘一辆马车回城,二人一路密谈,冯斯瑶的焦躁虽得以缓解,却仍旧不能完全放心,一回府便拉着兄长,去找平阳侯。 听冯斯瑶说完话,祖孙二人染上担忧之色。 冯斯年:“昨日,陛下确实见过承平,提出给他个差事。承平依照我们事先分析过的情形,果断回绝了。 说是只想同承逸一样闲云野鹤,还被陛下骂了懒怠。我以为陛下此举只是试探之意,林锦颜却说,陛下可能会将差事给我?” 冯斯瑶点头:“锦颜说陛下试探为真,给差事怕也是真,陛下若没有明确下旨,让哥哥莫要答应,趁机示弱表忠心。” 第1255章 偶遇旧人 第1255章 偶遇旧人 同冯斯瑶分别后,林锦颜展开刘麽麽的口供,眼底尽是怒意:为了贪娘亲的嫁妆买官,为了掌管林府,刘家纵使刘芸香害死了娘亲!刘家人全都该死。 将口供交给白芷收好,林锦颜闭眼平息怒气,脑海中思虑起其他: 听岳明珠所述,太后因七年前云娉公主的事,不光认可了大表哥,还对其有丝内疚,故而对太子心生嫌隙后,不愿将岳明珠嫁去东宫,反想起了大表哥。 先前之所以不提,怕是为了等大表哥凯旋后,天下局势稳定,顾家兴盛衰败也有了定论。 届时,顾家若好,再提出此事,明珠嫁给表哥才会安稳。如此看来,太后对明珠倒真是上心。 太后这人说来也怪,亲孙子孙女里面,除了对太子和云娉公主看重些以外,对其他人都是淡淡的,尤其是妍凌四兄妹,如非必要,太后连见都不见。 太子是储君,太后若是长寿,未来说不得要看其脸色,云娉是养在太后身边长大的,倒也说得过去。 可明珠,只是太后娘家的侄孙女,太后却是真心疼爱,甚至较云娉公主更为爱重些,似乎到了有求必应的地步…… 正思索间,马车陡然一停,洪九快速抬手,扶住林锦颜和白芷前倾的身体,待两人坐稳,洪九掀开车帘往外瞧,就见两个俊俏男子,带着随从迎上前告罪: “瞧马车上挂的是林府,可是太傅家人在下姓杨,与好友多饮了几杯,说笑间没瞧见马车,不小心冲撞了,还望恕罪。不知可有人伤着” 车夫徐三跳下马车,拱手行礼请教二人名讳,洪九认清人放下车帘,同林锦颜耳语了几句,待二人报了名,车帘再度掀开一半,露出林锦颜明艳的脸: “杨少爷,黎老板,并无人受伤。” 瞧见林锦颜的脸,先前说话的男子眸子发亮,态度也更殷勤了两分: “竟是林小姐,不知小姐在车上,绝非故意唐突。” 林锦颜礼仪周全颔首: “素闻令尊杨御史治家严明,自是相信杨少爷。既是无心之举,不必介怀。” 杨麒虽不是第一次见林锦颜,但与其私下说话还是头一回,刻意寻到话头多说了几句,见林锦颜要走,忙将黎司钰推出来将其留住: “我这位好友,早年还曾得过小姐帮助,一直想找小姐道谢,又因男女有别怕伤了小姐闺誉。小姐可还认得他” 林锦颜浅笑点头,落落大方道: “早年确是见过黎老板,却也谈不上帮忙,前两年黎老板发迹后,曾高价收过我布庄的布匹,早就了却当年事。 如今黎老板名满天下,还能记得微末小事,真乃君子。” 黎司钰拱手道: “当年之事于小姐或许是举手之劳,于在下却是恩情,故而从未敢忘却。” 客气寒暄了一番,林锦颜提出改日让兄长请黎司钰小聚,淡然同二人道别,见杨麒够着脖子,目光紧随马车,黎司钰笑骂道: “好你个杨麒,你要留那林家小姐说话,倒将我豁出去做筏子。”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256章 面冷心热 黎司钰这段时日,去了外地忙生意,昨日刚回泰安城,今日便被杨麒邀出来接风洗尘,本来高高兴兴,不曾想却被好友利用。 想着方才当林锦颜的面,提起好友昔日落魄,杨麒面色心虚: “你能撞上林小姐的马车,说明你们大有缘份,林家受读书人追捧,搭上了关系,日后说不得还会有用到林家的时候。” 黎司钰冷哼: “少来这套,年前你就念叨过林小姐,方才在席间你还提起了,分明是你想同人有缘份,倒拿我来说嘴。 她对我的恩情,我早已还清,刚也当面道了谢,我一介商人怎敢同这等千金攀交情。” 杨麒拉着黎司钰进了马车,压低声音道: “这又不是寻常千金,她外祖可是掌管定北军的顾家,若是顾家肯偏帮殿下,何愁大事不成” 黎司钰扇着风调笑道: “原是要用美男计我已成婚多年,又身份低微,只能靠你咯。” 说话间,黎司昀合起手中折扇,敲上杨麒胸膛。 杨麒见黎司钰不重视此事,苦口婆心劝说黎司钰去攀关系,言明顾家对林锦颜的疼爱,以及楚承曜登位才能解救黎父。 见黎司钰正了脸色,明显是将自己的话听了进去,杨麒放缓了语气,说要带黎司钰去画舫听曲,为刚才的冒犯赔罪。 “还是算了吧,有这功夫,我还不如去磨磨尚书达人,说不得舅兄瞧我顺眼了,内人也能少唠叨我两回。” 听出话音中的埋怨,杨麒好笑道; “韩尚书虽气你,却并非你口中那般无情。你也不想想,你曾说在京都立足时,不少人找过你的麻烦,可后面都不了了之。” 黎司钰拧眉深思: “你是说舅兄虽恼我,却也曾在暗中相助”杨麒:“我前些时日偶然得知,韩尚书还是侍郎时,曾私下和找你麻烦的人,询问过你的境况,还在不经意间透露出你们的关系。 他若真是冷漠无情,何必做这种事无非是恼你拐走了亲妹,又担心妹妹跟着你受委屈罢了。” 详聊一番,黎司钰对大舅哥的介怀少了许多,末了还感叹舅兄:面冷心热太过别扭。 “说起来,不光是我,舅兄也得林小姐帮衬过,如此算来倒真是缘份使然。 我曾听内人说,林小姐幼时,得高僧点拨,命犯小人需多行善事。想来,林小姐之所以帮了这么多人,应和这高僧有关。” —— 林府,西苑。 林锦颜一下马车,就瞧见等候已久,眉宇间尽是焦躁的杜兴。 见了礼,不待杜兴开口,林锦颜便让魏仲将闲人都打发走: “我知你是为何兰而来,该布置的我都安排了下去,会尽力保全何兰。但漳州距此路途遥远,快信也得几日,着急无用。” 杜兴被堵住话头,受林锦颜影响,也逐渐镇定下来: “小姐既有成算,何兰定会无事。我能做什么” 林锦颜:“依晋王的性子,应想亲自见见何兰,京郊和城内你先布置上。 另外,杨麒盯上了我,杨府再增派两个人手,莫要漏了踪迹。”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257章 六神无主 第1257章 六神无主 周府。 林锦昀昨日没寻到刘芸香,惊惶的一夜未眠,今日告了病假,带着林利,将刘芸香有可能会去的地方找了个遍,仍旧找不到半丝踪迹,又不死心的去周府询问。 周怀礼一开始连人都不见,是林锦昀说今日不见到人就不走,周怀礼见其态度强硬,不得已才将人放进府。 面对林锦昀询问刘芸香的行踪,周怀礼矢口否认,甚至还因林锦昀语气不善发了火。 林锦昀一想到自己有可能杀了亲娘,恐慌惊悚伴随着难过自责,当下再也顾不得其他,双目猩红的拽住周怀礼领口怒吼: “你敢说没派人去找我母亲!可要我去京兆尹击鼓,传你堂上问话!” 周怀礼本就是个欺软怕硬的懦弱之辈,当下便被林锦昀这般不管不顾的吓唬给镇住,又因抹不开面子,色厉内荏的斥责林锦昀松手。 门外伺候的下人,听得屋内的动静忙关切进屋,瞧见自家主子被林锦昀钳制,立马就要上前拉开。 林利眼疾手快的抢过案上摆放的瓷瓶,在案几上敲破底座,用碎裂的瓷瓶当作武器,同周家下人对峙,把林锦昀死死护在身后: “别过来!你们抢走我家夫人不成,还要强留我家少爷,我绝不让你们得逞!谁敢过来,我就扎死他!” 下人神色惊恐的面面相觑: 老爷抢了林二夫人天爷啊,方才为何要进来,听到这等秘辛,怕是难逃活命…… 林利见下人不敢上前,大喊道: “少爷,我护您出去,咱们回府去找老太爷,去报官!” 在林利的喊声中,发狂的林锦昀回了些理智,看着围在屋内的周家下人,额角的冷汗汇聚一堂蜿蜒而下。不待林锦昀说不去报官,被彻底吓唬住的周怀礼先心虚开口: “别别别,贤侄误会了,我并无强留之意,更不曾抓走令堂,毕竟是家丑又牵连甚广,贤侄先放手,咱们好生说话。” 惊疑不定的下人,被周怀礼赶出屋,林利忙上前关上了门。 周怀礼怕林锦昀真的闹大,再也顾不上面子,忙将刘芸香日前送来的书信拿出来: “我也是看到这个,怕你娘真的害了雪儿,确实派人去寻过她行踪,却也只为面谈将她稳住,从未想过害她啊。” 周怀礼言之凿凿,甚至还说出找的何人去寻人,坦荡的让林锦昀派人去查,丝毫没有说谎的模样。 急于查找刘芸香下落的林锦昀,被林利护着出了周府,走远些寻了个僻静的墙角,林利丢掉手中破碎的瓷瓶,后怕的直喘粗气: “少爷,这周老爷的话可信吗” 林锦昀瘫坐在墙角,双手环住肩膀,明明炎热的天气,他却冻的浑身发抖,蹭掉滴落在眼中的汗珠,六神无主道: “我不知道……听他说话倒不似作伪,可那几个贼人,要不是他派来的,又那会是谁呢” 林利:“夫人刚给周家写了信,随后便不知所踪,哪有这么巧的事 就算不是周老爷,那表小姐呢信上的事若公之于众,最该害怕的就是表小姐。”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258章 恶有恶报 第1258章 恶有恶报 林利见林锦昀将话听了进去,更加头头是道的往下顺: “小的昨日去找少爷前,亲眼瞧见那伙贼人绑人,那个屋子里也只有刘麽麽。 那贼人先将刘麽麽拖出来给您认人,而后又盖住了面容拖进屋假意要走。若真有差错,只可能在拖进屋之后…… 让您相信被蒙住头的就是刘麽麽,又说什么晋王府的人来查,逼您动手,还在一旁看着。 后面他们走时,还带走了另一个麻袋。” 听了林利的分析,林锦昀更加惶恐不安,若真是周玥雪派的人,那也就说明昨日被自己掐死的人,极有可能就是刘芸香。 毕竟,刘芸香写信威胁在先,周玥雪为了保命,除掉刘芸香,也在情理之中。 将他拖下水,就是让他背上杀母的罪行,不敢再拿前事要挟…… 林锦昀越想越觉得说得通理,可越合理越后怕,惊恐的看着自己双手,似乎还能感受上面残留的温热,心里忽而涌上恶心,干呕了好一阵才止住。 在林利的提议下,两人来到晋王府,借寻找冬儿为由求见周玥雪。 出府办事的钟毅,恰巧碰到两人,脸色顿时沉了下来,语气不善的将两人轰走,离开前还道:王妃不会再见林锦昀。 畏于钟毅的威压,二人不敢多问,也并未在王府外过多停留,回府途中又顺路找了一圈人。 林锦昀回到自己院子,精疲力竭的瘫在床上,林利端了饭菜进来,劝说林锦昀吃饭无果,忧心忡忡说起刘芸香来: 先说以前瞧见过,钟毅对周玥雪十分恭敬,钟毅的态度应该就是周玥雪的态度。 又道,初五后周玥雪怕丑事捅出去,从来没对林锦昀这般态度强硬过,突然变了态度,应是有所依仗。林利话虽未说透,可话意却直指,是周玥雪设局,让林锦昀杀了亲娘,手握这等罪证,当然再也不惧怕。 林锦昀闻言,双手不受控的发抖,手心里不光残留的温热触感,还有掐住脖颈时,传来的心脏跳动,吓的他发了狂,嘶吼着让林利给他倒水净手。 洗了一遍又一遍,却仍旧觉得洗不干净,惊恐愤恨掀翻了桌椅饭菜,对着林利连打带踹: “你胡说什么!我母亲定是被休心情郁闷,找地方散心去了,你给我滚出去找人,找不到就不要回来了!滚!” 待林利出了屋,林锦昀窝在墙角,一遍遍安慰自己: 昨天掐死的是刘麽麽,一定是刘麽麽。 —— 颜玉轩。 听着洪九回禀林锦昀的消息,林锦颜神色淡漠: “弑母的事,只有他和咱们知道,口风都紧一些,虽然已经分家,可传扬出去也会殃及到林家。” 林锦颜手段狠厉,也只为给亡母报仇,让凶手死的痛苦,并不想波及家人。 刘芸香被休,被父母族人抛弃,而后又在清醒的状态下,清晰的感知被亲儿子杀死的过程,都是她该得的。 至于刘麽麽,亲手下药,亲眼看着主子被掐死,又亲手选出女儿陪葬,而后生生被活埋,也是她该得的。 作恶,就该有报应。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259章 赏赐腰牌 第1259章 赏赐腰牌 晋王府。 掌灯时分,刚用完饭,管家便来禀报: 刘美人死了。 楚承曜怔楞一瞬,才反应过来,刘美人是刘府塞进他后宅的那个庶女,以前还怀过他的骨肉,此刻听闻人死了,他并无伤怀只有惊讶: “好端端的怎么死的” 管家:“前些日子开始,刘美人就突然开始上吐下泻,身子愈发虚弱,没几日连床都下不了。张府医去给她瞧过,说是吃了不洁之物。 开药吃过,刚吃完药倒是好些,一进食又严重了。王妃被禁足后,刘美人便没了病症,只是吐的日子过长伤了根本,再也吃不进去东西,拖到今晨便没了。” 楚承曜听完,顿时明白了其意,厌恶的连周玥雪的名字也不想提及: “是那贱人动的手” 管家盯着脚尖: “前几日偶然查明,是王妃给刘美人的吃食下了药。” 又听闻林锦昀今日来府求见,楚承曜冷嘲: “枉我费尽心机,却栽在这等水性杨的毒妇手中。” 先前派出去探查周府的回禀,刘芸香给周府送过东西后,周怀礼便开始找刘芸香,这两日林锦昀也四处打探刘芸香的行踪。 楚承曜心生疑惑,暗地派了人手跟着寻人,吩咐: 若时机恰当,可趁机将刘芸香和林锦昀灭口,栽在周家头上。 皇长孙对他极有助力,知情的人能解决的,解决掉才能放心。 —— 随着林家去王府下娉,林锦安和王慧昭议亲的事传开,熟悉的遇到林家人,都寒暄道喜。皇帝听闻林王两家结亲,倒是放心不少,毕竟林王两家素来交好,就算不结亲也是同一阵营。 林锦安若是娶了旁的千金,定会给林家再招助力,林家的助力自然也就是顾家的。 因为这份放心,见到林锦安时,皇帝还特地关心询问了几句,得知想等定北军凯旋,顾家人都能喝上喜酒,故而婚期定在明年开春。 皇帝龙心大悦,仿佛已瞧见定北军打败漠北的局面,高兴的赏赐了林锦安,几个寓意吉利的值钱物件。 还给了一块儿,进宫不必请示的腰牌。 这腰牌虽只能允许一人进宫,却是莫大的殊荣,莫说是文武百官,就是皇亲国戚,得这腰牌的都不多。 如今林锦安只是说了几句让天子高兴的话,就得了这腰牌,一时间拿不准天子是何意,犹豫该不该收下。 不待他想明白,天子金口玉言替他做了决定,林锦安只能欢喜谢恩告退。 郑诚瞧着林锦安的背影消失在殿外,小心翼翼偷瞄皇帝神色,思量着赐腰牌的深意。 还未理清头绪,正巧对上与侧目的皇帝对视上,郑诚心中一紧,赶忙垂眸将身子弯的更恭敬了些: “探子说,太师常去的那家茶楼老板,近来好似因前程之事,同太傅太师几位老大人生了嫌隙,淡了往来。 私下搭上了太子殿下和晋王殿下的人手,想给自个谋个官职,送了不少银钱出去。几位老大人,对此颇为失望。”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260章 讨巧卖乖 第1260章 讨巧卖乖 一想到安知闲为给自个儿谋前程,不明就里的巴结了几个老古板,前程没捞着人也得罪了,皇帝便对其轻视了几分: 想来只是个有些身手,贯会讨巧卖乖的小人。 皇帝神色淡淡,眸子却带着冷嘲: “商人重利,费心巴结自是别有所图。年纪越大,看人越不准了,失望也是自找的。” 嘲笑完姚太师几人,皇帝忽而生疑: “承烨便罢了,承平与他交好,既然都送了银子,为何漏掉了齐王府” 郑诚:“齐王殿下近来忙着大婚,好长时间没去过茶楼了。依照齐王殿下和平阳侯府的行事,应该也不会答应此事。 至于秦王殿下,肖尚书的嫡长子孟杰,跟随苍圣山的神医在茶楼住过一段时日,听闻也在帮这老板谋划。” 解了疑惑,皇帝没了兴致: “向恒也说没瞧出这茶楼有何不妥,再盯几日,没什么变故,便让探子撤回来。如今用人的地方颇多,不值得为这商人浪费人手。” 待郑诚应下,皇帝忽而语气一转: “向恒年岁也不小了,府里没给他相看吗” 郑诚:“家中倒是有此心,但这孩子说,帮陛下做事隐秘,娶了妻子多有牵绊,想陛下一统天下后,再议此事。” 皇帝神色慈爱: “向恒的心智,瞒过后宅女流并非难事。朕也帮着瞧瞧,找一个与他相配的千金。” —— 林锦安散值回府,换了常服立马去找林锦颜,说了赏赐腰牌始末。 林锦颜端详着腰牌,脑中思虑不停,总觉得这腰牌定有深意,并不是随手一给这么简单。 嘱咐林锦安务必将腰牌保管好,再将此事同家里人都通个气。说完正事,林锦颜盯着兄长欲言又止,思量娘亲的事要不要开口告知。 林锦安五官虽还带着一丝稚气,却是愈发的老成稳重,见妹妹盯着自己看,持重的脸色瞬间被温和笑意消融: “怎么了颜儿跟哥哥有什么不能说的” 林锦颜深吸口气,同为娘亲的孩儿,哥哥有权知晓: “哥哥,我查到一些关于娘亲的事,你得答应我,稳住性子不可冲动。” 见林锦颜说的郑重,林锦安点头,也带了两分认真。 白芷得了吩咐,从上锁的柜子里拿出一个木盒,放到林锦安面前。 林锦安原本疑惑打量二人的脸色,在看到木盒里的供词时,立马从震惊变得愤怒悲痛: “娘亲……不是意外……是二……是刘芸香指使人害了娘亲!居然还是刘家授意!” 瞧着兄长悲愤的双目充血,杀气腾腾的预备去了结刘芸香,林锦颜也觉鼻腔酸意弥漫,抬手拉住兄长的胳膊,将人按回了座椅,林锦颜定了定心神才道: “这么大的事,她怎么可能招供,时隔多年又无实证极难定罪。我想了旁的法子,已经让她去给娘谢罪了。” 林锦安急道:“你亲自动的手可有受伤可曾被人瞧见” 林锦颜安抚道:“哥哥莫要担心,不是我动的手,也没人知道。”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261章 愧为子女 第1261章 愧为子女 林锦颜纵然下手狠毒,却不想让至亲知晓,毕竟兄长没经历上一世,林锦昀也是骨肉相连的血亲,她不想兄长心有负担。 瞒下了刘芸香身死的真相,只说是寻了江湖人,栽在了周府头上,安抚好兄长,语重心长道明: “外公和舅舅要是知道,他们费心为娘亲准备的嫁妆,反倒成了娘亲的催命符,定然内疚不能自已。 故而,我让刘麽麽写的供词里,只说是刘芸香图谋掌家之位,才害死了娘亲。此事你我知晓便好,莫要说漏了嘴。” 林锦安双眼噙泪,咬着牙关点头: “刘麽麽的儿女在你手里,若是告官,她为了活命许会反咬一口,说是受你逼迫。那这份供词……” “刘麽麽随主子去了,这供词还有一份,到了恰当的时机,会有人拿着供词去鸣冤,我们只当作不知情即可。” 林锦颜细说后续的安排,末了又道: “过两日哥哥休沐,咱们去祭拜娘亲吧。” 林锦安暂压悲愤愧疚道: “是该去,这么多年才知娘的冤情,愧为子女。” 兄妹两人沉闷低迷了良久,待林婉蓉来寻林锦颜,才打起精神,三人说了会话,结伴去往松茂堂。 —— 冀州边界处。 朦胧的夜色里,一行人护着马车前行,昼夜不停的赶路,此刻已是人困马乏,马蹄声伴随着马夫零星的驱赶声,在夜幕中尤为清晰。 领头人戒备的打探着四周,见并无异常,精神稍微放松,嘴巴半张打了个哈欠,使劲闭了闭眼驱散疲乏。 忽而马身朝前倾倒,领头人身子随着摔倒的马匹前倾,立刻扔掉缰绳翻身下马,待稳住身形才发现绊倒马匹的绳索:“暗处有人!护住马车!” 警戒的喊声未落,林间埋伏已久的蒙面人,已然举着刀剑冲了出来。短兵相接前,蒙面人先是朝着赶路的一行人,撒出药粉,而后干脆利落的交战。 刚开始双方还打得各有来回,随着药效发挥作用,赶路的一行人逐渐招架不住,逐个命丧蒙面人刀下。 胜局已定,蒙面人分成两拨,一波人挨个补刀,另一波人围住马车戒备四周,分出一人爬上马车,查看车内昏睡的人影。 蒙面人刚拨开人影盖住脸颊的发丝,一柄短刀速度极快的架到蒙面人脖颈处,制住了蒙面人,装晕的人影迅速起身,露出一张中年男子的脸。 中年男子抬手封住蒙面人周身的穴道,刀挟不能动弹的蒙面人缓缓掀开车帘,蒙面人的同伙见状,将马车团团围住,呵斥中年男子放人。 男子将身形隐藏在蒙面人身后,只露出一只狠戾的眼睛: “要想他活命,统统让开。” 见蒙面人不退,男子下手割破蒙面人的皮肉,血瞬间染红蒙面人的衣领。 蒙面人同伙被逼后退了两步,却不肯走远,正对峙间,忽听身后群马疾行之声。 不待蒙面人多想,反被忽然赶来的一群人包围,对峙的情形瞬间急转。 第1262章 中了奸计 第1262章 中了奸计 冀州的消息传回颜玉轩,已是三日后。 得知派去营救何兰的人手,中了奸计,反被楚承曜安排接应的人围住,林锦颜面色发寒: 楚承曜这狗贼果然阴险,竟然将何兰藏起来,派人假装何兰引她上钩救人。 魏仲:“晋王的人假送何兰回泰安,实则派了探子,先行与泰安接应的人接头,带着泰安接应的人手,将咱们的人围住。 要不是冥夜阁援手,这次派去的人手,怕是全得折在冀州。” 听到冥夜阁,林锦颜脑海中不受控的,浮现一抹带着茶香的身影,不过片刻又快速回神: “虽然是跟到冀州才动手,可晋王奸诈,怕是早就发现了苗头,传信给咱们的人隐藏踪迹,务必处处留心。” 魏仲:“是。” 洪九:“安叔传信说,让小姐不必忧心,何兰的下落,身为盟友,冥夜阁也会帮着追查。” 林锦颜眸光轻闪,虽是安南风传的信,可她知道必然是安知闲授意,想着安知闲的刻意疏远,林锦颜识趣吩咐洪九帮她道谢。 又让魏仲传信给杜兴,城外布置的各处都看紧些,以防何兰被楚承曜的人乔装带进了泰安城。 —— 不夜侯 天机门较林锦颜更早一日收到冀州的消息,养伤差不多的风潇然,回当铺忙了没两日,再度回了不夜侯。 怨气十足盯着忙碌的安知闲,待其空闲出来,阴阳怪气的出声: “我以为你真放下了,私下帮忙倒是一点未少。” 写信的安知闲,头也不抬,明显是不愿多提: “你要是太闲,就把戚家那几个,帮着想法子送去平洲。”风潇然:“戚家几人,是小狐狸和程岂密谋救出来的,同她有关的事你都要帮着” 安知闲执笔的手顿住片刻,复又行云流水写完,吹干墨迹装入信封,叫来凌久将信送出: “戚家也算有过开国之功,纵使行差踏错,也并非全族皆错,做错事的人都付出了代价,纯良无辜的能救便救,总该为其留丝血脉。程岂应也如此想,才会同她联手救人。” 风潇然:“程岂的亲姑姑嫁给了戚家三房,他救人为真,怕也存了试探小狐狸能力的心思。” 说完正事,风潇然将林锦颜行事,如同说书先生般抑扬顿挫的讲了一遍: “这黑心丫头,做局让手足弑母,何等的丧心病狂,你居然拿她当个弱女子,担心会牵连她她不害你就不错了。” 说话间,风潇然紧盯着安知闲的神色,见其黯然出神,便知他对林锦颜早已超出了喜欢,不然也不会如此不求回报的事事维护。 “对了,小狐狸找人,从泰安找到了漳州,我实在好奇便让人去查,已经画好了画像,约莫明日就能送到我手里。” 安知闲不赞同道: “你不是答应过她,不查她的秘辛吗莫要坏了天机门的声誉。” 风潇然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 “我答应的是,不为旁人查她。我看完就毁了,连你都不告诉,她又怎么会知晓。” 第1263章 出城祭拜 第1263章 出城祭拜 清晨。 休沐的林锦安,借着顾青岚托梦的由头,同林锦颜一道带了祭拜的物品出城。 梵音寺供着顾青岚的牌位,每逢顾青岚祭日或是年初,众人都去往寺庙祭拜做法事,为顾青岚祈福超度,清明中元则是来墓前祭拜。 随着离顾青岚的墓地越近,兄妹俩越低沉难过,直至停车前一路无言。 摆好祭拜之物,兄妹俩跪于墓前面色沉痛,一张张烧着纸钱,和顾青岚生前喜欢的吃食。 愧疚的诉说心中自责,和报仇的承诺。 林锦颜看向墓碑上,被泪水模糊的娘亲名讳,心下钝痛不已: 娘亲,颜儿不孝这么多年才知您是被人所害…… 您知晓颜儿做的事,可会嫌颜儿手段狠辣会不会不喜欢颜儿了可颜儿做不到让害您的人好过,将他们扒皮削骨也难消恨意。 您在天有灵,定要亲眼瞧瞧这些恶贼的下场,也请您保佑两家人平安康健。 烧完纸钱,兄妹俩跪了良久,白芷几人劝了两回,才将两人劝起。 两人烧纸时,魏仲听到哨声同洪九对视一眼,悄无声息的离开,不过半盏茶又脚步匆匆去而复返。 林锦颜踉跄着起身,被白芷搀扶着缓解发麻的双腿,抬眸便瞧见魏仲焦急的神情,当下不动声色的同林锦安说话,寻了去容华堂找几个手帕交说些体己话的由头,打发林锦安先行回城。 林锦安纵然情绪消沉,也不放心妹妹这般过去,坚持将人送到了容华堂,瞧着妹妹进了若水山庄的门才坐车离开。一进内院,不待林锦颜发问,魏仲打量了一圈四周低声禀告: “小姐,晋王的人雇了商队,将何兰藏在箱子里运来泰安,此刻距城门不足三十里,商队入城后没法动手,杜兴已经带了人去营救。” 林锦颜染上郑重,思忖片刻镇定吩咐: “晋王奸诈,万一这消息也是他故意露出来的,杜兴就危险了。就算是真的,晋王既然有所防备,必会派人接应。 杜兴的腿太过惹眼,你立刻带几个身手好的乔装一番,去接应杜兴,不到万不得已,莫让杜兴露面。” 魏仲拱手应下,脚步匆匆离开。 虽有了妥当安排,但对上楚承曜,林锦颜仍旧难心安,转头看向洪九,还未开口便被打断。 洪九:“小姐别看我,我和魏仲总得有个人跟在您身边,魏仲既去了我就不能走。” 林锦颜抿唇,歇了让洪九帮忙的心思,强自镇定的迈步进屋: 洪九也太过打眼……情况还没那么急,再等等吧。 这一等,足足等了一个时辰,期间,中间休息的姚惠宁和冯斯瑶,知晓林锦颜来了,过来寻林锦颜说话。 本还好奇林锦颜今日无授课,说好今日不来,怎会突然来了,得知林锦颜刚去祭拜过娘亲,来此只是顺路,两人好一通的宽慰。 相约等她们授完课,回城将林锦颜一起带上。 到了授课时分,林锦颜亲热的挽着二人的手,送二人出门。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264章 中毒之人 第1264章 中毒之人 待送走了人,林锦颜眉间的笑意,顿时被担忧覆盖,看向守在门口的洪九: “还没消息传来” 洪九拧眉摇头,正要说什么,忽而神色一戾,抬手抚上腰间,周身警备的将林锦颜和白芷护在身后: “有血腥味,白芷,叫护卫。” 白芷匆匆跑出去,将最近的四个护卫带回来,将林锦颜围在当中。 洪九回头看了一眼,又戒备的打量了一圈,确定周围无敌人,才抽出腰间软剑: “在此地守好小姐,莫要走动。” 林锦颜知晓洪九不让她走,是怕有人调虎离山,担心离远了护不住自己,听话的立在原地: “务必小心。” 洪九轻嗯一声,提着十二分的戒备,轻抬步子上前,缓缓推开房门迈步入内。 林锦颜透过护卫肩膀,面色担忧的紧盯着房门,预想中打斗的声音并未传来,洪九进去片刻又快步出来。 见洪九出来时,顺手收了剑,林锦颜便知屋内并无危险,越过护卫上前: “怎么了” 洪九并未答话,对护卫吩咐道: “只是猫叼了只耗子,散了吧。” 护卫闻言看向林锦颜,得了林锦颜点头,拱手退下。 待人一走,洪九焦急道: “是安老板,他中了毒。” 听到安知闲突然出现在屋内,还中了毒,林锦颜纵有满腹疑问,也顾不得多想,提起衣摆大步入内。屋内安知闲坐在桌旁,放在桌上支撑身形的双手,僵硬且用力的攥成拳。因极力忍耐着毒发的痛苦,面色憋的涨红,嘴角残留着没完全擦干净的血迹。 同进屋的林锦颜对视上,牵强的扯出一抹笑意: “事出紧急并非刻意为之,给你添麻烦了……你放心,我来此前甩掉了追踪的人……” 林锦颜再瞧见安知闲的那一刻,便觉心被握紧,正要关心询问,却听安知闲反过来致歉,心急之下语气也冲了不少: “这等情形还说什么客套话,有什么能比性命更为要紧!白芷!” 白芷得了吩咐,没了平日嬉笑的模样,面色严肃上前把脉问诊,又拿出随身帕子,擦了安知闲嘴角抑制不住的血迹仔细辨认: “洪九,暗格上层有我备在此地的药箱,速速拿来。” 洪九应下,快步流星出了屋。 瞧着安知闲再次吐血,冷汗密布的面色也变得发青,林锦颜也顾不得安知闲的刻意疏远,拿过自己平时净面的帕子,过水拧干递了过去。 见安知闲已经没了抬手的气力,林锦颜犹豫一瞬,亲手给其擦去脸上和脖颈处的汗珠,感受到安知闲急促杂乱的呼吸,落在手背上,林锦颜眉头蹙的更深了些: “这毒似乎极为猛烈,难解吗” 白芷掰开安知闲快疼晕过去的眼皮,语气冷沉: “若是我没看错,应该是两种毒混合制成,中毒越长对身子损伤越大。看这毒效,不光是伤及内脏,时间再长些,就连眼睛都会瞎掉。 中毒者虽不会立刻毙命,却会生不如死的疼上几日,到最后若无解药,怕是会活活疼死。” 第1265章 白芷解毒 第1265章 白芷解毒 本就担忧不已的林锦颜,闻言更觉心揪: “毒能解吗” 白芷诊断完,抬眸看向忧心的林锦颜,原本严肃的面色柔和几分,脆声宽慰道: “能解。这毒是将漠北的漠毒,混进了屏南张家的毒香,虽棘手些,却也难不住我,小姐别担心。” 话音未落,洪九夹着药箱急匆匆赶回来,在白芷的吩咐下,三人合力将晕过去的安知闲安置在床上躺下。 白芷打开一卷长短不一的银针,让洪九褪去安知闲的上衣,露出胸膛穴位,从容迅速的落针。 在洪九动手解衣的时候,林锦颜就背过身,走远了两步,双手因担忧紧紧交握,细听身后声响。 不待白芷医治完,魏仲急匆匆赶回来,立在门外气喘吁吁寻林锦颜。 林锦颜不放心回头看了一眼,瞧见安知闲赤裸的胸膛,忙错开眼转头出屋,看见魏仲被利刃划破的衣袖,和手背上的血迹,面色顿变: “伤着了” 魏仲闻言垂眸,才瞧见手背的血迹,忙将手放下,喘匀了气回话: “没伤到是旁人的血,只划破了衣衫。小姐,押送何兰的商队,全都换成了晋王的好手,暗处还有接应的人埋伏,我们险些中了奸计受重伤。 幸亏中途来了两个蒙面好手,帮我们斩杀了过半的敌手,还将何兰救走了,这会何兰不知所踪.” 林锦颜追问道:“杜兴和其他人可曾受伤” 魏仲摇头:“只有两个兄弟受了点皮外伤,杜兴听小姐吩咐,还未来得及露面,两个高手就来了。” 林锦颜闻言,拧眉沉思是谁帮手,忽而转头看了眼屋内: “你去密道,看看何兰在不在”魏仲不解道: “密道此处密道是绝密,怎会有外人知晓” 林锦颜回想着凭空出现在屋内的安知闲,眸色复杂幽深: “只是感觉,你去瞧瞧。” 魏仲虽摸不着头脑,却也并未再多言,领命去密道查看。 不多时,神色惊异的去而复返: “小姐能掐会算不成何兰真在密道并未受伤,只是被迷晕了过去。” 林锦颜心中疑惑解开,更大的疑惑又再出现,吩咐魏仲去换了衣衫,将何兰藏起来安置好,莫让旁人瞧见。 满心疑虑和戒备的回了屋,白芷迎上前回禀: “小姐,安老板的毒已解,衣衫已经穿好,约莫再过一刻就能醒。” 林锦颜应下,对白芷和洪九歉意道: “白芷的医术和密道,还有安老板的行踪,都是绝密,不能让旁人知晓。这才让你们两个女子,做这些事。” 白芷拿沾了药水的帕子,挨个擦拭用过的银针,闻言露出平日娇憨的笑意: “小姐不必介怀,我本就是医者,无论是制毒害人,还是治病救人,眼中都未有男女之分。” 洪九听的失笑: “我也一样。无论是杀人还是护人,亦无男女之别。” 林锦颜勾起笑意,眸子覆上暖意。护卫急急来禀报:魏仲忽然吐血。 林锦颜同白芷对视一眼,又看了眼昏睡的安知闲,吩咐护卫立刻将魏仲送来此处。 第1266章 日思夜想 待安置好魏仲,林锦颜打发走护卫,让白芷速速医治。 白芷看诊一番,打开刚收起的银针,头也不抬道: “是中毒,和安老板一样的毒。” 洪九不解:“若是一同中的毒,魏仲不会此刻才毒发。” 林锦颜略微思虑,便想明白关键: “楚承曜此人心机深沉歹毒,做事永远备有后手。毒,应该是下在了何兰身上。白芷,给魏仲解了毒,你去看看何兰,务必小心些。” 白芷应下,行云流水下针。 床上的安知闲眼珠转动,虚弱的睁开一道缝,瞧见立在窗旁的背影,虽视线还模糊着,也没看到人脸,可他就是知道,那是谁的背影。 是那个日思夜想,想得而不可得,也不能得,甚至要远离的,在脑海中描绘了无数次的,名唤林锦颜的女子。 认清人,安知闲慢慢睁开眼,视线聚焦满目贪恋的盯着林锦颜背影瞧,连眨眼也舍不得。 如今的他,也只能将自己的心思藏在阴暗处,在所有人都不晓得的情形下,才能这般看她一会。 想完事的林锦颜,回过神片刻,察觉到一道炙热目光,转身时安知闲提前错开视线,挣扎着坐起。 林锦颜迈步上前,端起水杯递过去: “安老板,可好些了”安知闲坐起身,接过水杯满饮,垂眸时看着自己只着中衣,懊恼在心上人如此模样,面色浮起一丝尴尬: “咳……好多了,给小姐添麻烦了。” 看着只着中衣躺在自己床上,林锦颜也觉脸烫,离远两步在桌边落座: “安老板客气了,你是因帮我救何兰才会中毒,应是我谢你才对。 我想着安老板既然蒙面,定是不想让人知晓踪迹,我府中马车不在此处,没法带安老板回城,已让洪九去通知冥夜阁,晚些时候就会有人来接安老板。” 安知闲道了谢,想着林锦颜的聪慧,既知道何兰是自己救的,必然已经猜到自己是从密道而来,思索间忽而神色一凝: “方才着急出城,一时不察才中了毒,现在想来,毒或许下在了何兰身上,你见何兰之前,先让白芷瞧过,莫要中招。” 林锦颜心中一暖,道谢后说已让白芷去瞧,正准备问密道的事,却见安知闲在放在床边的衣衫中四处翻找,从中掏出一张纸神色复杂又带着焦急: “我知晓小姐一直在找人,日前巧合得知,似乎像极了我找寻多年的人,今日来此找小姐,是想请你帮我看看,你我找的是否同一人。” 林锦颜上前接过纸张展开,看清画像中的人,眸子染上惊讶: “安老板,也在找她她是你……” 安知闲满是希冀的眸子,听到林锦颜说“也”,急的打断林锦颜问话追问道: “你说也,那便是同一人,你在何处见过她” 看着面色虚弱满脸心焦的安知闲,林锦颜犹豫思索不知该不该讲,安知闲看出林锦颜的为难,语气哀伤恳求: “能不能告诉我,她如今可健在” 第1267章 找寻之人 第1267章 找寻之人 头回瞧见安知闲如此脆弱模样,林锦颜虽知晓兹事体大,却也没法硬下心肠,咬唇点了点头。 安知闲见林锦颜点头,窃喜激动无以复加,双眼含泪一直念叨着太好了。 林锦颜满心疑惑,却也不想让安知闲空欢喜一场,再度细看画像上明媚温柔的女子,思忖片刻还是开口泼了冷水: “我见到的那人,比你这画像上要年长些清冷些,气质完全不同,天下相像之人甚多,或许并不是同一人……” 大喜落空,安知闲笑意僵在脸上,欣喜的热泪不受控的滑落,回神后猛吸了两口气,强压激动思索,入执的寻着借口: “我们分开了十余年,年长些也是对的,我们不在身边她定然伤怀,故而才会清冷些。对,一定是这样……一定是……” 安知闲如同溺水者抓住救命稻草般,解释给自己听。 林锦颜听的不忍,正欲追问,安知闲忽而紧抓住她的衣袖,仰头恳切的看着她: “林小姐,她对我万分重要,请你告诉我她在何处,让我见一见她,我必须要见到她。” 对上安知闲恳求希冀的泪眼,林锦颜眸子尽是挣扎: “你见不到她的,若你信得过,告诉我她是谁,我寻了机会帮你问问,看她是不是你要找的人。” 安知闲更焦急追问: “为何见不到她怎么了” 林锦颜回想安知闲过往种种,还是选择相信他: “她在宫中,你进不去。” 安知闲又惊又怕又疑惑不解: “宫中她怎会在宫中她在宫里如何能活命她可是受了伤被关了起来” 林锦颜:“她很好并无受伤,只是行动受限。你可听过后宫有个玉妃”安知闲茫然回想: “小皇子的生母,有所耳闻,据说生产时亏了身子,致使母子二人体弱多病,多年全靠汤药续命,难道她在伺候玉妃” 见往日机警的安知闲,此刻激动无措的脑子都不灵光了,林锦颜犹豫片刻还是追问道: “安老板,她毕竟人在宫中,探查后宫兹事体大,我得知晓你们的关系,才好帮你们传信。” 安知闲无措点头: “既然要烦劳小姐,确实得坦诚相告。她,是我娘亲。” 林锦颜惊的凤眸睁大,她想过不让外人接触的玉妃,必然身份特殊,也想过她或许是人妻,却从未想过她会是安知闲的生母。 就连方才安知闲追问,她也只当玉妃是安知闲亲朋故旧,并未往他处想。 此刻得知真相,细看安知闲五官,确实同玉妃有两分神似,林锦颜也觉更难开口。 看着林锦颜惊讶之余,满脸为难,安知闲后知后觉道: “林小姐……你该不会想说,画像上的人,是宫中的玉妃娘娘吧” 说完话,安知闲不可置信的盯着林锦颜,期待林锦颜否定自己,却见林锦颜踌躇片刻,错开视线点了点头: “嗯,我寻的人确实是玉妃。她被关在望舒宫,一直被禁军看守,不得出宫门一步,我也是心存好奇,才私下探查。” 第1268章 玉妃身份 不夜侯。 风潇然本是因好奇,想知道林锦颜鬼鬼祟祟的在找谁,才让门下的人盯着画了画像传来初尘当铺。 看清画像上的人,他玩闹的心思惊了个粉碎,立马带着画像来寻安知闲。 安知闲听闻何兰到了城郊,晋王府的人出城接应,担心林锦颜派人营救,中了晋王奸计,换了衣衫吩咐凌衣同自己一起去帮手。 瞧过风潇然送来的画像,震惊欣喜不已,虽画像上的女子,和记忆中的娘亲有些差别,可安知闲还是认出,那就是他寻了多年的娘亲。 想着林锦颜也在找,那必然是见过,也就说明娘亲极有可能还活着,安知闲更加坐不住,查到林锦颜在若水山庄,立刻乔装出城。 为了方便林锦颜认人,临行前,安知闲从暗格中拿出自己亲手画的画像带上,带着凌衣救了人,让凌衣将晋王府的人引走,他则是带着何兰从密道进了若水山庄。 心急下,一时不察才中了毒,为求一个答案,将何兰放在密道,孤身来寻林锦颜。 凌衣引走人,半晌不见安知闲踪迹,以为他已经回城,不放心的回不夜侯查看,只瞧见同样心急的风潇然,才知出了事。 得了洪九传信,二人立刻来接人。 林锦颜得知风潇然来了,瞥了眼已经知晓密道的安知闲,也没了隐藏的心思,让洪九带风潇然从密道进山庄。 风潇然进来瞧见林锦颜,没好气的白了眼,步伐匆匆路过,眼含关切的打量神色颓然的安知闲: “怎么会中毒旁人的事,你倒是拼命,现在可好些了” 洪九自打见到风潇然,就被一路骂进来,知晓风潇然的脾气,也明白安知闲是如何中毒,倒也不曾还嘴,此刻听到风潇然夹枪带棒的话,偷偷瞟了眼林锦颜的神色。林锦颜并未放在心上,道歉致谢后,带着洪九出了屋,体贴的给两人留了说话的地方。 风潇然坐在床边,回头瞧了眼关上的房门,嘴里抱怨不停: “没良心的死丫头,也不知道留下伺候着。” 转过脸,见安知闲还呆愣着并未帮着说话,顿觉奇怪,正欲阴阳怪气一番,却见安知闲红着眼看过来,无措的抓住他的手腕: “画上的人,是后宫里的玉妃,你知道的,我娘怎么可能去做妃子呢,可……可是,她跟娘长的太像了……” 盛夏的天气,风潇然愣是被安知闲冰凉的手,和说出的话,冰的心神剧震: “宫里不在人前露面的玉妃是月姨” 安知闲痛苦的捂住脸: “我不知道……我既希望是,又不想她是……” 风潇然心疼拧眉,不知该如何开口宽慰: 若玉妃真是月姨,至少证明人还活着,母子俩还有相见的可能。 可.也意味着,月姨成了皇帝的女人 旁人便罢了,怎么可以是皇帝. 风潇然不知该说什么,只能将失魂落魄的安知闲扶起,催其穿好衣衫,先将人带回给吴神医诊治开药。 白芷的医术他信得过,可林锦颜还是得防着些。 第1269章 答谢告知 第1269章 答谢告知 同冯斯瑶两人分别,回到颜玉轩,林锦颜便没了笑意,满心都在思虑安知闲和玉妃的母子关系。 洪九见沉思的林锦颜,忽而转头盯着自己欲言又止,会错意的摆手道: “密道不是我说出去的,安老板如何知晓,我也不知道。” 林锦颜:“不是想问你这个你可知安老板的身世” 洪九摇头: “不知.我遇到安老板时,他已经十岁,身边就是如今这些人。” 林锦颜:“那你可听闻他生父,或是有无手足” 见洪九还是摇头,林锦颜暂压心思,听得杜兴求见,将人叫进正厅。 抬手叫停行礼的杜兴,林锦颜开门见山道: “不必客套,坐下说话。何兰衣衫上虽有毒,晋王的人已提前给她服过解药,只是中了多日的迷药,身子有些虚弱,歇息两日便可无碍。” 杜兴闻言,紧绷的神经得以放松,落座说起正事: “晋王的人,还在城郊四处搜寻何兰,冥夜阁为防小姐的密道暴露,对晋王的人放出消息,说是何兰乃冥夜阁所救,并非要与晋王为敌,为的是保命。” 林锦颜神色微怔: “保命” 杜兴:“对,冥夜阁的人给我们传信,只说是让小姐不必忧心,他们有法子脱身,算是答谢小姐告知内情。” 林锦颜思虑片刻,吩咐杜兴盯紧此事,又郑重道: “通过此事能看出,虽然我们处心积虑的安排人手,但比起更早培植人手的晋王,和冥夜阁,还是有所差距,得更努力些才是,这些事上你多费心。”杜兴应下: “魏仲得养几日,大将军拨给您的张齐四人清闲有空,又都是军中好手,培植人手打探消息方面,比我要强上不少,您看是不是可以用” 林锦颜略微思量就应下: “张齐他们对外公忠心,必然是可用的,之前不敢多用,是怕他们将我的事告诉外公,惹他老人家担忧。 如今外公自己也有了提防,就算他们说给外公听,我也能同外公解释。既然能得你一句好,晚些时候我将他们叫来嘱咐一番,将人交给你听用。” —— 晋王府。 收到冥夜阁传来的信,钟毅细细检查未有异常,交给楚承曜。 一封信看完,楚承曜疑惑尽解,明白冥夜阁为何会说,藏何兰是为保命: “定是秦宗良做的,信上这事比何兰的价值大,既然冥夜阁要留何兰,那便卖他个人情。 冥夜阁这几年在江湖势如破竹,又刚好在漳州,若能为我所用,也能在漳州多双眼睛。” 钟毅:“殿下,冥夜阁可是帮着国公府害过您……” 楚承曜:“你又来了。大业未成之前,任何助力能用的都得用。其他的,都等大局定下再算不迟。” 见钟毅应下,楚承曜起身踱步,思索片刻吩咐道: “去给冥夜阁传信,就说让他们自己想法子,将信上的事传给大将军府,和林府,我将何兰留给他保命。 再隐晦提点一下,我对自己人向来关照。” 第1270章 奉旨入宫 第1270章 奉旨入宫 在晋王府的施压下,冥夜阁别无选择,只能将多年前受雇于人,暗杀林锦颜致使其险些丧命,而后嫁祸于楚承曜的消息散给了将军府和林府。 林锦颜较大将军和林府更早知晓消息,传信面见安知闲,只得了书面回信:让她静待消息,待事情平息,会给她一个解释。 安抚好要进宫面圣的林宴清和林思远,林锦颜正准备亲去冥夜阁问个清楚,得知顾弘章欲带兵,去清剿冥夜阁在京郊的堂口,又改道赶往将军府。 挥退下人,林锦颜同顾弘章密谈良久,离开时,将军府的奏折送进了宫,得了天子许可,顾奕辰带着天子亲派的护城军,去了冥夜阁堂口。 冥夜阁帮众早就跑了个没影,只剩了一个空堂口,顾奕辰打砸一通泄愤才收兵回城。 将军府的动作,本就引人注意,有心人都派了探子探查,半日的功夫就查到内情: 国公府世子秦宗良,为帮太子铲除异己,威逼江湖门派冥夜阁,暗杀年幼的林锦颜,嫁祸于晋王。 待该知道消息的人全知道后,林府和将军府往宫中递了奏折,求天子彻查。 折子还未递到天子手中,皇后已传旨宣林锦颜入宫,还派了马车来接。 林锦颜得了传旨,同长辈商量过,立马更衣装扮,上了入宫的马车。 出府门时,遇到来府里的林锦昀,几日不见林锦昀整个人都瘦了一圈,浑身透着阴郁急躁,林锦昀来此本就是找林锦颜帮忙的,见此情形,没有拦宫车的勇气,只能眼巴巴的目送马车走远。 林锦颜跟随宫女进了凤栖宫,还未行礼就被皇后亲热叫起,拉着她说了一番体己话,将话头引到当年事上:“天可怜见的,那般年幼就遭生死大罪,当年查出来说是晋王做下的,本宫都不敢相信他能下此毒手。 如今也不知是谁,又传谣说本宫娘家那大侄儿,宗良那孩子你也见过,最是仁善,哪做的出这种恶毒事来。” 林锦颜扫了眼,比上次见面,离皇后更远了一些的喜儿,从善如流道: “世子素有贤名,能亲自收殓忠仆尸身,安顿忠仆遗孀,又疼爱妻儿手足,定然是做不出这等事的。 外公和祖父也不信是世子所为,求陛下严查,也只为了查出幕后黑手。” 皇后又试探了一番,顾林两家对此事的态度,听林锦颜说完,对两家的识时务透着满意。 放下心后,再看向林锦颜时,眸色的慈爱真了两分,趁机夸赞太子人品,隐晦向林锦颜表露出,对儿媳般喜爱认可之意。 林锦颜装作不懂,只跟着夸太子人品,别的一概不提,趁皇后这会儿对自己殷勤的架势,寻了个想给玉妃道谢的由头,提出想去趟望舒宫。 皇后闻言,笑意淡了两分,有心回绝,见林锦颜一瞬不瞬的盯着自个瞧,满眼尽是孺慕和希冀,不想在这个关头,让林锦颜不快,挤出慈爱笑脸,同意了林锦颜所请。 第1271章 再见玉妃 得了皇后首肯,林锦颜千恩万谢的,跟随凤栖宫的宫女,坐上前往望舒宫的小轿。 一路上,都在思索要如何开口。 到了地方,宫女同护卫说了话,又照例客气提点了林锦颜和白芷一番,嘱咐二人见到玉妃不可说起外头的人,亦不可对任何人提起望舒宫。 林锦颜乖巧应下,思绪复杂的带着白芷迈进望舒宫。 等待素娥通传的时间,林锦颜已经想好了说辞,见到玉妃神色自若行了礼,被叫上前落坐。 斜靠在案上,单手倚头的玉妃,嘴角挂着浅笑,眸色满是孤寂,举杯看向林锦颜: “难得见你,可能饮酒陪我小酌一杯” 林锦颜:“臣女体弱从未饮过酒,陪不了娘娘,倒是头次见您喝酒。” 玉妃带着一丝哀伤的酒意: “素日从未端杯,你来的又少自是没见过。今日是个值得纪念的日子,饮几酒缅怀故人。” 玉璧担忧玉妃喝醉柔声劝道: “娘娘,少饮两杯吧,一会小皇子睡醒,见您如此伤神该担心了。” 玉妃一饮而尽,又给自个满上: “无妨,他昨夜抄经睡的晚,这会儿补眠刚睡下,且得睡会才会醒,这壶喝完就收了。” 玉璧拧眉有心再劝,玉妃却是自斟自饮,一派不听的模样。正为难心急时,一双素手将酒壶拿走: “娘娘,饮酒伤身,既是故人自不愿见您伤怀。臣女可是难得见您一回,正想和您好好说会话呢。这酒啊,您还是明年今日再饮吧。” 玉璧和素娥,既惊讶林锦颜的大胆,又感激其帮着说话,忙跟着附和相劝。 玉妃被三人扰了兴致,摆摆手叹气道:“好好好,拿走拿走,不过吃两杯酒,两个三个的都来说嘴,真是扫兴。” 林锦颜笑嫣如: “扫了娘娘喝酒的兴致,臣女跟娘娘讲讲臣女幼年的糗事,博娘娘开怀赔罪。” 喝完酒的玉妃,眉眼间带着一丝平日没有的慵懒,闻言挑眉抬眸,示意林锦颜开讲。 林锦颜羞怯咬唇:“这事太过羞人,能不能只讲给娘娘听。” 玉妃失笑道:“你现在都还是个孩子,幼年更是个奶娃娃,谁会笑话你。” 林锦颜羞恼捂脸,一副小女儿家模样: “臣女还没说呢,您就开始笑了,您还是喝酒吧,臣女不讲了。” 玉璧闻言,忙将刚收好的酒壶酒具,端着走远了两步: “娘娘逗林小姐呢,奴婢等在门外候着,绝对听不着,林小姐只管讲便是。” 说完,玉璧示意素娥跟着自己出门,素娥不放心的打量着林锦颜主仆,慢吞吞的跟着玉璧挪步。 玉璧将手中酒具递给宫女,进屋将一步三回头的素娥拽出门,悄声道: “娘娘难得能开怀,林小姐来了多次,也不见出什么纰漏,你就睁一只眼闭一眼又能怎样” 素娥蹙眉不语,探头看了眼屋内,笑着听林锦颜说话的玉妃,终究没再进去。 说笑一番,见林锦颜借着喝茶的空档,打量着门口,玉妃笑意收敛,醉态也淡了两分: “刻意支走下人,是有事吧” 第1272章 透露消息 第1272章 透露消息 林锦颜抬眸看了眼白芷,白芷了然拿起茶壶,往外立了一步,挡住门口看来的视线,看似给两人添茶,实则余光紧盯门外。 “娘娘也知,臣女幼年时曾在苍圣山养过伤,苍圣山地处漳州边界,臣女在那里养过一只信鸽,将它视作好友。” 林锦颜说话间,将茶杯的水倒出一些,蘸着倒出的茶水边说边写。 玉妃虽听得云里雾里,但接触这么多次,深知林锦颜的谨慎性子,支开人定不会只说寻常事。 “臣女这信鸽,多年前同家人走散后,一直苦苦找寻无果。娘娘您看,可眼熟” 林锦颜说着话,将挡住字的茶杯挪开,露出用茶水写出一行生辰八字,玉妃扫了一眼,神色顿时僵住,逐字细看后,满脸震惊的抬眸。 正欲激动发问,却见林锦颜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用帕子擦去案上字迹,又瞧了眼门外。 见玉妃模样,林锦颜便已知答案,继续悄声道: “前两日,臣女听闻,那只信鸽寻到了他亲人踪迹……他心中牵挂,欲见亲人一面,却被鸟笼所阻无法相见。” 玉妃激动的热泪蓄满眼眶,紧抓着林锦颜的手,克制着浓浓的哭腔,多年的挂念惦记,被忽闻消息的激荡,撞的声音发抖: “他们可好” 林锦颜看了眼门外点头: “只是挂念亲人无法相见,其他都好。只可惜信鸽不能开言,若能得亲人只字片语,想来会更好些。”玉妃捂住嘴,热泪滚滚而下,林锦颜用力回握玉妃,轻声安慰: “娘娘,来日方长,焉知鸟笼没有打开之时臣女相信那信鸽的家人,定是被强行抓住无力反抗,信鸽也懂家人的被逼无奈。” 瞥见门口探头的素娥,白芷上前给二人添茶,挡住满脸泪痕的玉妃,林锦颜瞧见白芷动作,立马喜笑颜开的说着吉祥话。 素娥虽只见到林锦颜,但瞧见其笑盈盈的模样,下意识也觉得对面的玉妃也是笑模样,心中暗忖林锦颜惯会讨人高兴,默默退回身子立到玉璧身旁。 玉妃见到主仆两忽然变了动静,立马明白门口有人,收回手擦干泪痕,狠掐了一把大腿,用痛意迫使自己保持冷静,看向林锦颜的眸子也变得提防谨慎: “听闻信鸽最是喜苦,林小姐养的那只也是吗” 林锦颜闻言,脑海莫名浮现往事,眸光轻闪: “旁的或许是,臣女养的那只分外娇气,最是怕苦,臣女还曾笑,幸好只是个鸽子,他若是个人,吃药怕都要用蜜饯哄着才肯。” 玉妃闻言,虽疑虑渐退却仍旧不放心的试探道: “这般娇气,想来是个爱闹腾的性子,怕是不好养吧” 林锦颜笑道: “小时候怕是会闹腾些,不过臣女见到他时,他已经和家人飞散,性子倒是稳重了不少,算是乖巧好养。” 玉妃:“信鸽都是成群的,林小姐就养了一只,他也没个伴” 林锦颜:“倒是不止一只,另有一只同他差不多大小的,整天风风风火火的,闹腾的厉害。” 第1273章 带信出宫 第1273章 带信出宫 林锦颜说话时,紧盯着玉妃神情,将风字刻意念的重了些,见玉妃听完戒备少了不少,便知晓玉妃是认识风潇然的。 玉妃打消了疑心,堆积了满腹的话,想让林锦颜转达,想着自己的处境,又觉无颜开口,颇有类似于近乡情怯之感,欲言又止半晌,神色逐渐落寞。 “娘娘,不必过多担忧,臣女那信鸽聪慧,既知晓情形还有此心,便已是答案。” 玉妃抬眸,对上林锦颜鼓励宽慰的神色,慌乱无措的心安定了不少,抬手握住林锦颜的手背: “你真是个有福报的良善孩子,那信鸽一家都会感念你的恩德。” 小皇子醒来时,听闻林锦颜来了,忙催着宫人更衣,一路小跑进屋,只见玉妃一人坐在榻上,盯着案几发呆: “母妃,颜姐姐呢” 玉妃闻声回神:“走了一阵了,这会儿怕是出宫门了。” 小皇子眸中光亮暗淡下来,失望又懊恼道: “早知颜姐姐来,我便不去补眠了。” 玉妃:“这般良善乖巧的孩子,母妃也喜欢的紧,见到她心情都觉好了。 莫要嘴上挂油瓶了,日后你颜姐姐再来,你睡着我也将你叫起,她肯来陪我们,便是情份,你得记在心里念着好。” 一旁伺候的素娥,听着小皇子脆声应好,不禁感叹:林锦颜是越来越受主子喜欢了。待忙完手头的事,素娥踏出望舒宫,寻领头的禁卫军低语了一阵,不过一炷香的功夫,望舒宫的动静就顺着郑诚的嘴,传到了天子耳中。 天子对于林锦颜愈发得玉妃欢心,不置可否,更恼国公府和皇后手伸的太长,听郑诚查来的消息,买凶杀林锦颜,又栽赃楚承曜的就是秦宗良,当即将此事派了京兆尹府。 清查此事,不光对上折子的顾林两家有了交代,也能敲打一番国公府和皇后,毕竟陈庆山是楚承曜的人,旁人不敢查或是不想查秦宗良,楚承曜必然是会往死里查的。 —— 林锦颜出了宫门,同来接的洪九汇合,紧绷的心才算放下,为解心中疑惑,顺路查了两家铺子做幌子,直奔泰丰粮行。 因着魏仲还在养伤,林锦颜让洪九守在粮行,只带着白芷进了密道。 等了一盏茶,得信的安知闲匆匆赶来,顾不上行礼,目光灼灼的看向林锦颜急道: “听闻林小姐进了宫,可见到了人” 林锦颜点点头,事关安知闲家事,为让其少一份难堪,吩咐白芷去密道等。 安知闲见状,也吩咐去请他来的凌石去密道。 待石门关上,欲抬手掏信的林锦颜,忽而动作顿住,面色发红的背过身结巴道: “安老板……能否请你暂去屋外……我取东西……” 安知闲虽心急,却也并未多问,抬步出屋还贴心的带上了门。 屋内只剩自己,林锦颜忙从胸口处取出纸张,整理好衣衫,压下发热的羞臊,心中懊恼为何在马车上只顾着思虑,不将信早些取出来。 第1274章 至亲来信 听得林锦颜出声相请,安知闲推门进屋,瞥见林锦颜面色的不自在,又在接过纸张时,感受到上面残留的温热,顿时明白了林锦颜将信贴身藏着,才带出了宫。 安知闲只觉指尖发烫,对娘亲的担忧压过悸动,匆忙展开信纸,却见纯白一片,未见只字片语。 林锦颜:“她说,你知道该怎么看见。” 安知闲闻言,娘亲熟悉的感觉,如同热浪袭来,包裹住他全身,激的他深吸了大口气,才稳住心头思念带来的震荡灼热。 将信纸平铺于桌上,在屋内翻出朱砂,加水调制,又加入两种画画常用的颜料,借来林锦颜的帕子,沾上调配好的汁水,均匀侵染于纸上,纸上字迹慢慢显现。 虽想知晓信中所言,可毕竟是安知闲家事,林锦颜体贴的转过身,静待安知闲看完。 等了半晌,听得身后窃喜激动的抽泣,林锦颜斟酌转身,就见安知闲双手撑在桌面,眼泪大颗砸落在信纸上。 不想娘亲的信被弄脏,抬手擦去纸上泪水,却将浸湿的信纸擦碎,徒劳想将信纸拼好,就像试图拼好他曾经的家一般,却越心急拼的越乱,急的他无助的眼泪越来愈多,无措的双手和模糊的视线,最终将信纸拼成了一团纸碎。 林锦颜看的心头不忍,上前按住安知闲胡乱拼凑的双手: “安老板,人都找到了,信还有会。” 安知闲抬起头,两行热泪滚滚滑落,嫣红的泪眼,染红了鼻尖,将往日清朗的气质,覆上一层云雾,像是风雨中的竹林,压折腰弯曲着,坚韧又破碎。 同一日瞧见两人落泪,林锦颜不禁感叹: 当真是亲母子,哭起来更像了……还挺好看的……嗯不对……安知闲含泪点头: “对,终于找到了,是她,还活着,还会有信……太好了…真的太好了!我并非孤儿……” 安知闲激动的翻过手,握住林锦颜准备收回的手: “林小姐谢谢你,真的谢谢。我知道你带这封信出宫,冒着大风险。日后若有吩咐,安某定竭尽全力。” 林锦颜点头安抚: “我信安老板,此次何兰的事,安老板不就帮我承担了所有风险” 安知闲闻言,激荡无措的思绪逐渐回笼,瞧见自己紧握着林锦颜的手,深感唐突了心上人慌忙松开,又觉舍不得下意识重新握紧。 待完全清醒时,才发觉自己做了什么,尴尬抬眸对上林锦颜同样不自在的眸子,不舍的松开手,退后一步拱手致歉: “方才……太过激动,并非故意唐突小姐,还望勿怪。” 林锦颜将灼热的双手藏于衣袖,强自镇定道了声:无妨。 为防沉默让氛围更加尴尬,安知闲事无巨细的问了一番娘亲近况,消化了半晌才而后说起正事: “何兰的事,我并非只是为了小姐,也想借机办自个的事,小姐不必挂怀。门内我都已经做了周密安排,纵然有人寻麻烦,也能藏起来自保。 将军府去抄堂口的事,谢过小姐提前让洪九传信告知。” 第1275章 并无对立 林锦颜知道安知闲的话,只为了安抚自己,就算她不报信,不去将军府,依照安知闲的性子,必然也早就安排妥当。 “安老板,你我是生死盟友,虚话就不必讲了。你可以不告诉我你所求,但冥夜阁如今行事,似是往晋王府靠拢。 不瞒安老板,我对晋王府深恶痛绝,安老板若是站队晋王,那你我的盟友关系,便可提早解除。” 安知闲虽知道,自己绝不会站到林锦颜的对立面,但听林锦颜如此说,仍旧觉得心头一窒: “林小姐放心,我知你选了承平,我选的人也是他。这方面,我们所求相同,并无对立。” 林锦颜心绪放缓,关心询问安知闲中毒的身体,得了有吴神医并无大碍的回复,又见安知闲面色较中毒那日好上了不少,放心的点了点头。 又商议了一番正事,承诺安知闲,得了入宫的机会,定想法子去望舒宫帮着传信。 凌石推门而入,说是不夜侯来了南边的贵客,急见安知闲。 不待安知闲说话,林锦颜识趣的提出告辞,二人一同进入密道,在岔路口分别,安知闲目送林锦颜走远,转道回了不夜侯。 白芷回头瞧了眼,悄声道: “小姐,风少爷在前面等着。” 林锦颜闻言,眸光闪动脚步未停,行至粮行暗门处,瞧见等候的风潇然,颔首行礼: “风少爷等在此处,可是有事” 风潇然神色复杂的打量着林锦颜,他方才尾随安知闲进密道,贴在暗门上费力细听,只听到只字片语,但也足够他拼凑出内情。 瞧着静等自己说话的林锦颜,风潇然迈开脸别扭道: “宫中传信颇担风险,谢了。”林锦颜浅笑:“我们是盟友,本就该如此。” 风潇然语调嘲讽:“算你有点良心,不枉费他三番几次受伤,不图回报的豁命对你好。” 白芷刚觉道谢的风潇然顺眼了不少,听他固态复苏,当即不悦道: “嘿!再不好生同小姐说话,当心我毒哑了你。” 林锦颜只觉风潇然有股孩子气,倒是并未往心里去: “安老板确是帮我良多,铭感五内不敢忘怀。风少爷在此等我,只为道谢” 风潇然张嘴了好几次,都不知该如何问出口,为难的五官都皱到了一块。 紧盯风潇然神色的林锦颜,语气轻柔叹息道: “她不能出大门半步,身边有人看守,外头的事一概不知。据我观察,她性子应是刚烈的,对那位家主也无好感。 之所以未曾反抗寻死,约莫只因她是个娘亲。身不由己又求助无门,唯有保全性命,才能护儿子活命。 我虽不知前事,却信她情有可原。” 风潇然见林锦颜将自己想问的全都说了出来,心头对其的偏见怨气,都在不自觉中少了几分。 满腹惆怅思索片刻,风潇然压下心绪,掏出怀中纸张,塞给林锦颜,同白芷道别后,潇洒的大步离开。 擦肩而过时,一声轻不可闻的道谢,飘进林锦颜耳中。 第1276章 慌乱后怕 第1276章 慌乱后怕 回到不夜侯的安知闲,见到风尘仆仆乔装成茶商的凌肆,说了一会话,也没见到爱凑热闹的风潇然。 忽然想起凌石说的急见,安知闲顿时明白了什么,让凌肆稍待,起身就要回密道。 还未出屋,风潇然就背着手走了进来,迎面碰上安知闲,原本沉闷的面色立马鲜活了起来: “哟,急成这样是要去哪啊” 安知闲:“你让凌石假传信,可是去为难她了” 风潇然绕过安知闲进了屋,边和起身行礼的凌肆寒暄,边回头调笑道: “瞧把你紧张的,小爷为难一个小丫头片子做什么不过是查到点东西,亲自送给她,算作她帮忙的谢礼。” 安知闲上前:“查到了什么” 风潇然:“害她娘亲的凶手,还有个活口,前些日子她查刘芸香,我也查了一下,刚巧查到些旁的。” 安知闲问了内情,叫来竹青吩咐下去找人,刚落座就听见风潇然向凌肆嘀咕自己。 安知闲置若罔闻,同凌肆说起正事。 “照主子吩咐,漳州的人手留了一部分藏于市井,其他的全散了出来,慢慢往京都汇集。 这几日有人在四处打探冥夜阁,还有几个堂口遭人夜探,幸好各个堂口的人,都已经撤了出去,并没有被人发现什么。” 安知闲:“务必要小心些,接下来一段日子,冥夜阁应该会被多方打压,踪迹一经暴露十分危险。” 凌肆应下又道:“临走前,去见了二哥,他说康王回夜梁后,去了他那两回,对他的解释半信半疑,追问了多次,二哥得您吩咐不曾透漏分毫。” 风潇然:“他回去后,派了不少探子打听你们,还将藏在天楚的四个探子,隐蔽潜到京郊,这两日在打听行馆,应该和他那个便宜侄女有关。” 凌肆不解:“那个夜梁公主有何不同” 安知闲回忆起前尘往事: “梁南音的外祖父,多年前曾和梁泽川喝过几次酒,算是酒肉朋友,曾在醉酒时同梁泽川开玩笑,要将女儿许给梁泽川。 梁泽川并无此意,只当作酒话听,可夜梁的皇帝一直嫉妒他,听闻此言却当了真,抢先将梁南音的生母纳入了后宅。” 因着这份浅薄交情,梁泽川怕自己帮忙,反倒害了梁南音母女性命,只能任由皇帝将梁南音生母打入冷宫。 在其死后,帮着安葬了尸首,如今又在暗中尽力保护梁南音性命。 想着近来查来的消息,三人一时间都沉默了下来: 对酒肉朋友尚且如此仁义的人,又怎会对唯一的知己痛下杀手。 安知闲心里涌出一阵慌乱的后怕,如果不是皇帝对梁泽川先下了手,自己费心布置的毒,定会要了梁泽川的性命。 这等机缘巧合,让不信鬼神的安知闲都有些恍惚:是不是父王冥冥中护佑着梁泽川。 半晌,安知闲压下心绪,同凌肆道: “这般大动作调集人手,不光是为要对付韩家,也因寻到了母妃,要救她出来。” 凌肆闻言,常年紧绷的神色变得激动: “王妃还活着她在何处” 安知闲声音冷沉发寒:“宫中。” 第1277章 求上门来 第1277章 求上门来 离开粮行后,林锦颜为防有心人发现端倪,谨慎的又巡视了两家铺子,才坐马车回府。 方才见过安知闲后,林锦颜总感觉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被自己忽视掉了,想了半晌也没想起来。暂压疑惑,拿出风潇然的密信展开细看,越看脸色越青。 白芷:“小姐,怎么了” 林锦颜怒火自心头烧到了眸子: “娘亲的陪嫁丫头冬雪,当年害死娘亲后,遭刘家追杀时假死脱身,如今仍苟活人间。且,她爹还曾受恩于太后……” 回想那位面慈心狠毒太后,能让潜在程家的明悦母女暗杀自己,当年娘亲的死未必就没有她的手笔。 不然,娘亲的陪嫁丫头,怎会听刘芸香使唤背主的奴才,都无命可活,更遑论弑主。 “给杜兴传信,详查冬雪行踪和其家人。” 刚回到府中,养伤的魏仲便迎上前,告知林锦昀似有事找林锦颜,已在府里等了半日。 林锦颜心如明镜,点头示意知晓,换了身衣衫,去松茂堂找老太太问安。 林锦昀从未像这半日般,心心念念的想见妹妹,瞧见林锦颜,立刻激动的从椅子上弹起,弹到一半想着上座的林宴清,又生生的忍了回去。 林锦颜和林宴清,都瞧见了林锦昀的动作,也都视若无睹,祖孙三人热闹说了会话,林锦昀逮机会插了两次话,反将气氛聊冷了些,只得闭嘴焦急等着离开。 好不容易,聊到老太太说困顿,林锦昀立马起身让老太太休息,带着林锦颜道了告退。 林宴清端着热茶,偏头看了眼进内室小憩的发妻,又转头看向两个孙子走远的背影,垂眸饮了茶,起身吩咐林松:“我去书房,待锦昀走了,你找颜儿来寻我。” 林府前厅。 林锦昀生疏又干巴巴的问了番林锦颜近况,见林锦颜只是客气回话,却不追问他可是有事,暗恼林锦颜榆木脑袋,不会察言观色。 “其实……今日我来寻你……是有事相求。” 林锦颜露出恰好的好奇神色,看向林锦昀因多日弑母折磨的焦躁脸庞: “你我血亲手足,大哥怎么用上了求,有事直说便是。” “我娘被休的事你应该知晓吧” 见林锦颜点头,林锦昀再也顾不得其他,将准备好的说辞一股脑儿倒了出来,虽加了不少虚伪的词藻润色,大概意思也就是: 刘芸香被休后,又遭到刘家厌弃,一时想不开离家出走,他寻了多日无果,有心报官寻人,又怕旁人因他娘亲被休耻笑于他,故而求到了林锦颜这来: “我上次被歹人掳走,也是妹妹你不辞辛劳,才将我找回,我想着找人这事你做过一遭,比我有经验,这才求上门,请你私下帮我找找母亲。” “二婶居然失踪了这么久得快些告诉祖父和外公,让他们增派人手找人才是。” 林锦颜满脸震惊,说话间焦急起身就要往外走,被林锦昀一把拽住,寻了一车的说辞,急的都要哭出来,才将林锦昀劝住,答应不告知旁人,私下帮着找。 第1278章 菩萨心肠 第1278章 菩萨心肠 林锦昀见林锦昀点头千恩万谢,又不断嘱咐林锦颜不可外传后,才算将心中的大石头放了大半。 虽然他明白,那日自己掐死的,极有可能就是母亲,可心中那丝侥幸,和弑母的罪过,还是让他逃避现实,不断告诉自己母亲只是被人绑走了,或是离家出走,最坏是已经遭遇了歹人的不测,总归不是死在了他手里。 之所以找林锦颜,是因为这个妹妹只是个,有极多人手听用的闺阁女流,既能帮着自己找人,又探查不到他想隐藏的密辛。 瞧着林锦昀放心走远的背影,林锦颜眸色满是寒霜: 这才哪到哪便熬不住了我的好大哥,你到死都得独自背负着弑母的后怕和罪责,惶惶不可终日,永远无法求证。 唯有这般,才勉强对得起你上辈子为了周玥雪和前程,帮楚承曜迫害至亲的罪孽。 林松到时,刚巧看到林锦颜还未消散的凌厉,对上林锦颜的眸子,莫名胆寒欠身,眨眼再看时,林锦颜如往日一般的和善模样,林松暗忖自个儿,开始人老眼。 听得林宴清寻自己,林锦颜乖巧应下,直奔书房。 见礼落座,林宴清果然不出所料的问起林锦昀。 林锦颜作出为难状,在林宴清再次追问时才开口阐明原委: “非是颜儿刻意瞒着祖父,只是大哥再三嘱咐,让颜儿不可对任何人提及,尤其是祖父和爹爹……” 林宴清虽对二房寒心,毕竟还存有挂念,闻言面色黑沉: “就她刘芸香做下的事,林家对她已是仁至义尽,如今她失踪也好离家出走也罢,终归是她自个儿做的孽。 我们便罢了,可刘芸香毕竟是他亲娘,他居然为怕遭人嘲笑,和长辈责骂,将亲娘安危置之一旁,连报官和找长辈帮忙也不敢,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林锦颜闻言细语宽慰了一番,又面色担忧道: “颜儿也是有此思虑,才说给祖父听,好让您帮着拿个主意,毕竟是条人命。” 林宴清哽在喉头的郁气,被林锦颜的话顺了出来,叹气道: “你这孩子哪哪都好,就是太过慈悲了些。他既然求了你,你派几个闲散的人给他听用,怎么找他自己说了算。 你上次找他,险些丧命,手足做到你这般已是少有,他的账你就不必担了。至于能不能寻到,全是他们的造化,你身子弱莫要为其劳心。” 林锦颜乖乖应下,临出门前欠身行礼道: “祖父,儿孙自有儿孙福,您该尽的心已经尽了,剩下的全是二叔和大哥的造化,您也莫要太过劳心伤神了。” 看着林锦颜消失在门外的背影,林宴清几分惆怅几分欣慰: “林松你听到没这小丫头,用我的话,反过头来劝我。” 林松笑道:“小姐最是良善慈悲,不少百姓私下都称小菩萨呢,借您的话相劝,也是孝心赤诚。” 回想孙女言行,林宴清略显浑浊的眸子,覆上光亮的神采: “没有过人心智,怎敢怀菩萨心肠,颜儿这孩子,自小便不俗。” 第1279章 伤口撒盐 第1279章 伤口撒盐 人定时分,白日的炎热消散了不少,床幔内只着中衣的林锦颜,薄被盖到肚子,满腹心事毫无睡意: 安知闲给的生辰八字,是盛安三年二月,同安知闲以往说的三月,整整差了一月。既然生辰是假的,那身份应也是假的。 回想安南风私下对安知闲的态度,怎么看也不像寻常长辈和晚辈,更像是仆人和主子。 再回想玉妃提起姚太师时的语气,更像是对故人的怀念……上次曾听玉妃感叹入宫的岁月,算算日子,姚老夫人是在玉妃入宫一年多以后病故,姚太师在发妻去世后,才隐去青云观的。 姚太师当年,也算位极人臣,是普通后宅官眷见不到的人物,玉妃能与其熟识,必不是寻常门户。 不光是姚太师,玉妃还认识风潇然,冥夜阁在漳州发迹,玉妃念叨的小食,不少也出自漳州,说明玉妃要么是漳州人,要么在漳州居住过…… 可陛下既然强抢人妻,在抢人之前,定是见过玉妃本人才能生出歹念,从未听闻陛下去过漳州,那必然是在京都见的。 能在京都见到,入宫请安的可能性最高…… 能入宫请安,同姚太师熟识,往返于京都和漳州,还在漳州居住过的高门大户……并不难查。 —— 不夜侯。 在安南风又一次推开窗左顾右看,又去密道找寻无果后,双手枕在头下假寐的风潇然平静开口: “安叔,别找了,他定是又去青云观了。” 安南风愁眉不展: “寻到王妃本是天大的好事,可偏偏是在那个地方,主子心里定不好受。” 环胸端坐的凌肆,到现在都还没从这消息中缓过神来,咬牙切齿低声咒骂: “狗皇帝欺人太甚!害死了王爷,居然还强迫王妃!贼老天何时能开眼,收了这残害手足的畜生!恨只恨我们无能,现在才知晓实情。”风潇然一改往日跳脱,睁开的眸子里满是心疼担忧: 早年不知实情,安知闲来京都,也只是为了帮着父亲了却遗愿,维护天楚太平,护住父亲亲近之人,顺带灭了韩家为父母报仇。 故而,为免引起宫中警觉,改头换面大隐于市,并未往朝中培植过多人手。 如今知晓真相,报仇的事可暂且搁置,当务之急是要将娘亲从宫中救出。 可朝中有此能力,又能守住秘密帮安知闲的人,唯有姚太师。偏偏安知闲又不想将姚太师搅进来…… “要是当年就查到,哪有如今沉稳,说不得早就露出破绽,你们全被皇帝老儿给害了。 自打他从漳州回来,常独自一人夜半出门去青云观,却又不现身相见。凌叔生前,同姚太师亲如父子,他怎么敢赌 既想为父报仇,又怕失败拖累了姚太师。今日又得知,月姨深陷宫闱,他虽不说,内心定是煎熬如凌迟……你们就莫要在他面前提起这些了。” 风潇然满面愁绪说完,止不住一声长叹: 他和安知闲算得上自小一起长大,他哪里会不懂安知闲在想什么,也就是因为如此,月姨的事他才放着安知闲不问,去问林锦颜。 因为,他没法往师弟伤口撒盐。 第1280章 成亲吉日 第1280章 成亲吉日 青云观后院山坡上。 明月高悬的林间只有虫鸣,和一个靠坐在树干上的孤寂身影。 身影一身玄色,同黑夜融为一体,面色挣扎的看着山下道观,良久收回视线,夜色里看不清他殷红的双眸。 抬手抱住双膝,无助抬眸看天,对着明月脆弱的溢出一声喃喃低语: “父王,我该怎么办……” 山间的树木,似是感知到他的痛苦,知晓他的问话不会有人应答,顺着微风摇曳着枝叶,沙沙作响回应着。 —— 天亮,万里无云。吉日,宜嫁娶。 工部肖尚书府中,和兵部赵尚书府里,均是一片喜庆之色。 新娘子赵华琼,因外祖母刚去世,又因所嫁之人对自己冷心冷肺,心中惶恐悲痛齐聚,眼泪如断线的珠子,怎么也止不住。 喜娘一直说着吉祥话笑哄着,赵夫人也道:大喜的日子哭不吉利。 赵华琼扔掉手中擦的半湿的帕子,叫嚷开来: “既不吉利,那便不嫁了!左右他肖少爷,三媒六聘也只是依礼行事,不见半丝情份。” 房间还有一些赵家亲朋官眷,赵夫人忙捂了女儿的嘴,俯身在其耳边轻声道: “小姑奶奶,如今戚家都没了,我再无娘家可依仗,你和姑爷的事满城皆知,要是再胡闹,我可保不住你!” 见赵华琼虽还是抽抽嗒嗒,好歹没再说不嫁的话,赵夫人心头微松,哄的女儿止住了哭,忙让下人补好妆,盖上了盖头。 直到坐上了肖家的轿,赵夫人心头的石头,才算落了地。 林锦颜坐在去往平阳侯府的马车里,听着外面喜庆的迎亲动静,毫无波澜的翻动手中的书。 洪九掀开车帘一角,探头看了半晌热闹坐回,咂么着嘴感叹道: “不愧是二品大员,闹成这样,都还有那么多嫁妆,怨不得都爱做官呢,来钱真是又快又多。”白芷笑道: “小姐你瞧咱们洪女侠这架势,真要是个男子,做了官定然是个贪官污吏。” 洪九点头:“不止,我定会是天下第一贪官。” 林锦颜翻书失笑:“好志向。” 洪九:“刚瞧肖思明生龙活虎与常人无异,不愧是矗立江湖百年的月影楼,果然底蕴深厚,割断咽喉的凌厉剑法,却还能留有生机,这般分寸拿捏极为精妙…… 回去后我要缠着魏仲,教学会我这套剑法。” 白芷:“得,爱钱的武痴,今日可算饱了眼福。别人想学,魏仲未必肯教,你发话嘛~他自然是要教会的。” “呵,比不得重伤之下,也要烘干衣衫……呜……” 洪九话未说完,被羞恼的白芷冲上前,死死捂住嘴。 林锦颜浅笑摇头,任由二人笑闹。 一路说笑,马车驶进了平阳侯府。 冯斯瑶得了信,迎在马车前,拉住下车的林锦颜: “你传信说来时,祖父和兄长已经同太师约好,这会儿去了青云观,晚些就会回来。” 林锦颜回握冯斯瑶,笑颜如画: “无妨,本也没有要紧事,同你说便可。” 第1281章 查些往事 第1281章 查些往事 冯斯瑶领着人往屋里走: “你要这般说,我可缠你手谈了” “冯二小姐相请,荣幸之至,哪有不应之理” 入内净了手,待下人上了茶点,冯斯瑶将人打发了,邀林锦颜同坐,执黑子率先落子,询问林锦颜来此何事。 林锦颜落子后,拿出袖中纸张: “想让侯爷帮我瞧瞧,和纸上关联的人有哪些。” 冯斯瑶展开看过,好看的秀眉蹙起: “至少十三年以前查这么久的事做什么” 林锦颜:“查到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想用此佐证一下,好更放心些。” 冯斯瑶点头收下,同林锦颜边下棋,边闲话家常,聊到妍凌郡主时,几次开口想问问林锦颜,如何看楚承逸,又生生忍了下来。 待送林锦颜出门,冯斯瑶面色惆怅的无声叹息: 问什么以什么身份问呢…… —— 青云观内。 头回来此地的平阳侯,甩开姚太师和孙子,将道观溜达个遍,左顾右盼的四处打量,连一草一木和柴房也不曾放过。 姚太师端杯品茗,见冯斯年不时的转头看向门外,对上姚太师的视线,又带着丝尴尬笑意: “我认识你祖父的时日,可比你长多了,我刚来此地时,你祖父数次登门看望,皆被我拒之门外,可把他气的不轻。 这次我请他来,他自然要看个解气,再好生挖苦我一番的,由他看吧。” 话音刚落,平阳侯中气十足的声音,自院门由远至近传来: “当年防我如同防贼一般,我还当你这道观有何不俗之处,如今看来,也不过尔尔。”说着话,进了屋的平阳侯,背着手四处观望,捶了捶墙壁,又用脚踩踩地面: “啧,也就是寻常屋子,既非玉石砌墙,也非金砖铺地,没什么特别嘛。” 端坐的冯斯年,眼珠滴溜溜看向阴阳怪气找茬儿的祖父,又转向不动如山品茗的姚太师: 还真让太师说着了…… 平阳侯挖苦够了落座时,满脸痛快之色: “说吧,怎么舍得让我来你这金窝了” 姚太师借口让冯斯年看看道观景色,让砚书将人带走,见门关上才开口: “想找你查些隐秘往事,我被那人看得严查事不便,宴清因为顾家的关系,也被盯得紧,其他几个也都是如此。 唯有你,交了兵权远离朝堂,齐王又不涉党争,才被盯的松些。” 平阳侯闻言,面色染上认真: “既是如此,为何大张旗鼓约在此处见私下传信与我岂不是更好” 姚太师:“宫中探子众多,我派去清查的人不断遇到阻挠,那人疑心又重,私下接触更引怀疑,你府中也不知是否有耳目,思来想去还是我这最为稳妥。” 平阳侯思虑片刻,深觉有理,也不再多说,只问姚太师要查何事。 “梁泽川离京前曾来找过我,说小七是受了韩家和那人残害,让我提防韩家和那人,他的话我本是不信的,可他说的一些细枝末节,也确有其事。 加之韩家也是在小七走后,才崭露头角慢慢成了镇西军主帅,我想查查他所言是否为真。” 第1282章 谋个差事 平阳侯听完,沉默良久抬眸,定定看向少时好友: “若梁泽川所言为真,你要如何” 姚太师清理桌面,摆放好棋盘: “该如何,便如何。” 姚太师语气平淡,平阳侯却从这云淡风轻中,听出杀伐之意,温热的血液逐渐升温,衰老的心脏因跟不上血液流速,带着沉甸甸的费力。 自青云观出来,平阳侯面上虽是一派轻松,冯斯年仍旧察觉出异常,小心询问道: “祖父回府比我预计的要快了不少,可是下棋没尽兴” 平阳侯叹了口气,正要说话,忽听车外马蹄声,顿时止住了话音。 冯斯年挑帘看去,瞧见是府中心腹,弯身探出马车: “出了什么事” “世子,您和侯爷走了没多久,宫中内侍就来府里传话,说是陛下午后要召见您,眼见快到了时辰,您还未回府,这才寻来。” 冯斯年:“可说是为了何事召见” “内侍没说,给的银子倒是收了,却也并不知情。” 冯斯年坐回马车,就听平阳侯长叹: “唉……年轻时候就没赢过他,这把年纪还是输,幸好陛下早就知晓,也就不怕再丢人了。” 冯斯年了然发笑,明白祖父是示意他如此给天子回话,从善如流道: “何止陛下知道,京都中的老大人,又有谁不知您棋瘾大若不是瘾大,您也不会大老远赶路出城,只为了同太师手谈了。” 祖孙两相视而笑,平阳侯面色尽显欣慰。 将祖父送回府,马车匆匆赶往宫门,早得了吩咐的禁卫军,例行公事检查一番,冯斯年便畅通无阻的进了宫。殿外等了约莫一盏茶,内侍将其请进,行礼起身,天子揉着发酸的脖颈,招呼冯斯年落座说话。 冯斯年依言上前,坐了凳子的一半,身子微微前倾,满面皆是恭敬。 “你父亲当年为护朕殒命,朕一直心有亏欠,当初赐婚,也是想着国公府乃太子外家,日后能关照侯府,却不想反倒让你受了委屈。” 冯斯年面露恰好的感恩: “父亲是臣子,保护陛下是本份,侯府上下均以此为荣,陛下莫要长存伤怀。陛下对侯府处处照顾,臣从未委屈。” 皇帝如同长辈般夸奖了一番,转了话音: “你文武双全,却因诸多顾忌远离朝堂,实在是可惜。朕叫你来,是想给你,在驻扎皇家猎场的定安军中谋个差事。” 冯斯年惊讶抬眸,对上皇帝慈爱的笑脸,惶恐道: “多谢陛下看重,可微臣从未上过沙场,亦未有领兵经历,怕是做不好,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皇帝语气温和: “朕可是记得,你刚学会走路,便日日缠着你父亲要一同去军营,可见骨血里自带将门风骨。 你祖父助先帝开疆扩土,沙场上战功累累,有他在旁点拨,你怎会做不好” 冯斯年起身跪地,言辞恳切: “陛下,祖父常同齐王殿下和微臣说,皇家事便是国事,皇家祥和便是天楚祥和。 故而,微臣和齐王殿下,一直远离朝堂权利减少纷争。若微臣入了军营,纵然无心怕也会有诸多牵连。” 第1283章 派遣差事 第1283章 派遣差事 听着冯斯年如此直白的阐述,皇帝倒是更觉放心,温和的将人叫起。 见冯斯年正襟危坐满面慌乱,无一丝窃喜,皇帝不禁失笑: “这是旁人求都求不来的好事,你怕什么这差事既是朕给你的,那朕便是你的靠山,有谁拉拢或是排挤,你搬出来朕来便是。” 冯斯年为难后怕道: “齐王殿下是皇子,尚且难以避开争端,微臣……” 见皇帝笑意变淡,冯斯年也闭了嘴不安垂眸。 皇帝声音中透着疲累感叹: “朕老了,身子也大不如年轻时候,漠北虎视眈眈,夜梁暗怀鬼胎,都想踏足天楚这片繁荣之地。 文臣为治国之本,可若起了战火无将领兵,守不住国土,又哪来的国可治培养武将需得时间,朕必须早做打算,才能让天楚多一些,保国且忠心的善战大将。 论忠心,朕最先想到的,便是平阳侯府。同你说这么多,既是商量,也是明旨。” 冯斯年抬头,眼带心疼和敬仰的打量着天子的银发,和脸上一道道岁月的刻痕,明明是冒犯天颜的行为,天子却是心中温热。 不待天子出言,冯斯年周身沉重站起,面色严肃行礼: “任凭陛下驱使,必为天楚穷尽心力,不负陛下信任。” 天子感动起身,将冯斯年扶起,语气欣慰: “好孩子,你回去安顿两日,去定安军挂个列将军的职,务必多学多看,朕等着看你领兵之日!” 郑诚不着痕迹瞥了眼两人: 看来冯世子这番推脱,打消了陛下不少疑心,原本定下的参军,都变成了列将军。再次叫冯斯年落座,皇帝关怀一番,顺口问起今日出城之事。 忽领差事的冯斯年,面色还带着惆怅,毫无思虑的脱口而出: “太师嫌祖父棋艺不精,嫌少与祖父对弈,偏祖父棋瘾随着年岁有增无减,缠了太师多次,才让太师答应,空闲同祖父对局。 昨日得了信,祖父一早就催着出门。同太师下了几局,太师便再也不肯下了,气的祖父回府路上,骂了太……念叨了太师一路。” 皇帝闻言笑出了声,又说了会才打发冯斯年告退。 目送脚步沉重,满腹心事的冯斯年,一步步走出殿外,皇帝脸上一派轻松摇头失笑: “看看斯年,再想想平阳侯行事,便知承平那个耿直性子,是随了他母妃,简直是一脉相承的没心眼,藏不住半点事。” 郑诚笑道:“殿下和世子同陛下亲近,才不藏。教过的殿下的大儒,可是大夸殿下聪慧赤诚。” “也不知这孩子怎么了以往好好的,如今都是要成家的儿郎了,居然学起闺阁女流的做派,粘人撒泼愈发的娇气,别说看见,光是想起他朕就头疼。” 见皇帝扶额蹙眉,嫌弃之意溢于言表,郑诚笑意更大了些: “殿下听到了,怕是又要哭一鼻子了。” 皇帝闭眼厌烦叹气,心里却是诡异的受用。 虽说皇家无父子,可他这个年纪,也开始盼望着子嗣承欢膝下。几个儿子里,也就楚承平,待他当父亲多过于君王。 第1284章 心事重重 第1284章 心事重重 冯斯年心事重重出宫,坐上自家马车,眉间愁绪仍在,惶然神色消散: 以往防着侯府与军中来往,现在却让去军中任职……故意露出为国殚精竭虑的老态,引他生出爱护的忠心,当真只是为天楚培养武将 那等道貌岸然的说辞,他是不信的。 冯斯年想了良久,也没想明白天子此举何意,但他知道,那个早就提醒他,陛下会委以重任的女子,定是明白的。 —— 林锦颜在平阳侯回府前,离开侯府去了大将军府。 瞧着舅母和嫂嫂婆媳和睦,二表哥用心习武之余,常去寻外祖父虚心讨教兵法,祖孙两在沙盘中推演战事,在书房中一待就是一整天,林锦颜只觉欣慰。 丁香母子在将军府中,住的逐渐习惯自在,林锦颜逗弄了一番丁香怀中的男婴,小家伙也是一逗就笑,丝毫瞧不出生父秦宗衡那份暴戾乖张。 自将军府出来,白芷不解询问: “小姐想查往事,为何不问大将军,反去问平阳侯” 林锦颜:“那些年外祖父常年驻扎漠北,对京中事物知之甚少。老侯爷久居京都,知道详尽又算得盟友,寻他更好些。” 还有个没找外祖父询问的原因,是她觉得,安知闲同外祖父亲近交好了多年,应该不愿外祖父知晓这等隐秘家事。 毕竟,人难堪的私事,是最不愿意让亲近之人知晓的。 故而,就算外祖父并不知她查的是谁,她也下意识就打住了去问外祖父的想法。 想到离开平阳侯府前,宫人去侯府传旨,召见冯斯年,林锦颜吩咐道:“这会儿,世子约莫也该出宫了,一会斯瑶若是送东西来,立刻送到我手里。” 马车行驶到悠然居,自丁香带着孩子搬去将军府,此处便闲置了下来,林锦颜下车打量了一番,见四处收拾的井井有条,草树木也修剪的规整,眸色透着满意。 夸赞了一番看宅护院的下人,林锦颜将人打发了,领着带来的人进了靠近杜兴宅子的偏院。 洪九和白芷陪着林锦颜进了书房,关上门,洪九上前将靠墙的书架移出来一些,探手伸向背面摸索了片刻,墙壁上豁然出现一道缝隙。 洪九手下用力推开,一扇暗门出现在眼前,拿过暗门里挂起的火把点燃,洪九迈步入内,带着林锦颜和白芷进入密道。 走出两丈,出现岔路,林锦颜等在原地,打量着右侧痕迹尚新的密道,洪九朝着左侧而行,不过片刻,和杜兴一同返回。 杜兴见礼后,同林锦颜说起密道布局: “右边这条路,是程少主派人新挖的,密道出口的宅子,对外说是住着程少主的外室,实则是程少主打探消息的心腹,名唤笑霜我已经见过。” 说着话,杜兴领着林锦颜往右侧深处走了好一段,抬头看向密道顶部的大石: “程少主说,为防一方出了纰漏,连累了两边,特意在此处设置了断龙石,危急关头放下,能阻断密道拖延些时间。” 第1285章 重诺门派 第1285章 重诺门派 听着杜兴说起,程岂那处宅子,虽走密道直线距悠然居很近,可在地面上同悠然居隔了条街,走路要绕行好一段,不会引人怀疑,林锦颜点点头表示满意。 沿路说清楚各处机关,来到一处石门前,杜兴将石门正中镶嵌的玉石按了下去,等了没多久,一位面容艳丽的女子,从外侧将石门打开,各式香瞬间扑鼻而来, 几人被女子迎进屋,入目便是各色盛开的,错落有致的摆满了屋子,屋梁上高悬着一对鸟笼,笼中各有只活泼讨喜的小鸟,一派鸟语香的景色,看的人心情大好。 “林小姐安好,属下笑霜,奉主之命以外室身份,日后常居于此,为小姐和主子传递消息。” 林锦颜闻言,打量屋子的视线收回,上前将行礼的笑霜扶起,和善的端详着她的容貌: “姑娘好相貌,日后少不了常打交道,不必多礼。我瞧那边放的物件,笑霜姑娘方才可是在制香粉” 严肃行礼的笑霜,见林锦颜亲和,也露出笑意,开诚布公道: “家母便是做胭脂香粉的,属下自小耳濡目染,粗粗学了一些,以前探查消息时,也是以此手艺做掩护。” 林锦颜:“姑娘人美手更巧,果真是强将手下无弱兵。” 寒暄一番,林锦颜问起正事。 笑霜恭敬答话:“主子说,此处虽无人知晓,但他也要减少,和小姐同时出现在附近的次数,以免惹人疑心。 故而,若不是必需面谈的事,他不会约小姐相见,全由属下代为转述,免小姐置身险境。” 林锦颜:“程少主思虑周详,这次可有传话” 笑霜:“有。主子说谢过小姐,帮着救出戚家几人,安顿于平洲。同小姐商议过的海上商队,已出发前往宣洲。为避免惹眼,仍会运送海物往返于京都,但每次都会留两艘大船于宣州,待小姐听用。这支商队人数不多,外头不知是程家的,没什么人盯着,小姐放心。” 见程岂将事情安排如此妥帖,林锦颜心头轻松: 和聪明人打交道,果真省事。 离开时,暗门一打开,笼中小鸟扑腾着翅膀叽叽喳喳叫个不停,林锦颜挑眉,对上笑霜暗带自得的眸子,不吝赞赏的又夸了一番。 回府的一路上,林锦颜都在思索她疑惑多年的事: 平洲是天机门的地界,这些年天机门对她可谓是多有关照,自己将戚家人往平洲送,也是存了试探的心思。 事办的意外的顺利,天机门还是同以往无数次一样,对自己视若无睹到纵容的程度,如此放任,难道只因为当年的赌约 那天机门还真是重诺…… —— 不夜侯。 得知林锦颜去了平阳侯府,安知闲便明白,自己的身份多半瞒不住了。 不仅是林锦颜,太师邀平阳侯去了青云观,应该也是为了追查当年事,若真是这样,平阳侯同一日得了两边的消息,只要多想些稍加核对,就会知晓林锦颜在查什么…… 看来,真是要瞒不住了…… 时局迫使他有了选择,一声无奈沉重的长叹,安知闲转身吩咐竹青: “出去采买些贵重惹眼的礼品,拜访太师用。” 第1286章 入夜相见 第1286章 入夜相见 回府没多久,冯斯瑶果然借着送吃食,给林锦颜传了话,约她明日再去一趟侯府,平阳侯有事相商。 林锦颜只当是冯斯年入宫之事,并未多想便应了邀约。 入夜,一袭黑袍人影,轻车熟路的来到颜玉轩,悄无声息的立在树梢,看着窗边的投影,忍住上前的冲动,转身上屋顶去了西苑。 洪九自屋内出来,目光如炬般扫视着院子,半晌也没瞧出什么,暗忖自己是不是太草木皆兵了些,怎么时不时感觉有人潜入院子窥探 不放心的将院子搜寻了一圈,不放过一草一木,也没发现任何不妥之处,心生烦躁的质疑,正欲回屋听得魏仲求见,迎出院门: “怎么这个时辰来了小姐都要睡下了。” 魏仲看了看院门的下人,目光闪烁道: “徐大他们闯了祸,我不好决断,想请小姐去瞧瞧。” 玉彤闻声上前: “西苑全是护卫,这会儿天都黑了,怎能劳小姐去看,明日天不亮了吗” 魏仲不知如何解释,嗫嚅着看向洪九。 洪九:“我去问问小姐。” 玉彤也不敢替林锦颜拿主意,目送洪九进院子,回头不耐的瞪着魏仲。 魏仲垂眸避开目光,好在等了没多久,穿好衣衫的林锦颜,便带着洪九和白芷走了出来。 魏仲还是那套说辞,林锦颜却没多问,吩咐玉彤进屋帮她收了茶盏,跟随魏仲去了西苑。 待人走了,隐在柱子后的玉兰探出身来,看着几人被夜色吞没不见的身影,神色莫名。 西苑全是林锦颜心腹,此刻见到林锦颜虽有惊讶,却没人多嘴询问。魏仲一路将三人,带进自己屋内关上了门。林锦颜正要说话,瞥见内室走出的人,温声询问: “安老板为何夜半来此,是有急事” 手拿黑巾的安知闲,瞧着已然卸了钗环首饰林锦颜,拱手致歉道: “确有事寻小姐,天色已深担心坏了小姐声誉,不好闯小姐闺房,故而来了此处,唐突了。” 洪九看到安知闲,心里质疑的烦躁瞬间平息,偷偷将一身黑衣的安知闲从头到脚打量了番,眼珠滴溜溜转向身前的林锦颜,眼神尽是光亮神采,而后贼兮兮看了眼身旁的白芷。 白芷察觉目光与其对视,却并未懂洪九意思,只觉莫名其妙,眼神询问洪九怎么了。 洪九明白了些事,却不能说,分享给白芷她又不懂,心中暗骂白芷傻。 白芷见洪九莫名挤眉弄眼了一番,又冲自己翻了个不耐烦的白眼,气的在心中骂了回去。 有心事的安知闲,和背身而立的林锦颜,并未察觉二人无声的你来我往。 “我知若非要紧事,安老板必不会如此,但讲无妨。” 安知闲扫视洪九三人: “可否与小姐单独说几句” 林锦颜略微思虑,作出请的手势,示意安知闲内室说话。 内室陈设简单,除了床,便是柜子和桌椅,都是素色的寻常木料,胜在用料结实,显出些质感。 二人桌边落座,安知闲垂眸沉默了半晌,握紧手中黑巾呼了口气才道: “小姐去侯府,可是在查我的身份” 第1287章 自曝身份 第1287章 自曝身份 见安知闲问的直白,林锦颜稍微思忖,果断点头: “确有好奇,并无恶意。安老板入夜前来,是为此事” 安知闲轻“嗯”作答,指尖在膝头蜷作苍白的枯枝,喉结滚动数次却只溢出沙哑的气音。垂落的睫毛在眼下投出细密阴影,仿佛要将十几载光阴里深埋的腐锈惨痛,都锁进瞳仁深处。 “其实我” 挣扎的脸上,略带干裂的唇抿成直线又松开,尾音坠入烛火爆裂的噼啪声中。 试图启唇的刹那,无数个曾经编织好的谎言碎片割过声带,化作支离破碎的喘息在胸腔横冲直撞。当真相终于挣破喉间荆棘时,每个字都带着倒刺划破空气: “我是天楚七王爷楚霄凌,也就是当年镇守西关的凌王之子……” 隐藏了十几年,精心描摹的假面随着话音簌簌剥落。安知闲唇角扯出的惨淡弧度,铭记在骨血里的身世,此刻说出来却字字重如千斤。 静等安知闲开口的林锦颜,闻言瞳孔紧缩,尽是震动的惊愕: 既惊讶安知闲主动坦诚身份,更惊讶安知闲生父居然是……传闻中的天楚战神,后投靠夜梁意图夺位的凌王! 那玉妃岂不是凌王妃!她想过安知闲和玉妃,必然是钟鸣鼎食之家,却不曾想竟是这等身份。 既然是凌王妃,那玉妃岂不是天子的亲弟妹……难怪藏的那般紧……竟是罔顾人伦,强占弟媳为妃,也怪不得安知闲得知母亲在宫中,从未想过会为妃的可能…… 安知闲自然明白,只要自己说出身份,也就是让林锦颜知晓,母妃被夫兄强占。可如今能入宫帮他传话的,也只有一个林锦颜,他没法避开。 这个事实,如同十几年前那场亲眼目睹的烈火,灼烧着他五脏六腑。安知闲说话完,二人久久无言,感觉温热的手覆上自己手背,安知闲缓缓抬头,对上林锦颜澄澈心疼,又满是温柔坚定的双眸。 “该难堪该痛苦的是造孽者,令堂只是个无辜受屈的女子,不该背负罪责。” 安知闲紧咬牙关,齿痕深陷进唇内软肉,铁锈味自嘴里蔓延到眼睛,面带感激重重点头: “我知道,我从未怪过母妃。我只是怕,知晓这件事的人不这么想,我怕就算救出母妃,也挡不住世人指点,怕母妃受不住……” 林锦颜轻拍安知闲手背安慰: “那便小心些,不让人知道。” 安知闲唇角微勾,努力平息翻涌的心绪,将当年惨事隐去天机门说出来,寻常的语调像是在说旁人的前尘往事,可多次哽咽的气息,出卖了他表面的镇定。 林锦颜默默听着,心里待安知闲更多了几分,同是天涯报仇人的亲近。以往的提防,此刻都近乎化作泡影。 待安知闲说完,倒了杯茶推过去: “竟是这般大的冤屈,都说皇家无父子,谁能想到广博贤名的天子,背地里居然残害忠良手足。” 安知闲:“当年并不知是他作孽,为了除掉韩家,也为了父王遗愿,才改名换姓潜来京都。” “如此说来,当年结交我外公和祖父,如今又刻意远离,是为了保护他们”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第1288章 竭力相帮 第1288章 竭力相帮 安知闲见自己说完,林锦颜非但没生出提防,或是鄙夷远离,还明白自己心中所想,信任自己为人行事,心头似被温泉泡过,面色回暖: “大将军掌兵最盛,太傅门生众多,二位长辈忠直爱民,乃天楚中流砥柱。那人心思阴毒多疑,保不齐会因疑心做些什么。 我有些能听用的探子,当年结交二位长辈,也是想发现不妥,能及时提醒。” 林锦颜问出重生后,一直对安知闲诸多信任的缘由: “如此说来,若顾林两家有灾祸,安老板定会相救” 安知闲理所当然道: “自然。不光是为两家对天楚的功绩,就算是为了你……你们两家和我交好的情份,也会竭力相帮。” 林锦颜故意忽略安知闲生硬的转音,直视他的眼睛,似是要看到他心里去: “若是竭力也救不了,安老板会如何” 安知闲认真思索道: “就算明面用尽法子也救不了,那就暗地去抢,只要保全了性命,其他都有转机。” 林锦颜忽而会心一笑,前生她虽不知安知闲用的什么法子,但能让坐稳江山的楚承曜棘手发恼,必然是竭尽了全力的。 “安老板,在护住至亲安危的前提下,我也会竭尽全力,帮你救出令堂。” 安知闲怔住,心跳停了一瞬,又猛然苏醒加快: “我只是口头说说,还并未做什么,小姐何以如此信我……” 林锦颜正要开口,洪九三人神色焦急闯了进来: “小姐,老太太朝西苑来了,马上就要进院门。” 林锦颜:“先避开。”安知闲迅速系好黑巾,吩咐洪九道: “你将白芷带出去,避开人在院子附近等着,我送小姐过去。” 时间紧急,林锦颜也顾不得什么,祖母既然此时来,必然知道她在,颜玉轩此刻不能回: “去找我哥。” 洪九得了准话,也不耽搁,拽着白芷干净利索的翻出了窗外。 安知闲将茶杯倒扣回茶盘,道了一句得罪,揽住林锦颜的腰身,身形轻快的越过窗子,用衣袖擦去窗台脚印,将窗户重新关好。 听得说话声,逐渐逼近,安知闲踩着树干,悄无声息的抱着林锦颜上了树,依靠在枝干上,借着夜幕的掩护,与枝繁叶茂的树木融为一体。 林锦颜因忽然离地害怕,咬牙压下叫声,死死抓住安知闲的衣袖。 清醒之下,二人还是头回如此贴近,隔着一层黑巾,林锦颜发间香味,从鼻腔直冲安知闲心头,狂乱的心跳震动的似要冲破胸膛,与林锦颜亲昵。 紧绷的身子,如铜墙铁壁封印住火热的心绪,安知闲不自觉咽了咽口水。 僵硬的手臂揽着心上人,扶着树干的手死死收紧,树屑如同安知闲那颗悸动的心般陷进指缝。 垂眸的林锦颜,借着模糊的光亮,看到安知闲滚动的喉结,听着近在咫尺的如雷心跳,热意从耳尖晕染到面颊,不敢抬头与其对视。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察觉到林锦颜的紧张,安知闲努力克制音调安抚: “小姐别怕,我不会让小姐摔着。” 第1289章 克制悸动 第1289章 克制悸动 温柔的嗓音,带着一丝不受控的蛊惑沙哑,听得林锦颜面颊更烫,暗恼今日的天气太热了些。 “不是说你把颜儿请来了人呢” 听得老太太的声音传来,二人透过斑驳的树叶向下看去。 魏仲:“小姐在院中处理完事就走了,此刻应该已经回了颜玉轩。” “小姐是闺阁千金,多大的事要夜间将她请来” 老太太被齐麽麽和玛瑙扶着,因腿不受力,身子朝着年轻的玛瑙那边微微倾斜。 听闻爱重的孙女,夜间被叫到满是男子的西苑,本已准备睡下的老太太担忧不已,从颜玉轩一路赶来,生怕传出什么闲话,污糟了孙女的名声。 对把孙女叫来的魏仲满腹抱怨,自然也就没了好脸色,劈头盖脸将魏仲好一通训斥。 自打听到祖母问责,林锦颜就让安知闲送自己去找林锦安,安知闲动作轻柔的将林锦颜从树枝抱下,待其落地站稳,不舍又克制的放开手。 避开人走出一段,就见洪九带着林锦安和白芷,避开人朝这边赶来,看见林锦颜二人,三人赶忙凑上前。 “颜儿,他是……” “哥哥,先不要多问,随我去寻祖母救魏仲,后面再同你解释…诶……” 林锦颜话未说完,林锦安一把将其拽过藏在身后,谨慎看向蒙面的男子: “解释倒不急,阁下夜探林府,若无恶意,总得让我知道是谁。” 林锦颜正欲说话让兄长放人离开,安知闲却抬手摘 “是我。” 林锦安谨慎的眸色,瞬间转为惊讶茫然: “安……安大哥怎…怎么是你” 安知闲看向眼神不赞同的林锦颜:“已经因心急,给小姐惹了麻烦,不能再劳小姐帮我解释。锦安,你先随小姐去救魏仲,我去你院子等你回来。” 不待林锦安反应,安知闲拉上黑巾盖住俊脸,冲二人点点头,身形如狸猫般消失在夜幕中。 林锦安眨巴着眼睛,看着安知闲消失的方向: “颜儿,你跟安大哥,何时这般要好了” 林锦颜转身:“晚些时候让安老板同你说,现在先去西苑。” 一路上,兄妹两人对好说辞,到西苑时,老太太端坐廊下,魏仲和十来个不当值护院立于下方,听着齐麽麽训诫。 “祖母,这是怎么了” 看见林锦颜兄妹,老太太招手将二人叫上前,斥责魏仲不懂规矩,险些坏了孙女名声。 “祖母,这可是冤枉魏仲了。傍晚我听闻徐大驾车时,和人发生刮蹭,还听闻伤到了人,怕出了纰漏惹了麻烦,就让魏仲去查。 还吩咐他,无论何时查到,都要速来禀报于我,故而才有了方才相请,魏仲只是听我命行事,未有冒犯之意。”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林锦安:“是啊祖母,我当时就坐在马车里,下车赔礼就觉对方奇怪,这才说给颜儿听。 经魏仲查明,果然是遇到了敲竹杠的,故意撞上来,当下说不用赔偿,过两日就会装作重伤敲诈。” 兄妹俩你一言我一语,将从未怀疑过两人的老夫人,唬的团团转。 第1290章 聪明过头 第1290章 聪明过头 林锦颜解释来西苑,不光是为问清始末,也是来亲眼看看马车被撞之处。 在查验过后,去找林锦安,是为了将被撞的那人画出来,明日赶早送往官府,以免被被有心之人传谣,再让林府惹上风波。 “今年,传出府里不少流言,寻常百姓难辨真伪,只一味跟风传谣,流言传多了,好名声也就没了。” 得知敲竹杠的人是个惯犯,好多富贵人家都吃过亏,老太太后怕的拉住林锦颜的手: “颜儿做的对,确实得防着些。祖母老了,只瞧得见你们,愈发看不到府外,多亏颜儿了。” 林锦颜温柔乖巧: “得祖父祖母信任,让颜儿暂代掌家,这些本就是分内之事。” 见祖孙温情说话,跟随老太太来此,一直藏在人群后的玉兰,不安的攥紧衣袖。 玉兰愈发不受林锦颜重视,莫说近身伺候,就连主屋和书房也不让她进,玉彤便罢了,后来的白芷和洪九都得主子信任,心高气傲的玉兰自是受不了。 今夜天赐良机,她本想着,主子夜间前往男子住所,洪九和白芷毫无劝阻,要是让老太太知道,定然会责罚二人。 她护主心切露了脸,说不得会被老太太褒奖重用,谁曾想局面竟变成了这般,主子没受责罚,反倒得了赞赏,那她岂不是…… “您腿脚不便,是哪个耳报神,不问清楚就乱传话,惹您担心的夜间赶路万一磕着碰着可怎么好” 正忧心时,听得林锦颜语气娇嗔的同老太太问话,玉兰下意识缩起脖子,将身影全部藏于人后。 玛瑙余光撇了眼下人方向,笑盈盈接过了话头: “是小姐院子的玉兰,担心小姐坏了名声,特意来回禀老太太的,老太太本就拿小姐当心肝般疼着,一听事关小姐声誉,便怎么都劝不住了。”林锦颜眸光微闪,笑意丝毫未减的将玉兰叫出: “你这丫头,如今倒同我生分了。知晓我来这也不见你出面相劝,反倒是大晚上的去松茂堂求祖母。知道的是你护我,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刻意告状呢。” 话音未落,不光是林锦安,老太太和齐麽麽,也都眼色不善的打量起玉兰来。 眼见玉兰跪地欲说话,林锦颜抢先开口道: “这是做什么我知你是为我好,并没有责怪之意,快快起来。自小你便聪明,如此做也定有考量,回院子再同我说。” 经林锦颜说完,老太太也看出玉兰打算,心中不喜: 聪明的过头了些…… 玉兰咬咬唇,低头掩住难堪的面色,如同蚊子般道了句“是”。 已经被劝好的老太太,在林锦颜兄妹俩搀扶下起身,路过被自己乖乖训了半晌的魏仲,面色透着心虚的不自在: “这孩子也是个实心眼,竟一句也不申辩。” 魏仲低眉顺眼道: “老太太训得对,光顾着听小姐吩咐办事,未思虑周全,还请老太太切莫为此气着。” 想着魏仲救了孙女几次的恩情,老太太温声同其说了错怪的话,魏仲欠身连道不敢。 第1291章 亏欠良多 第1291章 亏欠良多 直到送老太太回了松茂堂,书房谈心的林宴清和林思远,才知道发生了何事。 闲坐一番道清始末,待儿孙都告退,林宴清挥退下人,才满面严肃同发妻愁道: “你这说风就是雨的急脾气,怎么就改不掉呢 大宅院里,夜间带帮人,去护院住处找自家小姐,光这件事传出去,就够旁人编排了,幸亏没惊动教婉蓉礼仪的麽麽。” 老太太听完,后知后觉的生出后悔担忧,立马就要唤齐麽麽进来,吩咐下人今夜的事不可外传,还未出声便被林宴清阻止: “好啦,那会知道出了何事,我便让林松去办了,林松回话说,颜儿早已经吩咐过了,不会有人多言。” 老太太后怕的捂住心口: “那就好那就好,颜儿办事我是放心的。” “放心你还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老太太面色讪讪,哑口无声。 林宴清见发妻有了悔意,张了张嘴咽下斥责的话,终究没忍再苛责。 他与发妻,相识于年少,那时他家道中落,父亲卧病在床,生计都成了问题,是妻子不顾家中相劝,带着嫁妆执意嫁他。 婚后用嫁妆照料他父母,助他读书,为他生下一双儿子延绵子嗣。如若不是发妻,他也没法撇下二老追随先帝,便也不会有如今这番家业。 也是发妻,在他重病昏迷不醒,百般法子用尽也无好转时,在秋雨里一步步跪上佛寺,祈求菩萨佑他康健,伤了膝盖又受了冻,落下难以治愈的腿疾。 回首过往种种,百般恩情难忘,故而成婚几十载,纵然发妻有时耳根子软犯糊涂,他也只是当下有气,从未心生怨怼。 说到底,他与发妻之间,总是他亏欠良多…… —— 林锦安办完事,匆匆赶回院子,找了一圈也没瞧见安知闲的人,倒在枕边发现安知闲的书信。信上言辞恳切,解释了今日夜闯缘由,又邀林锦安休沐,去茶楼喝茶。 “安大哥最近好生奇怪,先是故意疏远,又夜半来寻颜儿问事……难道是惹了什么麻烦,怕牵连到我们” 带着疑惑不解,林锦安枕着书信,沉沉睡去。 —— 颜玉轩。 玉兰提心吊胆的跟在最后,本以为要被林锦颜斥责,却不想林锦颜像是忘了她一般,径直回了主屋歇息,提都不曾提起她,像是忘了有她这么个人一般。 玉兰回到自己屋内,忐忑不安的在床边坐了半晌,逐渐变得落寞怨怼,委屈的眼泪怎么也止不住: 这般做派,全然不把她当个人,还不如骂她一顿呢……自小伺候的情份,竟一丝一毫也没念着…… 另一侧的主屋,林锦颜辗转反侧,满脑子都是安知闲的身份,稍加思索也就明白了安知闲近来行事。 脑海中仔细回想,安知闲多年间种种所为,心中升起对同类的心疼。 背负惨烈冤仇隐姓埋名多年,不光要隐秘的布局报仇,还不知情的帮仇人护着江山…… 如今知晓真相,亲娘还被仇人霸占,她这个旁观者光是想想,就觉心头沉闷,更别说亲身经历这一切的安知闲了…… 第1292章 气愤怒骂 第1292章 气愤怒骂 不夜侯。 风潇然双腿交叠搭在书案上,毫无坐姿的瘫软在圈椅中,双手抱胸脑袋微微后仰,看似散漫惬意,盯着屋顶的眸子却尽是愁绪。 听得声响,风潇然掩下愁意,换上平日的纨绔笑意,朝着暗门处转头: “哟,咱们冥王大人赏月回来了” 安知闲摘下黑巾,视线扫过风潇然,在其搭在书案的双腿上停了一瞬,脚步未停的进了内室更衣。 待换好衣衫出来,仔细打量他的风潇然,发现安知闲有了些细微的变化,那种隐忍悲愤愁苦依然在,却好似多了些不一样的东西。 自安知闲从漳州回来,不管在人前,如何似以往般镇定谦和,熟悉他的风潇然,始终能感知到,安知闲心底如同岩浆般翻涌的怒火。 最近几次,安知闲夜间去青云观回来,都像是头被铁链束缚的猛兽,每去一次铁链便又多加一根,让安知闲本就为难的心,更加难做出决定。 可这回……好像不一样,风潇然说不出来是什么,只是感觉安知闲似乎好了些。 像猛兽得了铁链的钥匙,像一柄赤热浮躁的利剑,忽而有了剑鞘,虽锋芒犹在,却能藏起杀意。 见安知闲自顾自的倒茶,风潇然语气轻松: “竹青大张旗鼓的出入各大铺子,给太师买了厚礼,不少人可都收到了消息,陆春几个藏在茶楼的探子也都走了,你准备何时和几位老大人重归旧好” 安知闲喝光一杯茶,勉强压住滚烫的酸涩: 那般懂自己的女子,天下怕是只此一位,可惜…… “明日去拜访太师,其他的老大人,是否来往视情况而定。” 风潇然慢慢放下双腿,站起身不解道:“既然明日本就要去青云观,那你今夜还出城” 话落,见安知闲垂眸不语,又忽而想起安知闲回来时,外袍衣摆上并无露水,意识到安知闲没去青云观,上前正欲询问,鼻尖却传来淡淡的香味,风潇然忽然福至心灵: “你去找林锦颜了” 安知闲讶然看了风潇然,也没打算隐瞒: “嗯。” 风潇然将心提起,靠近坐下探头问道: “你该不会……自报家门了吧” 听得安知闲错开眼又嗯了一声,风潇然担忧的气愤,再也压不住,拍桌而起怒骂道: “你嗯个球!混帐东西!你知不知道你的身份一旦被人知晓,就是灭顶大祸!藏且不及,你竟还自个儿说出来” 守在院内的凌久,听得争吵声推门而入,另一侧的安南风和竹青也闻声赶来。 安南风拽住风潇然后怕道: “哎哟风少主,可小声些,这等要紧事,旁人听到起疑探查,可如何了得” 风潇然气的咬牙切齿,却仍旧顾及的压低了音量: “哪里还轮得到我说给旁人听,他自个儿早就不要命的说出去,就差写下口供摁手印了! 色令智昏的混球!作的哪门子的死!祖父和爹,为了你多年担惊受怕,想方设法的帮你瞒着,才让人查无可查。 你如今这般,对得起谁一旦身份暴露,自身难保。凌叔的仇,你如何去报月姨你又如何去救” 第1293章 莫要吵架 安知闲知晓风潇然是太过担心自己,并不曾为他骂了两句生气,一声轻叹后,朝着拦住风潇然的凌久几人挥挥手: “你们出去盯着吧,我同他说。” 安南风担忧的松开手: “那…好好说,莫要吵架。” 安知闲点点头,目送几人出屋关上了门,翻出新茶杯倒了杯茶,往风潇然的方向推了推: “就是因为要救母妃,我才去告诉她。母妃深陷宫闱,咱们的人根本接触不到。如若不然,也不会今日才知母妃下落。 如今能见到母妃,又能放心托付传话的,只她一人。以她的聪慧,她早晚都会查到我的身份,既然瞒不住,不如主动坦白,免生隔阂。” 风潇然听了解释,略微思量便知安知闲所言为真,恼意消散了些许,背对着安知闲重重坐下: “编个谎话,也并非不能将事情圆过去。你说给她听,就不担心她因为凌叔的传闻,担心受你牵连,将此事捅出去” 安知闲:“她不会,且她已经答应,会尽力帮我救出母妃。” 气呼呼的风潇然,半信半疑回头: “什么条件” 回想今夜林锦颜所言,安知闲勾起浅笑: “她没提条件,只说是帮生死盟友。” 风潇然转身: “她有那么好心” “帮母妃带信出来,她也没提条件。” 风潇然端起茶杯,还残留着气愤的脸上神色晦暗,思虑半晌暂压担心问道: “你冥王的身份,可对她说了” 安知闲眸子闪动,摇了摇头。 风潇然没好气道: “不该说的瞎说,该说的你倒不说了,你是不是就想被她误会我们的关系,好占我便宜”安知闲语气轻缓,字字认真: “我不想让天机门担任何风险。” 风潇然一口气堵在喉头,重重放下茶杯起身: “呵!旁人你都能信,偏排除我风家,好得很!” 说完话,气冲冲开了暗门进了密道,赌气走了好远,仍觉火气难消,对着墙壁狠踹了一番,才带着怒气回了初尘当铺。 樊同贵老远瞧见阔步而归的少主,带着一脸谄媚的笑意迎上前,正要问安,瞥见风潇然能滴墨的黑脸,顿时驻足闭嘴,低眉顺眼的缩起脖子,降低存在感。 待风潇然带着凛冽疾风,从面前走过,樊同贵才悄悄呼出一口气,轻手轻脚的准备退远些。 刚退出两步,就看到踹开房门的风潇然回头喊道: “滚过来!” 樊同贵下意识绷紧了皮肉,勾起僵硬的笑脸,迈着极快的细碎步子: “来啦,少主~” 嘴上答应的脆声,步子捣腾的飞快,人却是几乎停留在原地。 直到久等不见他来的风潇然,出现在门内看过来,樊同贵赶忙笑的更灿烂了些,硬着头皮进了屋。 问了安,料想中的责骂和撒气并未出现,樊同贵好奇抬头偷瞄,见风潇然立在窗前,往日吊儿郎当的气息,换作一身愁绪。 看得樊同贵害怕都变成了担忧,正要询问,就听少主严肃吩咐: “加派人手盯紧京都各府动向,尤其是林锦颜和平阳侯府,还有姚太师,若有异动速速报我知晓。” 第1294章 心神震动 负气而走的风潇然满腹愁闷,安知闲亦是辗转难眠,脑海中情绪交杂,他本以为他经历的一切,已经让他百毒不侵痛无可痛…… 可如今的境地,他才知热油烹心是何等难熬。 想要助力却又怕牵连旁人,想快意恩仇手刃仇敌,却又没法置母妃安危不顾,当真是进退两难。 许是太过悲痛为难,思绪没法承受的想要逃避,脑海中慢慢回想起,幼年同父母相处的幸福点滴,用来平复心头伤怀。 想着想着,竟不自觉想到了林锦颜,她的一颦一笑,她的聪慧狡黠,她的眉眼……以及每一次相处…… 要救母妃,就瞒不住身份,既然瞒不住,他第一个想告知的是林锦颜,因为他最不想骗的就是她。 故而今夜他才冲动的闯去林府,他不想林锦颜从旁人口中知道他的身份,他不想被喜欢的女子质疑猜忌。 还好……还好她信,还好是她。 安知闲浮起温柔笑意,少顷又慢慢转为苦涩,再喜欢又能如何,现在的他又有何资格肖想呢…… 有的人,是解药的同时,也是上瘾的毒药啊…… 而他,注定要在中毒解毒间循环往复…… —— 翌日,万里无云,天空蓝的如洗过一般。 安知闲立在不夜侯门口,使唤伙计将礼品放进马车里,还不住的叮嘱,务必轻拿轻放,钻进马车前又嘱咐车夫赶稳些,让人感觉礼物贵重。 出了城门,安知闲掀起车帘,看向远处笼罩在薄雾中的群山,像是透过雾气看到了幼时场景,眸色尽是哀伤。 随着日头逐渐升高,马车离青云观越近,山间的雾气也逐渐开始消散。 得知安知闲带着重礼求见,姚太师沉吟半晌才点头同意。 对于安知闲这个晚辈,他莫名觉得亲近,对其颇有好感。 可前些时日,安知闲莫名的刻意疏远,他对安知闲只有好感,并无多深厚的感情,也并非强求之人,自不会上赶着再登门。 前几日听闻,安知闲四处托关系,想要谋个官职,他心中还有丝疑惑,他自认算得识人,感觉安知闲是个骨子里清高的君子,做不出这等事来,可非亲非故他纵然疑惑,也并未多问。 今日安知闲忽然找上门,他答应见人也是想瞧瞧,自己是不是看走了眼。 安知闲带着驾车的凌石进了屋,客套行礼后,同凌石一道将礼盒整齐摆在书案上: “晚辈有些话,想单独同太师说,还请您屏退左右。” 太师扫了眼那堆礼物,心头升起不喜,神色淡淡语气疏离: “砚书自小跟随我身侧,我从未瞒过他什么,安老板有话不妨直说。” 被点名的砚书,眼观鼻鼻观心立在姚太师身侧,毫无抬步出屋的打算。 安知闲眼神示意凌石出屋盯着,自己则是将带来的其中一个盒子打开,缓缓放在太师面前。 姚太师以为是什么值钱物件,只随意扫了一眼,待看清盒中比巴掌稍大的桃木剑,忽而瞳孔紧缩,忙拿起细看。 熟悉的物件,让一向淡然的他,心神震动的手都微微发抖。 第1295章 太师爷爷 第1295章 太师爷爷 仔细摩挲着桃木剑的纹路,姚太师隐忍多年的思念裂出缝隙,克制着发颤的呼吸,吩咐砚书: “去守在院门,别让任何人进来。” 察觉姚太师神色有异,砚书不放心想留下,得了姚太师的催促,扫了眼垂眸不语的安知闲,才迈步出屋关上了门。 瞧见立在青梅树下的凌石,砚书心有好奇,上前交谈有心套话,想知晓安知闲来此何为。 凌石倒是句句回应,却是一问三不知,砚书也只能歇了心思,踱步立在院门,不时看向紧闭的房门。 屋内,随着日头高升,被窗棂分割成一束束的阳光,映射在姚太师侧脸和脖颈处,缓慢的移动。 “这把剑你从何处得来” 安知闲闻言缓缓抬眸,仔细看着眼前这位,被父王当作父亲看待的长辈,阳光将其银发和皱纹照的分外清晰。 这些岁月的痕迹,和阔别多年卸。 面对旁人他尚且能自持,可面对待父王如亲子,待自己如亲孙,有过许多共同美好回忆的太师,安知闲便怎么都控制不了翻涌的心绪。 心底压制多年的情绪,忽而染上天大委屈,如同火山般喷涌而出,准备好的一肚子话,哽在喉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姚太师见自己问了话,安知闲忽而热泪盈眶,盯着自己哽咽不语,正要询问,就被安知闲一句“太师爷爷”,震在当场。 明明安知闲叫的极为小声,姚太师却闻惊雷在耳边炸响,拿桃木剑的上手倏然握紧,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 “你方才…唤我什么” 安知闲被蜂涌的情绪,哽的心口钝痛,起身跪在姚太师身前: “太师爷爷,请原谅……不孝子孙…楚承贤……与您重逢已久,今日才来相认。” 姚太师呼吸停滞,院中的蝉似乎在他耳中鸣叫,震的他心神激荡,桃木剑自手心滑落,落在安知闲膝盖前。 半晌,因憋气难受,姚太师才逐渐回神,张开嘴急促的大口呼吸: “你说……你是……小七的贤儿” 安知闲抬起头,热泪滚滚而下,死死咬着牙压住哭声,透过泪眼,冲着姚太师重重点头。 姚太师仔细打量安知闲相貌,竟越对比越和自己的得意学生神似,巨大的惊喜将他笼罩,与之而来的是恐慌后怕。 他怕安知闲是被有心人派来试探,他怕他认错人,对不起他的学生,他更怕这一切都是假象,他没法承担希冀落空。 强忍心头激动,姚太师紧盯安知闲问道: “有何凭证,能证明你身份” 安知闲咽了咽口水,缓解喉头的紧涩,捡起桃木剑,带着一丝哭腔哑声开口: “当年.父王种门外那棵青梅树时,太师爷爷就在一旁,用刚破过鱼的匕首,给我做这把桃木剑…… 孙儿嫌有鱼腥味让您换刀,父王骂我娇气,是您护着我说,我出身不凡本就该金贵些,随后.您换了皇祖父御赐您防身的短剑,给我做了这剑。 这么多年,孙儿一直带在身旁,好生保管。” 第1296章 故旧相认 听着安知闲说起往事,姚太师的思绪也回到多年前的午后,也是个如今日这般阳光明媚的日子…… 驻守漳州三年,才回京都数日的凌王楚霄凌带着妻儿,接上姚太师和太师夫人,来此处踏春。 天气刚刚变暖,冰凉的河水,也冷不掉他们捉鱼的热情。 楚霄凌将衣摆塞进腰间,同护卫挽了裤腿下河,边抓鱼还不住的冲着岸边的妻儿和恩师大喊: “下来一起玩啊,贤儿,下来父王带你抓鱼。” 刚满六岁的楚承贤,满心雀跃的探手摸了摸水,感受了冰冷,皱眉跑回凌王妃身边: “冰死了,不下去。” “男子汉怕什么冷,快下来。” 楚霄凌边说话,边作势要来抓儿子。 楚承贤躲在凌王妃身后,头摇的像拨浪鼓: “不去不去。” 姚太师夫人笑的慈爱: “金雕玉琢的模样,真是讨人喜欢,性子也金贵,比惠宁还秀气。” 凌王妃揉了揉儿子的脑袋: “性子娇气不说,还贪玩的紧。受不得凉,受不得热,还吃不了一丁点的苦,就连吃药都要拿蜜饯哄着喝。” 楚承贤听的噘嘴: “母妃,都言说人不揭短,您怎么在太师爷爷和奶奶面前,说我这么多不好,爷爷奶奶该不喜欢我了。” 姚太师听得失笑,对楚承贤招招手,将其叫过来抱在腿上,喜爱之色溢于言表: “贤儿什么样,爷爷奶奶都喜欢。贤儿本就是出生金贵,无需吃苦受冻,娇气些也无妨,大了也就好了。” 说笑间,楚霄凌拎着两尾鱼,光着小腿,趿拉着鞋子上了岸: “堂堂男子汉,这般娇气像什么样子,以后每日多练半个时辰马步。” 楚承贤苦着脸哀叹,姚太师护短道: “你看看你,不修边幅不拘小节的像什么样子,怎好意思来教导贤儿” 楚霄凌捂住心口作出受伤模样: “老师,您教导我时可不是这般包容,师母您是知道的,我小时候淘气,老师可是疾言厉色。” 太师夫人和凌王妃相视而笑: “这叫隔辈亲,师母看你也还未长大,怎么跟自己儿子,还能吃起醋来” 凌王妃:“在外都端着战神的威严派头,一遇到您和老师,便像个孩子似的。” 见儿子跟着众人发笑,楚凌霄指着儿子唬道: “你笑什么,等回了漳州,看我怎么练你。” 姚太师:“贤儿别怕,你父王若是欺负你,你就给爷爷传信。” “还是太师爷爷最好了……” 忆起往事,姚太师眼中染上泪意,朦胧间,面前的安知闲,和记忆中的六岁稚子面容重合。 姚太师激动的紧握住安知闲的双肩,老泪端详道: “贤儿……你居然是贤儿……好,活着就好,既然你活着,你父王母妃是不是.” 对着姚太师希冀的泪眼,安知闲抓住他的胳膊,哽咽摇头: “父王不在了……我当日贪玩偷跑出府,才活了下来……” 姚太师眸中光亮暗淡了些许,重打精神将安知闲扶起,满目慈爱的打量了一番: “原来你是贤儿,怪不得初次见你,就觉亲近。下棋之风,也有熟悉之感。” 第1297章 心疼唏嘘 拉着安知闲落座,姚太师仔细询问安知闲这些年如何过活,不禁心疼唏嘘。 待听安知闲说完当年惨事,姚太师心神激荡,翻涌的恨意直逼眸底: 居然是皇帝,他怎么能他怎么敢 “若是不是你父王,不愿江山动荡百姓受苦,哪轮得到这恶贼坐龙椅!他不念恩德便罢了,居然敢联合夜梁下此等毒手!咳咳……” 极度的悲痛愤怒,将姚太师激的气血上头,止不住的咳嗽。 泪痕未干的安知闲,忙拿出怀中药瓶,倒出两粒侍候姚太师服下: “太师爷爷务必保重身体,之所以来京多年未曾寻您相认,就是怕您会如此,更怕您不管不顾为父王报仇,反倒牵连到您。” 姚太师稍稍平复心绪,不赞同道: “这叫什么话难道要我蒙在鼓里活到老死,见到你父王才知真相那我怕是要恼得掀了棺材!你幼年敢想敢做,如今怎会这般优柔寡断顾及良多……” 说着说着,姚太师也逐渐明白了,安知闲是为何才会变得如此隐忍,口中的牢骚,也变成了心疼。 那般小的孩子,亲眼目睹这一切,不疯已是不易,哪还能如从前般肆意呢…… “好孩子,苦了你了。怪我,竟没将你认出来……” 安知闲:“上次分别孙儿才六岁,这么多年过去早就变了模样。孙儿存心要瞒您,就算您认出来,孙儿不认,您也没法子。” “这无赖的劲,倒还同幼时一样。” 二人一番叙旧,阳光也从姚太师的侧脸,爬到了桌面。 见药起效,姚太师面色好了不少,安知闲咬了咬牙根开口: “此次来跟您相认,其实是有事相求……您听完莫要激动。” 姚太师:“你早该来寻我,莫要说求,只说是什么事,我定然相帮。” 安知闲深吸口气,艰难开口,道出玉妃身份。 姚太师听完气的拍案而起,气喘如牛厉声怒骂,守在院门的砚书都听到了些许动静,赶忙进院查问: “太师,您怎么了” 听得门外问话,姚太师浑身颤抖闭着眼,狠狠呼出几口鼻息,才勉强压住滔天杀意, “无事,你自去守着。” 砚书闻言,不放心的静静等了会才离开。 听得脚步声走远,安知闲说起自己所求,姚太师仍旧气的发抖,喝了两杯茶才稍微平复些许: “林家丫头是个聪慧的,但兹事体大,万一走漏了风声,宫里绝不会留你母妃活命,你也自身难保。” 安知闲:“孙儿与林小姐相熟多年,算得上知己盟友,她能担干系帮母妃传信出来,就已然证明她可信。 况且,可靠的人里面,也只有她才能接近母妃。她心细如尘,对母妃身份已有疑心,派人四处探查,还问了平阳侯爷…… 查到我身份是迟早的事,所以孙儿想,告知林小姐真相,求她相助。” 姚太师紧握茶杯,今日知道的事太多太杂,此刻他思绪都有些混乱,仔细思虑了半晌,才点头同意了安知闲的法子。 阳光慢慢爬上安知闲的侧脸,晃的姚太师眯了眯眼: 这是造了什么孽,本是坐拥天下,金尊玉贵的孩子啊…… 第1298章 回朝尽忠 不知不觉,砚书已在院门守了两个多时辰,随着日头高升,薄雾早已散尽。 烈日当空,温度也烧的灼热,砚书避开日头,立在树荫下,高温和不住的蝉鸣,让本就担心的他更为焦噪。瞧着凌石不动如松的立在青梅树下,砚书心中萌出疑惑提防。 听得开门声响,砚书忙快步迎上前,担忧的眸光,将姚太师自上而下打量了个遍,见其面色欠佳,正要关心询问,却听姚太师吩咐: “去安排些可口饭菜,再打壶青梅酒来。” 砚书眸色染上惊讶,好奇的偷瞄了安知闲几眼才应下, 本以为安知闲这般大张旗鼓来送礼,定会被主子赶出去,不想聊了半日不说,还要留其用饭。 主子都多少年不饮酒了……还是连送人都舍不得的青梅酒…… 更让砚书惊讶的是,用饭的时候,姚太师也不让他伺候,反倒让他好生照顾凌石。用过饭后又拉着安知闲密谈了许久,似有说不完的话。 安知闲走时,日头已然西陲,姚太师立在高处的观景亭,不舍的目送了好远,直至再也瞧不见马车的影子,才收回目光,哀伤缅怀的长叹后,转头看向院中的青梅树: “下次他再来寻我,直接把他请进来,无论我在何地在做什么,都莫要拦他。” 砚书闻言,再也止不住好奇: “小姐见您尚需通传,他到底是何人,能得您如此厚待” 姚太师深深的看着青梅树,像是看到了得意门生死前惨状,眸底迸发出恨意的火光: “是故人之子。放消息出去,就说老夫养好了身子,欲趁硬朗尚可尽忠,有心回朝尽臣子本分。” —— 在安知闲出城时,林锦颜也坐上了去往平阳侯府的马车。 同侯府三人客套一番落座,平阳侯挥退下人,开门见山的询问,林锦颜在查何人。 林锦颜看向面带郑重的平阳侯,更加明白了安知闲,为何要昨夜赶来见自己,老侯爷看似粗枝大叶,实则粗中有细: “不瞒侯爷,晚辈是在查韩家。” 得了意外的答复,平阳侯惊讶不解,林锦颜那纸上所写,分明是姚云庭昨日还提起过的凌王啊: “韩家你查韩家做什么” 林锦颜将昨夜就想好的说词娓娓道来: “说到底要争那个位置,最依仗的还是兵权,几位殿下中,唯有秦王母家佣兵不得不防,所谓知己知彼方能取胜,晚辈这才早做些打算。” 平阳侯仔细思虑,韩家也确有和纸上年纪对得上的,再想想韩家确实多年往返于漳州和京都,心中疑心减半: 难道真是我捕风捉影了 见平阳侯信了自己的解释,林锦颜安下心来,放松之下莫名走了神: 同故旧相认,必然要再次剥开血淋淋的往事,他定然不好受吧…… “林小姐,你如何得知,陛下会给我派遣差事” 听得冯斯年问话,林锦颜猛然回神,不由耳尖发烫,稳住心神回话道: “因为,陛下要一统天下,需要培养只忠于他的人手,以防内乱。世子同国公府断交,又和毫无野心的齐王殿下是手足。” 第1299章 不可动摇 平阳侯祖孙三人听完,皆露沉思之状: 确实,陛下一直偏爱太子,自太子上朝后,不断下放权力扶持,虽也扶持了秦王和晋王,却也是为太子磨刀的存在。 不然,也不会把控朝臣最重要的,吏部户部和礼部,全交由太子掌权。陛下虽故意放任党争,可为天楚培养下一任君王,也算得用心良苦。 这次居然一反常态,放任晋王拔掉了太子最为倚仗的吏部,虽想法子踩着晋王保全了太子,却顺势收回了太子对吏部的掌权。 新任的吏部尚书段英卓,也是陛下一手扶持的寒门子弟,是对陛下死忠之士…… 吏部如此,晋王也因替太子背锅,丢掉了对刑部的掌权,如今还闲赋在府…… 祖孙三人越想越觉心惊,帝王之心当真深不可测,借着除贪官污吏的由头,轻而易举的便拿回了掌权,顺理成章的提拨早就备好的人手。 看似对吏部失望顺势而为,实则早就布好了局,静待事态发展。 林锦颜扫视一圈祖孙三人的神色,便知他们已然明白: “侯府早就交了兵权,多年避开朝堂,忠心可表。令尊又是为护驾才……故而,世子便是最合适的人选。” 冯斯年回想面圣经过,瞬间明白天子为何那等柔弱做派,原是要激他,一片忠心只为君。 平阳侯:“虽派你去军营,却也未必信任,你去后万事留心,与人相交定莫过密。” 冯斯年点头,饮完茶的林锦颜放下茶杯继续道: “其实,陛下安排世子进军营,还有一个的原因。秦王和韩家,借掌权之便私吞兵器谋利,陛下需培植放心听用的武将。” 冯家三人闻言,俱是震惊之色。这话旁人说出来,他们定会觉得信口雌黄,这等隐秘掉脑袋的大事,哪是说做就敢做的,就算真做了,又怎会被一个闺阁千金查到。 可林锦颜说出来,他们竟天然的信了三分。 平阳侯:“此事当真你从何处得知” 林锦颜面色淡然点头: “侯爷应该知晓,徐明华徐巡案被齐王殿下所救,他就是因为查到了此事,才被韩家追杀。” 冯斯年认真分析道: “秦王掌权的兵部和工部,一部负责军事要务、武官调度选拔,一部负责制造军械。若有心谋私,确实有机可乘。” 冯斯瑶想到了其他: “既然徐大人知道,那陛下” 林锦颜点头: “也早就知晓,故而才让徐大人诈死,其实徐大人已经混入定北军,跟随舅舅他们去了北境。” 平阳侯额间皱出川字: “知道……还让平儿对外说,徐明华得了不治之症暴毙…必是想压下此事,让韩家牵制夜梁。” 冯斯瑶:“私藏兵器都能暂压…看来陛下一统天下的决心,已到了难以动摇的程度。待局势明朗,便是清算韩家之日。” 三人对君王的深沉心思心惊,更为自己也身在局中担忧。 林锦颜拿出袖中药瓶,看向冯斯瑶: “太子让长公主办会,特意言明要请你我到场,天气炎热最易中暑,荣华堂那你歇一阵子再去。” 第1300章 夜梁生乱 第1300章 夜梁生乱 皇宫。 派遣到夜梁的探子,传回两道密信,让皇帝一喜一忧。 忧的是,夜梁境内发现天楚制造的军械,虽没有工部特殊的官印,却实打实是出自天楚的工艺。 喜的是,康王梁泽川近日无故抱病,寻了大夫医治,才知是中了无解之毒。 且此毒,需得夜梁皇室独有的一味药引,才能激发毒性。 忠心于康王的部下,强行将康王护送到军营,把此事宣扬出来,声讨夜梁帝残害手足迫害忠良。 夜梁帝自是不认,言明是有歹人陷害,妄图促使夜梁内乱。 目前两方人马仍在对峙,虽还没有兵刃相向,却也有了风雨欲来的架势。 皇帝看完,拿起另一封夜梁帝问责的密信,眸底尽是满意: 他已然依照承诺,帮夜梁帝解决了梁泽川,至于用什么法子解决,承诺时可没说。 如今已是这般情形,待梁泽川毒发身亡,夜梁必定暴乱。 如此好的局面,才不枉费他精心将那药引,保管了近三十载。 余光瞥见另一封密信,面色染上两分寒霜: 韩家,当真是活腻了。 郑诚小心的奉上热茶: “陛下,有人听到太师和老友闲谈,似有回归朝堂之意……” 皇帝将端起的茶杯,不耐的重重放下,任茶水洒在密信上: “这个老东西来凑什么热闹当朝堂是什么地方,想来便来想走便走” 郑诚扫了眼被浸湿的密信,后退半步,将身子压的更低了些: “当年,太师因发妻去世伤怀卧床,上奏致仕…… 陛下念及恩师情份,以及先帝对太师的重托,曾在朝堂上言明,太师之位予以保留,静待太师养好身子归朝。” 皇帝皱眉回想,不耐更甚: 他当时只为博个贤名,哪里是真想这老东西回来。 皇帝后悔当年是在上朝时,说的这话,更懊恼自己被虚名所累,面色阴沉骂道: “老而不死是为贼!” 郑诚低垂的脸上,闪过复杂的不悦神色,虽知皇帝看不到,但多年谨慎的他,依旧快速恢复如常。 气愤了半晌,皇帝才稳住怒意,问起其他事。 得知太子私下吩咐云娉办会,日子定在解禁足的次日,还着重邀请林锦颜和冯斯瑶二人,皇帝冷哼出声: “倒是会挑人,承平同林家结亲,他便选上冯家丫头,既能拉拢承平,还能拉拢侯府。那丫头听说性子冷了些,家世倒也能配得上太子,且由太子去吧。” 话落,转而想到了什么,皇帝忽而问道: “秦家小儿刺杀林家丫头的事,查的如何了” 郑诚:“京兆伊似已拿到冥夜阁的口供。” “既如此,太子还选上林锦颜.秦家小儿怕是有了脱身之法” 思及此处,皇帝蹙眉衡量: 此子心机深沉,深得太子信任,又敢在朕眼皮底下,偷盗薛家宝物,必是野心勃勃之辈,能顺势除去,于太子和天楚的未来都是益事。 “给京兆府尹陈庆山传话,就说顾家保家卫国劳苦功高,林家教书育才功在社稷,无论是谁,残害两家后辈都必须严惩。” 第1301章 不遗余力 第1301章 不遗余力 不夜侯。 安知闲也收到了夜梁的消息,庆幸事情顺利的同时,心头愧疚后怕无以复加。 他因误会险些杀了梁泽川,可梁泽川听凌弐说,要给父王报仇雪冤,还是不遗余力的出手相帮…… 那是父王最信任,哪怕分属两国立场对立,也诚心相交的知己啊,他怎么不信父王的眼光,怎么就被仇恨蒙了眼,没亲自问清楚呢…… 还好梁泽川无事,否则日后,他都没脸再见父王。 凌肆观安知闲面色,便知他在想什么,将语调放缓安慰道: “幸好主子动手下毒,否则康王爷,哪里得以机缘巧合的以毒攻毒。” 安南风从未和梁泽川接触过,只是根据查来的消息,将此人当成杀害恩人和手足的凶手,默默恨了十几年。听到凌肆安慰的话,眼珠滴溜溜在二人身上滚动: 劝人……还能这么劝呢 安知闲也听得哽住: “凌肆,不擅长的事,就不要做了。” 安南风温和道: “或许当年未让主子查到真相,是王爷在天有灵刻意为之,否则主子激愤之下,恐暴露自身招来危险。 康王爷吃饭去了,也难以借主子之手,逃过这生死大劫。过往无可更改,主子莫要伤身介怀。” 安知闲点点头,嫌弃的扫了眼凌肆。 凌肆眨巴着眼,看向安南风: 你和我说的不是一个意思吗就是话多了点而已。 “皇帝定然也收到了消息,却依旧装作不知情,咱们谋划多年,怕是还要再等。” 安知闲眸光如炬: “既知内情如何还能等他想压住,那便让他装不下去,让韩家的事闹大些,闹的谁都压不住。” 凌肆点头,心中为期待已久的场面开始沸腾: “对了,方才收到消息,万源宗的少主,隐藏身份来了京都。” 安知闲暗叹多事之秋: “盯紧了,襄王府也多看着些。” 凌久敲门而入: “主子,风门主传信给您。” 安知闲接过看完,将信递给凌肆,愁的眉头打结: “定是风潇然找风叔告了状……” 凌肆:“风门主…要亲来京都帮手王爷是风门主亲师弟,为王爷报仇雪冤,风门主自是不会袖手旁观。” 安知闲:“风爷爷年岁已高,风叔若是亲来,但凡出点纰漏,天机门群龙无首,我怎么对得起……风潇然可真是……他在何处” 凌久小心看了眼主子: “风少主说……主子若是不想风门主涉险,就去堂口…求他出山,他备了酒菜等着您去请……” 凌久越说声音越小,安知闲气极无奈失笑: “呵……我这就去好好求他!” —— 初尘当铺。 风潇然心情大好的斜倚在软塌上,单手撑头单腿屈膝,嘴里啃着桃子,还哼着欢快的小曲,不时小酌一杯,惬意无限。 一旁斟酒的樊同贵,笑意谄媚心里却在思索: 一会安知闲来了,他得赶紧跑,万一这两位爷动起手来,他可是哪个都得罪不起。 风潇然得意抖腿,他只是将安知闲所做之事,在信里说的危险些,孤立无援些,老爹果然坐不住要来。 太师和小狐狸,小师弟都不愿牵连,他就不信,小师弟能舍得让老爹涉险。 第1302章 祛疤药膏 第1302章 祛疤药膏 入夜,颜玉轩。 洪九将万源宗少主榭宗庆,改头换面潜来京都的消息,告知林锦颜。 因着将军府和襄王府结亲,林锦颜便没法对此事不管,若是楚承逸白衣笑面佛的身份暴露,必会惹天子起疑,连带着将军府,也会招来更重的提防。 “盯紧他,给宋易传个信,必要的时候,让宋易出手了结这谢宗庆。万源宗和宋易有血海深仇,宋易出手合情合理。 况且,宋易明面上是晋王府的人,他动手也能给晋王找点事做。” 洪九领命: “天亮就给宋易传信。这笑面佛屡屡试探,要不是冲着郡主嫁给了表少爷,真不想管他。” 白芷看向洪九,庆幸道: “幸亏多年前就给你用了药膏,消除了疤痕,要不然还真被他查到你身份。” 伺候着林锦颜躺下,守夜的白芷,听到帐幔里传来的轻叹,关心上前轻问: “小姐可有哪里不适” “没有。” 听得问话,睡不着的林锦颜索性坐起身,见白芷挂起半边帐幔,倒了茶水递来,林锦颜接过杯子拍了拍床,示意白芷坐着说话。 “小姐可是有烦心事” 林锦颜捧着茶杯,淡淡“嗯”了一声,却未说话。 白芷披散着头发,显露出人前没有的温柔知心: “小姐发愁,可是因为安老板” 林锦颜微微点头: “自从结盟以来,他帮了我良多,如今他遇到难事,我却只能传传话,都未草拟出,行之有效的法子立刻助他。” “小姐万莫妄自菲薄,您帮冥夜阁也良多啊,单说去年的水灾,你提前告知存粮,又提前想到会出时疫,早早制药备下。 若不是小姐,及时解除了危机,漳州怕是要尸横遍野,冥夜阁也必遭灾秧。” 白芷温言软语的例举了许多往事,见林锦颜稍微好了些,想到方才同洪九说起的事,又提议道: “前些时日,在若水山庄给安老板解毒,瞧见他胳膊上,有一道痕迹尚新的刀疤,我这两日再制点祛疤的药膏,回头小姐送给安老板,也算心意。” 林锦颜抬眸: “刀疤” 白芷点头,回想片刻在自己胳膊上,比划出刀疤的位置: “就在这,看样子是从后面偷袭所致,安老板武功不俗,能偷袭他的定然是个高手。 他虽是个男子,可人皆有爱美之心,何况疤痕也能暴露身份,就像洪九那样。安老板既不想旁人知晓身份,那去掉自然更好。” 白芷说着话,见林锦颜忽而杏眼睁大,呼吸都似乎停滞了下来,担忧的抓着林锦颜的手: “小姐您说呢小姐小姐!您怎么了” “我在想事……” 林锦颜被白芷叫回神,破庙的冥王被刺的一幕,无比清晰的浮现在脑海中,伴随着杂乱无章的零零碎碎,乱作一团。 集中心神像理线头一般,将以往觉得奇怪的地方拎出来,急促的呼吸间,所有事情全部串联起来,有了合理的解释: 怪不得上次密谈,他说他也选了齐王,他说的是他,并不是冥夜阁,当时自己便觉得奇怪,原来冥夜阁是他的,他自然能全权做主。 既然他是冥王,那风潇然……是谁呢 第1303章 调查身份 第1303章 调查身份 清晨,初尘当铺。 怨气十足的风潇然,接过樊同贵剥好的煮鸡蛋,呲牙咧嘴在面颊红肿处滚动: “昨夜喝酒,你为何不在旁伺候着” 樊同贵陪着笑脸: “这不是怕打扰您和师弟叙旧吗” 风潇然目光如刀般,剜了樊同贵一眼,拿起铜镜端详伤处: “说什么没站稳摔的,这一看就是打的,混账玩意下阴招!给小爷我等着!嘶……小爷这么俊的脸,他也下得了手……定然是嫉妒我……” 樊同贵正小心哄着,伙计进来禀报,说是林锦颜来了。 风潇然放下镜子,疑惑不解: “她来做什么” 伙计:“林小姐说,来找天机门查事,价钱要和堂主面议。” 风潇然思索着拿起鸡蛋按在伤处: “你去看看,她嘶……她要查谁” 樊同贵领命去了前厅,堆起人前惯有的市侩笑脸,与林锦颜客套一番,将人请到后院落座: “听说林小姐要查人” 林锦颜紧盯樊同贵神色,浅笑答话: “对,我要查…不夜侯安老板好友,风潇然的身份。” 端杯喝茶的樊同贵闻言,险些被呛着,虽极快恢复如常,还是被林锦颜捕捉到: “樊掌柜,能查吗” “哈哈哈,自然能查,林小姐怎么突然要查这人” 林锦颜:“天机门对每个来查消息的人,都要询问缘由吗” 樊同贵打着哈哈好脾气道: “自是不会,只是和林小姐算得相熟,闲聊罢了。” 林锦颜:“耳闻这风少爷,是冥王前辈的儿子,但我瞧着性情同冥王前辈天差地别,心中不免好奇,故而来此解惑。” 樊同贵笑意僵了一丝,余光不由自主的朝内室瞟了眼: “呵呵,小姐单为好奇,就要银子,实在是不值当。” 林锦颜跟着樊同贵的视线,带着两分挑衅,透过隐约的屏风看向内室: “听说,贵门派的门主,也姓风,几百年前说不得还是一家。樊掌柜,不会念这情份,给我假消息吧” 樊同贵脸色更僵了些: “怎么会呢……” 不待他话说完,内室人影晃动,风潇然黑沉着脸,带着危险的气息走了出来。 见白芷面有惊讶,林锦颜看到自己却是神色如常,笑意甚至还大了一丝,风潇然更加笃定,林锦颜已经知晓了他的身份: “什么时候发现的” 白芷:“你…你不是冥王前辈的儿子吗” 风潇然紧咬后槽牙,扯动脸上的伤,疼的他眼角抽搐: “不是!” 白芷这会也明白过味来,怪不得小姐昨日那般反常,今早忽然说要来当铺,临进门前又吩咐洪九去不夜侯,告知安老板,她来此查风潇然的身份,原来这人竟是天机门少主…… 白芷蹙着眉,疑惑的目光,将风潇然上下打量了一番: 他能是百年门派的……少主 林锦颜浅笑未变: “无意间知道了冥王前辈的身份,你们二人年纪相仿,自然不可能是父子。加上天机门这么多年,对我处处包容,风少主的身份,自然也就并不难猜了。” 第1304章 开诚布公 林锦颜虽为显诚意据实以告,可落在风潇然眼中,便是小人得志的挑衅: 这死丫头可是说了两遍,他是冥王儿子!绝对是故意的,真是狼狈为奸的一对,都是下阴招的! 风潇然负手而立,目光如刀神色冷峻,似带着刮骨的寒霜,将江湖第一门派少主的气势展露无疑: “林小姐,知道我俩身份,又来此刻意告知,所求为何” 林锦颜不动如山,浅笑嫣然: “只是想和盟友,彼此开诚布公坦诚些。毕竟一诚可抵万恶,前路本就艰难险阻,若是自己人还互相怀疑提防,更难成事。” 风潇然露出杀气: “说的虽有道理,但逼着我们坦诚相待,林小姐难道就没有隐瞒的事” 林锦颜淡然自若: “当年在此处,风少主虽因那杯茶,承诺不向旁人贩卖我的消息,可这些年,风少主当真没派人探查我吗我一个闺阁女流,又有什么手段,能瞒得过手眼通天的天机门呢” “旁的千金不行,林小姐可说不好。” “多谢风少主谬赞,少主也该对门中能力,多些信心才是。” “我自是信门中人,可林小姐非常理可待,光是凭细枝末节,就能猜到我的身份,今日若让你从这走出去,他日恐生祸端。” “我赌风少主是个君子。” 两人一站一坐你来我往,气势凛凛对上沉静如水,紧张的气息让白芷,不自觉摸上衣袖。 樊同贵察觉白芷动作,收敛笑意起身,挡在风潇然侧前。 良久,完全没吓到人的风潇然,冷哼着上前气呼呼落座,瞧见林锦颜从始至终不变的笑脸,本就憋闷窝火的他,此刻只觉郁气更盛。 自顾自倒了杯茶一饮而尽,余光瞥见,白芷松了口气手从袖口放下,风潇然眸中闪过受伤神色,再抬眸时又藏了个干净。 想到小师弟没瞒住,自己也因他疏忽暴露了身份,小师弟更加没理由让自己避开,风潇然忽而勾唇坏笑,将安知闲多年来,对林锦颜还不知道的那些付出,一一细数末了又道: “林小姐,既然知道他的身份,又知道他为了你都做过什么,冲着他多次为你置身险境,伤痕累累的份上,就千万莫要害他。” 说到此处,风潇然面色认真,盯着神色复杂的林锦颜,一字一句道: “不然,就算他心软舍不得,我可是饶不过……” “风潇然!” 气喘吁吁赶来的安知闲,大步跨进屋内,将话音打断,先是打量了林锦颜一圈,见其无事,才拽着风潇然走开几步小声道: “怎么会突然暴露了身份你又干了什么” 风潇然看向和安知闲一起赶来的洪九,又侧目瞥了眼林锦颜: 呵,说什么赌我是个君子,死丫头,说得好听,原来早就找好了帮手。 “冥王大人,是您为林小姐受伤的胳膊留了疤痕,又脱衣服给人家看到才露底的,我可是被你牵连的,你还来问我” 安知闲顿住,稍一回想,便知是救何兰那次漏了马脚。 那日突闻母妃踪迹,实在是过于激动,才会大意的中毒,暴露了自身,还殃及到风潇然。 第1305章 再暴身份 第1305章 再暴身份 风潇然见安知闲哑口无言,心中郁闷稍散,转头瞧见林锦颜再没了淡然笑脸,郁气再度散了些许: “既然冥王大人来了,二位好生叙旧,我便不打扰了。” 说完话,风潇然将白芷叫出来,临出门前又顿足道: “对了林小姐,太傅爱喝的山泉水,我这今日刚好多打了些,走时带些回去,晚上给太傅煮梨水喝。” 满是威胁的话语,听得林锦颜瞳孔紧缩: 府中全是心腹,他居然还能探查到这等琐事,若是想动点手脚,岂不是轻而易举…… 安知闲:“风潇然……” “黑什么脸,不是口口声声说是自己人,给盟友送点东西也不行” 风潇然抱怨完,拉着白芷大步流星离开,樊同贵紧随其后贴心关上门。 安知闲顾不得身份被拆穿的尴尬,转身宽心: “林小姐莫怕,他虽是个刀子嘴,却乃心善之人,做不出伤害小姐亲人之事。” 林锦颜与之对视: “若是我害了你他也不会吗” 安知闲语塞片刻才道: “我会阻止他。” 林锦颜:“你为何不阻止我害你” 安知闲再次语塞: “你不会的。” 林锦颜起身,语气染上逼问: “我为何不会安知闲,你身份何其要紧那人怎会容忍他所做恶行暴露一旦你身份揭穿或是引起怀疑,与你有过来往的人,均会被牵连。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让顾林两家冒这般大的风险这些你明明都知道,为何还信我不会难道你就从未想过,救出令堂后将我灭口” 安知闲无措摇头,嘴唇也褪去血色,焦急解释道: “从未想过!无论何种境地,我都不会害你!我会谨慎小心些,日后绝不会同两家来往,我早就想过,过些日子明面上同两家生怨,断不会牵连你至亲。” 林锦颜盯着安知闲的眸子,迈步上前: “我是问,你凭什么信我为何要不遗余力的帮我如今你还能说,是为了让我救令堂。以前呢我派去京都各府的探子,是你帮着潜藏,才会从未暴露。 上元节我被掳走时,也是你点了保命的绿星寻我,将自己置身险境。那时的我,并不能帮你什么,反倒处处受你照顾。 现在,我戳穿你所有身份,又能威胁你所有在乎的人安危,并且为了至亲我有足够的动机,除掉我是最保险的法子。 你为何不做为何一直帮我为何就算我害了你,你也不报复为何这般信我” 一番话说完,林锦颜距离安知闲三步站定,抬眸看着慌乱的安知闲,固执的寻求一个答案。 安知闲狂乱跳动的心,怂恿他说出满腔爱意,可仅有的理智又让他深知,没法给林锦颜任何保障。 铺天盖地的悸动,让他此刻根本没法同林锦颜对视,狼狈的绕过林锦颜,假借倒茶的模样避开: “我们结盟多年,小姐也说,我们是生死与共的盟友,既如此信任便是根本,我自然相信小姐。 之所以没说冥王身份,也是因为不想让小姐牵连过深。我同风潇然私交甚笃,天机门不会难为小姐。” 第1306章 受恩多载 第1306章 受恩多载 二人背对而立,林锦颜回想风潇然所说种种,压住鼻尖的酸意仰起头,忽而失笑: 怪不得这么多年,自己做的所有事都从无败露,防守严密的城门自己送人出去,竟然轻而易举…… 就连偷换朝廷重犯安顿,也无人察觉,宋易他们还夸自己聪慧过人。 可自己虽然做得小心谨慎,做事前都百般推演过,往高门大户塞探子前,自己就做好了被人察觉的准备,毕竟能在京都立足的,哪个不是千年的狐狸,不想事情竟出奇的顺利。 原来……竟是一直被人暗地护佑,还是江湖最大的两个门派,如何会不成事呢 想来自己算计了多次的楚承曜,还有秦宗良,包括宫中那几位,至今不曾怀疑过自己,不光是因为自己谨慎,也有安知闲一直保护的功劳。 几番遇险,也是安知闲赶来相救,为了自己屡次陷入险地,这般的真心实意为自己,却从未想过让自己知道。 以往总是抓住机会就向自己表明心迹,却又在知晓过往真相,欲报仇雪恨时,怕牵连自己故意疏远…… 林锦颜忽然觉得前世的自己,空有才名却浅薄的可以,如若不然怎会被楚承曜那等虚情蒙骗…… “说来好笑,认识多年,受恩多载,还不知你真名。” 安知闲紧握茶杯,用自身处境,压住悸动: “楚承贤。我出生前,皇祖父曾对父王说,希望晚辈皆是贤知,保天楚国泰民安,故而取了此名。” “楚…承…贤…好名字,德才兼备,确实配得上你。” 林锦颜一字一句叫着安知闲的真名,轻缓的语气,似带着百转千回,听得安知闲刚稳住的心神,又荡漾起涟漪。 这么多年,他都不敢从别人嘴里听到自己的名字,因为意味着他要回想惨痛往事,或是暴露了身份,牵连身边人同自己赴死。 此刻听到林锦颜叫自己,安知闲却觉心头温热,意外的好听,竟无半丝恐慌,喉结滚动回话道: “小姐谬赞。” 林锦颜深深吸了口气呼出,缓解因感激悸动,自心头窜到四肢百骸的滚烫发麻: “上次你让洪九传信,说之所以知道若水山庄的密道,是大表哥请你寻的江湖朋友挖的密道,这般厉害的手艺,应该是天机门的人吧” 安知闲转身正色道: “嗯。多年前悠然居的密道,洲兄也是找的我。小姐放心,上次是事关母妃我乱了分寸,以后绝不会再犯。天机门也不会外传,密道绝对安全。” 林锦颜缓好了激动的心神,缓缓转身: “我说此事,是为了告诉你,日后若遇危险无处藏身,可去密道避险。里面设置了一些机关,回头我让洪九告诉你。” 安知闲顿住,心中刚压住的涟漪再次荡漾。 林锦颜说完,忽而蹙眉: “不对…上次你去并未中机关,你早就知晓” “事关你安危,那些机关和密道都是我亲手制图……” 面对林锦颜安知闲本就没什么防备,加之此刻心神不稳,听得问话瞬间脱口而出,说完才知不妥,对上林锦颜明亮的眸子,赶忙转身续茶,却听身后传来轻笑: 片刻后,清润的声音带着认真: “楚承贤,你可以信我。” 第1307章 手足无措 第1307章 手足无措 风潇然将白芷拽到另一处屋子,赶在樊同贵跟上前,用脚大力的关上了门,亏得樊同贵反应迅速,才没撞上。 樊同贵门前嘎然顿足,片刻后,懊恼抬手拍了下自己脑门: 门主和老门主,为少主的婚事愁的头发都白了,这种情形跟上来做什么! 樊同贵转身往院内走,心里打定主意: 今日少主不开门,他绝不放任何人进去打扰少主好事。 走出几步,樊同贵眉心一拧: 不对……这小姑奶奶可是个用毒高手,少主若是用强,怕是会没命吧……不行不行,娶少夫人再急,也抵不住少主性命。 樊同贵为难踱步,再次打定主意: 万一少夫人愿意,进去岂不是坏事还是盯紧些,若是少主呼救,再进去救人。 想到此处,樊同贵招手叫来随从,吩咐悄悄将吴大夫带来此处,自己则是立在门外,仔细听着屋里动静,准备随时救主。 屋外,樊同贵用心良苦担惊受怕,风潇然全然不知,拽着白芷气呼呼落座。 正欲说话,眸光定在白芷隔着衣袖,被自己握住的手腕上,忽而顿住。 抬眸与白芷对视一眼,风潇然耳朵和掌心瞬间发烫,不自在的松开白芷的手,先前愤慨的气势,一下消了多半,怒气也转为尴尬。 心中暗恨自己不争气,偷瞄白芷发现,白芷眼神满是戒备,也顾不得气势不气势,想到之前看的那些话本子,将心底难过全都涌到了脸上: “方才,我吓唬林锦颜时,你要对我用药” 白芷本是满心提防,见恼怒的风潇然突然泄了气,本就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这跳脱的少主又抽哪门子的风,闻言眨巴着眼睛,面色也逐渐不自在起来: “我…你突然成了天机门少主,还威胁小姐,我自然要护着小姐……” 半低头的风潇然,一寸寸抬眸,将殷红眸底的受伤委屈,明晃晃露出来: “我虽不喜欢她,可她是你的主子,你要护着我又怎会伤她……你明明知道……还要对我下药” 白芷呼吸哽住,手脚都不知要如何放,语无伦次道: “我……什么我知道,我不知道……你又没说你不动手,这又是你的地界,我哪知道你是吓唬……再说你好端端的吓唬小姐做什么” 风潇然眼眶更红了些,语气也染上委屈: “若是有人戳穿了你小姐暗地行事,你难道不会担忧,不想下手吗为了你,我只是吓唬吓唬她罢了,你不光要对我下毒,还全帮着她说话……” 白芷无措更甚,感觉风潇然这些话似乎不对,但卡顿的思绪,又不知哪里不对: “我……我没下毒,只是想用迷药,迷晕你和樊掌柜,带小姐走的,没想害你……” 风潇然脸上的委屈,闻言慢慢转为一丝不可置信的欣喜: “当真” 见白芷点头,欣喜逐渐扩大: “我就知道,我对你这般真心,你定然舍不得伤我。” 被风潇然带着泪眼的明朗笑脸盯着,白芷只觉今日温度灼热,借着不放心林锦颜的由头,飞快起身开门逃了出去。 第1308章 勇于表也 第1308章 勇于表也 屋外担忧主子的樊同贵,本还担心主子阳刚之气用强,听得二人说话,五官都皱到了一处。 忽然门从内打开,他松开五官,正欲对少夫人行礼,却见少夫人看到他,面色更红跑的更快了些,似身后有鬼追一般。 樊同贵目送少夫人跑开,听得身后脚步声转头,就见自家少主满面春风,摇着扇子迈着四方步踏出门来: “少主……少夫人都被您吓跑了,您示爱的方式,实在是有些勾栏……” 风潇然收回露出的两排银牙,如刀的眼神,刮的樊同贵缩起脖子打了个激灵,本想抬脚踹的,但樊同贵那句少夫人,听得他止住了怒气: “你懂什么书上都说了,爱之者,勇于表也,言于声也。心中所想自然要说出来,不然别人怎会猜到 方才我若不问,怎会知道她舍不得伤我定要辗转难眠,为此事耿耿于怀。如今说破,才能互通心意。” 樊同贵有心说一句: 话本子不算正经书,何况那些话本子,还是清衍点名搜罗的,更不应该学了。 又怕惹风潇然生气,只能生生咽了回去。 一想到,天机门日后的门主,可能会和清衍一个德行,樊同贵再次打了个寒颤。 直到林锦颜离开,安知闲脑海中,还一直回响着那句,可以信她的承诺。 很寻常的一句话,却是重如千斤,意味着她会如自己所想那般,赌上被自己牵连的风险,不但不会出卖自己,还会帮着救出母妃。 这般好的女子啊…… 风潇然进屋,瞧了眼安知闲的神色,探头贼笑: “那小狐狸,知道你为她做了那么多事,有没有感动的以身相许” 安知闲没好气道: “多事,陈年旧事从心之举,有何可说” 风潇然落座: “既然从了心,那你何不从到底我知道你是怕牵连她,可若是事成后你全身而退,你俩未必不可能。” 安知闲沉重叹息: “哪有那般容易,我自个儿都无把握的事,又怎敢给她承诺,与之相识已是大有缘分,何必误她……” 风潇然心情大好: “误不误她我不管,反正我你是误定了,被你拖累暴露了身份,更加躲不掉咯。” —— 马车里。 主仆三人各怀心事,沉默了半路,洪九才开口: “多谢小姐让我去报信,帮我解围。” 林锦颜细想过往,种种安知闲对自己的帮助,心底最后一丝防备也消失殆尽,听得洪九道谢,勾起温柔笑意: “当年你来跟着我,虽不是自愿,可这么多年对我尽心尽力。人前同你和白芷主仆相称,心里早就将你们视作姐妹,自然不愿你为难。 好在,今日全都说开了,日后你也无需处处避开,不会再生为难。” 洪九长舒一口气笑开来,感觉整个人都松快了不少,瞥见自上车后,就一直垂头不语的白芷,好心情的逗弄道: “同风少爷说了话,你慌慌张张跑回来,到现在都没缓过来,可是他欺负你了” 白芷抬起头看向两人,委屈点头又摇头。 洪九板着脸拔剑道: “敢欺负你,我去砍了他的手。” 第1309章 是友非敌 白芷见状,慌忙摁住洪九肩膀: “没有没有,他没欺负我。” 瞧见洪九笑的意味深长,白芷才知洪九是在逗自己,气的鼓起了腮帮: “小姐你看,洪九欺负我。” 林锦颜失笑: “原来这般便算是欺负吗那风少主是欺负你了还是没欺负啊” 白芷羞臊跺脚: “小姐!你怎么也跟着胡闹!” 林锦颜好脾气的哄了一番,顺了白芷炸毛,又将风潇然的话问了出来。 如今虽知晓了风潇然真正身份,可依天机门多年关照来看,天机门是友非敌,瞧白芷模样根本不是嘴里说的嫌烦,分明是对风潇然动了心还不自知。 林锦颜虽自觉风潇然可托付,还是不放心的向洪九多打听了些。 事关白芷,洪九事无巨细的据实以告: “总的来说,风少主为人虽欠揍些,心底却不坏。虽然跳脱爱闹不拘小节,还爱喝酒听曲,却是个洁身自好的儿郎,从未听说有过桃债。 早年间,风少主和门内一个堂主来往过密,还传出过他喜男风的谣言。后来这堂主怕坏了风少主名声,从平洲自请来了京都打探消息。” 说完自己知晓的,洪九坏笑的打量起,听得认真的白芷: “现在看来,风少主确实不喜男风,只是一般的庸脂俗粉,入不了他的眼。或者说,有个佳人太过出挑,他抵抗不住……唔唔……” 羞愤难当的白芷,死死捂住洪九的嘴: “回去我就配药,非给你毒哑了不可!” —— 不夜侯。 安知闲一回来,听闻郑向恒已等了许久,忙上了二楼。 客套一番落座品茗,见郑向恒神色有异,安知闲关心询问: “你不光在盐运司任职,如今还被唐阁老举荐去了翰林院,正是前程大好,为何会有愁容” 郑向恒叹气失笑: “当真是什么也瞒不过安兄。只是感叹,都说站得越高越不受束缚,愚弟费尽心力登高,却觉束缚越发沉重,愈发身不由己。 同好友也顾忌更多,似乎同谁都无法全然的坦诚,言行举止都得三思而行,就连婚事也由不得我……如今,只有来安兄这里,才能寻得片刻轻松自在。” 安知闲:“世人争名逐利,得到便欣喜若狂,再去争更大更好的,你怎么反倒透着疲累” 郑向恒笑意染上苦涩: “确实累了,现在愈发佩服齐王殿下,他才是通透豁达之人。” 安知闲附和一番,随口问起: “方才听你所言,似是定了婚事不知是哪家千金” 郑向恒:“八字还没一撇呢,家里的意思,想让我娶的人安兄也认识,是林山长的千金,林锦颜。” 安知闲续茶的手一抖,茶水倒在了桌面,笑意也僵在了脸上。 “安兄怎么了” 安知闲强压酸楚心痛,重新堆起带有牵强的笑意: “只是有些意外,你家中长辈倒是好眼光,林小姐…确是个极好的女子。” 郑向恒压下疑惑点头: “她确实极好,我也并无排斥,只是做不了自己婚事的主,有些憋闷罢了。” 第1310章 如出一辙 第1310章 如出一辙 送走郑向恒,安知闲失魂落魄呆坐了半晌,思索再三,还是将此消息传给了林锦颜。 郑向恒确是个可以托付的男子,再者选不选都是林锦颜的自由,不管林锦颜如何想,自己都不能阻止,早些将消息传给她,也好让她提前想好应对。 还未收到郑向恒消息前,林锦颜先收到了,御史杨洪真儿子杨麒的消息。 杨麒私下有家药铺,离林锦颜的济民堂,只隔了一条街。 因济民堂救助百姓,又出自大将军府,在民间声望极高,弄的杨麒的药铺经营惨淡。 年前,杨麒的人,频繁接触济民堂的药材商,与之来往渐密,林锦颜知晓后便已然留心。 前些时日在大街上,撞见杨麒,见其殷勤劲更觉古怪,派人将其盯紧,果然今日便收到了消息: 杨麒将济民堂要进货的药材,全都抬价收购一空,又造了批能以假混真的假药材,欲趁济民堂订不到药材时,卖给济民堂。 不光如此,杨洪真还在私下找合适的媒人,欲待济民堂事发后,上门求亲。 林锦颜看的冷笑: 果真是什么主子什么奴才,惯用的伎俩都如出一辙,暗地里害人,再道貌岸然的出现,明面上施恩相帮。 白芷看过药材清单回话道: “小姐,除了两种极为难得的药材外,其他半数虽不是寻常可见,却也并不难找。” 林锦颜将密信点燃,眸中摇曳着火光: “既如此,便将这些多调一些来京都,最好是品相差,或是陈年旧货不好卖的…… 传信给咱们的人,将放不住的存货,列一份清单出来交给许掌柜,让其对外说药材不够。 杨麒要收便让他多收一些,咱们也好清一清存货。” 林锦颜的主意,惹得白芷笑开来,感叹自己真是跟对了人! “是。这蠢货动坏心前,也不想想师姑可是出自苍生山,还能少了药材居然找小姐的药材商,来害小姐。” 洪九:“杨麒约莫想着,苍生山离此路途遥远,远水解不了近渴。也是小姐谨慎,将药材商藏的严实,谁也不知是小姐的。” 林锦颜:“杨麒那个外室,跟了杨麒多年没个身份,也没个一儿半女,虽然跋扈可恨,却也怪可怜的,白芷你制些药,赏她一个吧。” 白芷愤愤道: “她近身伺候的丫头,全选的是貌若无盐的,对外说是心疼这些女子,因相貌寻不到糊口活计,实际却是怕被杨麒瞧上,跟她争宠。 人前解语,人后却是跋扈狠毒,常因自个儿没法进杨府,憋着一腔怨气虐待下人,除了脸和手,下人身上没一块好肉。” 林锦颜了然: “那……就闹大些,再加什么药,你来定。” 白芷兴奋领命:小姐果然懂我! 听得鸟叫声,洪九闻声出屋,不多时去而复返,带回郑向恒的消息。 林锦颜听到安知闲传这消息,还没给任何话,心里不禁沉闷发堵,转头一想又忽而笑开来,吩咐洪九: “帮我谢过安老板,就说我知道了,顺带把杨麒的消息也传给他。” 第1311章 各有热闹 日子晃眼,过了半月,天气也越发闷热。 期间京都各府,是各有各的热闹。 工部肖尚书府邸,嫡次子肖思明大婚,按说是天大的喜事。 可儿子儿媳自打成婚后,日日闹得不可开交,关起门来在房内吵闹,还能勉强说是夫妻拌嘴,可这两人动辄摔砸东西,还闹到肖尚书面前来。 气的肖尚书脸色,一日赛一日的黑沉。 刚和肖思明吵完架的赵华琼,得了戚老夫人去世的噩耗,怒火散了大半跌坐进椅子。 想到这世上最疼自己的人,就这般不在了,又想到自己如今境况,喜欢了多年的人竟如此不堪,处处欺辱自己,赵华琼不由悲从心来,就着外祖母亡故的由头,哭了个昏天黑地。 肖思明进来瞧见,出声讥讽,更将赵华琼气的不管不顾,当着一众下人的面,口无遮拦的大骂肖思明是个天阉,成婚到现在也圆不了房。 肖夫人闻言赶来,帮着儿子呵斥赵华琼浪荡,更是大骂赵尚书夫妇教女无方,连累她儿娶了个泼妇。 赵华琼本就是暴脾气,气到极致再也无所顾忌: “说起浪荡,儿媳可比不上婆母!有妇之夫您瞧上了都强抢,逼正妻退位登堂入室,京都谁人不知这等行径,就是占山为王的绿林都比不上的!” 肖夫人被气了个仰倒,吩咐婆子教训赵华琼,肖思明也跟着帮手,赵华琼虽带着陪嫁下人奋起抵抗,到底抵不住肖家人多,等肖尚书闻迅回府时,赵华琼已是遍体鳞伤。 隐在暗处,默默看了半晌好戏的孟杰,唇角尽是讥讽,好心吩咐亲随,通知赵夫人来救女儿,再将此事宣扬出去。 赵家知晓女儿被打,立刻登门来讨要说法,赵华琼嫁过来后,同父母哭诉过多次,可毕竟是夫妻之事,他们也没法管。 再者,他们和肖家同为秦王做事,只是不能因为这些小事,弄僵了关系。 可这次女儿被打,他们若是再不管,以后如何能在京都立足是以,不光要管,还需得肖家赔礼道歉,方能全了脸面。 赵华琼醒来后,抱着赵夫人哭的肝肠寸断,说什么也不想在肖家这狼窝呆着,还以没跟肖思明圆房为由,以死相逼非要退了这婚事。 为此两家闹得更不可开交,甚至找到秦王府断官司,肖夫人也因此,将她强嫁有妇之夫的陈年往事,再度被翻了出来,一时间两家皆沦为茶余饭后的谈资。 不光是肖赵两家热闹,弘安伯府也是鸡飞狗跳。 独子被废,眼见香火无望的弘安伯,忽而晚年得子,还是一对龙凤呈祥,弘安伯高兴的人都年轻了不少。 正兴高采烈的,要给外室梦莲给个贵妾的身份,将一双儿女接回府。长子朱典骅,却以梦莲向外人借种为由,非要打杀了母子三人。 弘安伯自是不肯,派人清查后,借种之事子虚乌,朱典骅也拿不出任何实证,仗着弘安伯的疼爱,同弘安伯夫人,毫无顾忌的强闯梦莲屋子抽刀就砍。 第1312章 父子生怨 第1312章 父子生怨 幸得梦莲贴身伺候的下人,粗粗会些拳脚,虽受了几处伤,却在混乱中险险保住了梦莲母子三人安危。 弘安伯闻迅赶来,见到下人浑身是血的,守在梦莲母子三人身前,梦莲则是紧紧抱着孩子瑟瑟发抖,看到弘安伯眼泪如雨般滚落: “求老爷救咱们孩儿性命!” 孩子的哭嚎声,更激起弘安伯盛怒,吩咐下人将朱典骅带来的人,全部乱棍打死尚不能解气,怒冲冲上前朝着朱典骅母子,一人甩了一巴掌: “无知蠢妇!逆子!你们是想让我朱家彻底断了香火!” 朱典骅自小到大,挨父母骂都是屈指可数,挨打更是头一遭,当下委屈化为铺天盖地的怨怼,将弘安伯好一通顶撞。 气的弘安伯直喘粗气,梦莲适时上前关怀,更将父子嫌隙扩大蔓延。 朱典骅恼的负气出走,却在醉酒时,碰到他派去劫持夜梁公主婢女的手下,已经被处死的人,活生生站在他面前,将他酒都吓醒了大半。 听到手下说,是被晋王所救,还让他莫要闹事,同意梦莲母子进府,朱典骅恼的彻底散了酒意: 这哪是救了他的人,明明是私下将人养着,在关键时候威胁他!就比如现在! “老头子对我留手,防着我!好,好得很!为了那两个野种,联合外人威胁我!” 朱典骅怒不可遏,身体的残废,加之父亲的如今态度,让他再悲愤无以复加,仅剩的眼睛憋的猩红,暗自发誓要让所有欺辱他的人,都不得好死。 —— 不光是府邸,朝堂上,亦有热闹。 姚太师大张旗鼓的求见面圣,无论天子明示暗示,都装作听不懂般,一腔热血的要回朝,想趁身子骨硬朗,为国为民为君分忧。 天子借口政务缠身,将其打发了。 谁知次日百官上朝时,姚太师凭借先帝御赐宫牌,单枪匹马的进到光明殿内,无视天子黑沉的脸色,匍匐跪地震声高呼: “先帝临终前,曾托付老臣辅佐陛下。陛下励精图治,本就鲜少用老臣,又心疼老臣病弱,让老臣偷懒多年。 前些日子,偶遇高人算命,说老臣只有五年寿命。一想到五年后见到先帝,先帝问起老臣无颜答话,便觉寝食难安。 老臣昨日还请御医诊脉,已然养好了身子,虽年迈却未有丝毫昏聩,求陛下恩准老臣回朝,全了老臣一片忠心。” 姚太师话落,大半的两朝大臣,皆出列跪地附和: “求陛下恩准太师回朝,全其一片忠心。” 天子咬着后槽牙,紧握龙椅扶手上的龙头: 这老东西把什么都算好了,诊脉算命还挺齐全! 虽然是被姚太师逼着点了头,可天子依旧堆起和善笑脸: “老师和诸位老大人快快请起,朕早就盼着太师能回来,只是心疼太师身弱,否则也不会将此位空缺多年等候。 如今太师养好了身子,愿意回朝,朕自然应允。” 郑诚听得天子应允,看向跪地谢恩的身影,眸中快速闪过一抹激动。 第1313章 以礼相待 第1313章 以礼相待 天子无论心中如何恼恨,面上依旧对姚太师以礼相待。 借姚太师刚养好身子不宜劳累,又多年远离朝务为由,虽让姚太师回朝,却没派遣实差,只让其先上朝旁听。 姚太师未得放权,本就在他预料之内,毫无不满痛快应下,感念了一番天子尊师重道,恼的天子下朝后发了好大的脾气,伺候的宫人皆提心吊胆,大气都不敢出。 天子本以为,姚太师就够惹他烦心,谁知次日又收到平洲驻将上奏: 清剿山匪时,发现山匪用的武器,全是天楚军械。 隔了几日定北军也传来秘报: 漠北人用的武器,似是天楚官造,质量比定北军领到的更好。致使此番,定北军和漠北头一回交锋,吃了败仗。 幸亏双方都意在试探,派出对战的人数不多,伤亡才没有太大。 天子心里虽已经有了怀疑人选,却觉两件事来的过于巧合,为了大局,暂将此事压下,派了探子私下清查。 思虑再三,天子给娴贵妃传话,以韩家即将前往边关为由,准许娴贵妃在其宫中,为兄长设宴饯行。 为不显刻意,天子先让太后传出消息:要在长寿宫设宴,为娘家的堂侄,平南军将领岳建霖饯行。 准许妃嫔设宴款待娘家人,本就是极大的恩宠,娴贵妃只当是,天子依仗兄长平定天下才会如此。 又听闻天子是知晓,太后要为侄子饯行,才想到让她也设宴,当即再无半丝防备,欢天喜地的谢了恩,便派人去给兄长传信。 将兄嫂和侄儿侄女全召进宫,让楚承烨夫妇作陪,好生热闹了半日。 待韩家出宫,天子听郑诚回禀,韩耀辉借着伤刚痊愈,韩启近日戒酒为由,父子俩均滴酒未沾。 天子把玩着腰间的香囊眸色深深,片刻后又染上自得: 防备心重的老狐狸,不过,还是棋差一招。 郑诚瞥了眼香囊: 旁人只知那香囊,是近来颇得圣宠的仪美人缝制,却不知里面原有的香料,已经被陛下换成了避毒珠。 当时,晋王献上避毒珠,天子让御医查验过仍旧不放心,实验了多次并无不妥,才贴身佩戴。 思索间,宫人进来禀报,今日刚解了禁足的太子求见,说是查到了山川坛刺杀的线索。 行礼起身,太子呈上一大摞查来的线索及其口供,天子草草看完,目光愤怒又犹疑。 刚借冥夜阁的口供,将秦宗良判定为,多年前买凶杀林锦颜的主谋,太子就拿出楚承曜策划刺杀的线索…… 不待天子问话,太子主动开口道: “父皇,山川坛刺杀事发突然又太过诡异,自刺杀过后,儿臣日日担忧父皇安危,一直在私下追查此事,立誓不放过想害父皇的贼子。 顺着路引仔细搜寻多月,终于发现了线索。儿臣知晓,此时拿出来这些证据,颇有替表兄脱罪之嫌。 可表兄也是因帮儿臣查此事,才招来无妄之灾。承曜虽是儿臣血亲手足,可他伙同漠北探子,意图暗害父皇,儿臣绝不能姑息,恳请父皇详察。” 第1314章 脱身之法 第1314章 脱身之法 打发走太子,天子立马让郑诚去查验,这些路引证据的真伪,得了确有其事的答复,天子久久沉思: 若说那次刺杀,真有皇家人同漠北勾结,他最怀疑的也是这个二儿子。 因为,能将此事做的滴水不漏,查不出任何实证,几个儿子当中,二儿子最有这个心计和本事。 且,当时那场刺杀,和漠北人的供词,也确实帮着二儿子摆脱了困境,于情于理这个藏拙的儿子,都是嫌疑最大的…… 可这份证据,偏偏是太子拿出来的,还在秦宗良即将定罪的当口……太巧了……巧到就像是给秦宗良备好的脱身之法一般。 —— 秦国公府。 秦宗良端坐于香炉后,飘渺的烟雾,将其阴沉的面色柔和了两分,沁人心脾的香味,却化不开他眉间的暴戾: 他何尝不知,这份他辛苦伪造的证据,此时拿出来效果必定减半,可冥夜阁的突然指认,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只能先将证据拿出来保下自己。 现在只希望,派去暗杀了冥夜阁来京做证的人,能成功得手。 届时,冥夜阁空有口供,就算有非议也无法将他定罪,他大可说,他查到了晋王谋反的证据,晋王为活命,联合冥夜阁诬陷他。 恰好,晋王的封地就在冥夜阁所在的漳州,他们有联系,也顺理成章。 虽然解了困境,秦宗良依旧怒气难消: 该死的冥夜阁,区区草莽之流,居然敢打乱他的计划! 薛忍入内行礼,小心打量了眼秦宗良的脸色,才恭敬回话: “主子,梦莲传消息来,说朱典骅愈发癫狂,时不时拿刀冲进院要杀她,她怕护不住一双儿女性命,想求您再派两个人去。” 秦宗良不耐骂道: “贪生怕死的废物!跟她说,只要留条命,受些伤更能让朱家父子成仇。” 薛忍领命正要退下,秦宗良将其叫住: “朱典骅这么不顾一切,却只对梦莲出手,看来还没逼急,他如今瞎了眼废了身子,又和生父有了嫌隙,还有什么在乎的东西呢……” 思索了片刻,秦宗良忽而笑开来: “对了,他还有个,对他宠爱无度的亲娘……” —— 晋王府。 吏部贪墨风波,导致孙尚书在内的不少官员落马,事情也算尘埃落定。 就连最大的主谋太子,今日都解了禁足,楚承曜这个办案人,却因孙家的血书,至今还未能回朝。 既不说惩处,也未有安排,就一直这样闲赋在府,像是被人遗忘了一般。 明面上最大助力,刑部尚书齐全,因刑部被太子监管,处处被掣肘,手下的官员,以侍郎邱闵礼为首,已有小半开始向着太子倒戈。 听府医来回禀,周玥雪心神不宁忧思过度,导致胎像不稳,楚承曜强忍厌恶,手书一封,吩咐管家送去: 他在朝堂被打压,禁足于吏部三月,平安诞下皇长孙,方可助他脱困。 打发走府医,钟毅神色焦急入内: “殿下,杨麒的药铺出事了,他被闹事的百姓,堵在了药铺里。” 第1315章 做局失败 第1315章 做局失败 宅院里。 更衣赶来的杨麒,行礼落座后,下意识低头闻了闻衣衫,似乎还能闻到臭鸡蛋的味道,眉头不自觉拧起: 这帮该死的贱民! 楚承曜关心了两句,便问起正事: “你不是给济民堂做局吗怎会将自家药铺做进去” 杨麒闻言,面色更加不善: “不知道是谁搞鬼,不光将我给济民堂准备的假药调了包,换到我自家药铺里,还调了大量济民堂所缺药物来京都,坑了我不少银子,坏了我的事。 我那几个闲置的宅院,现在全都摆满了药材不说,前日开始,陆续有声称在我家药铺吃坏了药的病人。 到今日越聚越多,我觉得蹊跷便想亲自去瞧瞧,谁知刚从后门进去,事还没问完,那些闹事的就像听到了风声一般,将药铺围起来打砸闹开来!” 杨麒越说越气,怒拍扶手,仔细思量中了谁的算计: 这回他可是亏大了,今日他被堵在药铺里,不少百姓瞧见,自然再也瞒不过去,这个隐秘的铺子,日后也就被放在了明面上。 最可气的便是这幕后做局的混账,那么多药材,分批次运进城四处散卖,每次量都极少,让他以为只是些倒卖药材的贩子,让手下全都收了。 谁知道零零碎碎加起来,居然有那么多,还是些歪瓜裂枣的陈货! 楚承曜:“看起来,最有动机的便是济民堂,这药铺现在是林锦颜在管,却也保不齐顾林两家暗地插手。” 杨麒:“我也第一个怀疑顾林两家,私下派人去查了,两家人均不知晓此事,连现在市面上药材不够,都还不知晓。” 楚承曜疑惑不解: “你不是说济民堂缺药为何他们会不知晓” 杨麒:“原有的药商被我买断了货,另有药商给他们供了药材,我正在查这新药商的底细,还未有结果。” 楚承曜:杨麒手下探子不少,查了多日还查不到底细的药商,便不可能是寻常药商…… 杨麒掏出怀中密信: “黎司钰送来的,说是他平洲铺面传来的消息。” 楚承曜接过看完,眉宇深深蹙起: “有官造军械的山匪” 杨麒也觉莫名: “据说是当地一个富家子弟,被山匪绑票,恰巧遇到官府清剿山匪从而得救,听到当兵的议论,山匪用的刀是官造军械。 这人觉得稀奇,被救后同狐朋狗友小聚,便当作谈资,在酒桌上说了出去,不少人都听到。” 楚承曜再度将信拿起,有韩家的事在前,他本能察觉不对: “前几日,官府出面警告,让所有知情人闭嘴,这个富家子弟还因造谣生事被抓……” 思虑良久,楚承曜已打定主意立刻派人去查,又吩咐杨麒给黎司钰传话,让平洲的人手多打听些此事。 将正事谈完,杨麒说起明日的会,长公主给他妹妹也下了帖子。 楚承曜:“秦宗良的事,即将盖棺定论,林锦颜并不知这场会,是太子授意,应该也会到场,届时让令妹试探一下,药铺的事林锦颜知不知情。” 一想到林锦颜,楚承曜心里便觉古怪,虽然是个病秧子,却总觉她和很多事都有牵扯,每每细查又无丝毫不妥。 可……为何每次的怀疑人选,总会想起她来 第1316章 表达谢意 第1316章 表达谢意 仙肴楼。 林锦颜看完账本,说了几句客套话,将眉开眼笑表忠心的掌柜打发了,招呼着洪九白芷和魏仲落座。 魏仲看了眼紧闭的房门,不放心的要去守着: “洪九和白芷陪您用饭,旁人倒不会说什么难听话,我只是个护卫,要是被人瞧见,传出对您不利的谣言,少主该罚我了。” 白芷笑道: “平日里倒是机灵,怎么这会犯轴小姐让你坐,必然心里有谱,当真是关心则乱。洪九,你快发话让他坐。” 洪九并未多想,招呼魏仲落座: “在漳州的时候,我们也同桌吃过饭,不必拘礼。” 魏仲一想,自家小姐可是少主都钦佩的人,再无担心憨笑着落座。 白芷给魏仲倒上茶: “小姐您看,还是洪九说话管用。” 魏仲忙双手接过茶,闻言眼珠滴溜溜转向洪九,又垂眸看向茶杯: 洪九姑娘发脾气可吓人了…… 洪九端杯的手顿了一瞬,神色淡淡道: “比不上拼着重伤,也要烘干衣衫。” 自打那次被风潇然救了之后,每次斗嘴洪九都拿这件事说嘴,气的白芷咬牙切齿: “这事就过不去了是吗再说毒哑你!” 林锦颜今日心情颇好,笑着看二人逗完嘴,招呼几人动筷前,端起茶杯看向对面的魏仲: “跟我回京以后,你们为我数次面临险境,尤其是魏仲,不光无辜挨骂,还多次受伤中毒,我谨记心中,今日难得有此机会,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魏仲呆愣片刻,看了看林锦颜,又扫视着笑着看向自己的白芷和洪九,无措的端着茶杯起身: “小姐…为何突然说这些,是不让我呆在您身边了可是我做错了事” 林锦颜失笑: “莫要多想,只是谢你,白芷和洪九我都谢过了,府里人多眼杂,才拖到今日。” 魏仲放下心笑开来: “保护小姐是我本分,护卫受伤也属正常,小姐不必介怀。再说小姐您对我极好,能护着您我心里高兴。” 二人喝了茶,林锦颜示意魏仲落座: “受伤不正常,你们护我,也得护好自己,旁人如何待护卫我管不了,可你们的安危我同自身般看重。 若有一天,你们拼了性命也救不了我,一定保重自身,莫要无谓丧命,替我护好家人,我便感激心安。” 见一番话说完,白芷三人皆面色郑重,林锦颜笑道: “我只是说如果,我并无危险莫要多想。动筷,难得一起吃饭,今天想吃什么吃尽兴。” 魏仲打心眼里感叹自己命好,遇到的两个主子,都是护他疼他,看重他性命安危的人,忽然就明白了:士为知己者死的含义。 白芷见林锦颜高兴,也不想因方才那番话的担忧,坏了林锦颜的兴致,故意打趣道: “小姐今日开怀,是因药铺的事吧也不知道是谁,竟这般懂小姐所想。小姐开了头,他便去收尾,给小姐出气。” 林锦颜压住羞恼,学着风潇然的语气: “女儿家受不得寒~添点热茶喝。” 白芷:“小姐,您也这样!” 主仆四人,虽未饮酒,一顿饭也是吃的热闹非常有滋有味。 第1317章 愁容满面 仙肴楼不远处,等候良久的马车,从内掀开一道缝隙,目送林锦颜一行人上车离开才松开手,靠坐着马车闭目养神。 郭皓瞧着,一身玄衣的主子愁容满面,掀开车帘四下看了看宽慰道: “主子,没人盯着,林小姐也走了,咱们不如先回府吧” 因怕被谢宗庆认出来,楚承逸在府里呆了多日,担心被有心人察觉异常,才出府转转,碰巧遇到林府的马车,鬼使神差的跟着来了此地: “你说,是谁那么好心提醒,谢宗庆来京都寻我还帮我避开了两次” 郭皓:“您都不知道的事,属下更不知道了。反正总不会是林小姐,您不都试探过了吗” 楚承逸也说不出为啥老怀疑林锦颜,就是种毫无证据的直觉,让他觉得林锦颜不一般,却又不能自圆其说: 谢宗安来京都,直接找到黎司钰,连住处都是黎司钰安顿的,这黎司钰多年前,又曾和林锦颜有过交情,怎会这么巧 “试探过,不代表一定试探对了。她要真是个寻常千金,宋易为何夜探林府还有谢宗庆,来京都前,从未听闻他认识黎司钰,怎会这般要好” 郭皓虽也百思不解,却仍旧不认为同林锦颜有关系: “宋易为晋王做事,去林府约莫是要查林太傅。林小姐同那黎司钰认识时,还是个孩童,回京后也从无往来,应该只是碰巧。 再者,郡主可是嫁到了将军府,要是林小姐想让谢宗庆戳穿您身份,若是招来猜忌,岂不是连累了将军府” 这也是楚承逸未理顺的地方,思来想去……好似真是自己多想了: “罢了,师父的传信应该到了,回府前绕道去取信吧。” 马车晃晃悠悠来到一处酒肆,楚承逸暂压满腹心事,跟随取信的郭皓下车准备透口气,百无聊赖四处打量时,瞥见不远处的人影,忽然神色顿变。 扫了眼酒肆内,正在买酒的郭皓,楚承逸正欲上车避开,一道试探中掺杂着兴奋的声音,自他身后响起: “兄台身形好眼熟,咱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楚承逸稳住心神,带着两分慵懒转头,随意的将来人打量了一眼: “你同我说话从未见过,认错人了吧” 言罢,转过头一脚刚踩上马车,就听身后人继续道: “兄台可听说过万源宗” 楚承逸染上不耐,再次回头: “有过耳闻,做什么” “只是耳闻而已吗” 楚承逸再没了耐心,吩咐马夫: “没完没了,赶走,回府。” 马夫得了吩咐,挥动马鞭示警: “我家主子身份尊贵,岂是你可纠缠的,速速离开!” 来人见楚承逸掀开车帘,即将弯身进马车,忽而对其后背挥出一掌,楚承逸听得掌风本可以躲开,却装作不知情,绷紧了身子,准备硬受下这一击。 预想的疼痛并未传来,倒是听到一声清亮的怒斥: “谢宗庆你何时来的京都怎么这时候发病,这可是小王爷,你是想给师父惹祸吗!” 第1318章 出面解围 第1318章 出面解围 楚承逸闻声听出是谁,满目惊讶,稳住神色装作闻声回头的模样,就见替自己拦下攻击的清衍,正冷脸瞪着,偷袭自己的男子。 “你……” 不待楚承逸问话,清衍满面歉意转头,拱手行礼将其打断: “小王爷勿怪,这人乃我同门,自小有些癫狂之症,偶有发病动手,并非刻意冲撞。” 言罢,清衍扭头呵斥道: “还不过来致歉!当心我给师父写信,抓你回去!” 谢宗庆揉着被清衍踢痛的手腕,恶狠狠的打量着,眼前这个过分漂亮的男子,又疑惑不解的看向楚承逸: 这娘们唧唧的才是笑面佛个头倒是没问题,还认得自己……可明明马车上这个,身形举止更像啊…… 抱着酒坛的郭皓,一脚踏出门,瞧见面前情形顿时变了脸色,收到楚承逸的眼神,默默收回脚,寻了个外头人瞧不见的角落,注视着外头的动静。 听到清衍的呵斥,和楚承逸吩咐车夫去报官,满腹疑惑的谢宗庆,不情不愿拱手: “草民不知是小王爷,冒犯之处请您海涵。” 清衍帮着求情,楚承逸不耐的挥挥手,将谢宗庆放过。 见清衍借着赔罪请客的由头,要同楚承逸坐马车一起离开,谢宗庆焦急将其拦住: “我来京都就是来寻你的,见到我了,你还敢走” 清衍抬手挥拳,打在谢宗庆腹部,将其打的连退三步才站稳: “不过是比试时,赢了你一回,你便多年不依不饶,跑来这京都逼我拆穿身份。要不是念及师父恩情,方才该看着你打伤小王爷,被抓起来处死!” 谢宗庆捂着腹部,微微弯腰,咬牙切齿的看着清衍上了马车离开。 心腹急匆匆跑上前: “少主,您怎么出来了结账的功夫,就找不到您了,您这是怎么了” 谢宗庆本是来此碰碰运气,不想还真瞧见了人,恼怒推开挡住视线的心腹,盯着走远的马车,吩咐去查清衍身份,想了想又道: “那个什么小王爷,也查一查!” 马车里,清衍刚放下车帘,郭皓一脸防备的钻进了车,先是打量一眼楚承逸,见其并无不妥,转头死死盯着清衍。 清衍扫视着面色郑重的主仆二人,自顾自的翻起茶杯,给自己倒了杯茶: “我刚给你们解围,这是对待恩人的态度” 楚承逸:“阁下,不光知晓我身份,连我和谢宗庆的陈年往事都知晓,我却对阁下一无所知,如何能不提防” 清衍慢条斯理的喝了茶,把玩着茶杯,抬眸看向楚承逸,忽而笑的风情万种: “奴家可是伺候了殿下一夜,殿下还弄脏过奴家的被褥,怎能说一无所知” 郭皓瞳孔震的溜圆,僵着身子只眼珠朝着自家主子滚动。 原本一脸正色的楚承逸,面色霎时黑里透红,察觉到郭皓视线,急切低吼: “你胡说什么!我只是被下药昏睡了几个时辰,又因躲你弄翻了茶水罢了,莫要说些惹人误会的话!” 清衍一脸无辜: “奴家,也没说旁的啊。殿下想哪去了” 第1319章 和盘托出 第1319章 和盘托出 楚承逸虽强压住面上羞臊,发红的耳尖,却是看得清衍玩心大起,一口一个奴家,激的楚承逸忍无可忍,豁然出手掐住清衍脖颈。 清衍被掐的面色涨红,却丝毫没有惧意,勾起笑意: “咳咳……奴家的心意……半城人…都知道…殿下无需用强。” 楚承逸咬着后槽牙,彻底被惹恼,松手拔出靴中匕首,抵在清衍脖梗上,锋利的刀锋瞬间就划出血印: “再不好生说话,担心刀剑无眼。” 看出楚承逸带上杀意,清衍收敛了笑意蹙眉咳嗽,缓解被楚承逸掐出的不适,感受到喉间匕首,因自己咳嗽的动作松开些许,又再度勾唇: “咳……我能帮殿下解围,殿下就该知晓我是友非敌。” 楚承逸自然知道,如若不然,依照清衍给他带来的麻烦,方才清衍上车他便出手了结这厮性命,哪容清衍放肆这么久: “你到底是何人为何害我今日又为何帮我” 清衍靠在车厢上,脑袋因喉间匕首,微微高抬: “我乃潇湘楼小倌……嘶……” 见清衍还不老实,楚承逸将匕首逼近。 “今日救你,是受人所托,想来殿下也收到过,谢宗庆来京的示警,应该知道我所言非虚。我也是得了传信,知晓此事,今日遇到才会出手。 之前虽让你传出些不好的名声,可殿下扪心自问,当真没有半点益处吗” 楚承逸:“受谁所托” 清衍看着车顶: “知己好友,他不让我说,殿下纵然杀了我,也问不出他身份,只会白白恩将仇报,将帮手逼成对手。殿下只需知晓,他一直护着殿下就是了。” 楚承逸思索片刻,挪开匕首: “今日之事,替我谢过。谢宗庆此人难缠,怕是会再找上你。” 清衍摸了把脖颈间的伤处,疼的眉头轻蹙,看着指尖上的血丝,拿出帕子擦拭: “殿下和谢宗庆比试,我也是偶然听闻,其他的却是一概不知。有劳殿下,将你和谢宗庆的过往,还有共同认识的人,都同我说一遍。 不然他问起,我答不上来,他定会生疑,怕是会再次盯上殿下。届时,可没像我这般好人,给殿下解围了。” 楚承逸暗自磨牙,他什么都没问出来,这厮不费吹灰之力,竟然逼得他将过往和盘托出…… 目送清衍下了车,楚承逸才覆上愁绪: 是谁护着自己清衍又是什么身份师父断不可能告知传信之地,谢宗庆是如何知道的酒肆 种种疑问,都得不到解答,一个对他知之甚详,他却一无所知的人,纵然护着他,也让他提心吊胆。 直到回府用饭时,一杯酒下肚,绵长的特殊酒香,让他忽然茅塞顿开: 原来,问题出在酒上!—— 客栈。 谢宗庆脸色黑沉,面对一桌好菜,都提不起丝毫胃口,猛喝了半壶酒,愤愤将酒瓶砸在桌上,震的碗碟脆响: 笑面佛送给他爹的酒,绝对是这种,他也是喝出了这种酒,才去卖酒的地方碰碰运气,不想真被他找到了。 想到查来的清衍身份,谢宗庆怒骂: “男不男女不女的下贱坯子!怪不得要戴面具!我爹要是知道,他收的爱徒,是做皮肉生意的小倌,怕是要气死!” 第1320章 贼心不死 不夜侯。 自打风门主收到风潇然的信,不放心安知闲一人冒险,传信来说要亲临京都,安知闲被逼无奈,同意风潇然趟进了,自己这滩浑水。 毕竟,有陈遥冒充风潇然,在江湖上惹事生非,风潇然现在算是安全。风门主目标太大,万一出点纰漏,极容易招来灾祸。 两害相较取其轻,安知闲只能同意。 加上,因为他的疏漏,导致风潇然在林锦颜那漏了身份,风潇然理由更加充分。 风潇然满足了心愿,近来精神抖擞,安知闲许多杂事,都是风潇然代为处理,展开手中密信,摇头晃脑的将消息念给安知闲听: 谢宗庆查得清衍身份,依旧疑心未散,跑去潇湘楼找清衍对峙。清衍秉持行规,坑了谢宗庆一笔银子才见人。 谢宗庆言语间试探多次,早就从楚承逸那得信的清衍对答如流,谢宗庆现已认定,清衍就是笑面佛。 不光对清衍恶言相向,还试图仗着少主的身份动手,被清衍打出了潇湘楼。 “就算分不清人,这蠢货也不想想,笑面佛在宗门都不让着他,自己的地界,怎么可能任他打骂。” 安知闲停笔,吹干墨迹装入信封: “他约莫想着,清衍只是个小倌,他付了银子便可为所欲为。” 风潇然将看过的信点燃: “清衍同咱俩一同长大,他看着最和善,实则最心黑,连我这自家少主都敢打,又怎会惯着这蠢货能留他一命,还是看在你的面上。” 安知闲:“谢宗庆的爹,毕竟是承逸的师父,他定不愿伤谢宗庆性命。帮我给清衍道谢,就说等我空出来,请他喝酒。” 风潇然应下,展开下一张字条: “你帮了他,他可未必领情,他让那酒肆掌柜,往咱们和小狐狸铺子里送酒呢。 既可以把这酒卖的到处都是,洗清去酒肆的嫌疑,还能随便试探咱们,呵,看来还是贼心不死。” 听到说起林锦颜,安知闲莫名走了神: 自上次他传出郑向恒的消息后,林锦颜毫无动作,只是冲打上她主意的杨麒出手。 他不能干涉林锦颜的选择,又无法看她被欺负,私下换了杨麒的假药材,吩咐人在杨麒去药铺的时候,将其围住闹事,让其药铺暴露出来。 那日洪九来传杨麒消息时,说林锦颜收到郑向恒的消息笑了……她笑什么是满意吗 上次从漳州回来,她提出见面,是要回应他的心意,还是有事相商洪九当时曾说,错过便再无机会。 是不是证明,她也有此心只是现在已经放下,考虑起旁人…… 眼前手掌挥动,安知闲猛然回神,就见风潇然前倾着身子,盯着自己打量: “想什么呢同你说话都听不见。” 安知闲正了正面色,怕风潇然看出端倪,起身将手中信封交给凌久: “去送给太师,莫要被人瞧见。” 待凌久出屋关上了门,安知闲也稳住了心神,转头询问: “你方才说了什么” 风潇然:“问你要不要收那酒肆的酒” 安知闲眉头嫌弃的蹙起: “我这是茶馆,收什么酒蠢。” 风潇然:“嘿!说谁蠢呢要不是你什么忙都帮,我能问吗” 第1321章 方死方生 第1321章 方死方生 盐运司。 姚太师虽回朝复职,天子却以离朝多年政务生疏为由,并未给其派遣政务。 姚太师借此言,日日各处巡视,偶遇阻拦都会义正严辞道: “陛下言老夫政务生疏,自是让老夫多学多看,早些熟悉,尔等拦阻可是藐视天威” 这顶帽子扣下来,除非天子心腹大员,平常官员皆不敢再多言。 姚太师在盐运司,巡视不到半盏茶的功夫,郑向恒便闻讯赶来,先是恭喜太师回朝,客套了一番,又询问道: “阁老今日未来,可要派人去请” 姚太师捧着茶杯,环视一圈: “不必叨扰唐兄,就是来此瞧瞧。” 郑向恒了然的将屋内人都打发了出去,见砚书自行上前,守在门口,郑向恒眸光微闪: “太师今日来,可是有话要同晚辈讲” 姚太师:“郑家这一辈,轮到你接班了吗” 郑向恒笑意微顿,很快又恢复如常: “太师也知,几大世家如今人才凋零,晚辈能入仕,也不过是短中取长罢了。” 姚太师侧头,直视郑向恒: “我说的不是仕途,是接你叔父的班,或者说…隐卫。” 见郑向恒笑意散去,面色郑重防备,姚太师回头饮茶: “不必如此提防,老夫虽比你祖父跟随先帝的时间稍晚些,却也算得上是,陪先帝开国的心腹。 隐卫,本就是先帝同我还有你祖父,以及当时的程家家主,四人一起商议的。知晓此事,有何意外此事,你叔父也知晓。” 郑向恒下意识看了看紧闭的房门,面色凝重的压低音量: “那陛下” 姚太师放下茶杯: “他心小如针尖,若是知晓我知道隐卫的存在,怕是容不了我活到今日。如此看来,你叔父应当没说。” 郑向恒愕然:这么大的事……叔父居然瞒着陛下…… “太师也知此事干系重大,何以暴露给晚辈知晓难道您就不担心,我回禀陛下” 姚太师神色淡然,带着世外高人的超脱: “老夫这把年纪,生死早已看淡,你传出去,也不过是老夫看错了人。方死方生,有何可惧 再者,还有你叔父这个故旧作伴,黄泉路上也不孤单。” 郑向恒心跳如雷,再次提防扫视紧闭的门窗,声音压得更低了些: “太师要说什么,但请明言。” “见到你叔父,帮老夫传话,就说我找他叙旧。” 说完话送姚太师,一打开门就瞧见在院中翻晒书册的孟杰,郑向恒的心高高悬起,送走了人找到孟杰试探了一番,虽见其什么也不曾听到,仍旧不放心的派人盯着,得知孟杰毫无异动,才舒了口气。 —— 弘安伯府。 朱典骅在外住了多日,每日不是寻机会去砍杀梦莲母子,就是颓废的醉生梦死,他已然是个废人,如今连亲爹都要舍弃他…… 他虽然恨,却没法真的冲亲爹下手,只能将气全撒在梦莲头上,借酒消愁逃避现实。 喝的半醉间,随从连滚带爬的进来禀报: “世子……您快回府,夫人要不行了!” 第1322章 中毒暴毙 第1322章 中毒暴毙 朱典骅赶回府,已是掌灯时分,下人神情慌张的穿梭在主院,朱典骅撞翻两个躲闪不及的下人,一路冲进屋内。 刚踏进门,就听到亲娘的贴身么么,悲痛的哀嚎声自屋内传来。 朱典骅气喘吁吁顿足,扶着门框站稳身形,跌跌撞撞的进了内室,见丫鬟婆子跪了一地抹泪。 朱典骅脚步发软,上前扯开趴在亲娘身上的么么,红着眼摇着亲娘: “娘,我是骅儿啊,您快醒醒,您别吓我,娘……娘醒醒啊,娘!” 握着亲娘尚有余温的手,朱典骅止不住的放声痛哭起来,他怎么都不敢想,昨日还活生生的人,怎会只隔了一日就天人永隔,再也不能回应自己。 听着满屋悲戚的啜泣啼哭,朱典骅抬起头看向跪在床边的府医: “我娘素日身子康健,好端端的人怎么突然就走了” 对上朱典骅猩红的独眼,府医胆战心惊低头: “夫人…夫人这是……” 吞吞吐吐的话语,被闻讯赶来的弘安伯打断: “都哭什么一个个倒是忠心,她要演戏,你们全都陪着胡闹。” 说着话,弘安伯脚步不停的踏进内室,发妻因为梦莲的事,近来不是喊打喊杀,就是寻死觅活,弘安伯只当是这回也如前些时日一样,并未当真。 他正逗弄一双儿女,享受天伦之乐,被叫来此处,心里还有些不耐,瞧着儿子也在,语气放缓了两分: “你怎么也跟着你娘胡闹让你弟弟妹妹进府,你依旧是嫡长子,少不了你分毫。日后我不在了,你也有手足帮衬……” “娘都死了!被你气死了!你当王八认下,休想我也认那对野种!我绝对不会放过他们,我要他们给娘陪葬!!” 瞧着儿子目眦欲裂的神色,和一行断线般的泪珠,弘安伯心里咯噔一下,意识到这回并非假意胡闹,也顾不得儿子冒犯言辞,快步上前想要确定真假,却被暴怒的朱典骅,愤愤推倒在地。 “别碰我娘!” 推开弘安伯,朱典骅揪着府医衣领,将人提了起来,恶狠狠质问前娘死因,府医吓得直哆嗦,求救似的看向被下人扶起的弘安伯。 弘安伯暂压儿子忤逆的怒火: “看我做什么!早上还好好的,因何暴毙” 府医:“夫人…似是中毒……” 朱典骅质问是何毒药,下在何处,府医均说不知,只是瞧症状似是中毒,朱典骅连踢带踹让府医去查,最后在香炉中发现端倪。 得了准信,朱典骅拿出长剑挨个逼问下人,无人出来承认下毒。 朱典骅抬手砍了两个,素日向着弘安伯的下人,吓得院子一片求救哀嚎,再问话时,再无一人敢隐瞒,将这两日都做了什么,何人靠近过香炉皆一一道来。 查来查去,碰过香炉和香材的,只有弘安伯夫人的两个贴身丫鬟,对弘安伯夫人向来忠心,受了刑法也只说冤枉。 想着香材是弘安伯带回来的,朱典骅眸中如烈火焚烧: “你从何处买的香材” 第1323章 父子反目 第1323章 父子反目 弘安伯虽因发妻死了,他能好生安顿一双儿女,感到一丝轻松和窃喜。 可毕竟多年夫妻,也有些悲痛和疑惑,正思虑是不是发妻,为了假死吓唬他,不小心玩脱了,假死变真死。 听得问话,顿时明白了儿子的怀疑,父子二人当即大吵了起来。 无论弘安伯如何解释,朱典骅也听不进去,只追问香料来源,要自己去清查。 弘安伯没法子,将一屋子胆战心惊的下人,全都撵了出去,没活人后才说出,发妻用的香,一直都是晋王私下所赠,从未出过纰漏: “晋王没理由害你娘,定是有歹人动了手脚,应当还有什么人经手,还并未查出。” 一想到楚承曜,将自己派去抓杏儿的手下,私下从死牢里换出来,用来要挟自己,朱典骅更加笃定,此事和楚承曜脱不了干系,当下就要去晋王府问个清楚。 弘安伯拿全府安危相劝,却劝的儿子怒火更旺: “结党营私也是你做下的!现在我娘都被你们除掉了,保不齐下一个便是我,谁还管你们一家子安危!!” 眼见怎么都劝不住,弘安伯只能叫来护卫,将儿子暂时绑起来,又吩咐府医给熬了碗宁神的汤药,给儿子灌了下去。 听得儿子厉声咒骂,弘安伯捂住脑袋,直喊家门不幸。 天亮,弘安伯夫人暴毙的消息传开。 在秦宗良早早的安排下,不过半日的功夫,弘安伯为让外室母子入府,遭到发妻以孩子来路不明阻止,一怒之下将发妻毒杀的传闻,彻底在坊间散开来。 同儿子吵了半宿的,又气的一直未眠的弘安伯,同管家商议好发妻的后事,头昏脑涨小憩了个把时辰醒来,谣言几乎已经是人尽皆知。 派去追查传谣的人,只查到谣言是在茶楼酒肆、人多眼杂的市井处,同时传开来,怎么都查不到源头。 弘安伯闻言,深知必是有心人刻意针对,忙让心腹去晋王府传话,求楚承曜帮其追查。 消息倒是传到了晋王府,可楚承曜却被宣进了宫。 操纵事态发展的幕后推手秦宗良,也来不及检阅自己的成果,早朝时便早早等候在宫门外,随着朝堂商议完政务,他也因刺杀林锦颜一事,被宣进大殿听候天子发落。 京兆府尹陈庆山,条理清晰的一一举证秦宗良行凶过程,待其说完,听得天子询问可否认罪,秦宗良大喊冤枉。 用太子之前呈奏的路引证据,挑明楚承曜同漠北人联手,意图弑父夺位。 听得百官一片唏嘘,还有不少大臣,站出来指责他为了脱罪,恶意中伤皇子,秦宗良言辞恳切: “微臣并非信口雌黄,陛下可查问春农节刺杀那日,离几位殿下近的大人或是禁卫军,往日从不冒尖的晋王殿下,那日一反常态时刻紧跟在太子殿下身侧。 微臣推断,晋王殿下应是事先早就计划好,刺杀若成,则趁乱杀了太子和几位殿下夺位。若不成,那场刺杀也刚好能帮其破局。” 第1324章 设计手足 第1324章 设计手足 众大臣闻言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仔细回想那场刺杀,楚承曜确实一直紧跟在太子身旁。 刑部尚书齐全,当即出列反驳: “世子这番话好没有道理,几位殿下本就立在同一处,怎能因为晋王殿下离太子殿下近一些,就断言晋王殿下要杀太子殿下。 如此说来,秦王殿下此刻同太子殿下,并肩而立相隔不过三步,世子难道要说秦王殿下,这会儿要杀人不成” 楚承烨正在看热闹,一不留神看到自己头上,蹙眉瞪了眼齐全,又侧目上下扫了眼太子,往身侧挪了几步,离太子远了一些。 秦宗良:“齐大人,我知你忠心晋王,却也不必拉扯秦王殿下。此事我纵然心知肚明,除了路引外,也无其他直接证据。 就像所谓的漳州江湖门派,赶在我查出路引时,突然冒出来指证,我派他们杀害林小姐,又栽赃给晋王殿下一样,到现在也只是一纸口供,做证的人迟迟不来京都。” 齐全正要开口,替楚承曜申辩,秦宗良对着上座振声道: “陛下,就算晋王殿下手眼通天,将刺杀做的缜密难查,可妍凌郡主和顾少将军大婚之日,那个意图下毒,后又污蔑齐王殿下的赵显。 微臣却是查到实证,此人乃晋王殿下心腹,专替晋王殿下做一些不能见光的勾当。” 平日不用来上朝的顾弘章和林太傅,今日本是因审理秦宗良刺杀孙女一事,上朝来听结果。 听得说话顾弘章询问: “秦世子如此说,可是有证据” 秦宗良拿出早就备好的证据,详细到赵显的出身和家中亲人,何时开始跟着楚承曜做事,以及何时去的仙肴楼,去之前如何接触楚承平身边的冯循。 不光有证言供词,相应人证也是搜罗在册挨个报上: “说来也算是晋王殿下多行不义,不久前微臣一双手足,遭人迫害下药,不光害得舍妹含冤自缢,国公府名声扫地,祖父也因此至今卧病在床。 事后,虽抓到了动手的歹人赵进,此贼却是如何受罚都不供出主使,微臣只能细查此人身份,这才机缘巧合的查到了,他同族的堂兄赵显。 微臣所言句句属实,为防恶人灭口,相应人证微臣进宫前,已悉数送到京兆尹府,求陛下和大将军亲查,还微臣和枉死舍妹,以及太子殿下和国公府一个清白!” 秦宗良掷地有声说完,重重叩首,朝臣却是议论更甚,天子的面色也不好看。 早前,秦宗良一直不拿出证据,为宽顾家的心,天子只能将此事安在了漠北探子头上,此刻秦宗良翻出此事,又是正用到顾家的关头,他不查不罚都不行,倒是会挑时候。 不待天子发话,楚承烨最先坐不住,解释秦王妃为何会碰巧抓奸后,愤愤不平道: “父皇,秦世子若所言为真,那晋王兄分明是做局,将我们三兄弟全算计了。 引内人抓奸秦三小姐,惹秦三小姐误会这脏事是儿臣所为,跑来秦王府自缢,害儿臣毁了名声!” 第1325章 险恶用心 第1325章 险恶用心 秦宗良闻言,立刻对楚承烨请罪,言秦知许死时,自己并未查清内情,误将楚承烨当作逼死妹妹的凶手,言语间多有冒犯。 太子也在此时站出来,道明楚承曜险恶用心: “不光是三弟,就连一向闲云野鹤的四弟,二弟也不曾放过,让赵显接近冯循,害儿臣误会四弟,致使四弟大病一场。 若非父皇圣明,早早查清真相,还了四弟清白,儿臣不光会和四弟手足生怨,连带着平阳侯府也会埋怨上儿臣,二弟牵连四弟就是想给儿臣树敌,心思不可谓不深。 那赵显在将军府下毒被抓时,声称是受儿臣派遣,而后便服毒而亡。大将军当日亲眼得见,那赵显死的何其痛快。连死都不怕的人,又怎会供出主子” 楚承烨心里憋着一股邪火,罕见的附和起太子: “父皇,儿臣和皇兄,同晋王兄常有争执,可承平却是待我们三人一向和善,晋王兄为了争权,竟连承平也不放过,野心可以想见! 求父皇彻查此事,还儿臣三兄弟一个公道!” 太子和半数大臣,皆高声附和: “求陛下彻查!” 姚太师回头扫视,附和的全是依附太子和秦王的臣子,冷然收回视线,又瞥了眼脸色不佳的顾弘章和林宴清。 天子震怒拍桌:“去将那个逆子给朕叫来!” 天子一怒,群臣皆跪。顾弘章还未跪下,便被天子叫起赐座,直呼自己管教不严,一旦查明属实,无论是谁都依律严惩。 众臣同顾弘章一同被叫起,本就无心下跪的姚太师,慢悠悠跟着众臣行礼,还未完全跪下,听得叫起干脆利落的起身,感受到视线抬眸,同郑诚对视一眼,又默契的错开。 进宫路上的楚承曜,忽而心头发慌。 准确的说,在冥夜阁承诺,将当年刺杀林锦颜的杀手,送来京都指认秦宗良,又找借口说,杀手闻讯脱逃正在追捕,随着日子流逝,迟迟未见到人时,楚承曜便感到心慌不安了。 他总觉得,似乎有什么不受控的事要发生。 直到宫人驾车来接他立刻入宫,又听闻天子发了好大的脾气,这种心慌更明显了些。 秦宗良奸诈,只有冥夜阁的口供,怕是难定他的罪。 近来他加派了人手,紧盯国公府和东宫的动向,却只发现秦宗良派人前往京郊,准备截杀冥夜阁来京作证的人证,其他毫无异动。 这太不寻常了,秦宗良可不是个坐以待毙的人,他能如此稳得住……怕是有了反击的手段,会是什么呢…… 直到跪在殿前,劈头盖脸的责骂,和一堆证据砸来,楚承曜才算明白了是什么反击。 路引便罢了,他深知定是秦宗良做的手脚,他尚且能辩驳,可赵进和赵显却是事实。 就算他否认,就算他做干净了善后,秦宗良能搜罗到这般详尽的证据,必然堵死了他所有后手…… 楚承曜一张张翻看证据,脑中慌乱成一片的空白,逐渐漫延到脸上: 这都是何时查到的证据,赵显死后他早就处理干净,为何还能查到…… 第1326章 自请离京 第1326章 自请离京 炙热的空气,随着呼吸钻进楚承曜肺腑,心中的惊慌又如至凛冬,只翻看了几页,楚承曜鬓角已有冷汗。 重重咬向舌尖,用痛意强逼自己冷静,侧目看向跪在身旁的秦宗良,似曾相识的场景,让楚承曜愤恨不已。 上次他们也是跪在此处,也是秦宗良赢了。在同一个地方,他被秦宗良设计了两次,两次! 秦宗良似有所感,侧目同楚承曜对视上,眼中如同上次般,尽是看蝼蚁的轻视,刺的楚承曜几欲吐血,果断对着上座叩首: “父皇明鉴,儿臣冤枉!儿臣不知秦世子从何造出来的证据,自也不知要如何自证清白,求父皇清查!” 面对天子问责,面对众人声讨,楚承曜只一味喊冤叫屈,罪证一概不认。 听太子秦王和众臣群情激愤的给自己定罪,楚承曜重重连磕三个响头,委屈的泪流满面: “父皇,儿臣只是奉旨做事,从无夺权之心,否则也不会从心,选个没家世的王妃,当学皇兄和三弟般,挑个有家世或是有兵权的作为助力。 儿臣不知何处得罪了两位手足,竟要给儿臣定下这般多杀头的罪过,欲加之罪儿臣百口莫辩,手足相残儿臣心痛难当。 儿臣愿自请去封地,无召永不回京!只求父皇念在雪儿临近生产,为免路途颠簸伤及皇孙,特准儿臣待皇孙满月后,再行离京。” 言罢,楚承曜对着太子和秦王叩首,丝毫不顾及面子,像是被迫害到绝境,只能伏低做小以全性命: “求太子殿下和秦王殿下,念在尚未出世的侄儿面上,放过微臣一家三口。” 朝臣再次窃窃议论,齐全等十来个官员,心急站出来替楚承曜说话。 说出楚承曜各种政绩,又言明太子和秦王联手陷害手足,逼得勤勤恳恳办事的楚承曜没了活路。 户部尚书韩清如眸光微闪,跟随齐全等人复议,太子难看的面色,在瞧见礼部尚书袁道,也站出来声援楚承曜时,更加黑沉了两分: 老二的人,帮着说话就罢了,他的人居然也出来相帮! 在楚承曜话落时,姚太师快速看向天子阴沉的脸色,心中仔细思量: 此子倒是奸猾,虽自请去封地,便是意味着放弃了皇位,可若留下来,凭如今的证据,说不得性命都堪忧。以退为进,又如此伏低做小,倒显得是太子几人污蔑。 顺带提了两人的正妃,不但点名秦王有兵权,还捎带着孙女,让重返朝堂的他,对太子观感更差些。 只是……漳州和夜梁交壤,皇帝会同意这个有野心的儿子,去封地吗 听得韩清如和袁道为楚承曜求情,姚太师本能察觉出一丝不妥: 这个关口,让天子知晓,连太子的人都偏帮晋王,不是更雪上加霜吗这二人是关心则乱,还是另有所图…… 侧头同林宴清对视一眼,二人心照不宣,听得天子问话,二人一同看向顾弘章。 “顾爱卿,两件事涉及你孙子外孙女,你皆是苦主,你如何看” 第1327章 褫夺封号 听得天子问话,顾弘章撑着扶手,略显费力的起身,恭敬垂眸行礼,声音中尽是疲态: “顾家是陛下的臣子,老臣一家都忠于陛下,一切皆听陛下吩咐。” 听得顾弘章从善如流的答复,楚承曜心慌更甚: 定北军同漠北交战,眼下父皇正是用到顾家的时候,这老匹夫这般作态,父皇为不让其寒心,岂不是会惩处更重! 问完林宴清态度,得了和顾弘章同样答复的天子,果然表现的更加怒不可遏。 斥责楚承曜狼子野心残害手足,为争权夺利,不惜祸乱朝纲,即日起褫夺其晋王封号,收回封地,同妻妾仆从幽禁府内,无召不得出府半步。 待查清山川台刺杀属实,再另行责罚。 齐全等一众官员,焦急跪地求情,却得天子警告: 此事再无更改,谁若求情同罪论处。 为留一片青山,齐全等人纵然心急如焚,却也只能忍住不言。 楚承曜紧咬牙关,极力压住喉间血腥,俯身叩头谢恩。撑地的双手。因满心的不甘、愤怒和怨恨,紧握成拳。 秦宗良瞧着楚承曜一败涂地,跪的发麻的双腿,都缓解了不少。然,刚高兴片刻,就听得天子声音再次响起: 刺杀林锦颜一事,虽人证未到京都,但口供脉络清晰,不似无的放矢,责令秦宗良在事情查清前,不得出府。 太子正欲求情,天子率先开口: “明知赵显之事蹊跷,不去查证,只心急上奏,连累手足受无妄之灾,罚俸三月以儆效尤。” 言罢,宽慰了几句顾弘章,责令京兆府尹,将秦宗良送去的人证及其口供整理成册,交由大理寺。 下朝离殿,郑诚有心提醒:顾弘章似是身子不爽利。 天子沉吟片刻,赏了些珍贵药材,吩咐郑诚亲送顾弘章出宫。 光明殿内,众臣等待太子几人离殿间,三五成群聚在一处,交头接耳议论不断。 秦宗良借着太子伸来的手,撑着发麻的双腿费力起身,以胜利者的姿态,俯视着趴在地上一败涂地的楚承曜。 一想到,自己给楚承曜准备的礼物,即将接二连三呈现,秦宗良止不住嘴角上扬。 太子扶起表兄,脸色阴沉的来到袁道和韩清如面前,一言不发的瞪着恭敬垂眸的二人,听得楚承烨幸灾乐祸的道喜,祝贺他解了禁足,太子带着秦宗良,冷脸拂袖而去。 齐全等人,关切将颓废的楚承曜扶起,满肚子担心的话语,皆被楚承曜反过来的关心哽在喉头: “既无更改,何必多忧诸位怕是要受我连累,尤其是齐全,请务必保重自身。有一段日子不能入宫了,我先去给皇祖母和母后母妃请安。” 瞧着楚承曜踉跄着身形,慢慢走出殿门,齐全等人五味杂陈: 他们何其有幸跟了这般好的主子,又何其不公,让主子这般被打压。 姚太师拖着林宴清说话,等亲家的顾弘章,也陪在二人身侧,三人将这一切看在眼中。 待打发走所有大臣,姚太师才和两人,慢悠悠的往外走,没走出多远,便被脚步匆匆的郑诚叫住。 第1328章 都是明君 郑诚乃天子近侍,言行皆代表圣意,带着赏赐亲送算是莫大的殊荣。 顾弘章恭敬道谢,听闻郑诚相送连忙推辞,听闻是天子口谕,顾弘章对着御书房拱手谢恩,道了句有劳。 郑诚打发端着赏赐的内侍先行一步,他则是挂着和善笑脸,陪着三个老臣慢悠悠踱步。 一番客套闲聊,郑诚看向姚太师: “太师归隐多年回朝,陛下可是高兴的紧,常赞太师一片忠心。” 姚太师冷笑出声: “高兴夸赞自打回朝后,老夫倒是常打喷嚏或是耳根发烫,私以为是陛下生气怒骂所致。” 郑诚面色一紧,四下打量一圈,见值守的禁卫军和内侍都离得远,无人能听到,才松口气恢复了笑意 “太师说笑了,这是在宫中,还请慎言。” 姚太师:“无妨,陛下和你们三人都知晓,老夫效忠的从始至终都是先帝和天楚。陛下若真介意,早就灭口了。” 郑诚头皮发紧,再次四下看了一圈: 这活祖宗,真以为陛下没这么想吗! 不待郑诚劝阻,顾弘章低声开脱道: “太师是陛下恩师,陛下圣明绝不会有此心,太师还是莫要开这种玩笑的好。” 郑诚:“大将军说的是。太师回朝前,曾让御医把脉,又得高人算命,只要保重自身,少做事少开玩笑,自是平安无虞。” 听得郑诚如此明晃晃的点拨,林宴清和顾弘章皆有惊讶: 这是郑诚的意思,还是陛下的意思…… 姚太师微微颔首,领了郑诚好意: “多谢郑总管。看郑总管的年岁,应该知晓先帝,若是再早生些,怕也会和我们这三个老骨头一样追随先帝。” 郑诚抬头望天,被高升的太阳晃的眯眼,语气中带着几分怀念和敬仰: “那般明君世间少有,有几人会不追随呢” 说完才惊觉失言,面色顿变又堆起笑意,急忙欠身转了话音: “好在陛下亦是千古明君,老奴也是好福气。” 见三人神色只有缅怀,并无任何不满,郑诚不自觉松了口气: 常年累月伴君侧,不敢有一丝松懈,竟在这三位面前丢了戒备。也幸好,是这三位大人…… 姚太师:“都是明君,郑总管会选谁” 郑诚愣了一瞬,环视同样不解的林宴清和顾弘章,才挂起习惯的笑脸: “这如何能选先帝离世多年,老奴自然是跟随陛下。” 姚太师扫视四周,见近处无人忽而停下脚步,直视郑诚双眸: “若是有得选当如何老夫想知晓,可以选的话,郑总管会选谁” 见姚太师问的郑重,郑诚心头狂跳: “太师此言何意” 姚太师抬步,避而不答: “郑总管仔细想想,一定要想清楚,老夫等着你的答案。” 说完这句,姚太师不再放慢步子,出宫门的一路,任凭郑诚如何旁敲侧击询问,都不再回答,只一句等他答案。 直到目送三人上了马车,也没得到答复,郑诚回去的一路都在思索: 有得选怎么选难道太师还能复活先帝不成 第1329章 传位圣旨 第1329章 传位圣旨 回府路上,听得林宴清强邀姚太师过府品茗,一向避开朝臣的顾弘章,罕见的提出要跟着同去。 林宴清带二人回了林府,顾不上带人同老太太叙旧,直奔书房落座,打发走奉茶的下人,让林松和砚书守在院门,又让顾弘章的护卫守在门外,林宴清才放心问话: “宫内,你问郑诚的话是何意” 姚太师慢条斯理的端杯,吹了半晌也不见喝一口,急的林宴清眉头打结,抢过茶杯放到身侧: “说完再喝。” 姚太师打量着面色郑重焦急的二人,淡然失笑: “你怎么变得和秦贤一般急躁我只是和郑诚玩笑罢了。” 林宴清:“先不说你本就不是个多事的性子,拿先帝说笑,于你姚云庭而言,就更是无稽之谈。” 姚太师笑意淡去,半垂的眼皮,挡住复杂的眸光: “同样的问题,你们二人会选谁” 顾弘章同林宴清对视一眼,心中疑惑更甚: “我是个武夫,先帝在时我常在外征战,虽同先帝相处甚少,却一直满心敬仰。陛下……只是天子。太师何有此问” 林宴清也道:“我与顾兄一样,追随先帝是从心之举,效忠陛下乃臣子本分。” 林宴清会如此说,姚太师毫无意外,倒是以往愚忠的顾弘章如此分明,倒让姚太师有丝惊讶: “当年得先帝赏识,令我担任太傅一职教导皇嗣,后才升为太师辅佐国政。若不是先帝为天楚殚精竭虑,以至于熬垮了身子,哪会因寻常急症,亏空了性命。 先帝当年属意的立储人选,本是凌王。因为那场急诊,远在漳州的凌王,没能赶回来见先帝最后一面,这才让那位坐上龙椅。” 顾弘章:“先帝在时,确实更看重凌王没错。病危时传位陛下,许是感念太后,衣不解带照顾的情份。” 姚太师冷嘲: “衣不解带照顾我看是时时刻刻盯着,防止大位旁落。因为先帝当年传位的,是凌王。” 林宴清两人闻言,虽有震惊,只当是姚太师更看重凌王的缘故,并未多想。 林宴清叹道: “都是天意,陛下临终口谕,不光是太后,还有赵阁老作证,怎会有假” “我有先帝圣旨为证,口谕如何不能作假” 姚太师冷沉的话语,宛如平地惊雷,震的顾弘章和林宴清心神激荡,连忙追问原委。 姚太师深深吸了口气,将藏在心里二十多年的秘密道出: 当年,先帝身子不适,御医诊断乃劳累所致,需好生静养,当时正值入冬,受灾的百姓食不果腹,常有人冻死。漠北也是虎视眈眈,国事异常繁忙。 体虚的先帝,没将小病当回事,一如既往带着姚太师等人,夜以继日处理国政,染上了风寒。 当时,都未将风寒当成大病,还是姚太师,见先帝精神萎靡,强行揽过国政,联合郑家和程家的家族,态度强硬的让先帝安心养病。 本以为养几日便能好,姚太师带着先帝几位心腹,日夜留宿御书房,准备趁此机会,将国政全都处置妥当,好让先帝歇息一段时日。 第1330章 窃国贼子 第1330章 窃国贼子 就在姚太师等人,废寝忘食处理国政之际,忽听先帝的风寒转成了急症,高热不退食不下咽。 姚太师等人匆忙赶去探望,叫了半晌先帝才虚弱睁眼,姚太师都不敢想短短两日,先帝能病成如此。 皇室宗亲、嫔妃、众臣,都闻讯赶来寝殿侍疾。 眼见情形愈发危急,姚太师忙给远在漳州的凌王传信,催促其回京。 凌王收到信,日夜兼程往回赶,刚到冀州,先帝就已驾崩。待凌王回京,大局已定,要夺回大位,只能兵戎相见。 “先帝故去,德贵妃,也就是现在的太后,便带着赵阁老宣读号称是先帝的口谕,又借着伤心成疾为由,将包括晚凝在内的一应官眷,留在长寿宫侍疾。” 林宴清此事记得颇为清楚,因为当年发妻,也和太师夫人等官眷,被留在宫中。 “凌王赶回来时,正值送先帝入皇陵,为不扰先帝清净,我等到先帝下葬,才同凌王说起圣旨。 彼时,那人已经在商议国号。凌王不愿害了他师母性命,不愿手足相残,更不愿在和漠北对峙关头内乱,致使百姓遭殃生灵涂炭,只说是天意如此。 又道那人一直跟在先帝身侧,性格稳重比他更善国政……为天下苍生计,凌王求我保守秘密,若那人当位后荼毒百姓,或是懈怠朝政危害天楚,再另做商议……” 听姚太师说完,顾弘章和林宴清,皆为内情震惊,更为凌王人品震动。 林宴清:“为百姓计,放弃唾手可得的皇位,不愧是先帝最看好的皇嗣,深得先帝仁善!” 顾弘章:“当年因先帝驾崩,众将士悲痛不已,士气大受影响,和漠北对战打的尤为艰难,可以说是险胜。 今日才知,幸亏凌王仁慈,若天楚生出内乱,将士伤亡不光更要多出几何,说不得还会吃了败仗。 凌王当年之举,可以说救下了整个天楚。这般英豪当得起战神二字!只是……如此豪杰,怎会叛国” 纵然信得过林宴清和顾弘章的为人,为了安知闲的安危,姚太师仍旧谨慎的将安知闲和凌王妃隐去,愤恨道出当年真相,越说浑身肃杀之气越重: “纵然凌王仁善,可那人还是放心不下,串通敌国痛下杀手,还给凌王扣上叛乱的骂名!致使凌王蒙冤惨死! 甚至不许任何人提及,让凌王这等仁善君子,被世人折辱遗忘!老夫恨不能亲手,送真正的叛国贼子去见先帝!” 顾弘章和林宴清闻言,震惊无以复加。 兹事体大,虽知晓姚太师从前最为看重凌王,怕其因旧情误判。但想到天子行事,二人不由信了几分。 又想到韩耀辉是在凌王死后,因平定叛乱有功,才坐上镇西军统帅的交椅,娴贵妃也是那时……从一个寻常妃嫔,晋升为贵妃…… 若姚太师所言为真,这一切,似是全都合乎情理了…… 理清楚思绪,二人久久不能平静,心底如惊涛翻涌: 他们效忠的君王,竟是个窃国的贼子吗…… 鸦雀无声良久,林宴清看向姚太师: 问郑诚的问题,想必是早就想好了要如何做吧…… 第1331章 参加花会 长公主府。 无论朝堂上,正如何不见血的厮杀,会依旧如约举行。 受邀的各府千金官眷,挨个被迎进府,相熟的聚在一起窃窃私语,大多都在议论弘安伯夫人的暴毙,以及那对外室子何时进门。 被千金簇拥的林锦颜,挂着恰到好处的笑意,同众千金寒暄。 身侧的妍凌郡主,也因林锦颜的缘故,有几个相熟的千金同其说笑。 看着宛如亲姐妹一样姑嫂二人,襄王妃脸上满是欣慰:女儿被林锦颜带着,终于也能被高门千金接纳了。 她本不是爱凑热闹的性子,来此赴会,不光是因受了亲家白伊然所托,也是因为她自己也担心林锦颜。 太子私下吩咐长公主办会,又特意点名冯斯瑶和林锦颜,必是存了心思。白伊然因为顾睿洲曾和长公主有过婚约,来此不方便,所以拜托亲家来盯着些才更放心。 直到长公主和秦王妃,以及秦世子妃前来,围着林锦颜的千金才散开,行礼落座后,妍凌郡主朝着身侧的林锦颜,耳语抱怨: “终于散了,累的要死。个个都有八百的心眼,这么多人你都能应付自如,简直跟我母妃一样厉害,不,比我母妃更厉害。” 林锦颜一边同朝自己笑脸相迎的千金,回以人畜无害的友善笑意,一边同妍凌郡主小声说笑: “嫂嫂太过夸大,我可不敢应下。” 有襄王妃在场,妍凌郡主维持着发酸和腰背的笑脸: “宴会什么的,得全是自己人才自在,这般场合真的好没有意思。惠宁姐姐和梦夫子刻意避开,婉蓉和慧昭都在府待嫁。 明珠陪太后礼佛,冯斯瑶以往壮的像牛,这次居然病了这么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全,就咱们两个应付她们,真的是太累了。” 林锦颜余光扫过不远处的秦世子妃,眸子微闪声音也大了一丝: “天气炎热,斯瑶去荣华堂授课,每日来回奔波,这才累病了。前两日去看她,她本是陪着我俩一同来的。可大夫说,为不留病根儿,要好生静养两月。” 秦世子妃自来此后,便对林锦颜亲热相待。因秦宗良刺杀的事,林锦颜只是依礼答话,较以往多了些疏离。 秦世子妃被拂了面子,纵然心中不悦,没了亲近林锦颜的兴头,面色却是一派和善,此刻听到林锦颜两人说话,心中对冯斯瑶生病时机的疑虑,也不由减了两分。 感受到时不时紧盯着自己的目光,林锦颜同旁的千金说笑时,装作不经意的侧头,对上长公主身侧的好奇眸子,冲其和善一笑。 偷看被抓的允诺,先是一怔,而后点头回笑,同身旁的梁南音耳语了一阵,得了梁南音点头,允诺起身,对着长公主襄王妃等人行礼道: 要在天楚住许久,日日呆在行馆太过烦闷,梁南音已有婚约,寻常地方出入担心他人口舌,想找个都是女子,热闹些的地方逛逛。 众人闻言,下意识看向林锦颜方向: 都是女子,还热闹的……荣华堂不就是吗 第1332章 太子赴会 第1332章 太子赴会 众千金本还疑惑,这两个他国公主,何以会来参加会,闻言咂摸过味来: 原是要久住天楚,想同官眷千金交好。林锦颜创办的荣华堂,都是女子不说,去的也都是高门大户的千金,和京都的女中名仕。 倒是会选地方,既合情合理,惹不了口舌,又顺势结交好友不说,还说不得能为自个儿博个好名声。 因梁南音赐婚楚承烨为侧妃,秦王妃纵然面上亲和,心底对梁南音也是不喜的,只不过碍于父兄和夫君吩咐,才没做些什么罢了。 不光是秦王妃,韩双也是如此。她的亲故妈是娴贵妃,嫡姐是秦王妃,她早就是父亲和姑妈内定的侧妃,突然出现个梁南音横插一杠,她自是反感。 姐妹两听到梁南音打算去荣华堂,心底皆是不耐: 待平定了漠北,下一个便是夜梁,不趁这段时日好生享受,跑出来折腾什么。再如何算计,两国开战也逃不开祭旗的命。 和秦王妃姐妹不同,襄王妃母女,听到允诺有去荣华堂的意思,皆生出担忧: 毕竟是他国公主,要是和颜儿走的过近,日后局势变动,恐殃及颜儿和顾林两家。 长公主似没察觉到暗流涌动,顺着允诺的话,便提到了荣华堂,一派大国公主的气度,毫不介意两个异国公主的心机。 得了允诺赞赏荣华堂,表露出想去之意,长公主又问起林锦颜: “荣华堂不光在坊间颇得赞誉,就连皇祖母和父皇,都对其赞赏有加,确是个好去处。若是想去,也得林小姐点头才是。不知可否方便” 林锦颜浅笑嫣然回话: “殿下开口,哪有不便之理二位公主能赏脸,自是欢迎之至。” 林锦颜虽是因长公主发话,但也答的果断,襄王妃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暂压不提。 得了准话,允诺忐忑的心终于放回了肚子里,高兴道谢后,整个人都松快了不少,悄悄擦掉手心的微汗,暗暗思量: 这般就成了,倒比想象中简单些。 太子到时,会正热闹,隔着盛放的荷池,搭建的亭,暮山紫色的帷幔里,隐约透着身影,人比娇的众千金,正以为题吟诗作对。 吩咐下人通传,太子缓和了面色,挂着亲善笑意,叫起行礼的众人落座,客套寒暄一番,摘下腰间玉坠,添了个彩头。 有了太子添彩,氛围再次热闹,跃跃欲试的千金正要下场,就听得亭外,下人给秦王请安的声音,随即再度起身行礼。 见到喜笑颜开的楚承烨,太子面色沉了一分: “三弟怎么来了” 楚承烨叫起行礼的众人,春风满面的答话: “皇兄孤家寡人都能来此,本王来接王妃如何不能来” 言罢,又转头去问长公主,是否不欢迎他来,长公主自然回答欢迎之至。 得了答复,楚承烨挑衅看向太子,虽未明言可满脸都写着: 主人都欢迎,干卿底事 太子气闷撇开眼,又听楚承烨说道: “瞧世子妃笑意明媚,怕还不知道,秦世子被父皇禁足了。” 第1333章 敬而远之 第1333章 敬而远之 听闻秦宗良被罚禁足,秦世子妃笑意停滞一瞬,转而看向太子求证。 见太子点头,秦世子妃虽恢复了笑意,心下却是生出急切。 待彩头落在了韩双头上,得了太子示意,秦世子妃推说身子不适,同众官眷打过招呼,赶回了秦国公府。 瞧见世子妃提前离开,林锦颜疑惑顿生: 她本以为,太子让长公主叫她和冯斯瑶来此,必是存了其他心思,秦世子妃自然是帮手,竟然这般就走了 是真的只是担心秦宗良,还是另有盘算 想到此处,林锦颜警惕更甚,在旁人不注意时,给身后的洪九白芷睇了眼色,示意二人更加小心些。 林锦颜处处留心,直到会散场,除了有千金围着说笑,提出要去荣华堂瞧瞧,和杨御史的女儿,试探药铺的事之外,并无任何不妥。 林锦颜虽百思不解,却也松了口气。 同拔得头筹兴高采烈的韩双,以及精神略显萎靡的齐嫣,还有一众千金道别后,林锦颜坐上了妍凌郡主的马车,同行了一段,换乘自己的马车回府。 到时,姚太师刚离开不久,顾弘章因担心林锦颜,还留在府中。 同祖父外公见礼落座,顾弘章问起会,得了并无异样的答复,转而说起朝堂景象。 林锦颜乖巧听着,大概也明白了秦宗良和太子,今日为何没动手: 抓不到冥夜阁的证人,没有洗脱嫌疑,秦宗良又被禁足,贸然动手就算事成,也只会招来仇视。加之冯斯瑶养病并未去会,所以才取消了行动。 只是……太子今日对韩双,似乎太过和善了些,彩头落在韩双身上,半数都是太子的功劳,这是要同秦王讲和还是另有打算 顾弘章离开时,让亲家留步,示意林锦颜相送,林宴清和老太太客套一番,见顾弘章执意如此,明白祖孙两人要说话,从善如流应下。 顾弘章将今日朝堂之事细说,又道出姚太师所为,让林锦颜转述给林锦安知晓: “我与太师只算得相熟,却无私交,他今日言行,似有要给凌王平反之意。兹事体大,安儿几乎日日入宫,对此要留心些,万莫被牵连进去。” 除圣旨外,其他事,林锦颜早从安知闲口中知晓,听完虽有惊讶,倒也算镇定自若。 不知内情的顾弘章见此,心中欣慰更甚。就连他方才知晓内情,都不免震惊,颜儿这般年岁,倒比他还沉稳: 洲儿出征前,同他说无论大小事,都要告知颜儿,遇到麻烦也要同颜儿商议。看来洲儿确是慧眼,颜儿这心性,若是个男儿,可拜上将军。 送走顾弘章,林锦颜满腹思虑回了颜玉轩: 圣旨……姚太师如此,必然是已经和安知闲相认,安知闲知道这份圣旨吗有这份圣旨在,事成后安知闲就算去争那个位子,也算得名正言顺…… 思及此处,林锦颜心头发沉: 以安知闲的手腕和心智,确有一争之力。真若事成,以他的良善性情,想必也会成为,如同先帝那般的明君吧…… 君王啊……多么敬而远之的存在。 第1334章 人证暴毙 第1334章 人证暴毙 不待林锦颜感叹多久造化弄人,魏仲传来消息: 秦宗良送去京兆尹府,举证楚承曜的一应的人证,在送往大理寺途中,忽而暴毙过半,剩下的半数人正在救治,还不知熬不熬的过来。 林锦颜神情微顿,明白了秦宗良的打算: 怪不得要送到京兆尹府,原是要连带着,将忠于楚承曜的陈庆山,一并解决了。 弘安伯府已经布好了网,想来下一个便是齐全了吧瞧今日齐嫣的气色,便可窥探出齐家如今处境,定比表象还要煎熬些。 林锦颜不禁庆幸,早年间选中秦宗良,在明面同楚承曜对上。 也只有这等处心积虑,走一步布局十步的凉薄之辈,才能压住楚承曜那奸诈小人。 —— 晋王府。 不,应该说,曾经的晋王府。 楚承曜从宫中回府时,正瞧见晋王府的牌匾,被领命的禁卫军摘下。暗自握紧双拳,克制着满腔屈辱恨意,目不斜视的入府。 将打量的眼神,以及“二殿下”的称呼,都视若无睹的装作浑不在意。 直到府门被关上,楚承曜顿住脚步,脸色彻底沉了下来,立在院中任凭烈日暴晒,都化不开他心中寒冰: 又一次败在秦宗良手中!输的一败涂地! 赵显在彬洲多年,就是因为在京都脸生,他才派赵显去将军府下毒,且在动手之前,他就将痕迹都抹除了。 秦宗良能查的这般详细,只能是在赵显刚混进仙肴楼时,便发现了踪迹暗查,静悄悄将所有证据握在手中,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秦宗良是如何发现的 赵显忠心又谨慎,他的原定计划中,应该下毒成功,赵显乘乱逃离,再留下线索引将军府追查到太子头上。 当时出事后,他便怀疑过,赵显为何那般容易被抓。如今看来,此事并不简单。 钟毅带着宋易与曹献,面色难看的立在楚承曜身后,不知说什么话,才能宽慰主子。 楚承曜理清楚思绪,恼的再度血气上涌,加之暴晒良久,头晕眼身形踉跄。 钟毅三人,忙上前将人扶住,关切的将人扶进书房,唤来张府医为其诊脉。 楚承曜褪去朝服只着中衣,依靠在软榻上,面色苍白的接过药碗一饮而尽,药味似是自心底蔓延到舌尖,分不清哪个更苦一些。 听闻秦宗良送去京兆尹府的人证暴毙,楚承曜将手边药碗挥落,再次翻涌的怒气,带出堵在心头的淤血,哇的一口吐在下巴和胸前: 好一个秦宗良,好得很! 夺目的血红,让屋内几人都大惊失色,惊呼声,关切声,瓷器碎片的踢动声,以及催促府医问诊声齐聚。 张府医顾不得擦拭急出来的冷汗,连着把脉三回,才算微微放心: “幸好殿下身子一向康健,血吐出来并非坏事,好生养着,万不可再动怒。” 钟毅满面愧疚,亲自伺候着楚承曜换了衣衫,暗恨自己沉不住气: 要不是他方才,将认证暴毙的事说出来,殿下也不会怒的吐血,就该等等再说的。 第1335章 环环相扣 楚承曜无心宽慰钟毅,刚吐过血的嗓子,带着两分灼热的疼痛,询问还有何事发生。 宋易立在钟毅身侧,听到楚承曜略带嘶哑的嗓音,不着痕迹的偷瞄了两眼,见其面色苍白又阴沉,与平日和善模样大相径庭。 楚承曜问了话,迟迟未得到答复,眼带寒冰般看向吞吞吐吐的钟毅。 钟毅面色为难,语气放缓: “殿下您不可再动怒,还是等您好些了再说吧。” 楚承曜:“等等到什么时候防都未防住,再等下去,你就只能去我墓前说了。” 钟毅惶恐自责的跪下: “都是属下无能,殿下万寿无疆,请殿下万莫如此说。” 请了罪,钟毅再不隐瞒,将外头的消息一个个回禀。 弘安伯府的事,楚承曜只当是后院女人的争风吃醋,并未放在心上。 倒是秦宗良搜罗到的人证,现已查出是中了奇毒,且根据毒发时间推算,就在陈庆山回到京兆尹府的一炷香内中的毒。 楚承曜闭了闭眼,尽力克制住怒意: 看来秦宗良,是早就知晓陈庆山是他的人,握了一堆证据,就等时机到了自己往里钻,顺带捎上陈庆山。 这次的事,明面上看,是他发现了何兰,从而得知当年栽赃之事,进而要挟冥夜阁出来指认秦宗良。 可如今看来,分明是秦宗良早就布好了局,何家三姐弟,也应该是秦宗良故意放出来让自己发现的。 不然,明知他的封地在漳州,那三姐弟怎么敢一起出现在人前。 还有那冥夜阁,也应该早就投靠了秦宗良。揭发秦宗良之后,借口帮众脱逃,迟迟不来京都作证。 因为是他率先发难,也让秦宗良对他种种的指认,变的更合情理…… 想到此处,楚承曜怒极反笑,连连点头: 亏他还自得,他布局长远,连自己都算了进去,让秦宗良走进了局中还不自知。可秦宗良此局环环相扣,先一步将他骗了个彻底。 楚承曜仰头靠在榻上,冷笑连连,连眼泪都笑了出来,抬手捂住脸搓了搓,蹭掉了眼泪,也蹭掉了不少急躁的恨意和怒意。 放下手,见屋内众人都担忧的盯着自己,楚承曜牵强扯唇,叫起跪了半晌的钟毅,见其膝盖有血迹,侧头就看到了地上沾血的药碗碎片,忙吩咐张府医给钟毅包扎。 又自降身份的说了几句软话,哄的钟毅这等铁汉子,眸底都有了泪意。 宋易将一切尽收眼底: 方才看钟毅还宛如看死人一般,这么会功夫,又能装的如同手足…… 想起林锦颜的话,宋易心中原本对楚承曜微微松动的提防,再度加固了些,较之前更甚。 包扎好伤口,钟毅忽而急道: “对了殿下,咱们的人在京都,看到了那个在彬洲坠崖的大夫。” 见楚承曜蹙眉回想,钟毅又补充道: “就是在彬洲,诊断出雪鸢草可以解毒……” “钟毅。” 不待钟毅说完,楚承曜平淡的叫了他的名字,将其说话打断,钟毅怔愣一瞬,立刻反应过来,宋易和曹献还在,懊恼的恨不能咬断自己的舌头: 薛家宝库的事,乃是绝密,怎么能当着这两人说出来…… 第1336章 弊大于利 第1336章 弊大于利 懊恼过后,钟毅眸底浮现杀意,看向楚承曜眼神询问:可要动手 楚承曜见状,心头生出不耐: 这个空有忠心没有脑子的蠢货,宋易武功高强,且不说这蠢货不一定能赢,再者还有个曹献在旁,他这个不会武功的人也在这里。 就算动手,也不是现在。 宋易察觉出不对,神色自若行礼: “殿下好生养着,属下二人先行告退。” “慢着。” 不待宋易转身,就被楚承曜叫住: “如今我被褫夺封号幽禁府内,你们二人这等身手,跟着我本就屈才,往后怕还要被我连累性命,若有更好的去处,只管明言。 你们是客居在府,并未登记造册,不算护卫和仆人,我去求求情,禁卫军会放你们走的。” 宋易不赞同道: “殿下何出此言殿下与我们有救命之恩,我们二人跟着殿下,只因殿下为人,不为王府权势。 有道是士为知己,死得其所也。宋易虽只是个武夫,忘恩负义之事却做不来。再者,我相信殿下只是一时困顿,定有东山再起之日。” 楚承曜坐起身,苍白的脸色,浮现不达眼底的明朗笑意,大赞一番宋易品性后,才将二人打发走。 待宋易走出房门,楚承曜笑意散去,吩咐钟毅近些时日,盯紧宋易二人,又让钟毅派人去给陈庆山传信安排好善后,才问起大夫的事。 听闻这位,在彬洲诊断出雪鸢草可当药引的大夫,名唤李道人,不光是找到了林锦昀,来京都的时间,也和那坠崖的大夫吻合,楚承曜更加不解: 这个会医术的道士,从彬洲坑了他,假死出逃,大老远跑来京都郊外隐居,顺带救了林锦昀 钟毅: “咱们的人仔细认了,说是这道士就是那个假死的大夫。找到林锦昀后,得了林锦颜赏赐了三千两银子,在林府客居了几日,便住去了客栈。 四处闲逛些时日,做了神算子的布幡背着,走街串巷算命骗钱。这两日,又开始流连画舫。” 楚承曜听得愈发不解: 单一个招摇撞骗的神棍,如何能从他人多势众的地界脱逃,还能假死骗过他派去追查的人 会是谁的人呢 还有林锦颜,为何又有林锦颜…… —— 秦国公府。 自会散开,太子便来了此处。 看望还卧床不起的秦国公时,遇到伺候秦国公服药的秦宗衡,太子心底闪过讶然,暗道这个看不上眼的表弟,如今倒是转了性子。 故而,在瞧见秦宗衡满是伤痕的手指时,罕见的关心询问了两句。 走进秦宗良书房,看着秦宗良慢条斯理的制香,太子压住急躁端起茶杯: “你倒沉得住气,我刚放出来,你又被禁足。所谓难兄难弟,便是如此吧。” 秦宗良头也不抬的浅笑: “我这香料可是千金难求的好东西,寻了许久才找到这么两小块,今年就连陛下都没有,交给旁人我不放心。 左右我也不是个爱凑热闹的性子,在府里还能陪着儿子。焚香品茶,都是静心的雅事,殿下何不将心放宽,好生享受。” 第1337章 两全之法 第1337章 两全之法 配好香材,秦宗良将其点燃,眯着眼轻嗅,眉目舒展的惬意叹息。看了眼沉思不语的太子,起身坐了过去: “殿下郁闷,不光是因我禁足,也因为袁道和韩清如吧 今日局面,他们求情于晋王,哦不对,应该于二皇子而言,弊大于利,甚至可说的上帮了殿下。” 听得秦宗良好一通分析,太子郁气散了不少,转而又问起兵器的事: 前些时日,他们得了消息,说是平洲的山匪和漠北人,手里居然有天楚官造的兵器。 兹事体大,连忙派人去查,探来的种种迹象都表明,韩家和秦王,借指掌兵部与工部的便利,私扣兵器敛财。 虽然感叹秦王和韩家胆大,竟贩卖有官印的兵器。要知道一个皇子私扣兵器,一经查实便可说成谋反的。 更遑论连漠北人都有,那更是罪加一等的叛国谋反。谋反之罪,可是掉脑袋的,凌王便是先例。 太子知晓后,兴奋的就要将此事报给天子,却被秦宗良拦下: 平洲便罢了,定北军正同漠北对峙,漠北人有天楚军械一事,怎么可能不上奏陛下 韩家这两日就要离京,陛下仍旧不见动作,明显是还用得上韩家,不想平定夜梁前戳破此事。 他们若是将此事摆在明面上,就是坏了陛下一统天下的野心,自然也就惹恼了陛下。 “你拦住我不让上奏,韩家可都要离京了,若是他真有谋反之心,放韩家父子回归镇西军,日后必成祸患。” 听到太子的忧虑,秦宗良看着香炉的轻缓飘荡的薄烟,一派神清气爽的陶醉模样: “殿下眼光要更长远一些,如今他楚承曜已经翻不出浪来,除掉秦王固然重要,但圣心也不可失去,既有两全其美的法子,等一等又有何妨” 太子知道秦宗良的能耐,深吸口气,压下心头急躁: “为了此事,将会准备好的安排,全都撤下了,但愿如你所料吧。” 秦宗良胸有成竹道: “殿下无需懊恼,恰好冯斯瑶生病,管她真假,总之她没去会,就算按照安排,也只能得一个林锦颜。 还未找到冥夜阁,我并未完全洗清嫌疑,纵然得手也只会生出怨怼。这次算是他齐家走运,让韩家帮着挡了一劫。” —— 韩家出征的前一日,天子忽然赐婚,将韩耀辉嫡次女韩双,指婚给太子为正妃。 此圣旨一出,不论是韩家和秦王府,就连一向沉稳的娴贵妃,都惊的变了脸色: 为何突然赐婚事先竟没听到半丝风声 娴贵妃借着送吃食的由头来面圣时,正和儿子和韩耀辉父子,撞了个正着。 这几人来求见,本就在天子意料之中,也早就准备好了说辞。 无论几人如何说,韩双顽劣配不上太子,天子都挂着笑意,语气和善的挡了回去: 以太子瞧上了韩双真心求娶,和想修复手足关系,以及皇家子嗣等诸多理由,将几人的说辞挡了回去。 几人心急,将有意把韩双,送进秦王府为侧妃的事,说了出来,想回绝这门婚事。 第1338章 居安虑危 第1338章 居安虑危 见几人不识时务,天子笑意淡了两分: “皇家事亦是国事,老二所为,让太子痛心不已,不愿再有手足相残之事发生,故而特来求朕赐婚。 朕也觉此事甚好,才未询问韩卿便高兴应允,如今圣旨已下,你们却一直推脱,似不愿和太子联姻,难道是有旁的想法” 天子虽问的温和,却也将娴贵妃几人惊出一身冷汗: 旁的想法一个武将,不愿听从圣旨同储君结亲,除了有心另立其他储君,还能有什么想法。 思及此处,韩耀辉纵然再不愿,也只能欢天喜地的叩谢圣恩。 天子被几人扫了兴致,脸色也不如一开始晴朗: “既然韩卿如此看好太子,不如就留下,看两人完婚吧,听闻你疼爱女儿,若是日后沙场耽搁,你错过观礼也是遗憾。” 韩耀辉被天子突然的提议,搞得摸不着头脑,谨慎回话道: “太子人品贵重,又得陛下多年培养,是小女高攀,微臣多谢陛下赐婚。微臣虽爱子女,却也是陛下的武将,先国才能有家。 北境战场,天楚和漠北虽只是试探,还并未完全大战,却也是一触即发。夜梁多年贼心不死,恐会乘乱袭扰,镇西军若无主帅坐镇,怕是会被其钻了空子。” 天子闻言鼻腔冷哼,却不接话。 弄的几人惶恐更甚,忙挨个表忠心,感念天子赐婚。 韩耀辉更是将局势说的极为紧张,直说的几人口干舌燥,天子才算勉强点头,收敛笑意忧愁叹息道: “此去沙场还不知何日凯旋,若大婚时你们尚未回京,父亲和长兄均不在身旁,既无人操持婚事,太子妃岂不是也少了送嫁之人 韩卿保家卫国多年,朕赐婚本是好意,如此倒让太子妃受了委屈……看来朕老了,一时高兴便赐婚,此时才想到这些,怨不得你们埋怨推脱。” 楚承烨闻言,只当赐婚有被收回之意,心头一喜,正要上前相劝,就被韩耀辉抢先开口: “陛下万莫如此想,陛下一片爱重,臣等绝无推托之意,只恐小女顽劣不堪配。沙场局势虽紧,却也没到火烧眉毛的地步。 不如明日微臣带兵出征,启儿暂留京都,代微臣观礼送嫁,待大婚之后,再奔赴边境。” 天子蹙眉仔细思虑: “倒也不失为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韩卿都如此说了,朕自然不能阻拦,边境便托付给韩卿了。明日,太子代朕送韩卿出征。” 韩耀辉振声行礼: “必不负陛下所托!” 郑诚送几人谢恩离开,心底直叹: 帝王之心,深不可测。 出了殿门,行至无人处,韩耀辉抬手制止长子韩启的询问,回头看了眼大开的殿门,只觉像极了一张阴森的虎口: “妹妹,在一个地方呆久了,就容易安逸的放松警惕,还是要居安虑危些。” 娴贵妃这会儿,也理清了思绪,回望着殿门,心底是发寒的后怕: 他们这是关心则乱,直接送上门了。太子倒是会揣摩圣意…… 第1339章 解绑送葬 第1339章 解绑送葬 二皇子府。 听闻赐婚之事落定,楚承曜踱步思虑了好半晌才想明白,太子为何突然要迎娶老三的姨妹,父皇又为何会答应。 只怕是太子也知晓了,韩家私扣军械的事,来了个以退为进的法子,表面上瞧着,是要同老三修复兄弟关系。 实则是揣摩到圣意,瞧出父皇此时不想动韩家,故而装作不知情,上奏求赐婚。 父皇之所以会答应的如此爽快,明面上瞧着是看重韩家,实则怕是存了分化老三和韩家的心思。 真若是这样,那父皇因军械一事,对韩家的介意和提防,定是到了骨子里。如若不然,不会这么快下旨赐婚,也不会想法子将韩启留下,用来牵制韩耀辉。 看来,待夜梁平定,无需他来动手,韩家便是个狡兔死走狗烹的下场。 太子此番,不光给了父皇一个绝妙留人的借口,还落个大度的贤名,待日后发落韩家,太子再来个大义灭亲,顺手往老三头上扣个谋反的帽子…… 不光毫不脏手的除去了老三,还处处都顺了父皇的心意,当真是好盘算。 如此精妙的法子,太子那个脑袋是想不出来的,必然是秦宗良这厮筹谋…… 刚想到此处,钟毅神色匆匆入内禀告: “殿下,弘安伯府出事了。” 弘安伯夫人下葬,弘安伯自然没法再绑着朱典骅,亲自给儿子解绑,好说歹说好一阵,都没得到半句回应。 事到如今,弘安伯也只能安慰自己:不闹腾便足矣。 看着披麻戴孝的儿子,短短两日就瘦了一圈,浑身阴鸷又麻木,弘安伯心里也不是滋味。 半日的时间,朱典骅一言不发依礼送葬,待娘亲妥善下葬,朱典骅对着墓碑,连连磕头,额头磕的青紫。 弘安伯看着心疼,上前将儿子扶起,却被其反手推开。 朱典骅自墓前爬起,恶狠狠瞪了生父一眼,眸底是阴沉的疯狂,似是在火堆旁的火药般,看的弘安伯心惊肉跳。 不待弘安伯再开口,朱典骅踉跄着脚步转身就走,朝着回城的方向越走越快。 弘安伯捂住发慌的胸口,赶忙吩咐下人去追,将朱典骅带回府。 朱典骅本就是主子,又有凶名在外,下人追上只是拦着劝阻,根本不敢用强。 盛怒下朱典骅,抢过一名护院腰间佩刀,提刀砍翻了两人,更没人敢上前拦着,只能分一个人回去和弘安伯报信,剩下的离远些跟着朱典骅。 这一跟,就跟到了大理寺,眼瞅着朱典骅敲响了登闻鼓,心知大事不妙,再也顾不上害怕,赶忙冲上前抢夺。 朱典骅本就从未习武,只凭着蛮力挥刀乱砍,护院不敢用强时自然不敌,此刻认真动手,没两下便抢下了刀。 护院道了句得罪,捂着朱典骅高喊的嘴,就要将人带走,却被大理寺少卿闻声赶来制止。 护院知晓府中事,也明白自家世子来此,必然是会害了弘安伯,当即摆明了身份,就要强行将朱典骅带走。 第1340章 结党营私 若是弘安伯在场,大理寺少卿恐怕还会给几分薄面,区区几个护院有何可惧 更何况,他可是早早得了消息等着,拿人钱财自该办事。 听得护院搬出主子,大理寺少卿义正严辞,言明只要登闻鼓敲响,他就要受理,丝毫不管护院的叫嚣,将几人一并扣下。 朱典骅进去不过半个时辰,大理寺便传唤了弘安伯。 楚承曜满脸不耐: “朱典骅跑去大理寺状告生父这混账惯会惹事!” 钟毅:“不光是告弘安伯下毒杀妻,还…还告了您……” 楚承曜闻言,惊讶又恼怒: “告我告我什么” “告您……和弘安伯结党营私多年,意图谋反。多年前扣留何兰在弘安伯的青楼里,意图栽赃秦宗衡…… 告您勾结京兆府尹,无视法度私放刑犯,还告您伙同弘安伯毒杀他生母……” 后面两条罪状,楚承曜从未做过,栽赃能查出痕迹倒是无惧,可前两条却是事实,恼的楚承曜差点拍裂了桌子: “本王三令五申不许他对外多说半个字!这老匹夫居然将这等大事,告知他那个纨绔儿子!本王如今的光景,当蛰伏静待,这瞎子还胆敢生事!” 楚承曜心知此事蹊跷,朱典骅应该是被谁利用,他却仍旧难消杀意,强逼自己镇定思虑对策。 钟毅宽心道: “眼下弘安伯已经去了大理寺,他虽不成器,却对殿下忠心,应该不会出卖殿下。” 楚承曜:“忠心他有多疼朱典骅,你难道不知为了那瞎眼儿子,他的忠心未必可靠……” 忽而,愤怒的楚承曜眼神一亮: “不对,他还有个儿子!速去将宋易叫来!另外立刻去给陈庆山传信,让他速查关押的人犯,看看有什么不妥,提前想法子应对。” 看着钟毅匆匆离开的背影,楚承曜紧咬着后槽牙,怎么想怎么觉得,此事像是秦宗良的手笔…… 这厮到底是何时,又是如何知晓,陈庆山和弘安伯都是他的人 多年前,在凤鸣山算计他人手的,以及数次坏他事的幕后人,会不会也是秦宗良 思及此处,楚承曜心中更加惊惧后怕: 真要是秦宗良,此人便一刻都留不得了。 细想自己的筹码,楚承曜叫来管家: “去给她传话,就说我办完了差事,一会就从吏部回府,受到太子栽赃,府里要被封一段时日,待查明原委,太子便会失势。” 管家闻言,怔愣一瞬,才明白过来这个“她”是指周玥雪: 难道王妃要复宠了 管家并未多问,应下就要去传话,又被楚承曜叫住: “同府里的人都通个气,莫要说漏嘴了。” —— 盐运司。 经郑向恒和孟杰举荐,盐运使唐阁老作保,安知闲今日入职盐运司,任职七品盐引官,负责盐引批验校对。 虽只是个末流小官,好歹也算是有了官身,安知闲人逢喜事精神爽,宴请一众同僚喝酒,特别请了唐阁老、郑向恒和孟杰。 唐阁老嫌吵闹并未到到场,却让管家亲送来带了两罐好酒,给足了安知闲脸面。 第1341章 有了官身 第1341章 有了官身 做了官的安知闲,频频同众人敬酒。 郑向恒也替好友高兴,酒过三巡他发现身边的孟杰,很是奇怪。似乎对敬酒的安知闲,透着一种莫名的拘谨。 可明明孟杰的官职,是要比安知闲更大些的…… 带着疑惑,安知闲再次敬酒给孟杰时,郑向恒挂着笑脸,不错眼的盯着二人瞧。 多年的警觉,安知闲对探究的目光分外敏感,神色自若的托起孟杰的手,将其放低的酒杯,托到比自己酒杯高一些的位置: “孟大人,我虽以前帮过你,可如今你帮我入了官场,摆脱了商人的身份,早就还清了人情,加上你算是我上司,你还像以前那般,可就折煞我了。” 听着安知闲玩笑的亲近口吻,孟杰眸光微闪,也将笑意扩大: “什么大人不大人的,你我亲如手足,不必讲这些虚礼。” 看着二人碰杯笑谈,郑向恒并未看出任何不妥:看来是自己多疑了。 一顿饭,吃的宾主尽欢,分别时不少人都喝的满面红光脚步踉跄,纷纷对着安知闲称兄道弟: 不光是孟大人和郑大人,就连唐阁老都其这般看重,听闻还和太师太傅和大将军有交情,自然要好生相处些。 回到不夜侯,安知闲笑意散去,面色透着丝疲惫,满身酒味熏的他直蹙眉,梳洗一番刚换好衣衫,就听竹青说,姚太师已经到了一会了,忙加快步子往外走: “你怎么也不说一声” 竹青:“是太师吩咐,不可催促。” 同守在门口的砚书颔首,进了屋子关上门,安知闲少了两分人前的沉稳,多出些许少年气,眉目柔和上前行礼: “太师爷爷,不知您来劳您久候。” 姚太师眉目慈爱的看着安知闲走近,抬手示意落座: “是我让竹青不要催你,听闻你素来不爱饮酒,初进官场应酬,定觉不适。我这把年纪,等人的耐心还是有的。” 闲聊几句,竹清上了茶退下,太师看着安知闲满眼心疼的叹息: 要没有当年事,贤儿哪用做这些讨好人的事…… 安知闲看姚太师神色,便明白他所想,温和的笑意加深,连带着眼睛微微眯起: “太师爷爷,苦的日子都过去了,如今同您相认,又知晓母妃尚在,我很知足了。” 姚太师又是一声长叹: “你父王当年,但凡少一丝仁善,多一份野心,绝不会是今日光景,至少不会丢了性命。 你的仁善性子,同你皇祖父和父王一脉相承。他们都是因此栽的跟头,这点上我倒不希望你像他们。” 安知闲笑意淡了两分: “我虽未见过皇祖父,可父王在时,常同我说起皇祖父的为人行事,心中对皇祖父甚是敬仰,父王和我都以这份血脉为荣。 皇祖父和父王若不是如此秉性,想来太师爷爷,也不会追随和教导。至于我,您不必担心,我经历那么惨痛的过往,并非心慈手软之人。” 姚太师点点头又摇头道: “我倒是不担心你报仇的决心,只是气你同你父王一般没有野心。” 第1342章 少了野心 第1342章 少了野心 相认那日,姚太师心头满是震惊窃喜,光顾着相认叙旧,姚太师忘了说先帝圣旨一事,上次见面他将此事说给安知闲听时,便发现安知闲对此,只有惊讶并无激动。 姚太师既欣慰,安知闲是和凌王一般的君子,又气他和凌王一般散漫豁达。 在姚太师的看来,四个皇子没一个能当大任: 太子虽有才能却无帝王深思,他若登位容易受奸人挑拨,必然会让外戚干政。 楚承曜虽最有心机筹谋,却是个口腹蜜剑的小人。此子秉性最是像那人,气量狭小且狠毒,登位后会如那人一般,为出心中旧怨陷害忠良。 楚承烨就更不行了,先不说他亲娘舅,是害死凌王的仇敌,单论楚承烨为人,好大喜功不说,脾气还大过了能耐,若是登位八成是个暴君。 至于楚承平,心性纯良和善,倒是比那三个好了不少,只是太过温和,一个过于温和的君王,必会引来野心勃勃的贼子。 至于小皇子,姚太师选择性将其绕了过去。 左思右想,不管从何对比,安知闲都处处胜出,是最好的君王人选,且有先帝圣旨在手,名正言顺。 奈何他心中一片滚烫火热,安知闲对此却是反应平平,只埋头于替父报仇平反,对于皇位并无热衷。 姚太师来此,不光是关心安知闲,更是重谈圣旨一事,劝了半晌,安知闲才抬眸回话: “太师爷爷,等救出母妃,给父王平反报仇后,若天楚需要我坐上那个位子,我定义不容辞,现在说这些,还为时过早。” 姚太师闻言,沉默半晌再度叹气转了话头: “郑向恒并不知你身份,他能成为隐卫在京都的管事,必然心思缜密,与之相处定要留心些。” 安知闲应下: “以前只知晓隐卫,却不知郑向恒也是隐卫,只当他如程岂般,因为世家身份藏拙。 他确实心细如发,方才在酒桌上,差点引他怀疑,幸好早早察觉,搪塞了过去。” 姚太师听了经过,夸赞安知闲机警: “你未曾考过功名,要不被怀疑的入宫,只能从此处下手,就是委屈你了。” 安知闲添茶笑道: “您啊就是太过关心我了,我并未受委屈。在此处待一段日子,想法子去翰林院,能入宫就能离母妃近一些。” 姚太师将端到嘴边的茶放下: “入了宫,风险也更大一些。要是被人认出来……” 安知闲:“时隔多年,您都未曾认出我来,那人自然更不会。毕竟在他心里,我可是被他亲手除去的。” 聊完正事,安知闲留姚太师用饭,席间隐约传出来的说笑声,听得门外的砚书心头疑惑更甚: 这个安老板到底是何人,主子为何待他比小姐还亲 刚用完饭,竹青进来收拾碗筷回禀:人到了。 安知闲吩咐竹青将人带来,转头对姚太师笑道: “太师爷爷,刚知晓您来,我传信给您一个熟人,想让您见见。” 说话间,魁梧的汉子走进屋来,同安知闲行了个常礼后,跪地冲姚太师行了个大礼: “拜见太师。” 第1343章 救命恩人 第1343章 救命恩人 姚太师仔细打量来人面貌,忽而抓住来人胳膊惊讶道: “你…是凌衣程泉你还活着” “没护好主子,虽苟活于世却无颜见您。” 同姚太师相认时,有太多话要说,安知闲当时只说护卫死伤过半,还未曾告知活的是谁。 姚太师将人叫起,眸色伤怀又庆幸: “莫要如此说,铁胆忠心也防不住歹毒暗箭,贤儿能平安长大,必有你护佑的功劳,凌王在天有灵也会感激你。” 一番叙旧,姚太师知晓了当年惨烈往事,更多的细枝末节。沉闷刺痛和愤慨,充斥在他心头。 安知闲不忍见他如此,开解劝慰了一番,姚太师的面色好了些: “程家可知你近况” 凌衣垂眸摇头:“不知。” 姚太师叹息: “世家遭受打压多年,程家如今更是无一人有功名,不知也好少些牵连。待大局定下,总有相认之日。” 凌衣:“主子和我都是如此想,故而才未相认。我少时便离家,家中怕也没几个人记得我了。” 姚太师:“你年少便文武双全,当年若不是你祖父和我选上你,你本可以施展抱负……” 回想过往,凌衣面露怀念神情: “能追随王爷,成为王爷心腹,是我此生最骄傲的事。只恨天道不公,王爷遭奸人陷害英年早逝。 再说以如今的局势,纵然我当年入了朝堂,也只会给家中招来更大的祸患,程家像这般藏拙才是上策。” 三人说了好半晌的话,商议完正事,姚太师才离开。 回府的马车上,察觉出砚书好几次欲言又止,姚太师睁开眼看过去: “要问便问,吞吞吐吐做甚” 砚书:“方才进屋的壮汉,我幼时似乎见过他……” 想起凌衣进门前,盯着自己上下打量一眼,目露满意的点了点头,砚书莫名觉得有丝熟悉,细想了许久,才想来壮汉像谁。 可那人早就故去多年,真要是那人,那安知闲又会是谁能让那人听使唤,又能得太师如此看重的人……会是他吗 砚书被猜到的答案惊的心头震动,有心想问个真相,又见自家主子并未主动说出来,一时间也不知该不该问。 姚太师语气感叹: “幸得先帝保佑,让他还有血脉留世……” 心中猜想得到证实,砚书激动不已: “安老板真是小哥哥那刚才进去的人,可是凌衣” 见姚太师点头,向来稳重的砚书,一时间难以自抑的红了眼眶: 他本是个父母双亡,靠乞讨为食的子。在他快饿死时,头晕眼的他被人摇醒,对上一双明亮好奇的稚子眼神,听到稚子央求随从带他回去医治。 再醒来时,他已经换好了干净的衣衫,同他差不多大的稚子,带来他从未尝过的吃食,看着他狼吞虎咽,笑呵呵劝道: “慢些吃,父王和母妃已经找人安顿你了,日后定不会让你再饿肚子。” 当时他尚且年幼,只知道救他的稚子,只比他大了两月,是他的救命恩人小哥哥,再大些才明白,他是天楚威名赫赫战神凌王的儿子。 第1344章 韩家出征 在凌王离京前,砚书呆在凌王府,同安知闲形影不离的呆了月余,温和良善的凌王妃,爽朗不拘的凌王爷,娇气又胆大的小哥哥…… 那段日子美好的似一场梦境,让砚书午夜梦回时,都忍不住笑出来。 离别时,他还同凌王爷和小哥哥许诺,会好生习武,等凌王再回京时,成为凌王府的护卫。 那些年,他潜心习武,一日都不曾松懈,就连太师都常夸他勤奋,就在他一心盼着入凌王府时,却等来噩耗。 自从凌王一家出事后,每每再梦到,他们都浑身是血,砚书光是想想都觉心痛…… 那是他牢记在心底,分毫不敢忘的小哥哥啊,他竟没能认出来. 惊喜激动和懊恼,充斥在砚书心头,让他生出立刻返回去见安知闲的冲动。 姚太师:“日后还有机会见,他的身份一旦暴露,便是灭顶之灾,少个人知晓便少一份风险,故而才没告知你。” 砚书重重点头: “我知道的,人前定会注意。既然小哥哥没事,那王爷和王妃是不是” 看着姚太师感伤垂眸,缓缓摇了摇头,砚书眼中希冀的光亮,也随之暗淡: 那么好的王爷和王妃啊…… 万幸,小哥哥尚在。 —— 天亮,也是镇西军出征之日。 城门口,韩耀辉整装待发,同家人,还有太子秦王等一众官员话别,翻身上了马背领兵出征。 太子看着走远的镇西军,挂着和煦的笑意,看向秦王夫妇: “日后同承烨和弟妹亲上加亲,可要多些来往才是,双儿若有喜欢的物件,劳烦弟妹告知,孤定寻来相送。” 秦王妃维持了笑意,敷衍应下。楚承烨咬着后槽牙,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太子侧身立在城门前,眉目舒展的看了眼楚承烨愤然的背影,无声冷笑。又转头看向大军开拔还未完全散去的尘烟,眸色笑意加深。 刚转身欲上马车,就见一匹快马,自不远处的尘烟中急行而来,一众护卫闻声,迅速抽刀上前,将太子等人护在身后。 来人见到太子和一众官员的车架,用力勒紧缰绳,堪堪将疾行的马,在距离众人十步处停下,利落下马请罪。 太子贴身护卫,认出来人身着传令兵的衣衫,太子透过几层护卫的缝隙看了一眼,扬了扬下巴,示意护卫上前询问,自己则是进了马车,吩咐车夫回府。 闭目养神间,护卫去而复返,带回来一个让他直呼“天助我也”的好消息: 漳州太守,半月前被灭口,事发前让心腹拼死送出几封血书,吩咐其务必要传来京都,让陛下知晓。 在漳州的几封血书,均被人拦截灭口,唯有一封送到了泰州的官驿。 兹事体大,传令兵得了吩咐,马不停蹄赶来传信。 太子喜上眉梢: 无论这血书是何内容,但漳州地界出事,死的还是漳州太守,这么大的事居然能被瞒下来,盘踞漳州的韩家必然脱不开干系。 他正不耐烦久等,这个消息来得正是时候。就算和韩家无关,他也会想法子,让此事和韩家有关。 想到此处,太子嘴角止不住上扬: “改道去国公府。” 第1345章 满朝皆知 第1345章 满朝皆知 传令兵入城不过三个时辰,漳州太守被灭口一事,几乎已是满朝皆知。 众人虽还未打探出血书内容,却听闻陛下看完后,恼的砸了一方好砚,还处置了两名殿前失仪的内侍。 另一则震惊朝野的消息,也紧随此事传出: 镇西军主帅韩耀辉,私扣军械倒卖敌国谋利,漳州太守被灭口似与此事有关。 天子欲用韩耀辉牵制夜梁,又担心这期间,军械之事泄露,致使事发的韩耀辉生出二心。思虑一番,令郑诚烧了血书,传顾弘章和平阳侯入宫。 刚和顾弘章二人,商议完可胜任镇西军的主帅的名册,就听闻外头的消息,虽未查到传谣的源头,却查到其中有秦宗良和太子的人手,在暗处推波助澜。 天子恼的咬松了后槽牙: “这孽障,整日跟秦家那竖子搅和在一块儿,学的眼界狭窄,只会手足相残,丝毫不顾大局,哪里有半丝像朕!” 恼归恼,发完怒火天子快速冷静下来,思索片刻吩咐张贴告示,将漳州太守的血书公之于众。 安顿好韩家,天子批阅大理寺呈上来的折子,刚压住的火气,再度冒了出来,不知是气楚承曜更多,还是恼三个儿子都受控于秦宗良之手更多: 老二这惯会生事的孽障,做事不干净的蠢货,这次又栽在秦家竖子手中! 郑诚快速扫了眼怒火中烧的天子,语气放缓回禀道: “还有一事,无意中查到,公主府会那日,太子殿下安排了人手,混进了公主府,欲以齐尚书胞妹的名义,在林小姐或是冯二小姐吃食中下药。 后不知是何原因,太子殿下并未让人动手,许是冯二小姐因病未去的缘故……” 天子蹙眉听完,略微思索便明白原由: 怕是那时就收到老三和韩家私扣军械的事,临时改变了计划,转而盯上了韩家那丫头。 之所以选齐家丫头,只为了一箭双雕,顺手拖齐全下水。 毕竟,太子如今掌管刑部,老二又被褫夺了封号,事发后,只要从齐家丫头身上搜出药物,再捏造两个人证,说是受齐家指使下药,慌乱中让那两个丫头误食,太子洗脱了嫌疑。 众人只会认为,是齐全见旧主无望,欲改投新主,又因之前维护老二,同太子生出嫌隙,故而用了这等下作法子,想强行逼迫太子成为妹夫,来保住官身。 届时,齐家百口莫辩,林家和冯家的丫头与太子有了亲近,太子也是被人算计,顾林两家和冯家,自然不会放过齐全。 至于那两个丫头,太子事后用些苦肉计,定能求得他赐婚。 真是好算计,这等法子清高如太子,定是想不出来,必然也是秦家那竖子所为。 好啊,竟将太子调教的如此听话…… 感受到天子周身的低沉,郑诚小心翼翼欠着身,连呼吸都放缓了些。 楚承平就在这个当口,喜笑颜开的来请安,似丝毫感受不到天子的怒意,以婚事为由头,厚着脸皮磨了天子半晌,说了一箩筐的好话,要了个庄子。 有三儿好大儿做对比,天子看楚承平不由顺眼了几分,怒气也消散了不少。 郑诚心底泛起嘀咕: 齐王殿下,最近每次来见陛下,挑的时辰都特别好。 第1346章 引咎自缢 第1346章 引咎自缢 官府告示贴出,漳州太守的死因公之于众: 夜梁与漠北狼狈为奸,妄图扰乱军心,动摇天楚国本,漳州太守系遭夜梁探子暗杀,伪造证据意图栽赃镇西将军韩耀辉,欲让主帅失信边境生乱。 安知闲看到不出他所料的告示,笑意满是嘲讽: 做局冤杀忠良,帮祸国蛀虫做伪证,道貌岸然的卑劣小人。 转身瞧见身侧的郑向恒,安知闲散去嘲讽笑意加深: “夜梁狼子野心,幸亏陛下圣明早早查清,还了韩将军清白。” 郑向恒清楚内情,看着告示眉宇间尽是郁结,言不由衷附和: “是啊,韩将军驻守边境多年,他要是私扣军械,若被夜梁得了去,就是天大的祸事。” 四国中,漠北战马最盛,夜梁阵法最诡异,屏南以毒虫毒药闻名,天楚的矿业和军械制造最为顶尖,各有护国之策。 这等情形下,军械被漠北和夜梁得了去,不知有多少百姓为此受难,对天楚百害无一利,陛下明知真相,居然为了统一大业的功绩包庇韩家…… 安知闲打量着郑向恒的神色,又转头看向那张满纸荒唐的告示: 一个谎需要无数谎话来圆,更遑论是这等弥天大谎,且再等几日吧,看你如何自圆其说。 —— 为稳住韩家,天子明晃晃吩咐兵部和工部的两位尚书,将近年来的军械制造发放的造册呈上,又令心腹日日留在宫中查账,其中还有不少翰林院的人,就连林锦安也在其中。 赶往边境的韩耀辉,收到此消息,疑心和顾虑倒是打消了一些: 以陛下的品性,得此传闻,若是不问不查,他才更为担心。 幸好早让工部和兵部备好了册子,光查这个自是查不出什么来。不过,杀屈太守的到底是何人从何知晓军械一事 韩耀辉心神不宁,吩咐部下日夜兼程,快些回到自己的地界上,查清此事他才能心安。 还未到漳州边界,噩耗再次传来: 漳州刺使两日前吊死在府门前,身披通敌卖国陷害忠良的血书,消息正加急传往京都。 韩耀辉听的眉心直跳: 先是太守被人灭口,直指他私扣军械,消息刚传到京都,刺史便引咎自缢,巧的顺理成章。 看似替他洗清了嫌疑,却巧的过于诡异,若他不是驻守漳州的镇西军主帅,他都会怀疑,是他为了洗清自身嫌疑,动手杀了廖刺史,将其伪装成引咎自缢。 “不必安营扎寨,今夜不歇息,用了饭就赶路。我倒要回去查查,到底是哪个混账要如此害我!” 先锋:“将军,可要拦下传信兵” 韩耀辉本就心慌,闻言撒气怒呵: “蠢货!本就沾染了一身骚,避尚且不及,上赶着拦什么!” 消息传回京都,天子恼的恨不能立刻摘了韩启的脑袋泄愤: 韩耀辉这蠢货,已经帮他遮掩过去了,还做些多余事! 不待天子息怒,写满韩耀辉罪证的信,顺着门缝扔过墙头,传进了包含大理寺、京兆尹府、御史言官等各种能伸冤的衙门里。 第1347章 恶有恶报 第1347章 恶有恶报 誊写了多遍的罪证里,详尽叙述了,韩耀辉多年里,鱼肉乡里欺压百姓,贪墨军饷中饱私囊,私扣军械贩卖敌国,勾结夜梁意图谋反。 以及谋害揭发韩耀辉的漳州太守,得知罪证送来京都,韩耀辉不但勾结夜梁为其做伪证,还杀害与他沆瀣一气的漳州刺史,伪装成自缢为其顶罪。 罪证里,桩桩件件皆有详尽时日,来往书信及人证,脉络清晰言之有物。 送信人言明:乃漳州太守心腹,太守生前发觉韩耀辉狼子野心,为收集证据谨言慎行多年,却在上奏前被韩耀辉发现,被其害了性命。 他人微言轻,只能想此举为主子沉冤昭雪,让陛下不再被奸臣蒙骗。 楚承烨闻讯,又急又怕又怒,吩咐孙坚务必找到四处塞罪证的人,又立马给韩耀辉传信。 待查到有秦宗良的人,在暗处煽风点火,楚承烨便将此事算在了太子头上,好一通撒气怒骂。 养好伤的贾玉,忧心忡忡: “殿下,此事既然有东宫牵扯其中,那所谓的罪证怕也是东宫所为,既是栽赃总有查清之日,怕只怕在这期间,太子再出手段,激怒陛下清算韩家。 将军虽已到漳州,可妻儿老小却在京都,万一陛下龙颜大怒……韩家若出事,就算查清,陛下也不敢再重用,您也没法向将军交待。” 楚承烨此刻也没了主心骨: 旁人也就罢了,韩启表兄可是舅父委以重任的长子,他若出事舅父必生怨怼。 “你可有法子” 贾玉:“当务之急,殿下速派人去韩家送信,让韩家闭门谢客,目前还不知太子还有何后手,趁陛下还未追究,若能寻个由头,躲出城最为稳妥。” 想到韩耀辉在城外备好的应急人马,又想到韩耀辉临行前,嘱咐他先保命,楚承烨咬咬牙同意了贾玉的法子,令心腹去韩家传信: 万一父皇知晓韩家出城来问责,大不了他去认罚便是。 —— 半日的功夫,韩夫人得知谣言怒火攻心食不下咽,出城去寺庙礼佛的消息不胫而走。 不夜侯内,风潇然冷嘲热讽的夸赞: “倒是鸡贼,假扮仆人先出了城,再传出消息,让仆从坐着马车出城。既保障了安全,又有了公之于众的由头。” 见风潇然,拿起自己泡好的茶慢饮,陶醉的闭目挑眉,安知闲失笑一瞬,没好气白了眼。 “对了,你准备的那些罪证,若是取信于民,那个漳州的太守,可就留下了美名,当真是便宜了他。” 安知闲:“他前几年才升任太守,当年之事,他并未直接参与,杀他,不光是因为给韩耀辉做局,也因他同韩耀辉中饱私囊狼狈为奸,名声就算他福气好吧。” 风潇然笑意淡了些许: “当年,便是这个漳州刺史,放夜梁探子入城杀人放火,让他死的那般痛快,也便宜了他。” 安知闲眸光沉沉: “也亏他是个自私奸诈小人,明面谄媚韩家,私下留了后手防备,才给我们留下那么多实证。 凌肆在他死前,让他亲眼目送他两个儿子上路,也算恶有恶报。” 第1348章 太守心腹 随着所谓的“漳州太守心腹”,为给主子沉冤昭雪四处上告,楚承曜和太子也有了动作。 楚承曜近来麻烦缠身,本欲借此机会蛰伏,让太子和楚承烨斗的两败俱伤,再筹谋回朝之事,故而才未将韩家私扣军械一事挑破。 不曾想,韩家自己没藏好马脚,闹到了京都来,那也就怪不得他顺势而为了。 太子原计划,待和漠北局势平稳,夜梁威胁不大之时,再将私扣军械一事爆出,届时父皇对韩家顾忌减弱,必会动手清算。 原本他还因等待不耐,这下倒是瞌睡了送来枕头,他自然不会放过。明面上,帮着楚承烨和准岳父叫屈,暗地里却和楚承曜不谋而合: 吩咐门下将此事上奏闹大,大到父皇不得不处置韩家。 于是乎,近几日下朝,楚承烨的面色一日赛一日的黑沉。 朝堂上,除寻常政务和中立的朝臣外,众官员小半声讨京兆府尹,弘安伯府和楚承曜。 其他官员均上奏求天子暂停,楚承烨和工部兵部两位尚书之职,彻查此事,一旦属实严惩韩家。 听着上奏的官员,将军械之事说的个顶个的严重,似乎再不处置,天楚就要亡国一般,天子锐利的眸光从太子脸上刮过: 隐卫已然查到,太子和国公府的人,在背后推波助澜,虽未抓到人,可那个到处塞罪证的人,和那些罪证,天子也怀疑是太子准备的。 太子此事做的巧妙,比以往大有长进,天子非但不喜反倒是咬碎了银牙: 他要用韩耀辉牵制夜梁,太子如此行事,就是逼他处置韩家和他作对。 无论心中如何恼怒,局面变成这般,天子明面上也必须秉公处置,韩耀辉已到边境,只能先宣韩启入宫回话。 楚承烨用尽了法子阻止,也没能改变旨意,正当他思虑如何才能保障韩启平安出宫时,一个猝不及防的消息传来: 宫中去郊外宣旨的内侍和禁卫军,以及韩家带出城的仆人全被灭口,韩启几个主子不知所踪。 且死去的禁卫军手中,搜到一枚,拽断绳子沾了血的夜莺令牌。 夜莺可是夜梁最精良的探子,负责刺探情报和暗杀,此等关头他们劫走韩家人,几乎是摆明了表示: 韩家,与夜梁早有勾结。眼下,韩耀辉暴露,作为盟友,夜梁救走韩耀辉妻儿老小。 事情传回宫半日,此消息如瘟疫般迅速传遍了京都,不光门外有百姓围堵,就连秦王府都闭门谢客。 天子知晓军械之事为真,可若说韩耀辉早就勾结上夜梁,他却是存疑,而且还选在这么巧的当口,怎么看怎么觉得是有人刻意为之。 天子明面上震怒派遣人手抓捕韩家人,私下吩咐隐卫细查灭口之事。 待知晓,事发前宋易和薛忍,曾前后脚出过城,去的方向也正是韩家人落脚的寺庙,天子大呼“逆子”! “太子没那个脑子,定又是那秦家竖子!听外戚挑唆耽误国事的混账!” 骂完太子,天子怒意更盛骂起楚承曜: “以往躲在暗处兴风作浪便罢了!国事紧要关头,他还胆敢作乱!给大理寺传话,严查弘安伯之子上告一事,尽快查明给朕回话!” 第1349章 小别新婚 二皇子府。 楚承曜和周玥雪相邻而坐,欠身轻抚周玥雪孕肚,满脸温柔笑意的商量着孩儿名字。 前段时间的软禁,周玥雪担惊受怕夜不安枕,人都瘦了一大圈,生怕是楚承曜发现了什么。 前几日见到楚承曜时,以为是查清了来处置她,天知道她腿都是软的,可楚承曜却如一副小别胜新婚般,待她愈发宠爱有加。 楚承曜解释,是听闻太子想用周玥雪给他做局,往周玥雪身上泼脏水,说她婚前不检点,楚承曜怕顺儿和冬儿被利用,才将人给处置了。 周玥雪闻言将心放回大半,心底却仍旧不安,面上同楚承曜说着怀孕之苦,相思之情,心下却盘算着打探府外情形。 钟毅来找楚承曜时,瞧见恩爱无双的两人,下意识垂下眼眸,掩下眸底的厌恶。 楚承曜嘱咐周玥雪好生歇息,以公务为由离开,一出门顿时笑意散尽,回到书房净手换衣后,眉间的烦躁才稍微平复。 听得钟毅的回禀,楚承曜百思不解: “夜梁的探子” 他料到父皇迫于形势,定会宣韩启问话,早早派了人埋伏截杀传旨之人,就是要让韩家洗不清,而后暗杀韩启,逼韩家起事,可这夜莺怎么也掺合了进来 有夜莺出手,韩家确实更难翻身,可他给太子备的礼,不就白费了嘛…… 思虑片刻,楚承曜叫来宋易,将自己的境况说的凄凉无比,神色沮丧语气落寞: “如今看来,韩家叛国已是事实,平定此事是大功一件,要是能将韩启送给皇兄,助皇兄成事,说不得皇兄会高抬贵手。 我的孩儿就要出生,我只愿一家人平安,已无其他心思。今晨我让你约薛忍给秦世子带话传达此意,也是想和皇兄缓和关系,保护妻儿性命。 若不是如今府里能出去的,就你和曹献二人,我必不会让你冒险,只是如今黔驴技穷,实在是不得已……” 一番推心置腹的托付,惹得宋易红着眼直呼: “拼死报答殿下信任!定将韩启人头,送到国公府。” —— 秦国公府。 知晓城外消息的秦宗良,略微思索便明白了,为何宋易要今日约薛忍出城,看着笼中的八哥忽而失笑: “有意思,居然还在垂死挣扎,他既然约你去城外,想将此事栽在我和太子身上……那就必然还有后手。” 薛忍:“若是栽赃,宋易也出城了,而且瞧宋易神色并不像说谎……” 秦宗良倒着鸟食侧目: “宋易是个重情重义的武夫,楚承曜想骗他又有何难至于出城,只要楚承曜同他说不想惹麻烦,宋易必然会想法子掩人耳目。” “您是说,晋…二皇子派宋易寻我带话求和,实则只是为了引我出城……怪不得宋易言辞恳切不似作伪……” 想清楚这些,薛忍面露愧疚,正要请罪,被秦宗良出声打断: “是我让你去的,不必多想。不光和漠北不清楚,居然还能使唤夜莺……倒真是小看了他。 盯紧楚承曜的人手,谨防他借夜莺栽赃。我若是他……就借太子的名义,杀了韩启……引秦王和韩家造反报复……” 第1350章 惊恐万状 第1350章 惊恐万状 秦宗良说完,为自己猜到楚承曜的行事笑开来,吩咐薛忍,赶在楚承曜之前找到韩启。 来而不往非礼也,既然楚承曜要玩,那他就好心奉陪。 待韩耀辉知晓,自己长子死在了楚承曜手中,那楚承曜在漳州还未撤离的人手,也就不必再辛劳赶路回京了。 —— 惊动京都各路人手搜寻的韩启,在一处阴暗的地牢中慢慢睁开眼,看清周围环境,隐隐作痛的后脖颈,提醒他身处险境。 惊恐的想站起身,原本靠墙坐着的他,反因捆绑紧实的手脚摔倒在地,报出家门威胁的喊叫了半晌,也没人搭理。 不知过了多久,听得铁链声响,韩启匍匐在地艰难挪到牢门前,透过牢门的缝隙,仰头朝着传出声音的楼梯看去。 伴随着脚步声,一双黑靴出现在视野,随着来人往下走,慢慢露出一身黑袍和诡异瘆人的面具,以及四个蒙面男子。 黑袍人在牢门三步站定,眼神冷冽的俯视着不断叫嚣的韩启。 韩启见自己搬出镇西军,家中长辈、以及表弟秦王,黑袍人仍旧不为所动,神色染上一丝慌乱,色厉内荏的质问黑袍人抓自己做什么。 黑袍人慢慢抬手,覆上脸上面具拿开,火把微微晃动的火光,映照出安知闲的俊脸。 韩启仔细打量,确认记忆中并无此人,不解询问: “你是何人,抓我做甚” 安知闲语气冷沉: “不认识也是,作恶者,哪里会记得受害者。” 韩启闻言,疑惑更甚,不待他询问,黑袍人身后的蒙面男子上前两步,撤 “韩家小子,可还认得我” 韩启听得称呼,盯着壮汉看了好一会,忽而目露惊恐僵在原地: “你…你…你是凌衣!你不是死了吗” 凌衣咬牙切齿狞笑: “托你和你爹的福,确实死了一回,可阎王说我没报仇,不收我。” 凌五也上前扯 “我也还活着,当时你求王爷,让我们兄弟几人教你武艺,没想到你竟然用在我们身上!” 韩启脸上血色散尽,当年的事他不光知情,还参与了其中,眼下瞧见死而复生的凌衣和凌五,心知他们饶不了自己,惊恐的用脚使劲踹地,迫使自己离牢门远一些,直到后背贴上石墙退无可退,依旧不敢停下动作。 见五人一言不发的凝视自己,一双双瞳孔中的火把倒影,更是如同阴曹地府的森森鬼火,韩启紧贴着墙连连解释: 当年是被梁泽川误导,上了夜梁的当,是奉命行事不得已为之…… 安知闲周身似实带着凛冽的寒霜: “韩启,你当年曾对我父王发誓,成人后要追随我父王左右,如今你早已成人连孩儿都有了,也是时候履行诺言了。” 韩启愣住,仔细描绘安知闲的五官,越看心惊越甚,耳边似乎回响起一道清亮稚嫩的童声: “你心眼真小,干脆别叫韩启了,叫韩小气吧。” 脑海中稚子模样,同眼前的安知闲重合,韩启惊恐万状: “你…你是楚承贤!你也没死” 第1351章 涕泪纵横 第1351章 涕泪 听到韩启叫自己,安知闲森寒的眸子,闪过一阵恍惚: “好久没人叫过我这名字了……既然你认出来了,就该知道你有此下场不冤。我会将你的头颅送到漳州,让韩耀辉亲眼看看。放心,他过段时日就会来陪你。” 韩启闻言瘫软在地,又挣扎着爬起连连磕头认罪求饶,直磕的涕泪头晕脑胀。 见安知闲不为所动,心知自己逃不掉,艰难爬到牢门前,将罪责全揽在自己头上,以祸不及妻儿为由,祈求安知闲放过妻儿老小。 安知闲将韩家当年做的事,全部道出,俯视着狼狈不堪的韩启: “祸不及妻儿,前提是惠不及妻儿,你全家踩着我父王尸骨,享了多年的荣华富贵,你韩家无一人无辜!” 韩启闻言便知再也蒙混不过去,以头杵地,痛哭流涕哀求了半晌,也没求到安知闲松口,憋红着脸抬起头,满是希冀祈求道: “小王爷,若您要报仇,求您…放过我两个孩儿,他们尚且懵懂无知,并不知我做下的恶事,冤有头债有主,小王爷您如何处置我,我都毫无怨言,只求您放过我孩儿……” 安知闲: “原来,你最看重的是你的孩儿。黄泉路上孤单,那便让他们先一步去陪你,凌衣。” 恶狠狠瞪着韩启的凌衣,闻言立马转身朝地牢深处走去。 韩启急的连连嘶吼哀求,隐约听到凌衣的呵斥,和长子的哭喊救命声,韩启急切的想挣开绳索去救儿子,脸憋的通红,眼球也染上血丝。 待哭声停下片刻,凌衣单手抱着一个婴孩去而复返: “做了那么多孽,居然还能有两个这般伶俐的孩儿。可你忘了恶有恶报,他们都会被你连累。” 韩启额头已然磕出血,声音也叫的嘶哑,挣扎抬起满是泪痕的脸,看向凌衣怀中的小儿子: “千错万错,都是罪臣一人之错,小儿尚在襁褓之中,求小王爷开恩,饶他性命!!求您开恩!” 韩启一个头磕的比一个响,安知闲寒意不减: “你们明知我父王为人,却因荣华富贵,联合敌国害他性命,还给他扣上通敌卖国的骂名,让他死后还受尽唾骂,永生背负骂名。 你们父子害我双亲,坑杀几万凌云军忠良!要我如何饶你” 听得话音,韩启再也顾不得什么: “凌王妃并未死!只要小王爷放过我家人性命,我定让王爷母子重逢!还有凌王,我愿写下认罪状,帮凌王洗清污名!” 安知闲眸子寒意更甚; “当真” 韩启生怕安知闲不信,将当年如何把凌王妃带出漳州的事,事无巨细的讲了一遍,费尽了口舌,才得了安知闲点头,割断绳索给了他白布,让他写认罪书。 待他写完,安知闲仔细瞧过之后,将认罪书递给凌石收起来: “这份认罪书,可免你韩家一条性命,选吧。” 韩启希冀的眸子亮了一瞬,随后痛苦挣扎了半晌,才艰难开口: “求王爷,将我小儿送去秦王府。” 第1352章 目送上路 第1352章 目送上路 保小儿子,是韩启仔细思量的结果: 虽不知楚承贤和凌衣凌五,是如何死而复生,可如今家人都落入楚承贤之手,杀父之仇他定不会心慈手软。 父亲在镇西军,姑母在宫中,表弟出行皆有护卫,楚承贤没法得手。母亲妻子弟弟妹妹和儿子,如果只能保一个,他也只能先保儿子。 大儿子已经被害,总要留下自己的血脉。至于母亲他们,他也无能为力…… 在韩启为自己的选择痛哭出声时,安知闲声如寒冰: “韩启,我父王的仇算好了,可你们父子,将我母妃送进宫的仇还没算。” 韩启闻言,顾不得心脏的钝痛,瞳孔紧缩惊恐万状: 原来他知道了! 怪不得,方才他说完凌王妃还活着,楚承贤反应那般平淡,更不曾追问凌王妃的行踪,原来他早就知道。 “小王爷!非是罪臣刻意隐瞒,实在是陛下曾下死令,不让罪臣提起此事。只要王爷能放了小儿,罪臣这就手书一封,请姑母和秦王想法子,将凌王妃送出宫来。” 安知闲半蹲下身子,隔着牢门与韩启对视: “他们,我也不会放过的,鉴于你隐瞒实情,你儿子的命也得收回。” 凌王妃一事,乃天子隐密,韩启若是说出来,必惹天子斩草除根,故而他在生死关头也未曾透露。 此刻安知闲的话,却将他置于烧红的铁板之上,他咬死不说的决定,竟害了他仅有的血脉。 且只要这件事泄露,韩家必死无疑,韩启的痛苦嘶吼声,将凌衣怀中的儿子吵醒哭闹不止。 韩启听的心如刀绞,头顶在牢门上,看着儿子挥舞着手哭嚎,无力的恐慌,和心痛的后悔,将其淹没: 若是当年不贪心,或是做的再干净些,若是此番没有听表弟的话出城,给了楚承贤下手的机会…… 满心恨意的安知闲,不眨眼的看着痛苦万分的韩启,却丝毫没有报仇的痛快,只心头沉闷发堵: “凌衣,让韩将军目送亲儿一程。” “不!不可!小王爷您冲我来,事全是我一人所为,你冲我来啊!楚承贤你这讨命鬼!你冲我来啊!” 任凭韩启如何嘶吼怒骂,凌衣抬手毫不留情的覆在了婴孩脸上,韩启眼睁睁看着儿子,渐渐没了挣扎,号恸崩摧之下生生吐出口血摔倒在地。 哀嚎着诅咒安知闲,没骂几句,就见安知闲起身吩咐: “凌五,父王当年死于毒箭和烈火之中,你去将剩下的韩家人弄醒,送他们先去给父王谢罪。” 韩启闻言,再次挣扎着起身认罪哀求,韩启像不知道疼一般,连连磕头越磕越重,本就磕烂的额头,没几下就血流如注。 听见不远处传来的惨叫,韩启分辨出是母亲的声音,更是心如刀割哀哀欲绝。 半晌后,凌五自烟雾中走来,摘 “主子,每人都中了箭,泼了火油全都烧死了。” 韩启闻言,刚咒骂一句,一大口血喷出,彻底昏死了过去。 第1353章 军粮藏信 第1353章 军粮藏信 自地牢出来,安知闲立在院中仰头长叹。 折磨韩启的法子,他是从林锦颜那学的,看着韩启痛不欲生,他心中悲凉和恨意并未减少,反觉闷的透不过气来。 凌衣、凌五、凌久和凌石,皆是沉默不语,抬头看向星空中最亮的星星,心底默默缅怀凌王。 良久,凌衣抱着婴儿上前: “主子,韩家妇孺要如何处置” 安知闲回头,看了眼被凌衣点了睡穴的婴孩,躲闪的移开目光: “暂且将韩家人关在一处,严密看守,若有出逃者杀无赦。韩家老爷子和韩启,分批送给韩耀辉。” 凌五担忧道: “主子,万一韩耀辉收到他爹和儿子的尸骨,悲怒之下不管不顾,将王妃的事说出来,岂不是会害了王妃” 此事安知闲早就盘算清楚,留下韩家妇孺,不光是下不了杀手,也是为了牵制韩耀辉: “韩家人在我们手中,娴贵妃和秦王全在京都。他若是将母妃的事说出来,必会惹那人斩草除根,他必会守口如瓶。” 凌五听的连连点头,暗道自己关心则乱,主子这般聪慧谨慎,怎会没想到这些。 —— 漳州,镇西军军营。 韩耀辉正因查不到太守和刺史,死于何人之手恼怒,心腹带着伙头军的高力穹匆匆入内。 行礼后,高力穹拿出一封写有“韩耀辉亲启”的书信: “将军,从装米的袋子里倒出来的,暂未查到是何人何时放进去的。” 韩耀辉展开看过,不由怒意更甚: 未署名的信上,让他以军械一事身负嫌疑,担忧军心不稳为由,给京都递折子,请天子派武将暂代镇西军统帅,待查明真伪再复原职。 若是依信行事,则否极泰来,如若不然必牵连家人危及自身。 “好大的口气,简直不知所谓!” 韩耀辉虽未将信太当回事,却也吩咐高力穹仔细清查,信是被何人塞进的粮袋。 刚过两日,楚承烨传来韩家人失踪,夜梁探子截杀宫中传旨内监的消息,第二封信自粮袋倒出,同样的内容,只是语气更为强硬。 明白家人失踪,定和送信之人脱不开干系,震怒慌乱的韩耀辉,搜查送信人无果后,一边派人回京搜寻家人踪迹吩。 一边咐心腹带人,将囤放军粮的粮仓翻了个遍,果然又从粮袋中翻出两封,和之前两份一模一样的信件。 看样子,是早就算好了日子,早早塞进了粮袋里,又怕不能吃到塞信的粮袋,故而做了两手准备。 送信人如此谨慎,确实很难查出来。 不过……粮仓这么多粮食,送信人既然这般清楚,何时能吃到那藏了信的粮食,军中一定有内应,或是他就是藏在军中的内应…… 思虑良久的韩耀辉,写折子送去京都,言明自身清正,内监被杀一事,乃夜梁探子趁机挑拨,求天子派人搜救家人。 折子还未送到天子手中,韩耀辉却先收到了父亲的尸骨。 亲眼瞧见暴尸荒野的亲爹,遭野狗啃食的残缺不全,韩耀辉悲从中来,赤目怒吼誓要行凶者不得好死。 第1354章 悲怒交加 收敛了生父尸骨,悲怒交加的韩耀辉,对送信的幕后之人,除了恨的咬牙切齿,更有深深的忌惮,依照他的分析: 此事嫌疑最大就是太子、其次是二皇子和夜梁。 照眼前朝局,他若依信所言行事,最得利的便是太子,晋王褫夺封号幽禁在府,朝堂上只有他的亲外甥,能与太子争锋。 他的兵权,是外甥最大的依仗,太子有此动机,亦有此能力。 二皇子奸诈藏拙,保不齐会打着太子的名义暗害于他。 陛下一统天下的野心昭然若揭,唇亡齿寒的夜梁,极有可能在漠北和天楚对峙之际,布局害他。 其实他心底还有一个怀疑人选,韩耀辉思虑片刻,压下后怕的想法,将父亲的死安在夜梁头上,写折子传回京都,想以此洗清叛国嫌疑。 —— 夜梁。 康王梁泽川,回到夜梁不久,便染疾一病不起。 夜梁国都,盛传梁泽川遭兄长夜梁帝毒害,被部下护送出城,呆在军营养病,找了无数名医,却愈发虚弱,丝毫无好转迹象。 夜梁帝确实早有杀心,奈何梁泽川严防死守,没给他下手的机会。他虽乐见梁泽川遭难,却不愿替他人背负骂名。 当年他和盛安帝私下合谋,替对方除去威胁到皇位的手足,他倒是替盛安帝解决了凌王,梁泽川却是死里逃生,苟活到现在。 此番他将梁泽川送去天楚,就是让盛安帝动手,履行当年承诺。待梁泽川身死,他再以此事为把柄,让天楚承诺不对夜梁动武。 盛安帝这老匹夫,答应的倒是痛快,他为了不惹嫌疑,也依言不曾派人去天楚下手。 本是一箭双雕的好谋划,这老匹夫倒是履诺下手了,却用了这般阴毒的法子,将天楚摘得干干净净,全算在了他头上。 梁泽川年少成名,深受武将敬仰,纵然夜梁帝想法子分化了多年,仍旧有近乎四成的武将,心底偏向梁泽川。 这等偏向,虽不足以让武将跟着梁泽川造反,却促使他们日日上折子,求夜梁帝清查此事,还梁泽川一个公道。 夜梁帝同盛安帝的谋划,不可对外言说,梁泽川所中之毒的药引,又是出自夜梁皇室,夜梁帝恼恨的吐血,选了几个倒霉宫人,将其说成是天楚细作,盗走药引意图挑起夜梁内乱。 听闻天楚国都,传出韩耀辉私扣军械,夜梁帝的怒意有了发泄的地方,令潜藏在天楚的探子夜莺,伺机行事,务必要让韩家坐实了罪名: 除掉镇西军主帅,不管派何人接任,总得时间磨合,这期间能做的事就多了。 孤岛。 世人口中卧床不起的梁泽川,盘腿坐在凌王墓前,透过毫无生气的墓碑,似看到朗笑的挚友,梁泽川贪恋的盯着残影,再次举杯一饮而尽。 见梁泽川还要再倒,凌弐收起酒壶: “康王爷,醉酒伤身,日头还大您还是进屋歇着。” 梁泽川:“你虽然不说,我也知道那晚见到的人,绝非你口中凌云军寻常小兵。” 第1355章 破土发芽 第1355章 破土发芽 见凌弐闭口不答,梁泽川撑着地站起身,抬手覆上墓碑: “寻常凌云军,你不会放心带他们来此祭奠,他们也不会管你叫二哥。你不愿说我不逼你,但你得告诉我,韩家一事是否同他们有关” 自打那群人,绑了他见过凌弐之后,没多久韩家便出事,也太巧了些。 凌弐错开梁泽川灼热的视线,他不能暴露安知闲身份,却也不忍骗梁泽川,无奈劝道: “当年下令害我家王爷的是狗皇帝,动手的却是韩耀辉,他有此报应也是活该。” “他自是活该,我知道你们要为凌弟复仇,若是你们所为,我会配合你们,毕竟我是夜梁的王爷,好些事,我做比你们做更有效果。” 当年出事后,他不是没想过替挚友雪冤,可他一旦插手,就更会坐实挚友通敌罪名,他就算能瞒得过天楚,可他那好皇兄怎会放任他行事。 不光想过这些,就连起兵夺位,他也是想过的,可天楚的皇帝狼子野心,漠北亦是虎视眈眈,他若起事,便是置百姓于水火。 故而,这些年他忍着恨意,只尽力守住兵权,护佑两国平安,兑现当初对挚友的许诺。 凌弐清楚,梁泽川这么多年,带着对自家王爷的内疚悲痛过活,终究狠不下心隐瞒,垂眸点了点头。 梁泽川得了准话,便知自己猜对了,庆幸还有挚友的人活着的同时,埋藏多年复仇的种子也开始破土发芽。 —— 荣华堂。 自打得了林锦颜同意,会第二日起,屏南和夜梁的两位公主,便在护卫的护送下,日日来此。 刚开始只是好奇瞧瞧,这几日同林锦颜处的相熟,已然开始当起了临时夫子,一日纵然只授课半个时辰,两人也是开心不已。 梁南音授课时,允诺罕见的不曾陪同,而是来到隔壁的若水山庄寻林锦颜。 一番寒暄客套,允诺东拉西扯,状似无意的问起自己此番目的: “说起,我母妃最爱的是桂,我皇兄说他有个贵人,最喜欢的也是桂。林小姐,你喜欢桂吗” 看着屏南这个想装出随意,却又目光灼灼盯着自己的公主,林锦颜忍俊不禁: “近来日日相处,也算得相熟,若是公主不介意,可私下叫唤我名字。府中也种有桂,开时节香气扑鼻,自是喜欢的。” 允诺眨巴着眼睛,露出一丝困扰之色,眸垂借喝茶做掩护,思虑了半晌,挥退下人看了眼林锦颜。 林锦颜嘴角上扬,示意白芷带人退下: “公主要同我说什么” 允诺咬咬唇,盯着林锦颜看了半晌,才下了决心开口: “林小…锦颜,其实我来此地,是因为一个喜欢桂的人,包括上次去会,也是那人传信让我去的。我不知那人是谁,为何让我做这些,只知道他与我有恩。 镇西军主帅私通夜梁一事,闹得沸沸扬扬,南音姐姐来天楚本就是被逼无奈,如今天楚陛下四处搜捕夜梁探子。 南音姐姐身为夜梁公主,事态若是再严重下去,不论她多无辜,都难脱干系……南音姐姐真的是个很好的人,我希望上苍垂怜,让她不要被此事牵连。” 第1356章 无根浮萍 回城的马车上,洪九紧蹙着眉头,几次掀开车帘,审视着前面的马车。 白芷:“你瞧瞧小姐气定神闲,心中必然早有成算,你就别担心了。” 林锦颜闻言放下书,见洪九欲言又止的看着自己,又见白芷一派淡然之色,不禁失笑: “咱们白芷倒成了半仙,不过确实不用担心,屏南这小公主聪慧伶俐,是个良善且城府不深的好姑娘。 她想帮好友脱困不假,试探我的身份也是真,还有便是因好友夜梁公主,生出唇亡齿寒的后怕,在天楚孤立无援的她,想寻个依仗。” 洪九仍旧不放心: “就是因为她城府不深,万一被人套了话,岂不是害了小姐。” 林锦颜无辜挑眉: “我只是附和她的话,什么都没认,也什么都不知道啊,怎会害到我。” 洪九怔愣一瞬,瞧见林锦颜和白芷相视而笑,忽觉方才的担心,显得她极为愚蠢,气呼呼咬咬牙,双手环胸闭目养神。 前车的允诺,亦是满心困惑纠结: 林锦颜到底是不是写信人啊,问的话都答了,往是的上面想,确实是她。 可若说真是,林锦颜又没说什么其他的,倒像是只附和自己说话一般…… 哎呀!这女子怎么和皇兄一样狡诈! 梁南音近些时日同允诺相处,人都鲜活了不少,对这个活泼的他国公主,也慢慢交心,当成自家妹妹喜欢。 见允诺一时疑惑不解,一时急躁揉脸,梁南音忙关心询问。 允诺得兄长吩咐,不可对任何人提及写信人,纵然有心想让梁南音帮自己琢磨,也生生忍了回去: “就是担忧姐姐你,天楚陛下和秦王,四处搜寻韩家人无果,听闻天楚陛下生了很大的气. 要是韩家人寻不到,或是真查出韩家同你们夜梁有牵连,殃及到你可如何是好。” 梁南音闻言,笑意淡了一瞬,随即苦笑中带着两分释然: “自打被送来天楚,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你不必为我担忧,能在天楚结识你,已经是上苍垂怜,我知足了。” 木枝听得自家公主,这认命的语气,心疼的止不住红了眼眶,默默低头拭泪。 允诺自己也如无根浮萍,却仍旧抓起梁南音的手宽慰,也说给自己听: “南音姐姐这么好的人,老天爷绝对不会如此苛待,定会有转机的,我们都会平平安安的,一定会。” 两姐妹紧握着手相视而笑,笑容里带着牵强后怕,还有对未来未知的惶恐。 街边二楼的雅座里,朱典骅临窗而立,独眼死死盯着楼下两国公主的马车,随从小心翼翼劝道: “世子,她可是夜梁公主的侍女,此前应该不可能来过天楚,上回小的几个就因为抢她才进去的,您还有官司在身,要不还是算了吧……” 朱典骅面色阴狠,反手抽了随从一耳光: “她化成灰我也认得!一定就是她!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你们几个办事不力,何至于被他楚承曜扣下,当成制裁我的把柄” 第1357章 丫鬟冬雪 随从挨了打欠身捂着脸,纵然满心冤屈,却也不敢再多言: 当初他们几人,被朱典骅派去抓夜梁公主身边的侍女,只因朱典骅非说身子被废那晚,就是同那侍女在一起。 东窗事发,朱典骅为自保,痛快的将他们几人推出去顶罪,他一个奴籍,纵然再害怕也不敢反抗权贵。 虽不知道是谁将他从死牢中换了出来,却知晓那人换他们出来,就是为了对付朱典骅。 好歹也是为朱典骅进过死牢的,他对朱典骅本就不剩什么忠心,加之老娘还在换他出来那人手里,他自然要听从吩咐。 先是挑唆朱典骅和弘安伯父子生怨,后又将事情全算到二皇子头上,前两日那人又让他给朱典骅下毒…… 和他一起被换出来的下人,因朱典骅状告二皇子,又被抓进了大牢,他没进去不是朱典骅心善放过他,只是留他还有用而已…… 想到此处,随从心里的苦漫延到舌根: 只是想活着罢了,怎么就这么难…… 朱典骅正骂着,见随从捂着脸走神儿,不禁怒火更甚: “连你这等蝼蚁,如今都敢看轻本世子!” 想到如今亲娘离世,亲爹为了野种,联合外人害他,朱典骅抬脚将随从踹翻在地尤不解气,肆意对蜷缩成一团的随从发泄着怒火。 任凭随从抱着头求饶,朱典骅踹的气喘吁吁才停脚。 随从身上的痛,和心底的委屈后怕,逐渐交汇成恨意: 不让我活,那就都别活了!—— 拐个弯就到府里时,马车陡然停下,一个小厮打扮样貌平平的男子,拦下林锦颜的马车,说是来送白芷订的糕点。 满心疑惑的白芷,在林锦颜的示意下探出身接过糕点,询问价钱时,男子左右瞧了瞧,见无人看向这边,笑意恭敬眸光善意的将白芷打量了两眼,压低声音道: “这糕点已经付过银两了,东家说,若是白芷姑娘吃的顺口,隔两日便给送一回。做了新品,也会先紧着姑娘。” 不待白芷多问,男子恭敬行礼告退,脚步匆匆离开。 白芷检查一番食盒,没查出不妥,才将食盒底下压住的字条拿给林锦颜。 林锦颜见到字条上署名的风字,唇角含笑的瞥向白芷: “原来是风少爷呀~托咱们白芷姑娘的福,我们也能尝尝这精巧可口的糕点。” 待看过字条内容后,林锦颜笑意散去,眸子一寸寸覆上寒霜。 被林锦颜和洪九打趣,羞恼不已的白芷,见此情形,刚被染红三分的面色,也逐步消散下去: “小姐,怎么了” “当年害娘亲的陪嫁丫鬟冬雪找到了……” 为不惹眼,林锦颜强压心中急切,吩咐魏仲先行回府。 次日一早,林锦颜食不知味的陪着祖父祖母用过朝食,一刻也不耽搁的出城,去往若水山庄。 密道内,洪九行至前方,依次点燃墙壁上的油灯,林锦颜迈步跟随,行至石室止步,居高临下的一寸寸审视着地上,捆绑着手脚蓬头垢面的女子。 第1358章 何人指使 第1358章 何人指使 听得脚步声渐近,女子身子不受控的绷紧,虽尽量保持不动,可颤动的眼皮,还是出卖了她。 “醒了又何必装晕难道你以为,我大费周章的找到你,会因为你昏睡就放过” 听得林锦颜说话,女子心知躲不过去,慢慢睁开了眼,眸光惊恐的打量着面前三个女子。 在女子打量自己的时候,林锦颜也看清了女子的面容,消瘦的脸上面色蜡黄,青黑深陷的眼窝,较同龄人沧桑年长不少: “我该叫你苗三娘……还是冬雪呢” 冬雪闻言,心中不安更甚,被塞住的嘴传出颤抖的呜咽声,洪九弯腰扯掉女子口中的破布,神色冷沉的顺手将破布砸到女子脸上。 破布自然砸不伤人,却将女子本就惶恐不安的心,砸的更为破碎激荡,徒劳的挪动着身子想离三人远一些: “你…你们到底是谁!为何将我掳来我只是个做豆腐的,身上只有些许碎银……” 林锦颜紧盯着女子,似是散发着寒气的利刃: “你好好看看我长得像谁” 女子闻言,将惊慌打量三人的目光,锁定在林锦颜身上,仔仔细细将其看了个遍,越看眼中惊恐越甚,脑中拼命想要忘记的往事,如同涨潮般倒灌而来。 女子僵直着身子瞪着眼睛,因呼吸停滞了半晌,大口的喘着气,更加拼命的往后躲: “我不认识你!走开!你走开!救命!救命啊!” 林锦颜周身带着阴冷的气息,一步步上前: “你的反应可不像不认识我,你再仔细看看,我长得可像被你害死的顾家小姐午夜梦回你可曾梦到过她 她可曾问你,为何对你那般好,你却唆使刘芸香害她可曾问你多大的仇怨,你要亲手换给她涂满蜡油的薄底鞋子” 在女子眼中,林锦颜如同地府索命的恶鬼,惊悚尖叫着不住大喊救命,矢口否认自己做下的恶行,在林锦颜逐渐逼近时,又大喊当年是疏漏,是被人蒙骗。 林锦颜闻言,恨意愈发蓬勃: “我娘亲怀着双生子,肚子本就较寻常孕妇大些,加之她即将临盆身子发沉,摔跤无疑会害她一尸三命,你会不知你还敢说疏漏! 刘麽麽和刘芸香已然认罪伏法,供认是受你唆使,你还敢狡辩!当真不怕我娘亲上来寻你对峙吗!” 女子听林锦颜爆出家门,深知她担忧多年的报应还是来了,吓的六神无主失声痛哭: “不是我唆使!我没有……我不想害小姐,我是被逼无奈,他们用我爹娘性命要挟,我没法子啊……我知道对不起小姐……这些年我过的人不人鬼不鬼…… 我真不想的……小姐好人……我不光害了小姐,爹娘也没保住,还有三个一起伺候小姐的姐妹,也被此事牵连…… 我知道我该死,可我不敢……蝼蚁尚且偷生,我不想死……为摆脱他们,躲在死人堆里才苟活了下来,小小姐,奴婢对不起您……” 听着冬雪的哭嚎,和颠三倒四的叙述,林锦颜也理清了头绪,问出最想知道的问题: “谁指使的你” 第1359章 夫复何求 第1359章 夫复何求 自石室出来,林锦颜满腔的恨意和心痛,再也控制不住,全身不住的颤抖,头重脚轻的踉跄了两步,被人一前一后扶稳身形。 立在林锦颜身后的洪九,眼疾手快的扶住林锦颜,和同时扶住林锦颜的安知闲对视上,见林锦颜站稳,慢慢松开手,拍了拍白芷一道退回石室: 她不知道如何宽慰小姐,主子应该有法子。 心神不稳的林锦颜,一抬头对上满面担忧的安知闲,茫然又无助: “安老板你怎会在此” 感受着手心,自林锦颜瘦弱手腕处传来的颤抖,安知闲心疼不已: “恰逢今日休沐,来给你送人。” 林锦颜怒极反笑,笑意既悲凉又怒火滔天: “呵你都听到了吧皇家人何其狠毒!只因为一个可能,便对孕妇痛下杀手哈哈哈 外公和舅舅戎马半生,护佑天楚多年太平,换来的竟是这种毒手!” 安知闲虽未刻意偷听,可自小习武的他耳力本就较常人好上许多,断断续续的听到的内容,足够他拼凑出整件事情: 姚太师自朝堂隐退后,世家遭受打压更甚,让原本性情中庸的林宴清,成了文人之首。 太后母子,本就忌惮佣兵最盛的顾家,见两家结亲,担忧两家文武勾结,起了谋反之心,便以冬雪爹娘作为威胁,让冬雪趁顾青岚怀孕之际,想法子将其和腹中胎儿一并除掉。 如此一来,不光能除了顾林两家的后人,以顾弘章爱女如命的性子,纵然不会因此,对林家心生怨怼断了来往,也不会心无芥蒂的同其亲近。 冬雪为了爹娘活命,只能听吩咐行事,恰逢刘芸香为争夺掌家之权,也起了谋害顾青岚的心思,冬雪便顺水推舟,装做贪财的模样,帮着刘芸香成事。 妇人生产本就凶险,加之事情做的极为巧妙,当时并未惹任何人怀疑,都当顾青岚死于难产。 顾弘章确实如太后母子所料,因女儿的死,同林家疏远了不少,幸林锦颜调和,两家才缓和了关系。 安知闲温言软语的安慰了一番,林锦颜本也不是软弱性子,缓了一阵逐渐平复,后知后觉的抽回了手,两人对视一眼,又同时面色发烫的错开。 “咳……多谢安老板帮我送人来,还得麻烦给风少主传个信,请天机门帮我查一下,盛安十九年中秋,我无故落水,醒来却记不起当时情形……” 安知闲:“你是怀疑落水并非失足” 林锦颜眸色深深: “他们能害娘亲,瞧见日益长大的我,越发得外公喜欢,保不齐也会对我出手。当日府中并无外人,我曾怀疑是刘芸香所为,曾仔细审问过刘麽麽,她却并不知情。” 安知闲点头,明白了林锦颜的忧虑: “你是担心,林府还有皇家人隐藏的探子,想借此事将人揪出来,你放心,定给你查清。” 林锦颜抬眸望向安知闲,发寒的心逐渐解冻,忽然就懂了那句: 得此知己,夫复何求。 如此懂自己的人,就算有缘无份,也能成为挚友。 第1360章 接踵而至 第1360章 接踵而至 二皇子府 随着楚承曜种种罪证,在秦宗良太子、秦王府、林锦颜等各方的帮助下,被大理寺逐渐查实,二皇子府外的禁卫军也多加了一倍。 不光是府中的主子,和登记在册的下人不能出府,就连宋易和曹献两个以客居名义呆在府中的人,也被限制了出入。 楚承曜早早收到了消息,外头一些事需要身手极好的人去做,钟毅目标太大,眼下他正缺人手,宋易试探过多次从无纰漏,他自然不舍放手。 为免宋易被困住,楚承曜赶在禁卫军加派人手前,让宋易二人收拾包袱自正门离开出了城。 同时放出消息:宋易二人怕被他连累,同他告辞后远遁江湖。 钟毅为主子如今处境,心急如焚,本就黑沉的面色,更因夜不能寐,多出几分急躁的戾气。 楚承曜虽面上瞧着沉稳,心底也是不安心慌,只靠着意志维持表面平和,同周玥雪做戏已让他十分不耐,也没了宽慰钟毅的心思: “你说那个在彬洲假扮大夫的道士,住进了蒋监正府中” 钟毅自责垂眸: “是,那李道人原本日日流连画舫,殿下让我去抓他问话前,他突然失踪,后经查探得知,是蒋大人去画舫听曲,偶然听闻李道人在画舫上,给乐姬算命。 蒋大人本就醉心这些神鬼之事,打听后找了过去,二人彻聊半宿意犹未尽,蒋大人将其引为知己,便把这神棍带回了府。” 楚承曜额头狂跳: 这么巧他刚要抓人,这二人便相见恨晚了 不等楚承曜查清此事,坏消息接踵而至: 他费尽心力,通过袁道安排进户部的人手,不知是何原因,陆续被太子寻到由头,或革职或下狱,或贬出京都。 朱典骅派人劫持夜梁公主,马车受惊坠崖,车内夜梁和屏南两位公主,及其贴身侍女,均随马车坠崖目前生死未知。 朱典骅派去的人经不住大刑,招供出幕后主使朱典骅。 经有心人传信,藏在客栈躲避弘安伯的朱典骅,被京兆尹府带回公堂问询,进去不过半个时辰,忽发疾病暴毙。 朱典骅供认劫持公主,乃楚承曜授意:意图激化夜梁同天楚开战,从而趁乱摆脱眼前困境。 得知朱典骅死前,已经在供词上摁了手印,楚承曜恼的破口大骂几欲吐血: 朱典骅这个没脑子的蠢货,定是被人利用了!朱典骅头回上告,已经给他惹了大麻烦,临死前居然还敢给他捅娄子! “早知他如此作死,上回就不该看在弘安伯的面上,饶他性命!陈庆山为何不阻止” 钟毅欠着身子,根本不敢抬头同震怒的主子对视: “陈大人有心想放朱典骅离开,可大理寺也收到了消息赶去客栈,陈大人没法子只得公事公办。 审案时,大理寺又以朱典骅,是他们案子的上告者为由旁听,陈大人原想当着大理寺的面敷衍过去,只随意问案并未上刑,朱典骅便自个招供了……” 第1361章 声名狼藉 第1361章 声名狼藉 楚承曜扶额,平复怒极带来的头痛目眩: “大理寺怕是一会就要来寻我,速去给弘安伯传信,告诉他此事非我所为,另外……” 楚承曜放下手,露出眼中寒光: “弘安伯小儿子那,再加派几个人手。” 朱典骅已死,握住弘安伯独子的性命,他才能更放心些。 不出楚承曜所料,不过一个时辰,他便被请去大理寺问话。 案件审理时,二皇子同弘安伯结党营私,为摆脱目前困境,逼迫弘安伯之子挟持两国公主,意图让夜梁和屏南同天楚开战,欲趁乱起事的消息不胫而走。 两国公主坠崖之处,正巧是歹人挟持林锦颜,而后跳崖的地方。 随着传言越演越烈,又有传言根据此事称,当初勾结漠北劫持林锦颜的,也是二皇子。 不光如此,秦宗良当初上奏,山川坛刺杀乃二皇子勾结漠北人所为,也陆续传扬出来。短短几日,不光是官场,几乎整个京都传的尽人皆知。 寻常人家和百姓,不敢明着议论皇家人,心照不宣的寻了其他字眼代替,含糊其辞的臭骂楚承曜。 连带着周玥雪的陈年往事,也全被翻出来抖了个干净,一时间楚承曜夫妇声名狼藉,受尽了唾骂。 一些因楚承曜礼贤下士,心生敬仰追随的学子,或是朝臣,听着近来楚承曜接二连三传出的负面消息,也从刚开始为楚承曜据理力争,逐渐生出动摇和质疑。 楚承曜虽查到了,谣言乃太子秦宗良所为,楚承烨也在其中推波助澜,却无力阻止众口铄金。 如今他已被褫夺了封号,这些传言一旦再被坐实,他那本就薄待他的好父皇,怕是会要了他性命。 感受着悬在脖颈处,不知何时会落下的利刃,楚承曜应付大理寺审案的间隙,一边想法子破局,一边为最坏的局面做脱身准备。 心力交瘁下,人都眼见着清瘦了不少,看到周玥雪高高隆起的孕肚时,真就想到了法子。 —— 御书房。 天子眯眼半靠在软塌上,头痛紧蹙的眉头,因郑诚娴熟手法揉的舒展了些许: “经你按一会,倒比那群御医开的汤药效果还要好些。” 郑诚欠身手上动作不停,恭敬笑着回话: “陛下这是为国事操劳过度,太过伤神引起的,本也不是病,汤药自是药效有限。皇后娘娘听闻陛下不适,送来用了多年的方子。 说是虽不能根治,临时缓解效果绝佳,皇后娘娘头疾多年,能得娘娘说好,定然是不错的,陛下不妨试试。” 天子淡淡嗯了一声,问起搜寻两国公主的进展。 郑诚语气柔和回禀: 那悬崖崖底极为难至,当初护城军搜寻歹人尸首时,费了不少功夫,也没能寻到。 方才传来消息,说是经几日搜寻,刚发现了几坨尸首,和马车的残骸,此时正值盛夏,尸体已经发臭腐烂。 加之摔得不成形,已经看不清面容,只能凭借衣衫认出是两国公主及其侍女,以及两名护卫。 第1362章 舍身护国 第1362章 舍身护国 天子闻言,眉头再度蹙成一堆,恼怒自鼻孔呼出: 弘安伯这个混账儿子,死便死了,临死前还给他捅这么大的娄子! 正烦闷不已时,听得娴贵妃又来送吃食,天子不耐挥手: “不见!” 娴贵妃母子和韩家,毁了他的谋划,让他心心念念的统一大业,不得不因顾忌良多从而推迟,他没降罪便已是隆恩,娴贵妃还日日来想见他求情,简直不知所谓。 再一次被拒,心焦的娴贵妃,险些维持不了笑意,强逼自己体面的离开。听得身后钦天监监正求见,得了准许被内侍领进去,娴贵妃恼的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钦天监监正蒋厚光,垂眸欠身跟着内侍入内拜见,听得天子叫起,蒋厚光忙忧心忡忡说明来意,天子听完撑着身子坐起,眸光如刀般盯着蒋厚光: “你说天楚有贼子偷国运,还不止一人” 蒋厚光避开天子视线,稳住心神回话: “确实如此,事关天楚安危,微臣生怕看错了天象,仔细看了数日,又与一位高人,和同僚共同商讨,确认无误后才敢来回禀陛下。 虽算不出窃取国运之人,可据天象所示,国运已经向其他三国流逝,其中以北方和西方最盛,长此以往下去天楚危矣。” “大胆!” 哪个君王,能听得了亡国这等言辞 听得天子呵斥,蒋厚光俯身跪下,掷地有声言辞恳切: “陛下,微臣所言句句属实,绝非危言耸听,蒙陛下大恩微臣才有如今,若能保住天楚昌盛,微臣纵然身死也甘之如饴!” 感受着锐利的视线,久久停在后颈处,蒋厚光心跳如雷,脑子不受控的胡乱想着自己的后事。 半个小时后,蒋厚光艰难挪动着,跪了太久发麻的双腿,慢吞吞移动到殿门,一抬脚却被殿门绊倒,摔了个结结实实。 郑诚闻声,得了天子示意跟出去查看,见蒋厚光龇牙咧嘴的被内侍扶起,关心两句,询问可要找御医。 蒋厚光坐在台阶上,揉着被摔痛的地方连连摆手,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开口道: “多谢总管,不打紧……缓缓便好。不瞒总管,今日来见陛下,我已经做好了掉脑袋的准备,幸亏陛下圣明未曾迁怒。 说完正事,勇气全消后怕不已,这会儿腿肚子还在发颤呢,要不然也不会摔这一跤,让总管见笑了。” 看着蒋厚光汗湿的后背,和眼下的青黑,郑诚便知他所言非虚,对这等舍命护国之士心生好感,原本敷衍的笑也多了些真诚: “蒋大人高义,陛下让大人离开,就表明信了大人,大人可睡个安稳觉了。” 说话间,一内侍面带喜色,脚步匆匆而来: “郑总管,二皇子妃方才生产,诞下一个健健康康的皇孙,母子平安。劳您给陛下报喜。” 郑诚刚要入内去给天子报喜,就听蒋厚光揉着摔痛的膝盖,面带疑惑的脱口而出道: “皇孙不对啊,近来我日夜钻研天象,从未瞧出皇家添子嗣啊……” 第1363章 皇孙出生 第1363章 皇孙出生 说完,蒋厚光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说了多么要脑袋的话,惊惶失色爬起身来请罪: “哎哟,近来不曾睡好,常常疯言疯语,总管切莫当真,钦天监还有高人在等,我先回去……” 蒋厚光说完,也不待郑诚说话,捣腾着摔的一瘸一拐的双腿,走的飞快,似身后有鬼追来一般。 郑诚若有所思的目送蒋厚光走远,陛下近来烦心事不断,蒋厚光又刚惹了陛下不悦,想了想郑诚还是善意将此事瞒下,只进去回禀了喜讯。 天子纵然不喜心思太多的二儿子,可毕竟是第一个孙子,浅淡的喜爱自面色透出,又忽而不解道: “朕依稀记得,似是下个月才足月,为何早生了” 郑诚:“陛下好记性,确实是下月。据说是,二王妃听到外头的风言风语,气急攻心致使早产,二殿下一直守在产房外陪伴,见到皇孙高兴的喜极而泣。” 天子闻言沉默半晌,终究因孙子,动了恻隐之心,吩咐内侍送了一批赏赐去: “洗三的时候,抱来给朕瞧瞧。另外给大理寺传个信,承曜的案子不必查太急,孩子满月后再来上奏。” 天子给了赏赐,后宫众人无论心下如何,也挑了些不容易被人做手脚,价值也看得过去的物件,派人送去了二皇子府。 为防皇后暗地里对周玥雪下手,秦宗良早将周玥雪和林锦昀厮混一事告知,在娴贵妃等人在为孩子降世的消息气恼时,她倒是气定神闲。 寻了由头将喜儿等一干下人打发出去,只留下心腹麽麽说话: “瞧你欲言又止,什么事说吧” 麽麽恭维笑道: “娘娘慧眼,方才去送东西的人,说二王妃想避开二殿下求见您。” 皇后不明所以: “见我她想做什么” “派去的人说,屋里有下人,二王妃寻了时机,只同她耳语了两句,听着极为迫切。原话是,知晓您想要的消息,想要求见,务必要快些。” 皇后拿不准是不是楚承曜夫妻俩作局,思虑半晌想了个折中的法子: “寻个由头,洗三那日,将林锦颜宣进宫。” 未等到洗三,北境战场密报传来: 漠北不知从何处得到北境布防图,携天楚兵器,自侧翼偷袭定北军粮仓,致使定北军伤亡惨重,近三万将士埋骨沙场。 瞧着上面的日子,距离事发已过十二天,如今北境是什么情形还不得而知,天子大发雷霆,一时气血上头恼的直接晕了过去。 御医和嫔妃悉数到场,太后也被惊动赶来看望。 纵然郑诚尽量替定北军美言,可对于后半生荣华富贵,全系于儿子一身的太后而言,依旧将罪行算在定北军吃了败仗,才致天子晕厥,立刻宣顾弘章进宫问责。 大将军府,书房内。 顾弘章同顾奕辰,在硕大的沙盘旁相邻而坐,瞧着孙儿在沙盘上,沉着应对他出的难题,顾弘章心中欣慰。 听闻宫中来人,顾弘章愉悦散去: “走吧,进去莫要露馅儿,说话前先想想。” 第1364章 急召回京 第1364章 急召回京 见到传口谕的内侍,要传他入宫,顾弘章神色自若,只在听闻天子晕倒时,才闪过一丝惊讶。 宫门前,遇到姚太师,三人结伴入内。 见过礼,询问了天子如今状况,太后便以定北军战场失利,致使天子怒急攻心为由问责。 顾弘章和顾奕辰皆是满脸惊愕: “漠北人更耐寒,若是寒冬便罢了,如今天气炎热,定北军何以伤亡如此惨重可是出了其他事” 姚太师侧头看向爷孙俩人,一抹玩味的光亮,迅速从眸中闪过,在听得太后以此言为由,问责定北军懈战时,上前帮定北军开脱。 太子、楚承烨和楚承平三人,也帮着相劝,缓和太后怒气。 守在天子身旁的郑诚,一直听着外间动静,瞧见天子醒来,等皇后等嫔妃关切完,立马道明顾弘章处境。 天子心知此事最大的错,不在定北军,坐起身安抚了一番嫔妃,将人打发了,只留太后说话。 太后见儿子醒了,心放下大半,又听儿子道明内情,心头怒气由顾家转到了韩家身上。 天子平息了母亲怒火,令郑诚宣见顾弘章。 太后临走前,虽不曾为方才的问责有半分歉意,想着儿子还要用上顾家,到底缓和了语气,让顾弘章保重身体。 密报是安排进定北军的探子传回来的,天子自然不会给顾弘章过目,只说了其中内容。 顾弘章听完,脸色更为难看: “漠北人本就较天楚将士更为强壮彪悍些,若不是有天楚矿业与锻造兵器支撑,北境战场远非今日局面, 军情何其要紧,自北境至京都沿途皆备有快马,最快六七日便可传回消息,耽搁这么久必然出了大问题。 如今漠北有了天楚兵器,又有了天楚的布防图,还能阻断军情奏报,怕是在天楚有了内应,如此内忧外患下去,北境恐难守住……” 天子何尝不明白,就是想明白了这些,才急怒之下晕了过去,扶着胀痛的额头,眸光尽是寒霜: “韩家私扣军械一事,爱卿应有耳闻。传旨的内监无一活口,韩家人不知所终,韩耀辉前几日上奏,说是其父遭夜梁探子杀害,还将尸首送到了他眼前。 朕念其驻守边关多年,便信了他。可昨日收到密报,有人冀州瞧见了韩耀辉的父亲。” 顾弘章惊讶之余,满面愤恨: “如此说来,韩将军当真与夜梁沆瀣一气北境封锁严密,军械断不可能自天楚运到漠北。 必是夜梁狼子野心,想坐山观虎斗,才将军械转手给漠北。可怜我三万定北军铮铮铁骨的儿郎,竟然死在自己人送出的军械上!” 天子闭目呼出心中灼热怒意,若不是北境失利,他本不想此时动韩耀辉,既然韩耀辉找死,那便怪不得他了。 下令严查布防图泄密,以及军情耽搁的内情,无论是谁严惩不贷。 同时,给漳州传旨,急召韩耀辉及其亲信速归京都,延误或是抵抗,以抗旨论处。娴贵妃和秦王,暂居各自宫内府内,无召不得外出。 第1365章 破釜沉舟 第1365章 破釜沉舟 从宫中出来,姚太师再次与顾弘章爷孙俩同行。 往日耿直的顾弘章,忽而福至心灵,待出了宫门顿下脚步,叫停迈步欲上马车的姚太师。 聊了番北境战局,借着道谢问出心中疑惑: “今日也是巧了,刚好遇到太师,还未谢过太师相帮之情。” “虽说无巧不成书,却也比不上有人牵挂,大将军年轻时太过刚正板直,老夫可是望而生畏,如今这般倒是极好。 我那新得了些好茶,大将军若有闲暇,随时恭候。” 姚太师环视四周,见禁卫军离得远,笑着说完话钻进了马车。 目送马车走远,祖孙两心事重重对视一眼,上车后转道去往林府。 到了林府,趁顾弘章同林宴清和老太太说话的功夫,顾奕辰寻了由头,将林锦颜叫出去寻了僻静处,询问林锦颜是否找了太师帮忙。 林锦颜并不知此事略微思虑,就想明白必是安知闲所为,心头升起温热,为了不让外公和兄长担忧,认下找姚太师帮忙的事。 得知外公和兄长出宫时,秦王正跪在殿外替舅父求情,林锦颜侧头看向不夜侯的方向,心里暗暗为安知闲高兴: 终于是离报仇更近了一步。 —— 秦国公府。 收到天子急召韩耀辉回京的消息,秦宗良挑眉而笑,握着儿子的手,用小勺喂食笼中的八哥,逗得儿子笑声阵阵。 待世子妃寻来,才让奶母将儿子抱走。 薛忍伺候着秦宗良净手,将外头的消息挨个回禀。 朱典骅以前的亲随陈路,因意图拐卖夜梁公主侍女被打入死牢,后经太子将人换出,用其家人威胁,重新回到朱典骅身边。 先是听吩咐,挑唆朱典骅父子关系,后又挑拨朱典骅恨上楚承曜,前两日又听秦宗良吩咐,以楚承曜的名义给朱典骅下了毒。 逼朱典骅破釜沉舟,临死前拉了楚承曜下水。 “陈路下了毒,来寻妻儿老小,依您的吩咐,将陈路一家子送出了城,全解决了无人看见。 秦王求情,被陛下赶出了宫,暂禁足在府内,娴贵妃也被禁足。 太子殿下还留在宫中,陛下方才召见了肖尚书和赵尚书,以及钦天监的蒋监正。” 秦宗良不解: “见肖维中和赵仲敬,是因为要查韩家和秦王,这时候见蒋厚光做什么” 薛忍:“听闻蒋监正,前日见陛下,说是有人窃取国运,陛下发火将人赶走了。” 秦宗良抬眸:“此事为何不报” 薛忍垂头欠身,皮肉下意识绷紧: “您让我去盯二皇子,还未来得及回禀。” 秦宗良:“如何” 听出主子平静的声音中带有不悦,薛忍更加恭敬: “宋易不在,较以前容易些许,却还是没法悄无声息进主院。二皇子找的孕妇,寻到了尸身,均被人破开了肚子葬于一处,随葬的还有一名死婴。 找可靠的人瞧了尸身,说是较皇孙出生,要早上两个时辰。” 秦宗良勾唇: “我就知道不会这般巧,将尸首给大理寺送去密查,做隐秘些,莫让楚承曜知晓。” 第1366章 观洗三礼 第1366章 观洗三礼 皇宫。 林锦颜和妍凌郡主,得皇后召见入宫,正逢小皇孙洗三礼,襄王一家三口也同行。 皇后同襄王妃母女和林锦颜三人,寒暄不过一盏茶,听闻内监说快到时辰,亲热的叫上两人前去观礼: “你们都不是外人,妍凌这个当姑姑的自不必说,锦颜和玥雪本就是姐妹,孩子还得唤你一声姨母,正好遇上了,也去添个喜气。” 皇后如此说,两人自然没法推拒,高高兴兴应下跟随。 同众人见礼后,也就到了吉时。 随着内监高喊着行礼,宫人们将用槐叶、艾草煮过的水倒入浴盆中,帝后及在场王公贵族们,赐赠的贺礼金银钱物、生、鸡蛋、枣、栗子等,投入水中,给皇孙添盆。 林锦颜和妍凌也跟随着众人,抓过盘中的枣,放入纯金的浴盆中,再退回众人身后。 乳母抱着皇孙,由禁足多日头回进宫的楚承曜,亲手给皇孙除去包被,由宫人接过光溜溜的皇孙,轻轻放置于盆中。 温热的水没过肚皮,皇孙舒服的吭叽了两声,惹得帝后慈爱发笑。 皇后更是以头回做祖母为由,揽过搅盆的活,摘下手上的首饰,令喜儿为其挽好衣袖搅动盆水,口中慈爱的说着吉利话,动作轻柔的为皇孙擦洗身子。 近来烦心事不断的天子,见此情景龙心大悦,大赞皇后贤良。 林锦颜借着立于人后的遮挡,偷瞧在场众人的脸色,皆是为皇家添子嗣的高兴笑脸。 几位皇子中,太子虽是满脸笑意,眸底却带着丝冷嘲,楚承烨禁足未来,楚承平笑意澄澈,瞧着是真心为当叔父高兴。 楚承曜满目怜爱的紧盯着儿子,一副喜得爱子的慈父模样。周玥雪还在月中,尚在府中养着。听闻楚承曜心疼发妻,这三日守在床边端茶递水。 林锦颜仔细打量了皇孙五官,皱皱巴巴的还未长开,看不出像谁,嘴角勾起冷意: 周玥雪,你上辈子你念念不忘的孩儿,这一世我可帮你保住了,要好生对他啊。 腹诽间,感受到落在身上视线,林锦颜不动声色的压下恨意,借着和嫂嫂说话,扭头看过去,刚好同楚承逸对视上。 林锦颜颔首笑笑,楚承逸回以笑意,而后默契的移开视线: 是他方才看错了吗林锦颜何以对个婴孩露出那种神色。 楚承逸仔细回想,林锦颜冷寒之色虽只短短出现一瞬,可他却信他没看错: 忽而想起,林锦颜幼时,在凤栖宫对二皇兄露出过较之刚才,更为明显的恨意,楚承逸更加不解: 林锦颜恨二皇兄为什么呢 洗三礼结束,皇后借着皇室宗妇皆在,闲话家常般说起当了祖母的喜悦,又道周玥雪有功,可惜生母早逝,月中无人能去府中,陪她说说体己话。 一名早早得了皇后点拨的妇人笑道: “难怪陛下都夸娘娘贤良,娘娘何必苦恼,二王妃出嫁前,可是在太傅府中客居多年的,要说贴心谁能比得过林家老太太。” 第1367章 皇后旨意 第1367章 皇后旨意 早在皇后说完,无人周玥雪生母早亡时,林锦颜便明白了,皇后此番叫自己来的目的。 果然,在妇人话落后,殿内众人齐刷刷朝着林锦颜看了过来。 襄王妃虽不明白,皇后为何要帮着周玥雪,缓和同林府的关系,但深知周玥雪和林府龃龉的她,还是立马帮林锦颜笑着解围: “谁人不知,林家老太太年轻时伤了腿鲜少出府,就连进宫,也只有太后寿宴时才来。 年初时林老太太病了一阵,在府静养,外客都不怎么见。再者说,二王妃本就是晚辈,若真心孝顺,定然舍不得老太太折腾。” “那倒也是,玥雪这孩子心思重,要是折腾了老太太,怕又要寝食难安了。” 听得皇后同意自己所言,又明褒暗贬的踩了通周玥雪,襄王妃本以为皇后歇了心思,正要放心,却听皇后继续道: “瞧本宫这记性,锦颜不是在这吗以前玥雪客居在府中,日日同锦颜和…承平的王妃叫什么来着” 林锦颜起身恭敬道: “回娘娘的话,臣女的姐姐名唤林婉蓉。” 皇后:“对,就叫婉蓉,玥雪以前同你们姐妹俩,日日形影不离,如今婉蓉待嫁,你若得空去瞧瞧玥雪。 也是个可怜孩子,早产本就伤身,陛下那本宫去求情,放你进去同玥雪说说话。为皇家诞下血脉乃大功一件,陛下定会同意的。” 皇后先拿姐妹之情说事,而后搬出天子,又道周玥雪大功,就连襄王妃都无法帮着回绝,林锦颜也只能摁下要说话的嫂嫂恭敬领命。 出宫的马车上,妍凌郡主臭着脸: “皇后娘娘要博贤良名声,自己做便好了,也不知道怎么想的,非得拉上你。” 襄王妃将擦汗的帕子挥向女儿: “去,都成婚了还想什么说什么,皇后娘娘岂是你能在外头诽议的” 见嫂嫂挨了训,嘴撅的能挂油壶,林锦颜忍俊不禁,虽不知晓皇后娘娘今天这出要做什么,总之不会是撮合她和楚承曜。 至于其他的,既然躲不过,小心谨慎些见招拆招也就是了。 “左不过走一趟罢了,是奉皇后娘娘的旨意,又有洪九跟着,王妃和嫂嫂不必担心。” 襄王妃拍了拍林锦颜的手背,眉间蹙起忧愁: “你还小,不懂皇家人的弯弯绕绕,她可不是个慈悲之人,若没有旁的心思,是不会费心让你去的,务必要小心些,用过饭再去,吃食上能不碰就别碰。” 感受到真心的善意,林锦颜回握襄王妃的手,乖巧应下。 妍凌郡主:“母妃您还说我,您不是也在诽议吗” 原本对林锦颜和颜悦色的襄王妃,闻言顿时板下脸,抬手戳向女儿的脑门: “你啊,小时候天天盼着你学说话,长大倒希望你是个哑巴。” “哎哟母妃,您也太偏心了,不知道的还以为颜儿才是您女儿呢。” “我倒是想你跟锦颜一样,哪有那个福气哦。” 听着前车传来隐约的说笑声,楚承逸不自觉勾起唇角。 襄王爷扇着扇子,瞧着儿子这幅模样,一副过来人的神情: “这林山长的爱女,也不知道日后会许给谁哦。” 第1368章 再入旧地 第1368章 再入旧地 翌日,用过朝食,林锦颜在家人不放心的嘱咐中,也老太太长吁短叹的惆怅中,坐上去往二皇子府的马车。 林宴清侧头看了眼发妻神色: “若是不放心,马车还未走远,不妨跟着同去瞧瞧,毕竟是你亲侄孙女。” 老太太摇头叹息: “我是不放心颜儿,这孩子心善伶俐样样出挑,就是心眼忒实在了些,压根不把人往坏处想。 玥雪那孩子心眼太多,虽成了皇家人,却又是朝不保夕的处境,我是担心她见着颜儿,再生出旁的心思。” 林宴清闻言,将身子也侧向发妻,眸中闪过惊讶的亮光: “你的想法倒是和以往不同了些。” 老太太又是一声长叹: “以前没听进你的话,思然和锦昀都被养偏了性子,玥雪你也说过她心思不正,我也未曾听进去,轻信了她痛改前非之言。 她未婚有孕,差点连累了颜儿和婉蓉的名声。要不是颜儿处理妥当,婉蓉如今哪里还能赐婚齐王。” 不忍发妻自责,也因小儿子和长孙寒心,林宴清神色落寞了几分,放下茶盏叹息道: “都言子不教父之过,哪里是你一人的错,莫要多想。颜儿和安儿,常常劝我们,儿孙自有儿孙福。 你我都这把年纪了,保重自身才是要紧,至于思然他们,早已分家就由他们去吧,好在思远和安儿三个小辈都算成器。” —— 二皇子府。 禁卫军早早得了旨意,见到林锦颜并未阻拦,只是嘱咐林锦颜不可帮里面的人带东西出来,林锦颜从善如流应下。 带来的东西原本无需检查,也在林锦颜的要求下,挨个查了一遍。 随着大门被推开,等候已久的钟毅一板一眼的上前行礼: “林小姐,王妃方才用过汤药歇息了,约莫还得一炷香才醒,殿下让我先带林小姐去前厅喝茶小坐。” 林锦颜颔首,道了句有劳,目不斜视的跟随钟毅入内。 钟毅余光扫过仪态万方的女子,心底止不住的拿林锦颜和周玥雪比较,越比越觉得自家主子娶周玥雪亏完了。 论家世,助力,容貌,才情,品性,这位都比玥雪好上千百倍,自己当时怎么就信了,那了空和尚的凤命之说,一直撮合主子和周玥雪呢。 钟毅的心思,林锦颜不得而知,自打来到这熟悉又陌生的府邸,她的身子便不受控僵硬,目光所及之处,均有前世的回忆。 那些琴瑟和鸣的假象,那些妇唱夫随的做戏……让林锦颜埋藏多年的恨意,如同岩浆般翻涌。 双手紧紧交握,身子也止不住的轻微战栗,洪九瞧出不对,抬手覆上林锦颜的肩膀: “小姐怎么了” 从愤恨中惊醒,面色发白的林锦颜豁然回神,将掐红的手缩进衣袖,缓和了脸色正欲答话,楚承曜挂着惯有的温和笑意入内: “林小姐,玥雪身子不适,怠慢了。” 林锦颜垂头欠身行礼,抬眸时已恢复了往日浅笑: “是臣女叨扰。” 第1369章 情深似海 楚承曜谦和挥手,示意林锦颜起身落座,借着稀客和道谢之言,打听起林锦颜来此目的。 林锦颜装作未听出话中深意,垂眸一板一眼答话: “昨日皇后娘娘说,王妃为皇室繁衍子嗣,乃大功一件,特令臣女祖母来此看望,祖母腿疾不便,这才让臣女前来。” 楚承曜早就知晓昨日之事,只是没想到林锦颜如此直白,竟连润色都没有,笑意停滞了一瞬才道: “也怪我,怕雪儿遭我连累,为护她安全未能早早提亲,让她一人背负了骂名。我那岳母你也是知晓的,对雪儿极为不慈。 雪儿有孕之事传开,对雪儿说了无数尖酸刻薄之言,雪儿怀着身孕本就惶恐不安,又听继母恶意挑唆,才误以为老太太对她不喜。 嫁过来之后,才没有去看望老太太。” 林锦颜抬眸看了眼,露出若有所思的犹豫面色,似被楚承曜的话说动,软了语气说要去看看周玥雪。 楚承曜高兴应下,亲自将人带去主院,途中见林锦颜打量护院,好奇询问道: “我这些护卫,可是有何不妥” 林锦颜摇摇头: “并无不妥,只是一路走来,未曾瞧见宋易。” 听楚承曜说,宋易两人已经离京,林锦颜点点头: “原来如此,上回见二表哥,他还说想找宋易切磋呢,看来是遇不到了。” 楚承曜满意宋易听他吩咐,谁也不曾联系,同时又因林锦颜这话,生出旁的心思: “江湖人来去自如,既然他没有道别,说不得何时就回京了,有缘分自然能遇见。” 说话间,进了主院,林锦颜强逼自己不去看熟悉的一砖一瓦,压住心头恨意和恶心感,跟随楚承曜进了屋。 楚承曜体贴的给周玥雪端了水,温言软语说了番话,留下张盈儿伺候,给姐妹俩留了说话的机会。 周玥雪喜笑颜开的拉着林锦颜寒暄,没两句说到老太太,便拿帕子捂住脸: “姑婆定是还在生我的气,我大婚姑婆也没来……” 借着周玥雪抹泪的功夫,林锦颜不动声色收回手,藏在袖中下意识擦去周玥雪的味道: “王妃还在月中,哭多了伤眼睛。” 周玥雪抽泣着止住泪,以要和林锦颜说体己话的由头,打发张盈儿出去。 张盈儿面无表情: “殿下说,不放心您身体,让我寸步不离守着。” 周玥雪软硬兼施也没能让张盈儿离开,林锦颜起身道: “来此探望王妃,也是奉了皇后娘娘懿旨来陪王妃说话,如今见也见到了,明日入宫也能回话,就不打扰王妃歇息了。” 张盈儿闻言,面色生出慌乱,楚承曜处境本就艰难,若是再在皇后那里落下话柄,怕是皇后和太子又要借机生事: “林小姐且慢,容我去寻殿下问问。” 林锦颜扫了眼周玥雪和张盈儿疑惑道: “外头不是说,殿下对王妃情深似海瞧这样子……你倒更像主子,方才你不准单独说话,这会儿我要回府了,你又拦下我是什么道理” 第1370章 生产内幕 第1370章 生产内幕 张盈儿闻言,面色闪过气恼和为难,最终对楚承曜的担忧占据上风,软了态度向林锦颜赔罪,待劝住了人立马快步出屋去寻楚承曜。 人一走,周玥雪立马没了柔弱做派,死死抓住林锦颜的手,眼中迸发出惊恐的希冀: “当真是皇后娘娘让你来的” 林锦颜被抓的蹙眉,洪九立马上前,捏紧周玥雪的胳膊,促使其吃痛松手: “说话就说话,动手可不行。” 周玥雪捂住被捏痛的胳膊,低声怒斥: “你好大的胆!” 林锦颜面色不耐: “洪九只是护臣女心切,王妃海涵。若无事,臣女先告退了。” 周玥雪着急阻拦,碰上洪九冰冷的眼神,手僵硬的停在半空,见林锦颜转留步,扫了眼门口无人,急急开口哀求道: “锦颜妹妹,我知道你还生我的气,我当时真的身不由己,日后有机会定倾言相告。只是如今,求妹妹看在姑婆的面子上,救我性命。” 林锦颜:“救你” 周玥雪又看了眼门口,身子止不住发抖,惊慌的语气中,语速飞快的说出这几日遭遇。 早在顺儿冬儿被带走,再无所踪,她又被管家传楚承曜之令软禁时,她便心慌不已,日夜想着是不是同林锦昀之事败露,惹得楚承曜怀疑。 虽前些日子,楚承曜回来,说是遭太子设计陷害不得回府,为了护她周全,才不让她接触外人。 可她自小便会察言观色,楚承曜没回府前,管家和下人的态度做不得假,当时她便心有疑虑,有心探查却无心腹可用,怕被楚承曜发现端倪,只能静待不动。 她也并非什么怒急攻心早产,是被楚承曜灌了催产药,为的就是早些将孩子生出来,用孩子稳住圣心。 那日用饭时,楚承曜心不在焉,却在她说起腹中胎儿时,忽然眼中带光,她只当是楚承曜期待孩儿降生,并未多想。 谁料半日后,张盈儿端来说是强身健体的参汤,她喝下没多久便腹痛难忍破了羊水,痛到她精神恍惚间,她亲眼瞧见了楚承曜找好的乳娘,抱了个婴孩藏进了内间。 彼时,她还未曾生出孩儿,那孩子只能是楚承曜早就准备好的……且张盈儿把脉后说是情况有些凶险,她彻底晕过去前,亲耳听到楚承曜说保孩子。 那时她才明白,楚承曜本质上,是和她同样的人,什么郎情妾意深情如许,都和她一样是演出来的。 只不过,他们都以为自己演的高明,骗过了对方,还为此沾沾自喜。 楚承曜得了张盈儿禀报,带着钟毅去而复返,临进门前放轻了步子顿住,听得内间传来林锦颜的声音: “王妃说这些做什么早知今日何必当初祖母拿王妃当亲孙女般疼爱,王妃若当时肯告知,祖母怎会阻拦。” “妹妹怨我也是应该,是我想岔了,担心身份低微配不上殿下,这才未曾告知姑婆,还险些连累了两位妹妹名声。” 没听出异样,楚承曜放心不少,抬步入内在外间停住,隔着屏风叫起行礼的林锦颜: “自家人不必客套,我本意是担心雪儿,才吩咐盈儿贴身伺候,谁知这丫头竟是个轴的,也不分场合,连你们说体己话也要跟着,我已经罚她了,林小姐勿怪。” 第1371章 不胜唏嘘 第1371章 不胜唏嘘 回府路上,白芷不胜唏嘘: “荣华堂开课那日,她是何等的跋扈,几乎要把她多年的不顺意,一股脑全发在小姐身上。 虽说中了些狂躁的药,可她心中若无念头,那药的作用可是微乎其微。老话说得好,人狂必有祸啊。” 洪九:“小姐,皇后既然让您来看她,必是收到了她的口信,皇后怕被二皇子作局,才借着姐妹关系让您来一趟,您可要给她传话” 林锦颜一直藏在幕后搅弄风云,搁在之前,她是不会再进宫的,可今日不同往日: “这般好的进宫由头,自然是要去的,一会你避开人给安老板传话,若有传信提早送来。” 洪九点头应下,感受到马车轻缓停下,掀开车帘往外瞧: “小姐,魏仲回来了。” 心知魏仲没回府,而是来寻她,必然是有事,林锦颜吩咐护卫,驾车去顺路回府最近的铺面查账。 魏仲明白人多眼杂,不是说话的地方,一言不发跳上马车,坐在车夫身旁。 离此最近的便是仙肴楼,林锦颜一行人入内,将其他护卫全留在楼下用饭,只带着洪九三人上了雅间。 此时已过了吃饭的时辰,客人稀少,洪九查探隔壁屋子无人,抱着胳膊斜靠在门口。 四下无旁人,魏仲也不耽搁,忙说寻林锦颜的目的: “回来时,路过青阳境内,你前些日子送去的人,日夜想着逃跑,加派了人手看管,倒是没让他们逃掉。 只是前两日夜间,其中一位护卫,偷袭看守欲带主子离开,和咱们的人动了手,交手时没注意,那护卫为护主子,从高处跌落摔断了腿。 伤的有些棘手,咱们的大夫看过说是会瘸,那护卫的主子哭的都要抽过去了。想问问小姐,要如何处置。” 林锦颜蹙眉,留在青阳的大夫,对她虽忠心但医道却不精,只能治些寻常伤病: “白芷,你去一趟青阳。你们两个都不用随我回府,一会让魏仲给你乔装一番,亲自送你过去。” 白芷应下又不放心道: “我走了,小姐明日入宫要怎么办” 林锦颜:“我带洪九去,你做的药我都备上,入口的东西我都会防着,不必担心。我写封信,你一并带去。” 白芷和魏仲走后,林锦颜静坐查账,直到传来二人平安出城,没有被人发现端倪的回禀,才带着洪九和剩下的护卫回府。 晚间,洪九外出取消息,玉兰见只有玉彤一人守在林锦颜身旁,趁雨彤洗毛笔的间隙,凑上前询问。 玉彤:“白芷这两日身子不爽利,小姐将她送去将军府医治了。洪九得了小姐差事,也不是我该过问的,我如何知晓。” 玉兰酸意自心头漫延到喉头: “小姐是真疼白芷啊,一个丫鬟,竟劳烦将军夫人亲自医治。哎,说起来咱们两个,才是自小陪着小姐长大的。 如今我连小姐的书房和闺房都进不去,你也只有她们不在的时候,才能伺候小姐笔墨。” 第1372章 再次入宫 第1372章 再次入宫 玉彤麻利的干着手里活,丝毫不受玉兰挑唆,不耐的翻了个白眼: “别人的丫鬟,要是害了主子落水,还在背地里告主子状,不说被打死也早就被发卖了。碰上小姐这般仁善的主子,你就知足吧。” “你!我那是怕小姐半夜同护卫呆在一处名声受损……” “呵…是不是告状,你心里清楚。” 玉彤说完就走,玉兰气结盯着她暗恨不已,小姐本来就对自己冷淡,自打上次请老太太去西苑后,小姐更是全当没自己这个人一般。 就算白芷和洪九,这些年在外陪着小姐养病,才得了小姐青眼,可玉彤这处处不如自己的傻丫头凭什么! 出于自小长大的情分,玉彤虽愈发瞧不上玉兰,却也不曾同林锦颜说起玉兰的挑唆,见洪九回来,惯例退去外头守着。 洪九拿出一张白纸,和一个木盒,打开盒子里面躺着一对,雕刻成青梅模样的耳环。 “安老板说,王妃知晓如何能看到,此举不是为了防着小姐,而是为了取信王妃。这幅耳环,是安老板亲手雕刻,请小姐代为转交 安老板还说,为防泄露,信中只有寥寥几句,他的事小姐都清楚,王妃问起,劳烦小姐转述。” 见林锦颜看过,将白纸放在木盒中,盒上盖子。洪九又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 “这是安老板请吴大夫制造的两枚药丸,有解百毒的功效,说若是小姐方便,带进去给王妃,若是危险就先放在小姐这,让小姐以自身为重。” 林锦颜接过,心头升起密密麻麻的心疼: 两枚药丸……他这是爱屋及乌,明知小皇子身上流着仇人的血,为了娘亲他依然顾及…… 这般良善的性子,他若坐上那个位置,是天下百姓和忠良的福气。 若真如此,和自己就无半点关系了…… 握着药瓶怔怔出神许久,一声轻叹惆怅婉转。 翌日,林锦颜递了拜帖进宫,见到皇后请安寒暄一阵,未说周玥雪,先借着送礼为由,提出想去望舒宫。 皇后闻言笑意淡了些许,不过是个寡妇,这一个两个的倒是惦记的紧。 方才天子派人来传话,让林锦颜同她说完话后,去看望玉妃。这会儿,林锦颜自己就提出来了。 “她性子冷的很,从不和嫔妃来往,难为你有心记挂她,一会你就过去吧。” 听得皇后答应,本来准备一堆说辞的林锦颜,先是怔了短短一瞬,而后便是心头一松: 无论皇后为何答应的这般痛快,至少能见到人。 听得皇后询问周玥雪,林锦颜面色闪过为难: “人见到了,王妃说想念臣女祖母,想出月子后去林府小住……不瞒娘娘,臣女祖母在晋…二殿下和王妃定下婚事前,恰好生了场病。 大夫都说要静养,如今刚刚好些,王妃身份尊贵不比以前,需得好生侍奉,府中现下还有臣女姐姐在备嫁,实在是怕照顾不周。” 话虽说的漂亮,可话意却透露着,周玥雪上赶着和林家修复关系,林家避之不及,林老太太也还未曾原谅她曾经所为。 第1373章 皇后口谕 第1373章 皇后口谕 皇后虽不知周玥雪见她是要做什么,但周玥雪既不告诉林锦颜,又想从王府离开。 若不是和楚承曜联手做局,那就必然是发现了什么威胁自身的秘密。 吩咐宫人送林锦颜去望舒宫,皇后扫了眼门口: “喜儿呢” 么么回话:“林小姐来前,您吩咐喜儿去给陛下送消暑汤,约莫着快要回来了。” “去传本宫口谕,玥雪为皇室诞下皇孙居功甚伟,特令其母家看望,凡周家进出承曜府邸均不得阻拦,待玥雪出了月子,准她回母家暂住。” 待么么应下,皇后又吩咐道: “你去给宗良传个话,让他看着些周家。” —— 长寿宫。 岳明珠在太后身侧,专心致志的抄写着佛经,一手簪小楷,惹得太后不住夸赞: “这般好的字,就是去给皇室子孙授课也使得,何苦要日日去城外,教些身份卑微的百姓。” 当夫子这段日子,岳明珠感觉最为充实,知晓这日子不会太长,更加分外珍惜,听得太后如此说,心下虽不赞同,面色却是如常: “知道您心疼我,可我也是真喜欢,那些小姑娘心境澄澈,每每教会她们一点东西,我都无比满足,这种感觉是多少银钱也买不来的。” 太后慈爱的看着岳明珠的笑脸,眸中的深切,似是透过她看到了别人: “你这性子啊,也不知是随了谁,仁善的过头……” 说着说着,太后似是想到了什么,笑意淡去靠着软枕出神,直到宫人来报,林锦颜去了望舒宫,太后才回过神来。 岳明珠停笔笑意放大: “颜儿来了啊,太后,我能去望舒宫寻颜儿吗刚好我从未见过玉妃娘娘,全当去拜见。” 太后蹙眉脱口而出:“你去见那人做什么,没得晦气。” 待说完,瞧见岳明珠不解的脸,缓和神色笑道: “玉妃性子冷淡,仗着天子疼爱,连我都不放在眼中,后宫风评奇差,你就莫要见这种人了。 说来也奇,她偏看对了林家那丫头,这丫头也确实讨人喜欢,连你都日日念叨。” 将话转圜了过去,太后又看向陈么么: “你派了个人去望舒宫守着,等那丫头出来,带来长寿宫。” 见太后已经将此事敲定,岳明珠也不好再多言,压下心中疑虑,乖巧的抄写佛经。 —— 望舒宫。 林锦颜带着洪九进了大门,就被素娥拦下: “她是何人为何从未见过。” “她是我另一个贴身侍女,名唤洪九,白芷这两日身子不爽利,今日才带了她来。” 素娥紧盯着洪九打量: “没人嘱咐你,娘娘不喜欢见太多外人吗” 林锦颜从善如流道; “实在是我身子不争气,长辈不放心,才吩咐身边人寸步不离的守着。 既然娘娘不想见,那便让洪九守在门外,既见不到娘娘,也不算违背长辈之令。” 素娥还要说什么,玉璧迎了出来: “怎么不进去娘娘都等急了。” 素娥又看了眼面无表情垂眸的洪九,到底还是退开了路,领了两人进去,行至门口时抬手拦下洪九。 第1374章 再见玉妃 第1374章 再见玉妃 洪九眸光滑向素娥,停下脚步。 林锦颜转头深深看了眼: “就在此处等我。” 洪九点头,看了眼素娥转身背着屋子,打量着眼前的院子。 林锦颜还未屈身行礼,就被两道惊喜的声音叫起: “快起来,都说我了我这不必拘礼。” “颜姐姐!” 林锦颜也未客套,笑盈盈道谢寒暄后从容落座,拿出手中的木盒放在玉妃面前: “机缘巧合得了一对儿耳环,瞧见时就觉与娘娘十分相配,娘娘看看可合心意” 玉妃打开细瞧,待看清雕刻的是青梅,心中的激动险些抑制不住: “这是……” 素娥见林锦颜拿了东西出来,借着添茶的由头凑上前查看,林锦颜怕玉妃露出端倪,忙接过了话头: “不是什么稀罕物件,胜在有丝精巧,与娘娘的玉簪也相配,娘娘不嫌弃便好。” “颜姐姐,很漂亮,母妃一定喜欢。” 话被打断,玉妃也缓过了神: “我十分喜欢,你有心了。今日怎么一人来,白芷为何没陪着” 林锦颜道明白芷抱恙,看了眼素娥又道: “这个侍女会些拳脚,怕冲撞了娘娘,故而让她留在里外头。” 不似寻常宫女低眉顺眼的洪九,本就让素娥不喜,听闻此言不悦道: “什么你怎能带会武艺的人入宫,万一是刺客,伤着娘娘如何是好” 玉妃冷下脸,重重的放下茶杯: “想来是本宫平日太惯着,你居然当着本宫的面,呵斥本宫的客人,谁给你的胆子!” 除了刚来伺候的时候,玉妃从未对下人有过疾言厉色,忽然发了火,素娥愣在当场: “娘娘,她带了……” “住口!越发没有规矩,去外头罚站。” 见玉妃动了真火,玉璧忙上前替素娥请罪,林锦颜也配合的起身请罪,玉妃冲其摆摆手: “坐下说话,我不是对你。是这偌大的皇宫,没人将我当回事,时时刻刻被人盯着,做什么都要被管着,实在是忍不住了。” 玉璧连连宽慰,拽着素娥出去让玉妃消气,待出了屋子,玉璧瞥了眼门口的洪九,将憋闷的素娥拉到一旁悄声道: “怎么如此没眼力劲,娘娘多喜欢林小姐,你不是不知道,怎能当着娘娘的面斥责 娘娘素来和善,想来也不是真的要罚你,这会儿是在气头上,你先站着,一会我去给你求情。” 素娥气鼓鼓的瞪了眼洪九,见其好整以暇的看着自己,更气不打一处,迈着踵踵步子,去到院子当中,顶着烈日站的笔直。 玉璧即无奈又气闷:奶娘只说罚站,何时说让站在日头下了,就算是受陛下指派,再如何得脸,也不过是个奴才,如何能越过主子去,这是赌的什么气。 屋内,趁着玉璧二人出去的空档,玉妃借着发火,将剩下的宫人全赶出了屋,待人走光再不复气恼模样。 吩咐小皇子在屏风处盯着外面,接过林锦颜自胸口放出的纸张和药瓶,快速塞进衣袖收好。 第1375章 泪如雨下 第1375章 泪如雨下 自上次见过林锦颜后,玉妃便心急如焚,日夜盼着再见林锦颜。 此刻再无他人,藏好东西,玉妃再也控制不住心中牵挂,焦急追问: “王爷和贤儿可好” 林锦颜看着满脸希冀盯着自己的玉妃,纵然知晓真相伤人,但机不可失,也顾不得什么,加快语速道明将凌王和安知闲的境况。 玉妃只听了两句,便心疼的泪如雨下,紧紧捂住心口低声啜泣: “当年被掳来皇宫,身边无任何心腹,皇帝下了死令,不许任何人提及王爷,我无论如何打听,都打听不到。 当时我就知道,王爷应该是遭遇了不测,但没得到确切消息,还是骗自个儿王爷逢凶化吉,还活得好好的,我们还有相见之日…… 原来,他当年就……还是那般的惨烈……利剑穿心烈火焚烧,楚宵凌你得多疼啊…… 还有贤儿,我那么小那么娇气的贤儿,爹娘都不在,吃了多少苦啊……” 林锦颜止不住红了眼眶,安慰的话哽在喉头,只能紧紧握住玉妃的手,无声宽慰。 玉妃难过的不能自抑时,小皇子满脸担心迎上前: “母妃,郑总管来了,您怎么了” 不待玉妃擦泪,郑诚带着两个捧着赏赐的内侍进了屋,瞧见泪眼婆娑的玉妃,又看了眼头鼻头红成一片的林锦颜: “给娘娘请安,哎哟您这是……怎么了进来时听说,素娥惹您动怒,将一屋子人都赶出去不许进来,可是奴才伺候不尽心让您受了气” 玉妃侧过脸拭泪,转过头时怒意恨意还未完全压住,借着这股劲撒气道: “我不过是这住在皇宫的犯人罢了,哪敢劳烦人伺候,难得有个忘年交,还要因我受斥责,这丫头在家也是娇生惯养的。 只不过念着我,来瞧瞧我罢了,就要因此受脸色。我像是个祸害,和我相熟的均要被我牵连,一辈子都要困在这方天地看人脸色,真是活的好没有意思。” 小皇子闻言,害怕的拉上玉妃的衣袖: “母妃……” 给郑诚行礼还未落座的林锦颜,也配合劝道: “娘娘万莫如此想,陛下对您极尽宠爱,小殿下对您孝顺恭敬,只要您喜欢,臣女能进宫就来陪您下棋说话,怎会没有意思。 今日都是臣女的不是,不该带着会武艺的侍女入宫,素娥姐姐也是担忧您安危,您切莫多想了。” 知晓玉妃身份的郑诚,闻言更担忧玉妃来真的,柔声细语劝了半晌,又说重罚素娥让玉妃消气,才让玉妃面色有所缓和: “这丫头是个实心眼,倒也不必重罚,管着院子别来我跟前伺候便是。” 替素娥说了话,玉妃又扯出笑意安慰被她吓着的儿子: “别怕,母妃就是气闷憋久了,你颜姐姐一安慰,母妃便觉找到了知心人,怎么都忍不了委屈,母妃有你不会做傻事的。” 见玉妃有了笑脸,郑诚令内侍将赏赐献上: “前两日陛下抱恙,娘娘送去亲手做的糕点,陛下开怀不已,这两件玉器价值连城,陛下说只有娘娘配得上,让老奴亲自给您送来。” 第1376章 总管提点 第1376章 总管提点 玉妃本就对皇帝厌恶至极,如今知晓真相,更是恨不能生啖其肉,先前之所以送糕点,也不过是为了哄皇帝高兴,能送林锦颜来见她。 忍着恶心的恨意,玉妃神色淡淡道了谢,又拉着林锦颜的手笑开来: “好孩子,今日吓着你了,下次你再来定与你痛快手谈两局,玉璧她们都是些臭棋篓子,这些年只与你下的最痛快。” 小皇子:“母妃,儿臣会精进棋艺陪您。” 玉妃笑意扩大:“你还得学几年呢,等你颜姐姐下次来,你帮我们摆棋可好。” 说笑一阵,哄的玉妃彻底散了郁气,郑诚带着林锦颜主仆离开,看了两眼洪九,走向晒得满面通红的素娥: “你惹娘娘生气,陛下知道定是要将你乱棍打死的。” 见素娥露出惊恐后怕的神色,郑诚又道: “好在娘娘仁慈,替你求了情,日后就在院子里管事,有些眼力劲,莫要去娘娘眼前惹嫌。” 素娥虽心有不甘,更多的却是劫后余生的庆幸,恭敬领命不敢多言。 只在林锦颜路过时,神色不明的看了眼洪九。 踏出望舒宫的宫门前,郑诚放慢步子挥退两名内侍,让其离得远了些,林锦颜见状也转头示意洪九止步: “总管可是有话要问” 郑诚勾起笑意: “小姐蕙质兰心。娘娘的身世特殊,陛下不愿大臣因此弹劾娘娘,故而才不让旁人打扰娘娘清净。” 林锦颜:“不光是总管,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也提点过此事,臣女知晓厉害,连家中长辈都未曾多言。” 郑诚满意点头: “小姐如此,也是给家人省了麻烦。娘娘性子清冷,今日只是被素娥冒犯,何故如此伤心” 林锦颜露出茫然之色: “臣女也不知,娘娘听闻臣女创办了荣华堂,说本可以游历大好河山,如今却困于一方天地。臣女询问时,娘娘又说什么不愿牵连我,不许我多问。娘娘以前随陛下游历过吗” 郑诚放下了心: “都是些陈年往事了,陛下不许人提及,为了小姐平安,还是不问的好。” 林锦颜后怕摇头: “臣女不问了,您不必告知。臣女只希望娘娘平安康健,能偶尔陪陪她就好,也不知怎么,瞧见娘娘老会想到娘亲……” 说话间,二人先后迈出大门,瞅见长寿宫的宫女,郑诚好心提点道: “太后娘娘喜静,好些事能不说,还是不说为好。” 林锦颜领情道谢,带着洪九,跟随长寿宫的宫女离开,走出一段洪九忽而去瞧郑诚背影,在郑诚察觉前转头跟上林锦颜。 长寿宫内,林锦颜行礼被叫起,瞧见对自己眉开眼笑的岳明珠,回以善意的笑脸。 得了太后首肯,岳明珠亲热的拉着林锦颜落座,在太后和陈么么说事时,头凑在一起说着悄悄话。 瞥见岳明珠这般鲜活的模样,太后看向林锦颜的目光,都多了两分和善。 待两人相伴离宫,太后叹息: “当年引林家丫头见到玉妃,本是想借此让玉妃露出痕迹,让皇儿将那对母子除掉,谁曾想这孩子却听话过了头,竟多年不露风声。 许是那对祸害命好,罢了。” 第1377章 疑心全消 第1377章 疑心全消 出宫路上,林锦颜和岳明珠一路同行,闲话着试探岳明珠对玉妃的了解。 “对这个神秘的玉妃娘娘,我从来都只是听说。方才听闻你进宫,本是借着寻你的由头,解一下心中好奇。 可太后老人家,根本不给我机会,好像玉妃是什么洪水猛兽一般,不让我瞧。” 林锦颜笑道: “好啊,近来你日日进宫陪太后娘娘,我还以为你是想我了,才去寻我呢,居然只为了好奇顺带见我。” “自然是想你的,我也想去荣华堂,可我哪里敢违背太后啊,她也是担心我累着,却不知我有多开心。 这几日我一直念叨你和荣华堂,我瞧着再磨两日,太后就能同意我回去了。” 说笑间,走完同行的路,林锦颜同岳明珠道别,带着洪九坐上自己的马车: “小姐,郑诚好像会武。” 林锦颜:“如何得知” “方才在望舒宫时,我跟在你们身后,发现他走路声音极轻,几息过后又和常人无异。 就像是……在不经意间暴露,反应过来后又开始伪装,我也拿不准。” 林锦颜将此事记在心里,又转头去思虑心中疑惑; 以天子对玉妃的禁锢防备,多年前怎么会撤走护卫,让自己有机会接近受伤的小皇子,又进望舒宫认识玉妃 又怎么会放任太后寿辰时,小皇子一人遣出望舒宫,去前殿看烟 后宫的守卫,怎会松懈的连个幼童都防不住 以前她以为是皇后授意,如今看来并不尽然。以天子对玉妃的看重,皇后没必要,为一个没有威胁的玉妃,惹圣心不悦。 倒是太后,能因为尚未发生的顾虑,就下黑手害死娘亲,为防玉妃母子身份暴露,殃及天子,极有可能借她的手,谋害玉妃二人。 想到此处,林锦颜面色冷意更甚: 念经诵佛能如何亏心事做太多,佛也保不了。 —— 望舒宫。 玉妃借静心作画为由,只留玉壁伺候笔墨,将屋内人都打发了,趁玉壁忙碌间隙,玉妃从袖口拿出纸张,平铺藏于画纸下方。 待画快成时,寻了由头打发玉壁出门,快速拿出纸张调配好颜色晕染上去,待看清上面字迹和内容,玉妃死死咬住嘴唇,封住一腔难过和恨意。 早在林锦颜拿出那对青梅耳环时,玉妃便已信了大半,如今看到这封信,更是疑心全消。 唇间传来的痛感,迫使难过到发颤的玉妃,强撑着理智,将信混在画中点燃,看着火苗吞噬纸张,似是瞧见了死的凄惨的爱人。 玉妃透过泪眼,哀痛眷念的看着,直到火苗烧到手吃痛松开,眼底转为猩红一片的恨意: 楚霄凌……咱们的贤儿还活着,你保佑他平平安安,等着我们为你报仇,等着我…… 为不让林锦颜惹起怀疑,玉妃拼命克制心绪,如同嚼蜡般用了饭,起身时忽而身形踉跄摔倒在地,看着玉壁惊慌失措叫人去寻御医。 被扶到床上的玉妃,感受到自己开始高热,心知避不开诊断,只能在昏睡过去前,当着御医的面,发了好大通邪火,掩盖自己因难过生病的真相。 第1378章 两难之地 第1378章 两难之地 御书房。 处理了整日政务,天子疲乏的揉着额头,郑诚献上热茶,接手帮着天子按头解乏。 待头疼稍微缓解,天子随口问起玉妃。 郑诚依照御医诊断回话: 常年郁结于心,此番气急攻心,才将隐藏的病症发作出来。 天子疑心未散,追问今天玉妃今日遇见何人何事,郑诚省略了一些没必要的事,只说素娥训斥林锦颜,惹了玉妃发火。 天子闭着眼轻哼: “冷心冷肺的妇人,朕还当她眼里除了儿子,谁也瞧不见。对个毫无血缘的丫头,倒是上心。” 郑诚温言软语的宽慰道: “林小姐本就讨人喜欢,娘娘只是性子冷清些,心里还是有陛下的,不然也不会听闻陛下不适,就借着送糕点关心陛下。” 天子眉头松开些许: “罢了,这许多年她都这般,朕这个岁数了,近来精神也愈发不济。北境战场失利,国事堆积成山,实在没多余精力去哄她。” 待头疼好了些,天子让郑诚将皇后送来的秘药拿来,又在着手处理政务前,吩咐人将太子叫来。 精神不济并非是他的随口说说,近来他确实感觉疲乏的紧,忙半日正事,身子和脑子都在发沉,头疼也是愈发的频繁。 御医只说在操劳过度让他静养,却也没什么行之有效的法子治好。 用药是死马当作活马医,叫太子来不光是为他分担些政务,更重要的是,如今太子是不出意外的储君,多学些总是好的。 老二一身罪名已和储位无缘,韩家犯的事,足以牵连老三,老四……同襄王一样闲云野鹤,不提也罢。 “传去漳州的圣旨可到了” 郑诚:“回陛下,算算日子这两日韩将军也该收到了。追捕韩老太爷和韩启,及其韩家其他家眷的隐卫,在泰州边界追丢了人,还未传回来消息。” 天子面色沉沉: 韩耀辉上折子说,韩老太爷死在夜梁探子手上,尸骨还给他送到了军营,可隐卫却看到了活生生的人,此事透着蹊跷。 要么,夜梁使诈骗了韩耀辉或是隐卫,让他和韩耀辉君臣离心。 要么……就是韩耀辉真的生出了旁的心思,想以此拖延时间。 前者倒还好,要是后者,这些年韩耀辉昧下的军械,还不知几何,若真有了谋反的心思,耽误他统一大业不说,天夜边境也会岌岌可危。 —— 漳州,镇西军。 收到急召回京的圣旨,韩耀辉顿时陷入两难境地,依照天子心小多疑的品性,奉旨回京九死一生。 可若是抗旨,那便是人人得而诛之的乱臣贼子,远在京都的贵妃妹妹和外甥,第一个受到牵连。 就在韩耀辉惊疑不定之际,噩耗再度传来,亲兵惊慌失措闯进,说是军营门外发现一个麻袋,打开是出气多进气少的韩启。 韩耀辉闻言,急匆匆冲出门,来寻正被大夫救治的儿子。 韩启浑身是血紧闭双眼,额头的血痂破开皮肉外翻,只胸膛微微的起伏,能看出人还活着。 第1379章 再次收尸 第1379章 再次收尸 大夫担忧回禀诊断:韩启手筋脚筋皆被挑断,舌头被割,只一口气拖着,回天乏术药石无医。 韩耀辉心痛和怒气直冲天灵盖,激的他眼底血红。 伸出发抖的手,弯身俯在儿子面前,避开儿子化脓的额头,轻抚其发间柔声将其唤醒: “我的儿,到底是何人伤的你你祖母和弟弟妹妹呢” 韩启颤抖着眼皮,强撑着张开嘴,露出半截血淋淋的舌头,喉头发出微弱的“嗬嗬”声,韩耀辉见此情形,才真切感受儿子被割了舌头的事实,心痛的落下泪来。 咬牙忍下哀嚎,扭脸在肩膀的衣衫上蹭干泪水,盯着儿子的眼睛挨个询问怀疑人选: “是夜梁人吗还是太子晋王” 韩启如今手脚被废,手不能写口不能言,有心想告诉父亲真相,想救至亲性命,却无法传达,急的一口气没提上来,瞪着眼睛断了气。 韩耀辉唤了几声儿子,听得大夫说节哀,痛哭流涕的将韩启抱紧哀嚎。悲惨的哭声,让一众心腹都止不住红了眼眶。 足足小半日的功夫,韩耀辉才从悲愤中缓过劲来,松开死状凄惨的爱子,吩咐人为儿子擦洗换衣,又吩咐心腹,买上好的棺材,将儿子和老父亲葬于一处。 短短时日,父亲和儿子先后死于非命,韩家也深陷困境,韩耀辉人都瘦了一大圈,浑身布满阴郁气息,起身时身形踉跄,像是老了十几岁,再不复以往气定神闲模样。 到底是谁,如此害他方才问儿子的猜测,均没有得到儿子答复。儿子的秉性他十分了解,这等关头就算不能说话,点头眨眼也会传达消息,让他有所应对。 任何肯定答复都没有,是儿子本就不知晓,还是伤的太重神智不清,抑或是……凶手不在他说的这些人之中…… 未等韩耀辉理清楚头绪,给韩启换衣的心腹,拿来藏在韩启衣衫中的两样东西。 一封信,一个长命锁。 韩耀辉接过长命锁,不由目光紧锁,快速擦掉长命锁上的血迹,心中阵阵发沉: 这锁,是他命人打制,送给长孙的生辰礼,上头的样式和纹路,是他亲自挑选,也是他亲手给长孙戴上的…… 看来,全家老小全落在了这幕后人手中。 焦急展开染血的信件,上面只有寥寥两句: 若想剩下家人平安,带心腹回京。胆敢耍阴谋诡计,家人挨个送来团聚。 韩耀辉恨的咬牙切齿,却又因查不到贼人是谁,为家人心慌担忧。 看着沾满儿子血迹的信,他都不敢想,再为家人收尸,他还能否扛住。 忽然,韩耀辉举起信纸,对着光亮处细看,眸色几经转换,最终变为惊疑不定的愤怒: 普通纸张遇水会破,只有皇室或是传递军情的纸张,担心被雨水淋湿,采用了这种外表看似和普通纸张一样,却更有韧性遇水不破的纸,还有遇水不晕的墨。 这信小半皆被血水浸透,信封已然有些破烂,纸张却还是完好,就连墨迹也未晕染…… 第1380章 不共戴天 第1380章 不共戴天 韩耀辉迅速翻出之前收到的信,泼了茶水静等了片刻,果然全是遇水不破的特殊纸张。 这种纸张虽稀少,却也不难弄到,可这种不晕染的墨,却是极为难得,除了皇室和军中传信,民间只有享誉盛名的丹青,才舍得大价钱购买用来作画。 民间无人敢害他,也无人有这种能力,唯有皇室和军中舍得用这两样…… 不……还有一种人,皇室的探子,用的也是这种。 十几年前,天子让他除掉凌王的密信,用的也是这两种纸墨…… 难道…… 韩耀辉被自己的猜测,惊出一身冷汗: 这几封信,都是为了让他离开镇西军,让他回京都。现在想来,军械一事暴露,天子防备他有二心,完全有理由这么做。 天子想一统天下,必要兵马开路,此举可兵不血刃逼他离开,再安排放心将领牵制夜梁。 而且,之前的信都是让他自请离军,今日圣旨刚到,信上的内容,便是让他带着一众心腹回京……这也太巧合了些。 之前他虽有过怀疑,却根本不敢往这想。因为真要是天子做的,那他必死无疑…… 思及此处,韩耀辉阴沉的攥紧手中的信: 想鸟尽藏弓……哪有那么容易,杀父杀之之仇不共戴天! 思虑片刻,韩耀辉以要给韩启办丧事为由,给京都递上奏,推迟回京时间,还痛心疾首的请天子,帮他彻查杀父杀子的凶手。 —— 青阳县郊外。 一座质朴的农家小院,高高的围墙内,葡萄架占了大半个院子,葡萄架下坐着几个气质出尘的男女。 其他人均面露提防或担忧,唯有一身月白色衣衫,相貌平平的男子,仰着头边寻熟透的葡萄,边指挥身旁的随从摘下。 待葡萄洗净呈上,男子尝了一颗,愉悦挑眉: “想不到这偏僻地方,还能产出这般甜的葡萄,几位尝尝。” 众人闻声看向男子,虽是扔进人堆中就记不住的长相,通身的气度和自来熟的性子,倒让人心生好感。 反观坐着的几人,虽都身着暗淡粗衣,容貌却是个顶个的出挑,戒备的看着男子摇头婉拒。 屋内蒙着面纱的女子,坐在床边矮凳上,给受伤的男子接骨,一声闷叫听得屋外几人担忧更甚。 女子眸色淡然,下手却是干净利落,也不管男子受不受得住,只埋头固定骨头,待接好骨抬眼时,瞥了眼疼晕过去的男子,从容收拾好药箱,净了手开门。 葡萄架下的众人,全都看了过来,年纪最小的女子,快步迎上前询问: “如何接好了吗” 带着面纱的女子,眼神在月白色衣身影上顿了一瞬,不咸不淡答话: “接好了,好好养上三月便能长全,麻沸散用完了,人晕过去晚些时候就会醒来。若再爬高上低,无论伤了残了,我都不会再来医治。” 听蒙面女子,同自家主子说话不客气,护主心切的小荷不忿道: “我屏南就算国弱,我家公主也是金尊玉贵,你凭何训斥!分明是你们将我们拐来,身陷险境自然要想法子脱身。” 第1381章 金蝉脱壳 第1381章 金蝉脱壳 世人都知,前些时日,屏南和夜梁两位公主及其随从,遭朱典骅谋害,连人带车摔下悬崖。 却只有几人知晓,真正的公主和随从早就金蝉脱壳,被人换来了此地。 听得小荷护主,蒙面女子冷哼: “我主子用身家性命冒险,将你们换出来,不知感恩便罢了,还打伤我们的人,劳我们费药费人来医治。 既如此不识好人心,认为此处是险地,现在就带里面的人离开,回你们的屏南。” “你……” 身着粗衣的允诺,拦下为自己抱不平的小荷,写桂密信那人,小荷不知情,她却是知晓的: “多谢姑娘医治我护卫,此前不知内情只顾逃离,并未瞧见包袱里的信件,这才生出误会,多谢贵人搭救,还望转达谢意。” 瞧着笑盈盈软糯糯的公主,蒙面女子火散了大半,正要说话,木枝自梁南音身侧走出,满是希冀的盯着蒙面女子,语气试探道: “几月前,在忘忧阁救我出火海的可是姑娘” 见蒙面女子盯着自己纠结不语,木枝又上前两步: “养伤时,姑娘曾给我喂药,虽换了衣衫和发髻,可我记得姑娘的眼睛。” 对上木枝亮晶晶的眸子,蒙面女子思虑着点了点头: “你身上的疤可去完了若是没有,我给你再调些药膏。” 得了准话,木枝笑意激动的扩大,冲蒙面女子行了个大礼,好生感激了一番,回头看向梁南音: “公主,真的是恩公!” 梁南音上前屈膝行礼: “方才见到姑娘,木枝便悄悄跟我说,姑娘似是救她性命的恩人,此番又得姑娘相救,南音在此谢过。” 蒙面女子快走两步,扶住欲行礼的梁南音: “公主不必如此,我家主子让我传话,如今局势动荡,两位公主呆在京都弊大于利,既来了此处,保重自身,莫让旁人发现踪迹,便是对他最大的感谢。” 允诺并不知晓,木枝曾经来过天楚,还险些命丧朱典骅之手,此刻听闻满心疑惑,悄声询问梁南音,得了晚些时候再说的答复,再次对蒙面女子道谢后,乖巧立在一旁。 待接骨疼晕过去的阿正醒来,蒙面女子为其诊断一番,根据有可能出现的症状,口述了几幅药方,由木枝代笔写下。 次日一早,便带着同来的车夫,以及身着月白色衣衫的主仆一道离开。 行至官道旁的村镇,四人换了马车,蒙面女子摘 月白色衣衫的男子,滋哇乱叫的扯下脸上面具,拿在手中打量: “快把我的脸闷死了,做的确实精巧,比我天机门的还要好些,连我不仔细看,都发现不了端倪。魏仲,你这手艺跟谁学的能不能教教我” 扮作车夫的魏仲,边和身边的董瑞,谨慎的打量四周,边笑着答话: “风少主说笑了,我这手艺是祖父亲传的,天机门什么能人没有,哪需要我班门弄斧。” 风潇然兴致缺缺: “没劲,你说话跟你家小姐一个调调。既不得罪,也不答应。” 第1382章 白芷归来 第1382章 白芷归来 放 “白芷你看看我的脸,都捂红了,还有这脖子,你瞧,被蚊子咬了好几个包。” 白芷斜了眼,扭脸靠在软枕上闭目养神: “乡下地方,本就蚊虫多些,风少主非要同行,跟我和魏仲这没劲的人来受罪,瞧瞧受了这么重的伤,真是罪过。” 听着白芷阴阳怪气的语调,风潇然哪里不知道,是他方才和魏仲说话时,言语了林锦颜,惹了白芷不悦,赶忙转了话头: “你大老远来此地,我不跟来怎能放心都怪那个叫阿正的护卫,好好的乱跑摔断腿,让你冒险折腾一趟,你不给他用麻沸散就对了。” 白芷闭眼不耐的嘀咕: “再说小姐不好,下次你要受伤,我也不会给你用麻沸散。” 风潇然前倾着身子,笑意灿烂: “有你关心,我定然不受伤。” 听着风潇然故意误解自己意思,白芷气闷坐直身子,距风潇然俊脸不过一掌距离。 四目相对,风潇然讶然一瞬,盯着白芷笑的温柔缱绻。 白芷怔愣一瞬,被夺目的笑脸烫到脸颊,慌乱的错开视线退后身形,听得风潇然愉悦的轻笑,白芷只觉脸上灼热更甚,憋闷背过身闭目假寐。 几经辗转伪装,终于避开人回到府中,一见到林锦颜,白芷立马展开笑脸,将一筐葡萄呈上,回禀此去经过,至于风潇然只寥寥一句带过: “那封放在包袱中的信,她们担忧自身安危,并未翻包袱细看,这才没瞧见闹了误会。 走时,已将利害说清,她们不会再跑了。还有就是,安老板救的那个夜梁公主的婢女,认出了我,没回禀小姐我私自做主承认了。” 看着白芷说得小心,林锦颜拉着白芷落座: “人是你救的,你自然可以做主认下。这回出京匆忙,魏仲那只有一堆男子的面具,做新的需要费些功夫。 时间不等人,这才让你冒险去一趟,你不怪我就好。” 白芷急道:“我怎会怪小姐,我只是着急,我和魏仲都不在小姐身边,小姐又要进宫,担忧小姐安危。” 主仆亲热的说了话,林锦颜尝了颗白芷带回来的葡萄,眼神发亮赞赏好吃。 回想风潇然殷勤送葡萄的场景,白芷脸色不自然躲闪,而后又止不住唇角微勾: 看在小姐喜欢的份上,勉强算他有眼力劲吧。 白芷和魏仲回来,早早得了传信的洪九,避开人去了趟不夜侯,回来时带来千两银票和两罐好茶: “安老板说,银票是给魏仲的谢礼,谢过他扮作韩老太爷和韩启的模样,骗过宫中的探子,茶叶是给小姐和太傅的。” 说完话,在林锦颜的示意下,洪九将谢礼递给魏仲,眼热的看了银票半晌,才移开目光才说起正事: “还有这个,是安老板亲手雕刻,说是谢过小姐冒险传话。” 林锦颜接过木盒打开,一副雕刻成茉莉形状的白玉耳环,呈现在眼前,林锦颜拿在手中端详了半晌,又默默放回盒中。 第1383章 天子震怒 第1383章 天子震怒 伴随着韩耀辉要为爱子办丧事,请求延迟回京的折子,送到天子手中。 派去北境战场,清查定北军大败,以及军情延误送达的密信,也传回了京都: 漠北人不光得了一批天楚军械,还得到了定北军在北境的布防图。鲁烈之子鲁康,手握布防图,率领漠北奇兵,偷袭定北军营地,致使定北军三万将士惨烈殒命。 幸亏顾青云和顾睿洲用兵有方,危急关头力挽狂澜,拼了一身伤,才守住城池。 鲁康因此次重挫定北军,也从籍籍无名的小将一战成名,成为新晋的战神传人。 军情之所以延误,是因为沿途两个相邻的隐秘军情驿站,均无一人职守。且还在驿站内,发现四个传令兵的尸首。 密查驿站驿卒,发现其中两人逃去漠北,推测驿站被漠北探子渗透,驿卒叛逃漠北,以致军情无法往下传达。 天子看完密信,脸色如墨般阴沉: 两处驿站隐秘,若非相关人等,并无人知晓具体地点,且两个驿站相隔五十里,这两处叛逃,中间空出的距离更多,下一驿站自然无法知晓…… 还有布防图,更是军中机密,若无探子混进顾家做心腹,怎能瞧见这等秘辛 “天楚居然有这等吃里扒外的贼子!给朕严查出来扒筋抽骨!顾家几人是做什么吃的,放探子混进军营!怎对得起朕的信任!” 迁怒完顾家,天子看向手边韩耀辉的折子,像是瞧见了阻碍他一统天下的绊脚石,更觉怒火滔天: “朕下旨让他回京,他居然报儿子假死推延!私造军械已是死罪难逃,朕顾念情份网开一面,他还胆敢违背。 再发一道催促回京的圣旨,去祥宁宫传话,自即日起,娴贵妃降为娴妃,令她给兄长传信,半月内韩耀辉未到京都,以抗旨论处,秦王褫夺封号贬为庶人!” 面对暴怒的天子,郑诚欠身不敢多言,听得吩咐脆声应下立马出殿: 这是让娴贵妃,哦不,是让娴妃在兄长和儿子当中选一个啊。 天子的暴怒,传遍整个后宫,一时间人人自危。 娴妃自不必说,顾不得昔日体面,泪珠滚滚哀求郑诚转达面圣之意,要见天子为兄长求情。 郑诚见劝不住,为免娴妃再触怒天颜,殃及更多无辜,好心提点: “冀州的官员上奏,说是前几日,瞧见了令尊和韩启小将军,相伴逃往漳州方向。陛下为此震怒,娘娘还是不去为好。” 娴妃后怕和惊慌,伴随着震惊僵在脸上,只有急出来的眼泪大颗滚落: “这怎么可能兄长多日前传信,发来父亲噩耗,父亲又怎会前几日出现在冀州兄长断不会诅咒生父,可是上报的认错了人” 郑诚瞧着娴妃的神情不似作假,无奈叹气: “韩小将军当时为了逃脱围捕,拔刀表明了身份威胁,在场的官员中,恰巧有认识韩小将军的,又怎会错认难不成这天下,还有和令尊令侄长得完全一样的人” 第1384章 被贬为妃 第1384章 被贬为妃 娴妃想不明白问题出在何处,自身被禁足,就连想见天子求情也不能,急的对着郑诚哀求: “请总管在陛下美言,其中定是生了误会,兄长绝无谋反之心,更无抗旨之意!” 纵然娴妃眼下瞧着失势,可深谙皇宫生存之道的郑诚,还是恭敬应下娴妃所请。 目送郑诚带着内侍离开,娴妃踉跄着身形,被婢女扶着坐下,依旧六神无主的瘫软: 方才收到兄长传信,还未来得及为侄儿韩启悲痛,转眼被贬成妃还不算,还要牵连到儿子身上。 明明前些时日还情形大好,怎会突然急转成如今局面 理不清脑中乱麻,也顾不得擦去脸上泪水,娴妃强压惊慌思虑对策,一边吩咐婢女伺候笔墨,一边将腰牌摘下,手书一封连同腰牌递给身旁的心腹: “把信亲自送到王爷手中,再传话给贾师爷和孙坚,让他们无论何种情形,都要护住烨儿。” 看着心腹出屋,娴妃慌乱的面色中,透着一丝悲凉的坚定,深吸口气执笔给兄长写信。 —— 凤栖宫。 皇后端坐软塌旁,慢条斯理吃着水果,屋内两盆寒冰配着摇扇,驱散酷热带来阵阵凉意。 悠然自得的景象,与娴妃宫中截然相反。 听着喜儿回禀外面的事,皇后只觉口中的水果更甜了两分: 老二老三接连出事,太子陪在陛下身边处理国政,娴妃那贱人也遭了报应,一切都在往顺心的局势发展。 喜儿说完消息,高兴的嘴甜道: “殿下不愧是正统储君,有真龙护佑,什么都不必做,障碍自会让路。” 皇后听得悦耳,抬眸看了眼喜儿失笑: “嘴跟抹了蜜似的,这水果便赏给你吧。” 喜儿眉开眼笑的谢恩,又嘴甜了几句,端着水果听吩咐告退。 皇后盯着门口走远的背影: “陛下不知何故,对国公府心生嫌隙,眼前用人之处甚多,皇儿正得圣心,从府中调人来宫里,恐惹陛下不悦。 你看着在宫中,物色些家世清白,心中无主的宫人听用,不拘身份只求忠心。” 么么欠身应下: “前些日子您说完,老奴就留心瞧了,已经看中了十来个,凤栖宫里就有两个,都是院中洒扫的宫女。 其中一个叫佩儿的,父母双亡无依无靠,为有口饭吃才进了宫,做事麻利人也踏实,就是胆子小了些,经常被喜儿训斥,也不敢做声。” 皇后点头: “这种才是最好的,白纸一张无牵无挂,也不担心有人用亲人威胁使坏,先将她调来内院打扫,放在你眼皮子底下再多看看。” 说完正事,么么又说起周家: “世子依照您的吩咐,派人私下见了周家那填房,是个见钱眼开的主,给了些银两,又隐约透露是太子殿下的意思,许了些口头上的好处。 那妇人便奴颜婢膝,吩咐什么做什么不说,还将二王妃让她带出来转交的信,誊写了一份。” 皇后淡淡接过,看完不屑嗤笑: “当初吓唬一下,她便能坑了老二的正妃位置,本宫就知道她不是个安分的。 这种人啊,城府配不上她的野心,唯有爱她信她之人,才会被其蒙骗,林家老太太连送亲都不去,哪还会再搭理她。” 第1385章 再无娘家 第1385章 再无娘家 林家。 周怀礼带了一堆礼品来拜见老太太,堆起笑脸生拉硬扯了半晌,见老太太依旧不如往昔热情,搬出已故的父亲,诉说父亲在世时,如何日日念叨着姐姐。 林宴清虽瞧不上周家父女做派,也本着待客之道,以礼相待,见周怀礼一直不说来意,反惹发妻伤怀,脸上浅淡的笑意也消失殆尽: “周大人来此,想必不是为了缅怀内弟,前些时日你姑母确实身子不爽利,如今也大好了,周大人不必担忧,有事不妨直言。” 这话虽说的客气,却也不留情面,不少人都知晓,老太太是被周家女儿气病,周家若真有心来看望,也不会等这般久才来。 周怀礼听得面色发烫,他也没脸来,可前日他夫人奉命,去王府看望生产的周玥雪,带回来的信上写的十分要紧: 说要想保住周家富贵和性命,让他务必说动林老太太,接周玥雪来林府小住。 周怀礼左思右想了一日,为了性命和富贵,才厚着脸来林府,使尽浑身解数,还没说目的呢,便被林宴清给了个下马威。 “姑丈唤我名讳就好,早就想来的,可玥雪做的那些事……我实在无颜来见姑丈姑母…… 玥雪前几日为皇室诞下皇孙,为人母才方知父母恩,日夜懊恼以前行差踏错,对不住姑母教导,谁也劝不好她。 眼见她悔的夜不能寐,人都瘦的不像样子,侄儿实在是心疼,想求姑母见一见她开导一番。” 林宴清半个字都不信: “你姑母腿脚不便,劳她这长辈去见,对王妃也不好。” 周怀礼等的就是这一句,眼神发亮的祈求道: “自是不舍让姑母辛劳,那待玥雪出了月子,来看望姑母,届时姑母帮侄儿劝她几日可好 您也知道,这孩子亲娘早逝,跟您现在的侄媳又不亲,心里头就念着您,除了您侄儿真不知道要求谁去。” 听到此处,林宴清哪里还不知道,周怀礼打的什么算盘,压下心中不悦,看向发妻并未表态。 老太太叹息苦笑: “她若真如此念着我老太婆,也做不出牵连两个妹妹的事来,如今她已是皇家妇,我不过是个臣妇,哪敢去攀亲攀长辈 再者说,她诞下皇孙是大功,又自小娇弱,你也说她近来精神不济身子也差,二殿下是皇子,伺候的人自然比林家多,要是在林家磕着碰着,林家如何能担待的起” 林宴清闻言,转头垂眸品茶再不多言。 周怀礼磨破了嘴,也没能求得老太太答应,最后只能带着来时的礼品悻悻而去。 “日后,怕是再也没有娘家人了……” 见发妻盯着门口怔愣出神,林宴清原想哄发妻开怀的夸赞话,被发妻这一句带着哀伤的长叹,堵在了喉头。 宽慰了发妻几句,林宴清又出门叫来林锦颜,让其这几日多陪陪发妻。 临走前,忽然转身问道: “你年幼时落水醒来,曾说是周家那人推的你,当真是高烧梦魇的胡言” 第1386章 当年真凶 第1386章 当年真凶 林锦颜沉默了片刻,才扯唇笑着回话: “祖父,此事过去多年,加之当时落水高热,颜儿也记不得了。” 林宴清看到林锦颜的反应,心底也隐约有了答案,面色晦暗不明,惊怒后怕最终转作惭愧: “好孩子,委屈你了。莫要怨你祖母,她是个拿着毒药都想不到能害人的性子,是祖父当时并未多想,识人不清才让你遭遇险境。” 林锦颜:“祖父万莫如此说,颜儿是真不记得了,对祖父祖母只有敬爱,从未有过半丝埋怨。” 林锦颜越如此说,林宴清越觉她是因为懂事,才不愿说出实情,心中愧疚也越甚。 这么多年,这个孙女顾惜手足孝敬长辈,料理中愦照料难民……等等优点不胜枚举。这般好的孩子,又怎么会诬陷周家那混账女儿 他当年,为何没相信孙女,多问上一问,把事情查清呢 同林宴清说完话,林锦颜宽慰了一番老太太,将其哄着睡下,待出了松茂堂,行至无人处,白芷凑上前小声道: “小姐,我瞧着周家这回,像是把老太爷和老太太都惹恼了,尤其是老太爷,似是将对周家父女深恶痛绝。 要不然,怎么会把推小姐入水的事,算在周玥雪头上” 林锦颜:“周家父女并非善类,祖母能想通,早早断了关系是好事。今天也是巧了,刚查清当年事,祖父也想到了这上头。” 白芷:“知往鉴今,周家若是身正,老太爷也不会往这想,都是他们自个儿作的。” 明知楚承曜如今背了一身官司,名声更是臭不可闻。周家若真孝顺老太太,此时不说撇清干系,至少不会让林府和周府以及周玥雪来往。 可周怀礼为了自身,还是意图将女儿这个烫手山芋,打着血浓于水的幌子,塞到林府来,林宴清又怎会不恼 林锦颜漫步看着府中景色: “毕竟是祖母的侄孙女,还是看看才放心些。幼时,玉兰最是得她喜欢,这差事便交由玉兰吧。 现在我们也该回去,见一见真正推我入水的人了。” 回到颜玉轩,林锦颜埋头于账薄之中,对立在屋内许久的人视若无睹。 直到那人站酸了双腿,瞧见林锦颜忙完正事端杯喝茶,才止不住开口: “小姐…您叫我来,可是有事要吩咐” 林锦颜面色懊恼的看过去: “瞧我这记性,一忙起来就把你给忘了,琉璃姐姐坐下说话。” 琉璃被晾了半晌,还以为是林锦颜寻到了她的错处,得了答复心慌散去: “小姐面前,哪有奴婢坐的份儿,不知小姐有何吩咐。” 林锦颜端着茶杯,坐姿端庄笑意恬淡: “自我记事起,几位姐姐就跟在祖母身旁伺候,这些年也算劳苦功高。如今玛瑙姐姐都已为人母,就连琥珀姐姐上月也成了亲。 叫姐姐来是想问问,可有钟意之人若是有,我求祖母做主,帮姐姐玉成,总不好一直耽搁姐姐。” 琉璃:“并无心仪之人,也无成婚打算,奴婢只想终生不嫁,侍奉老太太左右。” 第1387章 被人灭口 第1387章 被人灭口 听得琉璃回话,林锦颜眸中的森寒,伴随着唇角笑意加深: “祖母虽待姐姐亲厚,却也不至于让姐姐赔上一生报恩。旁人不知道的,还以为祖母搓磨下人,无端坏了祖母名声。 这些道理,姐姐如此聪慧定然早就想的明白。既明白,还如此坚决,莫非当中有什么隐情” 温柔的语气,听在琉璃耳中,如同寺庙晨钟在耳边作响,敲开了尘封多年的记忆,惊的她心头发震。 琉璃带着惊惧快速抬眼,正对上林锦颜冷冽的双眸,明明还带着笑,明明只是端坐,通身的气势却比她见过高门主母,更加威严更让她不寒而栗。 尤其是那双眼睛,似是透过她的眼睛,看到了她的心底,看到了她阴暗的过往。 琉璃错开视线,身体因惊慌绷紧,强压心虚回话: “小姐这是何意奴婢听不懂。奴婢要是办差懈怠,小姐大可回禀老太太,奴婢愿意受罚。小姐若无事,奴婢先回松茂堂了。” 林锦颜:“急什么方才让你等了半晌,你也安稳候着,怎么才说两句话,倒急着要走难道……真有什么隐情” 见琉璃还是装糊涂,林锦颜也没了绕圈子的心思,放下茶杯也换下笑脸: “琉璃……或许我该叫你冷璇你九岁被你好赌的爹,卖进牙行还赌债,辗转卖到我林府。 你聪慧稳重,短短五年便进松茂堂做了二等丫鬟,又用一年的时间,得了祖母青眼做了一等侍女,贴身伺候祖母至今。” 琉璃开脱道: “小姐既已查过奴婢身世,应当能体会,奴婢有多感激老太太看重的恩情,所以奴婢才愿终生不嫁,陪在老太太身边。” “方才说的,都是明面上众所周知的。你有个懦弱但疼你入骨的娘亲,还有个小你三岁的幼弟。 你入府后,将月钱全都攒起来,待能出府时,便带去给你娘亲,直到…… 盛安十九年中秋,你爹同邻居说,你得了林家夫人一大笔赏钱,要带家眷回冀州老家置办田产。自此后,再无音讯。” 林锦颜说完,琉璃面色愈发不自然,紧张的吞咽回话: “爹娘…确实回了冀州老家……” 洪九:“你撒谎,你根本就不知道此事,事后回家找了多次,自邻居口中得知消息,你还私底下钱雇了几波人,去冀州探查,结果全是石沉大海。” 琉璃闻言,更加确信林锦颜查出来什么,强装的镇定逐步溃败: “爹娘不认字,写信太过麻烦,我只是……担忧爹娘安危才会找人……” 洪九:“知道你为何查不到消息吗因为当年,你爹娘带着你弟弟一出京都,就被人灭口了。” 琉璃震惊的睁大眼睛,再也顾不上惊慌后怕,急急上前拽住洪九衣袖: “我娘和弟弟呢他们可还活着” 林锦颜:“你娘若是活着,怎会舍得多年不露面一个口信也不给你难道你就从未怀疑过他们是被何人不、被何事所害,你心中也清楚吧” 第1388章 落水真相 第1388章 落水真相 听到噩耗,琉璃多年的担忧全都成真,心中的侥幸和期许荡然无存,泪水如决堤的洪水滚滚而落,瘫软着身子顺着洪九,滑坐到地上。 洪九冷脸拂开琉璃紧抓的衣袖,将琉璃摔在地上,拍了拍被琉璃拽出的褶皱,退到林锦颜身后。 琉璃抓着心口痛哭流涕: “要不是天杀的冷富贵!用我娘和弟弟威胁,我何至于干出丧尽天良的事啊……他死便死了,为何要拉上我娘和弟弟啊……娘……” 任琉璃哭的悔恨无极,哭的肝肠寸断浑身抽搐,林锦颜主仆三人都只是冷脸瞧着,没有半分同情。 白芷更是愤恨道: “现在哭有什么用但凡你当时有丝毫善念,同主子通个气,你娘和你弟弟也不至于被你给害了! 当年小姐那么小,你也下得了毒手,你害小姐时,就该想到你至亲也会被人害!” 琉璃悔恨的捶打着心口: “我对不起老太太,对不起小姐,是我的错全是我的错……我害了娘亲害了弟弟……” 林锦颜冷冷开口: “推我入水,是受何人指使” 琉璃眼神暗淡无光,趴在地上抽噎着,听得问话知无不言: “奴婢不知,是冷富贵…就是我那个赌鬼爹,他收到一笔银子,用我娘和弟弟性命威胁,不许我多言。 让我…找时机,在林府除了您和少爷……还说让我机灵些,可以嫁祸到二夫人头上。 奴婢本没有同意,是冷富贵砍了我娘的手指拿给我,说是我不照做,或是告诉主子,就把我娘卖到窑子里。 他是是我的生父……是我娘的夫君……可以随意处置我娘…… 我又没任何真凭实据,只要他不认,老太太就算知道也不能如何,可我娘会被他搓磨死,我真是没法子……” 言罢,琉璃支撑着身子自地上爬起跪好,对着林锦颜连连磕头谢罪: “是奴婢害主,求小姐责罚。” 林锦颜:“让你害我和兄长,你只选了我,过后再无行凶,我猜你是想给我爹留个后” 琉璃抽泣点头,刚要应下又摇头道: “是奴婢没来得及下手……后来爹娘失踪,奴婢不知是何情形,不敢声张也不敢再动手,奴婢罪该万死,求小姐处置。” 看着磕头不起的琉璃,林锦颜思虑片刻开口: “这么多年你如何诚心伺候祖母,我都看在眼里。也知道你是因为害死了娘亲和弟弟,想加重罪责一心求死。可祖母年事已高,经不起这样的真相。 这两日我会回禀祖母,就说给你许配了人家,尽快将你嫁出去,空闲时你多写几封婚后报平安的信,日后我拿给祖母,全了祖母的念想。” 琉璃直起身,透过泪眼看向林锦颜,痛哭磕头: “奴婢…多谢小姐成全……” 待琉璃写好两份口供,一步三回头的离开,林锦颜吩咐洪九,找人盯着琉璃: 纵然知晓琉璃不会再害人,可防人之心不可无。 “等哥哥散值回来,让他去爹的书房等我,娘的事,他们都该知晓。至于外公…等北境军情稳定了再说吧……” 第1389章 内疚生病 第1389章 内疚生病 松茂堂。 林家齐聚用饭,林思远不正常的面色,就连老太太都察觉到不妥,关心询问,得了近日劳累的回复,老太太好生嘱咐了一阵,又令厨房炖些滋补的汤品。 林思远强撑着笑意,同母亲道谢应下,眼神扫过伺候众人用饭的琉璃时,眸底似是火山暗流: 他的青岚,在他眼皮底下被人害死,他毫不知情。就连他的颜儿,也在他眼皮底下,险些被人害了性命…… 不管是为人父还是为人夫,他都失职的无法原谅自身。 更让他愤慨的是行凶的皇家人,自小他学的是忠君爱国的圣贤书,学的是水利万物而不争的君子之道,他自问从未对天楚、对君主有过丝毫不臣之心。 若当初皇家介意林顾两家结亲,大可明晃晃说出来,大不了他舍了一身功名,带着青岚退隐山野,何苦面上应下,私下又害青岚和他孩儿性命 连妇孺都不放过的君主,真的值得他效忠吗 一瞬饭林思远吃的味同嚼蜡,几次三番哽的眼眶通红,好在他平日就是个少言的性子,除了林锦颜兄妹两人,其余三人也没发现什么不妥。 次日,从未因私告假的林思远,遣林顺给自个告了病假,提着顾青岚生前喜欢的吃食,在发妻墓前坐了整日,晚间回来时真就因风寒生了病,在府里养了三日才好。 这期间,屏南和夜梁的问责书信,由两国来使送来京都。 此事本就是天楚理亏,为显天楚泱泱大国,秉公不徇私的气度,虽主谋朱典骅已死,其生父弘安伯教子不严,剥夺爵位没收财产贬为庶民。 至于幕后主使楚承曜,看在皇孙的面上,天子下令不可再提,将其包庇。 公主已死,罪魁祸首及其家眷,均得了惩处,加之天楚赔付了价值不菲的银两,两国来使也不再好说什么。 弘安伯带着梦莲和一双龙凤胎,搬进了只有伯爵府四分之一大小的院子里,成天愁眉不展唉声叹气,只有在瞧见一双儿女时,才有几分笑意。 瞧着接连受到打击,愈发苍老的弘安伯,梦莲实在是难以忍受,壮着胆子给秦宗良传信,打听几时能离开。 秦宗良让薛忍回话: 将一双孩子杀了,她随时可以走。 梦莲知晓惹恼了主子,为了女儿性命,连连保证会听吩咐,忍着满心的厌恶,继续同弘安伯做戏。 皇宫中,往日鲜少拜佛的娴妃,近日在佛前一跪便是半日,诚心为儿子和兄长祈福。 至于她自己,她早已看明白,君恩如流水般虚妄,天子她是指望不上的,这皇宫以前是她想法子也要进来的宝地,如今却是她拼命也逃不出的牢笼…… 脱罪她是不敢想了,军械一事愈演愈烈,就算他们只是私扣谋利,现在这情形也是辩无可辩,天子既下令用儿子来威胁兄长回京,又怎会再留兄长性命 被侍女扶起,娴妃走出屋子,眯着眼看了看天,又看了看守在大门外的禁卫军,最后侧头看向冷宫方向: 是报应吗她和兄长帮着陛下,把那个女人和她孩子困在宫中,如今她也重蹈覆辙…… 只求上苍垂怜,保佑她的烨儿和兄长活命。 第1390章 并非无人 第1390章 并非无人 秦王府。 几日前,楚承烨收到娴妃传来的密信,让他准备好随时出城,多派探子打探消息,见势不对立即动身,去漳州投奔韩耀辉。 这一走,意味着不用非常手段,他再难登龙位,楚承烨又怎会甘心 他一直觉得事情没到母妃说的绝境,禁足在府内,一肚子的恐慌担忧,都化作愤怒,短短时日王府近半数下人带伤。 楚承烨不听劝,贾玉倒是对娴妃死忠,拉着孙坚安排一应逃跑事宜,何处换马,值钱的行囊,以及路上要用的物品,甚至于应急的药品,全部准备就绪。 孙坚瞧着贾玉,此等关头还不离不弃,心下再无防备之意,想着贾玉比自己聪慧,将韩耀辉留下的人手告知,同其商量逃亡事宜。 贾玉疲惫的眸光发亮: “太好了,我正担心护不住殿下,有这些人手,只要计划周密些,应可保殿下和王妃安全。 只是……真有那天,娘娘便要独自承担陛下所有怒火……若是宫中也有能听用的人手,我筹谋一番,未必不能保全娘娘……” 听得贾玉的担忧,孙坚语气迟疑: “就算有……时日怕也来不及,加之殿下不在无人指挥,恐将事态弄得更为糟糕,置娘娘于更为危险的境地,得不偿失。” 贾玉愁云惨淡的看向皇宫方向: “蒙娘娘信重的恩情,真有人手,我愿留在京都,助娘娘脱困,只是眼下时间紧急,就算我有心,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只能祈求陛下能看在夫妻情份上,放过娘娘……” 孙坚闻言心下感动: “你留下,但凡露出马脚,便是灭顶之灾。你的抱负再无施展之地……” 贾玉:“知恩不报者,谈何抱负” 孙坚打量着贾玉的焦灼的侧脸,犹豫再三掏出一枚小巧精致的腰牌: “宫中,也并非无人……” —— 军械一事败露,韩耀辉抗旨不回京,不光是韩家、娴妃和秦王首当其冲,秦王掌管的兵部和工部,也因此受了查办。 在太子和楚承曜的推动下,不光肖维中和赵仲敬革职下狱,整个兵部和工部上下的官员,以及相应的造册,全被搜缴清查。 随着好几名官员下狱,两部官员人人自危,整日提心吊胆,生怕下一个就轮到自己。 赵华琼本日夜闹着要同肖思明和离,也因赵仲敬下狱搁置,四处奔走打点。 赵夫人娘家,戚家斩首的斩首,流放的流放,赵夫人寻不到帮忙之人,只能求上秦王府,却连府门也未能进去。 除了能银两探监,带了些吃穿用度以外,没寻到丝毫帮忙的法子,母女两隔着牢门看着赵仲敬哭成一团。 肖家虽是相同境遇,却因有个孟杰,对比赵家要好上些许。 探监回来的肖夫人和肖思明,一进府门就瞧见下人在搬东西,问清楚缘由正呵斥间,孟杰迈着四方步走了出来。 “你父亲下狱,你不去打点想法子救他出来,却趁府中无人搬家谋私!” 孟杰冷嗤: “肖夫人这话好生奇怪,我姓孟又不姓肖,你肖家大难临头,我一个外姓人留下来,表哪门子的忠心” 第1391章 目无父母 第1391章 目无父母 孟杰的话,将肖思明母子险些气了个仰倒,这几日的焦急惶恐和不安后怕,全都找到了宣泄口,将孟杰骂了个体无完肤。 孟杰置若罔闻,吩咐下人搬东西,将骂声当作狗吠。 肖思明急怒之下,嗓子更加嘶哑,见孟杰背过身更加怒不可遏,上前拽过孟杰抬手挥拳,被孟杰稳稳接过,干脆利落的抬脚踹在肖思明腹部。 踹得肖思明连连后退,被肖夫人和随从扶住,才没摔到地上。 肖夫人气红了眼: “他是你亲弟弟,你怎能对他下毒手!不管生父死活,残害手足!肖俊杰,你个目无父母的混账,我若告到盐运司或是京兆尹府,你的官运也就到了头!” 孟杰笑意冷然: “肖夫人想好了再开口,我父亲被你抢了,母亲被你害了,早就是个孤儿,哪来的手足 今日你们能去探望肖尚书,可是托我的福,对恩人这等嘴脸,怨不得唐阁老不想认你,换我也觉丢脸。 至于私吞你肖家财物,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我拿的是我自个的物件,可没动你肖家一分一毫。 肖家是肖尚书请我来的,我可从未称他一声父亲,既是客人我想走便走,你奈我何” 看着母子俩被自己气的说不出话来,一副随时要晕过去的模样,孟杰装完最后一箱东西,摇着折扇钻进马车,身形风流倜傥,又透着幸灾乐祸。 肖夫人看着马车驶离,喘着粗气怒骂了几句,血气上涌晕倒在地。 马车里的孟杰神色不明,掏出怀中青玉色的葫芦玉佩,端详片刻系在腰间,回到自己新买的宅院安顿。 出门采买时,一个其貌不扬的男子凑到孟杰身边,打量着四周,见无人注意悄声道: “孟少爷,我家主子说,多谢您从肖府拿出来的证据,会保您不受肖家之事牵连,谢礼已经放到您的新宅子。” 孟杰:“替我谢过秦世子,日后殿下和世子若有吩咐,必当竭力。” 回到府中,从主院卧房搜出五千两银票,孟杰勾起一抹冷笑: 能将银票悄无声息的放进来,又派人在外头同他接头,既展示实力威吓,又表露出尊重,恩威并用收买他卖命,这秦宗良倒是深谙此道。 放好银票,孟杰去到另一处,在供有娘亲孟氏的牌位前,恭敬的放好娘亲生前喜欢的吃食,点香敬上,跪在牌位前烧起纸钱: “娘,肖维中就要来见您赎罪了,唐氏我也会早些给您送下来,届时,你亲手惩处了仇人,解了心中怨气,投个富贵和顺的人家。 这辈子您过的苦,儿子无用未能尽孝,只求您下辈子平安康健顺遂一生。儿子会照顾好自个儿,您莫要担忧。” 絮絮叨叨说了半晌,将一篓纸钱烧干净,孟杰撑着发麻的双腿站起身,深深看了眼牌位,转身出屋,呼出一口藏了多年的浊气,神色哀伤的抬头看天: 弑父者是要下阿鼻地狱的,应该是遇不到娘亲了。 第1392章 无权处置 随着韩家、秦王、兵部以及工部接连被清算,京都局势也变得风云诡谲。 因传旨内侍被杀,严查夜梁探子夜莺,无意中倒发现了漠北探子的踪迹,经护城军几日搜捕,和“好心人”故意留下的线索,化名为商人李正的左应熊,及其手下探子,均被捕入狱。 一夜酷刑审讯,并未审出结果,天子趁着夜梁和屏南为两国公主被害,来天楚交涉的来使臣还未离京,命人造出一份经得起推敲的口供。 表明,两国公主被害,幕后的始作俑者乃是漠北,朱典骅不过被人威逼利用,且朱典骅本就死于中毒,让这份所谓的口供,更加能立得住脚。 得了天子示意的弘安伯,在口供传出来的次日,手捧着宫中送出来的证据,敲响登闻鼓,老泪的为爱子喊冤。 弘安伯纵然知晓证据是假,但为自身处境,为爱子身死,哭的可谓是情真意切肝肠寸断,就连质疑造假的两国来使臣,瞧过之后也生出动容。 天子趁机,张贴出义愤填膺的告示,控诉漠北残害两国公主,又蓄意栽赃天楚的恶行,称其为妇孺都不放过的蛮夷,人人得而诛之。 左应熊等人经过三日惨无人道的酷刑,听得审讯官员说起外头对漠北的骂名,恨的咬牙切齿,大骂天楚卑鄙,做了恶事全栽赃给漠北。 辱骂换来的是更严酷的刑法,眼见两名手下,在痛苦中被活活折磨死,左应熊终于露出恐惧神情。 对着天神和君主一番告罪,艰难开口说出来天楚后的所为,末了又道出一个震惊的消息: 山川坛的刺杀,乃漠北探子和秦宗良密谋,因太子不满储君时间太久,处处受天子掣肘,无法处置屡屡挑衅他的皇子。 审讯官员知晓兹事体大,可左应熊口供脉络清晰,一应人证物证俱全,他根本不敢隐瞒,在拿着口供上奏的同时,派了心腹给秦宗良和太子传信卖好。 秦宗良收到传信,听到所谓的证据和人证,更加笃定山川坛的刺杀,一定是楚承曜勾结漠北所为。 压下愤怒迅速思虑对策,给太子传了应对之法,又派人皇后传了话。 —— 御书房。 天子收到北境传回来的几封密信,越看脸色愈发黑沉。 无论是密探查来的,还是派去清查布防图被盗、军情驿站叛逃的官员查到的,以及混在定北军中的探子和徐明华传回来的。 所有消息交叉汇总互相印证,都证明了布防图被漠北得手,如果不是顾青云和顾睿洲力挽狂澜,定北军只会伤亡更大。 这些天子已经知情,并未过多恼怒,他恼的是查出来偷盗布防图的内奸,居然是他私下派去定北军的探子! 顾青云父子带着伤,日日去沿海打捞定北军尸首,查出内奸后,恨其通敌叛国,致使三万定北军伤亡,将一腔怒火全部发泄,下手毫不留情,军中折磨人的手段,直叫人生不如死。 内奸想活命,又经不住酷刑,打死不认偷盗布防图,搬出自己乃是天子派遣,顾家父子无权处置。 第1393章 双双晕厥 第1393章 双双晕厥 怒火让天子头疼更甚,将密信连带茶盏挥到地上,碎裂的瓷器声,让一屋子伺候的宫人跪了一地,战战兢兢劝着息怒。 郑诚点燃皇后送来治头疼的熏香,又让内侍送来安神的汤药,伺候着天子服下,吩咐宫人收拾干净退下,小心宽慰道: “陛下不必担忧,徐巡按信上说的明白,顾家两位将军,根本不信内奸之言,反认为是漠北人离间君臣之计,已将内奸当着众将士的面就地正法。” 天子扶额按住狂跳的太阳穴: 亲自选的探子投了漠北,还当众说出派他监视定北军。就算顾家现在不信,日后再遇事免不得心生怀疑。 “这戴思忠居然敢背叛朕,将他的家人乱棍打死不许收尸!” 郑诚:“方才已派人去查过,戴思忠的娘上月病逝,妻儿办完丧事出城回娘家,再未曾回过京都。” 天子闻言,原本还觉得有丝蹊跷的怀疑,也随之消散。 怒火余温尚在,又瞧见左应熊指证太子行刺的供词,天子纵然半信半疑,还是再度气到。 瞧见来送吃食的皇后,不由撒气怒斥,皇后为太子叫屈,情急之下回了两句嘴,激得天子捂着晕眩的脑袋昏了过去,被郑诚眼疾手快扶住。 皇后见状,再也顾不得其他,边后怕的上前欲叫醒天子,边高声催促宫人快些请御医,怎么都叫不醒天子,又急又怕之下,皇后急的身形踉跄,直直栽倒在地。 随行的么么和宫女内侍,都因天子晕倒上前伺候,听到动静皇后也昏迷不醒,天子和国母双双晕厥,宫人担忧主子更担忧自己的性命,慌乱成一团。 得了郑诚呵斥,才恢复了秩序,安顿天子和皇后,通知后宫和皇室中人。 御医尽数到场,分成两拨为天子和皇后诊断,除了被禁足的楚承曜和承烨,皇室中人悉数来此侍疾。 姚太师闻讯,借着先帝御赐宫牌,打着关心天子的幌子进了宫。 他进宫一则为看热闹,二则……万一这窃国贼子真有什么好歹,他在宫中至少能有所应对,不至于让大位顺利传给太子。 打量着紧蹙眉头,不断转动手工佛珠的太后,以及面色皆是忧心忡忡的皇家人,姚太师暗自咬牙: 这一幕,和多年前先帝驾崩何其相似。 听到御医回禀,天子和皇后都是怒急攻心,安心静养不可动怒,不会危及性命,姚太师垂眸暗恨: 合该万岁之人英年早逝,该短命的倒是活得久。 太后长舒口气,听宫人回禀皇后醒了,用了药就来请罪,太后当着众人的面,冷脸大批皇后顶撞天子,毫无国母风范。 正要追问皇后顶撞缘由,却见宫人面带惊慌来回禀: 皇后喝了药,正更衣装扮,忽而吐了两口黑血,留下一句“药里有毒,快救陛下”,再度昏死了过去。 太后刚放下的心,再度提了起来,急声喊道: “快去看看皇儿!” 万幸的是,天子还未醒来,还未来得及服药。所有御医,以及殿内皇室宗亲,也因彻查下毒一事被留下宫中。 第1394章 皇后中毒 第1394章 皇后中毒 药里有毒,让所有御医身负嫌疑,从未有过的齐心协力,待查清只有皇后中毒,毒性缓慢可解,御医们仔细检查每种药材,药方,以及皇后日常食用碰触之物。 经过整夜的清查,终于在皇后用作治疗头疾的熏香中,发现了端倪。 此时天光大亮,天子也从晕厥中醒来,熬了通宵的皇室宗亲,萎靡不振的强打精神,候在天子下首两侧,听着御医回禀: 皇后生太子时,在月子里不小心受了风,致使头疾难愈。 偶得一安神熏香,可缓解头疾发作的苦楚,这香当时便让御医查过,并未瞧出不妥,皇后便经年累月的用着。 “此香毒性极轻,且极为阴私隐蔽,需长时间使用才可致中毒,故而当时并未查出不妥。皇后娘娘用此香多年,毒性已深入肺腑。 致娘娘浅眠、心火旺盛易躁易怒、精神疲乏,问诊时只能瞧出因精神不济的虚寒之症,从内亏空身子,脉相丝毫不显中毒之状。 恰巧昨夜开的药方中,有娘娘所中之毒相克药材。是以娘娘才会激发了毒性,口吐黑血。” 待御医说完,太子红着眼跪地哽咽: “父皇,种种迹象表明,母后遭歹人暗害多年,此番若不是担心父皇,才因祸得福暴露出中毒迹象,怕是母后被人害了,儿臣都不得而知。 整个御医院都查不出的毒,定不是寻常能得之物,这等害人的东西,能混进母后宫中,还不知宫中还有何人遭此毒手,求父皇彻查。” 天子紧盯着长子看了半晌,打发走皇室宗亲后,淡淡吐出一个“查”字,郑诚恭敬领命,匆匆出殿吩咐了一番,再回来时就见太子面前的地上,扔着左应熊指认的口供。 “父皇,儿臣冤枉!” 太子满脸茫然委屈和愤慨,大声为自己辩驳为秦宗良叫屈,毫无心虚之色。 天子只冷脸听着,没有半分相信的模样,郑诚却知道,天子心中对这份口供并不相信,否则也不会打发走宗亲,才单独留太子说起此事。 太子说的口干舌燥,却见天子眸色冷然的锐利不减,愈发的心中没底。正心慌间,已经出了宫门的楚承平去而复返,在殿外求见。 天子沉着脸示意郑诚将人叫进来,楚承平行了礼瞧见太子跪着,也陪着未曾起身,笑意也转为疑惑不解,询问发生了何事。 天子:“回来可是有事” “儿臣只顾着听父皇吩咐,并未多想,出了宫门才反应过来,您和母后身子还未痊愈,儿臣应该留着侍疾,怎能老觉得父皇强壮,就跟着皇叔他们走了……” 楚承平越说越虚,不好意思的挠挠头,笑的憨气十足: “进殿前,遇到母妃身边的么么,母妃听说儿臣送人送出了宫门,派么么过来训儿臣……幸亏儿臣回来的快嘿嘿。” 原本冷冽紧张的氛围,被楚承平冒着傻气的插科打诨,搅和的轻松了不少。 天子面露嫌弃,语气却是亲近: “眼见马上要成婚了,还跟着稚子一般,不让你母妃省心。” 第1395章 性命作保 第1395章 性命作保 得了训斥,楚承平不以为意,反引以为荣道: “有父皇母妃护着,儿臣就算七十,也不必担忧啊。不过儿臣会谨记父皇教诲,日后凡事都上心些,少让母妃忧心。” 天子见楚承平也没正事,挥手想将其打发了,楚承平正要起身告退,瞧着太子还跪着,又重新跪好: “父皇,母后还未醒,中毒也并非皇兄疏忽,皇兄对母后素来恭敬孝顺,母后受难皇兄定然难过,您消消气先让皇兄起来吧。” 天子:“你知道他做了什么,就贸然替他求情” 楚承平:“儿臣却不知情……可皇兄是父皇您选出来储君,又得您悉心教导,儿臣相信皇兄为人,更相信父皇的眼光。 皇兄纵有错处,定也是无心之失,还请父皇消气,御医可说了您不可动怒。” 太子满脸感动道谢: “多谢四弟信任求情,抓到的漠北探子,诬告我与秦家表兄,和漠北密谋刺杀父皇,我从未做过,突然被污蔑,竟不知如何自证清白……” 楚承平拿过太子递来的口供,看过之后震惊不已: “父皇,漠北屡屡在天楚生事,几次三番扰乱朝堂,此举定是为了离间您和皇兄的父子之情,好趁乱挥兵南下,夺我天楚河山。 莫说皇兄仁善,就算是为了大位,皇兄已是储君,又怎会做出这等弑父之举儿臣愿以性命为皇兄作保,求父皇彻查此事,莫要让皇兄蒙冤!” 话毕,不光是太子,就连天子也为之震动: “不久前,就在此处,你皇兄还冤枉你谋害于他,你还要用性命作保” 楚承平看了眼太子,言辞恳切回话: “皇兄……是被人误导,才会误会儿臣。外祖父和母妃自小便教导儿臣,皇兄是储君,是天楚的未来,我需敬之护之,不可忤逆亦不可有其他念头,儿臣愿为皇兄作保。” 跪麻了双腿的兄弟二人,互相搀扶着自殿内出来,太子挥手让随从离远了些,无人能听到说话,紧握楚承平的胳膊,语气郑重: “四弟,今日之事为兄铭记于心,待他朝为兄……可做决断时,定不会薄待四弟和平阳侯府,以及明妃娘娘。” 楚承平笑如清风: “我信皇兄,愚弟闲散惯了,政务一概不精,唯愿天楚强盛、父皇和皇兄平安,愚弟才能继续闲云野鹤啊。” —— 不夜侯与粮行的密室内。 林锦颜和安知闲端坐两旁,听凌石回禀,楚承平接到传信已经返回宫中,林锦颜暗道一句: 好在赶上了。 安知闲:“透露左应熊踪迹,让他被抓前,应该和你商议的,是我近来杂事太多,疏忽了。” 林锦颜并未有责怪之意: “无妨,左右不曾耽误,漠北人早些除去也可少些担忧。下回再有这等事,莫忘了互通消息便是。” 安知闲应下又道: “左应熊被抓后,果然如同你我推算,没供出楚承曜,却攀咬上了太子。” 林锦颜:“此人乃鲁烈心腹,对其忠心耿耿。刺杀天子,无论如何都难逃一死,楚承曜失势禁足,与其供出楚承曜,不如栽赃太子。” 第1396章 命在旦夕 第1396章 命在旦夕 安知闲赞同点头:一个被褫夺封号的皇子,就算供出来,也翻不出什么浪,哪有储君通敌叛国,带来的震动大。 “薛忍将杀害春娇的宅子,透露给清查皇后中毒的探子,想来没两日就有结果。眼前晋王和秦王相继失势,太子几乎可算一方独大。 待事情查明,遭人算计的国母和储君,许会更得圣心。齐王殿下想成事,恐会更艰难。” 林锦颜胸有成竹,笑意安定平和: “陛下近来屡次晕倒,身子大不如前,太子一家独大,对朝堂而言是稳定,对陛下……就不一定了。” 安知闲添茶笑道: “小姐真知灼见。” “安老板早就看得清楚,刻意藏拙提醒我罢了。藏去平洲的人,劳烦安老板代我向天机门转达谢意。” 林锦颜浅笑回了话,忽而眸光轻闪,状似不经意道: “听闻太师手中,有先帝传位凌王爷的圣旨,安老板也知道,齐王殿下对那个位置并不热衷。 安老板若有心,有天机门和太师做帮手,安老板未必没有一争之力。” 安知闲笑意中染上愁绪,正要答话,风潇然面色愤然推开密室门,看了眼林锦颜欲言又止。 林锦颜见状起身告辞,被风潇然拦住: “罢了,左右你也知情,无需瞒你。万源宗那个蠢货少主谢宗庆,不知从何处搭上了孟阁老的纨绔孙子孟灏。 近几日屡屡去潇湘楼,寻清衍的麻烦。方才孟灏带着人,以清衍偷盗他财物为由,将清衍打成了重伤。 当时人多眼杂,清衍怕暴露身份牵连你我,一直不曾还手。待孟灏走后,才发现打手在棍棒上涂了毒,清衍中毒,此刻命在旦夕。” 安知闲震惊起身,担忧追问: “清衍现在如何我这就去寻吴老。” “我方才已经送吴老过去医治了。来此是知会你一声,清衍和我亲如手足,谢宗庆害他,我便留他不得。 你若要因笑面佛,再为谢宗庆求情,我会看在你的面上,让笑面佛收个全尸。” 风潇然一鼓作气说完,黑沉着脸就要走,林锦颜急急阻拦: “风少主且慢。” 风潇然压着怒气转头: “笑面佛和大将军府有亲,林小姐想护着情有可原,但他同门不该伤我手足。莫说是林小姐,就算是白芷开口,我也难以放过。” 忽而被点名的白芷,面色顿时闪过慌乱的不自在。 见风潇然还要走,林锦颜快步上前: “风少主!我并非要为谢宗庆之流求情,还请风少主听我说完,再去与他清算也不迟。” 安知闲也道: “听完了再去,他伤了清衍,我不会护着。” 见风潇然被劝下,林锦颜放缓了语气: “因杨麒打过我药铺的主意,我特地详查了此人。杨麒和杨御史,早在私下同楚承曜勾结,许多楚承曜不方便的事,全是杨家父子代办的。” 风潇然不耐:“这和谢宗庆有什么关系。” “薛家宝库的内幕,风少主是知情的。谢宗庆也参与其中,他此次来京都,不光为查小王爷身份,最主要的是想查清,他是同谁合谋盗宝。” 第1397章 心照不宣 第1397章 心照不宣 风潇然此刻又急又怒,脑子没转过弯来,强压耐心听林锦颜说话,越听越觉云里雾里。 薛家宝库的事,他从头参与,比皇家还要早知道消息,自然也知道谢宗庆跟着楚承曜盗宝一事,只是不明白,林锦颜为何现在提起此事。 安知闲观其神色,就明白风潇然没绕过来: “林小姐的意思是说,你出手风险太大,还会让清衍暴露人前。二皇子藏的这般深,又是如今朝不保夕的处境,决不允许有事再威胁到他。 谢宗庆并不知当时合作的主谋,透露些消息给他,引他往二皇子身上查,就可借二皇子之手除了他。” 林锦颜赞赏的看了眼安知闲: “正是此意。安老板和风少主,还有清衍的身份,都是不可泄漏的秘密。如今清衍刚出事,风少主就处置了谢宗庆,定会惹来猜疑。” 风潇然只是气急,并非蠢笨,在安知闲话未说完时,便明白了林锦颜的意思,急躁散了小半,不解询问: “林小姐方才,何以提起杨麒父子” 林锦颜:“因为…孟阁老的发妻,是杨御史嫡亲的姑母,孟灏和杨麒算得上表兄弟。 我猜,谢宗庆之所以能搭上孟灏,约莫是杨麒授意,想替谢宗庆顺了气,好将其打发走。” 风潇然茅塞顿开眼神发亮: “我就说听到孟灏,觉得耳熟,前些日子你为了帮林锦颜出气,查杨麒的时候我看到过!” 安知闲闻言,快速看向林锦颜,对视上又赶忙不自在的错开目光: “说正事。谢宗庆确实该死,动手的孟灏,本就是欺男霸女的混帐,也不能放过。孟阁老虽然致仕,朝堂上仍旧能说的上话,要动他孙子,需得好生谋划。” 白芷眼神在安知闲和自家小姐身上,来回转动了两圈,抿嘴压住翘起的唇角。 林锦颜:“其实……倒也不难。陛下私下里,并未停止追查薛家被盗的宝物。” 安知闲一点就透: “却是个没风险,还一箭双雕的好法子。” 风潇然双手环胸,赞同点头: “毕竟咱们三个,都不缺薛家的宝物。” 三人互相看了看,心照不宣的扯唇浅笑。 风潇然临走前,林锦颜派白芷同行: “白芷治病上,不如吴神医,在解毒上却颇有天赋,她跟着去看看清衍,许能帮上忙。” 风潇然闻言,对林锦颜的观感又好上了两分,走进密道又探出头来,丢下一句“谢了”,带着白芷走的干净利索。 林锦颜看的失笑,安知闲被林锦颜的笑脸晃了神,未来得及收回,再次与林锦颜目光撞上,又再次不自在的移开,带着丝慌乱,商讨起其他正事。 —— 潇湘楼。 清衍迷迷糊糊醒来,只觉头晕目眩,正欲挣扎着坐起,瞧清床边坐的人,不由怔住。 呆楞的借着来人伸出的手起身,接过来人递来的水杯,又环视了一圈,确定是自己屋子,才嘶哑着声音开口: “小王爷以往您可是对奴家避之不及,今日…今夜怎么有雅兴来此难道是” 第1398章 后继有人 第1398章 后继有人 楚承逸闻言,关心的话哽在喉头,本就不多的内疚也几乎散了个干净,怒冲冲坐到屋里离清衍最远的凳子上: “来看你死没死!” 他自诩不是个急躁易怒的性子,可一对上清衍,就没了好脾气。 清衍慢饮了整杯水,叹出口气,才感觉自己活了过来,润过的嗓子,也清亮了几分: “有小王爷惦记,奴家怎舍得死” “好生说话!” 楚承逸怒斥完,咬牙闭眼呼出口鼻息,压住怒腾腾的杀意: “你此番受伤,也是因我的缘故,算我欠你一次,你若有需要帮忙之处,我会尽力为之。” 清衍斜撑着身子,笑着看过来,笑意一分妩媚三分娇俏: “当真奴家的心愿,小王爷可是知晓的,你如此许诺,奴家可当真咯听闻襄王府景色宜人,早就想去瞧瞧了……” 楚承逸后槽牙咬的嘎吱作响,掏出怀中的银票,重重拍在桌上: “谢礼在这,谢宗庆我会处置,告辞!” 说完翻窗而逃,身形极快的消失在夜幕中。 清衍冷嗤:“啧,一点都不经玩。” 呲牙咧嘴的撑着身子坐起,一番活动,本就宽松的中衣,松散的露出一道白皙的胸膛: “还要躲到什么时候出来吧,我今可没精神招待你。” 懒洋洋的语调刚落,门被从外推开,风潇然满脸疑惑: “我躲那么好,笑面佛都没发觉,你怎么知道的偷偷练武了” 清衍语气懒散又嫌弃,眼中却是笑意: “我都快死了,你这幸灾乐祸的性子,能不来瞧瞧……” 瞧见风潇然身后的陌生女子,清衍收敛神色不解道: “这位是” 风潇然:“她是我给你说过的白芷,你这毒能解,可多亏了白芷。” 清衍边慌忙整理衣衫,边打量白芷,随后对风潇然怒目而视语气责怪: “你怎么也不知道提前进来说一声!我这样子,怎好让少……白芷姑娘瞧见,太失礼了。” 白芷一进屋,就明晃晃的观赏着,眼前这个过分好看的男子,虽白日瞧过,可昏厥的美人,哪有活生生的美人灵动养眼: “白日给你解毒,上半身我都瞧过了,衣服虽是风少主脱的,却是我给你穿上的,事出有因无需介怀。加之我本是医者,不在乎此事。” 清衍:这傻姑娘!你不在乎,可喜欢你的男子,怎么会不在乎你瞧其他男人的身子! 风潇然:“性命要紧,有何介怀看你几眼,又看不丢你一块肉。” 清衍:哦对,这男人是风潇然,脑子缺根弦的主,确实不在乎! “多谢白芷姑娘救我性命。” 清衍虽心中不自在的腹诽,面上却是郑重的抱拳道谢。 白芷:“我奉我家小姐之命来的,要谢便谢我小姐。躺下,莫要说话,伸手。” 清衍扫了眼温柔又霸道的白芷,又看了眼此刻单纯又懵懂的少主,乖乖听话照做: 这两人在一起……好奇怪……又好般配啊。少主不靠谱,少夫人瞧着是能管事的,天机门也算后继有人了…… 第1399章 爱多成仇 楚承逸自潇湘楼离开,绕了个大圈,在僻静处臭着脸钻进马车。 郭皓询问清衍伤势,怒气未消的楚承逸脱口就骂: “就不该来瞧他!惯会惹人气恼!挨打也是他该得的!” 郭皓眨巴着眼睛: “主子,您消消气,世事本就是恩多成怨爱多成仇,您啊……” 郭皓话未说完,被楚承逸一脚踹出车外。 “滚出去赶车回府!” —— 与楚承逸的怒气难消不同,风潇然将白芷妥善送回府,心情大好的从密道返回不夜侯。 哼着小曲推开门,见安知闲、安南风和吴神医端坐,笑着上前和三人打了招呼,坐到吴神医身旁。 先夸吴神医医术高超,救回了清衍,又夸吴神医有眼色,故意推脱有事,让他能带白芷前去复诊。 吴神医得了夸赞,只觉老脸臊得慌,将头迈到一旁: 那般好的医道天才,他却为了自家少主,昧着良心诓骗撮合。 安知闲:“骗人这事上,吴老可比不上风少主,同我说已给林小姐传过左应熊的消息,却是半个字也没对人透露。” 话落,安南风见风潇然看过来,讪笑道: “主子问了,我总不能欺瞒。” 风潇然:“就是我不让安叔传消息的,左应熊乃鲁烈死忠,不会老实招供,他攀咬太子是好事,林锦颜若是知道,定为齐王谋利。 若不是皇帝老儿篡位,这天下本该是你的,如今你有先帝圣旨,可谓名正言顺,我为何要让林锦颜便宜了齐王” 回想今日,林锦颜也问过此事,安知闲忽觉肩上的担子更重了些: 她也想自己坐上那个位置吗 他知道风潇然和安叔,还有凌衣他们,包括太师爷爷,都希望自己能坐上那个位置,不光因为自己的身份,也因为坐上那个位置,才能保障他的安全。 可他……以前从未想过此事,如今心中也只想着救出母妃,为父王报仇,至于旁的……且行且看吧。 —— 不过一日功夫,太子通敌叛国虽未查清,皇后如何中毒,已经查了个清清楚楚。 凤栖宫内,帝后同坐高处,太子立在下首,全看向屋内浑身血迹,身着宫装的女子。 面色苍白的皇后,痛心疾首满目愤慨: “你跟了本宫多年,本宫自认对你算得上亲厚,从未曾薄待你,拿你和顺意当心腹对待,你居然包藏祸心,暗害本宫多年!” 不过一炷香的酷刑,女子已经折腾的没了人样,伸出血淋淋的手指,颤巍巍用掌根微微撑起头,牵扯到身上的伤,痛的她眼泪不受控滴落,咬牙忍住痛呼。 女子仰起皮开肉绽的脸,依稀辨认出,是喜儿的模样。身子因剧痛战栗,听得太子呵斥询问背后主使,喜儿声如蚊蚋招供,是受屏南皇室指使。 太子怒不可遏,恳求天子宣屏南使臣进宫问责。 屏南公主的死,纵然扣在了漠北头上,但毕竟是在天楚地界出的事,总是理亏的一方。 如今有了喜儿的供词,不必太子相求,天子也不会放过,立马准了太子所请,传屏南使臣于御书房觐见。 第1400章 制香高手 屏南使臣并不知召见之意,待拜见了天子,乍见殃及身家性命和屏南的供词,以及声称乃屏南派出刺杀帝后的细作喜儿,又气又怕之下,脸色红白相间: “你这贼子好大的胆,圣上将最宠爱皇子和公主,全送来天楚,诚心要结两国之好,又怎会投毒暗害天楚陛下和皇后” 为洗清屏南嫌疑,使臣呵斥完喜儿,又赶忙对着天子表了番忠心,听得太子为母追责,使臣更是急出了一脑门的汗来。 陈御医在使臣进殿前,来给天子请平安脉,听闻屏南使臣马上来,以能辨别屏南香料,能为此事作证由自请留下。 瞧着使臣百般推诿不认,陈御医上前行了礼,报出一串屏南才有的香材和药材对峙: “皇后娘娘所中之毒阴毒难测,所用的罕见药材和香料,又均产自屏南,天楚虽能买到其中几种,却也价格昂贵。 更何况,制香者乃是深谙此道的翘楚,又熟知这些罕见之物的药性,绝非出自我天楚之手。” 几句证词,将使臣更是逼得辩无可辩,生怕天子信了是屏南所为,行了个大礼为屏南鸣冤,求天子彻查。 酷刑的疼痛,让喜儿在昏死和痛醒之间反复折磨,听到使臣无法为屏南洗清嫌疑,无人瞧见喜儿眸底深处的痛快。 喜儿正期待着天子迁怒屏南,却听因帝后被暗害,愤慨不已的陈御医再度上奏: “陛下,屏南制香天下皆知,早年间,与苍圣山的医术几乎齐名,微臣因好奇,曾钻研此道,丝毫不比医道简单。 如此高手绝非一朝一夕能养成,也非无名之辈能教导,放眼天下微臣想不出,除了屏南还有何人。” 使臣本对催命符般的陈御医,恨的咬牙切齿,听闻此言惊慌的神色猛然一亮: “陛下!屏南制香最为顶尖的高手,当属颇负盛名的张家。早年间,张家谋害我屏南储君,虽被圣上满门抄斩,可仍有几条漏网之鱼潜逃。 多年来,屏南一直四处搜查,并未寻到踪迹,想来这妖言惑众的女子,纵然不是张家逃跑的后人,也和张家有莫大的牵扯。 此女纵然出自屏南,也绝非受命于皇室!此等攀污之言,就是为了借陛下的手,为张家报仇啊,求陛下明鉴。” 喜儿闻言,身子止不住的僵硬,强忍着痛抬头: “奴婢不认识什么张家王家……是圣上……寻了高人自小教导……奴婢自知对不起…皇后娘娘,绝不敢再欺瞒…… 求陛下和殿下,念在奴婢…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的份上,给奴婢一个痛快……” 喜儿的言辞恳切,听在使臣如同丧钟,一边急怒斥责,一边对着上首表清白,急的几乎磨破了嘴,也未能得个准话。 喜儿说了几句话,力竭如泥般瘫在地上,脸上的伤口紧贴着地面,既疼的她咬牙,又恰好借着冰凉,缓和了伤口处带来灼烧。 偏头透过打开的窗户,贪恋看着湛蓝的晴空,留恋害怕又决绝的眸子里,布满的水汽凝结成泪珠颗颗滚落。 待郑诚听到一声闷哼出声制止时,喜儿已然咬舌自尽。 第1401章 屏南张家 第1401章 屏南张家 太子狠狠瞪着喜儿尸首,直道太过便宜了她,又看向使臣意有所指: “细作合该五马分尸!丢进乱葬岗,让其遭野狗分食!不许留其全尸!” 郑诚看向天子,得了示意,领命让内侍将尸体抬走。 使臣眼见太子还是不信,急的都要哭出来,恰逢此时隐卫送来密信,天子瞧过之后将信纸攥进手心,从牙缝中挤出一句: “好得很。” 言明会清查下毒一事,让使团留在行馆不得外出,打发使臣出宫。 出了大殿,使臣擦着满脸的冷汗,后怕的回看,劫后余生的庆幸几乎冲破他的胸膛,缓过劲来丝毫不敢耽误脚步匆匆离开。 眼见放走了屏南使臣,急着为母亲讨公道的太子,忙不解追问。天子将皱成一团的密信扔向太子: “你是储君,遇事如此急躁,朕怎么放心托付江山。” 太子得了训斥,收敛了大半急色,恭敬称是,捡起纸团展开,越看越气恼,怒骂斥责冲到嘴边,抬眸对上天子视线,生生忍下怒火: “真是屏南张家后人!喜儿居然藏的这般深,喜儿父亲和胞姐,还那么巧都在二弟府中,父皇,求您给母后讨个公道。” 陈御医惊诧抬眸,强压几欲冲破胸膛和心跳,迅速低头掩饰异样,待心绪稍微平复,上前行礼告退时,不放心劝道: “陛下,屏南张家当年颇负盛名,微臣此番遇到方知名不虚传。如今既知张家人尚在京都,陛下定要多加防备,微臣告退。” 不待陈御医出殿,又被天子出声叫回,解下腰间香囊让郑诚拿给陈御医: “用屏南的路数,好好查验一番。” 陈御医领命退下,紧握香囊的手,借着大袖遮掩,行走间,仔细摸索着香囊形状。 识别出香料内里,有颗鸽子蛋大小的球状物体时,陈御医一面庆幸得手,一面又止不住的恐慌后怕: 传信的到底是何人,居然这般神机妙算…… 想到儿孙的性命,还握在这等厉害的人手中,陈御医就生不出旁的心思,咽了咽口水,眼神逐渐坚定: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他也只能…死道友不死贫道了。 —— 二皇子府。 楚承曜本就觉皇后中毒有蹊跷,在收到喜儿被抓的消息,便反应过来,应是喜儿露出了破绽,皇后太子早就知情,只等恰当时机,将他牵扯出来。 稳住心神,吩咐钟毅避开张盈儿,单独将张府医带进密道。 张府医听闻去密道为自己人治伤,不疑有他,拎着药箱毫无防备的跟着钟毅前往,走了半晌没瞧见伤者,正要询问。 就见举着火把带路的钟毅,忽而满面杀气转过身: “是我动的手,莫怪殿下。” 张府医闻言,面露惊恐转身欲逃,被钟毅从身后捂住嘴,干净利落的抽刀,自腰间穿透腹部。 张府医眼睛瞪的老大,低头看向露出半截沾血的刀尖,眸色由惊恐痛苦转为愤恨。 直到彻底断了气,钟毅才松开手,示意跟来的护院处理尸首,回头看了眼死不瞑目的张府医,快步回府。 第1402章 算计得逞 第1402章 算计得逞 偏院。 晾晒草药的张盈儿,被人从身后抱了个满怀,吓的惊呼出声,待转头瞧见是楚承曜,脸红娇嗔: “青天白日的,再让人看见……” 看到楚承曜眸底通红,满脸心疼又痛苦的盯着自己,张盈儿忙担忧追问: “殿下您怎么了可是又出了什么事” 楚承曜语气自责: “盈儿,都怪我没及时将你姐姐接出宫,方才收到消息,她被皇后和太子抓住,为了保护你和岳父被他们害死了……” 张盈儿突闻噩耗,震惊哽住: “姐姐她……” 见楚承曜难过点头,张盈儿泪水夺眶而出。 楚承曜将张盈儿拥入怀中,轻拍其后背: “你姐姐被太子查出身份,冤枉她制毒谋害皇后,你姐姐为了不牵连你们,屈打成招受尽了刑法,为求一个痛快… 只能招供说,下毒是受屏南皇室指使,可太子早就布好了局,不知从何处查到了你的身份。我如今无能为力,怕是难保你周全……对不起……” 楚承曜说着话,拉起张盈儿的手,朝着自己脸上打去,满脸泪痕的张盈儿挣扎着扯出手,捧着楚承曜的脸哭着摇头: “殿下别这样,这事不怪你。当初从屏南逃来天楚,与姐姐走丢险些饿死,是殿下救了我们父女性命,又帮我寻到了姐姐…… 我们父女三人,铭记殿下恩情,此番我们身份暴露,怕是会牵连到殿下,您务必要好好保重,盈儿以后就不能再服侍您了……” 贪恋的看着心上人,张盈儿已做好了舍身相护的决心,只留下一个请求:尽力护住父亲性命。 楚承曜红着眼重重点头,再度紧紧将张盈儿抱进怀中,眼中满是算计得逞的冷然。 宫人来人抓捕张家父女时,只找到张盈儿,楚承曜如何也是皇子,未得旨意也不敢贸然搜府,只能先将张盈儿押送进宫请旨。 待得了搜府的口去而复返,藏在主院书房内张府医,已因劫持楚承曜,被钟毅斩杀。 楚承曜本人,也在劫持中被张府医划伤,脸色苍白的包扎着伤口。 面对禁卫军的询问,楚承曜面带恼怒瞪了眼张府医的尸首: 张家父女只是他善心相帮,父女俩只说是遭灾的香料贩子,从不曾说起出自屏南张家。 方才禁卫军来拿人,他听闻是太子和皇后举证,以为是欲加之罪,心中有气才未曾出面理会,谁想竟中了算计。 仔细搜寻,屋内确有打斗痕迹,张府医的握刀的手背,也有挣扎的抓痕,同楚承曜供词吻合,带着张府医的尸首回宫复命。 受了酷刑,又亲眼得见父亲和姐姐的尸体,张盈儿哭的撕心裂肺,听到父亲的死因,只是愣怔一瞬,便觉父亲定是为了保护楚承曜,才假装做出劫持的模样。 心中悲痛之下,更是毫无求生之意,说出和姐姐喜儿同样的供词,将楚承曜摘了个干干净净。 从头到尾,楚承曜都不知他们身份,只是个被他们蒙骗的好心人罢了。 第1403章 殿前对峙 楚承曜换好衣衫静等宫中来人,张盈儿对他可谓是死心塌地,他并不担心。倒是张府医,本就是个贪生怕死之辈,他又怎会将人活着交出去。 钟毅脚步匆匆入内,瞧见面色冷沉闭目养神的主子,下意识放轻了脚步,听得询问,知晓兹事体大语速极快回禀: “杨少爷传信说,谢宗庆不知从何处查到些什么,这两日四处在探查殿下,杨少爷说此人是个眼高于顶、不知轻重的草包,若被他缠上怕是要坏事。” 楚承曜咬牙,只觉近来诸事不顺: “当初找上他,也是瞧上他万源宗的少主身份,不想竟是如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如今这等关头,我不能再沾染一丁点麻烦,想法子除掉,做干净些。一会宫中来人,若是内侍或是大理寺的人,静守府中等我回来即可。 若来的是带着兵器的禁卫军,按照之前商量的行事。” 钟毅忧心忡忡点头,派人给杨麒传了除掉谢宗庆的消息,陪在楚承曜不安等待。 瞧见领头的内侍,钟毅将攥出汗的手微微松开,目送主子离开,抱着刀坐在院门口,静等着主子归来。 屏南使臣和楚承曜一同入宫,同受过酷刑已然招供的张盈儿,三方对峙。 屏南使臣言之凿凿,张家父女三人,潜藏天楚多年谋害国母,就是为了借天楚之手,报全族被灭之仇。 楚承曜则是一问三不知,既不知晓喜儿和府中的府医是父女,也不知三人出自屏南张家,更不知他们谋害皇后。 听两方一个比一个说自己无辜,张盈儿撑着身子笑的疯癫: “无辜哈哈哈哈哈,你们和我张家说无辜咳咳咳……屏南国母为了陷害…颇得圣上宠爱的贵妃,拉我张家下水,害我张家全族…… 咳咳咳……她倒是凭借此事为他儿子,谋得储君之位,可我张家呢! 只因我姑母和贵妃是手帕交,你们的皇后娘娘和太子,不惜用我张家全族百条性命去陷害……我张家才叫无辜!!” 骂的屏南使臣震惊失语,张盈儿抬手恶狠狠指向楚承曜: “还有你,我和爹爹卖惨,好不容易让你动了恻隐之心收留,本以为你能坐上大位,为我张家征战屏南,替我张家讨个公道! 为此,我不惜委身于你,日日陪你做戏,可你呢心慈手软处处遭人算计,毫无反抗之心,只想带着妻儿去封地避开! 你如何对得起我这么多年的光阴!你们这些天潢贵胄随便张张嘴,我张家便没了,你们皇家人该死!全都该死!咳咳咳……” 楚承曜气急败坏,起身踢向张盈儿胸口: “住嘴!你住嘴!不许你诅咒我父皇。” 将张盈儿踹的口吐鲜血昏死过去,楚承曜重新跪下认罪: “父皇,您和母后此番无妄之灾,全是儿臣识人不清之过,求父皇责罚。” 见张盈儿一番怒骂,反倒给楚承曜洗清了嫌疑,太子焦急跪下,状告张盈儿包庇主子,楚承曜收留屏南逆犯狼子野心。 第1404章 漳州急报 从震惊中回过劲的屏南使臣,也跪下相求: 张盈儿方才招供之事,事关屏南皇室,求留张盈儿一条性命,让他传信回屏南。 天子的眸光,扫视着下方请罪、问责、以及想撇清关系又查明过往的三人。最后停留在请罪的楚承曜身上: 心慈手软毫无反抗之心的良善好心人怎么听都像是承平,跟老二哪有半点关系 沉吟良久,念在皇孙的份上,天子只说会严查此事,催促屏南使臣快些传信,让屏南给个交代,又打发楚承曜继续回府禁足。 太子瞧着如此轻巧,就将楚承曜放过,急得出声阻拦: “父皇!母后被下毒多年,险些被害了性命,怎可这般放幕后之人离开若残害国母都可轻轻揭过,那天楚的法度,岂不是成了空谈” 天子余光扫了眼,刚刚爬起身的楚承曜,以及还未曾退出殿的屏南使臣,暗恼太子坏了天楚脸面,看向太子的眼神更加不悦: “前两日在此地,承平为你求情时,你还因手足之情深受感动。今日,毫无实证能证明承曜知情,你却想将他置于死地。 承乾,朕明白你有小心思,也愿留你储君的体面,却不许你对手足血亲痛下杀手,承平虽闲云野鹤,这一点上却是远胜于你。” 留下一句:莫要让朕太过失望,兄弟两人均被赶了出去。 待两个儿子离开,看着晕厥如烂泥,突然多了些口供的张盈儿,天子疑心问道: “都有谁去见过此女” 郑诚据实以报: “除了审讯官员,和询问香料配比的陈御医外,就只有太子殿下派去过问口供的人见过。” 殿门外。 见楚承曜礼仪周全的恭送,太子死死咬牙,眼神如刀般剜了眼愤愤甩袖而去。 楚承曜见太子走远,笑意淡去暗自长呼出气,出宫路上,瞧见脚步匆忙的传令兵,稍微打听便知是自漳州而来。 算算日子,后日便是父皇和韩耀辉约定的半月之期,此时传令兵入宫传信,要么就是韩耀辉已经快到京都,要么……就是出了乱子。 不出楚承曜所料,漳州确实出了乱子,且是让天子暴怒的大乱子: 夜梁突袭镇西军存放军粮之地,活捉两名镇西军将士,烧毁过半军粮,韩耀辉率领镇西军与边境线,同夜梁大军对峙,无法及时赶回京都。 “混帐!这般巧合的时机,他韩耀辉是拿朕当傻子戏耍!夜梁人既能偷袭营地,又怎么可能只是活捉,并无几人伤亡!” 而且还那么巧,活捉的将士,还是他派去监视韩耀辉的人!看来,韩耀辉果然早已和夜梁串通一气! 震怒的天子,全然忘了他方才刚教训过太子,不可因其他人伤害血亲,吩咐禁卫军围禁秦王府,褫夺楚承烨封号,同其发妻贬为庶民下狱,直到韩耀辉回京方可出狱。 圣旨一出,泰安皆惊,尤其是秦王的党羽,更是惴惴不安: 本以为两位尚书下狱,便已是最坏的情形,短短时日连主子都下了狱。 所有人都明白,这道圣旨一出,秦王除非造反篡位,否则便与皇位彻底无缘了。 第1405章 逃跑出城 第1405章 逃跑出城 原本因楚承曜脱罪,从而气恼不已的太子,闻听此信火气都散了大半,心情大好的带了些滋补之物,去国公府看望外祖父。 太子到时,中风的秦国公服了药沉睡未醒。 秦宗横趴在床边桌子上,专心的雕刻着手中的木偶,缠着纱布的手指,灵活的握着刻刀,木偶渐渐成形,直到太子出声才发觉来人。 匆忙起身,带动着凳子拖拉出刺耳之音,秦宗横边行礼边回头查看,有没有吵醒祖父。 太子早就听闻这个表弟收敛了性子,沉迷木雕和木工,吃喝嫖赌戒了个干净。 太子虽调侃太阳打西边出来,却乐见秦宗横不给他惹事,夸奖了几句,将手中把玩的物件赏给表弟,询问了一番秦国公的身体。 得知一日只有两个时辰是清醒的,象征性的长吁短叹了两句,闻到了刺鼻异味,便借口有事,扭头去找秦宗良。 送走了人,秦宗横掀开被子瞧了瞧,吩咐下人进来给秦国公换衣衫被褥。亲手拿了湿帕子,给秦国公润了润嘴唇,又喂了些水。 做完这些,挥退下人,将太子赏赐的物件随手放在一旁,自顾自的拿起木偶继续雕刻。 —— 书房内。 太子滔滔不绝说完,天子如何放任楚承曜脱罪,又对楚承烨下狱,高兴的溢于言表。 秦宗良喂完八哥,侧头瞧了眼太子,脸上虽挂着笑,眸底却有微不可见的轻视,附和了几句,净手落座: “陛下之所以不怒不罚,不过是因为中毒的是姑母,不是陛下罢了。嘴上要殿下顾念血亲,韩耀辉威胁到陛下江山,陛下对秦王也没半丝留情。 楚承曜如今,已是秋后蝗虫,没两天好日子可过,殿下何必为这种人气恼” 太子不住点头: “确实如此。要不是顺意忠心,临死前在身体上刻下“小心喜儿”的线索,让我们查证,母后怕真要遭了毒害。” 顺意死后,秦宗良根据顺意刻在身上的字迹,仔细追查喜儿过往。 通过蛛丝马迹查到,薛忍除掉春娇的那座宅子,喜儿多年前曾和家人落脚,春娇是楚承曜派到秦知许身边的探子。 春娇在害了秦知许逃跑后,藏在那宅子里,必然是楚承曜授意。既然宅子是楚承曜的,那喜儿是谁的人,自然也就显而易见。 秦宗良让薛忍探过宋易口风,也从孟杰口中得到证实,楚承曜的府医和其女儿,确实会制香,用的也是屏南手法。 秦宗良将查来的事,秘报皇后和太子,只是心中提防,并未惊动喜儿,为的就是等一个契机,将天子卷入其中,用此事除了楚承曜。 计划本是天衣无缝,喜儿给皇后制的减缓头疾的香,天子也开始用,只等多些时日,待天子毒素加深,连同楚承曜混淆皇嗣,一同揭发将其除去。 可漠北人的口供,却将太子逼的,只能提前动了此招,他如何能不恼。 说话间,薛忍入内回禀:楚承烨带着妻子和心腹,在传令兵入宫前,已经逃出了城,传旨围府的禁卫军去扑了个空。 第1406章 三发圣旨 第1406章 三发圣旨 听闻消息此刻已经传回了宫中,天子震怒,给金卫下旨,令其带两千兵马往漳州方向追捕。 并传旨沿途驻军及官员,如遇秦王即刻抓捕,随从若敢反抗就地格杀。又三发加急明旨,催促韩耀辉回京。 娴妃也因此,被天子打入冷宫,近身伺候的几个心腹,皆被杖毙。 因兵部尚书下狱,天子将顾弘章和平阳侯,以及姚太师和两名闲赋的老将,全宣进宫中,商议善战还能防止韩耀辉的将士人选,用来接手镇西军。 太子听完消息,兴奋拍掌叫好,一想到从小到大楚承烨对他的种种冒犯,太子见此就没法不开怀。 送走兴冲冲派人打探消息的太子,薛忍将拿回来的药包呈上: “这是国公爷这个月的药,叔父说……这药再吃下去,国公爷醒的时辰会越来越短,直至陷入昏睡,与.活死人无异。” 秦宗良淡淡扫了眼药包: “祖父已经中风,若是再受刺激,恐会殃及性命。如今晋王秦王相继失势,局势愈发明朗。 待太子说的上话,我随时能入朝,此时祖父要有个好歹,我需在家守孝。以祖父对我的看重,他老人家就算知晓内情,也会让我这么做的。” 薛忍垂眸应是,压下胆寒引起的战栗,临出门前被秦宗良叫住: “再去拿药时,见到薛御医帮我带个话,就说陛下罚了薛家,但我和太子都念着薛家,待日后太子主事,薛家便可重返京都。” 薛忍恭敬道谢,不敢生出丝毫违逆之意,将药包送去国公爷的院子,吩咐下人照着老样子煎药。 —— 行馆内。 收拾行囊准备明日离京的夜梁使臣,本因屏南使臣牵扯进投毒案没法离京,心底暗自幸灾乐祸。 突然冲进来一队禁卫军,将夜梁使臣齐齐拿下,使臣从一地狼藉中抬头: “抓错人了!我们是夜梁的使臣,屏南在隔壁院子!” 禁卫军冷声:“抓的就是你们夜梁人!带走!” 还未收到夜梁和天楚开战消息的使臣,不明真相的叫骂着,被禁卫军暴力扭送出行馆,引来无数百姓围观。 —— 城郊村落。 楚承烨一行人皆是粗布麻衣,每人身上背了个小包袱轻装简行,为不拖后腿,楚承烨没让发妻带任何侍女。 可怜秦王妃,金尊玉贵惯了,忽而跟着一帮行军打仗的人,生生骑马赶了大半日路,只觉五脏六腑都颠簸的移位,双腿也磨破了皮,下马时狼狈不堪。 跟在后面探查消息的探子,回来禀报: 金卫带的人,已经被引开,并不曾追上来。 楚承烨长舒口气,擦了擦脸上的汗,将高悬的心暂时放下。 孙坚手拿舆图辨别方向,理清楚行进路线,来到楚承烨身旁,望着京都方向,与其担忧: “此番能逃脱,多亏了贾玉的谋划,也不知他现在如何了……” 楚承烨也看向京都: “他确实忠心,希望他能救出母妃……待本王重返京都,定要厚赏于他。” 第1407章 开诚布公 第1407章 开诚布公 不夜侯。 安知闲和风潇然分坐两桌,一人看着京都各府动向的密信,一个看着京都之外的密信。 待安知闲看完,揉了揉发胀的眼窝: “太子已经派人去追楚承烨,咱们的人引开了金卫,约莫明后日太子的人,就能同韩耀辉留下的后手兵戎相见。” 安知闲说完话不见答复,抬眸就见风潇然紧盯着一张字条愁眉不展: “怎么了” 风潇然起身,将字条递给安知闲: “谢宗庆来京都,是林锦颜派人给他传的口风。” 安知闲顿住片刻,一把接过字条细看,眉头慢慢蹙起。 风潇然板着脸,只觉满肚子火气没地儿撒: “你对她倒是开诚布公,她却并非如此。我就说她怎会好心,将白芷送去给清衍解毒,原是心虚。我倒要去问问,她想做什么!” 安知闲放下字条,思虑不停: “若我猜的没错,她引谢宗庆来京都,就是为了让其找上楚承曜。” 风潇然回想清衍受伤那日,林锦颜在那么短的时间,就想到了将祸水引向楚承曜,将他们全都摘出来的法子,明显是早就这般谋算过,心中不解更甚: “她同这二皇子,到底有何仇怨为何三番五次下黑手坑害” 安知闲也同样不解: “不知。我曾问过她,她只说是梦到楚承曜害过她……可回想她年幼起做的桩桩件件,除了保护顾林两家外,似乎全是针对楚承曜……” 风潇然:“看来,我们有必要同林锦颜开诚布公好生谈一谈,这次她虽非本意,却意外伤到清衍,若她下次再弄这么一出,不知道还会伤到谁。” —— 若水山庄。 收到安知闲和风潇然,要找她解惑的消息,林锦颜垂眸叹气: 不愧是天机门,都这么小心了,还是没瞒住…… 心知该来的总是会来,躲也躲不过去,林锦颜点头应允,吩咐白芷备好茶点。 又吩咐洪九去隔壁荣华堂,给姚惠宁等人传信:午后要盘查庄子账目,让她们今日先行回城不必等她。 安知闲和风潇然二人,自密道进入若水山庄,瞧见安然静等的林锦颜,在安知闲同其见礼时,风潇然审视的眸光,将林锦颜上下打量了一遍。 请安知闲落座,林锦颜迎上自见面开始,就一直停留在身上的锐利视线,屈身行礼致歉: “不瞒风少主,谢宗庆来京都,是我派人传的口风,误伤到风少主同门,虽非本意却难辞其咎。” 见林锦颜主动坦诚致歉,风潇然责问的话语堵在喉头,满肚子火气也被折腾的不上不下。 瞪了两眼林锦颜,又看了看安知闲和白芷,生生忍下难听的话冷哼出声,赌气的重重坐到一旁。 扫了眼守在门外的洪九,安知闲不自觉唇角微勾: 倒是会心疼自己人。 “林小姐为何要让谢宗庆来京都” 林锦颜闻言,看向迈过脸赌气,实则竖起耳朵听的风潇然: “只是想借着谢宗庆的手,挑破二皇子的狼子野心,并无他意。之所以提前没同二位商议,是因那时还不知二位真实身份。” 第1408章 坦诚相告 第1408章 坦诚相告 风潇然放下茶杯,转过脸来语气埋怨: “那时不知道,后来知晓了他要命的身份,林小姐也是丝毫没提。” 林锦颜再次致歉: “想着二位手刃的是三皇子,与我办的事并无牵扯,才没有说出来让二位烦心。” 风潇然问出心中疑惑: “林小姐同二皇子有仇” 林锦颜低头垂眸,看不清神色: “有。” 得了确定答复,风潇然同安知闲对视一眼,不解追问: “据我所知,林小姐在幼年就开始针对二皇子,那时二皇子和顾林两家并无任何牵扯。” 林锦颜缓缓抬头,眸底裹挟着沧桑的恨意: “多年前不慎落水,高热时做了个长长的梦……” 林锦颜将上一世,楚承曜对顾林两家所做作为,隐去极小一部分缓缓道出。 顾林两家惨烈的结局,听得安知闲二人,都不自觉拧紧了眉,虽说是梦…却也太真实了些,怪不得会如此提防…… “风少主和安老板,或许认为我因一个梦,如此对付二皇子,怕是得了失心疯……可梦中的痛,我刻骨铭心不敢有片刻忘怀。 但凡想到至亲会有丝毫危险的可能,我便容不得此人,哪怕是错害了无辜,我也容不下,只要能保至亲平安,能除掉这杂碎,任何报应我都认……” 林锦颜语气当中的认真、恨意和恐慌,听得安知闲心疼阻止: “莫要胡言!此事怨我,以前听你说过,是我未曾当真。如今彻底说开,我不会再追问,日后要做什么,你皆可同我和风潇然商议,我们会竭力而为。” 风潇然虽未说话,在林锦颜同安知闲道过谢看过来时,也迟疑的点头默认,侧目时瞧见白芷垂眸拭泪,焦急起身追问: “怎么了你为何哭了” 话落,林锦颜和安知闲,也闻声看了过来,白芷擦干眼泪,心疼又愧疚的看向林锦颜: “陪在小姐身边多年,多次见小姐从梦魇中惊醒,看着小姐殚精竭虑,不敢有丝毫松懈,却从来不知,小姐竟独自承受了这么多害怕……” 林锦颜握住白芷的手,笑意温柔: “快别哭了,这些年多亏有你和洪九陪着,我才能熬过来。” 哄得白芷止住了眼泪,林锦颜看向门外满脸心疼盯着自己的洪九,冲其灿然一笑,又转头看向安知闲: “安老板,风少主。谢宗庆的事,我是避开洪九做的,那时并不知二位底细,心中还有些许提防,洪九并不知情。” 进来时,瞧见明明魏仲在院子守着,林锦颜还让洪九守在门外,安知闲便知道林锦颜的心思: 就是为了让洪九避开,以免他们责问。 “当初派洪九来跟着小姐,确实有探查的心思,如今和小姐已是生死盟友,洪九也诚心追随小姐,今日既已说开,我便做主将洪九彻底留给小姐听用。” 说完,安知闲叫来洪九: “从今日后,你就是林小姐的人了,不必受冥夜阁派遣约束。” 洪九看看林锦颜,又看了看安知闲,最终冲林锦颜跪地抱拳: “杨久愿终生追随小姐。” 第1409章 洪九身世 第1409章 洪九身世 林锦颜扶起洪九,笑意欣慰: “原来你本名叫杨久” 洪九点头,面色哀伤道明自己身世: “我爹爹姓杨,娘亲姓洪,还有一双弟弟妹妹,爹娘本在漳州做着镖局生意,日子也过的和顺。 直到多年前,爹爹接了一单生意察觉不对,半路跑回了家,焦急的要带着我们离开,纵然我爹已经足够小心,却还是被人堵上了门…… 娘亲听到打斗声,将我们三个藏在屋内各处,嘱咐我们不是爹娘来找不许出声。我藏在水缸里,一家人就剩了我一个……” 话未说完,洪九已经红了眼眶,紧咬着牙关数次哽咽,白芷上前挽住洪九的胳膊,无声安慰。 见林锦颜蹙眉看过来,知晓她要问什么的安知闲率先开口: “当年,根据查来的消息,杨镖头运送的箱子里……装的应该是我母妃。” 事关玉妃,林锦颜惊讶之余,也不好再深问,风潇然见状接过了话茬: “那人不想自己的龌龊被人知晓,吩咐韩耀辉务必小心行事,纵然事情败露也不能扯到那人头上。 所以韩耀辉为避人耳目,才找上了杨镖头,准备将人运到冀州,将杨镖头及其家人灭口。 天机门查到些蛛丝马迹,顺着追查寻到镖局,到时晚了一步,杨家人已经……只带回烧伤昏迷的她。” 安知闲继续道: “杨镖头一家,原是受我连累,我将杨久带在身边,让人教她武艺,后来成立冥夜阁,她一心想亲手为父母复仇,化名红鸠成为阁中杀手。 再后来,小姐想找个会身手的侍女,她便来到了小姐身边。” 林锦颜握紧洪九的手: “动手害洪九一家的贼人,可查到了眉目” 安知闲看向洪九,沉默片刻才点头: “查到了。” 洪九神色顿变: “是谁现在何处” 安知闲本想抓到人,再告知洪九,此刻说开也不再隐瞒: “镇西军中。若计划顺利,半月左右你就能见到人。” 密道内。 安知闲和风潇然,并肩缓步而行。 风潇然:“从未听说,做梦能梦到未来之事,可林锦颜所说,又诡异的合理,完全是二皇子秉性能做出来的事……你怎么看” 安知闲:“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或许是上苍顾念顾林两家忠烈,才得以让她梦到,用来避开祸事。” 风潇然愁绪叹气: “若她真得此机缘,为何不给你凌叔何其忠烈无辜……” 安知闲也跟着叹息: “这等事,哪里是我们能左右的……从她那得知母妃的下落,我已经知足了。” —— 宅院内。 刚见过楚承曜的杨麒,揽着努力挺起肚子的美艳女子,眉宇间的愁绪都淡了不少。 听着女子要住进杨府的要求,杨麒捏着女子下巴,语气轻佻的哄着: “我还不曾娶夫人,你如今又怀了孩儿,要是把你接回府去,哪个高门的千金还敢嫁我都等了多年,心急什么我又不会亏了你。” 女子满眼不甘心: “人家清清白白的跟了你,一直都落个外室的名份,我便算了,断不想孩儿也如此。” 第1410章 外室谋划 第1410章 外室谋划 任凭外室磨破了嘴皮,杨麒也没有松口的意思。 待送走了人,外室立马擦干眼泪,扭脸将一肚子怒气,抽打在身旁的丫鬟身上,哪还有半丝娇弱模样。 不顾丫鬟的哭喊求饶,外室一直打累了才停手,将跪了一屋子的下人骂了个遍,才将一群人打发走。 其中一个仆从,待人走后,颤颤巍巍爬上前出主意: “夫人……要是新夫人进门,容得下您倒也罢了,要容不下,您还是要在此处搓磨。您此时可是杨府的宝贝疙瘩,不如拼一把。 外头并不知您怀着少爷的骨肉,少爷自然能瞒得住。若是传出风声,少爷也只能迎您回府,在杨府生下小少爷,可比在此处要金贵些。” 外室听得心动,又碍于怕触怒了杨麒,迟迟不敢下决心: “可少爷的脾气,平日看着虽和善,却是个主意大脾气也大的,万一惹恼了他……” 仆从:“用些法子,让别人传出去,夫人只装做不知情,您怀着小少爷,又得少爷爱重,想来最多斥责两句。” 外室闻言,心动更甚,却又生出疑心: “瞧你眼生,叫什么名字” 仆从抬起脸,笑意谄媚: “小的陈武,虽刚入府伺候夫人没几日,却也盼着夫人早日得偿所愿,带着小的鸡犬升天。” 外室自得失笑,挥了挥帕子笑骂: “你这刁奴惯会胡言,鸡犬升天都敢说。” 陈武笑的憨厚: “小的是粗人,也不会咬文嚼字,只想跟个好主子奔个好前程,赚些钱财娶上媳妇,夫人莫要笑话。” 外室轻笑出声: “此事就交给你办,要是出了差错,可仔细你的皮。别说娶媳妇了,就连脑袋我都给你摘了。” 陈武面露惧色,连呼不敢,又道会办好此事,未免牵连到主子,办好后会躲出去一阵,待主子进了府,莫要忘了他。 外室见此,乐得许以重用,看着陈武喜形于色的离开,满肚子的火气也烟消云散,抚摸着平坦的肚子,满眼都是入住杨府的畅想。 —— 杨麒并不知外室的盘算,正听楚承曜吩咐,让表弟孟灏将谢宗庆引到了画舫上。 端着酒杯,听着隔壁丝竹声中夹杂着靡靡之音,杨麒眸色晦暗,等待中走神的思虑着杨府的将来: 如今的局势,怎么看都是太子独大,二皇子要想上位,难上加难……若是谋反,成自然万事大吉从龙之功。 可若是败……杨家就得赔上全族性命…… 杨麒满腹心事的自斟自饮,权衡利弊难以取舍,听得心腹来回禀:谢宗庆及其护卫都已喝醉。 杨麒收敛心神,抬步去往隔壁,乐姬和画舫的下人,都已经被打发走,孟灏双眼迷离,满嘴呓语着酒话,就连近在眼前的表兄也认不得。 杨麒示意心腹,把画舫划到湖中央,将谢宗庆及其护卫点了穴道,趁着夜黑全部扔进了水中。 吹了半晌的风,亲眼瞧见两具尸体浮上水面,杨麒神色淡淡的感叹: “可惜了,年纪轻轻又一身武艺,竟然醉酒落水,唉……喝酒误事啊。” 第1411章 被人谋杀 第1411章 被人谋杀 楚承逸收到清衍传来的密信,带着郭皓避开人,匆匆赶来湖边,刚好瞧见杨麒下船离开。 正要上船一看究竟,就见孟灏的随从大喊: “快来救人,少爷失足落水啦!” 楚承逸闻言更加心急,却没法子当着旁人的面上前查看,郭皓黑巾蒙面,悄悄下水趁着夜色游了过去。 靠近船身,郭皓扶着船沿,慢慢露出头。 画舫的船头,谢宗庆和护卫仰面躺着,青白的面色和毫无起伏的胸膛,打眼一看明显是死的不能再死。 画舫的管事闻讯赶来,瞧见两具尸体,不由腿软惊呼,待孟灏的随从,将头上挂着茶叶的孟灏扶出来时,才将心放回了大半: 还好出事的不是这位爷,要不然身家性命都难保。 直到孟灏喃喃自语着“我没醉”的酒话,被随从扶上马车,郭皓悄无声息的潜入水中,没惊动任何人游上了岸。 听着郭皓的所见所闻,楚承逸暗自咬牙: 竟真是清衍所说的谋杀……如果不然,自称落水的孟灏怎么会连鞋子都没湿发间残存的茶叶,也不过是做戏估计浇湿罢了。 “先给师父传信……盯紧谢宗庆的尸首,本就是白发人送黑发人……总得让师父再见一面。” 谢宗庆固然可恶,却是师父独子。看在这个情分上,他才忍让多年。 如今谢宗庆死在他眼皮底下,他自是难辞其咎,无论如何都要查明真相,给师父一个交代: “清衍既然送信,必然知晓内情,你换了衣衫随我去趟潇湘楼。” 楚承逸到时,已是夜半,潇湘楼内的依旧热闹,轻车熟路的翻窗入内,就见清衍手持书卷,斜靠在美人塌上,随意慵懒间伴随着书卷气。 瞧见黑巾蒙面的楚承逸,清衍气质陡然一变,妩媚的笑意带着风情,拿着书施施然起身,在泡好茶的桌前做出邀请的手势,率先入坐: “奴家可是恭候多时了,人救出来了,小王爷要如何谢我” 楚承逸扯 “去晚了,没救到。” 清衍端茶的手微顿,露出一抹恰好的惊讶,放下茶杯眼神清正: “谢宗庆死了” 楚承逸:“你难道不知” “小王爷何意我听闻消息好心送信,还送出麻烦来” 楚承逸与其对视片刻,见清衍一脸坦荡,眉间还带着两分怒意,移开视线落座: “并无此意。你既知晓消息,必然知道是何人害得他,还请告知必有重谢。” 清衍端杯冷嗤: “重谢可是不敢奢望,只盼小王爷别再恩将仇报,引万源宗的宗主又来打奴家一顿,奴家就谢天谢地了。” 看向清衍身上,还未完全消散的伤痕,楚承逸眸光躲闪,借着喝茶掩饰尴尬: “师父那里我会说清楚,不会让他老人家找上门。” 得了保证,清衍道出早就准备好的说辞: 原是听闻薛家宝库的消息,想分一杯羹,到时发现有人抢先动手,想着寻到偷盗之物,来个黑吃黑,反正对方也不敢声张。 第1412章 灯下美人 第1412章 灯下美人 跟着蛛丝马迹仔细探查,查到了彬州,又查到与彬州往来的谢宗庆。 “小王爷想来也曾好奇,我为何知晓那么多您和万源宗的事,就是因为此事追查谢宗庆,顺带查出来的。” 听着合乎情理的解释,楚承逸微微点头,示意清衍继续说。 “为了这批宝物,我派人盯紧了谢宗庆,因此查到了些意想不到的事……他与京都的一位神秘人通信,他此番来京都,不光想查小王爷,也为了查这个神秘人。 前两日查到那位神秘人,乃杨御史的儿子杨麒。恰巧那日来打我的孟灏,又是杨麒的表弟,我觉得事有蹊跷,便派人盯紧了这两人。 发现他们似乎要害谢宗庆,就立马传信给小王爷。这批宝物牵扯平南军,我又不知道杨麒背后还有没有其他人。 总之已经不是我能动的了,费心费力毫无所得,思来想去不如给小王爷卖个好。” 自从孟灏打伤清衍后,楚承逸也查了此人,虽查到的不如清衍多,可查到内容却和清衍说的一样。 孟灏这两日,天天带着谢宗庆出入风月之所,应是早就起了杀心,就为了今日醉酒失足落水做铺垫。 杨御史口碑素来清廉,在朝中为人和善毫不显眼,家中也无可依靠的显赫人物。怎么看,都和盗宝之人无关。 杨麒豁出全族性命参与盗宝,必然是杨家在暗中依附了某个大人物。冒那么大险抢银子的大人物……只有可能是为了那个位置…… 想到此处,楚承逸暗暗心惊,也对清衍的话多信了几分:这种人物,确实不是清衍能招惹的。 道了谢,楚承逸便要离开,去处理谢宗庆留下的烂摊子。 清衍拿起书,声音不急不缓: “谢宗庆来京都,带了几件价值连城的宝贝,似是薛家被盗的,我本想偷过来当医药费的,被他抢先送走了,不知道送给了谁。” 戴好面巾的楚承逸,打开窗户闻声回头,见清衍垂眸安静看书,被窗风吹乱的烛火,温柔的摇曳在清衍面庞,精致的五官染上了往日没有的书卷气。 楚承逸心底忽然想起一句: 灯下看美人,倾国又倾城。 待反应过来,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翻窗的动作都仓促起来。 回府的马车里,楚承逸想起方才的看书一幕,对清衍的厌恶少了几分: 这般聪慧用功的人,沦落到污糟之地,每日一副风尘嘴脸待人,必然是经历过莫大的劫难。 那边的楚承逸暗自怜惜,这边的清衍,挥袖关好窗户,眸底全是玩味的自得,重新躺上美人塌,交迭的双腿因着好心情抖动。 一脸兴头的继续翻看手中话本子,待看完少爷戏子私奔的戏码,扯唇笑骂: “这就骗走了这傻少爷真蠢,跟那个小王爷有一拼。” 想到方才的见面,清衍笑意更大了几分: 他在这风月场,混的如鱼得水,演技可是寻常戏子拍马也追不上,那精明的小王爷被骗,也不亏。 清衍哼着小曲儿,晃动着脚腕,将话本子扔到一旁的包袱里,暗自琢磨着待再凑几本,一块儿送给自家少主。 第1413章 天子传旨 第1413章 天子传旨 夜梁。 梁泽川端坐主帐屏风后,听着夜梁帝第二次派来传话的官员,再次来传达夜梁帝的口谕: 不可同天楚开战,立刻撤兵。 身穿盔甲的心腹,依照梁泽川的意思,义愤填膺: “天楚想吞并我夜梁的野心昭然若揭,王爷为夜梁征战沙场,保夜梁多年太平,如今国主既查出王爷是遭天楚暗害,又正逢楚帝和韩耀辉离心。 我等将士为夜梁、为王爷除掉韩耀辉这个劲敌,对夜梁百利而无一害,国主为何屡屡阻挠,难道王爷的毒,有何蹊跷不成” 夜梁帝的心腹,自是帮着夜梁帝辩驳,并称军中将领只敬梁泽川,不敬国主,责问将领可是要造反。 将领闻言怒拍桌面,杀气腾腾的模样,吓的传话官员不禁胆寒后退,色厉内荏的呵斥。 将领见状,眸中尽是轻视,道明对夜梁帝忠心耿耿后,也不曾过多为难,将官员送了出去。 梁泽川神色从容,看向沉着脸走进屏风内的将领: “脾气随着年岁长,坐下说话。” 将领:“不是属下脾气大,实在是国主欺人太甚!” 梁泽川:“早就知晓他为人,理他做甚之所以是口谕不是圣旨,就是不想逼反我们。他向来如此,龌龊事做尽,却还要留个仁善的名声。 罢了不说他,我那三侄儿,可传了信来” 将领点头: “三殿下传了口信,说是一切都听王爷吩咐。求王爷能做主之日,能念着他听话的好。” 梁泽川冷嗤: “呵,不愧是真是他的骨肉给他传话,不必表忠心更不必探我口风,我无心那个位置。只要他没有歪心思,那把椅子事成后便是他的。” 将领苦口婆心: “王爷,军中兄弟都盼着您能主事……” 梁泽川抬手打断: “倦了。这么多年来日日提防,早已厌烦,你们总得让我歇歇。” 堵住心腹相劝的话语,又商议了半晌正事,梁泽川问起宫中派来的太医。 “藤家那个外室子,易容成您的模样,太医并未瞧出不对。只是那外室子早就被酒色掏空了身子,如今中了毒虚的像滩烂泥。 属下怕他哪天断了气,坏了王爷的事,日日都避开太医,给他灌些昂贵的滋补汤药,太烧银子了。” 听着心腹抱怨那外室子整日高热,又见其说到药材满脸肉疼,梁泽川不禁失笑,忽而端杯的手一顿: “我记得……天楚的景盛帝,就是因风寒高热驾崩的……” —— 镇西军。 短短时日,韩耀辉比起离京时,老了不止十岁,两边多出不少银发,脸上也多了些沟壑。 再次收到催促回京的圣旨,韩耀辉连表面的恭敬也懒得再维持,坐在主位接了旨。 宣旨的官员,虽有心维护天子威严,却碍于身在镇西军中,只念了两遍“请将军接旨”,就遭到韩耀辉副将怒目而视。 为身家性命态度也未敢强硬,宣读完圣旨,交由副将拿给韩耀辉。 韩耀辉握着圣旨抬眸: “一路赶来辛苦,秦王既无视陛下旨意逃离京都,我这做舅父的,自然要抓他回去交给陛下,劳大人在军中小住两日。” 第1414章 亲信背叛 第1414章 亲信背叛 宣旨官员闻言,神色焦急的表露要回京复旨之意。韩耀辉摆摆手,示意手下将人强硬的带了出去。 副将:“将军,陛下三番下旨催您回京,您若是回去必然性命难保,陛下成天疑心将军要反,索性就反给他看! 殿下已经在赶来的路上,等殿下到了,一路杀进京都灭了宗亲,殿下皇家正统名正言顺,坐上那个位置,天下人也没法说什么。” 韩耀辉将圣旨扔到一旁,拿出怀中的长命锁,眉间尽是愁闷: 外甥虽然跑了出来,可妹妹被困宫中,至亲皆受控于人,母亲年迈,启儿的一双孩儿年幼,启儿已经被害死,他必须护住他的孩儿。 加之夜梁频频骚扰,这等情形下,他如何能安心起事 “再加派人手去搜寻,务必要将害父亲和启儿的人,给我找出来!” 看着沧桑的主子,副将吞下相劝的话,恭敬行礼退了出去。瞧见心腹带着一名身着伙头军衣衫的小兵,抬手将两人拦住: “何事” “这小兵近日常来这附近转悠,属下怕他别有用心,将其拦下逼问,他说是发现些不对的情形,却又没证据,不知该不该上报。” 副将闻言,看向小兵,见其懦弱的缩了缩脖子,眉间挤出瞧不上的不耐之色: “何事不对” 小兵吞吞吐吐道明原委: “小…小的发现……高伙长行事有些可疑,那几袋藏有密信的米袋子,高伙长以没放整齐为由,打发走我们这些伙头军,亲自调整过。 还有小将军被回营的前一日,高伙长曾以采买为由外出过,回来时只买了些零碎…… 只是小的人微言轻,也没抓到实证,怕冤枉了高伙长……小的性命不保,故而一直犹豫要不要告知将军。” 副将闻言神色惊愕: “你是说高力穹他曾经为救将军险些丧命,怎么可能背叛你这小兵莫要胡言” 小兵瑟缩着身子,言辞恳切: “小的就是听闻此事,心中才颇为犹疑……小的性命算是大将军救的,断不敢对大将军胡言。” 副将思虑再三,嘱咐小兵回去盯着高力穹,不可对任何人提及今日之事。 小兵见副将相信自己,一副如释重负的模样,点头如捣蒜,连连保证绝对守口如瓶。 看着小兵远去的背影,副将虽觉其所言不可信,却也谨慎的吩咐心腹,私下去查高力穹,莫要被人察觉。 日子焦灼的度过三日,抓韩家人的踪迹没搜寻到,镇西军半数将士,皆出现水土不服之症,上吐下泻四肢无力的瘫倒一片。 若说是刚到此地水土不服便罢了,可镇西军常年驻扎,韩耀辉的心腹还全都染此病症,除了人为不做他想。 韩耀辉虚弱的半靠在软塌上,何人从何处下药还未查明,就听副将回禀: 伙头军管事高力穹,私通二皇子。粮袋中的密信,也是高力穹所为。 韩耀辉震惊过后尽是杀意: “他竟然会叛我!人在何处我要亲审!” 第1415章 采买菜蔬 第1415章 采买菜蔬 副将将查来的消息据实以报: 年初,二皇子被封晋王,封地于漳州,派人来此接管封地。 又暗中派了人手,化作商人身份,四处打探漳州各路消息。高力穹采买时,结识了晋王私下的人手,便开始来往。 这几月,军营中的蔬菜,半数从此商人手中采买。韩启和韩老太爷被送回军营的前一日,高力穹都出营见过此商人。 “是伙头军的小兵,发现高力穹不对来禀报,末将不放心派人去查,才查实此事。 方才派人去抓,发现他一个时辰前,已借着采买的由头已经出了大营,正派人去搜寻。” 韩耀辉:“将这小兵叫来。” 副将:“高力穹出营时,把这小兵也带了出去.” —— 漳州,郊外。 骑马晒得头晕眼的高力穹,抬手用衣袖擦去满脸汗,环顾四周转头看向身后小兵: “你说的那里长在何处” 小兵纵马上前,满脸堆笑: “再走十五里,便进了村子。这么热的天,小的都说带人给您瞧,伙长您还非得自个来看。随便指派个可靠的人,何必受累跑这一趟” 高力穹抬头看了眼晒得肉疼的日头,寻了个树荫处翻身下马小解,拿衣袖扇着风: “将军被人陷害,朝廷已经断了军饷,昨日那么多将士身子不适,最大的可能就是吃食上。 我已上报将军,派人清查伙头军,刚好趁这个空档,来瞧瞧你说的这几个村子,如今害将军的人多,我要亲眼看了才能放心。” 小兵:“您对将军真是忠心耿耿,小的听闻,您的腿疾就是为救将军,对您一直心怀敬佩。” 高力穹神色不耐,弯腰揉了揉发酸的腿: “惯会溜须拍马,事却办的含糊,要不是听你说离得颇近,那里长又着急卖出去,我也不必顶着烈日赶路。” 小兵从善如流的认错: “小的在此地出生,熟悉之地总觉得近些。今年瓜果蔬菜丰收,再不卖出去就要烂到地里了,小的才心急今日来瞧。 您去看过就知道,都是顶顶新鲜的好菜,还有不少牲畜,和百亩的粮食等秋收呢。您要是都收了,不光给几个村子帮了大忙,还能省出不少银钱。” 高力穹斜睨小兵一眼: “罢了,前两回采买的菜蔬牲畜,都是你介绍的人,确实给省了些银两。此次若成事,我会上报将军厚赏你。” 看着小兵喜形于色的道谢,高力穹拿马鞭假意轻打,催促小兵先行带路。 一路急行,绕过两处天险,高力穹越走越觉不对,直到行至无法骑马,高力穹下了马不肯再走,目露狐疑的看向小兵: “你到底要领我去何处” 小兵看向高力穹身后,走出来的一行人,谄媚的笑意散去,挺直了腰背: “高伙长此时才问,已然迟了些。” 话落,高力穹已被团团围住,惊骇的环视四周,怒目瞪向小兵: “你到底是何人自你来营我处处照顾,你为何要害我” 凌肆带着肃杀之气,自人群中走出: “高伙长久不回家,妻儿惦念,我等来送你同家人团聚。” 第1416章 祸及妻儿 第1416章 祸及妻儿 暗牢。 高力穹被冷水泼的悠悠转醒,感受着脖颈处的酸痛,瞬间回神。 惊恐的环视四周,看清自己被结结实实绑在木桩上,挣扎无果色厉内荏的怒骂。 待认清面前不远处端坐的凌肆,冷汗瞬如雨下,惊呼不可能: “你到底是人是鬼!” 凌肆一想到就是此人,找的扬镖头,绑走了王妃,让其困在宫中受辱多年,便没有丝毫耐心为其解惑,开门见山让其招供当年事,并签字画押。 高力穹心知,以当年所为,落在凌肆手中断无活命可能,反倒没了惧意: “我对将军的忠心,丝毫不少于你对凌王,想让我出卖将军白日做梦!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凌肆起身上前,同之对视片刻,抬脚踹上高力穹的小腿,伴随着骨头断裂的轻响,高力穹眼中的英勇瞬间被惨痛替代,不可自抑痛呼出声。 凌肆置若罔闻,在高力穹忍下痛,再次抬眸叫嚣时,如法炮制踹断了高力穹另一只腿,而后转身回坐: “你的口供并不重要,废你双腿只为解恨。韩耀辉那等无耻之尤,何敢同王爷相提并论” 断腿之痛,让高力穹止不住的抽搐,为求一个痛快,不住的开言挑衅: “你…你口口声声效忠凌王,这么多年却寻不到凌王妃的尸骨,九泉之下你如何面对凌王我若是你,自当以死谢罪…… 你不如给我个痛快,我告知你凌王妃埋尸之地……让你主子夫妻团圆……” 凌肆听得怒火丛生双手紧握: “托你的福,王妃当年被你找镖局运出漳州,才得以保全性命。为了谢你,你的妻儿我也帮你传信,动身去往京都,只是他们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我可不敢保证了。” 高力穹惊的瞪大眼睛: “你知道了……你如何会知道如今这等关头,我妻儿断不会听你的话去京都,你休要诈我!” 凌肆眸子森寒,嘴角扯出一丝嗜血的笑意: “同你一起来的小兵,可是去你家帮你送过两回东西,他带着银两亲自去传话,你的妻儿只会认为是你传令。” 高力穹闻言,心凉了大半,急的拼死挣扎: “祸不及妻儿!我出营地已有段时间,将军必然起疑,你派人去我家中,碰上将军的人必死无疑!” 凌肆道明对高力穹的陷害,又道韩耀辉已然深信,正在四处搜捕他: “若此时,发现你妻儿逃亡京都,你说韩耀辉会如何” 高力穹又急又怒又怕,用尽全力嘶吼着想挣脱身上绳索,木桩都被其挣扎的微微晃动: “啊啊……无耻小人!我对将军忠心耿耿!将军断不会害我家人!” 凌肆不眨眼的瞧着,待高力穹吼累了才好心解惑: “忘了告诉你,镇西军的毒我也留了线索,韩耀辉只要去查,就会查到你头上。” 高力穹闻言,更加目眦欲裂,出去对妻儿的担忧,终究软了态度,怀着对韩耀辉的愧疚,痛哭着说出当年实情。 第1417章 真假王妃 当年,他们放夜梁杀手入城,将中了毒的凌王府护卫,和凌王的儿子灭口后,高力穹依照韩耀辉吩咐,将凌王妃打晕装进麻袋,塞进了马车。 而后,直奔出城将人装进了木箱里,抬到同镖局相约之地,藏在暗处尾随镖局将人送出漳州: “当时凌王府火光冲天,两个女子一个身着王妃衣衫,一个头饰精美富贵,都说自己是凌王妃。 我未曾见过凌王妃不知哪个是真,加之怕被人瞧见,便将两人一同打晕带走。行至半路,镖头察觉不对脱逃。 我怕此人走漏了风声,令人继续押送,我一路追查得知镖头放回漳州,带着人将他全家灭口……” 凌肆冷脸听着,脑子里浮现初次见到洪九的情形,也明白主子为何让他留高力穹一条性命,交由洪九处置。 高力穹不知凌肆心中所想,为了妻儿自顾自说着当年事,最隐蔽的事都被凌肆知晓,他也不敢有所隐瞒。 除掉镖头一家后,他带人日夜兼程追上押送队伍,听令将其送到一处远离城池的村落: “我将人送到时……已经有人等在那里,当时只觉四周守卫森严,后来才知晓,里面的人是陛下…… 我只瞧见两个王妃,被人扛进了内院,那院子不许任何人进出,只有陛下和两位……王妃在里面。 到底哪个是凌王妃,最后又去了何处我就不知情了。只知道为怕被人发现丑闻,陛传令将军,屠了全村……” 听高力穹说完所有,写下口供画押,凌肆再也呆不住,生怕再多看高力穹一眼,就忍不住杀意。 自暗牢出来,外头的日光刺的凌肆眯眼: 为一己私欲,强占弟媳,甚至屠戮无辜百姓,这样的恶贼怎配做天子!! —— 天楚京都,泰安城。 传旨后,等待韩耀辉回京的日子里,天子也没闲着,为最坏的情形做着准备,点齐了兵马后,又亲选了几位善战且有威信,能镇住镇西军的武将,其中就包括平阳侯。 老侯爷虽致仕多年,却是跟随先帝开国的武将,在军中极有威信。又因其是楚承平的外祖,天子信乌及屋,亲自点将。 冯斯年不放心祖父安危,自愿请命跟随,楚承平和明妃也跟着相求,终得天子点头。 平阳侯之子,当年是为救天子殒命,此番爷孙两同上沙场,为彰显对平阳侯府的看重和感恩,天子亲点四名御前护卫,寸步不离保护平阳侯二人。 冯斯瑶本为祖父和兄长安危忧心,转头赐婚的圣旨的就送到了府里,听闻天子将她赐婚给太子,冯斯瑶俏脸惨白,心中尽是楚承逸的身影…… 在冯斯年两次提醒下,冯斯瑶才缓过神来,为了至亲性命,咽下满腹愁苦领旨谢恩。 平阳侯和冯斯年都看出冯斯瑶的不愿,当即就要入宫求天子收回圣旨,还未走出府门,以送吃食为由的洪九,拦下了二人: “幸好赶上了,小姐听闻赐婚一事,担忧侯爷抗旨或是进宫求情,特让我来此传话,让几位稍安勿躁,这门婚事成不了。” 第1418章 以退为进 皇宫。 楚承平收到林锦颜传信,进宫阻止明妃时,明妃已在御书房外等候天子召见。 楚承平心知,此时已经通传,直接带走母妃,必惹父皇生疑,随即小声同母妃耳语了两句。 郑诚出来亲迎二人,母子儿子心照不宣的对视一眼,迈步入内。 行礼起身,明妃道明来意: 太子是储君,侄女性情内向,平阳侯府如今又开始领兵,担忧有心人借此生事。 楚承平也提起上次被陷害一事,母子二人言语中毫无对婚事的不满,尽是一朝被蛇咬的忧虑惶恐。 天子本以为,明妃母子来此,就如同上回他赐婚韩双和太子时,娴贵妃和韩耀辉的抗拒回绝,听二人说完,原本的不耐消散,心也软了不少。 言语间劝了一番明妃,见其仍是忧心忡忡,解下腰间的令牌丢给楚承平: “你是朕的儿子,是泱泱大国天楚的皇子,拿出你的气势来,堂堂男儿郎,没几日就要成婚了,怎么性子这般软” 楚承平接过令牌仔细打量,认出这是天子令惊讶不已,此令一出如同天子亲临: “父皇,您给儿臣这个,儿臣若是弄丢了,岂不是要给您惹出祸来,不行不行,儿臣不敢拿……” 楚承平捧着天子令,将其小心放在天子面前,明妃也惶恐道: “陛下,天子令何其贵重,是太子都没有物件,平儿对社稷无功,您再疼爱平儿也不可给他此物。” 天子给出去时虽有疼爱,更有试探之意,想起平阳侯父子如今掌兵,还有丝后悔,见母子如此反倒放下心来: “长者赐不敢辞,朕金口玉言给了,你收好便是。日后遇着刁难,先用此物护身,再来寻朕救你。” 楚承平面露感动,小心将天子令揣入怀中道谢。 明妃眸光微闪,神色动容的看向天子: “陛下疼平儿之心…臣妾铭感五内,定会嘱咐平儿将此事守口如瓶。待平定了夜梁之事,便催父亲和斯年上交兵权,以免旁人多话,让陛下烦心。” 天子心下满意明妃母子的懂事,面上却是板着脸: “你这叫什么话,你兄长为朕殒命,朕对侯府感念信任,才会托付重任。谁要是来说嘴,朕必不轻饶。” 明妃母子感动莫名,说了半晌感恩的话才告退。 到了自个宫中,明妃打发走下人笑意散去: “林锦颜的话,可有把握事关瑶儿一生,你舅父舅母不在,我这做姑母的若是眼见她入火坑,他日九泉之下,有何脸面见他们” 楚承平也不知林锦颜的谋划,只是根据她以往行事,以及她妻姐的身份,对其诸多信任: “她从未妄言过,同斯瑶更是相交莫逆,若无把握应不会送信阻止。” 明妃微微宽心,看向儿子手中的天子令: “罢了,等见了她自然就会知晓。这算是意外之喜,有我方才的上交兵权之言,你父皇为表明信任,会让兵权在你外公和表兄手里久一些的。 希望,对大局有用吧。” 第1419章 丧子之痛 天子这边也确如明妃所料,心下盘算着,待收回了镇西军,让平阳侯在漳州多练兵一段时日。 一来彻底剔除掉韩耀辉的人手,二来也可彰显他信任看重之意。 打发走明妃母子,还未批完一本奏折,姚太师便来求见,天子眉心不自觉的蹙眉,近来国事不顺,他也愈发烦躁,就连御医请脉都说他心肝皆火旺。 强压不耐,面色缓和的将行礼的姚太师叫起,听完姚太师的请奏,警惕又不解: “太师要随大军去漳州” 姚太师: “是。老臣回朝以来,陛下顾念老臣年迈未派政务,虽日日上朝,却无所事事。老臣愧领俸禄,想为陛下分忧。” 天子摸不清姚太师何意,以心疼他舟车劳顿为由,一番劝阻试探。 姚太师不为所动,言辞恭敬态度却坚决: “多谢陛下挂念,平阳侯比老臣小不了多少岁,尚且可做武将,老臣只是随军,身子还吃的消。 坐上太师之位后,从未去过漳州,如今这把年岁,常想起追随先帝的日子。况且……有故人埋骨漳州,老臣也想顺路去瞧瞧。” 姚太师虽未点名,可天子哪里不知他说的是凌王,握笔的手不自觉收紧,在奏折上划出一道痕迹。 郑诚将呼吸的都放轻了些,暗自为姚太师忧心: 凌王可是陛下心头刺,私下都不许议论,怎可当面提及…… 良久,天子压下怒火,准了姚太师所请,如刀的眸光,盯着姚太师背影消失的门外: “漳州与夜梁和屏南交壤,本就不似京都太平。如今韩耀辉有了反心,太师此去怕是……” 说完不经意的扫了眼郑诚,后者稳住如雷的心跳,装作不明白其意恭敬附和: “漳州如今确实不太平,可要奴婢传话去劝劝太师” 天子重新执笔: “不必,那里有他的故人,想来就算在那有个万一,太师也愿意。” 话已挑明,郑诚没法子再装傻,恭敬答是,心下却乱成了一团。不待他做出决断,太子传来消息: 楚承烨带着兵马,为躲避追捕的金卫,避开官道钻进密林,准备绕道逃往漳州。 行至冀州,被太子派去的人马堵住,楚承烨拒捕,同太子的人动起手来,混乱中被误伤,正送往京都途中。 天子听完疑心顿生,金卫都没追上的人,太子却能将人堵住,能耐倒是不小,思虑片刻当即吩咐郑诚派人去查探。 三日过去,探查的隐卫还未回京,噩耗便传到了宫中: 楚承烨重伤不治,刚入城门便断了气。 太子在城门口,抱着楚承烨的尸身,哭的痛心疾首,大呼后悔不该为给父皇分忧,派人追捕手足,害兄弟死在混乱之中。 太子悲伤过度,此刻已被送回了东宫,叫了御医医治。围观的百姓,都赞太子手足情深。 天子虽恼恨韩耀辉,连带着殃及了儿子,可初尝丧子之痛,还是让天子变了脸色,撑着书案摇晃起身,忽而吐出口血来不省人事。 宫中好一阵的人仰马翻,原本养病的太子,也急匆匆赶来侍疾。 第1420章 吐血晕厥 无论太子如何有理,可天子到底是因太子行事才吐血晕厥,在天子醒来前,太子一直跪在龙榻前。 皇后瞧着心疼,却也知干系重大,在宗亲为太子求情时,故带愠怒的假意斥责儿子: “纵然是为陛下分忧,也并非纯心伤了手足,可陛下毕竟因此才会怒火攻心,就让他跪着谢罪,莫要为他求情。” 上座的太后,正因天子近来三番五次的抱恙心焦恼怒,听得皇后说完,神色不悦的扫了眼做戏的母子: “皇后说的在理,无论是不是意外,害了手足气倒了父皇是事实,愿意跪就跪着吧。” 皇后语塞,面色难看的咬牙暗骂: 多事的老虔婆! 陈么么偷偷瞧了眼太后脸色,为日后计,自不想主子真得罪了皇后和太子,侧头示意身后的宫女去给皇后添茶。 太后见状,转动手中佛珠闭目养神,皇后看过来时,对上陈么么始发歉意和善意的笑脸,明白其意微微点头。 明妃默默观察着几人动向,扫了眼跪麻了双腿,偷偷挪动膝盖的太子。 又看向一旁,双手合十静悄悄祈祷的仪美人。以及面色焦灼的柔妃和小公主,明妃不动声色的收回视线。 一个时辰后,服过药的天子苏醒,被郑诚扶坐起身,众人全围了过来,嘘寒问暖面色担忧的表述担忧之意。 天子喝了参汤,稍微缓过劲来,闲话两句打发走宗亲和嫔妃,又软言宽慰了几句太后,将人送走后,眸光沉沉的看向下跪的太子。 不待天子斥责,皇后率先跪下请罪: “陛下,乾儿派人是想为您分忧,但刀剑无眼,手底下的人没注意伤了烨儿,虽非有意却因此让陛下难过,您若有气全冲着乾儿便是,万莫伤了龙体。” 太子拖着麻木的双腿,手脚并用的爬到床边,声泪俱下: “父皇,母后说的甚是,儿臣虽是无心,确是闯下祸来,千错万错全是儿臣之过,求您务必保重龙体啊。” 天子看着儿子的泪眼,乏累的声音带着恼怒的怀疑: “当真是无心” 太子稳住心神,解释拔刀是因楚承烨反抗剧烈,之后便为失去手足痛哭不已,哭软的身子借机靠在床榻滑落,悄悄活动酸痛的双腿。 天子被其哭的头昏脑涨,怒斥几句让回宫反省后将其赶走。 伺候汤药的陈御医,和楚承平一直守在外间,恭敬送走皇后太子,接连求见天子。 揉着胀痛的脑袋,天子想起方才的吐血仍是心有余悸,顾不得见儿子,率先召见了陈御医。 方才替他医治的御医,一共六人,其余人均退下研究药房,陈御医在此时单独求见,必然有事要回禀。 加之,他前几日曾让陈御医仔细检查避毒珠,如今身子这般,他更是心焦。 让郑诚将满屋伺候的宫人打发出去,未等陈御医行完礼,便急急追问: “陈卿可是查到了什么” 陈御医:“陛下英明,确实在避毒珠上,查出些许端倪。” 第1421章 密信再现 回想前几日,再次收到画着桂的密信,陈御医心中的惊恐,不足以用言语形容。 那日医治完中毒的皇后,熬了两日刚回到府中,就收到密信,信上不光阐述皇后所何毒,以及下毒之人出自屏南张家。 更要他,将此事在天子面前挑破,并想法子拿到天子的避毒珠。 密信中,还夹杂着一纸儿子亲手写的信,只有寥寥几句,好歹知晓了儿孙平安。 为了儿孙,陈御医依信行事,费尽心思拿到了避毒珠。 “这避毒珠乃屏南皇室至宝,世间仅三枚,微臣以前不曾得见,故而废了几日功夫,又去牢中找张盈儿询问,才查出问题所在。” 天子面色严肃追问,陈御医手捧避毒珠垂眸回禀: “皇后娘娘所用的秘药,不光有微毒还有其他药性,长时间使用,可使人其上瘾。此珠确能解毒,却被一味名为招魂的药汁浸泡过,因此药汁单用无毒,之前才没查不妥。 招魂可提升秘药中的药效,缩短药性发作时日,致使心火肝火两旺,易怒易躁……直至疯魔。 又因陛下随身携带避毒珠,解了迷药的毒性,故而未有中毒之状。但……秘药上瘾的药效,也因避毒珠上的招魂,从而成倍的……进了陛下的身子。” 避毒珠是屏南的瑞王,送给楚承曜的大婚贺礼,楚承曜拿到后,借口便寻不到,推迟了好几日才送来。 想来也就是那几日,用招魂将避毒珠浸泡,好用来害他,好歹毒的心思,为了害他煞费苦心。 天子咬紧了后槽牙,自牙缝中挤出一句: “逆子!” 郑诚和陈御医,怕天子再气出个好歹来,忙温声相劝。天子本要派人,将楚承曜拿下,被陈御医接下来的话暂且打住: “陛下用皇后娘娘的秘药不久,不至于如此伤身,微臣此番前来,是怀疑折腾陛下身子的,不光是此秘药。” 天子面色更为黑沉,吩咐郑诚协助陈御医,仔细清查后宫,不可对外提及。 郑诚将陈御医送走,将闷闷不乐等待已久的楚承平请了进来。 对这个儿子,天子并无多少提防,瞧他像霜打的茄子,以为他又是来给太子求情,却得了不一样的答案: “父皇抱恙,儿臣既心疼又害怕,也不知能为父皇做什么,就想守在父皇身边,看着您才觉安心。 儿臣从未上朝,也不懂政务,只觉三皇兄不听父皇的话,确实该罚,却不至于……就算贬为庶民,至少想他了还能见面。 儿臣相信太子皇兄……应是无心之举,仍觉心绪难平。父皇,您一定要好好的,儿臣愿将寿元分给父皇,只求您万寿无疆。” 天子听出儿子语气中,唇亡齿寒的惶恐无助,以及害怕他出事的担忧,对比另外三个儿子的行事,天子不由心下发软: “傻小子,你有父皇御赐的天子令,不必怕其他。” 楚承平:“儿臣不想再给父皇惹烦忧,天子令儿臣听母妃的话,已经锁在了书房的暗格中,连外祖父和表兄也不曾提及。” 第1422章 孙儿回府 第1422章 孙儿回府 陈御医回到府中,在宫中殚精竭虑心身紧绷,此刻只觉精神疲乏,换过衣衫便瘫坐在椅子里。 满面愁绪为自己为儿孙,为全族的性命和未来忧虑。 瞧见提着衣摆兴冲冲跑进来的管家,陈御医掀起眼皮看了眼,再度合上眸子扶额发愁: “何事” “老爷,二少爷回京办事,将正少爷送了回来。” 陈御医闻言,怔愣片刻弹起身来急急追问,得了确切答复,三步并作两步往外走。 瞧见被大儿子抱在怀中轻哄的小孙儿,陈御医接过紧紧抱住,嘘寒问暖一番,问起了小儿子: “不是说老二送回来的吗老二人呢” 大儿子眼眶微红,扫了眼管家和下人,勾起一抹笑意: “正儿想祖母祖母了,二弟有事要办,顺道将正儿送回来就走了。” 当初将小儿子和两个孙儿,送出京都避祸,为避免消息泄露引起怀疑,本就只有他们自家人知晓,对外寻了带孙儿出门游玩的幌子。 陈御医闻言,也明白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 抱着孙儿进屋,孙儿哭闹着要爹娘,陈御医看的心疼不已,将孙儿交给管家送去发妻那里,打发走伺候的下人,关门问起正事。 “二弟是坐马车回来的,放下正儿说了两句话便走了,都未曾进府门,我瞧见马车里还有旁人,本想用强将二弟留下…… 可二弟说,明儿还在那帮人手中……只有他回去,明儿才能活命。我就只能眼睁睁,看他上了马车!” 见儿子说完,红着眼怒捶身旁案几,陈御医心中也不是个滋味: “你们都是被为父牵连,当初送他们出去,本想若是大祸临头,能保存一丝血脉,谁想竟落到了贼人手中。 此番,他们让你二弟把孩儿送回来,却把你孩儿扣下,应该是我近来事事照办,他们为了宽我心。也借机敲打,让我有所顾忌。” 回想小孙儿,肉嘟嘟的小脸,以及身上的衣衫料子,陈御医便知,传桂信的神秘人,并不曾苛待儿孙,反倒是颇有照顾,心中不禁五味杂陈: 此人也不知是谁,真让人又怕又恨又琢磨不透,还……生不出反抗的心思,当真是好手段。 —— 秦国公府。 太子自宫中出来,脸色便黑如锅底,来到国公府连外租也不曾去探望,直奔秦宗良的院子,发了好一通的牢骚。 说跪了多久,受了多少责骂,为此事费了多少心等等。 秦宗良安静听完,直到太子发完怒气落坐,才慢悠悠开口: “秦王的死只是刀剑无眼,并非是我下的令。事已至此,殿下如何恼怒也不能让秦王死而复生,何须如此气恼 秦王死在咱们的人书中,虽对殿下名声有损,可殿下已经按照我的法子尽力补救,名声这东西多些日子也就淡了。” 太子:“孤瞧着父皇并没有信我。” 秦宗良轻笑: “信不信又何妨秦王已死,消息过两日便传到漳州,届时韩耀辉反与不反,都威胁不到殿下。 晋王,也不过这两日好活。齐王在朝中毫无助力,又表明投靠之意,殿下只需静待登位之日即可。那一天,不会太远了。” 第1424章 留书自焚 第1424章 留书自焚 天子原本想查出其余给他下毒的贼子,再处置楚承曜,如今又知晓楚承曜混淆皇室血脉。 且去京兆尹府告状,被打了板子的几个百姓,被人发现从京兆尹府的后门抬了出来,扔去了乱葬岗。 同行告状的百姓收到消息,将尸首翻出来抬到大理寺喊冤,此刻大理寺外头挤满了围观的百姓,正对此事议论纷纷。 天子闭眼呼出一口鼻息,刚死了一个儿子,他本不愿如此绝情,可这个逆子屡屡犯错,也怨不得他绝情了…… 为不惊动宫中下毒之人,天子并未透露楚承曜下毒之事,只说是混淆皇室血脉,下令将其贬为庶民,炒没家产,由他亲审后,关押至大理寺。 又将京兆府尹陈庆山,以结党营私、协助楚承曜混淆皇家血脉的罪名革职,判其流放千里。 禁卫军副统领张呈,带着圣旨和禁卫军,直奔二皇子府邸,离老远就瞧见火光冲天,赶忙策马赶了过去。 火势已然控制不住,只有楚承曜的管家,跪在府门前声声哀嚎。 张呈飞身下马,催促着手下救火,一把薅住管家领口,将人自地上提起: “怎么回事!为何会走水二殿下在何处” 管家泣不成声: “清晨…有百姓在府门外叫骂,说殿下坑杀百姓,连怀孕的妇人也不放过……殿下询问原由后,大呼冤枉却因出不了府门无处申辩…… 将我们赶到前院,自己放了把火……殿下含冤而死,求张统领回禀陛下时,让陛下严查此事,给殿下一个清白啊……殿下……” 张呈看着扑不灭的漫天火光,又转头或帮忙,或围观热闹的百姓,心中生出不真实的疑惑: 二皇子,就这么把自己烧死了—— 泰丰粮行隔壁宅院。 林锦颜、安知闲、风潇然三人围坐,收到天机门传来的消息,风潇然也觉可疑: “二皇子那般心思深沉的主,会留下遗书,放火自焚” 林锦颜毫无意外之色,挂着习惯性浅笑的脸上眸光发寒,语气却是沉稳笃定: “他不会,金蝉脱壳罢了。” 安知闲眉藏愁绪,听得林锦颜肯定话语,也深以为然: “秦宗良此人虽阴狠自负,却多智近妖,加之小姐暗中相帮,眼下局势对楚承曜极为不利。 就算此番能活下来,只要他尚在京都,秦宗良和太子也不会放过他,诈死离开反倒是上策。藏在暗中,更方便行事。” 风潇然点头赞同: “在理。如此说来,他放二皇子妃带着便宜儿子回娘家,也不过是为了激出那人的恻隐之心。 毕竟那小崽子,就连周玥雪这个当娘的,都不知道是谁的种。眼下二皇子明面上死了,那人连着死了两个儿子,怕是不舍得杀便宜孙子了。” 说话间,风潇然眼带趣味的看向林锦颜: 这丫头倒是歹毒,设计表姐清白,选的日子也极为巧妙。 林锦颜垂眸看着杯中茶水里,倒影出来的脸,怎么看怎么觉得面目可憎。 第1425章 望妻之石 第1425章 望妻之石 明明她最恨的就是楚承曜,如今却变成了和楚承曜一样的人,连污女子的清白都能下手。 见林锦颜忽而沉默下来,安知闲抬眸看去,虽然林锦颜神色并未有过多变化,低垂的眼睛也瞧不见眸色。 可安知闲忽然就想到了离京前,林锦颜在此处的愧疚落泪,明白了林锦颜此刻所想,心头顿觉沉闷起来,不悦的瞥了眼不明就里的风潇然: 好好的提周玥雪的孩儿做甚! 风潇然忽而被瞪,眨巴着眼睛摸不着头脑,正欲要问,就听安知闲语气柔的能滴出水来: “好些事就算再来一回,也是会那么做的,既是必行之事,无需多生苦恼。” 林锦颜闻言抬眸,撞进安知闲满是心疼的双眸,心头不堪的苦涩莫名淡了下去,勾唇扯出笑意,微微点头接受了好意。 风潇然也回过味来,冲安知闲无声轻啧,带着丝羡慕的余光飘向白芷,见其同自己对视后立马垂眸,不由暗暗叹气,而后双手环胸: “你们说,这二皇子借死逃生,会逃去何处” “凤鸣山。” “凤鸣山。” 林锦颜和安知闲异口同声答话,又同时默契对视上,氛围也随之悄然转变。 白芷咬唇控制上扬的唇角,眼珠在二人之间来回转动。 风潇然白了眼安知闲,白芷不搭理他本就够憋闷的,这二人还当他面妇唱夫随开了: “呵,林小姐倒真是个妙人,方才冥王大人,还在为姚太师要去漳州发愁呢,这会儿见着小姐就好上了不少。” 安知闲:“多话。” 林锦颜心知,因为青衍受伤之事,风潇然对自己还有怒气,并未将其调侃的话往心里去: “听祖父说,太师待凌王爷亲如父子,有能去漳州见凌王爷的机会,怕是劝不住太师。 太师既已决心要去,陛下也准了此事,不如加派人手,保障太师安全,让太师全了心愿。” 安知闲沉闷迟疑的点头: “也只能如此了。我怕的是,那人会借机害了他。” 沉默间,凌石拿着天机门最新查到的消息,推开石门而入: 楚承曜带着钟毅和两名死侍,乔装打扮逃出城门,朝着北方离开。 风潇然:“果然是去往凤鸣山。” 三人对此都无意外,商议一番正事,林锦颜带着白芷离开。 见安知闲久立在石门处,风潇然将密信点燃烧毁,嘴里不忘损两句: “以前只闻望夫石,今日倒先瞧见了望妻石,人都走远了别看了。如今老二老三都没了,至少是明面上没了,接下来便是太子一家独大咯。” 安知闲关上门转身落座,看向林锦颜喝过的茶杯: 这些时日国事繁多,那人没空闲指婚,过些日子时局安定些,那人是不是就要给她和郑向恒赐婚了…… 风潇然不知安知闲所想,只当他是为姚太师安危发愁,劝了一番。 安知闲点头领了好意,说起正事: “如今内忧外患,那人又身子不济,太子一家独大,短时间或许太平,但时日一长,那人必生戒备疑心。” 第1426章 知己难求 第1426章 知己难求 风潇然思虑片刻,双手抱头后靠,暗自揣摩林锦颜用心: 小狐狸将楚承曜的事,全透露给秦宗良,借着秦宗良的手扳倒楚承曜,还出人帮着他们解决掉楚承烨,也算在了秦宗良和太子头上。 待隐卫顺着他们留下的蛛丝马迹,查到楚承烨死亡真相,宫里那人就算能忍下亲儿子,也断不会再留秦宗良…… “秦家如今局面,全拜林锦颜所赐,就算她上次所说梦境为真,为何要这般针对国公府难道只为了秦宗良多年前买凶杀人” 安知闲:“我听洪九说,她曾答应何家姐弟,要为其报仇。” 风潇然想起被林锦颜藏起来的何兰,又想起林锦颜多年前,为何家人所做的事,原本心中对林锦颜的怨气,也淡了下去: “真要如此,她倒是重信守诺。国公府倒罢了,她不是要除掉二皇子吗怎么又眼睁睁放人跑了” 安知闲摇头,林锦颜上次所说的梦境,看似合理却有些许牵强之处,若她真得了大机遇,那就应该是隐瞒了一部分: “我也不知,或许,她觉得楚承曜这般结局,太过便宜了他,还在筹谋旁的事……左右凤鸣山,我们早有布置,倒也不会让楚承曜真弄出乱子。” —— 若水山庄。 林锦颜不知安知闲所想,不然定要赞一声:知己难求。楚承曜她确实另有安排。 楚承烨生死之地,是她特意选的。除了官道,那处是出泰州去往彬州必经之路,如今有隐卫在那附近探查,楚承曜若是去彬州,必会被隐卫发现踪迹。 以楚承曜的谨慎,定然知晓陛下的多疑的性子,会派人探查。如此一来,凤鸣山自然就是最好的去处。 此刻得了准信,林锦颜的心也放回了原处,趁姐妹授课的空档,来到密室内。 等候已久的男子,见到林锦颜,神色恭敬的行了大礼,林锦颜坐下将人叫起,仔细打量了一番,才笑着开口: “黑了也瘦了。这些年,辛苦跟在林锦昀身旁,帮我做了许多事。” 林利笑的苦涩又憨厚: “小姐万莫如此说,您对我有救命之恩,又承诺帮我报仇,小的为小姐所做的,远不足小姐万一。 这些日子,大少……林锦昀每日都催我去找二夫人,每日都在外头待着,就黑了些。” 林锦颜示意林利落座,又让白芷为其看茶: “救下你虽是机缘巧合,但你诚心为我做事,早已是自己人,不必如此客套。” 林利感受到善意的对待,不禁回想起自己的兄长,也是这般温和良善的性子,每次从学堂回来,得了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会给年幼的他带回家。 瞧着自己吃的满嘴都是,兄长眸子里散发着温柔的光亮,一边说自己馋猫,一边拿帕子给自己擦嘴。 这般好的兄长……只因得罪了秦宗良,就被其埋在宅院的圃里,要不是那宅院多年前失火,被挖宝的百姓挖出了尸骨,他和娘亲还不知要找到何时…… 第1427章 聪慧之人 第1427章 聪慧之人 看着林利难以自抑的红了眼眶,身子也微微颤抖,林锦颜止不住一声轻叹: 当年埋骨之地,是她派魏仲将之公之于众,原本想的是,将此事挑给京兆尹府,借楚承曜的人手,将国公府的罪名公之于众,还能让楚承曜和国公府对上。 不想,秦宗良心思竟歹毒到,将认出尸骨的家属逐一灭口,迫使案件陷入僵局,最后不了了之。 也怪她当时心思太简单,并未防备此事,才让林利的爹娘惨遭了毒手。此事,她有极大的责任。 庆幸得知消息后,派去救人的人手,寻到了重伤的林利将其救下…… “陛下已收到小皇孙来路不正的消息,定会派人清查此事,我怕再牵连到你,才传信让你躲来此处。” 林利闻言急忙起身: “小姐万莫说牵连,要不是小姐,小的活不下来,也无法安葬爹娘,更不可能知晓兄长被谁所害。” 林锦颜:“我知你瞧见太子如今一家独大,难免会心急不能报仇,但我向你保证,定会取了秦宗良的性命。只是……” 不待林锦颜说完,林利焦急追问: “只是什么” 林锦颜目视林利面色郑重: “只是,没法子让你亲手报仇了。” 林利放下了心:“小姐能让这贼人得了报应,我已经心满意足,从未奢想过亲手取其狗头。” 林锦颜:“你机灵聪慧,若不是家中遭难,本是个读书走仕途的好苗子。虽耽搁了多年,但好在你尚且年轻,有从头再来的时间。 你若有心,我寻个让你安稳读书的地方,将来有机会为官,也算为父母兄长挣个脸面。” 林利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眸子逐渐发亮: “小姐……您当真……” 林锦颜浅笑着点头: “只要你有心,不光是读书的地方,我还会为你寻个好夫子。这是你的身契,今日交还于你,你若不愿我也会给你一笔银子,送你离开京都,让你平安过完余生。” 林利接过身契,激动的呼吸粗重,思索良久,拿衣袖擦了擦眼眶未落的眼泪,双手举过身契,身子跪的笔直: “小姐对我杨家,对我杨利的恩情,杨利永生不忘。我愿终身追随小姐,此身契便是投名状。” 林锦颜心底知晓,杨利会如何选,口头推拒了一番,却听杨利义正严辞道: “用人需恩威并济,我知小姐良善,也明白小姐对我的信任。却也因此更加担忧,小姐再遇此种事,遭人蒙骗。 一味良善恐伤及自身,我兄长便是例子。这身契,既可表我忠心,又可约束于我。假使他日我因名利泯灭了良心,小姐也可用此制裁,请小姐务必收下。” 目送魏仲将杨利带走,林锦颜收回视线看向手中身契: 自己为显信任,拿出身契。杨利猜出自己有意培养他入官场,为让自己放心,也为自己肯全力培养,故意留下身契…… 本就聪慧的人,早早经历了家破人亡,心智远超常人,他朝入了官场,必能有所作为。 第1428章 不闻不问 第1428章 不闻不问 皇宫。 张呈带回楚承曜留下的“绝笔”,以及楚承曜自焚的消息。 天子闻言虽不信,这个不怎么受他喜欢,且心机深沉的儿子,会做出自焚之事。可瞧见字字泣血的遗书,还是不免一阵伤神。 吩咐张呈去火场,仔细寻找楚承曜的尸首,用来安葬。也用来……打消他的疑心。 对于来路不正的皇孙,天子沉吟良久,终究未能狠下心肠: “所谓人死债消,他都已不在了,一个婴孩而已,既然回了周府,皇家也不至于容不下个孩子。” 郑诚听话听音,知晓天子还是怀疑皇孙的身份,又因连丧两子,皇室子嗣凋零,才生出恻隐之心,留在周府不闻不问。 两鬓白发增多的陈御医,等在殿外等候传唤,想到刚听闻楚承曜自焚的消息,心头就止不住的狂跳: 像二皇子那般高深的人物,当真会自焚吗若不是,会不会是被人灭口,会是何人动手是太子还是桂密信那个神秘人 又或许,那人就是太子…… 心中疑虑还未曾盘算清楚,听得召见,陈御医收敛心思入内,心头对神秘人的忌惮更甚,老实将其吩咐的事,一板一眼的回报给天子。 在郑诚的协助下,将后宫检查了个遍,只在仪美人宫中,查出蛛丝马迹,但并未搜到药材,只搜到一盆残灰,无法查实烧的何物。 郑诚:“搜过一遍并未查出什么,是陈御医从陛下给的香囊中查出了不妥,这才重新搜查了仪美人宫中。 当时仪美人态度强硬不许搜查,是老奴为陛下安危计,情急僭越才搜出残灰。 仪美人说是思念祖母,烧了些纸钱。之所以拦着,是怕在宫中祭奠,担忧为此受到责罚。” 陈御医适时上前: “虽查不出烧的什么,但绝非纸灰,更像是药材,只是烧的彻底无法分辨。” 天子眸中风暴汇聚: “香囊中查出什么” 陈御医喉头吞咽,缓解因紧张带来的干涩: “回禀陛下,香囊中有两味香料,会使人成瘾。若同时配上皇后娘娘所用的秘药,长则一年,短则半年便会…… 使人暴躁易怒,夜夜无眠癫狂难治……最后会耗干气血,直至……油尽灯枯……” 陈御医话音刚落,砚台便飞至在其身前,吓的他顾不上地面溅满的墨汁,慌张跪地大呼息怒。 “将那贱人抓来,朕要亲自审!!” 郑诚领命,爬起身匆匆抓人,再回来时却带回,仪美人自缢的消息。 一腔怒火无处发泄,天子更加怒不可遏,他宠爱仪美人虽然是因为此女的面容,同玉妃相似的缘故。 可他的宠爱,却实打实的变成了各式财宝,各种特权让其风光无限富贵无极。他如此恩宠,这贱人胆敢害他! “将仪美人的母家,无论男女老幼在朝在野,三族之内鸡犬不留。细查她同何人有来往,如何入的宫,都给朕仔仔细细查清楚!” 此事干系重大,郑诚领了差事,得了天子首肯,避开人来到郑府,亲自找侄儿商讨。 第1429章 夜半传信 第1429章 夜半传信 郑向恒得了消息,让厨房做了几个叔父爱吃的小菜,打发走家丁,亲泡了壶好茶,立在院中等没多久,郑诚在夜色中带着两个随从,乘坐马车入了郑府。 将随从留在院门守着,郑诚摘掉帷帽,叫起行礼的郑向恒,瞧见摆满的吃食,郑诚面色泛起柔和的褶皱。 待用过饭,郑诚说完正事,端起茶杯润了润嗓子: “三皇子的死讯这两日,应该就会传到漳州。陛下为防韩耀辉起反心,明日便令平阳侯率兵去漳州。 太师得了陛下恩准,也在随行之列。你避开人去给太师传话,就说此行能不去最好,若要去需多加提防。” 郑向恒下意识看向门外,压低了声音回话: “叔父,您让太师提防什么是您的意思,还是陛下的意思” 郑诚转头看过去,见侄儿执拗的看着自己,迫切的需要知晓答案,郑诚收回视线,借着喝水掩盖复杂的心绪: “我的意思,莫要让旁人知晓。” 郑向恒起身,踏出门四处打量一圈,关上门匆匆退回,靠着郑诚坐下,前倾着身子悄声问话: “叔父,您让太师防的人可是陛下” 郑诚担忧蹙眉:“只管做完守口如瓶便是,莫要多问。” 往日素来恭敬听话,甚至于惧怕自己的侄儿,这次却固执的恼人: “叔父,事关您的安危,向恒必然守口如瓶。问这些是因心中疑惑难解,实在是夜不安枕,还请叔父告知。” 郑诚放下茶盏,仰起头一声长叹,眸光似是穿过屋顶,看到了苍穹: “我年少时一心想追随先帝,好不容易被选中做了隐卫,先帝却早早驾崩,未能在其身旁伺候过一日,反倒是跟了陛下半辈子。 太师,是当年选我的人。也是先帝最信任的臣子,甚至可说的上是知己。陛下……因太师爱重凌王,只敬先帝的缘故,对其心有芥蒂。这般说你可懂了” 郑向恒闻言,原本一肚子的担忧,和劝说的话,都堵在了喉头,最终化作点头: “懂了。再晚一些,我便去寻太师。” —— 太师府。 姚太师坐在院中品茗赏月,只留砚书一人身旁伺候。 子时过半,砚书眼见时辰不早,轻声催促姚太师歇息。 姚太师抬头看了看月色,又环视了一圈院子: “不急,或许有客要来,再等等。” 话落片刻,黑巾蒙面的郑向恒,自房顶翻身落地。 砚书神色提防的上前两步,姚太师却是一派云淡风轻: “新得的好茶,坐下喝一杯。” 郑向恒扯 “太师似知晓我会来。” “也只是猜测,但你来了便是答案。” 说话间,姚太师从袖口拿出一封信,推到郑向恒面前: “十日后,再给让你来此的人看。” 郑向恒拿起信,满心疑惑不解: “看样子,太师不光知晓我今夜来,还知晓我为何来。若我只派人传信,太师这信还会拿出来吗” 姚太师:“他让你传的话,关系自身乃至全族性命,派人传信或是写于纸上,都有风险。唯有你,他才会放心。” 第1430章 夜间来客 第1430章 夜间来客 郑向恒心知姚太师说的极对,叔父确实如此想,也是如此做的,可依旧疑惑未解: “太师何以认定,我一定会来” 姚太师端杯轻笑,带着闲散的从容,和高深的自若: “你来,我便表明了他的意思,这信就给你拿走。你没来,我也懂了他的意思,这信自然也会归于尘土。 来与不来,今夜的月色,老朽都不曾辜负。” 郑向恒打量着眼前头发白的老人,想起幼时曾耳闻过此人的名头: 六艺才子玲珑心,世无其二姚云庭。 郑向恒想起两次的单独见面,他一直处于下风极其被动,心底不由对其正视起来。 收起信封,面色尽量闲适,端起茶杯放于鼻尖轻嗅,缓缓喝了口茶,熟悉的茶香让他眉头微挑。 不动声色道了句好茶,闲话两句便起身告退。 姚太师看向戴好面巾的郑向恒: “那封信十日后再看,对谁都好,不然他比我更要为难。” 郑向恒眸色微顿,抱拳点了点头,消失在夜色中。 砚书见状,上前收拾茶盏,姚太师慢条斯理开口: “再等等,许还有客。” 话落,和郑向恒同样的一身夜行衣,黑巾蒙面的安知闲和凌久,从暗处现身,行至近前扯 “什么都瞒不了太师爷爷。” 姚太师面色如同温水化开,笑意扩大且带上实质,招呼着安知闲在身边落座: “郑诚都不放心我,你又怎么可能放心等久了吧” 安知闲语气染上无奈的担忧: “我刚来发现郑向恒也来了,便没有现身。连郑诚都传信来,说明那人已传了明旨,我又怎么能放得了心。您还是别去了……” 姚太师抬手打断安知闲的劝阻: “我已经迟了太多年,如今已然知道你父王受的委屈,如何还能等得加上,我有些疑问,需要亲自去探查。” 安知闲急道:“漳州我在暗处还留了不少人手,您要查什么,我吩咐去查便是。父王若在,也不会让您涉险。” 姚太师仰头看向最亮的星星: “与你父王见最后分别时,他让我答应,无论何种情况,必须保全自身好生活着。 我已苟全性命多年,如今知晓真相,不做些什么,再无颜苟活。你不必再劝,你在此处我必会回来。” 安知闲无奈叹气,语气不容反驳道: “早就知道劝不动您,您非要去必须带上凌久,出事时他还年幼,军中无人认识他,带他比带凌衣更安全,让他寸步不离的守着您。” 姚太师看向凌久,笑着应下,见安知闲眉间担忧未散,指着强忍激动的砚书岔开话头: “可还认得他” 砚书自安知闲一现身,泛着热意和心疼的目光,便不曾离开过,听到姚太师提到自己,再也难以自抑心中的激动,声音哽咽的叫了句: “小哥哥……” 安知闲抬眸看过去,扯出温柔的笑意,将砚书自上而下好生打量了一遍,边回忆边抬手比划着: “小豆子,离京前,你大概才这么高吧瘦瘦小小的,如今都这么壮实了。凌衣上次还同我说,想和你切磋一番,看看你这些年习武可曾懈怠。” 第1431章 送军出征 第1431章 送军出征 砚书紧咬牙关,不想让自己失态,可被泪水模糊的双眼,可颤抖的下巴,早将他出卖的彻底: “我……谨记…和小哥哥的约定……不曾一日懈怠……” 姚太师:“他习武刻苦,从不让人督促,只在你们出事后……病了两月有所耽搁,就连现在,每日也会避开人练练。” 安知闲起身上前,抬手搭上砚书的肩膀: “是我失约了小豆子,再次相见也未同你相认,你可怨我” 砚书哭的泣不成声,头摇的如同拨浪鼓: “不怨……从来不怨……是我没用,什么…忙都没帮上,我只怨自己没用……” 安知闲语气温柔坚定: “你帮我陪在太师爷爷身旁,就是帮了我大忙。你这爱哭的性子,倒是还和小时候一样。” 砚书闻言,羞臊的红了脸,一边用衣袖抹泪,一边瓮声瓮气的嘟囔: “我都多少年没哭过了,早就改了……今日不一样……今日高兴。” 安知闲轻拍其后背,推着哭红眼的弟弟落座,陪着姚太师一阵闲话家常,又聊了番正事,才悄无声息的回了不夜侯。 —— 次日,万里无云的天,蓝的如同水洗一般。 太子和楚承平,带着众官员,送平阳侯出征漳州,接任镇西军。 姚惠宁立在姚太师身侧,她不明白一心修道的祖父,为何突然反朝为官,又为何要随军出征,任她如何劝阻都无济于事。 却依旧难掩担忧,有心想嘱咐砚书两句,扭头却见其眼睛红肿的像被人打过,趁太子同平阳侯说话,没人看过来的空档,姚惠宁微微侧身,自牙缝中挤出话来: “谁打你了” 砚书侧目:“昨夜水喝多了。” 姚惠宁:“信你个鬼,你喝水往眼睛里喝是不是祖父打的” 砚书:“真是水喝多了。” 太子说完话,一转头就瞧见说悄悄话的两人,看着比在太子府要鲜活灵动的姚惠宁,心里不知怎的,就想起与其成亲前的模样,一时间竟看呆了片刻。 是姚太师察觉到太子视线,不悦的将其挡住,太子才尴尬回神。 待太子等人说完场面话,林宴清看着两位老友,语气担忧又郑重: “务必注意安全,侯爷,我等着再同你下棋呢。” 身着盔甲平阳侯,带着几分意气风发,笑声爽朗回话: “我可记着了,不许赖账,回京我可要寻太傅兑现的。” 林宴清点头应下,眼带关切的看向好友: “我等你回来,平安回来。” 姚太师笑道: “高人可是说了,我尚有几年寿命,且放心吧。” 顾弘章和唐阁老,同二人又一番珍重话别,眼见到了时辰,大军听得号令整装出发。 众人的目光,伴随着干燥的尘土,依依送别。 太子收回目光,下意识去搜寻姚惠宁的身影,却见她和冯斯瑶、林锦颜、岳明珠和妍凌郡主凑到了一处,正手拉手说着体己话。 皇家快养死的,离开皇家反倒是活了过来,当真是应了那句,贱处好养活。这几个倒是物以类聚,只盼冯斯瑶能识趣一些。 第1432章 宗主来京 第1432章 宗主来京 送走祖父和兄长后,冯斯瑶的余光,一直放在表兄身旁的楚承逸身上,并未瞧见太子看过来的视线。 待大半官员簇拥着太子散去,楚承平带着楚承逸上前,借着闲话的功夫,打探起林婉蓉的近况。 待林锦颜答了话,妍凌郡主好笑道: “算算日子,也没多久就要大婚了,有人这便等着急了” 楚承平:“去,都成婚了还没个正形。三哥,你也不管管她。” 楚承逸笑道:“奕辰都舍不得管,我做什么要讨人嫌” 看着近在咫尺的笑脸,以及对祖父和兄长的担忧,冯斯瑶心中酸楚,不知怎的再也压制不住: “三哥,我也要成婚了……” 待话说出口,冯斯瑶方觉失言,忙补上一句: “不知三哥那时,可在京都” 楚承逸笑的明媚: “应该是在的,你放心,定给你送个稀罕物件做添妆。” 冯斯瑶被笑意灼痛了双眼,强压难过低头道谢。 林锦颜和岳明珠,以及姚惠宁互相对视一眼,不动声色的说笑着转开了话头。 去往容华堂的马车上,三人均是沉默不语,半晌默契的同时叹息,而后再次互相对视,忽而无奈笑出来。 林锦颜率先开口: “斯瑶以前还问过小王爷,我却压根儿未曾多想,今日才知晓她心意。” 姚惠宁也愁道: “太子…并非良配。只是陛下赐婚,此事怕是没有更改。就连我同太子和离,有祖父护着,也是舍了半条命才达成。” 几人对自己超乎寻常的信任,岳明珠已逐渐习惯,窝心的同时,也更加珍惜几人之间的情谊,现在更是少了顾忌坦诚相待: “斯瑶平日话少,心思鲜少外露。瞧今日的情形,怕是已然情根深种……真若如此,这赐婚和小王爷的祝福,于她而言怕是不亚于剜心之举。” 林锦颜点头,暗恼自己愚钝,怎么就没早些看出来,让好友无端承受折磨。 —— 冯斯瑶的心思,若放在平日,楚承逸没有心事的时候,他也许能觉察到,可今日是师父来京收尸的日子。 同楚承平分别后,他便看似慢悠悠的来到酒坊,待上了二楼雅间,面色伪装出来的闲适褪去,覆上愁闷自责。 敲门而入,看到桌旁比上次见面,苍老了不少的师父,楚承逸快走几步,恭敬抱拳行礼: “师父,徒儿不孝,未能护好宗庆,请师父责罚。” 谢宗主端起酒杯,往日轻柔的酒香,此时喝起来却带着涩口的灼烧,喝了酒沉默了片刻,才开口将人叫起。 楚承逸上前,同秦宗主身侧的中年男子颔首: “药叔。” 正要落座,却听谢宗主问道: “你之前来信说,宗庆来京打伤了你的朋友,此人现在何处” 楚承逸身子僵住片刻站直: “潇湘馆养伤,宗庆出事时,他并未在场。徒儿蒙师父传授武艺,就算与宗庆不和,也做不出伤他之事,更不会让朋友害他性命。” 谢宗主虽因丧子之痛,眼珠染上浑浊,射出的眸光却如有实质,凹陷的眼眶更显几分阴鸷。 第1433章 丧子之痛 第1433章 丧子之痛 谢宗主紧紧盯了楚承逸片刻,见其坦荡回视,除了愧疚和难过,并无半丝心虚的样子,才移开视线,让楚承逸落座。 一旁的药老,乃谢宗主心腹,不光有一手制药的好功夫,察言观色审时度势的眼力劲也是不差。 眼下少宗主已死,楚承逸身份尊贵,他不想自家宗主真把人得罪了,忙开言缓和气氛: “宗主从未怀疑过笑少爷,只是少主……宗主痛失独子,免不得会多想些,这才问起笑少爷的朋友。” 楚承逸点头: “我知道的药叔,我没护好宗庆,本就对不起师父。莫说师父只是询问两句,就是罚我也是应该。” 谢宗主以往对楚承逸,连句重话都不曾有过,像今日这般冷脸更是头一遭: “宗庆在何处” 楚承逸:“事发突然,加之天气炎热,我怕师父见不着宗庆,就寻了些冰块,将他暂时安置在此处的地窖中。” 避开人来到后院,楚承逸带着两人下到地窖之中,与外头的炎热对比,此处气温明显低出许多。 绕过一坛坛整齐摆放的酒缸,行至最里面,由冰砖堆砌的冰床之上,谢宗庆双目紧闭,身子僵硬的躺在当中。 谢宗主收到儿子死讯时,虽震惊悲痛,尚且能控制住情绪。 如今亲眼看见儿子的尸首,再也压不住痛哭,紧握着儿子的冰冷僵硬的手,大呼儿子乳名,趴在儿子身上哭了个肝肠寸断。 楚承逸和药老,亦是闻者伤心,不可自抑的红了眼。 直到谢宗主哭的声音嘶哑,楚承逸和药老才将人扶起,说着宽慰的话,将人搀扶上了楼歇息。 楚承逸给师父擦了脸,亲手为其换了衣衫,洗干净帕子拧干,敷在师父额头,沉重的面色里只有心疼,未有半丝不耐。 药老瞧着,不住在心里点头,少主虽是亲生,可比起笑少爷的孝顺,差的可不止一星半点儿。 吃过药老开的药,谢宗主缓过来些精神,同楚承逸商讨起儿子的后事,听出谢宗主话中想带儿子回家安葬的意思,楚承逸主动将事揽过: “我会沿途备上快马,和足量的冰块,力保宗庆回家前不会腐烂,让师母……再见他一面。” 谢宗主抬手搭上楚承逸的手臂轻拍两下,接受了徒儿的好意。 商定好谢宗庆的后事,谢宗主问起杀害儿子的仇人,楚承逸将自己瞧见的,查来的据实以告,末了又担忧道: “据我查到的,宗庆应该是同二皇子合谋盗宝,宗庆来京都不光为了查我身份,最重要是为查二皇子身份。 宗庆被害,应该就是因为查到了,二皇子的蛛丝马迹,才被杨麒和孟灏做局灌醉,又装成酒后失足落水灭口。 您尽快带着宗庆回去,徒儿怕他们发现您的踪迹,护不住您。” 谢宗主听完,又愁又恨,脸上的沟壑都皱成一团: “回去丧子之仇,怎能不报” 楚承逸心有不忍: “据我所查,宗庆来京都时,带了两件薛家宝库的宝贝,不知道送给了谁。万一被陛下知晓,对您和万源宗便是灭顶之灾。” 第1434章 外室送礼 第1434章 外室送礼 楚承逸苦口婆心劝了半晌,也没得师父一句带着尸骨回去的准话,只得先行回府,加派人手盯紧杨麒,和京都各方动向。 次日一早,他正准备去往酒坊,郭皓带回来消息: 杨麒的外室有孕,想母凭子贵入杨府,遣心腹将孕事宣扬出去,又担忧惹恼了杨麒,拿了值钱的物件打点杨府管家,想让其为自个儿说说好话。 杨府的管家,乃杨御史父母早年捡来的乞儿,两夫妻捡回府给杨御史做玩伴,几乎拿其当儿子一般看待。 杨御史成家后,便让玩伴做了管家,对其颇为信任,管家也在杨府说得上话,故而这外室便起了打点的心思。 楚承逸听得不耐: “这都火烧眉毛了,你给我说杨府的后宅密辛做甚” 郭皓:“您别急呀,我不得先给您捋顺了关系,再说后面的事嘛。单是后宅事,自不必报给您知晓,可这杨麒外室送的物件,出自薛家宝库。” 楚承逸惊的变了面色,回来踱步思虑对策: “谢宗庆这混账,捅这般大的娄子!你先去盯紧了杨麒,还有宫中!我现在就去劝师父离京。” 为避人耳目,楚承逸坐着马车四处晃悠,行至无人处,乔装一番潜入酒坊。 磨破了嘴皮,谢宗主也要报了仇才离开。 楚承逸急道: “师父,宗庆的仇我会想法子报,留得青山在,自有报仇之日。陛下一直暗中追查盗宝之人,一旦查出万源宗牵连其中,必然是灭门之祸。 师父您先回去,护好全宗上下,静候徒儿消息。您相信徒儿,绝不会食言。” 谢宗主闻言,只痛呼儿子名讳,半字不提离京之事。 眼见楚承逸焦急万分,药老将其叫至一旁耳语了几句,楚承逸听完既惊讶又挣扎: “我怕师父受不了,本就悲痛万分,若是再因此急怒,气了身子可如何是好……” 药老:“有我跟着,不会有大问题。笑少爷方才不也说,留得青山在吗,只要2保住宗主性命,回去后我老头子任凭宗主责罚。” 楚承逸挣扎半晌,咬了咬牙下定了决心,冲着药老无声行礼道谢,转身立在谢宗主身后,闭眼良久抬手敲向谢宗主后脖颈处。 扶住瘫软在怀的师父,楚承逸满脸愧疚: “师父,您别怪徒儿,宗庆的仇我会报的。” 将打晕的谢宗主背上马车,又将冰砖和谢宗庆盖好被,在另一辆马车上安顿好。楚承逸安排人,将人送出了城。 楚承逸立在暗处,直至再也瞧不见马车的影子,才长叹一口气,钻进了自己马车里。 随着马车摇摇晃晃回府,楚承逸止不住的闭目苦笑: 多年的师徒,竟没有半丝信任…… 城郊。 行至官道无人处,药老和万源宗随行的护卫四处查看了一番,见四下无人,药老缩回马车,掏出瓷瓶放于谢宗主笔尖处。 刺鼻的药味,熏的谢宗主偏过头悠悠转醒,接过药老递来的热茶一饮而尽,才算缓过劲来,揉着隐隐作痛的脖颈,掀开后车帘,神情哀痛的看向紧跟在后的马车: 我的庆儿……无论用什么手段,爹都会为你报仇! 第1435章 父母之仇 第1435章 父母之仇 药老宽慰了一番,谢宗庆放下车帘闭目不语,感受到久久停留在身上的视线,声音沉闷的开口: “事既然已经做了,后悔也无益。承逸虽孝顺,却瞻前顾后顾忌太多,我若不逼他一把,他怎么肯冒着风险豁出去 那阁老和御史,都是位高权重,我虽在江湖有两分薄面,可对朝臣却束手无策。除了他,谁能替宗庆报仇” 药老无奈叹息: “笑少爷聪慧,又知晓我只听您的话,我与他提议将您打晕强行带走,他或许已明白是您授意,我是怕他因此心生芥蒂。” 谢宗主缓缓睁眼: “无妨。他虽聪慧,却是个心软的性子。当初收他为徒,不光因为他的身份,也因为他这秉性,宗门若是有难,他定不会袖手旁观。” 说话间,马车陡然一停,只听护卫大喝: “有贼人,保护宗主!” 谢宗主正要下车,带毒的短箭,贴着他耳朵钉在车框上,吓的他惊出一身冷汗,火速拔剑,挡住两枚自侧方射进车内的短箭。 谢宗主明白躲在马车内,会被射成刺猬,判断出射箭的位置后,拽着药老自另一侧翻身下车。 护卫见状纷纷簇拥过来,将两人围在当中,谢宗主借着马车做遮掩,一边斩落短箭,一边大声呵斥: “何方宵小暗箭伤人!可敢现身相见” 话落片刻,感受到射箭停下,谢宗主探出头去瞧,就见一群黑巾蒙面的男子,自隐蔽处现身,领头的蒙面人抬手,示意手下停住独自上前,距离马车十步站定。 谢宗庆见状,也从马车后走了出来,打量了一圈手拿弓弩的众人,视线最终停留在领头人身上: “阁下是谁为何半路劫杀是否有什么误会” 领头人眸光如刀的盯着谢宗主,扯下黑巾冷笑道: “误会杀父杀母之仇,岂是一句误会就能揭过的” 谢宗主仔细打量领头人的容貌,陌生中带着一丝熟悉,却让他想不起熟在何处: “你说是我杀了你父母你是何人” 领头人面露杀气,握剑的手不由自主收紧: “你可还记得月影楼楼主” 谢宗主盯着领头人思索片刻,忽而瞪大了眼睛: “你是宋易!” 宋易慢慢抬起剑: “你认出来便好,免得下了九泉死的糊里糊涂,这就送你和儿子团聚!” 谢宗庆闻言恨意滔天,拔剑指向步步紧逼的宋易: “是你杀了我儿!” 宋易步伐愈来愈快,眨眼便来到近前,与谢宗主打在了一处: “是我又如何当年你杀我父母,关押我姐姐,幸得贵人相助,帮我救出姐姐,今日我杀你报仇,以告我父母在天之灵!” 宋易说着话,出剑愈发狠戾剑剑杀招,很快谢宗主身上就受了伤。但知晓宋易是杀害儿子的真凶,恨意促使他越打越勇,很快就和宋易打得有来有回,两剑相碰之声不绝于耳。 待楚承逸收到消息,匆匆赶到事发之地,宋易一行人早已散了个干净。 第1436章 凶案现场 第1436章 凶案现场 离老远看见侧翻的马车,楚承逸急切挥动马鞭,待冲至近前不待马停下,急匆匆翻身下马。 顺着满地的血迹,看到谢宗主随行的六个护卫,毫无生气的躺在各处。 两辆拉车的马匹均不知所踪,拉着谢宗庆的马车侧翻在地,冰砖化冻的水,顺着车厢滴落。 楚承逸心头狂跳,拖着发沉的脚步屏住呼吸,在尸首里搜寻谢宗主人影,待看过一圈也没寻到谢宗主和药老时,高悬心心放下些许,大口喘着粗气。 听得马蹄声响,楚承逸收敛心神看过去,见是护城军和京兆尹,忙牵过马退远了几步。 领头的护城军小将,认出楚承逸忙上前行礼: “见过小王爷,不知小王爷为何在此处” 楚承逸将人叫起,装作浑不在意的嫌弃模样: “闲来无聊出城骑马,行至此处便碰到这么多死人,当真是晦气。护城军也开始管这劫杀之事吗” 小将环视着现场,眉头也蹙成一团: “原是不归我们管的,可陈府尹尚在狱中,新府尹正在回京途中,京兆尹府无人主事,有百姓路过瞧见凶案发生,去京兆尹府报案,我等才奉命来此处探查。” 楚承逸点头,听吓的语无伦次的百姓,吞吞吐吐挥动着双手比划着案发经过: “小的…进山采药,就…就在那!听到打杀声,小的趴在那往下看,就见一群蒙面人,围住了马车射箭。 小的吓坏了,大气都不敢出,一直躲在那听到没有声音,才回城报的官.” 同来的官差仔细搜寻现场,将谢宗庆的尸首抬下来后,又掀开前方的马车,忽而惊呼出声。 护城军小将闻声上前,看了两眼,便招呼手下将人搬下来。 楚承逸瞧见官差从马车里往下搬人时,心跳再次加剧,待看清搬下来的从未见过的壮汉时,还心存侥幸。 直到瞧见药老和谢宗主的尸首,相继被抬下马车,楚承逸心脏都停滞了一瞬,才又开始重新跳动,耳边的嘈杂全化作尖锐的耳鸣,刺的楚承逸面色发白。 脑海中不断回想起同师父相处的点滴,心脏被愧疚痛苦的大手握紧,疼的他红了眼,灌铅的双腿不受控的迈步上前。 谢宗主全身是伤,衣衫也破破烂烂,最致命的一剑划开了他的脖颈,胸前衣衫鲜血淋漓,双眼无神的睁开,被血腥味吸引来的苍蝇,落在他眼珠上。 药老也是同样情形,头顶散乱的头发,不难看出是被行凶者,扯住头发割喉而亡。 另一旁的壮汉胸膛,直插着谢宗主常年不离身的佩剑,搬下车前壮汉的衣袖被谢宗主紧紧拽在手中。 血腥场景,吓的报官百姓连滚带爬的跳出了好远,小将也瞧的蹙眉,转头看到面无血色盯着尸体发愣的楚承逸,忙上前将其扶住: “小王爷您面色不好,可是吓着了” 连叫了两遍,楚承逸才回过神,眼神发愣的看向小将,虚脱的身子卸力靠在小将身上。 第1437章 晕血之症 第1437章 晕血之症 郭皓闻讯赶来,正瞧见楚承逸面无血色的被小將扶著坐下,上前关心了一番,抬眼看到谢宗主和药老的尸首,瞬时明白了主子的异状,忙开口解释道: “有劳將军照料,我家王爷见血就会晕眩,回府歇歇就无碍了。” 小將见楚承逸有人照顾,客套两句便转头忙起自己的事。 郭皓悄声相劝: “事已发生莫要过多暴露,此处人多眼杂,您千万忍住。” 楚承逸心知郭皓说的在理,闭目咬牙不再去看,只等缓过劲来先行回城,再筹谋如何取回尸首安葬和报仇之事。 他虽强忍不看,可官差勘验到回稟,还是清晰传入他耳中: “这名从翻倒马车中抬出的男子,已经死了几日,车中还有些许未化完的冰块,应是防止尸身腐烂。 除此男子,和方才马车上搬下来的壮汉外,其他尸首身上搜出的路引,皆是湘州人士。 除马车上三人外,其余六人皆死於弩箭之下,现场似被人整理过,弩箭都被收走。另外,这壮汉小臂处,有漠北探子的刺青。” 听到漠北探子,楚承逸和小將均是一震,小將亲自上前检查刺青模样,细看过后怒而拧眉: “果真是漠北探子的刺青!只是这些人远在湘州,离漠北相隔甚远,怎会惹来漠北的探子速派画师给几人画像,细查这些人身份。” 楚承逸闻言,心惊肉跳的被郭皓扶起身,准备立刻传信给万源宗,就听小將疑惑的拿起身侧药老的手端详: “这老者……指尖有割破后磨损的痕跡,难道是被逼写过什么……速查这老者身份,谨防他知晓什么要紧事,泄露给漠北,早些查出来,也好早做防备。” 楚承逸:漠北人怎么会逼供药老 顾不得多想疑惑,稳住心神同小將道別,护城军將士,举著一根弩箭快步跑来: “將军,这个是在马车后方的草丛中发现的,应该是被杂草覆盖,才被歹人遗漏。” 小將接过细看,弩箭的制式和暗纹,怎么看怎么觉得眼熟: “这弩箭……怎么瞧著像平南军的……” 楚承逸探头细瞧,看清后止不住眉头狂跳: 先是漠北探子,又是平南军……到底怎么回事万源宗要真和这两方扯上关係,再加上那两件谢宗庆送出的薛家藏宝……简直是灭宗之祸…… 思及此,楚承逸再也不敢耽搁,藉口身子不適,由郭皓扶上马背,待行至眾人瞧不见的地方,慌忙疾驰回城。 目送的小將咂嘴:“嘖,当真是娇贵的公子哥儿。” 捡到弩箭的护城军將士,神情玩味的凑上前: “我可是听说,这位小王爷好男风,同瀟湘楼的头牌小倌来往曖昧,方才靠在你身上,可是说不出的登对。” 小將回想方才搀扶场景,禁不住一阵恶寒,擦了擦起鸡皮疙瘩的胳膊,抬手拍上將士的后脑勺,低声呵斥: “胡说八道皮痒啊你!快些完成主子交代的事,还有空贫嘴!” 第1441章 香囊解愁 第1441章 香囊解愁 宋易临走前,从袖口掏出一个香囊递给风潇然: “白芷让我送给风少主的,说是可驱蚊提神。” 风潇然闻言,臭脸怔了片刻,笑意止不住的荡漾又生生忍住,一把接过越看越喜欢,偏又端着架子,口嫌体直的不伦不类: “给我的咳咳……既然她诚心送了,我便收下吧。” 送走人,看着像得了心爱之物的稚子般,喜形于色的风潇然,安知闲不禁摇了摇头: 还笑我比我好在哪了 立在窗边,看着宋易的身影消失在夜幕中,心头酸涩的安知闲再次走神: 她对宋易,真是好啊。许其夜入闺阁,全然的信任…… —— 颜玉轩。 同一时间,林锦颜也盯着烛火暗自出神。 她何尝不知,上回在若水山庄,没有将谋划和盘托出,必会惹安知闲和风潇然不悦。 可这些事,是她多番思量,几经推演的可做能做也必做之事,自然容不得外力阻挠,以安知闲对楚承逸的关照,不提前告知,也会让他免陷为难。 且不说,这是她对楚承曜布的杀局。单说宋易,这么多年助她良多,是可以托付性命的知己,她自然要助他完成夙愿。 宋易虽未提过报仇之事,可父母之仇不共戴天,他不提只是能力不足抗衡,不想牵连旁人罢了。 她虽不为自己所为后悔,可……安知闲待她赤诚,连着两次欺瞒,确实过分了些。 宋易今日得报大仇,他亲自去道谢更显诚心,不知道能不能让安知闲消气…… 白芷见林锦颜面色惆怅,手中的书卷半晌也不见翻动,轻声宽慰道: “小姐您可是在想如何赔礼道歉” 林锦颜回神点了点头: “屡次三番欺瞒,实非盟友所为。过两日等安老板休沐,寻了机会亲自去致歉。药可送去护城军了” 洪九:“腐尸粉已经送到了咱们的人手中,他们回话说,按照小姐吩咐将话传给了小王爷,并未引起怀疑。” 林锦颜:“那漠北人,是安老板在二表哥成婚当日抓来的,身上的刺青也是被抓后我才补上的,刺青时日尚短,万一被看出端倪会坏我的安排,早些毁去为好。” 商讨一番正事,见林锦颜还未开怀,白芷为逗林锦颜一笑,故意调侃起洪九来: “小姐,您都不知道咱们洪女侠有多贴心,方才宋易走之前,洪女侠问我要了驱蚊提神的香囊,亲手拿给宋易还说悄悄话。” 洪九抬手蹭了蹭鼻尖: “嗯,我让他拿给风少主。” 白芷愣住:“啊你让宋易给风潇然送香囊做什么” 洪九扫了眼,疑惑看过来的两人,语气染上一丝心虚: “我给宋易说,是你送给风少主的……” 白芷僵住片刻,张牙舞爪的去抓洪九: “啊!你作死啊!做什么打着我名义乱送东西,我要毒死你,再把你手剁下来!” 看着两人围着自己你追我赶,林锦颜无奈失笑: “很晚了小声些。洪九,就算他们二人有意,也不可擅自帮他们做主,以后莫要如此了。” 洪九停下,从善如流答应: “是。我送香囊是为了帮小姐。” 第1442章 监斩府尹 白芷不解,气喘吁吁瞪着洪九要说法。 洪九老神在在道: “以安老板对小姐的包容,定不会和小姐生气的。风少主…就不好说了,他虽心地善良,脾气却是直率。 我是哄不好的,安老板估计也得费点劲,所以我就借白芷的名义,送他个香囊,让他消消火……” 林锦颜闻言,也转头看向白芷: “倒也是个简单有效的法子,就是委屈我白芷了。” 白芷一口闷气堵在喉头,气鼓鼓瞪了眼洪九,又冲林锦颜跺脚: “小姐,她心眼坏就算了,您怎么也把我豁出去了!” —— 今年的泰安城,似乎格外不太平,各府丑闻和祸事,可谓是你方唱罢我登场。 京兆府尹陈庆山,拜东宫助力,查抄陈府时列出的罪名,宣纸的内监换了好几口大气才念完。 陈庆山在牢中没呆几日,又因查出些旁的罪行,流放直接改成了斩立决。 天子钦点的新任府尹到任,第一件差事,就是亲自监斩这位前府尹。 行刑前,刑场挤满了观刑的百姓,不少百姓止不住怒骂诅咒,恨不能生吃了陈庆山。 随着午时三刻一到,陈庆山人头落地,深受其害的百姓纷纷跪地,感念天子和新府尹,围观百姓见状,也跟随拜谢。 新任府尹卞志新,看着刑场内跪的密密麻麻的百姓,忽觉天子让他监刑,不光是为了看清前人下场敲打他,也是为了让他,快速在百姓中立危扬名,便于治理管辖。 —— 杨御史府中。 今日一下朝,禁卫军便围了杨府。 前几日杨麒的外室,将有孕一事宣扬出去,本就惹恼了杨麒,念其身怀有孕的份上,才没将人打杀。 他善心留其性命,不想这贱人,竟私下行贿管家,换着法子想进府。幸亏管家对他们父子忠心,知晓此事便上报。不然还不知这贱人,又会想出什么法子来。 杨御史得知后,劝下震怒的儿子: “左不过是个贪慕虚荣的无知蠢妇,眼下身孕之事既已传开,你若将其处死,定会落个弑子的恶毒名声。 她既一门心思想入府,不如接进府中,对外放出消息只说你是受了她算计,才让其有了身孕。 待你亲事定下,她若生下男丁,你岳家能容她,便去母留子。容不下…人有生老病死,也是没法子。” 劝住儿子,杨御史吩咐人将外室抬入府,又训斥儿子色是刮骨刀,不可再因此误了前程。 杨麒心有怒火,又得了父亲训斥,对往日的解语,心头恨的是咬牙切齿,待人欢天喜地的进了府,就吩咐下人将其关在偏院待产。 本以为此事就此揭过,不曾想早朝时,几个言官忽然弹劾杨御史: 贪腐受贿坑害无辜,教子不严,纵使其子霸占人妻等诸多罪行。 惊愕不已的杨御史当堂喊冤,几位言官却是言之凿凿,甚至以性命作告,天子当即吩咐人清查。 未给杨御史应对时间,下了朝禁卫军就来到杨府搜查,借着搜赃物的由头,领着懂行的官员,挨个细看搜来的财物登记在册。 两难之境 未理风潇然的阴阳怪气,安知闲神色温和的,同清衍寒暄几句一同落座。 清衍看向风潇然的臭脸,好笑问道: “你这又是生的哪门子气?笑面佛如你们所料的来了,我也依照商量回了话,并未引起他怀疑。” 风潇然斜睨身侧: “我不是冲你。是某人的佳人,口口声声拿我们当盟友,却将我们耍了个团团转。偏某人还甘之如饴,跟在后面收拾烂摊子。” 先前清衍因谢宗庆中毒,查出谢宗庆来京,是林锦颜授意,他们找上门,林锦颜当时只解释说,是为了对付楚承曜。 今日方知,这小狐狸分明是早就谋划好了,引谢宗庆来京都,借楚承曜之手将其除去。再用谢宗庆性命引来其父,好让宋易得以报仇! 当日在若水山庄,这小狐狸对此却是只字未提,嘴里说着坦诚,却处处提防,还连累到清衍,他如何能不恼? 上回白芷来解毒时,就曾代林锦颜赔礼致歉过,清衍早就知晓经过,倒是未往心里去。此刻听安知闲因他中毒之事道歉,不由发笑: “你为何要道歉?你是她何人?” 安知闲不自在的挪开眼: “是我与她结盟,未查清原由牵连到你,虽非本意却心有不安……” “打住。” 清衍抬手将话打断: “我们也算自小一同长大,你的性子我了解,不必多做解释,怪肉麻的。 这林小姐我虽未见到真人,但能让你倾慕,必定不是凡俗。观其行事窥豹见斑,也可知她乃重义守诺,心有城府谋划的女子。 她筹谋帮宋易报仇,却并未提前告知,我想她不光是不想你们坏事,也是不想让你为难。” 安知闲垂眸不语,他何尝不明白林锦颜所想? 见自己护着楚辰逸,不想自己提前知晓她要害楚承逸的师父,陷入两难之境,也不想自己阻拦,她不好回绝。 如此说来,自己和宋易之间,她选择宋易吗…… 风潇然根本不知道安知闲思绪跑偏,满脸愤愤不平: “这人色令智昏便罢了。你中毒受伤虽不是她林锦颜设计,却也因她之过,怎么也向着她说话?” 清衍看向走神的安知闲: “她虽是个闺阁弱女子,做的事却惊天动地有情有义,此等性情要是江湖男儿,我必心生结交之意。 也怪不得连宋易这位月影楼少主,都能任林小姐差遣。我若是宋易,遇到这般殚精竭虑为自己报仇的红颜知己,此生定也会拼死效忠保护。” 安知闲闻言,神情更加酸楚落寞,就连风潇然也察觉出不对来,悄悄伸腿碰了下清衍,示意其莫要再提此事。 清衍朝风潇然挑眉弄眼,唇角噙着一抹饱含深意的坏笑,风潇然迟疑一瞬,顿时明白了清衍是故意为之,暗叹这小子蔫坏。 但想着安知闲是个闷葫芦,刺激一下说不得能有些效果,不光不再阻止,反倒出声附和。 自潇湘楼离开时,安知闲思绪繁杂,暗自叹息无数次,碰到在外面望风等候的凌五,想起这人曾说过宋易和林锦颜登对,更觉得心头发堵。 代为致歉 不明所以的凌五,被安知闲意味不明的瞪了眼,回去的一路上都小心翼翼,眼见到了不夜侯,趁主子走神的功夫,凑到风潇然耳边: “风少主,我是不是办错差事了?主子好像看我不顺眼……” 风潇然双手环胸,凑过头笑道: “是他自生烦恼,喝口醋都没身份,不关你的事。” 凌五听得云里雾里正思索间,就见竹青迎上来禀报: “主子,风少主,宋易来求见主子,等了一会了。” 安知闲本就因宋易吃味,此刻听到宋易名讳神色一顿,眉间生出抗拒。 风潇然冷嗤,瞥了眼驻足的安知闲大步越过,按着竹青的后脖颈,将其扭转方向: “呵,来的正好,带路!” 安知闲定了定神,快步跟上。 屋内的宋易,瞧见两人放下茶杯抱拳,话还未说出口,便被大咧咧坐下的风潇然打断: “宋少主来此何为啊?” 宋易抱拳同二人见了礼,又冲安知闲单独弯腰行了一礼: “数次得冥王相救,一直记挂于心,苦于无处报答。如今得知冥王身份,请受宋易一拜。” 安知闲闻言心头更加沉闷: 连自己身份这等绝密,她都告诉宋易……对宋易就这般信任吗? 纵然心中不喜眼前人,可良好的教养,还是让安知闲对其以礼相待,抬手虚扶邀请落座。 宋易并不知安知闲心中所想,落座后再次诚心道谢,才说出此番来意: “二位也知晓我和万源宗的恩怨,今日得报大仇,不光是小姐帮我筹谋,也要谢过二位。 方才去见小姐,她托我给二位带了信,说隐瞒之处情非得已,让我代她向二位致歉。又知晓我深记安老板大恩,故而告知安老板身份,让我来道谢。” 风潇然扫了眼安知闲僵硬的身形: “宋少主能代林小姐致歉,想来是和林小姐相交莫逆,真让人心生羡慕啊。不像我们,拿林小姐当盟友,林小姐却是处处提防。 如今连身份,都不经过我们同意,就泄露给宋少主……不知这是道谢还是威胁?” 宋易来之前,林锦颜便提点过:风潇然嘴硬心软,或许会因此为难,却不会真的做出伤害之事。 方才刚见到风潇然时,宋易便察觉出敌意,现在则是更为明显,宋易看了眼不为所动的安知闲,忙温和解释: “风少主误会,宋某真的只为道谢。” 见说完两人均是沉默,宋易面色郑重的举手: “宋易在此发誓,日后若对外人泄露冥王身份,五雷轰顶不得好……” 话未说完,爱屋及乌的安知闲,开口将其打断: “好了。说清便罢了,不必如此。” 拿过林锦颜的信展开看过,字字真诚的歉意,看得安知闲面色稍缓: 她果然也猜到了楚承逸会去找清衍帮忙,说什么抱歉,什么添麻烦,她难道不知就算她不说,自己也会去做…… “歉意收到,赔礼就不必了。” 宋易闻言松了口气,又说了番代林锦颜道谢的话,弄的安知闲刚好些的脸色,再度沉闷了下去。 香囊解愁 宋易临走前,从袖口掏出一个香囊递给风潇然: “白芷让我送给风少主的,说是可驱蚊提神。” 风潇然闻言,臭脸怔了片刻,笑意止不住的荡漾又生生忍住,一把接过越看越喜欢,偏又端着架子,口嫌体直的不伦不类: “给我的?咳咳……既然她诚心送了,我便收下吧。” 送走人,看着像得了心爱之物的稚子般,喜形于色的风潇然,安知闲不禁摇了摇头: 还笑我?比我好在哪了? 立在窗边,看着宋易的身影消失在夜幕中,心头酸涩的安知闲再次走神: 她对宋易,真是好啊。许其夜入闺阁,全然的信任…… ----------------- 颜玉轩。 同一时间,林锦颜也盯着烛火暗自出神。 她何尝不知,上回在若水山庄,没有将谋划和盘托出,必会惹安知闲和风潇然不悦。 可这些事,是她多番思量,几经推演的可做能做也必做之事,自然容不得外力阻挠,以安知闲对楚承逸的关照,不提前告知,也会让他免陷为难。 且不说,这是她对楚承曜布的杀局。单说宋易,这么多年助她良多,是可以托付性命的知己,她自然要助他完成夙愿。 宋易虽未提过报仇之事,可父母之仇不共戴天,他不提只是能力不足抗衡,不想牵连旁人罢了。 她虽不为自己所为后悔,可……安知闲待她赤诚,连着两次欺瞒,确实过分了些。 宋易今日得报大仇,他亲自去道谢更显诚心,不知道能不能让安知闲消气…… 白芷见林锦颜面色惆怅,手中的书卷半晌也不见翻动,轻声宽慰道: “小姐?您可是在想如何赔礼道歉?” 林锦颜回神点了点头: “屡次三番欺瞒,实非盟友所为。过两日等安老板休沐,寻了机会亲自去致歉。药可送去护城军了?” 洪九:“腐尸粉已经送到了咱们的人手中,他们回话说,按照小姐吩咐将话传给了小王爷,并未引起怀疑。” 林锦颜:“那漠北人,是安老板在二表哥成婚当日抓来的,身上的刺青也是被抓后我才补上的,刺青时日尚短,万一被看出端倪会坏我的安排,早些毁去为好。” 商讨一番正事,见林锦颜还未开怀,白芷为逗林锦颜一笑,故意调侃起洪九来: “小姐,您都不知道咱们洪女侠有多贴心,方才宋易走之前,洪女侠问我要了驱蚊提神的香囊,亲手拿给宋易还说悄悄话。” 洪九抬手蹭了蹭鼻尖: “嗯,我让他拿给风少主。” 白芷愣住:“啊?你让宋易给风潇然送香囊做什么?” 洪九扫了眼,疑惑看过来的两人,语气染上一丝心虚: “我给宋易说,是你送给风少主的……” 白芷僵住片刻,张牙舞爪的去抓洪九: “啊!你作死啊!做什么打着我名义乱送东西,我要毒死你,再把你手剁下来!” 看着两人围着自己你追我赶,林锦颜无奈失笑: “很晚了小声些。洪九,就算他们二人有意,也不可擅自帮他们做主,以后莫要如此了。” 洪九停下,从善如流答应: “是。我送香囊是为了帮小姐。” 监斩府尹 白芷不解,气喘吁吁瞪着洪九要说法。 洪九老神在在道: “以安老板对小姐的包容,定不会和小姐生气的。风少主…就不好说了,他虽心地善良,脾气却是直率。 我是哄不好的,安老板估计也得费点劲,所以我就借白芷的名义,送他个香囊,让他消消火……” 林锦颜闻言,也转头看向白芷: “倒也是个简单有效的法子,就是委屈我白芷了。” 白芷一口闷气堵在喉头,气鼓鼓瞪了眼洪九,又冲林锦颜跺脚: “小姐,她心眼坏就算了,您怎么也把我豁出去了!” ----------------- 今年的泰安城,似乎格外不太平,各府丑闻和祸事,可谓是你方唱罢我登场。 京兆府尹陈庆山,拜东宫助力,查抄陈府时列出的罪名,宣纸的内监换了好几口大气才念完。 陈庆山在牢中没呆几日,又因查出些旁的罪行,流放直接改成了斩立决。 天子钦点的新任府尹到任,第一件差事,就是亲自监斩这位前府尹。 行刑前,刑场挤满了观刑的百姓,不少百姓止不住怒骂诅咒,恨不能生吃了陈庆山。 随着午时三刻一到,陈庆山人头落地,深受其害的百姓纷纷跪地,感念天子和新府尹,围观百姓见状,也跟随拜谢。 新任府尹卞志新,看着刑场内跪的密密麻麻的百姓,忽觉天子让他监刑,不光是为了看清前人下场敲打他,也是为了让他,快速在百姓中立危扬名,便于治理管辖。 ----------------- 杨御史府中。 今日一下朝,禁卫军便围了杨府。 前几日杨麒的外室,将有孕一事宣扬出去,本就惹恼了杨麒,念其身怀有孕的份上,才没将人打杀。 他善心留其性命,不想这贱人,竟私下行贿管家,换着法子想进府。幸亏管家对他们父子忠心,知晓此事便上报。不然还不知这贱人,又会想出什么法子来。 杨御史得知后,劝下震怒的儿子: “左不过是个贪慕虚荣的无知蠢妇,眼下身孕之事既已传开,你若将其处死,定会落个弑子的恶毒名声。 她既一门心思想入府,不如接进府中,对外放出消息只说你是受了她算计,才让其有了身孕。 待你亲事定下,她若生下男丁,你岳家能容她,便去母留子。容不下…人有生老病死,也是没法子。” 劝住儿子,杨御史吩咐人将外室抬入府,又训斥儿子色是刮骨刀,不可再因此误了前程。 杨麒心有怒火,又得了父亲训斥,对往日的解语花,心头恨的是咬牙切齿,待人欢天喜地的进了府,就吩咐下人将其关在偏院待产。 本以为此事就此揭过,不曾想早朝时,几个言官忽然弹劾杨御史: 贪腐受贿坑害无辜,教子不严,纵使其子霸占人妻等诸多罪行。 惊愕不已的杨御史当堂喊冤,几位言官却是言之凿凿,甚至以性命作告,天子当即吩咐人清查。 未给杨御史应对时间,下了朝禁卫军就来到杨府搜查,借着搜赃物的由头,领着懂行的官员,挨个细看搜来的财物登记在册。 抄家入狱 杨御史此人心思沉稳,纵然藏拙多年从未惹人怀疑,还是将对自己不利的东西,藏在了府外。 是以,搜查的禁卫军,并未查出旁的来。 杨御史面色挂着被冤枉的愤怒,心底却是庆幸自得。待搜查的禁卫军空手离开,杨麒才算真的放下了心。 言官弹劾的前几项,他们父子确实做过,心惊肉跳的思量何处漏了破绽,可 “我会说的,至于少爷信不信,我也没有把握。”沈青君宽慰她。 虚弱状态一结束,大家又进入了消耗战的状态之中,除了隐藏职业能有输出外,其余人完全就和划水差不多,不过就算是伤害那么低,众人不断攻击的热情也是一点都没有被浇灭。 “你……不是要领队回朝吗”顾夜看了一眼整装待发的军队,他这个第一将领溜号,真的好吗 霍澜渊目眦欲裂,双腿虚软,有些怯懦,他突然不敢面对,遂向后退了几步,只感觉那些呼喊要了他的命。 坐她的车,如果不是坐在副驾驶座上系好安全带的话,就等着体验失重的感觉,要不就是被甩来甩去的,甩到头脑发晕。 “哼,”黑无机轻哼一声,而后身影逐渐虚化,无数暗黑粒子朝着四面八方奔去,为这个白茫茫的世界加了一丝色彩。 而且这技能的冷却时间还那么短,只要把握的好,让对方一个技能都使用不出来,都是有可能的。 霍巴壹辽家观战处,白起几人已经把心都给提了起来,因为局面对风景瑞非常不利。 中心医院,作为中心城的辅助医院,如今外面排着长龙的学生队伍,正是来身体测试的中考考生。 杏儿的一番话直让素依觉得无言以对,胸口上仿佛压了一块千斤重的石头,沉甸甸的,连呼吸也觉得刺痛起来。 在拿定中东战略之后,李辰更多的时间在研究东欧及苏俄的动态。 凌欣收住笑容,“我知道了,行李你们都搬上去了”,第一次被人当作公主一样的存在,她有些矜持,更想做出高傲的姿态,可惜在他人眼中并非如此。 林夏的上司是个四十多岁留着地中海的中年男人,身形肥胖,五官笑起来有些为所,而且他还喜欢喷香水,每次一进他的办公室,林夏就会被那股浓重的香水味给呛到不行。 成立一家专门负责管理并协调北美产业的投资机构,是必须而且迫在眉睫的事情了。 “在我看来,原因就出在那只铜铃铛所挂的位置。”王浩明很肯定地说。 除了他们无人之外,灵兽宗还派出了数百位年轻的弟子随舟同行,意在让他们去见一见市面。 秦淮之见到苏寅政,立刻放了手,白行知却是下意识的抓的更紧。 如果王浩明现在看到罗雨薇,就可以发现在她并没有生气,一向在人前都是表现的大方得体、高贵雍华的罗雨薇,此刻却是和王浩明的感受差不多。 这一切自然没逃脱过威廉这个风月老手的目光,拿起一瓶酒,倒了慢慢两玻璃杯,笑着说:“来,敬我们的王助理一杯!”。 一路上,我也没有叫车,带着脑海里纷杂的想法,我竟然走回了学校。 “静姐,你都结婚啦!”看她模样这么年轻,又这么有本事,我以为她还是单身贵族呢。 表看起来是那么的风平浪静,其实当时我和队长就正好在里面和骨蒙谈判。 或有叛乱 在和韩清如商议完政务后,天子提及言官弹劾杨御史的折子里,似涉及到前彬州太守。 又示意郑诚相送时,隐晦同韩清如道明; 楚承曜生前,同杨御史私下来往密切,现任太守同楚承曜虽无血缘,却是舅甥关系。 韩清明神色的浑沌逐渐转为震惊,回看身后大殿: “妹夫屡次提起,他父乃受当地同僚陷害,我以为他是骗妹妹芳心,骗我接纳的巧言令色,也因此对其厌恶至极。 难不成……他说的竟然是真的?是二殿下为了舅父上任,陷害了妹夫的父亲?可二殿下那般仁善,怎会做出此事? 再说彬州天高路远并不富裕,二殿下要那处有何用?” 郑诚笑的温和: “这就不知道了,毕竟二殿下已不在…好多事查出了实证,也不知原由。” 送走满腹心事的韩清如,郑诚回殿将对话回禀,天子听得冷嘲: “仁善?他倒是会收拢人心,韩清如心思澄澈便罢了,杨洪真和陈庆山这等狡诈之辈,也对他俯首称臣。 不过……韩清如问的也对,他要彬州做什么?为何偏偏是彬州?” 未等天子理清楚头绪,蒋厚光带着李道人进宫求见。 得了天子点头,郑诚吩咐内侍去领人,突然想起一事回禀道: “蒋监正举荐的这位道长,确有些本事,算准了不少事。看来这天象推算果真是奥妙无穷。二殿下生产那日,蒋监正曾言,天象未有皇家子嗣出生。” 天子眸色冷凝:“当日为何不说?” 郑诚忙跪地请罪: “蒋监正当时脱口而出,又说是胡言乱语,皇孙出生的大喜事,奴婢不敢坏了陛下高兴。” 天子思虑片刻,也明白二人顾虑,皇家一直未有子嗣降生,第一个皇孙谁敢拎着脑袋质疑血统? 想到周家那个生父不明的婴孩,天子心头发堵叫起郑诚: “周家查的如何了?” 郑诚小心回话: “虽相关知情人,包括林锦昀生母刘氏等,均相继失踪。但也查到一些实证,周家女确和太傅长孙有过肌肤之亲,怀孕的日子也能对上……” “混账!” “陛下息怒。” 蒋厚光和李道人刚入内,正要行礼就听得怒斥,赶忙跪下请罪。 李道人从未想过,自己有生之年竟能见到天子,虽招摇撞骗的技艺娴熟,还是忍不住腿肚子打转。 进门听到训斥,心虚以为身份被拆穿,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天子闭目调息片刻,叫起两人时,李道人依旧心跳如雷。直到天子问了话,蒋厚光答复后,引荐李道人得不到回应,被迫杵了李道人一下,才将其唤回神来。 “你便是李道人?蒋卿说你在占星一术上颇有造诣,上回的窃取国运一说,也是和你一同勘破?” 李道人重重咬向舌尖,靠着痛意压下惧意: “正是贫道,贫道感知到祸端提前发生,致使贫道心神不宁,故而未能及时回话,请陛下恕罪。” “祸端?” 李道人强端出世外高人的模样: “贫道同蒋大人夜观天象,发现国运遭人窃取,近日或有叛乱发生。” 过于巧合 眼下最有可能的叛乱,便是韩耀辉的镇西军,天子点将派兵,为的就是防止叛乱发生,给了夜梁从中作梗的机会。 是否叛乱,只待平阳侯率军到达漳州,自然会有分晓,此时探讨无益。 听得蒋厚光大力举荐,又言李道人还会些岐黄之术,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天子生出一丝兴头,顺口问了问李道人过往。 “蒋大人过誉了,贫道就是因为会些许医道,被人抓去治病,险些命丧彬州。后深感窥破天机太多,应有此祸,早已决心放弃医道。” 再次听到彬州二字,天子瞬时多了疑心: “强抓你治病?难道彬州无王法吗?” 李道人恭敬答话: “自然是有的,只是那些将士并非生病而是中毒,是寻常医者未听过的毒,需特殊草药当药引方能解毒。他们也是顾念将士性命,才太过着急了些。” 天子听得前后矛盾之言,疑惑询问: “你既瞧出了原因,又知晓如何解毒,他们为何要杀你?你又如何能在军营中脱逃?” 李道人听出怀疑意味,为证实自己所言非虚,语气都急了两分: “非是贫道为渲染自身本事妄言,贫道推演出自身危险,在他们动手前,提前诈死脱逃才保住性命。 至于为何要杀贫道,贫道也不得而知,事发去年尽可查证,陛下是天子,贫道更不敢欺瞒。” 天子听完只觉耳熟,忽而深思: “去年…药引可叫雪鸢草?” 李道人惊讶不已: “正是雪鸢草!陛下何以知晓?” 得了确定答复,天子面如寒霜,通身寒气震的李道人和蒋厚光胆战心惊,再不敢提举荐之言。 在二人告退前,嘱咐二人方才所言,不可对外吐露半字。 去年薛家宝库被盗窃,平南军也刚好在去年,找寻解宝库毒药的药引,事后还要杀知情的李道人灭口,哪有这般巧的事? “朕记得,先前追查盗宝人,说是线索在彬州中断?” “陛下好记性,查到些许蛛丝马迹后顺着追查,在彬州和湘州交界处再无踪迹。” 郑诚也琢磨过味来,将之前看过觉得无关紧要的消息回禀: “陛下,京兆尹府在查一桩凶案时,在现场发现了平南军中的弓弩,还有漠北探子牵扯其中,追查死者身份,疑似湘州的江湖门派万源宗宗主,正在详查核实。” 天子:“这万源宗又刚好在湘州……你亲自派人详查,任何蛛丝马迹都不要放过。” ----------------- 楚承逸这边,因为牵扯到平南军和漠北探子,尸首一直放在京兆尹府的停尸房。因天气炎热,尸首已经开始腐烂, 加之,清衍送来消息: 京兆府尹经查到了谢宗主父子身份,牵扯到平南军和漠北探子,正派人去湘州详查。 本就焦头烂额的楚承逸,更加心急如焚。万一查万源宗,查到了谢宗庆盗宝,后果他都不敢去想。 为保全万源宗,楚承逸冒险传信给师母,让其详查谢宗庆生前心腹,以及去过的地界。若有二心者务必灭口,若搜到财物,务必要想法子撇清干系。 求人态度 楚承逸一番安排,仍觉心中难安,为求妥当不得不求助天机门,帮万源宗渡过此番危机。 更是承诺,若天机门能赶在朝廷之前,寻到谢宗庆藏起来的薛家宝物,愿意无偿奉上。 风潇然听得笑骂: “他倒是慷慨,这个端口将烫手山芋扔给我们,还说的如同吃亏一般。去给他传话,谁也不是傻的,求人就要有求人的态度。” 清衍将原话送到,楚承逸面色闪过心虚难堪,心底也更为焦躁,为大局着想,亲自寻清衍致歉,又放低身段诚恳相求: 只要天机门相帮,渡过此番难关,只要他能做到的,条件任天机门来开。 给了准话,又拿出随身携带的玉佩,压在清衍处表明诚心。 清衍收下信物,也依照风潇然的意思,答应了相帮。 楚承曜处处谨慎,痕迹清理的几乎完美。可有林锦颜早早安排的暗探,在彬州备好的答案。 又加上天机门和冥夜阁暗中相助,派去湘州和彬州探查的隐卫能查到的,只有林锦颜早已经安排好的线索。 林锦颜立在廊下,听着洪九回禀各路消息,包括在二皇子府被烧前,借着皇后口谕,躲回娘家逃过一命的周玥雪。 二皇子府被烧后,周玥雪吓的心惊肉跳,第一个念头就是幸好她察觉楚承曜不对,早早逃回了娘家的庆幸。 第二个念头,就是怀疑:楚承曜这种人,真的会自焚? 不待她深想,较之她出嫁前更甚的流言蜚语,铺天盖地而来,不光她和林锦昀的事传的沸沸扬扬,就连她的孩儿,也被质疑血统。 不光是周玥雪,就连周怀礼整日都是提心吊胆,待发现流言被强硬平息,周府也没任何责罚时,周府上下才算镇定下来。 楚承曜在自焚前,就已经被贬为庶人,周玥雪自然也就没了二皇子妃的身份,周夫人见其没了依仗,又想着自己搭上了皇后,更是没了顾忌,每日指桑骂槐,骂周玥雪是个扫把星。 周夫人的孩儿,也如往常那般,使些小手段,暗戳戳的给周玥雪使绊子撒气。 周玥雪如今处境,仿佛又回到了在商阳老家,寄人篱下不敢反抗的日子。满心的愤恨,甚至还悄悄发泄在儿子身上,常在私下骂儿子是个孽种,来的不是时候。 “还有玉兰,二皇子没出事前,玉兰依照小姐吩咐,去给周玥雪送了两趟吃食,瞧着倒是殷勤的很。 出事后,倒是淡了许多,再也没去瞧过。昨日白芷听小姐吩咐,透露陛下对小皇孙还有关心,今日玉兰便又去看周玥雪了。” 林锦颜毫无意外: “玉兰自小聪慧,聪慧本是好事,可聪慧过头就变味了。她若是去周府,不必拘着她。玉兰酷爱听墙角,待她回来你同白芷多聊聊太子。 我那好表姐也是可怜,丈夫早亡,孩子又是如此处境,孤儿寡母的总该为日后计,早些找好靠山。 这种时候,有人能帮着出出主意也是好的。” 阁老入京 洪九应下,回禀了天机门和冥夜阁的相助,又道: “对了小姐,朝廷对外的告示曾说,徐夫人是赵阁老走失的女儿,齐王殿下和婉蓉小姐的婚事在即。 赵阁老这个名义上的外公,借观礼和认亲的名头入京,约莫今日午后便能到泰安城。” 林锦颜思索着这位只闻其名,从未谋面的赵阁老,脑海中梳理对方身上,让她尤为在意的信息: 在先帝开国中道加入,算得上先帝心腹,却同太后假传先帝口谕,保如今的天子坐上龙椅。 更重要的是,在公布徐姨身份后,安知闲知晓她查赵阁老,曾送来一条她未曾查到的消息:赵阁老同太后,是世交的青梅竹马。 太后同她有杀母之仇,这个赵阁老与太后如此亲密,日后恐怕是敌非友。 吩咐洪九盯紧赵阁老,林锦颜望着起风的天色,转头看向凤鸣山的方位,面沉如水眸光如刀: 楚承曜,这辈子,我为刀俎你为鱼肉,尽情享受辛苦培植的势力,接连被铲除却又无可奈何的愤恨。 在惶惶不可终日里,接迎我赐你的报应吧。 这一天,不会太久了。 ----------------- 赵阁老到京次日,因为屏南公主遇害,以及喜儿姐妹,对屏南皇室毒害天楚帝后的指控,离开不久的屏南瑞王花允承,再次来到天楚。 同行来的,不光有上次屏南皇心腹的窦正使,还有另一名屏南皇的心腹,羽林军副帅章青。以及屏南太子心腹,太子太尉蓬南烛。 一行人来到行馆,同自家使臣汇合后,稍作整顿就收到天子传召的口谕,忙更衣入宫拜见。 宫中领路的内监,没将人领进皇宫,反倒是直接将人带进了天牢,同审讯官员一道提审犯人张盈儿。 如此做派,已表明了天子,因张盈儿的指控,对屏南恼怒之意。 原本一路上商议好,借公主死在天楚率先发难,好以此为屏南谋利,也好因此让天楚碍于公主亡故,无法对指控太过强硬的谋划,被天子这般行为打了个措手不及。 花允承余光瞧见章青和蓬南烛的懊恼,止不住心头冷笑,此番来天楚,是他费尽心力争取到的,路上听到他们的谋划时,他就曾否决过: 天楚帝心机深沉,不可以寻常法子应对,断不会给他们实施的机会。 章青对屏南皇死忠,有心借此为屏南谋利,蓬南烛身为太子心腹,更是有心压花允承一头,不光费尽口舌劝得窦正使和章青点头。 更是暗指花允承出言阻止,就是想将张家的诬告坐实,好往皇后和太子身上泼脏水,拉下太子取而代之。 被提审的张盈儿,除了精神萎靡浑身脏乱,却无明显的受刑痕迹,审理此案的天楚官员,对几人解释道: “陛下说此事干系两国邦交,陛下愿意相信屏南皇室清白,我天楚泱泱大国自有风范。 为求真相,也免宵小以为此乃屈打成招,故而未曾对犯人用刑。只等屏南使臣到了之后,一同审理。” 共同审案 官员如此说,屏南一行人自然只能道谢应从。 一排椅子,自扇形排开,主位三张椅子,天楚的主审官端坐正中,瑞王和窦正使一左一右,章青和蓬南珠次之。 令医者给犯人张颖把了脉,主审官根据张喜儿的招供之言开始审讯。 下跪的张盈儿,如同一具没了魂魄的傀儡,对震耳的惊堂木无动于衷,在听到姐姐的名字时,眼珠才有了转动。 脑海中不由自主想起,幼时姐妹相处点滴,逃难乞讨好不容易来到了天楚国度,当掉最后一丝家当,才寻到落脚之地。 本以为苦难日子到了头,不曾想姐姐被拐走卖到了宫中。几年后,她从殿下那里知晓姐姐下落,喜极而泣的激动如同昨日。 虽见不到面,可有书信来往总归有个盼头。姐姐为感念殿下救父救妹的恩情,自愿成为殿下的眼线,蛰伏在皇后身旁。 她以为,凭着殿下的谋划,她们一家人总有相聚之日,不曾想却等来姐姐死讯,幼时的分别竟成了永别…… 到死她也没能再见姐姐一面。 那御医说的对,如今爹爹和姐姐都不在了,她也没法再活着出去,把他们一家人害成这般田地的罪魁祸首,凭什么踩着她张家尸骨活得越来越好? 像姐姐那样,栽赃给屏南皇室,假的太容易被其洗脱罪名,小国也是国,天楚不一定真动干戈。 不如说出实情,不光能借此报了全族之仇,还能保全了殿下: “屏南如今的皇后,当年只是贵妃之位,为让如今的太子,也就是当初的二皇子赢得储君之位,自导自演了一出苦肉计,嫁祸到如今的贵妃头上……” 不待张盈儿说完,蓬南烛怒斥: “你这贱人好大的胆,怎敢空口污蔑我朝皇后太子!究竟是受了何人指使?” 主审官: “犯人只是招供,既未有证据,也未曾查实,大人何必激动?” 蓬南烛慷慨陈词: “我朝太子为人清正,皇后更是端淑仁善,怎能平白无故受此污蔑。” 说话间蓬南烛看向花允承,话风一转: “此犯是不是张家人还未可知,我屏南和天楚素来交好,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更是从未来过天楚,同其没有任何往来,也不知她为何这般污蔑。 听闻此犯曾住在贵朝二皇子府中,瑞王殿下先前来天楚时,也曾去过二皇子府,还将国宝避毒珠,以贺礼相赠,不知可曾见过此女?” 花允承冷笑: “蓬太尉还真是手眼通天,未曾来过天楚,消息却如此灵通。本王与天楚小公主有婚约,天楚陛下好客,留下了诺儿。 本王为了让二皇子照顾妹妹,才会割爱送出避毒珠。于情于理都说得过去,怎么如今在蓬太尉口中,却好似我指使此犯,污蔑母后和皇兄?” 蓬南烛:“微臣只是问一句……” 花允承怒而起身,将其打断: “本王离开时,诺儿尚在此地,本王若是筹谋此事,真害了天楚的陛下和皇后娘娘,岂非牵连到妹妹?! 难道蓬太尉想说,本王为了污蔑母后和皇兄,置胞妹性命不顾,连父皇母妃和屏南,都想害了去!” 祸及全族 眼见两人剑拔弩张,窦正使和章青面色也不好看,当着天楚官员的面内讧,置屏南皇室脸面于何地? 蓬南烛的质问,瑞王虽有动机,可谁人不知瑞王疼爱妹妹,公主死讯传回,瑞王和贵妃都是大病了一场,怎舍得拿妹妹性命冒险? 加之,瑞王所言十分有理,真要是他筹谋此事,真伤了天楚帝的龙体,惹怒了天楚帝,屏南如何抗衡? 屏南覆灭,他要那个位置又有何用? 窦正使不悦呵斥: “够了!蓬太尉你维护皇后娘娘和太子没错,却不该僭越质疑殿下。” 蓬南烛:“下官只是……” 章青:“蓬太尉,今日主审是李大人,莫要再多言。” 蓬南烛虽为了主子处处挑衅花允承,却不敢触怒两位屏南皇心腹,只能悻悻闭嘴。 花允承强压怒意,对窦正使两人抱拳示意致歉,又对主审的李大人颔首: “本王因痛失胞妹失态,蓬太尉也是护主心切,并非故意阻挠审案,望李大人勿怪。” 说完,再不理气的几欲喷火的蓬南烛,沉脸落座。 蓬南珠咬碎了后槽牙,暗恨花允承狡诈阴险: 护主心切?不就骂他是狗吗! 窦正使和章青见状,心头却对花允承好感增加: 有礼有节不卑不亢,不愧是圣上最疼爱的皇子。 李大人乐见屏南内讧,不软不硬回话: “王爷客气了,只是此案本官是主审,诸位远来是客,是为公正旁观,审案亦有章程,若是屡次被打断,本官审不出什么来,也没法给陛下交代。” 窦正使目露威严瞪了眼蓬南烛,从善如流:“那是自然。” 没了人打岔,问案十分顺利,张盈儿知无不言,将多日来揣摩清楚的供词,和盘托出: 当众供认,屏南皇后和太子,当年见屏南皇偏爱如今和贵妃和瑞王,为谋储君之位,自导自演苦肉计。 因她姑母当年和贵妃是手帕交,皇后便唆使心腹,买到张家制的香加了有毒之物,同自个用的香调包。 又早早令豢养的死士,混进了张家,在毒发后留下蛛丝马迹,让查案者查到张家。又让死士以张家人的名义招供,是受她姑母指使。 且在招供后服毒自尽,留下是被灭口的假象,更加做实张家谋害皇嗣。 彼时,皇后母子昏迷不醒,皇后母家联合党羽朝臣,入宫跪了三日死谏: 贵妃为瑞王谋划储君之位,不惜残害妃嫔皇子,授意制香好友张家在香中下毒。求屏南皇查明真相,求让犯罪者伏诛。 屏南皇虽相信深爱之人是被陷害,却架不住所谓的真凭实据,只能力排众议,待心腹查清后再做决断。 “就在这关键时刻,我姑母却突然在牢中认罪,紧接着便撞墙而死。说是…自知罪孽深重,不该贪图好友许下的富贵出手害人…… 更不愿意牵连族人……愿…用自己的性命,换张家平安……” 说到这段刻在灵魂的惨痛过往,张盈儿止不住红了眼,泪珠滚滚而落,全身战栗咬牙切齿的怒喝: “我姑母自小聪慧,她怎么可能不知道,谋害皇子祸及全族!怎么可能留下这种会害全族的供词赴死!” 公堂审案 此证言一出,不光是李大人这个天楚局外人,觉得张盈儿的姑母招供的蹊跷,就连屏南一行人也陷入沉思。 张盈儿不待审问,将剩下的事主动招供: 她们父女三人,带着那封血书,九死一生逃来了泰安城,筹谋为全族复仇。 恰逢宫中采买奴仆,姐姐喜儿便混入皇宫,通过多年伪装,终于入了皇后的眼,明白自己人微言轻,无法劝动天楚皇室对付屏南。 便想了个玉石俱焚的法子,以家传制香术毒害天楚帝后,嫁祸在屏南头上,以此来覆灭屏南。 “我和父亲藏于市井,司机寻找机会,盯上了心善的二皇子,用计勾的二皇子心软,将我父女二人带回府安顿。 为了报仇,多年来一直挑唆二皇子夺取皇位,可此人却是个软脚虾,屡次被害依旧心无大志,只想带着妻儿避世。 我们多年辛苦也无济于事,只等能着姐姐成事,不想事情提前败露功亏一篑……” 李大人:“如此说来,你们下毒同二殿下无关,只为复仇?那你又是如何隔着宫墙,同喜儿传话?” 早年间,楚承曜找到喜儿,发现其入了皇后宫中,便多了其他心思,为互相传信,也为防事情败露牵连到自身,做局让喜儿出面收买了一位内监,此刻刚好派上了用场: “那内监的老娘出城探亲时,遇到歹人抢劫,被伤后无钱医治,是姐姐心善为其筹集了银两。 他感念恩情,也不知我姐妹底细,将姐姐挂念我的说辞当真,多年来一直为我姐妹传信。” 李大人:“事发后,你姐姐喜儿曾供认,给陛下和皇后娘娘下毒,乃屏南皇室主使,你被拘传的第一证词,也是如此说。 为何面圣时,忽而改了证词,是何人授意?” 张盈儿:“被审时,听闻陛下要彻查此事,毕竟是假的,我怕查到并非屏南皇室所为,反倒无法报仇。 父亲和姐姐都已不在,我身为最后一个张家人,必须要还全族清白。是以,只能实话实说,借着天楚陛下的龙威,以此引屏南皇亲查当年真相。” 李大人一拍惊堂木: “纵你说的头头是道,却均是你一面之词,你可有人证物证?” 张盈儿扯唇凄惨而笑: “我便是人证,只要圣上用心去查,自能查明真相,还我张家清白。至于物证,我姑母死前,预感会遭人暗害,曾写下一封血书贴身藏着。 我父女三人在乱葬岗中寻到姑母下葬,为她换衣衫时才发现。如今那封血书,被我藏在二皇子府,我居住的院子砖墙之下,大人尽可派人查证。” 李大人义正严辞呵斥: “你这贼犯好生奸诈,二皇子府已烧成一片灰烬,如何还能留下证物?” 张盈儿如遭雷击: “二皇子府被烧?何人烧的?殿下人呢?可曾受伤?” 任凭李大人如何询问案情,张盈儿都拒不回答,只焦急寻问楚承曜安危,见再也问不出什么,被吵烦的李大人,令人将咆哮公堂的张盈儿带了下去。 搜到血书 纵然二皇子府被烧,可事关物证,李大人还是派人去烧毁的府邸搜寻。 蓬南烛不放心,怕生出乱子,提出跟随前往。花允承不放心蓬南烛,也提出跟随搜证。 窦正使和章青对视一眼,索性提议一起去找。李大人见状,带着官差和屏南一行人,前往二皇子府。 在一行人的注视下,经过半个时辰的找寻,真就在张盈儿提及的砖墙中,寻到烧毁过半的血书。 花允承等人,全围在拿着血书的李大人身旁,迫不及待去看血书内容,上面仅存的字迹,能看出喊冤之言,甚至还能瞧见如今屏南皇后的名讳。 瞧见对主子如此不利的证物,蓬南烛当即按耐不住: “谁知道这血书是真是假,那女犯口供不实,口口声声说,对贵国已故的二皇子只是利用,可方才几位大人也瞧见了,她分明对这二皇子极为在乎。 此等反复之言,明显是另有所图,她的证词怎能相信?” 花允承:“当年事距今,不过十余载,留这血书的张家女,必还有字迹留于世间,只要拿此血书对照笔迹,真假一验便知。” 蓬南烛还要再辩,稍加思虑的窦正使,将其打断: “瑞王殿下所言甚是,真假查验便知,多说无益。” 李大人收起血书,同窦正使和章青商议,传信回屏南,让屏南皇室搜罗张家女生前字迹,送来天楚对比。 届时,自会查出血书真伪,也就能证实张家父女三人,是否为了报仇,妄图毒害天楚帝后借刀杀人。 明白自身嫌疑并未洗清,故而这李大人扣下血书,等他们送来证据,证明自身清白。窦正使咽下想要临摹血书的提议,带着屏南一行人离开。 回到行馆,衣衫都未来得及更换,窦正使便提笔写信,力求多争取些时间,早些寻到字迹,是与不是都能多点时间应对。 蓬南烛见此心急如焚,寻了由头回房,也赶忙给自家主子写了密信。 夜深人静时,蓬南烛依旧心中难安,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空气中一缕似有似无的浅淡香气,也被焦躁掩盖。 直到脑袋阵阵发沉,察觉不对时,已然四肢无力在奋力挣扎中昏睡过去。 准备入睡的窦正使,听下人说花允承立在院中赏月,夜深了也不回房,窦正使披了外衫出门。 顺着花允承的视线看去,发现他看着屏南方向,迈步上前相劝: “殿下,舟车劳顿许久,该好生歇息。” 花允承神色落寞,语气充满自责: “要是上次走时,我强硬些带走小六,她也不会……那么年轻又那么娇气胆小,我居然把她留在虎狼之地……真是枉为兄长。” 窦正使听得心中不忍: “小公主定不忍殿下如此伤怀,此事怪不得殿下,实属国弱无可奈何。” 好一番的宽慰,反将花允承劝的落下泪来,就连章青也闻讯而来,听得原由又是一阵劝慰。 三人立在一处抬头望月,为自己国家低声抱屈,为无辜的公主叹息: 他们的公主在天楚被害,他们还要因一个宫女的诬告,不辞辛苦赶来自证清白,怎一个憋闷屈辱了得。 私放信鸽 心头沉闷的告别回房时,瞥见蓬南烛护卫的身影,一闪而过的钻进蓬南烛房内,花允承让护卫去瞧。 得了:初来天楚不放心,四处查探一番的回答。 三人不想在此等关头再生枝节,见天色不早,各自回房安歇,盘算着等天亮后再同蓬南烛说此事。 晨起,还未瞧见蓬南烛,倒是先等来了行馆的官员,拿着一个装有信鸽的鸟笼,态度和善的说着敲打的话: “这是昨日,护城军偶然抓到的不明信鸽,携带的密信,似是传给贵国太子的。 眼下两国正在查案,为保查得公平真相,正使传给屏南的信,都是检查过后才送至官驿传送。 想来应是不小心为之,下官已经报给了主审的李大人,大人说来者是客,此次便不追究,若是再有下回,案子也不必费心再查了。” 窦正使的随从接过信鸽,将脚上携带的密信取下递给窦正使,看过内容后,窦正使和章青皆是又惊又怒。 花允承看过之后强压心头翻涌,屈尊降贵的同官员行礼致歉: “确是我们太过急切洗清污蔑,才做出不妥之举,并非想篡改物证,断不会再有下次,望大人替我转达李大人。” 送走人,章青不赞同道: “殿下,您出身尊贵,在外代表的是屏南皇室,怎可折辱身份,对他朝官员行礼?” 花允承看向信鸽,面色愠怒隐而不发: “屏南和天楚国力本就不对等,皇室身份因屏南才存在,只有屏南好我才会好,父皇私下常说起忠心的朝臣。” 说话间,花允承呼出怒气,转头看向章青满脸郑重: “父皇说有你们扶持,才有如今的屏南。培养人才本就不易,忠心的人才更是难得。我已在此地失去了妹妹,定要保你们平安回朝。” 章青闻言,满心的不悦,幻化为窝心的感动正要说话,被愤愤不平赶来的蓬南烛打断: “瑞王殿下可真是一人千面,对两位大人展露体贴拉拢,对天楚官员卑膝讨好,对下官这等对手私下暗害。” 同窦正使两人行礼后,蓬南烛对上花允承质问: “敢问殿下,昨夜为何要对下官用药?” 花允承气极反笑: “对你用药?简直无稽之谈!适才你说我暗害你,难道就是此事?本王纵然同太子有些龃龉,也不过是手足间矛盾。 你不过是太子门下,何来脸面作本王对手?又哪里值得本王下作用药?污蔑皇子可是重罪,你可有凭证?” 窦正使和章青本就因方才送来的密信,对蓬南烛心生不满,闻听此言也跟着花允承追问证据。 蓬南烛面带两分怒色,眸中却有得意,举着手中香囊掷地有声: “昨夜我被人用迷药迷晕,醒来在窗边捡到这香囊,若下官没看错,这香囊殿下从不离身,这一路上二位大人应该都曾见过。” 花允承眸光快速闪过一抹光亮,神色愤慨的去看腰间,焦急抬手欲抢回香囊,却被早有防备的蓬南烛快速避开。 恶毒行径 蓬南烛举着香囊,冲着窦正使和章青,力证花允承为做实,张盈儿对皇后和太子的污蔑,昨夜对他做了手脚。 窦正使和章青虽觉蹊跷,但香囊却是花允承的贴身之物,蓬南烛又言之凿凿,两人看向花允承的眼神,也带上一丝怀疑。 花允承对此置若罔闻,抬脚将义愤填膺说话的蓬南烛踹翻在地,吩咐护卫将其摁住,亲手把香囊抢了回去。 爱惜的抚平着香囊上的褶皱,发现上面沾染了血迹,更加怒不可遏: “你为主子冤枉本王便罢了,居然还敢将小六亲手缝制的香囊偷去弄脏!” 蓬南烛不理花允承,借着伤痛倒地不起,捂着被踹的肚子,冲窦正使二人,继续控诉花允承恶毒行径。 窦正使和章青,虽因花允承的行为怀疑加剧,可听到香囊是已故小公主缝制,也理解花允承怒从何来并未多言,只让随从将蓬南烛扶起: “够了!躺地上闹什么?你当此处是在屏南的东宫吗?还不快些起来,难道要让旁人看我屏南笑话?” 护卫听吩咐端了水来,花允承小心翼翼的拿帕子沾着水,擦洗香囊上的血迹,蓬南烛却道他这般作态,是想毁灭证据。 花允承眼神如刀,叫来屏南的随行医者: “你口口声声说本王害你,那便诊断一番,看你到底是自导自演真中了暗算,还是空口白牙的偷我随身之物构陷!” 得了窦正使和章青首肯,蓬南烛毫不心虚的让医者搭脉,诊脉三次医者起身致歉: “许是下官医道不精,并未瞧出蓬太尉中了何种迷药,除了心火重之外,也未诊出旁的不妥。” 蓬南烛自是不信,又是一番辩驳指证,窦正使却没了听下去的耐心,将其打断后问起,可有往屏南给太子传信。 蓬南烛眸色快速闪烁,一副疑惑不解的模样否认,章青拿出字条,紧盯蓬南烛神色: “天楚护城军从信鸽身上搜到的,蓬太尉当真不知?” 蓬南烛惊愕不似作伪: “信鸽?哪来的信鸽?” 花允承看着香囊上未洗干净的血迹,面色拂然: “这信鸽蓬太尉都不知何处来的,我们怎会知晓?不如问问你贴身护卫,夜半不睡去了何处?” 蓬南烛:“虽不知殿下昨夜迷晕我是要做什么,可我的护卫和我,昨夜都中了迷药昏睡,殿下这是准备将此事,栽赃到我护卫头上? 之前不知殿下将我迷晕意欲何为,看到这密信倒是了然,简直贼喊捉贼。” 花允承冷然抬眸,看向神色复杂的窦正使和章青: “护卫睡了?呵……大概本王昨夜神游,看错了吧。” 花允承懒得多言,不理蓬南烛在身后据理力争,转身欲回自己院子,迎面碰见回禀消息的随从: 昨夜,有人潜入官邸偷盗,经查证似是冲血书而去,贼人被差兵发现负伤逃走并未得手,现正在全城搜捕。 听闻贼人带伤,花允承垂眸看向染血的香囊,令人守在门外,怒而关门转身。 无视蓬南烛的阻拦,吩咐亲随拿下蓬南烛的护卫搜身,果然在其小臂处,发现一道新鲜浅显的刀伤。 莫生枝节 蓬南烛的护卫,被摁住后本奋力挣扎,瞧见身上的刀伤,也是一头雾水愣住,他是完全没感觉到半丝疼痛不适。 看着血从挣开伤口蜿蜒,护卫惊慌失措: “属下昨夜被迷晕,不知这伤从何处而来……” 花允承怒目而视: “伤在你身,你说不知情?晨起,本王派人去问过行馆守门的护卫,说你昨夜戌时外出,你去了何处?” 护卫惊慌看向蓬南烛,吞吞吐吐答不上话来。蓬南烛也只是面上强装镇定,满腹的惊疑和心虚,绞尽脑汁想法子辩解: 他派护卫是去寻屏南安插在泰城中的探子,为的是给主子送密信,可这密信不知怎么出现在信鸽身上,还到了窦正使和章青手中。 他方才已经否认密信出自他手,此刻自然没法子再认: “我都说了,昨夜我和护卫都被人迷晕,许是那时被有心人故意划伤,用来此刻栽赃。” 花允承声如寒霜: “把人放开,去拿笔墨。” 蓬南烛立刻明白花允承要做什么,出言阻挠,被章青制止: “殿下这法子好,密信上的笔迹,不像太尉的,既然不知是谁,不妨都写出来辨认。窦大人,您看呢?” 窦正使此刻也看得分明,且不说那密信上的内容,让太子抢先搜集张家女的生前字迹,蓬南烛这个太子心腹嫌疑最大。 单说那个偷血书的贼人,那血书只是证据又不是财物,若和此事无关何必偷盗。 还那么正好,他们夜半时都看到的这个护卫,进屋子就被迷晕了?身上还那么巧的带着伤: “就依章副帅之言,都写上一遍,先从这个带伤的护卫开始。” 见三人都强硬辨别字迹,没了转圜余地,蓬南烛在护卫提笔时憋闷出声: “信是我让他写的。我是担心,那个张家女犯是被人寻来对付太子的,又怕旁人抢先寻到张家女的字迹,从中做手脚,才传信殿下让他来收集。” 花允承冷嗤: “太尉这话自己信吗?方才还信誓旦旦说不是,言辞恳切的本王都怀疑是冤枉了你。如今证据确凿辩无可辩,又肯承认了? 接下来蓬太尉是不是要说,昨夜你派他出去,就是送密信,并非偷盗血书。其他事你概不知情,全是本王所为,又迷晕了你刻意栽赃?” 见蓬南烛果真顺着自己的话开拓,花允承再不愿同其掰扯,扭头对着窦正使和章青道: “二位大人皆是忠心父皇的老臣,当年事,母后的母家是如何逼迫父皇,处决母妃和我,应该都有印象。储君之位,父皇给谁就是谁的,我从无他想。 那张家女犯若所言为实,我和母妃包括诺儿,这么多年遭受骂名……也能有个伸冤之日。” 说到此处,花允承眼眶微红,平复了下心绪继续道: “今日之事,二位大人皆是见证,是非对错均是我屏南之事,理当回朝再论。 这护卫…用最好的药,再配上覆皮术,让他养好伤,莫要在天楚横生枝节。” 阁老登门 花允承说完,再不看蓬南烛一眼,带着亲随和满脸怒气摔门而去。 蓬南烛心急火燎,冲着窦正使二人,为自己辩驳,声称花允承做戏,妄图拉他下水,借机牵连太子。 昨夜窦正使和章青,是和花允承一同看到的,蓬南烛的贴身护卫夜半回来。 且花允承的亲随护卫,包括同行其他仆从,无一人外出 就算真是花允承发现不对,故意引他二人发现,可蓬南烛私发密信是事实,被天楚抓住把柄上门敲打也是事实。 更不要说他护卫身上的伤口,就差表明说盗取血书是他所为。 花允承纵有心思,也只是被坑怕了,防范多了些,却在知晓实情后,识大体顾大局的帮其隐瞒伤情,保屏南脱困,他们二人就算是被利用,也甘之如饴。 看向不依不饶的蓬南烛,窦正使不悦之情溢于言表: “蓬太尉,今日之事回朝后,我定会如实禀报圣上。当年出事,你还未曾跟随太子殿下,如若查实女犯所言属实,你尚有转圜余地。 若再做多余事,累及屏南,担心殃及自身,望好自为之。” 看着窦正使离开,蓬南烛游说起章青,也遭到驳斥: “瑞王殿下心慈仁善,才不与你在此处计较。如若不然,那一寸覆皮一寸金的覆皮术,你这护卫怎配用上?好自为之吧。” 任凭蓬南烛如何解释,二人走的干脆利落,丝毫不听半句。 恼的蓬南烛咬着牙,低声咒骂花允承奸诈,一环又一环的下套。 他说了一个谎,后面说真话也没人再信。 天楚到底是谁在帮他? 回到自己屋内,花允承怒火转为愁绪,疲乏的靠着椅背仰头闭目。 昨日从审案回到行馆,枕头底下再现桂花密信,要借他贴身之物帮他脱困,出于信任他将香囊按照信中所示,放在指定地方。 又依言,引窦正使二人赏月,结果也确实帮了他,可一日没见到妹妹,他的心就怎么也定不下来。 诺儿,你到底在何处,是否真的平安…… 林府。 赵阁老到京后休整半日,次日进宫面圣,紧接着今日便以林婉蓉外祖的身份,直接来了林府看望。 原本对告示上,林婉蓉身份存疑的人闻讯,也疑心消散: 赵阁老这等人物,要不是亲孙女,又怎会这把年纪还费心奔波? 能让孙女坐实了身份,少受闲言碎语,林宴清对赵阁老心存感激,乐呵的亲迎到门口,一路寒暄至主院。 本吩咐林顺去请林思然来府拜见,被赵阁老温和的挡了回去: “虽说是名义上的女婿,可到底从未见过,不必费心跑一趟。老夫今日来,也只为瞧瞧外孙女。” 想着小儿子本来也不成器,长孙近来更是身陷皇孙身世的风波中,不见也好,林宴清并未客套,落座后就差人去叫林婉蓉和林锦颜来拜见。 老太太也乐见孙女有个阁老的外祖,多个人护着,自然会少些闲话,客客气气的同赵阁老说笑,不住的夸赞着林婉蓉乖巧懂事。 慈爱外祖 自打赐婚圣旨传到府中,自知不足的林婉蓉,每日两耳不闻窗外事,陪着老太太用饭外,几乎全跟着教导麽麽苦学皇家规矩。 除了娘亲去世休息了几日,半丝不曾懈怠。逐渐从浑身酸痛脑袋昏沉,变得习以为常。 听到名义上的外祖来府,心头习惯性的升起慌乱,想到日后这些事避无可避,又快速镇定下来。 麽麽看在眼中满是欣慰: 虽先天的气度怯懦了些,好在能学能吃苦,也听得进去话,假以时日必然有贵人风范。 松茂堂门口,林婉蓉等到林锦颜,姐妹俩手挽手进了院子,察觉林锦颜捏了捏自己的手,朝自己报以鼓励的笑意,林婉蓉笑着点头回应。 入内规矩行礼问安,赵阁老静静的打量着姐妹俩,视线最终停在林婉蓉身上: “想来你便是婉蓉了,抬起头来让我瞧瞧。” 纵有紧张,林婉蓉依旧镇定从容的抬头: “晚辈见过阁老。” 赵阁老仔细描绘着林婉蓉的五官,慈爱的笑意中,参杂着旁人看不懂的复杂,良久才道出一句: “好孩子,你该唤我一声外祖父。” 林婉蓉眼带询问的看向林宴清和老太太,林宴清笑的祥和: “阁老是为你好,就听阁老的。” 林婉蓉规矩的再次行礼: “婉蓉见过外祖父。” 赵阁老笑着连道了三句好,示意随从打开带来的木匣,露出其中水头极好的玉镯,递给林婉蓉: “送你的见面礼,这是你祖母的家传之物,快收下。” 林宴清几人闻言,均诧异的看了过来: “阁老,你过府来一趟,我林家已然受恩,这礼物太过贵重,婉蓉不能收。” 赵阁老笑的和善: “不过是身外之物,太傅舍得让孙女唤老夫一声外祖,我若连见面礼都不肯拿,岂不是太过小气? 小女儿丢失后,只剩两个儿子,儿子又全生的孙子,府中没有半个闺女,也无人可送,平白得个这般乖巧的孙女,是我得了便宜,收下吧。” 不待林宴清再开口拒绝,赵阁老看向林锦颜,闲话两句也让人送上了见面礼: “听闻小丫头开个了女子学堂,还对百姓开放,送你几册孤本打发闲暇。这是大功德啊太傅,这么好的孙女,你居然有两个,我可是羡慕的紧。” 林锦颜见赵阁老给的坚决,林宴清也不好拒绝,示意林婉蓉收下道谢。 赵阁老乐呵呵同几人闲谈说笑,真就像是来亲家府中般,熟络又和善。言谈间,多次问及林婉蓉,直到林思远和林锦安回府,在林府一同用过饭才告辞。 离府时,碰上闻讯赶来的林思然,赵阁老收敛半数笑意,不咸不淡两句进了马车。 目送人离开后,林思然眸光怨愤的环视林家几人: “如今府中任何事,都和我无关了是吗?外人都知道,我这便宜岳父登门做客,连大哥和安儿都赶回来做陪,我和锦昀却毫不知情呵呵…… 也是,我和锦昀现在的光景,都怕被牵连,都不愿意搭理,原来亲人也一样……父亲,是不是只有成才给您长脸的,才有资格做您的子孙?” 忠心师爷 冷宫。 自小锦衣玉食的娴妃,这段时日缺衣少食无人伺候,又为至亲和自身安危担忧,面色沧桑眉间尽是愁绪,人都消瘦了不少。 幸亏安排在宫中的心腹,寻了机会常来看望,才不至于让她日子太凄凉。 只是前几日乍听儿子死讯,两鬓已有了斑白,眸子也没了神采。 军报刚入京,心腹避开人,再次来看望 这哥们的普通话说的绝对比我地道,将的也很清楚,可这黑龙堂是个什么鬼。 趁着天还没亮的这点时间,杨明将凤髓果炼化完毕后,稍稍闭目养神片刻后,匆匆赶到聚贤庄将丹药交给了向霸。 张雪的袖子里突然滑落而出了一个类似黑色硬盘的东西,张雪手臂一甩,就朝着王元的位置掷来。 秦墨禹点了点头,深深望了手中的金色光球数眼,再不迟疑,将金色光球丢入了口中。光球入口,一股命运的意境顿时荡漾在了心头。 “陷入昏迷。”倒在地上的传令兵顾不上嘴角流淌着的血液,连忙说。 许墨单手虚压,抬腿向着空气踏去,而后空气中产生了重重的音爆声,随后他一步步的像是走楼梯一样,向着屋顶缓步走去。 岩浆已经流到了脚下,但奇怪的是,除了钻心的灼痛感之外,身体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虽然他们毫不畏死的继续攻击,但是心里的气势已经弱了下去,王元浑身带血如同一个刚刚从地狱走出来的恶魔。 他也觉得有些尴尬,清了清嗓子,背过身子,开始查看陈宇轩身上的伤口。 一声龙吟!劫蟒从的体内钻了出来,我看着胡枫林说道:准备受死吧。 如今摆在我和大德子面前的这地狱十九层到底是什么东西,可那老头就守在楼梯口如今是进退两难,我们要怎么做我看了一眼大德子希望他能给出点意见。 两人的身影,自半空极速掠过,强大的气流,令得他们身后形成两根聚满黄沙的风柱,画面颇为壮观。 其中木战力炼制了两炉,一共炼制出六粒木战力,其他四种属性的蕴丹各自开了一炉,各自炼制出了四粒蕴丹。 林甸县内,此刻刘宏伟和孙义鹏两人正开着捷达车绕林甸满大街晃悠。 说完之后,风天罡与铁匠铺内其余众人,皆是心头极为紧张地注视着蓝枫。 在被幽冥鬼火炼体之后,凌长风发现,自己与幽冥鬼火之间,更多了一层微妙的联系。 等到周围的人反应过来,战斗已经结束!梅天泽五人已经仰头站在原本那五人的位置。 家里这么收拾了一番之后,就只剩下生活用的东西,其余的东西全都让九爷他们弄走了。 “嗬。”只听得童海嘴里发出一道压抑的闷哼,旋即身子一阵不稳,摇摇晃晃地朝着下方落去。 马缨丹说现在的老实人不多了,她还不一定能找到呢,如果到时候真的找不到的话,那她就干脆出家算了,那样也落得耳根清净。 那些人正要自己找叶天他们,那羽蛇忽然又从火山口里冒了出来,“哼,这家伙又来了。”他们淡定地说道,已经根本不把这羽蛇放在眼里了,不过此时那羽蛇却忽然发力,张口向着他们吐出一连串的红色汁液。 心念一动,雷玉拳套拳套之上顿时就闪动起了雷光,宋征双手紧握紫雷霸枪,不再向后退避,暗中立即施展起了御雷破法诀,紫雷霸枪之上率先闪动起了雷光,电蛇透出枪身,缠绕在了整个紫雷霸枪之上。 好友相聚 容华堂。 清晨,林锦颜先去平阳侯府,看望过在府待嫁的冯斯瑶,给其吃了定心丸后,便出城来了学堂。 待其他夫子授课时,和嫂嫂妍凌郡主,梦夫子,姚惠宁和岳明珠几人围在一起说话。 提起冯斯瑶和太子的赐婚,妍凌郡主瘫坐在榻上,看着屋顶面色尽是愁绪: “唉,虽然老同她斗嘴,也常被她惹生气,可还是想让她过得好些。嫁给太子皇兄虽好,却总觉得她不会愿意,也不适合她。” 姚惠宁追问: “这是为何?京都的贵女,可有不少人削尖了脑袋想入东宫呢。” 妍凌郡主只思虑当下,丝毫没想起来,姚惠宁也曾经是这些贵女之一,见没外人在脱口而出道: “若是想要皇权富贵,东宫自然是好去处,只要有心计,又有权利在手帮的上忙的母家,更高的位置都可以试试。 可若是想要夫妻和睦,日子安稳静好,自然是要找家世清白简单的人家。冯斯瑶那性子,不适合皇家,嫁过去得多累啊。” 说的来劲,妍凌郡主坐起身: “就说我那前皇嫂吧,曾经……” 说完,同“前皇嫂”姚惠宁对视上,妍凌郡主才惊觉失言,尴尬的咧嘴: “曾经对我特别好,呵呵……” 林锦颜打量二人神色,见姚惠宁虽绷着脸,却是完全没往心里去,失笑开口帮着解围: “嫂嫂真是好会哄人,当着我们的面,先是说要嫁家世清白简单的,把夫家隐晦的夸一遍。 又装作失言,当面夸起惠宁姐姐来,就这般周全,王妃还嫌嫂嫂不够圆滑,再好上一些,岂不是滑不溜秋了。” 妍凌郡主闻言,尴尬散去气恼的拿帕子挥打: “你这臭妮子,连我都来打趣,滑不溜秋的能是什么好东西?你当我是泥鳅不成?” 其余三人,见姑嫂笑闹,也皆是忍俊不禁。 姚惠宁叹息: “连妍凌都能看明白的事情,我却要撞的头破血流才知道。” 岳明珠:“郡主是心境澄澈,人与人看到的东西本就是不同的,不经历一遭,如何肯甘心呢?” 梦夫子:“明珠说的没错,郡主赤子之心看的简单,反而大道至简悟出真谛。你我同种境遇,却不是我们自身的错,付出真心本是赤诚,结果如何强求不来。” 姚惠宁笑意温柔点头,收下二人好意。 妍凌郡主却听的皱眉: “怎么听着你们既夸我又损我呢?” 林锦颜四人互相对视,皆失笑出声,洪九敲门而入: “小姐,屏南的瑞王殿下来了学堂,说是听闻屏南公主,以前来容华堂授课,特来此缅怀胞妹。” 林锦颜:“你同他说,此地都是女子,外男入内多有不便。若愿意等,待学生离开,再来相请。” 妍凌郡主:“一会我陪着你见他,莫要因他让旁人传了你闲话。” 姚惠宁也道:“我也留下,祖父去了漳州,我回府就要听爹娘唠叨。” 听得岳明珠也附和,梦夫子拍板道: “索性一起回城。” 林锦颜笑着应下,领了几人好意。 瑞王来访 待下学时分,女学生们三三两两簇拥在一起,说笑着走出容华堂。 花允承掀开车帘看了眼,耐着性子等人来请。 好在没等多久,一阵马蹄声经过,片刻后爽朗的男声便在马车外传来: “瑞王殿下,我乃定北大将军府顾奕辰,是荣华堂主事的兄长,舍妹听闻殿下来访,怕失了礼数怠慢殿下,特传信让我来迎。” 花允承眸光微闪,挂着恰好的笑意,自马车下来,同顾奕辰客套几句,跟随其入了荣华堂。 入了正门,瞧见林锦颜身旁簇拥的一行人,顿感今日来的不是时候,面上却无任何不妥。 跟随一行人的脚步,进了妹妹曾经授课的学堂,视线仔细打量着一桌一椅,最终停留在夫子授课所坐的位置。 仿佛瞧见了妹妹,正笑盈盈的摆着夫子的架子。 花允承自顾自的说起,妹妹各种趣事,还有她的良善、胆小、乖巧懂事,以及对其愧疚和思念,语气几度哽咽,惹的妍凌郡主都不禁红了眼。 “我曾数次梦到,诺儿并未丧命,而是被好心人搭救。若真如梦境所示,上苍垂怜让诺儿保全性命,我愿付出任何代价。” 顾奕辰说了番宽慰之言,又隐晦暗示时辰不早,花允承也有眼力劲的同几人道谢后提出告辞: “林小姐,想来此处是诺儿在天楚最为开心的地方,日后可否准我再来看看?小姐放心,断不会如今日这般唐突,会早些送帖子,待小姐方便定下时间再来。” 花允承姿态放的如此低,林锦颜自是爽快应下: “公主率真活泼,与我们皆相交投契,更是很得学生喜爱,出事后我们也很难过。能让殿下有寄托哀思之处,是荣华堂的荣幸。” 回城路上,几辆马车排成一长列,林锦颜和嫂嫂共乘一车,行驶在最末端,顾奕辰纵马跟随在车旁,透过妻子掀开的车帘,同二人说话: “你如今倒和我生分了,我在京都本就清闲,姑丈在书院不得空,安儿在皇宫不能随意进出,要不是妍凌派人传信回府,你就打算自己待客了?也不怕招惹了诽议。” 林锦颜笑眯眯回话: “多谢表哥跑这一趟,也多谢嫂嫂为我思虑周详,我不是瞧着嫂嫂她们都在嘛,天气还未转凉,不想让表哥辛劳。” 妍凌郡主听得二人夸赞,面色自得的扬起下巴,同二人说笑一番,忽而收敛了笑意,为花允诺惋惜: “多好的小姑娘啊,那群漠北探子当真是没人性。这瑞王也是个可怜人,余生怕都要活在自责当中了。” 林锦颜:“倒也不一定,瑞王不是说,做梦梦到妹妹还活着吗?或许,梦境真会成真呢。” 走在最前方马车里的花允承,暗恼自己太过心急,白白错失了良机,拿出那封桂花密信,良久沉思后,拿出火折子将其烧毁: 每次字迹都不相同,留着也无用。 不远处的山坡后,一双夹杂着深沉怒火的眸子,紧紧盯着林锦颜的马车,似要将其燃烧殆尽。 入宫暂住 次日,因担忧祖父和兄长的冯斯瑶,茶饭不思致使身子不适。 皇后闻听消息,为笼络平阳侯府和楚承平,也为给自个儿立个贤名,派人将准儿媳接到了凤栖宫,嘘寒问暖的照料。 天子知晓,也派郑诚送了赏赐,还吩咐冯斯瑶好生养着,不必过去谢恩。又道侯府只她一人,在平阳侯凯旋前,特许她暂住凤栖宫。 另一边的翠微宫。 柔妃不耐的挥手,示意麽麽将满身汤水跪在脚下的宫女打发走,转头轻哄着满脸怒容女儿。 自打赐婚给瑞王,一想到要嫁到偏远的小国,小公主便无一日顺心过。 她不是没反抗过,绝食都用上了,可父皇却是半点不留情面,差人劝导了一番,又道除非饿死,否则婚事无可更改。 那时二皇兄尚在,承诺过会在大婚前帮她筹谋,必不会让她真嫁去屏南,让她乖巧静候,莫要惹人怀疑。 她信了,一直耐着性子呆在自个宫中,险些把她闷出病来。 可结果呢?说着帮自己的皇兄,居然为了水性杨花妻子自焚了!男人果真是靠不住,看来还是要自个儿来想法子。 最好最有效的办法,自然是让天子松口,或者是瑞王出事,再或者就是婚事有了其他变动。 “他好大的胆子,本公主传话,他敢不来?!” 柔妃轻拍着女儿的后背,从楚承曜成婚后一直被打压开始,柔妃便听从便宜儿子的话,安分守己的不冒头。 除了去讨好太后,就连受到皇后奚落,也耐着性子忍耐,降低自身存在。得知女儿的自作主张约见林锦安,顿时吓得心惊肉跳: “他不来才是对的,你胆子也忒大了些,你可是有婚约在身,私会外臣要是被人瞧见可怎么办? 如今,你皇兄也不在了,没人帮衬拿主意,你快消停些吧,要是真出什么事,可如何是好?” 小公主忿忿不平: “本公主金枝玉叶,难道还比不上一个侍郎之女?屈尊降贵的瞧上他,是他几世修来的福气,还敢同本公主说自重!简直岂有此理! 瞧见了又怎么了,刚好趁着瑞王在泰安,将事情闹大,或许还能借此将婚事搅黄,不用劳什子嫁去毒虫横行的屏南。” 见母女两人为此事伤神愤慨,麽麽上前献计: “此事真要被人瞧见,言官的嘴可如杀人的刀,殿下也说瑞王也在泰安,若是闹开来,陛下为了天楚的颜面,也会严惩殿下的,得不偿失啊。 这婚约是陛下的旨意,自然也能由陛下收回,陛下若因殿下龙心大悦,说不得就舍不得殿下了。” 小公主:“说得好听,我又不是太子皇兄,见到父皇的时候都不多,又如何能让父皇开怀?” 麽麽:“奴婢听闻,望舒宫那位昨日顶撞了陛下,就连太后娘娘都知晓了此事,对其恼怒不已。 陛下碍于玉妃生父救命的恩情,曾立誓不会伤其性命,纵有心处置,却因金口玉言掣肘。 若是能为陛下和太后解忧,就算陛下短时间内不会表露态度,太后定然是心生满意的。有太后帮着说情,想来婚事许会有转圜。” 皇家身份 林锦安散值回府,换过衣衫便来寻妹妹,瞧着妹妹埋头于大摞的账本之中,急切的愤怒,全转为心疼。 说了两句话,便坐到妹妹对面,帮着一块儿盘账,嘴里止不住碎碎念: “这么多账何其费眼费神,你本就身弱,那么多掌柜,为何还要亲力亲为,就算不放心,你也可叫我来帮忙,怎么就自个累着?” 林锦颜嘴角上扬,眸子里尽是柔意: “也不是全要看的,不定时的收上来,抽着看几本,哥哥莫要担忧。人心善变,掌柜再忠心,也怕生出旁的心思来。 如此,不光心里对每个财路有数,也能敲打掌柜,一举两得嘛。” 林锦安心疼抬眸,隔着高高的账本,看向妹妹带笑的眼睛,语气尽是无奈: “罢了,我总是说不过你的。你自己心中有数就好,下次再看叫上我来。” 见林锦颜乖巧应下,林锦安垂眸继续看着手中账本,越看越发震惊,翻看账册封面的铺面名字后,出声询问: “颜儿…这家冀州的布庄,盈利远超同行,比泰安城的布庄盈利更甚,短短三月竟有……” 说话间,林锦安转头四处看了看,见屋内只有白芷,还有洪九守在门口,才压低声音说出下半句: “三万两……月均一万两的盈利,布庄怎会如此暴利?” 林锦颜笑意从容: “冀州是齐王殿下的封地,我同他一起开的布庄,有齐王这块皇家招牌,加上冀州本就富庶,这些盈利自然也就在清理之中了。” 林锦安思索着点头: “原来如此。齐王本就是皇子,自有人上赶着巴结。如今平阳侯爷再披戎装,只要收复了失地,齐王身份也会随之更为尊贵。 届时,盈利只会比如今更甚。皇家人,想做什么做不成?” 听到兄长语气不对,林锦颜抬头询问,林锦安将小公主约他私下见面的事说了出来: “说是给我寻个一步登天的机会,让我好生把握,简直荒谬!且不说我与她皆各有婚约,单说她私会外臣,还如此言辞露骨,就非贵女所为。 幸好你慧眼,看透她龌龊,早早与王叔父家定下婚事。万一陛下真将我与她赐婚,那还真是折磨……” 想到前世,兄长被楚云熙害死,林锦颜闪过一抹冷意: 前世今生,楚云熙都瞧上了兄长,她不知道这算不算孽缘,可她能确定的是,无论楚云熙今生如何行事,她也没打算将其放过。 “就算赐婚,只要哥哥不愿意,婚事就成不了。” 听着妹妹狂悖的话语,林锦安心中最后一丝愤慨也消失殆尽,笑意宠溺又自得: “唉,有妹妹护着,我自是高枕无忧。” 兄妹俩相视而笑,林锦颜语气柔和: “哥哥,天气虽开始转凉,中午日头大时,还是有丝酷热。哥哥既然中暑,还是告个病假休养几日吧。” 林锦安面色茫然,对上妹妹高深的眸子,忽而福至心灵,颇为认真的点了点头,眉带笑意的询问妹妹:歇几日为好。 进宫探病 小公主传话的次日,林锦安告了四日病假,说是中暑。 可他当值的翰林院,是在用度奢靡的皇宫中,翰林院中都从未断过冰块,出入也都是一早一晚。 现下已过秋分,最热的时候都未中暑,如今却中暑了? 有心的同僚,散值后来到林府探望,瞧见惬意躺在摇椅上看书的林锦安,见到自己慌乱的装出病容,更觉奇怪。 装病告假乃是罪过,会受到惩处,前程似锦的状元郎,平日勤勤恳恳,突然装病必有缘由。 消息传到郑诚耳中,立马派人清查,这一查便查到了小公主身上。 虽不知晓小公主派宫女,给林锦安说了什么,可吓得林锦安装病告假不敢入宫,必然不是小事。 郑诚不敢隐瞒,向天子如实禀告,得了天子不悦的一句“查”。 不过一个时辰,小公主因何约见林锦安,说了什么话,就详尽的送到了天子面前。 “老二的事,朕顾念情分没牵连她们母女,已是法外开恩,居然还敢兴风作浪,做出这等没皮没脸的事来!” 想着花允承和屏南的使臣尚在京都,林锦安又在宫中任职,此时处置他定会知晓因为何事。 为了天楚颜面,天子压下怒火,让郑诚悄无声息的处置了传话的宫女,再派人盯紧柔妃母女。 只待花允承一行人离开,再找女儿清算此事。 林锦颜和岳明珠,入宫看望抱恙的冯斯瑶,皇后亲热同两人说了话,又体贴的让冯斯瑶,将二人带去暂住的偏殿。 告退前,林锦颜语气亲昵: “皇后娘娘真是宽和仁善,斯瑶有您照顾,臣女睡觉都踏实了。过两日永兴斋,要新出些糕点,臣女送些来,还望娘娘莫要嫌弃。” 皇后亲和的宛如支架长辈,笑盈盈夸赞着林锦颜嘴甜。 去往偏殿途中,林锦颜边同两个姐妹说笑,边扫视着打扫的宫女,在其中一个身影上停顿了一瞬,又快速收回目光。 打量着皇后安顿冯斯瑶的屋子,吃穿用度无一不精,又听冯斯瑶说起皇后对她处处用心,知晓她在此处并未受到薄待,林锦颜二人放心了不少。 瞧见冯斯瑶眉间的愁绪,林锦颜和岳明珠知晓,她是担忧祖父和兄长的安危,暖心宽慰了一番。 岳明珠知晓冯斯瑶心悦楚承逸,加之自身对太子观感奇差,更对冯斯瑶生出怜惜,想劝慰又因不可言说,几番欲言又止的忍了回去。 林锦颜心疼好友,本就心头不顺,日日闷在宫中,同皇后逢场作戏,抬手放在冯斯瑶手背,似宽慰也似承诺: “早些好起来,过几日我来接你回家。” 冯斯瑶扯出一抹笑意,冲两个好友点头。 因着秦宗衡和岳明珠的婚事,国公府害死了岳明珠的祖父,太后不想皇后借此为难岳明珠,早早派人等在凤栖宫外。 拜别皇后,两人跟着长寿宫的宫女,一同去拜见太后。 说话之际,太后对岳明珠那种真心疼爱,再度让林锦颜起疑: 嫂嫂这个亲孙女,太后嫌弃万分,明珠这个侄孙女,倒比养在身边的长公主更加疼爱。 莫名敌意 林锦颜将心头的仇恨,以及疑惑完全掩盖,亲热的陪着岳明珠同太后说笑,未让旁人看出丝毫端倪。 太后也因岳明珠爱屋及乌,对林锦颜态度亲和,夸起林锦颜几个兄长,更是不经意的感叹,云娉和顾云洲错过的可惜。 言语间,对顾云洲多有赞赏,借着闲聊询问,顾云洲的婚事可有着落。 岳明珠知晓太后有心撮合她和顾云洲,也早早给林锦颜提起过,此刻太后当着她的面问起顾云洲,岳明珠不由脸颊发烫,借着饮茶掩饰尴尬。 林锦颜知晓太后打算,装出毫不知情的单纯模样回话。 问完顾云洲,太后忽而话锋一转,提及林婉蓉: “听闻你这姐姐小家碧玉,又怯懦胆小,这性情做皇家妇委实辛苦,可谁让承平瞧上了呢。 这孩子多年闲云野鹤,看中了人倒是执着较真起来,硬是磨得他父皇下了圣旨,平阳侯和明妃也是太过溺爱,竟由着他性子来。” 听出太后话中,对林婉蓉的轻视,甚至还有丝隐藏极深的敌意,就差明着说: 勾引皇子不管不顾,胆小怕事不配嫁入皇家。 林锦颜同岳明珠对视一眼,温言软语有理有据的帮着姐姐开脱。 岳明珠也是列举林婉蓉种种优点,又道楚承平心性至纯,唯有林婉蓉这般女子才是良配。 太后压下不悦,嗔怪的瞪了眼岳明珠: “瞧你着急的,罢了,你们都瞧着好,我何苦做恶人。” 待人离开,太后看着窗外开的正盛的花骨朵,语气冷淡: “一个外室女,倒是好命,勾得皇子瞧上不说,就连赵阁老都上赶着认亲,还把传家镯子相送。” 陈麽麽小心看了眼太后神色: “那是赵阁老膝下无孙女,但凡有,怎会认下她?怕是瞧都不会多瞧一眼。” 太后不语沉默的转动起佛珠,虽无神色变化,但陈麽麽却知哄好了主子,放缓声音道: “翠微宫那边,话已经带到。皇后娘娘,也给翠微宫透了消息。” 太后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冷嘲: “她倒是勤快,由她去吧。” 翠微宫。 派去给林锦安传过话的宫女,一整天都不见人影。 小公主生怕是找林锦安的事败露,招来天子责罚。瞒着柔妃,忍着心头慌乱,暗地派了几波人手去寻,终于查到消息: 宫女不小心冲撞打翻了,天子送给玉妃的赏赐,惹得玉妃不悦,天子知晓后,下令郑诚将宫女杖毙,此刻人早就拉去乱葬岗了。 小公主听得松一口气的同时,更觉气愤难当: 一个藏头露尾不敢见人的妃子,居然唆使父皇打杀她的人,还未知会于她,简直欺人太甚。 这般怒气,又让她对麽麽前两日说的事,再度起了心思。 可想到之前,她和母妃派心腹去望舒宫,被父皇撞见,将心腹砍了双手送回,还当面打死…… 想起那番敲打,至今还心有余悸,又因自个儿的婚事,踌躇不定: “时麽麽,父皇那对玉妃如此恩宠,你之前说的事,要是真做了,被父皇发现怕是活罪难逃……” 免生波折 这时麽麽是宫中老人,楚承曜在时,培植了两个管事嬷嬷,给柔妃和小公主听用,她一直未得重用,循规蹈矩的伺候着主子,倒是从未出过纰漏。 这些日子,两个管事麽麽一个生病,一个得罪了太后被罚做苦役,时麽麽这才被提拔上来,成了小公主身边的掌事麽麽。 楚承曜自焚后,小公主因婚事无人帮忙,失了主心骨,日日焦躁忧愁,时麽麽不忍主子整日愁苦,才献计分忧。 却遭到柔妃呵斥,令她不许再提此事。 此刻听主子提起,麽麽四下看了看,欲言又止。 小公主见状,挥手将下人打发走,只留时麽麽一人说话。 “上回的事,依老奴看来,陛下之所以那么恼怒,并不是因为玉妃,而是因为窥探了陛下行踪。 都说陛下宠爱玉妃,可若是真宠爱,就算玉妃不愿见人,为何从来不见小皇子?到了年纪也未分府,这哪是受重视的皇子待遇?” 小公主仔细思索,越想越觉有理,却依旧不放心: “太后虽对母妃较皇后亲近些,可前些日子,月麽麽只是弄脏了一页佛经,太后还是罚了,并未给母妃留面子。 要真对玉妃下手,万一…父皇动了怒,太后也不一定会保人……” 时麽麽:“太后娘娘最是不喜冒失的人,莫说奴才了,就连妍凌郡主这个亲孙女,毛毛躁躁的也一直不得太后娘娘喜欢。 太后娘娘又最是信佛,月麽麽弄脏了佛经,搁旁人莫说保命了,怕是还会牵连主子。” 小公主慢慢起身踱步,越想越心动,回想之前郑诚送来的断手心腹,仍旧有丝忌惮: “还是要再查查,这件事只是锦上添花,能成固然好,不必冒太大风险。” 出宫同行的路上。 林锦颜状似闲聊,感叹起太后对岳明珠的疼爱。 “都说生女儿像姑母,我故去的娘亲,同太后年轻时有两分相像,又因身弱常年困在宅院,太后怜惜常送东西通信,时间长了也就更加亲近。 娘亲走后,太后便将这份疼惜,转到了我头上,打小就常给我送稀奇玩意儿。” 见林锦颜点头,岳明珠又凑近些,压低声音说笑道: “不瞒你说,当年太子选妃时,我还不够年纪,太后还想过推迟此事,等我及笄呢。” 林锦颜惊讶看向好友: “如此说来,是当年惠宁姐姐成了太子妃,你的成婚人选才退而求其次,成了秦宗衡?” 岳明珠笑意淡去,轻声叹息: “婚事是皇后和太子,许了日后求来的,我当年也不知秦宗衡品性,只听太后说,是个安稳去处,八字也合适,就点了头。谁知道…竟害了祖父性命……” 林锦颜安慰了好友一番,又道: “太后想撮合你和我大表哥,你如何想?” 林锦颜问的直白,岳明珠羞臊的假意拧她,笑闹几句才回话: “安北将军是忠君护国的好儿郎,我对其自然敬仰,却从无来往,自然也无旁的想法。 如若不然,也不会早早提醒你,让他有心上人早些定下,免生波折。” 死亡真相 将林锦颜送回到府中,洪九出去了一趟,再回来时,带着魂不守舍的焦躁。 林锦颜看出异样,关心询问,洪九嗓音沉闷: “安叔说,杀我全家的高力穹,正在押送来京都的路上,这两日就能到……” 林锦颜和白芷闻言,均露出心疼神色: “都知晓你是我的人,你单独出城扎眼,送人进来也有风险,不如将人送去若水山庄。 刚好过两日,就是琉璃出嫁的日子,到时我们一同出城,陪着你同去见仇人。” 听着林锦颜处处为自己考虑,也明白她不忍自己独自面对,洪九止不住鼻子发酸,重重点头领了林锦颜的好意。 林锦颜让洪九去歇息,叫来林顺和玛瑙两口子,询问琉璃婚事的章程,以及准备的嫁妆。 “再加一千两银子吧,琉璃姐姐这么多年,尽心伺候祖母,嫁妆丰厚些,祖母也更放心。” 玛瑙高兴的替好姐妹领赏道谢: “诶!奴婢替琉璃谢谢小姐,老太太方才,还赏赐了琉璃一对玉如意呢,再没有比您和老太太更好的主子了!” 林锦颜笑的和气: “本就是喜事,全当是沾沾喜气,她嫁的远,日后怕是少有见面机会。送嫁的人,我已经选好了,为免祖母伤怀,玛瑙姐姐就陪在祖母身边。 刚好那日我要去庄子里查账,顺带也送送她。” 玛瑙笑意更大了几分: “小姐亲自送嫁是何等的体面!琉璃自打定下了婚事,舍不得老太太和您,这些日子常夜不安枕,我还撞见她哭了几回呢。 要知道小姐送嫁,怕是又得哭一回。” 林锦颜自是知晓琉璃为何这般,却半丝未有心软,同玛瑙林顺说完话,将人打发走,带着白芷去了林锦安的院子。 “那日,哥哥病假已过,得去翰林院,我会同祖母说好,散值后哥哥去庄子里接我。” 林锦安:“我出宫就去寻你,先前爹也说要同去,爹还想见见冬雪。” 心知父亲是想亲自见见害妻儿的凶手,林锦颜虽有心疼,依旧点头答应。 同林锦安说了番正事,兄妹俩一同去往松茂堂,陪祖父祖母。 ----------------- 皇宫。 经过隐卫和暗探的多日查证,楚承烨死亡真相的实证,摆在了天子面前: 如先前查到的一样,并非如太子所言,死于误杀之中,而是秦宗良豢养的死士偷袭。又在后补刀,伪装成误杀假象。 扮作楚承烨模样,引走带兵捉拿楚承烨的金卫,也是秦宗良和太子的人手。 现抓住其中一名死士,经其供述,这死士的兄长生前曾私下告诉他,奉秦宗良之命去薛家藏宝之处盗宝,后染上毒粉中了毒,还未断气,被秦宗良派薛忍拉出城埋在荒山。 “这死士怨恨秦世子,害了他兄长性命,才招供出此事。奴婢担心他说谎,已令人核查过他所说的桩桩件件,确有其事。 荒山埋尸处,也寻到了他所说的几具尸骨。另外,他还招供说……他兄长生前,曾受秦世子指派,给冀州一个县令送过密信。” 聪慧催命 听郑诚回禀完,早就有所怀疑的天子,脸上只有怒意并无惊讶,只在听闻冀州时,疑惑的皱起眉头,思虑半晌才语气危险开口: “朕若是记得不错,仪美人的生父,似乎也是冀州的县令?” 郑诚神色一惊: “陛下是怀疑,仪美人是秦世子……” 天子眼神微眯: “派去冀州查仪美人的探子,先去查仪美人的生父…和秦宗良有无来往。” 郑诚心头发紧,立刻领命出殿,不由暗叹: 聪慧是好事,太聪慧了就是祸事。这秦世子越发像个短命的... 将正事吩咐给隐卫,正要回去复命,就听隐卫代郑向恒传达,后日见面的请求,还说是必须当面回禀的要事。 ----------------- 望舒宫。 玉妃病了,病的急促且药石无医。 闻听消息,近来忙于政务,从未去看望玉妃的天子,处理过手头事,摆架去望舒宫看望。 高热的玉妃,脸上浮现许多小红疹,紧皱着眉头,汗湿的碎发紧贴在鬓角,偶尔醒来,也时而清醒时而迷糊,常分不清身处何地。 天子到时,小皇子正跪在床边,拉着玉妃的手,一声声哀戚的唤着母妃。 见到天子,小皇子顾不得害怕,跪着上前攥着天子的衣摆: “父皇…求您救救母妃。” 天子宽慰两句,见小皇子还无助的哭个不停,不耐的示意郑诚将人拉开,本欲坐在床边,却在瞧见玉妃满脸红疹时,又起身挪坐在床边的凳子上。 询问御医,得知是因心中久郁,致使五脏俱伤,积攒了多年的病症一起爆发,天子转头看向玉妃,烦闷的呼出鼻息: “可能治好?” 李御医垂眸回话: “娘娘这病症来得急,怕是……” 小皇子闻言,再也止不住哭声,爬向床边紧紧握着玉妃的手,凄厉的呼喊着母妃。 天子抬手拍了拍儿子肩膀,无声的宽慰,扭头看向御医: “她年岁尚轻,往日身子也算康健,如何会治不好?” 李御医欠身低头,眸光微闪心跳加剧: “实在是娘娘病症太急,所谓病来如山倒,多年积病一同袭来,娘娘又是个弱女子……” 天子收回目光,转头看向玉妃,眼中露出一丝浅淡的心疼和不舍,伸手握住儿子和玉妃的手慢慢收紧。 玉妃听着儿子无助的呼喊,悠悠转醒,费力抽出被天子紧握的手,抚上儿子的泪脸,扯起牵强的笑意安慰: “别怕……母妃没事……” 哄的儿子止住了哭,玉妃服了药,精神好了两分,撑起身靠在软枕,劝走泪眼朦胧的儿子,眼神不喜的看向屋内众人。 天子挥手将人全打发走了,正欲拉玉妃的手温言软语关怀,玉妃先一步将手收回,撑着身子坐直了一些,转头看向摇曳的烛火: “我身子状况我清楚,这回怕是扛不过去了……我这辈子给两个男人……一人生了个儿子,留下来的……也只有承恩。 贤儿如何,你不说我心里也能猜到,我没法不怨你,甚至一度想杀了你为贤儿报仇!” 党争平息 听到玉妃虚弱语气中,不加掩饰的恨意,天子心疼散去,面色也冷了两分。 玉妃缓了两口气平复心绪,语气中的恨意也转为无可奈何: “可天意弄人,你偏偏又是承恩的生父,就算你打心底不曾好生待他,血脉之情也无法消除…… 你我如何,都是上一辈人的事,同承恩无关。我从未求过你什么……我若是有个万一,只盼你好好照顾儿子。 就当是全了我们夫妻一场的情分……我不求你给承恩权势,只求他平安康健,哪怕你将他贬为庶人,只要护他周全即可。” 对上玉妃期盼的眼神,天子终究软了心肠,点点头语气郑重: “朕答应你。但你也得答应朕,若此番你痊愈,朕要你真正的夫妻之情。” 玉妃眸子闪过一抹复杂神色,似有恨意、似有恼怒、似有排斥……却都垂眸化作轻缓的点头。 天子眉宇间露出浅淡自得,吩咐御医务必要好生医治,若有差池提头来见。 吓得李御医膝盖一软,当即跪下求饶命,却只得了天子一个离开的背影。 ----------------- 朝堂。 秦王、晋王相继离世,太子在朝堂上一方独大,以前暗潮汹涌的党争,也蛰伏般的平静下来。 主子都不在了,他们又能给谁争呢? 敌对的两党,大部分都在暗地里对东宫投诚。太子趁此机会,不光大量接收忠心的人手,更是将培植多年的心腹,安插在要紧的职位上。 尚在苦守忠心的刑部尚书齐全,日子愈发难过,差事办的如何尽心,都能被太子挑到错处斥责,好几次都将欲加之罪搬到了早朝上。 楚承曜忽而自焚,齐全失了主心骨,本就疲于应对,手下的侍郎早就效忠东宫,常在暗地里使绊子,短短时日他便有了老态。 他对楚承曜无比虔诚,打心底里相信主子做不出自焚之事,可这么久未曾收到只言片语,难免忧心忡忡,怀疑主子是不是已经被太子所害。 兵部和工部两位尚书,因为韩家和军械一事,早早投胎。 新任的两位尚书,皆是天子心腹,又都是从外地调回来的大吏,太子此前从无往来,纵然有心把控两部,却也不敢动作太大,只在私下派遣心腹接触。 至于以前常帮着楚承曜说话的,礼部尚书袁道,和户部尚书韩清如,不少人都在心中为二人叹息,太子却毫无秋后算账的举动。 被议论最多的,不光是两位新任的尚书,还有前工部尚书长子孟杰。 在祸及全族的肖家里,孟杰这位嫡长子,是唯一一个不光逃脱了罪责,甚至还升了官职的人。 据小道消息传言,孟杰是见肖府落难,为巴结太子,串通弟媳赵华琼,偷了证据私下呈给太子,用亲爹做投名状保命升官。 盐运司的同僚,除了安知闲和郑向恒以外,皆对孟杰敬而远之,不敢得罪孟杰背后的太子,只维持着面上的客气,私下对其嗤之以鼻。 孟杰对此置若罔闻,自打他决定为母亲报仇,他就知晓要面对什么,丝毫不受私下的辱骂影响,只每日忙于政务。 玉妃病逝 玉妃的病症一日重过一日,天子日日都去探望。 眼见人一天天消瘦,脑子也愈发的昏沉,甚至连亲儿子也偶尔认不得,天子急出了火,将主治的李御医打了个半死。 将给自己和太后请脉的院正,叫来医治玉妃,却得到一个更让他动肝火的诊断: 玉妃的病,不光回天乏术,还有传染的风险。 恰巧,一直伺候玉妃的素娥,今日也开始高热,更加佐证了御医的诊断,天子不用郑诚多劝,忙离开了望舒宫。 行至半路,听着郑诚感叹小皇子可怜的天子,想到对玉妃的许诺,忽而起了恻隐之心。 吩咐郑诚将小儿子带出来,寻个僻静的宫殿安置,又派御医日日请脉,务必保全其性命。 玉妃听到抓着门不走的儿子,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从昏睡中醒来,挣扎着要下床,却被伺候的下人摁住,言语恭敬下手强硬的灌了碗药汤。 依靠在柱子旁的玉璧,见此情形,不忍的背过身,捂住耳朵滑落的蹲坐在地上,强迫自己不听不看。 待玉妃昏睡过去,伺候的下人怕染病,避之不及的接连离开。 玉璧上前细心的给玉妃擦洗了脸,看着玉妃紧皱的眉头,无可奈何的叹息,抬手将其抚平。 黄昏时分,雍容的皇宫中,几具白布包裹的长条物件,自望舒宫中抬出,如同木材般一个个摞进马车里。 围着面巾的陈麽麽犹嫌不够,掏出帕子捂在口鼻处,站的远远的看着抬出的物件。 直到最后一具沾血的白布被抬出,陈麽麽上前,示意禁卫军掀开白布,露出一个面目全非血肉模糊的女子身形。 陈麽麽低头仔细打量几眼,嫌恶的退开几步,示意禁卫军将人塞进车内。 用药草仔细熏了两回,又回去沐浴换过衣衫,才来找太后回话: “老奴亲自看过了,衣衫和身形确是玉妃无疑,脸毁的干净,断不会有人认出。” 太后闭着眼,转动佛珠,念了句佛号,半晌又睁开眼: “小的呢?” 陈麽麽:“陛下将人接走,好生的看顾,还传话给院正,说是再保不住小皇子的命,就要摘了院正的脑袋……” 见太后不悦蹙眉,陈麽麽又道: “老奴亲眼去瞧过小皇子,只眉眼同玉妃有些神似,却更像陛下。 加上,小皇子出生时,陛下曾将玉蝶上的时间,提前了一年之久,那时玉妃尚在漳州…… 时间对不上,应该引不出猜疑。眼下陛下正在气头上,已经斩了一个御医,甚至对先前治病的御医都有了猜疑。 院正的性命,也系在小皇子身上……” 话里话外的意思,都在劝说: 已经死了关键的玉妃,还死了个心腹,委实没必要,为除去毫无威胁的小皇子,触怒陛下,将自己人再搭进去。 太后呼出口鼻息,将佛珠放下: “皇儿对他们倒是上心,早早就备好了退路……罢了,算他命好,由他去吧。” 话毕,想到什么,太后再度开口: “先前给玉妃医病的李御医,听闻挨了板子伤情加重,人要不行了?” 明明是问话,陈麽麽从中听出吩咐,从善如流的附和道: “也怪他医道不精,才会触怒陛下,那么多板子打下去,确实要命。” 出城送嫁 若水山庄。 今日荣华堂休课,夫子和学生都未来此,送琉璃出嫁顺带盘账的林锦颜,带着送亲的队伍和护卫,进了山庄。 一身嫁衣的琉璃,明艳的妆容,掩盖了面色的惨白。 听到下轿的吩咐,四肢冰凉双腿发软,她虽知晓自己害主罪该万死,也甘心赴死赎罪,可面对死亡,仍旧止不住的害怕。 进了屋子掀开盖头,瘫软的身子,如弱柳扶风般跪在上座的林锦颜面前: “多谢小姐,全了老太太对奴婢的一番疼爱。” 林锦颜探身,拿过琉璃紧握在手中的苹果。 回想起离府前,祖母亲手将苹果塞进琉璃手中的场景,林锦颜闪过一丝心软: “祖母希望你余生平平安安,我怕是全不了她老人家的心意了。” 琉璃两行清泪落下,俯身叩头: “奴婢作下弑主死罪,不敢肖想活命,只愿老太太和您,还有林府都平安康健。” 林锦颜移开眼,吩咐洪九让早就准备好的新娘子,坐上花轿,跟着送亲队伍离开,以免漏了马脚。 “爹和哥哥,有话想要亲自问你,你下去偏房候着吧。” 琉璃磕了头,透着朦胧的泪眼,深深看了林锦颜一眼,跟随白芷离开。 待洪九和白芷回来,林锦颜拉起洪九冰冷的手: “走,我们陪你去报仇。” 洪九看着两人,忍下鼻尖的酸意,扯出一抹牵强笑意点头。 密道中,路过关着冬雪的屋子,林锦颜脚步微顿,侧头看了一眼,见冬雪瑟瑟发抖,恨不能钻进墙角中,冷脸抬步离开: 害人者,就该这般惶惶不可终日。 行至关押高力穹的密室,见洪九盯着瘫坐在地的男子,怒目而视浑身颤抖。 密室内,一路颠簸又断了双腿的高力穹,并无林锦颜几人想象的狼狈,反倒是梳洗的立正,一身粗衣也算干净。 暗黄的脸色,和唇上遍布的干涸死皮,以及冷汗连连的痛苦神色,显示他这一路并不好过。 想到是安知闲将人送来此处,林锦颜暗在心中赞叹安知闲的细心体贴,转头看向洪九,眸子盛满了心疼。 林锦颜抬手拿过洪九手中的钥匙,亲手开锁,而后拉着洪九入内,和白芷静静的立在洪九身旁。 温热自被握住的手,慢慢流进胸膛,将洪九心脏的冰层慢慢融化,她长呼了好几口气才找回自己声音: “高力穹?你可还记得……漳州振海镖局的彪头杨振海?” 高力穹早就知道,将他送来此地,是为了让人报仇,自三人出现,便打量过一遍,实在没认出与谁有仇。 听到洪九问话,泛着灰败的眸子,挣扎坐起看向洪九,干哑的嗓音带着惊讶: “你是……杨振海何人?” 洪九咬牙切齿: “他是我爹!当年就是你!杀了我全家,你认是不认?!” 高力穹释怀的松了劲,重新躺回墙壁,勾出浅淡笑意: “原来你是他女儿……怪不得要你来杀我,你全家确实死于我手,你来杀我,我认。” 直面仇人 看见高力穹露出笑意,洪九目眦欲裂,似乎又回到多年前,至亲遭难那日的场景,怒而拔刀嘶吼: “你凭何夺我家人性命!连稚子都不放过的畜生!我这就千刀万剐了你,让你去跟我家人谢罪。” 眼见洪九怒的失去理智,拔出的刀割伤了自个儿的虎口,林锦颜生怕洪九盛怒下,再次受伤,忙上前摁住她握刀的手。 又因身弱拦不住洪九前行力道,便死死抱住洪九,一声声温柔劝慰,终于唤回洪九思绪。 白芷也紧紧拽住洪九受伤的手,边掉眼泪边拿帕子,给洪九包扎。 洪九在林锦颜肩头失声痛哭: “他为何要杀我爹娘,还有我的弟弟妹妹,他凭什么……他凭什么啊……凭什么……” 林锦颜一遍遍顺着洪九后背: “他没有任何资格伤你家人至亲,眼下他就在你眼前,你想如何报仇都好,我绝不会不拦着,但你不可再伤自己。 你爹娘和手足,定然看着你,莫要做亲者痛仇者快之事,你伤着,我心疼……” 洪九撕裂的五脏六腑,因为这句心疼,缓慢的愈合,难过又委屈的哽咽。 高力穹见状,愤恨冷笑: “我是杀了你家人,可凌肆也害了我的妻儿! 如今我落在你手中,要杀要剐我都认了,只求你们守诺,放了我大儿子,杨家好歹留了一个你,留我儿一命,也算得公平。” 林锦颜扶住洪九身形,怒而转身目光如刀: “行凶者有何资格,对受害者谈论公平?你高家满门死绝,也当不起杨家的公平!” 高力穹挣扎着坐起身,色厉内荏的呵斥: “我已如约来了此处,你个小娘皮想反悔?!” 洪九越过林锦颜,抬脚踹掉高力穹两颗大牙: “再敢对小姐口出污言秽语,一刀刀片了你舌头!” 高力穹顾不上疼痛,吐掉血沫和牙齿,急躁的看向洪九嘶吼: “凌肆答应我了,只要我来此让你报仇,他便放了我儿子!他答应我了!” 满脸泪痕的洪九,将林锦颜护在身后,当年烧死全家的那熊熊烈火,映照在她眸底: “他确实放了,可你儿子自己滚到了崖下,我们也没法子。” 洪九好心帮高力穹解惑,为了让韩耀辉相信高力穹背叛,凌肆抓了高力穹的大儿子,让其换上了,当日领高力穹出军营的小兵的衣衫。 又毁了高力穹儿子的脸,使其在剧痛中慌不择路摔下悬崖,营造出高力穹畏罪潜逃,杀害小兵灭口的假象。 高力穹短暂的震惊错愕过后,便是激烈的辱骂。 他被凌肆废了双腿后,又被凌肆点了哑穴,带到镇西军军营外,眼睁睁看着韩耀辉派人,将满身血迹的妻儿吊在军营门口。 亲眼目睹妻儿断命,他满腹恨意,却知无法报仇,再无活下去的念头,却被凌肆意告知: 大儿子并未落在韩耀辉手中,若他肯乖乖任人复仇,就不会再抓他儿子。 为了长子,高力穹任由凌肆将他装进木箱,就如同多年前他押送凌王妃般,将他送来了此处。 并非娇花 此刻听闻,长子早就丧命,高力穹拼尽了力气想要起身。 就算杀不了凌肆,杀了这三个同凌肆一伙的小娘皮,也算为妻儿报了仇。 洪九虽因恨意,整个人都杀气腾腾充斥,但理智已被林锦颜和白芷唤回,踹翻辱骂的高力穹,转头看向林锦颜: “小姐,此处能否交给我。” 至亲的仇,她要十倍百倍的在高力穹身上讨回来,手段难免血腥,她不想吓着林锦颜和白芷,更不想两人见到她这番模样。 对上洪九执拗又恳求的眼神,林锦颜便明白她所想,温柔浅笑的嘱咐道: “慢慢来,我在上面等你,莫要再伤着自己。” 本因恨意浑身战栗的洪九,心中忽而安定下来,扯出一抹明亮笑意: “好。” 主仆二人行至密道口,身后隐约传来高力穹痛苦的嘶喊,白芷不放心的回头瞧: “小姐……真要放洪九一人吗?” 林锦颜转身,看向密室: “洪九最难的时候已经过了,她需要独自解决,我们尊重她就好。她心性坚韧,并非娇花,我相信她。” 白芷虽不放心洪九,却相信林锦颜,点点头不再多问。 回到屋内,护卫来报,说是瑞王花允承来访。 为不招人闲话,林锦颜并未将人请进山庄,而是带着白芷和魏仲出门相见。 一番见礼,又请罪说起学堂休息,闺阁女子待客的不便。 花允承毫不介意,只说是自己思念妹妹来此的唐突,准了林锦颜就在门外说话。 闲话家常后,花允承想到昨夜收到的密信,实在是按耐不住担忧,主动提及妹妹: “昨夜,妹妹托梦于我,说是被心善之人从悬崖上搭救,现在安全的地方等我去接…… 也不知道是妹妹知我四年特意宽慰,还是真有神人救了她……若真有,林小姐可知晓,我妹妹在京都是否认识这等神人?” 林锦颜神色自若,语气中带着一份对花允诺的惋惜和希冀: “殿下对令妹真是手足情深,公主天真烂漫,我虽不认识殿下所言的神人,却也相信公主吉人自有天相。” 花允承眸光微闪,再度试探一番,也没听到自己想要答案。 正焦急想挑明时,尾随他来此的蓬南烛现身,同二人见礼后,不顾花允承不悦的面色,自顾自同林锦颜攀谈。 林锦颜寻了由头,表露送客之意,花允承心知有蓬南烛在,没法再说什么,眼如寒霜的瞧了眼蓬南烛,从善如流的告辞。 送走二人,林锦颜一脚刚踏进大门,听见有人叫自己名讳,停步转头去瞧。 马车缓缓停下,消瘦一圈的齐嫣,带着急切的眼眶掀开车帘,同林锦颜打了招呼,语气担忧: “近来兄长一直不顺,我想着去寺里待两日求个平安,今日回城,路上我的贴身侍女吉祥,肚子不爽利…… 我便派了个丫头,陪她去林子里,可等了半晌也不见回来,派人遍寻无果…… 吉祥是小公主赏赐给我的,若将人弄丢没法交代,锦颜你能否派人帮我去找找?” 再见齐嫣 瞧着齐嫣急出了眼泪,又合情合理的表明: 之所以来求林锦颜,是因为林锦颜出了名的良善,又同她相熟。也因为若水山庄,离吉祥走失之地离得最近, 吉祥两个女子在荒山危险重重,经不起耽搁。回城去找人来寻,太过浪费时间。 她想寻人,不光是因为吉祥是小公主赏的人,更因为吉祥待她用心,她对吉祥,就像林锦颜对待洪九和白芷一般在意。 齐嫣一番梨花带雨的急切,话说到如此地步,林锦颜自是没法再拒绝。 听出齐嫣话中,几次提及那林间陡峭,最好派好手去,林锦颜面色不变,心中却有了盘算。 叫来魏仲,让其选上几个护卫,跟随齐嫣的护卫一道,帮着去寻人。 临行前,林锦颜连说了两次小心。魏仲余光撇了眼齐嫣,心领神会的应下。 待魏仲一行人离开,林锦颜又叫来一名护卫,让其骑上快马,回城去寻护城军和京兆尹,请他们派些人手来帮忙。 齐嫣闻言,面色的焦急更甚,看着护卫领命离开,几番欲言又止,又生生忍下。 拉着林锦颜的手,亲切道谢后,好奇般询问: “今日怎么没见洪九?” 林锦颜笑道: “给她派了些旁的差事,一会就回来了。咦?你这手心怎么出了这么多汗?” 齐嫣笑意浮现僵硬: “方才着急了些……” 见林锦颜拉着她要进山庄,齐嫣停下脚步,笑意热切了几分: “我在寺里求了几道符,也不知你喜不喜欢,今日正巧碰上,你可想瞧瞧挑一个?就像摇签那般,试试手气?” 林锦颜柔和的笑意中,带着两分锐利的审视,看着齐嫣但笑不语。见其急切又期盼的眸子,逐渐变得慌张,才出声应下。 对上林锦颜洞若观火的眼神,齐嫣慌的险些自乱阵脚,强自镇定硬逼着自己不移开视线,听得林锦颜应下,不由暗自呼出口气。 林锦颜正要跟随齐嫣然踏出门,瞥见换下喜服的琉璃,独自走了出来,眸光瞬间冷了下去,短短一瞬又恢复如常。 琉璃自知谋害主子难逃一死,只是不想让林锦颜背负自己性命,也无颜再对林思远父子诉说一遍自个儿的罪行。 她独自出来,也是想寻个僻静处了断,不给林锦颜惹麻烦。 不曾想,刚走出影壁,就碰到门口的林锦颜,失魂落魄的琉璃呆愣一瞬,无措的上前想同林锦颜解释,自己并非要逃。 林锦颜怕琉璃说漏嘴,抢先开口: “说了你身子不适,让你先歇着,怎么又出来了?” 琉璃怔愣片刻,看了看齐嫣然,低头上前回话: “多谢小姐,奴婢已经没事了。” 齐嫣没给主仆两个过多说话时间,亲热的挽着林锦颜的胳膊,说笑着将人带进了马车。 为免林锦颜误会,琉璃并未离开,静默的立在马车旁等候。 坐进马车,林锦颜瞥了眼外头的琉璃,在齐嫣的热络催促中,挑了个香囊拆开,看到是旺姻缘的,浅笑道谢。 齐嫣兴高采烈的说着吉祥话,祝林锦颜得个好姻缘,又从林锦颜还未订亲,聊到林锦安身上。 保护小姐 听到齐嫣聊起兄长,林锦颜眉头微挑: 来了。 齐嫣拉着林锦颜,宛如亲姐妹般的口吻,不断惋惜: 林锦安是最年轻的状元郎,未来定然前途无量,就是公主也配得,如今和一个侍郎的女儿定亲,太过仓促了些。 林锦颜几次邀请齐嫣入内说话,皆被齐嫣打断,听着齐嫣依旧在贬低未过门的嫂嫂,林锦颜周身气息冷了下来: “齐小姐言语间,几次提及公主,不知说的是哪位公主?长公主已为人母,小公主也有婚约。 齐小姐说这些……是要败坏两位殿下的名声? 慧昭姐姐良善贤淑,王家叔父家风清正,她嫁进林府,是我林家的福气。 反观齐小姐,一个闺阁女子,同林王两家不沾亲带故,却拉着我说这些……难道是恨嫁?还是齐家家风便是如此?” 林锦颜头回如此同自己说话,齐嫣呆愣的眨了眨眼,回过神来难堪不已,随之而来的便是恼恨。 见林锦颜起身要下车,齐嫣将人拽回坐下: “你还不许走!你……你怎可这般折辱我?” 林锦颜锐利的眸光,从齐嫣的脸挪向她抓着自己的手,刺的齐嫣下意识将手松开,又急躁的重新抓住。 白芷没了人前惯有的笑脸,将齐嫣的手生硬拽下来,扶着林锦颜的胳膊就要下车,刚起身忽而变了脸色。 头晕目眩林锦颜,无力的跌进白芷怀中,撞的白芷原本要说的话,变成了惊慌的呼喊: “小姐?小姐!速来人保护小姐!” 在白芷急切的嘶喊中,齐嫣惊慌的低声催促车夫: “快走!” ----------------- 泰安城郊外,僻静的农家宅院中。 吴神医坐在廊下静待,安知闲立在门口,不时看向紧闭的房门,脸上是心神不宁的焦躁。 风潇然虽如往常般,懒散的依靠着柱子,神色却带着往日没有的沉闷阴郁。 待门从屋内打开,二人急急上前,眼巴巴瞅着开门出来的女子追问。 女子冲着风潇然恭敬行礼: “少主,人无事,身上没有暗伤,擦洗干净衣衫也已换好,待药效过后就能醒。” 安知闲松了口气,道了谢,满怀忐忑和热切的进了屋。 风潇然关上门,神色冷厉的吩咐女子: “今日之事全烂在肚子里,同谁都不许提及。” 女子见自家少主说的郑重,严肃应下告退。 待女子离开,风潇然看了眼房门,迈步走向守在院门的董瑞,语气凝重问道: “事可查清了?” 董瑞:“还没有,流言是今晨从市井传出来的,人多眼杂还未查到谁是第一个传话。 樊堂主将传话的十来人,全都抓了起来拷问,都是收了银子办事的,并不知是为谁办事。 不过……给银子的查到些眉目,似是丰隆钱庄的伙计。” 风潇然神色陡然冷戾: “黎司钰的丰隆钱庄?” “对。” 知晓流言已经控制并未传开,风潇然依旧不敢掉以轻心,吩咐董瑞立刻去盯紧了黎司钰。 又传令给樊同贵,将抓来的人全部处理掉,不能走露一丝风声。 将能做的全吩咐下去,风潇然再度回头看向房门,凝重又仓皇的脸色,逐渐染上决绝。 母子相认 屋内。 安知闲轻手轻脚,盯着床上的人影,慢慢上前。 就连呼吸都下意识放缓,生怕一丁点动静,就惊醒了眼前的幻象。 短短十几步,他走了十几年,直到行至床边,看向床上昏睡之人,一寸寸描绘她熟悉又沧桑了不少的五官。 灼烧的痛感和委屈的酸意,自心头蔓延至全身,激的他泪意止不住上涌。 缓缓屈身跪下,看着近在咫尺的手,安知闲贪恋的伸手,又胆怯的停在半空,屏住呼吸一丝丝的靠近。 直到相交的指间,传来温热的真实触感,安知闲才窃喜般大口的呼吸: 是真的……是真的! 安知闲捧起那只手,不受控的握紧,多年的情绪齐齐堵在喉头,哽的他抽噎般呼吸不畅。 将头俯在交握的手上,紧紧贴在额头,一道虚弱惊喜又熟悉的声音响起: “是贤儿吗……” 安知闲浑身一怔,一点点抬起头,对上那道希冀打量的眸子两两相望,心头交杂的情绪,再也抑制不住。 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声音也哑的轻不可闻: “母妃……” 凌王妃狂喜的抓住安知闲的手,挣扎着想坐起身,又无力的躺下: “贤儿?真的是我的贤儿……” 安知闲跪着上前两步,将母妃扶着坐起: “母妃,我是贤儿,儿臣不孝……让母妃被困多年……” 凌王妃低头捧着安知闲的脸,仔细看着儿子泪流满面的脸,似乎回到到了多年前。 娇气的儿子,被丈夫教训后,来跟自己哭诉的场景,那恍如隔世的美好曾经,竟然还能再瞧见…… 凌王妃眼泪如同断线的珠子一颗颗砸落: “贤儿……我的贤儿真的还活着……太好了,真是太好了……母妃从未想过,还能活着再见你一面……” 安知闲再也没了镇定自若,压了十几年的满腹痛苦和委屈,终于有了宣泄的出口。 趴在母妃膝盖上,痛哭的不能自已,直哭的浑身抽搐,口中还不停的抽噎道歉: “母妃……对不起……我不该贪玩溜出去……是我…没保护好您……对不起……我找了您好久……也没将您找到…对不起……” 凌王妃心疼不已,一下下顺着安知闲的后背: “傻孩子,你怎么能怪你?母妃最庆幸的就是那日你不在府里,不然你也会…那样母妃绝对活不下来的…… 这些年,你定然受了好多苦,是母妃无能……” 听着屋内两人传出的哭声,风潇然也止不住红了眼眶,仰头看天将泪意逼回,纵满腹急躁,仍旧耐着性子等。 等了良久,待哭声消退,二人说了半晌话,风潇然才重重呼出口气,推门而入。 母子俩说着话,风潇然走到眼前才发现。 凌王妃:“你是……潇然?” 风潇然扯出笑脸,语调尽可能的轻快: “月姨慧眼,一眼就认出我了。” 坐在床边的安知闲擦着眼泪,凌王妃面露感激: “好孩子,方才贤儿同我说了,当年是师父和师兄救了他,天机门大恩没齿难忘,多谢你们!” 内心煎熬 风潇然急急扶住,激动行礼的凌王妃: “月姨,万不可如此,您是长辈,怎能对我行礼,这不是折煞我嘛。 祖父和我爹,当年因为没护住您和凌叔,一直心怀愧疚…… 凌叔和我爹亲如手足,承贤自然就是我弟弟,兄长帮弟弟本是应该,不当月姨一句谢。” 听着风潇然,言语间夹带私货将自己说成弟弟,安知闲只顾着看着多年未见的娘亲,默认的不争辩。 凌王妃回想起这两个皮猴儿,幼时一见面,常因要当兄长争的面红耳赤。 此刻见儿子这般,止不住的心疼: 她的贤儿,经历了那么惨痛的过往,这些年没有爹娘陪着,以前张扬骄纵的性子都被磨掉了…… 耐着性子叙旧一番,风潇然急切愈发明显,以安全为由,即刻就要送凌王妃去平州,并以陪伴娘亲为由,让安知闲亲送。 计划忽然改变,安知闲不解询问: “为何这般着急?不是三日后吗?” 凌王妃也焦急表示自己不走: “我不能走,承恩一人在宫中,我实在不放心……” 风潇然闻言,下意识看向安知闲: 这个楚承恩,不光是他同母异父的手足,更是他杀父仇人的孩子,月姨对这个孩子的担忧,无疑是凌迟他的利刃…… 怎么选都是煎熬…… 安知闲低垂着眼眸,看不清神色,良久带着哭后的鼻音,沉闷又压抑的开口: “计划有变,才没将他救出来。我知母妃担忧,会尽力将他安全带出来,母妃放心。” 怕母子俩因此事生了嫌隙,安知闲更加难过,风潇然当即接过话头解释: “月姨,我们仔细谋划了许久,就是想将您和…小皇子一起接出来的。不曾想,他忽然被带走。 机会难得,我们只能先将您救出来……” 心神还未回归平静的凌王妃,并未察觉到儿子低落下去的情绪,欣慰的看着两人: “我知道的,我信你们。” 转而又染上懊恼: “也怪我,担忧万一出了纰漏,会连累了承恩,这才说了软话求了那狗贼!不曾想,反倒坏了事……” 得了儿子许诺,凌王妃心下稍安,问出心中多日疑惑: “玉璧因何成了你们的人?” 她生下承恩后,望舒宫的人全部换了一批,玉璧就是那时来的。 明明只是十几岁的小丫头,却沉稳嘴严,从未对她透露过丝毫外头的事,一直伺候她到如今,是留在望舒宫最久的。 这种人,无需多想,必然是狗皇帝的心腹。 那日,玉璧避开人,让她借着生病假死,送她出宫。 她本以为,玉璧是被那狗贼派来试探她的,当即回绝,却在玉璧口中听到,林锦颜替儿子送进宫来,那封密信上的暗号。 不待她理清头绪,玉璧又拿出一只刻着青梅的发簪,她立马拿出前些日子林锦颜送来的耳环比对。 一样的玉质和雕刻手艺,纵觉匪夷所思,但对长子的思念,她依旧抱着侥幸相信。 虽按照玉璧所言照做,到底不敢拿幼子性命相搏。忍着满心仇恨,对着狗皇帝伏低做小,给幼子留了一条退路。 劝离京都 凌王妃为了这抹能见长子的希冀,本抱着会被除掉的准备,不曾想,真的见到了长子。 狂喜之余,心头的疑惑也更甚。 那时丈夫被害死,儿子尚且年幼,不可能预知的安排此事。 她身份特殊,狗皇帝派来看着她的人,天机门必然钻不了空子。 玉璧怎么看,都不可能是自己人,却实打实的帮着儿子,将她送了出来…… 心头急切的风潇然,也顾不得上卖关子: “她不是我们的人,是韩家自小养的探子。当年娴妃进宫,韩耀辉派玉璧入宫当宫女,本是想在宫中安插眼线。 机缘巧合下,被太后选中,送到您身边伺候。之所以没将玉璧想法子换出来…… 是因为您身份……那人不想被外人知晓。伺候您的人,离开望舒宫皆被灭口。 韩家这才歇了捞玉璧出来的心思,一直任她伺候您。” 瞧着母妃点了点头后,脸上的疑惑更甚,安知闲正要解释此事,风潇然急切的打断: “此事路上再说,我刚才已经让人备好了马车,一路上吃穿用度,也草草收拾了一些。 为防路上颠簸,月姨身子不适,吴老也会跟随你们一起回天机门。” 方才风潇然的催促,安知闲只以为他是担忧,此时再听顿觉不对: “可是出了什么事?” 对上两双眸子,风潇然神情轻松: “兹事体大,我只是担心出了纰漏,还是早早回天机门才更放心。待安顿好月姨,你再回来。” 安知闲宽慰母妃两句,松开紧握母妃的手,站起身将风潇然拉远几步悄声问话: “到底出了何事?” 风潇然语调轻快: “能有什么事?你难道不想月姨早些回天机门,护她周全?” 安知闲紧盯风潇然神色: “当真?” “骗你做甚?” 风潇然神色笃定回了话,又将凌王妃的处境说的危险些,见安知闲面露担忧,扯热打铁的催促二人快些回天机门。 安知闲心系母妃安危,很快便被风潇然劝动,承诺定会将小皇子救出来,劝母妃随他离开。 凌王妃虽放心不下幼子,可长子苦口婆心,处处为她安危着想,她也不忍回绝。 她也明白,她若是暴露,会牵连到长子和风潇然,更加没法留下坏事。 想到刚才长子同她说起,被害死的爱人埋骨漳州,她神色哀伤的叹息: “只盼我们母子三人早些团聚,一同去漳州祭奠你父王。” 安知闲眸色复杂的错开视线,只淡淡“嗯”了一声算是回话。 风潇然也顾不得劝慰弟弟,打断正要说话的凌王妃。 叫来吴老给凌王妃看诊,确定并无大碍后,又亲自端着熬好的汤药,让凌王妃服下,便催促三人上车赶路。 目送马车离开,风潇然长舒口气,笑意转为阴郁。 虽然回天机门的路线,早就商榷准备好,他依旧觉得不放心,将暗处保护自己的护卫,分出一半在暗地跟着马车护送: “务必处处小心,不惜代价护他们周全。将人送回天机门后,同我爹说,想法子将人留下,等我传信回去再放人。” 故人再见 昏暗的屋内,被捆住手脚的白芷,艰难的挪到林锦颜身旁,背过身将沾有解药的袖口,费力蹭到林锦颜口鼻处。 见林锦颜幽幽转醒,含着帕子的白芷呜呜出声,担忧自责的泪水滚滚滑落。 两人想法子扯掉对方嘴中的帕子,林锦颜低声哄了白芷两句,转头打量起身处之地。 瞧环境似是一处地下密室,四处的潮气和角落处散落的新土,都显示此地刚挖出来不久。 屋内除了她和白芷,还有昏迷不醒的琉璃。 听到脚步声由远及近,林锦颜忙和白芷倚靠在一处,闭眼做出昏迷状。 门被推开,脚步声停在林锦颜身旁,温柔中带着冷寒的声音,自林锦颜头顶响起: “颜儿,好久不见。既然醒了,何必装晕?” 恍如隔世的熟悉语气,听得林锦颜心头一震,如同跌入寒冬的冰潭,又如同置身虿盆,浑身被恶心的惊悚包裹。 心脏像被绝望又愤怒大手紧握,激的她浑身颤栗,转而又化为滔天的恨意,牙关不自觉的紧咬,发出轻微的磨牙声。 待温热的手指,捏住她的下巴,仿佛被蛇爬过般的恶心,让她再也忍不住,本能的挣扎躲避: “别碰我!” 对上对面审视探究,又愤恨不甘的眼神,林锦颜压着如雷的心跳,快速镇静下来,露出惊悚的神情: “晋王?殿下……您是人还是鬼啊?” 楚承曜紧盯着林锦颜的神情,见她惊恐不似作伪,忽而勾唇笑开来,不达眼底的笑意,透着阴寒的森冷: “朕是人是鬼……颜儿难道不知?” 听到楚承曜的自称,林锦颜眸子紧缩,她曾经担忧的事果然发生了,重生回来的不止她一人。 林锦颜惊恐的往后挪动,声音带着害怕的颤抖: “殿下…您到底是人是鬼,为何冒犯陛下?又为何将臣女带来此处?这是哪里,我要回府……” 楚承曜紧盯林锦颜,眼底的愤恨和怀疑如有实质。 他陷入死局,放了一把火假死脱身,却因吸入烟雾病了两日,待他醒来一段与他今生截然不同的记性,全部涌入脑海。 那段记忆里,他十几年如一日的卧薪尝胆,藏锋守拙的隐在楚承烨身后,暗中培植了无数可听用的官员,以及忠心耿耿的死士。 为得到顾家的兵权做助力,他利用周玥雪,取得眼前人的芳心,让其成了自己的发妻。 唆使楚承烨和太子斗的两败俱伤,他最后现身,用国公府和皇后身边一直给父皇下毒的喜儿,扳倒太子坐上了筹谋多年的皇位…… 忌惮顾家佣兵太盛,想法子利用林家二房,和林锦颜的性命,除去了顾林两家。 一切都如他预想般顺利…… 可,登基方短短两载,他远大抱负还未实施,居然因一场风寒来了此处。 来了这个,处处被掣肘,每个精妙的布局皆被人破坏的鬼时间!!! 他很想骗自己如今都是一场噩梦,或是多出来的记忆是一场美梦,可两场梦里的种种,都是那般的真切。 他花了好多天,才理清楚思绪。 第1479章 过于巧合 楚承曜不确定多出来记忆,是否来自前世,但他确定那记忆里面的事,是全部发生过的。 他的谋划与记忆中如出一辙,没道理大相径庭如此之多。 如今与记忆中截然相反的局面,必然是出了纰漏。 他仔细梳理,是从何处,与突然多出的记忆中出现偏差,一个个写出怀疑的名字,又将不合理的一个个划掉。 最后留下的,只有三个,其中一个便是林锦颜。 回想起这一世,多年前在梵音寺的初见时,林锦颜对自己露出仇恨的眼神…… 以及前世效忠自己的韩清如、黎司钰还有宋易,在这一世里,皆在自己遇到前,同林锦颜有过交集。 还全都巧合的受恩于林锦颜,虽然如今瞧不出有来往,可哪有那么巧的事? 加之,林锦颜在蝗灾前囤粮,盖庄子安置难民,戳破周玥雪身孕等等……桩桩件件的都透着预知的邪门。 既然他能回来,林锦颜说不准也是。 故而他怀着满腔愤恨,避开人回到京都,传信给齐府,让齐嫣将人诓出来。 如今看着眼前,毁他基业心血的罪魁祸首,他焉能不恨? 一把拽过林锦颜的衣领,将人拎到脸前,恶狠狠盯着近在咫尺前世发妻,温柔的语气中透着两分咬牙切齿: “朕为何会这样不人不鬼,颜儿难道不知?” 林锦颜神色惶恐不安: “臣女…臣女怎会知晓?” 楚承曜毫无温度的笑意慢慢扩大,忽而对着林锦颜狠狠挥出一记耳光,打得林锦颜脑袋嗡嗡作响,嘴角也溢出血丝。 原本听林锦颜吩咐装晕的白芷,再也按耐不住,起身拉扯楚承曜紧拽林锦颜衣领的手: “你这厉鬼,快放开我家小姐。” 盛怒下的楚承曜,满腔杀意不加掩饰,松开林锦颜将白芷踹晕在地,转而对着林锦颜连踹好几脚: “你这贱人,毁了朕那么多谋划,如今装什么纯良无辜!” “贱人!贱人!罔顾朕娶你的情分,联合旁人害朕!” “说!到底是同何人联手,图谋害朕!” 林锦颜对白芷担忧的呼喊,被楚承曜踹碎在喉间,身上连续传来的剧痛,却让她因楚承曜重生震惊的脑子,愈发冷静镇定: “殿下饶命……臣女真的未曾害过殿下……” 楚承曜蹲下身,握住林锦染血的下巴,用力的几欲将其下颌骨捏碎。 言辞狠戾简洁的点明,林锦颜多年来奇怪的言行,包括如有神助般,施恩韩清如几人等等…… 而后又继续追问,林锦颜是和谁合谋? 林锦颜闻言,就知晓楚承曜是不会相信自己无辜,毕竟他也重生回来,许多事如何解释都显牵强。 但他看轻女子这一点,倒是可以好生利用。 想清楚这些,林锦颜面色涌现心虚后怕,故意吞吞吐吐的解释不清,惹得楚承曜更加认定自己的猜测。 在又挨了一记耳光后,林锦颜才带着哭腔如实道明: “殿下饶命,是秦世子!” 楚承曜眸底快速闪过,果然如此的神色,逼问林锦颜经过。(本章完) 第1480章 心思急转 林锦颜面上惊恐神色不变,心下心思急转,嘴里断断续续的拖延时间,每句话都盘算过后,才说出口。 将多年来,如何听从秦宗良行事慢慢道来: “当年臣女尚且年幼,不慎落水病了一场……秦世子就在那时,买通我身边丫头,给我引见了个道士。 道士说我犯小人霉运缠身,不光会害我,还会牵连我至亲性命,我本不相信…只当他是江湖骗子。 可那道士说的事,桩桩件件应验,包括蝗灾和我二婶私吞我娘亲嫁妆,全都被他说中。臣女也就不得不信了。” 林锦颜带着小心翼翼仰头看了眼,紧锁眉头思索真假的楚承曜,对上他狠戾的眼神,瑟缩了一下身子继续道: “后来…那道士又说…推算出要害我以及全家性命的小人,出身于皇家。 那年我去梵音寺前一日,道士传信于我,说是会在庙里遇到,让我务必小心……结果我就在那里见到了殿下…… 离开梵音寺时,那道士又传信说,殿下会派人截杀我,再现身相救,好博取救命之恩诱骗于我……结果殿下也果真现身……” 楚承曜眼眸危险的眯起,审视着林锦颜的神色: “道士?可是将林锦昀寻来回的道士?” 林锦颜带着惊讶脱口而出: “殿下怎会知晓?” 楚承曜眼珠转动,那李老道要真是秦宗良的人,那他装作医者混进彬州,刻意点明雪鸢草作药引,险些害他暴露,必然也是受秦宗良指使。 说不得那药粉,也是秦宗良准备的,能提前知晓薛家宝库,又早早找上林锦颜,他定然也回来了……还比自己回来的早。 至于为何要救林锦昀,约莫是为了留个活口,来印证周玥雪婚前失贞,让孩子血统不正。 前世同林锦颜夫妻一场,对她甚为了解。 这般厉害的谋算,不是林锦颜这毫无城府的性子能做到的,秦宗良才有可能。 同他先前推测的相差无几…… 如此说来,给周玥雪开保胎药,隐瞒怀孕一事,而后消失不见的医者,定然也是秦宗良的手笔。 林锦颜偷偷观其神色,以她对楚承曜的了解,便知他信了两分,面上丝毫不显,只维持惶恐痛苦。 楚承曜收回思虑,转而做出不信状,追问道: “你倒是学的刁钻,将事情全推给秦宗良,想全身而退?你既说,你和他同盟,他当年又为何要杀你?” 林锦颜痛苦的咳嗽几声: “若不是殿下所为,自然是他要借臣女的性命,陷害殿下。” “你知晓他害你性命,为何还与他同盟?” 林锦颜撑起身子,又咳嗽了几声缓了口气,才愁闷的叹息: “当年我并不知实情,是殿下上告秦世子,我才察觉此事蹊跷,对此有了怀疑。 我与他也算不得同盟,去年回来之后,秦世子让前吏部尚书子女孙灵秀,接近我同我成了手帕交。 孙灵秀告知我,说殿下私下同表…同二王妃有了首尾,欲用二王妃劝我入王府……”(本章完) 第1481章 忘年之交 林锦颜将楚承曜遇到的,与自己脱不开关系的事,全部主动道明,称皆是受秦宗良推动: “年初孙灵秀来府中做客时,又同我说二王妃有了身孕,见我不信她瞒着我给二王妃下药,引二王妃呕吐。 顺理成章请了医者诊治,果然诊出怀孕…… 可孙尚书是太子心腹,我当时便觉奇怪,孙灵秀何以消息如此灵通。” 而后,在李道人送回林锦昀,住在林府时,下人无意间发现,李道人去了两趟国公府的铺子。 期间,秦宗良提升护卫薛忍,也正巧去了铺子。 将种种疑惑串联,她才猜测李道人是秦宗良的人,屡次三番传信也是受秦宗良指使,就是想骗她对付楚承曜。 可她又毫无证据,私下拘李道人,并未说是为什么,让护卫吓唬了一番,见其有恃无恐,甚至扬言林府得罪不起他。 林锦颜更加确定心中猜疑,当时只说是闹了误会,想法子将人撵出了府。 “我虽有怀疑,却没有丝毫证据,加之…二表兄成婚时,殿下派人下毒,也是秦世子传信,让我们多加提防…… 咳咳……终归是承了他的情,我便不曾声张。后来冥夜阁……咳咳……” 见林锦颜倒在地上,像是喘不过气般咳嗽不止,楚承曜不耐皱眉: “冥夜阁爆出秦宗良杀你,嫁祸于朕的事,你才知晓当年真相?” 林锦颜喘气粗乱,已然说不出话来,只点头以作回应。 楚承曜思量半晌,推敲林锦所言……倒是处处合理: “就算这些你能推诿,那韩清如和黎司钰,还有宋易你又如何解释?” 林锦颜深呼了几口气,才勉强压住喉间堵塞的血腥,断断续续道明如何认识的三人。 韩清如是在大街上撞上的,还是因为弘安伯的铺子,贪墨韩清如的典当,林锦颜碰巧遇到才解围。 此事,他早就查清证实,确属巧合。 黎司钰则是自己去的天启书院,林锦颜去寻林思远,倒也说得过去。 唯独宋易,是林锦颜自己找过去。 林锦颜说是,听难民说起,那处的肉饼奇香,幼年嘴馋去寻肉饼,听卖肉饼的说起里面有花子,秉着行善才会出手搭救。 宋易进府后,楚承曜也派人去查过此事,确如林锦颜所说。 并且这三人,在林锦颜离京养伤后,同林家顾家从无来往。林锦颜回来后,也只和宋易见过两回。 难道真是巧合?还是因为他和秦宗良带着那份记忆回来,改变了这一世的轨迹? 还是秦宗良另有所图,撮合的这一些,而后隐在暗处,用他上一世的妻子做探路石? 毕竟,上一世,他登基前就借着父皇的手,除掉了秦宗良。 秦宗良并不知后面事,极有可能藏在人后,坐山观虎斗。如今的局面,秦宗良也确实做到了。 放下这些暂时无法分辨的,楚承曜又突然问道: “顾林两家,和安知闲是何关系?” 林锦颜惊诧一瞬便恢复如常: “咳咳……不夜侯的安老板?他同祖父和外公算得上忘年之交……” 第1482章 手下败将 楚承曜再次一把拽起林锦颜的衣领,将人拎至眼前: “忘年之交?你这刁猾的贱人,若仅是忘年之交,他怎会为了你两家人,胆大包天的同朕作对? 你难道不知,他就是冥夜阁的阁主?” 见林锦颜惊讶的睁大凤眸,又因剧烈咳嗽,咳得低头弯腰,楚承曜一把拽住她后脑勺的头发,强迫她仰头: “朕不管你所言是装的还是真的,也不管你是不是也回来了。 你坏了朕无数好事,伙同秦宗良毁了朕大好基业,逼迫的朕实在无法容你。 朕来此处候你多日,就是为解心头之恨,上辈子你逃不了,这辈子也休想。 还有顾林两家,屡次三番为难……朕也不会放过。” 林锦颜露出哀求神色,为至亲开脱,言明是受秦宗良利用,又道楚承曜的身份不易露面,没必要两败俱伤。 楚承曜不带温度的笑意,透着冷凝嗜血: “两败俱伤?朕为何要亲自动手?安知闲既然敢伙同秦宗良害朕,朕隐身暗处,看他们狗咬狗岂不是更好。” 言罢,楚承曜将林锦颜丢在地上,慢悠悠起身,拿出帕子仔细擦拭双手。 眼神睥睨的瞧着,林锦颜狼狈又痛苦的模样,楚承曜险些被滔天怒意击溃的理智,慢慢的冷静镇定。 林锦颜前世是自己的妻子,他对其极为了解,虽聪慧有余,却城府不足,再加上清高自持,那些坑害自己的事,不是她能做到的。 基于这份了解,楚承曜认为,林锦颜方才所说,倒是合情合理。 若林锦颜也和自己一样有那份记忆,应该不可能忍得了这么久。 那些精于算计,连自己都能骗过去的谋划,也不是林锦颜能想出来的…… 看样子,极像是被秦宗良利用…… 几年前,带走他藏在凤鸣山那批兵马的人,难道也是秦宗良吗?这般能除掉他的机会,为何从未宣扬? 秦宗良的心思,楚承曜一时间猜不清楚,回神厌恶看向林锦颜: 就算这一世,她跳出自己谋算控制,给自己添了无数堵…… 终究还是落在自己手中……手下败将,两世都是。 上一世不肯帮他,这一世害他良多,他要让林锦颜被凌辱致死,被全京都的百姓围观她赤裸破败的尸体。 而后再抬到顾林两家的面前,最好是能将顾弘章那个老匹夫,和林宴清那个老顽固,活活气死! 待日后有人提起林锦颜和顾林两家,最先想起是这贱人的死,让她遗臭万年! 将她的清高毁个干净!将她的名声也毁个彻底!方能解他心头之恨! “你既说宋易与你并无私交来往,只感念他的救命恩情。刚好,朕晚些送他来寻你,阴曹地府你再好生报答……嘶……” 说完话,楚承曜正欲转身叫钟毅放人进来,忽觉身子麻木的不听使唤。 方才他起身时,就已发现半边身子发麻,只以为是和林锦颜说话蹲久的缘故,又逢气头无暇多想。 这会儿,察觉出不对,眼中的震惊和疑惑,逐渐被愤怒所取代。 第1483章 中了暗算 短短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楚承曜不光是手脚,舌根也逐渐僵硬的说不出话来。 奋力挣扎下,不听使唤的身子,以怪异的姿势摔倒在地。 用尽全力转过头,看向早就晕过去的白芷,果不其然见其已经醒来,连滚带爬的靠近林锦颜,将林锦颜扶起顺气。 忍着眼泪,哽咽的小声叫着: “小姐…小姐……别睡,我带您回家,千万别睡。” 楚承曜满腔的恼恨,随着气血涌上头,憋的脸色通红: 定是这贱人方才拉扯时,给自己下了药! 该死,为防止白伊然给两人备防身药,已经谨慎的将两人搜身,将药瓶香囊等物全部搜走,居然栽在这憨傻的下人手中! 眼见白芷将林锦颜叫回神坐起,又将晕过去的琉璃弄醒,紧随着愤怒而来的,是陡然生出的后怕恐慌。 方才他笃定林锦颜今日活不了,对她说了那么多,又没忍住动了手。 这贱人是不是和自己一样有那份记忆,他也不敢肯定,万一这贱人也如同自己一样,岂不是攻守异形? 自己中了什么毒,有没有解药,都不得而知…… 思及此处,楚承曜动了动僵硬舌头,发现喉头都如同石化般,转而竭尽全力的想朝门口爬去叫人。 费尽了力气,粗粗挪动了一步距离,正要继续时,眼前出现一双鞋,歪过头近乎翻出白眼,才瞧见白芷的面容。 看清白芷冷硬面容下,似压抑着蓄势待发的火山,楚承曜压住心慌,色厉内荏的摆出凶狠模样,意图将其威慑住。 却见眼前的脚尖,弹出一寸刀片,快速由远及近,带着猩红和漆黑撞进他的左眼,眼眶发麻一瞬,而后剧烈的疼痛,自左眼扩散开来。 痛的他身子不受控的颤栗,僵硬的喉头发不出痛呼,只能发出粗重的喘息,吹起面前的灰尘。 刚醒过来的琉璃,还未理清头绪,瞧见这血腥一抹,不可自抑的惊呼,被林锦颜一把捂住: “咳咳……白芷……” 低声叫住还欲动手的白芷,林锦颜紧咬着牙关,用力捂住胸口,努力摁下满腔的杀意,沸腾的恨却早已逼红了双眼: “他毕竟是皇子,以前…纵然我不知情,却也真坏过他的事,今日就当是还他了,莫要再伤他。” 白芷双手紧握成拳,胸膛剧烈起伏,听林锦颜吩咐压制杀心。天知道方才这狗贼动手打小姐时,她忍的有多辛苦: “敢对我小姐动手,自该瞎了你的狗眼。” 咬牙切齿骂完,白芷气冲冲揪起楚承曜的后衣领,将人往里面拖,浑身僵硬的楚承曜,因疼痛不住的发抖。 白芷拖的费力,气呼呼朝着楚承曜的后脑勺扇了几巴掌,又朝着惊恐愣住的琉璃道: “过来帮忙啊。” 琉璃身子比脑子更快,忙不迭应下,手脚并用爬起身,帮着白芷边拖人,边后知后觉问道: “我们…拖二殿下……哎哟好重……拖他做什么……你伤了二殿下……牵连小姐可如何…是好?” 第1484章 装傻到底 待二人气喘吁吁,将人拖至最里侧靠墙处,白芷喘匀了气理直气壮道: “这人本来都烧死了,眼下又不知是人是鬼的出现,还疯疯癫癫的伤了小姐…… 就算将他打死,又有谁会信,我们打死了一个死人?先保护小姐要紧。” 琉璃又累又惊,只觉心都跳到了嗓子眼。 看了眼满脸血污和灰尘,已经认不清面容的楚承曜。 紧张的咽了咽口水,赶忙转过头,对上伴着血迹的拖行痕迹,再次别过眼,看向林锦颜担忧不已: “小姐,您怎么样?身子可还能挺住?” 林锦颜点点头,轻拍琉璃的手,以示宽慰。 琉璃虽曾经将自己推下水,可毕竟只是受了逼迫的从犯,今日自己被齐嫣掳走,琉璃毫不犹豫的拼命想救。 林锦颜对她的怨恨,也因此消散了大半。 转头看了眼白芷,正对痛到抽搐的楚承曜搜身。 白芷在楚承曜靴子里搜出匕首,抬头对上林锦颜的视线,看懂眼神里的询问,微微摇头,示意楚承曜的伤不治死。 林锦颜迈过头再不多看: 楚承曜着实该死,却不能死在此处,毁了自己的计划。 白芷和琉璃搀扶着林锦颜起身,坐在靠近楚承曜的墙边,她们二人则是护在林锦颜身前。 眼见白芷拔出匕首拿在手中,琉璃紧张的咬唇,下意识往林锦颜身边靠了靠。 听得门口轻微声响,三人皆是心惊肉跳,白芷拽着楚承曜的后衣领,将其脑袋放置于膝盖上,呼吸都放轻了些,紧盯着门口。 钟毅在门口叫了声殿下,未听见回应,也顾不得再耽搁,焦急推门入内,却见林锦颜三人已经解开了绳索,簇拥在一起。 不待他惊讶,又认出满脸是血,躺在三人身前的人影是楚承曜,白芷更是手持匕首,对准了楚承曜的后脖颈处。 钟毅只觉心都停跳了一瞬,果断抽刀怒斥: “你们胆敢伤殿下?速速放开。殿下?殿下?伤的如何,可还能动?” 林锦颜在发抖的琉璃身后探出头: “咳咳…钟大人?难道此人真是二殿下?” 得不到主子回应的钟毅,此刻已是心急如焚: “林锦颜!你胆敢伤殿下,我定要你生不如死。速速放开殿下,留你一具全尸!” 白芷将匕首逼近几分: “满京都都知道二殿下自焚而亡,此人疯疯癫癫害我家小姐,钟大人居然对其殿下相称,难道不怕旧主九泉之下不得安宁吗? 更何况,你都要杀我们了,生前哪能管身后事?全尸哪有性命要紧。你莫不是跟了这疯子,也痴傻了不成?” 钟毅急怒之下,往日黑沉的脸,都透出红来,高声的怒喝,将四个看守引来。 四人见此情形,也不敢擅动,对峙片刻,其中一守卫,收到钟毅暗中示意,将身形隐在同伴身后,手悄悄摸上腰间飞镖。 趁钟毅同白芷对喊的空档,守卫迅速从人后窜出,将飞镖朝着林锦颜掷去。 在瞧见守卫晃动时,白芷便察觉不对,有心转身去护林锦颜,却因挟持楚承曜被束缚住手脚,惊慌大喊: “小姐小心!” 第1485章 有辱斯文 眼见飞镖朝着面门袭来,林锦颜逃无可逃,瞳孔不受控的紧缩。 琉璃在听到白芷呼喊的一瞬,身子较思绪更快做出行动,转身一把将林锦颜抱住。 只听琉璃一声闷哼,用后背替林锦颜挡住了飞镖,白芷心头稍定怒火也更甚,将匕首缓缓扎进楚承曜后脖颈。 钟毅大惊失色,方才他担心伤着主子,才暗示朝林锦颜下手,眼见威胁恐吓行不通,果断吩咐守卫对白芷再次出手: “杀了这贱人,莫要伤着殿下。” 林锦颜抱着琉璃惊呼:“白芷!” 守卫掏出飞镖,刚抬手忽而身子一震,神色逐渐转为痛苦,低头看向沾有自己鲜血的剑尖,缓缓转头看向偷袭之人。 钟毅和其他三守卫,察觉不对转头,正瞧见剑从同伴身子拔出,随着尸体倒地,带着面具提着血剑的人影,暴露在众人眼前: “如此对待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当真是丢男人的脸。” 纵然钟毅几人全心营救楚承曜,不曾分神注意后面,可对方悄无声息的摸到身后,足可证明对方身手。 钟毅如临大敌,持刀审视着来人: “你是何人,暗箭伤人又不敢以真面目示人,意欲何为?” 来人快速扫视屋内林锦颜几人,气定神闲答话: “在下不过江湖草民,游山玩水偶遇不平,行侠仗义罢了。” 其中一名守卫,靠近钟毅耳语两句,钟毅将来人再度上下打量一圈,带着焦急的目光,最终停在来人的和煦的面具上: “阁下是白衣笑面佛?几个妖女敲诈不成,将我家主子骗来此处妄图加害,被我等围困于此。 本是私事,不必阁下插手。阁下若就此离去,方才的误会概不追究。” 白衣笑面佛闻言,一甩剑上血迹,不退反进: “既遇上又动了手,不如管到底。阁下既说是私事,不如在下做个中间人,让你们将主子带走,此事今日就此揭过如何?” 眼见楚承曜到此时,都未曾出声,钟毅便知主子伤的颇重,哪里肯将凶手饶过,咬牙怒怼: “主子的性命要救,伤人凶手也不能轻饶。阁下非要强人所难,那就莫怪我们以命相博。 单打独斗或许不是阁下对手,可我们有四人胜算更大。阁下不妨想想,为管闲事搭上性命可否值得? 还是说,阁下本就是认识里面的人,本就是冲着救人来的。” 不待白衣笑面佛答话,抓住救命稻草的白芷,生怕其生出退意,忙高声道: “恩公!我家小姐乃是顾老将军的外孙女,恩公若肯援手必有重谢!他们若是敢伤恩公,我必让他们主子偿命!” 为取信笑面佛,白芷握匕首的手用了点劲,再次划破楚承曜的皮肉。 看着鲜血流出,钟毅惊怒的慌了神,挥刀威慑大骂: “贱人,你敢!我要活剐了你这娼妇……啊!” 笑面佛趁其分神,果断挥剑偷袭,戳伤钟毅持刀的胳膊: “怎可对女子如此粗俗,简直有辱斯文。” 第1486章 胜负难料 在笑面佛得手一瞬,三个守卫明白无法和谈,齐齐挥刀上前,将笑面佛团团围住,招招致命拼死的打法,一时间难分胜负。 钟毅无心顾及受伤的胳膊,趁着林锦颜三人紧盯打斗,装作伤重难忍的模样,贴着墙假意依靠,实则悄悄靠近。 待离近几步,忽而暴起朝着几人奔去。 眼见刀朝着白芷脖颈挥去,抱着琉璃的林锦颜伸出一只手,拼尽力气拽过白芷胳膊。 顺着自身力道,和自己与琉璃的身体重量后仰,将白芷迅速拽倒,险险避过刀锋。 同三人交战的笑面佛,也因这变故分神,肩膀出现一道血痕。 钟毅一刀不中并不追杀,率先将楚承曜救起,离近看清主子黑漆漆的眼眶,明显再无医好的可能。 又见主子浑身抽搐,却口不能言,钟毅心头愤怒和心疼,如同滔天的洪水,掏出药丸给楚承曜服下。 双目猩红的转头看向三人: “你们找死!” 白芷刚从惊吓中回过神来,扶着林锦颜坐起,脖颈处似乎还残留着被刀锋擦过的痛感,就见愤怒加持的钟毅,速度较方才更快的冲上前。 “白芷小心!” 几近晕厥的琉璃,听到林锦颜惊呼,挣扎着爬起身,挡在林锦颜和白芷身前,紧闭着眼睛等待死亡到来。 预料中的疼痛并未,只听到笑面佛和白芷的惊呼,琉璃试探的睁开眼,见目龇欲裂的钟毅,前倾的身形在几步外停下。 刀尖距离自己的脸,不过巴掌距离。 再看钟毅腰间,多出来两圈黑鞭,一身黑衣只露出眼睛的蒙面人,手持长鞭紧紧束缚住钟毅身形。 见性命暂时保住,琉璃停住的呼吸,才开始流通。 蒙面人将暴怒的钟毅,拽飞到楚承曜身旁,飞身上前立在林锦颜几人身前,保护的意味明显。 钟毅捂着胸口爬起,顾不得擦拭唇角血迹,将楚承曜护在身后横刀相对。 谨慎的打量蒙面人,方才的出手,他自知不敌,为主子性命本歇了恋战打算。 听见杂乱焦急的脚步声,扭头看见自己人蜂拥而入,忙扶着楚承曜,防备的朝着门口靠近。 笑面佛斩杀两名护卫,见状也抽身来到蒙面人身旁,低声询问: “你怎么来了?” 蒙面人回头看了眼身后三人: “我若不来,后悔的可不止我一人。” 同自己人汇合,钟毅杀心再也按耐不住,又担心主子身体坚持不住,打断手下的禀报,咬牙切齿道: “不留一个活口!尤其是这三个贱人,必须死无全尸。” 下了死令,钟毅背起楚承曜就要离开,刚走出几步,便被魏仲和洪九带着一批林府护卫堵住去路。 钟毅果断回撤,将楚承曜藏在自己人中央,脸色黑沉如墨。 “小姐!小姐!白芷!” “洪九,我们在里面!” 本算宽敞的密道,这会儿被几波人塞的满满当当,洪九隔着人群焦急呼喊。 听到白芷回复,才将高悬的心放平。 钟毅快速分析局势,人数上自己多出半数以上更占优势,可功夫最好的四护卫,被笑面佛杀了三个,自己也被蒙面人伤着。 拖下去,胜负难料啊…… 第1487章 必报此仇 蒙面人帮着白芷扶起林锦颜,看清林锦颜脸上的伤,心疼蔓延眸底: “谁动的手?可还有其他伤?” 林锦颜忍下咳意,强扯出一抹笑: “无妨,多谢。” 蒙面人还要再问,听林锦颜询问外头情形,忙言简意赅的低声告知: “人虽没有他们多,可你派人去请的护城军,正在来的路上。瑞王也在山下搜寻,应该会出手相帮。 你若想留下他们,只是时间问题。” 林锦颜快速思虑: 真打起来,确实己方胜算更大。可钟毅对楚承曜死忠,一旦将其困住,势必会以命相搏。 届时,自己人必然会有大量伤亡,也会破坏她后续的谋划。 而且,楚承曜不想被护城军堵住,她也不想被发现,不光平添麻烦,还会引起很多人注意。 想到此处,林锦颜扫视了一眼蒙面人和笑面佛: 若是被盯上,影响的不光是自己,还会牵连保护自己的人。 想清楚利弊,林锦颜调高音量开口: “多谢二位义士相救,今日之事乃是误会,他们并不是盗匪。” 话落,蒙面人便懂了林锦颜的意思,点了点头配合道: “既不是,他们为何要斩草除根,难道有不可告人之事?” 林锦颜被白芷搀扶着上前两步: “钟大人,京都人人都知那场变故,我们以为是有人假冒,为保性命才会动手,并非出自本心。 今日纯属误会,护城军正在来的路上,为免再给钟大人带来不必要麻烦,不如你们咳…先行离去,也免再生波折。” 钟毅目光中的杀意如有实质,满腔怒火压的他牙关咯吱作响: “他日必报此仇!定叫你百倍偿还!” 蒙面人挡在林锦颜身前: “姑娘好心放人,你倒不识趣,既不想走就莫要走了。左右护城军即刻就到,我等救了人,再帮着捉拿住贼首,功劳只会更大。” 钟毅不敢用主子性命意气用事,忍得心头刺痛,狠狠扫视几人一眼,将几人铭刻在记忆里。不发一言,转身就走。 得了林锦颜示意,洪九和魏仲让开通道,盯着钟毅一行人离开。 “洪九。” “洪九。” 林锦颜和蒙面人异口同声叫出声,默契的对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蒙面人抬手示意林锦颜先说。 “带人跟上去,防止他们留后手。出去将护卫散一半,远远跟着我们回城咳咳……莫要引护城军盯上。 方才的事……咳咳咳……莫要被护城军发现,按照我之前吩咐行事咳咳……” 方才情形危急,林锦颜一直强忍着,因楚承曜踢伤引起的剧痛和咳嗽,这会儿心头稍安,松了那股劲。 咳嗽怎么都忍不住,咳的人都站不稳,依靠在白芷身上,接过蒙面人递来的帕子捂住嘴,挥手示意担忧的洪九和魏仲先去办事。 洪九忍着心焦,应下后忙带人追去。 蒙面人眸中担忧溢出: “可是身上还有旁的伤?” 林锦颜摇摇头,转身看向已然晕过去的琉璃,握住白芷的手,示意为其医治。 第1488章 在世为人 洪九和魏仲,带着护卫紧随钟毅一行。 钟毅果然如林锦颜料想一样,吩咐手下正往密道,塞易燃的树枝干草。 钟毅带着楚承曜先行离开,听得手下回禀,洪九带护卫追了过来,暗恨不能将林锦颜一行烧死。 眼下不能被护城军堵住,钟毅只能咬牙切齿下了吼了句“撤”。 从密道出来,感受到刺眼的阳光,林锦颜颇有种在世为人之感。 得知护城军已经寻来,眼瞧避不开,林锦颜忍着身上的不适,同笑面佛和蒙面人,以及昏迷不醒的琉璃和白芷,钻进了马车。 隔着窗帘,云淡风轻的同护城军道了谢,丝毫没让人察觉出异样。 待应付走人,林锦颜吩咐洪九给兄长传信,帮着瞒下此事,话未说完便无力的朝着白芷倒去。 蒙面人瞧着林锦颜惨白的脸,不放心的一直盯着,在林锦颜倒下的瞬间,眼疾手快的将人扶住,慌乱的呼喊出声: “颜儿……”—— 林锦颜感觉自己做了一个长长的梦,似是个旁观者般,将上一世的种种看了一遍。 明明梦中场景,她已经在心中凌迟了自己无数遍,可再次见到,痛到麻木的心脏,还是不受控的抽紧。 眼见至亲一个个离去,自己也置身火场,五脏六腑的灼热感,真实的让她想就这样去谢罪。 额头冰凉的触感,如同甘霖般,将她神志唤醒。 慢慢睁开眼,床边模糊的身影,透着两分熟悉,待视线聚焦认清床边人的脸庞,林锦颜一度发懵,嗓音嘶哑: “娘娘?我何时入了宫……” 凌王妃往日清冷的神色,在烛火的映照下,泛着慈爱的温柔。用湿帕子给林锦颜擦了擦脸: “傻孩子,我们是在宫外呢,还是你帮着把我救出来的,你忘啦?” 林锦颜思绪逐渐回神,挣扎想坐起,一用力便痛呼出声。 “你身上有伤,快别动。” 凌王妃拿过软枕,让林锦颜躺高了些: “我能出来见到贤儿,多亏了你。还没来得及同你道谢,就看到你伤成这样,那混帐东西,居然下这么重的手,真是随了根儿。” 林锦颜扯出笑脸,打量着凌王妃: “只是意外受了轻伤,您莫要担心,能见到您平安,就是天大的好事。” 凌王妃心疼不已: “内脏都伤着出血了,哪里是轻伤。” 说话间,见林锦颜眼神搜寻,凌王妃善解人意道: “白芷她们一直守着你,方才白芷去了隔壁屋子,照顾那个晕过去的丫头。洪九去接你兄长,一会就会回来。” 听到只有哥哥一人来,林锦颜便知哥哥帮自己瞒住了家里,心头稍安。 白芷推门而入,瞧见林锦颜,鼻头止不住发酸: “小姐……” 林锦颜笑着冲其抬手,白芷快走几步,紧紧握住。 “白芷今日护我有功,回去定要重重的厚赏。” 听着林锦颜调笑的语气,白芷满心的自责担忧,止不住破涕为笑,又转而窝心的瘪嘴: “我都没护好小姐…该罚的……” 林锦颜抚上白芷的脸,语气温柔: “不是说都听我的,我说该赏,你得信我。”(本章完) 第1489章 试探心意 凌王妃慈爱的看着情同姐妹的二人,眼神停留在林锦颜身上,越看越喜欢: 这么好,这么心善的小丫头,怪不得儿子会如此紧张。 凌王妃凤眸微闪: “贤儿担忧你伤势,又怕冒犯了你,一直守在门外,我出去同他说一声,知道你醒了他也好放心。” 林锦颜闻言,升起一抹羞怯的不自在,又很快恢复如常,从容道谢。 凌王妃踏出门,就见还未换下夜行衣儿子,快步迎上前询问: “母妃,她如何了?” 凌王妃垂眸叹息: “不太好。” “为何不好?吴大夫和白芷不是说好生养着,不会有大碍吗?可是伤势又加重了?是不是疼的厉害?我去请吴大夫再来瞧瞧。” 见儿子焦急问完,转身就要去寻人,凌王妃确定了心中所想,也不忍心再逗弄: “别担心,伤势并未加重,只是她身子单薄,遭人殴打成这般,我瞧着心疼罢了。” 安知闲高悬的心放缓,面色的焦急转为恼恨: 当时只瞧见她脸上的伤,不曾想居然伤及内脏。若不是她拦着,今日断不会轻放了楚承曜这狗贼。 风潇然和吴大夫一前一后进了院子,同凌王妃见了礼,不悦的看向安知闲: “我收到消息已经赶去搭救,你不该带着月姨回来冒险。” 安知闲扫过风潇然肩头染血的外衫,关心压过了质问,询问吴大夫: “他伤的如何?” “少主是皮外伤,避开了要害,并未伤到筋骨,方才已经上药包扎过,养一段时日就能好。” 听闻伤势无碍,安知闲才沉脸瞪向风潇然: “答应你留下帮我时,你便同我约法三章,不让自身和天机门陷入险境。 今日这般凶险,你明知消息还瞒着我,打发我离开不算,还不带护卫孤身犯险。 你若有个万一,我如何同风叔和师爷交代?又有何脸面再见他们?” 风潇然心虚的抬手蹭了蹭鼻尖,求救的看向凌王妃,又被凌王妃苦口婆心担忧了一番,无奈的软了语气: “晨起,市井忽然传出流言,说……凌王旧党为给凌王复仇,同江湖门派与皇室中人勾结,以商人身份混进京都,妄图颠覆皇室。 事出紧急,月姨刚刚脱险,我也是没法子。你们多留一刻,就有一刻的风险。” 见安知闲和凌王妃露出震惊之色,风潇然趁机相劝: “你的身份,知晓的人甚少……如今林锦颜已经救了出来,你还是赶紧带月姨回天机门,京都这里有我,不会出乱子。” 安知闲对风潇然隐瞒林锦颜遇险的质问,此刻闻言也明白了缘由。 他原本以为风潇然,是怕自己夹在母妃和林锦颜的安危中间为难,才孤身犯险瞒着他去救人。 现在看来不光如此,风潇然应该还怀疑,他身份的消息,是林锦颜透露出去的。 所以,才更要瞒住他。 要不是他发现风潇然今日反常,本就不放心的他,又在半路收到林锦颜被掳走的消息,及时赶了过去,后果他想都不敢想……(本章完) 第1490章 全然信任 安知闲一想到,自己若是晚去片刻,林锦颜就会命丧钟毅之手,便觉后怕的无法冷静。 对于风潇然的质疑,安知闲更觉无法忍受: “泄露消息的,不会是她。” 风潇然见师弟为林锦颜辩解,急道: “你的身份极为要紧,知晓的人本就极少,除了她就只有我风家,还有凌衣和安叔他们,难道是我们?” 安知闲蹙眉: “我从未如此想过,应是我何处漏了马脚才泄露出去。” 风潇然见师弟宁可怀疑自身,也不怀疑林锦颜,一口气梗在心头: “就算不是她,那宋易呢?她曾答应过你对你身份保密,可还是将你的身份告知了宋易,宋易又跟随在楚承曜左右。 你敢保证宋易不会因蒙骗或是旁的原因,将你身份泄露出去?” 安知闲语塞,正不知如何反驳,听得开门声响。 转头对上林锦颜的双眼,关心的话还未说出口,就见被白芷搀扶的林锦颜,语气虚弱又笃定道: “不是宋易。” 安知闲压下心头,因林锦颜对宋易全然信任的酸涩,上前询问: “不是说要好生养着,怎么起来了?” 林锦颜勾起笑意:“喝过药了,不妨事。” 白芷瞥了眼怀疑自家小姐的风潇然,语气带着一丝抱怨: “都被如此怀疑了,小姐哪里还能躺的住?” 风潇然看了眼白芷和安知闲,虽忍下嘴边的质问,却未压住满心担忧的火气: “光顾着照料旁人,你不是也受伤了吗?可曾喝了药?” 白芷扫视看过来的几人,别扭的眼神停在问话的风潇然身上: “多谢风少主关心,虽挨了打却并未伤着,不必喝药。” 瞥见风潇然肩上的血迹,语气又染上心疼: “吴大夫,他的伤如何?” 吴大夫:“皮外……” “咳咳……” 风潇然突然的咳嗽,将吴大夫脱口而出的打碎,重新组织了词汇: “虽是皮外伤,伤口却极深,若不好生静养,这只手日后怕是会废掉。” 白芷担忧的迈出半步,又因放不了林锦颜停下: “一会洪九回来,我再看看伤口。” 风潇然:“不必!咳…吴大夫的医术你还信不过吗?我好歹也是男子,你还是照顾你小姐。” 林锦颜观风潇然和吴大夫飘忽的神色,便知风潇然伤势无碍,诚心道谢得了风潇然个冷脸。 安抚了上前扶住自己的凌王妃,林锦颜深知误会必须说清: “方才并非刻意偷听,是要去看望琉璃才起身出来。风少主方才所说流言,并非出自我之口,更不会是宋易。 我告知宋易,安老板冥王身份,是因宋易受恩多栽,合该知晓恩人是谁当面言谢。 却不曾对其透露,安老板其他身份。我这边除了洪九和白芷,再无一人知晓。白芷二人,我愿用性命担保。” 见林锦颜说的郑重,风潇然看了眼白芷,迈开脸不语。 安知闲:“我信你。” 方才开门前,林锦颜便听到了安知闲对自己的全然信任,今日又再度受他救命之恩。 还是在刚救出母妃的当口,林锦颜那颗因楚承曜重生回来,如坠冰窖的心,逐渐温热开来。 第1491章 邪乎梦境 暂时安抚好几人,林锦颜邀几人入屋稍候,自己则是被白芷扶着,进了隔壁屋子看望琉璃。 坐在琉璃榻前,看着白芷行针,林锦颜捂住胸口,缓解方才走动引起伤势的隐痛。 等了片刻,白芷收针,俯在林锦颜耳边悄声道: “这法子霸道,虽能将她唤醒,却…时间不多了,小姐想说什么趁现在都说。” 林锦颜神色复杂的点点头,见琉璃缓缓睁眼,示意白芷将人扶坐起。 “小姐……您没事吧……” 林锦颜伸手握住琉璃: “我没事,幸得你拼命相护。” 琉璃虚弱的扯出笑意,喃喃自语: “那就好,能护小姐一回,也算我赎罪了……下辈子给小姐当牛做马,报答您和老太太的恩情……” 林锦颜一声轻叹: “我不怨你了琉璃姐姐,你我之间两清了。今日多谢你护我性命,你可还有未了的心愿?” 琉璃眼中泛起亮光,泪珠裹着亮光滚落: “当真?小姐……能得您谅解我好欢喜……当年推小姐入水至今,无一日不后悔…每每见到小姐,都不敢对视。 今日终于能好好瞧瞧小姐……您生的真美…怪不得百姓私下都叫您小菩萨……竟连我这害主的刁奴…您也能原谅…… 琉璃对不起您…对不起老太太和林家……愿来生还能做林府的奴婢……” 琉璃将多年的愧疚,全化作眼泪的感激,对着林锦颜好生哭了一场,随着身子的气力愈发消减,笑意也带着释怀: “有您的原谅,奴婢也可闭眼了……若说心愿……求您和老太太还有林家平安顺遂…… 要是能和我娘和弟弟葬在一处……那就……更好了……” 说完心愿,琉璃笑着歪过头,随着最后一颗眼泪滑落,没了气息。 林锦颜闭眼,缓缓收紧握住琉璃的手,压下鼻尖酸意承诺: “安心去投个好胎吧……我答应你,将你们葬于一处,安排人祭扫烧纸。” 从屋里出来,林锦颜看向京都皇城的方向。 山里的凉风,将林锦颜满身惆怅和恼恨,吹散了大半,也将白芷灼热的眼眶吹凉。 感受身上披了衣衫,转头对上安知闲关切脸庞: “夜里风大,当心着凉。你有内伤需安心静养,每人都有命数,莫要过多忧愁思虑。” 林锦颜点头,看向安知闲郑重道谢: “今日多谢你冒险前来,救下我和白芷。” 安知闲心头的后怕并未消散: “我收到消息赶去的太晚,还是让你受了伤。” 林锦颜笑意温柔,眸色认真: “安老板莫要多想,今日与你有多要紧,我无比清楚。你能在这个当口赶来相救,本就难能可贵,我只有感激。” 随着安知闲进屋落座,林锦颜喝了热茶润了润嗓子,将今日之事对几人长话短说。 风潇然越听眉头蹙的越紧,耐着性子听完,再也忍不住疑问: “你说……有那个邪乎梦境的人,不止你一个,还有楚承曜?他的身份也是楚承曜传出去的??” 第1492章 自证清白 听到风潇然的质疑,林锦颜没有半点儿怨怼。 若是位置对换,她经历了安知闲的一切,安知闲来同自己解释,皆因为梦境,她也没法子全然相信。 更何况,她知晓安知闲的身份,本就身负嫌疑,又扯出楚承曜也知晓梦境,若非亲身经历,她也觉得荒谬。 林锦颜明白这种事,毫无说服力和实证,并没有急着为自己辩驳,而是看向安知闲反问: “安老板,若如我梦境所示,你我并不熟识。顾家和林家若是出事,你会如何搭救?” 安知闲扫视了一脸疑惑未解的母妃,和身边怒气腾腾的风潇然,思虑片刻看着林锦颜,认真回话: “明面上救不了,我应该会动用冥夜阁的人手,私下想法子将人救出。” 风潇然知晓师弟心意,见其被林锦颜牵着鼻子走,气更不打一处来: “林小姐深知你为人,猜也能猜到,你会如何行事。 就算有那个梦,就算动用冥夜阁,让那个梦里面的楚承曜,知晓了你冥王的身份。 但凌王故旧的身份,何其的要紧,我们这边知情的都不多,怎么会平白泄露出去?” 前世的林锦颜,也不知晓楚承曜如何知晓,但不妨碍她猜测: “在那个梦里,我与安老板并不相熟,如何泄露我也不知道。 可…梦里面惠宁姐姐并未同太子和离,而是在今年年初,病逝在太子府。不到一年,姚太师也病故。 我猜,安老板就算不愿牵连太师,也不会让太师留下遗憾。” 风潇然同安知闲对视一眼,沉默的思索: 若是不知晓凌王妃的身份,为怕牵连无辜,确实没有和姚太师相认的打算。 可若是知晓姚太师时日无多…… 依照安知闲的性子,也确实会避开人前去相认。 安知闲眸光一亮,起身慢慢踱步: “此等情形,我确实会去。太师爷爷确认了我身份,也必然会将皇祖父的圣旨告知。 有了这份圣旨,便可坐实那人篡位,偷来的位子楚承曜坐上去,也名不正言不顺。 就算与你不熟,真到了顾家遭受灭顶之灾,为了顾家的忠义,为了北境安宁,被逼无奈我极有可能拿出圣旨威胁。 我本就无心那个位置,也不想搅乱朝纲,为自身安危计,许会说是父王的故旧……” 经安知闲一通分析,风潇然也冷静下来,越想越觉有理: 今日传出的流言,说的是凌王故旧,可不是凌王之子。 加之,月姨是因林锦颜才发现的,要是梦境为真,上一世里他们与林锦颜毫无交情,根本不知道月姨踪迹。 要真是林锦颜说出去的,她根本没必要冒险,帮着救月姨出来。一旦凌王之子身份暴露,狗皇帝必会清查。 若搜到了月姨,几番入宫同月姨见面的林锦颜,自然脱不了干系。 这种危及自身乃至全族的祸事,林锦颜确实没有动机。 想明白这些,风潇然怀疑散了大半,敌意明显减退。 林锦颜道明,今日楚承曜寻她何事,又为何要对她动手。 第1493章 毒不食子 安知闲三人细细听完,神色皆有或多或少的恼怒,还有些疑惑不解。 风潇然:“他怀疑秦宗良倒说得过去,你藏的谨慎处处小心,从未在他面前露过马脚,他为何会怀疑你?” 林锦颜余光扫了眼安知闲,不知怎的,就是没法将自己前世嫁给楚承曜,还曾怀过孩儿的事说出口。 寻了说的过去的由头,将此事粗粗解释两句,林锦颜说起宋易: 她不是不知道,将宋易送到楚承曜身边有多冒险,可宋易的身世和武功,偏偏又是打消楚承曜疑心的最好人选。 她曾对宋易说过其中凶险,可宋易却道:士为知己者死。 如今她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楚承曜也重生回来,宋易也落到了他手中…… “并非强人所难,只是相求。只要能救出宋易二人,要求任凭风少主和安老板提。” 安知闲缓缓落座眼眸低垂: “风鸣山虽然做了部署,可楚承曜也有了那个梦境,怕是已经有了防范,救宋易危险重重,说不得还会牵连自身。 如此,你还是要救?” 林锦颜郑重点头:“救。” 安知闲心头酸涩: “他对你如此重要,在那个梦境里,是不是和你有过交集?” 林锦颜叹息: “实不相瞒,在梦里,宋易为护我而死。重来一遍,我必不会再让悲剧重演。” 安知闲心底震动,双手不自觉紧握: 竟是以命相护的情义……怪不得,那般重要。 “莫要说求,你帮我救出母妃,我自该报答。待我安顿好母妃,定帮你去救宋易。” 林锦颜正要道谢,手忽而被凌王妃抓住: “颜儿,在你的梦里,承恩是什么结局?” 林锦颜脸色微变,看了眼安知闲,见其并未阻止才道: “梦里面……小皇子生来体弱,早早…就病逝了,您也因此伤了心神,没多久跟着……” 凌王妃神色闪过心痛,转而又覆上冷冽的恨: “韩家如何?” “韩耀辉串通夜梁,跟随秦王谋反失败,全族处以极刑。” “那狗贼呢?死了没有?” 林锦颜怔住片刻,才明白凌王妃说的何人: “盛安二十九年,也就是两年后驾崩……” 凌王妃咬牙切齿: “还有两年…我在身边尚且护不住承恩性命…他从未离开过我,也不知如今是何光景……” 林锦颜和风潇然闻言,均转头看向安知闲: 当娘的担忧儿子安危,本是理所当然。 可对于离开父母十几载安知闲来说,亲耳听着娘亲担心,隔着杀父血仇的手足,个中滋味又怎是一句煎熬可概括。 感受到安知闲的低落,林锦颜忍不住心疼开口,打断了凌王妃的念叨: “王妃,所谓虎毒不食子,只要您平安不露踪迹,小皇子在宫中就是安全的。您刚和安老板重逢,倒也不必急于一时。 母子重逢是大喜事,合该趁此机会好生相处。分开这么多年,定是有很多话要说的。” 凌王妃点点头,慈爱的看向长子,忽而秀眉蹙起: “什么虎毒不食子?” 第1494章 凌王骨肉 林锦颜没料到凌王妃有此反问,她总觉得此事对安知闲太过残忍,不愿在安知闲面前谈论,忙扯开话题,说起其他。 凌王妃扫视三人神色,顿时反应了过来: “怪我怪我,有太多话想问,太多贤儿的事想知道,那会瞧见贤儿我就要说的,潇然进来一打断,我就把这事忘了。 上了马车又想起来,准备同贤儿说,又听闻你出了事……” 林锦颜再次看了眼安知闲,欲将话头引开,却听凌王妃道: “承恩是楚宵凌的骨肉,若非有了他,我早随楚宵凌去了,哪里还会苟活至今。” 林锦颜三人震惊抬头,片刻后互相对视,最先沉不住气的风潇然焦急追问: “月姨,您是说…小皇子是凌叔的儿子?” 凌王妃缓缓点头,眼神虚落在某处,带着怀念神色,说起那段往事: “当年王府上下接连染病,上吐下泻又查不出病因,只以为是吃食上出了问题。 当时天楚和夜梁沙场对峙,你父王作为主帅无法离开。知晓消息担心你我,便让凌衣坐镇军中,趁夜赶回府看望。 天还未亮,看过你之后又匆匆赶回。就是那时有了承恩……” 安知闲眼中泛起光亮: 不是同母异父,是亲弟弟…… 风潇然有心追问,却又无法问出口,欲言又止下,房间内诡异的安静下来。 良久,凌王妃神色哀痛的从回忆中回神,脸色转变为恼恨: 没两日,王府上下皆被灭口,她也被装进箱子送出了漳州。 “你可还记得巧姑?” 安知闲:“当然记得,巧姑姑是您贴身婢女,事发后我也一直在寻您和巧姑。前些时日才知,当年她与您一起被韩耀辉送来了京都。” 凌王妃一声长叹,强压心头升起的难堪,林锦颜见状,寻了由头就要离开,风潇然也站起身,让母子两人单独说话。 凌王妃抬手叫住两人: “你们都是我和贤儿的恩人,没什么不能告诉你们的,只是有些难以启齿罢了。” 林锦颜贴心道: “我与您也算得相熟,自是相信您的为人。毕竟是家事,我在此处恐您有不便。” 凌王妃扯出一抹苦笑: “无妨。” 见凌王妃诚心挽留,林锦颜和风潇然对视一眼,缓缓落座。 “当年巧姑为了护我,强行同我换了衣衫,伪装成我的样子,想以此救我性命。 可王府已被重重包围,火光冲天逃无可逃,歹人分不清我与巧姑谁是凌王妃,就将我二人一同打晕装进箱子。 我们被运到一处宅院,见到了那狗贼,我以性命威胁,才护住巧姑。” 凌王妃接过林锦颜递来的茶水,紧紧攥在手中,平复了一番心绪才继续说: 天子欲对她用强,她摔碎花瓶,紧握瓷片拼死护着清白。天子假意退让,说是不会再冒犯。 她以为逃过一劫,谁知,天子居然在香炉中下了催情之药。 她和巧姑,靠着自残的疼痛对抗药性,在天子药性也上来时,她已四肢瘫软陷入了昏睡。 眼见避无可避,巧姑为了护她,用尽力气爬起灭了烛火。 林锦颜没料到凌王妃有此反问,她总觉得此事对安知闲太过残忍,不愿在安知闲面前谈论,忙扯开话题,说起其他。 凌王妃扫视三人神色,顿时反应了过来: “怪我怪我,有太多话想问,太多贤儿的事想知道,那会瞧见贤儿我就要说的,潇然进来一打断,我就把这事忘了。 上了马车又想起来,准备同贤儿说,又听闻你出了事……” 林锦颜再次看了眼安知闲,欲将话头引开,却听凌王妃道: “承恩是楚宵凌的骨肉,若非有了他,我早随楚宵凌去了,哪里还会苟活至今。” 林锦颜三人震惊抬头,片刻后互相对视,最先沉不住气的风潇然焦急追问: “月姨,您是说…小皇子是凌叔的儿子?” 凌王妃缓缓点头,眼神虚落在某处,带着怀念神色,说起那段往事: “当年王府上下接连染病,上吐下泻又查不出病因,只以为是吃食上出了问题。 当时天楚和夜梁沙场对峙,你父王作为主帅无法离开。知晓消息担心你我,便让凌衣坐镇军中,趁夜赶回府看望。 天还未亮,看过你之后又匆匆赶回。就是那时有了承恩……” 安知闲眼中泛起光亮: 不是同母异父,是亲弟弟…… 风潇然有心追问,却又无法问出口,欲言又止下,房间内诡异的安静下来。 良久,凌王妃神色哀痛的从回忆中回神,脸色转变为恼恨: 没两日,王府上下皆被灭口,她也被装进箱子送出了漳州。 “你可还记得巧姑?” 安知闲:“当然记得,巧姑姑是您贴身婢女,事发后我也一直在寻您和巧姑。前些时日才知,当年她与您一起被韩耀辉送来了京都。” 凌王妃一声长叹,强压心头升起的难堪,林锦颜见状,寻了由头就要离开,风潇然也站起身,让母子两人单独说话。 凌王妃抬手叫住两人: “你们都是我和贤儿的恩人,没什么不能告诉你们的,只是有些难以启齿罢了。” 林锦颜贴心道: “我与您也算得相熟,自是相信您的为人。毕竟是家事,我在此处恐您有不便。” 凌王妃扯出一抹苦笑: “无妨。” 见凌王妃诚心挽留,林锦颜和风潇然对视一眼,缓缓落座。 “当年巧姑为了护我,强行同我换了衣衫,伪装成我的样子,想以此救我性命。 可王府已被重重包围,火光冲天逃无可逃,歹人分不清我与巧姑谁是凌王妃,就将我二人一同打晕装进箱子。 我们被运到一处宅院,见到了那狗贼,我以性命威胁,才护住巧姑。” 凌王妃接过林锦颜递来的茶水,紧紧攥在手中,平复了一番心绪才继续说: 天子欲对她用强,她摔碎花瓶,紧握瓷片拼死护着清白。天子假意退让,说是不会再冒犯。 她以为逃过一劫,谁知,天子居然在香炉中下了催情之药。 她和巧姑,靠着自残的疼痛对抗药性,在天子药性也上来时,她已四肢瘫软陷入了昏睡。 眼见避无可避,巧姑为了护她,用尽力气爬起灭了烛火。 瞒天过海 为保护主子,趁着屋内黑沉,巧姑冒充凌王妃,与天子有了肌肤之亲。 又在天子醒来之前,扶着昏迷不醒凌王妃换了位置,装作被迷晕的模样,瞒天过海。 事后,巧姑苦苦相求,以自身和安知闲性命相劝,让凌王妃务必保重自身,不可莽撞行事,静待凌王前来相救。 幸好次日天子醒来,匆匆赶回了京都。放心不下儿子和夫君的凌王妃,又几番逃跑无果,只能耐着性子等。 在宅院住了月余,凌王妃和巧姑双双发现有了身孕。 凌王妃月份较巧姑早出大半月,借着天子怕消息泄漏,不愿多让人瞧见凌王妃的漏洞。 凌王妃除了巧姑外,不让任何人近身伺候。直到孕吐被人发现,再也瞒不住,天子知晓后将二人接进了宫。 怕人瞧见,将人关进了冷宫隔壁的闲置宫殿,也就是如今的望舒宫,一关便是十几载。 “那时,我得不到半丝你父王的消息,一直期盼着他赶来相救,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我心里也越来越慌。 心中猜测,你和你父王许是被那狗贼害了,却又不敢深想……为留下你父王血脉,苟活了下来。” 安知闲心头触动,密密麻麻的难过,像无边无际的海水,淹没的他不能呼吸。 光是听着,他都能想象,母妃这些年,在那牢笼之中,活得有多不容易: “是孩儿无能,未早早寻到母妃……” “傻孩子,那时你还年幼,就算寻到我,也会害了你,若是那样我宁愿一辈子,或是早早下去陪你父王。” 风潇然也是认识巧姑的,不忍见母子二人伤怀,追问起巧姑踪迹。 凌王妃神色哀伤: “她已经不在了……关进望舒宫后,我们便知此生难逃。 为了护住我和承恩,每每御医来把脉,巧姑便隔着帐幔代替我。 这才将月份不对的事瞒了过去,巧姑日夜忧心,怕她月份大了显怀,再也瞒不住…… 背着我想法子小产,差点丢了性命……” 凌王妃回想往事,止不住的心疼哽咽: “原以为…就此能瞒过去的……可没多久,太后知晓我的存在,恐我害了狗贼,派人给我吃食下毒欲灭我口。 巧姑与我同吃同住,本就因为小产未完全养好的身子,因为此毒没扛过去……我却侥幸被救了回来……” “当时那狗贼查清了原委,却又无法问罪太后,因此事动了好大的肝火,勒令御医治不好我提头来见。 给我医治的御医,就算察觉出月份有差,也不敢多言,狗贼派了禁卫军将望月宫围住,我得以顺利生下承恩……” “那碗血燕……我是想让巧姑补补身子,才会强行分给她大半,不曾想却因此害了她性命……” 待凌王妃说完,就连林锦颜和白芷两个,不认识巧姑的外人,都不禁为这忠仆动容。 看着凌王妃泣不成声,林锦颜掏出帕子为其拭泪: “虽不曾得见忠义,可她为您甘愿付出一切,知晓护住了您,定然也是欣慰的。” 为保护主子,趁着屋内黑沉,巧姑冒充凌王妃,与天子有了肌肤之亲。 又在天子醒来之前,扶着昏迷不醒凌王妃换了位置,装作被迷晕的模样,瞒天过海。 事后,巧姑苦苦相求,以自身和安知闲性命相劝,让凌王妃务必保重自身,不可莽撞行事,静待凌王前来相救。 幸好次日天子醒来,匆匆赶回了京都。放心不下儿子和夫君的凌王妃,又几番逃跑无果,只能耐着性子等。 在宅院住了月余,凌王妃和巧姑双双发现有了身孕。 凌王妃月份较巧姑早出大半月,借着天子怕消息泄漏,不愿多让人瞧见凌王妃的漏洞。 凌王妃除了巧姑外,不让任何人近身伺候。直到孕吐被人发现,再也瞒不住,天子知晓后将二人接进了宫。 怕人瞧见,将人关进了冷宫隔壁的闲置宫殿,也就是如今的望舒宫,一关便是十几载。 “那时,我得不到半丝你父王的消息,一直期盼着他赶来相救,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我心里也越来越慌。 心中猜测,你和你父王许是被那狗贼害了,却又不敢深想……为留下你父王血脉,苟活了下来。” 安知闲心头触动,密密麻麻的难过,像无边无际的海水,淹没的他不能呼吸。 光是听着,他都能想象,母妃这些年,在那牢笼之中,活得有多不容易: “是孩儿无能,未早早寻到母妃……” “傻孩子,那时你还年幼,就算寻到我,也会害了你,若是那样我宁愿一辈子,或是早早下去陪你父王。” 风潇然也是认识巧姑的,不忍见母子二人伤怀,追问起巧姑踪迹。 凌王妃神色哀伤: “她已经不在了……关进望舒宫后,我们便知此生难逃。 为了护住我和承恩,每每御医来把脉,巧姑便隔着帐幔代替我。 这才将月份不对的事瞒了过去,巧姑日夜忧心,怕她月份大了显怀,再也瞒不住…… 背着我想法子小产,差点丢了性命……” 凌王妃回想往事,止不住的心疼哽咽: “原以为…就此能瞒过去的……可没多久,太后知晓我的存在,恐我害了狗贼,派人给我吃食下毒欲灭我口。 巧姑与我同吃同住,本就因为小产未完全养好的身子,因为此毒没扛过去……我却侥幸被救了回来……” “当时那狗贼查清了原委,却又无法问罪太后,因此事动了好大的肝火,勒令御医治不好我提头来见。 给我医治的御医,就算察觉出月份有差,也不敢多言,狗贼派了禁卫军将望月宫围住,我得以顺利生下承恩……” “那碗血燕……我是想让巧姑补补身子,才会强行分给她大半,不曾想却因此害了她性命……” 待凌王妃说完,就连林锦颜和白芷两个,不认识巧姑的外人,都不禁为这忠仆动容。 看着凌王妃泣不成声,林锦颜掏出帕子为其拭泪: “虽不曾得见忠义,可她为您甘愿付出一切,知晓护住了您,定然也是欣慰的。” 诛杀三族 想明白后,楚承曜惊出一声冷汗。 随即立马写信给彬州,吩咐崔启致不得采买雪鸢草,中毒之事不得外传,将中毒之人全送去深山休养。 钟毅将墨迹吹干,正要将信装入竹筒时,被楚承曜叫住。 将信再度展开,快笔写下,吩咐崔启致去查查彬州那个苍圣山的大夫。 几日后,燕宗起上报消息: 彬州和湘州,购买雪鸢草的药商突然消失,待找到其中两个查清身份的药商时。 一个药商,在前两日喝醉后失足落水,已经被淹死。 另一个在进山收药时,失足落下山崖,暂未找到尸首。 皇帝怒拍桌面:“两人都死于意外,好一个死无对证!偷朕银两的人,定然藏匿于彬州和湘州。去给朕查,无论查到谁,绝不姑息!” 燕宗起走后,皇帝脸色阴沉的吩咐郑诚: “此人既然知晓朕在查雪鸢草,定然是人在京都,将隐卫派出去好生查。” 郑诚应下后,皇帝问道: “承曜这几日干了什么?见了何人?” 郑诚:“前两日盐税结案,二殿下一直在忙盐税的事,没见什么特别的人。” 皇帝眼神危险的眯起:“隐卫进不了承曜的内院,探查的消息有限,再加上承曜性子谨慎,就算要做什么,也不会自己去,再派个隐卫去跟着他身边的钟毅,把人给朕盯死了。” 郑诚:“钟毅的身手不错,隐卫若是跟的太近,怕是会被发现。” 皇帝:“不妨事,朕只需要知道,承曜的行踪,还有他见过什么人,去过什么地方,每日都要一一记录在册。” 清晨,曾经富可敌国的薛家主支,穿着脏乱的囚服带着枷锁,目光或空洞或悲戚,跟随押送的官兵出城。 浩浩荡荡的架势,惹得百姓和商贩驻足观看,相熟的人站起一起,窃窃私语交头接耳。 不夜侯。 楚承平和顾睿洲顾奕辰两兄弟,带着冉公子,来找安知闲喝茶。 说起薛家和高家,几人都不甚唏嘘。 楚承平:“薛家虽是靠着钱财,才勉强挤进世家,可到底是富贵无极了几十年,不想竟落得这般田地。” 顾睿洲:“薛家和高家,贪墨的银两实在是太多。若换做旁人,定是抄家灭族之罪,陛下念及薛家辅助皇家开国的恩情,才法外施恩,只抄墨了家产判处薛家主支流放。” 顾奕辰:“是啊,高家就没这般好运,陛下为震这贪墨之风,不光把高家抄家判问斩,还诛连了高家三族。” 顾睿洲:“有了高家的前车之鉴,想来这几年,朝堂的贪墨之风,也会平息一些。” 安知闲:“若能止住贪墨之风,对百姓便大有助益。盐税案子已经结了,襄王爷也交了差,今日怎么不见小王爷来?” 楚承平:“三哥的一个长辈,身子不爽利,前些日子他又出京去看了。” 安知闲:“我这里住的吴大夫,师承苍圣山医术高明,回头四殿下问问小王爷,可有需要。” 巡查庄园 颜玉轩内。 回京以来一直在庄子上忙碌的杜兴,忙完手头上的事,就来找林锦颜复命。 “分散送到京都的人,都教好了规矩,也都熟知了各府之间的关系,人已经通过咱们的牙行,送到了多个府上。” 林锦颜赞赏的点点头: “辛苦你了,牙行的人可否查到背景?” 杜兴腰背笔直,只坐了椅子的前端,黝黑的肤色不怒自威,听得林锦颜问话,神情恭敬道: “小姐放心,牙行已经在京都做了五年,做的极为小心,不会有人怀疑。就算有人去查,也查不到我和小姐身上来。” 林锦颜:“你做事素来稳重,有你这一句,我便不担心了。我列过单子的府上,都有咱们自己人吗?” 杜兴闻言,从怀中掏出一张单子: “并不是每个府里都会采买下人,就算买,也并非只从咱们牙行买,所以小姐列的单子上,还有这几家暂未有咱们的人。” 林锦颜接过单子:“这几个府上,都十分要紧,再想想法子,务必都要有咱们的人。各府的闺阁千金身边,也多留意些,后宅虽不比朝堂,却能知道更多密辛。” 杜兴:“我记下了。” 林锦颜:“陛下赏的那块地,你可看过了?” 杜兴:“看过,地势平坦不说,景色也极好,就在官道边离京都也近,若是盖成庄子,后院侧后方的位置刚好有座小山,我带人去山里走过一圈,有条隐蔽的山路,算是多条退路。” 林锦颜:“明日你陪我同去,我看过地方后,找人画出图纸来,你买材料帮我盖庄子。再帮我找嘴严的能工巧匠,修个密室出来。” 杜兴打量了林锦颜两眼,才斟酌开口: “小姐,这事要想稳妥,怕要去找大少将军,之前的悠然居的密室,也是大少将军找的人。” 林锦颜想了想:“也好,大表哥嘴严,他知晓也无碍。过两日,我见着大表哥就跟他提。” 次日,林锦颜带着一行人,去往城外看地。 仔细看过附近地势,丈量了长宽,林锦颜被洪九搀扶着爬上山头。 站稳身形后,登高望远的打量着附近的庄子。 杜兴指着远处:“小姐,那个最远的是流云山庄,是陛下赏给襄王爷的庄子。靠近流云山庄这个,是陛下赏给三皇子的庄子。” 林锦颜点点头,指向不远处: “赏给我的庄子,可是那个?” 杜兴:“正是,那便是陛下赏给您的若水山庄。庄子里有温泉眼,水温冬日不减,不少世家高门,都在打这若水山庄的主意。其中还包括三皇子,秦国公府,还有弘安伯府。” 林锦颜笑意加深,眼中却闪过寒意: “看来陛下对我确实龙恩浩荡,这般抢手的庄子,随意就赏给了我。既然是陛下赏赐的,自然得好生看护,把庄子上会拳脚的,调一批到这若水山庄。” 杜兴:“小姐,这么多有身手的下人,会不会太惹眼?” 林锦颜:“备周则意怠,常见则不疑。京都这地界,放在明处的无人在意,想要隐藏的反倒惹人探查,叫来便是,过了明面才更安全。” 深夜埋尸 杜兴一想,人在自家的庄子里,未必就没人知道人数,过了明面也好。 想到此处,再不多言,跟随林锦颜等人下了山。 秦国公府的庄子里。 秦宗良推门,看着满屋出气多进气少的男子,横七竖八的躺了满地,面色阴沉的转身走出院子: “都在这?” 薛忍:“今早上死了六个,已经埋了,其他中毒的都在这。” 秦宗良:“既然做不出解药,就别让他们再受苦了,天黑后把人都好生安顿了吧。” 见薛忍神情萎靡的点头应下,秦宗良背手看天: “薛家好歹保住了性命,只要人还活着,局势就能改。他日太子登位大赦天下,薛家自然也会蒙恩开释,届时虽不敢说还如以往一般的富贵无极,却也可衣食无忧。” 薛忍抱拳道:“多谢世子,也多谢太子殿下帮薛家求情,才让我薛家堂伯几十口保住性命。” 秦宗良:“打起精神好生做事,辅佐太子登位才是正经。” 薛忍:“是。要不是世子机警,去冀州都用的庄上的人,又在天牢早早布置了眼线传信,怕是会露出马脚。” 秦宗良:“确实惊险,连薛家都不知晓藏宝库有毒,自然不会有人多想。不过,我们拿的东西,价值不足百万两,丢失的却有五百万两,这就说明不止我去过冀州。” 薛忍不解道:“会是谁消息比您还要灵通?” 秦宗良:“我全都已经问过,不是自己人动的手。既然不是自己人,是谁都无妨,我已经派了探子去查雪鸢草。这事既然摘干净了,就先放着,天黑后把屋里人收拾干净。” 薛忍:“世子放心,我会亲自盯着。” 秦宗良:“还有一事,姚太师似乎怀疑上了薛太医,找了个苍圣山的大夫在给太子妃医治,这两日你找个时间,将薛太医送出京都。” 薛忍:“是。对了世子,薛太医今晨传信来,说梦莲已然有了身孕,只是时日尚浅,需好生静养,过了三月便会稳妥。” 秦宗良挑眉道:“这倒是个好事,朱典骅不成器又瞎了眼,有了这个孩子,弘安伯也算后继有人了。” 晚间,漆黑的密林里。 一群黑衣蒙面的男子,打着火把,赶着几辆板车停在一处大坑旁,掀开板车上的草席,露出几十个只穿着白色贴身衣服,叠放整齐的男子。 胸口微微的起伏,显示这些男子尚有气息。 蒙面男子互相对视后,卸去眼中那一分的不忍,两人抬起一个,将板车上的白衣男子挨个扔进深坑。 白衣男子被扔井坑里,摔的眼中清明了两分,左右看了看,立马明白了自己的处境,拼尽全力冲坑上的黑衣人伸手,眼中全是求救之色。 等到的,却不是同伴的恻隐之心,而是一铲铲的黄土。 黑衣人将土盖好后,又将提前挖的树种在当中,在新土上盖上树叶和松针。 立在一旁等候的薛忍,打着火把上前查看,见看不出痕迹,才带着一群人下山。 满盘皆输 待薛忍带人走后,另一群黑衣人快速来到树旁。 将树叶松针搂起放置一旁,把树挖出后将坑中的黄土挖出来,挨个检查白衣人的气息,但凡有口气的,皆被抬出了深坑。 做完这一切,黑衣人又将土填进去,将一切复原。 将挖出来的活人,抗在肩头离开。 随着盐税案落幕,一月毒期已过,追查雪鸢草的事也不了了之。 太子被断了一只臂膀,不光损失了薛家这个银袋子,还损失了以高尚书为首的一众官员。 本该被漠北探子毒死的太子妃,也因姚太师找大夫精心护理,身子逐渐硬朗。 他自己也因万生鼎一事,受了皇帝冷落…… 这一场,他可谓是满盘皆输。 愁的他满身戾气,常常无故发火,夜半醉酒。 反观楚承烨和楚承曜,倒是神清气爽。 每每遇到太子时,楚承烨总会一改常态,笑容明媚的行礼问好,直气的太子心口发疼,却毫无办法。 皇帝看完密报,当即让郑诚拟旨,让户部右侍郎,坐上了户部尚书的位置。 一时间,原本门庭冷清的韩府,每日来拜访的各路官员络绎不绝。 烦的韩尚书,下朝后就躲在户部办差避开,天黑才会回府。 得了皇帝赏赐的林锦颜,也是京都城里,高门贵妇千金的结交对象。 府中常有后宅妇人,携女儿来看望林老太太,又都觉得林锦颜合眼缘,“顺带”就让自家的女儿,和林锦颜结个手帕交。 林锦颜来者不拒,日日同这些送上门的“手帕交”出府闲逛,不光自己结识这些贵妇千金,每每都会带着周玥雪和林婉蓉一起。 林婉蓉乖巧的跟在林锦颜身旁,陪着林锦颜同人说话。 周玥雪却是乐意至极,喜笑颜开的挨个结交,心中暗道林锦颜:总算干了点讨人喜欢的事。 不夜侯里。 安知闲在花会上结交的权贵公子,在花会后陆续到茶楼来品茗。安知闲作陪闲聊,谈天说地,没多长日子,就和这些贵公子打成一片。 听得姚太师,林太傅,秦御史等人,也是不夜侯的常客,又吸引了不少文人墨客,和清贵文官前来。 一时间,不夜侯成了文人高谈阔论,闲坐对弈的好去处。 再加之这些年,常来不夜侯喝茶的老主顾,如今的不夜侯,几乎每日都座无虚席。 忙碌的日子,过得飞快,转眼便到了年关边上。 以往林家备年礼,就那么几家,今年随着林锦颜的手帕交增多,备的年礼也多出很多家来。 林锦颜依照各府贵妇千金的喜好,列出一张单子,让林顺采买回来。 林婉蓉帮着林锦颜,手拿单子,核对着下人装盒。 “这个和这个,颜儿说是要给冯二小姐,那个是送给世子妃的,都是送到平阳侯府的,别搞错了。” “这一盒是给王小姐的,这个是给刑部齐尚书妹妹的,还有那个是给太子妃的……” 林锦颜看的好笑,并不开口劝阻,放手让林婉蓉去忙,只眼神示意白芷塞给林婉蓉一个汤婆子。 弘安伯府 清点完年礼,姐妹两穿着皮子毛领的披风,抱着汤婆子一路说笑,来松茂堂给老太太请安。 看着姐妹脸鼻尖和脸蛋冻得通红,老太太忙叫琉璃端热汤来: “里面暖和些,坐里面来,这么冷的天,还跑来请安做什么?” 林锦颜:“姐姐你看,亏我们眼巴巴的跑来,祖母可并不想见我们呢。” 林婉蓉用被汤婆子捂热的手,给林锦颜暖脸: “唉,自从表姐来府里后,日日伺候祖母,可比我们两个贴心的多,我们不招祖母待见,也属正常。” 老太太瞪大眼睛:“嘿!反了你们两个猢狲,竟敢编排起我来了,我什么时候不待见你们啦?” 林锦颜故作委屈道:“祖母,您为了表姐凶我们。” 老太太指着林锦颜笑骂道:“装的有模有样,怪不得婉蓉愈发调皮,我看就是被你带坏的。” 见姐妹端着热汤两相视而笑,老太太叹气笑道: “玥雪是好,却不知怎的,见到她时,老会不自主的想起她以往的品性,总觉得隔了点什么,没跟你俩亲近。” 林锦颜看向门口:“祖母,表姐心思重,您这话要被表姐听到,她又会多想难过了。” 老太太:“她今日不在府中,一大早就被弘安伯夫人约出了府。你啊,样样都好。就是心太善只会为他人着想,就算受了委屈,也不肯说。” 林锦颜:“那就有您说的那般好,我前几日听慧昭说,弘安伯的外室有了身孕,弘安伯要接那外室进府,弘安伯夫人不肯正在府里闹呢,怎么还有心思约表姐出门?” 老太太:“这事我也听说了,前日里弘安伯那儿子,去那外室的宅子里打砸了一通,那外室月份还小,胎尚且没坐稳,被他惊的身上都见了红。” 林婉蓉捂嘴惊讶道:“他怎能对个有身孕的妇人下手?后来如何了?” 老太太:“弘安伯那儿子,早年间便声名狼藉,做出不少混账事来。这次要不是下人拼死,将弘安伯的儿子拉住,怕是那外室连同孩子都保不住了。” 林婉蓉:“我想起来了,老侯爷寿宴时,他还吓死过平阳侯府的一个丫鬟。他如此混账,那弘安伯也不管吗?” 老太太:“弘安伯就那一个儿子,疼的跟命一般,自小就溺爱骄纵,瞎了眼睛后弘安伯更是有求必应,哪里会管。” 林婉蓉皱着眉,点头思索道: “怪不得弘安伯夫人和世子,不让那外室进门了,要是那外室一举得男,想来弘安伯就不会如此重视世子了……” 老太太笑道:“嗯!婉蓉能想到这,大有长进。弘安伯夫人约摸是,因为此事心中苦闷,这才叫玥雪出去说说话。” 林锦颜:“原来如此。今日这般冷,祖父又出门了吗?” 老太太:“你祖父近些日子,和太师秦御史,连同平阳侯爷和唐阁老,天天呆在知闲那茶楼里,非要安儿去接才肯回来。” 林锦颜笑道:“就连久不出府门的老侯爷,都被吸引的一同前去,看来安老板那茶楼,确实不一般,也不怪祖父会日日出府了。” 茶楼叙旧 不夜侯。 姚太师与平阳侯,分坐两旁对弈。 姚太师气定神闲的,等平阳侯落子,同身旁观棋的林晏清闲聊: “你看看,确实大有长进,这局他可是坚持了一炷香还未落败。” 林晏清端着茶杯笑而不语,坐在一旁被吴大夫诊脉的唐阁老,脸上也满是笑意。 平阳侯手执一子,身子前倾着,紧盯棋盘找寻落子之处,闻言头也不抬道: “哼,我知晓棋艺不及你,用不着阴阳怪气的。瑶儿说了,下棋乃修身养性,不求天下无敌,只求日日自新。我下这,该你了!” 平阳侯自认走了一步妙棋,眼含得意的直起腰身,欲端杯饮茶。 刚将茶杯送到嘴边,就见姚太师已经落好了子,顾不得喝茶,忙执子再次盯着棋局皱眉思索,嘴里嘟囔道: “下这么快做什么……” 看出姚太师上步棋,下的精妙,平阳侯心中悔的肠子都青了:我上步棋怎能落在这呢,应该下在此处才是…… 姚太师扫了眼平阳侯的神色,继续夸奖道: “你不光是棋艺见长,就连棋品也不可同日而语,这几日居然一次也没悔过棋。” 正欲开口悔棋的平阳侯,闻言生生咽了回去,理直气壮道: “胜负乃兵家常事,我这把年岁,哪里还会做出悔棋的事来。” 诊完脉的唐阁老,整理衣袖对着吴大夫微微点头致谢,听了平阳侯的话,站起身走了过来: “你也好意思说这话,同冯丫头下棋时,你可不少悔棋。” 平阳侯:“胡说八道,我那是含饴弄孙,陪孙女玩闹。吴神医,唐阁老身子如何?” 见平阳侯转了话音,几人都摇头失笑,纷纷看向吴大夫。 吴大夫:“想来阁老最近,怕是有什么烦心之事,从而心有郁结内有虚火,莫要多思多虑,好生调养几日便可,其他没什么大问题。” 唐阁老苦笑道:“几位不必担心,老了老了,一身的毛病,不中用了。” 吴大夫:“有道是人活七十古来稀,阁老如今年近耄耋,身子还能如此硬朗结实,已是大有福气,我给您再开上两副安神的汤药,睡得好自然身子也会更好。” 唐阁老点头道:“如此,便有劳了。” 待吴大夫退下后,平阳侯问道: “可是为了你那嫁到肖家的孙女发愁?” 唐阁老叹气道:“不怕三位笑话,正是为了她。到底是第一个孙子辈的孩子,又是个女娃娃,自小便对她娇惯的多了些。明知道,她去肖家做平妻不对,也曾阻拦过,可架不住她以性命相逼……” 说到此处,唐阁老悔不当初: “如今她这般境遇,也算是报应吧。找我哭诉,我也无可奈何啊。说到底是我唐家欠了孟家,也欠了那孩子。” 平阳侯:“你这年岁还愁这些做甚?儿孙自有儿孙福,你保重自身才是要紧。” 姚太师:“说的对,看开些才是。儿孙都是债,并不是家家都如晏清府中那般和顺的。” 林晏清:“你怕是忘了,我还有个不成器的小儿子。” 救人心切 说到家中晚辈,四人情绪都低迷了一分。 安知闲敲门而入,行礼后看了一圈问道: “吴大夫去了何处?” 林晏清和善道:“方才给阁老诊完脉,去开药方了。” 说话间,听得敲门声响起,见吴大夫拿着药方进来,安知闲忙道: “吴伯父,肖尚书的人来请你过府,说是肖大公子突然发病,邀您过府诊治,马车已经备好了,药箱也拿上了车,您快去一趟吧。” 吴大夫闻言,将药方塞到安知闲手中,顾不得对屋内几人行礼,快步朝外走去: “按方子抓七副药,三碗水煎成一碗,喝七日便可……” 待吴大夫边走边将话说完,人已然到了楼梯处,安知闲关上门赔罪道: “吴大夫着急救人,失了礼数,还望海涵。” 林晏清:“不妨事,吴神医是救人心切,医者仁心。” 唐阁老:“来报信的人如何说?情形可严重?” 安知闲:“暂且不知,只说是口吐白沫浑身抽搐。事态紧急,晚辈着急找吴大夫,就不曾多问。知晓阁老担心,晚辈安排了一个伙计随行,看到情形后,就会回来告知。” 见唐阁老愁眉不语,安知闲倒了热茶端到唐阁老手边: “阁老若是还不放心,晚辈送您去肖府瞧瞧。” 唐阁老抬头长叹道:“不必了,自打孟氏被我那孙女逐出府,我就没进过肖家的门……我也不是医者,都是他自个儿的命数,罢了罢了……” 平阳侯三人,放下棋局,陪着唐阁老静待消息,闲谈宽心。 工部尚书府。 吴大夫到时,肖思明面上已呈灰白之色。 肖夫人在一旁痛哭的已然站不住,被两个丫鬟架着胳膊立在床前。 肖尚书坐在床边,面色阴沉焦急,见到吴大夫,立马起身让开。 吴大夫并不理夫妇两的求救之言,搭脉后吩咐随行的孟杰,拉开肖思明的衣服,露出胸膛。 而后,神情严肃的从容下针,约摸过了一刻钟,肖思明呼吸逐渐平稳下来,面上也有了颜色。 吴大夫再次把脉:“还好来得快,肖大人肖夫人请放心,令郎的性命无碍了。” 肖夫人闻言,放下了心来直接瘫软在地,被丫鬟连抱带扶的安置在一旁的软榻上。 肖尚书连连道谢,吴大夫拜拜手道: “我既然接了手,这本就是分内之事。只是令公子自我接手后,这已然是第三次发病了,每次都是这般急症,着实怪异。按我的方子吃药,断不会出现这种急症才是。” 肖尚书不解追问:“吴大夫此言何意?难道还会有人害我儿不成?” 吴大夫摇摇头:“是何原因引起的急症,还暂且不知,不好贸然下定论。只是这病症不像是病,倒像是毒,体内却有查不出有任何毒物,实在是奇怪。” 肖夫人闻言,撑着劲坐起身来: “谁?谁要害我的明儿?” 说话间,看到收拾银针的孟杰,肖夫人立马大骂道: “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在明儿的药里动了手脚?我明儿温顺乖巧,除了你,别人不会害他!” 终生为父 肖尚书不等孟杰答话,转身黑沉着脸冲肖夫人道: “你胡说什么!杰儿怎会害明儿!” 肖夫人:“我怎么胡说了?不是他还能是谁!他定是为了给孟氏报仇,才处心积虑的混进府里来,害我的明儿!” 对着肖尚书喊完,肖夫人指着孟杰骂道: “冤有头,债有主,你要给你那个短命的娘报仇,你冲我来便是!明儿可是你手足兄弟,你怎能如此恶毒的对他下手?” 孟杰脸色黑沉:“肖夫人口口声声说,是我要为我娘报仇,对肖思明下的毒手,可我娘分明是被恶贼所害,肖夫人此言,我可否认为那些恶贼是你派去的。” 肖尚书闻言,眸光暗流涌动,对着肖夫人吼道: “够了!明儿还昏睡不醒,你这在无中生的有瞎喊什么!要是惊了明儿的心神,你哭都没地哭去!” 见肖夫人噤了声,肖尚书缓和两分脸色,对着吴大夫抱拳道: “内人因犬子这幅模样,这么久来担心的夜不安枕,故而戾气颇重,胡言乱语的说了胡话,还望吴神医莫怪。” 吴大夫木着脸还礼道: “肖大人客气了,老夫带徒弟来给令郎医治,也是被肖大人几番想请的诚心所感。肖大人和肖夫人若觉得,老夫有什么图谋,或是医道不精,自可另请高明。” 肖尚书:“吴神医您言重了,妇人胡言乱语切莫当真。御医都对犬子束手无策,是吴神医妙手,犬子才能活到今日,肖家上下对吴神医是感激不尽。” 吴大夫:“孟杰自打被我从乱葬岗救出,就一直跟在我身旁,他的品行,我愿用性命作保。所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我虽是一介平民,却不会让人随意攀污我的弟子。” 肖尚书听出吴大夫的话外之音,撇了眼孟杰,又好一通的好言,才将两人稳住。 临出府前,火气消了不少的吴大夫问道: “今日府里可来过什么人,看过令郎?” 肖尚书看向一旁的管家,管家了然上前: “因年关将至,不少府里都送来年礼,今日看过大少爷的就有好几家府里的,像三殿下,二殿下,兵部尚书……” 吴大夫嘟囔的打断道:“怎么又有二殿下……” 肖尚书温和的同孟杰说了会话,让他不要搭理肖夫人的疯言疯语,才将师徒两人送上马车。 带人走后,肖尚书脑海中,还回荡着吴大夫临走前那句话: “肖齐,我记得前两次大少爷发病前,二殿下是不是也来过?” 肖管家细想一瞬,肯定道: “是来过,第一次是跟三殿下来看大少爷,第二次是二殿下自己来的。” 肖尚书眯眼道:“还真是巧啊……” 回到内室,看了眼肖思明的脸色,肖尚书神情不耐道: “明儿还需要吴神医的救治,你若想儿子早些醒来,日后就莫要再多言。” 肖夫人:“我说的又不是吴神医……” 肖尚书:“够了。那吴神医方才的话音,就已言明我这当爹不护他来护,摆明了是要护杰儿到底。” 不复往昔 待肖尚书说了一通警告的话语出了屋,肖夫人坐到床边,拉着肖思明的手哭诉道: “明儿,我苦命的明儿……你爹看你这幅样子,已经存了将那孽障迎进府的心思,你可得争气些早点醒过来,不然这府里可就没咱两的容身之处了……” 丫鬟劝道:“夫人您多想了,老爷对您一直恩爱非常,断不会如此的。再说,您祖父可是世家之首的唐阁老,您腰杆可硬着呢。” 肖夫人苦涩道:“祖父早就对我寒了心,我几次求他出面,阻止那孽障进府,他都一口回绝,哪里还会给我撑腰。” 丫鬟:“夫人莫要难过,那孟杰都改了姓氏,老爷多次好言相劝,他都不回府,想来是没这个心思的,阁老应该是知晓此事,才不露面,免得您与老爷心生嫌隙呢。” 肖夫人:“你不用哄我,我是自家人知晓自家事。自从陛下近些年分化打压世家后,他肖维中对我就不复往昔了。那孽障说不回府,不过是为了展现他毫无野心,惹老爷怜惜罢了。” 说到此处,肖夫人哀伤的模样逐渐变得阴狠: “那孽障在外流落多年,怎会对肖家少爷的位置不动心?待明儿好利索,用不上那吴神医后,那孽障便留不得了……” 泰和酒楼不远处的宅院里。 见弘安伯眼神希冀的看着自己,楚承曜无奈道: “罢了罢了,你追随我多年,我就管你这一遭家务事,会找个你府里查不到的宅子,给你妥善安置那外室,让她平安生下胎儿。” 弘安伯忙起身道谢:“多谢殿下!让殿下笑话了,骅儿伤了眼睛,支应门庭多有不便,若此胎得子,他日我下了九泉,他们兄弟二人也会有个照应。” 楚承曜示意弘安伯落座:“人之常情,何来笑话?” 弘安伯笑道:“陛下近来对殿下颇为看重,连着将几件大事都交给殿下来办,就连除夕宫宴,也让柔妃娘娘帮着皇后娘娘操办,想来是因盐税一事,看到了殿下的能力,准备对殿下委以重任了。” 楚承曜:“不见得就这般乐观,说不得父皇只是拿我当个磨刀石,用来磨练一下皇兄。不过既然得了差事,尽心办好便是。” 弘安伯:“我近来听不少官员私下议论,常拿殿下和太子做比较,对殿下赞誉更多些。不管陛下是何意,至少在朝臣心中,更多是偏向殿下的。” 楚承曜:“这确实是好事,但也不可大意自满,你我之间的关系莫让他人知晓的好,日后还是少见面。” 弘安伯张了张嘴,想说朱典骅已经知晓了,但又想到梦莲腹中的孩儿,生生咽了回去: “殿下放心,此次也是无奈之举,日后定会小心些。” 钟毅送走弘安伯,回来见楚承曜沉思不语,关切问道: “殿下,可是有烦心事?” 楚承曜:“近来老三对我似是处处提防,远不如从前信任,我怀疑他知道点什么,你派个眼生的去查一查。” 耳鬓厮磨 不夜侯。 知晓肖思明无碍的唐阁老,总算放下高悬的心,看向泡茶的安知闲笑道: “知闲心思细腻做事周全,确实是个极为出挑的后生,怪不得晏清和秦贤,每每提起都是赞赏有加。” 林晏清笑咪咪道:“品行端正,确实极好。我曾和顾兄聊起过,就连他也觉得,若不是知闲淡泊名利,投身官场定会大有作为。” 安知闲端茶笑道:“您二位,快别折煞晚辈了。晚辈不过一介平民商贾,是几位心胸广阔怜爱后辈,才会多有赞赏。说起来,晚辈还得谢过几位常来喝茶,让晚辈近来客源激增,钱袋子也充实了不少。” 一番世俗之言,从安知闲嘴里说出,并无半丝市侩之意,几人听完面上均有或多或少的笑意。 唐阁老:“你莫要自谦,秦贤的倔脾气,是丝毫不会说假话的,他这辈子显少夸人,能让他挂在嘴边夸的更是寥寥无几。” 姚太师:“嗯,唐兄此言中肯。秦贤可说何时才来?” 安知闲:“秦御史派人来传过话,说有政务要忙,忙完就会赶来。” 泰和酒楼。 身着里衣的周玥雪,靠在楚承曜胸口,诉完多日不见的相思之情,才说起正事: “近来我常和齐家小姐一起,同锦颜妹妹相聚,闲谈间常夸赞殿下。锦颜妹妹初时只是听着,没过多久时日,我同齐小姐说起殿下的时候,她便好奇询问起来,看来是往心里去了。” 楚承曜温柔道:“潜移默化非一日之功,慢慢来不要着急。” 周玥雪:“我知道的,殿下这般好的人,很难有女子不对殿下动心。杨御史的孙女,似乎是殿下的爱慕者呢,常说殿下是个如意郎君的好人选。” 楚承曜揽着周玥雪的肩头,笑声温和: “定是后厨毛手毛脚打翻了醋缸,酸味都飘到楼上来了。” 周玥雪羞恼的握拳,锤在楚承曜胸口,笑闹了一番才道: “我给殿下说正事呢,殿下倒丝毫不在意,还有心思玩闹。” 楚承曜理所当然道:“我心中除你外,又没其他女子,如今心仪的佳人在怀,哪有空管其他。” 周玥雪听得心中踏实不少,看来楚承曜这心里,当真是没林锦颜。 “跟林锦颜接触的千金,不光是殿下派去的,太子殿下和三殿下派去的千金也是不少,用的法子也跟我们一样。前些时日,林锦颜为答谢三殿下追捕毛贼,还送去了一件亲手缝制的大氅呢。” 楚承曜嗤之以鼻道:“先前勾搭皇兄,如今皇兄势微,就立马转头对老三献媚。这等女子,要不是你让我接近她,我断不会多看一眼。” 周玥雪温言软语的哄道:“殿下莫要气恼,忍辱负重登上大位才是正事。锦颜妹妹离京多年,身边无长辈教导,难免行事从心了些,可人却是顶顶善良的。殿下要想早日得到顾家,不妨从此处下手,我也会好生配合殿下。” 楚承曜揽着周玥雪好一阵的感叹道谢,耳鬓厮磨的放下帐幔。 见面就掐 秦御史一进屋,几人互相见礼后,安知闲便上前解下他的大氅,递给竹青。 见林晏清和姚太师对弈,秦御史朗笑上前: “让四位久等了。” 唐阁老:“无妨,正务要紧。” 秦贤笑眯眯接过安知闲递来的热茶,上前观棋。探究的眼神,不自觉瞟向姚太师,见姚太师从容落子,才回神笑道: “怎么是你同太师下棋,倒让咱们的棋痴侯爷,在一旁干看着?” 林晏清:“你来的晚了,我同侯爷与阁老,和姚兄车轮战纷纷落败,姚兄是稳坐钓鱼台,还未曾换过座。” 唐阁老笑的,眼角褶皱堆叠: “惭愧惭愧,我最年长,六艺也学的最久,与他对局却从未胜过,不愧是当年才名满天下的姚云庭啊……” 平阳侯:“唐老头你再夸,他今日都不消吃饭,美都美饱了。” 姚太师神色从容:“当谁都同你一般?当真是以己度人。” 唐阁老:“哈哈哈哈,你们二人自年轻时,便一见面就掐,如今还是这般。” 门外不远处身着褐色衣衫的伙计,听得屋内隐约透出来的朗笑声,走过来对门外的竹青笑道: “青掌柜,这几位老大人,笑声中气十足的,可见身子骨都很硬朗啊。我要这般岁数,还有这好的身子骨,做梦都要笑醒了。” 竹青点头道:“是啊,岁数见长,最有福的莫过于身体好了。” 伙计:“这老几位,常来咱这茶楼,可见关系匪浅。这般年岁,还有三五知己,品茗说笑当真是快活,也就只有高门显户的贵人们,才有如此闲情雅致,当真是惹人生羡。” 竹青:“好了陆春别贫了,看样子屋里下棋还得一阵,你再去给隔壁这几位老大人的亲随,端上几盘茶点来和书籍来,莫让他们等的心焦。” 名为陆春的伙计,脆生生应下便转身下楼,不多时端着装有茶点的托盘去而复返。 竹青正与砚书在门口说话,说完后退时,一不注意撞到了陆春身上,眼见托盘被撞翻,陆春眼明手快的将托盘稳稳抓住,茶点都未洒落。 竹青撞到了人,自己也吓了一跳,后知后觉的转身才看见陆春。 “怎么走路也没个声,幸亏没碎了盘子,惊扰到几位大人。” 陆春:“是是是,小的日后一定注意。” 竹青对着淡然的砚书,抱拳行礼道: “实属无意,切莫见怪。餐食已在前面酒楼点过了,他们做好就会像之前一样,装到食盒裹上毯子送来。” 砚书不留痕迹的,扫了眼进屋放茶点的陆春: “无意之举不打紧,有劳青掌柜。” 看着竹青和陆春离去的背影,砚书缓缓关上了门。 傍晚时分,意犹未尽的几人才出茶楼,各自回府。 马车里,姚太师眯眼假寐,感受到砚书的视线,淡淡开口道: “有事便说。” 砚书:“不夜侯近两个月,多了几个眼生的伙计,今日无意中发现,其中一个伙计身手不俗。” 天下兴亡 送走姚太师三人,秦御史挤进林晏清的马车,让自家的马车跟在身后。 林晏清:“说吧,今日一见到你,就知道你有事要说,还是关于太师吧?” 秦御史拱手道:“知我者,太傅也。” 林晏清笑道:“何事?” 秦御史压低声音道:“今日又收到几份弹劾太子的讼词,御史台已着人去查证真伪,一旦查实就会上折子弹劾太子。太子刚解禁令上朝不久,再照这个局势发展下去,怕是储位会有变动,届时朝堂上又要不安稳了。” 林晏清闻言,也带上两分愁容: “就算储位换人,争斗也不会停止,朝局动荡天楚也会动荡,亦会导致各方势力,组成新的党争,届时受苦的还是百姓……” 秦御史叹道:“天下兴亡,苦的都是百姓。太师当真不会相帮太子?” 林晏清:“他不会。他眼光甚高,绝不会将就。那个位子自始至终,他就只看上过一个人,那人不在后,他的雄心壮志也随那人去了,任谁他也看不上,自然也就不会出手相帮了。” 秦御史:“那般惊艳的儿郎,世间少有,确实可惜。” 御书房内。 新晋的户部韩尚书,同皇帝在暖炉边对弈闲聊。 皇帝:“听太子说,你最近日日都是人定时分才回府,是不是户部堆积的政务太多?可还吃得消?” 韩尚书:“谢陛下关怀,微臣刚接手户部,确有政务急需处理,不过已然理顺了。回府晚,不全是因为政务,微臣寡淡,只知领命办事,确实不喜交际,所以能避就避开了。” 皇帝笑道:“你倒是坦诚。上次听你说,曾在太傅孙女的宅子里做过帐房先生?” 韩尚书:“确有此事,不怕陛下笑话,未入朝堂前日子过的拮据清贫,母亲身患重病,为给母亲买药,微臣不光做过帐房,还去扛包做过苦力。” 皇帝:“百善孝为先,何来笑话。那丫头几番行善,百姓对其口碑甚高,倒是难得。你与那丫头既有那般渊源,你荣升二品大员,可曾去见过故人?” 韩尚书:“不瞒陛下,当年家母病重,林小姐给微臣账房先生,和小妹打扫宅院的活计,还让微臣带上母亲,微臣对林小姐确实感激,家母也说过几次要去拜谢,可微臣却觉不妥。” 皇帝:“有何顾虑?” 韩尚书:“微臣只和林小姐打过交道,跟林府却是毫无交情。林小姐那时尚且年幼,加之多年未见,也不知她是否还记得当年施恩之举,又是个没出阁的千金,微臣怕贸然登门太过唐突。想着小妹再回府时,让小妹先前去拜访。” 皇帝点头赞许道:“怪不得太子常在朕面前夸你,确实心细如尘,思虑周全。” 韩尚书:“太子殿下谬赞,微臣只是早当家操心多罢了。陛下提起林府,可是林府有何不妥,需要微臣去查证?” 见韩尚书目光清正虔诚,皇帝笑道: “韩卿多虑了,朕只是看你在朝堂无所依仗,结交一些清流与你也是益事。” 不可弹劾 三皇子府。 楚承烨回府后,就叫来贾玉和孙坚: “今日朝堂上,御史台又查出太子几桩陈年旧事,对太子弹劾了一番,父皇气的脸色铁青,对着太子发了好大一通脾气。你们去细查太子,连同国公府也查一查,趁热打铁让太子从储位上滚下来。” 看着异常兴奋的楚承烨,贾玉拱手道: “殿下,此举不妥。” 楚承烨笑意淡了两分,漫不经心道: “有何不妥?” 贾玉:“太子自盐税案后,就逐渐势微,可陛下只是罚太子禁足,并未有实质性的处罚。如今面对御史弹劾,陛下依旧只是对太子发了通脾气,可见陛下心中,对太子还是颇为爱重的。” 楚承烨笑意彻底淡了下来,自小皇帝便对太子偏心,这已然成了楚承烨心中的一根刺。 贾玉此言,惹的楚承烨对他也没了好脸色。 贾玉扫了眼楚承烨的神色,不管不顾的继续道: “殿下,党争最大的成败,就是陛下的爱重。太子如今朝中地位岌岌可危,您若在出手,陛下怕是对您会有看法,也会更心疼太子。届时,陛下为护太子,就会将您放在对立面,得不偿失啊。” 见楚承烨不为所动,孙坚细想片刻拱手道: “殿下,贾师爷此言有理。人都会怜惜弱者,殿下若出手弹劾,陛下会认为殿下,不顾手足,与殿下并无益处。” 楚承烨没好气道:“那要如何?就这般眼睁睁放过他?” 贾玉眼含深意道:“不光放过,还要在他人弹劾太子时,出言阻拦。” 三人在书房聊了小半个时辰,直到下人来报,楚承曜来了,贾玉和孙坚才出了屋。 贾玉:“孙兄,左右也是等着,不如去我那喝杯茶?” 孙坚:“也好。” 屋内,贾玉和孙坚相对而坐。 贾玉将落花生和栗子,各抓了一大把,放在炉火旁边,不时翻动着。 孙坚:“你说,二皇子今日是为何而来?” 贾玉语气笃定的笑道:“定是为了游说殿下,一起弹劾太子。” 孙坚:“你就这般肯定?” 贾玉翻动着吃食,慢条斯理道: “近来种种,孙兄你也知晓,二皇子并不是表面那般简单温顺。否则他也不会以太子的名义,在殿下身旁安插郭秋成。让殿下和太子鹬蚌相争,他好渔翁得利。” 孙坚点点头:“当时若不是你提议将郭秋成放走,我暗自跟随,亲眼目睹郭秋成被钟毅所杀,谁能想到郭秋成竟是二皇子的人。” 贾玉:“偏咱们殿下,相信手足之情,对二皇子从未设防。就连知晓郭秋成是被钟毅所杀,也觉其中必有误会,过后亲自试探二皇子钟毅当日去向,二皇子撒了谎,殿下才起了疑心。” 孙坚:“你就不担心,殿下被二皇子劝动,你方才那些努力,前功尽弃?” 话落,烤炸开的栗子,从火盆中弹出。 贾玉笑着伸手捡回,烫的左右手来回倒腾: “殿下虽是性情中人,不如二皇子阴狠,却并非三岁孩童。我愿意倾心辅佐,正因殿下这性情。” 朝堂弹劾 从三皇子府出来的楚承曜,一进马车,笑意便淡了下来。 回想起早朝太子被弹劾时,楚承烨得意的嘴脸,又想到方才在里面,楚承烨对自己漫不经心和防备的态度,楚承曜十分肯定,楚承烨定是发现了什么。 待马车走出一段路,楚承曜吩咐钟毅: “老三开始防我了,以他的脑子,定是不可能忍住弹劾太子的。你去查,早朝过后老三去过哪,见过谁,仔仔细细查给我知晓。” 次日早朝。 面色沧桑不少的太子,垂目听着大臣们对自己的弹劾之言。 大到放任前户部尚书私吞盐税,说不得都是受太子指使。小到多年前,太子府中的马夫,赶车时撞上过百姓……都拿出来说太子纵奴行凶。 太子心中泛起寒意,深切体会到墙倒众人推的无力感。 楚承曜见状,扫了眼自己的衣衫,并无不妥之处,正欲行礼说话,就见身旁的楚承烨站了出来: “够了!” 殿中众人,都被这一声呵斥,弄的一愣神,一时间都静下来看向楚承烨。 楚承烨行礼道:“父皇,请恕儿臣无礼,打断大臣进言,实在是听的心中窝火,忍不下去。” 皇帝眼中闪过稀奇:“说说看。” 楚承烨义正言辞道:“皇兄身为储君,受百官监察,行差有错漏之处,言官上书弹劾无可厚非。可皇兄府中的马夫,无意中撞伤百姓,据儿臣所知当时便送百姓去医馆治伤,事后还予以赔偿,此事皇兄处理的并无不妥。既非有意又无不妥,为何连此等小事,也要揪住不放?” 太子闻言惊讶侧头,楚承曜目光中亦是暗流涌动。 皇帝也目光灼灼的盯着楚承烨看了一瞬,面色缓和道: “你说的在理,朕也想知道,太子是朕选出来的储君,连此等小事也要放到朝堂上来弹劾,是不满意太子,还是不满意朕?” 此话虽说的语气平常,可听在弹劾太子的言官耳中,却如闻惊雷,当即跪地请罪直呼不敢。 皇帝视若无睹,说起年关前要紧的政务,让下跪的十来位大臣,一直跪到下朝。 下朝后,皇帝让郑诚留下楚承烨,让其去娴贵妃宫中候着,一同用午膳。 娴贵妃细问始末,看向楚承烨的眼神里,透出久违的满意神色: “这个叫贾玉的师爷,当真是不错,我会在派人去查查他的底,若是可信你要委以重用。” 楚承烨窝火道:“处处泼我冷水,做事也不按照我心意来,此番要不是孙坚劝说,我也不愿意去帮太子说话。” 娴贵妃没好气道:“大事未成之前,你断不可再随心行事。以往你身边全是趋炎附势之辈,就是缺这样敢劝阻你的人才。” 楚承烨:“母妃放心,儿臣知晓轻重,我若不愿谁能逼着我为太子出头?” 娴贵妃:“如此便好。方才听你所言,老二就是个躲在你身后,伺机而动的毒蛇,挑起你和太子争斗,他好坐收渔翁之利,和装乖扮弱的柔妃,倒是一个德行,你要多加防备。” 惯会装弱 凤栖宫。 皇后紧握茶杯的手,因为怒意指尖都泛着白,深吸几口气,才强忍下将茶杯摔裂的冲动。 太子:“母后莫恼,虽不及我们设想,可好歹也探到了父皇的心意,观今日朝堂上种种,父皇还未有换储的打算。” 皇后:“宗良联络众臣弹劾与你,本就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险棋,不光是为了激起陛下对你的恻隐之心,也是为了拉老三下水。这老三发的什么疯,不光不跟着弹劾,反倒帮你说话!” 因着太子近来诸事不顺,皇后也跟着寝食难安,只觉白头发都比以往长得更多了些。 如今设好的局,却又生生的被楚承烨将了一军,皇后怎能不恼。 太子:“儿臣也不知,以老三的性子,不可能忍得住不弹劾,应该受了高人指点才是,方才宗良传信来,说是老二昨日去见过老三。” 皇后:“这个楚承曜,惯会装弱,实则躲在人后阴险算计,上不了台面的东西,跟他那个便宜的母妃一个德行!此子精于谋算,不得不防。” 太子:“母后不必挂怀,宗良做了一个局,老二已然身在局中还不自知。” 皇后点点头:“你父皇庇佑只是一时,你得自己把储位坐牢才是。有姚太师看着,又有神医在旁,如无意外,三五年内惠宁的寿命定然无虞。” 太子:“太师虽未说什么,我却总觉他什么都知晓,何况有那神医在,要想在药里再准备什么,定是行不通的。” 皇后:“既如此,要么盼望上天来场绝无生还的意外……要么,就只能寄希望于,惠宁怀上嫡长孙了。” 太子不解道:“母后,惠宁的身子,很难受孕的……” 皇后眼中,闪动着危险的疯狂: “太师手再长,可管不到夫妻之事……” 娴贵妃和楚承烨陪着皇帝,和睦愉悦的用午膳,心情不错的皇帝,午膳都比平时多用了半碗。 饭毕,皇帝端着茶杯,看向楚承烨: “今日,你能帮你皇兄说话,倒真是难得。” 楚承烨余光扫了眼娴贵妃,心中暗夸:母妃果真神机妙算,竟能猜到父皇会问。 稳准澎湃的心绪,楚承烨理所应当语气狂妄道: “我虽与皇兄平日不和,可那也只是兄弟之间的打闹,是家事。那些弹劾的言官,算什么身份?轮得着他们来置喙。” 皇帝板着脸道:“越说越没谱儿,御史台监察百官,身在其位自然得谋其政。你还知道与太子不和,太子身为储君,你平日里也不知道收敛着些。” 娴贵妃一扫皇帝的神色,便知他不是真的生气,忙上前行礼请罪道: “陛下保重龙体,莫要因为烨儿气着了身子。臣妾教子无方,纵的烨儿心无城府,意气用事不少闯祸,还请陛下责罚。” 楚承烨见娴贵妃请罪,也忙跟着请罪道: “父皇,此事不怪母妃,是儿臣的不是。儿臣和皇兄不睦,并非是为了储位之争,儿臣只是想父皇的眼里能多看到些儿臣。” 儿子争宠 娴贵妃闻言,面上一副大惊失色的模样: “烨儿住口!” 楚承烨却是不管不顾,索性跪下破罐子破摔道: “自小就看到皇兄,日日被父皇带在身旁教导,儿臣羡慕之余,心中也生出妒忌。长大后,事事都想同皇兄争个高下,就是想让父皇能看到儿臣。儿臣也想同皇兄一样,常伴父皇左右,哪怕是日日被训斥,儿臣也甘之如饴。” 娴贵妃忙跪下请罪:“陛下,烨儿近来经常梦魇,爱说胡话,还请陛下恕罪。” 母子俩一个拼命求情,另一个微红着眼,身板跪的笔直,像一个不受父亲宠爱,发泄心中委屈的孩童一般。 几个儿子中,还从未有哪个这般大胆,明晃晃说自己偏心太子…… 可随着年岁增长,倒越盼望着天伦之乐,眼前这个满腹委屈的儿子,让皇帝的心彻底软了下来。 “起来吧。” 扫了眼落座的娴贵妃,小心翼翼看向自己的神色。又看向还在犯倔的儿子,皇帝叹气失笑道: “当真是个泼皮!皇家之中,先君臣后父子,太子是储君,朕自然要多教导些。你扪心自问,你是不是除太子外,最受宠的皇子?” 楚承烨闻言抬头,眼中尽是孺慕之情: “当真?父皇疼爱皇兄,只是因为皇兄是储君?那父皇疼儿臣,是不是只当作儿子疼?这么比起来,父皇是不是更疼儿臣一些?” 娴贵妃轻斥道:“烨儿!陛下是君父,你都多大了,怎还如寻常人家的子嗣一般争宠?” 皇帝:“你母妃说的是,就要被封亲王的人了,还同兄长争宠,也不嫌害臊。” 二皇子府。 钟毅将探来的消息一一回禀: “三皇子昨日出宫,到见殿下之前,并未见过什么人,也未去过什么地方。” “三皇子府近来多了两个幕僚,一个名为贾玉,祖上曾入职官场,后家道中落从了商,并无特别之处。” “另一个叫孙坚,出自是镇西军先锋营,是韩耀辉的心腹,想来便是他劝诫的三皇子。” 说到此处,钟毅顿了顿,扫了眼楚承曜的脸色才道: “方才三皇子同陛下用了午膳出宫,陛下将踏雪赏给了三皇子。” 楚承曜泠冽的面容上,快速闪过一抹受伤,而后嗤笑出声: “呵,当初为笼络大将军,父皇才肯割爱,将逐风送给林锦安。如今老三稍稍作势,装出一副兄友弟恭的做派,父皇便舍得将踏雪送出,看来他真是老了,竟开始肖想父子亲情了。” 冷嘲完,楚承曜浑不在意的吩咐道: “国公府既然安排人,弹劾太子,定然还有后手。太子的不足为虑,秦宗良此人却不可不防,你派人去盯紧些。” “是。” 楚承曜:“再调些脸生的来京都,将现在的探子换下来,不光是国公府和太子府,把三皇子府和四皇子府也盯紧了。” 钟毅:“四皇子无心大位,众所周知,应该不用担忧……” 楚承曜:“谁会对那个位子不动心呢?知人知面不知心,还是防着些好。” 父慈子孝 因着年关将近,学院放了长假,林思远也有了空闲。 午后,常叫上一双儿女,在书房小坐闲聊,考考林锦安的学业。 见林思远拿过林锦安的文章,面露赞赏之色,放下后又故意绷着脸让林锦安不可骄傲,林锦颜给二人续热茶笑道: “哥你看,爹明明高兴的紧,却生生黑个脸,当真是吓人。” 说话间,茶水洒了几滴出来,林思远摇头笑道: “越长大越胆大,连爹你都敢调侃了。平日里喝茶,自有丫鬟给你续好,显然你对续茶这事不熟,还是爹来吧。” 一句平常话,林锦颜不知怎的,脑子里豁然就想到了安知闲,那个每每见面,都会浅笑着替自己续上热茶的男子。 耳边听得父兄的说话声,林锦颜才回了神。 “你如今的学识,不说定中三鼎甲,必然是不会落榜了。” 林锦安:“爹放心儿子明白,文无第一,就算高中榜首,也需记人外有人,定不会骄傲自满。” 林思远满脸欣慰之色:“你能明白此理,爹着实放心不少。” 林锦颜:“哥哥为了春闱,近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一心只读圣贤书,比我还像个千金小姐呢。” 林锦安笑道:“你还取笑我?亏我还抱着给你争光的想法,日日挑灯夜读,就想着待明年春闱过后,你出门走到哪里都有人说一声,那不是状元的妹妹嘛。” 林锦颜:“那我可等着了,哥你可得说话算数,有爹作证的。” 林锦安:“我随口一说,你怎么还当真了?” 林锦颜:“爹你看,哥诓我。” 林思远:“两个都多大了……” 来送糕点的周玥雪,站在门口听着里面一家三口的说笑声,拿食盒的手不由紧了紧: 口口声声说拿我当一家人,对我却只是客气疏离,从不会这般随意亲昵…… 待白芷打开门,冲屋里喊了声:表小姐送糕点来了。 屋内的欢笑声,陡然停下。 周玥雪笑意分毫未变,有礼有节的送上糕点,关心了一下林思远的身体,又向林锦颜问起花样子。 最后又嘱咐林锦安要劳逸结合,莫要累着身体云云,说完话喝完手里的茶,便行礼告退,挑不出丝毫错处。 林锦颜:“表姐得祖母教导,规矩是愈发好了。” 林锦安扫了眼,那两盘卖相精美,却无人动过的糕点: “外形易改,本性难移。” 不夜侯。 原本因下雪天寒地冻,几位老大人几日都不曾来喝茶。 故而,听竹青说姚太师来时,安知闲眼中快速闪过一抹惊讶。 虽坐在火炉旁,安知闲还是不由分说的,给姚太师塞进一个汤婆子暖手。 无理又关切的举动,让姚太师愣了愣神,倒也没拒绝安知闲的好意。 二人一阵闲聊后,姚太师状似无意道: “如今你这里座无虚席,人手怕是都不够用了吧。” 安知闲:“以前的确实不够用,又新招了几个伙计,还得谢过几位老大人,常来捧场。” 莫要探究 姚太师又多问了几句伙计的事,安知闲才变了脸色,站起身开门看见砚书立在门口,门外并无他人,才将门重新关上,回到屋内。 “太师这般问,是否觉得晚辈新招来的伙计,有何不对之处?” 姚太师:“个个都很机灵。” 安知闲:“确实机灵,每每几位老大人来时,新来的伙计总会抢着送茶点,平常也抢着打扫这二楼。老伙计只当是他们三人想在几位面前露脸,久而久之的,也都习惯了。” 姚太师面含深意道:“你方才能开门探查,想来这几个新伙计的机灵,应该不止于此。” 安知闲谦逊道:“太师,晚辈虽不才,却到底经商多年,看人的本事还是有一点的。只是这京都鱼龙混杂,晚辈无人依仗,有些事不知道比知道的好。” 说完又带上两分郑重之色:“太师放心,只要晚辈还在这里,您跟几位老大人,随时都可来此安心说话。” 姚太师:“知你心是好的,你既明白不知道的好处,就莫要再去探究背后之人,免得引火烧身。心中加个小心,权当不知便是了。” 送走姚太师,凌五才跟着竹青进了屋,见安知闲立在窗边,瞧着下面的马车走远,凌五轻声道: “主子,太师可是来跟您说新伙计的事?” 安知闲关上窗点头道:“太师也知晓了人出自哪里,特意来嘱咐我装不知情。” 竹青:“主子让我刻意引砚书,注意到陆春会功夫一事,让姚太师知晓,不夜侯被人安插了眼线。如今事都如您安排的进展,主子怎么还似有心事?” 安知闲:“我只是觉得奇怪,明明让砚书传个话的事,太师为何只因此事,下着雪还亲跑一趟……” 竹青:“大约是觉得,有些话当面说的好。” 安知闲没想通,索性放在了一边: “凌五,你进出务必小心,砚书和太师面前也别现身,以防被认出。嘱咐风潇然,老实在当铺呆着,近来别往我这跑。” 说话间,伙计来敲门,说林晏清来了。 安知闲下楼将人迎进屋内,落座后笑道: “天降瑞雪,晚辈还以为,太傅得年后才会再来了。” 林晏清接过暖手的汤婆子,笑的慈爱: “几日不来,空落落的,过来喝杯茶。” 安知闲有条不紊的泡好热茶,放在林晏清手边。 林晏清将林顺打发了出去,屋内只剩两人,林晏清聊了些其他后,忽而低声道: “记得之前问过你,不曾婚配,也并不曾有过婚约?” 安知闲端杯打趣道:“确实没有,太傅这般口吻,难不成是要做媒?” 林晏清:“确有此意。” 安知闲笑意顿住一瞬,才恢复: “不只是哪家千金,竟能劳太傅做媒?” 林晏清:“我家的。” 安知闲笑意彻底顿住,脑海中浮现出那抹明艳的身影,心跳如雷般不受控的狂跳。 心中又惊,又喜,又慌乱无措…… 是她让太傅来的?她要嫁我?她怎会突然要嫁我? 太傅说媒 见安知闲端着茶杯,愣在当场,林晏清看的好笑,倒是第一次见这孩子失态模样。 “怎么是这幅样子?” 安知闲回神,意识到失态,忙喝茶掩饰。 一杯茶饮尽,也调整好心态,也是第一次没喝出茶中滋味…… “让太傅见笑了,突闻此事,晚辈只觉惶恐。晚辈只是一介商人,怎敢高攀您孙女。” 林晏清叹道:“你知我从未芥蒂过身份地位,就莫要再跟我说这种话。以你的才智,若说高攀,也是我那孙女高攀了你。” 安知闲腹诽道:您怕是还不知道您那宝贝孙女,真正的能耐…… “婉蓉的身世你也知晓,是个苦命孩子,嫡母不慈她爹从未护过她,这些年都养在她祖母身边,虽不是嫡女,胆子也小了些,却胜在品行端正,温婉娴淑……” 听到此处,安知闲那不受控的心跳,陡然就开始平静了下来,原来不是她啊…… 林晏清正说着孙女的优点,却见安知闲忽而低落了下去,忙止住了话头: “今日之言确属唐突,你有顾虑也是应该。” 安知闲恢复到,平日谦逊的笑脸模样: “太傅能私下同晚辈说这些,可见心中并未把晚辈当外人。晚辈并非对婉蓉小姐的身世心有芥蒂,是自知身分从未肖想过,您突然说起,总得让晚辈考虑考虑。” 见林晏清点头,安知闲继续道: “婚姻大事关乎一生,对女子而言更为重要,自该慎之又慎。晚辈自小由叔父带大,现如今叔父远在漳州未归,晚辈也不好自己做主。” 林晏清满意道:“还是你思虑周全,那就等年后再议。” 因着没两天就是除夕,茶楼也比往日冷清了不少,喝茶的客人寥寥无几。送走林晏清后,安知闲便回了后院。 陆春看了眼安知闲的背影,笑眯眯道: “青掌柜,太师和太傅怎么还分开来,都没能遇上。” 竹青不动声色道:“太傅是来让东家寻茶,太师是来找吴神医的,又没约在一起没遇上便没遇上吧。吴神医可回来了?” 陆春:“神医被肖尚书派人接去,还未曾回来。” 工部尚书府中。 楚承曜刚带着钟毅离开,在客房等候的吴神医,就被请进肖思明的房中。 把完脉,吴神医不解道: “这倒是奇了,方才还好好的,怎地这么会功夫,就开始气血翻涌?” 肖尚书指向桌上,楚承曜带来的东西: “神医来看看这些,可有不妥。” 吴神医上前一一查看:“都是些上好的滋补药材,品相极佳,也都上了年份……咦?” 见吴神医拿着药盒闻了闻,肖尚书向前倾身,面露询问。 吴神医疑惑了片刻,恍然大悟道: “原来如此!这药材沾染了一味补气血的猛药,令公子失血过多虚寒之体,需循序渐进的温补,遇这等大补的烈药,与他如毒药无异。” 吴神医转身看向床上的肖思明,小声嘟囔道: “怪不得像极了中毒之症,却有并无中毒之实……原来是药效相斥的缘故……” 有缘再见 御书房内。 听得郑诚的密报,皇帝的脸色晦暗莫名: “太子如今,也开始学会不寻常的手段了……承曜因何对肖维中那个,要死不活的儿子下手?” 郑诚:“老奴不知,这些消息也是派去茶楼的探子,从那神医身边探来的。” 皇帝细思片刻,见不得其果,便将此事放置一旁: “太师和唐阁老几人,真就只是在那茶楼对弈品茗?” 郑诚:“确实如此,门口都不曾派人把守。都知老侯爷棋瘾大,太师又是六艺中的高手,自打太师回京,老侯爷常缠着太师对弈,连带着同老侯爷交好的唐阁老,也常去作陪。” 皇帝:“这几个老家伙,年轻时单拎出来,都是难惹的刺头,只是老了收敛了锋芒。派去的人小心着些,莫要被发现了马脚。” 郑诚:“是。探子说那茶楼不止您派了人去,还有其他人。老奴细查了,是国公府和二殿下派去的。” 皇帝:“国公府应是皇后授意,探查太师动向。可承曜的眼光之长远,却是太子和承烨所不能及的……是个好苗子,可惜…” 至于可惜什么,皇帝虽没说,郑诚却是心如明镜,可惜生母出生低微…… 除夕前一日,常年蜗居在望舒宫的玉妃,从宫女的闲聊中听到,都有何人参加宫宴,无意中听到一人的名字后,心思急转。 午后,玉妃状似无意的翻看首饰,打开其中一个木盒,看到里面的东西叹息道: “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也不知那孩子伤养好了没。” 素娥:“娘娘,这块玉佩,好像是林小姐的?” 玉妃面露两分哀伤:“嗯,可怜见的,那么小一点就遭那么大的罪,罢了,说不得都不在人世了。” 素娥:“娘娘莫要伤怀,奴婢听闻那林小姐已然养好了伤,已于前几月回京了。” 玉妃:“当真?那倒是件好事儿。” 素娥:“奴婢哪敢骗娘娘,娘娘似是很喜欢这林小姐?” 玉妃:“是那孩子讨喜,我膝下只承恩一个孩儿,见到那般乖巧的女娃娃,自是喜欢。她既无事便好,若有缘分,终能再见到,也不知长成什么模样了……” 颜玉轩内。 白芷和玉彤给林锦颜试着新做的衣衫,嘴里不住的夸赞。 “小姐都未曾梳头装扮,都如此好看。” “可不是嘛,宫宴怕是要将女眷都比下去了。” 林锦颜头发散了满背,更显腰身纤细,鼻尖带着微汗,脸色也泛着微红: “别贫嘴了,屋子里怎么烧的这么热?” 玉彤笑道:“能不热嘛,午时,老太太见下了雪,就嘱咐给您屋子添炭火,婉蓉小姐还亲自来看了一回。接着老爷嘱咐了一回,少爷嘱咐了一回,老太爷回府后又嘱咐了一回。” 林锦颜眼中染上笑意,见白芷把窗户开了个缝,便站到窗边赏雪: “这般大的雪,明日怕是要存下了。” 玉彤拿了披风,披在林锦颜肩头: “那感情好,等雪停了,我给您堆个雪人。” 当铺相会 颜玉轩院中的树上,一道视线透过树枝,看向窗边说笑的主仆。 巡查完院子里的洪九,进门前突感院中有人,目露精光的扫视了一圈,并未发现异常才进了屋。 看了会雪,林锦颜在玉彤的催促下关上窗,良久后,屋中的光才被吹灭。 一个黑影自树上剥落,悄无声息的离开了院子。 初尘当铺。 风潇然将腿交叠着,搭在桌子上晃悠,透过桌前的屏风,听着乐姬弹奏琵琶,喝着酒将盘中的花生高高抛起,再用嘴接住嚼的摇头晃脑。 待玄色衣袍的男子跳窗而入时,就见到风潇然这幅纨绔的二世祖模样。 风潇然虽在漫不经心的享受,可依旧察觉到,身后悄无声息的落地声,嚼花生一顿,眼中泛起森然的笑意,耐心等着身后之人接近。 待来人离自己仅余三步,风潇然轻踩桌子,在空中一个翻身调过身形,直取来人咽喉。 来人侧头躲过,抓住风潇然的胳膊,轻声道: “我。” 风潇然看清来人,惊喜的准备出声,就被来人捂住了嘴,用眼神扫向屏风外。 风潇然点点头,拍开来人的手,抬手击掌三次,琵琶声嘎然而止,乐姬对着屏风款款行礼,施施然退了出去,显然熟悉规矩。 樊同贵进屋关上了门:“少主,怎么今日这般早……” 说着话,走到屏风内,看到来人,惊讶道: “诶?您何时来的。” 风潇然:“他刚到,去拿一件我的外袍,再温壶酒来。” 樊同贵应声出屋,风潇然大大咧咧的坐到桌旁,上下扫视了一圈来人,笑的欠揍: “小师弟夜半翻窗,是想师兄了?” 来人摘下兜帽,脱下披风和外袍,露出安知闲矜贵的脸庞: “不来这一遭,还不知你如此享受。” 风潇然无所谓的耸耸肩:“你那里不许去,又不让我在当铺露面,我只能在后院听听曲子,打发日子了。” 樊同贵端来酒菜,拿来外袍,询问安知闲夜半前来,可是有事。 安知闲只道是不放心风潇然,过来看看。 待樊同贵走后,见安知闲换衣,风潇然靠在椅背上,双手环胸: “以你的脚程,从不夜侯到我这,不消半刻钟。就算雪大,你漫步赏雪,也不足以湿了你的披风和外袍,这寒风凛冽大半夜的,是谁需要你亲自盯梢?可是武功高强?反正师兄我也闲着,你要不要求求师兄?” 安知闲自顾自的穿好衣衫,坐下后给自己倒上一杯酒,一饮而尽。 风潇然见状,坐直了身子,脸上没了笑闹之意,带上了两分郑重: “你还真喝酒?到底出了什么事?你被人发现了?” 安知闲感受着嗓间的灼热,身上的寒意驱散了不少: “无事发生,只是想喝酒罢了。” 风潇然狐疑的盯着安知闲,反复问询几次,都得了无事发生的回复,只当是年节将近的缘故,也就再没多问。 安知闲:“明日便是除夕了,你真不回去陪风叔?” 风潇然:“我都传信回去说要陪你,我爹也应下了。” 师门情义 次日,风潇然捂着头从被窝里坐起,茫然的看向房内。 昨晚不是跟小师弟喝酒吗? “人呢?” 樊同贵端着醒酒汤,推门而入: “少主您醒了。” 风潇然睡眼惺忪:“他人呢?” 樊同贵:“您的小师弟,寅时同属下一道将您扛回房,便独自回茶楼了。留话说,让您酉时去茶楼。” 风潇然:“他没醉?” 樊同贵:“走时并无醉态,还嘱咐属下给您熬醒酒汤。” 风潇然懊恼道:“我一个常喝酒的,喝不过一个素日不端杯的?哪哪都想把我比下去,反了他了。” 樊同贵一本正经的给台阶:“少主,有种人天生好酒量,轻易不端杯,端杯放到一大堆。” 风潇然接过樊同贵递来的碗,说话间喝了一口: “是吗?我就说嘛,他也就是运气好……呕……这什么东西!” 樊同贵眼中笑意一闪而过:“醒酒汤啊,您小师弟可说了,您醉的厉害,让我务必熬浓一点。” 风潇然猛灌了口茶,从牙缝里蹦出一句: “还真是谢谢他!” 颜玉轩。 玉彤和白芷带着院子里其他的丫鬟,在一起堆雪人,笑声阵阵。 林锦颜坐在窗边,看着窗外的打闹,眼中亦有笑意: “洪九,午后你不必陪我入宫,给你放假,去找故人好生团圆,明晨再回来也不迟。” 洪九:“你只带白芷入宫,我不放心,从宫里出来后我再走。” 感受到关心,林锦颜也没在坚持: “也好。” 瞥见玉兰端着热汤进屋,白芷面上不动声色,嘴里嚷嚷手冷,顺势溜回了屋。 进屋后,扫向林锦颜面前放的热汤,白芷笑的娇憨: “小姐,堆雪人好玩极了,您要不要一起来?” 林锦颜:“瞧你脸冻的通红,看着都冷,我才不去呢,这汤还烫着,你刚好暖暖手。” 白芷上前用手轻抚汤碗,不住的缩回来搓手,再把手放置汤碗外。 玉兰紧盯着汤碗:“白芷,那可是小姐的汤,怎可捂手?我给你拿个汤婆子。” 白芷笑的没心没肺:“那就谢谢玉兰姐姐了。” 趁玉兰转身的间隙,白芷快速低头闻汤,待玉兰回身,白芷笑眯眯的接过汤婆子道谢。 玉兰:“小姐,这羊汤温补,最适合冬日里喝了,老夫人特意吩咐让您多喝点,暖暖身子呢。” 白芷:“小姐,这羊汤闻着就香,奴婢都馋了,您别辜负了老夫人的心意,快趁热喝。” 林锦颜失笑道:“哪次有好吃的少你们了?叫上玉彤,自己去盛汤。” 白芷脆生生应下,欢天喜地的跑出了屋。 玉兰眼神暗了暗,不自主的叹息道: “小姐,您对白芷和玉彤是真好啊。” 语气带着羡慕失落,以及不仔细听,都听不出来的嫉恨。 林锦颜端碗喝汤:“怎么?我待你和洪九不好吗?等她们回来,你们也自个去盛汤。” 玉兰回神道:“谢谢小姐,小姐您待每个人都极好。” 服侍着林锦颜用完了汤,玉兰规规矩矩的将空碗撤下。 除夕宫宴 午间,看着装扮一新的林锦颜,老太太脸上,止不住的笑意: “好好,姑娘家就该穿的鲜艳些。” 林晏清抚须笑道:“脸上看着,似是比回来时有肉了些。” 林锦颜笑容嫣然:“整个人都圆乎了一大圈,祖母日日在府,让后厨变着法子的给我做吃食,祖父您每每从外间回来,也常带吃食,颜儿从早到晚嘴没闲着,都觉察不到饿,哪能不胖呢。” 林婉蓉笑眯眯的看着几人说话,神情全是幸福之色。 周玥雪扫向林锦颜的脸,只觉明艳的分外碍眼,压下心中嫉恨,面上愈发亲和: “妹妹这般单薄,哪里就算胖呢,我只愿妹妹早些养好身子,就算是胖些那也无妨。” 老太太:“玥雪说的在理,身子是最重要的,可莫要因怕胖,就不好生用饭。” 林锦颜娇俏道:“真是天大的冤枉,颜儿最是听您的话了。更何况,您每日都要派玛瑙姐姐来瞧我两次,我哪敢啊。” 一番说笑后,老太太不放心的嘱咐道: “宫宴将军夫人也会出席,你跟在将军夫人身旁莫要乱跑。再遇到赵家那种不长眼的丫头,自有长辈给你撑腰,莫要往心里去。” 林锦颜一一应下:“祖母,哥哥跟在爹身旁,在前院接待前来辞年的学生,晚点也会跟随祖父和颜儿一同入宫,还有两个表哥,舅舅舅母和外公也会同去,这么多人盯着,您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呀。” 老太太叹道:“进宫赴宴,说起来是天大的荣宠,可那也是个一招不慎,就会惹祸上身的地方,祖母怎能不担心呢。” 周玥雪垂眸,心中恨恨道: 不想去称病不去便是了,多的是人想去,摆出这幅惺惺作态,万分为难的样子给谁看? 林锦颜:“祖母别担心,颜儿进宫后定会谨言慎行的,宫宴定是吃不饱,祖母只管备好吃食,等我们回来吃团圆饭便是。” 待林思远父子送走学生,立马来松茂堂,接林锦颜和林宴清。 待三人走了,厅里顿觉寂静了许多,见老太太面带失落和担心,林思远笑道: “母亲,他们晚些时候便回来了,前日遇到思然,我跟他说过今日带着锦昀回府守岁,想来过会就该来了。” 老太太闻言,精神好了两分: “好,一家人聚齐,热热闹闹的。” 说完老太太又不解叹道: “颜儿前段日子受了赏赐,宫宴名单里有她无可厚非,安儿近来几乎足不出府,怎么也在名单上...” 周玥雪眸光微闪,笑盈盈道: “在这京都里,谁不知道锦颜妹妹和安儿,乃是双生子,这请一个不请一个的,倒显得小家子气,所以皇后娘娘才两个都写上了吧。” 老太太点头道:“也是这个理儿...” 宫门口,林锦颜挑开车帘,就看到将军府的马车,下车同林宴清和林锦安说过之后,带着白芷洪九钻进了白伊然的马车内。 白伊然一边笑着同林锦颜说话,一边习惯性的搭上林锦颜的脉搏,确认无事才松开手。 众生各相 几人跟着众人进入殿内,在内侍带路下入座。 跟白伊然一起,同左右的夫人千金寒暄完,林锦颜一抬头,就瞥见多日未见的妍凌郡主,正苦大仇深眼神幽怨的盯着自己。 林锦颜看的好笑,同白伊然耳语几句后,上前给襄王妃请安。 襄王妃正和皇室宗亲寒暄,见到林锦颜,眼中的笑意多了几分,拉着林锦颜的手好一通的夸赞,才给两人留出说话的地方。 妍凌郡主又生气,又期待,又带着委屈和开心,心情复杂的瞥了林锦颜一眼,将头迈向一边。 林锦颜行礼后,靠近妍凌郡主轻声道: “谁惹我郡主嫂嫂生气了?” 妍凌郡主羞恼的转回头: “林锦颜,你找打!” 因着婚前不能见面的规矩,顾奕辰也是很久未见到妍凌郡主,自打入了殿内,顾奕辰虽跟着祖父和父兄同官员寒暄,余光却一直放在妍凌郡主身上。 见林锦颜和心上人说笑,顾奕辰也不禁扬起了嘴角,转头瞧见顾睿洲冲自己打趣挑眉,顾奕辰立马正色掩下笑意。 同妍凌郡主说了会话,林锦颜重新回到白伊然身旁坐好,端着茶杯不动声色的,打量着殿内众人。 上座的龙椅旁,左右各一排座椅。一左一右放着两大张椅子,右侧皇后的椅子比龙椅略靠后,左侧那张更大更靠前一些,显然是太后的位子。 往下,是皇室宗亲和皇子的位置,平日里见不到的皇室中人,在京都的都到了场。 再往下,是以秦国公府为首的皇亲国戚,还有封侯拜相的各府公侯伯爵,姚太师也在其中。 姚太师坐的随意,像和殿内众人格格不入,又似本该就在其中。 察觉到视线,姚太师豁然抬眼,对上林锦颜的视线,微不可查的微微点头,林锦颜亦是浅笑点头示意。 待姚太师错开目光,林锦颜看向对面三五成群寒暄的官员,在新任的户部尚书身上停滞一瞬,才移开目光。 侧头看向女眷,扫视一圈,看到了兵部尚书的夫人,没瞧见赵华琼。 打量中,太子和几位皇子进了大殿,楚承曜和楚承平缓步而入,拉开和太子的距离。 楚承烨则是和太子齐平而入,丝毫没有礼让的架势。 众人起身,对着几人行礼而后重新落座。 春风得意的楚承烨,见太子走向顾弘章,也抬步跟上。 同顾家几人说笑间,瞥见太子眼底压抑的怒色,楚承烨嘴角的笑意愈发肆意。 楚承平进殿后,立在门旁等了片刻,待楚承逸和冯斯年进来后,一同朝座位走去。 林锦颜看向门口,没看到冯斯瑶后,便收回了目光。 殿内众人,无论心中如何,面上都是一副和气的谈笑风生。 过了约莫一炷香,皇帝太后皇后,以及各后宫嫔妃公主,一起进入大殿。 众人起身行礼叩拜,皇帝坐上龙椅,目光扫视了一圈,才龙颜大悦的让众人起身。 一番上位者的官腔发言后,歌舞和酒菜进场。 下场献艺 酒过三盏,该说的场面话都说过之后,娴贵妃提议让众人施展才艺助兴,得了皇帝和太后的准许,娴贵妃从手腕上褪下玉镯作为彩头。 因着除夕高兴,皇帝和太后也乐呵的拿出彩头,皇后和诸嫔妃见状,也纷纷拿出随身之物。 为图热闹,皇帝笑道:下场者不拘男女,不论才艺,也不论是否婚配,各府至少出一人。 皇帝话毕,太子立马起身响应,要赋诗一首。 走向摆放好笔墨纸砚的桌子,一手好字跃然纸上,待内侍将纸张展开,皇帝看过内容,面带满意的点头,对太子夸奖了几句。 近来太子颇受冷遇,眉宇间没了往日的意气风发,写完后眼中带着两分小心翼翼的看向皇帝,得了夸奖才踏实下来。 皇后闻言,眼中也带上实质性的笑意。 养病多日的太子妃,面色比往日好了许多,见太子得了夸奖,维持着笑脸,笑意并不达眼底。 楚承烨不待太子坐好,便站起身: “父皇,既然皇兄赋诗,儿臣就耍一套枪法吧。” 皇帝笑道:“好,一文一武甚好。你的枪法你舅父还夸赞过的,正好让朕看看。” 楚承烨接过内侍拿来的长枪,有模有样的舞了起来,看着孔武有力枪下生风,观赏性极强。 一个漂亮的回马枪后,楚承烨英姿飒爽的收枪,皇帝带头鼓掌叫好,好一阵的夸奖,娴贵妃笑的满意,楚承烨口中谦虚,眼中尽是得意之色,落座后冲太子举杯示意,惹得太子紧咬后槽牙,才将其无视。 楚承曜神色自若的,看着两人的暗流涌动,并无起身下场模样。 太子和楚承烨开了好头,皇室宗亲纷纷下场,或赋诗,或投壶,或作画,或弹琴,或吹笛...一时间热闹纷呈。 妍凌郡主坐的无聊,趁人不注意,偷瞄了两眼顾奕辰,只觉脸红心跳,见楚承逸面带嘲笑的看向自己,妍凌郡主狠狠瞪他一眼,收回来目光。 楚承逸看的好笑,端杯喝酒时,视线不自觉落在林锦颜身上,看了两眼。 一个时辰后,眼见无人下场,皇帝环视殿内,笑着将未曾下场之人挨个点名: “承曜和承平还有承逸,今日除夕还想躲懒不成?顾卿,顾家儿郎沙场之上骁勇善战,怎么此刻反倒拘谨了?太傅家的丫头可来了?怎么也不见露面?” 楚承曜行礼笑道:“儿臣自是不敢偷懒,只是文韬武略不及皇兄和三弟,唯恐露怯。” 皇帝:“你的学识,不少老臣都是夸奖过的,莫要自谦。” 楚承曜行礼起身:“那儿臣便献丑了。” 话毕,楚承曜走向琴旁落座,略微抬手将衣袖上滑,露出手腕,清逸的琴声自指尖宣泄而出。 琴音宛如置身在林间竹屋中,听雨品茗,清雅安稳又不显沉闷,只觉闲云野鹤之境,身心放松。 一曲奏罢,众人跟着皇帝鼓掌。 皇帝:“此曲平淡却极考验琴技,也考验弹奏者的心境。琴技稍显平庸,亦或是心浮气躁,便弹不出此等意境,能弹的这般好,足见你琴技极佳,性子稳重,甚好。” 下场作画 得了夸奖,楚承曜不骄不躁,谦虚几句落座。 柔妃和小公主见状,脸上满是自傲之色。 楚承逸和楚承平一曲琴箫合奏,亦是博得满堂彩。 待都献完艺,被点名的顾睿洲兄弟两,和林锦颜行礼起身。 顾睿洲:“陛下,微臣兄弟二人专平日舞刀弄剑,六艺只是习的皮毛,实不敢在陛下和太后娘娘,皇后娘娘面前献丑。” 皇帝笑的慈爱:“安北将军自谦了,既然专注武艺,不妨耍一套刀剑,也让大家看看沙场勇将的英姿。” 顾睿洲:“如此,微臣便献丑了。” 林锦颜行礼道:“陛下,臣女久不在京都,在苍圣山闲时,只画些花花草草打发日子,故而只有画能勉强入眼,画废些时间,趁二位兄长献艺,臣女便开始作画,以免耽搁时辰。” 众人看向说话的明艳少女,说话声如清泉不急不缓,一身牙红与玉色交接的衣衫,衬出少女姣好的气色,裙边上两簇兰花,平添两分清逸出尘。 温婉灵气的发髻上,带着红玉的发簪和头面,绸缎般的墨色长发披了满背,如水滴一般形状的红玉耳环,和发饰相互呼应,更显脖子白皙修长。既带着两分少女的娇俏,又显大家闺秀的矜贵。 少女出众的容貌,本就惹得众人暗自打量,这会出声更是引得众人瞩目,不少人眼中带着惊艳之色。 皇帝:“嗯?你便是太傅那个孙女吗?果真是女大十八变,幼时便容颜姣好,不想长大竟如此闭月羞花,果真是遗传了顾林两家的好相貌。伤可养好了?” 林锦颜:“谢陛下关心,伤已养好,只是身子比旁人弱些,并无大碍。” 皇帝:“前段时日京都被漠北人投毒,你与将军夫人又救下无数百姓,朕便知道你一如幼时一般心善,送你的山庄可还满意?” 林锦颜行礼笑道:“陛下龙恩浩荡,山庄无一处不美。臣女不过是尽自己本分罢了,得了山庄喜不自胜,一直想入宫谢恩,奈何陛下政务繁忙,不敢打扰。今日刚好借此机会,谢过陛下隆恩。” 林锦颜说着话,施施然行至殿中,对着上首虔诚叩拜。 皇帝朗笑出声:“你这丫头倒会省事,起身去作画吧,只管画便是无需害怕。” 皇后亲和开口:“陛下莫要被锦颜自谦之语唬住,这丫头一手丹青可是妙笔生花。陛下难道忘了,花会后,我给您看过的那副菊花,可就是出自锦颜之手。” 皇帝挑眉道:“是有此事,皇后当时可是赞不绝口,朕差点被你蒙到,快去画来给朕看看。” 林锦颜应下,行至桌旁,对着磨墨的内侍点头道谢,执笔蘸墨从容下笔。 顾睿洲和顾奕辰行至殿中,行礼后接过内侍递来的剑,对打起来。 二人你来我往,剑击声不绝于耳,不同于楚承烨舞枪的观赏性,二人的剑术虚招甚少,实用居多,带着破竹之势凛冽之风。 在座众人看的聚精会神,待二人收剑,殿中掌声雷动。 再度登场 皇帝对顾睿洲兄弟两朗声夸赞,说是有顾家驻守北境,无比放心。 一盏茶后,林锦颜停笔,两个内侍将画展开,一副日照群山的山水画跃然纸上。 墨色的群山苍劲巍峨,山上的松树挺拔而立,山下的河流蜿蜒绵亘,一叶扁舟浮在水面。 河流上空,骄阳高悬。河边几间草屋,带着烟火气。 皇帝细看过后,不住的夸赞: “好一手墨笔丹青,寥寥数笔就勾勒出山河锦绣,万物向阳,足见画工扎实,心境开阔。好啊!好!不愧是太傅后人。” 太后:“拿过来些瞧瞧。” 内侍弯身走到太后桌前,恭敬的将画举起。 太后细看点头:“确实极好,女儿家一般作画都是花草,少有山河画的。这类画,画的不好就显得小家子气。” 顾林两家人闻言,皆满是笑意的看向林锦颜。 皇后:“这丫头不单是画好,性子也好,实在是招人喜欢。” 太后看向林锦颜,笑意大了一分: “她自小便招人喜欢,只是幼时不知她有如此好的画技。” 柔妃笑道:“上次花会,林家兄妹两,一人作画一人题诗,可是拔得头筹的,自然是好。” 皇帝闻言,看向林宴清身后: “太傅的孙子,今日可来了?” 林锦安起身行礼:“陛下圣安。” 皇帝招手道:“朕记得春闱你便要下场了,正好题诗一首让朕看看。” 林锦安从善如流的应下,内侍将画铺回桌面,林锦颜立在桌旁小声道: “哥哥可知我画的何意?” 林锦安看向妹妹,粲然一笑: “我猜猜看。” 少年的笑意,印入小公主的眼里,更晃进心里。 细看画片刻,林锦安落笔如有神,挥毫一蹴而就,洋洋洒洒一首诗,落在河流上方空白处。 内侍再次将画展开,郑诚上前,一字一句将诗念出。 林锦安侧头和林锦颜对视一眼,似是在说: 猜的可对? 林锦颜抿唇浅笑,二人心照不宣。 一直盯着林锦安的小公主,瞧见兄妹两互动,不由心生比较,视线下意识的扫向楚承曜,停顿了一瞬又立马移开。 诗句念完,皇帝撑着桌面朗笑出声: “哈哈哈,万里江山?是个好寓意,好憧憬。心有天下归心之念,天楚儿郎若都有此心,何愁不能一统天下。太傅,有这一双孙辈,林家也算后继有人了哈哈哈...咳咳咳......” 笑声引得皇帝不住的咳嗽,因用力涨红了脸,也逼出了眼泪,老态尽显。 众人见状虽心思各异,面上却都是一副关心之色。 接过皇后递来的茶水,喝下后,止住了咳嗽,摆摆手让众人不必惊慌。 待皇帝彻底无事,太后直接将自己的彩头,赏赐给了林锦颜兄妹。 兄妹二人谢恩落座后,太后说是身子乏累,想要回宫歇息歇息,临走前嘱咐皇帝少饮酒,还让柔妃多盯着些。 柔妃喜笑颜开的应下,余光瞥了眼皇后,暗自得意。 皇后面上毫不在意,心里却暗骂开来。 暗流涌动 林锦颜旁观着上座的暗流涌动,跟着众人起身送别太后。 一番商议,皇帝及皇后等人,将各自的彩头赏赐下去,大多数都给了林锦颜兄妹。 二人好几次站起身谢恩,出尽了风头。 献艺结束,歌舞又起,宫女内侍端着酒菜鱼贯而入。殿内众人互相推杯换盏,笑意连连。 皇帝看的高兴,直夸皇后和柔妃宫宴办得好。 皇后笑的端庄,举杯同皇帝碰杯。 柔妃笑盈盈道:“陛下,您方才可答应过太后,要少饮酒的。” 皇帝笑的点头:“好好好,少喝少喝,免得你向母后告状。” 柔妃闻言,声音更娇媚了两分: “天大的冤枉,臣妾哪敢告您的状,还不是担心您的身体。” 温言软语逗得皇帝,再次朗笑出声。 皇后和娴贵妃满脸堆笑的,听着皇帝和柔妃说话,互相对视一眼,难得在对方眼中找到共同的情绪: 上不得台面的狐媚子。 宫女挨桌端来甜汤,白芷帮林锦颜盛了一碗,小声道: “小姐,小心烫。” 林锦颜应下,笑着同一旁的白伊然说话,余光在皇子方向停滞片刻才移开。 过了半盏茶,感受到有一道视线频频落在自己身上,林锦颜装作不经意的抬头,刚好和小公主对视上。 小公主没想到林锦颜突然看过来,愣了一瞬立马状似无意的错开视线。 林锦颜收回目光,端起面前的甜汤,浅尝了一口,刚放下碗,便有长寿宫的宫女进来禀报,说是太后歇息了一阵,精神好了不少,叫林锦颜去长寿宫说说话。 皇帝闻言,挥手让林锦颜跟着去。 太后和皇帝之命,林锦颜自是不敢推辞,起身行礼后,白伊然嘱咐了两句,林锦颜对顾林两家人投以放心的眼神,便带着白芷洪九,跟着宫女出了大殿。 一路上看着领路宫女的背影,林锦颜心中都是满腹狐疑,暗暗思量太后用意。 到了长寿宫门口,宫女拦住白芷和洪九: “太后喜静,方才在殿中就觉吵的头疼,这会只想见林小姐一人,你们在此等待。” 洪九闻言不吭声,看向林锦颜。 白芷不放心道:“小姐...” 林锦颜:“太后这里有什么担心的,你们就在这等着,我去去便回。” 说完看了眼洪九,跟着宫女进了长寿宫。 太后斜靠在美人榻上,闭目养神。钰织半跪在塌边,给太后捏着腿。 听的陈麽麽小声说人来了,太后微微抬眼,对着行礼的林锦颜摆摆手: “起来坐吧,给这丫头上些茶点。” 说完话,太后再次眯上眼,丝毫看不出是想找林锦颜说话的模样。 林锦颜谢恩落座,乖巧的候着,并不开言。 待宫女端来茶点,点头道谢,拿起一小块芙蓉糕,小口吃着。 太后半天没听到动静,微微抬眼,就瞧见林锦颜自顾自的吃着东西,不由好笑: “你倒是如幼时一般胆大。” 林锦颜转头看向太后,将嘴里的东西咽下,笑眯眯开口道: “您给的糕点,不吃太可惜。” 有人要见 太后仔细打量了林锦颜片刻,见其落落大方,对自己盈盈而笑,眼睛又抬起了一些: “身子如何了?” 林锦颜:“劳太后惦记,臣女当年伤的重了些,伤虽养好了,身子却比常人稍弱些。平日调养着,并无大碍。” 太后:“嗯,有将军夫人照料,想来无事。早就听闻你如今生的貌美,确实不虚。云娉前些时日还说,想见见你长成何等容貌。” 林锦颜:“您过誉了,长公主和您才是国色天香之貌。臣女入殿后还在疑惑,怎么不见长公主,不知长公主近来可好?” 提起长公主,太后的面色柔和了两分: “云聘快分娩了,就这几天,大着肚子走动不放心,近些日子就没让她进宫来。” 林锦颜笑颜如花:“原来是这样,还真是大喜事!臣女回去后,就给长公主缝制些孩子穿的衣物,得用水云棉的料子,又暖又软,最适合不过了。” 太后脸上浮现笑意:“难为你有心。” 二人又聊了一阵长公主,才停下来。 见两个人聊的差不多了,陈麽麽看了眼时辰,俯身向前轻声道: “那位还等着呢。” 太后收敛了笑意:“有人想见你,又不想旁人知晓,你去走一趟吧,陈麽麽你差人带她过去。” 林锦颜起身:“不知臣女能否斗胆问一句,哪位贵人要见臣女?” 陈麽麽侧头,见太后再度闭目眼神,面无表情轻声道: “只管去便是了,问那么多作甚?” 林锦颜应下,行礼后从宫女手中接过大氅披上,跟着陈麽麽往外走。 出了厅堂,陈麽麽像门口的宫女低语几句,宫女扫了眼林锦颜,对着陈麽麽恭敬点头。 陈麽麽:“你跟着她走便是。” 见宫女对着侧门的方向,做出请的手势,林锦颜出声叫住转身进屋的陈麽麽: “麽麽稍待。” 陈麽麽转身,虽面无表情,眼中却带着不耐。 林锦颜恭敬笑道:“太后让臣女见谁,臣女自是不敢抗命,只是臣女今日还未曾用药,药剂在臣女的贴身婢女身上,能否让臣女的婢女跟着臣女?并非是不信您,只是今个除夕,臣女不想自个儿这不争气的身子,连累家中长辈担心,坏了除夕的兴致。” 陈麽麽扫了眼林锦颜纤瘦的身形,带着银狐毛领的大氅,更衬的小脸玲珑精致。 陈麽麽侧头看向大门口两道身影: “带一个吧,莫要多话。” 林锦颜笑着道谢:“谢过麽麽,臣女明白。本就是为防臣女这身子,突发状况,长辈才不让贴身婢女离身的。” 陈麽麽看向宫女,朝着白芷两人方向微扬下巴,宫女了然的走向宫门: “林小姐的药剂在你们谁身上?” 白芷:“在奴婢身上。” 宫女上下扫视了白芷一眼: “跟我进来。” 白芷跟着进来,对陈麽麽行礼后,走到林锦颜身后站定。 陈麽麽审视的眼神在白芷身上停了片刻,转身进了屋。 林锦颜带着白芷,跟宫女朝侧门走去,转身时对上洪九的视线,对其点头,示意不要担心。 又见故人 跟在宫女身后,林锦颜侧头看向白芷,眼中带着示警之意。 白芷了然点头,默默伸手入袖,握住装有迷药的药粉包。 出了长寿宫,一顶软轿停在僻静处,在宫女的示意下,林锦颜钻进轿子,并不多问。 落座后,林锦颜眯着眼,一边思考着一会要见的人,以及太后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 一边默默算着距离,估算着到了何处。 待软轿停下,林锦颜心中之前的疑惑尽消,新的疑惑却陡然而生。 轿帘从外掀开,林锦颜就着白芷伸来的手弯身出轿,抬头看向宫门上方,高悬的望舒宫三字。 宫女让林锦颜两人等在门外,独自入内,片刻后再度出来,带着两人进去。 宫女一入门内便止步,林锦颜二人行至厅中,瞥见玉妃的身影恭敬行礼。 玉妃清冷随意的声音传来:“起来坐吧。” 白芷解下林锦颜的大氅,林锦颜落座看向上首。 玉妃一身青碧色素衫,看着清冷孤寂,上身扭转面向身旁的棋桌,屋内也素雅出尘,毫无除夕的影子。 “我这逢年过节都无客到访,今个儿倒是稀奇。不知你来,也没准备什么吃食,随便用些茶点吧。” 林锦颜:“能见到娘娘就足矣。” 玉妃转头看向下座的明艳少女,目光在林锦颜脸上停顿片刻,又上下扫视了一圈: “长开了,眼神没变。” 林锦颜笑道:“娘娘同多年前并无差别,真可谓是青春永驻。” 玉妃:“行了,别说这些虚话了,可会下棋?” 林锦颜:“会一点。” 玉妃:“坐过来陪我手谈一局。” 林锦颜起身上前笑道:“臣女谨遵娘娘口谕。” 玉妃闻言,唇角微勾: “长大了,也学会贫嘴了。” 林锦颜落座,扫视着棋局,抬手拿出一子落下: “今日除夕,为何不见小皇子,只您孤身一人?” 玉妃看着棋盘,紧盯林锦颜落子的位置,挑了挑眉,跟着落下一子: “下午练完字,疯玩了一阵,累的睡着了,这会还没醒。” 林锦颜:“多年未见,娘娘和小皇子身体可好?” 玉妃抬眸看了眼林锦颜,又用余光扫向眼门口的长寿宫宫女: “我倒是老样子,承恩幼时体弱,幸得上苍眷顾,如今也算是身康体健,只在冬日里畏寒,也不知何时才会好。” 林锦颜笑如春风拂面,和玉妃说着话,你来我往的落子: “小皇子吉人天相,想来好生将养着,过些时日便无碍了。” 玉妃:“但愿如此吧,当娘的都是这般,总有操不完的心。” 林锦颜:“可怜天下父母心。” 林锦颜说完落下一子,玉妃不由眼神发亮: “这一手绝妙,看来你棋艺不俗,难得有人同我对弈,若是你能常来我这就好了。” 林锦颜:“臣女自是愿意的,只是宫规森严,皇宫并非臣女想进便能进的。” 玉妃:“那倒也是人生在世,本就有诸多身不由己。罢了,除夕能有你陪我对弈,也算是个喜事,该知足。” 少年老成 玉妃同林锦颜对弈,神色愈发惊喜和认真,偶尔闲话两句,不知不觉天色都暗了下来。 长寿宫宫女看了眼时辰,正欲开口催促时,小皇子揉着睡眼进了厅堂,素娥紧跟身后,整理着小皇子宽大的披风。 “母妃...” 玉妃闻声立马侧头,笑的温柔: “睡醒啦?来看看这是谁?” 小皇子闻言,才发现玉妃对面还坐着一人,看见自己进来,那人正起身行礼。 小皇子见状,立马没了松懈的模样,正了正神色,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将行礼之人叫起。 细看了两眼,疑惑的神色逐渐变成,带着不确定的惊喜,慢步上前语气试探的问道: “你是...颜姐姐吗?” 林锦颜听到称呼,笑意更大了一分: “回小皇子的话,臣女名叫林锦颜。” 小皇子持重的模样,立马变得生动活泼: “真的是你呀颜姐姐!你何时回京都的?何时到的望舒宫?你伤好利索了吗?你还记得我吗?” 玉妃失笑的对小皇子招招手: “承恩过来,你一次问这么多,要她如何答?都坐下说话。” 小皇子闻言,面上泛起羞怯之色,明媚的笑容带着孩童的狡黠,坐下后盯着林锦颜看,对视上又不好意思的错来视线。 林锦颜落座,极有耐心的一一回复: “回小皇子的话,臣女回京数月了,今日是随家中长辈进宫赴宴,午后便来了。身上的伤早就养好了,身子比常人稍弱些,平日里调理着并无大碍。来娘娘这里不到半个时辰,方才还问起娘娘,怎么没看到小皇子呢。” 小皇子笑容更大了两分: “你无事便好,往后就不会离京了吧?” 林锦颜:“若无事发生,就不会了。” 小皇子:“那你能入宫来找我玩嘛?” 面对小皇子希冀的眼神,林锦颜笑道: “若臣女能进来,一定来找您。” 小皇子:“颜姐姐你不用对我尊称,我叫楚承恩,你可以唤我名字的。” 玉妃:“承恩,我知你是拿林小姐当朋友,才会如此,母妃并不介意更无意阻拦,但林小姐真要这样叫了,旁人听到,会说她不知礼数,说不得还要治罪,会给林小姐惹祸上身的。” 小皇子收敛笑意,带着小心翼翼正色问道: “那我可以叫颜姐姐吗?” 玉妃温柔道:“没旁人的时候可以,人前别叫。” 小皇子再度喜笑颜开:“我记下了!” 长寿宫的宫女,虽在门旁眼观鼻鼻观心的立着,可余光一直放在几人身上。 听的三人欢声笑语,宫女不由侧目: 这尊冰美人原来也是会笑的啊。 三人下棋说笑,听的外面的烟花声,小皇子催促着两人出屋,看着一朵朵烟火绽放,小皇子蹦蹦跳跳的鼓掌叫好: “哇!母妃,颜姐姐,快看快看!这个好大!” 玉妃扫了眼烟火,看向笑的开怀的儿子: “他许久不曾这般撒欢的开心过了,你来他高兴的紧。” 林锦颜:“今日见到您和小皇子,臣女也高兴。” 不知礼数 几人立在廊下,看完远处的烟花一朵朵绽放,正欲返回厅里,长寿宫的宫女上前行礼: “玉妃娘娘,太后与林小姐还有话说,林小姐得回长寿宫了。” 玉妃笑意淡去,斜眼瞥了眼宫女: “既然太后在等,自是不敢耽误。” 林锦颜点头,正欲说话,一张嘴便不住的咳嗽,白芷忙上前扶着林锦颜,轻抚后背。 小皇子面露关心之色: “颜姐姐,你没事吧?” 白芷:“小姐,小姐可是吸了冷风不舒服了?” 林锦颜用帕子捂着嘴,咳的停不下来,只能点头示意。 玉妃眼神微闪:“左右不差这一会,进去喝杯热水压一压,缓一下再走吧。” 白芷屈身道谢,扶着林锦颜,跟在玉妃身后再度进了屋。 小皇子跑在最前面,吩咐素娥兑点温热的水,从素娥手中抢过温水端给林锦颜。 白芷见状,忙上前接过,一时没拿稳,水半杯倒在了小皇子袖口上。 素娥见状忙将水杯拿走,皱眉怒斥道: “你这奴婢怎么毛手毛脚的,幸亏水不烫,不然烫伤了小皇子,当心你的脑袋。” 白芷惊慌的掏出帕子,嘴里请着罪,抓着小皇子的手腕,擦拭水迹。 小皇子:“素娥姐姐,水不烫,我一点事都没有,你别吓颜姐姐的丫鬟。” 素娥见小皇子相劝,压下了火气,扭头瞥见白芷的举动,又再度皱眉道: “你这丫头,怎么如此没规矩!皇子的衣袖岂是你能拉扯的!” 白芷如受惊吓的兔子一般,惶恐请罪。 林锦颜强压咳嗽,起身赔罪道: “咳咳...臣女这丫头鲜少进宫,不知皇家礼数...咳咳咳...还请娘娘和小皇子见谅...咳咳...” 玉妃亲自兑了温水递给林锦颜: “不妨事,又没烫着,左不过是换件衣衫,你先喝水压一压。” 说完让素娥带小皇子去换衣衫,小皇子直说,让林锦颜等着他回来再走。 得了林锦颜点头,小皇子快步出屋,催促着素娥换衣衫。 林锦颜喝下咳嗽渐缓后,向玉妃道谢。 玉妃叹息道:“看来我们这局棋,今日下不完了。” 林锦颜:“来日方长,说起来,娘娘您的发簪还在臣女手中呢,下次见您,给您送来。” 玉妃:“你不说我都忘了,前些时日还看见你那块玉佩,一会你便拿回去吧。” 说完对着一旁的玉璧扬了扬下巴,玉璧行礼退下。 玉妃揉了揉太阳穴: “也不知是不是方才烟花吵闹,头有些胀疼。” 林锦颜:“可要给您传太医?” 玉妃摆摆手:“老毛病了,太医来也只会开些苦口的汤药,不愿喝。记得多年前你给过我提神的药丸,那个甚是有效。” 林锦颜:“臣女也怕药苦,那是臣女舅母给臣女特制的,外面可买不着。回去臣女就求舅母在做一些,回头送来给您。” 玉妃:“那我就先行谢过将军夫人了。” 说着话玉璧进了屋,将玉佩递给林锦颜。 林锦颜起身接过:“” 寂寥身影 小皇子换完衣衫跑着进了厅堂,说了几句话,在长寿宫宫女第三次催促中,林锦颜主仆两行礼告退,跟随宫女出了望舒宫。 小皇子依依不舍的送到宫门口,玉妃立在廊下,身影寂寥。 入轿后一路无话,直到长寿宫宫女再度出声,软轿才停下。 林锦颜被白芷搀扶下轿,咳嗽了几声才抬眼看向四周: “姐姐,这好像不是长寿宫?” 长寿宫宫女:“此处是除夕宫殿的侧后门,从此往前行至那边的光亮处,自有内侍带你进殿。时辰不早了,想来林小姐家中长辈正在等,太后传话说身子乏了,让林小姐先回大殿,改日再宣林小姐入宫。” 林锦颜用帕子捂嘴咳嗽道: “咳咳...劳姐姐给太后娘娘讲,臣女随时等她传召。” 长寿宫宫女:“定会带到,玉妃娘娘喜静与世无争,不愿与朝中大臣来往,烦请林小姐不要对他人提起见过玉妃娘娘,这也是陛下和太后娘娘的意思。” 林锦颜:“臣女谨记,定守口如瓶。咳咳...我的婢女还侯在长寿宫门口,烦劳姐姐帮我送她过来。” 宫女垂目应下,带着抬软轿的内侍,礼仪周全的朝林锦颜微微欠身,上身不动的踩着碎步,飘然远去。 白芷悄声道:“小姐,一路走来,并无人来传话。” 林锦颜看向一行人的背影,眼中泛起冷嘲: “一开始就定好的,自是无需再传话。” 见宫女一行人走远,林锦颜二人朝着光亮处行进。 行至一半,头顶上传来一道略带疑惑的声音: “林锦颜?” 突然的声响,惊的白芷警觉的拉着林锦颜靠着树干,自己则是双手展开的护在林锦颜身前。 两道身影自树上一跃而下,方才出声的男子再度开言: “你不是被皇祖母叫走了吗?怎会在此处?” 林锦颜闻声,自白芷身后走出行礼: “小王爷,同太后说了会话,太后乏了,便差人将我送回来了。” 随着两人走进,看清了面容,林锦颜又行了一礼: “四殿下。” 白芷也跟着林锦颜,向两人恭敬行礼。 楚承平:“这又没旁人,不用行这些虚礼。” 林锦颜应下,瞥见楚承逸手中的酒瓶笑道: “殿下和小王爷当真是好雅兴,从大殿喝到了...树上?” 楚承逸看了看酒瓶,笑的不羁: “殿中全是些阿谀奉承的客套话,喝的不痛快,倒不如我俩独辟蹊径喝的尽兴。” 楚承平:“我们两是为了躲个清净,倒是你,怎么从这边回来?方才似乎看到一顶软轿,可是送你的?” 林锦颜用帕子捂嘴,清咳了两声才道: “我这身子太不争气,吸了两口凉风,便咳的止不住,太后娘娘菩萨心肠,差人用软轿送了我一程。” 楚承逸:“可要紧?既是送了,为何不送到殿外,将你放的这般远,不是还会吹风吗?这些宫人胆敢偷奸耍滑。” 林锦颜:“谢小王爷关心,并无大碍,是我坐的不舒服想走两步透透气,才让宫人将我提前放下的。” 神色古怪 见楚承平挑眉瞥了眼自己,楚承逸收敛了关心之色: “从这过去倒也不远,我们晚会再回去,你先进吧。” 林锦颜屈身行礼:“好,不耽误两位雅兴。” 楚承平看向主仆二人走远的身影,用肩膀撞了撞楚承逸,语气轻佻道: “某人对她好似不一般哦?” 楚承逸白了楚承平一眼: “你用不着来打趣我,你对她那个堂姐,才是不一般。” 楚承平收敛调笑:“能看出来?很明显?” 楚承逸:“每次见到她堂姐,你眼神都发亮,如何看不出?倒也不必过分担心,跟你相熟才能发现。” 楚承平清了清嗓子:“说你呢,扯我作甚。” 楚承逸:“她的家世,容不得我去肖想,莫要再提了。” 楚承平闻言,脸上彻底没了调侃之色,眉心微蹙的,看向林锦颜愈发渐小的背影: “还是喝酒吧。” 林锦颜入殿行礼落座后,白伊然便关心询问,太后找她何事。 林锦颜只道,太后只是找她说说闲话家常。 说话间,感觉小公主的视线频频朝自己看来,林锦颜转头对上,冲小公主点头示意。 见小公主神色古怪,林锦颜也不做深究,转头看向殿中众人推杯换盏,频频朝着皇帝,和身边人敬酒。 官眷千金们,亦是聊的左右尽欢,捂嘴轻笑。 洪九回来不久,楚承逸两人,喝完了酒也返回了大殿。 欢快热闹的气氛一直持续到宫宴结束,高兴的皇帝虚浮着脚步,被郑诚和柔妃扶着离殿。 在宫门口,林锦颜兄妹同顾家几人话别后,和林宴清一道回了府。 松茂堂内,林思然带着林锦昀早早就来了林府,挨着老太太坐着说笑。 林婉蓉端坐在林思远身旁,看着倒更像是父女,两人坐陪着,时不时的搭言闲聊几句。 林锦颜三人回来后,厅里再度热闹起来。 净完手,稍坐了一阵,老太太就吩咐摆饭。 一家人围坐一桌,一顿饭吃的其乐融融。 吃完饭几人闲话守岁,听到钟声响起,熬不住的林宴清和老太太才去歇息。 众人也都各自回院,林锦临走前就吩咐厨房给下人置办了席面,这会回来又给颜玉轩的众人发了赏钱,下人们欢天喜地的围着林锦颜说了一堆吉祥话。 林锦颜净手净面后,不解的看向洪九,打趣道: “怎么还没去不夜侯?可是嫌红包少了?” 洪九:“我们刚到长寿宫,有个宫女跟在我们身后。我在长寿宫外等的时候,那个宫女,一直隐匿身形,鬼鬼祟祟在远处盯着我。宫宴散场,我特意瞧过,那个宫女跟在柔妃身旁。” 林锦颜:“柔妃?柔妃派人跟着我做什么...” 林锦颜想了一会也没想通,索性便放到了一边: “罢了,以后自会知晓。你先去陪故人叙旧,何时回来都可,帮我给安老板和风少主带好。” 洪九点头应下,正欲出屋时,林锦颜又道: “夜深了,天寒地冻的,将我的大氅披上去。” 除夕相聚 洪九接过白芷递来的大氅,皮毛的温热,透过手掌渗透到五脏六腑,让她一贯冷冽的面色都柔和了两分。 洪九走后,白芷伺候着林锦颜更衣。 林锦颜依靠在床头,看向给自己盖被子的白芷,拍了拍床边示意她坐下: “宫宴的甜汤有问题?” 白芷坐下点头道:“那甜汤单喝没问题,但和玉兰端来的那碗羊汤放在一起,便会引起腹泻,且查不出原由。” 林锦颜:“腹泻?” 白芷:“对,虽会腹泻却不严重,若不是我闻过那碗羊汤,知晓里面加了东西,一直提防着,也不会察觉出甜汤有问题。厨房的羊汤我喝过,并没有加东西。” 林锦颜沉思道:“你都很难察觉的东西...如此说来,做这东西的人定是会医理的。” 白芷:“嗯,而且这东西里面有两味药材,寻常医者根本不会用...小姐可还记得花会时,您闻到的润清香?” 林锦颜:“你是怀疑...今日汤中所放之物,也是来自屏南制药香的张家?” 白芷点头:“给您下药的人防的不是我,而是师姑,担心败露,所以才会下这么冷门又查不出的药。” 林锦颜:“舅母的医术高绝,又在我身旁,他们对我下手,自是慎之又慎。” 林锦颜细想一番,玉兰同何人亲近,小公主古怪的眼神,柔妃派人尾随...幕后之人已然呼之欲出。 “看来玉妃娘娘,还真是个福星,给我避掉一次麻烦。对了,小皇子身子如何?” 白芷:“当年的药丸,已将他体内的毒解了大半,如今的余毒只会让他体弱些,较常人畏寒怕热些,却并无大碍。” 林锦颜:“余毒可能解?” 白芷:“能,若是行针药浴,不光疗效更快,也会彻底根除。药剂则要慢些,也需更多时日。” 林锦颜:“你将药剂制成药丸,再做一份提神醒脑的药丸备好,进宫时带上。” 白芷应下刚刚起身,林锦颜又出声道: “表姐对我情深义重,我也该礼尚往来才是,再给表姐备上一份熏香吧。” 不夜侯。 洪九到时,安知闲等人已经围坐在桌旁,喝红了脸。 洪九拜年后,安知闲将早就备好的红包递上。 风潇然从怀中掏出银票: “红包没提前备,左右重要的是里头的银子,那层外壳也就是个喜庆,你要不嫌就拿走。” 洪九扫过面值,坦然接过收下: “多谢风少主,百两银子,都能买下几车外壳了,怎会嫌弃?祝少主平安顺遂。” 风潇然:“瞧瞧,拿了银子嘴都甜了。” 屋内众人闻言都笑开来。 安南风:“拿了银子嘴还不甜,那可就没出说理了。” 洪九朝着安南风拱手行礼: “祝安叔身康体健,平安喜乐。” 安南风笑着从怀中拿出红包: “你这话说出口,我不给都不行了。跟在林小姐身旁,学的愈发刁滑。” 洪九收下红包:“小姐聪慧过人,耳濡目染的,自是会灵光些。” 纠结为难 风潇然一边对洪九招手落座,一边对安知闲笑道: “瞧瞧,她心都偏了,人你怕是也收不回来了。” 洪九拿起酒杯,给自己斟满: “风少主好歹也出自天机门,如此爱挑拨,也不怕传出去惹人笑话。主子,敬您一杯,祝您无灾无难,得偿所愿。” 风潇然:“刚收完我银子,你就挤兑我?” 安知闲嘴角勾着浅笑,看着风潇然吃瘪,端起酒杯与洪九共饮。 竹青给安知闲斟满,又给洪九酒杯添满: “祝风少主早日抱得美人归。” 风潇然:“听你这口气,还以为你是我祖父和我爹派来相劝的。美人还不知在何处,借你吉言吧。” 洪九挨个敬了一圈,拿起筷子专心吃饭。 众人看洪九端杯,再次挨个端杯朝安知闲和风潇然敬酒,二人来者不拒,频频举杯。 待喝到后半夜,除了安知闲,就只有喝的最少的洪九还坐着。 其他几人皆依靠在椅子上,或是趴在桌上昏昏欲睡。 安知闲起身,叫着洪九来到书房,将一个精致的木盒递给洪九: “这是给林小姐的年礼,你带回去亲手交给她。” 洪九接过翻来翻去看了两眼,却是没打开盒子。 安知闲眼神微闪:“林小姐水灾时,对漳州有恩,所以才会给她备礼。” 洪九闻言抬眼,眼神莫名的看向安知闲: “主子做事一定有主子的道理,你吩咐我听命便是,一直都是如此,为何这次还要多做解释?” 安知闲面上泛起一丝不自在: “咳,你话比以前多了。” 洪九眼中一抹笑意迅速闪过: “跟主子学的好。” 安知闲并不接茬,转了话音问起其他: “今日宫宴,可有异常?” 洪九正色道:“有,小姐院中的丫头,今晨给小姐喝了一碗加过东西的羊汤。宫宴上,小姐被太后叫走,去了太后寝宫,没说多会话,就将小姐送去了他处。太后没让我跟去,回府途中,听小姐说是去见了玉妃。” 安知闲:“可是那个同周家小姐交好的丫头?” 洪九点头:“正是她,叫玉兰。” 安知闲:“既然是她下药,那幕后之人必是楚承曜无疑。可既然下了药,为何没动作?难道是太后突然叫走了林小姐?没有时间去做?” 洪九:“我也不知,但...” 安知闲:“何时变得吞吞吐吐的?” 洪九试探开口道:“您跟二皇子私交不错,是否会为了对付三皇子,从而相帮二皇子?” 安知闲:“为何这么问?” 洪九:“据我所见所闻,小姐似乎十分厌恶二皇子。您若是和二皇子为友...” 安知闲:“你是担心,我会和林小姐为敌?” 见洪九不语,安知闲又道: “若真是如此,你会如何?会站在谁身边?” 洪九面露纠结为难之色,半晌,艰难的咽了口口水,才再度开口: “属下...属下知晓轻重,只是求主子,不要伤害小姐,她真的很好很好...” 安知闲:“你知晓便好,我不会与她为敌,放心便是。” 暗自心酸 安知闲站在窗边,看着洪九走远的背影,口中喃喃道: “我当然知晓她有多好,怎会与她为敌...” 凌五:“主子在说谁好?” 突然的出声,惊的安知闲豁然转身: “何时进来的?怎么也没个声?” 凌五茫然又委屈道: “我出声了...还敲过门,是主子想事入神,才没听到...” 安知闲:“咳,可用过饭了?” 凌五:“谢主子关心,吃过了。” 安知闲行至桌前坐下,轻车熟路的泡起茶来: “坐,这会过来,可是有事?” 凌五正色道:“国公府世子秦宗良,将薛家藏宝库得来的银子,从冀州运到了国公府城外的庄子里。” 安知闲给凌五倒上一杯热茶: “倒是会挑日子,如今所有眼睛都盯着城内,他运银子反倒安全不少。” 凌五恭敬接过:“还有一事,宋易昨日也到了冀州。” 安知闲:“宋易?他一个人?” 凌五:“共两人,宋易还带着他自小的近身护卫曹献。二人轻装简行,要不是我们派人一直盯着冀州几处,还发现不了他们。” 安知闲:“我记得你说过,前段时日,宋易另一个叫赵新成的近卫,进京后住进了六年前的老宅子?” 凌五:“是,每日深居简出,隔几日会往相熟的几家铺子,送一些小件木雕,看着和一般百姓无二。” 安知闲手指来回摩挲着杯口,喃喃道: “三个近卫,一个带在身旁,一个跟着林锦颜,另一个入京后,又住的离那位相邻...” 凌五:“可要派人查探赵新成?” 安知闲回神道:“不必,他本就身手不俗,贸然探查定会引起警觉。如往常一般,远远看着,知晓他行踪即可,不必盯得太紧。” 正事说完,凌五起身告退,见安知闲还在拧眉深思,忍不住宽慰道: “主子,宋易或许只是为了报恩,并非有所图谋,才会派近卫跟随。毕竟他和林小姐关系匪浅,林小姐又生的那般美貌,他护着些也在清理之中。今个儿过年,您别费神了,好生歇歇吧。” 凌五说完,行礼退了出去,贴心的关上了门。 安知闲得了他的安慰,非但没宽慰,反倒更烦心了... 生的貌美?关系匪浅?报恩?如何报恩?以身相许不成?难不成宋易心悦林锦颜? 那林锦颜呢?她也心悦宋易吗? 记得上次问起,她就说过,并无入宫之意,难道是因为心中已然有了人? 宋易虽是江湖人,身份上配不上林锦颜,可依着顾林两家对林锦颜的宠爱,她若硬要嫁,两家人自是不会为难。 更何况,顾睿洲两兄弟还有林锦安,对宋易也是观感极佳... 胡思乱想了一通,安知闲更觉心烦意乱,起身在房中来回走动,思虑着林锦颜和宋易的种种,想来想去,更觉他两极有可能,早就两心相许... 安知闲憋闷的推开窗户,深吸口寒气,强逼自己冷静下来: “谁说他没图谋,分明早就图谋上了最好的。” 喃喃自语中,带着落寞不甘,还有嫉妒的酸意。 寂寥的身影,和窗外喜庆的景色格格不入。 赠送年礼 清晨,林锦昀被随从叫醒,迷迷糊糊眯瞪着眼坐起: “林利,什么时辰了?” 林利手脚麻利的,将衣衫披在林锦昀肩头: “少爷披着些,小心着凉。这会已经快到巳时了,大老爷,小少爷和大小姐都到了松茂堂一阵了,小的担心再晚您受责骂,这才将您叫起呢。” 林锦昀闻言,瞌睡醒了大半,掀开被子,由林利伺候着穿衣: “大伯和祖父,拉着我爹,还有我和锦安,在书房聊到了后半夜,自是睡不够。大过年的,不是谈论学问,就是传授为官之道,怪不得我爹也不爱回来呢...” 林利手上不停道:“好在一年就这一回守岁,晚上您回了府,就能好生补上一觉。只是可惜表小姐回周府了,您这回也没遇上。” 说完瞥见林锦昀面色更加不虞,林利忙请罪到: “瞧小的哪壶不开提哪壶,少爷您别生气。” 林锦昀整理着衣袖: “就是见到,雪儿也遵循着男女大防,对我避之不及。” 林利:“小的瞧着,您和表小姐郎才女貌,天作之合。表小姐看着也不像对您没意思,只是碍于女儿家的矜持。” 林锦昀闻言来了精神: “当真?” 林利:“表小姐每回给您说话可都温柔的紧,可不像是半点意思都没有。少爷玉树临风,年纪轻轻就有了官身,表小姐怎会不动心?” 林锦昀闻言,压抑已久的心思,再度燃烧翻滚,激动的呼吸都快了两分: “可...可长辈都说雪儿对我没意思,上门求亲她也没答应。” 林利:“小的小地方出身,左邻右舍的成亲,没见过是哪家女子主动的。莫说是夜半幽会,就是私奔也是有的。起初家里不同意,可生米煮成熟饭,也就睁只眼闭只眼皆大欢喜了。” 林锦昀板着脸道:“胡说什么!雪儿冰清玉洁,我怎能害她名节。” 见林利连连请罪,林锦昀也没在出言责怪,心中那份蠢蠢欲动,却宛如久旱逢甘霖一般,簌簌的发芽。 眼见时辰不早,林锦昀收拾干净后忙赶去了松茂堂。不出意外的被林宴清数落了两句,又被老太太拦下。 一家人齐聚吃了朝食,兄妹四人给长辈们献了年礼,热热闹闹的闲谈说笑。 待林锦颜再回颜玉轩时,就瞧见等候已久的洪九。 进了屋,洪九将木盒递给林锦颜。 林锦颜笑着接过:“你送我的?” 洪九:“不是,安老板送的。” 林锦颜落座后,将盒子打开。 一对极好清玉的耳环,上面一颗玉珠,缠着细细的金丝,下面的成椭圆形的玉坠,质地温润似水,华贵温和又清丽脱俗,看着就价值不菲。 “安老板何以送我如此贵重的礼物?” 洪九:“他说是年礼,见到时,就觉得适合小姐,故而买来相送。” 林锦颜:“那我便却之不恭了,受了礼总该回礼才是,你可知晓安老板平日里喜欢什么?” 洪九迟疑一瞬,清了清嗓子: “我也不知,想来若是小姐亲手做的,什么都可以。” 计划落空 翠微宫。 晨起就入宫拜年请安的楚承曜,面露倦色的捏了捏鼻梁提神。 柔妃:“昨晚离宫都那么晚了,天亮又收拾着进宫,定是没睡好,喝点梅汁甘露提提神。” 楚承曜接过碗,尝了一口: “酸味果然提神,谢过母妃。” 柔妃叹气道:“谢什么啊,昨晚的事,我也没给你办好。都准备的好好的,谁能想到太后突然把她叫走。” 楚承曜:“母妃万不要如此想,这怎能怪得着母妃?只是计划不如变化快罢了。” 柔妃:“我特意将林锦安的名字,添到了宴请名单上。你给我的药粉,也加到了林锦颜的甜汤里,就等她闹肚子时,再让云熙发现,告知你前去搭救。她体虚之下,难免会有肢体接触,被人看到自是说不清楚,可谁曾想……” 楚承曜:“事都过了,母妃不必懊恼,日后再找机会便是。” 柔妃:“只能如此了……还有一事……” 见柔妃欲言又止,楚承曜放下碗问道: “母妃这是怎么了?你我母子之间,还有何事不能明言呢?母妃但说无妨。” 柔妃:“云熙……似是对林锦安有点不一般。” 楚承曜:“噢?母妃如何知晓?” 柔妃:“有道是知女莫若母,近来云熙常旁敲侧击的,打听林锦安。昨晚守岁,还拐着弯的说起,陛下赏给林锦安的那匹马,我瞧着是存了心思的。” 楚承曜快速思索着利弊,片刻后才笑着开口: “母妃,依我看来,这并不是坏事。云熙也到了可以相看的年纪,那林锦安不管是学识相貌,还是胆识家世,都算出类拔萃,春闱下场必会榜上有名,到时候怕是抢手的紧。云熙若是喜欢,那就随她心意吧。” 柔妃:“这般看来确是不差……那就等春闱过后,看看情况再议吧。唉,还好有你这个兄长替他操着心,这孩子都被娇惯坏了,请完安回来嚷嚷着困,此刻还睡的正想。” 楚承曜笑意温和:“我就这一个妹妹,自然要多想着些,她是公主本就该娇惯着。” 将云熙的事说完,柔妃又想起查来的事: “说来也奇了,到现在也不曾查出,林锦颜昨晚被太后送去了何处……皇后和各宫嫔妃,还有太子和老三老四都在殿中,并未离开。难道说,真就一直就在太后宫中?” 楚承曜:“若一直在皇祖母处,何以林锦颜等在长寿宫外的的贴身丫鬟,在林锦颜回殿后,才独自回殿?您也说,派去长寿宫外盯着的人,并未瞧见林锦颜出来,可见是从其他门出去的。” 柔妃疑惑的点头:“是啊,既然去时都走的正门,没道理走时却不让走正门了……母妃会在派人查探的,一有消息就会告知你。” 凤栖宫。 得知柔妃正派人探查,林锦颜昨夜去向,斜靠在塌上闭目眼神的皇后,嘴角冷意的轻勾: “柔妃操持宫宴劳苦功高,就连陛下和太后也是多有夸奖,加之大过年的,本宫自然得让她如愿才好。” 封王封地 午后。 皇帝口谕传入各宫,皇帝给除太子外的三位皇子封了王,赐了封号。 待上元节后,百官上朝时,便会正式传圣旨,昭告天下。 二皇子楚承曜,封为晋王,封地在漳州境内。 三皇子楚承烨,封为秦王,封地在平州境内。 四皇子楚承平,封为齐王,封地在冀州境内。 册封之日起,即可接收封地管辖之权。 皇帝在位期间,皇子长居京都。 待新帝登基,可自愿久居京都,亦或是自请前往封地。 得了消息,楚承烨最先坐不住,在娴贵妃宫内拍桌而起: “舅父在漳州,父皇为何要将我的封地,落在平州?!那里不光靠近漠北和夜梁,还是天机门的地盘,我若和舅父稍有异动,天机门便会知晓,父皇这是何意?让我孤立无援,还要拿天机门掣肘我不成?” 娴贵妃:“就因为你手握兵权的舅父,身在漳州,陛下才不可能让你去漳州。平州可不光是离天机门近,离顾家的定北军也是相邻,陛下是深思熟虑过的。” 楚承烨恨恨道:“父皇就是偏心,防我如同防贼一般,怎么不见他去防太子!” 娴贵妃面对冲脾气的儿子,眉目间也很是无奈: “你急什么?你父皇防的又不只是你。楚承曜的封地,可是在你舅父管辖之内,他只会比你还要憋闷。” 见楚承烨站在厅中生闷气,娴贵妃压着脾气,将语气放软了两分: “如今大事未成,成败尚未可知,你如何就笃定你一定会去封地?那封地无论在何处,都是给亲王准备的,天子可用不着。” 楚承烨闻言,怒意消散了不少,对大位更是加重了势在必得的决心: “成王败寇,无论何种手段,我定要争上一争。” 娴贵妃:“你既有决心,就该收敛些脾气,多学学楚承曜。” 楚承烨冷哼道:“藏于人后的阴险小人罢了,父皇居然还赐他为晋王,亚日乃为储君之意,他楚承曜何德何能得此封号!” 娴贵妃:“这便是陛下的高明之处,给他盛名自会引发不满,届时他再也无法藏于人后,不得不去争,便会和你还有太子,形成三足鼎立之势,平衡朝局。但比起你和太子,他还是势若了些,我若所料不错,陛下还会给他曾加些实力。” 明妃处。 明妃和楚承平正闲话家常,得了消息,母子二人倒是淡然处之。 楚承平:“如此看来,父皇对我也算是照顾有加了。” 明妃:“一来他看在你舅父和外公的面子上,念及旧情不好做的太过。二来,你对那个位置没心思,每每你父皇放权,你都避之不及,你无心争,你父皇自然不会将你推至党争中。” 楚承平笑道:“如今多好,冀州粮产丰富,不光富庶还与周边五洲相邻,又和京都离得近,是个好地方。” 明妃抬手,戳了戳楚承平的脑袋: “你啊!就是会给我宽心。冀州虽富庶,却离京都太近,稍有风吹草动都会被波及到,哪里就好了。” 狼子野心 翠微宫。 楚承曜正欲出宫回府,封王的消息便传来。 柔妃听完,又喜又惊: “曜儿,陛下封你做晋王,却又将你的封地落在漳州,这是看好你还是在提防你?” 无力的愤怒感涌上心头,楚承曜将背刻意坐直了些,微微仰着头,看着丝毫不受影响。得益于常年伪装,此刻才神色自若。 深知柔妃贪心却又胆小的性子,怕她打起退堂鼓,楚承曜稳住性子,面上是一贯温和的笑脸: “母妃,父皇逐渐年迈,不光是对我,任何对皇位有威胁的人,他都会提防。但父皇能赐我晋王的封号,足见是想考验我,许是皇兄近来屡屡让父皇失望的缘故。” 柔妃:“那又为何将你的封地,放在漳州?那可是镇西军韩家的驻兵之地。” 楚承曜:“父皇是想断了我的后路,让我不可留手。母妃,事到如今,不成功则成仁,我们母子齐心势必要奋力一搏,才能有往后几十年的好日子可过。” 柔妃听完,深思着缓缓点头: “此言不虚,陛下确实老态愈加……既然陛下属意你,又无后路可退,是得搏一搏了,就是做事一定慎之又慎,莫要被抓到把柄。” 楚承曜应下,说了好些宽心话,将柔妃稳住。又说起柔妃与皇后之间的龃龉,让柔妃的野心更大了些。 说到此处,柔妃身子微微前倾,压低声音道: “瞧着陛下并非高寿之相,就怕陛下突然有个好歹,大位空悬……你可得抓紧些。” 坐上回府的马车,直至出了宫门,楚承曜的脸色才阴沉下来。 回了府,盛怒的楚承曜回书房呆了一下午,再开门时虽还有阴沉之色,却少了压抑的狂怒。 将手中密信,递给门口久候的钟毅: “将此信送去彬州,该准备了。” 钟毅恭敬接过:“殿下,是否早了些?” 楚承曜踏出房门,立于廊下看向皇宫的方向。眼眸中,闪烁着狠戾的暗芒: “父皇既然断我后路,将我推至人前,架在火上烤,我又何必再顾及。忍辱负重之路堵死,那就只能全力相拼了。” 秦国公府。 刚出宫的太子,连府都没回,径直到了此处。 因有私密话讲,一众下人都听吩咐的退出了院子。 “道貌岸然的阴险狡诈之辈,父皇居然许他晋王的头衔!简直岂有此理!” 看着怒火中烧,拍桌咆哮的外孙,秦国公苍劲沉稳声音响起: “晋字虽有储君之意,可楚承曜封了晋王,不见得就是坏事。他向来藏于人后,窜扽他人争斗坐收渔利,如今有了这晋王二字的加持,他被推至人前,不斗也得斗。” 秦宗良也道:“祖父说的对,以前他颇有贤名,是因他会示弱藏得好,又惯会装腔作势,无人会紧盯他不放。如今,他得了晋王的名头,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任何言行都会被人拿出来细细琢磨。” 秦宗良站起身,亲自给太子添上了茶: “殿下,居心不良者,可经不起推敲。只要他出手,狼子野心便会昭然若揭。” 当断则断 太子闻言,被怒意压制的理智逐渐回笼: “如此说来,父皇封他晋王之意,难不成是明捧暗贬?” 秦国公:“薛高两家事发后,陛下虽对你不满,朝堂上也对你多有冷脸,却未有实质性惩罚,可见陛下是恼你,却未有换储位之意。” 说到此处,秦国公叹气道: “之所以在这个关口,给几位皇子封王,还封出一个晋王之位,一则是为了敲打你,二则是为了让楚承曜成你你的磨刀石。是我们都小瞧了陛下收回食盐的决心,才落得今天这个局面。” 太子眼中希冀再度燃起: “外祖父,您是说……父皇并未有换储的打算,而是因食盐一事对我失望,想在我头上高悬一把利刃?” 秦国公:“正是如此,多年前陛下将刑部给楚承曜,也是此目的。只是当年,因为顾家那个外孙女受伤,楚承曜被顾林两家联手打压,才未能成气候。” 秦宗良:“去年之前的几年里,国公府也算顺风顺水,虽被陛下敲打,面上守规矩伏低做小,心中却是不以为意,才没重视盐税一事,造成如今局面。孙儿以为,实该痛定思痛当断则断,往后行事当目光长远。” 一番话虽将错全揽在国公府头上,可在场三人都是聪明人,话中的暗指,谁又能听不懂呢。 秦国公看向长孙,满意的点头。又转眼看了眼太子,眼中含义不言而喻。 太子面上带着两分讪讪之色,盐税一事,确实是他太过自信,明知父皇在查,也私下找他问过话。他却只是让薛高两家注意些,没彻底干脆的制止,才因小失大…… 说起来,当时外祖父和表哥都是提点过他的,是他自己没重视…… 毕竟外孙是储君,秦国公也没让他太过尴尬,赞同完秦宗良的话后,便转了话头: “惠宁的身子如何了?” 提起太子妃,太子眉间就泛起烦躁: “有太师守着,还有苍圣山的神医医治,身子较之前好了不少。” 秦国公:“现在最快稳定地位的法子,就是生下皇长孙。就算惠宁的身子比以往好,想给你怀上子嗣也是不易。既然短时间内,太子妃也换不了人,嫡子生不了,总该想其他法子才是。” 太子:“可是……未有嫡子先有其他子嗣,于礼不合。” 秦国公:“非常时期自该用非常手段,昨日宫宴你们也都瞧见了,陛下身子已大不如前,此时行事若还中规中矩,储君之位怕是……” 太子:“我虽有侍妾,却还未有侧妃…” 秦宗良笑脸纯良:“殿下,您的身份,想找个有助力的侧妃,还不是易如反掌?” 太子不解道:“听你这话,像是有了人选?” 秦宗良正欲说话,门口的薛忍敲门而入,恭敬给几人行礼道: “世子,您让盯着长公主府,方才传消息回来了,说是长公主生产了,诞下一个女婴,母女平安。报喜的人,这会儿应该已经进了宫。” 成见颇大 秦宗良闻言,笑意更甚: “如今天时地利占尽,就差殿下出手了。” 待秦宗良说完计划,太子脸色几经变幻: “她身边可是有医者,万一弄巧成拙……” 秦宗良打断道:“若是去他处,她身边或许有医者,但是去长公主府,她身边定是不会有的。” 颜玉轩。 玉彤翻找着针线筐,将林锦颜要的颜色丝线,挑出来分线: “小姐,你说是绣给长公主的孩子,可长公主还未生产呢,您这绣的花样,像是给女娃娃的,万一长公主生的是男孩呢?” 林锦颜笑道:“是听太后说,长公主怀的是个女孩。” 玉彤点点头,老老实实的将线分好。 林锦颜秀着花,头也不抬的闲聊问道: “明日表姐可是要来看望祖母?” 玉彤:“听玛瑙姐姐说,表小姐应该会和表老爷一块儿来。本来初二是回门的,可老太太不爱出门走动,加上又看不上表老爷那填房,所以就表老爷他们过府来了。” 林锦颜:“听说表舅那填房,给表舅生了一双儿女,表舅无比疼爱,可惜一直无缘得见。” 玉彤撅嘴道:“依照表小姐的行事做派,那家能有什么看头,小姐见他们干什么呀?没得碍眼,幸亏明日您和少爷,要陪着老爷去将军府,遇不上他们。” 林锦颜听的好笑:“怎么对表姐的成见这般大?” 玉彤:“自己有家不待,跑咱们府上来住。动不动就哭哭啼啼,说自己万般的委屈,像是谁都欺负她似的,自己也不嫌晦气。” “每次您得了什么赏赐,或是买了什么东西,她都要赶来瞧,瞧了也不是她的,上赶个什么劲啊。” 玉彤说着气就不打一处来,给林锦颜倒了杯热茶,继续道: “再不然就在您面前夸皇子,说是非。要不是您品行好,奴婢都怕您被她带坏了。少爷还私下嘱咐过我,表小姐的话,面子上过得去就行,若是偷偷让我干什么,一定要告诉您知晓。” 林锦颜闻言,心中安心不少,刚夸了两句玉彤,脸冻的通红的白芷,和洪九一道走了进来。 “玉彤,快给她两倒点热水洗洗手,再来杯热茶暖暖身子。” 待身上暖和过来,白芷笑眯眯将几封信从怀中取出,递给林锦颜: “小姐让送的赏钱,庄子里都收到了,这是从杜管事那拿来的,是城外两个庄头给您的信,说是给您请安问好。” 林锦颜拆开其中一封,最显眼最鼓的信,往出拿时手上用了点力,才将厚厚的一沓信纸扯出来: “这是写了多少吉祥话,居然这么厚。” 白芷笑道:“杜管事说,庄子里的孩子,听说庄头要给您写信请安,争着抢着都要写两句,放到一起就这么多了。” 林锦颜看着信,脸上的笑意愈发温和: “给郡主,冯小姐还有王小姐的新年礼都送到了?” 白芷脆声道:“都送到了,郡主直夸您讲义气,高兴的赏了我和洪九,一人一把金豆子,还有两盘桃酥呢。” 调戏女侠 林锦颜将信一张张看过,让玉彤准备好笔墨,一边提笔回信,一边和捧着茶杯的白芷闲聊: “染布坊和织布坊里,年货可还够用?徐姨那可去看了?” 白芷:“我和洪九送完年礼,就依照您的吩咐,去两个布坊都看了看。您年前送去的年货,还剩了一多半,用到正月完,都还有剩呢,管事都托我给您请安道谢。” “永宁巷也去过了,一切都好,年货也都充足。去的时候,夫人正给您和婉容小姐缝制小衣,说是贴身穿的衣衫,要慢工出细活,穿着才舒服。” 林锦颜:“难为徐姨费心。魏仲去赵新成那,回来了吗?” 白芷:“我们回府时,在西门院门口,正碰到魏仲,红光满面的像是喝了点酒。说是赵新成如今过的安稳顺当,还托魏仲给您带好。” 林锦颜:“都好便好,你和玉彤去把明日要给外公他们,准备的礼物点一点,归置到一块儿,免得走的时候落下什么。” 白芷二人应下出屋,林锦颜吹干墨迹,将信装回信封: “洪九,明日安老板和风少爷,可在茶楼?” 洪九:“应该是在的,小姐明日可是要去?” 林锦颜想了想,思索开口道: “我给安老板备了回礼,若是亲自去,怕是太扎眼了,明日你……” 洪九打断道:“不妨事,茶楼生意好,又新添了几张桌子,好些东西没地方放,便新买了一个宅院,就在泰丰粮行隔壁,主…安老板说,您何时想去都可以,若是怕被人瞧见,去粮行等就好。” 见洪九不同以往的急急开口,林锦颜浅笑嫣然的紧盯着她瞧,直把洪九瞧的,眼神不自在的躲闪: “小姐,为何这般看我?” 林锦颜笑意不变,微微斜靠着桌子,单手撑着头,慵懒的拖长声音: “自是因为……你好看啊。” 洪九第一次见林锦颜这般娇媚的模样,不由看愣住一瞬,直到林锦颜笑意扩大,才惊觉回神,只觉耳朵发烧,心跳加速。 尴尬的清了清嗓子,脸上虽带有恼怒,眼神却比方才更加慌乱: “咳…你生成这等容貌,还来调笑我,你这般模样,要是被男子瞧见,魂都该没了。没事的话,我回房休息了。” 洪九说完,快步往门外走,踏出门之前,听得身后幽幽飘来一句调戏: “你对不设防的人,还真是半点心事都藏不住,当真可爱的紧,我甚是喜欢。” 洪九咬咬牙,恼怒的踏出屋,将门重重的的关上,大步流星的回了自己房间,坐在床边生闷气的喃喃道: “居然敢来调戏我……怪不得风少主常说,小狐狸长成了狐狸精呢。” 玉兰瞧着洪九脸色不虞的摔门出来,又回到自己房间摔着门关上,隐藏的身影才从柱子后面显现,眼神滴溜溜的在林锦颜房门,和洪九房门之间来回转动。 白芷进屋,见拿着针线,笑的莫名的林锦颜,不解问道: “小姐您这是怎么了?笑的活像个登徒子……” 暗自较量 大年初二,在松茂堂吃完朝食,林思远带上一双儿女,和备好的年礼,坐上了前去将军府的马车。 一大家子热热闹闹说笑了半晌,林锦安缠着顾睿洲舞剑,兄妹四人一起到了练武场。 秋荣得了消息,听白伊然的吩咐,早早带着几个下人,将武场边的凉亭,用厚厚的的挡风帐篷布围了起来,又搬来暖炉,将亭子里烘的热腾腾的。 林锦颜坐在亭子里,只觉暖意自身子暖到心间,看着身旁摆满的吃食,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冉公子进亭子片刻,嫌热坐到了亭子外面,边看着场下几人舞剑,边同林锦颜闲聊。 林锦安同顾睿洲练完剑,气喘吁吁的接过下人递来的茶喝下。 抬眼就瞧见自家妹妹嫌热,脱下了大氅,被冉公子顺手从白芷手里接过,挂在臂弯处,眼神还温柔深情的盯着自己妹妹看。 林锦安将茶杯,塞进身旁的顾奕辰怀里,抬脚就往凉亭走去。 顾奕辰不明就里的,看着他的背影: “干什么去?不跟我练了?” 林锦安置若罔闻,走到林锦颜站定: “你身子弱,贸然减衣当心凉着。” 林锦颜失笑道:“怎就那般娇弱了,凉亭实在太热,都捂出汗了。” 林锦安侧头一看,像是刚看见冉公子抱着大氅一般,走过去将大氅抱进怀里,对着白芷不悦道: “你这丫头怎么回事?冉大哥是客人,你怎么能让他干你的活?” 白芷:“小姐头发乱了,我帮着小姐整理,冉公子才出手帮忙的。” 林锦安将大氅递给白芷: “我看你就是偷懒,以后小姐的东西,你自己拿,不可再假手于人。” 白芷愣愣的将大氅抱在怀里,点头应下。 训完白芷,林锦安扯起客套的笑意: “冉大哥,这丫头没规矩,你别介意。好久没和你切磋了,不如一起来活动活动筋骨?” 冉公子被林锦安突然的一出,弄的摸不到头脑,收到邀请看了林锦颜一眼,狐疑的跟着他走进武场。 白芷小声道:“小姐,少爷这是怎么了……” 林锦颜也是满腹疑问:“不知……许是和大表哥切磋又输了吧……” 冉公子毕竟是江湖人,功夫虽不及顾睿洲,却也不是林锦安能比的上的,见只是寻常切磋,冉公子并未尽全力,一时间和林锦安打的不分伯仲。 场边的顾奕辰和顾睿洲,看着场中二人切磋的难舍难分,眉头也渐渐带上不解: 顾睿洲:“安儿这是怎么了?虽没有杀招,却始终不肯罢手……” 顾奕辰:“不知道啊,估计近来都为了春闱做准备,太久没碰过刀剑了吧……” 一场切磋,持续了小半个时辰,还是白伊然派人来请,说要摆饭了,二人才停下。 将兵器扔给下人,几人朝宁辉堂走去,冉公子放慢步子,同走在最后的顾睿洲并肩而行,身子微微朝顾睿洲倾靠,压低声音问道: “你这弟弟,突然哪门子不对劲?” 顾睿洲笑的无奈:“我也不知道,可是你惹他了?” 冉公子:“我惹他个毛孩子做甚?” 天生一对 林锦昀说完,再不看刘芸香,怒气冲冲的回了自己院子。 身后传来刘芸香的哭嚎声,和林思然的吵闹声,最后瓷器碎裂的声音隐隐传来,林锦昀脚步一顿,继而更大步的进了自己院子,吩咐林利将院门关上。 林利瞧着林锦昀一脸怒容,倒了杯热茶,笑容讨好的放到林锦昀手边: “少爷,喝口水消消气。” 林锦昀挥手将茶杯打翻:“气都气饱了,喝什么喝!” 林利顾不得杯茶水打湿的衣摆,忙将怀中帕子掏出,擦拭林锦昀沾了茶水的衣袖: “少爷,夫人没和表小姐相处过,自是不知道表小姐的好,待日后表小姐进了门,夫人自会喜欢上表小姐的。” 林锦昀:“以前她们二人,在老宅相处的鸡飞狗跳,怎么可能喜欢?之前诚心求娶,雪儿都未曾答应,怕是就有这个顾虑。如今这般态度,雪儿怎会进门?就算进了门,雪儿怕也只是从虎穴再到狼窝,受不尽的委屈。” 林利:“少爷不必如此烦闷,真要是娶到表小姐又合不来,换个住处也就是了。” 林锦昀:“换住处?二房就我一个儿子,怎么可能分家。就算分了,随便谁参我一本不孝父母,届时,莫说是成亲,你少爷我只能扒了官服,在牢里待着了。” 林利:“少爷您想岔了,小的怎会害少爷。小的是说,您成亲后,大可带着少夫人去老宅住。咱夫人又不去老宅,自是没法给少夫人气受。” 林锦昀疑惑一瞬,随即恍然大悟道: “对啊!祖母疼爱雪儿,断不会让雪儿受委屈,我好生央求一下,祖母定会答应。逢年过节回府见父母时,也有我陪着,定会护好雪儿,果真是个好法子!林利,看不出来,你脑子这般灵光。” 林利恭敬行礼:“跟在少爷身边,不灵也灵了。少爷是心系少夫人当局者迷,不然早就想到了。” 林锦昀被林利捧的飘飘然,笑骂道: “你这嘴甜的泼才,八字还没一撇呢,你就在这叫上少夫人了。” 林利笑呵呵道: “小的跟了少爷四年,比谁都知道您对少夫人的用情至深,小的就觉得,您和少夫人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林锦昀美滋滋道:“我也觉得。” 林利:“那会儿趁没人的时候,小的问过顺儿,少夫人在周府,明里被优待,下人也恭敬,周大人和周夫人却对少夫人并无亲人的疼爱,只拿少夫人当客人一般。少爷还是要早些将少夫人迎娶回来,也让少夫人有个知冷知热的人疼着。” 林锦昀听着心疼,心中却是发愁: “哪那么容易啊……” 林利试探道:“小的上回说的法子……虽不合礼数,却也是个快刀斩乱麻的好法子。少夫人天仙一般的人儿,早已过了成婚的年岁,少爷您再不下手,怕是会被旁人登先求娶了去,那时您再后悔可就晚了。” 林锦昀心如乱麻:“我在想想……” 特别年礼 不夜侯。 洪九将衣袖中的锦盒放在桌上,又掏出一封信: “主子,风少主,盒子里是小姐给你们二位备的年礼。” 风潇然懒散的伸手,准备拿过锦盒,又突然顿住: “这坏丫头不会又下药吧?吴大夫你先给看看。” 吴大夫上前,轻嗅了几下,才将盒子拿起仔细查看。 洪九没好气道:“风少主,您没下药害小姐,好端端的小姐怎会害你?” 风潇然:“那可不一定,那小狐狸精,心都是黑的,谁知道她怎么想的。” 见吴大夫将盒子打开,皱眉“咦”了一句,风潇然精神抖擞的喊道: “呐呐呐!看见了吧,吴大夫都发现问题了,你还嘴硬呢。” 吴大夫将盒子中的东西拿出,疑惑问道: “少主……这玉佩…不是老门主送你那块吗?怎么在林小姐那?” 风潇然嗖的站起,一把抢过吴大夫手里的玉佩,仔细打量嘴里还不住的喃喃道: “确实是真的,她居然这么简单的就还给我了……吴大夫,这玉佩你仔细看了吗?真的没下药?白芷制的药,可是寻常难见,你别是没查出来吧?” 被质疑的吴大夫,气的吹胡子瞪眼道: “我查过的自是没有!你要不信,另找高明!” 风潇然将玉佩系回腰间,想了想又解下来放进了怀里,乐呵道: “我信我信,干什么那么大的肝火,您怎么跟我爹他们一样偏心呢?对我小师弟轻声细语的,对我动不动就急。” 吴大夫哼了一声,坐回位子将后脑勺对着风潇然。 安知闲将看完的信,递给风潇然: “风叔和吴大夫要真偏心,你这性子,怕是四肢都被废了八百回了。” 风潇然不服道:“我哪那么大罪过!” 将信看完,风潇然眉头再度挤在一起: “这小狐狸还玉佩还有要求?她不是说,这是年礼吗?” 安知闲:“她何时做过亏本之事?” 风潇然:“她所求,可要应下?” 安知闲:“此事如她当初所言一般,天机门并不为难,我是觉得可以应下。” 风潇然将信随意的扔在桌上,拍了拍怀中的玉佩,毫无坐相的靠在椅子上: “我今儿个心情好,既然小师弟都求我了,那我就应下吧。” 安知闲白了他一眼:“酒还没醒?” 洪九将锦盒推在安知闲面前: “主子,这里面还有小姐给您的年礼。” 风潇然好奇的坐直身子,正欲伸手去拿,被安知闲抢了先: “没听到是给我的嘛?” 待安知闲将锦盒中的东西取出,风潇然看的一愣,将锦盒抢过,见里面再没有其他东西后,继而捧腹大笑: “哈哈哈哈,我当是什么值钱的物件儿,居然只是一条连玉佩都没有的玉穗子。” 洪九没搭理风潇然,一字一句道: “主子,这条流苏是小姐亲手编织的,因不知晓主子的喜好,小姐说来日再送一块儿上好的玉石,让主子自己画样子雕刻,您喜欢什么样的就刻什么样的。” 回府拱火 安知闲得知手中的玉穗子,是林锦颜亲手编织,眼神温柔了两分,嘴角也不自觉的微勾。抢在风潇然伸手前,将玉穗子塞进了怀里。 “回去告诉林小姐,就说事应下了,礼物我…们很喜欢,多谢她。” 洪九走后,风潇然窝在椅子里,对着安知闲上下扫视: “你不对劲。” 安知闲:“好好说话。” 风潇然目光审视:“一条玉穗子,就能将你打发了。你不会……是被那小狐狸精勾住了吧?” 安知闲端茶杯的手一顿,从容转头与风潇然对视: “她送礼我收礼,何来勾住之说?再者,她对我们一直都是以礼相待,我们也该以礼待之。人家有名有姓,你一口一个小狐狸精的,可配不上江湖第一天机门的做派。” 风潇然被安知闲说的一愣,虽感觉哪里不对,但安知闲说的有理有据,他也无处反驳,眨巴着眼睛转了话音: “我又没当面叫……” 初四一早,一家人吃完朝食,林锦安跟随林思远和林晏清去了书房,林锦颜和林婉蓉陪着老太太闲话家常。 林锦昀带了些吃食,来探望老太太,说了好些嘴甜的话,哄的老太太眉开眼笑后,又状似无意的提起周家: “说起来,那明珠表妹,我还是头一次见,长的倒是可爱。只是瞧着,不如雪儿表妹那般像表舅,看来是更像表婶一些。” 老太太笑意淡了两分,嗔怪道: “你倒是嘴甜的紧,表婶叫的亲,她一个外室抬成的填房,又不是正经夫人,算你哪门子的表婶。” 林锦昀:“祖母,话是这样说,可同住在京都,日后免不了在外会碰到,外人面前我们总归还是得叫的。再者说,我瞧表舅对明珠表妹甚是疼爱,对表婶自不会差,不看僧面也得看表舅的佛面。” 林锦颜端杯喝茶,笑眯眯的看着林锦昀拱火。 老太太闻言,果然皱起了眉: “你表舅也是糊涂!玥雪正经嫡出的孩子他不好生疼着,反倒把外室的子女疼的像眼珠一般。” 林锦昀:“祖母说的是,前日表舅他们走时我去相送,明珠表妹和表舅同乘一车,雪儿表妹只能孤零零的跟在他们身后,瞧着甚是可怜。” 老太太听完,更加气恼: “我都言明了不想见,他居然仗着过年,招呼都不打,就将那孩子带到了府里。在我面前都是如此,玥雪在那府里,也不知受了多少委屈。” 林锦昀扫了眼老太太的眼色,叹息道: “想来这两日,雪儿表妹在府里怕是过得不好,但我是个外男,纵使担心却也不好多问。” 老太太:“你问不得,我却是问得!琉璃,你去一趟周府,亲自见见玥雪。” 林锦昀:“祖母且慢,表舅前日刚回去,您今日就派丫鬟去问,表舅定会多心,日后怕再把这笔账,算在雪儿表妹头上。” 老太太细想片刻,也觉有理: “那你说如何是好?” 林锦昀笑道:“孙儿觉得,您不如写封信问表妹,再选个什么物件送去,既无人知晓,也有个由头。” 赠送手镯 听了林锦昀的提议,老太太让琉璃选了个镯子装在锦盒里。 林锦昀拿过锦盒,笑的一脸灿烂: “孙儿左右无事,祖母若要写信,孙儿献个殷勤愿意代劳。” 老太太口述,林锦昀执笔,写完信后,吹干墨迹亲手放在锦盒底层。 待琉璃拿着锦盒,坐上去周府的马车,林锦昀起身行礼道: “祖母,来了半晌还没见过祖父和大伯,我去书房瞧瞧,让两位妹妹先陪您说话。” 说完对林锦颜姐妹两点点头,脚步轻快的除了屋。 老太太看着林锦昀的背影,笑的欣慰: “瞧着你们大哥,总算有些大人的样子了,都能主动去书房找你们祖父了。” 林婉蓉只笑着点头,不作回应,林锦颜却是笑颜如花: “祖母,大哥如今,既手足情深的关心表姐,又能上进的去找祖父,这是好事呢。” 老太太小憩时,姐妹两一同从松茂堂出来。 林婉蓉:“颜儿,你当真觉得,大哥对表姐是手足之情?” 林锦颜笑道:“大哥对表姐是什么情,我不管。但我对姐姐,定是手足之情。” 林婉蓉失笑道:“我知道,比亲手足还亲。” 林锦颜:“后日便是初六,铺子开门,你同我一起出府,去看看你的星月阁,再去看看徐姨。” 林婉蓉:“都听颜儿的……” 姐妹两挽着胳膊,亲热的说着话,朝颜玉轩走去。 周府。 琉璃进府后,对着周父行礼笑道: “老太太收拾箱子,翻出一个镯子来,觉得适合表小姐,就让我送了过来。送镯子原也不急,可您也知道老太太的性格,说了就要做,这才上门叨扰。” 周父笑道:“姑母给玥雪送东西,感激都来不及,怎会嫌叨扰。替我谢谢姑母,坐下歇歇,用过饭再回去。” 琉璃:“谢表老爷抬举,大小姐给玛瑙姐姐放了假,我不在,老太太身边少人照料,得快些回去才是。” 说完,琉璃将锦盒递给周玥雪: “表小姐,锦盒你收好,打开仔细瞧瞧,水头极好的。老太太说下次再见时,想你带着镯子给她看看呢。” 周玥雪接过锦盒时,感受到琉璃再说仔细瞧瞧时,手用力捏了下自己手指。 周玥雪眼神微闪,神色自若的接过锦盒,笑盈盈的道谢。 琉璃对着周父行礼告退后,对着周夫人浅行一礼,由着顺儿送她出府。 周夫人的笑脸,在琉璃出了院子那刻,彻底消散殆尽。 见周玥雪将锦盒打开,将里面的镯子拿出来递给周父看,周夫人嫉妒的捏着帕子上前道: “瞧瞧那气度言行,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谁家的千金小姐呢。老爷您上赶着以礼相待,人家还不领情呢。到底是京都,就连贵人面前的奴才都有三分薄面。” 周父扫了眼周玥雪,假意呵斥道: “玥雪还在这呢,你身为长辈,说话阴阳怪气的像什么样子!” 周夫人伸手想拿镯子,周玥雪装作没看见的模样,抢先一步收进锦盒,行礼告退。 相约私宅 瞧着周玥雪出了院子,周夫人忿忿的坐回椅子,指着周玥雪的院子气恼道: “家里带上她!一共四个孩子,四个!您那好姑母就送来一个镯子,明显就是不拿我这三个孩子当回事嘛!您还来训我。幸好明珠跟着她两个哥哥出去玩,不然且有的闹呢。” 周父:“好了好了,姑母和姑父思想清正,你是从外室抬成的主母,他们很难接受,日子长了也就好了。你又不去林家讨生活……” 周父话未说完,周夫人便用帕子抹泪: “当外室又不是我愿意的,我也是好人家出身,要不是为了您,怎么会愿意担那个名声。如今,您还跟着旁人嫌弃我……” 周父头疼的揉了揉额角,坐下搂住周夫人的肩膀,轻声细语的哄着…… 周玥雪回了自己院子,对着光看了看镯子的水头,目光平静如水并无任何惊喜之色。 将镯子放置一旁,翻动锦盒底层,将信取出细细看过: “好端端的让我去这宅子做什么……难道是要送给我?这地段的宅子又不值钱,送给我又能做什么,真拿我当要饭的打发不成?” 周玥雪兴致缺缺的将信放下,转而打开梳妆台上另一个木盒,拿出里面的一副金丝红玉的头面,满意的观赏。 送完人的顺儿进门:“小姐,琉璃姐姐已经坐马车回去了。” 见周玥雪将头面放回盒子,顺儿笑着上前: “要说二殿下,是真心喜欢小姐,小姐只是随意说了一句,瞧着林家表小姐的耳环漂亮,二殿下就费心给您寻了一整套头面来。” 周玥雪:“就你贫嘴。” 顺儿:“咦?这信是二殿下送来的吗?” 周玥雪:“是姑婆夹在锦盒里送来的,约我明日去城南的一处宅子。” 顺儿:“那您去吗?” 周玥雪将盒子盖上后,又拿一块帕子盖在木盒上抹平,再将胭脂盒放在木盒上: “姑婆发话,我身为晚辈怎能不去?你明日跟我同去瞧瞧。” 次日,吃完朝食,周玥雪便带着顺儿照着信上所写,来到一处小宅院门口。 周玥雪挑开车帘,打量了几眼便放下了帘子,由着顺儿上前敲门。 一个桃色衣衫的圆脸丫鬟打开门,询问过后,便将大门大开,请主仆二人进去。 周玥雪踏进大门,丫鬟便将大门紧闭,笑眯眯的邀请两人往里走。 周玥雪扫视着,眼前三进的院子,打扫的一尘不染,凉亭旁两株梅花,衬的院子雅致清幽。 周玥雪:“姑婆没来吗?” 丫鬟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 “您说林老太太啊?她那么大年纪,天寒地冻的她怎会出来?里面有人正在等您,您快跟我进来吧。” 周玥雪察觉话音儿不对劲,还没等理清头绪,就被丫鬟欢天喜地的推进了屋内。 顺儿正准备进屋,丫鬟关上了门,拦住顺儿: “林老太太派来的人,要给周小姐单独说话,咱两在院外等着吧。” 说着话,不由分说的拉着顺儿出了院子。 私下约会 周玥雪进屋后,见门被关上,瞬间警觉,扫视着屋子问道: “有人在吗?” 问了两遍,不见人答话,周玥雪就欲退出屋外。 “雪儿妹妹且慢。” 听到声音,周玥雪转头,就瞧见从内室出来的林锦昀。 “表哥?你怎会在这?是你约的我?” 想明白的周玥雪,边说边往门边靠,林锦昀见状上前两步,拉着周玥雪的胳膊: “雪儿,你别走,我只是问你几句话,说完你想走便走,我再不拦你。若没有问清楚,我整日都抓心挠肝,都快把自己逼疯了。” 周玥雪怕林锦昀闹起来被人瞧见,放软了语气应下,由着林锦昀拉着她,在桌边坐下。 见林锦昀殷勤的倒茶,将糕点推在自己面前,周玥雪开口问道: “表哥你别忙了,想问什么就快问吧,男女授受不清,要是被旁人瞧见,我可是有嘴说不清了。” 林锦昀扫了眼桌上,香炉里的香冉冉升起,泛着清甜的味道: “雪儿别担心,这是祖母给我爹的宅子,不会有人来,也不会有人多嘴。” 周玥雪闻言,微微放下心来: “表哥倒是会想法子诓我,居然以姑婆的名义写信。” 林锦昀:“你避我如避蛇蝎,如果不用祖母的名义,你怎会来见我?” 周玥雪:“我到底是个女儿家,与你私会,名声还要不要了?” 林锦昀:“以前在林家老宅,夜半你都愿意出来跟我私会,也是你说长大要嫁给我。如今你都跟我离心了,上门求亲你也不答应。” 周玥雪听着林锦昀的话音,比往日强硬,又将语气放软了些,抬手放在林锦昀手背上: “表哥,我在家中是什么处境,没人比你清楚,婚事哪是我能决定的?你不理解就算了,还反过来怪我。” 听着周玥雪话中的委屈,林锦昀便心软的没法在对她冷脸,顺势握住她的手: “好了好了,是我话说重了。明日我去求祖母,让她去找表舅,有祖母出面,想来表舅会答应的。” 周玥雪脱口而出的拒绝道:“不可!” 发觉自己话音太过果断,周玥雪语气放缓道: “不可啊表哥,表婶对我不喜,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真要嫁给你,表婶便成我婆婆了,我日子还怎么过……你只管想把我娶到手,也不管我的死活。” 林锦昀笑道:“若你只因为这个,那就更好办了。你嫁给我后,我求祖母搬去老宅住,祖母不让我母亲去老宅,有祖母护着你们素日里,连面都见不上。” 周玥雪强压心中不耐:“那也不行,我幼时就住在林府,若要嫁给你,人家定会传闲话,说我自小便和你不清不楚。” 林锦昀正色道:“雪儿,你是不是就没想过要嫁给我?” 周玥雪面色一瞬慌乱,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屋子烧的太热,周玥雪只觉身子发热,心也跳的比往日快些。 擦了擦额角的汗,耐着性子劝道: “表哥,我自是想的,可咱两真的不合适……” 心愿达成 顺儿跟着丫鬟在院门口等了会,丫鬟就以太冷的名义,叫顺儿去她屋里喝茶。 两杯热茶下肚,困意来袭的顺儿,倚着床边就睡了过去,再醒来时,躺在床上盖着被子。 想起睡前的事,顺儿一头坐起,掀开被子就朝着周玥雪所在的院子跑去。 院子并无人看守,顺儿推门推不开,急的拍门叫周玥雪: “小姐,小姐!你在里面吗?小姐?” 周玥雪迷迷糊糊的被叫醒,睁眼一看,就瞧见自己赤身裸体的,躺在林锦昀怀里。 周玥雪惊叫一声,拥着被子坐起。 林锦昀被吵醒,就瞧着周玥雪一脸愤恨之色盯着自己,忙坐起身道歉: “雪儿,你别怕,我只是太喜欢你,才会情不自禁。但你放心,我定会对你负责,日后也不会有小妾外室,一生就只会有你一个女人。” 林锦昀愧疚的想抱住周玥雪,反被狠狠的推开: “滚!你这个淫贼!你毁了我!你把我一切都毁了!凭你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废物,也敢来糟践我!你怎么不去死!去死啊!” 林锦昀被周玥雪恶毒话语,和狰狞扭曲的面孔震住片刻,但瞧着周玥雪满脸的泪痕,想着自己做的事,的确不光彩,也就没了半丝责怪的心思。 “雪儿,都是我的错,你别气坏了身子。你放心,此事你知我知,旁人绝不会知晓,不会毁了你的名声。待你进门,我定会好生对你,你说什么便是什么,断不会让你受一丝委屈。” 外面顺儿的拍门声还在继续,周玥雪狠狠咬着嘴唇,凭借痛意强逼着自己冷静下来,对着外面高声喊道: “顺儿,我没事,你在院外等我一会。” 顺儿:“小姐,您真没事吗?我听到您叫了一声,您怎么了?” 周玥雪不可反驳的语气,冷声道: “让你去院外等!我无事,一会就出来。” 听得顺儿走了,周玥雪用被子环住自己,冷冷问道: “今日的事,还有谁知晓?” 林锦昀:“雪儿你别担心,这院子的几个下人,昨日我就放了假,只留了一个丫鬟小桃。此事就我的随从林利,和小桃知晓。林利跟了我多年,小桃是我母亲陪嫁麽麽的女儿,都是可信……” 不等林锦昀说完,周玥雪抬眼盯着他打断道: “把他们二人都发卖了。” 林锦昀愣神道:“为何?林利对我忠心耿耿,小桃是我母亲陪嫁麽麽的女儿,卖她总得有个由头,不然我母亲定会追问。” 周玥雪:“你舍不得?” 林锦昀生怕惹周玥雪生气,又觉得周玥雪这话里有醋意,当即连连点头: “舍得舍得,为了你什么都舍得。” 周玥雪思索良久,深知此刻不能和林锦昀翻脸,强逼着自己收起戾气,装出一副委屈无助的模样,又寻死腻活的哭了好一阵。 引的林锦昀心疼的连连道歉,并发誓绝不会将今日之事外泄,且成婚前,也再不会对周玥雪做出孟浪之举。 各自善后 耳边的低语,听在周明珠耳中,如同鬼魅低喃,激的她战栗的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眼圈也不可自抑的变红: “你吓唬我……我告诉爹去……” 周玥雪站起身子:“爹在呢,现在就去。就说我不在的时候,你来这翻东西。我等着看,是你挨骂还是挨骂。” 周明珠气结,抬脚就往屋外走,珍儿对着周玥雪慌张行了礼,忙快步跟上。 踏出门时,周玥雪的声音幽幽从身后传来: “回去记得好生洗洗手,换身衣衫,明日我还想看见你活蹦乱跳呢。” 周明珠脚步一顿,继而小跑着出了院子。 待人走远,周玥雪的脸色彻底冷了下来,扫向身旁的顺儿: “在宅子时,你不是守在门外吗?” 顺儿:“我好生守着了,是那个叫小桃的丫鬟,给我喝了些茶水,我不知怎的,便睡了过去……小姐,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您……” “什么事也没有!” 周玥雪厉声打断,又缓和语气道: “是…林家二夫人以老太太的名义约我去,羞辱了我一番,让我离表哥远一些。” 顺儿听完,气的给周玥雪鸣不平,周玥雪让其不要说出去,又称想自己待会,顺儿内疚恭顺的出了屋,老老实实守在门外。 独处的周玥雪再也忍不了,拔下发簪,狠狠的扎在被子上,面容扭曲愤恨阴森可怖,将被子当作是林锦昀,每下都扎的用尽全力。 发泄了许久,发丝散乱的周玥雪才冷静下来,抱着自己双膝,思虑着如何才能不让事情外漏,想到宅院的事陡然一惊,慌忙翻出一瓶药丸,吞了两粒后又不放心的吞了一粒。 绝不能生下林锦昀的骨肉。 林锦昀自周玥雪走后,心情大好的给了小桃和林利上前,待两人收拾干净屋子,林锦昀不光给了二人赏钱,还赏给小桃一杯热茶,夸奖她做的好。 林利摸着怀中的银两,嘴角止不住的笑着恭喜林锦昀得偿所愿,直到喝了茶的小桃瘫倒在地,林利的笑意才僵在脸上: “少…少爷,您这是……” 林锦昀目光复杂的看向林利: “事关雪儿名节,小桃是刘麽麽的女儿,我信不过。” 林利察觉不对,慌忙恭敬道: “小的对少爷忠心耿耿,定不会对任何人提起的,少爷您信我。您想想这主意还是小的出的,要是被旁人知道,表老爷发起火来,定会打死小的,小的断没有理由说出去的。” 林锦昀略微思索,便对林利放下了心: “我倒是信得过你,可雪儿不放心,你若跟在我身边,雪儿更不敢再见我了。” 林利闻言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表着忠心。 想着林利跟了自己多年,对自己忠心恭敬又用着顺手,林锦昀嘱咐林利日后好生守在府里,莫要被周玥雪瞧见。 林利赶忙擦干眼泪,连连保证,无事都不出府。 回到府中已是傍晚时分,林锦昀少见的来到父母的院子,来找刘芸香说话。 丫头爬床 前两日被气病的刘芸香,得知儿子来找自己,精气神儿都好了几分,吩咐着刘麽麽将她扶起,靠坐在床头,看向门口。 林锦昀行礼后,扫了眼刘芸香蜡黄的脸色,不自在的开口问道: “您…今日可好些了?” 刘芸香:“我都躺了两三日来,你才来房里问一句,上哪好去?” 刘麽麽闻言,忙笑着缓和: “方才您嘴里还在念叨少爷的好,说想少爷了,这怎么少爷来了,您还嘴硬的耍上脾气了。” 林锦昀自知理亏,耐着性子温和的陪刘芸香说了话,哄了刘芸香有了笑脸,才说起小桃的事情。 刘麽麽听完,脸色顿变: “您说小桃爬您的床?这怎么可能呢?她是我的女儿,脾气秉性我最清楚了,她就是脾气傲些嘴利些,可断不会做出爬主子床的事来啊,少爷您是不是弄错了?” 林锦昀心虚的清了清嗓子,语气冷硬的说起想好的说辞: “我今日外出,是为了宴请同僚,我那同僚不想被旁人看见,我才带他去的瑞安巷那宅子,喝了点酒本想小憩,小桃就爬上了我的床,还被我那同僚撞见,如何能错?” 刘麽麽:“那小桃现在何处?让少爷丢了脸面,我非打断她的腿不可。” 林锦昀:“已经被我发卖了。” 刘麽麽愣住,片刻后再度堆起笑脸: “少爷……您说笑吧?小桃纵然有错,大可扭送回府来惩戒,您怎会卖她呢?” 林锦昀避开刘麽麽视线,装作生气的模样,将头迈向一旁: “这种事,我怎会说笑,真的卖了。” 刘麽麽闻言踉跄一步,抓了把床幔才稳住身形。 刘芸香皱眉道:“小桃自幼在府里长大知根知底,有错好好罚她一顿,待你成亲后,给你做个通房不就是了,卖她做甚?” 林锦昀:“我那同僚,家里头…有些门路,我与他交好,就是为了仕途上更进一步。本来今日相谈甚欢,谁知小桃当着他的面,做出这种事。气的我那同僚以为我是个好色之辈,当场拂袖而去。毁了我的前程,卖了她都是轻的。” 刘芸香听完,当即变了脸色: “当真?” 林锦昀:“自然是真,不信您问林利。” 林利:“是真的夫人,少爷为了此事,搭进去不少银钱呢,好容易有了苗头,全被小桃给毁了,少爷都气坏了。” 林锦昀闻言,心中暗道留下林利确实有点用处。 刘芸香扭头瞪向刘麽麽: “小桃做的这都是什么事!我是信她,才让她去看宅子的,她可倒好,竟然看到少爷床上去了!” 刘麽麽哭着请罪,又求着刘芸香和林锦昀,将小桃赎回来。 林锦昀装作怒气未消的模样,甩袖离去,听得身后刘芸香的问责声,和刘麽麽请罪求情声,林锦昀长舒口气的同时,心中又隐隐闪过一丝不忍。 但想到周玥雪,心中那丝不忍也消失的烟消云散,脚步轻快的回了自己院子,还不忘嘱咐林利日后少出府,别让周玥雪瞧见。 新年出府 初六,各处的铺子都开了张,林锦颜早早就给老太太打过了招呼,带上林婉蓉一起巡视铺子。 每处铺子粗粗看一圈,便转了大半日,马车晃悠悠的转到了永宁巷。 看着面前满满一桌吃食,林婉蓉笑的眉眼弯弯: “娘,这些都是您亲手做的吗?” 徐氏笑道:“嗯,好些菜多年未做过了,做起来手都生了,也不知合不合你们胃口。” 余婶将盛好的汤,放在林锦颜面前: “昨日小姐传信说今日要来,夫人天没亮便起来了,这一大桌子全是夫人做的,我们都只是打打下手。” 林锦颜:“徐姨辛苦了,您快坐下,这桌菜看着都香,我和姐姐可吃不完。” 徐氏笑的温婉明媚,拿起筷子给林锦颜先夹了菜: “如今过的日子,我从前想都不敢想,都是托了大小姐的福。旁的也不会,也只能做些吃食,缝制些衣衫,大小姐不嫌弃便好。” 林锦颜:“都说了让您对我,就如对姐姐一样,无需如此客气,您还这样,罚您将这些都吃了,姐姐可不许帮忙。” 说着话,林锦颜站起身,拿过徐氏的碗,每样菜都夹了一些,夹了满满一碗才罢手。 三人脸上尽是笑意,一顿饭吃的愉悦,剩了大半的菜全赏给了奴仆。 在林锦颜的眼神示意下,林婉蓉拿出一堆银袋子,挨个发给奴仆,听了好一阵的吉祥话和溢美之词,林婉蓉面上泛着羞怯的红晕。 奴仆散去,徐氏将两人带进内室,拿出两个包袱: “这些都是我亲手缝制的小衣,我知道府里有绣娘,我手艺定是不及,外衫不敢缝制,只能做些贴身的衣衫,绣工虽不及绣娘,却胜在布料软和,穿着舒服。” 林锦颜道谢后,欢欢喜喜的收下。又说了会话,林锦颜提出要去粮行看看,留母女两单独说点体己话。 母女两将林锦颜送到院门口,笑盈盈的挽着胳膊回了屋。 林锦颜一进泰丰粮行,满脸堆笑的伙计迎了上来: “大小姐,您来了,您先进来坐着歇歇,这就给您沏茶。” 林锦颜坐下,李儒便进来行礼。 “坐下说话,今日新年开张,我只是过来瞧瞧。” 李儒乐呵呵的,虽头发白了些许,看着比前几年还要精神不少: “托您的福,粮行虽远不及齐家的大,可生意却不比齐家铺子差,不少百姓都念粮行的好,大半来买粮食的都是老主顾。” 说话间,伙计端了热茶进来,恭敬的放下,又笑眯眯的退了出去。 林锦颜:“这伙计看着眼生,新招的?” 李儒透过开着的房门,看了眼厅堂忙碌的伙计,叹息道: “他叫高帆,父母都亡故了,来京城寻亲找不到人,饿倒在巷子口,我路过看着可怜将他救起,他非得报恩便在铺子里帮忙。” 说到此处,又对林锦颜解释道: “年前有两个老伙计不干了,本来是要找杜管事,从庄子上派人过来的,可这孩子勤快,脾气也好,来买粮的主顾都夸他,才将人留了下来。” 粮铺相见 没聊几句,来了买粮的大主顾,李儒出去招呼,高帆进来添茶。 “大小姐,掌柜还得一会呢,您要坐着无趣,小的带您去看看侧房的粮仓?全是掌柜带着我们归置的,摆放的整整齐齐,看着就舒坦。” 林锦颜笑着起身:“那就劳烦你带路。” 高帆:“不敢当小姐一句劳烦,您这边请。” 高帆小跑着找到李儒,说了两句话,李儒看向林锦颜这边,将怀中的钥匙递给高帆。 到了侧房,高帆开了锁将主仆三人请进门,关上门后,一改之前笑眯眯的模样,满脸正色的跪地抱拳: “高帆见过小姐。” 林锦颜:“起来吧,安老板有何吩咐?” 高帆愣了一瞬,才起了身: “主子说小姐慧眼如炬,果然名不虚传,小姐何以猜到我的身份?” 林锦颜笑道:“今日之前你我从未见过,你见着我们,迎上来先看了洪九,继而就叫我大小姐,想来定是认识洪九的,你是谁的人也就不难猜了。” 高帆扫了眼洪九笑开来: “小姐心细如尘。” 说完,正色的指着侧墙: “主子说茶楼如今不少人盯着,人多眼杂,怕小姐不方便去。便买下了粮行隔壁的院子,就隔了这堵墙。” 林锦颜看过去:“安老板这是要隔墙见面?” 高帆:“小姐说笑了,您这边请。” 说完,高帆上前移开墙边的木架,在一块砖上拍了一掌,墙上豁然出现一道缝,高帆上前推开,一道仅供一人进出的门出现在几人眼前。 留洪九守着粮仓门口,高帆带着林锦颜和白芷进了石门。 随着石门合上,暗道里一片漆黑。高帆拿出墙边的火折子,吹燃火苗点燃挂在墙上的油灯,领着主仆二人往里走,约莫走了七八丈,行至一处三岔口,拐了弯就瞧见一处往上的台阶。 台阶的墙边两盏油灯,因三人走近带来的风轻轻摇曳,将台阶照的清晰可见,高帆吹灭火折子,放入怀中: “小姐,注意脚下,这就到了。” 林锦颜打量着暗道,跟着高帆的脚步,被白芷搀扶着上了台阶。 高帆走到顶处,按动墙边的凸起,墙上破开一个口子,一道门缓缓移开,光亮随机倾泻出来。 进了门,素雅别致的书房跃然眼前,高帆轻车熟路领着二人进屋落坐。 林锦颜转身看向石门,挂着一幅山水字画,合上后严丝合缝,看不出任何端倪。 听见屋中的动静,一身穿墨色衣衫的男子进屋,快速扫视了几人一眼,一本一眼的抱拳道: “林小姐稍待,主子马上就来。” 林锦颜点头:“不急。” 男子行礼退下,片刻后又端着热茶和茶点走了进来,倒了三杯热茶,一杯放在林锦颜面前,一杯放在林锦颜对面,一杯放在立在一旁的白芷面前。 立如松石的身板,干净利索的动作,让林锦颜莫名熟悉,感觉似乎像极了两位表哥。 来不及细想,石门再度打开,人影晃动露出安知闲俊朗的脸庞。 着急婚事 自打安知闲明白对林锦颜的心意后,这还是两人第一次私下见面。 方才的走在暗道中,安知闲急切的想见到林锦颜,不由心脏狂跳健步如飞,走到门口却又变的胆怯,手抬了几次彻底将心绪放缓,才面色如常的打开了暗门。 “林小姐。” 林锦颜起身笑道:“安老板。” 安知闲:“林小姐久等了,请坐。” 林锦颜:“多谢安老板送的年礼,太过贵重,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回礼相送,故而才先编了条流苏,礼物找到后补上。” 安知闲低头拿起腰间的玉佩,眼底尽是温柔的笑意: “林小姐客气了,安某很是喜欢。” 林锦颜:“安老板真乃深不可测,不声不响的在我铺子挖了暗道,还掏了个石门,还神不知鬼不觉的谁都没惊动。” 安知闲:“林小姐怕不是在怪安某,没有提前打招呼?” 林锦颜:“非也,只是惊叹,安老板这么大的动静,是如何避开的人?” 安知闲扫视着屋内,笑意从容: “自打看上这宅子,便有了挖个暗道的心思,每日街上吵闹的时候,我的人都在挖暗道,至于泰丰粮行墙上的石门,有七日的时间倒也不难。” 林锦颜挑挑眉:“原来如此,看来年节给铺子的伙计放假,倒让安老板的人辛苦了。” 平阳侯府。 暖阁里,冯斯年提笔作画,楚承逸端着热茶,立在一旁观赏,兄弟两不时的闲聊几句。 敲门声传来,冯斯年的亲随进来禀告,说是世子妃亲自炖了热汤送来。 冯斯年亲和的笑脸,减淡两分: “就说我们作画正在兴头上,不想被打扰。” 亲随应下,退出屋外再度关上了门。 楚承逸:“你和表嫂关系还未改善?一辈子路还长,你们要一直如此不成?” 冯斯年:“我和她是经皇后撮合,才定下的亲事。虽无多少爱慕,至少可以一辈子相敬如宾,护她周全。后面发生的事你也知晓,亲事非我所愿,她身上那些国公府本性…也和侯府背道而驰。” 说着话,冯斯年停笔直起了腰身: “能如今这般,就已经很好了,她仍旧是秦国公府的三小姐,是平阳侯府的世子妃。” 楚承逸黯然道:“却惟独不是陪你相濡以沫的爱人……若不是为了我母妃和我,这门亲事你原本……” 冯斯年打断道:“好了,怎么又说起这个。别说我了,上次见到姑母,她可是还跟我提起你的婚事呢,你就预备一直拖着?你这年岁也拖不了多久,真想等陛下给你指婚?” 楚承逸叹道:“我倒是想让父皇指婚呢,只是他指婚的人并非我所想。” 冯斯年打趣道:“还惦记着林府的丫头呢?那你可能没机会了。” 楚承逸跟着冯斯年的脚步,坐在桌旁,前倾着身子问道: “为何没机会?” 冯斯年笑着喝茶,见楚承逸面有急色,才卖够了关子幽幽开口: “昨日唐阁老来找祖父对弈,闲聊间说起,林太傅似有意将林家那丫头,许给知闲。” 思虑种种 书房里,林锦颜和安知闲相谈甚欢,之前上茶的墨衣男子进来添茶。 安知闲介绍道:“他叫凌石,就住在这宅院里,对外他叫石头,是有些拳脚的江湖人,被我请来看顾仓库。实则是在此地,给我盯着各处传来的消息,是可以信任的人。” 凌石闻言,眼中闪过惊讶,快速扫了眼林锦颜,垂眸立在安知闲身后。 林锦颜不解道:“安老板……为何将此等机密告知我?又何以如此信任我?” 安知闲粲然一笑,连带着书房都明亮了两分,就连林锦颜都被这笑意晃了眼。 “林小姐难道忘了,你我可是守望相助的盟友,有着生死与共的交情,安某对林小姐自该坦诚以待。” 林锦颜端起茶杯:“多谢安老板如此信任,安老板既诚心以待,我这盟友定不会辜负。” 安知闲端起茶杯,与之轻碰: “从未怀疑过林小姐,林小姐遇到事情若需帮忙,可随时传信给高帆,我自会收到消息。” 林锦颜笑着应下,刚放下茶杯,高帆便进屋行礼: “主子,四殿下来了,说是要找您。” 见安知闲看过来,不待他说话,林锦颜便站起了身: “我也得走了,安老板去忙便是。” 安知闲:“也好,林小姐请。” 高帆打开石门,率先抬步进去,洪九和白芷一前一后的,陪着林锦颜走入暗道,安知闲紧随其后。 突然变暗的视线,让林锦颜没看清台阶,一脚踩空就朝着地面摔去。 前面的洪九听到声音快速回身,扶住林锦颜一支胳膊,身后一只手挤开白芷,比洪九更快的拽住林锦颜另一只胳膊,待林锦颜稳住身形,被白芷扶着站稳,身后的手立马抽离。 白芷关切询问:“小姐伤着没?” 林锦颜摇摇头,回身对着安知闲点头: “多谢安老板。” 安知闲笑意温和的将几人送走,立在三岔口,直到看不到几人身影,才转头看着台阶: “凌石,将台阶处,再加几盏灯,照亮一些。” 吩咐完得了回应,安知闲抬起手看了看掌心,似乎还残存着隔着布料的余热,慢慢紧握成拳,又看了眼林锦颜走的方向,抬脚快步离开。 回到不夜侯,上了二楼敲门而入,安知闲脸上挂着惯有的浅笑: “承逸,我方才在忙,让你久等了。” 窗边的楚承逸,闻声神色复杂的转身,看向安知闲。 安知闲上前关上窗:“瞧这天气似是要下雪,关上能暖和些。” 说完见楚承逸还在盯着自己,安知闲笑道: “这是怎么了?瞧着是有烦心事?大氅解了坐下说。” 楚承逸点点头,解下大氅后,由着安知闲接过挂好。 待茶泡好,楚承逸也没开口的意思,安知闲也不催促,给楚承逸倒上热茶默默等待。 楚承逸端着茶杯,得知消息后他便马不停蹄的赶来,想要问个真假,一路上忐忑不安思前想后,思虑了种种,可见到了人却又问不出口,万一消息为真…… 患得患失 安知闲闻言,脸上再度恢复笑意: “太傅说那句玩笑话之前,我从未有过心思,何来倾心一说。再说我非但是个商人,还是个不懂怜香惜玉的粗人。所以四殿下,既然有心就该行动才是,莫要再因着兄弟情义,来大度的成人之美了。” 楚承逸松了口气,随即又开始发愁: “安兄,太傅既开了这玩笑,怕是有了心思。林家又不是贪图富贵荣华的人家,林婉蓉单纯胆小,皇家又太过复杂,太傅应该瞧不上我做孙女婿的……” 瞧着面前患得患失的皇子,安知闲不由好笑,脑海中闪过那张明艳的脸,忽而就笑不出了,垂眸看了眼掌心,顿时心中就和楚承逸,有了种心心相惜之感。 又呆了一个时辰,楚承逸才离开不夜侯,走的时候虽还有愁容,却比来时少了不少焦躁不安。 林府。 林锦颜姐妹两买了一堆吃食回府,陪着老太太说话,言谈间老太太提及想把周玥雪接来。 林锦颜笑意温婉:“祖母,我和姐姐自是愿意表姐来府里住着,以往表舅没来京都便罢了,如今表舅可是举家搬来了泰安,上元节都还没过呢,您就将表姐接来,于礼不合呀,您且忍忍一过正月,我立马就安排马车去接,一刻都不耽搁的。” 老太太笑着应下,留着姐妹两吃了晚饭,才让林锦颜回院子。 书房里,洗漱过的林锦颜,披着大氅坐在桌旁,专心的看着手中账目。 白芷:“玛瑙姐姐刚送来的姜汤,听说小姐更衣了,便不曾进来。说是老太太临睡前,见天又凉了不少,担心二位小姐今日出府冻着了,特意吩咐煮着送来,嘱咐您一定要喝。” 林锦颜扫向姜汤,笑着叹气: “祖母啊不光心善心软,耳根子更软。心善本是好事,可对于有心之人,就难免被利用。” 白芷:“小姐不用担心,魏仲方才传消息说,那位有心之人,今晨早起时院子里一地的死老鼠,可见是糟了报复。” 林锦颜闻言,来了两分兴致: “她在周府都快被供起来了,还有人朝她下手?” 白芷:“说是因为表小姐心情不好,吓唬了您的小表妹,您那小表妹的两个哥哥气不过,又不能对表小姐发做什么,才弄了一堆老鼠恶心表小姐呢。” 见林锦颜端碗喝汤,白芷又压低声音,附在林锦颜耳边耳语了几句。 林锦颜听完顿住,转而将姜汤喝完,勾唇浅笑: “这倒是好事,传话过去,务必将人照顾好了,不能出半点差池。” 初尘当铺。 风潇然倚靠在椅子上,腿懒散的搭在另一张椅子上。将桌上的一封封密信,一目十行的扫过。 樊同贵立在风潇然身侧,将风潇然看完的密信,一张张接过。等待的过程,不着痕迹的偷偷打着哈欠,眼神扫向摆满酒菜的饭桌,又不时眼巴巴的瞟向门口。 等了半晌,瞥见门口人影晃动,樊同贵立马堆起笑脸,大步上前将来人脱下的大氅接过。 派遣人手 看到来人,风潇然将腿放下,朝着身旁的椅子拍了拍: “小师弟来这坐,等了你半天,温的酒都凉了。” 安知闲绕开风潇然身旁的椅子,坐在了他对面。 樊同贵将手中的信,放在桌上,端起酒瓶笑道: “我去重新温酒。” 安知闲点头,目送樊同贵出屋,才将目光重新落在风潇然身上: “看到什么消息了,愁眉苦脸的。” 风潇然将手中的信,递给安知闲: “三皇子和他那个,镇西军的将军舅舅,将手都伸到天机门家门口了,屡屡朝着平洲派遣人手。” 安知闲接过,扫了一眼便将信放置一旁: “二皇子也在往漳州派遣人手,上元节后上朝,封王的圣旨就会下来。届时,他们再派遣人手,都不能超过规制,自然要赶在圣旨没下来,趁着年节提前行动了。” 风潇然:“他们倒是心急,你预备怎么办?” 安知闲:“楚承曜派去漳州的人,都被我的人盯着,且先看看他想如何。” 风潇然点点头,将手里的信全放在一旁,拿起筷子: “我爹也是如此,还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你们都能稳住,我急什么,吃菜。老樊,你温酒温去哪了?” 风潇然话毕,樊同贵端着酒推门而入,将酒放下又上了两个热菜,就赶紧退出去关上了门。 “樊堂主这是怎么了?” 风潇然给两人倒上酒,冷哼道: “我看三皇子太闲,就想给三皇子找点事干,跟他说要去三皇子府里逛逛,他这头把我哄住不让我去,那头就给我爹告密!” 安知闲失笑道:“看你的脸色,风叔定是将你骂得很难听。” 风潇然:“你少幸灾乐祸!我干什么我爹不骂?他就是爱骂人,关我什么事。” 安知闲:“就你做下的事,哪次挨骂不该?” 二人你来我往的斗了几句嘴,用过饭后,樊同贵笑的一脸讨好的端上热茶,利索的让人将桌子收拾干净,再度恭敬的退了出去。 安知闲:“你把樊堂主怎么了?” 风潇然瘫软的窝在椅子里,没好气道: “只不过是两三日没让他睡觉罢了,我挨了骂睡不好,他也别想睡。” 安知闲:“……你贵庚啊?怪不得方才瞧见樊堂主眼下青黑。樊堂主并未做错,要由着你的性子,指不定闯出多少祸来,你莫要再去折腾他。” 风潇然:“我可是你师兄!你帮着他?本来有消息给你说的,你这样我还不说了。” 见风潇然用后脑勺对着自己,安知闲无奈摇头: “不就是宋易这两日便会来京都。” 风潇然转身:“你怎么消息和天机门一样快?” 安知闲:“其他地方,消息自是不比天机门快,冀州我可是藏了不少人,宋易一到冀州我就知道了,自然也就清楚他的行踪。” 风潇然嘟囔道:“知道你还跑来做什么?” 安知闲从怀中,拿出几张纸: “我来,是有事跟你商议,你且看看,要是觉得可行,我再传给风叔看。” 告个黑状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泰和酒楼。周玥雪窝在楚承曜的臂弯,倾诉着相思之苦。楚承曜:“我也想你想的紧,年节虽不上朝,却每日都在宫中呆着。加上父皇近些日子,老找我对弈谈心,更是抽不出身来见你了。”“殿下能得陛下青眼是好事,雪儿怎么会怪你。殿下被封亲王,实乃可喜之事,雪儿定要去庙里好生还愿。”楚承曜闻言,眼中的不耐一闪而逝:封晋王是喜事?当真是目光短浅。心中虽不满,开口时,语气却比方才更柔了两分:“还得谢过我的雪儿,为我求神拜佛。昨日又为你寻得一支步摇,一会你带上试试,看看喜不喜欢。”周玥雪先是一喜,转而又委屈低落:“殿下送的我自是喜欢,只是……我却不能带回府。”“这是为何?”周玥雪:“说起来,雪儿还要向殿下请罪,殿下上次送我的金丝红玉头面,被我那妹妹……给摔坏了,我已经送去了首饰铺子修补,也不知还能不能复原,步摇还是放在殿下这里比较安全。”楚承曜:“她为何要摔你头面?周大人如何处置的?就放任不管吗?”周玥雪微红着眼眶:“妹妹……是不小心去我屋中碰倒的,妹妹年幼我爹一直如眼珠般护着,哪里会处置。”楚承曜搂着周玥雪轻哄,待周玥雪有了笑脸,才义愤填膺道:“一个乳臭未干的丫头,都敢来欺负我的人,简直岂有此理!同是亲生骨肉,周大人却如此偏心,他既然拎不清,我倒要帮他好生把一碗水端平。”周玥雪柔柔弱弱的给父亲求情,言语间却是委屈不已,听的楚承曜直呼心疼。待人走后,楚承曜吩咐钟毅备上一份薄礼。次日用朝食时,周玥雪说林晏清要约周父在外单独见面,乐的周父罕见的给周玥雪夹了菜,急切的用了饭,便回房更衣,收拾立正的出了门。周父走后,不理母子四人的阴阳怪气,周玥雪面带微笑施施然的回了自己院子,安心的绣起了女红。午时,周父回府后,直奔周玥雪的院子,看着低眉顺眼给自己上茶的周玥雪,周父神情复杂,挥手让满屋子下人都退了出去。“你……知道我见的是谁?”虽是问话,但周父的语气却充满笃定。周玥雪笑道:“自是知道的,想着爹结识了,对爹的官运,对家里都颇有好处,这才僭越的替爹应下。”一想到这丫头,不声不响的就傍上了贵人,还能让贵人出面替她说话,周父就觉的这女儿,深不可测。“有道是家丑不可外扬,你怎可将姐妹之间的玩闹,当作是非讲给贵人听?”周玥雪笑意一丝未变,嘴里却大呼冤枉:“非是女儿要告爹的黑状,前日明珠将头面摔坏,我就对您言明,那头面贵重非常,您却说明珠不是故意,修一下便好。我早就与…贵人约好,昨日要装扮上他送的头面去见他。他一直追问,女儿没法子只能说了实话。”(本章完) 惊慌失措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周父被顶的没了话,心中懊恼,却又不能对周玥雪发脾气。再加上贵人敲打过后,许下的前程,周父更不会对周玥雪如何,应该说整个周府以后,都不能再对周玥雪有任何一点不好。周父干巴巴的说了几句关怀之语,又留下二百两银票,便回了自己院子。将妻子和儿女叫到眼前,好生告诫了一番,严令不许招惹周玥雪,也不许再让周玥雪生气,凡事都要让着些。面对妻儿不依不饶的追问缘由,周父想着贵人的嘱咐,只说是林家传的话,若是不听,他们就都得回商阳老家去。气的周夫人直骂老太太狗拿耗子,手都伸到周家内院了,周父听的忙将妻子嘴捂住。顺儿:“二殿下是真疼小姐,竟亲自去见老爷,替小姐撑腰。想来,以后他们再不敢来您这耀武扬威了。”周玥雪笑脸中带着得意:“你惯会取笑我。”顺儿:“奴婢哪敢啊,听说济阳街那家铺子,新到了一批好布,做成衣衫极其漂亮。夫人早上就去买了两匹呢,刚好老爷给了钱,小姐咱也去吧。”周玥雪听的意动,带着顺儿出府,直奔济阳街。主仆两一路闲聊,快到地方时,顺儿忽而想起了什么,脸色突变拍着大腿道:“哎呀小姐,您……”见顺儿欲言又止的模样,周玥雪不明所以:“怎么了一惊一乍的?你同我还有什么不能说的。”顺儿面露担忧:“小姐……您这月的月事……好像迟了六七天,今日你好像也没……”周玥雪面色僵硬片刻,转而惊慌失措,发抖的手紧抓着顺儿,才稳住身形。顺儿:“小姐,小姐您先别急,您前两月的月事也不准,也是迟了三两日的。前面就是济民堂,咱别自个儿吓自个儿,先找大夫把把脉。”六神无主的周玥雪连连点头:“对对,先找大夫,不一定就是…不…肯定不是……得先找大夫。”马车停在济民堂门口,顺儿安抚着周玥雪,起身就要下去找大夫,却被周玥雪扯住衣袖:“不能来这找大夫,换个地方。”顺儿:“这是最近的医馆,别的再近也隔着两条街呢,天寒地冻的您……”周玥雪沉着脸:“不过两条街罢了,冻不死人。走!”马车再度前行,一炷香后停在一家医馆后门,顺儿进去打点好,又回到马车将周玥雪扶了进去。“小姐放心,使了银子给您空了间屋子,中间还拉了纱帘,就连大夫都瞧不见您。”周玥雪也顾不上说什么夸奖的话,只僵硬的拍拍顺儿的手。在纱帘后落座片刻,对面人影晃动,听得大夫说话,周玥雪紧张的将手伸出去。短短把脉的时间,将周玥雪慌出一身冷汗。待大夫收手,顺儿忙出声询问,周玥雪双手将帕子绞的皱皱巴巴,只觉心都跳到了嗓子眼。“不是什么疑难病症,只是身上侵染了寒气,从而导致月事不调,回去后注意保暖,吃上两副药就没事了。”(本章完) 养好身子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周玥雪闻言,紧绷的身子顿时卸了劲儿。紧张害怕散去,只觉浑身乏累,也没了逛街的兴致,拿上药就回了府。路上周玥雪掀开车帘透气,一个熟悉的人影,从马车旁路过,周玥雪探出头看向那人的背影,喃喃道:“是他……”回府更衣后,顺儿将药煎好,又拿了一碟蜜饯:“小姐,药熬好了,您快趁热喝了,再好生歇一歇。那大夫可说了,这药喝完会犯困,喝完这几包,您身子就调理好了。”周玥雪喝了一口,就将碗放下,苦的直皱眉。顺儿忙将蜜饯和热茶端上:“小姐,这可是调理身子的药,您忍忍全喝了。您身子养好了,二殿下也会更喜欢您呢。”周玥雪含着蜜饯,嗔怪的瞪了顺儿一眼:“乱说什么。”“奴婢才不是乱说呢,女儿家找婆家,都要找身体好的,男子也是如此啊。二殿下对您那般倾心,您快把身子养好,早点成为二皇子妃呀。”周玥雪假意训斥完顺儿,端起药碗一饮而尽。望舒宫。玉妃坐在窗边绣着女红,将上首端坐喝茶的皇帝,无视的彻底。哪怕被皇帝目光灼灼的盯着,玉妃依旧是旁若无人的稳坐。“初一你给朕送了份亲手做的糕点,朕就想来看看你,这几日宗亲都进了宫,朕分身乏术这才拖到今日。”玉妃头也不抬道:“陛下操心的是天下大事,实在不必在意我这小小的望舒宫,陛下既忙,来我这的功夫,还不如去寝宫歇歇。”“这么多年,你就给朕做过两次吃食,上次还是承恩满月。来此之前朕都甚是开怀,朕还以为,你终于是被朕暖热了心,却不想你还是这副模样。”玉妃:“做糕点是为了谢陛下,让林家小姐陪我过了年,并非是求陛下恩宠。虽是太后娘娘将人带来的,可若没陛下点头,太后是断不会送人来的,我领陛下的情。”皇帝眸色幽深:“朕盼了多年都得不了你一个笑脸,就为个小丫头,你竟愿意放下身段,就那般喜欢那丫头?”玉妃停下手中的女红,神情孤寂,眼中带着怀念的向往:“我本可游历五湖四海,看遍大好河山……托陛下的福,被困在这小小的宫墙之内,还不得四处走动。这么多年就在这望舒宫的方寸之地,连个生人都见不到。”玉妃转过脸看向皇帝,眼神冷漠幽怨,又带着哀伤自嘲:“世人皆知陛下有五子,有个玉妃,可又有几人见过?我不过是陛下的犯人,早就认命了,可承恩是陛下的骨肉,是皇家血脉,这皇宫里有几人认得他?又有几人拿他当主子一样尊他?”“陛下问我为何喜欢林小姐?因为她不仅心正,还纯良乖巧,对我和承恩从未有过轻视和巴结。她幼时还救过承恩,几次见面对承恩,都像姐姐一般,让承恩体会到手足之情。她还出过京城,跟我能聊很多这皇城中没有的东西,我为何会不喜欢她?”(本章完) 天子震怒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皇帝审视的目光,盯了玉妃良久。玉妃冷漠怨怼的与之对视,半丝不肯让步。最终,皇帝先移开目光,端起茶杯叹息:“你还在怪我?”玉妃转过脸,沉默以对。“罢了,你既喜欢林家那丫头,朕会让她常进宫陪你说说话的。只是……那丫头家世可不简单,有些话你还是莫要对她一个外人提及,万一传扬出去,不光会累及你,承恩也会受到牵连。”玉妃闻言,恼怒的站起身:“陛下此言何意?难道以为我喜欢林小姐,是看重她的家世,利用她做什么不成?呵,简直可笑至极!我只是一介寻常女流,没有皇家人那么多的思量,陛下不必以己度人,言语威胁。”“本来只是觉得那丫头和我眼缘,又是难得的良善孩子,才将她当作女儿般记挂在心上,如此看来我念着她,反倒是害了她。多谢陛下好意,日后我不会再见她!未免陛下担心,明日起望舒宫会紧闭宫门,谁也不见。也请陛下往后莫要再动龙步,来这污糟之地。”说罢高喊玉璧送皇帝出去,留给皇帝一个气急的背影。玉璧听到声音,硬着头皮打开门立在门口,头都不敢抬。郑诚立在门旁装鹌鹑,只有小皇子在门边不放心的探头看。皇帝重重的放下茶杯,脸色阴沉:“年岁渐长,脾气也渐长了。朕不过提点了一句,你便冲朕发这么大的脾气!朕何时说了不许你见?这满宫谁敢跟你这般,和朕大呼小叫!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天子!”听的皇帝的训斥,和拍桌声,小皇子也顾不得玉妃的嘱咐,冲进屋内在皇帝面前跪地赔罪。皇帝脸色铁青看向面前,跪的笔直替玉妃求情的儿子:“平日劝劝你母妃,收敛些脾气,牢记自己的本份,莫要恃宠而骄再三的犯上,惹出事来不光她遭罪,还会殃及到你身上。”话虽是对小皇子说的,皇帝的眼神却警告的瞥向玉妃,说完话便起身甩袖而去。郑诚低头冲屋里行了一礼,快步跟上。玉妃面色如常的转身,将儿子从地上拉起,扯出一抹笑意:“别怕,母妃没事。”小皇子:“母妃,父皇毕竟是天子,您下回别再跟他硬碰硬,我怕父皇震怒,我保护不了你。”对上儿子担心的目光,玉妃脸色柔和,抬手抚上小皇子的头:“母妃记下了,日后不会了。”从望舒宫出来,一身怒气的皇帝,龙辇都没坐,黑着脸暴走撒气。郑诚挥手让龙辇远远跟着,自己则是离了皇帝一丈远,大气都不敢出的降低存在。走了好一阵行至无人处,皇帝累的扶住路边假石直喘气,郑诚赶忙上前扶住皇帝胳膊。皇帝喘匀了气,抬手将郑诚挥开,边走边骂:“你说她怎么敢的?朕是九五之尊,是最尊贵的天子!这天下谁见了朕,不是低眉俯首?偏她仗着朕的宠爱,一而再再而三的犯上!真是不知所谓!简直岂有此理!”(本章完) 暴走撒气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皇帝骂的起劲,一转头瞧着身边没人,转身看向离老远的郑诚:“离那么远做什么!给朕滚过来!”郑诚闻言弯腰低头,快步上前站定。皇帝指着郑诚,气的手都在哆嗦:“你个没胆子的混账!朕骂的又不是你!你躲什么!”话未落,郑诚跪地请罪:“请陛下赎罪,陛下是天子,奴才本就胆小,天子一怒,奴才哪敢靠近啊。”“装什么装!朕何时拿你当过奴才!”郑诚直接磕起头来,又是谢恩,又是请罪的,将皇帝弄的没了脾气:“滚起来!”郑诚站起身谢恩,笑的一脸讨好,被皇帝怒视着,又快速的将笑意收了回去。皇帝冷哼一声,满腔的怒火被郑诚这一折腾,倒是消散了不少。“以你的耳力,朕和玉妃说的话,你定是听清了。玉妃为了林家丫头,不光放低身段做糕点,还发了如此大的脾气……这么多年除了承恩,她何时对谁上心过?你说,她为何独独对林家丫头那般看重?”郑诚:“玉妃娘娘常年幽居望舒宫,膝下又只有小皇子,难免心中寂寥。林家小姐良善又招人喜欢,娘娘也说拿林小姐当女儿一般,自然会另眼相待。”“那丫头身后……可是顾家和林家,朕是担心,她有了旁的心思。她素日对朕,话少的可怜,今日倒是稀奇,说的话都赶上往日一年了。”郑诚斟酌开口:“玉妃娘娘的脾气秉性,若是要谋划什么,应该只会收敛,不会如此强硬才是。大将军府隐卫时刻都盯着,有任何风吹草动陛下都会知晓。方才玉妃娘娘将话都说绝了,想来是气急了,气头上的话陛下不必当真,保重龙体才是。”皇帝慢慢踱步深思,片刻后有了论断:“不,气头上的话不经思索,才最有可能是真话。说什么林家丫头让承恩体会到手足之情,不就是在怪朕从未重视过她的孩子吗?还说朕拿她当犯人,看来对朕的积怨颇深。往日里她懒得说,今日是将积攒多年的怨气全发了出来。”这种话,郑诚自是不能接,只赔着笑脸相劝宽心。“只记朕关她的仇,半点儿不领朕对她的好,真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她今日之举,要换做旁人,莫说摘脑袋宗族都会被株连。她还敢反过来撵朕!这后宫众多妃嫔佳丽,哪个不是盼着朕去?就属她不识抬举!”郑诚腹诽道:盼您去的,您也不上心啊,偏对这个不待见您的上心,这不是上赶着受气嘛。郑诚正欲说话,忽而耳根微动,迅速护在皇帝身前,眼神凌厉的扫向假山后面轻呵:“谁?出来!”假山后,人影晃动,一位身着宫装的男子快步走出来,在离两人八步开外处,跪地行礼:“程岩参见陛下。”皇帝将人叫起:“出了什么事?”程岩恭敬的弯腰回话:“回陛下,有两个宫女一直盯着望舒宫,方才陛下从望舒宫出来,其中一个尾随陛下至此。”(本章完) 皇帝送礼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程岩听从吩咐,将打晕的宫女拖到皇帝面前。郑诚上前细看了脸:“陛下,似是翠微宫的人。”皇帝眼神阴沉:“给了两分脸面,就敢将手伸到朕的头上。郑诚,你亲自把这两奴婢,给柔妃送去,让她认清自己的本份。母后身子弱,柔妃既有空,就替母后抄些经书祈福,朕乏了。”郑诚恭敬应下,挥手招来龙辇,搀扶着皇帝坐好,退至一旁示意程岩跟着皇帝。待龙辇走远,郑诚直起腰身叹道:“居然敢去盯那位,还撞在陛下的气头上,可真是够寸的。”话毕,吩咐跟随的宫人抬着打晕的宫女,直奔翠微宫。翠微宫里,柔妃正和小公主闲聊。听说郑诚来了,柔妃还以为皇帝要来就寝,客客气气的请人落座上茶。郑诚规规矩矩行了礼,面上是一贯的笑意:“多谢娘娘,坐就不必了。奴婢是替陛下,给娘娘送礼来了。”柔妃闻言,笑意更大了两分。小公主好奇道:“郑总管,父皇送了什么来?”郑诚:“公主,这份礼物您还是不看为好,时辰也不早了,公主不如先回宫安寝歇息。”小公主不悦道:“什么礼物是我不能看的?本宫在哪,还要郑总管定夺不成?”柔妃快速扫向郑诚的面色,对小公主训斥道:“说的这是什么话!郑总管既然这样说了,那必定是多有不便,你快些回宫去。”小公主还想再说什么,对上柔妃警告的眼神,生生忍了回去,不情不愿的起身行礼告退。柔妃笑盈盈道:“云熙被我娇惯坏了,郑总管别放在心上。”郑诚弯身行礼,谦卑道:“娘娘折煞奴婢了。”柔妃见郑诚并未生气,再度问起礼物。郑诚冲着门外挥手,宫人抬了个宫女进来,扔在柔妃不远处。宫女躺在地上不知死活,脸上血肉模糊,胭脂色宫服血迹斑斑,双袖被鲜血侵染,湿答答的贴着胳膊,刺目又惊心。柔妃定睛一看,吓得惊叫出声,白着脸往后缩着身子:“这是什么……抬走抬走!郑总管,你为什么送个死人本宫这里!”郑诚笑意一丝未变:“娘娘莫怕,她还没死,只是疼晕了过去。娘娘再仔细看看,说不得是相熟的人呢。”柔妃不敢再看,示意身边的宫女上前。宫女壮着胆子蹲下细看,认清了人后大惊失色,抬头不小心和郑诚对视上,更觉心惊肉跳,弯腰低头的回到柔妃身边耳语了两句,柔妃本就吓白的脸色,更加惨白了两分。“郑总管……这不会……就是陛下送来的礼吧?”郑诚:“回娘娘的话,正是。陛下说这宫女仗着翠微宫的脸面,手伸的太长了些,所以就让他长长记性。”说着话,郑诚示意随行的宫人上前,将宫女的双袖翻了上去,露出一对血淋淋光秃秃没有双手的胳膊。柔妃惊的再次出声,身子也被吓得颤抖不已。柔妃叫声刚落,偷偷转回来的小公主,也被眼前的一幕,吓得惊呼出声。(本章完) 小惩大诫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郑诚恭敬的转身,对着小公主行礼请罪:“公主恕罪,就是怕吓着公主,这才劝您回宫的。”小公主看完血淋淋的宫女,再看郑诚的笑脸,怎么看怎么觉得诡异又滲人。“这…这是怎么回事?”郑诚:“翠微宫两个宫女,探查陛下行踪,陛下小惩大诫一番。”说完又上前两步,对着柔妃温和笑道:“陛下相信娘娘的品行,认为娘娘定是不知晓此事,是这两个宫女为了讨娘娘欢心,才会如此胆大妄为。”柔妃虽极力控制着身形,扯出一抹僵硬的笑意,声音却还是带着两分轻颤:“谢…谢陛下信任,此事,我确实不知情。”郑诚:“陛下知晓娘娘心善,身边人犯了错,定不忍心责罚,这才帮您处置了。陛下还说,娘娘前些日子照顾太后娘娘,还帮着操持宫宴辛劳万分,特准您不用晨昏定省,就在这翠微宫中抄抄佛经好生歇歇。”柔妃闻言脸色灰败的卸了力道,双手撑在塌上才稳住身形。小公主见状,快步上前挽着柔妃的胳膊。“郑总管,冷宫旁边那个宫女也抓来了,要如何处置?”听的门口宫人问话,郑诚先是恭敬的,冲着柔妃和小公主行礼告退,而后踏出门一步,立在廊下高声道:“方才那个怎么处置,这个便怎么处置了。也好让起了坏心思,巴结主子的宫人们都看看,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能知道,什么不能知道。”柔妃心知,这话郑诚是杀鸡儆猴,说给自己听的,郑诚代表着皇帝,看来这次皇帝这次是动了肝火。心里惊恐之余又带了两分委屈,自己也没做什么啊……郑诚话毕,屋外就传来凄厉的惨叫声,没两声就开始惊恐的求饶,高呼柔妃救命,最后连声音都没了。屋内,母女两靠在一起,紧紧握着对方的手,心惊肉跳的默默听着,屋外的每一声惨叫。“总管,疼死过去了。”“如此不抗揍,也敢将手伸到陛下眼前。抬去乱葬岗埋了吧,屋里那个也一并抬去。多拎些水来,把这院子里血都冲洗干净,切莫惊着了娘娘和公主。”郑诚带人散去,母女两盯着厅中的血迹,后怕不已。皇后得知消息,眉间的阴郁都少了一半:“透点消息给她,她还真敢去查。陛下连期限都未说,想来是什么时候消气,什么时候才会解了她的禁足了。”顺意:“听说柔妃吓病了,翠微宫的人去请陛下,陛下只说病了就好生养着,养好了再抄经书也不迟。”皇后嗤笑道:“陛下发了那么大的火,她竟还以为,能同往日一般装娇扮弱就能蒙混过去。对那位,陛下可是谁都不会留情面的。”娴贵妃面对楚承烨的追问,只说是柔妃探查天子行踪,触怒龙颜才得了惩处。打发走儿子,娴贵妃推开窗,看向冷宫方向喃喃道:“这么多年,还是如珍如宝,谁还能说帝王无情?”说话间,想起前尘往事,娴贵妃忽觉冷意,吩咐宫女关上了窗。(本章完) 求情被罚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楚承曜知晓消息后,先去翠微宫将哭天抹泪,大呼委屈的柔妃给劝好。略微思索后找到皇帝,替柔妃求情。开口没说两句,就被脸色阴沉的皇帝推翻茶盏,泼了一衣摆的茶渍。太子来时,一进殿门就瞧见跪在屏风前的楚承曜,太子立在楚承曜身旁,斜眼瞥向楚承曜,又透过屏风看向龙座上的皇帝,恭敬的脆声请安。得了消息的楚承烨,也找了由头跑来面见,丝毫没在楚承曜坦然的脸上看出屈辱来,心中不免少了两分兴致。听得屏风内平和的交谈,面色如常的楚承曜,藏在阔袖里的双手紧握成拳,将此刻牢记于心。楚承平被明妃催来时,楚承曜已经听着殿内的父慈子孝,跪了两个时辰。楚承平跟几人行礼后,不同于太子和楚承烨一般,对跪在屏风外的楚承曜视而不见,反倒主动问及。皇帝瞥向屏风处,脸上的笑意淡去:“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柔妃不过是替你们祖母抄写佛经尽孝,他便不明事理的跑来求情。”楚承平笑脸纯良:“父皇,柔妃娘娘对祖母尽孝无可厚非,可二皇兄也是在对柔妃娘娘尽孝啊。圣人说,百善孝为先,二皇兄纵惹了父皇不悦,父皇如今罚也罚了,不如念在二皇兄孝心可嘉的份上,就此饶过吧。”楚承烨:“四弟这话好没有道理,二皇兄此番求情,不光是阻止柔妃娘娘向皇祖母尽孝,还不满父皇让柔妃娘娘尽孝的举动,如何算得孝心可嘉?”太子罕见的赞同楚承烨所言:“三弟此言有理,四弟不能因为和二弟兄弟情深,就不敬父皇。”一顶不敬的帽子压来,楚承平赶忙掀开衣摆,跪地请罪:“父皇,儿臣并非对您不敬,也并非是独独和二皇兄情深,只是耳闻了昨夜之事,想着若是母妃探查父皇行踪被罚,儿臣会如何。”皇帝:“你会如何?”楚承平:“推己及人,儿臣也会和二皇兄做同样选择。母妃做错了事,父皇处罚实属应当,可儿臣身为人子,又怎能置之不理?二皇兄来之前,必定知晓求情的后果,可他依旧来了。趋利避害人之本能,可孝道亦是本能。”“在儿臣看来,二皇兄的赤子之心难能可贵,正因如此,儿臣听闻二皇兄跪了许久,才来厚着脸皮替二皇兄求情。父皇也知晓儿臣不成器,朝堂之事一概不精,此番前来绝不是来与二皇兄攀交情,只是从心罢了,父皇若有气儿臣认罚。”楚承平一番话说的坦坦荡荡,说完双手撑地俯下身子,一副任凭处置的样子。皇帝盯着楚承平的后背良久,见其没有半丝恐慌,才转眼扫向屏风:“知晓自己不成器,还好意思跑来给别人求情,你府上至今还未有一个女子,你母妃还在愁你的婚事呢,你倒是清闲。”楚承平直起身子,笑的没心没肺:“天下父皇治理的四海升平,用不上儿臣担心。”(本章完) 算无遗策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皇帝没好气的冷哼,楚承平往前跪了两步,乐呵呵道:“不瞒父皇,儿臣前些时日看上一个女子,至今还不知那女子心意,要是母妃知晓定要将人宣进宫相看,儿臣不想吓着她,也不想强逼她,至今都未曾告诉母妃。”瞧着楚承平嬉皮笑脸的赖皮模样,皇帝又气又好笑:“你母妃你都瞒着,为何先告诉朕?哪家的千金?”楚承平又上前两步,拉着皇帝的衣摆,笑的一脸傻气。皇帝太子和楚承烨见状,皆是嫌弃的直皱眉:真是没脸看……“父皇,儿臣知道您定是也为儿臣的婚事心焦,儿臣想求父皇,等那女子同意儿臣心意后,再为儿臣指婚。”“平日里处处躲懒,临到开口你倒不客气,来一次求两次清?朕要是只准一件,你要哪个?”楚承平收起笑脸,正色道:“一个是为二皇兄求的,一个是为我自己求的,怎能混为一谈。父皇要是只能同意一件事,那便饶了二皇兄吧,反正我年纪小些,又有皇子的身份傍身,多等几年也等得起。儿臣替二皇兄,谢过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楚承平这无赖的样子,气的皇帝抬腿将其踹了个背仰:“哪个皇子如你一般泼皮无赖?带着你二皇兄滚出去!看见你俩就来气!赶紧滚!”楚承平爬起身,乐呵的冲皇帝磕头道谢,脆声给三人告退后,扶起楚承曜出了大殿。楚承曜一瘸一拐的被楚承平扶上轿辇,一路上都在道谢。“好了二皇兄,你我兄弟不必如此客套,这软轿是从我母妃宫中抬来的,只能将你送到宫门口,你回去后好生歇歇。父皇虽罚了你,却让你跪在殿内,求见的宗亲也没召见,可见父皇心中还是看重皇兄的。”楚承曜轻拍楚承平的肩膀,苦笑道:“谢你安慰,我都习惯了。今日之事皇兄铭记于心,日后有事用得着皇兄,定不推辞。”将人送走,楚承平回到明妃处,细说了帮楚承曜的经过,隐去了自己婚事。“母妃算无遗策,父皇并没有罚我,只是儿臣不解,母妃为何一定要我去给二皇兄求情?”明妃:“陛下给你们几人都封了王,一来是你们到了年岁,二来是为了制衡朝局。陛下既然给了承曜晋王的封号,定不会因一时之气,就处罚于他。”“天下未来落在谁手尚未可知,你去求情,既可结个善缘,也可让你父皇看到你,爱护手足的赤子之心,还顺势给你父皇递了台阶,何乐而不为?”御书房内,皇帝靠在塌上假寐,忽而开口问道:“你说,承平今日之举,是想干什么?”郑诚闻言,弯下腰轻声道:“四殿下心性单纯,今日来为二殿下求情,奴婢是一点都不意外。”“他若没有图谋,怎敢冒着惹朕生气的风险,来求这个情?”郑诚笑道:“大约是,大道至简,无欲则刚吧。”皇帝睁开眼,瞥了眼郑诚:“嗯?你倒是会夸他。去查查,承平看上的是哪家丫头。”(本章完) 孩子心性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上元节。用过午饭,林锦颜、林锦安和林婉蓉,就坐上了将军府派来的马车。天色尚早,街上已然是人声鼎沸,叫卖声不绝于耳。马车被堵的只能慢悠悠行进,林婉蓉将车帘掀开一条缝,目不暇接的瞧着路旁各色花灯,和玲琅满目的商品,就连路两旁的屋梁上都挂满了花灯,林婉蓉看的兴起,摇着林锦颜的胳膊叫她一同看。定好的酒楼在河边,斜对着皇宫正门,一群人到时,酒楼已经座无虚席,冉公子和顾睿洲兄弟三人,护着姐妹两上了二楼,雅间门推开,等候的安知闲笑着站起身来。见礼落座后,林锦安笑道:“安兄,好些日子没见你了。路上听大表哥说你要来,我可是高兴了好一阵。”安知闲:“听说你近来足不出户,日日温书,春闱可有把握?”林锦安:“尽力而为吧,应该是不会落榜。”顾睿洲:“我也是看安儿近来绷的太紧,才带他出来散散心轻松一下。”安知闲:“合该如此,今日便不谈学业。奕辰,再过三个月便是你大婚了,若有喜欢的物件,不妨告诉我,也免得我苦心去想合你心意的礼物了。”顾奕辰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安兄如此说,就不怕我狮子大开口?”安知闲的余光一直放在林锦颜身上,瞥见林锦颜被橘子酸皱的眉眼,笑意扩大了几分,心情大好道:“你只管说来,买得起的我定给你寻来。”林锦安:“若是买不起呢?”安知闲坦然道:“那便换一个。”众人哄笑,林锦颜听着几人闲聊,将手中的剥开的酸橘子放在盘中,重新挑选了一个看起来就酸的,剥开后尝了一瓣,咀嚼的动作一顿,随即面无表情的将两个橘子,给在座几人每人分了一两瓣。冉公子也一直注意着林锦颜,接过橘子道谢后并未去吃。安知闲接过橘子,眉目微挑,眼中的笑意更甚,将橘子送入口中,面色如常的任由唾液泛滥,端起茶杯夸赞道:“多谢安小姐,橘子甚甜。”吩咐白芷给众人添茶的林锦颜,眼带笑意的与之对视。顾奕辰林锦安顾睿洲和林婉蓉四人,接过后毫无防备的入了口,一时间四人的五官,都酸的皱成了一团,端起茶杯大口喝水冲淡嘴中的酸味儿。四人难以置信的,看向笑眯眯的始作俑者:“颜儿?!”“你哪找来那么酸的橘子?”“你学坏了。”“你居然连我都骗。”顾奕辰看向对面,同样笑咪咪的安知闲:“安兄,你这般正派,居然也帮着颜儿骗人?”安知闲:“橘子酸吗?我吃的那瓣是甜的呀。”顾奕辰:“当真?”“不信你可以试试,安小姐不是剥了两个橘子嘛,许是一个酸一个甜。”看着安知闲一本正经的模样,顾奕辰不信邪的又吃了一瓣,随即五官再度皱在一起,安知闲笑着给他续上茶。顾奕辰哀嚎道:“果然平时不骗人的人,一骗一个准。”(本章完) 防人之心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林锦颜很少有这般孩子心性的一面,众人虽被捉弄,却不曾生气,反倒觉得开怀。林锦颜收敛笑意,明媚的脸上带上两分正色:“我不是刻意捉弄,是前些日子听说了一些他府的事,想借此提个醒。”见众人都带着疑问看向自己,林锦颜带上郑重之色:“不论身处官场,沙场,亦或是商场,凡是有人的地方,一定会有争斗。有道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不光要防对手,更要提防身边人。因为自己人下手,远比对手伤的更狠。”“冉大哥和安老板闯荡江湖多年,自是不必担心。可三位兄长和姐姐还有我,受长辈庇佑,还未经历人心险恶,对身边人从未提防,若被有心人钻了空子,那便悔之晚矣。”顾睿洲点头道:“颜儿说得有理,防人之心不可无,再加上如今这局势,一朝不慎便会被牵连,甚至累及家人。”林锦安:“这话,祖父和外公也同我们说过,只是我们对自己人确实太过放心。”冉公子:“江湖上,不少高手都是死于身边人的暗算。”安知闲:“树大招风,因为天楚最强兵力的定北军,将军府纵是什么都不做,也会被无数双眼睛盯着,也意味着随时会被借作杀人的刀。顾林两家是姻亲,林太傅又素有清流之首的美名,自然也逃不开,多做防范十分必要。”几人听的频频点头,皆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用过饭后,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听得外面喧嚣声渐大,众人裹上披风,推门来到阳台,城墙脚下几丈高的花灯摆了一圈,宫墙之上亦是摆满了颜色鲜艳的花灯,此刻都被点亮,映照出三步一人的护城军身影。熙熙攘攘的百姓,隔着护城河摩肩接踵的观看着花灯,不时发出赞叹声。皇城正门前宽阔的空地上,护城军围出一圈空旷之地。道士们早早搭好了用柳树做的花棚,花棚分两层高约两三丈,上面绑满烟花鞭炮。花棚边上设一口熔炉烧着铁汁,十来个戴着头巾除去外衫的铁匠,露出结实的肌肉,见天色完全暗下来,看了眼时辰,铁匠们将腰间的葫芦瓢反扣在头上,拿出用柳树枝做好的花棒。铁匠们一手拿着盛有铁汁的上棒,一手拿着未盛铁汁的下棒,迅速跑至花棚下,用下棒猛击上棒。十几个铁匠一棒接一棒,一人跟一人,往来于熔炉和花棚之间。一棒铁花冲天而起,另一棒接踵而至,棒棒相连,络绎不绝。棒中的铁汁冲向花棚,遇到棚顶的柳枝后迸散开来,点燃了花棚上的鞭炮和烟花,铁花飞溅,流星如瀑,鞭炮齐鸣,声震天宇。引的围观者,鼓掌叫好。不少稚子坐在父兄肩头,仰头看着漫天的银花,笑声清脆。林锦颜一行人,也被眼前的铁树银花吸引了视线,安知闲站在林锦颜后侧,不动声色的看着林锦颜忽明忽暗的笑脸,只觉远处的美景黯然失色。(本章完) 上元佳节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看着楼下一排排猜灯谜的摊子,一行人跃跃欲试的下了楼,分批去了相邻的三个摊位,不一会儿几人手里都提满了花灯。各自挑了一盏喜欢的,将其他的全送给随行的下人。随着人群前行,又买了一堆河灯,放上写好心愿的小纸条,点亮后轻缓的放置于河面上,任其飘远。“林锦颜?还真是你呀?”听得呼喊,一行人齐齐回头看去,叫人的王慧昭,带着两位千金,上前和几人见了礼。互相认识后,几个女子走在前面,安知闲顾睿洲等人,隔着几位千金的婢女,跟在身后。前面有随从开道,林锦颜五人缓步并肩而行,都是年纪相仿的千金,加上中间的王慧昭左右聊着,没一会几人就混的相熟。正说笑间,忽而前方的人群四散奔逃,前方一大群人朝着林锦颜等人逆向涌进,林锦颜被慌张的人群冲撞,眼见要摔倒在地,身后的洪九一把抱住她的腰身。在洪九的庇护下,勉强挤到一旁的巷子中站稳身形,林锦颜便急急出声:“洪九,我在此处等你,你快去看看白芷和姐姐。”洪九来不及多想,扫了眼巷子里挤满了与她们一样躲避的百姓,转身快速钻入了人群。林锦颜探出头,看向远处的火光冲天,才知晓发生了何事。扶着身旁的柱子,垫脚朝人群中扫视,找寻着自己人。察觉有视线落在自己身上,林锦颜回头看去,方才挤满人的巷子,这会儿空荡了不少,人群都朝着巷子另一个出口散去。林锦颜看了两眼,收回了目光,转过头继续找寻。身后忽然伸出一只手,捂住了林锦颜的口鼻,一股浓烈的药味袭来,林锦颜身子软绵绵的没了意识。洪九这边,王慧昭和林婉蓉几位千金,被人群推搡摔倒在地,或多或少都受了些外伤,尤其是王慧昭被人踩到了脚踝,站都站不住。几个发髻松散的千金,被搀扶着坐在河边,还心有余悸,要不是顾睿洲几人冲上前相助,将她们扶起,她们怕是要被人踩踏致死。洪九检查了白芷手背的擦伤,见其不严重,便让她在此处等着,自己去接林锦颜回来。安知闲:“洲兄,几位千金的随从都回去通知府里了,你们守在此处等着,我过去察看前面的火情。”顾睿洲:“你的身手我自是不担心,可水火无情,还是小心为上。”安知闲点头应下,瞥见洪九的身影,迈步追了上去。洪九到了巷口,没见到林锦颜,心中咯噔一下,快步跑进巷子呼喊却得不到回应。“人呢?说过多次,不要放她单独一人。”洪九闻声回头,看到跟进来的安知闲,忙上前指着柱子急急道:“主子,小姐不见了,此处有墙和柱子挡着,能避开人群冲撞,我方才就把小姐安顿在此处。小姐说过在此处等我,她定不会乱跑,应该是出了事。”安知闲朝柱子看去,在避光的夹角处,发现一枚发簪。(本章完) 被人掳走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安知闲弯身捡起,放在鼻尖轻嗅:“是她的…若是被有心人掳去,她顶多被当刀利用。怕就怕掳她的人……并不知她的身份没有忌讳,她就危险了!这种勾当定是要避开人的,他们不会走正街,我顺着巷子去找,你速回去告知他们。”洪九应下,快步就往外走。安知闲迈出两步,忽然转身吩咐道:“等等,林锦颜不见的事,只告诉顾睿洲几人,莫要被那几个他府的小姐知晓,免得传扬出去坏了她的名声。”洪九郑重点头,两人快步分开。顾睿洲瞧见洪九去而复返,却不见林锦颜身影,心中顿时不安起来,正预开口询问,反被洪九抢了先。洪九想了一路的说辞,脱口而出:“前面有百姓烧伤,小姐和安老板救人去了,小姐吩咐我回来,叫上几位少爷前去帮忙。”顾睿洲不疑有他,看着几位受伤的千金吩咐道:“锦安,你和冉兄弟在这,等几位小姐府里来人,我和奕辰去看看。府兵分出六人守在此处,其余人跟我走。”冉公子扫向洪九焦急的脸色,上前一步道:“帮忙自然多个人多出把力,有锦安带着府兵在,还有这么多随从,足以保证她们的安全,我也同去。”林婉蓉:“大表哥!颜儿身子弱,吸不得烟,你去了以后让她快些回来。”顾睿洲扫视了一圈,应了下来,带着人往火光方向走去。林锦安看着一行人的背影,眼中闪过疑惑之色,转头压下思绪,温声安慰着林婉蓉:“堂姐莫担心,有表哥他们在,颜儿不会有事的。”宽慰了林婉蓉,林锦安看向身旁疼的满脸冷汗的王慧昭:“王小姐再忍一忍,派去通知府上的人走了有一阵,应该是快回来了,济民堂的大夫也通知直接去贵府,你回府就能医治。”王慧昭虽疼的眼眶发红,发丝松散,衣衫也有污迹,但碍于在外面,又有林锦安这个外男在,努力保持着仪态。“多谢林少爷。”快到巷子口时,洪九低声跟几人说了实话,顾睿洲听完三人脸色大变:“安兄思虑的有理,咱们三个,每人带两个随从分头去找,切莫声张。半个时辰后,来此处汇合,若还是没找到人,立马回府调人找寻,再通知京兆尹也派人去找,颜儿的安全是第一位,其他的先往后放一放。”冉公子和顾奕辰面色郑重,应下后兵分三路,快步找寻。城边的画舫上,因着上元佳节没有宵禁,河上的画舫比往日里更多,丝竹声声伴着调笑声传的老远。风潇然闭着眼瘫坐在椅子里,将腿搭在一旁的凳子上,脑袋随着屏风后传来的琴声晃动,手中的酒杯也跟随着琴声轻晃。立在身后的陈遥,瞧着风潇然这懒散享受的模样,当真是没眼看。脑中闪过老门主和门主的清正身姿,不由暗自叹息:天机门日后……不会败在少主身上吧……(本章完) 绿色烟花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风潇然虽未睁眼,却也感觉到身后嫌弃的目光:“既来之则安之,你都陪着来了,不如坐下陪我喝点。这京都的乐师,到底是不一样啊~”看着风潇然听的一脸陶醉,陈瑶一板一眼道:“您是主子,我可不敢,要是家中知晓,我陪您来这风月场所,我一准儿得被拔层皮。”风潇然睁眼斜视,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我就是听听曲儿,又不是召妓,面都没见手都没牵,知道又能怎样,给我满上。”陈瑶认命的弯腰上前,刚拿起酒壶,就听到一道高亮的爆竹声,陈瑶快速闪身到窗边,推开窗户往外看去。风潇然闻声也立马坐直了身子,来到窗边正瞧见三朵绿色的小小烟花,一个接一个的在空中炸开。“少主,是家里人出事了,看方向像是皇宫正门附近。”风潇然一改懒散模样,一脸正色吩咐道:“付银子下船,过去看看。”弹琴的乐人,正弹的如痴如醉,就被进来收拾的伙计打断:“别弹了,人都走了。”乐人看向屏风处,只有伙计打扫的身影,起身喃喃道:“难得遇到只听曲儿的客人,还说想看看长什么模样呢。”同一时刻,京都不少人也都注意到了绿色烟花,包括皇宫中相聚的皇亲国戚以及公侯伯爵。郑诚附身同皇帝耳语几句,弯腰行礼退出了大殿。来到无人处脸上恭敬的笑意褪去,面色冷然拍了三下手掌,程岩从黑暗处走出,对着郑诚恭敬行礼。“去查查,天机门出了什么事,查到后无论是何时辰,报于我知晓。”出了皇宫后,楚承逸同家人回王府后,借口要和朋友小聚,带着郭皓又单独出了府。秦宗良回到府中,正准备更衣,听得薛忍的禀报,饶有兴致的将上前更衣的亲随挥下:“这么好的日子,我们也去凑凑热闹。”风潇然和陈瑶下船之后,避开人群急行,来到放烟花之地附近,经天机门的人带路,找到一处僻静的巷弄,看清巷子里的人影,风潇然抬步上前:“绿星是你放的??”站在暗处的人影看向风潇然身后,风潇然了然的对身后摆摆手,听到身后众人退出巷子,风潇然走近人影:“连绿星都放出来了,小师弟这是被人追杀了吗?”安知闲看着如往日一般沉稳,语气中却带上了焦急:“别贫嘴了,林锦颜出来赏灯遇上火情,混乱中被人掳走了,我找了一圈没找到人,天机门眼线多,帮我把她找出来。”风潇然不解道:“你的人找人虽不及天机门快,可也就是多费点时间罢了,怎么用得着放绿星?绿星一放,天机门就会被人盯上,你不是不知道。”安知闲:“她虽聪慧却只是个弱女子,要是耽搁了,她被人轻薄了可如何是好?自是要快些把人找到。天机门找人比我快,不得已才放了绿星,善后我已经想过了,你放心帮我寻人,莫要被旁人知晓便是。”(本章完) 焦急寻人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风潇然虽不赞同,安知闲为找林锦颜放了绿星,可如今放都放了,便也没有过多纠缠,走出巷子吩咐天机门的人将消息传出去,立刻把人找到。天机门的人,出了巷子后四处散开,找到自己人将消息扩散出去。等待期间,风潇然眼神复杂的,看向强自镇定的安知闲:“如此紧张她的安危,你还说不曾被她勾住?”安知闲:“你要是被人掳走,我也会尽心找你。”风潇然愣了一瞬,转而满脸的不可置信,胸膛气的如同蟾蜍般起伏:“你…你拿她跟我比?你对她尽心?她有我重要?我会那么没用的被人掳走?”安知闲本就心焦,看着质问的风潇然,快跟自己脸贴到脸,抬手展开手掌将风潇然的脸按住,推倒了一边。陈遥闪身进了巷子,正瞧见自家少主被安知闲捂住脸,垂眸禀告了探查来的消息:“查到林小姐的行踪了。”安知闲上前一步,声音带着自己不曾察觉的急切:“她在哪?是否安全?”听完了林锦颜行踪,安知闲看向风潇然:“让你的人都退回去,隐藏踪迹,对外放出方才商量的说辞。另外你派人去找洪九,告诉他林锦颜的消息。”说完,捏了一下风潇然的肩膀,道了句谢谢,快步出了巷子没了踪影。风潇然抚上被安知闲捏过的肩膀,看向陈遥:“他刚是不是跟我道谢了?”陈遥点点头:“少主出手帮了忙,谢也是应当。”风潇然:“应当个屁!他为个女人谢我?不就表明在他心中,他跟那女的是一伙的,我是个外人!还说没被勾住,魂都被勾走了,色令智昏的家伙,里外都分不清!”城东一处宅院里,马车停在院中,三个男子围着马车,不时的看看门口,又掀开车帘往里瞧。“真是个绝色,这回定能拿到不少赏银。”“瞧这模样,像是个官家小姐,要是被查到……”“怕什么,我们趁乱掳来的,没人知晓。就算是个官家小姐,只要不是皇亲国戚,主子都能处置了。”“那倒也是,再说女子没了清白,哪家好意思出来认领?更别说出头了。”“哈哈哈哈,一会主子见了高兴,他尽兴了,说不定我们几个也能一亲芳泽。”几人一脸淫笑,瞥见门口人影晃动,赶忙小跑着上前行礼。来人打着哈欠:“刚从宫宴出来,看了一晚上的皇家歌舞,出宫门就说给我找了什么绝色美人,劳爷绕个圈子,要并非绝色爷可不饶你们。”“宫里的佳人自是相貌不凡,可这位确是天仙一般。”“保证是绝色,小的在人群里,那么多妙龄女子经过,身边人全是夸她一个的。”“不知道主子要带到何处,都没搬下马车,就在这呢,您快看看。”来人被勾起了两分兴致:“要真是绝色,定有重赏。”说着话,被狗腿的几人扶上马车,看到躺到在马车上昏睡的曼妙身姿,眼中闪过满意,将女子松散在脸上的发丝拂开,露出女子明艳的小脸。(本章完) 黑袍人影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借着随从打着的灯笼,看清昏睡女子的面貌后,身着锦袍的男子,原本带着淫笑的脸瞬间黑沉:“是她……”快步下了马车,面对笑容谄媚的三人,抬脚就踹:“绝色佳人!这就是你们给我找来的绝色佳人?你们是想害死我!”原本凑上前讨赏的三人,被主子的怒火吓懵:“这还不算绝色吗……”锦袍男子再次抬脚踹去:“你知不知道她是谁?!就敢给我绑回来!要是被查到,别说你们几个的狗命难保,说不得还要牵连到弘安伯府!”“世子,她……她是谁啊?皇亲国戚我们都认得……她也不是啊……”身着锦袍的朱典骅,只觉得气血冲到了天灵盖,捂住戴有眼罩的眼睛,恶狠狠骂道:“她是林太傅的孙女!也是顾弘章的亲外孙女!顾弘章你们总认得吧?二皇子伤了他孙女,他都敢下手找公道,他要知道我手下的人绑了他孙女,那个老兵痞还不带兵抄了伯爵府!知道你们闯了什么祸吧混账!真想把你们剐了!”三人互相看看,都是一副大祸临头的模样,赶忙上前抱着朱典骅的腿哭着求救,反被朱典骅踹了个仰倒。其中一个擦了擦流到眼中的冷汗,眼神发狠道:“世子,要不我们把她做了吧,像以往那样,找个无人处埋了,神不知鬼不觉,自然没人能查到。”朱典骅思虑一瞬,转而又暴躁骂道:“以往那些人家,无权无势自是查不到,顾家无权无势吗?顾家一根筋做事不管不顾的,要杀了她,伯爵府都得陪葬!”“那怎么办……”朱典骅:“怎么办?麻烦你们带回来的,反倒问我怎么办?”朱典骅又怕又怒,也顾不上再发脾气,来回踱步想着法子,片刻后脚步一顿:“再给她下点迷药,莫让她醒来看到你们,立刻把她放在远一些的僻静处,引顾家人发现她。想来她好生的被找到了,顾家也不会发那么大的火。”三人忙不迭的应下,朱典骅吩咐几人小心行事,切莫被人发现踪迹后,赶紧离开了这是非之地。三人送走朱典骅,再看向马车时,眼神中全然不见淫秽,只有后怕和惊慌。其中一人,掏出怀中迷药爬上马车,正欲掀开车帘,脖子被自房顶突然跳下的黑袍人影,用长鞭勒住,黑袍人影站稳身影立即回抽长鞭,把长鞭勒住的男子从马车上拽下,背摔在地。男子摔得吐血,却顾不得伤势,双手紧紧扯着脖子上的长鞭,脸憋的通红眼睛充血。黑袍人影上前,赶紧利落的踢断了男子的脖子,收回长鞭。另外两人在黑袍人影动手时,就吓的往门口跑,回头瞥见同伴被杀,吓得屁滚尿流,只恨没多生几条腿出来。黑袍人影将鞭子收回后,转身就朝二人扑去,施展轻功落在二人身前,不等二人惊叫出声,甩鞭将二人的头缠在一起,露出的眼睛冷漠厌恶,手下发力生生将二人勒死。(本章完) 冥王再现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黑袍人影扫视一眼三人,确认毫无生气,将长鞭收回衣袍,抬步走向马车。忽而身形一顿,转向房顶处看了片刻,加快步子上了马车,检查林锦颜只是昏睡并无外伤后,将人轻稳的抱起下了马车。再次扭头看向房顶,黑袍人影抱着林锦颜施展轻功,几个起落出了宅院。黑袍人影离开片刻后,房顶显出一墨色衣衫,黑巾蒙面的男子,朝着黑袍人影离开的方向,远远跟上。宅院不远处,一辆马车停在暗处,秦宗良老神在在的端坐马车上闭目养神。薛忍掀开车帘钻进马车:“世子,朱典骅认出了人,发了通脾气已经跑了,命人将林锦颜送回去。”秦宗良微微睁眼:“倒是没蠢到灭口,你跟上去把事情闹大,让顾家知晓是谁掳走了人。”薛忍:“朱典骅的人全被一个黑袍人灭了口,林锦颜也被那人带走了,还有一个蒙面人跟着那黑袍人,两人身手都在我之上,我现在跟上必定会被发现。”秦宗良疑惑不解:“比你身上高的黑袍人?哪来的黑袍人?”薛忍:“我离得远,只能看到大概装束,瞧着黑衣人有些像是冥夜阁的阁主,江湖人称冥王。至于那个蒙面的,却是看不出。”秦宗良表情玩味:“冥夜阁……这倒是有意思了。”林锦安等到几位千金府上来接人,将人送走后,又将林婉蓉送上马车,安排将军府的府兵将其先送回府,随后便不放心的带着魏仲,朝着发生火情处沿路寻来。黑袍人影抱着林锦颜避开人群,专挑僻静的房顶或巷弄急行,来到林锦颜被掳的巷子里,刚将怀中的林锦颜靠墙放好,就听得魏仲的声音传来:“少爷,前面这个应该就是,洪九回来找我们时所说小姐避险的巷子。”林锦安闻言并未多想,路过时朝着巷子看了一眼,就预备去找顾睿洲等人,不曾想竟看到一黑袍人影,地上似乎还躺着一个女子装扮的人,因被黑袍人影挡住了头,看不清面容。林锦安以为黑袍人影欲行不轨之事,大喝一声:“住手!你是何人!”说完见对方不答话,林锦安抬脚进了巷子,魏仲见状忙挡在林锦安身前。离得近了,林锦安才看清黑袍人影脸上的诡异面具,莫名觉得眼熟,正欲再问时,一身穿月色衣袍,头戴朱砂色面具的男子,从房顶处一跃而下,对着带鬼面的黑袍人影就是一掌。黑袍人影本可独自避开,却转而抱起地上的林锦颜,一时耽搁了时间,匆忙和月色衣袍的人对了一掌,肩膀撞在墙上发出一声闷哼。月色衣袍的男子一顿,大喊一声:“冥王老贼拿命来!”话毕再度冲黑袍人影冲去,不待黑袍人影有动作,房顶再次跳下一人,挥剑将月色长袍的男子逼退,挡在黑袍人影身前。月色长袍的男子,瞧着面前突然出现的男人,墨色衣衫黑巾蒙面,既看不清身份又抬剑挡住自己。许是气他横插一刀,都未开口询问,便出手狠厉的攻了上去。(本章完) 童心未泯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面前的打斗,林锦安看的一头雾水,魏仲忙拉着林锦安退了两步:“少爷,全都是高手,我一个都打不过,咱还是别凑热闹了。”没找到人的顾睿洲等人,再次回到巷子,还未走进都听到打斗声,忙加快脚步。“安儿?你怎么在这?”“大表哥,我不放心过来看看。”顾睿洲:“这是怎么了……”林锦安眨巴着眼睛:“不知道啊,突然就打起来了……他怎么过来了?”几人说话间,黑袍人影趁着眼前两人缠斗在一起,施展轻功抱着林锦颜避开两人,朝着顾睿洲等人跑来,站定后将怀中的女子,就往林锦安怀中放。林锦安不明就里,下意识就往后退了半步,突然看清了女子的面容,还未站稳又赶忙上前去接,慌乱中抱着人重心不稳的往前栽去。黑袍人影赶忙再次将林锦颜接过,撇了林锦安一眼,看向刚赶来的洪九,将林锦颜放到了洪九怀中。黑袍人影虽未出声,可林锦安就是感觉到自己被嫌弃了,来不及多想,思绪就被昏睡不醒的林锦颜带走。一群人围着林锦颜焦急呼喊,最后赶来的冉公子扒开众人,细看过后,让洪九抱着将怀中的林锦颜蹲下,掏出怀中的瓷瓶,让林锦颜靠在自己肩头,将瓷瓶放在林锦颜鼻下,刺鼻的味道很快让林锦颜皱眉睁眼,挣扎着将脸迈向一边。黑袍人影扫了眼悠悠转醒的林锦颜,转身就往还在缠斗的两人走去。趁两人对掌后短暂分开,黑袍人影对着月色长袍男子的屁股就是一脚,这一脚虽未动用内力,确是用足了劲,踹得月色长袍的男子一个趔趄后,黑袍人影转身就施展轻功踩着围墙,上了房顶逃之夭夭。这一脚不光月色长袍的男子没料到,就连与之交手的蒙面男子也愣在了原地。月色长袍的男子捂着屁股转头,却只瞧见那抹黑色人影消失在房顶处,气急败坏的踩着墙面上了房顶,朝着黑袍人影离去的方向杀了过去。众人刚将醒来的林锦颜扶起,就瞧见踹人那一幕,眨巴着眼睛看着两人离去,又一同将目光收回,看向独自站在巷子里的蒙面男子。此刻被这些人目光注视着,蒙面男子突然就觉得莫名丢脸,忙收剑紧追二人离去。冉公子见林锦颜并未受伤,也冲着几人离去的方向追了过去,对顾睿洲的阻止声置之不理。林锦安知道经过后,心中后怕又懊恼:我居然在旁看热闹,让颜儿平白被旁人抱了半天。顾奕辰:“冉大哥这是给颜儿出气去了吗?”顾睿洲摇摇头:“不知,冉兄弟虽不是身手高绝,却可自保。颜儿的事透着古怪,送颜儿回来的人,倒像极了多年前……从漠北探子手中救下颜儿的那位前辈。”顾奕辰:“对啊!我就说那人的装扮那般眼熟,刚才光顾担心颜儿,都把这茬给忘了。”顾睿洲迟疑道:“但是那位前辈……会在旁人打斗的时候,去偷袭踹人吗?”顾奕辰:“也许……前辈童心未泯……”(本章完) 查找踪迹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众人围着林锦颜询问,林锦颜只道被迷晕了,什么也不知晓。众人不放心的将林锦颜带回了将军府,让白伊然好生检查了一番,确定只是中了迷药再无其他后,才都放下了心。正厅里,顾弘章脸色黑沉:“在这天楚国都,天子脚下,居然有人敢绑我顾弘章的孙女!简直是不知死活!你们带了一群人,为何都护不住颜儿?”顾睿洲:“祖父消消气,是孙儿没看顾好弟弟妹妹,孙儿认罚,祖父莫要气坏了身子。”顾奕辰:“祖父,孙儿也认。”林锦安:“外公,此事确怪不着两个表哥,事发突然人又太多,根本挤不开,要不是表哥护着,我们怕是会被惊慌的百姓踩踏受伤,说不得还会伤及性命。”顾弘章强压怒火:“掳走颜儿的人可有眉目?”顾睿洲:“娘说颜儿中的迷药,是最普通的迷药并不少见,从药上追查无异于大海捞针。加上火情百姓只顾逃命,无人注意到谁掳走了颜儿。所以至今还未查到……”顾奕辰:“现在看来,只有那位送颜儿回来的前辈,才知道发生了什么。”顾睿洲:“冉兄弟已经去追那位前辈了,或许他回来会有眉目。”弘安伯府。朱典骅回到府中,还是不太放心,思索过后,吩咐亲随带上几个府兵去宅院看看,确保林锦颜已经被平安送回,将掳走林锦颜的三人灭口,以防被人查到。没过多久,亲随去而复返,带回三人已被灭口,林锦颜不知所踪的消息。朱典骅急的上火,只觉气血上头,被伤的眼睛都开始隐隐作痛。万一林锦颜被他人劫走,而顾家又查到他身上来,让他交人他用什么交。“世子,虽不知他们是被何人灭口,但我在那宅院附近,瞧见了秦国公府的马车,我查过了马车上的人,是秦国公府的世子秦宗良。”朱典骅先是不解,而后喃喃自语的暗自分析:“秦宗良?秦宗良……秦国公府和伯爵府本就有仇,要是秦宗良发现我的人掳走了林锦颜,他一定会把事情闹大,借顾家的刀对付伯爵府……一定是他将林锦颜带走了!快去查秦宗良在何处!”河边画舫上。秦宗良和吏部尚书的公子孙世平,还有陈御史的孙儿陈霄,三人听着小曲儿对饮。正谈笑间,得了消息的朱典骅,带着亲随硬挤了进来:“秦世子好雅兴啊,这上元佳节没在国公府里呆着,倒和孙少爷来这画舫听曲。”秦宗良挥退拦住朱典骅主仆四人的薛忍:“朱世子不也是如此?既然遇到,不妨共饮,请坐。”朱典骅上前落座,无视行礼的孙世平和陈霄,冲着秦宗良笑道:“共饮倒是不必了,此番前来是想问问,秦世子今晚可去过丰衣巷?”秦宗良疑惑道:“不曾去过,这巷子有何特殊?”朱典骅:“当真没去?我的人在丰衣巷附近,可是瞧见过世子的。”薛忍:“世子,您去接孙少爷的路程,正巧路过丰衣巷。”(本章完) 宝贝丢失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朱典骅闻言,笑意扩大:“秦世子,这你怎么说?”秦宗良笑的沉稳:“我虽是京都人士,却也记不住这城中每条巷子,更何况我的马车只是路过并未进去,那个巷子有何特殊,就连路过都要劳朱世子来盘问?”朱典骅:“那巷子是没有什么特殊,可我府中下人偷了我的东西,逃跑时不慎将那东西遗失在丰衣巷,待我派人追到,那东西却不翼而飞了,那个时间又只有秦世子碰巧路过,我这才来问上一问。”秦宗良点点头:“原来如此,不知是何宝贝?我也好让薛忍去问问手下人,万一真被他们捡到,也好归还世子。”朱典骅虽带着笑意,露出的一只眼睛,却像淬了毒一般盯着秦宗良。秦宗良笑脸谦和的与之对视:“看来朱世子丢的这东西,不太好说出口。薛忍,去问问跟来的人,路上可曾捡到什么。若捡到了,私下交给朱世子,不必报给我知晓。”薛忍应下,片刻后去而复返:“世子,府里的下人并不曾捡到什么物件。”秦宗良:“朱世子你也听到了,看来你是找错了人,我这里没有,不如去他处寻。”朱典骅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秦宗良,咬牙切齿道:“秦世子要不要再好生想想?”孙世平:“朱世子,你丢了东西着急无可厚非,可秦世子该查该问的都做过了,朱世子不但不感谢,为何还不依不饶?”朱典骅斜眼扫去:“我同秦世子说话,与你何干?”陈霄:“早就听闻弘安伯对朱世子娇惯,本来还不相信,今日方知传言竟是真的。”朱典骅笑意尽散,恼怒的指着陈霄骂道:“你毫无官身,有什么身份说这话?为了巴结国公府,竟敢无端指责伯爵府,真是家风不正。亏你祖父还自诩清流,看来也不过是金玉其外。”陈霄听得朱典骅辱及自己祖父,气的起身反驳:“分明是你不讲道理胡搅蛮缠,竟还仗势欺人,连句公道话也不让说。”秦宗良稳坐正位,听着三人争论,直到都动了肝火,才拍了桌子制止:“够了!朱世子,你要来寻东西我也帮你寻了,你要是来找事,我便不奉陪了。我交朋友向来不看身份,也无需他人巴结,管他是平民百姓或是毫无官身,我只求意气相投。世子若要共饮自是欢迎,若不是还请自便。”朱典骅冷哼一声,恶狠狠扫视几人甩袖离去。陈霄:“只剩一只眼,瞪人都得比旁人多转半圈脑袋,还出来惹事生非!一会回府,我定要告诉祖父。”孙世平:“以陈御史较真儿的性子,要是知晓此事,定会好生参他一本,他也能老实些。”秦宗良闻言,看向陈霄的目光愈发亲和:“今晚他是来找我的不快,二位皆是被我连累,同饮一杯全当赔罪了。”陈霄:“世子千万不要这样说,我于世子往日虽无私交,可也常听孙兄提起世子,神往久矣。今日能同坐,合该痛饮庆贺才是。”(本章完) 旦夕祸福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从画舫出来的朱典骅,心中愤恨又焦急,钻进马车正想着法子时,探查消息的下人回来,告诉他林锦颜已经被顾家找到了。朱典骅先是一喜,紧接着变成了惊慌:“顾家从哪找到的人?可是丰衣巷?”“不是丰衣巷,我们的人跟着顾家下人,他们在探查林锦颜是被何人掳走的,而且都是从林锦颜被掳走的巷子,扩散的往外查,由此可见丰衣巷的人……应该是把林锦颜送回去之后,返回宅子才被灭的口。”朱典骅放松心神,靠在马车上仔细思索:“顾家不知道就好,既然顾家不知道……那是何人去丰衣巷灭口的呢?”想了半晌,朱典骅也没想明白,吩咐亲随去丰衣巷把三人的尸首处置了,再留人守在宅院暗处,看看是否有人去查。秦宗良回府途中,听着薛忍回禀林锦颜的消息。“她的死活不重要,想来那个冥王把她救走,许是为了在顾家面前卖个好,日后被查出前尘往事,也好将功抵过。要不是他多管闲事,我也不至于喝这一遭花酒。”薛忍:“世子运筹帷幄,眼见人被灭口,故意泄露踪迹。这顿酒,不光将朱典骅引来闹了事,还让陈霄对世子推崇备至。陈御史那较真儿的性子,比秦御史更甚,文武百官都没他不敢得罪的,他要知道此事,定会捅到陛下面前去。”秦宗良:“如此还不够,顾家现在还在查,就表明冥王不曾提及在何处救的林锦颜……给顾家放点消息,将人引到丰衣巷去,消息不要放太明,让他们自己查到才可信,做干净些,莫要让他们查到国公府的头上。”薛忍应下后,秦宗良又道:“陈霄是孙世平拉来的,回头选个物件给孙世平送去。至于陈御史的弹劾,弘安伯府顶多落个管教不严,如此轻的惩处,可对不起我跑这一趟,要是能结成死仇,陈御史定不死不休。”说完秦宗良闭目眼神,片刻后叹息道:“陈霄可是陈御史孙子辈中,最有出息的一个,此次春闱定然榜上有名,可惜了……”薛忍闻言,快速扫了眼假寐的秦宗良:“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旦夕祸福,这也没法子。”屋内。两个戴面具的身影,分坐桌两旁,一白一黑的衣衫泾渭分明。黑色衣衫的男子端坐不语,白色衣衫的男子双手环胸,背靠着桌子,静悄悄的屋内落针可闻。听得吱呀一声门响,白色衣衫的男子侧头,看了一眼进屋的三人,转而又将脸迈向一旁。来人中的老者见状,放下药箱扫视着两人:“这是又闹什么……谁伤着了?”白色衣衫男子闻言,转过身摘下脸上的面具,露出风潇然俊逸的脸庞:“谁闹了?我这般好的身手能受伤吗?”黑色衣衫的男子也摘下面具,温和沉稳道:“吴大夫,这么晚还劳您跑一趟。伤在肩上并不严重,本想自己上点药膏就好,樊堂主却说已经给您传了消息。”(本章完) 兄弟打架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站在吴大夫身侧的凌九闻言,忙上前询问:“主子,伤可要紧,谁伤的您?”吴大夫另一侧的樊同贵,眼神飘向风潇然,安知闲也侧头看向风潇然。风潇然:“看什么看!我伤的怎么了?预备报仇不成?”凌九关心的脸色,转化出几分茫然不解:“您能伤得了主子?”风潇然炸毛的起了身,将手里面具丢向凌九:“你什么意思!我功夫很差吗?你可要试试?”凌九接过面具,往安知闲身边挪了挪:“不必比试,少主功夫自是高绝,我自愧不如。只是主子的身手……”安知闲淡淡道:“他偷袭我。”见众人全看向自己,风潇然再度炸毛:“谁偷袭你了!那个距离以你的身手足可避开,是你要去抱……”安知闲出声打断道:“事先又没告知,我正在救人你突然冲出来偷袭,我怎知你是谁,只能护人性命。”风潇然:“我出声提醒你了!”安知闲:“那是在你偷袭之后。”风潇然:“……你不是也还回来了!”安知闲:“我又没伤着你。”风潇然:“……你!你伤着我自尊了!”吴大夫听着两人如稚子般斗嘴,满脸不耐的对风潇然道:“这还受着伤呢,胡闹些什么。”转头又对安知闲温和道:“褪去衣衫,让我看看伤处。”截然不同的对待,更让风潇然憋闷的呼气如牛,怒气冲冲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却因喝的太急,反被呛的咳嗽出声。几人见状,樊同贵微垂着头,眼观鼻鼻观心的装木头。帮着安知闲脱衣的凌九,咬牙憋出一副严肃的模样。吴大夫嫌弃的白了一眼,安知闲余光扫过,眼底带着柔和的笑意。风潇然眼神如刀一般,剐过几人。直到看见安知闲肩头,露出掌心大一块暗紫色淤青时,怒气快速的消失,和安知闲对视上,不自在的转过了头。吴大夫:“好在没伤到骨头,这只手近些日子不要拿重物,不要受力好生养着,吃上一副汤药,用药酒推几次就无碍了。”安知闲:“多谢吴大夫。”吴大夫背起药箱:“樊堂主,我写个方子,劳你给我寻药来。”出门前又冲风潇然道:“消停点,别在打架了。”不待风潇然发作,吴大夫踏出了门,幽幽的叹息声从门外传来:“这个岁数还和兄弟打架,旁人都已经当爹了,怪不得门主的头发愁白了那么多,儿孙都是债啊……”跟着吴大夫出门的樊同贵,扫了眼风潇然,快速关上了门。风潇然:……这偏心的臭老头!我爹那是少白头,关我什么事!安知闲:“倒杯茶,我渴了。”风潇然没好气道:“还敢使唤我,自己没长手吗?”安知闲:“谁理你了?我跟凌九说话。”风潇然转头,和正倒茶的凌九对视上,又扫向含笑的安知闲,憋闷的怒气再度回归。该死的,刚才就该出手再重些,一掌劈死他!(本章完) 宽慰众人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顾睿洲兄弟两,亲自送林锦颜兄妹回府,马车内三兄弟神色都带着凝重:顾睿洲:“颜儿,祖父怕影响你闺誉,对外封口了你被掳走之事,但一定会查出真相,还你个公道。”林锦颜:“大表哥,我怎会不知外公的苦心?舌上有黄泉,就算我被平安回来,可要是外人知道我被掳走过,风言风语必不可少,哪里还有清白可言。”顾奕辰语气中带着后怕:“还好你没事,不然……待找到掳你的人,我定要打断他的手!”林锦安:“那位冥王前辈将颜儿送回来,应该知晓是何人将颜儿掳走,冉大哥跟上去了,想来等冉大哥回来会有眉目。”林锦颜笑着宽心道:“三位兄长不必愁眉不展,我这不是没事嘛,今晚没玩尽兴待兄长们改日有空,可得陪我重玩一次。外公没瞒住,祖父祖母年纪大了,回府后还是别说了,免得他们担心受怕。”三人点头应下,看向林锦颜的眼神中,都带着内疚和心疼。要是别家的千金,受了这般惊吓,早就吓得躲在亲人怀中大哭了,可自己这妹妹却反过来,不光担心着长辈,还宽慰把她弄丢的兄长。将兄妹俩送回府,顾睿洲兄弟猛然想到,安知闲不见了。商议回府报了平安,就立马去找。刚到府门口,听得车夫提醒掀开车帘,就见立在石狮旁的,披着大氅等待两人的安知闲。顾奕辰跳下马车:“安兄,我和大哥正预备去找你,怎么不进府等着?”安知闲:“我去找人走远了些,待回巷子时,你们已经将人找到先回了府,我便回茶楼去换衣衫,怕你们着急这才赶过来说一声,我也是刚到,听说你们快回来了,才等在此处。”顾睿洲:“事发突然,没顾上留人等你,切莫见怪。天寒地冻,进府喝杯热茶暖暖身子。”安知闲:“也好。”颜玉轩。回府换了衣衫见过长辈,看过受伤的林婉蓉,又劝走不放心的林锦安后,林锦颜披着斗篷靠坐在书房。白芷愧疚请罪:“我没护好小姐,还请小姐责罚。”林锦颜抬手,将正欲下跪的白芷拦住:“事发突然谁都想不到,你何罪之有?”白芷:“可是……我都不知小姐遇险,都没去寻小姐……”林锦颜轻拍白芷的手,笑脸温柔:“你只当我去救火,又不知我被掳走,才跟着姐姐回了府,不知者不怪。”眼见白芷还在内疚,林锦颜抬手戳了戳她的脸:“好啦我的好白芷,我都说没事了,还要我求你不成?一会有客要来,你去帮我准备些芙蓉糕,栗子酥,在备上两个小菜温壶酒来。”白芷揉着脸,乖巧出了屋。林锦颜:“洪九,去西苑找魏仲,让他过来守在院子暗处,不得让任何人靠近书房。”洪九情绪低沉,闻言点了点头就要出去,林锦颜的声音自她身后传来:“洪九,今晚要不是你,我定会受伤,多谢。”洪九脸上冰雪消融,勾出一抹浅笑。(本章完) 新年上朝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次日,正月十六,也是新年第一次上朝。昨夜十五,皇帝依例宿在皇后宫中,郑诚早早将龙袍龙辇备好,待皇后替皇帝穿戴整齐,一行人抬着皇帝前往光明殿。途中,郑诚瞥见皇帝撑着头小憩,将要禀告的话咽下,直到到了地方,才出声叫醒皇帝。皇帝睁开眼,缓了一会才让郑诚扶下龙辇,使劲闭了闭眼睛驱除困顿:“当真是老了,精神愈发不济。”郑诚:“陛下的身子,瞧着可比奴婢硬朗的多,精神头最多也就是不惑之年,哪里能撑起老字。”皇帝斜睨了郑诚一眼,笑骂道:“油嘴滑舌,平日里少吃些糖,也不怕腻掉了牙。”在龙椅上坐下,皇帝全然不见方才的倦色,端的是一副帝王威严精神矍铄。待文武百官高呼完万岁,皇子说了几句和善话,就言几位皇子到了封王的年纪,趁着新年拟定了封号,今日昭告天下。郑诚闻言接过圣旨,上前两步高声宣读。三位皇子跪地接旨,接过内饰递来的亲王冕冠和冕服,再次叩谢皇恩。皇帝听得百官挨个上奏年节里的政务,好几次想打哈欠又生生忍住。郑诚见状,忙吩咐内侍换了杯浓茶。待政务奏完,陈御史出列行礼,大批弘安伯纵的独子朱典骅目中无人,横行霸道鱼肉百姓,将朱典骅批了个体无完肤。末了又道,伯爵府乃皇家册封,家风不正会累及皇家颜面。皇帝查问过后,当即差人给弘安伯府传了口谕,斥责弘安伯教子无方,勒令严加管束。御书房内,郑诚对闭目养神的皇帝,回禀着昨夜知晓的消息:“昨夜天机门放出绿星,是因为天机门的少主来京都游玩,和同来京都的冥夜阁阁主发生冲突。交手后未曾将人拦下,眼见人要出城,天机门的少主气急之下放出绿星,令天机门出动截杀冥夜阁阁主。”皇帝:“只因和人发生冲突,就放出门派的紧急信号?可曾查实?”“回陛下,昨夜上元节没有宵禁,不少人都瞧见了两人的缠斗,天机门的少主将人都追出了城外。”皇帝嗤笑道:“有如此子孙,矗立江湖百年的天机门,看来也要没落了。”郑诚:“还有一事,昨夜护城河边一家酒肆,花灯不慎起火引发火情,致使百姓受惊窜逃,无数人被踩踏受伤。”皇帝:“这些朝堂上不是奏报过了吗?相关人等也受了惩戒。”“林山长的女儿,昨夜在火情引起的慌乱中被人掳走,又被安北将军完好无损的找了回去,却不知怎的没找到是谁掳的人。大将军府为保林小姐的名声,没对外宣扬,还在私下密查。”皇帝疑惑道:“以顾家的威望和护短的性子,谁敢去掳他顾弘章的孙女?”郑诚:“密探查到些蛛丝马迹,好似…和弘安伯世子有关。”皇帝:“又是朱典骅?他为何要掳林家丫头?”郑诚:“还不得而知。”思索片刻,皇帝捏了捏眉间:“派个人跟着朱典骅,看看他要做什么。”(本章完) 彬州来信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二皇子府。钟毅回府时,正碰见管家带着人小心翼翼的,抬起刻有晋王府的新门匾。踏进院子,瞧见刘美人端着吃食被拦在书房外,钟毅知道楚承曜此刻心烦,不愿应付,找了由头将刘美人劝走。敲门进了书房,见楚承曜对着桌上,摆放整齐的冕冠冕服发呆,转身关上门,放慢步子上前行礼:“殿下…”楚承曜神色未动:“我如今可是亲王了,不恭喜我吗?”钟毅:“殿下,您不是常说,人定胜天危转乾坤吗?虽然陛下将您当作磨刀石,可我坚信殿下定会成为那把最利的刀。”楚承曜收回目光,看向钟毅失笑道:“你如此信我,定然不能辜负。”看楚承曜有了精神,钟毅将怀中密信掏出:“主子,彬州来的信。”楚承曜接过打开,看信时,笑意一点点叠加,看完将信递给钟毅:“舅父趁着年节百姓走动,已经将剩下的人安全送到了凤鸣山。薛家那批银子上的毒粉消除掉了,用作军需,刚好解了燃眉之急。有了这张底牌,做事也能放开手脚些。”钟毅也面带喜色:“万源宗答应私下结盟,江湖上也有了助力,殿下的谋划没有白费。”楚承曜:“父皇为了防我,特意将我的封地,放在离舅父管辖相隔一州的漳州,就是想用中间的湘州,将舅父势力隔开,漳州又有韩家压制,我纵然有心也翻不出风浪。如今万源宗结盟,彬州湘州漳州就连成了一线,反倒是成全了我。”钟毅:“殿下,派去漳州接管封地的人手已经点齐,今日可要出发?”楚承曜略微思索,便同意下来:“这批人手是要过明面的,本就藏不住,还不如早些去,让旁人以为我对封地这块退路很看重。”不夜侯。茶楼刚开门,楚承逸便带着郭皓来找安知闲。安知闲知晓后,没忙着前去见人,让竹青先带着两人上楼喝茶,自己则是去后院找了吴大夫,过了一盏茶才转而上楼。见礼落座,二人天南地北的闲聊了好一阵,说到兴处,楚承逸乐的直拍安知闲的肩膀。安知闲亦是笑的开怀,抬手给楚承逸的空杯续上热茶。“今晨听闻一个趣事,说是昨夜天机门的少主,和冥夜阁的阁主打起来了,为了抓冥夜阁的阁主,天机门少主连保命用的信号烟花都给点了,最后追到城外,还是没把人抓着。”安知闲面色如常,事不关己的口气轻笑出声:“如此意气用事,看来这天机门的少主应该年岁尚轻。”楚承逸挂着松散的笑意,眸光却是紧盯着安知闲的神情:“据传闻,这天机门的少主,跟你我年岁差不多。”安知闲:“这我倒是不知,不过若是当真过了弱冠之年,还能如此行事,只能说明他家中长辈对他极其娇惯。”说到此处,安知闲语气中带着羡慕:“我被这安身立命的营生,困在京都城内,哪也去不得,不能同你这般游历,对江湖之事知之甚少。”(本章完) 再三试探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又一阵闲聊,楚承逸状似无意的问起风潇然。安知闲笑的无奈,说是风潇然玩的高兴昨夜,硬拉着店里的伙计多喝了几杯,醉到现在还没醒。又聊了半晌,楚承逸才起身离开,下楼时风潇然正趴在在桌上,无精打采的揉着头,跟伙计抱怨醒酒汤难喝。安知闲上前:“知道难喝就莫要贪杯。”风潇然懒洋洋的瘫在桌上,并无起身的打算,语气哀怨道:“你和好友去看了半宿的花灯,又不带我,我无聊的只能和他们喝酒了。”安知闲:“都说了州兄他们带了妹妹,我带你不方便,我昨夜赏灯回来,你就借着酒劲闹过了,怎么还揪着不放。”风潇然不满起身,推了安知闲一把:“谁跟你闹了?”直到此时,风潇然才瞧见一直站在身后的楚承逸,忙行礼赔罪。楚承逸拜拜手:“风兄弟不必如此拘谨,我今日来此也是和安兄闲谈。”客套一番,二人送楚承逸出门,临走前楚承逸还道:羡慕安知闲有能这样玩闹的好友。待马车行进,安知闲侧头看向搭在自己肩头的手,一脸嫌弃。风潇然冷哼一声,果断将手收回。上二楼坐下,听得安知闲细说了和楚承逸的谈话,风潇然笑道:“他这是彻底怀疑你了,要不然也不会再三试探。幸亏你让吴老给你去除了药酒味,还给你肩膀扎了封闭疼痛的针。”安知闲:“还不是拜你所赐。”风潇然正欲还嘴,竹青敲门而入,说凌石传话来,林锦颜在宅子等。安知闲闻言,拿上手边的茶罐,跟风潇然连招呼都没打,便起身出了屋。风潇然:“重色轻友之辈,昨日就该下手再重些。”进入密道后,安知闲阔步赶路,行至暗门前停下步子,整理好衣衫仪容,才挂着一贯的笑脸开门而入。“林小姐。”见礼落座,林锦颜郑重道:“昨夜又蒙冥王前辈搭救,还请安老板替我向尊师道谢。”安知闲将带来的茶罐,递给凌石,转而对林锦颜笑道:“师父说跟林小姐有缘,林小姐不必挂怀。”“昨夜的事,我听兄长和洪九跟我说过了,是安老板安排妥当,我才保住名声。也是安老板及时找到冥王前辈搭救,我才幸免于难,多谢安老板。”安知闲笑意,明亮又温柔:“你我生死之交,本该如此。我相信我若遇险,林小姐也必定会援手。”“那就多谢安老板信任,必不辜负。”说话间,凌石端着泡好的茶,放在两人面前。瞧着林锦颜品了一口,就放下了茶杯,安知闲眼中闪过笑意。细说了昨夜之事后,安知闲又将查来的消息,毫无保留的说给林锦颜:“朱典骅自瞎了眼睛,性情就变得越发阴鸷暴戾,他手下的狗腿子,为了讨主子高兴,隔一段时间就会掳走良家妇人或是小门小户的千金,以供朱典骅消遣。”“朱典骅下手狠辣,常将掳去的女子凌虐致死,而后毁尸灭迹。”(本章完) 变本加厉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林锦颜闻言,虽面色如常,可安知闲还是感觉到了她情绪的变化。不知何时起,他好像对她细微的情绪波动,都能感同身受,就像此刻她明明没说什么,可他就是能感觉到,她心中的厌恶和怒火。林锦颜淡淡道:“原以为这朱世子遭逢变故,会有所不同,不曾想反而更变本加厉,看来他是不信天谴的。”安知闲目光灼灼的看向林锦颜:“他不信无妨,我信,他的天谴正在路上。”林锦颜和这灼热的目光对视上,不知怎的心就慌乱了一瞬,又快速镇定下来。安知闲见状,嘴角笑意加深,不想让林锦颜不自在,开口继续道:“国公府的秦世子,从平阳侯寿宴过后,一直派人跟着弘安伯府和朱典骅。昨夜朱典骅手下要掳的人,起先并非是林小姐,是秦世子派去的人,在朱典骅手下人旁边不停夸林小姐美貌,才引的朱典骅的人,对林小姐下了手。”“秦世子故意透露行踪,误导朱典骅是他将林小姐救走,又将陈御史的孙子拉出喝酒,引得朱典骅找秦世子要人。”林锦颜听完,并无丝毫意外,显然是已经知晓:“他还放出我被掳走的些蛛丝马迹,引导外公派去的人,最后能查到朱典骅。秦世子对我如此照顾,怎么也得回报一二才是。”弘安伯得了皇帝斥责,免不得大动肝火,又不忍打骂朱典骅,只能强忍脾气对着朱典骅说教了半日,嘱咐其近来定要收敛脾性。朱典骅面上应下,心里却把陈御史和陈霄恨的不行,待弘安伯出府,朱典骅也带着一肚子火气去了忘忧阁。冯妈妈瞧见自家主子,只觉得腿肚子筋都在打转:真是造孽了,这天杀的阎王怎么又来了。心中骂着,冯妈妈脸上却笑出了一朵花,欢天喜地的将人迎进去,出屋给朱典骅安排姑娘时,却是犯了难。姑娘们一听是去伺候朱典骅,头摇的活像拨浪鼓。“妈妈,我最近可是听话的很,您可不能罚我。”“妈妈,我苦练琴艺,近来可给您赚了不少银子,日后还会赚更多的,你可别让我去呀。”“妈妈,我可不去。”“我伤还没好利索呢,更不敢去了……”冯妈妈挨着扫视过去,见姑娘们皆害怕的退避三舍,更是愁的上火,焦急间听得一个声音怯怯出声:“冯…冯妈妈,我去伺候行嘛?”冯妈妈和一众姑娘闻言,皆看向那个面容清秀,眼神干净身形消瘦的姑娘。见众人看向自己,那姑娘如受惊的小鹿般,后退两步缩着脖子。冯妈妈上前道:“杏儿,你说你愿意去?”叫杏儿的姑娘,见冯妈妈走进,吓得连连退后,直到退到墙边无处可躲,才强逼自己抬起头,不知想到什么,眼中的怯懦染上几分坚定:“我……我可以去,可我伺候完……你得放我走。我是被掳走卖到这的,我娘还在家等我,我得回去。”冯妈妈想着,瞧着那位的脸色,伺候完还不知有没有命,也就答应了下来。(本章完) 天谴已至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杏儿再三跟冯妈妈确定,伺候完朱典骅就放自己走,凭着回家的念想鼓出勇气,端着酒壶往朱典骅的屋子走。行至门外,杏儿还是害怕的发起了抖,瞥见露出胳膊上还未好全的鞭痕,想起这些天来因不听冯妈妈话挨的打,杏儿深吸口气,跟自己鼓劲道:大不了进去再挨顿打,打完这顿就能离开这了。想到此处,杏儿将衣袖放下遮住鞭痕,抬手敲响了房门。进屋不到一盏茶,屋里就传出凄厉的哭喊声,伴随着打砸声,和瓷器碎裂声……颜玉轩。林锦颜翻看着手中,建庄子的开销,对身后给自己绞头发的白芷闲聊道:“陛下赏的这块地契,还真是个吞金池,这么大的地方,照我所想的盖完,还得不少银子。”白芷笑道:“陛下赏了小姐那么多宝贝,却忘了给小姐赏些银子。”林锦颜闻言,不由思虑道:“就算是赏给我盖庄子,那地方也太大了些…难道陛下是有意探查府里的财力?盖庄子虽废银两,可府里也能拿得出……那为何给了这么大的地方?”白芷:“小姐,您是不是过于草木皆兵了,陛下日理万机的,说不得只是随口一说,根本就不知道具体有多少呢。”林锦颜闻言失笑,笑的无奈又苦涩,想着自己确实绷的太紧,像极了那些多疑的上位者……见林锦颜忽而变得落寞,白芷轻声道:“小姐,是不是我说错了话。”林锦颜摇摇头:“没有,我只是在为我消失的纯粹惋惜。”也为自己像极了那些人,而感到恶心。靠在窗边的洪九,扫了眼林锦颜的神情,语调平缓道:“为善救人是纯粹,铲奸除恶也是纯粹。”见林锦颜和白芷,朝着自己看来,洪九将窗户推开一条缝,转头欣赏着窗外黑漆漆的风景。林锦颜再次失笑,笑意带着暖意直达眼底。察觉林锦颜和白芷,盯着自己笑个没完,洪九不耐道:“就知道拿我寻乐子,铲奸除恶怎么想不到我。”林锦颜和白芷闻言,笑意更甚,就在洪九暗自散发怨气时,瞥见院中的身影,站直了身子去开门:“小姐,魏仲来了。”魏仲进屋冲林锦颜行礼,林锦颜笑道:“如何?”魏仲:“小姐,我下手晚了,被别人抢了先。”林锦颜愣住:“你是说有人已经对朱典骅下手了?”“是,我扮成薛忍的模样,本欲等朱典骅出了忘忧阁,在无人处对其下手。可有人潜进忘忧阁,先出了手。”洪九:“难道是秦宗良?”魏仲:“不是,秦宗良今晚派人扮成弘安伯府的下人,去打陈御史的孙子了。”林锦颜脑海中莫名闪过安知闲的脸,还有他那句:他不信天谴,我信。魏仲问可要派人去探查,不见林锦颜说话,提高声量又问了一遍,才将走神儿的林锦颜叫回来。“不必查了,朱典骅伤的如何?”魏仲扫了眼屋里三个女子,不知如何开口。(本章完) 纵子行凶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在几人的追问下,魏仲才道:“朱典骅被人…咳…伤了下半身,再无传宗接代的可能。”林锦颜三人先是一愣,转而都是一副如此甚好的模样。魏仲:“我还发现,有个高手一直跟着朱典骅,知道朱典骅被人伤了抬走之后,那人跟着回了弘安伯府才走,我远远的跟着,瞧见那人进了宫。”林锦颜:“宫里的人……”魏仲:“是,此人身法奇特,是个隐匿行踪的高手。我刚开始并没有发现他,是朱典骅受伤后被抬回府,我远远跟着才发现。要是我出手伤朱典骅,定会被他知晓。”林锦颜闻言心中疑惑尽消,想了想吩咐道:“明日,你去趟赵新成那,把那块新送到的玉石帮我拿来,我要送礼。”秦国公府。秦宗良得了朱典骅被伤的消息,意外了片刻,得知伤在何处后,脸上尽是满意。让薛忍给孙世平传话,让其速去陈御史府上,想办法让陈御史赶在弘安伯府前面进宫面圣。次日,不夜侯。安知闲接过凌久拿回来的木盒,打开看过之后,温热的笑意自眸中荡漾开来。这小狐狸倒是省事,年礼和谢礼一起送了。瞧见安知闲的笑脸,凌久好奇的垫起脚,朝盒子看去。林小姐这是给主子送什么了……能让主子笑成这样……察觉到凌久偷看,安知闲盖上盒子:“没事干了?杵在这干嘛?”凌久:“有事,这就走。”“回来,我写封信你带去给洪九。”林锦颜收到信,便吩咐白芷,晚上跟着魏仲走一趟。皇宫。陈御史和弘安伯前后脚进宫,对着皇帝哭的老泪纵横。原本弘安伯进宫,是要求皇帝彻查伤朱典骅的贼人,却不想反被早到的陈御史,状告他纵子行凶。弘安伯高喊冤枉,反告陈御史攀污:头发花白的陈御史,跪在殿中,身形摇摇欲坠:“陛下,老臣的孙儿素来谦卑守礼与人为善,从不曾和人结仇,且老臣的孙儿马上就要参加春闱,几乎日日在家温书鲜少出门,又怎会像弘安伯说的是被其他仇家寻仇?老臣刚参了弘安伯教子无方,老臣的孙儿就惨遭毒手,哪有这般巧的事啊陛下,求陛下为老臣做主……”弘安伯昨晚一夜没睡,一边守着儿子,一边催促京兆尹府缉拿凶手,此刻脸上尽显疲态和难过,又听得陈御史说自己儿子行凶,更是又怒又急:“陛下!雷霆雨露皆是君恩,陛下训斥臣诚心受教,对骅儿也责罚过,他怎敢在这个档口顶风犯错,分明是陈御史找不到凶手,要拿臣可怜的骅儿撒气啊。”“你胡说!你既然说你儿不敢顶风犯错,又何敢刚被陛下训斥,就去风月场地狎妓?分明是对陛下的训斥置若罔闻!对陛下都无敬畏之心,又怎会不敢对我孙儿下手。”“你这居心不良对陛下不敬的匹夫,我儿是去自家铺子巡查,他受伤至今不醒,你还满嘴胡沁……”皇帝被两人吵的头痛,拍桌制止两人争吵,答应会严查凶手,将两人打发了出去。(本章完) 全惹不起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大将军府,也通过秦宗良给的蛛丝马迹,查到了朱典骅身上,随即将林锦颜接到大将军府询问,她想如何处置。林锦颜待了半个时辰离开,顾青云随即便进了宫。御书房内。顾青云说完原委,就请皇帝将朱典骅宣进宫,为林锦颜讨个公道。皇帝刚将弘安伯和陈御史打发走没多久,此刻再听到讨公道一词,只觉头疼不已。郑诚见状,忙笑着接过话茬:“顾将军可能还不知道,朱世子昨夜遇袭,至今还昏迷不醒,定然是进不了宫的。”见顾青云一脸意外,郑诚又将朱典骅自此不能人道的事说出。顾青云憋闷为难了半晌,最终才道:“罢了,他也得了报应,微臣暂且先不追究。微臣的外甥女被掳走,传出去与她名声也不利,还请陛下莫让他人知晓。”顾青云走后,皇帝细问将军府暗查林锦颜被掳的始末,听郑诚回禀里面还有秦宗良的功劳,皇帝面色冷然:“既拖了陈御史的孙子入局,又给顾家帮忙找人,他倒是闲得很。给韩尚书传口谕,让他遣户部的人,去查查国公府名下的铺子庄子。”郑诚刚应下,皇帝眯眼道:“将军府当真不知朱典骅遇袭之事?还是遇袭……本就出自将军府的手笔,顾家来这一遭,只为摆脱嫌弃?”郑诚斟酌开口:“隐卫盯了将军府那么久,确实没见过将军府有探子,弘安伯又是下朝才来见陛下,将军府不知道也是应该。”京兆尹府。收到皇帝彻查的口谕,陈庆山不敢耽搁,派出人手尽心尽力的追查。可查来的线索,却让他头疼不已:陈御史的孙子是朱典骅派人伤的,因为有人作证在案发地,看见了朱典骅的亲随。而朱典骅受伤时,又有人在忘忧阁附近,看见了秦宗良身边的薛忍。秦国公府,弘安伯府,还有一个老顽固的陈御史,他是一个也得罪不起……只能将查来的事情,先报给了楚承曜。朱典骅掳走林锦颜一事,连弘安伯都未提过,楚承曜更是毫不知情,加之朱典骅还昏睡不醒,更是问不出什么。楚承曜私下找到安知闲,托安知闲请吴大夫去趟弘安伯府,且对外保密是应他所求。风潇然看着楼下,吴大夫带孟杰上了马车,转头对安知闲笑道:“你出手伤的人,又求着你请人去救,吴大夫得来的诊费,可得分你一半。诶,你亲自出手,可是为给那小狐狸出气?”瞧着风潇然戏谑的笑脸,安知闲嫌弃的侧目:“满脑子尽想这些,怨不得风叔对你不放心了。”风潇然闻言笑意尽散,炸毛的和安知闲斗起了嘴,落败后憋闷了半晌,又无聊问道:“你说顾家这时候进宫还有必要吗?”“自是有必要,而且进宫的人也很有讲究。若是顾老将军亲去,那位势必得处置朱典骅,那样一来林锦颜被掳走的事就会人尽皆知。以将军府对林锦颜疼爱,若是州兄去,势必会引起那位怀疑。”(本章完) 冥王公子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风潇然瘫坐在椅子上,暗自琢磨:“所以只能是顾将军进宫,既显出对小狐狸的重视,不惹那人怀疑。又给了那人转圜的余地,不必处置朱典骅,保全了小狐狸的名声……”安知闲闻言,眼底带着欣赏:“顾家人耿直,这主意定是她出的。”风潇然见状,嫌弃的翻个白眼:“嘁,又不是你想的,得意什么。再说只是进宫的人选罢了,顾家未必就想不到。”“顾家确实能想到,却不会在得知朱典骅受伤这个绝妙档口,进宫去要公道。”“绝妙?妙在何处?”“其一,朱典骅伤重,才有没法处置的由头。其二,朱典骅昨夜受伤,京都的有心人只要探查,就会知晓此事,可顾家却不知情。”风潇然接过话茬:“那人就会认为,顾家从不探查京都动向,一个不探查消息的武将,自然也就没有二心。”安知闲:“还有一妙,顾家都不知道朱典骅受伤之事,自然也就不是顾家所为。”风潇然:“这小狐狸心眼可不比你少。”安知闲:“有空在这调侃我,不如先找好地方,安顿我昨夜带回来的人。”风潇然:“不是还要卧床养着嘛,急什么?吴大夫去给朱典骅看伤,那边谁在管?”安知闲:“白芷。”风潇然闻言来了精神,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说是困了要午休,抬步出了屋。风潇然走后不久,凌五进来将怀中的图纸递给安知闲:“主子,您看看开门机关放在此处可成?”安知闲神色认真的一寸寸细看,将机关改的更为精巧后,再次递给凌五:“去后院找风潇然,让他找可靠的可靠匠人。”凌五:“风少主方才出去了,并不在后院,可要现在去找?”安知闲了然道:“不必,他晚些便会回来,将图纸给我留下。”僻静的宅院里,白芷将调配好的药膏端进房中,放下帐幔耐心给床上昏睡的人涂抹。做完之后,轻手轻脚关上门。正净手时,忽而瞥见身侧一人影靠在窗边,惊的白芷差点儿叫出声,待看清人影后,白芷强压眉间的怒气,不情不愿的行了礼:“风少爷。”风潇然轻巧的翻窗而入,笑如朗月:“白芷姑娘辛苦了,那人伤的如何?”白芷绷着脸:“全身没一块好肉,现在还没醒,风少爷要看的话,还是改日再来吧。”“我看她做甚,我是听你在这,才过来瞧瞧你忙不忙得过来,可需要人手。”白芷擦干手出了屋子,在药炉旁边坐下,对着火口摇扇:“多谢风少爷,我忙的过来。”风潇然靠在一旁的柱子上:“白芷姑娘,在下可是何处得罪了?怎么你对旁人都是笑脸相迎,对在下老是这副模样?”“不敢,我只是个丫鬟,风少爷可是冥王前辈的儿子,冥王前辈是我家小姐的救命恩人,我怎敢有不满。”风潇然假笑咬牙,一字一句道:“冥王的儿子??”(本章完) 过府探望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风潇然得知,白芷是从安知闲那,知晓自己是冥王的儿子,招呼都没打快步离去。扫了眼风潇然暴走的背影,白芷煽着火嘟囔道:“变脸比翻书都快,毛病。”回府后,白芷看过林婉蓉,就回了颜玉轩。“小姐,婉蓉小姐的擦伤无碍,再过三五日就可见水。安老板让去看的伤者,伤的过重还未清醒,需静养十日才能下地走动。”林锦颜:“辛苦了,等人醒了你别露出容貌,牵扯到弘安伯府,万事小心。”“小姐放心,我晓得。”林锦颜将手中小巧的衣衫,拿起细看:“想来,长公主该是喜欢的。白芷,彩色丝线用完了,再出府时找挑货郎买上一些,能挑担卖这么多年,丝线定然是不错的。”次日,林锦颜探望养伤的王慧昭,王夫人热情的留饭,极为亲昵的拉着林锦颜说话。先感谢林锦颜兄妹几人,在上元节搭救王慧昭,又谢过白伊然给自己医治。最后说到林锦颜幼时,被刘氏侵吞亲娘的嫁妆,还有无辜受伤时,义愤填膺又心疼万分。一个劲儿的让林锦颜拿这里当自家府上,得空就常来。待用过饭,更是亲自将林锦颜送到二门处才作罢。脚腕没穿鞋子,靠在软塌上的王慧昭,看着自个儿亲娘送完人,美滋滋的进来,不由失笑道:“娘,您就那么喜欢锦颜啊?人都走了,您笑还没停下。”王夫人:“这孩子进退有度,确实招人喜欢,但喜欢是一方面,更重要的还不是为了你。”王慧昭不解:“为我?”“锦颜那个龙凤胎的哥哥,就要下场春闱了,陛下都曾夸过的学识,来日定是不可限量。我可打听过了,那孩子还未婚配,林家家风又好,要能结成亲家,那我就不用再为你操心了。”王慧昭闻言,面颊染上薄粉:“娘,您说什么呢!”“跟亲娘你害羞什么,这时候害羞,等人被旁人截胡,你哭可都没地方哭去,有几家都上林府探过口风,是她哥哥说放榜前不做他想,这才没相看,放榜之后定然还会上门的。”“娘!您还说!也有人来探过您的口风啊,我又不是嫁不出去。”“你个没脑子的,那些人能跟林家比吗?能跟林锦颜他哥哥比吗?你多和锦颜亲厚,自然能和她哥哥多加接触,何况他还救过你,情分自是与旁人不同。”王慧昭阻止不住,羞恼的撒起泼来,王夫人怕她乱动碰到伤处,又叮嘱了几句才算作罢。回府路上,林锦颜的马车停在钱庄,遣洪九取了现银,又转了几家铺子,买了些吃食和稀奇的小玩意儿。临转完快上马车时,白芷瞧见路边卖针头线脑的筐子,将林锦颜扶上马车后,拉着洪九去挑。“我又不爱绣花,让铺子里送上一些来便是了。”“铺子里的哪有这些挑货的卖的便宜,小姐那个庄子还要不少银子呢。”筐后面的男子,乐呵呵的给二人推荐着面前的货物,收银子道谢。直到瞧着两人上了马车,笑意才淡下。(本章完) 有心为善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清晨,用罢朝食,林锦颜去往襄王府。同襄王妃说了会后,林锦颜跟着襄王妃来到后院。恹恹的妍凌郡主,学规矩已经学的生无可恋,在麽麽监视中挺直腰背,迈着小步学走路。一抬眼见到林锦颜,顿时眼冒精光惊喜大笑,随即又猛扑上前,抱住林锦颜嚎啕大哭:“哇,你怎么才来看我啊!你都五天没来了,五天!”襄王妃的笑意,寸寸龟裂,差点儿就维持不住。咬着牙稳住仪态,眼神如刀一般,扫过两位惶恐又无奈的教养麽麽。教了这么久,怎么还是如此,都学的什么!因着林锦颜在,襄王妃没有多说什么,挥手让麽麽退了下,领着两人进屋。落座后,碍于襄王妃在场,妍凌郡主倒也没有太过放肆,端坐着和林锦颜说笑,待林锦颜拿出买来的一堆小玩意儿,妍凌郡主乐的嘴角都扯到了后耳根,只把襄王妃看的无奈扶额。又聊了一盏茶,楚承逸带着吃食来看望妍凌郡主:“我说怎么平日里学规矩学的愁眉苦脸,今日刚进院子就听到你的笑声,原来是林小姐来看你了。”妍凌郡主:“林锦颜怕我闷,可是给我买了一堆稀奇玩意儿呢,你个亲哥倒是跑来挖苦我,母妃,你也不管管三哥。”襄王妃:“我连你都管不好,哪里能管住他。”说笑一番后,楚承逸问起林婉蓉的伤来,得知无大碍才道:“那夜幸亏奕辰他们跟着,不然那么乱,容易推搡踩踏致伤不说,还易出别的乱子。往年不少女子和孩童,被人趁乱掳走,日后再出门多带些人才是。”林锦颜:“小王爷说的是,那夜的事至今想起来还心有余悸。”楚承逸:“多加小心也就是了,倒也不必过分恐慌。加上这些年,你救助百姓无数,自会有福报相随。”襄王妃笑意慈爱:“我可是听闻,百姓私下可是管锦颜教小菩萨来着。”“王妃快别打趣我,是百姓说笑,当不得真。”妍凌郡主:“怎会是说笑?你把私宅都用来安置百姓了,他们自会念你的好。我父王母妃和三哥,经常在府里夸你心善呢。”林锦颜:“我能力有限,只是小打小闹罢了,襄王爷和小王爷亲去赈灾,救下的百姓高出我不知几何,这才是大善呢。”楚承逸:“我和父王去赈灾,是奉皇命行事,粮食也是国库出的。有道是有心为善,虽善不赏,不比林小姐善心。”二人你来我往的客套了一番,襄王妃和妍凌郡主,也对林锦颜说着褒奖之词。“前两日想给妍凌做个金摆件做嫁妆,不想那工匠手艺不精,做出来奇丑无比。林小姐为善开销大,若是不嫌弃,将其拿去融成金块用作花销。”林锦颜:“多谢小王爷好意,只是太过贵重,小王爷何不留下,溶化之后重新烧铸?”楚承逸:“要是寻常的,自是重新做了。这是给妍凌的嫁妆不想重来,我要拿新的金砖新做,林小姐用得上只管拿去就是。”(本章完) 不共戴天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林锦颜婉拒几番,见楚承逸诚心相送,也就大大方方道谢收下。在妍凌郡主的强留下,林锦颜在王府用过午饭才告辞。马车上,白芷打开木盒,取出里面的东西,掂了掂份量笑道:“小姐,怪不得您又要买丝线呢,那挑货郎可是能通财神爷的。”林锦颜看向白芷手中,金灿灿的粗糙摆件:“七年前那次还能算作是巧合,这次足可确定了,小王爷确实是位有心的财神爷。”洪九接过,也掂了掂份量:“足够盖庄子了,出手这般大方,这襄王府果真是富庶,也不知守卫如何……”白芷打趣道:“洪女侠这是想当回女匪?”洪九不舍的将东西放回盒子:“也就是想想罢了。再说,小姐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得来,何必我再去冒风险。”白芷:“诶?小姐你听,洪九夸您是比她还厉害的女匪呢。”洪九:“我不是这意思。”“你不是刚夸吗?怎么还不好意思承认了?”“我那是夸小姐聪明。”“都是一个意思。”“完全不是一个意思。”“小姐你看,洪九害羞了。”“你见风少爷时,那才叫害羞,我这可不算。”“你!谁对他害羞了,我们说话,你提他做什么!小姐你管管她!”满脸笑意的林锦颜,看向气鼓鼓的白芷:“你说你惹她做什么?这么多年,你俩斗嘴还没斗够吗?”弘安伯府。在吴大夫妙手回春下,朱典骅悠悠转醒,床边的弘安伯夫妇,像是突然老了十岁。瞧见朱典骅醒了,满脸心疼的夫妇两连忙上前关心。想到自己昏迷前的情景,朱典骅挣扎着起身去摸下身,却痛的嚎叫出声。目眦欲裂的哀嚎了好一阵,心神激荡的再次晕了过去。待晚间再次醒来,朱典骅毫无生气的睁着眼看着床顶,弘安伯夫人劝了半晌都无用。直到弘安伯问起,他被何人所伤,要让那人死无葬身之地,朱典骅眼珠才开始转动,回忆起被伤时的情形,眸色染上恨意,脸色也逐渐狠戾:他当时正打杏儿泄愤,亲随害怕被波及,借口去拿酒躲到了屋外,杏儿刚被他打晕过去,蒙面男子破窗而入,快速点了他的穴道将他踹倒在地,慢条斯理的抽出腰间软剑,将他的腿踢分开,对着他下身挥剑。剧痛自下身袭来,他痛的死去活来,衣衫皆被汗水打湿,却因被点了穴道,不能动也没法出声。那人就站在他身前,看着他活活疼晕过去。在意识消散前,他听得那人嗤笑:“敢强闯讹东西,还躲过惩处,取你点东西,看你日后还怎么张狂。”想到此处,朱典骅咬牙切齿道:“那人蒙着面,没看到脸,但我知道他是谁!”弘安伯闻言,赶忙追问,朱典骅字字泣血道:“是秦国公府秦宗良身边那个薛忍!一定是他!”弘安伯听完,将面前的凳子踹飞:“又是秦国公府!欺我太甚!敢断我朱家子嗣,我与你秦家不共戴天!”(本章完) 悲怒交加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听完钟毅从弘安伯府得来的消息,楚承曜便心中了然:“陈御史孙子被打,既然不是朱典骅干的,定是秦宗良派人伪装下手,促使陈御史和弘安伯府结仇,他好坐收渔利。我刚被封为晋王,他便弄这一遭,看来太子是沉不住气了。”钟毅不解道:“那陈霄腿伤的极重,不但会错过下月的春闱,日后想站起来都属不易。毁了陈御史最得意的孙子,已然设计陈家和弘安伯府结成了死仇,为何还要去废了朱典骅?”楚承曜目光沉沉:“你回来之前,杨麒给我传密信来,说是朱典骅遇袭当晚,他和黎司钰在忘忧阁附近喝酒时,瞧见过楚承烨府上新来的那两个幕僚。”“殿下是说,朱世子的伤未必是秦国公府所为,也有可能是秦王动的手?只是秦王……能有此谋算吗?”楚承曜:“自从这两个幕僚进了楚承烨的府里,楚承烨便开始对我起疑。楚承烨的脑子想不到这些,那两个幕僚可未必。尤其是那个韩家送来的,若没有本事,韩家怎会在这个档口送来。”钟毅点头:“朱世子也说,那人蒙着脸没看清面容,要是那人故意误导朱世子,也确有可能。”楚承曜:“此事你亲自去查,若当真是楚承烨出的手,帮着陈庆山查到实证,直接报给父皇。届时不用我们出手,国公府就会和楚承烨掐起来。”钟毅恭敬应下,想到弘安伯府的情形,又开口道:“殿下,朱世子虽不成器,确是弘安伯当成眼珠子疼的独子,如今伤成这般,弘安伯府就断了子嗣。弘安伯夫妇悲痛不已,已经双双卧床,弘安伯求您替他做主,不然他就要去杀了秦宗良。”楚承曜:“秦宗良哪有那么好对付,身边还有薛忍跟着,很难得手。再说是谁伤的朱典骅,还未可知,贸然去对付秦宗良,万一被楚承烨钻了空子,可就得不偿失了。”“我瞧着弘安伯像是认死了秦宗良,现在说这些他怕是听不进去,他现在悲怒交加,我担心他气血上头不管不顾,会坏了殿下的事。”楚承曜闭眼皱眉,深呼口气强压烦躁,片刻后面色平和的慢慢睁开眼:“国公府屡屡和我作对,几次三番想置我于死地,也确是该适当回敬下。秦宗良虽难对付,可国公府又不止他一人。”秦国公府。秦宗良斜坐在水榭的美人靠,手搭在扶手上,圈着怀中的儿子。瞧着儿子的小手,一次次从他手掌中抓鱼食,撒在水面喂鱼,秦宗良脸上尽是慈爱的笑意。薛忍立在父子身后,将探来的消息,声音轻缓的一一禀报。秦宗良一边听着,一边逗弄着儿子,一副温润谦和的慈父模样。世子妃还未踏进水榭,就听到儿子咯咯的笑声,瞧着面前的父慈子孝,眼底眉梢都染上温柔的笑意。秦宗良温柔的对妻子招手,夫妻两一起逗着儿子,直到儿子玩困了,才被世子妃抱着离开。(本章完) 不敬之言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瞧着妻儿走远的背影,秦宗良笑意散去,站起身拍了拍手中残存的鱼食粉末。薛忍走出水榭,接过下人手中的帕子,搭在胳膊上,接过水盆稳稳的端在秦宗良面前。秦宗良双手高抬,衣袖滑落露出手腕,不紧不慢的净手擦干,整理衣衫桌旁落座。薛忍将水盆还回去后,将下人全打发走,给秦宗良倒上热茶。秦宗良端杯喝茶,入口刚好的温度,不经眉目舒展:“你如今比起郑诚也是不差的,要换个人来跟着,我还真不习惯了。”此大不敬之言要是旁人听到,定会震惊不已,但薛忍跟了秦宗良多年,早就知晓他的为人和野心,闻言波澜不惊的恭敬笑道:“世子过誉了,离郑总管还差得远,还得尽心尽力多学,才配站在世子身边。”秦宗良放下茶杯,说起正事:“你方才说,钟毅在暗中查秦王?”“是,钟毅在查秦王府上那两个,名叫贾玉和孙坚的幕僚,好像是跟朱典骅被伤有关。”秦宗良不解思量道:“秦王…跟弘安伯府素无瓜葛,怎么会对朱典骅下手?还选在陈霄被伤当晚……你也跟着去看看,能让晋王和秦王掐起来最好,总之别让这脏水泼到国公府头上。”“是,太子殿下听闻户部在查国公府的田庄,派人来问是否出了什么岔子,需不需要他出手。”秦宗良:“韩尚书头天被陛下宣进宫,次日户部就开始查国公府。定是陛下查到是我拉陈霄下的水,表达不满罢了,无需太子出手,让他在陛下面前毫不在意就是。”“是,韩尚书虽坐上了户部头把交椅,可户部跟随太子殿下多年,至少有半数人,心还向着太子殿下和国公府。查庄子也是内松外紧,真查出什么,世子一定比韩尚书先知道,确实不用担心。”秦宗良淡淡道:“嗯,给户部的自己人传消息,能查的地方好生严查一番,刚好能趁机揪出下面那些,心智不坚妄图背主的。”“是,太子府传来消息,太子和太子妃似乎闹了不快,这几日都宿在书房,太子妃也没去瞧瞧。姚太师今日去了太子府,看望太子妃。”秦宗良:“无妨,夫妻之间的事,纵然是姚太师也不好说什么。太子出生就被捧着护着,心计不高心气高,既弯不下腰又沉不住气。这些此时虽是弊端,可一旦他登位,这些弊端与国公府来说,就是益处。届时,天楚虽不是秦家的,也得依秦家之命行事。”御书房内。皇帝听闻太子询问过户部,查探国公府田庄铺面的事,揉着额头叹息道:“太子啊,还是不够沉稳。朕默许他们争斗,也是为了给天楚将来,磨练出一个堪当大任的帝王。太子虽有治国之才,却心机单纯,容易被外戚挑唆利用。”郑诚:“陛下不必太过忧心,太子这些年已然转变不少。”说话间,内侍进来禀告,说是太后娘娘送了吃食来。(本章完) 冷心冷肺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郑诚走出大殿,片刻后拿着食盒回来,将里面的参汤放到皇帝面前:“太后娘娘差人送来的,说是天寒让陛下多注意龙体,太后娘娘还说…托柔妃娘娘虔诚抄经的福,近来身子硬朗了许多,让陛下不必忧心。”“哼,这是参汤吗?这分明是求情汤。朕身为帝王,身边人对朕的好,竟无半丝纯粹,皆是另有他意。玉妃送朕糕点是如此,就连生母送碗参汤都是如此!怨不得都说天子都是孤家寡人,何其悲凉!”郑诚:“陛下息怒,想来太后娘娘也是感念卧病在床时,柔妃娘娘在身旁尽孝,这才来找陛下说情。”皇帝扫了眼参汤,眼中闪过不耐:“二月初二是春农节,皇家要出宫耕作,柔妃孝心可诚,赏两匹织云锦,届时带着云熙同去吧。”郑诚恭敬应下,见皇帝看起奏折,将参汤递给内侍撤走。“望舒宫近来如何?”郑诚扫了眼皇帝的神色,斟酌回话道:“回禀陛下,望舒宫近来一切如常,上元节奴婢见望舒宫冷清,给玉妃娘娘送了元宵。”皇帝头也不抬道:“多事。”片刻后,又一副毫不在意的语气问道:“她可曾说了什么?”郑诚:“玉妃娘娘跟奴婢道了谢。”“没了?”郑诚:“奴婢去时,玉妃娘娘正忙着和小皇子对弈,奴婢也急着回来服侍陛下,故而并未多聊。”皇帝将手中的奏折拍在桌上:“冷心冷肺的妇人!朕那日被她气成那般,她居然问都不问一句,简直岂有此理!”郑诚瞧着皇帝只是抱怨,并未动真火,端上热茶道:“玉妃娘娘心中是有陛下的,只是还在气头上,过些日子就好了。”“她凭什么生气?!”瞧见皇帝又色厉内燃的发了火,郑诚笑眯眯宽慰,最终一句陛下是天子,能容万物,自是与一般凡俗不同,给皇帝铺足了台阶。待皇帝午休,郑诚出了御书房,吩咐内侍守着,自己则带着吃食去了望舒宫。玉妃不冷不热的道了谢,又命玉壁给郑总管上茶:“郑总管每日都得陪着陛下,怎么还有空常来我这望舒宫?”郑诚笑容可掬:“多谢娘娘,茶就不必了,奴婢将东西送来就得回了。陛下心中记挂娘娘,特命奴婢给娘娘送些爱吃的糕点,还有些上好的银骨碳。”玉妃扫了眼内侍拿来的东西,淡淡道:“谢过陛下。”郑诚:“陛下说,小皇子体弱的缘故,至今还未出过宫门,下月初二是春农节,皇子们都会随陛下出宫耕作,遣奴婢来问问,小皇子也要同去。”玉妃眼中闪过两分意外,看向同样觉得意外的小皇子:“承恩,你可想去?”小皇子茫然道:“我能去吗……”郑诚见状,忙放缓语气笑道:“小皇子不要着急,春农节还有半月,您什么时候想好,派人知会奴婢一声即可。”小皇子闻言,笑意止不住的荡漾开来,眼底都透着愉悦:“真的吗?多谢郑总管!还请您帮我谢过父皇!”(本章完) 挑唆结仇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经过几日查证,京兆尹府将查来的实情上报天听:陈御史孙子陈霄的腿伤,乃贼人冒弘安伯世子朱典骅之名所伤。而弘安伯世子朱典骅,系秦王手下一位名叫孙坚的幕僚下手。朝堂之上。陈御史,弘安伯,楚承烨三方人马,因此言吵的不可开交。放任几方吵的脸红脖子粗,皇帝看向眼带笑意看戏的太子,眸中不禁闪过失望。又目光幽深的扫向垂目端立的楚承曜,见其不动如山无半丝窃喜,皇帝眸色染上警惕和审视。等几方人吵的口干舌燥,陈御史的身形也已摇摇欲坠,皇帝才出声制止,见众人停下才道:“秦王所言不无道理,他与弘安伯府素无往来,毫无因由对弘安伯世子下此等毒手,且此事只查到人证,却并无实证,未免错判此案上交刑部复查,私下不得寻仇生事。”“陈霄被伤一案,幕后贼人假借弘安伯府之名,不但伤及陈御史孙儿,还挑唆两府结仇,其心之恶毒可见一斑。责令护城军、刑部与京兆尹府一同严查,五日内务必将幕后之人查实。”皇帝说完,就起身退朝,纵然不少人想说些什么,也只能高呼万岁恭送帝王。消息传回各府,几家欢喜几家愁。娴贵妃瞥见楚承烨黑沉的脸色,忙将厅中下人打发出去,示意心腹守在门外。见再无他人,楚承烨怒气冲冲的坐下,就开始抱怨:“我若是真做过倒也罢了,可如今是平白被冤枉,孙坚还被关在京兆尹府,父皇把这案子交给刑部,等于交给了老二,不是我做的他怕是也会扣在我头上。”娴贵妃:“交给刑部未必就是坏事,他楚承曜以前还能扮弱躲在你身后,做些见不得人的动作也不会引人注意。可如今他刚被册封晋王,朝野上下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他,他就算想嫁祸你,也不好做的太过。”楚承烨:“此事过于怪异,有人在朱典骅案发附近,瞧见过薛忍,后来这人证就找不到了,反倒是瞧见过孙坚的人证越查越多,明显是有人做局。贾玉说,此事太子和老二必有人是幕后推手,或者两人都是。”“陈御史刚参了朱典骅一本,他孙子就被人打断了腿,间隔一个时辰朱典骅紧接着就被废了。看似是陈御史和弘安伯府两家互相报复,可两家浸润官场多年,都不是意气用事之辈,自然是有人冒名出手。只是……”“母妃,只是什么?”“只是从未听说陈御史和弘安伯……跟太子或晋王亲近,此事要真乃太子或晋王所为,如此狠厉定为了党争。若是和两府没牵连,他们图什么呢?只为了陷害你?这里面定有我们不知晓的内情,得详查才是。”楚承烨气恼道:“贾玉也是如此说,已经派人去查了。太子便罢了,楚承曜这厮跟着我身后伏低做小多年,从未透露过他的势力,现在看来他从一开始就是利用我。”(本章完) 皆是棋子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见楚承烨对楚承曜有了全然的防备,娴贵妃放心不少:“他狼子野心隐藏的极好,他不是曾派人偷过那林家千金的银袋子吗?这些年姚太师不在朝中,天下学子和不少文官可都对林太傅推崇备至,再加上大将军府对那丫头的疼爱,这般大的助力,只要想坐那个位置,怎会不动心。”“哼,当初我让肖思明去接近林锦颜,他就想尽法子百般阻挠,还美其名曰是为我好。就这种居心不良的阴暗之辈,居然还有贤名。”“以前是这竖子藏得好,以后可藏不住。陛下将案子都交给刑部,不论是何结果都跟他脱不了干系。你身边那个叫贾玉的师爷心智不俗,已经仔细查过了没有问题,可信任重用。”刑部。齐全将楚承曜请进后堂,询问案子要审出什么结果。齐全:“陈霄的案子,陛下皇责令刑部、护城军、京兆尹一同查案。可朱典骅伤的比陈霄更为要紧,陛下却只将案子移交给刑部。两件案子同日发生,何以查案区别如此之大?”楚承曜眸色冷嘲:“因为朱典骅的案子,牵扯到秦王和太子,要是一下查清,其中一方势必要收到惩处,届时另一方落井下石,党争平衡被打破,很容易一家独大。”齐全吸口冷气:“如此说来,陛下将此案交给刑部,就是想将殿下您也拉入局,以免您做了渔翁?陛下对党争推波助澜,难道就不怕朝堂出乱子吗?”楚承曜:“父皇对皇室中人的兵权管控愈发严格,莫说府里就连庄子上的护院,都得挨个的登记造册,不得超过规制人数。放任的党争也皆在他掌握范围之内,我们全被他攥在手心里,斗的越狠暴露的底牌就越多,他永远都是那个最大的渔翁,怎么会出乱子。”齐全颌首:“陛下年岁已高,这番作为,怕是想打磨太子,给天楚培养一个合格的继承人。”话毕齐全惊觉说错了话,赶忙赔罪。楚承曜摆摆手,对齐全笑意温和的安抚:“你又不曾说错话,何罪之有?父皇本就是这般想的,他想让我做棋子和磨刀石,可我想做的是执棋人和最锋利的刀。棋局已开,有些事就由不得父皇了,我会将这盘打磨的棋局,下成胜者为王的筛选局。”齐全闻言,神色更加恭敬的附和。楚承曜:“指认孙坚的人证,不光有我的安排,秦宗良也动了手脚。隐秘的放出些消息给楚承烨,让他查到秦宗良,让他们先斗起来。”弘安伯府。孟杰给朱典骅送来今日的药剂,被管家客客气气的送出门外,行至僻静处,被人拦住去路。“肖大少爷留步,我家主子想请肖大少爷小坐。”孟杰冷脸道:“认错人了,我姓孟。”说完就抬步前行,刚走出两步,声音自身后再次传来:“肖大少爷,难道就不想替令堂报仇?”见孟杰停住脚步,来人带着笑意上前道:“肖大少爷,请随我这边走。”(本章完) 做个朋友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不夜侯。安南风带着几车货回了泰安,安知闲让其先歇息了半日,用过饭后才谈起正事。安南风:“晋王暗地里派去漳州的人手,不光被我们盯着,韩家也盯着。咱们混进彬州的人,前些日子在泰州留下了暗号,之后就失去了踪迹。凌衣动身去查了,查到后便会来京都。”安知闲给安南风倒上热茶:“一路奔波,安叔幸苦了。要不是那些人只认识您,也不会让您大老远的来回这趟。”安南风双手接过热茶,带着怀念的神色叹息道:“这些人里,一部分是早年跟过主子的老人,另一部分是受过主子的恩情。主子少时便仁心侠气,帮过不少人,如今主子不在了,他们依然记得主子的恩德。他们托我带话给您,说单凭少主人差遣。”安知闲垂眸:“再见时,替我道谢。高力穹那边如何?”安南风:“咱们的人在镇西军里呆了五年,去年才被调去先锋营做伙头军,如今虽同高力穹混的相熟,却还没完全得到信任。”安知闲颌首:“此事急不得,派人传话让他不可急躁,万事留心循规蹈矩即可,切莫让多年隐忍毁于一旦。”安南风应下,喝了口茶又道:“对了,江湖上都传冥夜阁阁主,和天机门的少主,在上元节切磋武功大打出手,从京都一直打到了湘州。是风少主去湘州给您办什么事了吗?”安知闲说出上元节始末,又解释道:“风潇然在初尘当铺,去湘州的是他身边的陈瑶。”安南风惊讶道:“您为了林小姐,和风少主打起来了?”安知闲神情僵住,语塞了片刻才耐下性子解释道:“安叔,我是为了救人,才和风潇然假装交手。您怎么想那去了?”“我是说您为了救人啊,您想哪去了?”“……”药铺后堂。孟杰跟着人来到此处,敲门后听得里面的人说话,来人推开门立在门口,对孟杰做出请进的手势。孟杰进了屋子,听得门从外关上,并未回头去看,顿了顿便抬步朝内室走去。桌旁的人逆光坐着,身后立着一个拿剑的护卫。坐在桌旁的男子,笑意亲和:“不愧是肖尚书的嫡长子,果然是胆识过人,请坐。”孟杰打量着二人,漫步上前:“我姓孟,不姓肖。同二位素未谋面,二位若是找肖家的少爷,应该去工部尚书的府邸,他整日都躺在床上哪都不去,好找的很。”“大少爷看来对肖家怨气颇深,容我自保家门,我乃秦国公的长孙,也是太子殿下的表兄。太子殿下和秦王殿下是何种关系,想来大少爷是知道的。秦国公府和秦王殿下的人,也自然成不了朋友。我与肖尚书的这种关系,不知道能不能和大少爷做个朋友?”孟杰思索着慢慢坐下:“您是皇亲国戚,为何要自降身份,和草民这等市井小民做朋友?”秦宗良笑道:“听闻,肖尚书三番五次的软磨硬泡,求着大少爷回肖府认祖归宗,大少爷都不为所动。如此气节,自然值得结交。”(本章完) 茶逢知己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目送秦宗良和薛忍的背影出了屋子,孟杰看向手中玉质普通,雕刻成葫芦的青色玉佩,手指描绘着起伏的纹路,目光深沉。马车里。薛忍:“主子,孟杰能信吗?万一他将此事告知肖尚书,岂不是让秦王一派的人有了防备?”秦宗良:“方才言谈中,我多次对肖维中表露轻贱之意,他都无动于衷。每每说到肖家,他神情里还隐隐有厌恶之色。且他能因为一句替母报仇,就来见我,就已然说明,他不会和肖维中一条心。”“再有,大位只有一个,就算没有今日之事,难道他楚承烨就不会对国公府防备了?派去跟他的人,注意他的动向,成自然是好事,不成对我们也没有损失。”薛忍点头:“确实如此。”秦宗良:“楚承曜在做什么?”“晋王这两日,在接触一个江湖人士。仔细查过了,此人名为宋易,是早年江湖颇有威名的月影楼少主。月影楼在多年前,被以万源宗为首的江湖帮派所灭。这宋易命大,门下忠心的护卫拼死相护,才得以逃生活到现在。”秦宗良不解道:“楚承曜此人心机深沉,向来无利不起早,何以要亲自去接触……一个门派被灭的江湖人?”“主子,月影楼鼎盛时期的风头,可丝毫不比如今的天机门差。门下皆是身手高绝的杀手,虽被灭了门派,可宋易的身手,在江湖上绝非籍籍无名之辈。就连我,也不敢保证有胜他的把握。”秦宗良闻言来了兴致,眼神危险的眯起:“你找机会试试他,要真有这等身手,为我所用能帮着做许多不便之事,去跟一个注定下场凄凉的皇子,岂不是可惜。”客栈。宋易看向面前温和品茗,平易近人的天潢贵胄,又瞥了眼立在一旁的黑脸侍卫,语气淡淡道:“晋王殿下,王府里好茶多的是,何苦日日来草民这,喝这便宜难喝的粗茶?”楚承曜笑的温和,像是朋友叙旧一般笑道:“酒逢知己千杯少,茶也是如此。虽和宋兄弟相识时间尚短,却不知怎的,就像上辈子就熟识般,只觉信任和自在。”宋易眼中带着防备:“只因前几日,殿下见过草民多管闲事,就觉草民是可信任之人,是否太过武断?兴许草民当日出手只是一时兴起,私下却是无恶不作呢。”楚承曜:“当日宋兄弟在街头,能救下被赌徒输掉的女儿,后来不光没同意那女子以身相许,还雇了马车送那赌徒的妻女出城投亲。能怜悯老弱,又不趁人之危者,定是良善之人。”宋易:“殿下天潢贵胄,草民只是一介武夫。家父在时,草民在江湖上尚有两分薄面,如今却是东躲西藏朝不保夕,此次也是被仇家追杀,才来这京都暂避风头。草民对殿下毫无助益,更担不起殿下的兄弟相称。”钟毅怒道:“殿下是对你赏识,才以礼相待,你如今的境地,还以为殿下对你有何图谋不成?”(本章完) 落魄之境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泰和酒楼。周玥雪坐在梳妆台前,满脸笑意的看向铜镜里,给自己佩戴发簪的楚承曜。“真好看,殿下好眼光。”楚承曜附身,下巴轻放在周玥雪肩头:“是戴发簪的人生的美,才衬的发簪愈发好看。”周玥雪娇笑道:“殿下惯会取笑人。对了,那个宋易可归顺了殿下?”楚承曜:“虽还未归顺,不过也要不了多久。此人落魄之境,仍铁骨铮铮,不为权势财物折腰,他日为我所用,定是个忠心之辈。还得多亏你,帮我找到这么好的助力,你可真是我的福星。”“雪儿如今能过得顺心,全靠殿下,殿下才是福星呢。能帮到殿下,雪儿便觉欣慰。”两人在镜前蜜里调油了一番,才起身在桌边坐下。“我也是年节时外出,偶然间才看到他在京都。那宋易早年间因为救过锦颜妹妹兄妹两的性命,不光被林府收留做护院,还和顾家两个小将军关系匪浅,要是归顺殿下,说不得还能撮合殿下和顾家交好呢。”楚承曜闻言,嘴里说着夸奖的情话,眼中的志在必得之意更甚。说罢此事,又问起周玥雪何时再住去林府。周玥雪:“我前两日去看姑婆,隐晦提起了此事,姑婆说待过完了正月,就接我去林府。”见楚承曜点头,周玥雪又道:“锦颜妹妹到了年岁,林府几乎日日都有夫人登门,以探望姑婆的名义相看。太子妃和秦王妃,年节时都找由头,给锦颜妹妹送过礼物,我瞧着锦颜妹妹对两府都极为亲善,殿下可要抓紧才是。”楚承曜:“她到底是尚未出阁的千金,虽和她兄长赛过几次马有了些交情,可春闱将近,她兄长近来闭门温书,约好的赛马也定在了春闱后。这些时日,还是得靠你了。”巷弄里。宋易带着魏献从牙行出来,走远后薛忍从拐角处现出身影,扫了眼二人离去的方向,转身进了牙行。得知宋易有意在京都买房安身,却囊中羞涩时,秦宗良便吩咐薛忍,去安顿一处与国公府无关的小宅院。正想着如何接触时,宋易却出了变故。银钱本就不多,常住客栈也不是长久之计,城中的宅院买不起,宋易两人只能去城郊找落脚点。行至无人处,就遇到追杀,陷入混战之中。跟踪的薛忍眼见曹献被暗算,中毒后倒地不起,宋易扶着曹献边退边打,险象环生之际,薛忍大喝一声拔出佩剑,斩杀两人后立在宋易身旁。追杀的人本就焦急,见宋易来了帮手,更是心急之下出手乱了章法,交手了一盏茶还未曾得手,便快速的退去。待追杀的人撤走,宋易对着薛忍郑重道谢,薛忍还没来得及多说什么,中毒的曹献吐出一大口血昏死过去,宋易背起曹献就去找医馆,薛忍立马抬脚跟上给二人带路。将二人在医馆安顿下,告知宋易在此处等待,薛忍便回府去回禀秦宗良。(本章完) 自身难保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薛忍脚步轻快的赶回国公府,却瞧着院内进出的下人神色慌张,就连宫里的太医都来了两位,太医一下马车,就被管家带着快步进了院子。薛忍瞧见院门口的秦宗良,忙上前询问出了何事。秦宗良平静的脸上,压抑着暴戾之气:“宗衡……在赌坊遇到输钱闹事者,混乱之下被人伤了,刚被送回府,至今昏迷未醒。”说话间,听得国舅夫人的哭声,两人侧头看去。见国舅夫人被丫鬟扶出屋子,哭的脚步虚浮,瞥见下人从屋内端出的血水,国舅夫人喊了句“我可怜的衡儿。”便昏死了过去。秦宗良忙将亲娘送回内室安置,又分出一位太医诊治,一时间国公府乱成一团。晋王府。楚承曜赴约见过黎司钰和杨麒,刚回到府里,就收到秦宗衡的受伤的消息。得知秦国公府报了官,还没查到何人所为,便吩咐钟毅派人去盯着。回书房后,听闻宋易被人追杀的事,立马带着钟毅再次出了府。费尽心力和口舌,才劝着宋易带着曹献跟他回了王府。在客院安顿好宋易,请来府医为曹献医治。张府医给曹献把了半晌的脉,脸色愈发凝重,宋易焦急道:“张大夫,如何?”张府医看向楚承曜,得其示意才道:“此毒罕见,我的医道很难解毒。”宋易:“医馆的大夫也说此毒刁钻,若无解药解毒万分艰难,看来我只能去将军府碰碰运气了……”“晋王殿下,多谢您费心,我先带我这兄弟去趟将军府,改日再来登门道谢。”说完,宋易就要被扶曹献起来,却被楚承曜伸手拦住:“宋兄弟,我既无意见遇上了,也将你们接回了府,就断没有中途袖手旁观的道理。我认识一位苍圣山的神医,按辈分还是将军夫人的长辈,医术绝不会比将军夫人差。”宋易:“谢殿下盛情,只是草民如今自身难保,对恩情无以为报,不敢再麻烦殿下。”楚承曜:“遇上便是缘分,有道是施恩不望报,如今不想麻烦也麻烦了,就不要再多思多想。再说,搬来搬去与他身体也不利,就这般说定了。”宋易见状感动莫名,再三道谢,只说铭记此恩永世不忘。安知闲收到楚承曜送来的信,就让竹青去请吴大夫,待吴大夫撕开信看过之后,和安知闲细谈了一盏茶,便带着孟杰上了马车,直奔晋王府。马车自侧门直接进了王府,楚承曜亲自来迎,给足了吴大夫面子:“神医,我这位江湖朋友遭人追杀,不能暴露踪迹,故而才委屈神医走了侧门,失礼之处切莫介意。”吴大夫:“殿下无需在意,医者为的是行医救人。”楚承曜客气的将人带进院内,眼神扫到孟杰时闪过算计。张府医跟在几人身后,盯着吴大夫的背影眼冒精光,本欲跟着一起进屋偷学一二,却被孟杰拦在了门外。正欲发火,瞧着一旁的同样被关在门外的楚承曜和宋易,也就没了脾气。(本章完) 万生鼎现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约莫过了一炷香,门才从内打开。楚承曜正欲问话,钟毅急步进了院子,俯在楚承曜耳边耳语了两句,楚承曜得知曹献命保住了就没再多问,同吴大夫和宋易客气了两句,嘱咐张府医好生招待后,带着钟毅出了院子。秦国公府。当秦宗良得知,京兆尹府接到报案赶到赌坊,无意中在赌坊里搜出了万生鼎,立刻就明白秦宗衡的伤绝不是混乱中被误伤,一定是被人算计了,且这只是这个算计的开端……想到此处,秦宗良当即派人通知太子,定要赶在陈庆山之前进宫面圣,言明有人借国公府遭人陷害与他,求陛下主持公道。同一时间,陈庆山也得了楚承曜的示意,立马抱着万生鼎进了宫。两人前后脚到达宫门,太子因着储君的身份,比陈庆山更快入宫,却因楚承烨纠缠不放,生生耽搁了时辰,赶到御书房时,皇帝正宣陈庆山觐见。二人一同入内,一人告发秦国公府藏匿万生鼎,一人大喊冤枉说被有心之人借国公府陷害。郑诚接过陈庆山带来的万生鼎神色莫名,将万生鼎从木盒中拿出放置书案之上,低声同皇帝耳语了两句,皇帝闻言打量着面前的万生鼎,眸色里满是探究,抬手掂了掂份量,又将鼎重新放回。“陈爱卿,你说这是万生鼎,可有凭证?”陈庆山:“陛下,微臣此前虽未见过实物,却看过记载的古图,此鼎与古籍所载并无二致,故而微臣判定此物乃万生鼎。”“朕记得,万生鼎有一条描述,鼎虽看似精致小巧,实则重若金山。你进宫拿了一路,难道就没觉得这份量与描述不符?”陈庆山茫然抬头,盯着皇帝面前的万生鼎:“陛下是说这是假的?这怎么可能呢?”“为何不可能?”对上皇帝的视线,陈庆山立马慌乱的垂头,跪地行礼道:“微臣…微臣不曾见过实物,仔细对比古籍,见外形一摸一样,高兴之余未曾考虑其他,实非故意蒙骗,请陛下赎罪。”太子闻言,悄悄呼出口气,焦急的面色也得以缓和。皇帝不偏不倚,将太子和陈庆山各自训斥了一顿。训陈庆山:京中祸事频发,至今一件案子都不曾审理清楚,与他好大喜功,一叶障目离不开关系。打发走陈庆山,责令其专心查案,又训斥太子对外戚之事,太过上心,令其专注朝政及天下大事。将人都骂走,皇帝批注着奏折,刚批两份就将笔扔至书案,任由笔杆滚落到地面,无力的叹息道:“陈御史日日上折子,前几日还在痛骂弘安伯纵子行凶,这两日得知刑部抓的那个国公府外逃的仆人,供述国公府假借弘安伯府之名打伤陈霄,他又上奏国公府狼子野心,太子纵容外戚残害忠良之后。”郑诚捡起笔,递给一旁的内侍:“陈御史膝下,就属这陈霄有出息,如今最有出息的子孙瘫在床上,日后都要不良于行,陈御史难免心焦,言辞也就犀利不少。”(本章完) 百思不解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郑诚换了新笔,又换了热茶,才听得靠在椅子上假寐的皇帝再度出声:“近来多有弹劾太子的折子,偏他不知上进,给秦家当管家婆倒是勤快。”郑诚:“陛下您不也是为这天下当着管家吗?太子殿下顾惜国公府,也是爱惜羽毛,怕旁人从国公府下手牵连到他。”皇帝闻言,虽未睁眼,语气却好了几分:“就属你这老东西会哄人宽心。这万生鼎两次出现在秦家赌坊,恐非巧合,要今日陈庆山拿来的是真品……太子少不得会被连累,那个卖出万生鼎的拍卖行还查不出踪迹吗?”郑诚:“未曾查到任何踪迹,只查到这拍卖行,在卖出万生鼎前,在漳州活动过。”皇帝微微睁眼:“虽踪迹在漳州,可将此事办的滴水不漏,依承烨的性子定是做不到的……”秦国公府。经过太医救治,秦宗衡保住了性命,但伤在了下身,再无子嗣的可能。秦国公府将消息压下,让太医对外只说是受了外伤,不可言及被伤之处。送走了太医,秦国舅重重跌进椅子,本想端杯喝茶,却失手碰翻了茶盏,随即愤怒的将手边的茶杯推翻在地。秦国公沟壑纵横的脸上,满布阴鸷之色,他虽瞧不上秦宗衡不思进取的纨绔做派,却也不能容忍旁人这般伤他的孙儿:“敢断我秦家子嗣,那便是国公府不共戴天的死敌。”秦宗良虽看着沉稳,眼底也带有两分暴戾之色:“祖父,父亲,二弟的伤绝非简单的混乱无意,倒更像是报复,我定为将此事查清,给二弟讨个公道。太子那边不用担心,方才宫里传信,说陈庆山面圣拿出来的万生鼎,实为赝品。”秦国舅:“赝品?谁会放一个赝品在赌坊?那上会那个也是赝品?”秦宗良摇摇头:“上回那个应该是真的,二弟碰过实物,说是分量极重。”秦国公闻言眸色如深渊般,暗藏风暴:“有人用万生鼎做局,用真的万生鼎引起陛下注意,成为薛家的催命符,还搭进去高家。事后,将万生鼎偷走据为己有,让太子百口莫辩。如今又想用赝品拉太子下水……可他为何要用赝品,一旦被识破,太子反倒会洗清污名……”秦国舅:“许是这人贪心,又想着这万生鼎失踪多年,不会有人认得?”秦国舅说完,也觉不可能。三人沉默深思,想了许久都未想通。秦国公:“不管他用赝品是何用心,当观其行事以断居心,桩桩件件皆是针对国公府和太子,为的必然是大位。”秦宗良:“齐王看似淡薄权势,可毕竟是皇子,不可不防。秦王,和太子一贯是针尖麦芒,凡事必争。晋王…阴狠毒辣包藏祸心,此事倒像是他的手笔。”秦国舅:“弘安伯暗地里早就效忠于晋王,若是弘安伯听了晋王的挑唆,将那朱典骅的伤算在了国公府身上,那衡儿的伤,极有可能是被他们报复所致。”(本章完) 巡视庄园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晋王府。楚承曜得知万生鼎是赝品,当下又惊又怒,他将真的万生鼎拿出来之后,又让钟毅偷偷的藏回了国公府的赌坊,为的就是要让万生鼎再次当众被搜出,让国公府和太子百口莫辩。如今,有人先他一步动手,不光废了秦宗衡,还偷换了真正的万生鼎,洗干净了太子的嫌疑……有一个看不见的对手,知晓他所有事情,明白他要做什么,抢在他之前,毁了他的计划,七年前那种提心吊胆无力的恐慌感再度袭来……又是那人吗?他会是谁……若要对付自己,为何七年前顺走自己的人手便消失无踪,如今又再度出现?难道是那人在这七年间发生了变故,无法对自己出手?七年间发生变故的……脑海中忽而闪过一张明艳的脸,惊的楚承曜低呼出声:“难道是她?!不,不可能啊…七年前她尚是孩童……”钟毅不解道:“殿下说的是谁?”“林锦颜近来在做什么?”钟毅不明所以,老实回话道:“没什么特别之处,林府几乎日日都有官眷登门,林锦颜陪着林老夫人待客,隔些时日会去襄王府找妍凌郡主,或是去看礼部王侍郎的千金,再不然就是出府去看看铺子庄子,和永宁巷那位。对了,平阳侯府的小姐,常去林府找林锦颜下棋。”“除了这些呢?就没什么特别之处?”钟毅细想过后,缓缓摇头:“陛下赏给林锦颜一块地契,林锦颜在盖庄子,偶尔会出城去看看进度,或是去茶楼喝喝茶,再不然就是去大将军府,并无任何不妥。”见楚承曜沉思不语,钟毅不解问道:“难道殿下是怀疑林锦颜?七年前她尚且年幼,连自保能力都没有,险些丧命。如今虽养好了伤,也是个病秧子,哪有能力算计您?”楚承曜虽明白钟毅说的是事实,可那种好似身边长了双眼睛盯着的感觉,还是让他毛骨悚然静不下心来。想着眼前的局势,还是强压心慌,带着钟毅去往刑部。泰安城外。林锦颜带着日日温书的林锦安出城散心,看着眼前的庄子,已建出大概的框架,林锦安巡视着庄子布局,询问用途后,不住的点头夸赞道:“地方够大,既有景色可赏,又有孩童玩耍之地,厨房靠近水源足够安全,后院间隔出这么多的院子和屋子,住在里面互不打扰,用来安顿百姓里的妇孺老幼和学堂再好不过。颜儿,你找的何人给你设计的庄园?”白芷脆生生道:“少爷,这可是我们小姐自己弄的。”林锦安惊讶一瞬,脸上堆起与有荣焉的笑意:“颜儿真厉害。”林锦颜失笑道:“好啦,我带哥哥来,是看哥哥绷的太紧,想让哥哥轻松些,可不是让哥哥来夸我的。”林锦安:“哥哥虽然不热衷名利,但也不能昏昏度日,二叔已经分家,我不能让林家败在我身上。既然要博,就得博最好的,我有了权势才能护住你,不用你再面对上元节那日的事。”(本章完) 太师教导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瞧着林锦安稚嫩的脸庞上,透出的持重沉稳,林锦颜感动的同时,也带有一丝心疼。兄妹两缓步而行,林锦安说起近来的心态转变:“前些年你遇刺后,我便想着我要闯出一番功名,让旁人不敢再伤你分毫。这次上元节,虽有惊无险,可我却还是止不住后怕,不知怎的,忽然就想到了太师的教导。”林锦颜步子微顿:“姚太师?”见林锦安点头,林锦颜问道:“太师教导了哥哥什么?”“太师说,道为心,术为刀,心中所愿需要相匹配的能力才能守护,既有能力与其龟缩不前,不如站的更高。护一人乃下策,谨小慎微过活,遇阻力却如螳臂挡车。护万人为良方,届时所护之人互为助力,自然也就护住了那万中之一。”林锦颜颌首:“那太师说的上策呢?”“太师说,护天下人方为上策。这世间道理是非曲直,通常是由掌权者来定,既能定是非,定能护所爱。与其看这世道浑浊叹息防备,不如多一抹清明之色。”“太师真知灼见,不愧是连陛下都敬重的国士。”林锦安粲然一笑:“说来惭愧,当时听时虽面上对太师道谢,心中却觉是官僚的野心之言,一度嗤之以鼻。前些日子忽而醍醐灌顶,古往今来哪个圣人,不曾有野心?往日为兄心底太过清高自傲,唯恐被这些俗名沾污,现在看来却是徒有其表分外可笑。”兄妹两对视,林锦颜眉眼含笑,眼底尽是欣慰。林锦颜将林锦安领到课堂,吩咐洪九和魏仲分别关上前后门,守在门外。林锦安打量着空旷的课堂,跟着林锦颜来到讲台侧面的隔间,小巧的隔间打了一面墙的书格,空余的只能放下一张床,和一张桌椅,看起来是夫子小憩和批改课业的地方。林锦颜:“哥哥,我有东西给你看,但看了之后你绝不可说出去。”林锦安:“什么东西这般神秘?”说话间,林锦颜走到床边,弯下腰探手摸向床底,林锦安正欲出声询问,就见书格上豁然出现一扇门。“颜儿…这是?”“哥哥,这是这个庄子的密道,我带着你走一遍,你将里面记住。”白芷取出身上的火折子,率先走进密道点燃里面的油灯。暗道供二人并肩而行,却并不逼测,林锦安打量着头顶上方空出的一大截高度,又低头看向脚下厚重的青石板,抬步走的踏实。走了一小段,密道变宽,林锦颜抬手按住墙边的油灯底座,转动了半圈,墙壁上出现一道裂缝。“哥哥,推开瞧瞧。”林锦安抬手,用了些力气推开石门,一间方正的石屋出现在眼前,屋子约莫四丈长宽,屋顶处六根粗壮的横梁交错,三根石柱从地面连接横梁。三面墙做满了到顶的架子,一层层整齐摆放着大小不一的木箱,一颗拳头大小的夜明珠悬挂于横梁之上,给整间屋子镀上一层荧光。(本章完) 密室藏宝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白芷取下墙上的灯笼点着,林锦颜领着林锦安来到最近的一排箱子,打开后白芷将灯笼凑近,林锦安看清楚箱子里的东西,眼底尽是惊讶:“怎会有这么多金子?”林锦颜上前一步,将相邻的箱子也打开,林锦安眼睛更大了一圈,伸手将里面的玉摆件拿出来,凑近光源看了看成色:“这玉也不是寻常俗物,价值少说千两。”随着林锦颜连开了好几个箱子,林锦安看过后愣愣道:“这么多值钱的物件,颜儿……这些箱子里不会都是吧……”林锦颜点点头:“全都是。”“你哪来这么多的财物?”林锦颜:“哥哥放心,全是我辛苦赚来的,来路正当。今日叫哥哥来,本只想带哥哥记住这条暗道,这间密室原想着等哥哥他日能支应门庭,在告知此处。”林锦颜目光灼灼的看向兄长,神色中带着郑重和认真:“是哥哥方才那番肺腑之言让我改了主意,哥哥能有此想,便不再是需要人照拂的世家子弟,而是蜕变成为顶天立地的男儿郎。我深知,自此后哥哥肩上会压上无形的重担,我也觉心疼,可比起心疼,我更愿哥哥有自保之力。”林锦安看着眼前和自己一样大的妹妹,忽觉陌生又遥远,恐慌的伸出手握住林锦颜的胳膊:“颜儿……”林锦颜回握着兄长的手背,对他报以心安的眼神宽慰后,神色更加认真道:“陛下年迈,日后党争会愈加激烈,我们是林顾两家的后人,享了家族庇护,自该和家族风雨共担。因着定北军,纵然两家无心党争,也避无可避,此处便是我给两家留的一条退路。日后,我若有不测,哥哥要牢记此地,护家人平安……”林锦安闻言,恐慌怒斥道:“你胡说什么!有哥哥在,你怎会有不测?”“哥哥,我只是说万一,万一朝堂突遭变故,谁敢保证会发生什么?与其谨小慎微朝不保夕,不如思患预防。哥哥,我会好好保重自己,也想保护好你,和我们所有的至亲。”林锦安慌乱狂跳的心,在林锦颜的安抚下,逐渐减缓了不少。林锦颜说着银两的数目,密道的各处机关,以及这里面还有一间石室日后会添满吃用,以备不时之需。林锦安仔细听着,慢慢从震惊到羞愧,最后转为心疼。“明明我是兄长……这些年我自认比起那些,只会吃喝玩乐的世家子弟要强出许多,不曾想你私下里竟做了这么多劳心劳力之事,我真是汗颜……”林锦颜又宽慰了一番,见林锦安心绪平稳才道:“再过不久哥哥就要下场春闱,此时知晓这些,对哥哥无疑是负担,但我相信哥哥,定能将这份负担转为登高的基石。若有万全之策,颜儿实不会让哥哥担惊受怕,这才想着早些知晓,也好心中有底,不至于事到临头慌了阵脚。”林锦安心疼的揉了揉妹妹的头:“颜儿这般厉害,当兄长的怎能不长进?日后不要独自费神,哥哥一直都在。”(本章完) 出逃下人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晋王府。吴大夫正给昏睡的曹献行针排毒,站在楚承曜身后的张府医,垫着脚伸长了脖子够着瞧。看着吴大夫行云流水的针法,张府医眼冒精光,不枉他求了王爷进来观摩,这苍圣山的医术果然名不虚传。吴大夫收针在一旁开药方,张府医挤开孟杰,笑容灿烂又讨好,殷勤的上前伺侯笔墨。楚承曜在一旁同宋易说了话,就被刑部传消息叫走。没了楚承曜在,张府医也就没了顾忌,将自己给曹献开的药方递给吴大夫虚心求教。吴大夫仔细看过药方,目光在张府医脸上停顿了片刻,指出药方中的不足,张府医如获至宝,更加恭敬的缠着吴大夫讨教。刑部大牢。皮开肉绽浑身血迹的男子,看到楚承曜和刑部尚书齐全,痛哭流涕的求饶叫着饶命。齐全将男子的供词递给楚承曜:“殿下,此人叫薛末,是国公府侧门的管事,监视国公府时,发现他拿着细软连夜出逃,就把他抓了回来。据他供述,他是因为瞧见了薛忍,扮作弘安伯府的下人出手重伤陈霄,怕被秦宗良灭口才逃跑的。”楚承曜打量着薛末,淡淡开口:“你是薛家人?”“回晋王殿下的话,小的是薛家旁枝的,与薛家只是没出五服,实在是不亲啊。小人出逃也是为了活命,求求殿下放小人一马。”楚承曜:“薛忍可是秦世子的亲随,你一个小管事,如何能瞧见薛忍行凶伤人?”“小的那日是和国公府铺面的掌柜相约喝酒,偶然见遇上才瞧见的,那掌柜没两日便暴毙,小的这才出逃。”出了大牢,齐全才道:“抓到薛末时,想着不论真假,都能给国公府惹些麻烦,便第一时间便给陛下上了折子。薛末说的我都派人查证过,确属实情,他所言可信。”楚承曜:“你做的极好,既然可信,就查下去,给他治伤别让人死了。据说秦宗衡伤的颇重,趁国公府分心,正是查案的好时机,陈御史得知了薛末之言,已经给父皇上了弹劾的折子,只要有查实就能咬死秦家。”齐全应下又道:“彻查秦王殿下身边的孙坚,发现朱典骅案发时,他虽在附近但并无出手的机会,基本可以排除嫌疑。”楚承曜:“查实了便把人提出来吧,我亲自送他去秦王府,刚好跟三弟修复一下关系。”秦王府。看着府医给孙坚上药,孙坚一声不吭,反倒是贾玉阴沉着脸,眉头就没舒展过。上完药,下人伺候着孙坚穿上衣衫,贾玉扶着他在床边坐下,将软枕拉过扶着孙坚躺好。孙坚咧嘴一笑,扯到脸颊上的鞭痕,又痛的收了些笑意:“受刑的是我,你怎么哭丧着脸。”贾玉接过下人递来的药碗,将下人打发走才愧疚开口:“要不是我那晚,带孙兄去案发之地附近喝酒,孙兄也不会卷入这场无妄之灾,真是无脸再见孙兄。”“这话说得好没有道理,那晚聊到兴处才提出喝酒,你还曾出言阻止,是我非要你寻地方,再加上不怀好意的国公府落井下石,怎么怪得着你?”(本章完) 苦难同当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贾玉不发一言,只是面带愧色的伺候着孙坚喝了药,收走药碗又将早早准备的蜜饯的热水递来。孙坚没接笑骂贾玉这模样,活像个做错事的小媳妇。见开了玩笑,贾玉还是没个笑脸,孙坚眼底染上郑重之色道:“贤弟不必介怀,也是我孙坚命里该这一遭。这次我能平安出来,还多亏你不辞辛劳挨家挨户探查,才寻得人证来证明我确无作案时间,我该谢你才是,你这个兄弟我孙坚交定了。”贾玉垂眸看着碟中的蜜饯,闷闷道:“孙兄此番劫难,我难辞其咎,救你出来份属应当,实不敢再受谢意。”孙坚一把拿过装有蜜饯的碟子,将蜜饯塞进嘴里,边嚼含糊不清道:“我是个粗人,长这么大被人伺候着用药都不多,担心我怕苦给我准备这个的也唯你一人,我牢记在心。你我既兄弟相称,又同为一主,就不必拘泥无心之失,日后苦难同当,富贵同享便是。”贾玉面色缓和,说起楚承曜来府之事:“孙兄不必担心,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晋王既然想利用伪善面目来再次接近殿下,不如假意应承,以其人之道还至于其人之身。得知晋王送孙兄回来,我便对殿下进言,殿下心中有数,孙兄只管好生歇息便是。”从楚承烨处回府,钟毅担忧道:“殿下,方才在秦王府,秦王虽不情不愿,到底是点了头和殿下握手言和,可中间发生这么多事,秦王真能如往昔一般信任殿下吗?”净手的楚承曜,接过钟毅递来的帕子,表情莫名的上下打量了钟毅一番笑道:“你跟了我这么久,怎么还会如此童真?”见钟毅神色尴尬,楚承曜也不再调笑,径直走到桌边倒了两杯茶,将其中一杯递给钟毅:“破镜重圆一词本就是自欺欺人,皇家中人的互相信任更是如水中明月,只是瞧着好看罢了。我示好,是因为不想同时面对两个敌人,想要那个位子,谋划和兵力缺一不可。他楚承烨虽无才无谋,却有个兵权在握的舅舅。”钟毅恭敬接过水杯:“我知殿下是想先稳住秦王,待收拾了太子腾出手来,再对付秦王。”“我是这般想,他楚承烨亦是这般打算,注定的对手表面平和罢了,何必要去图信任?”钟毅:“是属下浅薄了。”楚承曜:“你是关心则乱。那个曹献如何了?吴神医走时可说了他何时会醒?”钟毅:“毒解了大半性命无碍,这两日便会醒。吴神医还没走,张大夫将吴神医请去了西苑讨教医术。”楚承曜到西苑时,张府医正兴致勃勃的听着吴大夫指点他往日开的药方。行礼落座,道谢寒暄了几句,楚承曜对立在吴大夫身后的孟杰温和开口:“此处并无外人,小孟大夫坐着说话。”孟杰几番推脱不过,才在吴大夫身旁落座。半个时辰的闲谈,楚承曜和吴大夫还有孟杰已然亲近了不少。(本章完) 醉心医道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待楚承曜送上礼物,将吴大夫两人客气的送走,转头就对上张府医幽怨的眼神。对视片刻,热血上头的张府医败下阵来,听完楚承曜嘱咐自己说话和吴大夫注意些,莫要暴露不该说的之后,张府医恭敬的给楚承曜行礼告退。钟毅看着张府医的背影,语气不悦道:“张大夫怎可对殿下不敬,可要敲打敲打?”楚承曜拍拍钟毅的肩膀:“好啦,张大夫只是醉心医道罢了。”看过还未醒的曹献,楚承曜问起宋易今后打算,得知宋易想在京都安身,楚承曜顺势留人:“我同宋兄弟一见如故,又颇有缘分,你若要在京都安身,不如在我这王府住下,我好歹是个王爷,江湖人不敢来我府中造次。”宋易受了恩情,对楚承曜的态度再不复之前的防备疏离:“多谢殿下盛情,只是草民出生江湖不懂礼数,恐会冲撞了殿下。草民和曹献虽在京都无根基,但有手有脚也可以养活自己,殿下大恩草民无以为报,实不敢再让殿下为难。”楚承曜:“我既诚心留你,自是不在意这些也不觉为难,你若觉受之有愧,就帮我练练府中的护院。我素日爱出城骑马要是你在,我便不必劳师动众的带那么人了,我可是觉得捡到了宝。”“殿下如此说,草民再推辞就是不识抬举了。多谢殿下收留,日后有用得上草民兄弟二人的地方,殿下只管吩咐便是。”楚承曜爽朗一笑:“既决定留下,就别一口一个草民了,有什么短缺就找钟毅要,管家那边我也会吩咐下去,让你自由出入。”安顿梦莲的私宅内。自从朱典骅受伤后,弘安伯就再没来过此处,今日收到梦莲的传话,悲愤多日的弘安伯,马不停蹄的赶来确定消息的真假。当从大夫口中,确定梦莲肚子里是个男胎后,弘安伯激动的喜极而泣:“苍天不亡我朱家!朱家还能有后,谢谢老天爷开眼。梦莲,你若能平安为我诞下儿子,要什么我便给你什么!”看着弘安伯比上次见面,还老上三分的脸,梦莲眼中闪过一瞬嫌恶,面上却是一副伏低做小的娇羞模样。秦国公府。秦宗衡得知自己的伤情,惊恐愤怒又绝望的嘶吼出声,国舅夫人心疼的边哄边抹泪,一旁秦国公和秦国舅脸色冷冽的沉默。秦宗良眼底风暴汇聚,只是静静看着,听着刺耳的嘶吼,眉间带着一丝不耐。给秦宗衡强灌汤药,待其睡去,几人一同出了屋。回府探望的秦知许,得知秦宗衡的伤,也难过的落下泪来。听几人分析,怀疑是楚承曜动的手,秦只许抹干眼泪怒骂道:“他倒是冲冠一怒为红颜,好色不挑食也就罢了,还对二哥下这么重的手。”秦宗良几人听得一脸疑惑,互相看了看,秦宗良不解出声询问:什么红颜?秦知许:“当然是和二哥定下亲事,差点成为我二嫂的岳明珠啊!”(本章完) 从中作梗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秦知许将知晓的消息,噼里啪啦的全部说出。当日秦宗衡的亲事被人搅黄,秦国舅去岳家赔礼,岳老家主蹊跷身亡。岳老家主死后,岳明珠将过错都怪到了自己身上,大病了一场,终日卧床不起。太后的赏赐如流水一般,进了岳明珠的闺房,太医也是换了一个又一个,岳明珠也不见好。楚承曜就在此时,将他府中府医的女儿张盈儿,送到了岳明珠身边,帮岳明珠养身子宽心。张盈儿在岳明珠亲事前偶然与之相识,张盈儿本就懂医理,性格良善又有耐心,有她陪着岳明珠的病也逐渐有了起色。岳明珠能下地走动后,就备上礼物让张盈儿带给楚承曜道谢。楚承曜还了礼,又附上书信关心,言语间对岳明珠非但没有旁人的轻视与怜悯,更比旁人多出不少尊重宽慰。楚承曜的出现,让突遭变故苦闷自责的岳明珠,再次焕发生机,二人一段时间你来我往的通信,已然互相暗生情愫。秦知许愤愤道:“侯府里有个丫鬟的表姐,正巧在岳明珠院子里当差,我也是无意中听丫鬟们闲聊,追问之下才得知此事。楚承曜对二哥下这般阴毒的死手,定是为了岳明珠!”国舅夫人闻言哭骂着楚承曜,秦宗良三人却是沉思不语。约莫过了一盏茶,秦国公看向秦宗良:“良儿,你怎么看?”秦宗良:“祖父,此事绝非三妹所说的为博红颜一笑。我倒是觉得,楚承曜是早早就盯上了岳明珠,二弟的婚事也是楚承曜从中作梗,为的是让太子和国公府招太后厌弃,而他则能得到太后青眼。此计谋环环相扣,既能几次三番害到国公府,又能给他自己找到助力。”秦国公:“太后本就偏心娘家人,皇室中人向来是足够出挑,才能入她的眼,就连襄王这个亲儿子没出息,太后连带着襄王府那几个亲孙子孙女都不待见。所以楚承曜才想娶岳明珠,在太后面前卖好。”秦国舅拍桌骂道:“好歹毒的竖子!”秦国公眼神阴霾:“有如此耐心,怪不得此子能隐忍多年。那岳明珠纵然没进我国公府的门,却也不是谁想娶就能娶的。”长寿宫内。太后瞧着端坐喝汤的女子,眼角的褶皱都泛着温柔:“这参汤用的都是好材料,对身子益处颇多,喜欢就多用些。”女子对着太后笑着道谢,太后的笑意更大了两分:“瞧着是气色好了不少,刚开春天气还凉,日常都穿暖些,莫要再沾染了风寒。”“多谢太后娘娘,有盈儿日日盯着,就是想少穿都不行。”太后闻言,扫向立在门外的青衣女子,递给陈麽麽一个余光,陈麽麽会意的将青衣女子请进了殿内。青衣女子行礼起身后,太后打量了一番淡淡开口:“你叫盈儿?听明珠说,你日日都陪着她宽心,帮她调理身子,你有心了。”张盈儿侧脸同端坐的岳明珠相视一笑,恭敬回话道:“民女和明…和岳小姐相交投契,自是想让她一切都好。”(本章完) 草木皆兵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张盈儿抱着一堆赏赐刚出宫,消息就传回了国公府。秦宗良吩咐薛忍,派人盯着张盈儿和岳明珠,又让薛忍找机会和宋易交好:“你既说他身手在你之上,楚承曜得了定会好生利用。与之交往莫要用国公府护卫的身份,也无需向他探查楚承曜,只管借着相救的恩情,同他成为莫逆之交即可。”薛忍:“可宋易已经住进了晋王府,我与他交好还有用吗?”秦宗良面含一分嗤笑:“虽被楚承曜趁乱抢了先,却也不见得是坏事。江湖人自带一股名为义字的傻气,他若真心待你,他日知晓楚承曜要对国公府出手,总会忍不住提醒你。那日刺杀宋易的人可查到了?”薛忍:“照着踪迹追查到地方时,人已经跑了。虽未找到人,但不是晋王出的手。吴神医被请进晋王府,给宋易那个叫曹献的护卫解毒,孟杰跟着同去据他传信,曹献所中之毒,出自万源宗。”秦宗良沉默深思片刻,才慢悠悠再度开口:“万源宗出手…也不能说明完全和楚承曜无关……万源宗在湘州,楚承曜那个便宜舅舅崔启致,任彬州太守多年,湘州与彬州相邻,说不得他们已然狼狈为奸。”薛忍斟酌开口:“万源宗多年来一直都在追杀宋易……”秦宗良靠着椅背,仰头看着屋顶:“并非我草木皆兵,是宋易遇袭的时刚好二弟受伤。近些日子京都中出的事,肖维中的儿子,朱典骅,赌场,万生鼎,二弟……都有江湖人的影子在,观其结果楚承曜是得益者,这也太巧了些。派几人去彬州和湘州瞧瞧吧,江湖势力虽不及庙堂,却也不可轻视。”刑部。齐全派人顺着薛末的证词追查,果然查到国公府一个铺面的掌柜,在陈霄事发没两日离奇暴毙,仵作验尸发现掌柜死于中毒,细查掌柜并无仇家。顺着这条线追查,又查出许多薛忍牵连两个案子的佐证,齐全将证据整理成折子,传进了宫中。早朝。正是结案之期,刑部和护城军将查到结果公之于众。陈霄的腿伤,系国公府世子秦宗良近卫薛忍,冒充弘安伯府下人所伤。国公府的下人薛末和铺面掌柜亲眼所见,为防消息走漏,掌柜已被毒杀。朱典骅的伤,也是薛忍动的手,意在嫁祸秦王。因两件案子都牵扯到秦宗良,皇帝传秦宗良带着薛忍进宫。昨日午后柔妃突发高热,楚承曜进宫侍疾,待他出宫得知护城军查处的结果,就觉其中似有不对,奈何当时折子都已经进了宫。此刻再听,楚承曜惊觉上当,扫了眼太子沉稳的面色暗自心焦,却因身处朝堂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稳住心神以不变应万变。秦宗良和薛忍入殿恭敬行礼,皇帝也没将人叫起,让其跪着听完查案结果,语调波澜不惊的问道:“你可认罪?”秦宗良听完愣住,面上七分震惊,两分的恐慌,外加一分委屈:“陛下,微臣冤枉!”(本章完) 朝堂问案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刑部大牢。薛末抱膝蜷缩在角落,头抵在膝盖上,看不见神色。一个身形略显富贵的男子,左右打探见四下无人,脚步停在牢房门口。见薛末抬头,男子语调低沉道:“是时候了。”薛末目光平静,缓缓点头,目送男子离开,抬头看向气窗透进来的光亮,伸手朝光亮处虚空的抓了一把,随即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稻草和尘土。朝堂之上,秦宗良大呼冤枉:“陈御史和弘安伯向来中立,从未听说依附于谁,与国公府也无仇怨,微臣挑唆两府结仇,能得什么利益?”皇帝闻言,审视的眼神虽落在秦宗良身上,余光却扫向垂眸而立的楚承曜。楚承烨一党的臣子,出列行礼道:“国公府虽和陈家无怨,可多年前和弘安伯府还是有龃龉的。”跪在殿中的秦宗良,扭头看向出言之人,愤慨道:“李大人此言诛心!当年舍妹虽和朱世子发生口角,可当时皇后娘娘就已然责罚过,如今舍妹已是平阳侯府的宗妇,李大人再提陈年旧事,到底是要栽赃国公府,还是意在羞辱平阳侯府?”皇帝见扯出了平阳侯府,出声制止:问的是眼前的案子,不必翻出陈年往事。李大人告罪退下,齐全上前一步,根据查出的证据,挨个询问秦宗良。秦宗良高呼冤枉,不可置信的反问:“听齐大人的意思,是我不满朱世子对我无礼,对其痛下杀手,又不想被查到,故而派薛忍扮作朱世子的护卫打伤陈霄,营造出朱世子伤人在先,陈御史报复在后的假象,用于避开嫌疑?”齐全:“陛下,并非是微臣如此认定,实乃证据呈现的结果就是如此。”秦宗良:“陛下,朱世子被伤的青楼,离陈霄所伤之地,相隔半城之远,两人受伤又在一个时辰之内,又要装扮又要避开人连着两次作案,薛忍虽身手不俗,却也不能神出鬼没杀人于无形。”“国公府虽因陛下抬爱,得了几分权势,却也只是陛下的臣子,哪有胆量做下这等恶事?就算微臣吃了熊心豹子胆,如齐大人所言去设计伯爵府和陈府,两边犯案极容易出纰漏,微臣又怎会只派薛忍一人去做?”“这京都的官宦人家,都知晓薛忍是我的贴身侍卫,微臣干坏事怎会傻到派薛忍去?他一旦被人认出来,微臣如何脱得了干系?”“至于齐大人所说的薛末和被杀的刘掌柜,更是讹言谎语,微臣不知齐大人受何人指使,要这般栽赃国公府,微臣没做过的事不怕彻查,微臣信不过刑部,恳请陛下亲审!”齐全闻言,立马跪地高呼:“陛下,微臣秉公查案,绝无攀污之举,更不曾如秦世子所说受人指使。此案人证乃是国公府的下人,并非微臣找人做伪,请陛下莫要轻信狡辩之言。”不待楚承曜有所行动,太子出列一掀衣袍,恭敬的冲皇帝行了个大礼。(本章完) 皇帝亲审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太子双手交叠撑地,额头轻碰手背,神情恭敬虔诚,又带着恰到好处的愤怒担心和憋闷隐忍。“父皇,两起案子皆涉及表兄,儿臣本该避嫌。可听方才所言,似乎另有隐情,若真是表兄做下如此恶毒之事,儿臣也没脸求父皇宽宥。可若是因为儿臣才累及表兄蒙冤,儿臣也不能袖手旁观。恳请父皇亲查,莫让无辜者蒙受不白之冤。”皇帝闻言,看了太子片刻,慢悠悠的将视线转到楚承曜身上。楚承曜感受到视线,也跪地行礼道:“父皇,儿臣也请您亲查,儿臣虽知齐大人办案公正,却也不信秦世子会行此歹毒之事,万一其中真有什么误会,复查也能排除错漏。”秦宗良的视线,不着痕迹的向楚承曜处瞟了一眼,暗道一声可惜。不过几日的光景,陈御史却像老了十岁,以往挺拔的脊梁,也经陈霄被废一事,蹉跎出弯曲的弧度。听几人辩完,陈御史颤颤巍巍的跪下,求皇帝彻查为他做主。皇帝应下,令禁卫军副统领张呈亲自去刑部,将案情最关键的人证薛末带来。皇帝示意郑诚将苦主陈御史扶起,任由太子,秦宗良,楚承曜和齐全跪着。等待过程中,皇帝问起其他琐碎政务,问完后撑着头假寐养神,殿中鸦雀无声,站累的官员偷偷活动筋骨,不敢发出一丝声响。终于等到张呈回来,却告知薛末在牢中自缢而亡,张呈只带回来薛末留下的血书。郑诚接过血书,展开后一件白色里衣上血迹斑斑,郑诚没将这晦气之物递给皇帝,吩咐内侍将血衣展开,让皇帝御览。下跪的楚承曜虽看不到内容,却深知必是对自己极为不利,表面虽镇定,心中乱的如油锅滴了水一般。皇帝看过血衣内容后,目光中的威压直逼齐全:“齐尚书,朕让你审案,你却借机威逼人证,陷害国公府,你好大的胆子!”齐全吓得高呼冤枉,接过郑诚递来的血衣,看过之后齐全的脸色褪的干净,宛如白纸一般,鬓角也被冷汗浸湿。“陛下,这薛末信口雌黄,微臣从未授意他做伪证!虽对他动过刑法,却也只是见他刁猾,怕他胡言的威慑之举,并不曾危及他性命。至于他所说被陷害入狱的妻子,微臣更是不曾见过,查证时从未听说薛末成婚,也绝没有用他妻儿威胁他作证陷害国公府,还请陛下明察!”楚承曜听完,瞬间明白上了秦宗良的当,什么有人证看到薛忍伤人,什么掌柜暴毙,薛末怕被灭口外逃,皆是秦宗良布得局,一个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局!楚承曜微微侧头,刚好和同跪的秦宗良对视上,清楚的看见秦宗良脸上一闪即逝的嗤笑,那么随意那么不屑,没有丝毫的自得或是骄傲,就像自己毫不起眼,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让自己完败。屈辱,恐慌以及憋闷和懊恼,充斥着楚承曜的胸膛。听着皇帝遣张呈去京兆尹提薛末的妻子,又命京兆府尹陈庆山一同到场,楚承曜就知道这次自己输定了。(本章完) 情况急转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张呈再度出宫,将陈庆山和薛末的妻子李氏带上大殿。皇帝问起陈庆山何种缘由抓李氏,陈庆山据实以报:李氏是因偷盗主家财物,被扭送至京兆尹府。追问李氏偷盗的主家,竟然是齐全的小舅子府上,齐全闻言心里咯噔一下,止不住的发慌:这次完了彻底说不清了。李氏跪在殿中蜷缩着身子,听得皇帝问话也不敢抬头,直说自己从未偷过东西是被主家陷害,平白遭受牢狱之灾。得知薛末的死讯,李氏抱着薛末留下的血书哭成泪人,再也顾不得害怕,以头抢地哭求皇帝做主,不多时便将额前磕的血肉模糊。暴毙的掌柜,秦宗良也给出了解释,并非是他动手,而是掌柜私吞了铺面的银两,将铺面的账簿做了假账,恰逢户部查铺子将此事查出,掌柜见事情败露,不想经历牢狱之苦,故而服毒自杀。皇帝看向户部的韩尚书,想起他上奏的折子里确有此事,又眼神幽暗的盯向秦宗良:刁猾的竖子,居然借户部的手来排查不忠的下人……秦宗良又说到薛末,说其喜欢上一个他府的下人想要迎娶,秦宗良得知是齐全的小舅子府中的下人,就没同意。谁知薛末背着他,悄悄同李氏私下结成了夫妻,想要木已成舟再通过薛家来找他求情,不曾想薛家偷税流放,薛末没了可求情的人,只能暗中和李氏来往。前些日子被薛忍发现了此事,薛末怕牵连到李氏,便收拾了行囊连夜逃出府,准备带着李氏私奔。谁料刑部的人像得了消息似的,就等在府外,将薛末抓了起来,严刑逼供不成,便将李氏陷害入狱,用其逼迫薛末做伪证陷害国公府。然薛末虽为情所困,却不忍真的害了国公府,故而豁出性命留下血书,想用自己的性命护住李氏和国公府。齐全将头磕头晕眼花,高呼冤枉,指着秦宗良说是被其设计陷害。皇帝听着齐全歇斯底里的冤枉直皱眉,虽觉事情过于顺当,可人证物证俱在他不得不罚,在大殿上就让郑诚扒了齐全的官服,关进了大理寺。楚承曜无视跪的发麻的双腿,和被拖出大殿的齐全,还有头顶上如刀一般审视的目光,努力稳住心神和身形,坦然请罪:“蒙父皇信任,才将刑部交到儿臣手中,今日出现如此纰漏,虽非儿臣所愿,确难逃其责,恳请父皇责罚。”皇帝将目光收回,扫向未曾压制住幸灾乐祸笑意的楚承烨,和面无表情的太子,站起身道:“你的罪过,待审清齐全在议也不迟,审清前你不用来上朝了。好好一个光明殿,搞得乌烟瘴气!朕准你们有心思,绝不准你们居心不良,退朝!”说完,皇帝一扫衣袖离开,等了半日的弘安伯看向皇帝走远的背影:“陛下,微臣小儿的案子还未有结果,陛下……”皇帝一走,行礼恭送的百官从地上爬起,活动着站僵的身子。太子一党的官员,忙上前将太子和秦宗良扶起。(本章完) 姐妹小聚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太子和秦宗良被人扶着,一瘸一拐的经过楚承曜时停了一瞬,以胜利者的姿态,蔑视的斜睨了楚承曜一眼,任由官员扶着出了大殿。楚承烨双手扶在腰间,迈着四方步慢悠悠的走向楚承曜,说着关心之言语气却带着两分幸灾乐祸,伸手将楚承曜拉起。楚承曜温和道谢,没有半丝落败的颓废和狼狈:“三弟,唇亡齿寒,你我亲弟情深,为了不让你独自面对皇兄,我也会努力尽快回到朝堂的。”闻言,楚承烨的笑意淡去不少,扶着楚承曜站稳身形后,借口要去看娴贵妃便出了大殿。殿中只剩下十来位官员还有弘安伯,收到楚承曜的眼神示意,皆不动声色的鱼贯走出大殿。楚承曜拖着发麻的双腿,踉跄着走向殿中的柱子,扶着柱子缓和腿上的麻木,扫视殿中清扫的内侍,见无人看向自己,楚承曜转身望向龙椅,深沉的目光里,闪过屈辱和不甘,转眼就被野心和愤恨覆盖。出宫后,秦宗良没有回府,反倒去往刑部讨要薛末的尸首,说是以命相护国公府的忠仆,自该国公府来好生安葬。刑部此时正被大理寺搜查,本身就自顾不暇,上报给楚承曜得了准许,就让秦宗良将尸首带走。李氏也由太子发话,从京兆尹府提了出来,给其脱了奴籍,由秦宗良出资买了宅院和下人,将其妥善安置。朝堂上明争暗斗,颜玉轩里倒是一番祥和景象。林锦颜与冯斯瑶分坐棋盘两边,盯着棋局有条不紊的落子,空隙时抬头与养好伤的林婉蓉和王慧昭闲话。王慧昭叹道:“唉,真佩服你俩能兴致勃勃的坐这么久,怪不得我娘常说我没定性呢。”林锦颜落下一子,看向王慧昭,笑意温和道:“哪有这么比的?你好些长处,也是我所没有的。你只拿旁人比自个强上一星半点的长处对比,岂不是要去当圣人?”王慧昭笑道:“锦颜,怎么会有你这么好的女子?真是招人喜欢,可惜我兄长成婚了,不然我定要抢你回去当嫂嫂的!”想到王慧昭近来,常同自个开这种玩笑,林锦颜眸光微闪,将笑意更扩大了两分:“你没有,我倒是有的,我两个兄长都未曾婚配,你嫁过来便可和我们日日腻在一起。”闻言,冯斯瑶和林婉蓉也有了笑意。“锦颜此言有理,王小姐不妨多加考虑。”“是啊王小姐,你要是能嫁来,我和颜儿定举双手赞成。”王慧昭被三人调笑的一张俏脸通红:“听听你们都说的什么浑话!林锦安也常来这院子,要是被他听到,我日后哪还有脸再登门!想赶我走只说便是了,怎么说这些来羞臊人!”见自己说了两个兄长,王慧昭却只提了林锦安,林锦颜便明白了王慧昭的心之所属,语气调笑道:“好了好了,斯瑶和姐姐快别说了,要是吓跑了我嫂嫂,我可是不依的。”“遵命。”“听颜儿的。”“都要羞死人了,你们还闹!”(本章完) 凌衣归来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好一阵的笑闹,王慧昭被逗得面若桃花,直到门房来报表小姐来了,四人才停下,整理起仪容衣衫坐的端庄。周玥雪进府先去松茂堂看望老太太,展现了一番因在周府不受重视郁郁寡欢的模样,引得老太太爱怜承诺待春农节后,就将其接来林府小住,周玥雪眼圈发红的道谢,伺候着老太太小憩,便来了颜玉轩。跟几人一番客套寒暄,周玥雪不着痕迹的说起此行目的:想去参加三日后公主府的满月宴。林锦颜亲热的满口应下,王慧昭也客套道:刚好同去也有个照应。闲聊了没多会,周玥雪困顿的用帕子遮住口鼻,小小的打了个哈欠,眼中也被困意激出一层水光,见林锦颜看向自己,周玥雪强打精神笑道:“让妹妹见笑了,近来不知怎的,老觉胸闷乏力,夜里也睡不踏实,白日常觉困顿。”林锦颜:“常言道春困秋乏,过几日便是春耕时分,困顿原是最正常不过了,我近来也偶尔如此。姐姐,你前两日不也和我说犯困吗?”林婉蓉愣了一瞬,虽不知林锦颜为何要这样说,还是很快就反应过来接话道:“是呀,想来过些日子也就好了。”周玥雪原本感觉不对劲,可出门换了几次药铺看大夫,都说并无大碍,才放下了心。此时听得姐妹两的话,最后一丝疑虑也尽消了。不夜侯。竹青使唤后来的陆春和另一个伙计外出送茶,两人走后,竹青领着凌衣从密道走出。“自己的地方还要躲躲藏藏,实在憋屈,主子可说何时将这两个探子除去?”竹青:“主子说留着他们还有用处。”凌衣点点头不再说话,跟着竹青来到屋外,低头整理一下衣衫,敲门而入。进门与安南风和安知闲寒暄了几句,便正色的说起正事:冥夜阁潜入彬州的人,前段时间在泰州留下暗号,凌衣顺着暗号亲自追查,费了些时日才查到踪迹,那批人又躲进了七年前凤鸣山里的老地方。安南风:“又回去了?胆子倒是颇大。”安知闲:“凤鸣山地理位置藏兵绝佳,几年前被我们找到过,按常理推算,他定然不会再回去,也因如此,那地方才更安全。”安南风点头:“确实如此,最危险的地方反倒最安全。”凌衣:“前几年山里开始闹鬼,不少村民进了凤鸣山便不知所踪,搞得人心惶惶,还曾报过官府。可凤鸣山位处三州交界地带,州府相互推诿无人去管,最后出事的百姓太多,三洲才各自出了点人手进山查看,没查出什么端倪,反倒被山里的瘴气毒杀了过半。自此后,便无人再进那座深山,猎户打猎都是绕道而行。”安南风:“看来是早早做了准备,并非临时起意。”凌衣:“安叔说的对,那地方比起七年前新种了很多树,从崖顶向下看,视线被遮挡的七七八八,那些树虽都是长势极快的种类,可没个四五年也长不了那么大。”(本章完) 求个恩典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说完探查凤鸣山里的情况,凌衣又道:凤鸣山的守卫不像七年前固定,不光会四处游走,换防时间也不规律,很难探查到里面的情况,未免打草惊蛇,留人在他们下山的几条必经之处守着,还有凤鸣山附近的乡镇,也派了人蹲守。安知闲赞赏道:“你做的极好,这么多人定要出山采买吃食,蹲守就好不必冒险探查。”凌衣应下,又说起漳州的近况:“晋王派去漳州封地的人,分成了三部分,一部分放在明面上,一部分被咱们和韩家盯着,最隐秘的那部分四散出去,探查着漳州各家势力,大小官员,叫得上名号的商号,包括咱们和无为阁,都在他们探查范围之内。”安知闲:“我知晓消息,也传了信回去让他们多加提防。”凌衣:“还有无为阁,这几年三三两两的从漳州出去散到了各州,人数太少又无规律可寻,极难追到踪迹。目前查到的人,都已经在各州开始经商。茶楼酒肆,客栈青楼,粮行布匹,还有办书院的,当地缺什么他们便做什么,全无章法。”“年前到现在这些日子悄悄出漳州的人,又都开始往泰安集中,都是些不起眼的地方,有的混进了城外那些官员的庄子里做粗使,有的在一些铺面里做伙计,还有两个不知用了什么法子混进了宫里。”安知闲:“无妨,天机门和冥夜阁不也是如此吗?盯着些也就是了,只要不曾妨碍我们便随他们去。”凌衣见安知闲心中有数,又询问可要给风潇然说一下,让天机门也注意些凤鸣山。安南风瞧了眼安知闲的脸色,转而笑道:“风少主近来和主子闹脾气,还是过两日再说吧。”问完二人闹脾气的缘由,凌衣眨巴着眼睛盯着安知闲瞧:嗯,其实主子,年纪也不大,可以理解……长寿宫中。皇后前来给太后请安,陈麽麽一句:太后身体倦怠需小睡片刻。就将皇后晾在厅中,喝了一个来时辰的茶。皇后心中恼怒,面上却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大有一副不见到人就不走的样子。太后见皇后受了冷遇,还执意要见,也就幽幽转醒,磨磨蹭蹭的收拾妥当,又耽搁了半个时辰。见了面,皇后恭敬行礼挑不出丝毫错处,太后虽因堂弟的死记恨国公府的人,却也自持身份,没有对其多做为难,将人叫起开门见山问其有何事。皇后笑意端庄亲和:“母后,儿臣今日来,是想向母后为承乾讨一个恩典。”太后不解道:“太子?太子背靠国公府,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哪需要哀家这老婆子给什么恩典?”无视太后的话中的夹枪带棒,皇后笑的更温和贤良了些:“母后这话听得儿臣好生惶恐,承乾有如今的地位,全靠他父皇和祖母的爱重,就连儿臣的娘家也是承蒙圣恩才有今日的体面,哪能说是承乾靠国公府呢。”(本章完) 正妃之位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二人你来我往的客套了一番,皇后近乎讨好一般低眉顺目的姿态,将太后的好奇心被彻底勾起,询问皇后要求什么恩典。“母后,承乾自小就被陛下带在身边教导国家大事,从未沉迷男女之事,太子府中除了惠宁外,也只有一个儿臣赏赐的美人。前些日子,承乾瞧见一名女子入了心,昨日求到了儿臣这来,这孩子这些年从未求过儿臣什么,难得他张回嘴,儿臣这才厚着脸皮来求母后。”“你乃皇后,太子看上哪家的千金,你自去说便是,来长寿宫里求什么?”皇后前倾着身子,目光灼灼道:“要是旁家的女子,儿臣自是不敢烦劳母后,可承乾心悦的女子是明珠啊,儿臣怎敢越过母后擅自做主?”“明珠?”皇后与太后聊了半个时辰才回凤栖宫,太后半眯着眼,任由钰织轻轻的揉着太阳穴,半晌才开口道:“你说皇后这是要做什么?求和还是找助力?”陈麽麽欠身道:“依奴婢看,是求和也是为了太后您的助力。”“哼,以前本就瞧不上秦宗衡,定下明珠和秦宗衡的婚事,也是看着太子的颜面,想着太子将来……有这层关系在,也能给岳家谋个安定,不曾想一番好意竟然害了堂弟。”“您不必为此懊恼,表小姐本来就是顶顶好的女子,秦宗衡不学无术,如今还伤了根本,幸亏表小姐没嫁过去。”太后叹息一声,似缅怀也似宽慰:“惠宁身后是姚太师,亲事又是陛下亲自赐婚,只要她自个没出大纰漏,太子妃的位置相当稳固。故而我才未让明珠进太子府,退而求其次的选了秦宗衡。”陈麽麽降低音量道:“听皇后方才娘娘的意思,太子妃似是伤了根本,恐无两年的光景……”太后眼皮往上抬了抬:“所以她才敢许明珠日后的正妃之位,要是正妃倒是可行……明日把明珠叫进宫来。”翠微宫。勒令不得上朝这几日,楚承曜照旧雷打不动的入宫请安,半丝看不出霉相。刚陪着柔妃和小公主用过午膳,宫人就来报皇后在长寿宫呆了两个时辰的事情。因着郑诚替皇帝“送礼”一事,柔妃受了惊吓,脸蛋看着比前段时日消瘦了不少。听得宫人的话,柔妃表情变得愤恨,消瘦的脸庞显出两分尖酸刻薄之相:“明知道望舒宫那位查不得,她还故意给我透消息,引得我派人去查,惹得陛下动了肝火。如今又趁我禁足,跑去太后面前讨好,恶毒的贱人!”楚承曜眸中闪过一抹不耐,又快速的压了下去:“母妃,吃一堑长一智,虽在自己宫里,还是谨言慎行些的好,以防隔墙有耳。”说完,又语气愧疚道:“这一次母妃受难,实属儿臣的过,儿臣日后定会再小心些,保护好母妃。”柔妃直说不怪,又担忧道:“齐全的案子,可会牵连到你身上?”楚承曜说了些宽慰之言,安抚好柔妃和小公主,出了宫门。(本章完) 别来无恙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回府的路上,楚承曜烦闷的闭目养神,钟毅本想宽慰,张了几次嘴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得作罢。“怎么对我开始吞吞吐吐了?”钟毅看向依旧假寐的楚承曜,将冷硬的脸庞挤出笑意:“殿下有这般好的感官,若是习武定能成为江湖前几的高手,当真是可惜了。”楚承曜:“你是真不擅长安慰人。”说完睁眼,瞧着钟毅尴尬又僵硬的笑脸,楚承曜失笑道:“这么多年都是如此过来的,我不像太子能托生到皇后的肚子里,生来就能压我一头。母妃虽不算聪慧,却也有肯听我话这个可取之处。一时的成败,不算什么。”钟毅笑意变得真诚:“殿下说的是。”说话间马车陡然一顿,驾车的赵进透过车帘道:“殿下,有人拦车。”钟毅闻言眼神变得凌厉,用佩剑将车帘微微挑开一道缝隙,上下扫视着马旁的壮汉,片刻后将帘子掀开了些露出面容惊讶道:“是你?”壮汉笑道:“钟大人好眼力,听说殿下近日遇到了不小的麻烦,我倒是有解忧的良方,不知殿下可愿面谈?”钟毅道了句稍待,放下帘子片刻又再度掀开,因此地拐个弯就能到晋王府,周围并无闲杂人,钟毅打量了一圈见四下无人,便将壮汉请上马车。壮汉钻进马车坐好,对着楚承曜行礼:“一别经年,晋王殿下别来无恙。”马车晃晃悠悠驶进晋王府,钟毅跳下马车,将院中的下人都遣走,又让赵进先走一步,把去往书房途中的下人清走,等了片刻,确定院中无人后才掀开车帘,楚承曜下了马车加快脚步带着壮汉去往书房。一双眼睛躲在窗后,收敛气息看向几人的背影,目光紧盯着那个从未见过,却又感觉有丝熟悉的壮汉,皱眉沉思间,听得身后的声响回头看去:“你起来做什么?”“躺了多日,骨头都躺僵了活动活动。”“那毒是冲我来的,要不是你替我挡下,现在躺着的就是我了。”“主子跟我还客气什么?我自小就被捡回月影楼,主子都是我看着光屁股长大的。”“……那么远的的事谁会记得。”“主子出生时,属下已然快幼学之年,早就开始记事了,当然能记得。”“曹献,你还是话少的时候可爱些。”楚承曜和壮汉在书房呆了半日,就连从岳明珠处回来的张盈儿,都被赵进拦在了院外。次日夜里,茶楼已然打烊,伙计都回了家,凌衣自密道而入,行礼后面色郑重道:“主子,凤鸣山的那些人,今日天刚破晓约莫五十余人偷偷出了山,正快马往泰安赶来。”安知闲:“来泰安?还是快马……这么急来泰安定是有事发生,五十余人能做什么呢……”“当然是来惹事的,难不成还能来你这喝茶不成?”风潇然说着话,臭着脸推门而入,门外是一脸无奈的竹青,安知闲对竹青挥手,竹青将门关好守在门外。(本章完) 赴满月宴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风潇然进来后,冲着安知闲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耍了通脾气,又挑个离安知闲最远的位置坐下,将怀中的纸张递给最近的凌衣:“打开看看。”凌衣接过,并未曾依言打开,反而起身恭敬的将纸张递给安知闲,看得风潇然又翻了大大的白眼。安知闲快速扫过纸上的内容,又将纸张递给安南风:“左应熊…鲁烈的死忠……他来泰安干什么?”风潇然把头扭到一边,语气不耐道:“左应熊在十几年前,就被鲁烈派来泰安做探子,开了个客栈做门面。盛安二十年漠北探子刺杀顾睿洲兄妹,领头的就是这个左应熊,刺杀中受伤不知所踪,半年后重新回到漠北。”“盛安二十二年化名李正,以商贩的伪装潜入境州,多年苦心经营将产业做到了泰州,并娶妻生子。年节时他混入泰安探查消息,昨日钻进了晋王的马车,进了晋王府后再没出来。今晨,凤鸣山便集齐了人手朝泰安而来。”安知闲食指摩挲着掌中的水杯,眼珠因思考左右微微摆动:“那也就是说,晋王和这个左应熊联手了……凤鸣山距京城三日的路程,三日之后有什么事是需要出动这么多人呢……春农节!难道他们要刺杀皇帝?”话毕,屋内几人都一派震惊之色,风潇然也转过了身子:“五十多个人?刺杀皇帝?图什么?试一下练兵结果?”凌衣拿着安南风递来的纸张:“主子,风少主说的没错,五十多个人怎么可能刺杀到皇帝?”安知闲眸色幽暗:“若行刺杀之举,并不为杀人呢。”二月初一。长公主府满月宴,阁府官眷用过朝食早早便收拾装扮,赶赴公主府。林锦颜林婉蓉和周玥雪到时,公主府门前已是车马盈门。下车在过门处报了名讳,迎客的管事婆子笑意陡然大了几分:“原来是林家小姐,快快请进,刚来了位贵客,驸马爷亲送贵客进门了这才没来迎,怠慢了,老婆子送几位小姐进去。”林锦颜三人道了谢,便被婆子热情的带往正院,瞧着一路上喜笑颜开说笑的婆子,周玥雪暗赞不愧是公主府邸,就连个婆子都这般会待人接物。林婉蓉则是挺直腰背眼观鼻鼻观心的,紧跟着林锦颜的脚步,身形虽有一丝僵硬,却无明显的胆怯之色。院中已然来了不少官眷,林锦颜几人同相识的一一打过招呼后,婆子一路畅通无阻的将几人带进正院。正院门口等待的官眷,瞧着几人的背影,交头接耳目露羡慕之色。感受到众人的目光,周玥雪下意识将背挺的更直了些。几人在廊下站定,说笑声透出屋外,婆子入内后说笑声停下,片刻再度出来请林锦颜几人进去。几人垂目入内,对着上座行礼问安。温和的女声响起:“赐坐上茶。”道了谢,被侍女领到位置上坐好,林锦颜才抬眼打量屋内众人。(本章完) 多年未见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上座的长公主,看着比七年前丰腴了少许,脸上泛着温柔的光亮,眉间舒展自带悦色,一看便知日子过的极为舒心。同林锦颜对视上,嘴角笑意未变,眸中温柔之意加深:“林小姐多年未见,竟出落的如此花容月貌,怪不得会有画中仙子的美名。”林锦颜浅笑嫣然:“公主国色天香,臣女不过只是画的花草勉强入眼,画中仙子实属过誉,臣女愧不敢当。”长公主左侧的老妇人笑着接话道:“你也不必自谦,能将这京都中的俊杰,迷的三番两次求见,自是倾城之貌。”老妇人语气亲和,宛如和自家孙女玩笑一般,说出的话却是让众人皆笑意僵了一瞬,转而去看林锦颜的脸色,却见其神态自若,好似根本就没听懂。老妇人话毕,清冷的女声响起:“戚老夫人这话,知道的当然以为您是在同后辈开玩笑,不知道的还以为,您是因为您外孙女华琼迁怒呢。许久未见赵小姐,她的病可好些了?”戚老夫人闻言笑意淡了几分,皮笑肉不笑道:“我只是夸这丫头生的貌美罢了,梦夫子想的也太多了些。琼儿年前只是高热梦魇,说了两日胡话便无事了,梦夫子居然不知?年纪轻轻也要多出来走动,莫要老日日都闷在娘家。”林锦颜起身行礼:“晚辈久不在京都,还请戚老夫人赎晚辈眼拙,未能及时认出您来。赵小姐晚辈也曾有过几面之缘,天真浪漫晚辈很是喜欢。若不是因为赵小姐心仪之人,同晚辈多说过几句话,让赵小姐起了误会,晚辈定会和赵小姐成为手帕交的。”戚老夫人笑意彻底淡了下去:“琼儿尚未婚配,何来的心仪之人?女儿家的闺誉何等重要,林小姐还是慎言些的好。”林锦颜慌忙请罪:“晚辈见老夫人如自家祖母一般同晚辈开玩笑,就生了亲近之意,实非诋毁赵小姐闺誉,还请老夫人莫要见怪。”襄王妃笑着自门口而入:“锦颜你这孩子心眼就是实,你是晚辈,有些事戚老夫人做得,可你却是说不得的。”长公主闻言起身,众人皆跟着起身行礼。“皇婶。”襄王妃对林锦颜报以宽心的笑意,脚步丝毫未停的行至长公主身旁:“快快坐下,都是自家人别讲这些虚礼。刚出月子,多注意着些,宁可热点也莫要贪凉。”襄王妃落座后,温和的扫视了屋内众人,同相熟的打过招呼,就拉着长公主温柔的说着体己话,提到妍凌郡主,襄王妃做头疼状:“我家那个皮猴儿在座的何人不知,再有两个来月就要大婚了,我是日日拘着她学规矩尤嫌不够,哪敢将她带来。你刚出月子,最需要静养,她一来定缠着你不走,我都替你头疼。”众人脸上都是和善的笑意,直说妍凌郡主直率活波讨人喜欢。长公主也道:“妍凌性格明明极好,哪有皇婶说的那般。”一屋子和和气气的说笑,唯独强压下不悦的戚老夫人端杯喝茶,襄王妃余光扫了一眼,只装作没看见这号人。 同出一辙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在座众人都是人精,瞥见襄王妃和长公主的态度,都没人和戚老夫人主动搭茬。戚老夫人世家出生,心高气傲又气量狭小,先是襄王妃暗讽自己倚老卖老,如今这些官眷也是拜高踩低故意冷落,戚老夫人气的脸色都阴沉了两分。想起出门前儿子的叮嘱:如今皇帝有意分化打压世家,定要谨言慎行,莫要意气用事。戚老夫人深吸口气忍了回去,只用如刀般的眼神刮了林锦颜几眼泄气。长公主吩咐奶娘将女儿抱来,给众位家眷看过,熟睡的小奶娃引得溢美之词层出不穷。还未等众人挨个夸完,太子妃、三皇子妃、小公主和陈麽麽,以及皇后身边的顺意,和各宫娘娘身边的管事宫女捧着礼盒,在下人的请安声中走了进来。行礼请安后,因人多屋内显得拥挤了不少,长公主和孩子都已然见过,有眼力见的官眷纷纷行礼退至屋外,由公主府的下人带领着前往花厅小坐。林婉蓉扭头向门口看了看,没瞧见戚老夫人的身影,紧挨着林锦颜低声道:“颜儿,那个戚老夫人看着很厉害,方才一直恶狠狠瞪你,你小心一些。”林锦颜轻拍林婉蓉手背安抚道:“我的帖子,是长公主亲自下的,公主自会照拂,姐姐别担心。”寻了靠边相对僻静的位置坐下,周玥雪目光下意识朝男宾的院子探寻,瞥见那抹温和的身影才收回目光。坐了会,冯斯瑶和王慧昭便找了过来,听林婉蓉说了屋内的事,冯斯瑶压低声音淡淡道:“赵华琼跋扈又记仇的性子,同这位戚老夫人可谓同出一辙,自视甚高,看人时眼睛恨不能放头顶。方才我进去拜见,屋内全是皇族中人,戚老夫人端坐其中,摆足了姿态,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也是皇家人。”正厅之内。驸马爷带着两分局促,和几位皇子寒暄闲聊。半晌后,见几位皇子和官员聊到了一起,驸马爷悄悄呼出口气,端起茶杯喝了大半。“这么多年,驸马爷还没适应这种场合?”听得身后传来的矜贵男声,驸马爷放下茶杯扭头,语气较之方才寒暄轻松愉悦了不少:“不怕安老板笑话,这辈子恐怕都适应不了。今日安老板肯来,倒是喜事一桩。”安知闲:“这般好的日子,驸马爷能想起安某,定是要来道贺的。”驸马爷高兴,索性端起茶杯,起身坐到安知闲身旁。太子和楚承烨身边,各自围着一堆官员语笑喧哗,反观楚承曜这边就要冷清许多,只有楚承平和楚承逸,还有两个世家子弟与之同坐。瞥见驸马爷和安知闲自在闲聊,楚承平好奇的起身上前:“皇姐夫,你和皇姐每日蜜里调油,素日里都不爱出门,何时同安兄如此要好了?”被调侃的驸马爷,笑意中带着一丝羞怯:“我相识安老板多年,你皇姐进宫时,我也会同安老板偶尔小聚。” 上天注定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见楚承平过去说话,楚承逸也起身坐了过去。安知闲与几人说笑,也不忘同相熟的公子和官员寒暄,虽是商人却豪无巴结之态,宛如朋友叙旧一般。这一幕,不光楚承曜注意到,秦宗良也看进了眼里。楚承曜端起茶杯,带着两名世家子弟走近几人,谈笑间不经意将杯中的茶水洒到了自己衣袖,打湿了一小角。掏出怀中两方帕子,拿素色的帕子擦干水渍时,却不小心将那方绣花的帕子落在了地上。楚承曜慌忙的预备弯腰捡起,身旁的男子却比他更快。“殿下,这便是那块您珍藏多年从不离身的帕子吗?”见男子高举打开,楚承曜无奈伸手道:“致成别闹,快把帕子还我。”名为致成的男子见状,非但没给,反而举着帕子朗笑的跑到厅外:“殿下多年深情未曾宣之于口,与其深埋于心,还不如找到这帕子的主人,要是她已然成婚,殿下也好将人放下,要是还未曾许配,那岂不是一段上天注定的好姻缘。”楚承曜追上男子,闹腾一番才将帕子抢回,小心翼翼的抚平折好,放回怀中:“胡闹,她若是成婚了,岂不是害了她。”众人一阵笑闹,将此事翻了篇,秦宗良却是记在了心里。太子的亲随入厅,同太子耳语了两句,太子与秦宗良对视了眼,便出了厅堂。同驸马爷等人闲聊的楚承曜,一直用余光盯着厅内动向,见状也寻了借口紧随其后。花厅内。一些鲜少露面的世家官眷扎堆儿寒暄,秦知许顶着世子妃的名头,在其中左右逢源聊得开怀。冯斯瑶挨个的介绍,那些林锦颜几人不曾见过的官眷,还未介绍完,就被秦知许拽去人堆里。冯斯瑶虽不愿,可又不能在这么多外人面前,展现和嫂子不合,只能硬着头皮被秦知许带着寒暄。瞧见冯斯瑶那强忍怒意的脸,几人都忍不住失笑。没多会有官眷找王夫人攀谈,王夫人将王慧昭也叫过去寒暄。相熟的千金过来同几人打招呼,周玥雪起身时太快,碰翻了甜汤撒了一衣摆。眼见衣衫脏的不能见人,周玥雪着急的邀林锦颜和林婉蓉陪着换件衣裙,林锦颜刚应下,公主府的侍女找到林锦颜,说是太子妃相请。周玥雪:“既是太子妃相请,锦颜妹妹快去吧,莫让太子妃等急了。”瞥见戚老夫人朝花厅而来,林锦颜不放心的将洪九留在林婉蓉身边,叮嘱了几句,带着白芷同侍女离开。侍女将两人带到一处远离正厅的僻静院落,左右打量了几眼,见四下无人,林锦颜看向侍女:“你不是说太子妃有话要找我私下相谈,怎么不见人呢?”“林小姐先随我去屋内稍待片刻。”林锦颜扫视着侍女所指的屋子并未挪步,紧盯着侍女问道:“当真是太子妃叫你来找我的吗?”侍女吞吞吐吐道:“林小姐……先进屋稍待,请您的人马上就到。”(本章完) 心生警觉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楚承曜带着钟毅远远的跟在太子身后,见太子带着亲随越走越偏,楚承曜心生警觉,正欲返回正厅时,太子在假山旁停下脚步同亲随说了些什么,亲随朝着后院快步离开,太子立在假山旁闲情逸致的等候。楚承曜思索片刻,示意钟毅跟上去瞧瞧,自己则是藏在柱子后面紧盯着太子。偏院里。瞧侍女垂头不与自己对视,只执拗的邀请自己入内,林锦颜也没有过多为难,再次扫视了一圈院子,给白芷递了个当心的眼色,抬步走向屋内。侍女推开门,正对着门的桌子上,摆着水果茶点,林锦颜从容入内端坐,侍女倒上茶后行了一礼,任由门开着垂目立在门口,像是防着主仆二人逃跑一般。白芷扫了眼桌上的香炉,将衣袖中的帕子掏出,递给林锦颜。等了一盏茶,听得侍女请安的声音,林锦颜目光紧缩,转而从容起身行礼:“晋王殿下。”楚承曜瞥见侍女急匆匆离去的身影,迟疑的踏进了屋子,扫视屋内只有主仆二人,不解问道:“林小姐怎会在此处?”林锦颜与之对视,带着两分浅笑:“不是殿下将我约至此处的吗?”楚承曜:“我?我怎会不顾男女大防,将林小姐约在此处偷偷相见?”说话间,楚承曜忽觉气血上涌脑袋发蒙,立马就明白着了道,看了眼桌上的香炉,捂住口鼻踉跄的退至屋外:“这香有问题,林小姐快走!”“二弟?你不在正厅呆着,为何跑到这偏院?”听得声音林锦颜走出屋外,见太子带着两个亲随,和一个衣着华贵的男子进了院子,林锦颜从容行礼。太子眼中闪过一丝意外,将林锦颜叫起:“林小姐为何也在此处?你和二弟这是?”“回殿下的话,是公主府的侍女传话,说太子妃想邀,臣女才来了这院子,刚坐下晋王殿下便来了。”吸了几口冷气,楚承曜脑中虽隐隐作痛的发懵,到底是清醒了不少,此刻看到来的如此及时的太子,楚承曜心中自是明白被算计了,自己毫无证据,这亏也只能先行压下,同进来的两人互相见礼后温和道:“回皇兄的话,许久未来公主府,去过溷轩本想四下走走,不曾想竟迷了路,瞧见林小姐在此,想着和她兄长有些私交,便过来说了两句话。”太子:“居然这般巧?惠宁和林小姐相熟,有什么话非要到这公主府的偏院里来讲?”林锦颜恭敬道:“臣女不知,只是侍女传话,臣女还未曾见到太子妃。”太子遣其中一个亲随去找人请太子妃,又邀几人进屋小坐:“左右也无事,不如坐等惠宁来了,我们再走。不然单独让林小姐在这偏院,遇上孟浪之人孤立无援,云娉可没法给太傅和将军府交代。”楚承曜想回正厅被太子拖住,没有缘由强行要走更说不清楚,只能暗自掐着掌心,凭借痛意让自己清醒。看到太子和锦衣男子在桌旁落座,楚承曜瞥向那即将要燃尽的香炉目光沉沉。(本章完) 阁老长孙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太子坐下后,邀楚承曜同坐。楚承曜立在门口并不进屋,只说前厅坐的太久想站会。太子和锦衣男子闲谈了片刻,看向远坐在窗边的林锦颜,对锦衣男子笑道:“向恒,这位是林太傅的孙女,林山长的千金。”锦衣男子端坐颌首:“林小姐。”太子:“林小姐,这位是郑阁老的长孙。”林锦颜欠身行礼:“郑公子。”太子:“向恒,你素来爱画,林小姐一手丹青可是名动京都,前几日给你瞧的那副画,便出自林小姐之手。”郑向恒闻言,正视的打量起林锦颜。“殿下过誉了,曾听祖父说郑阁老的墨宝,可是千金难求,就连陛下都有珍藏,臣女哪敢在阁老的后人面前班门弄斧。”楚承曜看着三人说笑,余光不时的瞟向香炉,以及郑向恒和太子的面色,心中疑惑非常:怎么自己进去稍许就中了招,这二人坐了半晌还无反应?正思忖间,太子忽而抬手抚额:“怎么突觉气血上涌,像喝了酒一般。”太子话毕,郑向恒也皱眉使劲闭了闭眼,本欲摇摇头清醒一番,不想摇完头更晕的厉害。太子的亲随上前,关心询问眼神扫向香炉厉声道:“殿下,这香怕是被动了手脚,这就去给您寻太医。”说着话,亲随将香炉端起放到了屋外,又转身看向走过来的林锦颜:“林小姐,烦请您在此地照顾殿下,等小的寻太医回来。”林锦颜应下,楚承曜预感到危险着急脱身,抬手拦住亲随:“还是我去吧,你在此守着皇兄。”生怕太子阻拦,楚承曜说完无视太子的呼喊大步离开,还未走出院子便被赶来的太子妃堵住。亲随上前禀明原委,太子妃遣他去请太医,自己则是依太子的吩咐,带着楚承曜进入屋内,眼见走不掉楚承曜索性稳住心神,面上对太子做出关心状,心里思索着各种对策。听闻太子着了道,长公主和驸马忙带着府中的大夫匆匆赶来。大夫给二人细细把过脉,又去屋外查验了一番香炉,从药箱中取出一个小巧的瓷瓶让二人轻嗅:“这香炉里的香,掺了些东西,具体是什么还未能看出来,但绝不是一般的香,闻之可让人心神荡漾气血上头。”嗅完药膏清醒不少的太子面色阴沉,眼神危险的看向楚承曜:“二弟,这里怎么会点这种香?”楚承曜一脸坦然:“这是云娉的府邸,皇兄为何问我?”太子:“云娉和驸马都在前院会客,方才我和向恒亲眼所见,只有你和林小姐在此处,难道是林小姐点的不成?”林锦颜跪地请罪:“臣女冤枉,臣女是赴太子妃之邀,才被侍女带至此处。臣女第一次来这公主府处处陌生,无人带领臣女断然找不到这院子,殿下是储君,谋害储君乃抄家灭族之罪,臣女万万不敢,还请殿下明察。”一句谋害储君,听得楚承曜眉心一跳:这死丫头乱说什么话…本来就理不清,这下更难善了了…… 贵人解围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驸马爷和长公主对视一眼,正要请罪,太子妃上前将林锦颜扶起:“此事怪我,才闹了这么大一个误会。”太子不解:“惠宁,这跟你有何关系?”太子妃笑的温柔:“殿下,我约了锦颜说话,同三弟妹聊的尽兴,便把这茬给忘了,让锦颜苦等半晌,还闹出这么大个误会。”太子震惊又恼怒的看向妻子:“惠宁,你说是你约的林小姐?”太子妃笑意更甚:“是呀,殿下。”“你与林小姐私交甚笃,两府素日互有往来,有什么话要到云娉这偏院来说?”“吴神医劝我宽心,凡事不要藏在心中,让我想做什么便做什么,说是这样对身子好。好些日子不见锦颜,方才匆匆见了一面,突然就想跟她叙叙旧。殿下,这有何不可吗?”太子将盖在袖中的手紧握成拳,目光如刀一般紧盯着笑盈盈的太子妃。长公主扫视着太子夫妻的面色,又看了看垂目不言的林锦颜,明白了大概缘由,欠身请罪道:“这香是我上次出门随手买的,还未曾试过,不想竟连累了皇兄,还请皇兄和郑公子莫怪。”郑向恒扫了眼屋内众人的神色,姿态从容的起身道着无妨。一些正厅的宾客听闻太子出事,紧随驸马和长公主身后而来,听得屋外的请安声,太子忍的脸色铁青收回目光,和秦宗良对视上微不可查的摇了摇头。楚承平上前询问,太子强扯出笑脸说闹了个误会,没等问清是何误会,戚老夫人便看见了屋内的林锦颜。“这林小姐,不在前院好生待着,怎么独独跑来了这等偏僻的院子?莫不是跟着两位殿下来的?”林锦颜眼神冷了下来,正欲说话,太子妃笑道:“戚老夫人,本宫还在这呢,您眼里只瞧得见两位殿下,看不见本宫吗?是本宫约锦颜来此说点体己话,戚老夫人不准吗?”戚老夫人闻言,面带两分尴尬:“我是半晌没瞧见林小姐,太子妃您也是刚到不久,故而有此一问。”楚承曜笑意温和:“林小姐等皇嫂,我同皇兄路过此地看到,便进来打个招呼,皇兄身子突发不适,才在此小坐等皇嫂。”太子暗自咬牙,强撑着笑意对林锦颜道:“既然太子妃依约来了,那林小姐你们先说话,前院还有客人,我们便先行一步。”说完话太子迈步出了屋子,看都没再看太子妃一眼。楚承曜冲林锦颜和太子妃柔声打了招呼,意味深长的瞧了眼太子妃,跟着众人离开。林锦颜和太子妃立在门口,目送众人离去,直至再也看不见背影,太子妃将身边的侍女都打发去院门口守着,行至桌旁落座。“多谢太子妃解围。”扫了眼恭敬行礼的林锦颜,太子妃面色冷淡,毫无生气的目光盯着屋外出神:“你也曾救过我的性命,今日不过是碰巧还你些罢了。吴神医都同我祖父说了,是有心人暗自给我服了些药剂,不然我这副躯壳,撑不到现在。”(本章完) 有心之人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林锦颜示意白芷守在门口,自己缓缓太子妃身旁落座,翻起没用过的茶杯,倒上水放到太子妃手边:“您身为东宫正妃,接触的人那么多,何以就认定臣女就是那个有心之人?”太子妃收回出神的目光,转头目光无波的瞧着林锦颜:“吴神医说了,使那药剂的人出自苍圣山,将军夫人不就出自苍圣山?我好转之前你也常来看我,端茶喂药的事没少做,明人不说假话,你要是不认,权当没听过。”“不瞒太子妃,确实是我找舅母求来的药。”太子妃脸上波澜无惊,垂眸看着杯中的水叹道:“以前你说并无入东宫的打算,我还当你是权宜之计,你能暗自出手救我性命,看来确无打算。你比我聪慧,早早就看出太子并非良人。我却要撞得头破血流,情分耗尽才能看清”“如今看清亦不算晚,太子妃花信年华,正是好年纪。”太子妃扬起一抹苦笑:“顶着惹人嫌弃的太子妃身份,再好的年纪又能如何?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在宫墙内安稳的了此残生罢了。”林锦颜笑意温婉:“也许还有另一条路呢。”两人聊完一起回到花厅,冯斯瑶、王慧昭和林婉蓉神色焦急的迎了上来,上下打量了林锦颜一番,见其无事才放下心。周玥雪眸中虽有意外之色,却也掩饰的极好,拉着林锦颜坐下,关心询问。对上梦夫子关切的眼神,林锦颜回以安心的笑意。席间,除了戚老夫人含沙射影的说了些挤兑之言,相安无事的保持到宴席散场,临出门前,迎几人进门的婆子压低声音告知林锦颜,让其后日单独来公主府。太子妃见太子进了秦宗良的马车,毫无犹疑的吩咐车夫回府。太子面色阴沉:“今日难得一切顺遂,我引的楚承曜入局,那个会功夫的洪九也没在林锦颜身旁,这般好的机会生生被她搅合了!以前只当她有些善妒,不想竟如此不识大体!”秦宗良:“太子妃应该是知晓自身并不长寿,心生怨怼,所以不想成全殿下。还有一事我甚为不解,为何林锦颜毫无症状?难道出了岔子?”太子:“我也发现了,楚承曜虽装作无事,细看也能发现端倪。可林锦颜却是丝毫没有症状,难道是知许没得手?”秦宗良:“到公主府时,我就问过三妹也亲自验证过了,她确实用香熏过冯斯瑶的衣衫,只要离得近便能闻到,中香者一个时辰内再闻到那香炉中的香,两香的药效便会急速发散,引起催情的功效。”太子点头:“为了让楚承曜碰到另一种香,我依你之言,将香装在瓶中丢弃。为防他真的得手,他进偏院片刻我便去了,那么短的时间他都能中招,足见药效不俗,林锦颜一个病秧子是怎么躲过的?”晋王府的马车内。楚承曜掏出怀中药瓶,想起自己捡起药瓶轻嗅的场景,眯着眼睛喃喃自语道:“还真是虎落平阳,连你都能来骗我了。”(本章完) 二月初二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次日,二月初二,春农节。城中的幼子,围在春饼摊旁,唱着民谣:“二月初二龙泰头,天子耕地臣赶牛。正宫娘娘来送饭,当朝大臣把种丢。春耕夏耘率天下,五谷丰登太平秋。”皇帝携文武百官皇族宗亲,浩浩荡荡去往皇家的山川坛祭祀。山川坛位于城南,占地近千亩,分成内坛和外坛,外坛墙之间宽阔的树林、空地。内坛建有以作歇息的宫殿,先农坛,庆成宫,观耕台,神厨殿等。礼部官员高宣祭词,皇帝同百官声势浩大的依礼祭拜,祭祀礼成,皇帝接过郑诚递来的热茶润了口,兴致高昂的带着百官来到观耕台下的田地旁。皇帝挽起衣袖和衣摆,右手扶犁左手执鞭,郑诚紧跟在皇帝身旁,户部尚书和京兆府尹在前方牵着耕牛,听得皇帝吩咐,两人同时动起来,虽动作生疏,好歹没出岔子。太子皇子和大臣们跟在几人身后,将手中分得的种子,丢在皇帝犁出的沟壑中。待皇帝犁完三个回来,已是气喘吁吁,坐上观耕台,看着官员踉踉跄跄的犁地,端着茶杯看的开怀。皇后娘娘带着宫女送来吃食,与皇帝同坐说笑,余光撇向后排的娴贵妃和柔妃,眼中难掩得意,笑意也更真了两分。不夜侯。林锦颜和安知闲分坐棋盘两旁,姿态从容落子果断。“说起来,这倒是第一次和林小姐对弈。”“安老板的棋艺,祖父可是赞不绝口,冯小姐爽约,刚好能和安老板讨教一二。只是可惜,驸马爷还约安老板品茗,看来是下不了两局。”“你我之间何需说这些虚言?你的棋艺我也是见过的,并无能胜的把握。驸马爷今日怕是要失约,林小姐想下多久都行。”林锦颜落下一子挑眉笑道:“噢?安老板居然能掐会算?”安知闲笑意加深:“我不光能算到驸马爷会爽约,还算到州兄今日或有喜事。”林锦颜举起茶杯:“安老板果然高人。”“安某非高人,林小姐才是。”观耕台。十来亩田地已然耕完,皇帝入殿更衣,衣衫尚未换完,四十来个禁卫军忽而闯入殿内,斩杀了门内的内侍,将门反锁持刀向杀进里间。领头的两人刚推开门,便被门内伸出的腿踹飞,郑诚一边高呼遇刺护驾,一边和几名内侍拖过木桌侧翻顶在门上,又拖来木柜竭尽全力死守,努筋拔力的面红耳赤。皇帝一脸惊怒之色,手抖的内侍慌乱的给皇帝套上外衫,围成一圈将皇帝护在其中。眼见门被撞的摇摇欲坠,皇帝急道:“守着朕有何用?都去帮着顶门!换郑诚过来守着!”四个内侍慌忙上前,郑诚双臂微张守在皇帝面前。殿外,得知有刺客,禁卫军统领燕宗起立马召集人手围住大殿,众大臣和宗亲站在禁卫军身后,个个神色焦急。楚承曜手握刀柄,紧跟在太子身旁,不着痕迹看了看身旁的众人。(本章完) 事发突然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里间神经紧绷的皇帝,听得殿外燕宗起的高声询问,神情一松:“是燕宗起,燕宗起来了就好办了。”“陛下!陛下!您在何处?可否受伤?”郑诚高声道:“燕统领!陛下在里间!贼人马上就要闯进来!燕统领速速救驾!”听闻此言,原本怕破门伤到皇帝的燕宗起,立马放下了心,下令攻入殿内救驾。眼见燕宗起带兵攻入了大殿,楚承曜眼中闪过一抹可惜,紧绷的腰背也放松了些。将贼人全部斩杀,燕宗起见到皇帝忙跪地请罪:“微臣护驾不利,致使龙体受惊,罪该万死!”皇帝满脸阴霾,怒意横生:“朕信任你,才将举足轻重的禁卫军交你掌管!你竟让刺客混进了禁卫军中,让朕险些成为第一个丧命于山川坛的帝王!你确实死不足惜!”皇帝越说越气,上前指着燕宗起怒骂,众官员和皇子、公主、嫔妃、宗亲听到皇帝的声音,纷纷入殿请罪,顾不得满地血迹,哗啦啦跪了一地。一半的官员挤不进来,直接就跪在了殿外。请罪声中,离皇帝距离最近的禁卫军眼神狠戾,猛然站起身对着皇帝脖颈处挥刀,郑诚眼疾手快,一把拽过皇帝腰间的玉带,皇帝倒退两步朝后仰倒在郑诚怀中,堪堪避过这一刀。燕宗起飞身上前将挥刀男子摁倒在地,看着他的脸怒道:“你是何人!”不待男子答话,二十来个禁卫军转身朝皇帝扑去,燕宗起手起刀落杀掉挥刀男子:“他们不是禁卫军的人,快救驾!别让贼人混到陛下身边!”事发突然,离皇帝最近的全是禁卫军,分不清敌我,郑诚只能搀扶着皇帝再次回到内间,殿内乱作一团,救驾声中混合着女子的哭喊尖叫。燕宗起高悬着心,边杀边被禁卫军护着往内间赶,一不注意腰间就被方才还护着他的禁卫军刺了一刀,反手将贼人杀掉,就见内间的门已被破开,燕宗起目眦欲裂的高喊道:“小心!禁卫军中还混有贼人!凡是没见过的一律诛杀!”燕宗起话音未落,一个只身着里衣的男子,自他头顶略过直奔内间而去,斩杀掉进入内间的贼人,男子一甩刀上的血迹,横刀护在皇帝和郑诚身前:“微臣救驾来迟,陛下没事吧?”皇帝看见来人,高悬的心顿时落下一半:“安北将军,你来的正是时候。”顾睿洲守在门口,斩杀几人后,外面便被燕宗起控制住,燕宗起脚步发虚,嘴唇毫无血色,跪在门口神色哀求道:“陛下,微臣护驾不利,死罪难逃,求陛下念在微臣忠心耿耿的份上,放过微臣的老小,微臣叩谢陛下。”话毕,燕宗起拿起刀闭眼朝着自己脖颈处抹去,顾睿洲快步上前将燕宗起手中的刀挑掉:“燕统领,此事绝不简单,不查明真相,你真能放心?”皇帝:“你的脑袋先在你脖子上挂着,等回宫再议。”(本章完) 变故再起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皇帝动了真怒,勒令今日负责守卫的一干人等全部严查,誓要弄清贼人是受任何指示,又是何人放进来的。守在外坛的禁卫军副统领张呈,带着人手赶来,护卫皇帝出殿回宫。皇帝阴沉着脸,无视跪了满殿的众人,被禁卫军围在当中迈步朝外走去,郑诚和顾睿洲一左一右紧跟在皇帝身后。平安行至大殿门口,见到殿外密密麻麻的守卫,和面容紧张的顾弘章一家,皇帝紧绷的心神得以放松,一脚刚踏过高于膝齐的门槛,变故再次发生。皇帝右侧前方的禁卫军,双脚刚踏出大殿的门,忽然拔刀转身刺向皇帝胸膛,事发及其突然,位于皇帝左侧的郑诚反应过来时,忙拉着皇帝的胳膊,以自己为垫背,朝地上倒去。殿内殿外瞧见这一幕的众人,皆起身惊呼:“还有刺客!”“陛下!”“父皇小心!”“快救驾!”皇帝眼见刀尖要碰到自己胸膛,心高高悬起,眼睛瞪得溜圆,身子刚被郑诚拽住,右侧伸出一只手臂,用肩头挡住了即将刺入他胸前刀尖,皇帝摔在郑诚身上发出一声闷哼。被扶着坐起时,那出刀的禁卫军,已然被张呈和顾睿洲兄弟两拿下,顾青云为防那禁卫军自戕,上前卸掉其下巴。“父皇您没事吧?”“陛下,你摔着没有?”众人慌忙赶来,将皇帝扶起上前查看。顾弘章抽过一旁护卫的刀横在殿门前,怒目呵道:“禁卫军中混有刺客,所有禁卫军全部退后,不得靠近陛下身前!”张呈将禁卫军挥退,又令人将那出刀的禁卫军捆住,忙惊慌的跪在殿前请罪。连着三次惊险,皇帝的脸色已黑如锅底,怒甩衣袖将围在身边的众人挥开,迈步跨出大殿,照着张呈的肩膀就是一脚:“方才燕宗起不是命令你们斩杀不认识的禁卫军吗?!为何这厮还能向朕挥刀!!要你们有何用!”被踹翻的张呈赶忙爬着趴跪回来,冷汗自鬓角蜿蜒:“回禀陛下…此人名为李昭,是禁卫军的一个百夫长,入禁卫军已经多年,这才被他钻了空子。”“好!好得很!刺客都能当上禁卫军的百夫长!还有何处是安全之所?!难道要朕日后睡觉都要睁一只眼以防不测吗?!”皇帝气急败坏的发了通脾气,众人皆跪地请罪,扫视着眼前跪了满地的禁卫军,皇帝沉声道:“今日随朕来此的禁卫军全部禁足山川坛,去宣金卫调护城军来护朕回宫,朕要彻查!顾老将军一家随朕入宫。”等待金卫派兵期间,顾奕辰快步去便殿拿回顾睿洲的外衫给其披上,皇帝看向给顾睿洲包扎完伤口的御医,压下怒色关怀道:“安北将军的伤可要紧?”“陛下放心,安北将军乃福大之人,刀尖若在往右一寸便会危及性命,如今伤口谁深,只要好生调养并无大碍。”顾弘章:“陛下不必挂怀,洲儿身体结实,征战沙场时受伤无数,这等伤养几日即可。” 教子严苛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听闻天子关怀,顾睿洲被顾奕辰扶着上前谢恩:“谢陛下关心,微臣的伤不碍事。更衣时听闻陛下遇刺,微臣救驾来迟让陛下受了惊,微臣有罪请陛下责罚。”见面色苍白唇无血色的顾睿洲要跪地,皇帝忙将其叫起,又命郑诚赐坐:“你衣衫尚未来得及更换,便赶来豁出性命救驾,分明是有功,而且是大功,何来的请罪一说?”顾睿洲捂着伤口,神情痛苦又愧疚:“谢陛下关怀,陛下面前,哪有微臣坐的道理。祖父自小便教导,忠君爱国是天楚男儿的本份,护君护国更是顾家的责任。君辱臣死,今日陛下受惊,微臣本就是戴罪之身,何敢同陛下邀功。”皇帝眸色闪过满意,面上却对顾弘章怪罪,说其对子孙教育过于苛刻。顾弘章同顾青云,同顾睿洲一样,谦卑的认下救驾不利之罪,却不认教育苛刻之言。楚承曜盯着顾睿洲的背影,眸中暗流涌动。太子和秦宗良对视一眼,眼中尽是对昨日之事的可惜。太子转头,不悦的看向在皇后身旁伺候的太子妃,心中越发的嫌弃碍事。不夜侯。安知闲给两人添了热茶,又将一旁的茶点放在林锦颜手边:“昨日的事,应该是太子和秦世子所为,我跟着驸马爷去偏院,见到林小姐毫无异状时,便知林小姐已然破局。”林锦颜搓了搓手,接过热茶捧在掌心笑着道谢:“我大表哥曾和长公主定过亲,为了避免闲话,自然不会去公主府的。祖母素来不爱去他府,长公主又亲自给我下了帖子,还特准我携姐妹同去,就是怕我推脱不去。我应下时,就想到这对有心之人而言,是个下手的极好机会。”安知闲打开门,对守在门外的竹青低声吩咐了几句,随后关上门再度坐回来:“将军夫人不会同去,确实是个下手的好时机。昨日林小姐同坐的人挨个被叫走,林小姐还故意找了由头将洪九留下,倒像是刻意帮人打消顾虑,催人动手一般。”林锦颜笑眯眯的捧着水杯喝茶:“千日做贼易,千日防贼难。既然知道他们会动手,不如助他们一把,也好知晓他们后面的打算。”水杯中的热气,宛如薄如蝉翼的轻纱一般,在林锦颜面容上悠然晃动,衬的她明艳的脸温柔如水,安知闲有一瞬间的走神,瞧见对面的女子眼神中带着疑问,安知闲豁然回神,端起茶杯润口,掩住尴尬和悸动:“咳…林小姐说的是。但依照昨日看来,不管是太子还是晋王,或者是秦世子,都对将军多有忌惮,否则也不会祸水东引,不敢明着朝林小姐下手了。林小姐是如何断定,太子妃定会帮着说话?”“并不能断定,我只是知道不管是谁做的局,都不会真的对我动手,顶多用些手段,使我迫于名声逼婚罢了。太子妃前段时间开始,就和太子不睦,我只是在赌。就算赌输了也无妨,我并未中招,想找个脱身的理由不难。” 静谧美好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说话间,竹青敲门而入,将两个食盒放在桌旁,关门退了出去。安知闲招呼着林锦颜坐过来,打开食盒,将里面的饭菜和热汤取出,又从里面翻出一个手炉递给林锦颜:“我是个粗人,光顾着下棋,也没问林小姐饿不饿,随意弄了点吃食,林小姐若不嫌弃将就着用一些果腹。”安知闲说的随意,亲手给林锦颜摆好碗筷,又起身去倒热茶,明明是伺候人的事,他偏做的赏心悦目。门口的白芷正要敲门,手被洪九握住:“你拦我干嘛?小姐吃饭,我得进去伺候。”洪九:“小姐又没叫你,你进去会打扰小姐说话。”白芷:“以前小姐和安老板说话,我也在啊。”洪九:“那不一样,没听竹青说吗,这茶楼现在有探子,我们得守在门口才行。”“有你在不就好了。”“我一个人无聊。”“这不是还有竹青吗?”“跟他不熟。”竹青:“我正有事要忙,劳二位姑娘守在此处,万莫离开。”白芷:“……”林锦颜摩挲手中的手炉,感受掌心暖和又不烫手的温度,扫视桌上的四菜一汤,竟全都是自己爱吃的。粗人?哪有如此细心的粗人……心中不由升起微妙的感觉,温热自在又抗拒恐慌……安知闲将茶放在林锦颜手边,整理衣衫坐下,拿起筷子看向林锦颜:“是不合胃口吗?不合胃口可以马上换,多少用一些,要是饿着肚子回府,你三个兄长日后怕是要找我麻烦。”安知闲的玩笑,让林锦颜压下那抹微妙,拿起筷子笑道:“这就很好了,多谢安老板。”二人秉承着食不言的规矩,静悄悄用饭,期间安知闲给两人各自盛了汤,气氛静谧又美好。待放筷子时,菜已被吃的干干净净。安知闲暗自揉了揉吃撑的肚子:“同林小姐用饭,是件愉悦的事,一不小心多用了些,见谅。”“安老板饭量并不大……”竹青推门而入,将林锦颜的话打断,见两人看向自己,竹青上前扫了眼林锦颜,压低声音道:“主子,贼人扮作禁卫军行刺陛下,有燕宗起和安北将军护着陛下并未成功,但安北将军受了伤,禁卫军统领燕宗起和张呈被收押,金卫将军刚接到口谕,带护城军去山川坛接陛下回宫。”林锦颜听到前半句平静无波,待知晓顾睿洲受了伤,神情紧张的扶着桌子站起:“我大表哥受伤了?伤在何处?严重吗?”竹青扫了眼安知闲才道:“安北将军伤在左胸,索性并未伤着心脉,好生养着并无大碍。”林锦颜懊恼慌乱道:“都怪我,若不是我想让表哥立功,提醒表哥可能会有刺客,他定不会受伤的……”安知闲绕过桌子,抬手安抚林锦颜,又克制的紧握成拳收回,语气轻柔道:“洲兄可是顾家人,就算你不提醒,陛下遇刺他也会舍命相护,你提醒了他才会多加防范。” 远远不够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白芷进门时,刚好看到安知闲抬手的举动,心中一惊,突然明白了什么,转头看向洪九。正欲入内,魏仲神情紧张步伐匆匆而来,瞧见安知闲欲言又止道:“小姐…表少爷…受了点伤……”林锦颜此时刚稳住心神,转头看向门口:“我已经知道了,备马车,我们去将军府。”白芷见林锦颜面色不对,上前扶着林锦颜的手,感受到掌心的冰凉,忙用自己的手去暖:“小姐,别着急,表少爷吉人天相,何况还有将军夫人在呢。”安知闲将手炉塞进林锦颜手里:“白芷说的对,伤虽凶险却并未危及性命,莫要多想。”林锦颜道了谢,下楼赶往将军府。安知闲将窗户开了一条缝,看着马车走远:“陆春二人可回来了?”竹青:“还未回来,方才用饭前就依主子的吩咐,让他两出去送茶,这个时辰也快回来了。”安知闲:“嗯,林小姐和我单独用饭的事,旁人知道与她名声不利,碗筷不要收,将安叔叫来。”陆春回来时,寻了理由来找安知闲,推门而入就见安南风和安知闲在饭桌旁闲谈喝茶。扫了眼吃光的饭菜,陆春说完话真要关门退下,被安知闲叫住收拾碗筷。待人走后,安南风笑意莫名的盯着安知闲直乐。安知闲恍若未觉,瞧了眼便自顾自道:“本以为刺杀只是做样子,如今看来,确是动了杀念。安叔,局势愈发紧张,我们得快些了。”安南风闻言,收敛笑意重重点头。金卫接御驾回宫,顾弘章和顾青云跟随保护,顾睿洲则因受伤,被顾奕辰送回了进军府。白伊然满脸心疼,细细看过伤之后,写方带着秋荣亲自熬药。顾睿洲将顾奕辰和下人打发走,留下林锦颜单独说话。“颜儿,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陛下今日会遇刺?所以才让我见机行事,给顾家挣下这份功劳?”见顾睿洲虽面色苍白,神情却是无比严肃郑重,林锦颜倒来热茶递给顾睿洲:“大表哥,消息是冉大哥从江湖人口中得知,也是冉大哥说给你听的,我怎会知晓?我只是觉得有备无患,才让表哥做些准备,却因此让表哥受了伤,是颜儿的不是。”瞧着林锦颜面露愧疚,顾睿洲立马放软了语气:“这怎么能怪你?当时听到这个消息,我还觉得是捕风捉影之言,冉兄弟也说是猜测,所以我并未当真,不想今日当真有刺客,我才多问你一句,万莫多想。”林锦颜:“不管怎么说,刺客的事做不了假,表哥既然受了伤,总不能白受。”顾睿洲:“保护陛下本就是本份,再说陛下也说我救驾有功,想来赏赐什么的是少不了的,不算白受。”林锦颜眸光幽深:“表哥,只是如此,远远不够。”等着顾睿洲喝了药睡下,林锦颜陪着白伊然说话宽了心,才坐马车回府,一路上情绪低迷。白芷本有话要讲见状也忍了回去,正欲宽慰才觉马车已然到府,林锦颜也恢复到了平日浅笑的模样。(本章完) 漠北野心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皇帝一行人等回到皇宫,更衣过后就开始亲审。燕宗起和张呈跪在殿中,皇族宗亲立在两旁,大气都不敢出。金卫将被俘的李昭和另一名受伤残活刺客,带至一旁的偏殿,两刻钟后单独将重新换过衣衫的李昭拖到殿内。虽换过衣衫,也草草擦过脸上的血污,但李昭自打被拖进来,就似一滩泥般瘫在地上,只剩短促的呼吸能看出人还活着,血迹自嘴角蜿蜒而下,露出的一截手腕皮肉外翻,看着甚是骇人。金卫跪下,双手高举供词:“陛下,此人名为李昭,是漠北费心培养的密探。据李昭供述,不光是此次行刺乃漠北所为,就连前些日子的发生的几起刺杀,也是他们所为。”“包括弘安伯府世子朱典骅,秦国公府的二少爷秦宗衡。还在刑部、京兆尹府、护城军查陈霄一案时,漠北人扮作百姓,做伪证误导。意在挑唆朝中重臣和几位殿下互生嫌隙,导致朝野不合君臣离心,漠北伺机趁乱起兵。”“李昭混进禁卫军多年,当上百夫长一职,共统领百名禁卫军。此番去山川坛,正值李昭守内殿,才计划行刺陛下。事先李昭将真正的禁卫军下药迷晕,让漠北人换上禁卫军着装混淆视听。刺客包括李昭在内,一共八十人,除罪犯李昭外全部伏法。”说到此处,金卫以头触地:“微臣蒙陛下信任,担当护城军统帅,却将如此多的刺客放进城内,害陛下受惊罪该万死,请陛下责罚。”皇帝细看过证词,示意郑诚拿给顾弘章瞧,将漠北和金卫燕宗起张呈三人一顿怒骂,将几人暂押天牢。眼神如刀一般刮过李昭,皇帝脸色阴霾下令:皇族宗亲,皇子公主,朝中文武百官,配合护城军自清自查,若有与漠北交往过密,隐情不报,藏匿贼探者,便是抄家灭门之罪。今日去往山川坛的禁卫军挨个清查,查出丝毫问题不必回禀直接格杀。李昭管辖的百位禁卫军皆杀无赦,另军中与李昭交好者一概不留。原本一滩烂泥的李昭闻言,眼中痛苦万分,挣扎着想抬头说些什么阻止,却因受伤太重,只能在喉头发出嗬嗬声,在悔痛绝望中被拖出大殿。皇帝赐了李昭刑罚,遣殿内众人,皆观完李昭行刑才可回府,将顾弘章父子单独留下说话。众人听闻可以回府,紧绷的心弦得以放松,纷纷恭敬行礼告退。“大将军,依你看今日之事,当真只是漠北人所为?”顾弘章:“陛下,李昭供词上言明,这些密探在年前,皆单独化作寻常百姓或商人潜入京都,确实极难辨别。护城军能放人入城,说明路引为真,几十份路引,若是没朝中人协助,恐难完成。”皇帝脸色晦暗不明:“正是此理。这些路引说明朝中有人与漠北人有勾结,或为钱财所动,被漠北人利用。也或是,想杀了朕取而代之。”“这朝中,朕最信任的便是你们顾家。顾家世代驻守北境对战漠北袭扰,对漠北也最为熟悉。朕将你们留下,就是想你们秘查此事,不可声张。”(本章完) 运气非常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顾家父子走后,郑诚给卧在软塌上小憩的皇帝端来参汤,见皇帝喝了两口,便又扶额躺下,郑诚站至其身后轻轻的帮其按揉太阳穴。按了半晌,闭目养神的皇帝,紧皱的眉头得以舒展:“你说,顾青云方才的话可信吗?”郑诚手上动作丝毫未停,微微欠身语调轻缓道:“密探多年暗中盯着将军府,从未发现有可疑之处,安北将军今日又拼死护陛下周全,足见顾家对陛下忠心,顾将军的话应该是可信的。”“顾青云说今日的刺客,不像漠北人,说招式感觉都不像,却又拿不出实证。若不是漠北人,会是什么人要刺杀朕呢?”“顾将军也说只是感觉,并不能肯定,漠北人花心思养这么一批密探,自是要看不出漠北人的影子来,许是顾将军多想了,陛下不必费神。各府的护院都有规制人数,也都登记在册,若是不是漠北人,谁还能豢养如此多刺客呢?”皇帝闻言,眼皮缓缓掀开,略带浑浊的眼球,精光慢慢汇聚:“顾青云所言,也并非绝无可能。”郑诚的手顿了一瞬,装作没听到般,沉默着继续手上的动作,直至把皇帝按到睡着,郑诚派人守在殿内,抬脚出了大殿,抬头望天喃喃叹道:“要变天了。”守在门口的内侍,侧头看了看郑诚走远的背影,又抬头看了看晴朗的天色:郑总管看错了吧…郑诚挽起一侧衣袖,行至无人处,等了片刻,程岩现身行礼:“您找我?”“将密探和隐卫全部调出来,陛下身边再加派几个身手最好的,其余的去这几个处仔细探查。”程岩接过纸张打开看过塞入怀中,行礼后打量四下无人,匆匆离去。国公府。秦国公,秦国舅,秦宗良和太子,出宫后便一起聚在书房密探。太子端着杯,愁眉哀怨道:“眼看断了楚承曜上朝的机会,刑部也要收入囊中,漠北人凭空出现搅局,把大好的局势毁的干净。漠北人把所有罪名都认下,楚承曜就能将事情推给漠北人,给齐全洗清罪名,刑部怕是要给楚承曜还回去了。”秦宗良瞧着不远处桌上,轻烟缓升的香炉,语调平静无波:“漠北人出现的也太巧了些,不论是时机,还是证词,桩桩件件皆对晋王有利,生生帮晋王破了这个死局。”秦国舅:“良儿,你此言何意?”“我只是感慨,晋王的运气似乎不是一般的好。晋王此人不光伪善狡诈,还隐忍多疑。昨日的满月宴的布局,是我据他的性子亲自设的,环环相扣就算他哪一招不上套,我也想了其他后手。可他照着我设的局入了套,却能毫发无损的破局,我至今都没想通,他是怎么帮林锦颜解的香,亦或者他根本就没中那香,只是演给我们看?”秦国舅惊道:“如此说来,他知道你们的谋划,提前替林锦颜解了香,又告知他和林锦颜被算计,故意装作中招的模样等在偏院,就为了让林锦颜看看你们要干什么?”(本章完) 败事有余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秦宗良思索片刻,不确定的摇摇头:“看他的样子,似不像是装的。可他若不是装的,那林锦颜为何无事呢?”太子:“昨日我们本计划让两人中香后,楚承曜对林锦颜做出孟浪之举,我再现身解救,既不会伤到林锦颜,惹将军府彻查,也能让拉楚承曜下水,还能促进我和顾林两家的关系。林锦颜无事,那我们借她算计楚承曜,她是不是知晓了?她如果知晓,那顾家林家也会知晓,要是将军对我们生了嫌隙,那就不好办了……”想到此处,太子拍桌怒怨:“此事都怪惠宁搅局!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既不能说动姚太师回朝助我,还处处碍我的好事!”秦宗良无视太子的恼意,平静的出谋划策道:“此事也不难查,楚承曜那虽查不出,撬开林锦颜一个闺阁小姐的嘴,确是不难。听闻长公主邀林锦颜明日过府,应该是为了昨日的事给个说法,太子妃指不上,殿下倒是可以找长公主去问问。”太子点点头,应下此事。一直未开口的秦国公,放下茶杯:“此乃小事无需焦急,凡事都有利弊,他顾家虽兵权在握,可也在头顶高悬了把利剑,轻易不敢有所动作。能与之交好自是最好,若无可挽回也不必乱了阵脚。倒是良儿方才所言,值得细查深究。”太子:“外祖父是说,漠北人出现的时机?”秦国公:“虽无实证,可观其结果,确实帮晋王解了困局。要真是巧合,那晋王的运气确无人能敌。可若是人为……那于你而言,就是莫大的好事。皇子叛国乃不赦之罪,查出来不光大功一件,还会灭掉一个敌手。”太子沉默点头,回想起方才的观刑,和今日的遇刺险境,更加直观的感受到生死相搏的含义。皇家无兄弟,一旦输了丢的不仅是那个高位,还有自己的性命……哪怕为了活着,也得心狠手辣些才是……秦宗良:“祖父放心,今日山川坛遇刺时,我见晋王一直跟着殿下,我便觉蹊跷,听了李昭的供词更觉不对,出宫时已经派人去查了。”秦国公目露赞赏和欣慰,儿子虽平庸,但歹竹出好笋,这个出挑的长孙,他还是极为满意的。秦宗良:“还有一事,之前陛下亲审朱典骅和陈霄的案子,我用薛末的性命做局,将齐全拉下马后,已经将空缺的尚书一职,许给了刑部侍郎邱闵礼,此前要不是他暗中相助,我们的局成不了。”秦国舅:“晋王定会用漠北人做挡箭牌,把齐全给保出来,我们不做点什么,恐难以兑现许诺。”秦国公:“此等关头,不做什么才是上策。头等大事是保乾儿登位,其他的都得往后放,邱闵礼能坐到侍郎的位置上,也该是眼光长远之人。”几人在书房密探了两个时辰,开门时,就见秦宗衡面容阴沉的立在门外,看见秦宗良和秦国公,也没了往日怯意:“我听说,我的伤…是漠北人干的?”(本章完) 突发不适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晋王府密室。楚承曜端坐其中,看不出喜怒,等了一盏茶,钟毅领着一位壮汉进来行礼。看着壮汉笑着道喜,楚承曜冷声道:“我被人利用,差点儿手刃生父,喜从何来?”壮汉收敛笑意,眼神如看什么有趣的玩意儿般,上下打量了楚承曜一圈:“看不出,晋王殿下居然是个孝子。”听出壮汉语气中的嘲讽之意,钟毅抽剑放于壮汉脖颈处:“左应熊,跟殿下说话恭敬些,注意言辞。”左应熊从善如流的请罪,钟毅也在楚承曜的示意下收回了剑。楚承曜朝一旁的椅子伸手,左应熊从容落座:“当日商议时,殿下是同意了此事,才派人手相助的。”楚承曜:“当日你可没告诉我,还有个李昭。”“殿下,几十个人里多个李昭又何妨?商议此事时,我便说过我可以将禁卫军换成自己人,也说了人手不足,不成气候很难取信于人。当时殿下也知晓我要刺杀的,是这天楚的九五至尊的皇帝。殿下亲自将私下训练的亲兵全借给我,怎么这会儿却说利用?”“因为我知道,父皇身边有重兵把守,这点人根本伤不到父皇分毫,才将手里所有人都给你。谁知你竟还有个李昭,差点儿就让你成事。你是想借我的手,杀了我父皇,搅动天楚内乱,你漠北伺机起兵。”左应熊闻言笑开来,许是多年扮作商人的缘故,他的笑意带着几分和善:“殿下,我说出计划时您就知我的用意,可您非但不曾阻止,还派兵援手,就说明殿下心中也是想促成此事的。此番不光是折损了殿下的人手,我的人手也折损了不少。但结果和预想的一样,对殿下极为有利不是吗?”见楚承曜催眸不语,左应熊继续道:“将多年未舍得动用的李昭,用来助殿下解困,足以见我漠北的诚意了。皇室无父子,莫说是这天楚,就是整个天下历朝历代都是如此。若殿下是怕担弑父的骂名,大可放心,我漠北人最是讲信用,绝不会向外透漏半个字。日后也绝不会因此事,要求殿下做什么。”听到此言,楚承曜眸色微动,看向钟毅示意给左应熊上茶。又密谈了半晌,末了,二人挂着满意的笑意,端着茶杯轻碰。望舒宫。玉妃望着床上熟睡的小皇子,面露焦急心疼之色,隔一会便摸摸小皇子的脑袋,掖掖被角。听得下人的请安声,玉妃闪过烦躁不耐的神情,起身冷脸对着来人行礼。“朕听闻承恩这两日身子突发不适,过来瞧瞧。”“谢陛下关怀。”皇帝在床边坐下,探手摸向小皇子额头。玉妃见状,眉头微皱道:“今日午后便不烧了,只是还有点闹肚子。”皇帝:“怎会忽然开始闹肚子?可是伺候的人不尽心,用了不干净的吃食?”玉妃:“我这望舒宫有单独的小厨房,食谱也就是那些,素日里都好好的,春农节前两日承恩才突发不适。” 孤家寡人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听出玉妃语气里的嘲讽和埋怨,皇帝与之对视:“承恩能不能去,不过朕一句话的事。朕既然能提出让他同去,就绝不会做多余的事。”玉妃:“就算陛下不会,不代表旁人不会。”皇帝深吸口气忍回去:“承恩今日没跟着去也是好事,朕今日遇刺险些丧命,承恩要是在场,怕是会吓到。”说完皇帝眼含希冀的紧盯玉妃的表情,希望看到关怀之色。玉妃闻言,惊讶一瞬,眼睛上下扫视了眼皇帝:“行刺?何人所为?”见玉妃只有惊讶和好奇,半丝没有关心,皇帝眼中的亮光慢慢黯淡:“你就不问问朕可否受伤?不担心朕是否受惊?”玉妃:“陛下吉人自有天相,没看出哪有伤。陛下要是受了惊找人安慰,只怕是来错了地方。我心情寡淡,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来。既是受了惊,那就该回去好生歇息,养养神也是好的。”郑诚:“娘娘,陛下今日遇刺后,撑着处理完国事,已然睡了两个时辰,刚睡醒便赶来看您和小皇子了。”郑诚说完,玉妃只是干巴巴道了谢,便再不言语,装作听不懂郑诚话中的暗示。皇帝涌起一阵无力的孤独感,双手撑在膝盖上,垂眸看着脚尖,好半天没有动静。玉妃像尊雕像般立在一旁,一句话不说,屋内一时间落针可闻。半晌后,皇帝一拍膝盖起身便往外走,郑诚对着玉妃行了礼,紧跟在身后。玉妃在床边坐下,拿过一旁的帕子,轻拭小皇子方才被皇帝碰过的额头。皇帝出了望舒宫,绕过龙辇负手漫步,所到之处宫人皆跪地行礼,皇帝看着一座座富丽堂皇的宫殿,心中越发的孤寂:“坐拥万里江山,却觉无处可去,无可说说话的人,怨不得都说天子乃孤家寡人呢。”郑诚微微弯着腰身,默默跟着帝王的脚步:“这偌大的皇宫,各宫娘娘日夜都盼着见陛下,想陪着陛下说话,玉妃娘娘那只是个例外。”“她不光在朕的皇宫里算例外,历朝历代的后宫中,都是例外。古往今来,哪个妃子如她这般不识抬举,拒天子于千里?”“古往今来,能如此心胸宽广包容妃嫔的,确实也就陛下一人。”皇帝斜了眼郑诚:“油嘴滑舌。”郑诚笑眯眯道:“跟了个好主子,日子顺心伙食也好。”皇帝被郑诚的插科打诨,惹得翻了个白眼,心中那份孤寂倒是减淡了两分:“罢了,一个不知感恩的妇人,不同她计较。承恩病的蹊跷,你去查查,若是旁人就处置了。要是母后或者皇后动的手,不必声张,玉妃不是喜欢林家那丫头嘛,找个由头让那丫头进宫陪陪她,她那个不肯同人好好说话的臭脾气,这些年关在望舒宫也孤单。”郑诚应下后宽慰道:“玉妃娘娘性子清冷,人多怕是也嫌吵。”皇帝目光飘远:“她以前不是这样的,很爱笑,说话也好听,尤其爱对他笑,自从住进望舒宫,朕就不曾见她笑过了……”(本章完) 正事相商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翠微宫内。柔妃额头盖着帕子,躺在软塌上同小公主说话,宫女端来汤药,柔妃取下帕子喝了两口,苦的眉头紧皱:“御医熬药为何非得熬的这般苦,如何能下喉。”小公主刚接过宫女递来的汤药,见状将碗放下:“那我不喝了。”柔妃:“这是安神的汤药,喝点好,至少你今日得喝一些。”柔妃端起碗喝了自己那份,又劝着小公主将汤药服下,母女两喝完急急漱口,取过宫女端来的蜜饯放在嘴里含着,面色才逐渐舒展开来。柔妃喝完又躺回软塌:“早知道今日会有这遭,我何苦去求你皇祖母,要跟着同去。”小公主面色不虞道:“一月之内,见了三次血腥,父皇也不担心会吓着我,刺客躲不开就算了,行刑非要让我也去看,我又不会争大位,看这些做什么。现在回想那李昭的车裂之刑,还觉得胃里面犯恶心……”柔妃闻言,忙用帕子捂嘴:“快别说了,一说我也恶心……”正说着话,宫女进来禀报:“娘娘,公主,陛下去望舒宫呆了会,便回去前殿了,想来今夜不会再来后宫了。”柔妃抬手将宫女挥退:“也不知望舒宫那位,究竟是个什么来头?我只是探查了一下,便惹得你父皇震怒,就连你皇祖母也提点我,不要过问望舒宫的事……”小公主:“谁知道呢,这整个皇宫,就属这玉妃娘娘最神秘,都没几个人见过她的模样。别说每日的晨昏定省了,就是初一十五逢年过节,也不见她去给皇祖母和皇后请安。”柔妃:“罢了,左右她于我们而言也不重要,随她去就是了,免得惹你父皇不快。”出了翠微宫,小公主回到自己宫里,泡在热腾腾的浴桶中,小公主忽而想到什么,不解的喃喃自语道:“为何林锦颜能去望舒宫呢?难道玉妃是林家人,亦或是出生于顾家?”想了半晌,也没想清楚,索性吩咐宫女去查,林家顾家还有林老太太周氏的娘家,可有年纪相仿的女子,多年前忽然消失不见。太子府。多日未曾来过前院的太子妃,执拗的等在书房外,被打发了几次,依旧无动于衷。对太子妃心生怨气的太子,对此视若无睹,吩咐亲随道:“孤今日倦了,想要早些歇息,她要等便让她等。”太子妃一直等到屋内灭了灯,眼中最后一丝光亮也随之熄灭。转头看向院子,目光中眷念遗憾怅然交织,最终化作一声长而缓的叹息……抬步欲回后院,却因站的太久,腿脚麻木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幸亏身旁的侍女眼疾手快将她扶住,待稳住身形太子妃立马看向屋子,见毫无动静不由自嘲苦笑。活动了一下站的僵硬的双腿,太子妃打起精神挺直腰背,对守在门口的太子亲随道:“殿下明日醒来,劳烦转告,就说我有正事相商,是于殿下有利的正事。” 自请下堂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次日,太子妃以自己身体抱恙,多年无出为由,自请下堂的消息传进了皇宫。各宫中人收到消息,几家欢喜几家愁。皇后和太后自然是欢喜,皇后急于知晓太子妃是真下堂,还是以退为进闹脾气,忙将太子妃宣进宫,嘴上温言规劝,实则试探真假。以往不觉得,如今再听皇后的关怀之言,太子妃只觉得怎么听怎么虚伪。听得皇后说起姚太师,太子妃眸中闪过冷嘲:“母后放心,儿臣做此决定时,事先和祖父商议过,祖父是半个道家中人,对权势富贵早已看开,只说让儿臣从心,他老人家不会干涉,还说若儿臣达不成所愿,他会出手相助。儿臣耽搁殿下子嗣多年,也该让位了。”皇后闻言,彻底放下了心,对着太子妃好一阵的好言相劝,舍不得她云云,太子妃应付了一阵,便借口身子不适想要回府用药歇息,离开了皇宫。不夜侯。姚太师和林太傅,分坐两旁品茗对弈,安知闲在一旁观棋伺候茶水。林太傅:“婚事是陛下亲赐的,怕是不容易,就算能成,太子妃一个弱女子,又曾是皇家中人,日后如何过活?”姚太师:“世事因果循环,当初惠宁被伪善的嘴脸迷惑,进了这趟浑水,我好言相劝她仍旧一意孤行。如今这苦水也只能她自己咽下,好在性命尚存为时未晚。再嫁虽难,可女子并非只有嫁人一条路可活。”姚太师落下一子,抬眸看向林太傅:“至于婚事,以那人对长子的看重,巴不得重新换个儿媳,想退掉并不难。只是,这难事怕是要丢给你了,论助力,谁能比得过顾家?”林太傅面有忧愁,扫视了半晌棋局,才选定落子之处:“助力也是个双刃剑。战时,兵强马壮的定北军,可保家卫国。安定时,就成了各家争抢忌惮的存在。无论选不选,也无论选谁,都落不下好。就连后辈子孙,也要被波及到这算计之中。”姚太师:“我瞧着锦颜那丫头,并无入东宫之意,既然不愿与其事到临头慌了阵脚,不如早做打算才是。”林太傅点点头:“一会待思远回府,就和他去将军府,找顾兄商议。”二人聊了半晌,安知闲只在一旁默默观棋听着。待再次给两人倒上热茶,姚太师看向安知闲:“知闲听了这么久,可有良策?”“二位大人面前,晚辈哪还想得出什么良策?太子妃能抛去即将到手的权势,叫人甚是钦佩。只是…太子妃若真能和离,太子殿下便成了第一个和离的储君,于名声并无益处。想来陛下皇后娘娘以及秦国公府,都不愿见太子殿下名声受损。”姚太师闻言,执子的手一顿,瞳孔放大了片刻,慢慢抬眼看向笑意温和又谦逊的安知闲。秦国公府。得知太子妃并无任何要求,只要和离,秦国公几人皆是乐见其成。秦国公浑浊的眼睛,透着一丝狠戾:“和离虽说着好听,到底会惹人嫌话,却不如鳏夫。” 同意和离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计划还未曾来得及同太子商讨,宫里便传出消息,姚太师呆着太子妃进宫呆了一个时辰,陛下已然答应了太子妃和离一事。姚太师言明太子妃的身子太差,就算好生静养,都难享常人之寿。身为皇家妇,何敢躲在后宅享清静。又因身子缘故,多年未给太子诞下一男半女,愧对皇家厚恩。故而自请下堂,让太子另寻康健贤良的女子,早日为太子分忧,为皇家绵延子嗣。秦宗良不解道:“这些话,也不足以让陛下立马答应和离一事啊?”凤栖宫的内侍,恭敬答话道:“姚太师还说,他曾做过陛下的老师,赐婚本就是亲上加亲,太子妃如今的身子,随时都有危及性命,若太子妃因病身故,太子依制至少一年内不得议婚娶亲,此时提出和离,也是怕耽搁了太子殿下。”内侍走后,秦国公叹道:“不愧是姚云庭啊!洞若观火,轻飘飘便破了我的后招。他若肯入朝帮太子,局面何止今日这般。”秦宗良:“太子妃要真死了,太子便一年不能议亲,陛下身子已经大不如前,一年的时间什么都可能发生,比起名声,自然是实打实的助力更重要,姚太师倒真是疼爱孙女。”凤栖宫门口。刚从长寿宫拜别完的太子妃,轻提裙摆跪地跪拜:“臣女姚惠宁,多年蒙皇后娘娘疼爱教导,无以为报,日后不能在皇后娘娘身旁尽孝,特来此拜谢,愿皇后娘娘福泽绵长。”姚惠宁磕了头,也不理宫人是否通传,起身就带着婢女往宫外走,撇下谨记在心的端庄稳重,脚步是多年未曾有过的轻快。出了宫门,姚惠宁回头深深看了眼皇宫,那些期盼、野心、憋闷、委屈、羞辱、难过、惶恐、怨恨……仿佛都被关在了身后的大门里,同自己再无关系。看着缓缓闭合的宫门,一瞬间的茫然无力席卷心头,却在转头看见那辆等自己回家的马车时,力量重新汇聚。车帘掀起,露出姚太师的平静无波的面容:“可是后悔?”姚惠宁慢慢扬起嘴角,眼中的光亮逐渐扩大:“不悔,只盼祖父他日莫要因为烦我,后悔陪我走这一遭便好。”姚太师闻言虽无笑意,可面色确实柔和了不少,瞧着钻进马车里的孙女淡淡道:“还是太清瘦了些,府里给你炖了烂肉,也不知你现在还爱不爱吃。”“多谢祖父,烂肉肥而不腻,我最是喜欢了,可太容易胖人,又是市井里不入流的菜肴,这些年我都没敢吃过,日后就无妨了……”长公主府。林锦颜受邀前来,前日迎她入府的婆子,早早就等在门口,见到林锦颜忙亲热的将人迎进门。“公主和驸马等了林小姐多时了,吩咐老奴,您一来就领您进去,无需通传。”林锦颜:“麽麽看着面善,可是和驸马爷有旧?”婆子闻言,笑意更大了两分:“林小姐真是慧眼,老婆子是驸马爷的乳娘,府里的人都唤老婆子一句杨麽麽。” 上门叙旧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杨麽麽介绍完自己,又不解问道:“林小姐何以会知晓,老婆子是和驸马爷有旧?”林锦颜笑意温柔:“皇宫规矩森严,麽麽也都是一板一眼的不苟言笑,瞧麽麽性格和善,待人热情欢喜,定不是公主从宫里带来的。麽麽能直接受公主和驸马吩咐,定是二位可信的亲近之人,既不是公主带来的,那只能是驸马爷的故旧了。”杨麽麽:“哈哈哈,林小姐可真是玲珑心肠。”两人一阵说笑,快进主院前,杨麽麽忽而压低声音,看向林锦颜:“今日可真是好日子,接连有贵客登门,这就到了,就等着林小姐了。”林锦颜颌首道谢,由杨麽麽进内通传,规矩的等在门外,听得吩咐才抬步入内。厅内除下人外,只有公主一人。见礼落座,寒暄了两句,说起驸马爷,长公主面容泛着如水般的温柔:“昨日见了血腥,他担心我吓着,非要我喝上三天的安神汤药,你来前他刚去熬药,晚些时候就来了。”“熬药这种事,驸马爷都不肯假手于人,殿下和驸马爷真乃伉俪情深。”“那药苦的紧,我是不愿喝的,可架不住他不停歇的絮叨。”长公主语气虽埋怨,可眼角眉梢的笑意却是压都压不住。“前日你送来的贺礼中,里面有一包婴儿衣衫,用料讲究针脚密实,我听皇祖母提过,是你亲手做的?”林锦颜:“旁的也不会,也不知小郡主会不会喜欢。”“那般软和,样式也好,做工更是没得说,怎会不喜欢?来人,去把小郡主抱来。”公主身旁站的两个麽麽,闻声其中一个立马应下出门,另一个身着齐紫色衣衫的麽麽,像没听见般眼观鼻鼻观心的立着,眼皮都不曾动一下。小郡主抱来,林锦颜在长公主的示意下起身去看,见小郡主穿着自己做的衣衫睡的正香,林锦颜目光都柔和了几分:“是和殿下一样的美人呢。”公主接过抱着看了会,又温柔的吩咐下人将小郡主抱回房间。“我听皇祖母说,你要给我的孩儿做衣衫,确是没想你做的这般好。”正说笑间,齐紫色衣衫的麽麽,上前规规矩矩的给长公主添了茶水,长公主见状,笑意淡了一瞬,转而又再度恢复:“说起前日,因我疏忽,倒是让你受了惊吓,故而今日又将你单独请来,一来是多年不见叙叙旧,二来是为前日的事给你个说法。”林锦颜:“殿下言重了,太子殿下身体不适,着实让臣女跟着紧张了一番,受惊却还不至于。”“那香只胜在好闻,实则用料粗糙,闻久对身子不利,你本就身弱,前日又和二位皇兄一道闻过那香,这两日可有哪里不适?”林锦颜:“殿下不必挂怀,臣女并无不适。前日多亏晋王殿下见多识广,一进门就闻出香不对,还……还让臣女躲远些,臣女这才无事。”长公主余光扫向身侧的麽麽:“二皇兄素爱结交朋友,故而能知晓很多旁人不知的事。”(本章完) 弃我去者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长公主又问了几句,得知楚承曜除了提醒香不对之外,并没来得及对林锦颜说其他,才转了话头。驸马爷端着药碗进来时,瞧见起身行礼的林锦颜,眼睛亮了一瞬,瞥见公主身旁的婆子,语气淡然的将其叫起。盯着长公主喝了药,驸马爷后怕的说起昨日的血腥:“本来我昨日预备祭祀过后,去茶楼喝茶小坐的,谁知竟有漠北探子刺杀父皇,当真是惊险万分。”次日。姚惠宁带着太师府的管家和婢女,在太子府门口递帖子拜见,得了准许一行人进了太子府,去主院收拾姚惠宁嫁来时,从太师府带来的东西。虽逼自己快刀斩乱麻,早些了结,可到了住过多年的院子,姚惠宁还是不想入屋,吩咐婢女搬来椅子坐在院中,看着众人收拾装箱。太子进院子时,就见姚惠宁裹着大氅,抱着手炉,窝在椅子里。坐姿不像以往那般板正,多了一丝慵懒,或者说少了一丝庄严。她本就生的白,太阳照在她略显苍白的脸上,白的像个瓷器。眼睛因光照,微微眯起,看着温和乖巧柔弱易碎。太子有一瞬的恍惚,好像回到了多年前,也是个阳光明媚的日子,他偷偷跑去太师府见她,正瞧见她在廊下捧着书本打瞌睡……那时候的她多好啊,面上装着规矩,私下却是爱笑爱闹的性子,还老干些不守规矩的俏皮事,和宫里的女子一点也不一样。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变得和母后并无二致呢……好像是从成婚后吧……院中忙碌的下人,无意中看到太子,忙放下手中的东西,下跪行礼。姚惠宁闻声,身体僵硬一瞬,缓缓起身行礼。太子虚扶了一把:“你身子不好,不用如此。”“殿下是储君,礼不可免。”太子看着眼前垂眸安静的女子,张了张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半晌才干巴巴道:“这府中的东西,不论是不是你从太师府带来的,只要喜欢你都可拿走。”“谢殿下,臣女当初本就不是为这些嫁来的,自然也不会看上眼。若不是有些物件,是臣女故去的祖母替臣女寻来的,臣女也不会过府叨扰这一趟。”“不着急,你身子不好,慢慢收拾。”“原也不急,只是怕殿下着急腾地方,这才今日赶来了。祖父原本只让管家来,臣女想着管家好些东西不清楚,万一错拿漏拿了,改日还得叨扰殿下,这才跟着一起来,也好一次了清。”太子忽而有些心虚,找了由头溜之大吉。出院前听得太子府的下人询问:“太子妃,这快暖玉是殿下送您的生辰礼,价值连城上面还刻了您的名字呢。”姚惠宁:“我已经不是太子妃了,你们还是叫我姚小姐吧。人我都不要了,要东西干嘛,放回去……”太子闻言,在那分浅显的愧疚感上来前,加快脚步离开了院子。姚惠宁看向消失在院门处的衣摆,喃喃自语:“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本章完) 多年不见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不夜侯。去将军府看望过顾睿洲,林锦颜便来了此处,进门直奔柜台,对行礼的竹青笑道:“平阳侯府的冯二小姐约我喝茶,她可来了?”竹青:“冯小姐还未到,我先领林小姐上楼,请。”擦桌收拾的陆春,手上动作不停,余光撇向几人上楼的身影。竹青带着林锦颜主仆三人,上楼敲门,听得里面传来安知闲温润的声音,竹青推开门,将几人请进去关门退出。林锦颜上前两步,同屋内两人见礼:“驸马爷,安老板。”驸马爷起身,对着林锦颜弯腰拱手行礼:“小姐,你果然来了,多年不见小姐已然出落的风采绰约,世家贵女才貌双全。”林锦颜忙错开身,将礼避开:“驸马爷如今已经是皇室中人,怎能对我行礼。”驸马爷神色感激又郑重:“当年家道中落,若不是小姐收留,资助我科考,还帮着避开祸事,云沐之哪能有今日,我的礼小姐当得起。”林锦颜:“驸马爷和公主,是前世注定的姻缘,我只是略施援手罢了。”云沐之扫视着林锦颜和安知闲两人:“当年,要不是二位相助,我怕是早就身死魂销,此番恩情我和公主都铭记于心,二位要是有用的着的地方,只管来公主府寻我。”林锦颜笑着道谢,安知闲温声道:“这般谢来谢去反倒生疏,坐下说话吧。”落座后,云沐之对着林锦颜关怀了一番,说起这几年的经历。当年公主出府与云沐之私会败露,公主贴身伺候的宫女麽麽皆被仗杀。顾睿洲为了成全两人,冒着危险解除了和公主的赐婚。云沐之得林锦颜安知闲和顾睿洲的庇佑,才躲过太后的搜捕。而后发奋图强日夜钻研不敢半丝松懈,终进入殿试成了榜眼。彼时太后正在为长公主选婿,云沐之又在长公主去寺庙烧香遇险时,无意中救了长公主。太后选的夫婿人选,长公主皆无动于衷,只有提及云沐之时,长公主不咸不淡的道了句尚可。太后边将云沐之宣进宫,见其相貌堂堂斯文守礼,祖上也是世家子弟,便赐了这桩姻缘。林锦颜笑道:“长公主为了驸马爷,可谓是煞费苦心,想来长公主那次遇险,也是为了给驸马爷制造相救的机会。”云沐之笑意中带着两分羞涩:“让小姐见笑了,当年科考的一甲前三名,都在太后娘娘挑选范围内。状元郎是如今的户部尚书韩清如,探花郎是如今钦天监的监正蒋厚光,都是能力出众满腔抱负之人。与他们相比,我并无出挑之处,若不是如此,怎能胜出。”林锦颜:“驸马爷莫要妄自菲薄,一甲前三皆是饱学之才,是驸马志不在朝堂。”云沐之看了眼安知闲笑道:“当年,安老板劝我之言与小姐一字不差。”林锦颜闻言与安知闲对视,见其对自己笑的温柔,心莫名慌了一瞬,端杯喝茶压住那一丝悸动。 思春少女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闲谈了一番,云沐之说起正事:“云娉今日本要同来,可她刚出月子,前日又受了惊吓,我就没让她来。云娉有话,让我带给小姐。”“昨日没说,可是因为昨日府上,那位太子派去的麽麽?”云沐之:“小姐果然冰雪聪明,正是此事,满月宴那日的香,并不是云娉随手买的,我如此说相信小姐该明白是何意。不少人觊觎小姐的家世,千万多加小心。”林锦颜粲然一笑:“此事牵连颇深,驸马爷和公主殿下说出此言,已是担了莫大干系,代我向长公主道谢。”冯斯瑶带着贴身侍女进了不夜侯,得知林锦颜已到,跟着陆春就往楼上走,敲门而入。刚坐下的林锦颜放下手中的棋子,起身相迎。“你都同自己下了半局了?前日爽约,今日又让你久等,惭愧。”“本就是下棋消遣,哪来惭愧一说?快坐下喝点热茶。”林锦颜说着话,余光撇向扫视棋盘的陆春,暗道安知闲心细如毫,早早就摆好棋局,还是按照自己的棋路摆的,任谁看都不会引起怀疑,想来是同自己下过棋的安知闲亲手所为。与这人相处,还真是省心惬意,所谓润物细无声,大抵就是如此吧……想到此处,心中那份悸动,再度破土而出。“锦颜?”听得冯斯瑶的说话声,林锦颜猛然回神:“怎么了?”“想什么这般入神?我净手同你说话,你都没反应。”“走神了,见谅。你刚说什么?”说着话,见房门紧闭,冯斯瑶的侍女和陆春,不知什么时候都退了出去。林锦颜后知后觉,自己竟想安知闲想的如此专注,不禁脸都羞红了两分:真真是没出息,怎像是没见过男子一般,上辈子可是还嫁过人的……“我说你昨日去了公主府,长公主可有同你说什么……你见我脸红什么?一脸思春的模样。”正端杯饮茶的林锦颜,闻言被呛的好一阵咳嗽,白芷忙上前帮着拍背顺气,手扶着林锦颜的腕处,不动声色的替林锦颜把了脉:没中毒啊,小姐这是怎么了……冯斯瑶忙重新倒了水,递给缓过劲的林锦颜:“你今日怎么了?喝个水也能被呛到,我还以为这满京都的贵女,也就妍凌能干出这种事来。”林锦颜:“你还说我,你往日也并非如此。是你方才说的话如郡主那般跳脱,一时不察才被呛到。”两人相视一笑,皆道:妍凌郡主此刻怕正在府中打喷嚏呢。闲聊过后,冯斯瑶恢复到往常的正色模样:“那日爽约,是因为在府里发现一些事,同你有关。想着查清楚来给你个交代,这才失约。”那日冯斯瑶参加完满月宴回府,却听说院中的小丫鬟,鬼鬼祟祟的拿着自己房中的香炉,在僻静出挖了小坑处理了香灰。冯斯瑶察觉不对,便将小丫鬟叫来询问,开始丫鬟死不承认,直到挖出香灰找府医辨认,还惊动了冯斯年,丫鬟才吐露真言。(本章完) 单用无效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那丫鬟是受世子妃秦知许之命,换掉了冯斯瑶房中熏衣衫的熏香,而后又听吩咐的将香灰处理。丫鬟也不知这香是何功效,只知道需要处理的,定不会是好东西,这才不敢说实话。得知秦知许竟丧心病狂的对自己妹妹下手,冯斯年气的脸色阴沉,将丫鬟严加看管起来,令府医查验出香的药效,要找秦知许对质。然府医医术尚佳,对香却是一知半解,加之香灰又埋在地下受了潮,能分辨出的药材有限。冯斯年让冯斯瑶先莫声张,自己将香灰拿给找楚承平,让他找太医辨认才得知,那香乃催情所用,单独用之无效,要在中香的同时,短时间内闻到另一种香做引子,才能使人气血上涌,意识模糊行为孟浪。冯斯年怒气上头,找到秦知许质问,另一半的香放在了何处,准备什么时候害冯斯瑶。秦知许却是矢口否认,只说是那香是早些日子随便买的,根本不知还有什么另一半。冯斯年盛怒之下,直接下令封府搜查,搜了半夜都没找出另一种香,天亮后便是春农节,冯斯年要同平阳侯前往山川坛,走前下令冯斯瑶继续搜寻。看着秦知许有恃无恐的模样,冯斯瑶忽而想到了什么,吩咐贴身侍女去了趟长公主府。“说到这里,我想聪明如你,也该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林锦颜:“你是说世子妃虽将香下在了你身上,目的却是我?”冯斯瑶点头:“公主府你去的那个偏院里香炉的香灰,我要来找太医瞧过了,就是我熏衣衫的另一种香。此事……不简单,去公主府原本是碰运气,公主能让我取香灰,我倒很是惊讶,但也说明公主不曾参与。”秦国公府。听着秦知许的哭声,秦国公和秦宗良眼中皆闪过不耐。秦国公皱眉看向,趴在国舅夫人肩头的孙女:“遇事便哭哭啼啼,哪有半点儿国公府的风骨。”秦知许闻声,坐直了身子,用帕子拭泪抽噎道:“世子本就对我冷淡,如今知道我对冯斯瑶下手,更是冲我发了好大的脾气。”说完还埋怨的看了眼秦宗良,秦国公见状:“那香灰本就不必处理,是你自己心虚做了多余的事,怎能怨得着你大哥。”秦宗良:“你只要扛住别说实话,只说本想送冯斯瑶熏香,她用的好了你再说是你送的卖好,后来才知那香不对,想要拿回时见她已经用过,怕惹出事端故而才想处理了香灰。无凭无据的事,冯斯年能耐你何?你可是国公府的三小姐。”秦知许闻言止住哭啼,正欲说话,秦宗衡踉跄着步子,从外面进来:“国公府又如何?嗝……我不也是…国公府的少爷,不照样有人对我动手。”“青天白日就喝成这个鬼德行!”听到秦国公的怒斥声,秦宗衡下意识清醒了两分,费劲的将眼睛睁大了些:“祖父,我已经是个废人了,治不好的废人,除了喝酒我还能干什么啊?” 春闱入场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不夜侯。见自己说完,林锦颜只是点头,并无太大的意外神色,冯斯瑶不禁问道:“瞧你这模样,是不是早就知道了?”“那日两位殿下来的过于巧合,又都突发不适,我大概猜到是香炉的缘故,也大概知晓他们要做什么,只是不知道他们会把主意打到你身上。”冯斯瑶叹道:“说到底,还是因我之故给了她可趁之机,要不是你身上带了将军夫人做的香囊,能压制住那香,一旦他们如愿,对你名声大为不利,算我欠你。”林锦颜无奈失笑:“怎么能赖你?是我害你被牵连才对。”见冯斯瑶不置可否,林锦颜笑道:“你既说是欠,我正有个小忙,需要你帮我带个话,你刚好还回来如何?”山川坛。连着几日的清查,因李昭牵连的禁卫军,多达四百来人,稍有问题说不清楚,或无法查证,都会丢掉性命。李昭掌管的百名禁卫军,不光是自身不保,就连家人都被株连。顾弘章看得心生不忍,待查清禁卫军后,面圣替禁卫军,金卫,燕宗起,张呈求情。皇帝拖延了两日,念在几人忠心的份上,每人领了一百军棍,才从天牢放出来,暂代原职。放是放了,但日后不得再出任何纰漏,否则累及全家。整个泰安城乃至皇宫,因此次刺杀一事,全部清查了遍,波及的人数加上禁卫军在内共计千人,宫里人人自危,再没了躲在僻静处说闲话的宫女和内侍,也没了偷懒的宫人,收拾打扫也格外尽心,皇宫都看着比往日更干净了两分。待事态稍微平息,便到了三年一度的春闱,顾林两府早早就给林锦安备好了一应物品,送到考场时,相送的亲人说完激励和吉利的话语,林锦颜拿出手炉递给林锦安,劝其心态平稳万莫紧张。林锦安笑着应下,将随身物品交由有关人员查验后,对林锦颜等人挥挥手,随着一众考生进入考场。考场内一间间小屋子排列有序,被人领进一间狭窄的屋内,除了一扇门以外四面紧闭,一张刚够躺平的窄床和一桌一椅,将屋子占了大半。接过三根粗壮的蜡烛和火折,林锦安进入屋内,随着门被关住落锁,屋内顿时一片漆黑。林锦安点燃蜡烛,打量了屋内两眼,安心的闭目养神,等待派发考题。林锦颜林婉蓉周玥雪和林老太太同坐一车,跟着林晏清和林思远的马车回府。瞧着老太太紧张的模样,林锦颜姐妹三人轮番说着宽慰话,哄得老太太有了笑意。行至半路,马车被长寿宫中的内侍拦下,说是太后念叨林锦颜,宣其进宫说说话。太后之命林家几人自是不能违抗,老太拉着林锦颜低声叮嘱了几句,林锦颜笑眯眯应下,称定会谨言慎行。林思远给内侍塞了个荷包,称林锦颜身子弱,劳烦其多加照顾。内侍行云流水的接过荷包塞进袖口,笑意更真实了两分。 可当国母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洪九白芷跟着林锦颜,走向宫里派来的马车,内侍却道太后怕吵,带一个即可,说着话便看向洪九,林锦颜对洪九投以安心的眼神,带着白芷进了马车。瞧着宫里的马车走远,林思远才重新钻进马车,忧心忡忡道:“也不知太后叫颜儿进宫是何意?”林晏清:“那几个都在打颜儿的主意,就怕太后是被其中哪个说动了,叫颜儿去探探口风……”长寿宫。林锦颜带着白芷规矩的等在殿外,听得里间传出的笑声,心中有了计较。听得宣见,林锦颜目不斜视,大大方方进殿恭恭敬敬行礼。坐在太后身旁矮凳上的女子,正欲起身避开,被太后按住手背只得作罢。太后叫起赐坐,林锦颜才带着笑意看向太后的方向,瞧见太后身旁,眸中带着好奇之色打量自己的少女,林锦颜没露出半丝不悦,反倒对其和善点头。太后紧盯林锦颜的神情,见其并无不妥,吩咐宫女给林锦颜上了些茶点。“这是哀家的侄孙女,岳明珠。”林锦颜:“原来是岳小姐,听闻岳小姐琴艺高绝,今日总算得见真人。”岳明珠:“林小姐才是丹青妙笔。”太后:“明珠性子静,素日鲜少出府,没两个闺中密友。知你也是规矩孩子,故而将你叫来,让你们见见,若和眼缘,日后可多来往。”两人闻言皆笑着应下,又说了些家常闲话,到了岳明珠用药的时间,太后派人送岳明珠出宫,将林锦颜留了下来。人走后,太后看着门口,喃喃叹息道:“明珠品行端正,稳妥知礼蕙质兰心,国母也可当得。就是孝心太过至诚至重,将她祖父的死归咎到自个头上,活脱脱闷出了心病,好在如今身子也养得大好了。”陈麽麽闻言,欠身提醒道:“太后娘娘,林小姐还在这呢。”林锦颜神色自若:我不在这,还不会说呢。太后回神懊恼道:“瞧我说这些做什么……”林锦颜:“太后娘娘放心,臣女什么都不曾听到。”太后对顾睿洲的伤关心询问了一番,赞扬了几句顾家的忠心,又闲聊了两句,便面露倦色,林锦颜识趣的起身告退。太后:“今日天气好,既然进宫了,不妨四处看看。钰织,月苑那边新造了景,你带这丫头去看看。”丝毫没给林锦颜拒绝的机会,被陈麽麽扶着进了里间。林锦颜行礼告退,跟着钰织从侧门往外走,看着越发熟悉的景色,林锦颜也不多问。快到地方,钰织停下脚步,指着前面的宫殿嘱咐道:“这就到了,剩下这点路,林小姐自己去便是。太后娘娘说了,在此处的所见所闻,林小姐都不可对他人提起。”说完对着林锦颜欠身行礼,自顾自的转身离开。林锦颜目送钰织离去,转头看向前方宫殿上挂的望舒宫三个大字,心中疑惑与好奇愈发的增加:这玉妃究竟是何身份?为何这般怕外人知晓? 忠心耿耿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守在望舒宫外的禁卫军,只扫了眼林锦颜主仆二人,丝毫没有阻拦之意。宫女进内通传,片刻后再度出来,领着林锦颜二人入内。玉妃正在看着小皇子练字,听得林锦颜的行礼声,头也不抬朝一旁的椅子指了指:“坐。给林小姐上些热茶和点心。”林锦颜乖巧坐下,捧着茶杯并未出声打扰。练字的小皇子,频频抬头偷看林锦颜,字也写的远不如之前用心。玉妃见状,无奈叹气道:“罢了,心都不在这,练也白练,去净手吧。”小皇子闻言,喜笑颜开的放下笔:“谢谢母妃!明日我定将今日的加倍补上。”说完冲林锦颜呲牙一笑,小跑着去净手。玉妃坐到林锦颜身旁,挥挥手让准备起身行礼的林锦颜坐下:“又没外人在,这么多礼数做什么。听说,前些日子陛下遇刺,你那个顾家的兄长为护陛下受了伤?”林锦颜:“谢娘娘关怀,护陛下周全本就是分内之事,表哥的伤未及内脏,再养几日也就无碍了。”“顾家倒真是忠心耿耿。”听出玉妃语气中淡淡的嘲讽,林锦颜眸光微闪并未接话。净过手的小皇子坐到二人身旁,一口一个林姐姐,将桌上自个觉得好吃的点心,挨个塞给林锦颜,待林锦颜尝过,眼冒亮光的询问口味如何。林锦颜看得好笑,点头称赞好吃,小皇子吩咐宫女将林锦颜夸好的点心,每样都装一些。三人围坐一起说笑,气氛自在温馨,不知不觉将桌上的点心用了大半。在玉妃有意的引导下,小皇子兴冲冲叫玉壁将琴搬来,要给林锦颜弹一曲。除了望舒宫里的人,还从未有人听自己谈过曲子,小皇子激动之下,刚弹了一段便弹错了个音,觉得在林锦颜面前丢了人,一时尴尬懊恼又焦急,又接连错了两处。玉妃:“承恩,是不是人多了紧张了?”小皇子闻言,低头紧咬嘴唇,抠着自己指甲沉默不语。“你们都退下吧,把门关上,别影响他。”玉壁扫了眼林锦颜主仆,犹豫着跟着其他人退了出去,关门时瞧见林锦颜起身走向小皇子,温柔笑道:“殿下方才弹的很好,足见平日不少苦练,只是心绪急了些。臣女同殿下一般年岁时,弹的可远不如殿下呢。”林锦颜说完话余光扫了眼紧闭的房门,在小皇子身侧弯身,瞥了眼白芷,将小皇子的衣袖挽上去一大截。白芷见状,忙将小皇子另一只衣袖挽起,趁林锦颜说话的空隙,微不可查的探上了小皇子的脉搏。林锦颜:“殿下琴艺不俗,只差心境,殿下若是信臣女,不妨静下心来,将杂念剔除再试一次,纵然弹错了也无妨,臣女又不会笑殿下。”小皇子闻言,抬头与林锦颜对视:“林姐姐真的不会笑我吗?”林锦颜笑意温柔的摇摇头:“不会,殿下可要再试一次?”见小皇子应下,林锦颜带着白芷坐回到玉妃身旁。(本章完) 医治心病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小皇子看向对面不远处坐的两人,都对自己抱以温柔鼓励的笑脸,沉下心慢慢抬手抚上琴弦。瞧着儿子弹的专心,再未出错,玉妃身子往林锦颜方向倾靠:“确是好了不少,他倒是能听进你的话。”“殿下本就颖悟绝伦。”“这孩子乖巧懂事,就是这身子较常人弱了些,实在让我心忧。”“民间有个说法,说年幼时身子弱些,早早承受了磨难,日后会更多坦途。殿下洪福齐天,娘娘不必太过忧思。”说着话,林锦颜冲白芷伸手,接过白芷递来的木盒笑道:“说来也巧,前两日刚从舅母那里拿到药丸,正想着何时能进宫来送给娘娘呢,今日就被太后娘娘召见。”玉妃侧目,接过木盒打开,拿出里面那瓶药:“难为你有心了,这药提神疗效极好,不知可否医治心忧?”林锦颜:“这药只可提神醒脑,倒是臣女因为受过伤,吃的药中有养心功效。”白芷将随身携带的药袋打开,取出和玉妃手中同样的瓷瓶。林锦颜拿过,倒着递给玉妃:“愿此药能解娘娘心病。”玉妃摩挲着药品底部的红色标记,深深看了林锦颜一眼,将药瓶放进自己的衣袖,又将另一瓶重新放回盒中。小皇子一曲弹完,眼含希冀的看向两人,听得林锦颜的赞许,立马眉开眼笑的起身坐过来。屋外等候的玉璧几人,听得琴音停下,推门入内伺候。“今日是在外被召进宫的,只恰巧带了这提神的药丸,娘娘的玉簪却没带进来,只能等下次再来时,给娘娘带来了。”“不妨事,我也不急着戴。望舒宫鲜有客来,也就你能来陪我们母子说说话,只是不知下次再来是什么时候。”“林姐姐,日后你能进宫,便来看我和母妃可好?”“好,臣女若是能来,定会来看殿下和娘娘的。”御书房。皇帝批阅着手里的奏折,头也不抬道:“去把韩清如给朕叫来。”郑诚欠身应下,吩咐内侍出宫去户部尚书府,转身将皇帝手边凉掉的茶水换掉。皇帝面露疲态的抬头,转动了几圈僵硬的脖子,郑诚递过热茶,立于皇帝身后帮其轻缓的按摩肩颈。“林家那丫头可进宫了?”“回陛下的话,林小姐早就进宫了,拜见了太后娘娘后,就去了望舒宫,这会怕是都该走了。”“玉妃可高兴?”“说是聊的不错,期间小皇子弹琴助兴,玉妃同林锦颜手谈了两局,还留着林小姐在望舒宫用了饭。”皇帝放下茶杯笑道:“看来她确实喜欢那丫头,她今日高兴,晚些时候你陪着我走一趟望舒宫。”望舒宫门口。瞧着时辰,小皇子没法再留,只能眼巴巴送林锦颜离开。林锦颜再三相劝,才让小皇子撅着嘴,不情不愿的往回走。慢吞吞回到廊下,立在玉妃身旁。“就这般喜欢林姐姐?”小皇子点点头,玉妃捏了捏衣袖:“会再见的,她也想来见我们。” 如此特别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主仆二人走出望舒宫没多远,就被等候已久的小公主拦住了去路。林锦颜眼眸亮光一闪,侧头与拿着食盒的白芷对视,白芷微不可见的点头。“公主殿下。”小公主面色不耐道:“你怎么呆这么久?”林锦颜:“殿下是特意在此处等我吗?”小公主对身后挥挥手,一众跟随的宫女和内侍,弯身往后退了十几步。“林锦颜,去那坐着聊。”林锦颜跟随小公主进了亭子,小公主坐下后瞥了眼白芷:“有些话要单独与你说,她听不得。”白芷看向林锦颜得了同意,行礼退到了亭外。“你身子弱,坐着说吧。”见林锦颜道谢落座,小公主看向望舒宫:“此处离冷宫颇近,本就少有人来,这望舒宫更是除了父皇,旁人都进不去,你如何可以常去?可是认得玉妃?”“幼时进宫,公主殿下同臣女玩闹,臣女不慎在这附近迷了路,是被望舒宫的宫女发现送回的,公主不记得了吗?”小公主面带丝尴尬:“年幼玩闹罢了。”“玉妃娘娘和善,才偶尔叫臣女来说说话,见过几次自是认得的。”“我说得是进宫之前的玉妃娘娘。”林锦颜不解道:“玉妃娘娘进宫前臣女还未曾记事,怎会认得?”“你是真不认识还是假不认识?”“臣女怎敢欺瞒公主殿下。”小公主审视的盯着林锦颜,上半身慢慢前倾靠近:“或许以前,你还不记得她时,她就认识你呢?”“认识我?公主殿下何出此言?”小公主:“你仔细想想,家中可有什么和玉妃一般年岁,又在你出生后突然失踪,或者是……暴毙的?”林锦颜闻言,眼神锐利如刀般盯着小公主:“公主此言何意?”小公主被林锦颜突然转变的气势震住一瞬:“玉妃自入宫后,说是因为性子冷清怕吵谁都不见,皇祖母和父皇玉妃都从未去请过安,就算她家中真对父皇有恩,多大的恩情能大过天子?”小公主说着话站起身,慢慢踱步行至林锦颜身后:“望舒宫外还有禁卫军把守,我猜她不是不想见人,而是不能见人。一个不能见人的妃子,定然身份有问题。父皇这般防范,谁都见不得,却独独让你去见……”小公主弯下身,在林锦颜耳边低声道:“林锦颜,你就不想知道,你为何对玉妃如此特别吗?”林锦颜盖在大氅中的双手,因过力紧握而微微颤抖,眼神冰冷的咬牙道:“公主,我林府符合你方才所说之人,只有我那……生下兄长和我后血崩而亡的娘亲……公主此谬言,不光将陛下陷于夺臣妻的不义之举,更是辱及我的亲娘!”林锦颜站起身,慢慢转过身子,灼灼目光逼视小公主:“方才公主所言,若是陛下知晓,柔妃和晋王怕是保不住你。”小公主胆怯的清了清嗓子,给自己壮胆:“我知道此事事关重大,就连母妃和二皇兄我都不曾说过,父皇不会知晓。” 其中利害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御书房内。韩清如恭敬接过郑诚递来奏折,打开细看:“这是弹劾齐尚书查案不明的折子。”皇帝:“嗯,虽是漠北探子所为,可齐全到底让人蒙蔽,冤查了案情。你怎么看?”“依微臣拙见,齐尚书确有失察之责,可也不至于如弹劾所言罢官流放。”皇帝批阅着奏章,头也不抬道:“朕听闻你与晋王似有私交,你此言是为公还是为私?”韩清如闻言,一掀衣摆跪地:“回陛下,微臣确和晋王殿下有私交,也只仅限于私交。微臣的一切都是陛下给的,陛下的爱重赏识,微臣片刻不敢忘怀。方才之言,对事不对人。”皇帝抬抬手:“朕不过问一句,不必这般严肃,起来说话。这些年齐全掌管刑部,没出过大的纰漏,政务也是从不拖拉,确实不能因漠北挑唆,就免了他的职。但他毕竟上了当,罚还是要罚的。”“陛下说的是。”皇帝点了点手旁的奏折,郑诚上前拿过递给韩清如。“你再看看这个。”韩清如:“盐运司刚建立,世家皆举荐唐阁老。如无意外,今年的盐运司便是唐阁老管事。唐阁老上这折子,是想自己带些人手入盐运司。”皇帝批阅完手里的奏折,放下笔接过郑诚递来的热茶:“折子上还附带了人员名单,几个大世家的子弟皆有,一碗水倒是端的平,你看看最后一人。”韩清如重新打开看过:“这个孟杰是哪个府上的?几大世家中,并没有姓孟的。”郑诚见皇帝喝茶,笑着接话道:“工部的肖尚书认子一事,韩尚书可知晓?”“有所耳闻,说是肖尚书有个儿子,在给苍圣山的神医做学徒,肖尚书几次相劝,都不肯回府。难道就是这孟杰?既是肖尚书的儿子,为何姓孟?”郑诚将肖家往事告知,韩清如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想必这孟杰是因孟氏之故心生埋怨,不光改了姓氏,还不愿再回肖家。可唐阁老为何要带孟杰进盐运司?难道是替孙女弥补?”皇帝:“因何缘由暂且不知,盐运司归户部管辖,唐阁老将这几人带进盐运司,你务必多加留心,食盐既归了国库,断没有在拿出来的道理。”想到唐阁老和肖尚书的姻亲关系,又想到肖尚书属秦王一党,韩清如立马明白了其中利害:陛下这是怕,唐阁老联合几大世家,借着孟杰的血缘,顺着肖尚书同秦王搭上了线,助秦王成事以达到自身的目的。长寿宫。太后念完佛经,由着陈麽麽扶起:“望舒宫那头如何?”“见到了,说是聊的高兴,还留着用了饭。”太后慢悠悠的走着,语气无奈叹息道:“这么多年还如珍如宝,不过是用了点药罢了,还值得特地跑来说一趟。也不想想哀家是为了谁,那孩子年幼要是跟着去了山川坛,人前多嘴说了什么被旁人知晓,不光母子两的命没法再留,就连皇家的脸面也保不住。” 臣之子妻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太后抱怨皇帝,不识自己的好心:一个妃子也值得动用她的面子,特意将林锦颜叫到宫里来给玉妃卖好。陈麽麽默默听着,一句也不敢接茬儿。见钰织上前行礼,陈麽麽问道:“林小姐回府了?”“刚出宫门,离开望舒宫没多远,被小公主截住说话耽搁了时辰,说了什么不得而知,但林小姐离开时脸色奇差,似是哭了一场。”太后神色淡淡:“云熙对旁人,素来是跋扈惯了的。崔家到底不是名门望族,好好一个公主,愣是让柔妃养成愚笨的小家子气,倒不如一个太傅的孙女知理。养出来的儿子倒是精明,早早就想攀上明珠。”陈麽麽:“一个亲王,到底是不如储君的。明珠小姐可是跟您一样的凤命,怎能委屈了自个儿。”太后听的悦耳,白了眼陈麽麽笑骂了句:油嘴滑舌。转而又叹气道:“云娉昨日来说满月宴的事,足以证明太子对林锦颜起了心思。明珠虽好,却没有定北军替她撑腰,论助力来说,太子怕会更倾向于林锦颜。”陈麽麽:“上回皇后娘娘来,可是亲口对您许下了正妃之位的,她怎敢诓骗您。”太后目光幽深:“她许的是正妃之位,可不是国母之位。如今看来,她怕是想两头都占,过几年哀家若是不在了,提供不了助力的明珠,也就会和惠宁一个下场。”陈麽麽:“您今日叫林锦颜进宫,已然敲打过,想来她也知晓利害,不敢同明珠小姐争。”“但愿如此。想利用完哀家一脚踢开,秦家要真想打这个算盘,那可是用错了人。”马车里。白芷用干净帕子沾了茶水,下手轻柔的给林锦颜擦眼睛,回头看了眼驾车的内侍,悄声道:“小姐,您下次用藏药的帕子在眼前晃晃就行,再别碰着眼睛。”林锦颜眯着眼,乖乖点头:“药效确实太强了些。”“还不是您说要催泪快的。”马车停到林府门口,林锦颜下了马车,示意出门迎接的林松,给送自己回来的内侍递了个荷包,内侍行云流水的塞进衣袖,笑眯眯道了谢驾车回宫。进府回院子换了衣衫,重新上了妆面,直奔松茂堂。见礼落座,隐去望舒宫和小公主的事,同众人只说见了太后和岳明珠,瞧着周玥雪在,将太后有意让岳明珠入主东宫的事讲出。林晏清和林思远闻言,神情皆是一松,送走周玥雪,一家人围坐吃了饭,林锦颜才回了颜玉轩。梳洗躺下,林锦颜回想起白日里小公主说话:云熙自作聪明的以为,玉妃是自己故去的娘亲,想要用玉妃往后的自由,来换顾林两家支持楚承曜。自己言词犀利的驳斥,又抬出陛下将其吓住,想来云熙不敢往外说什么。但是云熙说的话……却也不无道理,陛下和太后如此藏着玉妃,绝非对外所说那样,玉妃不爱见人。那就是玉妃的身份不能见人……难道……她真是哪个臣子之妻? 兹事体大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次日醒来,知晓兹事体大,林锦颜不敢向外透露。支开洪九让白芷叫来魏仲,让他悄悄查一下,玉妃进宫前,可有哪个府上,同玉妃差不多年岁的女子或是官眷,突然消失或是故去的。皇宫里。刚退朝,出宫复返的顾青云带着白伊然求见。皇帝将行礼的两人叫起:“顾将军和将军夫人何事求见?”白伊然神色焦急道:“陛下,洲儿中了毒,需要一位药材,苍圣山倒是能寻到,可路途太远要耽搁不少时间,这才进宫求陛下,在太医院里找找这位药材。”“中毒?安北将军在府中养伤,怎会中毒?”顾青云:“回陛下,是上次受伤时中的毒,毒性今晨才开始显现。”白伊然:“此毒阴损异常,发病只是虚弱之症,若不是臣妇出自苍圣山,又日日把脉,怕是很难发现洲儿中毒。”皇帝闻言又惊又怒,忽地想什么,眼神微闪:“这漠北人果然歹毒,需要何种药材?”白伊然:“雪鸢草。”郑诚闻言眼神飘向身侧的龙座,皇帝诚恳又担忧道:“朕不懂药理,将军夫人莫急,朕让郑诚带你们去,安北将军也是代朕受罪,只要太医院有此药,只管拿回去救安北将军。”顾青云夫妇两,闻言赶忙跪地谢恩,皇帝对着郑诚点头示意,叫起顾青云夫妇两,郑诚带着二人赶往太医院。夫妇两人出宫前,不光带着雪鸢草,同行的还有刘御医,说是皇帝担心顾睿洲的身子,想着多个医者医治,也能更放心些,夫妇两又好一阵的千恩万谢。刘御医看过顾睿洲,便马不停蹄的回了宫,一进宫门就被内侍带到皇帝面前。“安北将军病情如何?果真是中毒?”刘御医:“回陛下的话,是中毒,且中毒已有七八日的光景,算起来就是春农节那日。安北将军所中之毒,与上回金卫将军的毒同出一辙,若不是将军夫人医道高深,毒还不会这么早就被诊出来。也亏得诊断的早,症状倒比金卫将军好了不少,服了解药好生休养几日,便可无恙。”皇帝陷入沉思,郑诚和刘御医也不敢出声询问,半晌听得皇帝再度开口:“上次的毒,你可曾对他人提及?”刘御医:“微臣谨遵陛下吩咐,从未对任何人提及过此事。”“未曾提及便好,祸从口出的道理,相信你也懂得。”刘御医身子一颤,忙道绝对会守口如瓶。刘御医退下后,皇帝靠在椅子上百思不解:“按理说,上回查探雪鸢草,被人斩断踪迹,已然是打草惊蛇,怎会再用此毒?”郑诚:“陛下是觉得安北将军这毒,中的蹊跷,是谁动了动脚?”皇帝细想过后,摇了摇头:“上回百姓所中之毒,是刘太医调的,与此毒并不相干,将军夫人替百姓解的也并非此毒……将军府应该是不知道此毒的。中毒的虽是顾睿洲,但他是替朕挡下的,用毒的人想杀的……是朕。” 毒药再现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刘御医出了大殿,后背的冷汗被风吹过,激的他打了个寒颤。回头看了眼大殿,大步朝着太医院而去。到太医院坐下,喝了一大杯热茶,陈御医才感觉身体回暖。仰着头靠在椅背良久,听到叫他去翠微宫问诊才睁开眼。坐直身体打起精神,正欲起身时瞧见面前的书案上,不知何时出现的对折纸张,陈御医本以为是谁放的药方,打开看过内容之后,惊的他豁然起身,左右扫视着出声询问:“方才谁来过?”正抓药的唐医士,闻声放下手中的东西走来:“陈御医,方才来过几个宫中的侍女,来拿几位贵人的药剂,可是出了什么事?”陈御医将纸张团成团,塞进衣袖:“无事,你去将我的药箱拿来。”将陈御医送走,唐医士扫了眼陈御医的书案,若无其事的转身继续抓药。翠微宫。陈御医给柔妃和小公主把了脉,开了些安神的汤药,又劝小公主忧思伤神,想开些才是。陈御医起身告退,楚承曜笑着相送。二人走后,柔妃不解的看向自己女儿:“你整日都想些什么呢,怎会忧思过度?”小公主张了张嘴,想到林锦颜,本欲出口的话转了话音:“也没想什么,最近老梦到那个李昭,还有山川坛的刺杀,睡的不安生罢了。”“那都过去了,快别想了,怪瘆人的。”“知道了母妃。”出了屋子,陈御医行礼让楚承曜留步,抬脚欲走,被楚承曜叫住:“陈御医,借一步说话。”二人来到院中的僻静处:“听闻将军府进宫寻药材,陈御医还去给安北将军诊过脉,不知安北将军是何症状,寻的是何药材?”“是个稀奇的药引子,用于治疗旧伤有奇效,安北将军新伤养了几日已无大碍,可却引起旧伤复发,故而进宫寻药。”楚承曜点点头:“原来是这样。父皇最信任的御医,除了院使和院判,便属陈御医了,有什么风吹草动,还盼陈御医告知。”陈御医恭敬道:“微臣多年前便已追随殿下,自然唯殿下之命是从。”楚承曜目光带着探究,盯着陈御医的背影消失在院外。陈御医回到府里,只觉心神乏累,打发心腹守在门口,独自在屋内静坐。缓和了心神,拿出衣袖中的纸团,展开扫了眼纸上的桂花,将纸放置在烛火上点燃。火光映照在陈御医的纠结忧愁脸庞上,忽明忽暗,宛如陈御医此刻的心境一般。纸张烧完,陈御医的思绪回到几月前:那时刚安葬了岳家老爷子没两日,一切都已经平息,自己刚回到府中,管家送来一封信,说是塞到门缝里并没看到送信人。信上说,有自己在岳老爷子的病因上作伪证,并且参与谋杀的证据,若不想证据被太后知晓,下次按照来信行事。第二次来信,是在金卫将军中毒时,信放在自己的马车里。让自己除了皇帝,不可对任何人提起毒药的事情。 科考结束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第三次来信便是今日,信中吩咐不可对旁人提及顾睿洲中毒,和雪鸢草一事。三封信,字迹不同,用纸不同,送信人从未露过面,只有同样的桂花图案,显示几封信是出自同一人之手。但那人连宫女都能使唤,想来是权势不低……陈御医陷入深思,提笔写下一串人名,会是谁呢……科考结束当日,养好伤的顾睿洲同冉公子顾奕辰一同出府,来接林锦安。行至考场门口,刚巧遇到林思远和林锦颜林婉蓉,几人说着话,不时的看向门口。科考分为三场,每场考三日,待九日考完,林锦安人都瘦了一圈,虽面有倦色眼下泛青,眼眸却是异常明亮。同众人说过话,林锦安看向林锦颜,眼中尽是笑意。因着次日便是白伊然的生辰,回到家中,沐浴后的林锦安,同家人围坐吃了团圆饭,送走顾睿洲几人,便回了自己院子补觉。待在睁开眼,已是天光大亮。听闻林锦颜在书房等了半晌,林锦安立刻穿衣下床,梳洗干净穿戴整齐的进了书房。“颜儿,我今日起的太晚了些,过来怎么也不叫我?”林锦颜放下手里的书,笑意温柔:“时辰还早,这些日子哥哥定是没睡好,多睡会也不打紧。”说着话,吩咐白芷端来吃食:“我和姐姐陪着祖母用过了,这些一直给你温着,吃饱了歇息片刻,我们再出府。”林锦安笑着在桌边坐下:“还是要早些出去,我给舅母准备的生辰礼过于单薄了,给祖父祖母请了安,出府看着再买点什么。”林锦颜拿过碗,亲手盛了汤,放到林锦安面前:“礼物我置办了三份,保证舅母和哥哥都满意。祖父去茶楼和姚太师下棋去了,祖母那表姐和姐姐陪着,那会听表姐话里的意思,像是想和我们同去。”林锦安笑眯眯接过汤,招呼着林锦颜坐下:“她倒是热心肠,舅母他们喜欢的是堂姐,对她也只是因祖母的缘故,面上过得去罢了,偏她装作不懂。”林锦颜挥手,让屋子里的人都退了出去,白芷走在最后,顺手关上了门。“她懂不懂的不打紧,祖母懂啊,祖母定会把她留下的。”林锦安喝着汤点点头,瞥见人都退下,放下碗看着林锦颜:“把他们都打发走,可是有事要告诉我?”林锦颜嫣然一笑:“什么都瞒不过哥,确实有事要说,却没哥哥吃饭重要。我说哥听着,别耽误吃饭。”林锦安闻言,笑着端起碗筷:“我妹妹说话就是悦耳,说吧我听着。”林锦颜拿起一旁的筷子,给林锦安边夹菜边道:“昨日哥说这次科考有几分把握,想来一甲前三中,定会有哥的名字。这是喜事,但凡事有利就会有弊,日后哥的日子,怕不会如之前那般安生了。”“哥哥去考场那日,我被太后叫进了宫,遇上了小公主。听小公主话外之意,像是看上了哥。小公主还未有婚约,若她去求陛下,金口玉言哥很难抗命。” 兄妹谈心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林锦安听得眉心发皱,将嘴里的饭菜咽下,正欲说话,林锦颜将茶杯放到他手边继续道:“小公主看上哥,除了哥自身文武双全,德才兼备外,也是想为晋王殿下找助力。毕竟这将军府麾下,掌管着天楚最强战力的定北军,想要那个位置的都盼着拉拢。”“我知哥不喜小公主,不光因为她出生皇家,还因为她跋扈的性子。颜儿不想让哥为难,就提前想了个简单的法子,哥若是同意在行事,若不喜欢不必因为任何缘由勉强,还有旁的法子能用。”林锦颜将几个法子细细说了一遍,林锦安静静听着,吃饱后放下筷子,抬手给林锦颜添上茶:“总想着我是兄长,不能一直让妹妹护着,读书不敢有一日懈怠,盘算考了功名,能为你和家中至亲挡些风雨。不想,还是要让你为我劳心。我确实没想到赐婚这一茬,她未必真的看上我,不过是笔交易罢了。”“你我一母同胞的双生子,本就该生死与共相互扶持,哥哥为何这般客套?可是嫌颜儿多事了?”见林锦颜面带失落,垂目看着茶杯,林锦安心中那分挫败感一扫而空,转而焦急解释道:“不是不是,颜儿,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帮哥哥,哥哥高兴还来不及。哥哥只是觉得自己没用,你受过伤本该安心静养,还要为我殚精竭虑……”说着话,瞧林锦颜笑的狡黠,林锦安松了口气:“颜儿!”笑闹几句,见林锦安有了精神,林锦颜正色道:“哥,我是女子入不得官场,帮不了家里,只能谋划些有备无患的后路,让你们多两分底气和安心。外公和祖父已然上了年岁,又正值朝堂争斗的多事之秋,非是我对长辈刻意隐瞒,实在是怕他们忧心。”“哥知道,上次看过你庄子里的密室,哥回来一夜未眠,既骄傲又心疼。哥懂你的意思,林家和顾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身在其中,无法心安理得置身事外,什么都不做。以后,有什么事都告诉哥,好歹多个人商量,哥绝不会告诉任何人。”林锦颜笑意温婉:“我自然相信哥,庄子里的密道,除了你就只有大表哥知道。”“大表哥也知道?”“是啊,那密道和密室,就是求大表哥找人挖的,大表哥是第一个知道的。”林锦安点点头:“大表哥的嘴一直都严,半点风声都没露过。”说罢看着笑眯眯的林锦颜,抬手刮了下她鼻尖:“你啊,倒是会找人!”兄妹两相视而笑,临出门前林锦安忽然道:“你方才说的法子,第一个就很好,也最有效,先试试吧。”林锦颜笑着应下,打开门,跟着林锦安一同前往松茂堂。同老太太说了几句话,提出带着林婉蓉一起去将军府,老太太是长辈,不能给晚辈做寿,备了些吃食,让三人一并带去。周玥雪不出意外的隐晦提出想要同去,老太太装作没听懂,同她商量何时想来府中客居。(本章完) 买通送信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周玥雪想去将军府,更想住进林府,老太太不接她的茬,二者取其一,她也只能留下了。林锦安见状,看向身旁的林锦颜,暗道自己的妹妹料事如神。坐进马车,林锦颜拿出三份礼物,让两人挑选。林锦安和林婉蓉,正愁自己准备礼物过于单薄,看过林锦颜拿出来的东西,瞬间宽了心,对着林锦颜好一阵的夸赞。林锦安:“今日虽不用和表姐同去将军府,可往后又要经常在府中见到。背后议人非君子所为,可表姐行事做派,太过功利虚伪,着实让人喜欢不来。”林婉蓉:“也不是人人都不喜欢,大哥就挺喜欢的。前两日大哥来看祖母,我无意中瞧见,大哥给松茂堂里叫小环的丫头塞银子,说是表姐来了,让小环给大哥送信呢。”林锦安闻言,愣了一瞬,随即神色不虞道:“买通祖母院子里的丫鬟送信?大哥简直是……罢了,左右也分了家。倒是这个小环,颜儿你得敲打敲打。”林锦颜看向林婉蓉,见其虽面色如常,可交握的手不自觉的收紧。林锦颜心知,林婉蓉并不是闲话家常,而是有意说出来让自己知晓,看来小兔子已经开始露出尖牙了,这很好。“小环刚来不到一年,许是还不知晓利害关系,我会看着处置,哥和姐姐不必烦忧,表姐就算来小住,也住不久的。”林锦安不解道:“这是为何?”林锦颜笑道:“哥你忘啦,表姐都留成了大姑娘,眼瞧着守孝期马上就到了,表舅肯定着急啊。”将军府。三人进了前厅,听得兵器碰撞声,闻声而至,就见顾奕辰和冉公子正在比试,顾弘章、顾青云和顾睿洲坐在一旁观看。同长辈们见礼后刚刚落座,分心的顾奕辰,就被冉公子挑掉手中利剑。看着捡起剑,乐呵呵朝这边走来的顾奕辰,顾睿洲笑道:“奕辰,你又输了,安儿颜儿婉蓉可是都看着呢。”顾奕辰给三人打了招呼,将剑递给下人:“我是听到他们来,分心才输的,都是自家人也没什么丢人的。再说了,冉大哥武艺本就比我高出一筹,输给冉大哥更不丢人了。”顾弘章笑骂道:“本就技不如人,你还敢分心,输了反倒给自个找这么些借口,都是要成亲的人了,瞅着还不如安儿沉稳。”顾奕辰:“都说外甥随舅,安儿只是表面上看着沉稳,心里的鬼主意可比我多多了。”顾青云:“嘿!反了你这皮猴儿,都敢编排起你老子了,洲儿给我打他。”顾奕辰闻言,忙退后道:“诶诶诶……爹,说话就说话,怎么还带动手呢,今日可是娘的生辰,我要挨了打,娘可是会心疼的。”冉公子随着顾奕辰一同走来,在几人说话的间隙,朝下人要了手炉。这会儿下人拿来,冉公子接过塞给林锦颜。其他人皆看着顾奕辰,只有林锦颜身旁的林锦安,注意到这一幕。 舅母生辰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林锦安瞧着冉公子给妹妹塞手炉,妹妹还乖巧道谢,随即不悦的看向冉公子。感受到视线,冉公子侧头与之对视,看懂林锦安眼中的不满,冉公子将头高抬两分,斜歪着脑袋露出挑衅之意。林锦安不愿今日在此处与他掰扯,憋闷的收回视线,看向两个玩闹的兄长。察觉到身旁的暗潮涌动,林锦颜忍不住失笑。顾奕辰:“大哥,咱们可是亲兄弟,你舍不得打我的对吧?更何况你伤刚好,不能动武。”顾青云:“你问问你大哥,是听我这个当爹的,还是听你的。”顾睿洲背着手,听父亲和弟弟笑闹,脸上满是笑意。顾奕辰:“爹,今天可是娘生辰,我要挨了打,娘定不会开心的。”“谁说你挨打我不开心,你这是又干了什么讨打的事?”众人闻声看去,见白伊然说着话走来,林锦颜三人忙上前见礼。白伊然笑意温柔的同三人说了会话,拉着林锦颜和林婉蓉去了后院。林锦颜两人将亲手绣的帕子香囊送上,白伊然高兴收下,不住的夸赞两人女红,又道两人要都是自己闺女就更好了。姐妹两嘴甜道:“颜儿心里,可是一直拿舅母当娘亲看待的。”“我也是,将军……舅母待我如同母亲一般,我心里也同舅母亲近。”白伊然被两人哄的眉开眼笑,拉着两人说了半晌体己话,直到快摆饭了才去前厅。听闻顾青云和顾睿洲,在顾奕辰成婚后,就要赶赴北境驻守,众人的情绪都低迷了几分。顾青云环视了一圈,笑的爽朗:“这是做什么?顾家身为武将,怎可长时间待在京都?万一漠北趁机生乱,对百姓和天楚又是场浩劫。”顾弘章叹气道:“陛下考虑我上了岁数,辰儿又是新婚,故而让我们暂且留守京都。”顾奕辰:“说是体恤,实则是留人质罢了。这朝中的武将,有哪家举家前往驻地的?不都在京都留有至亲。年前漠北战事,又逢天楚水灾,咱们一家齐聚北境,平定战乱后,陛下可是连发了三封圣旨,催促我们回京领赏。”顾睿洲:“心知便罢了,说出来做什么?陛下有陛下的顾虑,有些事不可宣之于口。你马上成婚就成大人了,日后我和爹不在府中,这府上就得靠你照料,在外切记不要乱说话,凡事多思多想谨言慎行。遇事不决,定要找祖父商议。”顾奕辰压下心中沉闷,点头应下。顾弘章:“左右事情已然定下,不可更改之事,无需过多忧思。更何况还有两个小孙女在呢,不说这些了。伊然,饭菜是不是齐了,好了就先摆饭吧。”摆好饭菜,因着没外人,众人围坐一桌。小辈们说着祝寿词,举杯换盏的同白伊然敬酒,又各自拿出礼物呈上。当林锦颜拿出自己的礼物时,顾奕辰面带惊讶:“咦?颜儿你这麒麟玉件,似乎和安兄今晨送来的是一对。” 一对麒麟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白伊然闻言,让秋荣取来安知闲送来的生辰礼,一手一个仔细打量:“确实是一对,玉的质地,雕刻的工艺,显然出自同一块原石,同一个匠人。”林锦颜愣了片刻,回想起这玉件,还是去不夜侯时,安知闲淘来的,说是玉质上乘,雕刻不俗寓意也好,用来送礼分外合适。自己见到夸了两句,安知闲便割爱送给了自己。因不好意思收他贵重礼物,自己花了银两,强让安知闲收下。当时,他也没说这东西有一对啊……见众人打量完玉麒麟,都看向自己,林锦颜压住心中莫名的慌乱:“这倒是巧了,想来定是因为舅母福泽深厚,就连这麒麟都抢着来您这呢。”众人闻言,皆脸带和善的笑意,夸林锦颜嘴甜,也赞这对麒麟祥瑞。顾弘章:“安家小子既然送了礼,怎么没来用饭?”顾睿洲:“祖父,知闲今日事忙走不开,又担心他在咱们拘束,说改日再来。”顾弘章笑道:“这小子,说了多少次让他不拘礼数自在些,怎么还是如此。”顾青云:“知闲这孩子谦逊知礼,不因商人身份自轻自贱,也不因结交的权贵仗势而为,进退有度又老成持重,着实是难得。”听得外公和舅舅对安知闲的夸赞,林锦颜心中那抹慌乱带着丝惊讶:这人在这已经混的这么熟?风评竟这般好吗?不夜侯。安知闲感觉鼻根发痒,忙侧头以衣袖遮住脸,打了个大喷嚏。“知闲这是凉着了?虽开春了,却还没那般暖和,莫要过早减衣。”安知闲起身净手,听得林晏清的关心,笑着回话道:“晚辈不曾减衣,怕是不留神得罪了谁,正挨骂呢。”平阳侯拿着棋子,紧盯着棋局思索,头也不抬道:“那肯定不是老夫,老夫这会儿没空骂人。”屋内几人闻言,皆有笑意。安知闲擦干手,给几人续上热茶,宛如同自家长辈闲话般笑道:“不急,那就等您有空的时候。”姚太师扫了眼对面,几番准备落子,又犹豫不决的平阳侯,端着茶杯慢品:“你这温和的性子,怕是不容易得罪人。”平阳侯找到自认为绝妙的落子点,将子落下,拿起茶杯看向安知闲:“怪不得斯年对你赞不绝口,果真人如其名,谦虚豁达。”唐阁老轻捋胡须点头:“确实如此。”安知闲抱拳道:“夸奖的话果然使人如至云端,再夸晚辈可要飘的脚不沾地了。”平阳侯跟着三人轻笑,瞥见姚太师落了子,也顾不得喝茶,忙将茶杯放下拿起棋子,盯着棋盘小声嘀咕道:“下这么快做什么……”见安知闲落座,唐阁老看向他问道:“知闲,我见你同吴神医叔侄相称,他又住在你这,想来是私交匪浅?”安知闲:“晚辈和吴神医投缘,算得上私交甚笃。阁老何以问起吴神医?”唐阁老放下茶杯叹气道:“我那嫁肖家的孙女,和孟杰的身世,想来你也听说了。” 姐妹婆媳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唐阁老说出自己想带孟杰进盐运司的打算,又道孟杰不肯答应,想让安知闲帮着相劝:“带孟杰进盐运司,确有想给我那造孽的孙女赎罪之意。最重要的是,那孩子性情刚直念及亲恩,不为权贵名利所动,老夫是真的喜欢。”安知闲:“晚辈知阁老心意,定会劝说孟杰。可孟杰视晚辈为友,晚辈不会逼迫于他,成与不成晚辈不敢保证。”唐阁老笑道:“这是自然,老夫听吴神医闲谈,说孟杰对于医道天赋不高,这才想着带他进盐运司。他既不愿回肖府,总得学些本事,将来好安身立命。既要学,自然得他心甘情愿。”安知闲替孟杰道了谢,唐阁老摆摆手,同老友闲聊起带进盐运司的人员名单:“已经面呈给陛下,各个世家都挑了人,想来也都没话说。老夫已然年迈,自然无精力事事顾及,挑的人要么人品过关,要么有些才能,也能省些事。”林晏清:“这个郑阁老的长孙,听闻才华出众,继承了郑阁老一手丹青,却行事低调,鲜少在人前露面,我也不曾见过。”唐阁老:“郑家虽同为世家,行事却一直低调,郑阁老两个儿子,次子平庸软弱,长子一脉只有一子两女,长女便是如今宫中的郑美人,长子就是这郑向恒了。”说到此处,唐阁老眼神瞟向姚太师:“听闻太子近来常和这郑向恒往来,似有意求取郑向恒的胞妹当侧妃。”姚太师扫视着棋盘,淡淡道:“姐妹两,大的嫁给爹,小的嫁给儿子,姐妹变婆媳,倒也是亲上加亲的好姻缘。”唐阁老闻言,惊的连连咳嗽,林晏清垂目看着手中的茶杯,一副什么都没听见的模样,平阳侯眼角笑意加深。唐阁老皱眉:“咳咳……你真是,那可是皇家人,好歹忌讳些。”平阳侯笑道:“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他,他年轻时不就这副德行,在外还装一装,跟咱们几个说话,他可是素来不忌讳的。你没看太傅,都已然习以为常了吗?”林太傅:“管不住他的嘴,只能管管自个的耳朵了。上了年岁,偶尔就会失聪片刻。”唐阁老喝了热茶压下咳嗽,不赞同道:“这还有晚辈在,要是传出去,咱们几个老家伙不好动,知闲在朝中可是毫无根基。”安知闲从善如流:“阁老放心,您几位来,门口一直有人守着,旁人听不见。晚辈这几日春困,刚才打了个盹儿,什么也没听着。”唐阁老:这胆大圆滑又不怕死的后生……姚太师执子落下:“要真因此事牵连到他,我这把在山里呆的松散的老骨头,也不介意去朝堂松松筋骨。”林晏清三人闻言,皆面带诧异,看了看神色平静的姚太师,又瞧了瞧笑意温和的安知闲,心里忍不住都有了计较。林晏清:“连太子和惠宁都请不动你出山,看来知闲这孩子是入了你的眼。”(本章完) 雄材伟略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察觉到身上的视线,姚太师神色如常:“当年因内人和爱徒变故,又因朝堂变得和先皇理念不同,才会万般失望之下,痛心颓废的隐居山野。虽说隐居,却也并非全掉了牙齿。我只是不惹事罢了,事惹我到我身上,还是会还手的。”林太傅:“你这性子,就算是修道多年也磨不掉的。先皇心胸广博雄材伟略,又有几人能及?”姚太师眼中带着冷嘲失望:“如今的天楚,像是艘漂浮在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涌动海面上的船只。虽因几场胜仗明里看着意气风发,可暗里早已有了萎靡的风气。朝堂中,多是中饱私囊贪图享乐之辈,更有甚者,披着华服官衣干尽了人神共愤的恶事。”说到此处,姚太师执子的手指收紧泛白:“掌舵者只顾猜疑制衡,皇子们忙着党争,结交助力打压对手,无所不用其极。这些祸国殃民的蛀虫,但凡对他们有用,不光视而不见,还会包庇纵容。如此弃法礼公道于不顾,哪还有半丝先皇在时的清正之气?”将心中失望的怒意,换作炙热的鼻息呼出,姚太师松了手劲,在棋盘上落了子。平阳侯脸上,也满是无奈的怀念之色:“先皇是少有的明君,能做他的臣子,是我等之幸事。故而,我儿护驾殒命时,我虽悲痛却无半丝悔意。世人皆道,平阳侯府是我儿用命救圣驾换来的世袭。殊不知,当时我派我儿去护的,不是天子,而是先皇子嗣。”姚太师叹道:“若非遇到明君,我也不会坐上太师之位。”唐阁老也怀念长叹:“先皇在时,用人皆考量德行才能,犯错从不包庇,忠心从不忌惮,也不允许党争。君臣一心,朝堂风气清正,世家也从未受过打压。”四人感念完,皆陷入沉默,安知闲亦是静默端坐,毫无开口的打算。直到炉火将水沸腾的煮开,才打破屋内寂静。眼见棋局无力回天,平阳侯瞥了眼喝茶的姚太师,边收子边问道:“我听闻,思远的闺女,近来和秦王妃多有私交?”林太傅:“颜儿同我说起过,秦王妃待她热情和善,确实常以些胭脂首饰这些女儿家的小事,叫颜儿出门相见。”平阳侯继续收子:“虽未显露目的,动机定然不纯,当心为上。”见林太傅心中有数,平阳侯又道:“惠宁的身子如何了?”姚太师:“有吴神医照料,正在逐渐恢复。”平阳侯:“幼时,惠宁也是常随你来侯府的,日后她愿意,多来侯府走动。”姚太师:“我回去便会告诉她。倒是你,输了几局怎么还准备赖着不换人?”被戳破的平阳侯,神色不悦的将手中收回的黑子,重新扔回棋盘:“换换换,谁愿意跟你一直下似的,帮你收子罢了,不识好人心!”见平阳侯臭着脸起身,端着茶杯让出位置,几人皆忍不住失笑。姚太师:“棋品如人品呐。阁老,可有兴致手谈一局?”唐阁老慢悠悠的起身,笑眯眯道:“跟你下棋,自是愿意的。”(本章完) 武功相似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给白伊然过完生辰,见天色不早,林锦颜三人动身回府。因着前些日子的刺杀,顾家不放心,顾睿洲兄弟两跟随相送,冉公子也道吃饱了消消食,跟着几人出了门。路上,说起几年前的今日,在这附近遇到的刺杀,兄妹四人至今还心有余悸。顾睿洲:“那次,要不是洪九和宋易,还有冥王前辈出手相助,后果还真是不敢设想。”骑在马上的顾奕辰,侧头看向趴在车窗上的林锦安兄妹,心中止不住的后怕:“怪我那般容易就被人引走。”林锦颜:“我们在明他们在暗,有意为之如何能避开?”顾睿洲见自己弟弟气氛有丝低迷,开口调侃道:“你二表哥自那次刺杀之后,明显改了性子,在外面稳重了不少。”顾奕辰失笑:“所谓吃一堑长一智,当日的情形此生难忘,又怎敢不长进?说起来,我至今都未想通,那个领头刺杀的漠北人,当时身受重伤,是如何在我们眼皮子底下脱身的。”顾睿洲:“他受的伤自己走不远,定是有人相助。这也说明京都之中,也并非绝对安全,你们出行也带些人手,莫要去僻静之处。”几人都点头应下,顾奕辰喃喃自语道:“多年不见,也不知宋易如何了……”说完顾奕辰突然扭头看向一旁的冉公子:“冉大哥,多次同你切磋,老觉得你的招式有丝熟悉,一直想不起在哪见过,方才想到宋易才想起来,你的剑法竟和宋易很是相似。”几人闻言,皆看向冉公子。冉公子神色淡淡:“天下功夫虽五花八门,可总有相似的,这有什么稀奇。”此时,京都郊外。见天色不早,宋易带着曹献赶往城门。“主子,前面有茶摊,朝食过后您还颗米未进,可要坐下歇歇?”“回城再说,城门锁了就入不了城了。”路过茶摊一刻钟,宋易二人听得声音,同时停下脚步,对视一眼握紧佩剑。扫视了一圈,宋易朗声道:“阁下已经跟了多时,可愿现身相见?”话音落下片刻,一道白衣身影踩着树梢,几个起落稳稳停在二人身前十步之处。来人一身月白色衣衫,上面绣着精致的暗纹,残阳的映射下泛着光泽。脸上带着白色的面具,面具上绘着一个胖乎乎的和善笑脸,年轻男子的声音,自面具下传出:“月影少主好耳力,这么好的功夫做护院岂不是屈才?是嫌江湖无趣,才转而投靠晋王麾下吗?”宋易打量着戴面具的男子:“阁下何必出言挖苦?月影楼早已不复存在,宋某是因万源宗追杀的无处逃生,被晋王殿下出手所救,才做护院以图安稳罢了。”“万源宗虽追杀过你,可据我所知,你二人前些日子的遇袭,却并非万源宗所为,但所中之毒,却又是出自万源宗……这倒是奇怪了。”宋易眼神幽深:“阁下何以对万源宗如此上心?难道阁下出自万源宗?”(本章完) 隐瞒之事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白衣男子面具下的眼睛,在宋易和曹献二人身上来回审视,听得宋易问话,不答反问道:“月影少主进晋王府,似乎并非被人追杀,万般无奈之下的选择,倒像是有意为之。晋王府有什么值得月影少主如此费心?”宋易眼神微闪:“阁下说话倒把宋某弄糊涂了,若非走投无路,何至于寄人篱下。阁下跟了我半日,就为了堵住我奚落一番?”白衣男子用手背掸了掸衣袖上的灰尘,语气闲散道:“我来这一遭,可不是为了同月影少主打哑谜的,或者我应该称呼你……阁主?”宋易面色染上两分郑重,转眼又化为疑惑:“什么阁主?”白衣男子抬头与之对视:“当然是近几年江湖的后起之秀,受百姓拥护的无为阁啊。宋阁主该不会要说没听过吧?”“自然是听过,若听过便是他无为阁的阁主,那无为阁的阁主,不知要比门人多出几何。”宋易与白衣男子对峙了一盏茶的功夫,面具男子见宋易身后来人,道了句告辞,转身施展轻功消失于密林。宋易二人待人走后转身,看清身后来人面色立马柔和起来:“薛兄!你怎会在此?”薛忍上前笑道:“出城办些事,远远看见有人说话,不想竟是你们二人。方才走的是谁?”宋易摇头道:“不认识,听语气来者不善,要不是薛兄来,我与他此刻怕是已经交手。”薛忍:“怕是你们的仇家,没事少出城的好。你们二人因何在此处?”宋易:“听晋王吩咐,出城办事。”薛忍:“既是公事,我也不便多问。天色不早,边赶路边谈。”宋易:“如此甚好,上次薛兄仗义出手,救我兄弟二人性命,还未曾谢过,刚好一同入城,请薛兄喝酒,薛兄请。”三人一道畅谈,赶在城门落锁前进了城,找了家酒楼说起各自过往。待吃饱喝足,三人已然推心置腹,宛如亲兄弟一般,道别后各自回府。晋王府。宋易禀报今日出城办的事:“陈御医让陈府的管家,将自己的小儿子和两个小孙子,送到了城外一处庄子里,管家在城外买马车和一应出行物品,瞧着不像是常住。”楚承曜点点头:“陈御医的大公子没跟着同去?”“没有,只有三个主子三个奴仆和一个车夫,轻装便行像是怕被人发现。”闻着宋易身上传来的酒味,楚承曜笑道:“辛苦你们跑一趟,怕是还不曾用饭吧?我吩咐厨房给你们弄些酒菜。”宋易:“谢殿下,我们二人用过饭才回来的。回城时遇到一个江湖朋友,他曾帮过我,我入城后便请他喝了顿酒,回来的晚了,殿下勿怪。”楚承曜:“不妨事,你那朋友若是没有安身的地方,你大可也带来王府,你们在一起也好有个照应。”宋易说起朋友有处容身,再次对楚承曜道谢后,回了自己院子。楚承曜喃喃道:“将儿孙都送出京都,看来陈御医对我隐瞒之事不小啊……”(本章完) 深夜前来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林锦颜兄妹几人回府后,先去了松茂堂。瞧见林锦昀也在,又得知周玥雪刚走没多久,林锦安眼神飘出门外,眼神不悦的扫了眼叫小环的丫鬟。听老老太太说,周玥雪明日就会来府上小住,林锦安三人同时看向林锦昀,见其眼角眉梢都是带着春色的笑意,三人又一同收回目光。出了松茂堂,林锦安将林锦昀送走,转道来了颜玉轩,嘱咐林锦颜和冉公子注意些男女大防。“冉大哥对旁人都是淡淡的,唯独对你太过上心,你要没那个心思,就离远些,别他给什么都接。”林锦颜笑眯眯的应下,将人送走后,看向憋笑的白芷:“还笑呢,去准备点芙蓉糕,今夜怕是有客要来,你和洪九留下来守夜,把她们都打发了。”夜深人静。一道身影自林府西苑翻墙而入,睡下的魏仲闻声惊醒,拿起佩剑快速出屋,跟随声音来到僻静处,拔剑屏息凝神的一寸寸扫视,忽听身侧声响,正欲拔剑刺去,却听得熟悉的声音低声道:“魏仲,是我。”来人撤下面巾,魏仲收剑上前:“您怎么来了?小姐没说您要来。”颜玉轩。听得窗子的敲击声,洪九前去开窗,看见来人惊讶道:“怎么会是你?先进来再说。”来人轻巧的翻入屋内,洪九扫视了一圈窗外,关上窗户将来人领进屋内,自己推门进了内间。听得声响,林锦颜抬头看去,见只有洪九一人,正欲询问,洪九开口道:“小姐,宋易来了。”林锦颜眸中惊讶一闪而逝,却未曾多问,让白芷给自己系好披风,迈步出了内室。吩咐白芷上茶,林锦颜看向一身夜行衣的宋易,在其对面落座:“深夜前来,可是出了什么事?”宋易说出白日办的事,还有遇到的面具男:“我不知他的来历,他却知道我的底细,目前还分不清敌友。”林锦颜:“依你所言,这人已经跟过你好几次?”宋易点点头:“我刚到京都,他便跟了我两次,我进了晋王府后,两次出府也感觉有人在暗中尾随。直至今日,在城外他才现身。”林锦颜:“我知道了,会派人去查的。倒是你,这么晚出来,可有人知晓?”宋易:“我依你所言同晋王相交,并不处处依从,他相留时我也再三推辞,他反倒信任,对我和曹献也是以礼相待,准我们随意进出王府。晚间我说听朋友提起京都有万源宗的踪迹,想出来查看,得了他允许才出来的。为防他派人跟踪,我让曹献走了明路。”“他多疑阴毒,不会深信任何人的,你和曹献切莫轻敌。往后还依照你的性子与他相处,但心中仍旧要时刻提防,安全第一稍有不对,你们立马撤出来。”二人又聊了一炷香,说完正事,见宋易看着桌上的芙蓉糕,林锦颜笑道:“今夜不知你来,可没给你准备栗子酥。”宋易失笑:“我又不是专程来找吃食,芙蓉糕都准备好了,看来一会还有客来。”(本章完) 再次客居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林府不远处的屋顶上,身着黑衣黑巾遮面的男子,屏气凝神的趴在瓦片上紧盯林府。等到夜半,瞧着林府西苑接连翻出的两道人影,朝着两个方向离开,屋顶上的黑衣男子才缓缓直起身子,左右看了看两道越来越远的身影,不解的喃喃道:“宋易为何来了林府?来林府找谁呢?后来的这个又是谁?”越想越乱,黑衣男子定了定神,看了看两人离去的方向,施展轻功朝着其中一人追去。次日。刚用过朝食,周父周怀礼带了些吃食和礼品,将周玥雪和顺儿,亲自送到了林府。主仆二人拿了些简单的衣衫和行礼,再次住进了听雨阁。过来松茂堂拜见时,老太太喜笑颜开,林晏清却是神色淡然:“你住进来是最年长的,家中三个弟弟妹妹,正是学着知礼明非的年纪,你多带着些。”这话周怀礼听着并无不妥,还当是林晏清没拿自己闺女当外人,可听在周玥雪耳中,却是分外刺耳。自己年幼时客居在林府做的那些事,林晏清都是知晓的,此话分明是在敲打自己。周怀礼笑道:“姑丈放心,玥雪这孩子最是守礼,定能给锦安几人带个好头。”林晏清瞥了眼面带尴尬的周玥雪,端杯喝茶并未接话。林锦颜笑眯眯道:“日后就有劳表姐了。”周玥雪压下心绪,满脸堆笑的嗔怪道:“锦颜妹妹哪里的话,谁不知妹妹的规矩是最好的,我还得跟你学呢。”送走周怀礼,林锦安说起明日的赛马:“春闱前就约好了,见我备考不想让我分心,故而延迟至今,两位表兄也会同去,就在四皇子的马场安全无虞,天气逐渐开暖,想带着颜儿她们一同出城踏春。”老太太笑道:“好,就得趁年轻多玩多看,不然等到祖母这把岁数,腿脚不好走不了远路,也没了出府的心思。颜儿身子弱,带上厚衣别着了风寒,婉蓉胆子小,莫要凑到马近前去,玥雪也跟着同去。”三姐妹笑着应下,林晏清则是将林锦安单独叫到了书房,嘱咐他同皇子来往要多加留神。晚间,林锦昀不出意外的回了府,缠着老太太说了堆嘴甜的好话,得了准许同林锦安他们同去马场,待说完话见时辰已然很晚,老太太就在林锦安附近的屋子里让其留了宿。清晨,林锦颜坐在镜前,玉彤笑眯眯的给林锦颜梳头:“小姐真好看,每天给小姐梳头,都跟赏花似赏心悦目的。”林锦颜失笑:“就你嘴甜。”玉彤:“日后也不知是哪个芝兰玉树的俊杰,才能配得上小姐。”铺床的白芷:“怕是得祖坟上冒青烟才行吧。”收拾衣衫的玛瑙也笑道:“那可得好大一股青烟呢。”依靠着门框上的洪九:“那么大的烟,祖坟不得烧着了?”白芷三人愣了一瞬,皆失笑出声。林锦颜无奈道:“怎么越说越没谱。”玛瑙:“洪九还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赛马押注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陪老太太用了朝食,林锦颜五人分两辆马车赶往城门,与顾睿洲等人汇合。掀开车帘,见楚承曜和楚承逸,楚承平还有冯斯年安知闲等人都在,城门口人多眼杂也不好下车行礼,只匆匆打了个照面,就赶往马场。虽在城门口,只停顿了片刻,可多辆马车同行,和马车旁骑马的几位气质不凡的男子,还是惹得一众侧目。出了城门走出两里地,林锦安便钻出马车,骑到了逐风的马背上,纵马和顾睿洲兄弟两并驾齐驱,楚承曜几人也皆是如此。一路说笑,倒也不觉无聊,没多时便到了马场。众人互相见礼后,冯斯瑶带着林锦颜三个女眷,到暖阁里安顿落座。男子虽围在一起挑选马匹,可眼神余光却都放在暖阁内。在说笑声中选好马,定好了彩头,一行人列成一排,左右看看眼中皆是志在必得的笑意,马儿也受众人兴奋感染,在原地止不住的跃跃欲试,随着一声出发,马儿如同离弦之箭般一同窜了出去。女眷带笑的看着热闹,瞧见林锦昀朝暖阁走来,冯斯瑶询问道:“你这堂哥为何没去?”林锦颜:“大哥是个文弱书生,没骑过马,刚好今日休沐,跟我们一起出来踏春的。”周玥雪闻声看去,就见不远处走来的林锦昀,正目光灼灼的盯着自个瞧,忙错开目光道:“今日也不知谁能胜出?”冯斯瑶:“不如我们也来定个彩头,压一压谁能赢。林锦颜你觉得谁能拔得头筹?”林锦颜看向远处,众人已经看不清身影:“这可不好说,两位表哥久经沙场,自是深谙骑术。几位殿下还有世子和哥哥,也都是爱马之人,冉大哥出生江湖,骑术应该也不会差。倒是安老板……没听过他会骑马,也不曾见过。”林婉蓉:“前两年好像听祖父说过,安老板似乎骑术极好。”林锦颜笑道:“这就更难猜了。”冯斯瑶:“就是因为难猜,才有意思,我选我哥。”周玥雪:“我不懂这些,锦安弟弟喜欢马,那我就压他吧。”林锦昀进了暖阁,同几人打了招呼,坐在最靠外的位置,闻言笑道:“我也压一注,定北军骁勇善战,我压顾家的大表哥。”林婉蓉:“那我压顾家的二表哥。”见几人都看向自己,林锦颜无奈道:“你们倒是会挑,我就压冉大哥吧,冉大哥身手好,想来马术定也不差。”见几人选好了,冯斯瑶拿出一块玉佩作为彩头,同几人闲谈说话。林锦昀旁听着,眼神不时的瞟向周玥雪,或许是眼神太过热烈直白,几人都有所察觉。如坐针毡的周玥雪,连脸上的笑意都泛起了僵硬,喝完甜汤就带着顺儿去更衣。周玥雪走后片刻,林锦昀也起身离开。冯斯瑶瞟了眼林锦昀的背影:“你这堂哥,倒像是一片真心向明月。”林锦颜端杯轻笑:“真心是有的,奈何明月高悬,见到了太多星宿。” 夫妻之实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周玥雪刚从偏院出来,远远就瞧见了院门外的身影。知道林锦昀相随,怕楚承曜看出什么端倪,周玥雪本就心慌的厉害,只得一避再避,盼他知晓些分寸,不想他竟公然来堵自己,一想到要和他纠缠,周玥雪不由烦躁不已:还真是阴魂不散!打发了马场领路的婆子,周玥雪本欲避开林锦昀绕道走,却被林锦昀出声叫住,周玥雪咬咬牙压下恼怒之意,带着笑脸转身:“表哥,你怎会在此?”见林锦昀迈步上前,周玥雪递给顺儿一个眼色,顺儿了然的点头,守在了院门口。“雪儿,你为何老要躲我,你我都已有了夫妻之实……”“表哥!你疯啦!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你是要害死我不成!”周玥雪闻言,惊怒打断低声呵斥,左右看了看见四下无人才放缓语气:“表哥若真为我好,我俩亲事定下之前,万不要在人前如此张扬,在旁人的地界上堵我不说,还说出这种话来,要是被旁人听到,我还有何面目苟活?”见周玥雪红了眼眶,林锦昀慌了手脚:“好了好了,都是我不好,我日后定会注意些,不要生气。”周玥雪拍开林锦昀伸开拭泪的手,退后两步低声道:“昨夜便劝你不要来此,是你执意要跟来,还保证绝对不会造次,你看看你现在,都做了什么?我要是再信你的话,怕是要被送去沉塘了。”林锦昀:“我……我老见不到你,着急心焦才会如此。既然你害怕被人发现,不如我去找祖母说明,你嫁过来就不用怕这些了。”周玥雪怕别人看到,四处打量完,又怒又急道:“你强占完还如此逼迫,我就算绞了头发去做姑子,也不跟你!”林锦昀闻言,忙说软话道歉示好,最后发誓保证不会在人前有不妥之举,才换来周玥雪点头。两人前后脚的回了暖阁,林锦昀规规矩矩喝茶旁听,偶有余光扫到说笑的周玥雪,也在其还未曾发觉时,快速收回。正值午时,日光正盛,暖阁里呆着也有了热意,冯斯瑶征得几人同意,带着几人到马场闲逛。一路说笑走了没多会,听得声音几人回头看去,见赛马的人回来了,几人停下步子翘首以盼。离得近了,才瞧见人群里,多出来了太子和楚承烨,秦宗良还有郑阁老的长孙郑向恒。见马儿漫步即将停下,林锦颜几人缓步上前行礼,楚承烨的马突然躁动不已,原地急躁的挪动步子,被围在中间无法施展,索性抬起前蹄踹在了前面的马屁股上。太子正和顾睿洲说话,胯下的马吃痛受惊,忽然就窜了出去,眼见松了缰绳的太子,就要跌落马下,顾睿洲兄弟三人,还有楚承平冯斯年和薛忍全都纵马追了出去。追出一里地,顾睿洲眼疾手快的翻身上了太子的马背,勒紧缰绳将马停住。追来的几人忙上前询问,得知太子刚放下的心,听得身后的喊叫再次提了起来。 马下救人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太子的马受惊奔逃,众人忙跟随救人,给楚承烨躁动的马腾出了空间,马剧烈的翻腾,立起前蹄又尥蹶子,想把楚承烨摔下马背,将安知闲楚承曜几人的马都吓得退开。楚承烨的近侍韩束和孙坚,见状急道:“殿下,可要将马斩杀?”楚承烨用尽全力,匍匐在马背上:“踏雪是父皇赏的,不可杀!将它制住!”马厂的管事闻言,焦急的催促下人去拿绳索。洪九见状,赶忙劝着林锦颜几人离开此地,往暖阁方向走。孙坚和韩束,强拉缰绳迫使自己的马靠近楚承烨,韩束拽住踏雪的缰绳,孙坚揽住楚承烨将其带到自己的马背上。背上无人压着,踏雪动作更是大了几分,捣腾马蹄嘶鸣着,将附近的马儿全部惊开,趁着韩束的马退开,猛的朝前窜出去,将缰绳拽出,胡乱的横冲直撞。遇到马厂套绳子的下人拦路,踏雪愈发慌张焦躁,掉头朝着林锦颜等人方向的跑去,洪九见状,忙催着众人跑着进院子。可两条腿的人远不如四条腿的马跑的快,众人皆惊呼出声,去救太子的顾睿洲几人闻声回头,吓得心都高悬起来,立刻调转马头,朝林锦颜等人奔来。楚承曜安知闲几人,也赶忙朝着众人赶去。见踏雪朝自己奔来,周玥雪和林婉蓉都吓白了脸。走在最前面的周玥雪,脚步丝毫未敢停顿,被顺儿和林锦昀扶着,往不远处的院子跑去。林婉蓉则是跟着林锦颜身旁,紧紧拽着她的衣袖,生怕林锦颜摔着。林锦颜和冯斯瑶虽显镇定,面上也带着郑重之色,被丫鬟和下人围在中间,快步朝着院子行进。听得身后下人的喊叫,众人边跑边回头看,就见踏雪已经将跟在最后的下人,踢飞了出去。眼见踏雪还在跟着众人跑,躲闪已然来不及,追来的安知闲看见不远处的人群里,那张因为剧烈奔跑,而乱了呼吸的明艳脸庞,无暇再有顾忌,使劲一抽马身,借着马吃痛猛蹿的劲头,松开缰绳飞身踩着马背助力,施展轻功极速朝众人掠去。顾睿洲等人眼见又一个人下人,被踏雪掀翻在地,救人已然来不及,冲着林锦颜焦急大喊时,安知闲如神兵天降,以极快的身法,落在了踏雪背上,强拉缰绳迫使踏雪立起前蹄,咬牙用力的让踏雪调转了马头。任凭踏雪如何烈性的挣脱,想把安知闲从马背上甩下去,安知闲就如同沾在马背上一般,直到顾睿洲等人赶来,安知闲才如同力竭般,被踏雪甩落。落地滚了两圈,稳住身形,抬眼就瞧见踏雪高扬的马蹄,即将落在自己胸口,安知闲下意识发力,预备起身躲开,想着刚才出手的情形,怕是已经惹人怀疑,正想生生硬受下,却被飞身下马的林锦安顾奕辰和冉公子,还有洪九四人联手拖出马蹄。顾睿洲身前坐着太子,挡住了他的行动,见安知闲被救下,才算松了口气。 宝马踏雪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有顾睿洲几人援手,踏雪很快就被绳索绊倒,捆住了四肢。周玥雪见踏雪被制住,忙和林锦昀拉开了距离,走到林锦颜身后站定,同几人一起对安知闲行礼道谢。几位皇子带着众人,忙上前关心询问,见太子和林锦颜等人都没事,顾睿洲上前捏了捏安知闲的肩膀,见其没受伤,才忍不住问道:“方才怎么不躲开?”安知闲面带两分虚弱之色:“本就功夫一般,情急之下用了蛮力,耗光了力气,实在是躲不开。”顾睿洲虽有疑惑,见人多眼杂,也没有多问。安知闲说完,对救自己的几人拱手道:“还得多谢几位相救,不然我就算能保住性命,怕也要在床上躺几个月了。”林锦安后怕的,将安知闲行礼的手按下:“方才要不是安大哥舍命相救,后果定是不堪设想,该说谢的是我才对。”顾奕辰也面带郑重道:“谢过安兄。”楚承烨怀着一肚子憋闷,朝几人赔礼道歉后又道:“若是旁的马这般,我早就将它斩杀了。因踏雪乃父皇赏的,故而留了它性命,待回禀过父皇再做处置。踏雪是由御马监所驯养,虽是难得一见的良驹,却脾气温顺,今日的事定有蹊跷,待我查明定会给皇兄和几位小姐一个交代。”太子神色不虞,言语间暗示楚承烨纵马行凶,林锦颜几人也是被自己牵连。楚承烨却道,光天化日谋害太子,太子敢说他都不敢想,两人言语交锋,谁也不肯相让,众人不愿站队自然也不会相帮谁,还是楚承平出面,将责任揽到自己头上,才将这茬暂时揭过。同众人打过招呼,又同救自己的顾睿洲几人道了谢,太子就黑着脸带一干人等回城。楚承烨见状,怕太子告自己的黑状,也同众人说了话,带着自己人和踏雪,紧随太子回了城。两方人马走后,众人也没了骑马的兴致,进院子净手更衣后围坐一堂,气氛稍显沉闷。冯斯瑶:“哥,你们不是去赛马了吗?太子殿下和秦王殿下怎会与你们同行?”冯斯年瞥了眼楚承曜:“赛完马,在林中遇到三位殿下,就邀请过来一同骑马小坐,谁知踏雪竟会忽而发狂。”楚承曜:“清晨出宫时,皇兄提议出城踏春骑马,我们便来了前面的山下,不想碰到了四弟和诸位。同行跟来,反倒让几位小姐和知闲受了惊吓,实在是罪过。”楚承平:“二皇兄,踏雪又不是你的马,又是突然发狂,怎能怪你。只是……御马监驯养出来的马,脾气都是一等一的好,还从未出现今日的状况。”众人闻言,皆沉思不语,安知闲端茶轻笑:“那会力竭动不了,只能呆愣着看马蹄踩下来,见马蹄上皆有一圈白毛,倒是明白了它为何叫踏雪,可是因此得名?”楚承平闻言无奈笑道:“确实因此得名,安兄倒是好兴致,那般情况下,还能去欣赏马蹄?”安知闲笑意更加温和:“左右也动不了,只能多看看了。”(本章完) 不可着急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太子的马车里。太子和秦宗良二人,皆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半晌,太子才面色不善的开口:“那药薛忍下给了楚承曜的马,怎么发狂的是楚承烨的踏雪?亏我一路上,还防着老二,离得远远的,结果却被踏雪暗算,差点被摔下马,要是我摔残了,那怕是只能退位,父皇怎能允许天楚的天子,是个残疾。”秦宗良:“暂且不知,想来是何处漏了马脚,被楚承曜识破,将计就计的用给了秦王。眼下这局面,最喜闻乐见的便是楚承曜。”太子烦闷道:“楚承烨便楚承烨吧,回城后我就入宫见父皇。”秦宗良眼神幽暗:“殿下,回城后莫要进宫,你坐我的马车回府后宣御医。秦王那个性子,定会急着入宫的,他急,我们便不能急。”秦王的马车里。楚承烨面带恼火的憋闷,催促车夫驾车快一些,要赶在太子前面入宫。孙坚:“殿下,今日的事太过蹊跷,我怕殿下是被人设计,若是设计定还有后招,不如先派人回府将贾玉接来,听听他如何说。”楚承烨烦闷道:“王府就他贾玉有脑子,旁人都是蠢的吗?不过是个幕僚罢了,本王还要处处听他一个下人之命行事不成!”面对楚承烨的怒火,孙坚明白他只是在撒气,并不曾往心里去,见劝不动,孙坚递给韩束一个眼神,韩束了然点头,以催促车夫的名义,坐到了马车外。行至王府不远处,韩束低声吩咐车夫几句,跳下马车快速离开。马场里。众人虽心有思量,却都默契的不提方才之事,听闻冯斯瑶带着几人押注,皆询问各自押的是谁。楚承平瞥了眼林锦颜身侧,幽幽叹气道:“哎,都是有妹妹的人,比不过啊。”冯斯瑶:“表哥可是在怪我不曾押你?”冯斯瑶平日话不多,说笑更是少,猛然一句玩笑,倒把楚承平给架上了,看向冯斯年无奈笑道:“表哥你看,不光不押我,还不让我有抱怨。”众人脸上皆有笑意,林锦安知晓妹妹押注了冉公子,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眼神不友好的扫了眼冉公子,只觉得此人只能当恩人,一点也不适合妹夫……可自己说了几次,还曾给大表哥打听过冉公子过往后,提点过两次说冉公子可能想打颜儿的主意,也同颜儿说过,可大表哥和颜儿都不当回事……众人未曾察觉到林锦安的哀怨,围坐一堂闲谈说笑,说起即将的放榜,下个月的太后寿宴,再往后的顾奕辰大婚,和顾睿洲离京去北境……聊到天色不早,才动身回城。一行人虽都是轻装简行,可随行的下人加起来也有不少人,从官道进了城门,守城将挨个查验过马车后,放人入城。冯斯瑶:“城门处的守卫,好像比之前严了些?”冯斯年:“月初刚发生刺杀,自然是要多加盘查的,尤其是带兵器入城的江湖人,光有路引都无法入城。” 诸事不顺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晋王府的马车同众人分开,行至僻静处,宋易和钟毅钻进了马车。马车里的赵进,见二人上车,钻出马车坐到驾车的曹献身旁。钟毅扫了眼宋易,眼中防备和提防少了许多:“殿下,我办完事回来,不放心您便去找您,正碰到薛忍对您的马动手脚,还好有宋易出手,用石子将那药丸弹开,不想却被秦王的马吃了进去。”楚承曜目露赞赏的看向宋易:“原来竟是这样,幸亏你跟在暗处出手,不然今日,我怕是要被暗算的惹出祸来。”宋易:“近来京都严查江湖人士,我怕我和曹献的身份,会给殿下带来麻烦,这才跟在暗中,能帮上殿下就好。”楚承曜笑意温和:“今日之事,你帮了大忙,我可是捡到宝了。”太子府。听下人回禀,楚承烨进了皇宫,太子嗤笑道:“如你所料,当真是个莽夫的性子。”说完见秦宗良沉思不语,太子不解道:“事情如咱们所想,可有何不妥吗?”秦宗良仰头,眼珠睡着思虑转动:“那会在马车里,我忘记了一个人。”“何人?”“殿下可记得,上回在国公府,替秦王给您送名叫郭秋成的护卫来,秦王府那个叫贾玉的幕僚?”太子略微思索,在脑海中找到贾玉的脸,点了点头道:“不过是个刁猾的书生,那又如何?”秦宗良:“据我得知,近来秦王鲜少犯错,几次在陛下面前得到嘉奖,都是这个贾玉的功劳,此人虽是个书生,却颇有心计,若他出面干预,此事怕不会如我们所想的行进。”两人说了会话,听得门房回禀,御医来了,太子起身进到里间躺好。御医把完脉,虽未看出什么病症,但在宫中多年,熟知贵人生病法则,听太子说了受惊,就按照受惊的路数开了些安神的方子。还不待药熬好,就听得消息:楚承烨进宫后,非但不曾替自己开脱,或是告状,反倒跪在御前请罪,恳求陛下责罚。说什么,平日里虽和太子多又不和,但从未想过要害手足性命,今日见太子遇险,心中无比惊慌自责。又将踏雪无故发狂都揽在自己头上,说定是自己饲养不当,不小心给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所致。皇帝小惩大戒了一番,就将楚承烨放过,还亲自派人去查验踏雪发狂的缘故。太子闻言,脸色黑沉的拍桌,吩咐探子去查楚承烨见皇帝前,可曾见过其他人。药熬好时,消息再度传来:秦王府的幕僚贾玉,在宫门口附近钻进过马车,呆了一盏茶,秦王才独自进宫。太子将手边的药碗掀翻在地,把压抑许久的怒火宣泄而出:“果真是这个贾玉坏事!近来真是诸事不顺!那个岳明珠,孤几次三番相约,她都称病推脱与孤见面。还有那个郑向恒,孤以礼相待,他却始终不曾给个准话!简直是岂有此理,都是混账!”秦宗良扫了眼被溅出来的一滴药汁,弄脏的衣摆,眉间闪过不耐,稳坐着任由太子散发怒火,并不出言相劝。(本章完) 安心静养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皇宫里,听得郑诚回禀,踏雪是因为误食了烈性的药物,才导致的发狂。皇帝伏案批阅奏折,闻言头也不抬的冷哼道:“误食?承烨自小爱马,养过的好马无数,断不会出这种纰漏。能做这种事的,不是太子,就是承曜。御医看过太子怎么说?”郑诚:“说是太子殿下惊了心神,需得好生调养两日。”皇帝:“既然太子惊了心神,那就好生先在府里静养着,不必来上朝了。”说着话,皇帝放下手中的笔,眯着眼睛转了转发僵的脖子:“当真是老了,身子越发不济。”郑诚上前,边给皇帝捏肩边轻声道:“太后娘娘都不算老呢,您怎么会老。陛下是为国事殚精竭虑,太过劳累罢了。”皇帝笑骂道:“你个老东西,嘴愈发刁猾。”被郑诚的手法按舒服的皇帝,闭着眼仰头道:“承曜因为刑部的事,至今还未回朝堂,太子和承烨近来在朝堂上,为了刑部尚书一职,争论不休,朝堂上闹的乌烟瘴气,私下里也是小动作不断。朕让太子静养,为了不让承烨一家独大,不出几日他和承曜就会想尽法子回到朝堂。”“陛下深谋远虑。还有一件小事,向恒说太师常去的那家不夜侯老板,今日在马场为了救人显露了身手,似乎功夫奇高,却刻意在人前藏拙。”皇帝皱眉道:“朕记得你给那家茶楼派了人,回禀过那老板有武功。”“陛下好记性,派去的人叫陆春,确实回禀过。只是陆春探查的,是那老板有些身手,却不知他身手如此好。”“听话音向恒似也不确定,找机会试探一下,当真是武功奇高……”说到此处,皇帝眼皮微抬:“若无异心,收为己用最好。否则,便消无声息的除掉吧。”秦国公府的马车里。秦宗良自太子府出来,便闭着眼沉默不语。虽面色如常,可跟了秦宗良多年的薛忍,还是察觉出秦宗良此刻的不耐和烦躁。感受到薛忍几次试探的偷看,秦宗良语气低沉道:“有事直言。”扫了眼秦宗良紧闭的双眼,薛忍神色恭敬道:“属下发现.郑向恒,似乎会武功。”秦宗良闻言睁眼:“他会武?”“是,今日在马场,秦王的马发狂时,最先撞的不是太子殿下的马,而是郑向恒的马,郑向恒巧妙避开,那马蹄才落在太子殿下的马身上。要不是属下为盯着赵进,特意留在靠后的位置,还发现不了。”秦宗良迟疑片刻,忽而慢慢笑开来:“有意思,都知郑阁老这长孙,幼时体弱在府中养了十来年,才将身子调养好能出得府门,提起他都只知他继承了郑阁老一手妙笔,谁会想到他竟是练家子。”“看起来确实是个内秀的文弱书生,多次见面我也不曾怀疑过。今日见到我还当是巧合,仔细想了想,若不是感知到,应该不会那般刚好的避开。”秦宗良笑意再度扩大一分:“能骗过我的人,属实不多,这样才有意思。” 正视内心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林锦颜五人回府路上就商量好,回去不要告知马场的事,以免长辈担心。几人回府没多会,林思远也从书院回了府,一家子聚在松茂堂用了饭。用罢饭喝了会茶,林锦昀便提出时辰不早,要动身回府,说完瞟了眼周玥雪,见其像没听到般,脸上难掩失落。林婉蓉听林锦昀主动提出要回府,眼神在林锦昀和周玥雪身上扫视一圈吗,默默收回目光。碍于林晏清在,林锦昀也不敢再多看,给长辈行了礼,就由着林锦安将他送出府。送完人的林锦安,免不得再次来到颜玉轩,因白日自己的好妹妹给冉公子押注一事,好一阵劝说,见林锦颜和白芷主仆二人听得眉眼含笑,林锦安只觉惆怅不已。最后还是林锦颜说兄长们都有人押注,自己没法选人才押了冉公子。又认真保证,会注意男女大防,才让林锦安放了心,兄妹俩说了会话,林锦安便回了自己院子。白芷看着走远的背影笑道:“咱们少爷真是关心则乱。”林锦颜笑意温柔:“哥哥也是担心我名声受损。”白芷:“要说男女大防做的最好的,便是晋王殿下和表小姐了,今日在人前,可是丝毫看不出他们相熟。”林锦颜眼中笑意淡去:“两个惯会做戏的戏子罢了,演的多了自是驾轻就熟。”梳洗躺下,一闭上眼,也不知怎的,满脑子都是白日里安知闲赶来救人的画面。还有他躺在马蹄下险些遇险时,自己那高悬的心,似乎都停跳了片刻……还有近些日子,想起他时的悸动……两世为人,林锦颜自然明白,这情形不对劲,可上一世的惨痛还恍若昨日,自己怎么敢再信男子……可安知闲……认识了多年,他和楚承曜是不同的……安知闲虽不知过往,也不知目的,却从未害过自己,反倒能算上处处相帮。于公,他是很好的同谋,有能力有城府,能助自己成事。于私,他也算的是个谦谦君子,待人接物谦和有礼品行端正,从未为难或是逼迫过自己,从未因自己是女子有过轻视,或是唐突的非分之想,反倒是给足了自己尊重。与之相处,如品茶一般自在……林锦颜回想起和安知闲的点点滴滴,脑子乱成了一团,翻来覆去难以入睡,听得守夜的洪九在帐外轻声问话,才思绪回神。“小姐怎么了?可是身子不适?”林锦颜:“没…没事。”听林锦颜话音不像平常,洪九打过招呼掀开帐幔坐在床边,抬手抚上林锦颜的额头:“似有些烫,我去叫白芷来。”林锦颜忙伸手抓住洪九的衣袖,将其拽回:“别去!并无不适,咳,我只是晚上饭用的多了些,翻来覆去的睡不好,这才有些躁意。”说完忙催促洪九去睡觉,待洪九放下帐幔,林锦颜才长舒口气,抬手捂住发烫的脸颊,暗自庆幸洪九不曾掌灯,自己此时定时脸红的厉害,要是被洪九看到,定然瞒不过去。 心乱失眠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为怕吵到洪九,纵然睡不着,林锦颜也没敢翻身,乱七八糟想到了后半夜才沉沉睡去。清晨被叫醒用饭时,林锦颜脑子都还没理清头绪:“我今日居然睡到了这个时辰?怎么也不早些叫我。”白芷帮着穿衣:“晨起,洪九说小姐昨晚睡得不安稳,让您多睡会。”林锦颜看向门口的洪九,见其悄悄的打哈欠,眼中尽是暖色:定是担心自己,所以也没睡好。玉彤语气抱怨,脸上带笑道:“她还守在门口,叮嘱我们干活轻声些,不要吵到您,好像就她一个人心疼小姐似的。”听几人说起自己,洪九转头看来,和笑眯眯的林锦颜视线对上,又别扭的转过头看向院子。到了松茂堂,瞧见林婉蓉给老太太剪指甲,周玥雪在一旁陪老太太说话,进屋行礼笑道:“今晨偷懒起晚了,姐姐,祖母没骂我吧?”老太太失笑道:“刚才可是骂了你好一通。”林婉蓉笑脸明媚:“祖母疼你还来不及,哪里舍得骂你。”琉璃接过白芷替林锦颜解下来的披风,挂到一旁的衣架上,将准备好的手炉递给林锦颜。周玥雪:“姑婆怕妹妹过来冻着,早早就让琉璃姐姐备上了手炉呢。”林锦颜亲昵的坐在老太太身旁:“就知道祖母最好了。”老太太抬手捏了捏林锦颜的手背,感觉掌心温热才松开手:“玛瑙说你昨夜睡的晚,可是昨日出城吹了风,身子不适了?”“颜儿又不是豆腐做的,怎么就那般娇贵了。并无不适,只不过一夜睡的晚些罢了,祖母不必担心。”见林锦颜确实无事,老太太也放了心,吩咐琉璃摆饭。席间,周玥雪说起刑部尚书齐全的妹妹,想约她去府里小坐,还想邀林锦颜和林婉蓉同去。老太太瞧了眼林锦颜的脸色,婉拒道:“你自己去吧,颜儿平日里掌家管账本就辛苦,昨日出城颠簸,夜里又没睡好,今日在府里好生歇歇,改日再去登门拜访。婉蓉可想同去?”林婉蓉摇摇头:“我留在府里陪祖母。”周玥雪心中暗道老太太偏心,全心顾着林锦颜,自己昨夜也因林锦昀的纠缠,睡的不安稳啊,怎么不见关心半句。用了饭,林锦颜就在老太太的催促中,回颜玉轩休息,走前还同老太太连连保证,今日不忙正事不理帐,好生歇歇。出了松茂堂,听得白芷夸老太太心疼自己,林锦颜眼底尽是温柔的笑意。感受着手炉传来的暖意,不知怎的忽然就想到上次在不夜侯,安知闲给自己备的手炉,还有同他单独吃饭的场景……回到颜玉轩,玉彤说要熬点热热的甜汤来,林锦颜脱口而出道:“还是喝茶吧。”说完又解释道:“今日不想吃甜的。”净手更衣在桌旁落座,却怎么都静不下心来,以前忽略的事情,自昨日至今不断在脑海放大。意识到这样不对,林锦颜吩咐白芷磨墨,写了满页纸,才感觉心中清明不少。(本章完) 红娘洪九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林锦颜停下笔,端起手旁的热茶,入口茉莉的清香在唇齿和鼻尖环绕,好不容易静下的心,再度乱了起来:“玉彤,这茶哪来的?”“小姐,这碧潭飘雪,是您上次在不夜侯拿回来的啊。”林锦颜放下茶杯:“今日不想喝这个,去泡哥哥上次送来的茶吧。”玉彤虽摸不着头脑,还是听话的将茶换下。林锦颜思绪再次飘远:安知闲……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因何去的冥夜阁?“小姐,是在问我吗?”听得洪九说话,林锦颜才惊觉自己将心中所想问出了声:“我…咳…我在想安老板身上并无太多江湖气息,故而好奇他怎么会在冥夜阁做事。是因为玉彤泡的茶,才想来安老板,所以好奇的问问。你昨夜没睡好,今日我不出府,你去歇息吧,我喝了茶也要睡了。”见林锦颜语速比平日快,面上也似有尴尬闪过,洪九一脸莫名。被林锦颜催促着离开书房,回到自己屋子,洪九紧皱的眉头忽而舒展,想了想再度出屋,找到林锦颜说有东西要采买,趁林锦颜今日不出府,刚好去买回来。林锦颜本就尴尬,能将洪九大发走更是求之不得,立马满嘴答应下来。探头看了眼洪九走远的背影,林锦颜长舒口气,捂着脸暗自抓狂:真是丢脸死了,还是嫁过人的,没见过男人不成!不能再这样了!林锦颜拍拍脸,刚才再度执笔,手腕就被白芷握住,片刻后白芷不解道:“小姐你怎么了?早上洪九找到我,我就给小姐把过脉了,也并无不适啊。”林锦颜石化一刻,挺直腰背一板一眼道:“近来事情太多,理不出头绪,你小姐我是在发愁。”白芷彻底放下了心:“小姐是我见过最聪明的人,这天下就没有小姐想不明白的事。给小姐一点时日,小姐定能理清楚。”林锦颜:“你对我倒是信心百倍……”正说笑间,玉彤端着热茶进来:“小姐,秦王妃派了贴身的婆子来,说是来给小姐送礼致歉。”林锦颜:“不要惊动祖母,请进来。”不夜侯。洪九到时,安知闲正和风潇然还有安南风,在书房议事,听得竹青禀报,将人叫了进来。安知闲:“你一人来的?可是林小姐有事?”洪九扫了眼风潇然,慢悠悠道:“小姐无事,就是好奇主子的过往问了我,我采买东西顺道过来,给您说一声。”风潇然:“那小狐狸为何探查你过往?难道是想对付你?”洪九悄悄翻个白眼:“小姐只是好奇,觉得主子不像江湖人,这才好奇的问我一句。”风潇然:“只是问你一句,你就青天白日特意避开探子,跑这一趟?何时你对她如此上心了?”就洪九不搭理自己,风潇然扭头看向安知闲:“这小狐狸无利不起早,怕是对你起疑心了,我让天机门的人多盯着些无为阁。对了,万源宗也突然开始查无为阁了。” 王妃赔礼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颜玉轩。秦王妃派的婆子,见到林锦颜就因昨日马场的事,替秦王和秦王妃连连赔罪,拿出一匹少有的云烟纱,和一尊白玉观音,用作赔礼:“我们王妃听说,小姐因王爷之故受了惊吓,对王爷好一通埋怨。本来是要亲自来看望小姐的,知道小姐的性子极为孝顺,又不喜张扬,王妃要是过府不免惊动老夫人,这才派了老奴来。”林锦颜侧身躲过婆子的行礼,客气的邀请婆子落座:“嬷嬷千万莫要如此,哪敢担您的礼?您快坐下说话。马发狂本就属意外,哪能怪得了秦王殿下,这两件礼物太过贵重,王妃太客气了受之有愧。”“虽说不是殿下本意,可毕竟让小姐受了惊吓,王妃心中很是过意不去,这两件是王妃的珍藏,也是王妃的心意,还请小姐一定收下。”林锦颜推辞不过,将礼物收下,让白芷上了些茶点,留婆子喝了会茶,备了些礼物客客气气的让婆子带走。不夜侯。得知万源宗在查宋易和无为阁,安知闲沉思片刻吩咐道:“我们和无为阁毕竟是同盟,不光多盯着些,若万源宗真能查出什么蛛丝马迹,也出手帮着些。”风潇然:“那小狐狸都开始怀疑你了,你还如此讲道义?你该不会……”说着风潇然向前探身,盯着安知闲道:“真对那个小狐狸有旁的想法吧?”安知闲垂眸端起茶杯:“你满脑子只有这些,怪不得风叔来信,让我多看着你。”风潇然坐直起身子:“说你呢,少拿我爹打岔。”安南风扫视三人,眼中笑意莫名,见两人拌嘴,出言帮安知闲解围道:“风少主,无为阁去年水灾时,在漳州出粮出药救助百姓,也算帮了我们冥夜阁,自是该关照些。再者,无为阁不是还帮我们和天机门,弄了不少银两吗?”风潇然被安南风带走了思绪:“说起这个,我至今都没想通,无为阁是从哪知道那藏宝库的事,事后也仔细查过,根本就查不到他们的消息来源,好像是凭空知晓一般。那小狐狸邪门的很,好多次都能未卜先知,她不会是狐狸精变得吧?”洪九:“风少主,子不语怪力乱神,我这话我都想当成笑话,讲给小姐和白芷听了。”风潇然急道:“我们说话,你给白芷说干什么?你还分不分得清你哪头的?”见安知闲三人都看向自己,洪九眼神躲闪道:“反正不是你这头的。主子,安叔,我得回去了。”洪九说完,就抱拳退出屋外,安南风起身跟了出去,将其叫住:“洪九,我们都信你。今日的事你做的很好,日后林小姐再对主子什么好奇,你都要告诉主子。主子的事,该说的也可以给林小姐稍微透露一些。”洪九点头应下,刚转身要走,再次被安南风出声叫住:“其实主子昨日全力救人,身子还没缓过来,你回去可以说给林小姐听。”洪九:“主子不是好好的吗?”安南风:“你这丫头的聪明劲,怎么一阵一阵的。”(本章完) 桂花在现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洪九看着安南风进屋的背影,满是疑惑不解,直到回到林府见到林锦颜,忽然想通了话中含义。于是苦思冥想了许久的洪九,找到了绝妙的好法子,在林锦颜练字看书的闲暇时,洪九故意同一旁的白芷闲聊。聊安知闲幼时家中忽遭变故,双亲尽失孤苦无依,重病了一场险些丧命。聊安知闲被安南风养大,带着他经商赚银两活命,又找人教他武艺强身。聊安知闲的爱好,聊安知闲为人正派,聊安知闲在马场受了些轻伤……看书的林锦颜虽未抬头,也照常翻页,可书里的内容硬是一个字也没看进去。该说的话说完,洪九打着哈欠回房歇息,白芷叹息道:“难得洪九今日能说这么多的话,想来安老板是因拜在冥王门下习武,才给冥夜阁做事,如此看来也是个可怜人。”说到此处,白芷不耐道:“这个冥王前辈也真是,将安老板教的如此出挑,却教不好自己的儿子,那个风少爷简直没半点正形,跟那些纨绔子弟没什么两样。”林锦颜合上书:“我倒是觉得风少爷性子虽有些跳脱,却也并非没可取之处,只是他对你比较特别,格外爱跟你多闹些。”白芷:“小姐!您说什么呢,他那人嘻嘻哈哈的跟谁都是那般。倒是安老板对您,才真是特别优待,处处都照顾着小姐。”林锦颜:……我怎么就躲不开这人了!林锦颜思来想去,知晓现在远不是她能放松戒备,谈情说爱的时候。再者,她对安知闲也并不是完全信任。想到自己的心之所愿,林锦颜将女儿家的心思强压了下去。恢复理智后,觉得不管安知闲出自何种目的,救了自己是事实,还是备了谢礼让洪九送去了不夜侯。皇宫。陈御医这两日当值,魂不守舍,连药都开错了人。唐医士抓药发现不对出言提醒,陈御医才如梦般惊醒,细看之后惊出一身冷汗,强打精神重新开了方子,让唐医士抓好药给宫女拿走。陈御医双手搓了搓脸,缓了缓心神,坐直身子再次睁眼时,就见桌上多出一张纸,展开还未看清内容,就先看到了那一抹熟悉的桂花。陈御医握紧纸张,快速起身四处打量,厅堂里来来往往不少人,都在忙着各自的事情,并没什么人看向自己。再度展开,看清了内容,陈御医像是松了劲似的大口喘气,又连着看了两遍,才将纸张塞进袖口,心中默默期待着亥时的到来。盐运司。唐阁老带着世家子弟和孟杰,与户部官员对接一应事务后,同孟杰郑向恒等人分派各自的管辖事宜。待将事情理清,郑向恒跟随着唐阁老虚心请教,谦逊的模样得了唐阁老好感,教的也更用心了两分。孟杰跟着两人,并不出声打断,只在一旁默默听着。唐阁老有意培养孟杰,借着教郑向恒的由头,连带着教了二人好些最基本的为官之道,还有和官场之人打交道的规矩。 城外偶遇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陈御医回到府中,如同嚼蜡般用了饭,就在客厅如坐针毡的苦等,不时的问问下人时辰。亥时刚到,管家敲门而入,拿出门房送来的信,递给陈御医。陈御医将管家挥退,见其关上门才匆匆拆开信,一个模样精巧的金锁从信封中掉出,陈御医弯腰捡起,认出是自己长孙的佩戴的东西,陈御医忙将信展开。信纸分两页,一页是自己小儿子写的,一页上有熟悉的挂花,明显出自送信人的手笔。看清了信中内容,陈御医松了口气,瘫坐回椅子。手中紧攥着金锁思虑半晌,将信纸放在烛火上烧掉,眼中的挣扎,也随着火光消散。城外。林锦颜用皇帝赏的地契盖的庄子,已然全部竣工,林锦颜和林锦安一起出城查看。巡视了一圈,见各处都如自己所想,林锦颜眼中闪过满意,对一旁的杜兴笑道:“幸苦了。”杜兴神色恭敬:“是小姐心细,画的图考虑周详,这庄子才能有如此面貌。”林锦安满脸骄傲:我的妹妹就是厉害。林锦颜:“要不是表姐在府里,不好单独将堂姐叫出来,今日本来是想带堂姐一起来的。”林锦安:“堂姐定然也会喜欢这,日后等有机会了,再带堂姐来。”说话间,洪九走来说安知闲出城办事,路过时知道兄妹两在这,特来打个招呼,询问方不方便。本来林锦安就很喜欢安知闲的为人,前些日子,安知闲又在马场救了林锦颜等人,林锦安对他更是如自家兄长一般亲近。不待林锦颜说话,林锦安就脆生应下,快步出了院子去接安知闲。林锦颜看着兄长的背影无奈摇头,转身朝正厅走去,吩咐白芷去上些茶水点心。白芷对安知闲观感不错,想起前两日听洪九说起安知闲的爱好,询问过庄子里的下人后,挑了两盘安知闲爱吃的点心。待和下人端着备好的茶点进了正厅,发现来的不止是安知闲,还有对自己笑的见牙不见眼的风潇然时,白芷的笑意都淡了下去,放好茶水默默站到林锦颜身后,眼观鼻鼻观心。林锦安:“安大哥,你们怎么这么早出城?”安知闲笑道:“我们昨日出城办事,办完太晚了些,想着连夜赶回来,会被关在城门外,索性在外住了一夜,今晨才动身,不想竟能遇到你们,还真是巧。”风潇然冲白芷呲牙了半晌,也不见白芷赏自己一个眼神,听得安知闲的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本来可以从南门直接入城,听说这兄妹俩在这,特意绕路到此地,能不巧吗?说了会闲话,得知二人赶路还未曾用饭,林锦安留二人吃饭,趁林锦颜带着白芷去安排吃食,领着两人逛了圈庄子,得了夸奖自得道:“这可是我妹妹制的图。”安知闲又将林锦颜夸奖了一番,大赞林锦安和顾睿洲顾奕辰福气好,有个这么优秀的妹妹,自己羡慕不已。林锦安闻言,更觉安知闲怎么看怎么顺眼,一口一个安大哥叫得分外亲热。 怨念颇深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风潇然随手折了根细细的竹枝,斜叼在嘴里,双手环胸的跟在二人身后,听得安知闲的话,白眼都要翻到了后脑勺:你这货要不是对那黑心的小狐狸别有用心,我把风字倒过来写!感受到身后的怨念,安知闲在林锦安指着前面的学堂介绍时,抽空侧头扫了眼风潇然,怕他捣乱,用口型快速说了句:你要不老实,我就写信让风叔抓你回去。看懂的风潇然恨恨咬着嘴里的竹枝,怨念大的林锦安都不禁回头:“安大哥……风大哥这是怎么了?”安知闲笑意温和:“他上火牙疼,不用管他。你方才说林小姐以后要在这里办学堂吗?”林锦安思路被带走,兴致勃勃的同安知闲说起林锦颜以后的安排。风潇然:早早就开始在大舅子面前装乖卖好!人家比你小那么多呢!不要脸!摆好饭菜,四人围坐一堂,风潇然扫了眼菜色,眼神在安知闲和林锦颜两人之间流转一圈,对安知闲坏笑道:“今日还真是巧,能碰巧遇上也就罢了,这怎么半数菜还都是你爱吃的?”安知闲闻言细看过后,眼神不自觉飘向林锦颜,林锦颜与之对视一瞬,强自镇定的移开目光。白芷脆生生笑道:“上次安老板在马场救了我们的性命,前两日听洪九说您爱吃这些,我刚去厨房看了,在现有的食材里,将您爱吃的做了几道。”感受到安知闲的视线,再次落在自己身上,林锦颜垂眸端杯喝茶:还真是我的好丫鬟……真是会安排让我尴尬的事……林锦安:“白芷做得对,回去少爷有赏,那日要不是安大哥出手,后果简直不敢想。”安知闲:“你已经谢过很多次了,再谢可就见外了。”林锦安笑道:“好,听安大哥的。也不知饭菜合不合你们的胃口,动筷吧。”席间,林锦颜能察觉到对面的安知闲,每次在自己身上短暂停留的视线。以前没那个心思时,也从没多想过,如今面对他感官都放大了不少。纵然心有悸动,林锦颜装作毫不知情的模样专心用饭。四人吃相极好,偶尔闲聊一句,一顿饭吃的也算宾主尽欢。安知闲因白芷的话,心情大好的比平日多用了半碗,用过饭就提议走动消食。几人慢步到庄子后面的山上赏景,聊的兴致高昂时,安知闲问道:“方才进来时,见这庄子四处都布置妥当,却还未挂匾额,准备挂什么?”林锦安笑道:“颜儿说,想请高人赐字。”安知闲看向林锦颜:“噢?不知是哪位高人?”林锦颜:“我未有功名,又是个女子,按理是不能开学堂的,纵然这学堂是为百姓,并非为盈利,万一有好事者追究下来,也免不得要多做些纠缠。我想着让着学堂过了明路,堵住悠悠众口,纵有找事的,也说不出什么。所以预备去求祖父,和姚太师赐字。”安知闲眼中染上笑意:“太傅在学子当中的影响,自不用说。姚太师可是当今天子之师,他若肯赐字,自然无人敢置喙。”(本章完) 比赛抓兔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听着安知闲和林锦颜文绉绉的闲谈,风潇然只觉牙疼。跟白芷搭话,白芷也是能不答则不答,更让风潇然提不起精神,百无聊赖的跟在几人身后。瞥见山腰下毛乎乎的小影子,风潇然粲然一笑:“这地方有野兔子!待我抓来烤着吃。”林锦安闻声看去,瞧见兔子的毛色,也来了精神:“这个毛色倒是漂亮,用来做个手抄刚好。颜儿,等我将它抓来做好送你。”说完林锦安就施展轻功朝山下追去,风潇然见状也跟了上去:“嘿!那可是我先瞧见的!”林锦安脚步丝毫不听,回头笑道:“谁先看见没用,谁先抓到就归谁。”风潇然闻言,加快速度越过林锦安:“这可是你说的。”林锦安被超过,忙加快速度朝风潇然追去。转眼两人追出去两里地,林锦颜只能勉强看到自家兄长的背影。安知闲:“我这同门的性子林小姐也是知晓的,爱玩闹些,见笑了。”林锦颜:“无妨。我哥这些年为考功名,常年精神紧绷。难得有这么孩子心性的一面,随他们去吧。”安知闲四处看了看,指着不远的平坦处道:“左右也是等,林小姐身子弱,此处在风口,不如我们再往上走走,那里平坦也背着风。锦安他们回来,一眼就能瞧见我们。”林锦颜转头看去,又看了看山下已经没了两人的身影,点点头道:“也好。”安知闲慢步跟着主仆三人身后,因无人瞧见,眼神肆意又贪恋的停留在林锦颜的后背,心底的柔情自眼中蔓延开来,只觉得眸中的倩影,连发丝都带着迷人的气息。感受到身后炙热的目光,林锦颜感觉后背亦开始发烫,心跳也在慢慢上升,待爬到平坦处时,面色都带着一抹红晕。白芷:“小姐爬累了吧?我找地方让小姐坐下歇歇。”安知闲解下自己的披风,递给白芷:“虽然开始暖和了,这山里潮气却还重,你家小姐身子弱,将这披风铺上再坐。”林锦颜拒绝的话还未出口,白芷便已上前道谢接过,转身回来时,冲林锦颜眨眼笑道:“小姐,安老板思虑周全,我这就找地方给您铺好。”眼见白芷已经将披风铺在了树叶上,此时再来推辞倒显得矫情,林锦颜道谢后坐了上去,心中暗道:回去后赔安知闲一件披风就是了。静谧的气氛,让如今的林锦颜有丝尴尬,眼巴巴看着山下,祈祷着林锦安快些回来。安知闲见状,以为林锦颜是在担心,笑着宽慰道:“我那同门平日虽不着调,身手却……”说话间感受到陌生的危险气息,安知闲脸色陡然一变,快步挡在林锦颜身侧,目光如炬般射向不远处的大树:“谁在那里?出来!”洪九将手放在腰间的软剑上,扶着林锦颜站起,护在自己身后。安知闲紧盯大树,见来人不肯现身,再度出声道:“阁下鬼鬼祟祟,难不成是山贼?再不出来,我可要报官了。” 出手试探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安知闲喊完话,等了一瞬不见人影,将脚旁的石子当作暗器,加足了力道,直对着大树踢去。树后的蒙面男子抽刀挡下石子,将身影暴露出来。见躲不过去,蒙面男子也不废话,对安知闲的问话置之不理,提刀朝着安知闲杀来。怕刀剑无眼牵连到林锦颜,安知闲对洪九喊了一句:“护好她!”说完看了眼林锦颜,冲着蒙面男子迎了上去。感受蒙面男子身法刁钻,出刀狠戾,却不袭击自己的致命处,不像刺杀,更像是逼迫自己使全力般。安知闲心知此人在试探自己,只用轻功和身法避让,并不与其硬碰。见两人交上手,安知闲几乎次次都是贴着刀尖躲过,打得险象环生,林锦颜紧紧攥着衣袖,本就高悬的心因白芷一句:“那人手里有刀,安老板赤手空拳的太危险了。”更加忐忑不安:“洪九,去找我哥和风少爷来帮忙。”洪九:“我要保护小姐。”林锦颜急道:“那人被安老板缠住,我无需保护,你快去!”洪九打量着蒙面男子的身手,正欲说话,就被安知闲高声打断:“洪九,你的任务是寸步不离的保护你家小姐!万一这贼人还有同伙,你家小姐就被你置于险地。”安知闲关注这边分神说话,蒙面男子趁机加快出手,安知闲避让不及,腰间的外衫被划了个大口子,吓得林锦颜惊呼出声:“小心!”安知闲闻言,心头止不住的温热荡漾,要不是正与人交手场合不对,他都想笑出来:“林小姐放心,安某身手虽不济,却学了一身保命的轻功,打不过他却能躲得过,等锦安他们回来,合力困住他,带他回城见官。”蒙面男子担心风潇然两人回来,出手愈发狠辣,却怎么也伤不到安知闲,瞥了眼不远处的林锦颜,借着安知闲躲闪的身法,错身朝着林锦颜杀去。安知闲见状,忙转头去追:“洪九!”洪九护在林锦颜和白芷身前,冷静抽出腰间的软剑,静待蒙面男子近前。即将交手之际,蒙面男子忽而转身,抽刀朝着身后赶来的安知闲劈去,安知闲匆忙避开,还未站稳身形,蒙面男子身法诡异的绕到洪九身侧。洪九快速侧身,细长的软剑缠住刀身,剑尖直逼蒙面男子的手腕。蒙面男子为保住右手,果断弃刀后撤,又迅速用袖箭逼开洪九,感受到安知闲从侧方袭来,抬掌对着林锦颜挥出。白芷见状闭眼将林锦颜护在怀中,没有感受到想象中的疼痛,白芷回头看去,就见安知闲展开双臂护在两人身前。洪九出剑,将预备对着安知闲后背再补掌的蒙面男子逼退,又将其发出的袖箭挑飞,蒙面男子见无法再得手,施展轻功逃离。白芷的转身,让空出视野的林锦颜和安知闲对视上,见一丝血迹自安知闲嘴角溢出,林锦颜不由目光紧缩。见安知闲捂住胸口,面色痛苦的跪地,吐出一大口血来,林锦颜忙上前扶住:“安知闲!你怎么样?” 同行下山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风潇然和林锦安一人拎着只兔子,在下山处四下打量,瞧见林锦颜几人,林锦安兴奋高举兔子大声道:“颜儿你看!我抓到了!”说完话,快步跑上山,对着林锦颜献宝道:“颜儿你看看,兔子可肥了。”林锦颜笑着伸手摸了摸兔子的毛:“哥真厉害,怎么去了这么久?”安知闲单手抱着披风,慢步上前看了看兔子:“似不像那会瞧见的那只。”林锦安:“安大哥眼神真好,那只兔子肚子圆乎乎的,风大哥说像是只怀孕的母兔,我们追到后,就把它放了。本来会空手而归,不想放兔子不远的地方,又瞧见了一窝野兔,我追了半晌,挑了只最肥毛色最好看的回来。”风潇然拎着后腿受伤的兔子,慢悠悠走来,正欲说话闻到血腥味,忽而脸色一变,扫视一圈几人,目光落在安知闲身上:“你……”安知闲出言打断道:“玩够了,我们就回去吧,突然想起今日有两个朋友来不夜侯,不能让他们久等。”瞧见安知闲制止的眼神,风潇然将原本要说的话咽下,语气不明道:“是要早些回去,不然我这兔子的血都要流干了。”林锦安笑道:“那你怪谁,明明能抓的,你非要用匕首扔,弄的全是血腥味。”林锦颜:“哥,出来有些时候了,我们也回去吧。风少爷,你拎着血淋淋的兔子入城太扎眼了,回庄子我给你们备辆马车。”林锦安:“颜儿,安大哥他们是骑马来的,兔子找东西装好,带着不妨事。你准备马车,安大哥他们也用不着……”安知闲笑意温和的接话:“用得着,许久没长时间骑马了,骑了一早上甚是疲累,多谢林小姐了。”林锦颜情绪复杂的瞧了安知闲一眼:“安老板客气了。”几人同行下山,风潇然嬉皮笑脸的找白芷说话,身形刻意将一旁的洪九堵住。待白芷气呼呼的加快步子,扶着林锦颜走远,风潇然笑意未变,扫了眼前面的几人并未回头,眼神冷冽的看向故意放慢步子等自己的洪九,压低声音道:“你对他出手?”洪九:“不是我,是个黑衣蒙面人,主子打得过。”风潇然闻言,眼中冷意消散:“不是你最好,我不管你为谁,这次不是,以后也不准。”安知闲回头,瞧见二人说话,对风潇然道:“抓只兔子,就把你累的走不动了吗?”风潇然:“小爷我脚程指定比你快,让你十步罢了。”安知闲:“谁在跟你比脚程?你今年贵庚啊?”林锦安听着两人斗嘴,止不住发笑,林锦颜虽有笑意,却不达眼底,看向安知闲的背影,眼中藏着复杂的担忧。马车里。林锦安兴致勃勃的说着木笼中的兔子,说了半晌不见回应,抬头看去才发现自己的妹妹走了神。林锦安抬手,在林锦颜眼前挥了挥:“颜儿?你怎么了?可是遇到了什么难事?瞧着你不对劲。”林锦颜扯出一抹笑:“我在想,堂姐要是看到这兔子,定舍不得你扒了它的皮,到时候我都不知道该帮谁。” 年轻气盛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晚间,躺在床上的林锦颜,闭上眼脑海里都是白日安知闲吐血的场景。回想白日安知闲中掌吐血,扶他坐在披风上,本想让白芷替他诊治,却被他低声制止:“那人是来试探我的,还没走远,白芷是你保命的底牌,不要暴露人前。”洪九掏出随身携带的药丸,给安知闲服下,又帮着运功催发药效,才让安知闲的内伤暂时稳住。察觉蒙面男子彻底离开,安知闲接过林锦颜递来的帕子,擦干嘴角的血迹,又让洪九将地上的血迹掩埋掉:“试探我的人,身份不低。锦安不知情,不要把他牵连进来,一会你们都装作无事发生即可。”林锦颜:“你的伤……”安知闲语气温柔:“伤的不重,再说我那可住着吴神医,不会有事的。今日你也是被我连累,幸好你无事。”林锦颜略微思索,便明白其中关键:“可是那日在马场,你展露了身手,才引来的猜忌试探?”安知闲宽慰道:“同在京都,又有些往来,那群人精心思那么深,就算没有马场的事,也瞒不住多久。”说话间看见山下风潇然两人的身影,安知闲站起身,将披风捡起抖了抖灰尘,搭在胳膊上挡住被刀划破的外衫。装作无事的模样,同林锦安二人说话,这才将林锦安瞒过……左右睡不着,林锦颜索性坐起身子,出声叫来守夜的白芷:“你找洪九去一趟不夜侯,去看看安老板的伤如何了?”说完又解释道:“好歹他今日也是为了救我们才受的伤,总该要问上一句的。”白芷:“我这就去。”皇宫。刚沐浴完的皇帝躺在软榻上,由郑诚按头解乏。“你是说,那个安知闲轻功不俗武功却一般?”郑诚轻声道:“派去的人是这么说的,说这个安知闲只会靠着轻功和身法去躲,身手却是平平无奇,还不如林小姐身边的女随从。”皇帝闭着眼,眉头轻皱:“怎么要在那丫头面前动手?”“安知闲一直不出茶楼,派去的人找不到机会下手,昨日他突然和朋友出了城,派去的人没准备,跟丢了人。本来等在城外,打算他入城前动手的。谁知安知闲又转道去找林小姐,派去的人被发现了踪迹,不得已才交了手。”“可曾查出这个安知闲,出城后去了何处?”“已经查到了。陛下可记得上元节时,天机门的少主和冥夜阁的阁主冥王,大打出手之事?”皇帝:“嗯,他出城和此事有关?”“天机门的少主年少气盛,上回将冥王追到冀州,还是追丢了人,心中耿耿于怀,派门人四处追查冥王的踪迹,没抓到人便把气撒到冥夜阁的帮众身上。前几日抓了冥夜阁的人,关到天机门在京郊的堂口里,逼那冥王现身。昨日便是约定之日,这个安知闲和朋友,是听了茶客的消息,出城去看热闹的。”皇帝睁开眼:“为了出口气,就将自家堂口暴露出来?”郑诚笑道:“听说,天机门的门主气的扬言要扒了儿子的皮,已在来京抓儿子的路上了。”(本章完) 草包少主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不夜侯。洪九到时,茶楼刚打烊不久,伙计都已经回家。躺了半日的安知闲,从床上坐起,无视一旁风潇然的黑脸,一口气喝完了药,忙皱着眉接过凌久递来的茶水。风潇然没好气道:“那般不要命的能耐,还会怕苦?”不待安知闲说话,竹青敲门说是洪九来了。安知闲系好外衫,将人叫进来,没等洪九开口,风潇然就臭脸道:“来干嘛?看他死了没啊?受伤的时候你放任不管,这会儿有什么可看的。”安知闲:“回城时我就告诉你了,是我不让她出手,你朝她撒什么气?”见风潇然将脸迈到一边,安知闲看向洪九:“可有旁的事?”洪九眼含自责:“没别的事,是小姐不放心,让我看看您。您伤…重吗?”安知闲闻言,眉目舒展开来,眼底染上光亮,语气也不自觉带了两分轻快:“她让你来的啊?你回去告诉小姐,伤不重……”吴大夫领着孟杰,一人端着一碗药,臭着脸推开门:“内脏都震伤了,你还想怎么重?都喝了!”安知闲看着两碗黑乎乎的药汁,眼中透漏着抗拒,堆起笑意语气乖巧道:“回来时您就让我喝了一大碗药,方才又喝完一碗,现在再喝这两碗,是不是太多了些?”吴大夫罕见的对安知闲黑脸:“休想蒙混过关,不多你不长记性!我来时,老门主可是交代过我,让我务必保你康健。你倒好,打不过也就罢了,能打过你不打躲都不躲,硬生生交出去小半条命,你要我跟老门主怎么交代?”不忍看安知闲挨骂,凌久上前抱拳请罪道:“吴神医您消消气,主子也是没法子。”吴大夫:“还没骂你呢!你跟在暗处,为何还眼睁睁看着他受伤?他幼时丢了半条命,那是祸到临头确实是没法子,今日明明能避开,甚至能将那人斩杀灭口,为何还要让他受这份罪!”凌久扫了眼安知闲,自责道:“属下失职,甘愿领罚。”安知闲语气落寞道:“吴大夫,是我不让他露面的。今日较之当年,并无差别。试探我的人,若我所料不错,应该是那人派来的。我确实可以将人灭口,然后呢?就算我做的毫无痕迹,那人的疑心也会更甚,还会再派人来。要挨个全杀了吗?”风潇然:“杀了便杀了,天机门又不是护不住你。”安知闲:“别说赌气的话,天机门虽强,毕竟身在江湖,怎能敌得过一国雄兵?你心中十分清楚轻重,不然也不会同意我的提议,传信和风叔商量此事,派陈瑶扮成你的样子招摇生事。”吴大夫将药碗放在桌上,愁眉不展的沉闷坐下。风潇然一口浊气堵在心头:“你还好意思说,想得这破主意,害小爷名声尽毁,以后旁人提起天机门的少主,都要说一句意气用事的草包。”屋内众人闻言,皆默契的转头看了眼风潇然。风潇然炸毛的拍桌而起:“你们什么意思!别以为我看不懂,你们刚才那眼骂得有多脏!” 竟是女子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陆春回到住处,遇到邻居笑眯眯的打招呼,看着喜庆又随和。待关上门陆春散尽笑意,身板也直了起来,拿了盆正预备倒水洗漱,察觉屋内有人,立刻将手中的盆用作武器,朝着察觉气息的方向丢去。盆在黑暗处被人接住,中年男子的声音随之传来:“是我。”陆春紧绷凌厉的神情,闻言变得恭敬:“不知是您来了。”“那安知闲如何?”陆春:“昨日听茶客说了天机门的事,被那个叫潇公子的朋友拖出城看热闹,今日午后坐马车回来的,像是受了重伤,我瞧着吴神医面色焦急,孟杰还倒了一盆血水,应该伤的很重,我走时他还未醒。”“既然受了重伤,为何茶楼还开着?”陆春:“茶楼是掌柜竹青在管着,因为有些老茶客在谈事,所以才没关。安南风安顿好安知闲,亲自去报了官,跟随官差出了城查案,此时应该快回来了。”“晋王派去的人如何?可曾发现你?”陆春:“那个徐言还不知我的身份,如往常一样,每回姚太师等人去茶楼时,他都争着送茶探查消息。”“你好生盯着,莫要被发现身份。”京郊,天机门堂口。带着笑脸面具的男子,趴在山坡上,紧盯下方灯火通明之处。身旁的黑衣蒙面男子,低声询问道:“主子,白日里天机门的少主,已然在此地和冥王交过手了,您还觉得有什么不对吗?”面具男子:“说不上来,只是觉得很奇怪。独霸江湖的天机门少主,真会是这种做事不计后果的二世祖?”蒙面男子:“大概就因为天机门这份实力,所以日子过得顺遂,才养成如今的性子。”面具男子:“可为何他每次犯蠢,都是因为冥夜阁?若真是这个性子,以前怎么从未听说?”蒙面男子想了想才道:“或许…以前没人敢招惹他?江湖传言,冥王行事只凭喜好,这两个刺头遇到一块,能掐起来也属正常。”面具男子男子沉思片刻,退出山坡站起身,用手背掸了掸身上的灰尘:“虽然都能说的通,还是总觉得不对……安知闲和那个风潇然居然都在场……难道真是我想错了?”蒙面男子:“主子,两人交手您也看到了,虽没分出胜负,两人又在打斗中不知所踪,可那少主的功夫路数确实出自天机门,那位冥王您几年前同他交过手,您不是也说功夫一样嘛。”面具男子脑子一团乱麻,想了想吩咐道:“继续探查二人的行踪,派人把这里盯住,宋易和无为阁查的如何了?”蒙面男子:“万源宗年前同无为阁打过交道,倒是查到一点眉目,无为阁的阁主,好像是个女子。”面具男子疑惑不解:“怎会是女子??”次日。安知闲重伤卧床,安南风报官细查凶手的消息,便传进了皇帝的耳朵:“受了伤,第一反应是去报官,看来和江湖没什么牵扯,不必再试探了,一个有些保命手段的圆滑商人罢了,随他去吧。” 出城追查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顾睿洲来找安知闲喝茶,得知他受了伤,忙到后院看望,问完伤情,又几番追问因何受伤,听安南风说起,才明白了原由:“我就说那日在马场,以你的身手明明可以躲过,为何没躲,原来如此……你做事思虑周全,此番受难,皆是因两次援手救我妹妹之故,我心中铭记大恩。”安知闲靠坐在床上,面色泛着苍白,抬手摁下顾睿洲的抱拳行礼:“你我相交多年亲如兄弟,如此就见外了。我受伤也是为了示弱自保,不是令妹的缘故,不必放在心上。”“那日要不是为了救我妹妹几人,你也不会暴露身手,引人查探。知你心善施恩不望报,我却不能装作不知。”仔细问起出手伤人的武功路数,顾睿洲想了半晌,也没想出头绪:“因着山川坛的刺杀,京都对外来人尤其是会身手的江湖人,都格外的严查。你暴露了身手,免不得会被人盯上。既然对方能派出身手如此不俗的手下,定不会是无名之辈,你可有怀疑之人?”安知闲摇摇头:“马场那日我出手时,在场的人不少,至于是谁要来试我,确是没有头绪。叔父报了官,官差去查过,以他们的身手自然毫无所获,此事怕也只能不了了之了。”顾睿洲:“一会我去城外瞧瞧,就算背后之人位高权重,不能帮你讨了全部的公道,好歹查出人来,心中也有提防。”安知闲:“洲兄要一人去查?近来江湖动荡,还是带上帮手为好。”顾睿洲:“冉兄弟去见故旧,前两日就已离京,奕辰不久就要大婚,许多琐事缠身也走不开,此事也不便让旁人知晓,还是我一人去的好。”说着话,顾睿洲站起身,笑着宽慰道:“就算遇到了贼人,虽不敢说一定能将人留下,保命还是没有问题,你莫要担心好生养着,我查到了什么定来告诉你。大恩不言谢,等你好了,我请你喝酒。”安南风送走顾睿洲回来,见安知闲要下床,忙快走几步将人摁了回去。“安叔,伤的没那么重,您别担心。”安南风:“那也要好好养着,等药熬好喝了,安生的睡一觉,这些年您都不敢松劲,养伤这几日权当歇息了。”安知闲无奈躺下:“方才洲兄追问,我已然搪塞过去,您为何要告知他实情?”安南风给安知闲掖好被角,在床边坐下:“您对人好,总得让人知道不是?往后安北将军在有些事上,也会更多考虑您些。”对上安南风带笑的目光,安知闲不着痕迹的错开。安南风见状失笑,又不忍安知闲尴尬,主动转了话音:“方才您引安北将军去城外追查,也是为了那人能更放心吧?”“我与洲兄的交情,有心之人皆知,若他看过我豪无作为,反倒惹他们猜忌。京都这地界,越是摆在明面上的事,越让人放心。洲兄走这一趟,对他对我都好。为防止真有什么万一,让凌久暗中跟着他出城。” 良善阁主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襄王府。林锦颜带了些吃食,来看望“行尸走肉”的妍凌郡主,随着麽麽退下知礼关上了门,方才眼神空洞的妍凌郡主,瞬间就有了活力,挽着林锦颜的胳膊,就开始诉苦。说自己学规矩学的暗无天日,度日如年,真想明日就是出嫁的日子,又道想着要嫁人,心中还是有点发慌……两人凑到一起,说了半晌的体己话,直到下人叫用饭,两人才从房中出来。襄王妃虽恨铁不成钢的,拘着妍凌郡主学规矩,但到底是自己自小疼到大的女儿,见妍凌郡主学规矩学的都瘦了一圈,嘴上虽不说,心中也是心疼。令厨房给妍凌郡主的院子,单独置办了饭菜,让林锦颜和妍凌郡主单独一桌。妍凌郡主开心的嘴角都要咧到耳后根,察觉麽麽的眼神,忙将笑意收敛,可嘴角却是怎么都压不下来。高高兴兴用了饭,又得了林锦颜会常来看她的保证,才依依不舍将人送走。行至前院,遇到楚承逸,说了两句家常,便扯起了闲篇儿。楚承逸闲聊说到林锦颜养伤时:“苍圣山地处漳州交界处,又紧挨着盛产药材的屏南,确实是休养生息的好地方。说起漳州,我还听过一件趣事,林小姐在苍圣山,可曾听闻有个叫无为阁的江湖门派?”林锦颜想了想才道:“去年回京时,好像在路上听到过……听闻水灾时救了不少百姓?”楚承逸语气赞赏道:“对。如此为民的门派,想来那阁主,也是个良善之人。偶然听闻,无为阁的阁主,居然是个女子,如此心怀大义的奇女子,真想认识一下。”林锦颜:“世道对女子本就苛刻,这阁主居然能在江湖立身,还有余力帮助百姓,我也想瞧瞧,是个怎样的人。小王爷若能结交,定要为我引见。”楚承逸紧盯林锦颜的神色:“林小姐不必自谦,我倒是觉得林小姐,和这无为阁的阁主很是相像,都是世间少有的良善女子。”林锦颜面色坦然的笑道:“我是仗着家中长辈疼爱,又有故去的娘亲留下的嫁妆傍身,才能对百姓行点小善,远比不上这位阁主。”坐进马车放下车帘,林锦颜依旧能感觉到,外面那道审视的目光。看着马车驶出襄王府,楚承逸将目光收回,眼中透着探寻到真相的兴奋。从襄王府出来,林锦颜顺路查看了几家铺子,最终将马车停在了泰丰粮行门口。像以往一样,洪九守在粮仓,高帆领着林锦颜和白芷进了密道。凌石上了茶便沉默的守在门口,等了一盏茶,随着密道的门推开,林锦颜起身见到却不是安知闲。风潇然吊儿郎当的走出密道,懒洋洋的坐下:“我小师弟伤的重,这会儿吃了药已经睡下了,所以我代他这个伤者来见,来听听林小姐有什么吩咐。”风潇然虽带着笑脸,体态一派松弛,说出的话却是单刀直入怨气十足。(本章完) 体贴之人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林锦颜被风潇然迁怒,并无半丝生气,抬手拦住要说话的白芷,缓缓落座:“我与安老板,是生死之交的同盟,向来都是彼此尊重有商有量,哪敢谈吩咐二字。安老板舍命相救,我心中不胜感激,今日过来,只为看看安老板的伤,并无其他事。”门口的凌石,听闻安知闲的伤,是因林锦颜之故,不由侧目眼含不喜的瞥了眼林锦颜。风潇然笑意一丝未变:“劳林小姐跑一趟,我小师弟伤及内脏,吴大夫说需卧床半月。林小姐真心想看望,该去不夜侯。”林锦颜听闻安知闲的伤势,心中顿感沉闷,从善如流道:“是我考虑不周,安老板的伤是因我所受,理当亲自登门看望。”白芷见不得林锦颜受委屈,听得风潇然话里的夹枪带棒,冷脸开口道:“并非是我家小姐不诚心,是洪九说安老板伤的不重,小姐知晓茶楼有探子,想给安老板省事才来此处见。”听了白芷说话,风潇然怨气散了两分,盯着林锦颜酸溜溜道:“我小师弟心善体贴,不愿林小姐担心,才不让洪九说实话。他对你心善体贴之事,又岂止是这一桩。”林锦颜闻言,心中悸动陡生:“风少爷此言何意?”风潇然移开目光:“他不让说,我也不是那长舌妇人,你想知道,自去问他。”林锦颜见问不出什么,打听了一下安知闲能用得上的药材,起身告辞:“既然安老板已经睡下,我今日就不去打扰了,明日会在安老板用药前登门看望。”高帆移开石门,白芷扶着林锦颜迈下台阶,感觉墙上的油灯又比上次多了几盏,林锦颜耳边回荡着风潇然方才的体贴之言,心头悸动更甚。刚行至分叉路口,准备同风潇然告辞,就见密道另一端,安知闲被竹青扶着急步赶来,离得近了安知闲甩开竹青的手,带着温和的笑意柔声道:“林小姐,这就要走了吗?方才忙了一阵,让小姐久等了。”林锦颜见到安知闲那一瞬,只觉得狂跳的心,顺着血液迅速灌满周身和喉头。安知闲的声音,伴随着自己狂乱的心跳,一起入了耳,林锦颜藏在袖中的手用力紧握,才强压住心中慌乱:“安…安老板,你身上有伤,要静养才是。”安知闲:“不妨事……”风潇然双手环胸,臭着脸慢步上前:“她都知道了,还装什么啊?谁给你说的?吴大夫要知道你偷跑出来,晚上的药肯定要给你翻倍。”安知闲眼神不悦的瞪向风潇然:“你要是很闲,就回去帮家里的忙。”说完又光速变脸,温柔对林锦颜笑道:“别听他乱说,养几日就无碍了。”昏暗的光照下,安知闲面色透着两分苍白,鼻尖覆盖着薄薄的汗珠,林锦颜瞧着升出一抹心疼:“安老板,受了伤就该谨遵医嘱好生养着,不要随便下地。我过来没旁的事,只是来看看你的伤。如今看也看到了,来日方长,安老板快些回去歇息。” 再次挨踹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林锦颜问了伤势,就催促着安知闲回去歇着。拗不过安知闲非要相送,见僵持着会让安知闲多站会,林锦颜带着高帆白芷先行离开。风潇然看着主仆二人的背影,走上前挡住安知闲的视线:“都走远啦,还看什么啊回去吧。”话音刚落,风潇然正欲转身,屁股上就被安知闲踹了一脚,因着被踹的力道,人也往前蹿了两步,站稳身形恼羞成怒的转身,朝着安知闲走掉的背影怒吼道:“你干什么!这是第二次了!背后偷袭算什么本事!”安知闲脚步未停:“多事,活该。”风潇然拍着屁股上的灰,快步追去:“两次你都是因为她!你个重色轻友的泼皮无赖!别仗着受伤,就如此放肆,我可是你师兄!”“你自己封的,我从未认过。”“混蛋,我非踹回来不可。”“风少主,主子还伤着呢,不可动手,您要气不过踹我吧……”“竹青,你给小爷让开……”凌石站在石门口,听着越来越远的吵闹,眨巴着眼睛:竹青应该可以拦住风少主吧……伺候着安知闲睡下,竹青轻手轻脚退出屋子,廊下的安南风对竹青招手:“歇息了?”竹青:“刚睡下。风少主呢?”安南风笑道:“找吴大夫给主子加药去了。”竹青默默替安知闲惆怅片刻,转而不解问道:“您将林小姐来的消息先告诉风少主,激他去见林小姐,又让我等了一会再告诉主子……这是演的哪一出啊?主子这样走动,您也不担心对他的伤不利?”“我问过吴大夫了,不出力不动武的走动,没有大碍,这不是还让你跟着嘛。”说完,安南风看着安知闲的卧房,笑的高深莫测:“有些事糊着一层窗户纸,得捅破了才能看得真切。说不得走动这一趟,主子反而好的更快呢。”马车里。听林锦颜说起安知闲的伤,洪九老实道:“他怕您担心,更怕您自责,所以才嘱咐我不要告诉您。”林锦颜:“我知你们都是为我好,可为我好,也要我自个觉得好才算是好。牵扯到冥夜阁私密利害的事,我不愿你为难,你可以不说。这种事,以后莫要再瞒我。”得了洪九的点头,林锦颜绕路去了趟济民堂,找了些上好的温补药材,才回了府。晋王府。楚承曜将各路消息挨个打开查看,眉目越发舒展:“齐全虽受了牢狱之灾,又被父皇罚了三年俸禄,到底是保住了刑部尚书的位置。户部的韩清如,礼部的袁道,还有皇祖母都帮着说了话。”钟毅:“这都是殿下慧眼识人的结果,要不是殿下早早便和韩尚书和袁尚书交好,又让柔妃娘娘平日里对太后多尽孝心,他们也不会帮着说话。”楚承曜:“韩清如和袁道,是因为私交,皇祖母却不是。”“那太后为何要帮殿下?”“我那好皇兄如我所料想两头都占,许了岳明珠正妃之位,又在打林锦颜的主意,皇祖母并非是帮我,只是借我的由头警告太子罢了。” 城府之深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钟毅闻言总算明白了,为何楚承曜明明也和太子一样,对林锦颜和岳明珠都动了心思,前者没主动去接近,接近后者却又故意将消息透漏给秦知许……原来早就算准了,太子知晓楚承曜接近岳明珠,一定会从中阻止,但也不会放过助力最大的林锦颜,如此一来太后定然心中不满,不满攒够了,太后这个太子图谋的助力,就会变得和太子敌对。而楚承曜只是布了局静静等着,在背后推动这一切发生……想明白这些,钟毅先是暗暗心惊楚承曜的城府之深,而后变成血液滚烫的兴奋:他真是跟对了主子,这天下未来一定会是殿下的!楚承曜继续查看消息,得知安知闲受伤,让钟毅派人去询问京兆府尹陈庆山,跟着安南风出城探查的结果。派去的人回禀:只知道安知闲是被人所伤,却没查到是什么人动手。听闻安知闲受伤时,林锦颜也在场,楚承曜立马问起林锦颜今日的行踪。听过之后,楚承曜十分不解:安知闲是为了保护林锦颜受的伤,依照林锦颜的性子,应该会上门探望才是,为何都到不夜侯附近,却没去?钟毅:“这林锦颜不是还去济民堂买了补药吗?想来是到泰丰粮行时,还没准备好合适的礼物,她从襄王府出来,时辰就不早了,所以才先回了府。”楚承曜想了想也觉能勉强说得过去,也没再做深究:“明日你陪我去一趟不夜侯,把宋易也叫上,若我所料不差,明日她会去不夜侯,刚好能和宋易叙叙旧。”钟毅:“是。对了,盈儿小姐说今日太子又传信约岳小姐相见,岳小姐不想见,还是用身子不适的缘由搪塞了过去。”楚承曜翻看着消息,头也不抬的笑道:“太子自小顺遂,容不得旁人忤逆心意,多拒绝几次才好,一会我会去找盈儿说此事。你吩咐人去把我的朝服挂出来,熨平展了熏上香,就要用上了。”钟毅脆生应下,脸上也有了笑意,见楚承曜脸上闪过狐疑,忙出声询问。“彬州的来信说,上次诊出在冀州薛家藏宝库中的毒,需要雪鸢草做药引的那个苍圣山的大夫,趁看守不注意出逃,跌落了山崖……”钟毅:“这有何不妥吗?”“这大夫诊出毒的时间,刚好是父皇派人追查雪鸢草的时候,太过巧合了些,所以我才让舅父找了由头将人扣住,慢慢细查。”钟毅:“此事如今想想都不禁后怕,陈御医胆小怕事,没将雪鸢草的事告诉殿下,要不是殿下机警,定被陛下的派去的密探发现,此刻怕是……”楚承曜:“我也是没想到,陈御医居然瞒了这么大的事。他的小儿子和两个孙子,好生照料着,吃喝用度不要亏待,更不要让人跑了。”“是。幸亏殿下发觉陈御医不对,让宋易前去监视,他以为将家人送走,又将支应门庭的大儿子留在家中,就不会被发现。不过,有这三人在手,想来他以后也不敢再瞒您什么。” 前来看望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次日。林锦颜和林锦安借去将军府的由头,再次出了府门。去将军府呆了一个时辰,兄妹两坐马车各自离开,林锦颜带着药膳直奔不夜侯。安知闲因今日之约,早早更了衣,吩咐竹青在屋内点了清淡提神的熏香,拿着书不时的看看时辰,看了一早上愣是没看进去几个字,只觉今晨的时间过得无比漫长。听着院子有人说话,忙站起身整理了一下平展的衣衫,深吸口气呼出,带上惯有的笑脸。竹青敲门而入,说是楚承曜来买茶,问起安知闲,得知他身体不适特来看望,如今人就在院子里。安知闲闻言,笑意停滞一瞬眼中温柔消失,拿起书脱了鞋转身掀开铺好的被子,坐在床边,让竹青请人进来。楚承曜进屋时,安知闲正穿好鞋子起身,身形带着两分虚弱:“晋王殿下,不知您来有失远迎。”宋易守在门口,楚承曜带着钟毅入内,见状忙快走两步,将行礼的安知闲拦住:“早就说了你我之间无需如此,再说你身子不爽利,更不用这般,坐下说话。”二人在桌边落座,楚承曜打量着安知闲的面色:“你平日里都很康健,这是生了什么病?”安知闲苦笑道:“不瞒殿下,并非是病而是伤。”“伤?可是摔得?怎么这般不小心。”安知闲说起城外遭遇,末了又道:“报了官,洲兄也亲自帮我查过,并未查到何人下手。商人和气生财,我素日从未与人结怨,思前想后可能是我这茶楼生意太好,这几年来附近的有几家茶楼都关了张,约莫是他们嫌我抢了生意出口气。”楚承曜面色恼怒:“岂有此理!茶楼经营不善只能怪他们自己,怎能寻私仇?天子脚下,竟然光天化日行凶伤你至此,简直毫无王法!你莫怕,我会派人去查此事,一旦查到人定给你讨个说法。”安知闲连声道谢,面对楚承曜的关心,一脸感激之情。林锦颜一进不夜侯,竹青便迎了上来,边客气的将主仆三人请进后院,边低声告诉楚承曜来了。进了院子,与门口的宋易对视上,宋易眼中闪过一抹惊喜,见林锦颜快速错开目光,也忙将目光收回,装作不认识的淡漠模样。“晋王殿下应该和安老板有话要讲,不便打扰我等会就是了,青掌柜先忙。”说着话,林锦颜在院子口的石凳上落座,竹青应下去了厅堂,不多会陆春端着热茶送来。林锦颜道了谢,抬眼看向白芷:“干嘛一直提着药膳?也不嫌重。”白芷将食盒轻轻放在石桌上,笑容娇憨:“这可是您求将军夫人熬的,我怕撒了就一直用心提着,一时忘了放。”林锦颜轻笑道:“惯会给自个讨赏,回去就赏你办差尽心。”“林小姐?”林锦颜闻声,见楚承曜一脚踏出了门,忙起身行礼。楚承曜笑的温柔:“这又没外人,免礼。”说着话上前看向食盒:“林小姐这是?”(本章完) 故旧重逢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安知闲见状请罪,说起受伤那日其实林锦颜也在,方才没讲是怕有损林锦颜闺誉。楚承曜直言不怪,赞安知闲君子之风。又道自己新得了一个知己护卫,身手极佳,安知闲下次出城,可派护卫相送,说着话就叫宋易上前给安知闲引见。林锦颜打量着宋易,试探着开口:“你是……宋易?你可认得我表兄顾睿洲?”宋易刚行了礼,听见问话看向林锦颜:“顾将军与我有恩,自是认得,小姐唤顾将军表兄,又姓林……可是林太傅的孙女?”林锦颜闻言,笑意带着惊喜扩散开来:“宋易真的是你,当年让你受了委屈匆匆离去,本以为会成为憾事,不想还能在见到你,我三位兄长可是经常念叨起你呢。”宋易:“上次见面林小姐还是孩童,恕我眼拙竟没认出来。”楚承曜面带惊讶:“你们居然认识?”二人大概说了过往,得知宋易被楚承曜搭救,住进晋王府还得楚承曜以礼相待,林锦颜看向楚承曜的眼神带着欣赏,行礼道谢。又邀宋易改日出王府,见见顾睿洲三人。叙了旧,楚承曜也未停留,嘱咐安知闲好生休养,又温柔的同林锦颜道别,就带人离开,真像是路过买茶,偶然得知才来探望一般。林锦颜目送楚承曜离开,虚假的笑意散去,眸中尽是冷意,回头与安知闲光亮的眼神对视上,目光慌乱一瞬又强自镇定:“安老板,你身上有伤,还是回房养着的好。”安知闲从善如流的应下,邀请几人进屋落座。林锦颜坐下扫视了一圈,屋子的布置简洁又不失精致,很符合安知闲的风格。收回目光时,瞥见书案放着一枚玉佩,上面的断了半截的玉穗子甚是眼熟,安知闲顺着林锦颜的目光看去,忙拿起玉佩坐在林锦颜对面解释道:“小姐亲手做的,我珍惜非常日日带着,可惜上次在城外被那人割断了,并非故意。”林锦颜脱口而出道:“无妨,再给你做一条就是了。”两人说完话,都愣了片刻,安知闲眼中染上狂喜,林锦颜却是暗自咬牙:接话那么快干什么!反应过来,林锦颜强装冷静解释道:“当日凶险历历在目,安老板受伤,也是因我之故,损坏的东西我也应该赔偿。”说完忙转了话音让白芷将药膳取出来,又拿出药膳当中所用药材的药单,嘱咐安知闲问过吴大夫,没有药效相冲在热了吃。白芷将东西一一取出,放在桌上:“安老板,药膳都是依照您的喜好,这两盘糕点,是我家小姐为表感谢亲手做的。”安知闲面色温柔的都要荡漾出水来,虽无极大的笑意,可每个毛孔泛着开心,一一看过之后,抬眼看向林锦颜。白芷的话寻常听也没有不妥,可此刻听在林锦颜耳朵里简直如坐针毡,端杯喝茶,心虚的不敢和安知闲对视。说了两句客套的关怀之言,就要起身告辞。(本章完) 悸动再生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安知闲虽心有不舍,却也没理由留人,正起身准备相送,安南风端着药进来,与林锦颜寒暄两句,竹青快步赶来说是来了老主顾,要找安南风。安南风一脸焦急:“哎哟,知闲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怕苦不爱吃药,要没人盯着他,他定会将药偷偷倒掉。我这会有事要忙,林小姐要是得空,帮我盯着他。”安知闲眼睛迷茫的睁大一圈:我怕苦不假,何时倒过药?还不待他和林锦颜说什么,安南风就将药碗塞到了洪九手里。“哟,这些吃的都是林小姐带来的?那感情好,我正说去给他备些吃食,免得他空腹吃药难受,竹青你叫个伙计来,去把这菜热热。”吩咐完,对林锦颜笑的灿烂又抱歉:“伙计管不住他,这里就有劳林小姐了,我去去就回。”说完火急火燎的就去了前院,林锦颜眨巴着眼睛,看着安南风如风一般的消失的背影,不禁感叹:这风……哦这老先生步伐还挺矫健。主仆三人齐齐转身,看向怕苦倒药的伤者,脸色复杂莫名。安知闲略带尴尬的清了清嗓子解释:“我其实还好……”见伙计进来端菜去热,林锦颜将药单递给白芷,让她去找吴大夫瞧瞧。人都走后,洪九靠在门口,背对着两人。屋子里一时间安静了下来,气氛静谧微妙又带着一丝尴尬,瞥见手边的玉佩,安知闲拿起找话道:“这玉佩,还是小姐送来的那块玉石打磨雕刻的。”林锦颜闻言,接过玉佩细看,通透的青玉上,一朵朵茉莉或绽放,或含苞,或微展栩栩如生,光是看着便觉闻到了花香,心情也不由愉悦:“雕的极好,安老板怎会想到要雕茉莉?”安知闲盯着林锦颜如玉一般的手指,目光灼灼:“因为…碧潭飘雪。”林锦颜闻言豁然抬眼,与安知闲炙热的眼神对视上,听着那熟悉又慌乱的心跳,垂眸错开目光,放下那感觉烫手的玉佩,端起茶杯:“安老板果然是爱茶之人。”随着口中的茶水入喉,茉莉的清香萦绕在口鼻,林锦颜只觉今日的茶香带着灼人的气息。安知闲点到即止,夸赞林锦颜方才的演技后又不解道:“小姐虽对皇室众人都有提防,但唯独对晋王过于防备,或者说是敌意。晋王此人虽心机深沉,却不曾得罪过将军府和太傅府,小姐何以多年前就开始对此人设防?”林锦颜看着茶杯,玩笑一般开口:“我若是说因为梦到了一些事,才会如此,安老板可信?”“信。”林锦颜抬眸对视:“为何?”安知闲思虑一瞬,笑如朗月:“也没有什么旁的因由,大概是因为出自你口,我便会信上几分。”那抹熟悉的慌乱悸动,再次爬上林锦颜的心头:“安老板果然适合经商。”安知闲眼神黯淡一分:你以为我对旁人也这般吗……“小姐与冥夜阁乃盟友,与我算生死之交,自是与旁人不同,朋友的话自然更可信些。” 齐焉登门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二人闲聊几句,便开始说起正事。林锦颜:“我在彬州的人已经被天机门救出来了,多谢风少爷从中传话,劳安老板帮我道个谢。”“他做此事,是你用天机门少主玉佩换来的,算不上帮忙,不必放在心上。”白芷和伙计端着药膳入内,安知闲正准备吩咐伙计去弄两个菜,竹青就提着食盒进来。说是林锦颜是客人,没有让客人空腹帮忙的道理,说话间就将食盒里的菜全放在林锦颜面前:“林小姐,随便准备的菜,也不知合不合您胃口,您将就用一些。”说完也不待林锦颜回应,就笑眯眯的行礼告退。安知闲见状,眉梢满意的微挑,端起碗筷笑道:“总不好让林小姐饿着肚子看我吃饭。”林锦颜瞧着面前几道自己爱吃的菜,听着安知闲夸赞药膳好吃,也端起了碗筷。用过饭,安知闲不想给林锦颜留下软弱的印象,豪迈的端着药碗一饮而尽,眉头都不曾皱一下。强忍着钻舌的苦味,面色从容的放下碗,看着面前多的茶,抬眼看向林锦颜,眼里盛满了亮光,就连嘴里的苦味都淡了几分。林锦颜:“可需要蜜饯?”端杯饮茶的安知闲,闻言思绪飘远一瞬,面色落寞又哀伤,待放下茶杯,又恢复了笑意:“我又不是幼童,没那般娇气。”林锦颜将那一瞬的落寞看进了眼里,并未询问,见安知闲喝完了药,便起身告辞让其好生休息。林锦颜吩咐魏仲,将马车停在林府不远的拐弯处安静等着,忽而想到什么看向洪九:“安老板家中出事后,就一直是安叔带着吗?”洪九点头:“是的。”“那你可曾见过安老板的双亲?”洪九:“不曾见过,我认识安老板时,他家中就已经出了事。”林锦颜:“那时他多大?”“十岁。”林锦颜升起一抹心疼,叹息道:“想来安老板的双亲,应该是很温柔良善的人,可惜…”林锦安掀开车帘钻进马车:“什么可惜?”“没什么。看哥哥的神情,戏班子唱的还不错?”瞧着林锦颜打趣的笑意,林锦安抬手亲戳了下她额头:“哥哥你也来调笑,该打。”兄妹两相视而笑,吩咐魏仲驾车回府,同林锦安说起遇到了宋易,见林锦安面露惊喜,又道宋易如今是楚承曜的护卫,相处时要注意分寸。回到府里,听说刑部尚书的妹妹来府中做客,林锦颜回房更衣后便带着白芷去往松茂堂。各自见礼后,身着暮山紫色衣衫的少女,笑容亲切眼带赞赏的看着林锦颜:“花会上林小姐作画,见之难忘,一直想与林小姐结识,却没寻到机会,这才冒昧的借着玥雪的面子登门拜访。我闺名唤齐嫣,家里人都叫我嫣儿。”周玥雪:“姑婆您可是不知道,这嫣儿啊经常在我耳边念叨锦颜妹妹,我耳朵都听出老茧了。”老太太本就对笑盈盈的齐焉观感不错,又见齐焉对林锦颜多有夸赞,更觉满意,招呼齐焉得空常来府中小坐。一番客套说笑,林锦颜和齐焉两人亦是一见如故,约好日后常来常往。(本章完) 求娶阁主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日子转眼到了三月上旬,天气也逐渐暖和。江湖上,近来多有热闹。前些日子,天机门的门主亲自赴京,收拾儿子搞出来的烂摊子,约冥王见面致歉,把京郊堂口抓来的冥夜阁的人归还,将自己不成器的儿子抓回天机门管教。天机门门主如此处置,本是摒弃前嫌皆大欢喜的好事,无奈冥夜阁被抓的人伤势太重,冥王带回第二日便不治身亡,冥夜阁和天机门的矛盾,也因这条人命,变得更加难以调和。冥王将冥夜阁漳州的人手,派遣一部分门中精锐奔赴泰安,在天机门京郊不远的堂口处,也设立了一处堂口,两大帮派成对峙之势,不少人都在赌双方何时会打起来。除了这两大帮派,无为阁近来也是常被人挂在嘴边。因门下的女帮众被山贼所劫,无为阁的阁主亲自带人杀到了山贼的巢穴,将一众山贼扒了外衫,捆成了粽子扔到了当地衙门门口。并放言不管何人,若无因由欺辱无为阁的人,无为阁必定群起而攻之,哪怕鱼死网破也在所不惜。门人若有为恶者,也绝不姑息。门派作风如此,自然引外界关注。更惹人关注的是,如此强硬的帮派,阁主居然是个武功高强的女子。一时间,无为阁成了不少人茶余饭后的谈资。更有甚者带着高额的聘礼,上门求娶无为阁的阁主,引得不少人起哄看热闹。无为阁的阁主撵走几个,还是有人登门,烦不胜烦索性闭门不出。朝堂之上。楚承曜和太子都用了各自的手段回归,三王明争暗斗,党争的派系日益明显。皇帝放任三人在他的容忍内争斗,私下派密探和隐卫伺机彻查三人暗中的势力。太子。因为岳明珠婉拒的次数太多,皇后虽恼怒的骂岳明珠不识抬举,却还是带着笑脸到长寿宫找了太后。迫于太后出面,岳明珠纵使心中不愿,也只能去见了两回。太子见到了人,照顾有加温柔以待,岳明珠却始终守着臣女的本份,别说笑意了就连主动开口也没有,太子忍了又忍,生忍着送走了人,才掀翻茶盏。秦王。楚承烨虽依旧和太子争锋相对,但较之以前锋芒收了不少,得了几次皇帝的夸赞。娴贵妃欣慰之余,将功劳算在贾玉头上,让贴身的宫女出宫,给贾玉赏了贵重的赏赐。宫女依着娴贵妃的吩咐,言辞感激,拜托贾玉日后继续尽心。贾玉感动莫名,跪地深谢贵妃看重,扬言定尽全力辅佐秦王,献上性命也在所不惜。至于晋王,近来可谓是顺风顺水。楚承曜回到朝堂后,办了两件不错的差事,皇帝赞其办事稳妥,将接待使臣的活都交给了他,惹得太子咬松了后槽牙。楚承烨虽也不满差事没落到自己头上,但下朝后看见太子铁青的脸色,还是幸灾乐祸的同楚承曜道喜,气得太子拂袖而去。楚承曜见状,配合楚承烨扮演着兄友弟恭。 伤势渐好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随着安知闲的伤势渐好,姚太师林晏清几位老大人,再次聚到了不夜侯。唐阁老近几次来时,几乎都带上了郑向恒,二人俨然成了忘年交。楚承平也常陪着平阳侯来此,一来二去的同林晏清几人也算混的相熟。平阳侯对弈时,楚承平就接替安知闲,坐在二人身旁伺候茶水。每每平阳侯举棋不定,或是落子的位置不对时,楚承平就在一旁清嗓子提示。姚太师虽不喜皇室中人,但对楚承平这个毫无争权夺利之心的齐王,态度平和中正,相处了这些时日,也对其有些笑脸。听得楚承平再次清嗓子,姚太师看向给唐阁老把脉的吴大夫:“吴神医给阁老诊完脉,也给齐王殿下看看,他这嗓子不爽利,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楚承平闻言,笑着拱手请罪:“太师这是拐着弯训晚辈呢。外祖父,太师都已言明,孙儿只能去做观棋不语的真君子了,您自个多想想再落子。”“臭小子,老夫还要你教?自去一旁玩去,不要坐这干扰我。”“好咧。”平阳侯笑骂完,楚承平脆生生应下,挪步道安知闲身旁坐下,顺手给对面的林晏清添上了茶,见林晏清客气的准备起身,楚承平笑容染上无奈:“太傅,不都跟您说了嘛,我是随外祖父来的,不是以皇子的身份,您不用一直守礼。再说我跟您家中几个孙儿,都是自小玩到大的好友,没外人在您拿我当个晚辈即可。”平阳侯:“平儿说的是,晏清啊我知你重礼,但对这臭小子无需如此,他要敢在你们几人面前摆皇子的臭架子,老夫自会收拾他。”“外祖父,瞧您说的,您那脾气我哪敢啊。”“老夫脾气怎么了?”瞧着这爷孙两斗起嘴来,屋内众人皆面带笑意。见吴大夫把完脉,唐阁老对其颔首道谢后,看向平阳侯:“多大的人了,还能跟外孙吵吵起来?知闲和向恒还看着呢,也不嫌害臊。”郑向恒:“侯爷和殿下感情深厚才会如此,晚辈觉得甚好。”安知闲也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表示赞同。吴大夫给几位老大人都把了一遍麦,挨个说了些注意事项,就准备退下。唐阁老:“向恒,你前几次过来,都没遇上吴神医,今日刚好遇上,劳吴神医也给你诊诊。”说罢,唐阁老看向吴大夫:“年纪轻轻身子也太差了些,前些日子生病还卧床了几日,劳神医再给这孩子瞧瞧。”郑向恒推脱不过,只能客气的道谢伸手。吴大夫摸上脉搏,眼神便打量起郑向恒,见郑向恒笑意中带着无奈和闪躲,吴大夫按下心思收回了手,只说是身子虚了些,好生调养着就行。郑向恒感激道谢,目光一直跟随着吴大夫出屋才收回。唐阁老听了吴大夫的话,嘱咐郑向恒平日里要多加注意,又看向安知闲摇头道:“真不知你们这些年轻人都怎么了,小小年纪一个体弱多病,一个骑马摔伤,身子骨还没我们几个老家伙中用。” 暮年知己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林太傅瞧着安知闲清瘦了一圈的脸,也止不住心疼道:“旁人就算了,你这孩子素来行事稳重,怎么还能出这种骑马摔跤的岔子。”安知闲笑容谦逊:“哎,有道是人有失手马有失蹄,您和几位大人平日太过高看晚辈,夸赞的晚辈一时得意忘形了。”平阳侯:“嗯?你们听出来没,这后生可是准备讹我们了。”唐阁老捋着胡须笑道:“我这把老骨头,也讹不到什么咯。”姚太师:“怕什么,平日晏清夸的最多,要讹也是先讹他。”林晏清:“有事先把我推出去顶着,你可真是死道友不死贫道啊。”一番说笑后,平阳侯让安知闲三人无需身边伺候,自去一旁说话。唐阁老也道:“你们年轻人去玩,守着我们这几个老家伙做甚。”安知闲起身:“几位大人叙旧,有事叫我一声即可。”楚承平也跟着起身:“得,被嫌弃了,走吧郑兄,我们换个地方说话。对了太傅,锦安今天怎么没来?”林晏清笑道:“这些年锦安读书刻苦鲜少出府游玩,好些东西都没玩过,近些日子突然迷上了听戏,和礼部王侍郎的女婿听戏去了。”安知闲领着二人来到书房落座后,出去了片刻,才又回了书房。郑向恒:“真羡慕这几位大人,少时的情谊相处到如今,自在惬意可以毫不忌讳的打趣调侃。我要到了这般年岁,还有这样三五知己,足慰平生了。”楚承平:“说难也不难,外祖父他们相识相熟的年岁,应该同我们现在差不了多少。郑兄从现在开始就结交知己,一直往来着便就有了。”安知闲行云流水的泡好茶,给二人倒上:“好茶易得,知己难寻。尤其在这京都,你们二人又是这般身份,结交你们的人是何目的,可否真心,都难以确定。”楚承平面带认真的点头,片刻后又笑开来:“旁人我不敢保证,安兄定会是伴我到暮年的知己。”林晏清几人正说着话,砚书敲门而入,说得了安知闲传话,特意来伺候茶水。姚太师:“这孩子确实心细,我瞧着你那外孙,好似很喜欢知闲这孩子,常跟着他身旁。”平阳侯:“不光是平儿,就连斯年,还有襄王爷家的小儿子也对这后生颇为欣赏。”姚太师眸中带着怀念,语气也染上落寞:“这三个小子幼年,最爱跟在小七儿子的身后……一晃都这么多年过去了,小七儿子要是还在,也成人了……”话落,屋子里一时间落针可闻,林晏清三人皆沉寂无声。良久,唐阁老起身坐到平阳侯附近,出声打破寂静:“把后辈都支走了,有什么话就说吧。”平阳侯抬眸,扫了眼姚太师平静的面色,才开口道:“我知你怜惜晚辈爱惜人才,但那个郑向恒,能哄的你这么短的时间,就带他来这见我们几个,似不像个简单的。一两次是偶然,次次来还能坐得住,要么真是无欲无求,要么就是所求甚大……” 玲珑心肠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皇宫。处理完政务,皇帝疲倦的揉着眉心,询问太后寿宴的章程。郑诚接过内侍递来的茶,放在皇帝面前,语气恭敬的回话:“这次漠北,夜梁和屏南都来祝寿,规格也比往年大了些,晋王殿下将使臣入住的行馆,盯着全翻新了一遍。新盖的宫殿正在日夜赶工,不日就将完工。”“前两日见了太后娘娘,听她老人家的意思,似有意将寿宴交给柔妃娘娘来办。”皇帝闻言坐直身体,端起茶杯:“太子不是已经和岳明珠见上面了吗?母后这是何意?”“面是见到了,可似乎相处并不算融洽。吏部孙尚书的千金,同太傅家的孙女成了手帕交,近来常去太傅府。秦国公府的世子妃,也碰巧私下同林小姐结识,已经下帖子邀请林小姐去过秦国公府了。”皇帝将茶水慢慢咽下:“国公府自不必说,吏部属太子管辖,母后是看出太子在打林家那小丫头的主意,所以才用柔妃来敲打皇后。你多盯着些,出不了什么事就不用管。太子这些年虽有长进,却并不显著,还得多磨练些。承烨在做什么?”“近来刚好轮到秦王殿下监督换防。”“嗯,这么算下来,母后寿宴时期,监督换防的便是太子了。向恒的伤养的如何了?”“多谢陛下关心,已然大好了。”“到底还是年轻,被人瞧出了破绽,想要接你的班还需好生历练才行。”郑诚笑道:“他自己也觉得没脸,都不好意思见陛下。”皇帝笑意宽和:“年轻人出点纰漏很正常,更何况秦宗良此子本就是玲珑心肠。”说到此处,皇帝笑意不变,眸色中染上一抹狠戾:“聪明是好事,聪明过头就是祸事。若日后这天楚真交给太子,此子必不能留,不然皇室改姓,朕无颜见先祖。”颜玉轩。笑盈盈的送走几位千金,林锦颜揉了揉笑的发酸的脸颊,看了眼桌子上几家千金送来的礼物,吩咐白芷挨个做上标记搬去库房。白芷拿起其中一个小盒子闻了闻:“小姐,这齐小姐送您的这熏香,确如她所说出自屏南,可是有价无市的好东西呢。”林锦颜喃喃道:“屏南的香?上次花会的香也是出自屏南的张家……”理了大概头绪,林锦颜将此事记在了心中。听得杜兴求见,起身去了书房。杜兴从怀中取出名单,恭敬的递给林锦颜:“这些年依照小姐吩咐,除了被划线的这两家,其他府上都有了咱们的人,这是每个府上的人员名单。”林锦颜拿起细看:“秦国公府和郑阁老府中.”“是。秦国公府的下人,都是从自家庄子训好的,从来不用外面买的下人。据说是秦宗良做世子之后,定的第一条规矩。”林锦颜点点头:“秦宗良此人城府极深,手段阴狠,就算混进去也恐难安全的将消息传出。但郑阁老,倒是没想到。如此低调的世家府邸,居然防的这般严密,不简单。” 慎之又慎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晋王府。齐焉自林府出来后,听闻楚承曜今日早早就回了府,便借着找张盈儿的名头,来了王府。同张盈儿说笑了一阵,听得门外的请安声,齐焉眼中快速闪过一抹喜色。见礼落座后,将两人关怀夸赞一番,楚承曜便问起林锦颜来。得知齐焉为讨林锦颜欢心,将张盈儿送给她的香,割爱送给了林锦颜。楚承曜笑意停住,面露沉思之状。齐焉:“殿下,可是有何不妥吗?”楚承曜对齐焉笑的温柔:“你为了助我成事,连心爱之物都可拱手送人,此番心意我甚是感动。”说完,见齐焉笑意娇羞,楚承曜又道:“只是,盈儿制的香比较特别,日后说不得有用得着的地方。林锦颜虽不懂香,可却有个深谙药理的舅母,我是担心露了踪迹,恐日后惹人怀疑。”齐焉郑重其事道:“原来如此,我想法子将香换出来。嫣儿不知其中利害,险些好心办了坏事,还望殿下勿怪。”楚承曜直言不怪,温言细语的同二人说了会话,哄的二人都有笑意才起身。颜玉轩。林锦颜在书房,同杜兴密谈了半个时辰,杜兴恭敬领命退下。林锦颜将手中的画像一一查看,还未及细想,就听得林松来报,说是岳明珠来了。将人请进来,林锦颜笑着迎上前,见了礼招呼着落座。两人本就没什么交情,私下第一次见面,自然也没多少话可聊。岳明珠坐下后,打量了一圈屋子,借着屋内的摆件和书画同林锦颜聊了半晌。聊的熟了几分,岳明珠将自己的侍女挥退,端起茶杯慢品。林锦颜见状,让白芷几人也退了出去:“岳小姐来,不光是和我聊字画吧?”岳明珠放下茶杯,目光带着审视,仔细的将林锦颜从头到脚打量了一圈。见自己冒昧失礼的举动,对面的少女始终神色自若,嘴角的笑意甚至还扩大了一丝,岳明珠眼中的审视散去转成了赞赏:“林小姐的心性沉稳,又有容人之量,实在是难得。听闻年幼时便开始掌家了?”“娘亲早逝,祖母年迈,没法子才赶鸭子上架,只是看账本的时间早些,又有祖母在旁帮衬,我只是跑跑腿干些容易的,却不敢说掌家。”岳明珠:“林小姐不必自谦,皇后娘娘对林小姐可是赞不绝口,像自家晚辈一般逢人便夸。”林锦颜眸光轻闪:“岳小姐何必打趣我,太后娘娘对岳小姐更是赞誉有加,还曾夸岳小姐可当国母呢。”岳明珠苦笑着垂眸:“我的心性哪里能当的了。同在京都,我祖父的事林小姐必然也是知道的。我曾和国公府的二少爷有过婚约,出了那档子事,两家怎可能心无隔阂?国公府和太子殿下何等的亲密,勉强在一起,日后也必成怨偶。”说到此处,岳明珠抬眸:“太子殿下是储君,后宅不宁影响的可是朝局。我觉得国母的人选,要慎之又慎,如林小姐这般的人儿,才是最好。” 待人真诚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岳明珠与林锦颜单独聊了一个时辰,坐上了回府的马车。丫鬟看着自家小姐复杂的神情,也瞧不出什么,不由出声问道:“小姐,那林小姐可明白了您的意思?”见岳明珠点头,丫鬟笑道:“恭喜小姐,不用嫁给太子了。”岳明珠:“林小姐…也不愿嫁太子。”“为何?”“她和我一样,也有意中人。”丫鬟急道:“小姐,您跟林小姐交底了?那她要是知道您喜欢晋王殿下,说出去可这么办?”岳明珠摇摇头,语气带着一丝惭愧:“我并未告诉她我有心上人,是她说她有个自少时便喜欢的男子,虽未说是何人,但如此私密的事,她愿告知我,足见她待我真诚,我却想利用她脱身,真是汗颜。”丫鬟:“小姐莫要多想,女儿家的名节何等重要,这种事自然该保密些。”岳明珠叹息:“是啊,闺名何等重要。此等至诚女子我确不如她,若不能结为知己,当属憾事。”郑府。郑向恒将唐阁老送回府后,才转道回了自己府中。贴身侍卫将马车上的木盒打开,准备拿出茶叶放好时,才发现里面有三副药,忙将木盒递给郑向恒查看。“会不会是吴大夫将装给唐阁老的药,错拿给了您?”郑向恒看了看药包,想起从不夜侯走时,安知闲挨个给几人送了茶叶,全都是用木盒装好的,最后一个才给自己,还对自己说这茶难得,不要送人留着自己喝,若喝的好再来拿。当时只作是寻常商人的讨好手段,此刻看到这几包药,郑向恒心中有了计较,吩咐内侍叫来府医。府医展开药包,辨别出其中药材一一写于纸上,待全写完仔细一看,不由眼放精光,大赞药方开的精妙,极对郑向恒的内伤,追着郑向恒询问是找的哪位名医,想要登门求教。郑向恒让府医仔细检查了三包药,见并不任何不妥,将求知若渴的府医打发走,吩咐侍卫将药熬出来。待喝了药,郑向恒看着空掉的药碗,眼中闪过一丝愉悦的兴奋:“你去库房,将我上次淘来的那套玉质茶具找出来装好,做人要礼尚往来才是。”清晨用完朝食。林锦颜受秦国公府世子妃之邀,前往国公府。走时,周玥雪含蓄的表达了想结交之意,林锦颜笑盈盈应下,说是去了就跟世子妃提,下次带着她一起去。林锦颜的马车停在国公府门口,掀开车帘正欲下车,世子妃的贴身侍女毓枝亲热的迎上来:“林小姐,您可算来了,世子妃可是盼了您一早上呢。世子妃怕您多走,早早便让奴婢在门房侯着了,让您的马车直接进府里。”林锦颜客气道谢,从善如流的让魏仲跟着毓枝,驾着马车打西门直接入内。前院里,秦宗良,太子和郑向恒,坐在凉亭中,看着薛忍和太子的贴身侍卫切磋。林锦颜被毓枝领着去往后院,途径此处见到几人,忙上前行礼。 疑惑沉思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寒暄完,太子对林锦颜关怀了几句,便让毓枝带人去后院,好似只是偶遇打个招呼一般。看完切磋,太子笑道:“看他们会武,当真是羡慕的紧。要不是自小一直跟在父皇身旁学习,错过了习武的年纪,我也是想学一些的。”秦宗良低眉续茶,余光扫向一旁的郑向恒:“谁说不是呢,男儿应该都向往习武,有过驰骋沙场的幻想,就像林小姐表兄安北将军那般。不瞒殿下,我一直想结交安北将军,只是碍于他是武将,怕给殿下招来非议。”郑向恒眸光快速滑过一抹思量:“安北将军确是不少男子都想成为的人。不怕殿下和世子笑话,我年幼体弱,家中长辈为我操碎了心,听闻习武能强身,还曾让我学过几年武艺。”太子一脸惊讶:“噢?果然是真人不露相,你看着像个文弱书生,竟然还学过武?比起薛忍如何?”郑向恒笑的无奈:“殿下真是高看我,薛忍的身手众所周知,哪敢和他比。我本就体弱,习武时也是量力而行,自然学的不精。就是府中的看门护卫,要不是顾忌我的身份留手,我也是比不过的。”秦宗良端着茶杯,笑眯眯的听二人说笑,目光带深意的审视着说话的郑向恒。后院。毓枝未曾通传,将林锦颜直接领进了屋。屋内,世子妃正和吏部孙尚书之女孙灵秀,还有王慧昭两人说话,瞧见林锦颜来了,笑意顿时大了一圈,亲热的叫起行礼的林锦颜。原本有丝拘束的王慧昭,见到林锦颜,笑意都真了几分。世子妃:“前两日世子的好友,送来个做糕点的厨子,一手糕点做的甜而不腻入口生香,我吃完就想着把你们都叫来尝尝。可不是我自夸,不光我觉得好吃,世子也觉得好,这两日常叫朋友来府里小坐。”林锦颜三人闻言,皆笑盈盈道谢。“我听闻,慧昭同你私交甚好,就想着把你们二人都叫来,有相熟的人在也能自在些。”林锦颜:“世子妃和善细心,当我们如同自家妹妹照顾,哪里会不自在。”王慧昭赞同道谢,孙灵秀也出声附和。在世子妃吩咐下,五花八门的糕点摆满了整桌,光是看着就觉赏心悦目。世子妃亲和的叫着三人围坐一桌,就着热腾腾的清茶,品尝糕点。三人吃过皆赞不绝口,纷纷冲世子妃道谢。得了夸赞,世子妃笑盈盈道:“你们爱吃哪个,走的时候拿上一些回去,可不许同我客气。”几人边吃边聊,从脂粉聊到头面,从首饰聊到布匹,从客气聊到亲热。聊到女红时,孙灵秀拿出贴身侍女递来的纸张:“说起女红,我前两日无意中看到一幅绣的极美的帕子,就将它画了下来,奈何我女红拿不出手,正准备今日带去绣庄绣出来呢。”三人闻言,都好奇的拿过欣赏,唯有林锦颜面露疑惑沉思。孙灵秀眼神探究:“林小姐怎么了?是这帕子不好看吗?”林锦颜:“好看是好看的,就是觉得眼熟的紧,似在哪瞧见过……”(本章完) 一方帕子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林锦颜想了半晌也没想起来,就将纸张递给白芷看。白芷和林锦颜对视一瞬,接过纸张仔细瞧罢,努力回想道:“确实像是见过……影响有些模糊了,应该不是近几个月看到的。”世子妃笑意不变,语气温和的循循善诱道:“不是最近见的,那说不得就是在苍圣山见的,再不然就是没出京前见的,那时候林小姐和你都还小,记不清也正常。”孙灵秀也道:“这帕子我是前些日子在京都见到的,苍圣山离京都何其远,应该不是在那见的。说不得林小姐是见过相似的,或者林小姐练手的时候,绣过相似的帕子。”世子妃:“是了,一方帕子罢了,想不起来不打紧,快别为难自个了。”听着两人说话,白芷面带沉思,忽然一脸恍然大悟:“我想起来啦!小姐,这帕子像是表小姐绣的。”林锦颜闻言忙将纸张拿过细看:“确实极像……”白芷:“可那方帕子,表小姐不是托您送……”收到林锦颜侧头制止的眼神,白芷眼神慌乱的扫过在座几人,压低声音继续道:“当年不是被您弄丢了吗?怎么还能看到?”主仆二人的动作,落入世子妃和孙灵秀眼中,二人微不可查的对视了一眼。林锦颜摇摇头:“孙小姐,这帕子你在何处瞧见的?和我表姐以前绣过的帕子有点像,却不是她那一方。”孙灵秀给帕子找了个无从查证的出处,就将此事翻了篇,转了话音说起林锦颜的画来。在世子妃和孙灵秀两人的攻势下,林锦颜出手画了副画,世子妃看完不住的夸赞。“不愧是画中仙子,如此丹青我是比不了的。太子殿下和郑阁老的长孙,都是爱画之人,见到此画定会开心。”世子妃说完,也没询问林锦颜意愿,兴高采烈的吩咐侍女,去请太子三人前往花厅赏画。“今个天气好,我领你们去院子里晒晒太阳。都是未出闺阁的千金,同处一室怕你们拘束,也怕再出现一个如赵华琼那样的长舌之人编闲话。在空旷的院子里,四处都是下人,也就不怕坏了你们的名声。”一番话,既情真意切的为几人考虑,拉近了关系。又不动声色的在林锦颜面前,给楚承烨的人上了眼药。世子妃都已经安排好,此时也无法再推辞,林锦颜和王慧昭对视一眼,笑盈盈的道谢应下。待下人备好茶点来请,几人动身去往花厅。看到了画,太子秦宗良和郑向恒三人,皆交口夸赞,夸着夸着就从夸画变成了夸人。听着层出不穷的溢美之词,林锦颜谦虚道谢,面露两分恰到好处的自得之色,秦宗良扫了眼便收回了目光:到底是被家里护的太好,没什么城府,这点高兴都压不住。感受到审视的目光消失,林锦颜嘴角的笑意再度大了一丝。郑向恒看完画,只觉技痒,秦宗良立马吩咐下人准备笔墨。 贪吃丫头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郑向恒蘸墨挥笔,太子和秦宗良一左一右的围着观赏,世子妃亲和的招呼林锦颜几人在不远处落座:“画副画可需要点时间,左右也是等,不如坐着喝茶说说话。毓枝,在院门口支个桌子,弄些吃食,让三位的婢女坐下歇歇脚。离得近,小姐们吩咐也能听着。”世子妃说完,孙灵秀便脆声道谢,林锦颜和王慧昭也只能跟着道谢。“白芷,世子妃抬举心疼你,可得守规矩些,莫要乱说话乱跑,给世子妃添乱。”白芷听完,眸光一抹亮光快速闪过,露出略带憨气的招牌笑容:“我记得啦小姐,谢谢世子妃。”说完行了礼就跟着毓枝去院门口,世子妃看着白芷的背影笑道:“你这小丫头看着就讨喜,哪里是会添乱的。”林锦颜无奈叹道:“这丫头啊什么都好,就是太过没心没肺,所以才让她跟在我身边时时看着。”孙灵秀:“林小姐分明是喜欢这丫头,才让她跟着呢。对了,你身边的洪九,今日怎么没跟来?”林锦颜笑道:“昨日齐小姐,不是送给我一盒熏香嘛,当时孙小姐也在,齐小姐说那香极为难得,我昨日傍晚就给点上了,确实好闻。”孙灵秀:“对,齐小姐说那香出自屏南,珍贵的很。”“谁知道啊,刚点上没一会,齐小姐昨夜派人给门房说,那香是她送旁人的,不留神拿错了,说是有药用功效让我先别用,今日给我换对的来。”世子妃:“齐焉素来心细的,居然还能出这种漏子。”林锦颜:“常言不是说,百密尚有一疏嘛,定是下人装东西马虎了。我想着今日还和世子妃有约,又不想折腾齐小姐空跑一趟,就让洪九去齐府还香去了。”王慧昭端着茶杯,面带笑意的听着,眼神在三人身上流转一圈,最后在林锦颜身上略微停顿。毓枝安排下人支好桌子,上了一些糕点和茶水,招呼着白芷几人落座。白芷坐下后,见一探头就能越过院门瞧见林锦颜,放心的拿起桌上的糕点,吃了一口满足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毓枝见状,不由面带轻松:还好,就是个贪吃的傻丫头罢了……“你叫白芷呀?吃东西看着就香,都给我看饿了。”白芷包着一嘴糕点,笑眯眯的往边上挪了挪,拍了拍空出来的凳子:“毓枝姐姐,这没人看到,你尝尝不打紧的。”毓枝一脸心动,探头往里看了看,见主子们都在说话,坐在了白芷身边,边吃边跟几人闲聊。毓枝看着一盘没动过的点心,拿起一个轻咬:“这个好好吃,白芷你尝尝。”白芷尝过后,先是满足而后便开始皱眉:“毓枝姐姐,这点心香是香,就是有些咸了。”“虽然咸了些,可它好吃啊,在外面可吃不到这个,咸怕什么多喝水,我带你去溷轩就是了。”白芷听完深觉有理,给自己倒满了茶水,就着糕点边吃边喝。 阴差阳错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待郑向恒作完画,众人起身去看,又是好一阵的夸赞之音。郑向恒谦虚道了谢,目光灼灼的看向林锦颜:“林小姐,郑某不才也没旁的能出手,独独对画痴迷。林小姐方才的梅花,画的极好,我甚是喜欢,想拿回府给祖父看。若林小姐能看上郑某的画,可否交换。”林锦颜正欲出声,郑向恒再度开口:“方才之言说出口才觉唐突,有为难小姐之嫌。小姐可否将这幅梅花图卖于我?价钱你开,或是以物换物均可。当然是林小姐愿意的情况下,不是强求。”话毕,在场众人虽都神色自若,心中却是皆有计较。林锦颜:“郑公子真是高抬了,郑阁老的丹青登峰造极,我能得阁老传人的墨宝已是难得,怎敢卖画给郑公子。郑公子若不嫌弃,我自是愿意交换的,郑公子不怕吃亏就好。”郑向恒笑意明朗:“林小姐太自谦了,自古文无第一。”秦宗良上前,拍着郑向恒的肩膀道:“刚才看你作画时,殿下就说,想为此画题诗,不想这么快就送了人,看来殿下是难偿所愿了。”太子同秦宗良对视一眼,立马反应了过来:“是啊,虽有遗憾,但此画能到林小姐手中,也是个极好的归宿。”二人将姿态放低,林锦颜也只能接下:“能得郑公子的丹青,又能得殿下题诗,那是再好不过了。”出国公府时,王慧昭钻进林锦颜的马车,闲聊几句,听林锦颜入府后偶遇太子,目光沉思的瞧着一旁的盒子:“今日之邀,好似并不简单。我和孙灵秀只比你早到一炷香,却不曾偶遇太子几人,进后院走的也不是你说的那扇门。再说这字画,郑公子还能说是爱画成痴,可太子殿下以退为进,非要题诗,就耐人寻味了。”林锦颜失笑道:“约莫是想着,我房中有这幅字画,日后被有心之人看见,能传出什么苟且来。”王慧昭闻言,见林锦颜心中有数,便放下了心:“那帕子正是周小姐的吧。可有什么不妥?”虽是问句,可语气却笃定。林锦颜将那帕子的事告知,王慧昭听完眨巴着眼睛,半晌才干巴巴的来了一句:“你这表姐……还挺早慧的……”秦国公府。送走郑向恒,秦宗良、太子、世子妃一同进了书房。太子询问起事情进展,世子妃笑道:“殿下,已经从林锦颜的侍女口中套出了话,那帕子是出自林锦颜表姐之手,只是阴差阳错的,被晋王当作是林锦颜的给捡了去保存至今。”听世子妃细说了经过,秦宗良和太子皆是表情玩味。秦宗良:“可知那帕子原先是要给谁的?”毓枝:“白芷说林家老夫人说过,不许提及此事,她不敢说。奴婢怕引起她警觉,便不曾追问。”秦宗良:“你做的好,日后也要如此,同这个白芷处好关系,不要被她发现。”太子嗤笑道:“老二一向精于算计,却不想阴沟里翻船。”秦宗良:“算一算时间,他捡到那方帕子时,那林锦颜还是个孩童,那么早他便起了心思,此等耐心和城府,倒是难得。” 求个夫子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将王慧昭送回府,林锦颜转道去往不夜侯。得了通传,竹青领着主仆二人入内。屋内,姚太师正于冯斯瑶对弈,平阳侯和冯斯年还有楚承平,一坐两站的围在冯斯瑶身旁观棋。秦贤,和林晏清,安知闲,还有林锦安坐在另一旁喝茶闲聊。进屋同众人见了礼,林锦颜看了看棋局,和冯斯瑶闲话了两句,规矩的在林锦安身侧落座。秦贤笑意和煦:“方才锦安说,你会来此寻我。”自林锦颜入内,安知闲的余光,便一直放在她身上。此刻将茶杯放在她面前,找到与之坦荡对视的机会。安知闲眼神如稠厚的烈酒般,带着笑意晃进林锦颜的脑子里。林锦颜错开目光,感觉因面前的热茶,脸上也有丝热意。听得秦贤问话,林锦颜立马思绪回笼,带着浅笑道:“秦爷爷,找您是有事相求,按理说应该去府上才显郑重,可前两日去您府上您未回府。昨日听祖父说,几位长辈今日来此小聚,就过来打扰了。”秦贤端着茶杯气定神闲的挑眉:“求我何事?”林锦颜瞧了眼秦贤的面色,笑意更大了一分:“秦爷爷定是已经心知肚明了,晚辈盖了个小学堂,有心想让寻常百姓的女子也可读书,但终究男女有别,怕给这些女学子招来非议,故而想请梦夫子去学堂教书,求秦爷爷同意。”说完话,林锦颜扭头看向白芷,从白芷手中接过盒子,放到秦贤面前:“这是给您的谢礼。”秦贤:“你怎么知道老夫知晓此事?又如何断定老夫会答应,早早备好谢礼?”姚太师虽和冯斯瑶对弈,这边的谈话却是听得一字不漏:“依你的急脾气,要是不知道早就急着追问了,哪里会如此谈笑自若。这丫头可精着呢,挑着我们几个老家伙都在,她出言相求,你怎么也得卖晏清这个面子。”林锦颜并无丝毫被拆穿的尴尬之色,反倒是笑意中带上了得意,活像一只得逞的小狐狸在求表扬似的,看的安知闲心中酥麻,笑意也受感染的扩大。林锦安生怕秦贤被自己妹妹算计了心中不快,忙出声说起那学堂是林锦颜制图所盖,一砖一瓦都用了心,尽她所能用的最好的,夫子自然也想选最好的。林晏清不想逼迫秦贤,也心知秦贤八成会应下此事,老神在在的品茗,并不出声帮忙。秦贤装了半晌,最终按住面前的盒子朗声笑道:“小梦她愿意去,我也应下了。”林锦颜闻言,和林锦安起身行了礼道谢。又道让秦贤打开礼物瞧瞧,喜不喜欢。秦贤打开一看,不确定道:“瞧着有些像是郑阁老的墨宝,这上面的题诗……倒像是……”林锦颜:“秦爷爷好眼力,知道您喜欢郑阁老的画,但晚辈能力有限求不来郑阁老的墨宝。这画是晚辈从郑阁老长孙那里换来的,出了点岔子,让太子殿下在上面题了诗,希望秦爷爷不要嫌弃才好。” 再求一个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秦贤闻言,忙看向门口,见房门紧闭才扭头低声道:“你这丫头胆子太大了,我敢嫌弃这位的题诗嘛!”屋内众人,对太子都不亲厚,所以闻言对林锦颜也没丝毫反感,甚至还有几人觉其直率坦荡。林晏清面色平和的提点了一句:“颜儿,慎言。”林锦颜忙请罪道:“颜儿记下了。见这没外人,一时松懈才失了言。”安知闲见林锦颜故意失言,又卖乖的模样,掩住眼底的笑意,起身给众人添茶,侧身的一瞬,林锦颜看到他腰间自己新编的玉穗,和那块自己送来,被他雕上茉莉的玉佩,顿感热意再度上脸。这厢,冯斯瑶落败,对着姚太师行礼让出座位。姚太师:“想不到你个臭棋篓子,孙女下棋居然如此不俗,此等棋艺在这京都年轻一辈中,也算翘楚。”平阳侯得意洋洋的接替冯斯瑶坐下,由着楚承平和冯斯年收拾棋子。冯斯瑶:“太师的棋艺才是登峰造极,能与您下一场,受益匪浅。翘楚晚辈可不敢当,林锦颜的棋艺,可丝毫不比晚辈差。”姚太师:“耳闻过,倒是还不曾对弈过。你这般说倒是想瞧瞧了,颜丫头过啦手谈一局。侯爷,一把年岁了还要同晚辈争吗?”平阳侯,不情不愿的带着气起身,冲冯斯瑶翻个白眼:都轮到我了,谁让你多话了。林锦颜得了林晏清点头,起身给姚太师见礼落座。冯斯瑶:“林锦颜,太师棋风沉稳,布局长远,小心些。”林锦颜道谢应下,笑眯眯道:“我觉得我这局会赢。”众人闻言,皆朝着林锦颜看来。他们都无把握赢,这个丫头还真是大言不惭。说大话的女子,笑脸乖巧:“太师,不如立个赌注吧。”姚太师:“你这鬼精的丫头,怕是有事相求吧?前几日刚让你祖父说情,让我给你的学堂题了字,今日又想要什么?”“太师英明,晚辈确实有事相求。却不好意思再三开口麻烦太师,所以才借着棋局斗胆与您赌一把。”原本平静无波的姚太师,被吊起了胃口,抬眉问道:“赌注是什么?”林锦颜闻言笑意愈发灿烂:“晚辈此局若是赢了,恳请太师劝惠宁姐姐,和梦夫子一起,去晚辈的学堂教书。”屋内众人皆知,姚惠宁自从和太子和离,府门都不出。闻言,都默不作声的去瞧姚太师的脸色。姚太师目光淡淡的盯着面前笑盈盈的少女,见其笑意里带着笃定,忍不住开口询问:“为何是惠宁?如今不少人可都在背地里说的闲话。她若去你那夫子,你就不怕连带着你也会招来非议?”林锦颜拿过装有黑子的棋盒:“是非终日有,不听自然无。这天下能有几人,能如惠宁姐姐这般,为真心弃泼天的权势富贵?如此气节的女子,如何做不得夫子?若学堂的学子,因此事质疑惠宁姐姐,任他给多少钱财,晚辈的学堂也是不会再留的。” 狐假虎威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林锦颜说完,坦荡的落下黑子,笑盈盈的等着姚太师落子。将想赢的心思,明晃晃摆在脸上。姚太师看了她半晌,见其成竹在胸,没有丝毫担心自己会拒绝的意思,不由觉得好笑:“宴清啊,这丫头的外家不愧是骁勇善战的顾家,竟然会用兵法。”说着话,姚太师取出白子落下。林宴清看着对弈的孙女,笑意慈爱:“她哪里会什么兵法,不过仗着自个是晚辈,你会宽宥些。”楚承平和冯斯年对视挑眉:这林锦颜是算准了,姚太师不忍孙女一生困于闺房自哀自伤,故而借赌注给了姚惠宁出府的机会,又不让姚太师明里欠人情。她将算计就这样摊在明面上,让众人都明了,却又不会有丝毫反感.安知闲:这个小狐狸,借着姚惠宁,就和姚太师攀上了交情。难得有这种挤兑姚太师的时候,平阳侯乐的嘴角都要裂到了耳后根,幸灾乐祸道:“既然颜丫头同太师对赌了,我们干看着也是无聊,不如也来押个彩头吧,我出一百两押颜丫头胜。”林锦颜盯着棋局,嘴角笑意加深,上次赛马时,冯斯瑶也是这样在旁押注,看来是深得遗传。说完,见没人行动,平阳侯急哄哄催促道:“斯年,平儿,瑶儿,快押啊。晏清,锦安,还不快给自己人捧场。”姚太师神色淡淡,眼中却有浅笑:“可算是让你逮着机会了,全都押一个人,就算胜了也没人赔你银子。”平阳侯:“哈哈哈哈……赢不赢的毫不重要,你同个小丫头对弈,没一个人觉得你能赢,老夫就觉得畅快哈哈哈哈,你也有今天哈哈哈。”众人:……姚太师:“就算我输给三岁小儿,也能不费吹灰之力胜你,傻乐什么?”平阳侯:“你!颜丫头给我杀他个片甲不留!”林锦颜:“侯爷,晚辈也想,可晚辈做不到啊……”一局结束,姚太师不出所料的“惜败”。林锦颜起身行礼,谢过姚太师玉成后,就给平阳侯让出了位子。平阳侯借着姚太师输棋的高兴劲,让林锦颜说个喜欢的物件要送与她。林锦颜也不见外,从善如流的朝平阳侯要了个学堂的题字。秦贤玩笑道:“颜丫头你可是赢了太师,说出去绝对让人刮目相看。”林锦颜厚着脸皮顺杆讨赏,让秦贤也乐呵呵的答应题字。楚承平看的好笑:“你来这一趟,倒是收获颇丰。”林锦颜:“差点忘了齐王殿下和世子,二位皆是饱学俊杰,是无数学子的心中榜样。臣女那小学堂,若得二位赐字,定更能激发学子苦读之志。”冯斯年摇头失笑:“你要这么多题字当饭吃不成?”“想着将求来的题字,全刻成匾额,悬挂于学堂之内。一为激励学子苦读,二来嘛,旁人看到了就知我靠山如云,不敢来学堂惹事。我不过一介女流,想借着诸位的声望,狐假虎威呢。” 喜极而泣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林锦颜将自己的小心思,明明白白说出来,众人非但不反感,反觉坦荡率真。楚承平和冯斯年装作无奈的模样,答应了题字。见林锦颜看向自己,冯斯瑶不明所以:“我可没什么声望,题字旁人也不认得。”林锦颜:“你如此好的棋艺,无聊时去城外散散心,顺带教一教学堂里的孩子,他们必将你奉若神明,怎会没有声望。”秦贤见状,朗声笑开来:“颜丫头不愧是掌家的,真乃精打细算雁过拔毛啊。”安知闲:“想来太傅和锦安,林小姐也早就找过了。算起来,这满屋子就安某不曾有过表示。安某这里最不缺的就是茶,林小姐若不嫌弃,学堂日后的茶,安某全包了。”林锦颜错开安知闲灼灼目光,侧头看向林晏清,见林晏清应下,转头朝着安知闲行礼道谢。薅了一圈羊毛,林锦颜心满意足的去巡视铺子,下楼时还在和白芷乐呵商量,谁题的字要挂在什么地方,送客的陆春跟在二人身后,听了个仔细。颜玉轩。办完事的洪九,比林锦颜早回府。玉兰瞧洪九独自回来,旁敲侧击的打听,她是不是惹了林锦颜生气。洪九平日里话不多,心中本就瞧不上玉兰,见她瞎打听只觉聒噪,微皱眉头木着脸,盯着玉兰细长的脖子,问十句答一两句。导致玉兰误以为,洪九和林锦颜生了嫌隙,自说自话的看似宽慰,实则挑拨的唱了半晌独角戏。其实洪九早就不耐烦的走了神:她怎么那么多话啊?能不能掐死她?小姐没发话应该是不能,小姐好像说留她有用来着……不夜侯。待天色不早,刚送走姚太师等人,郑向恒便带着礼物进来,隐晦的向安知闲道了谢,因着吴大夫去肖尚书府中还未回来,又托安知闲将一支上了年份的老参,转交给吴大夫。言谈间,郑向恒散发出交友的善意,安知闲也自然配合着结交。工部尚书府。见吴大夫给肖思明收了针,肖尚书夫妇忙凑上前询问。“要不是那几次凶险,令郎前些日子就该醒了。好在近来养的好,过几日再行次针,令郎就无大碍了。”听得儿子快醒了,夫妇两忙向吴大夫行礼道谢,肖夫人更是喜极而泣。孟杰在一旁冷眼瞧着,仿佛只是个外人。这些日子,肖尚书搜罗了不少稀奇的物件,和难得的珍馐,还有两件奇珍异宝送给孟杰,只为了多见孟杰几面。孟杰对肖尚书这个笑脸相迎的生父,虽还是冷淡,却比之前好了不少,不再剑拔弩张,至少能平和的说几句话。肖尚书亲自送两人出府,行至前院,肖尚书说起明日是孟杰的生辰,想和孟杰吃个团圆饭。说完带着一丝讨好的笑意,眼巴巴的看着孟杰。孟杰闻言,回头看了看身后,沉默的摇了摇头。肖尚书心知,是自己夫人对孟杰排斥的态度,让这孩子不愿登门。连连保证这府里是他做主,他的亲儿子谁也不能欺负了去。见孟杰表情松动,又趁热打铁的说起自己对不起孟氏,悔之晚矣,如今只想好好对孟杰尽力弥补,才终于得了孟杰点头。 忠心丫头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颜玉轩。白芷因水喝的太多,回来解决了两次才舒坦。“为了套我话,给我吃那么咸的东西,害我喝了一肚子水,真是坏透了。”看着白芷气鼓鼓的模样,林锦颜忍俊不禁:“该说的都说了吗?”“按照小姐早前吩咐的,该说的都给毓枝说了。小姐您真神了,您怎会知晓世子妃会从我这套话?”自打孙灵秀前几回来府里,说笑时聊及楚承曜的那方帕子,林锦颜便在孙灵秀再次来做客,言谈间夸自己时,状似无意的说起自己幼时丢三落四,曾弄丢过帕子。孙灵秀当时的神色,显然是听进去了,今日之行自然也就在林锦颜意料之中。至于为何没让白芷全说,自是因为秦宗良此人过于聪慧,说多了只会引他怀疑,如今这般说一半,引他自个探查才是刚好。见白芷和林锦颜说完话,洪九想了想,还是把玉兰的那些话告诉了林锦颜。林锦颜展颜一笑,眼底却是一片冰凉:“玉兰也算个忠心的,表姐马上就要回府了,见不到我定会担心,让玉兰给她传传话也好。”晋王府。宋易前些日子“偶遇”林锦颜,没两日便受邀去见了顾睿洲几人,楚承曜自然是乐见其成,常让宋易出府找朋友叙旧。趁京都的目光都盯着向京都行进的三国来使,楚承曜给彬州密信,让崔太守将彬州的人手分散潜入凤鸣山。随着太后寿辰将近,楚承曜暗地里将那方帕子的主人,渲染成珍藏多年的心上人,让该知道的人都有了耳闻。至于周玥雪,楚承曜心知女人若生了嫉妒心极易坏事。自己与之相处言语间贬低林锦颜时,周玥雪的神情就让楚承曜明白,周玥雪本就对林锦颜妒忌,怕她知晓后,以为自己对林锦颜心中有情,办事不再尽心就罢了,万一从中作梗反倒是个麻烦,所以从未对其说过帕子一事。想着事成后,自己装作不知那帕子是林锦颜的,也就能将此事圆过去。周玥雪听旁人说起询问时,楚承曜也是敷衍了过去,并未让其看过帕子,自以为规避了风险,却不知自己的疑心和谨慎,反倒给自己挖了个大坑。秦国公府。秦宗良听闻此事,私下推波助澜,让京都的达官贵人几乎都知晓了:晋王殿下是个内敛深情之人。不光如此,秦宗良还派探子跟着周玥雪,又故意在周玥雪去泰和酒楼时,引了官眷瞧见。梦莲那里,秦宗良也派了身手不俗的探子暗中护着。费心给弘安伯找来的解语花,还怀了弘安伯的子嗣,朱典骅已经是个废人,这孩子日后自然是弘安伯符的世子,秦宗良自然是不希望出任何差池。至于岳明珠,秦宗良自打知晓岳明珠心悦楚承曜,就派潜在岳府的探子,给岳明珠隐晦的暗示:只要太子娶了旁人当太子妃,太后就不会让岳明珠嫁给太子岳明珠将此话听了进去,也如秦宗良所愿的去找了林锦颜,撮合林锦颜嫁给太子。本来一切进展顺利,却不想得知林锦颜也有了心上人,同样不想嫁给太子。 使臣进京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秦宗良本以为是林锦颜不放心岳明珠,怀疑岳明珠是出言试探,才说有心上人做托词。毕竟有几个女人能对国母之味不动心?岳明珠只是个异类。故而让妻子同林锦颜结交,将林锦颜邀到府上,见其面对太子本份守礼毫无娇羞,才知她并不是托词,是真对太子无意。秦宗良不由心中暗恼:这两个女人,怕是才子佳人的破话本子看太多了,脑子都是傻的。太后寿辰的前三日。三国前来祝寿的使臣相继到了泰安城,引得不少百姓围观。夜梁和屏南入城时,围观的百姓更多的是好奇打量,见马车内有女子,都垫着脚探头够着瞧,想一睹芳容。轮到漠北时,人群里全是讥讽之声,尤其看到带队的人里有鲁桑,胆大的百姓更是热情同其打着招呼。“瞧瞧,这还有老熟人呢。”“哟,我当时谁,这不是多年前被安北将军生擒的战神之子吗?”“是吗?你认错了吧,我记得年前不是被顾家军打败了吗?应该是没脸来吧哈哈哈哈。”“他那个心腹不是被顾将军生擒了吗?他怕是来赎人的吧?我记得好像就是那个几年前来接他的蛮子吧?”“那还真是患难与共了,两人互相赎,主仆情深啊哈哈哈哈。”“诶!鲁将军!下次是不是该他赎你了啊?”“鲁将军一定要保重身体啊,战场上千万躲着些,我们还想下次在这京都瞧见您呢,哈哈哈哈哈……”鲁桑听着百姓的讥讽嘲笑,拳头紧握着缰绳,牙关咬的格格作响。鲁桑身前的男子,面色也不好看:“晦气!让本王跟着你丢脸,这次是来办正事的,给我忍回去,别给我惹事!”鲁桑脸色铁青的瞪向男子的背影,又目光阴鸷的扫过嘲笑的百姓:你们这些贱民都等着,我一定会再来的,下次来我必要屠城,我要当着顾睿洲的面,一个个拆了你们的骨头,扒了你们的皮!楚承曜在行馆内接待使臣,安排其入住。使臣们本有心找事,见楚承曜安排的极为周到,挑不出什么错漏来,也就暂时歇了心思。城中热闹非凡,颜玉轩里也是笑声不断。孙灵秀知晓王慧昭和林锦颜私交甚好,想借着王慧昭与林锦颜更亲近些,自然有心与王慧昭交好。王慧昭心知孙灵秀目的不纯,但听了林锦颜的相劝,与孙灵秀日日腻在一起,二人俨然已经成了闺中密友。昨日王慧昭得林锦颜传话,今日便叫着孙灵秀一同来了。岳明珠昨日派人来问,知晓林锦颜今日无客也不外出,才来了此地。不想坐了不到一盏茶,王慧昭二人就不请自来,自己刚答应林锦颜用饭,此时自是没法走,只能耐着性子坐着闲聊。周玥雪从楚承曜处,知晓他有意借岳明珠,得太后助力,心中有结交之意,听闻岳明珠来府,立马来颜玉轩作陪,为不显刻意还特地拉上了林婉蓉。 贵客如云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颜玉轩内,六个女子凑在一起,自然不会冷场。孙灵秀是太子一党,排斥太子的岳明珠自然不会与其交好。孙灵秀与林锦颜几人说笑时,岳明珠只是带着浅笑旁听,只有孙灵秀问到自己头上,岳明珠才会淡淡回应。孙灵秀虽有心结交,但几番殷勤岳明珠都冷淡相待,她心中暗恼也歇了心思。倒是周玥雪,岳明珠念其是林锦颜的表姐,虽不喜她的热情,却也比待孙灵秀好上些。林婉蓉虽还是多听少言,神色却比以往少了不少怯懦。林锦颜和王慧昭将这些视若无睹,待每人都和善,聊些女儿家之间的喜好,一时间气氛也算热闹祥和。待聊到字画时,林锦颜面露惋惜的说起郑向恒那副画:“秦爷爷和我祖父多年交好,他老人家最是喜欢郑阁老的话,奈何郑阁老的画名声太大,一画难求。郑公子那副墨宝,至少有七分郑阁老的神韵,故而秦爷爷看到画就心生喜欢,我便割爱相送了。”说到此处,林锦颜笑着看向孙灵秀:“上面还有太子殿下的题诗呢,希望日后殿下知道了,不要怪罪才好。这事还要麻烦孙小姐,在世子妃面前帮我说说好话,让世子妃托世子帮我求求情。”众人闻言,神色各异。岳明珠垂眸掩住眼中的笑意:这林锦颜还真是个妙人,轻飘飘的就将太子的心意转赠他人,还让人挑不出什么错处。孙灵秀怔了一瞬,立马恢复如常,笑着应下:“世子妃最是喜欢你了,定会帮你说话的。太子殿下本就是心怀宽广,又对你的字画颇有欣赏,自是不会怪罪。”说话间,林松前来禀报:齐尚书的妹妹齐焉,还有楚承烨的表妹韩双来府,拜见完老太太就来颜玉轩。林锦颜感叹今个是个好日子,吩咐玉彤去让厨房再加几个菜,又让林松去松鹤堂守着,等二位小姐见完祖母,就立即请来。林婉蓉知晓林锦颜走不开,跟着林松同去接人。待齐焉和韩双来时,玛瑙和琉璃也跟着同来,说是老太太见颜玉轩客多,怕怠慢了,让她们二人来帮忙。林锦颜招呼着齐焉韩双落座,众人又是好一阵的寒暄说笑。两人一个是秦王的外家表妹,一个兄长是晋王的心腹,再加上一个太子心腹的女儿孙灵秀,代表着身后的势力,齐齐朝着林锦颜展开亲热友好的攻势。韩双:“前些时日因着秦王妃同林小姐结识,只觉一见如故,记着林小姐说可来府中说话,便上门来叨扰了,门口碰到了齐小姐,还说巧得很刚好有了伴,进府才知林小姐这里贵客如云。”齐焉:“谁让我们锦颜招人稀罕呢,生的赏心悦目不说,性格也是一等一的好,这府上门槛都被我踩矮了一截,恨不得日日来寻她呢。”孙灵秀:“谁说不是呢,我和锦颜都已经成了手帕交,这般好的人儿,不光是我们几个喜欢,皇后娘娘和国公府的世子妃,都常放在嘴边夸赞呢。”(本章完) 突发急症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面对三人的热情,林锦颜谦虚从容的一一谢过,一视同仁的寒暄说笑。周玥雪瞧着众星拱月的林锦颜,掩住眸中的嫉妒,心中对权势的渴望愈发膨胀。一方说笑后,见下人摆好了饭,八个千金,热闹的围坐一桌,由贴身侍女服侍着布菜用饭。用过饭,岳明珠就有了要走之意,不待她说出口,林锦颜便笑道:已经给几位千金的随侍,备好了两桌饭菜,总不好让她们伺候的人,饿着肚子走。齐焉孙灵秀等人,高高兴兴应下,夸林锦颜细心周到,岳明珠也不好拂了林锦颜的面子,侧目对侍女点点头,让其下去用饭。白芷玉彤给千金们重新换上热茶和糕点,玛瑙和琉璃立在林锦颜身边伺候。欢笑声再度响起,周玥雪正同岳明珠说着话,忽而感觉胃里直犯恶心,忙低头用帕子捂住嘴干呕,众人见状忙关心询问。周玥雪捂着嘴皱着眉头,眼底因干呕逼出水气,话也说不出,对着众人摆手示意。林锦颜亲自兑了温水端给周玥雪,让她喝下压压,周玥雪强行喝下后,却觉恶心更甚,捂着嘴便朝外跑去,顺儿小跑着跟在身侧搀扶,林锦颜吩咐玛瑙和白芷跟去看看。不多时听得白芷回禀说,表小姐像是吃坏了东西,吐了个昏天黑地。林锦颜忙让白芷去找洪九,去济民堂请大夫来瞧,白芷得了吩咐,应下后就往外跑。林锦颜焦急的对屋内的几人,挨个询问可有不适,得了并无不适的答复,才面带歉意道:“实在是对不住,祖母年迈自我回来后,府中的吃食一直都是我安排人采买的,从未出现过这种状况,还请几位稍待,让大夫来给几位把个平安脉,若有任何不妥,我定负责到底。”说完对着岳明珠几人,屈身行了一礼致歉。心焦的林婉蓉同林锦颜一起,对几人行礼致歉。王慧昭还好说,其他几位千金都不是普通人家,以往也不亲密,万一她们府里追究下来,颜儿怕是要被问责。行礼的姐妹两,被孙灵秀几人扶起,几人不光不怪还出言宽慰:人吃五谷纵有不适,也属正常。林锦颜将更完衣的周玥雪,在颜玉轩的偏房里安顿下,遣了白芷和玛瑙照料。同几人说话间,林锦颜不时的探头往外瞧,身旁的岳明珠见状,轻轻拍了拍林锦颜的胳膊柔声劝慰道:“你别担心,瞧着虽是急症,但你表姐的精神头蛮好的,不像是什么大病。你瞧我们可都没事的,你表姐怕是吃了些同她自身相克的食物,如今吐出来好生歇歇,想来也就无碍了。”林锦颜伸手握住岳明珠的手,自我安慰似的点点头,对岳明珠感激一笑。岳明珠见状,回握着林锦颜的手,以示宽慰。孙灵秀王慧昭也出言相劝,林锦颜应下道谢,听得白芷说大夫来了,同几人打了招呼,留林婉蓉陪几人说话,起身带着大夫去瞧周玥雪。 病的棘手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刚走出屋子,就见玛瑙和陈麽麽扶着老太太进了院子,林锦颜忙迎上前:“祖母,怎么还把您惊动了?”老太太:“玛瑙见玥雪吐的厉害,担心是吃坏了东西,怕其他千金身子也不适,怪罪到你头上,这才去找我说了。如今是什么情形?”林锦颜扶着老太太的胳膊,带着许德生去往偏房:“只有表姐不舒服,我们都没事。许大夫刚到,正准备去瞧呢,瞧完表姐,再让大夫给慧昭她们都把个脉也好安心。颜儿没将餐食安顿好,劳祖母为颜儿担心了。”老太太拍着林锦颜的手背,头侧向林锦颜轻声道:“这叫什么话,你办事素来细心稳妥,今日之事想来也是意外,说不得是玥雪自个身子有了岔子。让大夫给几位千金把脉,你就做的极好,如今这局势不知多少人盯着你,这会子把了脉,出了府门在找什么由头,也找不到你身上。”说着话,抬脚进了偏房,老太太瞧着周玥雪一脸的细汗,心慌气短的模样,忙催着许德生上前瞧病。白芷搬来小凳,放在床边,许德生坐下后打开药箱,顺儿弯身上前,将周玥雪的衣袖晚上挽起一圈,露出白皙的手腕,许德生将拿出帕子盖在手腕上,神情严肃的把脉。片刻后,许德生面露疑惑,抽手身子前倾的仔细看了看周玥雪面色,而后神情凝重的再度探上周玥雪脉搏,连着把了三次脉,许德生才收回手,面对老太太询问,张了张嘴却不知如何开口。老太太见许德生问而不答,以为周玥雪得了什么重病,不由急道:“哎呀许大夫,到底得了什么病,你倒是说啊!”林锦颜:“是啊许大夫,不管什么病,不拘何种药材,一定要把我表姐治好。若是药材难寻,我自会求我舅母想办法,你只管说便是。”老太太闻言,欣慰的拍了拍,林锦颜扶在自己胳膊上的手背:颜儿真是个良善的好孩子。许德生吞吞吐吐的起身,朝着老太太行礼:“老夫人,可否借一步说话。”老太太不明所以的跟着许德生来到屏风外,听得周玥雪的呕吐声,透过屏风担心的往里看去:“许大夫,这孩子到底怎么了?”许德生斟酌了一下用词,才开口道:“老夫人,据我所知表小姐……还不曾婚配嫁人吧?”老太太:“还不曾,不过也快了,她都过了年岁拖不得了。”许德生往里看了一眼:“确实拖不得了,都已经三个多月,再拖下去就该显怀了。”老太太闻言,如惊雷入耳,整个人都怔在当场。林锦颜见周玥雪又开始吐,出来屏风外催促道:“许大夫,表姐实在是吐的厉害,您看看有什么药,能止吐吗?”见许德生瞧了瞧老太太的脸色,吞吞吐吐的说不出个准话来,林锦颜又道:“可是表姐这病棘手?你没法子?若你治不好也无妨,我这就去请舅母来。” 三月身孕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林锦颜说完就要往外走,刚转过身手腕就被紧紧握住。林锦颜眸色微闪,面带焦急的转过身,看向紧握着自己手腕的老太太:“祖母,怎么了?您可是担心麻烦舅母?我去求,舅母不会嫌麻烦的。”老太太面色僵硬,因方才屏息了片刻,如今胸膛急促的起伏着,握林锦颜的后都带着颤抖,咽了口口水才找到自己声音:“许大夫,你是不是诊错了?你应该知晓这话要是传出去,这孩子名声可是全毁了。”许德生垂头拱手,压低声音道:“刚把完脉时我也是不信,生怕是诊错了,故而诊了三遍才敢确认无误,确实是有了三个多月的身孕。老夫人您放心,出这个门我断不会提起一个字的。”林锦颜闻言,惊呼出声:“什么?!”说完赶紧捂住嘴,透过屏风朝里看去,眼里尽是不可置信,察觉老太太身形微晃,林锦颜赶忙扶住:“祖母,祖母你定定神,说不得是许大夫诊错了,我们重新叫大夫来。”老太太忽然回想起,前些日子周玥雪开始无端的嗜睡,当时只当她是春困。又想起多年前周玥雪在府里客居时,就曾被林晏清抓住她和林锦昀私会,还曾给顾奕辰送过帕子……思及此处,老太太忽觉周玥雪是干的出来这种事的……“不要去找,外面的大夫嘴不严,她不要脸面了,你和婉蓉还要脸面和名声。”林锦颜急道:“祖母,您问问表姐吧,万一……万一真是冤枉了呢。”老太太脸色铁青,眼底泛着凌厉:“是得问问。”说完,老太太就转身进了屏风内,片刻后就传出低声的呵斥,还有周玥雪的哭声。林锦颜吩咐白芷去将林晏清请回府,再传话让林松去周家将周玥雪的生父周怀礼请来,自己则是带着许德生去给岳明珠几人把脉。出了偏房便吩咐许德生,一会把完脉,给周玥雪开副药熬好端来。进屋时,林锦颜面色带着两分愠怒,虽不明显仔细瞧也能看的出。孙灵秀几人关心的问起周玥雪,林锦颜脸色不自然的敷衍了过去,只说是吃了相克的食物,歇一歇便无碍。许德生给几人把了脉,说是都无不妥。林锦颜神情微松:“你们没事我便可放下自责,今日让几位担心了,临时置办的饭菜,也无法尽善尽美,改日空闲再邀几位过府,我亲自做些糕点,将今日的补上。”王慧昭:“这话怎么说的,我们今日是不请自来,刚好聚在了一起,你又不是能掐会算,哪能提前布置呀。”孙灵秀几人也是喜笑颜开的宽慰,听出林锦颜话中的送客之意,几人都纷纷告辞,林锦颜拉着几人说话,瞥见屋外洪九的身影,才起身相送。刚踏出院门,神色焦急的林锦昀官服都没换匆匆赶来,瞧见一众千金才停下脚步,行了礼对林锦颜招手,林锦颜上前后,林锦昀便问起周玥雪来。小环送信说周玥雪突发急症,似是吐了血,他便告了假匆忙赶回府。 心急如焚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听得心上人病重,林锦昀本就心急如焚,几番询问堂妹,她都吞吞吐吐,林锦昀顿时急出火来:“你表姐病重,你为何不去求将军夫人,还在此处同人说笑!”玛瑙被白芷拉出来,说是堂少爷因为表小姐迁怒小姐,正堵在院门口训斥。玛瑙一听,回头看了眼正在骂周玥雪的老太太,忙跟着白芷朝院门口跑去,心中不由暗骂:这对遭天杀的野鸳鸯!脸都不要了!玛瑙出来院门,正听得林锦昀的训斥,院门口千金都神色各异的盯着兄妹二人瞧。听到身后的跑步声,林锦颜柔声道:“大哥,表姐只是吃坏了东西,现在已经喝了药睡下了,祖母正陪着呢。”林锦昀:“当真?我要去瞧瞧。”玛瑙迎上前脆声道:“大少爷,老太太早上正说想您呢,您是得了老太太的信,才赶回来的吧?”林锦昀:“祖母什么时候……”玛瑙压低声音打断道:“这么多他府的千金看着,大少爷要是不想害死表小姐,就莫要多话老实等上一会。”玛瑙心中有气,说出的话也没顾上尊卑。林锦昀朝院门口看了一眼,终是闭了嘴。林锦颜转身去送几家的千金,前院碰到回府的林晏清,还有周怀礼。同两人见礼说了话,林锦颜挨个将几家千金送上马车,最后才送岳明珠:“今日本来想好生跟你说说话的,赶上她们都来了,想同你说的话一句也没说上。过两日就是太后娘娘寿辰,想来你也没时间。等寿宴过后,我单独邀你,如果那时你还愿来的话。”岳明珠:“无妨,今日不凑巧,证明你我缘分不浅,故而要将话留着多见一次。”二人相视一笑,岳明珠坐进马车出了府。见人都走了,林婉蓉上前问道:“颜儿,你神色不对,表姐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怎么连祖父周伯父还有大哥都回来了?”林锦颜将周玥雪怀孕的事告知,林婉蓉惊的脸都白了两分:“怀了身孕??她……她怎么敢的……是大哥的吗?”林锦颜摇摇头:“不知道。三个多月前,她在自己府里,听说几乎日日出府,接触了何人不得而知。”林锦颜几人回到颜玉轩,见林锦昀在院门口探头探脑的往里瞧,林锦颜迈步上前:“大哥怎么不进去?方才不是急着进吗?”林锦昀面色讪讪的揉了揉鼻尖:“祖父来了,知我告假回来,劈头盖脸骂了我一通,让我回去当值……可我不放心雪儿,听玛瑙说祖母在偏院陪雪儿,周伯父也来了,雪儿真的没事吗?”林锦颜:“身子无大碍,人…就不知道了。”林锦昀急道:“这是何意?”林锦颜:“大哥,你可能没法娶表姐了。”林锦颜说完,也不听林锦昀着急的询问,迈步朝里走去,林婉蓉经过林锦昀身旁时,眼神带着怨气瞪了他一眼。听得客厅瓷器碎裂的声音,林锦颜脚步微顿,吩咐白芷重新泡茶来,还特意叮嘱一定要好茶。(本章完) 假装晕倒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林锦颜同林婉蓉进了偏房,虽然开着窗,屋内味道也并不好闻,林锦颜进屋的一瞬,止不住的皱了下眉。顺儿跪在地上抽噎,脸上带着鲜明的巴掌印。老太太脸如锅底,端坐在窗边,眼见周玥雪又哭又吐的都快晕了过去,也没让人去照料,显然是气狠了。林锦颜端过一旁的热茶,弯着身子递给老太太,声音轻缓:“祖母,您千万保重身子。几家的千金都送走了,我瞧着这事太大,也瞒不住,就私自做主将祖父和周伯父请了来。”老太太压住火,接过茶杯:“你办的好,她做下如此丑事,问话还不据实以告,不要脸面不知道轻重的东西,帮她瞒什么!”周玥雪知晓自己有了身孕本就惊慌失措,被老太太这般辱骂,面色上也带着难堪,心中更是记恨不已,听闻周怀礼来了,装作一口气没喘上来的模样,晕了过去。老太太见状忙放下茶杯欲起身去看,还未完全离座,想起周玥雪做下的事,又硬下心肠坐了回去。林锦颜上前瞧了,忙吩咐白芷去叫许德生来。白芷还未出屋,许德生便端着药碗进了门,听说周玥雪晕倒,将药碗递给白芷上前查看。看过之后,许德生就知道周玥雪在装晕,心中本就觉此女不检点,会累及林锦颜的名声,此刻发现她装晕更加不喜。“老夫人莫要担心,表小姐无碍,怕是累了想睡上一会,正好我熬好了药,给表小姐服下安安神。”老太太闻言,哪里不明白周玥雪是怕问责故意装晕,当即最后一分不忍尽散,拍着桌子大骂了一句孽障,甩袖离去。许德生看向林锦颜:“小姐,这药……”林锦颜:“药还是要喝的,不管做了什么事,终归命要紧。”说完,林锦颜立在床前,看着面色苍白发丝凌乱的周玥雪:“表姐,你既然醒着,就自己喝了吧,喝完也能好受些。大哥就在院外,事已至此我去告诉大哥你有了身孕,让大哥娶了你,这事也就能过去。”“不可!不能告诉他!”林锦颜还未完全转身,“晕倒的”周玥雪便扑到床边抓住她的衣摆,动作迅速的不像个孕妇。林锦颜缓缓转身,居高临下俯视着狼狈不堪的周玥雪:“为何?”周玥雪紧拽着林锦颜的衣摆,像抓着救命稻草一般,六神无主的说不出所以然:“因为……因为……我讨厌他!总之你不许告诉他我有身孕的事。”林婉蓉怕周玥雪伤着林锦颜,上前想拽出林锦颜的衣摆,用了力也不曾拽动:“表姐,你有话好生说就是了,你先放开颜儿。”周玥雪死死盯着林锦颜:“你答应我,别告诉他。”见林锦颜点头,周玥雪才松开手大口喘气,脑子里快速的思虑应对之策。林锦颜见状,出声添柴道:“表姐,你要想开些才是,就算我不说,大哥知晓后只要开口求娶,想来祖母和伯父定会同意的。虽然二婶和你有些嫌隙,有大哥护着也无妨。如今你不嫁大哥,又能嫁谁呢。” 天道轮回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周玥雪闻言,心知在不通知那人,自己就要嫁给林锦昀了,再也顾不得在思虑其他,忙求林锦颜让顺儿出一趟府。林锦颜作为难状:“祖母本就生气,要是知晓我放顺儿出府,我也会被责骂的。再说顺儿出府能找谁帮你呢?”周玥雪急出了眼泪,哭的真真切切:“锦颜妹妹我求你了,帮帮我吧,我府里的情况你也是知晓的,根本不会给我任何私产,所以我将这些年攒下的银两,藏在了院子里。如今这局面,府里定容不下我,我得取出来为今后打算啊。”林锦颜面露不忍:“罢了,就帮你这一回。白芷,你带着顺儿从侧门出府。”周玥雪松了口气,眼带深意的看向顺儿:“你知道该去哪里拿吧?一定要快些。”顺儿点点头,跟着白芷出了屋。林锦颜拿过药碗:“表姐,这药有安胎止吐的效果,喝完你身子也爽利些。这事被发现了,你也逃不过,不如先把身子养好。”周玥雪眼神厌恶的看向自己的肚子,不知想到了什么,端起药碗一饮而尽。林锦颜:“你先歇一会,我去瞧瞧祖母,帮你说说好话。”周玥雪感激道:“多谢妹妹还肯帮我,求妹妹帮我拖一点时间,最好能拖到顺儿回来。”林锦颜点点头,让林婉蓉带着桂儿守在偏房照料,自己去了客厅。客厅内。林晏清和老太太还有周怀礼,脸色个顶个的黑沉。林锦颜进来给几人行了礼,对着周怀礼宽慰道:“刚哄着表姐用了药,身子无碍歇息片刻就能好,伯父别担心。”听得林晏清的冷哼,周怀礼尴尬的冲林锦颜道谢,如坐针毡的氛围,让他只想从这里消失。林晏清:“颜儿,今日把你的院子弄的乌烟瘴气,回头你把沾染了晦气的东西扔掉重新买,银两从公中出。你还是姑娘,剩下的事不用听了去歇着吧,免得污了你的耳朵。”老太太也缓和了面色:“听你祖父的,你本就身子不好,今日的事估计也让你受了惊吓,自去歇着吧。”林锦颜乖巧的行礼告退,出了屋子,就听得林晏清的声音传来:“你将女儿放在我府上,出现这种事,本该是林府担责。可你那好女儿,身孕已有三个多月,按日子算起来那时正值除夕前后,她尚在自己府中,大过年的都不消停,你周府的家教还真是别具一格。”“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她娘死的早,你这当爹的本该好生管教,可你看看你都教成了什么样子?我虽是你姑母,可我老婆子还有两个待嫁的孙女,这事传扬出去,颜儿和婉蓉都要被连累,受人指指点点……”门外的林松,听得屋内的责骂,眉头皱的只打结:“小姐,老太爷方才已经让林顺去接老爷和少爷回府,出了这种事,表小姐万不能留在府中了,您千万不要心软。”林锦颜立在廊下,抬头望着天喃喃自语:“心软?天道轮回才刚刚开始,怎会心软。” 教女不严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客厅里,林晏清发了通火,责骂周怀礼教女不严,累及林府名声。又当面理清楚周玥雪有孕时并不在林府,断绝了周家攀污的路子。随后叫来许德生,问清楚周玥雪身子无碍,可以问话时,起身叫上周怀礼:“即是无碍可以走动,那便去听雨阁问话吧,问清楚你也好带人回府。此地是颜儿的院子,她尚未出阁又行事端正,听不得这些污糟事。”面对林晏清毫不留情的嫌恶,周怀礼面色难堪的直不起腰来,见林晏清和老太太快步出屋,忙擦着汗跟随在后。一出院门口,瞧见林锦昀还没走,林晏清就觉气不打一出来。本就怕周玥雪肚子里怀的是林锦昀的,这才亲自找周玥雪问话,若真是如此也好叫来小儿子,商量着把亲事定下,把这桩丑事捂住。要不然他早就让周怀礼将人接走了,没得碍眼。也怕不是林锦昀的,林锦昀被迷了心智,认下这桩丑事,日后就是祸患。林晏清见到林锦昀唯唯诺诺的模样,气直接顶到了脑子,暴跳如雷的将林锦昀骂走,老太太一旁听着毫无帮腔的意思,显然也是想明白了这一茬。至于周怀礼,早就知晓自己女儿和楚承曜厮混的事,为了自己的前程也默许了此事,自是不会往林锦昀身上想。玛瑙和琉璃得了吩咐,去偏房叫周玥雪,见其磨磨蹭蹭不肯下床,玛瑙借着心中的邪火,嘴里客客气气,手上确是用足了劲,将周玥雪直接从床上硬扶了起来:“表小姐,老太爷和老太太还有周大人,可都在院门口等着您呢。奴婢知您没力气,这就扶您下来。”周玥雪只穿着袜子踩在地上,因着开了春地龙也停烧了,石砖透过袜子冰的周玥雪打了个寒颤,朝玛瑙怒目而视:“你好大的胆子!”玛瑙皮笑肉不笑道:“奴婢若是何处失了礼数,冲撞了表小姐,您只管去给老太太告状,奴婢认罚便是,您这会就不要耽搁了。琉璃,来搭把手,伺候表小姐穿鞋。”琉璃闻言忙上前扶着周玥雪的上半身,任由玛瑙强硬的给周玥雪套上了鞋子,两人一人扶着周玥雪一只胳膊,将其扶出了屋子。路过林婉蓉时,脚步未停的玛瑙,还不忘点头行了礼。林婉蓉呆呆的点头示意,跟在三人身后出了屋子,立在廊下。林锦颜漫步走来,看着周玥雪的背影,在林婉蓉身边站定:“姐姐是不是吓着了?”林婉蓉点点头,又摇了摇头:“被表姐行事惊到,却不曾吓着,倒是玛瑙姐姐…挺果断的。”见周玥雪的背影消失在院门外,林婉蓉忽而想到了什么,扭头看向林锦颜:“颜儿,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表姐有孕?玛瑙姐姐孕期就经常犯困,上会表姐犯困,你还拉着我说是春困……”林锦颜:“我若真是早就知道,却什么都没说,姐姐可会怨我?”林婉蓉摇头:“你这么做,一定有你的道理。” 痴心不改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送走林婉蓉,林锦颜进了书房,打开柜子拿出杜兴前些天送来的那堆画像,再度挨个细看。白芷端着热茶,和洪九一同进屋,见林锦颜神色认真,洪九放低声音道:“小姐,你大哥没回礼部,在府外一里的那处转弯,周家回府的必经之路上等着。”林锦颜看完一张,放于桌面:“倒是痴心,你盯着些,太后寿宴当日,再让他知晓表姐有身孕的事。”洪九:“府里我倒是能盯着,可表小姐那里……”林锦颜声音轻缓,语气笃定道:“表姐不会说的,有更好的,她自然不会先选次的。祖父祖母如何?”白芷:“小姐放心,魏仲守在听雨阁外,还有林管家也在,不会出什么岔子的。岳小姐进府拜见老太太时,我就将药放在了老太太的茶盏里。方才老太爷的茶里,我也放了。有那药护着,无论多生气,都伤不了他们的身子。”听雨阁内。从书院赶回来的林思远和林锦安,知晓了周玥雪有孕一事,皆是眼神不善沉闷不语。周玥雪跪在当中,问起腹中的孩儿只顾着哭,孩子的生父是一个字也不透漏。其实腹中的孩子到底是楚承曜的,还是林锦昀的,周玥雪自己心中不光没谱,还满是疑惑……明明吃了避子药的,怎会有身孕呢……而且看过那么多大夫,从未说过有身孕啊……林晏清本就气闷,问了半晌也问不出一句话,听得周玥雪不停的抽噎,只觉太阳穴都气的突突直跳,索性再不留脸面,一摔茶杯直接询问:“行了!我且问你,腹中孩儿的生父可与我林家有关?”周玥雪在心中盘算该如何说才保险,嗫嗫嚅嚅的还未出声,门外的顺儿,听得摔东西的声响,不管不顾的冲了进来,跪在周玥雪身旁,闭着眼护着周玥雪颤抖着大喊:“不可对小姐对手,小姐要是出了岔子,贵人……贵人不会饶了你们的……”周玥雪慌乱制止:“顺儿!”林晏清眉头轻皱,转而神情微松:“贵人?我林家寻常门第,没什么贵人,看来是与我林家无关。既是无关,也不是在林府和那贵人亲近,那就轮不着林家来管。周大人,你请自便吧,我就不留客了。”周怀礼也没脸留在这,早就想带人走,这会儿得了准话,忙起身请了罪,看向周玥雪黑着脸骂道:“丢人显眼的东西,还不起来跟我回去!等回了府我在收拾你!”周玥雪哭着冲老太太磕头请罪,见老太太将头迈向一边闭眼不看自己,又冲林晏清和林思远磕了头,两人皆垂目不语。周玥雪抽噎着,被顺儿扶起,一步三回头的看向老太太,想要引起一丝怜悯,直到彻底出了门,也不见老太太看自己一眼,周玥雪收回眸中的可怜之色,眼神逐渐变得屈辱狠戾。老太太等人走后,看向门外,无力的长叹道:“是拿她当自家孩子疼过一场,也用心倾心教导过的,怎么就能歪成这个样子” 心术不正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林晏清本对发妻心有埋怨,见其伤神,也不忍再苛责:“无需自责,树不是一日就能长歪的,多年前我便说过她心思不正,可见她自小便是如此。再加上你那好侄子,也似有故意纵容之嫌。”老太太怔住:“那怎么会?这种丑事,怀礼怎么会不管?”林思远:“母亲,方才表兄可是从未问过玥雪,孩子的生父。顺儿说完贵人,表兄也毫无意外,看样子倒像是知情的。”老太太仔细回想,不由心中大惊:“你是说……怀礼为结交权贵,故意由着玥雪胡来?怎会呢……他怎会如此呢……”林锦安:“祖母,事已发生,如今在思虑这些无益。该早些想想万一这丑事宣扬出去,如何能不殃及到无辜的颜儿和堂姐。”林晏清扫向稳重不乱的孙子,眼神闪过欣慰,扭头看向神伤失望的妻子:“我知你因着你弟弟的关系,对周家父女一直多有包容。就算周玥雪以前做了不少错事,你也愿帮其改正。可这次的事你也瞧见了,他们是从根里开始长歪,改不好的,日后还是少些来往吧。”林思远:“是啊母亲,颜儿和婉蓉还未曾议亲,要是沾上这么个丑事,怕是难找到好人家了。”说话间,玛瑙行礼入内:“小姐担心老太爷和老太太气到了身子,想让许大夫进来把把脉,现下人就在门外。小姐本想去请将军夫人的,又担心家丑外扬,索性许大夫本就知道,就让他来了。”林晏清点头,让许德生进来把了脉。许德生开了些静心宁神的药方,吩咐喝上三日,听得林晏清嘱咐今日的事不可外传,许德生恭敬答话:“太傅放心,小姐已经吩咐过了,连将军府那边都不能提,出了这个门就要将此事忘干净。我本就是将军夫人找来的掌柜,随着陪嫁铺子走,也就成了小姐手底下的人,知晓轻重。”林晏清道了谢,让玛瑙送客,见许德生走出两步顿住,林晏清出声询问:“许大夫可还有旁的事?”许德生面露迟疑:“有件事,也不知该不该讲,小姐还未出阁,我不便说给小姐听。”林思远:“许大夫但讲无妨。”许德生咬咬牙开口道:“也罢,虽涉及表小姐隐私,可我担心府上受蒙蔽。我不知表小姐是如何解释怀有身孕一事,但表小姐今日之前应是知晓自己有孕的,不然也不会吃昂贵的保胎药,将胎养的极好,就连孕吐也能压住。”送走许德生,屋内一时间落针可闻,老太太精神散去,闭着眼睛萎靡道:“罢了罢了,纵有血缘,也难挡她心术不正。他们父女要如何,都随他们去吧。该尽的的心力我都尽了,日后九泉之下,我也有脸见我那兄弟。”说完吩咐林松,周家父女未得她允许,不得再进林府。吩咐完,老太太让玛瑙扶她回了松鹤堂。林思远瞧着老太太的背影,心中也不好受:“以周家父女的品行,母亲终归是要痛上这么一遭的。”林锦安:“长痛不如短痛,这种亲戚能断干净才是最好。” 行事苟且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从颜玉轩回到自己的屋子,桂儿见四下无人悄声道:“小姐,大小姐要真是早就知晓表小姐有孕,今日来这一遭,不就是故意拆穿表小姐吗?”林婉蓉神色淡淡:“事是表姐自己做下的,关颜儿什么事?就算颜儿是故意拆穿,那也是为保府中声誉。”桂儿点点头:“小姐说的没错,我只是觉得大小姐很厉害,是那种面上看不出来的厉害,心里头莫名有点怕……”林婉蓉:“怕什么,颜儿再厉害,也不会对我们,你不要同旁人乱说话。”周府。周玥雪从马车上下来,再无委屈柔弱的神色,冷着脸旁若无人的预备回自己的院子。周怀礼看着怒火中烧:“站住!你个行事苟且的孽障,今日害我丢尽了脸面,不好生认罚还敢无视生父!”周玥雪沉着脸转身,看着暴跳如雷的周怀礼嗤笑道:“我行事苟且,父亲难道是今日才知道吗?与我苟且那人,您还去见过的,也是默许的。怎么?有好处的时候您不吭声,挨骂丢了脸您就不乐意了。好处都让您一人占了,天底下哪有这种好事。”看着向来在自己面前温顺的女儿,居然敢如此同自己说话,周怀礼更觉怒不可遏:“你个没脸没皮的下贱坯子!做了这种事还敢埋怨为父,跟你娘一样招人嫌!”周玥雪上前一步:“我娘软弱良善,做事循规蹈矩,我有今日可全是跟您学的,父亲还是不要骂自己的好。”见周怀礼气的扬手欲打,周玥雪再度出声:“您有空在这跟我置气,不如早些去给我凑嫁妆。我已经让顺儿通知晋王殿下了,殿下忙完太后寿宴就会来见我,这是殿下第一个孩儿,金贵着呢,磕了碰了殿下怕是要跟父亲急。”说完,周玥雪再不理又气又憋闷的周怀礼,带着顺儿回了自己院子。待关上门再无旁人,周玥雪强装出来的气势散了个干净,瘫坐在床边,小腿肚止不住的发抖:“顺儿,你确定将话带到了?”“小姐,这么大的事,要是不办好就会害了您,我哪敢出纰漏啊。我是亲自给掌柜说的,小姐有要事要见晋王殿下,请他务必把话带到。”周玥雪点点头,无措的喃喃道:“那就好,那就好……”顺儿倒了热茶,塞进周玥雪手中:“小姐,之前您月事不准,我们去看了好几家大夫,也没人说您怀了身孕啊,怎么这个许大夫给您诊出了身孕来?那许大夫可是林小姐药铺的掌柜,会不会是她见您得了林老太太的喜欢,心生嫉妒……”周玥雪怔住:“你是说,我不一定是有身孕?”“是啊,几个大夫里,就那个许大夫说您有了身孕,这也太奇怪了。”周玥雪越想越觉蹊跷,赶忙吩咐顺儿出去找个可靠的大夫。掌灯时分,周玥雪戴着帷帽,同顺儿出了趟府,确定自己是真有了身孕。周怀礼知道后,大骂周玥雪不嫌丢人,竟敢还去外头找大夫,气的派了两个护院守在周玥雪院门口,不许她院子里的人出去。 刻意回避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秦宗良自打知晓,让楚承曜卖弄深情的那方帕子,出自周玥雪,就派了探子监视周玥雪。听探子回禀,周玥雪乔装打扮去看大夫,去的又刚巧是吏部孙尚书母亲的铺子,便遣人去孙府询问,得知周玥雪已经有了三个来月的身孕,秦宗良眉目舒展笑意森寒。听得探子说起,周玥雪的丫鬟,午后曾去过泰和酒楼,找掌柜说过话,秦宗良不想楚承曜提前知道消息,忙让薛忍去了趟泰和酒楼。一个时辰后,薛忍去而复返:“主子,酒楼掌柜下楼时摔倒,这会还昏睡未醒,为防他醒来坏事,我给他加了些料,足够他睡上三天。”秦宗良意外道:“摔了?是人为还是意外?”“派去监视的探子说,店里的小二收拾碗碟时,不慎将盘中的油水滴落于台阶,还未来得及清扫便被掌柜踩到,故而致使脚滑摔到,不似人为应属意外。”“那掌柜可派人去过晋王府?”“不曾。周玥雪的丫鬟走后不久,掌柜便摔了跤,还没来得及吩咐人去传话。”秦宗良失笑道:“这么巧?看来老天都不帮他楚承曜。派去周府的人,盯紧些,这两日莫让他们与楚承曜的人说上话。”不夜侯。安知闲得知这些消息,摩挲着腰间的玉佩,吩咐凌五:过两日将薛忍去过泰和酒楼的消息,想法子透给楚承曜知晓。安南风:“这林小姐,是铁了心要将她那表姐,和晋王凑对,也不知这晋王和那个周小姐,是何处招惹了林小姐。”安知闲思绪飘远:她好像年幼时,便开始针对楚承曜了,二人从无过节,她为何要去布这么远的局?想着想着,安知闲就从问题,想到了林锦颜这个人。好久都没见过她了……这几日怕是也见不到……自从上次自己隐晦的表述了心意,她就不曾私下见过自己,让洪九带了两次话,约她去凌石那密谈,她也以诸事繁多为由推辞掉,正事却从耽搁,就好像刻意回避自己,只想和自己同盟成事……安南风絮絮叨叨说了半晌,转头却见安知闲两眼发愣的走神,抬手在安知闲眼前挥了挥,才让其回了神。“咳,安叔,你刚说什么?”安南风瞧见安知闲面上一闪而过的尴尬,顿时心中了然:“我说,太傅喜欢的茶之前卖光了,今日收到传信,茶已经送到了京郊,明早便能入城。明早我让竹青装好了,给太傅送去。”安知闲:“左右我明早也无事,我去送便是。”说完,见安南风冲自己笑的玩味,忙解释道:“太傅待我亲厚,今日的事依他清正的性子,定是气得不轻,我去瞧瞧也好放心。”安南风笑意灿烂:“是该去瞧瞧。”送走安南风,安知闲关上房门,再不见方才惆怅面色,颇有兴致的拿出几身衣衫挑选,仔细斟酌后选了一身雅致又显精神的墨绿色外衫,亲手熨好悬挂熏香。(本章完) 三国使臣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行管内。屏南、夜梁和漠北三国的使臣,各住了一个院子井水不犯河水,每个院里都配备了厨房,和一应听用的下人和护卫。楚承曜还周到的给每个院里,配了两个厨子,一个精通天楚菜,另一个精通入住使团国家的菜系。屏南此次来天楚,除去护卫和下人外,一共四人。屏南皇室的瑞王,花允承。是屏南皇的四子,生母是屏南皇最爱的贵妃,他也很得屏南皇的喜爱。看着清风朗月人畜无害,实则颇有城府,弱冠之年就被封了亲王,势力和屏南国的太子不分伯仲。屏南的六公主,花允诺。长相明媚,性格活波。是花允承一母同胞的亲妹妹,虽不如花允承那般有心计,但对兄长的话言听计从。因着第一次来天楚,看什么都新鲜,此刻正央求兄长带自己出去玩。屏南皇亲信,窦正使。为人正派刚直,是屏南皇死忠。屏南太子亲信,莫副使。心思深沉,拥护皇后和太子,立场与瑞王花允承敌对。夜梁,除去护卫亲随,也是四人。夜梁帝最小的弟弟,康王梁泽川。为人谦和有礼,看着脾气很好的模样。却无人敢对其轻视半分,因为当年天楚的战神,就是败在他的手中。夜梁帝的三女,梁南音。面容姣好,性子冷清,安顿下来后,就捧着书本闭门歇息,就连用饭都是单独在房中用的,丝毫不想和人接触。正使乃夜梁帝的亲信,丞相之子藤成林。刚过而立之年,外柔内刚,因着家世见多了尔虞我诈,颇有手段。副使荆从历。虽已年过花甲,但多次作为使臣来过天楚,此次被夜梁帝钦点随行。漠北主事的来了三人。漠北王心腹萧尘。官拜节度使,漠北的世家子弟,家中几代人都走仕途,在漠北朝局内积累了不少人脉。因为是坚定的保皇一党,被漠北王重用。漠北王二子,成王莫振辉。性情高傲,除了漠北王外,几乎目中无人。就连自己的兄长,未来的漠北继承者也不放在眼里,动辄挑衅。漠北战神幼子,鲁桑。漠北元帅鲁烈最疼爱的儿子,十几岁便跟着鲁烈征战沙场,替漠北收复了不少妄图占地为王的部落,一时间被传为战神的接班人。直到遇到了定北军,屡屡败仗,不仅曾经风光消散,还得了不少奚落嘲笑,故而视定北军和顾家为死敌。楚承曜和礼部官员,将三国使臣安顿好,又安排了饭菜接风。除夜梁的三公主梁南音,说是舟车劳顿要歇息外,其余人全数到场。屏南和夜梁,对楚承曜还算以礼相待。成王莫振辉坐下后,从饭菜酒水,到居住环境故意挑剔个遍,鲁桑黑着个脸不言语,箫尘脸上挂着浅笑视若无睹,饶有兴致的同对面的藤成林讨论,面前的菜是什么食材做的。楚承曜进退有度,温和将莫振辉挑剔之处,能换的重新换了一遍,端的一派大国待客之风。 言语交锋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莫振辉见挑不出刺,又让楚承曜给他准备侍寝的女子,箫尘咀嚼的东西一顿,随即漫不经心的擦了嘴,朝着莫振辉态度恭敬道:“王爷大概是吃醉了,臣扶您回房歇息可好?”莫振辉和箫尘对视了两个呼吸,憋闷的撤回眼神,顶了顶腮帮子压住脾气,一口喝了面前的酒,扔掉酒杯站起身:“破酒难喝的要命,本王不喝了,你们自便。”言罢,带着亲随气冲冲回了自己院子。本来就花允诺一个女子,是要为其在其他屋子单开一个席面,可花允诺想凑热闹,见花允承也同意,楚承曜便将兄妹两的位置安排在一处。瞧见莫振辉摔酒杯,花允诺好奇的探头去瞧,花允承微微侧头看了她一眼,花允诺忙收回视线,专心的用饭。箫尘瞧都没瞧走掉的莫振辉一眼,混不在意的抱拳致歉:“我家王爷性子直爽了些,诸位海涵。”众人扫了眼莫振辉离去的方向,看着垂眸用饭的鲁桑,又看向无事人一般的箫尘,都心下了然漠北此次使团中,是箫尘做主。藤成林余光撇向楚承曜:“不妨事,漠北的儿郎本就坦率直爽,想来晋王殿下也不会介意。毕竟天楚和漠北常打交道,年前还在北境上遇到过,应当比我们更为了解。”鲁桑闻言虽未抬眸,但放在膝盖上的手,却不由握紧。箫尘给自己斟上酒,语气像是和老朋友叙旧一般,毫无败兵被人提及的气愤亦或是难堪:“漠北天楚和夜梁三国,本就领土接壤,自然是互相有些了解的,漠北也不只是和天楚打过交道。天楚当年号称战神的七王爷,何等的骁勇?不也是败在了康王殿下手中。但不过一年,夜梁又败在鲁元帅统领的漠北铁骑之下,可见沙场上胜败乃兵家常事。”礼部侍郎王崇焕跟着楚承曜作陪,听着漠北和夜梁言语间互相捅肺管子,本预备看热闹,不想箫尘竟将天楚也拖下水,当即出声道:“箫正使还请慎言,陛下曾下令,不得提及七王爷。正使既到了天楚国都,还请入乡随俗。”箫尘点点头:“确实,通敌叛国的皇家人,说出来属实丢脸面。我的不是,这杯酒当我认罚好了。”箫尘说完,痛快的饮了杯中酒,脸带笑意的将空酒杯朝向王崇焕,示意自己已经被罚过。王崇焕气结:“你!”楚承曜摁住欲起身理论的王崇焕,笑意温和的端起酒杯:“箫正使既如此痛快认罚,本王也该陪一杯才是。年前在北境,定北军太过强硬了些,逼的鲁将军战场上亲手了结了自己的兄长,本王代定北军,给鲁将军致歉。”鲁桑闻言,眼神阴鸷狠辣的射向楚承曜,牙关紧咬住心中升腾的暴戾,一副随时都会对楚承曜出手的模样。宋易紧跟钟毅的步伐,上前两步护在楚承曜的左右。藤成林眼带期盼的瞧着,巴望着鲁桑快些动手。 隐而未发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屏南的几人,虽未出声拱火,却也抱着看戏的想法,默默静观其变。紧张的局势,似一触即发,花允诺也将咀嚼放慢了下来,盯着鲁桑的动作。箫尘恍若未觉般拿起筷子,夹了一筷子菜,放进嘴中细品:“这天楚菜,确实比漠北菜花哨些。就连这寻常的食材,混到这菜里,也能瞧着品相不俗。但无论如何配色烧制,一入口还是能和那些珍稀的食材区别开来。诸位别放筷啊,味道还是不错的。”楚承曜眸中的厉色一晃而过,隐而未发的招呼着众人用饭。剑拔弩张的氛围,在箫尘和楚承曜淡然的态度中逐渐消散,饭局也归为平静。用过饭后,维持着表面的客套,寒暄两句各自回屋。回院后,花允诺在兄长身旁落座,瞧着手边的点心,拿起就吃。花允承抢过去,递给身后老者一个眼色,老者立马上前,将厅内的点心挨个检查。花允诺无奈道:“皇兄,有必要这么谨慎吗?方才在正殿不也吃过东西了?”得了老者放心食用的答复,花允承将点心推到花允诺面前:“小六,四国之间关系微妙,天楚作为东道主不会动手,私底下也难保其他两国不会借机生事,小心驶得万年船。”窦正使眼带赞赏道:“瑞王殿下所言极是,要真一时不察中了计,不光危害自身性命,恐还会连累屏南起战事,生灵涂炭殃及百姓。”花允诺这一路,就听着这些话,此时再听只觉乏味,连连应下后忙转了话音:“方才漠北那个箫正使,为何在鲁桑和天楚的晋王快打起来的时候,去评价一番菜,就让鲁桑灭了火气?”莫副使捋着自己的山羊胡,面带讥讽道:“天楚皇室里,其他皇子生母皆是高门贵女,就晋王一人母妃只是个低贱的奴婢。那箫尘明面是说菜,其实是在暗讽晋王的出生。方才三国含沙射影的争斗,却无人敢冒犯我屏南,还真是一出好戏。”花允承:“不敢冒犯?莫大人是不是对屏南太过高看了?四国之中,屏南国力最弱领土最小,要不是屏南边境山高林密的地势,还有沼气和毒虫这些天然的优势,作为屏障保护,你以为屏南百姓能安居乐业这么多年?”说着话,花允承将妹妹手中的点心拿过放在一旁:“若不是因为攻打屏南,所付出代价和得到利益相差无几,你真以为天楚和夜梁不会动手?”莫副使吹胡子瞪眼道:“瑞王殿下,您身为屏南皇室,怎能如此评价故土,您可将圣上放在眼中?”花允承置若罔闻,拉着花允诺的衣袖语气无奈道:“小馋猫,方才光顾着看热闹没吃饱吧?去换身寻常衣衫,我带你出去买吃的。”原本点心被抢觉得委屈的花允诺,闻言光速变脸,快速咽下嘴里的点心,兴高采烈的往自己房中跑。花允承瞧着,宠溺呼喊慢一点,转头对窦正使道:“窦大人,小六早就吵着想出去了,我带着小六在行馆门口转转,有阿正和护卫跟着安全无虞。” 自视过高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莫副使瞧着,花允承同窦正使说完话就出了屋,对自己连带着对自己的怒气,全都视若无睹,不由气的脸红脖子粗,从椅子上弹起,快步追到门口,却只瞧见花允承走远的背影。莫副使大口喘着怒气,返回屋子指着门外,冲窦正使告状道:“窦大人,您都瞧见了吧。瑞王殿下在屏南时,就屡屡对太子殿下不敬。如今出了国门,更是狂悖至此,连圣上和屏南都不放在眼中!您回去后,一定要告诉圣上啊。”窦正使坐的四平八稳,慢悠悠端起茶杯:“瑞王殿下说的是实情,谈何狂悖?爱国固然是基本,却不可盲目自大,亦不可固步自封。”莫副使闻言,更觉气恼,却不敢对窦正使发火,黑着脸回了房。窦正使摇摇头:还真是随了太子,自视过高目中无人。夜梁使臣的殿内。康王梁泽川和荆从厉分坐棋桌两旁,悠闲对弈。藤成林:“瞧着漠北和天楚属实水火不容,箫尘确如夜莺探查来的消息一样,城府极深不好对付,只盼鲁桑怒气再大上一些惹出大祸,激的天楚和漠北战火再起。”荆从厉略带浑浊的眼睛里,透着一丝抗拒:“战火苦的是百姓,若能和平共处,才是最好。”藤成林:“荆老大人,天楚和夜梁,虽也和平了十几年,可若天楚找到机会,势必会大举入侵。晚辈的祖父和您一样,随着年岁渐长愈发的慈悲,可要是咱们慈悲了,旁人不慈悲,那苦的就是夜梁的百姓了。”荆从厉:“老夫虽年迈了些,头脑也还不算糊涂,自是明白这些道理。只是想着,能避免的战事,还是避掉的好。倘若避无可避,夜梁再起战事,老夫愿马革裹尸为国尽忠。”藤成林见劝不动荆从厉,又见梁泽川一手执子,一手端茶,惬意散漫至极,也没了再和两人说话的心思,行礼告退回了自己屋子。梁泽川递给亲随一个眼神,亲随了然的关上门,守在门外。“荆老大人,我们好像被藤正使嫌弃了。”荆从厉落子,淡淡失笑:“我这年岁,在哪都开始遭人嫌了,王爷怕是受我连累。”梁泽川慢悠悠落子:“是老大人受我连累才对,皇兄对我嫌弃非常,要不是我有军功护着,恐怕此时早已是一捧黄土。藤正使是皇兄心腹,自然也不会高看我一眼。”荆从厉笑意再度大了一分:“王爷言辞还是这般直白。”“朝中无人敢和我说话,就算他们能顶住天子威严,说出的话我也不见得爱听。军中都是些糙汉子,说了他们也未必全懂。难得来这么个清净地方,还能遇到您,自该畅所欲言,跟您要还拐弯抹角,我得憋闷死。”荆从厉沉默了片刻,语调沉重道:“知己难寻,王爷该释怀了。”梁泽川闻言轻笑,眸色中却似有火在烧:“我寻到过知己,却因立场不同不能深交,最后还害死了他,如何能释怀。” 国主女儿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荆从厉像老僧入定般垂眸端坐,梁泽川也不催促。两人无声相对,似落寞、似缅怀、似遗憾、似无奈、似伤痛……说不清道不明的氛围,如朦朦胧胧的薄雾般萦绕着两人周围。良久,荆从厉淡淡叹息,抬手拿出一枚棋子:“造化弄人。说起来,我还得谢过王爷,当年帮我抹去了如月的行踪,没让夜莺查出如月和荆府的关系,不然……荆府恐无今日安宁。”梁泽川神色带着怀念,嘴角略显勉强的勾起:“受友之托罢了。只是……这么多年还未曾找到如月的尸身,愧对老大人,也愧对他……”荆从厉再度叹息,身形也随着叹气佝偻了一截:“王爷已经尽了力。要说愧对,也是我愧对了如月,自小便她放在外祖家中,都不曾好生陪过她……”梁国三公主房内。侍女木枝怕自己公主看书伤眼,又拿了几盏烛火过来:“公主,我听说屏南的六公主出门闲逛了,您看了半日的书,不如也出去走走吧?”梁南音轻皱的眉头,显出一抹厌恶:“不去,这等腌臢之地,有什么好逛的。之前来这遇到什么事,你都忘了不成?”木枝闻言,想到了什么,身子随之变得紧绷:“不去了不去了……”梁南音见状,放下书拉住木枝的手柔声宽慰:“不要害怕,咱们是跟着使团来的,再说还有康皇叔呢,谁也不能再欺负你。”木枝点点头,忐忑不安的问道:“公主,康王爷真的会保护您吗?毕竟,国主一直忌惮打压康王爷……”“康皇叔至少还有人情味,比父皇更值得信任。”“公主,这种话可不能说出来。”木枝惊悚的压低声音打断,又跑到门边打开门探出头左右瞧了瞧,见护卫都守在廊下的院门口,听不见屋内的谈话才放下心,重新关好门快步走回来:“公主,这虽不在夜梁,说话也得注意些。万一传回去……”“传回去又如何?反正我也回不去夜梁,母妃也不在了,父皇还能用谁来威胁我?”“您毕竟是国主的女儿……”梁南音垂眸,抬手扶上腕上的金镯子:“父皇子女众多,足够优秀的才能入父皇的眼,自我记事起,父皇见我的次数一双手都数得过来。但凡父皇对我和母妃上一丁点心,母妃那般与世无争的人,也不会被陷害入冷宫近十载,落下一身的病痛郁郁而终。”说到此处,梁南音身上皆是冷意:“国主的女儿只听着高贵,这些年我过的还不如个得脸的宫女。公主和公主也是不同的,外家显赫的锦衣玉食无上尊崇,我这般平庸的,也只能被送来他国交易。”漠北使臣居住的殿内。箫尘展开双臂,由着亲随替自己换上玄色披风,戴好宽大的帽子,遮住一半的面容。“人多眼杂,从何处出去?”亲随:“大人放心,有护卫引路,从侧门出,不会有人瞧见。” 私下会面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箫尘带着两个亲随,被护卫带着自侧后门出了行馆,一辆马车停在门外,车夫见到三人,恭敬的掀起车帘。箫尘和亲随上了马车,摇摇晃晃坐了一炷香,下了车入目是处处寻常的宅院,出了院门口几个身形精壮的护卫,并无任何特别之处。箫尘微低着头,由着护卫将他引进屋内。箫尘的亲随,一人跟着箫尘入内,一人立在门边。屋内的男人,瞧见箫尘立马起身行礼,箫尘打量着男人,慢条斯理的摘掉帽子,在上位落座:“行的是漠北礼,你就是鲁元帅的密探?”男人带着和善的笑意抬头:“小人左应熊,见过节度使大人。受鲁元帅之命,以天楚商人李正的身份,潜入泰安打探消息。”箫尘:“瞧你的模样和仪态,倒更像是天楚人,怪不得至今不曾被识破。听闻你前段时日,策划谋杀天楚的皇帝差点得手,可见是个有本事的。我为何来见你,你应该也收到鲁元帅的消息了吧?”左应熊:“元帅说了,让小人在大人来天楚时,听大人吩咐行事,手下能用之人也全凭大人驱使。”箫尘身形往后微靠:“既如此,那就把你在天楚皇室的合作人带来,我与他见一见。”左应熊笑意不减:“大人何以认为,小人和天楚皇室的人有合作?”“若无皇室人做内应,单凭你和一个禁卫军的小头目,以及几十号密探,能差点刺杀了天楚的皇帝老儿?天楚皇帝一死,天楚境内必然是皇室人得益,最大的可能便是几个皇子,有何难猜?”左应熊笑意中带着迟疑,一边夸箫尘心思缜密,一边在脑中思考利弊。箫尘了然道:“别把你学到的商人圆滑伎俩,用在我的身上。鲁元帅可是拿你,来交换鲁桑的性命,你要是价值不大,可换不了。你好歹也是漠北人,别只对鲁元帅尽忠。”左应熊闻言歇了心思,在箫尘的细问下,将刺杀天楚帝的始末详说了遍。箫尘听完,挑眉笑道:“这个晋王倒是藏的颇深,刺杀后先朝你发难,自暴其短引你轻视,让你以为他有野心却也不过如此。实则,他应该早就做好了两手准备,皇帝无事,能查到的全是漠北人,他将嫌疑撇的干净。皇帝若遇刺,我猜他会趁乱了结了天楚的太子。”想到方才的饭局,箫尘笑意加深,眼眸危险的眯起:“看来今日他与我争锋相对,也是故意做给旁人看,让该知道的都知道,他与漠北交恶。呵……是个妙人。你传话给晋王,明日,我要在此处见到他。”箫尘说完,也不待左应熊应下,起身戴好帽子大步出了屋。同一时间,吏部尚书府。一个身着夜行衣,面带黑巾只露出一双眼睛的身影,如狸猫般躲过巡查的护院,自房顶落地,轻巧的没发出半丝声响。撬开房门入内,打开一个个装有财宝的箱子,拿过一旁的桌布,将值钱好拿的财宝,全装进桌布内,捆成包袱绑在自己身上。 追捕毛贼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黑衣人掂了掂包袱的重量,眼神里透出满意,打开门左右看了看,见四人无人忙施展轻功上房顶,却因身上财物过重,影响了发挥,踩掉了一片瓦。瓦片碎裂的声音,立马惊动了护院,黑衣人被发现,立马快速逃离。护院寻迹追逐,从吏部尚书府追到行馆后面的巷子,眼看即将抓到,却被黑衣人再次跑掉,追到楚承烨带领巡查的护卫军面前,彻底没了黑衣人的踪迹。护院禀告楚承烨后,央求帮忙抓捕毛贼,楚承烨见是太子心腹府里遭窃,心中不由暗爽,因着自己巡查,只能做些面子功夫,派了半数人去抓毛贼。一番耽搁,毛贼早就不知所踪,楚承烨一句:找了没找着。就将吏部尚书府的护院,全打发了。护院心急如焚,却也不敢说什么,只能恭敬的看着楚承烨大摇大摆的走掉,心惊胆战的回府领罚。追捕的阵仗,让不少百姓都离得远远的探头去瞧,正吃着糖人的花允诺,也挤在人群边上伸长了脖子去看热闹,忽而眼前出现兄长的脸,忙乖巧的堆起笑脸。花允承抬手放在她的头顶,将她的头扭转到另一个方向:“让你多听多看,是为了让你学东西,不是让你瞎凑热闹,走。”楚承曜回到府中,听闻泰和酒楼的掌柜摔晕了,出于谨慎派宋易去看了看,得知只是意外,便也没放在心上,只安排了人去照看酒楼。沐浴后,楚承曜去看望张盈儿。自她口中得知,岳明珠似乎为了不嫁太子,想劝林锦颜去嫁,思虑一番写了封情深意重的信,让张盈儿带给岳明珠。工部尚书府。孟杰自前几日受肖维中之邀,到肖府过了生辰后,就被肖维中盛情的留在了府中。生辰当日,肖维中慈父一般无微不至,孟杰便心软答应住一晚再走,可看着肖维中将自己幼时住的院子,布置的如之前一般,孟杰不由想起在这个院子里,和生母的点点滴滴,止不住的红了眼眶。肖维中见状,也说起这么年的追悔,情到深处还落下泪来,终于感动的孟杰答应回府。父慈子孝的场面,将肖维中的夫人唐氏,气的几乎发狂。此刻,唐氏就因孟杰回府一事,同肖维中吵得鸡飞狗跳。孟杰坐在窗户下,听着隐隐约约的争执,将窗户推开了些,探头瞧了眼院门处守着肖维中的心腹,那是肖维中怕唐氏找自己麻烦,特意派来的。又摸了摸面前崭新的,用料上乘的书案,孟杰浅勾出嘲讽的笑意:这并不是他以前那张书案,他以前那张远不及这张。不光是书案,这院子屋子里的大多数家具摆设,都是新的。以前那些,应该早就被扔了吧。就像他和他娘那般,被人嫌弃无用碍眼的扔掉了……孟杰一寸寸打量着,这个陌生又带着丝熟悉的屋子,语气哀痛的喃喃出声:“再好也不是以前那些了……” 面冷心热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清晨。安知闲装好茶,由竹青驾着马车去往林府。门房认出安知闲,忙派人禀告林晏清,开了西门让马车驶进院子。安知闲低头整理好衣衫,才带着恰到好处的笑意下了马车。林松将两人带到林晏清的书房,寒暄了两句,安知闲拿出茶叶亲自泡好,二人坐在一起品茗闲聊。没多会屋外候着的林松,便听见林晏清的笑声,林松脸上染上笑意:这个安老板,同大小姐一样,总有法子哄老太爷和老夫人高兴。颜玉轩。洪九见擦灰的玉彤踩着凳子,也够不到廊下的雕花处,一个翻身抢过她手中的抹布,踩着柱子助力,腿夹在横梁上,倒挂金钩在廊下仔细擦着雕花处的灰尘,心情大好的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儿。玉彤傻呆呆看着,瞧着忙完的林锦颜从书房出来,忙爬下凳子快跑上前悄声道:“小姐,洪九不对劲,她给我帮忙擦灰,还哼曲儿。您看您看,她还在笑!她居然会笑的……”林锦颜和白芷瞧着玉彤惊悚的模样,都止不住失笑。林锦颜:“她是个活生生的人,自然是会笑的。早就同你说过,洪九是个面冷心热的好姑娘了。”说笑间,玛瑙拿着食盒走了进来,瞧见洪九直夸厉害。听得林锦颜预备去松茂堂,玛瑙忙道:“小姐不用去了,婉蓉小姐陪着老太太礼佛呢。老太太知道您定会担心她,让我带话给您,她老人家礼佛完想睡上一会,让您不要空跑。还说铺子上的账目,晚几天也无妨,让您别累着。您做得枣糕,老太太也吃了一大块。”林锦颜:“那我等祖母睡醒再去,这会儿先去看祖父。想来,昨夜祖母定然睡的不好。玛瑙姐姐,今夜你不必守在我这,去陪着祖母吧。”玛瑙:“刚回来碰上公爹,说是不夜侯的安老板来府里了,正陪着老太爷说笑呢。”“安老板来了啊……”林锦颜怔了一瞬,心里像被羽毛拂过般,温热酥麻。玉彤:“小姐,安老板这些年可是老太爷的常客,府里的下人都觉得,老太爷对安老板像对少爷似的,甚至比对少爷还亲和些。”林锦颜:“安老板是客人嘛,哥哥是祖父的晚辈,自然会严加管束些。”玛瑙:“老太爷对安老板,也如晚辈般疼爱,前几年就吩咐公爹,安老板过府不必等通传,可直接架马车进府。”林锦颜同玛瑙闲聊了两句,吩咐了一些府里的事,转身又回了书房,本来看书打发时间,却怎么也看不进去,转而取出杜兴今晨新送来的一堆画像,挨个细看。看了半晌,忽而听得林锦安的声音,林锦颜抬眸看向屋外,没瞧见人本以为听错了,下一刻白芷就入内禀报,白芷话还未说完,林锦安便出现在门口,林锦颜拿过书改在画像上,笑着起身:“哥哥,你不是陪着爹去书院了吗?”林锦安:“在书院碰见老山长,闲聊间听老山长想见祖父,爹便让我陪老山长回来了。” 制造独处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说着话,林锦颜走出书桌迎上前,林锦安看向屋外:“在祖父那,刚巧碰到安大哥,安大哥说上次和你下棋,没决出胜负甚感可惜,我便带安大哥来找你下棋了。”林锦颜闻言笑意僵住,强压慌乱的心,看向屋外。廊下等候的安知闲,闻声缓步出现在门外,垂眸行礼并不乱看:“林小姐,锦安带我在府里闲逛,刚巧逛到这院门口,我想起了那盘棋,锦安便将我带了进来,进来才知是小姐的院子,唐突了小姐,还望勿怪。”林锦安此刻才反应过来,安知闲再亲近,也是个外男,自己将他带到妹妹的院子,要传扬出去着实不妥:“颜儿……我拿安大哥当自家人,没想那么多……”听到此处,林锦颜哪里还不明白,自己这待安知闲不设防的兄长,是被安知闲给利用了。当下心中是又气又慌又乱,还有两分说不清的悸动。眼下人已经到了门口,也不能往外赶,林锦颜礼数周到的将两人请进来:“只是书房并不是闺房,安老板是哥哥的好友,又有哥哥在场,不妨事。”趁着白芷去泡茶的功夫,玛瑙极有分寸的将门窗都打开,说是为了透风透气,实则不想林锦颜落下屋中私会外男的话柄。林锦安见状,也没了担心,招呼着安知闲落座,又询问林锦颜可有空下棋。安知闲忍到此时,才抬眸看向心心念念的少女,眼底的柔情似熬化的糖汁般,炙热滚烫带着拉丝般的黏度。林锦颜虽和林锦安说着话,依旧感受到这灼人的温度,好在安知闲很有分寸,并没有盯着她一直看。林锦颜攥了攥手中的帕子,擦干手心中的微汗,人也完全镇静下来。摆好棋落坐,林锦颜和安知闲边下棋,边和林锦安说笑,刚下了一炷香,林松来请林锦安,说是老山长找他。林锦安瞧了眼棋局,说是会在这盘棋结束前回来,抬步跟着林松离开。林锦颜余光扫了眼,一旁伺候的玛瑙,吩咐白芷去炖些梨汤,在做些如意糕,等老太太醒来送去。白芷目光在林锦颜和安知闲身上流转一圈,立马了然的向玛瑙求救。因为老太太爱吃如意糕,玛瑙便经常做,老太太还曾夸过,玛瑙做的如意糕,可媲美宫中的御厨。玛瑙见对弈的两人,皆神色认真的的盯着棋局,不放心的将要给自己帮手的白芷留下,自己去做糕点,走前还将洪九叫来,守在屋内。林锦颜落子之后,抬眸看向面色透着愉悦的安知闲:“安老板,费这么大的周折见我,是有话要说吧?”安知闲抬眸对视,嘴角压不住的上扬,笑如朗月眼带星辰,晃的林锦颜怔住一瞬,垂眸掩住悸动。“确实有话要同小姐讲。”林锦颜闻言迅速压下慌乱,再次镇定抬眸:“能让安老板如此,定是要事。”安知闲点头:“能坐到此处,于安某而言便是要事。” 屏南张家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林锦颜本以为安知闲真有正事,听他说完再次怔住,见他对自己笑,才反应过来他话中深意,慌乱的移开目光,余光尴尬的撇向身侧的白芷,耳尖也染上一抹绯色。白芷抿了抿嘴唇,垂眸装聋作哑,若无其事的给两人添上热茶,借着打热水的由头,溜出了屋子。安知闲挑眉:是个有眼力劲的。林锦颜暗恼:可真是个有眼力劲的!林锦颜端杯饮茶,待放下茶杯时,再次镇定自若:“安老板说笑了。想不到安老板,居然和老山长还有如此好的私交。安老板劳动老山长跑这一遭,必然不会只为了见我一面,安老板有事不妨直言。”“为何不会?”林锦颜又一次怔住:这厮有完没完了!“安老板借着看望祖父,借着兄长全然的信任,就只是为了见我?”安知闲见林锦颜虽笑意不变,但语气已然有了炸毛之意,见好就收道:“确实是有事要同你讲,刚好今日给太傅送茶,老山长前些日子也念叨着想见太傅,这才想着今日一起过府,将想见的都见了。”林锦颜刻意忽略掉最后一句,询问安知闲口中的正事。安知闲将最近的一些安排,和查到的一些要紧事,边下棋边说了一遍。林锦颜一一听完,并无多少惊讶:“齐焉上次送了我一盘出自屏南的香,又立马要了回去,我便觉不对,看来就是从晋王府医处得来的。”安知闲:“吴神医因去晋王府给曹献解毒,接触了晋王的府医几次。发现他用药和治病的方式,与一般大夫稍有不同,很像是屏南的手法,我便派人细查了这府医,才知是出自屏南制香的张家。”林锦颜:“张家得罪了屏南的皇室,被抄家灭族,那父女两能逃到泰安,又被晋王收留,也算是命大。”安知闲:“据查来的消息,是父女三人。逃到泰安后张府医的大女儿走散了,晋王还帮着找过一阵,没找到人。”窗外的风吹进来,让书房里染上灵动,书桌上那叠画像也被吹的微微作响,因有书本压着没被吹落,安知闲侧头看去,瞧见画像上书本未曾挡住的女子发髻,收回目光时,扫了眼兴致不错的洪九:“昨夜吏部尚书府被盗,听闻损失了不少贵重财物,闹的三国使臣都知晓了,还正巧遇到秦王巡防,想来今日的早朝,秦王是不会好过了。”林锦颜从容落子:“噢?那秦王殿下运气还真是不好,听闻再过一日便轮到太子殿下巡防。”安知闲勾唇轻笑:“运气确实是不好。你近来是在找人吗?一个女子?”见林锦颜抬眸看来,安知闲解释道:“我并不曾探查你,是我在他府的人手,发现你的人在打听那府里故去女眷的相貌,故而有此一问。若是需要,冥夜阁愿帮着找人。”林锦颜思虑片刻,才斟酌开口道:“是宫中的人,我想查查她的家世,又怕被那人知晓,按一个窥探内宫的罪名牵连家里,不敢用她的画像来查。故而只能用迂回的笨法子,找出有可能是她的人,挨个画了画像逐一辨认。” 别致玉穗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安知闲闻言,了然点头:“原来如此。你思虑周全,虽费时费力些,却胜在安全,是个好法子。你空了将那人画像画出来,我让冥夜阁也帮着私下探查。放心,不会让他人知晓,更不会查到你头上来。”林锦颜再一次怔住,心底升起密密麻麻酥痒的温热:“那人……不简单。冥夜阁若帮我查,若是被宫里发现,恐会惹来殃及帮派的大祸。”安知闲落子抬眸,眼带笑意:“多谢小姐提醒,我定会小心再小心些。”林锦颜与之对视了片刻,听着自己如雷般慌乱又略带熟悉的心跳,率先垂眸移开目光。正慌乱间,白芷进来禀报,说林婉蓉带着桂儿来了。林锦颜松了口气,忙将人请进来。在此处见到安知闲,林婉蓉眼中闪过惊讶,却不曾多问。互相见礼后,三人闲聊了一阵,林锦安便去而复返,等着安知闲和林锦颜对弈完一局,请安知闲去了自己的院子。待人走后,林锦颜拉着林婉蓉细问老太太的身体。“祖母身体无碍,就是心里不舒服。那会我陪祖母礼完佛,祖母便吩咐琉璃去听雨阁,将表姐用过的东西都换掉,又把表姐走时没收拾完的行礼,全都包起来送去了周府。祖母还带话说,让周家人无事,就不用再来了,可见是真对表姐寒了心。”林锦颜:“好在表姐不是在咱林家做出的丑事,不然,不光殃及祖母和你我的名声,就连整个林府都会成旁人口中的笑柄。祖父那般清高的人,怎么能受得了。”林婉蓉面脸愁容的点头:“谁说不是呢,真没想到,表姐敢做出这种事来,但又觉得她能做得出来。”姐妹两说了会话,得知老太太睡醒了,带着玛瑙做的吃食一起去看望。陪着老太太用了午膳,哄的老太太有了笑脸,林锦颜才离开。回到自己的屋子,桂儿面色纠结的咬了咬嘴唇:“小姐,我发现一件了不得的事。前些日子随您去颜玉轩,大小姐正在编玉穗子,编的十分精美,小姐可还记得?”林婉蓉疑惑道:“那又如何?”桂儿急道:“大小姐并没有定亲,少爷身上也没那条玉穗子。我还想着,大小姐可能是给顾家两个表少爷做的。可是方才在颜玉轩,我看到那条玉穗子,在安老板腰间挂着。”林婉蓉愣住,眨巴着眼睛仔细想了想:“我方才倒是没注意……兴许是颜色相近呢?”桂儿回想道:“那条玉穗子,大小姐当时编的时候,小姐您夸别致,我就凑近细看了,应该是错不了。”林婉蓉思虑片刻吩咐道:“这话要是传出去,就坏了颜儿的名声,你日后都不许再提。别说可能是你看错了,就算真是颜儿送的,那也有颜儿的道理。”林锦颜回到书房,看到那些画像,思索了片刻将其锁到了柜子里,叫来洪九询问。洪九听完并没觉得有不妥:“冥夜阁毕竟建帮的时间更长些,在京都的探子也更多更隐秘些,既然安老板答应找寻,那就代表有把握不暴露,小姐不必担心会害了冥夜阁。” 联姻之意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朝堂上。楚承曜接待使臣安排周详,面对漠北人挑衅,强硬又不失礼数的回击,得了皇帝赞扬。没夸两句,太子一党的官员,借昨夜吏部尚书府被盗一事,弹劾楚承烨监督巡防期间玩忽职守,放任窃贼在眼皮底下溜走。皇帝听闻失窃一事,被三国使臣知晓,只觉丢了天楚的脸面,痛批了楚承烨一番。留太子和楚承曜在宫里陪着觐见使臣,令楚承烨尽快抓到毛贼,最后一日巡防,不可再懈怠大意。楚承烨挨了责骂,下朝后脸色黑沉,越过同官员说话的太子,率先出了光明殿。娴贵妃得知早朝之事,担心意气用事的楚承烨闯出什么祸来,早早就派人守在殿外人少处。细问经过后,对楚承烨好一阵耳提面命和安抚,让其压住性子,不可在使臣在京期间,出任何纰漏。待楚承烨出了宫,娴贵妃又不放心的让心腹去给贾玉传话,令贾玉务必要看好楚承烨,多加劝阻。襄王府。楚承平听闻使臣今日入宫,早早就来襄王府,找楚承逸躲清闲。闲聊了一会,见楚承逸不在状态,楚承平不解道:“三哥,是出了什么事吗?感觉你这次回来老走神。”楚承逸:“你觉得林锦颜是个怎样的女子?”“啊?”一句没头没尾的话,让楚承平愣神片刻,转而仔细思虑道:“良善,胆大,聪慧,看着很简单,有时又觉好像没那么简单……说不太清楚,总之是个好女子。你为何会突然想起她?哦~莫不是……动了凡心?合着你是患了相思病呢,害我以为你遇到什么难事。”楚承逸白他一眼:“当真是以己度人,自己相思看谁都觉是相思。我是之前查到一些事情,怀疑和她有干系,这次出京也是为了查证。本觉十拿九稳,不想竟是全错了。”楚承平细听了经过,更加不解:“林锦颜那身子较寻常闺阁女子,还要弱上三分,你怎会想到她身上去?对了,她前些日子,托斯瑶给我带话,说是皇祖母寿辰之日,若三位皇兄提及到她,请我顺着皇兄的话讲,还说必有重谢。我到现在都未想清楚,她要干什么。”楚承逸正欲再问,管家进来禀报说:宫里的内侍传话,说陛下找齐王殿下入宫,去了齐王府没找到,听说在此处便寻了过来。楚承平无奈起身:“得,躲不过去了,我先入宫了。”楚承逸挑眉笑的幸灾乐祸,刚起身预备送他出府,管家又道:“内侍说,陛下听闻殿下来找您,让您也一同入宫。”楚承逸笑意僵住:……幸灾乐祸的笑意,转到楚承平脸上:“走啊三哥。”二人进了宫,陪着皇帝和三国使臣寒暄了半个时辰,由太子带着,同三国的皇子公主在御花园中观赏游玩。言谈间,听出屏南和夜梁似有与天楚联姻之意,原本跟在众人身后凑数的,楚承逸和楚承平二人,脚步又再放慢了些。(本章完) 传递消息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在宫中呆了半日,众人才出宫。宫门口,楚承曜同楚承平和楚承逸道别后钻进马车,同车夫坐在一起的宋易,无意中瞧见楚承逸用手背掸灰的动作,不由目光紧缩。楚承逸正和楚承平说话,感受到锐利的视线侧头看去,只瞧见晋王府渐远的马车。晚间。林府一家人齐聚在松茂堂用饭,见林晏清和老太太精神尚可,才各自回院。林锦颜不放心老太太,让玛瑙继续呆在松茂堂。待人都走后,林晏清靠在椅子上轻叹:“该给颜儿和婉蓉相看了,不然周家的丑事日后传扬出去,要是有些风言风语,怕会耽搁了两个孩子的姻缘。”老太太懊恼又自责:“此事怪我,你再三提醒过玥雪品行不端,我也知晓她做过的那些事,却念着血脉亲情,总觉得她能改好,一次次的宽宥她,反倒害了自家的孙女。”林晏清端茶慢品,待饮了半杯茶才缓缓出声:“好啦,过去的事无可更改。你本就耳根子软,她又是个嘴甜会哄人的,难免受她蒙骗,不怪你。只是这次得记住了,往后万莫再被她哭软了心肠便是。”见老太太闷闷点头,林晏清不忍她伤神,说起有意将林婉蓉许配给安知闲的事来。玛瑙上前添了茶,静默的侯在一旁,心里想着白日里,安知闲和林锦颜坐在一起对弈的场景,二人养眼的宛如一对璧人。老太太:“这些年他常来府里,我也见了多次,确是个好孩子,虽商贾出生却无商人市侩之气,倒像是高门里养出来的贵少爷,性情也极好。婉蓉性子软嫁不了高门,这样的门第婉蓉不会受欺负。”林晏清:“我也是这般想,年节时分我便给知闲提过,就等着他开口。婉蓉还好说,倒是颜儿,确实是不好挑。家世太好陛下不会放心,家世不好的又配不上颜儿。”晋王府。楚承曜将宋易支走,带着钟毅自密道出府,去找左应熊赴箫尘之约。宋易带着曹献出府,漫无目的闲逛,路过几家铺面,进去逛了一圈,什么都没买,看着像是无聊打发时间。曹献压低声音:“后面那人,跟了咱们一路了,要不要解决掉?”宋易把玩着手里的木雕:“不必,出王府他就在,看来那人对咱们还不是完全放心。消息递出去了?”曹献扫视着铺面的来往的人,确定无人能听两人说话才开口:“递出去了。”宋易没理会跟在身后的尾巴,四处闲逛了一圈,美美吃了一顿,拎着两罐酒回了王府。楚承曜同箫尘密谈了近一个时辰,就连门外的左应熊都不知道两人谈了什么,本想借两人面色窥探,无奈两人都神色淡淡,也没瞧出谈没谈妥。进了密道,钟毅往后瞧了瞧,见安全无虞才笑开来:“殿下,若是箫尘的话可信,您离龙椅就又近了一步。”回到府里刚出书房,得知宋易刚回府要见自己,楚承曜让钟毅将人叫去内室。 贾玉献计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宋易到时,楚承曜身着里衣披着外衫,手执书本翻阅,一副闲散的居家派头,没有丝毫出过府的模样。温和的说了两句话,楚承曜询问宋易的来意。宋易:“方才出府,又有人跟踪我和曹献,我不知来人底细,怕贸然出手给殿下闯祸,就装作不知情领着那人四处瞎逛,并未惊动他。”楚承曜露出毫无破绽的惊讶神色:“噢?竟有此事?十有八九怕是冲我来的,我让钟毅去查。若那人出手伤你,不必为我思虑,保重自身要紧。”打发走面露感激的宋易,楚承曜神色淡淡吩咐道:“让赵进不必再跟着宋易两人了。”钟毅:“宋易的身手,别说赵进,就连我也不敢保证能胜他。府里除了我,要找能跟着他完全不被发现的人,怕是只能从凤鸣山调人来了。”楚承曜:“试了两次,他都坦诚相告,无需再跟了。要是被他发现端倪,同我离了心反倒可惜。”秦王府。楚承烨出宫后,压住怒火请来金卫,拿出舆图仔细研究毛贼行窃路线,找出有可能的藏身之所,在不惊动百姓的情况下探查踪迹。费心费力的找了一日依旧毫无进展,气的楚承烨直接掀翻了饭桌,将气撒到了厨子身上。贾玉将伺候的下人挥退,壮着胆子上前,献了一计。楚承烨不耐的表情,也慢慢变成了思索。孙坚闻言觉得可行,帮着贾玉相劝,最终得了楚承烨点头。次日,轮到太子监督换防。太子本欲讥讽楚承烨连个毛贼都抓不到,不想楚承烨赶在他开口前,将赃物拿了出来。“为追回吏部尚书丢失的财物,儿臣昨日不眠不休苦苦追查,终于在昨夜丑时,发现窃贼踪迹。窃贼藏匿于污水桶内出城,逃至城郊欲乘船逃往冀州。”“儿臣带人围捕,过程中窃贼剧烈抵抗落入水中,儿臣派人打捞,虽抓捕到窃贼却已然溺毙,随身的财物除了打湿的银票,就只打捞出这四件,请父皇过目。”太子瞧了一眼:“孙尚书所呈报的失窃数目,可远不止这些,三弟为何只找到这几个?”楚承烨:“大概是窃贼被人发现了行踪,顾着逃命遗弃了一些。我打捞上来的就只有这些,金卫将军昨夜与我同去,皇兄若是不信,不妨去找金卫将军对峙。”皇帝不理两个儿子的斗嘴,拿起郑诚递来的赃物打量,不想竟在底部发现宫内的印记:这东西分明是宫里的物件!皇帝又拿起其他三件看了看,在一尊纯金的摆件下,也瞧见了宫内的印记。皇帝眼中的戾色一闪而逝,若无其事的将东西放下,让吏部尚书上前辨认。吏部尚书对府里的财物也不是尽数知晓,加之听闻金卫跟着同去,知道没法反驳,看了大概模样就道:“看着很像,应该是。”皇帝:“既然还未完全追回,那就将这几样物件暂且留在宫中,明日就是母后的寿辰了,有什么事待到寿辰后再议,退朝。” 不怀好意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下朝后,楚承烨不知想到什么,冲太子笑的得意,笑意中夹杂着一丝不甚明显的不怀好意。太子只当他是小人得志,冷着脸拂袖而去。一旁的楚承曜见到楚承烨这副模样,觉得事有蹊跷,出宫后,就吩咐钟毅去查昨夜楚承烨抓毛贼的事。长寿宫。皇后和一众嫔妃来给太后请安,太后无视皇后暗藏怒火的眸色,亲热的拉着柔妃说话,赞其寿宴安排的妥帖,夸其孝顺恭敬。柔妃瞥了眼皇后僵硬的笑意,语气娇俏神色谦卑道:“只是跟在皇后娘娘身后,略尽心意罢了,不敢揽功,您欢喜便好。”纵然柔妃言语间提及皇后,太后依旧选择无视,气的皇后端庄的面色几乎龟裂。出了长寿宫,柔妃笑意灿烂的相送,皇后紧咬牙关,才生忍住没扇向那张碍眼的脸。回到凤栖宫,净手的皇后,感受到微凉的水温,满腔怒火再也压不住,抬手将水盆掀翻在宫女身上,吓的伺候的下人跪了一地。“连个水都兑不好,本宫要你何用!将一干贱婢都拖下去打上十板,让她们长长记性!都滚出去!”顺意催着战战兢兢的下人全都出去,弯着腰身上前轻声宽慰。皇后:“太后不过是拿她当个对本宫敲打泄愤的物件,上不得台面的狐媚子,还敢来本宫眼前抖毛,真当自己有什么脸面?”发泄过怒火后,皇后逐渐找回理智,眼神阴狠道:“三国使臣有联姻之意,本宫瞧着漠北那位性格直爽的成王,和云熙倒是十分相配。”顺意:“奴婢这两日听闻…小公主似心仪林太傅的孙子,陛下对小公主也多有疼爱,怕是不会答应和亲。”皇后闻言,将小公主嫁去漠北的心更为坚定:“春闱还未放榜,林锦安考的如何尚未可知,云熙那个没脑子的冒失货,哪里有这种长远的眼光,定是老二图谋顾家的兵权,才将主意打到了林锦安身上。他既然看上了,本宫断不会让他如愿。”行馆内。花允承带着吵闹着要出去玩的花允诺,又逛又买又吃的溜达了半日,刚回到自己房中坐下,捏了捏发酸的腿叹道:“小六平日看着懒散,玩起来却是半点不嫌累。”护卫阿正,冷峻的脸露出浅笑:“六公主不是懒散,是您将六公主保护的极好,公主才能如此天真烂漫。”“你惯会偏袒她。护了小六这么些年,仍然百密一疏,被皇后和太子算计的将小六送来和亲。”见花允承眉间染上懊恼的愁意,阿正看了看门外轻声道:“您不是总说,人定胜天吗?此事并未定下,还有转圜的余地。”花允承身形后靠,仰着脖子看向屋顶,神色是平日没有的凝重:“他们早就算准了,小六来天楚我定然会不放心的跟随,所以将小六送来和亲是其次,将我支开才是目的。他们的手段一向下作,我有些担心母妃。”阿正正想出声宽慰,花允诺便带着贴身婢女,快步跑进了屋。 送信排忧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见到妹妹,花允承撤下凝重神色,微微起身满脸无奈道:“还没玩够?今日就算了吧,明日再带你出去。”花允诺吩咐阿正守着门,在兄长身旁落座,从衣袖中掏出一封信:“我从首饰的盒子里拆出来的,上面写着让皇兄亲启。”花允承坐直了身子,带着疑问把信封拆开:“给我的?”“嗯。上面写着你的小字,天楚为何有人知道你的小字?”花允承来不及细想,展开的信纸上,那一支许久未见的桂花,让他眸色发亮。花允诺不见兄长回话,探头去看:“久疏通问,时在念中。虽未亲眉宇,早已视作知己。知友遇及难题,不忍友愁苦,故手书一封献计排忧……”看完信的花允承,将信纸递给花允诺:“知不知道这封信是何时何地塞进盒子里的?”花允诺:“那盒子里装的是我给母妃买的耳环,因别致好看,掌柜的又说只此一件,我怕同别的东西放在一起磕碰了,便让小荷单独拿着。”小荷:“奴婢一直小心保管,并未离身。就只有刚进酒楼的时候,伺候小姐更衣,在一旁净手的案子上放了片刻。”花允承:“那期间可看到什么人?”小荷仔细回想:“好像……好像门口看到一个女子的背影……奴婢并未看清。”花允承思虑道:“也就是说,要么是那家首饰铺子里放的,要么就是在那家酒楼里……”花允诺:“皇兄,这人是谁啊?他为何要你向天楚的小公主求亲?那公主昨日进宫我瞧见了,一看就不是个好相处的。再说了,这人凭什么认为,皇兄你娶了这公主,我就不必和亲了?”花允承:“记不记得四年前,母妃染上天花,命悬一线?”“我被关在起来,不让见母妃,都快被吓死了,如何会不记得?只可惜没查到皇后害人的证据。当时,不是皇兄你外出找了药回来,治好了母妃吗?难道和写信这人有关?”花允承回想起当年,皇后将染上天花病故之人的用品,偷放到了母妃卧房,害母妃染上天花险些丧命。皇室御医皆束手无策,情急之下他亲自带着亲随,私自到苍圣山求药。却因身份,被苍圣山拒之门外,心灰意冷时,收到一个花子递来的信,顾不得看信纸上的桂花,只记得信上说傍晚时分会将药送来。当时自己宛如抓住了救命稻草,又担心是皇后等人使的拖延之计,忐忑的等了半日,果然收到一个包袱,里面装着好几种的药剂,还有一封带有桂花的信,信上详细写了每种药剂对应的症状以及用法。拿到药急着回国救治母妃,并不曾探查送药人的踪迹,等母妃大好后派人去探查,也并未查出什么。“当年救治母妃的药,就是他用人情向苍圣山求来的,前两年屏南的几次动乱天灾,也都是他提前给我写信告知,否则我也不会短时间内就能与太子争锋。他的话,应该是可信的。” 如此君子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午后,颜玉轩。林锦颜接过魏仲递来的消息,一张张逐一细看:“佩儿受伤了?伤的可重?”魏仲:“那里面咱们人少,能打探的消息有限,传个消息出来最快也得半日的功夫。故而并没见到人,只听说是挨了十板子,应该要卧床几日。好在,她这些日子想了不少法子,终于将话传到了顺意的耳朵里。”“她只是院中粗使,又未曾近身伺候,为何要打她?”“听闻是她那位主子,在旁人那受了气,回去发脾气被殃及到的。硬伤养几日便能好,小姐别担心。”林锦颜沉默片刻,抬手将中的信纸点燃,短暂的火光,将她眉间那抹无力的愧疚烧散,垂眸看向下一封消息:“果然是他。这消息是你少主传出来的吗?”魏仲:“是。少主昨夜出府,亲自送到的铺子里。”林锦颜抬眸:“为何不像往日那般送给赵新成?”“昨夜,有人从晋王府一路跟着少主。”林锦颜了然的不再多问,看完所有消息烧掉,对着魏仲好一阵吩咐后,叫来洪九冲其笑的灿烂:“有事要女侠帮忙,还需女侠割爱。”洪九转着眼珠,扫视着冲自己笑意莫名的林锦颜和魏仲,怎么看怎么觉得两人想坑自己。待做完林锦颜交待的事,送走了魏仲,洪九靠在门框上双手环胸,神情是肉痛的憋闷:果然是要坑我!林锦安来时,看见洪九的模样,还问了一句,被林锦颜笑着搪塞了过去。林锦安:“我回来时,顺路去了趟将军府,看到冉大哥回来了,他说许久不见你很是想念,问你近来可好,大表哥就在一旁听着,也不说说他,真是气煞我也。”见自己气的不行,妹妹却在憋笑,林锦安更觉气闷:“你还笑?他可是个外男,你一个未出阁的女子,用得着他想嘛!也不怕传出去坏了你名声。”林锦安说完,气鼓鼓的端起茶杯一饮而尽,林锦颜笑着添上:“冉大哥在将军府里说的话,怎么会传的出去?约莫就是故意逗逗你。要说外男,哥哥昨日可是还将安老板领到我院子里呢。”“那怎么能一样?安大哥相交多年又不是外人,而且他向来守礼,昨日我将不知情的他领来你这,明明怪不着他,他还觉得唐突了你,如此君子的人,断然不会害你。”见自己睿智谨慎的兄长,对安知闲全身心的信任,林锦颜深感无奈:他不光知情!还是他一手策划的!提到安知闲,林锦颜脑海中又浮现,昨日他在此处的情景,不光是要帮自己找人,还是那朗月般的笑意,都在脑海中无比清晰,感受到心跳不受控的在加快,林锦颜晃晃头,将脑子里的妖孽甩了出去。林锦安走前还在絮絮叨叨的,让林锦颜防着冉公子些,林锦颜虽觉好笑,却也乖乖应下。玛瑙见老太太睡下,抽空回了趟颜玉轩,借着和白芷说笑,将林晏清有意把林婉蓉许给安知闲的事情说了出来。 早日放下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玛瑙虽是和白芷说笑,可话音未落时,便侧目紧盯一旁看账簿的林锦颜神色。见自己说完,林锦颜凤眸睁大面色僵硬,手也陡然握紧,又见白芷下意识侧头去瞧林锦颜,虽林锦颜迅速的调整好,但玛瑙心里已然明了:果然猜的没错,大小姐对那个安老板,怕是已经入了心。不然昨日坐在一起,也不会是那般氛围。可两人的家世差了太多,注定无法在一起,自己早早告知,依照大小姐的心性,定然会早早放下。玛瑙说完,就像无事发生一般,再度回了松茂堂。白芷形影不离的跟在林锦颜身边多年,安知闲和林锦颜的相处的任何事她都知晓,她也能隐约感觉到两人不同寻常的情义。白芷眼中闪过心疼,缓步上前给林锦颜添上热茶,仔细打量林锦颜的面色柔声道:“小姐……”林锦颜抬头像是无事人般,面带浅笑打断她即将出口的宽慰:“白芷,好几日没吃红豆酥了,你去让厨房做一些,晚些时候给祖母也送一些去。”白芷怔住一瞬,立马笑着应下。她怎么忘了,她的小姐那般骄傲的人儿,怎会需要旁人可怜。待白芷出了屋,林锦颜肩膀松散的塌下,手搭在账簿上愣愣的垂眸失神,心中绵长的钝痛,显示自己对那人确实动了心。脑中不自觉闪过和那人的种种,心中的钝痛愈发明显……门口的洪九见状本想进屋,想了想忍住脚步,转头看向院外,给林锦颜留了一份体面。良久,林锦颜深吸口气挺直了腰背,拿开账簿露出一张马上画完的女子画像,放在蜡烛上点燃,随着眸中的火焰逐渐熄灭,林锦颜面色也逐渐恢复。想着自己的要做的事,林锦颜勾唇一笑,笑意浅显带着牵强,还有一丝她自己都未察觉的遗憾:这样也好,不然总归是有丝妄想在。户部尚书府。一辆马车停在大门处等了许久,也不见有人来请,一双白净的素手挑起车帘,似是往门口处看了看,又缓缓收回了手。片刻后,马车内递出一封信,车夫接过小跑着递给门房。约莫过了一炷香,尚书府的管家出来,将马车里的一对夫妻请进了府。夫妻两在户部尚书府,还未用完饭,消息便传到了皇帝耳朵里。皇帝端着药碗,看着黑乎乎的药汁,拿到嘴边又放嫌恶的放到了一旁:“韩尚书的母亲今日寿辰?”郑诚:“是。韩尚书的妹妹妹夫,在尚书府外苦等了许久,就是为了贺寿。听闻韩尚书的妹妹与商人私定终生,惹得韩尚书暴怒,不许其再踏入韩家半步。往年韩母寿辰,韩尚书不忍母亲思女伤神,会让妹妹将母亲接走团聚半日。”皇帝起身负手立于窗前,目光深远的的看向窗外景色:“往年府门都不让进,今日却因老二一封信,不光让人进了府还留了饭。老二心计之深,远非太子可比。他这封信看似劝和,实则是在试探,试探韩尚书,也在试探朕。”(本章完) 手眼通天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想明白这些,皇帝心里对楚承曜的提防,成倍的增加,吩咐郑诚再给楚承曜周遭加两个隐卫,侧目俯视他本不愿喝的汤药,端起来眸色发冷的一饮而尽:有子如此,得养足了精神,断不能大意。行馆内。漠北成王莫振辉,再次故意挑刺,楚承曜得知后找过去调和,本是一件小事,却因箫尘在旁帮腔,使得莫振辉愈发的狂妄,说出的话,就连一贯温和脾气示人的楚承曜都沉下了脸。夜梁的正使藤成林,立在柱旁隐匿了半边身影,袖手旁观的瞧热闹。外出带妹妹闲逛的花允承,回来时刚好瞧见这剑拔弩张的一幕,眸色微闪思虑一瞬,便带着笑脸上前做起了和事佬,虽是调和,可话语间却是偏帮着楚承曜。箫尘见莫振辉,连花允承也一块挤兑了起来,才慢悠悠上前劝阻,一场闹剧得以落下帷幕。待人散去,楚承曜对着帮自己说话的花允承拱手道谢,花允承趁机邀楚承曜小坐。二人去到花允承的院子,相谈甚欢的闲聊了约莫一个时辰。花允承态度亲昵,言语间透露出楚承曜的封地离屏南很近,他会尽全力暗中去关照,自己的妹妹若是嫁到天楚,也请楚承曜关照些,还暗戳戳试探了楚承曜有无迎娶妹妹的打算。待楚承曜坐上回府的马车时,自认已然将花允承到心思摸的透彻:怪不得突然对自己示好,原来是为了亲妹妹。想清楚这些,楚承曜将此人放到了一旁,眼神锐利面色冷漠暗道:一处用不上的封地,何需旁人关照。送走了人,阿正不解道:“您不是打算迎娶天楚的公主,带六公主回去吗?”花允承没了方才人畜无害的模样,神色带着一丝高深莫测:“成事之前,不能暴露任何心思。况且天楚唯一没有婚约的公主,就是他的便宜妹妹,同他面上交好,与我也不亏。只是这个晋王,好似不简单啊……”阿正想了想,知道自己想不明白,直接询问。花允承回想自己示好时,楚承曜虽面露感激,眸色却无半丝波动,意味深长道:“一个无母家扶持的皇子,面对封地周边国家王爷的关照示好,竟无半丝动心。要么清心寡欲,要么就是野心颇大,不想去封地。”想着那封画着桂花的密信上,让他小心晋王,花允承更加相信楚承曜是后者。只是写信的这人到底是谁呢?这么多年自己不是没查过,方才又去了首饰铺子和酒楼一趟,也没有丝毫可查的踪迹。此人从苍圣山到这天楚的京都,都是如此手眼通天,那他究竟有多大的势力?这样的人为何要屡屡帮自己?晋王府。得知韩尚书看了他的信,将人放进了府,楚承曜不由眉目舒展,吩咐钟毅给宫里的眼线传消息:紧盯韩尚书,看其入宫后,是否单独被父皇召见。钟毅面露担心:“陛下要是知道您写信给韩尚书,怕是会对您心生戒备,黎司钰求您的时候,不答应就好了。” 试探之意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对比面露担忧的钟毅,楚承曜倒是一派自得,将手中尚有余温的茶水,饶有兴致的浇在窗前的盆栽里:“黎司钰虽是为救他父亲才追随我,但他全部的钱财任我调度,却也算得上尽心尽力。既然他求到了我这,我总不好拒绝。更重要的是,他给我一个绝妙的机会。既能试探韩尚书对我的交情,又能试探父皇对韩尚书可曾放心。”钟毅:“如何试探?”“韩尚书与我也算有些交情,他既然能卖我的面子,将黎司钰夫妇放进府,说明在他心里我已然有了不小的份量。既如此,他就断不会给我惹来麻烦,不会让旁人看到我写的信,那父皇自然也就不会知晓。”钟毅细想点头,转而又焦急道:“这样是否太冒险了些?万一韩尚书不卖您这面子,岂不是就和他交恶了?”楚承曜将空杯递给钟毅:“我是为他家中和睦并无坏心,纵使惹他不快,他也不会因此同我撕破脸,自然也不会告知父皇我写信一事。事后我好言好语说几句致个歉,便可摒弃前嫌,何乐而不为?黎司钰和我只是暗中往来,无人知晓他与我有关,他递出的信,也没人会查到我身上来,怎算得冒险?”说到此处,钟毅才全然明白,楚承曜那句试探陛下是何意。陛下若是真放心韩尚书,想予以重用,只会留探子监视韩尚书的动向,不会再去探查韩尚书的家事,自然也就不会追问韩尚书,他妹妹为何要给他写信。不夜侯。面露疲惫的风潇然,带着风尘仆仆的气息,抢过安知闲面前的茶杯一饮而尽,掏出怀中的纸张扔给安知闲,随后大大咧咧的瘫坐在椅子上:“师兄我给你跑前跑后,累得半死,你居然闲情逸致的卖人情,就为去找那小狐狸精下棋?”安知闲好脾气的拿起纸张,展开细看:“辛苦了,一会给你单独泡杯茶,省的你老抢我的。上回见老山长,他就说想回天启书院瞧瞧,也想念林太傅。老山长是天机门的老人,我自然要全了他的想念,顺带找林小姐相商些事。老山长爱喝的茶,我也送去了。”风潇然脸上的怨念,都快化成了实质:“少来这套,到底哪个才是顺带,你心里有数。我是路过老山长城外的庄子找饭吃才知此事,他同我细说了经过,你为了单独见她可是废了心思的,就连他老人家都说,你对那小狐狸不一般,你还说不是对她有企图?”安知闲唇角翘起,眼底一片温柔缱绻:“确实有。”听得安知闲大方承认,风潇然反倒愣住,片刻从凳子上弹起,插着腰来回走动:“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对那小狐狸精上了心!这丫头邪门的很,你也不怕被她迷了心智?她要是知道了你的底细,你就不怕她会害了你?”安知闲眼里黯淡一瞬,纠结了片刻抬眸:“我确实被她迷住了,但迷住的是心,不是智。我能分辨她是怎样的人,她不会害我。” 命该孤绝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风潇然见安知闲神色郑重,更加焦急的劝他离林锦颜远些,说的口干舌燥,安知闲一句:“她是我唯一动过心的女子,我知困难重重,但仍想一试。倘若我真命该孤绝,试过之后不成,那我也认了。”风潇然听完,劝阻的话彻底哽在喉头,甚至哽的他胸腔都有了一丝痛意,噎的他连喝了几杯茶才咽下去。暗自气闷的的将头扭到一边,听到安知闲问他正事,才没好气的出声:“为保万无一失,沿路都是我和凌衣亲自盯着布置的,不会有问题,事成后算不到天楚的头上。”安知闲盯着纸张细看了半晌,确保没有纰漏才放下:“筹谋了十几载,终于将他盼来了天楚,定不能让他活着离开。”风潇然闻言闷气消散,忍不住侧目看去,见安知闲落寞的走神,风潇然收回目光,垂眸掩住眼底的心疼,沉默不语。略带压抑的静默氛围,延续了许久,回神的安知闲收敛浑身的落寞,恢复成往日模样。抬眸看向风潇然,见其窝在椅子里闭着眼睛呼吸绵长,安知闲眸色覆上暖意无声失笑,缓步上前出手迅速的点向风潇然脖颈处,风潇然眼睛微微睁开一道缝,立马没了意识。待风潇然睡醒,已经是第二日,发现是安知闲的卧室,坐起身揉着睡僵的脖子,伸着懒腰掀开被子下床穿衣。安知闲带着竹青进来时,正瞧见风潇然衣衫松散的模样。风潇然边系衣衫,边盯着竹青端来的馄饨,耸动着鼻子跟到桌前:“好香,我还真睡饿了。你昨日点了我睡穴?”安知闲点头:“看你奔波疲累,想着让你好生睡一觉。去洗了脸,再过来吃。”风潇然起身挽衣袖,走向一旁的水盆:“你把我扛到这的?衣服也是你扒的?昨晚你睡的哪?”竹青脸色古怪的扫视着两人,最后眼神停在风潇然洗脸的背影上。安知闲听得脚痒,生生忍住踹上去的冲动:“竹青他们搬的你,陈遥不在,衣衫是董瑞帮你脱的。好歹日后也是要当门主的人,说话还这般口无遮拦。这些话旁人听到了,怕以为你有断袖之癖。”风潇然擦了脸,双手护在胸前做出害怕的模样:“我可是你师兄!你要干什么!”安知闲看着都觉眼疼,咬着后槽牙:“等吴大夫回来了,我就让他给你配上副毒药,非给你毒哑了不可。”竹青:主子和风少主在一起,还真是鲜活啊……工部尚书府。正给肖思明行针的吴大夫,突觉鼻根发痒,动了动鼻子忍了回去,接过孟杰递来的银针专心下针。一炷香后,见吴大夫收针起身,眼带期盼的肖尚书夫妇,忙迎上前:“吴大夫,明儿如何了?今日能醒吗?”吴大夫:“一盏茶内便能醒,这几日吃食软烂清淡为主,每餐少吃些。刀口太深,虽保住了性命,却伤了嗓子。我三五日过府诊一次,如无意外,一月后便可无虞。” 昏睡醒来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肖夫人闻言喜极而泣,坐在床边紧握肖思明的手,好一会才用帕子擦干净泪水,抬眼瞥见吴大夫身后的孟杰时,眼神瞬间变得毒辣。感受到手掌心的微动,肖夫人毒辣怨愤尽散,惊喜的连声呼叫儿子的名字。肖尚书也挤上前,见肖思明微微张眼,慢慢清醒过来后挣扎着要起身,肖尚书坐在床头,将肖思明扶起靠在自己肩膀上。孟杰漠然的看着一家三口温情的场面,心中像是破败的窗户,倒灌进刺骨的寒风,愈发的替自己亲娘不值:要不是娘亲,肖维中如何能进官场?可他丝毫不知感恩,居然拿发妻换前程。到头来,娘操劳多年没到享福,还赔上了性命……想到过往种种,孟杰不愿再看,强压着戾气,跟着吴大夫出了屋。肖夫人含着热泪,亲自给儿子喂了半碗参汤,肖思明喝完稍稍有了丝力气,嘶哑的嗓音气比声还大,宛如行将就木的老翁。肖夫人心疼的给儿子顺气:“明儿你别急,你遇到歹人刺杀,幸好你福大命大留住了性命,伤到的喉咙,养些日子就好了。”肖思明听到歹人,就知父母还不知道自己是被谁所害,靠着肖维中紧拽着他的衣袖,断断续续道:“爹……爹……我倒下前……看……看到了是谁伤的我。”肖维中回握儿子的手追问:“是谁?”“是……二……二皇子身边的……钟毅,二皇子……想……做皇帝。”肖维中闻言,虽有震惊却并无太大的意外,之前楚承曜送了几次药,差点害了儿子的性命,他便有所怀疑,如今听到儿子亲口指证,更让他怒火中烧。听得肖夫人咒骂楚承曜,肖维中出声阻止:“行啦!他好歹是王爷,哪里是你能骂的?”肖夫人撒泼说他有了新儿子,就不管她儿子的死活,更惹来肖维中的训斥:“不让你骂,是不想你给府里招祸!他敢伤我儿子,我必不会甘休!”待肖思明睡下,肖维中出屋去找吴大夫,细问肖思明嗓子可有恢复的可能。听闻好生养着会比现在好些,却再无恢复如初的可能,肖维中沉默了良久,再抬头时,看向熬药的孟杰,眼神热烈。其实两个儿子里,论心思和家世,都属肖思明更胜一筹,所以他一直都更偏爱小儿子。可如今,小儿子这副模样,再无为官的可能,被唐阁老亲自带进盐运司的孟杰,反而更有官途。看来日后得对他再好些了……屋内的肖思明,在肖维中出去后,再度睁开了眼,他方才好像听到父亲有了新儿子,他如今的情况,父亲要是有了旁的儿子,肖家就很可能不是他的了,他怎么还能睡得着。自肖夫人口中,肖思明知晓了这几月发生的事,对自己的处境更加担忧,不光伤了嗓子,还被赵华琼那个搅家精害得坏了名声,如今孟杰还回了府……肖思明越想越慌,忙让肖夫人去求唐阁老。肖夫人:“我去了多次,祖父不肯见我,也不肯将孟杰赶出盐运司,说是要为唐家赎罪。” 入宫拜寿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肖维中客气送走吴大夫,同孟杰慈父般叮咛了一番,令心腹好生看着府门,不许肖夫人出去,自己则带着寿礼入宫拜寿。肖维中下马车时,宫门前早已冠盖如云。入了宫门,将寿礼交给内侍,检查后登记在册,同相熟的官员说笑着往里走。瞧见远处同袁道闲谈的楚承曜,肖维中用眼神凌迟了他一番,才生忍住怒火上前行礼。听得楚承曜关心询问肖思明的近况,肖维中心里大骂,面上却是感激道谢,只含糊的说还要再养养,并未说儿子已经苏醒。待见到楚承烨,肖维中邀他到无人处,痛心疾首的说出儿子被伤的实情,气的楚承烨面色黑沉。贾玉入了娴贵妃的眼,得以有跟着楚承烨入宫拜寿的机会,听两人说完话,贾玉恭敬上前:“殿下,肖探花少年俊杰,晋王应是担心林家小姐会对肖探花倾心,嫁到肖尚书府上。届时,顾老将军和林太傅便会成为殿下的助力,故而才对肖探花痛下杀手。”楚承烨回想起花会时,自己当楚承曜是自己人,同他说要让肖思明娶林锦颜的打算。又想起肖思明几次接触林锦颜,楚承曜皆从中作梗,不由咬牙切齿:“他早就狼子野心,偏装作一副作呕的伪善面目,简直该死!他想得顾家支持,本王偏不让他如愿!”贾玉:“那位林小姐除了几个闺中好友,鲜少去他府做客。今日太后寿宴,人多眼杂又有三国使臣在场,又是柔妃娘娘帮着操办的,晋王若是有心,倒是个下手的好机会。”楚承烨和肖维中闻言都觉有理,楚承烨思虑片刻,立马派人去告知娴贵妃和秦王妃,多盯着些柔妃和林锦颜。长寿宫内。皇族宗亲的女眷,都在此处陪着太后说笑。听得传唤,林锦颜跟着白伊然入内,行大礼拜寿说着吉祥话的祝寿词。盛装的太后比往日多了些笑意,面目柔和的将人叫起,收过寿礼夸赞了几句。林锦颜起身,同皇后襄王妃公主秦王妃等人见了礼,见太后和白伊然说话,冲襄王妃和一旁面带羞意的妍凌郡主笑着颔首,又冲冯斯瑶还有岳明珠投以笑意。戚老夫人想到外孙女赵华琼,全因林锦颜之故,至今还被旁人指指点点的不敢出府,而林锦颜却可以入宫,就觉得林锦颜这张脸怎么看怎么碍眼。听得林锦颜的寿礼,是亲自绣制带有草药的扇子,戚老夫人出声道:“听闻这林太傅的孙女,早年间被歹人伤了身子,去到远离京城的苍圣山休养多年,自学了一手丹青。今日才知,居然还无人教导的自学了女红?当真是个奇女子,太后娘娘能否给瞧瞧林小姐的绣的药扇?”白伊然眸色中有了冷意,心疼的侧目看向身旁,见林锦颜神情自若,才稍稍放心。太后像是没听懂戚老夫人话中的尖刺,笑盈盈的吩咐陈麽麽将盒子打开,让众人观赏。 出言挑衅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陈麽麽领了命,将盒盖掀开放置一旁,端着盒子在众人面前缓步而行。众人探头看去,只见木质的盒子里,躺着圆形的团扇,扇柄泛着檀香,扇面是上好的天丝锦,上绣着活灵活现的莲花,花瓣处有明显的凸起,离近些便有草药香。因有檀香味的中和,药香并不难闻,甚至还有舒心之感。瞧见的人,除了面色不虞的戚老夫人外,不管心中如何想,嘴里皆是夸赞之声。秦王妃生怕戚老夫人再张口,更是从扇子到林锦颜夸了个遍,瞧着像是亲姐妹一般。戚老夫人瞧见这幕,不但没被劝住,反倒更觉堵心,皮笑肉不笑道:“这团扇,若真一针一线皆出自林小姐之手,那林小姐当真是天才,多年深居荒野,居然还能无师自通,又会女红又会作画的,可还会旁的什么?抚琴歌舞可会?”皇后眸色中笑意一闪而过:是个会说话的。娴贵妃和秦王妃眼底都染上恼意:这作死的老妖婆,当真是越老越没忌讳,这种混账话也是能在人前说的?不待她们出口制止,怒火中烧的白伊然,挂着笑意冲太后欠身行礼道:“太后娘娘,这团扇虽小,丝线里缝制的药材确是寻常难见,有安神静心的功效,常用可延年益寿。苍圣山虽远离京都,却并非荒野之地,能学些东西原也正常,不然也教不出那么多名医,着实不必少见多怪。”“颜儿幼时,曾给太后娘娘送过女红之物,难为太后娘娘良善宽宏不嫌弃的收下。虽过了多年,但比较一下,也能看出可否出自同一人之手。戚老夫人若是不信,可向太后娘娘讨要颜儿多年前的寿礼,对比着瞧上一瞧。”不等戚老夫人说话,白伊然转身看向她:“颜儿会不会旁的什么,自有我们这些长辈在,实在不必老夫人费心。至于老夫人所说的歌舞,颜儿性子腼腆学不来那些。倒是老夫人那位外孙女,光凭臆想就在寿宴上为旁人出头,那般英勇活泼的性子,想来老夫人的后辈定然是歌舞出众的。”戚老夫人一生顺遂,在儿媳孙媳和庶女庶孙女面前作威作福,那是常有的事,何曾有人敢同她顶嘴?更不曾被人这样硬呛挤兑过,当下气的指着白伊然就张嘴大骂:“你好大的胆子……”“戚老夫人!”陈麽麽挂着她板正严肃的标准笑意,出声打断,见戚老夫人看过来,语调不急不缓道:“这是长寿宫,太后娘娘还没发话呢。”话落,戚老夫人忙收手朝着太后看去,林锦颜抢先一步跪地,叩头请罪道:“太后娘娘息怒,戚老夫人只是因赵小姐之故,瞧见臣女心中不畅才会如此,并非是对太后娘娘不敬。是臣女不该和赵小姐起争执,还请太后娘娘莫要因此坏了寿辰的兴致。”这般明晃晃的告状,在座众人都不由挑眉,太后慈爱的将人叫起,并未追究。皇后见状,倒是出言夸奖林锦颜,明里暗里的挤兑了戚老夫人一番,娴贵妃近乎将指甲捏断,才没变半丝笑意。 生人勿近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林锦颜和白伊然告退后,冯斯瑶也跟着一同告退。还欲在长寿宫和皇家人同坐的戚老夫人,也被太后委婉的下了逐客令,瞧着襄王妃和不少皇家人嘲弄的笑意,闹了个大大的没脸,强撑着体面退出屋子。出了长寿宫,本就垮出沟沟壑壑的脸,更是垮的生人勿近。正预备去找林锦颜撒邪火,却被娴贵妃贴身的宫女拉到僻静处,有礼有节的“劝诫”了一番,劝的戚老夫人憋闷的怒火在胸腔里肆虐,实打实的记恨上了林锦颜和白伊然。瞧着几位官家夫人围着白伊然攀谈,冯斯瑶领着林锦颜找了地方坐下:“听闻将军夫人最不爱应酬。”林锦颜看着白伊然,笑的温柔:“舅母性子直爽,不喜虚假客套。”冯斯瑶想着方才白伊然为林锦颜出头的场景,有一瞬的出神,喃喃自语道:“我娘亲要是健在,或许会是将军夫人这般模样。”说完觉得失言,歉意的收回目光,低语道了失礼。林锦颜抬手覆上冯斯瑶手背:“不光是你,我也经常会如此想。舅母是这世上,顶好的母亲。你若愿意我带你去将军府玩,舅母肯定极喜欢你。”白伊然带着笑意,多听少说的应付完官眷,忙朝着林锦颜处走来,坐下后低声感叹:“当真是累人,还好不用日日如此,不然我非得累死不可。”林锦颜和冯斯瑶闻言,都止不住的失笑。白伊然生了两个儿子,本就喜欢闺女,早就听林锦颜说起过冯斯瑶,如今瞧着性子更觉顺眼,又听闻冯斯瑶和准儿媳妍凌郡主自小相熟,聊了没多会,便邀请冯斯瑶跟着林锦颜过府小坐。素来不喜交际,也不爱去他府的冯斯瑶,对白伊然心生亲切,闻言很是心动,对上林锦颜充满鼓励的笑意,大大方方的应下。说笑间,王慧昭找了过来,没多会齐焉,孙灵秀,韩双几人都寻了过来。闲聊中虽夹杂着客套,倒也算气氛融洽。隔着一池春水,鲁桑指着林锦颜,同身前的莫振辉小声说着什么。莫振辉听的兴致勃勃,盯着林锦颜,从头到脚肆无忌惮的打量。察觉到不舒服的视线,林锦颜侧头看去,莫振辉与之对视上,非但不回避,反倒目光愈发露骨。跟在鲁桑身后的花允诺,瞧见两人的动作,顺着两人视线看去,正和收回目光的林锦颜对视一瞬,看清楚林锦颜面容,赏心悦目的多看了两眼,便移开了目光。到了快开宴的时辰,众人三五成对陆陆续续的进入大殿,找到自己的位子坐下。离得近了,莫振辉露骨的眼神,频频在林锦颜身上扫视,引得不少人都注意到,不待面含愠怒的顾睿洲等人开口,楚承曜抬步行至莫振辉桌前,挡住了他的视线。不知二人说了什么,莫振辉有了怒意,被萧尘劝住,才臭着脸端起酒杯不再看向对面。顾睿洲眼带谢意的朝楚承曜颔首示意,楚承曜笑意温和的点点头,回了自己座位。 和平共处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林锦安跟着楚承平和楚承逸进了大殿,在林宴清身后的位置坐下,冲着林锦颜挑眉而笑。感受到另一道视线,林锦颜侧目,与楚承平对视上,浅笑的微微点头示意。楚承平将身子靠向楚承逸低声道:“你说这林小姐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之前让斯瑶给我带话,方才又让锦安找我再叮嘱一遍。她要我跟着三位皇兄说什么?”楚承逸也是摸不着头脑:“一会不就知道了。”鲁桑坐在萧尘身侧,狠厉的眼神在林锦安脸上刮了一刀,转而又停留在顾睿洲身上。待人到齐等了约莫一盏茶,郑诚的声音在殿门口响起,皇帝和太后等人浩浩荡荡的进入大殿,听着声势浩大的请安声和祝寿声,满意的落座叫起众人。皇帝举杯说了些场面话,同众人共饮了三杯。一杯,为生母贺寿。二杯,愿天楚风调雨顺,国富民强。三杯,为众皇亲大臣,和三国使臣今日到此贺寿。随着皇帝率先献了寿礼,众人按照身份官职,轮番的拜寿敬献寿礼,殿内的氛围被推至高潮。以往给太后准备寿礼,也都是极其用心,今年因有三国使臣在,更是将价值方面又往上翻了翻,奇珍异宝层出不穷。收礼的太后,笑脸里罕见的带着情真意切。趁着殿内氛围高涨,箫尘端着酒杯站起身,冲着皇帝行了一个漠北礼:“天楚陛下,我等此次来天楚,一为天楚的太后娘娘祝寿。二来嘛,也是想和天楚化干戈为玉帛。漠北和天楚国土相邻,漠北男儿性子又比较直爽,两国常会在北境发生摩擦。”“两国交战无论胜败,对百姓都是苦难。故而我家大王,想与天楚联姻,让两国和平共处,再无纷争。”皇帝闻言,只感天楚的强盛,让漠北望而生畏,不由笑声都爽朗了几分,询问箫尘联姻的人选。“陛下也知漠北男儿洒脱惯了,不喜那么多的凡俗礼数。原本两国联姻,应是在皇子和公主里面选,可无奈成王殿下对一个官家小姐一见倾心,方才打听了才得知,这小姐竟然是顾老将军的外孙女……”箫尘话音未落,殿内无数人都已经变了脸色,顾林两家人更是沉了脸。皇帝方才那气贯云霄的豪气,也熄灭在胸口,虽还挂着笑,可眼底却晦暗不明。“漠北最熟悉的人,当属定北军的将领顾家了,若能和顾家的晚辈成亲,也是一段佳话。陛下若同意这门亲事,漠北愿以万两黄金,万匹最好的战马,四座与北境相邻的城池为聘。”箫尘说完,殿内响起不少吸气声,还有窃窃私语的交谈声。万两黄金虽不少,却不算太大的诱惑,可上万匹漠北的战马,发展起来就是一支强盛的战力,还有四座和北境相邻的城池,可保证天楚兵力进一步朝着漠北推进。一时间,不少眼睛都扫向林锦颜,见少女垂眸端坐,都不禁感叹漠北人真能下血本。 竞相求娶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顾奕辰双拳紧握,想到进宫前的家中的嘱咐,生忍着不发一言。妍凌郡主神色焦急,方才还因快成亲,不好意思去看顾家人,这会儿却是再无暇顾及,担忧的在顾奕辰和林锦颜几人身上扫视。屏南和夜梁,皆老神在在的看好戏。顾林两家不吭声,一时间殿内落针可闻。皇帝笑道:“顾老将军,萧正使之言,你觉得如何?”顾弘章撑着桌案起身,抱拳行礼道:“老臣…单凭陛下做主。”顾奕辰正想起身,就被身旁的顾睿洲摁住,悄声道:“老实坐着,陛下不会答应。”皇帝看着顾弘章,眉间闪过一丝满意,又看向林晏清:“太傅,你如何看?”林晏清想着,方才林锦安凑上前的耳语,硬着头皮起身道:“任凭陛下做主。”“父皇!儿臣有话要说!”不待皇帝开言,楚承曜快速起身打断,一掀衣摆跪在当中:“父皇,漠北和定北军交战多年积怨已深,林小姐一届女流又身子孱弱,嫁去漠北定会受苦,说不得还会惘送了性命,还请父皇三思。”箫尘再度起身:“晋王殿下放心,漠北能拿出这么有诚意的聘礼,足见是真心求娶,定然不会让林小姐吃半点苦头。”楚承曜吞吞吐吐了片刻,终于是一咬牙大声道:“其实…其实……其实林小姐是我爱慕了多年的女子!多年前,我捡到一方帕子,一直当作缘分珍藏,直到前几日才得知那方帕子是林小姐的。不想刚得知,就要见她远嫁和亲,儿臣心中实在不忍,愿用晋王妃之位求娶林小姐,还请父皇恩准。”说完楚承曜双手交叠,以头碰手背,行了个大礼。岳明珠闻言,忙抬目去看林锦颜,而后又垂眸掩住思绪。太子在秦宗良的眼神示意下,起身跪在楚承曜身旁:“父皇,二弟的帕子虽并不是林小姐的,但他说谎也是一片好意,还望父皇莫怪。顾家保卫天楚劳苦功高,不能再将顾家的后辈,送去漠北和亲。儿臣愿以太子妃之位,求娶林小姐,望父皇恩准。”太后眼神微眯,余光刮了眼皇后。楚承烨也起身跪在楚承曜另一侧:“父皇。顾家世代保家卫国,实不能让这等忠臣寒心。儿臣以秦王侧妃之位,求娶林小姐,求父皇恩准。”楚承平在太子起身后,就大概知道林锦颜要让他干什么了,可自己喜欢的是她姐姐啊!楚承烨起身时,楚承逸示意楚承平也去,见楚承平头摇的像泼浪鼓,楚承逸小声道:“她是让你救她,不是让你娶她,快去!”楚承平头皮发麻的起身,与三个兄长跪成一排:“儿臣以齐王妃之位,求娶…林太傅孙女,求父皇恩准。”皇帝眼底风暴汇聚,脸上的笑意却无变化:“哈哈哈,还真是一家有女百家求娶。箫正使,你瞧瞧,朕这几个儿子可都看上了,林家丫头怕是嫁不去漠北咯。”皇后笑道:“和亲本来就是要公主的,皇家的公主样样出挑,箫正使不妨多看看的好。”(本章完) 天定姻缘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柔妃和小公主闻言,顿时神色大变:坏了,冲我来了!皇帝虽心有盘算,仍旧装作浑不在意的模样,直言今日只为太后过寿,改日再议和亲之事。楚承曜跟着太子几人被叫起,还在回想太子那句帕子不是林锦颜的是何意,听出皇后又让云熙和亲漠北之意,心中不由加了小心。刚刚落座,便有官员借帕子一事,大赞楚承曜为人深情,不少官员都跟着附和。更有甚者,直接就对同顾林两家道喜,说这是上天定下的好姻缘。楚承曜见说话的半数人,并不是自己安排的人,又认出还有两个是太子的人,当下心中便开始发慌:太子的人绝不会帮我说话,难道那帕子真有问题?不待他出言阻止,皇后慈爱的接过话头:“本宫也听闻,承曜收藏了一方帕子,当作心头宝一般,竟不想居然是锦颜的。承曜不妨把帕子拿出来瞧瞧,当真如此巧合,母后也帮你说和。”皇后如此说,楚承曜无法推辞,起身掏出帕子递上前。待皇后拿到帕子,赞配线针脚都是用过心的,秦知许起身道:“姑母,我前两日偶然听闻,这帕子并非出自林小姐之手,而是林小姐的表姐亲手缝制。”皇后:“噢?锦颜,你亲自来瞧瞧。”皇帝和太后,神色不变的默许着皇后二人走戏,余光时不时的瞥向楚承曜。方才那通接连的求婚,没人点名林锦颜还能装聋作哑,可国母开口,哪还有拒绝余地,林锦颜乖巧的上前行礼,接过顺意递来的帕子细看了半晌,脸色也愈发古怪:“回皇后娘娘的话,这帕子好像确实是出自臣女表姐之手,当年丢帕子时,臣女尚是孩童,臣女与妍凌郡主在一起,郡主可做证。为防臣女记错,还请郡主帮着过目。”顺意在皇后的示意下,将帕子拿给妍凌郡主看。妍凌郡主好奇接过,看了好一会才想起来,继而面色古怪的看了眼顾奕辰,最后又落在楚承曜身上:“确实是周家小姐绣的帕子。”楚承曜虽强自镇定,面上也有一瞬龟裂:这帕子不是林锦颜丢的吗?怎么会是周玥雪的??如果真是周玥雪的,那今日还有之前为这帕子铺的路,岂不都是一场笑话?!皇后细问了周玥雪的出身,转而慈爱道:“陛下,这女子父亲的官职确实低了些,但本宫见了两回,是个懂礼数嘴甜的。承曜这么多年,别说正妃,就是侧妃也没有,难得有个入心惦记的,就算不能当正妃迎娶,做个侧妃也是好的。”三国使臣和百官在场,皇帝自然不会拂发妻面子,不管心中如何思量,面上确是慈父模样:“难为你肯替他费心。承曜,近来办事稳妥,就成全了你,改日将你心上人带进宫,给你母后母妃瞧瞧,早些把事定下来。”楚承曜纵然恼怒的吐血,如今也只能打掉牙齿和血吞,扯出高兴的笑脸谢恩道:“多谢父皇和母后成全!” 家丑外扬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该排的戏都走已走完过场,殿内众人虽心思各异,但面上皆是笑颜如花。接下来殿内歌舞升平,倒也算一片祥和。随着十来个高门世家的千金,给太后献艺祝寿,屏南的六公主和夜梁的三公主,也献上了才艺,引的众人鼓掌称赞,气氛再一次火热。太子和楚承烨带着灿烂的笑脸,频频向楚承曜举杯道喜,楚承曜亦是带笑道谢,心中连带着对周玥雪都生出埋怨。此时的周府。周玥雪自打从林府回来,不知是不是被惊了心神,浑浑噩噩睡了两三天,少有清醒的时候,丝毫不知外界的事。这会儿幽幽转醒,只觉腹中饥饿,喜极而泣的顺儿忙去拍门要吃食。周怀礼虽因周玥雪去偷看大夫,还怕家丑外扬而震怒,将主仆二人关了起来,却也怕楚承曜日后问责,并不曾苛待二人吃食,门外的下人老实的按顺儿要求,去备吃食。官级不够入宫祝寿的林锦昀,有心想去周府探望周玥雪,却见周府大门依旧紧闭,只能回林府找老太太想法子。趁着林晏清进宫,林锦昀缠着老太太央求了半晌,没想到没换来老太太同意,反倒还罕见的遭老太太冷脸训斥。满腹委屈的林锦昀,刚出松茂堂,就被老太太院子里的小环拉到无人处,好一阵的耳语。林锦昀惊闻周玥雪有了身孕,当下是又惊又喜,再次跑进松茂堂,向老太太言明,自己是周玥雪腹中孩儿的生父,求老太太去给自己提亲,气的老太太只呼家门不幸,将其再次赶了出去。林锦昀心急之下,也顾不得哄老太太,本欲回家去找父亲提亲,想着母亲本就不喜欢周玥雪,又听小环说周玥雪不知道这几日在周府过的什么日子,就再也顾不得其他,自顾自的跑去周府敲门。一副不开门就不走的模样,门房也被磨缠的没有办法,只能去回禀了周怀礼,将人放了进去。待进府见到周怀礼,林锦昀说明来意,并连连保证绝不会辜负周玥雪,惊的周怀礼面无血色,细问了经过,得知周玥雪还跟林锦昀有过肌肤之亲,当下气的直接去找周玥雪。推开门,见周玥雪端坐餐桌旁,面前放着滋补的炖汤,气的直接掀桌大骂。周玥雪也在骂声中,知晓林锦昀上门求亲一事,惊慌下,立马转了心思跪地央求:“爹,女儿是被表哥蒙骗,当务之急是赶紧将他打发走,封了他的口,万不能被晋王殿下知晓此事,否则怕是要连累爹也被殿下怪罪。可女儿若是能嫁入晋王府,您的身份也能跟着水涨船高,何须再去看林家的脸色?”周怀礼虽恨不能打死周玥雪,却又惦记着楚承曜带好的好处,将其骂了一通后,回到前厅对林锦昀冷脸道:“玥雪并无身孕,和你的事我也问过她了,她说是被你诓骗,你如此孟浪,本来我是要抓你见官的,念及你祖母才放过你一次。出去后不要乱说话,否则不光玥雪的性命难保,就连你的官运也就到头了。” 休想得到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周怀礼见唬住林锦昀,又道过了这一茬,周玥雪愿意见人了,两家再谈议亲之事。先兵后礼的一通威逼加劝说,好歹是将林锦昀打发走,可周怀礼却是愁的发慌:万一晋王知道了,会不会连同自己一起怪罪……这个讨债的逆女,当初怎么不跟她娘一起去了!周玥雪也愁的在房内来回踱步,先不说自己怀孕一事处处透着诡异,看了那么多的大夫,怎会全都看不出来,避子药又怎会全无效果……但现在最要紧还是林锦昀,他如果坏事,自己绝无嫁入皇室的可能。这人要是没了就好了……这个念头一起,周玥雪就再也止不住,百般思索着如何能不牵连到自己,除掉林锦昀。皇宫内。各色珍奇佳肴鱼贯上桌,众人交杯换盏,左右相谈甚欢,好不热闹。眼见林锦安离席,小公主和柔妃交换了眼神后,说是要去更衣也退了出去。瞧着娴贵妃的宫女跟着出去,皇后侧目与娴贵妃对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小公主出去片刻,斟酒的宫女手滑的弄脏了莫振辉的衣摆,气的莫振辉神色不悦的起了身。花允承见状,同妹妹耳语了两句,也紧跟其后出了大殿。一盏茶后,见林锦安独自返回,柔妃面色顿变,忙看向楚承曜,收到其稍安勿躁的眼神,才镇定下来。又过了一炷香,内侍进殿找到郑诚,说是小公主不慎落水,被屏南的瑞王跳水相救,人虽受了惊吓却无大碍,只是两人被水泡的衣衫不整,此刻在各自换衣。郑诚一听,忙回到皇帝身后,耳语了此事,皇帝暗自咬牙本欲压在寿宴后再来解决,却被返回大殿的莫振辉大声捅了出来。说什么天楚的公主太过娇贵,依在扶手上吹风,都能站不稳掉进水里。又道自己本欲下水,却被路过的花允承抢了先,自己则等在岸边将二人拉起。言谈间,已将自己当作小公主和花允承的救命恩人自居。花允诺得知兄长无事,忙起身向莫振辉郑重致谢,无形间更是做实了,花允承舍命去救小公主,才会落得自己也需要人搭救的地步。柔妃闻言吓得心惊肉跳,不是说好将荷包不慎掉进水里吗,怎么人掉进去了?此刻爱女心切的柔妃,也顾不得多想,朝太后和皇帝请了罪,就赶去看女儿。看着莫振辉,一丝戾气在皇后眼中快速闪过:没用的东西,都把你引到跟前了,还把握不住机会。屏南国小,哪敢得罪天楚,云熙就算嫁过去,也过不了什么苦日子。楚承曜放在桌下的手,暗自收紧,事到此刻他哪里不明白,今日是中了算计。云熙是,那方帕子更是!应该是太子等人早就查出来,那帕子是周玥雪的,故意帮着自己造势,就等着自己与心中谋算越来越远……想到此处,楚承曜目光隐晦又偏执的看向林锦颜:这助力,如果自己得不到,旁人也休想得到! 何来恩情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待换了衣衫的花允承回到殿内,皇帝纵然心中窝火,仍旧秉持着大国的帝王风范,大方的对其夸奖道谢,还赐了两件价值连城的物件,以做嘉奖的谢礼。翠微宫。眼圈通红的小公主,裹着薄被蜷缩在榻上,不时的打个哆嗦,面对柔妃心疼的追问,气的咬牙切齿:“哪里是我自己掉进去的,分明感觉是有什么东西,打在我腿弯处,我腿上没力才掉进去的,差点淹死我。母妃您还说我,您不是安排好人,引林锦安来寻我嘛?没瞧见人不说,还差点丢了性命。”柔妃拿过宫女熬好的汤药,亲自吹凉喂给小公主:“定然是皇后使坏!拦住了林锦安,又将成王引去找你,方才在殿内,她就有意让你去漠北和亲,当真是黑心肝的,连你都不放过,等日后……非要同她好生算账!”小公主喝了半碗药,愁的再也喝不下去:“母妃,天楚和漠北常年交战,我要真嫁去了漠北,那群蛮子要再打了败仗,怕是要拿我祭天,母妃我不要嫁去漠北……”听着女儿的哭诉,柔妃心疼的将其搂在怀里连连保证,断不会让她去漠北和亲。至于屏南,母女两丝毫不曾放入眼中,区区小国怎配让天楚的公主去和亲?直到寿宴结束,母女两也没回大殿。皇帝回到御书房,再不复人前宽和模样,通身的气压都低了下来。见皇帝曲膝侧卧,面色冷硬眉头皱的只打结,郑诚安排内侍放下吃食茶水,就将人全都打发了,上前弯身给皇帝轻柔额头。良久,散了些郁气的皇帝,摆摆手叫停郑诚,坐起上身:“漠北这是算准了,朕不放心将林家丫头嫁过去,才敢在聘礼上如此的大放厥词!既给朕添了堵,又让顾家林家因为那丫头,成为众矢之的,当真是好算计!”郑诚端着热茶,恭敬的欠身递上:“顾家世代保家卫国,陛下仁心自不忍顾家后辈受苦。”皇帝接过茶杯,语气不悦道:“朕不忍心,朕的儿子们更不忍心,全都看上了那丫头,等着那丫头随意挑选。”顾弘章书房。顾林两家人出了宫门,便一起到了顾家,林思远也被请来了此地,两家人静默而坐氛围压抑。顾奕辰:“都是漠北人不安好心,才造成如今的局面。陛下无非是怕颜儿嫁去漠北,日后战场之上,漠北人用颜儿性命要挟,逼得我们不能放开拳脚,导致天楚战败而已,哪里有什么恩情可言?”顾青云:“话虽如此,心知即可,不必说出来。”顾睿洲:“漠北此举,分明就是要在陛下心中扎根刺,时间一长刺扎的越深,陛下也就会对顾家愈发不满。只是可怜颜儿,被卷了进来。”白伊然拉着林锦颜的手不放,心中止不住的后怕:“幸好陛下不放心没答应,要不然颜儿真嫁去漠北,哪里还能保证性命。”众人闻言,皆神色担忧的看向林锦颜。 多愁无益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林锦颜看着在座的至亲,回握住白伊然的手,以示宽心。顾弘章:“颜儿,寿宴前你让魏仲来给我传话,说漠北若存心刁难,让我们不必出头,一切只管让陛下做主。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漠北的打算?”顾睿洲面带惊讶:“祖父,您入宫前的嘱咐,是颜儿给您说的?”林锦安也不解道:“怪不得颜儿你入宫前,说如果出事,让我劝住祖父,依照外祖父行事。原来你早就知道,你为何会知道?”见所有人都疑惑的看向自己,林锦颜叹息道:“漠北和天楚常年交战,最熟悉也最恨的却并非天楚的皇室,而是顾家率领的定北军还有顾家。得知漠北来贺寿的人里有位皇子,又有对顾家怀恨在心的鲁桑,颜儿便担心上了。”“漠北在战场上吃了亏,又不能在明面上报复。颜儿思来想去,就觉他们会使些旁的法子,家中最无用的最好下手的便是颜儿,故而颜儿才会多想多防着些,不想却是猜对了。”顾青云:“胡说,颜儿哪里是最无用的,分明就是最聪慧的。沙场上能窥见先机,往往是决胜的关键,你要是个男儿,怕是又给天楚添了一员大将!”众人闻言,脸上都带上笑意,压抑的氛围也得以放松。林晏清:“颜儿确实心细,若她不事先想到这层,劝我们不可出头,说不得这会陛下心中只会更加不满。”林思远愁道:“虽两家在陛下面前,表露出恭敬臣服之意,可四位皇子皆要求娶颜儿,陛下心里也不会舒坦。”见众人面上再度覆上愁容,林锦颜暗自扫视了一圈众人出声道:“最先求娶的是晋王,他反应也太快了些,颜儿总觉得怪怪的。”见众人都思索着自己说的话,林锦颜起身道:“如今局面已经如此,多愁无益。颜儿觉得,与其揣测帝心,倒不如主动些,一诚破万恶。”半个时辰后,送走林家四人,顾弘章郑重吩咐,今夜谈话对外不得透露一个字,还特别不放心的嘱咐了顾奕辰。回府的马车里。从回过府的林思远口中得知,林锦昀承认是周玥雪腹中孩儿的生父,气的直喘粗气:“当真是怕什么来什么,那周家丫头心比天高,怕早就有了要嫁入皇室的心思,他也敢去染指!我早就训过他,色是刮骨钢刀,他竟无半丝放在心上,跟他那个混账爹一样!”在林思远和林锦安的宽慰下,林晏清的怒气才舒缓了些许,叹息的拍了拍长子的肩膀:“还是你有福气,教了一双好儿女。安儿自不必说,过两日放榜,定是榜上有名。观颜儿行事,也是个有大智慧的好孩子。也罢,左右也分了家,老二一房若非要作的出族谱,也由他们!”不夜侯。得知了寿宴上的消息,风潇然便笃定,林锦颜是选择了楚承平,一直在安知闲面前碎碎念,搞得本就心烦的安知闲,烦得只想把人踹出去。 知晓有孕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打发走风潇然,安知闲坐立难安,迫切的想见林锦颜一面,想把一些事当面问清楚。思虑了半晌叫来凌五,让他去通知洪九,就说找林锦颜有事相商,明日在泰丰粮行旁面议。行馆内。屏南的院子里。莫副使絮絮叨叨念了花允承一路,说这次来是让花允诺和亲的,花允承不应该和天楚的公主有牵扯,应该叫人去救,他不能与其有纠葛。花允承掏掏耳朵,视莫副使为无物,将御赐的两个物件打开,邀请窦正使欣赏,气的莫副使吹胡子瞪眼甩袖走人。夜梁的院子里。藤成林同梁王与荆从厉商议,梁南音要和亲的人选。藤成林将皇子逐一分析,最终将意向定在太子和楚承烨之间,一个本就是储君,另一个有兵权在握的外家,觉得两人的赢面较大。见梁王和荆从厉,慢悠悠的品茗,一点不费心,藤成林也动了肝火,自顾自的回了自己屋子,叫来心腹去暗查。漠北的院子里。寿宴上,天楚官员含沙射影的奚落,让鲁桑的忍耐和对顾家恨意都到了极致,年前的那场败仗让他多年的辛苦,再度化为泡影,让他再次沦为笑柄,也失去了父亲的支持……鲁桑从牙缝中,挤出顾睿洲的名字,发誓定要让他付出代价。箫尘将自己捂的严实,再次来到左应熊的住处,见楚承曜已经到了,箫尘摘掉帽子自顾自的坐在楚承曜身旁。见箫尘不请自坐,对楚承曜没有敬意,钟毅不悦的皱起眉头。“晋王殿下,我可按照商议的提了求娶一事,是你自己查错了,可就怪不得我身上来。”楚承曜浑不在意的模样:“无妨,被误导了而已。虽结果不及所想,萧正使的情本王也领了。待到日后成事,定会兑现诺言。”箫尘挑眉:“瞧晋王殿下气定神闲,应该是有了对策,若需漠北帮忙,晋王殿下尽管张口。”楚承曜心知如今处境,不能再失去箫尘这个助力,故而压住心中恼怒,从容不迫的同箫尘交谈,让箫尘感觉此事伤不到自己分毫,将其稳住送走后,自密道返回王府。一进书房,楚承曜靠坐在椅子上,通身的戾气全都散发了出来,见钟毅进来,沉声询问:“去林府的人查到什么?那帕子可是周玥雪的?”钟毅小心打量了眼楚承曜的面色,恭敬答话:“拿了周小姐的帕子对比过,那帕子确实出自周小姐之手。周小姐现下并不在林府,几日前就回了周府。”楚承曜不耐道:“回去了?好不容易让她进了林府,她跑回去干什么?”“周小姐……是怀了身孕,被太傅知晓,发了通脾气赶回周府的。林老夫人也为此生了气,还说……让周小姐无事莫再登门。”楚承曜震惊的起身:“有了身孕?几日前就被赶回去了?那她为何不来传信?害本王如此被动!”“泰和酒楼的掌柜,下午才醒过来,据他说周小姐几日前派顺儿给他穿话,说有要事要见殿下,可没等他传出话,便摔晕了过去……” 败事有余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听到此处,楚承曜立马明白,此事绝非巧合,听钟毅说掌柜摔晕时,有人曾在附近瞧见过薛忍,便断定是秦宗良所为。气的怒拍桌面,大骂秦宗良。钟毅顶着楚承曜怒火,硬着头皮继续道:“有几个官家夫人瞧见过周小姐去泰和酒楼,外面现在都在传言,殿下和周小姐乃天作之合,早就两情相悦暗通心意……还有周小姐……去过吏部孙尚书母亲的陪嫁药铺看过大夫,国公府应该也知道了周小姐有孕一事。”楚承曜:“她可真是会找地方!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秦宗良这是非要把周玥雪强塞给本王,好让太子娶林锦颜!本王若是得不到,他也休想!”颜玉轩。梳洗过的林锦颜,披着外衫,拿过洪九递来的密信挨个细看。洪九:“安老板说,明日约小姐,在粮行隔壁相见,有要事相商。”林锦颜看着手中的信,头也不抬道:“明日我有事要办,你替我去一趟吧。如今定是不少人盯着我,外出太过惹眼,近期就不见安老板了,有事你代为传话即可。”洪九瞧林锦颜神色淡淡,应下后就回了自己屋。林锦颜将信看完,挨个烧掉:“白芷,去给魏仲传话,明日开始将周玥雪是凤命的消息,慢慢传出去,时间长点不打紧,不要被查到任何踪迹。再给冯二小姐,下个帖子,邀她后日出城。”吩咐完正事,林锦颜又叫住白芷,让其将安知闲所送之物,全部装起来放去自己的小库房。白芷见林锦颜面色寻常,手脚麻利的将东西挨个装好,抱了出去。林锦颜推开窗,拢了拢身上的外衫,抬头看天。半晌后,感受到似有视线注视,目光谨慎的扫视了一圈院子,什么也没瞧见,关上了窗子。直到天开始有了亮色,屋子里才熄了灯,院中的树上一道黑影,悄无声息的自房顶消失。次日。听闻,顾弘章带着儿子和孙子,还有林晏清林思远带着林锦颜求见,皇帝思忖了片刻,让内侍将人带来。见礼过后,皇帝笑着将几人叫起:“几位爱卿怎么都来了?林山长,你可是养了一双好儿女啊,儿子能上沙场,女儿也优秀的让朕的儿子们全都倾心。”听着皇帝的说笑,林思远恭敬行礼道:“陛下,林家得陛下爱重,才有今日。昨日寿宴之上,几位皇子为保微臣的女儿不嫁去漠北,屈尊降贵的以求娶之名,救下微臣的女儿,微臣铭感五内,林家世代感激皇家恩情。”林思远一番话说的语气诚挚,以救人之说,给足了皇家体面。皇帝扫视着几人,心里犯着嘀咕,脸上笑意却是丝毫未减:“是这丫头本就极好,要是能做朕的儿媳,那可是天大的好事。”顾弘章行礼道:“陛下,万万不可。老臣和亲家还有晚辈,带着颜儿求见陛下,正是为此事而来。”“噢?不光是皇后贵妃,就连母后都对这丫头赞不绝口,有何不可?” 进宫面圣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凤栖宫内。听闻顾林两家,带着林锦颜进宫面圣,皇后生怕林锦颜被许了出去,忙催人去打探消息。见顺意回来,皇后挥手将按肩的喜儿和宫女都打发出去,只留顺意说话。“如何?”“回娘娘的话,顾老将军他们进去没多会,陛下便让内侍都退了出来,只留下郑大总管在里面伺候。故而,不知晓他们同陛下说了什么。这会陛下只留了林锦颜说话,顾老将军和林太傅等人,都在门外候着。”皇后:“将顾林两家的人都赶出去,只留下林锦颜说话?陛下单独留她说什么?难道是要问她想嫁谁不成?这也太过儿戏了,皇家人哪里轮得着臣子来挑?”此刻,焦急心慌的不止是皇后,娴贵妃和柔妃都得了消息,也在各方打听谈话内容。不同皇后等人焦急林锦颜不选自家孩儿,明妃却是生怕林锦颜选了楚承平,愁容满面的叹息:“那林锦颜再好,因着她的家世,也是快烫手山芋。平儿闲云野鹤惯了,好端端的怎么要去趟这趟浑水。要是陛下以为平儿也有那心思,日后不一定怎么提防试探,说不得还要被他几个皇兄算计。”长寿宫。太后把玩着林锦颜送来的药扇,想到昨日太子公然求娶林锦颜,和清晨皇后饱含深意的请罪之言,太后眸中厉色闪过:真当她老了,居然想逼她退而求其次,忍气吞声的让明珠去当侧妃。“老啦,都不被人当回事咯。”陈麽麽:“您身康体健的,正是好年纪呢。”太后端详着扇子,拿近些闻了闻:“那丫头还没出来?”陈麽麽:“还未曾出来,怕是还未商议好。”太后眼底生出不喜:“不过是个扇子罢了,哪有那么大的作用。用着顺手舒心,就常用用,待其金贵些。若不顺心……”说着话,太后将扇子扔到一旁:“那便弃了,左右不过是个物件,跟什么主子,哪里还能由着她来挑。”御书房内。皇帝审视着跪在当中的林锦颜,见其腰背笔直,仪态挑不出半丝错处,低垂的眉眼透着恭敬,神情中带着坦诚。眼下的青黑,足见昨夜不曾安枕。半晌,皇帝语气威严的开了口:“方才所言,可是真心?你可后悔?”林锦颜恭敬的磕头答话:“回陛下的话,昨日出宫,两家人便聚在一起深思熟虑过。臣女是天楚子民,天楚安,臣女才能安。方才所言,不光是臣女所想,亦是外祖父和祖父所忧。字字肺腑,绝无后悔。”林锦颜一番话说的至诚坦荡,引得郑诚都目露赞赏,皇帝眼中的审视渐散:“起来回话。”林锦颜谢恩后,因跪的太久起身踉跄了一下身形才站稳。听着皇帝叫抬头,抬眸看向皇帝,像是看见了什么开心事般,眼神澄澈的灿然而笑。皇帝被她这一笑弄的也失笑:“你这丫头笑什么?跪傻了不成?”林锦颜脑中想着林婉蓉的笑脸,笑意纯真的弯着眉眼道:“臣女去庙里拜菩萨,也会笑。”(本章完) 无欲则刚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皇帝闻言,忽而就想来林锦颜幼时,曾说待天子要如神明,不由笑意也真了两分。待林锦颜出来时,顾弘章林晏清等人忙迎上前,因着此处说话不便不好多问,但个个眼神关切。林锦颜笑盈盈的举起手中的卷轴:“陛下听闻,太师和祖父都给颜儿的学堂题了字,便依了颜儿所求,给学堂题了匾额,回去颜儿定要找最好的工匠刻上。”顾弘章等人闻言,皆长舒了口气,神色也都轻松了起来。顾青云朗笑道:“也就是陛下宽仁,才会如此纵着你。”林锦颜笑盈盈道:“陛下可是菩萨呢,自然有求必应。”皇帝微微前倾着身子贴在窗边,推开一条细缝,瞧着一行人带林锦颜说笑着离开,面带思虑的悠悠踱步回到桌旁:“你说,这丫头是真的无欲则刚,心性简单呢,还是心机太深装的太好。”郑诚笑道:“这老奴可说不好,不过林小姐幼时的心性便是如此。”皇帝闻言疑虑尽散:就算林锦颜现在能有那份心机,孩童时却不可能有。“若这天楚的臣子,都如顾家林家这般,天楚又何愁不能一统天下。”皇帝刚叹息完,就听得禀报,说是昨夜大盗再现,偷了兵部尚书赵仲敬的府邸。皇帝眸底暗流涌动:“秦王巡防时,吏部尚书被偷。轮到太子巡防,兵部尚书又被盗。这毛贼倒是会挑时间,会找地方。前两日秦王追查到的,那几件吏部孙尚书被盗赃物,查的如何了?”郑诚:“确是宫中的物件,也不曾赏给谁,正在清查是如何流出的宫外,这几日便会有结果。”出宫送走顾家几人,林锦颜上了马车,将卷轴随意的放下,困倦的打了个哈欠吩咐道:“白芷,一会还要待客,我小憩片刻,快到府里你记得叫我。”白芷将软枕放在林锦颜的后背:“谁让您昨夜困的不行,还非得熬夜看书呢。”林锦颜闭目浅笑:“这夜必须得熬,今日的精神头,可不能太好。”泰丰粮行隔壁。安知闲早早便等在了此处,喝着茶不时的侧头瞧瞧时辰,听得暗门打开的声音,忙带着笑脸站起身。瞧着只有洪九走进来,又探头往她身后瞧了瞧:“小姐呢?”洪九:“小姐说今日事忙来不了,说让您有事直接告诉我,让我回去转告。”见安知闲失望的缓缓坐下,洪九语气发虚道:“小姐还说……近来她风头太盛,不便出门,短时间内不会单独来见您。”安知闲落寞了片刻,将正事挨个说给洪九听完,又问道:“她不是要找人吗?画像可带来了?”洪九:“小姐说,此事牵连太深,冥夜阁只是盟友,不好让冥夜阁担干系,她自己慢慢寻人便好。”安知闲闻言,眼底光亮再度黯淡,落寞的挥挥手让其回去。洪九行了礼,走到暗门口,忽而停住脚步转身:“主子,太傅是不是有意撮合您和林家的二房小姐?” 共侍一夫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安知闲无精打采的回应:“太傅确实提过,怎么了?”洪九:“只是随口问问。小姐的性子,是不会同姐妹共侍一夫的,就像周玥雪和晋王有染,小姐就不可能嫁给晋王殿下。”洪九说完,再不等安知闲反应,抬步踏入暗道关上了门。安知闲听的一脸茫然:说的都是什么跟什么。忽而安知闲起身看向暗门,眉头也舒展开来:洪九知晓了太傅有意将林婉蓉许配给自己,那林锦颜必然也有耳闻,之所以不再见自己,可能就是因此事,要同自己划清界限。想到此处,安知闲眼底有了光亮,顺着密道回了不夜侯,吩咐人去传信,邀楚承平来茶楼一叙。林府。林锦颜一下马车,等候已久的林婉蓉就关切的迎了上来,同林晏清林思远见了礼,就拉着说出自己的担忧,又叹自己无用帮不上忙。林锦颜回握住林婉蓉的手:“姐姐怎么会无用呢,姐姐可是能帮了我大忙。”面对林婉蓉不解的询问,林锦颜笑着同其说话,哄得林婉蓉脸上也有了笑脸,那笑意和林锦颜面对皇帝时,如出一辙。刚到松茂堂同老太太说上话,门房就来传话,说是岳明珠来了。林锦颜说岳明珠是想找自己说说体己话,老太太慈爱的让林锦颜将人带去颜玉轩说话,不必再领人来拜见,林婉蓉也懂事的没有跟着同去。颜玉轩内。两人见礼落座,岳明珠瞧着林锦颜眼下的青黑,出言关切。林锦颜闻言笑意淡去,吩咐白芷添了茶,领着下人全都退下。岳明珠见状,也让贴身的两个侍女退出了屋外。岳明珠来此,也是因为昨夜楚承曜公然要求娶林锦颜,而林锦颜今日又进了宫,岳明珠是想知道,林锦颜选了何人。“昨夜,四位皇子求娶,虽大出风头,但不少千金都对你有了埋怨。”林锦颜秀眉挤出愁容,苦笑道:“我哪里想要这种风头,何止是心悦皇子的千金们,就连陛下也对此心生不满。我不过是个臣女,哪能轮得着我去挑皇子?今日进宫,也是为了请罪的。”岳明珠:“陛下可说将你许配给哪位?”林锦颜摇摇头:“嫁不了我心悦的那人,我也不想嫁入皇室。”“顾老将军战功赫赫,你若想嫁给心悦之人,老将军去求求陛下,也是有可能的。”林锦颜闻言,情绪又低落了几分:“他马上就要娶我表姐了,我怎可与姐妹共侍一夫?”岳明珠反应了一瞬,震惊道:“你说的人,难道是晋王殿下?”见林锦颜点头,岳明珠心乱如麻:“晋王殿下可知……你的心意?”林锦颜低头,用帕子轻拭眼角:“他知道的,还是他先对我表明的心意,对我发乎情止乎礼,处处照料又无半丝越矩,还曾对我许诺正妃之位,说心中只我一人,我还当他是个君子……不想他却早就在暗地里和我表姐那般,表姐都已经有了三个多月的身孕。”(本章完) 如此不堪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顾不上一旁伤心不已的林锦颜,岳明珠只觉血全都冲到了脑子里,思绪都混乱了起来,四肢却是僵硬生寒。强自镇定下来,回想起上回来此地时,周玥雪的呕吐,还有当时林锦颜的神色,心中更加对林锦颜的话信了几分:三个多月的身孕,那就是年节前后……那时楚承曜还常让张盈儿,给自己带一些稀奇玩意和吃食,写信对自己嘘寒问暖……那般清风朗月的君子,竟然是个如此不堪的人吗?林锦颜偷偷看了眼岳明珠的神色,泪珠如断线般滚落,好像积攒了许久的委屈,终于找到了宣泄口般,说楚承曜派齐焉来帮着传话,以及对自己所有甜言蜜语的关切之言。岳明珠越听越觉心惊心寒,那些话楚承曜也对自己说过,好几句还都是前几日楚承曜的信中所言,那信是张盈儿拿来的,自己从不曾给旁人看过,林锦颜绝对不会知晓……所以,楚承曜一边派张盈儿同自己亲近,一边派齐焉同林锦颜亲近,私下还和周玥雪有了苟且……“那些话言犹在耳,字字恳切我才当了真。他怎能一边同我说着心中只我一人,一边又与我的表姐厮混呢。昨日寿宴上,他拿着表姐的帕子求娶我,是笃定我对他的心意,不会拆穿他吗?他怎能如此伤我?”岳明珠看着伤心欲绝的林锦颜,生出同是天涯沦落人的心疼。林锦颜被楚承曜诓骗的真心交付,自己又何尝不是呢?岳明珠伸出手,轻拍着林锦颜的后背,林锦颜顺势靠在岳明珠怀里,哭得不能自已,岳明珠也陪着落泪。良久,林锦颜才眼睛红肿的坐直了身子,哭了一场郁气散出去不少,擦干眼泪面露窘色:“这些事我谁也不曾提过,方才你问起来,也不知怎的我就没忍住,让你见笑了。”说着话,林锦颜又后怕的抓起岳明珠的手:“此事还请你不要对任何人提起,他日后就要成我姐夫了,我虽同他清清白白,并无半丝越矩,但要是传出去,却是有嘴也说不清。到那时,我真就没脸活了。”岳明珠牵强的勾起笑意,轻拍林锦颜的手背:“你既然如此信我,我断不会辜负,绝不会对他人提及。”林锦颜紧握岳明珠的手,对她露出感激的笑意,神色也轻松了不少。岳明珠本想将自己和楚承曜的事,也说给林锦颜听,但见林锦颜这幅伤心模样,终究没忍说出口。岳明珠虽心里乱成一团,但对毫无保留相信自己的林锦颜,却是亲近了许多。答应了林锦颜的留饭,两人推心置腹的闲谈,很多事上都有相同见解,颇有相逢恨晚之感。用饭间,白芷提来一个食盒,说是齐焉送来的,林锦颜闻言浅笑淡去,不咸不淡的吩咐白芷,告诉门房日后不要再收齐焉送来的东西。岳明珠神色晦暗并未作声。待用了饭,林锦颜打开食盒,拿出最上面的信拆开。 消息传开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岳明珠虽对林锦颜的话信了几分,心中仍对心动之人抱有一丝的幻想,忍不住探头看信,待看清信上那熟悉的字迹,紧握茶杯的指尖,都开始泛白。林锦颜看过信,恼怒的将信扔掉:“此刻还想来诓骗我,他拿我当什么了!”扔掉的信恰巧落在岳明珠脚边,岳明珠垂眸,便看清了信中内容,强忍着糟心的难过和怒火,体面的宽慰了林锦颜几句,就告辞回府。送走了人,林锦颜再不复方才伤春悲秋的模样,拿过白芷早就备好的煮鸡蛋,轻敷在眼睛上慢慢打滚。白芷拿过林锦颜的帕子清洗,忍不住出声问道:“小姐,您昨夜出宫时,夸赞齐小姐她母亲陪嫁铺子里的点心好吃,齐小姐今日会送点心来,并不奇怪。但您怎么知道,岳小姐会来?又怎么知道晋王会对岳小姐说什么,提前便备好模仿晋王笔迹写出来的信?万一他不写呢?”林锦颜没敷鸡蛋的眼睛,泛着幽深的寒意。自己上一世和楚承曜做了几年夫妻,也曾被他的深情蒙骗过,听过他那么久的关切,他会怎么说猜都能猜到。更何况,还有个身手不俗的宋易,住在晋王府。他从毫无功夫的张盈儿那,看一看楚承曜写给岳明珠的信,并不是难事。看过几次内容,知道楚承曜是何种路子勾搭岳明珠,那就更好猜了。“楚承曜疑心重野心大,岳明珠得太后疼爱,他是绝不会轻易放弃的。宋易不是说过楚承曜的信吗,猜一猜就能知道。至于岳明珠,一个女子但凡真心有了喜欢的人,就会失了平常心患得患失,定会第一时间找我来确定的。”白芷点头,暗自佩服自家小姐料事如神。“这个时候,周府应该热闹起来了,堂兄呢?”白芷:“堂少爷昨日醉酒,染了风寒,今日告了病假。老太爷知晓了昨日堂少爷来府一事,堂少爷酒一醒就被叫来了府里,这会到老太爷的书房,约莫已经有半个时辰了。”林锦颜淡然的去敷另一只眼睛:“嗯,去通知杜兴,小桃这两日就会有人找了,让他提点小桃一下。好端端被卖了,总要知道该恨谁。”林晏清的书房。原本林锦昀被骂的只想逃,却听到周玥雪即将嫁入晋王府的消息,整个人都僵了原地:“这怎么可能呢?她清白都给了我,如何能嫁入皇室?”林晏清恨铁不成钢的拍着桌子:“周玥雪有孕的消息,这会都传开了,不少人瞧见周玥雪常去泰和酒楼,据说那酒楼里,还给周玥雪安置了屋子。晋王今日亲自提着礼物去了周府,他们二人若是清白,晋王怎会去接这污水?”林锦昀宿醉的头,伴随着耳鸣,疼的他思绪混乱:“雪儿和晋王?可雪儿和我已经有了夫妻之实啊,她怎会去跟晋王?一定是晋王,是晋王强迫她!”“你这色令智昏的蠢货!前些日子在府里查出她有身孕,她便当着我与你祖母,还有她父亲的面说过,她肚里的孩子是个贵人的,与你毫无干系!摆明了是自愿!” 悠悠众口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林锦昀酒醒了,脑子却更乱了,六神无主的就往外跑:“我要问她,我亲自去问她,雪儿定是有什么苦衷……”茶杯自身后飞来,落在林锦昀脚前摔得粉碎,也让林锦昀顿住了脚步。林晏清气的恨不能将茶杯砸在林锦昀脑子上,砸开看看他脑子里装了多少夜香!“别说她攀高枝,又勾你托底,没半点苦衷!就算有,你预备如何?公开说你染指过晋王的人?陛下亲口承认的儿媳?你有几个脑袋?你为了个女人,难道爹娘至亲都不顾了?!”林锦昀心乱的没了主意,顺着门框瘫坐在地。林晏清看的碍眼火大:“我瞧你这浑身的骨头,都被那女子刮干净了!哪有半丝男儿气!混账东西!”林晏清骂的犹不解气,对着林锦昀的腿猛踹了一脚,甩袖而去。走前还吩咐林松将林锦昀关起来,今日不许出府。周府。寿宴过后,楚承曜珍藏周玥雪帕子多年,被皇后指婚。还有周玥雪同楚承曜早就两情相悦,常在泰和酒楼私会,如今已有三个多月身孕的事,就如瘟疫一样传播开来,朝堂之内人尽皆知。最先从哪传出来的不得而知,但查到有太子和国公府在推波助澜,甚至还有楚承烨的手笔。楚承曜想尽了办法,也堵不住悠悠众口,事已至此只能将此事大方认下,还能得个深情的美名。故而备好了礼物,带着张府医,明晃晃的来了周府。张府医给周玥雪诊了脉,确定了周玥雪确实有了三个多月身孕,神色不虞的翻了几眼周玥雪,起身退至屋外:月事来不来自己能不知道?无非是想母凭子贵,嫁入晋王府。听着周玥雪的哭诉,楚承曜温和的笑意下,恼怒和烦躁翻涌,几次扫过周玥雪的脖子,想让这聒噪的声音永远停止。但周玥雪的话,却让他止不住多想:“你说年后你察觉身子不对,曾看过几家大夫,都不曾诊出你有身孕?”周玥雪抽噎道:“是,怕给殿下添麻烦,又怕大夫看不准,我换着看了几家大夫,都说我是体寒需要调理几月,从未说过我有身孕。每次见过殿下,我也都服过殿下给的避子药。”楚承曜让周玥雪取来之前没喝完的药包,以及避子药,拿给张府医查验。又对周玥雪情意绵绵的说自己会负责,定好日子后,用侧妃之位迎娶周玥雪过门。周玥雪忐忑了多日的心,终于回了原位,以她的家世,晋王侧妃都属高攀了,看来这孩子来的也不是没半点好处。为防皇后使绊子,楚承曜苦口婆心的对周玥雪分析了利弊,若皇后提出晋王正妃之位,让周玥雪不要被皇后蒙骗的应下。安抚好周玥雪,楚承曜又同周怀礼客气的说了话才离开。楚承曜走后,一些原本巴结不着晋王,又瞧不上周怀礼的小官,听了风声都带着礼上门拜访,让周怀礼的虚荣心得了极大的满足,红光满面的都显得年轻了几岁。 金玉其外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岳明珠回府时,听闻楚承曜去看望有身孕的周玥雪,特意绕道从周府附近回府,远远的瞧见晋王府的马车,深深看了一眼就放了车帘。刚回了自己院子,就听闻张盈儿来了。岳明珠此刻丝毫不愿再见昔日的好姐妹,让侍女说自己睡下了,将张盈儿打发走。侍女将张盈儿带来的食盒打开,一封信静静的躺在食盒的最上层。以往每每收到信,岳明珠那份雀跃的心,此刻沉寂着愤慨和恶心。面泛冷意的拆开信,瞧见方才在林锦颜那里看过的相似内容,将信撕了个粉碎,嘲弄窝火又难过的勾出冷笑:“好一个金玉其外的君子,好一个道貌岸然的贤王!”不夜侯。听得安知闲说,林晏清再度提起,有意将林婉蓉许配给安知闲时,楚承平心急不已:“太傅还真是喜欢安兄,安兄是要答应太傅吗?”安知闲从容的倒好茶,放在楚承平面前:“你我相交多年,你对我又以兄长相称,我既知你心悦她,又怎会夺你所爱?叫你来此,就是给你出主意的。”楚承平身子前倾:“安兄请讲。”“你接近太傅和锦安,确是个好法子,但却需要不短的时日,才能让太傅认可你。可你的心上人已经及笈,到了相看定亲的年纪,可等不了那么长的时间。”楚承平:“那该如何是好?”安知闲笑道:“林家可不止太傅和锦安,你换个能劝动你心上人,又得太傅心的熟人想法子,自然可以早日抱得美人归。”楚承平疑惑的深思了片刻,忽而豁然开朗:“安兄是说……林锦颜?”安知闲端杯点头:“你同林小姐认识多年,又同她三个兄长相熟,也算有些交情。你那心上人可是极听林小姐的话,太傅也对林小姐颇为疼爱,你若能求得她帮忙,自然是水到渠成。”楚承平听得心动:“对啊,我只想着入太傅的眼,却忘了她。明日林锦颜约了斯瑶,我本就要跟着同去,刚好当面跟她讲。”安知闲瞧着喜不自胜的楚承平,眼底也有了算计的笑意:不管她是不是想嫁给楚承平,知道楚承平心悦林婉蓉,她也不会嫁过去。洪九说的没错,她确实不会同姐妹共侍一夫,自然也就不会嫁给心悦自己堂姐的人。林婉蓉若能嫁给楚承平,也断然不会再同自己有任何牵扯,一箭双雕的好事。晋王府。张府医带着周府拿来的药材,还有避子药丸,找到楚承曜:“周小姐没喝完的药材分两种,一种是调理身子,让女子容易受孕的,一种是保胎的。那瓶避子药,药效也是保胎的。”张府医刚走,派去追查大夫的赵进,也来回禀:“您说的那几家药铺,都是有人给了掌柜银子,让掌柜开了保胎药再找个僻静所在,说是要同人说些私密话。几个药铺掌柜和伙计,都不曾见过周小姐,是付银子的人乔装成大夫,骗了周小姐。”(本章完) 阴损招数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赵进追查这些假大夫时,发现这些人里有两个曾在国公府的铺子里出现过,楚承曜想着寿宴上,国公府和太子还有皇后的行径,怎么看都是早就知情:“秦宗良!如此阴损的招数,太子没那个脑子,定然是秦宗良想出来的!”事到如今,虽然知道是谁做的局也挽救不了,但楚承曜依旧觉得怒火难消:“国公府防守严密进不去,可国公府却有个招摇,又不得婆家重视的外嫁女儿。”平阳侯府。秦知许带着端着热汤的丫鬟,前往冯斯年的书房,忽觉鼻根发酸,忍不住用帕子捂着脸,打了个喷嚏,小声嘀咕道:“哪个泼才在背后骂我呢。”行至书房外,冯斯年的贴身侍卫守在门口,拦住秦知许神色淡淡的行了礼,推门进去请示冯斯年。秦知许虽每次来都是如此待遇,却依然暗自气闷。得了冯斯年允许,秦知许接过热汤亲自端进去:“斯年哥哥,这是我亲手炖的汤,你尝尝可合胃口。”冯斯年盯着手中的书,并未抬眸:“辛苦了,放那吧。”秦知许放下汤,上前两步绕过书案立在冯斯年身旁,眼神里透着痴缠:“斯年哥哥,过两日便是我母亲的生辰,明日我想回国公府瞧瞧,你陪我同去可好?”冯斯年翻了一页书:“明日我要陪着斯瑶出城一趟,待岳母生辰那日,我再去不迟。”秦知许闻言,脸上的讨好散去:“我听闻明日约斯瑶见面的是林锦颜,女儿家的相聚,你为何要跟着去?你是陪妹妹,还是要去见旁人?”冯斯年合上手中的书:“明日不光有我,承平也跟我们同去。”“当真是个狐媚子,昨日寿宴上,她便勾的几位皇子竞相求娶。明日又要假借见斯瑶的名头,私下去见你和齐王,就那般闲不住吗?”“够了!”冯斯年烦闷的将书扔到书案上,出声制止。本来念着多年的情分,多解释了一句,不想还是堵不住秦知许曲里拐弯的多想。“我与林家小姐清清白白,并无半丝男女之情,也从没有单独见过面说过话。你也是个女子,林小姐尚未出阁,怎可无端坏人名节?我还要看会书,还请世子妃早些回去歇息。”秦知许听得冯斯年帮林锦颜说话,恼怒不已的把林锦颜越骂越难听,烦的冯斯年直接让侍卫将人请了出去,更是将秦知许气哭,又不忍怪冯斯年,就把这笔帐算在了林锦颜头上。周府。周怀礼知晓周玥雪能进晋王府,和夫人来到来到周玥雪的院子,带了一堆吃穿用度,同周玥雪嘘寒问暖的促进父女情深。周玥雪挺着并不显怀的肚子,瞧着继母强压憋屈,却又不得不对自己笑脸相迎,就觉得心中暗爽。待人走后,顺儿归置着东西,笑的欢喜:“小姐做晋王侧妃,都已经是如此待遇,您要是做了正妃,不知多少人上赶着来巴结您,老爷怕是都要将您供起来。” 警铃大作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次日,从人上人美梦中醒来的周玥雪,看着摆满了整桌的吃食,更是心情大好。顺儿笑盈盈的盛了血燕,放在周玥雪面前:「这可是晋王殿下昨日带来的,最是滋补了,王妃您快尝尝。」周玥雪娇嗔的白了眼顺儿:「贫嘴丫头,只是侧妃,哪能叫王妃呢。」顺儿喜气洋洋道:「奴婢可是听说了,陛下和皇后娘娘在寿宴上,可是有意让您做正妃呢。您是极有可能成为正妃的,那奴婢可就是正妃的陪嫁丫头了,出去走到哪,都会被人高看一眼,想想就高兴。」周玥雪听的意动,吃着血燕心里仔细的衡量利弊:若是自己做了正妃,顾林两家是绝不会让林锦颜做侧妃的,倒是楚承曜就失去了助力。要是如今做侧妃,那等辅助楚承曜登了大位,自己的身份还会更高些,可世事无常,自己也不敢保证楚承曜一定会登上那个位置……不待周玥雪想清楚,皇后就派人驾着马车来接周玥雪入宫。顺儿兴奋道:「王妃,您如今都可入宫了,还是皇后娘娘派人来接,这是多大的体面啊。」周玥雪强压上扬的嘴角:「这有什么,成了皇家人,日后有的是入宫的机会。去把我最好的衣衫和头面找出来,好生为我装扮。」顺儿脆声应下,梳妆时一口一个王妃,叫的周玥雪心神荡漾。凤栖宫。楚承曜和皇后太子,双方虽都恨不得对方立刻死掉,当面上的功夫依旧做的到位。楚承曜每每进宫请安,都不会免掉凤栖宫,纵然皇后懒得见他,找个由头随意打发,他亦是恭敬应下,下次继续照旧请安。搞得皇后暗自恼怒,却抓不住他丝毫错处。今晨楚承曜照旧去完太后的长寿宫,就来到凤栖宫,本就有一堆事等他处理,也做好了被皇后打发的准备,想着走个过场就去忙正事。不想,皇后却一反常态,亲亲热热的派人将他迎了进去,拉着他闲谈,亲热的好似亲娘一般。楚承曜见此,心中警铃大作,事出反常必有妖,皇后如此必定是要算计自己。立马找了由头想要离开,却被皇后拖住。皇后笑盈盈的催促楚承曜喝茶,楚承曜端了茶杯只敢润唇,却不敢真的入口。待宫女端着点心近来,楚承曜正寻思找什么理由离开,皇后却先一步让他离开。直到出了凤栖宫,楚承曜警惕的心依旧不曾放下,生怕落入皇后的圈套,派人给柔妃传了话,连翠微宫也不曾去,赶忙出了宫门。皇后瞧着楚承曜那杯不曾喝过的茶水,嗤笑出声:「防备心倒是重的很,可本宫又不是蠢的,怎会在自己宫里对他下毒。」待出宫坐上马车,楚承曜悬着的心才安稳了些,马车还未动,宋易便钻了进来:「殿下,周小姐被皇后宣进了宫,您没见着吗?」「什么?何时的事?」宋易:「进宫有一阵了,我听了消息怕皇后要对周小姐不利,便暗中跟着,但我进不去宫门。」 父凭子贵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楚承曜回想皇后是见了宫女,就放了自己离开,想来那是周玥雪已经到了凤栖宫的信号,皇后拖住自己就是不让自己得了消息。楚承曜掀起车帘,看着近在咫尺的宫门:自己刚出来,此刻再去入宫去找皇后,怕是要被她扣上一个提防嫡母的帽子。那孩子本来也不该有,周玥雪若是聪明,就该借皇后的手,将孩子做掉。如此,也算帮了自己。楚承曜暗自懊恼,昨日事情太过纷杂,竟忘了提点周玥雪,事已至此只能期盼,她能识大体机灵些了。楚承曜放下车帘:“母妃爱吃永兴斋的水粉汤圆,晨起忘了买,这会去买了我给母妃送去。”凤栖宫。周玥雪知晓太子和楚承曜敌对,自然明白自己成了楚承曜的人,皇后不可能喜欢自己,见礼落座后,如楚承曜一样不敢碰任何吃食和茶水。皇后眼眸嘲讽闪过,面上却是一片慈爱,秦宗良早就将周玥雪的事打探清楚了,周玥雪是有孕一事暴露,被林家赶出来的,这些时日都不曾和林家打过交道。利用周玥雪的不知情,皇后看似劝诫周玥雪要自爱,未成婚有了身孕会被人诟病,言语间又暗戳戳的透露林锦颜昨日入宫,同意嫁入太子。说起皇帝日日都在盼孙子,太子是嫡长子,礼应太子先有嫡长孙,周玥雪只是个侧妃,就算生下长孙,也不是嫡孙,自古嫡庶有别,皇帝就算盼着抱孙子,也不会太过疼爱庶孙。目前虽人人都夸楚承曜情深,可外面也有了些风言风语,一旦周玥雪有孕的事做实,那名声就别想要了。不如趁着消息还未经查实前,早点想法子,而后皇后亲自出面,言明周玥雪还是清白之身,一切流言不攻自破。皇后说的苦口婆心,句句都在为周玥雪考虑,就差明着说要让周玥雪把孩子打掉了。周玥雪脸色一变再变,自己就算做侧妃,若林锦颜真要嫁入太子府,那自然不会帮着楚承曜,少了顾家这个大助力,楚承曜恐难登上大位。自己和楚承曜如今闹的尽人皆知,只能跟着他,既然他登不上大位,那自己为何要放弃近乎到手的王妃之位,去做个受人眼色的侧妃。皇后如此想打掉自己的孩子,定然也是担心,小皇孙得了陛下宠爱,楚承曜父凭子贵,入了陛下的眼,分走太子的重视。周玥雪被顺儿叫了一日王妃,自觉已经是半只脚踏进皇室的人,越想越觉得,自己窥探到了皇后的真正意图。这个想法,在喜儿给她端来一碗甜汤时,瞬间到达顶峰。这汤一定是打胎药!周玥雪正焦急的想着要如何脱身时,听宫人来禀报,说是皇帝正朝着凤栖宫而来,周玥雪眸色,瞬间亮如星辰。有救了!待楚承曜火急火燎的,买了水粉汤圆再次入宫,正准备寻由头去找周玥雪,皇帝派来的内侍就请他去凤栖宫。来的内侍,是郑诚一手带出来的,楚承曜有心打听情况,好早做应对。那内侍态度恭敬,却是一个字也不肯多透漏。 全部封死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纵然心中忐忑,楚承曜在踏入凤栖宫后,面色也一如往常的从容温和。待进了正厅,瞧着不光皇帝皇后和周玥雪在,就连他那便宜母妃也在。楚承曜挨个行了礼,温和恭敬道:「晨起忘了给母妃买水粉汤圆,方才出宫才想起来,赶忙就去买了,正想送去翠微宫,就被父皇叫来了母后宫中。」解释了自己为何出宫复返后,楚承曜好像才看到周玥雪,见其眼眶微红面带娇羞,楚承曜露出惊喜状:「玥雪?你为何会在母后宫中?」楚承曜执着于在皇帝面前扮演孝顺痴情的儿子,从而忽视了柔妃僵硬的脸色。等周玥雪柔弱的回了话,皇后扫视了三人一圈,眼含讥讽和自得,语气感叹道:「一晃眼,你们几个孩子都成了大人,我和你父皇母妃,也到了想抱孙子的年纪。可惜惠宁身子弱,又与你皇兄缘分浅,也没生个一男半女。」说到此处,皇后适时的露出惋惜,抬眸看向周玥雪又带了笑意:「听闻,玥雪有了你的骨肉,这才赶忙将人宣进宫。纵然抱不上太子的孩儿,抱抱你的孩儿也是一样,也全了我想当祖母的心。」皇后喜笑颜开的看向皇帝:「这可是头一个皇孙呢,不光是孙子还是孙女,都是大喜事,想来陛下也是盼着抱孙子的。」皇帝眼眸深沉,面容看不出喜怒:「未婚先孕,传出去总归有损皇家颜面。承曜,朕一向觉得你稳重,怎么还能做出这种事来?这事女子不懂便罢了,你身为皇子如今还封了王,难道不懂?」楚承曜闻言,忙跪地请罪。他倒是想不认,可国公府准备齐全,后路全给他断了。如今不想认也得认,礼已经被迫丢了,不能再丢了担当。皇帝的话,虽是对楚承曜说的,可就差点周玥雪的名,说她不知廉耻了,周玥雪顾不上难堪,连忙上前跪在楚承曜身旁。柔妃瞧着周玥雪,眼里透着不喜,跟着起身行礼:「陛下,楚承曜一向洁身自好,只有过成年礼的通房,少有同女子接触的经验,又正值血气方刚的年纪,面对诱惑难免把持不住。是臣妾失职,未曾早早给他相看,还请陛下息怒。」一番话,既说周玥雪勾引了楚承曜,又说皇后失职,不操心皇子婚事。皇后装作听不懂的模样,大度道:「陛下,虽未婚有孕于理不合,但终究承曜错已经犯下,纵使这两个孩子有错但胎儿无辜,不如趁着月份尚小,早些迎进晋王府,再找个好由头,堵住那些言官的嘴。」柔妃闻言,气的心口疼,正欲出言反驳,皇后再度开口:「承曜本就是庶出,这可是第一个皇孙呢,总不好也是庶出。承曜又是个深情的,这些年大有长进,不少替陛下分忧,陛下不如就成全了他。」楚承曜被皇后的庶出一词,激的眼底染上寒霜,待听出皇后的打算,更是恼怒不已。她这是要将自己的后路,全部封死啊! 正妃之位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皇后想让楚承曜以正妃之位,迎娶周玥雪,彻底断了他借亲事找到助力,不遗余力的继续劝说道:“陛下若气他犯错,好生骂一通出出气也就是了。孩子毕竟叫了我这么多年母后,我实不忍他伤心难过。玥雪身份虽低微了些,但念其同承曜两情相悦,大婚时我给她凑个体面的嫁妆,让她风风光光的嫁给承曜。”周玥雪闻言,后知后觉的反应了过来,皇后根本就没想打掉自己的孩子,她方才一直在骗自己!皇帝看向下跪的楚承曜,见其虽低垂着头,但肩膀紧绷,心知他定然忍的辛苦,想到他写给户部韩尚书的信,顿时就觉皇后的提议甚好。既然能忍,那就多忍着些。不该想的,不要想。楚承曜以周玥雪胆小,做正妃要出入宴请,打理王府怕其辛苦操劳为由,想以侧妃迎娶。皇后尽显嫡母的慈爱,直说要是有人敢欺负她儿媳,她定不会饶恕,更何况这儿媳,还是即将为皇家生下第一个皇孙的大功臣。楚承曜和柔妃,还想找由头婉拒,却被皇后几句话,结结实实堵了回去:“方才玥雪已经在陛下面前表明,嫁入晋王府后,会做好王妃本份,她既然敢出此言,定然是能做到的,承曜不要太担心,母后也会帮你护着些的。”楚承曜下意识侧头去看周玥雪,却见周玥雪将头垂得更低,半点不给自己回应。就怕皇后和太子堵自己后路,昨日才特意提点过,不想她竟然如此自私。如今自己能如何?深情的名声是自己立出来的,和周玥雪私下来往,也被国公府查的清楚,赖都赖不掉。如今自己能说不想娶?周玥雪此刻也是心虚不已,皇帝进来前,皇后一直误导自己,让自己以为皇后要打掉孩子。所以听闻皇帝马上进来,周玥雪抢过那碗“堕胎汤”作为证据,让皇后帮自己成为晋王妃。皇后气急却又拿自己无可奈何的样子,是那般真实,不待自己多想,就看见皇帝和柔妃进来,见礼说话后,皇后果然开始帮着自己说话,当时自己还当是自己威胁起作用的缘故。现下看来,皇后分明是故意如此……见楚承曜没了话,皇帝拍板定下,让皇后去找钦天监的官员,给楚承曜二人合八字,尽快挑个日子,让二人成婚。楚承曜纵然气的几欲吐血,但依旧挤出笑脸,高兴的冲皇帝和皇后磕头道谢。待三人回了翠微宫,柔妃便对周玥雪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含沙射影的骂周玥雪不知廉耻,心比天高。在楚承曜面前,周玥雪心中恼怒,也是逆来顺受柔柔弱弱的模样。出了宫,楚承曜送周玥雪回府,说是于理不合另派了一辆马车,并未同周玥雪同坐。送其回到周府门口,楚承曜就言有政务要忙,径直回了晋王府。放下车帘,楚承曜脸色阴沉的能挤出墨来。被自己选中的人背刺,心情如何能好。 无才是德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周玥雪心知自己上了皇后的当,引得楚承曜不悦,但又觉的楚承曜对自己情根深种,嫁过去就能将他哄好。眼下最要紧的还是林锦昀。回府后,周玥雪立马去找周怀礼,父女二人关门聊了近一个时辰,周玥雪才带着浅笑出来,周怀礼立在门口,看着女儿走远的背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这样的女儿,嫁入晋王府真的会帮娘家吗?城外。冯斯瑶还有冯斯年和楚承平,分坐两辆马车,带着一众随从侍卫,在若水山庄门口停下。被侍女扶下马车,冯斯瑶四周看了看,指着不远处的庄子询问:“那里…应该就是林锦颜用陛下赏赐的那块空地,盖成的学堂吧?”冯斯年和楚承平从前面的马车走过来,楚承平指着另一头的庄子道:“是的,那边是父皇赏给襄王叔的流云山庄,近一点那个是是三皇兄的庄子,这个若水山庄是父皇赏给林锦颜的。这几个庄子,都带有温泉,不少人都抢着要呢。”说话间,若水山庄的管事恭敬的将几人迎了进去。本就是带着温泉的庄子,空气湿润,花草树木也比外头茂盛些。一路走来瞧见不少护卫,见到林锦颜寒暄两句,楚承平就忍不住问起。“我是听说,这庄子分外抢手,又是御赐之地,就想好生看护着。我娘陪嫁庄子上,当年我收留了不少无处可去的难民,闲时他们学了些拳脚功夫,我就把他们叫来了此地。”冯斯年:“一个庄子,也要不了这么多护卫,再加上这是陛下御赐的地方,也不敢有什么人来捣乱。”林锦颜幽幽叹息:“隔壁就是我盖的的学堂,我一个毫无官身又无学术的闺阁女子,要建学堂不知要被多少人奚落诟病。更何况,我这学堂还是为了给女子读书……所以,这庄子里才会多放些护卫,也是用来照料学堂。”冯斯瑶了然点头:“高门显贵或是殷实人家,都会教后辈女子学问读书明理,但也有迂腐之人,依旧信奉女子无才便是德。知你给女子办学堂,就算明里不敢说,私下怕也会弄些上不了台面的事,是该添些人手防备着些。”楚承平语气无奈道:“还有些家境贫寒子女众多的人家,只供着儿孙读书,女儿却留在家中干活,及笈后就早早嫁出去,不许有半丝主见,相夫教子困在后宅,一辈子不曾为自己活过。”说到此处,楚承平面带厌恶:“那些信奉女子无才便是德之人,大多都是想让女子,为其无私倾尽一生的卑劣自私之辈。”冯斯年:“女子无才便是德,本意是让女子有德行,却不想被酸儒和阴私之辈恶意曲解,用作压榨女子的名言。被女子所生,其中不少还是抢女子的份额才能读书,却反过来用所谓学识来打压女子,何其可悲。”林锦颜闻言,挑眉而笑:“殿下世子和斯瑶出生高贵,不想竟能看到寻常女子之苦,当真是难得。” 有心无力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一番闲聊,林锦颜心中对楚承平赞赏更甚。冯斯年察觉到林锦颜看向楚承平的目光,光亮又温和。又见林锦颜打量着他们三人带来的侍卫随从,而后看了自己一眼,但笑不语。冯斯年抬手将带来的下人挥退,端杯喝茶。林锦颜见状,吩咐白芷给几人添好茶,带着下人全都退出去,安顿冯斯瑶三人带来的一众随从,又吩咐洪九守在院外。冯斯年扫了眼紧闭的房门,转头目光灼灼的看向林锦颜:“林小姐,只请了斯瑶,但瞧见我和承平并无半丝意外,是早就知晓我们会来吧?”冯斯瑶也道:“下人也都遣走了,就我们四个,你是有话要对我们说吧?”楚承平:“可是因为寿宴上的事?”林锦颜见三人不错眼的盯着自己,莞尔一笑面带郑重:“确实有话要讲。殿下,您方才说,常会不暴露身份乔装打扮后,在民间游历,那您应该看到了许多不公之事吧?”楚承平一怔:“是,但我无力改变。说出来你可能不信,若是可能我倒宁愿自己没出生在皇家,看不到这些腐朽,也不必觉得惭愧愤怒,只当个游山玩水的闲人。”“我信。”林锦颜腹诽:因为你上辈子就是如此,我当然信。“我幼时便与殿下相识,自是知晓殿下品行。旁人说这些我不信,殿下说我却是信的。”冯斯年和冯斯瑶,眼神在林锦颜和楚承平二人身上流转了几个来回,然后对视在一起,眼珠疯狂转动:林锦颜好像是看上表兄了……不然为何要让我给表兄带话,为何要让表兄跟着太子等人求娶。她看承平的眼神确是不同……她这是要表明心迹?我们两还在在呢……兄妹两同时垂眸端杯,降低自己存在,耳朵却都恨不得立起来。楚承平没察觉到冯斯年兄妹两的互动,得了林锦颜信任,正欲笑着道谢,就听林锦颜继续道:“与其埋怨逃避,倒不如将那些腐朽不公全都扼杀。旁人想改变这世道,虽有心却无力,可殿下身为皇子,确是有机会的。只要殿下拥有了绝对的皇权,何愁不能让这天下海晏河清?”冯斯年和冯斯瑶本以为要听到桃花盛开,却感觉脖颈处忽然出现刽子手的大刀。冯斯年:“林小姐慎言!”冯斯瑶:“林锦颜,这话也是能说的!”楚承平:“你不想要脑袋了?!”兄妹三人齐齐变脸,林锦颜却依旧是浅笑模样,好像丝毫不知晓刚才说的话,会引起多大的波澜。语气平和的列举着,朝中桩桩件件的不公贪腐,以权谋私,鱼肉百姓。又挨个说着太子,楚承曜还有楚承烨三人的品行,一一分析三人若是登上高位,大约都会如何行事,朝中会出现如何光景,百姓又会遭遇何种场面。“殿下仁心,愿意走进百姓去看过的是何种日子。但终究因身份限制,只能去到京都附近。”“可臣女离京多年,更知道远离京都和王法的百姓,过的是什么日子。” 贪官污吏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林锦颜说起自己养伤期间,身子好时会出苍圣山,在四周看看。将自己的所见所闻中,官员是如何以权谋私欺压百姓,如何搜刮民脂民膏,如何官官相护官商勾结,如何无视王法私定刑法冤杀无辜,挨个说出。楚承平三人开始的震惊后怕,慢慢转化成压抑气闷,最后只觉怒火挤压在胸腔,又找不到丝毫出口,冲撞灼烧着五脏六腑。“岂有此理!那员外毫无官身,只因将女儿送给刺使的大舅子做妾,就能如此作威作福!强抢民女不说,就因那女子家人不同意要告官,就以莫须有的罪名,将其家人下狱冤杀!王法何在!”林锦颜说了半晌话,垂眸端起早就凉掉的茶水慢饮,并未去看义愤填膺拍桌而起楚承平。冯斯年亦是脸色愤慨:“为了强占宅院,便栽赃屋主是夜梁密探,诛杀其满门……仗着山高皇帝远,居然如此目无王法!当真是该杀!”冯斯瑶面色冷沉:“那王大人就因不肯同那些贪官污吏同流合污,他们便将自个做下的恶事,栽赃到王大人头上,害王大人一家男子流放途中病死,女子还被这群畜生卖进妓院!若没有靠山,他们怎敢如此放肆!”三兄妹怒骂了许久,依旧没散尽怒意,楚承平走到林锦颜面前:“你既然知道这些,回京后为何不说?为何不让人还这些无辜者清白?”林锦颜:“说给谁?是说给我有学问却无半丝实权的祖父?还是说给我北境兵强马壮,京都却无根基还被提防的外祖父?”楚承平语塞片刻:“……你可以说给能管这些事的人知晓……”林锦颜:“我有何身份?说了他们便会信吗?纵然信了他们会管吗?殿下怎知,能管的人,不会是那些为非作歹冤杀无辜官员的靠山?不会为了保全自身,将事件牵连者全部灭口?”楚承平:“可……”“我如今说出来,殿下和世子已然知晓,二位身份贵胄,能帮那些冤者全都平反吗?能让那些恶人尽数伏法吗?”楚承平颓然的坐回位子,冯斯年亦是眉目低垂。他们不能……他们无权去彻查,查不查的出来证据还不好说,万一被人反咬他们暗查州府心怀不轨,不光不能为冤者平反,反倒累及自身和至亲……被冤杀之人中不乏官职不低者,不少案子也都需发回京都复查,可却没查出半丝问题,那些官员敢如此放肆,背后之人必定位高权重……冯斯年无力道:“我若派人细查,或许能查清一两件案子,除掉这群畜生里无足轻重的棋子,却不能保证揪出他们的靠山。”冯斯瑶:“只要这颗毒瘤尚在,他依旧会为了敛财,包庇放任那些畜生。一洲尚是如此,这京都,不知有多少毒瘤,天楚不知有多少冤者。”三人因冤者的遭遇痛惜,因自身不能还冤者公道而惭愧,又因天楚的百姓而担忧。无力的愤怒,压在三人心头,哽的他们都沉默不语。 非同小可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密谈了许久,三人出了山庄,看着不远处的学堂,将刚挂好的牌匾缠上红布,都不约而同转身,看向身后的山庄。冯斯年:“上善若水,陛下还真是慧眼,将这庄子赏给了林小姐。”冯斯瑶:“她值得。”楚承平如霜打的茄子,愁云惨淡的提不起精神,正欲进马车,就见楚承逸带了几个随从,骑着马过来。“三哥你怎么在这?”楚承逸跳下马,朝着山庄门口扫了眼,并不曾瞧见那抹倩影:“那边是陛下赏给我父王的流云山庄,闲来无事我来此地骑骑马。你们怎么在这?”楚承逸身侧的侍卫郭皓,闻言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还特地骑马,盯了半日,有人出来才爬上的马背……寒暄了几句,听闻三人要回侯府,察觉楚承平神色不对,楚承逸便邀楚承平小坐,却被冯斯年找了由头婉拒。待上了马车,冯斯年嘱咐道:“你虽和承逸要好,但此事非同小可,不管成与不成,都关乎身家性命,少个人知晓便少一份危险,也少一份牵连。”楚承逸立在原地,目送马车走远:“郭皓,你有没有觉得,世子方才好像有意阻拦承平和我说话?”郭皓:“没感觉到,倒是瞧着齐王殿下面色不好,怕是身子不适吧?”楚承逸侧头打量了一下若水山庄,又翻身上马回了流云山庄,让郭皓继续盯着此地,林锦颜出来就告诉自己。冯斯瑶三人走了约莫一炷香,带着韩双来自家山庄闲逛的秦王妃,“恰巧”得知林锦颜也在,便不请自来的找林锦颜说话。呆了半晌,三人越聊越投缘,眼见快到午饭的时辰,林锦颜索性留秦王妃和韩双用了饭,才将人送走。楚承逸听闻林锦颜的马车已经上路回城,便说乏了要回城。远远瞧见前方林家的马车,楚承逸拍了拍马背,将速度提快了些。还未走近,变故陡然发生,林家的拉车的马无故受惊,疯一般的奔跑,驾车的魏仲拽紧了缰绳,也控制不住马匹。楚承逸见状,紧张的使劲抽打马背,飞奔的前去救人。见控制不住马,魏仲情急之下施展轻功爬上马背,抽刀斩断拉车的缰绳,车厢被冲劲带着撞到路边的石头,又没有缰绳拖拽,侧翻着摔出路外,打着滚到十来丈深的斜坡下,车厢都被摔裂开来。楚承逸飞身下马,大喊着救人,正欲施展轻功,就被郭皓摁住:“不可!这里是京都,交给我。”楚承逸面带克制的停下脚步,瞧着郭皓身形极快的去到山下,担忧的双手握紧:林锦颜,你可别出事啊。听到人声,楚承逸侧头看去,认出是秦王府的马车,也不曾上前见礼,扭头瞧着郭皓掀开了车帘。秦王府的马车驶近停下,侍卫上前询问。“有辆马车掉下了山,瞧着像是林太傅家的,正在救人。”楚承逸压下焦急,应付了一句,就见驯服了受惊马匹的魏仲折返,骑马狂奔而来。 千恩万谢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不待楚承逸开口询问魏仲,秦王府的马车上,一只素手挑开车帘:“魏仲,这是怎么了?”楚承逸闻声回头,瞧见说话的女子,紧缩的瞳孔迸发出惊喜:“林锦颜?你怎会在皇嫂的马车上?”白芷和洪九一前一后的,扶着林锦颜下了马车:“给学堂整理出教学所用书籍,想让祖父和父亲帮着选一下,碰巧遇到王妃,见书太多便好心送我,我就让魏仲把马车里的书先拉回府。”魏仲上前行礼:“小姐,马不知何故受了惊控制不住,情急之下毁了您的马车,还请小姐降罪。”林锦颜探头看了眼裂开的车厢,后怕的身形微晃,白芷和洪九忙上前扶住:“人没事就好,今日多亏了王妃,不然我命休矣。”秦王妃和韩双闻声,下马车查看,林锦颜忙欠身行礼,对两人千恩万谢了一番。秦王妃待林锦颜如自家亲妹般,拉着手宽慰,亲自将林锦颜送回府,又安排人将书和马车收拾妥当。——平阳侯府。紧闭的屋内,平阳侯一脸沉思,手中端的杯茶都没了热气。楚承平,冯斯年和冯斯瑶,亦是静默不语。良久,平阳侯才有了动作,喝了口凉茶放下杯子:“看着乖巧文静,倒是没瞧出那丫头有这等心思……她是代表将军府和林家,还是自个同你说的?”楚承平:“她说是她自己的意思,如果我同意,她能劝动将军府和太傅,在不危害父皇和天楚的情况下,出手帮我。”平阳侯:“秦王有个兵权在握的娘舅,晋王有异于常人的隐忍和城府,更别说还有个出生正统的太子。”“那个位置,他们比你胜算都大,她为何要选你?我虽戎马半生,如今却无兵权,军中纵然还有些威信,却远不如顾家。她为何偏偏选了你?”冯斯年:“这个问题承平也问过,林小姐说,之所以选承平是因为,承平有太子和晋王还有秦王三人没有的东西。”平阳侯:“噢?是什么?”冯斯年看了眼楚承平,眼中带着欣慰的笑意:“林小姐说,承平的性子随了姑母,有体恤百姓的仁心,骨子里的正直,以及当今皇家人所缺乏的良善。”平阳侯闻言,脸上也柔和了两分:“这倒是没说错。仅因为如此,她便想让承平去做那个位置?怕不是她想入凤栖宫,借着平儿正直重义,才想推平儿为她一博吧?”冯斯瑶:“祖父,林锦颜和大将军还有太傅昨日入宫,已对陛下言明,林锦颜不嫁皇室。”平阳侯好奇道:“是何理由?陛下竟能同意?”楚承平感叹道:“林锦颜同父皇说,顾家掌兵最盛,她若嫁入皇室,恐有小人挑唆伤了君臣之心,届时君臣失和,漠北定会伺机而动,北境战火再起,只会苦了百姓。”“又恐有了后人,若生出异心动摇国本。顾林两家,只愿做个恪守本份的臣子,林家为天楚教可造之材,顾家永保北境安宁。” 以民为本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平阳侯细问林锦颜面圣之言,以及今日劝说楚承平之言,眼中疑虑尽散,赞赏又怀念的感叹道:“好一个民为本,社稷次之,君为轻。先皇便是如此理念,那时的朝中为官者忠心追随,一心为民……”收回思绪,平阳侯也明白过来,林锦颜为何要让楚承平跟着太子几人求娶,就是为了提醒皇帝和众臣,楚承平也是皇子,也有坐上那个位置的资格。想清楚这些,平阳侯拍膝而笑:“我还以为,顾弘章和林晏清两人那清正无趣的性子,教出来的后辈,都如顾青云和林思远那般忠直呆板。不想还能教出如此胆大,只忠天楚不忠君王的后人哈哈哈,两个老东西要知道了,怕是要气的跳脚。”瞧着孩子气的祖父,冯斯年无奈摇头:祖父明明十分欣赏同为武将的顾老将军,因着武将相交的忌讳,才未曾与之来往。偏私下嘴里不饶人,性子也不服人,还爱幸灾乐祸,没半点侯爷模样。楚承平突然被压上一块从未想过,或者说分外想逃离的沉重担子,此刻只觉被压的透不过气,根本感受不到平阳侯的高兴。愁眉苦脸的,浑身透着哀怨的挣扎。倘若不知道这些,他还能依旧做个闲散王爷,待寻了机会,就可以周游天下,远离尔虞我诈的皇城,何其美哉。可如今,知道了这些,他还如何能心安理得?平阳侯乐完,一看楚承平的脸色,就知这外孙在想什么。只道,让楚承平自己做决定,楚承平要愿意坐那个位子,并保持初心不改,他会倾力相助。楚承平若不愿,那就只当今日不曾见过林锦颜。——皇宫。三国使臣进宫面圣,商讨和亲事宜。漠北的成王莫振辉,借着求娶林锦颜,挑唆皇室和顾家的关系未果,又提出要求娶小公主,但聘礼却不如求娶林锦颜时多。面对漠北数次挑衅,本就心眼不大的皇帝,也再不给其留脸面,将被俘的格威带进宫,美其名曰鲁桑和心腹分别许久叙叙旧。瞧着瘦脱了相的格威,被禁卫军拖进来,像扔抹布一般扔到地上。鲁桑和莫振辉怒火中烧正要有动作,就被萧尘低声说了什么制住。格威挣扎着撑起头,瞧见鲁桑三人,眼中迸发惊喜的光芒,转而又化作担忧,有心对鲁桑说些什么,半张的嘴不受控制的往外流着口水,只留嗓子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喊声。瞧着漠北三人憋闷的脸色,皇帝只觉痛快,看向面色气的发红的鲁桑:“他心性太烈,又爱犯轴。好吃好喝的伺候着,他隔三差五便要弄出点动静。想着鲁将军好歹也在泰安住过一阵,算有些情分,不好放任你的下属自戕,便将他的下巴卸了,每日喂些汤水,才让他活到今日再见你一面。”说完话,皇帝挥挥手,让人将激动的格威拖走。鲁桑气的眼睛充血身子发抖,拳头因用力握的咯咯作响。(本章完) 杀伐果断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相比漠北与天楚的针锋相对,夜梁和屏南就相当平和。夜梁的三公主梁南音,依着藤成林的意思,透露中意秦王楚承烨。屏南的六公主花允诺,依照兄长花允承的意思,夸了几句晋王楚承曜。送走使臣,郑诚将刚得知的消息回禀。“承曜暗杀林家那丫头?那丫头何故去城外?可还活着?”郑诚将林锦颜恰巧遇到秦王妃,躲过一劫的事细说,又说起事情起因。“林小姐前两日给平阳侯府的冯二小姐下帖子,邀着游玩陛下赏赐的若水山庄。今晨,冯世子和齐王殿下陪着冯二小姐同去。”皇帝冷嗤:“承烨家的偏偏在林家那丫头出城时去庄子,倒真是恰巧的很。可知承平去庄子干了什么?可曾和林家丫头说了什么?”“齐王殿下和冯世子的侍卫在,隐卫没法靠近。在林小姐随秦王妃回城后,隐卫又潜入山庄查看过。有四幅梅兰竹菊的画,墨迹尚未干透,是出自四个人的手笔。依照齐王殿下逗留的时辰来算,作幅画后,也说不了太长时间。”皇帝细想了楚承平片刻,便放在了一旁,转而问起楚承曜来:“查实是承曜动的手?”郑诚据实以报:“派去跟着林小姐的隐卫说,亲眼瞧见晋王殿下身边的江湖人,对林府的马车出手。”皇帝眼睛危险的眯起:“他这是被太子和皇后摆了一道,自知娶不到林家那丫头,故而痛下杀手,不让顾家成为太子和承烨的助力。”郑诚又说起,查到太后寿宴前后,吏部尚书和兵部尚书府中失窃的财物,追查到了踪迹。顺着踪迹细查,目前已经查出两家卖失窃财物的源头,且都不在泰安城内。一家是,京兆府尹陈庆山小舅子发妻的陪嫁铺面。另一家,是护城军一个校尉的兄长,这校尉平日里对楚承曜极其推崇。郑诚只是将查来的东西,尽数回禀。可陈庆山暗地里早就对楚承曜马首是瞻,那校尉又对楚承曜多有信服。这些消息就差明着说,楚承曜找人装作大盗,在太子和楚承烨巡城期间生事,不光挑唆了太子和秦王结怨,还让众臣觉得二人能力欠佳。又能趁机敛财,另作他用。一个有野心的皇子敛财,用途自是不言而喻。且楚承曜有能力将赃物运出泰安城,也自然有办法运旁的什么进城……不知怎的,皇帝突然想到春农节那些刺客和路引,对楚承曜的警惕和提防更甚:城府颇深还极擅伪装隐忍,又杀伐果断,确实是个可造之材。可惜……野心太大。——晋王府。楚承曜丝毫不知,自己已经被亲爹惦记上,还在恼怒周玥雪败事有余。张盈儿再次送信,被岳明珠拒绝还让其莫要登门,更让楚承曜烦躁。以为岳明珠是见自己在寿宴上求娶林锦颜,故意耍脾气,暗骂岳明珠和周玥雪一样,都是不识大体的短见妇人。得知林锦颜马车受惊翻倒,忙让钟毅去查探。(本章完) 买人性命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钟毅查来查去,顺着线索都查到了楚承烨头上。楚承烨身边的贾玉和孙坚,今日乔装出了城,时辰也和林锦颜马车出事的时间对的上。楚承曜暗恨:「如今老三也开始长脑子了,他派人去暗杀,又让自己人将其救下,算计着得了林锦颜的恩情,好攀附上顾家!」楚承曜吩咐钟毅将此事,透给秦宗良知晓。在以秦王府的名义放出消息:林锦颜的事,是太子做下的。挑唆二人争斗。钟毅应下,一脚踏出门外想到刚查到的事,又转身回来禀报:「周大人私下在找江湖人,好像要花银子买人性命。」楚承曜听的莫名:「周大人?那个周大人?」「是王妃的生父,周怀礼周大人。」楚承曜听到那句王妃,就如同扎在心头的刺,脸色又黑了两分,不耐的挥手让钟毅去查查,周怀礼要买何人性命。——齐王府。楚承平满腹心事回到府中,听闻楚承逸刚到府里,正等着自己,楚承平正了正精神,迈步入内。二人闲谈了一盏茶,楚承平已然走神了两三次,楚承逸心知楚承平必是遇到了什么事,关心询问。楚承平想着表兄和外祖父的嘱咐,不愿牵连楚承逸,只说听了林锦颜离京后的一些见闻,心中烦闷。聊了一阵,也没从楚承平嘴里套出旁的话来,想着楚承平也不会有事瞒着自己,楚承逸便先告辞回了府。想到今日受惊吓的林锦颜,又想起她年幼时便心系灾民,楚承逸忽而就想知道,她离京后看到的那些不公之事,会不会置之不理……送走楚承逸不久,门房便来禀报,说是不夜侯的安老板求见。惆怅的楚承平突然想起,安知闲给自己的出谋划策,一拍脑门懊恼道:「光顾着听了,自己的事忘了说!快把安兄请进来。」安知闲借着关心之名,不露痕迹的打探着自己想知道的消息。楚承平知晓分寸,用应付楚承逸的说辞,说给安知闲,多一个字都不曾透露。但安知闲与林锦颜同盟多年,听了这些,就已然猜到谈话的真正内容。见自己说完,安知闲少见的怔住,周身还有落寞之意,楚承平叫了他两声,才将安知闲叫回神。抱着不死心的念头,安知闲打起精神,劝楚承平早些对林婉蓉表明心意,免得太傅再次提起,他没法给交代。待上了马车,安知闲周身都散了劲,依靠在车厢上愣愣出神:她说这些给承平听,定然是存了推承平上位的心思。原来她早就选好了人,自己是那么相信她不会嫁入皇室……风潇然或许说的没错,可能自己真的被迷了心智吧……当真看走眼了吗……——颜玉轩。林锦颜回府后,瞒着马车受惊翻车的事,神色如常的请林晏清和林思远,帮着挑了用作教学的书籍,陪着老太太用了饭,才带着林锦安回了自己院子。明日便是放榜之日,林锦安虽有信心还是不免有些紧张,林锦颜陪着说了会话才好些。 投石问路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送走林锦安,打发走玉彤和伺候的丫鬟婆子,林锦颜吩咐洪九守在书房外,又让白芷备好栗子酥和芙蓉糕。人定时分,两道如狸猫般的黑衣身影,悄无声息的潜入颜玉轩,同洪九打了个照面,快速进了书房。两个黑衣人分别在林锦颜左右入座,宋易摘下面巾,端起林锦颜倒好的茶水一饮而尽:「今日朝魏仲动手后,确实发现有人跟踪,那人功夫虽只是上乘,却身法奇特,极善隐匿踪迹,要不是我一直留心着,很难发现他,应该就是你说的那位的隐卫。」林锦颜给宋易续上茶水:「你如今出手在那位看来,就是晋王出手,那位自然会对晋王多加关注的。」另一个黑衣人拿起芙蓉糕,小口慢嚼的听着二人说话:「你要想除了晋王,我和宋易替你杀了便是,何必这么麻烦。」林锦颜:「前路不明,总得有人去当探路的石头,我对晋王多少有些了解,能猜到他会做什么,没人比他更合适当这探路石。京都局势复杂,在暗去推动他人争斗,总比在明受人掣肘好的多。」黑衣人:「你最聪明听你的。不过,马车的事你虽然瞒住了府里,却没瞒住将军府。方才他们得了信,已经派人去追查,要不是天色晚,就要来找你问话了。」林锦颜眸光沉沉,从容勾唇道:「本就没想过瞒着外公他们,忠君爱国是好事,但忠心不怕外患却怕内忧,太过忠心就毫无自保能力。我就是想让外公他们知道,那位在拿我当饵,降一降他们的忠心。」「故而今日之举,一为晋王,二为降低将军府的忠心,三为打消那位对将军府的疑心,我若出事将军府什么都不做,那位可不好唬弄。」黑衣人拍了拍手中的细渣,端杯笑道:「第四嘛,愿者上钩,你今日可是钓了两条大鱼。秦王府和襄王府的恩情,你怕是已经想好要如何还了吧?」林锦颜:「小王爷的我还没想好,不过秦王府的,晋王应该已经还上了,倒是用不上我。」宋易拿起一块栗子酥,神色轻松的调侃道:「还好我们不是你的敌人。」吃了糕点,宋易提笔将楚承曜接触过的人,挨个写下。三人聊了一个时辰,宋易和黑衣人才离开。林锦颜拿着写满人名的纸张,挨个在脑海中对比上世的记忆,细细回忆,末了点燃纸张烧成灰烬。城西。柴房里,一个丫鬟着装的女子,衣衫单薄抱着膝盖,卷缩成在角落。露出的手腕上,暗红的的鞭痕显眼。听得开门声,身子瑟缩着抬眼去看,瞧见满脸横肉的婆子走进来,丫鬟吓得往后躲,被婆子扇了耳光,骂骂咧咧的拖出了柴房。婆子将丫鬟扔在管家和人牙子脚下,退至一旁。管家不耐烦的冲着人牙子嚷道:「你卖的这死丫头,从哪找来的?三天两头的偷跑,要不是东家心善,早就将其打死了!」人牙子点头哈腰的赔罪,退还了卖丫鬟的银子,将丫鬟拎出府。 放榜之日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人牙子将丫鬟带回,抬脚就踹:「贱皮子!都卖做下人了,还三番五次的跑个什么劲!大清早害老子跟着你挨骂!既然你不识抬举,一会就给你卖到楼里去!」丫鬟被踹的痛呼,闻言也顾不得挨打,忙上前抱住人牙子的腿哭求。听得下人的前来禀报,说是有人来买丫鬟,人牙子不耐的将人踹开,吩咐人将丫鬟拖走洗干净,再换身衣裳,收拾的好看些,带去楼里卖个好价钱。丫鬟拼死的挣扎哭求,还是无济于事的被拖向后院。瞧见有人进来,人牙子欠着身子,换上笑意。马上被拖至院门里的丫鬟,见到来人,眼里迸发出惊喜的希望,高声呼救:「林利?!林利!救救我,我是小桃啊!救命!」——礼部南院的东墙外,密密麻麻挤满了人,都踮起脚伸长了脖子往墙上的榜文上搜寻。瞧见名字的欣喜若狂,与身旁人分享喜悦。看了几遍也没找着的,面色灰败行尸走肉的挤出人群,黯然离场。更有抱头痛哭者,愤然怒骂者……林顺挤进人群,瞧见榜单开头处赫然出现林锦安的三字,兴奋的大叫:「中了!我家少爷中了!哈哈哈哈,我家少爷高中一甲!」顶着旁人或羡慕或嫉恨的目光,林顺往府里狂奔,进府就开始大喊,一路喊到松茂堂。喊得府中下人,个个面露喜色。林晏清闻声,也没去在意林顺这毛毛躁躁没规矩的模样,与有荣焉的捋着胡子,看着林锦安朗笑。林锦颜和林婉蓉,笑盈盈的起身冲着林锦安道喜,老太太高兴的连连说好,还要给林顺打赏。林锦安听清内容,紧绷的身子得以放松,心中忐忑全消,紧握衣摆的手也松开,起身对林晏清和老太太行礼笑道:「祖父,祖母。孙儿没给林家丢脸。」林晏清:「哈哈哈哈,何止没丢脸,分明是给林家挣了脸面!你爹昨夜便说,今日会早些回来,一会他回来你亲自跟他说。」林锦颜:「爹知道了定然高兴的紧。林顺,今日府里有喜,府中下人每人打赏一两银子,管事的每人二两,一会整理好册子,来找我拿银子。」林顺脆生生应下,厅里下人皆兴高采烈的对林锦颜行礼道谢,满嘴的吉祥话。安排好府里,林锦颜找了由头出府,直奔将军府。林锦安高中一甲的消息,让顾家几人都染上笑意,但想到查来的消息,笑意又淡了不少。昨日马车出事并非偶然,秦王的幕僚昨日出城,林锦颜又恰巧被秦王妃所救。今晨又查到,其中好似还有太子的踪迹。顾弘章将查来的消息告知,见林锦颜毫无意外,不由出声询问。「不瞒外公,昨日出事后,我就想着应该是哪位皇子动的手。」林锦颜苦涩一笑:「前两日面圣,临走前陛下曾提点,我不嫁入皇家一事,不要对外透露。出了宫门,魏仲发觉有人跟着我。我便猜到会出现昨日的遭遇,陛下当时也是想到了这些,才会提点的。」 顾家寒心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顾弘章几人怔住片刻,转而就明白了林锦颜话中的意思。顾睿洲:“颜儿你是说……陛下在拿你当饵,用你来试探几位殿下?”白伊然发抖的抓着林锦颜的手:“简直是……混账!”顾弘章和顾青云也是脸色黑沉,紧咬牙关。他们并非蠢笨之人,只是太过正直忠心,很多事不会往他处想。此时想明白这些,顿觉悲痛憋闷。他们顾家忠心耿耿几代从军,镇守边疆出生入死效忠的帝王,竟然如此算计他们一心为天楚着想的晚辈……若说以前皇帝对他们种种提防试探,只是让他们谨慎委屈了些,此事却让他们觉得寒心:颜儿只是个弱女子啊,她如此良善,又对皇室毫无威胁!怎能这般害她!顾青云不死心的问道:“颜儿,确定跟你的人,出自宫中?”林锦颜神色淡漠的点点头:“那人跟我极为小心,好些时候魏仲都察觉不到那人的踪迹。我在府里时,那人只在大门外远远盯着,并不靠近,出府才跟着。”“昨日出事时,那人并未曾援手,跟着回府后便离开。我让魏仲远远跟着,亲眼瞧见那人自东侧门凭腰牌进了宫。”闻言,几人皆沉默不语,任由愤然,委屈,憋闷,落寞,不值,悲痛交织……顾弘章心中的沉闷,哽的他呼出几大口气,良久才出声道:“原以为帝王都如先帝那般,只管忠心便好。现在方知,先帝独一无二。此事对外不要透露半个字,一会辰儿回来,也不要告诉他。”——宅院里。小桃眼睛通红,端着热茶的手,还在止不住的发抖。要不是她眼尖,看到来找自己的林利,此刻怕是已经被卖进了妓院。林利:“你也别怪少爷,是表小姐怕事情传出去,非要卖了你。若不是为了寻你,我现在还被关在府里呢。”小桃想起这几个月的种种遭遇,不由得恨从心头起:他们苟且,凭什么我来遭罪!林锦昀忙完政务,收到林利找到小桃的消息,忙赶来宅院。知道周玥雪有了身孕,还即将嫁给晋王的消息,林锦昀只觉天方夜谭,觉得周玥雪是被晋王逼迫。可祖父却说周玥雪是自愿的,这怎么可能呢?她的清白,明明是给了自己,怀孕的月份也能对上……林锦昀也不是没想过,去找周玥雪当面问清楚,可他根本见不到人,而且如今周玥雪和晋王已有婚约,他也不敢闹的太大。正发愁的时候,林利无意中的话,倒是给林锦昀提了醒,于是小桃便成了能查证此事的人证。见到满身伤痕的小桃,林锦昀眸色中闪过一抹心虚,关心了两句,便着急的询问:“初五那日,我约表小姐来此处。那个…事后…是你收拾的的屋子,你可曾在被褥上瞧见过落红?”小桃早就听说周玥雪要嫁进晋王府,心中暗骂周玥雪不知廉耻,就该被浸猪笼。此刻被林锦昀问起,别说不曾看到,就是看到了,她也会说没看到。“不曾见过。”林锦昀急道:“当真?可是你看漏了?再仔细想想。”(本章完) 一无所获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小桃虽觉不耐,但想想如今自己的性命,还握在林锦昀手中,也不敢欺瞒:“确实不曾见过,那日收拾完,少爷就卖了我,被褥我还未来得及洗。少爷若不信,可问问这宅子里浆洗的婆子,便可知晓。”林锦昀闻言,面色不自然的将头扭到一旁,让林利找来浆洗婆子,得到的答案也是不曾见到。林锦昀不死心的翻出那日用过的被褥,铺在桌子上,一寸寸细细查看,依旧一无所获。他颓然的瘫坐在椅子里,喃喃自语:“怎么会这样……雪儿那般冰清玉洁的女子,她怎么会骗我呢……一定是有什么苦衷才对……”吩咐下人看着小桃,不许她出宅子,又吩咐林利去盯着周府。浑浑噩噩的往家里走,路过酒肆,不好酒的林锦昀迈步走了进去。等掀了店家的桌子,被小二赶出来时,林锦昀已是眼神迷离脚步踉跄,没走两步便摔在了大街上,嘴里哼哼唧唧的自说自话。街边不少人瞧见这一幕,只当作笑话瞧。有好心人上前将林锦昀扶起,反倒被喝多酒的林锦昀一顿臭骂,那人本欲好心送林锦昀回府,挨了骂黑着脸走开,相熟的人瞧见不住的嘲笑:“我说张福,早就跟你说少管些闲事,你瞧瞧,出力不讨好了吧?你有这时间,去多打两尾鱼,早就娶上媳妇了。”张福脚步未停,不耐冲嘲笑那人挥手:“去去去,惯会说些风凉话,也不怕闪了舌头。”抬头看了看天色,张福见城门下钥还有些时间,决定出城再去河里弄点鱼来卖。撒了好几网,捞上来的鱼屈指可数,张福决定再撒些饵料等等看。等了少顷,瞧着暗沉的天色,心想着再撒两网就该回去了,起身将网撒出去,正蓄力往回收网时,张福听得不远处“扑通”一声的落水声,边收网边探头去瞧。看到一艘船影,上面有两人人影晃动,想着是旁人来打鱼,张福专心的收回鱼网,心里嘀咕:这个时辰才来,能打到啥啊。待张福将鱼网里的鱼掏出来,一抬头就见船上的两人正往船上拖东西,天色愈发黑沉,张福瞧不清楚,只看见两人费劲的将一个黑漆漆的东西拖上了船,瞧着像是一大网沉甸甸的鱼……张福:嘿,真他娘的邪了门了,他们怎么运气这般好……——凤栖宫。见顺意从外进来,皇后挥挥手,将屋里一众宫女内侍挥退。顺意欠身上前:“娘娘,世子已经查到了,晋王送到钦天监的东西,是林太傅孙子,林锦安的生辰八字。”皇后冷笑:“他倒是着急,今晨刚放榜,他便准备上了。他这是自己攀不上顾家,想让云熙去。呵…真当本宫是死了不成?”顺意:“娘娘,漠北的成王,如今把陛下得罪狠了,陛下怕是不会让小公主去漠北和亲。”皇后起身,在屋里慢慢踱步:“且不说兵力最强的顾家,云熙无论嫁给朝中任何人,都是给老二找了助力……漠北既然嫁不了,夜梁和屏南也可以。这几日,宫里不是有些风言风语嘛?去多传一传。” 金枝玉叶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行馆内。莫副使因花允诺未听他建议,没选太子选了晋王,喋喋不休的说她不识大体:“六公主,这次的和亲机会,可是皇后娘娘给您求来的。这般好的机会给了您,就是为了让您选一个有权利,能给屏南带来益处的夫婿。”“您为何不选储君,反倒选一个没背景的王爷?难道就因为在此处多见了几回,您被晋王的皮囊迷住?您如此行事,怎么对得起皇后娘娘一片苦心。”花允诺垂眸不语,花允承眸中却染上冷厉:“莫大人,我父皇身体康健,你却处处以母后为尊,是何道理?难道我出来久了孤陋寡闻,屏南如今已经是母后做主?”莫副使如同被人掐住了喉咙,未说完的慷慨大义全都堵在了侯头,憋的他脸红脖子粗:“方才是在说公主择婿一事,屏南自然是圣上做主,殿下切莫诬陷与我!”花允承起身,与莫副使四目相对:“莫大人,小六在如何,也是皇家正经的公主,还轮不到一个臣子如此斥责,您越矩了。”说话,花允承拉着妹妹衣袖,大步踏出屋子。莫副使恼怒不已,扭头看向垂眸品茗的窦正使,告起花允承兄妹的状来。窦正使慢悠悠喝了茶:“瑞王殿下并未说错,公主金枝玉叶,哪能被我等臣子苛责。”说完抬步出屋,独留无处撒气的莫副使,插着腰无声大骂。同妹妹说了话,花允承回到屋内,梳洗躺下掀开被子,一封信出现在视线里。花允承翻身而起:“阿正!”守门的侍卫,快速入内,顺着花允承的视线,瞧见那封信,仔细检查后递给花允承:“没毒。”花允承将信展开,瞧见那抹熟悉的桂花,眸色发亮:“今日都有谁来过我这院子?”阿正细想片刻:“除了在此处伺候的人……晋王殿下今日来过……”花允承想了一瞬,立马将其排除:“不是他。还有谁?”阿正:“夜梁的荆老大人,进来和晋王殿下的侍卫,说了两句话。除此之外,没什么特别的人。”花允承看完信,锁眉沉思:“想办法让天楚对屏南理亏?”阿正探头看了信:“主子,他这是要干什么?他的话能信吗?”“他从未骗过我,应该是可信的……让天楚理亏,最快的法子,便是咱们在这的人出了什么事……怎么出事?谁出事比较好呢……”——林府。松茂堂内,一家人围坐一堂用朝食,脸上都挂着笑意。听得林松禀报,说是林思然来了,林晏清笑意淡了两分:“他现在架子倒是大的很,昨日便给他传信,说安儿中了一甲,让他带着锦昀回来吃饭,他今日才肯来。”林思远:“昨日二弟和昀儿都当差,许是政务未忙完。”说话间,未经通传的林思然面色焦急的进来,扫视了一圈,也顾不得同爹娘见礼,着急道:“父亲,昀儿好像不见了!您快帮我找找吧。” 醉酒失踪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听得林晏清问询,林思然忙说昨日经过:他得了信就派人传信给林锦昀,原本是要等林锦昀一起回来吃饭的。等了半晌,传信下人的来回禀说,林锦昀早早就离开了御史台,也不曾回府。本以为来了此处,林思然本欲来此,却听闻林锦昀醉酒在街上耍酒疯。怕林晏清责骂,忙带着人去找,找到后半夜也没瞧见人。想着林锦昀是喝醉了,自己找了住处,所以才找不着,天亮酒醒了就会回府。可到此时还是不见人影,林思然觉得是出了什么事,忙找过来请林晏清帮着找人。听完,林晏清也顾不上骂,压着怒火吩咐林松去找人。林锦颜吩咐铺面的伙计跟着去找,担心人手不够,又传话给杜兴,让其带着庄子里的人进城帮着找林锦昀。听了林锦颜的吩咐,老太太心中稍安:这么多人找,定能将人找到。——打探到近些日子,皇帝从未单独见过韩尚书,楚承曜的试探也觉有了结果,约了一处私密之地,邀韩尚书小酌。两人见面客套几句刚落座,门又再次被推开,看见来人,韩尚书愉悦神色淡去:「你怎么来了?」来人闻言也不恼,规矩的同楚承曜和韩尚书见了礼,而后才道:「韩大人,小民一介商贾不敢高攀您,可真儿是您亲妹妹,她时刻记挂着您和岳母。小民不忍真儿如此伤神,这才托朋友求到殿下这里,只是为了找机会和您说说情。」韩尚书冷脸相对:「我与你有何情分?」「小民与韩大人却无情份,也未敢奢求韩大人把小民视作家人。但真儿是被我连累,求大人不要同她置气,准许真儿登门看望岳母。」楚承曜闻言,笑脸温和的出声相劝:「韩尚书,我如今被算计到名声尽毁,你还愿相信我与我来往,足见你是重情重义之人。我也是不忍见你因一时之气家宅失和,故而才会答应黎老板所求。你若觉为难,我这就让他出去。」听得楚承曜语气里,同自己更为亲近,处处为自己考虑,韩尚书脸色挣扎了许久,才不耐的气闷道:「黎老板的丰隆钱庄,就快遍布天楚,富贵无极的人物,旁人求都求不来,我哪里能赶你走。」见韩尚书虽阴阳怪气,但也没真的赶人,知道是给了自己面子,楚承曜眸光微闪笑意大了两分,做起了和事佬:「黎司钰,韩尚书都发话了,你还站着干什么?过来坐着说。」黎司钰对着二人又各自行了一礼,才在下首位置坐下,偷瞄了眼韩尚书的脸色,又朝着楚承曜投去求救的目光。楚承曜用眼神示意黎司钰安心,转而和韩尚书闲聊起来,见韩尚书脸色好了些,又将话头转给黎司钰。「韩大人,小民知您是恨真儿不听您劝阻,非要嫁给小民一个从商的罪臣之子。可小民的父亲为人清正,当年的案子另有隐情,他是受人诬陷,这件事殿下也是知晓的。」 不通人情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韩尚书闻言,抬眼看向楚承曜,得了楚承曜证实,表情松动了少许。黎司钰见状趁热打铁:“小民知父含冤,却又被断了仕途的路子,小民家中是长子,爹不在,小民总不能看着一家老老少少饿死,届时更不会有人去查当年的冤案。若不是为了养家,小民也不会弃文经商……”韩尚书用余光扫向黎司钰,见其神情抑郁不似作伪,端起茶杯掩住思绪。“本以为这辈子就这般浑浑噩噩,不想上苍垂怜,竟能遇到真儿……小民得真儿相伴,才能挣下如今家业,却害的真儿与您有了隔阂,心中甚是愧疚。”“故而才辗转求到殿下面前,见您一面。真儿良善,只求大人将气撒在小民身上,让真儿能与亲娘相聚,与…兄长和睦。”说着话,黎司钰起身对着韩尚书一辑到地。楚承曜瞧了眼韩尚书的面色,垂眸含笑并不言语。良久,韩尚书才冷硬开口:“先吃饭。”黎司钰怔了片刻,带着笑意脆生应下。待用完了饭,送走韩尚书,楚承曜和黎司钰相视而笑。韩尚书虽还是没给黎司钰好脸,至少比以前的敌对好了不少,慢慢来,总有破冰那日。说笑间,钟毅快步入内,恭敬禀报:屏南的莫副使,在行馆内被砍伤,御医正去救治,如今还不知是死是活。楚承曜负责接待使臣,此刻听闻出了乱子,同黎司钰打了个招呼,立刻起身出门。坐上马车,楚承曜细问起经过才得知:起因是漠北的成王莫振辉,和屏南的瑞王花允承,为了点琐碎事起了争执。当时萧尘不在行馆,没人制止莫振辉,莫振辉言语间多次辱及屏南皇室,闻讯赶来的屏南莫副使,气不过的和莫振辉争论,更加惹恼了莫振辉。花允承见莫振辉动手推搡莫副使,上前劝和说了句:同是姓莫,百年前说不得还是一家,不必动手伤了和气。莫振辉闻言更怒不可遏,大骂莫副使乃猪狗辈般的酸儒,怎配和他漠北皇室同姓。自视甚高的莫副使遭了辱骂,吹胡子瞪眼的回击,说漠北乃天楚手下败将,安敢在天楚国都欺辱天楚的贵宾。被一个看不起的小国使臣羞辱,怒气到顶的莫振辉忍无可忍抽刀便砍,危急关头,花允承眼疾手快的推了莫副使一把,自己的胳膊却被莫振辉的刀尖划伤。莫副使虽被花允承推开,却摔倒在地,莫振辉见一刀不中,又上前对着莫副使胸膛挥刀砍下。行馆里的天楚侍卫,本和夜梁的使臣,在一旁瞧热闹,瞧见动了刀才上忙前制止,可惜晚了一步莫副使已经被砍伤。楚承曜听完,不悦的骂道:“空有力气不长脑子的蠢货!当这是他们斗殴为乐的漠北吗?披着人皮不通人情的蛮夷,就会给我捅篓子。”钟毅小心扫了眼楚承曜的脸色:“还有一事。林太傅的小儿子,方才去京兆尹府陈大人那报官,说是林家二房的儿子林锦昀,于昨日傍晚前醉酒失踪。周大人找买命的江湖人,昨夜也没了踪迹……” 瑞王受伤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行馆内。随屏南来天楚的医者,给花允承受伤的胳膊止血上了药,正准备包扎,花允诺神色焦急的提着裙摆跑了进来,瞧见兄长皮肉外翻的胳膊,瞬间泪如雨下:「皇兄……怎么伤成这样,伤到骨头了吗?都怪我,贪玩出门还把阿正带走,没人保护你才受伤的……皇兄,对不起……」花允诺内疚不已,哭的眼睛和鼻子绯红。花允承勾起泛白的嘴唇,眉目柔和的劝慰。待医者包扎好伤口退下熬药,花允诺已然深陷自责之中,哭的不能自已。阿正无措的立在花允诺身旁,满脸心疼的轻声哄着,翻来覆去的说着:「公主别哭,这事不怪您。公主,您小心哭坏了身子。」见根本劝不住,一会功夫急出了一头汗。花允承听得妹妹哭个不停,心疼无奈又好笑:「伤在我身上,我还没哭呢,你哭这么狠,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伤着了。阿正说的对,此事怪不着你,莫要多想。」花允诺抽噎道:「怎么不怪我……要不是为了我,皇兄你也不会来天楚……要不是我贪玩带走阿正,你也不会受伤……」花允承见哄不住,装作伤口痛,哎哟叫了一声。花允诺赶忙抹了眼泪,起身上前关心。瞥见花允承的笑脸,花允诺气的跺脚:「皇兄!我都难过坏了!你还吓我!」花允承:「这不是瞧你哭的停不下来嘛,好啦,皮外伤养些时日就好了,别担心。别再哭了!真是怕了你了,上辈子怕是个求雨的,再哭这天楚的国都都要被你淹了。」瞧花允诺虽然气鼓鼓,好歹是止住了哭,阿正抬头擦去脸上的汗,长舒了口气。哄好了妹妹,花允承换了身衣衫,被她扶着去瞧莫副使。见人面无血色的昏睡着,花允承关心询问,窦正使愁眉紧锁:「天楚来的御医刚出去开药,说是莫大人的伤凶险异常,今夜熬过去还好说,熬不过去怕是……」花允承眸色中亮光微闪,面色满是内疚担心:「是我没护好莫大人,回去以后还不知要如何给皇兄交代。」「您舍命救莫大人,还受了伤,怎能怪得着您。是漠北欺人太甚,也怨莫大人自视过高。回了屏南若太子殿下,因此事为难您,臣必为您作证。」窦大人说完,见花允承面上一层薄汗,嘴唇也泛着白,又见花允诺眼睛红肿,询问了花允承的伤势,忙催着他去喝药歇息:「屏南虽国力不如天楚和漠北,好歹我们也是来贺寿的使臣。天楚若不想被天下人诽议,自会出面主持公道。有臣看着,殿下不必挂心,养好身子要紧。」回到屋子,安抚走花允诺,阿正关上门:「主子,莫副使伤势这般重,应该足够天楚理亏了吧?」花允承轻抬着受伤的胳膊:「伤如何重,也重不过人命去。何况,他也太过聒噪了些,凭他也敢斥责小六。」阿正眼底透出厌恶:「确实讨嫌。」花允承语气轻缓:「无妨,以后他就不会了。」 闲不下来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楚承曜赶到时,礼部尚书袁道收到消息赶来,两人在门口一同下车,说着话脚步不停的往里走。两人入内不到十步,漠北的正使萧尘和鲁桑,也从外头赶回行馆。四人一同入内,去到屏南使臣的院子。见莫副使药都灌不进去,又见花允承服药后昏睡未醒,心知此事不好善了。楚承曜带着几人和窦正使,去到漠北的院子里,商讨如何赔偿补救。又将事情经过整理成册,带进宫面圣请罪。——————皇宫内。安抚好来告状的顾弘章,皇帝让郑诚将人送出殿外,站起身欲活动活动筋骨,突觉眼前发黑,踉跄了一步被内侍扶着重新坐回。郑诚送完人回来见到,忙催促着内侍去请御医,被皇帝出声拦住:「并无不适,坐的时间长了些罢了。」说着话,感觉缓和了不少,皇帝抬手抚额揉了揉眼框,森冷的目光自指缝中透出:「不许外传,多话,脑袋就别要了。」殿中内侍闻言,皆心惊肉跳的下跪应是。郑诚瞧了眼皇帝的面色,了然的让内侍退出殿外。「大将军因林家丫头的事,来找朕告太子和承烨的状,看来顾家查到的消息,都是承曜放出去想让人知晓的。」郑诚递上热茶:「林小姐马车受惊回府后,去绣庄定了一件雪狐毛领,杜鹃刺绣的大氅,恰巧秦王妃就最爱杜鹃。昨日林小姐从将军府出来,顺路又去退了。应该是听说了将军府查来的消息,觉得中了秦王殿下设的套,因此恼了秦王妃,不准备送了。」皇帝闻言失笑:「这丫头倒是半点不做作,满腹才学却无城府。去给跟着的隐卫传话,日后对其护着些。将军府对她可宝贝的紧,别回头太子他们几个,惹得那丫头蹭破点油皮,大将军又要来找朕告状。」郑诚笑着应下,将收到的消息挨个禀报:秦国公府的世子秦宗良,找了六七个月份一样的孕妇,安顿在城外的的庄子里。自打寿宴上,楚承曜提出求娶林锦颜过后,岳明珠便开始和晋王府断了来往。工部尚书肖维中的儿子肖思明人虽醒了,嗓子却坏了,肖尚书见肖思明会因此仕途受阻,转而对寻回不久的长子疼爱非常,惹得肖夫人不满,肖府后宅几乎日日鸡飞狗跳。另外,肖尚书不知从何得知,肖思明的伤是楚承曜动的手,私下联合有交情的大臣,弹劾楚承曜。太子知晓这个消息,不光让亲信搜证准备一同弹劾楚承曜,打压刑部,还在私下派人细查先前的大盗。楚承曜放榜后,给钦天监送去了林锦安的生辰八字,这会儿邀了韩尚书和黎司钰,在一处私密的宅子里说话。宅子派人查过了,在黎司钰名下。皇帝一一听完,端杯慢饮后放下茶杯:「太子开始长进了,是好事。承曜倒是闲不下来,既如此便让他忙一些的好,这两日压下的弹劾他的折子都拿来。明日早朝后,让韩清如单独来见朕。」 出府寻人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正说话间,内侍进来禀报,莫振辉砍伤花允承和莫副使消息。皇帝面色不耐:「莫振辉是个没脑子的莽夫便罢了,这萧尘是要做什么,居然如此放任,当真不把天楚放在眼里!」听闻事发时,萧尘和鲁桑均不在行馆内,也并未查到行踪,皇帝吩咐内侍先让御医去行馆医治,又吩咐郑诚去细查萧尘二人去了何处。听闻林锦昀失踪的消息,皇帝也只是让郑诚查查,并未放在心上。—————林府。府里但凡有空闲的下人全部出动,就连过几日就要去参加殿试的林锦安也跟着找人,众人找了半日,都没找到林锦昀的踪迹。松茂堂中,摆好了饭,无一人动筷。老太太愁云惨淡的长叹:「这么多人去找,怎么会找不着呢,别是真出了什么事吧……」林锦颜拉着老太太的手:「祖母别担心,我让杜管事带了几个庄子的人跟着找,京兆尹府也派了人,外公那我也带了话,将军府也派了人手在找。这么多人都没找到大哥,那就证明大哥性命无虞。」老太太点点头,拍了拍林锦颜的手背以示感谢。林晏清:「辛苦颜儿了,他虽不成器,却也是林家骨血,总要找到人。」林锦颜:「用了饭,我出府再从铺子里抽调些人手,跟着去找。祖父祖母不要担心,这么多人呢,一定会找到的。」林锦安:「颜儿说的对,爹方才传了信,说是一会也回来帮着找。您二老多少用些饭,好生歇息着,说不得晚些时候我们就把大哥带回来了。」林婉蓉给林晏清两人夹了菜,跟着相劝,又道一会和林锦颜一块儿出门寻人。一众人找到天色黑沉,还是没寻到丝毫踪迹,拖着乏累的脚步回府,用了饭便早早歇下,准备天亮接着寻人。颜玉轩。周麽麽亲手熬了热汤,伺候着林锦颜用完,让其吩咐下人去找便好,不要太过劳累。林锦颜乖巧应下,由着玉彤给自己绞干头发,裹上披风带着白芷去了书房。洪九拿出好几封信递上:「全是魏仲刚送来的。」说完也不待林锦颜发话,自顾自走到门口,面朝外的依靠着门边。白芷一封封拆开,将里面的内容取出,林锦颜挨个细看,看完后一封封烧掉,勾唇浅笑。笑意未达眼底,火光的映照下,明艳的笑脸,美得让人移不开眼,眸中泛着幽深的危险,更添两分迷人。「都来了……看来我还挺招人恨,你备上些防身的东西,这两日小心些。」——————行馆内。瞧着闯了祸,还无半丝悔意,大马金刀瘫坐在榻上,打着哈欠的莫振辉。萧尘目光危险的转到墙上悬挂的弯刀上停了一瞬,咬了咬后槽牙,忍下杀意:「这是在天楚,殿下行事还是收敛些的好。」莫振辉不以为意:「小小屏南,能奈我何?」萧尘袖中的手暗自收紧:「屏南虽弱,但作为贺寿使臣,天楚为了面子,也会为屏南讨个公道。殿下最好祈祷,那莫副使能活下来。不然,天楚皇室可不会像今日这般,答应漠北的赔偿。」 鲁康行踪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萧尘言罢,别说莫振辉,就连鲁桑也觉得是件小事:「不过是个小国使臣,死便死了,不过再多赔些银两罢了,那个瑞王不是还活着吗。」萧尘眸色冷厉的看向鲁桑:「屏南确实不足为惧,可天楚却让鲁将军数次败北,将军难道忘了此次是因何随行?」见鲁桑变了脸色,萧尘唇角勾起讥笑:「另外,我收到消息,鲁康并未死在沙场,反而命大的活了下来。在我们刚到天楚时,鲁康便回到了漠北,此刻应该正在鲁元帅膝下尽孝。在此恭喜鲁将军,洗清了弑兄的骂名。」萧尘说完,起身整理了衣衫,迈步出屋。鲁桑胸膛剧烈起伏,拳头握的格格作响。莫振辉看着萧尘的背影消失在门外,咬牙嘟囔道:「不过是个天楚弃妇生下的野种,要不是逃来漠北苟活,母子两早成枯骨了。长得跟个娘们似的,还敢来置喙本王,早晚剁了你喂狼。」萧尘呼出心中怒气,本欲回屋歇息,想了想又觉不放心,转身去瞧伤重的莫副使。屏南院子里。下人给昏迷的莫副使擦了脸,端着盆出去倒水,一道身影翻窗潜入,来到莫副使床前拿起软枕,忽听得门外窦正使和人说话的声音渐渐逼近,忙将软枕放回原位。眼见来不及跳窗,轻回一掌用掌风关上窗户,自己则是如狸猫般,滑进床底。萧尘同窦正使刚进屋,伺候的下人便端着热水进来。萧尘少了眼下人,又细看了莫副使的伤势,表达歉意后又道:「莫正使伤的太重,怕是不能离人,要是缺人手,我带来的人单凭窦大人驱使。」窦正使婉拒后送走萧尘,又派了两人去照料莫副使。——————不夜侯。忙了整日的茶楼,关门打烊。安知闲回到书房,细看查来的消息,见有人要对林锦颜出手,面色染上两分焦急,忙让凌久去将消息通知洪九。想想又觉不放心,起身准备去寻风潇然,让天机门也盯着些。凌久:「主子,只是传话,风少主那我去便是。这里面一些消息,林小姐的人已经知晓,林小姐玲珑心肠必然已有所防范,您不必太担心。」安南风也道:「茶楼本就因几位老大人的缘故,惹得不少人探查。这些日子,因郑向恒常来找您,秦宗良也派人开始盯着您了,说不得暗地里还有未发现的眼线,还是小心些的好。」安知闲听劝坐下,催促凌久先去给林锦颜传消息。安南风瞧着安知闲担忧的眸色,便知安知闲是真对林锦颜上了心。他本也看好两人,还暗戳戳的撮合,奈何人家姑娘瞧上了齐王,自家主子只能单相思……「林小姐跟着找了半日,还在人多时放话,明日再寻不到林锦昀,便要往城外找,看来是想把动手的人都引出来。」「您这位盟友向来是心有成算的,那些人真敢动手,指不定谁倒霉呢。如此心计的女子,却也做得***。」 当年真相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早朝之上。随着莫副使死于行馆,负责接待的礼部和楚承曜被弹劾。更多关于楚承曜的弹劾,蜂拥而至,不但涉及刑部以及其他政务,还言及楚承曜私德不修,与女子无媒苟合,给皇室抹黑。刑部和礼部的官员,纷纷帮着楚承曜说话,毕竟他们也涉及其中。不少楚承曜私下交好,和对他观感不错的官员,也替楚承曜辩驳。当户部尚书韩清如,也出言相帮,礼部尚书袁道更是因莫副使一事,替楚承曜叫屈时,本就不悦楚承曜笼络了这么多官员的太子,更是气恼的变了脸色:户部和礼部受他管辖,他的人居然偏帮他的对手。放任官员争论了许久,皇帝挨个记下为楚承曜说话的官员,又依律罚了相应人等后,才盖棺定论:责令楚承曜罚俸三年,大婚前在府闭门反省,手中政务皆交由他派人暂管。见楚承曜低垂着眉眼认罚,皇帝又语气柔和两分吩咐:「大婚后,好生照料你的王妃,朕还等着抱第一个孙儿。待其出生,朕重重有赏。」楚承曜闻言,一口气哽在胸口,不上不下堵的难受:皇帝在众臣面前金口玉言,自己还如何除去孩子……-----------------下朝后,太子欲找袁道和韩清如问责,郑诚先一步将韩清如叫走。太子只带着袁道出宫回府,见其对自己恭敬有加,却对打击楚承曜一事处处推诿,想着秦宗良查来的消息,眼底泛着冷意:「袁尚书,当年你因为赈灾被撤职,后调来礼部任职尚书,孤自认一直对你以礼相待,可你为何三番五次偏袒晋王?」袁道怕给楚承曜惹下麻烦,义正言辞道:「当年微臣丢了赈灾粮,陛下留微臣性命,又将礼部交给微臣,微臣心里无上感激,不敢对陛下有半丝欺瞒。使臣一事,微臣只是对陛下据实回禀。」太子绕着袁道,背着手缓缓踱步:「孤听闻,自打你来礼部任职后,隔段时间便避开人同晋王小酌,可见你们私下交情匪浅。查了查相交时间,又正巧在你调来礼部前。」袁道瞳孔紧缩,怕太子发现端倪,忙垂眸掩住情绪。听袁道否认和楚承曜有交情,只说是碰巧遇到两次,言语间将楚承曜摘得干干净净,太子更加怒意上涌,气的忘了皇帝当年不许外传的嘱咐:「你为晋王推脱行馆使臣之死的罪责,又在孤面前如此维护晋王,莫不是袁大人认为,你任职礼部尚书,是孤那好二弟的手笔?所以对他感恩戴德,处处相帮?」太子在袁道面前三步站定,不等袁道答话,面带讥讽的继续道:「袁大人怕是被人蒙骗了吧,当年是顾大将军的长孙,安北将军顾睿洲,用他的战功为你求的情。」袁道惊讶疑惑的抬眼,同太子对视:「安北将军?微臣同大将军府从无来往,殿下何出此言?」「安北将军无私为国,听闻袁大人一心为民,不忍大人余生愁苦,故而才以战功保了大人。」 君臣关系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袁道脑子乱成了一锅粥,都不知晓自己是如何坐上的马车,想着太子的言之凿凿,让自己去找皇帝或是顾家求证,便觉应当不是空穴来风。袁道努力回忆,当初任职礼部尚书时,自己对楚承曜表示感激,也曾好奇询问过他如何帮的自己。楚承曜当时是怎么说来着……袁道想的头疼,也未想出楚承曜是如何解释的……好像只是含糊带过……现在仔细想想,楚承曜虽心有丘壑,可他那时势微,如何能让自己短时间内,升至二品大员……袁道回想着和楚承曜相处点滴,越想越觉心慌愤慨,若太子所言属实,那自己岂不是被楚承曜伪善蒙骗,对其感恩戴德,甘心维护卖命……袁道此刻迫切想知晓真相,吩咐亲随去大进军府去请顾睿洲出来小坐,他要当面问清楚。「大人,太傅的孙子失踪了,将军府作为姻亲,也在帮着找人。昨日傍晚,小的还瞧见安北将军带着人在寻人,现在人还未找到,安北将军应该不在府内。」袁道让亲随速去打听顾睿洲行踪,自己就近找了家府中的铺子,进去等候消息。-----------------御书房。皇帝叫来韩清如,一是因为韩清如帮着楚承曜说话,将人叫来是为提醒太子,韩清如是他的人不能动。二来,是为了户部和盐运司的政务。盐运司还未完全脱离世家掌控,户部受太子管辖多年,官员早已经和太子还有国公府上下一心。韩清如虽然已经做了几个月的户部尚书,但在朝中毫无根基又无威望,未曾将户部官员全部收服,不少官员应付了事,这就导致许多政务进展缓慢。叫韩清如来,也是为了商讨解决办法。三来,也正是因为韩清如在朝中毫无根基和威望,为人又忠直,皇帝才想将将其培养成只忠于自己的大臣,户部和盐运司关乎国本,只有这样的人管着才能放心。再来,皇帝虽将楚承曜放权推到人前,是让其成为磨刀石,为天楚的将来磨练一个胜任的帝王。但这块磨刀石,所展现出来的野心和城府,让皇帝心中有了忌惮,这才放任太子和楚承烨对其打压。又借着莫副使的死,将楚承曜变相软禁,将其打压的翻不起大浪才算放心。至于韩清如,皇帝自然不想他被楚承曜笼络了去。既然楚承曜借着黎司钰,去拉拢韩清如。他倒是可以反其道而行之……谈完政务,皇帝乏累的揉着眉心,同韩清如闲话家常,进一步拉近君臣关系。末了鼓励了一番又道,让韩清如政务上遇到任何阻拦,只管来寻自己做主。将韩清如感动的行了大礼,近乎是热泪盈眶的表了忠心。皇帝朗笑着将人叫起,吩咐郑诚亲自去送,惊的韩清如连呼不敢,拗不过皇命拘谨的跟着郑诚出了门。待郑诚回来,皇帝传唤漠北和屏南的来使,以及楚承曜、行馆和礼部官员,为莫副使之死和瑞王伤势,商讨三国同意的法子。 赔礼致歉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经过一个时辰的争论,最终漠北以昨日莫副使未死前商讨出的财物价格,翻出五倍用作赔偿。且事发天楚,漠北此举有损天楚颜面,需得赔偿三千匹战马。屏南使臣,在天楚国都丧命,天楚赔偿钱财若干,用作保护不周的赔礼。钱财商讨好,便轮到相关人等追责。为惩治漠北,皇帝将行馆的护卫全部下狱,相关的官员也罚的极重。始作俑者莫振辉,依照天楚律法,罚一百棍刑,并向瑞王当面致歉。萧尘为了漠北颜面,自然不能让漠北的王爷在天楚国都挨罚,提出用五百匹战马免刑。皇帝正义凛然的婉拒,却又拒绝的不彻底。萧尘恼怒的在心中大骂:好个无耻的老匹夫,借着屏南使臣的死,来劫漠北的财!纵然如何不情愿,也不得不再加了五百匹战马,才免去莫振辉的棍刑。莫振辉虽被免去了棍刑,依旧觉得受到奇耻大辱,怒意烧的他面颊充血,在萧尘的「劝说」中从牙缝里向瑞王挤出致歉的话语。鲁桑眼神阴鸷的射向皇帝,扫视了殿内一圈禁卫军,知道得不了手,才生忍住动手的冲动。为了不再来受羞辱,鲁桑听莫振辉道了歉,便提出要带格威回漠北。皇帝倒也没有过多为难,提出五百匹战马便可赎人。待出了宫,忍无可忍的莫振辉,扭头看着宫门,用一句极脏的漠北话,问候了皇帝。使臣还未回到行馆,脏话便传到了皇帝耳中。忙了半晌的皇帝,正精神不济的闭目养神,闻言眼皮微抬眸中森寒,吩咐郑诚去催促漠北的赔礼,尽快送到天楚。-----------------另一边,打听到顾睿洲所在,袁道忙赶了过去,在顾睿洲附近寻了僻静处停下马车,又遣心腹请顾睿洲过来。顾睿洲听闻礼部尚书相请,虽觉意外,还是跟着来人上了车。二人礼数周全的见了礼,客套两句顾睿洲便开门见山询问:「不知袁尚书何事找下官?」袁道神色复杂的盯着顾睿洲:「素闻顾家代代忠直为国为民,心中甚是敬仰。没想到将军还如此良善,对非亲非故之人,都施恩不望报。」听到此处,顾睿洲已然明了,袁道来见自己是为何事。脑子里突然就想到了林锦颜,上回林锦颜带自己去学堂下的暗道,就说起过此事。颜儿还真是料事如神,果真是被她说中了。急于求证的袁道,见自己说完,顾睿洲只神色淡淡垂眸不语,焦急叫道:「安北将军?」顾睿洲闻声回神,想着林锦颜让自己结交袁道,面带浅笑道:「事情已过多年,下官都快忘却了,不知大人是从何处知晓?」袁道愣住,心头乱的呼吸都停了片刻,眨巴着眼睛理了理思绪,对着顾睿洲一辑到底。因在马车里,袁道只能坐着行礼,心乱了许久的身子发虚朝前倒去,顾睿洲稳稳将其扶住:「大人快快起来不必如此。」袁道紧抓着顾睿洲搀扶自己的手臂:「当年竟真的是将军相助!袁道惭愧,受恩多年今日方知恩公是将军。」 待人真诚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顾睿洲将准备再次行礼的袁道拦住,以前他从无私下结交大臣的想法,可近来皇室对顾林两家,对颜儿的所作所为,倒是让他改了主意。“事情已过多年,大人不必介怀。这些年知大人为官清正,下官更觉当年做的极对。”说完,顾睿洲又说起当年经过,是皇帝不想让袁道知晓实情:“非是故意瞒着大人,顾家本就因掌兵最盛,被无数双眼睛盯着,陛下也表明了态度。您乃朝中大员,与武将相交多有忌讳,实在是怕牵连到两家。”顾睿洲据实以告,话语间,没有楚承曜那种处处为袁道着想的体贴,反而坦荡说出,是为了保护顾家。更让袁道觉得顾睿洲待人真诚,非伪善的楚承曜可比,心中对其敬仰,愈发滔滔不绝……袁道被楚承曜寒掉的心,此刻只觉滚烫:“今日才知晓将军一番好意,袁道在此深谢。能与将军,与顾家同朝为官,实乃幸事!”二人笑谈了一番,称呼已经变成了袁兄和睿洲。顾睿洲说起当年之所以去帮袁道,还是听妹妹惋惜,说袁道在民间风评极好,是个顶好的清官,自己才会去查证后相帮。因着还要找人,顾睿洲也没多留,同袁道告辞利索下了马车。袁道将车帘掀开一道缝,看着顾睿洲渐远的硬朗背影:“顾家后人若代代为将,天楚何愁不能再强盛百年。”放下车帘,想起楚承曜,袁道笑意淡去,握拳愤愤的锤打身侧:晋王殿下,这么多年,当真是骗的臣好苦啊……——布庄里。出城找了半日人的林锦颜,坐在窗边翻看着账本,魏仲行礼入内:“小姐,下朝后袁道袁大人随太子回府,出来后便四处去寻大表少爷,方才已经见上了面。”林锦颜好看的眉毛轻挑:“好事。看来秦宗良是根据放出的消息,查到了真相。”魏仲:“是小姐法子想的周到,放出一点线索,引得秦宗良疑心探查了许久,他自己查来的自然深信不疑,就是时间长了些。”林锦颜:“时间长些无妨,安全才是首位。将这些年晋王私下通过袁尚书,塞进礼部的小吏,都做过什么,想法子透给袁尚书知晓。依袁尚书的秉性,自会出手。”魏仲细应下,又不解问道:“小姐,袁大人毕竟和晋王相交多年,也算交情深厚,真的会因为此事便反目吗?他虽然是二品大员,朝中根基却不深,也不会去和王爷作对吧?”林锦颜白玉青葱的素手拿起茶杯,目光透过打开的窗户飘远:“对手成为朋友,会比朋友可靠。但朋友成为对手,只会比对手更难缠。袁尚书虽和晋王有多年交情,但一个从开始就欺骗自己的人,交情又有几分是真呢?”说着话,林锦颜垂眸看向杯中的茶水,倾城明艳的脸庞,带着两分不符合年纪的沉稳:“人与人之间,信任本就不易,信任崩塌后想要重建,更是难上加难。”(本章完) 愤恨不公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魏仲听的频频点头,只觉自人家小姐厉害:“对了小姐,使臣一个不少的回行馆了,莫振辉也不像受了罚。”林锦颜喝着茶,眼珠转了半圈:“依照那位的脾气,没受罚……那漠北一定大出血了。歇一会再出城去转转,时辰差不多咱们就回府。”魏仲领命出去,林锦颜合上账本,起身活动身子,踱步走向依靠在门边的洪九:“有事需要女侠帮忙。”洪九听得此言,如避洪水猛兽般,一个闪身跳开老远:“帮不了!从吏部尚书和兵部尚书府里拿走的物件,都被你搜刮过半了!”洪九怨愤的瞪着林锦颜。上回,林锦颜便是如此说话,一句割爱,割掉她多少值钱的宝贝!居然还来!说好她偷了宝贝,啊呸,拿了宝贝暴露行踪,再将人甩掉,宝贝都归她的,骗子!林锦颜和白芷看的失笑出声,对上洪九气鼓鼓的眼神,林锦颜强忍住笑意:“拿走的那些,都是比较特别,容易被认出来的,放在你手里危险,才交给魏仲另作他用。那些通用没标记的,不是都归你了嘛。放心,剩下的我保证不要。这次,只是让女侠帮我送封信。”“当真?”“自然。”洪九防备尽散,将双臂环于胸前,懒洋洋走过来,冲林锦颜伸手。林锦颜勾唇,笑意如花朵绽开,饶有兴致的背着手转身:“白芷,磨墨。”——晋王府。从宫中回来后,楚承曜便让管家紧闭了大门。出宫前,他特地去了趟翠微宫,同他便宜母妃和妹妹,商议他不能出府的这段日子,要如何行事。此刻,他独自坐在书房,面上带着一丝颓废:他不懂,都是儿子,父皇为何偏对他如此苛刻?那个位置,哪个皇子不想坐?为何唯独对他处处防备,每次他稍有起势便要打压。论计谋,城府,治国之才,他比任何兄弟都强,连老三那个莽夫,父皇都能放权,为何就是不能看好他?心中交织的愤怒和不公,激的楚承曜紧握的拳头都在发抖,闭眼死死咬着牙关,才生忍下近在喉头的怒喊。平息下怒火,楚承曜思索如今局势,要如何行事:婚前他都得在府思过,也只能将婚期提前些。既然父皇和皇后,如此费心让他成婚生子,他自然要听话,只是结果不会是如他们愿便是。梳理轻重缓急,出声将门外的钟毅叫进来,吩咐他去趟钦天监,选一个最快的成婚日子送进宫。又让他顺路去找左应熊,晚些时候,他要见萧尘。钟毅回来时,带回钦天监对照楚承曜和周玥雪八字,选出的吉日。最近的在一个月后,刚巧是顾奕辰和妍凌郡主大婚的第二日。其他的吉日,最快的也在三个月后。楚承曜只是略微思索,便选定了一月后。让钟毅去给钦天监传话,进宫务必要说这是最好的吉日。快到和萧尘见面的时辰,楚承曜叫来宋易,让他去周府,给周玥雪送一些养胎的滋补之物。 恭敬无用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吩咐完,不见宋易答话,楚承曜疑惑抬眸,见宋易面带迟疑,温和询问因由。宋易踌躇的看向楚承曜:「殿下,当真要娶周小姐?」「婚期都定下了,自然是真。怎么了?」宋易:「我……」刚开口,扫了眼钟毅忙改口道:「属下多年前曾在林府做过护院,也见过林家小姐和周家小姐为人处事。周家小姐不如林家小姐好……」钟毅不悦打断:「宋易,周小姐马上就成为王妃了,怎可诽议。」宋易抱拳请罪:「是属下失言,殿下勿怪。听闻林家二房少爷失踪,林家与属下算有些恩情,这几日若殿下没有吩咐,属下想去帮着找找,还了这份恩情。」楚承曜温和应允,还特地给宋易分派了些人手:「听闻皇兄和三弟还有四弟,都派了人手帮着寻人。我如今自身难保,你能去当然最好。」宋易道谢退下,楚承曜盯着宋易走远的背影发问:「先前周怀礼找的江湖人,可寻到了踪迹?」钟毅:「还不曾,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殿下可要亲自问问王妃?」听得那句王妃,楚承曜眸色闪过不耐:「不必,无需她知晓。宋易出生江湖,自然比你散漫些,你私下以礼相待即可,不要对他太多规矩约束。」钟毅:「您是主子,他既入了府门,自然得对您恭敬些。」楚承曜闭眼呼出心中烦躁,扭头看向钟毅:「我要的是他心甘情愿为我所用,无需他称呼上和规矩上的虚礼。大事若成,全天下人都对我恭敬。若不成,性命都难保,恭敬又有何用?」见钟毅垂眸,楚承曜拍着他肩膀,放缓了语气:「钟毅,我知你忠心护我,容不得旁人对我丝毫不敬。可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莫要因小失大,让可用之人同我们离了心。」到了约定时辰,楚承曜带着钟毅自密道出府,去左应熊的住处。吩咐钟毅守在门外,等了一炷香,萧尘才姗姗来迟:「今日事忙,不比晋王殿下清闲,来晚了还请勿怪。」楚承曜悠闲的喝着茶,并无半丝被软禁,或是被冷待讥讽的难堪和不悦,神色温和淡然:「无妨。我近来刚巧有空,只要愿意,有足够的时间等萧大人。」萧尘对其上下打量了一眼:「瞧殿下气定神闲,想来是早有应对之策。可我漠北此番,却被殿下的父皇打劫了近五千匹战马,我回去后还不知如何同大王交待。」「年前漠北败给天楚,按理说和亲,也是战败的漠北带公主来天楚和亲。可你们偏带个闯祸的王爷来,要不是聘礼给的足够让父皇心动,皇祖母寿宴上,父皇早就驳回了。」说着话,楚承曜慢悠悠给自己续上茶:「可也正是这份聘礼,让父皇眼馋了,所以才借着莫副使的死拿一些。」萧尘整理好衣摆,眉目微挑的看向楚承曜:「漠北皇室自有骄傲,怎可让公主和亲。让成王来天楚,虽然有意给你父皇添堵。但要不是殿下献计,改娶顾将军的外孙女,聘礼可没寿宴上说的那般多,自然也不会惹来惦记。怎么?用完了不认账?」 毁掉便是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见萧尘因被坑的几千匹战马,迁怒自己,楚承曜也不恼:「萧大人并非短视之人,若你我所谋大事可成,漠北能得到的,不知要超出这些几何。」萧尘薄唇轻勾:「殿下即将迎娶的王妃,提供不了任何助力,顾大将军也不可能让自己的外孙女做妾,没了顾家支持,殿下何来兵力相助坐上龙椅?」楚承曜侧身慢条斯理的给萧尘倒上茶,抬眸笑的意味深长:「萧大人不必为我忧心,我既想成事,自然不会将宝全压在外人身上。顾家这助力我得不到,又处处妨碍漠北,毁掉便是。」-----------------城门处。天色渐晚,出城寻找林锦昀的几路人马,皆无功而返的在此处聚集。林锦安挨个送走他府帮忙的下人,托他们回去给各家主子道谢,待找到人再亲自登门致谢。刚将人送走,转头就瞧见安知闲,林锦安疲累的脸上有了笑意:「安大哥?你怎会在此处?」安知闲走近,同顾睿洲三兄弟和冉公子见礼,余光撇向路边的马车:「出来帮着找人,听闻你们在此处,过来瞧瞧。可有找到踪迹?」顾奕辰摇头:「就像凭空消失一般,当真是邪门了。」顾睿洲:「你将店里的伙计抽调了四个帮着寻人,你怎么还出来?」林锦安:「是啊安大哥,伙计少了几个,茶楼里怕是忙不开,你还是把人叫回去吧。」安知闲听三人说话,余光瞟了马车好几眼:「不妨事,风潇然出去野了一阵,昨日回来了,能帮着搭手。看库房的石头,我也叫来茶楼帮忙,人手够用。」林锦安眨巴着眼睛:风潇然帮忙?他不捣乱就不错了吧……说完了话也不见马车里有任何动静,安知闲只得离开,转身后神色落寞的苦笑:还真只当自己是谋事的盟友……马车里,听到安知闲的声音,林锦颜面色复杂了片刻,便恢复如常,转而眯眼假寐,直到安知闲离开,马车缓缓行进才睁开眼:做个只互相成事的盟友便好。-----------------平阳侯府。秦知许亲手做了糕点,满心欢喜的给冯斯年送来,正巧听到下人回禀,林锦昀还没找到的消息。「明日你再去庄子里点些人手,跟着林家去寻人。」下人领令退下,出屋碰到门外脸色铁青的秦知许,弯身行礼离开。秦知许听得母亲劝诫,本想改改脾气好好同冯斯年相处,此刻全都忘得干净。抬手打开阻拦自己的护卫,大步迈进屋子,将糕点重重放在冯斯年手边:「我请世子陪同回国公府,世子几番推辞,林家的事世子倒是上心。不知道的,还以为平阳侯府的世子妃姓林呢。」冯斯年扫了眼糕点,淡淡抬眸与秦知许对视,两人一坐一站,一个神色淡漠,一个愤愤不平。冯斯年语带冷意的,将秦知许质问的话语堵的彻底。「秦小姐若是这世子妃当的不顺心,想要换旁人来做,侯府不会强求。」 同行游玩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秦知许闻言,又怒又慌又委屈,色厉内荏的说了几句发泄的话,落荒而逃的回了自己院子。陪嫁丫鬟锦绣,见秦知许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轻抚后背温声劝慰:说冯斯年不是那种人,只是气头上顺着秦知许的话,接的气话,不必当真。丫鬟春娇却道:「纵然是气话,也有些能说有些不能说的,那般伤人的话,要不是起了心思,怎会顺嘴说出来?世子人品贵重,也顶不住外头的狐媚子三番五次勾引。」眼见春娇越说越没边,锦绣忙出言呵斥,却被将春娇的话听进耳的秦知许赶出了屋子,独留春娇一人说话。锦绣心焦的等了半晌,瞧见春娇开门出来,上前低声警告,让其说话注意些。反被春娇呛声:「锦绣姐姐是怕世子妃看重我,冷落了你吧?可惜世子妃如今就爱听我说话呢。」春娇说完小人得志般离开,锦绣忙进屋去劝秦知许,见劝不住又搬出秦宗良,更加惹恼了秦知许:「一个贱婢,也敢拿大哥来吓唬我!纵然你是大哥派给我的人,可我也是你主子,何时轮到你来教我做事!」锦绣怕秦知许火气上来做出错事,更加苦口婆心的相劝,反被秦知许罚了十棍,打得只能卧床养伤。-----------------行馆内。养了两日伤的花允承,带着妹妹出门散心。正巧碰上夜梁的康王梁泽川,和带着面纱的夜梁三公主梁南音。双方客套寒暄了几句,梁泽川看向花允诺,请她带着梁南音一同转转,得了花允诺同意。瞧见梁南音眼神中的抗拒,梁泽川拿出长辈姿态劝道:「你跟着本王不免无趣,六公主也是女儿家,又和你年纪相仿,能玩到一起去。闷了多日,出去散散心,年轻轻轻合该多交朋友,过的鲜活些。」梁南音欠身行礼应下,梁泽川同花允承兄妹二人道谢,走前将自己的护卫分给梁南音两个。梁南音目送梁泽川离开,转头就对上花允诺干净澄澈,带着笑意和好奇的眸子。梁南音错开目光行礼:「叨扰了。」身子还未蹲下去,就被花允诺一把扶住:「公主不要这般客气,我听闻三公主比我大几个月,若公主不介意,我可以叫你南音姐姐嘛?」面对花允诺的热情,梁南音点头应下,不适应的僵着身子抽回手。瞥见梁南音眼底淡淡的防备,花允承适时开口:「好了小六,别吓着三公主,当谁家公主都如你这般孩子心性。」语带宠溺的训完妹妹,又扭头看向梁南音:「小六贪玩,家中姐妹少,瞧见公主难免热情了些,并无恶意。外出不好暴露身份,便以梁小姐来称呼公主了,请别见怪。」梁南音直言不怪,略带拘谨的同兄妹两人闲逛。花允诺出来玩了多次,许多地方都轻车熟路,热情的将自己觉得好玩好看好吃的分享给梁南音。梁南音受其影响,虽只是跟着一旁看着,眼中也慢慢染上好奇和愉悦的亮光。 处理衣衫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逛了半日,花允诺才有了累意,三人带着一众随从进酒楼用饭歇息。往日里兄妹两出来,从未分桌,因着梁南音在,花允承体贴的找了间用屏风隔断的雅间,里外各摆了一张桌子。花允诺拉着梁南音进了靠里面的桌子,花允承带着阿正坐在外间。梁南音见状,心里暗暗对兄妹两观感加分,偷偷活动了一下发酸的小腿,带着木枝去更衣。梁南音一出屋,花允诺小荷赶忙背过身掀开裙摆,将绑在裤子上,同样颜色大小不一的布料解下来,小荷一股脑儿缠在一块递给阿正。阿正接过布料,感受到上面的温热,耳根红的充血,将布料塞进身旁的凳子上用桌布盖住,强自镇定的端坐。花允承扫了眼紧闭的房门,端杯喝茶低声道:「你那件衣衫都在这了吧?一会用饭的时候,想法子去处理干净,莫被人瞧见。」阿正:「都在这里了,主子放心。」木枝蹲在地上,给净手的梁南音揉着小腿:「那六公……六小姐也太能逛了,您常年呆着,哪走得过她呀,一会您要累了,先告辞送您回去歇息。」梁南音:「不妨事,走的少罢了,她还挺有趣的。」进屋垂眸对花允承欠身,梁南音进到里间,见伙计开始上菜,抬手取下面纱。偏瘦的小脸肤若凝脂,小巧精致的薄唇,配上一双沉静的眸子,如微微绽放的雪莲般,干净疏离清冷柔弱中,又带着一丝坚韧和晦暗的愁绪。「哇,南音姐姐,你好美啊!怪不得要天天带着面纱呢,这得让多少女子自惭形秽啊。」对上花允诺直愣愣惊艳的视线,余光透过屏风,看到花允承朝这边侧头,梁南音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六小姐才是绝色。」听得里间妹妹激动的询问,梁南音的皮肤是用了什么好东西,还预备上手去摸,花允承无奈摇头:「小六,食不言寝不语,安生吃饭,别吓着梁小姐。」花允诺嘴里不情不愿应下,依旧悄***的同梁南音说话,看的梁南音忍俊不禁。-----------------梁泽川将侄女托付给花允承兄妹,自己带着亲随漫无目的晃悠。跟他半日的探子原本以为这康王殿下,只是随意闲转散心,不曾想一转眼就跟丢了人。四处探查才知,梁泽川突发兴致想去打猎,买了几匹马和弓箭,带着亲随出了城,探子忙跟出城寻人。深山里,辨别了出方向,梁泽川将四个亲随派出两人去打猎,带着剩下两人下马徒步而行。待瞧见不远处的道观,梁泽川和其中一名亲随换了衣衫,带上人皮面具,孤身一人自道观大门入内。听得有人求见,姚太师作画的动作丝毫未停:「姓林?可是林太傅家的?」砚书:「不曾见过,来人虽自称姓林,却不是太傅的晚辈,相貌平平,除了气度,并无任何出彩之处。」姚太师作完画,直起身子一寸寸细看:「惠宁,你看看如何?」 康王来访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伺候笔墨的姚惠宁,神态较之做太子妃时,松弛自在了许多,一身素衣清丽脱俗,颇有洗净铅华珠玑不御之感。听得姚太师问话,勾唇笑开来:“祖父的兰花都画了几百幅了,虽每幅姿态各异,但早就画出精髓,怎会不好?”姚太师盯着纸上的兰花,眼神缱绻的像看心爱之人:“你祖母就最爱兰花……”姚惠宁不忍见其伤神,忙温言宽慰。姚太师抽离情绪,问起晾在一旁的访客。得知对方十分笃定自己会见他,而且还必须单独面谈,姚太师被勾起一丝好奇,吩咐姚惠宁等墨迹干透后,将画收起来,带着砚书去见访客。清幽的院中,来人负手而立,仰头看着青梅树上的花愣愣出神,周身萦绕着苦涩落寞的氛围。姚太师踏入院中,见此情景并未出声,只暗暗的从头到脚打量来人,在记忆中仔细思量,确定自己并未见过此人。一阵清风吹来,残花如微雪散落,花瓣儿落在来人肩头,来人抬手去拿,侧头瞧见姚太师,欠身行了一礼:“太师。”瞧见来人行礼,姚太师眼神危险眯了一瞬,吩咐砚书守在院门口,不许任何人进出,眼神冰冷的盯着来人迈步上前:“阁下行的夜梁礼,又特意乔装来此处见老夫,除了夜梁的战神康王,老夫倒是想不到还有何人。”梁泽川抬手扯下面具,又神色恭敬的行了一个天楚礼:“太师果然明察秋毫。”姚太师在梁泽川五步远站定,眸色中闪过克制的敌意:“是康王爷本就无意隐瞒。”扫了眼梁泽川身旁的青梅树,姚太师神色更黑了一分:“王爷请屋里说话吧。”二人进屋落座,姚太师自顾自倒了杯茶,丝毫没有待客的模样。梁泽川遭了冷遇也不恼,自己拿杯子倒茶,浅喝了一口夸了声好。姚太师闻言,顿觉嘴里的茶没了滋味,放下茶杯语气实在算不上好:“王爷就不怕老夫下毒?”梁泽川将茶一饮而尽,咧着嘴上前又倒了一杯:“能得太师亲自下毒,是晚辈荣幸。”姚太师气闷之余,脑海中却回想起,自己最得意的学生,曾经惹了自己生气,也是这般无赖模样……盯着梁泽川的脸,不由晃神,好似故人坐在眼前……待梁泽川出声,姚太师猛然回神,察觉方才眼底似染上泪意,顿觉羞恼不已:“王爷乔装来此,就是来服毒吗?”、“就是想来见见您,寿宴上只远远看了您,没顾上说话,故而今日特意来此寻您。”姚太师冷嗤:“见我一个糟老头子做甚?炫耀王爷当年的神勇?”梁泽川神情染上苦涩,侧目看向院中的青梅树:“有何可炫耀?当年的战事中痛失挚友,乃晚辈生平第一憾事,太师您恨晚辈也是应该。多年前我常在…他嘴里听到您,每每提及您和他父亲,他神色总是骄傲的厉害。”“他曾说,他幼年在一处道观种了颗青梅,结的果子泡酒甚是爽口,待来年他回京泡好,邀我一醉方休。”(本章完) 至交对手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回忆起和挚友的点滴,梁泽川神色怀念,像是上瘾般沉沦其中。当年他们二人都是年少成名,意气风发的少年郎互相不服,互相乔装潜入对方军营驻扎的城池,准备亲眼瞧瞧对方。却因同一桩不公事,冥冥中遇到了一起。起初二人起了误会,不打不相识,误会解除后竟觉意气相投,互相隐瞒身份相处了短短了数日,就以兄弟相称。时隔不久,在另一方驻扎的城池内,二人再次见面,深聊下发觉二人在许多事上的想法不谋而合,引为知己加深了关系和往来。如此相处一年有余,天楚和夜梁兵戎相见,二人同时作为领军主帅,战场再见惊讶之余又觉意料之中,双方都觉得:有这等见解、气度,文韬武略又和自己不分伯仲的男子,定不会是籍籍无名之辈。只是都没有想到,或者说都不敢想,挚友竟是对手……各自知晓了身份,战场上打得不分胜负酣畅淋漓,私下见面更加坦诚,聊起各自的处境,发觉竟是如此的相似:都有个对自己看好的父皇,也都有虎视眈眈的皇兄……二人更觉惺惺相惜,于是,在战场上,穷尽心血的想打败对方,避开人私下见面,仍旧是至交好友。梁泽川想起那段日子,脸上泛起温柔的笑意:「披上那身盔甲,我和他是两国指挥作战的将领,我们都想赢对方。私下,他比我小一个月,我没有弟弟,就让他叫我兄长。后来知道了我的身份,他就不肯再叫了,大咧咧的叫我名字。」姚太师紧握的手微微发抖,当年他每每回京,都会跟自己说起梁泽川,说天下竟有个人完全明白他所思所想,行事也如此相同。说到高兴处,他神色飞扬:「老师,这天下竟有另一个我,还被我遇见成为挚友,您说我这运气得有多好。」「老师,记得我给您说的那个至交吗?他居然就是和我齐名的梁泽川!我早该想到的,我要在战场上杀他个落花流水,让他灰头土脸的请我喝酒哈哈哈。」「老师,梁泽川说,我们当中有人要当了皇帝,两国就握手言和。届时两国互通有无,百姓再不用受战火之苦,我也是这么想的。到时候,我带他来见您,您肯定喜欢他。」平日里神态平和的姚太师,今日见到梁泽川,几番抑制不住怒意:「你有什么资格提起他!他待你如手足,你却害死了他!如今还来这里惺惺作态,演给谁看!」梁泽川垂眸,全盘接收姚太师的怒火,愧疚痛苦的低语道:「却无资格。来此就是想看看您,想看看他种的树……想感觉他在……」梁泽川深吸口气,缓缓吐出,缓解了心中刺痛再度开口:「另外,是想来告诉您,他从未叛国,从未有丝毫对不起天楚,他是个堂堂正正心怀天下的男子,纵然……在死前,他想的也是这天下。」姚太师神色冷厉,眼神却是对自己得意门生的深信不疑:「他的为人,我自然知晓。」 遭瘟骗子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不夜侯。这两日,将陆春几个外界的眼线派出去寻林锦昀,没人盯着,说话都方便了许多。风潇然将腿交叠放在身旁的椅子上,毫无坐相碎碎念了半晌,也不见安知闲答话,抬头一看就见安知闲早就走了神。「小师弟?又在担忧那小狐狸的安危呢?都跟你说了,她既然大张旗鼓的宣扬她要出城寻人,又知晓有什么人对她出手,以她的城府,定然早做足了防备。」安知闲相信林锦颜的能力,却仍旧止不住担心:「话虽如此,可她毕竟是个不会武功的弱女子,万一出了纰漏……」风潇然不可置信的放下腿:「她?弱女子?你见过比她更心黑的弱女子?她连你我都能算计,算哪门子的弱女子。咸吃萝卜淡操心,人家都表明立场了,你何必上赶着。」安知闲神色不耐的斜了眼风潇然,侧过头看都懒得再看:就不该跟他聊,越聊心越堵。凌久敲门入内:「主子,梁泽川甩开行馆的眼线,独自乔装进了青云观。」安知闲豁然起身:「什么?何时去的?」凌久:「到此时,进去应该半个时辰有余了。是我们守在青云观的人,发现了梁泽川护卫的踪迹,从而才发现他,这会他正在和太师单独面谈。」安知闲瞬间神色凛冽;「他竟然敢去青云观!」言罢,让替自己风潇然守在不夜侯,换了衣衫带着凌久自密道而出。-----------------姚太师吩咐砚书自后门送走梁泽川,神色晦暗的立在青梅树下,半晌,抬手抚上树干幽幽叹息。姚惠宁自院门口路过,瞧见此番情景,心知姚太师又在缅怀故人,抬步入内打断:「祖父,您的访客呢?已经走了吗?」姚太师冷哼:「什么访客,不过是个杀千刀的遭瘟骗子!」姚太师说完,就进了屋,徒留姚惠宁留在原地满脸好奇,瞧见院门口的砚书,忙快走几步将人拦在院门口,小声问道:「刚刚来的是谁?我居然听到祖父骂人,那人干什么了?」砚书脸带笑意;「小姐,我方才守在院外,没听到内容,也不认识那人。」解不了心中好奇的姚惠宁,顿觉无趣:「不说算了,过些日子等林锦颜忙完,我就要去学堂教书了,到时候你想告诉我,还寻不到人呢。」说完扭身便走,走出两步又回头:「当真不说?」砚书行了一礼:「小姐,我是真的不知道。」姚惠宁再不犹豫,抬步离开:「不说拉倒。」砚书立在院门,笑盈盈的看着姚惠宁走远的背影,恢复情绪的姚太师走出来,顺着砚书的视线探头去瞧:「这丫头,在太子府磨掉了半条命,活得如同傀儡,如今才慢慢变成她自个的样子。」砚书:「小姐如今这样极好。」姚太师:「我也觉比她做太子妃时瞧着顺眼。」直到姚惠宁背影消失在拐角处,姚太师收回视线沉声吩咐:「有些极其私密的往事要查,人手务必要可靠。」 鸣镝箭显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安知闲和凌久立在粗壮的树枝上,看向山下的院子。见姚太师安然无恙,安知闲松了口气。得知梁泽川已经同亲随汇合,找了处离青云观较远的水源,席地而坐正烤着野味。安知闲吩咐凌久去盯着些,若有探子寻到踪迹,发现梁泽川来过青云观,立即处理掉。凌久应下,将背上解下来递给安知闲,快速消失在密林中。盯着下方的院子看了半晌,安知闲才转身离开。-----------------城郊。出城来找失踪堂兄的林锦颜,慢悠悠的走走停停,带着越发壮大的队伍越走越偏。也不知是不是出门没看黄历,先是遇到迷路的母女,林锦颜好心让其上了马车,那母女趁着洪九小憩的空档,忽然对林锦颜拔刀相向,反被洪九踹出了马车。制住了母女,走出不到二里地,山体滚落巨石,一行人虽有惊无险的躲过,但回去的路被落石挡住,马车没法通行,得绕路而回,不得不越走越偏。没走出二里地,又遇到劫财的劫匪、自称知晓林锦昀下落的村民……一路走来,愈发精彩纷呈。林锦颜气定神闲的在马车里看书,几批人皆被悉数拿下。将又一批用布巾遮面的山贼,打得瘫倒一地,洪九轻车熟路的,拿软剑挨个挑开山匪衣衫,全部搜刮完,只寻到两个银袋子。魏仲和一众随从将山匪挨个捆绑结实,连成两个长串,瞧了眼马车后面先前捆好的「两串」,无奈叹息:「再来两波,绳子都不够了。」「魏管事,绳子要不够了怎么办?」魏仲扫视了「四串人」一圈,认真思考道:「不够的话……就把那些看起来横的,准备跑的,不太听话的,不好好跟着走的,先杀了吧,空出些绳子来。」四串人:…………???大哥你这么云淡风轻的说杀人?到底谁是杀手啊?为了绳子杀人?我们的命不如个破绳子?不跑还不行嘛,这年头,银子是真不好赚啊……洪九钻进马车,倒出碎银看了眼,难掩失望的把银子放进自己的袋子里。面纱遮脸的林锦颜,看的好笑:「他们是出来杀人的,哪里会带银子,难为你竟还能找到。」洪九:「虽然太少了些,有总比没有好。一会再遇到人,让魏仲他们别跟我抢,都不够我练手。」驾车的杜兴听得车内谈话,神色警惕的观察左右山头:「小姐,您绑了这么多人,足够震慑那些没能耐的,先前这几批乌合之众还好说,后面再来的,怕都是棘手不好对付的,还是早些回城为好。」林锦颜闻声,掀开车帘四处瞧了瞧:「来不怕,就怕他们跟我们耗时间,没有百日防贼的道理。杜兴,发信号求救吧,逼他们一把。」杜兴拿出装有火药的鸣镝,点燃引线后朝着空中发射,鸣镝发出尖锐飞鸣,继而爆炸开来,只留一团浓烟漂浮空中。所有听出鸣镝动静的人,瞬间引起警觉,忙去探查方向。在城郊村落寻人的顾睿洲,听得声响,见四周树木遮挡住视线,忙施展轻功上了树,瞧见远处那团浓烟,瞬间变了脸色:「是颜儿!」 出发救人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城郊定北军大营。听得定北军独有的鸣镝箭响,顾弘章和顾青云都出了大帐,没瞧见浓烟,忙吩咐人去查方位,查是谁放的箭。得知是在城郊,可能是林锦颜或是顾睿洲遇险,顾弘章和顾青云立马点齐三百兵马,直奔发箭之地。又吩咐人,去护城军找金卫,托他入宫禀明定北军踪迹。——皇宫内。皇帝听闻此事,气恼不已:“谁干的?是太子晋王?还是秦王或齐王?这几个逆子又干了什么?怎么连定北军都引去了?去给朕查查他们都在何处。”金卫:“微臣进宫时,正遇到齐王殿下和平阳侯世子赶去救林小姐,说是受平阳侯府二小姐所求。”皇帝:“平阳侯的孙女?她怎会认得军中信号?”郑诚:“冯二小姐和林小姐是至交,老侯爷戎马半生,认得定北军的东西倒也正常。冯二小姐许是自老侯爷处得知,才去求了两位兄长。”皇帝:“倒是忘了这一茬。金卫,你带上一百护城军亲自去瞧瞧,点清楚定北军的人数。”金卫走后,皇帝手指轻扣桌面:“莫振辉行凶那日,萧尘和鲁桑的行程可查到了?”郑诚:“还在查。”皇帝越思索,眼底越暗沉:“他们二人失踪了半日,太傅的长孙失踪,林家那丫头,今日因寻人遇险……要是那丫头有个好歹,顾家怕是也以为同上次一样,是皇室所为……”郑诚:“太傅长孙……是在鲁桑二人消失半日的前一天失踪的。”皇帝细想片刻:“依旧不可大意。派人去瞧瞧,漠北人是否尽数都在行馆。”郑诚应下,说起梁泽川的行踪,听闻梁泽川打猎的位置,皇帝立马想到了离得不远的青云观。得知梁泽川只是打猎烤肉,并未去过青云观,皇帝依旧吩咐郑诚紧盯姚太师的动向。——城郊偏僻处。见林锦颜放了求救信号,又派魏仲带了几个随从去前方探路。山头上一群身形魁梧的男子,紧绷的面色都带了焦急:“孟大人,他们吓得把鸣镝都放了,定北军的大营虽离这有些距离,但骑快马最快两刻钟便能到此,再不动手真就来不及了。”被叫孟大人的男子,狐疑不决:“怎么会这么多批人,赶在同一日刺杀?怕是有诈吧……”“方才我们在半山腰宰掉的那伙人,不是说他们主子听到风声,知晓旁人要出手吓唬这小娘皮,才派他们趁乱出手吗?或许前面几批人的主子,也是这么想。”“是啊孟大人,他们也受了惊吓,才会发出信号求救,又让人去探路明显是准备跑。这会儿能打的护卫又走了几个,正是出手的好机会啊。”“眼睁睁将人放走,我们可都没办法给给主子交差。”孟大人听到此处,再不犹疑:“一刻钟后,无论何种局面,都离开此地。谁要是被定北军抓住,那就休怪我孟某人的刀无情了。”孟大人言罢,扯起放在脖颈处的面巾戴好,手背上缠的布巾,边缘处露出的皮肉上,隐约露出一丝红色印记。 双方交手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马车里,林锦颜摘下发饰和耳环,递给洪九:“你方才说要是你动手,此处是绝佳地方?”洪九:“最近的便是此处,说不得他们还在前面呢,你就这般信我?早早放了鸣镝,要是他们不来呢?”林锦颜:“你的话,为何不信?”感受到全心的信任,洪九暗爽的挑眉,正欲说话就听得外面传来兵器相交的打斗,表情更是染上桀骜的鲜活:“来了。”林锦颜眼底透着郑重:“无论何种情况,顾好自己性命。”双方人马交上手,杜兴便察觉到,这批人下手狠辣果断,远非方才那几批乌合之众可比。抽刀护在马车前,冲着车里大喊:“洪九,你在马车里保护好小姐!”“四串人”见双方打斗无人看守,趁乱簇拥在一起互相解绳索。黑巾蒙面的孟大人与杜兴等人短兵相接,虽微占了上风,却不由暗自吃惊:这些护卫身手不俗,之前对付前几批人,都留了手!察觉到不对,还未想明白缘由,去而复返的魏仲,带着几十号持刀男子,迅速将众人团团包围。孟大人焦急大喊:“是陷阱,撤!快撤!”被包围在其中的“四串人”见到魏仲,全都缩成一团,还没解开绳索的老老实实停下。解开了绳子准备跑的,赶忙把脚边的绳子捡起来,在自己绕了几圈。胆子小的还露出谄媚讨好的僵硬笑意,看着要多乖巧有多乖巧。无暇去看“四串人”,魏仲神情冷冽的抽刀,对着喊话的孟大人就杀了过去。动作利落刀刀致命,一击不中立马回退提刀再上,冷静果断又缠人。两人武功不相伯仲,魏仲虽伤不到孟大人,但孟大人也被他缠的无法脱身。孟大人带来的人,本就焦急,林锦颜的护卫也如魏仲一般,并不搏命只是将他们拖住无法脱身,随着时间推移,孟大人一行人越打越急,心乱之下破绽也就更多,不少人都开始受伤。孟大人清楚不能被抓,眼神狠戾的以命相搏,逼的魏仲连连后退。杜兴见状,忙上前相助,孟大人迎战两人略感吃力,余光扫了眼马车,假意被两人朝着马车方向打退,顺势翻身上了马车,毫不停顿的挥刀在马背上划了个口子,马儿吃痛的前奔跑。“不好,快救小姐!”离马车最近的两个同伙,挥刀逼退护卫,施展轻功上了马车,魏仲以刀为箭,将其中一人射下马车,另一人却钻进车厢,揪出面带纱巾的林锦颜,自车窗处探出头,将刀放在她脖颈处上大喊:“敢追上来,我就砍下她的脑袋!”魏仲和杜兴只得停下脚步,驾车孟大人一边挥鞭,一边朝后大喊道:“你们的家人,太子殿下定会放心照料,不想牵连家中,就莫要被活捉!”过了个拐弯,见人没追上来,孟大人稍稍松了口气,忽而闻到车厢里的打斗,顿时心神紧绷:不好,小娘皮那个身手奇好的女护卫也在马车里!! 援军赶来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孟大人正欲抽刀杀进车厢,两个黑巾蒙头,只露出眼睛的男子,自前方树林极速掠来,孟大人起身挥刀与其中一人对了一招,来人沉声道:「住手,是殿下不放心,让我们来帮你的!」另一人钻进车厢,传来刀剑相击声,片刻后同洪九自后车窗同时滚落马车。孟大人见状收刀,边驾车边怀疑的打量来人:「你是何人?我从未见过你。」来人坐在孟大人身边,掀开车帘往里瞧:「我是何人你无需知晓,你还是想想那些人要是被活捉,会不会查到殿下身上。这般大的纰漏,你要如何向殿下交代?」孟大人也顺着掀开的车帘往里看,见林锦颜依靠在车厢里昏睡,又扫了眼先前断气的同伴,便收回了目光:「他们都不知殿下身份,就算被活捉,他们也查不到殿下身上。驾!」来人眼神危险盯来:「那你呢?」孟大人:「我断不会被活捉,逃不了,我会自行了断。等再走远些,彻底逃掉,杀了这个小娘皮,你我各自离开。你要是被抓……」来人:「抓不着我。那边是什么!」孟大人听得来人惊呼,忙扭头看去,忽觉脖颈一痛,不可置信又懊恼的晕了过去。-----------------顾睿洲带人赶到出事地,远远便瞧见一地狼藉的尸体。扫视着被扯掉面巾,卸了下巴捆绑成粽子的黑衣人,和簇拥在一起瑟瑟发抖的「两串人」,顾睿洲翻身下马,瞧见杜兴忙问出了何事。得知有贼人将林锦颜连人带马车一起掳走,魏仲正带了护卫去追,杜兴留在此处看管贼人等援兵。顾睿洲问清楚方向和离开的时辰,翻身上马就要去追。听得身后的马蹄声回头看去,瞧见是定北军,顾睿洲也顾不得再等,吩咐杜兴告知他们情况,他纵马朝着马车的离去的方向追去。顾弘章和顾青云刚到,楚承平和冯斯年也赶来,看见一地血淋淋的尸体,面色皆严肃暗沉。听得杜兴说这死掉的半数人,都是林锦颜从庄子里带出来找人的护卫,为了护主和贼人搏命而死,众人心里都不住发紧:下如此狠手杀人,这是非要林锦颜的命不可啊!顾弘章目光森寒的扫视了眼「两串人」和黑衣人,留下几十号定北军在此将人看牢,带着剩下的人策马追去,楚承平和冯斯年也纵马跟上。没过多久,金卫也带兵赶来,看着一地惨烈,心里也为林锦颜捏了把汗。询问了方向,带着护城军,紧随众人追去。-----------------马车上。晕倒在驾车位置的孟大人猛然惊醒,翻身跳下马车,感受到一阵头晕目眩,使劲闭了闭了眼让自己清醒些。拿起马车上的刀,警惕的打量着四周。并未瞧见那打晕自己的黑衣人,倒发现前方是一处断崖。孟大人围在手上的布巾,不知何时已经散落,露出手背上一大块红色印记,一把掀开车帘,林锦颜居然意料之外的还躺在马车里昏睡。免费阅读. 刀胁对峙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孟大人不明白黑衣人为何打晕自己,又没救走林锦颜。正欲杀了林锦颜骑马逃离此地,魏仲便带着几名护卫围了上来。随即一把抓起林锦颜,拿刀横在她脖颈处,与魏仲几人对峙。-----------------最先追来的顾睿洲,一路上别说马车,就连魏仲几人的踪迹也没见到,快速挥动的马鞭都透着焦急。正慌乱间,瞧见前方岔路口,躺着一个黑衣人。顾睿洲忙下马查看,黑衣人早以凉透,面巾下的脸也从未见过,认出黑衣人胸前的伤是软剑所致,顾睿洲立马想到了洪九。将带来的随从散开,在附近搜寻。随后赶来的顾弘章和楚承平等人,也将人散出去,一半沿着路继续追,另一半在附近寻。找了一刻钟,金卫带兵追来,顾家三人还未来得及向其道谢,定北军领着跟随魏仲救林锦颜的护卫,跑了过来。护卫跑的上气不接下气,顾不上行礼,缓了口气快速禀明原委:「小的和魏管事,追着马车营救小姐,那贼人慌不择路,刚驾马车逃到一处断崖,才被围住。贼人正刀胁小姐威逼魏管事放其离开,魏管事怕贼人伤到小姐,不敢动手,令小的回来找帮手。」护卫话落,顾睿洲纵马上前,伸手将其拉到马背上:「上来带路!」护卫上马指明方向,顾睿洲一马当先冲了出去,众人紧随其后。挟持林锦颜的孟大人,见只有魏仲几人又有林锦颜这个人质在手,大有机会脱身,有活命希望,自然不愿寻死。威逼魏仲等人退后,挥刀斩断拉车的绳索,慢慢后退着拽着缰绳,将林锦颜打横扔上马背,正欲上马,就听得阵阵马蹄声响。寻声看去,就瞧见顾家人带着定北军赶来。孟大人怒目瞪圆:当真是天要亡我!心知这么多人,自己绝对逃不了,孟大人索性定了心,一把薅下马背上的林锦颜,再次将刀横在她脖颈间:「颜儿!!」「林小姐!」顾家三人和楚承平冯斯年,以及金卫见状皆惊呼出声,或惊恐揪心,或面露担忧的翻身下马。昏睡的林锦颜,低垂着头,散乱的发丝和面巾完全遮挡住面容,对他们的呼喊毫无反应。顾弘章:「不管你是受何人之命,所图为何,只要你放了我孙女,我饶你性命。」心存死志的孟大人,此刻毫无胆怯,朗声大笑道:「顾将军,怪只怪你这孙女不识抬举,我家主子给她空出位置她非不要,惹恼我家主子,就只能用命来抵了。」顾弘章眼底杀意漫天,浑身弥漫着令人生畏的气势:「若你敢伤她一丝一毫,老夫定将你碎尸万段,诛尔全族!」孟大人丝毫不惧:「老匹夫,老子今日被你围住,就没想活着离开,死前拉你如花似玉的孙女陪葬,也算死的风流。」楚承平:「不管你的主子是谁,你要胆敢伤了林小姐,我定奏明父皇,让你主子偿命。」「区区一个无半点儿实权的皇子,也敢谈让我主子偿命。」免费阅读. 局势扭转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见孟大人狂悖不惧,金卫也出声威胁:“我受陛下亲派,务必救回林小姐,你若伤了她陛下定然震怒,你的主子也会受你连累!”孟大人油盐不进:“陛下对我主子可宝贝的紧,自然舍不得罚太狠。”感受到林锦颜有醒来的迹象,孟大人更是笑的猖狂,一把捏住林锦颜的下巴,抬起她的头:“醒的正好,最后瞧一眼亲人,死的也无憾。”林锦颜被强抬起头,睁眼醒来,就对上顾家三人,转动眼珠打量着眼前局势,害怕的抬手放在孟大人拿刀的手腕上。不顾金卫楚承逸和顾家三人,如何劝阻威胁甚至哀求,孟大人狞笑道:“最后一面也见到了,随我去地府吧!”话落就抬手割向林锦颜的脖颈,众人目眦欲裂惊呼:“颜儿!”“快停手!”“小姐!”话未喊完,眼前局势忽然扭转。弱不禁风的人质,擒住孟大人持刀的手腕,身法利落的夺过孟大人手里的刀,回身一拳轰在孟大人胸前,打得毫无防备的孟大人,猛吐一口鲜血倒退了十余步。孟大人佝偻着身子,捂住胸口不可置信道:“你……你是那个女护卫!”身着林锦颜衣衫的女子,眼神凌厉的扯下面纱,露出洪九的脸庞:“正是你九姑奶奶。”瞬间反转的局面,让众人愣住一瞬,快速围上前来。孟大人知晓被骗虽恼怒不已,却毫无办法,余光扫了眼身后不远的断崖,倒退两步转身猛冲了过去。顾睿洲飞身上前大喊:“快擒住他!”离得最近的金卫和魏仲,忙冲孟大人奔去。眼见孟大人身子朝崖下落去,魏仲飞身前扑,一只手抓住他的衣领,自己也被带拖着往崖下坠去。紧随其后的金卫,眼疾手快拽住魏仲的脚踝。倒挂在崖边的魏仲,死死抓住孟大人的衣领不撒手,赶来的顾睿洲等人,将两人往崖上拉。眼见被魏仲抓住,心急的孟大人,双手放于脑后一根根掰着魏仲的手指,痛的魏仲大喊出声。比起活捉孟大人,顾睿洲更不想自己人残废,立马下令道:“魏仲,快松手!”魏仲卸力的松了手,松手前一把薅下了孟大人的面巾,看清了他的面容。将魏仲拉上来,顾睿洲拉起他的手查看:“伤到了骨头,一会你随我回去,让我娘帮你接好。”顾不上被救起的魏仲,顾弘章忙向洪九询问林锦颜在何处。洪九:“那会我见又来的杀手身手极好,担心护不住小姐,便让小姐和我换了衣衫。还未将小姐送下马车,便被这贼人和同伙劫持。”“我趁其不备,杀了这贼人同伙,将小姐送下马车时,却被这贼人打晕,醒来后便在此处。”顾睿洲:“你杀掉那人之处,可是一个岔路口?”洪九:“正是。”顾家刚放下了的心,闻言再度悬起:顾青云:“那路口附近,方才已然仔细搜查过,并未发现颜儿的踪迹……”顾弘章:“回去接着找!颜儿下了马车,以她的聪慧,定会往回走。” 出城找人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众人回到岔路口,一路往回找,边找边喊,范围越找越大,依旧不见林锦颜踪迹,洪九的脸色也越来越差。瞧见看守贼人的杜兴,骑马赶来询问是否找到林锦颜,众人最后一丝侥幸也荡然无存:林锦颜并没有回去,虽逃过了劫持,但她失踪了!洪九扯下浑身的首饰,塞给一旁的护卫。将宽大的衣袖撕开缠在小臂上绑紧,大袖衫穿成劲装,施展轻功钻入密林,身法极快踩着树枝,一寸寸搜寻林锦颜的踪迹。——泰安城。听得定北军和护成军去救林锦颜,许多人坐立难安,焦急的派出了几波下人去打探消息。林府。林婉蓉陪着老太太,在平日礼佛的小佛堂里,虔诚的向佛像祈求林锦颜的平安。此刻别说林婉蓉,就连老太太也没半丝去想,有没有找到林锦昀,满心都是盼着林锦颜全须全尾的回来。平阳侯府。冯斯瑶立在窗前,目光飘向远方,往日淡然的眉宇间,沾染着担忧。平阳侯坐在棋盘旁,偷瞄了眼孙女,将白子拿走了几粒,换上了自己的黑子。而后老神在在端起茶杯:“瑶儿,你无需担心那林家丫头。昨日她让那女护卫给你送信,言明她若出了闪失,让你速拿信找平儿。如今看来,她早就知道有人要对付她。”冯斯瑶:“纵然她知道,但凡事总有万一,未得她平安的消息,终归是不安心。”“那丫头鬼的很,知道有危险,定然做好了防备。让平儿去救,不过是让平儿对外有救过她性命的恩情。日后,顾家对平儿亲近些,有这名声在,也有了由头。”冯斯瑶缓步坐到棋盘旁:“她之所以让洪九把信给我,让我去请表兄,就是为了让这件事顺理成章。我都知道,但也依旧担心。就像祖父您明知道赢不了我,依旧不死心的偷我棋子一样。”平阳侯:“咳咳咳……什么叫偷,那叫换。”“嗯,偷换。”“……”侯府的主院里。秦知许在屋内来回踱步,瞧见春娇进来,急忙问道:“打听到没?”春娇摇头:“还没有消息传来,林林锦颜的父兄知晓林锦颜遇险,刚出了城。太子府晋王府秦王府和国公府,襄王府还有和林家亲近的府邸,都派了人手出城了。”秦知许不悦道:“不过是个山长千金,竟劳动这么多大人物,也不怕折寿。找的人不会被抓到,供出我来吧?”春娇:“世子妃放心,奴婢并未暴露身份,那些人根本不知雇他们的是谁,就算抓到也查不到您这。”秦知许心稍稍安定:“只希望他们得手了才好。”——城郊。白芷跟在魏仲身后,在密林里找寻林锦颜,急的眼眶发红:她就该同行的,怎么能等在庄子里呢。林宴清、林思远和林锦安,还有在府中筹备婚事的白伊然和顾奕辰,跟着定北军漫山遍野的呼喊着林锦颜的名字。这出来找人,怎么把自己找丢了……(本章完) 遍寻无果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同顾睿洲一同出城找人的冉公子,出城不久便没了踪迹,林锦颜失踪后,现身同众人搜寻了一阵,又进了密林。与顾林家有私交,或是同林锦颜相熟的人家,都派了人手来帮忙。原本该入宫复命的金卫,知晓此刻回去,传出林锦颜失踪的消息,对她的名声极为不利,吩咐护城军跟着找人,拖到天黑再回城。金卫虽言明,但顾睿洲心知他的好意,对着金卫拱手眼带感激。金卫点头表示收下,二人并未言语,一切尽在不言中。整整两个时辰,众人将附近的山头全都翻了个遍,依旧没找到林锦颜的踪迹。倒是找到几十具尸体,绝大部分被人暴力扭断脖子,或者打伤内脏,死在了同一处。另外十来人,散落在山间各处,全都死于快剑之下。顾弘章和林宴请,看着逐渐偏西的日头,听着士兵每次来报,还没找人的消息,脸色愈发难看。顾弘章:“再探,再报。”抬眸盯向不远处被俘的贼人,顾弘章抬步上前:“颜儿要是有任何闪失,老夫定一刀刀活剐了你们!”感受到实质的杀意,“两串人”中胆小的,牙关都在发抖:“大将军饶命……不关小的事……是他们的同伙,劫走的林小姐……”“是啊大将军,林小姐的护卫武艺高强,小的根本打不过……”“小的见钱眼开,被猪油蒙了心,求大将军饶命……”顾弘章看向一旁卸了牙关的黑衣人,见他们眼底虽有丝惧意,却透着凶狠,便知不是寻常打手,心中的担忧也更甚:要是颜儿真落在这群人手中,怕是……收回目光,瞧向路边跪了半晌的四个男子。上次林锦颜的马车受惊翻到,顾弘章便暗地里调了四个身手好的心腹,保护林锦颜。这会儿林锦颜失踪,顾弘章不由迁怒:“派你们到颜儿身边时就吩咐过,颜儿但凡出府,让你们寸步不离的护着。今日颜儿出事,你们为何不在!”“之前遇到村民,说村里有人救了个极像林家二房少爷,小姐吩咐我们几个跟着去看。我们不放心小姐,原本只去了两人。”另一人满脸愧疚道:“张齐他两跟村民走后,小姐说那村民不对劲,让我们二人带了两个林府护卫,也跟着去瞧瞧,要是察觉不对将人制住。”他们本不愿全部离开,是林锦颜说她在原地等,他们听离得不远才跟去。那带路的村民,带他们七拐八拐走了好一段,去的屋子里还藏着不少打手,他们四个还未将打手全都制住,便听到鸣镝箭响,赶回来时林锦颜已经被劫走。他们紧追魏仲去救林锦颜,却发觉不知何时中了迷药,追出去还没一里地,便晕了过去被杜兴捡回来,刚苏醒就听闻林锦颜失踪的消息。见到顾弘章,自责的跪地请罪到现在。护城军和定北军,将林中发现的尸体,全都搬到路边。顾弘章和林宴清看着一具具尸体,心愈发高悬:颜儿,你到底在哪啊?(本章完) 毁个彻底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颓垣废址的破屋内,年久失修房梁倒塌,一地残破瓦上布满枯叶蛛网。正对门的位置,半截神像显示此处曾经是个寺庙。断墙根下躺着一个被五花大绑,帕子封嘴的女子,因无片瓦遮头,在刺眼的光照下睁眼又眯起。扫视着身处环境,女子挣扎了一下身上的绳索,动了几下便觉脑袋阵阵发沉,见绳索绑的牢固没法挣脱,低头瞧见腰间的香囊还在,忙弯着身子朝香囊处靠近。闻着香囊的气味,脑袋的昏沉逐渐减退,听得外面由远至近的交谈声,忙躺回原位闭上了眼睛。两人身着粗布的男子,说着话从外面走了进来:“都说了让你寸步不离的看着,你怎么还出去?”“人有三急,我还不能拉屎了?这荒山野岭的,哪来的人啊。”两人进屋瞧见昏睡的女子,先说话的男子紧绷的神情松了些许。后说话的男子,不以为意抱怨道:“你瞧瞧,这不是还昏着呢嘛。我蹲在那,本来就能瞧见这里,那么重的迷药,又被绑了手脚,难道她还能长翅膀飞了?”“你知道什么!定北军和护成军为了找她都出动了,要不是咱们走得快,肯定被抓了。咱绑了顾老将军的外孙女,被发现了还有命活?”装晕的林锦颜,此刻听到二人谈话,知晓众人都在找自己,心中稍定。“李成,你刚去探查,定北军离此处还有多远?”名叫李成的男子,面色凝重:“他们正四散着找,那么多人约摸着半个时辰就能找来。”“那怎么办?李全回去请示如何行事,还不知何时能回来。我们又没马,带着她不光走不远,也太招眼了些。”见李成不说话,推了他一把急道:“你倒是说话啊!该怎么办!”李成恼道:“主子本来只让我们跟上来看看,能添乱添些乱便好,是你李茂和李全立功心切,见她独自在路边,便将她迷晕绑走。如今捅下这么大的乱子,你问我,我去问谁!”“现在怪起我来了,你没帮着抬人吗!”见二人心慌焦急下开始内讧,吵的越来越不可开交,林锦颜本欲睁眼和二人谈谈,却听到那叫李成的一声大喝将同伙训住:“行了!现在已经这样了,还是想法子脱身要紧。”李成思索片刻,面色染上狠戾:“给她下的迷药,够她再睡上一会,她并未看到我们三个,不必灭口。扒了她的衣衫把她扔在这,足够毁了她名节。主子那能交差,我们避开人离开,谁也不知道是我们做下的。”李茂闻言眼睛发亮:“对啊,只要她的命还在,将军府和林家就只能顾上遮羞,哪敢将事情闹大。李成,还是你脑子好。”两人商量完再不迟疑,走上前解开林锦颜身上的绳索,准备解林锦颜的衣衫。就在林锦颜犹豫要不要强忍下来时,却听得李茂吞了吞口水:“这么绝色的美人,反正也要被毁名节,不如毁个彻底吧……”(本章完) 色迷心窍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林锦颜闻言,心脏瞬间收紧。还未来得及想清楚要不要睁眼,嘴里的帕子被扯掉,一块带着刺鼻味道的帕子呼在了脸上,昏沉感再度袭来,她想睁眼也抬不动眼皮。李成谨慎的给林锦颜又下了一次***,确保她完全没法醒来,瞧见他和李茂。「你简直是色迷了心窍,要是耽搁了时间被抓住,脑袋都没了!」扫了眼仙姿玉貌的林锦颜,李成也觉心痒,这种高门贵女,平日里别说碰了,就连看都不敢多看。「扒了她衣衫,摸摸身子过个瘾赶紧走。」李茂yin笑着应下,同李成一起解开了林锦颜的腰带。林锦颜昏沉脑袋残存的意识,听清了二人对话,难堪羞愤后悔的想要呼救,身子却半丝不受控制感觉腰间一松,巨大的屈辱感,伴随着昏沉无力袭来,失去意识前一瞬听得一声惨叫和怒喝:「你们胆敢碰她,找死!」突然出现的长鞭,缠住李茂的胳膊,将他摔飞在破瓦上,痛的眼冒金星。李成看着眼前,全身黑袍手握长鞭,脸戴诡异面具,只露出双眼双手的黑衣人,惊惧大喊:「你是何人!」黑袍人声音森寒:「送你上路的人!」李成见黑袍人挥动长鞭,忙迅速抓向身边的林锦颜,想以她为要挟。不想黑袍人的鞭子虽长,却比他动作更快,他还未碰到林锦颜,便被长鞭缠住了脖子。鞭子一寸寸收紧,李成被拖到黑袍人脚前时,脸部已憋的紫红,大张着嘴眼球布满血丝的曝出。黑袍人不理李成垂死挣扎,手背青筋因用力暴起,挥动长鞭将李成扔向李茂。待李成尚在空中时,猛然加力硬生生将李成的脖子勒断,温热的血喷涌而出,飞溅了李茂满身满脸。李茂惊叫还未出口,胸口便被李成的身子砸中,砸的他吐出口血来。叫声也被压了回去,缓了口气,感受到胸前快速被温热浸湿,李茂看了胸前一眼,裤裆也迅速感受到温热。黑袍人拧断了李成的脖子,便走到林锦颜身旁,查探她没有外伤只是中了***,将她的腰带系好,单膝跪地小心将人扶在怀中,手穿过林锦颜腿弯,将林锦颜抱起。走出破庙,寻了个干净的开阔处,将林锦颜轻缓放在树下,从衣衫中拿出药瓶,放在她鼻下。见林锦颜皱眉躲避,黑袍人收起药瓶,起身退后两步站定。呛人的味道,让林锦颜意识逐渐清醒,视线朦胧片刻变得清晰,又扫了眼自己的处境,认出面前的人:「冥王前辈?您怎会在此处?又是您救了我吗?」林锦颜说着话,撑地站起,中了***的身子,发虚的踉跄了一下。冥王下意识迈出步子,抬手欲扶,见林锦颜扶着树站好,又收回了手。浑厚的嗓音平静无波:「洪九找不到你,传信回冥夜阁求救,也是与你有缘,刚巧碰上。」林锦颜面带感激的郑重行礼道谢,方才要不是冥王赶来,自己定要被那两混账轻薄了去。免费阅读. 冥王再现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听得林锦颜道谢,冥王语气淡然:「是你合该得救,我到这里时,贼人正去探路,就把你迷晕了放在此处,刚好被我瞧见。一会将你送走,我去把贼人了结,让我徒儿查出幕后之人告知你。」林锦颜怔了一瞬,心间温热感动:前辈不知我中途醒过,故意瞒住破庙里所见,免我心有负担,还保住我名节。如此正人君子,怪不得能教出那般徒儿。林锦颜抚上腰带,领了冥王的好心,并未揭穿:「多谢前辈,还得烦请前辈通知洪九,让她带齐王来此,接晚辈回去。」林锦颜见自己说完,冥王毫无动作,眼神里似有落寞苦涩之意,不解询问道:「前辈?可是有所不便?」「你…就那般看好齐王吗?」林锦颜:「几位皇子中,齐王殿下心思最为仁善,对天…前辈小心!」林锦颜正说话,突然发现浑身是血的李茂,不知何时出现在冥王身后,在她看见的瞬间,李茂的匕首刺进了冥王的衣衫。冥王在林锦颜叫出声时,才发现身后有人,虽已快速避开仍被划伤了胳膊。转身对着李茂的胸口踹出,李茂吐着血倒飞出去,撞在破庙的断墙上,彻底没了气息。原本李茂是准备静悄悄躲在破庙里,等人走后再出来,却听到黑袍人说,送走林锦颜还回来了结自己。为了活命,这才趁着两人说话,无人注意自己,壮着胆子上前,想偷袭杀了二人逃命。玄色的衣衫,被血迹浸湿,贴在胳膊上,顺着手背流淌,自指尖滴落。「前辈!您身上可带了药?」见林锦颜上前,冥王捂住伤口退了一步,血迹自指缝蔓延:「小伤不妨事,你是闺阁小姐,莫要看这些。」言罢,将长鞭缠于腰间,动作利落的撕掉一条衣摆,将伤处捆上止住了血,轮到打结时单只手却犯了难。林锦颜上前:「我来吧前辈,我不怕这些,吓不着。」对上林锦颜担忧又坚持的眸子,冥王点了点头,微微抬起受伤的胳膊靠近林锦颜。在林锦颜专心包扎时,冥王眼都不眨的盯着林锦颜的脸。待包扎好,对上林锦颜的视线,慌忙移开目光后退。「小姐!!」听得喊声,林锦颜转头,就瞧见朝自己跑来的洪九,发丝散乱眼眶发红,声音带着颤抖。跑至林锦颜面前,洪九发抖的手,紧握着林锦颜的肩头,仔细打量她有没有受伤。林锦颜抚上洪九的手背:「我没事,出了点纰漏,害你们担心了。」感受到手背传来的温热,洪九身子也跟着逐渐回暖:「小姐没事便好。」洪九同林锦颜说完了话,才看向一旁的冥王:「您受伤了?何人能伤了您?」听林锦颜说了经过,洪九蹲在李茂面前查看了一番,更加不可思议:「他?能伤得了您?」冥王答了句:走神了。快速转移了话题:「去请齐王来。」洪九不放心道:「小姐这边……」冥王:「我守着,你们来了我再走。」免费阅读. 终于找到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洪九在密林中急行,朝众人赶去,魏仲带着两个黑巾蒙头,只露出眼睛的男子堵住她的去路。“洪九,魏仲说找到小姐了?真找到了吗?”洪九:“阁主找到了小姐,小姐并未受伤。有阁主守着,小姐让我通知齐王殿下带人去接。”两个黑衣人闻言,紧绷的身子松了下来,拉下面巾露出宋易和曹献的脸。宋易悬了半日的心,平缓下来:“没事就好,有冥王前辈在便可放心了。怎么会出这种乱子,是谁绑走的她?”洪九:“大概知道是谁,还未完全查明。你们快些回城吧,别被人瞧见。”曹献面露愧疚:“代我向小姐请罪,日后寻了机会,我亲自请罚。”言罢,两人拉上面巾,朝着泰安城方向离去。洪九依从林锦颜的吩咐,和魏仲先找到楚承平和冯斯年,洪九带着两人去接林锦颜,让魏仲回去告知众人,林锦颜平安找到的消息。破庙前,冥王眼神飘向身侧发丝微乱的女子,好几次想张嘴,又生生忍了回去。听得林锦颜感激道谢,又关心了一番自己伤势,冥王应下回复伤势无碍,将冥夜阁查来的消息告知,便不再言语。发现山下有人来,认出是洪九,冥王转身进了密林。楚承平和冯斯年跟着洪九赶到,就见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失踪了半日的女子,发丝微乱神色自若,面带浅笑的立在树下。洪九的劲装,女子穿着略大了一些,显得干练又闲适。丝毫看不出遇过险,倒像是进山游玩一般。见了礼,楚承平上下打量了林锦颜,脸上带着不赞同的无奈:“林小姐,你既然知道会遇险,为何要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顾老将军和太傅,那么大的年纪,还要受这种惊吓。”林锦颜眸色染上愧疚:“出了岔子实非本意,让长辈受惊担忧,是我的不是。”冯斯年:“林小姐所说的岔子,难道是指被人掳到此处?”“正是。原本知晓有人要对我出手,想将人引出来,也备好了应对之策。不想,突然出现的宵小,将我绑到此地,耽搁了时辰,害至亲担惊受怕,也害殿下和世子辛劳找了许久。”楚承平想到孟大人的狠戾,更觉林锦颜胆大:“简直是胡闹!面对那种亡命之徒,你也敢去冒险,万一他识破你和洪九换了身份,你个闺阁女子,如何自保?”林锦颜神色平静:“只有我把险冒了,殿下才会少冒些险。如今殿下对我有了救命恩情,好些事才可顺理成章。”楚承平闻言,训斥卡在喉间,神色晦暗纠结:“我还没想好……更何况,我已经有了心悦……”“颜儿!!”楚承平话未说完,就被赶来的顾睿洲三兄弟和冉公子还有魏仲打断。几人带着一众定北军狂喜的奔来,拉着林锦颜关心询问,见林锦颜无事,又对楚承平两人道了谢。见林锦颜被众人簇拥着下山,楚承平也没了说话的机会,只得抬脚跟上。 失而复得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瞧着林锦颜模样乖巧的和兄长说话,楚承平愁的无奈叹息:想要那个位子的她不选,倒是舍命帮自己这个想闲云野鹤的……这都是什么事啊……直到众人全部离开破庙,不远处的密林里,黑袍人影才转身离开。半山腰,遇到得知林锦颜下落,匆匆赶来的顾青云和林思远,还有白伊然和白芷,又是好一通的关心询问。看到至亲焦急的面色,林锦颜心里愧疚异常,这种愧疚在见到顾弘章和林宴清时,达到了顶峰:要不是自己太过自信,让人钻了空子,何至于外公和祖父这么大的年纪,还要为自己担惊受怕,劳累奔波。心下满腹自责,当即一掀衣袍跪地,诚恳请罪:「颜儿害长辈担心了。」白伊然一把将她拽起来:「这是做什么,今日是你运气好,上苍保佑才救回一条命来,哪里就怪得着你?」林宴清:「将军夫人说的是,你无事便好,无需自责。」顾弘章:「该受罚的是这些害人鼠辈,颜儿放心,外公定会撬开他们的嘴,把他们身后之人挨个挖出来。」林锦颜乖巧道谢,又看向「两串人」方向担忧悲切道:「外公,他们明知我有您和祖父做靠山,还敢对我出手,身后的主子应该不是寻常门第,要是交出去,怕是难寻到真正的身后之人。若那些人没被抓到,颜儿愧对那些为护我而死的护卫。」顾弘章脸色冷厉:「管他是何人,旁人不敢查,老夫却不怕。将这些人全被带回去关起来,老夫亲自来审!」原「大将军,这些人犯动手杀人,已然犯了律法,自该由下官带回去交给京兆尹府查明才是。您若将人扣下,朝中百官恐会有微词。」林锦颜趁两人说话,同身后的顾睿洲耳语了几句,顾睿洲虽觉不明所以,还是听了林锦颜的话。上前先是对着金卫行礼道了谢,而后说林锦颜遇险,将军府只是作为亲人,想查明白何人要害家中晚辈,待查清后自然会移交朝廷,单凭陛下圣裁。见金卫尚在犹疑,顾睿洲又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了一番,金卫本就对顾睿洲颇为欣赏,听了他一席话觉得可行,自己也能交差,便应了下来。见时辰不早,众人押着人犯和尸体返程。临行前,瞧见跪在一旁的张齐四人,林锦颜心怀内疚,朝顾弘章求情,将四人保了下来。未免四人回去后受罚,更是开口向顾弘章要了四人。孙女失而复得百般相求,顾弘章将四人训斥了一番,便准了林锦颜所求。张齐四人见自己保护不力,致使林锦颜失踪,林锦颜非但不怪,还替他们求情,更觉羞愧难当,心中暗暗发誓,日后对林锦颜,赴汤蹈火在所不惜。顾睿洲看着坐进马车里的林锦颜,眼神在张齐四人流转一圈,越想越觉不对,将四人叫到一旁细问,理清楚思绪后,只觉心惊。免费阅读. 计划生变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顾睿洲压下心中思绪,领着顾奕辰和林锦安,将各府派来帮忙的人道谢送走。回城的马车里,神思困倦的林锦颜松懈下来,依靠着白伊然的肩膀,不禁后怕。探查到有人对自己动手的消息,林锦颜便开始筹谋,将事情闹大些,得了自己所想,又能全身而退。故而,不光放任那些人的动作,还生怕他们有顾虑不敢动手,故意放出消息说有人要吓唬自己。只是吓唬的程度,自然不会让想对自己动手的,坐山观虎斗,看别家对付自己。趁乱动手,才更加让他们动心。动手的人多了,林家和顾家才会知道这京都并不安全,从而处处多加提防。那位也能因此,打消一些对两家的戒心。放响鸣镝自然会引来定北军,定北军出动,皇帝必然坐不住也会派人,派来的人不是金卫就是禁卫军的统领。若杀手不来,在场抓到的「四串人」,她可以做些文章。时间回到几个时辰前……杀手果真出现,依照计划,林锦颜和洪九交换身份,杜兴和魏仲引杀手将她和洪九两人劫走。为保绝对安全,宋易和曹献藏在暗中,扮作杀手同伙,和装作洪九的林锦颜打斗,曹献伺机将不会武功的林锦颜救下了马车。宋易制伏孟大人后,在处僻静处停下马车。宋易和洪九两人扯下孟大人面巾,将其搜了身,为保无意外发生,宋易留在暗处保护,洪九留在马车里装晕。在皇帝派来的人到了之后,弄醒孟大人,派人去传信暴露马车所在。魏仲将孟大人围住,逼孟大人挟持扮作林锦颜的洪九,让众人亲眼看到,孟大人是真动了杀心。而后,洪九「昏睡」醒来拿下杀手,带众人来找林锦颜,因为时间短并不会让家人太过担心。谁知道,计划不如变化快。林锦颜和曹献下了马车躲进林子里,发现林间有探子,担心探查到对自己不利的事,便派曹献去灭口。曹献当时见四下无人不放心,在林锦颜的催促下才去。曹献刚走,林锦颜便被跟上来添乱的李成三人迷晕,醒来人就已经在破庙里……两个多时辰,害家里人近乎全部出动,提心吊胆的搜山找寻……想到此事,林锦颜就懊恼自责。摇晃的马车里,白伊然边把脉边念叨,不见回应侧头一看,才林锦颜不知何时靠在她肩头睡了过去。白伊然心疼的叹息:折腾了一天又受了惊吓,定然是累坏了。这些个挨千刀的,怎么连个孩子都不放过……众人行至城外,顾睿洲提议众人都累了半日,先入城回府歇息,他带着定北军和张齐押送人犯回营。知晓皇帝派金卫的真实意图,顾睿洲贴心的邀请金卫陪同押送。正在想由头同行的金卫,闻言对上顾睿洲了然的眸子,面色有一瞬的不自然。顾睿洲目送众人入城,笑意诚挚坦荡,毫无芥蒂。「有劳将军陪睿洲跑一趟,请。」二人心照不宣的相视一笑,掉转马头朝着军营而去。免费阅读. 心生埋怨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松茂堂。林锦颜坐在老太太身旁,温言细语的陪老太太说话。听得老太太询问经过,林锦颜忽略掉危险的部分,笑盈盈的说给两人听。纵然如此,也听得老太太和林婉蓉,一人紧握林锦颜一只手,脸上还带着后怕。林宴清林思远和林锦安三人,知晓全过程,听得林锦颜宽慰老太太,不禁心疼又恼怒:受了如此惊吓,还反过来安慰祖父,这般好的颜儿,是何人要如此害她!林锦安自责开口:「怪我今日不曾陪你同去。」林锦颜:「这怎么能怪哥哥?两日后,便是殿试,是颜儿劝哥哥留在府内温书的。」「找了大哥几日,人手也越来越多,也不知哪日才能寻到。书院爹也不能日日告假,祖父上了年纪本就担心的夜不安枕,合该在府歇息一日。」「姐姐也是因我不放心祖母,才留下来照料的,谁也算不到今日会遇到歹人,万莫自责。」林思远:「颜儿逢凶化吉,是喜事。听颜儿的,都莫要多想。」几人闻言,都面色回温,全都留在松茂堂用饭。席间,都用不上白芷和玉彤给林锦颜布菜,众人不停给林锦颜夹菜,撑林锦颜直呼吃不下。玛瑙端着茶水进屋,心疼又愤慨的看了眼林锦颜。「老太太,林顺去二老爷那传话回来了,二老爷他们也还未找到大少爷的踪迹。」屋内的气氛一时间低迷了两分,老太太关心询问了林思然和刘氏的身体,长叹了几口气也沉默下来。上了茶玛瑙踌躇片刻,壮着胆子开口:「林顺传了话,口渴难耐在二老爷府里讨水喝,无意间听到下人闲话,说……二夫人听闻许多人出城去找小姐……觉得找大少爷的人少了些,还说…要是定北军和护成军去找大少爷,说不得早就寻到了人。」林锦安冷下脸,因是长辈生生忍了下来。林婉蓉低头垂眸不语,看不清神色。林锦颜呆呆看着玛瑙,满脸委屈和不敢置信,看着老太太心疼不已,对林锦颜伸手,拉着她坐在自己身边。林宴清重重放下茶杯:「岂有此理!她也不想想,颜儿今日是因何出城才会遇险?她贪墨颜儿亲娘的嫁妆,将军府看在颜儿和安儿的份上,才不予追究。如今她儿子丢了,将军府日日帮着找人,她未曾去将军府说过半句感谢,竟还敢生埋怨!」林思远面色也不好看:「父亲,昀儿失踪,弟妹也是心急,您莫要为此事生气。管她如何想,我们总归是尽自个心意。」林宴清冷然的面色,带着浓浓的失望和恼怒:「不只是她,林思然怕也生了这混账心思。如若不然,颜儿为找他儿子遇险,险些丢了性命。知道颜儿回来,他这亲叔叔都不曾来看一眼……」林锦颜红着眼,扯出笑脸:「祖父,二叔找了大哥几日,怕是累坏了,怕您和祖母瞧着担心才没来的。明日颜儿再去庄子里多找些人手,早些出城去寻大哥。」免费阅读. 让人寒心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看着懂事的林锦颜强自忍下委屈,还顾全大局想再出城找兄长,林宴清几人心里都不是滋味。老太太搂着林锦颜心疼不已:「好孩子,今日你都吓坏了,听祖母的话,这几日好生歇歇,让下人去找就是了。」林宴清沉默了半晌,闭眼叹息:「去给将军府传信,明日起……就不劳将军府再帮着寻人了。不知道他们夫妻两的心思便罢了,如今知晓了,哪还有脸面再烦劳亲家……从庄子里再派些人手继续找,能不能找到,就看他的造化吧……」老太太虽心有不忍,但看了看怀中的林锦颜,将那份不忍强压了下去。儿子儿媳做事如此自私,她若开口,置林锦颜于何地……老二这一家子啊……太让人寒心了……回到颜玉轩,林锦颜脸上委屈尽散,叫来魏仲查看他的伤势。看到魏仲两根手指包的像粽子,林锦颜不禁自责:「他死便死了,哪里值得你伤了手,还险些丧命。我听舅母说,你这手指再受点劲,骨头就断的接不回去了。」魏仲笑的傻气,又不好意思:「主子担心那人身上藏了暗器或者毒药,怕他伤了洪九姑娘,就对那人搜身,发现他手背有个红色印记,主子说可能是您认识的人,活着应该对您有用,吩咐我留他性命,过后再交给您处置。我没把他救下……」听到红色印记,林锦颜脑海中立马浮现出孟东的脸,想着几年前从孟东手里劫走楚承曜的私兵时,确实对宋易说起过孟东手背上有印记。「他如何有用,也比不上你们的性命,今日你差点陪他掉崖,日后务必保重自身,再不可如此。」嘱咐完魏仲,林锦颜略微思索,吩咐魏仲天亮后派人出城,将孟东的尸体找到,寻个无人地方处理干净。-----------------皇宫内。听得金卫回禀经过,皇帝怎么听怎么觉得古怪:「如此说来……杀手是太子派去的?」金卫:「微臣并未亲耳听到杀手提及太子殿下,但…林家护卫说,杀手劫持林小姐离开时,曾向同伙呼喊,太子殿下会照料他们家人。」「那杀手既然抱着必死之心,又怎会挟持林家丫头同你们周旋许久?说出那么多暗指太子的话来?」金卫:「微臣现在想来也觉蹊跷,那杀手出手狠戾,任凭齐王殿下和顾老将军,还有微臣如何威逼相劝,都不为所动。若不是林小姐的女护卫忠心,与林小姐换了身份,林小姐定已被其所害。」皇帝缓缓起身,踱步思索:「林家丫头要是被杀……那杀手留下的话,就足以让顾家和林家将矛头对准太子……顾家怕是已经把这些话听了进去,所以才扣下人要自己查……」想清楚这些,皇帝脸色猛然一变:此事要真不是太子所为,就是有人栽赃太子。那杀手既然故意留下这些话,怕是也留了能查到太子身上去的线索,万一顾家顺着杀手所言查到实证,相信了此事是太子所为……免费阅读. 隐卫之死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真要被顾家查到实证,闹到御前,不治罪太子,就会让顾林两家同皇室离心……林家虽门生众多,总归是没有实权,可顾家却是有三十万兵马……事情若闹大,为给顾家和朝臣交代,就需处罚太子。太子失势,得利的自然是其他皇子……皇帝越想越觉此事更像是栽赃,脑海中第一个想到的便是楚承曜,想着这些年他这个二儿子私下行事,此事最像是他的手笔……理清楚思绪,皇帝吩咐金卫,立刻去城外的定北军大营传他的口谕,将那批杀手带去大理寺,他要亲审。金卫领命退下,皇帝便问起楚承曜行踪,以及派去跟踪林锦颜的隐卫,为何事发时未曾出手保护。郑诚:「晋王府大门紧闭,晋王殿下未曾外出。派去跟着林小姐的隐卫,在林小姐出事附近的山林中被害。」皇帝揉头的手顿住:「死了?隐卫独有的藏匿身法,很难被人发现踪迹,谁能杀了他?」「暂且不知被何人所害,山里死了不止是隐卫,还有不少他府的探子,只知晓皆死于快剑之下,由于尸体被定北军收走无法查验,目前还不知是否死于同一人之手。」皇帝面色冷凝:「晋王不曾外出,钟毅呢?」郑诚:「钟毅也不曾出府,倒是住在晋王府的两个江湖人,晨起便出了城,在顾老将军一行回城前,两人回了晋王府。」见皇帝气的冷笑出声,郑诚欠着身子试探问道:「可需找那两个江湖人问话?」「问什么?前几日,顾家还因林家丫头马车受惊一事,来找朕告状。今日那丫头险些丧命,顾家要知晓此事也和皇室有关,北境怕是难保太平。」郑诚垂眸:顾家人在沙场出生入死保家卫国,皇家却几次三番算计顾家晚辈,搁谁也会心寒啊。皇帝闭目养神,脑中却思虑不停:北境确实太过依仗定北军了,若顾家与皇家离心,一时间竟找不到合适的人,能完全掌管这支天楚最强的兵马……半晌,皇帝幽幽开口:「盯紧晋王,还有和晋王有来往的人。再去催促漠北的赔礼,三日内必须运到天楚境内。」-----------------晋王府。得知林锦颜平安归来,孟东跳崖,同去之人死伤过半,剩下全被定北军带走的消息,楚承曜气的怒砸了一套茶盏。「废物!几次三番坏事,他早就该死!带那么多人,伤不到一个弱女子分毫,合该被五马分尸!」钟毅闻言,眸色闪过惊讶,觉得面前的主子有两分陌生。压下心中那抹不适,钟毅将探来的消息据实以报:「孟东虽然失手,但他给同去的人透露过,他是给太子做事的,就算被抓了活口供出什么,他们也只会说出太子。」「那有什么用?林锦颜若是死了,顾林两家急怒之下听闻此言,才会不管不顾,逼迫父皇惩处太子!届时,父皇若保太子,顾家才会离心,父皇也不敢再信任离心的顾家。」免费阅读. 气急败坏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楚承曜恼怒拍桌,气急败坏的怒骂:「父皇若被逼的罚了太子,自然会恼了顾家,也不再对其信任,我也能趁机拉太子下马。可如今呢?林锦颜毫发无伤!顾家怎会去逼父皇!」面对楚承曜的怒火,钟毅噤若寒蝉的垂头。发了半晌的火气,听得宋易求见,楚承曜长呼口怒气强压心绪,才叫人进来。宋易瞧着一地狼藉的茶盏碎片,又偷瞄了眼楚承曜还带艴然的面色,听得楚承曜询问,踌躇开口:「属下遇到殿下前,曾得一恩公相救……」楚承曜强压不耐:「此事你跟我说过。」「是。属下之前以为那恩公是江湖人,今日才知,那人出自秦国公府……」钟毅:「国公府?那是太子的外家,太子与殿下势同水火,你怎能同与国公府的人有牵扯?」宋易:「此前并不知晓,今日他约属下出城,才听他说起。」楚承曜:「国公府…他姓甚名谁?」宋易:「他叫薛忍。」听到此处,楚承曜来了兴致,抬手制止了问责的钟毅,让宋易接着往下说。「他让属下…盯着殿下行踪告知他。殿下对属下二人,不光有救命之情,还有知遇之恩,属下做不出对殿下不利之事。故而…此次不光是向殿下请罪,也是来向殿下道别。」楚承曜:「你要走?」宋易神色黯然:「属下知晓殿下和国公府是何种关系,属下和薛忍有私交,既怕国公府利用属下和薛忍的关系,害了殿下。也不想…殿下心有芥蒂。」宋易说完,对着楚承曜言明感激之情,行了礼就要告辞出屋,被楚承曜劝住:「我视你为友,你既对我坦诚相告,我自然不会对你有芥蒂。至于薛忍,国公府虽因太子与我敌对,你和他交情照旧,我相信以你的品行,断不会害我。」宋易感动莫名,楚承曜一番温言相劝,最终劝得宋易留在王府。楚承曜负手立在门边,看着宋易和院中背着包袱的曹献离开,眸色阴沉莫测。钟毅:「殿下,宋易和薛忍的关系匪浅,薛忍又让他监视您,为何还留他在府里?」「他如实相告,又收拾了行囊准备离开,就足以证明他不想依薛忍所求行事。身手比你还好,还如此重义之人,让他离开岂不是可惜。日后一些你不便出面的事,可以交给他去办。」吩咐下人收拾了碎裂的瓷片,楚承曜也彻底冷静下来,仔细思虑孟东会出纰漏的地方,吩咐钟毅去一一补救。-----------------不夜侯。安知闲穿着宽松的里衣,将凌久拿回来的消息挨个细看。风潇然坐在对面,抱着胳膊将头迈向一旁,脸上带着明显怒气。吴大夫端着药碗进来,臭着脸将药碗重重的放在安知闲面前:「喝了。」看着黑乎乎的药汁,安知闲眼中染上抗拒,拿起药碗放远了些,将药碗压住的密信拿起:「有劳您了,我看完这些就喝,您先去歇息。」免费阅读. 冥王身份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不理安知闲讨好的笑意,吴大夫固执的将药碗放回原处:“现在喝。”风潇然转过头,没好气的翻了眼:“怎么就熬了这么点?哪里够咱们冥王大人喝。”无视阴阳怪气的风潇然,安知闲笑意温顺的看向吴大夫:“只是皮外伤,已经上过药养几日便好,无需再喝药吧。”吴大夫冷脸:“你是大夫我是大夫?让你喝就喝。怕喝药就莫要再受伤,短短几个月你都伤了三回了,我要如何向老门主交代?”风潇然:“有什么不好向我祖父交代的,冥王大人三回都是因同一人而伤,说好听点,叫色令智昏。说难听点,是八字相克。冥王大人自个不要命,莫说医者,就是神仙也护不了他不受伤。”凌久:“风少主,您这好听点的,也挺难听的……”风潇然冷气森森:“怎么?许你主子做,还不许我说了?”吴大夫:“以后他再出去,你跟紧了,莫让他再单独瞎跑。他再受伤,惟你是问。”见凌久受自己牵连挨训,安知闲无奈的端起药碗,皱眉闭目一饮而尽,赶忙拿起茶水冲淡嘴里的药味。吴大夫收起药碗,不满的嘀咕着往外走:“像喝毒药似的,旁人想喝老夫开的药,还喝不着呢……”目送吴大夫离开,安知闲看向风潇然:“为何没告诉我,晋王派去的人是孟东?”本欲训师弟的风潇然,还未开口,却被安知闲反问,皱眉瞪眼无言的显露心声:你还敢来问责我?“是孟东又能如何?她又不是被孟东掳走的。”“虽不知她为何针对晋王,但她要知晓是孟东,定会改一改计划,留下孟东性命,用来掣肘晋王。”风潇然气极反笑:“呵!她都不曾说,你倒是知晓她所想。你既然那么懂她,就该知道她选了齐王,为何还上赶着去救她?没看出来,冥王大人还是个痴情种。”安知闲眸色覆上失落,渐渐失了焦点。看过姚太师后,本来是要回城的,却不知怎的就想去见见她。尚在纠结间,脚步已不听使唤朝着她的方位迈进。听得鸣镝箭响,虽知晓是她的计划,仍旧觉得不放心,快速赶了过去。到了之后,看到曹献焦急的在寻她,知她出了事,顿觉心被一双无形的手握紧,强逼着自己冷静下来,忙传消息让风潇然和冥夜阁寻人。一想到再晚一步,她就要受人轻薄,就觉后怕的喘不过气。还好,自己去了。还好,找到了她。还好,在她出事前赶到……风潇然见他这副模样,不忍再苛责,满腔邪火憋闷他鼻息炙热:“要不是天机门的人,抓到那个李全,问出他两个同伙的藏身之处,你还未必能将她安全无虞的救出来呢,不感谢一下师兄吗?”安知闲抬眸,连着两分郑重:“多谢。”风潇然本说的是气话,听到安知闲真的道了谢,更觉气闷。怒气冲冲起身出屋,带着椅子发出刺耳的擦地声。 戚老夫人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风潇然抬手,正准备开门出屋,身后传来安知闲的声音:“把李全交给我处置。”风潇然碰到门的手顿住,闭眼深呼口气,忍住口中脏话,大力的将门摔开,头也不回的出了门。竹青端着食盒,遇到风潇然,开口留他用饭,话说完,只瞧见风潇然阔步急走的背影:“吃什么吃!气都气饱了!”——庄子里。戚老夫人瞧着打探的下人来回话,不待其行礼忙出声询问:“怎么样?可有李全三人?”下人:“回老夫人的话,定北军押送的人里面,并没有李全李成和李茂,进山搜寻的人也没能找到他们。”戚老夫人:“那林家的死丫头都回城了,他们三个能去哪?”戚老夫人本来见外孙女赵华琼,整日闷在宅院里,带着她来城外的庄子上小住散心。得知林锦颜带着人手找堂兄,就让李全三人跟上去瞧瞧,暗地里给林锦颜添些堵。因着赵华琼的缘故,戚老夫人本就反感林锦颜。上次在宫中,林锦颜和白伊然一通挤兑,更是让她实打实的记恨上。李全三人是戚老夫人娘家李府的下人,全都是家生子,对其忠心耿耿,常听戚老夫人私下咒骂林锦颜。为给主子出气,才将林锦颜绑了,准备交给戚老夫人发落。赵华琼:“他们该不是在山里迷路了吧?”下人:“这庄子本就是老夫人的陪嫁,李全三人没进戚府前,常来这庄子,附近都熟的很,断不会迷路的。小的在想,他们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赵华琼:“能出什么事?”下人:“定北军不光押送了许多歹人,还…还抬着很多尸首。李全他们三个会不会……被定北军当成歹人给……”戚老夫人拍桌:“他们敢!那是我娘家下人,他们要敢杀,我就去告御状!”赵华琼吩咐下人再继续找,挥手将人打发了出去:“外祖母,顾家和林家都是混不吝,对那林锦颜可宝贝的厉害。您要是没实证就告状,他们怕是要问李全三人,跟着林锦颜做什么,说不得还要反咬您一口。”戚老夫人面带恼怒,更显刻薄:“那山是他们顾家的还是林家的,旁人还去不得了?那些歹人也是没用,那么多人怎么就伤不到那死丫头呢。”赵华琼搂着戚老夫人的胳膊,撒着娇劝慰,哄戚老夫人去探查,定北军带走的那些尸首里,有没有李全三人。得了戚老夫人应允,赵华琼欢喜撒娇,眼底却遍布狠毒:林锦颜,等查到了实证,我就去求着我爹告定北军乱杀无辜!虽然赵仲敬害怕顾家,但赵华琼知道,她爹一个二品大员,在平阳侯的寿宴上,被顾家那般伤了脸面,心中定然记恨,要是能踩顾家一脚,她爹定然毫不犹豫抬腿。——定北军城郊军营。目送金卫带走被抓的黑衣人,顾睿洲脸色晦暗不明,之前林锦颜求他劝金卫将犯人留下时,就曾说过,这些黑衣人最多能留一夜。 三人所为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现在果真如林锦颜所言,都不待天亮,金卫便去而复返将人带走。送走金卫,顾睿洲叫来张齐,再次细问了林锦颜今日出城后的经过,肯定了心中所想:颜儿,你怎能如此大胆……黑衣人虽被带走,但剩下的几批犯人,还未审出幕后主使,顾睿洲停下翻涌的思绪,抬步朝犯人之处走去。一小将快步跑来:「将军,山里带回来的尸首挨个查验了,皆死于快剑之下。仔细验过伤口,是出自三人之手。」顾睿洲面带讶色:「三人?」「是。伤口宽窄、深浅、刺入力度,有些许差别,仔细查验确定是三把剑。」顾睿洲脑子快速转动,让小将退下,踱步向前还未走出一丈,忽而顿住脚步,问向身侧的亲随:「今日出城后,你可曾再瞧见过冉兄弟?」亲随认真回想:「到村子散开寻林家少爷后……好像就不曾再见过冉公子,后面小姐失踪,才瞧见冉公子跟着找小姐。」顾睿洲不再言语,来到关押犯人所在,硬朗的面色覆上寒霜。问了两人皆不答话后,顾睿洲果断拔出亲随的佩刀,将其中一人一刀毙命,又将刀放在另一个不答话的脖颈处:「我并非嗜杀之人,可你们不该动我妹妹,我来是问你们身后之人,不是为了取你们性命。尔等非要闭嘴求死,那也怪不得我。」顾睿洲突然出手杀人,定北军倒是神色寻常,犯人皆惊恐呆住,在他们心中或者说在多数天楚人心中,对定北军和顾家都像是高山般敬仰。他们潜意识认为,定北军不会对天楚百姓出手。此刻亲眼看到顾睿洲挥刀,干净利落神色冷厉,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顾睿洲可是上过沙场,斩杀无数人立下军功才当的将军……他们是天楚百姓不假,可他们要害林锦颜啊,顾睿洲这模样分明是要把他们挫骨扬灰……就跟那个魏管事和杜管事一样……被顾睿洲问话的犯人,脸上还残存着几滴同伴温热的血液,感受到脖颈处刀锋的锐利,立刻肉疼的从惊悚中回神。像倒豆子一般,将自己所知全部说出,生怕说慢片刻,顾睿洲就要动手。说完后,顾睿洲移开刀,他便瘫软在地。顾睿洲提着带血的刀,与之对视的胆小犯人,不待他问就赶忙自己招了。听得犯人提及杜兴,顾睿洲谨慎的留下亲随,吩咐定北军全都出去,才让犯人们接着说。待问完话出来,亲随惊疑询问:「大少爷,小姐这是要干什么?」想到刚才听到的话,顾睿洲面色也不好看,虽在自家大营,但涉及林锦颜,依旧不敢大意。扫视了一圈四周,压低声音吩咐:「不要多问,他们的绳子不要解,你亲自守在此处,未得我允许,不要旁人同他们说话。方才你听到的,跟谁都不许透露,府里人也不行。」亲随虽不明所以,但作为顾睿洲的书童,从小一起长大无比忠心,听得吩咐郑重应下。免费阅读. 五大世家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清晨。刚开城门,顾睿洲便带着亲随入城回府。换了身衣衫,便到了宁辉堂,瞧着一家人都在,给长辈行了礼落座。也不待他们开口询问,顾睿洲就将昨夜审出来的口供,隐去了一部分,说给几人听。顾弘章听得脸色铁青,眸中怒意焚烧:「毁了颜儿的脸?毁颜儿名节?还有想致颜儿伤残,要颜儿性命的??」顾青云也是恼恨不已:「岂有此理!顾家世代护卫的天楚,我竟不知在这天楚国都内,有这么多混账,如此容不下顾家晚辈!」白伊然和顾奕辰气的大骂一通,问起何人指使。顾睿洲:「那些人大半都是拿钱办事的,他们对颜儿出手有顾忌,所以是在外头许重金找的人,正在依照他们的口供追查。目前只知道一家,是派自己人动的手。」顾弘章:「谁?」顾睿洲扫视几人,面色染上凝重:「五大世家之一的,程家。」顾奕辰仔细在脑海中思索:「程家?虽有耳闻却不曾见过,我们同这程府素无往来,朝堂之上也没他们踪迹,也从未听闻太傅或姑丈跟其来往,自然也谈不上得罪,他们为何要动颜儿?」顾青云:「可是查错了?」听得顾青云存疑,白伊然不解询问:「这程家,有何不同吗?」顾青云回忆过往,惋惜长叹。泰安城内,原本只有四大世家,分别是唐、程、郑、戚。世家的祖辈拼搏出了地位,再代代累计,先辈创业子孙后辈也争气守住了家业,家族越来越大,掌握了无数财富,人脉,私人封地甚至私兵。前朝动荡了近十年,四大世家虽被波及,却依旧在乱世中屹立不倒,足见根基之深厚。后来,先帝平定动荡,四大家族皆拜服于先帝,拥护先帝登基称帝,先帝也对四大世家以礼相待。当时的盐商薛家,在先帝起兵时倾囊相助,先帝登基后感念薛家高义,便同四大世家商议,让薛家跃身世家之列,这才有了五大世家。当时世家里,对先帝最为推崇和忠心的,便是程家和郑家还有唐家,其中又以程家更甚。先帝与程家当时的家主,意气相投,私下常以兄弟相称。先帝推行的新政,每每遇到阻力,都是程家最先站出来,不遗余力的帮先帝清理阻碍。顾青云:「自从先帝驾崩,程家便逐渐消失于人前,不入仕也不与朝中之人往来。以至于,现在许多年轻人,都忘却了程家。」顾弘章:「程家家风高洁,对后辈教育尤其严苛,莫说作女干犯科,就是私德不修惹出祸事,都会被逐出家族。就连先帝,也曾夸过。」顾青云:「当年程家族人,走到何处都会被高看一眼。就连你们祖父,都曾拿程家为例教导过我。」顾奕辰:「既然如此家风,那为何会对颜儿一个弱女子动手?」顾睿洲:「根据抓到的那对母女两人的口供,是受程家如今四房的二小姐指使。」免费阅读. 难掩失望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林府。林锦颜醒来,将昨日出城找自己的人家,全都让玛瑙和白芷列了单子,吩咐林顺去采买礼品,挨家登门致谢。又将陪自己出城的随从,挨个给了打赏。尤其是魏仲和洪九,不光收到了林锦颜的赏银,林家几人全都给了。林思远更是吩咐林松,给魏仲买了许多珍贵的滋补药材,让其好生养伤。去松茂堂请安时,林锦颜说起要去一趟将军府,老太太后怕的连连相劝,让她近些时日不要出府。最后还是林锦颜,说不放心顾弘章的身体,给将军府传信来接,才得了老太太点头。一出松茂堂,林锦颜看着一左一右,紧跟着自己的林婉蓉和林锦安,笑的无奈:「哥哥,姐姐,我只是去趟将军府。这可是在泰安城内,青天白日的不会有危险的。」林婉蓉:「昨日你出门前,还说城外没危险呢。」林锦安:「我陪你走一趟再温书,耽搁不少多长时间。你没在府里,我就算温书也会分心。」林锦颜见拗不过,答应了林锦安:「也好,哥哥陪我快去快回。姐姐就在府里,祖母这几日担心大哥,又担心我,得有人陪着才好。」林锦安闻言,也跟着相劝,林婉蓉只得目送二人离开。兄妹二人,带着白芷和提着木箱的洪九,踏上将军府派来的马车。张齐看到林锦颜,忙恭敬行礼。一双白皙细长的手,从内替两人掀开车帘。「冉大哥?」待兄妹二人钻进马车,才发现不光是冉公子,顾睿洲也在马车里。林锦安:「大表哥你怎么没骑马?」暗暗打量林锦颜和冉公子的顾睿洲,看向林锦安勾起笑意:「昨夜审了半宿的犯人,有些困顿。」方才正在宁辉堂和家人说话,林顺来传信说,林锦颜要来将军府,老太太不放心。顾睿洲摁下跟着起身的顾奕辰,单独来接林锦颜。行至前院,冉公子想要同行,顾睿洲想到昨日那些尸首,改变了主意单独接人的主意,吩咐管家准备马车。林锦安听闻顾睿洲审了犯人,忙追问幕后主使,顾睿洲同林锦安说话,余光一直放在林锦颜和冉公子身上,直到马车停下,也未看出二人有何不妥。洪九扶着林锦颜下马车,听得林锦颜的耳语,不动声色的瞟向冉公子。宁辉堂内。顾睿洲打发走下人,只带着林锦颜兄妹俩入内,见冉公子识趣的告辞,又派人守在院门口。见礼落座,白伊然先给林锦颜把了脉,确定并无不适,才开始说话。顾弘章眼中带着一丝期待的光亮:「颜儿,你昨日遇险时,可有人相助?」林锦颜知晓顾弘章问的是隐卫,扫视了几人一圈缓缓摇头;「出城遇到第一批歹人时,魏仲和洪九察觉到那人在,后来我遇险,魏仲追我途中,情急之下想寻那人救援,那人并未现身。」林锦安和顾奕辰并不知晓,皇帝派人监视林锦颜一事,此刻听得一头雾水:「什么人?」「为何不愿救你?」免费阅读. 心思歹毒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顾弘章眼中光亮熄灭,垂眸掩下失望心寒的情绪:「一个江湖人,欠我些人情,我以为他会护颜儿周全……罢了不提他。昨夜审问结果,洲儿可跟你说了?」顾奕辰从未听过这么一号人,虽有心再问,可看祖父和父兄情绪都有些消沉,也没再开口。林锦颜点头:「这程家既是如此高洁的家风,颜儿相信这程敏仪所做之事,应该只是她个人所为,或许还是被他人利用。不如将口供送去程家,让他们自行清查。」顾弘章和顾青云对程家颇具好感,不忍对程家出手,但这程敏仪敢动林锦颜,也让他们无法放过。听得林锦颜这般深明大义,也觉此法可行。顾青云:「颜儿都如此宽容了,程家若肯自行处理了这四房的二小姐,倒也不必闹到陛下面前,牵连了程家的名声。」顾弘章:「如此,再好不过。程家若要包庇…那我顾家就只能自个,给颜儿讨个公道了。」见二人将此事说定,林锦颜劝住要亲自走一趟的顾青云:「舅舅,颜儿觉得由大表哥去程家说此事,才是最好。程家消迹多年,您如今的身份对他们而言稍显贵重,难免会让程家感觉施压,届时,您和祖父一番好心,反倒落了埋冤。」顾青云细想片刻,也觉有理:「还是颜儿心细,洲儿去确实更为合适。」见顾睿洲将接下,林锦颜道了谢,转而说起那帮黑衣人:「昨日要不是洪九舍命相救,颜儿怕是见不到至亲了。可我听洪九和魏仲说,那匪首在死前说了一堆影射太子殿下的话,现在想来还觉后怕不已。」林锦颜仔细给几人分析,若昨天她死在孟东手里,将军府和林家悲痛之下失了理智,听到此事和太子相关,自然没法冷静,必然去找皇帝惩处太子。那种状态下,无法维持分寸,保不齐就会冒犯圣颜。届时,无论皇帝罚不罚太子,都会与顾家离心。几人听完,皆心惊肉跳:那群黑衣人要颜儿的命,实则是为了拉顾家下水!白伊然:「世间竟有如此歹毒之人!颜儿何其无辜!」林锦安后怕的站起身:「若颜儿昨日真被他们所害,外公悲怒之下,顺着这些话去追责太子,陛下罚了太子,也会觉得是受外公逼迫,定会打心眼里忌惮介怀。」顾奕辰:「陛下若不罚太子,咱们也定会为颜儿讨公道,到时候无论做了什么,也会是触怒陛下。我们若是忍下,陛下也会因此事不敢再信我们。」顾睿洲:「最可怕的是,此事并不一定是太子做下的……颜儿要真出了事,陛下就算查明不是太子,我们也未必会信,会觉得陛下包庇……」若昨天林锦颜死了,他们收到这些讯息,只要盯上了太子,不管如何做,都是同样的结果……背后之人,这是要致颜儿和顾家于死地啊……几人理清思绪,又惊又怕又怒又庆幸的看向林锦颜,对洪九的感激之情无以复加。免费阅读. 其忠必退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顾弘章不发一言,脸色乌云密布,拳头因用力握的作响。这便是他倾尽一生,带着儿孙舍命相护的天楚……这些年为了不让那位忌惮,顾家一退再退,退的上交兵符,退的远离朝中百官,退的泰安城内毫无势力,退的孙女幼年受伤,退的长孙的婚事如今还没着落……可天楚是如何对顾家的?那位,用颜儿作饵,两次在颜儿遇险时冷眼旁观。天楚国都内,这么多人容不下他的孙女,如此阴毒的害颜儿性命,只为除掉他顾家……这样的天楚,值得吗?这样的君主,配吗?良久,顾弘章神色悲凉的卸了力道,一息长叹好似叹掉了一截忠骨,往日硬挺的脊梁略显佝偻:「先帝曾言,君礼于臣,臣必忠……故而那时的朝堂清正,毫无芥蒂算计,亦无顾虑提防。可惜……」顾弘章并未将话讲完,但在场几人,都听出了话外之音。君礼于臣,臣必忠。可惜……臣忠于君,而君不礼,其忠必退。林锦颜虽达到了心中所想,见顾弘章如此伤怀,只觉心中刺痛,柔声宽慰了一番,说起旁的事转移顾弘章的思绪。顾弘章打起精神,同几人分析如今泰安城中的局势,令众人处处小心,遇事蹊跷定要说出来商议。说完话,将消沉的顾弘章劝去歇息,顾睿洲带着林锦颜单独回了自己院子。林锦安和顾奕辰思绪杂乱,想要跟随被顾睿洲拒之门外,结伴去送顾青云出门,回来瞧见洪九,二人盯了洪九半晌,忽而对洪九一辑到底。洪九原本抱着胳膊,懒散的靠着院门,见二人不发一言的盯着自己看,正在心中腹诽,忽见二人行礼,一下跳出老远。听得二人道谢,洪九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应下,将身旁的白芷推出去给二人答话。打架她擅长,这局面她是真不擅长啊。说完话,二人心中烦闷,本想去找冉公子练剑,却被洪九告知,冉公子出了门。看了看紧闭的院门,二人转身去往练武场。书房内。顾睿洲神情少见的严肃,开门见山询问:「我细问了张齐跟你出城后的经过,他们四个更像是被你支开的。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有人对你不利,故意给了机会,冒险将人引出来?」林锦颜做这些事,本就没想瞒住顾睿洲,顾家必须有人知晓她要做什么,才能配合她。自顾自的倒了茶,喝了一口镇定抬眸,「知道。就如大表哥所想一般,我故意引人出来,张齐他们也是我支走的。」心中推断得到肯定,顾睿洲愤然起身:「简直是胡闹!你既早知道为何不讲?为何还要以身犯险?」「前些日子老有人跟着我,我便让杜兴派人去查,只知道有人出银子要害我,却并不知是谁,也不知为何害我。」说话间,林锦颜慢条斯理倒了杯茶,放在顾睿洲面前:「表哥定要说我为何不说不出来,让将军府去查。可那时他们并未动手,也无实证,就算查到什么蛛丝马迹,也只能轻轻放下。」免费阅读. 有备无患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林锦颜的淡定,让顾睿洲也受影响的压下火气,重新落座。「我若早说出来,别说表哥了,外公舅舅和舅母连府门都不会让我出。也正因为我冒险将人引出来,看到他们行事,此刻才会知晓,有人躲在暗处心思歹毒的在算计将军府,从而早做应对。」顾睿洲心中一团乱麻,他清楚林锦颜说的没错,却又恼她自作主张以身犯险,训斥了一番,令林锦颜日后不许再瞒他这种事。听得林锦颜的连连保证,毕竟是自小疼到大的妹妹,顾睿洲也不忍过多苛责,瞪了两眼问起了旁的事:「此事算你能自圆其说,那些你说为你而死的护卫呢?」林锦颜笑的狡黠:「表哥都知道了啊。」顾睿洲只觉太阳穴突突直跳:「别嬉皮笑脸,你胆子愈发大了!」昨夜顾睿洲审犯人时,听犯人招供:林锦颜带去的护卫,只受伤了十来人,并无一人丧命。那些尸首,实则全都是他们的同伙,且并非死于打斗,而是被杜兴所杀。当时林锦颜被劫持,魏仲带了一半的护卫去救人,他们正在想趁人少,护卫乱起来赶紧跑路。杜兴却突然带着林府护卫,将他们团团围住,对那些看起来是硬骨头的,大开杀戒。虽不懂过后为何要对外宣称,那些人是林府护卫,可他们早就被吓破了胆,看见杜兴还在,一句话都不敢说。当时顾睿洲听完,还觉是那些犯人污蔑,又想着林锦颜支走张齐的举动,不放心的让张齐去辨认尸首。张齐挨个认过却说,全都不是林锦颜今日带去的护卫!张齐仔细回想,林锦颜昨日出城,还特意去庄子里加了几十个人手,回城时确实少了一半,人数刚好和这些尸首对得上。顾睿洲不由心惊,既然死掉的不是林府护卫,护卫又少的和尸首人数对得上,那就说明林锦颜借着这些尸首,将护卫藏了起来!顾睿洲完全猜不到林锦颜为何如此,心乱的一晚没睡。林锦颜收敛了两分笑意:「经昨日发生之事,相信表哥也看明白,这泰安城看似繁华太平,实则暗流涌动。我也是昨日出城,看到好几批歹人,才吩咐杜兴除掉一些问不出什么的,替忠心于我的护卫假死。」「就算你想培植势力,就那么二三十个护卫能干什么?你把他们藏到了何处?若是被人认出,你让歹人替死就会不攻自破,还会引来私下练兵的猜疑。」林锦颜笑得高深莫测:「表哥怎知,只有他们?」顾睿洲惊呼:「还有?你哪来那么些人?」林锦颜细数自己早些年在泰安救过的难民,还有去年水灾,她从苍圣山回来一路救过的灾民。又说起她选的这些人,大都没什么牵挂,泰安城中也没人认识他们,最重要的是这些人,对她绝对忠心。最后,林锦颜将这些人藏身的位置,告诉顾睿洲,语气郑重:「这些人,和学堂那个密道一样,都是颜儿为顾家和林家准备的保命之处。虽希望用不上,但有备无患,总能心安些。」免费阅读. 忠心可表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顾睿洲立在院中,看着林锦颜走远的背影,满腹心事交杂。回想方才与林锦颜的谈话,对这个妹妹,真是又惊讶又心疼又无奈,更恼她胆大主意大。就她屯的那些人数,一旦被人发现,就能治她一个私下屯兵的谋逆大罪!可……她并无这种心思,她竭尽所能,也只是为了护两家平安。顾睿洲抬头看向被云遮住的太阳,心中那份忠心,也如头顶的太阳般,蒙上了一层名为心寒的黑纱。搁在以前,他不光不会放任林锦颜如此悖逆的行事,说不得还要告知祖父,对林锦颜好生管教。可如今……他竟只是担心林锦颜做的事被发现,担心她的安危,并不觉得林锦颜做错了。顾睿洲转头看向宁辉堂的方向:观祖父和爹……也开始动摇了……颜儿说的没错,陛下年事已高,党争只会愈发激烈,为了自保,好多事也该早做准备了。顾睿洲打起精神,混沌的眸色逐渐坚定:妹妹私下为两家如此殚精竭虑,我这当大哥的自然不能坐享其成。回到屋内将程家那份口供,塞入信封中装好,顾睿洲交给心腹,想了想又将信拿回,吩咐心腹备马。——皇宫内。听得顾青云求见,心知他是为了昨日林锦颜遇刺一事而来,皇帝不由头痛扶额,询问昨夜审讯结果。郑诚却道,那些黑衣人嘴硬,审到此时只有一人开了口,说是受太子之命行事。皇帝闻言,只觉头痛的更厉害了两分,压下烦躁,挥手示意郑诚宣顾青云觐见。见礼后,皇帝关心了两句林锦颜,顾青云恭敬道谢,说出面圣来意。皇帝连应付的词都想好了,顾青云说完,却让他难得的怔了一瞬:“顾卿认为此事和太子无关?可那歹人逃走时,确实提过太子。”顾青云:“若颜儿昨日被害,微臣及家人悲痛之下失了冷静,怕是真会来求陛下彻查,对太子殿下有所冒犯。现在想来,此事处处透着蹊跷,恐被人利用,冤枉了太子殿下。”“殿下是储君,关乎国本。家事如何大,也大不过国事。家父知陛下爱重顾家,怕陛下听到这些话恼了殿下,故而醒来后便吩咐微臣务必见到陛下,说清疑虑仔细清查。”顾青云垂眸看不清眼色,但语气恭敬,一番话说的言辞恳切。还说顾弘章本要亲自来的,但因昨日为孙女担惊受怕,身子不适正在府中休养。又道,若最后查明,真是太子派去的人……为了皇室的声誉,顾家不会外传,只请太子亲自说明缘由,让顾家明白所为何事。若只是因为不想瞧见林锦颜,顾奕辰大婚后,他会带着林锦颜随军去漠北,只求太子留林锦颜性命。顾家如此低姿态,处处为皇室考虑,皇帝虽心有怀疑,面上却是感动莫名,亲自将行礼的顾青云扶起,说了一番感动之言,褒奖忠心之语。而后,赏了一堆名贵药材,让顾弘章务必保重身体。言明,林锦颜的事,他定会彻查到底,无论何人指使,都绝不姑息,定给顾家林家一个交代。(本章完) 送礼压惊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郑诚送走顾青云,回来瞧了眼皇帝思虑的神色,欠身递上热茶:“陛下,兵部赵尚书,将善战将领的名册呈上来了。”皇帝此刻已经歇了安排人进定北军的想法,闻言冷哼道:“此事他倒是办的快,先放着吧,不必看了。”郑诚眼中闪过果然如此的眸色,恭敬将名册拿走。“看来,将军府在京都属实孤寡。让大理寺仔细盘查那几人同何人有过接触,顾家扣下的那些,交由他们去查,也有个撒气的对象。再让皇后挑两个新奇物件,给那丫头压压惊。”郑诚笑道:“陛下和皇后娘娘真是心有灵犀,皇后娘娘派去林府的人,刚刚回宫。不光是皇后娘娘,各宫娘娘几乎都送了东西去。”皇帝沉默片刻:“玉舒宫可知晓昨日之事?”郑诚眼神微闪:“玉妃娘娘爱清净,伺候的人怕打扰了娘娘,不说外头的事。不过,玉妃娘娘最是喜欢林小姐,想来应该是想知道的。刚巧,御膳房新做了糕点,老奴给玉妃娘娘送些去。”见皇帝翻看奏折不言语,郑诚唤来内侍伺候,亲自去了玉舒宫。——凤栖宫内。皇后知晓郑诚提糕点去了玉舒宫,只觉头发都气白了几根。“太子受了这么大的冤屈,陛下放着不管,居然还有闲心,去给那冷脸的矫情货色送吃食!”喜儿:“娘娘消消气,说不得是郑总管为了讨陛下欢心,自个去送的呢。”皇后斜瞪她一眼:“他郑诚自陛下登位到如今,见陛下的时间,比本宫这发妻多出不知几何,连训斥都未曾受过,何须再做这种事?定是陛下授意。当真是妻不如妾,妾不如偷!”顺意惊呼:“娘娘,这话可说不得。”皇后一时气急,反应过来也觉不妥,眼神如萃了毒般,刮过厅内下人。感受到后脖颈发凉,下人跪了一地,连连称什么都不曾听到。顺意厉色道:“外传半个字,拔了你们舌头!都下去。”喜儿和下人闻言如蒙大赦,战战兢兢退下。顺意转过身,正对上皇后审视的眼神,连忙垂眸欠身。“顺意,在这宫里太过心软,可不是个好事。”顺意身子再度的低了两分,恭敬应是。皇后收回目光:“交给你的事,办的如何了?”“为怕查到出处,做的极为小心,这两日宫中的传言已经开始多了。”皇后:“瞧着,明日是个好天气,将夜梁和屏南的两位公主宣进宫,既有和亲之意,总不好一直拖着。”——城北。一处古朴雅致的宅院,大门紧闭。门口一对雕工精巧,威风凛凛的石狮子,显示宅院曾经风光。牵马的顾睿洲立在石狮子旁,感受到门内有人偷看,并未回头去瞧,也不因被拒之门外有任何不满。抬头看了眼比自己高出不少的石狮子,悠闲地的抚摸着马鬃,大有主人不见就不走的意思。良久,大门开了一人宽,身着灰色素衫的中年男子,立在门内行礼道:“安北将军,家主有请。”(本章完) 孝顺少主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顾家叫来林锦颜兄妹单独说话,冉公子闲来无事,赶着马车出府,满大街闲逛,买了不少吃食和小玩意。确定无人跟着,才逛到不夜侯,从马车里拿出包袱和食盒,抬步走了进去。听闻安知闲在楼上和老客对弈,冉公子正纠结要不要打扰,转头瞧见了面色不佳的风潇然,提着东西迎了上去。竹青贴心的将两人请到后院落坐说话,正要告退去给两人泡茶,就被冉公子拦住。“青掌柜不必麻烦了,我也是受人之托,送完东西就走。”冉公子扫视了一圈,见无他人在,将手中物品,放在风潇然面前,抱拳行礼道:“这些是林锦颜准备的,她说昨日多谢令尊相救,害令尊受伤万分愧疚。包袱里是几样名贵的药材,平常难寻,原本是洪九来送的,经昨日之事洪九如今太过惹眼,故而托我送来。”风潇然闻言,本就微臭的脸,霎时间乌云密布,从牙缝中一字一句蹦出怒火:“你!说!什!么!”竹青见大事不妙,硬着头皮冲上前,护着冉公子就往外走:“冉公子,心意收到了,那个…风少…少主今日心情不佳,改日再请您登门喝茶。”冉公子不明所以的被竹青推出后院,扭头看见风潇然布满杀气的扭曲脸色,疑惑问道:“你家少主还不知道他爹受伤了吗?”冉公子问完,竹青顿时感觉后背都被杀气刮的生疼,丝毫不敢停顿,几乎是一路小跑着将冉公子推上了马车,还贴心的赶着马动了起来,扯出僵硬的笑意行礼:“今日失礼了,改日再跟您赔罪。”说完也不待冉公子回话,脚步慌乱的回了茶楼,一进门就吩咐伙计快去找安南风,自己则是上楼去找安知闲,听得后院传来瓷器碎裂声,竹青几个大步就窜上了楼。冉公子坐在行进的马车上,眨巴着眼睛回头看去,怎么看怎么觉得方才竹青像是落荒而逃,忍不住小声嘀咕道:“知道冥王受伤,生这么大的气,还挺孝顺的。”“孝顺”的风潇然,火冒三丈的插着腰,指甲都深陷进肉里,眼带杀意的瞪着端坐的安知闲:“你不是说,会同她解释吗?为何她还这般误会?”安知闲少见的尴尬,抬手蹭了蹭鼻尖眼神飘忽:“咳……没找到机会……”“你见了她多次,怎会没机会?是完全忘了,还是对这个身份乐在其中?”安南风暗戳戳瞟了眼两人的神色,这么多年,头一回见安知闲在风潇然面前如此势微。见安知闲道了歉,风潇然依旧怒气难消,安南风堆起笑脸帮着相劝,往日好哄的风潇然并未被二人顺毛,撒了一通火负气离开。“瞧着风少主这次是真生气了,您要不让洪九给林小姐解释一下?”安知闲抿了口茶,往日回甘的茶水,此刻只有苦涩:“她是从未怀疑过我和风潇然,才未多想。我一旦表明身份,以她的聪明,定能猜到风潇然的身份。她已经选了齐王,我可以对她坦诚,但不能带上天机门。” 塞进马车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林府。自将军府回来,林锦颜收了几批宫里的赏赐,去西院看望受伤的护卫,又吩咐林顺去买棺材,将昨日为自己战死的护卫厚葬。回到颜玉轩,吩咐玉彤和玛瑙去准备明日入宫谢礼的衣衫,待人走后,看向身侧的白芷。自昨日回来后,白芷便情绪低迷,虽依旧照常做事,但林锦颜明白白芷有了心结,语气诚恳的道谢:“幸亏有你给我做的药包,昨日我才会早早醒来,不然,好多事怕都会蒙在鼓里。之所以不让你跟着,是因为昨日凶险,怕你伤着。你可是我保命的底牌,自然要护好了。”白芷听完心里好受了些许,依然自责难消:“我知晓小姐好意,要是我同洪九一样会武功,就能同去护着小姐。”“如此算来,我既不如你一般懂医术,又不如洪九一样会武功,岂不是最没用的那个。”白芷听的心急:“怎能如此算?小姐最是聪慧,要没小姐吩咐,我们就像无头苍蝇一般,小姐才是最最厉害的那个。”林锦颜笑意温柔:“以你的医术,莫说是出去开个药铺,或是去高门当个府医,就连宫中你也去得。可你还愿屈才,跟在我身旁做个丫鬟,这份情义我深受感动。”白芷急的眼眶都开始泛红:“小姐怎么说这话?可是嫌弃我要赶我走?”林锦颜哭笑不得的起身,拉住白芷发凉的手:“我的傻白芷,我怎会嫌你又如何舍得让你走?你要真走了,该哭的就是我了。”见白芷面露安心,林锦颜褪下腕间的镯子,戴到白芷手腕上:“本事能学成一样,已然不易,哪有人什么都会的?”说话间,林婉蓉带着拎食盒的桂儿来颜玉轩。瞧见这情形,好奇询问。“没出什么事,白芷是因为昨日出事时,没护在我身旁自责呢。”拉着林婉蓉坐下,听得林婉蓉为昨日之事担心,林锦颜温婉的宽慰:“日后我定会处处小心些,姐姐不要担心,也不要和白芷一样因为没护到我而内疚,更不用觉得自个没用,将能做的做好,就已经是帮了我了。”“有姐姐陪着祖母,可是免了我后顾之忧,万不要再多想。”林婉蓉点头,将这些话听了进去。——程府。顾睿洲被先前迎他进府的管家恭敬送出,待他翻身上马,大门再度紧闭。顾睿洲扭头看了一眼,扬鞭驱马离开。程府侧门处,一个面容俏丽的女子,绑了双手嘴里塞着帕子,被几个婆子强往马车里塞。女子奋力挣扎,嘴里发出呜呜声,抬脚踩在车轱辘上,使尽浑身力气同几个婆子反抗。俊朗的年轻男子,面色冷峻踏出门:“怎么还没送上马车?”婆子欠身:“三少爷,七小姐倔的很,不肯上车。”女子扭头看向男子,眼神带着祈求。男子淡淡对视一眼:“她不肯,你们就由着她?被旁人瞧见,难道光彩?”几个婆子闻言,连忙请罪,下手再无顾忌,加重了力道,三两下将女子强塞进马车。其中两个婆子也坐进马车,车夫立马驱赶马车离开。 吹嘘政务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望舒宫。皇帝和玉妃分坐两旁,面前摆了酒菜,皇帝亲自给玉妃倒了杯酒,玉妃不为所动的婉拒。皇帝也不恼,自顾自喝了一杯,说起敲诈了漠北几千匹战马的功绩,以及近来处理的政务。玉妃神色冷淡,低垂的眼眸中,满是厌恶讥讽。早些时候,郑诚送糕点来说林锦颜昨日遇险,玉妃忍不住关心追问,郑诚却道派去林府的人还未回来,并不知林锦颜是否受伤。这会儿皇帝便来望舒宫用膳,知晓玉妃想知道林锦颜情形,故意吊着胃口顾左右而言他,用谦虚语气吹嘘着自己的政绩。玉妃光是听着就已然没了胃口,全程面无表情沉默,皇帝像往常一样唱了半晌的独角戏,也不见玉妃主动开口询问,再度喝了一杯酒,主动引出话题:“明日就是殿试,你喜欢的那个林家丫头,她的兄长也在其中。”玉妃听到此处,顿了片刻抬眸:“我听闻,她昨日遇险?”皇帝扯出笑意,抬起酒杯与玉妃面前的酒杯轻碰:“知你喜欢她,朕派人去问了。”看懂皇帝的暗示,玉妃放在桌下的手收紧,忍下心中不适,抬手举起酒杯。苦涩的烈酒,灼热着喉头,玉妃蹙眉放下酒杯:“陛下现在能说了吗?”皇帝面色畅快饮了酒,才说起林锦颜毫发无伤,玉妃完全放下了心:“一个没娘的苦命孩子,也不知谁要害她?”说话间,感受到手背的热度,玉妃豁然起身,背对着皇帝而立,满脸厌恶。皇帝收回手,好心情散了大半,也没了喝酒的兴致,盯着玉妃的背影沉沉看了半晌,不发一言的起身出屋。听到开门声,屋外众人忙恭敬行礼,小皇子欠着身瞟向屋内,见玉妃冷脸立在桌旁,稍稍放心。郑诚扫了眼屋内情形,心知皇帝此刻心情不会太好,并未出声打扰,吩咐宫人悄声跟上。待人走后,小皇子进屋关心,玉妃缓和了脸色宽慰,吩咐素娥备水净手。待玉妃净了几遍手,素娥将帕子递上,斟酌开口:“娘娘,奴婢听闻,皇后娘娘给林小姐赏赐了物件压惊,依例,林小姐明日是要进宫谢恩的。您既然喜欢林小姐,方才和陛下好生说,陛下定会应允林小姐来见您,何必要对陛下冷脸呢?”小皇子眼带惊喜上前:“母妃,颜姐姐明日会来吗?”玉妃抬手轻抚儿子脸颊:“我们母子在这宫里,处处受限,何必让她来此处惹眼?我只是瞧她一出生就没了娘亲,又乖巧知礼,对她有些心疼罢了,非亲非故的知道她好便足矣。”见小皇子面露失落,玉妃气笑的轻戳他脑门。素娥端着水盆出了屋,交给粗使宫女后,快步出了望舒宫,同守在门口的侍卫低声说了几句话,又折返回来。瞧见玉璧立在院中,素娥眸光闪动,擦身而过时,听得玉璧轻声道:“娘娘对我们可是不薄,做人得有良心。”素娥脚步微顿,继而抬脚离开。 替人挨揍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皇帝坐在龙辇上闭目养神,抬龙辇的宫人绊脚趔趄了一下,受了颠簸,皇帝眼皮危险的半抬,扫了眼战战兢兢请罪的宫人并未出声。郑诚将人训斥了一番,吩咐龙辇继续前行。待皇帝下了龙辇,留下一句:「处置了。」出错的宫人,吓得跪地颤抖,郑诚叫来禁卫军,将其拖走。听得被拖走的宫人求饶,郑诚心道:正撞上陛下气不顺的时候,能怪的了谁。郑诚接过内侍端来的热茶,小心的递上前,皇帝拿起欲喝,又气的放下:「你还说她好了不少?瞧着还是那个臭脾气!」「以前玉妃娘娘还同您斗嘴呢,今日可是没有,您是天子,娘娘只是个弱女子,您总得给娘娘改脾气的时间不是。」皇帝斜了眼郑诚,面上不耐,心底却是消火不少。听得望舒宫传来的消息,得知玉妃对林锦颜只是怜爱,皇帝饮了口茶吩咐明日林锦颜进宫,提点一番送去望舒宫。-----------------地牢内。樊同贵举着火把,小心的在前面引路,感受着身后风潇然阵阵杀气,下意识将皮都绷紧了些。到了地方,樊同贵将火把插在墙上,快走两步用衣袖擦了擦椅子,笑容带着谄媚:「少主,您坐。」风潇然瞥个冷眼,上前坐下:「把那个李全给我带来,让小爷先消消火。」樊同贵:「不是要把他交给凌久嘛……」「交什么交?他是主子我是主子?你听谁的!」「您您,听您的。」樊同贵忙不迭应下,立马吩咐人将鼻青脸肿的李全拖来。李全扫视一圈,没一个认识的人,梗着脖子色厉内荏嚷嚷开来:「我可是世家戚家的家奴,你们敢绑我,让我主子知道,饶不了你们!」风潇然豁然起身,对着李全面门就是一脚,将李全踹翻在地,满嘴是血连带着吐出半截牙齿。不待李全再开口,风潇然不用丝毫内力,脚脚到肉对着李全就是一顿猛踹:「区区家奴也值当你说嘴!就是你家家主落小爷手里,也照打不误!」「我的弟弟你等腌臢小人也敢伤他!打不死你!」李全被踹的如同抱着头蜷缩着一团,不住的痛呼求饶:「哎哟,您弟弟是谁啊?啊,没…啊…王法了,救命…哎哟…小人近来从未伤人呐……大人饶命……啊!」樊同贵脚步轻缓的一退再退,直到后背顶上墙退无可退,才缩着脖子一动不动的装鹌鹑:打吧,多打会,撒了气,我就少受点气。「色令智昏!人家都瞧不上你,还往上凑!我让凑!凑!」「对人的好藏着掖着!还占我便宜!就你对她的恩情,表明身份占尽了优势,就不说!」「就会跟我横!喜欢都不敢说!有本事你倒是抢啊!闷葫芦!蠢!」被打的说不出话,只能哼哼唧唧的李全:……这都是什么,我没干过啊。樊同贵扫了眼替安知闲挨揍的李全,在心里感叹他的倒霉。踹累的风潇然,将胸前散落的发丝,甩到后背,站直身子大口喘气。免费阅读. 话多半哑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樊同贵也不知风潇然歇够了还会不会动手,想着安知闲还要李全,硬着头皮相劝:「少主…您先歇歇,我叫人先给他治治伤吧。」「治什么治!离那么远干什么,我还能打你不成?」樊同贵堆起讨好的笑意,细碎的步子缓缓前行:您是不会对我动手,可您折腾人的法子可多着呢!「嘿嘿少主宅心仁厚,自是不会对自己人动手。我是想着保住他性命,下次您再出气,还能再打他一回。」风潇然冷哼,他就是气恼安知闲,三番五次为了那个小狐狸不顾个人安危,却闷葫芦般默默付出,处处不愿那小狐狸为难。伤了安知闲的李茂已死,他才将满肚子火都发在同伙李全身上。风潇然坐回椅子,挥手让樊同贵将李全带走医治,发了通火到底散了一些郁气,询问安知闲在干什么。听得安知闲在给秦宗良放消息,还准备动戚家,风潇然没好气夸赞:「真是个大情圣!」骂完,依靠着椅背,眸色危险流转:「戚老妖婆不是最宝贝她那外孙女赵华琼了吗?赵华琼喜欢那肖半哑,京都不少人都知道,他两一个话多,一个半哑,挺登对的。」樊同贵心中腹诽:嘴里骂着,暗地里还帮着。面上却是脆声应下,保证将此事办好。-----------------秦国公府。听得自家探子查来的消息,秦宗良周身的气息都覆上寒霜。本来刺杀林锦颜的杀手,就在言语间牵连太子,他正处处提防着太子被陷害,现在才知,此事竟有他的好妹妹的手笔,他如何能不恼。听闻将军府顺着犯人的口供查到蛛丝马迹,正在找寻秦知许买凶伤人的掮客,暂时并未查到国公府和秦知许头上。秦宗良心知,不能让将军府查到秦知许身上,否则太子更加脱不了嫌疑。立马吩咐薛忍,赶在将军府之前,除掉那个掮客。又叫来母亲身边的麽麽,让其立刻去平阳侯府,将秦知许叫回来。麽麽看了眼黑下来的天色:「世子爷,已经这个时候了……」话未说话,接触到秦宗良冰凉的视线,麽麽立马躬身改口:「夫人这两日身子不大爽利,一直念叨着三小姐呢,虽然时辰晚了些,但三小姐最是孝顺,想来也不会介意,老奴这就去请三小姐回府。」秦知许听闻母亲身体抱恙,没有多想的跟着麽麽回了国公府。进了府们,见麽麽将自己往秦宗良的书房领,才察觉出不对,整个国公府她最怕的就是大哥了。这么晚大哥还叫自己回来,定不是好事,想到此处,秦知许就心慌的想跑,借口担心娘亲,明日再来见秦宗良。秦知许加快转身就走,见麽麽拦她不住,本以为能逃过一劫,却被身后传来冰冷轻缓的声音,生生冻住脚步。「你要去哪?」秦知许扯出僵硬的笑意,缓缓转身:「大哥,我是想先去看看母亲,再来找大哥。」秦宗良留在一句「跟我进来。」率先转身进了屋。秦知许知道跑不掉,也只能跟上。免费阅读. 一母同胞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兄妹二人入内,秦宗良开口就问,找的哪个掮客去买凶伤林锦颜。秦知许大惊失色,却不敢承认,一问三不知的装傻。秦宗良看着亲妹妹的脸色,就知此事必是她所为,不由恼的暗自咬牙:「将军府若找到那个掮客,势必会牵连到太子,届时,不光是我饶不了你,就连皇后和太子,以及全家都不会放过你!再敢不说,就仔细你的皮。」秦知许虽然骄纵,却也是不是愚蠢之辈,偷偷扫了眼面如寒霜的秦宗良,便知他说的不是假话。磕磕绊绊的将实情说出,又怕被秦宗良罚得太狠,直说自己是被春娇撺掇,一时气急才做了傻事。秦宗良询问锦绣为何不拦着,也不传信回来。秦知许眼神躲闪,说锦绣生了病卧床歇息,并不知此事。秦宗良见此时,秦知许还敢有所隐瞒,也不再多问,吩咐亲随将秦知许带回来的两个丫鬟叫进来,询问锦绣出了何事。丫鬟侧头去瞧秦知许,踌躇着该不该说。秦宗良却是耐心耗尽,迈着矜贵的步子,抽出亲随的佩刀,行云流水的***了其中一个丫鬟的腹部,眉头都不曾皱一下。秦知许和另一个丫鬟吓得尖叫着抱着一团,对上秦宗良冰冷的视线,二人抖如筛糠般错开眼神。秦宗良拔了刀,丫鬟倒在地上抽搐,血迹在身下蔓延开来。「别让我问第二遍。」见秦宗良领着尚在滴血的刀朝自己缓步而来,丫鬟颤抖的闭着眼大喊:「锦绣姐姐挨了板子,还下不了床。」秦宗良脚步暂停,扫了眼不敢看自己的妹妹,又看向丫鬟:「你们哪个是春娇?」丫鬟控制着哆嗦的牙关:「临来国公府前……春娇突然闹肚子……并未跟来。」秦宗良思虑片刻,将刀扔在丫鬟的尸体上:「处理了,把这收拾干净。」亲随叫来人,将丫鬟装进麻袋搬了出去,后面端着水盆的人,立刻进来擦地,动作熟练又麻利。丫鬟瞧此情形更觉惊恐,不小心和擦手的秦宗良对视上,直接吓得跪倒在地。「留你性命,回侯府去把春娇带来,走不动就给本世子抬来。」丫鬟闻言如蒙大赦,磕头道了谢,就往外跑。丫鬟一跑,秦知许更觉孤立无援,正绷不住准备认错求饶时,就听得秦宗良先开了口:「你如今还能毫发无伤,得好生谢母亲,让你我一母同胞。去陪陪母亲吧,莫要多话。」秦知许点头如捣蒜,虚浮又僵硬的脚步被门槛绊了趔趄,也不敢停下。被麽麽扶出院子,劫后余生之感让她止不住回头看了眼,对秦宗良的畏惧,让她连声催促麽麽走快些。她明白,要不是因为是亲兄妹,方才她定会死在那……薛忍除了掮客回府,秦宗良也收到丫鬟带回来的消息:春娇借口给秦知许送外衫,从平阳侯府跑了,目前不知所踪。秦宗良本就有所怀疑,听人跑了更加笃定,这春娇必是他府探子,责令薛忍务必将人找到,查出幕后主使。免费阅读. 入宫谢恩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次日,万里无云。林锦颜兄妹在家人殷切期盼和嘱咐中,分两个门入了皇宫。一为殿试,一为谢恩。昨日林宴清和林思远,同林锦安闲谈了半日,林锦安心绪平稳不少,虽有一丝紧张,但面上却是一派从容镇定。光这份气度,就不由让人高看。林锦颜本以为会先去皇后的凤栖宫,却被宫女告知,皇后在接待两国公主,将她带到了娴贵妃宫中。娴贵妃如一个疼爱晚辈的温柔姿态,摆了一桌吃食,同林锦颜说了半晌话,言语间都透着喜爱。只是闲话家常,并无半丝打探,不像皇后那般伪善功利,倒像是拿林锦颜当自己人一般。又给林锦颜送了几个新奇的小玩意,既不十分贵重又显心意,倒少了几分客套,多了两分亲近。末了说起要去凤栖宫瞧瞧,怕秦王被强指了婚事,让贴身宫女带着林锦颜去花园转转。林锦颜对皇宫骨子里透着排斥,闻言就想告退出宫。娴贵妃却拉着她笑道:「这宫里可不光有美景,还有美人呢。何况,一会皇后忙完,你还得去谢恩的,难道还要再单独进宫跑一趟?」林锦颜虽疑惑,也从善如流的应下,由宫女领着从侧门而出,瞧见门口的软轿,听得宫女请自己上轿也并未多问,只看了眼白芷,示意她多加小心。娴贵妃派来的宫女,本已经准备一堆相劝的词,却见林锦颜问也不问的坐进了软轿,只觉这个千金省心上道,对其观感甚佳。林锦颜紧握腰间的香囊,又将袖中的帕子拿出攥在手里,猜测娴贵妃要带自己去哪的同时,也不禁感叹,这个多年得宠的贵妃,与人相处的手腕极高。待人如水很容易就让人放松下来,对皇后的提防那般直白的说出,更会让自己这种涉世未深的千金,生出被她深信的错觉。待软轿停下,林锦颜认出地方,心中惊讶更甚。「林小姐,此处人少景好,也不会惊扰宫中贵人,您可随意闲逛,一个时辰后软轿来此处接您。」宫女说完,欠身行礼,林锦颜道谢应下欠身还礼,目送一众宫人离开,才扭头看向不远处的望舒宫。以往都是太后送自己来这,还以为这后宫只有太后认识玉妃,娴贵妃竟然也是认识玉妃的吗?林锦颜带着白芷上前,门口两排禁卫军,扫了眼主仆二人,并未任何阻拦之意。林锦颜目不斜视,示意白芷上前叩门,由宫女带着入内,拜见玉妃。瞧见林锦颜,玉妃面色柔和两分,却无多少惊喜之色,语气熟稔道:「难得能瞧见你,过来陪我下一局。玉璧她们都是些臭棋篓子,下的好没有意思。」林锦颜笑着上前:「您如此说,臣女怕被您嫌弃,都不敢下了。」玉妃浅笑的将面前的糕点,往林锦颜推去:「惯会贫嘴。听说你遇险,瞧着倒不像被吓着。」「当时还是怕的,脱险了就慢慢不怕了。这等小事居然还惊动娘娘担忧,罪过罪过。」免费阅读. 幕后之人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玉妃被林锦颜无赖模样,逗得笑意大了一分,吩咐宫女给上些吃食。询问小皇子,得知昨夜没睡好,这会儿练完字在小憩。林锦颜扫了眼身旁的吃食,同玉妃边下棋边闲谈,状似无意的说起爱吃的东西,眼眸发亮的灿笑模样,引的玉妃也说了不少。小皇子睡醒后,得知林锦颜来了,趿拉着鞋子就往出跑,跑到厅外穿好鞋子立马进了屋:“颜姐姐!你真的来啦!”——长寿宫。太后闭目坐在榻上,手持佛串转动,想着晨起郑诚来传的话,到底是心有介怀。林锦颜不过是个大臣的女儿,她顾忌着顾家和林家的脸面,才没明着处置了,又没真出什么事,也值得儿子派郑诚来说嘴。将军府和林家又并无错处,太后这才私下派人,挑唆着程家四房的二小姐,对林锦颜动手。陈麽麽自小和太后一同长大,最是清楚太后为人,面上端得宽仁宁静,实则心眼同陛下一样,并不比芝麻大多少。陈麽麽从郑诚那听来的,林锦颜如何说的不入皇室,顾家又是如何一退再退,挨个回禀。太后虽是语气淡淡,陈麽麽依旧听出了恼怒之意:“万莫多想,陛下也是因为对付漠北,还需要大将军府,不然一个臣女能有多重要,哪能越过您去。”寿宴上,虽知是漠北挑事,但到底是迁怒上了林锦颜。太后放下佛串,端起热茶欲饮,又忽而停下:“顾家将那丫头疼的跟眼珠一般,拿到了口供为何不报?反而让顾睿洲亲送去程家,难道是想卖个好,私下同程家来往?”原本昨日说好,今天还是由她叫来林锦颜说话,再派人送其去望舒宫的。因着这档子事,皇帝直接将这阴私活,指派给了娴贵妃。“因这么件小事,就同我老婆子离了心,开始提防了,老了。”“瞧着倒是重要的很,因着太子牵连其中,他连皇后都不信,将人派给了娴贵妃送去。”原想着程家多年消迹人前,怎么都怀疑不到程家去,却不想这么快就查到了人。再加上四位皇子同时求娶,任由林锦颜挑拣,更让太后不忿,觉得丢了皇室脸面。太后听得凤眸半睁,珠子也是越转越慢:“那丫头当真如此说?将军府舍得放弃?顾家若真如此纯良,又怎会一夜的功夫就查到程七身上去?明悦可是伺候过我的人,哪那么容易被撬开嘴?这般做派,怕是居心不良所图更大……”陈麽麽:“明悦到了年纪才被放回宫去婚嫁,受您教导过自是嘴严。可她女儿却不是个硬骨头,送去程家的口供,是她女儿画的押。”陈麽麽思索开口:“说是顾家念着程家曾效忠先帝,才让程家自己处置。要像您说的那样,口供派个下人送去,再私下约在外头见面岂不是更妥帖?”见太后饮茶不语,陈麽麽想着郑诚的嘱托,堆起笑意:“今日殿试,陛下为天楚选人才,且得忙呢。不然,依着陛下对您的孝心,早就亲自来同您说了。” 宫中议论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太后虽未言语,但陈麽麽却感受到太后心情了好了不少,再接再厉的宽心。说皇帝继承了太后的聪慧和气度,若是顾家真有问题,早就了查出来。一句话夸了两个人,也让太后彻底放下了心,斜眼骂了陈麽麽一句“滑嘴老货”,继续拿起佛珠转动。陈麽麽笑着受了,心知此事算是翻了篇。——望舒宫。玉妃母子同林锦颜闲谈对弈,正说到高兴处,素娥说是禁卫军来催,说笑声嘎然而止。小皇子脸都垮了下来:“这么会儿哪就有一个时辰了,素娥姐姐你出去瞧瞧,接颜姐姐的人怕是都没来。”素娥:“刚进来传话的说,软轿已经到了。”小公主往日倨傲的神色,少见的平和:“你们都下去吧,本宫和她单独说几句话,一会和她同去凤栖宫。”领头的宫女是娴贵妃心腹,巴不得小公主欺辱了林锦颜,同顾家林家结怨。但也清楚自家主子有心拉拢,不能不维护。林锦颜心中防备稍松,又听宫女紧贴着软轿,嘱咐自己莫要提及和望舒宫有关的人和事,林锦颜更加确信,玉妃的身份见不得光。小皇子满脸不舍的点头,林锦颜安抚了两句,行礼告退。小皇子站在大门内,目送林锦颜上了软轿,直到再也瞧不见,才无精打采的转身。玉妃:“好了,别让林小姐难做。”“我瞧见瑞王陪着屏南公主,一起去拜见皇后娘娘了,小公主肯定在凤栖宫见到瑞王了。”“本宫在母后那呆的有些头闷,出来闲逛刚好碰上她,顺道说几句啊罢了。不用吓唬本宫,本宫又不会对她做什么。”思虑间,软轿忽而停下,听得宫人行礼声,林锦颜眼眸亮光闪过,整理衣衫从容下轿行礼,还未张口便被打断:“免礼了,除了身子不适,我在宫中都是步行,你进宫倒是次次软轿接送,瞧你这派头,倒比我这公主还尊贵些。”见小公主一行人走进远处的花亭,宫人压低声音窃窃私语:阻拦了一番,挨了小公主一顿训斥,又得林锦颜被迫点头后,借坡下驴道:“这里距凤栖宫不远,皇后娘娘和贵妃娘娘还等着林小姐,小公主快些说话。”林锦颜规矩行了礼,才开始答复:“难娘怜臣女体弱,才会如此,臣女倒是羡慕公主身康体健。”“怎么不知道,听说当时,两人衣衫湿透,紧贴在一起。”“小公主和屏南瑞王的事,你们知道吗?”“才不是呢,我听翠微宫当差的说,柔妃娘娘听闻宫人议论小公主和瑞王,直接拔了舌头,不准任何人再提起,明显就是瞧不上瑞王。”听得送自己来的宫女说,皇后和诸位妃嫔都在凤栖宫,直接送林锦颜去凤栖宫。“二人都那般了,这次见面会不会是议亲?”“何至于拔舌头?晋王妃未议亲就有了身孕,私下也有人议论,皇后娘娘也只是罚了板子不许再提。”“要说也奇了,那等门第还不知廉耻的女子,没被打死反倒能成王妃……”娴贵妃的宫女,听着这些议论置若罔闻,巴不得他们多传些才好。 和善公主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花亭里。小公主和林锦颜对坐,下人全被打发在花亭外,听不到二人说话的位置候着。知晓皇后有意将自己嫁去漠北,小公主这段日子都是胆战心惊。加上柔妃仔细给小公主分析过,林锦安这个年纪就能入了殿试,不管是何名次,日后都是不可限量。小公主本就对林锦安有意,听得这些话,加上漠北人还在京都,嫁林锦安的心态更甚。面前这个林锦安的亲妹妹,小公主自然是要对其和善些。小公主全程带笑语气温和,同林锦颜闲话说笑,说起小时候淘气,捉弄过林锦颜兄妹,现在想来也觉过分。娴贵妃柔妃言语间,也拿林锦颜当自家晚辈般,透着心疼和关切。同皇后等人行礼问安,又和花允诺和梁南音互相见了礼,拉着林锦颜坐到柔妃身旁。面对皇后撮合梁南音和楚承烨,娴贵妃面上表露出对梁南音的喜欢,说出来的话却是透着拒绝之意。“以往锦颜入宫,云熙每每都要捉弄一番,何时和锦颜这般要好了?”依礼,外男无诏是不得入后宫的,皇后听闻花允承不放心妹妹,特许他在前院等待。见瑞王同自己见礼,小公主神色淡淡回礼,便带林锦颜入内。梁南音出自夜梁,娴贵妃的兄长,又是镇守天楚和夜梁防线的将领。入得前院,陪同妹妹入宫的花允承,独自坐在亭中等候。听得皇后说话,同林锦颜笑意亲和的柔妃,扭头回话:“云熙孩子心性,喜欢谁就爱闹腾谁,如今年岁渐长,性子也温顺了不少。”两人多次见面礼,这是最为融洽的一次。说了会闲话,又绕到和亲的话题上。但瑞王救过自己,又生的那般模样,到底是对他讨厌不起来。见到二人,花允承从容起身,面带笑意行礼。这些天的风言风语,小公主也有耳闻,连带着对瑞王也有丝恼意。因着不太远,小公主也想同林锦颜亲近,林锦颜没坐软轿,漫步去往凤栖宫。纵然心照不宣,皇后也为将话点破,关心了林锦颜一番,话里话外都在说,林锦颜遇险同太子没有关系。待踏进凤栖宫的宫门,紧随娴贵妃宫女的白芷,压低声音快速说道:“小公主一直找我家小姐打听玉妃娘娘的事,小姐谨遵姐姐叮嘱,什么都没说。”果然引的小公主好奇追问,林锦颜似是而非的说了些,又道家里人在宫门处等着,要去凤栖宫谢恩,小公主才停止追问。林锦颜装作不懂小公主企图的模样,只说了兄长一些外人都知晓的事,而后就将话题引到了玉妃身上。不多时,小公主言谈间就说及林锦安,旁敲侧击的打听起来。两国近些年和平共处,但保不齐哪天就有战事发生。届时,梁南音就是个烫手山芋。更何况现在儿子的正妻,是她娘家的侄女,梁南音身为公主,若是嫁给楚承烨,最次也是平妻之位。一个毫无助力,甚至还有危害的外人,一个忠心的自家人,娴贵妃自然会选后者。 参加殿试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白芷偷瞄说话的梁南音,目光在梁南音身后的木枝身上停顿了一瞬,默默收回。见贤贵妃婉拒了梁南音,皇后夸了花允诺一番,又将话头带到楚承曜身上。说起楚承曜后院人少,趁着正妃选定,也该多添些人。楚承曜早就跟柔妃通过气儿,柔妃自然知晓其中厉害。同贤贵妃一样,面上去那是感谢,话里却不松口。小坐一阵,林锦颜谢了恩,便提出告退。因着还要商议和亲,皇后也没有再多留。和善道这两天忙完,再邀林锦妍入宫好好说话。行至院内。林锦妍屈身同花允承行了礼,和打扫的宫女对视一眼,不着痕迹的收回目光,步履不停的跟随着宫女往外走。出宫途中,钰织女带着两个手捧盒子的内侍,追上林锦颜。姚太师和林宴清相邻而坐,瞧了眼第一排中间位置,沉浸书写中的林锦安,眼中涌起赞赏之意,微微朝身侧探身低声道:“锦安这个年纪,能在这种场合沉心,不受外界干扰,很是难得。你家这回,怕是要出个连中三元的惊艳晚辈。”“这些年从无往来,何谈得罪?”皇帝高居正位,礼部官员,御史台和大学士,以及泰安城内,颇负盛名的几位大儒和山长分坐两侧。林锦颜面露感激行礼道了谢,就要去太后宫中谢恩,被钰织以太后睡下为由打发了。坐进马车,去到另一个宫门同家里人等兄长。——泰和殿内。说是太后这两日礼佛,方才知晓林锦颜遇险,送两个物件压惊。殿中松散整齐的摆放着一排排书案,三十名参加殿试的学子,在围观中盘腿坐在蒲团上。或奋笔疾书,或苦思冥想,或脑中空空面色焦急,偷偷打量左右进度……林宴清看向对面,见戚老太爷无端白了自己一眼,只觉莫名:两个内侍捧着盒子,一直将林锦颜送到宫门口,将礼物搬进马车,林锦颜吩咐魏仲,给两内侍都塞了分量不少的赏银,客客气气将人送走。林宴清也是欣慰:“借你吉言。安儿今日能坐在此处,我已是满足。你多年未曾参与殿试,现在的后生可是了不得,安儿也不一定能高中。”姚太师:“第五排靠东那个,是不是戚家的后生?”说话间,感受到不善的视线,姚太师抬眸望去,与对面之人远远对视一眼,见对方率先撇头,姚太师端杯慢饮:“戚家那个惧内的老苦瓜,方才在瞪我俩,我久不在京都,你何处惹他了?”林宴清看过去,认清了人答道:“是戚家人,戚家不在天启书院读书,并不相熟,只宫中宴请见过两回。”姚太师轻嗤:“那老苦瓜心如针尖,年轻时就因学问比不上你我,私下不少编排。哪里会让后人,去思远任职的书院求学?如今孙子瞧着也比不上锦安,指不定背地里骂了你多少回。”林宴清听得兴致缺缺:“将这瞎较劲的心思,放在学问上,戚家也不至于如今模样。” 各路消息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林宴清和姚太师两人悄声闲话,全程老神在在,瞧见的人也只当老友叙旧,并不曾多想。可对面的戚老太爷却不这么想,瞪着奋笔疾书的林锦安腹诽不断:这两个老货肯定在骂我!一个拍先帝马屁才混上官职的市井小民,一个假清高的沽名钓誉之辈,也敢排在我前面!等我孙儿高中,定将你后人踩于脚下!戚老太爷气的舌尖发苦,他饱含怨念的眼神,全身心答卷的林锦安根本察觉不到,只顾着将心中所想跃然纸上。高居正位的皇帝,兴致高昂的看了一个时辰,困顿愈发明显,生生忍下几个哈欠,脑袋一阵阵发沉,郑诚换了两次浓茶,才提起些精神。左右等的犯困,索性听郑诚回禀各路消息。郑诚上前两步欠身低语:宫中关于花允承和小公主的风言风语甚嚣尘上,却查不到源头。寿宴上瞧见小公主落水的宫人不在少数,应该是从他们嘴里传出去的。吏部尚书府失窃的物品,确为宫中所有,仔细追查发现,似乎与皇后还有娴贵妃都有所关联,正在追查实证。漠北使臣这几日,一日三次的在行馆催促礼部上奏,说有急事要速回漠北。皇帝点点头,吩咐晚膳摆在望舒宫,想了想又道:“摆在长寿宫吧,许久未曾陪母后用饭了。每每都是朕去她那,朕如此偏宠着她,她若有心自该来请朕。”正事说完,郑诚见皇帝面色冷峻,主动说起玉妃和林锦颜下棋,相谈甚欢,又道太后给林锦颜赏了物件。程岂知晓程家四房小姐派明悦母女,刺杀林锦颜一事,将人逐出了程家,送到乡下庄子里永世不得回京。明悦对太后颇为忠心,顾家应该问不出什么来,为防意外已经派潜在定北军中的探子去灭口。世家程家,有意让这一辈的长房嫡子程岂,担任程家下一任家主。派去彬州和湘州的人,追查薛家被盗的藏宝时,查到一些异样,江湖门派万源宗似牵连之中。刀挟林锦颜,跳崖的黑衣人,并未找到尸首,目前生死未知。大理寺的那些同党,嘴硬的还未撬开口,招供的还是一口咬定是奉太子之命行事。漠北的赔礼,估算时间此刻应该已经到了北境,核对完数量,最快后日便能收到传信。“至于漠北…牢里那个格威,折腾归折腾,给他留口气,总归是收了赎礼,至少让他活着回到鲁桑身边。”皇帝挨个听完,半晌才开口,吩咐目前追查的事,做得小心些务必要查到幕后之人。郑诚恭敬应下,心中并无一丝意外。早在莫振辉在宫门辱骂时,他便知道格威的下场。郑诚但笑不语:指望玉妃来请您,怕是太阳打西边出来。入殿将近三个时辰,林锦安沉浸的写完停笔,才听到殿内细微的声响,揉着发酸的胳膊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神色疲惫眼神明亮的勾出笑意。皇帝见林锦安检查完,就吩咐郑诚去拿上来瞧瞧。 超然心态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林锦安欲起身行礼,坐了太久的双腿,早已失去知觉,略微狼狈的重新摔回蒲团上。戚老太爷的孙子见状,冷嗤一声,转而声音清朗道:“陛下,学生也答完了。”皇帝看完第一份写着戚沐名字的殿试卷,夸了几句,戚老太爷脸上的沟壑纹路都舒展开来,冲着林宴清的方向轻抬下巴,一派骄傲之色。林宴清看着孙儿老怀欣慰,并未察觉戚老太爷的动静。戚沐暗自活动在书案下发麻的双腿,面色是藏不住的自得。尤其是看到还未答完的考生,冲自己投来羡慕、焦急或嫉妒的目光时,这种自得达到顶峰。皇帝粗略看过林锦安的殿试卷,并未言语,再度细看了一遍,越看眸色越亮,嘴里是不住的夸赞。被众人夸赞的林锦安,眼神明亮,脸上带着两分少年气的腼腆和开心。林思远看着只比自己略低两指的儿子,抬手拍上他的肩膀:其他考生虽神色各异,都同姚太师几人见礼告别,才上了自家马车。透过洪九掀开的车帘,白伊然和林锦颜探头看去,走在最前方的戚家祖孙,瞧见林家和顾家的马车,脚步微微停顿,眼神愤恨的瞪了一眼,加快脚步上了自家马车。考完的林锦安虽有疲态,却觉无比放松:“无论殿试你是何名次,祖父都以你为傲。”林锦安揉着发麻的腿,扭头冲满脸欣慰的林思远投以笑脸。顾奕辰被瞪的莫名其妙,瞧见林锦安一行人出来,也顾不得多想,扯出笑脸迎上前行礼:“太师,太傅,秦御史,姑丈。瞧安儿的脸色,策论应该答的不错?”尤其是看过林锦安答的策论后,那份热泪上涌的自豪感,更加让他感觉有如此晚辈,该知足了。戚家祖孙笑意僵在脸上,戚沐书案下的手紧握成拳,看着林锦安的笑脸只觉分外碍眼。——宫门处。“是我运气好,今年的策论是陛下亲自出题,考得是水患治理,年前正好同表哥去赈灾,亲身体检过自然不惧。”林宴清这些天的郁结,在看完孙子策论的那一刻,消散的无影无踪,这会儿只觉身心通透:小儿子一家不争气,可长子的这一双儿女,却是万中难挑一的好。因皇帝将林锦安的策论,传给在场考官看过,姚太师对老友这个孙辈,也是发自内心的欣赏:青岚,你看到了吗?儿子长大了。秦御史笑得开怀:“这叫种善因得善果,你去赈灾前,也无法知晓今日光景。”“你的策论见解独到,字字皆是为民所想,看得出你答卷时想的都是百姓,而非功名,单这份超然心态,已远胜他人。”林锦颜同白伊然坐在马车里说话,顾奕辰坐在车夫的位置盯着宫门,忽而惊喜出声:“出来了!”“你自小读书用功,不曾有过一日懈怠,有今日绝非运气,为父甚感欣慰。”林锦颜玩着白伊然走上前,同众人见礼后,和林锦安相视而笑。我就知道,哥哥一定可以。从今以后,我也能护着妹妹了。(本章完) 心思细腻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定北军京郊大营。因昨日追查的掮客,找到时已经被灭了口,顾睿洲心知是幕后之人所为,线索中断只能将人手调回。再度仔细审讯了犯人口供,确保没有任何疏漏,吩咐亲随看好人犯,将口供中提到的人名和地点,派遣心腹隐蔽去追查。他自己则是来到存放“林锦颜护卫尸首”之处,见四下无人,掏出怀中药粉,一一洒在尸首脸上,刺鼻的味道让他屏住呼吸,加快了手中动作。做完这些快步走出去深吸了几口气,见无人注意,才回了主帐。顾睿洲走后片刻,冉公子从隐蔽处走出,悄无声息的溜进存放尸首的营帐。刺鼻的味道扑面而来,冉公子掏出帕子捂在口鼻处,仔细检查后发现药粉,小心捏起用-指尖轻搓,感受到微微刺痛,皱眉放在鼻尖闻了闻,忙拿帕子擦掉药粉:“心还挺细。”主帐内。今日的饭菜比往日辣些也香些,三人吃完都喝起了茶,顾睿洲的亲随焦急赶来禀报,说是人犯里的那对母女忽生急症,刚刚暴毙。吩咐人将死去的母女尸首抬走,跟着军医去看望发病的将士。叫来负责采买军中吃食的戴思忠,询问下得知,戴思忠采买吃食偶遇一海味贩子家有急事,着急将手中的存货出售,一问价格竟比粮食贵不了多少。顾睿洲也觉蹊跷,军中人数众多,伙食虽不差却也只是粗茶淡饭,大鱼大肉都极少,海味更是从未有过,近来军中并无赏赐,哪里来的海味?带着疑惑顾睿洲来到伙头军探查,竟真的发现了一大盆海味的外壳和鱼刺。“饭菜都是一样的,并无任何不妥。这二人喉头水肿,听说死前神志不清伴随喘逆,应该是吃了自身相克之物,引发的急症。”听得军医回禀,顾家三人还未细想,就又听得将士来报,有几名将士突发急症,轻军医前去救治。顾弘章三人赶到时,军医正检查母女二人尸首,三人目光如炬扫过看着地上破碎的碗盏,里面还有裹满汤汁的残羹剩饭,其他犯人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待说完正事,已是用饭时间,想着今日是林锦安的殿试,三人商议用过饭早些回城。顾睿洲同祖父和父亲说完军务,便说起追查刺杀林锦颜的歹人,根据现在查到的蛛丝马迹,分析着买凶之人。急症的几名将士,心慌气短脚步虚浮,见到三位将军,就要起身行礼,被顾弘章抬手摁下。将得到的答案挨个对比,发现其中两人都吃不得海味,稍微沾些便会不适。军医整治过后,发现都是同种症状,挨个询问急症将士,往日可有相克的食物。顾青云:“海味?京都虽离海只五日之距,也可买到海味,可海味昂贵,哪里是军中可大肆享用的?”戴思忠瞧海味新鲜便宜,想给军中将士改善伙食,就私自做主将几筐海味全部买下。因军中人多海味不够分,便将海味可食的部分全剔出来,剁成碎末炖到了菜里。又因从未做过海味,怕有腥味,还多放了不少辣椒。(本章完) 意外身亡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听完戴思忠所言,顾睿洲便派心腹去追查,证实戴思忠所言属实,只当那对母女的死是个意外。将掌管伙头军的将领,和戴思忠依军法罚了军棍,勒令以后采买务必依规制办事,不可再贪便宜,要是被有心人弹劾,定会给定北军惹来非议。戴思忠二人听闻会殃及定北军,甘心受了罚。后背打得皮开肉绽,被小兵抬回营帐,戴思忠满腹委屈的哼唧;“我只是想给弟兄们改善伙食罢了,那些东西将军们不馋,可弟兄们却是从未尝过……不想竟差点害了那几个弟兄……”“你报上来的时候,我也觉不是大事,这才没给将军上报,现在想想确实会给将军们惹来祸事,挨罚也是应该……”小兵们闻言,面上虽不说,心里都为戴思忠二人默默叫屈。二人行刑时,林锦颜为死去“护卫”定的棺材,也送到了军营外。顾睿洲思忖片刻,令几人守在此处,独自入内。处理完军务,顾家三人回城前,私下给戴思忠二人送了些白伊然特制的上好伤药。“将军,传信的人说,知晓是谁要害小姐,担心说出来被人灭口,才请您来此处见他。”刚入了城门,心腹来报,说是追查歹人有了些眉目,顾睿洲让顾弘章和顾青云先行回府,自己则是带了几个亲随,跟着心腹来到一处偏僻的巷弄。顾青云吩咐人将那些“护卫”好生安葬,顾睿洲搬出林锦颜:心腹领着顾睿洲走进巷弄深处,在一处毫不起眼的宅院门口停住脚步:顾睿洲环视雅致的院子,见用料景致,包括花草树木都处处不俗,怀着满腹疑惑和谨慎,跟着男子入内。顾睿洲打量着寂静的巷弄,示意心腹上前敲门。敲门声刚落,门从内开了一道小缝,门内人露出一只眼扫视门外:“那些护卫都是为了保护颜儿丧命,颜儿心中定是难过,不如问过她想如何办,让她尽尽心也能好受些。”心腹不放心的呵斥,门内人不为所动,只道幕后之人位高权重,多让一个人看到,他就多一丝风险,顾睿洲若是不信,只管离去。开门的人躲在门板后,将顾睿洲放进来,立刻关上了门。“请安北将军一人进来。”说罢,也不待顾睿洲答复,抬脚朝内走去。外面平平无奇的宅院,里面却是大有乾坤,走了半盏茶才算到了地方。顾睿洲打量着开门的男子,确定从未见过此人,正欲询问,男子一板一眼做出邀请手势:“我家主子在里面等候将军,请将军随我来。”顾青云也觉有理,令人将棺材安置好,后续交由顾睿洲安顿。若要带人强闯,左右他也活不成,一个字都不会多说。男子恭敬敲了门,得了屋内人的答复,立在门外邀请顾睿洲入内。屋内人的声音,顾睿洲听着耳熟,思索着在何处听过。抬步入内,端坐喝茶男子缓缓起身:“安北将军,又见面了。” 忠心耿耿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看清男子的脸,顾睿洲倍感意外:“程少主?怎会是你?”程岂面带浅笑,赔礼后邀顾睿洲落座,亲自斟茶奉上。顾睿洲紧盯着程岂,他想了无数可能,却不想约见的人是程岂。这个没落的老牌世家下一任家主,初次见面便让他印象深刻。比自己尚且年轻几岁,却已有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的气势。看了自己送去的口供,既没有表现出被冒犯,又没有偏听偏信,也没有丝毫胆怯。“将军果然是爽朗大度之人,在下见将军确有要事。明悦母女是否已经暴毙?”提及多年前长公主之事,害顾睿洲至今未曾成婚,一一列举皇家对顾家的种种不公。顾睿洲扬起笑意:“程少主费周章见我,应是有要事面议。如此行事出于好意又思虑周全,谈何怪罪?”“本不愿如此请将军见面,但更不想给你我两家带来些不必要的猜忌,还请将军勿怪。”待查实后,进退有度干净利落的处置了犯错的堂妹,坦荡对顾睿洲诚恳道谢致歉,心无芥蒂的领了顾睿洲好意。程岂语气带着傲然,将程家的在这京都的势力显露了一番,又道皇家对世家的处处打压,若非程家并无野心,早就让天楚易主。“程家虽不复昔日风光,但好歹在这京都扎根百年有余,受我程家恩惠之人遍布,查点消息并不是难事。”程岂眸光微闪,转而面上带着两分自得:钦佩顾睿洲人品贵重,顾家若想那位置,程家会举全族之力,助顾家成事。只求顾家登位后,照拂程家。顾睿洲笑容一滞,心中提防和戒备迅速滋长:那对母女在军营里暴毙不过两个时辰,加上找人给自己传信的时间……那不就是人刚死,程岂便收到了消息,简直快的匪夷所思。这便是老牌世家的底蕴吗?果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立即派人去找当事人查证,并言明此事为真绝不姑息,若被人构陷也会为自家人讨个说法。又道顾家拥兵最盛,天子定然忌惮,与其处处提防,不如自己做主。“程少主真乃手眼通天,定北军大营的事,少主都能这么快探到消息。如此看来,程家倒不像是外界传言那般隐退尘事。”顾睿洲不发一言的听着,脸色越发冷沉,听到最后愤然拍桌起身:“够了!无需程少主抬举,顾家都是武夫,毫无治国之才,也无登顶之心。投身沙场也只求保天楚安定,百姓安康!”“幼时常听祖父夸赞程家,对程家素来敬仰,竟不想今日能从程家少主嘴里听到此等言语。出于对程家的敬重,今日之言我不会上奏陛下,但请程少主收敛心思好自为之,若真为一己私欲殃及百姓,顾家定第一个拔刀相向!”顾睿洲警告说完,道了句告辞,就欲出屋,却见方才神色傲然的程岂,已恢复成初见模样,神色不但无半丝不悦,眼中还带着明亮的欣赏:“不愧是忠心耿耿,为国为民的顾家后辈。” 寻找庇护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说着话,程岂笑意明朗了一些,走上前对着顾睿洲行礼,神色透着两分亲近:“将军留步,方才是在下试探之言,冒犯了将军,给将军赔罪了。”面对程岂几番转变,顾睿洲防备不减反增:“试探?”程岂道了歉,劝着顾睿洲重新落座,自顾自的说起程家。程家主支都住在一起,现共有四房,他是长房嫡子,这一辈中兄弟七人,姐妹九人。他行三,家中下人都称呼他三少爷,自他幼时启蒙展露出聪慧后,长辈便拿他当作下一任家主培养。先帝在时,程家有才能之人,皆能在朝中施展抱负,程家全族皆一片丹心追随先帝。先帝离世,程家悲痛不已,本欲竭尽全力保护先帝付诸心血的江山,可新皇治国理念却与先帝相差甚远,登基坐稳了位置后,就对数次进言劝阻的程家开始了打压。程家在朝的官员,做出功绩毫无升迁褒奖,出一丁点错漏却会受到最严厉的处置。程家自知惹天子不悦,又因天子行事远不如先帝,心寒失望下,接连辞官归隐。为保全自身,程家紧闭大门再不理朝堂之事。原以为就此便可远离纷争,却不想天子依旧处处防备,常将宫中的探子,以婚嫁之由塞进程家,明悦便是其中之一。薛家出事后,天子更是有了绝对的理由,将食盐从世家手中光明正大抢走,虽成立盐运司,让世家派人监管。可是,以往食盐的利润几大世家都有分成,如今到手的连过往的一成都不到。世家人口众多,断了财路自然会慢慢落败。更何况,盐运司只让世家中的一家参与管事,还年年更换,就是想分化世家关系,挨个瓦解。富可敌国的薛家,转眼便落败,皇家真要动手,程家也无力自保。程岂身为下一任家主,身系全族兴衰和性命,自然要担起责任。顾睿洲静静听完,才疑惑开口;“程少主为何要找我?”常年被担子压着,程岂身上沾染着不属于他年纪的老成:“本也从未想过会和将军有往来,没料到七妹受明悦母女挑拨,对令妹下手,倒让在下和将军有了交集。素闻顾家清正,见到将军后,在下便生出私心。这私心不为名利,只为我程家全族老小找一个庇护。”听着程岂话语中的郑重和悲凉,顾睿洲戒心稍退:“程少主为何信我顾家?又为何觉得顾家能护得住程家?”“现朝中官员,道貌岸然落井下石者居多,在下实不敢拿全族冒险。将军念及程家声誉,让程家自行处置七妹,便是有护我程家之意,信我程家之心。”“将军既信程家,程家为何不信将军?只是…毕竟同将军从无往来,故而才会冒犯试探。在下想给全族找庇护不假,却不想找一个对天楚不利的猛虎。现知将军品性,才敢坦言相告。”顾睿洲的亲随,在宅院门口足足等了一个时辰,也不见顾睿洲出来,敲门也无人应答,担忧之下正要硬闯,顾睿洲独自开门走出来。眸色复杂的看了眼宅子,目光锐利的环视了周围,见四下无人,带着亲随离开。(本章完) 军中奸细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顾睿洲回到将军府,得知白伊然和顾奕辰都还未回来,遣人去宫门口,待林锦安考完出宫后,将林家几人一同请来将军府。他自己则是怀着沉重的心绪,叫上顾青云来到顾弘章的书房。见顾睿洲让下人都退出院子,又让心腹守在院内,顾弘章父子便知他是有要事,待其关好门都眼带询问的看向他。顾睿洲落座,面色冷沉:“祖父,父亲,军中可能有陛下的密探,还是我们深信之人。”顾弘章顾青云闻言连忙追问,顾睿洲将程岂所言,全部据实以告。那对暴毙的杀手母女,母亲叫明悦,早年间曾服侍在太后身边,受过太后恩惠,对太后忠心耿耿。到了年纪被太后当作眼线放出宫,花心思与程家的大管家相识,嫁给管家为妻婚后生下一女,因做事得力,担任程家四房后院的管事麽麽至今。明悦以为自己藏的好,其实程家早就知晓她底细,见她多年守着本分未做出格之事,才不曾挑破,也降低了戒心。程家四房的二小姐程敏仪,在同辈中行七,家中都称呼七小姐。程七小姐自小是明悦看着长大,对明悦颇为亲近,和明悦的女儿也是情同姐妹。程七小姐几年前偶然得太子相救,少女春心萌动,心知家中与皇家不和,不敢说与长辈知晓,便将满腹相思说给了明悦的女儿。太后寿宴,太子和几位皇子同时求娶林锦颜,本因太子和离而窃喜的程七小姐,知晓此事难过不已。明悦的女儿便在此时从旁挑唆,引得程七小姐对林锦颜生出敌意,又自告奋勇的说她同母亲学过些拳脚,愿意去替程七小姐出气。这才有了明悦母女对林锦颜出手被抓。顾青云不愿怀疑任何一个出生入死的弟兄:“只是如此,并不能说明军中有探子。”可顾睿洲接下来的话,却让他的心一沉再沉。程家有自己的船队,也有倒腾海味的商行。故而京都的海味贩子,程家基本都认得。今晨程岂看账时,听闻定北军采买海味,顿觉奇怪。定北军人数众多,怎会买海味这种远超军中规制的奢侈食材?难道不怕御史弹劾吗?程府的大管家,因妻女的事心疾发作病了两天,刚下床便来向程岂请罪。听到定北军买了海味,无比担心妻女,明悦母女对海味相克的症状,十分严重,几年前曾误食过一次,差点没救回来。万一不知情的吃了,定然性命不保。程岂闻言,惊觉此事非比寻常,忙派人去查给定北军卖海味的贩子。得知此人天刚破晓就去高价买了海味,几番有客问价皆不出手,反倒低价卖给定北军,程岂便明白其中隐秘。为确定心中所想,才派人传信顾睿洲密会。“若没去见程岂,我本也相信了戴思忠的说辞,只当他是为弟兄们改善伙食,出事纯属意外。仔细回想,明悦母女残存的饭菜,汤汁比我们所吃的多得多。”“虽然定北军的将领从不开小灶,全军同食。但…犯人却是不如我们,只有在饭菜足够多的时候,犯人才会同我们吃的一样。” 早做防备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听到此处,顾弘章和顾青云,半丝侥幸也没了。戴思忠二人口口声声说是为弟兄们改善伙食,可去伙头军查看时,饭菜早就吃的干净。要是真如他所说为了弟兄们,哪里会把珍贵的海味送给犯人吃。顾弘章声音苦涩又冷沉:“他们二人,入军多少年了?”顾青云思忖片刻,艰难开口:“他们二人入伍只间隔一年,到今日差不多十年了。”顾弘章闭眼长叹:“十年啊……原来那么早就开始了。”半晌,顾弘章睁开眼,眸底满是寒霜:“既然早早就开始防备了,军中就远不止他们二人,不要打草惊蛇,让可靠之人盯紧他们,瞧瞧他们同谁往来过密。府里…也查一查。”顾睿洲应下:“程岂想和将军府私下结盟,程家帮着探查京都消息,皇家若要动程家,将军府需得庇护。兹事体大,我并未答应他。他也未曾强求,说若有顾虑,这次消息只当是还了之前护程家的情分。”顾弘章:“此子倒是颇有他祖父之风,你同他见了两回,觉得如何?”顾睿洲打量着顾弘章和顾青云的脸色,说出心底的想法:“我觉得可行。但此事干系重大,也不能仅听他一面之词,万一程家并不纯良,怕是会招来灭顶之灾。将程家还有他所说之事,私下查清后再谈更为保险。”顾青云点点头,看向顾弘章:“确实要小心些,只是辰儿成婚后,我和洲儿就得动身前往北境。眼见婚期将近,这般隐秘的事,非短时间可私下查明白,到时候就得有劳父亲了。”顾睿洲:“我倒是有个人选,可为祖父分忧。”见两人望过来,顾睿洲冷硬的面色柔和了几分:“是颜儿。”顾睿洲把林锦颜所作所为里,顾弘章和顾青云知晓的一一列举,又将不知道的里面挑了些二人能接受的,不住夸赞,末了又道:“颜儿虽是闺阁女子,眼界和心智却是寻常男子都不能及,我和父亲离京后,祖父遇任何事都可和颜儿商议。只要您将颜儿保护好,她这个谋士就不会惹眼。”顾弘章和顾青云,虽一直将林锦颜当作孩童疼爱,可想到前几日林锦颜遇险后的镇定,也觉顾睿洲所言有理。顾青云:“多个人商议,也能想的更周全。京都虽不是战场,可阴私算计却比战场更加难防。不光是颜儿,安儿和辰儿都该知道,免得遭了算计。”想着前几日,林锦颜差点儿丢了性命,顾家也险些落入阴谋中,顾弘章也觉应该早些防备。“一直想着能护着他们,不必孩子们知晓这些尔虞我诈。现在看来,一味护着,也不是好事。辰儿眼见就要成婚支应门庭,却依旧心无城府,让他们知晓也好。待安儿出宫后,将他叫来吧。”顾睿洲:“方才已经遣人去请了,不光是安儿和颜儿,还有太傅和姑丈,两家关系亲密,好些事也该通个气。”顾弘章看向长孙,欣慰点头,心头的郁气都缓和了不少。 隐秘之事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城郊。薛忍隐在暗处,紧盯着不远处紧闭院门的宅子。屋内女子推开门,将被褥抱到院中晾晒。瞧清楚女子的面容,正是自己要找的春娇,薛忍四下查看,见附近并无他人,快步踩上围墙,身形如狸猫般翻进了院子。春娇晒好被子,一转身就对上薛忍,正要出声大叫,被薛忍快一步捂着嘴推进了屋子。屋内陈设简单,泛着一股潮气的霉味,一看就是久未有人居住。感受着脖颈处就要划破皮肉的刀锋,春娇僵直的身子不住的发抖,对薛忍的问话知无不言,言罢抽泣着求饶。眼见薛忍不为所动准备了结自己,春娇忙说出知晓的隐秘,用作保命条件。薛忍听后尚在犹疑,就听得院门被推开的声响,眼见屋内无其他出口,果断出手打晕了春娇,闪身藏于门后。见来人轻轻推开房门,脚步警惕的缓缓入内,薛忍秉持先下手为强的想法迅速挥刀,本以为会一击即中,却被来人用剑身挡住。待看清对方面容,薛忍意料之内的惊讶;“宋易?”“薛兄?”两人收回兵刃,宋易瞧见倒地的春娇,忙将手中包袱放下,去探其鼻息。薛忍:“没死,只是打晕了。”宋易起身:“薛兄,你为何在此?”薛忍紧盯宋易面色:“你既来了此处,怎会不知我来此目的?”宋易茫然摇头道:“钟大人说这女子是他故旧子女,得罪了权贵,不想给王爷带来麻烦,故而托我将她秘密送出城,钟大人再派人将她送离京都。”见宋易表情不似作伪,薛忍缓和了语气,说了春娇所为,上前拍了拍宋易的肩膀:“晋王和钟毅都瞒着你,看来也并非真的信你。前几日,你约我城外见面,说晋王派人盯着国公府,我已经同世子说过,世子非常欣赏你,还托我向你道谢。你若肯来国公府,世子定然以诚相待。”宋易面色黯然:“王爷和薛兄一样,毕竟救过我,总得还了他恩情。走一步看一步吧,以后若王爷嫌我碍眼,说不得要来找薛兄求救。”薛忍爽快的应承下,提出要带走春娇,宋易面露为难:“我并非一人来的,又进来了这么久……”薛忍略微思索:“她认识我,方才也见到了我,要是你还将她送走,晋王那你怕是没法交代。”见宋易迟疑,薛忍说着话缓步上前,果断对春娇出刀,宋易想阻止已然来不及。片刻后,薛忍和宋易刀剑相向,自屋内打到院外,薛忍挥刀将宋易逼退,转身踩着围墙,快速离开。薛忍走后,宋易谨慎的查看四周,确定四下无人,神色淡然的关上院门离去。——秦国公府。听得薛忍说着经过,秦宗良丝毫不觉意外,因为他本就怀疑春娇是楚承曜的人。但春娇保命的隐秘,他却着实没有想到。“二弟成婚那日,闹上门的那对母子,女的是女犯人假冒的,孩子却是二弟的血脉?”(本章完) 亲生骨肉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秦宗衡成婚那日,被那对母子闹成那般场景,秦宗良本以为既然那女子是女囚假冒的,那孩子定然也是随便抱来演戏送命的。当时孩子被人从府中悄无声息的带走,他还百思不得其解,为何要为个婴孩冒那种风险,又气恼府中护卫形同虚设,还处置了一大帮人,重新整顿了府中护卫。但如果,孩子是秦宗衡的,那就说得通了。楚承曜故意将那孩子,在成婚当日,以那种送命的方式,送进国公府。若秦宗衡一怒之下亲手杀了那对母子,必然会传出国公府二公子暴虐杀子,国公府定然招来口诛笔伐,如此罪行,连带着皇后和太子也不会好过。想到此处,秦宗良眼神冷戾,既然楚承曜费尽心思救出那个孩子,那必然是有所图谋……以前一个无名无份的孩子,秦宗衡断不会放在心上,可如今秦宗衡被废了根子,再无子嗣的可能,那孩子就是秦宗衡唯一的后代,秦宗衡自然无比看重。楚承曜若利用这个孩子,让自己那个蠢货弟弟做点什么,不费吹灰之力……父母若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为了秦宗衡,也会尽全力去找,说不得楚承曜早就设好了圈套……如此想来,秦宗衡被废,定然也是楚承曜所为!只有这样,那个被他救走的孩子,才会有价值。不光如此,楚承曜还安排潜在平阳侯府的春娇,在秦知许陪嫁下人被赶走后,快速接近秦知许,讨其高兴伺机怂恿秦知许对林锦颜出手,让顾家和国公府为敌……好歹毒好周全好有耐心的谋划!幸亏春娇知晓这个隐秘,也幸亏林锦颜没死,不然还真是会被他算计到。薛忍扫了眼脸色冷硬的秦宗良,将遇到宋易的始末细说:“春娇并不知那孩子如今在何处,想着留她无用,便将她杀了,给宋易一个顺水人情。怕他无法给晋王交代,还假意同他打斗。依他的秉性,欠下恩情日后开口他定难拒绝。”“此事你做的极好。孩子的事不要对任何人提及,去查那对母子,过往,去处都要仔细查。若找到人,把孩子带回府,带不回来…便都除了吧。”说话间,管家前来禀报,说是秦知许在平阳侯府的婢女春娇,不知何故死在了城郊,京兆尹府接到报案,派人告知平阳侯府。因为是秦知许的婢女,所以冯斯年派人来知会一声秦知许。秦宗良疑心骤起,薛忍回府不过一炷香,京兆尹府这么快便查到平阳侯府,看来是早就知情。“她昨夜回来给母亲侍疾,用过朝食后,不是已经回去了吗?何故还来国公府找人?”管家:“三小姐离府已有半个时辰,走时确实说的是回侯府,可侯府来人说三小姐并未回去,许是在途中买什么物件耽搁了,已经派了人去找。”秦宗良忽觉不对,昨日秦知许明明就被自己吓得够呛,用过朝食便要走,分明是不敢多待,哪里还有心情闲逛?思及此处,立马吩咐薛忍带人先去找秦知许。 惊天丑闻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秦王妃听闻,京都新到一种稀罕布料,官眷都抢破了头,带上韩双,约着两位高门夫人,一同去瞧。刚下马车,一个毛贼像泥鳅般,钻进去人群中间,利索扯下其中一位夫人腰间玉质禁步,毫不停顿的撒腿就跑。丢东西的夫人,被下人护在当中惊呼出声:“快!快将人抓回来,那是母亲给的陪嫁,万不可把东西损坏了!”秦王妃本遣了两个护卫一同去追,闻言又加了几人,吩咐务必将禁步完好无损找回。夫人受了惊吓,虽面色不好看,依旧不失仪态对秦王妃道谢,态度也更亲近了两分。秦王妃本就有意拉拢二人,当下面上温声宽慰,心底却在大赞毛贼助她成事。布庄早就将客人清空,一行人进到布庄歇息,刚坐下喝上茶,追毛贼的护卫去而复返,找上秦王妃贴身婢女。婢女听完面色复杂,同秦王妃耳语了一番。秦王妃眸色流转,立刻寻了合理的由头,叫上两位夫人和韩双,一同出了门。——午后,一则惊天丑闻,迅速传遍京都:秦国公府二少爷秦宗衡,在外醉酒后,把来接他回府的亲妹妹秦知许,错认成风尘女子,对其轻薄非礼,正巧被秦王妃带着大理寺卿董夫人,还有御史大夫赵夫人撞见。据说当时,兄妹二人衣衫凌乱的抱成一团,秦知许面若桃李无限风情,宿醉未醒的秦宗衡还满嘴的荤话。寻找秦知许的薛忍,和秦王妃等人几乎是同时到场,薛忍虽及时将在场其他人全都控制住,却管不住秦王妃几人,兄妹相奸的丑闻,迅速传了出去。秦宗良知道时,该知道的不知该知道的,几乎都有了耳闻,事态已经远超他的控制,忍着滔天的杀意,将秦宗衡两人带回府,立刻亲自着手追查。秦宗衡和秦知许二人尚在半梦半醒的状态,根本不知出了何事,府医看诊后回禀二人都被下了催情之物。不等府医开方熬药,秦宗良直接用凉水将二人浇醒询问,秦宗衡宿醉又中了药,根本不记得见过何人。秦知许是被人用春娇的名义骗到的偏僻宅院里,她本来是想抓春娇送给秦宗良,用来平息秦宗良的火气。天之骄女的她从未想过,春娇这等下人有胆子害她。半点没设防的被人迷晕,连带着跟着她的侍女和亲随,也受了牵连悉数被迷晕。昏沉间,她看到有个人影扛了个人放到她身边,见她睁眼,那人又给她下了药,她依稀记得那人的手背上,有抹红色印记。待问完话,秦知许两人才知晓出了何事,秦知许顿时嚎啕大哭,冯斯年本就对她冷淡,如今出了这种事,定然要休了她。当下再也顾不上害怕,跪着上前抱住秦宗良的腿,哀求他赶紧查清,劝冯斯年接她回府,她不能被休。秦宗良见妹妹事到如今,只关心会不会被休,再也忍不了怒气,抬脚将其踹开怒骂:“就因为你没脑子,给府里惹来这么大的祸事,姑母和太子也要被你牵连,你眼里却只有男欢女爱!” 遭人设计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将秦知许两人关进各自的院子里,秦宗良立马给皇后和太子传信,让二人早做准备。府医在薛忍从事发地带回来的香灰中,查出里面有催情的药效,只是用料奇特,却未查出是出自何种药物,应该是出自制香高手。早在秦知许提到春娇,秦宗良便知此事绝对是楚承曜所为,并不纠结香是如何调配的,更想知道秦王妃为何那么刚好的出现在那,秦王和晋王是否达成某种共识。理清思绪,秦宗良吩咐了管家一番,让其带着香炉,和一干人证,大张旗鼓去京兆尹府报官,说秦知许二人是被人设计。一面派薛忍去查秦王妃,一面备了厚礼,将事情告知祖父和父亲,商量着亲自去趟平阳侯府。侯府虽不掌兵,但在军中颇有威望,又对天子有救命的恩情,运用得当也是个不小的助力,自然不能轻易损失。再者说,秦知许要当真因此事被休,国公府也会更加丢脸。秦国公和秦国舅得知此事,气的恨不能将秦宗衡兄妹两掐死,但知此事严重,也顾不得发怒,当即便备车赶往平阳侯府。——平阳侯府。一位身着常服的壮实男子,面色冷沉的坐在冯斯年下首,看向平阳侯,想起方才遇到的事情,不光心有余悸,还觉羞恼愤慨。男子名为席家雄,早年间跟随冯斯年父亲,当年的平阳侯世子冯兆元麾下,冯兆元救天子殒命后,平阳侯白发人送黑发人,悲痛之下无心军事上交了兵权。席家雄就被分到了禁卫军,多年恪尽职守,如今已是守卫宫门的卫尉,虽在宫中当值,可席家雄一直对平阳侯府忠心耿耿。今日本轮到席家雄休沐,却接到楚承平传话,约他在隐秘处见面,说是有事相商,他并未多想便去了。谁知却遭暗算中了迷药,浑身不能动弹。毫无反抗之力的任由那人将他背进了一处宅子,闻到屋内香甜的味道,他顿觉不妙。待那人走后,强用内力提神,使自己清醒了片刻,用尽力气也只是翻出窗外,本以为难逃一劫。却遇到一个故人,蒙他搭救才逃了出来。“我解了药性后,怕有女子为我受难,立刻回了那处宅子,却发现已经围满了人,里面还有秦王妃……我才知晓,世子妃也在里面……”“我觉得事有蹊跷,专门打听了。那宅子,是一青楼的,专门给那些想要风流,不能带回家,又不想被人知晓的客人预备的。秦宗衡近些日子在青楼醉生梦死,常喝醉了不回府,就宿在青楼里,不曾去过那宅子。”平阳侯和冯斯年,神情冷峻的沉默了半晌,听到此处哪里还不明白。今日之举是为了算计秦知许,本来奸夫应该是席家雄,他得人相助跑了,这才换做了秦宗衡。冯斯年:“救你的人是谁?那宅子僻静,他为何出现在那?”席家雄:“此人名叫杜兴,以前在定北军,是顾老将军的亲随,为救顾老将军伤了腿落下残疾,才从军中离去,现在顾老将军外孙女庄子上做管事。” 完美计划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大将军府。林锦安出宫门后,林家几人就被请到了此处。听闻明悦同太后的关系,又得知定北军中早在十年前就被安插了密探,林家几人和白伊然还有顾奕辰,皆是愤慨又后怕。眼神带着庆幸和恼怒,不自觉飘向林锦颜。知晓皇家的防范,众人心头都染上沉重,长辈们对四兄妹耳提面命,日后定要处处小心谨慎,家中事万不可对外人提及。见气氛沉闷,林锦颜说起出宫前,收到太后的赏赐,白伊然立刻吩咐白芷将东西取来,仔细查看,检查并无不妥才松了口气。看来太后已经对颜儿放下杀心了……还不待说什么,秦国公府兄妹相奸的丑闻就传进了府。听到奸夫是秦宗衡,林锦颜神情微顿,转而恢复如常:楚承曜对国公府倒真是爱重……——晋王府。听闻奸夫是秦宗衡,楚承曜也怔住一瞬:“不是席家雄吗?赵进怎么办的事?他人呢?”钟毅:“赵进还没回来,应该是出了纰漏。”楚承曜眉宇间闪过不耐,秦宗良几番对他下手,他早就怒火中烧。奈何秦宗良出府,身边有薛忍跟着难以下手,他这才将矛头对准傲慢无脑的秦知许。至于奸夫为何是席家雄,还是因为寿宴那日,一向清心寡欲的楚承平,居然也跟着求娶林锦颜。楚承平虽不争不抢,但他也是个皇子,还打起了林锦颜的主意,自然不得不防。席家雄他往日也曾接触过,脾气耿直难以收买,只对平阳侯府和楚承平亲厚,宫门卫尉虽只是个看守宫门的管事,可关键时候却能顶大用。为断楚承平的助力,才选上席家雄。至于抓奸之人,查到楚承烨有意拉拢大理寺卿和御史大夫,他自然不能让楚承烨得到这两个助力,秦王妃带人抓奸,也能让国公府和太子将矛头对准楚承烨。原本完美无缺的计划,将太子、秦王和齐王全都牵涉其中,却不想根本没算计到席家雄,他如何能不恼。还未找到赵进,却查到薛忍去过春娇藏身之地,春娇的伤口,也和薛忍的刀吻合,应该是死于薛忍之手。楚承曜闻言,更觉怒火中烧,春娇并不是个硬骨头,若春娇真是被薛忍所杀,国公府不就知晓今日之事,是出自他的算计……那他栽赃楚承烨,深藏功与名的计划,岂不是完全泡汤……——秦王府。楚承烨和秦王妃,尚沉浸在撞破国公府丑事的喜悦中,贾玉却给两人泼了冷水:“那毛贼出现的也太巧了些,瞧着更像是故意为之。王妃是带着董夫人和赵夫人一起去的,董大人和赵御史怕会以为,是王爷设计的国公府,他们被王爷当了枪使,真要如此,不光不能拉近关系,恐还会生出怨怼。”楚承烨虽被扫了兴致面露不悦,但对愈发的信任贾玉,还是忍下了火气认真思索,越想也越觉蹊跷。因今日秦王妃是因布匹出门,立马派人去查,布匹的消息是从何处传出来的。 心情大好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从大将军府回来,林锦颜只觉心情大好。外公祖父和舅舅他们,终于打心里放下对皇家绝对的忠诚,开始防范自保,私下结交助力。自己多年的苦心,没有白费。听闻杜兴和魏仲等了自己半晌,林锦颜跟随父兄,去松茂堂陪老太太说了会话,便先走一步回了书房。得知楚承曜要动秦知许,林锦颜便紧盯着楚承曜的人手。发现楚承曜在给秦王府散布布匹的消息,赵进去了一处青楼的外宅,刚巧卖那布匹的布庄就紧挨着那外宅。又发现赵进忽然开始盯着宫门卫尉席家雄,她查了一下席家雄,就明白了楚承曜的心思。听杜兴说他认识席家雄,她便立刻让杜兴,去那处青楼外宅附近,找一正当的差事,若席家雄遇险想法子将人救出来,再将楚承曜派去的人替代席家雄。楚承曜想置身事外算计所有人,她偏不让他如意。按照她的计划里,今日和秦知许一起的不应该是秦宗衡,应该是赵进或是楚承曜的其他心腹才对……难道是她猜错了?楚承曜盯席家雄,不是为了害秦知许?回书房的一路上,林锦颜对此都有疑问,见到两人不待她询问,魏仲面色不大自然的主动请罪。赵进跟踪过宋易几次,魏仲本就对此人心有不满,加上他惯用的右手被孟东伤了手指,偷袭赵进时下手就没控制好力道:“小姐,我出点岔子,把赵进打的伤重了些,他浑身是血,怕影响您的计划,就临时物色了其他人……”见魏仲说话间,眼神瞟向身侧的杜兴,林锦颜便明白选秦宗衡是杜兴的主意。感受到林锦颜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杜兴行礼道:“小姐,此事非同小可,一时间找不到该死的人。秦宗衡丧尽天良,这些年不知迫害了多少无辜女子,之前魏仲虽废了他身子,却也太过便宜了他。刚巧今日他在那附近,所以我就私自做主换成了他,请小姐责罚。”林锦颜秀眉微挑:“秦宗良害得何兰家破人亡流落青楼,何全何睦也险些丢了性命,确实该死。你们做的极好,何谈责罚。”听林锦颜提到何兰,杜兴快速抬眸看了眼,对上林锦颜带笑的高深视线,顿时感觉心事被剥开,周身都不自在了起来。林锦颜见状勾唇浅笑,转而问起了其他,得知赵进还未醒,林锦颜想了想,好心的吩咐魏仲将人送给秦宗良,她懒得费心处理楚承曜的人。杜兴:“平阳侯府果然如小姐所说,去查我为何会去在那附近,幸好小姐未卜先知,早几日便让我去那附近的铺子,采买庄子里的所需。买的东西都是一时难以配齐的,我这几日都去了那铺子,平阳侯府应该不会再起疑。”林锦颜满意点头:“春娇可将那孩子的事告知国公府?”魏仲:“知晓春娇是晋王府探子,在她给秦知许做侍女后,便听小姐吩咐,将孩子的事透给春娇知晓。方才国公府已经派人,去追查那对母子的踪迹。” 东窗事发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丑闻一出,有牵连的几家府中都派了人散出去打探,每家打探到的情形却是各不相同。秦王府查到的是,布匹的消息,是晋王府安排人传到秦王妃耳中。既然消息是晋王府放的,那个突然出现的毛贼,定然也是楚承曜的手笔。楚承烨知晓自己被楚承曜设计,恼的把布匹说给秦王妃听的两个侍女,乱棍打死。又派贾玉备了厚礼,去大理寺卿和御史大夫府中赔罪解释,说明是中了晋王府的算计。而大理寺卿董大人,和御史大夫赵大人,两家查到的消息却是:秦王为打压太子,设计国公府兄妹相奸的丑闻,故意邀他们的夫人去抓奸。让他们被迫和国公府敌对,不得已之下,只能搭上秦王府。两家觉得被秦王府利用,气愤之下,根本没让贾玉进门,只说是身子不适不见客。楚承烨知晓后,在府中发了好大一通火,连带着秦王妃和韩双也吃了瓜落。——皇宫。皇帝查到的消息,更为详尽。不光知晓他的二儿子,算计了国公府和秦王府,还让大理寺卿和御史大夫和秦王府起了嫌隙。就连那布庄背后的老板,是户部尚书的小舅子黎司钰,也一并查了出来。躲在暗处,算计了太子和秦王还能置身事外,这个儿子确实不能小觑……弹劾国公府的奏折,如同雪花一般送进宫中,皇帝随便翻了几个,就扔到了一旁。听得皇后和太子求见,不耐的让二人等了半晌才见。皇后和太子先是谦卑请罪,后又委屈的喊冤,恳请皇帝彻查。皇帝复杂的眼神,久久落在赋予重望的长子身上。他倾尽心血爱重培养的儿子,论能力、心性、手段,居然远不如一个不受宠又无助力的儿子,恨铁不成钢的失望感,让他连话都不想说,头疼扶额的将二人挥走。还未整理好心绪,却收到消息:秦宗良是盗取薛家藏宝的疑犯!自打薛家宝藏被盗,皇帝便一直派人私下追查,密查了几个月终于查到了些许蛛丝马迹,种种结果都指向了秦宗良。宝藏被盗的那几日,有人证说在冀州见过薛忍,众所周知薛忍是秦宗良的近卫,只跟在秦宗良左右。刚巧那几日,无人在京都见过秦宗良,期间还有人去国公府拜见,管家说秦宗良得了风寒不见客。年节时,国公府的下人,曾从冀州采买了一批东西回京,对外说买的粮食,但见过的人说车辙印比一般拉粮食的深了许多,一定是重物。且当时关押薛家的牢头,同国公府一位管事,私下有过来往,薛家流放后,这牢头忽而得了一大笔银钱,说是赌钱赢来的。他去的赌庄,正巧是秦国公府的。看到此处,皇帝哪里还不明白,藏宝库的消息是牢头泄密,国公府才能抢在金卫之前,盗走了他那么多宝贝。那么多银子,足够豢养一支军队!太子皇后,和国公府沆瀣一气,多半也知晓此事,却绝口不提,当真是他的好发妻,好儿子! 和离旨意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京都的百姓,茶余饭后三五成群围在一处,窃窃私语国公府的丑事,就听闻天子的旨意,从宫中传到平阳侯府和国公府:国公府嫡女虽被是人设计,但终究失了清白,平阳侯府有建国之功,以身救驾之义,绝不能让平阳侯府受辱。两家由皇家指婚,今亦由皇家下旨和离。自此后,平阳侯世子冯斯年,与秦国公府三小姐秦知许,男婚女嫁各不相干。传旨的内侍,去平阳侯府时,尚且客客气气的进了厅堂宣旨。可去国公府时,一路大摇大摆,吸引了不少百姓远远跟随,就在国公府大门处,高声念了旨意,将国公府的面子撕了个粉碎。秦宗良和秦国舅去平阳侯府,费心费力的劝住冯斯年不要休妻,本以为算是保住了颜面,静待时间平息。谁曾想刚回来,就收到这样的圣旨,还是在他国公府的大门处,被如此多低贱的百姓亲耳听到。旨意还未宣完,秦知许就已然哭成了泪人,哭喊着要回侯府,让冯斯年进宫求陛下收回旨意。待宣完旨,秦国公一口气没上来,当场就晕了过去,国公府好一阵的兵荒马乱。秦宗良在恼怒中,快速冷静下来,圣旨已下断难收回,将秦国公送回院子让府医救治,吩咐下人将秦知许拖走,体面的领旨谢恩,给了内侍打赏银子将人送走。而后,紧闭府门,挡住了一双双看笑话的窥探视线。府门关上的瞬间,秦宗良面色阴沉如墨:皇后和太子到底是如何劝的陛下,竟能劝成这般模样!今天国公府的体面已经碎了一地,如果秦国公此时再有个好歹,定要传出国公府孙辈乱伦,气死祖父的骂名,到时候,国公府在京都绝无立锥之地!想明白这些,秦宗良对楚承曜的恨意愈发刻骨,一边脚步匆匆往秦国公的院子赶去,一边吩咐薛忍去东宫传话:查一查,今日事发后,都有谁去见过皇帝。——凤栖宫。皇后本就因秦知许的丑事发愁,正在想如何破局,却听到和离的圣旨已经送到了国公府,顿时又惊又怒又怨又怕:成婚近三十载,陛下竟如此不念旧情,对国公府狠绝如斯!当下就要去找皇帝问上一问,为何明知国公府被算计,还要落井下石。顺意在听到这个消息时,就知道皇后必然会动怒,见皇后前就先吩咐喜儿速去请太子。此刻见皇后双目猩红,情绪激动,顺意生怕皇后触怒了圣颜,赶忙拦住皇后相劝,眼见要劝不住,顺意急的都要哭出来,扭头瞧见太子进来,才算松了口气。太子将皇后劝住,温言轻哄了一阵,皇后情绪才算稍有平缓,太子身边的内侍探查到消息回来禀报:今日事发后,陛下除了商议政务,见了两位朝中大臣,就只见过皇后太子,以及娴贵妃。一想到,抓奸的就是秦王妃,皇后便觉娴贵妃和秦王这对母子,早就串通一气!(本章完) 状告公主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再想到此事背后,是楚承曜一手谋划,皇后气的怒骂:“好你个韩静娴!居然和老二一同作局,坑我国公府!当本宫是泥捏的不成!”话音刚落,宫女便进来禀报,说是娴贵妃来请安。皇后此刻怒气正盛:“她还敢来本宫面前放肆!本宫倒要听听,她待如何!”少顷,娴贵妃带着惯有的温柔笑意款款入内,似没瞧见皇后怒容般,如往常一样自在行礼。皇后生忍着撕碎娴贵妃脸皮的冲动,半晌也不叫起,任由娴贵妃曲着身子。见娴贵妃面色并无丝毫变化,反倒衬的自己面目可憎,皇后脸色又黑了一分:“妹妹瞧着春风得意,合该在自个宫中吃杯酒,好生高兴一场,来本宫这里做甚?看笑话吗?”娴贵妃见皇帝之前,贾玉将楚承曜设计国公府,还拖秦王府下水的消息传进了宫。娴贵妃为此恼上楚承曜,去见皇帝,本是借着给皇帝回差事的由头,给小公主上眼药。见皇帝面色不佳,说完话也不曾多待,回到自个宫中稍加打听,便得知了皇帝送到宫外的圣旨。国公府和皇后太子吃了这么大的亏,定不会善罢甘休,她又在下旨前去见过天子,担心皇后误认为圣旨是她自己挑拨。今日之事是被晋王府和秦王府联手设计,从而朝秦王府发难,这才来凤栖宫走这一趟。见皇后这架势,果不其然,还真是把这烂帐算到了她头上……“后宫之中,除了太后娘娘,就属皇后娘娘最为尊贵,臣妾哪敢看您笑话?再者说,国公府今日是受恶贼设计,本就是苦主,哪有笑话之理?”娴贵妃语调平缓亲和,皇后听完和太子对视了一眼,暂压下火气:“那你来此何意?”娴贵妃笑意大了一分:“是来向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讨赏的,急匆匆赶来又说了半晌话,可否先向娘娘讨杯茶喝?”皇后盯着娴贵妃审视了片刻,轻抬下巴示意娴贵妃落座,又吩咐喜儿去上茶。娴贵妃道了谢,又喝茶润了口,才慢悠悠再度开口:“今日的事情,想来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已经查清楚谁是幕后主谋了。晋王闭门反省,还能折腾出这般阴狠的计谋,不光害了国公府,还将烨儿推到人前当他的替罪羊。”太子:“如此说来,今日之事,和三弟无关?那为何是三弟妹带着人去将事闹开?”娴贵妃侧目看向身后的宫女,宫女了然点头,将袖中纸张恭敬的递给太子。“这是查来的布庄消息,我那傻儿媳,也是被晋王放出的消息诓去的。晋王如此害烨儿,我自不能忍,先前已经去陛下那,告了云熙一状。”皇后疑惑不解:“云熙?”娴贵妃:“今日陛下让我送林锦颜去见那位,林锦颜回来时,被云熙堵在半路,问了些她不能问的,陛下不让人知道的。林锦颜虽什么都没说,但总得让陛下知晓。”送走娴贵妃,皇后沉思片刻,立马让人去打听,娴贵妃和陛下见面呆了多长时间。(本章完) 旧疾发作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本就不是难查的事,宫人很快就探到消息回禀:娴贵妃见陛下只有一盏茶的时间,且娴贵妃走后不久,郑诚便去寻了趟小公主。郑诚同小公主说了什么不得而知,但郑诚走后不久,小公主宫中的内侍,处理了一些瓷器碎片,拼凑在一起瞧了瞧,是一套极好的茶盏,小公主宫中并无下人受罚,应该是小公主砸的。皇后闻言,便知娴贵妃所言非虚,将下人挥退,无力的扶上疼了半日的额头:不是因为娴贵妃,那陛下为何会对国公府如此不留情面呢?见人都退下,太子压了半晌的好奇,终于问出了口:“母后,娴贵妃所说的那人,可是玉妃?这玉妃到底有何不同,为何您连我都瞒着?”皇后:“都是上一辈的事,你无需知道,也不许去探查。陛下曾下过严令,除当年知晓的几人外,但凡他人知晓,都是抄家灭族的罪过。你是太子,陛下要抄家自不会冲着皇家,定会去抄国公府,以往我还觉得陛下对国公府有所不同,经今日一遭,才看清圣意,丝毫不敢冒险。”说到此处,皇后忽而一顿,思虑片刻放下手,吩咐顺意:“既然云熙发脾气摔了茶盏,总该让陛下知道才是,将消息传给郑诚。再放出消息,就说今日云熙和屏南的瑞王,独自说了半晌话,相谈甚欢。”吩咐完正事,折腾了半日的皇后只觉头疼更甚,太阳穴如斧凿般刺痛。见皇后面色越发难看,太子忙吩咐去请太医。太医匆匆赶来行针,开方熬药又点了安神香,让皇后睡下:“皇后娘娘这头痛是旧疾了,一应提神燥热药物都不可用。应该安心养神好生静养,不可劳心劳神,尤其不可受激动怒。”太子应下道谢,太医又压低声音道:“娴贵妃方才腹痛难忍也叫了太医,说是吃了不洁之物,听闻娴贵妃近一个时辰,只在凤栖宫饮过茶,并不曾碰其他吃食,这会儿娴贵妃的人,怕是已经去请陛下了。殿下,还需早做应对。”太子扫了眼睡的并不安稳的皇后,心中是又惊又怒,对太医再次道谢。不等太子吩咐,顺意给太医的药箱里,塞了个鼓鼓囊囊的银袋子,对着太医深深行了一礼,太医错开身直呼不敢当,同太子告辞后,背着药箱退下。太医走后,顺意忙询问娴贵妃喝过的茶杯在何处,得知杯子早就被洗干净,又吩咐可靠的宫女内侍,在凤栖宫仔细找一遍,别被人塞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栽赃给皇后娘娘。见顺意毫无慌乱条理清楚的办事,太子虽心中恼怒,也不由目露赞赏:“娴贵妃嘴甜心苦,在凤栖宫何等的和善,回去就栽赃母妃,落井下石的小人!好在有你跟在母后身边,不仅能为母后分忧,还能早早预判母后发怒,让喜儿去找孤。”顺意:“皇后娘娘对奴婢恩同再造,奴婢自该为娘娘分忧。是殿下来的比奴婢想的更快,这才劝住了皇后娘娘。” 漳州人士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说话间,太子提起是收到秦宗良的传信,来查父皇下旨前见过何人,才会来的如此快,又道在清心殿就碰到了来通知他的喜儿。顺意闻言不由一怔,清心殿紧挨着凤栖宫,喜儿出去了那么久,怎么会在清心殿才遇到太子……不待她深思,郑诚便来传话,请皇后去一趟娴贵妃宫中。嘱咐宫女照顾好皇后,太子和顺意跟随郑诚去面圣。皇帝本就因秦宗良盗取薛家藏宝一事,迁怒皇后和太子,若不是此事宣扬出来,会影响到太子的储位,他早就着手明察,治罪秦宗良。此刻听闻皇后头疾发作来不了,只当是皇后因秦王妃撞破国公府丑事,出手害了娴贵妃,又用装病当作逃避的借口,好免除责罚。心中更加不满,将太子痛骂了一番尤不解气,直将剩下的怒火发在了顺意头上。任凭太子如何认错求情,顺意依旧被打了板子送去了掖庭狱。内间,因上吐下泻,娴贵妃被折腾的面色苍白,半躺在床上,听着外头天子震怒满腹疑虑:她在陛下身边呆了几十载,虽不敢说能完全看透,倒也能猜个大概。陛下瞧着宽和大度,实则多疑自私又心如针尖。她不认为,只因为她被人暗算,陛下就能发这么大的火,一定是皇后和太子,或者是国公府做了什么惹来陛下不快,才会借着她的名头,发了这通邪火。会是什么事呢……还有皇后,皇后此人虽虚伪又目中无人,却不是柔妃那等蠢材,应该是做不出在凤栖宫里暗害她的蠢事来,且下的还是这种要不了她性命的药……不光没有真的伤到她,还连累到皇后和太子自身。这件事如今怎么看,都觉得她是被人当枪使了。她和凤栖宫斗起来,太子和秦王自然也会牵连其中,从中受益的就是晋王和齐王。虽然齐王看似闲云野鹤,也保不齐藏的最深,不得不防。但此事倒更像是晋王的手笔……-----------------颜玉轩。不同于宫中热闹喧嚣,林府一派安静祥和。林锦颜执笔在纸上写上一串吃食,白芷上茶时瞧见,还当自家小姐嘴馋:「小姐可是想苍圣山了?您想吃哪些,赶明个让他们给您送来京都。」林锦颜本来觉得写下的吃食分外耳熟,听白芷说完,才惊觉这里面不少都是漳州的吃食。忙将笔递给白芷,让其将漳州的吃食圈出来,剩下的吃食里,除了京都的,白芷认出其中一种,是出自夜梁;「小姐,这些吃食……好像是那会在望舒宫,玉妃娘娘说的那些,玉妃娘娘长居后宫,怎会知晓这些远在漳州和夜梁的民间吃食?」林锦颜脑海中浮现出那抹清冷愁闷的身影,心中疑惑更甚:「是啊,民间吃食向来入不得贵人的眼,自不会有人送这些进宫,玉妃娘娘曾经吃过,就说明她早年间可能去过漳州……难道,玉妃娘娘是漳州人士,所以在京都才寻不到她的踪迹?」 散布谣言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理清楚思绪,林锦颜叫来魏仲,让其派人去漳州暗查。谨慎起见,林锦颜并未画玉妃的样貌,也没透漏玉妃的身份,只将玉妃的大致情形说出,并一再嘱咐,时间长些不打紧,万不可被人知晓。魏仲应下,回禀办的差事:「依小姐的吩咐,将消息透给了国公府,赵进已经被薛忍寻到带走。那位派去彬州探查的人,也查到了我们放出的消息,如无意外,最迟后日消息便能传入宫中。」林锦颜满意点头:「盯着些,不要出岔子,使臣在京都不会待太久。将这个消息透给国公府的人,做的隐秘些莫要暴露了身份。」「再有,国公府今日走了霉运,合该有点喜事冲喜,以晋王府的名义,将韫娘和孩子的事,告知秦宗衡。他废了身子,得知有后定然高兴,秦世子诸事缠身,怕是顾不上告诉他。」魏仲领命退下,出门遇到洪九,两人颔首示意就算打了招呼。洪九进屋,将怀中信封拿出,递给林锦颜:「刚查到的消息,戚家找人四下散布消息,说是少爷殿试,提前得老太爷告知策论题目,又得大将军以军功向陛下求情,早就是内定的榜首。消息还未散出去,安老板传消息,让我速告知小姐。」林锦颜仔细看完信,不由赞叹冥夜阁在京都的势力。信上记录十分详尽,戚家找的何人给了多少银两,包括那人的住址,是戚家哪个管事八杆子打不着的亲戚,以及戚老太爷早年间,单方面对林宴清的嫌隙,都写的清清楚楚。林锦颜将手中的密信,和之前写下的吃食,交给白芷烧掉:「又是戚家,当真是讨嫌……」洪九抬手擦了擦鼻尖:「咳,戚家傍晚过后,应该有得忙了,小姐不必生气。」林锦颜眼带询问,见洪九避开视线卖起关子,想着傍晚将至也不再追问。思索片刻,看向白芷:「祖父和兄长可在府中?」白芷:「在府里。老爷和少爷,这会儿应该在老太爷的书房。」书房内,林宴清三人因将军府的谈话,正在谈论日后要如何谨言慎行,本显凝重的气氛,待听到林锦颜求见时,陡然一松。见礼落座,林锦颜开门见山询问:「祖父和爹都瞧过哥哥的策论,哥哥能否高中榜首?」林宴清眼神赞赏的看向林锦安:「安儿的策论,在我心中已是榜首之位,他考中何种名次已不重要。」林锦颜将戚家散布的消息说出,末了又担心道:「要不是我曾经救助的百姓,意外得知此事心善相告,怕是谣言四起时,我们还不知是被何人中伤。届时,就算哥哥凭实力高中榜首,百姓受人挑唆,也觉哥哥名不符实。」「殿试判卷最少也需三日,若在此期间,这恶毒谣言惹得学子激愤,陛下也会因此败了对哥哥的眼缘,说不得还会保皇室声誉,撤掉哥哥的榜首,那哥哥得多冤啊。」 以彼之道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林宴清三人听完,皆是怒不可遏,怒骂戚家手段卑劣。林锦安:「若才学上胜我,只会敬佩。如此行事,实属龌龊之极。真要败给这等鼠辈之流,心绪难平!」从不讲人坏话的林思远,此刻也是面色艴然:「这戚家当真是一代不如一代。」趁着三人火气正旺,林锦颜给三人续上热茶,不急不缓道:「此事还未传扬出去,此时追究并无实证,收银子散布谣言那人若咬死不认,戚家说不得还要反咬一口。颜儿倒是有个法子,但有些冒险,还请祖父和爹还有哥哥定夺。」-----------------傍晚时分,百姓还在私下里,热火朝天的小声议论着国公府的丑闻,另一则丑闻从一处客栈火速传播开来。兵部尚书的嫡女赵华琼,与工部尚书之子肖思明,在客栈幽会被人撞见。据说二人当时衣衫不整,因被撞破私情,二人还为此吵了起来,闹的不欢而散。同一时间,另一则消息,也在泰安城的各处茶馆酒肆蔓延:林太傅的孙子,得陛下青眼,早就是内定的榜首,参加殿试只是个形式,随便写写第一个交卷,陛下便赞不绝口。殿试在场的诸位大人观圣意,在判卷时难免会有所偏颇。消息传出,不少信以为真的学子皆是义愤填膺,又听闻是因云熙公主瞧上了林锦安,在陛下面前求的情,更怒骂林锦安靠裙带关系,对其他学子何其不公。-----------------不夜侯。听得外面的消息,安知闲会心一笑:「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直接牵连到那人,逼那人亲查……倒是不吃半点亏。」怒气还未消的风潇然,坐在离安知闲最远的位置,瞥了眼眼含春光的蠢师弟,白眼都快翻到了后脑勺:「再夸也是要嫁旁人的,你还是想想要不要给她做姐夫吧?」安知闲闻言兴致败了个彻底,气的直接不搭理风潇然:「安叔,吩咐下去帮着多传扬些,不要累及林府和将军府,尽可能涉及皇家。另外,将锦安去年赈灾的消息,也慢一步宣扬出去。」无视风潇然阴阳怪气的嘀咕,安知闲问起旁的事:「漳州放到夜梁的消息,那人派去的人手可查到了?」安南风:「已经查到了,约莫着这两日消息就能传进宫中。晋王隐秘派去漳州的人,也根据我们放出去的消息,盯上了高力穹。」风潇然见两人说话不搭理自己,站起身拍了拍并无灰尘的衣摆:「安叔,既然你什么都能查到,想必姚太师的事,你也查到了,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安南风:「姚太师?他不是在青云观吗?」风潇然懒洋洋转过身,扫了二人一圈,慢条斯理的整理起衣衫并不开口。安知闲神色无奈:「姚太师怎么了?」风潇然一脸惊讶:「哟,冥王大人也有不知道的事呢?」安南风怕两人吵架,忙上前笑眯眯的哄了一阵,给风潇然顺了毛,才问出话来:「康王去过青云观后,姚太师身边的砚书,找了些多年未见的故旧,在查韩家。」 出自屏南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安知闲闻言面色一凌,起身正欲去叫竹青,风潇然轻捋胸前发丝甩到肩后,淡然的语气中透着骄傲:「老皇帝虽加派了人手,但……有我天机门的人在其中混淆视听,老皇帝的人,查不到姚太师身上去。」安知闲深知风潇然平时虽不着调,正事上却是极其牢靠,听闻此言,立马就放下担心。安南风对风潇然拱手道谢,风潇然斜眼看向安知闲。安知闲颔首:「谢了。」风潇然从鼻子里发出冷哼,一副兄长训不成器弟弟的姿态:「心思多放些在正事上,要嫁旁人的女子,哪轮得着你担忧。」说完背着手,大步流星的离开。安南风目送人离开,转头看着安知闲欲言又止。安知闲:「安叔,世事常事与愿违,我知晓分寸,您不必担心。再者,您应该清楚我的为人,我是何心意,只是我自个的事,断不会强求。」安南风点点头,再不多说,去了前院忙活。安知闲沉闷的垂眸,抚上腰间的玉佩,用手指摩挲着雕刻的纹路。半晌,缓缓打开书柜暗格,看了看里面帕子和发簪,取下腰间的玉佩,放进暗格迟迟未曾松手。脑海中闪过那张明艳的脸,心中那份不舍,让他鬼使神差的将玉佩拿出,重新系在了腰间。-----------------秦国公府。送走御医后,瞧着昏睡未醒的秦国公,想着那份踩碎国公府颜面的圣旨,秦宗良觉得不放心,让薛忍通知孟东,悄悄将吴神医请到国公府,为秦国公医治。听得吴神医和御医的诊断结论一致,才算打消了疑心。「国公爷是气急攻心,此时多睡并无坏处。虽危及不到性命,但或有中风的可能,待他醒来再登门诊治。」秦宗良客气道谢,献上不菲的诊金,吴神医摆摆手并未收下:「世子不必客气,孟杰说,世子对他有恩,全当是为师者的谢意便好。」秦宗良看向收拾药箱的孟杰,言语间更加亲近了两分,让薛忍送二人离开时,吴神医凑近薛忍闻了闻:「你从何处沾染了奇怪的药香味?」薛忍抬起胳膊闻了闻,并没闻到什么味道,本欲发问,忽而想起找到秦知许时,那屋子里的香炉,忙将香炉找来,递给吴神医辨认。吴神医捏了一撮香灰仔细分辨后,喃喃自语:「你身上正是这香,这香有催情之效,不过这用料……不像是普通制香者或医者调制,倒像是屏南的手法……」薛忍将二人送走,回来时将外头的消息挨个回禀,末了又道:「孟杰悄悄跟我说,晋王府的府医,出自屏南制香圣手张家。」秦宗良:「派人去查一查那个府医。兵部和工部都属秦王势力,秦王府今日给府里送了一份大礼,也该回敬一二,去将赵华琼和肖思明私相授受的消息,多传扬一些。」「另外,去查查林锦安的消息,是谁放出来的。把晋王曾去钦天监,给云熙和林锦安合八字的事也散出去。」 结成亲家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兵部尚书府和工部尚书府,从傍晚开始便鸡飞狗跳。肖思明和赵华琼都坚称,是对方诓骗自己去的客栈,是对方在屋里下了催情药物。赵华琼拿出收到的信,上面写的清清楚楚,是肖思明约自己出去相见。赵华琼本就对肖思明有意,他相邀自然欣然前往。肖思明也拿出一封信,上面并未道明写信人是谁,但隐约透出来的消息,让他感觉认为是林锦颜,故而才会赴约。两封信上都写明,顾忌闺誉,务必单独赴约,所以二人才会将随行下人都留在客栈外面。肖思明先到的客栈,赵华琼突然收到心上人的信,心中虽欣喜,却仍有丝怀疑,本想带着侍女同行,但在客栈前瞧见肖思明的亲随,当即最后一点担心也没有了,整理了仪容就独自入内。满心欢喜的来到门外,谁料推开门,肖思明看到她,不光笑意尽散还质问,她为何要诓骗。赵华琼本以为肖思明是受了伤,心情不好,并未跟其计较,反倒心疼的打量起肖思明被纱巾盖住的脖颈,关心询问。肖思明本就介意自己的伤,这会儿被人骗来追问,问的人还是在他昏睡期间,害他名声尽毁的赵华琼,更是气的破口大骂。赵华琼刚开始还温言解释,是看不过林锦颜水性杨花,才会抱打不平。听得肖思明言语间,对林锦颜维护,本就不是什么温良性子的赵华琼,也来了脾气,同肖思明争执了起来。两人没吵两句,就觉气血上涌眼神迷离,待伙计推开门两人清醒过来时,已然抱在了一处……赵夫人认为:是肖思明落了残废,注定娶不了别家贵女,这才看中了对他有情意的傻女儿,用这下三滥的方式,逼迫她女儿嫁过去。肖夫人却认为:是赵华琼贼心不死,想用清白攀污她宝贝儿子,逼儿子娶她过门。两家互相要说法,却发现对方毫不讲理越理越乱,便一同来到秦王府,寻楚承烨主持公道。烦不胜烦的楚承烨,恨不能将两家人暴打一顿板子消火:「事到如今,本王能主持什么公道?你们去听听外面都传成什么样了?说他们二人生米都做成了熟饭!」「早早你们就同本王商量过两人的亲事,说什么娶一个助力,嫁一个助力,用以更好的助本王成事。现在可倒好,他们二人滚到了一处,你们两家自己人倒是亲上加亲了!将名声败了个精光,哪有脸求本王主持公道!」两家人被楚承烨骂得噤若寒蝉,如今传成这样,结亲才是上策。楚承烨压下火气,许诺由皇家赐婚,保住两家颜面。刚送走了人,贾玉就来求见:「肖探花和赵小姐的事,或许另有隐情。方才派人去查了那客栈,是秦国公府世子妃娘家弟媳的陪嫁铺子。」楚承烨恼的掀翻了手边的吃食:「混账!宫内皇后给母妃下药,宫外国公府对我心腹下手!真当本王是软柿子!把吏部尚书私吞宫中物件的抖出来,让先前安排好的人,把证据送给陈御史,本王倒要看看,太子要如何脱罪!」 略施小计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初尘当铺。风潇然脱了鞋懒散的窝在软榻上,一手拿着糕点,一手翻看着各路消息。樊同贵端着酒菜进来,笑容谄媚:“少主,肖思明和赵华琼的亲事成了。还是少主高见,略施小计就让二人生了嫌隙还被迫成亲,婚后成了怨偶,日子定过的热闹。”“强行将二人凑到一起,倒也能成事,但他俩被人算计,说不得还会同仇敌忾。这种说不清的,才会把气撒在对方身上。”风潇然看着面前的酒菜,俯身闻了闻香味,好看的眉毛轻挑,扔下糕点搓了搓手指,夹菜尝了一口,将密信放下,示意樊同贵倒酒。樊同贵见风潇然对菜满意,笑意大了一丝,倒上酒继续拍马屁:“少主真是高瞻远瞩,属下望尘莫及。只是…此事牵连到了林小姐,要不要给您师弟说一声,毕竟您也知道……”风潇然将酒咽下,抬脚就踹在了樊同贵肉乎的侧腰上:“说什么说,小爷又没写她的名,是那肖半哑自己误会的,关小爷屁事!”樊同贵被踹的一个趔趄,趁机往远多退了几步:你确实没提名字,可那些含含糊糊的话,就差说名字了,肖思明一看就知道是林锦颜啊。“是是是,少主确实不曾提及林小姐。”风潇然没好气的扣了扣桌子,示意樊同贵给他添酒:“就算小爷真写了她名字,那又如何?那小狐狸用人脸朝前,不用人脸朝后的,我那蠢师弟不知被她利用了多少回,我利用她一回又怎样?”樊同贵小心翼翼上前添了酒,立到风潇然踹不到的范围,连连称是。“信上内容,你需守口如瓶,尤其不得让冥夜阁的人知晓。”樊同贵忙不迭的应下,心中腹诽:嘴上如何横,还是怕师弟……——晋王府。楚承曜坐在饭桌前,听着钟毅一一回禀外面的消息。得知找寻了半日的赵进,已经被薛忍抓走,国公府开始找寻韫娘母子的行踪,楚承曜撂下筷子,也没了用饭的兴致。春娇虽死在薛忍手中,可春娇并不知韫娘的事,看来是赵进没顶住酷刑,背叛了自己。揉了揉发胀的额头,楚承曜快速理清思绪:“去查,林锦安的谣言是何人放出的。虽是冲着林家去的,可牵连到我和云熙头上,说不得醉翁之意不在酒。”钟毅应下,踌躇着开口,说赵进并不是背主之人,当中怕是有误会:“秦宗衡成亲当日,那女囚依照殿下的吩咐,抱着韫娘和秦宗衡的儿子上门,虽不知为何国公府放过了那孩子,可韫娘一介女流,如何能跑出了宅院,还手眼通天的找回了孩子?殿下当时不是也认为,是有人躲在暗处帮了韫娘吗?”楚承曜缓缓抬眸:“此事确是蹊跷,韫娘找回孩子后,就雇了马车逃出城,找到人时马车已翻下山崖,如今死无对证查无可查。但国公府当日能将孩子送到慈恩堂,就说明并不知晓那孩子身份,今日赵进被抓,国公府就去查韫娘母子。钟毅,你不觉得太巧了些?” 皇后禁足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凤栖宫。皇后一觉醒来,觉得头疼好了不少,刚被喜儿扶起来,就唤顺意。喜儿磕巴了半晌,被皇后训斥,才说起娴贵妃被下药,陛下盛怒将顺意罚去了掖庭狱。皇后深觉被娴贵妃设计,正恼怒时,听喜儿说皇帝此刻在娴贵妃宫中用膳,火气上涌的就要去面圣。喜儿几番相劝不住,只能帮着更衣,又偷着吩咐宫女去东宫送信。-----------------娴贵妃早就收到了贾玉递进来的消息,她本无意同皇后撕破脸,今日才会去凤栖宫解释。她想维持体面,可国公府却得寸进尺,设计了楚承烨最得力的左膀右臂,她还如何能忍。见着皇后,娴贵妃礼仪周全的行礼,皇后同皇帝见了礼视若无睹,自顾自的说起今日国公府遭人设计,凤栖宫也是遭人陷害,顺意谨守本分实在无辜。欠身行礼的娴贵妃余光偷瞄皇帝,见其朝自己看来,立马露出恰到好处的委屈之色。皇帝本就因秦宗良盗取薛家藏宝一事,迁怒皇后,自然不会给皇后好脸。开口打断皇后说话,将娴贵妃叫起。皇后见此情形,更觉委屈憋闷,眼神如刀般刮过娴贵妃脸,语气也带上了情绪,没两句话便惹得皇帝扔了筷子,怒斥皇后无德善妒,容不下嫔妃。以往,皇后从不会和皇帝冲突,可今日皇帝那份圣旨,着实让皇后寒了心,此刻听着皇帝话语中的偏袒指责,再也压不住满腔怨怼。待太子收到消息,匆匆赶到时,皇后已经触怒了圣颜,被罚禁足凤栖宫三月,宫中事务暂由娴贵妃接管。-----------------次日早朝。弹劾国公府的官员一茬接着一茬,罪名安的一个比一个大,太子一党的官员,好一番唇枪舌战,用国公府被人设计的言论,刚将此事勉强压下。陈御史便站出来,弹劾吏部尚书:私下倒卖宫中物件敛财。孙子陈宵被打成残废,虽后来是用漠北人结案,可陈御史却依旧觉得国公府脱不了干系。自然也就恨屋及乌连带着恨上了,与国公府同气连枝的太子,以及太子的左膀右臂。在收到吏部尚书贪污的罪证后,毫不犹豫的上奏弹劾。吏部尚书大呼冤枉,直言陈御史居心不良欲加之罪。皇帝本就在暗查宫中之物外流,如今被陈御史挑破,顺势安排严查。-----------------退朝后,收到漠北一应赔付进入天楚的消息,只剩一口气的格威从牢里提出来,洗刷干净换了身崭新的衣衫,送到行馆交给鲁桑。瞧着「缩水」一半的心腹,鲁桑怒火中烧,险些咬碎了后槽牙,却也只能强自忍下。听得郑诚回禀,漠北人气的够呛,皇帝只觉龙心甚悦,早朝上被吵出来来的气都顺了不少。刚悦片刻,得知坊间传闻,他帮着林锦安科考作弊,泰安城中的学子几乎人尽皆知,对他颇有微词,只因是天子,故而敢怒不敢言,都转道去骂林锦安。声誉被如此败坏,皇帝恼的砸了一方好砚:「给朕查!是哪个混账恶意诽谤!」 谣言四起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听得外面的谣言中,谈及林锦安和小公主的婚事,林宴清一头雾水,叫来林锦安和林锦颜问话。林锦颜乖巧纯良:「颜儿不知,许是太子或是秦王,为了中伤晋王,才借着谣言生事。」林锦安:「孙儿也不知,孙儿同小公主从无往来,也没有攀龙附凤的心思。」从书房出来,面色沉稳的兄妹两,忽而相视而笑:「胆子愈发大了,连哥哥都能豁出去。」「顺势而为罢了,这下哥哥更不用担心要去做驸马了,如无意外,小公主的亲事最近便能定下。」泰安城内。茶楼酒肆里,学子三五成群聚在一起,时而愤慨激昂,时而压低着声音,抨击殿试作假一事。因牵连到天子,不敢明言只含糊带过,但骂起林锦安时,却是康概陈词。将谣言信以为真者,将顾林两家抨击的体无完肤。说什么,林锦安会投胎,祖父和外祖一文一武,随意在陛顾家杀人如麻,用人命给子孙换前程。又道,半归隐的姚太师不在朝堂,林太傅才成了清流文官之首,面上瞧着清正,实则道貌岸然,背地里却是这般包庇后辈。自认聪慧者,认为是晋王想争位拉助力,想让妹妹嫁给林锦安,拉顾家入晋王阵营。剩下半数人,不少都出自天启书院,深信林家坦荡,做不出这种徇私之事。与痛斥林家的学子,据理力争挨个解释。痛骂林锦安的学子,大多都是榜上无名,又自视甚高的庸才。昨日谣言一出,立马为自己的平庸,找到最好的借口:定是科考不公,否则,以我的才学,怎会榜上无名?故而,面对为林家叫屈的学子,他们哪里肯听半丝解释,反倒污蔑为林家说话之人,都是被林家徇私庇佑,害怕林家被查,牵连到自身,所以才会帮林家说话。深信林家的学子,受此污蔑哪里能忍,当下就和对方争辩,一时间吵得脸红脖子粗。争吵中,怒气上涌动了手,一群人全都下场,打的群情激昂,还是店家怕惹出事来报了官,才让众人散开。行馆内。得知左应熊在谣言中煽风点火,撺掇着学子生事动手,本就着急回漠北的萧尘,更是吩咐使臣和亲随加快收拾行囊。又催着行馆的礼部官员,给皇帝上奏,说是成王莫振辉的母妃病危,急回漠北侍疾。戚家。听得外面的消息,戚沐又惊又喜,喜的是谣言的效果,比他预想更好,惊的是谣言牵连到了天子,万一惹得天子大怒彻查,要是被查到蛛丝马迹,怕是要给家中惹祸。想到此处,戚沐惊出一身冷汗,立刻吩咐心腹去找传播收银子谣言的人。心腹找了半日,毫无踪迹,推断是那人也怕被查,吓得躲了出去。戚沐心里七上八下,但找不到人也没了办法,只能期盼那人藏的严实,没人能找到他,从而找到戚家。 可见一斑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漠北的使臣,终于得了能回漠北的许可,带着仅剩一口气的格威,匆匆离开了泰安城。不过一日的光景,该知道的,都在有意无意的引导中,查到了戚家身上。因着兵部尚书赵仲敬的夫人,就是戚家人,而兵部又受秦王楚承烨管辖。楚承曜便认为,戚家是受楚承烨指使,借着林锦安殿试牵连上他,还顺带让他被林家和顾家迁怒。御书房。不光楚承曜如此想,就连天子也是这般认为。户部尚书韩清如,因政务求见,刚迈入殿内,便听到杯盏碎裂的声音,脚步顿了片刻,低着头小碎步屈身走到殿中,原本要行的常礼,也换成了跪地的大礼。皇帝紧按着书案上的密信,闭着眼深呼出好几口浊气,才压住怒火,沉声将韩清如叫起。韩清如起身后,小心看了眼天子脸色,语气关切:「陛下,是否政务繁重乏累?可要宣御医瞧瞧?」皇帝摆摆手,抬手捏了捏鼻梁:「戚家,越来越不像样子!」郑诚换了杯热茶,缓声将戚家造谣的事说出:「现如今谣言四起,倒把陛下架上了,无论何种名次,都会有学子质疑殿试作假。」韩清如:「陛下看过林锦安的卷子,也大加夸赞,就说明他确有真才实学。既然谣言是因殿试而起,林锦安也经得起查证,何不将殿试的试卷誊抄下来,对外公示,公道自在人心。」皇帝挪开手,眼神发亮:「确也是个法子。」韩清如说完政务离开,皇帝眼神如刀的看向书案上两封密信。一封写着,追查薛家藏宝的蛛丝马迹几个月,线索隐约指向彬州。一封写着,在夜梁境内,发现了薛家丢失的宝藏。能抢在金卫到前,偷走薛家宝藏,还有能力隐藏踪迹的,必定是位高权重消息灵通之人。彬州,太守是柔妃兄长,驻军是平南将军岳建霖,会是谁呢?能将东西通过层层关卡运到夜梁,和夜梁接壤的漳州最有可能。漳州,驻军是娴贵妃兄长,镇西将军韩耀辉,同时也是他那二儿子楚承曜的封地。楚承曜派人入住封地,不过短短几月,应该越不过盘踞漳州已久的韩家,悄无声息的将东西运到夜梁……故而,夜梁出现薛家丢失的宝藏,最有嫌疑的只能是韩家!拥兵的将领冒险偷那么多银两,野心可见一斑。皇帝将密信紧握成团:「想法子,让岳建霖和韩耀辉回京。」郑诚恭敬应下,见皇帝端起茶杯,又轻声道:「方才探到的消息,追查刺杀林小姐的那批刺客来往的人,发现其中有一人是漠北探子。此次戚家放出的谣言,这个漠北探子借机生事,在其中煽风点火激发民愤。」皇帝闻言端茶的手一顿,郑诚小心看了眼天子神色,继续道:「经查,戚家同这漠北探子并无关系。」皇帝慢悠悠喝了茶,眸色发寒语调寻常:「若无关系,戚家怎敢往朕的身上泼脏水?」 聪慧之人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郑诚闻言便知:戚家,完了。得知漠北的使臣,昨日离京后,日夜兼程的赶路,此时已经快出泰州。皇帝吩咐郑诚,先将殿试所有试卷誊抄,待漠北使团抵达境州时,连同戚家勾结漠北探子一事,公之于众。说完前朝,郑诚说起后宫消息:皇后被禁足,传了几次话来要面圣。处置了几个,传播小公主和屏南瑞王谣言的宫人,宫中的风言风语少了许多。但瑞王陪妹妹进宫时,小公主和其单独说过话,据说是相谈甚欢,宫人私下又有悄悄议论。小公主曾向林锦颜打听望舒宫的事,林锦颜谨遵吩咐,什么都未曾透露。小公主又私下里,找到宫里一个姓钱的老麽麽,打听玉妃娘娘。皇帝起身踱步,推开面朝翠微宫方向的窗户,目光飘远:“一晃眼,云熙都要及笄了,也该定亲了。”——御花园内。代皇后处理后宫事宜的娴贵妃,瞧着天色好,吩咐宫人,选了个离自个宫里不远,离凤栖宫也不远的亭子,将一应管事叫来挨个问话。忙了半晌,听得心腹宫女耳语,皇后发了好大的脾气,凤栖宫里有两个宫女都挨了打。娴贵妃望向亭外,成片怒发的芍药,随着微风轻摆花枝,看得她眉目舒展心情大好:那个位置只有一个,成王败寇性命攸关。如今局势不明,她本不欲同皇后正面冲突,可避无可避。既然撕破了脸,索性也就不必再去费心,假意维持体面。挥手示意宫人都退下,娴贵妃懒洋洋开口:“钱麽麽可将话传给郑诚?”“回娘娘的话,已经传去了。只是不知,陛下会不会信,毕竟公主被引着去找钱麽麽,问的并不是望舒宫的事,陛下若是细查,怕是……”娴贵妃收回目光,抬手抚上面前的账目:“陛下最是聪慧,聪慧之人遇事,总会比常人想的深些。尤其坐在那个位置上,想的只会更多。晋王若没有养在柔妃名下,陛下或许还会信,云熙只是好奇。可有晋王在,望舒宫又是陛下的软肋,陛下是断不会允许,被危险之人探查软肋,亲儿子也不成。”“奴婢想简单了,娘娘才是最聪慧的。答应钱麽麽出宫一事,可要过些日子再办?”娴贵妃勾唇浅笑,眼神闪过冰冷:“不必再为此事担忧,陛下会办的。”——平阳侯府。林锦颜收到帖子,耽搁了两日,带着白芷、洪九还有杜兴,坐着不起眼的马车,轻装简行的由侯府侧门入内。不光平阳侯一家三口在,楚承平和前两日差点被设计的席家雄也在。互相见礼落座后,冯斯年将下人挥退,让心腹守在门外。席家雄朝杜兴行礼道谢,杜兴将人扶起,眸光不自在的扫了眼冯斯年,又迅速收回:“也是你我有缘,当日你便谢过,不必客气。”言罢,杜兴瘸着腿上前两步,朝冯斯年抱拳致歉:“说起此事,草民深感愧疚,事发突然,未能及时发现屋内还有他人” 侯府试探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秦知许再如何,也是冯斯年的夫人,她出了这档子事,冯斯年自然也跟着丢脸。杜兴说完,林锦颜起身,屈身行了一礼,对着几个致歉:「听杜兴回府说了此事,深觉愧对世子和斯瑶,害侯府丢了颜面,也已训斥过杜兴粗心。收到斯瑶的帖子,本是立马就要来侯府解释的,可兄长深陷谣言,不少不明真相的人,聚在林府周围。」「怕将人带到侯府,给侯府再惹风波,故而拖到今日才来。方才出门,也是让护卫先驾着我的马车将人引开,才得以甩掉尾随。」冯斯瑶拉着林锦颜落座:「这怎么怨得着你,给你下帖子,是想当面谢你。出事后,不少人盯着侯府看笑话,去你那,也是怕给你招来非议。」冯斯年:「斯瑶说的对,林小姐万莫多想,事情都查清楚了,要不是杜兴遇到将人救走,情形只会更糟。」说完,冯斯年客气的请杜兴落座,将查来的事告知二人。林锦颜闻言,看向席家雄欲言又止,冯斯年见状解释:「席卫尉是可信之人,林小姐放心。」林锦颜:「殿下和世子是说,此事是晋王殿下所为?」楚承平情绪稍显低迷:「查来的消息,确实是二皇兄暗地谋划。往日里,二皇兄对我向来和善,想不到……」平阳侯:「历朝历代为了大位,残害手足的例子屡见不鲜。故而,才有皇家无父子之说。你身在皇家,就算无心那个位置,也免不得要被波及。」楚承平点头:「孙儿知道的,只是心里觉得不适罢了。」平阳侯看向林锦颜:「颜丫头,你可知道,前些日子你出城遇袭,其中有一波歹徒,是秦知许的人?」林锦颜闻言顿住片刻,面色惊讶的扫过在座几人:「这怎么可能呢?我同世子妃并无过节,和国公府也不曾交恶……难道是太子殿下?」平阳侯紧盯林锦颜的神色,见其神色惊讶茫然确不知情,才收回眸光中的审视:既然林锦颜不知道秦知许买凶,看来救下席家雄,当真属于意外,并非蓄谋。冯斯年别扭的清了清嗓子,真实原因自然是不能说的,要是让屋内的人,知晓秦知许是吃飞醋,才买凶伤林锦颜,岂不是无端毁了林锦颜的闺誉。「是何原因暂且不知,也是这两日无意中查到的,说出来只是让林小姐,对国公府和太子多加小心。」密谈了近一个时辰,林锦颜带着平阳侯府准备的谢礼告辞。临走前,楚承平将林锦颜叫去冯斯瑶的院子,磨蹭了半晌才开口:「生在皇家,好多事都身不由己,我既享了皇权富贵,自然该担负起相应的责任,这些我都明白。可我的……婚事,不想这般被迫……我想娶我心悦的女子……」冯斯瑶眼神飘向身侧的林锦颜,抿了抿唇压住笑意。林锦颜:「殿下若真有了至高无上的权利,自然不会受人逼迫。」 道明心迹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楚承平见林锦颜没明白自己意思,急的恨不得抓耳挠腮,扫向一旁默默看戏的表妹:「斯瑶,你先出去,我有话要单独同林锦颜说。」冯斯瑶抱着双臂神情玩味,一个「好」字拖的老长,临出门前冲林锦颜挑眉而笑,笑的林锦颜一脸莫名。白芷和洪九退到了门外,林锦颜笑着开口:「殿下同我三位兄长都交情匪浅,和我也算是相熟,有话不妨直言。」「咳,你说你不嫁皇家,可又舍命助我成事……据我所知,你并未婚配……若我真能成事,你……」虽然楚承平一番话说得磕磕绊绊,但林锦颜还是听明白了意思:「殿下,我以为方才在老侯爷面前,我已经说清楚了。无论殿下成不成事,臣女都不嫁皇室,我愿意助殿下,为的从来不是权势,只为保护顾林两家,以及天下百姓。殿下不必因此事为难,大可放心去迎娶喜欢的女子。」得了确定答案,楚承平心稳当了不少:「我自是信你的。找你其实是因为其他事……咳,那个,我心悦的女子,你也认得,我也不知她对我是否有意,想请你帮我探探口风。」「我认得?不知是哪家千金?只要不是礼部王侍郎的千金,其他人我都愿意去帮殿下撮合。」-----------------目送马车离开,冯斯瑶侧目看向楚承平:「表哥,你跟林锦颜都说开了?」楚承平:「嗯,也不知道她会不会答应,太傅为人清正,怕是不愿意孙女嫁给皇室。」冯斯瑶听得兴奋不已,跟林锦颜相熟以来,对其是愈发的喜欢,此刻得知林锦颜将要成为自己的嫂子,只觉高兴的紧:「表哥放心,我会帮着你劝的,林锦颜的品性,相信姑母定也会喜欢。」楚承平:「嗯,嗯?」「至于太傅,你就更不用担心了,太傅和大将军对林锦颜都极其疼爱,只要林锦颜愿意嫁,他们定会同意的。」「打住,林锦颜愿意嫁谁与我何干?我喜欢的是她堂姐。」「啊??你给我找的表嫂是林婉蓉?」-----------------马车上。林锦颜回想着楚承平和堂姐以往的点滴,后知后觉的发现,楚承平对堂姐确实不一般,应该是因为堂姐的简单澄澈,入了齐王殿下的眼。要是堂姐真成了齐王妃,对自己,对顾林两家,对楚承平,对往后都有益处。可……堂姐那般单纯,真要嫁进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室,要如何自保……-----------------林府。林锦颜从后门出府时,安知闲正打西门进林府。林锦安跟随林思远,去探望为林家说话被打伤的学生,尚未回府。林宴清本心有郁结,听到安知闲来了,人都精神了两分,吩咐林松备好茶点,将人请到庭院。听安知闲说起,是因在不夜侯听到不少学子议论林家,心中担心故而登门问候。林宴请本就拿安知闲当自家晚辈,对其无意隐瞒,告知了戚家所为。只是事关亲孙女,到底没说原本谣言被林锦颜篡改过,只道让安知闲无需担心,过两日便可真相大白。 秉性纯良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林婉蓉陪着老太太礼完佛,伺候着老太太睡下,带着熬了半晌的梨汤,亲自给林宴清送来,到了院门口才得知,安知闲也在。将梨汤拿给林松,正要退下,被林宴清瞧见叫了进来。林婉蓉进来后,规矩的给二人见了礼。林宴清就开始仔细询问起她的日常。例如:何时陪老太太礼佛,如何跟着林锦颜看账管家,多久去二房看望父母,如何照料老太太起居……林婉蓉虽不懂祖父突发兴致问起这些,但还是老老实实挨个回话。安知闲知晓林宴清问这些,是给自己听的,垂眸端杯喝茶,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问完话,林婉蓉规矩告退,林宴清语调欣慰的叹息:「这丫头虽身世坎坷了些,但秉性纯良,至真至孝,是难得的好孩子,也不知要便宜哪个有福气的。」见林宴清说完,侧目撇了眼自己,安知闲笑的无奈,转而说起了其他事,不一会就哄的林宴清有了笑意。林锦颜遣杜兴去了将军府,她带着白芷洪九回府后,本欲去给祖父祖母请安,听闻安知闲来了,老太太午睡未醒,径直回了颜玉轩。刚换了衣衫,林宴清便让林松来请,说是要问学堂的事,林锦颜只得应下。见礼落座,忽视掉时不时投来的那道炙热视线,林锦颜稳重乖巧的回话:「都准备好了,本来早就要开的,前些日子大哥突然失踪,又陆续出了不少事,就一直拖到了现在,如今外面的谣言尚未平息,且再等等吧。」林宴清听到林锦昀,眸色染上担忧,笑意明显淡了两分。安知闲接过话头:「方才听太傅说,林小姐的学堂,只收女学生?」「是。盖庄子的时候,原本内外各自盖了两个书房,好让男女分开,可盖好后才想到,到底从同一个门进出,怕给女学生招来无端诽议,故而只收女学生。」安知闲笑如朗月:「如此也好。泰安城中全是男子读书的学堂和书院,林小姐这女子的学堂却是头一份,找的女夫子也都在京中颇负才名,想来学堂授课时,来求学者定会络绎不绝。」说完又看向林宴清:「太傅家风清正,后辈人才辈出,林小姐闺阁千金,都想着教书育人,为百姓谋福祉,您可真是有福之人。若有用得上晚辈的地方,您只管吩咐,好让晚辈也蹭蹭您的福运。」林宴清被哄的笑出声,指着安知闲笑骂:「你这臭小子也学的油嘴滑舌了。」又聊了半晌,安知闲提出告辞,林锦颜起身相送。扫了眼离自己五步开外的林锦颜,安知闲放慢步子,转头瞥了眼洪九。洪九了然的缓步而行,堵着身后跟随的下人,同林锦颜和安知闲两人拉开距离。「林小姐今日可见到了齐王殿下?」「安老板消息灵通。」听出林锦颜语气中的疏离,安知闲落寞一瞬,转而又笑着开口:「小姐误会了,安某并不曾盯着小姐,之所以知晓小姐今日会和齐王见面,是因昨日安某见过齐王。」 长情之人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林锦颜脚步微顿,眸底弥漫出谨慎:「看来这京都中的大小事,都瞒不过安老板。」安知闲:「我见齐王,并非为了探查小姐与其商讨了什么,只是劝齐王,遇到动心之人不易,当早些表明心迹。不知齐王殿下,可曾和小姐说明?」林锦颜闻言,不由神色一怔,本以为安知闲探查自己是为正事,不想却是丝毫无关:「啊?」难得见到林锦颜这般娇憨模样,安知闲嘴角止不住的上扬,怕林家下人看出端倪,强逼着自己移开目光抬头看天。瞧着安知闲因阳光照射,更显灿烂的侧脸,林锦颜不自在的收回视线:「安老板早就知道齐王殿下的心思?」「知晓很久了。虽和齐王殿下身份千差万别,可殿下一直视安某为友,既是知己好友,知其对蓉小姐的心意,自然想帮他玉成。故而今日登门,一则来看望太傅,再则,是为见小姐说明此事。」说话间,安知闲侧目,偷瞧了林锦颜一眼,又快速移开目光继续道:「女子选夫婿关乎一生,自该慎之又慎。齐王殿下心性纯良,交友只看品性不重门第,待人赤诚无功利之心,应是长情之人。这等品性的男儿,就算日后夫妻不睦,也不会为难妻子,没什么后顾之忧。」林锦颜:「齐王殿下倒是找了一个极好的说客。」安知闲笑开来:「安某来说这些,也不全因受了齐王之托,安某自己也想对小姐说这些。好些事,安某亲口来说,才能免了不必要的误会。」林锦颜闻声侧目,正对上安知闲炙热明亮的眸子,忽而就懂了安知闲话中深意,忙错开视线,看向不远处的马车:「近来出府不便,就送安老板到此处了。」安知闲语气温柔的,将声音压的更低了些:「劳烦小姐相送。其实安某和齐王殿下属于同一种人,小姐大可试着信我……」见林锦颜避而不答,安知闲继续将话说完:「有什么需要查的事,或是需要人手,都可放心来找我,安某乐意效劳也保证牢靠。日头大,小姐留步,安某告辞。不夜侯新到了好茶,随时恭候。」话毕,安知闲从容矜贵的行了礼,钻进马车离开。直到出了林府的门,安知闲才将挺的笔直的腰背卸了劲,用汗湿的手抚上狂跳的心,长长呼气平缓心绪。察觉到紧盯着自己的视线,安知闲抬眸,和偷瞄的凌五对视上,面色严肃的将手放下:「有事?」「主子,要是齐王今日没对林小姐道明心迹,您来这一趟,不就提前把事戳破了吗?」「我已经等了许久,是该说清楚了。就算他没说,我先说了他也只会谢我。」凌五点头嘟囔道:「林小姐如今知晓齐王心意,应该就不会想嫁了,宋易也能放心了。」安知闲不悦皱眉:「关宋易何事?」「宋易同林小姐交情匪浅,林小姐若是嫁不了皇室,宋易才能有机会啊。」 乱点鸳鸯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见安知闲一路都神色不悦,凌五虽摸不着头脑,却也不敢多问,回到不夜侯,避开人找到安南风询问。安南风听完一脸的哭笑不得:「怨不得他们都说你不开窍,你难道瞧不出来主子对林小姐很是不同?怎敢当着主子的面,点林小姐和宋易的鸳鸯谱。」凌五眨巴着眼睛,愣了好一阵,才咂摸过味来:「安叔,您是说……主子看上了林小姐??」「这么明显,大家伙都看出来了,你才知道?」凌五一脸懊恼:「主子一向不显山不露水的,哪里能瞧得出来……」看着面前的傻孩子,安南风无奈摇头,拍了拍凌五肩膀宽慰:「主子胸怀宽广,不会同你计较的。只是这种往主子心里扎刀子的话,说一次便罢了,日后万不可再提及。」凌五闻言,都想咬了自己的舌头:「我这是说的第二次了……年节时,我也同主子说过……安叔,我去把凌久换回来,最近都不在主子面前添堵了,您帮我给主子说说好话。」安南风哽住:「你可真是……行了行了,去吧,别光干正事,也学点旁的东西。」忙完茶楼的事,安南风端着吃食来寻安知闲。没聊两句,就听安知闲询问宋易的动向。安南风忍住笑意,回话间,话里话外将宋易损了一通,听得安知闲郁结的心活泛了不少,忽觉不对劲,对上安南风带笑的眸子,瞬间明白过来:「凌五呢?」安南风眼神微闪:「他去领罚了。」「为何受罚?谁罚他了?」「凌五自觉在主子面前说错了话,自个说要去领罚。」安知闲闻言,忙起身要去叫竹青阻止凌五,不待他叫出口,就被安南风拉住:「是我摸不准该不该罚他,试试您的意思。」「您啊,真是属人参的,越老越精。他只是愚直了些,又不曾做错事,何需挨罚。」安南风一阵插科打诨,安知闲也没了深想情爱的心思,无奈的重新坐回,说起正事:「格威没出泰州就死了,依照那人记仇的性子,挨了漠北人的骂,一个格威怕是消不了他的火气。年前刚平定战事,不能因此事再起事端。」安南风收起笑脸:「凌衣已经听您的吩咐,暗中带人跟去护着,危及性命才出手,确保鲁桑一行人能活着回到漠北。」「鲁桑性情毒辣睚眦必报,对顾家恨的咬牙切齿,奕辰大婚后,洲兄就要去北境,盯紧些,莫让鲁桑钻了空子。」颜玉轩。林锦颜盯着面前的账簿,半晌也不曾翻动一页。回想起安知闲临走前的话,林锦颜那颗本已沉寂的心,又有苏醒之状。明白安知闲今日来,是借着撮和齐王和堂姐的由头,告知自己误会了他和堂姐,也再次隐晦又直白的表明了心迹。想着他说让自己信他,心中那份悸动就开始复苏,或许是前世他帮过顾家和林家,自己对他天然就信上两分。也或许……是因为自己本就信他这个人…… 策论示众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卯时三刻,天还未亮。礼部放榜的外墙上,护城军将一卷卷绣出来的策论,挨个整齐的排列挂好。又在最左侧,贴上字迹更大的告示,大概其意是科考是为朝堂选拔栋梁,关乎国本,容不得丝毫弄虚作假。听闻有学子质疑殿试不公,陛下清正坦荡,召集百名绣娘,日夜加急将所有殿试的策论,全部依照笔迹和内容绣出来示众,由天下人来评判。天大亮时,听闻消息的学子,和凑热闹百姓们蜂拥而至赶来,里三层外三层围的是水泄不通,要不是带刀的护城军守在墙下,说不得早就发生了骚乱。林锦安的策论,紧挨着告示,学子和百姓看完告示,自然第一个就能瞧见。有珠玉在前,其他的怎么看,都觉得差点意思。林锦安去年跟随襄王去赈灾一事,寻常学子和普通百姓并不知情。这两日都在私下听到了传闻:林锦安赈灾期间,隐姓埋名与灾民同吃同住,还把自个的吃食分给饿肚子的灾民。当时听到,不少人都觉得,是林家放出的消息,用来挽回名声,对此还嗤之以鼻。此刻瞧见林锦安的策论,才知若不是亲身经历,哪能写得出如此务实,处处为百姓所想的策论来,当下就信大半。护城军带兵的小将,名叫袁常,多年前林锦颜和家人,在城门口施粥赈灾时,便是他跟随相护。后来,林锦颜盖庄子安置灾民,还请夫子教灾民识字,袁常也都知晓。因此,早就对顾林两家心生敬仰。这几日泰安城中,对林家不利的谣言甚嚣尘上,他有心阻止却杯水车薪。正心焦时,护城军收到皇命,他听闻后,便求着金卫将差事领了过来。此刻,见大半学子都将策论逐个看完,袁常冷着脸跨步上前立在当中,握着刀把儿,透着两分杀伐之气,扫视着众人,抬手示意人群禁声,中气十足的开口:「近日京中谣言四起,甚至牵连到陛下,金将军察觉不妥,令我等仔细秘查,发现有漠北细作在其中挑唆,意在借着殿试作假的由头,污蔑门生众多的林太傅,挑起天下学子对陛下不满,好让天楚文坛震动,促使天楚内乱。」「陛下说了,科考关乎国本,只论才能不论家世。之所以今日才将策论示众,一是为暗查细作,二是等绣娘赶工。昨夜已将细作擒获,此时正在严审涉事人等,陛下已经明示,凡是同漠北细作狼狈为女干乱我天楚者,绝不姑息!」不远处的布庄里,顾睿洲和林锦颜还有林锦安,坐在二楼的雅间,透过半开的窗子,品茗瞧热闹。林锦安:「此人倒是机灵,处处以陛下开头,将林府摘的干净,几句话便将事情道明,让人不敢多言。」顾睿洲:「他叫袁常,盛安十九年你们给灾民施粥,他可是一直跟在你们身后护着,对顾林两家都极为推崇,要不然金卫将军,也不会将这个差事派给他。」林锦颜笑道:「看来,大表哥又欠了金将军一个人情。」 被逼自缢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说话间,魏仲匆匆赶来,扫了眼顾睿洲和林锦安,欲言又止的看向林锦颜。「大表哥和哥哥都是口风严谨的,但说无妨。」得了准话,魏仲再不迟疑:「国公府三小姐秦知许,身披血书写的冤字,吊死在秦王府后门,天亮才被人发现,国公府的人已经赶去了秦王府,这会正在同秦王府争执。」三人闻言,面色皆是一怔,转而开始沉思。林锦安:「瞧着也不像是个会自缢的性子……但这几日京中,国公府的丑闻已经是人尽皆知,也保不齐会想不开。」顾睿洲:「昨日杜兴来府里,说了前因后果,此事是晋王暗中所为。国公府党羽众多,不可能查不出实情,她为何会去秦王府?」林锦安:「晋王?」顾睿洲给不知情的林锦安,阐述了始末,听得林锦安惊讶不已:「晋王竟然是这种人?我还以为他温和谦逊,是个君子,之前还同他约好,殿试后一同出城赛马呢。」顾睿洲:「他确实极善于伪装,多年藏的毫无破绽,野心定然不会小,你日后需多加防备才是。」林锦安面色发沉的点头应下。见两位兄长对晋王都有了提防,林锦颜眸色闪过满意:「近几日,泰安城中的议论最多的无非三件事,国公府的丑闻,赵华琼和肖思明的丑闻,以及哥哥殿试作弊的谣言。」「哥哥的事,在学子中议论最多。可寻常百姓,不懂学术之事,更爱议论风月丑闻,尤其是国公府这种骇人听闻的风月。」「此番国公府已然沦为京都笑柄,朝堂上也受尽了弹劾,据说还牵连到皇后娘娘。本已是个死局,可今日之后,这局便算是破了。」林锦安惊道:「颜儿,你是说,秦知许之所以不去晋王府,而去了秦王府自缢,是为了给国公府破局?」顾睿洲思索着开口:「百姓和寻常门第,并不知其中真相,只知是秦王妃带人抓的女干,说出晋王也没什么人会信。秦知许自缢在秦王府以死鸣冤,百姓自会认为,是秦王府设计陷害,将人活活逼死,国公府也就从笑柄,变成了受尽委屈的苦主……」林锦安起身踱步:「故而,秦知许明知是被晋王所害,但为了给国公府破局,依旧选了更容易被众人相信…是幕后真凶的秦王府……」林锦颜看向窗外熙熙攘攘的人群,自语般开口:「听闻秦知许出事当日,就被秦世子关了起来,她是如何知晓,今日会张贴策论,半数人都会聚到此地,从而避开人群,顺利吊死在秦王府。」顾睿洲和林锦安,眸色俱是一震,同时看向外面有增无减的人群:秦知许出了这种事,还被陛下亲口下旨和离,哪里还有心情去关注同自己无关的策论?除非…是旁人故意告诉她的。更或者…她根本就并非是自缢……良久,顾睿洲才神色复杂的开口:「国公府……如此行事,长久不了。」 百口莫辩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秦王府后门处。毫无生息的秦知许,素面朝天发髻散乱的,躺在冰冷的石板上,写着血红「冤」字的白布,盖住了她大半的身躯,露出的右手上,食指指尖皮肉外翻,凝结着厚厚的血痂。秦母突闻噩耗,匆匆赶来,见此惨状抱着秦知许,生生痛哭的晕了过去。秦宗良眼睛绯红,吩咐下人将母亲送回救治。秦王受此污蔑,怒的不顾贾玉阻拦,赶来后门处,同秦宗良争辩,控诉其拿亲妹性命栽赃陷害。秦宗良同其据理力争了一番,气的秦王几乎要破口大骂,被贾玉和孙坚强行拉进府。「我就这一个妹妹,生前已让她受尽了冤屈,断不会让她死后还受此污蔑!纵然豁出性命,我也要还妹妹一个清白!」秦宗良言罢,看向地上的秦知许,踉跄着步子,推开搀扶自己的薛忍,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半跪着将秦知许揽在怀中,声音悲凄:「哥哥带你回家……」秦宗良用尽了气力,小心抱起秦知许,拒绝薛忍帮手,一步步朝着国公府前行。围观的百姓,见此情形都不由动容,自发的给秦宗良让出一条路来。没走多远,秦宗良踉跄着身子摇晃了两下,双腿发软的倒了下去,薛忍眼疾手快的将人扶住,和下人手忙脚乱的将人搬进马车,又将秦知许搬进另一辆马车:「送三小姐……回府!」百姓小声议论:「听闻秦国公和秦国舅都接连病倒了,瞧秦世子的面色,怕是这几日都在侍疾,妹妹又突然死了,不垮才怪呢。」「要说这…陷害秦小姐的人,真是缺德,将好好的人活活给逼死。」瞧着近在眼前的秦王府,围观百姓虽不敢点名,但也压低了声音为国公府叫屈。「谁说不是呢,你瞧见秦小姐的手没?那一瞧就是自个弄破手指写的血书,要不是被冤的很了,哪里能连命都不要了。」「这国公府还是皇后娘家呢,说冤枉就冤枉了,到底是天家人。」贾玉吩咐下人关上府门,将一众斥责的眼光和议论,关在门外。见楚承烨将凉亭的石凳一脚踹翻,仍觉怒气难消。贾玉硬着头皮上前相劝,反倒劝得楚承烨将其踹飞,生吐出一口血来。楚承烨见状,怔住一瞬:自己好像没用那么大的力气……不待他多想,孙坚忙上前将孱弱的贾玉扶起。贾玉借着孙坚的力道站稳,边咳嗽边苦口婆心相劝:「殿下咳咳…秦宗良就是为了激怒您,好让您百口莫辩,您千万不可上当咳咳咳……」孙坚头回在心中,对主子生出不满:「殿下还是先让府医给贾师爷治伤吧,贾师爷一心为殿下,您不该如此对他……」楚承烨自知理亏,听到孙坚的话,也没有计较,摆手让孙坚带人去治伤。刚被扶出院子,贾玉紧握孙坚的手臂:「孙兄,殿下最为重要,下人带我去即可,你速速回去看住殿下,万不可让殿下意气用事。」几番争执,孙坚拗不过,将贾玉送到府医院门口,才匆匆离去。 自缢内情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孙坚走后,贾玉扫视周围,见四下无人,悄悄从袖中的药瓶中倒出一粒药吞服,不过片刻面色更惨白了两分,缓步入内敲响了府医的门。经府医诊治,伤及内腑,虽不严重却也马虎不得,需卧床静养。秦国公府。跟随秦宗良出门前,薛忍就吩咐院中下人备好热水。待将秦知许带回后,秦宗良再不复人前悲痛神情,径直的回了自己院子沐浴更衣。去瞧过秦国公和父母后,吩咐管家去秦知许的院子布置灵堂。又传话给世子妃和儿子,不得去秦知许的院子,以免沾染了晦气。见薛忍端着热水帕子和剃刀进来,秦宗良摸了摸下巴上的胡茬,强忍下不耐:「这两日不用剃,把我方才穿过的衣衫鞋袜都烧掉。外面的传言是何情形?」薛忍放下盆,恭敬回话:「确如主子所想,口风已经在变了,不少百姓都开始为国公府叫屈。」「秦王府的事,你确定做的干净,没人瞧见?」薛忍回想起几个时辰前,也就是在此处,秦宗良叫来秦知许,说去秦王府假意寻死闹上一闹,若能洗干净骂名,或许有重回平阳侯府之日。几近崩溃的秦知许,听闻此言,如溺水者抓住了救命稻草,不待秦宗良多劝,就连连应下。接过薛忍递来的短刃,犹豫不决了半晌,迟迟不敢下刀。秦宗良见状,慢悠悠来了一句:「这点苦都吃不得,就呆在你院子做一辈子的弃妇也罢,府里也不缺你一口吃食,回去吧。」秦知许已经被关了几天,实在不想往后余生都是那种暗无天日的日子,咬着牙狠心划破手指,在白布上写出冤字。天还未亮,秦知许一路避开人,带着白绫、血书还有凳子,直奔秦王府后门。想起秦知许临死前眼中的不可置信,薛忍压下心中不适恭敬回话:「三小姐听您吩咐,自个去的秦王府,也是自个挂上去的,属下跟在暗中,只是帮着搭上白绫拿开了凳子,后门外没有守卫,加之天色尚暗,并无人看见。」秦宗良靠着椅背,神情带着两分乏累的懒散:「嗯,让管家派人去几家大药铺,去买昂贵又难得的救命药材。可还有旁的事?」「陛下派去清查孙尚书的人,今晨已经进了尚书府。是否要做些什么?」秦宗良:「吏部掌管官员升迁任免,要是至清至刚,不知要得罪多少人,陛下也深知其中道理,故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此番御史台弹劾,陛下才不得不查。孙尚书为太子马首是瞻,只要陛下没有换储的打算,就算查到了什么,也只会小惩大戒,无需多做什么。」皇宫。消息自郑诚嘴里,传进皇帝的耳朵:「薛忍武艺高强,隐卫没敢跟的太近,没看到经过。只瞧见薛忍暗中跟随秦三小姐,一同去的秦王府。薛忍离开后,隐卫去查探时,秦三小姐已经没了气息。」皇帝声音冷硬发沉:「国公府这竖子,果真歹毒。只是如今这局势,却也不好拆穿他,给他攒着吧。」 戚家下狱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告示张贴出来不到两个时辰,禁卫军就围了戚家,带队的头领强行踹开戚家的大门,大声威慑:「我等奉陛下之命,缉拿勾结漠北,扰乱天楚的乱臣贼子,尔等胆敢抵抗,格杀勿论!」一炷香的功夫,戚家所有男丁,皆被禁卫军押着下了大狱,女眷全部幽禁府中等待发落。程岂带着亲随,混在围观的百姓中,看着曾经风光无限的世家,转瞬便沦为阶下囚,深有唇亡齿寒的沉重恐慌感。挤出人群,心事重重的程岂再次回头,看了看被重兵围住的戚家,吩咐亲随道:「去找安北将军传话,说我想求见。」皇宫。郑诚传天子的口谕,解了皇后禁足。郑诚还未离开,皇后按照天子的意思,宣了瑞王兄妹入宫,又派人奉她的之命,去掖庭狱看望顺意。派去的人,没多久抹着眼泪回来,说是顺意被打的皮开肉绽,用的药根本不管用,伤口已然化脓,顺意此时高烧不止,人都是迷糊的,叫都叫不答应。娴贵妃听了各路消息,恼怒起身踱步,平息心绪。国公府用秦知许的命做局,将一盆脏水泼在她儿子头上,用来给皇后和国公府破局,当真是好手段!娴贵妃眸色阴沉:「国公府如此厚待,也该回敬一二。掖庭狱的事,做的可干净?」「贵妃娘娘放心,做的悄无声息,参了东西的药粉,只给顺意用了一日,现在根本查不到痕迹。」「备份厚礼,送去王府给贾师爷,再代本宫说上几句暖心之言。此人有才对烨儿又忠心,不可让其寒了心。将腰牌给他一个,日后他可单独向本宫传消息。」仙肴楼。收到程岂求见的消息,顾睿洲兄妹三人瞧完了热闹,正在回林府的路上。顾睿洲本欲让林锦颜兄妹两先回去,想到查来的程家消息,又改了主意,询问兄妹两是否要一同前去。见林锦安并不反对,林锦颜提出去仙肴楼碰面,自己的铺子人手都是放心的。程岂来前,听顾睿洲约到仙肴楼相见,特意查了铺子,得知是顾家小姐的陪嫁,给至交好友传信,让其遣人到程府,约自己到仙肴楼小聚。待程岂到时,报了名讳,伙计领着他上了二楼。无人处伙计同程岂低语了一句,程岂顺着所听侧目,瞧见一间紧闭的房门口,立着两个姿挺拔眼神锐利的护卫,程岂同两人对视一瞬,不着痕迹的错开目光,跟随伙计到好友等候的雅间。待小二掩门退下,等候半晌的好友笑着询问:「这是卖的什么关子?还要我派人上门邀你出来。」程岂上前给好友斟上酒:「有劳郑兄跑这一趟,温兄先慢饮,我出去办点私密之事,稍后回来给郑兄赔罪。」姓郑的男子,拿起酒杯调笑道:「莫不是惹了什么桃花?」程岂失笑:「知我者,郑兄也。」退出屋子关好房门,程岂示意亲随守在门口,打量无人瞧见,迈步走向两个护卫。不待他开口,两个护卫对其颔首示意,径直推开了身后房门。 私下会面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程岂抬步进了屋,听到身后的关门声,透过屏风瞧见屋内隐约透出来的,不止一人的人影,脚步迟疑一瞬,才迈步入内。瞧见林锦颜兄妹,神色只微微一顿,丝毫不显惊讶,从容入内和几人见了礼。听得顾睿洲介绍,程岂面色郑重了几分,冲林锦颜抱拳:“上次堂妹险些害了林小姐,虽已将其从族谱除名赶出程家,但程家管教不严,累林小姐受惊,程某代程家向小姐致歉。”顾睿洲将欲行礼的程岂扶住:“我带妹妹来,可不是让程少主致歉的,程家秉公处置并未徇私,这件事就不要再提了。”见林锦颜和林锦安也直言不怪,程岂才寒暄落座。期间听程岂只是闲谈,顾睿洲主动打消其顾虑:“我这对双生子的手足,虽是姓林,但顾家上下,皆以自家孩儿待之。顾家知晓什么,他们也都知晓。他们两个聪慧可靠,程少主有话,可放心明言。”程岂眸色闪过讶然:顾家居然把如此隐秘之事,都能告知这对兄妹……思虑至此,程岂看向林锦颜二人,笑意更加和善:“早就听闻顾老将军,对林家两个孙辈疼爱非常,今日看来所言非虚。”顾睿洲:“奕辰再过几日就要大婚,用不了多久,我和父亲就要去镇守北境,我不在京都,程少主若有事,不好找顾家,可直接找他们二人。”程岂心底讶然更甚,对林锦颜兄妹俩愈发好奇重视。听顾睿洲说完话,林锦安老成和善的开口:“程少主,方才听伙计说起才得知,您和郑阁老的长孙是至交好友?”程岂:“是。程家和郑家同为世家,早年间两家互通婚嫁,关系密不可分。我同向恒,年岁相仿性格投缘,是多年知己。”林锦颜坐在两个兄长中间,刚好同程岂面对面。自打程岂进来,便不露痕迹的仔细打量:“我曾在国公府,瞧见郑少爷和太子殿下,以及秦世子相谈甚欢。程少主既和郑少爷相交莫逆,为何没让郑少爷去找太子殿下?毕竟,太子殿下可是储君。”程岂收敛笑意垂眸:“就因是知己好友,才不想他牵连过深。他…也有他的难处。程家是我的责任,不该因他是我至交,就要替我承担,那并非知己所为。故而,我同将军所言,不曾告知于他,我来见将军,也并未同他提及。”“至于太子殿下.我信不过。或者说,除了祖父和父亲常提及的先皇,皇家人我都信不过。整个泰安城,能帮的上我程家,也值得信的,我最先想到的便是顾家。”“今日本不该找将军,可瞧见戚家下狱,心头止不住发慌,才想来见将军,问问上次提议,何时能有答复。现在想想确属为难了将军,还望将军勿怪。”顾睿洲近来派出不少可靠的心腹,细查程家。得到的消息,都表明程家可以相信。想起程岂来前,林锦颜所言,顾睿洲应道:“程少主心系全族,只有敬佩谈何怪罪?奕辰大婚后,定给程少主确切答复。” 打探程家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程岂到仙肴楼,约莫半个时辰,林锦颜三人打前门坐着马车回府。又过了半个来时辰,程岂和郑向恒各自上了马车离开。郑向恒坐进马车,亲随便回禀:瞧见顾睿洲带着弟弟妹妹,半个时辰前刚离开。郑向恒眸色闪动,已然明了程岂今日这一出,是为了私下见顾睿洲。幸好,察觉到程岂反常之举,他并没有带亲随入内。不动声色的拿起书:「那铺子早年本就是顾家产业,他们来此吃饭,有何稀奇?时辰尚早,去不夜侯吧。」回府半途,林锦颜说起想带林锦安巡视铺子,让顾睿洲先行回了将军府。绕了一小段,马车在初尘当铺前停下,白芷独自下车入内。林锦安掀开车帘瞧了眼:「颜儿,这铺子不是咱家的,为何来这?」林锦颜笑答:「想给二表哥,寻个特别的礼物,听闻这家当铺能找到,让白芷去问问。」听闻白芷到了,樊同贵肉乎乎的脸上,堆满了和善的笑意,亲自端了热茶来,热情邀请白芷入坐。「多谢樊掌柜,坐就不必了。小姐遣我来,是想问问前几日托天机门探查的事,可查到了消息?」樊同贵余光往隔壁屋子转动一瞬,笑眯眯道:「正在查,有了消息自会告知。」白芷:「事情已托付多日,居然还未查清?」「林小姐要查的事年代久远,又有好些细枝末节,自然要多费些时间。」见白芷盯着自己不说话,手还慢悠悠搭上了袖口,樊同贵忍着拔腿就跑的冲动,笑意都开始发僵。半晌,白芷收回手,再不多问屈身行礼离开。待人走后,樊同贵身子不由发虚,想扶下桌子,又快速收回手:天杀的,这丫头片子刚才定然是想要下毒……瞧见风潇然进来预备落座,忙出声制止:「少主,千万别碰这跟前的东西!您先出去,我叫伙计把这清扫一遍您再进来。那小姑奶奶下毒出神入化,指不定就像几年前的镯子一样,留下了什么东西。」「哪那么邪乎……」风潇然闻言,就想起几年前,在此处碰了镯子,那种痒入骨髓的感觉,虽嘴里嘟囔,可身子还是实诚的挪开。带着樊同贵回到隔壁屋子,还不忘先洗了个手。「少主,林小姐让查程家的消息,可是付了足够的银两,一直压着不说,传出去坏的可是天机门的声誉,毕竟那可不是寻常的闺阁小姐。」风潇然翘着腿,不以为意:「只不过拖沓几天,让那小狐狸着急数日罢了,又不是真的不告诉她,能坏什么名声。不过,程家刚找上顾家,那小狐狸便花银子来查程家底细,怕是有意与程家结盟…黑心丫头野心倒是不小。」樊同贵:「齐王殿下瞧上的,是林小姐的堂姐,林小姐应该不会与姐妹共侍一夫,或许她真无当***之意呢。」风潇然不耐烦的挥手赶人:「你又不是她肚里的蛔虫,怎知她所想?同你说话越说越气,还是话少的陈遥好。」免费阅读. 回京途中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樊同贵瞧风潇然的面色,就知他只是提起林锦颜不悦,并非真的生自个儿气,当下笑眯眯的转了话茬:「陈遥扮作少主模样,在江湖上兴风作…」察觉到风潇然危险的斜视,樊同贵及时改口:「替少主吸引视线,前几日在湘州,陈遥遇到万源宗那位白衣笑面佛,跟其交了手。陈遥用了八成功力,同笑面佛打了个平分秋色。」风潇然思索开口:「几年前,咱们冥王大人也同那笑面佛交过手,虽都有留手,但也未曾分出胜负。陈遥也是如此……看来,这厮功夫功夫着实不赖,改日无聊了会会他。诶?算算日子,他应该要回京了吧?」「少主英明,笑面佛前两日便已动身,算算日子,最快今日便能入城。」城郊官道。随着天气日渐暖和,官道上的茶水摊子也支了起来。八个护卫,将两辆马车围在中间行进,面色严肃的审视着一切生人,和两边茂密的山林。瞧见不远处的茶水摊,领头的护卫纵马靠近马车,低声询问,得了答复恭敬应下,令护卫在宽阔处停下。又派护卫买了壶滚烫的开水,他自个则是拿过车夫身旁的凳子,掀开车帘,扶着车内睡眼惺忪的贵公子下了马车。随行护卫取出马车中自带的茶叶和杯盏,用开水冲泡好,递给贵公子。贵公子活动着坐的发僵的腰身,接过热茶,打量四周:「郭皓,这是快到泰安城了吧?」「是。再有一个时辰,便可回王府了。郡主还不知您今日回来,瞧见您定高兴的紧。」提到妹妹,贵公子略带疲乏的脸上,泛出笑意,上前掀开后面马车的车帘,看了看里面的东西完好无损,才算放下了心:「没多远的路程了,都小心些,不许磕了碰了,这东西是给妍凌的大婚礼物,可金贵难寻。一转眼,妍凌都要嫁人了……还有点舍不得。」一行人歇息了一盏茶的时间,动身朝着泰安城的方向继续前行。密林里,衣衫褴褛的男子,拄着拐杖三步一摔两步一趔趄的翻山林,终于手脚并用的爬到了平缓处,男子气喘吁吁的四下张望。瞧见下面的官道,男子兴奋的露出一口白牙,看到有马车,立马扒开脸上遮挡视线的乱发,眯着眼睛仔细辨认,认出马车上面是襄王府的徽印,男子激动的大喊:「王爷,王爷……襄王爷!」干哑的嗓音,都未传出密林,护卫并未听见。瞧见马车丝毫未曾停顿的走远,男子顾不得乏累,连滚带爬的溜下山坡去追赶,可追到了官道上,马车早就没了影子。男子一瘸一拐的奔跑,没跑出多远就晕倒在路边。密林的树梢上,一个清瘦的身形,盘腿坐着啃苹果,眼睛一直盯着男子。瞧见男子突然趴在路上一动不动,三下两除二啃干净苹果,嘟囔道:「觉真大。」飞身下树,来到男子身边,抬脚踢了踢男子叹气:「真是麻烦。」免费阅读. 登门致歉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林府。林锦颜带着林锦安,巡视了几家铺子回府,远远就瞧见府门口挤满了人,隐隐有越聚越多的架势。林锦颜放下车帘,吩咐魏仲绕开正门,从侧门先进府,打探发生了何事。进了西苑刚停好马车,林顺便迎了上来,不待二人询问,林顺就回禀府里情形:今晨告示和殿试策论示众,随后戚家被查,审出来的口供,确认殿试谣言确受漠北人指使。戚家之所以参与其中,是因戚家的戚沐殿试时,听到了陛下夸奖林锦安的策论,担心被林锦安拔得头筹,故而泼林锦安的脏水,想要害其背负骂名,无缘殿试名次。陛下看过戚家和漠北密探的供词后震怒,,一面传信给漠北使臣途径的驻军围堵,一面派了二百精兵急行军去追,明言绝不放过扰乱天楚的贼人。前几日信了谣言,大骂林家的学子,知晓自己被人挑唆,成了污蔑林家的帮凶,惭愧不已。这才来到林家,想要当面致歉。林顺脸上是乌云散去的明媚笑意:“老太爷方才将领头的两个学子请了进来,正在前厅说话。已经给天启书院传了信,老爷正在回府路上。听闻,信了谣言骂得最凶,还动手打人的那十来个学子,都收了漠北的银子,已经被护城军抓走。少爷身上的污名,得以洗刷干净了。”林锦颜虽不意外,但也真心为兄长高兴:“哥哥,此事你是苦主,想如何做都随你。”林锦安强压勾起的唇角,老神在在的背着手:“直木先伐,全璧受疑,真乃高处不胜寒。众学子虽悟以往之不谏,但能登门致歉,也算知来者尚可追,及时醒悟,不如饶他们一回,却也不能轻饶,以免再犯,其中分寸高深莫测,需得好生斟酌。”说到最后,林锦安昂着头假意捋须,逗得林锦颜忍俊不禁,行礼配合道:“林夫子高瞻远瞩,学生受教了。”兄妹两相视而笑,目送林锦颜离开,林锦安垂眸整理了衣衫,收起脸上的稚气,换上老成稳重的气质:“走,既然登门,总得会一会。”——颜玉轩。林锦颜刚换过衣衫,刚洗完澡的洪九迈步进来,头发随意半束,略潮的发丝披了满背,英气中透着两丝温婉。林锦颜瞧了眼,示意白芷拿干帕子递给洪九,又亲手倒了热茶:“你虽习武身体硬朗,却也要爱惜着些,天气还有些凉,不是多着急的事,头发擦干再出门。”洪九接过帕子,虽只淡淡的“嗯”了一声,眼底却是满布柔色:“人找到了,偷跑了一日一夜,却只翻了两座山,还在京郊的官道发烧晕了过去,我将人拎到李道人那,灌了些退烧的昏睡药,约莫清醒过来,差不多是二表少爷大婚的时候。”听出洪九话中的嫌弃,林锦颜便觉好笑:“女侠武艺高强,他可只是个懦弱的文弱书生,能寻对方向,一人在山里过夜,已经让我高看了。” 故意为难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听两人说完话,白芷说起去初尘当铺的始末,气鼓鼓道:“那老胖小子看着像是在敷衍我,笑的比我还假,当时本想给他下点东西的,可没提前跟小姐商量,不想给小姐找麻烦,便忍下了。”早在往京中各府塞探子的时候,林锦颜便查过程家,在知晓明悦母女,是程敏仪派来暗杀自己的时候,又对程家盯的紧了些。程岂找上顾睿洲当日,林锦颜明白其中干系重大,靠自己打探程家,难免会有疏漏,立马找上了打探消息更为牢靠的天机门。天机门当时说,程家是百年世家树大根深,如今又在人前隐匿,需加些银两,她也爽快加了银子。可这么多天过去,居然还查不到任何消息?到底是程家藏的太深,还是天机门故意为难?“再等一日,天机门若还给不了消息。就引京中扎眼的几人,去初尘当铺逛逛。我想,天机门应该是不想将堂口,暴露于人前的。”洪九垂眸认真喝水,一副置若罔闻的模样。待出了林锦颜的屋子,思虑半晌,信步闲晃到西苑,同名叫宁品的护院闲聊了两句,看了会护院练武,又溜达着回了颜玉轩。听闻正门处,林锦安已经妥善处理了来致歉的学子,林锦颜精神也为之松了一截,瘫坐在椅子里,思绪飘远:“白芷,你说女子婚嫁,应该选门当户对的,或是门第低一些的,还是真心相待但家世显赫繁杂的?”白芷:“小姐这是在为婉蓉小姐烦忧吗?”“嗯。堂姐性子软又纯良的紧,按说祖父的安排就极好……”想到林宴清为林婉蓉选的夫婿,是安知闲,林锦颜语气一顿,压下那抹沉闷继续道:“却怕那人心万一不在堂姐身上,让她一生愁苦。齐王殿下,也是个可托付终生的男儿,只是怕日后坐上那个位置,身不由己或是变了心……”“千好万好,也得婉蓉小姐自己喜欢才好。小姐您想了这么多,不如找婉蓉小姐亲口问问。”林锦颜失笑:“确是我着相了,去把堂姐请来吧。”正在抄写经书的林婉蓉,听到林锦颜找自己,连忙放笔净手,来了颜玉轩。落座说笑几句,林锦颜示意白芷领着桂儿退下。看到房门关上,林婉蓉好奇询问:“颜儿什么事啊?”林锦颜说出林宴清的打算,还有楚承平的心意:“旁人怎么想的不重要,我是想问问姐姐是如何想?姐姐若有中意的,我自会相帮。姐姐若是不愿,无论是何情形,我也会帮姐姐推掉。”虽待林锦颜分外亲近,却是头回说起男女之事,林婉蓉羞的一张小脸绯红:“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从未想过这些。再说齐王殿下……那可是天潢贵胄,我的出生何敢与之…相配,颜儿怕不是听错了,齐王殿下应该喜欢你这样的女子才对。”林锦颜拉着林婉蓉的手,声音温柔语气肯定:“是齐王殿下亲口所言,姐姐温良澄澈,配任何人都足以,不可妄自菲薄。” 赐婚秦王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内院里,林锦颜和林婉蓉姐妹两,私下商议着婚嫁。前院里,此次谣言的苦主林锦安,在大门口表达了一番对天子的感谢,大度将致歉的学子请进府,既展示了宽容气度,又表露出对于学子,如此容易就受人挑唆的痛心。众学子闻言,羞愧后悔的无以复加,对曾在不知情下从众污蔑,甚至比自己还年幼的林锦安,心生佩服。着急赶回府的林思远,和上座的林宴清,根本没任何用武之地,只是在学子致歉时表表态,其余时间都在压住窃喜和骄傲,面色清正的品茗旁听。期间,有学子问起林锦安赈灾之行,本意是想借着此言抬高林锦安。不想林锦安并未如他们所想般,对自己功绩侃侃而谈。反倒对自己所为一句带过,同众学子讨论起百姓的不易,和水患的治理来。有几个觉得林锦安存心卖弄的学子,听完了林锦安列出的法子,又见他与众人仔细推敲的认真模样,回想起林锦安被示众的策论,方觉自个小人之心,不由对林锦安更加敬仰。见众人商讨的聚精会神,林宴清和林思远悄然离场,放手将此处交给林锦安。听得身后院子里,年轻人热闹的喧嚣声,父子俩欣慰的相视而笑:孩子长大了。——皇宫。早在学子聚到林府大门时,皇帝便收到了消息,听闻林锦安将功劳全推到自个头上,还千恩万谢,心里对林家生出两分满意。想到楚承曜对林锦安的算计,批阅奏章的皇帝,询问起凤栖宫的情形。“回陛下话,皇后娘娘依照陛下吩咐,已将屏南几人宣进了宫,为了不显刻意,将夜梁的公主也一道宣进了宫。”说话间,见内侍迈入门内,垂首立在门口,郑诚上前问了话,挥手让其退了出去。“陛下,皇后娘娘……将夜梁公主,赐婚给了秦王殿下。”皇帝拿笔的手顿住片刻:“她倒是会想法子,借着朕的旨意,捎带手办旁的事。”“人此时还未离开凤栖宫。”皇帝冷笑蘸墨:“罢了。娴贵妃私运宫中物品出宫,还有薛家藏宝的事,虽未查到实证,但和韩家脱不了干系,也该敲打敲打。云熙找的那个麽麽,在宫中待了一辈子,如今年岁大了,就莫要让她再操劳了。”——收到皇后将梁南音,赐婚给儿子的消息,娴贵妃虽觉恼怒,却也没摸准是不是皇帝的意思,摁下面圣回绝的心思,派了心腹去打探。直到屏南和夜梁的人都出了宫,也没见皇帝那边有什么反应,娴贵妃便知晓,这是皇帝的意思,只当是因秦知许一事,皇帝对楚承烨心生不悦才会如此。当下,对国公府更加恨的咬牙切齿。小憩醒来,听闻钱麽麽突然暴毙,娴贵妃丝毫不觉意外,就当没这么个人般说起其他:“皇后被禁足,还损失了最得力的顺意,烨儿被泼了一身脏水,还赐婚异国公主。整件事的主谋,虽被罚闭门思过,却将自个摘得干干净净,真是好手段。”(本章完) 旨意传出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晋王府。听得外间种种,楚承曜被罚闭门思过的躁郁得以平复。将手中茶水,悠闲的浇在窗前的盆景中。瞧见张盈儿进来,脸上堆起温和笑意:“盈儿,你来啦,面色不好,怎么了?”张盈儿侧目看向院中,正忙碌布置院子的下人,柱子上新刷的红漆,红的格外刺眼。虽然早就知晓自个儿的身份,注定做不了晋王府的王妃,可一想到过几日心上人就要娶妻,心头依旧止不住的酸涩。“盈儿无用,今日又去了岳家一趟,还是进不去门。”楚承曜揽过张盈儿的肩膀:“谁说我的盈儿无用?那岳明珠不过是有些用处,才委屈你去哄哄她,既然她不识抬举,便不用再哄了,左右她也没你重要。”闻言,张盈儿原本失落的面色,染上亮光。楚承曜温柔将张盈儿拥进怀中:“一想到有了正妃半年后,就可以娶侧妃,过几日的大婚我也算有了盼头。这半年你可得赶紧绣嫁衣了,半年一到我就要迎娶你,片刻都等不得。”张盈儿面若桃李,最后一丝失落也消散的无影无踪。哄好了人,楚承曜说起周玥雪腹中的胎儿,若是个男孩,便是皇长孙。虽然这门亲事,如今对他不利,可只要孩子健康落地,便可借着孩子讨好圣心,对自己大有助力。说到此处,楚承曜言及不放心旁人,要将孩子的安危,托付给张盈儿。得此信任,张盈儿不但消除了对周玥雪母子的介怀,反倒下定决心,要竭尽全力保孩子平安降世。瞥见钟毅进来,腻歪的两人才分开,见张盈儿红着俏脸告退,钟毅才上前说起正事:“殿下,方才从宫中传出消息,皇后娘娘给云熙公主和屏南的瑞王赐了婚,还将夜梁的公主赐婚给了秦王。”刚坐下的楚承曜,惊的豁然起身:“瑞王?怎会如此突然?皇后不是刚解禁足吗?”“郑总管前脚去凤栖宫传了旨,皇后后脚就去行馆宣人进宫,瑞王等人出宫前,消息就传出了凤栖宫,可陛下并无任何反应。此事……应该是陛下授意。”楚承曜握拳锤向书案:“每回都是如此,本王但凡稍有起色,或是太子和秦王稍有式微,他便要制压于我!好让我们三人维持稳定平衡,生怕此消彼长,让本王得了势!他宁愿云熙远嫁小国,都怕云熙嫁给朝中新贵,让我得了助力!都是儿子,他怎能如此偏心!”“殿下息怒。”因皇后和国公府裹乱,他娶林锦颜拉顾家站队的计划彻底失败。本着自己得不到也不让旁人得到的心思,想趁乱杀了林锦颜,挑起顾家和皇室决裂,又因林锦颜的女护卫泡了汤。本想等殿试后,想法子让云熙嫁给林锦安,从而拉拢顾家,又被一道突然的赐婚,搅和的彻底!他如何能不恼!“息怒?齐全这个刑部尚书,在朝堂上被太子和秦王的人逼的寸步难行!本王连府门都不能正大光明的出去,盘算好的助力也彻底没了,本王如何息怒?”“殿下,林家,并不止林锦颜一个未出阁的小姐。”(本章完) 戚家内乱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随着云熙和瑞王的赐婚,公之于众,林锦安被云熙公主看中谣言,也不攻自破。不少原本对此事心生怀疑的学子和百姓,看到赐婚的日子,比殿试的日子早了半月有余时,彻底相信林锦安是被人诬陷,殿试的谣言从头到尾没一个真字,全都是漠北人和戚家的阴谋。漠北远在千里外,漠北的使臣也逃出了京都,众人鞭长莫及,将受骗的恼怒化作激愤,找上了受骗的源头,戚家。戚家的大门上,不到半日功夫,扔满了臭鸡蛋烂菜叶子和烂虾。刚开始时,众人瞧见围住戚家的护城军不敢造次,扔的很是克制,大多只是远远围着叫骂,偶有胆大的扔了就退回。直到守在门口的护城军,默契的往左右各退了一丈,善良的给众人留出泄愤的场地。众人只愣了片刻,便明白了护城军的苦心,当下再无克制,扔的是群情激昂,骂得是不堪入耳。戚老夫人端坐主位,听着隐约透进屋内的咒骂,怒火遍布的脸更显刻薄狰狞:“这些贱民好大的胆子,护城军都是死的不成,竟然由得这些个贱民大放厥词污言秽语!”见满屋的妇孺,皆如丧考妣般魂不守舍,无一人出言宽慰。戚老夫人更加不满,挨个刻薄的训斥,当骂到孙媳陈氏克戚家时,满腹委屈恼恨的陈氏呛声道:“祖母还是慎言的好,又不是孙媳娘家人本事不济,考不过旁人就去造谣,给家里惹来天大的祸事,孙媳进门不到两月,受此牵连还要背此污名,当真是冤枉的紧。”鲜少被人顶撞的戚老夫人,眼睛不可置信的瞪大,指着孙氏大骂开来:“你胆敢顶嘴!你刚嫁进来,戚家就逢祸事,哪有这般巧的事!要不是看你的叔父是京兆府尹,你这种门第,怎配的上我航儿!沐儿博学多才,何至于要去造谣,定是别人陷害,待此事查清,我定让航儿休了你!”陈氏的婆母,有心维护儿媳,又多年屈于戚老夫人淫威,不敢出头说话,悄悄拽了拽陈氏袖子,示意陈氏莫要再说。陈氏听得戚老夫人辱及娘家,气的不管不顾的站起身:“孙媳哪有三弟胆大啊,陛下的谣都敢造,牵连家里所有男丁下狱。孙媳门第再如何低,家中也无人蹲过牢狱,确实比不得戚家。要不是夫君人品贵重,有您这样的老祖宗,真当谁愿意嫁进来呢?”陈氏的婆母,眼见陈氏越说越没谱,脸色发白的站起身相劝。戚老夫人目眦欲裂的怒吼:“你不要拦她,我倒要瞧瞧她还想如何作死!”不足周岁的女婴,被戚老夫人一嗓子吓得大哭出声,女婴的母亲惊慌失措的抱着轻哄。“戚家还没倒呢,哭什么哭!晦气东西,还不抱出去!”女婴的母亲,得了戚老夫人斥骂,忍着眼眶的泪水,抱着女婴匆匆行了礼,带着丫鬟婆子退出了屋子。听得身后传来陈氏的声音,脚步微顿。 求人医治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屋内,气急的陈氏,将焦急劝架的婆母摁回椅子,对上戚老夫人破罐子破摔丝毫不惧:“戚家早就开始落魄了,偏您眼高于顶瞎摆谱,在后院对女眷作威作福,规矩比皇家还大。也就家里惯着您,出了这门谁认识您啊?也不出去打听打听,您在外是个什么跋扈名声,戚家后辈的亲事,为何屡屡不顺,还不多亏您这位老祖宗吗?我父母早就劝我不能嫁,是我看重夫君才嫁的,真当戚家是皇室呢?”戚老夫人气的气血翻涌,站起身欲上前撕扯陈氏,刚迈出一步,翻着白眼一头栽倒在地,屋子里霎时间乱作一团。“老夫人……”“快,快扶起来……”抱女婴的妇人,听了动静默默抱着孩子离开:自己要是二弟妹这性子,定然不会让自己孩子受委屈吧,还是太软弱了些……——兵部尚书府。赵华琼知晓戚府变故,有心去探望,听得父亲赵仲敬几句话,彻底歇了心思:“戚家勾结漠北,还不知会不会牵连到姻亲,你此时去万一被迁怒,婚事告吹事小,说不得还要连累到府里。你和你娘,要想去牢里陪你外祖父他们,尽管去。”正四处打探消息时,听得百姓围着戚家咒骂,将戚老夫人气晕了过去,戚家的人出不去府门,请不来大夫,赵夫人和赵华琼急得团团转。“戚家男丁全都在狱中,你大舅母因为亲儿子犯事,晕到现在还未醒,你外祖母又倒下了,后院两个当家都卧床,这可如何是好,谁能安顿好府里,将你外祖母照料好哇”“娘,您别担心,我已经派人去请那位苍圣山的吴神医了,思明哥哥,他伤的那般严重,吴神医都能治好他,也定能治好外祖母。若是能请到,看在苍圣山的面子,想来护城军能让人进去。”“能行吗?听闻那神医可是十分难请。”赵华琼咬牙:“不行我就去求思明哥哥,左右我现在已和他有了婚约,也算得上一家人。”——工部尚书府。收到赵华琼送来的信,肖思明略微扫了眼,神色阴郁的将信捏成团扔到脚下。“少爷,听闻戚老夫人病的厉害,水都喂不进。赵小姐去请吴神医,没请到人,这才求到了您这,毕竟定了婚约,您看……”肖思明本就废了嗓子,得知孟杰身份,又见肖维中对孟杰愈发看重,心中不禁生起恐慌,对孟杰恼恨,连带着对吴神医也一并讨厌。至于婚事,他深觉是被赵华琼算计,对其也是厌恶,没半点相帮的想法:“婚约是她借着林小姐的名义诓骗得来的,我为何要帮这卑劣阴险的毒妇?只当没看到,不许说出去。”——赵华琼在家等了半晌,也没等到肖思明的答复,就要亲自去找肖府,刚出府门不远,却听得吴神医已经赶往戚家的消息,当下惊喜不已,忙让车夫转道去戚家。马车在戚家不远处停下,只等了片刻,吴神医和背着药箱的孟杰,自马车下来,瞧见戚家大门的景象,得了护城军的允许,绕道自戚家侧门入内。 中风之症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赵华琼在侧门不远处等了约莫一炷香,瞧见吴神医和孟杰出来,忙在无人处迎上前道谢,顺带打听戚老夫人的身体,和府里的情况。孟杰闻声劝住焦急的赵华琼,扶着吴神医先上了马车歇息,放下药箱折返:“赵小姐,戚老夫人气急攻心,虽有中风之症,却并不严重,危及不到性命,好生喝药养一段日子,便能说话下床。戚大夫人师父也看过了,静养即可。府里其他人除了担心受怕,身子倒还吃得消,吃食也尚能维持,你不必太过担心。”虽然明白以孟杰的身份,肖思明定然不会同其兄友弟恭,但孟杰到底帮了戚家,赵华琼诚心行礼道了谢:“谢谢大少爷,谢谢吴神医,这种时候还愿意登门,也帮我谢过思明哥哥。”孟杰神情一怔:“关二弟何事?”“不是思明哥哥请你和吴神医来的吗?”孟杰摇头:“你和二弟有婚约,我想着你是自家人,听闻戚老夫人病倒,才去求师父走一趟。我出府时,还见到了二弟,并未听他提及。”赵华琼心沉了沉:难道思明哥哥他……不,不会的……应该是孟杰出府时,思明哥哥还未曾收到自己的信,对,就是这样。一路复杂的沉默,回到府中,同肖夫人说了戚府现况,令其安了心后,赵华琼回到自己院子,想派人去查查肖思明在孟杰出府前,可曾收到自己的信,又怕查出来的结果,并非自己所想.犹豫间,贴身侍女进来禀报:“小姐,今晨城外的定北军,将林锦颜遇袭那日带回去的尸首下葬了,派去盯着的人,等定北军走了以后挨个开馆看过了,尸首面容都已腐烂的认不出相貌,根据穿着衣物来看,并无李全三人。”赵华琼:“这天气也没多热,怎会腐烂的如此之快?”“许是因为放在露天暴晒的军帐里,比屋子要热一些。”闻言,赵华琼心中的烦闷加重:“罢了,如今外祖母他们这般处境,不能再横生枝节,算她命好,暂且放她一回,来日方长总有解恨之日。”——颜玉轩。林锦颜近几日,但凡有空都在书房里,抄写佛经,被问起时说是写给那些为自己枉死的护卫。见林锦颜写的专注,白芷安静立在一旁磨墨,玉彤怕林锦颜伤了眼睛,又加了两根烛火。洪九往里瞧了眼,悄无声息的离开院子,行至无人处的院墙边,踩着树干一个翻身落到院外。良久,林锦颜停笔,捏了捏发酸的手腕,白芷忙接过,帮她轻揉。借口想喝甜汤,打发走玉彤,林锦颜吩咐道:“等哥哥的事情尘埃落定,安排人陪我走一趟梵音寺吧,把这些烧给她。”白芷扫了眼林锦颜的神色,应下后柔声宽慰:“秦三小姐并非是您所害,您只是看穿了晋王的谋划,顺势而为罢了,万不要怪罪到自个儿头上。”“虽不是主谋,却是帮凶,哪里能逃得开的业果呢。做这些并非为自己消除罪孽,只为她下一世过得好一些,哪怕是托生到寻常百姓人家,只要父母手足疼惜,也好过今生。” 半路埋伏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不夜侯。洪九到时,茶楼刚刚打烊,刚同安知闲和安南风见了礼,风潇然便走了进来。「听说你家小姐,想出卖我天机门的堂口?」本就担心风潇然会错意,对林锦颜生出误会的洪九,当下更觉这一趟来的极对:「风少主可别乱说,天机门收钱不做事,小姐只是想以初尘当铺有好物件的由头,引人去当铺转转罢了,丝毫没想过要提及天机门。」风潇然自顾自坐下:「哼,晚两天罢了,谁说没做事?算她识相,还知道老虎的屁股摸不得。」安知闲冲洪九招手,示意她落座:「你使性子也要有个度,天机门的正事,怎能当做儿戏?」风潇然接过竹青递来的茶水:「你自然是向着她。可你别忘了,她查的可是程家所有人所有事,你确定都要让她知道?」安知闲沉默片刻:「个别人,她不知道,也无妨。」风潇然掏出怀中厚厚的信封,扔给竹青:「算你还未完全昏头。我知道洪九既然传了话,就算我不给,你也会把消息给那小狐狸。与其让你做人情,不如我赚她一笔银子。」见安知闲接过竹青手中的信封,打开细看,风潇然端杯慢饮:「放心好了,我可不是你,不该她知道的那个人,这上面可没有。」洪九朝安南风那边倾斜,小声问道:「安叔,谁啊?还不能让小姐知道?」安南风摇头:「你去问主子或是风少主。」洪九坐直身子腹诽:不想说就不说嘛。-----------------僻静巷弄里。从不夜侯出来,洪九避开人回林府,察觉到有人跟踪,手搭上腰间停下脚步:「出来吧。」一身夜行衣,只露出双眼的男子,自房顶轻巧落地:「听闻,冥夜阁有个女杀手,拿银子办事从未出过岔子,在下十分敬仰有心讨教一二,谁知她几年前忽而金盆洗手退隐江湖,不想今日竟能在此遇到。」洪九眯了眯眼,语气淡然:「认错人了。」言罢,抬脚就要离开,与蒙面人擦肩而过时,对方忽然出手,直逼洪九面门。-----------------不夜侯。竹青送走洪九后,安知闲和风潇然商讨一番正事,忽而问起凌衣。安南风:「依照您的吩咐守着呢,一切正常。」二人说话间隙,风潇然快速将桌子上,他拿来的信收回信封,塞进怀里:「放你这,你就白送她了,我可是收了银子的。」安知闲白了眼,还未说话,竹青快步进屋:「主子,洪九回林府的半路上,遇蒙面人伏击。」闻言,安知闲三人都是惊讶之色。安知闲:「洪九现在何处?可曾受伤?」「并未受伤,来人身手不俗,好像意在试探,并未出杀招,洪九可以应付。凌五在暗处护着,若有危险他会出手。」风潇然:「可知来人是谁?」见竹青摇头,风潇然叫来护卫董瑞,令其速回天机门查清蒙面人身份。安南风:「会是何人想试探洪九?」风潇然:「我或许知道是谁,但不能确定,等董瑞回来吧。」免费阅读. 江湖身份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僻静巷弄里。洪九与蒙面人打的有来有回,眼见洪九出手愈发凌厉,蒙面人也放开了手脚,几个回合后隐隐占了上风。趁洪九不备,蒙面人手如鹰爪般抓向洪九肩膀,只听「嘶啦」一声,洪九衣袖被撕裂拽至手腕,露出白嫩结实的胳膊。蒙面人盯着洪九露出的胳膊细瞧,眼神疑惑不解:「女侠当真不是冥夜阁的红鸠?」洪九扫了眼破烂的衣袖,脸色染上怒火:「是你姥姥,找死!」话毕,洪九抬手将堆在腕间的衣袖扯下,随即抽出腰间软剑飞身上前,出手比方才快出一倍。蒙面人见洪九出了杀招,抵挡两个回合后,借着洪九抬脚踹来的力道,飞身后退快速上了房顶:「抱歉抱歉,女侠名字与红鸠相似,身手也是同样高绝,在下才认错了人,改日有缘再见,定给女侠赔身衣衫。」言罢,再不多留,身形如狸猫般,几个起落消失在夜色中。待人彻底走远,凌五自远处现身上前,将外衫脱下递给洪九:「可曾受伤?」洪九黑着脸摇头,边穿衣衫边恶狠狠道:「待查到他是谁,姑奶奶非扒光他扔到象姑馆里!」凌五止不住哆嗦了一下:真狠啊。「风少主已经查到了,是万源宗的白衣笑面佛。」「去他的笑面佛,迟早打他个哭脸鬼!」在凌五的暗中护送下,洪九回到林府。玉兰起夜回来,刚巧看见面色黑沉的洪九,大步流星的回屋,不由心生嘀咕:这么晚了,她从哪回来?身上好像穿着男人的衣衫……-----------------襄王府。沐浴过的楚承逸,身着中衣面带沉思自屏风后走出,接过郭皓端来的茶水,坐下慢饮:「去把我那身夜行衣收好。」郭皓领命照做,将屏风后的夜行衣叠整齐后,打开衣柜的暗格放了进去。「主子,今夜之事您交给我做就好,何必要亲自试探?」「我在江湖上的身份,虽没几个人知晓,但天机门的探子神鬼莫测,我的身份怕是已被其探查到。之所以亲自动手,一为试探洪九,二来,也是想瞧瞧,洪九身后的人,知不知道我的身份。」「我听您的吩咐,等在您回府的半道上,并未瞧见有人跟着您。或许,京都并未有人知晓您的身份呢?」楚承逸将空杯放下:「但愿如此。京都不比江湖,为了不让王府受陛下猜忌,根本不敢在京都培植眼线。要是被陛下的探子发现,得不偿失。」郭皓续上茶,询问对洪九的试探结果。一提起这个,楚承逸就是满腹不解:「根据查来的消息,冥夜阁那个名为红鸠的女杀手,样貌年纪身手都与洪九相似,我一直以为就是洪九,可她身上并无伤疤,消息或许不实。」「既然洪九的消息有误,那林小姐和安老板呢?」楚承逸靠着椅子,手指杂乱无章的叩击着把手:「不知。不光是他们二人,还有那个风潇然,每每我察觉他们不对,但查来消息和发生的事,都印证我多想了。可是……也太巧了些,巧到好像刻意打消我的猜测一般……」免费阅读. 隐姓埋名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不夜侯。风潇然歪在椅子里,将董瑞拿来的一堆纸条挨个打开,忽而连着打了两个喷嚏,揉了揉鼻子低骂:「哪个混账背后议论小爷!」安知闲一言难尽的扫了眼,懒散无坐姿的风潇然:「你还迷信这些。」「呵,总比某些人迷信女人的好。」安知闲:「……」多余跟他说话!安南风:「小王爷多年隐姓埋名,跟着万源宗的宗主,习得高深武艺,还能在京都里瞒的天衣无缝,足见其心思细腻。他屡屡查探您和风少主,近来还盯上了林小姐和洪九,方才更是亲自动手,是不是发现了什么?」风潇然:「据天机门查来消息,他身边的郭皓,藏在回王府半路的暗处。」安知闲:「他不光是在试探洪九,也是试探洪九有没有帮手。都知道洪九是我给林小姐找的护卫,看来他对我还未打消怀疑。」说话间,风潇然将刚看过的纸条,捏成结实的团,冲着安知闲的面门弹了过去,安知闲稳稳接住,还未张嘴,风潇然先开口道:「别急着骂。看看那个,就知道他今晚是为何了。」安知闲展开细看,原是早年间,洪九尚在冥夜阁名为红鸠,刚开始单独接活没多久的时候。要去解决一个女干yin幼女的豪绅,那豪绅自知作恶多端,不光鲜少出府,还聘请了无数江湖人看家护院。洪九为顺利潜入,不得已钻进了倒剩菜的潲水桶里。杀了豪绅后,洪九逃出护院追杀火速离开,被身上的味道熏的受不了,在河里清洗了一番,不小心被路过的人瞧见,虽洪九藏的很快,路人并未瞧见正脸,却看到了洪九遍布后背和手臂的疤痕。安知闲早在听闻,楚承逸拽下洪九衣袖后便离开,便明白了楚承逸知晓洪九身上有伤疤,只是不知道他是从何处知晓,看完这个才算解惑:「确实心细。当时事情一出,我便让冥夜阁平息了流言,知道这事的人并不多,又过去了这么多年,他还能查到。」风潇然:「万源宗只有老宗主现任宗主知晓他的身份,并且对他颇为看重。据天机门查来的消息,现任宗主的儿子,因宗主对他看重,视他为眼中钉,常在私下使绊子,还探查他的身份。」安南风:「薛家宝库的事,也是这个少宗主所为,看来此人心眼不大,贪心却是不小。小王爷此番回万源宗,怕是收到了您散给他的消息。」安知闲:「万源宗虽道貌岸然,这些年倒也帮了不少百姓,我也是不想他们为宝藏搭进全宗,才透消息给他。至于万源宗那个少宗主,天机门也帮着盯一些。若他真的查到些什么,就捣捣乱吧。」风潇然冷嗤:「你倒是好心,怎么对师兄我不这样?」安知闲无视阴阳怪气,转头对安南风吩咐道:「将那人的密探,已怀疑到万源宗的消息,也散给他。想来他分身乏术,也就没空到处试探了。」免费阅读. 连中三元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次日朝食。林家人全聚在松茂堂,用过饭,林锦颜说起这两日想去趟梵音寺祈福,一为枉死的护卫,二为林锦昀,三为林家近来多灾多难。老太太连连点头:「近来确实处处不顺,是得去拜拜,定好日子我带着你们同去。」林锦颜:「孙儿们不孝,让祖母担忧挂心,眼见都消瘦了,您腿脚本来就不能远行,哪能让您去爬山路,为我们这些晚辈来回折腾。您就在府中歇着,我和哥哥姐姐去就是了。」林思远:「母亲,颜儿说的在理,您近来定是夜不安枕,梵音寺门前的台阶儿子走着尤觉费力,您别跟着劳累了。」林锦安和林婉蓉也跟着相劝,老太太欣慰的应下,拉着林锦颜的手长叹:「昀儿这么久都寻不到人,怕是……你们可得好好的。出门定要多带些下人,在外莫要饮酒。尤其是颜儿,上回的歹人现在想想我都后怕,去梵音寺,定去将军府要些护卫陪着。」林锦颜三人乖巧应下,提起林锦昀,屋内气氛低迷了两分。林宴清也觉长孙怕是凶多吉少,心中的悲痛,在瞧见林锦颜三人时,淡化了不少。静默中,林松满面笑意的急行进屋行礼:「老太爷,老夫人,老爷,老奴报喜讨赏来了?」林宴清鲜少见到林松如此模样:「何喜之有?」「方才报录人登门道喜,说是少爷高中榜首,正在前厅等讨赏呢!」众人闻言,一改方才低迷气氛,个个面露喜色,下人们也是满嘴的吉祥话。林宴清朗笑:「哈哈哈哈,好啊!安儿此番连中三元,比思远当年有过之无不及啊!快拿银子,去厚赏报录人!今日林府大喜,全府上下个个有赏。」林思远抬手搭上林锦安的肩膀,欣慰的眼眶泛着微红。下人们喜笑颜开的行礼道谢,松茂堂顿时热闹非凡。说笑间,下人来报,第二波报录人也来了林府,林家几人喜盈盈的簇拥着去了前厅。林锦颜吩咐林顺和玛瑙,多用荷包装些银两,来府报喜的均要给打赏,再多准备些铜板碎银,又吩咐给魏仲去将军府报喜。刚打赏完两波报录人,门外响起礼乐之声,众人随声出府,只见礼部侍郎王崇焕骑着高头大马,高举旌旗,带着官吏和带上唢呐班子,一路上鸣炮奏乐,吹吹打打,引得众多百姓跟随。瞧见林家人,王崇焕满面喜色的翻身下马:「哈哈哈太傅,林山长,我送金花帖子来啦,贤侄年少有为啊!听闻给状元报喜的差事派给了礼部,我可是从下面人手里硬抢来的。」说笑见礼报了喜,王崇焕才当众宣读了林锦安高中榜首的喜报。关于殿试的谣言刚被澄清,百姓们又听闻林锦安赈灾一事,正在私下夸赞打抱不平,得知林锦安高中,都发自内心的替林锦安高兴,质朴的恭喜话层出不穷。林顺依照林锦颜的吩咐,将备好的铜板,撒给道喜的百姓,热闹了好半晌,人才逐渐散去。免费阅读. 来府道喜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林锦颜站在门内,看着至亲高兴的模样,眼底也布满笑意。待将王崇焕一干报喜人迎接进府,林锦颜和林婉蓉也扶着老太太退到了后院。听着林婉蓉和老太太,眉飞色舞的说着前厅喜事,林锦颜面带笑意的走神:送喜报历来是县衙的差事,就算是京都,也应该是京兆尹府来送,怎会落到礼部头上?京兆府尹陈庆山是楚承曜的人,是不是……那位对楚承曜的忌惮,已经大到不想他再有任何助力,故而断了陈庆山借报喜缘由,同林家有了交情,从而攀上将军府……「听王大人说,锦安要换了衣衫游街,而后同榜眼和探花一起进宫谢恩,去领功名册和赏银,还要同所有新科进士去参加琼林宴,听着就风光热闹。」林婉蓉言罢,老太太笑意慈爱的假意抱怨道:「何止是热闹,简直是吵闹,思远当年高中时,也是游过街的,还会路过府门口,府里早早就备好鞭炮,待思远经过就点着,你祖父当年备了许多,响了好大一阵,吵得人耳朵都疼。」林锦颜:「这种吵闹,别人家可是盼着有呢,您倒是嫌弃上了。一会吩咐林顺,多多备些鞭炮,好生吵闹一番。」说笑着,老太太都觉精神头好了不少,同林锦颜商议起何日在府里办宴,请亲朋过府,庆贺林锦安高中。「明日哥哥游街,还要进宫谢恩,后日要参加琼林宴,那便再往后推一日吧,刚好也和二表哥的婚宴错开。您和祖父还有爹,商量出个宴请名单,颜儿这两日便把东西都备好。刚好明日陪哥哥游街,后日早早去趟梵音寺,当天来回赶回来办宴。」老太太心疼道:「时间这么紧,不如改日再去寺里,再别累着你。」林锦颜笑容温婉:「只是宴请亲朋,席面不多,也就忙不到哪里去。再者,府里下人得力,我也就是动动嘴多看着些,哪就累着了。后面一日比一日忙,怕是抽不出空来。早些去,若能求得大哥回来,心里也能安稳些。」林婉蓉:「后日,我陪着颜儿同去。府里要做什么,忙不过来的,颜儿你只管说,我也能搭把手。」老太太听的窝心又畅快:「当真是两个心头宝。」-----------------前厅里,王崇焕高兴的宛如自己儿子高中一般,嘴角自始至终就没压下去过。将军府得了林锦颜传信,全家出动,同厅内众人见了礼,皆围着林锦安夸赞。林锦颜闻讯,忙带着林婉蓉出来拜见长辈,寒暄见礼后,将唯一的女眷白伊然迎到了松茂堂。正同老太太说笑时,白芷凑上前,在林锦颜耳边低语了两句,林锦颜听完眼波微顿,神色如常同老太太和白伊然说了会话,才毫不刻意的寻了由头离开。出了院子,来到僻静处,白芷将怀中信封递给林锦颜:「就放在最面上,食盒一打开就瞧见了,还好是我从秋容手里接过,拿到一旁打开的,并无别人瞧见。」免费阅读. 性情中人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林锦颜接过写有自己亲启的信封,打开看完内容,不禁挑眉失笑:自己刚放准备放出初尘当铺有宝贝的消息,引高门大户去当铺走动,天机门便大摇大摆的,将自己买来的消息,塞到白伊然带来的食盒里。且不说外祖父几人,都曾上过沙场,很难在他们面前动手脚,就连将军府护卫也都身手不俗。天机门将信放在将军府带来的吃食里,明显就是要敲打自己,也是为彰显自身实力。“这天机门的管事人,倒真是个性情中人。一会你寻了机会,找秋容姐姐问问,这盒吃食都经过谁的手。”——放榜的消息一出,同林家亲近的府邸,还有林锦安要好的同窗挚友,包括安知闲等人都登门道喜。林锦颜吩咐着林顺,记好人数。待热闹劲稍过去些之后,将顾睿洲单独请到了无人的客院说话。扫了眼抱着胳膊依靠在院门上的洪九,顾睿洲看向倒茶的林锦颜:“单独叫我来,是有要事吧?刚好我也有事要告诉你。”“有事不假,却也不急,表哥先说。”顾睿洲从怀中掏出纸张:“这是前些日子你遇险,查到的幕后主使,还有两家至今未曾查到人。”林锦颜拿过细看,见除了秦知许和楚承曜,其余几波歹人,均查到了主谋,觉得将军府在京都耳目太少的同时,也不禁感叹顾睿洲能在耳目如此少的境况下,还能查到这么多人,能力实在是超群。见林锦颜看着名单,不气反笑,顾睿洲不解的放下茶杯:“颜儿你怎么了?”“只是见表哥和外公舅舅,如此重视颜儿,心下感动幸福。”“傻丫头,你是顾家人,是我亲妹妹,自然容不得别人害你分毫。祖父和爹都说,毕竟你是苦主,怎么处置都依照你的意思。”林锦颜挨个点着名单的名字:“这家,这家,还有这家,将从犯人嘴里审出来的口供,查来的人,交给京兆府尹,后面这些表哥抽丝剥茧查出来的就别交了,让京兆府尹自己查。”顾睿洲闻言,便明白了林锦颜的意思,将军府在京都越是眼瞎耳聋,宫中那位才会更放心:“将军府有定北军在手,本就惹眼,适时藏拙确实更为妥帖。”“这家和程家一样,表哥私下将口供和查来的消息送去府里,看他们如何应对,再说其他。”商讨完此事,林锦颜从袖中取出信纸:“知晓程家对我出手,便想查查程家底细,无奈我只是个闺阁女子,自个儿也查不到什么,听洪九说江湖上,有个号称知晓天下事的天机门,便托洪九辗转打听到,花银子买来程家的消息。”顾睿洲看着信上,关于程家详尽消息,全都是自己最需要知道的,看完后,顾睿洲也明白了林锦颜为何让自己等她消息,再给程岂回话:“我查到的那些,不过只是这消息里的冰山一角,这天机门果然是厉害。由此看来,程家倒是可信。不过,毕竟从无往来,也不可全信,还需多加防备。”(本章完) 状元游街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自打殿试放榜的结果一出,亲朋陆续来林家道喜,直到傍晚时分热闹才算停下。白伊然听秋容说起,白芷打听食盒经过谁的手,还以为吃食被动了手脚,忙私下找来林锦颜询问。为不让白伊然担心,林锦颜只说是吃食并无不妥,只是被人吃了两块,可能是哪个下人馋嘴,或是想蹭一蹭新科状元的喜气。万一吃食在人前打开,半盘的吃食,丢的就是将军府的颜面,林锦颜才会让白芷追问。顾家人虽然待下人随和,却也没出过如此不守规矩的,白伊然虽心有疑惑,但对林锦颜从未怀疑,当下就表示会回府查出来敲打敲打。当夜,收到此消息的风潇然,气的跳起来大骂:「寒碜谁呢?我天机门的人,会偷她两口破吃食?这黑心的死丫头,把人往死里冤!」-----------------次日,泰安城的天空,如同被水洗过一般。半城的百姓气氛高涨的,簇拥着状元游街瞧热闹。两个兵丁身扛「状元及第」「连中三元」旗子,鸣锣开道,一人骑马手持马鞭在前开路,身穿红袍脚踩官靴、帽插宫花的林锦安,骑着高头骏马紧随其后。鲜衣怒马的少年郎,脸上带着一分稚气,三分书生气,三分沉稳大气,还有三分的意气风发。本就生的一副好相貌,如此装扮更是锦上添花,惹得少女春心萌动,有胆大朝着林锦安扔了香囊,引得无数少女争相效仿,来的太多林锦安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局促了片刻后索性无视。林锦安身后一左一右紧跟着身穿绿袍、帽插宫花的榜眼和探花,两侍从手执写有「登科」二字的团扇,还有两个侍从手执皇帝赏赐的伞扇,外围一圈兵丁,林锦安等人簇拥其中。榜眼冯宗畅,原本无望三甲,是戚家出事,戚沐被除去资格,他才顶替戚沐得了榜眼。他看过林锦安的策论,虽比林锦安年长好几岁,却也甘拜下风。再者戚家是因污蔑林锦安,才被下狱,林锦安也算是助他高中的恩人,故而他瞧林锦安的眼神,都带着由衷的赞赏和感激。-----------------不夜侯。状元游街要去往状元坊,刚巧要经过永安巷巷口,昨日王慧昭和冯斯瑶上门道喜,便商量好要一起看林锦安打马游街。林锦颜起了个大早,安排好宴会所需采买后,便和林婉蓉来到不夜侯,找冯斯瑶两人相聚。面朝巷口的雅间,安知闲一早便留下了,多少老客磨破了嘴皮也没让人进去。林锦颜姐妹俩到时,不光王慧昭和冯斯瑶在,楚承平、楚承逸、冯斯年、还有顾睿洲和顾奕辰全都到了。林婉蓉来前,并不知楚承平也会来,知晓了对方心意,见礼时再不复往日自在,脸红如晚霞,声音细小的几乎听不见,丝毫不敢抬眼去瞧楚承平。楚承平见此情形,便知林锦颜已经把话带到了,面对知晓自己心意的心上人,一时间也手足无措起来。免费阅读. 茶楼相聚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众人刚见面,都围着林锦颜兄妹几人说着道喜的话,除了冯斯瑶和楚承逸外,一时间都没注意到楚承平和林婉蓉的异常。楚承逸与楚承平并肩而立,见此情形,用手肘怼了怼楚承平,挑眉笑的戏谑。楚承平生怕被旁人也瞧见,跟着起哄,吓着了林婉蓉,赶忙收敛神色,又示意楚承逸不要说出来。楚承逸好笑的收回目光,刚好撞上冯斯瑶含笑的眸子,二人对视片刻默契的点头示意,随即无事人般移开目光。招呼老客的安知闲,听闻众人到齐,领着郑向恒入内同众人见礼寒暄。安知闲同林锦颜说话时,楚承逸带着笑意,不错眼的盯着二人瞧,虽并未瞧出有何不妥,心中怀疑也不曾抵消。寒暄过后,众人落座闲聊,等着状元经过。瞧着用屏风隔开的两张桌子,林锦颜透过隐约的屏风,扫了眼沏茶的人影,暗赞一声心细体贴。大婚前新人不能私下见面,顾奕辰已经许久未曾同妍凌郡主说过话了,待众人说完林锦安,顾奕辰殷勤的给楚承逸端过茶,旁敲侧击的打听起心上人。楚承逸老神在在的接过,看准妹夫对妹妹着急,心下透着满意:「妍凌最是爱凑热闹,婚前拘着不许出门,每日都是学不尽的规矩,人都瘦了一大圈。方才出门前,妍凌委屈的都要哭了,说状元游街三年才有一回,状元郎还是锦安,她都瞧不上。」见自个说完,顾奕辰满目心疼,楚承逸达了目的,便将此事揭过:「为了给妍凌寻大婚礼,我离京了数日,回来听闻发生不少事。林小姐遇刺,二房少爷至今还未寻到人?」顾睿洲说了大概经过,听楚承逸询问可要人手相帮,顾睿洲抱拳道谢:「出事时,襄王府就派了人手帮忙,顾林两家不胜感激。伤颜儿的歹人,口供已送至京兆尹府,有人追查。找人并非一朝一夕,人手目前够用。」楚承平喝了口茶,一派神清气爽之色:「还是安兄的茶泡的最好。」楚承逸喝了茶,跟着点头附和:「安兄可不止茶艺好,君子六艺样样不差,要不然也不会在我离京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和才高八斗的阁老长孙形影不离。」郑向恒笑道:「小王爷谬赞了,在安兄面前,我可不敢说什么才学。」安知闲给几人续上茶,笑意随和温润:「小王爷这话,知道的是拿安某开玩笑,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这是吃味了呢。」安知闲鲜少开这种玩笑,众人闻言皆笑出声,就连今日一直很寡言的冯斯年也止不住笑意。只隔了一道屏风,林锦颜几人也听得清楚,个个忍俊不禁。王慧昭前倾着身子,忍着笑意低声道:「安老板这话说的,小王爷活脱脱像个吃醋的小娘子。」冯斯瑶眉眼含笑:「确实像。」说笑间,洪九进来禀报,说是岳明珠来了。林锦颜赶忙让请进来,岳明珠到了门口,瞧见满登登的两桌人,眸中闪过抗拒,在看见迎上前的林锦颜时,笑意真实了不少。免费阅读. 朋友说笑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林锦颜领岳明珠,和众人匆匆见了礼,亲热将其拉到屏风内坐下:「昨日你派人来道喜,我让其回府给你传话来此相聚,你没回话给我,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岳明珠:「本来前几日说好,今日是要进宫陪太后娘娘说话的,昨日得了你的消息,和太后求了情,今晨得了答复,才能来此。也没想到,你们朋友这么多,我突然来会不会打扰?」林锦颜:「这话怎么说的,你能来我高兴尚且不及,怎会觉打扰。我不知你和太后娘娘有约在先,倒让你为难了。」几个女儿家围在一起说笑,岳明珠也逐渐自在,见林婉蓉红着小脸垂眸喝茶,岳明珠不由多看了两眼。隐约听得鸣锣声和喧嚣的吵闹声传来,众人皆起身走向窗口探头去瞧,远远就看到被簇拥在中央,身着红衣帽插宫花的林锦安。顾奕辰和楚承平探出半个身子,兴奋的朝着林锦安挥手。被人群围着的林锦安,看到不远处的不夜侯,笑意不由大了一丝,待看到二楼那一排人影时,年少的脸上尽是明亮的笑意,晃进了无数春心萌动的少女眸中,又是好一阵的香囊飞来。林锦颜瞧着兄长自「香囊雨」中逐渐靠近,眼角眉梢尽是笑意,撺掇着王慧昭也扔一个。王慧昭俏脸绯红,架不住林锦颜几个轮番起哄,在林锦安走近时,壮着胆子将香囊扔了过去,赶忙心跳如雷的躲在了窗后。林锦安瞧见香囊离自己远了些,踩着马背一个翻身在空中接住香囊,稳稳的坐到了马背上,惹得百姓一阵惊呼叫好。瞧见林锦安将香囊收入袖子,春心萌动的少女都愤慨的,看向扔香囊出来的窗子。待林锦安走过,冯斯瑶扫了眼娇羞偷看的王慧昭,调笑道:「你自个正主藏起来,倒让我们几个露脸招人恨。」王慧昭作势要打冯斯瑶,惹得靠窗的林婉蓉拿着帕子捂唇轻笑,忽而察觉到火热的视线,抬眸看去,就和隔壁窗户盯着自己傻乐的楚承平对视上。二人同时被烫了一瞬,慌忙收回目光,待楚承平还要再看时,林婉蓉已回到屏风内坐好。几人笑闹过后落座,林锦颜笑道:「可惜今日郡主没来,若是郡主来了,见此情形只会更热闹,恐会买上两大筐香囊,让我们对着哥哥砸。」冯斯瑶点头:「确是妍凌能做出的事。」林锦颜并未压低声音,安知闲等人听到,皆露笑意,楚承逸听到笑的无奈又宠溺的摇头:「家中只一个妹妹,娇惯坏了,见笑了。」顾奕辰压不住笑意:「郡主是爽朗直率。」顾睿洲也道:「你能娶到郡主这般好的女子,是你的福气。」楚承平:「我瞧奕辰这模样,要不是有规矩拘着,怕是都等不到三日后大婚再见妍凌了。」楚承逸:「嗯?承平说的在理,一会回府,我就加派护院。」顾奕辰:……「这怎么当我是登徒子一般?我哪里舍得坏了妍凌的名声。」免费阅读. 徐姨失踪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听得屏风外,楚承平和楚承逸逗顾奕辰,屏风内的几个女儿家也是忍俊不禁。岳明珠笑道:「原来你们私下相聚,竟是这般有趣,有这么多不拘身份的好友,当真是羡慕的紧。」林锦颜拍拍岳明珠的手背:「你现在也是其中一份子,有何羡慕的?日后我们约好见面,我都提前给你传信,你若是得空可一定得来。」岳明珠笑着眼带询问的扫视着在座几人,收到岳明珠的眼神,冯斯瑶几人接连表态欢迎。屏风外的安知闲等人,听到林锦颜问话,也个个爽朗表达欢迎之意。顾睿洲:「颜儿交好的朋友,性子定是极好的,当然没问题。」楚承平:「明珠可是我表妹呢,都是自家人,自然欢迎。」安知闲:「岳小姐来此,可是给不夜侯增加了客源,安某更是欢迎之至。」众人皆阐明欢迎态度,岳明珠笑盈盈行礼道谢。-----------------因着状元游街到状元坊,而后去往皇宫,途中要经过自家府门,说笑了一会,估算着时间,林锦颜和顾睿洲兄妹四人,先行动身回林府凑热闹。知晓林府这两日诸事繁忙,楚承平和安知闲等人,昨日便商议好,今日就不到府里叨扰,待后日林府办宴再来。回到府里,下人早就挂好了鞭炮,顾家人和林家人齐聚前厅,就连面色憔悴的林思然也回了府。瞧着父兄满目的欣慰骄傲,林思然想到失踪多日的独子,心中五味杂陈。林锦颜见状,上前说起林府还在日日寻人,明日还会去梵音寺去为林锦昀祈福。经林锦颜一阵好生宽慰,林思然不禁红了眼眶,对着父母长兄行了个大礼:「锦昀劳全家操劳了,颜儿有心了,大哥你生了一双好儿女。」见林思远将小儿子扶起,老太太心里也不好受:昀儿怕是回不来了……好在还有婉蓉,思远也不算断了后。顾家几人,虽瞧不上林思然父子,见此情景也心有不忍。低落的氛围,在林顺兴奋的来禀报林锦安马上就到府门口时,嘎然而止。众人的精神为皆之一震,林锦颜姐妹两搀扶着老太太,同众人一道去往正门,远远瞧见高头大马上的林锦安,都高兴的笑开来。眼见人近了,众人退到门两旁,林顺点燃了鞭炮,林锦颜几人捂着耳朵,笑的眉眼弯弯。待鞭炮声停下,地上已是一层绯红,目送林锦安经过,有眼力劲儿的百姓,朝着林家几人道恭喜。林顺带着下人扔铜板,场面一时间更加热闹。气氛正欢喜,下人挤进林顺身旁,面带焦急的耳语了几句,林顺面色微变,回头看向正和白伊然说笑的林锦颜。洪九察觉到目光,用眼神示意林顺到僻静处说话。片刻后二人回来,洪九扫了眼林婉蓉,寻了由头将林锦颜叫到一旁:「如意方才从永宁巷赶来,说是和余婶还有夫人去看状元游街,夫人被人群挤散了,已经寻了半晌还未寻到人,人就等在侧门。」免费阅读. 出府寻找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林锦颜转头,看向笑盈盈陪着老太太,和白伊然说话的林婉蓉,不动声色带着洪九几人去往侧门。见到林锦颜,慌了半晌的如意,眼泪夺眶而出,跪地请罪道:「夫人见人多本有犹豫,是奴婢贪热闹,劝着夫人出的门。奴婢把夫人弄丢了,还请小姐重罚。」林锦颜示意白芷将人扶起,问了在何处走散后,让洪九和魏仲带几个护院出去找人,她则是向如意细问起经过。如意虽抽抽嗒嗒,却也知轻重问什么答什么,丝毫不敢耽搁。昨日,徐夫人在绣帕子,听得今日林锦安游街,高兴的同丫鬟婆子夸赞。余婶说起状元游街的热闹,引的屋内一众没见过的人,心里都是痒痒的。「夫人虽然想去,但觉得人太多,怕冲撞了谁或是被人认出,给小姐添麻烦,就说不去了。是奴婢听余婶说完想去,劝着夫人去的。」「本来只说好就在巷子口瞧一瞧的,瞧见好多千金给少爷丢香囊,宅子里的丫鬟婆子就上前去凑热闹。奴婢和余婶陪夫人,本是立在门口瞧,听的人群笑闹就往前走了几步,不知不觉就挤到了人后。」「巷子里又出来一些看热闹的人,挤来挤去的,就把我们挤到了当中。回过神来,夫人就挤散了。」瞧着内疚不已的如意,林锦颜并未责罚,让其回永宁巷等信,不要声张。她自己则是神色自若的去往前厅,同长辈说起岳明珠冯斯瑶还在茶楼,她去打声招呼,顺带去铺子上看些宴会上所需的采买就回来。得了长辈许可,林锦颜留下林婉蓉陪着说话,临走前同顾睿洲使了个眼色。待马车刚驶出府门,果然就瞧见顾睿洲带着贴身护卫等在不远处。钻进马车一瞧,车内只有白芷,不解问道:「颜儿,可是出了什么事?洪九和魏仲怎么没陪着你?」林锦颜道出实情:「祖母近来担忧颇多,堂姐胆小怕吓着她,故而不想惊动家中。」顾睿洲再不多问,吩咐护卫回将军府,叫一些可信之人出来找人。不夜侯。楚承平等人之所以今日聚在不夜侯,来看林锦安游街,原本是因为林府的谣言刚过,他们身份都不寻常,不愿这这个节骨眼上,因他们登门,再给林府招致非议,也因林府这两日事忙,不想叨扰,故而聚在此处不去林家。林锦颜几人刚回到林府时,安知闲便得了徐夫人失踪的消息,不光让安南风派人去找,还给风潇然传了信帮着找人。想了想,又将楚承平单独叫出来说了此事。林锦颜几人走后,岳明珠和王慧昭也先后回了府,房中本就不剩几人,除了郑向恒外,本就私交甚笃,倒也不觉冷清。见伙计将安知闲叫走,没多会楚承平也被叫了出去。仅剩的楚承逸,冯斯年,冯斯瑶和郑向恒四人都觉或许是出了事。正要派人去问,安知闲去而复返,为自己的怠慢致歉后,说出徐夫人走散一事。免费阅读. 诚惶诚恐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冯斯年兄妹和楚承逸,知晓楚承平对林婉蓉的心意,听闻林婉蓉亲娘失踪,都派了人去找。见众人都去寻人,郑向恒也随了大流,让护卫传信回府,调人手帮着找人。找了半个多时辰,终于在一个荒废的宅子里,寻到了被迷晕的徐夫人。内间,经过吴神医诊治,徐夫人悠悠转醒。一睁眼就瞧见守在床边的林锦颜,挣扎着就要坐起行礼,林锦颜将人摁下柔声劝慰。徐夫人靠坐在软枕上,后怕又愧疚,冰凉的手微微的颤抖:「并非是走丢,是被人刀胁着带走的,身上值钱的首饰和碎银,全被那人抢了去,而后被他蒙了块刺鼻的帕子,就什么也记不得了。我连那人长什么样子都没瞧见。怪我爱凑热闹,给小姐添了麻烦。」林锦颜轻拍徐夫人的手背:「徐姨别怕已经没事了,这是人祸,哪能怪得着您,今日受了惊吓,好生歇歇。我怕吓着堂姐,还没告诉她,瞒肯定是瞒不住的,明日等您好利索了,再带堂姐来见您。」细问了一番经过,林锦颜守着徐夫人喝了药睡下,走出内院瞧着跪了一院子的下人,语气泛着冷意:「凑热闹不顾主子安危,致使主子被人挤散还不慎摔晕,若不是被好心人送去医馆,说不得会有性命之忧。如此玩忽职守,莫说是发卖掉,就是乱棍打死也使得。」靠在院门口的洪九,知晓徐夫人晕倒的内情,听得林锦颜这般说,立马明白了林锦颜的苦心。徐夫人被人刀挟抢走了钱财,还被迷晕,若是被传扬出去,必定清白不保。洪九扫了眼廊下冷着脸的明艳少女,唇角不自主的温柔勾起,怕被人瞧见,将头迈向院外。下人闻言,心境刚好同洪九相反,个个吓得心慌后怕。林锦颜和徐夫人,对宅子里的下人性子和气,冷脸都未有过,下人也没什么唯唯诺诺。如今听得林锦颜这般说,才觉比起他府,自己在这当下人,已经是大有福气,怎么敢仗着主家和善,扔下主子自个贪玩。这回怕是完了……见下人皆是诚惶诚恐面露悔意,林锦颜继续道:「本是要重罚的,可徐姨给你们求了情,每人罚两月俸禄以儆效尤,再敢如此全都发买了。」下人们感激涕零的连连磕头,一边道谢一边直呼再也不会。前院里。顾睿洲和冉公子坐等林锦颜,宅子里的下人全都去领罪了,只白芷一人守在前院伺候。顾睿洲端着茶杯,盯着对面一早就不见踪影,又突然出现,机缘巧合找到徐夫人的冉公子。冉公子专心吃着糕点,对投在身上的视线恍若未觉。「冉兄弟今日去了何处?」「偶然碰到一个江湖上朋友,叙叙旧耽搁了些时间,去茶楼找你们的时候,正巧碰上齐王殿下和徐夫人。」「那还真是巧啊。那位江湖……」顾睿洲正欲再问,续茶的白芷不小心将茶杯碰倒,弄湿冉公子的衣袖,手忙脚乱的请罪收拾。免费阅读. 武将心思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待白芷收拾好,林锦颜走了进来,说是要去茶楼,当面谢过楚承平几人帮忙寻人的恩情,将顾睿洲的问话彻底打断。再次回到不夜侯,林锦颜向帮忙寻人的几人,挨个道了谢,挨着冯斯瑶落座。听闻徐夫人无事,楚承平才算真的放下了心:「要不是瞧见冉兄弟,我也没那么快找到,说到底冉兄弟才是第一个找到夫人的。」冉公子摆摆手:「我只是恰好在那附近,我是跟着殿下进宅院,才一同发现徐夫人的,可不敢居功。不过……在看见殿下之前,我在那附近还看到另一个认识的人,只是他行色匆匆,我并未瞧真切,也或许是认错了。」楚承逸:「何人?」「那人很像是……晋王殿下的护卫,钟毅钟大人,只是他走的很急,我只看到一眼,也不敢肯定。」话音未落,安知闲眼神便瞟向林锦颜,见其虽带着和众人一样的惊讶疑惑,眸色却满是冷意,安知闲不动声色的收回目光。楚承平:「二皇兄身边的钟毅??二皇兄闭门不出,钟毅去那干嘛?」顾睿洲眸色闪动,转而毫不在意的劝道:「冉兄弟也说只是匆匆看了一眼,做不得准,许是看错了也未可知。再说,钟毅是晋王殿下贴身护卫,晋王殿下都在府里,他怎会单独出来,还去到徐夫人失踪处,定是看错了。」一番话说完,在座几人心里都有了计较。安知闲慢悠悠端杯喝茶,扫视了一圈人神色,心中暗叹:谁说武将没有心眼?且不说楚承逸和郑向恒几人,离开不夜侯后,立马吩咐心腹,去探查钟毅今日的行踪。林锦颜坐上回府的马车里,人前温婉的脸色,瞬间就冷了下来:「上不了台面的臭虫,动不了才能老实。」回到府中,林宴清和林思远已经被宣进了宫,顾家几人也回了府。林锦颜拿着回府途中采买的糕点,去到松茂堂,和老太太商量着后日的宴会,叫来林松和玛瑙,将定下来的事都吩咐下去准备起来。商量好菜式和茶点,说了半晌话的林锦颜,端杯喝水,瞧着和老太太说笑的林婉蓉,眸色暗了暗:还是明日再讲吧。晚间,郑府。出府了整日的郑向恒,自马车下来,便瞧见等候已久老管家。「少爷,那位大人来了,在您书房等了快一柱香。」郑向恒闻言,神色陡然绷紧,加快步子去往书房,在开门前扯出柔和神色,推门而入。进屋看到书案后身影,郑向恒快步上前行礼:「不知道您来了,劳您久等。」来人看着郑向恒脸上,带着孺慕的明亮笑意,愉悦的点头示意郑向恒落座。「许久未单独见过您了,您怎么亲自来了?可是出了什么事?」来人:「并未出什么事,就是来看看你。听闻,你近来和不夜侯的少东家,十分交好?」郑向恒笑道:「安兄大我不足一岁,却博学多才,与之相处,颇有相见恨晚之感。您知道我朋友甚少,细查过之人底细,才同他往来多了些。」免费阅读. 天赐良机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来人细问了郑向恒和安知闲相处始末,又询问了安知闲此人行事,而后又对郑向恒嘘寒问暖了一番,忽而转了话题:「说起来,你确实没什么知己好友。除去这个安知闲,最交好的当属程家的程岂。听闻,前几日你还邀程岂出去用饭了?」垂眸喝茶的郑向恒,闻言眸色一震,顿时明白这件事,才是来人想问的,神色自若的放低茶杯笑道:「哪里是我邀他,是他送信来,让我邀他去林家小姐的铺子吃饭。」语气随意的说完,郑向恒重新端起慢饮。「这是为何?」郑向恒放下杯子:「程家的程敏仪,私下对林锦颜出手,被逐出程家的事,您也知道。程敏仪派去的那对母女,现还在定北军大营关着。那对母女的家人,现如今还在程家做管事,担心妻女的安危,求到了程岂头上。」「程家做了错事在先,程岂抹不开脸直接求人,得知安北将军去那铺子用饭,便想过去装作偶遇,打听一下那对母女要如何处置。转念一想,太过刻意,就传信给我,故而才以我的名义相约。」来人神色泛着慈爱,像是闲话家常般询问:「可求到了情?」郑向恒摇头:「人都没见到,那日林锦颜也在,安北将军让护卫转达,说是他们兄妹只是出府瞧热闹散心,林锦颜受了惊吓,不想在她面前提及此事。程岂同我小酌了几杯,本欲亲自去见,谁知安北将军几人早就走了,此事也就不了了之。」来人虽带着浅笑,但眸底染上一丝凌厉,盯着郑向恒笑道:「特意去了一趟,人都没见着?」郑向恒看着来人的眼睛,心止不住的加快了两分,放在膝盖上的左手,也微微收紧,强逼着自己眼神不虚,神色坦然语气带着轻快:「程岂本来也是看那管家,在程家兢兢业业多年,才勉为其难跑一趟的,本也没想必须见到人。跑那一趟,同我见了面,给管家也有了交代。」来人盯着郑向恒看了片刻,忽而目光柔和了下来,又说了几句闲话,道了句时辰不早该走了,起身拍了拍郑向恒的肩膀,抬步出了屋子。目送马车走远,郑向恒暗暗呼出一口气,夜风吹过手心和后背阵阵发凉,侧头看向程家所在方向,目光沉沉。皇宫。郑诚进来时,一个刚进宫不久的嫔妃,正面带娇羞媚眼如丝的同皇帝告退,转身瞧见刚进门的郑诚,颔首打了个招呼,郑诚微微欠身行礼,目送嫔妃离开,挥退所有伺候的人,上前给皇帝行了礼。刚沐浴过的皇帝,穿着明黄色的中衣,接过郑诚递来的参汤,一边小口慢饮,一边听郑诚回禀消息。得知漠北使臣并未被抓住,只死了半数亲随,萧尘和鲁桑等人只是受了些伤,现在北境不知所踪,皇帝不耐的将汤勺扔进碗中。得了薛家的藏宝,国库丰盈,定北军又在年前重创了漠北,一举收回北境,皇帝的野心迅速膨胀,刚巧戚家散布谣言,里面有漠北人的手笔,给了一个天赐良机。免费阅读. 眼盲耳聋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原本没有戚家一事,皇帝也是要想点旁的法子,可戚家将大好的机会送到了眼前,断没有浪费的道理。为不显刻意又顺理成章,他还特意放漠北人离开了泰安,才爆出此事,追杀漠北人也就师出有名有理有据。原想着拿下鲁桑和莫振辉,活着可威胁漠北,死了也能逼着漠北起兵,届时定北军反击,也变得合理,就算平了漠北,也堵的住天下悠悠众口。灭掉漠北,扩大了天楚的国土,史书上他也算得是千古一帝,说不得还会超过先帝……如此好的契机,这般废物居然把人放跑了?传旨重罚了放跑了人的武将,又令郑诚将漠北勾结戚家,意欲挑动天楚朝堂内乱的消息,快速传至各国。「大理寺截杀林家丫头那帮匪徒,不是说查到似和漠北有关吗?可问出了旁的口供?」知皇帝此刻恼怒,郑诚将身子又压低了两分,语气也更加恭敬:「还是老样子,个个都是硬骨头,受尽了酷刑,要不是陈御医日日去医治,早就丧了命。除了统一口供,说林小姐的护卫杀了歹人,冒充林府护卫的尸首外,只三人开口招供,说是行刺林小姐是受了太子殿下指使。」「但细查他们行踪,发现其中两人,似和漠北探子有来往,目前还未查到实证。」皇帝冷哼:「若真是漠北探子,攀咬太子的供词,就毫不可信。太子是储君,不出意外天楚未来都是他的,何故冒险私通敌国。」郑诚:您也说了,是不出意外,才是太子。言罢,皇帝眸色闪动:「太子倒能说得通,这帮漠北人为何屡屡招供林家丫头,杀了歹人假装护卫?」郑诚一听皇帝称呼那些犯人为漠北人,便明白此事已有了定论。郑诚:「那群护卫的尸首因为开始腐烂,已然下葬了,派人去查验过,用的棺材寿衣都是上好的,听闻林小姐明日要亲自去梵音寺,给那些护卫立往生牌位,若是假冒应不会做到如此地步。」「再者,漠北探子若真知晓如此不利林小姐的事情,林小姐遇险当日,顾老将军也不会痛快的,让金将军把犯人带回来。」皇帝点点头,也觉这是漠北人商量好的污蔑之言,杀不掉林锦颜,就让自己怀疑她。郑诚瞧着皇帝的面色缓和了些,重新盛了参汤,恭敬递上:「说起此事,老奴才想起来,兵部赵尚书的千金,也派人去探察了那些尸首,似乎是在找人。听闻林小姐遇袭第二日,戚老夫人曾派人找过三个下人,至今还未寻到踪迹,据查,三名下人是戚老夫人心腹,颇得重用。」皇帝回想起赵华琼曾在平阳侯寿宴上,和林锦颜有过争执,又想起前些日子,自己疑心顾家,令赵仲敬整理善战将领名册,整理的如此之快,便知此事不虚。听闻,顾家将袭击林锦颜,所有犯人的供词送到了京兆尹府,却扣下犯人要自己处置,给林锦颜出气。皇帝满意顾家在京都的「眼盲耳聋」,大手一挥便同意了此事。免费阅读. 出城拜佛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次日清晨。林家,因林锦安今日要去琼林宴,林宴清和林思远,均在宴请名单上不可缺席。顾家,因顾奕辰婚期将近,白伊然几人府中事忙走不开,顾睿洲也要去军营巡查。本来听闻林锦颜今日出城,想着林锦颜前不久刚遇险,两家长辈均不放心,本想劝她待顾奕辰大婚后,家中人得了空,陪同她一起前往。可林锦颜神色抑郁的说了句:「那么多枉死的护卫,大哥也还没找到,不去一趟,夜里都睡不安稳。」两家人闻言,都舍不得再劝,只不放心林锦颜安危,派了大队护卫随行。昨日也不知安知闲如何同顾睿洲商量,顾睿洲提议由安知闲和冉公子,护送林锦颜姐妹去梵音寺,待顾睿洲傍晚自军营回来,再去梵音寺接妹妹回府。林宴清本就喜欢安知闲这个晚辈,有意撮合他和林婉蓉,听闻安知闲顺路护送,当即同意下来。安知闲看向马车里懒洋洋吃糕点的人,怎么看,怎么觉得碍眼:「天机门在京都的堂口,这么闲吗?」风潇然蹭了蹭嘴角的残渣,擦着手冷哼:「不夜侯不信佛的少东家,都有空扔下茶楼众多熟客不顾,陪人出城拜佛。我那有樊同贵这个堂主在,自然也是能得空的。」安知闲懒得同他斗嘴,烦闷的掀开车帘,看了眼身后跟随的马车。风潇然抢过安知闲面前的热茶,一饮而尽:「这么近,还怕人丢了?你昨夜就给齐王传话同行,那小狐狸也带了姐姐,还有那么多护卫相随,本也不是你们二人独处,多我一个怎么了?」安知闲:「所有人加起来,都不如你一人热闹。」出了城门,才发现,等他们的人还不少,不止是楚承平在,楚承逸和冯斯年,还有冯斯瑶和岳明珠都来了。听几人打招呼,安知闲才知道,昨夜定下行程后,林锦颜就给冯斯瑶、王慧昭还有岳明珠传信,相约今日同去梵音寺。王慧昭是因今日家中有客,走不掉,才没来。打完招呼众人汇聚一路,朝着梵音寺前行。重新坐回马车的安知闲,低垂的眼眸中晦暗沉闷:是因为不想同自己独处,所以才临时叫上冯斯瑶等人吗?否则,昨日相聚时,就该约好了。风潇然扫了眼安知闲的神色,便知他在想什么,罕见的没有出声嘲讽,闭着眼小憩,不一会竟真的熟睡了过去。见他脑袋靠在车厢上晃动,安知闲忍着烦躁塞了个软枕。因前两日便派人来梵音寺打过招呼,林锦颜一行人,虽比说好的多,却也并不慌乱,加之并非是什么拜佛的节日,香客并不多。众人等了没多会,僧人就在给林锦颜预留的院子隔壁,收拾出几间客房,供男客歇息。不想惊扰了香客,众人只带着几个亲随入寺,其余人全守在寺外和山下。想着下午还要回去,休整了没多会,众人便陪着林锦颜去往正殿祭拜。免费阅读. 帮忙撮合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安知闲是为了陪林锦颜,也为了早日撮合成林婉蓉和楚承平,才揽下护送的活,跑这一趟。找的借口是:亡母生辰将近,想去寺里祭拜。风潇然双手环胸,远远瞧着不信佛的小师弟,神色虔诚的跪在蒲团上焚香叩头,表情可谓是一言难尽。白芷将拜完佛的林锦颜扶起,感受到一道包含怨念的眼光,抬眸看去,刚巧和没来得及收回眼神的风潇然对视上。风潇然只愣了一瞬,便冲白芷挑眉笑开来,白芷嫌弃的翻了眼,晦气的别过脸。岳明珠和冯斯瑶婚事不顺,收到林锦颜相邀来梵音寺的消息,还不待她们应下,家里人就劝着她两来寺里拜拜。秉着来都来了的想法,待林家姐妹和安知闲拜完,二人也面色虔诚的拜了拜。拜完,林锦颜要给护卫们立往生牌位,众人等在殿外,林锦颜只带着白芷和洪九,跟随带路的僧人去往偏殿。林锦颜进去后,先祭拜了亲娘,报了林锦安高中的喜讯。而后让僧人告知牌位要放在何处,就将僧人打发了出去。洪九将包袱里的无字牌位拿出来放好,林锦颜接过白芷递来的香,透过薄烟看向牌位,仿佛看见了秦知许的脸:今日是你头七,我没法去送你,只能在此处给你致歉。当年给你和朱典骅下药,毁你名誉的是我。你和秦宗衡的事,我虽不是主谋,却是帮凶。这一世欠你的,下一世找我来还,愿你下辈子投生个疼爱你的好人家。沉默良久,香燃过半,林锦颜才插到香炉里,深深看了眼牌位转身离开。林锦颜刚踏出大殿,和楚承逸几人闲话的安知闲,便看了过来,瞧见林锦颜眉间的晦暗,便知她并非此刻笑的那般开怀。虽然有冯斯瑶和岳明珠,但楚承平时不时投来的目光,仍旧让林婉蓉手足无措,瞧见林锦颜出来,赶忙迎上前,默默藏到她身后。僧人们准备法事期间,林锦颜等人用了斋饭,冯斯瑶忽而提出想去闲逛,邀请林婉蓉几人作陪。林锦颜对上冯斯瑶的眸子,余光瞟了眼另一桌,莞尔一笑。称自己有点乏累想歇歇,让她们自去闲逛,又让林婉蓉代自己去作陪,待三人出门时,林锦颜笑道:「堂姐胆子小,跟紧些莫要离太远。」冯斯瑶点头应下:「吓不着她。」林婉蓉感觉二人的话,似有深意,还未想清楚,便瞧见对弈的楚承逸和冯斯年,还有离他们不远处的凉亭里,背对几人说笑的安知闲、风潇然、冉公子,还有楚承平。冯斯瑶只看了眼棋局,便拉着林婉蓉和岳明珠走向凉亭:「这亭子依山而建,最适合登高望远,咱们也去瞧瞧。」看着比平日里反常的冯斯瑶,林婉蓉盯着自己被握住的手腕,还未反应过来,抬眸便瞧见了转过身的楚承平,赶忙垂头见礼。冯斯瑶同几人说笑了一番,便寻了由头留下林婉蓉,拉着岳明珠去看兄长下棋。免费阅读. 表明心迹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岳明珠本来被冯斯瑶拉来拉去弄的摸不着头脑,直到瞧见下人全部被打发走,安知闲三人也寻了由头离开,凉亭里只剩林婉蓉和楚承平,顿时明白了过来:光天化日,又有他们在旁,这个距离,既听不到两人小声说话,也算不得两人单独相处,确实是个说话的好地方。凉亭里。察觉到林婉蓉的紧张,楚承平退开两步转过身,温柔的语气如伴随着轻柔的山风,送到林婉蓉发烫的耳边:「你别害怕,我只是同你说说话,邀你看看泰安城。林府……离太远了瞧不清,瞧方向应该在那一块。那一小块,应该是皇宫……那边……」见楚承平一个人絮絮叨叨说了半晌,林婉蓉看了看亭外,「无比认真」对弈和观棋的四人,深吸口气硬着头皮走到亭边,离楚承平五步远站定。楚承平瞧见林婉蓉走过来,虽离自己稍远,想想林婉蓉的性子,也足让他欣喜异常。亭外四人余光撇见两人的背影,心思都已不在棋局上,一本正经的神情中都藏着笑意。如此万事俱备的情况下,激动又紧张的齐王殿下,结巴了:「咳,那个…我……我……你妹……」原本林婉蓉心中还有丝委屈的怨气,觉得楚承平和冯斯瑶以权压人,仗着自己不敢搏王爷面子离开,设局将自己框来这里,还有颜儿……居然也帮着他……此刻听到楚承平紧张的语无伦次,低垂着头的林婉蓉,忍不住偷偷歪头瞧了一眼,见楚承平因懊恼焦急,一张俊脸憋的通红,林婉蓉快速收回视线,不光怨气尽消,就连嘴角都止不住勾起。无措的楚承平,并未注意到林婉蓉的动作,转过身将背对给林婉蓉,拿头轻磕着面前的柱子。亭外注意着两人动向的四人,见此情形大眼对小眼,眼神快速交流:冯斯瑶:表哥这是怎么了?楚承逸:被拒绝了?岳明珠:难过的要轻生?背对凉亭而坐,什么都没瞧见的冯斯年:怎么了?怎么了?偷看到楚承平动作的林婉蓉:这是什么毛病……自小就有吗?打人吗?我要跑吗?不等林婉蓉想清楚,觉得丢人,懊恼到极致的楚承平,做足了心理建设,带着一股凌云之志快速转身,正好对上林婉蓉未来得及收回的视线,士气瞬间瘪了一半:完了,她看到了……他不会觉得我是傻子吧……啊!!不管了,傻就傻吧!楚承平上前两步,语气轻柔又郑重:「咳,不知林锦颜可把我的心意,说给你知晓?」好半晌,脸如红霞脑袋快埋到地里的林婉蓉,声音如蚊子般「嗯」了一声。「我也不知从何时开始对你动心,发觉时已深入骨髓,我眼中的你干净澄澈,像是白云清泉,我心悦你不因你是谁的姐姐妹妹,或是孙女,只因是你林婉蓉。」「我知道我如此说话太过孟浪,可绝无半丝轻薄之意。实在是怕你许给了旁人,我再无机会。当然,我也不是想借着王爷的身份逼迫于你,只是…只是求一个考虑我的机会。」免费阅读. 诓骗独处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客房内。白芷将烧过的纸灰倒在树下,用脚踩了踩,进屋净了手,拧干湿帕子递给林锦颜笑道:「您给婉蓉小姐出了气又不说,婉蓉小姐一会回来,怕是还要跟你生气呢。」林锦颜擦着手:「我要是跟着姐姐去了,她就会跟我待在一起,齐王殿下可没有单独说话的机会。有些话得当面说开,姻缘的事,得姐姐自个儿做决定,旁人觉得好,也得她喜欢才好。」白芷:「您对婉蓉小姐真是比亲姐姐还上心。」说话间,洪九进来眼眸低垂的行礼道:「小姐,了空大师想见您。」林锦颜每次来,了空大师几乎都单独约她说话,听洪九说完不疑有他,只带着白芷就出了院子,丝毫没瞧见洪九僵硬的神色。洪九在前面带路,路过了空大师的院子,也没停下脚步。林锦颜本欲询问,抬头瞧见侧门口等候的僧人,抬步跟上。走近后,僧人跟三人行礼:「后山茶已备好,施主请便。」林锦颜想着,或许是了空大师想在外面说话,没多想的上了后山。待看清石桌旁的三人时,平静无波的眼神投向洪九,洪九自知理亏,埋着头避开视线。林锦颜抬眸扫视三人,见冉公子眼中有丝惊讶,便知此事他并不知情。安知闲站起身请罪:「见小姐一人在院子,又听闻梵音寺里有一口山泉泡茶极香,想着小姐又是爱茶之人,邀小姐来此喝茶,又怕遭人非议,故而才托洪九,借了空大师的名义将小姐请来,小姐勿怪。」本着既来之则安之的想法,林锦颜上前带着标准的,不达眼底的笑意,同三人颔首见礼,款款落座。一盏茶还未喝净,风潇然冲冉公子笑道:「听说这山后面有条河,里面的鱼甚是鲜美,咱两去抓一些回来烤着吃如何?」冉公子和风潇然只是认识,并无私交,冉公子听风潇然相邀并未回答,反而扭头看向安知闲,满眼都在说:他跟你熟,干嘛要叫我?风潇然见状,朝林锦颜和安知闲翻个白眼,没好气的站起身:「他俩有话要单独说,看不出来吗?你就那么不爱吃鱼?走啊。」林锦颜:……安知闲:「……要去便去,话多。」冉公子扫了眼林锦颜,跟着站起身。风潇然:「林小姐,借你家白芷帮把手呗?」林锦颜婉拒道:「白芷跟着我,从未做过粗活,也不喜碰鱼腥。」风潇然:「放心,只是搭手,绝不让她做粗活。」林锦颜扫了眼冉公子,不知想到了什么改了主意,冲白芷笑道:「难得进山,你跟着去转转也好,有洪九和魏仲在,不必担心。」白芷看了看洪九欲言又止,见林锦颜点头,也没再多言,跟着风潇然两人离开。目送三人背影走远,洪九退开几步,转过身面向来路背对两人,满脸憋闷内疚的装鹌鹑。林锦颜浅笑道:「安老板煞费苦心的将我叫来,一定是有天大的要事吧?」免费阅读. 安顿武将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见林锦颜笑意虽未变,但周身泛着冷气,安知闲便知,林锦颜有了恼意,心虚的移开眸子,一本正经将怀中信件掏出:「确有正事。你看看这个,漠北使臣已经安全离开北境进入漠北领地,死了半数的护卫,领头的几人虽带了伤,却不危及性命。」见林锦颜细看过信后,周身冷意消融,安知闲放下心来慢饮茶水,掩住小心思。「那位早就有了将吞并漠北的野心,依照那位的脾气,放走漠北人的武将,难逃一死。此次这些武将能逃脱性命,多亏安老板未雨绸缪。」林锦颜眼带赞赏,一番话夸的真心实意,听得安知闲眉目舒展:「非安某一人之功,林小姐派去的人,也帮了大忙。漠北地广人稀,繁华处大多都在西北,和北境隔着广袤的森林和草原,攻虽易防却难,需要大量的兵士驻守、巡逻、看管,还需防备夜梁伺机偷袭,实属耗力耗时耗人耗财。」林锦颜点头:「与漠北开战,首当其中的便是定北军,其次便是北境的百姓。漠北人生性好战记仇,若不能一举全歼,北境定不堪其扰。就算是能全部歼灭,定北军最少也得伤亡过半,半数的定北军,只能自保守住北境,无法再看管整个漠北,若漠北死灰复燃,那对定北军便是灭顶之灾。」安知闲沉闷叹息:「先帝在位时,天楚国力强盛上下一心,漠北也不如今朝,先帝若想天下一统,机会比如今多出几何。先帝是何等的明君,怎会看不透这些?不过是把将士和百姓这些活生生的性命,看的比史书上的功绩更重罢了。」林锦颜也叹道:「虽未曾目睹先帝风采,却常听祖父和外公提起,先帝是少有的仁善君王,真正做到了,民为本,社稷次之,君为轻。可先帝那种的帝王,毕竟是极少数,就连当今那位,相比其他帝王而言,也勉强称得上明君了。用百姓和将士的性命铺路,成就流芳美名,于帝王而言,本属正义之举。」安知闲眸底是嘲讽的怒火:「世事便是如此,胜王败寇,端看结果,谁赢了便是对的。哪怕他罪在当代,但凡他赢了,便是功在千秋,那些枉死的人,还有谁会记得?」愤慨无奈的怒意,让两人都沉默下来,气氛一时间变得沉闷。直到两人同时叹气,而后又同时抬眸对视上,沉闷的氛围一扫而空。林锦颜率先移开目光:「安老板找我来此,可是商量这些武将的去处?」安知闲压下心中涟漪:「正是。这些将士此次无辜受牵连,虽暂时以假死保全了性命,却也得终日躲藏,不是长久之计。他们远离京都,常年驻守城池官道,虽不受定北军管辖,可对定北军皆有敬仰之意,且对北境又较为熟悉,若是用的好,不失为一支奇兵。」林锦颜顿住:「安老板是想让定北军,在私下里将这些人收入囊中?」免费阅读. 小人之心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定北军中,有皇帝的探子,人多眼杂的,如此多的将士,怎么能瞒得住?听出林锦颜语气中的不赞同,安知闲笑意温柔:「人若在军营,一旦消息走漏,窝藏罪犯的罪名,顾家必然首当其冲。可若是这批人,在一心为顾家考虑的人手中,既为顾家所用,又不在顾家或是定北军名下,便担不上这罪名。类似于青阳县这种地方,便是极好的去处。」林锦颜对上安知闲的眸子,眼底防备审视流转,慢慢转化成思虑:「确也是个法子。安老板虽人在京都,却能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不光是些小地方,就连北境,都逃不过安老板法眼。」安知闲好脾气解释道:「江湖人虽随性洒脱,却也希望天楚安定再无战火,此番护着漠北人活着离境,不光是冥夜阁,天机门也出了力。至于其他的地方,纯属巧合下知晓。」林锦颜虽然也想了救那些无辜武将的法子,但安知闲的明显更快也更为完美,本以为冥夜阁处处监视自己,还将手伸到了北境甚至定北军……若是有天机门相助,倒也就解释的通了。再回想安知闲的为人,林锦颜生出一丝,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尴尬心虚,端杯垂眸慢悠悠的喝茶。安知闲看破不说,眼底带笑的陪着品茗。-----------------凉亭里。楚承平一鼓作气,将心中情义,尽数对林婉蓉说出。林婉蓉虽听林锦颜说过,知晓楚承平的心意,可听他亲口说完这些,依旧觉得震动和不可置信。想着自己的出身,被馅饼砸发懵的脑子,一瞬间被自卑冻结,脸上的红晕都退了大半。脑袋也更加低垂:「殿下应该知道臣女的出身…并不光彩,就连寻常大户人家的主母,臣女都不敢肖想,何敢攀殿下这等天潢贵胄。殿下出身高贵,见过太多名门望族皇亲国戚的千金,与她们相比,臣女就像是珍馐美味边上,不起眼的野菜,偶尔瞧见觉得新鲜,天天吃就该发愁了。」瞧着林婉蓉丧气的模样,楚承平既心疼又着急:「不是!我对你并非一时新鲜,也并非一两日的喜欢。出身本就由不得自己,上一辈种的因,果却要你承担,你本就冤枉,万不可自苦。在我心里你就是最好,旁的千金好不好,与我无关。我只在意,我在意的人。」林婉蓉心中虽触动,但自小的经历,让她的恐慌和自卑占据了上风,此刻只想逃离:「多谢殿下好意,臣女什么都做不好,不聪明不会说话,也不讨人喜欢,既管不了家做不了主母,出身低微却又不想做妾,还适应不了后宅的热闹,实在是配不上殿下。殿下好意臣女心领了,臣女有些乏累,先行告退。」林婉蓉说罢,不待楚承平如何挽留,也没和亭外的四人打招呼,提着衣摆急匆匆跑掉。楚承平做不出强求的事来,叫了几声,颓废的看着林婉蓉离去的方向。免费阅读. 都是妙人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冯斯年起身上前,拍了拍楚承平的后背以示宽慰,推着他在自己的位子上坐下,又递了杯水:「你毕竟是个王爷,依照礼制,正妃侧妃都少不了,她性子软胆子也小,后宅确实难以应付,你总不能时时护她左右。」楚承平眼眸低垂:「她若肯青眼,我的后宅不会再有其他女子。」闻言,在场四人皆是一怔。尤其是冯斯年和冯斯瑶,他们知晓楚承平的为人,不是说空话的性子。更比旁人明白,他未来极有可能会坐上皇位。古往今来,哪个皇帝的后宫,只有一个女子?就算有那份心,也会身不由己的妥切。楚承逸了解楚承平,并不觉得此言有何不妥,只挑眉讶然一瞬。四周张望没瞧见安知闲三人的身影,想着方才邀安知闲对弈时,他万般推脱,又想着落单的林锦颜,楚承逸宽慰了楚承平几句,寻了水喝多的由头起身离开。岳明珠端着茶杯,寻思着如何找借口走掉,本来他跟几人只是认识,并无多少私交,为了林婉蓉的闺誉,才被冯斯瑶拉来这里。这会儿正觉尴尬,瞧见楚承逸离开,放下茶杯也想走。不待她开口,一旁的冯斯瑶先道:「大哥,你哄表哥吧,我没有安慰失恋男人的经验,也不知该说什么,就和岳小姐先走了。」楚承平:……冯斯年:……有些话,倒也不必说出来。冯斯瑶两人起身往外走,和冯斯年的亲随擦肩而过,隐隐听到身后说话声:「世子,牌位放好了,大师们正在做法事,您可要过去瞧瞧……」因私交尚浅,岳明珠听到也未多瞧,反倒看向冯斯瑶,问出心中疑惑:「林家小姐和齐王殿下的事,算得上私密,你为何带着我来?就这般信我?」冯斯瑶:「与其说信你,倒不如说信林锦颜的眼光。她跟我说,你是值得信任的朋友。我视她为友,她信你我便信。再加上,你素来的名声也极好。」京都里人人说话都好听如蜜,曲里拐弯的带着心思,听到如此直白的解释,岳明珠不由失笑:「你和林锦颜,都是妙人,怪不得能如此交好。」-----------------后山。添茶期间,安知闲状似无意道:「这会儿,齐王殿下应该同婉蓉小姐表明了心迹,齐王毕竟出身皇室,婉蓉小姐性子柔弱,怕是不敢答应。要是有人相劝,或许能好些。」林锦颜眸光闪动:「纵然千好万好的男子,也不一定就能做好夫君,婚嫁对女子何其重要,关乎一生的事,旁人怎敢去劝。」安知闲端杯的手指紧了紧,心中附上一层酸意:是真因这原因不劝,还是自个儿瞧上了楚承平才不想劝...「齐王为人...还是可信的,对你姐姐也是真心,若是娶不到心悦的,后面不管娶谁,怕都会有芥蒂...」「咦?安兄和林小姐怎么独自来了这里?」安知闲带着小心思,干巴巴的劝诫之言还未说完,就被突然出现的楚承逸打断。免费阅读. 下河抓鱼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看见楚承逸,安知闲瞬间收敛了神色,换成了平日稳重谦和的模样。洪九本就气不顺,摁住翻白眼的冲动,弯腰抱拳行礼:「小王爷。小姐并非单独见安老板,奴婢还在这呢,小王爷瞧不见吗?哦,听闻天家人眼中,奴婢不算作人,是奴婢僭越了,望小王爷勿怪。」虽然洪九语调平平并无起伏,但话中意思却饱含了太极之道,别说楚承逸愣住,就连起身同楚承逸见礼的安知闲和林锦颜,身形都僵住了片刻。待反应过来,林锦颜欠身行礼:「洪九对我忠心,性子又太过耿直,听岔了小王爷话中意思,怕给我招来非议,并非故意冒犯,还请小王爷莫要当真。」楚承逸僵住的笑意,再度活泛,冲林锦颜和洪九好脾气的拱手致歉:「是我素来说话没顾忌惯了,父王和母妃也常因此事对我耳提面命,可我本性难移经常忘记。方才的话确实不妥,还望二位莫要生气,这厢赔罪了。」一番话,不光道了歉,又将自己闲散随意,率性又略带纨绔的形象鲜活呈现。在林锦颜笑着翻篇之后,洪九一板一眼道了句「不敢」,继续转过身担起合格的护卫之责。-----------------河边。风潇然选了根粗细正好的竹子,用随身匕首斩断成合适的长度,又将竹子一端削尖。不知从何处折了一截树枝,将半束的头发全部盘起,衣摆扎在腰间,裤腿和衣袖高高挽起。脱掉鞋袜,用脚试了试水温,冰的他哟哟的好一阵叫唤。待适应了水温,乐呵呵对树荫下的冉公子和白芷道:「这天看着开始暖和,水却渗骨,尤其是姑娘家万不可受凉,你们就在岸上等着,千万别下来。」看着风潇然走进河中间,扎鱼玩的不亦乐乎,白芷没好气抱着胳膊:「谁愿意跟他下去了?要不是他硬要叫来,还不会跟他来呢。」冉公子斜靠着树干:「叫我是嫌我在那碍事,叫你是真心相邀,到底还是不同的。」白芷气鼓鼓道:「什么跟什么呀,胡说八道!」哗哗响的流水声掩盖,风潇然根本听不到二人说什么,随着几次落空逐渐适应了水深,盯着一条鱼手起杆落,牢牢将鱼插中,兴奋的举起鱼,冲白芷两人挥舞:「快看快看!中啦哈哈哈哈!本少爷这手法,就算是去打鱼,那也得是最厉害的那个哈哈哈。」白芷看着眉头直蹙:「一条鱼罢了,他傻乐什么呢?」见风潇然将鱼取下,要往岸边扔,冉公子随手找了个木棍,慢悠悠往前走:「傻点好,知足常乐。圣人不是说吗,常德不离,复归于婴孩。」冉公子懒得碰鱼,说着话抬脚踹翻一块石头,露出一个小坑,用木棍将垂死挣扎的鱼,扒拉进坑里。末了拍拍手,慢悠悠踱步回到白芷身旁。「由着他闹就罢了,还帮着善后,你就惯着他吧!」冉公子笑道:「家里有个弟弟,小时候经常陪着他玩,做顺手罢了。」免费阅读. 迷晕失踪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白芷记着多年前,风潇然为了试探她,指使老虔婆诓骗她,还下药吓唬要卖她的仇,对风潇然的印象糟糕透顶。懒得看风潇然中条鱼,就要像猴子般耍宝,瞥见不远处一片野花,白芷寻由头,同冉公子打了招呼,走进花海深吸口气:真好看,摘上一大束送给小姐,小姐定然喜欢。想着这些,白芷心情都好了起来,哼着不知名的小调,挑选着中意的花朵,浑然未觉身后迅速靠近的人影,直到口鼻处传来浓烈刺鼻的药味,白芷瞪大了眼睛挣扎,不消片刻便四肢绵软的晕了过去。看着坑里面,漫出来的鱼,冉公子叫停了插鱼上瘾的风潇然:「足够吃了,还有多的来,早些回去吧,免得他们着急。」风潇然又插了一条,举着鱼上了岸,穿好鞋袜兴奋的走过来,瞧了鱼坑:「这么多,不愧是本小爷!诶?白芷还没回来吗?」冉公子四下看了一眼:「人有三急,姑娘家本来就要慢些……不过也确实有些时间了,你整理衣衫吧,我去瞧瞧。」冉公子顺路找来,唤了几声白芷的名字不见回应,心下逐渐焦急起来,声音也更大了些,直到踩上散落一地的野花,还有方随处素色的帕子。冉公子脸色变得凝重,弯腰捡起帕子,闻到上面的刺鼻的***,知晓白芷是真的出了事,施展轻功踩着树干借力,登上树顶四下眺望,也没瞧见白芷身影。利索的下了树,身形极快的朝着风潇然奔来。风潇然整理好衣衫,撕掉一截衣摆,将鱼串成串,听到动静呲着一口白牙,原想着等白芷回来,跟她炫耀,抬眸却看到冉公子焦急冷沉的面色。冉公子人还未停下,就将帕子拿了出来:「白芷被人迷晕带走,找不到了,快下去找人帮忙。」风潇然周身傻气瞬间变得凌厉,扔下鱼道:「我去寻白芷踪迹,你下去找人来帮忙,林锦颜知不知道无妨,定要通知安知闲,听懂没?」见冉公子应下,风潇然迅速朝着花海位置窜出,速度较冉公子要快出许多。冉公子无心欣赏,一路疾驰,朝着山下飞奔。-----------------梵音寺客院。同楚承逸客气寒暄了几句,林锦颜就以要陪林婉蓉说话为由,带着洪九回了院子。一路上,洪九都低垂着头,不敢去瞧林锦颜。林锦颜见状,无奈的停下脚步叹息:「洪九。下次这种事不必骗我,你直接告诉我实情,毕竟是正事我会去的,我不愿你如此为难,也不愿再次感受被信任之人诓骗。」洪九小心翼翼抬眸,内疚又窝心的「嗯」了一句,待林锦颜迈开两步,又轻声道:「以后绝不骗你。」林锦颜浅浅勾唇,心里那抹不适,也随之烟消云散。回到房子,不出意外的见到了等候多时的林婉蓉。林锦颜先是打发洪九,去接白芷回来。才坐到林婉蓉身旁,听她怪罪自己明明知晓,还任由她被人骗去。免费阅读. 帮忙找人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林锦颜认错良好,连连讨饶:「怪我怪我,姐姐别气了,都怪我。齐王殿下为人可信,我也是想让姐姐亲自和殿下把话说开。就算不成,一个天潢贵胄,都为姐姐倾倒,也足可证明姐姐的好啊。」听着林锦颜打趣的玩笑话,林婉蓉羞恼的抬手就要打人,却又舍不得真的打了,只拿帕子扫过:「说的都是什么浑话!」林锦颜笑着拉住林婉蓉的手:「虽是玩笑,却也算得真话。这种事我没法帮姐姐做决定,不管旁人觉得千好万好,也得姐姐自己喜欢才好。」想起楚承平,林婉蓉不自在一瞬,红晕还未从心头蔓延上脸庞便悄然破碎,任由自卑将肩背慢慢压垮:「长这般大,今日是头一回,有人对我说,他倾心于我。我知道殿下是好人,可我……配不上殿下的,不光是出身,本事也不行。普通后宅的事我都应付不来,更何况一个王府……」「姐姐,抬起头看着我。你觉得颜儿好不好?算不算得厉害?」林婉蓉看着林锦颜点头:「厉害。你是我认识人里面,最好最厉害的。祖母和齐麽麽经常私下夸你,说是满京都都难找到像你这般,小小年纪就能掌家的千金。眼界和心智,也都是一等一的好。」「既然我如此好,那姐姐为何不信我的眼光?我就觉得姐姐很好。齐王这人,姐姐若喜欢就选,其他的事都交给颜儿,姐姐无需担心。若不喜欢,再去相看旁人,不用顾虑其他。」林锦颜背光而坐,此刻在林婉蓉心中,明亮到灼目,控制不住的落下泪来:「颜儿,你为何对我这般好?你是对我最好最好的人……」林锦颜温柔的拿帕子给林婉蓉拭泪:为何要对你这么好……刚开始是因你前世的善意。后来是想着,我走的路生死未知,哪天我要是有个万一,还有你代替我待在后宅,陪在祖母身旁尽孝。再后来,就像是养孩子一样,想让你代替我自在顺心平和喜乐的活一回……我注定活不成那样,能护佑身边人活那一遭,也算是个盼头,就好像我也那样活过似的...「因为,你是我姐姐啊。」-----------------石桌旁。林锦颜走后,安知闲和楚承逸闲话品茶,聊的也算开怀。瞧见洪九去而复返,二人问了一嘴,楚承逸听闻风潇然三人去抓鱼,还夸赞其好兴致。说话间,瞧见施展轻功奔来的冉公子,不待几人询问,冉公子便急急说出白芷失踪一事。安知闲三人具是一惊,洪九面带急色,就要朝后山去找人。冉公子:「风少爷正在找人,他让我回来找人手,你速回去找你家小姐说明此事。」洪九转身就走,被安知闲拦下:「此处林多茂密,找人需要大量人手,回去调人手来此太耽搁时间。我记得有两个江湖门派的堂口,离这里不远,一个叫冥夜阁,一个叫天机门。回去告诉你家小姐,派两个腿脚快的,花银子让这两家帮着找人。两个帮派关系敌对,若是不答应,可以从此处激将他们出手。」免费阅读. 不可暴露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洪九闻言,眼神瞟向楚承逸,待安知闲说完再不迟疑,急匆匆下了山。不待楚承逸说完,安知闲再度开了口:「承逸,人命关天的大事,还得劳烦你,去找一下寺里的僧人,他们在此常住,对地形更加熟悉,问问他们这山中都有哪些路,出口都在何处。再通知一下齐王和世子,请他们派护卫帮着寻人。」楚承逸:「事关人命,何谈劳烦。我这就去找人,安兄你要去哪?」安知闲:「我和冉兄弟先去帮着找人,路上会留下标记。」言罢,三人分头行动。下山的楚承逸,听着身后安知闲两人已经走远,站定回头。瞧着安知闲两人的极速赶路的背影,意味不明的看了片刻,迈步下了山。经冉公子带路,两人很快赶到了白芷失踪的位置。四下查看一番,瞥见树干一道新鲜的印记,安知闲恍若未觉的侧过头:「一起找太过耽误功夫,既然你和风潇然在那边抓鱼,歹人就不可能从那边走。你从这往前找,我找这边,不管找没找着一个时辰后,来此汇合。」冉公子觉得有理,点头应下便进了密林。确定人走远,安知闲上前扫了眼树干的刀印,抽出靴子里的匕首,照着刀印添了更为明显的一刀覆盖,而后顺着方向追去。风潇然顺着踪迹一路追来,刚开始还能看到一些痕迹,后面什么都没了,急的在密林中上蹿下跳,高声呼喊着白芷的名字。安知闲找到一半,再没看到风潇然留下的记号,正找人时,隐约听到喊声寻声而至。待他看到了风潇然,就见后者翻出火折子,正要点燃绿星。安知闲蹬了一脚身旁的树干,借力冲到风潇然身旁,一把抢下绿星塞进怀中。风潇然急道:「你干什么!白芷找不到了,我要通知天机门寻人。」「不能点。」风潇然气不到一处来,上手就抢:「林锦颜失踪的时候,你想点就点,白芷失踪了就不能点?那是活生生的性命,是我将她带出来的,若她有个好歹,我便是帮凶!」安知闲打开风潇然的手,退开两步:「那是在京都,人多眼杂尚且能混淆视听。这密林里,就我们几人,点了它你的身份就暴露了。皇室忌惮天机门久矣,你若暴露陈遥冒充你一事便藏不住,一个有城府会伪装的少主,你的处境极为危险。」「可……」「我已经让洪九给冥夜阁传话了,稍等一会就能来人。白芷失踪的太蹊跷,我怀疑是有人在拿白芷做局。冥夜阁暴露了只是牵连到我,但天机门不止你一人,万不能有任何风险。」急怒的风潇然,顿时没了脾气,憋闷的克制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去?」安知闲打量四周,怎么看都不像是有路有出口的样子:「山下有她在,想来很快就会派人来帮忙。你最后看到的痕迹在何处?我们先回去,再找一遍。」风潇然明白安知闲说的全都在理,辨别了方向,脚步匆匆的带着安知闲返回。免费阅读. 心有情义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山上,安知闲和风潇然来到最后发现痕迹的位置,兵分两路找人。山下,听闻白芷失踪,林锦颜再无任何避嫌心思,立马吩咐洪九,照安知闲吩咐去冥夜阁和天机门找人相助。又吩咐魏仲,将带来的护卫分出一多半,守住山下各个出口,她则是带着剩下护卫去后山寻人。林婉蓉不放心,不顾桂儿劝阻,紧紧跟随在林锦颜身旁。冯斯瑶和岳明珠等人,听闻白芷被人掳走,都带着亲随陪着林锦颜前往后山,就连刚失恋的楚承平也暂压心酸,带着亲随跟着找人。方丈听闻此事,派了僧人带路寻人。寺中香客,知晓林锦颜身份,有意同顾林两家攀关系,也自发派了下人跟着找。不多时,漫山遍野都回荡着白芷的名字。找人时,楚承平和林婉蓉视线碰到一处,林婉蓉率先移开目光,转向另一旁呼喊白芷。楚承平虽心中不是滋味,却也明白人命关天,带着护卫去另一头寻人。岳明珠出城的时候都不多,进山更是少有,长长的衣摆在山间格外的难走。贴身侍女也没什么走山路的经验,扶着岳明珠东倒西歪的前行,还要左顾右盼的找人,行至斜坡时一时不差,踩上一块青苔,主仆两人齐齐往地上摔去。主仆二人还未惊呼出声,胳膊便被一双有力的手稳稳撑住,待主仆两站稳身形,朝着出手相救的冯斯年欠身道谢。见岳明珠盯着自己胳膊瞧,冯斯年低头,看到方才情急下出手,致使半边外衫滑落,露出绑在胳膊上的白布。冯斯年神色不自在一瞬,整理好衣衫左右看了看,指着不远的一块开阔处:「前几日刚下过雨山路湿滑,岳小姐鲜少进山,这路定是走不习惯的,不如先去那歇一歇。正巧,我们散开来找人,没法及时交换消息,小姐守在那里传话,可是帮了大忙。」冯斯年一番话,既体恤她们山路难行,又顾及到她们颜面,岳明珠将这番善意,道谢领下。冯斯年跟在主仆身后,护送着二人到了平坦处默默离开。侍女小声道:「小姐,平阳侯府并无丧事,冯世子胳膊上的白布,是给秦三小姐带的吧?」回想起之前跟着冯斯瑶从凉亭离开时,听到冯斯年的亲随所说的牌位,现在看来应该是给秦知许立的往生牌,岳明珠看着冯斯年的背影点了点头:「今日好像是秦三小姐头七,冯世子是个心有情义,却不屑宣之于口的人。」-----------------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几波人回来禀报,没找到人。林锦颜的心,也越悬越高。林婉蓉扶着林锦颜胳膊,感受着林锦颜愈发僵硬的身子,心疼的柔声宽慰。就在林锦颜预备去定北军大营,给顾睿洲传信调人来时,洪九带着十几名冥夜阁帮众匆匆赶到:「小姐,天机门磨蹭的让我等回话,我等不住便加了银子去冥夜阁请了人。一共五十人,剩下的已经从另一侧进山了。」林锦颜语气郑重:「务必把白芷全须全尾的找回来,半个时候后若还没有踪迹,你回来传信,我让魏仲去定北军找大表哥。」免费阅读. 找到踪迹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洪九应下后,再不迟疑,带着冥夜阁的人进了密林。楚承逸在洪九回来时,便挨个扫视冥夜阁的帮众,将每张脸都记在脑子里。待洪九走后,不着痕迹的离开人群,紧随其后追去。-----------------密林中。洪九顺着沿路记号,带着冥夜阁几个帮众,找到安知闲,道明山中以及山下情形。楚承逸将身形藏在树后,远远看着安知闲对着冥夜阁帮众抱拳行礼,眉头不禁蹙起。瞧着安知闲等人四散开来,楚承逸等了少顷,待人都走后,才走了出来,四下看了看朝着安知闲的方向追去。追了没多久,忽听身后似有微声,一个闪身藏了起来,待脚步声靠近看清来人貌相,是自个儿的护卫郭皓,楚承逸才走了出来。见郭皓衣袖上沾染了泥土,右手手背也泛着红肿,忙询问出了何事。待郭皓说清原委,楚承逸眸色染上忧虑焦急,转头瞧了眼安知闲离去的方向,让郭皓带路,匆匆朝来时方向离开。-----------------林锦颜僵着身子立在树下,眼神期盼的看向一波波回来禀报的护卫,一次次的期盼破碎。林婉蓉和冯斯瑶还有岳明珠,默默陪在林锦颜身旁。既心焦人还未找到,又怕听到什么噩耗,在这种漫长的又飞快的揪心等待中,终究来到了同洪九约定好的半个时辰。不待林锦颜派人去定北军,洪九身形在密林中快速由远及近,不忍看着林锦颜眼神的期盼,快速垂下发红的眸子,语气生硬道:「小姐,找到了白芷踪迹。」林婉蓉几人闻言,皆面露喜色,林锦颜长吐出的口僵硬的担忧之气,身子些许发软,眼神看向洪九身后密林:「那便好,你回来报信,白芷是在后面吗?」见洪九张了张嘴,并未说话,林锦颜心中咯噔一下,喜色还未蔓延开的脸庞,较之前更加冷沉:「白芷在何处?是不是出了事?」洪九嗓子发干:「在悬崖边……发现有人掉下去的痕迹,在那附近找到了白芷的耳环……问过僧人,那悬崖下是个深潭,并非全无生机。小王爷和安老板,已经带着其他人赶去了崖下。」林锦颜双手紧握成拳:「带我过去。」洪九本想劝阻,对上林锦颜的目光,便知劝不了。林锦颜不顾林婉蓉阻拦,将她和冯斯瑶还有岳明珠,以及同行侍女全都留下,留下护卫保护。自个儿则是带着魏仲和几名护卫,跟着洪九进了密林。为加速赶路,洪九背起林锦颜,不断给前方开路的魏仲指明道路。不多时便来到悬崖处,林锦颜在洪九的搀扶下,站在悬崖边朝下看去,被树枝和藤蔓遮挡的悬崖根本瞧不到崖底。看着脚下泥土滑落的痕迹,以及崖边新鲜折断的树枝,因有树皮的支撑,在山风的吹拂下,断枝左右晃动。林锦颜的心也跟着沉到了谷底……这么高的悬崖,白芷又不会武功……要如何保命……林锦颜大口的呼气,也止不住心中的难过和怒火:自己将白芷藏的很好,不会有人对白芷动手,白芷很有可能是被自己连累,究竟是谁!免费阅读. 有惊无险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回想起初见白芷的场景,以及这些年来的点点滴滴,林锦颜心脏都开始微微抽痛。握着洪九的手,因用力泛着白。洪九忍不住鼻头发酸,揽住林锦颜的肩膀:「下面是水,并非没有生还可能。白芷机灵,定能逢凶化吉。」明知这话是安慰,林锦颜依旧重重点头:「对。下去找,那会儿白芷还跟我邀功,要吃永兴斋的梅花酥呢,如今都未吃到,哪里会出事?带我下去。」「小姐……」林锦颜闻声抬眸,好像在幻想中瞧见了白芷,耳鸣了片刻忽而回神,惊觉或许是白芷来告别……不!不是,应该是白芷遇险在向自己求救!正要开口催促洪九快点去崖下,洪九却先她一步狂喜开口:「白芷!你没事?!太好了,小姐,白芷回来了!」林锦颜压着狂跳的心,朝白芷伸手,被白芷哭着上前握住,感受到真实的触感,林锦颜才觉白芷是真的回来了。「我让小姐担心了,小姐别怕,我回来了。」林锦颜抬手抚上白芷擦伤的脖颈和脸蛋,脸上是庆幸和后怕的笑意:「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在白芷身后站了半晌,被人忽视的彻底的安知闲,没了往日的从容等待的心思,上前抱拳道:「林小姐,今日若不是安某擅自做主,将小姐请到后山喝茶,也不会让白芷遇险。此刻有些急事需处理,改日再给小姐和白芷赔罪。」说完小心看了眼林锦颜神色,见其并未看向自己,知晓她心中有气,眸光暗了暗转身离开。白芷急急跨出一步朝安知闲背影喊道:「记住我的话。」安知闲应下,脚步匆匆离开。林锦颜听得不解有心想问,林婉蓉楚承平等人,已经不放心的追来,便也就暂时压下疑惑。众人赶来,对着白芷好一阵关心,听白芷说掉下去半个身子,被风潇然救了起来,在林里迷了路,也并未瞧见歹人长相,众人也未多想。听闻安知闲已经去崖底,通知楚承逸白芷找到了,众人拖着疲累的身子,返回寺中休整。女眷出门都带了衣衫,梳洗一番便换掉狼狈。白芷被刮的的破破烂烂的外衫上全是泥印,看不太出本来的样貌。待脱下外衫,林锦颜才发现,这外衫并非是白芷的,而是一件根据白芷的身高,撕掉了一截衣袖和衣摆的男衫。只是刚巧和白芷的外衫,颜色相近,又布满污渍才未认出来。男衫下,白芷的衣摆侧面刮破的长口,隐隐约约露出带伤的大腿。林锦颜瞳孔紧缩,饱含怒意的心疼还未说出口,便被白芷腿上的血红吸引了目光,赶忙吩咐洪九拿来外伤药,帮着白芷包扎好,又给她重新换了衣衫。林锦颜紧握着白芷,眸底似有火燃烧,语气宽慰又带着郑重:「白芷,不管发生了何事,都不是你的错,我定会找出带走你,还……伤了你的人,不管他是谁,都交给你处置。」白芷受了惊吓,本还能忍住,此刻听到林锦颜的话,瞬间委屈的落泪,重重点头。免费阅读. 启程回府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客房内。侍女伺候着岳明珠重新梳头时,想着林锦颜的胆大,忍不住为自家小姐担忧:「小姐,那个林小姐……好似跟一般的千金不同。方才她留护卫保护三位小姐,独自去寻人时,身上都好像…像太后娘娘生气时的感觉,像带着杀气似的,奴婢那会儿都有点不敢违逆她的话。您还是少来往吧,免得再给您带到麻烦里。」岳明珠唇角轻勾,眼底带着赞赏:「我倒觉得她是个性情中人,听林婉蓉说,那个白芷幼年便跟随她左右,还陪着她在苍圣山呆了多年,虽是主仆却有了姐妹之情。为了这份情义,她可以不管不顾,甚至不惜去劳动定北军,哪家千金能做到如此地步?」侍女有心再劝,被岳明珠挡了回去,也就再未多言。-----------------桂儿伺候林婉蓉更衣时,也说起林锦颜太胆大,让林婉蓉不要再像今日这般,不管不顾的去追林锦颜,以自身安全为重。林婉蓉不赞同道:「颜儿是我妹妹,上次她遇刺我不在身边便罢了,这次我在,岂能不陪着她。」桂儿:「大小姐自小胆大主意也大,不怕那些。您本就胆小,又是个体弱的闺阁女子,万一看见什么血腥,或是摔了碰了可怎么好?」林婉蓉蹙眉起身,低声训斥:「我就算无用,遇到危险,能给颜儿挡一挡刀剑也是好的。颜儿自小便护着我,若没颜儿,你我今日怕还在西苑苟且偷生,说不得已经被婆子搓磨的没了性命。能过这么多年舒坦日子,全靠颜儿心善,并非是她应该。你若忘了本,也不必再跟着我!」林婉蓉从未如此疾言厉色,桂儿委屈又害怕的跪下请罪:「小姐别恼,我时刻记得大小姐恩情,未有片刻忘怀。只是心中将小姐看的最为要紧,才说错了话。」林婉蓉见桂儿这般不由心软,呼出怒气弯腰将桂儿扶起,压低声音眼神坚定道:「以后你不许再这样说颜儿,连想也不许。颜儿比我还小,若是我中用,她大可不必如此胆大劳累。我胆小无用不假,可若是为了颜儿,我什么都敢。」-----------------一番有惊无险的寻人,梳洗休整过后,接人的顾睿洲赶到梵音寺,也到了该回府的时辰。经林锦颜相求,同行的众人都应下,不会将白芷被人掳走的事情说出去。三家帮着找人的香客,都是泰安城中末流的小官,寻人本就是为巴结林锦颜,面对林锦颜的请求,自然是满口应下。安知闲以拜访老友为名,让众人先行回城。城门处人多眼杂,不是说话的地方。林锦颜就在梵音寺山下,向众人道谢,相邀他们明日同来府中,参加庆贺林锦安高中的家宴。众人笑着应下,相互行礼道别。楚承平期盼着看着林锦颜身侧,垂着头的心上人,眸光暗了暗,扯出笑意同众人道别。郭皓跟着楚承逸,向众人拱手行礼时,白芷无意间瞧见,郭皓露出来的红肿手背,目光惊疑不定的在楚承逸和郭皓二人身上打转。免费阅读. 被掳经过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马车里,林锦颜握着白芷的一只手,看似闭目假寐,实则心中乱成了一团:若不是她有心撮合白芷和风潇然,任由风潇然带白芷离开,白芷也不会遇险。出了这种事,她该如何劝慰白芷……不止是林锦颜,各马车里,众人都是满腹心思。除了跟在马车旁的顾睿洲,并不知白芷被掳走一事,只以为白芷脸上的擦伤,如林锦颜所言,是不小心摔跤所至。-----------------回到府中。林锦颜先回了颜玉轩,让洪九陪着白芷,带着玉彤和玛瑙去了松茂堂,和林婉蓉一起陪着老太太用了饭。同老太太说,为林锦昀祈福时,抽到了上上签,哄的老太太多用了小半碗饭。待出了松茂堂,林锦颜散了在老太太面前眉眼含笑的样子,脚步发沉的回了颜玉轩。心细的玛瑙,察觉出林锦颜不似往常开怀,以为是林锦颜为那些枉死的护卫难过,眼中盛满了心疼,温柔的说起宴会都已筹备好,她叫上周麽麽和顾麽麽,亲自去前厅盯着,让林锦颜好生歇歇。林锦颜道了谢,带着玉彤回了颜玉轩,一路上想好了各种说辞,待看到白芷的时候,又觉开不了口。等了半晌的白芷,并未察觉林锦颜的难以启齿,暗示林锦颜打发走玉彤才低声道:「小姐,我好像是被小王爷身边的郭皓掳走的。」林锦颜宽慰的话尚卡在喉间,闻言变成了惊讶:「小王爷?」白芷见洪九抬步守在门口,说起今日被掳走的经过。当时白芷正在采花,毫无防备下被迷晕,中途醒来时发现被黑衣人扛肩上,在密林中急走。黑衣人发现白芷醒来,惊讶不已准备再将白芷弄晕。白芷慌乱下,冲黑衣人撒了药粉,绝大多数都被黑衣人避开,只让黑衣人行动迟缓了些,并未将其迷晕。白芷见状也不敢纠缠慌忙逃命,边跑边回头看,未注意到前路树枝,摔跤后朝悬崖处滚落。幸而抓住了崖边的树枝,才暂且保住性命。黑衣人刚追到崖边,寻人的风潇然也追了过来,出手狠厉想快速制伏黑衣人,拉白芷上来。不想刚跟黑衣人交上手,变故突发,树枝承受不住白芷重力,树根慢慢被拔出,白芷尖叫着向崖下掉去。情急之下风潇然逼退黑衣人,快速解开腰带,缠住下落的白芷,自己也被拽到了崖下,崖边土壤薄,并未有粗壮的树枝可以借力,风潇然拽住的树枝,承受不起两人的重量,断裂后两人直直下坠。风潇然将白芷护在怀中,沿路拽着树枝或者藤蔓卸力,虽只能停顿一瞬又往下掉,可好歹在落入湖面前,降低了高度,保存了两人性命。风潇然将白芷拖上岸,二人吐完水后,趴在岸边直喘粗气。待看见瑟瑟发抖的白芷,刮的破烂的外衫已然衣不蔽体,湿透的衣衫紧贴着身子,将曲线完全暴露。风潇然当即脱下自己的外衫,递给白芷穿上,又用内力将白芷衣衫烘干了些,一口血吐了出来,彻底瘫软在地。免费阅读. 误会清白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白芷见风潇然吐血,慌忙给其诊脉,才发现他受了很重的内伤,肋骨也断了两根。想起落崖时,风潇然好几次的闷哼,明白定是下坠时撞上了凸起的石头所致。若不是为了护着自己,以他的身手定不会伤的这般重,想到此白芷窝心又生气:「伤成这样,你还动内力!会伤上加伤的,你不知道吗?」风潇然疼的大口喘气,扯出一抹无赖的笑意:「我听我娘说,女子不可受寒,伤身体……」白芷眼眶泛红:「冻一下不过伤寒,哪有内伤严重,当真是分不清轻重。」白芷嘴上虽骂着,下手却是小心翼翼的将风潇然扶起,待风潇然迈开一步,才发觉他腿也被撞伤。风潇然伤的不轻,急需医治,白芷身上能用上的药只有一种,寻了个平坦处扶风潇然坐下,给其服下药后,朝山崖上高呼救命无果,急的白芷不顾风潇然阻拦,就要去寻出路找人来救。幸好找了白芷半晌的冉公子,离两人不远,听到声音寻来。风潇然觉得白芷的事蹊跷,又听冉公子说香客和僧人也在帮着找白芷,为白芷名声着想,得快些让白芷完好的出现在人前。虽然除了安知闲他谁都信不过,却也知道林锦颜绝对不会伤害白芷,当下便让冉公子带着白芷出去交给林锦颜,再找安知闲来接他。白芷知道风潇然的伤有多重,不同意将他单独放在此处。还是冉公子提议,他回去找安知闲和林锦颜,寻个隐蔽处摆个阵法,用于两人暂时藏身。没多久,冉公子便带着安知闲,还有两个冥夜阁的帮众返回,护着白芷和风潇然,避开其他其他人回到悬崖上。「安老板说小姐正为我着急,让冉公子将小王爷引开,又让冥夜阁的帮众,护送着风少爷上马车,他送我先来见小姐,而后赶去照顾风少爷。」林锦颜听完,后怕的怔了两瞬,才理清头绪:「你腿上的擦伤,还有外衫破成那样,是因为和风少爷一起掉下了山崖?」白芷点头,忽而明白了林锦颜回来这一路的言行:「小姐,是以为……我被歹人污了清白?」林锦颜面色尴尬的移开视线,同门口同样尴尬的洪九对视上,又不自然的垂眸:看来不止是我误会了……「咳,风少爷伤的可重?」白芷神情复杂的点头:「重,最少也得卧床一月。」想起找到白芷时,自己还因迁怒,没给安知闲好脸色,就觉心里过意不去,吩咐洪九晚点去瞧瞧风潇然的伤势,又朝白芷问出心中疑惑:「为何怀疑郭皓?」白芷:「我撒的药粉,里面包含一种毒虫,不光会致人昏厥,还会引发毒性,可令皮肉红肿溃烂。回城前,我瞧见郭皓的手背红肿,还恰好是黑衣人挥开药粉的左手。马车上便想告诉小姐的,因大表少爷在车外才没说。」洪九扫视一圈见无人门前,转身进了屋内:「我们是在小王爷的提示下,才找到悬崖边的。」免费阅读. 试探之人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不夜侯后院。吴大夫黑沉着脸,屋里几人连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惹神医发火。就连往日最跳脱的风潇然,此刻都柔弱乖巧的不像样子。吴大夫满脸怒火的收了针,拿过凉的正好的汤药,塞给安知闲:「灌给他!」安知闲老实接过,竹青将风潇然缓缓扶起靠在软枕上。安知闲坐在床边,一手端碗一手拿汤匙,舀起一勺,同风潇然带着丝期待的眸子对视上,僵了片刻起身,将药碗塞进竹青手中:「你来喂。」风潇然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啧」了一下,接过药碗试了一口温度,苦的五官都皱到了一处。撇见吴大夫饱含杀气的眼神,僵硬的舒展开五官,端起药碗一饮而尽,呲牙咧嘴的接过安知闲递过来的茶猛喝。刚喝下去片刻,忽而神情痛苦的朝床下弯腰,吐出一大口血来。安知闲顾不得去看自己衣摆溅上的血迹,紧张的扶住风潇然:「怎么了?可是药被人动了手脚?」吴大夫嫌弃的朝两人看了一眼,写完药方递给竹青去抓药:「哼,何人能在老夫面前下毒得手?他本就撞伤了内伤,还逞强使用内力,致使内脏出血,不吐出来怎么办?」说着话走过来给风潇然把脉,气恼开口:「吐出了大半,晚些时候再喝碗药,命便算保住了。这么重的伤,遇到危及时刻为何不放绿星?要自己动用内力?万一打不过有个好歹,我如何给门主交代?」风潇然喘着粗气,还不忘埋怨的瞪向安知闲。安知闲下意识摸向怀中的绿星,心虚的转了话题:「到底遇到了何人?明知你受了内伤,还要逼你动用内力?可是你身份暴露了?」风潇然眼神发虚的敷衍两人,只说是掉进水中,游不上岸才用了内力:要叫他们知道,我用内力是给白芷烘衣衫,不光挨骂,还要笑我一辈子……不说,打死不说。风潇然为自己骗过二人暗自得意没多久,便看到了洪九,几番插科打诨,还是被洪九将揭了老底。瞧见安知闲几人微妙的眼神,风潇然顿觉身上的痛愈发难以忍受,痛呼着盖上了被子。说话间,董瑞带着天机门查来的消息急步入内,安知闲看过后了然道:「确实是承逸,他掳走白芷,应是想试探你我和林小姐,并未想伤害白芷,你和白芷坠崖是意外。否则,他也不会着急领着我去发现坠崖之处,救你们上来。」洪九:「小姐也是如此说。」风潇然:「哼,管他是不是故意,待小爷养好了伤,亲自让他还回来。定要让这笑面佛,笑不出来!」安知闲:「出气可以,不可暴露身份,不可伤他性命,也不可致他伤残。」洪九眨巴着眼,看向安知闲:「小姐也是如此说的……还说顾家和襄王府大婚前,请风少主不要动小王爷。」风潇然身体虽柔弱,眼里的怨气却十足:「呵,你和她倒是心有灵犀。」安知闲心中泛起一圈圈涟漪,让洪九传话给林锦颜,让其放心。免费阅读. 桩桩件件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说完正事,洪九指着自己带来的名贵药材,说全是林锦颜为感谢,风潇然救了白芷的谢礼。风潇然不领情的冷哼,在看到洪九取出一瓶药,说是白芷自制的止痛丸,眸色透着暗喜。洪九:「白芷说,有吴神医在,风少主的伤用不着她,只能给这瓶止痛丸,用来表达谢意。」风潇然傲娇的接过,拿在手中来回打量:「我带她出去的,自然得安全带她回来,让她不必放在心上。」待洪九走后,董瑞瞧着风潇然打开了药瓶,眼疾手快的抢过重新盖好,木着脸道:「属下拿给吴大夫瞧过了您再吃。」风潇然:「嘿!咱俩谁是主子?」「您是。可您又是陪着跳崖,又是受着内伤给人家烘衣服,属下实在是难以放心。少主要是当着属下的面,再折腾出个万一来,属下无颜面对门主,待您伤好了任您责罚,属下告退。」董瑞垂眸一板一眼说完,也不管风潇然如何,利索的出了屋。安知闲舒展的眉眼,藏着笑意,在风潇然发脾气前,吩咐竹青道:「风少主为给白芷烘干衣服加重内伤的事,不要让吴大夫知道,不然……」说到此,安知闲好笑的斜了风潇然一眼:「我们怕都要跟着遭殃。」风潇然憋闷的忍下火气,愤愤朝内侧翻身,留给两人一个背影:董瑞这个臭石头,脾气还不小!要么不开口,开口就让人生气,还是陈遥好……-----------------襄王府。楚承逸仰头靠着浴桶闭目养神,搭在浴桶边的双臂,露出结实的线条。郭皓走进来,见此情景放轻声音,就预备退出去。「没睡,说。」郭皓上前两步,神色带着愧疚:「您交代的事查清楚了,崖底有人去过的痕迹,还有血迹,那个风少爷受了伤,安老板给冥夜阁送了些银两,将风少爷带回了不夜侯,没多久伙计就去药铺抓了药,是治外伤和内伤的,好像还伤的很严重。」楚承逸懒洋洋道:「安知闲对冥夜阁的态度,没有丝毫不妥,要么就是我真猜错了,要么就是此人极其谨慎。林锦颜…也没看出破绽,但是对比起其他三位千金,她太反常了些……」郭皓思索开口:「毕竟林小姐也算得上是顾家血脉,遇刺都好几回,胆子较寻常千金大些,也属正常。」「她给承平说的那些不公之事,桩桩件件全是无为阁处置的,若说是巧合那也太巧了些。」郭皓想着此次出京,根据楚承平从林锦颜那里得知的事暗查,发现每件事都有无为阁的影子。比如,将女儿送给刺史大舅子做妾的员外郎,强男霸女冤杀无辜,在寿宴上喝醉后,无意推到了烛台将自己和两个儿子,活活烧死在房中。还有,清官王大人一家被人栽赃,男子全在流放中惨死,女眷全被卖进了妓院。此事过后没多久,冤枉王大人的一干人等,短短几日间,相继留下认罪书自缢身亡。免费阅读. 邪门丫鬟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经细查,发现无为阁的人,曾出现在员外郎的寿宴上。早就死掉的王大人一家,也在无为阁的铺子里露过踪迹。楚承逸缓缓睁开眼:「巧合多了,也就不是巧合了。再有那个风少爷,此次虽是无心,却是害他受了重伤,他若真有身份,那我近来怕是得小心些了。」郭皓愧疚垂首:「都怪属下大意出了纰漏。」楚承逸毫无怪罪的语气:「你办事素来稳重,这回定然是有什么蹊跷。那个白芷很是邪门,能放倒好手的***,怎会迷不倒一个丫鬟?」郭皓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不知。她并无丝毫内力,刚开始也确实被迷倒了,但她醒来的极快,且身上还带着药效极强的***,我虽避的快只沾了一点,却也觉晕眩异常,就是因此才未及时施救,让她掉到崖下。」「听闻…她是得了将军夫人的眼缘,被买进将军府,而后才送给林锦颜……你说,她会不会……是将军夫人从苍圣山找来,保护林锦颜的?」郭皓:「没听说过这丫头会医术啊……」没听过不代表不会,楚承逸在心中盘算好如何试探白芷,问起了旁的事:「给师父的信可传出去了?」郭皓正色道:「京都人多眼杂,到了梵音寺,已然将信传出。这谢少主太胆大贪心了,居然连薛家宝库的主意都敢打,如今陛下的暗探已经追查到些蛛丝马迹,一旦被陛下查实,不光殃及万源宗,甚至连您都要被牵连上。」说到此事,楚承逸也没了泡澡的心情,起身穿好衣衫,踱步到外间坐下:「谢宗庆此人本事一般,却心高气傲又心胸狭小。师父恼他不争气,骂他时带上我做对比,他便因此恨足了我,每每见面总要争个高低。我要知他如此记仇难缠,头一回交手时,就该放水让他赢。」郭皓:「这哪能怪得了您?他为了查看您面具下的真颜,屡次三番偷袭您,每次您回万源宗,他都要派人盯着,还私下查您的底细,就算因此被老宗主罚了,还是偷偷摸摸追查,要不是您谨慎次次防着,说不得他早就查到您的身份。」楚承逸眉宇间染上愁绪:「逗了他这么多年,他有什么手段,我十分清楚。赶在金卫入城前,下手盗走宝物,还没留丝毫痕迹的事,他绝对做不到。能做到这种事的,必然不是一般人,他私下结交了这种人,还打死不说是谁,我如何能安心。」见楚承逸沉浸在担忧里,郭皓说起探来的消息:「方才听闻,晋王殿下今日忽然抱恙,御医去了几人都未查出病因。」楚承逸抬头:「晋王病了?昨日还在害人,今日就病了?」-----------------晋王府。主院里,钟毅和张府医父女,以及宋易曹献等人都守在内间,面色担忧且焦急的,看着床上昏睡不醒的楚承曜,还有床边三名来回诊脉的御医。钟毅:「还未诊出来吗?你们都说殿下并无不妥,可为何会无故昏睡了一日?」免费阅读. 奇怪病症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御医面面相觑,被一个护卫质问,也没有半丝怨怼,因为确实没诊出来病因。「殿下的脉象,沉稳有力身康体健,除了肝火稍旺之外并无任何不妥。」张盈儿急道:「爹和我诊断也是如此,若无病证无端昏睡,就只能是下毒了。劳烦三位御医,再看殿下瞧瞧。」陈御医摇头:「诊过许多遍了,观脉象和面色,并无中毒之症。」钟毅:「三位能在宫中任职,怎会连病症都诊断不出来?难道是有人不……」宋易眼见钟毅要说错话,赶忙大步上前挡住钟毅,紧握住他的胳膊,打断他说话:「钟大人!知道您是关心则乱,但三位大人医术高超,连他们都诊断不出,说不定殿下确无病证。」宋易高声说完,又悄声道:「祸从口出,不要给殿下惹麻烦。」言罢,见钟毅紧咬牙关,没了开口的意思,宋易转过身对着三位御医行礼请罪,客客气气的将人送到隔壁安静的客院子,让三人商讨如何医治。御医商量着开了药,给晋王服下,晋王昏昏沉沉的醒来了一盏茶,再度昏睡了过去。见钟毅急躁的来回踱步,宋易斟酌开口道:「我幼时,曾听闻过这种病因,好似也是一直昏睡,也不知是不是和殿下相同。」钟毅忙上前两步:「如何治好的?」宋易蹙眉用力回想:「不记得了……也是听旁人说起的。」钟毅失望的转身,却听宋易继续道:「不过,好像隐约记得那人……是遭仇人从屏南买的什么香给算计的。听闻屏南,有个制香闻名的家族,极擅长制造这种阴私害人的东西……」「一派胡言!」宋易话音还未落,就被张府医怒声打断,张盈儿也是满脸不悦。宋易满脸不解的看向府医:「张大夫为何生气?我只是听闻,做不得真,殿下跟屏南从未接触,想来当时传闻只是谣言。」钟毅听完并未言语,过了半晌以时间不早为由,将张府医父女和宋易二人全都打发了出去。宋易走在最后,忽而转身进屋询问:「钟大人,不知这三位御医和将军夫人的医术哪个更好些?」钟毅眯起眼睛:「何有此问?」宋易担忧的看向楚承曜:「我知道殿下和武将相交有忌讳,可事急从权,我同安北将军有些私交,应该能求将军夫人来一趟。」钟毅思虑片刻,忽而懊恼道:「我怎么把那位神医给忘了!当真是蠢笨的紧!」宋易:「钟大人说的可是,住在不夜侯的吴神医?」钟毅:「对。我这就去请!」说罢钟毅就要出屋,踏出两步又不放心的回过身来看向床榻。宋易:「钟大人,殿下病的蹊跷,你守着殿下,我去请。你放心,就算求不来,我绑也将人绑来!」望着宋易急急离去的背影,钟毅眼中的对其的戒备少了许多,转头再看向昏睡的楚承曜时,又覆上愁绪:殿下,到底是何人暗算了您?您可千万不能出事啊...免费阅读. 一夜无梦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宋易出府半个时辰便赶回,同行带回来的不光有吴大夫和孟杰,就连安知闲也一并跟来,说是担忧楚承曜,过府探望。听宋易说,安知闲帮着劝吴大夫过府诊治,钟毅吩咐管家,在外间给安知闲备了茶点等候。内间,吴大夫把完脉后,令紧盯着他的钟毅,将楚承曜的五官全扒拉一遍给他看过。就连舌头,也让钟毅撬开嘴看了一番,看完眉头蹙的直打架:「真是奇了,除肝火旺盛外,毫无病灶,也无中毒之症,脉象宛如熟睡般……却又叫不醒……」听闻楚承曜服过药剂,吴大夫要来药方查看。钟毅不放心的又让吴大夫看了一遍药渣,得了并无不妥的答复,钟毅缓缓松了口气,气还未呼完,辨别药渣的吴大夫忽而疑惑出声:「这是什么香味?」吴大夫说着话,吸着鼻子嗅着自己的手,而后吸着鼻子满屋子晃悠,最终停在楚承曜床前,拿起楚承曜方才诊脉的手闻了闻:「咦?怎会有墨菱香的味道?」钟毅:「何为墨菱香?」「是一种制香的药草,香味似梅花,却比梅花浓烈好闻,常用于制作熏香,或是煮成汤水用来沐浴,周身可染上香味。」宋易急道:「这东西有毒?」吴大夫摇摇头:「此物单用无毒,可若是和一种治疗失眠的药草,无梦,放在一起,墨菱香会使无梦的药效,成倍的挥发,使人困倦昏睡。殿下近来可有难以入睡,或是服用过助眠的药物?」得了钟毅并未喝过的答复,吴大夫的眉头蹙的更紧了些:「这无梦,原产于屏南,天楚的大夫怕只有半数知道,用的也不多,若不是用于失眠,他用就更少了......难道是老夫认错了?」吴大夫再次捞起楚承曜的胳膊闻了闻,愈发不解的嘀咕道:「是墨菱香没错啊...」钟毅眸色发暗:「若真是因这两味药引起的昏睡,可能医治?」吴大夫:「就算不医治,只要别再同时碰这两味药,最多昏睡个四五日便也无事了,醒来顶多头疼两日,不会伤身。」昏睡四五日...四日后,便是大婚的日子,下手之人...为的是不让殿下成亲!思及此处,钟毅待吴大夫开完药方后,寻了给御医帮忙的由头,将张府医和张盈儿支走,让宋易带着吴大夫,去搜二人的院子。找了半晌回来,吴大夫确实在一堆配好的药浴包中,寻到了墨菱香,却未找到半丝无梦的痕迹。吴大夫深感兴趣的夸赞道:「那药浴包,用材极为讲究,不光能强身健体,还掩去了药味,只留下墨菱香的味道。手法比之传闻中的屏南张家也不逊色,可是张府医所配?」钟毅瞳光微闪:「张府医只会调养身体,治些寻常小病,哪有如此妙手。是年前,遇到制香的商贩,张府医为讨王爷赏赐,高价买来的。」待熬好药给楚承曜服下,吴大夫语气肯定的说,睡上几个时辰便会转醒,且醒来不会头疼。钟毅客气道谢,付了沉甸甸的诊费,将吴大夫和安知闲三人送走。免费阅读. 多睡两日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上了马车,吴大夫没了人前的高人模样,埋怨的看向安知闲:「又害又救的,要玩到什么时候去?」安知闲:「这差事可不是我招来的,是您自己揽下的,算算日子,怎么着也还得三日。」吴大夫憋闷的嘟囔:「跟你俩这几年,打的诳语,比老夫一辈子都多。」安知闲失笑:「您老人家爱才心切,配药时可是高高兴兴的,这会儿怎么还怨上了?」吴大夫理亏的把头扭到一旁:「年轻人……多睡两日也不打紧。」-----------------晋王府。三位御医宫中都有差事,不能一直守在晋王府,待吴大夫走后,钟毅独留下陈御医,将另外两位御医送走。宋易追上前,暗示管家给了两位御医不菲的报酬,御医未诊断出病因推辞不收。管家却道:跑这一趟,辛劳耽搁了半日,必须得感谢,不然晋王醒来定要责备他怠慢,御医们这才收下。陈御医听闻吴大夫诊断的病因,心中迷雾豁然开朗后,又陷入迷惑:「居然是无梦和墨菱香,怪不得诊断不出……可这两味药,并非产自天楚,因数量少常买不到,故而有极少有大夫会用,怎会同时被殿下误服?难道是遭了暗算?」钟毅沉默不语,虽没查到实证,可他心里却已经有了怀疑对象,听得院门外吵闹,叫来侍卫询问,得知是张府医父女,发觉两人的院子被人搜查过,来找钟毅要说法,却被钟毅下令,不得入正院,正在院门口同护卫说理。钟毅本就烦躁,听得吵嚷当即下令,将两人撵回各自的院子关起来,楚承曜醒来之前,都不得跨出院门半步。耳根子清净下来,寸步不离守着楚承曜醒来,可等了许久,眼见已经过了吴大夫所说的时辰,楚承曜还没有醒来的迹象,钟毅忙叫来宋易,再去请吴大夫来府。-----------------楚承曜昏睡的消息传进皇宫,皇后和娴贵妃第一反应就是楚承曜在耍诈,派了探子四处查探消息,去过晋王府的两位御医刚进宫门,就被皇后和娴贵妃接连叫走。待确定昏睡是真,皇后立刻给太子和国公府递了消息。揉着昏胀的额头,皇后下意识叫了一句:「顺意……」没听到回应,皇后忽而睁开眼怔怔出神,喜儿见状小心上前:「娘娘可是又头疼了?奴婢帮您按按吧?」见皇后没说话,喜儿壮着胆子上前,轻轻按着皇后的额角。良久皇后幽幽叹息:「顺意才这个年纪,真是可惜了……」喜儿语调轻缓:「人死不能复生,顺意姐姐生前最是心疼娘娘,定不忍见娘娘为她伤怀。依照娘娘的吩咐,给顺意姐姐安葬的地方极好,想来来世定会是个好命。」「她该得的,毕竟忠心跟了本宫一场……」「娘娘真是菩萨心肠。奴婢只是奇怪,顺意姐姐虽被打了板子,可有娘娘送去的药,掖庭狱纵然生存恶劣,娘娘给的那些药也不至于毫无药效,短短几日便丧了命。」免费阅读. 尸体留字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喜儿说者无意,皇后却是听进了心里。仔细算来最有机会也最有能力下手的,必然是娴贵妃无疑,当下就派了心腹,去掖庭狱仔细探查。-----------------皇后不顺心,娴贵妃也在着急上火。因着秦知许吊死在秦王府,朝堂和民间对秦王府都颇有微词,甚至还有御史因此事弹劾楚承烨。加之赵华琼和肖思明的事,让楚承烨两个最得力的心腹起了龃龉。为免肖赵两家为此反目,娴贵妃在皇帝面前费尽了口舌,求了一道赐婚的旨意,让两家的婚事从被人非议,变成了恭喜艳羡。挥退宫女端来的参汤,娴贵妃耐着性子,询问起贾玉的伤势,听闻还要静养一段时日,吩咐宫女明日再送些滋补的药材。心腹将从御医那探来的消息回禀,得知楚承曜昏睡为真,娴贵妃第一个怀疑的便是太子。不光增派了人手,紧盯着太子皇后和秦国公府,还叮嘱自己人务必多加防备,小心太子一石二鸟,把这黑锅栽赃到她或是楚承烨头上。说完正事,听闻皇帝今夜,又招了新入宫的仪美人侍寝,娴贵妃冷嗤:「她最好是能耐再大些,将陛下彻底迷住才好。」-----------------秦国公府。秦宗良收到楚承曜昏睡的消息,除了觉得是楚承曜的诡计外,第一个怀疑的便是楚承烨。本欲找孟杰询问,可还没见到人,孟杰和吴大夫就再次被请进了晋王府。管家自外院而来,说是安葬顺意的婆子,发现顺意身上刺了字。秦宗良叫来婆子,仔细询问了刺字的位置,本准备开棺亲自瞧瞧字迹,好在婆子机灵,下葬前给顺意擦身子换衣衫时,用纸笔将顺意身上的字拓写了下来。秦宗良展开纸张,四个凌乱歪斜的字,也瞧不出是不是顺意的字迹。思虑片刻,秦宗良重重打赏了婆子,又将字迹誊抄了一份,让薛忍送去给太子辨认。薛忍出去了一个时辰,不光找太子认了字迹,还遇到了回不夜侯给吴大夫取东西的孟杰。「殿下说字迹虽凌乱,有两处落笔,确是顺意的习惯,应该是顺意的字迹。」秦宗良:「顺意聪慧又对姑母忠心,她将字刻在身上,定是发现了什么,仔细查,蛛丝马迹都不要放过。」薛忍恭敬应下:「回府前见到了孟杰,据他所说,晋王是误食了屏南的药材,睡几日便会醒。」「又是屏南……这么巧?」-----------------林府。天还未亮,林府的下人便开始忙碌起来。几个主子也是早早起来装扮一新,朝食刚过,来贺喜的客人陆续登门。虽是家宴,只邀请了亲朋好友,来的人数也要摆上十桌。顾家自不必说,全都到了场,楚承逸楚承平还有冯斯年兄妹,还有安知闲和冉公子,以及梦夫子,都早早赶来贺喜。林锦安站在林思远身旁迎客,朝每个对自己贺喜的亲朋寒暄道谢,游刃有余又谦虚有礼的模样,更引得长者夸赞。王慧昭跟在父母身后,透过缝隙只打量了两眼,娇羞的笑意便布满了俏脸。免费阅读. 和离之人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姚太师到时,原本热闹的前厅,寂静了片刻,待看到他身旁的姚惠宁时,不少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多年未曾赴宴的姚太师也就罢了,他和林太傅毕竟私交多年,为这份情义破例赴宴,倒也合乎情理。这位前太子妃……可是和离之人,不好好在府里呆着,怎么还跑出来赴宴?姚惠宁硬着头皮听着姚太师,同林宴清和顾弘章寒暄说话。自和离后,头一回在这种场合露面,来之前虽做足了心理准备,可面对这么多人非议的目光,想忽视都忽视不了,发僵的身子不断的催促着她逃离。就当她准备找由头离开时,笑意明媚的林锦颜迎了上来,同众人见礼后,拉着姚惠宁的手笑道:「惠宁姐姐,我送了帖子怕你不来,求祖父找了太师好几次,才求动太师劝姐姐,祖母听闻姐姐来了,赶紧就让我来接呢。」林锦颜一番话并未压低声音,众人都听得清楚。说完话,林锦颜行礼告退,拉着姚惠宁直奔后院。离开那些审视的视线,姚惠宁身体僵化,随着手背上的传来温热逐渐变淡。视线随着手上移,对上林锦颜明亮含笑还带着丝鼓励的眸子,姚惠宁原本一肚子的疑问,全部付之一笑。如此坦荡正派的女子,问她是因为什么目的,才会三番五次帮自己,算得上亵渎吧……-----------------同刚和王夫人寒暄完的白伊然,一转头刚好碰上楚承逸。后日便是小儿子和妍凌君主大婚,日后也就是一家人,白伊然亲近的同楚承逸说起话,表达对妍凌君主的喜爱之意。楚承逸一派讨喜的晚辈言行,惹得白伊然的笑意更大了一分。郭皓立在楚承逸身后,忽而抚上手背痛呼出声,白伊然寻声看去。瞧见郭皓手上的红肿,上前查看了一番,低垂的眉眼里快速闪过复杂,只一瞬又恢复如常:「咦?你说是昨日在梵音寺后山被虫咬的?我怎么瞧着……像是我给颜儿配的防身药粉……」楚承逸:「昨日府医瞧过,说是被毒虫叮咬所致,怪不得用了药也不见消肿呢,原是您配的药粉?」白伊然又仔细看了看伤处:「确是我配的药粉,府医也没说错,确有一味毒虫入药,不光会中毒还会致人晕眩,寻常解毒效果微乎其微,一会我开个方子,用上两日便无事。你这护卫,怎会碰到这药粉?」楚承逸听白伊然的话音,就知她对昨日之事并不知情,也明白了林锦颜是打算隐瞒。当即借口说,白芷昨日在山中不小心摔跤,估计将那药粉摔丢了,正巧被郭皓染上:「怪不得郭皓昨日下山一直说头晕,我还当他是犯懒了,竟不想是这般高深的药效。」白伊然:「颜儿前些日子遇袭,给我们两家人都吓坏了,她一个弱女子,还要开学堂,也不能一辈子呆在府里不出门,这才给她配了些防身的药,她几个贴身丫头我都给了。」免费阅读. 贵客登门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同白伊然说完话,楚承逸左右瞧了瞧,看到不远处同岳明珠和林婉蓉说话的冯斯瑶,上前将人叫到一旁。说起郭皓中毒,刚被白伊然发现了端倪,托冯斯瑶给林锦颜带话:「仔细回想,郭皓应该是找人途中,误碰了药粉。方才瞧见将军夫人,便请她给瞧了瞧,谁知竟找到了配药的本尊。你给林小姐说一声,我并未透露白芷被掳一事,她想瞒就莫要被将军夫人诈出来。」和楚承逸单独说话的冯斯瑶,脸色虽和寻常一般,清淡浅笑,心里却像点烟花般,紧张又愉悦:「这就去给三哥带话。」面对妹妹唯二的好友,楚承逸像哄妹妹一般的语气,笑着拱手:「那便多谢斯瑶了。」听到楚承平叫自己,楚承逸说完话便离开。冯斯瑶目送他的背影走远,泛着桃花清甜的眸子,一转头就对上亲哥打量的眼神:「瑶儿,你……」冯斯瑶慌乱片刻便镇静下来:「哥,林老太太应该和姚小姐说完话了,我去后院给老太太请安去。」冯斯年瞧着妹妹渐远的身影,怎么看怎么觉得有点落荒而逃的意味:妹妹长大了啊……岳明珠看着冯斯瑶过来,笑着同其说话。感受到冯斯年追随而来的视线,岳明珠大方的抬眸看去,视线对上,两人颔首见礼。林锦颜将姚惠宁领到后院,和老太太说上话,便出来接待其他女眷,刚出院门遇上冯斯瑶三人,还未来得及说话,就被白伊然叫住。冯斯瑶快速同林锦颜低语了几句,才转过身同白伊然见礼。白伊然对几个女儿家和善的说了话,寻了由头让玛瑙先带人进去,她则是将林锦颜叫到一旁询问。林锦颜对答如流,同楚承逸统一的口径,并未让白伊然起疑。「前几天下雨,山里湿滑的厉害,白芷就是因为扶我才摔跤,蹭破了脸得养两天,才让她留在颜玉轩没出来。舅母若不信,只管去问白芷。」白伊然:「你的话我自是信的。昨日你让药铺给我传信,还带了张白芷配的药方,承逸那护卫便是中了那药方上的毒,方才就问到了我头上。」虽有洪九守在一旁,林锦颜依旧谨慎的压低了声音:「白芷的本事,可是舅母给我寻来保命的底牌,除了自家人我谁都信不过,小王爷虽不会害我,却怕他不小心透露出去。秘密知道的人越少,才越可靠。」想到林锦颜身上发生的事,白伊然后怕又心疼的,揉了揉林锦颜的脸蛋儿:「你顾虑是对的,白芷制毒颇有天赋,那方子连我都是看了两遍,才发觉精妙之处,既可迷晕还可留痕,用来防身再好不过,有她在确实更为放心。」说话间,林顺快步找来,说是太子和秦王以及秦王妃来了。顾不得抱怨几人的不请自来,林锦颜和白伊然对视一眼,去往前厅。太子和秦王,自有林宴清和林思远接待,秦王妃自然由林锦颜带去了后院。免费阅读. 皇子打擂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太子和楚承烨各都紧盯着对方,一有什么风吹草动,都会知晓。太子原本只是准备了贺礼,没想亲自来林府的。秦宗良的妻子,和吏部孙尚书的女儿孙灵秀,这两日不知何故,都病的卧床了,自然来不了林府。太子和离不久,东宫并无正妃,总不能让通房过府道贺,这才亲自跑一趟。楚承烨原也不打算到林府的,听闻太子要来,便也跟着来了。虽不知道太子为何突然自降身份,但能给太子添堵,他自然乐意之至。待到了林府门外,得知前妻和前老丈人也在,太子就准备掉头回去,却被楚承烨连拖带拽的请进了林府。偏楚承烨嬉皮笑脸的,又是这种场合,太子连发作也不能,只得忍下怒火,勾起笑脸满嘴道喜爱才之意。一个储君,一个王爷,就算二人一直说着让众人不要拘束,可气氛远不如方才热烈随意。楚承烨三番五次的,将话头往太子和姚太师身上引,看着太子愈发僵硬的笑脸,只觉心中畅快。姚太师垂眸喝茶,除非点了名应付两句外,不接两人任何话。太子强撑着笑脸,关心起楚承烨最近被弹劾,以及坊间的骂名,气的楚承烨笑意中,都带着磨牙声。姚太师、林宴清、顾弘章、秦贤都算得上德高望重,可以不接两位皇子的话,其他人确是不敢,场面冷清一瞬赶忙热场转圜,在尴尬中强行热闹。都止不住在心里骂娘,这两位要吵架去各自府里吵呗,何必来这打擂台,给他们累够呛。-----------------前厅热闹非凡,后院也是一派说笑。秦王妃见到姚惠宁,一口一个皇嫂,叫的分外亲热,话语中回忆从前,好似两人从前极为要好的模样。姚惠宁脸上虽带着浅笑,在听到秦王妃那几句皇嫂后,眸底早没了和老太太说笑时的暖意,客套点明让秦王妃直呼她名字,秦王妃依旧深陷「过去情谊」不可自拔。「臣女知王妃,念及和臣女的旧情,一时间改不了称呼。可臣女和太子和离,是陛下金口允许的,王妃如此称呼,要是被旁人听去,怕是会觉得,王妃不拿陛下的旨意当回事。」姚惠宁一顶不敬天子的帽子,温柔的扣下来,秦王妃就算有意羞辱,也没法再开口,笑盈盈客套两句,转了话音。丫鬟来禀报,说是齐尚书的妹妹齐焉,这两日病的下不了床,不能过府道贺,特意送了糕点来。林锦颜忙让玛瑙去接糕点,问问齐焉病情如何,再给送糕点的人,多给些打赏。待玛瑙应声出去,林锦颜又看向白伊然:「这几日也不知怎么了,齐小姐韩小姐和孙小姐,还有世子妃都忽然生病了。舅母,等二表哥的大婚后,她们若不见好,您得了空,可否给瞧瞧?」林锦颜开口,白伊然自然无有不肯,当即便答应下来。秦王妃:「我替双儿先谢过将军夫人和锦颜了。要说也奇了,好端端的,怎么忽然都病了。」免费阅读. 暂时休战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眼见太子和楚承烨愈发的针锋相对,林宴清眉宇间闪过不耐。要是在他府,林宴清自是像姚太师一般懒得出声,随太子两人争论,可今日是在自己府里,想不管都不成。放茶盏的动静稍大了一丝,见众人都寻声看开来,林宴清面色随和道:“安儿此番高中,确是林府的大喜事,诸位能接了帖子,来府祝贺,林家上下欢喜感激。”言罢,端坐着拱手请罪道:“尤其是二位殿下,百忙之中还抽空来府贺喜,老臣既觉感恩又觉惶恐。如有怠慢,还请二位殿下恕罪。”一番话虽字字谦卑,却听得太子和楚承烨如鲠在喉。林家并没有给他们下帖子,他们不请自来已经很是冒昧,如今又在此处争论开来,确实不妥。太子和楚承烨对视一眼,暂压心中敌意,默契的向林宴清委婉致歉后,开始夸奖起林锦安来。顾弘章见到安知闲,便招呼着这个喜欢的晚辈,坐在自个身后,太子和楚承烨打嘴仗时,顾家几人同安知闲低声说笑,一派悠然氛围,看的对面的姚太师和秦贤眼热:早知道坐对面去了,白听半晌的聒噪。林顺领着丫鬟,给厅里众人换了茶,又新上了一些糕点,顾家几人的糕点林顺亲自端来,趁人不注意附身在顾睿洲耳旁,快速的低语了几句。顾睿洲神色如常,眼神快速划过身旁的糕点,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一旁的安知闲和顾奕辰,本就离得近,又是练家子,较常人耳聪目明些,林顺虽是低语,这两人也听了个大概。见太子和楚承烨暂时休战,顾睿洲挂着和善的笑意,招呼着众人用些糕点。言语间提及此次家宴,是林锦颜一手操办,语气里的骄傲,众人听得清楚,赏脸的拿起糕点浅尝,无论合不合口味,都借着糕点,将林锦颜夸出了花来,又借此夸林思远教子有方,而后,再次夸奖到宴会的主角林锦安身上。顾奕辰捂着嘴,靠近安知闲:“祖父和爹娘总说大哥稳重赤诚,瞧见没,这看着实诚的人,忽悠起人来,一忽悠一个准儿。”安知闲失笑:“确实如此。”见太子和楚承烨吃了糕点,顾睿洲便退回了自己位子,再不复方才的热情。安知闲眸色闪动:小狐狸怕是又开始算计人了。热闹祥和的氛围,一直持续到开宴,憔悴了许多的林思然,拿着贺礼姗姗来迟。林锦昀失踪的事,闹的沸沸扬扬,不光报了官,与林家交好的人家还帮着找过人,林锦颜也是因为出城找林锦昀才遇袭,众人都是知晓的,纵然林思远来晚了,也没人觉得不妥,反倒出言宽慰。林思然谢过众人,扯出牵强复杂的笑意,向父兄以及林锦安道喜。席间,林思然听着众人的道喜声,想着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独子,一杯杯的借酒浇愁,不一会便有了醉意,酒劲上头忽而想起了自己还有个女儿,撒着酒疯就要往后院去。林锦安温和又强硬的,将人带去了客院安置。 撇清关系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一场宴会,饭菜可口茶点丰富,下人礼数周全伺候周到,不管是真心还是客套,都将操持宴会的林锦颜,夸了个天花乱坠,更有甚者借着玩笑之言,探着口风,想将林锦颜拐回家。老太太喜笑颜开的拉着林锦颜的手,直呼舍不得这般贴心能干的孙女,要在身边多留几年。官眷个个都是人精,林锦颜的主意打不着,立马又打听起林锦安来。老太太虽对自家人,耳根子软些糊涂些,却也不是个傻的,只说是老了操不动心,孙子的婚事全凭林思远做主,半丝没让官眷套出话来。趁老太太回院子喝药更衣的空档,林锦颜看了眼玛瑙,后者了然的退下,不消片刻捧着个食盒再次回来。「小姐,这是周家表小姐方才送来的贺礼,说是亲手做的,可要送去松茂堂?」正和秦王妃说笑的林锦颜,笑意肉眼可见的淡了下去:「拿下去给白芷她们分了吧,祖母身子才刚好点,别再因此动怒又严重了。」见玛瑙吞吞吐吐的应下,林锦颜不解道:「可还有旁的事?」玛瑙打量了众人一圈,才踌躇开口:「周家表小姐带话说……让老太太莫要太过生气,表小姐不日就要嫁进晋王府,日后若有难处,表小姐绝不推辞。」林锦颜闻言,最后一丝笑意也没了:「去给周家来的人传话,就说林家家风清白,遇不到什么难处。纵然有,也求不到晋王妃头上去。她虽在林家客居了几年,可林家也没教会她什么,不敢领这么大的情分。」玛瑙应下行礼告退,白伊然温柔的哄起林锦颜来:「莫要为她生气,林家家风再严,也架不住有心人攀高枝儿。林家能管住她言行,却管不住她回自个家,也管不了周家事,她在周家如何,自然也算不到林家头上。」官眷们闻言,便知晓这些话是说给她们听的,要不然最是知礼的林家,怎么会让丫鬟在人前说起这些私密?林家这番态度,无非就是为了和周玥雪撇清关系,也撇清周玥雪行为不端,与林府无关。对于周玥雪这个曾经的情敌,岳明珠也没什么好感。想到那日来林府,周玥雪突发不适呕吐不止,林锦颜送自己走时,曾说怕自己日后不愿意再来。本就对林锦颜有好感,自然不忍她被不检点的周玥雪牵连:「将军夫人说的是,那周小姐若是真念老太太的恩情,有些事就做不出来。幸亏事情是发生在周家,要是在林家,依照锦颜和婉容的性子,怕是要被逼的投河了。」本欲开口帮林锦颜说话的冯斯瑶,被岳明珠抢了先,看岳明珠的眼神透着满意,同梦夫子和王慧昭几人,跟着附和了几句。官眷们也是你一言我一语的抱不平,将林家姐妹,从周玥雪无媒苟合的事里摘的干净。林锦颜见目的达到,带着林婉蓉起身,对着众人感激的行礼道谢,借着秦王妃和这些官眷的口,将此事盖棺定论。免费阅读. 父爱降临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送走宾客,林思然的酒也醒了大半,林婉蓉煮了醒酒汤亲自端来,将林思然感动的几乎落泪。这个从来没放在心上,甚至视为污点的女儿,从没让他费过心,总是安安静静不争不抢。林思然的记忆中,都没有同她玩耍的情形,好似突然一下子就长成了大姑娘。一想到这个女儿,有可能是自己唯一的后代,林思然就觉得,这个被忽视的女儿,秉性好相貌好,又放在母亲身旁教导,听说连管账掌家也学的不赖,总之便是千好万好……一时间,父爱泛滥,问了林婉蓉半晌的话,从衣食住行到平日干什么,全都问了个遍。面对如此情景,期待父爱多年林婉蓉反应平平,反倒是桂儿激动的热泪盈眶:小姐终于是守得云开见月明,被老爷瞧见了。出了客院,桂儿兴奋的同林婉蓉说起方才的事,却见林婉蓉神色淡淡,不由疑惑不解:「小姐,您盼了那么多年,好不容易老爷看到您了,开始关心您了,您怎么不是很高兴呢?」林婉蓉自嘲一笑:「爹不是关心我,也不是将我放到了心里,只是因为大哥找不回来了,我是他唯一的子女,他才会如此。」「小姐……我没听懂,大少爷若找不回来,唯一的子女不就是您吗?」林婉蓉停下脚步,看向颜玉轩的方向:「爹看到的只是唯一的子女,并非是我林婉蓉,若爹还有旁的孩子,定然也是瞧不上我的。这世上,只因为我是林婉蓉,便对我好的人,并不多。」从前,她日盼夜盼,就盼着能被爹瞧见,能有爹娘疼爱,幸得妹妹庇佑,帮她找回了娘亲,得过娘亲的疼爱,更懂方才的父爱,虚浮的可笑。想到此处,林婉蓉笑的眉眼弯弯,只觉横在心中多年的山头,消散的无影无踪,身心都是一派轻松:「有颜儿,有娘亲,有祖母祖父,有安儿,还有舅母一家,我得到了已经足够多了。旁的,就随缘吧。」说笑间,林宴清差了下人来请,林婉蓉忙带着桂儿前去。花厅内,因着后日便是顾奕辰大婚,顾家其他人都回府忙去了,顾家只有顾弘章和顾睿洲在,其他客人只剩姚太师祖孙,秦贤父女以及安知闲。老太太应酬了半日身子乏累,已经歇下了。林家其他人,除了酒醉的林思然外,全都聚在此处说话。林宴清在林婉蓉来之前,示意林锦颜带着梦夫子和姚惠宁,去商量学堂的事,林锦颜余光扫了眼安知闲,乖巧应下,带着梦夫子两人回了颜玉轩。林锦颜二人前脚刚离开,林婉蓉便来了花厅,行礼落座后没瞧见林锦颜的身影,悄悄询问林锦安。林宴清:「我们这些长辈,有话要讲,安儿婉蓉你们带着睿洲和知闲自去玩吧。」林锦安脆声应下,同几人起身行礼告退。看着几人出了厅堂,姚太师笑道:「你这老家伙,是打上了知闲的主意吧?」免费阅读. 私下通气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见姚太师说完,林宴清笑意中带着窃喜,顾弘章恍然大悟:怪不得刚叫完婉蓉那丫头,就把颜儿打发走,这是要婉蓉跟安家小子多接触些,有洲儿和安儿在旁,也算不得失礼,这个一本正经的老滑头……早知道林宴清心思的秦贤,朗声笑道:「知闲这孩子是真招人喜欢,我要是有年纪合适的晚辈,定然也想将知闲拐回家的。」说笑一番,姚太师靠着椅背看向林宴清:「特意让我们留下,是有话要讲吧?」林宴清点头,示意林松带走下人,关上门守在院外。「两位与我年少相识私交多年,这朝中我最信的人,便是二位。我和顾兄两家同气连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今日留下两位,是因为有些事,想给两位通个气。」林宴清说完,朝顾弘章点点头,顾弘章将查来的林锦颜遇袭始末,以及牵连到太子的事,简单明了的说给二人;「得亏洪九舍命护住了颜儿,不然不光是颜儿,顾家和林家怕也逃不过。」听顾弘章说完,不光秦贤气的拍桌,就连一向神色淡淡的姚太师都变了脸色。秦贤:「昨日大理寺颁出告示,说刺杀颜丫头的是漠北人,我还大骂漠北无耻之尤。没想到天楚国度,竟有这么多无耻之辈!颜丫头本就体弱,平日里处处与人为善,他们如何忍心下此毒手?」姚太师:「程家居然也牵扯其中?他们可是追随过先帝的,先帝还曾夸过程家治家严明,怎会出这种后辈?当真是堕落。」林宴清说出明悦母女,又道明悦出宫前,曾服侍太后,姚太师的脸色更沉了两分:「既然那般早便安插了棋子,那被监视的就不止程家一家。说不得我们几家,都有耳目。这么多人,私下要害颜丫头,应该是因为太后寿宴上,众皇子和漠北人求娶。」林宴清:「我和顾兄也是如此认为。真心疼爱后辈的,哪个愿意用孩子去换前程?当初惠宁要嫁进东宫,你也是反对的。」顾弘章点头:「人人都道皇宫好,可入了那吃人的宫门,半点不由人。我们是不会让颜儿嫁入皇室的,此言寿宴后便已对陛下言明,可陛下虽是答应了,却不让将此事外传。没多久,颜儿便遇袭,险些丧命。」秦贤惊道:「大将军是说……陛下用颜丫头做饵?他可是君王啊…怎会……」姚太师眸底尽是冷意:「就因为他是君王,才会如此。旁人不会,他却是做得出的。处处礼让他的嫡亲手足,他都容不下,更何况颜丫头这个臣女?与他而言,只要是能助他成事,任何人他都能舍下。就这点来看,他虽是先帝血脉,却丝毫未曾遗传到先帝的仁善,倒是同太后更像些。」话毕,四人好一阵的沉默不语,就连曾经最忠君的顾弘章,也不觉此话有何不妥。姚太师见顾弘章听到此等辱君的言论,并不像往常那般为君王驳斥申辩,眼神在顾弘章和林宴清身上转了一圈,心知二人这是寒了心,再看顾弘章,都顺眼了起来。免费阅读. 有弊有利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凉亭里。林婉蓉两次说要去找林锦颜,都被林锦安挡了回去。林宴清早前同他说起,有意将堂姐许配给安知闲,一想到喜欢的安大哥,要成为自己的姐夫,林锦安便觉得高兴,自然乐意撮合二人。待安知闲同顾睿洲对弈完一局,林锦安便仗着年纪最小,耍起了无赖,说下不过安知闲,非让安知闲起来,让自己同顾睿洲下一局。坐下后,又道有安知闲盯着他下不好,托林婉蓉带着安知闲,去瞧瞧凉亭不远处新开的花。早在林宴清遣人去叫林婉蓉,而后就将林锦颜几人打发走后,安知闲便明白是冲自己来的。此刻瞧着林锦安反常举动,心知早晚要对面这一茬,也没再推辞,有礼有节的请林婉蓉带自己去转转。看着二人的背影,顾睿洲落下一子:「看来,我快要有妹夫了。」林锦安咧嘴附和:「我也快要有姐夫了。」-----------------凉亭外。林婉蓉听林锦颜提过林宴清的打算,见此情形也明白过来,林锦安是在撮合她和安知闲,无措又别扭的低垂着视线:认识了安知闲多年,对其也算是相熟,待人总是温和有礼,像个兄长一般。男女之情,自己倒是从未想过...但安知闲家里人口简单,无婆母姑嫂需要伺候,家世也不如林府,她若是嫁过去定不会受委屈,离娘亲也更近,确是个极好的人选,这些都比齐王更适合自己,可见祖父和颜儿,是为自己认真的考量过的。咦?为何会拿齐王殿下来比较?安知闲回头看了一眼,确定此处说话,凉亭里听不到,随即慢下脚步,叫停低头带路的林婉蓉,语气温和开门见山道:「林小姐,此番情景,想必你也知道是为何吧?」听林婉蓉低声嗯了一句,安知闲将腰间的玉佩握在手中摩挲:「不瞒小姐,太傅年节时便同我说过此事。小姐白水鉴心冰清玉洁,是世间少有的好女子,是太傅爱重才给了我高攀的机会。可承平抛去家世身份,多年与我兄弟相称,这份情义我分外珍惜,故而做不到夺他所爱的事来。」家中物色的人选,知晓另一个男子心悦自个儿,还当面说出来,林婉蓉只觉羞的没脸见人,正想逃离时,听到安知闲放缓了语气继续道:「说这些不是为了让小姐难堪,是想告诉小姐,承平当真是个极好的男儿,待人真诚心地纯良,对小姐一片赤诚,小姐可以试着相信他一些。」林婉蓉咬了咬唇,虽依旧不敢直视安知闲,好歹壮着胆子开了口:「我...我不是不信齐王殿下,只是...」安知闲:「只是觉得承平身份贵重,皇室礼数繁多交际复杂,怕自个难以应对是吗?」林婉蓉点头:「我的出身只能嫁给寻常小户,哪敢肖想天潢贵胄。」「承平既有这份心,就表明他不在意这些。至于他的身份,王府后宅虽繁琐些,可有弊也有利,有了齐王妃这个皇家身份,你便能护着想护的人。」免费阅读. 后怕道谢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颜玉轩。林锦颜同梦夫子和姚惠宁,三人闲话家常相谈甚欢。多数都是姚惠宁和林锦颜在说话,梦夫子大半时间听着,偶尔接话。「当真是世事无常,不久之前,我还防着你抢我位子呢,如今我竟然主动把那位子弃了,同你平心静气的说笑。」姚惠宁自己说出来,都觉不可置信,多年看重的位子,说舍弃便舍弃了,就跟做梦一般。林锦颜:「谁说不是呢,那时候我也想不到,有一天姐姐会成为夫子,活回祖母常挂在嘴边念叨的姚惠宁。」梦夫子:「锦颜说的没错,你未进东宫前的样子,我也是见过的。故而你做太子妃时,我只觉那身宫装于你,像极了枷锁,还是现在的模样更好些。」姚惠宁斜倚着,回顾往昔不由失笑,眸底带着丝苦涩和沧桑:「难为老夫人一直记挂。入了执,总归是要撞了南墙,撞个头破血流才会回头的。现在想想,那么多年不敢有丝毫松懈,也不知是怎么熬过来的,在熬什么?」林锦颜:「世间能有几人,能如姐姐这般,舍得下泼天的权利富贵?旁人我不知,我可是仰慕的紧。如今姐姐年岁尚轻,经这段时日好生休养,身子也大有好转,往后的路还长着呢,那么几年又算得了什么。」姚惠宁指着林锦颜,看向梦夫子笑道:「瞧瞧,这妮子也忒能宽心了,怨不得招人喜欢呢,就连我祖父那等眼高于顶的人,都夸赞过她多回。」梦夫子想起林锦颜年幼时,托自己清查二房侵吞嫁妆的事,忍俊不禁的赞赏道:「她自小便聪慧嘴甜,虽良善却不是个好欺负的。」林锦颜:「天大的冤枉,我可是出了名的柔善可欺。倒是太师夸了我什么,好想听呀。」姚惠宁:「没瞧出来,还是脸皮厚的。」梦夫子:「嗯,自小便如此。」林锦颜:「简直没处说理了,我要找祖母去哭一哭去。」三人好一阵笑闹,也觉关系更近了。玩笑过后,三人商议起学堂的事,梦夫子虽只在后宅教书,却是三人里唯一做过夫子的,同两人传授了不少经验。-----------------待送走所有宾客,林婉蓉来到颜玉轩,本是有一肚子想问,却被林锦颜告知,前两日徐夫人被人迷晕掳走,当下想问的话全都抛在了脑后:「娘亲现在如何了?娘亲认识的人极少,也没和谁起过龃龉,为何会有人要害她?」林锦颜温柔宽慰:「姐姐莫急,幸亏找到的及时,徐姨只是晕了过去并未受伤。那日哥哥游街不得空,昨日又定下要出城,我是怕姐姐知道后,见不到徐姨担心受怕,故而拖到今日才说。」林婉蓉听到人没事,心中稍安。林锦颜将寻人的经过,和哪些人帮忙,以及怀疑是谁动的手,目的为何,大概说了一遍。林婉蓉听完缓了好一阵,后怕的同林锦颜道谢:「怪不得安老板那会说,齐王殿下帮过我,我原以为是以前的事,原来竟是此事。」免费阅读. 朝廷命官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从颜玉轩回来,林婉蓉一夜无眠,将心里一团乱麻的线团拾起,挨个解开,梳理整齐重新缠绕。次日早起,同家人用过朝食,不等她开口,林锦颜便向老太太提起,说是要带她去铺子盘账,再去将军府看看,需不需要帮忙。老太太自是乐意后辈多学点本事,乐呵呵的催促二人出门,不忘嘱咐多带些护卫下人,不可去偏僻处。姐妹两脆声应下,相携出门。林婉蓉看着侧前方发光的妹妹,眸底不知不觉有了水汽:知道自己单独出府,必要费一番口舌,故而先开了口……她的颜儿总是那么护着她……她是姐姐啊,说好要护着妹妹的,可空有心,却一直胆怯的龟缩不前,是时候了……泰安城郊外。破旧的房屋内,阳光自窗棂投射在床前,一道道光束中,有灰尘在其中跳跃。床上头发散乱的男子,眼皮昏沉的掀起,好半晌才看清东西,转过头打量着屋里简陋的陈设,干涸到起皮的嘴唇张开,嘶哑的声音虚弱传出:「有……有人在吗?」叫了好几声,也不见有人回应,男子挣扎着坐起上半身,累的气喘吁吁脑袋发昏。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个穿着布丁道袍的老汉走进屋内:「哟,你醒了?命够大的。」说着话,老汉拿过桌上的瓦罐,倒了一碗水递给男子。碗缺了一个口,有一大圈黑色的污渍,离近了还有一股子药味。若是以前这种东西,男子别胡说是碰了,就连瞧一眼也嫌脏。可如今口渴的男子,完全顾不上脏不脏,接过破碗一饮而尽,甚至因喝的太急,被呛的连连咳嗽。连喝了三碗水,男子才觉活了过来,询问自己身在何处。「这里是清虚观,距离泰安城五十里,大伙儿都叫我李道人。我在官道上,发现你发着高烧晕倒在路边,把你扛回来的。灌了几天药,你也不见醒,我还寻思得挖坑埋你呢。」男子回想起晕倒前的事,激动的拽住李道人的衣袖:「多谢道长救命,我乃朝廷命官,遇歹人迫害才落如斯境地,烦劳道长进城,通知我家人来接我,必有重谢!」林锦颜带着林婉蓉出府后,直奔永宁巷,将林婉蓉送到门口,留母女两单独说话,转道去了不夜侯。竹青将主仆三人迎进后院,刚进院门,就碰到一脸不耐的吴大夫。三人见礼后,林锦颜笑盈盈道:「吴神医这是要出去?」眼下青黑的吴大夫,气闷的冷哼:「托你的福,又要去晋王府。」林锦颜忍俊不禁,克制住笑意,欠身行礼道:「辛苦神医了。」白芷扬起灿烂的笑脸上前:「有吴神医妙手,相信晋王殿下明日晚间定能醒来。」吴大夫瞧着白芷明晃晃的笑意,气的想骂又生生忍了回去,气呼呼的甩袖离去。林锦颜瞧着好笑:「这几日怕是将吴神医折腾的够呛,听闻吴神医闲时爱小酌两杯,我泡的桂花酒应该好了,回头给吴神医送两罐来。」免费阅读. 趁病打劫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屋内的风潇然,原本像一滩泥般,窝在软榻上看话本子,听董瑞说林锦颜主仆来看望,飞快从软榻上爬起。把散开的衣衫系好,理了理头发,又将揉成一坨的被子铺平整,随后爬上床盖好被子,又趴下将鞋子摆放整齐,检查仪容并无不妥,才端出一副清冷柔弱的模样靠在床头,示意董瑞开门迎人。董瑞不知自家主子又抽的什么风,撇了撇嘴角,老实去开门。安知闲听闻林锦颜来了,同对弈的老客道了歉,脚步轻快的赶来后院,见董瑞开门迎人,带着三人一同进屋。瞧见风潇然一副清冷贵公子的模样,说着话还偶尔伴着轻咳,安知闲蹙眉看向董瑞:你主子发哪门子的癫?董瑞:搞不懂,没眼看。见礼后,听林锦颜道谢后,询问自己的伤势。风潇然扫了眼白芷,难得的心平气和:「无妨,吴大夫说卧床多养一阵,日后好生注意些就是了,白芷姑娘无事便好,咳咳咳……」看着风潇然这幅勾栏做派,安知闲只觉脚痒。见白芷上前给风潇然把脉,安知闲以喝茶为由将林锦颜请出屋,再多看一会,他今日怕是都不用吃饭了。知晓林锦颜的脾气,安知闲将人请到了屋外的石桌旁落座,透过窗户就能瞧见屋内情形。林锦颜心生满意,在心里暗暗感叹安知闲的体贴。洪九在靠门口,瞧了瞧屋内外的情形,不禁感叹无处容身。想了想,回到屋内靠窗的软榻旁落坐,顺手拿起拿起踏上的话本子翻看:想要获得心上人倾心,当创造相帮的机缘,可令其对己心生感激,若在援手时受了皮肉之苦为最佳,纵然受伤微末,也需柔弱视人,更可激发其愧疚心疼之意。洪九抬眸,对上和白芷柔声说话的风潇然,一言难尽的神色,在二人身上流转。同风小对视上后,洪九扯出窃喜的坏笑,举起手中的话本子,冲风潇然晃了晃。风潇然的柔弱的神色僵住,稳住心神边和白芷说话,边快速想着法子。在风潇然以饿为由,将董瑞带着白芷出了屋子后,立马坐了起来。透过窗户见白芷走远,一个翻身利索下床,去抢洪九手里的话本子。他若没伤,洪九确实不是对手,可此刻洪九仗着内力施展轻功,风潇然根本抢不到,急的压低声音哄人:「好红鸠你快给我,那是董瑞买给我打发时间的,要是让白芷瞧见,误会可就大了。」洪九将话本子藏在身后:「就算风少主将本子抢走,我也可以口述给白芷,您说白芷是信您,还是信我啊?」风潇然扫了眼屋外,气急败坏道:「你不能因为你主子姻缘不顺,就毁我姻缘啊!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你这样太缺德了!」洪九气定神闲:「风少主别急呀,我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只要您付个封口费,我保证不让白芷知道。」风潇然不敢置信的瞪大了双眼:「你趁我病,敲我竹杠??」免费阅读. 性情中人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屋外。安知闲和林锦颜,温和的闲话,听到屋内的动静,正欲起身去瞧,就见风潇然一脸怨念的探出窗子:“诶!给洪九支五百两银子,算我头上!”不待安知闲询问,风潇然气呼呼瞪了他一眼,转身钻进了被窝。安知闲:……这人今天什么毛病?“林小姐见笑了,他…躺多了,才会如此。”林锦颜转过头,瞧了眼门边神色愉悦的洪九,便大概明白发生了什么:“无妨,风少爷性情中人。”安知闲:“越是性情中人,认准的人越不会变,其实他除了性子跳脱些,其他都算不错,是个可以依靠的。”听出安知闲话中撮合之意,林锦颜浅笑点头:“瞧出来了,此番若不是风少爷,白芷怕是凶多吉少,我心中很是感激,可缘分一事,旁人也做不得主。”安知闲笑意温柔:“小姐不必客气,他救人是自愿,不会强求。其实,我也是个性情中人。”林锦颜端杯的手一顿,装作没听懂般,慢慢品茗:这人……还真是,执着。待白芷煮了碗面端来,生气的风潇然变脸堪比翻书,柔弱中带着感激,边吃边夸香,还说自个这两天食不知味,吃到这面才有了食欲。白芷怕风潇然饿着,忙将做法细说给董瑞。董瑞:呵,昨晚上那一锅两人量的鸽子汤,也不知是谁,连汤带肉吃了个干净,丝毫没给旁人留。白芷临走前,风潇然边咳嗽,边碎碎叨叨的嘱咐:脸上的擦伤需得注意,吃食也要忌口些,不要单独出府……面对这个模样的风潇然,白芷是一点怒气都使不出来,扫了眼林锦颜和洪九,别别扭扭的应下,快步告辞。送走了人,竹青进来叮嘱道:“主子,昨日给您和风少主熬的鸽子汤不够喝,今日多熬了些,一会您少喝点茶多喝点汤。”昨晚上风潇然听说,汤是煮给安知闲和他补身体的,非说他受了伤,凭什么给安知闲补,赌气的吃了个干净。这会儿听到竹青的话,再不复柔弱模样,冷嗤道:“说给谁听呢?小爷这会儿吃饱了,谁稀得你的汤。”竹青一脸莫名:……谁说你了?——马车里。洪九将银票小心对折,放进怀里轻轻拍了拍,眯着眼睛一脸满足。白芷:“洪九,安老板怎么给你了这么多银子?”洪九:“嗯…打赏我保护小姐。”白芷意味深长的看向林锦颜:“哦~保护好小姐,安老板就给赏钱啊?”林锦颜抬起手中的书,轻落在白芷额头:“尽听她逗你,说不得是卖你得来的钱。”洪九:“要真卖白芷,也该向风少爷拿银子啊。”白芷俏脸绯红,作势要打洪九:“你乱讲什么!”洪九微微侧身,避过了巴掌,学着风潇然的语气:“女儿家受不得寒,吃食可要注意些,药也得勤抹,莫要单独出府……”白芷羞愤起身,同洪九闹成一团:“啊!我要撕了你的嘴!”看书的林锦颜,听着两人笑闹,脸上带着纵容又无奈的笑意。 赏银寻人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城郊,清虚观。李道人给男子熬了药喂下,又寻了个没有缺口的碗,洗的干干净净倒了茶水递给男子:「你真是当官的?」男子端起廉价的粗茶,冲淡嘴里的药味点了点头。「前些日子…确实有个大户人家到处寻人,是个顶好看的千金小姐,说是兄长丢了,悬赏三千两银子寻兄长,附近村民为了赏银,还帮着找过一阵。叫个什么昀的好像,莫非就是你?」听到三千两,男子神色动容:「我叫林锦昀,确实有妹妹…敢问道长,那寻人的女子可是姓林?」李道人一脸思索,半晌拍掌道:「对,就是姓林,听说是顾老将军的外孙女,那要是你妹妹,你岂不是顾老将军的外孙?」瞧着李道人一脸崇敬,林锦昀避开视线:「确实叫得上顾老将军一句外公……除了这位千金,可还有旁人来寻我?」李道人激动的站起身:「哎哟,早知道您是顾老将军的外孙,方才我就让那牛二今日便进城了,还等什么明日啊。那阵子寻您的人挺多的,好像有个什么二老爷二夫人,找了没两日便回去了,也没给悬赏,应该是您家的亲戚,不如您那妹妹和顾家的人诚心,到底是手足。」听闻是顾老将军的外孙,李道人态度更好了些,念及林锦昀体虚还下不了床,打了水给林锦昀洗脸,又找来一套自己最干净的衣衫,送给林锦昀穿。又急匆匆的出门去找赶车的牛二,催促他今日便进城送消息。待人走后,换了衣衫梳洗干净的林锦昀,看着盆中的倒影怔怔出神:我也算年轻有为,怎么活成了这副模样……-----------------秦国公府。薛忍将探查来的消息,回禀给秦宗良。他追查顺意刻在身上的字迹,查到了一处宅子,来宅院探查时,只觉分外眼熟:这不是了结春娇的地方,前些日子他还同宋易在此处假装打斗……「春娇既然是他楚承曜的人,她从侯府逃脱后去那藏身,那处宅子自然也是楚承曜的地方。倒是没想到,他那般早就开始往姑母身边塞人了,有意思。屏南的事一败露,他便遭了屏南的毒手,真当我是傻子不成?」薛忍:「晋王在自个府里装晕,我们也没法得手。」秦宗良:「能得手也不能由我们出手,陛下虽瞧不上他,可也不允许旁人杀了他。既然他要晕便晕着吧,就算晕到后日成亲,也想法子将周家那个便宜王妃,抬进他晋王府,他休想赖掉。山川坛刺杀陛下,那批刺客的路引可做出来了?」薛忍:「做出来了,为怕人查出来,隔几天才换地方出一两个,做的很小心保证查不出来源,也找到了晋王管辖内能出路引的地方,以同样的数量对换过,如今这批路引全都是以晋王的名义做的。」秦宗良满意的眯起眼睛:「妥善放好,待利用楚承曜压倒了秦王,再拿出来。朱典骅近来怎么没消息?」薛忍:「派去盯着的人回禀说,他近来一直在行馆附近逗留,似乎瞧上了夜梁的公主。」免费阅读. 大婚迎亲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今日是顾奕辰成婚的大喜日子,天公作美万里无云。将军府上下装扮一新,从主子到下人都是喜气洋洋。林家起了个大早,收拾妥帖全家来了将军府。老太太带着齐麽麽和玛瑙、琥珀,还有几个手脚麻利的婆子丫鬟。林锦颜不光带上了白芷三人,就连顾麽麽,周麽麽,还有外院的几个得力的管事婆子全都带了过来。白伊然打眼一瞧,便知这是带来帮忙的,当下高高兴兴的道谢收下,就让秋蓉将林家下带走,去安排干活计。顾及林婉蓉性子柔弱,本安排她去后院陪老太太说话的,可林婉蓉却一反常态,主动提及要同林锦颜帮着待客。白伊然看的欣慰,同老太太笑言孩子长大了。将老太太送到后院安顿下,林锦颜侧头,看着身旁林婉蓉,总觉得这个一向胆小的堂姐,好似有点不同了:「不怕了?」总是习惯落后一步的林婉蓉,上前同林锦颜并肩而立,笑意中也着微不可查的坚定:「好像,没那么怕了。」随着日头升高,将军府也是冠盖如云愈发的热闹,立在府门同顾睿洲一起迎客的林锦安,扫了眼看不到头的马车,立马吩咐林顺带人去帮忙。顾奕辰听着客人道喜,脸笑的直发酸,林思远瞧着时辰尚早,劝顾奕辰坐下小歇片刻,亢奋的顾奕辰怕将喜服压出褶子,愣是没坐。一听到了迎亲的时辰,检查了一番衣冠,在众人的贺喜中翻身上马,带着迎亲队伍敲锣打鼓的去接等候已久的新娘子。一向不喜应酬的白伊然,今日被一群官眷围在其中道喜,也没半丝不悦,笑颜如花的同众官眷说笑。借着喜庆的气氛,不少人打听起顾睿洲,和林家两兄妹的婚事。关于顾睿洲和林锦颜,白伊然含糊带过,只说是一个要保家卫国,一个要多留两年。倒是林锦安,她感叹了一句:「安儿的婚事,太傅和妹夫年前便相看了人家,两个孩子也合眼缘,八字也合过了,极好极登对,要不了多久就要传喜讯了。」至于人选,如何问白伊然都以林宴清不喜张扬为由,不肯透露。这边问不出来,有心人便打起了老太太的主意,趁白伊然忙碌,预备去探口风,却见老太太拉着礼部王侍郎的女儿王慧昭,一脸慈爱的说笑,王慧昭一副娇羞乖巧模样。看此情景,哪里还有不明白的。有官眷后知后觉小声谈论道:「我那小儿子,春闱前曾给我说,见王侍郎的女婿,带着状元郎去听了好几回戏。现在想想,那时候两家人怕是已经合过八字了,两连襟约着听戏呢。」「王侍郎家风清正,同林家私交多年,既然有此意向,瞒着做甚?」「都是定了亲才对外说的,前段时间林家被造谣,事情刚过不久,八成是不想牵连亲家才闭口不言,等谣言彻底平息,自会对外讲,没听将军夫人说嘛,要不了多久。」「如此说来,状元郎和公主都早早定了各自的婚事,确实是戚家造谣,听闻那戚老太太因戚家变故,中风卧床,都是报应。」免费阅读. 指使之人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官眷围在一起,说完顾家,又说起秦知许。因着秦宗良厚葬忠仆薛末,又妥善安置了薛末那未过门的妻子李氏,在民间口碑极好。前些日子给亲妹收尸,悲痛过度当街晕倒,更是引的不知情的众人异常同情,私下对始作俑者的秦王府异常鄙夷。纵然党争,也不能毁秦知许清白,活活将其逼死啊。洪九立在门外,耐着性子听了番门里的议论,便去找林锦颜回话。-----------------后厨僻静处。隐约能听到炒菜声,和厨子大声的催促。魏仲抓着一个身着粗衣的下人,一脚将其踹倒在林锦颜面前,将纸包的药粉递给白芷:「这厮鬼鬼祟祟的,我瞧见他将这东西放进了凉菜里。」白芷接过一番查验:「是一些相克的药草研制的药粉,寻常人吃了会高热腹泻,若是体弱或是老幼的服用了,或可危及性命。且这些症状光看脉象,像是食用了不洁之物所致,极易误诊。」林锦颜立在廊下,眼神发冷的看着跪在面前的下人:「说吧,谁派你来的?」因今日婚宴客人太多,将军府的厨子根本忙不过来,便从自家的三家酒楼里,挑了些厨子来帮厨,其中也包括了林锦颜的仙肴楼。眼前这人,便是仙肴楼的后厨伙计赵显。赵显瑟瑟发抖的求饶,却死活不说指使之人,林锦颜示意魏仲动手。洪九赶来见此情形,就将动手的活抢了过去,干净利索的卸了赵显的胳膊。听赵显闷哼出声,被迫听了半晌是非,积攒出来的烦闷,也随之消散:果然还是动手比较简单,嗯。赵显蜷缩成一团,痛呼求饶,见洪九还要动手,害怕的大声叫道:「是太子殿下!」顾睿洲被玉彤带来,刚好听到这一句,听林锦颜说了经过,脸上布满厌恶的戾气:朝堂上也就罢了,竟然舞到了辰儿的婚宴上来!林锦颜:「他们生的事,断没有让咱们善后的道理,人先关起来,等婚宴结束送给他主子吧。」顾睿洲明白林锦颜的意思,吩咐亲随避开人,将赵显绑进柴房看管起来,后怕又恼怒道:「幸亏颜儿你机警,让魏仲紧盯着后厨,今日来的客人不乏高门望族皇亲国戚,若有人因此丧命,将军府定难脱罪责。他们居然将探子,都放进了你的铺子,当真是无所不用其极。」林锦颜:「为了那个最高的位子,多下作的手段,他们都会用的。表哥,我们不能以君子之心去防,遇到任何异常,都得以最恶的心思去揣度他们。不然纵使逃过了这次,也逃不过下次。战场上也是一样,自己人也得防。」顾睿洲面色僵硬的点点头,而后欣慰又心疼的拍了拍妹妹的脑袋:「有你在,我离京也能更放心些。我同祖父和爹说过了,日后有事都会找你商议。只是我回京前,这担子怕是要你多担些了。」林锦颜笑意灿然:「我本就是顾家孩子,保家本属分内之事。」顾睿洲笑道:「好,我在外护国你在内保家,我们兄妹齐心。」免费阅读. 万般不舍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襄王府。面对到府恭贺的客人,襄王爷暗藏着伤怀,喜气洋洋的道谢。从前总担心女儿嫁不出去,可真到了出嫁这一日,又觉得来的太早,满心的舍不得。见老父亲避开人擦了两次泪,楚承逸上前:“稳重点,大哥和二哥刚回来,他两常不在京都,好些人都认不得,你老躲开我们很累的。”襄王抬脚就踹,被楚承逸一个闪身跳开:“滚滚滚,他两不认得,你不认得?不好好去迎客,来我这碍什么眼!”楚承逸突然的动作,引得几位客人转头看来。楚承逸一边对着瞧见自己的来客,笑着颔首示意,一边小声道:“您好歹是个王爷,说话注意些,这话听着像青楼的老鸨催着姑娘接客似的。”藏在柱子后的襄王爷,气的瞪圆了双眼,跳出来正准备揍儿子,却被客人瞧见同他见礼,襄王硬生生将一口怒意忍下,扯出笑脸同客人寒暄。楚承逸见襄王爷气没了悲伤,功成身退的溜到门口,同两个兄长一道迎客。三兄弟长得有五成像,只是看着大哥矜贵,二哥谦和,楚承逸……浪荡。大哥看了眼同客人说笑的父亲:“还是承逸有法子哄爹。”二哥:“就这小子的脾气,八成不是哄,是气。也不知生气和难过,哪个更伤身体些。”大哥边同贺喜的客人道谢,边抽空回话:“这倒不好比,不都说气大伤身嘛。你我常年不在京都,父王这些年,也不容易。”楚承逸:“我还在这呢,非议都不避人了?”——闺房内。天色尚暗,妍凌君主便被叫起,梳洗过后开了脸,开始繁琐的装扮。繁重的喜服和头饰,压的她脖子都开始发酸,只想躺下歇一会,偏礼教麽麽一直盯着,不时提醒她要坐直。要嫁给心上人的紧张和喜悦,和身体的劳累交织,让她既觉乏累解脱,又觉委绷解脱。襄王妃看着一席盛装的小女儿,欣慰孩子长大的同时,也不禁红了眼眶。妍凌君主原本嫌亲娘这段日子,对自己管教太严,见此情形怨念全消,百般不舍涌上心头,母女对视着,双双落泪。秦王妃等一众女眷,好一阵的夸赞宽慰,才让母女两止住了眼泪。立在人群边上的冯斯瑶,看着两人眼含艳羡。妆娘刚给两人补好妆面,下人就跑进来禀报,说是新郎官已经到了大门外,正在三位小王爷手里过关。襄王妃深深看了女儿一眼,吩咐人盖上盖头。楚承逸等人逮住顾奕辰闹了好一阵,愣是快到出门的吉时,才将人放进门,盖头下的妍凌郡主,听着由远及近的喧闹声,交握的不由紧张的握紧,心跳如雷般静静等候。拜别了双亲,该走的仪式走完,楚承逸蹲下身:“上来,三哥送你出门。”妍凌郡主视线,只能瞧见自己的脚尖,虽看不见兄长模样,却不知为何酸了鼻尖,俯身爬上结实的后背,紧紧搂住兄长的肩膀。 十里红妆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楚承逸背着妹妹慢悠悠走在最中,大哥二哥一左一右相护,襄王爷和襄王妃跟在最后,生生忍着才没哭出声。楚承逸虽笑意爽朗,却也眼眶微红,感受到妹妹难过不舍,开玩笑道:「上回背你,都是十年以前的事了,那时还算轻巧,不想长大了这么沉,早知道就不背了。」妍凌郡主的眼泪瞬间止住,朝着楚承逸的肩膀就是一拳:「真讨厌,你不爱背就放我下来,让大哥二哥背我!」大哥:「听他逗你,这活本来是我的,是他软磨硬泡抢去的。」二哥:「他就差哭着求我了,没法子才让给他的。就你一个妹妹,我们都想背,他仗着年纪小,才抢了这好事。」妍凌郡主闻言,眼泪又漫延开来。「都嫁人了,怎么还像小孩子一般,今日是你大喜的日子,可别哭肿了眼睛,吓到了新郎官。」楚承逸虽嘴上厉害,脚步却是一慢再慢,可再慢也终究走到了府门,不舍的放下妹妹,盯着妹妹进了花轿,看向顾奕辰:「你要让妍凌受了委屈,王府可不依。」顾奕辰满布激动喜色的脸,染上郑重:「三哥放心,郡主愿意托付终身,奕辰必不辜负。」楚家三兄弟不舍的眸底透着满意,府门处的襄王妃,眼泪如断线的珠子,依靠在襄王爷臂弯,在她不舍的目光里,在一众热闹声中,三兄弟同楚承平,加上皇族宗亲的堂叔,一个襄王妃的娘家兄弟,六个人一同作为送亲队伍,跟随迎亲队伍一起吹吹打打的前往将军府。队伍后是绵延数里的王府陪嫁,包括床、桌、柜、凳、椅、器具、箱笼、摆件、金银首饰、翡翠珠宝、被褥衣物、铺子良田、宅院银票、下人等一应俱全,无一不精,日常所需无所不包。看热闹的百姓,跟着迎亲队伍细数,发现嫁妆竟有一百一十八抬之多,不禁感叹王府疼女儿。要知道寻常百姓嫁妆不过十六抬,多数还是些不值钱的物件,官员富户嫁女也才六十四抬。瞧襄王府这架势,若不是依制公主出嫁,嫁妆一百二十八台,怕是还要再加。天楚的百姓,大多都敬仰顾家,故而顾奕辰成婚,半城的百姓都赶来围观,以最朴实的言语,七嘴八舌的同顾奕辰道喜,顾奕辰拱手道谢,笑的脸蛋酸疼。将军府。待观礼贺喜的太子、楚承烨夫妇和长公主夫妇到场,所有宾客全部到齐热闹非常,诺大的前院都显得小的许多。炮竹声夹杂着贺喜的喧嚣中,新娘子踩着吉时下了轿,喜娘扶着新娘子跨过马鞍,喜气洋洋的高呼着吉祥话,拿过红绸,将两端塞给两位新人,踩着红的夺目的红毡,新人朝着正厅迈进。六位送亲的上亲,也由顾睿洲亲自迎进正厅。婚宴中,高堂为大,纵然有太子秦王长公主一干皇室在场,也是顾青云和白伊然端坐主位,慈爱高兴的看着儿子儿媳入内。听从着赞礼者的高呼声,一对新人在众人的祝福中,拜天地,拜父母,拜对方。免费阅读. 成为夫妻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随着赞礼者高喊礼成,两个小儇捧龙凤花烛导行,喜娘拿着麻袋前方开路,新郎执彩球绸带引新娘进入洞房,众人簇拥在新人身后跟随。新人脚踏在喜娘铺好的麻袋上行走,五个麻袋,走过一只,喜娘等又递传于前接铺于道,意谓「传宗接代」、「五代见面」。待新娘子进了屋,顾奕辰催促着妍凌四个陪嫁侍女快些进屋,而后紧随其后跳进屋内,眼疾手快的拴上门,屋外的人都没想到顾奕辰会耍无赖,愣了一瞬疯狂拍门。顾奕辰隔着门,对着屋外起哄的众人大喊:「妍凌面子薄,今日又累了整日,闹洞房就不必了,各位先去前厅喝酒,我稍后便来赔罪!」知礼愣了一瞬转而失笑出声:「姑爷还真是体贴。」说完手背挨了妍凌一巴掌,忍着笑意,老实同其他三名侍女扶着妍凌在床边落坐。喜娘还有流程没走完,头一次碰到这种不拘小节的新郎官,听着拍的砰砰作响的房门,一时急的语无伦次:「哎哟,这还没挑盖头呢,于理不合啊。」面对挡路的喜娘,顾奕辰探头瞧了眼坐在床边的身影,掏出怀中早就备好的银票塞给喜娘:「我特意打听了,后面的礼节只图喜庆热闹,没人观礼也无妨,她最怕规矩,年纪还小今日也累着了,能免则免吧。」喜娘瞥见银票的面额,喜色再度上脸,直呼顾奕辰会疼人,当下再不多言,拿过绑着红绸的秤杆,递给顾奕辰,高呼着「称心如意」。顾奕辰接过秤杆,往日沉稳握剑的手,此刻竟微微发抖,深呼口气慢慢掀开盖头,看清妍凌郡主的脸,一时间愣在当场。妍凌虽是个不拘礼数的性子,可到底是自己大婚,此刻正襟危坐,红扑扑的小脸被盯的愈发慌乱,根本不敢去看顾奕辰。还是喜娘看不下去,出声笑道:「瞧瞧,新娘子美的,都把咱们新郎官看呆了。」顾奕辰尴尬的站直身体,眼睛却还是离不开妍凌:「确实美。」见知礼四人偷笑,又听得外间不死心的拍门声,顾奕辰忙吩咐道:「这个头饰虽美,但光看着就极重,快给郡主卸下,换身松快的衣衫。那边是净房,你们伺候着郡主梳洗。」吩咐完正事,顾奕辰看向自己的妻子,语气柔了两分:「桌上准备了吃食,饿了就吃些,累了你就睡会,外头的人自有我挡住,你不必顾忌。」妍凌听得心里甜丝丝的,心里的慌乱都平复了些,快速抬眸瞧了眼顾奕辰,见他一身喜服的他,更加丰神俊朗,垂眸勾起嘴角。-----------------门外。房门拍的作响,预备闹洞房的人,大喊着顾奕辰无赖,夫纲不振。楚承逸兄弟三人,却是透着满意:能不顾面子护着妍凌,是个好的。太子和楚承烨虽不对付,但见此情景,也被逗的真心开怀,每个人脸上都是笑意,热闹真挚又祥和。林锦颜立在人群外,边笑打量着众人的愉悦的脸色,不禁感叹:若能放下争斗长久如此,该多好……可惜,不过是一枕槐安罢了。免费阅读. 帮忙撮合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洪九看向瞧热闹的林锦颜,又扫了眼安知闲,眼睛正滴溜溜转着,转脸便看到魏仲,不由眼睛一亮:自己冥夜阁出来的,说出来有美化之嫌,换个人说更好。思及此处,忙靠近魏仲耳语了两句。魏仲听完疑惑询问:“你直接告诉小姐不就好了吗?为何要我去说?”洪九:“我要去后院盯着些,谨防有人捣乱。”说完再不理魏仲,一溜烟跑没了影儿。所幸林锦颜立在人群后瞧热闹,魏仲绕开一段并未惊扰任何人,便来到林锦颜身旁,趁人都在瞧热闹无人注意,悄声道:“漠北人预备用兽药,致使迎亲的马匹发狂,幸亏冥夜阁先我们的人一步发现,已将漠北人制住,私下关押了起来,并未引起百姓注意。”白芷后怕气恼道:“今日围观的百姓那么多,要马匹发狂,定会有伤亡,惊慌推搡下说不得还会出现踩踏,后果只会更严重,这漠北人当真是歹毒。”林锦颜笑意未变,眸底却已然结冰,压下怒意吩咐魏仲盯紧了前院,抬眸看向与人说笑的安知闲。说也奇了,自己明明没有特别注意他,却一眼就能在人群中找到他在何处。感受到视线,说笑的安知闲用余光探查,确定方位后,装作不经意的转头,对上的视线的主人心头一颤,不由眸色发亮,笑意也更大了些。林锦颜被明亮的笑意烫的快速移开视线,出来寻兄长的蒋家小姐,却被这笑意晃了眼,忙让侍女去打听安知闲身份。顾奕辰突然的举动,事前只告诉了自家大哥,顾睿洲看向气恼拍门的众人,无奈的上前给弟弟善后,好说歹劝的将客人带去正厅。离开顾奕辰的院子,冯斯年在人群里左右瞧了瞧,也没看到楚承平的身影,正要找人问时,楚承逸抱着胳膊上前低声道:“这会儿去找人,怕是要坏了咱们殿下的好事,没看林家二房小姐也没在嘛。”冯斯年挑眉点点头,同楚家三兄弟一道,跟在人群身后:“如今郡主都成婚了,襄王府可就你一个人还没着落,王爷王妃就不着急?”大哥楚承恒:“怎会不急,偏这小子自个不急。”二哥楚承泽:“他老说没瞧上眼的,也不知他是不是要找仙女。”楚承逸:“怎么?我配不上仙女吗?”听着三兄弟说笑,冯斯年也染上笑意:“京都中不乏出众的千金,不妨多看看,说不定其中就有仙女呢。”——将军府偏院。听丫鬟说林家二房小姐,要单独见自己,楚承平还觉得是有人要设计陷害,毕竟林婉蓉的性子有多胆小他是知道的。以往遇到这种事他都是能避则避,偏来传话的丫鬟,是林婉蓉身边的桂儿,楚承平担心桂儿卖主求荣,有心帮林婉蓉探查幕后之人,便跟着桂儿来了。又怕真着了道连累母妃,临走前谨慎的示意心腹紧随其后。怀着对桂儿背叛林婉蓉的恼怒,和对未知的戒备提防,楚承平踏进了偏院,不想竟真的瞧见了等待在此处的林婉蓉。 道明心意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好不容易鼓起全部勇气胆大一回的林婉蓉,在桂儿去请人后,就已然后悔,生出了逃跑的心思,可想到自己的在乎的人,硬生生逼自己留在此处。见到林婉蓉的楚承平愣住,等来楚承平的林婉蓉也脸色发烫全身僵硬,毕竟在他府私会外男这种事,搁在之前别说是做了,就连想她都不曾想过。短暂的惊讶后,楚承平先行回过神来,惊喜又担忧的上前两步:「婉容小姐,竟真是你叫我来的?可曾有人劝说或是诱导?」林婉蓉冒汗的手心,紧攥着帕子,咬了咬舌尖靠刺痛暂缓紧张无措:「没人…是臣女请殿下来的……」楚承平扫了眼立在院门口,神色紧张盯着院外的桂儿,心中放下担忧,又升起沉闷:她胆子这么小,能单独见我,怕是要当面拒绝……「小姐叫我来此,可是有话要说?」林婉蓉:「嗯……前几日多谢殿下帮臣女找回娘亲,臣女昨日才知晓此事,请殿下来一为感谢,二为给殿下一个答复。」楚承平虽已经知晓答案心中苦闷,但骨子里的修养,也让他以礼相待:「小姐客气了,正巧碰到搭把手罢了,令堂无碍就好。」林婉蓉咽了咽口水,控制着想逃走的双腿强自镇定道:「殿下的顺手,于臣女却是大恩,臣女铭记于心。想问殿下……那日在梵音寺所言…可还当真?」本以为林婉蓉叫自己来此,是为了道谢后当面拒绝,听到此言中的峰回路转,楚承平如抓到了稻草,眼神发亮:「真!比真金还真,只等小姐青眼!」最难问的话,已经问出了口,一直垂眸不敢看人的林婉蓉,说的也愈发顺畅:「颜儿说殿下…是个可信之人,那日的婉拒……并非是不信殿下,实在是臣女自知出身低微,不堪与殿下相配。可颜儿说,臣女与殿下认识多年,殿下清楚臣女身世,有此心意便说明不计较出身。臣女信颜儿也信殿下,可皇家怕是不信臣女,殿下是好人,臣女不忍让殿下伤心,更不忍殿下为难,故而找殿下单独说清楚,愿殿下早日放下才是。」楚承平听着,喜色逐渐蔓延至全脸,待林婉蓉说完,兴奋的上前了两步,又怕离太近吓着心上人,强忍着高兴后退一步站定:「如此说来,你心里也是有我的对吗?」问完见林婉蓉本就低垂的脑袋,更低了几分,连耳朵都羞的通红,方觉自己太过孟浪,怎能问的如此直白:「是我失言了,你不懂我知你心意,心里头有多高兴,这才言语失了分寸。请你放心等着我,我定以正妻之位迎你入门,且不会再娶旁人。」听着楚承平兴奋又郑重的承诺,林婉蓉心里负疚不已:到底是自己算计了他。林婉蓉压下心头愧疚,善解人意的以自己出身婉拒了一番,惹得楚承平心疼不已,再度表明心迹和非她不娶的决心,林婉蓉才迟疑的点了头。抬眸看了眼赤诚喜悦的笑脸,林婉蓉暗自在心中致歉。免费阅读. 婚宴开席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这厢热闹还未看完的林锦颜,便收到了林婉蓉单独约见楚承平的消息,不禁挑眉笑开来,吩咐看院子的婆子避开,退到院外稍远些的地方盯着,莫让林婉蓉两人被旁人瞧见。顾奕辰直到开席,才回到正厅,被大家伙好一阵揶揄取笑也不恼,乐呵呵的拱手致歉。楚承逸扫了眼身旁同样乐呵的楚承平:「又不是你成婚,你笑的倒比新郎官还开心。」楚承平上扬着嘴角:「你一个孤家寡人,说了你也不懂。」席间,众宾客推杯换盏喜气洋洋,笑闹声不绝于耳。偶有那借口迷路,或是弄脏了衣衫,四处乱窜的有心人,均被将军府安排好看管各院子的心腹,送到了该在的地方。众人恼顾奕辰耍赖,可劲儿给顾奕辰灌酒,菜还未上齐,顾奕辰便已经眼神迷离脚步踉跄,帮着挡酒的顾睿洲,脸上也红晕明显。送亲的六人,众人也没放过,就连顾弘章和顾青云也未能幸免,兴高采烈的喝了几番敬酒有了醉意。冉公子和安知闲同坐一桌,二人除了和新郎官道喜喝了一杯之后,就再没碰过酒,余光一直巡视着在场众人。女客席间,众人吃罢喝茶闲聊。秦王妃在林锦颜的有意提醒下,笑盈盈拉近关系道:「这席面道道精美,一瞧就是用过心的,前日太傅府里的席面也办极好,锦颜这般年纪掌家就已游刃有余了,昨日送来的药膳,不光可口半丝没有药材的苦味,你从何处寻来的厨子?」前日同去赴宴的官眷也附和道:「放眼京都,林小姐这般出挑的千金,也是数一数二的。那药膳啊,我家老爷喝了,也是赞不绝口。」林锦颜虽带笑意,却隐约透着忌讳,似有难言之隐,下意识瞧了眼白伊然,谦逊道谢转了话头,只说是白伊然开的方子,顾林两家吃着都好,才给来林府贺喜的人家都送了些。又特意嘱咐,那药膳对身子极好,自己会再送两日,一定要服用些。待官眷以太过麻烦为由讨要药方时,白伊然适时开口,以药方乃苍圣山秘方,不好外传为由婉拒。在座之人皆是人精,林锦颜和白伊然虽能自圆其说,可那反应明显是有猫腻,当下按住不问,心里都存了查探之意。待男宾撤了席面,宾客们也提出告辞之意,顾睿洲脚步虚浮的送客出门,一场婚宴,也算得上是宾主尽欢。顾睿洲吩咐心腹跟随着太子的车架,送走宾客后,叫醒装醉的顾奕辰:「行啦,都走了,还装什么?你求娘做解酒丸的事,我可是知道。」顾奕辰撑着身子坐起来,红扑扑的脸上满是狡黠:「还是大哥懂我,妍凌娇滴滴一个女儿家,大婚之日本来劳累,实在不愿醉的不省人事,劳她照料。虽服了解酒丸,这脑袋还是沉闷的紧。」顾睿洲看得好笑,转头对上一个身影,既觉意外又觉意料之中:「驸马爷?」免费阅读. 服毒自杀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方才送客时,云沐之寻了肚子不舒服的由头,避开了众人,生等着人都走了才出来找顾睿洲。他在皇室存在极低,避开了人也没惹来太子等人察觉。见他有话要讲,顾睿洲将他叫到一旁。“将军。当年若不是将军成全,我与公主断没有如今,我们夫妻感念将军恩德,又因当年之事,不能在外间同将军有交际,只能借今日机会当面言谢。”顾睿洲抬手托起行礼的云沐之,半丝未有介怀之态:“你是皇家人不可对我行礼,当年你便传话谢过,又托颜儿表明过谢意,我知你心意。见你与公主举案齐眉,心中甚是欣慰。”两人聊了半晌,云沐之对顾睿洲的敬仰又高了几分,听下人回禀太子去而复返,云沐之适时提出告辞,在客院小等了片刻,待太子进了府,立刻出了府门。林家几人都被请到了后院歇息,想着今日是顾奕辰大喜的日子,顾睿洲并未将太子进府的事告知顾奕辰,催着他回了新房。用过解酒丸的顾家三人,虽面色尚有醉态,可神志却是一派清明,和太子见礼落座,太子率先开口:“不知安北将军,何故要将我从半道请回来?”顾睿洲也不客套,直接就让人去将赵显带来,心腹领了命,带着绑住手脚的赵显速去速回。顾睿洲语调平和的阐述赵显下药,以及招供是受太子致使。太子闻言怒不可遏拍桌而起:“一派胡言!孤乃当朝太子!怎会做这等残害朝臣及官眷之事!你这大胆狗贼,竟敢污蔑于孤!就不怕五马分尸牵连族人!”赵显朝着太子重重的磕了三个头后,抬起头恐惧又决绝的看向太子,眼底分不清是哭是笑还是不舍,忽而鲜血自嘴角溢出,离的最近的顾睿洲发现不对,忙上前卸掉赵显下巴大喊:“不好!他嘴里藏了毒,快去叫娘来!”待白伊然闻讯赶来,赵显已然口鼻出血没了气息,白伊然脸色冷凝的查验赵显尸身。方才在后院,林锦颜已经同林家人和她说了此事,皇家争斗跑将军府来草菅人命,还选在小儿子婚宴上,叫她如何不恼?面对太子也没个脸色:“他将剧毒之物藏在后牙,想死用力咬破即可,此毒见血封喉,一旦咽下若没有即刻服解药,则药石无医。”端坐的顾弘章,气压低沉不怒自威:“年纪大了耳力也大不如前,依稀听殿下说了什么,此贼才服毒。”顾睿洲扫了眼太子,恭敬回话:“回祖父,殿下说要将此人五马分尸,还要牵连族人。”本就毫无头绪的太子,听闻此言更是百口莫辩,急急向四人解释,可四人无一例外,均摆出不信的姿态。气的太子直言,三日内必定查出幕后之人,交由顾家处置。如若查不出,就同顾家一起去面圣,求天子派人彻查。言罢,见顾家仍未有相信之意,太子气的甩袖出门,待上了马车,更是恼的怒砸车框,走出一段吩咐车夫转道去往国公府。 解毒药膳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秦王府。楚承烨和王妃刚踏进府门,便收到太子半道又回了将军府的消息。楚承烨本以为太子是去结交顾家,为此恼怒大骂,不想刚换完衣衫,又听闻太子怒气冲冲离开顾家:“看来是没巴结上,好歹也是太子,如此被下脸面,还不敢还以颜色,本王要是他定要羞愤撞墙了。”听下人回禀,仙肴楼又将做好的药膳送来,秦王妃想起林锦颜的古怪神色,将疑惑说给楚承烨听,又吩咐侍女唤来府医。昨日药膳送来时,府医便已查验过,全是阳气的滋补之物并无不妥,此刻查过尚有余温的药膳,依旧如此说辞。秦王妃:“可有什么相克之物?或是什么旁的古怪?”府医见秦王妃面色郑重,谨慎的将辨别出来的药物,一一写在纸上细细思索:“并无相克药物……若说古怪……一般药膳,讲究阴阳调和药性温补,此药膳却全是阳气重的滋补药物,喝多了极易上火,寻常不会如此配药,除非……”秦王妃急问:“除非什么?”府医:“除非食用了阴寒之物,才会如此配药,若真如此,此药膳就并非滋补,更像是解毒。”话落,不光秦王妃面有惊色,就连旁听的楚承烨也染上怒意:“什么毒?”府医也明白过味来,忙给夫妻二人把脉,仔细切脉三回开口回话:“如若不是顺着这碗药膳来切脉,几乎诊断不出来,倒也并非是毒,是极其阴寒之物,服用后会虚气血,使人畏寒,还会……子嗣艰难。”楚承烨勃然大怒拍案而起:“居然敢暗算本王!林锦颜既然来送药膳,必然知晓是何人下手,速宣她来问话!”秦王妃拦下护卫:“殿下,药膳的方子出自将军夫人之手,想来顾林两家都是知情人。谋害皇子可是大事,可顾林两家既知情不报,又私下配置药膳想暗自解毒,想来是和此事脱不开关系。药膳是昨日送来的,前日妾身随王爷去过林府,应该是那时中的暗算。既和林府有干系,林锦颜又怎会开口?”楚承烨虽心思简单,脾气火爆了些,却也不是个蠢材,当即推算出其中蹊跷:“既然这东西会让子嗣艰难,那就定然是皇家人干的,最有可能的便是太子和老二。”听到楚承曜,秦王妃忽然记起,刑部尚书齐全的妹妹齐焉,林府宴请那日,曾给林府送过糕点,当下便说于楚承烨知晓。楚承烨怒不可遏,原本瞧太子门客朝堂上处处针对齐全,还想瞧他们狗咬狗,此刻却是再也忍不了:“该死的老二,我还当他真被人算计了!原来是躲在府里算计我!刑部他别想再碰!让贾玉来见我!”护卫硬着头皮回话:“贾师爷还下不了床,可是要抬来?”楚承烨噎住片刻,又恼怒道:“弱不禁风的书生,不过踹一脚罢了,当真是没用,怕不是躲清闲吧。”秦王妃知道楚承烨的脾气,给了台阶相劝道:“府医诊过,说是伤及了内脏,也怪贾师爷身子骨太弱了些,不然哪会这般严重。” 天子野心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皇宫。批完奏折,皇帝起身活动着发僵的脖颈,问起闹绝食的小女儿来:“云熙今日可用了饭?”郑诚小心扫了眼天子神色:“说是只用了小半碗汤,还是柔妃娘娘哄了半晌才喝下。”皇帝不悦道:“真是将她惯坏了,享了皇家权势富贵,自该一心为皇家思虑,怎能如此性子骄纵目光短浅。那瑞王朕试了几回,心无城府性子软弱,屏南又是个国力最末的小国,她嫁过去谁敢不敬她?罢了,时间长了她自会想开,你派人将她盯好,不可有任何闪失。”说完女儿,皇帝询问起顾家的婚宴。听闻兵部尚书赵仲敬,借口操办女儿大婚繁忙为由未去,随了个不轻不重的贺礼。户部尚书韩清如只随了个薄礼,人却在户部办公,皇帝不免失笑:“赵仲敬不去,是因在平阳侯寿宴上,被顾家伤了脸面。这个韩清如,轴起来确也轴的厉害,竟连理由都不找,左右这会儿无事,宣他进宫吧。”郑诚应下就吩咐内侍去户部,还未转身,便瞧见未经通传的仪美人,带着提食盒的宫女进了殿,冲郑诚一笑而过,语调娇媚的冲皇帝行礼。这仪美人虽刚进宫不久,近来却独得皇帝恩宠,还准她拜见无需通传。郑诚垂眸欠身,掩住眼底的不喜,极有眼色的立远了些,屏蔽靡靡之音听候差遣。直到听得韩清如求见,皇帝才将仪美人打发走,韩清如在殿外碰到出殿殿仪美人,在对方脸面停顿一瞬,行了个常礼,随着郑诚入殿面圣。见礼后,皇帝朝着韩清如招手,韩清如恭敬上前。皇帝指着眼前巨大的沙盘,眼中是宏图壮志:“瞧瞧,这片天下地势最好,国土最大,最为繁荣昌盛的地方,便是天楚。其他三国,要么贫瘠,要么天寒地冻,要么毒物遍地,百姓光是活着便已不易。若天楚能接管了这些百姓,使其吃饱穿暖,朕此生也就无憾了。”韩清如迅速瞄了眼的皇帝,一掀官袍跪地行了个大礼,满脸激动振奋:“陛下德政如山,泽被万民,微臣必肝脑涂地,助陛下完成此愿!”皇帝朗笑着将人扶起,一统天下的野心,伴随着兴奋在胸膛震动。原本这想法,他也只敢想想,并无把握。可如今,有了薛家几代人积攒的藏宝,加之食盐收入囊中,国库已然丰盈。定北军在沙场重挫漠北,收复了北境。银子,他有。兵马,他有。借戚家的由头,动漠北的理由,他也有。一统天下,不再只是想法,完全可以实现。届时,他便是超越先皇的千古一帝,再也不用活在旁人的光芒下!思及此,皇帝兴致勃勃,吩咐郑诚准备酒菜,留韩清如用膳。还道日后韩清如入宫门,不必等通传。天子留大臣单独用膳,乃是极大的皇恩荣耀,更遑论入宫不必通传,更是天大的信任。韩清如感激之情溢于言表,眼眶发红的再次行了个大礼,声音都带了丝哽咽:“微臣出身寒微.蒙陛下天恩,无以为报!有生之年愿将性命托付,誓死效忠陛下!” 醉后梦语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经过几番对韩清如的试探,皇帝对其放心大半,认定他算可信之人。听其表完忠心,又同其商讨了半晌的政务。在摆膳前隐晦暗示,韩清如的妹夫黎司钰,在经商颇有天赋,若为朝廷效力,可助天下一统。韩清如眸色晦暗不明,应下后并未明确表态,皇帝看在眼里也不拆穿,席间兴致颇高的同韩清如多饮了几杯。待用完饭,韩清如刚走,顾家派人送了喜酒入宫,说是感念天子赏赐的贺礼,想让皇帝也沾沾喜气。搁在往常,皇帝收了酒也不会碰,还会在心里瞧不上这等武夫做派,可今日他心情大好,不光收了酒,还在郑诚查验过后,饮了不少。喜酒虽香气高远口柔下喉,酒劲却大,喝了没多会皇帝便有了醉态,躺在龙床上喃喃着醉话:“父皇……自小…你便瞧不上我,可我能做到…你没做到的事,朕比…老七强……父皇…我比他强……也比你…强……比你强……”早在皇帝叫先皇时,郑诚便让宫人全部退下,听完所有醉话,郑诚拿帕子的手紧了又紧,暗自出神了半晌,无声叹息后,打湿帕子拧干,面色复杂的给皇帝擦脸。——秦国公府。太子强压着一身怒意,看望过服药睡下的秦国公后,同秦宗良来到书房,一身戾气再也按耐不住,将在将军府的事怒冲冲道出。言罢,不见秦宗良吭声,转头一看却见其悠闲品茶,不由更加火大:“孤同你说话,你没听见吗!”秦宗良放下茶盏,看太子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殿下是储君,您的话,臣哪敢不听。”听出秦宗良话中,对自己冲他发脾气的不满之意,太子压下火气落座,语气缓和了一分:“此事也不知是谁做下的,瞧着倒更像是老二的手笔。出将军府,我便派人去查那赵显的底细了,还未有消息。想来要真是老二,他也不会派一个跟他有关系的人来做此事。”秦宗良慢悠悠道:“殿下不必着急,那赵显确实是晋王派去的仙肴楼。”“当真?这等阴毒的法子,果然是他!你既早知道为何不阻止?”秦宗良慢条斯理的反问:“为何要阻止?楚承曜为栽赃储君,以夺其位,借将军府喜宴,谋害皇室和朝廷命官以及家眷,此等的大罪,我为何要帮他避免?可惜了,赵显并未得手,不然闹的会更大些。”太子闻言,焦急恼怒的心逐渐平复,也想明白了秦宗良隐瞒此事的原因:“我是被栽赃的人,自然不可能知情,故而你才没告诉我?”秦宗良点头:“与其演不知情,不如真的不知情,将军府虽个个都是武夫,但人老成精,顾弘章的眼睛毒辣,不容易糊弄。”太子紧绷的身形放松下来:“你既早知道,想来证据并不难查,我倒要看看,老二这回要如何脱身。”秦宗良眯眼道:“明日便是他大婚之日,听闻此刻他还未醒,那周家确实毫无助力,看来晋王殿下是想拖过去。”太子:“吉日难逢佳人难觅,我与他手足情深,自是想他婚约如期。” 找到大哥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将军府。太子走后,顾林两家除了新婚的夫妇外,聚在一堂,将赵显所为说于众人知晓,重赏了发现赵显的魏仲。其他人都还好,毕竟早前已知道了许多,初次听闻这等事的老太太和林婉蓉,都觉心惊肉跳,以前总觉党争离自家远,不想今日出现在自家人府里。商讨完日后要处处小心,见天色不早,林家几人告辞回府。半道上,林锦颜以要去仙肴楼查赵显为由,让林思远陪着林宴清和老太太先行回府。林思远本不放心,但有林锦安,还有魏仲洪九和护卫跟着,也就同意了,只说让几人早些回府。——马车里。林婉蓉后怕恐慌的交握着双手:她搭上楚承平,原本是想帮林锦颜的,可党争手段如此阴毒,楚承平也是皇子,自己搭上他,会不会因此害了林家……察觉出林婉蓉的不对劲,林锦颜轻拍她冰凉的手:“姐姐别怕,不光是我们顾林两家,只要身在这京都的官场,官职越高盯着人就越多,哪家都逃不过党争的,咱们谨慎些多提防些也就是了。”林锦安靠着车厢叹息:“是啊,既然逃不掉,不如多些筹码傍身,至少有自保手段,不至于任人宰割。”少年的眸色,翻滚着担忧和坚定。担忧这等阴毒手段,万一没防住便会牵连全家。也坚定了,在官场混出个名头的决心。兄妹俩的话,安抚住林婉蓉的恐慌和胆怯,咬了咬唇开口问道:“若我成为王妃,对府里是利还是弊?”林锦安眨巴着眼睛怔了片刻,惊讶道:“什么王妃?”直到马车停下,林锦安脑子都在打结,齐王和堂姐?什么时候的事?他怎么半点风声都没听过。林锦安正要再问,却透过掀开的车帘看到城墙,疑惑的同林婉蓉一起,跟随林锦颜下了马车:“颜儿,不是说去仙肴楼吗?怎么来了此处?是要出城吗?再过一个来时辰,城门便要下钥了。”林锦颜:“刚听说,有人找到了大哥,我怕又闹了乌龙,惹祖父祖母空欢喜,便约在此处先看看人。”城门口。一辆驴车,停在远离人群的僻静处,车板上铺了一层厚厚的稻草,穿着补丁的赶车人,看了看城门,又回头看了看躺在稻草上昏睡的林锦昀,语气不耐烦道:“李道人,这都等了半个时辰了,你说那家人还来不来了?再磨蹭下去,回去天黑可就看不着路了。”斜靠在林锦昀身旁李道人,吐掉嘴里叼的稻草:“你还好意思说呢牛二,要不是你的驴昨日跑了,午间才找到,至于来的这么晚吗?这会儿我早就拿到了银子,吃香喝辣了。”牛二挠挠头纳闷道:“我这驴往日最是听话,就是不拴着也不会跑,我觉得是有人将它带走的。”李道人心虚的拔高了音量:“有人带走早将它卖了或是吃了,你还找的回来?”牛二憨厚点头:“那倒也是,还得谢谢你,帮我找回了驴。”驴回头看向牛二告状:就是他把我藏起来的……牛二:“看什么看,下回再乱跑,揍你。” 带人回府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说话间,瞧见一个拿剑的女子直直朝着自己走来,牛二小声道:“李道人,这拿剑的女娃,是不是冲咱们来了?”李道人闻言坐起身看了看,认清洪九面容,立刻堆着谄媚的笑脸翻身下车。触及到洪九危险的视线,李道人已经到嘴边的洪字消了音:“这位姑娘,可是林家人?”洪九点点头,上前看了看昏睡的林锦昀:“竟真的是大少爷,你们等着。”说完也不理二人反应,干脆利落的进了城门,带着林锦颜一行人去而复返,在三个手足的呼喊中,林锦昀挣扎着睁开眼:“颜儿…安儿…终于再见到你们了,婉容…你也来了……”林锦颜柔声道:“大哥,终于找到你了,我们现在带你回家。”林锦安:“大哥,刚派人给祖父祖母还有二叔二婶传信了,你都不知道自你失踪后,他们有多着急,知道你回来肯定高兴。”林婉蓉:“大哥,回来就好,咱们这就回府。”林锦昀感动的看着三人,虚弱哽咽:“回家……”说完再度昏死过去,三人赶忙吩咐下人,将林锦昀抬上马车,又吩咐两个腿快的护卫,一个去济民堂请许大夫过府问诊,另一个去套辆马车来,载他们三人回府。由于身上没带够银两,将送人来的李道人和牛二,一同带回了府,一为给赏银,二为了表示感谢。一行人在人来人往的城门口折腾半晌,林锦昀找到的消息,如风一般吹进各府。——皇宫。皇帝酒醉醒来,只觉口中干渴,郑诚将人扶起,贴心奉上热茶。“陛下,太子殿下和秦王殿下在殿外,等您醒来已经等了半个时辰。”皇帝睡眼惺忪的喝了茶,才缓缓开口:“这个时辰来?所为何事?”郑诚将赵显欲在将军府婚宴上下药一事道出:“隐卫跟踪宋易时无意中发现,宋易暗自接触藏在林小姐铺子里的赵显,便对其留意。没过两日,国公府的秦世子,不知何故也查到了赵显,盯了赵显一段时日却隐而未发。一直到今日,赵显被抓指认太子,而后服毒自杀。”皇帝撑着床歪坐着,眸底晦暗不明:“太子从将军府出来后,可是直接入的宫?”郑诚小心瞧了眼皇帝脸色:“殿下满面怒容的出了将军府…先去了国公府,随后才入的宫,来求陛下做主清查。”“呵,朕这个傻儿子,虽有脑子和治国之才,却无半丝城府。秦家那竖子,明显是查清了赵显底细,留存了证据,放任赵显行事,而后在太子被冤时查出幕后指使,既可查清冤屈,又可重创设计陷害之人,事前连太子都瞒着,可见心机之深。秦王来是何事?”郑诚:“韩将军领旨回京途中遇刺,秦王殿下来求陛下调拨人手,接韩将军回京。”皇帝惊讶道:“遇刺?”皇帝也想知道,韩耀辉遇刺的真假,准了楚承烨所求,也给大理寺传令,清查赵显。 晋王醒来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吩咐完人去查赵显,听闻楚承曜还昏睡未醒,皇帝也不信他是中了暗算:还有心思安排人,在婚宴上栽赃太子,怎么可能是真的昏睡,应当是嫌周家门第寒微,想法子拖延大婚。当即就令内侍去晋王府传旨:吉日难寻加之大婚亦有冲喜之效,若明日晋王还未醒,晋王妃按照吉时先入王府,待晋王醒来再行婚礼。刑部交由太子暂管,好让晋王安心养病。又以心疼儿子为由,派了御医跟随,责令晋王何时醒,御医何时离开。代替晋王接旨的钟毅,几乎是咬碎了一口银牙。周玥雪本就婚前有孕,众人早就有非议,若不是天子下令完婚,指不定骂得多难听,若是再以冲喜的名头抬进王府,那更成了笑话,连带着王府也遭人嘲笑。还有刑部……那可是楚承曜在明面上,最大的底牌,若是交了出去,日后再想收回来难上加难。送走内侍,钟毅立马让宋易,将在客房小憩的吴大夫请来,焦急的跪地相求:「神医,还请您天亮前务必让殿下醒来。」吴大夫赶忙将钟毅扶起:「钟大人,你也瞧见了,非是老朽不尽力,实在是殿下每每服了药,有清醒迹象,又再度中了暗算陷入昏睡,水、香、药、殿下接触的东西,都已查看过,至今还未找到那东西下在了何处,就算药有效,也需时间恢复,在这期间一直接触那昏睡的来源,如何能医治的好?」钟毅急的直跺脚:「这可如何是好?」宋易焦急的翻找着屋内,企图找出致使楚承曜昏睡的来源。钟毅瞧见了,也未曾呵斥阻止,甚至还同宋易一同翻找起来。待药熬好端来,两人也未找出任何不妥,钟毅不放心他人,照旧亲自喂楚承曜服药。今日的药汁比往日都多些,从吴大夫手里接过时,晃动药汁滴在了被面上,喂了药钟毅便吩咐人给换了床新被子来。用完药不过半个时辰,楚承曜悠悠转醒,御医诊脉后说是已无大碍,立马让同来的内侍传信回宫。钟毅不放心的让吴大夫复诊,得了楚承曜确实无事的答复后,才算放下了心。「奇了,这次药方虽有轻微改动,药效也不会较上回差太多,怎么突然就痊愈了。」钟毅听了吴神医的嘀咕,恼怒呵斥:「这是什么话!殿下痊愈了难道不是好事吗?」刚醒来的楚承曜还有些虚弱,靠坐着制止:「吴神医救了我的命,不可如此。」自知失言的吴大夫,看向主仆二人解释道:「我开的方子肯定对症,殿下之所以不醒,是因为一直在中招。殿下能醒来,自然是好事,只是有些蹊跷……就好像…那使殿下昏睡的来源,突然就没了似的。」宋易思索开口:「方才……钟大人将殿下的被子换了,那东西…难道是在被子里?」钟毅闻言惊得立起,忙让宋易带着吴大夫去看换下去的被子,他自己则是将这几日的事,挨个回禀。免费阅读. 疑窦丛生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经过吴大夫查证,被子里果然翻出了名为“无梦”的草药:“原来竟藏在了此处,离得如此近,怪不得服了药还一直昏睡。”楚承曜此刻是满腹的疑惑和心焦,耐着性子同吴大夫道谢,又献上不菲的酬金后,吩咐宋易亲自套马车,将人送回不夜侯好生歇息。躺了几日的楚承曜,只觉浑身酸痛,被钟毅扶到桌边落座,仔细回想是何人对自己下手。他这个主院连着书房,能进来的人寥寥无几,且都是可信之人,何人能动手脚?钟毅说出对张府医父女的怀疑,楚承曜想了想微微摇头:“他们……没理由背叛我。既然关了就先关着吧,明日婚宴过后再说。将府里所有人,挨个严查。宋易这几日在做什么?”“您昏睡未醒,属下托宋易将吴大夫请来,他除了接送吴大夫就没出过府门,一直陪在您身旁,就连晚上都是守在门外。今日大将军府婚宴,他也因不放心您并未出府,只托曹献送了份贺礼。”楚承曜思量了半晌,暂时放下对宋易的怀疑:“赵显虽并未得手,但将军府和太子也会清查到底,务必要斩断一切关系,莫要被人抓住把柄。”“您放心,赵显自从混进仙肴楼之后,为怕旁人发现端倪,属下就再也不曾联系过他。他的过往,能跟王府查出关系的,前些时日也都处理干净了。”管家进来传话,说是皇帝得知儿子醒了甚是开心,让楚承曜安心静养,明日婚宴席上一应所需会派人安顿,楚承曜只需出席拜堂即可。给了赏银,将御医和传话的内侍打发走,楚承曜冷沉道:“父皇真是疼我,知道因我昏睡未醒,府里还未备齐明日婚宴上所用,便全都替我备上了,生怕大婚不能如期举行。周府那边呢?”钟毅小心道:“那会内侍随御医来传旨,出了王府便去了周府。”楚承曜沉默不语,慢慢梳理起他中算计的时间,忽而灵光一闪:“我记得……永宁巷那个徐夫人,是承平先找到的人?他这几日在做什么?”“齐王殿下…这几日基本都和顾林两家混在一起,跟着出了城,今日在襄王府,去将军府送了亲,没什么特别之处。那日属下将那妇人迷晕带走,碰到了跟在顾睿洲身旁的江湖人,怕暴露了身份匆匆离开,这才便宜了齐王殿下,是属下办事不力。”楚承曜抬了抬手:“不曾怪你,只是觉得刚抓走那徐夫人,第二日便中了暗算……有些巧合罢了。”暂压满腹疑问,吩咐钟毅将这几日的密信拿来,挨个细看。——不夜侯。宋易将吴大夫送回,代林锦颜向吴大夫和安知闲致谢。安知闲听的吃味心堵,合着他们是一伙的,自己倒是个外人,当下也没了和宋易闲谈的心思,借口去看风潇然,转头去了后院。宋易还要回王府,也没多坐,询问风潇然伤势时,听竹青说起,不光是风潇然,就连洪九也中了笑面佛的算计,宋易眸底染上寒霜。 失踪经过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林锦昀再次醒来时,床边是喜极而泣的祖母,沉默但面含关怀的祖父,关心其身子的大伯,以及哭着直呼「太好了」的生父,还有挤在最后探头瞧自己的三个手足,和代表将军府过府探望的顾睿洲。扫视过众人,再想到近来所有经历,林锦昀有种再世为人之感,抬起手伸向离自己最近的老太太,唤了声「祖母」,便已泣不成声。半晌的嘘寒问暖和叙说担忧,众人问起林锦昀是因何失踪。用过饭又喝了参汤的林锦昀,有了些精神,靠坐着说起,那刻进了灵魂里的遭遇。那日,他因周玥雪心生苦闷,在酒馆喝醉了酒,不胜酒力的他胃里翻江倒海,本欲寻个僻静处呕吐,却不想刚进巷子,就被人从身后打晕,装进了麻袋里抬上了车。迷糊间他只觉恶臭难闻,颠簸不已。待醒过来时,他才从几人的交谈声中听明白,他被几个贼人,装进夜香桶中带出了城,此刻正在船上:「我听那几个贼人说,是拿银子办事,幕后之人……贼人也不认得,只知道那给银子的人说,要让我消失的无影无踪。他们将船划到水深处,把我扔进了河里,还绑了大石头,欲让我永沉河底……幸亏遇到打渔的渔夫捕鱼,误将我捞起,这才能活了下来。」听着林锦昀言语吞吐,林锦昀眸光微闪。老太太听的心疼不已,却也有了丝埋怨:「阿弥陀佛,菩萨保佑,这是得罪了哪个黑心的豺狼哟。你既被救,为何不报个信回来,你可知府里找你都要急坏了,尤其是颜儿,为找你险些丧命。」黑心豺狼颜,温良乖巧的立在林思远身后:「祖母,我和大哥骨肉至亲,大哥能回来便好。送大哥回来的李道人,定要重赏才是。」这些事,林锦昀醒来时便听李道人说过,看向林锦颜的眼神复杂又感激:「谢谢颜儿…不是孙儿不想报信,实在是呛水高热不醒,足足昏睡了多日,待醒来时已被渔夫带回了渔村,我托渔夫送信回来,可…里长的女儿瞧上了我,愣不让人报信,我没法子只能夜半逃了出来,又因身子没好透昏倒在路边,被送我回来的李道人所救,才能再见到祖母。」待祖孙两说完话,林宴清瞧着消瘦不少的长孙,虽心中不悦,到底忍下了苛责:「经此一事,想来你也长了记性。你也到了成家立业的年纪,当明白君子不立危墙道理,日后莫要再醉酒。」待众人都和林锦昀说完了话,林锦昀以想让刘芸香放心为由,想回到自己府上。因着早年间分家时,曾说过不许刘芸香再踏进林府一步,哪怕今日林锦昀失踪多日找到,林宴清也没让她进府,这会儿还等着府门处。林宴清盯着林思远和林锦昀看了半晌,点头准许,出屋前同老太太道:「明日是周家与晋王府大婚之日,纵然私下断了来往,面子上还是要顾及,送个贺礼去吧。」贺礼早前已经选好,还给林宴清瞧过,林锦颜知道这话是说给林锦昀听的,脆声替老太太应下。免费阅读. 再成眷属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林府府门前。眼巴巴盼望着儿子的刘芸香,一见到被林思然和林锦安搀扶出来的儿子,再也顾不得其他,飞奔上前一把将其抱住,把多日来的担惊受怕,一股脑的宣泄出来。林锦颜上前劝了半晌,刘芸香才止住了眼泪,拉着林锦颜的手好一番诚心道谢。目送一家三口上了马车走远,林婉蓉浅浅勾唇无声自嘲:前两日还对自个展露父爱的好父亲,今日儿子回来后,看都不曾看自己一眼呢。放在以往,见此情景林婉蓉纵然面上强撑不在意,心底也定会难过。可如今……心底并无什么波澜,好似已经习惯了,或者说不在意了。三人一同来到颜玉轩,林锦安追问起林婉蓉和楚承平的事,听完事情始末,默默喝了盏茶,理清思绪郑重开口:「堂姐,颜儿说的没错,你本就很好,若你真觉齐王值得托付,无需苛责出身,我们定帮你玉成。但要只是因为他是皇子,能帮到府里,就大可不必。若林家到咱们这一辈,需要用堂姐来换前程,便是我无能了。」「不光是堂姐,颜儿也是一样,选郎君只需在意此人是否值得托付,又是否真心想嫁,无需思虑其他。我会努力往高处走,成为你们一辈子的依靠。」林婉蓉听的鼻头发酸,抿着唇重重点头。林锦颜心底一片温热:「我信哥哥。婚嫁关乎一生,姐姐务必要仔细想清楚。」送走二人,林锦颜梳洗完毕,打发走玉彤和玛瑙,独留白芷和洪九说话。洪九将消息挨个说起:许多人家都跟着风声,开始查齐焉送来的糕点。宫中去晋王府和周家传旨如期完婚,还有楚承曜已然醒来,以及韩耀辉遇刺。其他消息皆在预期之内,林锦颜并无任何反应,只在听最后的消息时,闪过一抹惊讶:「韩耀辉遇刺?此人最为谨慎惜命,又是奉旨回京,何人会刺杀他?」洪九眼眸低垂:「不知,宫中那位也派了人去追查。对了,太子从国公府出来便进宫去面圣,方才宫中已令大理寺去查赵显了。」林锦颜食指轻叩茶杯:林家和顾家所有的铺子和庄子,这些年里,全都被她慢慢换成了签过死契,或是全家皆在府里讨生活的可信之人,故而赵显扮作可怜人一进仙肴楼,她就得知了消息,吩咐所有人装作不知情。而后让宋易引来隐卫盯上赵显,又将赵显的身份透给秦宗良,引秦宗良查探。秦宗良果然如她所想一般,笃定楚承曜必然心怀不轨,早早顺着她给的消息,查到赵显的身份,静待赵显出手。「既然那位把事情交由大理寺来查,那就把顺着晋王的心意,将那些消息放给大理寺。明早去给平阳侯府送个帖子,就说我找斯瑶下棋,有赌注的那种。另外,孙灵秀几人的药都停了吧,大婚已过,她们也闹不出了。」想到明日之后,就要像前世那般,称妍凌郡主为嫂嫂,林锦颜勾起笑意。此时的将军府新房内,红烛微晃芙蓉帐暖,有情人再次成眷属。免费阅读. 晋王大婚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周府。自打赐婚之后,周玥雪便足不出户,边养胎边跟着麽麽学皇家礼仪。此刻,妆娘妆点完毕,一身喜服配着华贵头冠的周玥雪,眉目间带着皇家人的自得,俨然有了王妃的派头。周夫人带着周明珠,陪着笑脸,和一众小官家眷,挤在屋子里同周玥雪说着吉祥话,周玥雪光是瞧着都觉分外痛快。这痛快一直持续到,听闻昨日妍凌郡主出嫁,嫁妆有一百多台。想到自己那拼拼凑凑的六十四台嫁妆,一多半还是楚承曜送来充门面的,周玥雪的笑意就淡了两分。周家本就不是富户,她一直不受疼爱,嫁妆也只是些能勉强看上眼的玩意,其中最好的几样,还是林家那老太太赏的.想到林家,周玥雪忙问起林家可来了人。顺儿摇摇头,说是林家只送了添妆来,人却是一个没来。周玥雪攥紧了帕子,心中暗骂林家绝情,都知晓周林两家的关系,今日这种场合,林家不来人,置她于何地?还有她那好姑婆,早先一直口口声声说,拿她当自家孩子疼爱,今日连面都不来露,当真是虚伪的紧。气恼过后,周玥雪安慰自个,如今她已经是晋王妃,成了皇家人,就连她那个毫无实权的姑爷爷,也得对她行礼。迎亲路上,楚承曜端得一副终于抱得美人归的开怀笑意,心内却是另一番滋味。事情发展,早就超出了楚承曜的预期,甚至和他预谋的背道而驰。可事到如今,他只能奉旨完婚,还得表现出如传言那般,对周玥雪情深多年,才能让局面不至于更糟。如果不是周玥雪太过功利自私,怎会轻易就上了皇后的当,又怎会是今日景象?到了周府,周家人客客气气将人迎进去,半丝不敢堵门玩闹。周家人到京都不久,能结识的也不过是些官场末流,和有些资产的富豪,平时根本见不到皇家人,更加不敢调笑,堆起笑脸谄媚的说着吉祥话。楚承曜带着满腹埋怨暗恨,和满面的春风笑意,毫无耽搁的接走了新娘子,过程出奇的顺畅。连看了两天热闹的百姓,私下窃窃私语:王妃的嫁妆要放在平时还算够瞧,可对比昨日的王府嫁妆,可就显得寒酸了。往日门庭冷落的晋王府,今日冠盖如云,分外的热闹。炮竹声,吹吹打打的礼乐声,伴随着众人说笑贺喜的喧哗声,不绝于耳。因着是迎娶正妃,太子、楚承烨夫妇,以及楚承平和襄王府,还有皇家宗亲,和一些京都当差的小官,楚承曜结交的文人墨客,全都悉数到场。六部尚书,来了三位。婚宴交由礼部操办,身为礼部尚书的袁道,自然不可缺席。刑部归楚承曜管辖,刑部尚书齐全必然得来,只是因近来屡屡被参,面色憔悴眼下青黑。这两人,众人并未多想,倒是户部尚书韩清如,惹得众人频频打量。户部受太子管辖,这位毫无背景却颇得圣恩的韩尚书,却来参加晋王的喜宴,难道是陛下的意思? 大婚贺礼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除了韩清如外,还有一位意外的宾客,屏南瑞王花允承。晋王府并未给行馆送喜帖,花允承带着阿正,笑意明朗的道出来意,因为云熙公主和他有了婚约,故而云熙公主皇兄大婚,他定然要来贺喜。再有,屏南一行来到天楚,本就是楚承曜接待,也算得上有几分交情,为此,也该来讨杯喜酒。楚承曜一副人逢喜事精神爽的笑脸,亲切的拉着花允承入座,言语中透出对花允承的欢迎之意,又手足情深的将云熙托付,请花允承务必要善待自己的妹妹。待花允承命阿正将贺礼献上,众人的神情,更是精彩纷呈。就连楚承曜的眸底,都染上了惊讶。巴掌大的精巧木盒中,静静躺着屏南皇室独有的避毒珠,相传此物若一直贴身带着,可避毒物入体。整个屏南皇室,也不过三枚。花允承能得一枚,足见屏南皇对他的爱重,可他居然将这种宝贝,当作贺礼送给了未来舅兄。且不说云熙公主尚未及笄,并未嫁到屏南,婚事或许还会有变动。更何况他们天楚的天子,都还没有此物呢,这个傻乎乎的屏南王爷,讨好错人了吧。无论众人心下如何思量,花允承全程都带着明朗又好骗的和善笑脸。心思各异的重宾客,面上乐呵呵的道着恭喜,就连太子和楚承烨也都没任何发难,直到送走宾客,楚承曜回想着出奇顺利的婚宴,心头却是止不住的发慌。旁人也就罢了,他那一贯藏不住事的三弟,经过这么多事情,怎会毫无芥蒂的来贺喜?莫非……已然备好了对付自己的后手?怀着种种思虑,楚承曜安排好一切事情后,迈步入了洞房。看向床上盖着盖头的身影,压制住心间厌恶,缓步上前……——秦王府。楚承烨坐下廊下,目光如刀般,扫视着跪了满满当当一院子的下人。面前三步外,躺着一个下人装扮的男子,皮开肉绽生死不知。他本以为韩耀辉遇刺,是被人偷袭,可今晨收到韩耀辉送来的密信才知,韩耀辉是在自己人的地方被埋伏,才会受伤,怀疑王府里有眼线,提前暴露了行踪。韩耀辉常年驻扎边境,行事最为谨慎,不管去何处,都不会只有明里那条路。回京路上,更是早早就备下了隐秘稳妥的路线。此次遇袭的庄子,全都是可信之人,这么多年从未出过纰漏,贼人能提前设伏,必然是早就得知了地方。那庄子除了跟在韩耀辉身旁的可信之人,也就王府的人有机会知道了。故而,楚承烨出府赴宴前,便让孙坚挨个细查,不想还真查出一个太子的眼线来。所有酷刑全上了一遍,这眼线连太子都说了出来,却始终不曾招供和刺杀一事有关。楚承烨沉脸道:“王府所有人,全在此处?”孙坚目光闪烁:“除了.贾师爷,都在这里了。贾师爷对殿下忠心耿耿,近来养伤下床都少,属下常去见他,他不会背叛殿下,也没有时间和体力做此事,属下愿为贾师爷担保。” 欢喜与愁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楚承烨斜眸看向作保的孙坚,又想了想贾玉平日言行,和娴贵妃对贾玉的信任,默许了孙坚的看法。起身将只剩一口气的眼线,猛踹了一脚,吩咐下人装箱,连同口供一起,给太子送去。——大理寺。天子将彻查赵显一事,交由大理寺,太子这个被污蔑的对象,亲来大理寺督促进展。看着大理寺查来的线索里,赵显不光和他的门客有来往,就连秦王和齐王的人,都能查到同赵显交好的证据,唯独始作俑者楚承曜,竟与赵显没有任何往来。想着秦宗良手头的证据,太子按压住不耐,催促大理寺将现有的证据整理成册,他要拿着入宫面圣。纵然他最恨的是楚承曜,但大位面前,所有皇子都是对手,能借着此事打压,自然不能放过。这种心态,在收到楚承烨送来的礼物受惊时,更是达到了顶峰。脸色如墨般,拿着墨迹尚未完全干透的册子,怒气冲冲钻进马车,催促车夫去宫门。——大将军府。一派其乐融融的喜庆氛围,妍凌郡主将头发盘起,已婚妇人的装扮,比往日多了几分温婉。晨起同顾家长辈敬了茶,得了一堆的礼物。白伊然在席间,亲热的拉着起身布菜的儿媳落座,明言将军府规矩少,日后用饭都无需侍候,也无需晨昏定省。还在用过朝食后,体恤她昨日成婚操劳,赶她回屋歇息。见白伊然如此,知礼几个陪嫁丫头,都替妍凌郡主高兴,直言自家郡主是个有福气的,不光夫君体贴,就连婆母和夫家长辈,也都当她如自家孩儿般疼爱。要知道旁的人家,再好的婆母,也是要给儿媳立规矩的,哪有如此自在。妍凌郡主窝在床上,听知礼几人说话笑容如蜜,没多会真的睡熟了去。再次醒来,就听知礼说,林锦颜三人来了,听闻她在睡觉就没过来,这会儿正在前厅说话。妍凌郡主一个翻身坐起,臊的双脸绯红:“你怎么不叫我呢,你平时不是最是守礼了吗?他们都来了,我还在睡觉。成婚头一天呢,像什么样子。”知礼上前帮着更衣,失笑道:“奴婢倒是想叫呢,可姑爷和您的两个小姑子,都说不许吵您,奴婢哪敢啊。”“你还说!快点帮我收拾。”急急忙忙梳洗打扮好,进厅前喘匀了气,堆起端庄的笑脸,强忍着臊意仪态大方的进了屋,同众人见礼,轮到和林锦颜见礼时,瞬间被林锦颜打趣的笑意,逗的羞恼不已。白伊然失笑解围:“颜儿,你嫂子刚进门脸皮薄着呢,不要逗她。”林锦颜眉眼含笑的假意吃醋:“哥哥姐姐你们瞧,舅母以前还说,最是疼颜儿了,如今嫂嫂刚进门,舅母就偏心嫂嫂,日后咱们可是得多巴结着嫂嫂些。”林锦安和林婉蓉配合着附和,妍凌郡主羞得俏脸通红,假意拧了林锦颜一把:“你还闹!”林锦颜虚张声势大声讨饶,厅里一派欢脱热闹。 培植人才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说笑热闹半晌,妍凌郡主带着林锦颜和林婉蓉,回了自己院子,关上门说起体己话。聊成婚繁琐的礼仪、聊楚承逸前些日子出京,特意给寻来用做嫁妆的大珊瑚、聊白伊然是世上最好的婆母、聊冯斯瑶昨日送嫁、聊林锦安打马游街、聊徐夫人失踪、聊林锦昀被找回、聊今日晋王大婚、聊周玥雪多年前那方原本要送给顾奕辰的帕子……三人围在一起,一直聊到午饭还意犹未尽。林锦安同顾家几人呆了半晌,分析朝廷会让他在何处任职,以及皇帝将漠北所为,对天下广而告之,背后的用意和野心,还有顾家日后的处境,和边境随时会再起的战火。待从将军府出来,林锦安靠在车厢上心事重重,林锦颜询问原由后,笑意也淡了几分:“自打定北军收复边境重挫漠北,又得了薛家富可敌国的藏宝,陛下的言行中便已透露出一统天下的心思。这心思不光是朝中大员瞧出来了,就连其他三国也有所窥见。如若不然,太后寿宴也不会有三国使臣来贺,夜梁这些年同天楚并无战事,又怎会无端将公主送来和亲?还同意当个王爷的平妻?”林锦安沉闷点头:“就算这公主不受宠,那也是夜梁皇室的人,夜梁如此示好,天楚若无正当理由,对夜梁下手恐会背负骂名。夜梁此计,进可攻退可守,不光是为了交好,也算得缓兵之计。”说完局势,林锦安又说起自己的前程:“方才同外公舅舅他们聊了会,他们的看法与祖父和爹不谋而合,都觉得不会给我同将军府有牵连的官职,大概率会在御史台,礼部,或是太常寺这些地方。”林锦颜:“我听闻,陛下最近在筹备一个翰林院,意在招揽文学、经术、卜、医、僧道、书画、弈棋人才,虽非正式官署,却直接受天子管辖。哥哥的任命迟迟未下,或许和此事有关。”林锦安惊讶道:“山川坛刺杀后没几日,陛下筹备的那个翰林院?不是说,只是负责宫廷礼仪,陪天子讲经论道通古论今,游宴消遣的吗?”林锦颜:“陛下欲成大事,又在刺杀后便开始筹备,又怎会只作为消遣?”林婉蓉不解询问:“可这些人才,朝廷不都有了吗?钦天监,太常寺,礼部等各司其职,为何还要再弄一个翰林院,将这些人才混在一起?”见林婉蓉开始关心朝局,林锦颜自是乐见其成,压低声音耐心同其解释:“虽然各司其职,但随着陛下年岁渐长,这些人早在背地里各自站队,陛下想一统天下,自然要培养忠心的人才,故而成立这个翰林院直接管辖,不让旁人染指。”林锦安思索片刻,前倾着身子悄声道:“若真是如此,以陛下对外公他们的防备,怕也不会诚心信我,倒未必让我入这翰林院。”林锦颜明眸中布满笃定的冷意:“他要天下一统,必需要定北军用血肉之躯,去换漠北这块最难平之地,为安外公舅舅以及定北军的心,他也会表现出对哥哥的信任和爱重。” 再见丁香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一路思量细谈,转眼便回到了林府,借着清查账目的由头,林锦颜让林婉蓉,和满腹心事的林锦安先行回府,自个马车都未下,带着洪九魏仲一干护院,转道去了杜兴住处。路过悠然居时,林锦颜将车帘掀开一道缝,扫了眼紧闭的大门。马车停下魏仲上前敲门,杜兴将一行人迎进去,转头去到隔壁悠然居,不一会就提着食盒,带着丁香一道进屋。丁香自打多年前被林锦颜买下,一直住在悠然居,林锦颜去年回京至今,阔别多年,今日还是头一回见。丁香跪地行了个大礼,听得林锦颜叫起,内疚不已的丁香并未起身,反倒连连请罪:“要不是小姐心善收留,奴婢无家可归,怕是早就饿死了,未来得及报恩,倒给小姐惹出麻烦,当真是罪过。”话落,林锦颜正欲说话,婴孩的啼哭声先一步自食盒中传来,丁香忙跪上前打开虚盖的食盒盖子,抱起里面白白胖胖的孩子,温柔的轻哄,不一会孩子就止住了哭声,挂着泪珠好奇的打量屋内几人。林锦颜示意洪九将丁香扶起:“听杜管事说,你抱着孩子出去,被你前夫瞧见?”丁香轻拍着孩子内疚道:“小姐也知道,我是因为没法生养,才被夫家休弃的,自杜管事送了小宝来,我的日子越过越有盼头,昨日将军府大婚,百姓都去凑热闹,我想着小宝从未出过府门,京都也没什么人认识我,便背着杜管事,偷偷将小宝带了出去……不曾想,竟然碰到了前夫孙德来,他休了我另娶后,也没个一男半女,瞧见我抱着孩子,顿时就发了狂抓着我不放,我好不容易才跑掉……”杜兴不悦的瞥了眼丁香,接过了话茬:“昨日我从将军府回来时,她那前夫尾随她一路跟来,正在悠然居门外吵闹,我不想将事情闹大,便说孩子是……我跟丁香的,想将人打发走。没成想那孙德来却是个膏药,他不愿承认自个儿有隐疾,非说丁香生不出来孩子,四处打听丁香和我的事情。”孩子见丁香落泪,咿咿呀呀的叫喊,林锦颜眼尖的瞧见丁香手腕上血红的抓痕,让白芷将丁香和孩子带到客房去上药。人走后,杜兴听吩咐落座:“国公府正在暗地追查这个孩子,孙德来如果一直闹下去,怕是会将人引来,悠然居是小姐的宅子,恐会牵连小姐,故而才给小姐递消息,询问您如何处置。”林锦颜:“既然在人前闹过,说不得国公府的人已然有所耳闻,查到丁香也不过是早晚的事。在晋王的人手里,选个和孙德来家境相仿的,给那孙德来放出些消息,让孙德来去同那人说上话。近日再多去几次慈恩堂,将这孩子过了明路。有了晋王的身影,就算国公府来查,也怀疑不到我身上。听说,秦宗衡也在找这孩子?”杜兴:“是,照您的吩咐,将孩子的消息透给了秦宗衡,他私下派了人在找,并未告知秦宗良。” 县令之女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秦宗衡大婚当日,知晓了楚承曜心思的林锦颜,不光早早安排了魏仲易容成,秦国公府管家儿子秦福的模样,将孩子装在食盒里从国公府带了出来。还趁楚承曜紧盯着国公府时,将孩子的生母韫娘救了出来,只是韫娘本就因为生子伤了身子,此次孩子被抢走,自己又被关起来,又急又怒之下生了大病,身子一日不如一日,救出来第二天便撒手人寰。为了不让楚承曜察觉出端倪,林锦颜令杜兴架马车,带着韫娘的尸首出城,做出韫娘是自己逃走后,慌忙驾车坠车而亡的假象。至于孩子,魏仲将孩子从国公府带出来,先送去了慈恩堂,而后由杜兴带回,交给丁香养着。一直养到昨日之前,丁香从未带孩子出过府门,故而才无人察觉。商议完丁香和孩子的事,杜兴又将其他消息一一回禀:「弘安伯府的朱典骅,这些日子一直在行馆附近徘徊,好似盯上了夜梁的公主。」林锦颜毫无意外之色:「盯紧些就是了,他没做什么,不必打草惊蛇。若对夜梁人出手,将人救下来。」杜兴:「是。那批从北境偷偷回来的武将,安置在离青阳县不远的一个偏僻村子里,毕竟是因为放走漠北使臣,陛下要处死的人,虽然假死逃脱,可万一被人认出来,恐会牵连小姐,我便没让他们进青阳县。」林锦颜满意点头:「你办事越发谨慎了。」杜兴憨笑道:「都是小姐教的好。对了,宫里新进了一位仪美人,近来独得陛下圣宠,刚刚查出她的底细,是冀州一个县令子女。」林锦颜:「听说了,此人有何不妥吗?」杜兴:「倒并未查出什么不妥,就是她长相,与您找的那人有些神似。」说着话,杜兴将仪美人的画像拿出来,恭敬递给林锦颜。林锦颜展开,顿时瞳孔紧缩,画像上的女子的确与玉妃极为神似,只是比玉妃看着年轻不少,神态也透着玉妃没有的娇媚。杜兴:「此女不过二八年华,与您找的人年纪要差了许多,我已经派人去查,这位仪美人的长辈,有了消息便告知小姐。」林锦颜点点头,将画像递给洪九,让其烧掉:「我找的那个人,应该出自漳州,或是在漳州呆过,你查的时候,注意一下这位仪美人,可有家人在漳州,或是去过漳州。」杜兴应下又道:「还有一事,昨日少将军大婚,有漠北探子欲伺机生事,被冥夜阁的人给拦了下来,说是人暂且关在了小姐知晓的无人处,任凭小姐处置。」林锦颜想起那个密道,还有那日在密道里,明明受伤还急匆匆赶来的人影,沉默片刻才说话:「知道了,我这就去瞧瞧,你看好丁香。」马车晃晃悠悠停在泰丰粮行门口,同掌柜说了话,林锦颜去盘点存粮,洪九推开暗门后照例守在门口,白芷门内备好的油灯,轻车熟路的扶着林锦颜进了密道。(看完记得收藏书签方便下次阅读!)免费阅读. 单独相处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密道行至一半,透过昏暗的光亮,远远就瞧见一抹高大的身影,立在岔路口等待。林锦颜迈步上前,带着得体的笑意见礼:“安老板。”“林小姐。”安知闲伸手做出邀请姿态,示意林锦颜先走,自己紧随其后。进屋落座,凌石一板一眼的同二人见礼,端上茶具和热水,立在门口。林锦颜盯着对面行云流水泡茶的手,对昨日出手表明感谢之意。安知闲将泡好的茶,轻放在林锦颜面前:“不必如此客套,且不说你我是生死之交的盟友,将军府上下也待我亲厚,单说奕辰,这么多年对我如手足,我也该护他大婚顺利。”说着话安知闲眸光微闪,抬头看向白芷:“对了,有件事还得麻烦白芷姑娘,风潇然这几日因伤卧床,胃口不是很好,就姑娘上回做的面他用的多了些,虽然你教过董瑞如何做,可他毕竟是个男子手笨了些,我和风潇然身边又没个婢女,可能还得烦劳姑娘再教他一回,不知是否有空?”白芷看向林锦颜,得了林锦颜点头才回话道:“风少爷的伤本就是为了救我,不敢当安老板一句劳烦,煮个面也要不了多久,您和小姐说着话,我这就去煮。”安知闲颔首道谢,示意凌石送白芷去找董瑞,待石门关上,屋内只剩两人独处,瞧出林锦颜有丝不自在,安知闲贴心的说起正事:“那几个漠北探子,就关在这后院,小姐打算如何处置?”林锦颜放下茶杯:“这几个人身上可有漠北的印记?”安知闲:“几年前泰安城清查漠北探子,致使漠北独有的印记暴露,如今的探子身上已经没了印记,但其中一人小臂处,有大片烧伤的疤痕,应该是为了毁掉印记所致。”得到不出意外的答案,林锦颜并未失望:“祛除虽难,但印上应该不会太难。我想将这几个人送出城,找地方关起来,在这期间寻来漠北的印记,让他们的身份更明朗些。”安知闲:“看来,你想留这几人另作他用。那我这几日就把他们运出去藏起来,那印记我也会让冥夜阁去寻来,给他们印上。”林锦颜心底覆上温热:“他们是漠北人,出城会有风险,一旦出了纰漏,后果很严重。这本是我的事,无关同盟,你…不必如此冒险。”安知闲闻言先是一怔,眸色染上落寞,而后又缓缓笑开来:“你无需有负担,我父母双亡,就算亡命天涯,身边的人都有自保能力,也都会跟着我。但你不一样,你的至亲所爱,全在这泰安城中,牵一发而动全身。这么多年,你做事慎之又慎藏了又藏,丝毫不敢行差踏错,甚至不惜性命,不就是因为想保护他们,怕牵连到他们吗?你的顾虑我都明白。所以,我冒险,总好过你去冒险。”林锦颜听得心头发麻,那股灼热的麻劲,一直蔓延到喉头和鼻腔,激的她止不住眼眶发红。 感动落泪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重生之事太过匪夷所思,这世上有此经历的,怕也只她一人。就算是至亲她都没法言明,或者说无法说出口,只因为她小女儿家的痴心,让至亲经历那般惨烈结局,她每每想起都会在心里凌迟自己。自重生到如今,每一日她都紧绷着心神,所思所想皆不敢透露分毫,也不敢同人请教,说来可笑,如今的城府和心计,大部分是揣摩前世的楚承曜,理清楚那混账言行背后深意,从中学来的,为此她常觉自己面目可憎。可安知闲却懂她,懂她所有顾虑,懂她想干什么,纵然有疑惑也不曾逼问,纵然有风险也愿成全自己……就好像一个长进皮肉的担子,一个布满刀剑的担子,一个只有自己能瞧见的担子,忽而被人发现,不问这担子来由,只并肩而立,冒着被刀剑割伤的风险,帮自己托起……安知闲本因为,林锦颜同自己划清界限的生分心下难受,见自己说完话林锦颜不吭声,更觉沉闷了些,本想给林锦颜添茶,缓和一下气氛,抬眸却瞧见林锦颜红了眼眶,顿时慌的手足无措:“怎么了?可是我说错了话?我我……我方才的意思是说,就算被发现我能保命,纵然离开了京都,也还有你这个盟友在,对冥夜阁也有益处,我并非是为了你,你莫要有负担,也莫要多想……”见自个儿结结巴巴说完,没把人哄好,反倒让林锦颜落下泪来,安知闲慌乱起身,对着林锦颜行了一礼:“我定是说错了话,却愚笨的厉害,不知错在了何处……请小姐莫要同我生气,怎么罚我我都认。”从未见过安知闲这般无措模样,林锦颜忍不住破涕为笑,拿帕子拭干了泪,又觉有丝难为情,饮了杯茶才镇定开口:“是我方才想了些旁的事,吓到安老板了,还请见谅。”见林锦颜恢复成往日模样,安知闲不由松了口气,坐下给林锦颜添上热茶,小心翼翼的问道:“小姐无事便好,若安某说错什么,小姐旦请直言,安某必当赔罪。”林锦颜抬眸,瞧见安知闲短短时间,鼻尖就急出一层薄汗,不由会心一笑;“不怕安老板笑话,好多年不曾自个哭过了,人前哭全靠白芷制作的药粉,我还以为我的泪早流干了,方才也不知怎的,突然就泪窝子浅了片刻。”安知闲虽不知林锦颜心里所想,但见她笑开来,也算放下了心,又不禁思索:泪流干了?什么时候?为何事流泪?何人害她流泪?不待他多想,就听林锦颜再度开口:“安老板,我做得好些事,你都是知道的。九岁时,便借着朱典骅,毁了秦知许的清白,前些日子,又以龌龊手段毁了秦知许,害她声名狼藉香消玉殒。还有周玥雪,也是我用不齿手段,促使她和我堂哥还有晋王在一起。我还毁了秦宗衡的身子和名声,烧了他的宅子。还有肖思明……和更多造孽之事,桩桩件件不胜枚举。我这样的人,死后定要下阿鼻地狱的,实在是不值得如此善待。” 无悔有愧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林锦颜眼眸低垂一副认罪模样,语气平和冷静甚至带着自嘲,像个坦然赴死的刑犯,细数着自己犯下的种种罪孽。安知闲听得心疼不已:「为何要如此说自己?你做的事,虽有些我看不明白,却知道你并非造孽嗜杀之人,你那么做,自然有你那么做的理由。」林锦颜勾起苦涩的笑意:「纵有理由,也难赎其罪。尤其是我身为女子,还干出毁女子清白…这等下作不齿之事,就更难原谅自己。虽无悔,却有愧。早在我多年前第一次出手后,我便回不了头了,早已不是良善之辈。」安知闲鲜少见到林锦颜这幅脆弱模样,像是正在被积攒了多年的愧疚蚕食,心疼更甚,语气也更温柔:「身处在风云诡谲的京都,又是拥兵最盛的顾家晚辈,若只一味良善如何自保?秦知许的事,你只是顺势而为,秦宗衡你是替天行道。至于朱典骅,是我亲自动的手,他与我从无瓜葛,我伤了他却只觉痛快。还有薛家的藏宝,查起来那可是牵连族人的罪过,我也照样拿的心安理得,这般算下来,还是我心肠更坏更硬一些。」林锦颜无奈失笑:「哪有这般比较的?」安知闲列举这么多年来,林锦颜帮过的人,从何全三姐弟,到宋易几人,再到无数难民…而后又道:「你救了这么多人,积攒的功德不知几何,怎么不见你记得?你是不知晓我的过往,要不然更加要退避三舍了。」林锦颜听得好笑:「难道安老板早年间,还是什么杀人掠货的江洋大盗不成?」安知闲一本正经点头:「还真是。」两人相视而笑,沉闷的氛围一扫而空。明艳的笑意从瞳孔晃进安知闲心里,直到瞧见林锦颜尴尬的错开视线,安知闲才察觉自己看得太过入神,忙端杯饮茶掩盖失态:「咳,那位将漠北所为昭告天下,野心已是昭然若揭。就眼前来看,一旦要起战事,首当其冲的应该是北境,定北军还需早做准备才是。」林锦颜点头:「以那位对定北军的忌惮,必然会用定北军去平漠北,届时既收了漠北,还折损了定北军的兵力,同时除了两个大患,不愧是天子。」见林锦颜早就看明白,安知闲放心不少,眼睫闪了闪问起自己最想知道的事:「承平对令姐一往情深,昨日在将军府消失了一阵回来高兴异常,想来是好事将近。承平虽好,但毕竟心有所属。你……」林锦颜知道安知闲想问什么,心下起了逗弄之意,故意装作不懂的样子问道:「我如何?」安知闲期待又紧张:「令姐和令兄婚事都有了眉目,想来太傅该为小姐相看了。以太傅的品行,一个孙女嫁入皇家怕是都不太愿意,两个就更不会答应了。」林锦颜:「无妨,我若执意想嫁,祖父纵然生气,也会成全的。」安知闲僵住的笑意,寸寸消退,眸中的光亮也逐渐黯淡。(本章完)(看完记得收藏书签方便下次阅读!)免费阅读. 亲师兄弟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林锦颜见状,觉得好笑的同时,又升起内疚,再没了逗弄的心思:“太后寿宴次日,我便入宫同陛下说,不嫁皇室。”安知闲顿住一瞬,眉眼猛然舒展开来,如同暖阳照化了寒冰一般,狂喜自心底蔓延全身:“那承平……”林锦颜端杯浅笑:“齐王殿下知道此事,就算他不是皇家人,我也不会同自家姐妹共侍一夫。”安知闲笑着点头连连道:“如此,甚好,甚好,我猜小姐也不会。”林锦颜凤眸微挑:“我选中齐王殿下不假,却只是选君王,并非选夫婿,安老板想的有些深了。”被挑破心事,安知闲略带丝尴尬,却压不住喜意,致使他笑意带着憨气。本想借此机会,再次表明心迹,想到自己要做的事,强压住冲动:“过些时日,我要出京一趟,安叔会留在不夜侯,小姐若需要任何帮忙都可去找他。风潇然若是干了什么出格的事,还请小姐不要计较。若无闪失,定带着好茶早些回来,到时不知能否请小姐再来此处品茗?”林锦颜听得秀眉轻皱,眼底带着自己都未察觉到的担忧:“可是有危险?不然安老板何以会说闪失?”安知闲笑着安抚:“算不得危险,安某能自保,小姐不必担心。”林锦颜很想回一句:并没有担心。可对上安知闲的笑脸,这句口是心非的话,到底还是没说出口:“那我就等着安老板的好茶了。”安知闲眸色笑意加深:“必不让小姐久等。”——不夜侯后院。因陆春等探子,还在茶楼内,为了不暴露密道,白芷自密道而出,从泰丰粮行正门去往不夜侯。凌石自密道先一步到达后院,避开人找到董瑞,说明原由。董瑞下意识回头扫了眼屋内,瘫软在榻上边看话本子边往嘴里塞吃食,明显圆润了一圈的少主:“这叫没胃口?”凌石也探头看了一眼:“反正我主子说你家少主没胃口,要不你进去问问?”董瑞想着自家主子拼着内伤,也要给人家姑娘烘干衣服的光辉事迹,觉得也没什么问的必要:“我家少主见了白芷姑娘,胃口只会更好。你快些回去吧,莫被人瞧见了。”凌石:“你不懂,我得慢些,就算回去了,也得在密道等着。”瞧着凌石的背影,董瑞暗自嘀咕:枭雄也难过美人关呐,不愧是师兄弟。想到白芷马上要来,董瑞进屋拿走风潇然手上的吃食,不待风潇然骂出口,抢先一步道:“您师弟说您没胃口,请了白芷姑娘来给您煮面。”风潇然立马坐起,吐掉嘴里的东西:好小子,师兄没白疼你。催促董瑞把床铺平整,自个忙着净手整理衣衫,然后飞速的藏起话本子,找出一本正经书,矜贵的端坐在桌旁翻阅,余光撇见门口的倩影,玉树临风的抬头笑开来,语气柔情似水:“白芷,你来了。身上的伤可好些了?”董瑞:……好想跟陈遥换个差事! 入宫问话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皇宫。太子带着大理寺卿,将查来的赵显生前来往过密的名册,交由皇帝御览,扮演着不知被何人诬陷,委屈又急切的想洗刷冤屈的受害者,口口声声请天子做主。皇帝心知秦宗良早就发现了赵显,也明白秦宗良手里定有证据指证他那二儿子,可面对这个培养了多年的长子,他并未拆穿,顺着太子的意思,将目前查来的证据里,嫌弃最深的楚承平先叫来问话。楚承平听闻天子召见,丝毫没耽误的跟随内侍进宫,得了通传进殿。礼毕,不待皇帝说话,乐呵呵的先开了口:「父皇与儿臣真是心有灵犀,儿臣从晋王兄府中出来,就想来找父皇,瞧时辰不早怕吵着父皇,硬是忍下了,想着明日早朝后就来找父皇呢。」面对这个打小就省心,醉心山野远离朝堂,且心思简单的儿子,皇帝并未有过多的提防,甚至方才看到那些所谓的证据时,心底也更倾向于楚承平是被冤枉的,故而对其并无疾言厉色,反倒耐着性子问,楚承平见他何事。楚承平扫了眼身的太子和大理寺卿,别扭又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上元节前夕就在此地,晋王兄无意惹父皇生了气那次,儿臣不是刚巧碰到嘛,当时皇兄也在,父皇还踹了儿臣一脚,父皇可还记得?」听到楚承平乐呵的,将自己挨踹的丢脸事,心无芥蒂说出来,皇帝太子和大理寺卿还有郑诚,都或多或少的忍俊不禁。皇帝:「已过弱冠的年纪,成婚早的都开始为人父了,你挨了打倒好意思说出来。」楚承平笑的没心没肺:「莫说现在,就算儿臣年过花甲,父皇打儿臣,儿臣也觉高兴不觉丢脸。」听出话中的亲昵,和隐晦盼望自己长寿的话意,皇帝心下透着高兴,斜睨了一眼,慢条斯理的端起茶杯:「正事不好生学,倒是学的油嘴滑舌。打了半晌太极,说了一箩筐好话,说吧,要求朕什么事啊?」「国家大事,自有父皇和皇兄操持,儿臣自知不成器,便不愿过多为难自己。」太子闻言,侧头满意的瞧了眼,见楚承平笑意中染上羞怯的喜意继续道:「方才父皇说,成婚早的在儿臣这个年纪都开始当爹了,儿臣也心生向往,连着两日婚宴观礼,心里头也有了成家的想法。上回在此处,儿臣曾跟您说过,有了倾心的女子,找父皇就是为了求此事。」皇帝脸色露出一抹慈爱:「上回你确实说过,是哪家的千金?」楚承平一脸幸福:「是……林太傅的孙女。」闻言,皇帝和太子的笑意褪去,郑诚扫视着两人冷下来的面色,略带担忧的看向还沉浸在高兴中的楚承平:这傻王爷哟,这不是撞枪口上了嘛……皇帝重重放下茶杯,原本方才那些他不信的证据,此刻却变了味道。示意郑诚,将证据拿给楚承平瞧。楚承平一脸不明所以,接过看完后脸色顿变,立马跪地大呼冤枉。(看完记得收藏书签方便下次阅读!)免费阅读. 求娶之人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大理寺查出来的证据里,详尽写了赵显混进将军府下药始末,以及赵显临死前的口供,还有赵显生前来往的人员名册。半年内,赵显来往最密的人之一,便是楚承平的贴身侍卫,冯循。冯循年幼双亲尽丧,是平阳侯将其收养长大,不光赐了姓氏,还让其念书习武,学有所成后成为楚承平的侍卫,对平阳侯府和楚承平分外忠心。下毒的赵显,同这样的人有来往,分明透着诡异。「父皇,您知道的,儿臣无心朝政之事,对皇兄更是敬重有加。更何况妍凌是我亲堂妹,奕辰也是少年便相识的至交,儿臣断不会用此毒计陷害皇兄,还挑在妍凌和亦辰的婚宴上。父皇,儿臣冤枉啊!」若说之前,这番言辞皇帝和太子会信个七八分,可听完楚承平欲求娶太傅孙女,顿觉此言不可信。林太傅虽有清流文官之首的美誉,但并无实权尚可掌控。可他孙女身后,却是掌管天楚最强兵力的顾家。别说楚承平身为皇子,不会不清楚顾家是何等助力,求娶顾家的后辈,其心怎会简单?就算没有狼子野心,搭上这样一条线,也难保日后不会。本来在太后寿宴后,太子就对楚承平生出提防,此刻更是有了敌意:「四弟说的没错,众人都是如此看。可就因为如此,出事后也就不会有人怀疑四弟吧?这些证据全是大理寺查来的,孤这个被泼脏水的苦主,尚未喊冤,四弟倒不必如此百口莫辩的模样。」皇帝将太子前两句话,听入了耳,眸底透着冷戾:倘若此事真是承平做下的,那他就比老二更善于伪装,用最和善简单的嘴脸,连自己都彻底瞒了过去,未曾对其有过多猜疑,想到此处,皇帝不由暗自心惊,劈头盖脸将楚承平好一阵斥责,不光让大理寺提冯循审问,还驳回了楚承平所求:「念在你舅父舍命救驾的份上,今日先不罚你,滚回府好生闭门反省,待查明实情再问责与你!至于求娶林锦颜,也待查明再议。」楚承平为冯循求情未果,又被冤枉的不能自证,还被皇帝忽然翻脸责骂,浑然不信他所言,断定他就是心思恶毒之辈,明眸被委屈憋的通红,难过的肉眼可见。听皇帝给自己宣判,紧咬着牙关依然没克制住哭腔,被迫磕头领旨谢恩。待皇帝说完好一阵,脑子才反应过来,直起身道:「儿臣想求娶的,并非是林锦颜。下毒之事儿臣并不知情,但身负嫌疑,也不好害了林家小姐,求娶一事父皇就当儿臣没说过。儿臣相信父皇和皇兄,会查明实情还儿臣清白。」言罢,皇帝和太子都愣住。太子:「不是林锦颜?你不是说是林太傅孙女吗?皇祖母寿宴上,你也曾对林锦颜表明过求娶之意啊?」楚承平声音沉闷:「臣弟倾心的,是太傅另一个孙女,林家分家出去的二房庶女,名叫林婉蓉。」(本章完)(看完记得收藏书签方便下次阅读!)免费阅读. 伤心过度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皇帝和太子听闻此言,盛怒被迫中断,皆眨巴着眼睛盯着难过不已的楚承平。「至于皇祖母寿宴上的求娶,不光是因为天楚颜面,还因为林锦颜是林小姐的妹妹,也是几位好友的妹妹,还是斯瑶的好友,冲这些臣弟也不能让她受漠北迫害,故而才会帮忙。」「皇兄大可回想,那日三位皇兄都说的是求娶林锦颜。只有臣弟帮忙时,夹杂着私心,说的是求娶太傅孙女。如今,再说这些已然无益……儿臣告退。」答完话,楚承平行了大礼,踉跄着起身,行尸走肉般退了出去。人走后,殿内安静的落针可闻,几人都在心下思量。尤其是端坐在龙位上的皇帝,不光怀疑楚承平真是受了冤枉的同时,更加恼恨设下这毒计之人。不消片刻,内侍急匆匆进来禀报,说是楚承平不知何故,忽然吐血自台阶摔了下去,幸亏被离得近的禁卫军扶住,不然怕是要摔得头破血流。皇帝闻言,升起一丝内疚和心疼,听闻楚承平此刻被送到明妃宫中医治,令郑诚亲自去看看。此刻,瞥见明知幕后之人是谁,仍旧要借机打压手足的太子,只觉分外碍眼,语气冷沉打发人离开。走前,还令大理寺卿对冯循多费心思,不可动酷刑。郑诚等着楚承平服药睡下,安慰了几句泪眼婆娑的明妃,忙回来同皇帝复命。偷瞄眼皇帝的面色,语气小心翼翼的复述御医所言:「御医说,齐王殿下…此番是伤心过度。心主血脉,肝火旺盛肝气则上逆,血随气逆致血脉运行失常,从而出现吐血昏厥。小心养些时日,避免再受刺激,便可痊愈。」皇帝沉默半晌开口:「他之前可有隐疾?」郑诚语气轻缓:「陈御医前两日给明妃请平安脉时,刚巧给齐王殿下也切了脉。说是…身子极好。」又是半晌沉默:「母后寿宴上,承平如何说的?」「奴婢记得,齐王殿下当时确实说的是太傅孙女。上元节前,殿下求陛下指婚后,您曾让奴婢查过此事。奴婢为了稳妥,就将殿下接触过的千金都查过。殿下见面最多的千金,除了平阳侯府的冯小姐,便属太傅两位孙女了。只是殿下守礼,当时并未查出不妥来。」皇帝双目如潭:「如何?」郑诚将林婉蓉出身和处境详述,末了又道:「因出身原由胆子极小,不少人私下嘲笑,还曾被赵尚书的女儿欺凌,殿下当时出手相帮过。」「就算有倾城之貌,如此低微出身,怎配得上皇子?承平也不知瞧上了什么?」郑诚笑道:「说句僭越的话,奴婢也算是瞧着殿下长大,以殿下良善待人的性情,倒也是不在乎出身和般配的。」皇帝心知郑诚说的没错,内疚也更大了些,这些都不在乎的人,又怎会有心谋求大位?令楚承平这两日在宫中休养,又不放心的让郑诚调动隐卫清查此事。(看完记得收藏书签方便下次阅读!)免费阅读. 蒋家小姐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屋内。安知闲正想问问林锦颜如何看宋易,见白芷回来,将话忍了回去。白芷冲安知闲笑的和善:“安老板也得快些回去才是,我方才走时,茶楼里有个姓蒋的小姐,点名要安老板泡茶,那蒋小姐的侍女说,就是听闻安老板泡茶功夫了得才来的,不见安老板就不走了。”林锦颜抬眸看向安知闲,直把安知闲看的慌忙解释:“我不认识什么姓蒋的小姐,也从未和什么旁的小姐私下来往。”瞧出安知闲的紧张,林锦颜忍住笑意:“安老板要与何人来往,我可管不着。静待安老板的好茶,告辞。”打开暗门,瞧见不远处等候已久的凌石,林锦颜余光扫了眼身后的高大身影,欠身行礼后,带着白芷施施然离开。待离得远了些,林锦颜好笑的看向白芷:“出气啦?”被拆穿的白芷,也不好意思的笑开来:“谁让安老板骗我,我瞧风潇……风少爷胃口好得很,都吃胖了!”林锦颜:“多见见也什么,于某人而言,你可是良药,看到你说不得能好得快些。”“小姐!”回府的半道上,听闻太子进宫没多久,楚承平就被召进宫的消息,林锦颜盯着手里书,暗暗出神。早在赵显潜入仙肴楼前,林锦颜便注意到此人,潜入后更是将赵显事无巨细的清查过。发现赵显在进仙肴楼之前,不光寻由头,同楚承平的护卫冯循有过来往,同东宫和秦王府有关系的人也有交集,便清楚了楚承曜目的。顺势而为的引秦宗良和隐卫发现赵显,而后紧盯赵显静待其出手。又在事发后,将冯循的消息,率先透给大理寺,引太子发难。得了林婉蓉的心意后,今晨林锦颜去平阳侯府见冯斯瑶,让其传信给楚承平:如果天子召见,便率先同天子求赐婚,但莫要说出林婉蓉来,只说是林家女。此举恐会受些责骂或惩处,届时只管展露难过,心灰言明求婚作罢。若想达成心愿,必需如此。明白这会儿的楚承平并不好过,林锦颜将书放下:“你给齐王殿下的药,当真不会诊出端倪?”白芷眸色满是狡黠自信:“小姐放心,那可是我求吴大夫亲手做的,服药七日内,只能诊出伤心过度。”林锦颜点点头,神色轻松了些:“方才去不夜侯,可瞧见了吴神医?送去的酒可还喜欢?”白芷头疼道:“见是见到了,酒也喜欢,可他老人家一见我就要劝我拜师,我都怕见他了。”林锦颜失笑:“要不是神医爱才心切,哪里会听你的话,又给晋王下药,又给齐王制药的?”白芷:“小姐您还说呢,晋王掳走徐夫人,想英雄救美搭上婉蓉小姐,您为了给婉蓉小姐出气,就要给晋王下药,我嘴皮子都磨破了,才求了吴大夫答应。”林锦颜拿起书笑的宠溺:“好好好,辛苦我的白芷了,一会回府有赏。不过我也不是只为了姐姐,晋王心思极深难以提防,表哥的婚事也不容捣乱。” 神医神棍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听到有赏,靠着车框闭目养神的洪九来了精神:“白芷和李道人都有赏,那我是不是也有?”听到李道人,林锦颜才起来此人还在客院住着,回府后,就让洪九将人叫到西苑说话。李道人一见林锦颜,没了人前的神棍模样,恭恭敬敬磕头行礼,林锦颜拦不住索性由着,待李道人行了礼,请他落座。“自上回漳州一别,已有一年没见过小姐了。”林锦颜:“是啊。当时你着冒风险自请去彬州,便对你多有担忧,幸好,你无事。”李道人:“自打小姐医治好我的发妻,又从歹人手里救出我的女儿,我这条命便是小姐的。去彬州虽有凶险,却不打紧,毕竟装神医和神棍,我也算是游刃有余。”林锦颜回想起多年前,初见李道人时,他装作苍圣山的医者,在外招摇撞骗,被白家人识破抓回。听闻他骗药材和银两,是为了给发妻治病,林锦颜向白家求情,不光将李道人保了下来,还医治好李道人的发妻。而后又在一个恶贯满盈的员外郎手里,机缘巧合的救下了李道人的女儿。自此后,李道人便对林锦颜感恩戴德,得知林锦颜需要一个人去彬州,揭露薛家宝库之毒,需得用雪鸢草做药引时,就算林锦颜给他说了彬州之行有风险,李道人也自告奋勇的前往。到达彬州后,借了苍圣山医者的身份,找了个药铺坐诊,靠着林锦颜给他的一堆药丸,也治好了不少人,混出了名气。“小姐思虑周全,认识我的人多了,那崔太守不想惹眼,只是将我扣住细查,连大刑都未来得及用,就被您派去的人,借着坠崖假死给救了出来嘿嘿。”“你还盼着受刑不成?”洪九与李道人初见,比林锦颜更早些,当时李道人正装作神棍骗钱,洪九遇到后,将其拎到僻静处,好一阵胖揍。故而一听到洪九说话,李道人下意识缩了缩脖子:“不想不想,那太疼了,一点都不想。”林锦颜:“我那堂哥不是说好,今日送进城的吗?为何早了一日?”李道人心虚的挠了挠耳朵:“煮的药没控制好药量,他醒早了……我本来已经拖延了,可牛二昨日找到了驴,再拖下去怕他起疑,这才早了一日。可是给小姐添了乱子?”林锦颜好脾气笑道:“那倒没有,只是觉得你办事稳妥,多问一句罢了。”李道人听的脸烧:“医道方面.确实天赋不精……”林锦颜:“彬州的主子生性多疑,你既然打着苍圣山的名头,就算假死能将其骗过,他也还是会派人去苍圣山探查的,你先待在京都多待些日子,再回漳州。”林锦颜的话,李道人自是无有不从,待说完话离开时,偷瞄送自己的洪九,从怀中摸出银票,笑的一脸谄媚:“洪女侠,这个活是你帮我接的,打赏的赏银自该您也有有份。”洪九满意接过,数了数面值,正要揣入怀中,听李道人念叨着要给女儿存嫁妆,不由愣了愣神,将手里银票攥紧了又松开,最后抽了两张收起来,其他的全都退给了李道人。 痴情之人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送走李道人,林锦颜问起林锦昀,得知他果然出门去看周玥雪出嫁,并跟着送了好长一段路,不由冷嘲道:「绑他的人都已同他说过,是受雇于表姐,他死过一回,不但帮着隐瞒,还去送嫁,倒是痴情。」——不夜侯。另一个痴情人,端坐在一妙龄女子面前,挂着冷淡疏离的浅笑,行云流水的泡茶,心底却是满腹怨念:这蠢货一直盯着我做甚?有什么可笑的?也不知她会不会误会多想……想到此处,安知闲彻底走了神,既怕林锦颜多想,又怕林锦颜根本不多想……蒋家小姐并不知,安知闲心底正为另一个女子抓心挠肝,借着茶,同安知闲攀谈起来。干巴巴的还未聊几句,郑向恒便来了,安知闲道了句失陪,也不待蒋小姐同意,走的干脆利索。主子受了如此冷遇,气的蒋小姐的侍女,直呼安知闲是个不识抬举的榆木。竹青听到后,眸光暗了暗,礼仪周到的将人客气送走。安知闲推开雅间的门,郑向恒刚净了手还未落座,似是没想到安知闲来的如此之快,面上带着一丝意外:「听伙计说,安兄今日事忙,可是被愚弟打扰了正事?」安知闲面上一派解脱的松快之色:「知己难求,你来便是正事,快坐。」——皇宫。楚承平一睁眼,便对上明妃关切的面色,柔声宽慰了半晌,才劝动守了半日的明妃去用饭。在瞧不见明妃背影后,楚承平脸上温柔的笑意,一寸寸暗淡结冰:一直以来,他虽不受天子重视,却不曾被斥责过,天子对他也勉强算得上慈父,几个皇兄虽算不得疼爱,好歹面上对他兄友弟恭。他一直以为,他算是被优待的,故而并无太大的紧迫和压力。只万分憧憬山野,苦恼身为皇家人的不自由。可方才……往日和蔼的父兄,非但对他毫无信任,还当他是个窃国贼般猜疑责骂,好似过往种种皆是假象,他们也并非血肉至亲。他都不敢想,如果那些事真是他做下的,以方才父皇对他的雷霆之怒,他和母妃还有平阳侯府,要遭受何等的惩处……听到林锦颜传信说,他会受些责骂,当时他还不以为然,只顾沉浸在求赐婚的喜悦中,现在想想却如恍然隔世般可笑。他凭什么认为父皇舍不得责骂自己?就凭舅舅拿命相护的恩情吗?还是凭多年来的父子情?那人可是君父啊,皇家人哪能奢求父子之情?这道理外公和母妃不是幼时便教过吗?想到林锦颜,楚承平忽然就明白了林锦颜的用意,她分明是早就知道了冯循的事,也知道父皇对顾家的提防,所以才让自己只说是林家女……思及此,楚承平看着帐顶,无声苦笑:林锦颜,你早就看清楚了这些,所以才故意让我亲身体会一遭吧?亲眼瞧瞧父皇是如何用最凌厉的语气责骂我,皇兄是如何想给我泼脏水,致我于死地……楚承平心下虽难过,却也放心不少,林锦颜既然知道冯循的事,想来冯循不会有事了。(本章完)(看完记得收藏书签方便下次阅读!)免费阅读. 发卖丫鬟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掌灯时分,应付了周玥雪小半日的楚承曜,以昏睡几日杂事繁多,急需处理为由,贴心的让周玥雪先睡,自喜房出来径直去了书房。周玥雪这些日子,因为楚承曜被禁足,担心婚期不能如期举行。还得日日跟着宫里的礼教麽麽学皇家礼仪,精神一直绷着。今日成了板上钉钉的晋王妃,紧绷的心弦松开顿觉疲惫,加之孕妇本就嗜睡,楚承曜还未出房门,便沉沉睡了过去。端坐在书桌后的楚承曜,没有半丝新郎的喜气,将正事处理完,吩咐钟毅将张府医和张盈儿带来。对张家父女二人委屈的辩解,报以信任和歉疚态度,心无芥蒂吩咐张盈儿,日后跟着周玥雪,护他第一个孩儿平安出生。又道明这孩子对皇室的重要性,张家父女医术不如吴神医,为防有心人暗算,会隔段时间找吴神医帮着瞧瞧。得此信任,张家父女被钟毅软禁的郁气消散殆尽,转而对楚承曜更为感恩,言辞恳切的保证,必定保皇孙平安降生。待送走二人,楚承曜眼中温和消散,冷沉的吩咐钟毅多盯着些二人,莫要被发现。「你再去看看,秦王府那边,可查到了什么消息?」对于今日毫无敌对的楚承烨,楚承曜心中始终不安,不放心的让钟毅再去联系暗探,等到人定时分,钟毅匆匆赶回来,带回极为不利的消息,惊的楚承曜霍然起身:「我何时派齐嫣,给林家送什么掺了极寒之物的糕点?」钟毅:「消息是秦王府放出去的,国公府听到风声,在后面推波助澜,消息虽未在寻常百姓里传开,可京都能上朝的官员,几乎大半都已经知道。宫里…怕是也瞒不住,殿下得早做打算才是。」——蒋家小姐在不夜侯受了冷遇,对安知闲兴趣反而更大,派人细查了安知闲这些年来往过的女子,听到有林太傅两个孙女,蒋小姐并未放在心上。毕竟安知闲只是个商人,林太傅纵无实权,却是书香门第受天下学子敬仰,不会与商人结亲。又听闻,京都末流的小官,和不夜侯附近的商家,都打过安知闲的主意,皆被安知闲一一回绝,更觉得安知闲不俗,回府后就找到自己兄长,对安知闲好一番夸赞,隐晦表示了倾慕之意。钦天监监正蒋厚光,与韩清如同年进士,升迁虽不如韩清如之速,却也非一般官员可比。因父母早亡,将小自己十岁的亲妹,如珍如宝的养大,可以说是无有不依。此刻听了妹妹的话,蒋厚光却是一反常态,坚决不许妹妹再去找安知闲。蒋小姐急急追问,又说了安知闲一箩筐好话,连杀招哭鼻子都用上了,也只得蒋厚光一句:「他多好也与你无关,不许你再见他,提都不许再提这人。」蒋小姐原本装哭,闻言委屈的真落了泪,为蒋厚光的不讲理,也为第一次被蒋厚光如此对待。次日醒来,又得知昨日陪自己去见安知闲的丫鬟,半夜被蒋厚光发卖了,蒋小姐哭的眼睛都肿成了核桃。(本章完)(看完记得收藏书签方便下次阅读!)免费阅读. 入宫敬茶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天光微亮,一夜好眠的周玥雪早早醒来,任由侍女替自己更衣装扮,看着镜中人一身皇家宫装,听着一句句「王妃」,嘴角的笑意怎么也压不住。换好衣衫的楚承曜,端着和煦的笑意,弯腰为周玥雪插上发簪,周玥雪更是笑比花娇。待周玥雪装扮完毕,楚承曜叫来张盈儿,并言明日后张盈儿会跟在她身旁,确保孩儿平安。周玥雪含笑的杏眼,带着两分审视在张盈儿身上扫了一圈,等张盈儿行了大礼,忙上前亲热的将人拉起,言语中透着亲近和感激之意。张盈儿瞥了眼楚承曜,压下满腹酸意的排斥,规矩的同周玥雪回完话,与二人一同出府,跟在马车外,陪着两人一同入宫敬茶。长寿宫里,岳明珠伺候太后更衣梳头。太后满意的拍着岳明珠的手,直夸其孝顺手巧:「这两日有你在这陪着,我人精神了不少。要不了两个时辰,你堂兄就回京都了,依礼得先进宫面圣,到时将他叫来,你们兄妹陪我老婆子一同用午膳。」岳明珠:「是您瞧明珠顺眼,才觉得什么都好,要说孝顺,陛下才是最孝顺的那个。您寿辰时,堂兄有军务在身无法回京祝寿,待堂兄忙完,陛下马上将堂兄召回来,这是记挂着您多年未见堂兄,哄您高兴呢。」太后被岳明珠哄的正开怀,就听得晋王携晋王妃来请安敬茶,笑意顿时淡了两分,不咸不淡冲钰织示意,请人进来。夫妇二人进来,依照礼制行叩拜大礼,太后老神在在喝着茶,并未正眼去瞧,等二人敬茶时,接过放在一旁,将准备好的赏赐交由二人,淡淡说了两句祝和睦的话语,就预备将人打发了。岳明珠冲二人行礼后,便立在一旁,察觉到楚承曜的视线,只当作不知,倒是意味深长的多看了张盈儿几眼。张盈儿与之对视一瞬,忙脸发烧的低头垂眸,之前自己虽带着目的去结交岳明珠,相处日子长了,却也有了两分真心,自己还曾言明要助其当上晋王妃……可如今,她却跟在周玥雪身旁,还是大婚第一日……显得多么迫不及待似的。周玥雪有心巴结太后,又惧其威严不敢轻易开口,便将主意打到了岳明珠身上,不光将岳明珠大加夸赞了一番,还夸到了整个岳家头上,借机表露出对太后的崇拜。岳明珠掩下眸底的冷意,规矩行礼回话,言明自个儿只是守规矩了些,晋王妃的夸奖愧不敢当。含沙射影的话语,刺的周玥雪脸上的笑意都僵了片刻,还是楚承曜将话接了过去,缓和了气氛后,带着周玥雪告退。待出了长寿宫,周玥雪努力克制怒意,才没让自己骂出声:不过是个使性子退婚,害死祖父的丧门星罢了,居然敢暗讽自己不守规矩,要不是入了太后的眼,自个儿都不会同她说句话。同样的情形,楚承曜却没有生气,只是对岳明珠的心思再度活泛了起来:岳明珠如此失礼,太后都能纵着,看来还是得想想办法,让她入了晋王府……(本章完)(看完记得收藏书签方便下次阅读!)免费阅读. 至真至纯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人走后,太后指了指身侧的凳子,示意岳明珠坐下说话:「毕竟是个王爷,往后……谁也说不好。你这丫头,就算是不喜欢,怎能表现的如此直白,让她下不来台?」听太后的语气,岳明珠就知她并非真的生气,安心坐下告状:「就是看不得她那做派,自个儿持身不正便罢了,还跑到林府客居,险些牵连林府名声。太傅清流美誉险些毁于一旦不说,林家两个守礼的小姐,何其无辜?」「您都不知道,晋王妃露馅儿那天,明珠正在林府做客,林锦颜当时面色有多难看,心如死灰的以为,明珠日后不会再登林府的门了,可见晋王妃害人非浅。」太后瞧岳明珠这气不打一处的样子,不由好笑:「只因如此?难道就没有旁的原因?」岳明珠飞快的瞧了眼太后,不好意思的迈开脸:「明珠是为好友抱屈,哪里还有别的。」太后也不说破,只道岳明珠对林锦颜倒是上心。岳明珠笑的亲昵:「林锦颜是个至真至纯的妙人,不光对明珠至诚以待,对您更是奉若神明。上回她还给我瞧了,多年前您赏她的宫灯,如孩童般得意炫耀,说当时小公主也瞧上了那宫灯,您反倒赏给了她,定是很喜欢她呢。」太后听得此言,不光好笑林锦颜性情耿直,也担心起她藏不住事,说了什么不该说的,立马旁敲侧击的从岳明珠这打探。见岳明珠完全不知道林锦颜见过望舒宫那位,才算放下了心。经岳明珠这一箩筐好话夸赞,太后想起林锦颜自小的言行,以及为皇室和睦,面圣立下不嫁皇室的承诺,对其观感又好了不少。要知道那个承诺,舍下的可是滔天的权势富贵,若不是至真至纯,怎会如此?「那丫头是个好的,你既喜欢可与她多些来往。至于晋王妃,你倒不必忿忿不平,民间尚且讲究三茶六礼,更何况皇室?不光无媒苟合还怀了身孕,若如此还能嫁皇室,岂不是引心怀叵测的狐媚之流竞相效仿?」岳明珠不解:「可……这周家小姐,已经是晋王妃了啊。娘家也只是末流小官,在京都除了林太傅外,并无助力,如今更是连林府都得罪了。」太后失笑的端杯饮茶,陈麽麽慈爱的上前解惑:「太后娘娘的意思是说,就因为周家毫无助力,帮不了晋王殿下,这婚事才能成。在此之前,京都也无人在明面上议论此事。」岳明珠思虑一瞬,立马明白了话中深意,解气的同时又觉不忍:太子和秦王,为了不让楚承曜得了助力,压下所有流言蜚语,助楚承曜娶周玥雪这个毫无益处的王妃。待其成婚之后,夫妇同为一体,再借此毁了周玥雪,借机牵连到楚承曜……如此说来……晋王妃那些流言蜚语,就该压不住了……「毕竟她还怀着孩儿……」太后拿起佛珠,一颗颗拨弄:「皇家子嗣艰难,这还是第一个皇孙,纵然生母可恶,皇孙到底无辜,自然要平安降生。」免费阅读. 至亲手足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光明殿内。在议完政事后,确如太后所料,已有几个朝臣,弹劾晋王妃无媒苟合,带坏闺阁风气,晋王身为皇室中人,私德不修败坏皇室清誉。皇帝眸底带着深不可测的幽暗,说出来的话,却和太后不谋而合:皇家到太子这一辈子嗣艰难,晋王夫妇纵然有错,待皇孙降生,再追究其他。下朝后,楚承曜携新妇拜见,皇帝依礼喝了茶,言明对皇孙的看重,给了一堆赏赐。自屋内出来,周玥雪不自觉抚上开始显怀的肚子,心里的得意几欲克制不住,之前还嫌这孩子来的不是时候,此刻却觉这孩子分外懂事,心中默默祈祷这胎是个儿子。皇帝目送二人离开,挥退下人只留郑诚说话:“晋王的消息,可曾查实?”郑诚语气透着心虚:“根据秦王殿下传出的信息,细查了齐尚书那家糕点铺,发现确有购买极寒之物的嫌疑,但并未查到实证。齐尚书的妹妹,也确实给林府送过糕点,几位殿下和当日到林府的客人,包括将军府和林家,也都曾吃过。只是…糕点如今已然没了,也未曾查到实证。”皇帝并未怪罪:“晋王心思缜密,要真是他做下的,查不到实证才属正常。”郑诚暗暗呼出一口气:“今晨还查到另一条消息,太子妃当年冬日落水,致寒气入体多年未孕,似乎是……人为。”——楚承曜携周玥雪,拜见完皇后,来到翠微宫见柔妃,周玥雪紧绷的精神不免松懈了两分,暗自庆幸,今日入宫之行分外顺利。楚承曜留她陪柔妃说话,自个则去看望病中的楚承平。柔妃本就不喜周玥雪,楚承曜在时,还能压住心里的嫌弃和怨气,楚承曜一走,面上便没了笑意,同麽麽问起小公主今日用了什么餐食,只当周玥雪不存在。周玥雪有心和自己这个便宜婆母交好,几番说话均被柔妃打断后,也有了火气,默默饮茶静等楚承曜回来。——楚承曜到时,在门口正碰到同来探病的冯斯年,二人见了礼,说着话往里走。话里话外,全是对楚承平的担忧。刚喝完药的楚承平,面色还泛着苍白靠坐在床上,看到二人扯出牵强笑脸。待被二人追问病症,楚承平情绪不可自抑的更为消沉,说起赵显的恶行,又道因为冯循无辜牵连其中,所以自己目前嫌疑最大。冯斯年还未张嘴,楚承曜便急急起身,直言相信楚承平的品行,做不出这等歹毒之事,自己愿为他作保。冯斯年低垂的眸光里暗流涌动,楚承平却是语气带着哽咽连连感谢。“你我至亲手足,何必言谢?年节时,你不也为了我,在父皇面前求过情吗?你好生养着,待养好身子出了宫,还得来我府中拜见皇嫂呢。”楚承曜轻拍着楚承平的肩膀,话语中尽显对兄弟的疼爱亲昵,又同冯斯年宽心了几句,借着要陪王妃的由头,告辞离开。 兄友弟恭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冯斯年将楚承曜送到门外,眸色发冷的目送人走远,回到内间将下人打发走,同楚承平窃窃私语。楚承平的脸色一变再变…半晌后,抬手抚上方才楚承曜拍过的肩膀,心底止不住发寒:竟然是二皇兄……自己与他从未结怨,亲兄弟中也是与他关系最好,他竟连自己都不放过。方才还能毫无愧疚的置身事外,装出兄友弟恭的嘴脸……——宫殿外。皇帝看完隐卫和大理寺,前后脚呈上来的最新证据,更加证实楚承平受了冤枉,处理完公务便来探望,大门口正碰见面带忧色的明妃。将未行完礼的明妃叫起,语气平和开口:「瞧你眼下乌青,便知你夜不安眠,平儿年轻养养就能康复,你也莫要太过忧心。」明妃急于向皇帝表明楚承平的清白,也顾不得还有下人在,言辞恳切的求情,以楚承平和冯循的性子,此等歹毒的计谋,别说是做想都想不到,又列举了两人自小的处事用来佐证。甚至搬出了父亲平阳侯,以他年迈经不起担忧为由,恳请皇帝彻查。皇帝静静瞧着明妃底牌尽出,也不过是换着法子求情,心底满意更甚,语气也更加和善,丝毫未提已查到的实证,端的一副疼爱儿子的严父模样,表明自己对楚承平的信任和心疼,以及身为君王不得不查的无可奈何。甚至表明,就算是楚承平做下的,他也会暗地里保下这个儿子,就算不为明妃兄长舍命相救的恩情,也念着明妃多年相伴的情分。明妃闻言,感动的热泪盈眶,哽咽的说不出来话来,拿着帕子连连点头。——屋内,冯斯年沉默坐在床边相陪,听到屋外远远传来的脚步声,忙捏了楚承平一把,恨铁不成钢的高声道:「劝了半晌,当真是白劝了!陛下往日从未责骂过你,这一次也是受了蒙蔽事出有因,说不得只是迫于无奈才会这般,又还未真的责罚你,你难过至内伤也就罢了,还要自请去封地?你可想过姑母和祖父见不着你,会有多挂心?」刚进院子的皇帝,只听了一句,立马抬手制止了下人请安,又示意明妃留在原地不可出声,放轻步子来到门外站定,就听到儿子委屈心寒的声音传来:「我虽处处不如三位皇兄,可父皇对我从来都很宽容,我还以为父皇只拿我一个人当儿子疼爱,心里常以此为傲。可昨日我受了冤枉……父皇听不进我任何话,完全不信我…」「明明我从来不与官员来往,同顾家两兄弟结交,也只是因为意气相投,从未议论过朝政。外公说顾家拥兵太盛,让我不可深交,免得惹父皇猜疑,我还仗着父皇疼爱不以为然,如今看来是我太过自己以为是。」「这次也不知是谁要害我,就算这次能查清,下次呢?二皇兄方才说的对,我虽不认同是太子皇兄要害我,但既然防不住不如躲远些,既可安父皇的心,还免得牵连了母妃和侯府。」免费阅读. 关心则乱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冯斯年又劝了几句,楚承平油盐不进,只说是冀州离得不远,让冯斯年想自己了就来瞧瞧。而后,又将林婉蓉托付照顾:「她身世可怜胆子也小,我同她隐晦说过心意后,她便避我如蛇蝎,说什么配不上我。我实在没法子,才想向父皇讨个圣旨。呵…说起来林家家风清正,哪有皇家复杂,是我配不上她才对。我与她应是无缘了,太子皇兄也不知会不会将我求婚之事说出去,若是如此反倒害了她,我如今自身难保,还不知是何下场,届时,还请表哥帮帮忙,就算是帮我护着她。」冯斯年听得来气,霍然起身道:「你莫要一副交代后事的语气!意中人都要别人相护,无能至极!你倒是给幕后之人安心了,也安了陛下的心,可祖父和姑母呢?你要真想避的彻底,平阳侯府大不了归隐山林,本来也早就厌烦了算计来算计去,咱们把姑母抢出宫,寻个没人的地方做个普通百姓,一家人齐聚日子怎么也过得下去……」「斯年!!再关心则乱又怎可胡言乱语!!」明妃胆战心惊的冲上前,将越说越没谱的两人厉声打断后,忙跪地请罪:「陛下开恩!斯年是担心平儿,神志不清才乱说话,求陛下恕罪!」冯斯年本骂的正解气,闻言惊的都变了脸色,慌乱又果断的跪下请罪。皇帝迈步入内时,正瞧见面色苍白的楚承平掀开被子,踉跄着身形跪下:「父皇,儿臣咳咳……儿臣和表哥玩笑,请父皇莫要当真。」「噢?想自请去封地也是玩笑?」楚承平正要开口,冯斯年惶恐打断:「也是玩笑!陛下来了,为何没有下人通传?」皇帝看不出喜怒,落座后也没叫三人起来,语气也是淡淡的,「怎么?朕来见儿子,还要等通传?」冯斯年身子趴的更低了些:「微臣不是这个意思,是觉未能出去迎陛下,失了礼数。」「朕听你们兄弟正吵的热闹,就没让下人打扰。刚听你说,平阳侯府要归隐山林?」楚承平抢先答话:「表哥那是开玩笑呢,是儿臣想,此次事了后若还有性命,想自请去封地,听闻冀州风景极好,儿臣想早些去瞧瞧。」明妃和冯斯年闻言,心焦又不赞同的扫过楚承平,有心开口却被皇帝制止:「你可知,去了封地,相当于驱逐出京,有些事,就再也没缘分了。」「儿臣知道,好多事都与儿臣无缘,能纵情山水已是大有福气,望父皇恩准。」心灰意冷的说完,楚承平将头磕在自己手背上,透着难过和决然的气息。皇帝扫视着跪地的三人,并未言语,只把三人盯的心底发毛,才淡淡开口将人叫起,而后看向羸弱的楚承平语气无奈:「皇室里先君臣后父子,证据摆在眼前,朕纵然有心维护你,也不得不摆出个公事公办的样子来。朕没舍得罚你,你倒把自个气伤了身子,害朕担忧心疼,当真是混账。」免费阅读. 父子温情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楚承平闻言,不可置信的抬眸,眼里顿时有了光亮,再三同皇帝确定方才所言为实后,委屈的用衣袖捂住脸抽泣,上前跪趴在皇帝膝上痛哭出声:「儿臣以为……以为父皇不信儿臣……都准备不在您面前碍眼了……」郑诚瞧皇帝虽皱着眉,眸底却透着愉悦,便知是假装嫌弃:「殿下这话可冤枉陛下了,昨日陛下便亲自下令,细查是何人污蔑殿下,还勒令大理寺不可对冯循动刑,昨夜更是因担心殿下夜不安枕,摆明了是信重殿下,也疼爱殿下的。」皇帝神色无奈又宠溺,轻拍着楚承平的后背:「行了行了,都多大的人,也不嫌害臊。」楚承平听完,哭得更甚,直把龙袍都哭湿了一块儿,才被郑诚扶了起来。叙完父子温情,听明妃说起,是她怕平阳侯从别处听说楚承平病倒,不知内情急出个好歹来,才传信给侯府让冯斯年进宫来看看,好安平阳侯的心。对于平阳侯府的消息闭塞,皇帝心中极为满意,面上却笑意淡去,眼神发寒的看向冯斯年:「方才你说要抢你姑母出宫?」冯斯年跪的干脆:「陛下恕罪,微臣只是一时失言,并无此心。」明妃和楚承平也跟着求情,皇帝面色变得柔和,笑意重新上脸:「朕知道你是失言,平阳侯府要真能入宫抢走嫔妃,还能活着走出皇宫,那朕这戒备森严的皇宫和禁军,岂不是成了笑话。」冯斯年听出话中敲打深意,伏低身子连呼不敢,皇帝将人叫起,又宽慰了三人一番,带着郑诚离开。行礼起身,目送一行人走远,明妃再不复担忧和后怕的面色,挥退下人明眸含冰的,看着皇帝离开的方向喃喃自语:「夜不安枕?有美人在怀,自是不舍安枕。」皇帝昨夜召了仪美人侍寝的消息,不光明妃知道,冯斯年也知晓,扶着楚承平坐下后瞧了眼屋外:「姑母,听闻这个新进宫的仪美人,同晋王的生母有几分相似。」明妃点点头:「给太后和皇后请安的时候,见过两回,确实像,但却更像另一个人。」见冯斯年洗了帕子拧干,递给楚承平擦脸,明妃心疼上前:「不是都知道了吗?怎么还能被几句话骗的哭成这般?」楚承平使劲挤了挤眼睛,缓解不适:「儿臣没哭,是表哥在我衣袖上抹了药水,刺的流眼泪。」见明妃看过来,冯斯年解释道:「是林锦颜昨夜派人送来的药水,她说今早陛下便会收到冯循受冤的铁证,方才和平儿吵架,还有让平儿自请去封地,也是她提议的。至于抢您出宫的话,是我怕陛下怀疑我们做戏。」「怪不得你传信让我和陛下一同来。这丫头真是胆大,她就不怕,万一陛下真的同意平儿所求……」说完,明妃忽而凤眸一亮:就算陛下同意平儿去封地,刚好避开了党争迫害,远离京都不光能让旁人放心,也能发展自己势力……「这丫头倒是个妙人,进退都可让陛下打消对平儿的疑心。」(本章完)(看完记得收藏书签方便下次阅读!)免费阅读. 被人劫持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午时。胳膊缠着白布挂于胸前的镇西将军韩耀辉,和平南将军岳建霖,以及等候已久的楚承烨在城门口碰到,寒暄几句后,一同入城入宫,又一同面圣。皇帝对两位久未回京的将军和颜悦色,说了些信任之言,关心了一番韩耀辉的伤势,表明绝不放过刺客。又道太后对岳建霖十分挂念,让其一会去长寿宫用膳。叙完君臣之情,皇帝将三人叫到沙盘旁,说起叫他们回京的正事。看着四分的版图,皇帝道出心中宏图大业。指向北方,言明与漠北一战不可避免。战事一起,要谨防屏南和夜梁伺机而动。——行馆内。夜梁正使藤成林,和副使荆从历,也因韩耀辉突然被召回泰安城一事,坐在一起分析时局。商讨半晌,二人皆认为,天楚野心昭然若揭,此地不宜久留。虽斩杀来使,不但会遭天下人耻笑,还会记在史书遗臭万年,但万一中了天楚的女干计,就如同漠北那般,天楚不光师出有名,他们也会成为天楚的人质。不单是夜梁如此想,屏南使臣也是如此,虽然天楚皇帝将公主嫁给他们的瑞王,但万一是缓兵之计呢?——行馆内的使臣担惊受怕,两国的主子却是玩的不亦乐乎。这些日子,无论花允诺怎么相邀,梁南音都没出过行馆的门。今日好不容易将人叫了出来,花允诺恨不得将这些日子,搜罗到的好吃的好玩的,全都带着梁南音玩一遍。花允承看着玩高兴的妹妹和夜梁公主,忍住了劝阻,无奈的跟在二人身后。同阿正说话,被人迎面撞上打了一岔,再回头就跟丢了人,顿时变了脸色,焦急穿梭在人群里找人。夜梁的康王梁泽川,列了张单子,写满了泰安城内美食美酒,这些日子带着亲卫挨家品鉴,今日也不例外。美酒入喉,梁泽川勾起浅笑,目光柔和的看向对面,朦胧中似有一道人影,正与他把酒言欢。梁泽川一动不动的握着空杯,强逼着自己不要眨眼,贪恋的想将眼前的景象多留一会,却被亲卫出声打断:「王爷,好像是三公主,还有屏南的六公主!」眼前的人影消失不见,梁泽川笑意消散放下酒杯,起身顺着亲卫所指的方向看去,就见梁南音和花允诺被一伙人捂着嘴,拽进了僻静的巷子,刀挟二人不许出声,同伙将梁南音侍女木枝强硬的往马车里塞。梁泽川正欲飞身下楼,就见一蒙面身影突然现身,三下五除二将挟持木枝的贼人撂倒,不待贼人反应过来,掏出怀中飞刀,直射刀挟梁南音和花允诺两个贼人的眉心。在蒙面人拿出飞刀的瞬间,另一贼人便持刀朝着离的最近的梁南音奔去。眼见蒙面人来不及出手,梁泽川拔出亲卫的佩刀掷出,人也随着佩刀飞身而下,行至半空踩着瓦片借力踢向刀把,刀精准的扎进贼人的后背。中飞刀的贼人刚倒下,被梁泽川扎了个透心凉的贼人也随后倒地。免费阅读. 不宜久留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蒙面人一看到梁泽川,扫了眼贼人眉心处,还未来得及收回的飞刀,踩着马车借力,几个飞身便消失在房顶。亲卫紧跟着梁泽川下楼,询问可否要追,梁泽川打量着四周:「保护了她们,便是友非敌,既不愿露面不必为难。」说着话梁泽川上前,关心询问了两个受惊的公主,见二人并未受伤,梁泽川便问起二人为何出门只带侍女。花允诺正要说话,听见身后传花允承的呼喊声立马转头,看到焦急的兄长,花允诺委屈后怕一股脑的涌了上来:「皇兄,吓死我了呜呜……」花允承抱着大哭的妹妹,慌乱的心逐渐安定,眼扫过现场局面,边哄妹妹,边面带感激的朝着梁泽川点头。梁南音面色,除了带着两分受惊的惨白外,还算镇定。只是和木枝交握的手,不由自主的发抖。看向不远处的兄妹,梁南音眼含羡慕。梁泽川趁着花允承哄人的空档,示意亲卫将蒙面人留下的飞刀藏了起来。待花允承哄好了妹妹,梁泽川才道:「离家许久,又受了惊吓,想必瑞王和六公主都该想家了。毕竟是在这天楚国都出的这档子事,还是报官吧。」花允承瞬间明了梁泽川的意思,看来夜梁也和屏南一样,不想在天楚久留,怕成为人质,此事刚好是个契机。得了花允承同意,梁泽川吩咐亲卫去报官,隐去突然出现的蒙面人。经此一吓花允诺和梁南音也没了玩的心思,一行人一同返回行馆。换了衣衫,应付完知道此事的藤成林,梁泽川便让亲卫将梁南音和木枝请来。行礼落座,见梁南音和木枝都垂眸装鹌鹑,梁泽川也不恼,自顾自的泡了茶端杯慢品。待一杯茶喝尽,挥手示意亲卫出去守在门外,才看向二人开口:「我懒得和你父皇的人打交道,私下问,就证明愿意保你们。若是不说,本王也不为难你们,全当不知此事。只是,要是等藤大人查出了什么,也别来再求本王。故而我只问一遍,你的小侍女惹了什么祸?」梁南音咬了咬唇,那伙贼人放弃梁南音和花允诺这两个主子,单单只抓木枝这个下人,寻常人都觉不对,更何况她父皇视为心腹大患的康王叔?微微侧头,对立在身后,紧张不已的木枝开口道:「说吧,皇叔是自己人,一定会护着我们的。」梁泽川听出侄女话中的小心机,并未道破,给自己添上茶静听着木枝道出缘由:年前,天楚大败漠北,还得了薛家几代人积累的宝藏,夜梁皇室知晓天楚得此宝藏后,国力大增野心必然膨胀,说不得会朝夜梁下手,几番衡量下,便想出和亲的法子,人选便是刚过及笄又不受宠的梁南音。梁南音得宠的皇妹得了风声,跑来梁南音面前嘲讽,梁南音才知自己已被选作讨好天楚的人质。那时和亲还未完全定下,又恰逢正在选人,在年节时去皇陵守陵,为了保命,梁南音装作不知情,提出要去皇陵守陵。免费阅读. 被卖内情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梁南音去守陵本想着,她的好父皇能看在她孝心至诚的份上,能生出恻隐之心,或是在她去皇陵的时间里,选中其他人。皇陵虽冷清,但吃食却比她在皇宫里还好些,梁南音倒也没有遭罪。没过多久,皇室人来皇陵祭拜,从几个常讥讽她的手足口中,梁南音得知,她的好父皇已经将她定为和亲人选,她心灰意冷的食不下咽。出皇陵回宫的路上,天降暴雪,跟车的木枝不小心摔到了山下,因着梁南音不受宠,下人也都拜高踩低,随便派了两个人找了一圈,只说是摔没了便交了差。任凭梁南音如何着急,也于事无补。木枝被猎户所救,本就舍不得梁南音受委屈,又听闻猎户要去天楚卖皮子,便动了提前来天楚,替梁南音探查敌情的心思。经过艰难险阻,好不容易来到了泰安城,却因身无分文饥肠辘辘,被假装好心的人贩子,用两个下药的馒头迷晕,再醒来已身在青楼。回想起那段经历,跪在地上的木枝,还心有余悸:「奴婢纵然挨打也宁死不从,几次险些被打死,幸亏自小跟着公主,也学了些浅显的琴艺,才得以用卖艺保住清白。直到那日,那…地方的主子来了,都说他爱打人,没一个敢进去伺候。管事答应伺候好主子,就放奴婢离开……奴婢实在放心不下公主,便壮着胆子进去了……」「可…那…地方的主子,却是个暴戾的恶鬼,他一见到奴婢,就抓着奴婢的头发往墙上撞,还拿凳子砸奴婢,奴婢被他打的生生疼晕了过去,以为再也见不到公主了……幸得上天垂怜,一个带着面纱的姑娘救了奴婢,那姑娘治好了奴婢的伤,还给了盘缠送奴婢出了城。」梁南音虽然早就知晓经过,再次听木枝提起,仍旧发抖的紧抓住木枝的肩头,眼眶里布满心疼。梁泽川听完略显意外,他是真没想到,看着柔柔弱弱的木枝,能有这么大的胆子,敢一个人跑来敌国的国都,而且还活到了现在。怪不得使团刚进入天楚没多久,木枝便找了过来,当时说摔的严重养伤久了些,现在看来是被救后,听闻夜梁派使团来天楚,放心不下主子找过去的。「依你所言,今日的贼人,便是那青楼的主子认出了你,派人来抓你?再如何你也是公主的侍女,那青楼背后的主子是何人,为何冒如此大的风险……」就在梁泽川思虑,会不会是天楚的皇帝老儿做局时,木枝继续道:「奴婢前些日子又见到了那…地方的主子……跟行馆的差役打听,才知道那人是弘安伯府的世子,叫什么朱典骅。听闻他被人废了身子,正巧就是奴婢被救的那日。奴婢怀疑,是救奴婢的侠女所为,那朱典骅怕也是这么想,派人抓奴婢,应该就是想知道何人救走的奴婢。」想起前些日子,这主仆两忽有一日出去玩了之后再不出门,梁泽川便明白,就是因为那日遇见了朱典骅。免费阅读. 再次收信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细问了一些经过,木枝都是对答如流,梁泽川心里便已信了八分,眼含赞赏的将木枝叫起,赞其对主忠心,许诺会保她,又言明不会让旁人知晓此事,让二人放心。梁南音忍住喉间的哽咽,起身郑重向梁泽川行了个夜梁礼:「多谢皇叔,幼时曾听母妃说,皇祖父十分看重皇叔,言皇叔仁心爱物,同皇叔来往后更觉皇祖父慧眼。」梁泽川不甚在意道:「此话日后莫要再提,要是传到你父皇耳中,你怕要吃些苦头。」梁南音笑意不达眼底:「以前是怕父皇的,现在已经送来当人质了,再惨,无非殒命,倒没什么好怕了。听闻,当年若不是您和天楚七王爷一战时受了重伤,夜梁的国主最有可能是您。若真是如此,倒真希望是您。」梁泽川淡淡嗤笑:「要真如此,也就没你了。」梁南音:「真要是您,我母妃…便可安心当个宫女,待出宫后嫁与寻常人家,此刻应平安康健。能用自己换母妃一生顺遂,我无比愿意的。更何况……我若有得选,知今日境地,也未必会投胎。」梁南音说完,欠身行礼带着木枝出了屋子。梁泽川怔怔目送主仆二人走远,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出神良久,缓慢又钝痛的叹息:「世事半点不由人,如何能选?」——行馆的另一个院子。花允承听妹妹说完被劫持的经过,也觉处处透着蹊跷,虽不知晓发生了何事,但也明白妹妹是被无辜牵连,贼人应是冲着木枝去的。更为蹊跷的的是,花允承更衣时,一封信自他怀中掉出,展开一瞧虽是陌生的笔迹,却有熟悉的桂花。仔细回想今日遇见的人,花允诺被劫持前,他曾被一个身材瘦弱的人,迎面撞了一下,那人撞完他就匆匆离去,阿正叫他,他也并未回头。当时妹妹失踪,情急之下他并未多想,找妹妹时他还以为那人是贼人的同伙……现在想来应该是碰巧,这信也是那人塞进的他怀里。想到此处,花允承眼睛猛然一亮,仔细询问当时蒙面救她们那人的身形,怎么听怎么觉得和撞自己那人身形相符。花允诺:「皇兄是说,那人送信给你,正巧遇到我被劫持,所以蒙面出手相助?可他做了好事,为何不让皇兄知道?」花允承摇摇头:「许是他的身份,不可让旁人知晓吧。」言罢,再次细看信上的内容,花允承轻抚着纸上的桂花懊恼不已,被撞的时候,怎么就没记住脸呢……——弘安伯府。知晓派出去的人,不但没能将木枝抓回来,反被京兆尹府抓走,朱典骅火气都顶到了脑子里,捂着受伤的眼睛嘶吼怒骂,将手边物品摔了个干净,吓得伺候的下人胆战心惊。发完怒火,朱典骅才冷静下来,才想起来该如何善后,派人去京兆尹府,给被抓的手下的传话,只让他们招人是误会,是认错了人,不得供出弘安伯府来。(本章完)免费阅读. 伪善父子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听闻皇帝和楚承曜都去看望过楚承平,太子和楚承烨也嗅到了气息,前后脚的赶去看望手足。楚承烨和楚承平,虽关系平淡却从未交恶,两人一番兄友弟恭自不必说。倒是太子懊恼不已,表明被人蒙骗,冤枉了自己的弟弟,一副悔恨莫及的言行。口口声声言明,虽未查到冯循被冤枉的证据,但回去细想了楚承平为人,觉得他干不出这种事。原本冷脸的楚承平,也缓和了神色。经太子又一番重视兄弟之情的表述,楚承平配合的与其冰释前嫌。待送走人,楚承平的眸底满是无奈的寒意:不愧是父皇亲手培养的储君,都是一样的伪善,查到了实证摁下不言,心安理得的装作不知情的模样,来与自己深情厚意——次日,楚承曜刚回到阔别多日的朝堂,弹劾蜂拥而至,弹劾者大多数都是太子和楚承烨的人:从私德不修无媒苟合,到刑部政务积压监管不力,再到晋王妃未婚先孕,太子还未有子嗣,庶出的楚承曜抢在太子之前,居心不良。以及楚承曜负责接待使臣,却让屏南莫副使死在行馆,致使天楚名誉受损等……将楚承曜里里外外弹劾了个遍。刑部尚书齐全据理力争,言明是多方打压,甚至是私下动手脚,才致使政务堆积,非刑部办事懈怠,更非楚承曜监管不力。皇帝看着被弹劾的楚承曜,逆来顺受的请罪,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又扫视了那几个不顾他的吩咐,再度弹劾子嗣一事的臣子,想到昨夜隐卫回禀,钟毅夜间出府,避开人去过几家铺子,便知这几个弹劾子嗣的臣子,是楚承曜的人。心中对楚承曜提防更重的同时,也不禁感叹这个儿子的聪慧和城府:明知避无可避,索性让自己人跟着弹劾,弹劾的还是天子不许弹劾之事,尽显手足落井下石,自己孤立无援的景象,用来打消疑心和防备。不只是楚承曜被弹劾,陈御史再次旧事重提,弹劾已被查办过的吏部,楚承烨一党的官员,也借机声援。皇帝前些时日,虽派人去搜查了吏部尚书的官邸,却也只是做做样子,毕竟他并未想折断太子的羽翼,可太子近来三番两次让他失望,也确实该敲打敲打。在朝臣各执一词据理力争之时,皇帝忽道:“孙尚书的府邸大理寺已然搜查过,并未查出宫中的赃物。既然众卿认为,晋王不通刑部政务,齐爱卿又力辨是受太子和秦王的打压,却又都拿不出实证来,总不能一直让政务堆积。即日起,刑部暂且交由太子管辖。”太子脆声应下,言明最短时间内将积压政务处理好,扫向楚承曜的余光里,暗含得意,瞥见楚承烨晦暗不明的脸色,得意更甚。楚承曜虽然料到了这最坏的结果,但真的发生时,心里依旧无力恼怒,正心乱时却听得上坐的天子继续道:“至于陈御史言之凿凿,说太子庇护了孙尚书,那吏部暂由晋王接管,仔细查一查吏部到底有没有枉法之嫌。” 交换管事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此言一出,殿内众人俱觉惊讶,就这般将刑部和吏部的管事人对换了?是否太过儿戏。细思过后,又觉此举不但不儿戏,还非常的高明:不但能高效促进政务,还能让党争站队者人人自危,说不好哪一日就换主子了……看来三王党争太过,不光私下明争暗斗,更是手伸到了政务上,陛下被惹恼了,这才出奇招敲打敲打。知晓皇帝心思的大员们,更是看懂了皇帝此举,更深一层的心思:有道是攘外必先安内,就要动漠北了,朝局自然要快些稳定下来,对私底下的党争,陛下睁只眼闭只眼,可绝不允许影响到朝局。太子方才得意神色一扫而空,吏部掌管官员升迁,对朝局何其重要,怎是刑部可比?更何况,凭楚承曜的城府,要想借机使绊子,吏部尚书换人不说,借机牵连到他也不无可能,当真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亏大了。忽然柳暗花明的楚承曜,听闻此言也懵了一瞬:父皇居然舍得把吏部给我?待反应过来,立马觉得背后必有深意,不管心里如何思量,面上依旧沉稳的领了命。挥手制止了太子的开口,皇帝看向大理寺卿,询问彻查齐王的结果。大理寺卿一板一眼的,将皇帝早就看过的折子递上,义正言辞道明所查内容:赵显潜入仙肴楼,伺机在将军府婚宴上下毒。事发后,追查赵显生前行踪,发现此人与冯循来往密切,又在审问冯循时,听其否认认识赵显,误导大理寺以为冯循拒不认罪,险些误判。而后,经大理寺细查,是赵显探查楚承平喜欢看一些山水闲书,化名李正搜罗闲书,接近楚承平的亲随冯循。冯循并不知所谓的「李正」居心不良,毫无防备的在其手中,多次买书送与楚承平,这才造成冯循和赵显相熟的假象。由此可见,赵显或赵显幕后主子,有刻意诬陷齐王之嫌。查明事实且有实证,皇帝亲口吩咐,将冯循无罪开释。礼部上奏,屏南和夜梁的公主,昨日遇歹人劫持受了惊吓,提出近日回朝。皇帝斥责京都护卫不力,勒令京兆尹府三日内抓到歹人,给两国一个交代。至于夜梁和屏南提出的回朝一事,皇帝也并未为难,只说抓到歹人后,送两国使臣离京。处理完政务,正欲下朝,听官员上奏,状元林锦安的去处,还未有批示,皇帝轻拍额头:「近来朝事繁多,竟然把这事给忘了。」问了几个合适的官职,目前都无空缺,赶在三个儿子开口抢人前,皇帝语气随意道:「既然并无空缺官职,就让他先来翰林院,陪朕说说话吧。正好他颇富才学,朕也瞧他顺眼。」筹谋许久的太子急道:「父皇,礼部还缺一名主事,林锦安才学过人定能胜任。」楚承烨也不甘其后的,举荐林锦安到工部任职。两人苦口婆心,言明一心为了社稷,林锦安这等人才不可荒废。(本章完)(看完记得收藏书签方便下次阅读!)免费阅读. 避无可避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楚承曜察觉不对,静默听着并未开言。「难道朕的江山社稷,全系于一人身上?那朕要你们何用?陪朕雅集,算不得正事?」太子和楚承烨正说得慷慨激昂,皇帝悠悠一句,便让两人彻底熄了火,这话他们怎么敢接?见二人连呼不敢,皇帝冷哼一声甩袖走人,众人行礼恭送,三五成群的出了大殿。多数人都觉得是太子和秦王党争抢人,惹得天子不满,楚承曜一脚踏出殿外,忽而回头看了龙椅片刻,才抬步离开:这个翰林院,怕是不简单啊。——为宽儿子的心,一下朝皇帝便吩咐郑诚,准冯循沐浴更衣后入宫见楚承平。楚承平见其只是沧桑了些并无受刑痕迹,才算真的放下了心。皇帝为弥补楚承平此番的无妄之灾,流水般的赏赐,进了齐王府和明妃的宫里。当着郑诚的面,楚承平和明妃好一阵的感恩戴德,脸上是终得清白的幸喜和激动。郑诚临走前,明妃还不忘给其塞了块水头极好的翡翠,郑诚推辞两句便大方收下,笑意也更真了些。送走人,明妃扫视一圈赏赐的物件,语气平淡道:「到底是得了薛家宝藏,国库丰盈了,好些都是以前年节都见不着的。你既有了心思,日后定然花销大,这些东西价值连城,你父皇倒是送的刚好。」仅此一事,楚承平仿佛长了十岁,眉宇间是往日没有的惆怅:「母妃,其实儿臣并没有那个心思,只是不得已才有,这两日父皇和皇兄的言行,反倒让我觉得,我得早做打算了。」明妃眼含心疼,语气温柔:「母妃知你心思,上次没答应,是想你远离是非,总想着你不争便可平安。可如今避无可避,就算不争也得自保才是。你求娶一事,是试探你父皇,还是真心?」楚承平神色忽而鲜活了起来:「二者都是,只不过,试探是林锦颜提的。」明妃:「那女子母妃也是见过的,不过匆匆两眼并未细瞧。等过几日你养好伤,母妃宣她们姐妹二人进宫来,瞧瞧是怎样女子,让你动了凡心。」楚承平笑脸宛如春日暖阳:「儿臣确实是遇到她,才知何为心动。她叫林婉蓉,是个极其干净澄澈又良善的好姑娘,就是胆子小了些,母妃您千万别吓她。」明妃没好气的笑道:「这还没怎么着呢,便如此护着,放心吧,母妃岂会为难你的心上人?不光是想看她,也想单独瞧瞧,那个多智近妖,能窥探帝心,推算出天子行事的女子。」——颜玉轩。听闻刑部和吏部对换了管事,林锦颜放在手中的兵书,虽有丝意外却又觉意料之中。秦王搜罗了那么多吏部尚书的罪证,那孙尚书哪经得起挨个细查,一朝倒台不免会牵连到太子,趁事发前换个管事的背锅,太子也就能撇干净。如此保护,看来,那位还没有换储的打算。但又偏偏选上了楚承曜……有意思,事态如自己所想,那位对楚承曜实打实的提防上了。(看完记得收藏书签方便下次阅读!)免费阅读. 死活不论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送走宫中传话的内侍,林锦安立马来找妹妹:“颜儿,你真神了,陛下果真让我去翰林院。还说明日早朝后,让我和祖父一同入宫面圣。”林锦颜笑道:“那便恭喜哥哥了。陛下想让安顾家和定北军的心,激励定北军荡平漠北,做的太明显又显虚伪,故而邀祖父入宫,借祖父之口传入外公耳中。”林锦安点头,起身踱步到窗前,面色是远超年纪的沉稳和忧愁:“此番春闱进翰林院的,只有我和榜眼冯宗畅两人,其他进士都已安排好了官职。且……我早就问过王伯父,合适的官职是有空缺的,太子甚至还刻意将礼部主事空缺了许久,可上朝时陛下却问了几个并无空缺的官职。如你所料一样,陛下早就有让我入翰林院的心思,但又不想让旁人盯上翰林院。”林锦颜与兄长并肩而立:“伴君如伴虎,哥哥入宫后,务必要处处小心,显露才学和聪慧即可,其他的尽量藏拙。至于翰林院的人,能交好的多交好些,却也要适度,莫要引起那位的警觉。”林锦安闻言,侧头看向妹妹,展颜覆盖愁绪:“为兄记下了,大智若愚韬光养晦嘛,这可是为兄最拿手的事了。不光如此,还得忠心可表毫无野心。”兄妹两相视而笑,闲聊一阵送走了人,林锦颜叫来魏仲:“宫里派去的密探可到漳州和彬州了?”魏仲:“韩耀辉和岳建霖离开没多久,宫里的密探便到了,比两人到京还早上几日。”“吩咐咱们的人,都小心些别打眼,远远盯着就好,切莫漏了踪迹。消息也如同以往那般,散的隐晦些,让密探能查到即可,莫要被发现。另外,学堂准备开始收女学生,让杜兴在城外的庄子里传扬出去。”魏仲领命退下,林锦颜拿起兵书翻了一页,对白芷吩咐道:“齐王殿下和小皇子的药,你制好备上随身带着,过几日怕是要进宫了。”——弘安伯府。听闻天子亲自下令追查,挟持屏南和夜梁公主的贼人,朱典骅慌了神,生怕手下的人扛不住大刑供出自己来,赶忙找到弘安伯道明原委,让其想法子将人弄出来,或是直接灭了口。弘安伯刚从解语花梦莲那里回府,满脑子还沉浸在,即将再为人父的喜悦中,听朱典骅说完,高兴劲散了个干净彻底,对朱典骅好一阵的责骂。朱典骅虽从未被父亲如此骂过,但毕竟闯了祸,也生生忍住了不曾还嘴。弘安伯同京兆尹府陈庆山,多年前虽闹了些误会,但毕竟私下里同是楚承曜的人,那些个误会早就握手言和。当他找到陈庆山说明来意,陈庆山虽心里直骂娘,面上还是应了下来。未等弘安伯出大门,陈庆山便遣人将消息递给晋王府。楚承曜下朝后,同齐全密谈了一阵,就去了吏部,忙了半日回府还未等缓口气,便听闻了此事,不耐的骂朱典骅只会捅篓子。待压下怒气,给陈庆山回了话:抓住的人,不要牵连到弘安伯府,弄份经得起查证的供词,死活不论。 发现踪迹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秦宗良一直派人盯着朱典骅和弘安伯府,虽不知道朱典骅为何突然挟持两国公主,但事是他做下的,如今想逃脱干系,让京兆府尹作伪证也是事实。刚巧,太子接管了刑部,去京兆尹的牢房,自然顺理成章。太子因吏部交给楚承曜一事耿耿于怀,听了秦宗良的话,也是兴致缺缺。直到秦宗良说出,天子此时将吏部交出去,八成是为了保太子,太子才来了精神:「如此说来,父皇还是偏疼我的。既然刑部交给了我,自然没有再还回去的道理,积压的政务你也帮着瞧瞧,最短的时间内理清楚,将老二管理不善的名声做实了。」秦宗良满口应下:「孙尚书怕是保不住了,殿下得早些物色吏部尚书人选,谨防晋王或是秦王钻了空子。」送走太子,亲随便来禀报,说是发现了秦宗衡和韫娘的孩儿。「属下听世子吩咐,一直在暗查孩子的踪迹,发现二少爷也在暗地追查,此次是二少爷最先发现的踪迹,属下顺着追查才查到人。」秦宗良并未对府里人提起过这孩子,府里人都以为这孩子早就死了,听到孩子有可能在悠然居,本就觉得意外,听亲随说完更觉惊讶:「秦宗衡?他从何处知道的?」「属下不知。前两日将军府大婚,那妇人抱着孩子在大街上同前夫起了争执,不少人瞧见,二少爷许是也听闻了此事,知晓那孩子来路不明,才派人去查。」秦宗良细问查来的经过,得知孩子是在秦宗衡大婚当日的夜里,不知被谁放在了慈恩堂门口,呆了没两日被杜兴瞧见带走,之后一直由丁香带到如今。「怎么就那么巧,刚好被林锦颜的人捡了回去?」「属下查过了,这个杜兴还有林锦颜其他几个管事,多年间常去慈恩堂送吃的和衣物,还帮着孩子找领养人家,林锦颜去年回京到现在,也去过几回,杜兴近来还去慈恩堂送过几回吃食。」见秦宗良思索不语,亲随又道:「带孩子名叫丁香的妇人,她闹事的前夫,名唤孙德来,追查时发现,他与晋王府一个小管事有往来。」秦宗良挑眉笑的谦和森寒:「有意思,去把这孙什么来,抓来问问话,说不得还真不是巧合。」——楚承曜接手吏部后,也咂摸过味来,吏部是块烫手山芋,他就说嘛他那偏心的父皇,怎么会如此厚待他!可不管如何恼怒,却也得耐着性子,解决眼前困境,要不然真得给太子背锅了。解决困境最好的方式,便是最快的时间内,将吏部的问题彻查清楚,时间越久,这笔烂账越有可能栽赃到他的头上。基于此目的,楚承曜不得不找上楚承烨,劝其拿出证据,一起扳倒吏部尚书,断掉太子一臂。好说歹说半晌,楚承烨拿乔作势,就是不肯表态,看够了楚承曜憋屈的脸,才不清不楚的言明,考虑两日再做答复。(本章完)(看完记得收藏书签方便下次阅读!)免费阅读. 两败俱伤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楚承曜虽又急又气,却也不曾翻脸,留下一句静候佳音,施施然回了府,没露半丝气急败坏。韩耀辉自内室出来,看着楚承曜走远的背影,在楚承烨身旁落座:「倒是沉得住气。」楚承烨冷哼:「惯会惺惺作态。」韩耀辉:「这也是本事,若不是一时不察败露了,到现在你怕是还信着他。」不待楚承烨还嘴,贾玉微微佝偻着身子,被孙坚扶着疾步赶来,气喘吁吁行了礼便道:「殿下,晋王来此,可是劝您联手对付太子?」楚承烨虽面色不耐,却也压着脾气指了指下座的位置:「确实如此,弱不禁风身板的急什么,坐下说。」韩耀辉进宫后,见过娴贵妃,听妹妹夸过这个贾师爷。他也有心,亲自会一会贾玉。自贾玉进来后,毒辣的目光便放在其身上仔细打量,见其身形赢弱,面色也带着病态,出言关心道:「你便是贾师爷吧?贵妃娘娘对你可是极为赞赏,怎么瞧着似是生病了?可瞧了府医?」贾玉下意识看了眼楚承烨,楚承烨不自在的移开目光。贾玉对着韩耀辉再度恭敬行了一礼:「不才贾玉见过将军,多谢将军关怀,在下近日偶感风寒,养几日便好。」韩耀辉早在妹妹那里,得知贾玉被外甥打伤的内情,听贾玉言语维护外甥,看其也顺眼了两分,挥手让其落座,又问其如何看待楚承曜来求联手一事。贾玉分析道:「吏部孙尚书倒卖宫中物件一事,虽有实证,却是殿下安排。真要细查,怕是会有纰漏。您查到的实证里,虽未有直接牵连到孙尚书和太子的,可孙尚书卖官鬻爵确有其事,加之为太子结党营私笼络朝臣,也是经不起严查。以往,有太子护着查不到,可如今换成了晋王接管,想要查到实证不过是时间问题。晋王来求殿下,无非是想快些查清,避免这脏水泼到自己头上。若是那样,晋王就能顺利接管吏部,此人一旦得势比太子更难对付,不得不防。」韩耀辉:「陛下想铲除孙尚书这颗毒瘤,又将太子摘了出去,摆明了是要保太子。太子乃嫡长子出身正统,陛下如此爱重,不趁此机会拉太子下马,日后再难寻机会。」贾玉面带急色:「就因陛下要保太子,殿下才不能与晋王明面上联手,否则便是要与陛下公然对立。」楚承烨疑惑道:「明面上?」贾玉:「对。晋王现在最需要的是短时间内,查到吏部尚书的罪证,您可以给,却不是现在。只要拖上一段时日,太子和晋王自会两败俱伤。」孙坚见韩耀辉眼含赞赏,显露对贾玉的认可,也替这个好友高兴。——楚承曜刚回到府中,管家便来回禀,将府里翻了个遍,终于把大婚当日丢失的避毒珠,在另一箱贺礼中找到了。对于花允承送来的这份显眼的大婚贺礼,楚承曜原本打算送给他那好父皇的,却莫名不翼而飞。听管家说,是因为避毒珠的盒子太小,搬动入库时,不慎掉落到其他箱子里。(本章完)(看完记得收藏书签方便下次阅读!)免费阅读. 兄弟闲聚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对于管家的说辞,楚承曜不置可否。直到钟毅将府里细查了一遍,也未发现不对,楚承曜才将此事放下,将避毒珠仔细检查过后,亲手放进暗格里。听管家询问,周玥雪的回门礼,楚承曜纵然心中不耐,也吩咐礼得厚一些。周玥雪听闻不少大臣弹劾她,恼得在屋内大骂狗拿耗子。心内憋闷,出来院子散心,正巧碰见也在散心刘美人,知晓她是刘芸香的侄女,本就气不顺的周玥雪,便摆着正妻的姿态,让刘美人立了半晌的规矩。楚承曜得知此事,心中对周玥雪的不耐更甚,借口公务在身去了书房。想到楚承平意欲求娶林婉蓉的消息,借着安慰人的由头,掉头去了刘美人的院子,磨蹭到人定时分才回了屋子。——相比于晋王府的同床异梦,早一日大婚的顾奕辰和妍凌郡主,却是蜜里调油。今日一早陪着回门,带了两马车的回门礼,一直呆到用过午饭才从襄王府离开。襄王妃拉着女儿说着体己话,听闻将军府上下都拿她当自家孩儿疼爱,襄王妃哽咽的拉着女儿的手,直呼放心。顾奕辰在前院,面对岳丈和三位舅兄的友善,以及暗戳戳的「威胁」,哭笑不得的郑重表示,绝不会让妻子受半丝委屈。再次得了准话,四人对顾奕辰愈发和善,起哄的让顾奕辰耍了套刀枪,越看越觉满意,拉着顾奕辰从功夫问到军营沙场……越听越觉自己女婿妹夫,虽然年纪不大,却早已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儿。默默在心里飘过一句:妍凌倒是好眼光,不过这小子眼光更好。四人里,属楚承逸与顾奕辰相处最多,虽然早就知道这个小子的不俗,心底暗藏欣赏,可真成了自己的妹夫,更拿其当作手足看待。看着父兄同妹夫说笑,楚承逸眸底尽是笑意,又在瞥见两个兄长时,为即将到来的分别落寞:虽然和顾家结亲,日后陛下的忌惮和防备只会更甚,但能换来妍凌的幸福,也算值得。目送将军府的马车走远,楚承逸勾上两个兄长的肩膀:「你们难得回京一次,也不能常呆,趁今日有空,两位嫂嫂也不在,我请你们去画舫喝酒听曲如何?」大哥:「你不会过后给你大嫂写信告状吧?」二哥:「或是借此要挟,从我们这敲竹杠?」楚承逸白眼翻到了天际,扭头就往府门里走:「小人之心,不去拉倒。」「去,你请客为何不去?」「难得你大方一回,现在就去。」三兄弟带着亲随,一路说笑,到了画舫听乐姬弹曲,三人推杯换盏,暂且放下心里重担,笑谈儿时趣事,欢声笑语斗嘴掐架无限惬意……待月上柳梢头时,三兄弟都有了丝醉意,勾肩搭背的钻进马车准备回府。刚走出不远,忽而说笑的楚承逸面容一肃,不待两个兄长发现又恢复如常。寻了去找友人的借口,楚承逸下了马车,让亲随和护卫先送两个兄长回府。(本章完)免费阅读. 此路不通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楚承逸摇摇晃晃靠在郭皓身上,含糊不清的叫喊道:「我不回去,我还要喝……」一手扶着主子,一手握着刀的郭皓,一直温声劝着。偶有过路人瞧见,以为是吃醉了酒闹事,瞧了两眼不愿惹麻烦,便远远避开。主仆两人,说话间眼睛皆谨慎的扫视着四周,待发现了了什么,窃窃私语了两句,装作发酒疯的模样,钻进了一处僻静的巷子。不远处的屋顶上,蒙面人静静等了会,也没瞧见两人出来,自房顶翻身而下,小心翼翼的进了巷子。走出一段,忽觉身侧有人,立刻施展轻功,欲从另一侧逃跑,没跑出多远,便被抱刀的郭皓堵住了去路:「此路不通。」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蒙面人转头,便瞧见楚承逸毫无醉态的走来:「我的护卫说,有人跟着我,就想试试真假,还真就试出了人来。不知阁下跟着我做甚?」蒙面人谨慎的看着两人,冷哼道:「小王爷怎知,我们要跟的人是你?」楚承逸脚步一顿:「你……们?难道……郭皓拖住他!我去找大哥和二哥。」蒙面人在话落前一瞬,突然暴起发难,冲着楚承逸挥剑而上,楚承逸极速后退匆匆避开,见郭皓已经和蒙面人交上了手,毫不迟疑的朝来时的巷口奔去。为免被人认出,拔出藏在靴子里的匕首,割了一块儿衣摆系在口鼻处,跳上屋顶准备抄近路,却发现早有两个蒙面人等候已久。瞧见楚承逸,两个蒙面人站起身,一言不发拔剑对峙。楚承逸担心兄长安危,语气里再不复往日的懒散:「二位好汉,因何为难?为钱还是为主?」蒙面人并不应答,同时挥剑上前,交手数招见两人武功不俗,楚承逸心下焦急不愿缠斗,出招狠厉逼退两人后,就欲从另一方向离开。刚转过身一把药粉迎面袭来,躲闪不及的楚承逸,虽迅速屏住了呼吸,却仍抵不过药效,晃了晃晕眩的脑袋,脚步踉跄眼皮发沉,努力想看清面前新出现的蒙面人,却只能隐约看到看到对方清瘦的身形。随后眼前一黑,彻底昏死过去,顺着房梁的斜坡,朝着路面滚去,在即将落地时,被其中一个蒙面人稳稳拽住。散药粉的蒙面人拍了拍手,上前检查一番,不放心的又点了楚承逸的睡穴。同伙将楚承逸扛在肩上,三人看了看四下无人,迅速朝着僻静处消失不见。巷子里,郭皓和蒙面人对峙,已逐渐占据上风,忽听得一声鸟叫,蒙面人借着郭皓的攻势后退几步,迅速收剑离开。郭皓担心楚承逸无心去追,确定蒙面人真的离开后,立马紧随着楚承逸的脚步追去。一路追回王府,也没发现楚承逸的踪迹,询问门房得知两位小王爷,都已经回来了,并没有瞧见楚承逸。郭皓不死心的去楚承逸院子找人,又将王府找了个遍,才确定楚承逸是真的出了事。(本章完)免费阅读. 潇湘清衍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林锦颜看完两本兵书,才惊觉时辰不早,揉了揉酸胀的眼睛,吩咐玉彤和白芷去歇息。见白芷去而复返,探头朝其身后看了一眼:「怎么又回来了?今日不是洪九守夜吗?」白芷:「洪九出府还未回来,还是我来……」话未说完,便被匆匆赶回来的洪九打断:「我回来了小姐,回房换个衣衫就来。」借着摇曳的烛火,林锦颜瞧了眼洪九兴奋到发亮的眸子:「瞅咱们洪女侠这会儿也睡不着,白芷你回去歇息吧。」——天刚微亮,楚承逸从头疼中挣扎着掀开眼皮,入目是天青色的床幔,撑着身子刚坐起,正回想昨夜昏迷前的场景时,一道清润温柔的嗓音响起:「公子,您醒啦?」循声看去,一位身着素袍的男子,端着茶杯挂着和善笑意,朝着床边走来:「吃醉了酒最是口渴,公子先喝口茶润润嗓子。」看清男子的容貌,楚承逸满是防备的眸子中,闪过一瞬惊艳。男子面容仿若精雕细琢墨,肤色白皙,美的雌雄难辨。墨发用一根玉簪半束在脑后,如绸缎般披散了满背。一身若竹色长袍,绦带勾勒出清瘦的腰身,露出月色的中衣领口,更衬的男子如玉如竹。「你是谁?这是哪?」男子笑的更温柔了些,将茶杯放进楚承逸手中:「这里是潇湘楼,我叫清衍,是这最有名的小倌。」「哪??!!!」楚承逸原本正谨慎的查探茶水可有不妥,听清衍说完自床上翻身而起,茶水不光洒了一被子,还打湿了自个儿的袖口。清衍拿过帕子,欲给楚承逸擦衣袖,却将楚承逸吓的跳出老远。「泰安城中,最大的象姑馆潇湘楼啊,公子难道不知道吗?您好友昨日送您来,可是说公子心心念念了我许久,给了重金吩咐我好生伺候公子呢。」楚承逸听的头皮发麻:「休要胡言!我是被人迷晕送来的!我也并无龙阳之癖!更不曾对你有过心心念念!你笑什么!」清衍笑盈盈缓步上前:「公子面皮如此薄,想来我是公子第一个……」「说了我不是!」楚承逸厉声打断,连连后退,绕过桌子一个箭步冲上前,拿起自己的靴子胡乱穿上,推开窗四下瞧了瞧,见时辰尚早街上还没什么人,跨步翻上窗户:「我有要事先走,管住你的嘴不许胡言,将送我来的人画下来,晚些时候我派人来取,会给你银两酬谢。」吩咐完,也不待清衍回应,楚承逸自窗户跳下,拿衣袖捂着自己的脸,朝着王府狂奔而去。清衍立在窗口,朝着楚承逸的背影痴情大喊:「公子,我随时等你再来,除了你,此生我不接任何客。」楚承逸咬牙切齿回头,就见清衍上身探出窗子,拿着自己昨夜割下来蒙面的衣摆挥舞,一副送别爱人的模样。见有人寻声玩味的朝自己看来,楚承逸忍下抵达嘴边的大骂,跑的比刚才更快了些。目送楚承逸跑没了影,清衍也没了那副清润温柔的模样,看着手上的布料嗤笑道:「还以为多难搞呢,一点都不经玩。」(本章完)免费阅读. 断袖之癖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林锦颜早起梳妆完,魏仲便来禀报:楚承逸昨夜,被几人送进了京都最大的象姑馆里。见魏仲说话时,余光发虚的瞟向洪九,林锦颜立刻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洪女侠,说说吧,昨晚干什么去了?”洪九蹭了蹭鼻尖,忍着笑意心虚道:“确实是我干的,可事出有因,是他先堵我撕我衣袖,还险些害了白芷,依我的脾气早就揍他了。可小姐不是说,二表少爷大婚前都不可动他,而且也不能致他伤残嘛,所以我就……”“所以你是为了我,忍到了回门过后才动手?还用了这种路数?”洪九偷瞄了眼,林锦颜看不出情绪的脸,点了点头。林锦颜:……你还点头?“还有谁?”洪九低着头小声道:“宋易,曹献,还有风少爷的护卫董瑞。”林锦颜没好气道:“风潇然为了出气情有可原,宋易和曹献怎么也去了?”魏仲:“少主听闻,小王爷撕了洪九衣袖,气不过才去的…”见林锦颜和白芷,闻言后都朝自己看来,洪九别扭道:“我困了,反正事已经做了,小姐要是生气罚我我也认了,要是不罚我回屋睡觉去了。”林锦颜既窝火又无奈:“我气的不是你们还手,是气你们提前不告诉我,万一出点纰漏,把你们搭进去可如何是好?”见洪九和魏仲都低头不语,林锦颜冷脸叹气道:“他不光撕了你的衣袖,试探过宋易,还害的白芷险些丧命,他虽是无心却也造成了伤害。我已经想好了法子,给你们出气,又怎会拦着你们?我就这般不值得你们信任吗?”洪九心头升起愧疚,欲开口道歉,林锦颜却恍若未觉的带着白芷去往松茂堂,没给其开口的机会。玉兰见洪九被撇下,闷闷不乐的回房,紧跟了上去安慰,却吃了个闭门羹,气的无声大骂。待出了院门,白芷小声的替洪九求情,却见林锦颜早没了生气的模样。“我没真的生气,只是怕她下次再自作主张,把她自个搭进去。所以才吓唬吓唬她,你可别告诉她啊,我这气还得再生两天呢。”看着林锦颜狡黠的笑脸,白芷也放心的笑开来,连连保证绝对不说。——不夜侯。安知闲听闻消息,转头便来后院找风潇然。董瑞正在回禀,郭皓找了一夜人,都快急疯了,终于找到了捂脸狂奔的主子,只叫了一声“小王爷”,便被楚承逸捂着嘴拖走。风潇然笑的直拍腿:“他是怕被人听到,知晓了他的身份吧哈哈哈哈哈。堂堂皇室中人,夜宿断袖之所,光是听听就觉得刺耳。”安知闲咬了咬牙根儿:“动手前为何不告知我?”风潇然不以为意的懒散回话:“告诉你干嘛?救他走啊?你们说不许大婚前动手,我都等到回门了。说不许致他伤残,我也只是下药让他睡了一觉。”安知闲:“你可真会选睡觉的地方,名声要传出去,他可就毁了。” 有恃无恐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风潇然一脸的有恃无恐:「别对我臭脸,我可只向吴大夫要了点***,人手也就出了一个董瑞,你家小狐狸可是出了三个人。点子是洪九想的,郭皓是曹献拦的,那小王爷是宋易困住的,药也是洪九下的,董瑞只是和宋易联手困人,又帮着扛了一段。」见安知闲没了话,风潇然起身踱步,神态宛如骄傲的孔雀:「襄王府本就遭那位防备,楚承逸不也因为如此,才不进官场的吗?这名声虽不好听,却能让他和襄王府少些猜忌,不是好事吗?知你关心他,师兄动手前,早就帮他想过了。」安知闲彻底没了脾气,斜了风潇然一眼:「气既然出了,就别再下手了。」风潇然吊儿郎当的躺在椅子上:「我倒是可以,你家小狐狸就不知道咯。」待听闻楚承逸回府后,洗了十几次澡,差点将皮都洗下来,风潇然眼泪都笑了出来,气也算出顺了。——周府。今日周玥雪回门,为了立足深情痴心的形象,楚承曜带着重礼亲自陪同。周怀礼既觉惶恐,又觉得意,听楚承曜叫自己岳丈,脸更是兴奋的发红,本想摆出的淡然姿态,皆被狂喜替代。周夫人虽不忿,面子上却不敢有丝毫不满,顶着僵硬的脸假笑了半晌。周家的少爷和小姐,心里暗恨周玥雪的狗屎运,在楚承曜面前也是手足情深的模样,尤其是周明珠,仗着年纪小,一口一个姐夫叫得分外亲热。周玥雪瞧着一家子讨好的嘴脸,心里头止不住的痛快。呆了一个时辰,楚承曜便因政务去了吏部,周府一家人亲自送到府门外,楚承曜语气温柔的嘱咐了周玥雪几句,才进了马车。神仙眷侣的模样,不光被百姓瞧见,也被等候已久的林锦昀看进了眼里。目送周玥雪神色倨傲的,被周家人簇拥着进了府,林锦昀落寞的靠墙,闭着眼任由泪水蜿蜒而下。待缓过劲,林锦昀撑着身子站直,失魂落魄的准备离开,却被一个女子撞了个踉跄。「哎哟,你怎么站在这拐角处,都没看到你…」女子正皱眉抱怨,待看清林锦昀面容,惊恐的结巴道:「表……表少爷?你不是……已经死了吗……」林锦昀抬眸,认出女子是顺儿,激动的上前:「谁告诉你我死了?」顺儿想跑,又被吓得腿软,退出两步摔倒在地:「他们回话说……说把你……沉河了,表少爷你别过来,不是我害的你……」「他们是谁?」见林锦昀抓住自己,顺儿吓得哭喊出声,察觉到真实的碰触,立马回神慌乱挣扎起来:「你还活着啊……什么他们……我不知道,你快放开我,不然王妃知道定然饶不了你。」林锦昀神色癫狂,抓着顺儿肩膀厉声呵斥:「你最好把知道的告诉我,不然……啊!」话未说完,顺儿照着他的手狠咬了一口,趁他痛的抽手,立马挣开钳制跑开。免费阅读. 无耻手段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皇帝知晓楚承曜早早打起了避毒珠的主意,却在今日才送进宫来,心里顿时加了小心,面上却是不显山不露水,同花允承说起叫他进宫的正事来。话虽是说的冠冕堂皇,却带着不容拒绝的话意:天楚会助花允承夺得大位,并保屏南不受他国欺辱,作为交换,花允承登位后,屏南需依附天楚。为表诚意,此次屏南使臣返国,花允诺需得留在天楚,待来日大势已定,天楚亲送花允诺回屏南。听到皇帝要留下妹妹当人质,花允承欣喜的面色,立刻变为担心。任凭他如何焦急的劝阻求情,试图让皇帝改变主意,皇帝都无动于衷,又许诺展望了一番,屏南的辉煌未来,便让郑诚人送了出去。花允承无力的回身扫了眼,满腹心事迈着沉重的步子出宫。钻进马车,脸上神色顿时变得凌厉愤怒,紧握的双拳因用力过度,止不住的发抖。阿正听花允承说完,也是又急又怒:「竟真被那送信人猜中了,堂堂大国怎可如此无耻!公主金枝玉叶纯正良善,从未离开过故土和亲人,独自留在这里,该有多害怕。」花允承:「屏南虽小,却有无数毒虫毒药,天楚的皇帝老儿想一统天下,又怕逼急了,屏南鱼死网破,或是和夜梁结盟,才想出这等阴损的法子来。怪只怪,国小力弱,才会被如此掣肘。」想到遇到歹人那日收到的信,提醒他:天楚皇帝恐会用些非常手段,妄图兵不血刃拿下屏南。让他莫要意气用事,示弱以对徐徐图之。花允承虽对写信人愈发好奇,但此刻对妹妹的担心,让其无暇多想,赶回行馆后,立马叫来花允诺秘谈。说完话,三人沉默了许久,花允诺压住心慌无措,扯出笑脸来:「皇兄,阿正。留下的是我,你们怎么反倒比我还怕?我明白皇兄的不得已,愿意留下来,我相信皇兄一定会接我回去的。」面对从小疼爱的妹妹,如此信任的把身家性命托付,花允承的眼眶,被无能的狂怒和窝心激的通红,抬手抚上妹妹的发丝:「只要我一息尚存,必亲自来接你团聚。」花允诺略微僵硬的手,覆上兄长的手背,含泪点头笑开来:「我等着。」阿正瞧的满目心疼,咬牙迈开脸,不敢再看。——皇宫。叫来御医仔细检查过避毒珠并无不妥之处,皇帝才算放下了心。正因控制住屏南那稚嫩的小王爷自鸣得意时,郑诚匆匆进来回禀消息:细查韩耀辉遇袭的庄子附近,发现有制造兵器的痕迹。皇帝听得心惊恼怒:「私造兵器?可查到兵器?」郑诚:「那地方刚被修整过,隐卫只发现了痕迹,并未找到兵器,但痕迹尚新,能确定不久前还曾用过。韩将军遇袭之所附近的村子,早在多年前莫名遇盗匪夜袭,全村皆被屠戮殆尽。现在的村民皆是出事后陆续搬去的,青壮年居多……上个月巡按使***华,也是在那附近消失无踪的,至今还未找到。」免费阅读. 一夜屠村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秦王府。等府医给韩耀辉重新包扎好伤口,楚承烨将下人全部打发走,单独和舅舅说话。韩耀辉活动着受伤的手臂,眸底冷沉如墨:「回京之前,几处绝密地点接连出事,绝非巧合,府里的人都查过了?我给你的信还有谁瞧见?」楚承烨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倒是查到一个太子派来的探子,可他并不得重用,也进不了我的书房,应该不是他。其他人也已清查过,都没有问题,您回京的路线,和几处庄子的所在,也许并不是从我这里走漏的。」韩耀辉将身边人都细想了一遍:「能知晓这些消息的,都是跟我许久的心腹,并无背叛我的可能。那日袭击我的刺客,用易容之术伪装成庄子里的护卫,暗算我时,出手狠厉身手不俗,绝非无名之辈。」想着那庄子存放的东西,楚承烨止不住后怕。这些年为了敛财,他从兵部昧下不少兵器,要是被人发现捅出来,别说大位,就连目前的王位都保不住……「舅父,暗算您的贼人逃脱了,始终是大患,万一发现咱们存放的东西,就是天大的祸事。」韩耀辉眼眸半垂,沉默片刻才再度开口:「存放兵器的库房,被人挖了地道,拿走了一部分,应该是已经发现了。」楚承烨惊的霍然起身,心都凉了半截:「被偷走了?!护卫是干什么吃的!」本以为事态已经糟糕到顶点,不想韩耀辉剩下的话,更是让他心全部凉透。事发前,巡按使***华途径庄子附近的村落,莫名消失的无影无踪。没多久,库房兵器便被盗,至今还未查出何人指使,而***华也至今了无音讯。***华虽然只是七品小官,在朝中又无根基,却是官小权大的天子近臣,代天子巡视地方官员,以小监大可直达天听。万一真是被***华发现了,并且还拿到了证物……那父皇不久也知道了嘛……楚承烨略微细想,便身子发软的跌坐回椅子里,慌乱的大口喘息。韩耀辉瞧了眼惊慌失措的外甥,原本就不宁的心绪,只觉更加烦闷:「慌什么,这只是最坏的可能。我借养伤为由,在庄子里呆了几日,已然做了妥当安排,***华踪迹自有暗探搜寻。几个城门外,也派了人私下蹲守。宁杀错不放过,不管是不是他,都不会让他活着进泰安城。」楚承烨连连点头,稳住心神后,后怕神色逐渐变得狠厉,同韩耀辉商议后续。商议完正事,楚承烨再不复慌乱,随口抱怨了一句:「那个庄子附近的村落,多年前一夜被屠,本就是个是非之地,您当时为何看中了那里?父皇疑心重,知道您不跟着回京将士走官路,单独在那遇刺,怕是要派人去追查。」韩耀辉勾起一丝冷笑,镇静的眼眸中透着微不可查的阴狠:「那村子,是我屠的。」转头看了眼惊的愣住的外甥,继续语气淡然道:「是你父皇下的令。」免费阅读. 薄情寡义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林锦昀刚从周府后门失魂落魄的出来,消息便传到了魏仲手里。得知林锦昀没有直接回府,而是去了酒馆买醉,白芷大失所望:「难为大少爷,这也能忍下。此等心性必成大器,望尘莫及啊。」看书的林锦颜,好笑的抬眸:「骂人愈发委婉了。」一旁回禀完消息的洪九,偷瞄着无视自己的林锦颜,独自神伤。白芷:「小姐怎么毫不意外?难道您早就料到表小姐能哄住大少爷?」林锦颜垂眸落在书上,思绪已然飘到了刻骨铭心的前世,眸色冷寒:「周玥雪此人,最是自私自利,毫无礼义廉耻感恩之心,又惯会柔弱示人。哄好我那痴情的大哥,于她而言易如反掌。」白芷还是想不通:「大少爷再痴情,知道表小姐找人杀他,又嫁作了他人妇,如何能忍下?」林锦颜面色如常的收回思绪,翻动书页:「表姐大概会说,歹人是周大人找的,她并不知情。而且,她不是怀着身孕嘛。」白芷惊讶的睁大眼睛:「难道……表小姐会说,腹中孩儿是大少爷的?!」瞧着林锦颜平静无波的神色,白芷咂舌道:「当真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洪九瞧着林锦颜说完话,专注看书,半丝没有同自己说话的意思,语气小心的上前行礼:「小姐,秦宗良果然如您所料,派了人去抓孙德来。杜兴传话问孙德来要如何处置?」白芷:「这孙德来成婚后在外沾花惹草,想让外室进门,便以丁香不能生育为由强行休妻。还扣下丁香嫁妆,将身无分文的丁香夜半赶出门,险些将丁香逼死。现在发现丁香有孩子后,又四处传谣言败坏丁香名声,当真是可恶。」林锦颜看着书,语气淡淡:「如此薄情寡义心胸狭窄之辈,留着做甚?拉去学堂后面的树林里解决掉,引秦宗良的人去收尸即可。」洪九见林锦颜看都不看自己一眼,低声应下后,神色落寞的出了屋。待人走远,林锦颜抬眸看向洪九的背影,闪过一抹心疼之色。白芷笑道:「吓唬的人是您,舍不得的还是您,真不知道您是罚洪九,还是罚自个儿。」林锦颜嗔怪道:「让你瞒着,你倒是口风紧,也不知道劝劝她。」白芷眸子含笑,面上却是不可置信的叫屈:「这怎么还怨着我了?真是天大的冤枉。」——秦国公府。秦宗良派去抓孙德来的人无功而返,便四处打探孙德来的踪迹。无意发现宋易乔装出城,探子远远跟上,却不慎跟丢了人,本想回城复命,却在那附近,发现了尸体尚留余温的孙德来。得知孙德来死在了林锦颜的地盘,还是死在快剑之下,秦宗良愈发笃定,是楚承曜设局:「那庄子虽是林家小丫头盖的,地契却是陛下赏的,若没发现孙德来和晋王府的人有往来,怕是真要中了他的算计,无端同林锦颜对上,得罪顾林两家。」可…若是楚承曜设局,就算被发现,又怎会如此简单?将孙德来的死栽赃到他头上,再引林家人发现,他不是更难以说清吗?(本章完)免费阅读. 打上门来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秦宗良的疑问,在薛忍见到宋易后,也得到解惑。知晓是宋易认出国公府的人,看在薛忍的面子上故意放走,秦宗良吩咐薛忍备份厚礼,私下送给宋易,以示感谢。“这次倒是多亏了宋易,林锦颜的学堂即将开课,那学堂不光得了太师和秦御史几个老大人支持,就连陛下都玉笔提字。他把人拎到那去杀,还将你们引去。耽搁了学堂开课不说,林锦颜若是闹起来,追查到国公府头上…不光是得罪了顾林两家,还会惹陛下和这些个老大人不快。如此阴损的法子,确是楚承曜的手笔。”既然孙德来是楚承曜安排的,那孩子,定是楚承曜打探清楚林锦颜常去慈恩堂,故意放在那里的。毕竟那时,太子正在打林锦颜的主意,这孩子送到林锦颜手里,不光能败坏国公府的观感,还能如今日这般,险些同林锦颜结怨。理清思绪,秦宗良对林锦颜的怀疑,也随之消散。听闻京兆尹府,已经将抓两国公主歹人的口供,以及整理成册的折子递了上去,将朱典骅摘得干干净净。秦宗良浅显的笑意,如霜花般带着寒意:“牢里带出来的人好生安顿着,不许跑了死了,这可是我给晋王殿下养的礼物。”薛忍刚应下,亲随便来禀报:秦宗衡经过几日探查,终于查到了悠然居,带着人打上门要孩子,丁香拦不住,秦宗衡直接进了院子搜,孩子却不翼而飞。丁香以为是秦宗衡抢走了孩子,急的拦住秦宗衡,却被推倒摔伤,闻讯赶来的杜兴,将秦宗衡等人堵在了悠然居。秦宗良笑意散了个干净,压下恼怒和不耐,赶忙吩咐薛忍去将秦宗衡带回府。秦宗衡回府不到一个来时辰,林锦颜便给秦宗良的妻子送上拜帖。得了秦宗良示意,秦世子妃不光同意见人,还派了马车去将林锦颜接来。国公府在秦宗衡大婚当日,当着众人的面,亲口否认了孩子的存在,此刻自然不能认下。面对林锦颜的询问,只说是秦宗衡受人挑拨才闹了误会。既然是误会,秦宗衡又不曾有过孩儿,那林锦颜自然也就不曾拐带过秦宗衡的孩儿,此番纯属无妄之灾。世子妃不光温言细语的表达歉意,还献上贵重的物件,用作赔礼。林锦颜倒也识趣,大方收下,将秦宗衡打上门的事翻了篇。原以为此事已然揭过,不想林锦颜却问及孩子:“世子妃的话我定是信的,既然只是误会,可否劳烦二少爷将孩子归还?我那看宅院的婢女丁香不能生养,与那孩子颇有眼缘,特意求了我将孩子收养在她名下,户籍早就办妥登记在册,孩子已经是我那婢女的了。她对孩子万分上心,疼的跟眼珠一般,不然哪有胆子敢拦二少爷?这会卧床都顾不上自身伤势,只记挂着孩儿,求到了我这。我想着毕竟是条性命,我那婢女又忠心跟了我多年有些情分,这才斗胆给您递帖子,上门求情,还望世子妃成全。” 冷血兄长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秦世子妃并不知孩子去向,忙让贴身侍女去给秦宗良传话。秦宗良忍着杀意,踹开护卫看守的房门,看向被五花大绑在椅子上秦宗衡,厉声询问孩子在何处。对于被废了身子的秦宗衡而言,自打知晓孩子还活着的消息,那个孩子,几乎是他活下去的半数希望。他将手底下的人全部派出去搜寻,历经多次空欢喜,才终于找到真的,不想没见到孩子的面,他反被人围住不说,还被秦宗良强行抓了回来绑住。几番怒火叠加,面对以往害怕的兄长,秦宗衡也没了惧意,大声咒骂林锦颜拐带他的儿子,秦宗良惧怕大将军府,连自个儿的亲侄子都不顾。更扬言,若林锦颜不把他儿子还回来,他便掀翻林锦颜的学堂,让其再不能道貌岸然的博美名。秦宗良听着话音,便知孩子确实没在自个儿这蠢货弟弟手里。为了将其稳住,不闯出更大的祸事来,秦宗良同其说明了孩子的事,是楚承曜在幕后操纵,林锦颜并不知内情。秦宗衡理清楚思绪,更加愤怒,嘴里大骂着楚承曜,挣扎着要起身去晋王府要孩子。听着椅子摩擦地面吱吱作响,秦宗良眸光森寒的上前拽住秦宗衡的衣领,弯身盯着秦宗衡一字一句道:“因为你不争气,给了旁人可趁之机,国公府遭人算计险些被唾沫星子淹死,祖父至今还在卧床。是知许用性命扭转民心和口碑,才给府里挣来一份能立足的清白。今日你打上门要孩子,看在手足之情上,我且再忍你这次,再敢给国公府惹一丁点儿事来,我亲手送你去给知许赔罪。”两人的脸离得不过一掌距离,秦宗良眸中的冷戾,都清晰可见,秦宗衡下意识僵直了身子,屏住了呼吸。秦宗良盯了片刻,站直身子就准备迈步出屋,缓过神来的秦宗衡忙追问道:“孩子怎么办?我已经废了,那是我这辈子唯一的孩儿,也是我的脸面,不管在谁手里,我必须要抢回来……啊!咳咳……”秦宗衡话未说完,秦宗良转身抬腿,踹在他的心窝处,连人带椅踹了个仰倒,重重的摔在地上,痛的连连咳嗽,又因手脚被绑住,就连爬起来也不能。秦宗良脸若寒霜,俯视着地上的手足,如同在看一只不听训的狗:“我同你说话,你是半点没听进去。大婚当日,已经否认过那孩子,如今你上赶着承认,就是在打国公府的脸。孩子我本来想查到后,偷偷带回府给你,可你今日将事情闹大引人察觉,就算找到也得藏在其他地方,待太子管事后,才能接回来。你再敢胡闹妄动,不光是你,那孩子,也没必要活着了。”秦宗衡止不住打了个寒颤:他怎么就忘了他这大哥,是个多可怖的存在。瞧着秦宗良抬步往外走,秦宗衡连忙认错,承诺会好生听话,请兄长留自己和孩子的性命。秦宗良脚步未停,刚出院子就听探子回禀,说是发现了孩子的踪迹。 孩子下落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秦宗良收敛一身冷意,逗弄着怀中的儿子进屋,一副温和的慈父模样,世子妃见状笑盈盈上前去接,一家三口齐乐融融。叫起行礼的林锦颜,秦宗良将孩子放下地:“华灵拿你当妹妹看,在这无需多礼。今日之事错全在宗衡,宗衡心性简单受了段植挑唆,才闹了误会。虽是无心,却实打实的伤了你的婢女,我已经骂过他了,医药费全由国公府来出。段植最是听他姐夫齐尚书的话,太子刚接手刑部,我也会请太子向齐尚书要个说法。至于孩子,方才我问过宗衡,和他带去的下人了。并无人瞧见,我方才已派了薛忍去查,有孩子消息,立马告知你。”秦宗良如此随和姿态,林锦颜自然也是无有不信,连连直言不怪,又为了秦宗良派人找孩子道谢。秦宗良看着自己儿子,笑的慈爱:“我也是为人父的,自不忍见那般小的孩子遭罪。”林锦颜:“世子真乃良善之人,不光是对亲人手足,就连府中故去的仆人,和仆人的未亡人,都是亲自安置,怪不得京都百姓,提起世子都是交口称赞呢。”坐上回府的马车,林锦颜的笑意瞬间淡了下去,扫了眼马车里一堆盒子和药材,止不住的对秦宗良防备更甚。若不是知晓他是怎样的人,方才那随意到不似伪装的亲和良善模样,任谁都不会对其多加提防。怨不得前世,楚承曜将其视为心腹大患。若不是楚承曜藏的颇深,想必秦宗良也不会败在他的手里。晚间,在地上躺了大半日的秦宗衡,才被解开了手脚,酸麻的四肢使不上劲瘫软在地。虽天气渐热,躺了半晌冰凉的地面,被下人扶坐在椅子上的秦宗衡,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秦宗良漫步入内站定:“脑子可冷静些了?”见秦宗衡瑟缩着脖子点头,秦宗良道出孩子踪迹:“你儿子找着了,被人放在大将军府后门上,现下已经被大将军府收留,收养孩子那妇人丁香,方才也被林锦颜送到了大将军府。虽没查到是何人放的,但有人在那附近,瞧见过宋易身边的曹献。如今,将孩子过了明路,就是激你和将军府交恶。孩子在大将军府才能保全性命,你若要闹,就算晋王不动手,为了国公府,我也会动手。”秦宗衡拖着发麻的双腿,挣扎着踉跄起身,连连保证不会胡来。秦宗良淡淡扫了一眼,转头直奔书房。等了片刻,看望过秦国公的太子便进了屋。两人商议了个把时辰,太子才离开,虽神色淡然,眸底却带着胜券在握的亮光。——随着林锦安在翰林院逐渐熟悉,转眼便到了林锦颜学堂正式开课的日子。天子赏赐的地皮,和若水山庄虽在城外,离城门口也不过短短十来里,附近全是温泉庄子,漫山的野花让本就景色宜人的地界,更添几分鲜活。京都里,去过林家或是和林锦颜说过话的千金,不论什么目的,几乎是全都来了。 学堂开课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不光是捧场的贵客众多,城中一些商户百姓,以及城外附近村庄的百姓,听闻学堂可免费收女子读书,早早便找学堂管事报了名。瞧见成群结队的马车,生怕冲撞了贵人,都带着自己的女儿,候在学堂外面稍远些的地方。偶有那心思不正的,心里止不住嘀咕:这么多贵人和千金,但凡巴上一个,往后都不愁吃穿了吧……捧场的来了不少,自家人也来了齐全。不光是鲜少出门的老太太,林宴清和林思远,还有白伊然也全都来了,就连林思然刘氏和林锦昀也来了。去了军营的顾弘章和顾青云,也带了话,巡查完军务就会趁早赶来。林锦安今晨入宫前,也称出宫就来此地。面对众多来客,早有准备的林锦颜,同嫂嫂妍凌郡主,还有林婉蓉一起,带着众千金逛了一番学堂,便将人请到了学堂隔壁的若水山庄。温泉山庄本就不多,半数千金逛过之后,都眼馋的紧,羡慕林锦颜好命,能得这般赏赐。至于男客,则是留给来帮忙的顾家兄弟,请到学堂内安顿。百姓和商户们,也开了侧门,将其请到后院喝茶静候。快到吉时的前半个时辰,给学堂提过字的皇子和几位老大人,也到了学堂,顾林两家人,忙出门去迎。姚惠宁跟随着姚太师下马车后,不少千金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二人充耳不闻,见礼后打量着学堂,目露满意神色。听闻众人行礼声,姚惠宁转头看去,正和下马车的太子对视上,收敛两分笑意,姚惠宁欠身跟随众人一道见礼。待太子和几位皇子叫起,林锦颜上前,亲热的将姚惠宁迎进山庄。刚踏进大门,就听得一道娇媚的女声响起:“锦颜妹妹,好生热闹啊。要不是王爷听旁人说起,我还真就错过了。”林锦颜面色如常的转过身行礼,带着恰好的疏离笑意,挑不出一丝错处:“晋王妃安好,祖母说王妃在安胎,不许我打扰,故而才没敢给王妃递帖子。”周玥雪扶着顺儿和张盈儿的手下了马车,笑盈盈叫起一众行礼的千金,瞥见前太子妃姚惠宁也在其中时,笑意更是大了一分:“去年花会时,就有心结交…姚小姐,本有望成为一家人,奈何缘分浅薄了些,终究未能如愿。”一众千金听闻此言,半数看戏,半数不忿,却碍于身份不敢说什么。林锦颜眸中闪过一瞬寒芒,不待姚惠宁开口,笑着接过了话头:“姚夫子虽和王妃缘分浅,但同臣女却是缘分颇深,不光和臣女情同姐妹,祖母也视姚夫子如同自家孙女,要不是祖母开口,姚夫子哪肯来我这小小学堂屈就。”见林锦颜话里话外,给足了姚惠宁面子,周玥雪便转了话头:“姑婆腿脚不宜远行,就连我大婚都没见着她老人家,或许是那些时日王爷被罚了禁足,没法过府亲自去拜见长辈,惹了姑婆生气吧。难得姑婆今日愿意出门,我先去拜见姑婆解释一番。” 先撩者贱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周玥雪一番颠倒黑白的避重就轻说辞,就差明着说,老太太之所以大婚不去,是因为瞧见楚承曜受罚势微,瞧不上晋王府才不去的。再往深处想:一个后宅妇人,何敢瞧不上王爷?除非……是林家站队了比晋王更厉害的人。今日宾客众多,林锦颜本想留个体面,但既然对方蹬鼻子上脸,这个体面也就不必留了:“难得王妃以往不嫌弃,愿意在林府客居,日日都能见着祖母,自是感情深厚。那时,祖母最是偏疼王妃,臣女和堂姐还经常吃味呢。王妃回府那日,祖母还因舍不得病了一场,这几日身子才算好些,却也不敢断药。自打王妃被周大人接回府,确实再不曾见过。但王妃没几日便和晋王殿下定了亲事,不过月余便嫁入王府,算算时日并没有多久。要不王妃且再等两日,大夫说祖母需静养,不可动怒生气,今日出门匆忙,又想着是高兴事,便不曾给祖母带药。改日,祖母服了药,臣女陪同祖母,登门拜见王妃。”林锦颜语气轻柔恭敬,话意却是听得众人神色几经变幻。尤其是周玥雪,那丝僵硬的浅笑都几乎撑不下去:她未婚先孕,几乎是闹的满城皆知,她暗指林老太太瞧不上晋王,林锦颜便拿她在林府客居说事。她这等身份,林老太太都能爱护有加,又怎会瞧不上皇子?说什么,她回府那日老太太病了一场,又说老太太不可动怒,没带药拦着她不让见。不就是明说,她行事不端,气病了老太太,才不让她见,以免惹老太太再生气吗?如此虚伪做派,倒是把林府摘的干净。妍凌郡主听闻周玥雪来了,生怕林锦颜受了欺负,赶忙匆匆出来。到时,正听到林锦颜说话,随即静悄悄立在冯斯瑶身旁,强压着嘴角,手肘一直捅咕冯斯瑶,无声表示着开心。冯斯瑶侧目瞧了眼身旁的皮猴,淡笑中带着无奈的嫌弃,身子却没有避开半分,用仅二人能听见的低语道:“都成婚了,像什么样子。”妍凌郡主拿帕子挡住嘴,低声回应:“你管我!你看晋王妃,脸都气歪了哈哈,颜儿真厉害。”“先撩者贱,她活该。都亲热到改口叫颜儿了?”“哼,我可是她嫂嫂,自然比你亲。”“楚妍凌,没想到你也会讨好小姑子,这可不像你啊。”“你还没小姑子可讨好呢!”林锦颜身后的两人,悄摸的斗嘴正欢,门外的周玥雪却是如鲠在喉。她是真没想到,她如今已是王妃,今日这等场合,有这么多贵人和千金在场,林锦颜居然会不顾体面,这般下她的面子:“锦颜妹妹这张利嘴,我儿时便已多次领教过,这般说辞,是要拦着我进去拜见了?姑婆向来康健,近来从未听闻姑婆生病,锦颜妹妹说话还是避谶的好。”早在林锦颜话落时,林婉蓉瞧周玥雪变了脸色,生怕她会责罚林锦颜,原本在林锦颜身后半步的她,立马上前一步,下意识护在林锦颜身侧。 仁孝纯良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周玥雪看着门内明艳的少女,说出的话,却是暗指林锦颜自小就欺负过她,如今又杜撰老太太生病,败坏她的名声。不待林锦颜说话,忍不下去的林婉蓉,上前半步硬着头皮欠身行礼:“王妃回府后,祖母便免了您拜见,也因病着不曾给王妃传信,王妃不知情也属正常。颜儿自小良善,又心思简单,断不会做出诅咒祖母的事来。就连颜儿幼时受伤,也是因王妃要回老家,颜儿舍不得王妃出城相送太远。又因担心王妃安危,颜儿让自个儿的护卫护送王妃,才落单遇到了歹人。孤身在外养伤多年,才保住性命回到家中,至今仍身子孱弱。旁人误会颜儿就罢了,王妃您怎会如此想?”林婉蓉虽是盯着自己脚尖,说完的这番话,却也给了林锦颜一个惊喜,立马配合的拿起帕子轻咳,挡住嘴角笑意。众人闻声看向林锦颜清瘦的身形,回想起多年前那场凶险,差点要了林锦颜的性命。又想起,平阳侯寿宴上,林锦颜被赵华琼气的晕倒,便知林婉蓉所言非虚。当下,众人看周玥雪的目光都变了味道。察觉到目光,周玥雪最后一点笑意,都差点消散,强自镇定的看向交好的齐嫣,想让其帮腔。齐焉本就心悦楚承曜,以前同周玥雪交好,是因为周玥雪家世远不如她,对她并无威胁,也因为她们都是为楚承曜办事。可如今周玥雪母凭子贵,一跃成了晋王妃,她还如何交好的起来。见齐焉快速避开自己视线,视若无睹。周玥雪更加抑制不住恼怒,眸光如刀般刮过林婉蓉:这等来历不明的废物外室子,都敢来下她的面子了。正欲发火时,到了一会的岳明珠带着侍女,施施然走上前,将尴尬的气氛打断。“晋王妃安好,这是怎么了?为何都站在门口说话不进去?”周玥雪心中虽恼的发狂,为了不更丢脸,也只能生忍了下来,叫起岳明珠后,换上笑盈盈的脸踏进大门,拉着林锦颜的语气轻快:“同你玩闹呢,怎么还当真了。”周玥雪愿意忍回去,林锦颜也没有乘胜追击,浅笑着给了台阶,疏离抽回手,转而上前拉住岳明珠,笑意明媚:“盼了一早上,怎么这会才来?”岳明珠任由林锦颜拉着进了大门,同众千金颔首问了好,语气熟稔的回话:“本来早就来了的,太后娘娘听闻你学堂今日开课,传话让我进宫,给你带礼物来,这才晚了些。”岳明珠的虽是看向林锦颜,余光却扫视着周玥雪和在场众千金,声音也比平时说话大了两分:“太后娘娘说,你自小行事端正仁孝纯良,不光帮助难民无数,瞧见其他女子的困境,更是身体力行倾心相助。建这个学堂是积攒功德的善举,又听闻你不收学费,她老人家特赏你银票万两,供你学堂花销。”林锦颜感激之情溢于言表,跪地行礼恭敬的接过侍女手中装有银票的木盒,对太后好一阵的感恩。 捧杀之言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周玥雪见状,气血愈发上涌,指甲深深嵌入掌心:这个该死的岳明珠,绝对是故意的,她前脚刚说林锦颜诅咒老太太,这贱人后脚就说太后夸林锦颜,行事端正仁孝纯良。就像是故意说给旁人听一般,她就不信真有这么巧……“太后娘娘慧眼,锦颜妹妹确是良善。不光是敢为天下先,办女子学堂,就连皇后娘娘掌管的慈恩堂,锦颜妹妹也常去帮忙呢。百姓私下可是唤锦颜妹妹一句小菩萨,这可是独一份的殊荣。”周玥雪话落,众人脸色齐齐一震,默契的扫了眼周玥雪后,看向林锦颜。就连呼吸都放轻了些,一时间门口落针可闻。妍凌郡主和冯斯瑶,原本正在后面夸赞林婉蓉有长进,闻言顿时冷下了脸。妍凌郡主抬步上前就欲开口,却被冯斯瑶拽住了胳膊:“看看门外。”妍凌郡主闻声看去,就瞧见林宴清和几个皇子,以及其他男客正迈步走近。冯斯瑶熟知她的性子,低声劝道:“她现在可是王妃,你要骂了,就得给三家惹祸。”不光是妍凌郡主被劝住,岳明珠、姚惠宁、梦夫子、王慧昭,以及刚被老太太派来帮林锦颜接待女客的玛瑙,见到门外众人,都收回了踏出去的脚步。“雪儿,知你喜欢妹妹,但夸人哪能这般没忌讳,要是旁人听到多想,可如何是好?”楚承曜虽恼周玥雪惹事,此时也不得不开口解围。周玥雪回头,瞧见门外众人,脸色变了一瞬,立马换回温柔的笑脸,同众人见礼:“殿下说的是,妾身心性简单,说话没想太多,险些害了妹妹,望姑爷爷莫要见怪。”林宴清侧身避开周玥雪的礼,待周玥雪站直后,拱手一鞠到底:“王妃折煞老臣了,王妃虽和内人有亲,但在林府客居时,不光未能让王妃顺心,还让王妃负气回府。想来王妃心中仍是怨的,不然也不会当众,对老臣的孙女,说出这般会害她性命的捧杀之言。颜儿心善,未曾想过要得民心,只是从心之举,每每行善都是打着陛下和皇后娘娘的名号,就连这学堂牌匾,也是陛下御笔亲题。瞧在内人和王妃的血亲,和颜儿也算舍命救过王妃的份上,还请王妃放过颜儿。老臣叩谢了……”言罢,林宴清就要往下跪,楚承曜眼疾手快的使劲将林宴清扶住:这要真跪下去,明日早朝上他得被弹劾死!周玥雪这蠢出升天的妇人,以往还有些忍性,如今成了王妃,便止不住抖威风!秦御史听林宴请要跪,就要上前去拦,姚太师老神在在将其拉住:“放心,有人扶。他没想跪,做给旁人看的。”话落,林宴请便被楚承曜扶起,也并无再跪的趋势,秦御史乐呵靠向姚太师,小声嘀咕:“知宴清者,太师也。”姚太师斜了眼身侧的秦御史,无奈又好笑的摇头:这老傻小子,这么多年还看不透林宴清,真是没有半点长进。林宴清正派不假,但如果纯然正派,那也不会是他姚云庭半辈子的知己了。 温柔尖刀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立在姚太师和秦御史身后的安知闲,听到二人说话,又看了眼姚太师的神情,就猜到了他心中所想。好笑的勾起唇角,视线越过人群,重新聚焦在门内那抹明艳的身影上。楚承曜虽明白林宴清是故意为之,心中暗恼,却也只能好生致歉:“太傅万莫这般,今日之事,全是雪儿失言,让林小姐受了委屈。”太子和楚承烨自不会放过这等良机,一人说着林锦颜的善举,全是天子许可。一人又道林宴清为天楚教出无数栋梁,就连天子也对其尊敬,被一个晚辈逼至下跪,怎能是一句失言能开脱的。眼见局势对自己愈发不利,周玥雪也知晓着了道,顾不上后悔方才没沉住气,立马委屈道歉:言明实乃无心之失,何至于想的如此深?又隐晦表明,林宴清这是在拿长辈的身份压她,何尝不是害她。不待林宴清再开言,林婉蓉松开林锦颜的手,上前两步,端端正正的朝着周玥雪跪下,在众人来不及阻拦前,俯身叩首:“臣女是晚辈,且人微言轻,斗胆替妹妹求情,求王妃高抬贵手,放过祖父和颜儿。臣女自愿让王妃出气。”妍凌郡主本就有心帮忙,和门外人群后的顾奕辰对视上,夫妻两瞬间心有灵犀,看顾奕辰微不可见的点头,妍凌郡主赶在周玥雪开口前,上前朗声道:“皇嫂,好歹你也在林家住过,就算有什么不顺你心的,看在林家护你多年的份上,何必如此为难?”在林婉蓉跪出来的时候,楚承曜没有说话的身份,已恼的暗自咬牙,瞧见妍凌郡主也帮腔,马上端起了兄长的派头:“妍凌,都说了是误会,你怎么还火上浇油,还嫌不够乱吗?都已经嫁做人妇了,好歹稳住些,莫要像以前风风火火的。”妍凌郡主委屈道:“晋皇兄,你当真是被有些人迷住了眼,哪里有什么误会,就连我也知道那些话传言出去能害人性命,难道说这话的会不懂?你压根儿就不明白有些人心思深沉,你可知你珍视多年的那方帕子……”听到帕子周玥雪心里咯噔一声,好在林锦颜适时开口打断:“好了嫂嫂,与你我无关的前尘往事罢了,莫要毁了旁人姻缘。”“可是……”林锦颜上前,笑意温柔的朝妍凌郡主摇摇头,妍凌郡主狠狠刮了周玥雪一眼,同林锦颜一道将林婉蓉扶了起来。林锦颜轻拍林婉蓉的手,笑的感激欣慰:“多谢姐姐护我,今日贵客众多,好些话王妃都不能当众讲,改日姐姐再陪我去王府请罪吧。”见林婉蓉点头,林锦颜走向林宴清行礼道:“祖父,颜儿又让您忧心了。您常说公道自在人心,眼见快到吉时了,总不好因颜儿一人,耽搁那么的学子。再者,还有三位殿下和王妃,还有这么多大人夫人千金等着呢。”姚太师闻言,看向林锦颜的眸光中,尽是满意:这鬼丫头,说话温温柔柔的,全是刀子,扮猪吃老虎的个中好手。 良善过头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林宴清虚抬手,将林锦颜叫起:“你这孩子,良善过头了些,老有人找上你欺负。林家是臣,皇家是主,以后你能避就避开些。”随着林锦颜乖巧应下,此事也就被掀了篇。纵然楚承曜和周玥雪有心申辩,却也不想事情再闹大,只能生生忍下。毕竟林家爷孙一个赛一个无耻,要是再闹下去,指不定又要出什么幺蛾子:什么好些话她不能当众讲,不就是说她私下对林家更恶毒吗?还有什么,林家是臣皇家是主,不就是说仗着皇家人身份,肆意欺压臣子吗?察觉到众人暗戳戳投来的,或戏谑或鄙夷的目光,两人只觉心口忍的都开始疼了,偏太子和楚承烨还落井下石:让林宴清莫怕,皇家人,只有个别是这种。林思远方才虽未讲话,请客人回学堂时,对着周玥雪行礼:“小女养病多年,不光身子孱弱,人情世故也远不及王妃,还请王妃代为照顾。”语气恭敬,一片爱子之心,挑不出任何错处,将周玥雪一口气梗在喉头,笑脸都差点没挤出来。——若水山庄的正厅里,老太太和白伊然,陪着秦王妃和官眷夫人说话。刘芸香自分家后,就鲜少见到老太太,因林家不许她踏入老宅的缘由,这么多年,婆媳私下更是不曾说过话。难得有此机会,忙陪着笑脸,想和婆母缓和关系。老太太不想在孙女的地方,大喜的日子里弄的大家难堪,疏离又体面的回了几句。受冷遇多年的刘芸香,竟得寸进尺的缠了上来,不光自说自话这些年的苦楚,还将自个儿说的委屈落泪。众夫人没法置喙林家的家务事,见此情形皆忙碌的端杯饮茶,或是浅尝糕点。老太太不愿放任其,污糟了林锦颜的地界,又不想让旁人看家丑,正准备张嘴,寻个由头将刘芸香支走。被老太太指使去给林锦颜帮忙的玛瑙,在瞧见林宴清出面后便去而复返,对老太太耳语一阵。经玛瑙几句话将门口的事一讲,老太太借口要去更衣,将正厅暂且拜托给了白伊然。临走前,还将哭天抹泪的刘芸香一同叫走。不消片刻,玛瑙返回正厅,礼仪周全的行了礼,毫不避讳的脆声道:“夫人,想着今日是喜事高兴,出门未曾给老太太带药。方才老太太更衣时,说是有些乏了,还得劳烦夫人,帮着多照顾会。晋王妃现已到了门口,进来时,老太太怕是已经歇下了。老太太请夫人同晋王妃解释一番,说她年纪大,就不见孕妇,免得冲撞了。老太太让奴婢,给秦王妃和诸位夫人赔个不是,老太太说,近来身子不好,怠慢了。”白伊然听完,瞬间了然:“都是一家人,让老太太千万莫要同我外道了。王妃和夫人们最是通情达理,也不会因此生气。她老人家刚好一些,你去好生看顾着,千万不可再让她生气动怒。”秦王妃和官眷夫人,面上都和善的说着:让老太太好生歇息。心里却是有了计较:这个不可再动怒倒是极妙,是说刘芸香呢,还是晋王妃? 拜高踩低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目送男客回隔壁学堂,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林锦颜同落在人群最末的安知闲对视一瞬,又将目光停在安知闲身旁的林锦昀身上,转头同白芷吩咐了两句。见白芷朝着林锦昀走去,守在门口的洪九,踱步立在林锦颜身后。林锦颜邀请在场众人去往正厅稍坐,众千金嘴上应着,目光还不时的在周玥雪身上流转。周玥雪今日是成为王妃后,首次与众千金露面,本意是想在林家、还有之前瞧不上自个儿身世的千金们面前,扬眉吐气一回。可她没想到,往日最是踩高捧低的林锦颜,丝毫不顾及她王妃的身份,害她面子丢了又丢。自打来这后一直惹她恼意,火气是越烧越旺,怎么也下不去,这会儿面子和里子被林家爷孙毁了个干净,还不能分说……当真是该死,林家全都该死!玛瑙忙叨的进去安顿好老太太,立马又来了正门:“小姐,老太太……突然有些倦了,刚去了后院歇息。秦王妃和将军府人在正厅,等着晋王妃和诸位小姐呢。”玛瑙说到老太太时,停顿下来扫了眼周玥雪,才继续说话。虽没有明说,众千金却看得分明:这个突然…也太突然了些。看来不光是太傅和林锦颜,不待见这位晋王妃。就连血亲的老太太,对这品行不端的侄孙女,也是见都不愿再见。众人都听懂了,周玥雪自然也不例外,紧握的手都气的发抖,正欲说话时,顺儿将其扶住抢先问道:“王妃,您手为何这般冰?可是身子不爽利?”被顺儿一打岔,周玥雪的火气又再度忍了下来,就坡下驴的回答心慌头疼想回府。同林锦颜和众千金告辞,又假意让老太太保重身体,带着一众侍女随从转身出门。张盈儿自瞧见岳明珠,便不时的偷瞄,见其根本不看自己,也没脸同其打招呼,扶着周玥雪同岳明珠擦身而过时,脚步未停,深深看了一眼。听着身后恭送声,周玥雪咬紧了银牙,加快步子上车。白芷同林锦昀说了话,回来时正碰到周玥雪出门,瞧着她黑沉的面色,低垂的眸子里全是笑意。待上了车,张盈儿才开口:“王爷今日来此怕是有正事,王妃并未告知王爷,就这般走了,怕是不妥。”极怒中的周玥雪,抬手给了张盈儿一记耳光,低声咒骂道:“轮得着你来教我做事?面子里子丢了个干净!里面那帮贱人都在看我的笑话,我不走,给她们当乐子吗?!”张盈儿在楚承曜身边多年,别说府里的下人,或是管家和钟毅,就连楚承曜对她都很和善,打骂更是从未有过。猛的一巴掌她都没反应过来,待清晰的痛感袭来,张盈儿慢慢捂上脸,不可置信的转过头:“你打我?”打完人的周玥雪,对上张盈儿震惊且愤怒的视线,也有一瞬心虚,但想到自己如今已经是晋王妃,顿时没了顾虑:“你不过是伺候本宫的婢女,如何打不得?” 表哥表妹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周玥雪一走,氛围顿时活络了起来。白芷进门时,林锦颜正带着众千金,说笑着前往正厅。随着白芷上前耳语了几句,林锦颜笑脸淡下,气恼的脱口而出:“都嫁做人妇了,还这般护着,我这妹妹便罢了,他也不想想嫡亲的祖母怎么气病的……”众千金支起耳朵想听完,林锦颜却及时收住了话头,脸色满是自知失言的懊恼,随即又堆起笑脸邀请她们往里走。众千金扫了眼白芷:这傻乎乎的丫头,方才是去见林家二房少爷林锦昀的,护人的定是林锦昀。那护的人……嫁做人妇……方才又需要护的,不就是晋王妃吗?这两人有私情?再一细想:能做出无媒媾合,未婚先孕的事来,到处勾搭男子好像也不奇怪?算起来林锦昀还是晋王妃的表哥呢,又在一府呆过几年,这表哥表姐的……啧啧啧,好像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啊,可怜晋王殿下那般温柔的君子,居然迷上这等下作货色……半数千金和夫人对学堂并无兴趣,都是因为天子看重此地才来。此刻知道这些密辛,顿觉今日没白来。离林锦颜和白芷最近的林婉蓉,眼珠滴溜溜在二人身上流转:白芷方才不是在说,大哥让颜儿盯着些母亲,莫让母亲惹祖母生气吗?并没有提到表姐啊……与岳明珠说笑的林锦颜,似有所感,转头对上林婉蓉疑惑的眸子笑了笑。林婉蓉只愣了一瞬,立马跟着笑了起来:颜儿说大哥说了,那大哥就是说了,颜儿做什么都有道理。——若水山庄后院。避开众人,老太太便没了笑模样,让琉璃打发刘芸香去隔壁院子歇息,暂且莫去正厅,晚些时候同客人一道回府。刘芸香哭着抓住老太太衣角,脆声声叫着母亲,边认错边求情,从贪墨顾青岚的嫁妆,到对林婉蓉不慈…桩桩件件哭的那叫一个诚心悔过。老太太恼她在林锦颜的地界上,如此失态不成体统,有心骂一句:你刘家父母俱在,你也不怕全给哭走了!但瞧见刘芸香难过不似作假,又叫了自个多年的母亲,不忍骂出口,没好气吩咐琉璃打水来,让刘麽麽伺候刘芸香梳洗。见刘芸香还哭的不能自已,老太太将手中佛珠“啪”的一声拍在案上:“颜儿为找锦昀,是出钱出力还差点儿丢了性命,你没个道谢的话就罢了,还在她的地方嚎个没完,让她没脸。这是颜儿特意给我备的院子,你再要哭,就立马滚回自己府里或是去你刘家哭!大喜的日子,没得晦气。”刘氏见老太太真的发了脾气,忙咬牙止住了哭小声抽噎。原本她只是想卖卖惨,博一下婆母可怜,毕竟老太太最是耳根子软。可说着说着,这些年的委屈苦楚就再也控制不住。“母亲莫气,实在是多年未同母亲说话,又因做错事惹母亲不快,悔不当初。在林府十几年,您待芸香如亲生,芸香这些年不光是肠子都悔青了,也想您想的厉害。这才见了您,没止住……” 有心弥补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梳洗过后,刘芸香喝尽了一杯茶,才算缓过劲来,瞧着眼冷脸的婆母和屋内下人,面色泛起一丝窘迫。想起自己今日来的目的,算计爬上眼眸。又说了半晌的思念和懊悔,刘芸香说起对林锦昀的失望,儿子的心全在旁人身上,对她这个亲娘,是见一面也嫌烦。老太太也是当娘的,虽对小儿子和林锦昀自小宠爱,但经历过这么多事情,到底不如以前。听刘芸香说起对儿子和孙子的抱怨,老太太并不如以往那般相护,只说回头会劝劝林思然和林锦昀。刘芸香也察觉出,老太太对丈夫和儿子不如多年前看重,心下不由发寒:果然常不见面,又不如老大家得势,亲都变得不亲了。“都说女儿贴心,可儿媳福气浅薄,只得了一个儿子,老天爷垂爱,送了一个女儿来,儿媳又被猪油蒙了心。竟顾拈酸吃醋对她非打即骂,如今想来真是不该。儿媳有心弥补,求母亲让蓉儿回家,儿媳定然好生待她。”——学堂内。楚承曜听到钟毅来回禀,周玥雪先行回府后,不耐和厌烦自心底升腾,快速平复好怒气,吩咐宋易护送周玥雪。这孩子若平安降生,对自己颇为有利,自然不能出纰漏。在太子、楚承烨和林宴清有意的疏远下,楚承曜成了孤家寡人,虽心中恼恨,面色却是一如往日般温和。安知闲瞧见这幕,眸光微闪,笑着上前同其行礼,道喜后又温言宽慰。楚承曜寻了个僻静处,同安知闲坐下说话:“听钟毅说,我晕睡时你随吴神医过府看望,大婚时,你送了价值不菲的贺礼却没来参加婚宴。早就想去不夜侯寻你道谢,奈何分身乏术,还望莫怪。”安知闲面露恰好的激动笑意:“殿下天潢贵胄,能待安某如友,安某铭感五内。说句僭越的话,安某也一直视殿下为知己。既是知己,关心本就是应该,殿下不必介怀。”见楚承曜笑的和善赞同自己,安知闲四下看了看,见无人看向这边,压低声音语气无奈:“至于婚宴,原本是要去讨杯喜酒的,茶楼去漳州收茶的伙计莫名被扣下盘查,说是什么涉嫌谋害镇西将军。韩将军在漳州只手遮……”大吐苦水的安知闲,发觉自己失言,忙改了措辞:“名声极大,我那伙计也是从漳州来的,避都尚且不急,哪里敢去惹韩将军?再说了,那路并非官道,多年前还被人屠过村少有人走,伙计也是收茶耽搁了时日,为图快才走的那,韩将军回京,又怎会走那?简直是无妄之灾,不过是随便寻个由头,敲笔竹竿罢了。那日赶着去赎伙计,才未能去王府。好在银子给了,伙计和茶也都放了。”楚承曜听完既关心又愤慨,一副要给安知闲出气的语气,被安知闲道谢后婉拒: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被安知闲劝下,楚承曜面色气愤,心底却早就开始翻涌:原本他就觉得韩耀辉遇刺不对,早就派了人去探查。如今看来,不是一般的不对啊…… 名为容华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明日便是两国来使臣离京返国的日子,梁泽川和花允承,带着梁南音还有花允诺,出行馆游玩散心。抓两国公主的歹人已伏法,招供说:是见两国公主和随行侍女个个貌若天仙,从而心生歹念,想挨个将其拐走卖掉。梁泽川和梁南音知晓内情,但因要保护木枝的名声,并未声张。花允承虽然察觉事情,不是拐卖那般简单,但即将离开,也无从查证。瞧着身旁笑脸一如既往的妹妹,花允承心绪复杂,笑意也带着勉强。看见马车一辆辆鱼贯的出城门,打听得知是有女子学堂开课,创办之人还是太后寿宴上,漠北要求娶的林锦颜。不光是花允诺想去凑热闹,剩下三人也想去瞧瞧,一拍即合的出了城。到时,恰逢吉时,身份最高的太子受邀揭匾,挽袖抬手掀开红绸,御笔亲题的“容华堂”跃然眼前。众人齐聚门口,就连老太太都被扶了出来,喜笑颜开的同众人一道鼓掌喝彩。待太子等人,和几位老大人以及林宴清说过话后,林锦颜被请了出来。林锦颜同众人见礼一圈,立在牌匾下,声音温婉坚定,毫不怯场的说过一番感谢天子和皇家还有众人之言,继而说起学堂:“圣人说,读书可明智,常言也道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可见读书之好。男子读书是寻常,平民百姓出身的女子,少有识文断字的。非是她们不想学,只是碍于女子身份没法去学堂,又请不起夫子授课。小女子见到后,一面感叹自个儿命好,不为银两和读书发愁,一面又不忍她们浑沌一生,瞧着家父日日去书院授课,故而萌生了建立女子学堂之念。小女子只是闺阁女流,既无功名在身,又无才学问世,若无陛下和皇家,还有长辈支持,空有心而无力。在此,深谢了。”说着话,林锦颜冲着几位皇家人,和林宴清等人再度行了一礼:“容,宽大包容也。华,光辉繁荣也。容华二字,不光泛指女子美貌,和荷花的雅称,亦有赞美文章,和盛世繁华之意。取名容华,不光是为彰显此地乃女子学堂,期盼学子如莲花高洁,心胸宽容。也为感恩陛下、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还有皇家的恩德,更有期盼天楚盛世繁华之意。”话落,众人好一阵的夸赞,林锦颜腼腆羞怯的表示当不得,众人又是半晌的肯定。林锦颜一一道谢,又对在场的皇家人,和给学堂提过字的好友和长者挨个行礼致谢。在场众人,有心讨个好名声,更盼望着能因此入了天子或是皇室的眼,提议要给学堂捐银子,维持学堂运转。太子也道:“众人皆知太傅清廉勤俭,林府下人都极少,林山长俸禄也并不丰厚,林家纵有存银,想来也经不起常年的支出。难得诸位大人皆有此心,林小姐不妨考虑考虑,若小姐答应,孤愿从私产中,拿出一万两银子,用作容华堂花销。” 运转持平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太子话落,楚承烨和楚承曜也不甘屈居人后,纷纷要捐银子。楚承曜更是诚恳道:“方才雪儿失言,林小姐就算不肯收捐的银子,也务必收下我的,就当是用作赔礼。”旁人遇到这等丢面子的事,都会避而不谈,楚承曜反倒心怀愧疚的坦荡说出来,不为博名声,只为了给心上人赔礼道歉,不由让人观感甚佳。方才知晓一些内情的千金,这会儿对楚承曜的可惜之心更甚:这般痴心坦荡的男儿,怎么就迷上了那般粗野无礼的狐媚子!林锦颜挨个谢过婉拒:“多谢三位殿下及诸位大人好意,建这个容华堂,本也是臣女从心而为,并非行善之举,更不为博名声敛财。三位殿下和大人们的银子真要收下,容华堂这辈子都花不完,也就失了臣女建这学堂的初衷。”道完谢,林锦颜介绍起身后的学堂:容华堂分内院和外院,外院免费收女学生,笔墨纸砚都免费提供。教的是识文断字,识数记账,这些浅显但实用的,日后可去作个营生,或是去大户人家做个管事。进容华堂内院,却是要收费的。不光教读书记账,还教琴棋书画,诗酒花茶,女红绣花。教导的夫子,不光有教出无数才女的梦夫子,还有太师之女姚惠宁,平阳侯二小姐冯斯瑶,更有两位颇负才名的女中名士。内院一月只上课十日,管两顿餐食,学费十两,一月一交。十两银子是寻常百姓,一大家子全年的花销,听着虽多,可在场众人都不是缺银两的主,听到两位久未出山的女名士,都不禁心动,下意识看向林宴清:到底是受天下学子敬仰的林太傅,居然连这两位都请来了。“之所以收费,就是为了让学堂长久运转下去,世道对女子本就更为严苛,要是背上敛财的名声,说不得还要连累来此求学的无辜女子。内院的收费,会全部用在学堂运转上,臣女找账房先生算过了,加上杂七杂八的支出,连下人和护卫的月银也算了进去,如此收费,刚好能持平。就算有亏空,也亏不了多少,臣女自个儿就能补上。”林锦颜如此说,太子等人只得歇了心思,再度大加夸赞了一番,就让林锦颜宣布开张授课。洪九出去一趟,回到林锦颜身旁耳语两句,林锦颜抬眸向人群后看去:“祖父,夜梁和屏南的王爷公主也来了此地,不如将其一同叫来,瞧瞧咱们天楚的民风。”众人闻声齐齐转身,林锦颜这个学堂主人都发话了,太子三人秉持着大国礼节,将花允承一行人请了进来。瞧着一个个,换好学堂衣衫的女学生,在众人的注视中,拘束的鱼贯进入学堂。梁泽川和花允承皆赞赏点头:女子学堂,倒是可以借鉴一二。姚太师自打看见梁泽川,脸就沉的生人勿近,偏梁泽川像是察觉不到似的,凑上前行礼,不出意外的得了冷脸。 顺利授课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自打两国的人被请进来,安知闲的余光便一直放在梁泽川身上,身体也不自觉的紧绷。瞧着姚太师因梁泽川甩袖去了后院,安知闲眸光沉沉的瞥了眼梁泽川,迈步跟上。梁泽川受了冷遇也不恼,跟着众人逛起学堂。待外院里,夫子安排好学生落座正式授课,众人跟着林家人去往内院,瞧着教堂的靠墙处挂满了各式牌匾,细看署名,更觉这容华堂不可小觑。一路进来,林宴清和顾弘章自家人自不用说,不光是天子和皇后,就连姚太师、平阳侯、秦御史、还有太子等人,均有题字相送。这学堂,虽是个闺阁千金所创办,可背后撑腰的人却是个顶个不能惹。花允承听着身旁的窃窃私语,忽而想起之前听闻,顾将军的夫人白伊然出自苍圣山,林锦颜也在苍圣山养过伤,眸子顿时一震:有这么多大人物做靠山,又和苍圣山有关系,难道……桂花是顾夫人?或者是她?!感受到热烈的视线,同岳明珠几人说笑的林锦颜,状似无意回头,对上视线的主人,镇定自若的颔首示意。叫上妍凌郡主和林婉蓉,林锦颜缓步上前,邀梁南音和花允诺去隔壁小坐。花允诺虽爱凑热闹,但明日便要和兄长分别,此时兴致并不高,本想拒绝,花允承却替她应下,言语间很是客气的,拜托林锦颜照顾妹妹。梁南音看向梁泽川,得了皇叔点头,同花允诺一起跟随林锦颜,和众千金见了礼,一路说笑的走向若水山庄。来的都是高门大户的千金,不管心底如何,面上都是一团和气,至少梁南音和花允诺都没感觉到恶意。妍凌郡主知晓这两个公主,为何留在天楚,不由对二人心生怜惜,见她们能和众人相处,会心笑开来:“这些千金小姐,就是心眼多了些,舌头长了些,本性也不坏嘛。那会儿,她们都暗戳戳的看我,还小声议论,我还以为她们又在嚼舌根呢,看来是误会了。”冯斯瑶:“恐怕不是你误会,这两日确实有些襄王府的风言风语。”岳明珠、姚惠宁和王慧昭,也听说了楚承逸断袖之癖的传闻,闻言都眼睛发亮的看向妍凌郡主。妍凌郡主扫视几人一圈,杏眼瞪圆的跺脚:“那都是胡说!我三哥才不……呜……”妍凌郡主还未喊完,就被冯斯瑶捂住了嘴:“再喊大声些,三哥不是也是了。”妍凌郡主拍开冯斯瑶的手,见好些千金闻声看了过来,知道人多不是说话的地方,压低声音道:“等人走了再给你们说。”林锦颜斜睨了眼身后的洪九,见其常年面无表情的脸上,带着丝幸灾乐祸的笑意:还挺高兴。听闻林顺回禀,顾弘章和顾青云,还有林锦安来了,林锦颜将千金们安顿好,出门去迎。祥和的气氛,一直持续到申时,梁南音和花允诺,同林锦颜也算混了个脸熟。众宾客吃罢了饭,各自告辞离开。待送走了人,林锦颜紧绷的心,才缓缓落地:虽有天子首肯,也怕有人贼心不死。还好,一切顺利。 并非断袖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冯斯瑶、王慧昭、岳明珠几人留了下来,没了外人在场,几人选了个舒服的坐姿,围坐一圈眼睛直勾勾的看向妍凌郡主。“你们什么表情?都说了我三哥不是!”岳明珠笑的温柔:“我可是听闻,那潇湘馆的头牌清衍,对外放话说,除了小王爷外,不接任何客人。”林锦颜心里跟明镜一般,端杯不语。林婉蓉也只是乖乖听着,并不开言。一提起这个,妍凌郡主就恼:“谁知道那小倌发什么疯,我三哥与他清清白白,他倒是见之不忘缠了上来,简直混账!”冯斯瑶隐下自个儿的私心:“虽不好听,倒也不全是坏事。”妍凌郡主也道:“三哥也这样说,我嫁入将军府,襄王府会受忌惮,如此名声也算有利。就因这样,三哥才未澄清的。三哥真无断袖之癖,林锦颜你要相信我,我三哥真不是。”几人都知晓此言何意,岳明珠眉目舒展挑起,发自内心的笑意,自眼角蔓延开来:倒是真信任自己,也不怕我传出去。冯斯瑶听完,眼神在妍凌郡主和林锦颜身上流转:为何一直要林锦颜信?难道……——齐王府。养好伤的楚承平刚回到府中,楚承逸便来看望,两个难兄难弟对视苦笑。楚承平隐去林锦颜的身影,说起皇室纷争,和自己险些被陷害。言语间不乏对父兄的失望,以及对自己以往天真的批判之意。楚承逸和楚承平自小交好,光听话音,便知这堂弟有了旁的心思。对比其他三人,楚承平若是有心,对襄王府百利而无一害,他自然乐见其成。劝了几句,便说起自己惹上的是非,逗的楚承平脸色松动有了笑意:“我是因刚出宫,又因在父皇面前提了林婉蓉,所以避嫌才没去。你好好的,今日这热闹,你没去,旁人还当你心虚,怕是要把这名声做实了。”楚承逸虽然膈应,却也无奈的笑开来,说起妹妹嫁入将军府,这名声来的也不算太差。楚承平明白利害,转而问起蒙面人身份。楚承逸:“倒是有怀疑之人,却无丝毫证据。要真如我所想,对方不过是出气,且也算留了善心为我着想了,一时倒也不好还手。”——晋王府。周玥雪回到府中,只觉气血难平头疼难耐,睡一觉醒来,气倒是顺了,头也不疼了,悔意却席卷而来:今日怎么会这般沉不住气……就像是心里有个声音,一直逼着自己生气一般。一想到,自己面子里子毁了个干净,周玥雪恼的捶胸顿足,等懊恼过后,又将一切过错全都怪罪到林家头上。要不是他们不识抬举,自己又怎会被激怒的失了分寸?一家子都是贱人,都该死!楚承曜刚踏进府门,正预备回主院,便听闻了张盈儿被打的事,胸膛几番起伏压下怒意,转头去了张盈儿的院子。好一阵的宽慰,在耐心殆尽前,才哄的张盈儿止住了眼泪。轻搂着怀中的张盈儿,眸子里全是对周玥雪的恼意和厌恶:只会抖威风,给自己惹麻烦的蠢货。 刘氏心思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回到林府,刚更衣安顿好,老太太便遣琉璃来请林锦颜去松茂堂说话。听闻刘氏有意弥补林婉蓉,接其回家小住。林锦颜扫了眼低垂着眼眸,不愿表态的堂姐,状似无意的说起:“前日让洪九去给大哥送药材,无意间听闻,晋王府里二婶娘家的刘表姐,在表姐…在晋王妃回门那日,去看望过二婶。那刘家表姐自进了晋王府后,还是头一回去看二婶呢。那边的丫鬟婆子私底下开玩笑,说许是晋王妃进了门,刘家表姐怕失宠,转而找二婶这个亲姑姑寻宽慰呢。”老太太虽耳根子软了些,对自己人又太过护短不会多想,可也只限于贴心的自家人。刘芸香和刘美人以及周玥雪,如今在老太太这里早已失了心,稍微一想便明白了其中含义:“她居然打了这主意?想让婉蓉去晋王府帮她娘家侄女争宠,简直做梦!亏我还当她幡然醒悟,真心要弥补蓉儿!”林锦颜见祖母动怒,像是后知后觉般反应过来,忙上前顺气宽心:说不得只是下人嚼舌根,莫要冤枉了二婶。在林锦颜的劝说下,老太太派玛瑙去给刘芸香传话:林婉蓉这个年纪该相看了,暂时先不回去,等定下亲事再回去住。老太太正在到处看人家,刘芸香若真的疼爱林婉蓉,身为嫡母也该为此事多上上心。林锦颜轻拍着老太太的后背,又补了一句:“你再同二婶说,祖父已为姐姐物色了个人选,明日就要登门拜访。对方门第太低,可架不住祖父看中了对方品性,姐姐又还没定下亲事,只得听祖父的先看看这人。”言罢,林锦颜心疼玛瑙来回折腾,叫来林顺,让其套了马车送玛瑙去二房。玛瑙知晓老太太着急听到答复,干净利索的向林锦颜道了谢,转身便和林顺快步出屋。夫妻两没耽搁快去快回,回来时刘芸香也跟来了,没林宴清和老太太发话,也不敢进府门,只坐在停在门口的马车里,等玛瑙进来传信。玛瑙进松茂堂时,刚好摆上饭菜,林家一家子坐在桌旁,林锦颜有心让家人用了饭再听这些,以免气的食不下咽,便让洪九守在门外拦下玛瑙,让其用过饭再来回话。玛瑙心知林锦颜是心疼老太太,也心疼自个饿肚子,将林锦颜的好全记在心里。依理,玛瑙是要先去门外给刘芸香回个话的,可想到刘芸香做的事,玛瑙便将此事故意忘掉,毫无负担的同洪九用饭。席间,林锦颜频频给老太太夹菜,巧笑嫣然的逗着老太太多用了几口饭,一家人其乐融融,饭也吃的舒坦。待撤走饭菜上了茶,林宴清父子正夸赞林锦颜的容华堂时,玛瑙进来行礼回话:“奴婢照老太太和二小姐的吩咐,同二夫人传了话,二夫人听闻府中要给大小姐相看,说是…晋王殿下谦和君子,大小姐若是能入晋王府做侧妃,不光有二夫人娘家的刘美人照料,晋王妃也是大小姐的表姐,断不会委屈了大小姐。” 迫使站队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自打林婉蓉有了露头的心思后,林锦颜便没让其再藏拙,同老太太商量过后,吩咐下人以大小姐相称。自己这个曾经的大小姐,则是依照年岁,称呼为二小姐。林宴清听完本就气恼,再听老太太细说了经过,更加怒不可遏,听玛瑙回禀,刘芸香还在门外等着,也恼的不愿再见,吩咐林顺即刻去将林思然父子叫来。听老太太说起,刘芸香今日在人前哭诉,她不想平白坏了林锦颜学堂开张,便让人将刘芸香扣在后院,待客人走后才放其离去,林宴清点头气道:“此事你做的极好,还是个当长辈的,颜儿的事她半点不上心便罢了,今日这等场合,居然如此不知轻重。婉蓉她一日不曾上过心,还敢起这等心思,毫无慈母之心!林府家门不幸,才会跟他刘家结亲。”林思远眼含心疼的,看向一直垂眸不语的林婉蓉,见自己的女儿,抓着林婉蓉的手无声宽慰,更觉林锦颜懂事的窝心。林锦安压下火气,老成的分析:“那刘美人,不过是刘家送到晋王府的妾室,并非正经主子。出府门,需得晋王或是晋王妃首肯。如今朝堂上晋王和太子斗的正酣,她去找二婶,还选在这个当口,晋王和晋王妃至少有一个是知情的。”太后寿宴上,楚承曜想借手帕,求娶林锦颜一事,林宴清几人看的分明。林锦颜事后也解释过那帕子闹出的乌龙,加上那时,楚承曜早已和周玥雪无媒媾合,更让林家人对其不齿,此时听了林锦安的话,止不住深想了些:虽然和二房分了家,可到底是亲生骨肉,婉蓉要是进了晋王府,旁人怕是以为,林家站队了。楚承曜在朝堂上势位,刘美人此时找刘芸香,让婉蓉入晋王府后宅,怕是晋王授意,目的为了拉林家下水……林家和顾家姻亲,林家站队了,那顾家……要真是这样,当初楚承曜收刘家的庶女做妾,约莫也是起了这个心思。想到这里,林宴清和林思远顿觉心惊肉跳,后怕的对视一眼,面色也更为凝重;要不是颜儿心善,惦记着堂兄刚找回来,常去送药,怕还不知道此事。放了婉蓉回去,刘芸香若是下作些,让晋王毁了婉蓉名节,不嫁也得嫁了……林锦颜不着痕迹的侧目看向洪九,后者了然点头,抬步出了屋子,一盏茶后去而复返,对着林锦颜投以安心的神色。在后怕和庆幸的等待里,不明所以的林思然和林锦昀回了老宅,在门口遇到马车等的焦急的刘芸香,心里没底的父子俩询问出了何事。未待刘芸香搭话,林顺语气恭敬的催促,说是林宴清催得紧,不好耽误。见林顺说完话,就先行进了府门去回话,父子俩也没法磨蹭,快步跟上进了府。一进松茂堂,两人就觉气氛不对,行礼还未起身,林宴清和老太太的斥责便劈头盖脸落下。 其中利害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挨了半晌骂,林思然和林锦昀才听懂发生了何事,知晓刘芸香卷进了晋王府的后宅,父子俩也明白了其中利害。见两人确不知情,又连连保证不会将林婉蓉送去晋王府做妾,林宴清才算稳住了火,将四个小辈打发出去,同林思然商议刘芸香要如何处置。出了松茂堂,见林锦安三人都不善的盯着自己,林锦昀同林婉蓉抱拳:“此事我也是刚知晓,对不住了婉蓉。”自小到大,林婉蓉同自己这位嫡兄,话都没说过几句。这般行礼认错,更是第一回。若在以往林婉蓉见此情形,定会惶恐不安,如今只是错愕一瞬,便恢复如常:“大哥既然不知,自然不怪大哥。”林锦颜宽慰了林婉蓉几句,末了叹息道:“那刘家表姐,既然有了这种心思,怕是不会就此罢手,表姐想方设法才成了王妃,如今又有身孕,若一直被蒙在鼓里,日后在王府怕是艰难。”林锦安:“她自个儿选的路,结果自该自个儿承受,你就莫要再操心了。”林锦颜从善如流的应下,余光撇见林锦昀复杂纠结的神色,明显是将自己的话,听进了心里。同两位兄长打了招呼,拉着林婉蓉,先行回了颜玉轩。——刘氏眼巴巴的盯着府门等了半晌,终于等到丈夫和儿子出来,顾不得因饥肠辘辘发虚的身子,迎上前询问林宴清叫两人回来何事。说着话,还伸头往两人身后瞧:“怎么就你们两人?婉蓉为何没跟着一起出来?”林思然刚被骂了个狗血淋头,不光是父亲,就连极少苛责自己的母亲和兄长,都恨铁不成钢的责骂自己。兄长更是说:左右婉蓉这些年一直在府里,我也拿她当女儿一般。反正你们也要用婉蓉去换银子,不如让婉蓉做我女儿,我付银子,你和弟妹看着开价便是。臊的他一张老脸都没处放,此刻听到发妻问话,想到都是这蠢妇折腾出来的破事,怒气上涌的林思然,暂时忘却了对岳父的敬畏,抬手将刘芸香抽倒在地。刘芸香直到被刘麽麽扶起,还没缓过神来,满脸不可置信。这些年林思然对她虽大不如前,却也不曾对她动过手:“你打我……林思然你居然敢打我?!”林思然:“打你都是轻的!只恨早些年没听父亲的话休了你!”“我为你林家添了男丁!你凭何休我?”林锦昀阴沉着脸,看着两人吵得不可开交,才不耐烦的上前制止,将哭吼的刘芸香拉上马车,又劝了林思然回家。——颜玉轩。林锦颜念叨了一句想吃芝麻汤圆,顾麽麽便亲手下厨,安慰的林婉蓉有了笑脸,煮好的汤圆也端了上来。在林锦颜的劝说下,没什么胃口的林婉蓉端起碗,浅尝了一口,白玉的汤圆,露出内里黑色的芝麻馅来,黑白分明软糯清甜。道谢送走顾麽麽,林锦颜吩咐眼馋的白芷和玉彤,带着洪九和桂儿下去吃汤圆。 依依惜别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待内室只剩姐妹两人,林锦颜看向汤匙里,正在往外吐馅的半个汤圆:“姐姐你瞧,这馅不咬开前,只有做汤圆的和汤圆知晓,里面包了什么。做人有时,当学此物。”林婉蓉看了眼手中的碗,又抬眸看向妹妹:“颜儿是说……心要黑一些?”林锦颜失笑:“这馅虽黑,却是甜的。咱们身为女子,礼法束缚较男子更为严苛,又无法建功立业,注定无法活成刀剑。在苍圣山,我见过一种藤蔓,通身碧绿看似柔弱无害,却靠缠绕林间树木吸取养分,几年树木便成了枯木。就像这汤圆,看似润糯,若是包了穿肠毒药,又有谁会设防呢?姐姐今日就做的极好,颜儿谢姐姐维护。”说着话,林锦颜俏皮的将自己的碗,轻碰林婉蓉的碗,做出干杯的举动。林婉蓉跟着笑开来,将汤圆送入嘴中,眸子满是沉思:嘴甜心狠,柔弱示人嘛……送走林婉蓉,洪九便来回禀:“那会在松茂堂听小姐吩咐,去探查过隐卫,还在府门不远处猫着,我没惊动。方才二老爷和二夫人在门口吵闹,隐卫必然是瞧见了,就是不知会不会当回事往上报。”林锦颜坐在窗前,瞧着被微风吹的摇曳的烛火:“瞧见了便好,将此事透给太子的耳目,太子殿下古道热肠,自然会说给该知道的人。白芷,表姐今日气的厉害,伤不到腹中胎儿吧?”白芷:“依照小姐意思,晋王妃从有孕开始,一直在喝安胎药,将身子养的极好。去了晋王府,安胎药也不曾断过。今日的药,虽会让她怒气难消血气上涌,却也不会伤到胎儿。”林锦颜神色淡淡,眸光虚停在烛火上:“那便好,这孩子她可是记挂了一辈子,一定得平安降生才好。”看着窗户被关上,院中的大树上,一道黑袍身影慢慢显现,眸光不舍的盯着窗户上的人影走远:林锦颜,等我回来,定对你坦诚相告。——竖日,万里无云,日头恍的人不自主眯眼。行馆门前,两国使臣整装待发。花允诺强扯出笑脸,满是不舍和害怕的眸子,看的花允承一阵揪心,轻抚妹妹的头顶,花允承语气温柔且郑重:“等我来接你回家,阿正留下陪你,别忘记昨晚皇兄的话。”回想昨夜,花允承不顾花允诺反对,强硬将近卫阿正留下来,嘱咐二人:若遇危险,保命为先,不管做什么,不管闯了什么祸,都有他来善后。花允诺紧抿着嘴,眸光带泪连连点头。窦正使瞧着眼前被迫留在天楚的公主,心生不忍的同时,又暗恨国小力弱,屈辱感萦绕在眉间,怎么都挥不散。对比屏南的依依惜别,夜梁这边就显得洒脱许多,荆如厉和藤成林同梁南音说了些场面话,行礼后钻进了马车。车子开始行驶,梁泽川掀开侧面车帘,看向尚算镇定的侄女:“想法子活着,活久一点。”梁南音屈身行礼,忍住鼻尖酸涩浅笑:“皇叔也是,定要长命百岁。” 兄妹分别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看着马车渐渐走远,车窗探出头来的花允承,也远的看不清面容,花允诺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大颗砸落。自小她就没离开过母妃和兄长,也不曾离开过屏南,如今孤身一人留在异国,恐慌无助却不能开口说一句她要回去。之所以主动留下,就是因为她太清楚,母妃和兄长的处境有多艰难,天楚要留人,他的兄长挡不住。与其两人都困在此地,不如放兄长回去,至少母妃跟前有人尽孝……阿正担忧的目送花允承离开,侧目便瞧见自家小公主已然泪流满面,死咬着嘴唇不发一声。如大雨中摇摇欲坠,却又坚强硬撑的花骨朵般,瞧得他心中生疼。见阿正笨拙的安慰,反倒让花允诺哭出了声,梁南音上前握住花允诺的手,无声宽慰的将其拉进行馆。梁南音没得过什么宠爱,没什么得也就没什么失,对自己被送来天楚做人质一事,虽难过悲凉,也曾试图抗争,可事到临头倒也看开了:行馆的吃穿用度,对比她在宫里强出不少,两国只要不开战,也无人会为难她。更何况康皇叔还留个护卫,安全上也多了份保障,对比以前也算得上逍遥。既然避无可避,多活一日就算赚一日,有何可惧?——颜玉轩。天刚微亮,听到两声鸟叫的洪九,便翻身起床,轻手轻脚避开人出了府,再回来时林锦颜正在梳洗。刚将生自己气的林锦颜哄好没两天,洪九做事都带着小心翼翼。眼巴巴等着玉彤为林锦颜梳好头,端着水盆退出去,洪九才拿着一小罐茶叶上前:“小姐,安老板清早离京了,让我带了罐茶叶回来,说是让您先喝着,等他回来带好茶亲自给您泡,届时,还有些话要对您说。”林锦颜接过茶罐,回想起上次在粮行隔壁的私下见面,便知安知闲回来要同自己说什么,嘴角笑意温柔荡开。说来也奇,自重生回来她并未想过男女之事,甚至觉得此生不会再对任何男子交付真心,可偏偏遇到润物细无声的安知闲,让她软了心肠:堂姐喜欢的是齐王,同他并无牵扯,他知道自己所有不堪和歹毒,仍旧坚定如初,那自己也能试着信他一回吧……头回瞧见自家小姐,这般小女儿家的神色,白芷会心一笑:“小姐,安老板的碧潭飘雪,是越做越香了,可见是用了心的,光是闻到就觉心情大好了。”林锦颜娇嗔的斜了白芷一眼:“就你贫嘴,去泡上吧,多泡两杯,让你俩也堵住嘴。”洪九见林锦颜对自己一如往昔,不由放缓了心神,跟着笑开来。陪老太太用过朝食,杜兴带着学堂内院报名的册子来找林锦颜。昨日学堂开张,不光贵人如云,就连皇家人也到场庆贺,还有两位久不出府的女中名士坐镇,太子甚至亲手揭匾。原本不好看女子学堂,私下诽议的人,如今不光偃旗息鼓,还起了送后辈进容华堂的心思。 名声传开 看着杜兴递来的厚实名册,里面不光有女学子的年纪和名字,还包括其家中人口,以及有无作恶是何品性,还有同朝中何人有牵连等详尽内容。 仅看了两人,林锦颜便露出满意神色,夸赞杜兴做事愈发仔细且有章法。 杜兴谦虚拱手: “非是我一人之功,是小姐慧眼识人又用人得当,选拔给我的两个管事,都是心细认真的。且各处庄子里,都是签过死契的自己人,无需过多操心。” 林锦颜看向白芷笑道: “瞧瞧咱们杜大管事,这谦虚君子,可丝毫没了当初不待见我的模样。” 白芷和杜兴同一日跟着林锦颜,自是知晓,杜兴当初瞧不上尚是孩童的林锦颜。不过是迫于顾弘章之命,才听林锦颜吩咐行事。 闻言看向杜兴,同林锦颜一起笑作一团。 杜兴被二人调笑的脸红,回想当初,低着头连连拱手讨饶: 他本是个粗人,当初也确实被迫跟着林锦颜,本想着应付三年,再回定北军,可未到期限,便已对林锦颜心悦诚服。 他从未见过,比自家小姐,更加心思慎密胆大包天的女子,就这位姑奶奶做的事,好些怕是老将军听完都觉惊吓。 他也从开始的不赞成,变成默许,到现在的全力支持,他甚至感觉自家小姐,是能改变天楚的人。 虽知林锦颜只是同自己玩笑,并非秋后算账,杜兴回想往昔,依旧觉得羞臊。 林锦颜笑闹完见好就收,知道杜兴忠心有余耐心不足,不想他被琐事绊住脚,又拨了两个听用的管事,交由杜兴派遣:“闲杂琐事,你派遣下去让他们干就好,你只管盯着莫要太累。虽说天气渐热,但你的腿是旧疾,下雨还是会不适,这是给你新制的膏药,变天了就拿出来抹上,快用完就早些开口。” 杜兴心头温热,起身接过膏药,笑的憨厚: “难为小姐一直记挂着。小姐不必怕累着我,我身体硬朗着呢,有什么事小姐只管吩咐。” 被洪九送出院子时,杜兴好奇问道: “小姐今日好似心情极好,可是有什么喜事?” 洪九:“约莫……是得了罐好茶吧。” 屋内的林锦颜,一张张翻阅名册,看过之后分成左右安放,白芷扫了眼右侧最上面这家的品行,便知放置与这摞的,与学堂无缘。 高门大户或是官宦世家的千金,都将夫子请到府中教学,自然没将收平民百姓的容华堂放在眼中。 一月十两银子的学费价格不菲,能付得起银子的多是官场末流,或是有些许薄产的秀才举人,亦或是商贾富户。 这些人家,多数只是将女儿娇养着,心思和财力都用在培养儿子身上。 加之,自古以来并无女子学堂的先河,且林锦颜虽是林太傅的孙女,却只是个女流之辈,故而开张前,内院报名的人数只有寥寥数人。 可自打昨日开展过后,名声一夜传开,内院的名额,被人抢破了头,不少人甚至加银子百倍也要进去。 林锦颜却是稳坐钓鱼台,银子多一文也不要,一派林家清流之风。 正经亲家 御书房。 早朝之后,太子来此面圣,商议户部政务,借着户部政务涉及到唐阁老一事,说起刘侍郎: “林家虽然分家,毕竟是血亲,刘侍郎和林太傅就算往来稀少,也是正经亲家。 听闻刘侍郎抬进晋王府的庶孙女,前几日还去找过嫁进林家二房的亲姑姑。 昨日容华堂开张,林家二夫人也去捧场了,想来私下关系也没传闻那么僵。 唐阁老常与林太傅品茗对弈,此次就算不卖刘侍郎的面子,只要刘侍郎能劝亲家林太傅出面,找唐阁老说情,约莫十拿九稳。” 言罢,太子一副想到了解决法子的松快模样,行礼告退前留下一句: “林太傅只听父皇的话,万一刘侍郎劝不动,还劳父皇帮帮儿臣。” 皇帝一直目送长子离开,眸中的思绪翻涌,将长子的话迅速理清关键: 老二并非好色之人,这么多年不少人想往晋王府后院塞人,偏只有刘侍郎一人成功,刘家与林家是姻亲,而林家又与大将军府亲如一家…… 林宴清目前是没有站队任何人,只听他的话不假,可若是被拖下水,难保不会生出其他心思。 当初传闻,老二是酒后失态,才不得已纳了刘家女为妾,他也未将根基浅薄的刘家看在眼中,如今看来,他这二儿子的心思,比他想的更深些。 若真要如此,那单单一个刘家庶女,还不足以绑定林家,只怕老二还有后招。 思及此处,皇帝立马吩咐郑诚去查。 林思然府邸本就毫无秘密可言,加之林锦颜也没有隐藏之意,消息很快便查清传回宫中。 得知楚承曜又打起了林婉蓉的主意,皇帝立马就想到了刚出宫回府的楚承平: 老四心眼实,要是真让老二得手,老四知道心悦的女子成了嫂子,怕是又要大病一场。想着此次借太子的手,害四儿子的是楚承曜,密谋抢四儿子心上人的还是楚承曜。 加之这次他冤枉了四儿子,让其伤心吐血,皇帝本就有丝内疚的心,便不由朝着楚承平偏去。 听闻明妃想瞧瞧林婉蓉,皇帝便借着太后的名义,宣林婉蓉明日入宫。 又想着容华堂开张,林锦颜当着众人的面,说了他一箩筐的好话,好似她只是替天子办事的,尤其那句:愿天楚盛世繁华。着实深得他心。 转而改口,让林锦颜姐妹明日一道入宫。 吩咐完,皇帝执笔的手忽而一顿: “望舒宫近来如何?” 郑诚回复一切如常后,再不见皇帝说话,悄悄的扫了眼批奏折的天子: 近来有个仪美人做替代,好一阵都没想起过望舒宫那位,以往林锦颜每每入宫,都要去玉妃那,因此缘由才想起来吧。 ----------------- 林府 客气送走传话的内侍,林宴清疑惑不已。 太后送了银两,林锦颜本来今日就要入宫谢恩,是太后说今日要礼佛免了。 这不到半日的功夫,又传话说宣林锦颜明日入宫,还带着林婉蓉一起去。 林锦颜心知入宫为何,暖心宽慰道: “太后娘娘的心思,哪那么好猜,许是明珠将见了太后娘娘,说了昨日姐姐帮我说话,太后想瞧瞧呢。” 岳父登门 自打刘芸香侵吞婆家嫂子嫁妆,林家分家过后,刘侍郎父子这么多年都没有升迁过。 虽然想了点龌龊法子,想将刘美人塞进了太子府,一个庶女换取前程,怎么算都值。可不知为何,阴差阳错的,算计到的人变成了楚承曜。 人虽进了晋王府,可户部毕竟是太子管辖,晋王鞭长莫及。 尤其是瞧着短短六年间,现任的顶头上司韩清如,从科举解元,一跃成为官居二品的大员,刘侍郎更是嫉妒红了眼。 今晨上朝前,太子忽然找到他,令他去同唐阁老商量有关盐税政务,备受冷落的刘侍郎兴奋领命。 原以为柳暗花明,谁曾想连唐阁老的府门都没进去,不由着急上火。心急在太子面前露脸,刘侍郎还真提着礼物来了林府。 林家府门倒是进了,只不过呆了一炷香,又提着礼物被林顺客气送了出来。 没劝动林宴清,刘侍郎不死心的,转道林家二房找林思然父子,想让女婿和外孙去劝。 林思然一家搬到此地几年,刘侍郎还是头一次登门。 刘芸香刚给娘家送过信,说是林思然打了她,还要休她,见到父亲来此,以为是替她撑腰,原本委屈哀伤的灰败神色,瞬间有了神采,迎上前跪倒在刘侍郎脚下,一声声“父亲”叫的委屈不已。 不光是刘芸香如此想,林思然也以为老丈人,是来兴师问罪的,像做错事般,局促的立在刘侍郎身侧。 刘侍郎虽急,见亲生的女儿哭的如此委屈,也耐着性子哄了两句。 刘芸香被亲爹一哄,心中哀怨和委屈,更是如泄洪般一发不可收拾。刘侍郎耐心耗尽,疾言厉色呵斥,才让刘芸香止住了哭。听闻女儿是和林思然有了口角,才会这般,想着自己有求于女婿,刘侍郎温声劝了几句,又让女儿收敛些脾气。 顾不上刘芸香一脸不可置信的难过抽泣,林思然听语气,知道岳父不是来找自己算账的,暗自舒了口气抬起了头。 说完家常,刘侍郎便道明来此目的。 林思然自小就对林宴清打怵,如今老太太对他也不如以往放纵宽容。听了岳父所求,正苦恼要如何婉拒,外出半晌的林锦昀恰好回府。 进门瞧见刘侍郎,心虚的不敢与其对视,行礼叫了声“外祖父”离得稍远些坐下,知晓刘侍郎来此是为政务,提起的心随即放稳。 听语气便知此事没法拒绝,为打发走刘侍郎,林锦昀给林思然使眼色,含含糊糊的将事情应下。 ----------------- 没等刘侍郎离开,林锦颜便已经收到,林锦昀去周家找过周怀礼的消息。 不禁嗤笑: “原以为大哥做事马虎,不想对表姐却是细致谨慎。那刘家的表姐,在晋王府后宅的日子怕是要难过了。” 不出林锦颜所料,周怀礼见过林锦昀后,就将消息借着送吃食的由头,传给了周玥雪。 得知刘美人为争宠,有心撮合林婉蓉入晋王府,周玥雪就在心里恨毒了刘美人。 只是因去过容华堂回来后,楚承曜对她冷脸,夜里也住在书房,周玥雪一心修复夫妻关系,暂且压下此事,不曾动手。 姐妹进宫 次日,林锦颜姐妹穿戴整齐,听完老太太不放心的嘱咐,坐上马车直奔宫门。 看出林婉蓉的紧张,林锦颜轻拍她冰凉的手,柔声宽慰。 宫门处,等候许久的岳明珠,瞧见林府的马车,令下人前去叫停,自个施施然的钻进了马车,与林家姐妹同坐。 知晓岳明珠等在此处,是陪她们一同去见太后,林锦颜收下岳明珠的善意大方道谢: “多谢姐姐。容华堂开张时,你就在晋王妃面前为我撑过腰,银两我知晓是太后娘娘赏的,可那些话,定然是出自你口。” 言罢,林婉蓉也跟着道谢。 岳明珠笑的和善: “谢什么,你拿我知己,坦诚相待真心相交,我自该如此对你。你进宫次数多,我倒不担心。 婉蓉腼腆又鲜少进宫,见到太后娘娘难免会怕,我跟着也能说说话,再说,我本也要去长寿宫的。” 姐妹俩再次道谢,有二人陪着闲话一番,林婉蓉紧张无措也得以平复。 知晓林锦颜心思和行事,加之有岳明珠陪同,太后有了几分笑脸,几乎算得上慈爱。 在林锦颜的印象里,这是太后对自己最和颜悦色的一回。 同太后说了些容华堂的趣事,以及女学子听闻太后送去的银两,纷纷感念太后娘娘的恩德之言。 太后又赏了些书籍,半数都是孤本,林锦颜喜形于色的收下,吉祥话说了一箩筐,逗得太后也跟着失笑出声。 自长寿宫出来,林婉蓉长舒口气,发觉同皇家人相处,好似并没有想象中那般难。岳明珠被太后留下说话,姐妹俩去往凤栖宫拜见皇后。 到时才发现,不光娴贵妃和明妃、柔妃和小公主在,后宫半数妃嫔,都聚在此地。 行礼被叫起落座后,林锦颜也得见了传闻正得盛宠的仪美人。 若将玉妃比作是傲雪凌霜的梅花,那眼前的仪美人,便像是娇媚的桃花。 二人虽容貌相似,气质却是天差地别。 林锦颜不着痕迹看了两眼,便收回了目光。察觉到自进门后,便投在自己身上的视线,侧头便和云熙公主对上。 云熙公主自打和花允承定下婚约,便闭门绝食,想以此迫使天子收回成命。 可以往对她多有疼爱的父皇,这次却是铁了心,丝毫没有心软妥协之意。 云熙公主本也不是真心求死,只能听柔妃和楚承曜的劝告,收了对抗的心思。 虽未再绝食,到底是郁结于心,云熙公主整个人都瘦了一圈,褪去了几分稚态的圆润,本就骄纵的脸上,多出几分怨气,带着一丝阴恻恻的气息。 瞧见林锦颜对自己相视而笑,云熙公主包含哀怨和怒气的瞪了眼,转而移开目光。 娴贵妃自上次同皇后撕破脸后,虽依旧是笑脸相对,但言语间的深意,颇有针尖对麦芒的意味。 虽知晓其意,但又抓不住什么错处,恼的皇后眸色一冷再冷。 一个面生的年轻麽麽,适时上前给皇后柔声添茶,皇后才将一腔怒意压下。 自觉不配 林锦颜扫了眼皇后身侧,立在原先顺意位置的面生麽麽,知其是秦宗良送来的人,又瞧了眼站的稍远些的喜儿,不动声色的收回目光。 皇后今日召见妃嫔,是因不日便是先皇冥庆,商议去皇家寺院祭奠事宜。 林锦颜姐妹到时,正事已然商议完,闲聊了一阵,众人夸赞一番容华堂,皇后便让众人散了,单独把明妃和林锦颜姐妹留下。 林锦颜二人起身恭送众妃嫔离开,还未落座,有心修复太子和楚承平关系的皇后,不待明妃开口,便寻了由头,让明妃将林锦颜二人带走。 临走前,皇后还如对自家晚辈般,慈爱嘱咐林锦颜:没事多进宫来看看她。 明妃带着姐妹俩回到自己宫中,姐妹俩规矩行礼,半晌才被明妃慢悠悠叫起。 明妃见自己刻意为难,姐妹俩一个不动如山神色自若,一个面带惶恐垂眸不语,便知晓两人大概性格。 落座后,明妃同二人闲话家常,仔细观察二人回话,更加确定林婉蓉是真胆小简单,并非是装柔弱清白,面上虽依旧是浅笑,眸光却是柔了不少。 至于林锦颜,一番说话下来,明妃只觉是个大隐隐于市的妙人,不光极易取信于人,也不会让人对其心生戒备,若非知晓林锦颜的心思,她怕是也会被蒙骗过去。 说话间,明妃提起养病的楚承平,话音未落便被林婉蓉出口打断。 “齐王殿下病了?还吐了血?如今怎样?可好些了?” 林婉蓉一口气急急问完,见明妃和林锦颜都定定看着自己,反应过来后,一张小脸涨得通红,慌忙起身请罪: “臣女一时心急…冒犯了娘娘……” 林锦颜见林婉蓉声音越来越小,起身解围:“娘娘勿怪,堂姐良善又是个爱操心的性子,臣女便未曾将齐王殿下的事告知堂姐。 娘娘宽仁,臣女姐妹如同在家一般,忽听殿下吐血,堂姐情急才会冒犯。” 明妃听的明眸微闪:一番话,既体现了林婉蓉对儿子的真心,又表露林婉蓉并非冒失之人,只是因在她这才没戒备之心: “我听平儿说,你已然拒绝了他,因何又对他这般关心?” 林婉蓉吞吞吐吐半晌,求救似的看向林锦颜。 林锦颜报以安心的笑意: “姐姐别怕,娘娘最是宽厚,姐姐如何想的,只管说如实说。” 林婉蓉:“殿下天潢贵胄,臣女……出身低微,非是不愿……而是自觉不配。” 见自己说完,明妃并无打断之意,林婉蓉话也越说越利索: “纵然不配,也不敢高攀,却也希望殿下身康体健,诸事顺遂。故而忽闻殿下吐血,才觉心惊。不知殿下如今可痊愈了?” 见林婉蓉说完,胆怯的脸上,布满担心的干净眼睛,看着自己想求个安心答案,明妃也不由心软: “坐下说话,平儿已经好了,莫要担心。” 林婉蓉跟着林锦颜道谢落座,面带担忧的无声询问,得了林锦颜点头确定,才呼出口气放下了心。 坦率澄澈 得知楚承平无事,林婉蓉再不复焦急神色,乖巧听着明妃和妹妹说话,心思却飘到了梵音寺的凉亭里: 山间的风,带着檀香,少年紧张诚挚的表白,以及自卑逃离的自己…… 对楚承平,林婉蓉虽非全然真心,但不可否认的是,她确实动了心,也真心希望楚承平一切都好。 因为齐王殿下,真的是个极好极好的人。 说话间,长寿宫里的宫女来请林锦颜,林婉蓉本要跟随,可宫女却说太后只叫了林锦颜一人。 林锦颜将姐姐托付给明妃看顾,带着白芷跟随宫女离开。 临走前,紧紧握了下林婉蓉的手,是安抚也是鼓励。 林锦颜在时,桂儿虽紧张却勉强能镇定,这会就她自己陪着林婉蓉,主仆两一个赛一个的拘谨。 明妃本就有心和儿子的心上人单独说话,见林锦颜将人留下,心中甚是满意,看出林婉蓉的紧张,笑意温柔的邀林婉蓉陪自己下棋解闷。 林婉蓉想起昨夜林锦颜的嘱咐,知晓这关必须自个儿来过,心底暗自鼓气,身形虽有丝僵硬,也礼仪周全的上前落座。 明妃边下棋,边闲话家常,平易近人的如同自家长辈一般,林婉蓉紧张逐渐退去,神色也愈发从容起来。 听明妃询问过往,在自卑和逃避涌上来的同时,想起林锦颜昨夜说: 过往无可更改,切莫词藻修饰,所谓一诚可破万恶,与其圆滑遮掩,不如坦诚率真。 秉着对林锦颜的信任,林婉蓉坦荡道明出身和过往,未有半丝隐瞒。 明妃早就将林婉蓉查清,这会儿询问,也是借此事瞧瞧林婉蓉的品行,见其坦坦荡荡毫不避讳,心下透着赞赏:这般坦率澄澈的女子,平儿那性子会喜欢,也就不意外了。 ----------------- 不出林锦颜所料,软轿停下时,入目便瞧见了望舒宫。 林锦颜到时,玉妃正带着小皇子抄写佛经,二人皆身着素衣,厅内静悄悄的,在热闹的皇宫中显得格外冷清。 瞧见行礼的林锦颜,小皇子的面色顿时鲜活起来,玉妃停笔看向偷瞄自己的儿子: “收了吧,晚些时候再写。” 小皇子嘴甜道谢,连连保证用了饭,多抄几页。 吩咐宫女给林锦颜上了茶水点心,净了手的小皇子,乐呵呵跑上前,一口一个颜姐姐,叫得分外亲切。 闲话间,听林锦颜说起容华堂,玉妃满是赞赏: “女子虽困于后宅,没法行万里路,去看看大好山河,若能多读些书,也不会被那些个酸儒糊弄堵嘴。你能瞧见这些女子的不易,是大功德。” 细听容华堂开张事宜,待听到姚太师和姚惠宁时,玉妃走神片刻落寞叹息,询问姚太师身子如何。 得了精神矍铄的答复,玉妃勾起怀念的苦笑: “惠宁那孩子,能及时抽身,也是幸事。” 见玉妃似乎认识姚太师祖孙,林锦颜本欲询问,被素娥上前添茶打断,玉妃也转了话音,明显不想多说,林锦颜也就歇了心思,深看了眼白芷,端杯喝茶。 药到病除 看了书案上,厚厚一摞经书,林锦颜好奇询问,抄这么多可是陪小皇子练字? 玉妃垂眸:抄给家中故去长辈。 林锦颜闻言,怕惹玉妃想起伤心事再未多问,转而聊起宫外吃食。 当听到林锦颜提起一道苍圣山的小吃时,玉妃笑意温婉的怀念:确实好吃,许久未曾吃到了。 陪着小皇子玩了一阵,长寿宫的宫女便来催促,小皇子将林锦颜送到门外,眼巴巴的看着人走远,蔫蔫的回到玉妃身旁。 也不待玉妃催促,自顾自磨墨提笔,一笔一画抄起经书。 玉妃将下人打发出去,坐到儿子对面,刚拿起笔,手里就被儿子塞了一个小瓶子。 小皇子看向门口,悄声道: “嘘,颜姐姐的丫鬟,趁素娥姐姐添茶时,塞到儿臣衣袖里的。” 玉妃看向瓶底熟悉的红印,想起林锦颜方才闲聊时说: 见过用葫芦装药的医者,觉得甚是新奇。一瓶下去,药到病除,百姓都夸其悬壶济世。 顿时明白了话意,这药服下,儿子就能彻底好利索。 握紧手中的药瓶,玉妃看向身子愈发康健的儿子,笑意自眼底倾泻。 ----------------- 御书房。 放下笔,皇帝起身活动僵硬的脖颈,喝过郑诚递来的热茶,人也精神了两分。 询问完先皇的冥庆事宜,忽而问起了望舒宫,得知林锦颜姐妹已然出宫,又听闻玉妃午膳用了比往日多了些,放下茶杯嘀咕: “她倒是真喜欢那丫头。去传话,晚膳摆在望舒宫。”郑诚应下,忙吩咐内侍去传话。 想起姐妹俩一同进的宫,皇帝转而问起明妃。 郑诚笑意慈爱: “明妃娘娘瞧没瞧上,老奴倒是不知。倒是齐王殿下,林家小姐刚进宫一个时辰,就急吼吼的进宫来给明妃娘娘请安。” 皇帝闻言不禁失笑: “醉翁之意不在酒,都说女儿大了留不住,儿子也是一样。明妃性子淡泊,哪里会为难个弱女子,这实心眼的混小子,竟连亲娘都信不过。” 郑诚:“殿下这回是真上了心,在明妃宫外等了半晌,直到林家小姐离开,殿下才进去。” 皇帝面露一丝惊讶: “专程来见人,何以不露面?” “听娘娘宫中的下人说,林小姐自知身份不愿高攀,拒了殿下。殿下本欲求陛下下旨……后来……又因上次生病的事,殿下担心牵连林小姐,故而没见……” 皇帝闻言,明白楚承平是被上回蒙冤的事吓着了,不敢再来求自己赐婚。 但自己的儿子,被出身低微的臣子之女拒绝,还是让他不悦: “平儿虽心善,却太过优柔寡断,妇人之仁。” 坐回书案执笔,批改着奏折,关心了一番楚承平的身子,听闻还需静养,不可再受刺激,皇帝吩咐明日午膳摆在明妃宫中。 处理完政务,去望舒宫传话的内侍来回话: 玉妃娘娘说,近日抄经,荤腥不食,过午不食。 皇帝好心情散了一半,呼出口闷气,吩咐郑诚摆架,去明妃宫中。 畏首畏尾 到时,楚承平正欲回府,皇帝将其留下,询问明妃见过林婉蓉观感如何。 “平儿从未对哪家千金这般着迷,臣妾是怕此女别有用心,或是被人指使,故而才想单独见见。 说过话才知,是个惹人心疼的可怜孩子,心性较平儿还要简单实诚些,原是臣妾多虑了。” 楚承平神色落寞的坐在下首,听皇帝说起林婉蓉,低垂的眸子里亮光闪过,待明妃言罢,忙起身回话: “父皇,儿臣与林家小姐相处,并未想过她的家世牵扯,上次请旨实属冒失,她胆小腼腆,确实不适合皇家,还请父皇忘了此事。” “前些日子还来求朕赐婚,短短几日,你就变心了?” 楚承平急急抬头,有心争辩,却在和天子对视上后,败下阵来,低垂着脑袋,为难不舍的挤出一个“嗯”字。 皇帝重重放下茶杯; “没出息!你是天楚的皇子,想娶什么女子娶不到?那丫头只是自知身份,并非瞧不上你。 你与她之间,就算瞧不上,也是你瞧不上她才对。你既瞧上了,她凭何不识抬举拒绝你?” 郑诚闻言,眼神在皇帝和楚承平身上流转一圈: 这是在说儿子,还是在说自个啊…… 楚承平听闻皇帝如此说自己的心上人,心底极其不适,硬生生忍下辩驳,委屈开口: “可儿臣探过太傅和锦安的口风,都觉她性子软,怕她受了欺负,高门大户都未作考虑。 皇家比高门大户礼节更重,杂事也更甚,她都不肯……太傅他们哪里会肯…… 更何况儿臣也不知在何处惹了仇家,险些自身难保,怎么敢拖她下水……” 瞧着儿子的窝囊样子,皇帝心头那股郁气更甚:“任你仇家再大,还能大的过朕?你觉得朕保不住你?林家是臣子,朕若下旨难道他们胆敢抗命? 你是朕的儿子,怎会如此畏首畏尾!” 见皇帝忽而疾言厉色,明妃忙行礼请罪: “陛下息怒,平儿也是上次吓着了,才会多思多想些。” 皇帝训斥的话,理亏的堵在喉头,喝了口茶才压了下去。 儿子想要来强的,他把人骂到吐血,给儿子骂怕了,他又嫌弃,确实不大合适…… 然,他是天子,天子必然是没错的。放缓语气说了楚承平几句,示意楚承平想娶便娶。 楚承平脸色春雪消融,死乞白赖凑上前,询问是否真让自己娶,又问皇帝说要保自己,可否能当真? 瞧着儿子亲昵的姿态,皇帝面色虽不耐,心底却是受用,直言金口玉言自然当真。 楚承平笑的直冒傻气: “父皇,您既如此说,那儿臣可就不怕了!为防父皇不认账,您得给儿臣一个凭证,也算给儿臣壮壮胆。 太傅最是听您的话,要不下旨之前,你先宣太傅和林大人详谈此事,以示儿臣并无以权压人之意。” 皇帝指着儿子笑骂: “浑小子,美人你要,融洽也要,凭证你还要。” 楚承平上前给皇帝添好热茶,又将茶杯殷勤的递上: “嘿嘿,谁让儿臣的父皇,是这天下最英明强盛的君王呢,儿臣命好。” 口头之约 御医把脉之后,得偿所愿的楚承平行礼告退,一路上虽强压狂喜神色,嘴角仍旧止不住上扬。出宫后先去了趟平阳侯府,用过饭后才回到自己府中。 未待楚承平从平阳侯府离开,冯斯瑶的侍女,便来林府给林锦颜送了盒糕点。 白芷打开食盒的暗格,林锦颜拿出密信,看完后不禁意外扬眉; 陛下已经答应了?她是传信让楚承平今日入宫,给陛下扮可怜不假,可后续还有其他安排,居然这般就成了,倒比她推算的容易了不少。 林锦颜并不知,玉妃拒绝皇帝,惹天子有了肝火,在无意中帮自己加快了进程,烧了信将林锦安和林婉蓉请来,三人在书房呆了半晌,又一同去松茂堂用饭。 次日早朝过后,内侍奉命将林宴清请到御书房,林宴清在天楚文人中,名声虽大却只是文官闲职,除重要朝会外,无需日日早朝。 跟随内侍来到御书房,在门口瞧见林思然时,林宴清只当天子召见,是因先皇冥庆一事,毕竟林思然在太常寺任职,管理的就是祭祀事宜。 正等候通传,林锦安手里拿着诗集来求见天子,翰林院本就在皇宫中,林锦安又是奉命陪天子雅集,林宴清和林思然都并未多想。 待三人行礼叫起后,天子先是翻看了林锦安呈上来的诗集,借此夸赞了一番,转而又夸到了开学堂的林锦颜身上,末了顺理成章的夸起林宴清治家有方,孙子孙女个个都极好,顺带提起了林婉蓉。 说明妃昨日一见到林婉蓉,就心生喜欢,一直挂在嘴边: “承平也到了成家的年纪,明妃到处相看,昨日同林爱卿的千金手谈了几句,就看入了眼。说是心性率真,同承平极为般配。 朕听明妃说,叫林婉蓉?还未曾婚配?” 林思然被天降馅饼砸的脑子发懵,人生头一回得天子私下召见,居然是因为自己那个一直忽视的女儿,方才陛下说什么? 要将他女儿,嫁给齐王?那可是皇子啊……自己以后,岂不是成了皇子的岳父? 不待林思然应下,心疼孙女,不愿意让其趟进皇家这浑水里的林宴清,立刻上前行礼回绝: “婉蓉虽纯良,但性子怯懦内向,何敢入皇家?只怕无法为齐王殿下料理后宅,老臣年初时,便给婉蓉看了人家……” 楚承平昨日已经同皇帝说过,林宴清想让孙女嫁个家世简单的,有意将林婉蓉许配给一个忘年交,他也是听闻了此事,那日才着急来求赐婚。 故而,林宴清话音未落,便被皇帝挥手打断: “可曾请了媒人?换过庚帖合过八字?” 林宴清迟疑道: “倒是还未曾来得及,不过已有口头之约。” “明妃昨日问过,那丫头似并不知她有这婚约,既如此,便只是个空话并不作数。昨日正巧承平入宫请安,明妃已然问过。 朕那浑小子,一听是太傅的孙女,高兴的连连点头。若是旁人家,朕还会多看看,但太傅家的后辈,朕是一百个放心。就是不知太傅和林爱卿,瞧不瞧的上朕那个浑小子了?” 洞若观火 天子语气温和慈爱的撮合完儿子的婚事,丝毫没给林宴清拒绝的机会,便商讨起冥庆事宜,说完政务就借批奏折为由,让郑诚将三人送了出去。 自御书房出来,林家三人走在出宫路上神色各异。 林宴清满面愁容,本就不想同皇家人有牵扯,更何况还是在这个党争日渐激烈的关头。 林思然是不可置信的窃喜,不时的回头看看,确定方才是梦是真。 林锦安偷偷打量身旁二人,眉间藏着事办成的暗喜。 待出宫上了马车,见林思然沉浸在女儿要成为王妃的畅想中,林宴清就觉气不打一处来,训斥林思然心里只有利益前程,没有半点儿慈父之心。 林思然唯唯诺诺低着头,心里却是不以为然: 凭婉容的出身,能嫁入皇室,已经是天大的福气了,他自然是要答应。 骂完不争气的儿子,林宴清借着此刻的怒气,对安知闲头次生出埋怨: “知闲这孩子,平日办事最是稳妥,这次居然这般拖拉。” 安知闲离京前两日,就给林宴清说过,如今知晓安知闲没在泰安,见不到人怨气也没处散,更是怒上加愁: “毕竟此事原是我提的,若不想法子回绝了陛下,以后还如何见知闲。” 林锦安:“祖父,世事自有缘法,或许安大哥和姐姐就是没缘分呢?孙儿同齐王殿下年少相识,算得上知己好友,对他也有几分了解。 他虽出身皇家,却良善简单平易近人,厌倦名利争斗,向往天地江湖,是个心有侠气的坦荡君子,值得托付终生。”夸完楚承平,林锦安又道明天子话语中的不容拒绝: “再说了,方才陛下虽语气温和,话中之意却是明显,为显诚意和对您的看重,陛下才会单独叫您和二叔私下问询。 要是一道旨意下来,咱林家如何抗皇命?” 林思然忙不迭跟着附和,林宴清一记眼刀看过去,林思然立马讪讪闭嘴。 林宴清虽也瞧楚承平顺眼,可皇家人岂是那般好相与的?远的不说,就说晋王楚承曜,面上瞧着也是个温和谦逊的君子,可内里却是个金玉其外的无耻之辈 再者,挚友姚太师也是活生生的例子,姚惠宁那般出挑的孩子,都差点被折腾丢了性命,婉蓉胆小柔弱的如同小羊羔一般,要是嫁进皇家还能有个好? 不行不行,婉蓉这孩子本就命苦,虽出生并不是他所期待的,可到底在眼前尽孝多年,他也是真心疼爱过的,断不能让这孙女,无辜葬送性命。 既然林家不能拒绝,那就从齐王那边想法子! 思及此处,林宴清不耐烦的将林思然赶下车,吩咐车夫徐大:调转车头,去平阳侯府。 林锦安既不阻止也不相劝,从善如流的陪着,脸上毫无意外之色,眸中还带着丝骄傲的神彩: 颜儿真是洞若观火,早就将祖父揣摩的明白。 冯斯年听闻林宴清和林锦安拜访,挑眉笑开来: “太傅还真如她所料来了?” 吩咐心腹去齐王府传信,冯斯年整理衣衫,迈步前去迎接。 秀才遇兵 见礼落座,闲话几句,林宴清饮了口茶,示意平阳侯打发走下人,便开门见山,说出此番来意。 说林婉蓉的性格不适合皇家,无法为齐王府执掌中愦,更没法应付皇室复杂…… 说了半晌二人是如何的不合适,说得口干舌燥,平阳侯始终乐呵呵的不以为意,无论林宴清说了林婉蓉什么,平阳侯接过话头就是一顿夸。 林婉蓉不适合皇家?巧了,他那好外孙也是如此,性格倒是登对。 无法掌家?无妨,齐王府人口简单,下人忠心,管事的也都听用,没什么需要管的,林婉蓉嫁到齐王府正好,少了这些烦恼。 无法应付皇室?宫里有明妃,宫外有侯府,王府有楚承平,无需她来应付,这二人简直天作之合啊。 下首对坐的冯斯年和林锦安,对视一眼,默契端起茶杯,掩住唇边笑意。 上坐的林宴清,面对如此浑不吝的平阳侯,满腔无力的焦急,深深理解那句:秀才遇到兵。 这老泼皮!怎么就说不通呢!非要我不给你面子,直言我孙女不想嫁给你外孙才行? 就当林宴清焦急上火时,“正巧”给平阳侯送吃食的楚承平,亲自提着食盒走了进来。 林宴清没好气的白了眼,起身就要给其行礼,楚承平忙将食盒塞给起身迎接的冯斯年,上前将林宴清扶住: “您和外祖父是好友,我要受了您的礼,外祖父该骂我了。” 林宴清木着脸: “殿下是皇子,老夫只是臣子,见到殿下自该行礼。” 听出语气里的怨气,楚承平求救似的看了眼平阳侯,眼神询问:您老人家怎么劝的啊?这怎么还把人聊生气了? 平阳侯轻吹杯中茶叶,笑的痞气垂眸不语。 楚承平:…… 这种时候还乐得看戏,您倒是有点长辈的正形啊! “这里并无外人,太傅莫要如此,我同您几个孙儿,都是好友,若您不嫌弃,私下尽可拿晚辈当自家孙儿看待。” 林宴清正气不顺呢,听闻此言冷哼一声,大步走向林锦安的座位,重重坐下将脸迈向门外撒气。 林锦安眼睛在端坐的平阳侯,和立在面前的楚承平和冯斯年身上转了一圈,抬手蹭了蹭鼻头,堆起笑脸干巴巴圆场: “呵呵,祖父重礼,殿下和世也子坐着说话吧。” 冯斯年好笑:你倒是招呼起我来了?这也不知道谁是客人。 林宴清虽依礼制,将上座让了出来,可楚承平根本不敢去坐,殷勤端过上座桌上林宴清的茶杯,放到林宴清手边添上茶水,乖乖坐在冯斯年下首。 林锦安坐在林宴清下首,眨巴着眼睛看向林宴清无声相劝。 林宴清想着方才在陛承平一箩筐的好话,顿觉林锦安是早就是知情的,迁怒的斜了眼林锦安: 谁说只女生外向?他之前怎么就没瞧出来,这孙子胳膊肘往外拐。 平阳侯瞧够了外孙的紧张无措,见林宴清真生了气,才指着食盒开口解围: “这家铺子点心最是难买,难为你费心,常亲自买了送来。” 惶恐不已 平阳侯夸奖的本意,是要向林宴清展现,楚承平是个孝顺孩子。 可林宴清又不是个傻的,楚承平来的这般凑巧,怎么可能是巧合? 又正直气头上,平阳侯此刻的夸奖,更让林宴清觉得虚假,无形中,反倒弄巧成拙。 楚承平眼睛一直偷瞄着林宴清,见平阳侯递了台阶后,林宴清脸上墨色又重了一分,想起林锦颜的话,语气真诚道: “孙儿买了糕点,本是要差人给您送来的,听人说林家的马车来了平阳侯府,打听得知是太傅来了,孙儿这才亲自送来。” “有劳殿下为老臣跑一趟,惶恐不已。” 林宴清嘴里说着惶恐,却并无半丝惶恐之意。 反倒是楚承平,心底是真的惶恐,嘴甜说了几句对林宴清的敬重,便说到正题上: “听闻太傅是从宫中出来的,不知父皇……可曾给太傅提起婉蓉小姐?” 事关孙女,林宴清压住火气,语重心长相劝: “多谢陛下和明妃娘娘以及殿下的高看,婉蓉的性子,殿下也是知晓的。皇家如何复杂,殿下也必然是深有体会。 殿下若真心看重,必不会让老臣这可怜的孙女,面对这诸多本可避免的纷扰和凶险。 再加上婉容的出身,她是老臣的孙女,老臣自是不介意,可殿下天潢贵胄,皇家和朝中众臣以及天下人,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婉蓉若真成了齐王妃,要面对的非议可以想见。因自己私欲,让无辜女子受千夫所指,殿下难道真的忍心?殿下又如何保证,能时时护着婉蓉,不让她受了欺凌?” 林宴清每说一句,楚承平心底的喜意就淡了一分,眸中的光亮也逐渐被纠结和迟疑覆盖。 待林宴清话落,楚承平已像是被抽干了神彩,灰败的如同冬日休眠的树木,心底也萌生出一丝退意: 是啊,自己出身皇家没得选,可她何其无辜,要被自己卷入这潭浑水里,就算自己能护着不让她受了欺凌,可又如何堵得住这天下悠悠众口…… 她自小受的非议和轻视已经太多太多了,怎能自私的让她承受更多…… 可是……如果就此放弃,与她就再无可能了…… 见楚承平唇色都开始泛白,林锦安有心帮其说话,只是刚叫了一声“祖父”,就遭到林宴清斥责: “你住嘴!旁人都夸你青出于蓝,是比你父亲还天才的状元,可我瞧你心性远不如你父亲。至少你父亲断然做不出,拿手足攀高枝儿的事来!” 厅内虽没有下人,可毕竟还有三个外人在场,此话不可谓不重。 林锦安知晓林宴清本就在气头,这话也并非只是说给自己听的,抿了抿嘴并未替自己申辩。 楚承平纠结沉思半晌,深吸了几口气,才让憋闷的胸腔好受些: “太傅所言,晚辈也有想过,可心中高兴比这些顾虑更多,总觉得事在人为,未必就护不住婉…林小姐。 晚辈确实没法保证,不让林小姐受丝毫委屈,也没法堵住天下悠悠众口。可晚辈深知,晚辈会像对母妃、对侯府、对自己一样,真心待她护她。” 并非长寿 楚承平坦诚的表露了半晌心迹,失魂落魄的送走林宴清和林锦安,转身看向身侧的兄长: “表哥,我是不是太自私了?” 冯斯年抬手搭上楚承平的肩膀: “男女之情,本就是自私的,不必如此苛责自己。林锦颜最是护着你的心上人,若此事真对你心上人全是害处,林锦颜别说撮合了,怕是早就劝你们断绝了来往。” 楚承平满腹心事的点头: “太傅好像并未被我说动,连锦安为我说话都受了责骂,也不知林锦颜能不能劝动。” 冯斯年:“放心,林锦颜可不是一般的闺阁千金,且不说她胆大包天,还未让任何人察觉的心思。就说那容华堂,这天底下除了皇后娘娘,怕是只有她才能开的起来。” 闻言,楚承平慌乱无依的心,也得以稍稍平复: 是啊,不光身体赢弱,无丝毫野心。且对皇家忠心,做任何好事,都将好名声送给皇家,还有学生遍布泰安的祖父和父亲……这学堂除了她,确实并无她人开的起来。 “容华堂牌匾是父皇御笔亲题,也相当于告知世人,学堂受天子许可。 我记得林锦颜上次提过,入宫回绝嫁入皇家一事时,说身体赢弱难为宗妇,余生只愿用残身多行善事。 父皇曾让御医给她把过脉,而后才为其提字,如今看来,脉象怕是不好……不然此等笼络民心之事,父皇怕是没那么容易默许。” 若是以前,楚承平虽然觉得这题字太过容易,却也不会多想。 如今见过父亲的另一面,才觉其中门道颇深。 冯斯年闻言,也陷入深思中,越想越觉得此言合理: 林锦颜恐非长寿之人……----------------- 颜玉轩。 药浴过后的林锦颜,身着中衣裹着被子偎在床上,脸颊泛着红晕,鼻尖和额角皆是细汗,白芷拿过干帕子为其擦拭干净,又将林锦颜嫌热掀开的被子,重新裹的更严实了些。 “好白芷,天气都开始热了,不用再捂这么严实了吧?” 平时最是听话的白芷,这会儿却是严肃的厉害,将林锦颜偷偷伸到被子外面的手塞回去,义正言辞道: “不可。刚泡完药浴,不可见风也不可受凉,至少得一炷香,行过针后才能穿衣下床。 以前在苍圣山一月要泡六回,小姐不也熬过来了吗?如今两个月才泡一次而已,小姐你就忍忍吧。” 林锦颜见白芷油盐不进,求救的看向洪九。 “小姐别看我,咱们白大夫行医的时候,我也不敢惹。” 林锦颜无奈的叹口气,压下心底因燥热生出的不耐,闭目养神没多会便心静自然凉。 白芷行针时,照旧心疼道: “我会下手轻些,小姐要是疼,就喊出来。” 林锦颜带着浅笑,照旧回复: “你每次都问,当真不疼,你只管扎便是。” 看着白芷将林锦颜的衣衫褪去,专心下针,又见林锦颜虽面无表情,却紧握着衣袖,洪九疑惑多年的问题,再度浮上心头: 她以前受伤医治时,也受过针灸,并非不疼只是她乃习武之人,受伤本就是家常便饭,这点疼能受的住。可小姐一个千娇万宠的千金,为何也是这般? 挤眉弄眼 洪九依靠在门边,忽而想起多年前,林锦颜遇刺危及性命,经多番医治才将其救醒,那般重的伤势,她也是咬着牙一声痛也没叫过…… 正想的入神,一只手在眼前挥舞,洪九立刻惊醒,看向面前一脸好奇的白芷: “干嘛?” 白芷:“小姐让你去瞧瞧,玉彤和周麽麽做的吃食何时能好。叫你两遍你都没反应,想什么呢想这么入神?” 洪九转头看向,正疑惑盯着自己瞧的林锦颜: “方才想了些往事,这会儿时辰尚早,小姐可是饿了?我这就去催。” 林锦颜:“我倒是没饿,只是算算时辰,祖父和哥哥也快要回府了,为免祖母陪着饿肚子,还是早些用了的好。” 洪九点头就要出门,净手的白芷调笑道: “小姐您瞧,咱们洪女侠这般警惕的人,居然能想事想出神,所想之人必定不凡哦。” 一脚迈出门外的洪九,身形微顿,扭头冲白芷道: “嗯,我刚在想养伤的风少爷,今天可有饿着肚子馋面吃。” 说完,洪九再不耽搁抬腿便走,白芷湿着手追到门口时,只能瞧见洪九走远的背影,当即恼羞成怒告状: “小姐您看看她!越来越讨厌了!” 林锦颜含笑的翻着手里的兵书: “当真是记吃不记打,谁让你老逗她?这世上,也就洪九和风少爷,一句话就能让你这般生气了。” 白芷气呼呼跺脚:“小姐!您也这样!” 林锦颜笑意加深: “再加上我。对了,你把药备上,生气归生气,莫让祖父和祖母真的气到了身子。” —— 不夜侯。 风潇然百无聊赖的翻着话本子,忽而打了两个大喷嚏。董瑞见状拿来外衫,风潇然摆摆手,扔掉手里的话本子: “夜梁的使团行至何处了?” 董瑞收起衣衫,眼神复杂的看向自家主子: “到了祁州境内,从早起到现在,您已经问了五回了……”????风潇然懒洋洋靠着软枕,没好气的白了眼: “问你就答,多话。” 嫌弃完,眼神看向窗外,慢慢飘远,半晌才喃喃自语道: “要是我没受伤,就能跟他一起去了。” 听出主子语气的担忧,董瑞宽慰道: “您小师弟办事妥帖,有您在此地坐镇,他远行也更放心些。再加上知道你受伤的人,可是一直盯着茶楼呢,您要是带伤也要出京,定会惹人怀疑。” 闻言,风潇然心中的愁绪,更添急躁: “其他事我定然不担心,可这回不一样……” 烦躁的挠了挠脖颈儿,风潇然忽而转了语气: “笑面佛还盯着呢?” 董瑞:“不光盯着茶楼,还派了人跟随您小师弟去漳州了。” 风潇然:“呵,自个都泥菩萨过江呢,倒是爱管闲事。既如此,给他找点事干吧。” 董瑞应下,又问道: “听说林小姐要送个妇人出城,换个身份再回来,还不能让任何人察觉。您小师弟不在,您可要帮手?” 风潇然斜眼盯着董瑞,怨气如有实质: “关我什么事!” 董瑞行礼刚踏出房门,身后传来一道满是不耐的吩咐: “让人看着点,免得她被人抓住,供出小爷来。” 苦口婆心 松茂堂。 林锦颜带着吃食,叫来林婉蓉,嘴甜的哄着并未到用饭时辰的老太太,陪着她们姐妹用了些吃食。 刚撤下碗碟,林锦颜正说着学堂内院,今日已经招够了学生时,脸色不虞的林宴清,和安静跟随的林锦安,一起进了门。 趁老太太和林宴清说话时,林锦安挤眉弄眼的给林锦颜使了眼色,林锦颜不动声色的接收,见林宴清挥手让坐,同林婉蓉一起,乖乖坐在老太太下首。 林锦安见林锦颜两人坐下,正准备落座,就被林宴清叫住。 从平阳侯府一路回来,林宴清便没给过林锦安好脸色。心知这会儿林宴清还没消气,林锦安从善如流的垂眸立着,看着老实巴交的模样。 老太太见两人气氛不对,忙询问发生了何事,林宴清接过白芷递来的茶,喝了两口顺气,又瞪了往日引以为傲的孙儿两眼,才将今日之事娓娓道来。 老太太听的惊疑不定,也顾不上林锦安,疑惑的盯着林婉蓉: “只私下见了一面,就瞧上了婉蓉?” 若说见了一回,瞧上了林锦颜,老太太还不至于这么惊讶,毕竟林锦颜确实出挑。 可婉蓉这性子,并不适合当个能掌管好后宅的王妃,这齐王殿下,和明妃娘娘是图什么呢? “这么多年,也未听说和哪家千金相看过,莫不是齐王殿下,身有隐疾?” 老太太心里正乱猜着,嘴里便问了出来,惊的喝茶的林宴清连连咳嗽: “咳咳……你都想些什么……咳咳……孩子还在这呢……”不光是林宴清被惊着,林锦颜和林锦安亦是惊讶,随后默契的眼神带笑飘向林婉蓉。 林婉蓉将头更低了两分,耳朵亦羞的通红。 老太太也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此言不妥,面色闪过一丝不自在。 被老太太一打岔,林宴清火气都散了两分,放下茶杯训斥起林锦安: “你明知你堂姐性情,却还撮合她和齐王,推她进皇室的火坑。看你今日行事,倒像是早就和齐王串通一气。 以往我还当你和你父亲一样,是个重情重义的好孩子,今日之事你却太让我失望。 任你连中三元,是超过你父亲的最年轻状元,若品性如此,便算枉读了圣贤书,愧对了我和你父亲对你多年的教导。” 老太太闻言,看向林锦安的目光中,也染上了一丝复杂。 “祖父,您冤枉安儿了,是孙女…孙女有此心……安儿只是为了帮孙女,并非如祖父所想那般,为了名利前程。” 林婉蓉听着林锦安替自己挨骂,忙起身跪下,纵然不敢抬头,还说的结结巴巴,却带着一往无前的勇气。 再没脸和胆怯,她也不能让弟弟替自己受过。 话落,林宴清和老太太皆是一怔,连着询问了好几遍,得了确定答复,林宴清再添新愁绪,本以为只是齐王有意,现在才知孙女也有心。 理清现状,林宴清便以林婉蓉的性子,和皇室的复杂,以及党争的危险,甚至是拿姚惠宁当例子,苦口婆心劝说,楚承平并不适合林婉蓉。 退缩之意 林婉蓉听完劝说,便已萌生出退缩之意,尤其是听闻自己嫁进齐王府,或许会牵连到林家,心中就更是慌乱无措,不嫁的话已到了喉头,忽而想起林锦颜对自己说过的话: 姐姐既然真心想嫁,那就得自个儿扛住任何说辞,否则无论我如何相帮,也没法成事。 余光瞥向林锦颜的裙摆,林婉蓉立马就有了主心骨: 颜儿为我废了那么多心思,此时若退怎对得起颜儿? “祖父祖母,齐王殿下,真的是个很好的人……” 林锦颜一直静静听着,直到林婉蓉表明了立场,见林宴清一口气梗在喉头,才开口说话。 列举了楚承平多年来的为人处事,以及平阳侯府和明妃的品性,还有多次帮助过林婉蓉的事,末了又道: “此前种种,都表明齐王殿下是个心性率真的君子,表姐会倾心毫不奇怪。也因为我和哥哥都知晓这些,觉得二人相配,才会帮着说话。” 听闻徐夫人曾在林锦安游街那日被人掳走,老太太止不住后怕: “你这丫头忒胆大了些,这么大的事,怎么都不同府里说呢?万一你出去寻人,再遇到了歹人,可如何是好。” 林锦颜起身坐在老太太身旁,笑意温柔的安抚: “那日是府里大喜的日子,颜儿不想祖父和祖母担心,再加上有大表哥他们跟着寻人,颜儿只是等消息,所以才没告诉您。说起来,人能找到,还多亏了齐王殿下呢。” 林宴清冷哼:“你怎知不是有人蓄谋?说不得还是贼喊捉贼呢。” 林锦颜眸中尽是崇拜:“祖父好生厉害,光是听了下经过,便分析出事实来。表哥事后查证,掳人的是晋王身边的钟毅,冉大哥找人时,也瞧见过钟毅。 彼时,晋王已和表…晋王妃定下了婚事。” 林宴清被孙女夸奖的话噎住,转念一想便明白了最后一句的深意: 晋王打的是颜儿的主意,只是周玥雪怀有身孕,被国公府捅了出来,不得已才娶其为正妃。颜儿的出身必不可能为妾,所以这竖子退而求其次,又将主意打到了婉蓉头上…… 光看林宴清厌恶的神色,林锦颜便知他所想: “祖父,晋王虽是这般,可不代表皇子皆是如此。颜儿常听您和外公说起先帝,那等坦诚洒脱,重情重义的惊艳人物,颜儿无缘得见。 几位皇子虽都是先帝的孙儿,但颜儿瞧着也就齐王殿下,身上有两分先帝的影子。颜儿想着,能有两分像,那便已是极好的人了。” 林宴清心底虽未完全接受,面色已有轻微缓和: “乳臭未干的臭小子,怎敢比肩先帝,不过是血脉传承罢了。” 林锦颜连连附和,满脸孺慕的笑意,弄的林宴清有火发不出。 又耐心劝诫了林婉蓉一番,见其虽态度恭敬,却不改其心,林宴清气的拂袖离去,将挡路的林锦安瞪的让开,大步流星的出了屋子。 林锦安同妹妹对视上,见其对自己点头,也跟着林宴清出门。 林锦颜上前将林婉蓉扶起,给忧心忡忡的老太太宽心。 只娶一人 林思远回到府里时,等候许久的魏仲忙上前将人扶下马车,将府中的事告知,又着重说明楚承平和林婉蓉,是两情相悦。 林思远本还纳闷儿,快到回府的时辰,为何林锦颜要派人给他送饭,此时听了魏仲所言,立马明白了女儿的心思: 这鬼机灵的丫头,是知道父亲生气,怕我陪着饿肚子呢。 知晓林锦颜正陪着老太太,林思远直奔书房,见林锦安朝自己投来求救的目光,林思远心中尽是无奈: 儿女性子软弱是苦恼,太过有主意又何尝不是苦恼呢?私下就敢撮合和皇家亲事,简直是胆大包天。 看见长子,林宴清总算感觉有了同盟,立马说明今日诸事,又道林锦安和林锦颜还拎不清轻重,居然不遗余力相帮。 林思远早已在魏仲嘴里清楚了原委,此刻听父亲气愤说完,凉凉斜了眼立了不知多久的儿子: “父亲担心不无道理,党争凶险关乎身家性命,齐王虽不涉党争,却也无法笃定日后可全身而退。 更何况,身为王爷,齐王后宅必不会只有一个女眷。婉蓉性子恬静,后宅手段多有阴私,怕是难以招架。” 林锦安:“齐王殿下,那会儿在平阳侯府,曾向祖父保证,若能娶到堂姐,后宅断不会再有旁的女子。” 话落,收到林宴清怨气的眼神,林锦安立马抿唇闭嘴。 林思远意外片刻:“若真是如此,齐王对婉蓉也算情根深种,只是就算他能做到,陛下和明妃娘娘怕也不答应。” 林宴清愁眉不展的,呼出一口鼻息: “他倒是说,若林家点头,他就去求一道赐婚圣旨,不光让婉蓉风光大嫁,也会求陛下的圣旨上,附带此生只娶婉蓉一人的旨意。” 林思远再次震动:“真要如此,后宅只婉蓉一人,便不再只是虚言或承诺,若要违背便是抗旨之意。 齐王殿下对婉蓉如此真心,儿子觉得只要婉蓉愿意,嫁入皇家虽然艰辛些,倒是个值得托付的良人。” 林宴清本来是想,让林思远帮着劝林婉蓉,这会儿自己反倒被劝动几分,一时间颇有些恼羞成怒的意味,以嫌弃碍眼为由,将儿子和孙子都轰了出去。 出了院门,见林思远停下脚步,目光不善的盯着自己,林锦安心虚的蹭了蹭鼻尖。 “你的主意,还是颜儿的主意?” “都是儿子的主意,同颜儿没关系,爹您骂儿子就好。” 林思远:呵呵,魏仲能等在那,提前给自己说那番话,好让自己先入为主,为婉蓉求情,又怎会同颜儿无关? 训斥了林锦安几句胆大,林思远便来寻林婉蓉,进屋瞧见林锦颜冲自己笑的讨好,林思远的恼意就已淡了三分。 为老太太宽了心,林思远便询问起林婉蓉的意思,事到如今林婉蓉纵然惶恐,却也硬着头皮道明心意,言语间甚至有非楚承平不嫁的意味。 老太太听得楚承平只娶一人的心意,愁的叹了口气道了句:“痴儿。”也没有再劝的意思。 忧心忡忡 自松茂堂出来,林锦颜和林锦安紧跟着林思远的步伐。 听得父亲训斥,兄妹俩点头如捣蒜,模样要多乖巧有多乖巧。 林思远只觉一拳打在棉花上,尤其是被女儿可怜巴巴的看着,恼意憋在心头不上不下,最终只能同二人说了一番利害,嘱咐二人日后不许私下行事。 兄妹二人忙不迭应下,好一阵的吹嘘夸赞,哄的林思远有了无奈失笑。 “姐姐幼年多有坎坷,颜儿养伤多年,幸亏姐姐时时陪在祖母身边尽孝。颜儿实在是想姐姐得偿所愿,余生过的顺心些,故而才会相帮。 有劳爹爹帮忙劝劝祖父,齐王殿下实乃姐姐良配。对了,颜儿已经备好了祖父最爱吃的饭菜。还得烦劳爹爹,劝祖父把饭吃了。” 林思远轻戳女儿的额头: “你个鬼灵精,倒是算的清楚,早早就让我和祖母用了饭。” 目送林思远离开,林锦安长舒一口气: “这关总算是过了,爹应该能劝动祖父。你还别说,祖父生气还挺吓人的。” “能劝动自然最好,我想祖父怕是会找姚太师商议,私下拜托了惠宁姐姐,让她在太师面前美言,约莫没什么意外了。今日哥哥辛苦了,我让顾麽麽做了哥哥最爱吃的,瞧时辰这会儿已经好了。” “还是颜儿好,你一说我还真饿了……” 同兄长分别,回到颜玉轩,林锦颜吩咐洪九,派人去趟铺子给宋易传信。 白芷给看书的林锦颜,多加了两盏灯: “小姐,晋王真会如您所想行事吗?” 林锦颜语气轻缓笃定:“他会。” ----------------- 不出林锦颜所料,林宴清次日就去寻了姚太师,回府时虽面带心事,却丝毫不见昨日怒气。 在松茂堂,同老太太单独叫了林婉蓉问话,再次确定了林婉蓉的心意后,林宴清一声长叹,并未再说什么。 林婉蓉告退后,老太太忧心忡忡: “这泰安城中,莫说是高门大户,就算是寻常官宦人家府邸,也没两个有咱们府里清净事少的。 颜儿虽带着婉蓉学了不少管家之事,可皇家何其繁杂,王府的下人不知比林府多出几何来,她要真嫁过去,怕是吃苦受累了。” 林宴清:“都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老二两口子,巴不得婉蓉能嫁进王府。听说都在府里,开始准备婉蓉的闺房了。 若婉蓉自个儿不愿,我还能拦一拦,可她执意要嫁,陛下金口玉言,齐王…也勉强算是能托付,由她去吧,日后如何全看她造化。” ----------------- 容华堂。 姚惠宁下了课,精神抖擞的进屋,林锦颜忙迎上前,给其递上热茶。 姚惠宁一口饮尽,拉着林锦颜落座,语气兴奋的说着当夫子的心得: “她们对我虽有怯懦,更有最简单的求知好奇。锦颜你知道吗,每次教会她们什么,哪怕只是一个字,她们都会眼睛发亮的看着我。 就好像…好像我是什么神女一般!怨不得祖父常说,好为人师是人的通病,因为能从中得到极大虚荣和认同。 这感觉,可比从前当太子妃还要带劲啊!” 新奇体验 林锦颜看到如此鲜活的姚惠宁,本就止不住敬佩的笑意: 能直面过往,坦荡提及,看来是真放下了。 再听她的用词,更是忍俊不禁,笑出声来: “好为人师,是世间大多蠢人,蠢而不自知。咱们姚夫子,如今可是正经八百的老师,怎可用此形容?” 姚惠宁闻言,立刻端起夫子的派头,同林锦颜之乎者也了一番,两人笑作一团。 笑累了,提及正事,姚惠宁染上两分正色: “我前两日便依你所求,同祖父说了婉蓉和齐王两心相许的事。祖父因我的缘故,瞧不上皇家子弟。 但我说起齐王只娶一人的决心,祖父约莫是想起了祖母为之动容,虽未直言相帮,但我瞧着至少不会劝阻太傅。 我毕竟做了几年皇家妇,同齐王也算相熟。不管是品行,还是以女子挑选夫婿的眼光来看,他都是兄弟里最为靠谱的那个,婉蓉倒是好眼光。” 听得林锦颜诚心道谢,姚惠宁笑着收下,转而夸赞道: “婉蓉虽不是你嫡亲的姐姐,可你对她,倒是比亲姐妹还上心。” 林锦颜:“因着定北军的缘故,我日后无论同谁谈婚论嫁,都得万般谨慎。 堂姐没这些顾忌,我自然要玉成,助她得偿所愿。姐妹俩,总得有一个顺心的不是?” 姚惠宁身子往后斜靠,将林锦颜从头到脚仔细打量了一圈: “你这话……怎么一副护着晚辈婚事的语气。多年前,我就觉你不对,看似天真孩童,偶尔却莫名带着丝沧桑,倒像是……比我还年长的人。” 林锦颜老神在在语气森然: “被你瞧出来,老身也就不装了,老身借这丫头的身子还魂,你若说出去,晚上睡觉可别闭眼。”姚惠宁敷衍的,搓了搓本就没有的鸡皮疙瘩: “哎呀呀吓死了,回府我就找副哑药,给自个儿灌进去。” 两人对视,同时噗嗤一声笑出来。 冯斯瑶和岳明珠也陆续下课赶来,四人围坐聊起做夫子的新奇体验,屋内一片欢声笑语。 ----------------- 楚承平感觉,距上回在平阳侯府,同林宴清见完面,至少已过去月余,可数数日子加上今日,满打满算也不过五日光景。 虽然得了林锦颜的传信,说局势明朗,让他安心等待,但毕竟没得到林宴清点头的准信。 加之这两日京中,忽然传出对林婉蓉不利的流言,楚承平生怕再起变故,心底是止不住发慌。 来襄王府找楚承逸,本想散散心,却见楚承逸眉间亦是郁色。 想着楚承逸近来,因潇湘楼的小倌名声大噪,不禁感叹难兄难弟。也不忍再告知自己的心慌,增加楚承逸的烦闷。 说话间,管家面色复杂的进来回禀: 潇湘楼又送了东西来。 楚承逸闻言,像是瞬间被激怒的狮子: “前日送大哥二哥走的时候,不就说了吗?扔出去!不听!不见!不收!” 管家:“这次不是一个人来的,还有些百姓跟着……” “跟着干什么?看我笑话?将那人轰走!骂走!关门!” 大相径庭 见管家急步离去,楚承逸黑沉着脸,恼意激荡着胸膛剧烈起伏。 上次遭人暗算后,他自潇湘楼醒来,断袖名声便传开。 次日他让郭皓带着银子,去找那叫清衍的小倌,将送他去潇湘楼的人画出来。 那清衍银子收了,人像倒也画了。可他派人照着画像找人,却是一无所获。 楚承逸怀疑清衍画的画像是假的,避开人找清衍询问,清衍却像是真心被辜负的娇妻,不光难过落泪,还发毒誓言明这画是自己亲手所画,断不会有假。 楚承逸虽心思颇深,却从未处理过这等局面,也顾不得细想清衍言辞中的漏洞,仓皇逃离。 前段时日,楚承逸同兄长外出时,不巧碰上了满目惊喜的清衍,当时在闹区,楚承逸不愿将事闹大,敷衍了清衍一番就离开。 可清衍却因此知晓了他的身份,亲自缝制了衣衫派人送上门,惹来众多诽议。 这四五日,更是日日亲手做些吃食,雷打不动的送来襄王府。 导致不光楚承逸被人指指点点,就连他两位兄长和襄王,也被殃及。 为了兄长名声,本来还要预备多留他们几日的楚承逸,也不得不前两日就将人送走,当日夜里郁气难平的楚承逸,黑巾蒙面欲对清衍强硬逼问,或是将其解决了。 怎料,刚和郭皓遛出府门,就被一封包着银锭的信,打消了念头。 信中不光点明了他笑面佛的身份,更言明清衍若因他之故,受到任何损伤,他笑面佛的身份,也不再帮着保密。信上用词虽客气,可他刚出府门便被盯上,幕后之人明显是算准了他行事,并且对他行踪了如指掌。 惹怒一个这样的敌人,不光对自己是威胁,对至亲更是,楚承逸根本不敢赌。 看完信,又扫了圈早已消失不见的送信人,楚承逸纵然心中惊怒不定,也只能暂且打消念头,带着郭皓回府更衣。 受了此等窝囊气,还牵连到至亲,不光不知道对手是谁,还不能还手,加之近些时日处处不顺,烦心事接踵而至,楚承逸如何能不恼? 攥紧手中银锭,楚承逸脑中细想有可能惹上的仇家,思来想去再次想到了不夜侯那两人,还有林锦颜: “承平,你说安知闲和林锦颜是个什么样的人?” 楚承平认真思虑作答: “安兄…胸怀坦荡的君子,与之相处如沐春风。林锦颜,若是男子,应该是个心智超群的谋士……” 因为信任,楚承逸问话,楚承平并未设防,脱口说出心中所想,话音未落时,又反应过来立马圆话: “因为她很聪明,又良善的心怀百姓,三哥上次也问过我,怎么又想起来再问一回?” 面对突然转了话音的楚承平,楚承逸知晓这堂弟有事瞒着自己,直觉告诉他,是关于林锦颜,但他并未多问,不动声色说起其他。 待送走楚承平,楚承逸细想楚承平两次对林锦颜大相径庭的评价,更加笃定楚承平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 仔细回想,好像是上回自若水山庄,林锦颜马车出事那日起,楚承平便开始不对劲了…… 流言又起 这几日,京中不知从何地,传出一则流言: 说是有一清流府邸的老爷,在外同贱籍女子厮混却不负责,一年后女子诞下女婴,养活不起求老爷收养。 纵然女婴出身低贱,这老爷还是出于不忍将其留下养大,又念在女子为他生儿育女的份上,置办了私宅将其安置。 养个外室本不算多稀奇的事,本也没几个人上心,可流言却说: 这女婴并非这老爷骨肉,贱籍女子浪荡成性,与无数男子厮混过,自个儿都不知女婴生父是谁,只是看准了这老爷心软,才选中了此人托付。 更有传言说,这老爷是林宴清的次子林思然。 林思然发觉同僚这两日看自己的目光,都带着些意味深长,本以为是听闻了他马上就要成为齐王的岳丈,对他心生羡慕或是嫉妒,直到从随从口中听到流言。 林思然又急又怒,当下就来林府,找到父兄商议如何平息流言,污蔑他戴了绿帽事小,一旦放任流言彻底传开,林婉蓉本就出身低微,要是名声被毁,还如何能嫁王府? 林宴清和林思远,虽瞧不上林思然的心思,却不忍林婉蓉真的名声受损,在听到风言风语时,便已经派了下人去打探,流言自何处传出。 还未查到消息,便听林锦颜求见,想着是自家事,林锦颜又是管家的,林宴清将人叫了进来。 林锦颜脸上带着隐忍的怒气,就连裙摆被踩脏了一块儿,也没顾得上先更衣再过来。 行礼瞧见林思然也在,林锦颜神色更带了份委屈。 见向来行止有度的女儿,这副模样回来,林思远关心询问,是不是在学堂受了欺负。 林锦颜瞧了眼林思然,拿起帕子默默拭泪,白芷也没了平日笑脸,倒豆子一般讲明原委: 林锦颜自容华堂回来路上,听到些风言风语,担心徐夫人便去永宁巷看望,谁曾想正碰到刘芸香去为难徐夫人。 永宁巷的下人,没见过刘芸香,听闻是林家人,便将人请了进去,却不想请进一樽煞神。 刘芸香进了院子,问了主人名讳,又得知林锦颜和林婉蓉常来这里,顿时便撒起泼来,污言秽语的辱骂徐夫人。 余婶护着徐夫人,与刘芸香争辩: 说徐夫人是得了林宴清和老太太首肯,住在此处的正经主子,更将连林府都不许进的刘芸香,气了个七窍生烟。 林锦颜到时,刘芸香骂得正欢,不光骂徐夫人,就连林家几人全都骂了进去。 “小姐听二夫人,骂到了老太爷老太太和老爷的头上,气的几欲晕厥,又恐闹大了让流言更甚,坏了林家和大小姐的名声,强压怒气上前相劝。 可二夫人毫不领情,知道宅院是小姐买下的之后,就对小姐恶言相向,还上手推了小姐,幸亏有洪九护着,才没让小姐受伤。” 林宴清狠瞪了小儿子一眼: “愈发混账!这个当口,她还敢打上门闹事,生怕婉蓉的名声毁不掉!到底不是她生的,没半点儿慈母之心。” 推己及人 林思然并不知徐夫人是谁,云里雾里的听白芷说完,便疑惑询问。 得知徐夫人是婉蓉生母,林思然惊讶之后,便对林锦颜生了埋怨: “你寻她做什么她若没找回来,哪有这档子事” 林锦颜红着眼乖顺起身: “二叔说的对,此事皆因颜儿之过,颜儿早早没了亲娘,连模样也未曾记得,这才推己及人心疼姐姐,私自做主安置徐姨,不想竟给府里惹下祸事,祖父,爹,颜儿认罚。” 林宴清缓和了神色和语气,抬手示意林锦颜落座: “这事,祖父是知道的,你也是一片好心,莫要为此自责。可曾吓着伤着” 见林锦颜摇头,林宴清又问: “刘氏现在何处” 林锦颜咬了咬嘴唇,眼神发虚的瞟向林思然: “二婶骂得太难听…颜儿劝不动二婶,又见左邻右舍闻声出来瞧热闹,颜儿不想将家丑传扬了出去,就…就让洪九将二婶打晕了,送回了二叔府里……” 父子三人一怔,刘芸香毕竟是长辈,林锦颜动手确有不妥。 林思远生怕弟弟迁怒,女儿因此坏了名声,忙将话接了过去: “事急从权,你二婶虽是长辈,今日之事也太不分轻重,你执掌府里中馈,本该如此。 算起来,你二叔二婶还得谢你呢,要真是闹大了,婉蓉毁了名声,前程也就没了。”林思然闻言,再不多说,将怨气重新算到了刘芸香头上; 拈酸吃醋的泼妇,差点搅和了他做齐王岳父的好事! 林思然本来计划,今日来老宅,接林婉蓉回府小住的,婉蓉若从老宅出嫁,齐王自然同父兄更亲,自己这个岳丈岂不是得靠边站唯有婉蓉从自己府里出嫁,自个岳丈才算得名正言顺。 可如今出了这档子事,林思然也没法开口,只能先行回府。 待送走了人,林婉蓉满目忧心: “颜儿怕二婶知道徐姨,二叔家宅不宁,从未对那边说起过,也嘱咐下人不可多嘴。如今流言刚起,二婶便知道了徐姨住处。 颜儿觉得太过奇怪,回来时派了人去查,是何人透露给二婶的消息。流言的事太过蹊跷,或许…是人为。” 林宴清和林思远听完,也觉颇有道理: 婉蓉性子温顺,不会惹仇家,幕后之人在此时放出流言,多半是冲齐王去的。 父子俩并未因打晕刘芸香的事,训斥林锦颜,甚至隐晦提点,不可让旁人知晓。 到了用饭时辰,三人默契将事情瞒下,并未同老太太和林婉蓉说起。 席间,林思远包含心疼的看了两眼林婉蓉,又看了看一双儿女,想着当前的时局,担忧的眸色愈发深沉。 饭后,当听闻魏仲和洪九已查到消息,林宴清以考察功课为由,将林思远和林锦安林锦颜,叫去书房。 临快出门时,林宴清忽而回头,将陪着老太太说话的林婉蓉也叫走。 待挥退下人关上门,魏仲和洪九,将查来的人挨个回禀,一个个关系串联,最终指向泄露徐夫人住址的人,同晋王府有关联。 影响子嗣 皇宫。 皇帝泡在浴池里,闭着眼听郑诚回禀各路消息: 根据韩耀辉遇袭之地,所发现的兵器痕迹,细查兵部和工部,收获甚少。 因两部尚书,皆属秦王管辖,查两部所造兵器以及发放,绕不开两部官员,想要不惊动秦王,极其难查。 探查时发现,太子和国公府,还有晋王,都在查韩耀辉遇袭一事。 前太子妃姚惠宁刚嫁入东宫,失足落水并非意外,乃人为所致。虽无实证,可细查当年有牵扯的人里,有一人曾私下受过晋王恩惠。 且,不光是姚慧宁中了暗算。太子、秦王和秦王妃,乃至齐王都有影响子嗣的寒症。 下手之人十分小心,多年间将极寒之物,无数次放在太子几人日常接触之物,或是饮食里,因用量极少探查不出,故而并未有人发觉。 此次事发,还是因林锦安高中摆宴。 林家人和顾家人都中了招,林锦颜本就身子羸弱,沾染了寒物身子不爽利,被白伊然诊断了出来,挨个严查过吃食却并未声张,也不知有没有查出来不妥。 “查到此事过于惊骇,为防有纰漏,老奴让陈御医,借着给养伤的齐王殿下诊脉时,仔细看过脉象。 当时并未诊出,是服了同寒症相克的药物,才显现出来。齐王殿下体内,确有能影响子嗣的寒症。”皇帝眼皮半睁,想起林锦颜在宴会次日,给去过的宾客挨个送药膳的事,就明白了必然是没查到实证。 此事过于阴毒,宾客中还涉及储君皇子,无凭无据,顾林两家自然不敢声张,又恐被人借刀杀人害了旁人,故而借药膳滋补为由,悄悄给众人解寒毒。 太子和秦王成亲多年,皆无一儿半女,就连尚未成亲的齐王,体内也有寒症。 唯独楚承曜有了子嗣,虽无实证,但何人下手,已然不做他想。 得知寒症有可解之法,只是要想不伤身体,至少也需得一年时日调理,皇帝眸色遍布阴寒,他原本想着用楚承曜这块磨刀石,好生打磨太子,可如今看来,这块磨刀石太过锋利: “他倒是准备的齐全,太子成婚时,他尚且年幼,便能想到断子嗣的法子,给自个争取时间,朕还是小瞧了他。还有秦王,野心也大了。儿子们都长大了,朕也老啦。” “陛下正是好年纪呢,几位殿下无论多大,陛下都是君父,始终越不过您去。” 郑诚说着宽慰话,伺候着皇帝穿好衣衫,提起外头关于林婉蓉的流言,还有刘芸香打上门的事,已然查清皆是楚承曜的手笔。 虽已查明是谣言,但林婉蓉生母曾是贱籍的身份,皇帝依旧心有芥蒂。他虽看不上,却架不住心思简单的四儿子,对那个丫头上心。 楚承平从未求过他什么,身子又没好全,皇帝也不想再因此事,伤了儿子的心,不耐的吩咐郑诚早早平息流言。 至于楚承曜派遣造谣生事之人,全部私下解决掉。 手段阴毒 林府。 林家几人尚且不知,天子也查清谣言之事,几人正恼怒楚承曜手段下作,连个可怜妇人都不放过。 林宴清特意将林婉蓉叫来,就是让其知晓,皇家手段如何阴毒,让林婉蓉再好生想想,是否真的要嫁皇家。 听闻殃及到亲娘,林婉蓉心慌内疚,再度萌生退缩之意,冲上喉头的话,在感受到手背温热时猛然止住,对上林锦颜的眸子,咬唇将话咽了回去,沉默以对。 “堂姐这些年在祖母长大,将军府也对堂姐多有疼爱。晋王如此造谣生事,恐为防咱们和将军府站队齐王。 故而毁堂姐名声,让其无法成为齐王正妃。可惜,猜到是他,却无任何实证!亏我以前还拿他当过君子看待!” 林锦安略带稚气的脸庞上,遍布阴沉的怒气,林宴清和林思远亦是怒容,皆对楚承曜行事分外不齿。 “晋王一开始放出的流言里,并不曾点明是谁,过后隐隐带出堂姐却不落实,颜儿以为晋王怕不止是…想坏齐王和堂姐好事。毕竟,这并不是晋王对徐姨第一次出手了。” 林宴清和林思远回想起,钟毅曾掳走过徐夫人,只思虑一瞬,便明白了林锦颜话中之意。 林锦安:“颜儿你是说……晋王不光想坏了堂姐的姻缘,还想在堂姐落难时,出手相救” 林宴清怒斥:“竖子贼心不死!想害人再救人,逼的婉蓉名声被毁,走投无路去给他做妾!他休想!” 理清楚承曜心思,林思远顿觉心惊肉跳: “真若如此,流言之所以带着含糊,就是为了让婉蓉去晋王府后,再找由头为婉蓉平反。我们真要是被蒙在鼓里,还会对其感恩戴德……” 林锦颜握紧林婉蓉的手,忧心长叹:“晋王再如何卑劣也是皇子,别说无凭无据,就算有实证,他只要不认,林家只是臣子,总不能逼陛下惩处晋王, 百姓的嘴没法堵,流言再这般传下去,堂姐名声坏了,不光遂了晋王的愿,同齐王再无缘分。往后余生,都要因此受人指点。”面含怒容的林宴清,心疼忧愁又愤慨的看向林婉蓉,沉思不语。 自书房出来,林锦颜拉着林婉蓉回了颜玉轩,一番宽慰,林婉蓉走时如释重负,脸上也恢复了血色。 刚送走人,口干舌燥的林锦颜,接过白芷递来的热茶,茶水下喉满口的茉莉香,心里莫名跳的快了片刻: “今天什么日子了” 见林锦颜喝完茶,盯着茶杯发呆,白芷忍住笑一本正经道: “初二,距安老板离京,已有八日了。” 林锦颜出神的喃喃自语: “还不到十日吗算算日子,应该快到漳州了吧……” 话未说完,林锦颜猛然察觉不对,抬头看向偷笑的白芷,顿时羞的俏脸通红: “白芷!” 白芷笑着讨饶,二人笑闹了一番,林锦颜吩咐白芷,将安知闲离京前留下的书信拿了出来。 “有了这个,祖父便可再无顾虑了。” 思念翻涌 漳州边界,客栈内。 安知闲推开窗,仰头看着天上如钩的残月,手指无意识的摩挲着腰间刻有茉莉的玉佩,也不知是在泰安待了多年,还是因为泰安的人,离的越远心中愈发想念。 同时,离漳州离得越近,心里尘封的思绪也愈发翻涌。 各种情绪交织,像一张打结的网,理不清头绪,蒙在安知闲心头,沉闷的跳动。 听了这话,我吃了一惊,自己这段时间拼死拼活地工作,也是想证明给益友所有的员工看,周总当初格外开恩留下我并没有错,但关于升官这件事,我可是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毕竟我还算是个“戴罪之身”嘛。 我趁这机会,又跑几步,把赵二栓仍在地上的绿东西捡了起来,随即冲到了他面前。 “汪、汪……”那些饿狗的声音在浓浓的雾气中时远时近,它们的眼睛就像一盏盏灯笼,会吃人的灯笼,等着她倒下去,随时就扑上来,把她撕个粉碎。 “崔先生,我是记者,但是不是所有记者都是唯利是图的。所以你没有必要来贿赂我。”庄轻轻耸了耸肩膀说道。 语气平淡却暧昧,谢存辉把那张酒红‘色’的卡片往我这边推了推。 一刀又一刀,没有什么花哨,更不用讲什么技巧,就是手起刀落朝着每一个冲进的凶灵狠劈猛砍。 “开什么玩笑,这种时候我怎么可能会丢下你自己逃走你想让我被天下人耻笑吗”红尘脸色阴沉,直接召唤出了巨齿虎,摆出一副要战斗的样子。 揉了揉有些发红的眼睛,四贞笑盈盈地受了礼,给每人打发了一锭银锞子。 我被雷得外焦内嫩,心里面吐槽,李雪梅你敢不敢怂恿陈雪娇去给别人搞大了肚子再说 “到时间了,我们应该要去了,否则就错过了时间。”dy带着一丝丝的嫉妒的眼神瞥了一眼庄轻轻,然后转头对着霍凌峰说道。 木板一下一下落在绿珠身上,绿珠的额头已经布满了汗珠,可她咬着袖子,始终都不曾吭过一声。 走了一个还好,走了两个,人心就不稳了,等第三个走的人出现时,局势可以说是完全倒向了南宫璃。 一人从外面进来,看到满地狼藉,暗暗诧异,他还从未见过太子殿下如此失态。 蓝白相间的光线从枪口中射出,击中了假艾克斯奥特曼的头部,解析过艾克斯奥特曼的能力后设计出的高纯度能量使得假艾克斯也感受到了威胁,可是已经被击中,即使是内心再怎么样也于事无补。 突然的发问,易菲僵在那里,伸出手想拍拍他的后背,举在那里又不知道该不该落下去。 众人看了一眼屏幕,又看向坐在位置上的李炜,眼中已经开始产生的淡淡的怀疑。这就是电竞社的学长 当他们出了正门,就看到一个俊美的青年一身戎装,英姿勃发地从骏马上下来,杀气凛凛的铠甲也挡不住他一身的贵气。 正当两人兄妹情深之际,忽然间,远处传来了一阵轻盈的脚步声。 凤举此刻看着似乎平静,可常欢知道,这种反应已经说明她是真的动气了。 “因为那块地不一般。其实早前,那就是块废地,说好了是给我这儿的,我呢一直腾不出手去接管。 其实无论曾子仁有没有真正的成长,曾老爷子根本就没有资格去评价,因为在他的心里,早已经为这唯一的儿子,准备好了无数个理由来圆场。 并非意外 见一向爱钱的洪九,并未把银票接过去,林锦颜逗弄道: “洪女侠今个是怎么了莫不是嫌少” 瞧见林锦颜的笑意,本就难开口的洪九,更不知该如何开口。 听得林锦颜询问,牵强扯出笑意接过银票道谢后,垂眸掩住不忍,恭敬拱手答话: “您放在二房那边的人,方才来传消息,说…说刘氏昨日醒来, 这一幕,让众人心惊肉跳的同时,也都不寒而栗。尽管他们看不到黑雾当中的画面,可却忍不住产生了无数的想象,越发的心神震动,同样的,也产生了这样的共识。 林逸风看着这样的情况,很是无语的翻了翻白眼,但是却不敢多说什么。 一听“主母”二字,飞鹰的表情变得很精彩,然后他会心一笑,拱手道:“属下遵命!”说罢转身离去。 一方是九万之众,一方却只有两万五千人,这样的比例,3:1都不止了。 “好好好,这才周全,还得配上几个粗使的丫鬟婆子,我肖家头等大事谁也说不出什么,不过你们两个丫头去了那里可要受点罪了。”老夫人闻言不住点头笑容更甚,最后那句则是对夏荷秋月所言了。 “你是怕我没办法活着回来吗”叶寒忽然这样问,也不知道为何,在隐约之中,总会有一种与冰兰莫名的亲切感,像是一种很特殊的力量,将叶寒与冰兰维系在一起。 那晶体正是灵兽的灵晶,和妖兽的妖晶一个道理,炼药师和炼器师似乎都需要这玩意。 按照以往惯例,新皇登基后的第一次大朝会,除了兵事和灾患,是不议其他国事的,因为眼下最重要的,就是商议辞世皇帝的葬礼流程,虽然只是走个过场,但这个过场十分重要,这是对先皇的尊重,也是对皇权的尊重。 众人见之为肖毅的同袍之情所感也具是效法,那边张富贵等人闻言更是心中感激,那狂风谷一战说是肖毅一人为之也不过分,可他却如此谦恭,将功劳让与众人,如此之为当真公而忘私。 一切准备妥当,卢植周瑜率领大军自河内出发,不过三日已经到达白马渡口,五万并州精锐在此花了三日时间方才尽数度过黄河,接下来的目标便是走齐国而入琅琊,经东海进入下邳,助徐州刺史陶谦以抗曹操大军。 一直插不上话的刘思仁被他们这一提,立刻想起了十年前大街上的那一战——那么没风度的事,楚涛也就做过这么一次,还不是谢君和害的 烛影摇曳出迷离的光,众人的长影也在屋里交错相叠,闪烁不定。 米娅从李彦的眼神中看出了他的感谢之情,这代表着她的行为得到了李彦的认同,米娅也显得非常的高兴。 他说,你为什么那么抗拒我,为什么不愿和我做那些事情,是不是你从来没想过要和我携手到老,是不是你根本就不爱我 商业经济的的生存之道,也绝不是佛家的一道向善学说就可以解释的了的。 “还……”风中啸咬了咬嘴唇,还是没有吐出第二个音符,他的脸又红了。 真好笑,她连死的勇气都没有,只能等着,等着他给自己的判决,等着命运给她的安排。 季青只道他担心李军长,安慰几句,梦竹也只是搪塞,只想也许只是误传,这司徒萧行事虽喜置死地而后生,就象当初他只身入云州行刺时志邦,但如今事关数万将士的生命,想来不致于如此荒谬。 夫妻关系 楚承曜拧着眉起身踱步,脑海里思虑不停: 能杀了十几个人,还查不出踪迹,必不是凡俗。 谁杀的人?林家?楚承平?平阳侯府?将军府?他们能做到吗? 亦或是太子和老三的人?不,若是太子和老三,定然不会悄无声息…… 能查到所有他派去的人,是否已经查到是他做的? 想了半晌也没个头绪,楚承曜暂压心慌果断道: “谣言已经放出去了,莫要再沾手,全当不知情。外头的人,近来无要紧事,都老实呆着莫要露头,做事都小心着些。” 钟毅挨个应下,见自己近来办事不力,楚承曜也并未苛责,感动的忠心更甚: “还有一事,派去探查韩将军遇袭之地的人,传消息回来说,那附近好像有制造兵器的痕迹,仔细探查过并未查到实证。” 楚承曜听到私造兵器,立马意识到这是自己的转机: “父皇想整治朝堂,又决意保太子,所以想将吏部这盆污水,扣在我的头上。老三想让我和太子鹬蚌相争,不肯现在拿出证据。 若能查到此事为真,我便有了制衡老三的筹码,钟毅,此事十分要紧不可耽误,务必要快些查。就算没有,也要查实,你明白吗?” 钟毅知晓事情利害,正色又坚决的重重的点头,应下后快步出屋,遇见来送汤的周玥雪,也只是快速行了礼就走,脚步都未停下。 近来,虽知晓楚承曜事忙,周玥雪也感受到楚承曜对自己冷落,远不复成婚前的态度。 她也明白是因为皇后害她上当,让楚承曜遭了皇后算计,加之容华堂开张那日,她生了邪火,害楚承曜丢了面子心有怨气。 故而她忍下所有委屈,就连知晓刘美人意欲让林婉蓉进门,同她争宠,她也隐而不发,一心想和楚承曜修复关系,却收获甚微。 此刻钟毅的敷衍行礼,落在周玥雪眼里,就变了味道。周玥雪并不知,钟毅是因她有凤命,能旺楚承曜,才对她笑的殷勤些,心底止不住暗骂: 拜高踩低的狗奴才,忘了以前是如何讨好巴结本宫的了。 行至门口,周玥雪堆起温柔的笑意,将显怀的大肚子,挺的更明显了些迈步进屋。 楚承曜刚坐下拿起公文,便听到甜腻的行礼声,眉间浮起不耐又快速压下: “不必多礼,这些事让下人去做就好,你月份大了,得安心静养,少些走动。” 周玥雪示意顺儿将汤取出来,放到楚承曜手边,闻言软语的说了番关心之言,上前在楚承曜身侧站定,拉起楚承曜的手,搭在自己的肚皮上: “大夫说,多走动些更利于生产。殿下忙于公务,妾身帮不了手,只能炖些滋补吃食。殿下您瞧,孩儿一见到父王,就开心的踹臣妾呢,殿下您快哄哄,莫让这皮猴折腾臣妾。” 一想到周玥雪如今烂的发臭的名声,娶了她不光没得到半丝助力,反倒受她拖累,殃及到自己的声誉,楚承曜没了作戏的耐心,神色淡淡收回手,敷衍了几句,便将周玥雪打发走。 污糟名声 容华堂。 伴随着朗朗的读书声,林锦颜踏出大门,去往隔壁的若水山庄,面色虽如往常,脚步却发沉。 正低垂着眸子出神,听得白芷和洪九的请安声,抬眸就见楚承逸负手立在不远处。正面带浅笑的看着自己。 林锦颜上前两步,在若水山庄大门处停下,同楚承逸见礼。 “妍凌现在是你嫂嫂,咱们也算是姻亲,不必如此客套。” 还未欠身便被叫起的林锦颜,勾起恰到好处的笑意: “小王爷怎会在此处?” 楚承逸无奈苦笑: “惹了些不必要的麻烦事,来庄子散散心,恰好看到你。” 将人客气的请进山庄,因着男女大防,就在前院的凉亭里落座。 环视四周打量了一圈,楚承逸夸赞院子布局,聊起隔壁的容华堂,又将林锦颜夸了一番,转而聊到了开张当日为何没来道喜: “不怕你笑话,因我最近的名声,往日常在一起喝酒的朋友,都约不出来了。 我闲云野鹤惯了,这污糟名声倒也能受住,只是祸不及家人,因我之故牵连到父兄,心里着实不好受。 到今日,我都还不知,到底是得罪了谁?要用此等手段害我?” 楚承逸说话时,目不转睛盯着林锦颜,并未察觉任何不妥。继而不动声色的扫视,立在林锦颜左右的白芷和洪九,见二人均垂眸立着,面色也无异常,收回视线再度看向林锦颜。 林锦颜:“既然夜半下手,又武功颇高,还不敢损伤小王爷,想来是家世远不如小王爷的公子哥,不敢明着得罪您,才想了这损法子。” 楚承逸闻言,嘴里回着话,借着添茶的举动轻抖指尖,微末的药粉落在林锦颜杯中。 楚承逸动作自然,并未引起林锦颜警觉,颔首道谢便端起茶杯慢饮。 又聊了几句,林锦颜问出藏在心里多年的疑问: “小王爷这性子当真让人羡慕的紧,我若是男儿,也愿如小王爷这般,走遍这天下大好河山。 忽然想起在苍圣山时,听说过一个和小王爷性情相近的人,当时他正游历山水,家中忽遭大难,全家因族人牵连皆被流放。 他武功不俗,又古道热肠帮过不少人,有许多江湖好友,我一直以为他会在流放路上,将族人救走,或是主动现身,同至亲共患难。亦或是为家人据理力争,力求赦免。 可直到我回京,也没他任何消息。唉……我还当他是个君子,不想,竟是白敬仰了一番,他如何能同小王爷相提并论。” 楚承逸思虑片刻,面上笑意一点点淡去,转头看着亭外随风摇摆的花枝: “你倒是高看我了,若我是他,面对毫无抗衡之力的局面,也不会去现身救人。 真有许多身手奇好的江湖朋友,我或许会制造些混乱,或是造成假死重病,偷偷将人换出来。 活着才是最重要的,无论君子或是小人,都得先保住命。至于名声,不过是世人嘴里的东西。” 看着楚承逸眸中的悲凉,林锦颜便知他早想过这种局面,也想过应对之法。 浪荡纨绔 林锦颜也明白了,楚承逸为何出身显贵,却要苦心习武,又为何武艺高深却要藏拙,故意在人前显露浪荡纨绔的模样。 无非就是灭顶之灾降临时,能因为这些未雨绸缪,给至亲寻一个生机而已。 前世顾家流放,嫂嫂不和离,也不接二表哥的休书,坚定跟着顾家踏上流放之路。 来不及赶回京都的楚承逸,后面没有半丝消息,怕是早藏在暗处筹谋,如何将嫂嫂救出来... 也或许,前世嫂嫂已经被楚承逸救了出去…… 想清楚这些,林锦颜会心一笑,对楚承逸生出同类人的亲近感。 冯斯瑶一进门,瞧见不远处的和睦景象,嘴角的笑意淡了下去。 林锦颜瞧见人,笑意明亮的起身,欲上前迎冯斯瑶,刚迈出一步昏眩袭来,踉跄摇晃的身子被洪九和白芷扶住。 冯斯瑶见状,忙加快步子焦急上前关心。 楚承逸吩咐郭皓回庄子请大夫过来,又催促慌神的白芷,将林锦颜扶进屋。 瞥了眼着急的楚承逸,冯斯瑶眸色晦暗,见白芷红着眼眶翻出随身携带的药物,冯斯瑶亲自倒了水递过去。 喝了药的林锦颜,经楚承逸请来的大夫把脉,得了并无大碍的诊断,勾起虚弱的笑意,宽慰众人道: “我这身子不争气,劳你们担心了。舅母给我制了不少药丸,服下缓缓就无事了。” 待姚惠宁和梦父子陆续下课,过来寻人时,林锦颜已然重新梳洗装扮过,除了一丝疲态,看不出任何不妥。 林锦颜无事,厅里又全是女眷,楚承逸不好再呆,同众人打过招呼后告辞离开。待回了自己庄子,并未试探出结果的楚承逸,不死心的询问郭皓: “药可看了?” 郭皓:“白芷拿出的药,趁乱全查探过,不光有治病的,还有防身解毒的,上次我在梵音寺所中的迷药,也在其中。” 心中怀疑再次落空,楚承逸眉间尽是烦躁: “不夜侯没有半丝异常,林锦颜没问题,白芷也不会医术……全都没有问题…… 那几个铺子多年都无事,偏偏在白芷和风潇然落水后,突然被人洗劫一空,我又被清衍缠上,哪有那么巧的事?” 背着药箱的老者恭敬回话: “小王爷,方才把脉,那位林小姐,心脉曾遭受过重创,身子一直未曾好全。 就算一直拿药物养着,身子也较常人虚弱许多。碰到有害的东西,症状也较常人严重些。 方才的试探,对常人自是无虞,对林小姐却……很是伤身。若是次数过多,或是药剂增大,就算不会伤其性命,也会减其寿元。” 老者知晓林锦颜,也知晓林锦颜所行善事,对其心有敬仰。 可自己主子吩咐,纵然无法理解却也无法违背,只能尽力相劝。 楚承逸面色懊恼的目送大夫出屋,不安落座后,脑海里全是林锦颜方才虚弱模样,后悔内疚以及心疼,顿时席卷而来,刺的他焦躁自责: 虽然减少了份量,可毕竟是迷药,明知她身子弱,怎么能拿药试探她? 再次试探 第1193章再次试探 若水山庄。 听林锦颜正和梦父子几人,说起学堂事宜,冯斯瑶盯着茶杯怔怔出神: 回想以往种种,忽觉楚承逸对林锦颜,好似真与旁人不同…… 抬眸看向那抹清瘦的身影,眼神聚焦在那张明艳的脸上: 这般长相,男子如何不动心 正说笑的林锦颜,察觉到目不转睛的视线,以为冯斯瑶还在担心自己的身子,侧头对上视线,明媚的笑意荡漾开来。 冯斯瑶被笑意中的感谢,以及安抚给烫到,为自己方才那瞬嫉妒感到羞耻。 走完同行的路,几人各自回府,林锦颜放下车帘,瞧见愤愤不平的白芷,抬手轻捏其脸颊: “不是没试探出什么吗为何还这般生气” 白芷气恼不已: “您说小王爷并未死心,还会再试探,让我做好防备。我以为他来试探我呢,谁知道他居然给小姐下药。 我制药多年,身子也比小姐硬朗结实,他下药也无妨碍,可他怎能对您下药” 林锦颜对此倒是看得开: “他多年伪装,只为了给家人留条后路,如今被拆穿定然惶恐不已,生怕费尽苦心的后路,变成了催命符。 自然急于知晓对手是谁,有何目的人,心一慌必然焦急,也就无法处处思虑周全了。 再说了,他只是下了迷药,药量也用的极少,说明他并未想真的伤我,不必为此生气。” 瞧白芷还是气鼓鼓的模样,林锦颜眸色覆上温暖的笑意:“知你心疼我,纵然你不怕,那也是迷药,是对身子不好的东西,我又何尝不心疼你呢”白芷的火气,被林锦颜一句心疼抚平,感动的鼻头发酸。 见洪九双手环胸,面带浅笑的看着二人,心头也是一片温热。 —— 楚承逸为求一道,只娶林婉蓉一人的赐婚圣旨,在宫中软磨硬泡了皇帝三日。 明妃得到消息,立马私下找了皇后商谈,不到半日,太子在面圣回禀政务时,便主动提及此事: “说起来,四弟那日,本就是来求父皇赐婚的,若不是儿臣心急证明清白,催促大理寺查案,也不会中了圈套,害四弟受了牵连。 四弟闲云野鹤惯了,难得有入心的女子,还这般痴情,父皇不如就顺了他的意,说不得四弟一高兴,身子也就好全了。” 不光是太子,明妃和平阳侯也帮着求情,加之太后应长公主和岳明珠相求,替楚承平说了话,皇帝语气终于有所松动。 原本因楚承平对林婉蓉如此上心的怀疑,也被其言行所打消: 对林婉蓉只是男女之情的喜欢,与出身党争毫无牵扯,更不会同太子几人私下联盟。 他志不在朝堂,只愿一生一世一双人。若有疑虑,他成亲后愿自请去封地,无召不回京。 面对如此坦荡的儿子,天子反倒怔住,坐上这至尊的龙椅,注定他无法相信任何人,遇事总得想的深些。 楚承平这般简单,又直接点明顾虑,并主动打消的人,少之又少。 这种人,要么是藏得极深,就像老二一样。 要么,就是真无欲则刚。 回想楚承平前些日子,因被他骂了一通就难受到吐血,皇帝的不禁感叹: 如狼似虎的儿子里,倒出个羊羔。 讨要管事 刘芸香闹过之后,为防止徐夫人再次被人叨扰,林锦颜给其换了个僻静的宅院暂住。 今日带着林婉蓉过去探望,仅呆了半日的功夫,徐夫人亲手做了一堆吃食,不光是姐妹俩吃撑了,白芷洪九等跟随的一行人,也都吃的乐呵。 余婶一直夸赞徐夫人命好,女儿孝顺侄女也良善,徐夫人眼角的褶皱,都泛着幸福的笑意。屋内下人,也附和着余婶,嘴甜的夸着姐妹俩。 林锦颜嗔怪道: “一个个嘴上都像抹了蜜,怕不是为了讨赏钱吧。” 伺候徐夫人的如意,壮着胆子笑道: “天地良心,奴婢们说的可都是心里话,小姐不赏钱,奴婢们也是这般想的。” 林锦颜:“当真?那我可就不赏了。” 如意:“比金子还真!小姐能赏钱,那自然更好了。” 林锦颜指着如意笑骂: “刁嘴的丫头,回头我去染布坊见着王婶,可要好好告你一状。” 如意立马讨饶: “奴婢的娘信小姐如同信菩萨似的,要听小姐说奴婢半句不好,非得给奴婢皮扒了不可。” 屋内众人知道林锦颜在同如意玩闹,个个皆是忍俊不禁,听林锦颜真要给赏钱,更是欢天喜地的说着吉祥话道谢。 徐夫人拉着林婉蓉的手,看着眼前的祥和气氛,心里对林锦颜的感谢无以复加。 如意眼巴巴的看着林锦颜,刚叫了一句小姐,就被脚步匆匆进屋的林顺打断:“宫里宣旨的内官等在府里,说是要找大小姐,老太爷让小的来接两位小姐回去。” 知道耽误不得,林锦颜和林婉蓉同时起身,边往外走边同徐夫人道别。 如意神色焦急,跟随着徐夫人送两人出门,有心同林锦颜单独说话,见人多眼杂林锦颜又急着回府,只能在林锦颜上马车时抢着搀扶,紧握林锦颜的胳膊笑道: “小姐,您不是说,奴婢学好了,提拨奴婢做管事吗,这两日您若得空,可否考考奴婢学的如何?” 不待林锦颜说话,余婶便上前将其拉回来: “你这妮子也忒没规矩了,小姐急着回府呢,怎么这时候拦着要好处,快别耽搁了小姐的正事。” 待人坐好,林顺便催促车夫赶车,林锦颜掀开车帘: “这两日空了宣你来府里瞧瞧。” 如意重重点头,再不复方才冒尖模样,挣开余婶的手,乖乖立在徐夫人身后。 纵然在马车里,林锦颜就已经说过,应该是楚承平求来的赐婚圣旨,可直到林婉蓉听着内官逐句念完,亲口领旨谢恩,依旧觉得手中的圣旨,真实的虚幻。 齐王妃……真的求来了?此生就自己一人?齐王殿下……为何会对自己这般好?陛下怎会允许? 内官来前,得过郑诚示意,借着道谢向林家透露: “不光是齐王殿下,以退去封地诚心相求,就连老侯爷,也以侯府的世袭作保,可见对林小姐的看重。” 不光是林宴清,林家其他人皆受震动,也都替林婉蓉高兴。 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 赐婚圣旨 虽同皇家结亲的顾虑犹在,可见楚承平如此诚心,林家人也都满意。 送内官出门前,不光林宴清给其塞了不菲的银票,林锦颜更是吩咐林顺,给内官塞了一块儿水头极好的玉环。 内官在宫里呆了多年,也是识货的,只一眼便知此物价值,笑意更加真实。林顺得林锦颜示意,趁着内官高兴的劲儿,问出了名讳。 内官名永良,是郑诚带出来的,刚调到御前伺候。 男婚女嫁需:提亲、议婚、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 因是天子赐婚,前面几项尽免,永良走前拿走了林婉蓉的庚帖,送去钦天监合八字。 听着下人一声声道喜,林婉蓉脑子木然的点头,直到握住林锦颜温热的手,才逐渐回过神来: “颜儿,不是做梦吧?真的是陛下赐婚?还只娶我一人?怎么会呢?怎么会成功呢?” 林锦颜之前说帮她玉成,她点头答应,也只是出于对林锦颜的全然信任,并非真的相信陛下会恩准。 以她的出身,做个侧妃尤是高攀,更遑论后宅无女眷,只此一位的正妃。 老太太看的好笑: “圣旨还在你手里攥着呢,如何不真?齐王对你算得诚心求娶,府里也不能怠慢了。 虽不知婚期定在哪日,宜早不宜迟,一会就将最好的绣娘请来,给婉蓉缝制嫁衣。”林宴清:“陛下下圣旨赐婚,嫁衣和大婚自有礼部操办,倒是能叫绣娘来,给两个丫头做几身新衣衫。” 林思然到时,听闻内官已经离开,懊恼的一拍大腿,只恨自己来晚一步,进屋听见商议嫁衣之事,林思然同父母见礼后,便慈爱开口: “你的闺房刚翻新好,昨夜就和你大哥商议,今日来接你回府小住,一进府门就听得下人道喜,说你领了赐婚圣旨,刚好随为父回去待嫁。” 林婉蓉眸色抗拒,求救似的看向林锦颜,得其安心笑意,只同林思然道谢,并未答应。 老太太神色淡淡: “你家那个夫人,听闻打上徐氏门回府后,将我老婆子和你父亲骂得狗血淋头,能让婉蓉安心待嫁?” 林思然惶然的看向父母,脸上的笑意也变得僵硬: “您都是打哪听来的,她一个儿媳,哪敢辱骂公婆。定是下人乱嚼舌根,母亲可莫要当真。” 昨日林顺和玛瑙,便从二房的下人嘴里知晓,刘芸香辱骂整个林家的事,林思然刚开始还拦一拦,见刘芸香骂到了他头上,索性眼不见为净避开,任由其骂父母。 林宴清和老太太听闻刘芸香的辱骂,和林思然的不作为,又得知刘芸香这两日还欲去徐夫人救处撒泼,是被林锦昀用前程相劝才罢手,气的吃饭如同嚼蜡,夜里也是长吁短叹。 林宴清更是将林思然贬的一无是处,直言幼年纵容太过养歪了性子,老太太听完只是懊悔叹气,并未向以往那般为自己申辩。 看着眼前这个愈发窝囊又功利的儿子,虽然已经对其不抱希望,林宴清仍旧寒心,连脾气也不愿再发: “真与不真你自个儿知晓,陛下既将圣旨送到此处,此处便是婉蓉待嫁之地。让她回去生出事端,你这个齐王岳父,怕也做不成了。” 悔不当初 林思然虽知晓利害,可分家出去多年,对父母大不如以往亲近,加之刘氏长年累月的埋怨挑唆,心里止不住就多想了些,认为林宴清扣着不放人,就是为了越过他同齐王来往。 林思然虽未将心思说出来,但林宴清看过他怨怼的神色,也猜了个七七八八。 林宴清防的并不是林思然,而是手段阴毒,屡次对林婉蓉下手的楚承曜,但事关皇子兹事体大,林宴清不愿节外生枝,也就没同林思然解释,或者说也不愿解释。 林思然找由头:林婉蓉没有自己的院子,总不能在老太太院子里出嫁,而他那刚好修缮了院子闺房。 试图以此,劝林婉蓉跟随自己回去,从自己宅院出嫁。 原本带着一丝期待的老太太,闻言也不禁心寒气恼。 这个她疼爱非常的儿子,从头到尾,都没有斥责刘芸香所为,甚至帮其隐瞒,也不曾因此给父母致歉,一心只想着如何谋利,如何为自己赚前程。 似乎父母遭妻子辱骂,是件无关痛痒的事。 也可能……林思然对父母,心里也有怨怼,故而就算听到,也未曾阻止。 “林府比林大人的宅子,要大上不少,收拾个院子给婉蓉待嫁并非难事,难为林大人费心了。” 老太太话落,不光是惊愕的林思然,屋内众人都看了过来。 林思然心慌道:“母亲,你为何称呼儿子为大人?” 老太太心头闷痛,握紧手中佛珠,略带浑浊的眸子,一寸寸打量着熟悉又陌生的儿子,回首往昔:生林思然时,比林思远容易些,林思然年幼又嘴甜些,总是粘着她,对这个小儿子她也上心也更多些。 那时,林宴清常说她偏心,对小儿子太过溺爱,会将其惯坏,她并不以为然。总觉得有大儿子支应门庭,小儿子懈怠些娇惯些也无妨。 如今瞧来,确是她错了…… “原以为你今日来,是为婉蓉高兴,或是为刘氏来致歉,不想只是为了争婉蓉去你府上出嫁。 怪我对你太过溺爱,将你纵成上不体恤父母,下不怜惜晚辈的自私性子……罢了,你要如何我管不了,也不愿再管了。 但是婉蓉,不会随你回去,为争你的荣光,受刘氏搓磨。” 这些年老太太对林思然虽不复往昔,但他也是头一回被老太太如此对待,惶然又委屈,有心为自己辩解,老太太却是闭眼迈开脸,明显不想多听。 难过、委屈、羞耻和不甘齐齐哽在喉头,交杂的心绪如同煮开的沸水,将林思然来时的好心情,烫死了大半,憋闷心酸的同父母行礼,也未等答复转身出屋。 行至门口,林思然扶着院门,眸子滚烫的朝身后瞧了眼: 我没人扶持,不靠自己争能靠谁?说是偏心我,可宅子是大哥的,前程是大哥的,如今女儿也是大哥的…… 自林思然转身,老太太便睁眼目送,眸中尽是心痛。林锦颜姐妹俩,心疼的上前,一左一右拉着老太太的手无声宽慰。 老太太扯出牵强笑意: “好孩子,祖母没事,只悔当初没听你祖父的话。” 溺水而亡 林锦颜安抚好老太太,商量着腾哪个院子修缮翻新,给林婉蓉待嫁,又给府中下人发了赏钱,林府沉浸在大小姐林婉蓉,成为齐王妃的喜悦里。 林思远和林锦安回府时,见到下人个个喜笑颜开,也受感染的堆起笑意。 父子俩前脚刚回府,散值的林锦昀后脚便赶来。 林宴清不愿和林思然同样心思林锦昀,说出劝林婉蓉回去待嫁的话,惹妻子再度伤神,闲话几句便率先表明:林婉蓉就在府里出嫁。 林锦昀闻声也不好再开口,只得压下心思陪着说笑。听众人乐呵商量着林婉蓉的嫁妆。 听着至亲商议自个儿大婚,林婉蓉羞红了脸,直往老太太身后藏,逗的老太太的郁气也跟着散了不少。 一家人齐聚用饭,林锦颜瞥见门口的洪九出去了一趟,回来后欲言又止的看了自己几眼,林锦颜不动声色用完饭,寻了由头出来。 听完洪九的耳语,笑意顿时僵在脸上,片刻后豁然转头看向洪九: “如意……失足落井溺毙?” 洪九:“收到消息,我特意去看了,下人说如意在井边浆洗衣衫,半晌没回来,找去时人已经在井里了。 我看过尸首,是溺水而亡,但…井壁有层苔藓,如意的指缝却是干净异常,毫无挣扎痕迹。” 林锦颜眸色冷寒: “也就是说,如意并非失足,是晕过去之后,被人丢进的井中……徐姨如何?” 洪九:“徐夫人无碍,虽有些惊吓,更多是为如意难过。”林锦颜透过窗棂,看向腼腆依偎在老太太身旁的林婉蓉,回想白日还笑盈盈同自个说话的人,突然就阴阳相隔,不禁心头发堵声音也带着沉闷: “先瞒着姐姐,吩咐林顺将如意厚葬,再多派几个人去徐姨那守着,那边的下人,近几日无事不得外出。 王婶那边...多给些银两,待给如意讨了公道,我亲自去见她。” ----------------- 赐婚的消息一经传出,各府反应皆不相同,高兴有之,惊讶有之,听闻圣旨许楚承平只娶林婉蓉一人,大半多朝臣都在揣测: 林家是不是站队了齐王?真若如此,那顾家呢? 仰慕楚承平的闺阁千金,更是拈酸嫉恨的红了眼: 林婉蓉一个外室女的身份,都能高攀上齐王,她们差哪了? 周玥雪听到消息时,正在用饭,细细询问了圣旨内容,又听闻将军府去了林家道喜,心里那点希望是假消息的侥幸彻底散干净。 怒意直窜天灵盖,抬手将碗筷扔了出去,瓷器碎裂的声音,吓得屋里伺候的下人跪了一地。 林锦颜那个贱人会投胎,有个将军府的外家撑腰便罢了,林婉蓉那贱蹄子凭什么!!! 她机关算尽才成为晋王妃,受尽谩骂耻笑,连府门都鲜少出,只能困在这王府后宅,林婉蓉凭什么躲在人后,就能得齐王青眼?得圣旨赐婚?还得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圣旨? 想到容华堂开张那日,林婉蓉帮着林锦颜给自己难堪,想着楚承曜近来对她的冷落,还有想同自己争宠的刘美人,周玥雪更觉心头堵得慌,半晌才压住火。 想着外间关于林婉蓉的流言,周玥雪打发走下人,单独留下顺儿说话。 天作之合 钦天监合了二人八字,监正蒋厚光入宫面圣,面带笑意冲天子道喜: 楚承平和林婉蓉八字极为相配,同样的心性纯良,同样的重情义而淡名利,可谓妇唱夫随佳偶天成。 极少见蒋厚光这般喜形于色,天子眸光深沉,语气却是一如既往的温和: “既是天作之合,吉日便不会难寻,蒋爱卿如此高兴,怕是已经寻到了。” 蒋厚光笑意不减,掏出袖中册子呈给郑诚: “许久不曾合过如此般配的八字了,微臣确实高兴,这是微臣合的吉日。 一年内最好的三个吉日,最近的是下月初十,往后是四月后的初八,再往后是明年五月十六。 两年内的最好吉日,和一年内稍次一些的吉日还有更多,全详尽记录在册。” 皇帝细细看过一遍,蒋厚光做事一向很周全,两年的吉日从时间早晚,至吉日时辰排序工整。 皇帝看完稍作思虑,便将成婚的日子定在四月后的初八。 答应楚承平的赐婚,本就不只是因为对儿子的心疼内疚,更多的是林家,或者说为了与林家同气连枝的顾家。 想要一统天下,同漠北开战不可避免,他计划在最迟在入冬后,趁着漠北粮食少粮少食之际,令定北军杀入漠北。 在这之前,掌管定北军的顾家,以及姻亲林家,自然得好生对待,最好是令其在沙场上忠心不畏死。 一月后成婚太过仓促,四个月刚刚好,正值开战前夕,既不刻意,也能得林顾两家感恩…… 蒋厚光走后,皇帝疑心未散: 这般夸赞二人八字,到底真是天作之合,还是有人授意?“蒋厚光…同楚承平素日可有往来?” 郑诚一听,立马明白过味来: “从未听说过有往来,也未听闻蒋监正同平阳侯,亦或是林家和大将军府有过往来。” 回想蒋厚光,是因推算出几次天灾人祸,被自己注意到,也是自己一手提拔上来的,皇帝沉吟片刻,将吉日的册子递给郑诚吩咐: 将楚承平和林婉蓉的庚帖,找一个和蒋厚光没有来往的人再合一次。 三日后,齐王成婚之日正式定下,四个月后的初八。 皇后为示好,将派去教导林婉蓉礼仪的麽麽人选,交由明妃裁定。 明妃欣然接受好意,从自己宫中心腹里,挑了个姓苏的麽麽,送到了林府。 林家客客气气将人安顿下,苏麽麽并不拿乔,对林婉蓉极为亲善。 待礼部的人,给林婉蓉量完嫁衣尺寸,林锦颜给了厚赏将人送走,姐妹俩回了颜玉轩,林婉蓉拉着林锦颜要说体己话。 林锦颜了然的打发走下人,林婉蓉警惕打量了一圈,确定四下无人,才低声问道: “颜儿,我看了合八字的庚帖,上面的时辰并非是我出生的时辰,是不是你……” 林锦颜笑的狡黠: “为了不出纰漏,特意找了高人,按照和齐王殿下天作之合的八字,刻意推算出来的时辰,姐姐务必要牢记于心,千万别露馅。” 林婉蓉紧握发潮的手心,稳住欺君之罪带来的心头慌乱,继续问道: “前两日,你说半年内就会大婚,也是?” 欺君之罪 见林锦颜但笑不语,林婉蓉明白自己猜对了,心跳愈发如雷: 这可是欺君之罪啊,颜儿…… “我出生的时辰,不光娘亲知道,接生的婆子也知晓,万一……” 林锦颜按住林婉蓉的手: “此事我早就和徐姨商量过了,一听八字稍微改动,对你有利,徐姨就应下了此事,以她对你的疼爱,绝对守口如瓶。 至于稳婆,一年不知道要接生多少孩童,又过去了多年,她怎会记得?” 虽知此事一旦被揭发,就是滔天大祸,但对上林锦颜宽慰的笑脸,林婉蓉慌乱的心,却逐渐平复了下来。 待林锦颜和她商议,新院子想要什么布置,有没有看上的陪嫁丫鬟,林婉蓉便无暇顾及担忧。 从颜玉轩离开时,林婉蓉已经完全接受了欺君之罪: 颜儿说没事,一定没事。 ----------------- 晋王府。 楚承曜近段时日,因暗查韩耀辉私造兵器,和吏部尚书贪污渎职,以及诸多其他杂事,忙的脚不沾地。 听闻刘美人吃坏了肚子,虚脱的卧床养病,也没心思去瞧,只吩咐府医好生看顾着。 待知晓,周玥雪派人去传播,关于林婉蓉的流言,面上尽是烦闷之色: 林婉蓉的流言是他挑起的,可派出去的人,一夜间死的干干净净,至今都未曾查到是何人下手。这种敌暗我明的时候,为防被人下绊子,避嫌尚且不及,这作死的蠢妇,竟然还敢私下搅和进去。 “将她府外使银子寻的那些人,全都处置了,做的干净些。 这两日将徐氏的暂住的地方,透给林家二房刘氏知晓,尽量说的奢靡些。刘氏刚被林锦昀劝住,总得火气再大些,才能激她再上门。” 钟毅应下正要出门,忽然想起什么: “方才回府时,瞧见府外墙角处蹲了个妇人,听管家说,是从林家二房偷跑出来的下人,想要求见王妃,已在府门外等了一夜了。 因外头的人,频频对王妃出手,您不许王妃出府,也不让外头的人,接触到王妃,所以管家并未将此事告知王妃。” 自打传出楚承曜派齐嫣,给送往林家的点心里下寒毒的流言,便有人盯上了周玥雪,不光几次从王府采买的吃食里,查出掺杂了致孕妇流产的东西。 就连容华堂开张那日,周玥雪负气先行回府,马车也不知何时被人动了手脚,幸亏宋易察觉不对,及时修复了马车,才没出事。 “可知那下人,寻她何事?” 钟毅:“管家差人问过,那妇人非得见到王妃才肯说。” 楚承曜稍作思量,便埋头吩咐道: “让府医和盈儿,将那下人好生检查一下,没什么问题就给她送去,你派人盯着些。” 周玥雪正派人给周怀礼传信,四处打探徐氏的下落,管家领了个身着破旧,带着些许脏污,梳着妇人发髻的女子进来。 管家正欲说明妇人来路,下跪行礼的妇人,抬起泪眼: “王妃……奴婢是伺候过您的冬儿啊……” 昔日主仆 周玥雪仔细辨认,认出妇人确实是多年前,在林家伺候过自己的冬儿,又听闻她是从林家二房逃出来的,眸子闪动间立马扯出重逢的笑意,面露心疼的让顺儿将人扶起。 看着满是脏污的冬儿,周玥雪忍着嫌恶热情叙旧一番,便借着关心的名头,吩咐下人带冬儿去清洗更衣,吃饱喝足后,重新带了来回。 打发走下人,周玥雪问起冬儿过往。 当年周玥雪和林锦昀搂抱一团,被林宴清撞见,盛怒之下,不光打了林锦昀的板子,还将周玥雪送回了老家。 伺候两人的书童和冬儿,也贬为粗使,发落去庄子做粗活。 还未等送去,便发生林锦颜遇刺命悬一线,林府上下乱成一团,也没顾上送人去庄子,冬儿便在林府暂时呆了下来。 等林锦颜被送去苍圣山治伤,林松也腾出空来,处置冬儿。 “本来是要被送去庄子的,那时大少爷打板子的伤,刚好点勉强能下地,奴婢给顾麽麽送浆洗好的衣衫,刚巧遇到大少爷,便向大少爷求了情。 大少爷念着奴婢对表小…对王妃忠心,跟老太太开口,将奴婢要到了身边伺候。本来日子也能过下去的,可二夫人…因为奴婢伺候过您,对奴婢非打即骂。 奴婢去二房不到半月,就被二夫人寻了个错处,将奴婢罚去做粗使,见奴婢不得主子喜欢,奴才们也拜高踩低,所有人的衣衫都扔给奴婢洗,好几次奴婢寒冬腊月差点冻死。” 看着冬儿拭泪,周玥雪心中不耐,也暗自庆幸方才将下人都打发走了,不然他们听到林锦昀对自己不同,怕是要嚼舌根子,万一传到了殿下耳中…… 当年的事,于周玥雪来讲是丑闻,希望旁人忘掉尚且不及,她又怎会主动提及,故而回京后,她压根儿就不曾想起过冬儿这号人。 “当年我初到京都,自小伺候我的丫鬟,在途中水土不服病故,姑婆就把你派给了我。那两年,全凭你照顾我,我一直感念在心,这些年一直记挂着你。 回京后,我也向姑婆打听过你的去向,可姑婆不许我再提当年事,我也没法再问。加上我也做不了林家的主……让你受苦了。” 说了些心疼的话,周玥雪便吩咐冬儿,不可再说自己和林锦昀。 周玥雪如今已是晋王妃,冬儿自然知晓何意,忙不迭应下,承诺断不会胡说。 听周玥雪说打听过自己,还想让自己再伺候,虽知晓有可能是虚话,可走投无路的冬儿,依旧将此言当作是救命稻草,说起此次来寻她的目的。 这些年,刘芸香和林锦昀母子关系紧张,刘芸香将气记到了周玥雪头上,周玥雪回了老家她没法收拾,便搓磨起冬儿来。 不光让她干最累的粗活,前两年还将她强硬许给一个小管事,管事不光暴戾,还醉酒好赌,每每赌输吃醉都要打冬儿出气。 冬儿的死契捏在刘芸香手中,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这些年过的凄惨异常。 制衡底牌 听冬儿求自己收留,不愿与林锦昀再起什么瓜葛的周玥雪,本想以死契在刘芸香手里,自己没办法为由婉拒。 却在听到冬儿接下来的话时,改了主意: “你说…顾青岚并非死于难产,是受了刘芸香的算计?” 冬儿重重点头,她那男人最近一直输钱,还起了将她卖了抵债的心思,她是为了活命,才想法子逃出来的。 为了求周玥雪收下自己,冬儿语气分外急切诚恳: “奴婢是偷懒时,无意间听到姜管事同她儿子说的,奴婢绝对没听错。 姜管事是二夫人从庄子里提拔到身边管事的,虽然跟二夫人只有五年,却颇得二夫人信任。她说出来的,必然是真的。” 周玥雪端起茶杯,脑海思虑不停: 近来有人要害她,楚承曜不许她出门,也不许她同外头的人来往,她深知肚子里是个宝贝疙瘩,自然不敢冒险。 偏上回花银子找的人办事不力,竟让林锦昀活着回来,京兆尹府还在查掳走林锦昀的人,再下手也没了好机会。 虽借着孩子,稳住了林锦昀,可那人就是个痴情蠢货,长时间看不着自己,万一心急做了蠢事被人发现,定会连累到她的性命。 若自己手里握着他亲娘杀人的把柄,日后也多一道制衡他的法子,就算他撕破脸,说出曾经的肌肤之亲,自己也能说,他是为了亲娘活命,恶意栽赃自己。 思及此处,周玥雪面色温柔的堆起笑意,说一定会尽力保冬儿,晚点就去求楚承曜。 扶起感恩戴德磕头的冬儿,周玥雪笑的和善,吩咐顺儿将冬儿带下去安顿,思索如何同楚承曜开口留人。 ----------------- 周玥雪这边得了制衡的底牌,刘芸香这边却是愁云惨淡。 自打赐婚的圣旨颁下,林思然的腰杆子便硬了起来,以往刘芸香找他找闹,他是能避则避,这几日确是没了顾忌的意思,言谈间甚至有休妻的意思。 正和刘麽麽抱怨自己命苦,却见下人领着小桃进来。 同刘芸香见了礼,小桃叫了声“娘”,一头扎进刘麽麽怀里哭的惊天动地,刘麽麽紧抱着失而复得的女儿,亦是泣不成声。 自打得知女儿因为爬主子床,被发卖掉,刘麽麽的心里就一直揪着,也曾私下去打探女儿被卖到了何处,奈何自己只是个下人,不光要当值能力也有限,并未寻到女儿踪迹。 待两人缓过劲,以为小桃是偷跑出来的刘芸香,打发走下人,大发慈悲道: “行啦,经过这么一遭想来你也长记性了,日后谨守本分,跟你娘一起留在我身边伺候吧。” 听着刘麽麽连连道谢,小桃用衣袖擦干眼泪,委屈的面色里掺杂着记恨: “奴婢从未肖想过主子,爬床的是周家的表小姐,如今的晋王妃,奴婢只是听少爷吩咐,将人带进门。 少爷为了晋王妃的名誉,想堵奴婢的嘴,谎称爬床的是奴婢,将奴婢发卖掉。过后发现受了欺骗,才将奴婢寻回来问话。” 水涨船高 小桃虽是家生子,可亲娘刘麽麽是刘芸香的陪嫁麽麽,是颇受重用的心腹,刘麽麽就一儿一女,对她疼爱非常,她自小别说没做过粗活,就连挨骂都极少。 自打被林锦昀卖了之后,吃不饱穿不暖不说,因干活不利落经常被打骂,还差点被卖到了窑子里。 林锦昀把她找回来,就不许她出院子。小桃几次想跑,都被下人拦住,最后更是将她锁了起来。 林锦昀失踪后,下人也不敢私自做主放人,小桃便在那宅子关到了今日。 “要不是奴婢趁看守的不注意,偷了钥匙跑出来,等少爷想起奴婢这号人,怕还会将奴婢卖掉。 求夫人可怜,劝少爷开恩,奴婢定不会将事情说与旁人听。” 小桃说完话,也顾不得刘芸香震惊到呆愣的神色,哭着跪上前相求。 刘麽麽闻言,顾不得因林锦昀卖女儿的事,心头发寒,如今将女儿留下才是最重要的,跟着跪下相求。 回过神来的刘芸香,惊怒交加又止不住后怕: “我就知道那小贱人不是个好的!她靠下作手段,爬到了晋王府的后宅,还敢来撩拨我的昀儿! 万一昀儿被她牵连,我定将她脸皮撕下来!送她去浸猪笼。” 见刘芸香对周玥雪嫌恶更深,小桃咬了咬唇,将从林利那听到的事说了出来: “奴婢听闻,少爷失踪,好像也和此事有关……” 林锦昀散值回府,一进主院,便看到廊 分家这些年,刘芸香性情大变,再不复从前贤良温柔,母子关系也不复从前融洽。故而,瞧见刘芸香,林锦昀只是神色淡淡行礼,就预备避开,一转头却看到了被他关在另一处宅子的小桃,林锦昀顿时变了脸色。 打量刘芸香和刘麽麽看自己的眼神,林锦昀便知事情败露: 怎么忘了处置小桃呢…… 顾不上懊恼,当下只觉头皮发紧,缓和面色上前,欲稳住刘芸香,让其不可外传。 见儿子这幅焦急又心虚的模样,刘芸香就知道,小桃所言为真。 涉及晋王府,刘芸香也知晓利害,吩咐小桃守在院门,将林锦昀拽进屋内询问。 不多时,屋内传来刘芸香尽力克制后,依旧压不住怒意的的低声咒骂。 小桃环视院外见四下无人,扭头回看屋子,愤恨的脸色透着痛快。 听得林锦昀承认与周玥雪的厮混,又将过错全都揽下,还再三保证失踪一事与周玥雪无关。 刘芸香气极咒骂,更加笃定儿子失踪一事,定是周玥雪所为,她算过时间,周玥雪刚查出身孕,林锦昀便遇到了歹人,这不是为攀高枝杀人灭口是什么? 偏她这混账儿子,像被下了降头似的,对周玥雪深信不疑。 眼见刘芸香怒气不减,林锦昀担心自己劝不住,将刘麽麽打发出屋,单独给刘芸香说了,周玥雪怀着他孩儿的事。 为稳住刘芸香,林锦昀畅想出美梦: 楚承曜近来风头正盛,连吏部都能收入了囊中,说不得就是日后的天子,他孩子的身份,也能借着楚承曜的身份水涨船高。 人以群分 林锦昀一番软磨硬泡,甚至拿自己的子嗣要挟,说什么: 周玥雪要出了事,必然会牵连到她腹中孩儿,若是如此,他此生便孤独终老,绝不会娶妻生子。 刘芸香纵然恼怒,却也犟不过唯一的儿子,捶打着自己憋闷到生疼的胸口,大呼自己命苦,生了个讨债的孽障。 林锦昀听话音,便知亲娘被自己劝住,赶忙柔声劝慰,好半晌才让刘芸香止住了哭,答应不会外传。 待出来后,刘芸香开口要留下小桃,林锦昀自然不会在这个档口,惹刘芸香不快,只嘱咐小桃要想活命,务必口风紧一些,不该说的一个字都不许再提。 小桃连连应下,躲在刘麽麽身后,低垂着脑袋,看不清神色。 刚回到自己院中,姜管事便来回禀: 冬儿趁人不注意逃出了府,方才查到消息,逃到了晋王府,现下已被晋王妃收留。 想到儿子,刘芸香忍住将冬儿抓回来的心思,嫌恶的讥讽道: “当真是人以群分,攀高枝儿的,就爱跟那攀高枝儿的。既然是养不熟的狗,她爱上哪便上哪,不必再管。 王平要是找媳妇,就让他去晋王府找,莫要来给我添堵,没得晦气。” ----------------- 林府。 林锦颜为给林婉蓉安顿院子,忙了大半日,刚坐下来喝杯茶,杜兴便领着八个十五六岁的丫鬟,来让林锦颜掌眼。 递出八份身契,杜兴吩咐八个丫鬟,挨个报明家世,包括娘老子是谁,都会些什么,以前都在何处当值。 林锦颜逐个听完,满意点头:“瞧着都是机灵能管事的,想必杜管事也跟你们说了,将你们叫来,是要选你们随姐姐去齐王府,做陪嫁丫头。 林府主子少,下人也少,姐姐身边只有一个丫鬟,两个婆子伺候。挑你们,就是让你们帮着姐姐去齐王府管事分忧。 若被姐姐选中,需得忠心侍奉,若有心思不正或是背主的,就算姐姐仁慈,我也不会放过。” 八个丫鬟自打进来,便窃喜又克制的偷瞄林锦颜,听到林锦颜训话,领头的丫鬟忙上前半步表忠心: “奴婢们和家人,大多都是逃难,或是遭逢变故活不下去,遇到了小姐,得小姐收留才保住性命,断然做不出背主的事来。” 另一个模样俊俏的丫头,也上前回话道: “春桃姐姐说的对,奴婢及家人的命,都是小姐给的。莫说是背主,就是当差偷懒,奴婢的娘老子知道,也是要骂奴婢没良心的。” 林锦颜笑道: “倒是能说会道,你们两个叫什么名字?” “回小姐的话,奴婢叫春桃。” “奴婢叫云舒。” 林锦颜将身契交给玉彤: “好名字。我瞧着都好,玉彤,你带着她们,去让姐姐看看合不合眼缘,让姐姐想留几个留几个。” 玉彤领命将人带走,林锦颜示意杜兴落座。 “小姐算无遗漏,我依照小姐的吩咐,让姜婶给冬儿透了口风,引导其去了晋王府,现下已被收留。” 一脉相承 林锦颜端杯慢饮,茉莉花香入喉,只觉疲乏都疏解了不少。 在知道冬儿被带去了二房后,她便不曾插手过,当时想着不送去庄子,留在二房或许日后能有些用处,没成想还真留对了。 自打知晓,娘亲极有可能命丧刘芸香的算计,她便再度想起了冬儿,恰好冬儿的丈夫王平烂赌,让一个赌鬼债台高筑,用来逼冬儿一把,本就不是难事。 加上她早早安插到二房的姜婶,颇得刘芸香重用,有姜婶在旁撮合,冬儿去找周玥雪,变得水到渠成。 至于周玥雪,这等制衡林锦昀的把柄,她必然会留下。 “我娘的事,查的如何了?” 杜兴心疼又小心的瞧了眼林锦颜神色: “给您和少爷接生的稳婆已经找到了,她说当时情形危急,没顾得上其他,加上年代久远,不记得详细情形了…… 不过,她因为瞧见了小姐的鞋底,觉得不妥,倒是有些印象。她说…小姐当时穿的鞋底,不光平滑反光,还似乎比正常的鞋底要薄些。” 林锦颜面色发寒,搭在扶手的手慢慢收紧: 孕妇身子重,最怕的便是摔跤,绝不会给孕妇穿这等容易踩滑的鞋子,看来问题就出在鞋子上。 就算娘亲并未提防过刘芸香,可当时林府是娘亲掌家,鞋子也不能贴身藏着,刘芸香要想不被察觉的换了娘亲的鞋子,只能是买通了娘亲身边伺候的人。 当年娘亲出事后,林府乱成一团,四个陪嫁丫鬟自责不已,两人当日就随娘亲去了,另外两人是被盛怒的刘芸香给发卖了。 以前没细想,并未察觉不对,现在想来那两丫鬟,也算是半个将军府的人,刘芸香怎敢越俎代庖? 不过是仗着大家陷在悲痛当中,趁乱处决了麻烦罢了。“那两个发卖的丫鬟呢?” 杜兴:“虽查到其中一个名叫冬雪的踪迹,却已经死了多年,正在查她身前来往过的人。” 洪九掏出袖中纸条,声音轻缓道: “冥夜阁毕竟在京都时间更长些,我自作主张,拜托了安叔,这是他刚送来的消息。” 林锦颜展开看过,半晌才压住怒火,冷沉开口: “女儿害人性命,当爹的负责善后,倒是一脉相承的亲父女!” 杜兴上前接过纸条,顿时变了脸色: “那个冬雪居然是刘侍郎派人杀的……岂有此理!将军府同刘家从无过节,竟如此狠毒!我这就回去告诉大将军!” “回来,舅舅和大表哥过两日就该北上了,这种时候莫让他们分心。杀母之仇,我亲自来报。” 林锦颜叫住杜兴,眸光冷冽,戾气遍布。 见气氛冷凝,洪九自袖口,拿出另一封信恭敬道: “这信是安老板写的,说是让小姐亲启。” 听到安知闲,林锦颜戾气散了些许,拆开信封展开两页信纸。 看完第一页林锦颜面带思虑,待看到第二页,神色明显不自在起来,匆匆将信纸对折,透着两分怕旁人瞧见的心虚: “杜兴,你去趟将军府,给大表哥传信,让他明日邀齐王去城外骑马。” 边境驿站 忙完正事,林锦颜借小憩为由,将洪九几人全都打发走,窝在床榻上,掏出第二页信纸再度细看。 除了报平安,通篇全是暗藏思念的问候和惦记,譬如要给自己带什么吃食,新出了什么好茶要给自己带回来等等。 又道自离京后,岁月漫长的他都老了些,还让自己别忘了回京之约。 原本满腹心事的林锦颜,看着写了满页的信纸,勾起浅淡的羞怯笑意,眸光也泛起涟漪,捂住心口下破土萌芽的心跳,手指轻抚纸上的字迹: 第一页的正事,大可以临行前就写好,待时机成熟送来,或是让冥夜阁的人给洪九传信即可。 可这人偏偏到了漳州才写,明显就是为了有正大光明的由头,写这第二页给自己瞧。 真是不放过一切表明心迹的机会…… 林锦颜将脸埋在膝盖上,轻不可闻的叹息,带着疲累和一丝缱绻: “安知闲……” ----------------- 漳州。 安知闲一身玄色窄袖劲装,头发全束于顶,手里抓着腰间玉佩,立在窗前,眺望京都方向: 算算时日,信她今日应该收到了,也不知会不会嫌我孟浪……等回京好生赔罪,她应该会原谅我吧…… 凌衣拿着黑巾推门而入,见此情形放轻了脚步,安知闲察觉到有人,转头对上凌衣,关上窗户来到桌边: “都安排好了?” 凌衣:“都准备好了,前日午时屏南使团,经过最后一段同行的路程,便同夜梁的使团分开,朝南向屏南赶路。夜梁独自往西,路上并无耽搁,按照脚程推算,今夜便能到距此地最近的官驿。” 安知闲拿起桌上巴掌大小的青瓷瓶,面沉如水,眸色寒冰: “这最后一味药,我亲自送给他。” 将药瓶揣入怀中,拿过悬挂在墙上的佩剑,安知闲接过凌衣递来的的黑巾,就欲出屋。 又在即将踏出房门时,停下脚步,将腰间玉佩解下,小心放在书架上的木盒里。 ----------------- 天楚边境官驿。 此地靠近天楚与夜梁交界处,也是天楚距夜梁最近的一个官驿。 正值亥时三刻,弯月当空繁星作伴,地面镀了一层如霜花般的银白色微弱光亮。 二十来个黑衣人,包裹的只露出一双眼睛,俯在距驿站二十来丈的山坡上,紧盯着守在驿站院子里的护卫。 随着驿站廊下,驱蚊的草药燃烧过半,护卫眼神逐渐迷离,待反应过来不对劲,想呼喊示警,身子已绵软倒地,无力的挣扎片刻,便彻底昏睡过去。 待所有护卫都没有意识,黑衣人又等了一炷香,才动作麻利的摸进驿站,将晕倒一地的护卫挨个点了睡穴,留了几个同伴守在院内,其余人轻车熟路的进了驿站二楼。 打开头两间房门,里面的人毫无意外的没有知觉。 推开第三间时,一把刀毫无征兆的自屋内刺出,刀尖直逼开门的黑衣人胸口。 黑衣人迅速后仰躲避,后背撞上走廊扶手,刀锋堪堪划破衣袖,虽有惊无险的躲过致命一击,身子却朝后翻去。 黑衣人的同伙,惊呼一声小心,快速上前,将差点儿摔到楼下的黑衣人拽了回来。 全军覆没 领头的黑衣人拽回同伴,眸带厉色看向偷袭之人。 屋内挥刀的人,身着护卫衣衫,左手小臂有一处刀伤,被衣袖挡住看不清伤口,手背遍布血迹,看样子是中了迷香,不得已用刀划伤自己,以痛来让自己自己保持清醒。 全神贯注挥出一刀,又偷袭无果,额头的冷汗,滚落进护卫已然涣散的眼睛里,刺的他用力眯眼甩头,本 能够瞒住慕容的人不多,要不,就是这些工人骗自己,要不就是火凤凰骗自己。 知道自己所处位置的危险性,要是友军没有到达指定位置,自己又与敌人交火,那很可能发生意外。打仗,稳健最重要。 接下来,秦天整整一天的时间,坐在床上上苦思冥想也想不到破局之法,时间逐渐到了晚上。 这怎么可能从他之前的表现中,能明显看出闵安歌十分敬爱自己的父母。闵安歌母亲过世的时候,他还只是一个孩子,根本不可能做出那种事来。 如果用百平房子为参照物的话,那么,玄天兽足有三个房子那么大。 要知道,就刚才,那虎啸,排名杀入了前十的人,就这么被洛天当死狗踢飞,在场的几人胆敢说能够媲美虎啸 眼神寒芒一闪,藤鬼道人黑芒闪烁,掌心中出现一个黑色元气形成的漩涡来,脚底轻轻一旋转,又是凭空消失了去。 “这莫非是被至尊强者夺舍了是至尊级别的神魂”这让眼前的紫芸清诧异,眼前的洛天强大的根本就是不像话,如一尊远古凶兽。 这大多数是散修才可以做到,古史之中,引发天神劫的仅仅只有那么几人而已,而且那几人,全部都是散修,日后都成为了一方巨擘,横推神州各地无数年。 焦健如果是刑侦队长,的确会一言九鼎,但此刻他的角色是劫匪老大,劫匪嘛,哪里来的那么多诚信和良知。 看来这大牛的老毛病又犯了,等到他有钱的那一天估计真会进去玩玩。 侯爵点了点头,他直接将窗帘拉上,对着梅姨说道:“梅姨你准备好了。”说完侯爵对着前面念起了咒语,直接将一道法力注入到了豆豆的身体里面。 医生也始终没离开手术间,手术中的灯一直亮着,始终没暗下来,这一次的手术,似乎进行了很长的时间。 众人闻声看去,只见邪王的贴身侍卫龙修,正色的跨步入殿,身后还跟着两个抬着担架的侍卫。 “不急,先把这里的帐算一下,其他的一会再谈。”叶天羽淡淡地开口,显然要开始敲诈了。 冷月方入内,贺兰绝不怒自威的脸颊便看着她,语气也颇有些声凉讽刺。 “其实,我与你们金乌……”东方旭日,也就是金阳神体,他话刚说一半,突然间寒毛倒竖起来。 而这边厢宋依依呆在屋里,气呼呼地趴在软榻上,狠狠揪着被面儿,不知道怎么的就是心理窒闷。 难道一个区区的顾萌,就可以轻易的撼动吗难道她要在这里等着一切都不可挽回的事情吗 辰星眼眸动了动,顾恋所说的情况。他不是没有记忆。事实上作为当事人,他还记得那些年被公司安排着和王应火展开各种对立活动的不满和无奈。 而这三个元力层次,又分为一至九重,只有通过修炼突破前一层次元力的第九重,才可以进入下一元力层次的修炼。 第1207章 无名小卒 第1207章无名小卒 梁泽川喘着粗气,挣扎着坐起身子,环视四周。 待看清是什么地方时,忽然变了脸色: “你到底是何人怎会知晓此地” 领头人背过身,不让梁泽川看到自己眼底的杀意,用不甚在意的平稳语调道: “我只是江湖上的无名小卒,受人之托,找寻一位故去多年的叛将尸首,康王爷应该知道我说的是谁。 我与王爷无冤无仇,王爷只需告知实情,我自会放王爷离去。王爷若是不说,明日世人便会知道,王爷和同行的人,熟睡时不慎打翻烛火,致使驿站火灾无一生还。” 梁泽川激动想要站起身,却被身旁的黑衣人摁住: “是谁让你找他的尸骨可是他的故人是姓荆吗或是姓凌” 领头人握剑的手不由自主的收紧: “现在是我问王爷,并非王爷问我,若想活命就老实些。” 被威胁的梁泽川闻言,不光没有担忧恐惧,反倒露出惊喜的笑意: “太好了,还有他的人活着,老天保佑。可否让我见见托付你寻他的人我见到人,自然会告知他的所在。” 领头人豁然转身,浑身的戾气几欲压制不住: “你怎么敢再见他们!想斩草除根也被你害的无人可除,弄清你当下处境,今日可不是当年,给我好生答话!他的尸骨在何处”梁泽川见领头人如此愤慨,疑惑又期待的仰视着领头人,仔细打量其露出的眉眼,想在其中瞧见故人的影子: “看你的年岁……应该和凌久差不多大,却又不是凌久……凌久也不会称他为叛将。那你为何气愤我之前可曾见过你” 梁泽川身后的黑衣人,眼中尽是杀意,看了眼领头人,生生忍住拔剑的冲动。 领头人咬了咬牙,压下周身怒意,移开目光,语调尽量淡然道:“年少时听过他的名头,曾立志投效,却不想他死在你的算计里。 正巧他曾经的部下临终前找到我,想找到他的尸骨好生安葬,我也想全了年少时的念想,便接了这买卖。” 梁泽川不死心的盯着领头人,急切追问: “那部下叫什么我可认得” 领头人:“不过是同我一样的无名小卒罢了,入不了王爷的眼,只是受过他的恩惠,一直感念在心。 王爷不必顾左右而言他,告知我他尸骨在何处,你能活命,我也能对死者有交代。” 梁泽川似乎感觉哪里不对,但晕眩发蒙的脑袋,加之身处之地,悲痛如潮水般快将他淹没,致使他并未想明白不对之处。 惊喜的眸光,一寸寸归于平寂,侧头看向不远处的两棵参天大树,昔日和挚友结拜的景象恍如昨日: “他的尸骨有人看守,除非他还有家人在世,或者找到了他夫人的遗骸,为夫妇俩合葬。否则,我断不会让人扰他清净。 你若因他要我性命,我毫无怨言,只是我不能死在天楚,烦请把我送到夜梁的地界上,因为我答应过他,只要一息尚存,必保两国太平。” 言罢,梁泽川带着终得解脱的疲累,从容闭上双眸。 第1208章 惺惺作态 领头人看了眼梁泽川,愈发觉得其惺惺作态令人作呕,正要动手时,负责放哨的同伴极速赶来,不待马完全停下,踩着马背飞身下马禀报: “主子,有五六个人朝这边来了,说是要救他,看方向是从驿站顺路追过来的,他们两人拦不住多久,为免节外生枝,您先带他走。” 领头人眸子冷的如覆寒冰: “难怪康王爷如此做派,原是缓兵之计。” 未去瞧梁泽川意外的面色,领头人掏出怀中药瓶,抬脚踹向梁泽川的胸口,使他痛呼出声,趁机捏住他下巴,倒出一粒药丢进他口中。 而后又高抬梁泽川的下巴,粗暴的逼他把药咽了下去。 梁泽川被呛的连连咳嗽,未等缓过劲来,就被身后的黑衣人拽住后衣领站了起来,推搡的走到马旁,正要上马一支短箭自斜后方射到黑衣人脚下: “放开康王爷!” 射箭之人骑马狂奔而来,人未到声先至,留下同伴和两个黑衣人缠斗,一骑绝尘冲上前来。 在短箭射出之际,黑衣人便围成一圈,将领头人和梁泽川护在中间。 射箭之人距离众人十步时,翻身下马,领头人透过火把的火光,从人群后打量来人: 一身粗衣,右腿微跛,身材高大精壮,黑巾蒙面看不清脸色,但露出的眸子只有担心毫无惧色。 射箭之人手握袖珍的弓弩对准黑衣人,探头看向人群后的身影,声音带着两分嘶哑: “康王爷您可还好诸位,在天楚地界杀人,你们夜梁皇帝老儿,可不一定保得住你们。” 梁泽川猛咳了好一阵,咳的嘴角都有了血迹,方才顺过气便见射箭之人下马近前: “我…咳咳……我无事,你怎么出来了他们是自己人……咳咳快停手咳咳咳……” 射箭之人扫视人群,目露迟疑:自己人,哪有要自己人性命的自己人 领头人:“听阁下话音,似乎不是夜梁人……” “凌云弩……你为何会有凌云弩!”领头人话未说完,被身前的黑衣人同伴打断,闻声看向射箭之人手里的弓弩,不由瞳孔猛缩。 射箭之人和梁泽川皆露震惊之色。 射箭之人:“你是谁为何认识凌云弩” 黑衣人:“摘下你的面巾,让我看看。” 见射箭之人犹疑不动,黑衣人抽出佩刀,转身将刀架在梁泽川脖子上,声音带着急切的紧张: “是你摘 眼见刀刃划破梁泽川的皮肤,射箭之人咬咬牙,缓缓摘 黑衣人握刀的手,不可置信的无力垂下: “凌弐……你还活着……” 不止是握刀的黑衣人,领头人和其他黑衣人,看着射箭之人皆是呆愣的惊喜。 拎着梁泽川的黑衣人,眼底泪涌现: “二哥……” 梁泽川听到这声凌弐和二哥,震惊的回头去看,还未看到人,便被领头人挥掌劈晕。 射箭之人顾不上瘫软在地的梁泽川,慢步上前,睁大眼睛看着叫自己的黑衣人: “你叫我什么……” 第1209章 兄弟重逢 林间。 火堆旁围坐着五个黑衣人,和一个手拿弓弩身着粗衣,面有烧伤的男子。 稍远些的地方,嘴带血迹的梁泽川,和五个身着粗衣的蒙面人,被捆成了一堆,耷拉着脑袋明显是昏睡了过去,由七八个黑衣人看守着。 自打射箭之人露出真容,双方剑拔弩张的气氛立马消除,任由黑衣人劈晕梁泽川和自己带来的同伴,跟随黑衣人来林间坐下。 “你们还没告诉我,你们是谁” 刀挟梁泽川,逼迫他摘面巾,也是最先认出他的黑衣人,面色惊喜又沉重的摘下黑巾: “凌弐,多年未见了。” 凌弐瞪大双眼,生怕眼前的景象,又是自己做了无数次的美梦,上下扫视着面前的人,不可置信的喃喃自语: “凌衣……这不是做梦吧……你还活着” 凌弐颤抖的手试探向前,握住凌衣伸的手,感受着真实的温热,酸意顿时冲上了鼻尖: “大哥,大哥,你还活着,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见凌弐死死拽着凌衣痛哭出声,方才拎着梁泽川的黑衣人,哽咽的拉 “二哥……” 凌弐听到声音转过头,在泪眼中仔细辨认对方样貌,疑问又笃定的开口: “是小久吗小久,臭小子太好了,你也活着,太好了……” 凌久:“是我,二哥……” 凌弐抱着凌久,又喜又悲: 少主若是活着,也该有这么大了。得了领头人的首肯,另两个黑衣人,也拽 “二哥。”“二哥……” 凌弐还未从和两个兄弟重逢的喜悦中缓过神来,又再次看到另外两个: “老肆……你也活着……你是是小石头吗是你吗” 得了凌石重重点头,凌弐激动的扑上前,跪着抱住两人激动的放声大哭: “太好了,你们都活着,还能活着见到你,真是太好了……” 五人抱在一起,听着凌弐激动到语无伦次的重复太好,皆是既喜又悲,感慨万千。 兄弟好一番激动相逢,才逐渐平稳下来。听闻凌五也还活着,凌弐再度感激上苍那个有眼。 凌衣几人,听凌弐说起其他人都已战死,那份见到凌弐还活着,从而生出的希冀,也归于平寂。 擦干眼泪,听凌弐问起小主子,凌衣扫了眼领头人,面色纠结的岔开了话题: “凌弐,你为何会跟着梁泽川你难道不知,主子就是死在他手里” 凌弐扫了眼不远处的“一堆人”,回过头看着火光,眼底尽是熊熊恨意,语出惊人道: “主子并非死于康王爷之手,是死在天楚和夜梁皇帝的阴谋里,动手的是当年的监军韩耀辉!以及夜梁的监军藤世炎。” 凌衣几人神色俱是一惊: “怎么可能你别被梁泽川骗了,主子当年和梁泽川交好,并无外人知晓,当年可是他写信邀主子去赴约的。” 凌弐盯着火光,颤栗的回忆起惨痛到不敢回想的当年。 十四年前,比这大了无数倍的漫天大火,吞噬了他三个好兄弟,还有他忠心了一辈子的主子…… 第1210章 惨烈往事 第1210章惨烈往事 那日,收到梁泽川的邀约,主子留下凌衣坐镇军营,带着他和凌叁、凌翏、凌戚四人,乔装过后轻装简行的从军中去往相约之地。 一进屋子,就瞧见桌上备了好菜好酒,正要落座时,才发现屋内角落里,放满了稻草和火油,他们四人察觉不对,立马护着主子往外跑,还未退到院子,漫天的火箭如雨点般射了进来。 熊熊烈火包围,更有药包随着火箭投进来,被火一烧,药包药效发散,只觉四肢僵硬呼吸不顺。 因行动受阻,五人都或多或少的中了箭伤,点燃求救的信号,逃生无门下凌弐四人护着主子,再度躲进屋内。当时他们都以为是中了梁泽川的算计,只有主子不信梁泽川会杀他。 正大骂梁泽川是奸贼时,梁泽川却浑身是血的带着护卫闯了进来。 回忆起往昔,凌弐眸子猩红,痛苦又悲痛的颤栗: “见到康王爷,我们才知邀约的信是仿冒的,不光有人模仿康王爷的笔迹,给主子写信邀主子去事发之地。 康王爷也在同一日,收到了主子邀约的信,两地一南一北,都是主子和康王爷曾经去过的地方。” 凌衣还是不信: “既然有人仿冒笔迹,何以主子都未察觉出来,梁泽川却能发现不对还寻了过来,怕不是为了骗你的苦肉计。” 凌弐:“你们可还记得,主子叫过康王爷一年的兄长” 凌衣几人不愿提及此事,皆沉默不语。 梁泽川比主子只年长一月,结拜时双方并不知对方身份,当时梁泽川为了当兄长,故意说大了半岁,主子也因此曾称其为兄长。过后知晓身份,还得知梁泽川虚报月份后,主子便死活不叫了,也不认他是兄长这回事,直呼梁泽川姓名。 从梁泽川诓骗主子的事看来,此贼早年便心术不正。 凌弐:“当年邀约康王爷的信,为了打消康王爷的顾虑,信上以主子的口吻言明,会带弟妹和侄子一起赴约,康王爷便因此言起了疑心,派暗探盯着咱们军营。 康王爷当时已经许久未曾见过小主子,买了礼物赶去北边赴约,行至半路却收到暗探的消息说,主子出军营往南走,康王爷察觉不对,立刻吩咐人调兵,因担心主子,急匆匆掉转马头赶来。” 梁泽川赶到时,宅院已经被烈火包围,知晓挚友中了算计,不顾危险的扑进了火场。 埋伏在四周的弓箭手,也从刚开始的惊慌,变成急切的破釜沉舟,火箭也更加密集。 “康王爷说有援军随后赶来,我们虽殊死抵抗,可老三、老六和老七,以及康王爷的护卫,还是挨个死在了乱箭之下……到死,老三他们都护在主子身前……” 听着凌弐泣不成声,凌衣几人也感同身受的悲痛哽咽。 凌肆:“主子…也是这般没的吗” 凌弐悲痛掩面,用力捶打右腿,声音全是内疚: “当时我右腿被射穿,只能在地上爬,眼睁睁看着火箭射进了主子胸口……是我没用……没能保护好主子。” 第1211章 大相径庭 第1211章大相径庭 主子中了药,又被浓烟呛的窒息,虽下意识躲了,却没避开那一箭。 梁泽川和凌弐见状目眦欲裂,梁泽川扑上前,徒手拍灭主子身上的火,将主子抱在怀里护着,死死按住伤处,可不管梁泽川怎么按,血依旧从指缝中喷涌而出。 凌弐在烈火中,挣扎着往前爬,身后拖出一道血迹。 被火烧的摇摇欲坠的房梁,也在此时掉下来砸下几人,梁泽川跪地将挚友护在身下,用后背接住燃烧的房梁,凌弐也被房梁压住。 生死关头,梁泽川的援军赶来,击杀了半数弓箭手,将他们从火场救了出来,可那一箭断了主子心脉……主子回天乏术撒手人寰。 梁泽川无力又恐慌的,感受着怀里的挚友逐渐没了气息,一口血喷了出来,倒在挚友身旁,用最后一丝意识,吩咐心腹去漳州,保护挚友家眷。 凌弐哽咽自责的叙述完当年经过,凌衣几人咬牙听着主子遇害过程,心疼和悲痛还有茫然的愤慨,如洪水般将他们淹没,就连呼吸都似乎带着浓烟和利箭窒息和剧痛,哽的他们胸口生疼。 难道这才是实情吗和他们这么多年坚信的真相,完全大相径庭,梁泽川并不是真凶,反倒是对主子以死相护 领头人靠坐着树干,一直安静听着,低垂的眼眸,看不清神色,放在膝盖上的手,因用力绷起青筋,显示他内心此刻并不平静。 深吸两口气,缓解心头刺痛,领头人缓缓抬头看天,半晌才缓过劲来,看向身旁的凌久,眼神往梁泽川那边瞟了一眼,凌久顿了一瞬,立马点头起身朝“一堆人”走去。 “他…可有留下什么话” 陷在悲痛内疚中的凌弐,闻声抬眸看向问话的领头人,用衣袖擦了把涕泪的脸: “你是何人为何一直不摘面巾”凌衣:“主子可留下了什么话” 听得凌衣问话,凌弐扫了眼领头人,便移开目光答话: “主子跟我说,让我和你回漳州,务必保护好府中上下。若是查明同皇室有关,当以天下百姓为重,不必为他一个……身死之人,陷百姓于战火。 也嘱咐康王爷,记得他们兄弟之约,护两国百姓太平……” 凌弐说话间再度哽咽,擦去再次涌上来的泪水: “主子死后,我和康王爷赶去漳州,漳州的府邸也化为灰烬……我和康王爷都大病了一场,等我醒来时,听说你追杀康王爷,死在了战场上。 外面都盛传漳州的火是康王爷放的,朝廷还出了告示说主子叛国,凌云军全被通缉,抓到可直接格杀,我以为你们都没了……” 说话间,凌久去而复返,对领头人和凌衣几人点头示意,他方才看了梁泽川的后背,确如凌弐所言,有严重的烧伤痕迹。 听得凌弐询问他们是怎么活下来的,领头人神色复发的看向梁泽川,撑着树干站起身: “这个过后再说,我方才给他喂了毒药,当务之急是要给他先找个大夫。” 第1212章 以毒攻毒 第1212章以毒攻毒 丑时,医馆内。 梁泽川脸色发青的躺在床上,赤裸的上身遍布银针,头发白的老者,对着凌久举的烛火,眯着眼将最后一针扎入,长呼出一口气。 直起僵硬酸痛的腰身,皱巴巴的五官簇拥在一起,哎哟哟的抱怨: “你这臭小子,老夫一把年纪了,这个时辰被拉起来,还是这么棘手的毒症,老夫眼睛都要瞎掉了,哎哟哟老夫的老腰哦……” 领头人撤却笑的僵硬又勉强: “多谢曾老,有您出手,他的命应该能保住了吧” 曾老扬起头斜睨了安知闲一眼: “不想笑就别笑。老夫既出手,自然能救他性命,只是这下毒的之人,用毒十分刁钻。 不同的药,不同的时间,应该也是下在不同的地方,让这倒霉蛋分批中毒,随着最后一道毒药入体,所有毒性齐发。 只是……却不是立刻毙命的毒药,毒发在半月至一个月内,这下毒之人如此阴损,又为何要留这倒霉蛋多活些时日” 见曾老沉思,安知闲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 “我是您说的……那阴损的下毒之人。毒,是我求您师弟吴老做出来的。现下出了些纰漏,不能让他死了,这才夜半惊扰您。” 他之前并不知内情,沿路在梁泽川有可能落脚之地,分批下了毒,最后一味毒药没喂给梁泽川之前,毒性根本查不出来。他之前盘算着,不让梁泽川死在天楚境内,给夜梁找到开战的把柄,又不想引起梁泽川察觉,所以才很早以前就费尽心机的拜托吴神医,研制这种毒药。 曾老:…… “我好好的师弟,跟着你都学坏了!不对啊,他的本事,造这等的毒药,怕是有些难……这几年开始钻研毒药了”安知闲:“吴老遇到个用毒十分了得的忘年交,听说是从那忘年交那得到的启发。吴老跟我说过,此毒无解,这人当真能活吗” 曾老皱巴巴的瞪了安知闲一眼,好好的后生那么老成,一点都不朝气,这点上远不如风家小子。如今还学的阴损蔫坏,还带坏自己师弟,真是欠揍…… “这毒确实无解,不过也幸亏这倒霉蛋足够倒霉,体内还有另一种慢性毒药,两毒相斥机缘巧合的将两种原本无解的毒,倒是以毒攻毒解了大半。 也亏你送来的快,老夫帮他稳住了两毒相冲的毒发,接下来只要好生精养着,便可无碍了。” 安知闲:“还有一种毒” 曾老眉头蹙起: “这种毒,老夫多年前见过一回,配制的人,在天楚皇宫的太医院中任院正。且他中这毒,只比中你的毒早了最多一月。 这倒霉蛋什么来头,能引你和太医院的人同时对他下手。” 安知闲转身看向昏睡未醒的梁泽川,目光停留在他肩膀的箭伤上: 院正是那人的心腹,那个时间,梁泽川也曾进过宫……看来,凌弐说当年的惨案,是两国皇帝合谋或许是真的,至少天楚的皇帝,是想要梁泽川性命的。 “他是夜梁康王爷,梁泽川。” 第1213章 失而复得 第1213章失而复得 曾老一听倒霉蛋是梁泽川,叫骂着霍然起身,扑上去就要多扎几针,身手矫健的不似方才老态,安知闲都差点没摁住。 凌弐和凌衣几人,在外间候着,忽然听得内间的叫骂声,正要进去瞧瞧,听得曾老骂安知闲“忘本,不孝。” 凌衣抬手拦住凌弐几人: 这时候进去不合适,帮不上忙不说,还得跟着挨骂,说不得惹曾老更生气,连带着把主子骂的更狠…… 凌弐左右看看失而复得的几个好兄弟,满脸茫然: “那个年轻人到底是谁啊你们怎么都听他的话难道是风家少爷” 凌衣没得安知闲准话,不好随便开口,拍了拍凌弐的肩膀,拉着他问起这些年过得如何。 凌弐:“赶到漳州时,府里一片焦土,官兵已经清理了尸首,全府上下无一幸免,就连小主子也…… 凌云军被通缉,我无处可去,康王爷收留了我,寻了个僻静安全的居所,将主子和老三他们埋在那,担心我的安危,还派了六个护卫。 这些年,怕暴露行踪扰了主子清净,我从未在外露面,一直守着主子和老三他们。康王爷找到机会,也会过来陪主子喝酒说话。 他来天楚前,也去陪过主子,我听他话中语气,这次天楚之行凶多吉少,所以才带人等着接应,老天保佑竟与你们重逢。” 安知闲让凌久同曾老说明原委,安抚好老人家出来时,正听到凌弐这番话,沉默的停下了脚步。凌衣几人感叹唏嘘,抬眸便瞧见门边,没戴面巾的安知闲,起身行礼道: “主子。” 凌弐顺着几人视线转头,看清安知闲容貌,又听得凌衣几人的称呼,越看越觉震惊,张着嘴想问却发不出声音,巨大的惊喜像是不真实的美梦,只觉心神都飘向了云端。 安知闲呼出口气,慢步上前,在呆愣住的凌弐身前站定: “凌弐,多年不见了。这些年,多谢你帮我陪着父王。” 心中猜想,得了肯定的答复,凌弐激动的站起身,紧紧扶住要拱手道谢的安知闲,不顾尊卑礼节的直视,一寸寸细看安知闲的面容和身量,欣慰惊喜到语无伦次的说着好: “幸得上苍垂怜,让主子有血脉留存世间……” 这些年,他曾无数次咒骂老天爷瞎了眼,让他英明盖世的主子,包括一家老小,还有众多兄弟,全被奸人所害。 可此刻……他却是感激的不已,只觉得这么多年阴暗的苟活,终于有了盼头。 凌弐单膝跪地,郑重的行了军礼: “末将,凌云军游击将军,十护卫之一凌弐,拜见小主子。” 听到凌云军,在场几人皆红了眼眶,他们大多是被主子捡回来、还有在军中受欺凌,或是被主子救了性命的孤儿。 得主子赏识看重,待他们如同家人一般,跟着主子出入沙场,见证主子立下赫赫威名,又亲眼瞧着主子招人设计惨烈陨落,凌云军也背负骂名随之消失,这么多年隐姓埋名过的躲躲藏藏。 第1214章 被救经过 第1214章被救经过 几人围坐,说起当年祸事里,各自知晓的消息,以及安知闲等人是如何死里逃生。 十护卫皆对主子忠心耿耿,其中凌久和安知闲同年,凌石比安知闲小了一岁,两人不光是十护卫的预备人选,也是安知闲的伴读。 三人习武读书几乎时时黏在一块,是安知闲在漳州最好的玩伴。 事发当日,安知闲趁父王去了军营,没人管他练武,换了衣衫带着凌久和凌石,和两个护卫偷偷溜出府,正玩的忘乎所以时,听闻府里着火,慌忙往回跑。 凌石:“离得老远,就能瞧见滚滚浓烟,他们泼了火油,连天都被烧红了。我们跑到后门时,就看到好多百姓在帮着灭火,当时火势太大,根本无法靠近。 我们和主子着急要往里冲,是天机门的人赶来,把我们打晕趁乱强行塞进马车带走,才保住性命。而后几年,我们都在平洲的天机门。” 安知闲虽神色瞧不出大悲,但悔恨早就从那日起,根深蒂固的侵入了他每一丝骨血,每每梦见那日的景象,他都如遭凌迟: “若我那日好生练功,不曾贪玩出府,纵然救不了远在军营的父王,至少母妃或许可以活着……” 凌弐心疼宽慰:“小主子万莫自责,您当年尚且年幼,府中护卫都没逃脱毒手,您回去也于事无补。” “二哥说的对,幸亏天机门及时将您带走,否则我们更无脸苟活。” 回忆起当年,凌肆亦是自责不已。 当年他和凌捌留在漳州府中护卫。事发当日,恰逢绣庄来送做好的成衣,王妃遣下人去寻小主子试衣衫,找遍了整个府里也没寻到人。从后门管事口中得知儿子偷溜出府,王妃见天色已晚,便派他出去寻人。人还未寻到,便远远瞧见府上方的浓烟,焦急赶回府,却已为时已晚…… 天机门的人将晕倒的他救走,再次醒来时,便瞧见小主子和凌久凌石,还有两个府中护卫,几人崩溃的哭成一团,他心里顿觉不妙。 听闻主子和王妃,以及众多兄弟,全部命丧梁泽川之手的噩耗,凌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那段日子,他们拼命的要去复仇,被天机门的老门主阻拦了数次无果后,索性将几人关了起来。小主子也因父母双亡,悲痛过度高热不退,病的险些没救回来。 老门主看着病的睁不开眼的小主子,痛心斥责:主子已经没了,难道连他的血脉也不顾了吗才将他们彻底拦住。 期间,凌衣和凌五,因在战场向梁泽川复仇,遭受夜梁军队设计受了重伤,天机门寻了两具,和凌衣凌五身量差不多的尸体,毁了面容换了衣衫,借着假死将凌衣凌五也带回了天机门。 凌肆:“我赶回去时,府里已经是一片血海,毫无缚鸡之力的老弱妇孺皆没逃过毒手,老八躺在主院门内……双手皆被斩断…… 门两边全是他的血迹……生前定是用尽了力气死守……” 想起惨死的兄弟,一向性子沉稳的凌肆,带上了哽咽,凌弐几人也是红着眼,心疼难过的紧咬牙关。 第1215章 歹毒计策 第1215章歹毒计策 后经天机门细查,发现动手之人,早就开始布置。 先是探查漳州府邸内,水井里的水源流向,而后在府邸附近的水源上游,提前半年租了个宅院挖开水井。 出事前十日,府中上下忽然全都吃坏了肚子,虽不严重却无一幸免。 府医检查过全府和后厨,发现水缸里的水似有不对,也怀疑过水源,可打水检查后,并未查出不妥。 加之众人半日的功夫就无事了,只当是采买的吃食有问题,或是后厨有人动了手脚,且过后几日再无问题,便不曾怀疑过水源,倒是对府外采买的入口之物,以及后厨人手,检查的更严苛些。 事发当日,动手之人自宅院的水源里倒了迷药,全府上下毫无察觉的中了招,故而面对闯进门的歹人,毫无还手之力。 安知闲周身冷寒,胸膛内充斥着滚烫的恨意和悲痛: “他们只是在动手前,试试这歹毒法子是否可行,应该下了减量的泻药,待发现法子奏效,怕引起我们警觉,又立马下了解药,所以府医当时才未曾查出来。” 凌弐咬牙切齿: “主子在府里留了不少好手,加之附近还有几位天机门的高手在,我当时刚回漳州,看到那么多尸首就觉奇怪,这么多护卫,为何都没保住王妃和小主子,原来竟是下药……” 凌肆:“曾老给我们诊过之后,说此药极为隐秘,需要有药引才会引起药效,致人晕眩瘫软动弹不得。 我赶回府时歹人刚走,四处都是倒了火油,怎么都扑不灭……我只吸了两口烟雾,便全身发软。” 天机门后来查实,当日一群官兵举着火把,闯进了府里,那药引应该就在火把里。中了迷药的府中护卫,受药引激发药效,这才毫无抵抗之力。之所以下这种药,就是不让他们察觉,从而毫无防备的被屠杀殆尽。 揪心的惨烈往事,堵得众人又是好一阵沉默。 良久,凌弐看向安知闲疑惑开口: “当日,我瞧见的那三个孩童尸首,也是天机门寻来的吗” 安知闲:“当日布庄的安掌柜,带着两个儿子和侄子,来送成衣。我当时偷溜出府……母妃应该是不想安掌柜久等,便让安掌柜身量和我差不多的长子,帮我试了衣衫……” 心口沉闷的发堵,缓了口气继续说道: “贼人看着衣衫制式,误将安掌柜的儿子当成了我……后来收尸时,天机门的人瞧见了他后背未烧尽的布料,才明白为何将我登记在册。” 凌弐唏嘘不已: 安掌柜当年从遭灾的平洲,来漳州投奔兄弟,路遇劫匪一家老小险些丧命,刚巧被主子所救,对主子感恩戴德。 在漳州扎根后,府中的成衣全交由他铺面缝制。 因常有往来又年龄相仿,他两个儿子和小主子,还有凌久凌石头也成了玩伴。每每来府中送衣衫,安掌柜必定亲自送来,两个儿子也跟着来府里寻小主子三人…… 谁能想到,主子当时的善念,几年后竟然这般惨烈的还了回来。 第1216章 事急从权 待听闻,安知闲如今代替安掌柜的儿子,跟在安掌柜的弟弟安南风身边,还改了安姓,凌弐长叹口气,重重点头: 虽不合礼数也冒犯了主子,可事急从权,更何况是这等舍命的大恩,主子若地下有知,以主子的品性,只会感激断不会介意。 询问了父亲埋尸之地的所在,安知闲又担心问道: “你可曾给梁泽川说过天机门” 凌弐摇头:“主子生前曾有吩咐,不经他允许,不可对任何人提及天机门。” 安知闲稍稍安心,郑重嘱咐: 梁泽川是否无辜还待查证,不可对梁泽川说起天机门,安家,以及他们几人。 想到将梁泽川打晕前,凌衣和凌久曾叫过凌弐的名字,安知闲选出几个近几年离世的部下,让凌弐将这些人代替他们,告知梁泽川。 带上面巾,进去又看了眼昏睡的梁泽川,安知闲吩咐凌弐和凌久给其穿衣,自己从臭着脸的曾老手里接过药瓶。 正要道谢,曾老斜了安知闲一眼,冷哼着拂袖出屋。 趁夜色正浓,安知闲一行人,带着昏睡的梁泽川,再次返回树林。 将凌弐带来的五人解开,又将梁泽川送回了官驿。 随着天色开始泛白,驿站内横七竖八的使团护卫,也逐渐苏醒,挨个叫醒睡了满地的同伴,焦急上楼探查三位主子的安危。藤成林和荆从历头晕脑胀的被叫醒,听说使团全被人迷晕顿时惊醒,忙去看隔壁的梁泽川。 刚进内间,就见面色不好,打着哈欠的梁泽川,揉着睡酸的脖颈,整理着外衫,睡眼稀松的自内间走出来。 见其毫不知情的模样,藤成林纵有怀疑,却也毫无证据,只得先派护卫去严查。 一番询问关怀,梁泽川也派了护卫,跟着使团去察探,待送了藤成林一行人,梁泽川立马变了脸色,脚步急促的回到内间。 翻出枕头下的药瓶和信,仔细辨别后确认是凌弐的字迹,又拿出昨日穿过的外衫,衣领的血迹,也让昨夜的记忆愈发清晰: 找他的尸骨,认识凌云弩,还认识凌弐,定是他的人。 使团在驿站内仔细探查了半日,终于查到问题出在驱蚊的药草里,为了图便宜这驱蚊的药草,是从药贩子的手中采买的,应该是药贩子学艺不精,配药出了纰漏,这才出了岔子。 藤成林本能察觉不对劲,可使团并无人伤亡,行李也没被人动过,他甚至还让随行的医者,给所有人诊了脉,都没查出什么。若真是有人故意下药,那所图为何 耽搁了半日,什么也没查出,总不能一直停留在天楚境内,同梁泽川和荆从历商议后,使团用过午饭,再度出发。 待使团彻底走远,远处的山坡上,安知闲一行人露出头来。 约莫过了一盏茶,凌弐匆匆赶来: “他们五个我用保护康王爷的由头,已经打发去暗中跟着使团走了,康王爷此时脱不开身,我带您去祭奠主子。” 第1217章 前往祭拜 安知闲一行人翻身上马,跟着凌弐疾行了快两个时辰,来到一处一面环山三面环水的僻静所在。 凌弐指着不远处坐落的农家小院: “那里就是,前面有些阵法布置了机关,小主子定要跟紧我的步子。” 安知闲打量着四周点了点头,留下随行的护卫在此等候,只带了凌衣四人前往。 跟着凌弐走过一段稍显崎岖的下坡,又走过一大段七扭八拐的栈桥,才到了农家小院的大门。 院子的偏房里,摆放着柴火和农具,还有一群鸡鸭。正堂里简单质朴的桌椅,素净的杯盏,收拾的干净整洁,和寻常农户家并无二致。 待凌弐带着几人穿过正堂,拐到了平平无奇的后院,推开厚重的木门,进了真正的内院,景象变得别有洞天,处处透着清幽雅致。 正打量四周时,一身着粗衣的魁梧男子,提着扫帚沉脸走出,正要出声呵斥,瞧见凌弐立刻缓和了面色: “大人,您回来了他们是” 凌弐点头同男子示意: “卓炎,他们是我的故旧,我带他们来此祭拜。” 名叫卓炎的男子,扫视着面带黑巾的安知闲五人,眼中戒备并未消散: “宁金他们怎么没回来” 凌弐:“我让他们护送王爷回夜梁了,过几日便会回来,你帮我烧些水自去忙吧,他们祭拜完便会离开,不必安顿住处。” 卓炎:“王爷吩咐过,为了您的安危和四位大人的清净,此处不让外人知晓,更不让涉足,这么多年王爷每次都是单独来此,您……”凌弐摆手打断: “王爷也说过,让你们都要听我的话,再者他们来此,王爷也是知情的。” 听到梁泽川知道,卓炎点点头,退至一旁,目送凌弐带人入内,瞧见其中一个黑衣人,提着装满纸钱的竹篓,卓炎戒心稍退,听话的去烧水。 凌弐领着几人上坡,爬到最高处,走进一片竹园,就瞧见四座被竹海围住三方的坟墓,较大的主坟立在最前,三座稍小些的坟墓,规整的立在主坟身后,四块墓碑皆无字迹。 坟墓干净的没有杂草,坟前的残烛、酒杯、贡品,以及新旧不一的纸钱灰烬,都显示此处常有人祭拜。 坟墓前方开阔,开满了各色的小,形成了一片海,再往前便是断崖。 安知闲看着四座坟墓,心头像被蚂蚁啃噬,酸疼之意爬上鼻尖,蔓延至四肢百骸,让他无法迈步上前。 泪眼朦胧间,好似看见了坟墓里四人,像生前那样,父王站在最前面,爽朗的笑脸里全是慈爱,凌叁几人立在父皇身后,冲他展眉而笑…… 安知闲眼睛酸胀,却贪恋的强睁着不敢闭眼,强扯嘴角也冲几人笑开来,胆怯试探的伸出手,轻缓抬步,生怕惊散了眼前景象。 带着惊喜的希冀慢步走近后,明明音容笑貌犹在,摸到的却是冰冷僵硬的墓碑,安知闲抚着墓碑,心痛的闭上眼,弯着腰身大口呼吸,任由眼泪大颗滚落,砸在墓碑上。 第1218章 悲痛不已 悲痛的安知闲,身子无力的顺着墓碑缓缓跪下,将头抵在墓碑上,如同幼时同父亲玩闹,被他抱在怀里那般。 摘 “父王,我是承贤……儿子不孝,今日才来看您……” 凌衣、凌肆、凌久、凌石几人红着眼,跟随在安知闲身后,扯全都难受的说不出话来。 安知闲自责的诉说着,自己贪玩的过错和无能,至今还未寻到母妃的尸骨,以及这么多年居然未曾查明真相。 将带来的纸钱和祭拜物品,跪着给四人烧去,凌弐想起身,将给凌叁三人下跪的安知闲扶起,却被凌衣摁住。 看着平日顶天立地的主子,这会好似一阵风就能吹走,凌衣的心里也难受的紧,这么多年主子过的太苦了。 给凌叁几人下跪,虽不合礼数,却是主子这会唯一能借着感激,排解一丁点难过的事情。 祭拜完良久,凌弐实在不忍心,起身把安知闲扶起: “小主子不必这般自责,主子和王妃知道您活着,不知道有多高兴。您知道的,主子此生只有三个心愿,您便是他心愿之一,就算是为了主子,也请您珍重自己。” 安知闲早已跪的双腿麻木,踉跄着身子,将重量暂时依靠在凌弐身上: “这地方,是他选的” 凌弐点头:“这里本是荒山,康王爷和主子结拜那日,游山玩水曾路过此地,主子那日高兴,随口说了句这里适合养老。 主子走了后,康王爷便将此地夷平,按照主子的喜好,亲手种了竹子和野。为给我个居所陪主子,也为掩人耳目,后面又遣人盖了这宅院。”安知闲转动着无神的双眼,迟钝的打量着四周,确实是父王喜欢的样子…… 转身看向海,安知闲眸子亮了一丝: “墓碑面向的是……东北……是漳州府邸和泰安方向” 凌弐叹息:“是。也是康王爷布置的,说是能让主子看看故土……” 安知闲心思复杂,幼时,梁泽川确实拿他当亲侄子般疼爱,每每避开人见面,总会给他带着心仪的礼物,无论是否难寻,价格几何,只要他喜欢,梁泽川都会去费心找来。 那时,父王和母妃还常说笑,说梁泽川对他太过溺爱,要是惯坏了长成了纨绔,梁泽川需得担责。 梁泽川那时说什么来着恨了他那么久,那些曾经的好都快恨没了…… 看着随风摇摆的,那些被恨意覆盖的往昔,好似也被吹去厚重的灰尘,慢慢展露原本的模样。 “大人,看你们祭拜完了,茶已泡好现在过去吗” 正回忆间,卓炎的声音自林外传来,安知闲思绪回笼,迅速和凌衣几人扯上面巾,再度深深看了会坟墓,几人并未喝茶,随着凌弐离开宅院。 路过卓炎时,安知闲和凌衣几人脚步稍顿,对其颔首道谢,卓炎拱手还礼,立在院门处,目送一行人离开。 第1219章 忆起过往 第1219章忆起过往 与凌弐道别,同随行的人汇合,出了山安知闲回头看了片刻,听得凌衣询问是否依照计划回京都泰安,安知闲握紧缰绳: “换了衣衫,先去趟天机门再回京都。” 话落,一马当先冲了出去,凌衣等人立刻跟上。 风迎面吹来,吹凉了安知闲滚烫的额头,也彻底吹开了往事画面上,剩余的灰尘,他忽然想起来了恍如昨日的往昔,梁泽川当时说的是: “男孩子,只要没长偏了性子为非作歹,淘气些又有何妨你我若是中规中矩的性子,也不会有结拜一说了。 再说了,有你我护着,他就算长成了纨绔,这天底下还有谁敢欺负他不成弟妹就别担心。” “诶诶诶,结拜那日你骗人了,我可不认你是大哥啊,你别乱叫弟妹。” “就算谎报了几月,我也比你大。怎么还想让我叫你王妃嫂夫人不成” “你要想叫,我也不拦着啊。” “美的你!” “你们两个男人都是当爹的人了,还一见面就掐架,我和贤儿还看着呢,也不嫌害臊。” 脑海中浮现清晰的过往,安知闲升起后怕的恐慌,以及被愚弄的愤怒: 要是凌弐所说才是真相,那这些年,他到底干了什么…… —— 京都,泰安城外,齐王府马场。 楚承平同顾睿洲,还有顾奕辰和冉公子,四人骑着马悠闲的并排前行。 看着楚承平自见面开始,就未消散过的笑意,顾奕辰同兄长对视了一眼,摇头失笑:“殿下,知道你抱得美人归,但也不必如此喜形于色吧” 心情大好的楚承平,闻言笑意更大了些:“这话要是大表哥说,倒也罢了,你可是新婚燕尔,你难道不懂” 顾睿洲失笑:“挤兑你的可是奕辰,这怎么冲我来了” 楚承平打趣道:“催催大表哥啊,老大不小了,还不学我这样找个心上人成家立业吗奕辰可都走到你前头了,你难道就不急” 顾睿洲下意识,用余光瞥了眼身旁的冉公子: “这事急不得,得看缘分。” 说笑一番,顾奕辰问起正事: “怎么突然想起来约殿下一人来骑马还不让我带妍凌,要不是我死乞白赖非跟着来,都不知道你们有约。” 楚承平看向顾睿洲,又扫了眼冉公子。 看懂楚承平在询问,冉公子是否可信,顾睿洲微微点头笑道: “是我看快要出征,怕赶不回来喝殿下和婉蓉的喜酒,今日特邀殿下单独出来补上。” 楚承平看了眼冉公子,又笑盈盈看向顾睿洲,接过了话头: 看来可信,只是事关亲妹妹,还是要口风严一些。 “是啊。想着你新婚燕尔,今日又是男子之约,才没叫你和妍凌。” 四人骑马闲聊,顾睿洲打量着马场,不动声色的带路朝着西边密林行进,护卫相隔几步,跟在四人身后。 前方不远处的密林里。 一个蓬头垢面男子,喘着粗气手脚并用的奔逃,几个蒙面的持刀男子,杀气腾腾的远远追着。 第1220章 王妃生母 第1220章王妃生母 蓬头垢面的男子,因惊慌和脱力时不时摔上一跤,衣衫也愈发破烂,边跑边回头看,眼见追杀的人越来越近,只恨自己没多生出两条腿来。 被蒙面人围追堵截,男子逃无可逃,慌不择路的摔下了山坡,待停住身形,只觉头晕眼全身疼的像散架一般。 顾睿洲几人正在说笑,忽见前方路上摔下个人来,身手的护卫立刻,分出一批人纵马上前,拔刀将突然出现的人团团围住。 察探四周时,发现山坡上持刀的蒙面人,厉声呵斥: “你们是何人!速速放刀下山!” 顾睿洲等人听到有刀,立刻和护卫将楚承平护在当中。 密林中追杀的蒙面人,见此情形迅速钻进了密林消失不见。 见护卫要追,顾睿洲上前拦下: “不要追,保护殿下要紧。” 打量着蓬头垢面的男子,顾睿洲沉声问道: “你是何人因何在此” 见贼人离开,顾奕辰几人也凑上前,被围住的男子,摔得头晕脑胀,只看到面前围满了人,却看不清面容,毫无血色的嘴唇布满干涸的死皮,声音也是有气无力: “你…你们……是谁……” 顾奕辰失笑: “你倒盘问起我们来了” “小心!” 楚承平正欲问话,被惊呼的顾睿洲护在身后,一声利刃相碰的脆响,众人看向被冉公子斩落在地的暗箭,顿时拔刀戒备的看向四周,去而复返的黑衣人,偷袭不成再不恋战,慌忙逃离。 蓬头垢面的男子,惊的欲坐起身,又因体力不支一头昏睡了过去。顾睿洲看向冉公子,意味深长: “冉兄弟好快的剑。”担心黑衣人再度偷袭,顾睿洲吩咐护卫带上蓬头垢面的男子,护着楚承平先回了马场。 “何人指使你用苦肉计刺杀齐王殿下!” 昏睡过去的男子,刚被冷水泼醒,便听到顾睿洲疾言厉色的问询,挣扎着被捆住的手脚抬起头,看清屋内几人,用嘶哑的嗓音痛哭出声: “安北将军齐王殿下天不亡我……天不亡我啊!殿下,微臣是徐明华啊……” —— 皇宫,御书房内。 将内侍打发到外间,皇帝伏案边批示奏折,边听郑诚禀报各路消息,待听闻四儿媳的生母徐氏,昨夜被烧死在暂住的民宅里,写字的手忽而一顿: “昨夜何人先下的手” 郑诚磨着墨,小心答话: “火像是不慎推翻蜡烛,才点燃了屋子,火只烧了徐氏一人的屋子,除了徐氏只烧死了一个守夜的婆子。正值夜半,火扑灭时徐氏已然烧焦,看不出死因。 虽并未查到实证……不过派去的人,在附近瞧见过晋王殿下身旁的江湖人。” 皇帝:“他倒是手快,林府是何动静” “消息天未亮便传回林府,辰时的时候,林小姐身边那个会功夫的侍女去查看过,这会儿已经去京兆尹府报了官。” 皇帝打开一本新奏折,平淡的语气带着冷嘲: “陈庆山是他的人,京兆尹府能查出什么来。” 这话郑诚不敢接,转而说起其他: “林府想查清事实,报官的人点明了徐氏身份,乃齐王妃生母。” 第1221章 失踪臣子 第1221章失踪臣子 听郑诚说起,林家递了折子想面圣,约莫就是因为徐氏死了,林婉蓉需得守孝,进宫来商讨大婚是否延期。 皇帝正翻阅着刑部的奏折,太子接手刑部后,积压的政务得以处理。 齐全的奏折里却隐隐表述,以前政务堆积,都是太子从中作梗。 皇帝将手中奏折,扔到一旁: “说什么顺了太子意,再无积压政务,倒是对老二忠心。不光是齐全,陈庆山也是如此,老二收拢人心确实出色。 前几日备好,对戚家的处理法子,赶在京兆尹公示前,就去办了吧。另外提点一下陈庆山,徐氏的身份不可对外提及。 再去趟林府,徐氏没过林府的门,算不得林家人,林家女无需守孝,婚期照旧。” 郑诚应下暗道: 晋王殿下这最后阻止婚事的法子,也不奏效了。 内侍进来禀报,说是楚承平求见,皇帝只当他是怕改婚期,来找他求情的,点头将人叫了进来。 谁知楚承平行了礼,小心谨慎的打探四周,还让把带他进来的内侍打发了。 郑诚语气温和恭敬:“殿下,老奴可要告退” 楚承平:“您最得父皇信任,自是不用。” 皇帝闻言,也被勾出了好奇,放下手里奏折,抬眸打量了儿子一眼。 这浑小子自打上回被他骂吐血,再不复以前温润懂事的性子,倒像个浑不吝的膏药般,腻乎黏人的冒傻气: “到底何事要说,怎么瞧着鬼鬼祟祟的”楚承平上前两步: “父皇,顾家大舅兄不日要启程去漠北,怕赶不上儿臣大婚,今晨约儿臣骑马……”皇帝端起茶杯,面带嫌弃: “还没成婚呢,你倒是叫的亲,一同骑马有何可说的难不成你赛马输了,来寻朕告状来了。” 郑诚听的失笑,楚承平却是跳脚: “儿臣都要大婚了,哪里能做出这般没脸没皮的事来。 儿臣在马场遇到一个人,是失踪许久的巡按使徐明华徐大人,他求儿臣面见陛下,说有要事回禀。” 皇帝原本处理半晌政务,逗儿子解乏,在听完楚承平的话后,浅淡的笑意顿时散去: “徐明华” 楚承平原原本本的,将遇到徐明华的始末详禀: “当时,顾家两兄弟还以为是谁要暗杀儿臣,还差点将徐大人当成贼人给杀了。” 皇帝放下茶杯: “何人追杀他他既然被人追杀,为何不随你回城进宫” 楚承平皱眉摇头: “徐大人非得见到父皇才肯说,儿臣带他回城,他说城外有人等着杀他……儿臣护不住他。 儿臣让顾家两兄弟,先带徐大人回定北军京郊的大营,可顾家的大舅兄却说,没有父皇的命令,不会让任何无关人等进军营,任是多大的官职也不行。 他们都瞧不上儿臣,儿臣只能先回来了。回来的路上,儿臣特意瞧了,并没有什么杀手。” 皇帝听闻,徐明华发着高热,顾睿洲兄弟二人将徐明华塞进马车,带到定北军营地外,请了军医出营医治。 第1222章 秋后算账 第1222章秋后算账 想起徐明华是在韩耀辉遇袭之地失踪,皇帝吩咐郑诚: “差人去瞧瞧,动静小些。” 郑诚心领神会,恭敬行礼后退几步后,匆匆出门。 书房内只剩父子两人,看着不被徐明华和顾家重视的傻儿子,见其到现在都还不知道徐氏的死讯,再回想前些时日被老二和太子诬陷,还傻乎乎的蒙在鼓里…… 皇帝不由一声长叹,同样都是他的儿子,怎会如此参差不齐 精明的满腹算计,头发丝都是空心的,连他都得用心防备。 眼前这实心眼的……罢了,不提也罢……怨不得徐明华不敢将性命托付,护自个都呛。 楚承平正被盯的发毛,忽听闻徐氏死讯,震惊呆愣了片刻,便是难过和心疼: “那么好的人,怎会如此命运多舛…婉容定是伤心坏了,她最是良善,定是要为生母守孝的……要不婚期延后吧” 皇帝气的闭眼咬牙: “你是朕的儿子!天潢贵胄,怎么如此优柔寡断妇人之仁!一个连名分都没有妇人,哪里就要你的王妃守孝” 楚承平挨了责骂,委屈巴巴的不敢吭声,皇帝看的来气,嘴里喊着滚,将人轰了出去。 楚承平出来,正遇到急急赶回来的郑诚,听得郑诚关心询问,回头看了眼御书房,神色落寞道: “我又惹父皇生气了,还请您帮我劝劝父皇,别气着了身子。” 郑诚宽慰道:“陛下最是心疼殿下,日日都要问起殿下的身子,只是当面不肯嘴软罢了。”楚承平眼中浮起亮光: “当真” 得了肯定答复,楚承平精神都好了不少,道谢离开去给明妃请安。约莫过了一个时辰,派出宫的人前来回话: 徐明华全身是伤,索性全是皮外伤能保住命,只是劳累过度又饿了多日,人瘦的已然脱相,这会儿还未醒,得好生养段时日。 几个城门外,都有不明身份的人守着,不过在他们回城时,这些人像是得了什么风声,全都撤了个干净,已经派人跟着,查实身份后便来禀报。 马场的暗箭也查过,制式和工部官造的一样,只是比官造的更加精良一些,且箭头上抹了剧毒,若是没被斩落,楚承平和徐明华都得受伤中毒。 皇帝眉心发沉,前有薛家宝库被盗,运往夜梁销赃。 后有韩耀辉改道遇袭,徐明华在遇袭同一地点失踪,派去的人还发现私造兵器的痕迹。 如今徐明华被追杀,无法入城。这桩桩件件,怎么看都和韩家还有老三脱不了干系。 加上,城门外守的那批人,这么快就撤了个干净,很明显是知道徐明华被带到了定北军,无法下手自然也就无需再守。 如此看来,那批人是受命于谁也就显而易见了。 若在以往,这种事他绝不会姑息。可同漠北开战在即,为防夜梁从中作梗,还得用韩耀辉和镇西军牵制,暂时只能先查实证,秋后算账。 吩咐郑诚别惊动韩家和秦王府,私下小心查探。 “承平今日稀里糊涂的险些丧命,还说没瞧见杀手,这傻小子。” 郑诚但笑不语:这嘴里虽骂着,心里却是愈发亲近放心。至少其他皇子,可没有单独和陛下,同处一室的机会。 第1223章 深陷悲痛 第1223章深陷悲痛 林府。 送走传话的内官,林家众人和苏麽麽,皆看向深陷悲痛中的林婉蓉。 听说烧死亲娘的火起的蹊跷,泪如雨下的林婉蓉,握着林锦颜温热的手,自责无助开口: “颜儿,既然蹊跷,是不是人为的娘亲良善温柔从不与人结怨,为了怕给我惹麻烦,甚至连大门都极少出,什么人会害她呢 是因为我的婚事吗是我害了娘亲吗” 林宴清看了眼明妃派来的苏麽麽: “婉容慎言,虽有蹊跷却还并未查出是否人为,京兆尹府查清了会来府里告知的。” 苏麽麽见林婉蓉心性如此简单,竟当着她的面就把心里话问了出来,一面担忧她进齐王府遭人算计,恐连累明妃和齐王。 一面又觉得,确实如同明妃所讲,是个心思干净的良善孩子。 林锦颜代替林婉蓉,向苏麽麽请罪,言明堂姐失去亲娘痛心疾首,才会言语无状,并非对皇家,亦或是对明妃齐王有何不敬不满。 林宴清和老太太也帮着说话,苏麽麽态度和善,表明这话绝对传不到外人耳中: “老奴是受娘娘指派,自不会多话,只是自家府中失言倒也罢了,日后在外头说话千万得注意些。” 林婉蓉在林锦颜的示意下,点头称是。 “多谢麽麽费心教导,姐姐这会儿难过的紧,今日颜儿先带姐姐去歇歇,规矩明日再学,还望麽麽应允。” 苏麽麽温声宽慰的几句,便将人放走,还直言晚两日也不打紧。 颜玉轩内。 林锦颜打发走桂儿,和林婉蓉新收的一等侍女春桃和云舒,让玉彤领着三人下去喝茶。 又吩咐洪九守在门口,只留了白芷伺候。 待白芷给林婉蓉洗了脸,林锦颜端过热茶让其喝下,俯身耳语了片刻。林婉蓉听着话,猛然抬头,红肿的眼睛里,布满了不可置信的惊喜:“当真颜儿不是为了哄我开心,故意骗我吧” 林锦颜取过林婉蓉手中的茶杯,递给白芷: “我何时骗过你之所以没告诉你,就是为了骗过苏麽麽和宫里的人。” 林锦颜说了经过,安抚好林婉蓉又道: “此事,谁也不可提及,齐王殿下和明妃娘娘也不可以,你只当作没听过我说这番话,只有这样才最安全。” 林婉蓉重重点头,语气坚定: “我知道利害,保证谁也不说。” 林锦颜接过白芷递来的茶杯: “为了不惹人怀疑,我托许大夫制了些让人看着发虚的药,药有些苦姐姐……” 林锦颜话未说完,林婉蓉拿过茶杯一饮而尽,皱着眉头要水,白芷忙再倒了杯拿来。 林锦颜无奈叹气: “你也不等我说完,万一我要害你,是毒药呢” 林婉蓉眨巴着眼睛,理所应当道: “你处处帮衬又怎会害我就算是毒药,也有你的道理。” 林锦颜:…… “这药不伤身,但六七日内气色极差,会很难看。” 林婉蓉思虑片刻,认真道: “嗯,那我这几日就不来你这里了。” 林锦颜:…… 第1224章 良善女子 送走林婉蓉,忙碌了半日的林锦颜,才抽出空来询问洪九。 听闻昨夜的事办的妥帖,无人察觉异常,林锦颜绷紧的心弦得以舒缓: “余婶死前可有说什么” 洪九回想昨夜,办完正事,她拿开余婶嘴里的布子,当时余婶被绑住手脚,仍旧色厉内荏,要找林锦颜要说法,还说自个儿是宫里出来的,轮不着她来吓唬。 “刚开始嘴硬的很,听我道明她效忠的主子,才慌了神。说她并无错处,就算如何也应送给她主子发落。 听我说,如意是死在她手里,一直强自争辩。我依照小姐吩咐,让她去见如意谢罪,将她按在木桶里溺毙。而后浇了火油,掩盖了死因。” 林锦颜看着手里的荷包,发寒的脸色,带着自责。 当日如意将这个荷包送给她的景象,还历历在目,若不是她疏忽,如意本不用死…… 当初将余婶找来后,便仔细查明过她的身份。一直装作不知道,意图透过她查探她背后的主子动向。 她当时让如意跟着余婶多学,学好了提拔如意当管事,不光是为了如意学东西,也为了多个人监视余婶。 赐婚宣旨那日,如意隐晦提及,她曾许下的管事,她当时便知如意定是发现了余婶什么。 为了不打草惊蛇,她本欲第二日找如意问话,想不到余婶竟敢下如此毒手…… 洪九见林锦颜难过,主动开口提起其他: “刘麽麽的儿子,今晨随着去容华堂的马车带出了城,信也给刘麽麽送到了。就是不知林大少爷,会不会去找晋王妃求证。” 林锦颜小心的收起荷包:“无妨,小桃是周玥雪让他处置的,这会又被买了回来,他不好跟周玥雪开口,八成是不会问的。就算他问,周玥雪也交不出人来。不管是何说辞,有小桃无辜被卖在前,刘麽麽见不到儿子,总归是不会再相信林锦昀的。” 听洪九说,宫里的暗探发现起火,确定徐氏已被烧死后,全都撤走。 林锦颜毫无意外之色: 依照陛下的性子,就算是最瞧不上的儿子,也不让其娶一个生母如此出身的女子。 更何况外间近日的传闻,矛头直指徐姨,陛下还能同意赐婚,那便是已然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所谓人死名消,徐姨就算不死在昨日的大火里,也会命丧宫中暗探之手。 故而,在知晓几个宫中暗探,聚集到徐姨暂住的宅院附近,林锦颜便抢先下了手。 这等心狠手辣的歹毒事,想来陛下也不会算到她的头上。毕竟,她可是出了名的良善女子。 —— 晋王府。 收到探子已然造出,楚承烨私造兵器的实证,楚承曜长舒口气,立马写了信差人送去秦王府。 揉了揉发酸的脖颈,只觉这么多天的劳累,都舒缓了大半。 破了死局,楚承曜心情大好的俯身书案,一边听钟毅回禀消息,一边继续翻阅吏部各官员,私下收受贿赂的名册。 将可用之人摘出来,欲用此事作为把柄,在吏部换血前,迫使这些人暗中为自己所用。 第1225章 闲言碎语 第1225章闲言碎语 听闻余麽麽昨夜,同徐氏命丧火海,楚承曜亦是惊讶,余麽麽用的极为隐秘,按说不会有人知晓是他的人,自然也就不会是冲余麽麽去的。 是何人要杀徐氏呢 钟毅吞吞吐吐道: “并未查到是何人。不过…之前派去查过的那几个,绑走林锦昀的贼人,昨夜恰巧在起火的宅院附近出现过。 派了人去查这伙人的踪迹,发现前日这伙人曾去过周府……” 钟毅虽未点明,可话里话外的意思,都在说徐氏的死,很可能和周怀礼有关。 楚承曜听完犯了糊涂: “周家同林家虽然没了往来,却不曾断亲,他有何理由去杀徐氏” 钟毅面色更加为难,被楚承曜催促才开口: “近来,官眷私下有些关于王妃的闲言碎语……” 楚承曜本以为钟毅查到什么正事,听到是关于周玥雪名声的,顿时没了兴致在听,垂眸看向手里的名册: “钟毅,近来我有多忙,局势有多紧张,你应该是知晓的。有这等长舌的时间,当为我多干些正事。 她的名声,成婚前便已然那般了,多说无益。” 钟毅虽觉难以启齿,却不想主子蒙在鼓里,咬咬牙继续道: “容华堂那日,王妃同林家当众起了嫌隙,之后便有流言传出。说是……王妃同林家二房的林锦昀,有些说不清的关系……属下不想王府蒙羞,派人去查是何人放出的流言,人没查出来,但查到……您之前收藏的那方帕子,好像是王妃绣给林锦昀的。” 楚承曜压着不耐听完,缓缓抬眸,见钟毅紧盯着脚尖根本不敢瞧自己。 楚承曜思绪飘远,忽然想起太后寿宴上,当众拿出那方帕子时,妍凌那古怪神色,当时自己就觉哪里不对,可事出紧急根本无暇去想。 还有容华堂开张那日,妍凌也在生气时,提到了那方帕子,林锦颜当时还说什么,会毁人姻缘,原来是此意……真若如此,那周家想在大婚前除掉林锦昀,就合乎情理了…… 那徐氏又是为何呢 恶心的怒火一寸寸席卷心头,蔓延到眸底,楚承曜慢慢收紧双手,怒极反笑: “好,好得很。” 听到楚承曜吩咐,去详查此事,还让送帖子邀妍凌郡主和顾奕辰用饭,大气都不敢出的钟毅,赶忙领命退了出去。 出了院子,钟毅才慢下脚步,他以前因为凤命之说,对周玥雪极为推崇,私下在主子面前说了不少好话撮和。 若周玥雪真是那种水性杨,歹毒虚伪的女子,那他岂不是害了主子。 这样一个人品败坏,名声污糟到殃及主子,还没半丝助力的女子,当真会是凤命 吩咐完探子去暗查,转头便瞧见刚练完剑回来的宋易和曹献。 想起大婚前,宋易曾想阻止主子娶周玥雪,钟毅鬼使神差的将宋易叫到一旁。 听宋易说完周玥雪年少的品性,钟毅本就愁云密布的脸,更加乌黑。 送走脚步发沉的钟毅,宋易瞧了眼主院方向: 要变天了。 第1226章 撞柱而亡 早朝上。 楚承曜拿着查来的实证,义正言辞弹劾吏部孙尚书,及其心腹官员: 任职期间贪腐渎职,卖官鬻爵,包庇内亲行恶,迫害贤良人才等数十条罪状。 桩桩件件皆有证据,虽未点明太子,可这些罪行全是太子接管吏部的时期内,又恰巧在楚承曜接手吏部之前。 皇帝幽深的眼睛,在楚承烨和楚承曜之间流转一圈,并未开言。 得秦宗良和太子示意的孙尚书,上朝前就已面色灰败,眸子里全是死寂,听楚承曜念完罪证,跪地摘下自己的官帽。 将所有罪责全揽在自己头上,痛哭流涕的认罪,道自己起了贪念有负皇恩,愧对太子信任。 不光将楚承曜弹劾的认下,孙尚书甚至还将没被查出的,也忏悔道明。 又供述楚承曜掌管吏部后,曾让他安排几个官员的升迁,刚办了一半,还未来得及给楚承曜回禀。 意在指明,楚承曜要挟他为其结党营私,见他一直未办妥,这才借此报复。 听孙尚书供述的名单里,竟全是自己暗中培植的人手,楚承曜不由心惊恐慌。 刚说出一句反驳的话,对天子叩了头的孙尚书,便从地上爬起来,果断决绝撞向大殿内的盘龙柱子,撞的头破血流,也将楚承曜的辩驳撞碎。 突然的变故,殿内众人皆是震惊吸气。 禁卫军停下拔出一半的刀,得了郑诚示意上前查看,孙尚书已经没了气息。皇帝面无表情的打量众臣,任由孙尚书陈尸殿内,血迹自前额蔓延开,众人皆噤若寒蝉。 皇帝拿孙尚书为例,警告众人谨守本分,敲打震慑了一番,才挥手让禁卫军将孙尚书的尸体抬走。而后将太子叫出来,斥责其监管不力,纵得臣子瞒上欺下,罚其禁足东宫一月闭门思过。 语气虽是疾言厉色,却无任何实质性责罚。 轮到楚承曜时,皇帝遣人去查孙尚书临死前的供述,虽未言明,这动向已有相信孙尚书供词的意味。 美其名曰: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孙尚书既然全都招供,又诚心悔过,也没必要胡言。 在查清之前,楚承曜不得插手吏部政务,也无需上朝。 楚承曜早已知道会是这般局面,可听完还是止不住愤怒: 他不明白,为何父皇唯独对他,没半点慈爱,全是打压提防。孙尚书那般明显的借死攀咬,他就不信父皇看不明白。 楚承曜深知自己现在不能反抗,咬牙装出听话的模样,领命谢恩,退到一旁时,瞧见身侧楚承烨嘲弄的笑意,立刻压下怒气和不堪,恢复到平日里云淡风轻的样子。 被楚承曜用私造兵器要挟,不得已配合他查孙尚书的楚承烨,本就憋闷出一肚子气,见状暗自冷嗤: 惯会装腔作势。 虽心中不忿,但瞧见太子和楚承曜吃瘪,楚承烨还是喜闻乐见,只是觉得结果不如人意,应该再罚的重些才是。 下朝后,太子踱步上前: “二弟处心积虑,也不过让我禁足,不光没能拿回刑部,就连吏部也不翼而飞,你说这算不算……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第1227章 再听流言 第1227章再听流言 楚承曜笑意温和,同太子见礼,瞧不出半丝失意: “多谢皇兄关心,臣弟不过是瞧皇兄掌管三部,不忍让皇兄辛劳,也不愿皇兄再被孙尚书之流蒙骗,才会费心些。 好在吏部即将换人,也不必皇兄为此劳心,臣弟的辛苦也就不算白费。” 太子死盯着楚承曜看了半晌,楚承曜笑意不变的直视,未有丝毫退让。 压不住火的太子,率先移开目光拂袖而去。 楚承烨看了半晌戏,上前正欲奚落,楚承曜率先开口: “三弟,我若是你,这般好的机会,就会尽快将吏部改头换面,不让旁人钻了空子。” 言罢,楚承曜笑着颔首,迈步离开。 楚承烨笑意还未堆起,便彻底消散,眼神狠毒的看着楚承曜走远,转头去了娴贵妃宫中,一路都是忧心忡忡。 虽然徐明华死了,可整个早朝他的心都悬着,生怕徐明华死前留下什么话,传到了父皇耳中,如今看来应该是无事。 一会出宫,还是得去找老四再问问。 还有楚承曜,这虚伪小人知道的太多了,只要他活着一天,就要受制他一天,要是他死了…… —— 宫门口。 楚承曜瞧着近在眼前的宫门,温和神色也逐渐维持不下去,听得身后的呼喊,转头瞧见快步赶来的韩清如,笑意立马大了几分。 寒暄一阵,二人漫步同行。韩清如先是对,方才朝堂之上陛下的处置,表明不公,面带心疼的关切了一番。楚承曜落寞垂眸: “自小便是这样,我已然习惯了,韩尚书不必为我心忧。” 韩清如叹气,表示再单独面圣,会替楚承曜抱不平,被楚承曜阻止: “我知你好意,心中甚是高兴,父皇对我薄待已久,不会凭几句话就对我改观,反倒会怀疑我结党营私。” 韩清如无奈应下,打量了楚承曜一眼,为难道: “幸亏殿下帮忙,我和舍妹妹夫才能摒弃前嫌,母亲也因此事开怀,眼瞅着身体都好了不少。 全家都感念殿下恩情,前些时日,舍妹听到些关于王妃的传闻……我犹豫了许久,也不知该不该多嘴。” 楚承曜闻言便知韩清如要说什么,面色闪过一瞬难堪,装作不知情般问询: “你我之间,又何不能说的” 韩清如将听来的流言说完,神情愤慨: “谁人不知您对王妃情根深种,能让殿下如此对待的女子,又怎会如传言那般水……不堪 我怕有心人借着王妃,毁晋王府脸面,故而才将这等无稽之谈,说给殿下听,想让殿下早做提防。” 楚承曜虽然早从钟毅口中听过,此刻仍旧面露恰好的震惊和怒意,先是斥责传出流言的人,而后又对韩清如诚心道谢: “玥雪心性单纯,此等谣言,若是旁人说,我定是不信的。但你能告知我,就说明与我交心,拿我当好友,多谢。” “殿下不嫌我长舌便好。” 楚承曜苦笑: “这等关头,旁人避我尚且不及,你能如此坦诚,我铭记于心。只是,为避免被我连累,人前还是与我少些往来的好。” 第1228章 追问帕子 与韩清如道别坐上马车,楚承曜面色瞬间沉了下去。 孙尚书死前供出好几个他的人手,以太子的心计,是想不到如此阴毒的法子,必然是秦宗良想弃车保帅,顺带着拖他下水。 吩咐钟毅给自己人报信,多提防东宫和国公府,无事不要联系。又让细查,孙尚书家人现在何处,钟毅挨个应下,立刻着手去办。 一日的功夫,就顺着孙尚书女儿孙灵秀的侍女,查到了孙尚书子女的所在。 楚承曜眼神凛冽: “既然孙尚书对东宫死忠,那便奖他全家团聚吧。孙尚书一个人在那边,未免孤单了些。” 钟毅应下,又道妍凌答应了邀约,眸色幽暗: “林锦昀查的如何了” 钟毅偷瞄了眼主子神色,眼观鼻鼻观心的恭敬答话,将林锦昀和周玥雪早年来往回禀后,又道: “盈儿姑娘说,王妃回门那日,顺儿出府遇到林锦昀,惊恐不已的跑回来。而后,王妃便将下人,还有周家人都打发了。 据查来的消息,林锦昀那日从后门进过林府……王妃早年间从林府回商阳,似乎也与林锦昀有关。 前些时日的进府寻王妃的冬儿,当年也是因此被罚,林锦昀当年还挨了板子。因为事发林府内宅,林家下人虽少,却对此事口风极严,好像是太傅和林老太太叮嘱过,并未打探出经过。” 虽不知详细经过,但能气得一向好脾气的林太傅,不顾亲戚颜面,将周玥雪赶回老家,责打长孙,还叮嘱下人不可提及,必然是发生了什么不可见人的大事。 一男一女不可言说,甚至气到林太傅动手的大事,并不难猜……楚承曜忽觉恶心,又强自压了下去,赶往酒楼赴约。 见面后,同顾奕辰和妍凌夫妇好一阵寒暄道喜:“你们二人大婚时,我还不能出府,又中了算计昏睡,没能喝上你们的喜酒。近些时日杂事缠身,刚刚忙完正事,便想着约你们出来补上。” 夫妇二人礼仪周全的道谢,言谈间宛如自己人般融洽。 同顾奕辰酒过三巡,楚承曜借口周玥雪养胎,不方便出府,又以二人缘分颇深为由,说起那方帕子。 妍凌神色微变,笑意也淡了下去,扫了眼身旁的顾奕辰,欲言又止的看向楚承曜,抿了抿嘴端起茶杯,又把话压了下去。 一直盯着妍凌瞧的楚承曜见状,便知此事定有内情,语气不甚在意的追问道: “说起来,上回在容华堂,你还说过这帕子,听你当时的语气,这帕子似有不妥” 妍凌见两人都看向自己,寻了个离得不远的的糕点,借口现在想吃,将顾奕辰支走。 二人新婚燕尔,顾奕辰乐呵应下便出了门,楚承曜调笑几句,再次说回帕子。 妍凌为难道: “颜儿不让我说的……” 楚承曜循循善诱: “都是过去的事了,说出来也只是个笑谈,你我兄妹之间,又何不能说的” 想起林锦颜的嘱咐:本就与我们无关,晋王殿下只要没追问你,大可不必提起。 6=9+ 第1229章 混淆子嗣 第1229章混淆子嗣 妍凌为难的深思了片刻:晋王兄现在追问,应该就能说了吧 回想周玥雪往日做派,还欺负过林家,妍凌深呼口气,将帕子由来道明。 得知那帕子是托林锦颜,送给顾奕辰的,楚承曜立马明白,为何妍凌会将顾奕辰支走,笑意都僵了片刻,放在膝盖上的左手,也不自主的收紧: 水性杨的贱人,说什么只对他一人动过心,原来少年时心思就不正,不光和林锦昀不清不楚,甚至还想要勾搭顾奕辰。 怪不得知道帕子在他手中时,那贱人焦急的解释,说是帮林锦颜做给兄长的。 听着妍凌替他抱不平的心疼话语,楚承曜故作大度的表示没往心里去,甚至还以客居在林府,想维系关系为由,帮周玥雪,也帮他自个儿的脸面解释了一番。 妍凌本对周玥雪心有怨气,但想着她还怀有身孕,硬生生将抱怨忍了回去,点点头扯出笑脸,接受了解释。 买糕点的顾奕辰去而复返,楚承曜神色如常的同夫妇二人闲谈说笑,一顿饭瞧着也算是吃的宾主尽欢。 分别后,楚承曜面色彻底阴沉,上马车的脚步,都带着怒气。 不远处的马车里,秦宗良将车帘挑开一道缝,目送楚承曜走远放下车帘,眉目舒展的接过薛忍递来的茶盏。 薛忍面带浅笑: “晋王知晓晋王妃过去,已经生出厌弃,待日后知晓年初时,林锦昀曾和晋王妃有过肌肤之亲,定容忍不了晋王妃腹中孩儿,也就不必主子再费心出手了。” 秦宗良扯唇笑开来:“你小瞧他了,就算他知道那孩子极有可能不是他的,为了皇长孙的称号,他也会护着那孩子平安降世的。毕竟,几个皇子都没有子嗣,他有了孩儿,也是个筹码。更何况,陛下也曾表露过对这孩子的重视。” 薛忍忧心道: “晋王居然能忍下…如此奇耻大辱那晋王妃的腹中胎儿,还是得想法子除去才是。” 秦宗良嫌弃又好笑的打量了薛忍一眼: “怎么跟我这么久,还是如此死板既然已经知晓,晋王妃曾与林锦昀有过苟且,这孩子就必须是林锦昀的。 生下来,也与皇家无关。混淆皇室子嗣,可是大罪,这般好的机会,自然要让晋王殿下得偿所愿。” 一想到楚承曜忍着当王八,当慈父,却事与愿违,还因此栽了跟头,秦宗良的笑意就止不住的更大了些。 吩咐薛忍,将林锦昀和周玥雪厮混的消息,趁着楚承曜正在查林锦昀,不着痕迹的透给晋王府的探子。 再盯紧了晋王府,看看楚承曜知晓后,是如何装作不知情的。将涉及此事的人证,小心看管起来,待日后合适的时机,在陛 薛忍刚应下,听得外面探子回禀消息,立刻下了马车,不到片刻去而复返: “主子,梦莲要生了。” 秦宗良闻言,笑意更真了两分: “今天倒真是个好日子,立刻去给备好的几个产妇灌催产药,务必要给弘安伯,生个健健康康的小世子。” 第1230章 喜得贵子 第1230章喜得贵子 待得知弘安伯“喜得贵子”,秦宗良下令,将所有产妇和孩儿,以及接生的稳婆全都处置了。 听闻梦莲舍不得自己生的女儿,违背他的意思,不光拼命拦下他派去的婆子抱走女婴,还自作主张的对弘安伯谎称生了龙凤胎。 秦宗良眼神危险的半眯着,最终念在弘安伯狂喜不已,自个儿今日心情又甚好的份上,饶了梦莲一回。 秦宗良的好心情,一直持续到酉时,听闻孙尚书的家眷,包括孙灵秀一干人等,全部服毒自尽。 还留下血书喊冤,言明孙尚书是为太子顶罪,又被太子以家人要挟,不得已撞柱而亡。 孙家人本想听孙尚书的遗愿,逃出京都苟活,却遭到国公府追杀。知晓无法抗衡,求生无门之下,只能留下血书,以求还孙家清白。 薛忍:“收到消息时,京兆尹府的人已经到了,还围了许多看热闹的百姓。我趁乱查探过孙灵秀的尸身,脸颊和下巴上全是青紫的指印,是被人强行灌下的毒。” 秦宗良懊恼的掀翻茶盏,惊的挂在窗口的八哥,胡乱的鸟笼中冲撞。 光顾着看楚承曜的笑话,倒忽视了孙家,被这厮钻了空子。 这下不光要应对孙家的血书,还会让站队太子和国公府的臣子,生出唇亡齿寒的惧意。 连妻儿老小都护不住,以后谁还敢为太子拼命 吩咐备马车去东宫,找太子商议应对和补救法子,走出屋瞧见还在笼中扑腾的八哥,顿了下脚步冷声道: “既不听话,就不必留了,再给小世子另寻一只。一个畜生,也敢来我面前闹腾。”薛忍面带小心应下,扫了眼倒霉又短命的八哥,跟着秦宗良快步离开。 —— 林家前院正厅内。处理完府里诸多杂事,打发走各处管事,林锦颜将等了一会的魏仲叫了进来。 洪九迈着懒散的步子,迈出正厅依靠在门框上,看似随意实则谨慎的打量着四周。 魏仲将各路消息挨个回禀,听闻秦宗良已然顺着她放出的消息,查到林锦昀曾经和周玥雪厮混,查得实证后,又准备将消息透露给晋王府的探子。 林锦颜毫无意外之色,经过这么多年的仔细揣摩,秦宗良的心思和行事,她倒也能猜到几分。 此人看似谦逊,其实最是自负,甚至已经到了自大的地步。这种人最喜欢的,便是躲在暗处布局,愚弄旁人照着自己的意愿行事,从中享受胜者的乐趣。 秦宗良动手,楚承曜自然也就怀疑不到她头上。 故而,她才会选择将消息透给秦宗良,依照秦宗良的秉性,想来会让楚承曜一枕槐安的。 听到秦宗良下手太快,没能保住那几个孕妇和刚出生的胎儿,林锦颜沉寂了半晌,沉闷的点点头,示意魏仲退下。 洪九迈步进屋,见林锦颜这幅模样,心头不适,清了清嗓子语调轻快的低声道: “那夜送走的人,已经安全到了地方落脚,传话给您道谢。” 林锦颜精神好了几分,道了句好。 第1231章 澄清告示 第1231章澄清告示 洪九眸子闪了闪又道: “安老板办完事,已经动身起程,不日就会回到京都。” 白芷笑盈盈端过热茶,递给林锦颜: “安老板走时送的那罐茶叶,正巧要喝完了,想来安老板送的时候,都算好了。这两日我可得多泡几盏,早点喝完,也能早点见到新茶不是” 端杯闻到熟悉的茉莉香,林锦颜目光泛起柔亮,略带娇嗔白了眼打趣的两人,刚将茶水饮完,玛瑙便来请林锦颜去松茂堂用饭。 去的路上,林锦颜听着身边几人的说笑,品着嘴里回甘的茶香,莫名走了神: 想着过几日,就要去密道见到安知闲,桌子上定摆满了,他信上那些从漳州带回来的吃食,以及新奇的物件。 届时,他行云流水的泡着茶,真诚且紧张的再次对自己表明心迹…… 想到此处,林锦颜勾起浅笑: 这人在感情上虽执着,却有种稚嫩的傻气。 试着信他一回吧,只要他愿意等,等她做完所有事,等她安顿好顾林两家…… 虽然重生后,她从未想过男欢女爱,甚至是抗拒。 但,如果是安知闲的话,她认真想过…… 她是愿意的。—— 清晨,朝廷贴出处置戚家的告示: 戚家伙同漠北探子,意欲搅乱天楚朝堂,在男丁下狱,女眷囚禁后,其党羽仍旧贼心不死,捏造齐王妃生母的谣言,意图通过污蔑齐王妃,让林府和皇室蒙羞离心。 现已查明实证,念戚家有开国之功,只判戚家家主及其主谋戚沐判斩立决,戚家男丁全部流放宣州,女眷皆入贱籍,戚家家产抄没收入国库。告示不光写明对戚家的处置,还道明林婉蓉生母的出身: 并非烟之地的贱籍女子,乃致仕归隐的赵阁老,早年走丢的庶女,被京外好心商户收养长大。 之所以会在烟之地,遇到林思然,是替养父母过去送胭脂,被醉酒的林思然误会,事后自觉无脸见养父母离家出走,生下林婉蓉后无法养活,才送回林府。 林家欲留其做妾,然女子性子刚烈不愿为妾,留话让林府好生照顾女儿,便自此消失。 林锦颜看过平阳侯府送的信,知晓徐姨的生父,是天子选的,楚承平厚着脸皮加以润色,才有了这份澄清的告示。 心中对天子物尽其用的手段颇为折服,天子是早就盘算好了,先找好了流言的替罪羊,再杀了徐姨,人一死也就查无可查。 戚家虽有开国之功,但屡次三番生事,数罪并罚天子还留了戚家族人性命,任谁都要赞一句仁慈君王,也会骂一句戚家罪有应得。 如此一来,不光流言得以澄清,与漠北开战也更师出有名,还能顺手除个碍眼的世家,扬了贤名,可谓是一箭四雕。 徐姨的出身也选的极妙,赵阁老当年丢了庶女,满城搜寻了好几日,全城的百姓都知道,这番说辞定能取信百姓,年纪也能对的上,瞧着是费了心思的。 这赵阁老能答应此事,应该是陛下的死忠,看来得派人查一查…… 6=9+ 第1232章 拉拢兄弟 第1232章拉拢兄弟 随着孙尚书撞柱而亡,次日全家上下留血书服毒自尽,朝堂表面上似乎被震住,私下党争更加暗流涌动。 吏部关系官员升迁,这样重要的位置,东宫和秦王府自然是争的寸步不让。 楚承曜虽没了管辖政务,闲赋在家,却也在暗中忙的脚不沾地。 不光要应对孙尚书临死前的攀咬,还得将孙灵秀一干人等的血书做实,更得不显山不露水的将人手趁机塞进吏部。 期间,探查林锦昀,和绑架林锦昀那群贼人也有了消息。 往日清闲的楚承平,近来也变得忙碌。不光是忙着筹备大婚,三位皇兄,也是一改常态频频示好,三天两头邀他做客,借着他大婚的由头,送了不少价值不菲的礼物。 楚承平心知,三人此举意在拉拢,面上却是不显,接受三人疼爱手足的说辞,乐呵呵配合着兄友弟恭的戏码。 对每人都是同样的态度,和善、亲近却装糊涂不明确表态。 —— 秦王府。 养好伤的韩耀辉,同楚承烨从宫中出来,一道回了王府。 挥退左右,忧愁聚上眉间: “查来的消息,徐明华是染上天病故,为免传染到旁人,将其焚烧深埋。可我总觉得心慌……” 楚承烨:“他要是真留了话,私藏兵器这等事,父皇怎会毫无动静看来老天都在帮我们。不过他倒是真能跑,一个人在山里活了这么久,还跑到了老四的马场里。” 韩耀辉愁绪不减: “陛下想一统天下,需得用镇西军牵制夜梁,这个节骨眼上,怕就怕陛下已然知道,却因此秘而不宣,待事成再来秋后算账。” 楚承烨心中一紧,思虑片刻,又慢慢放松下来:“母妃也是有此思量,我找老四问过两三回,他都说徐明华当时高热,迷糊着报了姓名便晕了过去,之后便再未醒过。老四和顾睿洲也因此事,回府关在院子里喝了几日药,出征都推迟了,应该做不了假,再者老四心性简单,不会骗人。” 韩耀辉得外甥宽心,依旧觉得心慌,思虑半晌开口: “还是得找个由头试试你父皇……” —— 大将军府。 一辆毫不起眼的马车驶进府内,顾青云带着顾睿洲,候在马车外,将一个全身被黑袍遮住的身影,迎下马车。 黑袍人同父子二人互相见礼,巡视四周没瞧见一个下人,眸子透着满意。 将黑袍人迎进偏院屋内,父子二人关上门,识趣的退到院外当起了护卫。 屋内,面黄肌瘦伤痕累累的男子,见到黑袍人,恭敬行礼: “见过郑总管。” 黑袍人摘下围帽,将男子扶起: “徐巡按快快请起,陛下听闻找到了巡按颇为高兴,哎哟,这怎么弄的浑身是伤快坐下说话。” 徐明华跟随郑诚坐在下首,感念了一番天子挂念,听得询问,便将因何失踪娓娓道来。 不出所料是因私造兵器一事,查探时被人发觉,沿路追杀至京都,身边护卫皆因护他而亡。 郑诚将天子之意转达:令徐明华不得露面,一切听顾家安置。 6=9+ 出门前,又在徐明华耳旁低语了几句,瞧见徐明华震惊的眸子,笑着戴上围帽转身出屋。 第1233章 汹涌杀意 第1233章汹涌杀意 晋王府。 探子通过秦宗良放出的细碎线索,查到小桃被卖的牙行,又顺着小桃查到宅院。最终查得大年初五,周玥雪曾和林锦昀在宅院厮混。 钟毅听完,愤怒和自责齐齐涌上心头,憋的面色如墨,磨蹭了半晌才进屋,磕磕绊绊的同楚承曜回了话。 自打知晓周玥雪从前行事不端,不但和林锦昀不清不楚,还打过顾奕辰的主意,楚承曜便生出厌恶和恼意。 以府里有探子,要暗害腹中孩儿为由,将周玥雪拘在主院里。 还派了护卫守在院门,无他的命令,不得随意进出。此举虽也有保护子嗣之意,更多的是不愿再见到周玥雪。 此刻听闻,周玥雪跟了自己后,还同林锦昀厮混过,算算时日,正好能和周玥雪怀胎月份对得上,一想到那孩子很有可能是林锦昀的,屈辱愤恨的楚承曜杀意顿现: 他费尽心机,却娶回来一个毫无助力,满身污名,水性杨怀着孽种的贱人! “该死的贱人!怪不得她会杀林锦昀灭口!去将那贱妇给本王杖杀,将她腹中孽种一并打死!” 钟毅有心相劝:待孩子出生看过再行处置。 瞧着盛怒的主子,又想了想不守妇道的周玥雪,便不敢也不想再劝,领命刚踏出房门,又被楚承曜叫住。 楚承曜手扶着书案,闭目咬着牙,急促的呼吸半晌,不断的提醒自己,这孩子十分重要,才堪堪稳住几乎快从胸膛炸开怒气: “此事不要传扬,将前几日来府里那个叫冬儿妇人,和顺儿叫来问话,还有知晓此事的那个小桃,私下将人带进府,莫要惊动旁人。”冬儿被叫来,忐忑的跪下行礼,听楚承曜问起当年事,为了自己活命,也有两分为了周玥雪,咬紧牙关推说不知情。盛怒中的楚承曜,没耐心听其包庇,直接吩咐钟毅:将冬儿给她赌鬼夫君王平送回去。 冬儿早就被王平打怕了,要不然也不会跑来找周玥雪,光是听到王平的名字,身子就不受控的发抖。 听闻要将自己送回去,被钟毅拖出门冬儿,再也顾不得其他,死死扣住门框求饶: “殿下饶命,奴婢说,奴婢什么都说。” 得了楚承曜示意,钟毅松开手,冬儿手脚并用的爬回屋内,结结巴巴的道明当年事。 虽念着情份,冬儿言辞中对周玥雪多有偏袒,道周玥雪客居不敢反抗。 可狡诈阴暗如楚承曜,又怎会听她这等破绽百出的说辞 真是不情愿,怎会支走冬儿,和林锦昀独处 林太傅那个老古板的性子,真要是林锦昀用强逼迫,赔礼都来不及,又怎会将周玥雪送回老家。 “既已嫁作人妇,却不想回夫君身旁,那便将她卖去娼寮吧。” 冬儿惊惧求饶,娼寮可是最下九流的窑子铺,价格低廉到就连乞儿都能去,真要被卖到那里,她只能等死。 冬儿被吓得痛哭流涕,连连磕头求楚承曜放过,甚至提出愿意回到王平身旁。 楚承曜嫌恶道:“有其主必有其奴,既有外心,又有何脸面侍奉夫君” 本作品由六九書吧整理上传 第1234章 处置匪徒 第1234章处置匪徒 见钟毅朝自己走来,冬儿尖叫着后退,情急之下正欲说出,刘芸香暗害顾青岚的事保命,却被钟毅一掌劈晕。 屋外等候的顺儿,听到屋内的动静,小腿肚都在打转,听到钟毅叫自己进去,强自镇定的入内行礼。 听得楚承曜询问,周玥雪和林锦昀,顺儿扫了眼身旁晕过去的冬儿,害怕的低头不敢言语。 钟毅的怒声呵斥,更吓得她颤栗不已。哆哆嗦嗦的将自己知道的说出来: “王妃嫌奴婢蠢笨,好多事都不让奴婢知道。上次王妃回门,奴婢确实遇到了林家的表少爷,表少爷不知何故发狂,冲奴婢发了好大的火…… 奴婢吓得跑回府,王妃知晓后很是震惊,随后便将奴婢和盈儿姑娘几人打发了。” 此事,钟毅已经从探子那里知晓,闻言冲楚承曜点头,表明顺儿并未说谎。 听得楚承曜询问初五,顺儿将所见所闻老实交待,言明无故睡了过去,并未瞧见什么,还道宅院里的小桃可以作证。 该问的一并问完,得了楚承曜眼神示意,钟毅将顺儿也劈晕过去。 楚承曜眸色发寒: “自今日起,将那贱妇幽禁主院,不得出院门半步,直至她生产。她从周家带来的陪嫁丫鬟,全部处置了,换成王府的人。 再…去寻几个月份同她一样的产妇,在密道外收拾个僻静的院子,务必办的隐秘,不许任何人知晓。” 扫了眼瘫在地上的两人,继续吩咐道: “将顺儿和那宅院里,知道此事的下人,全都处置了做的干净些。”钟毅知晓此事干系重大,神色郑重应下,正要将顺儿两人拖出去,宋易便来求见。看着瘫倒在地的两人,宋易并未多问,态度恭敬道: “殿下,追查绑走林锦昀那伙匪徒,在城外抓到其中一个,那人是个软骨头,断了条胳膊便什么都说了。 承认绑走林锦昀确是他们所为,说是他们领头的拿银子办事,何人指事他也不知,只听闻雇主姓周,还说这雇主前几日,还雇他们还去过一处宅院放火。 这贼人当时在外把风,只听同伙说烧死了两个妇人。曹献在城外跟着其余的匪徒,属下赶回来问问殿下,要如何处置。” 话落,连钟毅都明白了,烧死的妇人定是徐氏,小心扫了眼楚承曜,见其愠怒的脸上,浮现痛苦之色,唇色也开始泛白,忙上前将其踉跄的身形扶住,焦急询问。 楚承曜扶额坐下,摆摆手叫住准备去寻府医的宋易: “一时头晕,不碍事。” 喝了热茶缓了片刻,感觉舒坦了不少,楚承曜沉声道: “既然是杀人放火的歹人,全都解决了,也算为民除害。” 说着话,看向瘫在地上的顺儿: “这个背主的,也一并处置了。” 瞧着楚承曜面色确实好转,钟毅和宋易领命,一人一个将顺儿和冬儿拖出屋。 出了院子,宋易不放心的回头看: “钟大人,殿下似乎身子不适,你在府里看着,人我去处置,保证做的干净。” 本作品由六九書吧整理上传 第1235章 主仆再见 钟毅本就不放心主子,听到宋易的话,略微迟疑就应了下来。 吩咐管家准备马车,将顺儿扔到马车里,看到宋易准备抬冬儿,制止道: “这个你不用管,殿下另有处置。” 宋易眸子微闪,从善如流的应下,钟毅嘱咐宋易,务必办妥善,不要被旁人瞧见。 送走人,钟毅将冬儿丢给护卫吩咐了几句,转身就去找张府医。 待马车出了王府,宋易拿起挂在腰间,和衣衫同色并不显眼的香囊,又扫了眼晕乎的顺儿,嘴角自得的翘起: 白芷配的药,果然牢靠。前两日给晋王茶里加了料,今日就这药引,就发挥了作用。 带着晋王府的腰牌,马车畅通无阻的出了城,来到无人处将顺儿拖下马车,宋易打发车夫回城。 四下看了看,扛起顺儿进了密林。 待顺儿悠悠转醒,看着陌生的帐顶,惊惧的坐起身,就听得一道清润温柔的女声: “醒啦可有哪里不适” 顺儿闻声看向手持书籍,面带浅笑的女子,立马翻身下床,带着劫后余生的后怕,和重逢的激动跪地磕头: “小姐!奴婢贱命,劳小姐费心搭救。” 林锦颜放下书,示意白芷将人扶起,将顺儿叫上前,眉目温柔的仔细打量: “幸好没受伤,当年我就说过,定会保你性命,你当我诓骗你不成”顺儿感激莫名,回想起爹娘鼻腔漫上酸意: 她本有疼爱她的爹娘,爹爹敦厚,娘亲不光温柔,更是十里八村出了名的美人,那时她根本不懂愁滋味,直到娘亲被恶霸强占,爹爹为保护娘亲惨死,家也一把火烧得精光: “小姐帮奴婢葬了爹爹,救回娘亲,又帮奴婢报了杀父之仇,奴婢为小姐做事,纵然死也甘愿。”叙旧一番,林锦颜将早就备好的包袱推出来: “年纪轻轻,莫将死字挂在嘴边,你可是帮了我大忙。你娘的身子已经养好了,就是想你想的紧,这边事已了,你好生回漳州陪着你娘亲,会有人照料你们。” 顺儿再次跪地磕头,虔诚无比: “奴婢愿小姐身康体健,顺遂无忧。” 目送洪九带着依依不舍的顺儿走远,白芷叹息道: “您的交代她不光全做到了,还没露出破绽,不枉您亲自教导了她一年多。” 林锦颜:“她本就聪慧,又有股韧劲,家中遭难后,打磨了性子,胆大心细又稳重,所以我才会选她。” 想到如果没有顺儿,周玥雪没那么容易,步步入她的算计,林锦颜又手书一封,令漳州接顺儿的人,务必好生照顾这对可怜的母女。 从屋内出来,听着隔壁隐约传来的读书声,林锦颜立在廊下抬头看天: 周玥雪,你上辈子心心念念的孩儿,我已替你清除所有阻碍,帮你保下了,你可一定要母子平安啊。 明日便是定北军出征的日子,林锦颜去荣华堂看过之后,径直回城去往将军府。 晚些时候,林思远和林锦安也来了顾家,一家人围坐一桌,不提战场凶残,只言此刻欢聚,热热闹闹用了顿饭。 本作品由六九書吧整理上传 第1236章 城门送行 早在漠北使团离京后,天子便下令,将写满漠北恶行的告示,贴遍了天楚,就连其他三国,也知晓了告示。 前些时日,得天子授意,天楚境内多起悬而未解的疑案,以及泰安城中几起杀人放火的案子,也全都算到了漠北头上,写成告示张贴。 寻常百姓,对官府贴出的告示奉为圭臬,写什么便信什么,接连贴出的告示,让本就仇视漠北的百姓,对漠北更加恨的咬牙切齿。 基于这种恨意,得知定北军今日出征,得空的百姓全都赶来送行,个个精神抖擞,群情激愤追着顾家人的大喊着: 顾将军,再把鲁桑擒回来。顾将军,把漠北打个落流水,顾将军凯旋而归云云。 同众官员一起送行的太子几人,见到百姓对顾家的愈发增长敬仰和热情,心底均有思量。 顾林两家到的齐全,除了在府待嫁不得出门的林婉蓉,就连不宜远行的老太太,和二房的林思然三口都来送行。 襄王府一家三口,和冯斯年兄妹,还有久未露面的王慧昭也随父母来了。 妍凌郡主本就对保家卫国的顾家心有敬仰,如今嫁作顾家妇,更是打心眼里,将顾家人当做至亲。面对分离不可自抑的红了眼眶,紧握着襄王妃和林锦颜的手。 顾弘章戎马半生,最是知晓沙场凶险,昨夜虽与儿子长孙促膝长谈了许久,可临到送别,依旧不放心。 但他是保家卫国的将领,是定北军的主心骨,他不能展露不舍,不能让同是将领的子孙逃避,甚至还嘱咐在沙场上,得忠勇杀敌。 抬手紧握儿子和长孙的肩膀,百般柔情和沧桑堵在心头,最终化作一句: “等你们平安凯旋。” 顾青云和顾睿洲,拜别几位皇子和众官员,满是不舍的看向至亲。趁着太子几人同顾青云说话的功夫,顾睿洲移步到手足身旁,挂着笑意挨个深看: “辰儿,府里就交给你了,照顾好祖父和娘还有妍凌,把脾气收一收,遇事多思多想不可急躁。” “安儿,你得陛下看重,又颇负盛名,万不可骄傲自满,多学多看。” 顾奕辰和林锦安笑意带着牵强,重重点头应下,嘱咐兄长时刻小心。 顾睿洲拍拍两人,转头看向楚承平: “等我回来,殿下可要补上和婉蓉的喜酒,婉蓉腼腆还望殿下多加照拂。” 待楚承平应下,顾睿洲来到林锦颜身前,纵然妹妹镇定浅笑,他依旧从她的眸子中看到一丝担忧。 “兄长,带好我送的东西,沙场凶险务必留心,我等你平安回来。” 想到托付妹妹的重担,顾睿洲发柔的笑意覆上心疼,有心像小时候那般,摸摸妹妹的头安抚,想到二人的年纪,和周围无数双眼睛,生生忍了下来: “放心,我定会时刻小心,你也要保重自身。” 身着定北军战袍的冉公子,隐匿在军队里,扫了眼身旁面黄肌瘦的男子,转头目光灼灼的看向话别的兄妹。 第1237章 赶上相送 第1237章赶上相送 随着日头升高,父子俩翻上马背,号令军队出发 众人在烈日下眯着眼,目送大军开拔,马蹄扬起的尘土,像薄纱般不舍的缠绕在定北军脚下,纵然极力挽留,依旧挡不住东北军前行的步伐。 远处的马车里,车帘掀开一角,露出安知闲憔悴的面容,默默目送大军离开,待风沙静落,久久注视着城门口,那抹朝思暮想的身影。 纵然离得远,看不清面容,安知闲依旧在人群中,一眼认出林锦颜。直到林锦颜随着众人进了城,才不舍的放下手,看向马车里大大小小堆放在一起的盒子。 驾车的凌石等了半晌,也没等到主子发话,忍不住开口问道: “主子,这两日加急赶路,总算赶上出征,您不露面吗” 安知闲低垂的眸子,瞧不出情绪,嗓音也带着沙哑: “赶上相送就够了,等洲兄回来,自然能再见。进城,回不夜侯吧。” —— 同几位皇子和官员分开,林锦颜冯斯瑶和襄王妃等人,一同去了大将军府,陪着闲坐一阵,白伊然便将几个年轻小辈打发了,只留襄王妃说话。 瞧着女儿没半点推辞,脆声应下道了句告退,就抓着林锦颜的手,将几人带走。 襄王妃看的眉头直打结: 婚前拘着学了那么久,全都白学了! “瞧瞧,毛毛躁躁的,难为你不嫌她。” 白伊然看向门外走远的几个身影,失笑道:“妍凌这般直率的好孩子,你倒老爱挑刺,她现在也唤我一声娘,你要是训她我可不依。” 襄王妃对女儿疼爱非常,之所以逼着女儿学规矩,也不过是怕女儿因此遭婆家冷落刁难,此刻同亲家抱怨,也是怕亲家心有芥蒂。她早就在陪嫁丫鬟口中得知,白伊然对女儿疼爱非常,此刻亲眼瞧见,心头仅有的担忧也没了,语气嗔怪道: “好好好,现如今你们才是亲母女,我倒像个外人,说也不敢说。你就惯着她吧,改天这丫头惹你生气了,你可别找我诉苦。” 白伊然:“这般好的孩子,高兴都来不及,哪里会惹我生气,你快喝口茶压压酸气。” 妍凌将林锦颜几人,带进自己的主院,将下人全都打发了说起体己话。 原本还因今日的分别,有些萎靡的几人,在听闻王慧昭好事将近后,瞬间热闹起来。 林锦颜笑的狡黠: “给慧昭道喜,终于寻得如意郎君,也不知是哪家儿郎这般有福气。” 王慧昭羞恼的拿帕子打人: “好你个林锦颜,居然调笑我,你等日后……日后可有你好果子吃。” 妍凌叉腰道: “哟,这还没过门呢,就开始欺负小姑子了,也不问问我这嫂嫂答不答应。” 王慧昭闻言,更加面红耳赤,羞愤的去挠二人痒痒。 冯斯瑶眉眼带笑的,看着三人笑闹成一团,待三人疯够了,王慧昭脸上红晕褪去些,才开口道: “我们四个,妍凌嫁人,慧昭快要嫁人,就我和你还没个苗头,祖父和我哥是既着急又不舍。” 林锦颜:“我家中也是如此,既舍不得我嫁,又因我年岁渐长着急。” 第1238章 关心试探 第1238章关心试探 听林锦颜和自己一样,冯斯瑶眸光微闪,语气懒洋洋道: “唉,我至今还未有动心的男子,或许这辈子都嫁不出去了,反正我哥不会将我赶出府,倒也不惧。林锦颜你有心上人吗” 林锦颜闻言,脑海中不受控的,浮现出一道泡茶身影,眸泛柔光嘴角浅浅上扬。 紧盯林锦颜神色的冯斯瑶,见状握茶的手微微收紧,想起上回在若水山庄,楚承逸对林锦颜的紧张,心头莫名发堵。 林锦颜走神片刻,立马恢复如常: “若是有了,定最先告诉你们。” 冯斯瑶压下心中苦涩,不死心追问道: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我瞧着皇室子弟,虽不及之前对你热络,可明显并未死心,这其中你就没有动心的” 林锦颜并不知冯斯瑶心思,只当此言是关心和试探。 毕竟冯斯瑶可是知晓她站队齐王,自然担心她蛇鼠两端,站队两个皇子,齐王极有可能会被她连累,为免不必要的误会和嫌隙,林锦颜失笑后认真解释道: “齐嫣和韩双,也曾问过我同样的话,那时我说身子不济,受不了操劳,长辈不想我嫁高门劳心,想寻个家世简单清白的人家,并不是虚言。” 冯斯瑶垂眸,思索着林锦颜的话,怎么想怎么觉得,襄王府刚好属于家世清白,人口简单的范畴。 虽心中发苦,想起方才偷看楚承逸时,无意中瞧见的事,依旧止不住为好友忧心: “自你上回在人前说了此言,几位殿下,倒是对你没之前那般殷勤了。可今日定北军出征,几乎半城的百姓来送。刚巧我站在人后的位置,能瞧见太子殿下的神色,太子可是看了你好几次。我想,他心思怕是又活了。” 妍凌闻言,担忧抓住林锦颜的手:“父王母妃和三哥,前些时日还嘱咐我,说党争愈发激烈,让我说话做事务必小心。皇室就是潭浑水,你千万莫被言巧语给骗进去了。” 说起正事,王慧昭也没了羞恼: “颜儿聪慧骗她不易,就怕手段阴私,吃了哑巴亏逃无可逃。 如今这个局势,朝堂上晋王殿下失势,看似东宫的赢面更大,可秦王殿下却有个掌兵的舅舅,却也说不好谁更强些。 大将军府不光深得民心,还拥兵最盛,几位殿下若能得到大将军府助力,必然能在党争中胜出。” 冯斯瑶点头: “想让顾家站队,最有效的法子便是结亲,顾家后辈中,如今就你和顾大哥还未婚配。 顾大哥去了漠北,泰安城中,便只有一个你能下手……” 话落,三人齐齐担忧的看向林锦颜。 林锦呀眸子流转一圈,见三人同样神情,不禁莞尔发笑: “晋王殿下和秦王殿下都有正妃,既是为结亲寻助力,自不会强纳我为妾结成仇家。 更何况,晋王殿下算是我姐夫,陛下也不会让秦王殿下,同时拥有两个武将。 至于太子殿下,有惠宁姐姐在,我再多防着些,应该就没什么了。” 原本忧心忡忡的三人,闻言顿觉心头一松。 第1239章 目光短浅 第1239章目光短浅 不出冯斯瑶所料,送完人楚承烨跟着舅舅去往韩府,表露出百姓追捧定北军的眼热。 看着外甥,因肖思明被晋王暗算,错失和林锦颜结亲的机缘懊恼不已,韩耀辉心中生出恨铁不成钢的无力: 寻常人家便罢了,作为要夺位的皇子,眼界怎能如此短视 “就算肖家小儿,没被晋王所害,因我韩家掌兵,几位皇子里,你父皇也最不可能让你或是你的人,娶那林家丫头。” 楚承烨只是急功近利些,并非蠢笨,略微思忖便明白其意: 镇西军和定北军若全站队与他,他便是天楚佣兵最胜的皇子,父皇绝容不下这等威胁。 楚承烨咂巴着嘴,不舍的叹口气: “顾家若是能同我私下结盟,那便再好不过了……” 明白此言只是美梦,楚承烨说完便将此事放下,转而说起近来提心吊胆的事: “舅父,昨日您亲自献给父皇的美酒,父皇让郑诚查验过才喝,会不会是知晓了什么,有了防备” 韩耀辉老神在在,多日紧绷的神经得以舒缓: 依例,天子入口之物需查验,昨日他借政务面圣,特意献酒试探。天子和郑诚神色均无异样,查验过小酌了一杯,还对他褒奖,和以往对待旁的大臣并无二致。 “你父皇若是直接喝了,我才更为更担心。为防祸事临头,城外准备的人马,昨日也散远了些。 我离京后会将人马妥善安置,交由心腹掌管,若遇危险你便让孙坚去调遣,陛下年岁渐老,党争必然愈烈,若无法挽回先保性命。能顺天命自然更好,若不能,那便人定胜天。” —— 秦国公府。 同样对定北军眼热的太子,也再次将目光看向林锦颜。 太子尚在禁足期间,今日若不是送征,还没出府的机会。顺路看望过依旧卧床的老国公,太子便和秦宗良去了书房,谈起此事。太后寿宴上,太子几人同时求娶,次日顾林两家陪着林锦颜单独面圣,求娶一事便不了了之,还打听不出丝毫风声。 秦宗良让华灵和孙灵秀同林锦颜交好,制造与太子相处的机会,林锦颜也没表现出倾慕之意。 林锦颜遇刺后,曾对孙灵秀说过,不愿嫁入高门。 秦宗良眉头微拧,眼神落在廊下的鸟笼里,新寻来的八哥,好奇的在笼中四处张望: “虽不知太后寿宴次日,顾林两家桶陛下密谈了什么。但…陛下曾叫御医给林锦颜诊脉。 观陛下态度,林锦颜面圣时,大概是借身子孱弱为由,表态不嫁皇室之意。陛下不说,应是拿林锦颜当饵。 所以,我才没让殿下再与其接触。晋王之所以将主意打到林家庶女身上,不光是因为有了正妻,也是看明白此事。” 太子愁道: “老二老三都有发妻,唯有孤能许她正妻之位,天楚的太子妃,必然是未来的国母,有点眼界的自会争取。 偏她是看书看傻的林家人,清高不知所以然,林宴清与姚太师私交甚笃,惠宁又去了容华堂,与林锦颜成了手帕交。 有姚家横在中间,我目前又尚在禁足。此事,更难了。” 第1240章 丢了乌纱 第1240章丢了乌纱 秦宗良闻言,眼神从鸟笼移开,勾起笑意: “正常的法子,确实难。但……事在人为,林家空有名声,并无实权。这等清高不谙世事的女子,不难对付。” 说话间,薛忍求见,说起弘安伯要带龙凤胎回府办满月酒,正式给梦莲母子一个名分,此刻弘安伯夫人和朱典骅,正与弘安伯闹的不可开交。 秦宗良笑意更甚,半眯的眸子透着满意: “将梦莲的宅子,是晋王安顿的消息,不着痕迹的投给朱典骅。对了,再给他一点,梦莲的孩子,也许不是弘安伯的暗示。” 待薛忍告退,太子不解道: “为何要告知朱典骅,孩子的身世,弘安伯若是知晓,不是白忙了吗” 秦宗良语气温柔,带着操纵他人的自豪: “此事我做的干净,证据全都抹去了,死无对证,弘安伯查不到任何线索。 男人嘛,尤其是上了年岁,独子残废断了香火的男人,证明自己宝刀未老,还能后继有人的喜事,怎么会信这种毫无根据的指控” 太子深想片刻,不禁点头: “确实。这话要是旁人说的,弘安伯或许还会多想,朱典骅巴不得杀了梦莲母子,弘安伯只会当做污蔑。” 言罢,太子眉间覆上阴郁的新愁: “寻常人家尚且注重子嗣香火,更遑论高门大户和皇家,没有子嗣,始终受人诟病。该死的老二,那般年纪就如此阴毒。” 前些时日,太后借自个身子不适,让皇室众人注重康健为由,突然开始赏赐药膳,细查里面的药材,发现是用作去除寒毒。 秦宗良:“送到东宫的药膳,足以证明太后和陛下,已然顺着寒毒的流言,查出殿下被暗算。暗自调养殿下身体,也证明对殿下的看重。虽未查出,送去晋王府和秦王府药膳,是否和东宫同样药材,但几位皇子,就他晋王一人有子嗣,必然会遭受怀疑。 他那孩子来路不明,周玥雪和寒毒的流言,私下再安排人传一传,待孩子出生挑明身世。有流言佐证,陛下朝臣和百姓自会看清,他混淆皇室子嗣,借他人孩儿夺位的心思。” 商议完子嗣的事,太子拿出,受吏部尚书牵连的官员名单,同秦宗良商议,哪些能保哪些要借机除掉。 待瞧见户部刘侍郎的和其儿子的名讳时,二人对视一眼,秦宗良抬手将二人名字划掉。 齐王虽无夺位举措,可他毕竟是皇子,如今又和林家结了亲。林家和顾家刘家都是姻亲,户部侍郎官职并不低,且有实权不得不防,能除掉还是除掉的好。 不光是秦宗良和太子如此想,得了名单的秦王府和晋王府,亦是同样想法。 早在多年前,前吏部尚书沈允达因卖官鬻爵被抄家后,刘家父子就因涉案其中,得了斥责,多年难以晋升。 这么多年谨小慎微,可身在朝堂,也免不了同吏部有些牵连。 刘侍郎虽同孙尚书的案子有细微牵扯,却并非多大的过错,一直侥幸认为最多不过斥责,却没想在太子三人的运作下,直接丢了官帽,一口气没提上来直接昏死了过去。 第1241章 刘氏被休 第1241章刘氏被休 林家二房。 经姜管事“贴心”宽慰,刘芸香更加深信,徐氏是被林思然藏了起来。 毕竟林思然同林婉蓉不亲,如今林婉蓉成了齐王妃,为了讨女儿欢心,帮着藏人不让她找到,完全说得通。 又听闻,徐氏自从被找回,过的极为奢靡,永宁巷的宅子她可是亲眼瞧见的,处处雅致样样不缺,一个低贱的外室,过的比她当家夫人还舒坦。 刘芸香为此越想越气,近几日同林思然闹了好几回,甚至还将林思然的脖子给挠伤了。 林思然本就因,父母偏爱兄长心有郁气,刘芸香还不依不饶,任他如何说没见过徐氏也不信,盛怒之下再次喊出休妻。 自打刘芸香贪墨顾青岚的嫁妆,送回娘家帮兄弟买官,导致二房被分家,林思然便对其心有怨气,一直未曾休妻,也不过是因为畏惧有些实权的岳父。 如今,他已然是板上钉钉的齐王岳丈,就算林家不给他撑腰,刘家也不能再像从前那般轻视他,休妻之言说出口,怎么都压不下去。 听到刘侍郎被罢职的风声,刚回到府里,面对再度逼迫他交出徐氏的刘芸香,林思然再也压不住邪火。 同刘芸香大吵一架,气的刘芸香再度动手后,借着这个错处,直奔书房写下休书,令管家将人送回刘府。 人刚被塞进马车,消息便传回了颜玉轩。 听闻刘芸香将林家上下大骂了一通,又用刘家威胁,林思然仍不为所动后,索性装晕示弱,想博林思然心软。 林思然却强硬的,将人连同衣衫用品,全都塞进了马车,还吩咐管家速速点清刘芸香的嫁妆,一同送回刘府,原本装晕的刘芸香,闻言真的气晕了过去。“若是没分家前,或是刘侍郎没把罢黜,刘芸香这法子或许有用,如今二叔对她情份已然殆尽,刘家也再无依靠,二叔本就是利己之人,此举正合他意。” 林锦颜说完话,转而问起刘麽麽。 魏仲:“刘麽麽儿女接连失踪,急的夜不能寐,已卧床两日了。方才刘芸香被休出府,她也跟着回了刘府。” 林锦颜视线发虚的落在窗外,淡漠的神色里,带着秋霜般的寒凉: “可怜天下父母心,明日,再给刘麽麽送封信,告知她儿女下落。顺带看看,儿女和主子,她要选哪个” 魏仲:“晋王府和秦国公府的探子,这几日也在私下找小桃,是否要将人送出城” 林锦颜收回视线: “不必。找人看好就行,过两日用完了再送。” 魏仲领命退下,林锦颜端起茶杯,闻到鼻尖的茉莉香,再次走了神: 安知闲回来已有几日,收到消息的当晚,她满心欢喜,选了好几身衣衫才挑出一套满意的,让玉彤熨烫挂好,还特意用香熏过。 清晨起来,又将安知闲送的首饰拿出来,挑选几个装扮一新,就等着安知闲传信相见,白芷见此模样还笑话了她。 等到洪九去而复返,却等来一堆信中所提及的吃食和礼物,以及安知闲赶路生病,不见外客,需要静养的消息。 第1242章 刻意疏远 第1242章刻意疏远 林锦颜信以为真,不放心的寻了由头,派白芷去看望,却得到虽有风寒,已然大好的回禀。 按照安知闲的礼数,离京多日回来,必然会来林府和大将军府拜见林宴清和顾宏章。 这次却只派了竹青,给两家送了些礼物来,传的话也是客气又疏离。 林宴清得知安知闲生病,亲自去了不夜侯探望,安知闲待他虽尊敬守礼,却大不如以往亲近热络。 林宴清以为,安知闲是因林婉蓉的事,心有芥蒂,为此还闷闷不乐了好几天。 林锦颜派人打探过,不光是顾林两家,就连安知闲以前交好的秦府,平阳侯府,姚太师,郑家等诸多府里,安知闲都是如此态度。 反倒是对一些涉及党争的子弟,来往较之以前更多了些。 林锦颜细想,和安知闲离京前最后一次相见时,安知闲话中深意,分明是告诉她,回京后要对她表明心迹,那为何突然开始疏远 直到今日,仍旧想不明白安知闲此举何意,踌躇再三,林锦颜装作浑不在意的模样,吩咐洪九亲自去问: 约好的茶何时喝好安排时间,给安老板接风。 洪九闻言,常年冷脸的眸子发亮,强压嘴角的笑意欢喜领命: 小姐终于被主子打动了,主子知道了定要给我厚赏。 满心欢喜的将话带到,安知闲却并未像预想那般高兴,反倒是背过身语气冷硬: “回去告诉你家小姐,毕竟男女有别,被人瞧见对她名声有碍…… 安某一介平民自是不怕,恐害了林小姐闺誉。日后……有事还是传信的好。”洪九愣住半晌,不明所以的焦急相劝,见安知闲始终背对着身不为所动,气的险些心梗,临出门又不死心转身道: “小姐行事主子应该知晓,认定便不会轻易更改,可若是被拒,自也不会再强求。 小姐今日能派我来问,主子当明白小姐心意,此番错过,怕是再无机会。” 靠在椅子里的风潇然,罕见的安静,打量着安知闲侧脸,眉宇间尽是不忍。见安知闲挥手打发走洪九,风潇然看了眼洪九气呼呼的背影,冲安南风使了个眼色。 安南风点点头,扫了眼安知闲,快步出屋。 待竹青关上门,风潇然语气尽量懒散: “不是唯一动心的就这么舍了” 安知闲慢慢转身,殷红着眼睛,艰难的呼出口粗气,撑着桌子慢慢坐下,上仰着脸看着屋顶: “或许,我真就是命该孤绝,好的……都留不住。” 风潇然迈过脸,忍下鼻尖酸意,又转过脸语气轻松道: “顾家便不说了,林家虽无实权,却有无数门生,你若想成事,有他们可是事半功倍。 小狐狸对你,也并非全然冷心冷肺,你不如……” 说话间,对上安知闲的视线,风潇然剩下的话戛然而止。 安知闲:“就是因为他们都好,才不能与其亲近,我要走的路凶险,天机门也慢慢抽身吧。” 风潇然愤然拍桌而起: “他们便算了,你我是什么关系你让我退” 第1243章 双喜临门 第1243章双喜临门 颜玉轩。 洪九虽得了安南风嘱咐,不可将安知闲原话告知。 可林锦颜何等的聪慧,观洪九神情和吞吞吐吐的话语,便猜到了安知闲大概意思。 心头虽沉闷酸涩,面上却是一派云淡风轻,理完正事,打发走下人,将前几日找出来,安知闲这些年送的首饰,挨个收起来放回柜子。 白芷端了热汤进来,眼里带着心疼,语气也是小心翼翼: “小姐,周麽麽熬的汤,您喝点。” 林锦颜扯出浅笑,接过汤,反安抚起白芷来: “我无碍,无需担心。好些事,本就是锦上添,并不是必需之物,离了也能活,实在无需强求。” 再加上,自己走的路凶险,少一分牵挂也是好事。 洪九因为担心,一直守在门外,听到林锦颜的话不由心头发堵,对安知闲生出怨怼: 这般好的小姐,主子是怎么想的殷勤了这么久好不容易将小姐打动,主子发哪门子的疯!回头有后悔的时候! 深夜,颜玉轩和不夜侯的两位失眠人,辗转反侧半夜仍旧未能入睡。 心中一团乱麻,不受控制的想着对方。脑子却愈发清醒的明白,要离对方远一些。 克制的思念,不忍的疏离,如同冰火般拉扯着思绪,像被万千蚂蚁啃噬,密密麻麻的酸涩自心头遍布全身。安知闲拿起手中刻有茉莉的玉佩,借着微弱光亮仔细端详,似乎透过玉佩看到心上人的脸庞,一寸寸一丝丝顺着玉佩的纹路,描绘着脑海中的模样,眷恋不舍百般柔肠。 良久紧握玉佩放置于心口,喃喃轻叹细不可闻: “林锦颜……”清晨,林锦颜睡的太晚,比平日晚起了半个时辰,家人只当是林锦颜近来为林婉蓉的婚事多有操劳,心疼下令免了林锦颜的晨昏定省,能睡就多睡些。 林锦颜乖巧道谢,陪着老太太和林宴清商议家中另一桩喜事,巧笑嫣然的模样,除了眼下的青黑,瞧不出半丝不妥。 “大雁已然寻到,就等着媒人明日带去王府提亲,王家叔父对哥哥极为满意,想来提亲定然顺利。 我生怕出了纰漏,悄悄合过哥哥和慧昭的八字,是顶好的姻缘。哥哥的院子,待日子定下,也得重新修缮一番。 娘亲留下来的嫁妆,我分出来一半用作哥哥聘礼。这是单子,还得祖父祖母帮着瞧瞧。” 老两口看过不住点头,聘礼单上面面俱到,就是故意挑刺,也挑不出错漏来。 林宴清:“颜儿愈发有掌家的样子了,安儿成亲是大喜事,不能光用青岚留下的嫁妆,府里也要添置些,一会开了库房,好生挑一挑。” 老太太揽着孙女的肩头,心疼孙女瘦弱,又倍感欣慰: “连着两场婚事,颜儿全抢走操持,自打颜儿回来,府里没让我费半点儿心。 前几日那些官眷登门,可是艳羡坏了,直夸这满泰安城,也找不到我们颜儿这般能干孝顺的千金。 近来都把你累瘦了,祖母还能动,你该歇就歇歇。” 请...您....收藏_6191书1吧(六\\\九\\\书\\\吧!) 心思急转 林锦颜面上惊恐神色不变,心下心思急转,嘴里断断续续的拖延时间,每句话都盘算过后,才说出口。 将多年来,如何听从秦宗良行事慢慢道来: “当年臣女尚且年幼,不慎落水病了一场……秦世子就在那时,买通我身边丫头,给我引见了个道士。 道士说我犯小人霉运缠身,不光会害我,还会牵连我至亲性命,我本不相信…只当他是江湖骗子。 可那道士说的事,桩桩件件应验,包括蝗灾和我二婶私吞我娘亲嫁妆,全都被他说中。臣女也就不得不信了。” 林锦颜带着小心翼翼仰头看了眼,紧锁眉头思索真假的楚承曜,对上他狠戾的眼神,瑟缩了一下身子继续道: “后来…那道士又说…推算出要害我以及全家性命的小人,出身于皇家。 那年我去梵音寺前一日,道士传信于我,说是会在庙里遇到,让我务必小心……结果我就在那里见到了殿下…… 离开梵音寺时,那道士又传信说,殿下会派人截杀我,再现身相救,好博取救命之恩诱骗于我……结果殿下也果真现身……” 楚承曜眼眸危险的眯起,审视着林锦颜的神色: “道士?可是将林锦昀寻来回的道士?” 林锦颜带着惊讶脱口而出: “殿下怎会知晓?” 楚承曜眼珠转动,那李老道要真是秦宗良的人,那他装作医者混进彬州,刻意点明雪鸢草作药引,险些害他暴露,必然也是受秦宗良指使。 说不得那药粉,也是秦宗良准备的,能提前知晓薛家宝库,又早早找上林锦颜,他定然也回来了……还比自己回来的早。 至于为何要救林锦昀,约莫是为了留个活口,来印证周玥雪婚前失贞,让孩子血统不正。 前世同林锦颜夫妻一场,对她甚为了解。 这般厉害的谋算,不是林锦颜这毫无城府的性子能做到的,秦宗良才有可能。 同他先前推测的相差无几…… 如此说来,给周玥雪开保胎药,隐瞒怀孕一事,而后消失不见的医者,定然也是秦宗良的手笔。 林锦颜偷偷观其神色,以她对楚承曜的了解,便知他信了两分,面上丝毫不显,只维持惶恐痛苦。 楚承曜收回思虑,转而做出不信状,追问道: “你倒是学的刁钻,将事情全推给秦宗良,想全身而退?你既说,你和他同盟,他当年又为何要杀你?” 林锦颜痛苦的咳嗽几声: “若不是殿下所为,自然是他要借臣女的性命,陷害殿下。” “你知晓他害你性命,为何还与他同盟?” 林锦颜撑起身子,又咳嗽了几声缓了口气,才愁闷的叹息: “当年我并不知实情,是殿下上告秦世子,我才察觉此事蹊跷,对此有了怀疑。 我与他也算不得同盟,去年回来之后,秦世子让前吏部尚书子女孙灵秀,接近我同我成了手帕交。 孙灵秀告知我,说殿下私下同表…同二王妃有了首尾,欲用二王妃劝我入王府……” 喜欢余岁长安请大家收藏:()余岁长安书海阁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忘年之交 林锦颜将楚承曜遇到的,与自己脱不开关系的事,全部主动道明,称皆是受秦宗良推动: “年初孙灵秀来府中做客时,又同我说二王妃有了身孕,见我不信她瞒着我给二王妃下药,引二王妃呕吐。 顺理成章请了医者诊治,果然诊出怀孕…… 可孙尚书是太子心腹,我当时便觉奇怪,孙灵秀何以消息如此灵通。” 而后,在李道人送回林锦昀,住在林府时,下人无意间发现,李道人去了两趟国公府的铺子。 期间,秦宗良提升护卫薛忍,也正巧去了铺子。 将种种疑惑串联,她才猜测李道人是秦宗良的人,屡次三番传信也是受秦宗良指使,就是想骗她对付楚承曜。 可她又毫无证据,私下拘李道人,并未说是为什么,让护卫吓唬了一番,见其有恃无恐,甚至扬言林府得罪不起他。 林锦颜更加确定心中猜疑,当时只说是闹了误会,想法子将人撵出了府。 “我虽有怀疑,却没有丝毫证据,加之…二表兄成婚时,殿下派人下毒,也是秦世子传信,让我们多加提防…… 咳咳……终归是承了他的情,我便不曾声张。后来冥夜阁……咳咳……” 见林锦颜倒在地上,像是喘不过气般咳嗽不止,楚承曜不耐皱眉: “冥夜阁爆出秦宗良杀你,嫁祸于朕的事,你才知晓当年真相?” 林锦颜喘气粗乱,已然说不出话来,只点头以作回应。 楚承曜思量半晌,推敲林锦所言……倒是处处合理: “就算这些你能推诿,那韩清如和黎司钰,还有宋易你又如何解释?” 林锦颜深呼了几口气,才勉强压住喉间堵塞的血腥,断断续续道明如何认识的三人。 韩清如是在大街上撞上的,还是因为弘安伯的铺子,贪墨韩清如的典当,林锦颜碰巧遇到才解围。 此事,他早就查清证实,确属巧合。 黎司钰则是自己去的天启书院,林锦颜去寻林思远,倒也说得过去。 唯独宋易,是林锦颜自己找过去。 林锦颜说是,听难民说起,那处的肉饼奇香,幼年嘴馋去寻肉饼,听卖肉饼的说起里面有花子,秉着行善才会出手搭救。 宋易进府后,楚承曜也派人去查过此事,确如林锦颜所说。 并且这三人,在林锦颜离京养伤后,同林家顾家从无来往。林锦颜回来后,也只和宋易见过两回。 难道真是巧合?还是因为他和秦宗良带着那份记忆回来,改变了这一世的轨迹? 还是秦宗良另有所图,撮合的这一些,而后隐在暗处,用他上一世的妻子做探路石? 毕竟,上一世,他登基前就借着父皇的手,除掉了秦宗良。 秦宗良并不知后面事,极有可能藏在人后,坐山观虎斗。如今的局面,秦宗良也确实做到了。 放下这些暂时无法分辨的,楚承曜又突然问道: “顾林两家,和安知闲是何关系?” 林锦颜惊诧一瞬便恢复如常: “咳咳……不夜侯的安老板?他同祖父和外公算得上忘年之交……” 喜欢余岁长安请大家收藏:()余岁长安书海阁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手下败将 楚承曜再次一把拽起林锦颜的衣领,将人拎至眼前: “忘年之交?你这刁猾的贱人,若仅是忘年之交,他怎会为了你两家人,胆大包天的同朕作对? 你难道不知,他就是冥夜阁的阁主?” 见林锦颜惊讶的睁大凤眸,又因剧烈咳嗽,咳得低头弯腰,楚承曜一把拽住她后脑勺的头发,强迫她仰头: “朕不管你所言是装的还是真的,也不管你是不是也回来了。 你坏了朕无数好事,伙同秦宗良毁了朕大好基业,逼迫的朕实在无法容你。 朕来此处候你多日,就是为解心头之恨,上辈子你逃不了,这辈子也休想。 还有顾林两家,屡次三番为难……朕也不会放过。” 林锦颜露出哀求神色,为至亲开脱,言明是受秦宗良利用,又道楚承曜的身份不易露面,没必要两败俱伤。 楚承曜不带温度的笑意,透着冷凝嗜血: “两败俱伤?朕为何要亲自动手?安知闲既然敢伙同秦宗良害朕,朕隐身暗处,看他们狗咬狗岂不是更好。” 言罢,楚承曜将林锦颜丢在地上,慢悠悠起身,拿出帕子仔细擦拭双手。 眼神睥睨的瞧着,林锦颜狼狈又痛苦的模样,楚承曜险些被滔天怒意击溃的理智,慢慢的冷静镇定。 林锦颜前世是自己的妻子,他对其极为了解,虽聪慧有余,却城府不足,再加上清高自持,那些坑害自己的事,不是她能做到的。 基于这份了解,楚承曜认为,林锦颜方才所说,倒是合情合理。 若林锦颜也和自己一样有那份记忆,应该不可能忍得了这么久。 那些精于算计,连自己都能骗过去的谋划,也不是林锦颜能想出来的…… 看样子,极像是被秦宗良利用…… 几年前,带走他藏在凤鸣山那批兵马的人,难道也是秦宗良吗?这般能除掉他的机会,为何从未宣扬? 秦宗良的心思,楚承曜一时间猜不清楚,回神厌恶看向林锦颜: 就算这一世,她跳出自己谋算控制,给自己添了无数堵…… 终究还是落在自己手中……手下败将,两世都是。 上一世不肯帮他,这一世害他良多,他要让林锦颜被凌辱致死,被全京都的百姓围观她赤裸破败的尸体。 而后再抬到顾林两家的面前,最好是能将顾弘章那个老匹夫,和林宴清那个老顽固,活活气死! 待日后有人提起林锦颜和顾林两家,最先想起是这贱人的死,让她遗臭万年! 将她的清高毁个干净!将她的名声也毁个彻底!方能解他心头之恨! “你既说宋易与你并无私交来往,只感念他的救命恩情。刚好,朕晚些送他来寻你,阴曹地府你再好生报答……嘶……” 说完话,楚承曜正欲转身叫钟毅放人进来,忽觉身子麻木的不听使唤。 方才他起身时,就已发现半边身子发麻,只以为是和林锦颜说话蹲久的缘故,又逢气头无暇多想。 这会儿,察觉出不对,眼中的震惊和疑惑,逐渐被愤怒所取代。 喜欢余岁长安请大家收藏:()余岁长安书海阁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中了暗算 短短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楚承曜不光是手脚,舌根也逐渐僵硬的说不出话来。 奋力挣扎下,不听使唤的身子,以怪异的姿势摔倒在地。 用尽全力转过头,看向早就晕过去的白芷,果不其然见其已经醒来,连滚带爬的靠近林锦颜,将林锦颜扶起顺气。 忍着眼泪,哽咽的小声叫着: “小姐…小姐……别睡,我带您回家,千万别睡。” 楚承曜满腔的恼恨,随着气血涌上头,憋的脸色通红: 定是这贱人方才拉扯时,给自己下了药! 该死,为防止白伊然给两人备防身药,已经谨慎的将两人搜身,将药瓶香囊等物全部搜走,居然栽在这憨傻的下人手中! 眼见白芷将林锦颜叫回神坐起,又将晕过去的琉璃弄醒,紧随着愤怒而来的,是陡然生出的后怕恐慌。 方才他笃定林锦颜今日活不了,对她说了那么多,又没忍住动了手。 这贱人是不是和自己一样有那份记忆,他也不敢肯定,万一这贱人也如同自己一样,岂不是攻守异形? 自己中了什么毒,有没有解药,都不得而知…… 思及此处,楚承曜动了动僵硬舌头,发现喉头都如同石化般,转而竭尽全力的想朝门口爬去叫人。 费尽了力气,粗粗挪动了一步距离,正要继续时,眼前出现一双鞋,歪过头近乎翻出白眼,才瞧见白芷的面容。 看清白芷冷硬面容下,似压抑着蓄势待发的火山,楚承曜压住心慌,色厉内荏的摆出凶狠模样,意图将其威慑住。 却见眼前的脚尖,弹出一寸刀片,快速由远及近,带着猩红和漆黑撞进他的左眼,眼眶发麻一瞬,而后剧烈的疼痛,自左眼扩散开来。 痛的他身子不受控的颤栗,僵硬的喉头发不出痛呼,只能发出粗重的喘息,吹起面前的灰尘。 刚醒过来的琉璃,还未理清头绪,瞧见这血腥一抹,不可自抑的惊呼,被林锦颜一把捂住: “咳咳……白芷……” 低声叫住还欲动手的白芷,林锦颜紧咬着牙关,用力捂住胸口,努力摁下满腔的杀意,沸腾的恨却早已逼红了双眼: “他毕竟是皇子,以前…纵然我不知情,却也真坏过他的事,今日就当是还他了,莫要再伤他。” 白芷双手紧握成拳,胸膛剧烈起伏,听林锦颜吩咐压制杀心。天知道方才这狗贼动手打小姐时,她忍的有多辛苦: “敢对我小姐动手,自该瞎了你的狗眼。” 咬牙切齿骂完,白芷气冲冲揪起楚承曜的后衣领,将人往里面拖,浑身僵硬的楚承曜,因疼痛不住的发抖。 白芷拖的费力,气呼呼朝着楚承曜的后脑勺扇了几巴掌,又朝着惊恐愣住的琉璃道: “过来帮忙啊。” 琉璃身子比脑子更快,忙不迭应下,手脚并用爬起身,帮着白芷边拖人,边后知后觉问道: “我们…拖二殿下……哎哟好重……拖他做什么……你伤了二殿下……牵连小姐可如何…是好?” 喜欢余岁长安请大家收藏:()余岁长安书海阁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装傻到底 待二人气喘吁吁,将人拖至最里侧靠墙处,白芷喘匀了气理直气壮道: “这人本来都烧死了,眼下又不知是人是鬼的出现,还疯疯癫癫的伤了小姐…… 就算将他打死,又有谁会信,我们打死了一个死人?先保护小姐要紧。” 琉璃又累又惊,只觉心都跳到了嗓子眼。 看了眼满脸血污和灰尘,已经认不清面容的楚承曜。 紧张的咽了咽口水,赶忙转过头,对上伴着血迹的拖行痕迹,再次别过眼,看向林锦颜担忧不已: “小姐,您怎么样?身子可还能挺住?” 林锦颜点点头,轻拍琉璃的手,以示宽慰。 琉璃虽曾经将自己推下水,可毕竟只是受了逼迫的从犯,今日自己被齐嫣掳走,琉璃毫不犹豫的拼命想救。 林锦颜对她的怨恨,也因此消散了大半。 转头看了眼白芷,正对痛到抽搐的楚承曜搜身。 白芷在楚承曜靴子里搜出匕首,抬头对上林锦颜的视线,看懂眼神里的询问,微微摇头,示意楚承曜的伤不治死。 林锦颜迈过头再不多看: 楚承曜着实该死,却不能死在此处,毁了自己的计划。 白芷和琉璃搀扶着林锦颜起身,坐在靠近楚承曜的墙边,她们二人则是护在林锦颜身前。 眼见白芷拔出匕首拿在手中,琉璃紧张的咬唇,下意识往林锦颜身边靠了靠。 听得门口轻微声响,三人皆是心惊肉跳,白芷拽着楚承曜的后衣领,将其脑袋放置于膝盖上,呼吸都放轻了些,紧盯着门口。 钟毅在门口叫了声殿下,未听见回应,也顾不得再耽搁,焦急推门入内,却见林锦颜三人已经解开了绳索,簇拥在一起。 不待他惊讶,又认出满脸是血,躺在三人身前的人影是楚承曜,白芷更是手持匕首,对准了楚承曜的后脖颈处。 钟毅只觉心都停跳了一瞬,果断抽刀怒斥: “你们胆敢伤殿下?速速放开。殿下?殿下?伤的如何,可还能动?” 林锦颜在发抖的琉璃身后探出头: “咳咳…钟大人?难道此人真是二殿下?” 得不到主子回应的钟毅,此刻已是心急如焚: “林锦颜!你胆敢伤殿下,我定要你生不如死。速速放开殿下,留你一具全尸!” 白芷将匕首逼近几分: “满京都都知道二殿下自焚而亡,此人疯疯癫癫害我家小姐,钟大人居然对其殿下相称,难道不怕旧主九泉之下不得安宁吗? 更何况,你都要杀我们了,生前哪能管身后事?全尸哪有性命要紧。你莫不是跟了这疯子,也痴傻了不成?” 钟毅急怒之下,往日黑沉的脸,都透出红来,高声的怒喝,将四个看守引来。 四人见此情形,也不敢擅动,对峙片刻,其中一守卫,收到钟毅暗中示意,将身形隐在同伴身后,手悄悄摸上腰间飞镖。 趁钟毅同白芷对喊的空档,守卫迅速从人后窜出,将飞镖朝着林锦颜掷去。 在瞧见守卫晃动时,白芷便察觉不对,有心转身去护林锦颜,却因挟持楚承曜被束缚住手脚,惊慌大喊: “小姐小心!” 喜欢余岁长安请大家收藏:()余岁长安书海阁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有辱斯文 眼见飞镖朝着面门袭来,林锦颜逃无可逃,瞳孔不受控的紧缩。 琉璃在听到白芷呼喊的一瞬,身子较思绪更快做出行动,转身一把将林锦颜抱住。 只听琉璃一声闷哼,用后背替林锦颜挡住了飞镖,白芷心头稍定怒火也更甚,将匕首缓缓扎进楚承曜后脖颈。 钟毅大惊失色,方才他担心伤着主子,才暗示朝林锦颜下手,眼见威胁恐吓行不通,果断吩咐守卫对白芷再次出手: “杀了这贱人,莫要伤着殿下。” 林锦颜抱着琉璃惊呼:“白芷!” 守卫掏出飞镖,刚抬手忽而身子一震,神色逐渐转为痛苦,低头看向沾有自己鲜血的剑尖,缓缓转头看向偷袭之人。 钟毅和其他三守卫,察觉不对转头,正瞧见剑从同伴身子拔出,随着尸体倒地,带着面具提着血剑的人影,暴露在众人眼前: “如此对待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当真是丢男人的脸。” 纵然钟毅几人全心营救楚承曜,不曾分神注意后面,可对方悄无声息的摸到身后,足可证明对方身手。 钟毅如临大敌,持刀审视着来人: “你是何人,暗箭伤人又不敢以真面目示人,意欲何为?” 来人快速扫视屋内林锦颜几人,气定神闲答话: “在下不过江湖草民,游山玩水偶遇不平,行侠仗义罢了。” 其中一名守卫,靠近钟毅耳语两句,钟毅将来人再度上下打量一圈,带着焦急的目光,最终停在来人的和煦的面具上: “阁下是白衣笑面佛?几个妖女敲诈不成,将我家主子骗来此处妄图加害,被我等围困于此。 本是私事,不必阁下插手。阁下若就此离去,方才的误会概不追究。” 白衣笑面佛闻言,一甩剑上血迹,不退反进: “既遇上又动了手,不如管到底。阁下既说是私事,不如在下做个中间人,让你们将主子带走,此事今日就此揭过如何?” 眼见楚承曜到此时,都未曾出声,钟毅便知主子伤的颇重,哪里肯将凶手饶过,咬牙怒怼: “主子的性命要救,伤人凶手也不能轻饶。阁下非要强人所难,那就莫怪我们以命相博。 单打独斗或许不是阁下对手,可我们有四人胜算更大。阁下不妨想想,为管闲事搭上性命可否值得? 还是说,阁下本就是认识里面的人,本就是冲着救人来的。” 不待白衣笑面佛答话,抓住救命稻草的白芷,生怕其生出退意,忙高声道: “恩公!我家小姐乃是顾老将军的外孙女,恩公若肯援手必有重谢!他们若是敢伤恩公,我必让他们主子偿命!” 为取信笑面佛,白芷握匕首的手用了点劲,再次划破楚承曜的皮肉。 看着鲜血流出,钟毅惊怒的慌了神,挥刀威慑大骂: “贱人,你敢!我要活剐了你这娼妇……啊!” 笑面佛趁其分神,果断挥剑偷袭,戳伤钟毅持刀的胳膊: “怎可对女子如此粗俗,简直有辱斯文。” 喜欢余岁长安请大家收藏:()余岁长安书海阁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胜负难料 在笑面佛得手一瞬,三个守卫明白无法和谈,齐齐挥刀上前,将笑面佛团团围住,招招致命拼死的打法,一时间难分胜负。 钟毅无心顾及受伤的胳膊,趁着林锦颜三人紧盯打斗,装作伤重难忍的模样,贴着墙假意依靠,实则悄悄靠近。 待离近几步,忽而暴起朝着几人奔去。 眼见刀朝着白芷脖颈挥去,抱着琉璃的林锦颜伸出一只手,拼尽力气拽过白芷胳膊。 顺着自身力道,和自己与琉璃的身体重量后仰,将白芷迅速拽倒,险险避过刀锋。 同三人交战的笑面佛,也因这变故分神,肩膀出现一道血痕。 钟毅一刀不中并不追杀,率先将楚承曜救起,离近看清主子黑漆漆的眼眶,明显再无医好的可能。 又见主子浑身抽搐,却口不能言,钟毅心头愤怒和心疼,如同滔天的洪水,掏出药丸给楚承曜服下。 双目猩红的转头看向三人: “你们找死!” 白芷刚从惊吓中回过神来,扶着林锦颜坐起,脖颈处似乎还残留着被刀锋擦过的痛感,就见愤怒加持的钟毅,速度较方才更快的冲上前。 “白芷小心!” 几近晕厥的琉璃,听到林锦颜惊呼,挣扎着爬起身,挡在林锦颜和白芷身前,紧闭着眼睛等待死亡到来。 预料中的疼痛并未,只听到笑面佛和白芷的惊呼,琉璃试探的睁开眼,见目龇欲裂的钟毅,前倾的身形在几步外停下。 刀尖距离自己的脸,不过巴掌距离。 再看钟毅腰间,多出来两圈黑鞭,一身黑衣只露出眼睛的蒙面人,手持长鞭紧紧束缚住钟毅身形。 见性命暂时保住,琉璃停住的呼吸,才开始流通。 蒙面人将暴怒的钟毅,拽飞到楚承曜身旁,飞身上前立在林锦颜几人身前,保护的意味明显。 钟毅捂着胸口爬起,顾不得擦拭唇角血迹,将楚承曜护在身后横刀相对。 谨慎的打量蒙面人,方才的出手,他自知不敌,为主子性命本歇了恋战打算。 听见杂乱焦急的脚步声,扭头看见自己人蜂拥而入,忙扶着楚承曜,防备的朝着门口靠近。 笑面佛斩杀两名护卫,见状也抽身来到蒙面人身旁,低声询问: “你怎么来了?” 蒙面人回头看了眼身后三人: “我若不来,后悔的可不止我一人。” 同自己人汇合,钟毅杀心再也按耐不住,又担心主子身体坚持不住,打断手下的禀报,咬牙切齿道: “不留一个活口!尤其是这三个贱人,必须死无全尸。” 下了死令,钟毅背起楚承曜就要离开,刚走出几步,便被魏仲和洪九带着一批林府护卫堵住去路。 钟毅果断回撤,将楚承曜藏在自己人中央,脸色黑沉如墨。 “小姐!小姐!白芷!” “洪九,我们在里面!” 本算宽敞的密道,这会儿被几波人塞的满满当当,洪九隔着人群焦急呼喊。 听到白芷回复,才将高悬的心放平。 钟毅快速分析局势,人数上自己多出半数以上更占优势,可功夫最好的四护卫,被笑面佛杀了三个,自己也被蒙面人伤着。 拖下去,胜负难料啊…… 喜欢余岁长安请大家收藏:()余岁长安书海阁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必报此仇 蒙面人帮着白芷扶起林锦颜,看清林锦颜脸上的伤,心疼蔓延眸底: “谁动的手?可还有其他伤?” 林锦颜忍下咳意,强扯出一抹笑: “无妨,多谢。” 蒙面人还要再问,听林锦颜询问外头情形,忙言简意赅的低声告知: “人虽没有他们多,可你派人去请的护城军,正在来的路上。瑞王也在山下搜寻,应该会出手相帮。 你若想留下他们,只是时间问题。” 林锦颜快速思虑: 真打起来,确实己方胜算更大。可钟毅对楚承曜死忠,一旦将其困住,势必会以命相搏。 届时,自己人必然会有大量伤亡,也会破坏她后续的谋划。 而且,楚承曜不想被护城军堵住,她也不想被发现,不光平添麻烦,还会引起很多人注意。 想到此处,林锦颜扫视了一眼蒙面人和笑面佛: 若是被盯上,影响的不光是自己,还会牵连保护自己的人。 想清楚利弊,林锦颜调高音量开口: “多谢二位义士相救,今日之事乃是误会,他们并不是盗匪。” 话落,蒙面人便懂了林锦颜的意思,点了点头配合道: “既不是,他们为何要斩草除根,难道有不可告人之事?” 林锦颜被白芷搀扶着上前两步: “钟大人,京都人人都知那场变故,我们以为是有人假冒,为保性命才会动手,并非出自本心。 今日纯属误会,护城军正在来的路上,为免再给钟大人带来不必要麻烦,不如你们咳…先行离去,也免再生波折。” 钟毅目光中的杀意如有实质,满腔怒火压的他牙关咯吱作响: “他日必报此仇!定叫你百倍偿还!” 蒙面人挡在林锦颜身前: “姑娘好心放人,你倒不识趣,既不想走就莫要走了。左右护城军即刻就到,我等救了人,再帮着捉拿住贼首,功劳只会更大。” 钟毅不敢用主子性命意气用事,忍得心头刺痛,狠狠扫视几人一眼,将几人铭刻在记忆里。不发一言,转身就走。 得了林锦颜示意,洪九和魏仲让开通道,盯着钟毅一行人离开。 “洪九。” “洪九。” 林锦颜和蒙面人异口同声叫出声,默契的对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蒙面人抬手示意林锦颜先说。 “带人跟上去,防止他们留后手。出去将护卫散一半,远远跟着我们回城咳咳……莫要引护城军盯上。 方才的事……咳咳咳……莫要被护城军发现,按照我之前吩咐行事咳咳……” 方才情形危急,林锦颜一直强忍着,因楚承曜踢伤引起的剧痛和咳嗽,这会儿心头稍安,松了那股劲。 咳嗽怎么都忍不住,咳的人都站不稳,依靠在白芷身上,接过蒙面人递来的帕子捂住嘴,挥手示意担忧的洪九和魏仲先去办事。 洪九忍着心焦,应下后忙带人追去。 蒙面人眸中担忧溢出: “可是身上还有旁的伤?” 林锦颜摇摇头,转身看向已然晕过去的琉璃,握住白芷的手,示意为其医治。 喜欢余岁长安请大家收藏:()余岁长安书海阁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在世为人 洪九和魏仲,带着护卫紧随钟毅一行。 钟毅果然如林锦颜料想一样,吩咐手下正往密道,塞易燃的树枝干草。 钟毅带着楚承曜先行离开,听得手下回禀,洪九带护卫追了过来,暗恨不能将林锦颜一行烧死。 眼下不能被护城军堵住,钟毅只能咬牙切齿下了吼了句“撤”。 从密道出来,感受到刺眼的阳光,林锦颜颇有种在世为人之感。 得知护城军已经寻来,眼瞧避不开,林锦颜忍着身上的不适,同笑面佛和蒙面人,以及昏迷不醒的琉璃和白芷,钻进了马车。 隔着窗帘,云淡风轻的同护城军道了谢,丝毫没让人察觉出异样。 待应付走人,林锦颜吩咐洪九给兄长传信,帮着瞒下此事,话未说完便无力的朝着白芷倒去。 蒙面人瞧着林锦颜惨白的脸,不放心的一直盯着,在林锦颜倒下的瞬间,眼疾手快的将人扶住,慌乱的呼喊出声: “颜儿……” ----------------- 林锦颜感觉自己做了一个长长的梦,似是个旁观者般,将上一世的种种看了一遍。 明明梦中场景,她已经在心中凌迟了自己无数遍,可再次见到,痛到麻木的心脏,还是不受控的抽紧。 眼见至亲一个个离去,自己也置身火场,五脏六腑的灼热感,真实的让她想就这样去谢罪。 额头冰凉的触感,如同甘霖般,将她神志唤醒。 慢慢睁开眼,床边模糊的身影,透着两分熟悉,待视线聚焦认清床边人的脸庞,林锦颜一度发懵,嗓音嘶哑: “娘娘?我何时入了宫……” 凌王妃往日清冷的神色,在烛火的映照下,泛着慈爱的温柔。用湿帕子给林锦颜擦了擦脸: “傻孩子,我们是在宫外呢,还是你帮着把我救出来的,你忘啦?” 林锦颜思绪逐渐回神,挣扎想坐起,一用力便痛呼出声。 “你身上有伤,快别动。” 凌王妃拿过软枕,让林锦颜躺高了些: “我能出来见到贤儿,多亏了你。还没来得及同你道谢,就看到你伤成这样,那混帐东西,居然下这么重的手,真是随了根儿。” 林锦颜扯出笑脸,打量着凌王妃: “只是意外受了轻伤,您莫要担心,能见到您平安,就是天大的好事。” 凌王妃心疼不已: “内脏都伤着出血了,哪里是轻伤。” 说话间,见林锦颜眼神搜寻,凌王妃善解人意道: “白芷她们一直守着你,方才白芷去了隔壁屋子,照顾那个晕过去的丫头。洪九去接你兄长,一会就会回来。” 听到只有哥哥一人来,林锦颜便知哥哥帮自己瞒住了家里,心头稍安。 白芷推门而入,瞧见林锦颜,鼻头止不住发酸: “小姐……” 林锦颜笑着冲其抬手,白芷快走几步,紧紧握住。 “白芷今日护我有功,回去定要重重的厚赏。” 听着林锦颜调笑的语气,白芷满心的自责担忧,止不住破涕为笑,又转而窝心的瘪嘴: “我都没护好小姐…该罚的……” 林锦颜抚上白芷的脸,语气温柔: “不是说都听我的,我说该赏,你得信我。” 喜欢余岁长安请大家收藏:()余岁长安书海阁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试探心意 凌王妃慈爱的看着情同姐妹的二人,眼神停留在林锦颜身上,越看越喜欢: 这么好,这么心善的小丫头,怪不得儿子会如此紧张。 凌王妃凤眸微闪: “贤儿担忧你伤势,又怕冒犯了你,一直守在门外,我出去同他说一声,知道你醒了他也好放心。” 林锦颜闻言,升起一抹羞怯的不自在,又很快恢复如常,从容道谢。 凌王妃踏出门,就见还未换下夜行衣儿子,快步迎上前询问: “母妃,她如何了?” 凌王妃垂眸叹息: “不太好。” “为何不好?吴大夫和白芷不是说好生养着,不会有大碍吗?可是伤势又加重了?是不是疼的厉害?我去请吴大夫再来瞧瞧。” 见儿子焦急问完,转身就要去寻人,凌王妃确定了心中所想,也不忍心再逗弄: “别担心,伤势并未加重,只是她身子单薄,遭人殴打成这般,我瞧着心疼罢了。” 安知闲高悬的心放缓,面色的焦急转为恼恨: 当时只瞧见她脸上的伤,不曾想居然伤及内脏。若不是她拦着,今日断不会轻放了楚承曜这狗贼。 风潇然和吴大夫一前一后进了院子,同凌王妃见了礼,不悦的看向安知闲: “我收到消息已经赶去搭救,你不该带着月姨回来冒险。” 安知闲扫过风潇然肩头染血的外衫,关心压过了质问,询问吴大夫: “他伤的如何?” “少主是皮外伤,避开了要害,并未伤到筋骨,方才已经上药包扎过,养一段时日就能好。” 听闻伤势无碍,安知闲才沉脸瞪向风潇然: “答应你留下帮我时,你便同我约法三章,不让自身和天机门陷入险境。 今日这般凶险,你明知消息还瞒着我,打发我离开不算,还不带护卫孤身犯险。 你若有个万一,我如何同风叔和师爷交代?又有何脸面再见他们?” 风潇然心虚的抬手蹭了蹭鼻尖,求救的看向凌王妃,又被凌王妃苦口婆心担忧了一番,无奈的软了语气: “晨起,市井忽然传出流言,说……凌王旧党为给凌王复仇,同江湖门派与皇室中人勾结,以商人身份混进京都,妄图颠覆皇室。 事出紧急,月姨刚刚脱险,我也是没法子。你们多留一刻,就有一刻的风险。” 见安知闲和凌王妃露出震惊之色,风潇然趁机相劝: “你的身份,知晓的人甚少……如今林锦颜已经救了出来,你还是赶紧带月姨回天机门,京都这里有我,不会出乱子。” 安知闲对风潇然隐瞒林锦颜遇险的质问,此刻闻言也明白了缘由。 他原本以为风潇然,是怕自己夹在母妃和林锦颜的安危中间为难,才孤身犯险瞒着他去救人。 现在看来不光如此,风潇然应该还怀疑,他身份的消息,是林锦颜透露出去的。 所以,才更要瞒住他。 要不是他发现风潇然今日反常,本就不放心的他,又在半路收到林锦颜被掳走的消息,及时赶了过去,后果他想都不敢想…… 喜欢余岁长安请大家收藏:()余岁长安书海阁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全然信任 安知闲一想到,自己若是晚去片刻,林锦颜就会命丧钟毅之手,便觉后怕的无法冷静。 对于风潇然的质疑,安知闲更觉无法忍受: “泄露消息的,不会是她。” 风潇然见师弟为林锦颜辩解,急道: “你的身份极为要紧,知晓的人本就极少,除了她就只有我风家,还有凌衣和安叔他们,难道是我们?” 安知闲蹙眉: “我从未如此想过,应是我何处漏了马脚才泄露出去。” 风潇然见师弟宁可怀疑自身,也不怀疑林锦颜,一口气梗在心头: “就算不是她,那宋易呢?她曾答应过你对你身份保密,可还是将你的身份告知了宋易,宋易又跟随在楚承曜左右。 你敢保证宋易不会因蒙骗或是旁的原因,将你身份泄露出去?” 安知闲语塞,正不知如何反驳,听得开门声响。 转头对上林锦颜的双眼,关心的话还未说出口,就见被白芷搀扶的林锦颜,语气虚弱又笃定道: “不是宋易。” 安知闲压下心头,因林锦颜对宋易全然信任的酸涩,上前询问: “不是说要好生养着,怎么起来了?” 林锦颜勾起笑意:“喝过药了,不妨事。” 白芷瞥了眼怀疑自家小姐的风潇然,语气带着一丝抱怨: “都被如此怀疑了,小姐哪里还能躺的住?” 风潇然看了眼白芷和安知闲,虽忍下嘴边的质问,却未压住满心担忧的火气: “光顾着照料旁人,你不是也受伤了吗?可曾喝了药?” 白芷扫视看过来的几人,别扭的眼神停在问话的风潇然身上: “多谢风少主关心,虽挨了打却并未伤着,不必喝药。” 瞥见风潇然肩上的血迹,语气又染上心疼: “吴大夫,他的伤如何?” 吴大夫:“皮外……” “咳咳……” 风潇然突然的咳嗽,将吴大夫脱口而出的打碎,重新组织了词汇: “虽是皮外伤,伤口却极深,若不好生静养,这只手日后怕是会废掉。” 白芷担忧的迈出半步,又因放不了林锦颜停下: “一会洪九回来,我再看看伤口。” 风潇然:“不必!咳…吴大夫的医术你还信不过吗?我好歹也是男子,你还是照顾你小姐。” 林锦颜观风潇然和吴大夫飘忽的神色,便知风潇然伤势无碍,诚心道谢得了风潇然个冷脸。 安抚了上前扶住自己的凌王妃,林锦颜深知误会必须说清: “方才并非刻意偷听,是要去看望琉璃才起身出来。风少主方才所说流言,并非出自我之口,更不会是宋易。 我告知宋易,安老板冥王身份,是因宋易受恩多栽,合该知晓恩人是谁当面言谢。 却不曾对其透露,安老板其他身份。我这边除了洪九和白芷,再无一人知晓。白芷二人,我愿用性命担保。” 见林锦颜说的郑重,风潇然看了眼白芷,迈开脸不语。 安知闲:“我信你。” 方才开门前,林锦颜便听到了安知闲对自己的全然信任,今日又再度受他救命之恩。 还是在刚救出母妃的当口,林锦颜那颗因楚承曜重生回来,如坠冰窖的心,逐渐温热开来。 喜欢余岁长安请大家收藏:()余岁长安书海阁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邪乎梦境 暂时安抚好几人,林锦颜邀几人入屋稍候,自己则是被白芷扶着,进了隔壁屋子看望琉璃。 坐在琉璃榻前,看着白芷行针,林锦颜捂住胸口,缓解方才走动引起伤势的隐痛。 等了片刻,白芷收针,俯在林锦颜耳边悄声道: “这法子霸道,虽能将她唤醒,却…时间不多了,小姐想说什么趁现在都说。” 林锦颜神色复杂的点点头,见琉璃缓缓睁眼,示意白芷将人扶坐起。 “小姐……您没事吧……” 林锦颜伸手握住琉璃: “我没事,幸得你拼命相护。” 琉璃虚弱的扯出笑意,喃喃自语: “那就好,能护小姐一回,也算我赎罪了……下辈子给小姐当牛做马,报答您和老太太的恩情……” 林锦颜一声轻叹: “我不怨你了琉璃姐姐,你我之间两清了。今日多谢你护我性命,你可还有未了的心愿?” 琉璃眼中泛起亮光,泪珠裹着亮光滚落: “当真?小姐……能得您谅解我好欢喜……当年推小姐入水至今,无一日不后悔…每每见到小姐,都不敢对视。 今日终于能好好瞧瞧小姐……您生的真美…怪不得百姓私下都叫您小菩萨……竟连我这害主的刁奴…您也能原谅…… 琉璃对不起您…对不起老太太和林家……愿来生还能做林府的奴婢……” 琉璃将多年的愧疚,全化作眼泪的感激,对着林锦颜好生哭了一场,随着身子的气力愈发消减,笑意也带着释怀: “有您的原谅,奴婢也可闭眼了……若说心愿……求您和老太太还有林家平安顺遂…… 要是能和我娘和弟弟葬在一处……那就……更好了……” 说完心愿,琉璃笑着歪过头,随着最后一颗眼泪滑落,没了气息。 林锦颜闭眼,缓缓收紧握住琉璃的手,压下鼻尖酸意承诺: “安心去投个好胎吧……我答应你,将你们葬于一处,安排人祭扫烧纸。” 从屋里出来,林锦颜看向京都皇城的方向。 山里的凉风,将林锦颜满身惆怅和恼恨,吹散了大半,也将白芷灼热的眼眶吹凉。 感受身上披了衣衫,转头对上安知闲关切脸庞: “夜里风大,当心着凉。你有内伤需安心静养,每人都有命数,莫要过多忧愁思虑。” 林锦颜点头,看向安知闲郑重道谢: “今日多谢你冒险前来,救下我和白芷。” 安知闲心头的后怕并未消散: “我收到消息赶去的太晚,还是让你受了伤。” 林锦颜笑意温柔,眸色认真: “安老板莫要多想,今日与你有多要紧,我无比清楚。你能在这个当口赶来相救,本就难能可贵,我只有感激。” 随着安知闲进屋落座,林锦颜喝了热茶润了润嗓子,将今日之事对几人长话短说。 风潇然越听眉头蹙的越紧,耐着性子听完,再也忍不住疑问: “你说……有那个邪乎梦境的人,不止你一个,还有楚承曜?他的身份也是楚承曜传出去的??” 喜欢余岁长安请大家收藏:()余岁长安书海阁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自证清白 听到风潇然的质疑,林锦颜没有半点儿怨怼。 若是位置对换,她经历了安知闲的一切,安知闲来同自己解释,皆因为梦境,她也没法子全然相信。 更何况,她知晓安知闲的身份,本就身负嫌疑,又扯出楚承曜也知晓梦境,若非亲身经历,她也觉得荒谬。 林锦颜明白这种事,毫无说服力和实证,并没有急着为自己辩驳,而是看向安知闲反问: “安老板,若如我梦境所示,你我并不熟识。顾家和林家若是出事,你会如何搭救?” 安知闲扫视了一脸疑惑未解的母妃,和身边怒气腾腾的风潇然,思虑片刻看着林锦颜,认真回话: “明面上救不了,我应该会动用冥夜阁的人手,私下想法子将人救出。” 风潇然知晓师弟心意,见其被林锦颜牵着鼻子走,气更不打一处来: “林小姐深知你为人,猜也能猜到,你会如何行事。 就算有那个梦,就算动用冥夜阁,让那个梦里面的楚承曜,知晓了你冥王的身份。 但凌王故旧的身份,何其的要紧,我们这边知情的都不多,怎么会平白泄露出去?” 前世的林锦颜,也不知晓楚承曜如何知晓,但不妨碍她猜测: “在那个梦里,我与安老板并不相熟,如何泄露我也不知道。 可…梦里面惠宁姐姐并未同太子和离,而是在今年年初,病逝在太子府。不到一年,姚太师也病故。 我猜,安老板就算不愿牵连太师,也不会让太师留下遗憾。” 风潇然同安知闲对视一眼,沉默的思索: 若是不知晓凌王妃的身份,为怕牵连无辜,确实没有和姚太师相认的打算。 可若是知晓姚太师时日无多…… 依照安知闲的性子,也确实会避开人前去相认。 安知闲眸光一亮,起身慢慢踱步: “此等情形,我确实会去。太师爷爷确认了我身份,也必然会将皇祖父的圣旨告知。 有了这份圣旨,便可坐实那人篡位,偷来的位子楚承曜坐上去,也名不正言不顺。 就算与你不熟,真到了顾家遭受灭顶之灾,为了顾家的忠义,为了北境安宁,被逼无奈我极有可能拿出圣旨威胁。 我本就无心那个位置,也不想搅乱朝纲,为自身安危计,许会说是父王的故旧……” 经安知闲一通分析,风潇然也冷静下来,越想越觉有理: 今日传出的流言,说的是凌王故旧,可不是凌王之子。 加之,月姨是因林锦颜才发现的,要是梦境为真,上一世里他们与林锦颜毫无交情,根本不知道月姨踪迹。 要真是林锦颜说出去的,她根本没必要冒险,帮着救月姨出来。一旦凌王之子身份暴露,狗皇帝必会清查。 若搜到了月姨,几番入宫同月姨见面的林锦颜,自然脱不了干系。 这种危及自身乃至全族的祸事,林锦颜确实没有动机。 想明白这些,风潇然怀疑散了大半,敌意明显减退。 林锦颜道明,今日楚承曜寻她何事,又为何要对她动手。 喜欢余岁长安请大家收藏:()余岁长安书海阁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毒不食子 安知闲三人细细听完,神色皆有或多或少的恼怒,还有些疑惑不解。 风潇然:“他怀疑秦宗良倒说得过去,你藏的谨慎处处小心,从未在他面前露过马脚,他为何会怀疑你?” 林锦颜余光扫了眼安知闲,不知怎的,就是没法将自己前世嫁给楚承曜,还曾怀过孩儿的事说出口。 寻了说的过去的由头,将此事粗粗解释两句,林锦颜说起宋易: 她不是不知道,将宋易送到楚承曜身边有多冒险,可宋易的身世和武功,偏偏又是打消楚承曜疑心的最好人选。 她曾对宋易说过其中凶险,可宋易却道:士为知己者死。 如今她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楚承曜也重生回来,宋易也落到了他手中…… “并非强人所难,只是相求。只要能救出宋易二人,要求任凭风少主和安老板提。” 安知闲缓缓落座眼眸低垂: “风鸣山虽然做了部署,可楚承曜也有了那个梦境,怕是已经有了防范,救宋易危险重重,说不得还会牵连自身。 如此,你还是要救?” 林锦颜郑重点头:“救。” 安知闲心头酸涩: “他对你如此重要,在那个梦境里,是不是和你有过交集?” 林锦颜叹息: “实不相瞒,在梦里,宋易为护我而死。重来一遍,我必不会再让悲剧重演。” 安知闲心底震动,双手不自觉紧握: 竟是以命相护的情义……怪不得,那般重要。 “莫要说求,你帮我救出母妃,我自该报答。待我安顿好母妃,定帮你去救宋易。” 林锦颜正要道谢,手忽而被凌王妃抓住: “颜儿,在你的梦里,承恩是什么结局?” 林锦颜脸色微变,看了眼安知闲,见其并未阻止才道: “梦里面……小皇子生来体弱,早早…就病逝了,您也因此伤了心神,没多久跟着……” 凌王妃神色闪过心痛,转而又覆上冷冽的恨: “韩家如何?” “韩耀辉串通夜梁,跟随秦王谋反失败,全族处以极刑。” “那狗贼呢?死了没有?” 林锦颜怔住片刻,才明白凌王妃说的何人: “盛安二十九年,也就是两年后驾崩……” 凌王妃咬牙切齿: “还有两年…我在身边尚且护不住承恩性命…他从未离开过我,也不知如今是何光景……” 林锦颜和风潇然闻言,均转头看向安知闲: 当娘的担忧儿子安危,本是理所当然。 可对于离开父母十几载安知闲来说,亲耳听着娘亲担心,隔着杀父血仇的手足,个中滋味又怎是一句煎熬可概括。 感受到安知闲的低落,林锦颜忍不住心疼开口,打断了凌王妃的念叨: “王妃,所谓虎毒不食子,只要您平安不露踪迹,小皇子在宫中就是安全的。您刚和安老板重逢,倒也不必急于一时。 母子重逢是大喜事,合该趁此机会好生相处。分开这么多年,定是有很多话要说的。” 凌王妃点点头,慈爱的看向长子,忽而秀眉蹙起: “什么虎毒不食子?” 喜欢余岁长安请大家收藏:()余岁长安书海阁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凌王骨肉 林锦颜没料到凌王妃有此反问,她总觉得此事对安知闲太过残忍,不愿在安知闲面前谈论,忙扯开话题,说起其他。 凌王妃扫视三人神色,顿时反应了过来: “怪我怪我,有太多话想问,太多贤儿的事想知道,那会瞧见贤儿我就要说的,潇然进来一打断,我就把这事忘了。 上了马车又想起来,准备同贤儿说,又听闻你出了事……” 林锦颜再次看了眼安知闲,欲将话头引开,却听凌王妃道: “承恩是楚宵凌的骨肉,若非有了他,我早随楚宵凌去了,哪里还会苟活至今。” 林锦颜三人震惊抬头,片刻后互相对视,最先沉不住气的风潇然焦急追问: “月姨,您是说…小皇子是凌叔的儿子?” 凌王妃缓缓点头,眼神虚落在某处,带着怀念神色,说起那段往事: “当年王府上下接连染病,上吐下泻又查不出病因,只以为是吃食上出了问题。 当时天楚和夜梁沙场对峙,你父王作为主帅无法离开。知晓消息担心你我,便让凌衣坐镇军中,趁夜赶回府看望。 天还未亮,看过你之后又匆匆赶回。就是那时有了承恩……” 安知闲眼中泛起光亮: 不是同母异父,是亲弟弟…… 风潇然有心追问,却又无法问出口,欲言又止下,房间内诡异的安静下来。 良久,凌王妃神色哀痛的从回忆中回神,脸色转变为恼恨: 没两日,王府上下皆被灭口,她也被装进箱子送出了漳州。 “你可还记得巧姑?” 安知闲:“当然记得,巧姑姑是您贴身婢女,事发后我也一直在寻您和巧姑。前些时日才知,当年她与您一起被韩耀辉送来了京都。” 凌王妃一声长叹,强压心头升起的难堪,林锦颜见状,寻了由头就要离开,风潇然也站起身,让母子两人单独说话。 凌王妃抬手叫住两人: “你们都是我和贤儿的恩人,没什么不能告诉你们的,只是有些难以启齿罢了。” 林锦颜贴心道: “我与您也算得相熟,自是相信您的为人。毕竟是家事,我在此处恐您有不便。” 凌王妃扯出一抹苦笑: “无妨。” 见凌王妃诚心挽留,林锦颜和风潇然对视一眼,缓缓落座。 “当年巧姑为了护我,强行同我换了衣衫,伪装成我的样子,想以此救我性命。 可王府已被重重包围,火光冲天逃无可逃,歹人分不清我与巧姑谁是凌王妃,就将我二人一同打晕装进箱子。 我们被运到一处宅院,见到了那狗贼,我以性命威胁,才护住巧姑。” 凌王妃接过林锦颜递来的茶水,紧紧攥在手中,平复了一番心绪才继续说: 天子欲对她用强,她摔碎花瓶,紧握瓷片拼死护着清白。天子假意退让,说是不会再冒犯。 她以为逃过一劫,谁知,天子居然在香炉中下了催情之药。 她和巧姑,靠着自残的疼痛对抗药性,在天子药性也上来时,她已四肢瘫软陷入了昏睡。 眼见避无可避,巧姑为了护她,用尽力气爬起灭了烛火。 喜欢余岁长安请大家收藏:()余岁长安书海阁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瞒天过海 为保护主子,趁着屋内黑沉,巧姑冒充凌王妃,与天子有了肌肤之亲。 又在天子醒来之前,扶着昏迷不醒凌王妃换了位置,装作被迷晕的模样,瞒天过海。 事后,巧姑苦苦相求,以自身和安知闲性命相劝,让凌王妃务必保重自身,不可莽撞行事,静待凌王前来相救。 幸好次日天子醒来,匆匆赶回了京都。放心不下儿子和夫君的凌王妃,又几番逃跑无果,只能耐着性子等。 在宅院住了月余,凌王妃和巧姑双双发现有了身孕。 凌王妃月份较巧姑早出大半月,借着天子怕消息泄漏,不愿多让人瞧见凌王妃的漏洞。 凌王妃除了巧姑外,不让任何人近身伺候。直到孕吐被人发现,再也瞒不住,天子知晓后将二人接进了宫。 怕人瞧见,将人关进了冷宫隔壁的闲置宫殿,也就是如今的望舒宫,一关便是十几载。 “那时,我得不到半丝你父王的消息,一直期盼着他赶来相救,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我心里也越来越慌。 心中猜测,你和你父王许是被那狗贼害了,却又不敢深想……为留下你父王血脉,苟活了下来。” 安知闲心头触动,密密麻麻的难过,像无边无际的海水,淹没的他不能呼吸。 光是听着,他都能想象,母妃这些年,在那牢笼之中,活得有多不容易: “是孩儿无能,未早早寻到母妃……” “傻孩子,那时你还年幼,就算寻到我,也会害了你,若是那样我宁愿一辈子,或是早早下去陪你父王。” 风潇然也是认识巧姑的,不忍见母子二人伤怀,追问起巧姑踪迹。 凌王妃神色哀伤: “她已经不在了……关进望舒宫后,我们便知此生难逃。 为了护住我和承恩,每每御医来把脉,巧姑便隔着帐幔代替我。 这才将月份不对的事瞒了过去,巧姑日夜忧心,怕她月份大了显怀,再也瞒不住…… 背着我想法子小产,差点丢了性命……” 凌王妃回想往事,止不住的心疼哽咽: “原以为…就此能瞒过去的……可没多久,太后知晓我的存在,恐我害了狗贼,派人给我吃食下毒欲灭我口。 巧姑与我同吃同住,本就因为小产未完全养好的身子,因为此毒没扛过去……我却侥幸被救了回来……” “当时那狗贼查清了原委,却又无法问罪太后,因此事动了好大的肝火,勒令御医治不好我提头来见。 给我医治的御医,就算察觉出月份有差,也不敢多言,狗贼派了禁卫军将望月宫围住,我得以顺利生下承恩……” “那碗血燕……我是想让巧姑补补身子,才会强行分给她大半,不曾想却因此害了她性命……” 待凌王妃说完,就连林锦颜和白芷两个,不认识巧姑的外人,都不禁为这忠仆动容。 看着凌王妃泣不成声,林锦颜掏出帕子为其拭泪: “虽不曾得见忠义,可她为您甘愿付出一切,知晓护住了您,定然也是欣慰的。” 喜欢余岁长安请大家收藏:()余岁长安书海阁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诛杀三族 想明白后,楚承曜惊出一声冷汗。 随即立马写信给彬州,吩咐崔启致不得采买雪鸢草,中毒之事不得外传,将中毒之人全送去深山休养。 钟毅将墨迹吹干,正要将信装入竹筒时,被楚承曜叫住。 将信再度展开,快笔写下,吩咐崔启致去查查彬州那个苍圣山的大夫。 几日后,燕宗起上报消息: 彬州和湘州,购买雪鸢草的药商突然消失,待找到其中两个查清身份的药商时。 一个药商,在前两日喝醉后失足落水,已经被淹死。 另一个在进山收药时,失足落下山崖,暂未找到尸首。 皇帝怒拍桌面:“两人都死于意外,好一个死无对证!偷朕银两的人,定然藏匿于彬州和湘州。去给朕查,无论查到谁,绝不姑息!” 燕宗起走后,皇帝脸色阴沉的吩咐郑诚: “此人既然知晓朕在查雪鸢草,定然是人在京都,将隐卫派出去好生查。” 郑诚应下后,皇帝问道: “承曜这几日干了什么?见了何人?” 郑诚:“前两日盐税结案,二殿下一直在忙盐税的事,没见什么特别的人。” 皇帝眼神危险的眯起:“隐卫进不了承曜的内院,探查的消息有限,再加上承曜性子谨慎,就算要做什么,也不会自己去,再派个隐卫去跟着他身边的钟毅,把人给朕盯死了。” 郑诚:“钟毅的身手不错,隐卫若是跟的太近,怕是会被发现。” 皇帝:“不妨事,朕只需要知道,承曜的行踪,还有他见过什么人,去过什么地方,每日都要一一记录在册。” 清晨,曾经富可敌国的薛家主支,穿着脏乱的囚服带着枷锁,目光或空洞或悲戚,跟随押送的官兵出城。 浩浩荡荡的架势,惹得百姓和商贩驻足观看,相熟的人站起一起,窃窃私语交头接耳。 不夜侯。 楚承平和顾睿洲顾奕辰两兄弟,带着冉公子,来找安知闲喝茶。 说起薛家和高家,几人都不甚唏嘘。 楚承平:“薛家虽是靠着钱财,才勉强挤进世家,可到底是富贵无极了几辈人,不想竟落得这般田地。” 顾睿洲:“薛家和高家,贪墨的银两实在是太多。若换做旁人,定是抄家灭族之罪,陛下念及薛家辅助皇家开国的恩情,才法外施恩,只抄墨了家产判处薛家主支流放。” 顾奕辰:“是啊,高家就没这般好运,陛下为震这贪墨之风,不光把高家抄家判问斩,还诛连了高家三族。” 顾睿洲:“有了高家的前车之鉴,想来这几年,朝堂的贪墨之风,也会平息一些。” 安知闲:“若能止住贪墨之风,对百姓便大有助益。盐税案子已经结了,襄王爷也交了差,今日怎么不见小王爷来?” 楚承平:“三哥的一个长辈,身子不爽利,前些日子他又出京去看了。” 安知闲:“我这里住的吴大夫,师承苍圣山医术高明,回头四殿下问问小王爷,可有需要。” 巡查庄园 颜玉轩内。 回京以来一直在庄子上忙碌的杜兴,忙完手头上的事,就来找林锦颜复命。 “分散送到京都的人,都教好了规矩,也都熟知了各府之间的关系,人已经通过咱们的牙行,送到了多个府上。” 林锦颜赞赏的点点头: “辛苦你了,牙行的人可否查到背景?” 杜兴腰背笔直,只坐了椅子的前端,黝黑的肤色不怒自威,听得林锦颜问话,神情恭敬道: “小姐放心,牙行已经在京都做了五年,做的极为小心,不会有人怀疑。就算有人去查,也查不到我和小姐身上来。” 林锦颜:“你做事素来稳重,有你这一句,我便不担心了。我列过单子的府上,都有咱们自己人吗?” 杜兴闻言,从怀中掏出一张单子: “并不是每个府里都会采买下人,就算买,也并非只从咱们牙行买,所以小姐列的单子上,还有这几家暂未有咱们的人。” 林锦颜接过单子:“这几个府上,都十分要紧,再想想法子,务必都要有咱们的人。各府的闺阁千金身边,也多留意些,后宅虽不比朝堂,却能知道更多密辛。” 杜兴:“我记下了。” 林锦颜:“陛下赏的那块地,你可看过了?” 杜兴:“看过,地势平坦不说,景色也极好,就在官道边离京都也近,若是盖成庄子,后院侧后方的位置刚好有座小山,我带人去山里走过一圈,有条隐蔽的山路,算是多条退路。” 林锦颜:“明日你陪我同去,我看过地方后,找人画出图纸来,你买材料帮我盖庄子。再帮我找嘴严的能工巧匠,修个密室出来。” 杜兴打量了林锦颜两眼,才斟酌开口: “小姐,这事要想稳妥,怕要去找大少将军,之前的悠然居的密室,也是大少将军找的人。” 林锦颜想了想:“也好,大表哥嘴严,他知晓也无碍。过两日,我见着大表哥就跟他提。” 次日,林锦颜带着一行人,去往城外看地。 仔细看过附近地势,丈量了长宽,林锦颜被洪九搀扶着爬上山头。 站稳身形后,登高望远的打量着附近的庄子。 杜兴指着远处:“小姐,那个最远的是流云山庄,是陛下赏给襄王爷的庄子。靠近流云山庄这个,是陛下赏给三皇子的庄子。” 林锦颜点点头,指向不远处: “赏给我的庄子,可是那个?” 杜兴:“正是,那便是陛下赏给您的若水山庄。庄子里有温泉眼,水温冬日不减,不少世家高门,都在打这若水山庄的主意。其中还包括三皇子,秦国公府,还有弘安伯府。” 林锦颜笑意加深,眼中却闪过寒意: “看来陛下对我确实龙恩浩荡,这般抢手的庄子,随意就赏给了我。既然是陛下赏赐的,自然得好生看护,把庄子上会拳脚的,调一批到这若水山庄。” 杜兴:“小姐,这么多有身手的下人,会不会太惹眼?” 林锦颜:“备周则意怠,常见则不疑。京都这地界,放在明处的无人在意,想要隐藏的反倒惹人探查,叫来便是,过了明面才更安全。” 深夜埋尸 杜兴一想,人在自家的庄子里,未必就没人知道人数,过了明面也好。 想到此处,再不多言,跟随林锦颜等人下了山。 秦国公府的庄子里。 秦宗良推门,看着满屋出气多进气少的男子,横七竖八的躺了满地,面色阴沉的转身走出院子: “都在这?” 薛忍:“今早上死了六个,已经埋了,其他中毒的都在这。” 秦宗良:“既然做不出解药,就别让他们再受苦了,天黑后把人都好生安顿了吧。” 见薛忍神情萎靡的点头应下,秦宗良背手看天: “薛家好歹保住了性命,只要人还活着,局势就能改。他日太子登位大赦天下,薛家自然也会蒙恩开释,届时虽不敢说还如以往一般的富贵无极,却也可衣食无忧。” 薛忍抱拳道:“多谢世子,也多谢太子殿下帮薛家求情,才让我薛家堂伯几十口保住性命。” 秦宗良:“打起精神好生做事,辅佐太子登位才是正经。” 薛忍:“是。要不是世子机警,去冀州都用的庄上的人,又在天牢早早布置了眼线传信,怕是会露出马脚。” 秦宗良:“确实惊险,连薛家都不知晓藏宝库有毒,自然不会有人多想。不过,我们拿的东西,价值不足百万两,丢失的却有五百万两,这就说明不止我去过冀州。” 薛忍不解道:“会是谁消息比您还要灵通?” 秦宗良:“我全都已经问过,不是自己人动的手。既然不是自己人,是谁都无妨,我已经派了探子去查雪鸢草。这事既然摘干净了,就先放着,天黑后把屋里人收拾干净。” 薛忍:“世子放心,我会亲自盯着。” 秦宗良:“还有一事,姚太师似乎怀疑上了薛太医,找了个苍圣山的大夫在给太子妃医治,这两日你找个时间,将薛太医送出京都。” 薛忍:“是。对了世子,薛太医今晨传信来,说梦莲已然有了身孕,只是时日尚浅,需好生静养,过了三月便会稳妥。” 秦宗良挑眉道:“这倒是个好事,朱典骅不成器又瞎了眼,有了这个孩子,弘安伯也算后继有人了。” 晚间,漆黑的密林里。 一群黑衣蒙面的男子,打着火把,赶着几辆板车停在一处大坑旁,掀开板车上的草席,露出几十个只穿着白色贴身衣服,叠放整齐的男子。 胸口微微的起伏,显示这些男子尚有气息。 蒙面男子互相对视后,卸去眼中那一分的不忍,两人抬起一个,将板车上的白衣男子挨个扔进深坑。 白衣男子被扔井坑里,摔的眼中清明了两分,左右看了看,立马明白了自己的处境,拼尽全力冲坑上的黑衣人伸手,眼中全是求救之色。 等到的,却不是同伴的恻隐之心,而是一铲铲的黄土。 黑衣人将土盖好后,又将提前挖的树种在当中,在新土上盖上树叶和松针。 立在一旁等候的薛忍,打着火把上前查看,见看不出痕迹,才带着一群人下山。 满盘皆输 待薛忍带人走后,另一群黑衣人快速来到树旁。 将树叶松针搂起放置一旁,把树挖出后将坑中的黄土挖出来,挨个检查白衣人的气息,但凡有口气的,皆被抬出了深坑。 做完这一切,黑衣人又将土填进去,将一切复原。 将挖出来的活人,抗在肩头离开。 随着盐税案落幕,一月毒期已过,追查雪鸢草的事也不了了之。 太子被断了一只臂膀,不光损失了薛家这个银袋子,还损失了以高尚书为首的一众官员。 本该被漠北探子毒死的太子妃,也因姚太师找大夫精心护理,身子逐渐硬朗。 他自己也因万生鼎一事,受了皇帝冷落…… 这一场,他可谓是满盘皆输。 愁的他满身戾气,常常无故发火,夜半醉酒。 反观楚承烨和楚承曜,倒是神清气爽。 每每遇到太子时,楚承烨总会一改常态,笑容明媚的行礼问好,直气的太子心口发疼,却毫无办法。 皇帝看完密报,当即让郑诚拟旨,让户部右侍郎,坐上了户部尚书的位置。 一时间,原本门庭冷清的韩府,每日来拜访的各路官员络绎不绝。 烦的韩尚书,下朝后就躲在户部办差避开,天黑才会回府。 得了皇帝赏赐的林锦颜,也是京都城里,高门贵妇千金的结交对象。 府中常有后宅妇人,携女儿来看望林老太太,又都觉得林锦颜合眼缘,“顺带”就让自家的女儿,和林锦颜结个手帕交。 林锦颜来者不拒,日日同这些送上门的“手帕交”出府闲逛,不光自己结识这些贵妇千金,每每都会带着周玥雪和林婉蓉一起。 林婉蓉乖巧的跟在林锦颜身旁,陪着林锦颜同人说话。 周玥雪却是乐意至极,喜笑颜开的挨个结交,心中暗道林锦颜:总算干了点讨人喜欢的事。 不夜侯里。 安知闲在花会上结交的权贵公子,在花会后陆续到茶楼来品茗。安知闲作陪闲聊,谈天说地,没多长日子,就和这些贵公子打成一片。 听得姚太师,林太傅,秦御史等人,也是不夜侯的常客,又吸引了不少文人墨客,和清贵文官前来。 一时间,不夜侯成了文人高谈阔论,闲坐对弈的好去处。 再加之这些年,常来不夜侯喝茶的老主顾,如今的不夜侯,几乎每日都座无虚席。 忙碌的日子,过得飞快,转眼便到了年关边上。 以往林家备年礼,就那么几家,今年随着林锦颜的手帕交增多,备的年礼也多出很多家来。 林锦颜依照各府贵妇千金的喜好,列出一张单子,让林顺采买回来。 林婉蓉帮着林锦颜,手拿单子,核对着下人装盒。 “这个和这个,颜儿说是要给冯二小姐,那个是送给世子妃的,都是送到平阳侯府的,别搞错了。” “这一盒是给王小姐的,这个是给刑部齐尚书妹妹的,还有那个是给太子妃的……” 林锦颜看的好笑,并不开口劝阻,放手让林婉蓉去忙,只眼神示意白芷塞给林婉蓉一个汤婆子。 弘安伯府 清点完年礼,姐妹两穿着皮子毛领的披风,抱着汤婆子一路说笑,来松茂堂给老太太请安。 看着姐妹脸鼻尖和脸蛋冻得通红,老太太忙叫琉璃端热汤来: “里面暖和些,坐里面来,这么冷的天,还跑来请安做什么?” 林锦颜:“姐姐你看,亏我们眼巴巴的跑来,祖母可并不想见我们呢。” 林婉蓉用被汤婆子捂热的手,给林锦颜暖脸: “唉,自从表姐来府里后,日日伺候祖母,可比我们两个贴心的多,我们不招祖母待见,也属正常。” 老太太瞪大眼睛:“嘿!反了你们两个猢狲,竟敢编排起我来了,我什么时候不待见你们啦?” 林锦颜故作委屈道:“祖母,您为了表姐凶我们。” 老太太指着林锦颜笑骂道:“装的有模有样,怪不得婉蓉愈发调皮,我看就是被你带坏的。” 见姐妹端着热汤两相视而笑,老太太叹气笑道: “玥雪是好,却不知怎的,见到她时,老会不自主的想起她以往的品性,总觉得隔了点什么,没跟你俩亲近。” 林锦颜看向门口:“祖母,表姐心思重,您这话要被表姐听到,她又会多想难过了。” 老太太:“她今日不在府中,一大早就被弘安伯夫人约出了府。你啊,样样都好。就是心太善只会为他人着想,就算受了委屈,也不肯说。” 林锦颜:“那就有您说的那般好,我前几日听慧昭说,弘安伯的外室有了身孕,弘安伯要接那外室进府,弘安伯夫人不肯正在府里闹呢,怎么还有心思约表姐出门?” 老太太:“这事我也听说了,前日里弘安伯那儿子,去那外室的宅子里打砸了一通,那外室月份还小,胎尚且没坐稳,被他惊的身上都见了红。” 林婉蓉捂嘴惊讶道:“他怎能对个有身孕的妇人下手?后来如何了?” 老太太:“弘安伯那儿子,早年间便声名狼藉,做出不少混账事来。这次要不是下人拼死,将弘安伯的儿子拉住,怕是那外室连同孩子都保不住了。” 林婉蓉:“我想起来了,老侯爷寿宴时,他还吓死过平阳侯府的一个丫鬟。他如此混账,那弘安伯也不管吗?” 老太太:“弘安伯就那一个儿子,疼的跟命一般,自小就溺爱骄纵,瞎了眼睛后弘安伯更是有求必应,哪里会管。” 林婉蓉皱着眉,点头思索道: “怪不得弘安伯夫人和世子,不让那外室进门了,要是那外室一举得男,想来弘安伯就不会如此重视世子了……” 老太太笑道:“嗯!婉蓉能想到这,大有长进。弘安伯夫人约摸是,因为此事心中苦闷,这才叫玥雪出去说说话。” 林锦颜:“原来如此。今日这般冷,祖父又出门了吗?” 老太太:“你祖父近些日子,和太师秦御史,连同平阳侯爷和唐阁老,天天呆在知闲那茶楼里,非要安儿去接才肯回来。” 林锦颜笑道:“就连久不出府门的老侯爷,都被吸引的一同前去,看来安老板那茶楼,确实不一般,也不怪祖父会日日出府了。” 茶楼叙旧 不夜侯。 姚太师与平阳侯,分坐两旁对弈。 姚太师气定神闲的,等平阳侯落子,同身旁观棋的林晏清闲聊: “你看看,确实大有长进,这局他可是坚持了一炷香还未落败。” 林晏清端着茶杯笑而不语,坐在一旁被吴大夫诊脉的唐阁老,脸上也满是笑意。 平阳侯手执一子,身子前倾着,紧盯棋盘找寻落子之处,闻言头也不抬道: “哼,我知晓棋艺不及你,用不着阴阳怪气的。瑶儿说了,下棋乃修身养性,不求天下无敌,只求日日自新。我下这,该你了!” 平阳侯自认走了一步妙棋,眼含得意的直起腰身,欲端杯饮茶。 刚将茶杯送到嘴边,就见姚太师已经落好了子,顾不得喝茶,忙执子再次盯着棋局皱眉思索,嘴里嘟囔道: “下这么快做什么……” 看出姚太师上步棋,下的精妙,平阳侯心中悔的肠子都青了:我上步棋怎能落在这呢,应该下在此处才是…… 姚太师扫了眼平阳侯的神色,继续夸奖道: “你不光是棋艺见长,就连棋品也不可同日而语,这几日居然一次也没悔过棋。” 正欲开口悔棋的平阳侯,闻言生生咽了回去,理直气壮道: “胜负乃兵家常事,我这把年岁,哪里还会做出悔棋的事来。” 诊完脉的唐阁老,整理衣袖对着吴大夫微微点头致谢,听了平阳侯的话,站起身走了过来: “你也好意思说这话,同冯丫头下棋时,你可不少悔棋。” 平阳侯:“胡说八道,我那是含饴弄孙,陪孙女玩闹。吴神医,唐阁老身子如何?” 见平阳侯转了话音,几人都摇头失笑,纷纷看向吴大夫。 吴大夫:“想来阁老最近,怕是有什么烦心之事,从而心有郁结内有虚火,莫要多思多虑,好生调养几日便可,其他没什么大问题。” 唐阁老苦笑道:“几位不必担心,老了老了,一身的毛病,不中用了。” 吴大夫:“有道是人活七十古来稀,阁老如今年近耄耋,身子还能如此硬朗结实,已是大有福气,我给您再开上两副安神的汤药,睡得好自然身子也会更好。” 唐阁老点头道:“如此,便有劳了。” 待吴大夫退下后,平阳侯问道: “可是为了你那嫁到肖家的孙女发愁?” 唐阁老叹气道:“不怕三位笑话,正是为了她。到底是第一个孙子辈的孩子,又是个女娃娃,自小便对她娇惯的多了些。明知道,她去肖家做平妻不对,也曾阻拦过,可架不住她以性命相逼……” 说到此处,唐阁老悔不当初: “如今她这般境遇,也算是报应吧。找我哭诉,我也无可奈何啊。说到底是我唐家欠了孟家,也欠了那孩子。” 平阳侯:“你这年岁还愁这些做甚?儿孙自有儿孙福,你保重自身才是要紧。” 姚太师:“说的对,看开些才是。儿孙都是债,并不是家家都如晏清府中那般和顺的。” 林晏清:“你怕是忘了,我还有个不成器的小儿子。” 救人心切 说到家中晚辈,四人情绪都低迷了一分。 安知闲敲门而入,行礼后看了一圈问道: “吴大夫去了何处?” 林晏清和善道:“方才给阁老诊完脉,去开药方了。” 说话间,听得敲门声响起,见吴大夫拿着药方进来,安知闲忙道: “吴伯父,肖尚书的人来请你过府,说是肖大公子突然发病,邀您过府诊治,马车已经备好了,药箱也拿上了车,您快去一趟吧。” 吴大夫闻言,将药方塞到安知闲手中,顾不得对屋内几人行礼,快步朝外走去: “按方子抓七副药,三碗水煎成一碗,喝七日便可……” 待吴大夫边走边将话说完,人已然到了楼梯处,安知闲关上门赔罪道: “吴大夫着急救人,失了礼数,还望海涵。” 林晏清:“不妨事,吴神医是救人心切,医者仁心。” 唐阁老:“来报信的人如何说?情形可严重?” 安知闲:“暂且不知,只说是口吐白沫浑身抽搐。事态紧急,晚辈着急找吴大夫,就不曾多问。知晓阁老担心,晚辈安排了一个伙计随行,看到情形后,就会回来告知。” 见唐阁老愁眉不语,安知闲倒了热茶端到唐阁老手边: “阁老若是还不放心,晚辈送您去肖府瞧瞧。” 唐阁老抬头长叹道:“不必了,自打孟氏被我那孙女逐出府,我就没进过肖家的门……我也不是医者,都是他自个儿的命数,罢了罢了……” 平阳侯三人,放下棋局,陪着唐阁老静待消息,闲谈宽心。 工部尚书府。 吴大夫到时,肖思明面上已呈灰白之色。 肖夫人在一旁痛哭的已然站不住,被两个丫鬟架着胳膊立在床前。 肖尚书坐在床边,面色阴沉焦急,见到吴大夫,立马起身让开。 吴大夫并不理夫妇两的求救之言,搭脉后吩咐随行的孟杰,拉开肖思明的衣服,露出胸膛。 而后,神情严肃的从容下针,约摸过了一刻钟,肖思明呼吸逐渐平稳下来,面上也有了颜色。 吴大夫再次把脉:“还好来得快,肖大人肖夫人请放心,令郎的性命无碍了。” 肖夫人闻言,放下了心来直接瘫软在地,被丫鬟连抱带扶的安置在一旁的软榻上。 肖尚书连连道谢,吴大夫摆摆手道: “我既然接了手,这本就是分内之事。只是令公子自我接手后,这已然是第三次发病了,每次都是这般急症,着实怪异。按我的方子吃药,断不会出现这种急症才是。” 肖尚书不解追问:“吴大夫此言何意?难道还会有人害我儿不成?” 吴大夫摇摇头:“是何原因引起的急症,还暂且不知,不好贸然下定论。只是这病症不像是病,倒像是毒,体内却有查不出有任何毒物,实在是奇怪。” 肖夫人闻言,撑着劲坐起身来: “谁?谁要害我的明儿?” 说话间,看到收拾银针的孟杰,肖夫人立马大骂道: “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在明儿的药里动了手脚?我明儿温顺乖巧,除了你,别人不会害他!” 终生为父 肖尚书不等孟杰答话,转身黑沉着脸冲肖夫人道: “你胡说什么!杰儿怎会害明儿!” 肖夫人:“我怎么胡说了?不是他还能是谁!他定是为了给孟氏报仇,才处心积虑的混进府里来,害我的明儿!” 对着肖尚书喊完,肖夫人指着孟杰骂道: “冤有头,债有主,你要给你那个短命的娘报仇,你冲我来便是!明儿可是你手足兄弟,你怎能如此恶毒的对他下手?” 孟杰脸色黑沉:“肖夫人口口声声说,是我要为我娘报仇,对肖思明下的毒手,可我娘分明是被恶贼所害,肖夫人此言,我可否认为那些恶贼是你派去的。” 肖尚书闻言,眸光暗流涌动,对着肖夫人吼道: “够了!明儿还昏睡不醒,你这在无中生的有瞎喊什么!要是惊了明儿的心神,你哭都没地哭去!” 见肖夫人噤了声,肖尚书缓和两分脸色,对着吴大夫抱拳道: “内人因犬子这幅模样,这么久来担心的夜不安枕,故而戾气颇重,胡言乱语的说了胡话,还望吴神医莫怪。” 吴大夫木着脸还礼道: “肖大人客气了,老夫带徒弟来给令郎医治,也是被肖大人几番想请的诚心所感。肖大人和肖夫人若觉得,老夫有什么图谋,或是医道不精,自可另请高明。” 肖尚书:“吴神医您言重了,妇人胡言乱语切莫当真。御医都对犬子束手无策,是吴神医妙手,犬子才能活到今日,肖家上下对吴神医是感激不尽。” 吴大夫:“孟杰自打被我从乱葬岗救出,就一直跟在我身旁,他的品行,我愿用性命作保。所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我虽是一介平民,却不会让人随意攀污我的弟子。” 肖尚书听出吴大夫的话外之音,撇了眼孟杰,又好一通的好言,才将两人稳住。 临出府前,火气消了不少的吴大夫问道: “今日府里可来过什么人,看过令郎?” 肖尚书看向一旁的管家,管家了然上前: “因年关将至,不少府里都送来年礼,今日看过大少爷的就有好几家府里的,像三殿下,二殿下,兵部尚书……” 吴大夫嘟囔的打断道:“怎么又有二殿下……” 肖尚书温和的同孟杰说了会话,让他不要搭理肖夫人的疯言疯语,才将师徒两人送上马车。 带人走后,肖尚书脑海中,还回荡着吴大夫临走前那句话: “肖齐,我记得前两次大少爷发病前,二殿下是不是也来过?” 肖管家细想一瞬,肯定道: “是来过,第一次是跟三殿下来看大少爷,第二次是二殿下自己来的。” 肖尚书眯眼道:“还真是巧啊……” 回到内室,看了眼肖思明的脸色,肖尚书神情不耐道: “明儿还需要吴神医的救治,你若想儿子早些醒来,日后就莫要再多言。” 肖夫人:“我说的又不是吴神医……” 肖尚书:“够了。那吴神医方才的话音,就已言明我这当爹不护他来护,摆明了是要护杰儿到底。” 不复往昔 待肖尚书说了一通警告的话语出了屋,肖夫人坐到床边,拉着肖思明的手哭诉道: “明儿,我苦命的明儿……你爹看你这幅样子,已经存了将那孽障迎进府的心思,你可得争气些早点醒过来,不然这府里可就没咱两的容身之处了……” 丫鬟劝道:“夫人您多想了,老爷对您一直恩爱非常,断不会如此的。再说,您祖父可是世家之首的唐阁老,您腰杆可硬着呢。” 肖夫人苦涩道:“祖父早就对我寒了心,我几次求他出面,阻止那孽障进府,他都一口回绝,哪里还会给我撑腰。” 丫鬟:“夫人莫要难过,那孟杰都改了姓氏,老爷多次好言相劝,他都不回府,想来是没这个心思的,阁老应该是知晓此事,才不露面,免得您与老爷心生嫌隙呢。” 肖夫人:“你不用哄我,我是自家人知晓自家事。自从陛下近些年分化打压世家后,他肖维中对我就不复往昔了。那孽障说不回府,不过是为了展现他毫无野心,惹老爷怜惜罢了。” 说到此处,肖夫人哀伤的模样逐渐变得阴狠: “那孽障在外流落多年,怎会对肖家少爷的位置不动心?待明儿好利索,用不上那吴神医后,那孽障便留不得了……” 泰和酒楼不远处的宅院里。 见弘安伯眼神希冀的看着自己,楚承曜无奈道: “罢了罢了,你追随我多年,我就管你这一遭家务事,会找个你府里查不到的宅子,给你妥善安置那外室,让她平安生下胎儿。” 弘安伯忙起身道谢:“多谢殿下!让殿下笑话了,骅儿伤了眼睛,支应门庭多有不便,若此胎得子,他日我下了九泉,他们兄弟二人也会有个照应。” 楚承曜示意弘安伯落座:“人之常情,何来笑话?” 弘安伯笑道:“陛下近来对殿下颇为看重,连着将几件大事都交给殿下来办,就连除夕宫宴,也让柔妃娘娘帮着皇后娘娘操办,想来是因盐税一事,看到了殿下的能力,准备对殿下委以重任了。” 楚承曜:“不见得就这般乐观,说不得父皇只是拿我当个磨刀石,用来磨练一下皇兄。不过既然得了差事,尽心办好便是。” 弘安伯:“我近来听不少官员私下议论,常拿殿下和太子做比较,对殿下赞誉更多些。不管陛下是何意,至少在朝臣心中,更多是偏向殿下的。” 楚承曜:“这确实是好事,但也不可大意自满,你我之间的关系莫让他人知晓的好,日后还是少见面。” 弘安伯张了张嘴,想说朱典骅已经知晓了,但又想到梦莲腹中的孩儿,生生咽了回去: “殿下放心,此次也是无奈之举,日后定会小心些。” 钟毅送走弘安伯,回来见楚承曜沉思不语,关切问道: “殿下,可是有烦心事?” 楚承曜:“近来老三对我似是处处提防,远不如从前信任,我怀疑他知道点什么,你派个眼生的去查一查。” 耳鬓厮磨 不夜侯。 知晓肖思明无碍的唐阁老,总算放下高悬的心,看向泡茶的安知闲笑道: “知闲心思细腻做事周全,确实是个极为出挑的后生,怪不得晏清和秦贤,每每提起都是赞赏有加。” 林晏清笑咪咪道:“品行端正,确实极好。我曾和顾兄聊起过,就连他也觉得,若不是知闲淡泊名利,投身官场定会大有作为。” 安知闲端茶笑道:“您二位,快别折煞晚辈了。晚辈不过一介平民商贾,是几位心胸广阔怜爱后辈,才会多有赞赏。说起来,晚辈还得谢过几位常来喝茶,让晚辈近来客源激增,钱袋子也充实了不少。” 一番世俗之言,从安知闲嘴里说出,并无半丝市侩之意,几人听完面上均有或多或少的笑意。 唐阁老:“你莫要自谦,秦贤的倔脾气,是丝毫不会说假话的,他这辈子显少夸人,能让他挂在嘴边夸的更是寥寥无几。” 姚太师:“嗯,唐兄此言中肯。秦贤可说何时才来?” 安知闲:“秦御史派人来传过话,说有政务要忙,忙完就会赶来。” 泰和酒楼。 身着里衣的周玥雪,靠在楚承曜胸口,诉完多日不见的相思之情,才说起正事: “近来我常和齐家小姐一起,同锦颜妹妹相聚,闲谈间常夸赞殿下。锦颜妹妹初时只是听着,没过多久时日,我同齐小姐说起殿下的时候,她便好奇询问起来,看来是往心里去了。” 楚承曜温柔道:“潜移默化非一日之功,慢慢来不要着急。” 周玥雪:“我知道的,殿下这般好的人,很难有女子不对殿下动心。杨御史的孙女,似乎是殿下的爱慕者呢,常说殿下是个如意郎君的好人选。” 楚承曜揽着周玥雪的肩头,笑声温和: “定是后厨毛手毛脚打翻了醋缸,酸味都飘到楼上来了。” 周玥雪羞恼的握拳,锤在楚承曜胸口,笑闹了一番才道: “我给殿下说正事呢,殿下倒丝毫不在意,还有心思玩闹。” 楚承曜理所当然道:“我心中除你外,又没其他女子,如今心仪的佳人在怀,哪有空管其他。” 周玥雪听得心中踏实不少,看来楚承曜这心里,当真是没林锦颜。 “跟林锦颜接触的千金,不光是殿下派去的,太子殿下和三殿下派去的千金也是不少,用的法子也跟我们一样。前些时日,林锦颜为答谢三殿下追捕毛贼,还送去了一件亲手缝制的大氅呢。” 楚承曜嗤之以鼻道:“先前勾搭皇兄,如今皇兄势微,就立马转头对老三献媚。这等女子,要不是你让我接近她,我断不会多看一眼。” 周玥雪温言软语的哄道:“殿下莫要气恼,忍辱负重登上大位才是正事。锦颜妹妹离京多年,身边无长辈教导,难免行事从心了些,可人却是顶顶善良的。殿下要想早日得到顾家,不妨从此处下手,我也会好生配合殿下。” 楚承曜揽着周玥雪好一阵的感叹道谢,耳鬓厮磨的放下帐幔。 见面就掐 秦御史一进屋,几人互相见礼后,安知闲便上前解下他的大氅,递给竹青。 见林晏清和姚太师对弈,秦御史朗笑上前: “让四位久等了。” 唐阁老:“无妨,正务要紧。” 秦贤笑眯眯接过安知闲递来的热茶,上前观棋。探究的眼神,不自觉瞟向姚太师,见姚太师从容落子,才回神笑道: “怎么是你同太师下棋,倒让咱们的棋痴侯爷,在一旁干看着?” 林晏清:“你来的晚了,我同侯爷与阁老,和姚兄车轮战纷纷落败,姚兄是稳坐钓鱼台,还未曾换过座。” 唐阁老笑的,眼角褶皱堆叠: “惭愧惭愧,我最年长,六艺也学的最久,与他对局却从未胜过,不愧是当年才名满天下的姚云庭啊……” 平阳侯:“唐老头你再夸,他今日都不消吃饭,美都美饱了。” 姚太师神色从容:“当谁都同你一般?当真是以己度人。” 唐阁老:“哈哈哈哈,你们二人自年轻时,便一见面就掐,如今还是这般。” 门外不远处身着褐色衣衫的伙计,听得屋内隐约透出来的朗笑声,走过来对门外的竹青笑道: “青掌柜,这几位老大人,笑声中气十足的,可见身子骨都很硬朗啊。我要这般岁数,还有这好的身子骨,做梦都要笑醒了。” 竹青点头道:“是啊,岁数见长,最有福的莫过于身体好了。” 伙计:“这老几位,常来咱这茶楼,可见关系匪浅。这般年岁,还有三五知己,品茗说笑当真是快活,也就只有高门显户的贵人们,才有如此闲情雅致,当真是惹人生羡。” 竹青:“好了陆春别贫了,看样子屋里下棋还得一阵,你再去给隔壁这几位老大人的亲随,端上几盘茶点来和书籍来,莫让他们等的心焦。” 名为陆春的伙计,脆生生应下便转身下楼,不多时端着装有茶点的托盘去而复返。 竹青正与砚书在门口说话,说完后退时,一不注意撞到了陆春身上,眼见托盘被撞翻,陆春眼明手快的将托盘稳稳抓住,茶点都未洒落。 竹青撞到了人,自己也吓了一跳,后知后觉的转身才看见陆春。 “怎么走路也没个声,幸亏没碎了盘子,惊扰到几位大人。” 陆春:“是是是,小的日后一定注意。” 竹青对着淡然的砚书,抱拳行礼道: “实属无意,切莫见怪。餐食已在前面酒楼点过了,他们做好就会像之前一样,装到食盒裹上毯子送来。” 砚书不留痕迹的,扫了眼进屋放茶点的陆春: “无意之举不打紧,有劳青掌柜。” 看着竹青和陆春离去的背影,砚书缓缓关上了门。 傍晚时分,意犹未尽的几人才出茶楼,各自回府。 马车里,姚太师眯眼假寐,感受到砚书的视线,淡淡开口道: “有事便说。” 砚书:“不夜侯近两个月,多了几个眼生的伙计,今日无意中发现,其中一个伙计身手不俗。” 天下兴亡 送走姚太师三人,秦御史挤进林晏清的马车,让自家的马车跟在身后。 林晏清:“说吧,今日一见到你,就知道你有事要说,还是关于太师吧?” 秦御史拱手道:“知我者,太傅也。” 林晏清笑道:“何事?” 秦御史压低声音道:“今日又收到几份弹劾太子的讼词,御史台已着人去查证真伪,一旦查实就会上折子弹劾太子。太子刚解禁令上朝不久,再照这个局势发展下去,怕是储位会有变动,届时朝堂上又要不安稳了。” 林晏清闻言,也带上两分愁容: “就算储位换人,争斗也不会停止,朝局动荡天楚也会动荡,亦会导致各方势力,组成新的党争,届时受苦的还是百姓……” 秦御史叹道:“天下兴亡,苦的都是百姓。太师当真不会相帮太子?” 林晏清:“他不会。他眼光甚高,绝不会将就。那个位子自始至终,他就只看上过一个人,那人不在后,他的雄心壮志也随那人去了,任谁他也看不上,自然也就不会出手相帮了。” 秦御史:“那般惊艳的儿郎,世间少有,确实可惜。” 御书房内。 新晋的户部韩尚书,同皇帝在暖炉边对弈闲聊。 皇帝:“听太子说,你最近日日都是人定时分才回府,是不是户部堆积的政务太多?可还吃得消?” 韩尚书:“谢陛下关怀,微臣刚接手户部,确有政务急需处理,不过已然理顺了。回府晚,不全是因为政务,微臣寡淡,只知领命办事,确实不喜交际,所以能避就避开了。” 皇帝笑道:“你倒是坦诚。上次听你说,曾在太傅孙女的宅子里做过帐房先生?” 韩尚书:“确有此事,不怕陛下笑话,未入朝堂前日子过的拮据清贫,母亲身患重病,为给母亲买药,微臣不光做过帐房,还去扛包做过苦力。” 皇帝:“百善孝为先,何来笑话。那丫头几番行善,百姓对其口碑甚高,倒是难得。你与那丫头既有那般渊源,你荣升二品大员,可曾去见过故人?” 韩尚书:“不瞒陛下,当年家母病重,林小姐给微臣账房先生,和小妹打扫宅院的活计,还让微臣带上母亲,微臣对林小姐确实感激,家母也说过几次要去拜谢,可微臣却觉不妥。” 皇帝:“有何顾虑?” 韩尚书:“微臣只和林小姐打过交道,跟林府却是毫无交情。林小姐那时尚且年幼,加之多年未见,也不知她是否还记得当年施恩之举,又是个没出阁的千金,微臣怕贸然登门太过唐突。想着小妹再回府时,让小妹先前去拜访。” 皇帝点头赞许道:“怪不得太子常在朕面前夸你,确实心细如尘,思虑周全。” 韩尚书:“太子殿下谬赞,微臣只是早当家操心多罢了。陛下提起林府,可是林府有何不妥,需要微臣去查证?” 见韩尚书目光清正虔诚,皇帝笑道: “韩卿多虑了,朕只是看你在朝堂无所依仗,结交一些清流与你也是益事。” 不可弹劾 三皇子府。 楚承烨回府后,就叫来贾玉和孙坚: “今日朝堂上,御史台又查出太子几桩陈年旧事,对太子弹劾了一番,父皇气的脸色铁青,对着太子发了好大一通脾气。你们去细查太子,连同国公府也查一查,趁热打铁让太子从储位上滚下来。” 看着异常兴奋的楚承烨,贾玉拱手道: “殿下,此举不妥。” 楚承烨笑意淡了两分,漫不经心道: “有何不妥?” 贾玉:“太子自盐税案后,就逐渐势微,可陛下只是罚太子禁足,并未有实质性的处罚。如今面对御史弹劾,陛下依旧只是对太子发了通脾气,可见陛下心中,对太子还是颇为爱重的。” 楚承烨笑意彻底淡了下来,自小皇帝便对太子偏心,这已然成了楚承烨心中的一根刺。 贾玉此言,惹的楚承烨对他也没了好脸色。 贾玉扫了眼楚承烨的神色,不管不顾的继续道: “殿下,党争最大的成败,就是陛下的爱重。太子如今朝中地位岌岌可危,您若在出手,陛下怕是对您会有看法,也会更心疼太子。届时,陛下为护太子,就会将您放在对立面,得不偿失啊。” 见楚承烨不为所动,孙坚细想片刻拱手道: “殿下,贾师爷此言有理。人都会怜惜弱者,殿下若出手弹劾,陛下会认为殿下,不顾手足,与殿下并无益处。” 楚承烨没好气道:“那要如何?就这般眼睁睁放过他?” 贾玉眼含深意道:“不光放过,还要在他人弹劾太子时,出言阻拦。” 三人在书房聊了小半个时辰,直到下人来报,楚承曜来了,贾玉和孙坚才出了屋。 贾玉:“孙兄,左右也是等着,不如去我那喝杯茶?” 孙坚:“也好。” 屋内,贾玉和孙坚相对而坐。 贾玉将落花生和栗子,各抓了一大把,放在炉火旁边,不时翻动着。 孙坚:“你说,二皇子今日是为何而来?” 贾玉语气笃定的笑道:“定是为了游说殿下,一起弹劾太子。” 孙坚:“你就这般肯定?” 贾玉翻动着吃食,慢条斯理道: “近来种种,孙兄你也知晓,二皇子并不是表面那般简单温顺。否则他也不会以太子的名义,在殿下身旁安插郭秋成。让殿下和太子鹬蚌相争,他好渔翁得利。” 孙坚点点头:“当时若不是你提议将郭秋成放走,我暗自跟随,亲眼目睹郭秋成被钟毅所杀,谁能想到郭秋成竟是二皇子的人。” 贾玉:“偏咱们殿下,相信手足之情,对二皇子从未设防。就连知晓郭秋成是被钟毅所杀,也觉其中必有误会,过后亲自试探二皇子钟毅当日去向,二皇子撒了谎,殿下才起了疑心。” 孙坚:“你就不担心,殿下被二皇子劝动,你方才那些努力,前功尽弃?” 话落,烤炸开的栗子,从火盆中弹出。 贾玉笑着伸手捡回,烫的左右手来回倒腾: “殿下虽是性情中人,不如二皇子阴狠,却并非三岁孩童。我愿意倾心辅佐,正因殿下这性情。” 朝堂弹劾 从三皇子府出来的楚承曜,一进马车,笑意便淡了下来。 回想起早朝太子被弹劾时,楚承烨得意的嘴脸,又想到方才在里面,楚承烨对自己漫不经心和防备的态度,楚承曜十分肯定,楚承烨定是发现了什么。 待马车走出一段路,楚承曜吩咐钟毅: “老三开始防我了,以他的脑子,定是不可能忍住弹劾太子的。你去查,早朝过后老三去过哪,见过谁,仔仔细细查给我知晓。” 次日早朝。 面色沧桑不少的太子,垂目听着大臣们对自己的弹劾之言。 大到放任前户部尚书私吞盐税,说不得都是受太子指使。小到多年前,太子府中的马夫,赶车时撞上过百姓……都拿出来说太子纵奴行凶。 太子心中泛起寒意,深切体会到墙倒众人推的无力感。 楚承曜见状,扫了眼自己的衣衫,并无不妥之处,正欲行礼说话,就见身旁的楚承烨站了出来: “够了!” 殿中众人,都被这一声呵斥,弄的一愣神,一时间都静下来看向楚承烨。 楚承烨行礼道:“父皇,请恕儿臣无礼,打断大臣进言,实在是听的心中窝火,忍不下去。” 皇帝眼中闪过稀奇:“说说看。” 楚承烨义正言辞道:“皇兄身为储君,受百官监察,行差有错漏之处,言官上书弹劾无可厚非。可皇兄府中的马夫,无意中撞伤百姓,据儿臣所知当时便送百姓去医馆治伤,事后还予以赔偿,此事皇兄处理的并无不妥。既非有意又无不妥,为何连此等小事,也要揪住不放?” 太子闻言惊讶侧头,楚承曜目光中亦是暗流涌动。 皇帝也目光灼灼的盯着楚承烨看了一瞬,面色缓和道: “你说的在理,朕也想知道,太子是朕选出来的储君,连此等小事也要放到朝堂上来弹劾,是不满意太子,还是不满意朕?” 此话虽说的语气平常,可听在弹劾太子的言官耳中,却如闻惊雷,当即跪地请罪直呼不敢。 皇帝视若无睹,说起年关前要紧的政务,让下跪的十来位大臣,一直跪到下朝。 下朝后,皇帝让郑诚留下楚承烨,让其去娴贵妃宫中候着,一同用午膳。 娴贵妃细问始末,看向楚承烨的眼神里,透出久违的满意神色: “这个叫贾玉的师爷,当真是不错,我会在派人去查查他的底,若是可信你要委以重用。” 楚承烨窝火道:“处处泼我冷水,做事也不按照我心意来,此番要不是孙坚劝说,我也不愿意去帮太子说话。” 娴贵妃没好气道:“大事未成之前,你断不可再随心行事。以往你身边全是趋炎附势之辈,就是缺这样敢劝阻你的人才。” 楚承烨:“母妃放心,儿臣知晓轻重,我若不愿谁能逼着我为太子出头?” 娴贵妃:“如此便好。方才听你所言,老二就是个躲在你身后,伺机而动的毒蛇,挑起你和太子争斗,他好坐收渔翁之利,和装乖扮弱的柔妃,倒是一个德行,你要多加防备。” 惯会装弱 凤栖宫。 皇后紧握茶杯的手,因为怒意指尖都泛着白,深吸几口气,才强忍下将茶杯摔裂的冲动。 太子:“母后莫恼,虽不及我们设想,可好歹也探到了父皇的心意,观今日朝堂上种种,父皇还未有换储的打算。” 皇后:“宗良联络众臣弹劾与你,本就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险棋,不光是为了激起陛下对你的恻隐之心,也是为了拉老三下水。这老三发的什么疯,不光不跟着弹劾,反倒帮你说话!” 因着太子近来诸事不顺,皇后也跟着寝食难安,只觉白头发都比以往长得更多了些。 如今设好的局,却又生生的被楚承烨将了一军,皇后怎能不恼。 太子:“儿臣也不知,以老三的性子,不可能忍得住不弹劾,应该受了高人指点才是,方才宗良传信来,说是老二昨日去见过老三。” 皇后:“这个楚承曜,惯会装弱,实则躲在人后阴险算计,上不了台面的东西,跟他那个便宜的母妃一个德行!此子精于谋算,不得不防。” 太子:“母后不必挂怀,宗良做了一个局,老二已然身在局中还不自知。” 皇后点点头:“你父皇庇佑只是一时,你得自己把储位坐牢才是。有姚太师看着,又有神医在旁,如无意外,三五年内惠宁的寿命定然无虞。” 太子:“太师虽未说什么,我却总觉他什么都知晓,何况有那神医在,要想在药里再准备什么,定是行不通的。” 皇后:“既如此,要么盼望上天来场绝无生还的意外……要么,就只能寄希望于,惠宁怀上嫡长孙了。” 太子不解道:“母后,惠宁的身子,很难受孕的……” 皇后眼中,闪动着危险的疯狂: “太师手再长,可管不到夫妻之事……” 娴贵妃和楚承烨陪着皇帝,和睦愉悦的用午膳,心情不错的皇帝,午膳都比平时多用了半碗。 饭毕,皇帝端着茶杯,看向楚承烨: “今日,你能帮你皇兄说话,倒真是难得。” 楚承烨余光扫了眼娴贵妃,心中暗夸:母妃果真神机妙算,竟能猜到父皇会问。 稳准澎湃的心绪,楚承烨理所应当语气狂妄道: “我虽与皇兄平日不和,可那也只是兄弟之间的打闹,是家事。那些弹劾的言官,算什么身份?轮得着他们来置喙。” 皇帝板着脸道:“越说越没谱儿,御史台监察百官,身在其位自然得谋其政。你还知道与太子不和,太子身为储君,你平日里也不知道收敛着些。” 娴贵妃一扫皇帝的神色,便知他不是真的生气,忙上前行礼请罪道: “陛下保重龙体,莫要因为烨儿气着了身子。臣妾教子无方,纵的烨儿心无城府,意气用事不少闯祸,还请陛下责罚。” 楚承烨见娴贵妃请罪,也忙跟着请罪道: “父皇,此事不怪母妃,是儿臣的不是。儿臣和皇兄不睦,并非是为了储位之争,儿臣只是想父皇的眼里能多看到些儿臣。” 儿子争宠 娴贵妃闻言,面上一副大惊失色的模样: “烨儿住口!” 楚承烨却是不管不顾,索性跪下破罐子破摔道: “自小就看到皇兄,日日被父皇带在身旁教导,儿臣羡慕之余,心中也生出妒忌。长大后,事事都想同皇兄争个高下,就是想让父皇能看到儿臣。儿臣也想同皇兄一样,常伴父皇左右,哪怕是日日被训斥,儿臣也甘之如饴。” 娴贵妃忙跪下请罪:“陛下,烨儿近来经常梦魇,爱说胡话,还请陛下恕罪。” 母子俩一个拼命求情,另一个微红着眼,身板跪的笔直,像一个不受父亲宠爱,发泄心中委屈的孩童一般。 几个儿子中,还从未有哪个这般大胆,明晃晃说自己偏心太子…… 可随着年岁增长,倒越盼望着天伦之乐,眼前这个满腹委屈的儿子,让皇帝的心彻底软了下来。 “起来吧。” 扫了眼落座的娴贵妃,小心翼翼看向自己的神色。又看向还在犯倔的儿子,皇帝叹气失笑道: “当真是个泼皮!皇家之中,先君臣后父子,太子是储君,朕自然要多教导些。你扪心自问,你是不是除太子外,最受宠的皇子?” 楚承烨闻言抬头,眼中尽是孺慕之情: “当真?父皇疼爱皇兄,只是因为皇兄是储君?那父皇疼儿臣,是不是只当作儿子疼?这么比起来,父皇是不是更疼儿臣一些?” 娴贵妃轻斥道:“烨儿!陛下是君父,你都多大了,怎还如寻常人家的子嗣一般争宠?” 皇帝:“你母妃说的是,就要被封亲王的人了,还同兄长争宠,也不嫌害臊。” 二皇子府。 钟毅将探来的消息一一回禀: “三皇子昨日出宫,到见殿下之前,并未见过什么人,也未去过什么地方。” “三皇子府近来多了两个幕僚,一个名为贾玉,祖上曾入职官场,后家道中落从了商,并无特别之处。” “另一个叫孙坚,出自是镇西军先锋营,是韩耀辉的心腹,想来便是他劝诫的三皇子。” 说到此处,钟毅顿了顿,扫了眼楚承曜的脸色才道: “方才三皇子同陛下用了午膳出宫,陛下将踏雪赏给了三皇子。” 楚承曜泠冽的面容上,快速闪过一抹受伤,而后嗤笑出声: “呵,当初为笼络大将军,父皇才肯割爱,将逐风送给林锦安。如今老三稍稍作势,装出一副兄友弟恭的做派,父皇便舍得将踏雪送出,看来他真是老了,竟开始肖想父子亲情了。” 冷嘲完,楚承曜浑不在意的吩咐道: “国公府既然安排人,弹劾太子,定然还有后手。太子的不足为虑,秦宗良此人却不可不防,你派人去盯紧些。” “是。” 楚承曜:“再调些脸生的来京都,将现在的探子换下来,不光是国公府和太子府,把三皇子府和四皇子府也盯紧了。” 钟毅:“四皇子无心大位,众所周知,应该不用担忧……” 楚承曜:“谁会对那个位子不动心呢?知人知面不知心,还是防着些好。” 父慈子孝 因着年关将近,学院放了长假,林思远也有了空闲。 午后,常叫上一双儿女,在书房小坐闲聊,考考林锦安的学业。 见林思远拿过林锦安的文章,面露赞赏之色,放下后又故意绷着脸让林锦安不可骄傲,林锦颜给二人续热茶笑道: “哥你看,爹明明高兴的紧,却生生黑个脸,当真是吓人。” 说话间,茶水洒了几滴出来,林思远摇头笑道: “越长大越胆大,连爹你都敢调侃了。平日里喝茶,自有丫鬟给你续好,显然你对续茶这事不熟,还是爹来吧。” 一句平常话,林锦颜不知怎的,脑子里豁然就想到了安知闲,那个每每见面,都会浅笑着替自己续上热茶的男子。 耳边听得父兄的说话声,林锦颜才回了神。 “你如今的学识,不说定中三鼎甲,必然是不会落榜了。” 林锦安:“爹放心儿子明白,文无第一,就算高中榜首,也需记人外有人,定不会骄傲自满。” 林思远满脸欣慰之色:“你能明白此理,爹着实放心不少。” 林锦颜:“哥哥为了春闱,近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一心只读圣贤书,比我还像个千金小姐呢。” 林锦安笑道:“你还取笑我?亏我还抱着给你争光的想法,日日挑灯夜读,就想着待明年春闱过后,你出门走到哪里都有人说一声,那不是状元的妹妹嘛。” 林锦颜:“那我可等着了,哥你可得说话算数,有爹作证的。” 林锦安:“我随口一说,你怎么还当真了?” 林锦颜:“爹你看,哥诓我。” 林思远:“两个都多大了……” 来送糕点的周玥雪,站在门口听着里面一家三口的说笑声,拿食盒的手不由紧了紧: 口口声声说拿我当一家人,对我却只是客气疏离,从不会这般随意亲昵…… 待白芷打开门,冲屋里喊了声:表小姐送糕点来了。 屋内的欢笑声,陡然停下。 周玥雪笑意分毫未变,有礼有节的送上糕点,关心了一下林思远的身体,又向林锦颜问起花样子。 最后又嘱咐林锦安要劳逸结合,莫要累着身体云云,说完话喝完手里的茶,便行礼告退,挑不出丝毫错处。 林锦颜:“表姐得祖母教导,规矩是愈发好了。” 林锦安扫了眼,那两盘卖相精美,却无人动过的糕点: “外形易改,本性难移。” 不夜侯。 原本因下雪天寒地冻,几位老大人几日都不曾来喝茶。 故而,听竹青说姚太师来时,安知闲眼中快速闪过一抹惊讶。 虽坐在火炉旁,安知闲还是不由分说的,给姚太师塞进一个汤婆子暖手。 无理又关切的举动,让姚太师愣了愣神,倒也没拒绝安知闲的好意。 二人一阵闲聊后,姚太师状似无意道: “如今你这里座无虚席,人手怕是都不够用了吧。” 安知闲:“以前的确实不够用,又新招了几个伙计,还得谢过几位老大人,常来捧场。” 莫要探究 姚太师又多问了几句伙计的事,安知闲才变了脸色,站起身开门看见砚书立在门口,门外并无他人,才将门重新关上,回到屋内。 “太师这般问,是否觉得晚辈新招来的伙计,有何不对之处?” 姚太师:“个个都很机灵。” 安知闲:“确实机灵,每每几位老大人来时,新来的伙计总会抢着送茶点,平常也抢着打扫这二楼。老伙计只当是他们三人想在几位面前露脸,久而久之的,也都习惯了。” 姚太师面含深意道:“你方才能开门探查,想来这几个新伙计的机灵,应该不止于此。” 安知闲谦逊道:“太师,晚辈虽不才,却到底经商多年,看人的本事还是有一点的。只是这京都鱼龙混杂,晚辈无人依仗,有些事不知道比知道的好。” 说完又带上两分郑重之色:“太师放心,只要晚辈还在这里,您跟几位老大人,随时都可来此安心说话。” 姚太师:“知你心是好的,你既明白不知道的好处,就莫要再去探究背后之人,免得引火烧身。心中加个小心,权当不知便是了。” 送走姚太师,凌五才跟着竹青进了屋,见安知闲立在窗边,瞧着 “主子,太师可是来跟您说新伙计的事?” 安知闲关上窗点头道:“太师也知晓了人出自哪里,特意来嘱咐我装不知情。” 竹青:“主子让我刻意引砚书,注意到陆春会功夫一事,让姚太师知晓,不夜侯被人安插了眼线。如今事都如您安排的进展,主子怎么还似有心事?” 安知闲:“我只是觉得奇怪,明明让砚书传个话的事,太师为何只因此事,下着雪还亲跑一趟……” 竹青:“大约是觉得,有些话当面说的好。” 安知闲没想通,索性放在了一边: “凌五,你进出务必小心,砚书和太师面前也别现身,以防被认出。嘱咐风潇然,老实在当铺呆着,近来别往我这跑。” 说话间,伙计来敲门,说林晏清来了。 安知闲下楼将人迎进屋内,落座后笑道: “天降瑞雪,晚辈还以为,太傅得年后才会再来了。” 林晏清接过暖手的汤婆子,笑的慈爱: “几日不来,空落落的,过来喝杯茶。” 安知闲有条不紊的泡好热茶,放在林晏清手边。 林晏清将林顺打发了出去,屋内只剩两人,林晏清聊了些其他后,忽而低声道: “记得之前问过你,不曾婚配,也并不曾有过婚约?” 安知闲端杯打趣道:“确实没有,太傅这般口吻,难不成是要做媒?” 林晏清:“确有此意。” 安知闲笑意顿住一瞬,才恢复: “不只是哪家千金,竟能劳太傅做媒?” 林晏清:“我家的。” 安知闲笑意彻底顿住,脑海中浮现出那抹明艳的身影,心跳如雷般不受控的狂跳。 心中又惊,又喜,又慌乱无措…… 是她让太傅来的?她要嫁我?她怎会突然要嫁我? 太傅说媒 见安知闲端着茶杯,愣在当场,林晏清看的好笑,倒是第一次见这孩子失态模样。 “怎么是这幅样子?” 安知闲回神,意识到失态,忙喝茶掩饰。 一杯茶饮尽,也调整好心态,也是第一次没喝出茶中滋味…… “让太傅见笑了,突闻此事,晚辈只觉惶恐。晚辈只是一介商人,怎敢高攀您孙女。” 林晏清叹道:“你知我从未芥蒂过身份地位,就莫要再跟我说这种话。以你的才智,若说高攀,也是我那孙女高攀了你。” 安知闲腹诽道:您怕是还不知道您那宝贝孙女,真正的能耐…… “婉蓉的身世你也知晓,是个苦命孩子,嫡母不慈她爹从未护过她,这些年都养在她祖母身边,虽不是嫡女,胆子也小了些,却胜在品行端正,温婉娴淑……” 听到此处,安知闲那不受控的心跳,陡然就开始平静了下来,原来不是她啊…… 林晏清正说着孙女的优点,却见安知闲忽而低落了下去,忙止住了话头: “今日之言确属唐突,你有顾虑也是应该。” 安知闲恢复到,平日谦逊的笑脸模样: “太傅能私下同晚辈说这些,可见心中并未把晚辈当外人。晚辈并非对婉蓉小姐的身世心有芥蒂,是自知身分从未肖想过,您突然说起,总得让晚辈考虑考虑。” 见林晏清点头,安知闲继续道: “婚姻大事关乎一生,对女子而言更为重要,自该慎之又慎。晚辈自小由叔父带大,现如今叔父远在漳州未归,晚辈也不好自己做主。” 林晏清满意道:“还是你思虑周全,那就等年后再议。” 因着没两天就是除夕,茶楼也比往日冷清了不少,喝茶的客人寥寥无几。送走林晏清后,安知闲便回了后院。 陆春看了眼安知闲的背影,笑眯眯道: “青掌柜,太师和太傅怎么还分开来,都没能遇上。” 竹青不动声色道:“太傅是来让东家寻茶,太师是来找吴神医的,又没约在一起没遇上便没遇上吧。吴神医可回来了?” 陆春:“神医被肖尚书派人接去,还未曾回来。” 工部尚书府中。 楚承曜刚带着钟毅离开,在客房等候的吴神医,就被请进肖思明的房中。 把完脉,吴神医不解道: “这倒是奇了,方才还好好的,怎地这么会功夫,就开始气血翻涌?” 肖尚书指向桌上,楚承曜带来的东西: “神医来看看这些,可有不妥。” 吴神医上前一一查看:“都是些上好的滋补药材,品相极佳,也都上了年份……咦?” 见吴神医拿着药盒闻了闻,肖尚书向前倾身,面露询问。 吴神医疑惑了片刻,恍然大悟道: “原来如此!这药材沾染了一味补气血的猛药,令公子失血过多虚寒之体,需循序渐进的温补,遇这等大补的烈药,与他如毒药无异。” 吴神医转身看向床上的肖思明,小声嘟囔道: “怪不得像极了中毒之症,却有并无中毒之实……原来是药效相斥的缘故……” 少女怀春 吴神医虽是小声嘟囔,可肖尚书离得这么近,又怎会没听到,当下心中便有了计较,面上却是不显,客客气气的将人送走,才沉下脸看向桌上的药材。 吴神医刚出肖府,便被竹青派来的伙计通知去太子府。 忙完回到不夜侯时,已是傍晚时分。 待吴神医将今日见闻悉数说完,却久久没得到答复,抬眼看去,却见安知闲眼睛放空的发着呆,就连竹青端着饭菜进来,安知闲也未曾察觉。 吴神医和竹青对视一眼,面上都带着不解,竹青索性站到安知闲目光所及之处: “主子,该用饭了。” 安知闲猛然回神:“嗯?哦好,吴大夫您刚说到哪了?” 吴神医:“都说完了。” 安知闲:“嗯?那先用饭。” 安知闲起身走向饭桌,刚坐下,吴神医就抓住了他的手腕,把起脉来。 反复把脉几次,才松开手: “没有不对啊……可是遇到了难事?老门主嘱咐过我,你的事就是他的事,要我倾尽所能帮你。遇到难处只管说,无需有顾虑。” 安知闲表情僵了一瞬,笑的无奈道: “吴大夫,我真的没事,方才就是想些其他事,走神罢了。您刚说,太子妃如何?” 吴神医:“唉,太子妃身子还未曾养全,近日太子又爱折腾……年轻人血气方刚,又是正头的夫妻,我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开点温补的药剂。” 见吴大夫被自己转走了话头,安知闲松了口气: “太子约摸是近来势微,想有个子嗣,稳固地位。” 吴神医端起碗,语气不赞同道: “就算是想要子嗣,也不能胡来啊,我前两日便跟太子说过,太子妃不光身子虚还体寒,要调理好后才能怀上子嗣。可太子充耳不闻,反倒变本加厉,哪像是要子嗣,分明是要命……” 安知闲眸光一闪,拿筷子的手也顿住: “说不得还真是为了要命……吴大夫,您将此言找机会说与太师知晓,再让孟杰不经意的,将此事透露给陆春。” 吴神医闻言,恨恨的将菜放进碗里,低声骂道: “还是天家人,手段如此下作!” 吃罢饭,安知闲将正事安排下去,洗漱完毕拿起书靠坐在床头,看了半晌也不曾翻页,直到寒风吹开没关紧的窗户,安知闲才回神起来关窗。 再回到床上时,安知闲将书合上放置一边叹道: “还真是书中自有颜如玉啊……” 将灯吹灭,翻来覆去的毫无睡意,脑海中又浮现那抹明艳的身影…… 花会上时那流光溢彩的衣裙,般般入画的容颜,第一次初见时的聪慧,第二次谈生意的人小鬼大…… 一幕一幕竟都是那般清晰,那些以往让自己觉得心痒,却又回避不曾深想的时刻,在今日太傅说媒的误会中,全部涌现,结成一张密密麻麻不能见光的网…… 那张网的每一丝,都在提示自己真正的心意。 一想到误会那人想嫁自己时,心中那惊喜交加,惶恐慌乱,安知闲就不由得摸了一把脸。 怎么像个怀春少女一般,还真是羞耻啊…… 有缘再见 御书房内。 听得郑诚的密报,皇帝的脸色晦暗莫名: “太子如今,也开始学会不寻常的手段了……承曜因何对肖维中那个,要死不活的儿子下手?” 郑诚:“老奴不知,这些消息也是派去茶楼的探子,从那神医身边探来的。” 皇帝细思片刻,见不得其果,便将此事放置一旁: “太师和唐阁老几人,真就只是在那茶楼对弈品茗?” 郑诚:“确实如此,门口都不曾派人把守。都知老侯爷棋瘾大,太师又是六艺中的高手,自打太师回京,老侯爷常缠着太师对弈,连带着同老侯爷交好的唐阁老,也常去作陪。” 皇帝:“这几个老家伙,年轻时单拎出来,都是难惹的刺头,只是老了收敛了锋芒。派去的人小心着些,莫要被发现了马脚。” 郑诚:“是。探子说那茶楼不止您派了人去,还有其他人。老奴细查了,是国公府和二殿下派去的。” 皇帝:“国公府应是皇后授意,探查太师动向。可承曜的眼光之长远,却是太子和承烨所不能及的……是个好苗子,可惜…” 至于可惜什么,皇帝虽没说,郑诚却是心如明镜,可惜生母出生低微…… 除夕前一日,常年蜗居在望舒宫的玉妃,从宫女的闲聊中听到,都有何人参加宫宴,无意中听到一人的名字后,心思急转。 午后,玉妃状似无意的翻看首饰,打开其中一个木盒,看到里面的东西叹息道: “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也不知那孩子伤养好了没。” 素娥:“娘娘,这块玉佩,好像是林小姐的?” 玉妃面露两分哀伤:“嗯,可怜见的,那么小一点就遭那么大的罪,罢了,说不得都不在人世了。” 素娥:“娘娘莫要伤怀,奴婢听闻那林小姐已然养好了伤,已于前几月回京了。” 玉妃:“当真?那倒是件好事儿。” 素娥:“奴婢哪敢骗娘娘,娘娘似是很喜欢这林小姐?” 玉妃:“是那孩子讨喜,我膝下只承恩一个孩儿,见到那般乖巧的女娃娃,自是喜欢。她既无事便好,若有缘分,终能再见到,也不知长成什么模样了……” 颜玉轩内。 白芷和玉彤给林锦颜试着新做的衣衫,嘴里不住的夸赞。 “小姐都未曾梳头装扮,都如此好看。” “可不是嘛,宫宴怕是要将女眷都比下去了。” 林锦颜头发散了满背,更显腰身纤细,鼻尖带着微汗,脸色也泛着微红: “别贫嘴了,屋子里怎么烧的这么热?” 玉彤笑道:“能不热嘛,午时,老太太见下了雪,就嘱咐给您屋子添炭火,婉蓉小姐还亲自来看了一回。接着老爷嘱咐了一回,少爷嘱咐了一回,老太爷回府后又嘱咐了一回。” 林锦颜眼中染上笑意,见白芷把窗户开了个缝,便站到窗边赏雪: “这般大的雪,明日怕是要存下了。” 玉彤拿了披风,披在林锦颜肩头: “那感情好,等雪停了,我给您堆个雪人。” 当铺相会 颜玉轩院中的树上,一道视线透过树枝,看向窗边说笑的主仆。 巡查完院子里的洪九,进门前突感院中有人,目露精光的扫视了一圈,并未发现异常才进了屋。 看了会雪,林锦颜在玉彤的催促下关上窗,良久后,屋中的光才被吹灭。 一个黑影自树上剥落,悄无声息的离开了院子。 初尘当铺。 风潇然将腿交叠着,搭在桌子上晃悠,透过桌前的屏风,听着乐姬弹奏琵琶,喝着酒将盘中的花生高高抛起,再用嘴接住嚼的摇头晃脑。 待玄色衣袍的男子跳窗而入时,就见到风潇然这幅纨绔的二世祖模样。 风潇然虽在漫不经心的享受,可依旧察觉到,身后悄无声息的落地声,嚼花生一顿,眼中泛起森然的笑意,耐心等着身后之人接近。 待来人离自己仅余三步,风潇然轻踩桌子,在空中一个翻身调过身形,直取来人咽喉。 来人侧头躲过,抓住风潇然的胳膊,轻声道: “我。” 风潇然看清来人,惊喜的准备出声,就被来人捂住了嘴,用眼神扫向屏风外。 风潇然点点头,拍开来人的手,抬手击掌三次,琵琶声嘎然而止,乐姬对着屏风款款行礼,施施然退了出去,显然熟悉规矩。 樊同贵进屋关上了门:“少主,怎么今日这般早……” 说着话,走到屏风内,看到来人,惊讶道: “诶?您何时来的。” 风潇然:“他刚到,去拿一件我的外袍,再温壶酒来。” 樊同贵应声出屋,风潇然大大咧咧的坐到桌旁,上下扫视了一圈来人,笑的欠揍: “小师弟夜半翻窗,是想师兄了?” 来人摘下兜帽,脱下披风和外袍,露出安知闲矜贵的脸庞: “不来这一遭,还不知你如此享受。” 风潇然无所谓的耸耸肩:“你那里不许去,又不让我在当铺露面,我只能在后院听听曲子,打发日子了。” 樊同贵端来酒菜,拿来外袍,询问安知闲夜半前来,可是有事。 安知闲只道是不放心风潇然,过来看看。 待樊同贵走后,见安知闲换衣,风潇然靠在椅背上,双手环胸: “以你的脚程,从不夜侯到我这,不消半刻钟。就算雪大,你漫步赏雪,也不足以湿了你的披风和外袍,这寒风凛冽大半夜的,是谁需要你亲自盯梢?可是武功高强?反正师兄我也闲着,你要不要求求师兄?” 安知闲自顾自的穿好衣衫,坐下后给自己倒上一杯酒,一饮而尽。 风潇然见状,坐直了身子,脸上没了笑闹之意,带上了两分郑重: “你还真喝酒?到底出了什么事?你被人发现了?” 安知闲感受着嗓间的灼热,身上的寒意驱散了不少: “无事发生,只是想喝酒罢了。” 风潇然狐疑的盯着安知闲,反复问询几次,都得了无事发生的回复,只当是年节将近的缘故,也就再没多问。 安知闲:“明日便是除夕了,你真不回去陪风叔?” 风潇然:“我都传信回去说要陪你,我爹也应下了。” 师门情义 次日,风潇然捂着头从被窝里坐起,茫然的看向房内。 昨晚不是跟小师弟喝酒吗? “人呢?” 樊同贵端着醒酒汤,推门而入: “少主您醒了。” 风潇然睡眼惺忪:“他人呢?” 樊同贵:“您的小师弟,寅时同属下一道将您扛回房,便独自回茶楼了。留话说,让您酉时去茶楼。” 风潇然:“他没醉?” 樊同贵:“走时并无醉态,还嘱咐属下给您熬醒酒汤。” 风潇然懊恼道:“我一个常喝酒的,喝不过一个素日不端杯的?哪哪都想把我比下去,反了他了。” 樊同贵一本正经的给台阶:“少主,有种人天生好酒量,轻易不端杯,端杯放到一大堆。” 风潇然接过樊同贵递来的碗,说话间喝了一口: “是吗?我就说嘛,他也就是运气好……呕……这什么东西!” 樊同贵眼中笑意一闪而过:“醒酒汤啊,您小师弟可说了,您醉的厉害,让我务必熬浓一点。” 风潇然猛灌了口茶,从牙缝里蹦出一句: “还真是谢谢他!” 颜玉轩。 玉彤和白芷带着院子里其他的丫鬟,在一起堆雪人,笑声阵阵。 林锦颜坐在窗边,看着窗外的打闹,眼中亦有笑意: “洪九,午后你不必陪我入宫,给你放假,去找故人好生团圆,明晨再回来也不迟。” 洪九:“你只带白芷入宫,我不放心,从宫里出来后我再走。” 感受到关心,林锦颜也没在坚持: “也好。” 瞥见玉兰端着热汤进屋,白芷面上不动声色,嘴里嚷嚷手冷,顺势溜回了屋。 进屋后,扫向林锦颜面前放的热汤,白芷笑的娇憨: “小姐,堆雪人好玩极了,您要不要一起来?” 林锦颜:“瞧你脸冻的通红,看着都冷,我才不去呢,这汤还烫着,你刚好暖暖手。” 白芷上前用手轻抚汤碗,不住的缩回来搓手,再把手放置汤碗外。 玉兰紧盯着汤碗:“白芷,那可是小姐的汤,怎可捂手?我给你拿个汤婆子。” 白芷笑的没心没肺:“那就谢谢玉兰姐姐了。” 趁玉兰转身的间隙,白芷快速低头闻汤,待玉兰回身,白芷笑眯眯的接过汤婆子道谢。 玉兰:“小姐,这羊汤温补,最适合冬日里喝了,老夫人特意吩咐让您多喝点,暖暖身子呢。” 白芷:“小姐,这羊汤闻着就香,奴婢都馋了,您别辜负了老夫人的心意,快趁热喝。” 林锦颜失笑道:“哪次有好吃的少你们了?叫上玉彤,自己去盛汤。” 白芷脆生生应下,欢天喜地的跑出了屋。 玉兰眼神暗了暗,不自主的叹息道: “小姐,您对白芷和玉彤是真好啊。” 语气带着羡慕失落,以及不仔细听,都听不出来的嫉恨。 林锦颜端碗喝汤:“怎么?我待你和洪九不好吗?等她们回来,你们也自个去盛汤。” 玉兰回神道:“谢谢小姐,小姐您待每个人都极好。” 服侍着林锦颜用完了汤,玉兰规规矩矩的将空碗撤下。 除夕宫宴 午间,看着装扮一新的林锦颜,老太太脸上,止不住的笑意: “好好,姑娘家就该穿的鲜艳些。” 林晏清抚须笑道:“脸上看着,似是比回来时有肉了些。” 林锦颜笑容嫣然:“整个人都圆乎了一大圈,祖母日日在府,让后厨变着法子的给我做吃食,祖父您每每从外间回来,也常带吃食,颜儿从早到晚嘴没闲着,都觉察不到饿,哪能不胖呢。” 林婉蓉笑眯眯的看着几人说话,神情全是幸福之色。 周玥雪扫向林锦颜的脸,只觉明艳的分外碍眼,压下心中嫉恨,面上愈发亲和: “妹妹这般单薄,哪里就算胖呢,我只愿妹妹早些养好身子,就算是胖些那也无妨。” 老太太:“玥雪说的在理,身子是最重要的,可莫要因怕胖,就不好生用饭。” 林锦颜娇俏道:“真是天大的冤枉,颜儿最是听您的话了。更何况,您每日都要派玛瑙姐姐来瞧我两次,我哪敢啊。” 一番说笑后,老太太不放心的嘱咐道: “宫宴将军夫人也会出席,你跟在将军夫人身旁莫要乱跑。再遇到赵家那种不长眼的丫头,自有长辈给你撑腰,莫要往心里去。” 林锦颜一一应下:“祖母,哥哥跟在爹身旁,在前院接待前来辞年的学生,晚点也会跟随祖父和颜儿一同入宫,还有两个表哥,舅舅舅母和外公也会同去,这么多人盯着,您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呀。” 老太太叹道:“进宫赴宴,说起来是天大的荣宠,可那也是个一招不慎,就会惹祸上身的地方,祖母怎能不担心呢。” 周玥雪垂眸,心中恨恨道: 不想去称病不去便是了,多的是人想去,摆出这幅惺惺作态,万分为难的样子给谁看? 林锦颜:“祖母别担心,颜儿进宫后定会谨言慎行的,宫宴定是吃不饱,祖母只管备好吃食,等我们回来吃团圆饭便是。” 待林思远父子送走学生,立马来松茂堂,接林锦颜和林宴清。 待三人走了,厅里顿觉寂静了许多,见老太太面带失落和担心,林思远笑道: “母亲,他们晚些时候便回来了,前日遇到思然,我跟他说过今日带着锦昀回府守岁,想来过会就该来了。” 老太太闻言,精神好了两分: “好,一家人聚齐,热热闹闹的。” 说完老太太又不解叹道: “颜儿前段日子受了赏赐,宫宴名单里有她无可厚非,安儿近来几乎足不出府,怎么也在名单上” 周玥雪眸光微闪,笑盈盈道: “在这京都里,谁不知道锦颜妹妹和安儿,乃是双生子,这请一个不请一个的,倒显得小家子气,所以皇后娘娘才两个都写上了吧。” 老太太点头道:“也是这个理儿” 宫门口,林锦颜挑开车帘,就看到将军府的马车,下车同林宴清和林锦安说过之后,带着白芷洪九钻进了白伊然的马车内。 白伊然一边笑着同林锦颜说话,一边习惯性的搭上林锦颜的脉搏,确认无事才松开手。 众生各相 几人跟着众人进入殿内,在内侍带路下入座。 跟白伊然一起,同左右的夫人千金寒暄完,林锦颜一抬头,就瞥见多日未见的妍凌郡主,正苦大仇深眼神幽怨的盯着自己。 林锦颜看的好笑,同白伊然耳语几句后,上前给襄王妃请安。 襄王妃正和皇室宗亲寒暄,见到林锦颜,眼中的笑意多了几分,拉着林锦颜的手好一通的夸赞,才给两人留出说话的地方。 妍凌郡主又生气,又期待,又带着委屈和开心,心情复杂的瞥了林锦颜一眼,将头迈向一边。 林锦颜行礼后,靠近妍凌郡主轻声道: “谁惹我郡主嫂嫂生气了?” 妍凌郡主羞恼的转回头: “林锦颜,你找打!” 因着婚前不能见面的规矩,顾奕辰也是很久未见到妍凌郡主,自打入了殿内,顾奕辰虽跟着祖父和父兄同官员寒暄,余光却一直放在妍凌郡主身上。 见林锦颜和心上人说笑,顾奕辰也不禁扬起了嘴角,转头瞧见顾睿洲冲自己打趣挑眉,顾奕辰立马正色掩下笑意。 同妍凌郡主说了会话,林锦颜重新回到白伊然身旁坐好,端着茶杯不动声色的,打量着殿内众人。 上座的龙椅旁,左右各一排座椅。一左一右放着两大张椅子,右侧皇后的椅子比龙椅略靠后,左侧那张更大更靠前一些,显然是太后的位子。 往下,是皇室宗亲和皇子的位置,平日里见不到的皇室中人,在京都的都到了场。 再往下,是以秦国公府为首的皇亲国戚,还有封侯拜相的各府公侯伯爵,姚太师也在其中。 姚太师坐的随意,像和殿内众人格格不入,又似本该就在其中。 察觉到视线,姚太师豁然抬眼,对上林锦颜的视线,微不可查的微微点头,林锦颜亦是浅笑点头示意。 待姚太师错开目光,林锦颜看向对面三五成群寒暄的官员,在新任的户部尚书身上停滞一瞬,才移开目光。 侧头看向女眷,扫视一圈,看到了兵部尚书的夫人,没瞧见赵华琼。 打量中,太子和几位皇子进了大殿,楚承曜和楚承平缓步而入,拉开和太子的距离。 楚承烨则是和太子齐平而入,丝毫没有礼让的架势。 众人起身,对着几人行礼而后重新落座。 春风得意的楚承烨,见太子走向顾弘章,也抬步跟上。 同顾家几人说笑间,瞥见太子眼底压抑的怒色,楚承烨嘴角的笑意愈发肆意。 楚承平进殿后,立在门旁等了片刻,待楚承逸和冯斯年进来后,一同朝座位走去。 林锦颜看向门口,没看到冯斯瑶后,便收回了目光。 殿内众人,无论心中如何,面上都是一副和气的谈笑风生。 过了约莫一炷香,皇帝太后皇后,以及各后宫嫔妃公主和皇子妃,一起进入大殿。 众人起身行礼叩拜,皇帝坐上龙椅,目光扫视了一圈,才龙颜大悦的让众人起身。 一番上位者的官腔发言后,歌舞和酒菜进场。 下场献艺 酒过三盏,该说的场面话都说过之后,娴贵妃提议让众人施展才艺助兴,得了皇帝和太后的准许,娴贵妃从手腕上褪下玉镯作为彩头。 因着除夕高兴,皇帝和太后也乐呵的拿出彩头,皇后和诸嫔妃见状,也纷纷拿出随身之物。 为图热闹,皇帝笑道:下场者不拘男女,不论才艺,也不论是否婚配,各府至少出一人。 皇帝话毕,太子立马起身响应,要赋诗一首。 走向摆放好笔墨纸砚的桌子,一手好字跃然纸上,待内侍将纸张展开,皇帝看过内容,面带满意的点头,对太子夸奖了几句。 近来太子颇受冷遇,眉宇间没了往日的意气风发,写完后眼中带着两分小心翼翼的看向皇帝,得了夸奖才踏实下来。 皇后闻言,眼中也带上实质性的笑意。 养病多日的太子妃,面色比往日好了许多,见太子得了夸奖,维持着笑脸,笑意并不达眼底。 楚承烨不待太子坐好,便站起身: “父皇,既然皇兄赋诗,儿臣就耍一套枪法吧。” 皇帝笑道:“好,一文一武甚好。你的枪法你舅父还夸赞过的,正好让朕看看。” 楚承烨接过内侍拿来的长枪,有模有样的舞了起来,看着孔武有力枪下生风,观赏性极强。 一个漂亮的回马枪后,楚承烨英姿飒爽的收枪,皇帝带头鼓掌叫好,好一阵的夸奖,娴贵妃笑的满意,楚承烨口中谦虚,眼中尽是得意之色,落座后冲太子举杯示意,惹得太子紧咬后槽牙,才将其无视。 楚承曜神色自若的,看着两人的暗流涌动,并无起身下场模样。 太子和楚承烨开了好头,皇室宗亲纷纷下场,或赋诗,或投壶,或作画,或弹琴,或吹笛一时间热闹纷呈。 妍凌郡主坐的无聊,趁人不注意,偷瞄了两眼顾奕辰,只觉脸红心跳,见楚承逸面带嘲笑的看向自己,妍凌郡主狠狠瞪他一眼,收回来目光。 楚承逸看的好笑,端杯喝酒时,视线不自觉落在林锦颜身上,看了两眼。 一个时辰后,眼见无人下场,皇帝环视殿内,笑着将未曾下场之人挨个点名: “承曜和承平还有承逸,今日除夕还想躲懒不成?顾卿,顾家儿郎沙场之上骁勇善战,怎么此刻反倒拘谨了?太傅家的丫头可来了?怎么也不见露面?” 楚承曜行礼笑道:“儿臣自是不敢偷懒,只是文韬武略不及皇兄和三弟,唯恐露怯。” 皇帝:“你的学识,不少老臣都是夸奖过的,莫要自谦。” 楚承曜行礼起身:“那儿臣便献丑了。” 话毕,楚承曜走向琴旁落座,略微抬手将衣袖上滑,露出手腕,清逸的琴声自指尖宣泄而出。 琴音宛如置身在林间竹屋中,听雨品茗,清雅安稳又不显沉闷,只觉闲云野鹤之境,身心放松。 一曲奏罢,众人跟着皇帝鼓掌。 皇帝:“此曲平淡却极考验琴技,也考验弹奏者的心境。琴技稍显平庸,亦或是心浮气躁,便弹不出此等意境,能弹的这般好,足见你琴技极佳,性子稳重,甚好。” 下场作画 得了夸奖,楚承曜不骄不躁,谦虚几句落座。 柔妃和小公主见状,脸上满是自傲之色。 楚承逸和楚承平一曲琴箫合奏,亦是博得满堂彩。 待都献完艺,被点名的顾睿洲兄弟两,和林锦颜行礼起身。 顾睿洲:“陛下,微臣兄弟二人专平日舞刀弄剑,六艺只是习的皮毛,实不敢在陛下和太后娘娘,皇后娘娘面前献丑。” 皇帝笑的慈爱:“安北将军自谦了,既然专注武艺,不妨耍一套刀剑,也让大家看看沙场勇将的英姿。” 顾睿洲:“如此,微臣便献丑了。” 林锦颜行礼道:“陛下,臣女久不在京都,在苍圣山闲时,只画些花花草草打发日子,故而只有画能勉强入眼,画废些时间,趁二位兄长献艺,臣女便开始作画,以免耽搁时辰。” 众人看向说话的明艳少女,说话声如清泉不急不缓,一身牙红与玉色交接的衣衫,衬出少女姣好的气色,裙边上两簇兰花,平添两分清逸出尘。 温婉灵气的发髻上,带着红玉的发簪和头面,绸缎般的墨色长发披了满背,如水滴一般形状的红玉耳环,和发饰相互呼应,更显脖子白皙修长。既带着两分少女的娇俏,又显大家闺秀的矜贵。 少女出众的容貌,本就惹得众人暗自打量,这会出声更是引得众人瞩目,不少人眼中带着惊艳之色。 皇帝:“嗯?你便是太傅那个孙女吗?果真是女大十八变,幼时便容颜姣好,不想长大竟如此闭月羞花,果真是遗传了顾林两家的好相貌。伤可养好了?” 林锦颜:“谢陛下关心,伤已养好,只是身子比旁人弱些,并无大碍。” 皇帝:“前段时日京都被漠北人投毒,你与将军夫人又救下无数百姓,朕便知道你一如幼时一般心善,送你的山庄可还满意?” 林锦颜行礼笑道:“陛下龙恩浩荡,山庄无一处不美。臣女不过是尽自己本分罢了,得了山庄喜不自胜,一直想入宫谢恩,奈何陛下政务繁忙,不敢打扰。今日刚好借此机会,谢过陛下隆恩。” 林锦颜说着话,施施然行至殿中,对着上首虔诚叩拜。 皇帝朗笑出声:“你这丫头倒会省事,起身去作画吧,只管画便是无需害怕。” 皇后亲和开口:“陛下莫要被锦颜自谦之语唬住,这丫头一手丹青可是妙笔生花。陛下难道忘了,花会后,我给您看过的那副菊花,可就是出自锦颜之手。” 皇帝挑眉道:“是有此事,皇后当时可是赞不绝口,朕差点被你蒙到,快去画来给朕看看。” 林锦颜应下,行至桌旁,对着磨墨的内侍点头道谢,执笔蘸墨从容下笔。 顾睿洲和顾奕辰行至殿中,行礼后接过内侍递来的剑,对打起来。 二人你来我往,剑击声不绝于耳,不同于楚承烨舞枪的观赏性,二人的剑术虚招甚少,实用居多,带着破竹之势凛冽之风。 在座众人看的聚精会神,待二人收剑,殿中掌声雷动。 再度登场 皇帝对顾睿洲兄弟两朗声夸赞,说是有顾家驻守北境,无比放心。 一盏茶后,林锦颜停笔,两个内侍将画展开,一副日照群山的山水画跃然纸上。 墨色的群山苍劲巍峨,山上的松树挺拔而立,山下的河流蜿蜒绵亘,一叶扁舟浮在水面。 河流上空,骄阳高悬。河边几间草屋,带着烟火气。 皇帝细看过后,不住的夸赞: “好一手墨笔丹青,寥寥数笔就勾勒出山河锦绣,万物向阳,足见画工扎实,心境开阔。好啊!好!不愧是太傅后人。” 太后:“拿过来些瞧瞧。” 内侍弯身走到太后桌前,恭敬的将画举起。 太后细看点头:“确实极好,女儿家一般作画都是花草,少有山河画的。这类画,画的不好就显得小家子气。” 顾林两家人闻言,皆满是笑意的看向林锦颜。 皇后:“这丫头不单是画好,性子也好,实在是招人喜欢。” 太后看向林锦颜,笑意大了一分: “她自小便招人喜欢,只是幼时不知她有如此好的画技。” 柔妃笑道:“上次花会,林家兄妹两,一人作画一人题诗,可是拔得头筹的,自然是好。” 皇帝闻言,看向林宴清身后: “太傅的孙子,今日可来了?” 林锦安起身行礼:“陛下圣安。” 皇帝招手道:“朕记得春闱你便要下场了,正好题诗一首让朕看看。” 林锦安从善如流的应下,内侍将画铺回桌面,林锦颜立在桌旁小声道: “哥哥可知我画的何意?” 林锦安看向妹妹,粲然一笑: “我猜猜看。” 少年的笑意,印入小公主的眼里,更晃进心里。 细看画片刻,林锦安落笔如有神,挥毫一蹴而就,洋洋洒洒一首诗,落在河流上方空白处。 内侍再次将画展开,郑诚上前,一字一句将诗念出。 林锦安侧头和林锦颜对视一眼,似是在说: 猜的可对? 林锦颜抿唇浅笑,二人心照不宣。 一直盯着林锦安的小公主,瞧见兄妹两互动,不由心生比较,视线下意识的扫向楚承曜,停顿了一瞬又立马移开。 诗句念完,皇帝撑着桌面朗笑出声: “哈哈哈,万里江山?是个好寓意,好憧憬。心有天下归心之念,天楚儿郎若都有此心,何愁不能一统天下。太傅,有这一双孙辈,林家也算后继有人了哈哈哈咳咳咳” 笑声引得皇帝不住的咳嗽,因用力涨红了脸,也逼出了眼泪,老态尽显。 众人见状虽心思各异,面上却都是一副关心之色。 接过皇后递来的茶水,喝下后,止住了咳嗽,摆摆手让众人不必惊慌。 待皇帝彻底无事,太后直接将自己的彩头,赏赐给了林锦颜兄妹。 兄妹二人谢恩落座后,太后说是身子乏累,想要回宫歇息歇息,临走前嘱咐皇帝少饮酒,还让柔妃多盯着些。 柔妃喜笑颜开的应下,余光瞥了眼皇后,暗自得意。 皇后面上毫不在意,心里却暗骂开来。 暗流涌动 林锦颜旁观着上座的暗流涌动,跟着众人起身送别太后。 一番商议,皇帝及皇后等人,将各自的彩头赏赐下去,大多数都给了林锦颜兄妹。 二人好几次站起身谢恩,出尽了风头。 献艺结束,歌舞又起,宫女内侍端着酒菜鱼贯而入。殿内众人互相推杯换盏,笑意连连。 皇帝看的高兴,直夸皇后和柔妃宫宴办得好。 皇后笑的端庄,举杯同皇帝碰杯。 柔妃笑盈盈道:“陛下,您方才可答应过太后,要少饮酒的。” 皇帝笑的点头:“好好好,少喝少喝,免得你向母后告状。” 柔妃闻言,声音更娇媚了两分: “天大的冤枉,臣妾哪敢告您的状,还不是担心您的身体。” 温言软语逗得皇帝,再次朗笑出声。 皇后和娴贵妃满脸堆笑的,听着皇帝和柔妃说话,互相对视一眼,难得在对方眼中找到共同的情绪 上不得台面的狐媚子。 宫女挨桌端来甜汤,白芷帮林锦颜盛了一碗,小声道: “小姐,小心烫。” 林锦颜应下,笑着同一旁的白伊然说话,余光在皇子方向停滞片刻才移开。 过了半盏茶,感受到有一道视线频频落在自己身上,林锦颜装作不经意的抬头,刚好和小公主对视上。 小公主没想到林锦颜突然看过来,愣了一瞬立马状似无意的错开视线。 林锦颜收回目光,端起面前的甜汤,浅尝了一口,刚放下碗,便有长寿宫的宫女进来禀报,说是太后歇息了一阵,精神好了不少,叫林锦颜去长寿宫说说话。 皇帝闻言,挥手让林锦颜跟着去。 太后和皇帝之命,林锦颜自是不敢推辞,起身行礼后,白伊然嘱咐了两句,林锦颜对顾林两家人投以放心的眼神,便带着白芷洪九,跟着宫女出了大殿。 一路上看着领路宫女的背影,林锦颜心中都是满腹狐疑,暗暗思量太后用意。 到了长寿宫门口,宫女拦住白芷和洪九: “太后喜静,方才在殿中就觉吵的头疼,这会只想见林小姐一人,你们在此等待。” 洪九闻言不吭声,看向林锦颜。 白芷不放心道“小姐” 林锦颜:“太后这里有什么担心的,你们就在这等着,我去去便回。” 说完看了眼洪九,跟着宫女进了长寿宫。 太后斜靠在美人榻上,闭目养神。钰织半跪在塌边,给太后捏着腿。 听的陈麽麽小声说人来了,太后微微抬眼,对着行礼的林锦颜摆摆手: “起来坐吧,给这丫头上些茶点。” 说完话,太后再次眯上眼,丝毫看不出是想找林锦颜说话的模样。 林锦颜谢恩落座,乖巧的候着,并不开言。 待宫女端来茶点,点头道谢,拿起一小块芙蓉糕,小口吃着。 太后半天没听到动静,微微抬眼,就瞧见林锦颜自顾自的吃着东西,不由好笑: “你倒是如幼时一般胆大。” 林锦颜转头看向太后,将嘴里的东西咽下,笑眯眯开口道: “您给的糕点,不吃太可惜。” 有人要见 太后仔细打量了林锦颜片刻,见其落落大方,对自己盈盈而笑,眼睛又抬起了一些: “身子如何了?” 林锦颜:“劳太后惦记,臣女当年伤的重了些,伤虽养好了,身子却比常人稍弱些。平日调养着,并无大碍。” 太后:“嗯,有将军夫人照料,想来无事。早就听闻你如今生的貌美,确实不虚。云娉前些时日还说,想见见你长成何等容貌。” 林锦颜:“您过誉了,长公主和您才是国色天香之貌。臣女入殿后还在疑惑,怎么不见长公主,不知长公主近来可好?” 提起长公主,太后的面色柔和了两分: “云聘快分娩了,就这几天,大着肚子走动不放心,近些日子就没让她进宫来。” 林锦颜笑颜如花:“原来是这样,还真是大喜事!臣女回去后,就给长公主缝制些孩子穿的衣物,得用水云棉的料子,又暖又软,最适合不过了。” 太后脸上浮现笑意:“难为你有心。” 二人又聊了一阵长公主,才停下来。 见两个人聊的差不多了,陈麽麽看了眼时辰,俯身向前轻声道: “那位还等着呢。” 太后收敛了笑意:“有人想见你,又不想旁人知晓,你去走一趟吧,陈麽麽你差人带她过去。” 林锦颜起身:“不知臣女能否斗胆问一句,哪位贵人要见臣女?” 陈麽麽侧头,见太后再度闭目眼神,面无表情轻声道: “只管去便是了,问那么多作甚?” 林锦颜应下,行礼后从宫女手中接过大氅披上,跟着陈麽麽往外走。 出了厅堂,陈麽麽像门口的宫女低语几句,宫女扫了眼林锦颜,对着陈麽麽恭敬点头。 陈麽麽:“你跟着她走便是。” 见宫女对着侧门的方向,做出请的手势,林锦颜出声叫住转身进屋的陈麽麽: “麽麽稍待。” 陈麽麽转身,虽面无表情,眼中却带着不耐。 林锦颜恭敬笑道:“太后让臣女见谁,臣女自是不敢抗命,只是臣女今日还未曾用药,药剂在臣女的贴身婢女身上,能否让臣女的婢女跟着臣女?并非是不信您,只是今个除夕,臣女不想自个儿这不争气的身子,连累家中长辈担心,坏了除夕的兴致。” 陈麽麽扫了眼林锦颜纤瘦的身形,带着银狐毛领的大氅,更衬的小脸玲珑精致。 陈麽麽侧头看向大门口两道身影: “带一个吧,莫要多话。” 林锦颜笑着道谢:“谢过麽麽,臣女明白。本就是为防臣女这身子,突发状况,长辈才不让贴身婢女离身的。” 陈麽麽看向宫女,朝着白芷两人方向微扬下巴,宫女了然的走向宫门: “林小姐的药剂在你们谁身上?” 白芷:“在奴婢身上。” 宫女上下扫视了白芷一眼: “跟我进来。” 白芷跟着进来,对陈麽麽行礼后,走到林锦颜身后站定。 陈麽麽审视的眼神在白芷身上停了片刻,转身进了屋。 林锦颜带着白芷,跟宫女朝侧门走去,转身时对上洪九的视线,对其点头,示意不要担心。 又见故人 跟在宫女身后,林锦颜侧头看向白芷,眼中带着示警之意。 白芷了然点头,默默伸手入袖,握住装有迷药的药粉包。 出了长寿宫,一顶软轿停在僻静处,在宫女的示意下,林锦颜钻进轿子,并不多问。 落座后,林锦颜眯着眼,一边思考着一会要见的人,以及太后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 一边默默算着距离,估算着到了何处。 待软轿停下,林锦颜心中之前的疑惑尽消,新的疑惑却陡然而生。 轿帘从外掀开,林锦颜就着白芷伸来的手弯身出轿,抬头看向宫门上方,高悬的望舒宫三字。 宫女让林锦颜两人等在门外,独自入内,片刻后再度出来,带着两人进去。 宫女一入门内便止步,林锦颜二人行至厅中,瞥见玉妃的身影恭敬行礼。 玉妃清冷随意的声音传来:“起来坐吧。” 白芷解下林锦颜的大氅,林锦颜落座看向上首。 玉妃一身青碧色素衫,看着清冷孤寂,上身扭转面向身旁的棋桌,屋内也素雅出尘,毫无除夕的影子。 “我这逢年过节都无客到访,今个儿倒是稀奇。不知你来,也没准备什么吃食,随便用些茶点吧。” 林锦颜:“能见到娘娘就足矣。” 玉妃转头看向下座的明艳少女,目光在林锦颜脸上停顿片刻,又上下扫视了一圈: “长开了,眼神没变。” 林锦颜笑道:“娘娘同多年前并无差别,真可谓是青春永驻。” 玉妃:“行了,别说这些虚话了,可会下棋?” 林锦颜:“会一点。” 玉妃:“坐过来陪我手谈一局。” 林锦颜起身上前笑道:“臣女谨遵娘娘口谕。” 玉妃闻言,唇角微勾: “长大了,也学会贫嘴了。” 林锦颜落座,扫视着棋局,抬手拿出一子落下: “今日除夕,为何不见小皇子,只您孤身一人?” 玉妃看着棋盘,紧盯林锦颜落子的位置,挑了挑眉,跟着落下一子: “下午练完字,疯玩了一阵,累的睡着了,这会还没醒。” 林锦颜:“多年未见,娘娘和小皇子身体可好?” 玉妃抬眸看了眼林锦颜,又用余光扫向眼门口的长寿宫宫女: “我倒是老样子,承恩幼时体弱,幸得上苍眷顾,如今也算是身康体健,只在冬日里畏寒,也不知何时才会好。” 林锦颜笑如春风拂面,和玉妃说着话,你来我往的落子: “小皇子吉人天相,想来好生将养着,过些时日便无碍了。” 玉妃:“但愿如此吧,当娘的都是这般,总有操不完的心。” 林锦颜:“可怜天下父母心。” 林锦颜说完落下一子,玉妃不由眼神发亮: “这一手绝妙,看来你棋艺不俗,难得有人同我对弈,若是你能常来我这就好了。” 林锦颜:“臣女自是愿意的,只是宫规森严,皇宫并非臣女想进便能进的。” 玉妃:“那倒也是人生在世,本就有诸多身不由己。罢了,除夕能有你陪我对弈,也算是个喜事,该知足。” 少年老成 玉妃同林锦颜对弈,神色愈发惊喜和认真,偶尔闲话两句,不知不觉天色都暗了下来。 长寿宫宫女看了眼时辰,正欲开口催促时,小皇子揉着睡眼进了厅堂,素娥紧跟身后,整理着小皇子宽大的披风。 “母妃” 玉妃闻声立马侧头,笑的温柔: “睡醒啦?来看看这是谁?” 小皇子闻言,才发现玉妃对面还坐着一人,看见自己进来,那人正起身行礼。 小皇子见状,立马没了松懈的模样,正了正神色,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将行礼之人叫起。 细看了两眼,疑惑的神色逐渐变成,带着不确定的惊喜,慢步上前语气试探的问道: “你是颜姐姐吗?” 林锦颜听到称呼,笑意更大了一分: “回小皇子的话,臣女名叫林锦颜。” 小皇子持重的模样,立马变得生动活泼: “真的是你呀颜姐姐!你何时回京都的?何时到的望舒宫?你伤好利索了吗?你还记得我吗?” 玉妃失笑的对小皇子招招手: “承恩过来,你一次问这么多,要她如何答?都坐下说话。” 小皇子闻言,面上泛起羞怯之色,明媚的笑容带着孩童的狡黠,坐下后盯着林锦颜看,对视上又不好意思的错来视线。 林锦颜落座,极有耐心的一一回复: “回小皇子的话,臣女回京数月了,今日是随家中长辈进宫赴宴,午后便来了。身上的伤早就养好了,身子比常人稍弱些,平日里调理着并无大碍。来娘娘这里不到半个时辰,方才还问起娘娘,怎么没看到小皇子呢。” 小皇子笑容更大了两分: “你无事便好,往后就不会离京了吧?” 林锦颜:“若无事发生,就不会了。” 小皇子:“那你能入宫来找我玩嘛?” 面对小皇子希冀的眼神,林锦颜笑道: “若臣女能进来,一定来找您。” 小皇子:“颜姐姐你不用对我尊称,我叫楚承恩,你可以唤我名字的。” 玉妃:“承恩,我知你是拿林小姐当朋友,才会如此,母妃并不介意更无意阻拦,但林小姐真要这样叫了,旁人听到,会说她不知礼数,说不得还要治罪,会给林小姐惹祸上身的。” 小皇子收敛笑意,带着小心翼翼正色问道: “那我可以叫颜姐姐吗?” 玉妃温柔道:“没旁人的时候可以,人前别叫。” 小皇子再度喜笑颜开:“我记下了!” 长寿宫的宫女,虽在门旁眼观鼻鼻观心的立着,可余光一直放在几人身上。 听的三人欢声笑语,宫女不由侧目: 这尊冰美人原来也是会笑的啊。 三人下棋说笑,听的外面的烟花声,小皇子催促着两人出屋,看着一朵朵烟火绽放,小皇子蹦蹦跳跳的鼓掌叫好: “哇!母妃,颜姐姐,快看快看!这个好大!” 玉妃扫了眼烟火,看向笑的开怀的儿子: “他许久不曾这般撒欢的开心过了,你来他高兴的紧。” 林锦颜:“今日见到您和小皇子,臣女也高兴。” 不知礼数 几人立在廊下,看完远处的烟花一朵朵绽放,正欲返回厅里,长寿宫的宫女上前行礼: “玉妃娘娘,太后与林小姐还有话说,林小姐得回长寿宫了。” 玉妃笑意淡去,斜眼瞥了眼宫女: “既然太后在等,自是不敢耽误。” 林锦颜点头,正欲说话,一张嘴便不住的咳嗽,白芷忙上前扶着林锦颜,轻抚后背。 小皇子面露关心之色: “颜姐姐,你没事吧?” 白芷:“小姐,小姐可是吸了冷风不舒服了?” 林锦颜用帕子捂着嘴,咳的停不下来,只能点头示意。 玉妃眼神微闪:“左右不差这一会,进去喝杯热水压一压,缓一下再走吧。” 白芷屈身道谢,扶着林锦颜,跟在玉妃身后再度进了屋。 小皇子跑在最前面,吩咐素娥兑点温热的水,从素娥手中抢过温水端给林锦颜。 白芷见状,忙上前接过,一时没拿稳,水半杯倒在了小皇子袖口上。 素娥见状忙将水杯拿走,皱眉怒斥道: “你这奴婢怎么毛手毛脚的,幸亏水不烫,不然烫伤了小皇子,当心你的脑袋。” 白芷惊慌的掏出帕子,嘴里请着罪,抓着小皇子的手腕,擦拭水迹。 小皇子:“素娥姐姐,水不烫,我一点事都没有,你别吓颜姐姐的丫鬟。” 素娥见小皇子相劝,压下了火气,扭头瞥见白芷的举动,又再度皱眉道: “你这丫头,怎么如此没规矩!皇子的衣袖岂是你能拉扯的!” 白芷如受惊吓的兔子一般,惶恐请罪。 林锦颜强压咳嗽,起身赔罪道: “咳咳臣女这丫头鲜少进宫,不知皇家礼数咳咳咳还请娘娘和小皇子见谅咳咳” 玉妃亲自兑了温水递给林锦颜: “不妨事,又没烫着,左不过是换件衣衫,你先喝水压一压。” 说完让素娥带小皇子去换衣衫,小皇子直说,让林锦颜等着他回来再走。 得了林锦颜点头,小皇子快步出屋,催促着素娥换衣衫。 林锦颜喝下咳嗽渐缓后,向玉妃道谢。 玉妃叹息道:“看来我们这局棋,今日下不完了。” 林锦颜:“来日方长,说起来,娘娘您的发簪还在臣女手中呢,下次见您,给您送来。” 玉妃:“你不说我都忘了,前些时日还看见你那块玉佩,一会你便拿回去吧。” 说完对着一旁的玉璧扬了扬下巴,玉璧行礼退下。 玉妃揉了揉太阳穴: “也不知是不是方才烟花吵闹,头有些胀疼。” 林锦颜:“可要给您传太医?” 玉妃摆摆手:“老毛病了,太医来也只会开些苦口的汤药,不愿喝。记得多年前你给过我提神的药丸,那个甚是有效。” 林锦颜:“臣女也怕药苦,那是臣女舅母给臣女特制的,外面可买不着。回去臣女就求舅母在做一些,回头送来给您。” 玉妃:“那我就先行谢过将军夫人了。” 说着话玉璧进了屋,将玉佩递给林锦颜。 林锦颜起身接过:“回头臣女再入宫时,就将娘娘的玉簪送来。” 寂寥身影 小皇子换完衣衫跑着进了厅堂,说了几句话,在长寿宫宫女第三次催促中,林锦颜主仆两行礼告退,跟随宫女出了望舒宫。 小皇子依依不舍的送到宫门口,玉妃立在廊下,身影寂寥。 入轿后一路无话,直到长寿宫宫女再度出声,软轿才停下。 林锦颜被白芷搀扶下轿,咳嗽了几声才抬眼看向四周: “姐姐,这好像不是长寿宫?” 长寿宫宫女:“此处是除夕宫殿的侧后门,从此往前行至那边的光亮处,自有内侍带你进殿。时辰不早了,想来林小姐家中长辈正在等,太后传话说身子乏了,让林小姐先回大殿,改日再宣林小姐入宫。” 林锦颜用帕子捂嘴咳嗽道: “咳咳劳姐姐给太后娘娘讲,臣女随时等她传召。” 长寿宫宫女:“定会带到,玉妃娘娘喜静与世无争,不愿与朝中大臣来往,烦请林小姐不要对他人提起见过玉妃娘娘,这也是陛下和太后娘娘的意思。” 林锦颜:“臣女谨记,定守口如瓶。咳咳我的婢女还侯在长寿宫门口,烦劳姐姐帮我送她过来。” 宫女垂目应下,带着抬软轿的内侍,礼仪周全的朝林锦颜微微欠身,上身不动的踩着碎步,飘然远去。 白芷悄声道:“小姐,一路走来,并无人来传话。” 林锦颜看向一行人的背影,眼中泛起冷嘲: “一开始就定好的,自是无需再传话。” 见宫女一行人走远,林锦颜二人转身朝着光亮处行进。 行至一半,头顶上传来一道略带疑惑的声音: “林锦颜?” 突然的声响,惊的白芷警觉的拉着林锦颜靠着树干,自己则是双手展开的护在林锦颜身前。 两道身影自树上一跃而下,方才出声的男子再度开言: “你不是被皇祖母叫走了吗?怎会在此处?” 林锦颜闻声,自白芷身后走出行礼: “小王爷,同太后说了会话,太后乏了,便差人将我送回来了。” 随着两人走进,看清了面容,林锦颜又行了一礼: “四殿下。” 白芷也跟着林锦颜,向两人恭敬行礼。 楚承平:“这又没旁人,不用行这些虚礼。” 林锦颜应下,瞥见楚承逸手中的酒瓶笑道: “殿下和小王爷当真是好雅兴,从大殿喝到了树上?” 楚承逸看了看酒瓶,笑的不羁: “殿中全是些阿谀奉承的客套话,喝的不痛快,倒不如我俩独辟蹊径喝的尽兴。” 楚承平:“我们两是为了躲个清净,倒是你,怎么从这边回来?方才似乎看到一顶软轿,可是送你的?” 林锦颜用帕子捂嘴,清咳了两声才道: “我这身子太不争气,吸了两口凉风,便咳的止不住,太后娘娘菩萨心肠,差人用软轿送了我一程。” 楚承逸:“可要紧?既是送了,为何不送到殿外,将你放的这般远,不是还会吹风吗?这些宫人胆敢偷奸耍滑。” 林锦颜:“谢小王爷关心,并无大碍,是我坐的不舒服想走两步透透气,才让宫人将我提前放下的。” 神色古怪 见楚承平挑眉瞥了眼自己,楚承逸收敛了关心之色: “从这过去倒也不远,我们晚会再回去,你先进吧。” 林锦颜屈身行礼:“好,不耽误两位雅兴。” 楚承平看向主仆二人走远的身影,用肩膀撞了撞楚承逸,语气轻佻道: “某人对她好似不一般哦?” 楚承逸白了楚承平一眼: “你用不着来打趣我,你对她那个堂姐,才是不一般。” 楚承平收敛调笑:“能看出来?很明显?” 楚承逸:“每次见到她堂姐,你眼神都发亮,如何看不出?倒也不必过分担心,跟你相熟才能发现。” 楚承平清了清嗓子:“说你呢,扯我作甚。” 楚承逸:“她的家世,容不得我去肖想,莫要再提了。” 楚承平闻言,脸上彻底没了调侃之色,眉心微蹙的,看向林锦颜愈发渐小的背影: “还是喝酒吧。” 林锦颜入殿行礼落座后,白伊然便关心询问,太后找她何事。 林锦颜只道,太后只是找她说说闲话家常。 说话间,感觉小公主的视线频频朝自己看来,林锦颜转头对上,冲小公主点头示意。 见小公主神色古怪,林锦颜也不做深究,转头看向殿中众人推杯换盏,频频朝着皇帝,和身边人敬酒。 官眷千金们,亦是聊的左右尽欢,捂嘴轻笑。 洪九回来不久,楚承逸两人,喝完了酒也返回了大殿。 欢快热闹的气氛一直持续到宫宴结束,高兴的皇帝虚浮着脚步,被郑诚和柔妃扶着离殿。 在宫门口,林锦颜兄妹同顾家几人话别后,和林宴清一道回了府。 松茂堂内,林思然带着林锦昀早早就来了林府,挨着老太太坐着说笑。 林婉蓉端坐在林思远身旁,看着倒更像是父女,两人坐陪着,时不时的搭言闲聊几句。 林锦颜三人回来后,厅里再度热闹起来。 净完手,稍坐了一阵,老太太就吩咐摆饭。 众人围坐一桌,一顿饭吃的其乐融融。 吃完饭几个长辈发压岁钱,又是热闹了好一阵。 一家人闲话守岁,听到钟声响起,熬不住的老太太才去歇息。 林锦颜和林婉容,也都各自回院。 林锦临走前就吩咐厨房给下人置办了席面,这会回来又给颜玉轩的众人发了赏钱,下人们欢天喜地的围着林锦颜说了一堆吉祥话。 林锦颜净手净面后,不解的看向洪九,打趣道: “怎么还没去不夜侯?可是嫌红包少了?” 洪九:“我们刚到长寿宫,有个宫女跟在我们身后。我在长寿宫外等的时候,那个宫女,一直隐匿身形,鬼鬼祟祟在远处盯着我。宫宴散场,我特意瞧过,那个宫女跟在柔妃身旁。” 林锦颜:“柔妃?柔妃派人跟着我做什么” 林锦颜想了一会也没想通,索性便放到了一边: “罢了,以后自会知晓。你先去陪故人叙旧,何时回来都可,帮我给安老板和风少主带好。” 洪九点头应下,正欲出屋时,林锦颜又道: “夜深了,天寒地冻的,将我的大氅披上去。” 除夕相聚 洪九接过白芷递来的大氅,皮毛的温热,透过手掌渗透到五脏六腑,让她一贯冷冽的面色都柔和了两分。 洪九走后,白芷伺候着林锦颜更衣。 林锦颜依靠在床头,看向给自己盖被子的白芷,拍了拍床边示意她坐下: “宫宴的甜汤有问题?” 白芷坐下点头道:“那甜汤单喝没问题,但和玉兰端来的那碗羊汤放在一起,便会引起腹泻,且查不出原由。” 林锦颜:“腹泻?” 白芷:“对,虽会腹泻却不严重,若不是我闻过那碗羊汤,知晓里面加了东西,一直提防着,也不会察觉出甜汤有问题。厨房的羊汤我喝过,并没有加东西。” 林锦颜沉思道:“你都很难察觉的东西如此说来,做这东西的人定是会医理的。” 白芷:“嗯,而且这东西里面有两味药材,寻常医者根本不会用小姐可还记得花会时,您闻到的润清香?” 林锦颜:“你是怀疑今日汤中所放之物,也是来自屏南制药香的张家?” 白芷点头:“给您下药的人防的不是我,而是师姑,担心败露,所以才会下这么冷门又查不出的药。” 林锦颜:“舅母的医术高绝,又在我身旁,他们对我下手,自是慎之又慎。” 林锦颜细想一番,玉兰同何人亲近,小公主古怪的眼神,柔妃派人尾随幕后之人已然呼之欲出。 “看来玉妃娘娘,还真是个福星,给我避掉一次麻烦。对了,小皇子身子如何?” 白芷:“当年的药丸,已将他体内的毒解了大半,如今的余毒只会让他体弱些,较常人畏寒怕热些,却并无大碍。” 林锦颜:“余毒可能解?” 白芷:“能,若是行针药浴,不光疗效更快,也会彻底根除。药剂则要慢些,也需更多时日。” 林锦颜:“你将药剂制成药丸,再做一份提神醒脑的药丸备好,进宫时带上。” 白芷应下刚刚起身,林锦颜又出声道: “表姐对我情深义重,我也该礼尚往来才是,再给表姐备上一份熏香吧。” 不夜侯。 洪九到时,安知闲等人已经围坐在桌旁,喝红了脸。 洪九拜年后,安知闲将早就备好的红包递上。 风潇然从怀中掏出银票: “红包没提前备,左右重要的是里头的银子,那层外壳也就是个喜庆,你要不嫌就拿走。” 洪九扫过面值,坦然接过收下: “多谢风少主,百两银子,都能买下几车外壳了,怎会嫌弃?祝少主平安顺遂。” 风潇然:“瞧瞧,拿了银子嘴都甜了。” 屋内众人闻言都笑开来。 安南风:“拿了银子嘴还不甜,那可就没出说理了。” 洪九朝着安南风拱手行礼: “祝安叔身康体健,平安喜乐。” 安南风笑着从怀中拿出红包: “你这话说出口,我不给都不行了。跟在林小姐身旁,学的愈发刁滑。” 洪九收下红包:“小姐聪慧过人,耳濡目染的,自是会灵光些。” 纠结为难 风潇然一边对洪九招手落座,一边对安知闲笑道: “瞧瞧,她心都偏了,人你怕是也收不回来了。” 洪九拿起酒杯,给自己斟满: “风少主好歹也出自天机门,如此爱挑拨,也不怕传出去惹人笑话。主子,敬您一杯,祝您无灾无难,得偿所愿。” 风潇然:“刚收完我银子,你就挤兑我?” 安知闲嘴角勾着浅笑,看着风潇然吃瘪,端起酒杯与洪九共饮。 竹青给安知闲斟满,又给洪九酒杯添满: “祝风少主早日抱得美人归。” 风潇然:“听你这口气,还以为你是我祖父和我爹派来相劝的。美人还不知在何处,借你吉言吧。” 洪九挨个敬了一圈,拿起筷子专心吃饭。 众人看洪九端杯,再次挨个端杯朝安知闲和风潇然敬酒,二人来者不拒,频频举杯。 待喝到后半夜,除了安知闲,就只有喝的最少的洪九还坐着。 其他几人皆依靠在椅子上,或是趴在桌上昏昏欲睡。 安知闲起身,叫着洪九来到书房,将一个精致的木盒递给洪九: “这是给林小姐的年礼,你带回去亲手交给她。” 洪九接过翻来翻去看了两眼,却是没打开盒子。 安知闲眼神微闪:“林小姐水灾时,对漳州有恩,所以才会给她备礼。” 洪九闻言抬眼,眼神莫名的看向安知闲: “主子做事一定有主子的道理,你吩咐我听命便是,一直都是如此,为何这次还要多做解释?” 安知闲面上泛起一丝不自在: “咳,你话比以前多了。” 洪九眼中一抹笑意迅速闪过: “跟主子学的好。” 安知闲并不接茬,转了话音问起其他: “今日宫宴,可有异常?” 洪九正色道:“有,小姐院中的丫头,今晨给小姐喝了一碗加过东西的羊汤。宫宴上,小姐被太后叫走,去了太后寝宫,没说多会话,就将小姐送去了他处。太后没让我跟去,回府途中,听小姐说是去见了玉妃。” 安知闲:“可是那个同周家小姐交好的丫头?” 洪九点头:“正是她,叫玉兰。” 安知闲:“既然是她下药,那幕后之人必是楚承曜无疑。可既然下了药,为何没动作?难道是太后突然叫走了林小姐?没有时间去做?” 洪九:“我也不知,但” 安知闲:“何时变得吞吞吐吐的?” 洪九试探开口道:“您跟二皇子私交不错,是否会为了对付三皇子,从而相帮二皇子?” 安知闲:“为何这么问?” 洪九:“据我所见所闻,小姐似乎十分厌恶二皇子。您若是和二皇子为友” 安知闲:“你是担心,我会和林小姐为敌?” 见洪九不语,安知闲又道: “若真是如此,你会如何?会站在谁身边?” 洪九面露纠结为难之色,半晌,艰难的咽了口口水,才再度开口: “属下属下知晓轻重,只是求主子,不要伤害小姐,她真的很好很好” 安知闲:“你知晓便好,我不会与她为敌,放心便是。” 暗自心酸 安知闲站在窗边,看着洪九走远的背影,口中喃喃道: “我当然知晓她有多好,怎会与她为敌” 凌五:“主子在说谁好?” 突然的出声,惊的安知闲豁然转身: “何时进来的?怎么也没个声?” 凌五茫然又委屈道: “我出声了还敲过门,是主子想事入神,才没听到” 安知闲:“咳,可用过饭了?” 凌五:“谢主子关心,吃过了。” 安知闲行至桌前坐下,轻车熟路的泡起茶来: “坐,这会过来,可是有事?” 凌五正色道:“国公府世子秦宗良,将薛家藏宝库得来的银子,从冀州运到了国公府城外的庄子里。” 安知闲给凌五倒上一杯热茶: “倒是会挑日子,如今所有眼睛都盯着城内,他运银子反倒安全不少。” 凌五恭敬接过:“还有一事,宋易昨日也到了冀州。” 安知闲:“宋易?他一个人?” 凌五:“共两人,宋易还带着他自小的近身护卫曹献。二人轻装简行,要不是我们派人一直盯着冀州几处,还发现不了他们。” 安知闲:“我记得你说过,前段时日,宋易另一个叫赵新成的近卫,进京后住进了六年前的老宅子?” 凌五:“是,每日深居简出,隔几日会往相熟的几家铺子,送一些小件木雕,看着和一般百姓无二。” 安知闲手指来回摩挲着杯口,喃喃道: “三个近卫,一个带在身旁,一个跟着林锦颜,另一个入京后,又住的离那位相邻” 凌五:“可要派人查探赵新成?” 安知闲回神道:“不必,他本就身手不俗,贸然探查定会引起警觉。如往常一般,远远看着,知晓他行踪即可,不必盯得太紧。” 正事说完,凌五起身告退,见安知闲还在拧眉深思,忍不住宽慰道: “主子,宋易或许只是为了报恩,并非有所图谋,才会派近卫跟随。毕竟他和林小姐关系匪浅,林小姐又生的那般美貌,他护着些也在清理之中。今个儿过年,您别费神了,好生歇歇吧。” 凌五说完,行礼退了出去,贴心的关上了门。 安知闲得了他的安慰,非但没宽慰,反倒更烦心了 生的貌美?关系匪浅?报恩?如何报恩?以身相许不成?难不成宋易心悦林锦颜? 那林锦颜呢?她也心悦宋易吗? 记得上次问起,她就说过,并无入宫之意,难道是因为心中已然有了人? 宋易虽是江湖人,身份上配不上林锦颜,可依着顾林两家对林锦颜的宠爱,她若硬要嫁,两家人自是不会为难。 更何况,顾睿洲两兄弟还有林锦安,对宋易也是观感极佳 胡思乱想了一通,安知闲更觉心烦意乱,起身在房中来回走动,思虑着林锦颜和宋易的种种,想来想去,更觉他两极有可能,早就两心相许 安知闲憋闷的推开窗户,深吸口寒气,强逼自己冷静下来: “谁说他没图谋,分明早就图谋上了最好的。” 喃喃自语中,带着落寞不甘,还有嫉妒的酸意。 寂寥的身影,和窗外喜庆的景色格格不入。 赠送年礼 清晨,林锦昀被随从叫醒,迷迷糊糊眯瞪着眼坐起: “林利,什么时辰了?” 林利手脚麻利的,将衣衫披在林锦昀肩头: “少爷披着些,小心着凉。这会已经快到巳时了,大老爷,小少爷和大小姐都到了松茂堂一阵了,小的担心再晚您受责骂,这才将您叫起呢。” 林锦昀闻言,瞌睡醒了大半,掀开被子,由林利伺候着穿衣: “大伯和祖父,拉着我爹,还有我和锦安,在书房聊到了后半夜,自是睡不够。大过年的,不是谈论学问,就是传授为官之道,怪不得我爹也不爱回来呢” 林利手上不停道:“好在一年就这一回守岁,晚上您回了府,就能好生补上一觉。只是可惜表小姐回周府了,您这回也没遇上。” 说完瞥见林锦昀面色更加不虞,林利忙请罪到: “瞧小的哪壶不开提哪壶,少爷您别生气。” 林锦昀整理着衣袖: “就是见到,雪儿也遵循着男女大防,对我避之不及。” 林利:“小的瞧着,您和表小姐郎才女貌,天作之合。表小姐看着也不像对您没意思,只是碍于女儿家的矜持。” 林锦昀闻言来了精神: “当真?” 林利:“表小姐每回给您说话可都温柔的紧,可不像是半点意思都没有。少爷玉树临风,年纪轻轻就有了官身,表小姐怎会不动心?” 林锦昀闻言,压抑已久的心思,再度燃烧翻滚,激动的呼吸都快了两分: “可可长辈都说雪儿对我没意思,上门求亲她也没答应。” 林利:“小的小地方出身,左邻右舍的成亲,没见过是哪家女子主动的。莫说是夜半幽会,就是私奔也是有的。起初家里不同意,可生米煮成熟饭,也就睁只眼闭只眼皆大欢喜了。” 林锦昀板着脸道:“胡说什么!雪儿冰清玉洁,我怎能害她名节。” 见林利连连请罪,林锦昀也没在出言责怪,心中那份蠢蠢欲动,却宛如久旱逢甘霖一般,簌簌的发芽。 眼见时辰不早,林锦昀收拾干净后忙赶去了松茂堂。不出意外的被林宴清数落了两句,又被老太太拦下。 一家人齐聚吃了朝食,兄妹四人给长辈们献了年礼,热热闹闹的闲谈说笑。 待林锦颜再回颜玉轩时,就瞧见等候已久的洪九。 进了屋,洪九将木盒递给林锦颜。 林锦颜笑着接过:“你送我的?” 洪九:“不是,安老板送的。” 林锦颜落座后,将盒子打开。 一对极好青玉的耳环,上面一颗玉珠,缠着细细的金丝,,看着就价值不菲。 “安老板何以送我如此贵重的礼物?” 洪九:“他说是年礼,见到时,就觉得适合小姐,故而买来相送。” 林锦颜:“那我便却之不恭了,受了礼总该回礼才是,你可知晓安老板平日里喜欢什么?” 洪九迟疑一瞬,清了清嗓子: “我也不知,想来若是小姐亲手做的,什么都可以。” 计划落空 翠微宫。 晨起就入宫拜年请安的楚承曜,面露倦色的捏了捏鼻梁提神。 柔妃:“昨晚离宫都那么晚了,天亮又收拾着进宫,定是没睡好,喝点梅汁甘露提提神。” 楚承曜接过碗,尝了一口: “酸味果然提神,谢过母妃。” 柔妃叹气道:“谢什么啊,昨晚的事,我也没给你办好。都准备的好好的,谁能想到太后突然把她叫走。” 楚承曜:“母妃万不要如此想,这怎能怪得着母妃?只是计划不如变化快罢了。” 柔妃:“我特意将林锦安的名字,添到了宴请名单上。你给我的药粉,也加到了林锦颜的甜汤里,就等她闹肚子时,再让云熙发现,告知你前去搭救。她体虚之下,难免会有肢体接触,被人看到自是说不清楚,可谁曾想……” 楚承曜:“事都过了,母妃不必懊恼,日后再找机会便是。” 柔妃:“只能如此了……还有一事……” 见柔妃欲言又止,楚承曜放下碗问道: “母妃这是怎么了?你我母子之间,还有何事不能明言呢?母妃但说无妨。” 柔妃:“云熙……似是对林锦安有点不一般。” 楚承曜:“噢?母妃如何知晓?” 柔妃:“有道是知女莫若母,近来云熙常旁敲侧击的,打听林锦安。昨晚守岁,还拐着弯的说起,陛下赏给林锦安的那匹马,我瞧着是存了心思的。” 楚承曜快速思索着利弊,片刻后才笑着开口: “母妃,依我看来,这并不是坏事。云熙也到了可以相看的年纪,那林锦安不管是学识相貌,还是胆识家世,都算出类拔萃,春闱下场必会榜上有名,到时候怕是抢手的紧。云熙若是喜欢,那就随她心意吧。” 柔妃:“这般看来确是不差……那就等春闱过后,看看情况再议吧。唉,还好有你这个兄长替他操着心,这孩子都被娇惯坏了,请完安回来嚷嚷着困,此刻还睡的正想。” 楚承曜笑意温和:“我就这一个妹妹,自然要多想着些,她是公主本就该娇惯着。” 将云熙的事说完,柔妃又想起查来的事: “说来也奇了,到现在也不曾查出,林锦颜昨晚被太后送去了何处……皇后和各宫嫔妃,还有太子和老三老四都在殿中,并未离开。难道说,真就一直就在太后宫中?” 楚承曜:“若一直在皇祖母处,何以林锦颜等在长寿宫外的的贴身丫鬟,在林锦颜回殿后,才独自回殿?您也说,派去长寿宫外盯着的人,并未瞧见林锦颜出来,可见是从其他门出去的。” 柔妃疑惑的点头:“是啊,既然去时都走的正门,没道理走时却不让走正门了……母妃会在派人查探的,一有消息就会告知你。” 凤栖宫。 得知柔妃正派人探查,林锦颜昨夜去向,斜靠在塌上闭目眼神的皇后,嘴角冷意的轻勾: “柔妃操持宫宴劳苦功高,就连陛下和太后也是多有夸奖,加之大过年的,本宫自然得让她如愿才好。” 封王封地 午后。 皇帝口谕传入各宫,皇帝给除太子外的三位皇子封了王,赐了封号。 待上元节后,百官上朝时,便会正式传圣旨,昭告天下。 二皇子楚承曜,封为晋王,封地在漳州境内。 三皇子楚承烨,封为秦王,封地在平州境内。 四皇子楚承平,封为齐王,封地在冀州境内。 册封之日起,即可接收封地管辖之权。 皇帝在位期间,皇子长居京都。 待新帝登基,可自愿久居京都,亦或是自请前往封地。 得了消息,楚承烨最先坐不住,在娴贵妃宫内拍桌而起: “舅父在漳州,父皇为何要将我的封地,落在平州?!那里不光靠近漠北和夜梁,还是天机门的地盘,我若和舅父稍有异动,天机门便会知晓,父皇这是何意?让我孤立无援,还要拿天机门掣肘我不成?” 娴贵妃:“就因为你手握兵权的舅父,身在漳州,陛下才不可能让你去漳州。平州可不光是离天机门近,离顾家的定北军也是相邻,陛下是深思熟虑过的。” 楚承烨恨恨道:“父皇就是偏心,防我如同防贼一般,怎么不见他去防太子!” 娴贵妃面对冲脾气的儿子,眉目间也很是无奈: “你急什么?你父皇防的又不只是你。楚承曜的封地,可是在你舅父管辖之内,他只会比你还要憋闷。” 见楚承烨站在厅中生闷气,娴贵妃压着脾气,将语气放软了两分: “如今大事未成,成败尚未可知,你如何就笃定你一定会去封地?那封地无论在何处,都是给亲王准备的,天子可用不着。” 楚承烨闻言,怒意消散了不少,对大位更是加重了势在必得的决心: “成王败寇,无论何种手段,我定要争上一争。” 娴贵妃:“你既有决心,就该收敛些脾气,多学学楚承曜。” 楚承烨冷哼道:“藏于人后的阴险小人罢了,父皇居然还赐他为晋王,亚日乃为储君之意,他楚承曜何德何能得此封号!” 娴贵妃:“这便是陛下的高明之处,给他盛名自会引发不满,届时他再也无法藏于人后,不得不去争,便会和你还有太子,形成三足鼎立之势,平衡朝局。但比起你和太子,他还是势若了些,我若所料不错,陛下还会给他曾加些实力。” 明妃处。 明妃和楚承平正闲话家常,得了消息,母子二人倒是淡然处之。 楚承平:“如此看来,父皇对我也算是照顾有加了。” 明妃:“一来他看在你舅父和外公的面子上,念及旧情不好做的太过。二来,你对那个位置没心思,每每你父皇放权,你都避之不及,你无心争,你父皇自然不会将你推至党争中。” 楚承平笑道:“如今多好,冀州粮产丰富,不光富庶还与周边五洲相邻,又和京都离得近,是个好地方。” 明妃抬手,戳了戳楚承平的脑袋: “你啊!就是会给我宽心。冀州虽富庶,却离京都太近,稍有风吹草动都会被波及到,哪里就好了。” 狼子野心 翠微宫。 楚承曜正欲出宫回府,封王的消息便传来。 柔妃听完,又喜又惊: “曜儿,陛下封你做晋王,却又将你的封地落在漳州,这是看好你还是在提防你?” 无力的愤怒感涌上心头,楚承曜将背刻意坐直了些,微微仰着头,看着丝毫不受影响。得益于常年伪装,此刻才神色自若。 深知柔妃贪心却又胆小的性子,怕她打起退堂鼓,楚承曜稳住性子,面上是一贯温和的笑脸: “母妃,父皇逐渐年迈,不光是对我,任何对皇位有威胁的人,他都会提防。但父皇能赐我晋王的封号,足见是想考验我,许是皇兄近来屡屡让父皇失望的缘故。” 柔妃:“那又为何将你的封地,放在漳州?那可是镇西军韩家的驻兵之地。” 楚承曜:“父皇是想断了我的后路,让我不可留手。母妃,事到如今,不成功则成仁,我们母子齐心势必要奋力一搏,才能有往后几十年的好日子可过。” 柔妃听完,深思着缓缓点头: “此言不虚,陛下确实老态愈加……既然陛下属意你,又无后路可退,是得搏一搏了,就是做事一定慎之又慎,莫要被抓到把柄。” 楚承曜应下,说了好些宽心话,将柔妃稳住。又说起柔妃与皇后之间的龃龉,让柔妃的野心更大了些。 说到此处,柔妃身子微微前倾,压低声音道: “瞧着陛下并非高寿之相,就怕陛下突然有个好歹,大位空悬……你可得抓紧些。” 坐上回府的马车,直至出了宫门,楚承曜的脸色才阴沉下来。 回了府,盛怒的楚承曜回书房呆了一下午,再开门时虽还有阴沉之色,却少了压抑的狂怒。 将手中密信,递给门口久候的钟毅: “将此信送去彬州,该准备了。” 钟毅恭敬接过:“殿下,是否早了些?” 楚承曜踏出房门,立于廊下看向皇宫的方向。眼眸中,闪烁着狠戾的暗芒: “父皇既然断我后路,将我推至人前,架在火上烤,我又何必再顾及。忍辱负重之路堵死,那就只能全力相拼了。” 秦国公府。 刚出宫的太子,连府都没回,径直到了此处。 因有私密话讲,一众下人都听吩咐的退出了院子。 “道貌岸然的阴险狡诈之辈,父皇居然许他晋王的头衔!简直岂有此理!” 看着怒火中烧,拍桌咆哮的外孙,秦国公苍劲沉稳声音响起: “晋字虽有储君之意,可楚承曜封了晋王,不见得就是坏事。他向来藏于人后,窜扽他人争斗坐收渔利,如今有了这晋王二字的加持,他被推至人前,不斗也得斗。” 秦宗良也道:“祖父说的对,以前他颇有贤名,是因他会示弱藏得好,又惯会装腔作势,无人会紧盯他不放。如今,他得了晋王的名头,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任何言行都会被人拿出来细细琢磨。” 秦宗良站起身,亲自给太子添上了茶: “殿下,居心不良者,可经不起推敲。只要他出手,狼子野心便会昭然若揭。” 当断则断 太子闻言,被怒意压制的理智逐渐回笼: “如此说来,父皇封他晋王之意,难不成是明捧暗贬?” 秦国公:“薛高两家事发后,陛下虽对你不满,朝堂上也对你多有冷脸,却未有实质性惩罚,可见陛下是恼你,却未有换储位之意。” 说到此处,秦国公叹气道: “之所以在这个关口,给几位皇子封王,还封出一个晋王之位,一则是为了敲打你,二则是为了让楚承曜成你你的磨刀石。是我们都小瞧了陛下收回食盐的决心,才落得今天这个局面。” 太子眼中希冀再度燃起: “外祖父,您是说……父皇并未有换储的打算,而是因食盐一事对我失望,想在我头上高悬一把利刃?” 秦国公:“正是如此,多年前陛下将刑部给楚承曜,也是此目的。只是当年,因为顾家那个外孙女受伤,楚承曜被顾林两家联手打压,才未能成气候。” 秦宗良:“去年之前的几年里,国公府也算顺风顺水,虽被陛下敲打,面上守规矩伏低做小,心中却是不以为意,才没重视盐税一事,造成如今局面。孙儿以为,实该痛定思痛当断则断,往后行事当目光长远。” 一番话虽将错全揽在国公府头上,可在场三人都是聪明人,话中的暗指,谁又能听不懂呢。 秦国公看向长孙,满意的点头。又转眼看了眼太子,眼中含义不言而喻。 太子面上带着两分讪讪之色,盐税一事,确实是他太过自信,明知父皇在查,也私下找他问过话。他却只是让薛高两家注意些,没彻底干脆的制止,才因小失大…… 说起来,当时外祖父和表哥都是提点过他的,是他自己没重视…… 毕竟外孙是储君,秦国公也没让他太过尴尬,赞同完秦宗良的话后,便转了话头: “惠宁的身子如何了?” 提起太子妃,太子眉间就泛起烦躁: “有太师守着,还有苍圣山的神医医治,身子较之前好了不少。” 秦国公:“现在最快稳定地位的法子,就是生下皇长孙。就算惠宁的身子比以往好,想给你怀上子嗣也是不易。既然短时间内,太子妃也换不了人,嫡子生不了,总该想其他法子才是。” 太子:“可是……未有嫡子先有其他子嗣,于礼不合。” 秦国公:“非常时期自该用非常手段,昨日宫宴你们也都瞧见了,陛下身子已大不如前,此时行事若还中规中矩,储君之位怕是……” 太子:“我虽有侍妾,却还未有侧妃…” 秦宗良笑脸纯良:“殿下,您的身份,想找个有助力的侧妃,还不是易如反掌?” 太子不解道:“听你这话,像是有了人选?” 秦宗良正欲说话,门口的薛忍敲门而入,恭敬给几人行礼道: “世子,您让盯着长公主府,方才传消息回来了,说是长公主生产了,诞下一个女婴,母女平安。报喜的人,这会儿应该已经进了宫。” 成见颇大 秦宗良闻言,笑意更甚: “如今天时地利占尽,就差殿下出手了。” 待秦宗良说完计划,太子脸色几经变幻: “她身边可是有医者,万一弄巧成拙……” 秦宗良打断道:“若是去他处,她身边或许有医者,但是去长公主府,她身边定是不会有的。” 颜玉轩。 玉彤翻找着针线筐,将林锦颜要的颜色丝线,挑出来分线: “小姐,你说是绣给长公主的孩子,可长公主还未生产呢,您这绣的花样,像是给女娃娃的,万一长公主生的是男孩呢?” 林锦颜笑道:“是听太后说,长公主怀的是个女孩。” 玉彤点点头,老老实实的将线分好。 林锦颜秀着花,头也不抬的闲聊问道: “明日表姐可是要来看望祖母?” 玉彤:“听玛瑙姐姐说,表小姐应该会和表老爷一块儿来。本来初二是回门的,可老太太不爱出门走动,加上又看不上表老爷那填房,所以就表老爷他们过府来了。” 林锦颜:“听说表舅那填房,给表舅生了一双儿女,表舅无比疼爱,可惜一直无缘得见。” 玉彤撅嘴道:“依照表小姐的行事做派,那家能有什么看头,小姐见他们干什么呀?没得碍眼,幸亏明日您和少爷,要陪着老爷去将军府,遇不上他们。” 林锦颜听的好笑:“怎么对表姐的成见这般大?” 玉彤:“自己有家不待,跑咱们府上来住。动不动就哭哭啼啼,说自己万般的委屈,像是谁都欺负她似的,自己也不嫌晦气。” “每次您得了什么赏赐,或是买了什么东西,她都要赶来瞧,瞧了也不是她的,上赶个什么劲啊。” 玉彤说着气就不打一处来,给林锦颜倒了杯热茶,继续道: “再不然就在您面前夸皇子,说是非。要不是您品行好,奴婢都怕您被她带坏了。少爷还私下嘱咐过我,表小姐的话,面子上过得去就行,若是偷偷让我干什么,一定要告诉您知晓。” 林锦颜闻言,心中安心不少,刚夸了两句玉彤,脸冻的通红的白芷,和洪九一道走了进来。 “玉彤,快给她两倒点热水洗洗手,再来杯热茶暖暖身子。” 待身上暖和过来,白芷笑眯眯将几封信从怀中取出,递给林锦颜: “小姐让送的赏钱,庄子里都收到了,这是从杜管事那拿来的,是城外两个庄头给您的信,说是给您请安问好。” 林锦颜拆开其中一封,最显眼最鼓的信,往出拿时手上用了点力,才将厚厚的一沓信纸扯出来: “这是写了多少吉祥话,居然这么厚。” 白芷笑道:“杜管事说,庄子里的孩子,听说庄头要给您写信请安,争着抢着都要写两句,放到一起就这么多了。” 林锦颜看着信,脸上的笑意愈发温和: “给郡主,冯小姐还有王小姐的新年礼都送到了?” 白芷脆声道:“都送到了,郡主直夸您讲义气,高兴的赏了我和洪九,一人一把金豆子,还有两盘桃酥呢。” 调戏女侠 林锦颜将信一张张看过,让玉彤准备好笔墨,一边提笔回信,一边和捧着茶杯的白芷闲聊: “染布坊和织布坊里,年货可还够用?徐姨那可去看了?” 白芷:“我和洪九送完年礼,就依照您的吩咐,去两个布坊都看了看。您年前送去的年货,还剩了一多半,用到正月完,都还有剩呢,管事都托我给您请安道谢。” “永宁巷也去过了,一切都好,年货也都充足。去的时候,夫人正给您和婉容小姐缝制小衣,说是贴身穿的衣衫,要慢工出细活,穿着才舒服。” 林锦颜:“难为徐姨费心。魏仲去赵新成那,回来了吗?” 白芷:“我们回府时,在西门院门口,正碰到魏仲,红光满面的像是喝了点酒。说是赵新成如今过的安稳顺当,还托魏仲给您带好。” 林锦颜:“都好便好,你和玉彤去把明日要给外公他们,准备的礼物点一点,归置到一块儿,免得走的时候落下什么。” 白芷二人应下出屋,林锦颜吹干墨迹,将信装回信封: “洪九,明日安老板和风少爷,可在茶楼?” 洪九:“应该是在的,小姐明日可是要去?” 林锦颜想了想,思索开口道: “我给安老板备了回礼,若是亲自去,怕是太扎眼了,明日你……” 洪九打断道:“不妨事,茶楼生意好,又新添了几张桌子,好些东西没地方放,便新买了一个宅院,就在泰丰粮行隔壁,主…安老板说,您何时想去都可以,若是怕被人瞧见,去粮行等就好。” 见洪九不同以往的急急开口,林锦颜浅笑嫣然的紧盯着她瞧,直把洪九瞧的,眼神不自在的躲闪: “小姐,为何这般看我?” 林锦颜笑意不变,微微斜靠着桌子,单手撑着头,慵懒的拖长声音: “自是因为……你好看啊。” 洪九第一次见林锦颜这般娇媚的模样,不由看愣住一瞬,直到林锦颜笑意扩大,才惊觉回神,只觉耳朵发烧,心跳加速。 尴尬的清了清嗓子,脸上虽带有恼怒,眼神却比方才更加慌乱: “咳…你生成这等容貌,还来调笑我,你这般模样,要是被男子瞧见,魂都该没了。没事的话,我回房休息了。” 洪九说完,快步往门外走,踏出门之前,听得身后幽幽飘来一句调戏: “你对不设防的人,还真是半点心事都藏不住,当真可爱的紧,我甚是喜欢。” 洪九咬咬牙,恼怒的踏出屋,将门重重的的关上,大步流星的回了自己房间,坐在床边生闷气的喃喃道: “居然敢来调戏我……怪不得风少主常说,小狐狸长成了狐狸精呢。” 玉兰瞧着洪九脸色不虞的摔门出来,又回到自己房间摔着门关上,隐藏的身影才从柱子后面显现,眼神滴溜溜的在林锦颜房门,和洪九房门之间来回转动。 白芷进屋,见拿着针线,笑的莫名的林锦颜,不解问道: “小姐您这是怎么了?笑的活像个登徒子……” 暗自较量 大年初二,在松茂堂吃完朝食,林思远带上一双儿女,和备好的年礼,坐上了前去将军府的马车。 一大家子热热闹闹说笑了半晌,林锦安缠着顾睿洲舞剑,兄妹四人一起到了练武场。 秋荣得了消息,听白伊然的吩咐,早早带着几个下人,将武场边的凉亭,用厚厚的的挡风帐篷布围了起来,又搬来暖炉,将亭子里烘的热腾腾的。 林锦颜坐在亭子里,只觉暖意自身子暖到心间,看着身旁摆满的吃食,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冉公子进亭子片刻,嫌热坐到了亭子外面,边看着场下几人舞剑,边同林锦颜闲聊。 林锦安同顾睿洲练完剑,气喘吁吁的接过下人递来的茶喝下。 抬眼就瞧见自家妹妹嫌热,脱下了大氅,被冉公子顺手从白芷手里接过,挂在臂弯处,眼神还温柔深情的盯着自己妹妹看。 林锦安将茶杯,塞进身旁的顾奕辰怀里,抬脚就往凉亭走去。 顾奕辰不明就里的,看着他的背影: “干什么去?不跟我练了?” 林锦安置若罔闻,走到林锦颜站定: “你身子弱,贸然减衣当心凉着。” 林锦颜失笑道:“怎就那般娇弱了,凉亭实在太热,都捂出汗了。” 林锦安侧头一看,像是刚看见冉公子抱着大氅一般,走过去将大氅抱进怀里,对着白芷不悦道: “你这丫头怎么回事?冉大哥是客人,你怎么能让他干你的活?” 白芷:“小姐头发乱了,我帮着小姐整理,冉公子才出手帮忙的。” 林锦安将大氅递给白芷: “我看你就是偷懒,以后小姐的东西,你自己拿,不可再假手于人。” 白芷愣愣的将大氅抱在怀里,点头应下。 训完白芷,林锦安扯起客套的笑意: “冉大哥,这丫头没规矩,你别介意。好久没和你切磋了,不如一起来活动活动筋骨?” 冉公子被林锦安突然的一出,弄的摸不到头脑,收到邀请看了林锦颜一眼,狐疑的跟着他走进武场。 白芷小声道:“小姐,少爷这是怎么了……” 林锦颜也是满腹疑问:“不知……许是和大表哥切磋又输了吧……” 冉公子毕竟是江湖人,功夫虽不及顾睿洲,却也不是林锦安能比的上的,见只是寻常切磋,冉公子并未尽全力,一时间和林锦安打的不分伯仲。 场边的顾奕辰和顾睿洲,看着场中二人切磋的难舍难分,眉头也渐渐带上不解: 顾睿洲:“安儿这是怎么了?虽没有杀招,却始终不肯罢手……” 顾奕辰:“不知道啊,估计近来都为了春闱做准备,太久没碰过刀剑了吧……” 一场切磋,持续了小半个时辰,还是白伊然派人来请,说要摆饭了,二人才停下。 将兵器扔给下人,几人朝宁辉堂走去,冉公子放慢步子,同走在最后的顾睿洲并肩而行,身子微微朝顾睿洲倾靠,压低声音问道: “你这弟弟,突然哪门子不对劲?” 顾睿洲笑的无奈:“我也不知道,可是你惹他了?” 冉公子:“我惹他个毛孩子做甚?” 提防外男 因着过年,又都是自己人,也就没有分桌,众人热热闹闹的围坐。 林锦颜坐在白伊然和林锦安中间,碗里就没空过。 白伊然见林锦颜连夸好吃,笑的慈爱。 顾青云笑道:“你舅母知道你爱吃,可是一大早就去厨房忙活了。” 林锦颜:“怪不得这般香,竟是舅母亲手做的。” 白伊然:“你喜欢便好,可惜婉容那孩子没跟你们一起来。” 林锦颜:“本来是要一起来的,可今日周家表姐和表舅要过府看望祖母,我们都不在,祖母想着表姐没人陪,这才将堂姐留下了。” 顾弘章:“周家小姐太过聪慧,婉容那丫头和颜儿一样没心计,和周家小姐怕也玩不到一起去。” 林锦颜见林思远面露一丝尴尬,忙将话接了过去: “外公这是拐着弯说颜儿蠢笨,怕颜儿不依,这才拿表姐和堂姐说事吧?” 顾弘章眼中含笑:“嗯?听出来了?” 林锦颜做出一副跳脚的模样:“舅舅!舅母!爹!你们快看看,外公欺负人。” 众人哄笑一堂,气氛再度恢复热闹。 待吃完饭,林锦颜提出家中有客,要早些回府,顾弘章等人也没有多留。 回府的马车上,林锦安同林锦颜同坐一车,靠着软枕抚摸着肚子,连呼吃撑着了。 兄妹两看着对方没规矩的坐相,相视而笑。 林锦安坐直了身子,正了正面色: “起来坐好,有事跟你说,像什么样子。” 林锦颜被白芷扶起坐好,收敛了笑意,清了清嗓子,行礼道: “林夫子请讲。” 林锦安忍住笑意:“别闹。确实跟你有正事要讲,白芷洪九也好生听着。” 见三人都看向自己,林锦安正色道: “冉大哥对大表哥有救命的恩情,自然也是我俩的恩人,有恩定要报,哪怕以命相酬也是应当。但……绝不能牺牲你。” 林锦颜:“我?” 林锦安点头:“冉大哥对你……似是不一般,你若是因为恩情,对冉大哥比旁人亲近些无可厚非。可你是个闺阁千金,冉大哥再好也是个外男,你怎能将衣衫让他抱着呢?若被外人看到,你的名节还要不要了?” 林锦颜三人听完,脸上神情皆复杂莫名,几经转换最后又变为笑意。 直将林锦安看的一头雾水:“笑什么?” 白芷笑道:“怪不得少爷那会儿训我呢,该训该训,奴婢记下了,往后定会注意些。” 林锦安对着三人好一阵的耳提面命,三人皆是笑眯眯的模样,弄的林锦安摸不着头脑。 回府后,得知不光周家父女在,就连昨日从府里回去,今日陪着刘氏回门的林锦昀也来了。 三人进了松茂堂,林晏清和林婉蓉的笑意,才带上实质。 互相见礼落座后,林锦颜才仔细打量起周家父女三人。 周父也算是相貌堂堂,端出一副清高文人的模样,只是滴溜溜的眼神,带着一丝算计和谄媚。 周玥雪的眉眼,同周父如出一辙。 周玥雪身旁,还跟着一个六七岁模样的女童,此刻正不错眼的盯着,林锦颜和林锦安来回瞧。 周家姐妹 见林锦颜看向自己,女童先是一愣,继而甜甜的笑开来。 老太太见状,笑意淡了两分介绍道: “安儿,颜儿,这是你们表舅的小女儿,叫……叫什么来着?” 周玥雪见老太太,连便宜妹妹的名字都没记住,笑意真实了两分: “姑婆,小妹叫明珠,周明珠。” 女童听着周玥雪说起自己名字,眼神不耐的斜撇向周玥雪的方向,又立马笑眯眯的站起身,对着林思远和林锦颜兄妹行礼叫人后,脆生生道: “自打哥哥姐姐一进来,珠儿就觉得好奇,怎么有这么好看的人儿,这么好看居然还有两个,还长的这般像。” 老太太到底是心软,听了这番话,笑意再度恢复: “这丫头,好甜的嘴。” 周玥雪眸光暗了一瞬,语气羡慕的笑道: “明珠在家中最小,人人都宠爱,自小嘴就甜,常哄的爹爹眉开眼笑呢。” 老太太闻言,见周玥雪看向周明珠的眼神里满是艳羡,心中疼惜之情不由加甚。 一旁的林锦昀,也是心疼的不行,撇向周父和周明珠的眼神里,带着谴责和不满。 林锦颜勾唇浅笑,默默的看戏。 临走前,趁着老太太和周玥雪说话,林锦颜将腰间的玉坠解下,塞到周明珠手中,揉揉她的头笑道: “珠儿妹妹,以前没听表姐说起过你,从不知晓我还有你这么可爱的妹妹,这个算是见面礼,得空常来府里找我玩。” 周明珠到底年纪小,得了礼物,眼中的欣喜全溢了出来: “多谢颜姐姐!” 回周府的马车上,周明珠拿出玉坠给周父看: “爹爹您看,颜姐姐给我的,还让我常来呢。” 周父接过玉坠,翻来覆去的打量了一番: “看着价值不菲,听说你那死去的表婶,嫁到林家时带的嫁妆铺满了好几条街,那丫头手里的东西定不是俗物。” 周明珠:“以前颜姐姐都不知道有珠儿,不然不定给珠儿了多少好东西呢。亏姐姐在家还说,经常在姑婆姑爷面前,替我们说好话呢。” 周父挑起身后的车帘,看了眼身后的马车,嘴里喃喃道: “女儿家都是外姓人,靠不住啊。” 周明珠闻言,撅嘴瞪眼道: “爹爹您说什么呢!” 周父连忙朗笑哄道:“我的明珠可不是外姓人。” 听着前面马车传来的笑声,顺儿忿忿不平道: “小姐,明明您对府中贡献最大,可老爷怎么还是心却偏的没边呢。明知道老太太,不想见那几个孩子和外室,小小姐央求几句老爷几句,老爷竟真的带她来了。” 周玥雪嘲弄道:“爹心里怕是想着,大过年的伸手不打笑脸人,林家又做不出伤脸面的事,加上周明珠又是个孩子,便一起带来了。” 顺儿:“那也不能越过您去,您才是府里正经嫡出的小姐呢。” 周玥雪:“嫡出有什么用?那也得看出在什么人家,又不像是林锦颜那般好命。” 顺儿:“对了小姐,表少爷身边的林利,私下问我,您最近在府里过得如何。” 内宅不宁 林锦昀回到自家府中,跟进门片刻的父母打了招呼,就要回自己院子。 刘芸香:“你站住!一年就一次回门,就今日这一天,我能理直气壮的带着你回刘家。你何时如此着急,提前就走?你去了何处?” 林锦昀压着性子,不咸不淡道: “回老宅陪了陪祖父祖母。” 刘芸香:“老宅何时不能回?况且昨日前日,你和你爹不都在老宅吗?这些年,你祖父祖母不让我回去,你外祖父那我只能初二回去,每年的除夕和新年,我都是孤零零一个人过的,你今日居然还将我撇下……” 刘氏说的心里发酸,话中不自觉带上了哭腔和怨意。 林锦昀神色闪过一丝不耐: “知道了,明年陪您就是了。” 说完转身欲走,再次被刘芸香出言叫住: “明年?眼看着你到了成家的年纪,以后初二都是陪着你的新妇回门,哪里还能顾得上,如今我这个对你毫无帮衬的老娘?可怜我为这个家操碎了心,却从不曾被人记在心里……” 眼见刘芸香用帕子拭泪,林思然放下茶杯,起身准备去书房躲清静。 刘芸香瞧见了,立马跟着起身,音量也提高了几分: “你走什么?嫌我烦了是吗?闲我碍眼了是吗?你别忘了,当初可是你跪在我刘府门口求娶,我才嫁给你的。如今我人老珠黄,你便开始嫌弃了是吗?” 林思然脸色阴沉道:“你有完没完,大过年的本不欲同你争辩,你这是又要发什么疯?” 刘芸香指着自己,恼怒痛苦的吼道: “我发疯?我发疯还不是被你们逼的!要不是为了你们,我何至于婆家被厌弃,娘家遭嫌弃!大过年的孤苦伶仃,没一人记挂!” 林锦昀脸迈向一旁,小声嘟囔道: “要不是您太贪财,我们这会还在老宅一家和睦,锦衣玉食的住着呢,怪的了谁。” 刘芸香闻言,不可置信的上前,拽着林锦昀的衣袖: “你说我贪财?你良心呢?我贪的财用在了谁身上?要不是为了你,我何至于落到这步田地?昀儿,我可是生你养你的亲娘啊,你怎可这般说我?” 瞧着刘芸香满脸伤心之色,林锦昀也觉得话说太过,不自在的放软了语气: “算我说错了。” 刘芸香多年的委屈,此刻像是找到了宣泄口: “就连颜儿和你那个庶妹,逢年过节都会给我备礼,你呢?连匹布都不曾给我买过,只会跟在周家那个狐媚子身后讨好,你别忘了,我们如今的局面,皆因那狐媚子告发……” 林锦昀刚放软的态度,再次被刘芸香几句弄的怒火中烧,抬手将刘芸香的手拂开,怒声打断道: “够了!您自己犯的错,为何要推到雪儿身上?雪儿亲娘早逝,在后宅本就过的艰难,您同为女人不同情便罢了,为何如此不慈?反倒再三的污蔑为难她?雪儿是个冰清玉洁的好姑娘,这些坏她名节的话,还请您以后不要再说!” 天生一对 林锦昀说完,再不看刘芸香,怒气冲冲的回了自己院子。 身后传来刘芸香的哭嚎声,和林思然的吵闹声,最后瓷器碎裂的声音隐隐传来,林锦昀脚步一顿,继而更大步的进了自己院子,吩咐林利将院门关上。 林利瞧着林锦昀一脸怒容,倒了杯热茶,笑容讨好的放到林锦昀手边: “少爷,喝口水消消气。” 林锦昀挥手将茶杯打翻:“气都气饱了,喝什么喝!” 林利顾不得杯茶水打湿的衣摆,忙将怀中帕子掏出,擦拭林锦昀沾了茶水的衣袖: “少爷,夫人没和表小姐相处过,自是不知道表小姐的好,待日后表小姐进了门,夫人自会喜欢上表小姐的。” 林锦昀:“以前她们二人,在老宅相处的鸡飞狗跳,怎么可能喜欢?之前诚心求娶,雪儿都未曾答应,怕是就有这个顾虑。如今这般态度,雪儿怎会进门?就算进了门,雪儿怕也只是从虎穴再到狼窝,受不尽的委屈。” 林利:“少爷不必如此烦闷,真要是娶到表小姐又合不来,换个住处也就是了。” 林锦昀:“换住处?二房就我一个儿子,怎么可能分家。就算分了,随便谁参我一本不孝父母,届时,莫说是成亲,你少爷我只能扒了官服,在牢里待着了。” 林利:“少爷您想岔了,小的怎会害少爷。小的是说,您成亲后,大可带着少夫人去老宅住。咱夫人又不去老宅,自是没法给少夫人气受。” 林锦昀疑惑一瞬,随即恍然大悟道: “对啊!祖母疼爱雪儿,断不会让雪儿受委屈,我好生央求一下,祖母定会答应。逢年过节回府见父母时,也有我陪着,定会护好雪儿,果真是个好法子!林利,看不出来,你脑子这般灵光。” 林利恭敬行礼:“跟在少爷身边,不灵也灵了。少爷是心系少夫人当局者迷,不然早就想到了。” 林锦昀被林利捧的飘飘然,笑骂道: “你这嘴甜的泼才,八字还没一撇呢,你就在这叫上少夫人了。” 林利笑呵呵道: “小的跟了少爷四年,比谁都知道您对少夫人的用情至深,小的就觉得,您和少夫人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林锦昀美滋滋道:“我也觉得。” 林利:“那会儿趁没人的时候,小的问过顺儿,少夫人在周府,明里被优待,下人也恭敬,周大人和周夫人却对少夫人并无亲人的疼爱,只拿少夫人当客人一般。少爷还是要早些将少夫人迎娶回来,也让少夫人有个知冷知热的人疼着。” 林锦昀听着心疼,心中却是发愁: “哪那么容易啊……” 林利试探道:“小的上回说的法子……虽不合礼数,却也是个快刀斩乱麻的好法子。少夫人天仙一般的人儿,早已过了成婚的年岁,少爷您再不下手,怕是会被旁人登先求娶了去,那时您再后悔可就晚了。” 林锦昀心如乱麻:“我在想想……” 特别年礼 不夜侯。 洪九将衣袖中的锦盒放在桌上,又掏出一封信: “主子,风少主,盒子里是小姐给你们二位备的年礼。” 风潇然懒散的伸手,准备拿过锦盒,又突然顿住: “这坏丫头不会又下药吧?吴大夫你先给看看。” 吴大夫上前,轻嗅了几下,才将盒子拿起仔细查看。 洪九没好气道:“风少主,您没下药害小姐,好端端的小姐怎会害你?” 风潇然:“那可不一定,那小狐狸精,心都是黑的,谁知道她怎么想的。” 见吴大夫将盒子打开,皱眉“咦”了一句,风潇然精神抖擞的喊道: “呐呐呐!看见了吧,吴大夫都发现问题了,你还嘴硬呢。” 吴大夫将盒子中的东西拿出,疑惑问道: “少主……这玉佩…不是老门主送你那块吗?怎么在林小姐那?” 风潇然嗖的站起,一把抢过吴大夫手里的玉佩,仔细打量嘴里还不住的喃喃道: “确实是真的,她居然这么简单的就还给我了……吴大夫,这玉佩你仔细看了吗?真的没下药?白芷制的药,可是寻常难见,你别是没查出来吧?” 被质疑的吴大夫,气的吹胡子瞪眼道: “我查过的自是没有!你要不信,另找高明!” 风潇然将玉佩系回腰间,想了想又解下来放进了怀里,乐呵道: “我信我信,干什么那么大的肝火,您怎么跟我爹他们一样偏心呢?对我小师弟轻声细语的,对我动不动就急。” 吴大夫哼了一声,坐回位子将后脑勺对着风潇然。 安知闲将看完的信,递给风潇然: “风叔和吴大夫要真偏心,你这性子,怕是四肢都被废了八百回了。” 风潇然不服道:“我哪那么大罪过!” 将信看完,风潇然眉头再度挤在一起: “这小狐狸还玉佩还有要求?她不是说,这是年礼吗?” 安知闲:“她何时做过亏本之事?” 风潇然:“她所求,可要应下?” 安知闲:“此事如她当初所言一般,天机门并不为难,我是觉得可以应下。” 风潇然将信随意的扔在桌上,拍了拍怀中的玉佩,毫无坐相的靠在椅子上: “我今儿个心情好,既然小师弟都求我了,那我就应下吧。” 安知闲白了他一眼:“酒还没醒?” 洪九将锦盒推在安知闲面前: “主子,这里面还有小姐给您的年礼。” 风潇然好奇的坐直身子,正欲伸手去拿,被安知闲抢了先: “没听到是给我的嘛?” 待安知闲将锦盒中的东西取出,风潇然看的一愣,将锦盒抢过,见里面再没有其他东西后,继而捧腹大笑: “哈哈哈哈,我当是什么值钱的物件儿,居然只是一条连玉佩都没有的玉穗子。” 洪九没搭理风潇然,一字一句道: “主子,这条流苏是小姐亲手编织的,因不知晓主子的喜好,小姐说来日再送一块儿上好的玉石,让主子自己画样子雕刻,您喜欢什么样的就刻什么样的。” 回府拱火 安知闲得知手中的玉穗子,是林锦颜亲手编织,眼神温柔了两分,嘴角也不自觉的微勾。抢在风潇然伸手前,将玉穗子塞进了怀里。 “回去告诉林小姐,就说事应下了,礼物我…们很喜欢,多谢她。” 洪九走后,风潇然窝在椅子里,对着安知闲上下扫视: “你不对劲。” 安知闲:“好好说话。” 风潇然目光审视:“一条玉穗子,就能将你打发了。你不会……是被那小狐狸精勾住了吧?” 安知闲端茶杯的手一顿,从容转头与风潇然对视: “她送礼我收礼,何来勾住之说?再者,她对我们一直都是以礼相待,我们也该以礼待之。人家有名有姓,你一口一个小狐狸精的,可配不上江湖第一天机门的做派。” 风潇然被安知闲说的一愣,虽感觉哪里不对,但安知闲说的有理有据,他也无处反驳,眨巴着眼睛转了话音: “我又没当面叫……” 初四一早,一家人吃完朝食,林锦安跟随林思远和林晏清去了书房,林锦颜和林婉蓉陪着老太太闲话家常。 林锦昀带了些吃食,来探望老太太,说了好些嘴甜的话,哄的老太太眉开眼笑后,又状似无意的提起周家: “说起来,那明珠表妹,我还是头一次见,长的倒是可爱。只是瞧着,不如雪儿表妹那般像表舅,看来是更像表婶一些。” 老太太笑意淡了两分,嗔怪道: “你倒是嘴甜的紧,表婶叫的亲,她一个外室抬成的填房,又不是正经夫人,算你哪门子的表婶。” 林锦昀:“祖母,话是这样说,可同住在京都,日后免不了在外会碰到,外人面前我们总归还是得叫的。再者说,我瞧表舅对明珠表妹甚是疼爱,对表婶自不会差,不看僧面也得看表舅的佛面。” 林锦颜端杯喝茶,笑眯眯的看着林锦昀拱火。 老太太闻言,果然皱起了眉: “你表舅也是糊涂!玥雪正经嫡出的孩子他不好生疼着,反倒把外室的子女疼的像眼珠一般。” 林锦昀:“祖母说的是,前日表舅他们走时我去相送,明珠表妹和表舅同乘一车,雪儿表妹只能孤零零的跟在他们身后,瞧着甚是可怜。” 老太太听完,更加气恼: “我都言明了不想见,他居然仗着过年,招呼都不打,就将那孩子带到了府里。在我面前都是如此,玥雪在那府里,也不知受了多少委屈。” 林锦昀扫了眼老太太的眼色,叹息道: “想来这两日,雪儿表妹在府里怕是过得不好,但我是个外男,纵使担心却也不好多问。” 老太太:“你问不得,我却是问得!琉璃,你去一趟周府,亲自见见玥雪。” 林锦昀:“祖母且慢,表舅前日刚回去,您今日就派丫鬟去问,表舅定会多心,日后怕再把这笔账,算在雪儿表妹头上。” 老太太细想片刻,也觉有理: “那你说如何是好?” 林锦昀笑道:“孙儿觉得,您不如写封信问表妹,再选个什么物件送去,既无人知晓,也有个由头。” 赠送手镯 听了林锦昀的提议,老太太让琉璃选了个镯子装在锦盒里。 林锦昀拿过锦盒,笑的一脸灿烂: “孙儿左右无事,祖母若要写信,孙儿献个殷勤愿意代劳。” 老太太口述,林锦昀执笔,写完信后,吹干墨迹亲手放在锦盒底层。 待琉璃拿着锦盒,坐上去周府的马车,林锦昀起身行礼道: “祖母,来了半晌还没见过祖父和大伯,我去书房瞧瞧,让两位妹妹先陪您说话。” 说完对林锦颜姐妹两点点头,脚步轻快的除了屋。 老太太看着林锦昀的背影,笑的欣慰: “瞧着你们大哥,总算有些大人的样子了,都能主动去书房找你们祖父了。” 林婉蓉只笑着点头,不作回应,林锦颜却是笑颜如花: “祖母,大哥如今,既手足情深的关心表姐,又能上进的去找祖父,这是好事呢。” 老太太小憩时,姐妹两一同从松茂堂出来。 林婉蓉:“颜儿,你当真觉得,大哥对表姐是手足之情?” 林锦颜笑道:“大哥对表姐是什么情,我不管。但我对姐姐,定是手足之情。” 林婉蓉失笑道:“我知道,比亲手足还亲。” 林锦颜:“后日便是初六,铺子开门,你同我一起出府,去看看你的星月阁,再去看看徐姨。” 林婉蓉:“都听颜儿的……” 姐妹两挽着胳膊,亲热的说着话,朝颜玉轩走去。 周府。 琉璃进府后,对着周父行礼笑道: “老太太收拾箱子,翻出一个镯子来,觉得适合表小姐,就让我送了过来。送镯子原也不急,可您也知道老太太的性格,说了就要做,这才上门叨扰。” 周父笑道:“姑母给玥雪送东西,感激都来不及,怎会嫌叨扰。替我谢谢姑母,坐下歇歇,用过饭再回去。” 琉璃:“谢表老爷抬举,大小姐给玛瑙姐姐放了假,我不在,老太太身边少人照料,得快些回去才是。” 说完,琉璃将锦盒递给周玥雪: “表小姐,锦盒你收好,打开仔细瞧瞧,水头极好的。老太太说下次再见时,想你带着镯子给她看看呢。” 周玥雪接过锦盒时,感受到琉璃再说仔细瞧瞧时,手用力捏了下自己手指。 周玥雪眼神微闪,神色自若的接过锦盒,笑盈盈的道谢。 琉璃对着周父行礼告退后,对着周夫人浅行一礼,由着顺儿送她出府。 周夫人的笑脸,在琉璃出了院子那刻,彻底消散殆尽。 见周玥雪将锦盒打开,将里面的镯子拿出来递给周父看,周夫人嫉妒的捏着帕子上前道: “瞧瞧那气度言行,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谁家的千金小姐呢。老爷您上赶着以礼相待,人家还不领情呢。到底是京都,就连贵人面前的奴才都有三分薄面。” 周父扫了眼周玥雪,假意呵斥道: “玥雪还在这呢,你身为长辈,说话阴阳怪气的像什么样子!” 周夫人伸手想拿镯子,周玥雪装作没看见的模样,抢先一步收进锦盒,行礼告退。 相约私宅 瞧着周玥雪出了院子,周夫人忿忿的坐回椅子,指着周玥雪的院子气恼道: “家里带上她!一共四个孩子,四个!您那好姑母就送来一个镯子,明显就是不拿我这三个孩子当回事嘛!您还来训我。幸好明珠跟着她两个哥哥出去玩,不然且有的闹呢。” 周父:“好了好了,姑母和姑父思想清正,你是从外室抬成的主母,他们很难接受,日子长了也就好了。你又不去林家讨生活……” 周父话未说完,周夫人便用帕子抹泪: “当外室又不是我愿意的,我也是好人家出身,要不是为了您,怎么会愿意担那个名声。如今,您还跟着旁人嫌弃我……” 周父头疼的揉了揉额角,坐下搂住周夫人的肩膀,轻声细语的哄着…… 周玥雪回了自己院子,对着光看了看镯子的水头,目光平静如水并无任何惊喜之色。 将镯子放置一旁,翻动锦盒底层,将信取出细细看过: “好端端的让我去这宅子做什么……难道是要送给我?这地段的宅子又不值钱,送给我又能做什么,真拿我当要饭的打发不成?” 周玥雪兴致缺缺的将信放下,转而打开梳妆台上另一个木盒,拿出里面的一副金丝红玉的头面,满意的观赏。 送完人的顺儿进门:“小姐,琉璃姐姐已经坐马车回去了。” 见周玥雪将头面放回盒子,顺儿笑着上前: “要说二殿下,是真心喜欢小姐,小姐只是随意说了一句,瞧着林家表小姐的耳环漂亮,二殿下就费心给您寻了一整套头面来。” 周玥雪:“就你贫嘴。” 顺儿:“咦?这信是二殿下送来的吗?” 周玥雪:“是姑婆夹在锦盒里送来的,约我明日去城南的一处宅子。” 顺儿:“那您去吗?” 周玥雪将盒子盖上后,又拿一块帕子盖在木盒上抹平,再将胭脂盒放在木盒上: “姑婆发话,我身为晚辈怎能不去?你明日跟我同去瞧瞧。” 次日,吃完朝食,周玥雪便带着顺儿照着信上所写,来到一处小宅院门口。 周玥雪挑开车帘,打量了几眼便放下了帘子,由着顺儿上前敲门。 一个桃色衣衫的圆脸丫鬟打开门,询问过后,便将大门大开,请主仆二人进去。 周玥雪踏进大门,丫鬟便将大门紧闭,笑眯眯的邀请两人往里走。 周玥雪扫视着,眼前三进的院子,打扫的一尘不染,凉亭旁两株梅花,衬的院子雅致清幽。 周玥雪:“姑婆没来吗?” 丫鬟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 “您说林老太太啊?她那么大年纪,天寒地冻的她怎会出来?里面有人正在等您,您快跟我进来吧。” 周玥雪察觉话音儿不对劲,还没等理清头绪,就被丫鬟欢天喜地的推进了屋内。 顺儿正准备进屋,丫鬟关上了门,拦住顺儿: “林老太太派来的人,要给周小姐单独说话,咱两在院外等着吧。” 说着话,不由分说的拉着顺儿出了院子。 私下约会 周玥雪进屋后,见门被关上,瞬间警觉,扫视着屋子问道: “有人在吗?” 问了两遍,不见人答话,周玥雪就欲退出屋外。 “雪儿妹妹且慢。” 听到声音,周玥雪转头,就瞧见从内室出来的林锦昀。 “表哥?你怎会在这?是你约的我?” 想明白的周玥雪,边说边往门边靠,林锦昀见状上前两步,拉着周玥雪的胳膊: “雪儿,你别走,我只是问你几句话,说完你想走便走,我再不拦你。若没有问清楚,我整日都抓心挠肝,都快把自己逼疯了。” 周玥雪怕林锦昀闹起来被人瞧见,放软了语气应下,由着林锦昀拉着她,在桌边坐下。 见林锦昀殷勤的倒茶,将糕点推在自己面前,周玥雪开口问道: “表哥你别忙了,想问什么就快问吧,男女授受不清,要是被旁人瞧见,我可是有嘴说不清了。” 林锦昀扫了眼桌上,香炉里的香冉冉升起,泛着清甜的味道: “雪儿别担心,这是祖母给我爹的宅子,不会有人来,也不会有人多嘴。” 周玥雪闻言,微微放下心来: “表哥倒是会想法子诓我,居然以姑婆的名义写信。” 林锦昀:“你避我如避蛇蝎,如果不用祖母的名义,你怎会来见我?” 周玥雪:“我到底是个女儿家,与你私会,名声还要不要了?” 林锦昀:“以前在林家老宅,夜半你都愿意出来跟我私会,也是你说长大要嫁给我。如今你都跟我离心了,上门求亲你也不答应。” 周玥雪听着林锦昀的话音,比往日强硬,又将语气放软了些,抬手放在林锦昀手背上: “表哥,我在家中是什么处境,没人比你清楚,婚事哪是我能决定的?你不理解就算了,还反过来怪我。” 听着周玥雪话中的委屈,林锦昀便心软的没法在对她冷脸,顺势握住她的手: “好了好了,是我话说重了。明日我去求祖母,让她去找表舅,有祖母出面,想来表舅会答应的。” 周玥雪脱口而出的拒绝道:“不可!” 发觉自己话音太过果断,周玥雪语气放缓道: “不可啊表哥,表婶对我不喜,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真要嫁给你,表婶便成我婆婆了,我日子还怎么过……你只管想把我娶到手,也不管我的死活。” 林锦昀笑道:“若你只因为这个,那就更好办了。你嫁给我后,我求祖母搬去老宅住,祖母不让我母亲去老宅,有祖母护着你们素日里,连面都见不上。” 周玥雪强压心中不耐:“那也不行,我幼时就住在林府,若要嫁给你,人家定会传闲话,说我自小便和你不清不楚。” 林锦昀正色道:“雪儿,你是不是就没想过要嫁给我?” 周玥雪面色一瞬慌乱,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屋子烧的太热,周玥雪只觉身子发热,心也跳的比往日快些。 擦了擦额角的汗,耐着性子劝道: “表哥,我自是想的,可咱两真的不合适……” 心愿达成 顺儿跟着丫鬟在院门口等了会,丫鬟就以太冷的名义,叫顺儿去她屋里喝茶。 两杯热茶下肚,困意来袭的顺儿,倚着床边就睡了过去,再醒来时,躺在床上盖着被子。 想起睡前的事,顺儿一头坐起,掀开被子就朝着周玥雪所在的院子跑去。 院子并无人看守,顺儿推门推不开,急的拍门叫周玥雪: “小姐,小姐!你在里面吗?小姐?” 周玥雪迷迷糊糊的被叫醒,睁眼一看,就瞧见自己赤身裸体的,躺在林锦昀怀里。 周玥雪惊叫一声,拥着被子坐起。 林锦昀被吵醒,就瞧着周玥雪一脸愤恨之色盯着自己,忙坐起身道歉: “雪儿,你别怕,我只是太喜欢你,才会情不自禁。但你放心,我定会对你负责,日后也不会有小妾外室,一生就只会有你一个女人。” 林锦昀愧疚的想抱住周玥雪,反被狠狠的推开: “滚!你这个淫贼!你毁了我!你把我一切都毁了!凭你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废物,也敢来糟践我!你怎么不去死!去死啊!” 林锦昀被周玥雪恶毒话语,和狰狞扭曲的面孔震住片刻,但瞧着周玥雪满脸的泪痕,想着自己做的事,的确不光彩,也就没了半丝责怪的心思。 “雪儿,都是我的错,你别气坏了身子。你放心,此事你知我知,旁人绝不会知晓,不会毁了你的名声。待你进门,我定会好生对你,你说什么便是什么,断不会让你受一丝委屈。” 外面顺儿的拍门声还在继续,周玥雪狠狠咬着嘴唇,凭借痛意强逼着自己冷静下来,对着外面高声喊道: “顺儿,我没事,你在院外等我一会。” 顺儿:“小姐,您真没事吗?我听到您叫了一声,您怎么了?” 周玥雪不可反驳的语气,冷声道: “让你去院外等!我无事,一会就出来。” 听得顺儿走了,周玥雪用被子环住自己,冷冷问道: “今日的事,还有谁知晓?” 林锦昀:“雪儿你别担心,这院子的几个下人,昨日我就放了假,只留了一个丫鬟小桃。此事就我的随从林利,和小桃知晓。林利跟了我多年,小桃是我母亲陪嫁麽麽的女儿,都是可信……” 不等林锦昀说完,周玥雪抬眼盯着他打断道: “把他们二人都发卖了。” 林锦昀愣神道:“为何?林利对我忠心耿耿,小桃是我母亲陪嫁麽麽的女儿,卖她总得有个由头,不然我母亲定会追问。” 周玥雪:“你舍不得?” 林锦昀生怕惹周玥雪生气,又觉得周玥雪这话里有醋意,当即连连点头: “舍得舍得,为了你什么都舍得。” 周玥雪思索良久,深知此刻不能和林锦昀翻脸,强逼着自己收起戾气,装出一副委屈无助的模样,又寻死腻活的哭了好一阵。 引的林锦昀心疼的连连道歉,并发誓绝不会将今日之事外泄,且成婚前,也再不会对周玥雪做出孟浪之举。 胆大妄为 林锦昀殷勤的伺候着周玥雪穿好衣衫,正想送周玥雪出去,却被拦下: “你跟我一同出去,顺儿就知晓发生了什么事,她可是我贴身丫鬟,时时跟在我身旁,被她知晓我哪里还有脸面活。” 林锦昀:“好好好,别哭别哭,我不出去便是了,都是我的不是,你恨我怨我就好,可别再哭了。” 温言细语的哄了一阵,林锦昀站在内室门口,目送周玥雪出了屋。 出了院子,周玥雪的脸色再也控制不住的阴沉下来,顺儿快步迎上来,触及到周玥雪的脸色,关心的询问也堵在了喉头。 回到府里,强压怒气应付完周父,周玥雪本想回到自己的屋子好生静静。 一开门却瞧见,周明珠在她梳妆台旁,垫着脚准备打开,那个装有红玉头面的木盒。 周明珠的丫鬟小声劝道:“小姐,大小姐快回来了,被她看到定会找老爷告状的,咱还是回去吧。” 周明珠不为所动,童真的声音带着刁蛮: “珍儿,你怕她做什么?爹本来就是看在林家姑婆的面子上,才对她好的,心里又不疼她。她老说姑婆不想见我,可我这次同我爹去见了姑婆,姑婆也没半分撵我走的意思啊,分明就是她怕我分走了姑婆的宠爱。” 名唤珍儿的丫鬟急道: “不管怎么说,这也是大小姐的院子,被发现了是您不占理啊,您快随奴婢走吧。” 周明珠打开木盒,赞叹道: “哇,真好看……” “别动我的东西。” 一道冷声,打断了周明珠正欲拿头面的手,主仆两人闻声都是一惊,同时后退了几步才站定。 反应过来的周明珠,瞧着周玥雪走进,梗着脖子喊道: “你么走路也没个声,吓着我了。” 周玥雪沉着脸,将木盒的盖子重重盖了回去,珍儿被吓得一哆嗦。 扫了眼原本好好盖在木盒上的帕子,被随意扔在地上,周玥雪眼神如刀一般看向主仆两: “明明是你做贼心虚,反倒怪上我了?” 周明珠仰着头,色厉内荏道: “什么叫贼?我们是姐妹,我来找你玩,你不在我只是随意看看,又没拿你什么。” 周玥雪积攒了半日怒气,实在无心与这便宜妹妹虚与委蛇,俯视的眼神中尽是戾气: “你娘和你爹,私下应该都告知过你,不要来招惹我吧?” 周明珠被盯的心慌:“你不过是因为姑婆给你撑腰罢了,有什么好得意的。” 周玥雪:“你既然知道,为何还敢如此妄为?难道你笃定,我会因为和你的姐妹之情,不去姑婆面前说点什么?” 说到此处,周玥雪弯下身子,抬手抓住周明珠的双肩,吓得周明珠缩起了脖子,身子也抗拒的弓起: “你……你干什么,你抓疼我了,你放开……” 周玥雪眼神阴狠,瞧见周明珠脸上的惧色,忽而扯出一抹笑意,附在周明珠耳边悄声道: “我这屋子闹老鼠,我常让顺儿放些老鼠夹,或是毒药什么的。我的好妹妹,下次我不在,最好别再来乱翻,不然沾染些毒粉,我怕再也见不到你了。” 各自善后 耳边的低语,听在周明珠耳中,如同鬼魅低喃,激的她战栗的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眼圈也不可自抑的变红: “你吓唬我……我告诉爹去……” 周玥雪站起身子:“爹在呢,现在就去。就说我不在的时候,你来这翻东西。我等着看,是你挨骂还是挨骂。” 周明珠气结,抬脚就往屋外走,珍儿对着周玥雪慌张行了礼,忙快步跟上。 踏出门时,周玥雪的声音幽幽从身后传来: “回去记得好生洗洗手,换身衣衫,明日我还想看见你活蹦乱跳呢。” 周明珠脚步一顿,继而小跑着出了院子。 待人走远,周玥雪的脸色彻底冷了下来,扫向身旁的顺儿: “在宅子时,你不是守在门外吗?” 顺儿:“我好生守着了,是那个叫小桃的丫鬟,给我喝了些茶水,我不知怎的,便睡了过去……小姐,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您……” “什么事也没有!” 周玥雪厉声打断,又缓和语气道: “是…林家二夫人以老太太的名义约我去,羞辱了我一番,让我离表哥远一些。” 顺儿听完,气的给周玥雪鸣不平,周玥雪让其不要说出去,又称想自己待会,顺儿内疚恭顺的出了屋,老老实实守在门外。 独处的周玥雪再也忍不了,拔下发簪,狠狠的扎在被子上,面容扭曲愤恨阴森可怖,将被子当作是林锦昀,每下都扎的用尽全力。 发泄了许久,发丝散乱的周玥雪才冷静下来,抱着自己双膝,思虑着如何才能不让事情外漏,想到宅院的事陡然一惊,慌忙翻出一瓶药丸,吞了两粒后又不放心的吞了一粒: 绝不能生下林锦昀的骨肉。 林锦昀自周玥雪走后,心情大好的给了小桃和林利赏钱,待两人收拾干净屋子,林锦昀不光又给了二人赏钱,还赏给小桃一杯热茶,夸奖她做的好。 林利摸着怀中的银两,嘴角止不住的笑着恭喜林锦昀得偿所愿,直到喝了茶的小桃瘫倒在地,林利的笑意才僵在脸上: “少…少爷,您这是……” 林锦昀目光复杂的看向林利: “事关雪儿名节,小桃是刘麽麽的女儿,我信不过。” 林利察觉不对,慌忙恭敬道: “小的对少爷忠心耿耿,定不会对任何人提起的,少爷您信我。您想想这主意还是小的出的,要是被旁人知道,表老爷发起火来,定会打死小的,小的断没有理由说出去的。” 林锦昀略微思索,便对林利放下了心: “我倒是信得过你,可雪儿不放心,你若跟在我身边,雪儿更不敢再见我了。” 林利闻言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表着忠心。 想着林利跟了自己多年,对自己忠心恭敬又用着顺手,林锦昀嘱咐林利日后好生守在府里,莫要被周玥雪瞧见。 林利赶忙擦干眼泪,连连保证,无事都不出府。 回到府中已是傍晚时分,林锦昀少见的来到父母的院子,来找刘芸香说话。 丫头爬床 前两日被气病的刘芸香,得知儿子来找自己,精气神儿都好了几分,吩咐着刘麽麽将她扶起,靠坐在床头,看向门口。 林锦昀行礼后,扫了眼刘芸香蜡黄的脸色,不自在的开口问道: “您…今日可好些了?” 刘芸香:“我都躺了两三日来,你才来房里问一句,上哪好去?” 刘麽麽闻言,忙笑着缓和: “方才您嘴里还在念叨少爷的好,说想少爷了,这怎么少爷来了,您还嘴硬的耍上脾气了。” 林锦昀自知理亏,耐着性子温和的陪刘芸香说了话,哄了刘芸香有了笑脸,才说起小桃的事情。 刘麽麽听完,脸色顿变: “您说小桃爬您的床?这怎么可能呢?她是我的女儿,脾气秉性我最清楚了,她就是脾气傲些嘴利些,可断不会做出爬主子床的事来啊,少爷您是不是弄错了?” 林锦昀心虚的清了清嗓子,语气冷硬的说起想好的说辞: “我今日外出,是为了宴请同僚,我那同僚不想被旁人看见,我才带他去的瑞安巷那宅子,喝了点酒本想小憩,小桃就爬上了我的床,还被我那同僚撞见,如何能错?” 刘麽麽:“那小桃现在何处?让少爷丢了脸面,我非打断她的腿不可。” 林锦昀:“已经被我发卖了。” 刘麽麽愣住,片刻后再度堆起笑脸: “少爷……您说笑吧?小桃纵然有错,大可扭送回府来惩戒,您怎会卖她呢?” 林锦昀避开刘麽麽视线,装作生气的模样,将头迈向一旁: “这种事,我怎会说笑,真的卖了。” 刘麽麽闻言踉跄一步,抓了把床幔才稳住身形。 刘芸香皱眉道:“小桃自幼在府里长大知根知底,有错好好罚她一顿,待你成亲后,给你做个通房不就是了,卖她做甚?” 林锦昀:“我那同僚,家里头…有些门路,我与他交好,就是为了仕途上更进一步。本来今日相谈甚欢,谁知小桃当着他的面,做出这种事。气的我那同僚以为我是个好色之辈,当场拂袖而去。毁了我的前程,卖了她都是轻的。” 刘芸香听完,当即变了脸色: “当真?” 林锦昀:“自然是真,不信您问林利。” 林利:“是真的夫人,少爷为了此事,搭进去不少银钱呢,好容易有了苗头,全被小桃给毁了,少爷都气坏了。” 林锦昀闻言,心中暗道留下林利确实有点用处。 刘芸香扭头瞪向刘麽麽: “小桃做的这都是什么事!我是信她,才让她去看宅子的,她可倒好,竟然看到少爷床上去了!” 刘麽麽哭着请罪,又求着刘芸香和林锦昀,将小桃赎回来。 林锦昀装作怒气未消的模样,甩袖离去,听得身后刘芸香的问责声,和刘麽麽请罪求情声,林锦昀长舒口气的同时,心中又隐隐闪过一丝不忍。 但想到周玥雪,心中那丝不忍也消失的烟消云散,脚步轻快的回了自己院子,还不忘嘱咐林利日后少出府,别让周玥雪瞧见。 新年出府 初六,各处的铺子都开了张,林锦颜早早就给老太太打过了招呼,带上林婉蓉一起巡视铺子。 每处铺子粗粗看一圈,便转了大半日,马车晃悠悠的转到了永宁巷。 看着面前满满一桌吃食,林婉蓉笑的眉眼弯弯: “娘,这些都是您亲手做的吗?” 徐氏笑道:“嗯,好些菜多年未做过了,做起来手都生了,也不知合不合你们胃口。” 余婶将盛好的汤,放在林锦颜面前: “昨日小姐传信说今日要来,夫人天没亮便起来了,这一大桌子全是夫人做的,我们都只是打打下手。” 林锦颜:“徐姨辛苦了,您快坐下,这桌菜看着都香,我和姐姐可吃不完。” 徐氏笑的温婉明媚,拿起筷子给林锦颜先夹了菜: “如今过的日子,我从前想都不敢想,都是托了大小姐的福。旁的也不会,也只能做些吃食,缝制些衣衫,大小姐不嫌弃便好。” 林锦颜:“都说了让您对我,就如对姐姐一样,无需如此客气,您还这样,罚您将这些都吃了,姐姐可不许帮忙。” 说着话,林锦颜站起身,拿过徐氏的碗,每样菜都夹了一些,夹了满满一碗才罢手。 三人脸上尽是笑意,一顿饭吃的愉悦,剩了大半的菜全赏给了奴仆。 在林锦颜的眼神示意下,林婉蓉拿出一堆银袋子,挨个发给奴仆,听了好一阵的吉祥话和溢美之词,林婉蓉面上泛着羞怯的红晕。 奴仆散去,徐氏将两人带进内室,拿出两个包袱: “这些都是我亲手缝制的小衣,我知道府里有绣娘,我手艺定是不及,外衫不敢缝制,只能做些贴身的衣衫,绣工虽不及绣娘,却胜在布料软和,穿着舒服。” 林锦颜道谢后,欢欢喜喜的收下。又说了会话,林锦颜提出要去粮行看看,留母女两单独说点体己话。 母女两将林锦颜送到院门口,笑盈盈的挽着胳膊回了屋。 林锦颜一进泰丰粮行,满脸堆笑的伙计迎了上来: “大小姐,您来了,您先进来坐着歇歇,这就给您沏茶。” 林锦颜坐下,李儒便进来行礼。 “坐下说话,今日新年开张,我只是过来瞧瞧。” 李儒乐呵呵的,虽头发白了些许,看着比前几年还要精神不少: “托您的福,粮行虽远不及齐家的大,可生意却不比齐家铺子差,不少百姓都念粮行的好,大半来买粮食的都是老主顾。” 说话间,伙计端了热茶进来,恭敬的放下,又笑眯眯的退了出去。 林锦颜:“这伙计看着眼生,新招的?” 李儒透过开着的房门,看了眼厅堂忙碌的伙计,叹息道: “他叫高帆,父母都亡故了,来京城寻亲找不到人,饿倒在巷子口,我路过看着可怜将他救起,他非得报恩便在铺子里帮忙。” 说到此处,又对林锦颜解释道: “年前有两个老伙计不干了,本来是要找杜管事,从庄子上派人过来的,可这孩子勤快,脾气也好,来买粮的主顾都夸他,才将人留了下来。” 粮铺相见 没聊几句,来了买粮的大主顾,李儒出去招呼,高帆进来添茶。 “大小姐,掌柜还得一会呢,您要坐着无趣,小的带您去看看侧房的粮仓?全是掌柜带着我们归置的,摆放的整整齐齐,看着就舒坦。” 林锦颜笑着起身:“那就劳烦你带路。” 高帆:“不敢当小姐一句劳烦,您这边请。” 高帆小跑着找到李儒,说了两句话,李儒看向林锦颜这边,将怀中的钥匙递给高帆。 到了侧房,高帆开了锁将主仆三人请进门,关上门后,一改之前笑眯眯的模样,满脸正色的跪地抱拳: “高帆见过小姐。” 林锦颜:“起来吧,安老板有何吩咐?” 高帆愣了一瞬,才起了身: “主子说小姐慧眼如炬,果然名不虚传,小姐何以猜到我的身份?” 林锦颜笑道:“今日之前你我从未见过,你见着我们,迎上来先看了洪九,继而就叫我大小姐,想来定是认识洪九的,你是谁的人也就不难猜了。” 高帆扫了眼洪九笑开来: “小姐心细如尘。” 说完,正色的指着侧墙: “主子说茶楼如今不少人盯着,人多眼杂,怕小姐不方便去。便买下了粮行隔壁的院子,就隔了这堵墙。” 林锦颜看过去:“安老板这是要隔墙见面?” 高帆:“小姐说笑了,您这边请。” 说完,高帆上前移开墙边的木架,在一块砖上拍了一掌,墙上豁然出现一道缝,高帆上前推开,一道仅供一人进出的门出现在几人眼前。 留洪九守着粮仓门口,高帆带着林锦颜和白芷进了石门。 随着石门合上,暗道里一片漆黑。高帆拿出墙边的火折子,吹燃火苗点燃挂在墙上的油灯,领着主仆二人往里走,约莫走了七八丈,行至一处三岔口,拐了弯就瞧见一处往上的台阶。 台阶的墙边两盏油灯,因三人走近带来的风轻轻摇曳,将台阶照的清晰可见,高帆吹灭火折子,放入怀中: “小姐,注意脚下,这就到了。” 林锦颜打量着暗道,跟着高帆的脚步,被白芷搀扶着上了台阶。 高帆走到顶处,按动墙边的凸起,墙上破开一个口子,一道门缓缓移开,光亮随机倾泻出来。 进了门,素雅别致的书房跃然眼前,高帆轻车熟路领着二人进屋落坐。 林锦颜转身看向石门,挂着一幅山水字画,合上后严丝合缝,看不出任何端倪。 听见屋中的动静,一身穿墨色衣衫的男子进屋,快速扫视了几人一眼,一本一眼的抱拳道: “林小姐稍待,主子马上就来。” 林锦颜点头:“不急。” 男子行礼退下,片刻后又端着热茶和茶点走了进来,倒了三杯热茶,一杯放在林锦颜面前,一杯放在林锦颜对面,一杯放在立在一旁的白芷面前。 立如松石的身板,干净利索的动作,让林锦颜莫名熟悉,感觉似乎像极了两位表哥。 来不及细想,石门再度打开,人影晃动露出安知闲俊朗的脸庞。 着急婚事 自打安知闲明白对林锦颜的心意后,这还是两人第一次私下见面。 方才的走在暗道中,安知闲急切的想见到林锦颜,不由心脏狂跳健步如飞,走到门口却又变的胆怯,手抬了几次彻底将心绪放缓,才面色如常的打开了暗门。 “林小姐。” 林锦颜起身笑道:“安老板。” 安知闲:“林小姐久等了,请坐。” 林锦颜:“多谢安老板送的年礼,太过贵重,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回礼相送,故而才先编了条流苏,礼物找到后补上。” 安知闲低头拿起腰间的玉佩,眼底尽是温柔的笑意: “林小姐客气了,安某很是喜欢。” 林锦颜:“安老板真乃深不可测,不声不响的在我铺子挖了暗道,还掏了个石门,还神不知鬼不觉的谁都没惊动。” 安知闲:“林小姐怕不是在怪安某,没有提前打招呼?” 林锦颜:“非也,只是惊叹,安老板这么大的动静,是如何避开的人?” 安知闲扫视着屋内,笑意从容: “自打看上这宅子,便有了挖个暗道的心思,每日街上吵闹的时候,我的人都在挖暗道,至于泰丰粮行墙上的石门,有七日的时间倒也不难。” 林锦颜挑挑眉:“原来如此,看来年节给铺子的伙计放假,倒让安老板的人辛苦了。” 平阳侯府。 暖阁里,冯斯年提笔作画,楚承平端着热茶,立在一旁观赏,兄弟两不时的闲聊几句。 敲门声传来,冯斯年的亲随进来禀告,说是世子妃亲自炖了热汤送来。 冯斯年亲和的笑脸,减淡两分: “就说我们作画正在兴头上,不想被打扰。” 亲随应下,退出屋外再度关上了门。 楚承平:“你和表嫂关系还未改善?一辈子路还长,你们要一直如此不成?” 冯斯年:“我和她是经皇后撮合,才定下的亲事。虽无多少爱慕,至少可以一辈子相敬如宾,护她周全。后面发生的事你也知晓,亲事非我所愿,她身上那些国公府本性…也和侯府背道而驰。” 说着话,冯斯年停笔直起了腰身: “能如今这般,就已经很好了,她仍旧是秦国公府的三小姐,是平阳侯府的世子妃。” 楚承平黯然道:“却惟独不是陪你相濡以沫的爱人……若不是为了我母妃和我,这门亲事你原本……” 冯斯年打断道:“好了,怎么又说起这个。别说我了,上次见到姑母,她可是还跟我提起你的婚事呢,你就预备一直拖着?你这年岁也拖不了多久,真想等陛下给你指婚?” 楚承平叹道:“我倒是想让父皇指婚呢,只是他指婚的人并非我所想。” 冯斯年打趣道:“还惦记着林府的丫头呢?那你可能没机会了。” 楚承平跟着冯斯年的脚步,坐在桌旁,前倾着身子问道: “为何没机会?” 冯斯年笑着喝茶,见楚承平面有急色,才卖够了关子幽幽开口: “昨日唐阁老来找祖父对弈,闲聊间说起,林太傅似有意将林家那丫头,许给知闲。” 思虑种种 书房里,林锦颜和安知闲相谈甚欢,之前上茶的墨衣男子进来添茶。 安知闲介绍道:“他叫凌石,就住在这宅院里,对外他叫石头,是有些拳脚的江湖人,被我请来看顾仓库。实则是在此地,给我盯着各处传来的消息,是可以信任的人。” 凌石闻言,眼中闪过惊讶,快速扫了眼林锦颜,垂眸立在安知闲身后。 林锦颜不解道:“安老板……为何将此等机密告知我?又何以如此信任我?” 安知闲粲然一笑,连带着书房都明亮了两分,就连林锦颜都被这笑意晃了眼。 “林小姐难道忘了,你我可是守望相助的盟友,有着生死与共的交情,安某对林小姐自该坦诚以待。” 林锦颜端起茶杯:“多谢安老板如此信任,安老板既诚心以待,我这盟友定不会辜负。” 安知闲端起茶杯,与之轻碰: “从未怀疑过林小姐,林小姐遇到事情若需帮忙,可随时传信给高帆,我自会收到消息。” 林锦颜笑着应下,刚放下茶杯,高帆便进屋行礼: “主子,四殿下来了,说是要找您。” 见安知闲看过来,不待他说话,林锦颜便站起了身: “我也得走了,安老板去忙便是。” 安知闲:“也好,林小姐请。” 高帆打开石门,率先抬步进去,洪九和白芷一前一后的,陪着林锦颜走入暗道,安知闲紧随其后。 突然变暗的视线,让林锦颜没看清台阶,一脚踩空就朝着地面摔去。 前面的洪九听到声音快速回身,扶住林锦颜一支胳膊,身后一只手挤开白芷,比洪九更快的拽住林锦颜另一只胳膊,待林锦颜稳住身形,被白芷扶着站稳,身后的手立马抽离。 白芷关切询问:“小姐伤着没?” 林锦颜摇摇头,回身对着安知闲点头: “多谢安老板。” 安知闲笑意温和的将几人送走,立在三岔口,直到看不到几人身影,才转头看着台阶: “凌石,将台阶处,再加几盏灯,照亮一些。” 吩咐完得了回应,安知闲抬起手看了看掌心,似乎还残存着隔着布料的余热,慢慢紧握成拳,又看了眼林锦颜走的方向,抬脚快步离开。 回到不夜侯,上了二楼敲门而入,安知闲脸上挂着惯有的浅笑: “承平,我方才在忙,让你久等了。” 窗边的楚承平,闻声神色复杂的转身,看向安知闲。 安知闲上前关上窗:“瞧这天气似是要下雪,关上能暖和些。” 说完见楚承平还在盯着自己,安知闲笑道: “这是怎么了?瞧着是有烦心事?大氅解了坐下说。” 楚承平点点头,解下大氅后,由着安知闲接过挂好。 待茶泡好,楚承平也没开口的意思,安知闲也不催促,给楚承平倒上热茶默默等待。 楚承平端着茶杯,得知消息后他便马不停蹄的赶来,想要问个真假,一路上忐忑不安思前想后,思虑了种种,可见到了人却又问不出口,万一消息为真…… 成人之美 踌躇了许久,楚承平终于将放在茶杯的视线收回,抬眼看向对面的安知闲。 平心而论,安知闲人品贵重,家世简单又得林太傅喜欢,确实比自己更适合她…… “安大哥…我听说……你要与太傅家二房的孙女定亲了?” 安知闲端杯的手一顿: “太傅跟我的玩笑话,怎么就传到了你那?难道外面已经传开了?” 楚承平:“那倒没有,是唐阁老听秦御史说起,唐阁老又转而和我外祖父闲聊,我这才知道。” 安知闲:“原来如此,秦御史的性子直来直去,最是藏不住事,约莫是听到太傅顺嘴的玩笑,这才也当作玩笑说给了唐阁老听。” 楚承平眼神中,浮现两分希冀的神采: “如此说来……这门亲事,当真只是太傅的玩笑之言?” 安知闲:“太傅确实当作玩笑说过,可我一介商人,又怎敢高攀。” 楚承平:“安兄此言差矣,你虽是商人,可品性高洁才学过人,凡是见过的皆是交口称赞……再加上,太傅对你素来青眼有加,怕不是玩笑之言。” 见楚承平眉头紧凑,双手低落的交握,彷徨又不安,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让摸不着头脑的安知闲突然茅塞顿开: “承平,你是不是看上了林家二房的小姐?” 楚承平霍然抬头,眼神慌张: “我……我……” 安知闲摆摆手,笑意温和: “承平,你乃天潢贵胄,愿意抛开身份,与我兄弟相称,我甚是珍惜。既是兄弟之间,自可事无不言。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你未婚她未嫁,我与她林家二房小姐又未曾定下亲事,没什么不能说的。” 楚承平踌躇着开口: “安兄…我…我……” 抬眼瞧着安知闲,温和的笑意中带有鼓励,楚承平深吸口气,郑重又自嘲开口: “安兄,不瞒你说,我…确实心悦林婉蓉,只是困难重重未必如愿。来的这一路我想了许多,安兄你人品贵重家世简单,我生在皇家,许多事都身不由己。婉蓉性子单纯简单,安兄确比我更适合她……” “承平,林家二房小姐虽是女子,却也是个有血有肉的人,你我兄弟在此,私下决定她的去处,对她对你对我,都算不得尊重。” 楚承平急急道:“不不不,我并非此意……是为了她着想……” 安知闲正色道:“你确实为她考虑了,可却不曾尊重她,不曾问过她的意愿,不管千好万好,总得她本人乐意才算真好。她是人不是物件儿,不能你我想当然的就替她做了决定。” 伸手将楚承平茶杯的凉茶倒掉,重新添上热茶: “我知你是好意,从古至今盲婚哑嫁,好坏参半。她没得选便罢了,既然有得选,那为何不在好的里面,选一个两情相悦,一辈子相知相许的?” 楚承平深觉有理,点头道: “是我太自以为是了,不过,听安兄此言,似是还未曾对林婉蓉倾心?” 患得患失 安知闲闻言,脸上再度恢复笑意: “太傅说那句玩笑话之前,我从未有过心思,何来倾心一说。再说我非但是个商人,还是个不懂怜香惜玉的粗人。所以四殿下,既然有心就该行动才是,莫要再因着兄弟情义,来大度的成人之美了。” 楚承平松了口气,随即又开始发愁: “安兄,太傅既开了这玩笑,怕是有了心思。林家又不是贪图富贵荣华的人家,林婉蓉单纯胆小,皇家又太过复杂,太傅应该瞧不上我做孙女婿的……” 瞧着面前患得患失的皇子,安知闲不由好笑,脑海中闪过那张明艳的脸,忽而就笑不出了,垂眸看了眼掌心,顿时心中就和楚承逸,有了种心心相惜之感。 又呆了一个时辰,楚承平才离开不夜侯,走的时候虽还有愁容,却比来时少了不少焦躁不安。 林府。 林锦颜姐妹两买了一堆吃食回府,陪着老太太说话,言谈间老太太提及想把周玥雪接来。 林锦颜笑意温婉:“祖母,我和姐姐自是愿意表姐来府里住着,以往表舅没来京都便罢了,如今表舅可是举家搬来了泰安,上元节都还没过呢,您就将表姐接来,于礼不合呀,您且忍忍一过正月,我立马就安排马车去接,一刻都不耽搁的。” 老太太笑着应下,留着姐妹两吃了晚饭,才让林锦颜回院子。 书房里,洗漱过的林锦颜,披着大氅坐在桌旁,专心的看着手中账目。 白芷:“玛瑙姐姐刚送来的姜汤,听说小姐更衣了,便不曾进来。说是老太太临睡前,见天又凉了不少,担心二位小姐今日出府冻着了,特意吩咐煮着送来,嘱咐您一定要喝。” 林锦颜扫向姜汤,笑着叹气: “祖母啊不光心善心软,耳根子更软。心善本是好事,可对于有心之人,就难免被利用。” 白芷:“小姐不用担心,魏仲方才传消息说,那位有心之人,今晨早起时院子里一地的死老鼠,可见是糟了报复。” 林锦颜闻言,来了两分兴致: “她在周府都快被供起来了,还有人朝她下手?” 白芷:“说是因为表小姐心情不好,吓唬了您的小表妹,您那小表妹的两个哥哥气不过,又不能对表小姐发做什么,才弄了一堆老鼠恶心表小姐呢。” 见林锦颜端碗喝汤,白芷又压低声音,附在林锦颜耳边耳语了几句。 林锦颜听完顿住,转而将姜汤喝完,勾唇浅笑: “这倒是好事,传话过去,务必将人照顾好了,不能出半点差池。” 初尘当铺。 风潇然倚靠在椅子上,腿懒散的搭在另一张椅子上。将桌上的一封封密信,一目十行的扫过。 樊同贵立在风潇然身侧,将风潇然看完的密信,一张张接过。等待的过程,不着痕迹的偷偷打着哈欠,眼神扫向摆满酒菜的饭桌,又不时眼巴巴的瞟向门口。 等了半晌,瞥见门口人影晃动,樊同贵立马堆起笑脸,大步上前将来人脱下的大氅接过。 派遣人手 看到来人,风潇然将腿放下,朝着身旁的椅子拍了拍: “小师弟来这坐,等了你半天,温的酒都凉了。” 安知闲绕开风潇然身旁的椅子,坐在了他对面。 樊同贵将手中的信,放在桌上,端起酒瓶笑道: “我去重新温酒。” 安知闲点头,目送樊同贵出屋,才将目光重新落在风潇然身上: “看到什么消息了,愁眉苦脸的。” 风潇然将手中的信,递给安知闲: “三皇子和他那个,镇西军的将军舅舅,将手都伸到天机门家门口了,屡屡朝着平洲派遣人手。” 安知闲接过,扫了一眼便将信放置一旁: “二皇子也在往漳州派遣人手,上元节后上朝,封王的圣旨就会下来。届时,他们再派遣人手,都不能超过规制,自然要赶在圣旨没下来,趁着年节提前行动了。” 风潇然:“他们倒是心急,你预备怎么办?” 安知闲:“楚承曜派去漳州的人,都被我的人盯着,且先看看他想如何。” 风潇然点点头,将手里的信全放在一旁,拿起筷子: “我爹也是如此,还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你们都能稳住,我急什么,吃菜。老樊,你温酒温去哪了?” 风潇然话毕,樊同贵端着酒推门而入,将酒放下又上了两个热菜,就赶紧退出去关上了门。 “樊堂主这是怎么了?” 风潇然给两人倒上酒,冷哼道: “我看三皇子太闲,就想给三皇子找点事干,跟他说要去三皇子府里逛逛,他这头把我哄住不让我去,那头就给我爹告密!” 安知闲失笑道:“看你的脸色,风叔定是将你骂得很难听。” 风潇然:“你少幸灾乐祸!我干什么我爹不骂?他就是爱骂人,关我什么事。” 安知闲:“就你做下的事,哪次挨骂不该?” 二人你来我往的斗了几句嘴,用过饭后,樊同贵笑的一脸讨好的端上热茶,利索的让人将桌子收拾干净,再度恭敬的退了出去。 安知闲:“你把樊堂主怎么了?” 风潇然瘫软的窝在椅子里,没好气道: “只不过是两三日没让他睡觉罢了,我挨了骂睡不好,他也别想睡。” 安知闲:“……你贵庚啊?怪不得方才瞧见樊堂主眼下青黑。樊堂主并未做错,要由着你的性子,指不定闯出多少祸来,你莫要再去折腾他。” 风潇然:“我可是你师兄!你帮着他?本来有消息给你说的,你这样我还不说了。” 见风潇然用后脑勺对着自己,安知闲无奈摇头: “不就是宋易这两日便会来京都。” 风潇然转身:“你怎么消息和天机门一样快?” 安知闲:“其他地方,消息自是不比天机门快,冀州我可是藏了不少人,宋易一到冀州我就知道了,自然也就清楚他的行踪。” 风潇然嘟囔道:“知道你还跑来做什么?” 安知闲从怀中,拿出几张纸: “我来,是有事跟你商议,你且看看,要是觉得可行,我再传给风叔看。” 告个黑状 泰和酒楼。 周玥雪窝在楚承曜的臂弯,倾诉着相思之苦。 楚承曜:“我也想你想的紧,年节虽不上朝,却每日都在宫中呆着。加上父皇近些日子,老找我对弈谈心,更是抽不出身来见你了。” “殿下能得陛下青眼是好事,雪儿怎么会怪你。殿下被封亲王,实乃可喜之事,雪儿定要去庙里好生还愿。” 楚承曜闻言,眼中的不耐一闪而逝:封晋王是喜事?当真是目光短浅。 心中虽不满,开口时,语气却比方才更柔了两分: “还得谢过我的雪儿,为我求神拜佛。昨日又为你寻得一支步摇,一会你带上试试,看看喜不喜欢。” 周玥雪先是一喜,转而又委屈低落: “殿下送的我自是喜欢,只是……我却不能带回府。” “这是为何?” 周玥雪:“说起来,雪儿还要向殿下请罪,殿下上次送我的金丝红玉头面,被我那妹妹……给摔坏了,我已经送去了首饰铺子修补,也不知还能不能复原,步摇还是放在殿下这里比较安全。” 楚承曜:“她为何要摔你头面?周大人如何处置的?就放任不管吗?” 周玥雪微红着眼眶:“妹妹……是不小心去我屋中碰倒的,妹妹年幼我爹一直如眼珠般护着,哪里会处置。” 楚承曜搂着周玥雪轻哄,待周玥雪有了笑脸,才义愤填膺道: “一个乳臭未干的丫头,都敢来欺负我的人,简直岂有此理!同是亲生骨肉,周大人却如此偏心,他既然拎不清,我倒要帮他好生把一碗水端平。” 周玥雪柔柔弱弱的给父亲求情,言语间却是委屈不已,听的楚承曜直呼心疼。 待人走后,楚承曜吩咐钟毅备上一份薄礼。 次日用朝食时,周玥雪说林晏清要约周父在外单独见面,乐的周父罕见的给周玥雪夹了菜,急切的用了饭,便回房更衣,收拾立正的出了门。 周父走后,不理母子四人的阴阳怪气,周玥雪面带微笑施施然的回了自己院子,安心的绣起了女红。 午时,周父回府后,直奔周玥雪的院子,看着低眉顺眼给自己上茶的周玥雪,周父神情复杂,挥手让满屋子下人都退了出去。 “你……知道我见的是谁?” 虽是问话,但周父的语气却充满笃定。 周玥雪笑道:“自是知道的,想着爹结识了,对爹的官运,对家里都颇有好处,这才僭越的替爹应下。” 一想到这丫头,不声不响的就傍上了贵人,还能让贵人出面替她说话,周父就觉的这女儿,深不可测。 “有道是家丑不可外扬,你怎可将姐妹之间的玩闹,当作是非讲给贵人听?” 周玥雪笑意一丝未变,嘴里却大呼冤枉: “非是女儿要告爹的黑状,前日明珠将头面摔坏,我就对您言明,那头面贵重非常,您却说明珠不是故意,修一下便好。我早就与…贵人约好,昨日要装扮上他送的头面去见他。他一直追问,女儿没法子只能说了实话。” 惊慌失措 周父被顶的没了话,心中懊恼,却又不能对周玥雪发脾气。 再加上贵人敲打过后,许下的前程,周父更不会对周玥雪如何,应该说整个周府以后,都不能再对周玥雪有任何一点不好。 周父干巴巴的说了几句关怀之语,又留下二百两银票,便回了自己院子。 将妻子和儿女叫到眼前,好生告诫了一番,严令不许招惹周玥雪,也不许再让周玥雪生气,凡事都要让着些。 面对妻儿不依不饶的追问缘由,周父想着贵人的嘱咐,只说是林家传的话,若是不听,他们就都得回商阳老家去。 气的周夫人直骂老太太狗拿耗子,手都伸到周家内院了,周父听的忙将妻子嘴捂住。 顺儿:“二殿下是真疼小姐,竟亲自去见老爷,替小姐撑腰。想来,以后他们再不敢来您这耀武扬威了。” 周玥雪笑脸中带着得意:“你惯会取笑我。” 顺儿:“奴婢哪敢啊,听说济阳街那家铺子,新到了一批好布,做成衣衫极其漂亮。夫人早上就去买了两匹呢,刚好老爷给了钱,小姐咱也去吧。” 周玥雪听的意动,带着顺儿出府,直奔济阳街。 主仆两一路闲聊,快到地方时,顺儿忽而想起了什么,脸色突变拍着大腿道: “哎呀小姐,您……” 见顺儿欲言又止的模样,周玥雪不明所以: “怎么了一惊一乍的?你同我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顺儿面露担忧:“小姐……您这月的月事……好像迟了六七天,今日你好像也没……” 周玥雪面色僵硬片刻,转而惊慌失措,发抖的手紧抓着顺儿,才稳住身形。 顺儿:“小姐,小姐您先别急,您前两月的月事也不准,也是迟了三两日的。前面就是济民堂,咱别自个儿吓自个儿,先找大夫把把脉。” 六神无主的周玥雪连连点头: “对对,先找大夫,不一定就是…不…肯定不是……得先找大夫。” 马车停在济民堂门口,顺儿安抚着周玥雪,起身就要下去找大夫,却被周玥雪扯住衣袖: “不能来这找大夫,换个地方。” 顺儿:“这是最近的医馆,别的再近也隔着两条街呢,天寒地冻的您……” 周玥雪沉着脸:“不过两条街罢了,冻不死人。走!” 马车再度前行,一炷香后停在一家医馆后门,顺儿进去打点好,又回到马车将周玥雪扶了进去。 “小姐放心,使了银子给您空了间屋子,中间还拉了纱帘,就连大夫都瞧不见您。” 周玥雪也顾不上说什么夸奖的话,只僵硬的拍拍顺儿的手。 在纱帘后落座片刻,对面人影晃动,听得大夫说话,周玥雪紧张的将手伸出去。 短短把脉的时间,将周玥雪慌出一身冷汗。 待大夫收手,顺儿忙出声询问,周玥雪双手将帕子绞的皱皱巴巴,只觉心都跳到了嗓子眼。 “不是什么疑难病症,只是身上侵染了寒气,从而导致月事不调,回去后注意保暖,吃上两副药就没事了。” 养好身子 周玥雪闻言,紧绷的身子顿时卸了劲儿。紧张害怕散去,只觉浑身乏累,也没了逛街的兴致,拿上药就回了府。 路上周玥雪掀开车帘透气,一个熟悉的人影,从马车旁路过,周玥雪探出头看向那人的背影,喃喃道: “是他……” 回府更衣后,顺儿将药煎好,又拿了一碟蜜饯: “小姐,药熬好了,您快趁热喝了,再好生歇一歇。那大夫可说了,这药喝完会犯困,喝完这几包,您身子就调理好了。” 周玥雪喝了一口,就将碗放下,苦的直皱眉。 顺儿忙将蜜饯和热茶端上: “小姐,这可是调理身子的药,您忍忍全喝了。您身子养好了,二殿下也会更喜欢您呢。” 周玥雪含着蜜饯,嗔怪的瞪了顺儿一眼: “乱说什么。” “奴婢才不是乱说呢,女儿家找婆家,都要找身体好的,男子也是如此啊。二殿下对您那般倾心,您快把身子养好,早点成为二皇子妃呀。” 周玥雪假意训斥完顺儿,端起药碗一饮而尽。 望舒宫。 玉妃坐在窗边绣着女红,将上首端坐喝茶的皇帝,无视的彻底。哪怕被皇帝目光灼灼的盯着,玉妃依旧是旁若无人的稳坐。 “初一你给朕送了份亲手做的糕点,朕就想来看看你,这几日宗亲都进了宫,朕分身乏术这才拖到今日。” 玉妃头也不抬道:“陛下操心的是天下大事,实在不必在意我这小小的望舒宫,陛下既忙,来我这的功夫,还不如去寝宫歇歇。” “这么多年,你就给朕做过两次吃食,上次还是承恩满月。来此之前朕都甚是开怀,朕还以为,你终于是被朕暖热了心,却不想你还是这副模样。” 玉妃:“做糕点是为了谢陛下,让林家小姐陪我过了年,并非是求陛下恩宠。虽是太后娘娘将人带来的,可若没陛下点头,太后是断不会送人来的,我领陛下的情。” 皇帝眸色幽深:“朕盼了多年都得不了你一个笑脸,就为个小丫头,你竟愿意放下身段,就那般喜欢那丫头?” 玉妃停下手中的女红,神情孤寂,眼中带着怀念的向往: “我本可游历五湖四海,看遍大好河山……托陛下的福,被困在这小小的宫墙之内,还不得四处走动。这么多年就在这望舒宫的方寸之地,连个生人都见不到。” 玉妃转过脸看向皇帝,眼神冷漠幽怨,又带着哀伤自嘲: “世人皆知陛下有五子,有个玉妃,可又有几人见过?我不过是陛下的犯人,早就认命了,可承恩是陛下的骨肉,是皇家血脉,这皇宫里有几人认得他?又有几人拿他当主子一样尊他?” “陛下问我为何喜欢林小姐?因为她不仅心正,还纯良乖巧,对我和承恩从未有过轻视和巴结。她幼时还救过承恩,几次见面对承恩,都像姐姐一般,让承恩体会到手足之情。她还出过京城,跟我能聊很多这皇城中没有的东西,我为何会不喜欢她?” 天子震怒 皇帝审视的目光,盯了玉妃良久。玉妃冷漠怨怼的与之对视,半丝不肯让步。 最终,皇帝先移开目光,端起茶杯叹息: “你还在怪我?” 玉妃转过脸,沉默以对。 “罢了,你既喜欢林家那丫头,朕会让她常进宫陪你说说话的。只是……那丫头家世可不简单,有些话你还是莫要对她一个外人提及,万一传扬出去,不光会累及你,承恩也会受到牵连。” 玉妃闻言,恼怒的站起身: “陛下此言何意?难道以为我喜欢林小姐,是看重她的家世,利用她做什么不成?呵,简直可笑至极!我只是一介寻常女流,没有皇家人那么多的思量,陛下不必以己度人,言语威胁。” “本来只是觉得那丫头和我眼缘,又是难得的良善孩子,才将她当作女儿般记挂在心上,如此看来我念着她,反倒是害了她。多谢陛下好意,日后我不会再见她!未免陛下担心,明日起望舒宫会紧闭宫门,谁也不见。也请陛下往后莫要再动龙步,来这污糟之地。” 说罢高喊玉璧送皇帝出去,留给皇帝一个气急的背影。 玉璧听到声音,硬着头皮打开门立在门口,头都不敢抬。 郑诚立在门旁装鹌鹑,只有小皇子在门边不放心的探头看。 皇帝重重的放下茶杯,脸色阴沉: “年岁渐长,脾气也渐长了。朕不过提点了一句,你便冲朕发这么大的脾气!朕何时说了不许你见?这满宫谁敢跟你这般,和朕大呼小叫!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天子!” 听的皇帝的训斥,和拍桌声,小皇子也顾不得玉妃的嘱咐,冲进屋内在皇帝面前跪地赔罪。 皇帝脸色铁青看向面前,跪的笔直替玉妃求情的儿子: “平日劝劝你母妃,收敛些脾气,牢记自己的本份,莫要恃宠而骄再三的犯上,惹出事来不光她遭罪,还会殃及到你身上。” 话虽是对小皇子说的,皇帝的眼神却警告的瞥向玉妃,说完话便起身甩袖而去。 郑诚低头冲屋里行了一礼,快步跟上。 玉妃面色如常的转身,将儿子从地上拉起,扯出一抹笑意: “别怕,母妃没事。” 小皇子:“母妃,父皇毕竟是天子,您下回别再跟他硬碰硬,我怕父皇震怒,我保护不了你。” 对上儿子担心的目光,玉妃脸色柔和,抬手抚上小皇子的头: “母妃记下了,日后不会了。” 从望舒宫出来,一身怒气的皇帝,龙辇都没坐,黑着脸暴走撒气。 郑诚挥手让龙辇远远跟着,自己则是离了皇帝一丈远,大气都不敢出的降低存在。 走了好一阵行至无人处,皇帝累的扶住路边假石直喘气,郑诚赶忙上前扶住皇帝胳膊。 皇帝喘匀了气,抬手将郑诚挥开,边走边骂: “你说她怎么敢的?朕是九五之尊,是最尊贵的天子!这天下谁见了朕,不是低眉俯首?偏她仗着朕的宠爱,一而再再而三的犯上!真是不知所谓!简直岂有此理!” 暴走撒气 皇帝骂的起劲,一转头瞧着身边没人,转身看向离老远的郑诚: “离那么远做什么!给朕滚过来!” 郑诚闻言弯腰低头,快步上前站定。 皇帝指着郑诚,气的手都在哆嗦: “你个没胆子的混账!朕骂的又不是你!你躲什么!” 话未落,郑诚跪地请罪: “请陛下赎罪,陛下是天子,奴才本就胆小,天子一怒,奴才哪敢靠近啊。” “装什么装!朕何时拿你当过奴才!” 郑诚直接磕起头来,又是谢恩,又是请罪的,将皇帝弄的没了脾气: “滚起来!” 郑诚站起身谢恩,笑的一脸讨好,被皇帝怒视着,又快速的将笑意收了回去。 皇帝冷哼一声,满腔的怒火被郑诚这一折腾,倒是消散了不少。 “以你的耳力,朕和玉妃说的话,你定是听清了。玉妃为了林家丫头,不光放低身段做糕点,还发了如此大的脾气……这么多年除了承恩,她何时对谁上心过?你说,她为何独独对林家丫头那般看重?” 郑诚:“玉妃娘娘常年幽居望舒宫,膝下又只有小皇子,难免心中寂寥。林家小姐良善又招人喜欢,娘娘也说拿林小姐当女儿一般,自然会另眼相待。” “那丫头身后……可是顾家和林家,朕是担心,她有了旁的心思。她素日对朕,话少的可怜,今日倒是稀奇,说的话都赶上往日一年了。” 郑诚斟酌开口:“玉妃娘娘的脾气秉性,若是要谋划什么,应该只会收敛,不会如此强硬才是。大将军府隐卫时刻都盯着,有任何风吹草动陛下都会知晓。方才玉妃娘娘将话都说绝了,想来是气急了,气头上的话陛下不必当真,保重龙体才是。” 皇帝慢慢踱步深思,片刻后有了论断: “不,气头上的话不经思索,才最有可能是真话。说什么林家丫头让承恩体会到手足之情,不就是在怪朕从未重视过她的孩子吗?还说朕拿她当犯人,看来对朕的积怨颇深。往日里她懒得说,今日是将积攒多年的怨气全发了出来。” 这种话,郑诚自是不能接,只赔着笑脸相劝宽心。 “只记朕关她的仇,半点儿不领朕对她的好,真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她今日之举,要换做旁人,莫说摘脑袋宗族都会被株连。她还敢反过来撵朕!这后宫众多妃嫔佳丽,哪个不是盼着朕去?就属她不识抬举!” 郑诚腹诽道:盼您去的,您也不上心啊,偏对这个不待见您的上心,这不是上赶着受气嘛。 郑诚正欲说话,忽而耳根微动,迅速护在皇帝身前,眼神凌厉的扫向假山后面轻呵: “谁?出来!” 假山后,人影晃动,一位身着宫装的男子快步走出来,在离两人八步开外处,跪地行礼: “程岩参见陛下。” 皇帝将人叫起:“出了什么事?” 程岩恭敬的弯腰回话:“回陛下,有两个宫女一直盯着望舒宫,方才陛下从望舒宫出来,其中一个尾随陛下至此。” 皇帝送礼 程岩听从吩咐,将打晕的宫女拖到皇帝面前。 郑诚上前细看了脸:“陛下,似是翠微宫的人。” 皇帝眼神阴沉:“给了两分脸面,就敢将手伸到朕的头上。郑诚,你亲自把这两奴婢,给柔妃送去,让她认清自己的本份。母后身子弱,柔妃既有空,就替母后抄些经书祈福,朕乏了。” 郑诚恭敬应下,挥手招来龙辇,搀扶着皇帝坐好,退至一旁示意程岩跟着皇帝。 待龙辇走远,郑诚直起腰身叹道: “居然敢去盯那位,还撞在陛下的气头上,可真是够寸的。” 话毕,吩咐跟随的宫人抬着打晕的宫女,直奔翠微宫。 翠微宫里,柔妃正和小公主闲聊。听说郑诚来了,柔妃还以为皇帝要来就寝,客客气气的请人落座上茶。 郑诚规规矩矩行了礼,面上是一贯的笑意: “多谢娘娘,坐就不必了。奴婢是替陛下,给娘娘送礼来了。” 柔妃闻言,笑意更大了两分。 小公主好奇道:“郑总管,父皇送了什么来?” 郑诚:“公主,这份礼物您还是不看为好,时辰也不早了,公主不如先回宫安寝歇息。” 小公主不悦道:“什么礼物是我不能看的?本宫在哪,还要郑总管定夺不成?” 柔妃快速扫向郑诚的面色,对小公主训斥道: “说的这是什么话!郑总管既然这样说了,那必定是多有不便,你快些回宫去。” 小公主还想再说什么,对上柔妃警告的眼神,生生忍了回去,不情不愿的起身行礼告退。 柔妃笑盈盈道:“云熙被我娇惯坏了,郑总管别放在心上。” 郑诚弯身行礼,谦卑道: “娘娘折煞奴婢了。” 柔妃见郑诚并未生气,再度问起礼物。 郑诚冲着门外挥手,宫人抬了个宫女进来,扔在柔妃不远处。 宫女躺在地上不知死活,脸上血肉模糊,胭脂色宫服血迹斑斑,双袖被鲜血侵染,湿答答的贴着胳膊,刺目又惊心。 柔妃定睛一看,吓得惊叫出声,白着脸往后缩着身子: “这是什么……抬走抬走!郑总管,你为什么送个死人本宫这里!” 郑诚笑意一丝未变: “娘娘莫怕,她还没死,只是疼晕了过去。娘娘再仔细看看,说不得是相熟的人呢。” 柔妃不敢再看,示意身边的宫女上前。 宫女壮着胆子蹲下细看,认清了人后大惊失色,抬头不小心和郑诚对视上,更觉心惊肉跳,弯腰低头的回到柔妃身边耳语了两句,柔妃本就吓白的脸色,更加惨白了两分。 “郑总管……这不会……就是陛下送来的礼吧?” 郑诚:“回娘娘的话,正是。陛下说这宫女仗着翠微宫的脸面,手伸的太长了些,所以就让他长长记性。” 说着话,郑诚示意随行的宫人上前,将宫女的双袖翻了上去,露出一对血淋淋光秃秃没有双手的胳膊。 柔妃惊的再次出声,身子也被吓得颤抖不已。 柔妃叫声刚落,偷偷转回来的小公主,也被眼前的一幕,吓得惊呼出声。 小惩大诫 郑诚恭敬的转身,对着小公主行礼请罪: “公主恕罪,就是怕吓着公主,这才劝您回宫的。” 小公主看完血淋淋的宫女,再看郑诚的笑脸,怎么看怎么觉得诡异又滲人。 “这…这是怎么回事?” 郑诚:“翠微宫两个宫女,探查陛下行踪,陛下小惩大诫一番。” 说完又上前两步,对着柔妃温和笑道: “陛下相信娘娘的品行,认为娘娘定是不知晓此事,是这两个宫女为了讨娘娘欢心,才会如此胆大妄为。” 柔妃虽极力控制着身形,扯出一抹僵硬的笑意,声音却还是带着两分轻颤: “谢…谢陛下信任,此事,我确实不知情。” 郑诚:“陛下知晓娘娘心善,身边人犯了错,定不忍心责罚,这才帮您处置了。陛下还说,娘娘前些日子照顾太后娘娘,还帮着操持宫宴辛劳万分,特准您不用晨昏定省,就在这翠微宫中抄抄佛经好生歇歇。” 柔妃闻言脸色灰败的卸了力道,双手撑在塌上才稳住身形。小公主见状,快步上前挽着柔妃的胳膊。 “郑总管,冷宫旁边那个宫女也抓来了,要如何处置?” 听的门口宫人问话,郑诚先是恭敬的,冲着柔妃和小公主行礼告退,而后踏出门一步,立在廊下高声道: “方才那个怎么处置,这个便怎么处置了。也好让起了坏心思,巴结主子的宫人们都看看,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能知道,什么不能知道。” 柔妃心知,这话郑诚是杀鸡儆猴,说给自己听的,郑诚代表着皇帝,看来这次皇帝这次是动了肝火。心里惊恐之余又带了两分委屈,自己也没做什么啊…… 郑诚话毕,屋外就传来凄厉的惨叫声,没两声就开始惊恐的求饶,高呼柔妃救命,最后连声音都没了。 屋内,母女两靠在一起,紧紧握着对方的手,心惊肉跳的默默听着,屋外的每一声惨叫。 “总管,疼死过去了。” “如此不抗揍,也敢将手伸到陛下眼前。抬去乱葬岗埋了吧,屋里那个也一并抬去。多拎些水来,把这院子里血都冲洗干净,切莫惊着了娘娘和公主。” 郑诚带人散去,母女两盯着厅中的血迹,后怕不已。 皇后得知消息,眉间的阴郁都少了一半: “透点消息给她,她还真敢去查。陛下连期限都未说,想来是什么时候消气,什么时候才会解了她的禁足了。” 顺意:“听说柔妃吓病了,翠微宫的人去请陛下,陛下只说病了就好生养着,养好了再抄经书也不迟。” 皇后嗤笑道:“陛下发了那么大的火,她竟还以为,能同往日一般装娇扮弱就能蒙混过去。对那位,陛下可是谁都不会留情面的。” 娴贵妃面对楚承烨的追问,只说是柔妃探查天子行踪,触怒龙颜才得了惩处。 打发走儿子,娴贵妃推开窗,看向冷宫方向喃喃道: “这么多年,还是如珍如宝,谁还能说帝王无情?” 说话间,想起前尘往事,娴贵妃忽觉冷意,吩咐宫女关上了窗。 求情被罚 楚承曜知晓消息后,先去翠微宫将哭天抹泪,大呼委屈的柔妃给劝好。 略微思索后找到皇帝,替柔妃求情。 开口没说两句,就被脸色阴沉的皇帝推翻茶盏,泼了一衣摆的茶渍。 太子来时,一进殿门就瞧见跪在屏风前的楚承曜,太子立在楚承曜身旁,斜眼瞥向楚承曜,又透过屏风看向龙座上的皇帝,恭敬的脆声请安。 得了消息的楚承烨,也找了由头跑来面见,丝毫没在楚承曜坦然的脸上看出屈辱来,心中不免少了两分兴致。 听得屏风内平和的交谈,面色如常的楚承曜,藏在阔袖里的双手紧握成拳,将此刻牢记于心。 楚承平被明妃催来时,楚承曜已经听着殿内的父慈子孝,跪了两个时辰。 楚承平跟几人行礼后,不同于太子和楚承烨一般,对跪在屏风外的楚承曜视而不见,反倒主动问及。 皇帝瞥向屏风处,脸上的笑意淡去: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柔妃不过是替你们祖母抄写佛经尽孝,他便不明事理的跑来求情。” 楚承平笑脸纯良:“父皇,柔妃娘娘对祖母尽孝无可厚非,可二皇兄也是在对柔妃娘娘尽孝啊。圣人说,百善孝为先,二皇兄纵惹了父皇不悦,父皇如今罚也罚了,不如念在二皇兄孝心可嘉的份上,就此饶过吧。” 楚承烨:“四弟这话好没有道理,二皇兄此番求情,不光是阻止柔妃娘娘向皇祖母尽孝,还不满父皇让柔妃娘娘尽孝的举动,如何算得孝心可嘉?” 太子罕见的赞同楚承烨所言: “三弟此言有理,四弟不能因为和二弟兄弟情深,就不敬父皇。” 一顶不敬的帽子压来,楚承平赶忙掀开衣摆,跪地请罪: “父皇,儿臣并非对您不敬,也并非是独独和二皇兄情深,只是耳闻了昨夜之事,想着若是母妃探查父皇行踪被罚,儿臣会如何。” 皇帝:“你会如何?” 楚承平:“推己及人,儿臣也会和二皇兄做同样选择。母妃做错了事,父皇处罚实属应当,可儿臣身为人子,又怎能置之不理?二皇兄来之前,必定知晓求情的后果,可他依旧来了。趋利避害人之本能,可孝道亦是本能。” “在儿臣看来,二皇兄的赤子之心难能可贵,正因如此,儿臣听闻二皇兄跪了许久,才来厚着脸皮替二皇兄求情。父皇也知晓儿臣不成器,朝堂之事一概不精,此番前来绝不是来与二皇兄攀交情,只是从心罢了,父皇若有气儿臣认罚。” 楚承平一番话说的坦坦荡荡,说完双手撑地俯下身子,一副任凭处置的样子。 皇帝盯着楚承平的后背良久,见其没有半丝恐慌,才转眼扫向屏风: “知晓自己不成器,还好意思跑来给别人求情,你府上至今还未有一个女子,你母妃还在愁你的婚事呢,你倒是清闲。” 楚承平直起身子,笑的没心没肺: “天下父皇治理的四海升平,用不上儿臣担心。” 算无遗策 皇帝没好气的冷哼,楚承平往前跪了两步,乐呵呵道: “不瞒父皇,儿臣前些时日看上一个女子,至今还不知那女子心意,要是母妃知晓定要将人宣进宫相看,儿臣不想吓着她,也不想强逼她,至今都未曾告诉母妃。” 瞧着楚承平嬉皮笑脸的赖皮模样,皇帝又气又好笑: “你母妃你都瞒着,为何先告诉朕?哪家的千金?” 楚承平又上前两步,拉着皇帝的衣摆,笑的一脸傻气。 皇帝太子和楚承烨见状,皆是嫌弃的直皱眉:真是没脸看…… “父皇,儿臣知道您定是也为儿臣的婚事心焦,儿臣想求父皇,等那女子同意儿臣心意后,再为儿臣指婚。” “平日里处处躲懒,临到开口你倒不客气,来一次求两次清?朕要是只准一件,你要哪个?” 楚承平收起笑脸,正色道: “一个是为二皇兄求的,一个是为我自己求的,怎能混为一谈。父皇要是只能同意一件事,那便饶了二皇兄吧,反正我年纪小些,又有皇子的身份傍身,多等几年也等得起。儿臣替二皇兄,谢过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楚承平这无赖的样子,气的皇帝抬腿将其踹了个背仰: “哪个皇子如你一般泼皮无赖?带着你二皇兄滚出去!看见你俩就来气!赶紧滚!” 楚承平爬起身,乐呵的冲皇帝磕头道谢,脆声给三人告退后,扶起楚承曜出了大殿。 楚承曜一瘸一拐的被楚承平扶上轿辇,一路上都在道谢。 “好了二皇兄,你我兄弟不必如此客套,这软轿是从我母妃宫中抬来的,只能将你送到宫门口,你回去后好生歇歇。父皇虽罚了你,却让你跪在殿内,求见的宗亲也没召见,可见父皇心中还是看重皇兄的。” 楚承曜轻拍楚承平的肩膀,苦笑道: “谢你安慰,我都习惯了。今日之事皇兄铭记于心,日后有事用得着皇兄,定不推辞。” 将人送走,楚承平回到明妃处,细说了帮楚承曜的经过,隐去了自己婚事。 “母妃算无遗策,父皇并没有罚我,只是儿臣不解,母妃为何一定要我去给二皇兄求情?” 明妃:“陛下给你们几人都封了王,一来是你们到了年岁,二来是为了制衡朝局。陛下既然给了承曜晋王的封号,定不会因一时之气,就处罚于他。” “天下未来落在谁手尚未可知,你去求情,既可结个善缘,也可让你父皇看到你,爱护手足的赤子之心,还顺势给你父皇递了台阶,何乐而不为?” 御书房内,皇帝靠在塌上假寐,忽而开口问道: “你说,承平今日之举,是想干什么?” 郑诚闻言,弯下腰轻声道: “四殿下心性单纯,今日来为二殿下求情,奴婢是一点都不意外。” “他若没有图谋,怎敢冒着惹朕生气的风险,来求这个情?” 郑诚笑道:“大约是,大道至简,无欲则刚吧。” 皇帝睁开眼,瞥了眼郑诚: “嗯?你倒是会夸他。去查查,承平看上的是哪家丫头。” 孩子心性 上元节。 用过午饭,林锦颜、林锦安和林婉蓉,就坐上了将军府派来的马车。 天色尚早,街上已然是人声鼎沸,叫卖声不绝于耳。马车被堵的只能慢悠悠行进,林婉蓉将车帘掀开一条缝,目不暇接的瞧着路旁各色花灯,和玲琅满目的商品,就连路两旁的屋梁上都挂满了花灯,林婉蓉看的兴起,摇着林锦颜的胳膊叫她一同看。 定好的酒楼在河边,斜对着皇宫正门,一群人到时,酒楼已经座无虚席,冉公子和顾睿洲兄弟三人,护着姐妹两上了二楼,雅间门推开,等候的安知闲笑着站起身来。 见礼落座后,林锦安笑道: “安兄,好些日子没见你了。路上听大表哥说你要来,我可是高兴了好一阵。” 安知闲:“听说你近来足不出户,日日温书,春闱可有把握?” 林锦安:“尽力而为吧,应该是不会落榜。” 顾睿洲:“我也是看安儿近来绷的太紧,才带他出来散散心轻松一下。” 安知闲:“合该如此,今日便不谈学业。奕辰,再过三个月便是你大婚了,若有喜欢的物件,不妨告诉我,也免得我苦心去想合你心意的礼物了。” 顾奕辰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安兄如此说,就不怕我狮子大开口?” 安知闲的余光一直放在林锦颜身上,瞥见林锦颜被橘子酸皱的眉眼,笑意扩大了几分,心情大好道: “你只管说来,买得起的我定给你寻来。” 林锦安:“若是买不起呢?” 安知闲坦然道:“那便换一个。” 众人哄笑,林锦颜听着几人闲聊,将手中的剥开的酸橘子放在盘中,重新挑选了一个看起来就酸的,剥开后尝了一瓣,咀嚼的动作一顿,随即面无表情的将两个橘子,给在座几人每人分了一两瓣。 冉公子也一直注意着林锦颜,接过橘子道谢后并未去吃。 安知闲接过橘子,眉目微挑,眼中的笑意更甚,将橘子送入口中,面色如常的任由唾液泛滥,端起茶杯夸赞道: “多谢安小姐,橘子甚甜。” 吩咐白芷给众人添茶的林锦颜,眼带笑意的与之对视。 顾奕辰林锦安顾睿洲和林婉蓉四人,接过后毫无防备的入了口,一时间四人的五官,都酸的皱成了一团,端起茶杯大口喝水冲淡嘴中的酸味儿。 四人难以置信的,看向笑眯眯的始作俑者: “颜儿?!” “你哪找来那么酸的橘子?” “你学坏了。” “你居然连我都骗。” 顾奕辰看向对面,同样笑咪咪的安知闲: “安兄,你这般正派,居然也帮着颜儿骗人?” 安知闲:“橘子酸吗?我吃的那瓣是甜的呀。” 顾奕辰:“当真?” “不信你可以试试,安小姐不是剥了两个橘子嘛,许是一个酸一个甜。” 看着安知闲一本正经的模样,顾奕辰不信邪的又吃了一瓣,随即五官再度皱在一起,安知闲笑着给他续上茶。 顾奕辰哀嚎道:“果然平时不骗人的人,一骗一个准。” 防人之心 林锦颜很少有这般孩子心性的一面,众人虽被捉弄,却不曾生气,反倒觉得开怀。 林锦颜收敛笑意,明媚的脸上带上两分正色: “我不是刻意捉弄,是前些日子听说了一些他府的事,想借此提个醒。” 见众人都带着疑问看向自己,林锦颜带上郑重之色: “不论身处官场,沙场,亦或是商场,凡是有人的地方,一定会有争斗。有道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不光要防对手,更要提防身边人。因为自己人下手,远比对手伤的更狠。” “冉大哥和安老板闯荡江湖多年,自是不必担心。可三位兄长和姐姐还有我,受长辈庇佑,还未经历人心险恶,对身边人从未提防,若被有心人钻了空子,那便悔之晚矣。” 顾睿洲点头道:“颜儿说得有理,防人之心不可无,再加上如今这局势,一朝不慎便会被牵连,甚至累及家人。” 林锦安:“这话,祖父和外公也同我们说过,只是我们对自己人确实太过放心。” 冉公子:“江湖上,不少高手都是死于身边人的暗算。” 安知闲:“树大招风,因为天楚最强兵力的定北军,将军府纵是什么都不做,也会被无数双眼睛盯着,也意味着随时会被借作杀人的刀。顾林两家是姻亲,林太傅又素有清流之首的美名,自然也逃不开,多做防范十分必要。” 几人听的频频点头,皆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用过饭后,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听得外面喧嚣声渐大,众人裹上披风,推门来到阳台, 城墙脚下几丈高的花灯摆了一圈,宫墙之上亦是摆满了颜色鲜艳的花灯,此刻都被点亮,映照出三步一人的护城军身影。熙熙攘攘的百姓,隔着护城河摩肩接踵的观看着花灯,不时发出赞叹声。 皇城正门前宽阔的空地上,护城军围出一圈空旷之地。道士们早早搭好了用柳树做的花棚,花棚分两层高约两三丈,上面绑满烟花鞭炮。 花棚边上设一口熔炉烧着铁汁,十来个戴着头巾除去外衫的铁匠,露出结实的肌肉,见天色完全暗下来,看了眼时辰,铁匠们将腰间的葫芦瓢反扣在头上,拿出用柳树枝做好的花棒。 铁匠们一手拿着盛有铁汁的上棒,一手拿着未盛铁汁的下棒,迅速跑至花棚下,用下棒猛击上棒。十几个铁匠一棒接一棒,一人跟一人,往来于熔炉和花棚之间。 一棒铁花冲天而起,另一棒接踵而至,棒棒相连,络绎不绝。棒中的铁汁冲向花棚,遇到棚顶的柳枝后迸散开来,点燃了花棚上的鞭炮和烟花,铁花飞溅,流星如瀑,鞭炮齐鸣,声震天宇。 引的围观者,鼓掌叫好。不少稚子坐在父兄肩头,仰头看着漫天的银花,笑声清脆。 林锦颜一行人,也被眼前的铁树银花吸引了视线,安知闲站在林锦颜后侧,不动声色的看着林锦颜忽明忽暗的笑脸,只觉远处的美景黯然失色。 上元佳节 看着楼下一排排猜灯谜的摊子,一行人跃跃欲试的下了楼,分批去了相邻的三个摊位,不一会儿几人手里都提满了花灯。 各自挑了一盏喜欢的,将其他的全送给随行的下人。 随着人群前行,又买了一堆河灯,放上写好心愿的小纸条,点亮后轻缓的放置于河面上,任其飘远。 “林锦颜?还真是你呀?” 听得呼喊,一行人齐齐回头看去,叫人的王慧昭,带着两位千金,上前和几人见了礼。 互相认识后,几个女子走在前面,安知闲顾睿洲等人,隔着几位千金的婢女,跟在身后。 前面有随从开道,林锦颜五人缓步并肩而行,都是年纪相仿的千金,加上中间的王慧昭左右聊着,没一会几人就混的相熟。 正说笑间,忽而前方的人群四散奔逃,前方一大群人朝着林锦颜等人逆向涌进,林锦颜被慌张的人群冲撞,眼见要摔倒在地,身后的洪九一把抱住她的腰身。 在洪九的庇护下,勉强挤到一旁的巷子中站稳身形,林锦颜便急急出声: “洪九,我在此处等你,你快去看看白芷和姐姐。” 洪九来不及多想,扫了眼巷子里挤满了与她们一样躲避的百姓,转身快速钻入了人群。 林锦颜探出头,看向远处的火光冲天,才知晓发生了何事。 扶着身旁的柱子,垫脚朝人群中扫视,找寻着自己人。察觉有视线落在自己身上,林锦颜回头看去,方才挤满人的巷子,这会儿空荡了不少,人群都朝着巷子另一个出口散去。 林锦颜看了两眼,收回了目光,转过头继续找寻。身后忽然伸出一只手,捂住了林锦颜的口鼻,一股浓烈的药味袭来,林锦颜身子软绵绵的没了意识。 洪九这边,王慧昭和林婉蓉几位千金,被人群推搡摔倒在地,或多或少都受了些外伤,尤其是王慧昭被人踩到了脚踝,站都站不住。 几个发髻松散的千金,被搀扶着坐在河边,还心有余悸,要不是顾睿洲几人冲上前相助,将她们扶起,她们怕是要被人踩踏致死。 洪九检查了白芷手背的擦伤,见其不严重,便让她在此处等着,自己去接林锦颜回来。 安知闲:“洲兄,几位千金的随从都回去通知府里了,你们守在此处等着,我过去察看前面的火情。” 顾睿洲:“你的身手我自是不担心,可水火无情,还是小心为上。” 安知闲点头应下,瞥见洪九的身影,迈步追了上去。 洪九到了巷口,没见到林锦颜,心中咯噔一下,快步跑进巷子呼喊却得不到回应。 “人呢?说过多次,不要放她单独一人。” 洪九闻声回头,看到跟进来的安知闲,忙上前指着柱子急急道: “主子,小姐不见了,此处有墙和柱子挡着,能避开人群冲撞,我方才就把小姐安顿在此处。小姐说过在此处等我,她定不会乱跑,应该是出了事。” 安知闲朝柱子看去,在避光的夹角处,发现一枚发簪。 被人掳走 安知闲弯身捡起,放在鼻尖轻嗅: “是她的…若是被有心人掳去,她顶多被当刀利用。怕就怕掳她的人……并不知她的身份没有忌讳,她就危险了!这种勾当定是要避开人的,他们不会走正街,我顺着巷子去找,你速回去告知他们。” 洪九应下,快步就往外走。 安知闲迈出两步,忽然转身吩咐道: “等等,林锦颜不见的事,只告诉顾睿洲几人,莫要被那几个他府的小姐知晓,免得传扬出去坏了她的名声。” 洪九郑重点头,两人快步分开。 顾睿洲瞧见洪九去而复返,却不见林锦颜身影,心中顿时不安起来,正预开口询问,反被洪九抢了先。 洪九想了一路的说辞,脱口而出: “前面有百姓烧伤,小姐和安老板救人去了,小姐吩咐我回来,叫上几位少爷前去帮忙。” 顾睿洲不疑有他,看着几位受伤的千金吩咐道: “锦安,你和冉兄弟在这,等几位小姐府里来人,我和奕辰去看看。府兵分出六人守在此处,其余人跟我走。” 冉公子扫向洪九焦急的脸色,上前一步道: “帮忙自然多个人多出把力,有锦安带着府兵在,还有这么多随从,足以保证她们的安全,我也同去。” 林婉蓉:“大表哥!颜儿身子弱,吸不得烟,你去了以后让她快些回来。” 顾睿洲扫视了一圈,应了下来,带着人往火光方向走去。 林锦安看着一行人的背影,眼中闪过疑惑之色,转头压下思绪,温声安慰着林婉蓉: “堂姐莫担心,有表哥他们在,颜儿不会有事的。” 宽慰了林婉蓉,林锦安看向身旁疼的满脸冷汗的王慧昭: “王小姐再忍一忍,派去通知府上的人走了有一阵,应该是快回来了,济民堂的大夫也通知直接去贵府,你回府就能医治。” 王慧昭虽疼的眼眶发红,发丝松散,衣衫也有污迹,但碍于在外面,又有林锦安这个外男在,努力保持着仪态。 “多谢林少爷。” 快到巷子口时,洪九低声跟几人说了实话,顾睿洲听完三人脸色大变: “安兄思虑的有理,咱们三个,每人带两个随从分头去找,切莫声张。半个时辰后,来此处汇合,若还是没找到人,立马回府调人找寻,再通知京兆尹也派人去找,颜儿的安全是第一位,其他的先往后放一放。” 冉公子和顾奕辰面色郑重,应下后兵分三路,快步找寻。 城边的画舫上,因着上元佳节没有宵禁,河上的画舫比往日里更多,丝竹声声伴着调笑声传的老远。 风潇然闭着眼瘫坐在椅子里,将腿搭在一旁的凳子上,脑袋随着屏风后传来的琴声晃动,手中的酒杯也跟随着琴声轻晃。 立在身后的陈遥,瞧着风潇然这懒散享受的模样,当真是没眼看。脑中闪过老门主和门主的清正身姿,不由暗自叹息: 天机门日后……不会败在少主身上吧…… 绿色烟花 风潇然虽未睁眼,却也感觉到身后嫌弃的目光: “既来之则安之,你都陪着来了,不如坐下陪我喝点。这京都的乐师,到底是不一样啊~” 看着风潇然听的一脸陶醉,陈瑶一板一眼道: “您是主子,我可不敢,要是家中知晓,我陪您来这风月场所,我一准儿得被拔层皮。” 风潇然睁眼斜视,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我就是听听曲儿,又不是召妓,面都没见手都没牵,知道又能怎样,给我满上。” 陈瑶认命的弯腰上前,刚拿起酒壶,就听到一道高亮的爆竹声,陈瑶快速闪身到窗边,推开窗户往外看去。 风潇然闻声也立马坐直了身子,来到窗边正瞧见三朵绿色的小小烟花,一个接一个的在空中炸开。 “少主,是家里人出事了,看方向像是皇宫正门附近。” 风潇然一改懒散模样,一脸正色吩咐道: “付银子下船,过去看看。” 弹琴的乐人,正弹的如痴如醉,就被进来收拾的伙计打断: “别弹了,人都走了。” 乐人看向屏风处,只有伙计打扫的身影,起身喃喃道: “难得遇到只听曲儿的客人,还说想看看长什么模样呢。” 同一时刻,京都不少人也都注意到了绿色烟花,包括皇宫中相聚的皇亲国戚以及公侯伯爵。 郑诚附身同皇帝耳语几句,弯腰行礼退出了大殿。来到无人处脸上恭敬的笑意褪去,面色冷然拍了三下手掌,程岩从黑暗处走出,对着郑诚恭敬行礼。 “去查查,天机门出了什么事,查到后无论是何时辰,报于我知晓。” 出了皇宫后,楚承逸同家人回王府后,借口要和朋友小聚,带着郭皓又单独出了府。 秦宗良回到府中,正准备更衣,听得薛忍的禀报,饶有兴致的将上前更衣的亲随挥下: “这么好的日子,我们也去凑凑热闹。” 风潇然和陈瑶下船之后,避开人群急行,来到放烟花之地附近,经天机门的人带路,找到一处僻静的巷弄,看清巷子里的人影,风潇然抬步上前: “绿星是你放的??” 站在暗处的人影看向风潇然身后,风潇然了然的对身后摆摆手,听到身后众人退出巷子,风潇然走近人影: “连绿星都放出来了,小师弟这是被人追杀了吗?” 安知闲看着如往日一般沉稳,语气中却带上了焦急: “别贫嘴了,林锦颜出来赏灯遇上火情,混乱中被人掳走了,我找了一圈没找到人,天机门眼线多,帮我把她找出来。” 风潇然不解道:“你的人找人虽不及天机门快,可也就是多费点时间罢了,怎么用得着放绿星?绿星一放,天机门就会被人盯上,你不是不知道。” 安知闲:“她虽聪慧却只是个弱女子,要是耽搁了,她被人轻薄了可如何是好?自是要快些把人找到。天机门找人比我快,不得已才放了绿星,善后我已经想过了,你放心帮我寻人,莫要被旁人知晓便是。” 焦急寻人 风潇然虽不赞同,安知闲为找林锦颜放了绿星,可如今放都放了,便也没有过多纠缠,走出巷子吩咐天机门的人将消息传出去,立刻把人找到。 天机门的人,出了巷子后四处散开,找到自己人将消息扩散出去。 等待期间,风潇然眼神复杂的,看向强自镇定的安知闲: “如此紧张她的安危,你还说不曾被她勾住?” 安知闲:“你要是被人掳走,我也会尽心找你。” 风潇然愣了一瞬,转而满脸的不可置信,胸膛气的如同蟾蜍般起伏: “你…你拿她跟我比?你对她尽心?她有我重要?我会那么没用的被人掳走?” 安知闲本就心焦,看着质问的风潇然,快跟自己脸贴到脸,抬手展开手掌将风潇然的脸按住,推倒了一边。 陈遥闪身进了巷子,正瞧见自家少主被安知闲捂住脸,垂眸禀告了探查来的消息: “查到林小姐的行踪了。” 安知闲上前一步,声音带着自己不曾察觉的急切: “她在哪?是否安全?” 听完了林锦颜行踪,安知闲看向风潇然: “让你的人都退回去,隐藏踪迹,对外放出方才商量的说辞。另外你派人去找洪九,告诉他林锦颜的消息。” 说完,捏了一下风潇然的肩膀,道了句谢谢,快步出了巷子没了踪影。 风潇然抚上被安知闲捏过的肩膀,看向陈遥: “他刚是不是跟我道谢了?” 陈遥点点头:“少主出手帮了忙,谢也是应当。” 风潇然:“应当个屁!他为个女人谢我?不就表明在他心中,他跟那女的是一伙的,我是个外人!还说没被勾住,魂都被勾走了,色令智昏的家伙,里外都分不清!” 城东一处宅院里,马车停在院中,三个男子围着马车,不时的看看门口,又掀开车帘往里瞧。 “真是个绝色,这回定能拿到不少赏银。” “瞧这模样,像是个官家小姐,要是被查到……” “怕什么,我们趁乱掳来的,没人知晓。就算是个官家小姐,只要不是皇亲国戚,主子都能处置了。” “那倒也是,再说女子没了清白,哪家好意思出来认领?更别说出头了。” “哈哈哈哈,一会主子见了高兴,他尽兴了,说不定我们几个也能一亲芳泽。” 几人一脸淫笑,瞥见门口人影晃动,赶忙小跑着上前行礼。 来人打着哈欠:“刚从宫宴出来,看了一晚上的皇家歌舞,出宫门就说给我找了什么绝色美人,劳爷绕个圈子,要并非绝色爷可不饶你们。” “宫里的佳人自是相貌不凡,可这位确是天仙一般。” “保证是绝色,小的在人群里,那么多妙龄女子经过,身边人全是夸她一个的。” “不知道主子要带到何处,都没搬下马车,就在这呢,您快看看。” 来人被勾起了两分兴致: “要真是绝色,定有重赏。” 说着话,被狗腿的几人扶上马车,看到躺到在马车上昏睡的曼妙身姿,眼中闪过满意,将女子松散在脸上的发丝拂开,露出女子明艳的小脸。 黑袍人影 借着随从打着的灯笼,看清昏睡女子的面貌后,身着锦袍的男子,原本带着淫笑的脸瞬间黑沉: “是她……” 快步下了马车,面对笑容谄媚的三人,抬脚就踹: “绝色佳人!这就是你们给我找来的绝色佳人?你们是想害死我!” 原本凑上前讨赏的三人,被主子的怒火吓懵: “这还不算绝色吗……” 锦袍男子再次抬脚踹去: “你知不知道她是谁?!就敢给我绑回来!要是被查到,别说你们几个的狗命难保,说不得还要牵连到弘安伯府!” “世子,她……她是谁啊?皇亲国戚我们都认得……她也不是啊……” 身着锦袍的朱典骅,只觉得气血冲到了天灵盖,捂住戴有眼罩的眼睛,恶狠狠骂道: “她是林太傅的孙女!也是顾弘章的亲外孙女!顾弘章你们总认得吧?二皇子伤了他孙女,他都敢下手找公道,他要知道我手下的人绑了他孙女,那个老兵痞还不带兵抄了伯爵府!知道你们闯了什么祸吧混账!真想把你们剐了!” 三人互相看看,都是一副大祸临头的模样,赶忙上前抱着朱典骅的腿哭着求救,反被朱典骅踹了个仰倒。 其中一个擦了擦流到眼中的冷汗,眼神发狠道: “世子,要不我们把她做了吧,像以往那样,找个无人处埋了,神不知鬼不觉,自然没人能查到。” 朱典骅思虑一瞬,转而又暴躁骂道: “以往那些人家,无权无势自是查不到,顾家无权无势吗?顾家一根筋做事不管不顾的,要杀了她,伯爵府都得陪葬!” “那怎么办……” 朱典骅:“怎么办?麻烦你们带回来的,反倒问我怎么办?” 朱典骅又怕又怒,也顾不上再发脾气,来回踱步想着法子,片刻后脚步一顿: “再给她下点迷药,莫让她醒来看到你们,立刻把她放在远一些的僻静处,引顾家人发现她。想来她好生的被找到了,顾家也不会发那么大的火。” 三人忙不迭的应下,朱典骅吩咐几人小心行事,切莫被人发现踪迹后,赶紧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三人送走朱典骅,再看向马车时,眼神中全然不见淫秽,只有后怕和惊慌。 其中一人,掏出怀中迷药爬上马车,正欲掀开车帘,脖子被自房顶突然跳下的黑袍人影,用长鞭勒住,黑袍人影站稳身影立即回抽长鞭,把长鞭勒住的男子从马车上拽下,背摔在地。 男子摔得吐血,却顾不得伤势,双手紧紧扯着脖子上的长鞭,脸憋的通红眼睛充血。 黑袍人影上前,赶紧利落的踢断了男子的脖子,收回长鞭。 另外两人在黑袍人影动手时,就吓的往门口跑,回头瞥见同伴被杀,吓得屁滚尿流,只恨没多生几条腿出来。 黑袍人影将鞭子收回后,转身就朝二人扑去,施展轻功落在二人身前,不等二人惊叫出声,甩鞭将二人的头缠在一起,露出的眼睛冷漠厌恶,手下发力生生将二人勒死。 冥王再现 黑袍人影扫视一眼三人,确认毫无生气,将长鞭收回衣袍,抬步走向马车。忽而身形一顿,转向房顶处看了片刻,加快步子上了马车,检查林锦颜只是昏睡并无外伤后,将人轻稳的抱起下了马车。 再次扭头看向房顶,黑袍人影抱着林锦颜施展轻功,几个起落出了宅院。 黑袍人影离开片刻后,房顶显出一墨色衣衫,黑巾蒙面的男子,朝着黑袍人影离开的方向,远远跟上。 宅院不远处,一辆马车停在暗处,秦宗良老神在在的端坐马车上闭目养神。 薛忍掀开车帘钻进马车: “世子,朱典骅认出了人,发了通脾气已经跑了,命人将林锦颜送回去。” 秦宗良微微睁眼:“倒是没蠢到灭口,你跟上去把事情闹大,让顾家知晓是谁掳走了人。” 薛忍:“朱典骅的人全被一个黑袍人灭了口,林锦颜也被那人带走了,还有一个蒙面人跟着那黑袍人,两人身手都在我之上,我现在跟上必定会被发现。” 秦宗良疑惑不解:“比你身上高的黑袍人?哪来的黑袍人?” 薛忍:“我离得远,只能看到大概装束,瞧着黑衣人有些像是冥夜阁的阁主,江湖人称冥王。至于那个蒙面的,却是看不出。” 秦宗良表情玩味:“冥夜阁……这倒是有意思了。” 林锦安等到几位千金府上来接人,将人送走后,又将林婉蓉送上马车,安排将军府的府兵将其先送回府,随后便不放心的带着魏仲,朝着发生火情处沿路寻来。 黑袍人影抱着林锦颜避开人群,专挑僻静的房顶或巷弄急行,来到林锦颜被掳的巷子里,刚将怀中的林锦颜靠墙放好,就听得魏仲的声音传来: “少爷,前面这个应该就是,洪九回来找我们时所说小姐避险的巷子。” 林锦安闻言并未多想,路过时朝着巷子看了一眼,就预备去找顾睿洲等人,不曾想竟看到一黑袍人影,地上似乎还躺着一个女子装扮的人,因被黑袍人影挡住了头,看不清面容。 林锦安以为黑袍人影欲行不轨之事,大喝一声: “住手!你是何人!” 说完见对方不答话,林锦安抬脚进了巷子,魏仲见状忙挡在林锦安身前。 离得近了,林锦安才看清黑袍人影脸上的诡异面具,莫名觉得眼熟,正欲再问时,一身穿月色衣袍,头戴朱砂色面具的男子,从房顶处一跃而下,对着带鬼面的黑袍人影就是一掌。 黑袍人影本可独自避开,却转而抱起地上的林锦颜,一时耽搁了时间,匆忙和月色衣袍的人对了一掌,肩膀撞在墙上发出一声闷哼。 月色衣袍的男子一顿,大喊一声: “冥王老贼拿命来!” 话毕再度冲黑袍人影冲去,不待黑袍人影有动作,房顶再次跳下一人,挥剑将月色长袍的男子逼退,挡在黑袍人影身前。 月色长袍的男子,瞧着面前突然出现的男人,墨色衣衫黑巾蒙面,既看不清身份又抬剑挡住自己。许是气他横插一刀,都未开口询问,便出手狠厉的攻了上去。 童心未泯 面前的打斗,林锦安看的一头雾水,魏仲忙拉着林锦安退了两步: “少爷,全都是高手,我一个都打不过,咱还是别凑热闹了。” 没找到人的顾睿洲等人,再次回到巷子,还未走进都听到打斗声,忙加快脚步。 “安儿?你怎么在这?” “大表哥,我不放心过来看看。” 顾睿洲:“这是怎么了……” 林锦安眨巴着眼睛:“不知道啊,突然就打起来了……他怎么过来了?” 几人说话间,黑袍人影趁着眼前两人缠斗在一起,施展轻功抱着林锦颜避开两人,朝着顾睿洲等人跑来,站定后将怀中的女子,就往林锦安怀中放。 林锦安不明就里,下意识就往后退了半步,突然看清了女子的面容,还未站稳又赶忙上前去接,慌乱中抱着人重心不稳的往前栽去。 黑袍人影赶忙再次将林锦颜接过,撇了林锦安一眼,看向刚赶来的洪九,将林锦颜放到了洪九怀中。 黑袍人影虽未出声,可林锦安就是感觉到自己被嫌弃了,来不及多想,思绪就被昏睡不醒的林锦颜带走。 一群人围着林锦颜焦急呼喊,最后赶来的冉公子扒开众人,细看过后,让洪九抱着将怀中的林锦颜蹲下,掏出怀中的瓷瓶,让林锦颜靠在自己肩头,将瓷瓶放在林锦颜鼻下,刺鼻的味道很快让林锦颜皱眉睁眼,挣扎着将脸迈向一边。 黑袍人影扫了眼悠悠转醒的林锦颜,转身就往还在缠斗的两人走去。 趁两人对掌后短暂分开,黑袍人影对着月色长袍男子的屁股就是一脚,这一脚虽未动用内力,确是用足了劲,踹得月色长袍的男子一个趔趄后,黑袍人影转身就施展轻功踩着围墙,上了房顶逃之夭夭。 这一脚不光月色长袍的男子没料到,就连与之交手的蒙面男子也愣在了原地。 月色长袍的男子捂着屁股转头,却只瞧见那抹黑色人影消失在房顶处,气急败坏的踩着墙面上了房顶,朝着黑袍人影离去的方向杀了过去。 众人刚将醒来的林锦颜扶起,就瞧见踹人那一幕,眨巴着眼睛看着两人离去,又一同将目光收回,看向独自站在巷子里的蒙面男子。 此刻被这些人目光注视着,蒙面男子突然就觉得莫名丢脸,忙收剑紧追二人离去。 冉公子见林锦颜并未受伤,也冲着几人离去的方向追了过去,对顾睿洲的阻止声置之不理。 林锦安知道经过后,心中后怕又懊恼:我居然在旁看热闹,让颜儿平白被旁人抱了半天。 顾奕辰:“冉大哥这是给颜儿出气去了吗?” 顾睿洲摇摇头:“不知,冉兄弟虽不是身手高绝,却可自保。颜儿的事透着古怪,送颜儿回来的人,倒像极了多年前……从漠北探子手中救下颜儿的那位前辈。” 顾奕辰:“对啊!我就说那人的装扮那般眼熟,刚才光顾担心颜儿,都把这茬给忘了。” 顾睿洲迟疑道:“但是那位前辈……会在旁人打斗的时候,去偷袭踹人吗?” 顾奕辰:“也许……前辈童心未泯……” 查找踪迹 众人围着林锦颜询问,林锦颜只道被迷晕了,什么也不知晓。 众人不放心的将林锦颜带回了将军府,让白伊然好生检查了一番,确定只是中了迷药再无其他后,才都放下了心。 正厅里,顾弘章脸色黑沉: “在这天楚国都,天子脚下,居然有人敢绑我顾弘章的孙女!简直是不知死活!你们带了一群人,为何都护不住颜儿?” 顾睿洲:“祖父消消气,是孙儿没看顾好弟弟妹妹,孙儿认罚,祖父莫要气坏了身子。” 顾奕辰:“祖父,孙儿也认。” 林锦安:“外公,此事确怪不着两个表哥,事发突然人又太多,根本挤不开,要不是表哥护着,我们怕是会被惊慌的百姓踩踏受伤,说不得还会伤及性命。” 顾弘章强压怒火:“掳走颜儿的人可有眉目?” 顾睿洲:“娘说颜儿中的迷药,是最普通的迷药并不少见,从药上追查无异于大海捞针。加上火情百姓只顾逃命,无人注意到谁掳走了颜儿。所以至今还未查到……” 顾奕辰:“现在看来,只有那位送颜儿回来的前辈,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顾睿洲:“冉兄弟已经去追那位前辈了,或许他回来会有眉目。” 弘安伯府。 朱典骅回到府中,还是不太放心,思索过后,吩咐亲随带上几个府兵去宅院看看,确保林锦颜已经被平安送回,将掳走林锦颜的三人灭口,以防被人查到。 没过多久,亲随去而复返,带回三人已被灭口,林锦颜不知所踪的消息。 朱典骅急的上火,只觉气血上头,被伤的眼睛都开始隐隐作痛。 万一林锦颜被他人劫走,而顾家又查到他身上来,让他交人他用什么交。 “世子,虽不知他们是被何人灭口,但我在那宅院附近,瞧见了秦国公府的马车,我查过了马车上的人,是秦国公府的世子秦宗良。” 朱典骅先是不解,而后喃喃自语的暗自分析: “秦宗良?秦宗良……秦国公府和伯爵府本就有仇,要是秦宗良发现我的人掳走了林锦颜,他一定会把事情闹大,借顾家的刀对付伯爵府……一定是他将林锦颜带走了!快去查秦宗良在何处!” 河边画舫上。 秦宗良和吏部尚书的公子孙世平,还有陈御史的孙儿陈霄,三人听着小曲儿对饮。 正谈笑间,得了消息的朱典骅,带着亲随硬挤了进来: “秦世子好雅兴啊,这上元佳节没在国公府里呆着,倒和孙少爷来这画舫听曲。” 秦宗良挥退拦住朱典骅主仆四人的薛忍: “朱世子不也是如此?既然遇到,不妨共饮,请坐。” 朱典骅上前落座,无视行礼的孙世平和陈霄,冲着秦宗良笑道: “共饮倒是不必了,此番前来是想问问,秦世子今晚可去过丰衣巷?” 秦宗良疑惑道:“不曾去过,这巷子有何特殊?” 朱典骅:“当真没去?我的人在丰衣巷附近,可是瞧见过世子的。” 薛忍:“世子,您去接孙少爷的路程,正巧路过丰衣巷。” 宝贝丢失 朱典骅闻言,笑意扩大: “秦世子,这你怎么说?” 秦宗良笑的沉稳:“我虽是京都人士,却也记不住这城中每条巷子,更何况我的马车只是路过并未进去,那个巷子有何特殊,就连路过都要劳朱世子来盘问?” 朱典骅:“那巷子是没有什么特殊,可我府中下人偷了我的东西,逃跑时不慎将那东西遗失在丰衣巷,待我派人追到,那东西却不翼而飞了,那个时间又只有秦世子碰巧路过,我这才来问上一问。” 秦宗良点点头:“原来如此,不知是何宝贝?我也好让薛忍去问问手下人,万一真被他们捡到,也好归还世子。” 朱典骅虽带着笑意,露出的一只眼睛,却像淬了毒一般盯着秦宗良。 秦宗良笑脸谦和的与之对视:“看来朱世子丢的这东西,不太好说出口。薛忍,去问问跟来的人,路上可曾捡到什么。若捡到了,私下交给朱世子,不必报给我知晓。” 薛忍应下,片刻后去而复返: “世子,府里的下人并不曾捡到什么物件。” 秦宗良:“朱世子你也听到了,看来你是找错了人,我这里没有,不如去他处寻。” 朱典骅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秦宗良,咬牙切齿道: “秦世子要不要再好生想想?” 孙世平:“朱世子,你丢了东西着急无可厚非,可秦世子该查该问的都做过了,朱世子不但不感谢,为何还不依不饶?” 朱典骅斜眼扫去:“我同秦世子说话,与你何干?” 陈霄:“早就听闻弘安伯对朱世子娇惯,本来还不相信,今日方知传言竟是真的。” 朱典骅笑意尽散,恼怒的指着陈霄骂道: “你毫无官身,有什么身份说这话?为了巴结国公府,竟敢无端指责伯爵府,真是家风不正。亏你祖父还自诩清流,看来也不过是金玉其外。” 陈霄听得朱典骅辱及自己祖父,气的起身反驳: “分明是你不讲道理胡搅蛮缠,竟还仗势欺人,连句公道话也不让说。” 秦宗良稳坐正位,听着三人争论,直到都动了肝火,才拍了桌子制止: “够了!朱世子,你要来寻东西我也帮你寻了,你要是来找事,我便不奉陪了。我交朋友向来不看身份,也无需他人巴结,管他是平民百姓或是毫无官身,我只求意气相投。世子若要共饮自是欢迎,若不是还请自便。” 朱典骅冷哼一声,恶狠狠扫视几人甩袖离去。 陈霄:“只剩一只眼,瞪人都得比旁人多转半圈脑袋,还出来惹事生非!一会回府,我定要告诉祖父。” 孙世平:“以陈御史较真儿的性子,要是知晓此事,定会好生参他一本,他也能老实些。” 秦宗良闻言,看向陈霄的目光愈发亲和: “今晚他是来找我的不快,二位皆是被我连累,同饮一杯全当赔罪了。” 陈霄:“世子千万不要这样说,我于世子往日虽无私交,可也常听孙兄提起世子,神往久矣。今日能同坐,合该痛饮庆贺才是。” 旦夕祸福 从画舫出来的朱典骅,心中愤恨又焦急,钻进马车正想着法子时,探查消息的下人回来,告诉他林锦颜已经被顾家找到了。 朱典骅先是一喜,紧接着变成了惊慌: “顾家从哪找到的人?可是丰衣巷?” “不是丰衣巷,我们的人跟着顾家下人,他们在探查林锦颜是被何人掳走的,而且都是从林锦颜被掳走的巷子,扩散的往外查,由此可见丰衣巷的人……应该是把林锦颜送回去之后,返回宅子才被灭的口。” 朱典骅放松心神,靠在马车上仔细思索: “顾家不知道就好,既然顾家不知道……那是何人去丰衣巷灭口的呢?” 想了半晌,朱典骅也没想明白,吩咐亲随去丰衣巷把三人的尸首处置了,再留人守在宅院暗处,看看是否有人去查。 秦宗良回府途中,听着薛忍回禀林锦颜的消息。 “她的死活不重要,想来那个冥王把她救走,许是为了在顾家面前卖个好,日后被查出前尘往事,也好将功抵过。要不是他多管闲事,我也不至于喝这一遭花酒。” 薛忍:“世子运筹帷幄,眼见人被灭口,故意泄露踪迹。这顿酒,不光将朱典骅引来闹了事,还让陈霄对世子推崇备至。陈御史那较真儿的性子,比秦御史更甚,文武百官都没他不敢得罪的,他要知道此事,定会捅到陛 秦宗良:“如此还不够,顾家现在还在查,就表明冥王不曾提及在何处救的林锦颜……给顾家放点消息,将人引到丰衣巷去,消息不要放太明,让他们自己查到才可信,做干净些,莫要让他们查到国公府的头上。” 薛忍应下后,秦宗良又道: “陈霄是孙世平拉来的,回头选个物件给孙世平送去。至于陈御史的弹劾,弘安伯府顶多落个管教不严,如此轻的惩处,可对不起我跑这一趟,要是能结成死仇,陈御史定不死不休。” 说完秦宗良闭目眼神,片刻后叹息道: “陈霄可是陈御史孙子辈中,最有出息的一个,此次春闱定然榜上有名,可惜了……” 薛忍闻言,快速扫了眼假寐的秦宗良: “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旦夕祸福,这也没法子。” 屋内。 两个戴面具的身影,分坐桌两旁,一白一黑的衣衫泾渭分明。 黑色衣衫的男子端坐不语,白色衣衫的男子双手环胸,背靠着桌子,静悄悄的屋内落针可闻。 听得吱呀一声门响,白色衣衫的男子侧头,看了一眼进屋的三人,转而又将脸迈向一旁。 来人中的老者见状,放下药箱扫视着两人: “这是又闹什么……谁伤着了?” 白色衣衫男子闻言,转过身摘下脸上的面具,露出风潇然俊逸的脸庞: “谁闹了?我这般好的身手能受伤吗?” 黑色衣衫的男子也摘 “吴大夫,这么晚还劳您跑一趟。伤在肩上并不严重,本想自己上点药膏就好,樊堂主却说已经给您传了消息。” 兄弟打架 站在吴大夫身侧的凌九闻言,忙上前询问: “主子,伤可要紧,谁伤的您?” 吴大夫另一侧的樊同贵,眼神飘向风潇然,安知闲也侧头看向风潇然。 风潇然:“看什么看!我伤的怎么了?预备报仇不成?” 凌九关心的脸色,转化出几分茫然不解: “您能伤得了主子?” 风潇然炸毛的起了身,将手里面具丢向凌九: “你什么意思!我功夫很差吗?你可要试试?” 凌九接过面具,往安知闲身边挪了挪: “不必比试,少主功夫自是高绝,我自愧不如。只是主子的身手……” 安知闲淡淡道:“他偷袭我。” 见众人全看向自己,风潇然再度炸毛: “谁偷袭你了!那个距离以你的身手足可避开,是你要去抱……” 安知闲出声打断道:“事先又没告知,我正在救人你突然冲出来偷袭,我怎知你是谁,只能护人性命。” 风潇然:“我出声提醒你了!” 安知闲:“那是在你偷袭之后。” 风潇然:“……你不是也还回来了!” 安知闲:“我又没伤着你。” 风潇然:“……你!你伤着我自尊了!” 吴大夫听着两人如稚子般斗嘴,满脸不耐的对风潇然道: “这还受着伤呢,胡闹些什么。” 转头又对安知闲温和道: “褪去衣衫,让我看看伤处。” 截然不同的对待,更让风潇然憋闷的呼气如牛,怒气冲冲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却因喝的太急,反被呛的咳嗽出声。 几人见状,樊同贵微垂着头,眼观鼻鼻观心的装木头。帮着安知闲脱衣的凌九,咬牙憋出一副严肃的模样。 吴大夫嫌弃的白了一眼,安知闲余光扫过,眼底带着柔和的笑意。 风潇然眼神如刀一般,剐过几人。直到看见安知闲肩头,露出掌心大一块暗紫色淤青时,怒气快速的消失,和安知闲对视上,不自在的转过了头。 吴大夫:“好在没伤到骨头,这只手近些日子不要拿重物,不要受力好生养着,吃上一副汤药,用药酒推几次就无碍了。” 安知闲:“多谢吴大夫。” 吴大夫背起药箱:“樊堂主,我写个方子,劳你给我寻药来。” 出门前又冲风潇然道:“消停点,别在打架了。” 不待风潇然发作,吴大夫踏出了门,幽幽的叹息声从门外传来: “这个岁数还和兄弟打架,旁人都已经当爹了,怪不得门主的头发愁白了那么多,儿孙都是债啊……” 跟着吴大夫出门的樊同贵,扫了眼风潇然,快速关上了门。 风潇然瞪着门口,暗暗挥拳:…… 这偏心的臭老头!我爹那是少白头,关我什么事! 安知闲:“倒杯茶,我渴了。” 风潇然没好气道:“还敢使唤我,就伤了一只手装什么娇气。” 安知闲:“谁理你了?我跟凌九说话。” 风潇然转头,和正倒茶的凌九对视上,又扫向含笑的安知闲,憋闷的怒气再度回归。 该死的,刚才就该出手再重些,一掌劈死他! 宽慰众人 顾睿洲兄弟两,亲自送林锦颜兄妹回府,马车内三兄弟神色都带着凝重: 顾睿洲:“颜儿,祖父怕影响你闺誉,对外封口了你被掳走之事,但一定会查出真相,还你个公道。” 林锦颜:“大表哥,我怎会不知外公的苦心?舌上有黄泉,就算我被平安回来,可要是外人知道我被掳走过,风言风语必不可少,哪里还有清白可言。” 顾奕辰语气中带着后怕:“还好你没事,不然……待找到掳你的人,我定要打断他的手!” 林锦安:“那位冥王前辈将颜儿送回来,应该知晓是何人将颜儿掳走,冉大哥跟上去了,想来等冉大哥回来会有眉目。” 林锦颜笑着宽心道:“三位兄长不必愁眉不展,我这不是没事嘛,今晚没玩尽兴待兄长们改日有空,可得陪我重玩一次。外公没瞒住,祖父祖母年纪大了,回府后还是别说了,免得他们担心受怕。” 三人点头应下,看向林锦颜的眼神中,都带着内疚和心疼。 要是别家的千金,受了这般惊吓,早就吓得躲在亲人怀中大哭了,可自己这妹妹却反过来,不光担心着长辈,还宽慰把她弄丢的兄长。 将兄妹俩送回府,顾睿洲兄弟猛然想到,安知闲不见了。商议回府报了平安,就立马去找。 刚到府门口,听得车夫提醒掀开车帘,就见立在石狮旁的,披着大氅等待两人的安知闲。 顾奕辰跳下马车:“安兄,我和大哥正预备去找你,怎么不进府等着?” 安知闲:“我去找人走远了些,待回巷子时,你们已经将人找到先回了府,我便回茶楼去换衣衫,怕你们着急这才赶过来说一声,我也是刚到,听说你们快回来了,才等在此处。” 顾睿洲:“事发突然,没顾上留人等你,切莫见怪。天寒地冻,进府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安知闲:“也好。” 颜玉轩。 回府换了衣衫见过长辈,看过受伤的林婉蓉,又劝走不放心的林锦安后,林锦颜披着斗篷靠坐在书房。 白芷愧疚请罪:“我没护好小姐,还请小姐责罚。” 林锦颜抬手,将正欲下跪的白芷拦住: “事发突然谁都想不到,你何罪之有?” 白芷:“可是……我都不知小姐遇险,都没去寻小姐……” 林锦颜轻拍白芷的手,笑脸温柔: “你只当我去救火,又不知我被掳走,才跟着姐姐回了府,不知者不怪。” 眼见白芷还在内疚,林锦颜抬手戳了戳她的脸: “好啦我的好白芷,我都说没事了,还要我求你不成?一会有客要来,你去帮我准备些芙蓉糕,栗子酥,在备上两个小菜温壶酒来。” 白芷揉着脸,乖巧出了屋。 林锦颜:“洪九,去西苑找魏仲,让他过来守在院子暗处,不得让任何人靠近书房。” 洪九情绪低沉,闻言点了点头就要出去,林锦颜的声音自她身后传来: “洪九,今晚要不是你,我定会受伤,多谢。” 洪九脸上冰雪消融,勾出一抹浅笑。 新年上朝 次日,正月十六,也是新年第一次上朝。 昨夜十五,皇帝依例宿在皇后宫中,郑诚早早将龙袍龙辇备好,待皇后替皇帝穿戴整齐,一行人抬着皇帝前往光明殿。 途中,郑诚瞥见皇帝撑着头小憩,将要禀告的话咽下,直到到了地方,才出声叫醒皇帝。 皇帝睁开眼,缓了一会才让郑诚扶下龙辇,使劲闭了闭眼睛驱除困顿: “当真是老了,精神愈发不济。” 郑诚:“陛下的身子,瞧着可比奴婢硬朗的多,精神头最多也就是不惑之年,哪里能撑起老字。” 皇帝斜睨了郑诚一眼,笑骂道: “油嘴滑舌,平日里少吃些糖,也不怕腻掉了牙。” 在龙椅上坐下,皇帝全然不见方才的倦色,端的是一副帝王威严精神矍铄。 待文武百官高呼完万岁,皇子说了几句和善话,就言几位皇子到了封王的年纪,趁着新年拟定了封号,今日昭告天下。 郑诚闻言接过圣旨,上前两步高声宣读。三位皇子跪地接旨,接过内饰递来的亲王冕冠和冕服,再次叩谢皇恩。 皇帝听得百官挨个上奏年节里的政务,好几次想打哈欠又生生忍住。 郑诚见状,忙吩咐内侍换了杯浓茶。 待政务奏完,陈御史出列行礼,大批弘安伯纵的独子朱典骅目中无人,横行霸道鱼肉百姓,将朱典骅批了个体无完肤。末了又道,伯爵府乃皇家册封,家风不正会累及皇家颜面。 皇帝查问过后,当即差人给弘安伯府传了口谕,斥责弘安伯教子无方,勒令严加管束。 御书房内,郑诚对闭目养神的皇帝,回禀着昨夜知晓的消息: “昨夜天机门放出绿星,是因为天机门的少主来京都游玩,和同来京都的冥夜阁阁主发生冲突。交手后未曾将人拦下,眼见人要出城,天机门的少主气急之下放出绿星,令天机门出动截杀冥夜阁阁主。” 皇帝:“只因和人发生冲突,就放出门派的紧急信号?可曾查实?” “回陛下,昨夜上元节没有宵禁,不少人都瞧见了两人的缠斗,天机门的少主将人都追出了城外。” 皇帝嗤笑道:“有如此子孙,矗立江湖百年的天机门,看来也要没落了。” 郑诚:“还有一事,昨夜护城河边一家酒肆,花灯不慎起火引发火情,致使百姓受惊窜逃,无数人被踩踏受伤。” 皇帝:“这些朝堂上不是奏报过了吗?相关人等也受了惩戒。” “林山长的女儿,昨夜在火情引起的慌乱中被人掳走,又被安北将军完好无损的找了回去,却不知怎的没找到是谁掳的人。大将军府为保林小姐的名声,没对外宣扬,还在私下密查。” 皇帝疑惑道:“以顾家的威望和护短的性子,谁敢去掳他顾弘章的孙女?” 郑诚:“密探查到些蛛丝马迹,好似…和弘安伯世子有关。” 皇帝:“又是朱典骅?他为何要掳林家丫头?” 郑诚:“还不得而知。” 思索片刻,皇帝捏了捏眉间: “派个人跟着朱典骅,看看他要做什么。” 彬州来信 二皇子府。 钟毅回府时,正碰见管家带着人小心翼翼的,抬起刻有晋王府的新门匾。 踏进院子,瞧见刘美人端着吃食被拦在书房外,钟毅知道楚承曜此刻心烦,不愿应付,找了由头将刘美人劝走。 敲门进了书房,见楚承曜对着桌上,摆放整齐的冕冠冕服发呆,转身关上门,放慢步子上前行礼: “殿下…” 楚承曜神色未动:“我如今可是亲王了,不恭喜我吗?” 钟毅:“殿下,您不是常说,人定胜天危转乾坤吗?虽然陛下将您当作磨刀石,可我坚信殿下定会成为那把最利的刀。” 楚承曜收回目光,看向钟毅失笑道: “你如此信我,定然不能辜负。” 看楚承曜有了精神,钟毅将怀中密信掏出: “主子,彬州来的信。” 楚承曜接过打开,看信时,笑意一点点叠加,看完将信递给钟毅: “舅父趁着年节百姓走动,已经将剩下的人安全送到了凤鸣山。薛家那批银子上的毒粉消除掉了,用作军需,刚好解了燃眉之急。有了这张底牌,做事也能放开手脚些。” 钟毅也面带喜色:“万源宗答应私下结盟,江湖上也有了助力,殿下的谋划没有白费。” 楚承曜:“父皇为了防我,特意将我的封地,放在离舅父管辖相隔一州的漳州,就是想用中间的湘州,将舅父势力隔开,漳州又有韩家压制,我纵然有心也翻不出风浪。如今万源宗结盟,彬州湘州漳州就连成了一线,反倒是成全了我。” 钟毅:“殿下,派去漳州接管封地的人手已经点齐,今日可要出发?” 楚承曜略微思索,便同意下来: “这批人手是要过明面的,本就藏不住,还不如早些去,让旁人以为我对封地这块退路很看重。” 不夜侯。 茶楼刚开门,楚承逸便带着郭皓来找安知闲。 安知闲知晓后,没忙着前去见人,让竹青先带着两人上楼喝茶,自己则是去后院找了吴大夫,过了一盏茶才转而上楼。 见礼落座,二人天南地北的闲聊了好一阵,说到兴处,楚承逸乐的直拍安知闲的肩膀。 安知闲亦是笑的开怀,抬手给楚承逸的空杯续上热茶。 “今晨听闻一个趣事,说是昨夜天机门的少主,和冥夜阁的阁主打起来了,为了抓冥夜阁的阁主,天机门少主连保命用的信号烟花都给点了,最后追到城外,还是没把人抓着。” 安知闲面色如常,事不关己的口气轻笑出声: “如此意气用事,看来这天机门的少主应该年岁尚轻。” 楚承逸挂着松散的笑意,眸光却是紧盯着安知闲的神情: “据传闻,这天机门的少主,跟你我年岁差不多。” 安知闲:“这我倒是不知,不过若是当真过了弱冠之年,还能如此行事,只能说明他家中长辈对他极其娇惯。” 说到此处,安知闲语气中带着羡慕: “我被这安身立命的营生,困在京都城内,哪也去不得,不能同你这般游历,对江湖之事知之甚少。” 再三试探 又一阵闲聊,楚承逸状似无意的问起风潇然。 安知闲笑的无奈,说是风潇然玩的高兴昨夜,硬拉着店里的伙计多喝了几杯,醉到现在还没醒。 又聊了半晌,楚承逸才起身离开,下楼时风潇然正趴在在桌上,无精打采的揉着头,跟伙计抱怨醒酒汤难喝。 安知闲上前:“知道难喝就莫要贪杯。” 风潇然懒洋洋的瘫在桌上,并无起身的打算,语气哀怨道: “你和好友去看了半宿的花灯,又不带我,我无聊的只能和他们喝酒了。” 安知闲:“都说了州兄他们带了妹妹,我带你不方便,我昨夜赏灯回来,你就借着酒劲闹过了,怎么还揪着不放。” 风潇然不满起身,推了安知闲一把: “谁跟你闹了?” 直到此时,风潇然才瞧见一直站在身后的楚承逸,忙行礼赔罪。 楚承逸拜拜手:“风兄弟不必如此拘谨,我今日来此也是和安兄闲谈。” 客套一番,二人送楚承逸出门,临走前楚承逸还道:羡慕安知闲有能这样玩闹的好友。 待马车行进,安知闲侧头看向搭在自己肩头的手,一脸嫌弃。 风潇然冷哼一声,果断将手收回。 上二楼坐下,听得安知闲细说了和楚承逸的谈话,风潇然笑道: “他这是彻底怀疑你了,要不然也不会再三试探。幸亏你让吴老给你去除了药酒味,还给你肩膀扎了封闭疼痛的针。” 安知闲:“还不是拜你所赐。” 风潇然正欲还嘴,竹青敲门而入,说凌石传话来,林锦颜在宅子等。 安知闲闻言,拿上手边的茶罐,跟风潇然连招呼都没打,便起身出了屋。 风潇然:“重色轻友之辈,昨日就该下手再重些。” 进入密道后,安知闲阔步赶路,行至暗门前停下步子,整理好衣衫仪容,才挂着一贯的笑脸开门而入。 “林小姐。” 见礼落座,林锦颜郑重道: “昨夜又蒙冥王前辈搭救,还请安老板替我向尊师道谢。” 安知闲将带来的茶罐,递给凌石,转而对林锦颜笑道: “师父说跟林小姐有缘,林小姐不必挂怀。” “昨夜的事,我听兄长和洪九跟我说过了,是安老板安排妥当,我才保住名声。也是安老板及时找到冥王前辈搭救,我才幸免于难,多谢安老板。” 安知闲笑意,明亮又温柔: “你我生死之交,本该如此。我相信我若遇险,林小姐也必定会援手。” “那就多谢安老板信任,必不辜负。” 说话间,凌石端着泡好的茶,放在两人面前。 瞧着林锦颜品了一口,就放下了茶杯,安知闲眼中闪过笑意。 细说了昨夜之事后,安知闲又将查来的消息,毫无保留的说给林锦颜: “朱典骅自瞎了眼睛,性情就变得越发阴鸷暴戾,他手下的狗腿子,为了讨主子高兴,隔一段时间就会掳走良家妇人或是小门小户的千金,以供朱典骅消遣。” “朱典骅下手狠辣,常将掳去的女子凌虐致死,而后毁尸灭迹。” 变本加厉 林锦颜闻言,虽面色如常,可安知闲还是感觉到了她情绪的变化。 不知何时起,他好像对她细微的情绪波动,都能感同身受,就像此刻她明明没说什么,可他就是能感觉到,她心中的厌恶和怒火。 林锦颜淡淡道:“原以为这朱世子遭逢变故,会有所不同,不曾想反而更变本加厉,看来他是不信天谴的。” 安知闲目光灼灼的看向林锦颜: “他不信无妨,我信,他的天谴正在路上。” 林锦颜和这灼热的目光对视上,不知怎的心就慌乱了一瞬,又快速镇定下来。 安知闲见状,嘴角笑意加深,不想让林锦颜不自在,开口继续道: “国公府的秦世子,从平阳侯寿宴过后,一直派人跟着弘安伯府和朱典骅。昨夜朱典骅手下要掳的人,起先并非是林小姐,是秦世子派去的人,在朱典骅手下人旁边不停夸林小姐美貌,才引的朱典骅的人,对林小姐下了手。” “秦世子故意透露行踪,误导朱典骅是他将林小姐救走,又将陈御史的孙子拉出喝酒,引得朱典骅找秦世子要人。” 林锦颜听完,并无丝毫意外,显然是已经知晓: “他还放出我被掳走的些蛛丝马迹,引导外公派去的人,最后能查到朱典骅。秦世子对我如此照顾,怎么也得回报一二才是。” 弘安伯得了皇帝斥责,免不得大动肝火,又不忍打骂朱典骅,只能强忍脾气对着朱典骅说教了半日,嘱咐其近来定要收敛脾性。 朱典骅面上应下,心里却把陈御史和陈霄恨的不行,待弘安伯出府,朱典骅也带着一肚子火气去了忘忧阁。 冯妈妈瞧见自家主子,只觉得腿肚子筋都在打转:真是造孽了,这天杀的阎王怎么又来了。 心中骂着,冯妈妈脸上却笑出了一朵花,欢天喜地的将人迎进去,出屋给朱典骅安排姑娘时,却是犯了难。 姑娘们一听是去伺候朱典骅,头摇的活像拨浪鼓。 “妈妈,我最近可是听话的很,您可不能罚我。” “妈妈,我苦练琴艺,近来可给您赚了不少银子,日后还会赚更多的,你可别让我去呀。” “妈妈,我可不去。” “我伤还没好利索呢,更不敢去了……” 冯妈妈挨着扫视过去,见姑娘们皆害怕的退避三舍,更是愁的上火,焦急间听得一个声音怯怯出声: “冯…冯妈妈,我去伺候行嘛?” 冯妈妈和一众姑娘闻言,皆看向那个面容清秀,眼神干净身形消瘦的姑娘。 见众人看向自己,那姑娘如受惊的小鹿般,后退两步缩着脖子。 冯妈妈上前道:“杏儿,你说你愿意去?” 叫杏儿的姑娘,见冯妈妈走进,吓得连连退后,直到退到墙边无处可躲,才强逼自己抬起头,不知想到什么,眼中的怯懦染上几分坚定: “我……我可以去,可我伺候完……你得放我走。我是被掳走卖到这的,我娘还在家等我,我得回去。” 冯妈妈想着,瞧着那位的脸色,伺候完还不知有没有命,也就答应了下来。 天谴已至 杏儿再三跟冯妈妈确定,伺候完朱典骅就放自己走,凭着回家的念想鼓出勇气,端着酒壶往朱典骅的屋子走。 行至门外,杏儿还是害怕的发起了抖,瞥见露出胳膊上还未好全的鞭痕,想起这些天来因不听冯妈妈话挨的打,杏儿深吸口气,跟自己鼓劲道: 大不了进去再挨顿打,打完这顿就能离开这了。 想到此处,杏儿将衣袖放下遮住鞭痕,抬手敲响了房门。 进屋不到一盏茶,屋里就传出凄厉的哭喊声,伴随着打砸声,和瓷器碎裂声…… 颜玉轩。 林锦颜翻看着手中,建庄子的开销,对身后给自己绞头发的白芷闲聊道: “陛下赏的这块地契,还真是个吞金池,这么大的地方,照我所想的盖完,还得不少银子。” 白芷笑道:“陛下赏了小姐那么多宝贝,却忘了给小姐赏些银子。” 林锦颜闻言,不由思虑道: “就算是赏给我盖庄子,那地方也太大了些…难道陛下是有意探查府里的财力?盖庄子虽废银两,可府里也能拿得出……那为何给了这么大的地方?” 白芷:“小姐,您是不是过于草木皆兵了,陛下日理万机的,说不得只是随口一说,根本就不知道具体有多少呢。” 林锦颜闻言失笑,笑的无奈又苦涩,想着自己确实绷的太紧,像极了那些多疑的上位者…… 见林锦颜忽而变得落寞,白芷轻声道: “小姐,是不是我说错了话。” 林锦颜摇摇头:“没有,我只是在为我消失的纯粹惋惜。” 也为自己像极了那些人,而感到恶心。 靠在窗边的洪九,扫了眼林锦颜的神情,语调平缓道: “为善救人是纯粹,铲奸除恶也是纯粹。” 见林锦颜和白芷,朝着自己看来,洪九将窗户推开一条缝,转头欣赏着窗外黑漆漆的风景。 林锦颜再次失笑,笑意带着暖意直达眼底。 察觉林锦颜和白芷,盯着自己笑个没完,洪九不耐道: “就知道拿我寻乐子,铲奸除恶怎么想不到我。” 林锦颜和白芷闻言,笑意更甚,就在洪九暗自散发怨气时,瞥见院中的身影,站直了身子去开门: “小姐,魏仲来了。” 魏仲进屋冲林锦颜行礼,林锦颜笑道: “如何?” 魏仲:“小姐,我下手晚了,被别人抢了先。” 林锦颜愣住:“你是说有人已经对朱典骅下手了?” “是,我扮成薛忍的模样,本欲等朱典骅出了忘忧阁,在无人处对其下手。可有人潜进忘忧阁,先出了手。” 洪九:“难道是秦宗良?” 魏仲:“不是,秦宗良今晚派人扮成弘安伯府的下人,去打陈御史的孙子了。” 林锦颜脑海中莫名闪过安知闲的脸,还有他那句:他不信天谴,我信。 魏仲问可要派人去探查,不见林锦颜说话,提高声量又问了一遍,才将走神儿的林锦颜叫回来。 “不必查了,朱典骅伤的如何?” 魏仲扫了眼屋里三个女子,不知如何开口。 纵子行凶 在几人的追问下,魏仲才道: “朱典骅被人…咳…伤了下半身,再无传宗接代的可能。” 林锦颜三人先是一愣,转而都是一副如此甚好的模样。 魏仲:“我还发现,有个高手一直跟着朱典骅,知道朱典骅被人伤了抬走之后,那人跟着回了弘安伯府才走,我远远的跟着,瞧见那人进了宫。” 林锦颜:“宫里的人……” 魏仲:“是,此人身法奇特,是个隐匿行踪的高手。我刚开始并没有发现他,是朱典骅受伤后被抬回府,我远远跟着才发现。要是我出手伤朱典骅,定会被他知晓。” 林锦颜闻言心中疑惑尽消,想了想吩咐道: “明日,你去趟赵新成那,把那块新送到的玉石帮我拿来,我要送礼。” 秦国公府。 秦宗良得了朱典骅被伤的消息,意外了片刻,得知伤在何处后,脸上尽是满意。 让薛忍给孙世平传话,让其速去陈御史府上,想办法让陈御史赶在弘安伯府前面进宫面圣。 次日,不夜侯。 安知闲接过凌久拿回来的木盒,打开看过之后,温热的笑意自眸中荡漾开来。 这小狐狸倒是省事,年礼和谢礼一起送了。 瞧见安知闲的笑脸,凌久好奇的垫起脚,朝盒子看去。 林小姐这是给主子送什么了……能让主子笑成这样…… 察觉到凌久偷看,安知闲盖上盒子: “没事干了?杵在这干嘛?” 凌久:“有事,这就走。” “回来,我写封信你带去给洪九。” 林锦颜收到信,便吩咐白芷,晚上跟着魏仲走一趟。 皇宫。 陈御史和弘安伯前后脚进宫,对着皇帝哭的老泪纵横。 原本弘安伯进宫,是要求皇帝彻查伤朱典骅的贼人,却不想反被早到的陈御史,状告他纵子行凶。 弘安伯高喊冤枉,反告陈御史攀污: 头发花白的陈御史,跪在殿中,身形摇摇欲坠: “陛下,老臣的孙儿素来谦卑守礼与人为善,从不曾和人结仇,且老臣的孙儿马上就要参加春闱,几乎日日在家温书鲜少出门,又怎会像弘安伯说的是被其他仇家寻仇?老臣刚参了弘安伯教子无方,老臣的孙儿就惨遭毒手,哪有这般巧的事啊陛下,求陛下为老臣做主……” 弘安伯昨晚一夜没睡,一边守着儿子,一边催促京兆尹府缉拿凶手,此刻脸上尽显疲态和难过,又听得陈御史说自己儿子行凶,更是又怒又急: “陛下!雷霆雨露皆是君恩,陛下训斥臣诚心受教,对骅儿也责罚过,他怎敢在这个档口顶风犯错,分明是陈御史找不到凶手,要拿臣可怜的骅儿撒气啊。” “你胡说!你既然说你儿不敢顶风犯错,又何敢刚被陛下训斥,就去风月场地狎妓?分明是对陛下的训斥置若罔闻!对陛下都无敬畏之心,又怎会不敢对我孙儿下手。” “你这居心不良对陛下不敬的匹夫,我儿是去自家铺子巡查,他受伤至今不醒,你还满嘴胡沁……” 皇帝被两人吵的头痛,拍桌制止两人争吵,答应会严查凶手,将两人打发了出去。 全惹不起 大将军府,也通过秦宗良给的蛛丝马迹,查到了朱典骅身上,随即将林锦颜接到大将军府询问,她想如何处置。 林锦颜待了半个时辰离开,顾青云随即便进了宫。 御书房内。 顾青云说完原委,就请皇帝将朱典骅宣进宫,为林锦颜讨个公道。 皇帝刚将弘安伯和陈御史打发走没多久,此刻再听到讨公道一词,只觉头疼不已。 郑诚见状,忙笑着接过话茬: “顾将军可能还不知道,朱世子昨夜遇袭,至今还昏迷不醒,定然是进不了宫的。” 见顾青云一脸意外,郑诚又将朱典骅自此不能人道的事说出。 顾青云憋闷为难了半晌,最终才道: “罢了,他也得了报应,微臣暂且先不追究。微臣的外甥女被掳走,传出去与她名声也不利,还请陛下莫让他人知晓。” 顾青云走后,皇帝细问将军府暗查林锦颜被掳的始末,听郑诚回禀里面还有秦宗良的功劳,皇帝面色冷然: “既拖了陈御史的孙子入局,又给顾家帮忙找人,他倒是闲得很。给韩尚书传口谕,让他遣户部的人,去查查国公府名下的铺子庄子。” 郑诚刚应下,皇帝眯眼道: “将军府当真不知朱典骅遇袭之事?还是遇袭……本就出自将军府的手笔,顾家来这一遭,只为摆脱嫌弃?” 郑诚斟酌开口:“隐卫盯了将军府那么久,确实没见过将军府有探子,弘安伯又是下朝才来见陛下,将军府不知道也是应该。” 京兆尹府。 收到皇帝彻查的口谕,陈庆山不敢耽搁,派出人手尽心尽力的追查。 可查来的线索,却让他头疼不已:陈御史的孙子是朱典骅派人伤的,因为有人作证在案发地,看见了朱典骅的亲随。 而朱典骅受伤时,又有人在忘忧阁附近,看见了秦宗良身边的薛忍。 秦国公府,弘安伯府,还有一个老顽固的陈御史,他是一个也得罪不起…… 只能将查来的事情,先报给了楚承曜。 朱典骅掳走林锦颜一事,连弘安伯都未提过,楚承曜更是毫不知情,加之朱典骅还昏睡不醒,更是问不出什么。 楚承曜私下找到安知闲,托安知闲请吴大夫去趟弘安伯府,且对外保密是应他所求。 风潇然看着楼下,吴大夫带孟杰上了马车,转头对安知闲笑道: “你出手伤的人,又求着你请人去救,吴大夫得来的诊费,可得分你一半。诶,你亲自出手,可是为给那小狐狸出气?” 瞧着风潇然戏谑的笑脸,安知闲嫌弃的侧目: “满脑子尽想这些,怨不得风叔对你不放心了。” 风潇然闻言笑意尽散,炸毛的和安知闲斗起了嘴,落败后憋闷了半晌,又无聊问道: “你说顾家这时候进宫还有必要吗?” “自是有必要,而且进宫的人也很有讲究。若是顾老将军亲去,那位势必得处置朱典骅,那样一来林锦颜被掳走的事就会人尽皆知。以将军府对林锦颜疼爱,若是州兄去,势必会引起那位怀疑。” 冥王公子 风潇然瘫坐在椅子上,暗自琢磨: “所以只能是顾将军进宫,既显出对小狐狸的重视,不惹那人怀疑。又给了那人转圜的余地,不必处置朱典骅,保全了小狐狸的名声……” 安知闲闻言,眼底带着欣赏: “顾家人耿直,这主意定是她出的。” 风潇然见状,嫌弃的翻个白眼: “嘁,又不是你想的,得意什么。再说只是进宫的人选罢了,顾家未必就想不到。” “顾家确实能想到,却不会在得知朱典骅受伤这个绝妙档口,进宫去要公道。” “绝妙?妙在何处?” “其一,朱典骅伤重,才有没法处置的由头。其二,朱典骅昨夜受伤,京都的有心人只要探查,就会知晓此事,可顾家却不知情。” 风潇然接过话茬:“那人就会认为,顾家从不探查京都动向,一个不探查消息的武将,自然也就没有二心。” 安知闲:“还有一妙,顾家都不知道朱典骅受伤之事,自然也就不是顾家所为。” 风潇然:“这小狐狸心眼可不比你少。” 安知闲:“有空在这调侃我,不如先找好地方,安顿我昨夜带回来的人。” 风潇然:“不是还要卧床养着嘛,急什么?吴大夫去给朱典骅看伤,那边谁在管?” 安知闲:“白芷。” 风潇然闻言来了精神,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说是困了要午休,抬步出了屋。 风潇然走后不久,凌五进来将怀中的图纸递给安知闲: “主子,您看看开门机关放在此处可成?” 安知闲神色认真的一寸寸细看,将机关改的更为精巧后,再次递给凌五: “去后院找风潇然,让他找可靠的匠人去做。” 凌五:“风少主方才出去了,并不在后院,可要现在去找?” 安知闲了然道:“不必,他晚些便会回来,将图纸给我留下。” 僻静的宅院里,白芷将调配好的药膏端进房中,放下帐幔耐心给床上昏睡的人涂抹。做完之后,轻手轻脚关上门。 正净手时,忽而瞥见身侧一人影靠在窗边,惊的白芷差点儿叫出声,待看清人影后,白芷强压眉间的怒气,不情不愿的行了礼: “风少爷。” 风潇然轻巧的翻窗而入,笑如朗月: “白芷姑娘辛苦了,那人伤的如何?” 白芷绷着脸:“全身没一块好肉,现在还没醒,风少爷要看的话,还是改日再来吧。” “我看她做甚,我是听你在这,才过来瞧瞧你忙不忙得过来,可需要人手。” 白芷擦干手出了屋子,在药炉旁边坐下,对着火口摇扇: “多谢风少爷,我忙的过来。” 风潇然靠在一旁的柱子上: “白芷姑娘,在下可是何处得罪了?怎么你对旁人都是笑脸相迎,对在下老是这副模样?” “不敢,我只是个丫鬟,风少爷可是冥王前辈的儿子,冥王前辈是我家小姐的救命恩人,我怎敢有不满。” 风潇然假笑咬牙,一字一句道: “冥王的儿子??” 过府探望 风潇然得知,白芷是从安知闲那,知晓自己是冥王的儿子,招呼都没打快步离去。 扫了眼风潇然暴走的背影,白芷煽着火嘟囔道: “变脸比翻书都快,毛病。” 回府后,白芷看过林婉蓉,就回了颜玉轩。 “小姐,婉蓉小姐的擦伤无碍,再过三五日就可见水。安老板让去看的伤者,伤的过重还未清醒,需静养十日才能下地走动。” 林锦颜:“辛苦了,等人醒了你别露出容貌,牵扯到弘安伯府,万事小心。” “小姐放心,我晓得。” 林锦颜将手中小巧的衣衫,拿起细看: “想来,长公主该是喜欢的。白芷,彩色丝线用完了,再出府时找挑货郎买上一些,能挑担卖这么多年,丝线定然是不错的。” 次日,林锦颜探望养伤的王慧昭,王夫人热情的留饭,极为亲昵的拉着林锦颜说话。 先感谢林锦颜兄妹几人,在上元节搭救王慧昭,又谢过白伊然给自己医治。最后说到林锦颜幼时,被刘氏侵吞亲娘的嫁妆,还有无辜受伤时,义愤填膺又心疼万分。 一个劲儿的让林锦颜拿这里当自家府上,得空就常来。待用过饭,更是亲自将林锦颜送到二门处才作罢。 脚腕没穿鞋子,靠在软塌上的王慧昭,看着自个儿亲娘送完人,美滋滋的进来,不由失笑道: “娘,您就那么喜欢锦颜啊?人都走了,您笑还没停下。” 王夫人:“这孩子进退有度,确实招人喜欢,但喜欢是一方面,更重要的还不是为了你。” 王慧昭不解:“为我?” “锦颜那个龙凤胎的哥哥,就要下场春闱了,陛下都曾夸过的学识,来日定是不可限量。我可打听过了,那孩子还未婚配,林家家风又好,要能结成亲家,那我就不用再为你操心了。” 王慧昭闻言,面颊染上薄粉: “娘,您说什么呢!” “跟亲娘你害羞什么,这时候害羞,等人被旁人截胡,你哭可都没地方哭去,有几家都上林府探过口风,是她哥哥说放榜前不做他想,这才没相看,放榜之后定然还会上门的。” “娘!您还说!也有人来探过您的口风啊,我又不是嫁不出去。” “你个没脑子的,那些人能跟林家比吗?能跟林锦颜他哥哥比吗?你多和锦颜亲厚,自然能和她哥哥多加接触,何况他还救过你,情分自是与旁人不同。” 王慧昭阻止不住,羞恼的撒起泼来,王夫人怕她乱动碰到伤处,又叮嘱了几句才算作罢。 回府路上,林锦颜的马车停在钱庄,遣洪九取了现银,又转了几家铺子,买了些吃食和稀奇的小玩意儿。 临转完快上马车时,白芷瞧见路边卖针头线脑的筐子,将林锦颜扶上马车后,拉着洪九去挑。 “我又不爱绣花,让铺子里送上一些来便是了。” “铺子里的哪有这些挑货的卖的便宜,小姐那个庄子还要不少银子呢。” 筐后面的男子,乐呵呵的给二人推荐着面前的货物,收银子道谢。直到瞧着两人上了马车,笑意才淡下。 有心为善 清晨,用罢朝食,林锦颜去往襄王府。 同襄王妃说了会后,林锦颜跟着襄王妃来到后院。 恹恹的妍凌郡主,学规矩已经学的生无可恋,在麽麽监视中挺直腰背,迈着小步学走路。 一抬眼见到林锦颜,顿时眼冒精光惊喜大笑,随即又猛扑上前,抱住林锦颜嚎啕大哭: “哇,你怎么才来看我啊!你都五天没来了,五天!” 襄王妃的笑意,寸寸龟裂,差点儿就维持不住。咬着牙稳住仪态,眼神如刀一般,扫过两位惶恐又无奈的教养麽麽。 教了这么久,怎么还是如此,都学的什么! 因着林锦颜在,襄王妃没有多说什么,挥手让麽麽退了下,领着两人进屋。 落座后,碍于襄王妃在场,妍凌郡主倒也没有太过放肆,端坐着和林锦颜说笑,待林锦颜拿出买来的一堆小玩意儿,妍凌郡主乐的嘴角都扯到了后耳根,只把襄王妃看的无奈扶额。 又聊了一盏茶,楚承逸带着吃食来看望妍凌郡主: “我说怎么平日里学规矩学的愁眉苦脸,今日刚进院子就听到你的笑声,原来是林小姐来看你了。” 妍凌郡主:“林锦颜怕我闷,可是给我买了一堆稀奇玩意儿呢,你个亲哥倒是跑来挖苦我,母妃,你也不管管三哥。” 襄王妃:“我连你都管不好,哪里能管住他。” 说笑一番后,楚承逸问起林婉蓉的伤来,得知无大碍才道: “那夜幸亏奕辰他们跟着,不然那么乱,容易推搡踩踏致伤不说,还易出别的乱子。往年不少女子和孩童,被人趁乱掳走,日后再出门多带些人才是。” 林锦颜:“小王爷说的是,那夜的事至今想起来还心有余悸。” 楚承逸:“多加小心也就是了,倒也不必过分恐慌。加上这些年,你救助百姓无数,自会有福报相随。” 襄王妃笑意慈爱:“我可是听闻,百姓私下可是管锦颜叫小菩萨来着。” “王妃快别打趣我,是百姓说笑,当不得真。” 妍凌郡主:“怎会是说笑?你把私宅都用来安置百姓了,他们自会念你的好。我父王母妃和三哥,经常在府里夸你心善呢。” 林锦颜:“我能力有限,只是小打小闹罢了,襄王爷和小王爷亲去赈灾,救下的百姓高出我不知几何,这才是大善呢。” 楚承逸:“我和父王去赈灾,是奉皇命行事,粮食也是国库出的。有道是有心为善,虽善不赏,不比林小姐善心。” 二人你来我往的客套了一番,襄王妃和妍凌郡主,也对林锦颜说着褒奖之词。 “前两日想给妍凌做个金摆件做嫁妆,不想那工匠手艺不精,做出来奇丑无比。林小姐为善开销大,若是不嫌弃,将其拿去融成金块用作花销。” 林锦颜:“多谢小王爷好意,只是太过贵重,小王爷何不留下,溶化之后重新烧铸?” 楚承逸:“要是寻常的,自是重新做了。这是给妍凌的嫁妆不想重来,我要拿新的金砖新做,林小姐用得上只管拿去就是。” 不共戴天 林锦颜婉拒几番,见楚承逸诚心相送,也就大大方方道谢收下。 在妍凌郡主的强留下,林锦颜在王府用过午饭才告辞。 马车上,白芷打开木盒,取出里面的东西,掂了掂份量笑道: “小姐,怪不得您又要买丝线呢,那挑货郎可是能通财神爷的。” 林锦颜看向白芷手中,金灿灿的粗糙摆件: “七年前那次还能算作是巧合,这次足可确定了,小王爷确实是位有心的财神爷。” 洪九接过,也掂了掂份量: “足够盖庄子了,出手这般大方,这襄王府果真是富庶,也不知守卫如何……” 白芷打趣道:“洪女侠这是想当回女匪?” 洪九不舍的将东西放回盒子: “也就是想想罢了。再说,小姐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得来,何必我再去冒风险。” 白芷:“诶?小姐你听,洪九夸您是比她还厉害的女匪呢。” 洪九:“我不是这意思。” “你不是刚夸吗?怎么还不好意思承认了?” “我那是夸小姐聪明。” “都是一个意思。” “完全不是一个意思。” “小姐你看,洪九害羞了。” “你见风少爷时,那才叫害羞,我这可不算。” “你!谁对他害羞了,我们说话,你提他做什么!小姐你管管她!” 满脸笑意的林锦颜,看向气鼓鼓的白芷: “你说你惹她做什么?这么多年,你俩斗嘴还没斗够吗?” 弘安伯府。 在吴大夫妙手回春下,朱典骅悠悠转醒,床边的弘安伯夫妇,像是突然老了十岁。 瞧见朱典骅醒了,满脸心疼的夫妇两连忙上前关心。 想到自己昏迷前的情景,朱典骅挣扎着起身去摸下身,却痛的嚎叫出声。 目眦欲裂的哀嚎了好一阵,心神激荡的再次晕了过去。 待晚间再次醒来,朱典骅毫无生气的睁着眼看着床顶,弘安伯夫人劝了半晌都无用。 直到弘安伯问起,他被何人所伤,要让那人死无葬身之地,朱典骅眼珠才开始转动,回忆起被伤时的情形,眸色染上恨意,脸色也逐渐狠戾: 他当时正打杏儿泄愤,亲随害怕被波及,借口去拿酒躲到了屋外,杏儿刚被他打晕过去,蒙面男子破窗而入,快速点了他的穴道将他踹倒在地,慢条斯理的抽出腰间软剑,将他的腿踢分开,对着他下身挥剑。 剧痛自下身袭来,他痛的死去活来,衣衫皆被汗水打湿,却因被点了穴道,不能动也没法出声。那人就站在他身前,看着他活活疼晕过去。 在意识消散前,他听得那人嗤笑: “敢强闯讹东西,还躲过惩处,取你点东西,看你日后还怎么张狂。” 想到此处,朱典骅咬牙切齿道: “那人蒙着面,没看到脸,但我知道他是谁!” 弘安伯闻言,赶忙追问,朱典骅字字泣血道: “是秦国公府秦宗良身边那个薛忍!一定是他!” 弘安伯听完,将面前的凳子踹飞: “又是秦国公府!欺我太甚!敢断我朱家子嗣,我与你秦家不共戴天!” 悲怒交加 听完钟毅从弘安伯府得来的消息,楚承曜便心中了然: “陈御史孙子被打,既然不是朱典骅干的,定是秦宗良派人伪装下手,促使陈御史和弘安伯府结仇,他好坐收渔利。我刚被封为晋王,他便弄这一遭,看来太子是沉不住气了。” 钟毅不解道:“那陈霄腿伤的极重,不但会错过下月的春闱,日后想站起来都属不易。毁了陈御史最得意的孙子,已然设计陈家和弘安伯府结成了死仇,为何还要去废了朱典骅?” 楚承曜目光沉沉:“你回来之前,杨麒给我传密信来,说是朱典骅遇袭当晚,他和黎司钰在忘忧阁附近喝酒时,瞧见过楚承烨府上新来的那两个幕僚。” “殿下是说,朱世子的伤未必是秦国公府所为,也有可能是秦王动的手?只是秦王……能有此谋算吗?” 楚承曜:“自从这两个幕僚进了楚承烨的府里,楚承烨便开始对我起疑。楚承烨的脑子想不到这些,那两个幕僚可未必。尤其是那个韩家送来的,若没有本事,韩家怎会在这个档口送来。” 钟毅点头:“朱世子也说,那人蒙着脸没看清面容,要是那人故意误导朱世子,也确有可能。” 楚承曜:“此事你亲自去查,若当真是楚承烨出的手,帮着陈庆山查到实证,直接报给父皇。届时不用我们出手,国公府就会和楚承烨掐起来。” 钟毅恭敬应下,想到弘安伯府的情形,又开口道: “殿下,朱世子虽不成器,确是弘安伯当成眼珠子疼的独子,如今伤成这般,弘安伯府就断了子嗣。弘安伯夫妇悲痛不已,已经双双卧床,弘安伯求您替他做主,不然他就要去杀了秦宗良。” 楚承曜:“秦宗良哪有那么好对付,身边还有薛忍跟着,很难得手。再说是谁伤的朱典骅,还未可知,贸然去对付秦宗良,万一被楚承烨钻了空子,可就得不偿失了。” “我瞧着弘安伯像是认死了秦宗良,现在说这些他怕是听不进去,他现在悲怒交加,我担心他气血上头不管不顾,会坏了殿下的事。” 楚承曜闭眼皱眉,深呼口气强压烦躁,片刻后面色平和的慢慢睁开眼: “国公府屡屡和我作对,几次三番想置我于死地,也确是该适当回敬下。秦宗良虽难对付,可国公府又不止他一人。” 秦国公府。 秦宗良斜坐在水榭的美人靠,手搭在扶手上,圈着怀中的儿子。 瞧着儿子的小手,一次次从他手掌中抓鱼食,撒在水面喂鱼,秦宗良脸上尽是慈爱的笑意。 薛忍立在父子身后,将探来的消息,声音轻缓的一一禀报。 秦宗良一边听着,一边逗弄着儿子,一副温润谦和的慈父模样。 世子妃还未踏进水榭,就听到儿子咯咯的笑声,瞧着面前的父慈子孝,眼底眉梢都染上温柔的笑意。 秦宗良温柔的对妻子招手,夫妻两一起逗着儿子,直到儿子玩困了,才被世子妃抱着离开。 不敬之言 瞧着妻儿走远的背影,秦宗良笑意散去,站起身拍了拍手中残存的鱼食粉末。 薛忍走出水榭,接过下人手中的帕子,搭在胳膊上,接过水盆稳稳的端在秦宗良面前。 秦宗良双手高抬,衣袖滑落露出手腕,不紧不慢的净手擦干,整理衣衫桌旁落座。 薛忍将水盆还回去后,将下人全打发走,给秦宗良倒上热茶。 秦宗良端杯喝茶,入口刚好的温度,不经眉目舒展: “你如今比起郑诚也是不差的,要换个人来跟着,我还真不习惯了。” 此大不敬之言要是旁人听到,定会震惊不已,但薛忍跟了秦宗良多年,早就知晓他的为人和野心,闻言波澜不惊的恭敬笑道: “世子过誉了,离郑总管还差得远,还得尽心尽力多学,才配站在世子身边。” 秦宗良放下茶杯,说起正事: “你方才说,钟毅在暗中查秦王?” “是,钟毅在查秦王府上那两个,名叫贾玉和孙坚的幕僚,好像是跟朱典骅被伤有关。” 秦宗良不解思量道:“秦王…跟弘安伯府素无瓜葛,怎么会对朱典骅下手?还选在陈霄被伤当晚……你也跟着去看看,能让晋王和秦王掐起来最好,总之别让这脏水泼到国公府头上。” “是,太子殿下听闻户部在查国公府的田庄,派人来问是否出了什么岔子,需不需要他出手。” 秦宗良:“韩尚书头天被陛下宣进宫,次日户部就开始查国公府。定是陛下查到是我拉陈霄下的水,表达不满罢了,无需太子出手,让他在陛 “是,韩尚书虽坐上了户部头把交椅,可户部跟随太子殿下多年,至少有半数人,心还向着太子殿下和国公府。查庄子也是内松外紧,真查出什么,世子一定比韩尚书先知道,确实不用担心。” 秦宗良淡淡道:“嗯,给户部的自己人传消息,能查的地方好生严查一番,刚好能趁机揪出 “是,太子府传来消息,太子和太子妃似乎闹了不快,这几日都宿在书房,太子妃也没去瞧瞧。姚太师今日去了太子府,看望太子妃。” 秦宗良:“无妨,夫妻之间的事,纵然是姚太师也不好说什么。太子出生就被捧着护着,心计不高心气高,既弯不下腰又沉不住气。这些此时虽是弊端,可一旦他登位,这些弊端与国公府来说,就是益处。届时,天楚虽不是秦家的,也得依秦家之命行事。” 御书房内。 皇帝听闻太子询问过户部,查探国公府田庄铺面的事,揉着额头叹息道: “太子啊,还是不够沉稳。朕默许他们争斗,也是为了给天楚将来,磨练出一个堪当大任的帝王。太子虽有治国之才,却心机单纯,容易被外戚挑唆利用。” 郑诚:“陛下不必太过忧心,太子这些年已然转变不少。” 说话间,内侍进来禀告,说是太后娘娘送了吃食来。 冷心冷肺 郑诚走出大殿,片刻后拿着食盒回来,将里面的参汤放到皇帝面前: “太后娘娘差人送来的,说是天寒让陛下多注意龙体,太后娘娘还说…托柔妃娘娘虔诚抄经的福,近来身子硬朗了许多,让陛下不必忧心。” “哼,这是参汤吗?这分明是求情汤。朕身为帝王,身边人对朕的好,竟无半丝纯粹,皆是另有他意。玉妃送朕糕点是如此,就连生母送碗参汤都是如此!怨不得都说天子都是孤家寡人,何其悲凉!” 郑诚:“陛下息怒,想来太后娘娘也是感念卧病在床时,柔妃娘娘在身旁尽孝,这才来找陛下说情。” 皇帝扫了眼参汤,眼中闪过不耐: “二月初二是春农节,皇家要出宫耕作,柔妃孝心可诚,赏两匹织云锦,届时带着云熙同去吧。” 郑诚恭敬应下,见皇帝看起奏折,将参汤递给内侍撤走。 “望舒宫近来如何?” 郑诚扫了眼皇帝的神色,斟酌回话道: “回禀陛下,望舒宫近来一切如常,上元节奴婢见望舒宫冷清,给玉妃娘娘送了元宵。” 皇帝头也不抬道: “多事。” 片刻后,又一副毫不在意的语气问道: “她可曾说了什么?” 郑诚:“玉妃娘娘跟奴婢道了谢。” “没了?” 郑诚:“奴婢去时,玉妃娘娘正忙着和小皇子对弈,奴婢也急着回来服侍陛下,故而并未多聊。” 皇帝将手中的奏折拍在桌上: “冷心冷肺的妇人!朕那日被她气成那般,她居然问都不问一句,简直岂有此理!” 郑诚瞧着皇帝只是抱怨,并未动真火,端上热茶道: “玉妃娘娘心中是有陛下的,只是还在气头上,过些日子就好了。” “她凭什么生气?!” 瞧见皇帝又色厉内燃的发了火,郑诚笑眯眯宽慰,最终一句陛下是天子,能容万物,自是与一般凡俗不同,给皇帝铺足了台阶。 待皇帝午休,郑诚出了御书房,吩咐内侍守着,自己则带着吃食去了望舒宫。 玉妃不冷不热的道了谢,又命玉壁给郑总管上茶: “郑总管每日都得陪着陛下,怎么还有空常来我这望舒宫?” 郑诚笑容可掬:“多谢娘娘,茶就不必了,奴婢将东西送来就得回了。陛下心中记挂娘娘,特命奴婢给娘娘送些爱吃的糕点,还有些上好的银骨碳。” 玉妃扫了眼内侍拿来的东西,淡淡道: “谢过陛下。” 郑诚:“陛下说,小皇子体弱的缘故,至今还未出过宫门,下月初二是春农节,皇子们都会随陛下出宫耕作,遣奴婢来问问,小皇子可要同去。” 玉妃眼中闪过两分意外,看向同样觉得意外的小皇子: “承恩,你可想去?” 小皇子茫然道:“我能去吗……” 郑诚见状,忙放缓语气笑道: “小皇子不要着急,春农节还有半月,您什么时候想好,派人知会奴婢一声即可。” 小皇子闻言,笑意止不住的荡漾开来,眼底都透着愉悦: “真的吗?多谢郑总管!还请您帮我谢过父皇!” 挑唆结仇 经过几日查证,京兆尹府将查来的实情上报天听: 陈御史孙子陈霄的腿伤,乃贼人冒弘安伯世子朱典骅之名所伤。而弘安伯世子朱典骅,系秦王手下一位名叫孙坚的幕僚下手。 朝堂之上。 陈御史,弘安伯,楚承烨三方人马,因此言吵的不可开交。 放任几方吵的脸红脖子粗,皇帝看向眼带笑意看戏的太子,眸中不禁闪过失望。 又目光幽深的扫向垂目端立的楚承曜,见其不动如山无半丝窃喜,皇帝眸色染上警惕和审视。 等几方人吵的口干舌燥,陈御史的身形也已摇摇欲坠,皇帝才出声制止,见众人停下才道: “秦王所言不无道理,他与弘安伯府素无往来,毫无因由对弘安伯世子下此等毒手,且此事只查到人证,却并无实证,未免错判此案上交刑部复查,私下不得寻仇生事。” “陈霄被伤一案,幕后贼人假借弘安伯府之名,不但伤及陈御史孙儿,还挑唆两府结仇,其心之恶毒可见一斑。责令护城军、刑部与京兆尹府一同严查,五日内务必将幕后之人查实。” 皇帝说完,就起身退朝,纵然不少人想说些什么,也只能高呼万岁恭送帝王。 消息传回各府,几家欢喜几家愁。 娴贵妃瞥见楚承烨黑沉的脸色,忙将厅中下人打发出去,示意心腹守在门外。 见再无他人,楚承烨怒气冲冲的坐下,就开始抱怨: “我若是真做过倒也罢了,可如今是平白被冤枉,孙坚还被关在京兆尹府,父皇把这案子交给刑部,等于交给了老二,不是我做的他怕是也会扣在我头上。” 娴贵妃:“交给刑部未必就是坏事,他楚承曜以前还能扮弱躲在你身后,做些见不得人的动作也不会引人注意。可如今他刚被册封晋王,朝野上下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他,他就算想嫁祸你,也不好做的太过。” 楚承烨:“此事过于怪异,有人在朱典骅案发附近,瞧见过薛忍,后来这人证就找不到了,反倒是瞧见过孙坚的人证越查越多,明显是有人做局。贾玉说,此事太子和老二必有人是幕后推手,或者两人都是。” “陈御史刚参了朱典骅一本,他孙子就被人打断了腿,间隔一个时辰朱典骅紧接着就被废了。看似是陈御史和弘安伯府两家互相报复,可两家浸润官场多年,都不是意气用事之辈,自然是有人冒名出手。只是……” “母妃,只是什么?” “只是从未听说陈御史和弘安伯……跟太子或晋王亲近,此事要真乃太子或晋王所为,如此狠厉定为了党争。若是和两府没牵连,他们图什么呢?只为了陷害你?这里面定有我们不知晓的内情,得详查才是。” 楚承烨气恼道:“贾玉也是如此说,已经派人去查了。太子便罢了,楚承曜这厮跟着我身后伏低做小多年,从未透露过他的势力,现在看来他从一开始就是利用我。” 皆是棋子 见楚承烨对楚承曜有了全然的防备,娴贵妃放心不少: “他狼子野心隐藏的极好,他不是曾派人偷过那林家千金的银袋子吗?这些年姚太师不在朝中,天下学子和不少文官可都对林太傅推崇备至,再加上大将军府对那丫头的疼爱,这般大的助力,只要想坐那个位置,怎会不动心。” “哼,当初我让肖思明去接近林锦颜,他就想尽法子百般阻挠,还美其名曰是为我好。就这种居心不良的阴暗之辈,居然还有贤名。” “以前是这竖子藏得好,以后可藏不住。陛下将案子都交给刑部,不论是何结果都跟他脱不了干系。你身边那个叫贾玉的师爷心智不俗,已经仔细查过了没有问题,可信任重用。” 刑部。 齐全将楚承曜请进后堂,询问案子要审出什么结果。 齐全:“陈霄的案子,陛下皇责令刑部、护城军、京兆尹一同查案。可朱典骅伤的比陈霄更为要紧,陛下却只将案子移交给刑部。两件案子同日发生,何以查案区别如此之大?” 楚承曜眸色冷嘲:“因为朱典骅的案子,牵扯到秦王和太子,要是一下查清,其中一方势必要收到惩处,届时另一方落井下石,党争平衡被打破,很容易一家独大。” 齐全吸口冷气:“如此说来,陛下将此案交给刑部,就是想将殿下您也拉入局,以免您做了渔翁?陛下对党争推波助澜,难道就不怕朝堂出乱子吗?” 楚承曜:“父皇对皇室中人的兵权管控愈发严格,莫说府里就连庄子上的护院,都得挨个的登记造册,不得超过规制人数。放任的党争也皆在他掌握范围之内,我们全被他攥在手心里,斗的越狠暴露的底牌就越多,他永远都是那个最大的渔翁,怎么会出乱子。” 齐全颌首:“陛下年岁已高,这番作为,怕是想打磨太子,给天楚培养一个合格的继承人。” 话毕齐全惊觉说错了话,赶忙赔罪。 楚承曜摆摆手,对齐全笑意温和的安抚: “你又不曾说错话,何罪之有?父皇本就是这般想的,他想让我做棋子和磨刀石,可我想做的是执棋人和最锋利的刀。棋局已开,有些事就由不得父皇了,我会将这盘打磨的棋局,下成胜者为王的筛选局。” 齐全闻言,神色更加恭敬的附和。 楚承曜:“指认孙坚的人证,不光有我的安排,秦宗良也动了手脚。隐秘的放出些消息给楚承烨,让他查到秦宗良,让他们先斗起来。” 弘安伯府。 孟杰给朱典骅送来今日的药剂,被管家客客气气的送出门外,行至僻静处,被人拦住去路。 “肖大少爷留步,我家主子想请肖大少爷小坐。” 孟杰冷脸道:“认错人了,我姓孟。” 说完就抬步前行,刚走出两步,声音自身后再次传来: “肖大少爷,难道就不想替令堂报仇?” 见孟杰停住脚步,来人带着笑意上前道: “肖大少爷,请随我这边走。” 做个朋友 不夜侯。 安南风带着几车货回了泰安,安知闲让其先歇息了半日,用过饭后才谈起正事。 安南风:“晋王暗地里派去漳州的人手,不光被我们盯着,韩家也盯着。咱们混进彬州的人,前些日子在泰州留下了暗号,之后就失去了踪迹。凌衣动身去查了,查到后便会来京都。” 安知闲给安南风倒上热茶: “一路奔波,安叔幸苦了。要不是那些人只认识您,也不会让您大老远的来回这趟。” 安南风双手接过热茶,带着怀念的神色叹息道: “这些人里,一部分是早年跟过主子的老人,另一部分是受过主子的恩情。主子少时便仁心侠气,帮过不少人,如今主子不在了,他们依然记得主子的恩德。他们托我带话给您,说单凭少主人差遣。” 安知闲垂眸:“再见时,替我道谢。高力穹那边如何?” 安南风:“咱们的人在镇西军里呆了五年,去年才被调去先锋营做伙头军,如今虽同高力穹混的相熟,却还没完全得到信任。” 安知闲颌首:“此事急不得,派人传话让他不可急躁,万事留心循规蹈矩即可,切莫让多年隐忍毁于一旦。” 安南风应下,喝了口茶又道: “对了,江湖上都传冥夜阁阁主,和天机门的少主,在上元节切磋武功大打出手,从京都一直打到了湘州。是风少主去湘州给您办什么事了吗?” 安知闲说出上元节始末,又解释道: “风潇然在初尘当铺,去湘州的是他身边的陈瑶。” 安南风惊讶道:“您为了林小姐,和风少主打起来了?” 安知闲神情僵住,语塞了片刻才耐下性子解释道: “安叔,我是为了救人,才和风潇然假装交手。您怎么想那去了?” “我是说您为了救人啊,您想哪去了?” “……” 药铺后堂。 孟杰跟着人来到此处,敲门后听得里面的人说话,来人推开门立在门口,对孟杰做出请进的手势。 孟杰进了屋子,听得门从外关上,并未回头去看,顿了顿便抬步朝内室走去。 桌旁的人逆光坐着,身后立着一个拿剑的护卫。 坐在桌旁的男子,笑意亲和: “不愧是肖尚书的嫡长子,果然是胆识过人,请坐。” 孟杰打量着二人,漫步上前: “我姓孟,不姓肖。同二位素未谋面,二位若是找肖家的少爷,应该去工部尚书的府邸,他整日都躺在床上哪都不去,好找的很。” “大少爷看来对肖家怨气颇深,容我自报家门,我乃秦国公的长孙,也是太子殿下的表兄。太子殿下和秦王殿下是何种关系,想来大少爷是知道的。秦国公府和秦王殿下的人,也自然成不了朋友。我与肖尚书的这种关系,不知道能不能和大少爷做个朋友?” 孟杰思索着慢慢坐下: “您是皇亲国戚,为何要自降身份,和草民这等市井小民做朋友?” 秦宗良笑道:“听闻,肖尚书三番五次的软磨硬泡,求着大少爷回肖府认祖归宗,大少爷都不为所动。如此气节,自然值得结交。” 茶逢知己 目送秦宗良和薛忍的背影出了屋子,孟杰看向手中玉质普通,雕刻成葫芦的青色玉佩,手指描绘着起伏的纹路,目光深沉。 马车里。 薛忍:“主子,孟杰能信吗?万一他将此事告知肖尚书,岂不是让秦王一派的人有了防备?” 秦宗良:“方才言谈中,我多次对肖维中表露轻贱之意,他都无动于衷。每每说到肖家,他神情里还隐隐有厌恶之色。且他能因为一句替母报仇,就来见我,就已然说明,他不会和肖维中一条心。” “再有,大位只有一个,就算没有今日之事,难道他楚承烨就不会对国公府防备了?派去跟他的人,注意他的动向,成自然是好事,不成对我们也没有损失。” 薛忍点头:“确实如此。” 秦宗良:“楚承曜在做什么?” “晋王这两日,在接触一个江湖人士。仔细查过了,此人名为宋易,是早年江湖颇有威名的月影楼少主。月影楼在多年前,被以万源宗为首的江湖帮派所灭。这宋易命大,门下忠心的护卫拼死相护,才得以逃生活到现在。” 秦宗良不解道:“楚承曜此人心机深沉,向来无利不起早,何以要亲自去接触……一个门派被灭的江湖人?” “主子,月影楼鼎盛时期的风头,可丝毫不比如今的天机门差。门下皆是身手高绝的杀手,虽被灭了门派,可宋易的身手,在江湖上绝非籍籍无名之辈。就连我,也不敢保证有胜他的把握。” 秦宗良闻言来了兴致,眼神危险的眯起: “你找机会试试他,要真有这等身手,为我所用能帮着做许多不便之事,去跟一个注定下场凄凉的皇子,岂不是可惜。” 客栈。 宋易看向面前温和品茗,平易近人的天潢贵胄,又瞥了眼立在一旁的黑脸侍卫,语气淡淡道: “晋王殿下,王府里好茶多的是,何苦日日来草民这,喝这便宜难喝的粗茶?” 楚承曜笑的温和,像是朋友叙旧一般笑道: “酒逢知己千杯少,茶也是如此。虽和宋兄弟相识时间尚短,却不知怎的,就像上辈子就熟识般,只觉信任和自在。” 宋易眼中带着防备:“只因前几日,殿下见过草民多管闲事,就觉草民是可信任之人,是否太过武断?兴许草民当日出手只是一时兴起,私下却是无恶不作呢。” 楚承曜:“当日宋兄弟在街头,能救下被赌徒输掉的女儿,后来不光没同意那女子以身相许,还雇了马车送那赌徒的妻女出城投亲。能怜悯老弱,又不趁人之危者,定是良善之人。” 宋易:“殿下天潢贵胄,草民只是一介武夫。家父在时,草民在江湖上尚有两分薄面,如今却是东躲西藏朝不保夕,此次也是被仇家追杀,才来这京都暂避风头。草民对殿下毫无助益,更担不起殿下的兄弟相称。” 钟毅怒道:“殿下是对你赏识,才以礼相待,你如今的境地,还以为殿下对你有何图谋不成?” 落魄之境 泰和酒楼。 周玥雪坐在梳妆台前,满脸笑意的看向铜镜里,给自己佩戴发簪的楚承曜。 “真好看,殿下好眼光。” 楚承曜附身,下巴轻放在周玥雪肩头: “是戴发簪的人生的美,才衬的发簪愈发好看。” 周玥雪娇笑道:“殿下惯会取笑人。对了,那个宋易可归顺了殿下?” 楚承曜:“虽还未归顺,不过也要不了多久。此人落魄之境,仍铁骨铮铮,不为权势财物折腰,他日为我所用,定是个忠心之辈。还得多亏你,帮我找到这么好的助力,你可真是我的福星。” “雪儿如今能过得顺心,全靠殿下,殿下才是福星呢。能帮到殿下,雪儿便觉欣慰。” 两人在镜前蜜里调油了一番,才起身在桌边坐下。 “我也是年节时外出,偶然间才看到他在京都。那宋易早年间因为救过锦颜妹妹兄妹两的性命,不光被林府收留做护院,还和顾家两个小将军关系匪浅,要是归顺殿下,说不得还能撮合殿下和顾家交好呢。” 楚承曜闻言,嘴里说着夸奖的情话,眼中的志在必得之意更甚。 说罢此事,又问起周玥雪何时再住去林府。 周玥雪:“我前两日去看姑婆,隐晦提起了此事,姑婆说待过完了正月,就接我去林府。” 见楚承曜点头,周玥雪又道: “锦颜妹妹到了年岁,林府几乎日日都有夫人登门,以探望姑婆的名义相看。太子妃和秦王妃,年节时都找由头,给锦颜妹妹送过礼物,我瞧着锦颜妹妹对两府都极为亲善,殿下可要抓紧才是。” 楚承曜:“她到底是尚未出阁的千金,虽和她兄长赛过几次马有了些交情,可春闱将近,她兄长近来闭门温书,约好的赛马也定在了春闱后。这些时日,还是得靠你了。” 巷弄里。 宋易带着魏献从牙行出来,走远后薛忍从拐角处现出身影,扫了眼二人离去的方向,转身进了牙行。 得知宋易有意在京都买房安身,却囊中羞涩时,秦宗良便吩咐薛忍,去安顿一处与国公府无关的小宅院。 正想着如何接触时,宋易却出了变故。 银钱本就不多,常住客栈也不是长久之计,城中的宅院买不起,宋易两人只能去城郊找落脚点。行至无人处,就遇到追杀,陷入混战之中。 跟踪的薛忍眼见曹献被暗算,中毒后倒地不起,宋易扶着曹献边退边打,险象环生之际,薛忍大喝一声拔出佩剑,斩杀两人后立在宋易身旁。 追杀的人本就焦急,见宋易来了帮手,更是心急之下出手乱了章法,交手了一盏茶还未曾得手,便快速的退去。 待追杀的人撤走,宋易对着薛忍郑重道谢,薛忍还没来得及多说什么,中毒的曹献吐出一大口血昏死过去,宋易背起曹献就去找医馆,薛忍立马抬脚跟上给二人带路。 将二人在医馆安顿下,告知宋易在此处等待,薛忍便回府去回禀秦宗良。 自身难保 薛忍脚步轻快的赶回国公府,却瞧着院内进出的下人神色慌张,就连宫里的太医都来了两位,太医一下马车,就被管家带着快步进了院子。 薛忍瞧见院门口的秦宗良,忙上前询问出了何事。 秦宗良平静的脸上,压抑着暴戾之气: “宗衡……在赌坊遇到输钱闹事者,混乱之下被人伤了,刚被送回府,至今昏迷未醒。” 说话间,听得国舅夫人的哭声,两人侧头看去。 见国舅夫人被丫鬟扶出屋子,哭的脚步虚浮,瞥见下人从屋内端出的血水,国舅夫人喊了句“我可怜的衡儿。”便昏死了过去。 秦宗良忙将亲娘送回内室安置,又分出一位太医诊治,一时间国公府乱成一团。 晋王府。 楚承曜赴约见过黎司钰和杨麒,刚回到府里,就收到秦宗衡的受伤的消息。得知秦国公府报了官,还没查到何人所为,便吩咐钟毅派人去盯着。 回书房后,听闻宋易被人追杀的事,立马带着钟毅再次出了府。 费尽心力和口舌,才劝着宋易带着曹献跟他回了王府。在客院安顿好宋易,请来府医为曹献医治。 张府医给曹献把了半晌的脉,脸色愈发凝重,宋易焦急道: “张大夫,如何?” 张府医看向楚承曜,得其示意才道: “此毒罕见,我的医道很难解毒。” 宋易:“医馆的大夫也说此毒刁钻,若无解药解毒万分艰难,看来我只能去将军府碰碰运气了……” “晋王殿下,多谢您费心,我先带我这兄弟去趟将军府,改日再来登门道谢。” 说完,宋易就要被扶曹献起来,却被楚承曜伸手拦住: “宋兄弟,我既无意见遇上了,也将你们接回了府,就断没有中途袖手旁观的道理。我认识一位苍圣山的神医,按辈分还是将军夫人的长辈,医术绝不会比将军夫人差。” 宋易:“谢殿下盛情,只是草民如今自身难保,对恩情无以为报,不敢再麻烦殿下。” 楚承曜:“遇上便是缘分,有道是施恩不望报,如今不想麻烦也麻烦了,就不要再多思多想。再说,搬来搬去与他身体也不利,就这般说定了。” 宋易见状感动莫名,再三道谢,只说铭记此恩永世不忘。 安知闲收到楚承曜送来的信,就让竹青去请吴大夫,待吴大夫撕开信看过之后,和安知闲细谈了一盏茶,便带着孟杰上了马车,直奔晋王府。 马车自侧门直接进了王府,楚承曜亲自来迎,给足了吴大夫面子: “神医,我这位江湖朋友遭人追杀,不能暴露踪迹,故而才委屈神医走了侧门,失礼之处切莫介意。” 吴大夫:“殿下无需在意,医者为的是行医救人。” 楚承曜客气的将人带进院内,眼神扫到孟杰时闪过算计。 张府医跟在几人身后,盯着吴大夫的背影眼冒精光,本欲跟着一起进屋偷学一二,却被孟杰拦在了门外。 正欲发火,瞧着一旁的同样被关在门外的楚承曜和宋易,也就没了脾气。 万生鼎现 约莫过了一炷香,门才从内打开。 楚承曜正欲问话,钟毅急步进了院子,俯在楚承曜耳边耳语了两句,楚承曜得知曹献命保住了就没再多问,同吴大夫和宋易客气了两句,嘱咐张府医好生招待后,带着钟毅出了院子。 秦国公府。 当秦宗良得知,京兆尹府接到报案赶到赌坊,无意中在赌坊里搜出了万生鼎,立刻就明白秦宗衡的伤绝不是混乱中被误伤,一定是被人算计了,且这只是这个算计的开端…… 想到此处,秦宗良当即派人通知太子,定要赶在陈庆山之前进宫面圣,言明有人借国公府遭人陷害与他,求陛下主持公道。 同一时间,陈庆山也得了楚承曜的示意,立马抱着万生鼎进了宫。 两人前后脚到达宫门,太子因着储君的身份,比陈庆山更快入宫,却因楚承烨纠缠不放,生生耽搁了时辰,赶到御书房时,皇帝正宣陈庆山觐见。 二人一同入内,一人告发秦国公府藏匿万生鼎,一人大喊冤枉说被有心之人借国公府陷害。 郑诚接过陈庆山带来的万生鼎神色莫名,将万生鼎从木盒中拿出放置书案之上,低声同皇帝耳语了两句,皇帝闻言打量着面前的万生鼎,眸色里满是探究,抬手掂了掂份量,又将鼎重新放回。 “陈爱卿,你说这是万生鼎,可有凭证?” 陈庆山:“陛下,微臣此前虽未见过实物,却看过记载的古图,此鼎与古籍所载并无二致,故而微臣判定此物乃万生鼎。” “朕记得,万生鼎有一条描述,鼎虽看似精致小巧,实则重若金山。你进宫拿了一路,难道就没觉得这份量与描述不符?” 陈庆山茫然抬头,盯着皇帝面前的万生鼎: “陛下是说这是假的?这怎么可能呢?” “为何不可能?” 对上皇帝的视线,陈庆山立马慌乱的垂头,跪地行礼道: “微臣…微臣不曾见过实物,仔细对比古籍,见外形一摸一样,高兴之余未曾考虑其他,实非故意蒙骗,请陛下赎罪。” 太子闻言,悄悄呼出口气,焦急的面色也得以缓和。 皇帝不偏不倚,将太子和陈庆山各自训斥了一顿。 训陈庆山:京中祸事频发,至今一件案子都不曾审理清楚,与他好大喜功,一叶障目离不开关系。 打发走陈庆山,责令其专心查案,又训斥太子对外戚之事,太过上心,令其专注朝政及天下大事。 将人都骂走,皇帝批注着奏折,刚批两份就将笔扔至书案,任由笔杆滚落到地面,无力的叹息道: “陈御史日日上折子,前几日还在痛骂弘安伯纵子行凶,这两日得知刑部抓的那个国公府外逃的仆人,供述国公府假借弘安伯府之名打伤陈霄,他又上奏国公府狼子野心,太子纵容外戚残害忠良之后。” 郑诚捡起笔,递给一旁的内侍: “陈御史膝下,就属这陈霄有出息,如今最有出息的子孙瘫在床上,日后都要不良于行,陈御史难免心焦,言辞也就犀利不少。” 百思不解 郑诚换了新笔,又换了热茶,才听得靠在椅子上假寐的皇帝再度出声: “近来多有弹劾太子的折子,偏他不知上进,给秦家当管家婆倒是勤快。” 郑诚:“陛下您不也是为这天下当着管家吗?太子殿下顾惜国公府,也是爱惜羽毛,怕旁人从国公府下手牵连到他。” 皇帝闻言,虽未睁眼,语气却好了几分: “就属你这老东西会哄人宽心。这万生鼎两次出现在秦家赌坊,恐非巧合,要今日陈庆山拿来的是真品……太子少不得会被连累,那个卖出万生鼎的拍卖行还查不出踪迹吗?” 郑诚:“未曾查到任何踪迹,只查到这拍卖行,在卖出万生鼎前,在漳州活动过。” 皇帝微微睁眼:“虽踪迹在漳州,可将此事办的滴水不漏,依承烨的性子定是做不到的……” 秦国公府。 经过太医救治,秦宗衡保住了性命,但伤在了下身,再无子嗣的可能。秦国公府将消息压下,让太医对外只说是受了外伤,不可言及被伤之处。 送走了太医,秦国舅重重跌进椅子,本想端杯喝茶,却失手碰翻了茶盏,随即愤怒的将手边的茶杯推翻在地。 秦国公沟壑纵横的脸上,满布阴鸷之色,他虽瞧不上秦宗衡不思进取的纨绔做派,却也不能容忍旁人这般伤他的孙儿: “敢断我秦家子嗣,那便是国公府不共戴天的死敌。” 秦宗良虽看着沉稳,眼底也带有两分暴戾之色: “祖父,父亲,二弟的伤绝非简单的混乱无意,倒更像是报复,我定为将此事查清,给二弟讨个公道。太子那边不用担心,方才宫里传信,说陈庆山面圣拿出来的万生鼎,实为赝品。” 秦国舅:“赝品?谁会放一个赝品在赌坊?那上会那个也是赝品?” 秦宗良摇摇头:“上回那个应该是真的,二弟碰过实物,说是分量极重。” 秦国公闻言眸色如深渊般,暗藏风暴: “有人用万生鼎做局,用真的万生鼎引起陛下注意,成为薛家的催命符,还搭进去高家。事后,将万生鼎偷走据为己有,让太子百口莫辩。如今又想用赝品拉太子下水……可他为何要用赝品,一旦被识破,太子反倒会洗清污名……” 秦国舅:“许是这人贪心,又想着这万生鼎失踪多年,不会有人认得?” 秦国舅说完,也觉不可能。三人沉默深思,想了许久都未想通。 秦国公:“不管他用赝品是何用心,当观其行事以断居心,桩桩件件皆是针对国公府和太子,为的必然是大位。” 秦宗良:“齐王看似淡薄权势,可毕竟是皇子,不可不防。秦王,和太子一贯是针尖麦芒,凡事必争。晋王…阴狠毒辣包藏祸心,此事倒像是他的手笔。” 秦国舅:“弘安伯暗地里早就效忠于晋王,若是弘安伯听了晋王的挑唆,将那朱典骅的伤算在了国公府身上,那衡儿的伤,极有可能是被他们报复所致。” 巡视庄园 晋王府。 楚承曜得知万生鼎是赝品,当下又惊又怒,他将真的万生鼎拿出来之后,又让钟毅偷偷的藏回了国公府的赌坊,为的就是要让万生鼎再次当众被搜出,让国公府和太子百口莫辩。 如今,有人先他一步动手,不光废了秦宗衡,还偷换了真正的万生鼎,洗干净了太子的嫌疑…… 有一个看不见的对手,知晓他所有事情,明白他要做什么,抢在他之前,毁了他的计划,七年前那种提心吊胆无力的恐慌感再度袭来…… 又是那人吗?他会是谁……若要对付自己,为何七年前顺走自己的人手便消失无踪,如今又再度出现? 难道是那人在这七年间发生了变故,无法对自己出手? 七年间发生变故的……脑海中忽而闪过一张明艳的脸,惊的楚承曜低呼出声: “难道是她?!不,不可能啊…七年前她尚是孩童……” 钟毅不解道:“殿下说的是谁?” “林锦颜近来在做什么?” 钟毅不明所以,老实回话道: “没什么特别之处,林府几乎日日都有官眷登门,林锦颜陪着林老夫人待客,隔些时日会去襄王府找妍凌郡主,或是去看礼部王侍郎的千金,再不然就是出府去看看铺子庄子,和永宁巷那位。对了,平阳侯府的小姐,常去林府找林锦颜下棋。” “除了这些呢?就没什么特别之处?” 钟毅细想过后,缓缓摇头: “陛下赏给林锦颜一块地契,林锦颜在盖庄子,偶尔会出城去看看进度,或是去茶楼喝喝茶,再不然就是去大将军府,并无任何不妥。” 见楚承曜沉思不语,钟毅不解问道: “难道殿下是怀疑林锦颜?七年前她尚且年幼,连自保能力都没有,险些丧命。如今虽养好了伤,也是个病秧子,哪有能力算计您?” 楚承曜虽明白钟毅说的是事实,可那种好似身边长了双眼睛盯着的感觉,还是让他毛骨悚然静不下心来。 想着眼前的局势,还是强压心慌,带着钟毅去往刑部。 泰安城外。 林锦颜带着日日温书的林锦安出城散心,看着眼前的庄子,已建出大概的框架,林锦安巡视着庄子布局,询问用途后,不住的点头夸赞道: “地方够大,既有景色可赏,又有孩童玩耍之地,厨房靠近水源足够安全,后院间隔出这么多的院子和屋子,住在里面互不打扰,用来安顿百姓里的妇孺老幼和学堂再好不过。颜儿,你找的何人给你设计的庄园?” 白芷脆生生道:“少爷,这可是我们小姐自己弄的。” 林锦安惊讶一瞬,脸上堆起与有荣焉的笑意: “颜儿真厉害。” 林锦颜失笑道:“好啦,我带哥哥来,是看哥哥绷的太紧,想让哥哥轻松些,可不是让哥哥来夸我的。” 林锦安:“哥哥虽然不热衷名利,但也不能昏昏度日,二叔已经分家,我不能让林家败在我身上。既然要博,就得博最好的,我有了权势才能护住你,不用你再面对上元节那日的事。” 太师教导 瞧着林锦安稚嫩的脸庞上,透出的持重沉稳,林锦颜感动的同时,也带有一丝心疼。 兄妹两缓步而行,林锦安说起近来的心态转变: “前些年你遇刺后,我便想着我要闯出一番功名,让旁人不敢再伤你分毫。这次上元节,虽有惊无险,可我却还是止不住后怕,不知怎的,忽然就想到了太师的教导。” 林锦颜步子微顿:“姚太师?” 见林锦安点头,林锦颜问道: “太师教导了哥哥什么?” “太师说,道为心,术为刀,心中所愿需要相匹配的能力才能守护,既有能力与其龟缩不前,不如站的更高。护一人乃下策,谨小慎微过活,遇阻力却如螳臂挡车。护万人为良方,届时所护之人互为助力,自然也就护住了那万中之一。” 林锦颜颌首:“那太师说的上策呢?” “太师说,护天下人方为上策。这世间道理是非曲直,通常是由掌权者来定,既能定是非,定能护所爱。与其看这世道浑浊叹息防备,不如多一抹清明之色。” “太师真知灼见,不愧是连陛下都敬重的国士。” 林锦安粲然一笑:“说来惭愧,当时听时虽面上对太师道谢,心中却觉是官僚的野心之言,一度嗤之以鼻。前些日子忽而醍醐灌顶,古往今来哪个圣人,不曾有野心?往日为兄心底太过清高自傲,唯恐被这些俗名沾污,现在看来却是徒有其表分外可笑。” 兄妹两对视,林锦颜眉眼含笑,眼底尽是欣慰。 林锦颜将林锦安领到课堂,吩咐洪九和魏仲分别关上前后门,守在门外。 林锦安打量着空旷的课堂,跟着林锦颜来到讲台侧面的隔间,小巧的隔间打了一面墙的书格,空余的只能放下一张床,和一张桌椅,看起来是夫子小憩和批改课业的地方。 林锦颜:“哥哥,我有东西给你看,但看了之后你绝不可说出去。” 林锦安:“什么东西这般神秘?” 说话间,林锦颜走到床边,弯下腰探手摸向床底,林锦安正欲出声询问,就见书格上豁然出现一扇门。 “颜儿…这是?” “哥哥,这是这个庄子的密道,我带着你走一遍,你将里面记住。” 白芷取出身上的火折子,率先走进密道点燃里面的油灯。 暗道供二人并肩而行,却并不逼仄,林锦安打量着头顶上方空出的一大截高度,又低头看向脚下厚重的青石板,抬步走的踏实。 走了一小段,密道变宽,林锦颜抬手按住墙边的油灯底座,转动了半圈,墙壁上出现一道裂缝。 “哥哥,推开瞧瞧。” 林锦安抬手,用了些力气推开石门,一间方正的石屋出现在眼前,屋子约莫四丈长宽,屋顶处六根粗壮的横梁交错,三根石柱从地面连接横梁。 三面墙做满了到顶的架子,一层层整齐摆放着大小不一的木箱,一颗拳头大小的夜明珠悬挂于横梁之上,给整间屋子镀上一层荧光。 密室藏宝 白芷取下墙上的灯笼点着,林锦颜领着林锦安来到最近的一排箱子,打开后白芷将灯笼凑近,林锦安看清楚箱子里的东西,眼底尽是惊讶: “怎会有这么多金子?” 林锦颜上前一步,将相邻的箱子也打开,林锦安眼睛更大了一圈,伸手将里面的玉摆件拿出来,凑近光源看了看成色: “这玉也不是寻常俗物,价值少说千两。” 随着林锦颜连开了好几个箱子,林锦安看过后愣愣道: “这么多值钱的物件,颜儿……这些箱子里不会都是吧……” 林锦颜点点头:“全都是。” “你哪来这么多的财物?” 林锦颜:“哥哥放心,全是我辛苦赚来的,来路正当。今日叫哥哥来,本只想带哥哥记住这条暗道,这间密室原想着等哥哥他日能支应门庭,在告知此处。” 林锦颜目光灼灼的看向兄长,神色中带着郑重和认真: “是哥哥方才那番肺腑之言让我改了主意,哥哥能有此想,便不再是需要人照拂的世家子弟,而是蜕变成为顶天立地的男儿郎。我深知,自此后哥哥肩上会压上无形的重担,我也觉心疼,可比起心疼,我更愿哥哥有自保之力。” 林锦安看着眼前和自己一样大的妹妹,忽觉陌生又遥远,恐慌的伸出手握住林锦颜的胳膊: “颜儿……” 林锦颜回握着兄长的手背,对他报以心安的眼神宽慰后,神色更加认真道: “陛下年迈,日后党争会愈加激烈,我们是林顾两家的后人,享了家族庇护,自该和家族风雨共担。因着定北军,纵然两家无心党争,也避无可避,此处便是我给两家留的一条退路。日后,我若有不测,哥哥要牢记此地,护家人平安……” 林锦安闻言,恐慌怒斥道: “你胡说什么!有哥哥在,你怎会有不测?” “哥哥,我只是说万一,万一朝堂突遭变故,谁敢保证会发生什么?与其谨小慎微朝不保夕,不如思患预防。哥哥,我会好好保重自己,也想保护好你,和我们所有的至亲。” 林锦安慌乱狂跳的心,在林锦颜的安抚下,逐渐减缓了不少。 林锦颜说着银两的数目,密道的各处机关,以及这里面还有一间石室日后会添满吃用,以备不时之需。 林锦安仔细听着,慢慢从震惊到羞愧,最后转为心疼。 “明明我是兄长……这些年我自认比起那些,只会吃喝玩乐的世家子弟要强出许多,不曾想你私下里竟做了这么多劳心劳力之事,我真是汗颜……” 林锦颜又宽慰了一番,见林锦安心绪平稳才道: “再过不久哥哥就要下场春闱,此时知晓这些,对哥哥无疑是负担,但我相信哥哥,定能将这份负担转为登高的基石。若有万全之策,颜儿实不会让哥哥担惊受怕,这才想着早些知晓,也好心中有底,不至于事到临头慌了阵脚。” 林锦安心疼的揉了揉妹妹的头: “颜儿这般厉害,当兄长的怎能不长进?日后不要独自费神,哥哥一直都在。” 出逃下人 晋王府。 吴大夫正给昏睡的曹献行针排毒,站在楚承曜身后的张府医,垫着脚伸长了脖子够着瞧。 看着吴大夫行云流水的针法,张府医眼冒精光,不枉他求了王爷进来观摩,这苍圣山的医术果然名不虚传。 吴大夫收针在一旁开药方,张府医挤开孟杰,笑容灿烂又讨好,殷勤的上前伺侯笔墨。 楚承曜在一旁同宋易说了话,就被刑部传消息叫走。 没了楚承曜在,张府医也就没了顾忌,将自己给曹献开的药方递给吴大夫虚心求教。 吴大夫仔细看过药方,目光在张府医脸上停顿了片刻,指出药方中的不足,张府医如获至宝,更加恭敬的缠着吴大夫讨教。 刑部大牢。 皮开肉绽浑身血迹的男子,看到楚承曜和刑部尚书齐全,痛哭流涕的求饶叫着饶命。 齐全将男子的供词递给楚承曜: “殿下,此人叫薛末,是国公府侧门的管事,监视国公府时,发现他拿着细软连夜出逃,就把他抓了回来。据他供述,他是因为瞧见了薛忍,扮作弘安伯府的下人出手重伤陈霄,怕被秦宗良灭口才逃跑的。” 楚承曜打量着薛末,淡淡开口: “你是薛家人?” “回晋王殿下的话,小的是薛家旁枝的,与薛家只是没出五服,实在是不亲啊。小人出逃也是为了活命,求求殿下放小人一马。” 楚承曜:“薛忍可是秦世子的亲随,你一个小管事,如何能瞧见薛忍行凶伤人?” “小的那日是和国公府铺面的掌柜相约喝酒,偶然见遇上才瞧见的,那掌柜没两日便暴毙,小的这才出逃。” 出了大牢,齐全才道: “抓到薛末时,想着不论真假,都能给国公府惹些麻烦,便第一时间便给陛下上了折子。薛末说的我都派人查证过,确属实情,他所言可信。” 楚承曜:“你做的极好,既然可信,就查下去,给他治伤别让人死了。据说秦宗衡伤的颇重,趁国公府分心,正是查案的好时机,陈御史得知了薛末之言,已经给父皇上了弹劾的折子,只要有查实就能咬死秦家。” 齐全应下又道:“彻查秦王殿下身边的孙坚,发现朱典骅案发时,他虽在附近但并无出手的机会,基本可以排除嫌疑。” 楚承曜:“查实了便把人提出来吧,我亲自送他去秦王府,刚好跟三弟修复一下关系。” 秦王府。 看着府医给孙坚上药,孙坚一声不吭,反倒是贾玉阴沉着脸,眉头就没舒展过。 上完药,下人伺候着孙坚穿上衣衫,贾玉扶着他在床边坐下,将软枕拉过扶着孙坚躺好。 孙坚咧嘴一笑,扯到脸颊上的鞭痕,又痛的收了些笑意: “受刑的是我,你怎么哭丧着脸。” 贾玉接过下人递来的药碗,将下人打发走才愧疚开口: “要不是我那晚,带孙兄去案发之地附近喝酒,孙兄也不会卷入这场无妄之灾,真是无脸再见孙兄。” “这话说得好没有道理,那晚聊到兴处才提出喝酒,你还曾出言阻止,是我非要你寻地方,再加上不怀好意的国公府落井下石,怎么怪得着你?” 苦难同当 贾玉不发一言,只是面带愧色的伺候着孙坚喝了药,收走药碗又将早早准备的蜜饯和热水递来。 孙坚没接笑骂贾玉这模样,活像个做错事的小媳妇。 见开了玩笑,贾玉还是没个笑脸,孙坚眼底染上郑重之色道: “贤弟不必介怀,也是我孙坚命里该这一遭。这次我能平安出来,还多亏你不辞辛劳挨家挨户探查,才寻得人证来证明我确无作案时间,我该谢你才是,你这个兄弟我孙坚交定了。” 贾玉垂眸看着碟中的蜜饯,闷闷道: “孙兄此番劫难,我难辞其咎,救你出来份属应当,实不敢再受谢意。” 孙坚一把拿过装有蜜饯的碟子,将蜜饯塞进嘴里,边嚼含糊不清道: “我是个粗人,长这么大被人伺候着用药都不多,担心我怕苦给我准备这个的也唯你一人,我牢记在心。你我既兄弟相称,又同为一主,就不必拘泥无心之失,日后苦难同当,富贵同享便是。” 贾玉面色缓和,说起楚承曜来府之事: “孙兄不必担心,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晋王既然想利用伪善面目来再次接近殿下,不如假意应承,以其人之道还至于其人之身。得知晋王送孙兄回来,我便对殿下进言,殿下心中有数,孙兄只管好生歇息便是。” 从楚承烨处回府,钟毅担忧道: “殿下,方才在秦王府,秦王虽不情不愿,到底是点了头和殿下握手言和,可中间发生这么多事,秦王真能如往昔一般信任殿下吗?” 净手的楚承曜,接过钟毅递来的帕子,表情莫名的上下打量了钟毅一番笑道: “你跟了我这么久,怎么还会如此童真?” 见钟毅神色尴尬,楚承曜也不再调笑,径直走到桌边倒了两杯茶,将其中一杯递给钟毅: “破镜重圆一词本就是自欺欺人,皇家中人的互相信任更是如水中明月,只是瞧着好看罢了。我示好,是因为不想同时面对两个敌人,想要那个位子,谋划和兵力缺一不可。他楚承烨虽无才无谋,却有个兵权在握的舅舅。” 钟毅恭敬接过水杯:“我知殿下是想先稳住秦王,待收拾了太子腾出手来,再对付秦王。” “我是这般想,他楚承烨亦是这般打算,注定的对手表面平和罢了,何必要去图信任?” 钟毅:“是属下浅薄了。” 楚承曜:“你是关心则乱。那个曹献如何了?吴神医走时可说了他何时会醒?” 钟毅:“毒解了大半性命无碍,这两日便会醒。吴神医还没走,张大夫将吴神医请去了西苑讨教医术。” 楚承曜到西苑时,张府医正兴致勃勃的听着吴大夫指点他往日开的药方。 行礼落座,道谢寒暄了几句,楚承曜对立在吴大夫身后的孟杰温和开口: “此处并无外人,小孟大夫坐着说话。” 孟杰几番推脱不过,才在吴大夫身旁落座。 半个时辰的闲谈,楚承曜和吴大夫还有孟杰已然亲近了不少。 醉心医道 待楚承曜送上礼物,将吴大夫两人客气的送走,转头就对上张府医幽怨的眼神。 对视片刻,热血上头的张府医败下阵来,听完楚承曜嘱咐自己说话和吴大夫注意些,莫要暴露不该说的之后,张府医恭敬的给楚承曜行礼告退。 钟毅看着张府医的背影,语气不悦道: “张大夫怎可对殿下不敬,可要敲打敲打?” 楚承曜拍拍钟毅的肩膀:“好啦,张大夫只是醉心医道罢了。” 看过还未醒的曹献,楚承曜问起宋易今后打算,得知宋易想在京都安身,楚承曜顺势留人: “我同宋兄弟一见如故,又颇有缘分,你若要在京都安身,不如在我这王府住下,我好歹是个王爷,江湖人不敢来我府中造次。” 宋易受了恩情,对楚承曜的态度再不复之前的防备疏离: “多谢殿下盛情,只是草民出生江湖不懂礼数,恐会冲撞了殿下。草民和曹献虽在京都无根基,但有手有脚也可以养活自己,殿下大恩草民无以为报,实不敢再让殿下为难。” 楚承曜:“我既诚心留你,自是不在意这些也不觉为难,你若觉受之有愧,就帮我练练府中的护院。我素日爱出城骑马要是你在,我便不必劳师动众的带那么人了,我可是觉得捡到了宝。” “殿下如此说,草民再推辞就是不识抬举了。多谢殿下收留,日后有用得上草民兄弟二人的地方,殿下只管吩咐便是。” 楚承曜爽朗一笑:“既决定留下,就别一口一个草民了,有什么短缺就找钟毅要,管家那边我也会吩咐下去,让你自由出入。” 安顿梦莲的私宅内。 自从朱典骅受伤后,弘安伯就再没来过此处,今日收到梦莲的传话,悲愤多日的弘安伯,马不停蹄的赶来确定消息的真假。 当从大夫口中,确定梦莲肚子里是个男胎后,弘安伯激动的喜极而泣: “苍天不亡我朱家!朱家还能有后,谢谢老天爷开眼。梦莲,你若能平安为我诞下儿子,要什么我便给你什么!” 看着弘安伯比上次见面,还老上三分的脸,梦莲眼中闪过一瞬嫌恶,面上却是一副伏低做小的娇羞模样。 秦国公府。 秦宗衡得知自己的伤情,惊恐愤怒又绝望的嘶吼出声,国舅夫人心疼的边哄边抹泪,一旁秦国公和秦国舅脸色冷冽的沉默。 秦宗良眼底风暴汇聚,只是静静看着,听着刺耳的嘶吼,眉间带着一丝不耐。 给秦宗衡强灌汤药,待其睡去,几人一同出了屋。 回府探望的秦知许,得知秦宗衡的伤,也难过的落下泪来。 听几人分析,怀疑是楚承曜动的手,秦只许抹干眼泪怒骂道: “他倒是冲冠一怒为红颜,好色不挑食也就罢了,还对二哥下这么重的手。” 秦宗良几人听得一脸疑惑,互相看了看,秦宗良不解出声询问:什么红颜? 秦知许:“当然是和二哥定下亲事,差点成为我二嫂的岳明珠啊!” 从中作梗 秦知许将知晓的消息,噼里啪啦的全部说出。 当日秦宗衡的亲事被人搅黄,秦国舅去岳家赔礼,岳老家主蹊跷身亡。岳老家主死后,岳明珠将过错都怪到了自己身上,大病了一场,终日卧床不起。 太后的赏赐如流水一般,进了岳明珠的闺房,太医也是换了一个又一个,岳明珠也不见好。 楚承曜就在此时,将他府中府医的女儿张盈儿,送到了岳明珠身边,帮岳明珠养身子宽心。张盈儿在岳明珠亲事前偶然与之相识,张盈儿本就懂医理,性格良善又有耐心,有她陪着岳明珠的病也逐渐有了起色。 岳明珠能下地走动后,就备上礼物让张盈儿带给楚承曜道谢。 楚承曜还了礼,又附上书信关心,言语间对岳明珠非但没有旁人的轻视与怜悯,更比旁人多出不少尊重宽慰。 楚承曜的出现,让突遭变故苦闷自责的岳明珠,再次焕发生机,二人一段时间你来我往的通信,已然互相暗生情愫。 秦知许愤愤道:“侯府里有个丫鬟的表姐,正巧在岳明珠院子里当差,我也是无意中听丫鬟们闲聊,追问之下才得知此事。楚承曜对二哥下这般阴毒的死手,定是为了岳明珠!” 国舅夫人闻言哭骂着楚承曜,秦宗良三人却是沉思不语。 约莫过了一盏茶,秦国公看向秦宗良: “良儿,你怎么看?” 秦宗良:“祖父,此事绝非三妹所说的为博红颜一笑。我倒是觉得,楚承曜是早早就盯上了岳明珠,二弟的婚事也是楚承曜从中作梗,为的是让太子和国公府招太后厌弃,而他则能得到太后青眼。此计谋环环相扣,既能几次三番害到国公府,又能给他自己找到助力。” 秦国公:“太后本就偏心娘家人,皇室中人向来是足够出挑,才能入她的眼,就连襄王这个亲儿子没出息,太后连带着襄王府那几个亲孙子孙女都不待见。所以楚承曜才想娶岳明珠,在太后面前卖好。” 秦国舅拍桌骂道:“好歹毒的竖子!” 秦国公眼神阴霾:“有如此耐心,怪不得此子能隐忍多年。那岳明珠纵然没进我国公府的门,却也不是谁想娶就能娶的。” 长寿宫内。 太后瞧着端坐喝汤的女子,眼角的褶皱都泛着温柔: “这参汤用的都是好材料,对身子益处颇多,喜欢就多用些。” 女子对着太后笑着道谢,太后的笑意更大了两分: “瞧着是气色好了不少,刚开春天气还凉,日常都穿暖些,莫要再沾染了风寒。” “多谢太后娘娘,有盈儿日日盯着,就是想少穿都不行。” 太后闻言,扫向立在门外的青衣女子,递给陈麽麽一个余光,陈麽麽会意的将青衣女子请进了殿内。 青衣女子行礼起身后,太后打量了一番淡淡开口: “你叫盈儿?听明珠说,你日日都陪着她宽心,帮她调理身子,你有心了。” 张盈儿侧脸同端坐的岳明珠相视一笑,恭敬回话道: “民女和明…和岳小姐相交投契,自是想让她一切都好。” 草木皆兵 张盈儿抱着一堆赏赐刚出宫,消息就传回了国公府。 秦宗良吩咐薛忍,派人盯着张盈儿和岳明珠,又让薛忍找机会和宋易交好: “你既说他身手在你之上,楚承曜得了定会好生利用。与之交往莫要用国公府护卫的身份,也无需向他探查楚承曜,只管借着相救的恩情,同他成为莫逆之交即可。” 薛忍:“可宋易已经住进了晋王府,我与他交好还有用吗?” 秦宗良面含一分嗤笑:“虽被楚承曜趁乱抢了先,却也不见得是坏事。江湖人自带一股名为义字的傻气,他若真心待你,他日知晓楚承曜要对国公府出手,总会忍不住提醒你。那日刺杀宋易的人可查到了?” 薛忍:“照着踪迹追查到地方时,人已经跑了。虽未找到人,但不是晋王出的手。吴神医被请进晋王府,给宋易那个叫曹献的护卫解毒,孟杰跟着同去据他传信,曹献所中之毒,出自万源宗。” 秦宗良沉默深思片刻,才慢悠悠再度开口: “万源宗出手…也不能说明完全和楚承曜无关……万源宗在湘州,楚承曜那个便宜舅舅崔启致,任彬州太守多年,湘州与彬州相邻,说不得他们已然狼狈为奸。” 薛忍斟酌开口:“万源宗多年来一直都在追杀宋易……” 秦宗良靠着椅背,仰头看着屋顶: “并非我草木皆兵,是宋易遇袭的时刚好二弟受伤。近些日子京都中出的事,肖维中的儿子,朱典骅,赌场,万生鼎,二弟……都有江湖人的影子在,观其结果楚承曜是得益者,这也太巧了些。派几人去彬州和湘州瞧瞧吧,江湖势力虽不及庙堂,却也不可轻视。” 刑部。 齐全派人顺着薛末的证词追查,果然查到国公府一个铺面的掌柜,在陈霄事发没两日离奇暴毙,仵作验尸发现掌柜死于中毒,细查掌柜并无仇家。顺着这条线追查,又查出许多薛忍牵连两个案子的佐证,齐全将证据整理成折子,传进了宫中。 早朝。 正是结案之期,刑部和护城军将查到结果公之于众。 陈霄的腿伤,系国公府世子秦宗良近卫薛忍,冒充弘安伯府下人所伤。国公府的下人薛末和铺面掌柜亲眼所见,为防消息走漏,掌柜已被毒杀。 朱典骅的伤,也是薛忍动的手,意在嫁祸秦王。 因两件案子都牵扯到秦宗良,皇帝传秦宗良带着薛忍进宫。 昨日午后柔妃突发高热,楚承曜进宫侍疾,待他出宫得知护城军查处的结果,就觉其中似有不对,奈何当时折子都已经进了宫。 此刻再听,楚承曜惊觉上当,扫了眼太子沉稳的面色暗自心焦,却因身处朝堂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稳住心神以不变应万变。 秦宗良和薛忍入殿恭敬行礼,皇帝也没将人叫起,让其跪着听完查案结果,语调波澜不惊的问道: “你可认罪?” 秦宗良听完愣住,面上七分震惊,两分的恐慌,外加一分委屈: “陛下,微臣冤枉!” 朝堂问案 刑部大牢。 薛末抱膝蜷缩在角落,头抵在膝盖上,看不见神色。 一个身形略显富贵的男子,左右打探见四下无人,脚步停在牢房门口。 见薛末抬头,男子语调低沉道: “是时候了。” 薛末目光平静,缓缓点头,目送男子离开,抬头看向气窗透进来的光亮,伸手朝光亮处虚空的抓了一把,随即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稻草和尘土。 朝堂之上,秦宗良大呼冤枉: “陈御史和弘安伯向来中立,从未听说依附于谁,与国公府也无仇怨,微臣挑唆两府结仇,能得什么利益?” 皇帝闻言,审视的眼神虽落在秦宗良身上,余光却扫向垂眸而立的楚承曜。 楚承烨一党的臣子,出列行礼道: “国公府虽和陈家无怨,可多年前和弘安伯府还是有龃龉的。” 跪在殿中的秦宗良,扭头看向出言之人,愤慨道: “李大人此言诛心!当年舍妹虽和朱世子发生口角,可当时皇后娘娘就已然责罚过,如今舍妹已是平阳侯府的宗妇,李大人再提陈年旧事,到底是要栽赃国公府,还是意在羞辱平阳侯府?” 皇帝见扯出了平阳侯府,出声制止:问的是眼前的案子,不必翻出陈年往事。 李大人告罪退下,齐全上前一步,根据查出的证据,挨个询问秦宗良。 秦宗良高呼冤枉,不可置信的反问: “听齐大人的意思,是我不满朱世子对我无礼,对其痛下杀手,又不想被查到,故而派薛忍扮作朱世子的护卫打伤陈霄,营造出朱世子伤人在先,陈御史报复在后的假象,用于避开嫌疑?” 齐全:“陛下,并非是微臣如此认定,实乃证据呈现的结果就是如此。” 秦宗良:“陛下,朱世子被伤的青楼,离陈霄所伤之地,相隔半城之远,两人受伤又在一个时辰之内,又要装扮又要避开人连着两次作案,薛忍虽身手不俗,却也不能神出鬼没杀人于无形。” “国公府虽因陛下抬爱,得了几分权势,却也只是陛下的臣子,哪有胆量做下这等恶事?就算微臣吃了熊心豹子胆,如齐大人所言去设计伯爵府和陈府,两边犯案极容易出纰漏,微臣又怎会只派薛忍一人去做?” “这京都的官宦人家,都知晓薛忍是我的贴身侍卫,微臣干坏事怎会傻到派薛忍去?他一旦被人认出来,微臣如何脱得了干系?” “至于齐大人所说的薛末和被杀的刘掌柜,更是讹言谎语,微臣不知齐大人受何人指使,要这般栽赃国公府,微臣没做过的事不怕彻查,微臣信不过刑部,恳请陛下亲审!” 齐全闻言,立马跪地高呼: “陛下,微臣秉公查案,绝无攀污之举,更不曾如秦世子所说受人指使。此案人证乃是国公府的下人,并非微臣找人做伪,请陛下莫要轻信狡辩之言。” 不待楚承曜有所行动,太子出列一掀衣袍,恭敬的冲皇帝行了个大礼。 皇帝亲审 太子双手交叠撑地,额头轻碰手背,神情恭敬虔诚,又带着恰到好处的愤怒担心和憋闷隐忍。 “父皇,两起案子皆涉及表兄,儿臣本该避嫌。可听方才所言,似乎另有隐情,若真是表兄做下如此恶毒之事,儿臣也没脸求父皇宽宥。可若是因为儿臣才累及表兄蒙冤,儿臣也不能袖手旁观。恳请父皇亲查,莫让无辜者蒙受不白之冤。” 皇帝闻言,看了太子片刻,慢悠悠的将视线转到楚承曜身上。 楚承曜感受到视线,也跪地行礼道: “父皇,儿臣也请您亲查,儿臣虽知齐大人办案公正,却也不信秦世子会行此歹毒之事,万一其中真有什么误会,复查也能排除错漏。” 秦宗良的视线,不着痕迹的向楚承曜处瞟了一眼,暗道一声可惜。 不过几日的光景,陈御史却像老了十岁,以往挺拔的脊梁,也经陈霄被废一事,蹉跎出弯曲的弧度。 听几人辩完,陈御史颤颤巍巍的跪下,求皇帝彻查为他做主。 皇帝应下,令禁卫军副统领张呈亲自去刑部,将案情最关键的人证薛末带来。 皇帝示意郑诚将苦主陈御史扶起,任由太子,秦宗良,楚承曜和齐全跪着。 等待过程中,皇帝问起其他琐碎政务,问完后撑着头假寐养神,殿中鸦雀无声,站累的官员偷偷活动筋骨,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终于等到张呈回来,却告知薛末在牢中自缢而亡,张呈只带回来薛末留下的血书。 郑诚接过血书,展开后一件白色里衣上血迹斑斑,郑诚没将这晦气之物递给皇帝,吩咐内侍将血衣展开,让皇帝御览。 下跪的楚承曜虽看不到内容,却深知必是对自己极为不利,表面虽镇定,心中乱的如油锅滴了水一般。 皇帝看过血衣内容后,目光中的威压直逼齐全: “齐尚书,朕让你审案,你却借机威逼人证,陷害国公府,你好大的胆子!” 齐全吓得高呼冤枉,接过郑诚递来的血衣,看过之后齐全的脸色褪的干净,宛如白纸一般,鬓角也被冷汗浸湿。 “陛下,这薛末信口雌黄,微臣从未授意他做伪证!虽对他动过刑法,却也只是见他刁猾,怕他胡言的威慑之举,并不曾危及他性命。至于他所说被陷害入狱的妻子,微臣更是不曾见过,查证时从未听说薛末成婚,也绝没有用他妻儿威胁他作证陷害国公府,还请陛下明察!” 楚承曜听完,瞬间明白上了秦宗良的当,什么有人证看到薛忍伤人,什么掌柜暴毙,薛末怕被灭口外逃,皆是秦宗良布得局,一个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局! 楚承曜微微侧头,刚好和同跪的秦宗良对视上,清楚的看见秦宗良脸上一闪即逝的嗤笑,那么随意那么不屑,没有丝毫的自得或是骄傲,就像自己毫不起眼,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让自己完败。 屈辱,恐慌以及憋闷和懊恼,充斥着楚承曜的胸膛。 听着皇帝遣张呈去京兆尹提薛末的妻子,又命京兆府尹陈庆山一同到场,楚承曜就知道这次自己输定了。 情况急转 张呈再度出宫,将陈庆山和薛末的妻子李氏带上大殿。 皇帝问起陈庆山何种缘由抓李氏,陈庆山据实以报: 李氏是因偷盗主家财物,被扭送至京兆尹府。 追问李氏偷盗的主家,竟然是齐全的小舅子府上,齐全闻言心里咯噔一下,止不住的发慌: 这次完了彻底说不清了。 李氏跪在殿中蜷缩着身子,听得皇帝问话也不敢抬头,直说自己从未偷过东西是被主家陷害,平白遭受牢狱之灾。 得知薛末的死讯,李氏抱着薛末留下的血书哭成泪人,再也顾不得害怕,以头抢地哭求皇帝做主,不多时便将额前磕的血肉模糊。 暴毙的掌柜,秦宗良也给出了解释,并非是他动手,而是掌柜私吞了铺面的银两,将铺面的账簿做了假账,恰逢户部查铺子将此事查出,掌柜见事情败露,不想经历牢狱之苦,故而服毒自杀。 皇帝看向户部的韩尚书,想起他上奏的折子里确有此事,又眼神幽暗的盯向秦宗良: 刁猾的竖子,居然借户部的手来排查不忠的下人…… 秦宗良又说到薛末,说其喜欢上一个他府的下人想要迎娶,秦宗良得知是齐全的小舅子府中的下人,就没同意。 谁知薛末背着他,悄悄同李氏私下结成了夫妻,想要木已成舟再通过薛家来找他求情,不曾想薛家偷税流放,薛末没了可求情的人,只能暗中和李氏来往。 前些日子被薛忍发现了此事,薛末怕牵连到李氏,便收拾了行囊连夜逃出府,准备带着李氏私奔。谁料刑部的人像得了消息似的,就等在府外,将薛末抓了起来,严刑逼供不成,便将李氏陷害入狱,用其逼迫薛末做伪证陷害国公府。 然薛末虽为情所困,却不忍真的害了国公府,故而豁出性命留下血书,想用自己的性命护住李氏和国公府。 齐全将头磕头晕眼花,高呼冤枉,指着秦宗良说是被其设计陷害。 皇帝听着齐全歇斯底里的冤枉直皱眉,虽觉事情过于顺当,可人证物证俱在他不得不罚,在大殿上就让郑诚扒了齐全的官服,关进了大理寺。 楚承曜无视跪的发麻的双腿,和被拖出大殿的齐全,还有头顶上如刀一般审视的目光,努力稳住心神和身形,坦然请罪: “蒙父皇信任,才将刑部交到儿臣手中,今日出现如此纰漏,虽非儿臣所愿,确难逃其责,恳请父皇责罚。” 皇帝将目光收回,扫向未曾压制住幸灾乐祸笑意的楚承烨,和面无表情的太子,站起身道: “你的罪过,待审清齐全在议也不迟,审清前你不用来上朝了。好好一个光明殿,搞得乌烟瘴气!朕准你们有心思,绝不准你们居心不良,退朝!” 说完,皇帝一扫衣袖离开,等了半日的弘安伯看向皇帝走远的背影: “陛下,微臣小儿的案子还未有结果,陛下……” 皇帝一走,行礼恭送的百官从地上爬起,活动着站僵的身子。太子一党的官员,忙上前将太子和秦宗良扶起。 姐妹小聚 太子和秦宗良被人扶着,一瘸一拐的经过楚承曜时停了一瞬,以胜利者的姿态,蔑视的斜睨了楚承曜一眼,任由官员扶着出了大殿。 楚承烨双手扶在腰间,迈着四方步慢悠悠的走向楚承曜,说着关心之言语气却带着两分幸灾乐祸,伸手将楚承曜拉起。 楚承曜温和道谢,没有半丝落败的颓废和狼狈: “三弟,唇亡齿寒,你我亲弟情深,为了不让你独自面对皇兄,我也会努力尽快回到朝堂的。” 闻言,楚承烨的笑意淡去不少,扶着楚承曜站稳身形后,借口要去看娴贵妃便出了大殿。 殿中只剩下十来位官员还有弘安伯,收到楚承曜的眼神示意,皆不动声色的鱼贯走出大殿。 楚承曜拖着发麻的双腿,踉跄着走向殿中的柱子,扶着柱子缓和腿上的麻木,扫视殿中清扫的内侍,见无人看向自己,楚承曜转身望向龙椅,深沉的目光里,闪过屈辱和不甘,转眼就被野心和愤恨覆盖。 出宫后,秦宗良没有回府,反倒去往刑部讨要薛末的尸首,说是以命相护国公府的忠仆,自该国公府来好生安葬。 刑部此时正被大理寺搜查,本身就自顾不暇,上报给楚承曜得了准许,就让秦宗良将尸首带走。 李氏也由太子发话,从京兆尹府提了出来,给其脱了奴籍,由秦宗良出资买了宅院和下人,将其妥善安置。 朝堂上明争暗斗,颜玉轩里倒是一番祥和景象。 林锦颜与冯斯瑶分坐棋盘两边,盯着棋局有条不紊的落子,空隙时抬头与养好伤的林婉蓉和王慧昭闲话。 王慧昭叹道:“唉,真佩服你俩能兴致勃勃的坐这么久,怪不得我娘常说我没定性呢。” 林锦颜落下一子,看向王慧昭,笑意温和道: “哪有这么比的?你好些长处,也是我所没有的。你只拿旁人比自个强上一星半点的长处对比,岂不是要去当圣人?” 王慧昭笑道:“锦颜,怎么会有你这么好的女子?真是招人喜欢,可惜我兄长成婚了,不然我定要抢你回去当嫂嫂的!” 想到王慧昭近来,常同自个开这种玩笑,林锦颜眸光微闪,将笑意更扩大了两分: “你没有,我倒是有的,我两个兄长都未曾婚配,你嫁过来便可和我们日日腻在一起。” 闻言,冯斯瑶和林婉蓉也有了笑意。 “锦颜此言有理,王小姐不妨多加考虑。” “是啊王小姐,你要是能嫁来,我和颜儿定举双手赞成。” 王慧昭被三人调笑的一张俏脸通红: “听听你们都说的什么浑话!林锦安也常来这院子,要是被他听到,我日后哪还有脸再登门!想赶我走只说便是了,怎么说这些来羞臊人!” 见自己说了两个兄长,王慧昭却只提了林锦安,林锦颜便明白了王慧昭的心之所属,语气调笑道: “好了好了,斯瑶和姐姐快别说了,要是吓跑了我嫂嫂,我可是不依的。” “遵命。” “听颜儿的。” “都要羞死人了,你们还闹!” 凌衣归来 好一阵的笑闹,王慧昭被逗得面若桃花,直到门房来报表小姐来了,四人才停下,整理起仪容衣衫坐的端庄。 周玥雪进府先去松茂堂看望老太太,展现了一番因在周府不受重视郁郁寡欢的模样,引得老太太爱怜承诺待春农节后,就将其接来林府小住,周玥雪眼圈发红的道谢,伺候着老太太小憩,便来了颜玉轩。 跟几人一番客套寒暄,周玥雪不着痕迹的说起此行目的:想去参加三日后公主府的满月宴。 林锦颜亲热的满口应下,王慧昭也客套道:刚好同去也有个照应。 闲聊了没多会,周玥雪困顿的用帕子遮住口鼻,小小的打了个哈欠,眼中也被困意激出一层水光,见林锦颜看向自己,周玥雪强打精神笑道: “让妹妹见笑了,近来不知怎的,老觉胸闷乏力,夜里也睡不踏实,白日常觉困顿。” 林锦颜:“常言道春困秋乏,过几日便是春耕时分,困顿原是最正常不过了,我近来也偶尔如此。姐姐,你前两日不也和我说犯困吗?” 林婉蓉愣了一瞬,虽不知林锦颜为何要这样说,还是很快就反应过来接话道: “是呀,想来过些日子也就好了。” 周玥雪原本感觉不对劲,可出门换了几次药铺看大夫,都说并无大碍,才放下了心。此时听得姐妹两的话,最后一丝疑虑也尽消了。 不夜侯。 竹青使唤后来的陆春和另一个伙计外出送茶,两人走后,竹青领着凌衣从密道走出。 “自己的地方还要躲躲藏藏,实在憋屈,主子可说何时将这两个探子除去?” 竹青:“主子说留着他们还有用处。” 凌衣点点头不再说话,跟着竹青来到屋外,低头整理一下衣衫,敲门而入。 进门与安南风和安知闲寒暄了几句,便正色的说起正事: 冥夜阁潜入彬州的人,前段时间在泰州留下暗号,凌衣顺着暗号亲自追查,费了些时日才查到踪迹,那批人又躲进了七年前凤鸣山里的老地方。 安南风:“又回去了?胆子倒是颇大。” 安知闲:“凤鸣山地理位置藏兵绝佳,几年前被我们找到过,按常理推算,他定然不会再回去,也因如此,那地方才更安全。” 安南风点头:“确实如此,最危险的地方反倒最安全。” 凌衣:“前几年山里开始闹鬼,不少村民进了凤鸣山便不知所踪,搞得人心惶惶,还曾报过官府。可凤鸣山位处三州交界地带,州府相互推诿无人去管,最后出事的百姓太多,三洲才各自出了点人手进山查看,没查出什么端倪,反倒被山里的瘴气毒杀了过半。自此后,便无人再进那座深山,猎户打猎都是绕道而行。” 安南风:“看来是早早做了准备,并非临时起意。” 凌衣:“安叔说的对,那地方比起七年前新种了很多树,从崖顶向下看,视线被遮挡的七七八八,那些树虽都是长势极快的种类,可没个四五年也长不了那么大。” 求个恩典 说完探查凤鸣山里的情况,凌衣又道: 凤鸣山的守卫不像七年前固定,不光会四处游走,换防时间也不规律,很难探查到里面的情况,未免打草惊蛇,留人在他们下山的几条必经之处守着,还有凤鸣山附近的乡镇,也派了人蹲守。 安知闲赞赏道:“你做的极好,这么多人定要出山采买吃食,蹲守就好不必冒险探查。” 凌衣应下,又说起漳州的近况: “晋王派去漳州封地的人,分成了三部分,一部分放在明面上,一部分被咱们和韩家盯着,最隐秘的那部分四散出去,探查着漳州各家势力,大小官员,叫得上名号的商号,包括咱们和无为阁,都在他们探查范围之内。” 安知闲:“我知晓消息,也传了信回去让他们多加提防。” 凌衣:“还有无为阁,这几年三三两两的从漳州出去散到了各州,人数太少又无规律可寻,极难追到踪迹。目前查到的人,都已经在各州开始经商。茶楼酒肆,客栈青楼,粮行布匹,还有办书院的,当地缺什么他们便做什么,全无章法。” “年前到现在这些日子悄悄出漳州的人,又都开始往泰安集中,都是些不起眼的地方,有的混进了城外那些官员的庄子里做粗使,有的在一些铺面里做伙计,还有两个不知用了什么法子混进了宫里。” 安知闲:“无妨,天机门和冥夜阁不也是如此吗?盯着些也就是了,只要不曾妨碍我们便随他们去。” 凌衣见安知闲心中有数,又询问可要给风潇然说一下,让天机门也注意些凤鸣山。 安南风瞧了眼安知闲的脸色,转而笑道: “风少主近来和主子闹脾气,还是过两日再说吧。” 问完二人闹脾气的缘由,凌衣眨巴着眼睛盯着安知闲瞧:嗯,其实主子,年纪也不大,可以理解…… 长寿宫中。 皇后前来给太后请安,陈麽麽一句:太后身体倦怠需小睡片刻。就将皇后晾在厅中,喝了一个来时辰的茶。 皇后心中恼怒,面上却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大有一副不见到人就不走的样子。 太后见皇后受了冷遇,还执意要见,也就幽幽转醒,磨磨蹭蹭的收拾妥当,又耽搁了半个时辰。 见了面,皇后恭敬行礼挑不出丝毫错处,太后虽因堂弟的死记恨国公府的人,却也自持身份,没有对其多做为难,将人叫起开门见山问其有何事。 皇后笑意端庄亲和: “母后,儿臣今日来,是想向母后为承乾讨一个恩典。” 太后不解道:“太子?太子背靠国公府,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哪需要哀家这老婆子给什么恩典?” 无视太后的话中的夹枪带棒,皇后笑的更温和贤良了些: “母后这话听得儿臣好生惶恐,承乾有如今的地位,全靠他父皇和祖母的爱重,就连儿臣的娘家也是承蒙圣恩才有今日的体面,哪能说是承乾靠国公府呢。” 正妃之位 二人你来我往的客套了一番,皇后近乎讨好一般低眉顺目的姿态,将太后的好奇心被彻底勾起,询问皇后要求什么恩典。 “母后,承乾自小就被陛下带在身边教导国家大事,从未沉迷男女之事,太子府中除了惠宁外,也只有一个儿臣赏赐的美人。前些日子,承乾瞧见一名女子入了心,昨日求到了儿臣这来,这孩子这些年从未求过儿臣什么,难得他张回嘴,儿臣这才厚着脸皮来求母后。” “你乃皇后,太子看上哪家的千金,你自去说便是,来长寿宫里求什么?” 皇后前倾着身子,目光灼灼道: “要是旁家的女子,儿臣自是不敢烦劳母后,可承乾心悦的女子是明珠啊,儿臣怎敢越过母后擅自做主?” “明珠?” 皇后与太后聊了半个时辰才回凤栖宫,太后半眯着眼,任由钰织轻轻的揉着太阳穴,半晌才开口道: “你说皇后这是要做什么?求和还是找助力?” 陈麽麽欠身道:“依奴婢看,是求和也是为了太后您的助力。” “哼,以前本就瞧不上秦宗衡,定下明珠和秦宗衡的婚事,也是看着太子的颜面,想着太子将来……有这层关系在,也能给岳家谋个安定,不曾想一番好意竟然害了堂弟。” “您不必为此懊恼,表小姐本来就是顶顶好的女子,秦宗衡不学无术,如今还伤了根本,幸亏表小姐没嫁过去。” 太后叹息一声,似缅怀也似宽慰: “惠宁身后是姚太师,亲事又是陛下亲自赐婚,只要她自个没出大纰漏,太子妃的位置相当稳固。故而我才未让明珠进太子府,退而求其次的选了秦宗衡。” 陈麽麽降低音量道:“听皇后方才娘娘的意思,太子妃似是伤了根本,恐无两年的光景……” 太后眼皮往上抬了抬:“所以她才敢许明珠日后的正妃之位,要是正妃倒是可行……明日把明珠叫进宫来。” 翠微宫。 勒令不得上朝这几日,楚承曜照旧雷打不动的入宫请安,半丝看不出霉相。 刚陪着柔妃和小公主用过午膳,宫人就来报皇后在长寿宫呆了两个时辰的事情。 因着郑诚替皇帝“送礼”一事,柔妃受了惊吓,脸蛋看着比前段时日消瘦了不少。 听得宫人的话,柔妃表情变得愤恨,消瘦的脸庞显出两分尖酸刻薄之相: “明知道望舒宫那位查不得,她还故意给我透消息,引得我派人去查,惹得陛下动了肝火。如今又趁我禁足,跑去太后面前讨好,恶毒的贱人!” 楚承曜眸中闪过一抹不耐,又快速的压了下去: “母妃,吃一堑长一智,虽在自己宫里,还是谨言慎行些的好,以防隔墙有耳。” 说完,又语气愧疚道: “这一次母妃受难,实属儿臣的过,儿臣日后定会再小心些,保护好母妃。” 柔妃直说不怪,又担忧道: “齐全的案子,可会牵连到你身上?” 楚承曜说了些宽慰之言,安抚好柔妃和小公主,出了宫门。 别来无恙 回府的路上,楚承曜烦闷的闭目养神,钟毅本想宽慰,张了几次嘴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得作罢。 “怎么对我开始吞吞吐吐了?” 钟毅看向依旧假寐的楚承曜,将冷硬的脸庞挤出笑意: “殿下有这般好的感官,若是习武定能成为江湖前几的高手,当真是可惜了。” 楚承曜:“你是真不擅长安慰人。” 说完睁眼,瞧着钟毅尴尬又僵硬的笑脸,楚承曜失笑道: “这么多年都是如此过来的,我不像太子能托生到皇后的肚子里,生来就能压我一头。母妃虽不算聪慧,却也有肯听我话这个可取之处。一时的成败,不算什么。” 钟毅笑意变得真诚:“殿下说的是。” 说话间马车陡然一顿,驾车的赵进透过车帘道: “殿下,有人拦车。” 钟毅闻言眼神变得凌厉,用佩剑将车帘微微挑开一道缝隙,上下扫视着马旁的壮汉,片刻后将帘子掀开了些露出面容惊讶道: “是你?” 壮汉笑道:“钟大人好眼力,听说殿下近日遇到了不小的麻烦,我倒是有解忧的良方,不知殿下可愿面谈?” 钟毅道了句稍待,放下帘子片刻又再度掀开,因此地拐个弯就能到晋王府,周围并无闲杂人,钟毅打量了一圈见四下无人,便将壮汉请上马车。 壮汉钻进马车坐好,对着楚承曜行礼: “一别经年,晋王殿下别来无恙。” 马车晃晃悠悠驶进晋王府,钟毅跳下马车,将院中的下人都遣走,又让赵进先走一步,把去往书房途中的下人清走,等了片刻,确定院中无人后才掀开车帘,楚承曜下了马车加快脚步带着壮汉去往书房。 一双眼睛躲在窗后,收敛气息看向几人的背影,目光紧盯着那个从未见过,却又感觉有丝熟悉的壮汉,皱眉沉思间,听得身后的声响回头看去: “你起来做什么?” “躺了多日,骨头都躺僵了活动活动。” “那毒是冲我来的,要不是你替我挡下,现在躺着的就是我了。” “主子跟我还客气什么?我自小就被捡回月影楼,主子都是我看着光屁股长大的。” “……那么远的的事谁会记得。” “主子出生时,属下已然快幼学之年,早就开始记事了,当然能记得。” “曹献,你还是话少的时候可爱些。” 楚承曜和壮汉在书房呆了半日,就连从岳明珠处回来的张盈儿,都被赵进拦在了院外。 次日夜里,茶楼已然打烊,伙计都回了家,凌衣自密道而入,行礼后面色郑重道: “主子,凤鸣山的那些人,今日天刚破晓约莫五十余人偷偷出了山,正快马往泰安赶来。” 安知闲:“来泰安?还是快马……这么急来泰安定是有事发生,五十余人能做什么呢……” “当然是来惹事的,难不成还能来你这喝茶不成?” 风潇然说着话,臭着脸推门而入,门外是一脸无奈的竹青,安知闲对竹青挥手,竹青将门关好守在门外。 赴满月宴 风潇然进来后,冲着安知闲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耍了通脾气,又挑个离安知闲最远的位置坐下,将怀中的纸张递给最近的凌衣: “打开看看。” 凌衣接过,并未曾依言打开,反而起身恭敬的将纸张递给安知闲,看得风潇然又翻了大大的白眼。 安知闲快速扫过纸上的内容,又将纸张递给安南风: “左应熊…鲁烈的死忠……他来泰安干什么?” 风潇然把头扭到一边,语气不耐道: “左应熊在十几年前,就被鲁烈派来泰安做探子,开了个客栈做门面。盛安二十年漠北探子刺杀顾睿洲兄妹,领头的就是这个左应熊,刺杀中受伤不知所踪,半年后重新回到漠北。” “盛安二十二年化名李正,以商贩的伪装潜入境州,多年苦心经营将产业做到了泰州,并娶妻生子。年节时他混入泰安探查消息,昨日钻进了晋王的马车,进了晋王府后再没出来。今晨,凤鸣山便集齐了人手朝泰安而来。” 安知闲食指摩挲着掌中的水杯,眼珠因思考左右微微摆动: “那也就是说,晋王和这个左应熊联手了……凤鸣山距京城三日的路程,三日之后有什么事是需要出动这么多人呢……春农节!难道他们要刺杀皇帝?” 话毕,屋内几人都一派震惊之色,风潇然也转过了身子: “五十多个人?刺杀皇帝?图什么?试一下练兵结果?” 凌衣拿着安南风递来的纸张:“主子,风少主说的没错,五十多个人怎么可能刺杀到皇帝?” 安知闲眸色幽暗:“若行刺杀之举,并不为杀人呢。” 二月初一。 长公主府满月宴,阁府官眷用过朝食早早便收拾装扮,赶赴公主府。 林锦颜林婉蓉和周玥雪到时,公主府门前已是车马盈门。下车在过门处报了名讳,迎客的管事婆子笑意陡然大了几分: “原来是林家小姐,快快请进,刚来了位贵客,驸马爷亲送贵客进门了这才没来迎,怠慢了,老婆子送几位小姐进去。” 林锦颜三人道了谢,便被婆子热情的带往正院,瞧着一路上喜笑颜开说笑的婆子,周玥雪暗赞不愧是公主府邸,就连个婆子都这般会待人接物。 林婉蓉则是挺直腰背眼观鼻鼻观心的,紧跟着林锦颜的脚步,身形虽有一丝僵硬,却无明显的胆怯之色。 院中已然来了不少官眷,林锦颜几人同相识的一一打过招呼后,婆子一路畅通无阻的将几人带进正院。 正院门口等待的官眷,瞧着几人的背影,交头接耳目露羡慕之色。感受到众人的目光,周玥雪下意识将背挺的更直了些。 几人在廊下站定,说笑声透出屋外,婆子入内后说笑声停下,片刻再度出来请林锦颜几人进去。 几人垂目入内,对着上座行礼问安。 温和的女声响起:“赐坐上茶。” 道了谢,被侍女领到位置上坐好,林锦颜才抬眼打量屋内众人。 多年未见 上座的长公主,看着比七年前丰腴了少许,脸上泛着温柔的光亮,眉间舒展自带悦色,一看便知日子过的极为舒心。 同林锦颜对视上,嘴角笑意未变,眸中温柔之意加深: “林小姐多年未见,竟出落的如此花容月貌,怪不得会有画中仙子的美名。” 林锦颜浅笑嫣然:“公主国色天香,臣女不过只是画的花草勉强入眼,画中仙子实属过誉,臣女愧不敢当。” 长公主左侧的老妇人笑着接话道: “你也不必自谦,能将这京都中的俊杰,迷的三番两次求见,自是倾城之貌。” 老妇人语气亲和,宛如和自家孙女玩笑一般,说出的话却是让众人皆笑意僵了一瞬,转而去看林锦颜的脸色,却见其神态自若,好似根本就没听懂。 老妇人话毕,清冷的女声响起: “戚老夫人这话,知道的当然以为您是在同后辈开玩笑,不知道的还以为,您是因为您外孙女华琼迁怒呢。许久未见赵小姐,她的病可好些了?” 戚老夫人闻言笑意淡了几分,皮笑肉不笑道: “我只是夸这丫头生的貌美罢了,梦夫子想的也太多了些。琼儿年前只是高热梦魇,说了两日胡话便无事了,梦夫子居然不知?年纪轻轻也要多出来走动,莫要老日日都闷在娘家。” 林锦颜起身行礼:“晚辈久不在京都,还请戚老夫人赎晚辈眼拙,未能及时认出您来。赵小姐晚辈也曾有过几面之缘,天真浪漫晚辈很是喜欢。若不是因为赵小姐心仪之人,同晚辈多说过几句话,让赵小姐起了误会,晚辈定会和赵小姐成为手帕交的。” 戚老夫人笑意彻底淡了下去: “琼儿尚未婚配,何来的心仪之人?女儿家的闺誉何等重要,林小姐还是慎言些的好。” 林锦颜慌忙请罪: “晚辈见老夫人如自家祖母一般同晚辈开玩笑,就生了亲近之意,实非诋毁赵小姐闺誉,还请老夫人莫要见怪。” 襄王妃笑着自门口而入: “锦颜你这孩子心眼就是实,你是晚辈,有些事戚老夫人做得,可你却是说不得的。” 长公主闻言起身,众人皆跟着起身行礼。 “皇婶。” 襄王妃对林锦颜报以宽心的笑意,脚步丝毫未停的行至长公主身旁: “快快坐下,都是自家人别讲这些虚礼。刚出月子,多注意着些,宁可热点也莫要贪凉。” 襄王妃落座后,温和的扫视了屋内众人,同相熟的打过招呼,就拉着长公主温柔的说着体己话,提到妍凌郡主,襄王妃做头疼状: “我家那个皮猴儿在座的何人不知,再有两个来月就要大婚了,我是日日拘着她学规矩尤嫌不够,哪敢将她带来。你刚出月子,最需要静养,她一来定缠着你不走,我都替你头疼。” 众人脸上都是和善的笑意,直说妍凌郡主直率活波讨人喜欢。 长公主也道:“妍凌性格明明极好,哪有皇婶说的那般。” 一屋子和和气气的说笑,唯独强压下不悦的戚老夫人端杯喝茶,襄王妃余光扫了一眼,只装作没看见这号人。 同出一辙 在座众人都是人精,瞥见襄王妃和长公主的态度,都没人和戚老夫人主动搭茬。 戚老夫人世家出生,心高气傲又气量狭小,先是襄王妃暗讽自己倚老卖老,如今这些官眷也是拜高踩低故意冷落,戚老夫人气的脸色都阴沉了两分。 想起出门前儿子的叮嘱:如今皇帝有意分化打压世家,定要谨言慎行,莫要意气用事。 戚老夫人深吸口气忍了回去,只用如刀般的眼神刮了林锦颜几眼泄气。 长公主吩咐奶娘将女儿抱来,给众位家眷看过,熟睡的小奶娃引得溢美之词层出不穷。 还未等众人挨个夸完,太子妃、三皇子妃、小公主和陈麽麽,以及皇后身边的顺意,和各宫娘娘身边的管事宫女捧着礼盒,在下人的请安声中走了进来。 行礼请安后,因人多屋内显得拥挤了不少,长公主和孩子都已然见过,有眼力见的官眷纷纷行礼退至屋外,由公主府的下人带领着前往花厅小坐。 林婉蓉扭头向门口看了看,没瞧见戚老夫人的身影,紧挨着林锦颜低声道: “颜儿,那个戚老夫人看着很厉害,方才一直恶狠狠瞪你,你小心一些。” 林锦颜轻拍林婉蓉手背安抚道: “我的帖子,是长公主亲自下的,公主自会照拂,姐姐别担心。” 寻了靠边相对僻静的位置坐下,周玥雪目光下意识朝男宾的院子探寻,瞥见那抹温和的身影才收回目光。 坐了会,冯斯瑶和王慧昭便找了过来,听林婉蓉说了屋内的事,冯斯瑶压低声音淡淡道: “赵华琼跋扈又记仇的性子,同这位戚老夫人可谓同出一辙,自视甚高,看人时眼睛恨不能放头顶。方才我进去拜见,屋内全是皇族中人,戚老夫人端坐其中,摆足了姿态,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也是皇家人。” 正厅之内。 驸马爷带着两分局促,和几位皇子寒暄闲聊。半晌后,见几位皇子和官员聊到了一起,驸马爷悄悄呼出口气,端起茶杯喝了大半。 “这么多年,驸马爷还没适应这种场合?” 听得身后传来的矜贵男声,驸马爷放下茶杯扭头,语气较之方才寒暄轻松愉悦了不少: “不怕安老板笑话,这辈子恐怕都适应不了。今日安老板肯来,倒是喜事一桩。” 安知闲:“这般好的日子,驸马爷能想起安某,定是要来道贺的。” 驸马爷高兴,索性端起茶杯,起身坐到安知闲身旁。 太子和楚承烨身边,各自围着一堆官员语笑喧哗,反观楚承曜这边就要冷清许多,只有楚承平和楚承逸,还有两个世家子弟与之同坐。 瞥见驸马爷和安知闲自在闲聊,楚承平好奇的起身上前: “皇姐夫,你和皇姐每日蜜里调油,素日里都不爱出门,何时同安兄如此要好了?” 被调侃的驸马爷,笑意中带着一丝羞怯: “我相识安老板多年,你皇姐进宫时,我也会同安老板偶尔小聚。” 上天注定 见楚承平过去说话,楚承逸也起身坐了过去。 安知闲与几人说笑,也不忘同相熟的公子和官员寒暄,虽是商人却豪无巴结之态,宛如朋友叙旧一般。 这一幕,不光楚承曜注意到,秦宗良也看进了眼里。 楚承曜端起茶杯,带着两名世家子弟走近几人,谈笑间不经意将杯中的茶水洒到了自己衣袖,打湿了一小角。 掏出怀中两方帕子,拿素色的帕子擦干水渍时,却不小心将那方绣花的帕子落在了地上。楚承曜慌忙的预备弯腰捡起,身旁的男子却比他更快。 “殿下,这便是那块您珍藏多年从不离身的帕子吗?” 见男子高举打开,楚承曜无奈伸手道: “致成别闹,快把帕子还我。” 名为致成的男子见状,非但没给,反而举着帕子朗笑的跑到厅外: “殿下多年深情未曾宣之于口,与其深埋于心,还不如找到这帕子的主人,要是她已然成婚,殿下也好将人放下,要是还未曾许配,那岂不是一段上天注定的好姻缘。” 楚承曜追上男子,闹腾一番才将帕子抢回,小心翼翼的抚平折好,放回怀中: “胡闹,她若是成婚了,岂不是害了她。” 众人一阵笑闹,将此事翻了篇,秦宗良却是记在了心里。 太子的亲随入厅,同太子耳语了两句,太子与秦宗良对视了眼,便出了厅堂。 同驸马爷等人闲聊的楚承曜,一直用余光盯着厅内动向,见状也寻了借口紧随其后。 花厅内。 一些鲜少露面的世家官眷扎堆儿寒暄,秦知许顶着世子妃的名头,在其中左右逢源聊得开怀。冯斯瑶挨个的介绍,那些林锦颜几人不曾见过的官眷,还未介绍完,就被秦知许拽去人堆里。 冯斯瑶虽不愿,可又不能在这么多外人面前,展现和嫂子不合,只能硬着头皮被秦知许带着寒暄。 瞧见冯斯瑶那强忍怒意的脸,几人都忍不住失笑。没多会有官眷找王夫人攀谈,王夫人将王慧昭也叫过去寒暄。 相熟的千金过来同几人打招呼,周玥雪起身时太快,碰翻了甜汤撒了一衣摆。 眼见衣衫脏的不能见人,周玥雪着急的邀林锦颜和林婉蓉陪着换件衣裙,林锦颜刚应下,公主府的侍女找到林锦颜,说是太子妃相请。 周玥雪:“既是太子妃相请,锦颜妹妹快去吧,莫让太子妃等急了。” 瞥见戚老夫人朝花厅而来,林锦颜不放心的将洪九留在林婉蓉身边,叮嘱了几句,带着白芷同侍女离开。 侍女将两人带到一处远离正厅的僻静院落,左右打量了几眼,见四下无人,林锦颜看向侍女: “你不是说太子妃有话要找我私下相谈,怎么不见人呢?” “林小姐先随我去屋内稍待片刻。” 林锦颜扫视着侍女所指的屋子并未挪步,紧盯着侍女问道: “当真是太子妃叫你来找我的吗?” 侍女吞吞吐吐道:“林小姐……先进屋稍待,请您的人马上就到。” 心生警觉 楚承曜带着钟毅远远的跟在太子身后,见太子带着亲随越走越偏,楚承曜心生警觉,正欲返回正厅时,太子在假山旁停下脚步同亲随说了些什么,亲随朝着后院快步离开,太子立在假山旁闲情逸致的等候。 楚承曜思索片刻,示意钟毅跟上去瞧瞧,自己则是藏在柱子后面紧盯着太子。 偏院里。 瞧侍女垂头不与自己对视,只执拗的邀请自己入内,林锦颜也没有过多为难,再次扫视了一圈院子,给白芷递了个当心的眼色,抬步走向屋内。 侍女推开门,正对着门的桌子上,摆着水果茶点,林锦颜从容入内端坐,侍女倒上茶后行了一礼,任由门开着垂目立在门口,像是防着主仆二人逃跑一般。 白芷扫了眼桌上的香炉,将衣袖中的帕子掏出,递给林锦颜。 等了一盏茶,听得侍女请安的声音,林锦颜目光紧缩,转而从容起身行礼: “晋王殿下。” 楚承曜瞥见侍女急匆匆离去的身影,迟疑的踏进了屋子,扫视屋内只有主仆二人,不解问道: “林小姐怎会在此处?” 林锦颜与之对视,带着两分浅笑: “不是殿下将我约至此处的吗?” 楚承曜:“我?我怎会不顾男女大防,将林小姐约在此处偷偷相见?” 说话间,楚承曜忽觉气血上涌脑袋发蒙,立马就明白着了道,看了眼桌上的香炉,捂住口鼻踉跄的退至屋外: “这香有问题,林小姐快走!” “二弟?你不在正厅呆着,为何跑到这偏院?” 听得声音林锦颜走出屋外,见太子带着两个亲随,和一个衣着华贵的男子进了院子,林锦颜从容行礼。 太子眼中闪过一丝意外,将林锦颜叫起: “林小姐为何也在此处?你和二弟这是?” “回殿下的话,是公主府的侍女传话,说太子妃想邀,臣女才来了这院子,刚坐下晋王殿下便来了。” 吸了几口冷气,楚承曜脑中虽隐隐作痛的发懵,到底是清醒了不少,此刻看到来的如此及时的太子,楚承曜心中自是明白被算计了,自己毫无证据,这亏也只能先行压下,同进来的两人互相见礼后温和道: “回皇兄的话,许久未来公主府,去过溷轩本想四下走走,不曾想竟迷了路,瞧见林小姐在此,想着和她兄长有些私交,便过来说了两句话。” 太子:“居然这般巧?惠宁和林小姐相熟,有什么话非要到这公主府的偏院里来讲?” 林锦颜恭敬道:“臣女不知,只是侍女传话,臣女还未曾见到太子妃。” 太子遣其中一个亲随去找人请太子妃,又邀几人进屋小坐: “左右也无事,不如坐等惠宁来了,我们再走。不然单独让林小姐在这偏院,遇上孟浪之人孤立无援,云娉可没法给太傅和将军府交代。” 楚承曜想回正厅被太子拖住,没有缘由强行要走更说不清楚,只能暗自掐着掌心,凭借痛意让自己清醒。 看到太子和锦衣男子在桌旁落座,楚承曜瞥向那即将要燃尽的香炉目光沉沉。 阁老长孙 太子坐下后,邀楚承曜同坐。楚承曜立在门口并不进屋,只说前厅坐的太久想站会。 太子和锦衣男子闲谈了片刻,看向远坐在窗边的林锦颜,对锦衣男子笑道: “向恒,这位是林太傅的孙女,林山长的千金。” 锦衣男子端坐颌首:“林小姐。” 太子:“林小姐,这位是郑阁老的长孙。” 林锦颜欠身行礼:“郑公子。” 太子:“向恒,你素来爱画,林小姐一手丹青可是名动京都,前几日给你瞧的那副画,便出自林小姐之手。” 郑向恒闻言,正视的打量起林锦颜。 “殿下过誉了,曾听祖父说郑阁老的墨宝,可是千金难求,就连陛下都有珍藏,臣女哪敢在阁老的后人面前班门弄斧。” 楚承曜看着三人说笑,余光不时的瞟向香炉,以及郑向恒和太子的面色,心中疑惑非常: 怎么自己进去稍许就中了招,这二人坐了半晌还无反应? 正思忖间,太子忽而抬手抚额: “怎么突觉气血上涌,像喝了酒一般。” 太子话毕,郑向恒也皱眉使劲闭了闭眼,本欲摇摇头清醒一番,不想摇完头更晕的厉害。 太子的亲随上前,关心询问眼神扫向香炉厉声道: “殿下,这香怕是被动了手脚,这就去给您寻太医。” 说着话,亲随将香炉端起放到了屋外,又转身看向走过来的林锦颜: “林小姐,烦请您在此地照顾殿下,等小的寻太医回来。” 林锦颜应下,楚承曜预感到危险着急脱身,抬手拦住亲随: “还是我去吧,你在此守着皇兄。” 生怕太子阻拦,楚承曜说完无视太子的呼喊大步离开,还未走出院子便被赶来的太子妃堵住。 亲随上前禀明原委,太子妃遣他去请太医,自己则是依太子的吩咐,带着楚承曜进入屋内,眼见走不掉楚承曜索性稳住心神,面上对太子做出关心状,心里思索着各种对策。 听闻太子着了道,长公主和驸马忙带着府中的大夫匆匆赶来。 大夫给二人细细把过脉,又去屋外查验了一番香炉,从药箱中取出一个小巧的瓷瓶让二人轻嗅: “这香炉里的香,掺了些东西,具体是什么还未能看出来,但绝不是一般的香,闻之可让人心神荡漾气血上头。” 嗅完药膏清醒不少的太子面色阴沉,眼神危险的看向楚承曜: “二弟,这里怎么会点这种香?” 楚承曜一脸坦然:“这是云娉的府邸,皇兄为何问我?” 太子:“云娉和驸马都在前院会客,方才我和向恒亲眼所见,只有你和林小姐在此处,难道是林小姐点的不成?” 林锦颜跪地请罪:“臣女冤枉,臣女是赴太子妃之邀,才被侍女带至此处。臣女第一次来这公主府处处陌生,无人带领臣女断然找不到这院子,殿下是储君,谋害储君乃抄家灭族之罪,臣女万万不敢,还请殿下明察。” 一句谋害储君,听得楚承曜眉心一跳:这死丫头乱说什么话…本来就理不清,这下更难善了了…… 贵人解围 驸马爷和长公主对视一眼,正要请罪,太子妃上前将林锦颜扶起: “此事怪我,才闹了这么大一个误会。” 太子不解:“惠宁,这跟你有何关系?” 太子妃笑的温柔:“殿下,我约了锦颜说话,同三弟妹聊的尽兴,便把这茬给忘了,让锦颜苦等半晌,还闹出这么大个误会。” 太子震惊又恼怒的看向妻子:“惠宁,你说是你约的林小姐?” 太子妃笑意更甚:“是呀,殿下。” “你与林小姐私交甚笃,两府素日互有往来,有什么话要到云娉这偏院来说?” “吴神医劝我宽心,凡事不要藏在心中,让我想做什么便做什么,说是这样对身子好。好些日子不见锦颜,方才匆匆见了一面,突然就想跟她叙叙旧。殿下,这有何不可吗?” 太子将盖在袖中的手紧握成拳,目光如刀一般紧盯着笑盈盈的太子妃。 长公主扫视着太子夫妻的面色,又看了看垂目不言的林锦颜,明白了大概缘由,欠身请罪道: “这香是我上次出门随手买的,还未曾试过,不想竟连累了皇兄,还请皇兄和郑公子莫怪。” 郑向恒扫了眼屋内众人的神色,姿态从容的起身道着无妨。 一些正厅的宾客听闻太子出事,紧随驸马和长公主身后而来,听得屋外的请安声,太子忍的脸色铁青收回目光,和秦宗良对视上微不可查的摇了摇头。 楚承平上前询问,太子强扯出笑脸说闹了个误会,没等问清是何误会,戚老夫人便看见了屋内的林锦颜。 “这林小姐,不在前院好生待着,怎么独独跑来了这等偏僻的院子?莫不是跟着两位殿下来的?” 林锦颜眼神冷了下来,正欲说话,太子妃笑道: “戚老夫人,本宫还在这呢,您眼里只瞧得见两位殿下,看不见本宫吗?是本宫约锦颜来此说点体己话,戚老夫人不准吗?” 戚老夫人闻言,面带两分尴尬: “我是半晌没瞧见林小姐,太子妃您也是刚到不久,故而有此一问。” 楚承曜笑意温和:“林小姐等皇嫂,我同皇兄路过此地看到,便进来打个招呼,皇兄身子突发不适,才在此小坐等皇嫂。” 太子暗自咬牙,强撑着笑意对林锦颜道: “既然太子妃依约来了,那林小姐你们先说话,前院还有客人,我们便先行一步。” 说完话太子迈步出了屋子,看都没再看太子妃一眼。 楚承曜冲林锦颜和太子妃柔声打了招呼,意味深长的瞧了眼太子妃,跟着众人离开。 林锦颜和太子妃立在门口,目送众人离去,直至再也看不见背影,太子妃将身边的侍女都打发去院门口守着,行至桌旁落座。 “多谢太子妃解围。” 扫了眼恭敬行礼的林锦颜,太子妃面色冷淡,毫无生气的目光盯着屋外出神: “你也曾救过我的性命,今日不过是碰巧还你些罢了。吴神医都同我祖父说了,是有心人暗自给我服了些药剂,不然我这副躯壳,撑不到现在。” 有心之人 林锦颜示意白芷守在门口,自己缓缓太子妃身旁落座,翻起没用过的茶杯,倒上水放到太子妃手边: “您身为东宫正妃,接触的人那么多,何以就认定臣女就是那个有心之人?” 太子妃收回出神的目光,转头目光无波的瞧着林锦颜: “吴神医说了,使那药剂的人出自苍圣山,将军夫人不就出自苍圣山?我好转之前你也常来看我,端茶喂药的事没少做,明人不说假话,你要是不认,权当没听过。” “不瞒太子妃,确实是我找舅母求来的药。” 太子妃脸上波澜无惊,垂眸看着杯中的水叹道: “以前你说并无入东宫的打算,我还当你是权宜之计,你能暗自出手救我性命,看来确无打算。你比我聪慧,早早就看出太子并非良人。我却要撞得头破血流,情分耗尽才能看清” “如今看清亦不算晚,太子妃花信年华,正是好年纪。” 太子妃扬起一抹苦笑: “顶着惹人嫌弃的太子妃身份,再好的年纪又能如何?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在宫墙内安稳的了此残生罢了。” 林锦颜笑意温婉:“也许还有另一条路呢。” 两人聊完一起回到花厅,冯斯瑶、王慧昭和林婉蓉神色焦急的迎了上来,上下打量了林锦颜一番,见其无事才放下心。 周玥雪眸中虽有意外之色,却也掩饰的极好,拉着林锦颜坐下,关心询问。 对上梦夫子关切的眼神,林锦颜回以安心的笑意。 席间,除了戚老夫人含沙射影的说了些挤兑之言,相安无事的保持到宴席散场,临出门前,迎几人进门的婆子压低声音告知林锦颜,让其后日单独来公主府。 太子妃见太子进了秦宗良的马车,毫无犹疑的吩咐车夫回府。 太子面色阴沉:“今日难得一切顺遂,我引的楚承曜入局,那个会功夫的洪九也没在林锦颜身旁,这般好的机会生生被她搅合了!以前只当她有些善妒,不想竟如此不识大体!” 秦宗良:“太子妃应该是知晓自身并不长寿,心生怨怼,所以不想成全殿下。还有一事我甚为不解,为何林锦颜毫无症状?难道出了岔子?” 太子:“我也发现了,楚承曜虽装作无事,细看也能发现端倪。可林锦颜却是丝毫没有症状,难道是知许没得手?” 秦宗良:“到公主府时,我就问过三妹也亲自验证过了,她确实用香熏过冯斯瑶的衣衫,只要离得近便能闻到,中香者一个时辰内再闻到那香炉中的香,两香的药效便会急速发散,引起催情的功效。” 太子点头:“为了让楚承曜碰到另一种香,我依你之言,将香装在瓶中丢弃。为防他真的得手,他进偏院片刻我便去了,那么短的时间他都能中招,足见药效不俗,林锦颜一个病秧子是怎么躲过的?” 晋王府的马车内。 楚承曜掏出怀中药瓶,想起自己捡起药瓶轻嗅的场景,眯着眼睛喃喃自语道: “还真是虎落平阳,连你都能来骗我了。” 二月初二 次日,二月初二,春农节。 城中的幼子,围在春饼摊旁,唱着民谣: “二月初二龙泰头,天子耕地臣赶牛。正宫娘娘来送饭,当朝大臣把种丢。春耕夏耘率天下,五谷丰登太平秋。” 皇帝携文武百官皇族宗亲,浩浩荡荡去往皇家的山川坛祭祀。 山川坛位于城南,占地近千亩,分成内坛和外坛,外坛墙之间宽阔的树林、空地。内坛建有以作歇息的宫殿,先农坛,庆成宫,观耕台,神厨殿等。 礼部官员高宣祭词,皇帝同百官声势浩大的依礼祭拜,祭祀礼成,皇帝接过郑诚递来的热茶润了口,兴致高昂的带着百官来到观耕台下的田地旁。 皇帝挽起衣袖和衣摆,右手扶犁左手执鞭,郑诚紧跟在皇帝身旁,户部尚书和京兆府尹在前方牵着耕牛,听得皇帝吩咐,两人同时动起来,虽动作生疏,好歹没出岔子。 太子皇子和大臣们跟在几人身后,将手中分得的种子,丢在皇帝犁出的沟壑中。 待皇帝犁完三个回来,已是气喘吁吁,坐上观耕台,看着官员踉踉跄跄的犁地,端着茶杯看的开怀。 皇后娘娘带着宫女送来吃食,与皇帝同坐说笑,余光撇向后排的娴贵妃和柔妃,眼中难掩得意,笑意也更真了两分。 不夜侯。 林锦颜和安知闲分坐棋盘两旁,姿态从容落子果断。 “说起来,这倒是第一次和林小姐对弈。” “安老板的棋艺,祖父可是赞不绝口,冯小姐爽约,刚好能和安老板讨教一二。只是可惜,驸马爷还约安老板品茗,看来是下不了两局。” “你我之间何需说这些虚言?你的棋艺我也是见过的,并无能胜的把握。驸马爷今日怕是要失约,林小姐想下多久都行。” 林锦颜落下一子挑眉笑道: “噢?安老板居然能掐会算?” 安知闲笑意加深: “我不光能算到驸马爷会爽约,还算到州兄今日或有喜事。” 林锦颜举起茶杯:“安老板果然高人。” “安某非高人,林小姐才是。” 观耕台。 十来亩田地已然耕完,皇帝入殿更衣,衣衫尚未换完,四十来个禁卫军忽而闯入殿内,斩杀了门内的内侍,将门反锁持刀向杀进里间。 领头的两人刚推开门,便被门内伸出的腿踹飞,郑诚一边高呼遇刺护驾,一边和几名内侍拖过木桌侧翻顶在门上,又拖来木柜竭尽全力死守,努筋拔力的面红耳赤。 皇帝一脸惊怒之色,手抖的内侍慌乱的给皇帝套上外衫,围成一圈将皇帝护在其中。 眼见门被撞的摇摇欲坠,皇帝急道: “守着朕有何用?都去帮着顶门!换郑诚过来守着!” 四个内侍慌忙上前,郑诚双臂微张守在皇帝面前。 殿外,得知有刺客,禁卫军统领燕宗起立马召集人手围住大殿,众大臣和宗亲站在禁卫军身后,个个神色焦急。 楚承曜手握刀柄,紧跟在太子身旁,不着痕迹看了看身旁的众人。 事发突然 里间神经紧绷的皇帝,听得殿外燕宗起的高声询问,神情一松: “是燕宗起,燕宗起来了就好办了。” “陛下!陛下!您在何处?可否受伤?” 郑诚高声道:“燕统领!陛下在里间!贼人马上就要闯进来!燕统领速速救驾!” 听闻此言,原本怕破门伤到皇帝的燕宗起,立马放下了心,下令攻入殿内救驾。 眼见燕宗起带兵攻入了大殿,楚承曜眼中闪过一抹可惜,紧绷的腰背也放松了些。 将贼人全部斩杀,燕宗起见到皇帝忙跪地请罪: “微臣护驾不利,致使龙体受惊,罪该万死!” 皇帝满脸阴霾,怒意横生: “朕信任你,才将举足轻重的禁卫军交你掌管!你竟让刺客混进了禁卫军中,让朕险些成为第一个丧命于山川坛的帝王!你确实死不足惜!” 皇帝越说越气,上前指着燕宗起怒骂,众官员和皇子、公主、嫔妃、宗亲听到皇帝的声音,纷纷入殿请罪,顾不得满地血迹,哗啦啦跪了一地。一半的官员挤不进来,直接就跪在了殿外。 请罪声中,离皇帝距离最近的禁卫军眼神狠戾,猛然站起身对着皇帝脖颈处挥刀,郑诚眼疾手快,一把拽过皇帝腰间的玉带,皇帝倒退两步朝后仰倒在郑诚怀中,堪堪避过这一刀。 燕宗起飞身上前将挥刀男子摁倒在地,看着他的脸怒道: “你是何人!” 不待男子答话,二十来个禁卫军转身朝皇帝扑去,燕宗起手起刀落杀掉挥刀男子: “他们不是禁卫军的人,快救驾!别让贼人混到陛下身边!” 事发突然,离皇帝最近的全是禁卫军,分不清敌我,郑诚只能搀扶着皇帝再次回到内间,殿内乱作一团,救驾声中混合着女子的哭喊尖叫。 燕宗起高悬着心,边杀边被禁卫军护着往内间赶,一不注意腰间就被方才还护着他的禁卫军刺了一刀,反手将贼人杀掉,就见内间的门已被破开,燕宗起目眦欲裂的高喊道: “小心!禁卫军中还混有贼人!凡是没见过的一律诛杀!” 燕宗起话音未落,一个只身着里衣的男子,自他头顶略过直奔内间而去,斩杀掉进入内间的贼人,男子一甩刀上的血迹,横刀护在皇帝和郑诚身前: “微臣救驾来迟,陛下没事吧?” 皇帝看见来人,高悬的心顿时落下一半: “安北将军,你来的正是时候。” 顾睿洲守在门口,斩杀几人后,外面便被燕宗起控制住,燕宗起脚步发虚,嘴唇毫无血色,跪在门口神色哀求道: “陛下,微臣护驾不利,死罪难逃,求陛下念在微臣忠心耿耿的份上,放过微臣的老小,微臣叩谢陛下。” 话毕,燕宗起拿起刀闭眼朝着自己脖颈处抹去,顾睿洲快步上前将燕宗起手中的刀挑掉: “燕统领,此事绝不简单,不查明真相,你真能放心?” 皇帝:“你的脑袋先在你脖子上挂着,等回宫再议。” 变故再起 皇帝动了真怒,勒令今日负责守卫的一干人等全部严查,誓要弄清贼人是受任何指示,又是何人放进来的。 守在外坛的禁卫军副统领张呈,带着人手赶来,护卫皇帝出殿回宫。 皇帝阴沉着脸,无视跪了满殿的众人,被禁卫军围在当中迈步朝外走去,郑诚和顾睿洲一左一右紧跟在皇帝身后。 平安行至大殿门口,见到殿外密密麻麻的守卫,和面容紧张的顾弘章一家,皇帝紧绷的心神得以放松,一脚刚踏过高于膝齐的门槛,变故再次发生。 皇帝右侧前方的禁卫军,双脚刚踏出大殿的门,忽然拔刀转身刺向皇帝胸膛,事发及其突然,位于皇帝左侧的郑诚反应过来时,忙拉着皇帝的胳膊,以自己为垫背,朝地上倒去。 殿内殿外瞧见这一幕的众人,皆起身惊呼: “还有刺客!” “陛下!” “父皇小心!” “快救驾!” 皇帝眼见刀尖要碰到自己胸膛,心高高悬起,眼睛瞪得溜圆,身子刚被郑诚拽住,右侧伸出一只手臂,用肩头挡住了即将刺入他胸前刀尖,皇帝摔在郑诚身上发出一声闷哼。 被扶着坐起时,那出刀的禁卫军,已然被张呈和顾睿洲兄弟两拿下,顾青云为防那禁卫军自戕,上前卸掉其下巴。 “父皇您没事吧?” “陛下,你摔着没有?” 众人慌忙赶来,将皇帝扶起上前查看。 顾弘章抽过一旁护卫的刀横在殿门前,怒目呵道: “禁卫军中混有刺客,所有禁卫军全部退后,不得靠近陛下身前!” 张呈将禁卫军挥退,又令人将那出刀的禁卫军捆住,忙惊慌的跪在殿前请罪。 连着三次惊险,皇帝的脸色已黑如锅底,怒甩衣袖将围在身边的众人挥开,迈步跨出大殿,照着张呈的肩膀就是一脚: “方才燕宗起不是命令你们斩杀不认识的禁卫军吗?!为何这厮还能向朕挥刀!!要你们有何用!” 被踹翻的张呈赶忙爬着趴跪回来,冷汗自鬓角蜿蜒: “回禀陛下…此人名为李昭,是禁卫军的一个百夫长,入禁卫军已经多年,这才被他钻了空子。” “好!好得很!刺客都能当上禁卫军的百夫长!还有何处是安全之所?!难道要朕日后睡觉都要睁一只眼以防不测吗?!” 皇帝气急败坏的发了通脾气,众人皆跪地请罪,扫视着眼前跪了满地的禁卫军,皇帝沉声道: “今日随朕来此的禁卫军全部禁足山川坛,去宣金卫调护城军来护朕回宫,朕要彻查!顾老将军一家随朕入宫。” 等待金卫派兵期间,顾奕辰快步去偏殿拿回顾睿洲的外衫给其披上,皇帝看向给顾睿洲包扎完伤口的御医,压下怒色关怀道: “安北将军的伤可要紧?” “陛下放心,安北将军乃福大之人,刀尖若在往右一寸便会危及性命,如今伤口谁深,只要好生调养并无大碍。” 顾弘章:“陛下不必挂怀,洲儿身体结实,征战沙场时受伤无数,这等伤养几日即可。” 教子严苛 听闻天子关怀,顾睿洲被顾奕辰扶着上前谢恩: “谢陛下关心,微臣的伤不碍事。更衣时听闻陛下遇刺,微臣救驾来迟让陛下受了惊,微臣有罪请陛下责罚。” 见面色苍白唇无血色的顾睿洲要跪地,皇帝忙将其叫起,又命郑诚赐坐: “你衣衫尚未来得及更换,便赶来豁出性命救驾,分明是有功,而且是大功,何来的请罪一说?” 顾睿洲捂着伤口,神情痛苦又愧疚: “谢陛下关怀,陛楚男儿的本份,护君护国更是顾家的责任。君辱臣死,今日陛下受惊,微臣本就是戴罪之身,何敢同陛下邀功。” 皇帝眸色闪过满意,面上却对顾弘章怪罪,说其对子孙教育过于苛刻。 顾弘章同顾青云,同顾睿洲一样,谦卑的认下救驾不利之罪,却不认教育苛刻之言。 楚承曜盯着顾睿洲的背影,眸中暗流涌动。 太子和秦宗良对视一眼,眼中尽是对昨日之事的可惜。 太子转头,不悦的看向在皇后身旁伺候的太子妃,心中越发的嫌弃碍事。 不夜侯。 安知闲给两人添了热茶,又将一旁的茶点放在林锦颜手边: “昨日的事,应该是太子和秦世子所为,我跟着驸马爷去偏院,见到林小姐毫无异状时,便知林小姐已然破局。” 林锦颜搓了搓手,接过热茶捧在掌心笑着道谢: “我大表哥曾和长公主定过亲,为了避免闲话,自然不会去公主府的。祖母素来不爱去他府,长公主又亲自给我下了帖子,还特准我携姐妹同去,就是怕我推脱不去。我应下时,就想到这对有心之人而言,是个下手的极好机会。” 安知闲打开门,对守在门外的竹青低声吩咐了几句,随后关上门再度坐回来: “将军夫人不会同去,确实是个下手的好时机。昨日林小姐同坐的人挨个被叫走,林小姐还故意找了由头将洪九留下,倒像是刻意帮人打消顾虑,催人动手一般。” 林锦颜笑眯眯的捧着水杯喝茶: “千日做贼易,千日防贼难。既然知道他们会动手,不如助他们一把,也好知晓他们后面的打算。” 水杯中的热气,宛如薄如蝉翼的轻纱一般,在林锦颜面容上悠然晃动,衬的她明艳的脸温柔如水,安知闲有一瞬间的走神,瞧见对面的女子眼神中带着疑问,安知闲豁然回神,端起茶杯润口,掩住尴尬和悸动: “咳…林小姐说的是。但依照昨日看来,不管是太子还是晋王,或者是秦世子,都对将军府多有忌惮,否则也不会祸水东引,不敢明着朝林小姐下手了。林小姐是如何断定,太子妃定会帮着说话?” “并不能断定,我只是知道不管是谁做的局,都不会真的对我动手,顶多用些手段,使我迫于名声逼婚罢了。太子妃前段时间开始,就和太子不睦,我只是在赌。就算赌输了也无妨,我并未中招,想找个脱身的理由不难。” 静谧美好 说话间,竹青敲门而入,将两个食盒放在桌旁,关门退了出去。 安知闲招呼着林锦颜坐过来,打开食盒,将里面的饭菜和热汤取出,又从里面翻出一个手炉递给林锦颜: “我是个粗人,光顾着下棋,也没问林小姐饿不饿,随意弄了点吃食,林小姐若不嫌弃将就着用一些果腹。” 安知闲说的随意,亲手给林锦颜摆好碗筷,又起身去倒热茶,明明是伺候人的事,他偏做的赏心悦目。 门口的白芷正要敲门,手被洪九握住: “你拦我干嘛?小姐吃饭,我得进去伺候。” 洪九:“小姐又没叫你,你进去会打扰小姐说话。” 白芷:“以前小姐和安老板说话,我也在啊。” 洪九:“那不一样,没听竹青说吗,这茶楼现在有探子,我们得守在门口才行。” “有你在不就好了。” “我一个人无聊。” “这不是还有竹青吗?” “跟他不熟。” 竹青:“我正有事要忙,劳二位姑娘守在此处,万莫离开。” 白芷:“……” 林锦颜摩挲手中的手炉,感受掌心暖和又不烫手的温度,扫视桌上的四菜一汤,竟全都是自己爱吃的。 粗人?哪有如此细心的粗人…… 心中不由升起微妙的感觉,温热自在又抗拒恐慌…… 安知闲将茶放在林锦颜手边,整理衣衫坐下,拿起筷子看向林锦颜: “是不合胃口吗?不合胃口可以马上换,多少用一些,要是饿着肚子回府,你三个兄长日后怕是要找我麻烦。” 安知闲的玩笑,让林锦颜压下那抹微妙,拿起筷子笑道: “这就很好了,多谢安老板。” 二人秉承着食不言的规矩,静悄悄用饭,期间安知闲给两人各自盛了汤,气氛静谧又美好。 待放筷子时,菜已被吃的干干净净。 安知闲暗自揉了揉吃撑的肚子: “同林小姐用饭,是件愉悦的事,一不小心多用了些,见谅。” “安老板饭量并不大……” 竹青推门而入,将林锦颜的话打断,见两人看向自己,竹青上前扫了眼林锦颜,压低声音道: “主子,贼人扮作禁卫军行刺陛下,有燕宗起和安北将军护着陛下并未成功,但安北将军受了伤,禁卫军统领燕宗起和张呈被收押,金卫将军刚接到口谕,带护城军去山川坛接陛下回宫。” 林锦颜听到前半句平静无波,待知晓顾睿洲受了伤,神情紧张的扶着桌子站起: “我大表哥受伤了?伤在何处?严重吗?” 竹青扫了眼安知闲才道:“安北将军伤在左胸,索性并未伤着心脉,好生养着并无大碍。” 林锦颜懊恼慌乱道:“都怪我,若不是我想让表哥立功,提醒表哥可能会有刺客,他定不会受伤的……” 安知闲绕过桌子,想抬手安抚林锦颜,又克制的紧握成拳收回,语气轻柔道: “洲兄可是顾家人,就算你不提醒,陛下遇刺他也会舍命相护,你提醒了他才会多加防范。” 远远不够 白芷进门时,刚好看到安知闲抬手的举动,心中一惊,突然明白了什么,转头看向洪九。 正欲入内,魏仲神情紧张步伐匆匆而来,瞧见安知闲欲言又止道: “小姐…表少爷…受了点伤……” 林锦颜此时刚稳住心神,转头看向门口: “我已经知道了,备马车,我们去将军府。” 白芷见林锦颜面色不对,上前扶着林锦颜的手,感受到掌心的冰凉,忙用自己的手去暖: “小姐,别着急,表少爷吉人天相,何况还有将军夫人在呢。” 安知闲将手炉塞进林锦颜手里: “白芷说的对,伤虽凶险却并未危及性命,莫要多想。” 林锦颜道了谢,下楼赶往将军府。 安知闲将窗户开了一条缝,看着马车走远: “陆春二人可回来了?” 竹青:“还未回来,方才用饭前就依主子的吩咐,让他两出去送茶,这个时辰也快回来了。” 安知闲:“嗯,林小姐和我单独用饭的事,旁人知道与她名声不利,碗筷不要收,将安叔叫来。” 陆春回来时,寻了理由来找安知闲,推门而入就见安南风和安知闲在饭桌旁闲谈喝茶。 扫了眼吃光的饭菜,陆春说完话正要关门退下,被安知闲叫住收拾碗筷。 待人走后,安南风笑意莫名的盯着安知闲直乐。 安知闲恍若未觉,瞧了眼便自顾自道: “本以为刺杀只是做样子,如今看来,确是动了杀念。安叔,局势愈发紧张,我们得快些了。” 安南风闻言,收敛笑意重重点头。 金卫接御驾回宫,顾弘章和顾青云跟随保护,顾睿洲则因受伤,被顾奕辰送回了进军府。 白伊然满脸心疼,细细看过伤之后,写了药方派人去抓了药,带着秋荣亲自熬药。 顾睿洲将顾奕辰和下人打发走,留下林锦颜单独说话。 “颜儿,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陛下今日会遇刺?所以才让我见机行事,给顾家挣下这份功劳?” 见顾睿洲虽面色苍白,神情却是无比严肃郑重,林锦颜倒来热茶递给顾睿洲: “大表哥,消息是冉大哥从江湖人口中得知,也是冉大哥说给你听的,我怎会知晓?我只是觉得有备无患,才让表哥做些准备,却因此让表哥受了伤,是颜儿的不是。” 瞧着林锦颜面露愧疚,顾睿洲立马放软了语气: “这怎么能怪你?当时听到这个消息,我还觉得是捕风捉影之言,冉兄弟也说是猜测,所以我并未当真,不想今日当真有刺客,我才多问你一句,万莫多想。” 林锦颜:“不管怎么说,刺客的事做不了假,表哥既然受了伤,总不能白受。” 顾睿洲:“保护陛下本就是本份,再说陛下也说我救驾有功,想来赏赐什么的是少不了的,不算白受。” 林锦颜眸光幽深:“表哥,只是如此,远远不够。” 等着顾睿洲喝了药睡下,林锦颜陪着白伊然说话宽了心,才坐马车回府,一路上情绪低迷。 白芷本有话要讲见状也忍了回去,正欲宽慰才觉马车已然到府,林锦颜也恢复到了平日浅笑的模样。 漠北野心 皇帝一行人等回到皇宫,更衣过后就开始亲审。 燕宗起和张呈跪在殿中,皇族宗亲立在两旁,大气都不敢出。 金卫将被俘的李昭和另一名受伤残活刺客,带至一旁的偏殿,两刻钟后单独将重新换过衣衫的李昭拖到殿内。 虽换过衣衫,也草草擦过脸上的血污,但李昭自打被拖进来,就似一滩泥般瘫在地上,只剩短促的呼吸能看出人还活着,血迹自嘴角蜿蜒而下,露出的一截手腕皮肉外翻,看着甚是骇人。 金卫跪下,双手高举供词: “陛下,此人名为李昭,是漠北费心培养的密探。据李昭供述,不光是此次行刺乃漠北所为,就连前些日子的发生的几起刺杀,也是他们所为。” “包括弘安伯府世子朱典骅,秦国公府的二少爷秦宗衡。还在刑部、京兆尹府、护城军查陈霄一案时,漠北人扮作百姓,做伪证误导。意在挑唆朝中重臣和几位殿下互生嫌隙,导致朝野不合君臣离心,漠北伺机趁乱起兵。” “李昭混进禁卫军多年,当上百夫长一职,共统领百名禁卫军。此番去山川坛,正值李昭守内殿,才计划行刺陛下。事先李昭将真正的禁卫军下药迷晕,让漠北人换上禁卫军着装混淆视听。刺客包括李昭在内,一共八十人,除罪犯李昭外全部伏法。” 说到此处,金卫以头触地: “微臣蒙陛下信任,担当护城军统帅,却将如此多的刺客放进城内,害陛下受惊罪该万死,请陛下责罚。” 皇帝细看过证词,示意郑诚拿给顾弘章瞧,将漠北和金卫燕宗起张呈三人一顿怒骂,将几人暂押天牢。 眼神如刀一般刮过李昭,皇帝脸色阴霾下令: 皇族宗亲,皇子公主,朝中文武百官,配合护城军自清自查,若有与漠北交往过密,隐情不报,藏匿贼探者,便是抄家灭门之罪。 今日去往山川坛的禁卫军挨个清查,查出丝毫问题不必回禀直接格杀。 李昭管辖的百位禁卫军皆杀无赦,另军中与李昭交好者一概不留。 原本一滩烂泥的李昭闻言,眼中痛苦万分,挣扎着想抬头说些什么阻止,却因受伤太重,只能在喉头发出嗬嗬声,在悔痛绝望中被拖出大殿。 皇帝赐了李昭刑罚,遣殿内众人,皆观完李昭行刑才可回府,将顾弘章父子单独留下说话。 众人听闻可以回府,紧绷的心弦得以放松,纷纷恭敬行礼告退。 “大将军,依你看今日之事,当真只是漠北人所为?” 顾弘章:“陛下,李昭供词上言明,这些密探在年前,皆单独化作寻常百姓或商人潜入京都,确实极难辨别。护城军能放人入城,说明路引为真,几十份路引,若是没朝中人协助,恐难完成。” 皇帝脸色晦暗不明:“正是此理。这些路引说明朝中有人与漠北人有勾结,或为钱财所动,被漠北人利用。也或是,想杀了朕取而代之。” “这朝中,朕最信任的便是你们顾家。顾家世代驻守北境对战漠北袭扰,对漠北也最为熟悉。朕将你们留下,就是想你们秘查此事,不可声张。” 运气非常 顾家父子走后,郑诚给卧在软塌上小憩的皇帝端来参汤,见皇帝喝了两口,便又扶额躺下,郑诚站至其身后轻轻的帮其按揉太阳穴。 按了半晌,闭目养神的皇帝,紧皱的眉头得以舒展: “你说,顾青云方才的话可信吗?” 郑诚手上动作丝毫未停,微微欠身语调轻缓道: “密探多年暗中盯着将军府,从未发现有可疑之处,安北将军今日又拼死护陛下周全,足见顾家对陛下忠心,顾将军的话应该是可信的。” “顾青云说今日的刺客,不像漠北人,说招式感觉都不像,却又拿不出实证。若不是漠北人,会是什么人要刺杀朕呢?” “顾将军也说只是感觉,并不能肯定,漠北人花心思养这么一批密探,自是要看不出漠北人的影子来,许是顾将军多想了,陛下不必费神。各府的护院都有规制人数,也都登记在册,若是不是漠北人,谁还能豢养如此多刺客呢?” 皇帝闻言,眼皮缓缓掀开,略带浑浊的眼球,精光慢慢汇聚: “顾青云所言,也并非绝无可能。” 郑诚的手顿了一瞬,装作没听到般,沉默着继续手上的动作,直至把皇帝按到睡着,郑诚派人守在殿内,抬脚出了大殿,抬头望天喃喃叹道: “要变天了。” 守在门口的内侍,侧头看了看郑诚走远的背影,又抬头看了看晴朗的天色: 郑总管看错了吧… 郑诚挽起一侧衣袖,行至无人处,等了片刻,程岩现身行礼: “您找我?” “将密探和隐卫全部调出来,陛下身边再加派几个身手最好的,其余的去这几个处仔细探查。” 程岩接过纸张打开看过塞入怀中,行礼后打量四下无人,匆匆离去。 国公府。 秦国公,秦国舅,秦宗良和太子,出宫后便一起聚在书房密探。 太子端着杯,愁眉哀怨道: “眼看断了楚承曜上朝的机会,刑部也要收入囊中,漠北人凭空出现搅局,把大好的局势毁的干净。漠北人把所有罪名都认下,楚承曜就能将事情推给漠北人,给齐全洗清罪名,刑部怕是要给楚承曜还回去了。” 秦宗良瞧着不远处桌上,轻烟缓升的香炉,语调平静无波: “漠北人出现的也太巧了些,不论是时机,还是证词,桩桩件件皆对晋王有利,生生帮晋王破了这个死局。” 秦国舅:“良儿,你此言何意?” “我只是感慨,晋王的运气似乎不是一般的好。晋王此人不光伪善狡诈,还隐忍多疑。昨日的满月宴的布局,是我据他的性子亲自设的,环环相扣就算他哪一招不上套,我也想了其他后手。可他照着我设的局入了套,却能毫发无损的破局,我至今都没想通,他是怎么帮林锦颜解的香,亦或者他根本就没中那香,只是演给我们看?” 秦国舅惊道:“如此说来,他知道你们的谋划,提前替林锦颜解了香,又告知他和林锦颜被算计,故意装作中招的模样等在偏院,就为了让林锦颜看看你们要干什么?” 败事有余 秦宗良思索片刻,不确定的摇摇头: “看他的样子,似不像是装的。可他若不是装的,那林锦颜为何无事呢?” 太子:“昨日我们本计划让两人中香后,楚承曜对林锦颜做出孟浪之举,我再现身解救,既不会伤到林锦颜,惹将军府彻查,也能让拉楚承曜下水,还能促进我和顾林两家的关系。林锦颜无事,那我们借她算计楚承曜,她是不是知晓了?她如果知晓,那顾家林家也会知晓,要是将军对我们生了嫌隙,那就不好办了……” 想到此处,太子拍桌怒怨: “此事都怪惠宁搅局!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既不能说动姚太师回朝助我,还处处碍我的好事!” 秦宗良无视太子的恼意,平静的出谋划策道: “此事也不难查,楚承曜那虽查不出,撬开林锦颜一个闺阁小姐的嘴,确是不难。听闻长公主邀林锦颜明日过府,应该是为了昨日的事给个说法,太子妃指不上,殿下倒是可以找长公主去问问。” 太子点点头,应下此事。 一直未开口的秦国公,放下茶杯: “此乃小事无需焦急,凡事都有利弊,他顾家虽兵权在握,可也在头顶高悬了把利剑,轻易不敢有所动作。能与之交好自是最好,若无可挽回也不必乱了阵脚。倒是良儿方才所言,值得细查深究。” 太子:“外祖父是说,漠北人出现的时机?” 秦国公:“虽无实证,可观其结果,确实帮晋王解了困局。要真是巧合,那晋王的运气确无人能敌。可若是人为……那于你而言,就是莫大的好事。皇子叛国乃不赦之罪,查出来不光大功一件,还会灭掉一个敌手。” 太子沉默点头,回想起方才的观刑,和今日的遇刺险境,更加直观的感受到生死相搏的含义。皇家无兄弟,一旦输了丢的不仅是那个高位,还有自己的性命…… 哪怕为了活着,也得心狠手辣些才是…… 秦宗良:“祖父放心,今日山川坛遇刺时,我见晋王一直跟着殿下,我便觉蹊跷,听了李昭的供词更觉不对,出宫时已经派人去查了。” 秦国公目露赞赏和欣慰,儿子虽平庸,但歹竹出好笋,这个出挑的长孙,他还是极为满意的。 秦宗良:“还有一事,之前陛下亲审朱典骅和陈霄的案子,我用薛末的性命做局,将齐全拉下马后,已经将空缺的尚书一职,许给了刑部侍郎邱闵礼,此前要不是他暗中相助,我们的局成不了。” 秦国舅:“晋王定会用漠北人做挡箭牌,把齐全给保出来,我们不做点什么,恐难以兑现许诺。” 秦国公:“此等关头,不做什么才是上策。头等大事是保乾儿登位,其他的都得往后放,邱闵礼能坐到侍郎的位置上,也该是眼光长远之人。” 几人在书房密探了两个时辰,开门时,就见秦宗衡面容阴沉的立在门外,看见秦宗良和秦国公,也没了往日怯意: “我听说,我的伤…是漠北人干的?” 突发不适 晋王府密室。 楚承曜端坐其中,看不出喜怒,等了一盏茶,钟毅领着一位壮汉进来行礼。 看着壮汉笑着道喜,楚承曜冷声道: “我被人利用,差点儿手刃生父,喜从何来?” 壮汉收敛笑意,眼神如看什么有趣的玩意儿般,上下打量了楚承曜一圈: “看不出,晋王殿下居然是个孝子。” 听出壮汉语气中的嘲讽之意,钟毅抽剑放于壮汉脖颈处: “左应熊,跟殿下说话恭敬些,注意言辞。” 左应熊从善如流的请罪,钟毅也在楚承曜的示意下收回了剑。 楚承曜朝一旁的椅子伸手,左应熊从容落座: “当日商议时,殿下是同意了此事,才派人手相助的。” 楚承曜:“当日你可没告诉我,还有个李昭。” “殿下,几十个人里多个李昭又何妨?商议此事时,我便说过我可以将禁卫军换成自己人,也说了人手不足,不成气候很难取信于人。当时殿下也知晓我要刺杀的,是这天楚的九五至尊的皇帝。殿下亲自将私下训练的亲兵全借给我,怎么这会儿却说利用?” “因为我知道,父皇身边有重兵把守,这点人根本伤不到父皇分毫,才将手里所有人都给你。谁知你竟还有个李昭,差点儿就让你成事。你是想借我的手,杀了我父皇,搅动天楚内乱,你漠北伺机起兵。” 左应熊闻言笑开来,许是多年扮作商人的缘故,他的笑意带着几分和善: “殿下,我说出计划时您就知我的用意,可您非但不曾阻止,还派兵援手,就说明殿下心中也是想促成此事的。此番不光是折损了殿下的人手,我的人手也折损了不少。但结果和预想的一样,对殿下极为有利不是吗?” 见楚承曜催眸不语,左应熊继续道: “将多年未舍得动用的李昭,用来助殿下解困,足以见我漠北的诚意了。皇室无父子,莫说是这天楚,就是整个天下历朝历代都是如此。若殿下是怕担弑父的骂名,大可放心,我漠北人最是讲信用,绝不会向外透漏半个字。日后也绝不会因此事,要求殿下做什么。” 听到此言,楚承曜眸色微动,看向钟毅示意给左应熊上茶。 又密谈了半晌,末了,二人挂着满意的笑意,端着茶杯轻碰。 望舒宫。 玉妃望着床上熟睡的小皇子,面露焦急心疼之色,隔一会便摸摸小皇子的脑袋,掖掖被角。 听得下人的请安声,玉妃闪过烦躁不耐的神情,起身冷脸对着来人行礼。 “朕听闻承恩这两日身子突发不适,过来瞧瞧。” “谢陛下关怀。” 皇帝在床边坐下,探手摸向小皇子额头。 玉妃见状,眉头微皱道: “今日午后便不烧了,只是还有点闹肚子。” 皇帝:“怎会忽然开始闹肚子?可是伺候的人不尽心,用了不干净的吃食?” 玉妃:“我这望舒宫有单独的小厨房,食谱也就是那些,素日里都好好的,春农节前两日承恩才突发不适。” 孤家寡人 听出玉妃语气里的嘲讽和埋怨,皇帝与之对视: “承恩能不能去,不过朕一句话的事。朕既然能提出让他同去,就绝不会做多余的事。” 玉妃:“就算陛下不会,不代表旁人不会。” 皇帝深吸口气忍回去: “承恩今日没跟着去也是好事,朕今日遇刺险些丧命,承恩要是在场,怕是会吓到。” 说完皇帝眼含希冀的紧盯玉妃的表情,希望看到关怀之色。 玉妃闻言,惊讶一瞬,眼睛上下扫视了眼皇帝: “行刺?何人所为?” 见玉妃只有惊讶和好奇,半丝没有关心,皇帝眼中的亮光慢慢黯淡: “你就不问问朕可否受伤?不担心朕是否受惊?” 玉妃:“陛下吉人自有天相,没看出哪有伤。陛下要是受了惊找人安慰,只怕是来错了地方。我性情寡淡,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来。既是受了惊,那就该回去好生歇息,养养神也是好的。” 郑诚:“娘娘,陛下今日遇刺后,撑着处理完国事,已然睡了两个时辰,刚睡醒便赶来看您和小皇子了。” 郑诚说完,玉妃只是干巴巴道了谢,便再不言语,装作听不懂郑诚话中的暗示。 皇帝涌起一阵无力的孤独感,双手撑在膝盖上,垂眸看着脚尖,好半天没有动静。玉妃像尊雕像般立在一旁,一句话不说,屋内一时间落针可闻。 半晌后,皇帝一拍膝盖起身便往外走,郑诚对着玉妃行了礼,紧跟在身后。 玉妃在床边坐下,拿过一旁的帕子,轻拭小皇子方才被皇帝碰过的额头。 皇帝出了望舒宫,绕过龙辇负手漫步,所到之处宫人皆跪地行礼,皇帝看着一座座富丽堂皇的宫殿,心中越发的孤寂: “坐拥万里江山,却觉无处可去,无可说说话的人,怨不得都说天子乃孤家寡人呢。” 郑诚微微弯着腰身,默默跟着帝王的脚步: “这偌大的皇宫,各宫娘娘日夜都盼着见陛下,想陪着陛下说话,玉妃娘娘那只是个例外。” “她不光在朕的皇宫里算例外,历朝历代的后宫中,都是例外。古往今来,哪个妃子如她这般不识抬举,拒天子于千里?” “古往今来,能如此心胸宽广包容妃嫔的,确实也就陛下一人。” 皇帝斜了眼郑诚:“油嘴滑舌。” 郑诚笑眯眯道:“跟了个好主子,日子顺心伙食也好。” 皇帝被郑诚的插科打诨,惹得翻了个白眼,心中那份孤寂倒是减淡了两分: “罢了,一个不知感恩的妇人,不同她计较。承恩病的蹊跷,你去查查,若是旁人就处置了。要是母后或者皇后动的手,不必声张,玉妃不是喜欢林家那丫头嘛,找个由头让那丫头进宫陪陪她,她那个不肯同人好好说话的臭脾气,这些年关在望舒宫也孤单。” 郑诚应下后宽慰道:“玉妃娘娘性子清冷,人多怕是也嫌吵。” 皇帝目光飘远:“她以前不是这样的,很爱笑,说话也好听,尤其爱对他笑,自从住进望舒宫,朕就不曾见她笑过了……” 正事相商 翠微宫内。 柔妃额头盖着帕子,躺在软塌上同小公主说话,宫女端来汤药,柔妃取下帕子喝了两口,苦的眉头紧皱: “御医熬药为何非得熬的这般苦,如何能下喉。” 小公主刚接过宫女递来的汤药,见状将碗放下: “那我不喝了。” 柔妃:“这是安神的汤药,喝点好,至少你今日得喝一些。” 柔妃端起碗喝了自己那份,又劝着小公主将汤药服下,母女两喝完急急漱口,取过宫女端来的蜜饯放在嘴里含着,面色才逐渐舒展开来。 柔妃喝完又躺回软塌:“早知道今日会有这遭,我何苦去求你皇祖母,要跟着同去。” 小公主面色不虞道:“一月之内,见了三次血腥,父皇也不担心会吓着我,刺客躲不开就算了,行刑非要让我也去看,我又不会争大位,看这些做什么。现在回想那李昭的车裂之刑,还觉得胃里面犯恶心……” 柔妃闻言,忙用帕子捂嘴: “快别说了,一说我也恶心……” 正说着话,宫女进来禀报: “娘娘,公主,陛下去望舒宫呆了会,便回去前殿了,想来今夜不会再来后宫了。” 柔妃抬手将宫女挥退: “也不知望舒宫那位,究竟是个什么来头?我只是探查了一下,便惹得你父皇震怒,就连你皇祖母也提点我,不要过问望舒宫的事……” 小公主:“谁知道呢,这整个皇宫,就属这玉妃娘娘最神秘,都没几个人见过她的模样。别说每日的晨昏定省了,就是初一十五逢年过节,也不见她去给皇祖母和皇后请安。” 柔妃:“罢了,左右她于我们而言也不重要,随她去就是了,免得惹你父皇不快。” 出了翠微宫,小公主回到自己宫里,泡在热腾腾的浴桶中,小公主忽而想到什么,不解的喃喃自语道: “为何林锦颜能去望舒宫呢?难道玉妃是林家人,亦或是出生于顾家?” 想了半晌,也没想清楚,索性吩咐宫女去查,林家顾家还有林老太太周氏的娘家,可有年纪相仿的女子,多年前忽然消失不见。 太子府。 多日未曾来过前院的太子妃,执拗的等在书房外,被打发了几次,依旧无动于衷。 对太子妃心生怨气的太子,对此视若无睹,吩咐亲随道: “孤今日倦了,想要早些歇息,她要等便让她等。” 太子妃一直等到屋内灭了灯,眼中最后一丝光亮也随之熄灭。转头看向院子,目光中眷念遗憾怅然交织,最终化作一声长而缓的叹息…… 抬步欲回后院,却因站的太久,腿脚麻木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幸亏身旁的侍女眼疾手快将她扶住,待稳住身形太子妃立马看向屋子,见毫无动静不由自嘲苦笑。 活动了一下站的僵硬的双腿,太子妃打起精神挺直腰背,对守在门口的太子亲随道: “殿下明日醒来,劳烦转告,就说我有正事相商,是于殿下有利的正事。” 自请下堂 次日,太子妃以自己身体抱恙,多年无出为由,自请下堂的消息传进了皇宫。 各宫中人收到消息,几家欢喜几家愁。 皇后和太后自然是欢喜,皇后急于知晓太子妃是真下堂,还是以退为进闹脾气,忙将太子妃宣进宫,嘴上温言规劝,实则试探真假。 以往不觉得,如今再听皇后的关怀之言,太子妃只觉得怎么听怎么虚伪。 听得皇后说起姚太师,太子妃眸中闪过冷嘲: “母后放心,儿臣做此决定时,事先和祖父商议过,祖父是半个道家中人,对权势富贵早已看开,只说让儿臣从心,他老人家不会干涉,还说若儿臣达不成所愿,他会出手相助。儿臣耽搁殿下子嗣多年,也该让位了。” 皇后闻言,彻底放下了心,对着太子妃好一阵的好言相劝,舍不得她云云,太子妃应付了一阵,便借口身子不适想要回府用药歇息,离开了皇宫。 不夜侯。 姚太师和林太傅,分坐两旁品茗对弈,安知闲在一旁观棋伺候茶水。 林太傅:“婚事是陛下亲赐的,怕是不容易,就算能成,太子妃一个弱女子,又曾是皇家中人,日后如何过活?” 姚太师:“世事因果循环,当初惠宁被伪善的嘴脸迷惑,进了这趟浑水,我好言相劝她仍旧一意孤行。如今这苦水也只能她自己咽下,好在性命尚存为时未晚。再嫁虽难,可女子并非只有嫁人一条路可活。” 姚太师落下一子,抬眸看向林太傅: “至于婚事,以那人对长子的看重,巴不得重新换个儿媳,想退掉并不难。只是,这难事怕是要丢给你了,论助力,谁能比得过顾家?” 林太傅面有忧愁,扫视了半晌棋局,才选定落子之处: “助力也是个双刃剑。战时,兵强马壮的定北军,可保家卫国。安定时,就成了各家争抢忌惮的存在。无论选不选,也无论选谁,都落不下好。就连后辈子孙,也要被波及到这算计之中。” 姚太师:“我瞧着锦颜那丫头,并无入东宫之意,既然不愿与其事到临头慌了阵脚,不如早做打算才是。” 林太傅点点头:“一会待思远回府,就和他去将军府,找顾兄商议。” 二人聊了半晌,安知闲只在一旁默默观棋听着。 待再次给两人倒上热茶,姚太师看向安知闲: “知闲听了这么久,可有良策?” “二位大人面前,晚辈哪还想得出什么良策?太子妃能抛去即将到手的权势,叫人甚是钦佩。只是…太子妃若真能和离,太子殿下便成了第一个和离的储君,于名声并无益处。想来陛下皇后娘娘以及秦国公府,都不愿见太子殿下名声受损。” 姚太师闻言,执子的手一顿,瞳孔放大了片刻,慢慢抬眼看向笑意温和又谦逊的安知闲。 秦国公府。 得知太子妃并无任何要求,只要和离,秦国公几人皆是乐见其成。 秦国公浑浊的眼睛,透着一丝狠戾: “和离虽说着好听,到底会惹人嫌话,却不如鳏夫。” 同意和离 计划还未曾来得及同太子商讨,宫里便传出消息,姚太师呆着太子妃进宫呆了一个时辰,陛下已然答应了太子妃和离一事。 姚太师言明太子妃的身子太差,就算好生静养,都难享常人之寿。身为皇家妇,何敢躲在后宅享清静。又因身子缘故,多年未给太子诞下一男半女,愧对皇家厚恩。故而自请下堂,让太子另寻康健贤良的女子,早日为太子分忧,为皇家绵延子嗣。 秦宗良不解道:“这些话,也不足以让陛下立马答应和离一事啊?” 凤栖宫的内侍,恭敬答话道: “姚太师还说,他曾做过陛下的老师,赐婚本就是亲上加亲,太子妃如今的身子,随时都有危及性命,若太子妃因病身故,太子依制至少一年内不得议婚娶亲,此时提出和离,也是怕耽搁了太子殿下。” 内侍走后,秦国公叹道: “不愧是姚云庭啊!洞若观火,轻飘飘便破了我的后招。他若肯入朝帮太子,局面何止今日这般。” 秦宗良:“太子妃要真死了,太子便一年不能议亲,陛下身子已经大不如前,一年的时间什么都可能发生,比起名声,自然是实打实的助力更重要,姚太师倒真是疼爱孙女。” 凤栖宫门口。 刚从长寿宫拜别完的太子妃,轻提裙摆跪地跪拜: “臣女姚惠宁,多年蒙皇后娘娘疼爱教导,无以为报,日后不能在皇后娘娘身旁尽孝,特来此拜谢,愿皇后娘娘福泽绵长。” 姚惠宁磕了头,也不理宫人是否通传,起身就带着婢女往宫外走,撇下谨记在心的端庄稳重,脚步是多年未曾有过的轻快。 出了宫门,姚惠宁回头深深看了眼皇宫,那些期盼、野心、憋闷、委屈、羞辱、难过、惶恐、怨恨……仿佛都被关在了身后的大门里,同自己再无关系。 看着缓缓闭合的宫门,一瞬间的茫然无力席卷心头,却在转头看见那辆等自己回家的马车时,力量重新汇聚。 车帘掀起,露出姚太师的平静无波的面容: “可是后悔?” 姚惠宁慢慢扬起嘴角,眼中的光亮逐渐扩大: “不悔,只盼祖父他日莫要因为烦我,后悔陪我走这一遭便好。” 姚太师闻言虽无笑意,可面色确实柔和了不少,瞧着钻进马车里的孙女淡淡道: “还是太清瘦了些,府里给你炖了烂肉,也不知你现在还爱不爱吃。” “多谢祖父,烂肉肥而不腻,我最是喜欢了,可太容易胖人,又是市井里不入流的菜肴,这些年我都没敢吃过,日后就无妨了……” 长公主府。 林锦颜受邀前来,前日迎她入府的婆子,早早就等在门口,见到林锦颜忙亲热的将人迎进门。 “公主和驸马等了林小姐多时了,吩咐老奴,您一来就领您进去,无需通传。” 林锦颜:“麽麽看着面善,可是和驸马爷有旧?” 婆子闻言,笑意更大了两分: “林小姐真是慧眼,老婆子是驸马爷的乳娘,府里的人都唤老婆子一句杨麽麽。” 上门叙旧 杨麽麽介绍完自己,又不解问道: “林小姐何以会知晓,老婆子是和驸马爷有旧?” 林锦颜笑意温柔:“皇宫规矩森严,麽麽也都是一板一眼的不苟言笑,瞧麽麽性格和善,待人热情欢喜,定不是公主从宫里带来的。麽麽能直接受公主和驸马吩咐,定是二位可信的亲近之人,既不是公主带来的,那只能是驸马爷的故旧了。” 杨麽麽:“哈哈哈,林小姐可真是玲珑心肠。” 两人一阵说笑,快进主院前,杨麽麽忽而压低声音,看向林锦颜: “今日可真是好日子,接连有贵客登门,这就到了,就等着林小姐了。” 林锦颜颌首道谢,由杨麽麽进内通传,规矩的等在门外,听得吩咐才抬步入内。 厅内除下人外,只有公主一人。见礼落座,寒暄了两句,说起驸马爷,长公主面容泛着如水般的温柔: “昨日见了血腥,他担心我吓着,非要我喝上三天的安神汤药,你来前他刚去熬药,晚些时候就来了。” “熬药这种事,驸马爷都不肯假手于人,殿下和驸马爷真乃伉俪情深。” “那药苦的紧,我是不愿喝的,可架不住他不停歇的絮叨。” 长公主语气虽埋怨,可眼角眉梢的笑意却是压都压不住。 “前日你送来的贺礼中,里面有一包婴儿衣衫,用料讲究针脚密实,我听皇祖母提过,是你亲手做的?” 林锦颜:“旁的也不会,也不知小郡主会不会喜欢。” “那般软和,样式也好,做工更是没得说,怎会不喜欢?来人,去把小郡主抱来。” 公主身旁站的两个麽麽,闻声其中一个立马应下出门,另一个身着齐紫色衣衫的麽麽,像没听见般眼观鼻鼻观心的立着,眼皮都不曾动一下。 小郡主抱来,林锦颜在长公主的示意下起身去看,见小郡主穿着自己做的衣衫睡的正香,林锦颜目光都柔和了几分: “是和殿下一样的美人呢。” 公主接过抱着看了会,又温柔的吩咐下人将小郡主抱回房间。 “我听皇祖母说,你要给我的孩儿做衣衫,确是没想你做的这般好。” 正说笑间,齐紫色衣衫的麽麽,上前规规矩矩的给长公主添了茶水,长公主见状,笑意淡了一瞬,转而又再度恢复: “说起前日,因我疏忽,倒是让你受了惊吓,故而今日又将你单独请来,一来是多年不见叙叙旧,二来是为前日的事给你个说法。” 林锦颜:“殿下言重了,太子殿下身体不适,着实让臣女跟着紧张了一番,受惊却还不至于。” “那香只胜在好闻,实则用料粗糙,闻久对身子不利,你本就身弱,前日又和二位皇兄一道闻过那香,这两日可有哪里不适?” 林锦颜:“殿下不必挂怀,臣女并无不适。前日多亏晋王殿下见多识广,一进门就闻出香不对,还……还让臣女躲远些,臣女这才无事。” 长公主余光扫向身侧的麽麽: “二皇兄素爱结交朋友,故而能知晓很多旁人不知的事。” 弃我去者 长公主又问了几句,得知楚承曜除了提醒香不对之外,并没来得及对林锦颜说其他,才转了话头。 驸马爷端着药碗进来时,瞧见起身行礼的林锦颜,眼睛亮了一瞬,瞥见公主身旁的婆子,语气淡然的将其叫起。 盯着长公主喝了药,驸马爷后怕的说起昨日的血腥: “本来我昨日预备祭祀过后,去茶楼喝茶小坐的,谁知竟有漠北探子刺杀父皇,当真是惊险万分。” 次日。 姚惠宁带着太师府的管家和婢女,在太子府门口递帖子拜见,得了准许一行人进了太子府,去主院收拾姚惠宁嫁来时,从太师府带来的东西。 虽逼自己快刀斩乱麻,早些了结,可到了住过多年的院子,姚惠宁还是不想入屋,吩咐婢女搬来椅子坐在院中,看着众人收拾装箱。 太子进院子时,就见姚惠宁裹着大氅,抱着手炉,窝在椅子里。 坐姿不像以往那般板正,多了一丝慵懒,或者说少了一丝庄严。她本就生的白,太阳照在她略显苍白的脸上,白的像个瓷器。眼睛因光照,微微眯起,看着温和乖巧柔弱易碎。 太子有一瞬的恍惚,好像回到了多年前,也是个阳光明媚的日子,他偷偷跑去太师府见她,正瞧见她在廊下捧着书本打瞌睡…… 那时候的她多好啊,面上装着规矩,私下却是爱笑爱闹的性子,还老干些不守规矩的俏皮事,和宫里的女子一点也不一样。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变得和母后并无二致呢…… 好像是从成婚后吧…… 院中忙碌的下人,无意中看到太子,忙放下手中的东西,下跪行礼。 姚惠宁闻声,身体僵硬一瞬,缓缓起身行礼。 太子虚扶了一把:“你身子不好,不用如此。” “殿下是储君,礼不可免。” 太子看着眼前垂眸安静的女子,张了张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半晌才干巴巴道: “这府中的东西,不论是不是你从太师府带来的,只要喜欢你都可拿走。” “谢殿下,臣女当初本就不是为这些嫁来的,自然也不会看上眼。若不是有些物件,是臣女故去的祖母替臣女寻来的,臣女也不会过府叨扰这一趟。” “不着急,你身子不好,慢慢收拾。” “原也不急,只是怕殿下着急腾地方,这才今日赶来了。祖父原本只让管家来,臣女想着管家好些东西不清楚,万一错拿漏拿了,改日还得叨扰殿下,这才跟着一起来,也好一次了清。” 太子忽而有些心虚,找了由头溜之大吉。 出院前听得太子府的下人询问: “太子妃,这快暖玉是殿下送您的生辰礼,价值连城上面还刻了您的名字呢。” 姚惠宁:“我已经不是太子妃了,你们还是叫我姚小姐吧。人我都不要了,要东西干嘛,放回去……” 太子闻言,在那分浅显的愧疚感上来前,加快脚步离开了院子。 姚惠宁看向消失在院门处的衣摆,喃喃自语: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 多年不见 不夜侯。 去将军府看望过顾睿洲,林锦颜便来了此处,进门直奔柜台,对行礼的竹青笑道: “平阳侯府的冯二小姐约我喝茶,她可来了?” 竹青:“冯小姐还未到,我先领林小姐上楼,请。” 擦桌收拾的陆春,手上动作不停,余光撇向几人上楼的身影。 竹青带着林锦颜主仆三人,上楼敲门,听得里面传来安知闲温润的声音,竹青推开门,将几人请进去关门退出。 林锦颜上前两步,同屋内两人见礼: “驸马爷,安老板。” 驸马爷起身,对着林锦颜弯腰拱手行礼: “小姐,你果然来了,多年不见小姐已然出落的风采绰约,世家贵女才貌双全。” 林锦颜忙错开身,将礼避开: “驸马爷如今已经是皇室中人,怎能对我行礼。” 驸马爷神色感激又郑重: “当年家道中落,若不是小姐收留,资助我科考,还帮着避开祸事,云沐之哪能有今日,我的礼小姐当得起。” 林锦颜:“驸马爷和公主,是前世注定的姻缘,我只是略施援手罢了。” 云沐之扫视着林锦颜和安知闲两人: “当年,要不是二位相助,我怕是早就身死魂销,此番恩情我和公主都铭记于心,二位要是有用的着的地方,只管来公主府寻我。” 林锦颜笑着道谢,安知闲温声道: “这般谢来谢去反倒生疏,坐下说话吧。” 落座后,云沐之对着林锦颜关怀了一番,说起这几年的经历。 当年公主出府与云沐之私会败露,公主贴身伺候的宫女麽麽皆被仗杀。顾睿洲为了成全两人,冒着危险解除了和公主的赐婚。 云沐之得林锦颜安知闲和顾睿洲的庇佑,才躲过太后的搜捕。而后发奋图强日夜钻研不敢半丝松懈,终进入殿试成了榜眼。 彼时太后正在为长公主选婿,云沐之又在长公主去寺庙烧香遇险时,无意中救了长公主。太后选的夫婿人选,长公主皆无动于衷,只有提及云沐之时,长公主不咸不淡的道了句尚可。 太后边将云沐之宣进宫,见其相貌堂堂斯文守礼,祖上也是世家子弟,便赐了这桩姻缘。 林锦颜笑道:“长公主为了驸马爷,可谓是煞费苦心,想来长公主那次遇险,也是为了给驸马爷制造相救的机会。” 云沐之笑意中带着两分羞涩: “让小姐见笑了,当年科考的一甲前三名,都在太后娘娘挑选范围内。状元郎是如今的户部尚书韩清如,探花郎是如今钦天监的监正蒋厚光,都是能力出众满腔抱负之人。与他们相比,我并无出挑之处,若不是如此,怎能胜出。” 林锦颜:“驸马爷莫要妄自菲薄,一甲前三皆是饱学之才,是驸马志不在朝堂。” 云沐之看了眼安知闲笑道: “当年,安老板劝我之言与小姐一字不差。” 林锦颜闻言与安知闲对视,见其对自己笑的温柔,心莫名慌了一瞬,端杯喝茶压住那一丝悸动。 思春少女 闲谈了一番,云沐之说起正事: “云娉今日本要同来,可她刚出月子,前日又受了惊吓,我就没让她来。云娉有话,让我带给小姐。” “昨日没说,可是因为昨日府上,那位太子派去的麽麽?” 云沐之:“小姐果然冰雪聪明,正是此事,满月宴那日的香,并不是云娉随手买的,我如此说相信小姐该明白是何意。不少人觊觎小姐的家世,千万多加小心。” 林锦颜粲然一笑:“此事牵连颇深,驸马爷和公主殿下说出此言,已是担了莫大干系,代我向长公主道谢。” 冯斯瑶带着贴身侍女进了不夜侯,得知林锦颜已到,跟着陆春就往楼上走,敲门而入。 刚坐下的林锦颜放下手中的棋子,起身相迎。 “你都同自己下了半局了?前日爽约,今日又让你久等,惭愧。” “本就是下棋消遣,哪来惭愧一说?快坐下喝点热茶。” 林锦颜说着话,余光撇向扫视棋盘的陆春,暗道安知闲心细如毫,早早就摆好棋局,还是按照自己的棋路摆的,任谁看都不会引起怀疑,想来是同自己下过棋的安知闲亲手所为。 与这人相处,还真是省心惬意,所谓润物细无声,大抵就是如此吧……想到此处,心中那份悸动,再度破土而出。 “锦颜?” 听得冯斯瑶的说话声,林锦颜猛然回神: “怎么了?” “想什么这般入神?我净手同你说话,你都没反应。” “走神了,见谅。你刚说什么?” 说着话,见房门紧闭,冯斯瑶的侍女和陆春,不知什么时候都退了出去。林锦颜后知后觉,自己竟想安知闲想的如此专注,不禁脸都羞红了两分: 真真是没出息,怎像是没见过男子一般,上辈子可是还嫁过人的…… “我说你昨日去了公主府,长公主可有同你说什么……你见我脸红什么?一脸思春的模样。” 正端杯饮茶的林锦颜,闻言被呛的好一阵咳嗽,白芷忙上前帮着拍背顺气,手扶着林锦颜的腕处,不动声色的替林锦颜把了脉: 没中毒啊,小姐这是怎么了…… 冯斯瑶忙重新倒了水,递给缓过劲的林锦颜: “你今日怎么了?喝个水也能被呛到,我还以为这满京都的贵女,也就妍凌能干出这种事来。” 林锦颜:“你还说我,你往日也并非如此。是你方才说的话如郡主那般跳脱,一时不察才被呛到。” 两人相视一笑,皆道:妍凌郡主此刻怕正在府中打喷嚏呢。 闲聊过后,冯斯瑶恢复到往常的正色模样: “那日爽约,是因为在府里发现一些事,同你有关。想着查清楚来给你个交代,这才失约。” 那日冯斯瑶参加完满月宴回府,却听说院中的小丫鬟,鬼鬼祟祟的拿着自己房中的香炉,在僻静出挖了小坑处理了香灰。 冯斯瑶察觉不对,便将小丫鬟叫来询问,开始丫鬟死不承认,直到挖出香灰找府医辨认,还惊动了冯斯年,丫鬟才吐露真言。 单用无效 那丫鬟是受世子妃秦知许之命,换掉了冯斯瑶房中熏衣衫的熏香,而后又听吩咐的将香灰处理。 丫鬟也不知这香是何功效,只知道需要处理的,定不会是好东西,这才不敢说实话。 得知秦知许竟丧心病狂的对自己妹妹下手,冯斯年气的脸色阴沉,将丫鬟严加看管起来,令府医查验出香的药效,要找秦知许对质。 然府医医术尚佳,对香却是一知半解,加之香灰又埋在地下受了潮,能分辨出的药材有限。 冯斯年让冯斯瑶先莫声张,自己将香灰拿给找楚承平,让他找太医辨认才得知,那香乃催情所用,单独用之无效,要在中香的同时,短时间内闻到另一种香做引子,才能使人气血上涌,意识模糊行为孟浪。 冯斯年怒气上头,找到秦知许质问,另一半的香放在了何处,准备什么时候害冯斯瑶。 秦知许却是矢口否认,只说是那香是早些日子随便买的,根本不知还有什么另一半。 冯斯年盛怒之下,直接下令封府搜查,搜了半夜都没找出另一种香,天亮后便是春农节,冯斯年要同平阳侯前往山川坛,走前下令冯斯瑶继续搜寻。 看着秦知许有恃无恐的模样,冯斯瑶忽而想到了什么,吩咐贴身侍女去了趟长公主府。 “说到这里,我想聪明如你,也该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林锦颜:“你是说世子妃虽将香下在了你身上,目的却是我?” 冯斯瑶点头:“公主府你去的那个偏院里香炉的香灰,我要来找太医瞧过了,就是我熏衣衫的另一种香。此事……不简单,去公主府原本是碰运气,公主能让我取香灰,我倒很是惊讶,但也说明公主不曾参与。” 秦国公府。 听着秦知许的哭声,秦国公和秦宗良眼中皆闪过不耐。 秦国公皱眉看向,趴在国舅夫人肩头的孙女: “遇事便哭哭啼啼,哪有半点儿国公府的风骨。” 秦知许闻声,坐直了身子,用帕子拭泪抽噎道: “世子本就对我冷淡,如今知道我对冯斯瑶下手,更是冲我发了好大的脾气。” 说完还埋怨的看了眼秦宗良,秦国公见状: “那香灰本就不必处理,是你自己心虚做了多余的事,怎能怨得着你大哥。” 秦宗良:“你只要扛住别说实话,只说本想送冯斯瑶熏香,她用的好了你再说是你送的卖好,后来才知那香不对,想要拿回时见她已经用过,怕惹出事端故而才想处理了香灰。无凭无据的事,冯斯年能耐你何?你可是国公府的三小姐。” 秦知许闻言止住哭啼,正欲说话,秦宗衡踉跄着步子,从外面进来: “国公府又如何?嗝……我不也是…国公府的少爷,不照样有人对我动手。” “青天白日就喝成这个鬼德行!” 听到秦国公的怒斥声,秦宗衡下意识清醒了两分,费劲的将眼睛睁大了些: “祖父,我已经是个废人了,治不好的废人,除了喝酒我还能干什么啊?” 春闱入场 不夜侯。 见自己说完,林锦颜只是点头,并无太大的意外神色,冯斯瑶不禁问道: “瞧你这模样,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那日两位殿下来的过于巧合,又都突发不适,我大概猜到是香炉的缘故,也大概知晓他们要做什么,只是不知道他们会把主意打到你身上。” 冯斯瑶叹道:“说到底,还是因我之故给了她可趁之机,要不是你身上带了将军夫人做的香囊,能压制住那香,一旦他们如愿,对你名声大为不利,算我欠你。” 林锦颜无奈失笑:“怎么能赖你?是我害你被牵连才对。” 见冯斯瑶不置可否,林锦颜笑道: “你既说是欠,我正有个小忙,需要你帮我带个话,你刚好还回来如何?” 山川坛。 连着几日的清查,因李昭牵连的禁卫军,多达四百来人,稍有问题说不清楚,或无法查证,都会丢掉性命。李昭掌管的百名禁卫军,不光是自身不保,就连家人都被株连。 顾弘章看得心生不忍,待查清禁卫军后,面圣替禁卫军,金卫,燕宗起,张呈求情。 皇帝拖延了两日,念在几人忠心的份上,每人领了一百军棍,才从天牢放出来,暂代原职。放是放了,但日后不得再出任何纰漏,否则累及全家。 整个泰安城乃至皇宫,因此次刺杀一事,全部清查了遍,波及的人数加上禁卫军在内共计千人,宫里人人自危,再没了躲在僻静处说闲话的宫女和内侍,也没了偷懒的宫人,收拾打扫也格外尽心,皇宫都看着比往日更干净了两分。 待事态稍微平息,便到了三年一度的春闱,顾林两府早早就给林锦安备好了一应物品,送到考场时,相送的亲人说完激励和吉利的话语,林锦颜拿出手炉递给林锦安,劝其心态平稳万莫紧张。 林锦安笑着应下,将随身物品交由有关人员查验后,对林锦颜等人挥挥手,随着一众考生进入考场。 考场内一间间小屋子排列有序,被人领进一间狭窄的屋内,除了一扇门以外四面紧闭,一张刚够躺平的窄床和一桌一椅,将屋子占了大半。 接过三根粗壮的蜡烛和火折,林锦安进入屋内,随着门被关住落锁,屋内顿时一片漆黑。 林锦安点燃蜡烛,打量了屋内两眼,安心的闭目养神,等待派发考题。 林锦颜林婉蓉周玥雪和林老太太同坐一车,跟着林晏清和林思远的马车回府。 瞧着老太太紧张的模样,林锦颜姐妹三人轮番说着宽慰话,哄得老太太有了笑意。 行至半路,马车被长寿宫中的内侍拦下,说是太后念叨林锦颜,宣其进宫说说话。 太后之命林家几人自是不能违抗,老太拉着林锦颜低声叮嘱了几句,林锦颜笑眯眯应下,称定会谨言慎行。 林思远给内侍塞了个荷包,称林锦颜身子弱,劳烦其多加照顾。 内侍行云流水的接过荷包塞进袖口,笑意更真实了两分。 可当国母 洪九白芷跟着林锦颜,走向宫里派来的马车,内侍却道太后怕吵,带一个即可,说着话便看向洪九,林锦颜对洪九投以安心的眼神,带着白芷进了马车。 瞧着宫里的马车走远,林思远才重新钻进马车,忧心忡忡道: “也不知太后叫颜儿进宫是何意?” 林晏清:“那几个都在打颜儿的主意,就怕太后是被其中哪个说动了,叫颜儿去探探口风……” 长寿宫。 林锦颜带着白芷规矩的等在殿外,听得里间传出的笑声,心中有了计较。 听得宣见,林锦颜目不斜视,大大方方进殿恭恭敬敬行礼。 坐在太后身旁矮凳上的女子,正欲起身避开,被太后按住手背只得作罢。 太后叫起赐坐,林锦颜才带着笑意看向太后的方向,瞧见太后身旁,眸中带着好奇之色打量自己的少女,林锦颜没露出半丝不悦,反倒对其和善点头。 太后紧盯林锦颜的神情,见其并无不妥,吩咐宫女给林锦颜上了些茶点。 “这是哀家的侄孙女,岳明珠。” 林锦颜:“原来是岳小姐,听闻岳小姐琴艺高绝,今日总算得见真人。” 岳明珠:“林小姐才是丹青妙笔。” 太后:“明珠性子静,素日鲜少出府,没两个闺中密友。知你也是规矩孩子,故而将你叫来,让你们见见,若和眼缘,日后可多来往。” 两人闻言皆笑着应下,又说了些家常闲话,到了岳明珠用药的时间,太后派人送岳明珠出宫,将林锦颜留了下来。 人走后,太后看着门口,喃喃叹息道: “明珠品行端正,稳妥知礼蕙质兰心,国母也可当得。就是孝心太过至诚至重,将她祖父的死归咎到自个头上,活脱脱闷出了心病,好在如今身子也养得大好了。” 陈麽麽闻言,欠身提醒道: “太后娘娘,林小姐还在这呢。” 林锦颜神色自若:我不在这,还不会说呢。 太后回神懊恼道:“瞧我说这些做什么……” 林锦颜:“太后娘娘放心,臣女什么都不曾听到。” 太后对顾睿洲的伤关心询问了一番,赞扬了几句顾家的忠心,又闲聊了两句,便面露倦色,林锦颜识趣的起身告退。 太后:“今日天气好,既然进宫了,不妨四处看看。钰织,月苑那边新造了景,你带这丫头去看看。” 丝毫没给林锦颜拒绝的机会,被陈麽麽扶着进了里间。 林锦颜行礼告退,跟着钰织从侧门往外走,看着越发熟悉的景色,林锦颜也不多问。 快到地方,钰织停下脚步,指着前面的宫殿嘱咐道: “这就到了,剩下这点路,林小姐自己去便是。太后娘娘说了,在此处的所见所闻,林小姐都不可对他人提起。” 说完对着林锦颜欠身行礼,自顾自的转身离开。 林锦颜目送钰织离去,转头看向前方宫殿上挂的望舒宫三个大字,心中疑惑与好奇愈发的增加: 这玉妃究竟是何身份?为何这般怕外人知晓? 忠心耿耿 守在望舒宫外的禁卫军,只扫了眼林锦颜主仆二人,丝毫没有阻拦之意。 宫女进内通传,片刻后再度出来,领着林锦颜二人入内。 玉妃正在看着小皇子练字,听得林锦颜的行礼声,头也不抬朝一旁的椅子指了指: “坐。给林小姐上些热茶和点心。” 林锦颜乖巧坐下,捧着茶杯并未出声打扰。 练字的小皇子,频频抬头偷看林锦颜,字也写的远不如之前用心。 玉妃见状,无奈叹气道: “罢了,心都不在这,练也白练,去净手吧。” 小皇子闻言,喜笑颜开的放下笔: “谢谢母妃!明日我定将今日的加倍补上。” 说完冲林锦颜呲牙一笑,小跑着去净手。 玉妃坐到林锦颜身旁,挥挥手让准备起身行礼的林锦颜坐下: “又没外人在,这么多礼数做什么。听说,前些日子陛下遇刺,你那个顾家的兄长为护陛下受了伤?” 林锦颜:“谢娘娘关怀,护陛下周全本就是分内之事,表哥的伤未及内脏,再养几日也就无碍了。” “顾家倒真是忠心耿耿。” 听出玉妃语气中淡淡的嘲讽,林锦颜眸光微闪并未接话。 净过手的小皇子坐到二人身旁,一口一个颜姐姐,将桌上自个觉得好吃的点心,挨个塞给林锦颜,待林锦颜尝过,眼冒亮光的询问口味如何。 林锦颜看得好笑,点头称赞好吃,小皇子吩咐宫女将林锦颜夸好的点心,每样都装一些。 三人围坐一起说笑,气氛自在温馨,不知不觉将桌上的点心用了大半。 在玉妃有意的引导下,小皇子兴冲冲叫玉壁将琴搬来,要给林锦颜弹一曲。 除了望舒宫里的人,还从未有人听自己谈过曲子,小皇子激动之下,刚弹了一段便弹错了个音,觉得在林锦颜面前丢了人,一时尴尬懊恼又焦急,又接连错了两处。 玉妃:“承恩,是不是人多了紧张了?” 小皇子闻言,低头紧咬嘴唇,抠着自己指甲沉默不语。 “你们都退下吧,把门关上,别影响他。” 玉壁扫了眼林锦颜主仆,犹豫着跟着其他人退了出去,关门时瞧见林锦颜起身走向小皇子,温柔笑道: “殿下方才弹的很好,足见平日不少苦练,只是心绪急了些。臣女同殿下一般年岁时,弹的可远不如殿下呢。” 林锦颜说完话余光扫了眼紧闭的房门,在小皇子身侧弯身,瞥了眼白芷,将小皇子的衣袖挽上去一大截。 白芷见状,忙将小皇子另一只衣袖挽起,趁林锦颜说话的空隙,微不可查的探上了小皇子的脉搏。 林锦颜:“殿下琴艺不俗,只差心境,殿下若是信臣女,不妨静下心来,将杂念剔除再试一次,纵然弹错了也无妨,臣女又不会笑殿下。” 小皇子闻言,抬头与林锦颜对视: “颜姐姐真的不会笑我吗?” 林锦颜笑意温柔的摇摇头: “不会,殿下可要再试一次?” 见小皇子应下,林锦颜带着白芷坐回到玉妃身旁。 医治心病 小皇子看向对面不远处坐的两人,都对自己抱以温柔鼓励的笑脸,沉下心慢慢抬手抚上琴弦。 瞧着儿子弹的专心,再未出错,玉妃身子往林锦颜方向倾靠: “确是好了不少,他倒是能听进你的话。” “殿下本就颖悟绝伦。” “这孩子乖巧懂事,就是这身子较常人弱了些,实在让我心忧。” “民间有个说法,说年幼时身子弱些,早早承受了磨难,日后会更多坦途。殿下洪福齐天,娘娘不必太过忧思。” 说着话,林锦颜冲白芷伸手,接过白芷递来的木盒笑道: “说来也巧,前两日刚从舅母那里拿到药丸,正想着何时能进宫来送给娘娘呢,今日就被太后娘娘召见。” 玉妃侧目,接过木盒打开,拿出里面那瓶药: “难为你有心了,这药提神疗效极好,不知可否医治心忧?” 林锦颜:“这药只可提神醒脑,倒是臣女因为受过伤,吃的药中有养心功效。” 白芷将随身携带的药袋打开,取出和玉妃手中同样的瓷瓶。 林锦颜拿过,倒着递给玉妃: “愿此药能解娘娘心病。” 玉妃摩挲着药品底部的红色标记,深深看了林锦颜一眼,将药瓶放进自己的衣袖,又将另一瓶重新放回盒中。 小皇子一曲弹完,眼含希冀的看向两人,听得林锦颜的赞许,立马眉开眼笑的起身坐过来。 屋外等候的玉璧几人,听得琴音停下,推门入内伺候。 “今日是在外被召进宫的,只恰巧带了这提神的药丸,娘娘的玉簪却没带进来,只能等下次再来时,给娘娘带来了。” “不妨事,我也不急着戴。望舒宫鲜有客来,也就你能来陪我们母子说说话,只是不知下次再来是什么时候。” “颜姐姐,日后你能进宫,便来看我和母妃可好?” “好,臣女若是能来,定会来看殿下和娘娘的。” 御书房。 皇帝批阅着手里的奏折,头也不抬道: “去把韩清如给朕叫来。” 郑诚欠身应下,吩咐内侍出宫去户部尚书府,转身将皇帝手边凉掉的茶水换掉。 皇帝面露疲态的抬头,转动了几圈僵硬的脖子,郑诚递过热茶,立于皇帝身后帮其轻缓的按摩肩颈。 “林家那丫头可进宫了?” “回陛下的话,林小姐早就进宫了,拜见了太后娘娘后,就去了望舒宫,这会怕是都该走了。” “玉妃可高兴?” “说是聊的不错,期间小皇子弹琴助兴,玉妃同林锦颜手谈了两局,还留着林小姐在望舒宫用了饭。” 皇帝放下茶杯笑道:“看来她确实喜欢那丫头,她今日高兴,晚些时候你陪着我走一趟望舒宫。” 望舒宫门口。 瞧着时辰,小皇子没法再留,只能眼巴巴送林锦颜离开。 林锦颜再三相劝,才让小皇子撅着嘴,不情不愿的往回走。 慢吞吞回到廊下,立在玉妃身旁。 “就这般喜欢颜姐姐?” 小皇子点点头,玉妃捏了捏衣袖: “会再见的,她也想来见我们。” 如此特别 主仆二人走出望舒宫没多远,就被等候已久的小公主拦住了去路。 林锦颜眼眸亮光一闪,侧头与拿着食盒的白芷对视,白芷微不可见的点头。 “公主殿下。” 小公主面色不耐道: “你怎么呆这么久?” 林锦颜:“殿下是特意在此处等我吗?” 小公主对身后挥挥手,一众跟随的宫女和内侍,弯身往后退了十几步。 “林锦颜,去那坐着聊。” 林锦颜跟随小公主进了亭子,小公主坐下后瞥了眼白芷: “有些话要单独与你说,她听不得。” 白芷看向林锦颜得了同意,行礼退到了亭外。 “你身子弱,坐着说吧。” 见林锦颜道谢落座,小公主看向望舒宫: “此处离冷宫颇近,本就少有人来,这望舒宫更是除了父皇,旁人都进不去,你如何可以常去?可是认得玉妃?” “幼时进宫,公主殿下同臣女玩闹,臣女不慎在这附近迷了路,是被望舒宫的宫女发现送回的,公主不记得了吗?” 小公主面带丝尴尬:“年幼玩闹罢了。” “玉妃娘娘和善,才偶尔叫臣女来说说话,见过几次自是认得的。” “我说得是进宫之前的玉妃娘娘。” 林锦颜不解道:“玉妃娘娘进宫前臣女还未曾记事,怎会认得?” “你是真不认识还是假不认识?” “臣女怎敢欺瞒公主殿下。” 小公主审视的盯着林锦颜,上半身慢慢前倾靠近: “或许以前,你还不记得她时,她就认识你呢?” “认识我?公主殿下何出此言?” 小公主:“你仔细想想,家中可有什么和玉妃一般年岁,又在你出生后突然失踪,或者是……暴毙的?” 林锦颜闻言,眼神锐利如刀般盯着小公主: “公主此言何意?” 小公主被林锦颜突然转变的气势震住一瞬: “玉妃自入宫后,说是因为性子冷清怕吵谁都不见,皇祖母和父皇玉妃都从未去请过安,就算她家中真对父皇有恩,多大的恩情能大过天子?” 小公主说着话站起身,慢慢踱步行至林锦颜身后: “望舒宫外还有禁卫军把守,我猜她不是不想见人,而是不能见人。一个不能见人的妃子,定然身份有问题。父皇这般防范,谁都见不得,却独独让你去见……” 小公主弯下身,在林锦颜耳边低声道: “林锦颜,你就不想知道,你为何对玉妃如此特别吗?” 林锦颜盖在大氅中的双手,因过力紧握而微微颤抖,眼神冰冷的咬牙道: “公主,我林府符合你方才所说之人,只有我那……生下兄长和我后血崩而亡的娘亲……公主此谬言,不光将陛下陷于夺臣妻的不义之举,更是辱及我的亲娘!” 林锦颜站起身,慢慢转过身子,灼灼目光逼视小公主: “方才公主所言,若是陛下知晓,柔妃和晋王怕是不光保不住你,还会受你牵连。” 小公主胆怯的清了清嗓子,给自己壮胆: “我知道此事事关重大,就连母妃和二皇兄我都不曾说过,父皇不会知晓。” 其中利害 御书房内。 韩清如恭敬接过郑诚递来奏折,打开细看: “这是弹劾齐尚书查案不明的折子。” 皇帝:“嗯,虽是漠北探子所为,可齐全到底让人蒙蔽,冤查了案情。你怎么看?” “依微臣拙见,齐尚书确有失察之责,可也不至于如弹劾所言罢官流放。” 皇帝批阅着奏章,头也不抬道: “朕听闻你与晋王似有私交,你此言是为公还是为私?” 韩清如闻言,一掀衣摆跪地: “回陛下,微臣确和晋王殿下有私交,也只仅限于私交。微臣的一切都是陛下给的,陛下的爱重赏识,微臣片刻不敢忘怀。方才之言,对事不对人。” 皇帝抬抬手:“朕不过问一句,不必这般严肃,起来说话。这些年齐全掌管刑部,没出过大的纰漏,政务也是从不拖拉,确实不能因漠北挑唆,就免了他的职。但他毕竟上了当,罚还是要罚的。” “陛下说的是。” 皇帝点了点手旁的奏折,郑诚上前拿过递给韩清如。 “你再看看这个。” 韩清如:“盐运司刚建立,世家皆举荐唐阁老。如无意外,今年的盐运司便是唐阁老管事。唐阁老上这折子,是想自己带些人手入盐运司。” 皇帝批阅完手里的奏折,放下笔接过郑诚递来的热茶: “折子上还附带了人员名单,几个大世家的子弟皆有,一碗水倒是端的平,你看看最后一人。” 韩清如重新打开看过: “这个孟杰是哪个府上的?几大世家中,并没有姓孟的。” 郑诚见皇帝喝茶,笑着接话道: “工部的肖尚书认子一事,韩尚书可知晓?” “有所耳闻,说是肖尚书有个儿子,在给苍圣山的神医做学徒,肖尚书几次相劝,都不肯回府。难道就是这孟杰?既是肖尚书的儿子,为何姓孟?” 郑诚将肖家往事告知,韩清如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想必这孟杰是因孟氏之故心生埋怨,不光改了姓氏,还不愿再回肖家。可唐阁老为何要带孟杰进盐运司?难道是替孙女弥补?” 皇帝:“因何缘由暂且不知,盐运司归户部管辖,唐阁老将这几人带进盐运司,你务必多加留心,食盐既归了国库,断没有在拿出来的道理。” 想到唐阁老和肖尚书的姻亲关系,又想到肖尚书属秦王一党,韩清如立马明白了其中利害: 陛下这是怕,唐阁老联合几大世家,借着孟杰的血缘,顺着肖尚书同秦王搭上了线,助秦王成事以达到自身的目的。 长寿宫。 太后念完佛经,由着陈麽麽扶起: “望舒宫那头如何?” “见到了,说是聊的高兴,还留着用了饭。” 太后慢悠悠的走着,语气无奈叹息道: “这么多年还如珍如宝,不过是用了点药罢了,还值得特地跑来说一趟。也不想想哀家是为了谁,那孩子年幼要是跟着去了山川坛,人前多嘴说了什么被旁人知晓,不光母子两的命没法再留,就连皇家的脸面也保不住。” 臣之子妻 太后抱怨皇帝,不识自己的好心:一个妃子也值得动用她的面子,特意将林锦颜叫到宫里来给玉妃卖好。 陈麽麽默默听着,一句也不敢接茬儿。 见钰织上前行礼,陈麽麽问道: “林小姐回府了?” “刚出宫门,离开望舒宫没多远,被小公主截住说话耽搁了时辰,说了什么不得而知,但林小姐离开时脸色奇差,似是哭了一场。” 太后神色淡淡: “云熙对旁人,素来是跋扈惯了的。崔家到底不是名门望族,好好一个公主,愣是让柔妃养成愚笨的小家子气,倒不如一个太傅的孙女知理。养出来的儿子倒是精明,早早就想攀上明珠。” 陈麽麽:“一个亲王,到底是不如储君的。明珠小姐可是跟您一样的凤命,怎能委屈了自个儿。” 太后听的悦耳,白了眼陈麽麽笑骂了句:油嘴滑舌。转而又叹气道: “云娉昨日来说满月宴的事,足以证明太子对林锦颜起了心思。明珠虽好,却没有定北军替她撑腰,论助力来说,太子怕会更倾向于林锦颜。” 陈麽麽:“上回皇后娘娘来,可是亲口对您许下了正妃之位的,她怎敢诓骗您。” 太后目光幽深:“她许的是正妃之位,可不是国母之位。如今看来,她怕是想两头都占,过几年哀家若是不在了,提供不了助力的明珠,也就会和惠宁一个下场。” 陈麽麽:“您今日叫林锦颜进宫,已然敲打过,想来她也知晓利害,不敢同明珠小姐争。” “但愿如此。想利用完哀家一脚踢开,秦家要真想打这个算盘,那可是用错了人。” 马车里。 白芷用干净帕子沾了茶水,下手轻柔的给林锦颜擦眼睛,回头看了眼驾车的内侍,悄声道: “小姐,您下次用藏药的帕子在眼前晃晃就行,再别碰着眼睛。” 林锦颜眯着眼,乖乖点头: “药效确实太强了些。” “还不是您说要催泪快的。” 马车停到林府门口,林锦颜下了马车,示意出门迎接的林松,给送自己回来的内侍递了个荷包,内侍行云流水的塞进衣袖,笑眯眯道了谢驾车回宫。 进府回院子换了衣衫,重新上了妆面,直奔松茂堂。 见礼落座,隐去望舒宫和小公主的事,同众人只说见了太后和岳明珠,瞧着周玥雪在,将太后有意让岳明珠入主东宫的事讲出。 林晏清和林思远闻言,神情皆是一松,送走周玥雪,一家人围坐吃了饭,林锦颜才回了颜玉轩。 梳洗躺下,林锦颜回想起白日里小公主说话: 云熙自作聪明的以为,玉妃是自己故去的娘亲,想要用玉妃往后的自由,来换顾林两家支持楚承曜。 自己言词犀利的驳斥,又抬出陛下将其吓住,想来云熙不敢往外说什么。 但是云熙说的话……却也不无道理,陛下和太后如此藏着玉妃,绝非对外所说那样,玉妃不爱见人。那就是玉妃的身份不能见人…… 难道……她真是哪个臣子之妻? 兹事体大 次日醒来,知晓兹事体大,林锦颜不敢向外透露。 支开洪九让白芷叫来魏仲,让他悄悄查一下,玉妃进宫前,可有哪个府上,同玉妃差不多年岁的女子或是官眷,突然消失或是故去的。 皇宫里。 刚退朝,出宫复返的顾青云带着白伊然求见。 皇帝将行礼的两人叫起: “顾将军和将军夫人何事求见?” 白伊然神色焦急道: “陛下,洲儿中了毒,需要一位药材,苍圣山倒是能寻到,可路途太远要耽搁不少时间,这才进宫求陛下,在太医院里找找这位药材。” “中毒?安北将军在府中养伤,怎会中毒?” 顾青云:“回陛下,是上次受伤时中的毒,毒性今晨才开始显现。” 白伊然:“此毒阴损异常,发病只是虚弱之症,若不是臣妇出自苍圣山,又日日把脉,怕是很难发现洲儿中毒。” 皇帝闻言又惊又怒,忽地想什么,眼神微闪: “这漠北人果然歹毒,需要何种药材?” 白伊然:“雪鸢草。” 郑诚闻言眼神飘向身侧的龙座,皇帝诚恳又担忧道: “朕不懂药理,将军夫人莫急,朕让郑诚带你们去,安北将军也是代朕受罪,只要太医院有此药,只管拿回去救安北将军。” 顾青云夫妇两,闻言赶忙跪地谢恩,皇帝对着郑诚点头示意,叫起顾青云夫妇两,郑诚带着二人赶往太医院。 夫妇两人出宫前,不光带着雪鸢草,同行的还有刘御医,说是皇帝担心顾睿洲的身子,想着多个医者医治,也能更放心些,夫妇两又好一阵的千恩万谢。 刘御医看过顾睿洲,便马不停蹄的回了宫,一进宫门就被内侍带到皇帝面前。 “安北将军病情如何?果真是中毒?” 刘御医:“回陛下的话,是中毒,且中毒已有七八日的光景,算起来就是春农节那日。安北将军所中之毒,与上回金卫将军的毒同出一辙,若不是将军夫人医道高深,毒还不会这么早就被诊出来。也亏得诊断的早,症状倒比金卫将军好了不少,服了解药好生休养几日,便可无恙。” 皇帝陷入沉思,郑诚和刘御医也不敢出声询问,半晌听得皇帝再度开口: “上次的毒,你可曾对他人提及?” 刘御医:“微臣谨遵陛下吩咐,从未对任何人提及过此事。” “未曾提及便好,祸从口出的道理,相信你也懂得。” 刘御医身子一颤,忙道绝对会守口如瓶。 刘御医退下后,皇帝靠在椅子上百思不解: “按理说,上回查探雪鸢草,被人斩断踪迹,已然是打草惊蛇,怎会再用此毒?” 郑诚:“陛下是觉得安北将军这毒,中的蹊跷,是谁动了动脚?” 皇帝细想过后,摇了摇头: “上回百姓所中之毒,是刘太医调的,与此毒并不相干,将军夫人替百姓解的也并非此毒……将军府应该是不知道此毒的。中毒的虽是顾睿洲,但他是替朕挡下的,用毒的人想杀的……是朕。” 毒药再现 刘御医出了大殿,后背的冷汗被风吹过,激的他打了个寒颤。回头看了眼大殿,大步朝着太医院而去。 到太医院坐下,喝了一大杯热茶,陈御医才感觉身体回暖。仰着头靠在椅背良久,听到叫他去翠微宫问诊才睁开眼。 坐直身体打起精神,正欲起身时瞧见面前的书案上,不知何时出现的对折纸张,陈御医本以为是谁放的药方,打开看过内容之后,惊的他豁然起身,左右扫视着出声询问: “方才谁来过?” 正抓药的唐医士,闻声放下手中的东西走来: “陈御医,方才来过几个宫中的侍女,来拿几位贵人的药剂,可是出了什么事?” 陈御医将纸张团成团,塞进衣袖: “无事,你去将我的药箱拿来。” 将陈御医送走,唐医士扫了眼陈御医的书案,若无其事的转身继续抓药。 翠微宫。 陈御医给柔妃和小公主把了脉,开了些安神的汤药,又劝小公主忧思伤神,想开些才是。 陈御医起身告退,楚承曜笑着相送。 二人走后,柔妃不解的看向自己女儿: “你整日都想些什么呢,怎会忧思过度?” 小公主张了张嘴,想到林锦颜,本欲出口的话转了话音: “也没想什么,最近老梦到那个李昭,还有山川坛的刺杀,睡的不安生罢了。” “那都过去了,快别想了,怪瘆人的。” “知道了母妃。” 出了屋子,陈御医行礼让楚承曜留步,抬脚欲走,被楚承曜叫住: “陈御医,借一步说话。” 二人来到院中的僻静处: “听闻将军府进宫寻药材,陈御医还去给安北将军诊过脉,不知安北将军是何症状,寻的是何药材?” “是个稀奇的药引子,用于治疗旧伤有奇效,安北将军新伤养了几日已无大碍,可却引起旧伤复发,故而进宫寻药。” 楚承曜点点头:“原来是这样。父皇最信任的御医,除了院使和院判,便属陈御医了,有什么风吹草动,还盼陈御医告知。” 陈御医恭敬道:“微臣多年前便已追随殿下,自然唯殿下之命是从。” 楚承曜目光带着探究,盯着陈御医的背影消失在院外。 陈御医回到府里,只觉心神乏累,打发心腹守在门口,独自在屋内静坐。 缓和了心神,拿出衣袖中的纸团,展开扫了眼纸上的桂花,将纸放置在烛火上点燃。 火光映照在陈御医的纠结忧愁脸庞上,忽明忽暗,宛如陈御医此刻的心境一般。 纸张烧完,陈御医的思绪回到几月前: 那时刚安葬了岳家老爷子没两日,一切都已经平息,自己刚回到府中,管家送来一封信,说是塞到门缝里并没看到送信人。 信上说,有自己在岳老爷子的病因上作伪证,并且参与谋杀的证据,若不想证据被太后知晓,下次按照来信行事。 第二次来信,是在金卫将军中毒时,信放在自己的马车里。让自己除了皇帝,不可对任何人提起毒药的事情。 科考结束 第三次来信便是今日,信中吩咐不可对旁人提及顾睿洲中毒,和雪鸢草一事。 三封信,字迹不同,用纸不同,送信人从未露过面,只有同样的桂花图案,显示几封信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但那人连宫女都能使唤,想来是权势不低…… 陈御医陷入深思,提笔写下一串人名,会是谁呢…… 科考结束当日,养好伤的顾睿洲同冉公子顾奕辰一同出府,来接林锦安。 行至考场门口,刚巧遇到林思远和林锦颜林婉蓉,几人说着话,不时的看向门口。 科考分为三场,每场考三日,待九日考完,林锦安人都瘦了一圈,虽面有倦色眼下泛青,眼眸却是异常明亮。 同众人说过话,林锦安看向林锦颜,眼中尽是笑意。 因着次日便是白伊然的生辰,回到家中,沐浴后的林锦安,同家人围坐吃了团圆饭,送走顾睿洲几人,便回了自己院子补觉。 待在睁开眼,已是天光大亮。 听闻林锦颜在书房等了半晌,林锦安立刻穿衣下床,梳洗干净穿戴整齐的进了书房。 “颜儿,我今日起的太晚了些,过来怎么也不叫我?” 林锦颜放下手里的书,笑意温柔: “时辰还早,这些日子哥哥定是没睡好,多睡会也不打紧。” 说着话,吩咐白芷端来吃食: “我和姐姐陪着祖母用过了,这些一直给你温着,吃饱了歇息片刻,我们再出府。” 林锦安笑着在桌边坐下: “还是要早些出去,我给舅母准备的生辰礼过于单薄了,给祖父祖母请了安,出府看着再买点什么。” 林锦颜拿过碗,亲手盛了汤,放到林锦安面前: “礼物我置办了三份,保证舅母和哥哥都满意。祖父去茶楼和姚太师下棋去了,祖母那表姐和姐姐陪着,那会听表姐话里的意思,像是想和我们同去。” 林锦安笑眯眯接过汤,招呼着林锦颜坐下: “她倒是热心肠,舅母他们喜欢的是堂姐,对她也只是因祖母的缘故,面上过得去罢了,偏她装作不懂。” 林锦颜挥手,让屋子里的人都退了出去,白芷走在最后,顺手关上了门。 “她懂不懂的不打紧,祖母懂啊,祖母定会把她留下的。” 林锦安喝着汤点点头,瞥见人都退下,放下碗看着林锦颜: “把他们都打发走,可是有事要告诉我?” 林锦颜嫣然一笑:“什么都瞒不过哥,确实有事要说,却没哥哥吃饭重要。我说哥听着,别耽误吃饭。” 林锦安闻言,笑着端起碗筷: “我妹妹说话就是悦耳,说吧我听着。” 林锦颜拿起一旁的筷子,给林锦安边夹菜边道: “昨日哥说这次科考有几分把握,想来一甲前三中,定会有哥的名字。这是喜事,但凡事有利就会有弊,日后哥的日子,怕不会如之前那般安生了。” “哥哥去考场那日,我被太后叫进了宫,遇上了小公主。听小公主话外之意,像是看上了哥。小公主还未有婚约,若她去求陛下,金口玉言哥很难抗命。” 兄妹谈心 林锦安听得眉心发皱,将嘴里的饭菜咽下,正欲说话,林锦颜将茶杯放到他手边继续道: “小公主看上哥,除了哥自身文武双全,德才兼备外,也是想为晋王殿下找助力。毕竟这将军府麾下,掌管着天楚最强战力的定北军,想要那个位置的都盼着拉拢。” “我知哥不喜小公主,不光因为她出生皇家,还因为她跋扈的性子。颜儿不想让哥为难,就提前想了个简单的法子,哥若是同意在行事,若不喜欢不必因为任何缘由勉强,还有旁的法子能用。” 林锦颜将几个法子细细说了一遍,林锦安静静听着,吃饱后放下筷子,抬手给林锦颜添上茶: “总想着我是兄长,不能一直让妹妹护着,读书不敢有一日懈怠,盘算考了功名,能为你和家中至亲挡些风雨。不想,还是要让你为我劳心。我确实没想到赐婚这一茬,她未必真的看上我,不过是笔交易罢了。” “你我一母同胞的双生子,本就该生死与共相互扶持,哥哥为何这般客套?可是嫌颜儿多事了?” 见林锦颜面带失落,垂目看着茶杯,林锦安心中那分挫败感一扫而空,转而焦急解释道: “不是不是,颜儿,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帮哥哥,哥哥高兴还来不及。哥哥只是觉得自己没用,你受过伤本该安心静养,还要为我殚精竭虑……” 说着话,瞧林锦颜笑的狡黠,林锦安松了口气: “颜儿!” 笑闹几句,见林锦安有了精神,林锦颜正色道: “哥,我是女子入不得官场,帮不了家里,只能谋划些有备无患的后路,让你们多两分底气和安心。外公和祖父已然上了年岁,又正值朝堂争斗的多事之秋,非是我对长辈刻意隐瞒,实在是怕他们忧心。” “哥知道,上次看过你庄子里的密室,哥回来一夜未眠,既骄傲又心疼。哥懂你的意思,林家和顾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身在其中,无法心安理得置身事外,什么都不做。以后,有什么事都告诉哥,好歹多个人商量,哥绝不会告诉任何人。” 林锦颜笑意温婉:“我自然相信哥,庄子里的密道,除了你就只有大表哥知道。” “大表哥也知道?” “是啊,那密道和密室,就是求大表哥找人挖的,大表哥是第一个知道的。” 林锦安点点头:“大表哥的嘴一直都严,半点风声都没露过。” 说罢看着笑眯眯的林锦颜,抬手刮了下她鼻尖: “你啊,倒是会找人!” 兄妹两相视而笑,临出门前林锦安忽然道: “你方才说的法子,第一个就很好,也最有效,先试试吧。” 林锦颜笑着应下,打开门,跟着林锦安一同前往松茂堂。 同老太太说了几句话,提出带着林婉蓉一起去将军府,老太太是长辈,不能给晚辈做寿,备了些吃食,让三人一并带去。 周玥雪不出意外的隐晦提出想要同去,老太太装作没听懂,同她商量何时想来府中客居。 买通送信 周玥雪想去将军府,更想住进林府,老太太不接她的茬,二者取其一,她也只能留下了。 林锦安见状,看向身旁的林锦颜,暗道自己的妹妹料事如神。 坐进马车,林锦颜拿出三份礼物,让两人挑选。 林锦安和林婉蓉,正愁自己准备礼物过于单薄,看过林锦颜拿出来的东西,瞬间宽了心,对着林锦颜好一阵的夸赞。 林锦安:“今日虽不用和表姐同去将军府,可往后又要经常在府中见到。背后议人非君子所为,可表姐行事做派,太过功利虚伪,着实让人喜欢不来。” 林婉蓉:“也不是人人都不喜欢,大哥就挺喜欢的。前两日大哥来看祖母,我无意中瞧见,大哥给松茂堂里叫小环的丫头塞银子,说是表姐来了,让小环给大哥送信呢。” 林锦安闻言,愣了一瞬,随即神色不虞道: “买通祖母院子里的丫鬟送信?大哥简直是……罢了,左右也分了家。倒是这个小环,颜儿你得敲打敲打。” 林锦颜看向林婉蓉,见其虽面色如常,可交握的手不自觉的收紧。 林锦颜心知,林婉蓉并不是闲话家常,而是有意说出来让自己知晓,看来小兔子已经开始露出尖牙了,这很好。 “小环刚来不到一年,许是还不知晓利害关系,我会看着处置,哥和姐姐不必烦忧,表姐就算来小住,也住不久的。” 林锦安不解道:“这是为何?” 林锦颜笑道:“哥你忘啦,表姐都留成了大姑娘,眼瞧着守孝期马上就到了,表舅肯定着急啊。” 将军府。 三人进了前厅,听得兵器碰撞声,闻声而至,就见顾奕辰和冉公子正在比试,顾弘章、顾青云和顾睿洲坐在一旁观看。 同长辈们见礼后刚刚落座,分心的顾奕辰,就被冉公子挑掉手中利剑。 看着捡起剑,乐呵呵朝这边走来的顾奕辰,顾睿洲笑道: “奕辰,你又输了,安儿颜儿婉蓉可是都看着呢。” 顾奕辰给三人打了招呼,将剑递给下人: “我是听到他们来,分心才输的,都是自家人也没什么丢人的。再说了,冉大哥武艺本就比我高出一筹,输给冉大哥更不丢人了。” 顾弘章笑骂道:“本就技不如人,你还敢分心,输了反倒给自个找这么些借口,都是要成亲的人了,瞅着还不如安儿沉稳。” 顾奕辰:“都说外甥随舅,安儿只是表面上看着沉稳,心里的鬼主意可比我多多了。” 顾青云:“嘿!反了你这皮猴儿,都敢编排起你老子了,洲儿给我打他。” 顾奕辰闻言,忙退后道: “诶诶诶……爹,说话就说话,怎么还带动手呢,今日可是娘的生辰,我要挨了打,娘可是会心疼的。” 冉公子随着顾奕辰一同走来,在几人说话的间隙,朝下人要了手炉。这会儿下人拿来,冉公子接过塞给林锦颜。 其他人皆看着顾奕辰,只有林锦颜身旁的林锦安,注意到这一幕。 舅母生辰 林锦安瞧着冉公子给妹妹塞手炉,妹妹还乖巧道谢,随即不悦的看向冉公子。 感受到视线,冉公子侧头与之对视,看懂林锦安眼中的不满,冉公子将头高抬两分,斜歪着脑袋露出挑衅之意。 林锦安不愿今日在此处与他掰扯,憋闷的收回视线,看向两个玩闹的兄长。 察觉到身旁的暗潮涌动,林锦颜忍不住失笑。 顾奕辰:“大哥,咱们可是亲兄弟,你舍不得打我的对吧?更何况你伤刚好,不能动武。” 顾青云:“你问问你大哥,是听我这个当爹的,还是听你的。” 顾睿洲背着手,听父亲和弟弟笑闹,脸上满是笑意。 顾奕辰:“爹,今天可是娘生辰,我要挨了打,娘定不会开心的。” “谁说你挨打我不开心,你这是又干了什么讨打的事?” 众人闻声看去,见白伊然说着话走来,林锦颜三人忙上前见礼。 白伊然笑意温柔的同三人说了会话,拉着林锦颜和林婉蓉去了后院。 林锦颜两人将亲手绣的帕子香囊送上,白伊然高兴收下,不住的夸赞两人女红,又道两人要都是自己闺女就更好了。 姐妹两嘴甜道:“颜儿心里,可是一直拿舅母当娘亲看待的。” “我也是,将军……舅母待我如同母亲一般,我心里也同舅母亲近。” 白伊然被两人哄的眉开眼笑,拉着两人说了半晌体己话,直到快摆饭了才去前厅。 听闻顾青云和顾睿洲,在顾奕辰成婚后,就要赶赴北境驻守,众人的情绪都低迷了几分。 顾青云环视了一圈,笑的爽朗: “这是做什么?顾家身为武将,怎可长时间待在京都?万一漠北趁机生乱,对百姓和天楚又是场浩劫。” 顾弘章叹气道:“陛下考虑我上了岁数,辰儿又是新婚,故而让我们暂且留守京都。” 顾奕辰:“说是体恤,实则是留人质罢了。这朝中的武将,有哪家举家前往驻地的?不都在京都留有至亲。年前漠北战事,又逢天楚水灾,咱们一家齐聚北境,平定战乱后,陛下可是连发了三封圣旨,催促我们回京领赏。” 顾睿洲:“心知便罢了,说出来做什么?陛下有陛下的顾虑,有些事不可宣之于口。你马上成婚就成大人了,日后我和爹不在府中,这府上就得靠你照料,在外切记不要乱说话,凡事多思多想谨言慎行。遇事不决,定要找祖父商议。” 顾奕辰压下心中沉闷,点头应下。 顾弘章:“左右事情已然定下,不可更改之事,无需过多忧思。更何况还有两个小孙女在呢,不说这些了。伊然,饭菜是不是齐了,好了就先摆饭吧。” 摆好饭菜,因着没外人,众人围坐一桌。 小辈们说着祝寿词,举杯换盏的同白伊然敬酒,又各自拿出礼物呈上。 当林锦颜拿出自己的礼物时,顾奕辰面带惊讶: “咦?颜儿你这麒麟玉件,似乎和安兄今晨送来的是一对。” 一对麒麟 白伊然闻言,让秋荣取来安知闲送来的生辰礼,一手一个仔细打量: “确实是一对,玉的质地,雕刻的工艺,显然出自同一块原石,同一个匠人。” 林锦颜愣了片刻,回想起这玉件,还是去不夜侯时,安知闲淘来的,说是玉质上乘,雕刻不俗寓意也好,用来送礼分外合适。 自己见到夸了两句,安知闲便割爱送给了自己。因不好意思收他贵重礼物,自己花了银两,强让安知闲收下。 当时,他也没说这东西有一对啊…… 见众人打量完玉麒麟,都看向自己,林锦颜压住心中莫名的慌乱: “这倒是巧了,想来定是因为舅母福泽深厚,就连这麒麟都抢着来您这呢。” 众人闻言,皆脸带和善的笑意,夸林锦颜嘴甜,也赞这对麒麟祥瑞。 顾弘章:“安家小子既然送了礼,怎么没来用饭?” 顾睿洲:“祖父,知闲今日事忙走不开,又担心他在咱们拘束,说改日再来。” 顾弘章笑道:“这小子,说了多少次让他不拘礼数自在些,怎么还是如此。” 顾青云:“知闲这孩子谦逊知礼,不因商人身份自轻自贱,也不因结交的权贵仗势而为,进退有度又老成持重,着实是难得。” 听得外公和舅舅对安知闲的夸赞,林锦颜心中那抹慌乱带着丝惊讶: 这人在这已经混的这么熟?风评竟这般好吗? 不夜侯。 安知闲感觉鼻根发痒,忙侧头以衣袖遮住脸,打了个大喷嚏。 “知闲这是凉着了?虽开春了,却还没那般暖和,莫要过早减衣。” 安知闲起身净手,听得林晏清的关心,笑着回话道: “晚辈不曾减衣,怕是不留神得罪了谁,正挨骂呢。” 平阳侯拿着棋子,紧盯着棋局思索,头也不抬道: “那肯定不是老夫,老夫这会儿没空骂人。” 屋内几人闻言,皆有笑意。 安知闲擦干手,给几人续上热茶,宛如同自家长辈闲话般笑道: “不急,那就等您有空的时候。” 姚太师扫了眼对面,几番准备落子,又犹豫不决的平阳侯,端着茶杯慢品: “你这温和的性子,怕是不容易得罪人。” 平阳侯找到自认为绝妙的落子点,将子落下,拿起茶杯看向安知闲: “怪不得斯年对你赞不绝口,果真人如其名,谦虚豁达。” 唐阁老轻捋胡须点头:“确实如此。” 安知闲抱拳道:“夸奖的话果然使人如至云端,再夸晚辈可要飘的脚不沾地了。” 平阳侯跟着三人轻笑,瞥见姚太师落了子,也顾不得喝茶,忙将茶杯放下拿起棋子,盯着棋盘小声嘀咕道: “下这么快做什么……” 见安知闲落座,唐阁老看向他问道: “知闲,我见你同吴神医叔侄相称,他又住在你这,想来是私交匪浅?” 安知闲:“晚辈和吴神医投缘,算得上私交甚笃。阁老何以问起吴神医?” 唐阁老放下茶杯叹气道: “我那嫁肖家的孙女,和孟杰的身世,想来你也听说了。” 姐妹婆媳 唐阁老说出自己想带孟杰进盐运司的打算,又道孟杰不肯答应,想让安知闲帮着相劝: “带孟杰进盐运司,确有想给我那造孽的孙女赎罪之意。最重要的是,那孩子性情刚直念及亲恩,不为权贵名利所动,老夫是真的喜欢。” 安知闲:“晚辈知阁老心意,定会劝说孟杰。可孟杰视晚辈为友,晚辈不会逼迫于他,成与不成晚辈不敢保证。” 唐阁老笑道:“这是自然,老夫听吴神医闲谈,说孟杰对于医道天赋不高,这才想着带他进盐运司。他既不愿回肖府,总得学些本事,将来好安身立命。既要学,自然得他心甘情愿。” 安知闲替孟杰道了谢,唐阁老摆摆手,同老友闲聊起带进盐运司的人员名单: “已经面呈给陛下,各个世家都挑了人,想来也都没话说。老夫已然年迈,自然无精力事事顾及,挑的人要么人品过关,要么有些才能,也能省些事。” 林晏清:“这个郑阁老的长孙,听闻才华出众,继承了郑阁老一手丹青,却行事低调,鲜少在人前露面,我也不曾见过。” 唐阁老:“郑家虽同为世家,行事却一直低调,郑阁老两个儿子,次子平庸软弱,长子一脉只有一子两女,长女便是如今宫中的郑美人,长子就是这郑向恒了。” 说到此处,唐阁老眼神瞟向姚太师: “听闻太子近来常和这郑向恒往来,似有意求取郑向恒的胞妹当侧妃。” 姚太师扫视着棋盘,淡淡道: “姐妹两,大的嫁给爹,小的嫁给儿子,姐妹变婆媳,倒也是亲上加亲的好姻缘。” 唐阁老闻言,惊的连连咳嗽,林晏清垂目看着手中的茶杯,一副什么都没听见的模样,平阳侯眼角笑意加深。 唐阁老皱眉:“咳咳……你真是,那可是皇家人,好歹忌讳些。” 平阳侯笑道:“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他,他年轻时不就这副德行,在外还装一装,跟咱们几个说话,他可是素来不忌讳的。你没看太傅,都已然习以为常了吗?” 林太傅:“管不住他的嘴,只能管管自个的耳朵了。上了年岁,偶尔就会失聪片刻。” 唐阁老喝了热茶压下咳嗽,不赞同道: “这还有晚辈在,要是传出去,咱们几个老家伙不好动,知闲在朝中可是毫无根基。” 安知闲从善如流: “阁老放心,您几位来,门口一直有人守着,旁人听不见。晚辈这几日春困,刚才打了个盹儿,什么也没听着。” 唐阁老:这胆大圆滑又不怕死的后生…… 姚太师执子落下:“要真因此事牵连到他,我这把在山里呆的松散的老骨头,也不介意去朝堂松松筋骨。” 林晏清三人闻言,皆面带诧异,看了看神色平静的姚太师,又瞧了瞧笑意温和的安知闲,心里忍不住都有了计较。 林晏清:“连太子和惠宁都请不动你出山,看来知闲这孩子是入了你的眼。” 雄材伟略 察觉到身上的视线,姚太师神色如常: “当年因内人和爱徒变故,又因朝堂变得和先皇理念不同,才会万般失望之下,痛心颓废的隐居山野。虽说隐居,却也并非全掉了牙齿。我只是不惹事罢了,事惹我到我身上,还是会还手的。” 林太傅:“你这性子,就算是修道多年也磨不掉的。先皇心胸广博雄材伟略,又有几人能及?” 姚太师眼中带着冷嘲失望: “如今的天楚,像是艘漂浮在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涌动海面上的船只。虽因几场胜仗明里看着意气风发,可暗里早已有了萎靡的风气。朝堂中,多是中饱私囊贪图享乐之辈,更有甚者,披着华服官衣干尽了人神共愤的恶事。” 说到此处,姚太师执子的手指收紧泛白: “掌舵者只顾猜疑制衡,皇子们忙着党争,结交助力打压对手,无所不用其极。这些祸国殃民的蛀虫,但凡对他们有用,不光视而不见,还会包庇纵容。如此弃法礼公道于不顾,哪还有半丝先皇在时的清正之气?” 将心中失望的怒意,换作炙热的鼻息呼出,姚太师松了手劲,在棋盘上落了子。 平阳侯脸上,也满是无奈的怀念之色: “先皇是少有的明君,能做他的臣子,是我等之幸事。故而,我儿护驾殒命时,我虽悲痛却无半丝悔意。世人皆道,平阳侯府是我儿用命救圣驾换来的世袭。殊不知,当时我派我儿去护的,不是天子,而是先皇子嗣。” 姚太师叹道:“若非遇到明君,我也不会坐上太师之位。” 唐阁老也怀念长叹:“先皇在时,用人皆考量德行才能,犯错从不包庇,忠心从不忌惮,也不允许党争。君臣一心,朝堂风气清正,世家也从未受过打压。” 四人感念完,皆陷入沉默,安知闲亦是静默端坐,毫无开口的打算。 直到炉火将水沸腾的煮开,才打破屋内寂静。 眼见棋局无力回天,平阳侯瞥了眼喝茶的姚太师,边收子边问道: “我听闻,思远的闺女,近来和秦王妃多有私交?” 林太傅:“颜儿同我说起过,秦王妃待她热情和善,确实常以些胭脂首饰这些女儿家的小事,叫颜儿出门相见。” 平阳侯继续收子:“虽未显露目的,动机定然不纯,当心为上。” 见林太傅心中有数,平阳侯又道: “惠宁的身子如何了?” 姚太师:“有吴神医照料,正在逐渐恢复。” 平阳侯:“幼时,惠宁也是常随你来侯府的,日后她愿意,多来侯府走动。” 姚太师:“我回去便会告诉她。倒是你,输了几局怎么还准备赖着不换人?” 被戳破的平阳侯,神色不悦的将手中收回的黑子,重新扔回棋盘: “换换换,谁愿意跟你一直下似的,帮你收子罢了,不识好人心!” 见平阳侯臭着脸起身,端着茶杯让出位置,几人皆忍不住失笑。 姚太师:“棋品如人品呐。阁老,可有兴致手谈一局?” 唐阁老慢悠悠的起身,笑眯眯道: “跟你下棋,自是愿意的。” 武功相似 给白伊然过完生辰,见天色不早,林锦颜三人动身回府。 因着前些日子的刺杀,顾家不放心,顾睿洲兄弟两跟随相送,冉公子也道吃饱了消消食,跟着几人出了门。 路上,说起几年前的今日,在这附近遇到的刺杀,兄妹四人至今还心有余悸。 顾睿洲:“那次,要不是洪九和宋易,还有冥王前辈出手相助,后果还真是不敢设想。” 骑在马上的顾奕辰,侧头看向趴在车窗上的林锦安兄妹,心中止不住的后怕: “怪我那般容易就被人引走。” 林锦颜:“我们在明他们在暗,有意为之如何能避开?” 顾睿洲见自己弟弟气氛有丝低迷,开口调侃道: “你二表哥自那次刺杀之后,明显改了性子,在外面稳重了不少。” 顾奕辰失笑:“所谓吃一堑长一智,当日的情形此生难忘,又怎敢不长进?说起来,我至今都未想通,那个领头刺杀的漠北人,当时身受重伤,是如何在我们眼皮子底下脱身的。” 顾睿洲:“他受的伤自己走不远,定是有人相助。这也说明京都之中,也并非绝对安全,你们出行也带些人手,莫要去僻静之处。” 几人都点头应下,顾奕辰喃喃自语道: “多年不见,也不知宋易如何了……” 说完顾奕辰突然扭头看向一旁的冉公子: “冉大哥,多次同你切磋,老觉得你的招式有丝熟悉,一直想不起在哪见过,方才想到宋易才想起来,你的剑法竟和宋易很是相似。” 几人闻言,皆看向冉公子。 冉公子神色淡淡: “天下功夫虽五花八门,可总有相似的,这有什么稀奇。” 此时,京都郊外。 见天色不早,宋易带着曹献赶往城门。 “主子,前面有茶摊,朝食过后您还颗米未进,可要坐下歇歇?” “回城再说,城门锁了就入不了城了。” 路过茶摊一刻钟,宋易二人听得声音,同时停下脚步,对视一眼握紧佩剑。 扫视了一圈,宋易朗声道: “阁下已经跟了多时,可愿现身相见?” 话音落下片刻,一道白衣身影踩着树梢,几个起落稳稳停在二人身前十步之处。 来人一身月白色衣衫,上面绣着精致的暗纹,残阳的映射下泛着光泽。脸上带着白色的面具,面具上绘着一个胖乎乎的和善笑脸,年轻男子的声音,自面具下传出: “月影少主好耳力,这么好的功夫做护院岂不是屈才?是嫌江湖无趣,才转而投靠晋王麾下吗?” 宋易打量着戴面具的男子: “阁下何必出言挖苦?月影楼早已不复存在,宋某是因万源宗追杀的无处逃生,被晋王殿下出手所救,才做护院以图安稳罢了。” “万源宗虽追杀过你,可据我所知,你二人前些日子的遇袭,却并非万源宗所为,但所中之毒,却又是出自万源宗……这倒是奇怪了。” 宋易眼神幽深:“阁下何以对万源宗如此上心?难道阁下出自万源宗?” 隐瞒之事 白衣男子面具下的眼睛,在宋易和曹献二人身上来回审视,听得宋易问话,不答反问道: “月影少主进晋王府,似乎并非被人追杀,万般无奈之下的选择,倒像是有意为之。晋王府有什么值得月影少主如此费心?” 宋易眼神微闪:“阁下说话倒把宋某弄糊涂了,若非走投无路,何至于寄人篱下。阁下跟了我半日,就为了堵住我奚落一番?” 白衣男子用手背掸了掸衣袖上的灰尘,语气闲散道: “我来这一遭,可不是为了同月影少主打哑谜的,或者我应该称呼你……阁主?” 宋易面色染上两分郑重,转眼又化为疑惑: “什么阁主?” 白衣男子抬头与之对视: “当然是近几年江湖的后起之秀,受百姓拥护的无为阁啊。宋阁主该不会要说没听过吧?” “自然是听过,若听过便是他无为阁的阁主,那无为阁的阁主,不知要比门人多出几何。” 宋易与白衣男子对峙了一盏茶的功夫,面具男子见宋易身后来人,道了句告辞,转身施展轻功消失于密林。 宋易二人待人走后转身,看清身后来人面色立马柔和起来: “薛兄!你怎会在此?” 薛忍上前笑道:“出城办些事,远远看见有人说话,不想竟是你们二人。方才走的是谁?” 宋易摇头道:“不认识,听语气来者不善,要不是薛兄来,我与他此刻怕是已经交手。” 薛忍:“怕是你们的仇家,没事少出城的好。你们二人因何在此处?” 宋易:“听晋王吩咐,出城办事。” 薛忍:“既是公事,我也不便多问。天色不早,边赶路边谈。” 宋易:“如此甚好,上次薛兄仗义出手,救我兄弟二人性命,还未曾谢过,刚好一同入城,请薛兄喝酒,薛兄请。” 三人一道畅谈,赶在城门落锁前进了城,找了家酒楼说起各自过往。待吃饱喝足,三人已然推心置腹,宛如亲兄弟一般,道别后各自回府。 晋王府。 宋易禀报今日出城办的事: “陈御医让陈府的管家,将自己的小儿子和两个小孙子,送到了城外一处庄子里,管家在城外买马车和一应出行物品,瞧着不像是常住。” 楚承曜点点头:“陈御医的大公子没跟着同去?” “没有,只有三个主子三个奴仆和一个车夫,轻装便行像是怕被人发现。” 闻着宋易身上传来的酒味,楚承曜笑道: “辛苦你们跑一趟,怕是还不曾用饭吧?我吩咐厨房给你们弄些酒菜。” 宋易:“谢殿下,我们二人用过饭才回来的。回城时遇到一个江湖朋友,他曾帮过我,我入城后便请他喝了顿酒,回来的晚了,殿下勿怪。” 楚承曜:“不妨事,你那朋友若是没有安身的地方,你大可也带来王府,你们在一起也好有个照应。” 宋易说起朋友有处容身,再次对楚承曜道谢后,回了自己院子。 楚承曜喃喃道:“将儿孙都送出京都,看来陈御医对我隐瞒之事不小啊……” 深夜前来 林锦颜兄妹几人回府后,先去了松茂堂。 瞧见林锦昀也在,又得知周玥雪刚走没多久,林锦安眼神飘出门外,眼神不悦的扫了眼叫小环的丫鬟。 听老老太太说,周玥雪明日就会来府上小住,林锦安三人同时看向林锦昀,见其眼角眉梢都是带着春色的笑意,三人又一同收回目光。 出了松茂堂,林锦安将林锦昀送走,转道来了颜玉轩,嘱咐林锦颜和冉公子注意些男女大防。 “冉大哥对旁人都是淡淡的,唯独对你太过上心,你要没那个心思,就离远些,别他给什么都接。” 林锦颜笑眯眯的应下,将人送走后,看向憋笑的白芷: “还笑呢,去准备点芙蓉糕,今夜怕是有客要来,你和洪九留下来守夜,把她们都打发了。” 夜深人静。 一道身影自林府西苑翻墙而入,睡下的魏仲闻声惊醒,拿起佩剑快速出屋,跟随声音来到僻静处,拔剑屏息凝神的一寸寸扫视,忽听身侧声响,正欲拔剑刺去,却听得熟悉的声音低声道: “魏仲,是我。” 来人撤 “您怎么来了?小姐没说您要来。” 颜玉轩。 听得窗子的敲击声,洪九前去开窗,看见来人惊讶道: “怎么会是你?先进来再说。” 来人轻巧的翻入屋内,洪九扫视了一圈窗外,关上窗户将来人领进屋内,自己推门进了内间。 听得声响,林锦颜抬头看去,见只有洪九一人,正欲询问,洪九开口道: “小姐,宋易来了。” 林锦颜眸中惊讶一闪而逝,却未曾多问,让白芷给自己系好披风,迈步出了内室。 吩咐白芷上茶,林锦颜看向一身夜行衣的宋易,在其对面落座: “深夜前来,可是出了什么事?” 宋易说出白日办的事,还有遇到的面具男: “我不知他的来历,他却知道我的底细,目前还分不清敌友。” 林锦颜:“依你所言,这人已经跟过你好几次?” 宋易点点头:“我刚到京都,他便跟了我两次,我进了晋王府后,两次出府也感觉有人在暗中尾随。直至今日,在城外他才现身。” 林锦颜:“我知道了,会派人去查的。倒是你,这么晚出来,可有人知晓?” 宋易:“我依你所言同晋王相交,并不处处依从,他相留时我也再三推辞,他反倒信任,对我和曹献也是以礼相待,准我们随意进出王府。晚间我说听朋友提起京都有万源宗的踪迹,想出来查看,得了他允许才出来的。为防他派人跟踪,我让曹献走了明路。” “他多疑阴毒,不会深信任何人的,你和曹献切莫轻敌。往后还依照你的性子与他相处,但心中仍旧要时刻提防,安全第一稍有不对,你们立马撤出来。” 二人又聊了一炷香,说完正事,见宋易看着桌上的芙蓉糕,林锦颜笑道: “今夜不知你来,可没给你准备栗子酥。” 宋易失笑:“我又不是专程来找吃食,芙蓉糕都准备好了,看来一会还有客来。” 再次客居 林府不远处的屋顶上,身着黑衣黑巾遮面的男子,屏气凝神的趴在瓦片上紧盯林府。 等到夜半,瞧着林府西苑接连翻出的两道人影,朝着两个方向离开,屋顶上的黑衣男子才缓缓直起身子,左右看了看两道越来越远的身影,不解的喃喃道: “宋易为何来了林府?来林府找谁呢?后来的这个又是谁?” 越想越乱,黑衣男子定了定神,看了看两人离去的方向,施展轻功朝着其中一人追去。 次日。 刚用过朝食,周父周怀礼带了些吃食和礼品,将周玥雪和顺儿,亲自送到了林府。 主仆二人拿了些简单的衣衫和行礼,再次住进了听雨阁。 过来松茂堂拜见时,老太太喜笑颜开,林晏清却是神色淡然: “你住进来是最年长的,家中三个弟弟妹妹,正是学着知礼明非的年纪,你多带着些。” 这话周怀礼听着并无不妥,还当是林晏清没拿自己闺女当外人,可听在周玥雪耳中,却是分外刺耳。 自己年幼时客居在林府做的那些事,林晏清都是知晓的,此话分明是在敲打自己。 周怀礼笑道:“姑丈放心,玥雪这孩子最是守礼,定能给锦安几人带个好头。” 林晏清瞥了眼面带尴尬的周玥雪,端杯喝茶并未接话。 林锦颜笑眯眯道:“日后就有劳表姐了。” 周玥雪压下心绪,满脸堆笑的嗔怪道: “锦颜妹妹哪里的话,谁不知妹妹的规矩是最好的,我还得跟你学呢。” 送走周怀礼,林锦安说起明日的赛马: “春闱前就约好了,见我备考不想让我分心,故而延迟至今,两位表兄也会同去,就在四皇子的马场安全无虞,天气逐渐开暖,想带着颜儿她们一同出城踏春。” 老太太笑道:“好,就得趁年轻多玩多看,不然等到祖母这把岁数,腿脚不好走不了远路,也没了出府的心思。颜儿身子弱,带上厚衣别着了风寒,婉蓉胆子小,莫要凑到马近前去,玥雪也跟着同去。” 三姐妹笑着应下,林晏清则是将林锦安单独叫到了书房,嘱咐他同皇子来往要多加留神。 晚间,林锦昀不出意外的回了府,缠着老太太说了堆嘴甜的好话,得了准许同林锦安他们同去马场,待说完话见时辰已然很晚,老太太就在林锦安附近的屋子里让其留了宿。 清晨,林锦颜坐在镜前,玉彤笑眯眯的给林锦颜梳头: “小姐真好看,每天给小姐梳头,都跟赏花似赏心悦目的。” 林锦颜失笑:“就你嘴甜。” 玉彤:“日后也不知是哪个芝兰玉树的俊杰,才能配得上小姐。” 铺床的白芷:“怕是得祖坟上冒青烟才行吧。” 收拾衣衫的玛瑙也笑道:“那可得好大一股青烟呢。” 依靠着门框上的洪九:“那么大的烟,祖坟不得烧着了?” 白芷三人愣了一瞬,皆失笑出声。 林锦颜无奈道:“怎么越说越没谱。” 玛瑙:“洪九还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赛马押注 陪老太太用了朝食,林锦颜五人分两辆马车赶往城门,与顾睿洲等人汇合。 掀开车帘,见楚承曜和楚承逸,楚承平还有冯斯年安知闲等人都在,城门口人多眼杂也不好下车行礼,只匆匆打了个照面,就赶往马场。 虽在城门口,只停顿了片刻,可多辆马车同行,和马车旁骑马的几位气质不凡的男子,还是惹得一众侧目。 出了城门走出两里地,林锦安便钻出马车,骑到了逐风的马背上,纵马和顾睿洲兄弟两并驾齐驱,楚承曜几人也皆是如此。 一路说笑,倒也不觉无聊,没多时便到了马场。 众人互相见礼后,冯斯瑶带着林锦颜三个女眷,到暖阁里安顿落座。 男子虽围在一起挑选马匹,可眼神余光却都放在暖阁内。 在说笑声中选好马,定好了彩头,一行人列成一排,左右看看眼中皆是志在必得的笑意,马儿也受众人兴奋感染,在原地止不住的跃跃欲试,随着一声出发,马儿如同离弦之箭般一同窜了出去。 女眷带笑的看着热闹,瞧见林锦昀朝暖阁走来,冯斯瑶询问道: “你这堂哥为何没去?” 林锦颜:“大哥是个文弱书生,没骑过马,刚好今日休沐,跟我们一起出来踏春的。” 周玥雪闻声看去,就见不远处走来的林锦昀,正目光灼灼的盯着自个瞧,忙错开目光道: “今日也不知谁能胜出?” 冯斯瑶:“不如我们也来定个彩头,压一压谁能赢。林锦颜你觉得谁能拔得头筹?” 林锦颜看向远处,众人已经看不清身影: “这可不好说,两位表哥久经沙场,自是深谙骑术。几位殿下还有世子和哥哥,也都是爱马之人,冉大哥出生江湖,骑术应该也不会差。倒是安老板……没听过他会骑马,也不曾见过。” 林婉蓉:“前两年好像听祖父说过,安老板似乎骑术极好。” 林锦颜笑道:“这就更难猜了。” 冯斯瑶:“就是因为难猜,才有意思,我选我哥。” 周玥雪:“我不懂这些,锦安弟弟喜欢马,那我就压他吧。” 林锦昀进了暖阁,同几人打了招呼,坐在最靠外的位置,闻言笑道: “我也压一注,定北军骁勇善战,我压顾家的大表哥。” 林婉蓉:“那我压顾家的二表哥。” 见几人都看向自己,林锦颜无奈道: “你们倒是会挑,我就压冉大哥吧,冉大哥身手好,想来马术定也不差。” 见几人选好了,冯斯瑶拿出一块玉佩作为彩头,同几人闲谈说话。 林锦昀旁听着,眼神不时的瞟向周玥雪,或许是眼神太过热烈直白,几人都有所察觉。 如坐针毡的周玥雪,连脸上的笑意都泛起了僵硬,喝完甜汤就带着顺儿去更衣。 周玥雪走后片刻,林锦昀也起身离开。 冯斯瑶瞟了眼林锦昀的背影: “你这堂哥,倒像是一片真心向明月。” 林锦颜端杯轻笑:“真心是有的,奈何明月高悬,见到了太多星宿。” 夫妻之实 周玥雪刚从偏院出来,远远就瞧见了院门外的身影。 知道林锦昀相随,怕楚承曜看出什么端倪,周玥雪本就心慌的厉害,只得一避再避,盼他知晓些分寸,不想他竟公然来堵自己,一想到要和他纠缠,周玥雪不由烦躁不已: 还真是阴魂不散! 打发了马场领路的婆子,周玥雪本欲避开林锦昀绕道走,却被林锦昀出声叫住,周玥雪咬咬牙压下恼怒之意,带着笑脸转身: “表哥,你怎会在此?” 见林锦昀迈步上前,周玥雪递给顺儿一个眼色,顺儿了然的点头,守在了院门口。 “雪儿,你为何老要躲我,你我都已有了夫妻之实……” “表哥!你疯啦!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你是要害死我不成!” 周玥雪闻言,惊怒打断低声呵斥,左右看了看见四下无人才放缓语气: “表哥若真为我好,我俩亲事定下之前,万不要在人前如此张扬,在旁人的地界上堵我不说,还说出这种话来,要是被旁人听到,我还有何面目苟活?” 见周玥雪红了眼眶,林锦昀慌了手脚: “好了好了,都是我不好,我日后定会注意些,不要生气。” 周玥雪拍开林锦昀伸开拭泪的手,退后两步低声道: “昨夜便劝你不要来此,是你执意要跟来,还保证绝对不会造次,你看看你现在,都做了什么?我要是再信你的话,怕是要被送去沉塘了。” 林锦昀:“我……我老见不到你,着急心焦才会如此。既然你害怕被人发现,不如我去找祖母说明,你嫁过来就不用怕这些了。” 周玥雪怕别人看到,四处打量完,又怒又急道: “你强占完还如此逼迫,我就算绞了头发去做姑子,也不跟你!” 林锦昀闻言,忙说软话道歉示好,最后发誓保证不会在人前有不妥之举,才换来周玥雪点头。 两人前后脚的回了暖阁,林锦昀规规矩矩喝茶旁听,偶有余光扫到说笑的周玥雪,也在其还未曾发觉时,快速收回。 正值午时,日光正盛,暖阁里呆着也有了热意,冯斯瑶征得几人同意,带着几人到马场闲逛。 一路说笑走了没多会,听得声音几人回头看去,见赛马的人回来了,几人停下步子翘首以盼。 离得近了,才瞧见人群里,多出来了太子和楚承烨,秦宗良还有郑阁老的长孙郑向恒。 见马儿漫步即将停下,林锦颜几人缓步上前行礼,楚承烨的马突然躁动不已,原地急躁的挪动步子,被围在中间无法施展,索性抬起前蹄踹在了前面的马屁股上。 太子正和顾睿洲说话,胯下的马吃痛受惊,忽然就窜了出去,眼见松了缰绳的太子,就要跌落马下,顾睿洲兄弟三人,还有楚承平冯斯年和薛忍全都纵马追了出去。 追出一里地,顾睿洲眼疾手快的翻身上了太子的马背,勒紧缰绳将马停住。 追来的几人忙上前询问,得知太子刚放下的心,听得身后的喊叫再次提了起来。 马下救人 太子的马受惊奔逃,众人忙跟随救人,给楚承烨躁动的马腾出了空间,马剧烈的翻腾,立起前蹄又尥蹶子,想把楚承烨摔下马背,将安知闲楚承曜几人的马都吓得退开。 楚承烨的近侍韩束和孙坚,见状急道: “殿下,可要将马斩杀?” 楚承烨用尽全力,匍匐在马背上: “踏雪是父皇赏的,不可杀!将它制住!” 马厂的管事闻言,焦急的催促下人去拿绳索。 洪九见状,赶忙劝着林锦颜几人离开此地,往暖阁方向走。 孙坚和韩束,强拉缰绳迫使自己的马靠近楚承烨,韩束拽住踏雪的缰绳,孙坚揽住楚承烨将其带到自己的马背上。 背上无人压着,踏雪动作更是大了几分,捣腾马蹄嘶鸣着,将附近的马儿全部惊开,趁着韩束的马退开,猛的朝前窜出去,将缰绳拽出,胡乱的横冲直撞。 遇到马厂套绳子的下人拦路,踏雪愈发慌张焦躁,掉头朝着林锦颜等人方向的跑去,洪九见状,忙催着众人跑着进院子。 可两条腿的人远不如四条腿的马跑的快,众人皆惊呼出声,去救太子的顾睿洲几人闻声回头,吓得心都高悬起来,立刻调转马头,朝林锦颜等人奔来。 楚承曜安知闲几人,也赶忙朝着众人赶去。 见踏雪朝自己奔来,周玥雪和林婉蓉都吓白了脸。走在最前面的周玥雪,脚步丝毫未敢停顿,被顺儿和林锦昀扶着,往不远处的院子跑去。 林婉蓉则是跟着林锦颜身旁,紧紧拽着她的衣袖,生怕林锦颜摔着。 林锦颜和冯斯瑶虽显镇定,面上也带着郑重之色,被丫鬟和下人围在中间,快步朝着院子行进。 听得身后下人的喊叫,众人边跑边回头看,就见踏雪已经将跟在最后的下人,踢飞了出去。 眼见踏雪还在跟着众人跑,躲闪已然来不及,追来的安知闲看见不远处的人群里,那张因为剧烈奔跑,而乱了呼吸的明艳脸庞,无暇再有顾忌,使劲一抽马身,借着马吃痛猛蹿的劲头,松开缰绳飞身踩着马背助力,施展轻功极速朝众人掠去。 顾睿洲等人眼见又一个人下人,被踏雪掀翻在地,救人已然来不及,冲着林锦颜焦急大喊时,安知闲如神兵天降,以极快的身法,落在了踏雪背上,强拉缰绳迫使踏雪立起前蹄,咬牙用力的让踏雪调转了马头。 任凭踏雪如何烈性的挣脱,想把安知闲从马背上甩下去,安知闲就如同沾在马背上一般,直到顾睿洲等人赶来,安知闲才如同力竭般,被踏雪甩落。 落地滚了两圈,稳住身形,抬眼就瞧见踏雪高扬的马蹄,即将落在自己胸口,安知闲下意识发力,预备起身躲开,想着刚才出手的情形,怕是已经惹人怀疑,正想生生硬受下,却被飞身下马的林锦安顾奕辰和冉公子,还有洪九四人联手拖出马蹄。 顾睿洲身前坐着太子,挡住了他的行动,见安知闲被救下,才算松了口气。 宝马踏雪 有顾睿洲几人援手,踏雪很快就被绳索绊倒,捆住了四肢。 周玥雪见踏雪被制住,忙和林锦昀拉开了距离,走到林锦颜身后站定,同几人一起对安知闲行礼道谢。 几位皇子带着众人,忙上前关心询问,见太子和林锦颜等人都没事,顾睿洲上前捏了捏安知闲的肩膀,见其没受伤,才忍不住问道: “方才怎么不躲开?” 安知闲面带两分虚弱之色:“本就功夫一般,情急之下用了蛮力,耗光了力气,实在是躲不开。” 顾睿洲虽有疑惑,见人多眼杂,也没有多问。 安知闲说完,对救自己的几人拱手道: “还得多谢几位相救,不然我就算能保住性命,怕也要在床上躺几个月了。” 林锦安后怕的,将安知闲行礼的手按下: “方才要不是安大哥舍命相救,后果定是不堪设想,该说谢的是我才对。” 顾奕辰也面带郑重道:“谢过安兄。” 楚承烨怀着一肚子憋闷,朝几人赔礼道歉后又道: “若是旁的马这般,我早就将它斩杀了。因踏雪乃父皇赏的,故而留了它性命,待回禀过父皇再做处置。踏雪是由御马监所驯养,虽是难得一见的良驹,却脾气温顺,今日的事定有蹊跷,待我查明定会给皇兄和几位小姐一个交代。” 太子神色不虞,言语间暗示楚承烨纵马行凶,林锦颜几人也是被自己牵连。 楚承烨却道,光天化日谋害太子,太子敢说他都不敢想,两人言语交锋,谁也不肯相让,众人不愿站队自然也不会相帮谁,还是楚承平出面,将责任揽到自己头上,才将这茬暂时揭过。 同众人打过招呼,又同救自己的顾睿洲几人道了谢,太子就黑着脸带一干人等回城。 楚承烨见状,怕太子告自己的黑状,也同众人说了话,带着自己人和踏雪,紧随太子回了城。 两方人马走后,众人也没了骑马的兴致,进院子净手更衣后围坐一堂,气氛稍显沉闷。 冯斯瑶:“哥,你们不是去赛马了吗?太子殿下和秦王殿下怎会与你们同行?” 冯斯年:“还未赛完马、,在林中遇到两位殿下,就邀请过来一同骑马小坐,谁知踏雪竟会忽而发狂。” 楚承曜:“皇兄今日忽然提议出城踏春骑马,三弟与之同行,正巧来了前面的山下,碰到一起我便相邀同行。不想反倒让几位小姐和知闲受了惊吓,实在是罪过。” 楚承平:“二皇兄,踏雪又不是你的马,又是突然发狂,怎能怪你。只是……御马监驯养出来的马,脾气都是一等一的好,还从未出现今日的状况。” 众人闻言,皆沉思不语,安知闲端茶轻笑: “那会力竭动不了,只能呆愣着看马蹄踩下来,见马蹄上皆有一圈白毛,倒是明白了它为何叫踏雪,可是因此得名?” 楚承平闻言无奈笑道:“确实因此得名,安兄倒是好兴致,那般情况下,还能去欣赏马蹄?” 安知闲笑意更加温和:“左右也动不了,只能多看看了。” 不可着急 太子的马车里。 太子和秦宗良二人,皆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半晌,太子才面色不善的开口: “那药薛忍下给了楚承曜的马,怎么发狂的是楚承烨的踏雪?亏我一路上,还防着老二,离得远远的,结果却被踏雪暗算,差点被摔下马,要是我摔残了,那怕是只能退位,父皇怎能允许天楚的天子,是个残疾。” 秦宗良:“暂且不知,想来是何处漏了马脚,被楚承曜识破,将计就计的用给了秦王。眼下这局面,最喜闻乐见的便是楚承曜。” 太子烦闷道:“楚承烨便楚承烨吧,回城后我就入宫见父皇。” 秦宗良眼神幽暗:“殿下,回城后莫要进宫,你坐我的马车回府后宣御医。秦王那个性子,定会急着入宫的,他急,我们便不能急。” 秦王的马车里。 楚承烨面带恼火的憋闷,催促车夫驾车快一些,要赶在太子前面入宫。 孙坚:“殿下,今日的事太过蹊跷,我怕殿下是被人设计,若是设计定还有后招,不如先派人回府将贾玉接来,听听他如何说。” 楚承烨烦闷道:“王府就他贾玉有脑子,旁人都是蠢的吗?不过是个幕僚罢了,本王还要处处听他一个下人之命行事不成!” 面对楚承烨的怒火,孙坚明白他只是在撒气,并不曾往心里去,见劝不动,孙坚递给韩束一个眼神,韩束了然点头,以催促车夫的名义,坐到了马车外。 行至王府不远处,韩束低声吩咐车夫几句,跳下马车快速离开。 马场里。 众人虽心有思量,却都默契的不提方才之事,听闻冯斯瑶带着几人押注,皆询问各自押的是谁。 楚承平瞥了眼林锦颜身侧,幽幽叹气道: “哎,都是有妹妹的人,比不过啊。” 冯斯瑶:“表哥可是在怪我不曾押你?” 冯斯瑶平日话不多,说笑更是少,猛然一句玩笑,倒把楚承平给架上了,看向冯斯年无奈笑道: “表哥你看,不光不押我,还不让我有抱怨。” 众人脸上皆有笑意,林锦安知晓妹妹押注了冉公子,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眼神不友好的扫了眼冉公子,只觉得此人只能当恩人,一点也不适合妹夫…… 可自己说了几次,还曾给大表哥打听过冉公子过往后,提点过两次说冉公子可能想打颜儿的主意,也同颜儿说过,可大表哥和颜儿都不当回事…… 众人未曾察觉到林锦安的哀怨,围坐一堂闲谈说笑,说起即将的放榜,下个月的太后寿宴,再往后的顾奕辰大婚,和顾睿洲离京去北境……聊到天色不早,才动身回城。 一行人虽都是轻装简行,可随行的下人加起来也有不少人,从官道进了城门,守城将挨个查验过马车后,放人入城。 冯斯瑶:“城门处的守卫,好像比之前严了些?” 冯斯年:“月初刚发生刺杀,自然是要多加盘查的,尤其是带兵器入城的江湖人,光有路引都无法入城。” 诸事不顺 晋王府的马车同众人分开,行至僻静处,宋易和钟毅钻进了马车。 马车里的赵进,见二人上车,钻出马车坐到驾车的曹献身旁。 钟毅扫了眼宋易,眼中防备和提防少了许多: “殿下,我办完事回来,不放心您便去找您,正碰到薛忍对您的马动手脚,还好有宋易出手,用石子将那药丸弹开,不想却被秦王的马吃了进去。” 楚承曜目露赞赏的看向宋易:“原来竟是这样,幸亏你跟在暗处出手,不然今日,我怕是要被暗算的惹出祸来。” 宋易:“近来京都严查江湖人士,我怕我和曹献的身份,会给殿下带来麻烦,这才跟在暗中,能帮上殿下就好。” 楚承曜笑意温和:“今日之事,你帮了大忙,我可是捡到宝了。” 太子府。 听下人回禀,楚承烨进了皇宫,太子嗤笑道: “如你所料,当真是个莽夫的性子。” 说完见秦宗良沉思不语,太子不解道: “事情如咱们所想,可有何不妥吗?” 秦宗良仰头,眼珠随着思虑转动: “那会在马车里,我忘记了一个人。” “何人?” “殿下可记得,上回在国公府,替秦王给您送名叫郭秋成的护卫来,秦王府那个叫贾玉的幕僚?” 太子略微思索,在脑海中找到贾玉的脸,点了点头道: “不过是个刁猾的书生,那又如何?” 秦宗良:“据我得知,近来秦王鲜少犯错,几次在陛颇有心计,若他出面干预,此事怕不会如我们所想的行进。” 两人说了会话,听得门房回禀,御医来了,太子起身进到里间躺好。 御医把完脉,虽未看出什么病症,但在宫中多年,熟知贵人生病法则,听太子说了受惊,就按照受惊的路数开了些安神的方子。 还不待药熬好,就听得消息: 楚承烨进宫后,非但不曾替自己开脱,或是告状,反倒跪在御前请罪,恳求陛下责罚。 说什么,平日里虽和太子多有不和,但从未想过要害手足性命,今日见太子遇险,心中无比惊慌自责。 又将踏雪无故发狂都揽在自己头上,说定是自己饲养不当,不小心给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所致。 皇帝小惩大戒了一番,就将楚承烨放过,还亲自派人去查验踏雪发狂的缘故。 太子闻言,脸色黑沉的拍桌,吩咐探子去查楚承烨见皇帝前,可曾见过其他人。 药熬好时,消息再度传来: 秦王府的幕僚贾玉,在宫门口附近钻进过马车,呆了一盏茶,秦王才独自进宫。 太子将手边的药碗掀翻在地,把压抑许久的怒火宣泄而出: “果真是这个贾玉坏事!近来真是诸事不顺!那个岳明珠,孤几次三番相约,她都称病推脱与孤见面。还有那个郑向恒,孤以礼相待,他却始终不曾给个准话!简直是岂有此理,都是混账!” 秦宗良扫了眼被溅出来的一滴药汁,弄脏的衣摆,眉间闪过不耐,稳坐着任由太子散发怒火,并不出言相劝。 安心静养 皇宫里,听得郑诚回禀,踏雪是因为误食了烈性的药物,才导致的发狂。 皇帝伏案批阅奏折,闻言头也不抬的冷哼道: “误食?承烨自小爱马,养过的好马无数,断不会出这种纰漏。能做这种事的,不是太子,就是承曜。御医看过太子怎么说?” 郑诚:“说是太子殿下惊了心神,需得好生调养两日。” 皇帝:“既然太子惊了心神,那就好生先在府里静养着,不必来上朝了。” 说着话,皇帝放下手中的笔,眯着眼睛转了转发僵的脖子: “当真是老了,身子越发不济。” 郑诚上前,边给皇帝捏肩边轻声道: “太后娘娘都不算老呢,您怎么会老。陛下是为国事殚精竭虑,太过劳累罢了。” 皇帝笑骂道:“你个老东西,嘴愈发刁猾。” 被郑诚的手法按舒服的皇帝,闭着眼仰头道: “承曜因为刑部的事,至今还未回朝堂,太子和承烨近来在朝堂上,为了刑部尚书一职,争论不休,朝堂上闹的乌烟瘴气,私下里也是小动作不断。朕让太子静养,为了不让承烨一家独大,不出几日他和承曜就会想尽法子回到朝堂。” “陛下深谋远虑。还有一件小事,向恒说太师常去的那家不夜侯老板,今日在马场为了救人显露了身手,似乎功夫奇高,却刻意在人前藏拙。” 皇帝皱眉道:“朕记得你给那家茶楼派了人,回禀过那老板有武功。” “陛下好记性,派去的人叫陆春,确实回禀过。只是陆春探查的,是那老板有些身手,却不知他身手如此好。” “听话音向恒似也不确定,找机会试探一下,当真是武功奇高……” 说到此处,皇帝眼皮微抬: “若无异心,收为己用最好。否则,便消无声息的除掉吧。” 秦国公府的马车里。 秦宗良自太子府出来,便闭着眼沉默不语。虽面色如常,可跟了秦宗良多年的薛忍,还是察觉出秦宗良此刻的不耐和烦躁。 感受到薛忍几次试探的偷看,秦宗良语气低沉道: “有事直言。” 扫了眼秦宗良紧闭的双眼,薛忍神色恭敬道: “属下发现郑向恒,似乎会武功。” 秦宗良闻言睁眼:“他会武?” “是,今日在马场,秦王的马发狂时,最先撞的不是太子殿下的马,而是郑向恒的马,郑向恒巧妙避开,那马蹄才落在太子殿下的马身上。要不是属下为盯着赵进,特意留在靠后的位置,还发现不了。” 秦宗良迟疑片刻,忽而慢慢笑开来: “有意思,都知郑阁老这长孙,幼时体弱在府中养了十来年,才将身子调养好能出得府门,提起他都只知他继承了郑阁老一手妙笔,谁会想到他竟是练家子。” “看起来确实是个内秀的文弱书生,多次见面我也不曾怀疑过。今日见到我还当是巧合,仔细想了想,若不是感知到,应该不会那般刚好的避开。” 秦宗良笑意再度扩大一分: “能骗过我的人,属实不多,这样才有意思。” 正视内心 林锦颜五人回府路上就商量好,回去不要告知马场的事,以免长辈担心。 几人回府没多会,林思远也从书院回了府,一家子聚在松茂堂用了饭。 用罢饭喝了会茶,林锦昀便提出时辰不早,要动身回府,说完瞟了眼周玥雪,见其像没听到般,脸上难掩失落。 林婉蓉听林锦昀主动提出要回府,眼神在林锦昀和周玥雪身上扫视一圈,默默收回目光。 碍于林晏清在,林锦昀也不敢再多看,给长辈行了礼,就由着林锦安将他送出府。 送完人的林锦安,免不得再次来到颜玉轩,因白日自己的好妹妹给冉公子押注一事,好一阵劝说,见林锦颜和白芷主仆二人听得眉眼含笑,林锦安只觉惆怅不已。 最后还是林锦颜说兄长们都有人押注,自己没法选人才押了冉公子。又认真保证,会注意男女大防,才让林锦安放了心,兄妹俩说了会话,林锦安便回了自己院子。 白芷看着走远的背影笑道:“咱们少爷真是关心则乱。” 林锦颜笑意温柔:“哥哥也是担心我名声受损。” 白芷:“要说男女大防做的最好的,便是晋王殿下和表小姐了,今日在人前,可是丝毫看不出他们相熟。” 林锦颜眼中笑意淡去:“两个惯会做戏的戏子罢了,演的多了自是驾轻就熟。” 梳洗躺下,一闭上眼,也不知怎的,满脑子都是白日里安知闲赶来救人的画面。 还有他躺在马蹄下险些遇险时,自己那高悬的心,似乎都停跳了片刻…… 还有近些日子,想起他时的悸动…… 两世为人,林锦颜自然明白,这情形不对劲,可上一世的惨痛还恍若昨日,自己怎么敢再信男子…… 可安知闲……认识了多年,他和楚承曜是不同的…… 安知闲虽不知过往,也不知目的,却从未害过自己,反倒能算上处处相帮。 于公,他是很好的同谋,有能力有城府,能助自己成事。 于私,他也算的是个谦谦君子,待人接物谦和有礼品行端正,从未为难或是逼迫过自己,从未因自己是女子有过轻视,或是唐突的非分之想,反倒是给足了自己尊重。 与之相处,如品茶一般自在…… 林锦颜回想起和安知闲的点点滴滴,脑子乱成了一团,翻来覆去难以入睡,听得守夜的洪九在帐外轻声问话,才思绪回神。 “小姐怎么了?可是身子不适?” 林锦颜:“没…没事。” 听林锦颜话音不像平常,洪九打过招呼掀开帐幔坐在床边,抬手抚上林锦颜的额头: “似有些烫,我去叫白芷来。” 林锦颜忙伸手抓住洪九的衣袖,将其拽回: “别去!并无不适,我只是晚上饭用的多了些,翻来覆去的睡不好,这才有些躁意。” 说完忙催促洪九去睡觉,待洪九放下帐幔,林锦颜才长舒口气,抬手捂住发烫的脸颊,暗自庆幸洪九不曾掌灯,自己此时脸红的厉害,要是被洪九看到,定然瞒不过去。 心乱失眠 为怕吵到洪九,纵然睡不着,林锦颜也没敢翻身,乱七八糟想到了后半夜才沉沉睡去。 清晨被叫醒用饭时,林锦颜脑子都还没理清头绪: “我今日居然睡到了这个时辰?怎么也不早些叫我。” 白芷帮着穿衣:“晨起,洪九说小姐昨晚睡得不安稳,让您多睡会。” 林锦颜看向门口的洪九,见其悄悄的打哈欠,眼中尽是暖色:定是担心自己,所以也没睡好。 玉彤语气抱怨,脸上带笑道: “她还守在门口,叮嘱我们干活轻声些,不要吵到您,好像就她一个人心疼小姐似的。” 听几人说起自己,洪九转头看来,和笑眯眯的林锦颜视线对上,又别扭的转过头看向院子。 到了松茂堂,瞧见林婉蓉给老太太剪指甲,周玥雪在一旁陪老太太说话,进屋行礼笑道: “今晨偷懒起晚了,姐姐,祖母没骂我吧?” 老太太失笑道:“刚才可是骂了你好一通。” 林婉蓉笑脸明媚:“祖母疼你还来不及,哪里舍得骂你。” 琉璃接过白芷替林锦颜解下来的披风,挂到一旁的衣架上,将准备好的手炉递给林锦颜。 周玥雪:“姑婆怕妹妹过来冻着,早早就让琉璃姐姐备上了手炉呢。” 林锦颜亲昵的坐在老太太身旁:“就知道祖母最好了。” 老太太抬手捏了捏林锦颜的手背,感觉掌心温热才松开手: “玛瑙说你昨夜睡的晚,可是昨日出城吹了风,身子不适了?” “颜儿又不是豆腐做的,怎么就那般娇贵了。并无不适,只不过一夜睡的晚些罢了,祖母不必担心。” 见林锦颜确实无事,老太太也放了心,吩咐琉璃摆饭。 席间,周玥雪说起刑部尚书齐全的妹妹,想约她去府里小坐,还想邀林锦颜和林婉蓉同去。 老太太瞧了眼林锦颜的脸色,婉拒道: “你自己去吧,颜儿平日里掌家管账本就辛苦,昨日出城颠簸,夜里又没睡好,今日在府里好生歇歇,改日再去登门拜访。婉蓉可想同去?” 林婉蓉摇摇头:“我留在府里陪祖母。” 周玥雪心中暗道老太太偏心,全心顾着林锦颜,自己昨夜也因林锦昀的纠缠,睡的不安稳啊,怎么不见关心半句。 用了饭,林锦颜就在老太太的催促中,回颜玉轩休息,走前还同老太太连连保证,今日不忙正事不理帐,好生歇歇。 出了松茂堂,听得白芷夸老太太心疼自己,林锦颜眼底尽是温柔的笑意。 感受着手炉传来的暖意,不知怎的忽然就想到上次在不夜侯,安知闲给自己备的手炉,还有同他单独吃饭的场景…… 回到颜玉轩,玉彤说要熬点热热的甜汤来,林锦颜脱口而出道: “还是喝茶吧。” 说完又解释道:“今日不想吃甜的。” 净手更衣在桌旁落座,却怎么都静不下心来,以前忽略的事情,自昨日至今不断在脑海放大。 意识到这样不对,林锦颜吩咐白芷磨墨,写了满页纸,才感觉心中清明不少。 红娘洪九 林锦颜停下笔,端起手旁的热茶,入口茉莉的清香在唇齿和鼻尖环绕,好不容易静下的心,再度乱了起来: “玉彤,这茶哪来的?” “小姐,这碧潭飘雪,是您上次在不夜侯拿回来的啊。” 林锦颜放下茶杯:“今日不想喝这个,去泡哥哥上次送来的茶吧。” 玉彤虽摸不着头脑,还是听话的将茶换下。 林锦颜思绪再次飘远:安知闲……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因何去的冥夜阁? “小姐,是在问我吗?” 听得洪九说话,林锦颜才惊觉自己将心中所想问出了声: “我…咳…我在想安老板身上并无太多江湖气息,故而好奇他怎么会在冥夜阁做事。是因为玉彤泡的茶,才想来安老板,所以好奇的问问。你昨夜没睡好,今日我不出府,你去歇息吧,我喝了茶也要睡了。” 见林锦颜语速比平日快,面上也似有尴尬闪过,洪九一脸莫名。 被林锦颜催促着离开书房,回到自己屋子,洪九紧皱的眉头忽而舒展,想了想再度出屋,找到林锦颜说有东西要采买,趁林锦颜今日不出府,刚好去买回来。 林锦颜本就尴尬,能将洪九大发走更是求之不得,立马满嘴答应下来。 探头看了眼洪九走远的背影,林锦颜长舒口气,捂着脸暗自抓狂: 真是丢脸死了,还是嫁过人的,没见过男人不成!不能再这样了! 林锦颜拍拍脸再度执笔,手腕被白芷握住,片刻后白芷不解道: “小姐你怎么了?早上洪九找到我,我就给小姐把过脉了,也并无不适啊。” 林锦颜石化一刻,挺直腰背一板一眼道: “近来事情太多,理不出头绪,你小姐我是在发愁。” 白芷彻底放下了心:“小姐是我见过最聪明的人,这天下就没有小姐想不明白的事。给小姐一点时日,小姐定能理清楚。” 林锦颜:“你对我倒是信心百倍……” 正说笑间,玉彤端着热茶进来: “小姐,秦王妃派了贴身的婆子来,说是来给小姐送礼致歉。” 林锦颜:“不要惊动祖母,请进来。” 不夜侯。 洪九到时,安知闲正和风潇然还有安南风,在书房议事,听得竹青禀报,将人叫了进来。 安知闲:“你一人来的?可是林小姐有事?” 洪九扫了眼风潇然,慢悠悠道: “小姐无事,就是好奇主子的过往问了我,我采买东西顺道过来,给您说一声。” 风潇然:“那小狐狸为何探查你过往?难道是想对付你?” 洪九悄悄翻个白眼:“小姐只是好奇,觉得主子不像江湖人,这才好奇的问我一句。” 风潇然:“只是问你一句,你就青天白日特意避开探子,跑这一趟?何时你对她如此上心了?” 就洪九不搭理自己,风潇然扭头看向安知闲: “这小狐狸无利不起早,怕是对你起疑心了,我让天机门的人多盯着些无为阁。对了,万源宗也突然开始查无为阁了。” 王妃赔礼 颜玉轩。 秦王妃派的婆子,见到林锦颜就因昨日马场的事,替秦王和秦王妃连连赔罪,拿出一匹少有的云烟纱,和一尊白玉观音,用作赔礼: “我们王妃听说,小姐因王爷之故受了惊吓,对王爷好一通埋怨。本来是要亲自来看望小姐的,知道小姐的性子极为孝顺,又不喜张扬,王妃要是过府不免惊动老夫人,这才派了老奴来。” 林锦颜侧身躲过婆子的行礼,客气的邀请婆子落座: “嬷嬷千万莫要如此,哪敢担您的礼?您快坐下说话。马发狂本就属意外,哪能怪得了秦王殿下,这两件礼物太过贵重,王妃太客气了受之有愧。” “虽说不是殿下本意,可毕竟让小姐受了惊吓,王妃心中很是过意不去,这两件是王妃的珍藏,也是王妃的心意,还请小姐一定收下。” 林锦颜推辞不过,将礼物收下,让白芷上了些茶点,留婆子喝了会茶,备了些礼物客客气气的让婆子带走。 不夜侯。 得知万源宗在查宋易和无为阁,安知闲沉思片刻吩咐道: “我们和无为阁毕竟是同盟,不光多盯着些,若万源宗真能查出什么蛛丝马迹,也出手帮着些。” 风潇然:“那小狐狸都开始怀疑你了,你还如此讲道义?你该不会……” 说着风潇然向前探身,盯着安知闲道: “真对那个小狐狸有旁的想法吧?” 安知闲垂眸端起茶杯: “你满脑子只有这些,怪不得风叔来信,让我多看着你。” 风潇然坐直起身子: “说你呢,少拿我爹打岔。” 安南风扫视三人,眼中笑意莫名,见两人拌嘴,出言帮安知闲解围道: “风少主,无为阁去年水灾时,在漳州出粮出药救助百姓,也算帮了我们冥夜阁,自是该关照些。再者,无为阁不是还帮我们和天机门,弄了不少银两吗?” 风潇然被安南风带走了思绪: “说起这个,我至今都没想通,无为阁是从哪知道那藏宝库的事,事后也仔细查过,根本就查不到他们的消息来源,好像是凭空知晓一般。那小狐狸邪门的很,好多次都能未卜先知,她不会是狐狸精变得吧?” 洪九:“风少主,子不语怪力乱神,我这话我都想当成笑话,讲给小姐和白芷听了。” 风潇然急道:“我们说话,你给白芷说干什么?你还分不分得清你哪头的?” 见安知闲三人都看向自己,洪九眼神躲闪道: “反正不是你这头的。主子,安叔,我得回去了。” 洪九说完,就抱拳退出屋外,安南风起身跟了出去,将其叫住: “洪九,我们都信你。今日的事你做的很好,日后林小姐再对主子什么好奇,你都要告诉主子。主子的事,该说的也可以给林小姐稍微透露一些。” 洪九点头应下,刚转身要走,再次被安南风出声叫住: “其实主子昨日全力救人,身子还没缓过来,你回去可以说给林小姐听。” 洪九:“主子不是好好的吗?” 安南风:“你这丫头的聪明劲,怎么一阵一阵的。” 桂花在现 洪九看着安南风进屋的背影,满是疑惑不解,直到回到林府见到林锦颜,忽然想通了话中含义。 于是苦思冥想了许久的洪九,找到了绝妙的好法子,在林锦颜练字看书的闲暇时,洪九故意同一旁的白芷闲聊。 聊安知闲幼时家中忽遭变故,双亲尽失孤苦无依,重病了一场险些丧命。 聊安知闲被安南风养大,带着他经商赚银两活命,又找人教他武艺强身。 聊安知闲的爱好,聊安知闲为人正派,聊安知闲在马场受了些轻伤…… 看书的林锦颜虽未抬头,也照常翻页,可书里的内容硬是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该说的话说完,洪九打着哈欠回房歇息,白芷叹息道: “难得洪九今日能说这么多的话,想来安老板是因拜在冥王门下习武,才给冥夜阁做事,如此看来也是个可怜人。” 说到此处,白芷不耐道: “这个冥王前辈也真是,将安老板教的如此出挑,却教不好自己的儿子,那个风少爷简直没半点正形,跟那些纨绔子弟没什么两样。” 林锦颜合上书:“我倒是觉得风少爷性子虽有些跳脱,却也并非没可取之处,只是他对你比较特别,格外爱跟你多闹些。” 白芷:“小姐!您说什么呢,他那人嘻嘻哈哈的跟谁都是那般。倒是安老板对您,才真是特别优待,处处都照顾着小姐。” 林锦颜:…… 我怎么就躲不开这人了! 林锦颜思来想去,知晓现在远不是她能放松戒备,谈情说爱的时候。再者,她对安知闲也并不是完全信任。 想到自己的心之所愿,林锦颜将女儿家的心思强压了下去。 恢复理智后,觉得不管安知闲出自何种目的,救了自己是事实,还是备了谢礼让洪九送去了不夜侯。 皇宫。 陈御医这两日当值,魂不守舍,连药都开错了人。 唐医士抓药发现不对出言提醒,陈御医才如梦般惊醒,细看之后惊出一身冷汗,强打精神重新开了方子,让唐医士抓好药给宫女拿走。 陈御医双手搓了搓脸,缓了缓心神,坐直身子再次睁眼时,就见桌上多出一张纸,展开还未看清内容,就先看到了那一抹熟悉的桂花。 陈御医握紧纸张,快速起身四处打量,厅堂里来来往往不少人,都在忙着各自的事情,并没什么人看向自己。 再度展开,看清了内容,陈御医像是松了劲似的大口喘气,又连着看了两遍,才将纸张塞进袖口,心中默默期待着亥时的到来。 盐运司。 唐阁老带着世家子弟和孟杰,与户部官员对接一应事务后,同孟杰郑向恒等人分派各自的管辖事宜。 待将事情理清,郑向恒跟随着唐阁老虚心请教,谦逊的模样得了唐阁老好感,教的也更用心了两分。 孟杰跟着两人,并不出声打断,只在一旁默默听着。 唐阁老有意培养孟杰,借着教郑向恒的由头,连带着教了二人好些最基本的为官之道,还有和官场之人打交道的规矩。 城外偶遇 陈御医回到府中,如同嚼蜡般用了饭,就在客厅如坐针毡的苦等,不时的问问下人时辰。 亥时刚到,管家敲门而入,拿出门房送来的信,递给陈御医。 陈御医将管家挥退,见其关上门才匆匆拆开信,一个模样精巧的金锁从信封中掉出,陈御医弯腰捡起,认出是自己长孙的佩戴的东西,陈御医忙将信展开。 信纸分两页,一页是自己小儿子写的,一页上有熟悉的挂花,明显出自送信人的手笔。 看清了信中内容,陈御医松了口气,瘫坐回椅子。手中紧攥着金锁思虑半晌,将信纸放在烛火上烧掉,眼中的挣扎,也随着火光消散。 城外。 林锦颜用皇帝赏的地契盖的庄子,已然全部竣工,林锦颜和林锦安一起出城查看。 巡视了一圈,见各处都如自己所想,林锦颜眼中闪过满意,对一旁的杜兴笑道: “幸苦了。” 杜兴神色恭敬:“是小姐心细,画的图考虑周详,这庄子才能有如此面貌。” 林锦安满脸骄傲:我的妹妹就是厉害。 林锦颜:“要不是表姐在府里,不好单独将堂姐叫出来,今日本来是想带堂姐一起来的。” 林锦安:“堂姐定然也会喜欢这,日后等有机会了,再带堂姐来。” 说话间,洪九走来说安知闲出城办事,路过时知道兄妹两在这,特来打个招呼,询问方不方便。 本来林锦安就很喜欢安知闲的为人,前些日子,安知闲又在马场救了林锦颜等人,林锦安对他更是如自家兄长一般亲近。 不待林锦颜说话,林锦安就脆生应下,快步出了院子去接安知闲。 林锦颜看着兄长的背影无奈摇头,转身朝正厅走去,吩咐白芷去上些茶水点心。 白芷对安知闲观感不错,想起前两日听洪九说起安知闲的爱好,询问过庄子里的下人后,挑了两盘安知闲爱吃的点心。 待和下人端着备好的茶点进了正厅,发现来的不止是安知闲,还有对自己笑的见牙不见眼的风潇然时,白芷的笑意都淡了下去,放好茶水默默站到林锦颜身后,眼观鼻鼻观心。 林锦安:“安大哥,你们怎么这么早出城?” 安知闲笑道:“我们昨日出城办事,办完太晚了些,想着连夜赶回来,会被关在城门外,索性在外住了一夜,今晨才动身,不想竟能遇到你们,还真是巧。” 风潇然冲白芷呲牙了半晌,也不见白芷赏自己一个眼神,听得安知闲的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本来可以从南门直接入城,听说这兄妹俩在这,特意绕路到此地,能不巧吗? 说了会闲话,得知二人赶路还未曾用饭,林锦安留二人吃饭,趁林锦颜带着白芷去安排吃食,领着两人逛了圈庄子,得了夸奖自得道: “这可是我妹妹制的图。” 安知闲又将林锦颜夸奖了一番,大赞林锦安和顾睿洲顾奕辰福气好,有个这么优秀的妹妹,自己羡慕不已。 林锦安闻言,更觉安知闲怎么看怎么顺眼,一口一个安大哥叫得分外亲热。 怨念颇深 风潇然随手折了根细细的竹枝,斜叼在嘴里,双手环胸的跟在二人身后,听得安知闲的话,白眼都要翻到了后脑勺: 你这货要不是对那黑心的小狐狸别有用心,我把风字倒过来写! 感受到身后的怨念,安知闲在林锦安指着前面的学堂介绍时,抽空侧头扫了眼风潇然,怕他捣乱,用口型快速说了句: 你要不老实,我就写信让风叔抓你回去。 看懂的风潇然恨恨咬着嘴里的竹枝,怨念大的林锦安都不禁回头: “安大哥……风大哥这是怎么了?” 安知闲笑意温和:“他上火牙疼,不用管他。你方才说林小姐以后要在这里办学堂吗?” 林锦安思路被带走,兴致勃勃的同安知闲说起林锦颜以后的安排。 风潇然:早早就开始在大舅子面前装乖卖好!人家比你小那么多呢!不要脸! 摆好饭菜,四人围坐一堂,风潇然扫了眼菜色,眼神在安知闲和林锦颜两人之间流转一圈,对安知闲坏笑道: “今日还真是巧,能碰巧遇上也就罢了,这怎么半数菜还都是你爱吃的?” 安知闲闻言细看过后,眼神不自觉飘向林锦颜,林锦颜与之对视一瞬,强自镇定的移开目光。 白芷脆生生笑道:“上次安老板在马场救了我们的性命,前两日听洪九说您爱吃这些,我刚去厨房看了,在现有的食材里,将您爱吃的做了几道。” 感受到安知闲的视线,再次落在自己身上,林锦颜垂眸端杯喝茶: 还真是我的好丫鬟……真是会安排让我尴尬的事…… 林锦安:“白芷做得对,回去少爷有赏,那日要不是安大哥出手,后果简直不敢想。” 安知闲:“你已经谢过很多次了,再谢可就见外了。” 林锦安笑道:“好,听安大哥的。也不知饭菜合不合你们的胃口,动筷吧。” 席间,林锦颜能察觉到对面的安知闲,每次在自己身上短暂停留的视线。 以前没那个心思时,也从没多想过,如今面对他感官都放大了不少。 纵然心有悸动,林锦颜装作毫不知情的模样专心用饭。 四人吃相极好,偶尔闲聊一句,一顿饭吃的也算宾主尽欢。 安知闲因白芷的话,心情大好的比平日多用了半碗,用过饭就提议走动消食。 几人慢步到庄子后面的山上赏景,聊的兴致高昂时,安知闲问道: “方才进来时,见这庄子四处都布置妥当,却还未挂匾额,准备挂什么?” 林锦安笑道:“颜儿说,想请高人赐字。” 安知闲看向林锦颜:“噢?不知是哪位高人?” 林锦颜:“我未有功名,又是个女子,按理是不能开学堂的,纵然这学堂是为百姓,并非为盈利,万一有好事者追究下来,也免不得要多做些纠缠。我想着让着学堂过了明路,堵住悠悠众口,纵有找事的,也说不出什么。所以预备去求祖父,和姚太师赐字。” 安知闲眼中染上笑意: “太傅在学子当中的影响,自不用说。姚太师可是当今天子之师,他若肯赐字,自然无人敢置喙。” 比赛抓兔 听着安知闲和林锦颜文绉绉的闲谈,风潇然只觉牙疼。 跟白芷搭话,白芷也是能不答则不答,更让风潇然提不起精神,百无聊赖的跟在几人身后。 瞥见山腰下毛乎乎的小影子,风潇然粲然一笑: “这地方有野兔子!待我抓来烤着吃。” 林锦安闻声看去,瞧见兔子的毛色,也来了精神: “这个毛色倒是漂亮,用来做个手抄刚好。颜儿,等我将它抓来做好送你。” 说完林锦安就施展轻功朝山下追去,风潇然见状也跟了上去: “嘿!那可是我先瞧见的!” 林锦安脚步丝毫不听,回头笑道: “谁先看见没用,谁先抓到就归谁。” 风潇然闻言,加快速度越过林锦安: “这可是你说的。” 林锦安被超过,忙加快速度朝风潇然追去。 转眼两人追出去两里地,林锦颜只能勉强看到自家兄长的背影。 安知闲:“我这同门的性子林小姐也是知晓的,爱玩闹些,见笑了。” 林锦颜:“无妨。我哥这些年为考功名,常年精神紧绷。难得有这么孩子心性的一面,随他们去吧。” 安知闲四处看了看,指着不远的平坦处道: “左右也是等,林小姐身子弱,此处在风口,不如我们再往上走走,那里平坦也背着风。锦安他们回来,一眼就能瞧见我们。” 林锦颜转头看去,又看了看山下已经没了两人的身影,点点头道: “也好。” 安知闲慢步跟着主仆三人身后,因无人瞧见,眼神肆意又贪恋的停留在林锦颜的后背,心底的柔情自眼中蔓延开来,只觉得眸中的倩影,连发丝都带着迷人的气息。 感受到身后炙热的目光,林锦颜感觉后背亦开始发烫,心跳也在慢慢上升,待爬到平坦处时,面色都带着一抹红晕。 白芷:“小姐爬累了吧?我找地方让小姐坐下歇歇。” 安知闲解下自己的披风,递给白芷: “虽然开始暖和了,这山里潮气却还重,你家小姐身子弱,将这披风铺上再坐。” 林锦颜拒绝的话还未出口,白芷便已上前道谢接过,转身回来时,冲林锦颜眨眼笑道: “小姐,安老板思虑周全,我这就找地方给您铺好。” 眼见白芷已经将披风铺在了树叶上,此时再来推辞倒显得矫情,林锦颜道谢后坐了上去,心中暗道: 回去后赔安知闲一件披风就是了。 静谧的气氛,让如今的林锦颜有丝尴尬,眼巴巴看着山下,祈祷着林锦安快些回来。 安知闲见状,以为林锦颜是在担心,笑着宽慰道: “我那同门平日虽不着调,身手却……” 说话间感受到陌生的危险气息,安知闲脸色陡然一变,快步挡在林锦颜身侧,目光如炬般射向不远处的大树: “谁在那里?出来!” 洪九将手放在腰间的软剑上,扶着林锦颜站起,护在自己身后。 安知闲紧盯大树,见来人不肯现身,再度出声道: “阁下鬼鬼祟祟,难不成是山贼?再不出来,我可要报官了。” 出手试探 安知闲喊完话,等了一瞬不见人影,将脚旁的石子当作暗器,加足了力道,直对着大树踢去。 树后的蒙面男子抽刀挡下石子,将身影暴露出来。 见躲不过去,蒙面男子也不废话,对安知闲的问话置之不理,提刀朝着安知闲杀来。 怕刀剑无眼牵连到林锦颜,安知闲对洪九喊了一句: “护好她!” 说完看了眼林锦颜,冲着蒙面男子迎了上去。 感受蒙面男子身法刁钻,出刀狠戾,却不袭击自己的致命处,不像刺杀,更像是逼迫自己使全力般。安知闲心知此人在试探自己,只用轻功和身法避让,并不与其硬碰。 见两人交上手,安知闲几乎次次都是贴着刀尖躲过,打得险象环生,林锦颜紧紧攥着衣袖,本就高悬的心因白芷一句: “那人手里有刀,安老板赤手空拳的太危险了。” 更加忐忑不安: “洪九,去找我哥和风少爷来帮忙。” 洪九:“我要保护小姐。” 林锦颜急道:“那人被安老板缠住,我无需保护,你快去!” 洪九打量着蒙面男子的身手,正欲说话,就被安知闲高声打断: “洪九,你的任务是寸步不离的保护你家小姐!万一这贼人还有同伙,你家小姐就被你置于险地。” 安知闲关注这边分神说话,蒙面男子趁机加快出手,安知闲避让不及,腰间的外衫被划了个大口子,吓得林锦颜惊呼出声: “小心!” 安知闲闻言,心头止不住的温热荡漾,要不是正与人交手场合不对,他都想笑出来: “林小姐放心,安某身手虽不济,却学了一身保命的轻功,打不过他却能躲得过,等锦安他们回来,合力困住他,带他回城见官。” 蒙面男子担心风潇然两人回来,出手愈发狠辣,却怎么也伤不到安知闲,瞥了眼不远处的林锦颜,借着安知闲躲闪的身法,错身朝着林锦颜杀去。 安知闲见状,忙转头去追: “洪九!” 洪九护在林锦颜和白芷身前,冷静抽出腰间的软剑,静待蒙面男子近前。 即将交手之际,蒙面男子忽而转身,抽刀朝着身后赶来的安知闲劈去,安知闲匆忙避开,还未站稳身形,蒙面男子身法诡异的绕到洪九身侧。 洪九快速侧身,细长的软剑缠住刀身,剑尖直逼蒙面男子的手腕。 蒙面男子为保住右手,果断弃刀后撤,又迅速用袖箭逼开洪九,感受到安知闲从侧方袭来,抬掌对着林锦颜挥出。 白芷见状闭眼将林锦颜护在怀中,没有感受到想象中的疼痛,白芷回头看去,就见安知闲展开双臂护在两人身前。 洪九出剑,将预备对着安知闲后背再补掌的蒙面男子逼退,又将其发出的袖箭挑飞,蒙面男子见无法再得手,施展轻功逃离。 白芷的转身,让空出视野的林锦颜和安知闲对视上,见一丝血迹自安知闲嘴角溢出,林锦颜不由目光紧缩。 见安知闲捂住胸口,面色痛苦的跪地,吐出一大口血来,林锦颜忙上前扶住: “安知闲!你怎么样?” 同行下山 风潇然和林锦安一人拎着只兔子,在下山处四下打量,瞧见林锦颜几人,林锦安兴奋高举兔子大声道: “颜儿你看!我抓到了!” 说完话,快步跑上山,对着林锦颜献宝道: “颜儿你看看,兔子可肥了。” 林锦颜笑着伸手摸了摸兔子的毛: “哥真厉害,怎么去了这么久?” 安知闲单手抱着披风,慢步上前看了看兔子: “似不像那会瞧见的那只。” 林锦安:“安大哥眼神真好,那只兔子肚子圆乎乎的,风大哥说像是只怀孕的母兔,我们追到后,就把它放了。本来会空手而归,不想放兔子不远的地方,又瞧见了一窝野兔,我追了半晌,挑了只最肥毛色最好看的回来。” 风潇然拎着后腿受伤的兔子,慢悠悠走来,正欲说话闻到血腥味,忽而脸色一变,扫视一圈几人,目光落在安知闲身上: “你……” 安知闲出言打断道:“玩够了,我们就回去吧,突然想起今日有两个朋友来不夜侯,不能让他们久等。” 瞧见安知闲制止的眼神,风潇然将原本要说的话咽下,语气不明道: “是要早些回去,不然我这兔子的血都要流干了。” 林锦安笑道:“那你怪谁,明明能抓的,你非要用匕首扔,弄的全是血腥味。” 林锦颜:“哥,出来有些时候了,我们也回去吧。风少爷,你拎着血淋淋的兔子入城太扎眼了,回庄子我给你们备辆马车。” 林锦安:“颜儿,安大哥他们是骑马来的,兔子找东西装好,带着不妨事。你准备马车,安大哥他们也用不着……” 安知闲笑意温和的接话:“用得着,许久没长时间骑马了,骑了一早上甚是疲累,多谢林小姐了。” 林锦颜情绪复杂的瞧了安知闲一眼: “安老板客气了。” 几人同行下山,风潇然嬉皮笑脸的找白芷说话,身形刻意将一旁的洪九堵住。 待白芷气呼呼的加快步子,扶着林锦颜走远,风潇然笑意未变,扫了眼前面的几人并未回头,眼神冷冽的看向故意放慢步子等自己的洪九,压低声音道: “你对他出手?” 洪九:“不是我,是个黑衣蒙面人,主子打得过。” 风潇然闻言,眼中冷意消散: “不是你最好,我不管你为谁,这次不是,以后也不准。” 安知闲回头,瞧见二人说话,对风潇然道: “抓只兔子,就把你累的走不动了吗?” 风潇然:“小爷我脚程指定比你快,让你十步罢了。” 安知闲:“谁在跟你比脚程?你今年贵庚啊?” 林锦安听着两人斗嘴,止不住发笑,林锦颜虽有笑意,却不达眼底,看向安知闲的背影,眼中藏着复杂的担忧。 马车里。 林锦安兴致勃勃的说着木笼中的兔子,说了半晌不见回应,抬头看去才发现自己的妹妹走了神。 林锦安抬手,在林锦颜眼前挥了挥: “颜儿?你怎么了?可是遇到了什么难事?瞧着你不对劲。” 林锦颜扯出一抹笑:“我在想,堂姐要是看到这兔子,定舍不得你扒了它的皮,到时候我都不知道该帮谁。” 年轻气盛 晚间,躺在床上的林锦颜,闭上眼脑海里都是白日安知闲吐血的场景。 回想白日安知闲中掌吐血,扶他坐在披风上,本想让白芷替他诊治,却被他低声制止: “那人是来试探我的,还没走远,白芷是你保命的底牌,不要暴露人前。” 洪九掏出随身携带的药丸,给安知闲服下,又帮着运功催发药效,才让安知闲的内伤暂时稳住。 察觉蒙面男子彻底离开,安知闲接过林锦颜递来的帕子,擦干嘴角的血迹,又让洪九将地上的血迹掩埋掉: “试探我的人,身份不低。锦安不知情,不要把他牵连进来,一会你们都装作无事发生即可。” 林锦颜:“你的伤……” 安知闲语气温柔:“伤的不重,再说我那可住着吴神医,不会有事的。今日你也是被我连累,幸好你无事。” 林锦颜略微思索,便明白其中关键: “可是那日在马场,你展露了身手,才引来的猜忌试探?” 安知闲宽慰道:“同在京都,又有些往来,那群人精心思那么深,就算没有马场的事,也瞒不住多久。” 说话间看见山下风潇然两人的身影,安知闲站起身,将披风捡起抖了抖灰尘,搭在胳膊上挡住被刀划破的外衫。 装作无事的模样,同林锦安二人说话,这才将林锦安瞒过…… 左右睡不着,林锦颜索性坐起身子,出声叫来守夜的白芷: “你找洪九去一趟不夜侯,去看看安老板的伤如何了?” 说完又解释道: “好歹他今日也是为了救我们才受的伤,总该要问上一句的。” 白芷:“我这就去。” 皇宫。 刚沐浴完的皇帝躺在软榻上,由郑诚按头解乏。 “你是说,那个安知闲轻功不俗武功却一般?” 郑诚轻声道:“派去的人是这么说的,说这个安知闲只会靠着轻功和身法去躲,身手却是平平无奇,还不如林小姐身边的女随从。” 皇帝闭着眼,眉头轻皱: “怎么要在那丫头面前动手?” “安知闲一直不出茶楼,派去的人找不到机会下手,昨日他突然和朋友出了城,派去的人没准备,跟丢了人。本来等在城外,打算他入城前动手的。谁知安知闲又转道去找林小姐,派去的人被发现了踪迹,不得已才交了手。” “可曾查出这个安知闲,出城后去了何处?” “已经查到了。陛下可记得上元节时,天机门的少主和冥夜阁的阁主冥王,大打出手之事?” 皇帝:“嗯,他出城和此事有关?” “天机门的少主年少气盛,上回将冥王追到冀州,还是追丢了人,心中耿耿于怀,派门人四处追查冥王的踪迹,没抓到人便把气撒到冥夜阁的帮众身上。前几日抓了冥夜阁的人,关到天机门在京郊的堂口里,逼那冥王现身。昨日便是约定之日,这个安知闲和朋友,是听了茶客的消息,出城去看热闹的。” 皇帝睁开眼:“为了出口气,就将自家堂口暴露出来?” 郑诚笑道:“听说,天机门的门主气的扬言要扒了儿子的皮,已在来京抓儿子的路上了。” 草包少主 不夜侯。 洪九到时,茶楼刚打烊不久,伙计都已经回家。 躺了半日的安知闲,从床上坐起,无视一旁风潇然的黑脸,一口气喝完了药,忙皱着眉接过凌久递来的茶水。 风潇然没好气道:“那般不要命的能耐,还会怕苦?” 不待安知闲说话,竹青敲门说是洪九来了。 安知闲系好外衫,将人叫进来,没等洪九开口,风潇然就臭脸道: “来干嘛?看他死了没啊?受伤的时候你放任不管,这会儿有什么可看的。” 安知闲:“回城时我就告诉你了,是我不让她出手,你朝她撒什么气?” 见风潇然将脸迈到一边,安知闲看向洪九: “可有旁的事?” 洪九眼含自责: “没别的事,是小姐不放心,让我看看您。您伤…重吗?” 安知闲闻言,眉目舒展开来,眼底染上光亮,语气也不自觉带了两分轻快: “她让你来的啊?你回去告诉小姐,伤不重……” 吴大夫领着孟杰,一人端着一碗药,臭着脸推开门: “内脏都震伤了,你还想怎么重?都喝了!” 安知闲看着两碗黑乎乎的药汁,眼中透漏着抗拒,堆起笑意语气乖巧道: “回来时您就让我喝了一大碗药,方才又喝完一碗,现在再喝这两碗,是不是太多了些?” 吴大夫罕见的对安知闲黑脸: “休想蒙混过关,不多你不长记性!我来时,老门主可是交代过我,让我务必保你康健。你倒好,打不过也就罢了,能打过你不打躲都不躲,硬生生交出去小半条命,你要我跟老门主怎么交代?” 不忍看安知闲挨骂,凌久上前抱拳请罪道: “吴神医您消消气,主子也是没法子。” 吴大夫:“还没骂你呢!你跟在暗处,为何还眼睁睁看着他受伤?他幼时丢了半条命,那是祸到临头确实是没法子,今日明明能避开,甚至能将那人斩杀灭口,为何还要让他受这份罪!” 凌久扫了眼安知闲,自责道: “属下失职,甘愿领罚。” 安知闲语气落寞道: “吴大夫,是我不让他露面的。今日较之当年,并无差别。试探我的人,若我所料不错,应该是那人派来的。我确实可以将人灭口,然后呢?就算我做的毫无痕迹,那人的疑心也会更甚,还会再派人来。要挨个全杀了吗?” 风潇然:“杀了便杀了,天机门又不是护不住你。” 安知闲:“别说赌气的话,天机门虽强,毕竟身在江湖,怎能敌得过一国雄兵?你心中十分清楚轻重,不然也不会同意我的提议,传信和风叔商量此事,派陈瑶扮成你的样子招摇生事。” 吴大夫将药碗放在桌上,愁眉不展的沉闷坐下。 风潇然一口浊气堵在心头: “你还好意思说,想得这破主意,害小爷名声尽毁,以后旁人提起天机门的少主,都要说一句意气用事的草包。” 屋内众人闻言,皆默契的转头看了眼风潇然。 风潇然炸毛的拍桌而起: “你们什么意思!别以为我看不懂,你们刚才那眼骂得有多脏!” 竟是女子 陆春回到住处,遇到邻居笑眯眯的打招呼,看着喜庆又随和。 待关上门陆春散尽笑意,身板也直了起来,拿了盆正预备倒水洗漱,察觉屋内有人,立刻将手中的盆用作武器,朝着察觉气息的方向丢去。 盆在黑暗处被人接住,中年男子的声音随之传来: “是我。” 陆春紧绷凌厉的神情,闻言变得恭敬: “不知是您来了。” “那安知闲如何?” 陆春:“昨日听茶客说了天机门的事,被那个叫潇公子的朋友拖出城看热闹,今日午后坐马车回来的,像是受了重伤,我瞧着吴神医面色焦急,孟杰还倒了一盆血水,应该伤的很重,我走时他还未醒。” “既然受了重伤,为何茶楼还开着?” 陆春:“茶楼是掌柜竹青在管着,因为有些老茶客在谈事,所以才没关。安南风安顿好安知闲,亲自去报了官,跟随官差出了城查案,此时应该快回来了。” “晋王派去的人如何?可曾发现你?” 陆春:“那个徐言还不知我的身份,如往常一样,每回姚太师等人去茶楼时,他都争着送茶探查消息。” “你好生盯着,莫要被发现身份。” 京郊,天机门堂口。 带着笑脸面具的男子,趴在山坡上,紧盯下方灯火通明之处。 身旁的黑衣蒙面男子,低声询问道: “主子,白日里天机门的少主,已然在此地和冥王交过手了,您还觉得有什么不对吗?” 面具男子:“说不上来,只是觉得很奇怪。独霸江湖的天机门少主,真会是这种做事不计后果的二世祖?” 蒙面男子:“大概就因为天机门这份实力,所以日子过得顺遂,才养成如今的性子。” 面具男子:“可为何他每次犯蠢,都是因为冥夜阁?若真是这个性子,以前怎么从未听说?” 蒙面男子想了想才道: “或许…以前没人敢招惹他?江湖传言,冥王行事只凭喜好,这两个刺头遇到一块,能掐起来也属正常。” 面具男子男子沉思片刻,退出山坡站起身,用手背掸了掸身上的灰尘: “虽然都能说的通,还是总觉得不对……安知闲和那个风潇然居然都在场……难道真是我想错了?” 蒙面男子:“主子,两人交手您也看到了,虽没分出胜负,两人又在打斗中不知所踪,可那少主的功夫路数确实出自天机门,那位冥王您几年前同他交过手,您不是也说功夫一样嘛。” 面具男子脑子一团乱麻,想了想吩咐道: “继续探查二人的行踪,派人把这里盯住,宋易和无为阁查的如何了?” 蒙面男子:“万源宗年前同无为阁打过交道,倒是查到一点眉目,无为阁的阁主,好像是个女子。” 面具男子疑惑不解:“怎会是女子??” 次日。 安知闲重伤卧床,安南风报官细查凶手的消息,便传进了皇帝的耳朵: “受了伤,第一反应是去报官,看来和江湖没什么牵扯,不必再试探了,一个有些保命手段的圆滑商人罢了,随他去吧。” 出城追查 顾睿洲来找安知闲喝茶,得知他受了伤,忙到后院看望,问完伤情,又几番追问因何受伤,听安南风说起,才明白了原由: “我就说那日在马场,以你的身手明明可以躲过,为何没躲,原来如此……你做事思虑周全,此番受难,皆是因两次援手救我妹妹之故,我心中铭记大恩。” 安知闲靠坐在床上,面色泛着苍白,抬手摁下顾睿洲的抱拳行礼: “你我相交多年亲如兄弟,如此就见外了。我受伤也是为了示弱自保,不是令妹的缘故,不必放在心上。” “那日要不是为了救我妹妹几人,你也不会暴露身手,引人查探。知你心善施恩不望报,我却不能装作不知。” 仔细问起出手伤人的武功路数,顾睿洲想了半晌,也没想出头绪: “因着山川坛的刺杀,京都对外来人尤其是会身手的江湖人,都格外的严查。你暴露了身手,免不得会被人盯上。既然对方能派出身手如此不俗的手下,定不会是无名之辈,你可有怀疑之人?” 安知闲摇摇头: “马场那日我出手时,在场的人不少,至于是谁要来试我,确是没有头绪。叔父报了官,官差去查过,以他们的身手自然毫无所获,此事怕也只能不了了之了。” 顾睿洲:“一会我去城外瞧瞧,就算背后之人位高权重,不能帮你讨了全部的公道,好歹查出人来,心中也有提防。” 安知闲:“洲兄要一人去查?近来江湖动荡,还是带上帮手为好。” 顾睿洲:“冉兄弟去见故旧,前两日就已离京,奕辰不久就要大婚,许多琐事缠身也走不开,此事也不便让旁人知晓,还是我一人去的好。” 说着话,顾睿洲站起身,笑着宽慰道: “就算遇到了贼人,虽不敢说一定能将人留下,保命还是没有问题,你莫要担心好生养着,我查到了什么定来告诉你。大恩不言谢,等你好了,我请你喝酒。” 安南风送走顾睿洲回来,见安知闲要下床,忙快走几步将人摁了回去。 “安叔,伤的没那么重,您别担心。” 安南风:“那也要好好养着,等药熬好喝了,安生的睡一觉,这些年您都不敢松劲,养伤这几日权当歇息了。” 安知闲无奈躺下:“方才洲兄追问,我已然搪塞过去,您为何要告知他实情?” 安南风给安知闲掖好被角,在床边坐下: “您对人好,总得让人知道不是?往后安北将军在有些事上,也会更多考虑您些。” 对上安南风带笑的目光,安知闲不着痕迹的错开。 安南风见状失笑,又不忍安知闲尴尬,主动转了话音: “方才您引安北将军去城外追查,也是为了那人能更放心吧?” “我与洲兄的交情,有心之人皆知,若他看过我豪无作为,反倒惹他们猜忌。京都这地界,越是摆在明面上的事,越让人放心。洲兄走这一趟,对他对我都好。为防止真有什么万一,让凌久暗中跟着他出城。” 良善阁主 襄王府。 林锦颜带了些吃食,来看望“行尸走肉”的妍凌郡主,随着麽麽退下知礼关上了门,方才眼神空洞的妍凌郡主,瞬间就有了活力,挽着林锦颜的胳膊,就开始诉苦。 说自己学规矩学的暗无天日,度日如年,真想明日就是出嫁的日子,又道想着要嫁人,心中还是有点发慌…… 两人凑到一起,说了半晌的体己话,直到下人叫用饭,两人才从房中出来。 襄王妃虽恨铁不成钢的,拘着妍凌郡主学规矩,但到底是自己自小疼到大的女儿,见妍凌郡主学规矩学的都瘦了一圈,嘴上虽不说,心中也是心疼。 令厨房给妍凌郡主的院子,单独置办了饭菜,让林锦颜和妍凌郡主单独一桌。 妍凌郡主开心的嘴角都要咧到耳后根,察觉麽麽的眼神,忙将笑意收敛,可嘴角却是怎么都压不下来。 高高兴兴用了饭,又得了林锦颜会常来看她的保证,才依依不舍将人送走。 行至前院,遇到楚承逸,说了两句家常,便扯起了闲篇儿。 楚承逸闲聊说到林锦颜养伤时: “苍圣山地处漳州交界处,又紧挨着盛产药材的屏南,确实是休养生息的好地方。说起漳州,我还听过一件趣事,林小姐在苍圣山,可曾听闻有个叫无为阁的江湖门派?” 林锦颜想了想才道:“去年回京时,好像在路上听到过……听闻水灾时救了不少百姓?” 楚承逸语气赞赏道: “对。如此为民的门派,想来那阁主,也是个良善之人。偶然听闻,无为阁的阁主,居然是个女子,如此心怀大义的奇女子,真想认识一下。” 林锦颜:“世道对女子本就苛刻,这阁主居然能在江湖立身,还有余力帮助百姓,我也想瞧瞧,是个怎样的人。小王爷若能结交,定要为我引见。” 楚承逸紧盯林锦颜的神色: “林小姐不必自谦,我倒是觉得林小姐,和这无为阁的阁主很是相像,都是世间少有的良善女子。” 林锦颜面色坦然的笑道: “我是仗着家中长辈疼爱,又有故去的娘亲留下的嫁妆傍身,才能对百姓行点小善,远比不上这位阁主。” 坐进马车放下车帘,林锦颜依旧能感觉到,外面那道审视的目光。 看着马车驶出襄王府,楚承逸将目光收回,眼中透着探寻到真相的兴奋。 从襄王府出来,林锦颜顺路查看了几家铺子,最终将马车停在了泰丰粮行门口。 像以往一样,洪九守在粮仓,高帆领着林锦颜和白芷进了密道。 凌石上了茶便沉默的守在门口,等了一盏茶,随着密道的门推开,林锦颜起身见到却不是安知闲。 风潇然吊儿郎当的走出密道,懒洋洋的坐下: “我小师弟伤的重,这会儿吃了药已经睡下了,所以我代他这个伤者来见,来听听林小姐有什么吩咐。” 风潇然虽带着笑脸,体态一派松弛,说出的话却是单刀直入怨气十足。 体贴之人 林锦颜被风潇然迁怒,并无半丝生气,抬手拦住要说话的白芷,缓缓落座: “我与安老板,是生死之交的同盟,向来都是彼此尊重有商有量,哪敢谈吩咐二字。安老板舍命相救,我心中不胜感激,今日过来,只为看看安老板的伤,并无其他事。” 门口的凌石,听闻安知闲的伤,是因林锦颜之故,不由侧目眼含不喜的瞥了眼林锦颜。 风潇然笑意一丝未变: “劳林小姐跑一趟,我小师弟伤及内脏,吴大夫说需卧床半月。林小姐真心想看望,该去不夜侯。” 林锦颜听闻安知闲的伤势,心中顿感沉闷,从善如流道: “是我考虑不周,安老板的伤是因我所受,理当亲自登门看望。” 白芷见不得林锦颜受委屈,听得风潇然话里的夹枪带棒,冷脸开口道: “并非是我家小姐不诚心,是洪九说安老板伤的不重,小姐知晓茶楼有探子,想给安老板省事才来此处见。” 听了白芷说话,风潇然怨气散了两分,盯着林锦颜酸溜溜道: “我小师弟心善体贴,不愿林小姐担心,才不让洪九说实话。他对你心善体贴之事,又岂止是这一桩。” 林锦颜闻言,心中悸动陡生: “风少爷此言何意?” 风潇然移开目光:“他不让说,我也不是那长舌妇人,你想知道,自去问他。” 林锦颜见问不出什么,打听了一下安知闲能用得上的药材,起身告辞: “既然安老板已经睡下,我今日就不去打扰了,明日会在安老板用药前登门看望。” 高帆移开石门,白芷扶着林锦颜迈下台阶,感觉墙上的油灯又比上次多了几盏,林锦颜耳边回荡着风潇然方才的体贴之言,心头悸动更甚。 刚行至分叉路口,准备同风潇然告辞,就见密道另一端,安知闲被竹青扶着急步赶来,离得近了安知闲甩开竹青的手,带着温和的笑意柔声道: “林小姐,这就要走了吗?方才忙了一阵,让小姐久等了。” 林锦颜见到安知闲那一瞬,只觉得狂跳的心,顺着血液迅速灌满周身和喉头。 安知闲的声音,伴随着自己狂乱的心跳,一起入了耳,林锦颜藏在袖中的手用力紧握,才强压住心中慌乱: “安…安老板,你身上有伤,要静养才是。” 安知闲:“不妨事……” 风潇然双手环胸,臭着脸慢步上前: “她都知道了,还装什么啊?谁给你说的?吴大夫要知道你偷跑出来,晚上的药肯定要给你翻倍。” 安知闲眼神不悦的瞪向风潇然: “你要是很闲,就回去帮家里的忙。” 说完又光速变脸,温柔对林锦颜笑道: “别听他乱说,养几日就无碍了。” 昏暗的光照下,安知闲面色透着两分苍白,鼻尖覆盖着薄薄的汗珠,林锦颜瞧着升出一抹心疼: “安老板,受了伤就该谨遵医嘱好生养着,不要随便下地。我过来没旁的事,只是来看看你的伤。如今看也看到了,来日方长,安老板快些回去歇息。” 再次挨踹 林锦颜问了伤势,就催促着安知闲回去歇着。 拗不过安知闲非要相送,见僵持着会让安知闲多站会,林锦颜带着高帆白芷先行离开。 风潇然看着主仆二人的背影,走上前挡住安知闲的视线: “都走远啦,还看什么啊回去吧。” 话音刚落,风潇然正欲转身,屁股上就被安知闲踹了一脚,因着被踹的力道,人也往前蹿了两步,站稳身形恼羞成怒的转身,朝着安知闲走掉的背影怒吼道: “你干什么!这是第二次了!背后偷袭算什么本事!” 安知闲脚步未停: “多事,活该。” 风潇然拍着屁股上的灰,快步追去: “两次你都是因为她!你个重色轻友的泼皮无赖!别仗着受伤,就如此放肆,我可是你师兄!” “你自己封的,我从未认过。” “混蛋,我非踹回来不可。” “风少主,主子还伤着呢,不可动手,您要气不过踹我吧……” “竹青,你给小爷让开……” 凌石站在石门口,听着越来越远的吵闹,眨巴着眼睛: 竹青应该可以拦住风少主吧…… 伺候着安知闲睡下,竹青轻手轻脚退出屋子,廊下的安南风对竹青招手: “歇息了?” 竹青:“刚睡下。风少主呢?” 安南风笑道:“找吴大夫给主子加药去了。” 竹青默默替安知闲惆怅片刻,转而不解问道: “您将林小姐来的消息先告诉风少主,激他去见林小姐,又让我等了一会再告诉主子……这是演的哪一出啊?主子这样走动,您也不担心对他的伤不利?” “我问过吴大夫了,不出力不动武的走动,没有大碍,这不是还让你跟着嘛。” 说完,安南风看着安知闲的卧房,笑的高深莫测: “有些事糊着一层窗户纸,得捅破了才能看得真切。说不得走动这一趟,主子反而好的更快呢。” 马车里。 听林锦颜说起安知闲的伤,洪九老实道: “他怕您担心,更怕您自责,所以才嘱咐我不要告诉您。” 林锦颜:“我知你们都是为我好,可为我好,也要我自个觉得好才算是好。牵扯到冥夜阁私密利害的事,我不愿你为难,你可以不说。这种事,以后莫要再瞒我。” 得了洪九的点头,林锦颜绕路去了趟济民堂,找了些上好的温补药材,才回了府。 晋王府。 楚承曜将各路消息挨个打开查看,眉目越发舒展: “齐全虽受了牢狱之灾,又被父皇罚了三年俸禄,到底是保住了刑部尚书的位置。户部的韩清如,礼部的袁道,还有皇祖母都帮着说了话。” 钟毅:“这都是殿下慧眼识人的结果,要不是殿下早早便和韩尚书和袁尚书交好,又让柔妃娘娘平日里对太后多尽孝心,他们也不会帮着说话。” 楚承曜:“韩清如和袁道,是因为私交,皇祖母却不是。” “那太后为何要帮殿下?” “我那好皇兄如我所料想两头都占,许了岳明珠正妃之位,又在打林锦颜的主意,皇祖母并非是帮我,只是借我的由头警告太子罢了。” 城府之深 钟毅闻言总算明白了,为何楚承曜明明也和太子一样,对林锦颜和岳明珠都动了心思,前者没主动去接近,接近后者却又故意将消息透漏给秦知许…… 原来早就算准了,太子知晓楚承曜接近岳明珠,一定会从中阻止,但也不会放过助力最大的林锦颜,如此一来太后定然心中不满,不满攒够了,太后这个太子图谋的助力,就会变得和太子敌对。 而楚承曜只是布了局静静等着,在背后推动这一切发生…… 想明白这些,钟毅先是暗暗心惊楚承曜的城府之深,而后变成血液滚烫的兴奋: 他真是跟对了主子,这天下未来一定会是殿下的! 楚承曜继续查看消息,得知安知闲受伤,让钟毅派人去询问京兆府尹陈庆山,跟着安南风出城探查的结果。 派去的人回禀:只知道安知闲是被人所伤,却没查到是什么人动手。 听闻安知闲受伤时,林锦颜也在场,楚承曜立马问起林锦颜今日的行踪。 听过之后,楚承曜十分不解: 安知闲是为了保护林锦颜受的伤,依照林锦颜的性子,应该会上门探望才是,为何都到不夜侯附近,却没去? 钟毅:“这林锦颜不是还去济民堂买了补药吗?想来是到泰丰粮行时,还没准备好合适的礼物,她从襄王府出来,时辰就不早了,所以才先回了府。” 楚承曜想了想也觉能勉强说得过去,也没再做深究: “明日你陪我去一趟不夜侯,把宋易也叫上,若我所料不差,明日她会去不夜侯,刚好能和宋易叙叙旧。” 钟毅:“是。对了,盈儿小姐说今日太子又传信约岳小姐相见,岳小姐不想见,还是用身子不适的缘由搪塞了过去。” 楚承曜翻看着消息,头也不抬的笑道: “太子自小顺遂,容不得旁人忤逆心意,多拒绝几次才好,一会我会去找盈儿说此事。你吩咐人去把我的朝服挂出来,熨平展了熏上香,就要用上了。” 钟毅脆生应下,脸上也有了笑意,见楚承曜脸上闪过狐疑,忙出声询问。 “彬州的来信说,上次诊出在冀州薛家藏宝库中的毒,需要雪鸢草做药引的那个苍圣山的大夫,趁看守不注意出逃,跌落了山崖……” 钟毅:“这有何不妥吗?” “这大夫诊出毒的时间,刚好是父皇派人追查雪鸢草的时候,太过巧合了些,所以我才让舅父找了由头将人扣住,慢慢细查。” 钟毅:“此事如今想想都不禁后怕,陈御医胆小怕事,没将雪鸢草的事告诉殿下,要不是殿下机警,定被陛下的派去的密探发现,此刻怕是……” 楚承曜:“我也是没想到,陈御医居然瞒了这么大的事。他的小儿子和两个孙子,好生照料着,吃喝用度不要亏待,更不要让人跑了。” “是。幸亏殿下发觉陈御医不对,让宋易前去监视,他以为将家人送走,又将支应门庭的大儿子留在家中,就不会被发现。不过,有这三人在手,想来他以后也不敢再瞒您什么。” 前来看望 次日。 林锦颜和林锦安借去将军府的由头,再次出了府门。 去将军府呆了一个时辰,兄妹两坐马车各自离开,林锦颜带着药膳直奔不夜侯。 安知闲因今日之约,早早更了衣,吩咐竹青在屋内点了清淡提神的熏香,拿着书不时的看看时辰,看了一早上愣是没看进去几个字,只觉今晨的时间过得无比漫长。 听着院子有人说话,忙站起身整理了一下平展的衣衫,深吸口气呼出,带上惯有的笑脸。 竹青敲门而入,说是楚承曜来买茶,问起安知闲,得知他身体不适特来看望,如今人就在院子里。 安知闲闻言,笑意停滞一瞬眼中温柔消失,拿起书脱了鞋转身掀开铺好的被子,坐在床边,让竹青请人进来。 楚承曜进屋时,安知闲正穿好鞋子起身,身形带着两分虚弱: “晋王殿下,不知您来有失远迎。” 宋易守在门口,楚承曜带着钟毅入内,见状忙快走两步,将行礼的安知闲拦住: “早就说了你我之间无需如此,再说你身子不爽利,更不用这般,坐下说话。” 二人在桌边落座,楚承曜打量着安知闲的面色: “你平日里都很康健,这是生了什么病?” 安知闲苦笑道:“不瞒殿下,并非是病而是伤。” “伤?可是摔得?怎么这般不小心。” 安知闲说起城外遭遇,末了又道: “报了官,洲兄也亲自帮我查过,并未查到何人下手。商人和气生财,我素日从未与人结怨,思前想后可能是我这茶楼生意太好,这几年来附近的有几家茶楼都关了张,约莫是他们嫌我抢了生意出口气。” 楚承曜面色恼怒:“岂有此理!茶楼经营不善只能怪他们自己,怎能寻私仇?天子脚下,竟然光天化日行凶伤你至此,简直毫无王法!你莫怕,我会派人去查此事,一旦查到人定给你讨个说法。” 安知闲连声道谢,面对楚承曜的关心,一脸感激之情。 林锦颜一进不夜侯,竹青便迎了上来,边客气的将主仆三人请进后院,边低声告诉楚承曜来了。 进了院子,与门口的宋易对视上,宋易眼中闪过一抹惊喜,见林锦颜快速错开目光,也忙将目光收回,装作不认识的淡漠模样。 “晋王殿下应该和安老板有话要讲,不便打扰我等会就是了,青掌柜先忙。” 说着话,林锦颜在院子口的石凳上落座,竹青应下去了厅堂,不多会陆春端着热茶送来。 林锦颜道了谢,抬眼看向白芷: “干嘛一直提着药膳?也不嫌重。” 白芷将食盒轻轻放在石桌上,笑容娇憨: “这可是您求将军夫人熬的,我怕撒了就一直用心提着,一时忘了放。” 林锦颜轻笑道:“惯会给自个讨赏,回去就赏你办差尽心。” “林小姐?” 林锦颜闻声,见楚承曜一脚踏出了门,忙起身行礼。 楚承曜笑的温柔:“这又没外人,免礼。” 说着话上前看向食盒:“林小姐这是?” 故旧重逢 安知闲见状请罪,说起受伤那日其实林锦颜也在,方才没讲是怕有损林锦颜闺誉。 楚承曜直言不怪,赞安知闲君子之风。 又道自己新得了一个知己护卫,身手极佳,安知闲下次出城,可派护卫相送,说着话就叫宋易上前给安知闲引见。 林锦颜打量着宋易,试探着开口: “你是……宋易?你可认得我表兄顾睿洲?” 宋易刚行了礼,听见问话看向林锦颜: “顾将军与我有恩,自是认得,小姐唤顾将军表兄,又姓林……可是林太傅的孙女?” 林锦颜闻言,笑意带着惊喜扩散开来: “宋易真的是你,当年让你受了委屈匆匆离去,本以为会成为憾事,不想还能在见到你,我三位兄长可是经常念叨起你呢。” 宋易:“上次见面林小姐还是孩童,恕我眼拙竟没认出来。” 楚承曜面带惊讶:“你们居然认识?” 二人大概说了过往,得知宋易被楚承曜搭救,住进晋王府还得楚承曜以礼相待,林锦颜看向楚承曜的眼神带着欣赏,行礼道谢。 又邀宋易改日出王府,见见顾睿洲三人。 叙了旧,楚承曜也未停留,嘱咐安知闲好生休养,又温柔的同林锦颜道别,就带人离开,真像是路过买茶,偶然得知才来探望一般。 林锦颜目送楚承曜离开,虚假的笑意散去,眸中尽是冷意,回头与安知闲光亮的眼神对视上,目光慌乱一瞬又强自镇定: “安老板,你身上有伤,还是回房养着的好。” 安知闲从善如流的应下,邀请几人进屋落座。 林锦颜坐下扫视了一圈,屋子的布置简洁又不失精致,很符合安知闲的风格。 收回目光时,瞥见书案放着一枚玉佩,上面的断了半截的玉穗子甚是眼熟,安知闲顺着林锦颜的目光看去,忙拿起玉佩坐在林锦颜对面解释道: “小姐亲手做的,我珍惜非常日日带着,可惜上次在城外被那人割断了,并非故意。” 林锦颜脱口而出道:“无妨,再给你做一条就是了。” 两人说完话,都愣了片刻,安知闲眼中染上狂喜,林锦颜却是暗自咬牙:接话那么快干什么! 反应过来,林锦颜强装冷静解释道: “当日凶险历历在目,安老板受伤,也是因我之故,损坏的东西我也应该赔偿。” 说完忙转了话音让白芷将药膳取出来,又拿出药膳当中所用药材的药单,嘱咐安知闲问过吴大夫,没有药效相冲在热了吃。 白芷将东西一一取出,放在桌上: “安老板,药膳都是依照您的喜好,这两盘糕点,是我家小姐为表感谢亲手做的。” 安知闲面色温柔的都要荡漾出水来,虽无极大的笑意,可每个毛孔泛着开心,一一看过之后,抬眼看向林锦颜。 白芷的话寻常听也没有不妥,可此刻听在林锦颜耳朵里简直如坐针毡,端杯喝茶,心虚的不敢和安知闲对视。 说了两句客套的关怀之言,就要起身告辞。 悸动再生 安知闲虽心有不舍,却也没理由留人,正起身准备相送,安南风端着药进来,与林锦颜寒暄两句,竹青快步赶来说是来了老主顾,要找安南风。 安南风一脸焦急:“哎哟,知闲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怕苦不爱吃药,要没人盯着他,他定会将药偷偷倒掉。我这会有事要忙,林小姐要是得空,帮我盯着他。” 安知闲眼睛迷茫的睁大一圈: 我怕苦不假,何时倒过药? 还不待他和林锦颜说什么,安南风就将药碗塞到了洪九手里。 “哟,这些吃的都是林小姐带来的?那感情好,我正说去给他备些吃食,免得他空腹吃药难受,竹青你叫个伙计来,去把这菜热热。” 吩咐完,对林锦颜笑的灿烂又抱歉: “伙计管不住他,这里就有劳林小姐了,我去去就回。” 说完火急火燎的就去了前院,林锦颜眨巴着眼睛,看着安南风如风一般的消失的背影,不禁感叹:这风……哦这老先生步伐还挺矫健。 主仆三人齐齐转身,看向怕苦倒药的伤者,脸色复杂莫名。 安知闲略带尴尬的清了清嗓子解释: “我其实还好……” 见伙计进来端菜去热,林锦颜将药单递给白芷,让她去找吴大夫瞧瞧。 人都走后,洪九靠在门口,背对着两人。 屋子里一时间安静了下来,气氛静谧微妙又带着一丝尴尬,瞥见手边的玉佩,安知闲拿起找话道: “这玉佩,还是小姐送来的那块玉石打磨雕刻的。” 林锦颜闻言,接过玉佩细看,通透的青玉上,一朵朵茉莉或绽放,或含苞,或微展栩栩如生,光是看着便觉闻到了花香,心情也不由愉悦: “雕的极好,安老板怎会想到要雕茉莉?” 安知闲盯着林锦颜如玉一般的手指,目光灼灼: “因为…碧潭飘雪。” 林锦颜闻言豁然抬眼,与安知闲炙热的眼神对视上,听着那熟悉又慌乱的心跳,垂眸错开目光,放下那感觉烫手的玉佩,端起茶杯: “安老板果然是爱茶之人。” 随着口中的茶水入喉,茉莉的清香萦绕在口鼻,林锦颜只觉今日的茶香带着灼人的气息。 安知闲点到即止,夸赞林锦颜方才的演技后又不解道: “小姐虽对皇室众人都有提防,但唯独对晋王过于防备,或者说是敌意。晋王此人虽心机深沉,却不曾得罪过将军府和太傅府,小姐何以多年前就开始对此人设防?” 林锦颜看着茶杯,玩笑一般开口: “我若是说因为梦到了一些事,才会如此,安老板可信?” “信。” 林锦颜抬眸对视:“为何?” 安知闲思虑一瞬,笑如朗月: “也没有什么旁的因由,大概是因为出自你口,我便会信上几分。” 那抹熟悉的慌乱悸动,再次爬上林锦颜的心头: “安老板果然适合经商。” 安知闲眼神黯淡一分:你以为我对旁人也这般吗…… “小姐与冥夜阁乃盟友,与我算生死之交,自是与旁人不同,朋友的话自然更可信些。” 齐焉登门 二人闲聊几句,便开始说起正事。 林锦颜:“我在彬州的人已经被天机门救出来了,多谢风少爷从中传话,劳安老板帮我道个谢。” “他做此事,是你用天机门少主玉佩换来的,算不上帮忙,不必放在心上。” 白芷和伙计端着药膳入内,安知闲正准备吩咐伙计去弄两个菜,竹青就提着食盒进来。 说是林锦颜是客人,没有让客人空腹帮忙的道理,说话间就将食盒里的菜全放在林锦颜面前: “林小姐,随便准备的菜,也不知合不合您胃口,您将就用一些。” 说完也不待林锦颜回应,就笑眯眯的行礼告退。 安知闲见状,眉梢满意的微挑,端起碗筷笑道: “总不好让林小姐饿着肚子看我吃饭。” 林锦颜瞧着面前几道自己爱吃的菜,听着安知闲夸赞药膳好吃,也端起了碗筷。 用过饭,安知闲不想给林锦颜留下软弱的印象,豪迈的端着药碗一饮而尽,眉头都不曾皱一下。 强忍着钻舌的苦味,面色从容的放下碗,看着面前多的茶,抬眼看向林锦颜,眼里盛满了亮光,就连嘴里的苦味都淡了几分。 林锦颜:“可需要蜜饯?” 端杯饮茶的安知闲,闻言思绪飘远一瞬,面色落寞又哀伤,待放下茶杯,又恢复了笑意: “我又不是幼童,没那般娇气。” 林锦颜将那一瞬的落寞看进了眼里,并未询问,见安知闲喝完了药,便起身告辞让其好生休息。 林锦颜吩咐魏仲,将马车停在林府不远的拐弯处安静等着,忽而想到什么看向洪九: “安老板家中出事后,就一直是安叔带着吗?” 洪九点头:“是的。” “那你可曾见过安老板的双亲?” 洪九:“不曾见过,我认识安老板时,他家中就已经出了事。” 林锦颜:“那时他多大?” “十岁。” 林锦颜升起一抹心疼,叹息道: “想来安老板的双亲,应该是很温柔良善的人,可惜…” 林锦安掀开车帘钻进马车:“什么可惜?” “没什么。看哥哥的神情,戏班子唱的还不错?” 瞧着林锦颜打趣的笑意,林锦安抬手亲戳了下她额头: “哥哥你也来调笑,该打。” 兄妹两相视而笑,吩咐魏仲驾车回府,同林锦安说起遇到了宋易,见林锦安面露惊喜,又道宋易如今是楚承曜的护卫,相处时要注意分寸。 回到府里,听说刑部尚书的妹妹来府中做客,林锦颜回房更衣后便带着白芷去往松茂堂。 各自见礼后,身着暮山紫色衣衫的少女,笑容亲切眼带赞赏的看着林锦颜: “花会上林小姐作画,见之难忘,一直想与林小姐结识,却没寻到机会,这才冒昧的借着玥雪的面子登门拜访。我闺名唤齐嫣,家里人都叫我嫣儿。” 周玥雪:“姑婆您可是不知道,这嫣儿啊经常在我耳边念叨锦颜妹妹,我耳朵都听出老茧了。” 老太太本就对笑盈盈的齐焉观感不错,又见齐焉对林锦颜多有夸赞,更觉满意,招呼齐焉得空常来府中小坐。 一番客套说笑,林锦颜和齐焉两人亦是一见如故,约好日后常来常往。 求娶阁主 日子转眼到了三月上旬,天气也逐渐暖和。 江湖上,近来多有热闹。 前些日子,天机门的门主亲自赴京,收拾儿子搞出来的烂摊子,约冥王见面致歉,把京郊堂口抓来的冥夜阁的人归还,将自己不成器的儿子抓回天机门管教。 天机门门主如此处置,本是摒弃前嫌皆大欢喜的好事,无奈冥夜阁被抓的人伤势太重,冥王带回第二日便不治身亡,冥夜阁和天机门的矛盾,也因这条人命,变得更加难以调和。 冥王将冥夜阁漳州的人手,派遣一部分门中精锐奔赴泰安,在天机门京郊不远的堂口处,也设立了一处堂口,两大帮派成对峙之势,不少人都在赌双方何时会打起来。 除了这两大帮派,无为阁近来也是常被人挂在嘴边。 因门下的女帮众被山贼所劫,无为阁的阁主亲自带人杀到了山贼的巢穴,将一众山贼扒了外衫,捆成了粽子扔到了当地衙门门口。 并放言不管何人,若无因由欺辱无为阁的人,无为阁必定群起而攻之,哪怕鱼死网破也在所不惜。门人若有为恶者,也绝不姑息。 门派作风如此,自然引外界关注。更惹人关注的是,如此强硬的帮派,阁主居然是个武功高强的女子。 一时间,无为阁成了不少人茶余饭后的谈资。更有甚者带着高额的聘礼,上门求娶无为阁的阁主,引得不少人起哄看热闹。 无为阁的阁主撵走几个,还是有人登门,烦不胜烦索性闭门不出。 朝堂之上。 楚承曜和太子都用了各自的手段回归,三王明争暗斗,党争的派系日益明显。 皇帝放任三人在他的容忍内争斗,私下派密探和隐卫伺机彻查三人暗中的势力。 太子。 因为岳明珠婉拒的次数太多,皇后虽恼怒的骂岳明珠不识抬举,却还是带着笑脸到长寿宫找了太后。 迫于太后出面,岳明珠纵使心中不愿,也只能去见了两回。 太子见到了人,照顾有加温柔以待,岳明珠却始终守着臣女的本份,别说笑意了就连主动开口也没有,太子忍了又忍,生忍着送走了人,才掀翻茶盏。 秦王。 楚承烨虽依旧和太子争锋相对,但较之以前锋芒收了不少,得了几次皇帝的夸赞。 娴贵妃欣慰之余,将功劳算在贾玉头上,让贴身的宫女出宫,给贾玉赏了贵重的赏赐。 宫女依着娴贵妃的吩咐,言辞感激,拜托贾玉日后继续尽心。 贾玉感动莫名,跪地深谢贵妃看重,扬言定尽全力辅佐秦王,献上性命也在所不惜。 至于晋王,近来可谓是顺风顺水。 楚承曜回到朝堂后,办了两件不错的差事,皇帝赞其办事稳妥,将接待使臣的活都交给了他,惹得太子咬松了后槽牙。 楚承烨虽也不满差事没落到自己头上,但下朝后看见太子铁青的脸色,还是幸灾乐祸的同楚承曜道喜,气得太子拂袖而去。 楚承曜见状,配合楚承烨扮演着兄友弟恭。 伤势渐好 随着安知闲的伤势渐好,姚太师林晏清几位老大人,再次聚到了不夜侯。 唐阁老近几次来时,几乎都带上了郑向恒,二人俨然成了忘年交。 楚承平也常陪着平阳侯来此,一来二去的同林晏清几人也算混的相熟。 平阳侯对弈时,楚承平就接替安知闲,坐在二人身旁伺候茶水。每每平阳侯举棋不定,或是落子的位置不对时,楚承平就在一旁清嗓子提示。 姚太师虽不喜皇室中人,但对楚承平这个毫无争权夺利之心的齐王,态度平和中正,相处了这些时日,也对其有些笑脸。 听得楚承平再次清嗓子,姚太师看向给唐阁老把脉的吴大夫: “吴神医给阁老诊完脉,也给齐王殿下看看,他这嗓子不爽利,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楚承平闻言,笑着拱手请罪: “太师这是拐着弯训晚辈呢。外祖父,太师都已言明,孙儿只能去做观棋不语的真君子了,您自个多想想再落子。” “臭小子,老夫还要你教?自去一旁玩去,不要坐这干扰我。” “好咧。” 平阳侯笑骂完,楚承平脆生生应下,挪步道安知闲身旁坐下,顺手给对面的林晏清添上了茶,见林晏清客气的准备起身,楚承平笑容染上无奈: “太傅,不都跟您说了嘛,我是随外祖父来的,不是以皇子的身份,您不用一直守礼。再说我跟您家中几个孙儿,都是自小玩到大的好友,没外人在您拿我当个晚辈即可。” 平阳侯:“平儿说的是,晏清啊我知你重礼,但对这臭小子无需如此,他要敢在你们几人面前摆皇子的臭架子,老夫自会收拾他。” “外祖父,瞧您说的,您那脾气我哪敢啊。” “老夫脾气怎么了?” 瞧着这爷孙两斗起嘴来,屋内众人皆面带笑意。 见吴大夫把完脉,唐阁老对其颔首道谢后,看向平阳侯: “多大的人了,还能跟外孙吵吵起来?知闲和向恒还看着呢,也不嫌害臊。” 郑向恒:“侯爷和殿下感情深厚才会如此,晚辈觉得甚好。” 安知闲也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表示赞同。 吴大夫给几位老大人都把了一遍麦,挨个说了些注意事项,就准备退下。 唐阁老:“向恒,你前几次过来,都没遇上吴神医,今日刚好遇上,劳吴神医也给你诊诊。” 说罢,唐阁老看向吴大夫: “年纪轻轻身子也太差了些,前些日子生病还卧床了几日,劳神医再给这孩子瞧瞧。” 郑向恒推脱不过,只能客气的道谢伸手。 吴大夫摸上脉搏,眼神便打量起郑向恒,见郑向恒笑意中带着无奈和闪躲,吴大夫按下心思收回了手,只说是身子虚了些,好生调养着就行。 郑向恒感激道谢,目光一直跟随着吴大夫出屋才收回。 唐阁老听了吴大夫的话,嘱咐郑向恒平日里要多加注意,又看向安知闲摇头道: “真不知你们这些年轻人都怎么了,小小年纪一个体弱多病,一个骑马摔伤,身子骨还没我们几个老家伙中用。” 暮年知己 林太傅瞧着安知闲清瘦了一圈的脸,也止不住心疼道: “旁人就算了,你这孩子素来行事稳重,怎么还能出这种骑马摔跤的岔子。” 安知闲笑容谦逊:“哎,有道是人有失手马有失蹄,您和几位大人平日太过高看晚辈,夸赞的晚辈一时得意忘形了。” 平阳侯:“嗯?你们听出来没,这后生可是准备讹我们了。” 唐阁老捋着胡须笑道:“我这把老骨头,也讹不到什么咯。” 姚太师:“怕什么,平日晏清夸的最多,要讹也是先讹他。” 林晏清:“有事先把我推出去顶着,你可真是死道友不死贫道啊。” 一番说笑后,平阳侯让安知闲三人无需身边伺候,自去一旁说话。 唐阁老也道:“你们年轻人去玩,守着我们这几个老家伙做甚。” 安知闲起身:“几位大人叙旧,有事叫我一声即可。” 楚承平也跟着起身:“得,被嫌弃了,走吧郑兄,我们换个地方说话。对了太傅,锦安今天怎么没来?” 林晏清笑道:“这些年锦安读书刻苦鲜少出府游玩,好些东西都没玩过,近些日子突然迷上了听戏,和礼部王侍郎的女婿听戏去了。” 安知闲领着二人来到书房落座后,出去了片刻,才又回了书房。 郑向恒:“真羡慕这几位大人,少时的情谊相处到如今,自在惬意可以毫不忌讳的打趣调侃。我要到了这般年岁,还有这样三五知己,足慰平生了。” 楚承平:“说难也不难,外祖父他们相识相熟的年岁,应该同我们现在差不了多少。郑兄从现在开始就结交知己,一直往来着便就有了。” 安知闲行云流水的泡好茶,给二人倒上: “好茶易得,知己难寻。尤其在这京都,你们二人又是这般身份,结交你们的人是何目的,可否真心,都难以确定。” 楚承平面带认真的点头,片刻后又笑开来: “旁人我不敢保证,安兄定会是伴我到暮年的知己。” 林晏清几人正说着话,砚书敲门而入,说得了安知闲传话,特意来伺候茶水。 姚太师:“这孩子确实心细,我瞧着你那外孙,好似很喜欢知闲这孩子,常跟着他身旁。” 平阳侯:“不光是平儿,就连斯年,还有襄王爷家的小儿子也对这后生颇为欣赏。” 姚太师眸中带着怀念,语气也染上落寞: “这三个小子幼年,最爱跟在小七儿子的身后……一晃都这么多年过去了,小七儿子要是还在,也成人了……” 话落,屋子里一时间落针可闻,林晏清三人皆沉寂无声。 良久,唐阁老起身坐到平阳侯附近,出声打破寂静: “把后辈都支走了,有什么话就说吧。” 平阳侯抬眸,扫了眼姚太师平静的面色,才开口道: “我知你怜惜晚辈爱惜人才,但那个郑向恒,能哄的你这么短的时间,就带他来这见我们几个,似不像个简单的。一两次是偶然,次次来还能坐得住,要么真是无欲无求,要么就是所求甚大……” 玲珑心肠 皇宫。 处理完政务,皇帝疲倦的揉着眉心,询问太后寿宴的章程。 郑诚接过内侍递来的茶,放在皇帝面前,语气恭敬的回话: “这次漠北,夜梁和屏南都来祝寿,规格也比往年大了些,晋王殿下将使臣入住的行馆,盯着全翻新了一遍。新盖的宫殿正在日夜赶工,不日就将完工。” “前两日见了太后娘娘,听她老人家的意思,似有意将寿宴交给柔妃娘娘来办。” 皇帝闻言坐直身体,端起茶杯: “太子不是已经和岳明珠见上面了吗?母后这是何意?” “面是见到了,可似乎相处并不算融洽。吏部孙尚书的千金,同太傅家的孙女成了手帕交,近来常去太傅府。秦国公府的世子妃,也碰巧私下同林小姐结识,已经下帖子邀请林小姐去过秦国公府了。” 皇帝将茶水慢慢咽下: “国公府自不必说,吏部属太子管辖,母后是看出太子在打林家那小丫头的主意,所以才用柔妃来敲打皇后。你多盯着些,出不了什么事就不用管。太子这些年虽有长进,却并不显著,还得多磨练些。承烨在做什么?” “近来刚好轮到秦王殿下监督换防。” “嗯,这么算下来,母后寿宴时期,监督换防的便是太子了。向恒的伤养的如何了?” “多谢陛下关心,已然大好了。” “到底还是年轻,被人瞧出了破绽,想要接你的班还需好生历练才行。” 郑诚笑道:“他自己也觉得没脸,都不好意思见陛下。” 皇帝笑意宽和:“年轻人出点纰漏很正常,更何况秦宗良此子本就是玲珑心肠。” 说到此处,皇帝笑意不变,眸色中染上一抹狠戾: “聪明是好事,聪明过头就是祸事。若日后这天楚真交给太子,此子必不能留,不然皇室改姓,朕无颜见先祖。” 颜玉轩。 笑盈盈的送走几位千金,林锦颜揉了揉笑的发酸的脸颊,看了眼桌子上几家千金送来的礼物,吩咐白芷挨个做上标记搬去库房。 白芷拿起其中一个小盒子闻了闻: “小姐,这齐小姐送您的这熏香,确如她所说出自屏南,可是有价无市的好东西呢。” 林锦颜喃喃道:“屏南的香?上次花会的香也是出自屏南的张家……” 理了大概头绪,林锦颜将此事记在了心中。 听得杜兴求见,起身去了书房。 杜兴从怀中取出名单,恭敬的递给林锦颜: “这些年依照小姐吩咐,除了被划线的这两家,其他府上都有了咱们的人,这是每个府上的人员名单。” 林锦颜拿起细看:“秦国公府和郑阁老府中” “是。秦国公府的下人,都是从自家庄子训好的,从来不用外面买的下人。据说是秦宗良做世子之后,定的第一条规矩。” 林锦颜点点头:“秦宗良此人城府极深,手段阴狠,就算混进去也恐难安全的将消息传出。但郑阁老,倒是没想到。如此低调的世家府邸,居然防的这般严密,不简单。” 慎之又慎 晋王府。 齐焉自林府出来后,听闻楚承曜今日早早就回了府,便借着找张盈儿的名头,来了王府。 同张盈儿说笑了一阵,听得门外的请安声,齐焉眼中快速闪过一抹喜色。 见礼落座后,将两人关怀夸赞一番,楚承曜便问起林锦颜来。 得知齐焉为讨林锦颜欢心,将张盈儿送给她的香,割爱送给了林锦颜。 楚承曜笑意停住,面露沉思之状。 齐焉:“殿下,可是有何不妥吗?” 楚承曜对齐焉笑的温柔:“你为了助我成事,连心爱之物都可拱手送人,此番心意我甚是感动。” 说完,见齐焉笑意娇羞,楚承曜又道: “只是,盈儿制的香比较特别,日后说不得有用得着的地方。林锦颜虽不懂香,可却有个深谙药理的舅母,我是担心露了踪迹,恐日后惹人怀疑。” 齐焉郑重其事道:“原来如此,我想法子将香换出来。嫣儿不知其中利害,险些好心办了坏事,还望殿下勿怪。” 楚承曜直言不怪,温言细语的同二人说了会话,哄的二人都有笑意才起身。 颜玉轩。 林锦颜在书房,同杜兴密谈了半个时辰,杜兴恭敬领命退下。 林锦颜将手中的画像一一查看,还未及细想,就听得林松来报,说是岳明珠来了。 将人请进来,林锦颜笑着迎上前,见了礼招呼着落座。 两人本就没什么交情,私下第一次见面,自然也没多少话可聊。岳明珠坐下后,打量了一圈屋子,借着屋内的摆件和书画同林锦颜聊了半晌。 聊的熟了几分,岳明珠将自己的侍女挥退,端起茶杯慢品。 林锦颜见状,让白芷几人也退了出去: “岳小姐来,不光是和我聊字画吧?” 岳明珠放下茶杯,目光带着审视,仔细的将林锦颜从头到脚打量了一圈。 见自己冒昧失礼的举动,对面的少女始终神色自若,嘴角的笑意甚至还扩大了一丝,岳明珠眼中的审视散去转成了赞赏: “林小姐的心性沉稳,又有容人之量,实在是难得。听闻年幼时便开始掌家了?” “娘亲早逝,祖母年迈,没法子才赶鸭子上架,只是看账本的时间早些,又有祖母在旁帮衬,我只是跑跑腿干些容易的,却不敢说掌家。” 岳明珠:“林小姐不必自谦,皇后娘娘对林小姐可是赞不绝口,像自家晚辈一般逢人便夸。” 林锦颜眸光轻闪:“岳小姐何必打趣我,太后娘娘对岳小姐更是赞誉有加,还曾夸岳小姐可当国母呢。” 岳明珠苦笑着垂眸: “我的心性哪里能当的了。同在京都,我祖父的事林小姐必然也是知道的。我曾和国公府的二少爷有过婚约,出了那档子事,两家怎可能心无隔阂?国公府和太子殿下何等的亲密,勉强在一起,日后也必成怨偶。” 说到此处,岳明珠抬眸: “太子殿下是储君,后宅不宁影响的可是朝局。我觉得国母的人选,要慎之又慎,如林小姐这般的人儿,才是最好。” 待人真诚 岳明珠与林锦颜单独聊了一个时辰,坐上了回府的马车。 丫鬟看着自家小姐复杂的神情,也瞧不出什么,不由出声问道: “小姐,那林小姐可明白了您的意思?” 见岳明珠点头,丫鬟笑道: “恭喜小姐,不用嫁给太子了。” 岳明珠:“林小姐…也不愿嫁太子。” “为何?” “她和我一样,也有意中人。” 丫鬟急道:“小姐,您跟林小姐交底了?那她要是知道您喜欢晋王殿下,说出去可这么办?” 岳明珠摇摇头,语气带着一丝惭愧: “我并未告诉她我有心上人,是她说她有个自少时便喜欢的男子,虽未说是何人,但如此私密的事,她愿告知我,足见她待我真诚,我却想利用她脱身,真是汗颜。” 丫鬟:“小姐莫要多想,女儿家的名节何等重要,这种事自然该保密些。” 岳明珠叹息:“是啊,闺名何等重要。此等至诚女子我确不如她,若不能结为知己,当属憾事。” 郑府。 郑向恒将唐阁老送回府后,才转道回了自己府中。 贴身侍卫将马车上的木盒打开,准备拿出茶叶放好时,才发现里面有三副药,忙将木盒递给郑向恒查看。 “会不会是吴大夫将装给唐阁老的药,错拿给了您?” 郑向恒看了看药包,想起从不夜侯走时,安知闲挨个给几人送了茶叶,全都是用木盒装好的,最后一个才给自己,还对自己说这茶难得,不要送人留着自己喝,若喝的好再来拿。 当时只作是寻常商人的讨好手段,此刻看到这几包药,郑向恒心中有了计较,吩咐内侍叫来府医。 府医展开药包,辨别出其中药材一一写于纸上,待全写完仔细一看,不由眼放精光,大赞药方开的精妙,极对郑向恒的内伤,追着郑向恒询问是找的哪位名医,想要登门求教。 郑向恒让府医仔细检查了三包药,见并不任何不妥,将求知若渴的府医打发走,吩咐侍卫将药熬出来。 待喝了药,郑向恒看着空掉的药碗,眼中闪过一丝愉悦的兴奋: “你去库房,将我上次淘来的那套玉质茶具找出来装好,做人要礼尚往来才是。” 清晨用完朝食。 林锦颜受秦国公府世子妃之邀,前往国公府。 走时,周玥雪含蓄的表达了想结交之意,林锦颜笑盈盈应下,说是去了就跟世子妃提,下次带着她一起去。 林锦颜的马车停在国公府门口,掀开车帘正欲下车,世子妃的贴身侍女毓枝亲热的迎上来: “林小姐,您可算来了,世子妃可是盼了您一早上呢。世子妃怕您多走,早早便让奴婢在门房侯着了,让您的马车直接进府里。” 林锦颜客气道谢,从善如流的让魏仲跟着毓枝,驾着马车打西门直接入内。 前院里,秦宗良,太子和郑向恒,坐在凉亭中,看着薛忍和太子的贴身侍卫切磋。 林锦颜被毓枝领着去往后院,途径此处见到几人,忙上前行礼。 疑惑沉思 寒暄完,太子对林锦颜关怀了几句,便让毓枝带人去后院,好似只是偶遇打个招呼一般。 看完切磋,太子笑道: “看他们会武,当真是羡慕的紧。要不是自小一直跟在父皇身旁学习,错过了习武的年纪,我也是想学一些的。” 秦宗良低眉续茶,余光扫向一旁的郑向恒: “谁说不是呢,男儿应该都向往习武,有过驰骋沙场的幻想,就像林小姐表兄安北将军那般。不瞒殿下,我一直想结交安北将军,只是碍于他是武将,怕给殿下招来非议。” 郑向恒眸光快速滑过一抹思量: “安北将军确是不少男子都想成为的人。不怕殿下和世子笑话,我年幼体弱,家中长辈为我操碎了心,听闻习武能强身,还曾让我学过几年武艺。” 太子一脸惊讶:“噢?果然是真人不露相,你看着像个文弱书生,竟然还学过武?比起薛忍如何?” 郑向恒笑的无奈: “殿下真是高看我,薛忍的身手众所周知,哪敢和他比。我本就体弱,习武时也是量力而行,自然学的不精。就是府中的看门护卫,要不是顾忌我的身份留手,我也是比不过的。” 秦宗良端着茶杯,笑眯眯的听二人说笑,目光带深意的审视着说话的郑向恒。 后院。 毓枝未曾通传,将林锦颜直接领进了屋。 屋内,世子妃正和吏部孙尚书之女孙灵秀,还有王慧昭两人说话,瞧见林锦颜来了,笑意顿时大了一圈,亲热的叫起行礼的林锦颜。 原本有丝拘束的王慧昭,见到林锦颜,笑意都真了几分。 世子妃:“前两日世子的好友,送来个做糕点的厨子,一手糕点做的甜而不腻入口生香,我吃完就想着把你们都叫来尝尝。可不是我自夸,不光我觉得好吃,世子也觉得好,这两日常叫朋友来府里小坐。” 林锦颜三人闻言,皆笑盈盈道谢。 “我听闻,慧昭同你私交甚好,就想着把你们二人都叫来,有相熟的人在也能自在些。” 林锦颜:“世子妃和善细心,当我们如同自家妹妹照顾,哪里会不自在。” 王慧昭赞同道谢,孙灵秀也出声附和。 在世子妃吩咐下,五花八门的糕点摆满了整桌,光是看着就觉赏心悦目。 世子妃亲和的叫着三人围坐一桌,就着热腾腾的清茶,品尝糕点。 三人吃过皆赞不绝口,纷纷冲世子妃道谢。 得了夸赞,世子妃笑盈盈道: “你们爱吃哪个,走的时候拿上一些回去,可不许同我客气。” 几人边吃边聊,从脂粉聊到头面,从首饰聊到布匹,从客气聊到亲热。 聊到女红时,孙灵秀拿出贴身侍女递来的纸张: “说起女红,我前两日无意中看到一幅绣的极美的帕子,就将它画了下来,奈何我女红拿不出手,正准备今日带去绣庄绣出来呢。” 三人闻言,都好奇的拿过欣赏,唯有林锦颜面露疑惑沉思。 孙灵秀眼神探究:“林小姐怎么了?是这帕子不好看吗?” 林锦颜:“好看是好看的,就是觉得眼熟的紧,似在哪瞧见过……” 一方帕子 林锦颜想了半晌也没想起来,就将纸张递给白芷看。 白芷和林锦颜对视一瞬,接过纸张仔细瞧罢,努力回想道: “确实像是见过……印象有些模糊了,应该不是近几个月看到的。” 世子妃笑意不变,语气温和的循循善诱道: “不是最近见的,那说不得就是在苍圣山见的,再不然就是没出京前见的,那时候林小姐和你都还小,记不清也正常。” 孙灵秀也道:“这帕子我是前些日子在京都见到的,苍圣山离京都何其远,应该不是在那见的。说不得林小姐是见过相似的,或者林小姐练手的时候,绣过相似的帕子。” 世子妃:“是了,一方帕子罢了,想不起来不打紧,快别为难自个了。” 听着两人说话,白芷面带沉思,忽然一脸恍然大悟: “我想起来啦!小姐,这帕子像是表小姐绣的。” 林锦颜闻言忙将纸张拿过细看: “确实极像……” 白芷:“可那方帕子,表小姐不是托您送……” 收到林锦颜侧头制止的眼神,白芷眼神慌乱的扫过在座几人,压低声音继续道: “当年不是被您弄丢了吗?怎么还能看到?” 主仆二人的动作,落入世子妃和孙灵秀眼中,二人微不可查的对视了一眼。 林锦颜摇摇头:“孙小姐,这帕子你在何处瞧见的?和我表姐以前绣过的帕子有点像,却不是她那一方。” 孙灵秀给帕子找了个无从查证的出处,就将此事翻了篇,转了话音说起林锦颜的画来。 在世子妃和孙灵秀两人的攻势下,林锦颜出手画了副画,世子妃看完不住的夸赞。 “不愧是画中仙子,如此丹青我是比不了的。太子殿下和郑阁老的长孙,都是爱画之人,见到此画定会开心。” 世子妃说完,也没询问林锦颜意愿,兴高采烈的吩咐侍女,去请太子三人前往花厅赏画。 “今个天气好,我领你们去院子里晒晒太阳。都是未出闺阁的千金,同处一室怕你们拘束,也怕再出现一个如赵华琼那样的长舌之人编闲话。在空旷的院子里,四处都是下人,也就不怕坏了你们的名声。” 一番话,既情真意切的为几人考虑,拉近了关系。又不动声色的在林锦颜面前,给楚承烨的人上了眼药。 世子妃都已经安排好,此时也无法再推辞,林锦颜和王慧昭对视一眼,笑盈盈的道谢应下。 待下人备好茶点来请,几人动身去往花厅。 看到了画,太子秦宗良和郑向恒三人,皆交口夸赞,夸着夸着就从夸画变成了夸人。 听着层出不穷的溢美之词,林锦颜谦虚道谢,面露两分恰到好处的自得之色,秦宗良扫了眼便收回了目光: 到底是被家里护的太好,没什么城府,这点高兴都压不住。 感受到审视的目光消失,林锦颜嘴角的笑意再度大了一丝。 郑向恒看完画,只觉技痒,秦宗良立马吩咐下人准备笔墨。 贪吃丫头 郑向恒蘸墨挥笔,太子和秦宗良一左一右的围着观赏,世子妃亲和的招呼林锦颜几人在不远处落座: “画副画可需要点时间,左右也是等,不如坐着喝茶说说话。毓枝,在院门口支个桌子,弄些吃食,让三位的婢女坐下歇歇脚。离得近,小姐们吩咐也能听着。” 世子妃说完,孙灵秀便脆声道谢,林锦颜和王慧昭也只能跟着道谢。 “白芷,世子妃抬举心疼你,可得守规矩些,莫要乱说话乱跑,给世子妃添乱。” 白芷听完,眸光一抹亮光快速闪过,露出略带憨气的招牌笑容: “我记得啦小姐,谢谢世子妃。” 说完行了礼就跟着毓枝去院门口,世子妃看着白芷的背影笑道: “你这小丫头看着就讨喜,哪里是会添乱的。” 林锦颜无奈叹道:“这丫头啊什么都好,就是太过没心没肺,所以才让她跟在我身边时时看着。” 孙灵秀:“林小姐分明是喜欢这丫头,才让她跟着呢。对了,你身边的洪九,今日怎么没跟来?” 林锦颜笑道:“昨日齐小姐,不是送给我一盒熏香嘛,当时孙小姐也在,齐小姐说那香极为难得,我昨日傍晚就给点上了,确实好闻。” 孙灵秀:“对,齐小姐说那香出自屏南,珍贵的很。” “谁知道啊,刚点上没一会,齐小姐昨夜派人给门房说,那香是她送旁人的,不留神拿错了,说是有药用功效让我先别用,今日给我换对的来。” 世子妃:“齐焉素来心细的,居然还能出这种漏子。” 林锦颜:“常言不是说,百密尚有一疏嘛,定是下人装东西马虎了。我想着今日还和世子妃有约,又不想折腾齐小姐空跑一趟,就让洪九去齐府还香去了。” 王慧昭端着茶杯,面带笑意的听着,眼神在三人身上流转一圈,最后在林锦颜身上略微停顿。 毓枝安排下人支好桌子,上了一些糕点和茶水,招呼着白芷几人落座。 白芷坐下后,见一探头就能越过院门瞧见林锦颜,放心的拿起桌上的糕点,吃了一口满足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毓枝见状,不由面带轻松: 还好,就是个贪吃的傻丫头罢了…… “你叫白芷呀?吃东西看着就香,都给我看饿了。” 白芷包着一嘴糕点,笑眯眯的往边上挪了挪,拍了拍空出来的凳子: “毓枝姐姐,这没人看到,你尝尝不打紧的。” 毓枝一脸心动,探头往里看了看,见主子们都在说话,坐在了白芷身边,边吃边跟几人闲聊。 毓枝看着一盘没动过的点心,拿起一个轻咬: “这个好好吃,白芷你尝尝。” 白芷尝过后,先是满足而后便开始皱眉: “毓枝姐姐,这点心香是香,就是有些咸了。” “虽然咸了些,可它好吃啊,在外面可吃不到这个,咸怕什么多喝水,我带你去溷轩就是了。” 白芷听完深觉有理,给自己倒满了茶水,就着糕点边吃边喝。 阴差阳错 待郑向恒作完画,众人起身去看,又是好一阵的夸赞之音。 郑向恒谦虚道了谢,目光灼灼的看向林锦颜: “林小姐,郑某不才也没旁的能出手,独独对画痴迷。林小姐方才的梅花,画的极好,我甚是喜欢,想拿回府给祖父看。若林小姐能看上郑某的画,可否交换。” 林锦颜正欲出声,郑向恒再度开口: “方才之言说出口才觉唐突,有为难小姐之嫌。小姐可否将这幅梅花图卖于我?价钱你开,或是以物换物均可。当然是林小姐愿意的情况下,不是强求。” 话毕,在场众人虽都神色自若,心中却是皆有计较。 林锦颜:“郑公子真是高抬了,郑阁老的丹青登峰造极,我能得阁老传人的墨宝已是难得,怎敢卖画给郑公子。郑公子若不嫌弃,我自是愿意交换的,郑公子不怕吃亏就好。” 郑向恒笑意明朗:“林小姐太自谦了,自古文无第一。” 秦宗良上前,拍着郑向恒的肩膀道: “刚才看你作画时,殿下就说,想为此画题诗,不想这么快就送了人,看来殿下是难偿所愿了。” 太子同秦宗良对视一眼,立马反应了过来: “是啊,虽有遗憾,但此画能到林小姐手中,也是个极好的归宿。” 二人将姿态放低,林锦颜也只能接下: “能得郑公子的丹青,又能得殿下题诗,那是再好不过了。” 出国公府时,王慧昭钻进林锦颜的马车,闲聊几句,听林锦颜入府后偶遇太子,目光沉思的瞧着一旁的盒子: “今日之邀,好似并不简单。我和孙灵秀只比你早到一炷香,却不曾偶遇太子几人,进后院走的也不是你说的那扇门。再说这字画,郑公子还能说是爱画成痴,可太子殿下以退为进,非要题诗,就耐人寻味了。” 林锦颜失笑道:“约莫是想着,我房中有这幅字画,日后被有心之人看见,能传出什么苟且来。” 王慧昭闻言,见林锦颜心中有数,便放下了心: “那帕子正是周小姐的吧。可有什么不妥?” 虽是问句,可语气却笃定。 林锦颜将那帕子的事告知,王慧昭听完眨巴着眼睛,半晌才干巴巴的来了一句: “你这表姐……还挺早慧的……” 秦国公府。 送走郑向恒,秦宗良、太子、世子妃一同进了书房。 太子询问起事情进展,世子妃笑道: “殿下,已经从林锦颜的侍女口中套出了话,那帕子是出自林锦颜表姐之手,只是阴差阳错的,被晋王当作是林锦颜的给捡了去保存至今。” 听世子妃细说了经过,秦宗良和太子皆是表情玩味。 秦宗良:“可知那帕子原先是要给谁的?” 毓枝:“白芷说林家老夫人说过,不许提及此事,她不敢说。奴婢怕引起她警觉,便不曾追问。” 秦宗良:“你做的好,日后也要如此,同这个白芷处好关系,不要被她发现。” 太子嗤笑道:“老二一向精于算计,却不想阴沟里翻船。” 秦宗良:“算一算时间,他捡到那方帕子时,那林锦颜还是个孩童,那么早他便起了心思,此等耐心和城府,倒是难得。” 求个夫子 将王慧昭送回府,林锦颜转道去往不夜侯。 得了通传,竹青领着主仆二人入内。 屋内,姚太师正于冯斯瑶对弈,平阳侯和冯斯年还有楚承平,一坐两站的围在冯斯瑶身旁观棋。 秦贤,和林晏清,安知闲,还有林锦安坐在另一旁喝茶闲聊。 进屋同众人见了礼,林锦颜看了看棋局,和冯斯瑶闲话了两句,规矩的在林锦安身侧落座。 秦贤笑意和煦:“方才锦安说,你会来此寻我。” 自林锦颜入内,安知闲的余光,便一直放在她身上。此刻将茶杯放在她面前,找到与之坦荡对视的机会。安知闲眼神如稠厚的烈酒般,带着笑意晃进林锦颜的脑子里。 林锦颜错开目光,感觉因面前的热茶,脸上也有丝热意。 听得秦贤问话,林锦颜立马思绪回笼,带着浅笑道: “秦爷爷,找您是有事相求,按理说应该去府上才显郑重,可前两日去您府上您未回府。昨日听祖父说,几位长辈今日来此小聚,就过来打扰了。” 秦贤端着茶杯气定神闲的挑眉: “求我何事?” 林锦颜瞧了眼秦贤的面色,笑意更大了一分: “秦爷爷定是已经心知肚明了,晚辈盖了个小学堂,有心想让寻常百姓的女子也可读书,但终究男女有别,怕给这些女学子招来非议,故而想请梦夫子去学堂教书,求秦爷爷同意。” 说完话,林锦颜扭头看向白芷,从白芷手中接过盒子,放到秦贤面前: “这是给您的谢礼。” 秦贤:“你怎么知道老夫知晓此事?又如何断定老夫会答应,早早备好谢礼?” 姚太师虽和冯斯瑶对弈,这边的谈话却是听得一字不漏: “依你的急脾气,要是不知道早就急着追问了,哪里会如此谈笑自若。这丫头可精着呢,挑着我们几个老家伙都在,她出言相求,你怎么也得卖晏清这个面子。” 林锦颜并无丝毫被拆穿的尴尬之色,反倒是笑意中带上了得意,活像一只得逞的小狐狸在求表扬似的,看的安知闲心中酥麻,笑意也受感染的扩大。 林锦安生怕秦贤被自己妹妹算计了心中不快,忙出声说起那学堂是林锦颜制图所盖,一砖一瓦都用了心,尽她所能用的最好的,夫子自然也想选最好的。 林晏清不想逼迫秦贤,也心知秦贤八成会应下此事,老神在在的品茗,并不出声帮忙。 秦贤装了半晌,最终按住面前的盒子朗声笑道: “小梦她愿意去,我也应下了。” 林锦颜闻言,和林锦安起身行了礼道谢。又道让秦贤打开礼物瞧瞧,喜不喜欢。 秦贤打开一看,不确定道: “瞧着有些像是郑阁老的墨宝,这上面的题诗……倒像是……” 林锦颜:“秦爷爷好眼力,知道您喜欢郑阁老的画,但晚辈能力有限求不来郑阁老的墨宝。这画是晚辈从郑阁老长孙那里换来的,出了点岔子,让太子殿下在上面题了诗,希望秦爷爷不要嫌弃才好。” 再求一个 秦贤闻言,忙看向门口,见房门紧闭才扭头低声道: “你这丫头胆子太大了,我敢嫌弃这位的题诗嘛!” 屋内众人,对太子都不亲厚,所以闻言对林锦颜也没丝毫反感,甚至还有几人觉其直率坦荡。 林晏清面色平和的提点了一句: “颜儿,慎言。” 林锦颜忙请罪道:“颜儿记下了。见这没外人,一时松懈才失了言。” 安知闲见林锦颜故意失言,又卖乖的模样,掩住眼底的笑意,起身给众人添茶,侧身的一瞬,林锦颜看到他腰间自己新编的玉穗,和那块自己送来,被他雕上茉莉的玉佩,顿感热意再度上脸。 这厢,冯斯瑶落败,对着姚太师行礼让出座位。 姚太师:“想不到你个臭棋篓子,孙女下棋居然如此不俗,此等棋艺在这京都年轻一辈中,也算翘楚。” 平阳侯得意洋洋的接替冯斯瑶坐下,由着楚承平和冯斯年收拾棋子。 冯斯瑶:“太师的棋艺才是登峰造极,能与您下一场,受益匪浅。翘楚晚辈可不敢当,林锦颜的棋艺,可丝毫不比晚辈差。” 姚太师:“耳闻过,倒是还不曾对弈过。你这般说倒是想瞧瞧了,颜丫头过啦手谈一局。侯爷,一把年岁了还要同晚辈争吗?” 平阳侯,不情不愿的带着气起身,冲冯斯瑶翻个白眼: 都轮到我了,谁让你多话了。 林锦颜得了林晏清点头,起身给姚太师见礼落座。 冯斯瑶:“林锦颜,太师棋风沉稳,布局长远,小心些。” 林锦颜道谢应下,笑眯眯道: “我觉得我这局会赢。” 众人闻言,皆朝着林锦颜看来。 他们都无把握赢,这个丫头还真是大言不惭。 说大话的女子,笑脸乖巧: “太师,不如立个赌注吧。” 姚太师:“你这鬼精的丫头,怕是有事相求吧?前几日刚让你祖父说情,让我给你的学堂题了字,今日又想要什么?” “太师英明,晚辈确实有事相求。却不好意思再三开口麻烦太师,所以才借着棋局斗胆与您赌一把。” 原本平静无波的姚太师,被吊起了胃口,抬眉问道: “赌注是什么?” 林锦颜闻言笑意愈发灿烂: “晚辈此局若是赢了,恳请太师劝惠宁姐姐,和梦夫子一起,去晚辈的学堂教书。” 屋内众人皆知,姚惠宁自从和太子和离,府门都不出。闻言,都默不作声的去瞧姚太师的脸色。 姚太师目光淡淡的盯着面前笑盈盈的少女,见其笑意里带着笃定,忍不住开口询问: “为何是惠宁?如今不少人可都在背地里说的闲话。她若去你那夫子,你就不怕连带着你也会招来非议?” 林锦颜拿过装有黑子的棋盒: “是非终日有,不听自然无。这天下能有几人,能如惠宁姐姐这般,为真心弃泼天的权势富贵?如此气节的女子,如何做不得夫子?若学堂的学子,因此事质疑惠宁姐姐,任他给多少钱财,晚辈的学堂也是不会再留的。” 狐假虎威 林锦颜说完,坦荡的落下黑子,笑盈盈的等着姚太师落子。将想赢的心思,明晃晃摆在脸上。 姚太师看了她半晌,见其成竹在胸,没有丝毫担心自己会拒绝的意思,不由觉得好笑: “宴清啊,这丫头的外家不愧是骁勇善战的顾家,竟然会用兵法。” 说着话,姚太师取出白子落下。 林宴清看着对弈的孙女,笑意慈爱: “她哪里会什么兵法,不过仗着自个是晚辈,你会宽宥些。” 楚承平和冯斯年对视挑眉: 这林锦颜是算准了,姚太师不忍孙女一生困于闺房自哀自伤,故而借赌注给了姚惠宁出府的机会,又不让姚太师明里欠人情。 她将算计就这样摊在明面上,让众人都明了,却又不会有丝毫反感 安知闲:这个小狐狸,借着姚惠宁,就和姚太师攀上了交情。 难得有这种挤兑姚太师的时候,平阳侯乐的嘴角都要裂到了耳后根,幸灾乐祸道: “既然颜丫头同太师对赌了,我们干看着也是无聊,不如也来押个彩头吧,我出一百两押颜丫头胜。” 林锦颜盯着棋局,嘴角笑意加深,上次赛马时,冯斯瑶也是这样在旁押注,看来是深得遗传。 说完,见没人行动,平阳侯急哄哄催促道: “斯年,平儿,瑶儿,快押啊。晏清,锦安,还不快给自己人捧场。” 姚太师神色淡淡,眼中却有浅笑: “可算是让你逮着机会了,全都押一个人,就算胜了也没人赔你银子。” 平阳侯:“哈哈哈哈……赢不赢的毫不重要,你同个小丫头对弈,没一个人觉得你能赢,老夫就觉得畅快哈哈哈哈,你也有今天哈哈哈。” 众人:…… 姚太师:“就算我输给三岁小儿,也能不费吹灰之力胜你,傻乐什么?” 平阳侯:“你!颜丫头给我杀他个片甲不留!” 林锦颜:“侯爷,晚辈也想,可晚辈做不到啊……” 一局结束,姚太师不出所料的“惜败”。 林锦颜起身行礼,谢过姚太师玉成后,就给平阳侯让出了位子。 平阳侯借着姚太师输棋的高兴劲,让林锦颜说个喜欢的物件要送与她。 林锦颜也不见外,从善如流的朝平阳侯要了个学堂的题字。 秦贤玩笑道:“颜丫头你可是赢了太师,说出去绝对让人刮目相看。” 林锦颜厚着脸皮顺杆讨赏,让秦贤也乐呵呵的答应题字。 楚承平看的好笑: “你来这一趟,倒是收获颇丰。” 林锦颜:“差点忘了齐王殿下和世子,二位皆是饱学俊杰,是无数学子的心中榜样。臣女那小学堂,若得二位赐字,定更能激发学子苦读之志。” 冯斯年摇头失笑: “你要这么多题字当饭吃不成?” “想着将求来的题字,全刻成匾额,悬挂于学堂之内。一为激励学子苦读,二来嘛,旁人看到了就知我靠山如云,不敢来学堂惹事。我不过一介女流,想借着诸位的声望,狐假虎威呢。” 喜极而泣 林锦颜将自己的小心思,明明白白说出来,众人非但不反感,反觉坦荡率真。 楚承平和冯斯年装作无奈的模样,答应了题字。 见林锦颜看向自己,冯斯瑶不明所以: “我可没什么声望,题字旁人也不认得。” 林锦颜:“你如此好的棋艺,无聊时去城外散散心,顺带教一教学堂里的孩子,他们必将你奉若神明,怎会没有声望。” 秦贤见状,朗声笑开来: “颜丫头不愧是掌家的,真乃精打细算雁过拔毛啊。” 安知闲:“想来太傅和锦安,林小姐也早就找过了。算起来,这满屋子就安某不曾有过表示。安某这里最不缺的就是茶,林小姐若不嫌弃,学堂日后的茶,安某全包了。” 林锦颜错开安知闲灼灼目光,侧头看向林晏清,见林晏清应下,转头朝着安知闲行礼道谢。 薅了一圈羊毛,林锦颜心满意足的去巡视铺子,下楼时还在和白芷乐呵商量,谁题的字要挂在什么地方,送客的陆春跟在二人身后,听了个仔细。 颜玉轩。 办完事的洪九,比林锦颜早回府。 玉兰瞧洪九独自回来,旁敲侧击的打听,她是不是惹了林锦颜生气。 洪九平日里话不多,心中本就瞧不上玉兰,见她瞎打听只觉聒噪,微皱眉头木着脸,盯着玉兰细长的脖子,问十句答一两句。 导致玉兰误以为,洪九和林锦颜生了嫌隙,自说自话的看似宽慰,实则挑拨的唱了半晌独角戏。 其实洪九早就不耐烦的走了神: 她怎么那么多话啊?能不能掐死她?小姐没发话应该是不能,小姐好像说留她有用来着…… 不夜侯。 待天色不早,刚送走姚太师等人,郑向恒便带着礼物进来,隐晦的向安知闲道了谢,因着吴大夫去肖尚书府中还未回来,又托安知闲将一支上了年份的老参,转交给吴大夫。 言谈间,郑向恒散发出交友的善意,安知闲也自然配合着结交。 工部尚书府。 见吴大夫给肖思明收了针,肖尚书夫妇忙凑上前询问。 “要不是那几次凶险,令郎前些日子就该醒了。好在近来养的好,过几日再行次针,令郎就无大碍了。” 听得儿子快醒了,夫妇两忙向吴大夫行礼道谢,肖夫人更是喜极而泣。 孟杰在一旁冷眼瞧着,仿佛只是个外人。 这些日子,肖尚书搜罗了不少稀奇的物件,和难得的珍馐,还有两件奇珍异宝送给孟杰,只为了多见孟杰几面。 孟杰对肖尚书这个笑脸相迎的生父,虽还是冷淡,却比之前好了不少,不再剑拔弩张,至少能平和的说几句话。 肖尚书亲自送两人出府,行至前院,肖尚书说起明日是孟杰的生辰,想和孟杰吃个团圆饭。 说完带着一丝讨好的笑意,眼巴巴的看着孟杰。 孟杰闻言,回头看了看身后,沉默的摇了摇头。 肖尚书心知,是自己夫人对孟杰排斥的态度,让这孩子不愿登门。连连保证这府里是他做主,他的亲儿子谁也不能欺负了去。 见孟杰表情松动,又趁热打铁的说起自己对不起孟氏,悔之晚矣,如今只想好好对孟杰尽力弥补,才终于得了孟杰点头。 忠心丫头 颜玉轩。 白芷因水喝的太多,回来解决了两次才舒坦。 “为了套我话,给我吃那么咸的东西,害我喝了一肚子水,真是坏透了。” 看着白芷气鼓鼓的模样,林锦颜忍俊不禁: “该说的都说了吗?” “按照小姐早前吩咐的,该说的都给毓枝说了。小姐您真神了,您怎会知晓世子妃会从我这套话?” 自打孙灵秀前几回来府里,说笑时聊及楚承曜的那方帕子,林锦颜便在孙灵秀再次来做客,言谈间夸自己时,状似无意的说起自己幼时丢三落四,曾弄丢过帕子。 孙灵秀当时的神色,显然是听进去了,今日之行自然也就在林锦颜意料之中。 至于为何没让白芷全说,自是因为秦宗良此人过于聪慧,说多了只会引他怀疑,如今这般说一半,引他自个探查才是刚好。 见白芷和林锦颜说完话,洪九想了想,还是把玉兰的那些话告诉了林锦颜。 林锦颜展颜一笑,眼底却是一片冰凉: “玉兰也算个忠心的,表姐马上就要回府了,见不到我定会担心,让玉兰给她传传话也好。” 晋王府。 宋易前些日子“偶遇”林锦颜,没两日便受邀去见了顾睿洲几人,楚承曜自然是乐见其成,常让宋易出府找朋友叙旧。 趁京都的目光都盯着向京都行进的三国来使,楚承曜给彬州密信,让崔太守将彬州的人手分散潜入凤鸣山。 随着太后寿辰将近,楚承曜暗地里将那方帕子的主人,渲染成珍藏多年的心上人,让该知道的人都有了耳闻。 至于周玥雪,楚承曜心知女人若生了嫉妒心极易坏事。 自己与之相处言语间贬低林锦颜时,周玥雪的神情就让楚承曜明白,周玥雪本就对林锦颜妒忌,怕她知晓后,以为自己对林锦颜心中有情,办事不再尽心就罢了,万一从中作梗反倒是个麻烦,所以从未对其说过帕子一事。 想着事成后,自己装作不知那帕子是林锦颜的,也就能将此事圆过去。 周玥雪听旁人说起询问时,楚承曜也是敷衍了过去,并未让其看过帕子,自以为规避了风险,却不知自己的疑心和谨慎,反倒给自己挖了个大坑。 秦国公府。 秦宗良听闻此事,私下推波助澜,让京都的达官贵人几乎都知晓了:晋王殿下是个内敛深情之人。 不光如此,秦宗良还派探子跟着周玥雪,又故意在周玥雪去泰和酒楼时,引了官眷瞧见。 梦莲那里,秦宗良也派了身手不俗的探子暗中护着。费心给弘安伯找来的解语花,还怀了弘安伯的子嗣,朱典骅已经是个废人,这孩子日后自然是弘安伯符的世子,秦宗良自然是不希望出任何差池。 至于岳明珠,秦宗良自打知晓岳明珠心悦楚承曜,就派潜在岳府的探子,给岳明珠隐晦的暗示: 只要太子娶了旁人当太子妃,太后就不会让岳明珠嫁给太子 岳明珠将此话听了进去,也如秦宗良所愿的去找了林锦颜,撮合林锦颜嫁给太子。 本来一切进展顺利,却不想得知林锦颜也有了心上人,同样不想嫁给太子。 使臣进京 秦宗良本以为是林锦颜不放心岳明珠,怀疑岳明珠是出言试探,才说有心上人做托词。毕竟有几个女人能对国母之味不动心?岳明珠只是个异类。 故而让妻子同林锦颜结交,将林锦颜邀到府上,见其面对太子本份守礼毫无娇羞,才知她并不是托词,是真对太子无意。 秦宗良不由心中暗恼:这两个女人,怕是才子佳人的破话本子看太多了,脑子都是傻的。 太后寿辰的前三日。 三国前来祝寿的使臣相继到了泰安城,引得不少百姓围观。 夜梁和屏南入城时,围观的百姓更多的是好奇打量,见马车内有女子,都垫着脚探头够着瞧,想一睹芳容。 轮到漠北时,人群里全是讥讽之声,尤其看到带队的人里有鲁桑,胆大的百姓更是热情同其打着招呼。 “瞧瞧,这还有老熟人呢。” “哟,我当时谁,这不是多年前被安北将军生擒的战神之子吗?” “是吗?你认错了吧,我记得年前不是被顾家军打败了吗?应该是没脸来吧哈哈哈哈。” “他那个心腹不是被顾将军生擒了吗?他怕是来赎人的吧?我记得好像就是那个几年前来接他的蛮子吧?” “那还真是患难与共了,两人互相赎,主仆情深啊哈哈哈哈。” “诶!鲁将军!下次是不是该他赎你了啊?” “鲁将军一定要保重身体啊,战场上千万躲着些,我们还想下次在这京都瞧见您呢,哈哈哈哈哈……” 鲁桑听着百姓的讥讽嘲笑,拳头紧握着缰绳,牙关咬的格格作响。 鲁桑身前的男子,面色也不好看: “晦气!让本王跟着你丢脸,这次是来办正事的,给我忍回去,别给我惹事!” 鲁桑脸色铁青的瞪向男子的背影,又目光阴鸷的扫过嘲笑的百姓: 你们这些贱民都等着,我一定会再来的,下次来我必要屠城,我要当着顾睿洲的面,一个个拆了你们的骨头,扒了你们的皮! 楚承曜在行馆内接待使臣,安排其入住。 使臣们本有心找事,见楚承曜安排的极为周到,挑不出什么错漏来,也就暂时歇了心思。 城中热闹非凡,颜玉轩里也是笑声不断。 孙灵秀知晓王慧昭和林锦颜私交甚好,想借着王慧昭与林锦颜更亲近些,自然有心与王慧昭交好。 王慧昭心知孙灵秀目的不纯,但听了林锦颜的相劝,与孙灵秀日日腻在一起,二人俨然已经成了闺中密友。 昨日王慧昭得林锦颜传话,今日便叫着孙灵秀一同来了。 岳明珠昨日派人来问,知晓林锦颜今日无客也不外出,才来了此地。 不想坐了不到一盏茶,王慧昭二人就不请自来,自己刚答应林锦颜用饭,此时自是没法走,只能耐着性子坐着闲聊。 周玥雪从楚承曜处,知晓他有意借岳明珠,得太后助力,心中有结交之意,听闻岳明珠来府,立马来颜玉轩作陪,还让顺儿去给齐焉送信,为不显刻意还特地拉上了林婉蓉。 贵客如云 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颜玉轩内,六个女子凑在一起,自然不会冷场。 孙灵秀是太子一党,排斥太子的岳明珠自然不会与其交好。孙灵秀与林锦颜几人说笑时,岳明珠只是带着浅笑旁听,只有孙灵秀问到自己头上,岳明珠才会淡淡回应。 孙灵秀虽有心结交,但几番殷勤岳明珠都冷淡相待,她心中暗恼也歇了心思。 倒是周玥雪,岳明珠念其是林锦颜的表姐,虽不喜她的热情,却也比待孙灵秀好上些。 林婉蓉虽还是多听少言,神色却比以往少了不少怯懦。 林锦颜和王慧昭将这些视若无睹,待每人都和善,聊些女儿家之间的喜好,一时间气氛也算热闹祥和。 待聊到字画时,林锦颜面露惋惜的说起郑向恒那副画: “秦爷爷和我祖父多年交好,他老人家最是喜欢郑阁老的话,奈何郑阁老的画名声太大,一画难求。郑公子那副墨宝,至少有七分郑阁老的神韵,故而秦爷爷看到画就心生喜欢,我便割爱相送了。” 说到此处,林锦颜笑着看向孙灵秀: “上面还有太子殿下的题诗呢,希望日后殿下知道了,不要怪罪才好。这事还要麻烦孙小姐,在世子妃面前帮我说说好话,让世子妃托世子帮我求求情。” 众人闻言,神色各异。 岳明珠垂眸掩住眼中的笑意: 这林锦颜还真是个妙人,轻飘飘的就将太子的心意转赠他人,还让人挑不出什么错处。 孙灵秀怔了一瞬,立马恢复如常,笑着应下: “世子妃最是喜欢你了,定会帮你说话的。太子殿下本就是心怀宽广,又对你的字画颇有欣赏,自是不会怪罪。” 说话间,林松前来禀报: 齐尚书的妹妹齐焉,还有楚承烨的表妹韩双来府,拜见完老太太就来颜玉轩。 林锦颜感叹今个是个好日子,吩咐玉彤去让厨房再加几个菜,又让林松去松鹤堂守着,等二位小姐见完祖母,就立即请来。 林婉蓉知晓林锦颜走不开,跟着林松同去接人。 待齐焉和韩双来时,玛瑙和琉璃也跟着同来,说是老太太见颜玉轩客多,怕怠慢了,让她们二人来帮忙。 林锦颜招呼着齐焉韩双落座,众人又是好一阵的寒暄说笑。 两人一个是秦王的外家表妹,一个兄长是晋王的心腹,再加上一个太子心腹的女儿孙灵秀,代表着身后的势力,齐齐朝着林锦颜展开亲热友好的攻势。 韩双:“前些时日因着秦王妃同林小姐结识,只觉一见如故,记着林小姐说可来府中说话,便上门来叨扰了,门口碰到了齐小姐,还说巧得很刚好有了伴,进府才知林小姐这里贵客如云。” 齐焉:“谁让我们锦颜招人稀罕呢,生的赏心悦目不说,性格也是一等一的好,这府上门槛都被我踩矮了一截,恨不得日日来寻她呢。” 孙灵秀:“谁说不是呢,我和锦颜都已经成了手帕交,这般好的人儿,不光是我们几个喜欢,皇后娘娘和国公府的世子妃,都常放在嘴边夸赞呢。” 突发急症 面对三人的热情,林锦颜谦虚从容的一一谢过,一视同仁的寒暄说笑。 周玥雪瞧着众星拱月的林锦颜,掩住眸中的嫉妒,心中对权势的渴望愈发膨胀。 一方说笑后,见下人摆好了饭,八个千金,热闹的围坐一桌,由贴身侍女服侍着布菜用饭。 用过饭,岳明珠就有了要走之意,不待她说出口,林锦颜便笑道:已经给几位千金的随侍,备好了两桌饭菜,总不好让她们伺候的人,饿着肚子走。 齐焉孙灵秀等人,高高兴兴应下,夸林锦颜细心周到,岳明珠也不好拂了林锦颜的面子,侧目对侍女点点头,让其下去用饭。 白芷玉彤给千金们重新换上热茶和糕点,玛瑙和琉璃立在林锦颜身边伺候。 欢笑声再度响起,周玥雪正同岳明珠说着话,忽而感觉胃里直犯恶心,忙低头用帕子捂住嘴干呕,众人见状忙关心询问。 周玥雪捂着嘴皱着眉头,眼底因干呕逼出水气,话也说不出,对着众人摆手示意。 林锦颜亲自兑了温水端给周玥雪,让她喝下压压,周玥雪强行喝下后,却觉恶心更甚,捂着嘴便朝外跑去,顺儿小跑着跟在身侧搀扶,林锦颜吩咐玛瑙和白芷跟去看看。 不多时听得白芷回禀说,表小姐像是吃坏了东西,吐了个昏天黑地。 林锦颜忙让白芷去找洪九,去济民堂请大夫来瞧,白芷得了吩咐,应下后就往外跑。 林锦颜焦急的对屋内的几人,挨个询问可有不适,得了并无不适的答复,才面带歉意道: “实在是对不住,祖母年迈自我回来后,府中的吃食一直都是我安排人采买的,从未出现过这种状况,还请几位稍待,让大夫来给几位把个平安脉,若有任何不妥,我定负责到底。” 说完对着岳明珠几人,屈身行了一礼致歉。 心焦的林婉蓉同林锦颜一起,对几人行礼致歉。 王慧昭还好说,其他几位千金都不是普通人家,以往也不亲密,万一她们府里追究下来,颜儿怕是要被问责。 行礼的姐妹两,被孙灵秀几人扶起,几人不光不怪还出言宽慰:人吃五谷纵有不适,也属正常。 林锦颜将更完衣的周玥雪,在颜玉轩的偏房里安顿下,遣了白芷和玛瑙照料。 同几人说话间,林锦颜不时的探头往外瞧,身旁的岳明珠见状,轻轻拍了拍林锦颜的胳膊柔声劝慰道: “你别担心,瞧着虽是急症,但你表姐的精神头蛮好的,不像是什么大病。你瞧我们可都没事的,你表姐怕是吃了些同她自身相克的食物,如今吐出来好生歇歇,想来也就无碍了。” 林锦颜伸手握住岳明珠的手,自我安慰似的点点头,对岳明珠感激一笑。 岳明珠见状,回握着林锦颜的手,以示宽慰。 孙灵秀王慧昭也出言相劝,林锦颜应下道谢,听得白芷说大夫来了,同几人打了招呼,留林婉蓉陪几人说话,起身带着大夫去瞧周玥雪。 病的棘手 刚走出屋子,就见玛瑙和陈麽麽扶着老太太进了院子,林锦颜忙迎上前: “祖母,怎么还把您惊动了?” 老太太:“玛瑙见玥雪吐的厉害,担心是吃坏了东西,怕其他千金身子也不适,怪罪到你头上,这才去找我说了。如今是什么情形?” 林锦颜扶着老太太的胳膊,带着许德生去往偏房: “只有表姐不舒服,我们都没事。许大夫刚到,正准备去瞧呢,瞧完表姐,再让大夫给慧昭她们都把个脉也好安心。颜儿没将餐食安顿好,劳祖母为颜儿担心了。” 老太太拍着林锦颜的手背,头侧向林锦颜轻声道: “这叫什么话,你办事素来细心稳妥,今日之事想来也是意外,说不得是玥雪自个身子有了岔子。让大夫给几位千金把脉,你就做的极好,如今这局势不知多少人盯着你,这会子把了脉,出了府门在找什么由头,也找不到你身上。” 说着话,抬脚进了偏房,老太太瞧着周玥雪一脸的细汗,心慌气短的模样,忙催着许德生上前瞧病。 白芷搬来小凳,放在床边,许德生坐下后打开药箱,顺儿弯身上前,将周玥雪的衣袖晚上挽起一圈,露出白皙的手腕,许德生将拿出帕子盖在手腕上,神情严肃的把脉。 片刻后,许德生面露疑惑,抽手身子前倾的仔细看了看周玥雪面色,而后神情凝重的再度探上周玥雪脉搏,连着把了三次脉,许德生才收回手,面对老太太询问,张了张嘴却不知如何开口。 老太太见许德生问而不答,以为周玥雪得了什么重病,不由急道: “哎呀许大夫,到底得了什么病,你倒是说啊!” 林锦颜:“是啊许大夫,不管什么病,不拘何种药材,一定要把我表姐治好。若是药材难寻,我自会求我舅母想办法,你只管说便是。” 老太太闻言,欣慰的拍了拍,林锦颜扶在自己胳膊上的手背: 颜儿真是个良善的好孩子。 许德生吞吞吐吐的起身,朝着老太太行礼: “老夫人,可否借一步说话。” 老太太不明所以的跟着许德生来到屏风外,听得周玥雪的呕吐声,透过屏风担心的往里看去: “许大夫,这孩子到底怎么了?” 许德生斟酌了一下用词,才开口道: “老夫人,据我所知表小姐……还不曾婚配嫁人吧?” 老太太:“还不曾,不过也快了,她都过了年岁拖不得了。” 许德生往里看了一眼:“确实拖不得了,都已经三个多月,再拖下去就该显怀了。” 老太太闻言,如惊雷入耳,整个人都怔在当场。 林锦颜见周玥雪又开始吐,出来屏风外催促道: “许大夫,表姐实在是吐的厉害,您看看有什么药,能止吐吗?” 见许德生瞧了瞧老太太的脸色,吞吞吐吐的说不出个准话来,林锦颜又道: “可是表姐这病棘手?你没法子?若你治不好也无妨,我这就去请舅母来。” 三月身孕 林锦颜说完就要往外走,刚转过身手腕就被紧紧握住。林锦颜眸色微闪,面带焦急的转过身,看向紧握着自己手腕的老太太: “祖母,怎么了?您可是担心麻烦舅母?我去求,舅母不会嫌麻烦的。” 老太太面色僵硬,因方才屏息了片刻,如今胸膛急促的起伏着,握林锦颜的后都带着颤抖,咽了口口水才找到自己声音: “许大夫,你是不是诊错了?你应该知晓这话要是传出去,这孩子名声可是全毁了。” 许德生垂头拱手,压低声音道: “刚把完脉时我也是不信,生怕是诊错了,故而诊了三遍才敢确认无误,确实是有了三个多月的身孕。老夫人您放心,出这个门我断不会提起一个字的。” 林锦颜闻言,惊呼出声:“什么?!” 说完赶紧捂住嘴,透过屏风朝里看去,眼里尽是不可置信,察觉老太太身形微晃,林锦颜赶忙扶住: “祖母,祖母你定定神,说不得是许大夫诊错了,我们重新叫大夫来。” 老太太忽然回想起,前些日子周玥雪开始无端的嗜睡,当时只当她是春困。 又想起多年前周玥雪在府里客居时,就曾被林晏清抓住她和林锦昀私会,还曾给顾奕辰送过帕子…… 思及此处,老太太忽觉周玥雪是干的出来这种事的…… “不要去找,外面的大夫嘴不严,她不要脸面了,你和婉蓉还要脸面和名声。” 林锦颜急道:“祖母,您问问表姐吧,万一……万一真是冤枉了呢。” 老太太脸色铁青,眼底泛着凌厉: “是得问问。” 说完,老太太就转身进了屏风内,片刻后就传出低声的呵斥,还有周玥雪的哭声。 林锦颜吩咐白芷去将林晏清请回府,再传话让林松去周家将周玥雪的生父周怀礼请来,自己则是带着许德生去给岳明珠几人把脉。 出了偏房便吩咐许德生,一会把完脉,给周玥雪开副药熬好端来。 进屋时,林锦颜面色带着两分愠怒,虽不明显仔细瞧也能看的出。 孙灵秀几人关心的问起周玥雪,林锦颜脸色不自然的敷衍了过去,只说是吃了相克的食物,歇一歇便无碍。 许德生给几人把了脉,说是都无不妥。 林锦颜神情微松: “你们没事我便可放下自责,今日让几位担心了,临时置办的饭菜,也无法尽善尽美,改日空闲再邀几位过府,我亲自做些糕点,将今日的补上。” 王慧昭:“这话怎么说的,我们今日是不请自来,刚好聚在了一起,你又不是能掐会算,哪能提前布置呀。” 孙灵秀几人也是喜笑颜开的宽慰,听出林锦颜话中的送客之意,几人都纷纷告辞,林锦颜拉着几人说话,瞥见屋外洪九的身影,才起身相送。 刚踏出院门,神色焦急的林锦昀官服都没换匆匆赶来,瞧见一众千金才停下脚步,行了礼对林锦颜招手,林锦颜上前后,林锦昀便问起周玥雪来。 小环送信说周玥雪突发急症,似是吐了血,他便告了假匆忙赶回府。 心急如焚 听得心上人病重,林锦昀本就心急如焚,几番询问堂妹,她都吞吞吐吐,林锦昀顿时急出火来: “你表姐病重,你为何不去求将军夫人,还在此处同人说笑!” 玛瑙被白芷拉出来,说是堂少爷因为表小姐迁怒小姐,正堵在院门口训斥。 玛瑙一听,回头看了眼正在骂周玥雪的老太太,忙跟着白芷朝院门口跑去,心中不由暗骂: 这对遭天杀的野鸳鸯!脸都不要了! 玛瑙出来院门,正听得林锦昀的训斥,院门口千金都神色各异的盯着兄妹二人瞧。 听到身后的跑步声,林锦颜柔声道: “大哥,表姐只是吃坏了东西,现在已经喝了药睡下了,祖母正陪着呢。” 林锦昀:“当真?我要去瞧瞧。” 玛瑙迎上前脆声道:“大少爷,老太太早上正说想您呢,您是得了老太太的信,才赶回来的吧?” 林锦昀:“祖母什么时候……” 玛瑙压低声音打断道: “这么多他府的千金看着,大少爷要是不想害死表小姐,就莫要多话老实等上一会。” 玛瑙心中有气,说出的话也没顾上尊卑。林锦昀朝院门口看了一眼,终是闭了嘴。 林锦颜转身去送几家的千金,前院碰到回府的林晏清,还有周怀礼。 同两人见礼说了话,林锦颜挨个将几家千金送上马车,最后才送岳明珠: “今rB来想好生跟你说说话的,赶上她们都来了,想同你说的话一句也没说上。过两日就是太后娘娘寿辰,想来你也没时间。等寿宴过后,我单独邀你,如果那时你还愿来的话。” 岳明珠:“无妨,今日不凑巧,证明你我缘分不浅,故而要将话留着多见一次。” 二人相视一笑,岳明珠坐进马车出了府。 见人都走了,林婉蓉上前问道: “颜儿,你神色不对,表姐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怎么连祖父周伯父还有大哥都回来了?” 林锦颜将周玥雪怀孕的事告知,林婉蓉惊的脸都白了两分: “怀了身孕??她……她怎么敢的……是大哥的吗?” 林锦颜摇摇头:“不知道。三个多月前,她在自己府里,听说几乎日日出府,接触了何人不得而知。” 林锦颜几人回到颜玉轩,见林锦昀在院门口探头探脑的往里瞧,林锦颜迈步上前: “大哥怎么不进去?方才不是急着进吗?” 林锦昀面色讪讪的揉了揉鼻尖: “祖父来了,知我告假回来,劈头盖脸骂了我一通,让我回去当值……可我不放心雪儿,听玛瑙说祖母在偏院陪雪儿,周伯父也来了,雪儿真的没事吗?” 林锦颜:“身子无大碍,人…就不知道了。” 林锦昀急道:“这是何意?” 林锦颜:“大哥,你可能没法娶表姐了。” 林锦颜说完,也不听林锦昀着急的询问,迈步朝里走去,林婉蓉经过林锦昀身旁时,眼神带着怨气瞪了他一眼。 听得客厅瓷器碎裂的声音,林锦颜脚步微顿,吩咐白芷重新泡茶来,还特意叮嘱一定要好茶。 假装晕倒 林锦颜同林婉蓉进了偏房,虽然开着窗,屋内味道也并不好闻,林锦颜进屋的一瞬,止不住的皱了下眉。 顺儿跪在地上抽噎,脸上带着鲜明的巴掌印。 老太太脸如锅底,端坐在窗边,眼见周玥雪又哭又吐的都快晕了过去,也没让人去照料,显然是气狠了。 林锦颜端过一旁的热茶,弯着身子递给老太太,声音轻缓: “祖母,您千万保重身子。几家的千金都送走了,我瞧着这事太大,也瞒不住,就私自做主将祖父和周伯父请了来。” 老太太压住火,接过茶杯: “你办的好,她做下如此丑事,问话还不据实以告,不要脸面不知道轻重的东西,帮她瞒什么!” 周玥雪知晓自己有了身孕本就惊慌失措,被老太太这般辱骂,面色上也带着难堪,心中更是记恨不已,听闻周怀礼来了,装作一口气没喘上来的模样,晕了过去。 老太太见状忙放下茶杯欲起身去看,还未完全离座,想起周玥雪做下的事,又硬下心肠坐了回去。 林锦颜上前瞧了,忙吩咐白芷去叫许德生来。 白芷还未出屋,许德生便端着药碗进了门,听说周玥雪晕倒,将药碗递给白芷上前查看。 看过之后,许德生就知道周玥雪在装晕,心中本就觉此女不检点,会累及林锦颜的名声,此刻发现她装晕更加不喜。 “老夫人莫要担心,表小姐无碍,怕是累了想睡上一会,正好我熬好了药,给表小姐服下安安神。” 老太太闻言,哪里不明白周玥雪是怕问责故意装晕,当即最后一分不忍尽散,拍着桌子大骂了一句孽障,甩袖离去。 许德生看向林锦颜:“小姐,这药……” 林锦颜:“药还是要喝的,不管做了什么事,终归命要紧。” 说完,林锦颜立在床前,看着面色苍白发丝凌乱的周玥雪: “表姐,你既然醒着,就自己喝了吧,喝完也能好受些。大哥就在院外,事已至此我去告诉大哥你有了身孕,让大哥娶了你,这事也就能过去。” “不可!不能告诉他!” 林锦颜还未完全转身,“晕倒的”周玥雪便扑到床边抓住她的衣摆,动作迅速的不像个孕妇。 林锦颜缓缓转身,居高临下俯视着狼狈不堪的周玥雪: “为何?” 周玥雪紧拽着林锦颜的衣摆,像抓着救命稻草一般,六神无主的说不出所以然: “因为……因为……我讨厌他!总之你不许告诉他我有身孕的事。” 林婉蓉怕周玥雪伤着林锦颜,上前想拽出林锦颜的衣摆,用了力也不曾拽动: “表姐,你有话好生说就是了,你先放开颜儿。” 周玥雪死死盯着林锦颜:“你答应我,别告诉他。” 见林锦颜点头,周玥雪才松开手大口喘气,脑子里快速的思虑应对之策。 林锦颜见状,出声添柴道: “表姐,你要想开些才是,就算我不说,大哥知晓后只要开口求娶,想来祖母和伯父定会同意的。虽然二婶和你有些嫌隙,有大哥护着也无妨。如今你不嫁大哥,又能嫁谁呢。” 天道轮回 周玥雪闻言,心知在不通知那人,自己就要嫁给林锦昀了,再也顾不得在思虑其他,忙求林锦颜让顺儿出一趟府。 林锦颜作为难状:“祖母本就生气,要是知晓我放顺儿出府,我也会被责骂的。再说顺儿出府能找谁帮你呢?” 周玥雪急出了眼泪,哭的真真切切: “锦颜妹妹我求你了,帮帮我吧,我府里的情况你也是知晓的,根本不会给我任何私产,所以我将这些年攒下的银两,藏在了院子里。如今这局面,府里定容不下我,我得取出来为今后打算啊。” 林锦颜面露不忍:“罢了,就帮你这一回。白芷,你带着顺儿从侧门出府。” 周玥雪松了口气,眼带深意的看向顺儿: “你知道该去哪里拿吧?一定要快些。” 顺儿点点头,跟着白芷出了屋。 林锦颜拿过药碗:“表姐,这药有安胎止吐的效果,喝完你身子也爽利些。这事被发现了,你也逃不过,不如先把身子养好。” 周玥雪眼神厌恶的看向自己的肚子,不知想到了什么,端起药碗一饮而尽。 林锦颜:“你先歇一会,我去瞧瞧祖母,帮你说说好话。” 周玥雪感激道:“多谢妹妹还肯帮我,求妹妹帮我拖一点时间,最好能拖到顺儿回来。” 林锦颜点点头,让林婉蓉带着桂儿守在偏房照料,自己去了客厅。 客厅内。 林晏清和老太太还有周怀礼,脸色个顶个的黑沉。 林锦颜进来给几人行了礼,对着周怀礼宽慰道: “刚哄着表姐用了药,身子无碍歇息片刻就能好,伯父别担心。” 听得林晏清的冷哼,周怀礼尴尬的冲林锦颜道谢,如坐针毡的氛围,让他只想从这里消失。 林晏清:“颜儿,今日把你的院子弄的乌烟瘴气,回头你把沾染了晦气的东西扔掉重新买,银两从公中出。你还是姑娘,剩下的事不用听了去歇着吧,免得污了你的耳朵。” 老太太也缓和了面色:“听你祖父的,你本就身子不好,今日的事估计也让你受了惊吓,自去歇着吧。” 林锦颜乖巧的行礼告退,出了屋子,就听得林晏清的声音传来: “你将女儿放在我府上,出现这种事,本该是林府担责。可你那好女儿,身孕已有三个多月,按日子算起来那时正值除夕前后,她尚在自己府中,大过年的都不消停,你周府的家教还真是别具一格。” “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她娘死的早,你这当爹的本该好生管教,可你看看你都教成了什么样子?我虽是你姑母,可我老婆子还有两个待嫁的孙女,这事传扬出去,颜儿和婉蓉都要被连累,受人指指点点……” 门外的林松,听得屋内的责骂,眉头皱的只打结: “小姐,老太爷方才已经让林顺去接老爷和少爷回府,出了这种事,表小姐万不能留在府中了,您千万不要心软。” 林锦颜立在廊下,抬头望着天喃喃自语: “心软?天道轮回才刚刚开始,怎会心软。” 教女不严 客厅里,林晏清发了通火,责骂周怀礼教女不严,累及林府名声。又当面理清楚周玥雪有孕时并不在林府,断绝了周家攀污的路子。 随后叫来许德生,问清楚周玥雪身子无碍,可以问话时,起身叫上周怀礼: “即是无碍可以走动,那便去听雨阁问话吧,问清楚你也好带人回府。此地是颜儿的院子,她尚未出阁又行事端正,听不得这些污糟事。” 面对林晏清毫不留情的嫌恶,周怀礼面色难堪的直不起腰来,见林晏清和老太太快步出屋,忙擦着汗跟随在后。 一出院门口,瞧见林锦昀还没走,林晏清就觉气不打一出来。 本就怕周玥雪肚子里怀的是林锦昀的,这才亲自找周玥雪问话,若真是如此也好叫来小儿子,商量着把亲事定下,把这桩丑事捂住。要不然他早就让周怀礼将人接走了,没得碍眼。 也怕不是林锦昀的,林锦昀被迷了心智,认下这桩丑事,日后就是祸患。 林晏清见到林锦昀唯唯诺诺的模样,气直接顶到了脑子,暴跳如雷的将林锦昀骂走,老太太一旁听着毫无帮腔的意思,显然也是想明白了这一茬。 至于周怀礼,早就知晓自己女儿和楚承曜厮混的事,为了自己的前程也默许了此事,自是不会往林锦昀身上想。 玛瑙和琉璃得了吩咐,去偏房叫周玥雪,见其磨磨蹭蹭不肯下床,玛瑙借着心中的邪火,嘴里客客气气,手上确是用足了劲,将周玥雪直接从床上硬扶了起来: “表小姐,老太爷和老太太还有周大人,可都在院门口等着您呢。奴婢知您没力气,这就扶您下来。” 周玥雪只穿着袜子踩在地上,因着开了春地龙也停烧了,石砖透过袜子冰的周玥雪打了个寒颤,朝玛瑙怒目而视: “你好大的胆子!” 玛瑙皮笑肉不笑道:“奴婢若是何处失了礼数,冲撞了表小姐,您只管去给老太太告状,奴婢认罚便是,您这会就不要耽搁了。琉璃,来搭把手,伺候表小姐穿鞋。” 琉璃闻言忙上前扶着周玥雪的上半身,任由玛瑙强硬的给周玥雪套上了鞋子,两人一人扶着周玥雪一只胳膊,将其扶出了屋子。 路过林婉蓉时,脚步未停的玛瑙,还不忘点头行了礼。 林婉蓉呆呆的点头示意,跟在三人身后出了屋子,立在廊下。 林锦颜漫步走来,看着周玥雪的背影,在林婉蓉身边站定: “姐姐是不是吓着了?” 林婉蓉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被表姐行事惊到,却不曾吓着,倒是玛瑙姐姐…挺果断的。” 见周玥雪的背影消失在院门外,林婉蓉忽而想到了什么,扭头看向林锦颜: “颜儿,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表姐有孕?玛瑙姐姐孕期就经常犯困,上会表姐犯困,你还拉着我说是春困……” 林锦颜:“我若真是早就知道,却什么都没说,姐姐可会怨我?” 林婉蓉摇头:“你这么做,一定有你的道理。” 痴心不改 送走林婉蓉,林锦颜进了书房,打开柜子拿出杜兴前些天送来的那堆画像,再度挨个细看。 白芷端着热茶,和洪九一同进屋,见林锦颜神色认真,洪九放低声音道: “小姐,你大哥没回礼部,在府外一里的那处转弯,周家回府的必经之路上等着。” 林锦颜看完一张,放于桌面: “倒是痴心,你盯着些,太后寿宴当日,再让他知晓表姐有身孕的事。” 洪九:“府里我倒是能盯着,可表小姐那里……” 林锦颜声音轻缓,语气笃定道: “表姐不会说的,有更好的,她自然不会先选次的。祖父祖母如何?” 白芷:“小姐放心,魏仲守在听雨阁外,还有林管家也在,不会出什么岔子的。岳小姐进府拜见老太太时,我就将药放在了老太太的茶盏里。方才老太爷的茶里,我也放了。有那药护着,无论多生气,都伤不了他们的身子。” 听雨阁内。 从书院赶回来的林思远和林锦安,知晓了周玥雪有孕一事,皆是眼神不善沉闷不语。 周玥雪跪在当中,问起腹中的孩儿只顾着哭,孩子的生父是一个字也不透漏。 其实腹中的孩子到底是楚承曜的,还是林锦昀的,周玥雪自己心中不光没谱,还满是疑惑…… 明明吃了避子药的,怎会有身孕呢……而且看过那么多大夫,从未说过有身孕啊…… 林晏清本就气闷,问了半晌也问不出一句话,听得周玥雪不停的抽噎,只觉太阳穴都气的突突直跳,索性再不留脸面,一摔茶杯直接询问: “行了!我且问你,腹中孩儿的生父可与我林家有关?” 周玥雪在心中盘算该如何说才保险,嗫嗫嚅嚅的还未出声,门外的顺儿,听得摔东西的声响,不管不顾的冲了进来,跪在周玥雪身旁,闭着眼护着周玥雪颤抖着大喊: “不可对小姐对手,小姐要是出了岔子,贵人……贵人不会饶了你们的……” 周玥雪慌乱制止:“顺儿!” 林晏清眉头轻皱,转而神情微松: “贵人?我林家寻常门第,没什么贵人,看来是与我林家无关。既是无关,也不是在林府和那贵人亲近,那就轮不着林家来管。周大人,你请自便吧,我就不留客了。” 周怀礼也没脸留在这,早就想带人走,这会儿得了准话,忙起身请了罪,看向周玥雪黑着脸骂道: “丢人显眼的东西,还不起来跟我回去!等回了府我在收拾你!” 周玥雪哭着冲老太太磕头请罪,见老太太将头迈向一边闭眼不看自己,又冲林晏清和林思远磕了头,两人皆垂目不语。 周玥雪抽噎着,被顺儿扶起,一步三回头的看向老太太,想要引起一丝怜悯,直到彻底出了门,也不见老太太看自己一眼,周玥雪收回眸中的可怜之色,眼神逐渐变得屈辱狠戾。 老太太等人走后,看向门外,无力的长叹道: “是拿她当自家孩子疼过一场,也用心倾心教导过的,怎么就能歪成这个样子” 心术不正 林晏清本对发妻心有埋怨,见其伤神,也不忍再苛责: “无需自责,树不是一日就能长歪的,多年前我便说过她心思不正,可见她自小便是如此。再加上你那好侄子,也似有故意纵容之嫌。” 老太太怔住:“那怎么会?这种丑事,怀礼怎么会不管?” 林思远:“母亲,方才表兄可是从未问过玥雪,孩子的生父。顺儿说完贵人,表兄也毫无意外,看样子倒像是知情的。” 老太太仔细回想,不由心中大惊: “你是说……怀礼为结交权贵,故意由着玥雪胡来?怎会呢……他怎会如此呢……” 林锦安:“祖母,事已发生,如今在思虑这些无益。该早些想想万一这丑事宣扬出去,如何能不殃及到无辜的颜儿和堂姐。” 林晏清扫向稳重不乱的孙子,眼神闪过欣慰,扭头看向神伤失望的妻子: “我知你因着你弟弟的关系,对周家父女一直多有包容。就算周玥雪以前做了不少错事,你也愿帮其改正。可这次的事你也瞧见了,他们是从根里开始长歪,改不好的,日后还是少些来往吧。” 林思远:“是啊母亲,颜儿和婉蓉还未曾议亲,要是沾上这么个丑事,怕是难找到好人家了。” 说话间,玛瑙行礼入内: “小姐担心老太爷和老太太气到了身子,想让许大夫进来把把脉,现下人就在门外。小姐本想去请将军夫人的,又担心家丑外扬,索性许大夫本就知道,就让他来了。” 林晏清点头,让许德生进来把了脉。 许德生开了些静心宁神的药方,吩咐喝上三日,听得林晏清嘱咐今日的事不可外传,许德生恭敬答话: “太傅放心,小姐已经吩咐过了,连将军府那边都不能提,出了这个门就要将此事忘干净。我本就是将军夫人找来的掌柜,随着陪嫁铺子走,也就成了小姐手底下的人,知晓轻重。” 林晏清道了谢,让玛瑙送客,见许德生走出两步顿住,林晏清出声询问: “许大夫可还有旁的事?” 许德生面露迟疑:“有件事,也不知该不该讲,小姐还未出阁,我不便说给小姐听。” 林思远:“许大夫但讲无妨。” 许德生咬咬牙开口道:“也罢,虽涉及表小姐隐私,可我担心府上受蒙蔽。我不知表小姐是如何解释怀有身孕一事,但表小姐今日之前应是知晓自己有孕的,不然也不会吃昂贵的保胎药,将胎养的极好,就连孕吐也能压住。” 送走许德生,屋内一时间落针可闻,老太太精神散去,闭着眼睛萎靡道: “罢了罢了,纵有血缘,也难挡她心术不正。他们父女要如何,都随他们去吧。该尽的的心力我都尽了,日后九泉之下,我也有脸见我那兄弟。” 说完吩咐林松,周家父女未得她允许,不得再进林府。 吩咐完,老太太让玛瑙扶她回了松鹤堂。 林思远瞧着老太太的背影,心中也不好受: “以周家父女的品行,母亲终归是要痛上这么一遭的。” 林锦安:“长痛不如短痛,这种亲戚能断干净才是最好。” 行事苟且 从颜玉轩回到自己的屋子,桂儿见四下无人悄声道: “小姐,大小姐要真是早就知晓表小姐有孕,今日来这一遭,不就是故意拆穿表小姐吗?” 林婉蓉神色淡淡:“事是表姐自己做下的,关颜儿什么事?就算颜儿是故意拆穿,那也是为保府中声誉。” 桂儿点点头:“小姐说的没错,我只是觉得大小姐很厉害,是那种面上看不出来的厉害,心里头莫名有点怕……” 林婉蓉:“怕什么,颜儿再厉害,也不会对我们,你不要同旁人乱说话。” 周府。 周玥雪从马车上下来,再无委屈柔弱的神色,冷着脸旁若无人的预备回自己的院子。 周怀礼看着怒火中烧:“站住!你个行事苟且的孽障,今日害我丢尽了脸面,不好生认罚还敢无视生父!” 周玥雪沉着脸转身,看着暴跳如雷的周怀礼嗤笑道: “我行事苟且,父亲难道是今日才知道吗?与我苟且那人,您还去见过的,也是默许的。怎么?有好处的时候您不吭声,挨骂丢了脸您就不乐意了。好处都让您一人占了,天底下哪有这种好事。” 看着向来在自己面前温顺的女儿,居然敢如此同自己说话,周怀礼更觉怒不可遏: “你个没脸没皮的下贱坯子!做了这种事还敢埋怨为父,跟你娘一样招人嫌!” 周玥雪上前一步:“我娘软弱良善,做事循规蹈矩,我有今日可全是跟您学的,父亲还是不要骂自己的好。” 见周怀礼气的扬手欲打,周玥雪再度出声: “您有空在这跟我置气,不如早些去给我凑嫁妆。我已经让顺儿通知晋王殿下了,殿下忙完太后寿宴就会来见我,这是殿下第一个孩儿,金贵着呢,磕了碰了殿下怕是要跟父亲急。” 说完,周玥雪再不理又气又憋闷的周怀礼,带着顺儿回了自己院子。 待关上门再无旁人,周玥雪强装出来的气势散了个干净,瘫坐在床边,小腿肚止不住的发抖: “顺儿,你确定将话带到了?” “小姐,这么大的事,要是不办好就会害了您,我哪敢出纰漏啊。我是亲自给掌柜说的,小姐有要事要见晋王殿下,请他务必把话带到。” 周玥雪点点头,无措的喃喃道: “那就好,那就好……” 顺儿倒了热茶,塞进周玥雪手中: “小姐,之前您月事不准,我们去看了好几家大夫,也没人说您怀了身孕啊,怎么这个许大夫给您诊出了身孕来?那许大夫可是林小姐药铺的掌柜,会不会是她见您得了林老太太的喜欢,心生嫉妒……” 周玥雪怔住:“你是说,我不一定是有身孕?” “是啊,几个大夫里,就那个许大夫说您有了身孕,这也太奇怪了。” 周玥雪越想越觉蹊跷,赶忙吩咐顺儿出去找个可靠的大夫。 掌灯时分,周玥雪戴着帷帽,同顺儿出了趟府,确定自己是真有了身孕。 周怀礼知道后,大骂周玥雪不嫌丢人,竟敢还去外头找大夫,气的派了两个护院守在周玥雪院门口,不许她院子里的人出去。 刻意回避 秦宗良自打知晓,让楚承曜卖弄深情的那方帕子,出自周玥雪,就派了探子监视周玥雪。 听探子回禀,周玥雪乔装打扮去看大夫,去的又刚巧是吏部孙尚书母亲的铺子,便遣人去孙府询问,得知周玥雪已经有了三个来月的身孕,秦宗良眉目舒展笑意森寒。 听得探子说起,周玥雪的丫鬟,午后曾去过泰和酒楼,找掌柜说过话,秦宗良不想楚承曜提前知道消息,忙让薛忍去了趟泰和酒楼。 一个时辰后,薛忍去而复返: “主子,酒楼掌柜下楼时摔倒,这会还昏睡未醒,为防他醒来坏事,我给他加了些料,足够他睡上三天。” 秦宗良意外道:“摔了?是人为还是意外?” “派去监视的探子说,店里的小二收拾碗碟时,不慎将盘中的油水滴落于台阶,还未来得及清扫便被掌柜踩到,故而致使脚滑摔到,不似人为应属意外。” “那掌柜可派人去过晋王府?” “不曾。周玥雪的丫鬟走后不久,掌柜便摔了跤,还没来得及吩咐人去传话。” 秦宗良失笑道:“这么巧?看来老天都不帮他楚承曜。派去周府的人,盯紧些,这两日莫让他们与楚承曜的人说上话。” 不夜侯。 安知闲得知这些消息,摩挲着腰间的玉佩,吩咐凌五:过两日将薛忍去过泰和酒楼的消息,想法子透给楚承曜知晓。 安南风:“这林小姐,是铁了心要将她那表姐,和晋王凑对,也不知这晋王和那个周小姐,是何处招惹了林小姐。” 安知闲思绪飘远:她好像年幼时,便开始针对楚承曜了,二人从无过节,她为何要去布这么远的局? 想着想着,安知闲就从问题,想到了林锦颜这个人。 好久都没见过她了……这几日怕是也见不到…… 自从上次自己隐晦的表述了心意,她就不曾私下见过自己,让洪九带了两次话,约她去凌石那密谈,她也以诸事繁多为由推辞掉,正事却从耽搁,就好像刻意回避自己,只想和自己同盟成事…… 安南风絮絮叨叨说了半晌,转头却见安知闲两眼发愣的走神,抬手在安知闲眼前挥了挥,才让其回了神。 “咳,安叔,你刚说什么?” 安南风瞧见安知闲面上一闪而过的尴尬,顿时心中了然: “我说,太傅喜欢的茶之前卖光了,今日收到传信,茶已经送到了京郊,明早便能入城。明早我让竹青装好了,给太傅送去。” 安知闲:“左右我明早也无事,我去送便是。” 说完,见安南风冲自己笑的玩味,忙解释道: “太傅待我亲厚,今日的事依他清正的性子,定是气得不轻,我去瞧瞧也好放心。” 安南风笑意灿烂:“是该去瞧瞧。” 送走安南风,安知闲关上房门,再不见方才惆怅面色,颇有兴致的拿出几身衣衫挑选,仔细斟酌后选了一身雅致又显精神的墨绿色外衫,亲手熨好悬挂熏香。 三国使臣 行管内。 屏南、夜梁和漠北三国的使臣,各住了一个院子井水不犯河水,每个院里都配备了厨房,和一应听用的下人和护卫。 楚承曜还周到的给每个院里,配了两个厨子,一个精通天楚菜,另一个精通入住使团国家的菜系。 屏南此次来天楚,除去护卫和下人外,一共四人。 屏南皇室的瑞王,花允承。 是屏南皇的四子,生母是屏南皇最爱的贵妃,他也很得屏南皇的喜爱。看着清风朗月人畜无害,实则颇有城府,弱冠之年就被封了亲王,势力和屏南国的太子不分伯仲。 屏南的六公主,花允诺。 长相明媚,性格活波。是花允承一母同胞的亲妹妹,虽不如花允承那般有心计,但对兄长的话言听计从。因着第一次来天楚,看什么都新鲜,此刻正央求兄长带自己出去玩。 屏南皇亲信,窦正使。 为人正派刚直,是屏南皇死忠。 屏南太子亲信,莫副使。 自视过高气量狭小,拥护皇后和太子,立场与瑞王花允承敌对。 夜梁,除去护卫亲随,也是四人。 夜梁帝最小的弟弟,康王梁泽川。 为人谦和有礼,看着脾气很好的模样。却无人敢对其轻视半分,因为当年天楚的战神,就是败在他的手中。 夜梁帝的三女,梁南音。 面容姣好,性子冷清,安顿下来后,就捧着书本闭门歇息,就连用饭都是单独在房中用的,丝毫不想和人接触。 正使乃夜梁帝的亲信,丞相之子藤成林。 刚过而立之年,外柔内刚,因着家世见多了尔虞我诈,颇有手段。 副使荆从历。 虽已年过花甲,但多次作为使臣来过天楚,此次被夜梁帝钦点随行。 漠北主事的来了三人。 漠北王心腹萧尘。 官拜节度使,漠北的世家子弟,家中几代人都走仕途,在漠北朝局内积累了不少人脉。因为是坚定的保皇一党,被漠北王重用。 漠北王二子,成王莫振辉。 性情高傲,除了漠北王外,几乎目中无人。就连自己的兄长,未来的漠北继承者也不放在眼里,动辄挑衅。 漠北战神幼子,鲁桑。 漠北元帅鲁烈最疼爱的儿子,十几岁便跟着鲁烈征战沙场,替漠北收复了不少妄图占地为王的部落,一时间被传为战神的接班人。直到遇到了定北军,屡屡败仗,不仅曾经风光消散,还得了不少奚落嘲笑,故而视定北军和顾家为死敌。 楚承曜和礼部官员,将三国使臣安顿好,又安排了饭菜接风。 除夜梁的三公主梁南音,说是舟车劳顿要歇息外,其余人全数到场。 屏南和夜梁,对楚承曜还算以礼相待。 成王莫振辉坐下后,从饭菜酒水,到居住环境故意挑剔个遍,鲁桑黑着个脸不言语,箫尘脸上挂着浅笑视若无睹,饶有兴致的同对面的藤成林讨论,面前的菜是什么食材做的。 楚承曜进退有度,温和将莫振辉挑剔之处,能换的重新换了一遍,端的一派大国待客之风。 言语交锋 莫振辉见挑不出刺,又让楚承曜给他准备侍寝的女子,箫尘咀嚼的东西一顿,随即漫不经心的擦了嘴,朝着莫振辉态度恭敬道: “王爷大概是吃醉了,臣扶您回房歇息可好?” 莫振辉和箫尘对视了两个呼吸,憋闷的撤回眼神,顶了顶腮帮子压住脾气,一口喝了面前的酒,扔掉酒杯站起身: “破酒难喝的要命,本王不喝了,你们自便。” 言罢,带着亲随气冲冲回了自己院子。 本来就花允诺一个女子,是要为其在其他屋子单开一个席面,可花允诺想凑热闹,见花允承也同意,楚承曜便将兄妹两的位置安排在一处。 瞧见莫振辉摔酒杯,花允诺好奇的探头去瞧,花允承微微侧头看了她一眼,花允诺忙收回视线,专心的用饭。 箫尘瞧都没瞧走掉的莫振辉一眼,混不在意的抱拳致歉: “我家王爷性子直爽了些,诸位海涵。” 众人扫了眼莫振辉离去的方向,看着垂眸用饭的鲁桑,又看向无事人一般的箫尘,都心下了然漠北此次使团中,是箫尘做主。 藤成林余光撇向楚承曜: “不妨事,漠北的儿郎本就坦率直爽,想来晋王殿下也不会介意。毕竟天楚和漠北常打交道,年前还在北境上遇到过,应当比我们更为了解。” 鲁桑闻言虽未抬眸,但放在膝盖上的手,却不由握紧。 箫尘给自己斟上酒,语气像是和老朋友叙旧一般,毫无败兵被人提及的气愤亦或是难堪: “漠北天楚和夜梁三国,本就领土接壤,自然是互相有些了解的,漠北也不只是和天楚打过交道。天楚当年号称战神的七王爷,何等的骁勇?不也是败在了康王殿下手中。但不过一年,夜梁又败在鲁元帅统领的漠北铁骑之下,可见沙场上胜败乃兵家常事。” 礼部侍郎王崇焕跟着楚承曜作陪,听着漠北和夜梁言语间互相捅肺管子,本预备看热闹,不想箫尘竟将天楚也拖下水,当即出声道: “箫正使还请慎言,陛下曾下令,不得提及七王爷。正使既到了天楚国都,还请入乡随俗。” 箫尘点点头:“确实,通敌叛国的皇家人,说出来属实丢脸面。我的不是,这杯酒当我认罚好了。” 箫尘说完,痛快的饮了杯中酒,脸带笑意的将空酒杯朝向王崇焕,示意自己已经被罚过。 王崇焕气结:“你!” 楚承曜摁住欲起身理论的王崇焕,笑意温和的端起酒杯: “箫正使既如此痛快认罚,本王也该陪一杯才是。年前在北境,定北军太过强硬了些,逼的鲁将军战场上亲手了结了自己的兄长,本王代定北军,给鲁将军致歉。” 鲁桑闻言,眼神阴鸷狠辣的射向楚承曜,牙关紧咬住心中升腾的暴戾,一副随时都会对楚承曜出手的模样。 宋易紧跟钟毅的步伐,上前两步护在楚承曜的左右。 藤成林眼带期盼的瞧着,巴望着鲁桑快些动手。 隐而未发 屏南的几人,虽未出声拱火,却也抱着看戏的想法,默默静观其变。 紧张的局势,似一触即发,花允诺也将咀嚼放慢了下来,盯着鲁桑的动作。 箫尘恍若未觉般拿起筷子,夹了一筷子菜,放进嘴中细品: “这天楚菜,确实比漠北菜花哨些。就连这寻常的食材,混到这菜里,也能瞧着品相不俗。但无论如何配色烧制,一入口还是能和那些珍稀的食材区别开来。诸位别放筷啊,味道还是不错的。” 楚承曜眸中的厉色一晃而过,隐而未发的招呼着众人用饭。 剑拔弩张的氛围,在箫尘和楚承曜淡然的态度中逐渐消散,饭局也归为平静。 用过饭后,维持着表面的客套,寒暄两句各自回屋。 回院后,花允诺在兄长身旁落座,瞧着手边的点心,拿起就吃。 花允承抢过去,递给身后老者一个眼色,老者立马上前,将厅内的点心挨个检查。 花允诺无奈道:“皇兄,有必要这么谨慎吗?方才在正殿不也吃过东西了?” 得了老者放心食用的答复,花允承将点心推到花允诺面前: “小六,四国之间关系微妙,天楚作为东道主不会动手,私底下也难保其他两国不会借机生事,小心驶得万年船。” 窦正使眼带赞赏道:“瑞王殿下所言极是,要真一时不察中了计,不光危害自身性命,恐还会连累屏南起战事,生灵涂炭殃及百姓。” 花允诺这一路,就听着这些话,此时再听只觉乏味,连连应下后忙转了话音: “方才漠北那个箫正使,为何在鲁桑和天楚的晋王快打起来的时候,去评价一番菜,就让鲁桑灭了火气?” 莫副使捋着自己的山羊胡,面带讥讽道: “天楚皇室里,其他皇子生母皆是高门贵女,就晋王一人母妃只是个低贱的奴婢。那箫尘明面是说菜,其实是在暗讽晋王的出生。方才三国含沙射影的争斗,却无人敢冒犯我屏南,还真是一出好戏。” 花允承:“不敢冒犯?莫大人是不是对屏南太过高看了?四国之中,屏南国力最弱领土最小,要不是屏南边境山高林密的地势,还有沼气和毒虫这些天然的优势,作为屏障保护,你以为屏南百姓能安居乐业这么多年?” 说着话,花允承将妹妹手中的点心拿过放在一旁: “若不是因为攻打屏南,所付出代价和得到利益相差无几,你真以为天楚和夜梁不会动手?” 莫副使吹胡子瞪眼道:“瑞王殿下,您身为屏南皇室,怎能如此评价故土,您可将圣上放在眼中?” 花允承置若罔闻,拉着花允诺的衣袖语气无奈道: “小馋猫,方才光顾着看热闹没吃饱吧?去换身寻常衣衫,我带你出去买吃的。” 原本点心被抢觉得委屈的花允诺,闻言光速变脸,快速咽下嘴里的点心,兴高采烈的往自己房中跑。 花允承瞧着,宠溺呼喊慢一点,转头对窦正使道: “窦大人,小六早就吵着想出去了,我带着小六在行馆门口转转,有阿正和护卫跟着安全无虞。” 自视过高 莫副使瞧着,花允承同窦正使说完话就出了屋,对自己连带着对自己的怒气,全都视若无睹,不由气的脸红脖子粗,从椅子上弹起,快步追到门口,却只瞧见花允承走远的背影。 莫副使大口喘着怒气,返回屋子指着门外,冲窦正使告状道: “窦大人,您都瞧见了吧。瑞王殿下在屏南时,就屡屡对太子殿下不敬。如今出了国门,更是狂悖至此,连圣上和屏南都不放在眼中!您回去后,一定要告诉圣上啊。” 窦正使坐的四平八稳,慢悠悠端起茶杯: “瑞王殿下说的是实情,谈何狂悖?爱国固然是基本,却不可盲目自大,亦不可固步自封。” 莫副使闻言,更觉气恼,却不敢对窦正使发火,黑着脸回了房。 窦正使摇摇头:还真是随了太子,自视过高目中无人。 夜梁使臣的殿内。 康王梁泽川和荆从厉分坐棋桌两旁,悠闲对弈。 藤成林:“瞧着漠北和天楚属实水火不容,箫尘确如夜莺探查来的消息一样,城府极深不好对付,只盼鲁桑怒气再大上一些惹出大祸,激的天楚和漠北战火再起。” 荆从厉略带浑浊的眼睛里,透着一丝抗拒: “战火苦的是百姓,若能和平共处,才是最好。” 藤成林:“荆老大人,天楚和夜梁,虽也和平了十几年,可若天楚找到机会,势必会大举入侵。晚辈的祖父和您一样,随着年岁渐长愈发的慈悲,可要是咱们慈悲了,旁人不慈悲,那苦的就是夜梁的百姓了。” 荆从厉:“老夫虽年迈了些,头脑也还不算糊涂,自是明白这些道理。只是想着,能避免的战事,还是避掉的好。倘若避无可避,夜梁再起战事,老夫愿马革裹尸为国尽忠。” 藤成林见劝不动荆从厉,又见梁泽川一手执子,一手端茶,惬意散漫至极,也没了再和两人说话的心思,行礼告退回了自己屋子。 梁泽川递给亲随一个眼神,亲随了然的关上门,守在门外。 “荆老大人,我们好像被藤正使嫌弃了。” 荆从厉落子,淡淡失笑: “我这年岁,在哪都开始遭人嫌了,王爷怕是受我连累。” 梁泽川慢悠悠落子: “是老大人受我连累才对,皇兄对我嫌弃非常,要不是我有军功护着,恐怕此时早已是一捧黄土。藤正使是皇兄心腹,自然也不会高看我一眼。” 荆从厉笑意再度大了一分: “王爷言辞还是这般直白。” “朝中无人敢和我说话,就算他们能顶住天子威严,说出的话我也不见得爱听。军中都是些糙汉子,说了他们也未必全懂。难得来这么个清净地方,还能遇到您,自该畅所欲言,跟您要还拐弯抹角,我得憋闷死。” 荆从厉沉默了片刻,语调沉重道: “知己难寻,王爷该释怀了。” 梁泽川闻言轻笑,眸色中却似有火在烧: “我寻到过知己,却因立场不同不能深交,最后还害死了他,如何能释怀。” 国主女儿 荆从厉像老僧入定般垂眸端坐,梁泽川也不催促。 两人无声相对,似落寞、似缅怀、似遗憾、似无奈、似伤痛……说不清道不明的氛围,如朦朦胧胧的薄雾般萦绕着两人周围。 良久,荆从厉淡淡叹息,抬手拿出一枚棋子: “造化弄人。说起来,我还得谢过王爷,当年帮我抹去了如月的行踪,没让夜莺查出如月和荆府的关系,不然……荆府恐无今日安宁。” 梁泽川神色带着怀念,嘴角略显勉强的勾起: “受友之托罢了。只是……这么多年还未曾找到如月的尸身,愧对老大人,也愧对他……” 荆从厉再度叹息,身形也随着叹气佝偻了一截: “王爷已经尽了力。要说愧对,也是我愧对了如月,自小便她放在外祖家中,都不曾好生陪过她……” 梁国三公主房内。 侍女木枝怕自己公主看书伤眼,又拿了几盏烛火过来: “公主,我听说屏南的六公主出门闲逛了,您看了半日的书,不如也出去走走吧?” 梁南音轻皱的眉头,显出一抹厌恶: “不去,这等腌臢之地,有什么好逛的。之前来这遇到什么事,你都忘了不成?” 木枝闻言,想到了什么,身子随之变得紧绷: “不去了不去了……” 梁南音见状,放下书拉住木枝的手柔声宽慰: “不要害怕,咱们是跟着使团来的,再说还有康皇叔呢,谁也不能再欺负你。” 木枝点点头,忐忑不安的问道: “公主,康王爷真的会保护您吗?毕竟,国主一直忌惮打压康王爷……” “康皇叔至少还有人情味,比父皇更值得信任。” “公主,这种话可不能说出来。” 木枝惊悚的压低声音打断,又跑到门边打开门探出头左右瞧了瞧,见护卫都守在廊下的院门口,听不见屋内的谈话才放下心,重新关好门快步走回来: “公主,这虽不在夜梁,说话也得注意些。万一传回去……” “传回去又如何?反正我也回不去夜梁,母妃也不在了,父皇还能用谁来威胁我?” “您毕竟是国主的女儿……” 梁南音垂眸,抬手扶上腕上的金镯子: “父皇子女众多,足够优秀的才能入父皇的眼,自我记事起,父皇见我的次数一双手都数得过来。但凡父皇对我和母妃上一丁点心,母妃那般与世无争的人,也不会被陷害入冷宫近十载,落下一身的病痛郁郁而终。” 说到此处,梁南音身上皆是冷意: “国主的女儿只听着高贵,这些年我过的还不如个得脸的宫女。公主和公主也是不同的,外家显赫的锦衣玉食无上尊崇,我这般平庸的,也只能被送来他国交易。” 漠北使臣居住的殿内。 箫尘展开双臂,由着亲随替自己换上玄色披风,戴好宽大的帽子,遮住一半的面容。 “人多眼杂,从何处出去?” 亲随:“大人放心,有护卫引路,从侧门出,不会有人瞧见。” 私下会面 箫尘带着两个亲随,被护卫带着自侧后门出了行馆,一辆马车停在门外,车夫见到三人,恭敬的掀起车帘。 箫尘和亲随上了马车,摇摇晃晃坐了一炷香,下了车入目是处处寻常的宅院,出了院门口几个身形精壮的护卫,并无任何特别之处。 箫尘微低着头,由着护卫将他引进屋内。 箫尘的亲随,一人跟着箫尘入内,一人立在门边。 屋内的男人,瞧见箫尘立马起身行礼,箫尘打量着男人,慢条斯理的摘掉帽子,在上位落座: “行的是漠北礼,你就是鲁元帅的密探?” 男人带着和善的笑意抬头: “小人左应熊,见过节度使大人。受鲁元帅之命,以天楚商人李正的身份,潜入泰安打探消息。” 箫尘:“瞧你的模样和仪态,倒更像是天楚人,怪不得至今不曾被识破。听闻你前段时日,策划谋杀天楚的皇帝差点得手,可见是个有本事的。我为何来见你,你应该也收到鲁元帅的消息了吧?” 左应熊:“元帅说了,让小人在大人来天楚时,听大人吩咐行事,手下能用之人也全凭大人驱使。” 箫尘身形往后微靠: “既如此,那就把你在天楚皇室的合作人带来,我与他见一见。” 左应熊笑意不减: “大人何以认为,小人和天楚皇室的人有合作?” “若无皇室人做内应,单凭你和一个禁卫军的小头目,以及几十号密探,能差点刺杀了天楚的皇帝老儿?天楚皇帝一死,天楚境内必然是皇室人得益,最大的可能便是几个皇子,有何难猜?” 左应熊笑意中带着迟疑,一边夸箫尘心思缜密,一边在脑中思考利弊。 箫尘了然道:“别把你学到的商人圆滑伎俩,用在我的身上。鲁元帅可是拿你,来交换鲁桑的性命,你要是价值不大,可换不了。你好歹也是漠北人,别只对鲁元帅尽忠。” 左应熊闻言歇了心思,在箫尘的细问下,将刺杀天楚帝的始末详说了遍。 箫尘听完,挑眉笑道: “这个晋王倒是藏的颇深,刺杀后先朝你发难,自暴其短引你轻视,让你以为他有野心却也不过如此。实则,他应该早就做好了两手准备,皇帝无事,能查到的全是漠北人,他将嫌疑撇的干净。皇帝若遇刺,我猜他会趁乱了结了天楚的太子。” 想到方才的饭局,箫尘笑意加深,眼眸危险的眯起: “看来今日他与我争锋相对,也是故意做给旁人看,让该知道的都知道,他与漠北交恶。呵……是个妙人。你传话给晋王,明日,我要在此处见到他。” 箫尘说完,也不待左应熊应下,起身戴好帽子大步出了屋。 同一时间,吏部尚书府。 一个身着夜行衣,面带黑巾只露出一双眼睛的身影,如狸猫般躲过巡查的护院,自房顶落地,轻巧的没发出半丝声响。 撬开房门入内,打开一个个装有财宝的箱子,拿过一旁的桌布,将值钱好拿的财宝,全装进桌布内,捆成包袱绑在自己身上。 追捕毛贼 黑衣人掂了掂包袱的重量,眼神里透出满意,打开门左右看了看,见四人无人忙施展轻功上房顶,却因身上财物过重,影响了发挥,踩掉了一片瓦。 瓦片碎裂的声音,立马惊动了护院,黑衣人被发现,立马快速逃离。 护院寻迹追逐,从吏部尚书府追到行馆后面的巷子,眼看即将抓到,却被黑衣人再次跑掉,追到楚承烨带领巡查的护卫军面前,彻底没了黑衣人的踪迹。 护院禀告楚承烨后,央求帮忙抓捕毛贼,楚承烨见是太子心腹府里遭窃,心中不由暗爽,因着自己巡查,只能做些面子功夫,派了半数人去抓毛贼。 一番耽搁,毛贼早就不知所踪,楚承烨一句:找了没找着。就将吏部尚书府的护院,全打发了。 护院心急如焚,却也不敢说什么,只能恭敬的看着楚承烨大摇大摆的走掉,心惊胆战的回府领罚。 追捕的阵仗,让不少百姓都离得远远的探头去瞧,正吃着糖人的花允诺,也挤在人群边上伸长了脖子去看热闹,忽而眼前出现兄长的脸,忙乖巧的堆起笑脸。 花允承抬手放在她的头顶,将她的头扭转到另一个方向: “让你多听多看,是为了让你学东西,不是让你瞎凑热闹,走。” 楚承曜回到府中,听闻泰和酒楼的掌柜摔晕了,出于谨慎派宋易去看了看,得知只是意外,便也没放在心上,只安排了人去照看酒楼。 沐浴后,楚承曜去看望张盈儿。 自她口中得知,岳明珠似乎为了不嫁太子,想劝林锦颜去嫁,思虑一番写了封情深意重的信,让张盈儿带给岳明珠。 工部尚书府。 孟杰自前几日受肖维中之邀,到肖府过了生辰后,就被肖维中盛情的留在了府中。 生辰当日,肖维中慈父一般无微不至,孟杰便心软答应住一晚再走,可看着肖维中将自己幼时住的院子,布置的如之前一般,孟杰不由想起在这个院子里,和生母的点点滴滴,止不住的红了眼眶。 肖维中见状,也说起这么年的追悔,情到深处还落下泪来,终于感动的孟杰答应回府。 父慈子孝的场面,将肖维中的夫人唐氏,气的几乎发狂。 此刻,唐氏就因孟杰回府一事,同肖维中吵得鸡飞狗跳。 孟杰坐在窗户下,听着隐隐约约的争执,将窗户推开了些,探头瞧了眼院门处守着肖维中的心腹,那是肖维中怕唐氏找自己麻烦,特意派来的。 又摸了摸面前崭新的,用料上乘的书案,孟杰浅勾出嘲讽的笑意: 这并不是他以前那张书案,他以前那张远不及这张。不光是书案,这院子屋子里的大多数家具摆设,都是新的。 以前那些,应该早就被扔了吧。就像他和他娘那般,被人嫌弃无用碍眼的扔掉了…… 孟杰一寸寸打量着,这个陌生又带着丝熟悉的屋子,语气哀痛的喃喃出声: “再好也不是以前那些了……” 面冷心热 清晨。 安知闲装好茶,由竹青驾着马车去往林府。 门房认出安知闲,忙派人禀告林晏清,开了西门让马车驶进院子。 安知闲低头整理好衣衫,才带着恰到好处的笑意下了马车。 林松将两人带到林晏清的书房,寒暄了两句,安知闲拿出茶叶亲自泡好,二人坐在一起品茗闲聊。 没多会屋外候着的林松,便听见林晏清的笑声,林松脸上染上笑意: 这个安老板,同大小姐一样,总有法子哄老太爷和老夫人高兴。 颜玉轩。 洪九见擦灰的玉彤踩着凳子,也够不到廊下的雕花处,一个翻身抢过她手中的抹布,踩着柱子助力,腿夹在横梁上,倒挂金钩在廊下仔细擦着雕花处的灰尘,心情大好的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儿。 玉彤傻呆呆看着,瞧着忙完的林锦颜从书房出来,忙爬下凳子快跑上前悄声道: “小姐,洪九不对劲,她给我帮忙擦灰,还哼曲儿。您看您看,她还在笑!她居然会笑的……” 林锦颜和白芷瞧着玉彤惊悚的模样,都止不住失笑。 林锦颜:“她是个活生生的人,自然是会笑的。早就同你说过,洪九是个面冷心热的好姑娘了。” 说笑间,玛瑙拿着食盒走了进来,瞧见洪九直夸厉害。听得林锦颜预备去松茂堂,玛瑙忙道: “小姐不用去了,婉蓉小姐陪着老太太礼佛呢。老太太知道您定会担心她,让我带话给您,她老人家礼佛完想睡上一会,让您不要空跑。还说铺子上的账目,晚几天也无妨,让您别累着。您做得枣糕,老太太也吃了一大块。” 林锦颜:“那我等祖母睡醒再去,这会儿先去看祖父。想来,昨夜祖母定然睡的不好。玛瑙姐姐,今夜你不必守在我这,去陪着祖母吧。” 玛瑙:“刚回来碰上公爹,说是不夜侯的安老板来府里了,正陪着老太爷说笑呢。” “安老板来了啊……” 林锦颜怔了一瞬,心里像被羽毛拂过般,温热酥麻。 玉彤:“小姐,安老板这些年可是老太爷的常客,府里的下人都觉得,老太爷对安老板像对少爷似的,甚至比对少爷还亲和些。” 林锦颜:“安老板是客人嘛,哥哥是祖父的晚辈,自然会严加管束些。” 玛瑙:“老太爷对安老板,也如晚辈般疼爱,前几年就吩咐公爹,安老板过府不必等通传,可直接架马车进府。” 林锦颜同玛瑙闲聊了两句,吩咐了一些府里的事,转身又回了书房,本来看书打发时间,却怎么也看不进去,转而取出杜兴今晨新送来的一堆画像,挨个细看。 看了半晌,忽而听得林锦安的声音,林锦颜抬眸看向屋外,没瞧见人本以为听错了,下一刻白芷就入内禀报,白芷话还未说完,林锦安便出现在门口,林锦颜拿过书改在画像上,笑着起身: “哥哥,你不是陪着爹去书院了吗?” 林锦安:“在书院碰见老山长,闲聊间听老山长想见祖父,爹便让我陪老山长回来了。” 制造独处 说着话,林锦颜走出书桌迎上前,林锦安看向屋外: “在祖父那,刚巧碰到安大哥,安大哥说上次和你下棋,没决出胜负甚感可惜,我便带安大哥来找你下棋了。” 林锦颜闻言笑意僵住,强压慌乱的心,看向屋外。 廊下等候的安知闲,闻声缓步出现在门外,垂眸行礼并不乱看: “林小姐,锦安带我在府里闲逛,刚巧逛到这院门口,我想起了那盘棋,锦安便将我带了进来,进来才知是小姐的院子,唐突了小姐,还望勿怪。” 林锦安此刻才反应过来,安知闲再亲近,也是个外男,自己将他带到妹妹的院子,要传扬出去着实不妥: “颜儿……我拿安大哥当自家人,没想那么多……” 听到此处,林锦颜哪里还不明白,自己这待安知闲不设防的兄长,是被安知闲给利用了。当下心中是又气又慌又乱,还有两分说不清的悸动。 眼下人已经到了门口,也不能往外赶,林锦颜礼数周到的将两人请进来: “只是书房并不是闺房,安老板是哥哥的好友,又有哥哥在场,不妨事。” 趁着白芷去泡茶的功夫,玛瑙极有分寸的将门窗都打开,说是为了透风透气,实则不想林锦颜落下屋中私会外男的话柄。 林锦安见状,也没了担心,招呼着安知闲落座,又询问林锦颜可有空下棋。 安知闲忍到此时,才抬眸看向心心念念的少女,眼底的柔情似熬化的糖汁般,炙热滚烫带着拉丝般的黏度。 林锦颜虽和林锦安说着话,依旧感受到这灼人的温度,好在安知闲很有分寸,并没有盯着她一直看。林锦颜攥了攥手中的帕子,擦干手心中的微汗,人也完全镇静下来。 摆好棋落坐,林锦颜和安知闲边下棋,边和林锦安说笑,刚下了一炷香,林松来请林锦安,说是老山长找他。 林锦安瞧了眼棋局,说是会在这盘棋结束前回来,抬步跟着林松离开。 林锦颜余光扫了眼,一旁伺候的玛瑙,吩咐白芷去炖些梨汤,在做些如意糕,等老太太醒来送去。 白芷目光在林锦颜和安知闲身上流转一圈,立马了然的向玛瑙求救。 因为老太太爱吃如意糕,玛瑙便经常做,老太太还曾夸过,玛瑙做的如意糕,可媲美宫中的御厨。 玛瑙见对弈的两人,皆神色认真的的盯着棋局,不放心的将要给自己帮手的白芷留下,自己去做糕点,走前还将洪九叫来,守在屋内。 林锦颜落子之后,抬眸看向面色透着愉悦的安知闲: “安老板,费这么大的周折见我,是有话要说吧?” 安知闲抬眸对视,嘴角压不住的上扬,笑如朗月眼带星辰,晃的林锦颜怔住一瞬,垂眸掩住悸动。 “确实有话要同小姐讲。” 林锦颜闻言迅速压下慌乱,再次镇定抬眸: “能让安老板如此,定是要事。” 安知闲点头:“能坐到此处,于安某而言便是要事。” 屏南张家 林锦颜本以为安知闲真有正事,听他说完再次怔住,见他对自己笑,才反应过来他话中深意,慌乱的移开目光,余光尴尬的撇向身侧的白芷,耳尖也染上一抹绯色。 白芷抿了抿嘴唇,垂眸装聋作哑,若无其事的给两人添上热茶,借着打热水的由头,溜出了屋子。 安知闲挑眉:是个有眼力劲的。 林锦颜暗恼:可真是个有眼力劲的! 林锦颜端杯饮茶,待放下茶杯时,再次镇定自若: “安老板说笑了。想不到安老板,居然和老山长还有如此好的私交。安老板劳动老山长跑这一遭,必然不会只为了见我一面,安老板有事不妨直言。” “为何不会?” 林锦颜又一次怔住:这厮有完没完了! “安老板借着看望祖父,借着兄长全然的信任,就只是为了见我?” 安知闲见林锦颜虽笑意不变,但语气已然有了炸毛之意,见好就收道: “确实是有事要同你讲,刚好今日给太傅送茶,老山长前些日子也念叨着想见太傅,这才想着今日一起过府,将想见的都见了。” 林锦颜刻意忽略掉最后一句,询问安知闲口中的正事。 安知闲将最近的一些安排,和查到的一些要紧事,边下棋边说了一遍。 林锦颜一一听完,并无多少惊讶: “齐焉上次送了我一盘出自屏南的香,又立马要了回去,我便觉不对,看来就是从晋王府医处得来的。” 安知闲:“吴神医因去晋王府给曹献解毒,接触了晋王的府医几次。发现他用药和治病的方式,与一般大夫稍有不同,很像是屏南的手法,我便派人细查了这府医,才知是出自屏南制香的张家。” 林锦颜:“张家得罪了屏南的皇室,被抄家灭族,那父女两能逃到泰安,又被晋王收留,也算是命大。” 安知闲:“据查来的消息,是父女三人。逃到泰安后张府医的大女儿走散了,晋王还帮着找过一阵,没找到人。” 窗外的风吹进来,让书房里染上灵动,书桌上那叠画像也被吹的微微作响,因有书本压着没被吹落,安知闲侧头看去,瞧见画像上书本未曾挡住的女子发髻,收回目光时,扫了眼兴致不错的洪九: “昨夜吏部尚书府被盗,听闻损失了不少贵重财物,闹的三国使臣都知晓了,还正巧遇到秦王巡防,想来今日的早朝,秦王是不会好过了。” 林锦颜从容落子:“噢?那秦王殿下运气还真是不好,听闻再过一日便轮到太子殿下巡防。” 安知闲勾唇轻笑:“运气确实是不好。你近来是在找人吗?一个女子?” 见林锦颜抬眸看来,安知闲解释道: “我并不曾探查你,是我在他府的人手,发现你的人在打听那府里故去女眷的相貌,故而有此一问。若是需要,冥夜阁愿帮着找人。” 林锦颜思虑片刻,才斟酌开口道: “是宫中的人,我想查查她的家世,又怕被那人知晓,按一个窥探内宫的罪名牵连家里,不敢用她的画像来查。故而只能用迂回的笨法子,找出有可能是她的人,挨个画了画像逐一辨认。” 别致玉穗 安知闲闻言,了然点头: “原来如此。你思虑周全,虽费时费力些,却胜在安全,是个好法子。你空了将那人画像画出来,我让冥夜阁也帮着私下探查。放心,不会让他人知晓,更不会查到你头上来。” 林锦颜再一次怔住,心底升起密密麻麻酥痒的温热: “那人……不简单。冥夜阁若帮我查,若是被宫里发现,恐会惹来殃及帮派的大祸。” 安知闲落子抬眸,眼带笑意: “多谢小姐提醒,我定会小心再小心些。” 林锦颜与之对视了片刻,听着自己如雷般慌乱又略带熟悉的心跳,率先垂眸移开目光。 正慌乱间,白芷进来禀报,说林婉蓉带着桂儿来了。 林锦颜松了口气,忙将人请进来。 在此处见到安知闲,林婉蓉眼中闪过惊讶,却不曾多问。 互相见礼后,三人闲聊了一阵,林锦安便去而复返,等着安知闲和林锦颜对弈完一局,请安知闲去了自己的院子。 待人走后,林锦颜拉着林婉蓉细问老太太的身体。 “祖母身体无碍,就是心里不舒服。那会我陪祖母礼完佛,祖母便吩咐琉璃去听雨阁,将表姐用过的东西都换掉,又把表姐走时没收拾完的行礼,全都包起来送去了周府。祖母还带话说,让周家人无事,就不用再来了,可见是真对表姐寒了心。” 林锦颜:“好在表姐不是在咱林家做出的丑事,不然,不光殃及祖母和你我的名声,就连整个林府都会成旁人口中的笑柄。祖父那般清高的人,怎么能受得了。” 林婉蓉面脸愁容的点头:“谁说不是呢,真没想到,表姐敢做出这种事来,但又觉得她能做得出来。” 姐妹两说了会话,得知老太太睡醒了,带着玛瑙做的吃食一起去看望。 陪着老太太用了午膳,哄的老太太有了笑脸,林锦颜才离开。 回到自己的屋子,桂儿面色纠结的咬了咬嘴唇: “小姐,我发现一件了不得的事。前些日子随您去颜玉轩,大小姐正在编玉穗子,编的十分精美,小姐可还记得?” 林婉蓉疑惑道:“那又如何?” 桂儿急道:“大小姐并没有定亲,少爷身上也没那条玉穗子。我还想着,大小姐可能是给顾家两个表少爷做的。可是方才在颜玉轩,我看到那条玉穗子,在安老板腰间挂着。” 林婉蓉愣住,眨巴着眼睛仔细想了想: “我方才倒是没注意……兴许是颜色相近呢?” 桂儿回想道:“那条玉穗子,大小姐当时编的时候,小姐您夸别致,我就凑近细看了,应该是错不了。” 林婉蓉思虑片刻吩咐道: “这话要是传出去,就坏了颜儿的名声,你日后都不许再提。别说可能是你看错了,就算真是颜儿送的,那也有颜儿的道理。” 林锦颜回到书房,看到那些画像,思索了片刻将其锁到了柜子里,叫来洪九询问。 洪九听完并没觉得有不妥: “冥夜阁毕竟建帮的时间更长些,在京都的探子也更多更隐秘些,既然安老板答应找寻,那就代表有把握不暴露,小姐不必担心会害了冥夜阁。” 联姻之意 朝堂上。 楚承曜接待使臣安排周详,面对漠北人挑衅,强硬又不失礼数的回击,得了皇帝赞扬。 没夸两句,太子一党的官员,借昨夜吏部尚书府被盗一事,弹劾楚承烨监督巡防期间玩忽职守,放任窃贼在眼皮底下溜走。 皇帝听闻失窃一事,被三国使臣知晓,只觉丢了天楚的脸面,痛批了楚承烨一番。留太子和楚承曜在宫里陪着觐见使臣,令楚承烨尽快抓到毛贼,最后一日巡防,不可再懈怠大意。 楚承烨挨了责骂,下朝后脸色黑沉,越过同官员说话的太子,率先出了光明殿。 娴贵妃得知早朝之事,担心意气用事的楚承烨闯出什么祸来,早早就派人守在殿外人少处。 细问经过后,对楚承烨好一阵耳提面命和安抚,让其压住性子,不可在使臣在京期间,出任何纰漏。 待楚承烨出了宫,娴贵妃又不放心的让心腹去给贾玉传话,令贾玉务必要看好楚承烨,多加劝阻。 襄王府。 楚承平听闻使臣今日入宫,早早就来襄王府,找楚承逸躲清闲。 闲聊了一会,见楚承逸不在状态,楚承平不解道: “三哥,是出了什么事吗?感觉你这次回来老走神。” 楚承逸:“你觉得林锦颜是个怎样的女子?” “啊?” 一句没头没尾的话,让楚承平愣神片刻,转而仔细思虑道: “良善,胆大,聪慧,看着很简单,有时又觉好像没那么简单……说不太清楚,总之是个好女子。你为何会突然想起她?哦~莫不是……动了凡心?合着你是患了相思病呢,害我以为你遇到什么难事。” 楚承逸白他一眼:“当真是以己度人,自己相思看谁都觉是相思。我是之前查到一些事情,怀疑和她有干系,这次出京也是为了查证。本觉十拿九稳,不想竟是全错了。” 楚承平细听了经过,更加不解: “林锦颜那身子较寻常闺阁女子,还要弱上三分,你怎会想到她身上去?对了,她前些日子,托斯瑶给我带话,说是皇祖母寿辰之日,若三位皇兄提及到她,请我顺着皇兄的话讲,还说必有重谢。我到现在都未想清楚,她要干什么。” 楚承逸正欲再问,管家进来禀报说:宫里的内侍传话,说陛下找齐王殿下入宫,去了齐王府没找到,听说在此处便寻了过来。 楚承平无奈起身:“得,躲不过去了,我先入宫了。” 楚承逸挑眉笑的幸灾乐祸,刚起身预备送他出府,管家又道: “内侍说,陛下听闻殿下来找您,让您也一同入宫。” 楚承逸笑意僵住:…… 幸灾乐祸的笑意,转到楚承平脸上: “走啊三哥。” 二人进了宫,陪着皇帝和三国使臣寒暄了半个时辰,由太子带着,同三国的皇子公主在御花园中观赏游玩。 言谈间,听出屏南和夜梁似有与天楚联姻之意,原本跟在众人身后凑数的,楚承逸和楚承平二人,脚步又再放慢了些。 传递消息 在宫中呆了半日,众人才出宫。 宫门口,楚承曜同楚承平和楚承逸道别后钻进马车,同车夫坐在一起的宋易,无意中瞧见楚承逸用手背掸灰的动作,不由目光紧缩。 楚承逸正和楚承平说话,感受到锐利的视线侧头看去,只瞧见晋王府渐远的马车。 晚间。 林府一家人齐聚在松茂堂用饭,见林晏清和老太太精神尚可,才各自回院。 林锦颜不放心老太太,让玛瑙继续呆在松茂堂。 待人都走后,林晏清靠在椅子上轻叹: “该给颜儿和婉蓉相看了,不然周家的丑事日后传扬出去,要是有些风言风语,怕会耽搁了两个孩子的姻缘。” 老太太懊恼又自责: “此事怪我,你再三提醒过玥雪品行不端,我也知晓她做过的那些事,却念着血脉亲情,总觉得她能改好,一次次的宽宥她,反倒害了自家的孙女。” 林晏清端茶慢品,待饮了半杯茶才缓缓出声: “好啦,过去的事无可更改。你本就耳根子软,她又是个嘴甜会哄人的,难免受她蒙骗,不怪你。只是这次得记住了,往后万莫再被她哭软了心肠便是。” 见老太太闷闷点头,林晏清不忍她伤神,说起有意将林婉蓉许配给安知闲的事来。 玛瑙上前添了茶,静默的侯在一旁,心里想着白日里,安知闲和林锦颜坐在一起对弈的场景,二人养眼的宛如一对璧人。 老太太:“这些年他常来府里,我也见了多次,确是个好孩子,虽商贾出生却无商人市侩之气,倒像是高门里养出来的贵少爷,性情也极好。婉蓉性子软嫁不了高门,这样的门第婉蓉不会受欺负。” 林晏清:“我也是这般想,年节时分我便给知闲提过,就等着他开口。婉蓉还好说,倒是颜儿,确实是不好挑。家世太好陛下不会放心,家世不好的又配不上颜儿。” 晋王府。 楚承曜将宋易支走,带着钟毅自密道出府,去找左应熊赴箫尘之约。 宋易带着曹献出府,漫无目的闲逛,路过几家铺面,进去逛了一圈,什么都没买,看着像是无聊打发时间。 曹献压低声音:“后面那人,跟了咱们一路了,要不要解决掉?” 宋易把玩着手里的木雕:“不必,出王府他就在,看来那人对咱们还不是完全放心。消息递出去了?” 曹献扫视着铺面的来往的人,确定无人能听两人说话才开口: “递出去了。” 宋易没理会跟在身后的尾巴,四处闲逛了一圈,美美吃了一顿,拎着两罐酒回了王府。 楚承曜同箫尘密谈了近一个时辰,就连门外的左应熊都不知道两人谈了什么,本想借两人面色窥探,无奈两人都神色淡淡,也没瞧出谈没谈妥。 进了密道,钟毅往后瞧了瞧,见安全无虞才笑开来: “殿下,若是箫尘的话可信,您离龙椅就又近了一步。” 回到府里刚出书房,得知宋易刚回府要见自己,楚承曜让钟毅将人叫去内室。 贾玉献计 宋易到时,楚承曜身着里衣披着外衫,手执书本翻阅,一副闲散的居家派头,没有丝毫出过府的模样。 温和的说了两句话,楚承曜询问宋易的来意。 宋易:“方才出府,又有人跟踪我和曹献,我不知来人底细,怕贸然出手给殿下闯祸,就装作不知情领着那人四处瞎逛,并未惊动他。” 楚承曜露出毫无破绽的惊讶神色: “噢?竟有此事?十有八九怕是冲我来的,我让钟毅去查。若那人出手伤你,不必为我思虑,保重自身要紧。” 打发走面露感激的宋易,楚承曜神色淡淡吩咐道: “让赵进不必再跟着宋易两人了。” 钟毅:“宋易的身手,别说赵进,就连我也不敢保证能胜他。府里除了我,要找能跟着他完全不被发现的人,怕是只能从凤鸣山调人来了。” 楚承曜:“试了两次,他都坦诚相告,无需再跟了。要是被他发现端倪,同我离了心反倒可惜。” 秦王府。 楚承烨出宫后,压住怒火请来金卫,拿出舆图仔细研究毛贼行窃路线,找出有可能的藏身之所,在不惊动百姓的情况下探查踪迹。 费心费力的找了一日依旧毫无进展,气的楚承烨直接掀翻了饭桌,将气撒到了厨子身上。 贾玉将伺候的下人挥退,壮着胆子上前,献了一计。 楚承烨不耐的表情,也慢慢变成了思索。孙坚闻言觉得可行,帮着贾玉相劝,最终得了楚承烨点头。 次日,轮到太子监督换防。 太子本欲讥讽楚承烨连个毛贼都抓不到,不想楚承烨赶在他开口前,将赃物拿了出来。 “为追回吏部尚书丢失的财物,儿臣昨日不眠不休苦苦追查,终于在昨夜丑时,发现窃贼踪迹。窃贼藏匿于污水桶内出城,逃至城郊欲乘船逃往冀州。” “儿臣带人围捕,过程中窃贼剧烈抵抗落入水中,儿臣派人打捞,虽抓捕到窃贼却已然溺毙,随身的财物除了打湿的银票,就只打捞出这四件,请父皇过目。” 太子瞧了一眼:“孙尚书所呈报的失窃数目,可远不止这些,三弟为何只找到这几个?” 楚承烨:“大概是窃贼被人发现了行踪,顾着逃命遗弃了一些。我打捞上来的就只有这些,金卫将军昨夜与我同去,皇兄若是不信,不妨去找金卫将军对峙。” 皇帝不理两个儿子的斗嘴,拿起郑诚递来的赃物打量,不想竟在底部发现宫内的印记:这东西分明是宫里的物件! 皇帝又拿起其他三件看了看,在一尊纯金的摆件下,也瞧见了宫内的印记。 皇帝眼中的戾色一闪而逝,若无其事的将东西放下,让吏部尚书上前辨认。 吏部尚书对府里的财物也不是尽数知晓,加之听闻金卫跟着同去,知道没法反驳,看了大概模样就道: “看着很像,应该是。” 皇帝:“既然还未完全追回,那就将这几样物件暂且留在宫中,明日就是母后的寿辰了,有什么事待到寿辰后再议,退朝。” 不怀好意 下朝后,楚承烨不知想到什么,冲太子笑的得意,笑意中夹杂着一丝不甚明显的不怀好意。 太子只当他是小人得志,冷着脸拂袖而去。 一旁的楚承曜见到楚承烨这副模样,觉得事有蹊跷,出宫后,就吩咐钟毅去查昨夜楚承烨抓毛贼的事。 长寿宫。 皇后和一众嫔妃来给太后请安,太后无视皇后暗藏怒火的眸色,亲热的拉着柔妃说话,赞其寿宴安排的妥帖,夸其孝顺恭敬。 柔妃瞥了眼皇后僵硬的笑意,语气娇俏神色谦卑道: “只是跟在皇后娘娘身后,略尽心意罢了,不敢揽功,您欢喜便好。” 纵然柔妃言语间提及皇后,太后依旧选择无视,气的皇后端庄的面色几乎龟裂。 出了长寿宫,柔妃笑意灿烂的相送,皇后紧咬牙关,才生忍住没扇向那张碍眼的脸。 回到凤栖宫,净手的皇后,感受到微凉的水温,满腔怒火再也压不住,抬手将水盆掀翻在宫女身上,吓的伺候的下人跪了一地。 “连个水都兑不好,本宫要你何用!将一干贱婢都拖下去打上十板,让她们长长记性!都滚出去!” 顺意催着战战兢兢的下人全都出去,弯着腰身上前轻声宽慰。 皇后:“太后不过是拿她当个对本宫敲打泄愤的物件,上不得台面的狐媚子,还敢来本宫眼前抖毛,真当自己有什么脸面?” 发泄过怒火后,皇后逐渐找回理智,眼神阴狠道: “三国使臣有联姻之意,本宫瞧着漠北那位性格直爽的成王,和云熙倒是十分相配。” 顺意:“奴婢这两日听闻…小公主似心仪林太傅的孙子,陛下对小公主也多有疼爱,怕是不会答应和亲。” 皇后闻言,将小公主嫁去漠北的心更为坚定: “春闱还未放榜,林锦安考的如何尚未可知,云熙那个没脑子的冒失货,哪里有这种长远的眼光,定是老二图谋顾家的兵权,才将主意打到了林锦安身上。他既然看上了,本宫断不会让他如愿。” 行馆内。 花允承带着吵闹着要出去玩的花允诺,又逛又买又吃的溜达了半日,刚回到自己房中坐下,捏了捏发酸的腿叹道: “小六平日看着懒散,玩起来却是半点不嫌累。” 护卫阿正,冷峻的脸露出浅笑: “六公主不是懒散,是您将六公主保护的极好,公主才能如此天真烂漫。” “你惯会偏袒她。护了小六这么些年,仍然百密一疏,被皇后和太子算计的将小六送来和亲。” 见花允承眉间染上懊恼的愁意,阿正看了看门外轻声道: “您不是总说,人定胜天吗?此事并未定下,还有转圜的余地。” 花允承身形后靠,仰着脖子看向屋顶,神色是平日没有的凝重: “他们早就算准了,小六来天楚我定然会不放心的跟随,所以将小六送来和亲是其次,将我支开才是目的。他们的手段一向下作,我有些担心母妃。” 阿正正想出声宽慰,花允诺便带着贴身婢女,快步跑进了屋。 送信排忧 见到妹妹,花允承撤下凝重神色,微微起身满脸无奈道: “还没玩够?今日就算了吧,明日再带你出去。” 花允诺吩咐阿正守着门,在兄长身旁落座,从衣袖中掏出一封信: “我从首饰的盒子里拆出来的,上面写着让皇兄亲启。” 花允承坐直了身子,带着疑问把信封拆开: “给我的?” “嗯。上面写着你的小字,天楚为何有人知道你的小字?” 花允承来不及细想,展开的信纸上,那一支许久未见的桂花,让他眸色发亮。 花允诺不见兄长回话,探头去看: “久疏通问,时在念中。虽未亲眉宇,早已视作知己。知友遇及难题,不忍友愁苦,故手书一封献计排忧……” 看完信的花允承,将信纸递给花允诺: “知不知道这封信是何时何地塞进盒子里的?” 花允诺:“那盒子里装的是我给母妃买的耳环,因别致好看,掌柜的又说只此一件,我怕同别的东西放在一起磕碰了,便让小荷单独拿着。” 小荷:“奴婢一直小心保管,并未离身。就只有刚进酒楼的时候,伺候小姐更衣,在一旁净手的案子上放了片刻。” 花允承:“那期间可看到什么人?” 小荷仔细回想:“好像……好像门口看到一个女子的背影……奴婢并未看清。” 花允承思虑道:“也就是说,要么是那家首饰铺子里放的,要么就是在那家酒楼里……” 花允诺:“皇兄,这人是谁啊?他为何要你向天楚的小公主求亲?那公主昨日进宫我瞧见了,一看就不是个好相处的。再说了,这人凭什么认为,皇兄你娶了这公主,我就不必和亲了?” 花允承:“记不记得四年前,母妃染上天花,命悬一线?” “我被关在起来,不让见母妃,都快被吓死了,如何会不记得?只可惜没查到皇后害人的证据。当时,不是皇兄你外出找了药回来,治好了母妃吗?难道和写信这人有关?” 花允承回想起当年,皇后将染上天花病故之人的用品,偷放到了母妃卧房,害母妃染上天花险些丧命。皇室御医皆束手无策,情急之下他亲自带着亲随,私自到苍圣山求药。 却因身份,被苍圣山拒之门外,心灰意冷时,收到一个花子递来的信,顾不得看信纸上的桂花,只记得信上说傍晚时分会将药送来。 当时自己宛如抓住了救命稻草,又担心是皇后等人使的拖延之计,忐忑的等了半日,果然收到一个包袱,里面装着好几种的药剂,还有一封带有桂花的信,信上详细写了每种药剂对应的症状以及用法。 拿到药急着回国救治母妃,并不曾探查送药人的踪迹,等母妃大好后派人去探查,也并未查出什么。 “当年救治母妃的药,就是他用人情向苍圣山求来的,前两年屏南的几次动乱天灾,也都是他提前给我写信告知,否则我也不会短时间内就能与太子争锋。他的话,应该是可信的。” 如此君子 午后,颜玉轩。 林锦颜接过魏仲递来的消息,一张张逐一细看: “佩儿受伤了?伤的可重?” 魏仲:“那里面咱们人少,能打探的消息有限,传个消息出来最快也得半日的功夫。故而并没见到人,只听说是挨了十板子,应该要卧床几日。好在,她这些日子想了不少法子,终于将话传到了顺意的耳朵里。” “她只是院中粗使,又未曾近身伺候,为何要打她?” “听闻是她那位主子,在旁人那受了气,回去发脾气被殃及到的。硬伤养几日便能好,小姐别担心。” 林锦颜沉默片刻,抬手将中的信纸点燃,短暂的火光,将她眉间那抹无力的愧疚烧散,垂眸看向下一封消息: “果然是他。这消息是你少主传出来的吗?” 魏仲:“是。少主昨夜出府,亲自送到的铺子里。” 林锦颜抬眸:“为何不像往日那般送给赵新成?” “昨夜,有人从晋王府一路跟着少主。” 林锦颜了然的不再多问,看完所有消息烧掉,对着魏仲好一阵吩咐后,叫来洪九冲其笑的灿烂: “有事要女侠帮忙,还需女侠割爱。” 洪九转着眼珠,扫视着冲自己笑意莫名的林锦颜和魏仲,怎么看怎么觉得两人想坑自己。 待做完林锦颜交待的事,送走了魏仲,洪九靠在门框上双手环胸,神情是肉痛的憋闷: 果然是要坑我! 林锦安来时,看见洪九的模样,还问了一句,被林锦颜笑着搪塞了过去。 林锦安:“我回来时,顺路去了趟将军府,看到冉大哥回来了,他说许久不见你很是想念,问你近来可好,大表哥就在一旁听着,也不说说他,真是气煞我也。” 见自己气的不行,妹妹却在憋笑,林锦安更觉气闷: “你还笑?他可是个外男,你一个未出阁的女子,用得着他想嘛!也不怕传出去坏了你名声。” 林锦安说完,气鼓鼓的端起茶杯一饮而尽,林锦颜笑着添上: “冉大哥在将军府里说的话,怎么会传的出去?约莫就是故意逗逗你。要说外男,哥哥昨日可是还将安老板领到我院子里呢。” “那怎么能一样?安大哥相交多年又不是外人,而且他向来守礼,昨日我将不知情的他领来你这,明明怪不着他,他还觉得唐突了你,如此君子的人,断然不会害你。” 见自己睿智谨慎的兄长,对安知闲全身心的信任,林锦颜深感无奈: 他不光知情!还是他一手策划的! 提到安知闲,林锦颜脑海中又浮现,昨日他在此处的情景,不光是要帮自己找人,还是那朗月般的笑意,都在脑海中无比清晰,感受到心跳不受控的在加快,林锦颜晃晃头,将脑子里的妖孽甩了出去。 林锦安走前还在絮絮叨叨的,让林锦颜防着冉公子些,林锦颜虽觉好笑,却也乖乖应下。 玛瑙见老太太睡下,抽空回了趟颜玉轩,借着和白芷说笑,将林晏清有意把林婉蓉许给安知闲的事情说了出来。 早日放下 玛瑙虽是和白芷说笑,可话音未落时,便侧目紧盯一旁看账簿的林锦颜神色。 见自己说完,林锦颜凤眸睁大面色僵硬,手也陡然握紧,又见白芷下意识侧头去瞧林锦颜,虽林锦颜迅速的调整好,但玛瑙心里已然明了: 果然猜的没错,大小姐对那个安老板,怕是已经入了心。不然昨日坐在一起,也不会是那般氛围。 可两人的家世差了太多,注定无法在一起,自己早早告知,依照大小姐的心性,定然会早早放下。 玛瑙说完,就像无事发生一般,再度回了松茂堂。 白芷形影不离的跟在林锦颜身边多年,安知闲和林锦颜的相处的任何事她都知晓,她也能隐约感觉到两人不同寻常的情义。 白芷眼中闪过心疼,缓步上前给林锦颜添上热茶,仔细打量林锦颜的面色柔声道: “小姐……” 林锦颜抬头像是无事人般,面带浅笑打断她即将出口的宽慰: “白芷,好几日没吃红豆酥了,你去让厨房做一些,晚些时候给祖母也送一些去。” 白芷怔住一瞬,立马笑着应下。 她怎么忘了,她的小姐那般骄傲的人儿,怎会需要旁人可怜。 待白芷出了屋,林锦颜肩膀松散的塌下,手搭在账簿上愣愣的垂眸失神,心中绵长的钝痛,显示自己对那人确实动了心。 脑中不自觉闪过和那人的种种,心中的钝痛愈发明显…… 门口的洪九见状本想进屋,想了想忍住脚步,转头看向院外,给林锦颜留了一份体面。 良久,林锦颜深吸口气挺直了腰背,拿开账簿露出一张马上画完的女子画像,放在蜡烛上点燃,随着眸中的火焰逐渐熄灭,林锦颜面色也逐渐恢复。 想着自己的要做的事,林锦颜勾唇一笑,笑意浅显带着牵强,还有一丝她自己都未察觉的遗憾: 这样也好,不然总归是有丝妄想在。 户部尚书府。 一辆马车停在大门处等了许久,也不见有人来请,一双白净的素手挑起车帘,似是往门口处看了看,又缓缓收回了手。 片刻后,马车内递出一封信,车夫接过小跑着递给门房。 约莫过了一炷香,尚书府的管家出来,将马车里的一对夫妻请进了府。 夫妻两在户部尚书府,还未用完饭,消息便传到了皇帝耳朵里。 皇帝端着药碗,看着黑乎乎的药汁,拿到嘴边又放嫌恶的放到了一旁: “韩尚书的母亲今日寿辰?” 郑诚:“是。韩尚书的妹妹妹夫,在尚书府外苦等了许久,就是为了贺寿。听闻韩尚书的妹妹与商人私定终生,惹得韩尚书暴怒,不许其再踏入韩家半步。往年韩母寿辰,韩尚书不忍母亲思女伤神,会让妹妹将母亲接走团聚半日。” 皇帝起身负手立于窗前,目光深远的的看向窗外景色: “往年府门都不让进,今日却因老二一封信,不光让人进了府还留了饭。老二心计之深,远非太子可比。他这封信看似劝和,实则是在试探,试探韩尚书,也在试探朕。” 手眼通天 想明白这些,皇帝心里对楚承曜的提防,成倍的增加,吩咐郑诚再给楚承曜周遭加两个隐卫,侧目俯视他本不愿喝的汤药,端起来眸色发冷的一饮而尽: 有子如此,得养足了精神,断不能大意。 行馆内。 漠北成王莫振辉,再次故意挑刺,楚承曜得知后找过去调和,本是一件小事,却因箫尘在旁帮腔,使得莫振辉愈发的狂妄,说出的话,就连一贯温和脾气示人的楚承曜都沉下了脸。 夜梁的正使藤成林,立在柱旁隐匿了半边身影,袖手旁观的瞧热闹。 外出带妹妹闲逛的花允承,回来时刚好瞧见这剑拔弩张的一幕,眸色微闪思虑一瞬,便带着笑脸上前做起了和事佬,虽是调和,可话语间却是偏帮着楚承曜。 箫尘见莫振辉,连花允承也一块挤兑了起来,才慢悠悠上前劝阻,一场闹剧得以落下帷幕。 待人散去,楚承曜对着帮自己说话的花允承拱手道谢,花允承趁机邀楚承曜小坐。 二人去到花允承的院子,相谈甚欢的闲聊了约莫一个时辰。 花允承态度亲昵,言语间透露出楚承曜的封地离屏南很近,他会尽全力暗中去关照,自己的妹妹若是嫁到天楚,也请楚承曜关照些,还暗戳戳试探了楚承曜有无迎娶妹妹的打算。 待楚承曜坐上回府的马车时,自认已然将花允承到心思摸的透彻: 怪不得突然对自己示好,原来是为了亲妹妹。 想清楚这些,楚承曜将此人放到了一旁,眼神锐利面色冷漠暗道: 一处用不上的封地,何需旁人关照。 送走了人,阿正不解道: “您不是打算迎娶天楚的公主,带六公主回去吗?” 花允承没了方才人畜无害的模样,神色带着一丝高深莫测: “成事之前,不能暴露任何心思。况且天楚唯一没有婚约的公主,就是他的便宜妹妹,同他面上交好,与我也不亏。只是这个晋王,好似不简单啊……” 阿正想了想,知道自己想不明白,直接询问。 花允承回想自己示好时,楚承曜虽面露感激,眸色却无半丝波动,意味深长道: “一个无母家扶持的皇子,面对封地周边国家王爷的关照示好,竟无半丝动心。要么清心寡欲,要么就是野心颇大,不想去封地。” 想着那封画着桂花的密信上,让他小心晋王,花允承更加相信楚承曜是后者。 只是写信的这人到底是谁呢?这么多年自己不是没查过,方才又去了首饰铺子和酒楼一趟,也没有丝毫可查的踪迹。 此人从苍圣山到这天楚的京都,都是如此手眼通天,那他究竟有多大的势力?这样的人为何要屡屡帮自己? 晋王府。 得知韩尚书看了他的信,将人放进了府,楚承曜不由眉目舒展,吩咐钟毅给宫里的眼线传消息:紧盯韩尚书,看其入宫后,是否单独被父皇召见。 钟毅面露担心:“陛下要是知道您写信给韩尚书,怕是会对您心生戒备,黎司钰求您的时候,不答应就好了。” 试探之意 对比面露担忧的钟毅,楚承曜倒是一派自得,将手中尚有余温的茶水,饶有兴致的浇在窗前的盆栽里: “黎司钰虽是为救他父亲才追随我,但他全部的钱财任我调度,却也算得上尽心尽力。既然他求到了我这,我总不好拒绝。更重要的是,他给我一个绝妙的机会。既能试探韩尚书对我的交情,又能试探父皇对韩尚书可曾放心。” 钟毅:“如何试探?” “韩尚书与我也算有些交情,他既然能卖我的面子,将黎司钰夫妇放进府,说明在他心里我已然有了不小的份量。既如此,他就断不会给我惹来麻烦,不会让旁人看到我写的信,那父皇自然也就不会知晓。” 钟毅细想点头,转而又焦急道: “这样是否太冒险了些?万一韩尚书不卖您这面子,岂不是就和他交恶了?” 楚承曜将空杯递给钟毅: “我是为他家中和睦并无坏心,纵使惹他不快,他也不会因此同我撕破脸,自然也不会告知父皇我写信一事。事后我好言好语说几句致个歉,便可摒弃前嫌,何乐而不为?黎司钰和我只是暗中往来,无人知晓他与我有关,他递出的信,也没人会查到我身上来,怎算得冒险?” 说到此处,钟毅才全然明白,楚承曜那句试探陛下是何意。 陛下若是真放心韩尚书,想予以重用,只会留探子监视韩尚书的动向,不会再去探查韩尚书的家事,自然也就不会追问韩尚书,他妹妹为何要给他写信。 不夜侯。 面露疲惫的风潇然,带着风尘仆仆的气息,抢过安知闲面前的茶杯一饮而尽,掏出怀中的纸张扔给安知闲,随后大大咧咧的瘫坐在椅子上: “师兄我给你跑前跑后,累得半死,你居然闲情逸致的卖人情,就为去找那小狐狸精下棋?” 安知闲好脾气的拿起纸张,展开细看: “辛苦了,一会给你单独泡杯茶,省的你老抢我的。上回见老山长,他就说想回天启书院瞧瞧,也想念林太傅。老山长是天机门的老人,我自然要全了他的想念,顺带找林小姐相商些事。老山长爱喝的茶,我也送去了。” 风潇然脸上的怨念,都快化成了实质: “少来这套,到底哪个才是顺带,你心里有数。我是路过老山长城外的庄子找饭吃才知此事,他同我细说了经过,你为了单独见她可是废了心思的,就连他老人家都说,你对那小狐狸不一般,你还说不是对她有企图?” 安知闲唇角翘起,眼底一片温柔缱绻: “确实有。” 听得安知闲大方承认,风潇然反倒愣住,片刻从凳子上弹起,插着腰来回走动: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对那小狐狸精上了心!这丫头邪门的很,你也不怕被她迷了心智?她要是知道了你的底细,你就不怕她会害了你?” 安知闲眼里黯淡一瞬,纠结了片刻抬眸: “我确实被她迷住了,但迷住的是心,不是智。我能分辨她是怎样的人,她不会害我。” 命该孤绝 风潇然见安知闲神色郑重,更加焦急的劝他离林锦颜远些,说的口干舌燥,安知闲一句: “她是我唯一动过心的女子,我知困难重重,但仍想一试。倘若我真命该孤绝,试过之后不成,那我也认了。” 风潇然听完,劝阻的话彻底哽在喉头,甚至哽的他胸腔都有了一丝痛意,噎的他连喝了几杯茶才咽下去。暗自气闷的的将头扭到一边,听到安知闲问他正事,才没好气的出声: “为保万无一失,沿路都是我和凌衣亲自盯着布置的,不会有问题,事成后算不到天楚的头上。” 安知闲盯着纸张细看了半晌,确保没有纰漏才放下: “筹谋了十几载,终于将他盼来了天楚,定不能让他活着离开。” 风潇然闻言闷气消散,忍不住侧目看去,见安知闲落寞的走神,风潇然收回目光,垂眸掩住眼底的心疼,沉默不语。 略带压抑的静默氛围,延续了许久,回神的安知闲收敛浑身的落寞,恢复成往日模样。 抬眸看向风潇然,见其窝在椅子里闭着眼睛呼吸绵长,安知闲眸色覆上暖意无声失笑,缓步上前出手迅速的点向风潇然脖颈处,风潇然眼睛微微睁开一道缝,立马没了意识。 待风潇然睡醒,已经是第二日,发现是安知闲的卧室,坐起身揉着睡僵的脖子,伸着懒腰掀开被子下床穿衣。 安知闲带着竹青进来时,正瞧见风潇然衣衫松散的模样。 风潇然边系衣衫,边盯着竹青端来的馄饨,耸动着鼻子跟到桌前: “好香,我还真睡饿了。你昨日点了我睡穴?” 安知闲点头:“看你奔波疲累,想着让你好生睡一觉。去洗了脸,再过来吃。” 风潇然起身挽衣袖,走向一旁的水盆: “你把我扛到这的?衣服也是你扒的?昨晚你睡的哪?” 竹青脸色古怪的扫视着两人,最后眼神停在风潇然洗脸的背影上。 安知闲听得脚痒,生生忍住踹上去的冲动: “竹青他们搬的你,陈遥不在,衣衫是董瑞帮你脱的。好歹日后也是要当门主的人,说话还这般口无遮拦。这些话旁人听到了,怕以为你有断袖之癖。” 风潇然擦了脸,双手护在胸前做出害怕的模样: “我可是你师兄!你要干什么!” 安知闲看着都觉眼疼,咬着后槽牙: “等吴大夫回来了,我就让他给你配上副毒药,非给你毒哑了不可。” 竹青:主子和风少主在一起,还真是鲜活啊…… 工部尚书府。 正给肖思明行针的吴大夫,突觉鼻根发痒,动了动鼻子忍了回去,接过孟杰递来的银针专心下针。 一炷香后,见吴大夫收针起身,眼带期盼的肖尚书夫妇,忙迎上前: “吴大夫,明儿如何了?今日能醒吗?” 吴大夫:“一盏茶内便能醒,这几日吃食软烂清淡为主,每餐少吃些。刀口太深,虽保住了性命,却伤了嗓子。我三五日过府诊一次,如无意外,一月后便可无虞。” 昏睡醒来 肖夫人闻言喜极而泣,坐在床边紧握肖思明的手,好一会才用帕子擦干净泪水,抬眼瞥见吴大夫身后的孟杰时,眼神瞬间变得毒辣。 感受到手掌心的微动,肖夫人毒辣怨愤尽散,惊喜的连声呼叫儿子的名字。 肖尚书也挤上前,见肖思明微微张眼,慢慢清醒过来后挣扎着要起身,肖尚书坐在床头,将肖思明扶起靠在自己肩膀上。 孟杰漠然的看着一家三口温情的场面,心中像是破败的窗户,倒灌进刺骨的寒风,愈发的替自己亲娘不值: 要不是娘亲,肖维中如何能进官场?可他丝毫不知感恩,居然拿发妻换前程。到头来,娘操劳多年没到享福,还赔上了性命…… 想到过往种种,孟杰不愿再看,强压着戾气,跟着吴大夫出了屋。 肖夫人含着热泪,亲自给儿子喂了半碗参汤,肖思明喝完稍稍有了丝力气,嘶哑的嗓音气比声还大,宛如行将就木的老翁。 肖夫人心疼的给儿子顺气: “明儿你别急,你遇到歹人刺杀,幸好你福大命大留住了性命,伤到的喉咙,养些日子就好了。” 肖思明听到歹人,就知父母还不知道自己是被谁所害,靠着肖维中紧拽着他的衣袖,断断续续道: “爹……爹……我倒下前……看……看到了是谁伤的我。” 肖维中回握儿子的手追问: “是谁?” “是……二……二皇子身边的……钟毅,二皇子……想……做皇帝。” 肖维中闻言,虽有震惊却并无太大的意外,之前楚承曜送了几次药,差点害了儿子的性命,他便有所怀疑,如今听到儿子亲口指证,更让他怒火中烧。 听得肖夫人咒骂楚承曜,肖维中出声阻止: “行啦!他好歹是王爷,哪里是你能骂的?” 肖夫人撒泼说他有了新儿子,就不管她儿子的死活,更惹来肖维中的训斥: “不让你骂,是不想你给府里招祸!他敢伤我儿子,我必不会甘休!” 待肖思明睡下,肖维中出屋去找吴大夫,细问肖思明嗓子可有恢复的可能。 听闻好生养着会比现在好些,却再无恢复如初的可能,肖维中沉默了良久,再抬头时,看向熬药的孟杰,眼神热烈。 其实两个儿子里,论心思和家世,都属肖思明更胜一筹,所以他一直都更偏爱小儿子。可如今,小儿子这副模样,再无为官的可能,被唐阁老亲自带进盐运司的孟杰,反而更有官途。 看来日后得对他再好些了…… 屋内的肖思明,在肖维中出去后,再度睁开了眼,他方才好像听到父亲有了新儿子,他如今的情况,父亲要是有了旁的儿子,肖家就很可能不是他的了,他怎么还能睡得着。 自肖夫人口中,肖思明知晓了这几月发生的事,对自己的处境更加担忧,不光伤了嗓子,还被赵华琼那个搅家精害得坏了名声,如今孟杰还回了府…… 肖思明越想越慌,忙让肖夫人去求唐阁老。 肖夫人:“我去了多次,祖父不肯见我,也不肯将孟杰赶出盐运司,说是要为唐家赎罪。” 入宫拜寿 肖维中客气送走吴大夫,同孟杰慈父般叮咛了一番,令心腹好生看着府门,不许肖夫人出去,自己则带着寿礼入宫拜寿。 肖维中下马车时,宫门前早已冠盖如云。 入了宫门,将寿礼交给内侍,检查后登记在册,同相熟的官员说笑着往里走。 瞧见远处同袁道闲谈的楚承曜,肖维中用眼神凌迟了他一番,才生忍住怒火上前行礼。 听得楚承曜关心询问肖思明的近况,肖维中心里大骂,面上却是感激道谢,只含糊的说还要再养养,并未说儿子已经苏醒。 待见到楚承烨,肖维中邀他到无人处,痛心疾首的说出儿子被伤的实情,气的楚承烨面色黑沉。 贾玉入了娴贵妃的眼,得以有跟着楚承烨入宫拜寿的机会,听两人说完话,贾玉恭敬上前: “殿下,肖探花少年俊杰,晋王应是担心林家小姐会对肖探花倾心,嫁到肖尚书府上。届时,顾老将军和林太傅便会成为殿下的助力,故而才对肖探花痛下杀手。” 楚承烨回想起花会时,自己当楚承曜是自己人,同他说要让肖思明娶林锦颜的打算。又想起肖思明几次接触林锦颜,楚承曜皆从中作梗,不由咬牙切齿: “他早就狼子野心,偏装作一副作呕的伪善面目,简直该死!他想得顾家支持,本王偏不让他如愿!” 贾玉:“那位林小姐除了几个闺中好友,鲜少去他府做客。今日太后寿宴,人多眼杂又有三国使臣在场,又是柔妃娘娘帮着操办的,晋王若是有心,倒是个下手的好机会。” 楚承烨和肖维中闻言都觉有理,楚承烨思虑片刻,立马派人去告知娴贵妃和秦王妃,多盯着些柔妃和林锦颜。 长寿宫内。 皇族宗亲的女眷,都在此处陪着太后说笑。 听得传唤,林锦颜跟着白伊然入内,行大礼拜寿说着吉祥话的祝寿词。 盛装的太后比往日多了些笑意,面目柔和的将人叫起,收过寿礼夸赞了几句。 林锦颜起身,同皇后襄王妃公主秦王妃等人见了礼,见太后和白伊然说话,冲襄王妃和一旁面带羞意的妍凌郡主笑着颔首,又冲冯斯瑶还有岳明珠投以笑意。 戚老夫人想到外孙女赵华琼,全因林锦颜之故,至今还被旁人指指点点的不敢出府,而林锦颜却可以入宫,就觉得林锦颜这张脸怎么看怎么碍眼。 听得林锦颜的寿礼,是亲自绣制带有草药的扇子,戚老夫人出声道: “听闻这林太傅的孙女,早年间被歹人伤了身子,去到远离京城的苍圣山休养多年,自学了一手丹青。今日才知,居然还无人教导的自学了女红?当真是个奇女子,太后娘娘能否给瞧瞧林小姐的绣的药扇?” 白伊然眸色中有了冷意,心疼的侧目看向身旁,见林锦颜神情自若,才稍稍放心。 太后像是没听懂戚老夫人话中的尖刺,笑盈盈的吩咐陈麽麽将盒子打开,让众人观赏。 出言挑衅 陈麽麽领了命,将盒盖掀开放置一旁,端着盒子在众人面前缓步而行。 众人探头看去,只见木质的盒子里,躺着圆形的团扇,扇柄泛着檀香,扇面是上好的天丝锦,上绣着活灵活现的莲花,花瓣处有明显的凸起,离近些便有草药香。 因有檀香味的中和,药香并不难闻,甚至还有舒心之感。 瞧见的人,除了面色不虞的戚老夫人外,不管心中如何想,嘴里皆是夸赞之声。 秦王妃生怕戚老夫人再张口,更是从扇子到林锦颜夸了个遍,瞧着像是亲姐妹一般。 戚老夫人瞧见这幕,不但没被劝住,反倒更觉堵心,皮笑肉不笑道: “这团扇,若真一针一线皆出自林小姐之手,那林小姐当真是天才,多年深居荒野,居然还能无师自通,又会女红又会作画的,可还会旁的什么?抚琴歌舞可会?” 皇后眸色中笑意一闪而过: 是个会说话的。 娴贵妃和秦王妃眼底都染上恼意: 这作死的老妖婆,当真是越老越没忌讳,这种混账话也是能在人前说的? 不待她们出口制止,怒火中烧的白伊然,挂着笑意冲太后欠身行礼道: “太后娘娘,这团扇虽小,丝线里缝制的药材确是寻常难见,有安神静心的功效,常用可延年益寿。苍圣山虽远离京都,却并非荒野之地,能学些东西原也正常,不然也教不出那么多名医,着实不必少见多怪。” “颜儿幼时,曾给太后娘娘送过女红之物,难为太后娘娘良善宽宏不嫌弃的收下。虽过了多年,但比较一下,也能看出可否出自同一人之手。戚老夫人若是不信,可向太后娘娘讨要颜儿多年前的寿礼,对比着瞧上一瞧。” 不等戚老夫人说话,白伊然转身看向她: “颜儿会不会旁的什么,自有我们这些长辈在,实在不必老夫人费心。至于老夫人所说的歌舞,颜儿性子腼腆学不来那些。倒是老夫人那位外孙女,光凭臆想就在寿宴上为旁人出头,那般英勇活泼的性子,想来老夫人的后辈定然是歌舞出众的。” 戚老夫人一生顺遂,在儿媳孙媳和庶女庶孙女面前作威作福,那是常有的事,何曾有人敢同她顶嘴?更不曾被人这样硬呛挤兑过,当下气的指着白伊然就张嘴大骂: “你好大的胆子……” “戚老夫人!” 陈麽麽挂着她板正严肃的标准笑意,出声打断,见戚老夫人看过来,语调不急不缓道: “这是长寿宫,太后娘娘还没发话呢。” 话落,戚老夫人忙收手朝着太后看去,林锦颜抢先一步跪地,叩头请罪道: “太后娘娘息怒,戚老夫人只是因赵小姐之故,瞧见臣女心中不畅才会如此,并非是对太后娘娘不敬。是臣女不该和赵小姐起争执,还请太后娘娘莫要因此坏了寿辰的兴致。” 这般明晃晃的告状,在座众人都不由挑眉,太后慈爱的将人叫起,并未追究。 皇后见状,倒是出言夸奖林锦颜,明里暗里的挤兑了戚老夫人一番,娴贵妃近乎将指甲捏断,才没变半丝笑意。 生人勿近 林锦颜和白伊然告退后,冯斯瑶也跟着一同告退。 还欲在长寿宫和皇家人同坐的戚老夫人,也被太后委婉的下了逐客令,瞧着襄王妃和不少皇家人嘲弄的笑意,闹了个大大的没脸,强撑着体面退出屋子。 出了长寿宫,本就垮出沟沟壑壑的脸,更是垮的生人勿近。 正预备去找林锦颜撒邪火,却被娴贵妃贴身的宫女拉到僻静处,有礼有节的“劝诫”了一番,劝的戚老夫人憋闷的怒火在胸腔里肆虐,实打实的记恨上了林锦颜和白伊然。 瞧着几位官家夫人围着白伊然攀谈,冯斯瑶领着林锦颜找了地方坐下: “听闻将军夫人最不爱应酬。” 林锦颜看着白伊然,笑的温柔: “舅母性子直爽,不喜虚假客套。” 冯斯瑶想着方才白伊然为林锦颜出头的场景,有一瞬的出神,喃喃自语道: “我娘亲要是健在,或许会是将军夫人这般模样。” 说完觉得失言,歉意的收回目光,低语道了失礼。 林锦颜抬手覆上冯斯瑶手背: “不光是你,我也经常会如此想。舅母是这世上,顶好的母亲。你若愿意我带你去将军府玩,舅母肯定极喜欢你。” 白伊然带着笑意,多听少说的应付完官眷,忙朝着林锦颜处走来,坐下后低声感叹: “当真是累人,还好不用日日如此,不然我非得累死不可。” 林锦颜和冯斯瑶闻言,都止不住的失笑。 白伊然生了两个儿子,本就喜欢闺女,早就听林锦颜说起过冯斯瑶,如今瞧着性子更觉顺眼,又听闻冯斯瑶和准儿媳妍凌郡主自小相熟,聊了没多会,便邀请冯斯瑶跟着林锦颜过府小坐。 素来不喜交际,也不爱去他府的冯斯瑶,对白伊然心生亲切,闻言很是心动,对上林锦颜充满鼓励的笑意,大大方方的应下。 说笑间,王慧昭找了过来,没多会齐焉,孙灵秀,韩双几人都寻了过来。 闲聊中虽夹杂着客套,倒也算气氛融洽。 隔着一池春水,鲁桑指着林锦颜,同身前的莫振辉小声说着什么。 莫振辉听的兴致勃勃,盯着林锦颜,从头到脚肆无忌惮的打量。 察觉到不舒服的视线,林锦颜侧头看去,莫振辉与之对视上,非但不回避,反倒目光愈发露骨。 跟在鲁桑身后的花允诺,瞧见两人的动作,顺着两人视线看去,正和收回目光的林锦颜对视一瞬,看清楚林锦颜面容,赏心悦目的多看了两眼,便移开了目光。 到了快开宴的时辰,众人三五成对陆陆续续的进入大殿,找到自己的位子坐下。 离得近了,莫振辉露骨的眼神,频频在林锦颜身上扫视,引得不少人都注意到,不待面含愠怒的顾睿洲等人开口,楚承曜抬步行至莫振辉桌前,挡住了他的视线。 不知二人说了什么,莫振辉有了怒意,被萧尘劝住,才臭着脸端起酒杯不再看向对面。 顾睿洲眼带谢意的朝楚承曜颔首示意,楚承曜笑意温和的点点头,回了自己座位。 和平共处 林锦安跟着楚承平和楚承逸进了大殿,在林宴清身后的位置坐下,冲着林锦颜挑眉而笑。 感受到另一道视线,林锦颜侧目,与楚承平对视上,浅笑的微微点头示意。 楚承平将身子靠向楚承逸低声道: “你说这林小姐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之前让斯瑶给我带话,方才又让锦安找我再叮嘱一遍。她要我跟着三位皇兄说什么?” 楚承逸也是摸不着头脑:“一会不就知道了。” 鲁桑坐在萧尘身侧,狠厉的眼神在林锦安脸上刮了一刀,转而又停留在顾睿洲身上。 待人到齐等了约莫一盏茶,郑诚的声音在殿门口响起,皇帝和太后等人浩浩荡荡的进入大殿,听着声势浩大的请安声和祝寿声,满意的落座叫起众人。 皇帝举杯说了些场面话,同众人共饮了三杯。 一杯,为生母贺寿。 二杯,愿天楚风调雨顺,国富民强。 三杯,为众皇亲大臣,和三国使臣今日到此贺寿。 随着皇帝率先献了寿礼,众人按照身份官职,轮番的拜寿敬献寿礼,殿内的氛围被推至高潮。 以往给太后准备寿礼,也都是极其用心,今年因有三国使臣在,更是将价值方面又往上翻了翻,奇珍异宝层出不穷。收礼的太后,笑脸里罕见的带着情真意切。 趁着殿内氛围高涨,箫尘端着酒杯站起身,冲着皇帝行了一个漠北礼: “天楚陛下,我等此次来天楚,一为天楚的太后娘娘祝寿。二来嘛,也是想和天楚化干戈为玉帛。漠北和天楚国土相邻,漠北男儿性子又比较直爽,两国常会在北境发生摩擦。” “两国交战无论胜败,对百姓都是苦难。故而我家大王,想与天楚联姻,让两国和平共处,再无纷争。” 皇帝闻言,只感天楚的强盛,让漠北望而生畏,不由笑声都爽朗了几分,询问箫尘联姻的人选。 “陛下也知漠北男儿洒脱惯了,不喜那么多的凡俗礼数。原本两国联姻,应是在皇子和公主里面选,可无奈成王殿下对一个官家小姐一见倾心,方才打听了才得知,这小姐竟然是顾老将军的外孙女……” 箫尘话音未落,殿内无数人都已经变了脸色,顾林两家人更是沉了脸。 皇帝方才那气贯云霄的豪气,也熄灭在胸口,虽还挂着笑,可眼底却晦暗不明。 “漠北最熟悉的人,当属定北军的将领顾家了,若能和顾家的晚辈成亲,也是一段佳话。陛下若同意这门亲事,漠北愿以万两黄金,万匹最好的战马,四座与北境相邻的城池为聘。” 箫尘说完,殿内响起不少吸气声,还有窃窃私语的交谈声。 万两黄金虽不少,却不算太大的诱惑,可上万匹漠北的战马,发展起来就是一支强盛的战力,还有四座和北境相邻的城池,可保证天楚兵力进一步朝着漠北推进。 一时间,不少眼睛都扫向林锦颜,见少女垂眸端坐,都不禁感叹漠北人真能下血本。 竞相求娶 顾奕辰双拳紧握,想到进宫前的家中的嘱咐,生忍着不发一言。 妍凌郡主神色焦急,方才还因快成亲,不好意思去看顾家人,这会儿却是再无暇顾及,担忧的在顾奕辰和林锦颜几人身上扫视。 屏南和夜梁,皆老神在在的看好戏。 顾林两家不吭声,一时间殿内落针可闻。 皇帝笑道:“顾老将军,萧正使之言,你觉得如何?” 顾弘章撑着桌案起身,抱拳行礼道: “老臣…单凭陛下做主。” 顾奕辰正想起身,就被身旁的顾睿洲摁住,悄声道: “老实坐着,陛下不会答应。” 皇帝看着顾弘章,眉间闪过一丝满意,又看向林晏清: “太傅,你如何看?” 林晏清想着,方才林锦安凑上前的耳语,硬着头皮起身道: “任凭陛下做主。” “父皇!儿臣有话要说!” 不待皇帝开言,楚承曜快速起身打断,一掀衣摆跪在当中: “父皇,漠北和定北军交战多年积怨已深,林小姐一届女流又身子孱弱,嫁去漠北定会受苦,说不得还会惘送了性命,还请父皇三思。” 箫尘再度起身:“晋王殿下放心,漠北能拿出这么有诚意的聘礼,足见是真心求娶,定然不会让林小姐吃半点苦头。” 楚承曜吞吞吐吐了片刻,终于是一咬牙大声道: “其实…其实……其实林小姐是我爱慕了多年的女子!多年前,我捡到一方帕子,一直当作缘分珍藏,直到前几日才得知那方帕子是林小姐的。不想刚得知,就要见她远嫁和亲,儿臣心中实在不忍,愿用晋王妃之位求娶林小姐,还请父皇恩准。” 说完楚承曜双手交叠,以头碰手背,行了个大礼。 岳明珠闻言,忙抬目去看林锦颜,而后又垂眸掩住思绪。 太子在秦宗良的眼神示意下,起身跪在楚承曜身旁: “父皇,二弟的帕子虽并不是林小姐的,但他说谎也是一片好意,还望父皇莫怪。顾家保卫天楚劳苦功高,不能再将顾家的后辈,送去漠北和亲。儿臣愿以太子妃之位,求娶林小姐,望父皇恩准。” 太后眼神微眯,余光刮了眼皇后。 楚承烨也起身跪在楚承曜另一侧: “父皇。顾家世代保家卫国,实不能让这等忠臣寒心。儿臣以秦王侧妃之位,求娶林小姐,求父皇恩准。” 楚承平在太子起身后,就大概知道林锦颜要让他干什么了,可自己喜欢的是她姐姐啊! 楚承烨起身时,楚承逸示意楚承平也去,见楚承平头摇的像泼浪鼓,楚承逸小声道: “她是让你救她,不是让你娶她,快去!” 楚承平头皮发麻的起身,与三个兄长跪成一排: “儿臣以齐王妃之位,求娶…林太傅孙女,求父皇恩准。” 皇帝眼底风暴汇聚,脸上的笑意却无变化: “哈哈哈,还真是一家有女百家求娶。箫正使,你瞧瞧,朕这几个儿子可都看上了,林家丫头怕是嫁不去漠北咯。” 皇后笑道:“和亲本来就是要公主的,皇家的公主样样出挑,箫正使不妨多看看的好。” 天定姻缘 柔妃和小公主闻言,顿时神色大变: 坏了,冲我来了! 皇帝虽心有盘算,仍旧装作浑不在意的模样,直言今日只为太后过寿,改日再议和亲之事。 楚承曜跟着太子几人被叫起,还在回想太子那句帕子不是林锦颜的是何意,听出皇后又让云熙和亲漠北之意,心中不由加了小心。 刚刚落座,便有官员借帕子一事,大赞楚承曜为人深情,不少官员都跟着附和。更有甚者,直接就对同顾林两家道喜,说这是上天定下的好姻缘。 楚承曜见说话的半数人,并不是自己安排的人,又认出还有两个是太子的人,当下心中便开始发慌: 太子的人绝不会帮我说话,难道那帕子真有问题? 不待他出言阻止,皇后慈爱的接过话头: “本宫也听闻,承曜收藏了一方帕子,当作心头宝一般,竟不想居然是锦颜的。承曜不妨把帕子拿出来瞧瞧,当真如此巧合,母后也帮你说和。” 皇后如此说,楚承曜无法推辞,起身掏出帕子递上前。 待皇后拿到帕子,赞配线针脚都是用过心的,秦知许起身道: “姑母,我前两日偶然听闻,这帕子并非出自林小姐之手,而是林小姐的表姐亲手缝制。” 皇后:“噢?锦颜,你亲自来瞧瞧。” 皇帝和太后,神色不变的默许着皇后二人走戏,余光时不时的瞥向楚承曜。 方才那通接连的求婚,没人点名林锦颜还能装聋作哑,可国母开口,哪还有拒绝余地,林锦颜乖巧的上前行礼,接过顺意递来的帕子细看了半晌,脸色也愈发古怪: “回皇后娘娘的话,这帕子好像确实是出自臣女表姐之手,当年丢帕子时,臣女尚是孩童,臣女与妍凌郡主在一起,郡主可做证。为防臣女记错,还请郡主帮着过目。” 顺意在皇后的示意下,将帕子拿给妍凌郡主看。 妍凌郡主好奇接过,看了好一会才想起来,继而面色古怪的看了眼顾奕辰,最后又落在楚承曜身上: “确实是周家小姐绣的帕子。” 楚承曜虽强自镇定,面上也有一瞬龟裂: 这帕子不是林锦颜丢的吗?怎么会是周玥雪的??如果真是周玥雪的,那今日还有之前为这帕子铺的路,岂不都是一场笑话?! 皇后细问了周玥雪的出身,转而慈爱道: “陛下,这女子父亲的官职确实低了些,但本宫见了两回,是个懂礼数嘴甜的。承曜这么多年,别说正妃,就是侧妃也没有,难得有个入心惦记的,就算不能当正妃迎娶,做个侧妃也是好的。” 三国使臣和百官在场,皇帝自然不会拂发妻面子,不管心中如何思量,面上确是慈父模样: “难为你肯替他费心。承曜,近来办事稳妥,就成全了你,改日将你心上人带进宫,给你母后母妃瞧瞧,早些把事定下来。” 楚承曜纵然恼怒的吐血,如今也只能打掉牙齿和血吞,扯出高兴的笑脸谢恩道: “多谢父皇和母后成全!” 家丑外扬 该排的戏都走已走完过场,殿内众人虽心思各异,但面上皆是笑颜如花。接下来殿内歌舞升平,倒也算一片祥和。 随着十来个高门世家的千金,给太后献艺祝寿,屏南的六公主和夜梁的三公主,也献上了才艺,引的众人鼓掌称赞,气氛再一次火热。 太子和楚承烨带着灿烂的笑脸,频频向楚承曜举杯道喜,楚承曜亦是带笑道谢,心中连带着对周玥雪都生出埋怨。 此时的周府。 周玥雪自打从林府回来,不知是不是被惊了心神,浑浑噩噩睡了两三天,少有清醒的时候,丝毫不知外界的事。 这会儿幽幽转醒,只觉腹中饥饿,喜极而泣的顺儿忙去拍门要吃食。 周怀礼虽因周玥雪去偷看大夫,还怕家丑外扬而震怒,将主仆二人关了起来,却也怕楚承曜日后问责,并不曾苛待二人吃食,门外的下人老实的按顺儿要求,去备吃食。 官级不够入宫祝寿的林锦昀,有心想去周府探望周玥雪,却见周府大门依旧紧闭,只能回林府找老太太想法子。 趁着林晏清进宫,林锦昀缠着老太太央求了半晌,没想到没换来老太太同意,反倒还罕见的遭老太太冷脸训斥。 满腹委屈的林锦昀,刚出松茂堂,就被老太太院子里的小环拉到无人处,好一阵的耳语。 林锦昀惊闻周玥雪有了身孕,当下是又惊又喜,再次跑进松茂堂,向老太太言明,自己是周玥雪腹中孩儿的生父,求老太太去给自己提亲,气的老太太只呼家门不幸,将其再次赶了出去。 林锦昀心急之下,也顾不得哄老太太,本欲回家去找父亲提亲,想着母亲本就不喜欢周玥雪,又听小环说周玥雪不知道这几日在周府过的什么日子,就再也顾不得其他,自顾自的跑去周府敲门。 一副不开门就不走的模样,门房也被磨缠的没有办法,只能去回禀了周怀礼,将人放了进去。 待进府见到周怀礼,林锦昀说明来意,并连连保证绝不会辜负周玥雪,惊的周怀礼面无血色,细问了经过,得知周玥雪还跟林锦昀有过肌肤之亲,当下气的直接去找周玥雪。 推开门,见周玥雪端坐餐桌旁,面前放着滋补的炖汤,气的直接掀桌大骂。 周玥雪也在骂声中,知晓林锦昀上门求亲一事,惊慌下,立马转了心思跪地央求: “爹,女儿是被表哥蒙骗,当务之急是赶紧将他打发走,封了他的口,万不能被晋王殿下知晓此事,否则怕是要连累爹也被殿下怪罪。可女儿若是能嫁入晋王府,您的身份也能跟着水涨船高,何须再去看林家的脸色?” 周怀礼虽恨不能打死周玥雪,却又惦记着楚承曜带好的好处,将其骂了一通后,回到前厅对林锦昀冷脸道: “玥雪并无身孕,和你的事我也问过她了,她说是被你诓骗,你如此孟浪,本来我是要抓你见官的,念及你祖母才放过你一次。出去后不要乱说话,否则不光玥雪的性命难保,就连你的官运也就到头了。” 休想得到 周怀礼见唬住林锦昀,又道过了这一茬,周玥雪愿意见人了,两家再谈议亲之事。 先兵后礼的一通威逼加劝说,好歹是将林锦昀打发走,可周怀礼却是愁的发慌: 万一晋王知道了,会不会连同自己一起怪罪……这个讨债的逆女,当初怎么不跟她娘一起去了! 周玥雪也愁的在房内来回踱步,先不说自己怀孕一事处处透着诡异,看了那么多的大夫,怎会全都看不出来,避子药又怎会全无效果…… 但现在最要紧还是林锦昀,他如果坏事,自己绝无嫁入皇室的可能。 这人要是没了就好了…… 这个念头一起,周玥雪就再也止不住,百般思索着如何能不牵连到自己,除掉林锦昀。 皇宫内。 各色珍奇佳肴鱼贯上桌,众人交杯换盏,左右相谈甚欢,好不热闹。 眼见林锦安离席,小公主和柔妃交换了眼神后,说是要去更衣也退了出去。 瞧着娴贵妃的宫女跟着出去,皇后侧目与娴贵妃对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 小公主出去片刻,斟酒的宫女手滑的弄脏了莫振辉的衣摆,气的莫振辉神色不悦的起了身。花允承见状,同妹妹耳语了两句,也紧跟其后出了大殿。 一盏茶后,见林锦安独自返回,柔妃面色顿变,忙看向楚承曜,收到其稍安勿躁的眼神,才镇定下来。 又过了一炷香,内侍进殿找到郑诚,说是小公主不慎落水,被屏南的瑞王跳水相救,人虽受了惊吓却无大碍,只是两人被水泡的衣衫不整,此刻在各自换衣。 郑诚一听,忙回到皇帝身后,耳语了此事,皇帝暗自咬牙本欲压在寿宴后再来解决,却被返回大殿的莫振辉大声捅了出来。 说什么天楚的公主太过娇贵,依在扶手上吹风,都能站不稳掉进水里。又道自己本欲下水,却被路过的花允承抢了先,自己则等在岸边将二人拉起。 言谈间,已将自己当作小公主和花允承的救命恩人自居。 花允诺得知兄长无事,忙起身向莫振辉郑重致谢,无形间更是做实了,花允承舍命去救小公主,才会落得自己也需要人搭救的地步。 柔妃闻言吓得心惊肉跳,不是说好将荷包不慎掉进水里吗,怎么人掉进去了?此刻爱女心切的柔妃,也顾不得多想,朝太后和皇帝请了罪,就赶去看女儿。 看着莫振辉,一丝戾气在皇后眼中快速闪过: 没用的东西,都把你引到跟前了,还把握不住机会。屏南国小,哪敢得罪天楚,云熙就算嫁过去,也过不了什么苦日子。 楚承曜放在桌下的手,暗自收紧,事到此刻他哪里不明白,今日是中了算计。 云熙是,那方帕子更是! 应该是太子等人早就查出来,那帕子是周玥雪的,故意帮着自己造势,就等着自己与心中谋算越来越远…… 想到此处,楚承曜目光隐晦又偏执的看向林锦颜: 这助力,如果自己得不到,旁人也休想得到! 何来恩情 待换了衣衫的花允承回到殿内,皇帝纵然心中窝火,仍旧秉持着大国的帝王风范,大方的对其夸奖道谢,还赐了两件价值连城的物件,以做嘉奖的谢礼。 翠微宫。 眼圈通红的小公主,裹着薄被蜷缩在榻上,不时的打个哆嗦,面对柔妃心疼的追问,气的咬牙切齿: “哪里是我自己掉进去的,分明感觉是有什么东西,打在我腿弯处,我腿上没力才掉进去的,差点淹死我。母妃您还说我,您不是安排好人,引林锦安来寻我嘛?没瞧见人不说,还差点丢了性命。” 柔妃拿过宫女熬好的汤药,亲自吹凉喂给小公主: “定然是皇后使坏!拦住了林锦安,又将成王引去找你,方才在殿内,她就有意让你去漠北和亲,当真是黑心肝的,连你都不放过,等日后……非要同她好生算账!” 小公主喝了半碗药,愁的再也喝不下去: “母妃,天楚和漠北常年交战,我要真嫁去了漠北,那群蛮子要再打了败仗,怕是要拿我祭天,母妃我不要嫁去漠北……” 听着女儿的哭诉,柔妃心疼的将其搂在怀里连连保证,断不会让她去漠北和亲。 至于屏南,母女两丝毫不曾放入眼中,区区小国怎配让天楚的公主去和亲? 直到寿宴结束,母女两也没回大殿。 皇帝回到御书房,再不复人前宽和模样,通身的气压都低了下来。 见皇帝曲膝侧卧,面色冷硬眉头皱的只打结,郑诚安排内侍放下吃食茶水,就将人全都打发了,上前弯身给皇帝轻柔额头。 良久,散了些郁气的皇帝,摆摆手叫停郑诚,坐起上身: “漠北这是算准了,朕不放心将林家丫头嫁过去,才敢在聘礼上如此的大放厥词!既给朕添了堵,又让顾家林家因为那丫头,成为众矢之的,当真是好算计!” 郑诚端着热茶,恭敬的欠身递上: “顾家世代保家卫国,陛下仁心自不忍顾家后辈受苦。” 皇帝接过茶杯,语气不悦道: “朕不忍心,朕的儿子们更不忍心,全都看上了那丫头,等着那丫头随意挑选。” 顾弘章书房。 顾林两家人出了宫门,便一起到了顾家,林思远也被请来了此地,两家人静默而坐氛围压抑。 顾奕辰:“都是漠北人不安好心,才造成如今的局面。陛下无非是怕颜儿嫁去漠北,日后战场之上,漠北人用颜儿性命要挟,逼得我们不能放开拳脚,导致天楚战败而已,哪里有什么恩情可言?” 顾青云:“话虽如此,心知即可,不必说出来。” 顾睿洲:“漠北此举,分明就是要在陛下心中扎根刺,时间一长刺扎的越深,陛下也就会对顾家愈发不满。只是可怜颜儿,被卷了进来。” 白伊然拉着林锦颜的手不放,心中止不住的后怕: “幸好陛下不放心没答应,要不然颜儿真嫁去漠北,哪里还能保证性命。” 众人闻言,皆神色担忧的看向林锦颜。 多愁无益 林锦颜看着在座的至亲,回握住白伊然的手,以示宽心。 顾弘章:“颜儿,寿宴前你让魏仲来给我传话,说漠北若存心刁难,让我们不必出头,一切只管让陛下做主。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漠北的打算?” 顾睿洲面带惊讶:“祖父,您入宫前的嘱咐,是颜儿给您说的?” 林锦安也不解道:“怪不得颜儿你入宫前,说如果出事,让我劝住祖父,依照外祖父行事。原来你早就知道,你为何会知道?” 见所有人都疑惑的看向自己,林锦颜叹息道: “漠北和天楚常年交战,最熟悉也最恨的却并非天楚的皇室,而是顾家率领的定北军还有顾家。得知漠北来贺寿的人里有位皇子,又有对顾家怀恨在心的鲁桑,颜儿便担心上了。” “漠北在战场上吃了亏,又不能在明面上报复。颜儿思来想去,就觉他们会使些旁的法子,家中最无用的最好下手的便是颜儿,故而颜儿才会多想多防着些,不想却是猜对了。” 顾青云:“胡说,颜儿哪里是最无用的,分明就是最聪慧的。沙场上能窥见先机,往往是决胜的关键,你要是个男儿,怕是又给天楚添了一员大将!” 众人闻言,脸上都带上笑意,压抑的氛围也得以放松。 林晏清:“颜儿确实心细,若她不事先想到这层,劝我们不可出头,说不得这会陛下心中只会更加不满。” 林思远愁道:“虽两家在陛下心里也不会舒坦。” 见众人面上再度覆上愁容,林锦颜暗自扫视了一圈众人出声道: “最先求娶的是晋王,他反应也太快了些,颜儿总觉得怪怪的。” 见众人都思索着自己说的话,林锦颜起身道: “如今局面已经如此,多愁无益。颜儿觉得,与其揣测帝心,倒不如主动些,一诚破万恶。” 半个时辰后,送走林家四人,顾弘章郑重吩咐,今夜谈话对外不得透露一个字,还特别不放心的嘱咐了顾奕辰。 回府的马车里。 从回过府的林思远口中得知,林锦昀承认是周玥雪腹中孩儿的生父,气的直喘粗气: “当真是怕什么来什么,那周家丫头心比天高,怕早就有了要嫁入皇室的心思,他也敢去染指!我早就训过他,色是刮骨钢刀,他竟无半丝放在心上,跟他那个混账爹一样!” 在林思远和林锦安的宽慰下,林晏清的怒气才舒缓了些许,叹息的拍了拍长子的肩膀: “还是你有福气,教了一双好儿女。安儿自不必说,过两日放榜,定是榜上有名。观颜儿行事,也是个有大智慧的好孩子。也罢,左右也分了家,老二一房若非要作的出族谱,也由他们!” 不夜侯。 得知了寿宴上的消息,风潇然便笃定,林锦颜是选择了楚承平,一直在安知闲面前碎碎念,搞得本就心烦的安知闲,烦得只想把人踹出去。 知晓有孕 打发走风潇然,安知闲坐立难安,迫切的想见林锦颜一面,想把一些事当面问清楚。 思虑了半晌叫来凌五,让他去通知洪九,就说找林锦颜有事相商,明日在泰丰粮行旁面议。 行馆内。 屏南的院子里。 莫副使絮絮叨叨念了花允承一路,说这次来是让花允诺和亲的,花允承不应该和天楚的公主有牵扯,应该叫人去救,他不能与其有纠葛。 花允承掏掏耳朵,视莫副使为无物,将御赐的两个物件打开,邀请窦正使欣赏,气的莫副使吹胡子瞪眼甩袖走人。 夜梁的院子里。 藤成林同梁王与荆从厉商议,梁南音要和亲的人选。 藤成林将皇子逐一分析,最终将意向定在太子和楚承烨之间,一个本就是储君,另一个有兵权在握的外家,觉得两人的赢面较大。 见梁王和荆从厉,慢悠悠的品茗,一点不费心,藤成林也动了肝火,自顾自的回了自己屋子,叫来心腹去暗查。 漠北的院子里。 寿宴上,天楚官员含沙射影的奚落,让鲁桑的忍耐和对顾家恨意都到了极致,年前的那场败仗让他多年的辛苦,再度化为泡影,让他再次沦为笑柄,也失去了父亲的支持…… 鲁桑从牙缝中,挤出顾睿洲的名字,发誓定要让他付出代价。 箫尘将自己捂的严实,再次来到左应熊的住处,见楚承曜已经到了,箫尘摘掉帽子自顾自的坐在楚承曜身旁。 见箫尘不请自坐,对楚承曜没有敬意,钟毅不悦的皱起眉头。 “晋王殿下,我可按照商议的提了求娶一事,是你自己查错了,可就怪不得我身上来。” 楚承曜浑不在意的模样: “无妨,被误导了而已。虽结果不及所想,萧正使的情本王也领了。待到日后成事,定会兑现诺言。” 箫尘挑眉:“瞧晋王殿下气定神闲,应该是有了对策,若需漠北帮忙,晋王殿下尽管张口。” 楚承曜心知如今处境,不能再失去箫尘这个助力,故而压住心中恼怒,从容不迫的同箫尘交谈,让箫尘感觉此事伤不到自己分毫,将其稳住送走后,自密道返回王府。 一进书房,楚承曜靠坐在椅子上,通身的戾气全都散发了出来,见钟毅进来,沉声询问: “去林府的人查到什么?那帕子可是周玥雪的?” 钟毅小心打量了眼楚承曜的面色,恭敬答话: “拿了周小姐的帕子对比过,那帕子确实出自周小姐之手。周小姐现下并不在林府,几日前就回了周府。” 楚承曜不耐道:“回去了?好不容易让她进了林府,她跑回去干什么?” “周小姐……是怀了身孕,被太傅知晓,发了通脾气赶回周府的。林老夫人也为此生了气,还说……让周小姐无事莫再登门。” 楚承曜震惊的起身:“有了身孕?几日前就被赶回去了?那她为何不来传信?害本王如此被动!” “泰和酒楼的掌柜,下午才醒过来,据他说周小姐几日前派顺儿给他穿话,说有要事要见殿下,可没等他传出话,便摔晕了过去……” 败事有余 听到此处,楚承曜立马明白,此事绝非巧合,听钟毅说掌柜摔晕时,有人曾在附近瞧见过薛忍,便断定是秦宗良所为。 气的怒拍桌面,大骂秦宗良。 钟毅顶着楚承曜怒火,硬着头皮继续道: “有几个官家夫人瞧见过周小姐去泰和酒楼,外面现在都在传言,殿下和周小姐乃天作之合,早就两情相悦暗通心意……还有周小姐……去过吏部孙尚书母亲的陪嫁药铺看过大夫,国公府应该也知道了周小姐有孕一事。” 楚承曜:“她可真是会找地方!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秦宗良这是非要把周玥雪强塞给本王,好让太子娶林锦颜!本王若是得不到,他也休想!” 颜玉轩。 梳洗过的林锦颜,披着外衫,拿过洪九递来的密信挨个细看。 洪九:“安老板说,明日约小姐,在粮行隔壁相见,有要事相商。” 林锦颜看着手中的信,头也不抬道: “明日我有事要办,你替我去一趟吧。如今定是不少人盯着我,外出太过惹眼,近期就不见安老板了,有事你代为传话即可。” 洪九瞧林锦颜神色淡淡,应下后就回了自己屋。 林锦颜将信看完,挨个烧掉: “白芷,去给魏仲传话,明日开始将周玥雪是凤命的消息,慢慢传出去,时间长点不打紧,不要被查到任何踪迹。再给冯二小姐,下个帖子,邀她后日出城。” 吩咐完正事,林锦颜又叫住白芷,让其将安知闲所送之物,全部装起来放去自己的小库房。 白芷见林锦颜面色寻常,手脚麻利的将东西挨个装好,抱了出去。 林锦颜推开窗,拢了拢身上的外衫,抬头看天。半晌后,感受到似有视线注视,目光谨慎的扫视了一圈院子,什么也没瞧见,关上了窗子。 直到天开始有了亮色,屋子里才熄了灯,院中的树上一道黑影,悄无声息的自房顶消失。 次日。 听闻,顾弘章带着儿子和孙子,还有林晏清林思远带着林锦颜求见,皇帝思忖了片刻,让内侍将人带来。 见礼过后,皇帝笑着将几人叫起: “几位爱卿怎么都来了?林山长,你可是养了一双好儿女啊,儿子能上沙场,女儿也优秀的让朕的儿子们全都倾心。” 听着皇帝的说笑,林思远恭敬行礼道: “陛下,林家得陛下爱重,才有今日。昨日寿宴之上,几位皇子为保微臣的女儿不嫁去漠北,屈尊降贵的以求娶之名,救下微臣的女儿,微臣铭感五内,林家世代感激皇家恩情。” 林思远一番话说的语气诚挚,以救人之说,给足了皇家体面。 皇帝扫视着几人,心里犯着嘀咕,脸上笑意却是丝毫未减: “是这丫头本就极好,要是能做朕的儿媳,那可是天大的好事。” 顾弘章行礼道:“陛下,万万不可。老臣和亲家还有晚辈,带着颜儿求见陛下,正是为此事而来。” “噢?不光是皇后贵妃,就连母后都对这丫头赞不绝口,有何不可?” 进宫面圣 凤栖宫内。 听闻顾林两家,带着林锦颜进宫面圣,皇后生怕林锦颜被许了出去,忙催人去打探消息。 见顺意回来,皇后挥手将按肩的喜儿和宫女都打发出去,只留顺意说话。 “如何?” “回娘娘的话,顾老将军他们进去没多会,陛下便让内侍都退了出来,只留下郑大总管在里面伺候。故而,不知晓他们同陛下说了什么。这会陛下只留了林锦颜说话,顾老将军和林太傅等人,都在门外候着。” 皇后:“将顾林两家的人都赶出去,只留下林锦颜说话?陛下单独留她说什么?难道是要问她想嫁谁不成?这也太过儿戏了,皇家人哪里轮得着臣子来挑?” 此刻,焦急心慌的不止是皇后,娴贵妃和柔妃都得了消息,也在各方打听谈话内容。 不同皇后等人焦急林锦颜不选自家孩儿,明妃却是生怕林锦颜选了楚承平,愁容满面的叹息: “那林锦颜再好,因着她的家世,也是快烫手山芋。平儿闲云野鹤惯了,好端端的怎么要去趟这趟浑水。要是陛下以为平儿也有那心思,日后不一定怎么提防试探,说不得还要被他几个皇兄算计。” 长寿宫。 太后把玩着林锦颜送来的药扇,想到昨日太子公然求娶林锦颜,和清晨皇后饱含深意的请罪之言,太后眸中厉色闪过: 真当她老了,居然想逼她退而求其次,忍气吞声的让明珠去当侧妃。 “老啦,都不被人当回事咯。” 陈麽麽:“您身康体健的,正是好年纪呢。” 太后端详着扇子,拿近些闻了闻: “那丫头还没出来?” 陈麽麽:“还未曾出来,怕是还未商议好。” 太后眼底生出不喜: “不过是个扇子罢了,哪有那么大的作用。用着顺手舒心,就常用用,待其金贵些。若不顺心……” 说着话,太后将扇子扔到一旁: “那便弃了,左右不过是个物件,跟什么主子,哪里还能由着她来挑。” 御书房内。 皇帝审视着跪在当中的林锦颜,见其腰背笔直,仪态挑不出半丝错处,低垂的眉眼透着恭敬,神情中带着坦诚。眼下的青黑,足见昨夜不曾安枕。 半晌,皇帝语气威严的开了口: “方才所言,可是真心?你可后悔?” 林锦颜恭敬的磕头答话: “回陛下的话,昨日出宫,两家人便聚在一起深思熟虑过。臣女是天楚子民,天楚安,臣女才能安。方才所言,不光是臣女所想,亦是外祖父和祖父所忧。字字肺腑,绝无后悔。” 林锦颜一番话说的至诚坦荡,引得郑诚都目露赞赏,皇帝眼中的审视渐散: “起来回话。” 林锦颜谢恩后,因跪的太久起身踉跄了一下身形才站稳。听着皇帝叫抬头,抬眸看向皇帝,像是看见了什么开心事般,眼神澄澈的灿然而笑。 皇帝被她这一笑弄的也失笑: “你这丫头笑什么?跪傻了不成?” 林锦颜脑中想着林婉蓉的笑脸,笑意纯真的弯着眉眼道: “臣女去庙里拜菩萨,也会笑。” 无欲则刚 皇帝闻言,忽而就想来林锦颜幼时,曾说待天子要如神明,不由笑意也真了两分。 待林锦颜出来时,顾弘章林晏清等人忙迎上前,因着此处说话不便不好多问,但个个眼神关切。 林锦颜笑盈盈的举起手中的卷轴: “陛下听闻,太师和祖父都给颜儿的学堂题了字,便依了颜儿所求,给学堂题了匾额,回去颜儿定要找最好的工匠刻上。” 顾弘章等人闻言,皆长舒了口气,神色也都轻松了起来。 顾青云朗笑道:“也就是陛下宽仁,才会如此纵着你。” 林锦颜笑盈盈道:“陛下可是菩萨呢,自然有求必应。” 皇帝微微前倾着身子贴在窗边,推开一条细缝,瞧着一行人带林锦颜说笑着离开,面带思虑的悠悠踱步回到桌旁: “你说,这丫头是真的无欲则刚,心性简单呢,还是心机太深装的太好。” 郑诚笑道:“这老奴可说不好,不过林小姐幼时的心性便是如此。” 皇帝闻言疑虑尽散: 就算林锦颜现在能有那份心机,孩童时却不可能有。 “若这天楚的臣子,都如顾家林家这般,天楚又何愁不能一统天下。” 皇帝刚叹息完,就听得禀报,说是昨夜大盗再现,偷了兵部尚书赵仲敬的府邸。 皇帝眸底暗流涌动: “秦王巡防时,吏部尚书被偷。轮到太子巡防,兵部尚书又被盗。这毛贼倒是会挑时间,会找地方。前两日秦王追查到的,那几件吏部孙尚书被盗赃物,查的如何了?” 郑诚:“确是宫中的物件,也不曾赏给谁,正在清查是如何流出的宫外,这几日便会有结果。” 出宫送走顾家几人,林锦颜上了马车,将卷轴随意的放下,困倦的打了个哈欠吩咐道: “白芷,一会还要待客,我小憩片刻,快到府里你记得叫我。” 白芷将软枕放在林锦颜的后背: “谁让您昨夜困的不行,还非得熬夜看书呢。” 林锦颜闭目浅笑:“这夜必须得熬,今日的精神头,可不能太好。” 泰丰粮行隔壁。 安知闲早早便等在了此处,喝着茶不时的侧头瞧瞧时辰,听得暗门打开的声音,忙带着笑脸站起身。 瞧着只有洪九走进来,又探头往她身后瞧了瞧: “小姐呢?” 洪九:“小姐说今日事忙来不了,说让您有事直接告诉我,让我回去转告。” 见安知闲失望的缓缓坐下,洪九语气发虚道: “小姐还说……近来她风头太盛,不便出门,短时间内不会单独来见您。” 安知闲落寞了片刻,将正事挨个说给洪九听完,又问道: “她不是要找人吗?画像可带来了?” 洪九:“小姐说,此事牵连太深,冥夜阁只是盟友,不好让冥夜阁担干系,她自己慢慢寻人便好。” 安知闲闻言,眼底光亮再度黯淡,落寞的挥挥手让其回去。 洪九行了礼,走到暗门口,忽而停住脚步转身: “主子,太傅是不是有意撮合您和林家的二房小姐?” 共侍一夫 安知闲无精打采的回应: “太傅确实提过,怎么了?” 洪九:“只是随口问问。小姐的性子,是不会同姐妹共侍一夫的,就像周玥雪和晋王有染,小姐就不可能嫁给晋王殿下。” 洪九说完,再不等安知闲反应,抬步踏入暗道关上了门。 安知闲听的一脸茫然:说的都是什么跟什么。 忽而安知闲起身看向暗门,眉头也舒展开来: 洪九知晓了太傅有意将林婉蓉许配给自己,那林锦颜必然也有耳闻,之所以不再见自己,可能就是因此事,要同自己划清界限。 想到此处,安知闲眼底有了光亮,顺着密道回了不夜侯,吩咐人去传信,邀楚承平来茶楼一叙。 林府。 林锦颜一下马车,等候已久的林婉蓉就关切的迎了上来,同林晏清林思远见了礼,就拉着说出自己的担忧,又叹自己无用帮不上忙。 林锦颜回握住林婉蓉的手: “姐姐怎么会无用呢,姐姐可是能帮了我大忙。” 面对林婉蓉不解的询问,林锦颜笑着同其说话,哄得林婉蓉脸上也有了笑脸,那笑意和林锦颜面对皇帝时,如出一辙。 刚到松茂堂同老太太说上话,门房就来传话,说是岳明珠来了。 林锦颜说岳明珠是想找自己说说体己话,老太太慈爱的让林锦颜将人带去颜玉轩说话,不必再领人来拜见,林婉蓉也懂事的没有跟着同去。 颜玉轩内。 两人见礼落座,岳明珠瞧着林锦颜眼下的青黑,出言关切。 林锦颜闻言笑意淡去,吩咐白芷添了茶,领着下人全都退下。岳明珠见状,也让贴身的两个侍女退出了屋外。 岳明珠来此,也是因为昨夜楚承曜公然要求娶林锦颜,而林锦颜今日又进了宫,岳明珠是想知道,林锦颜选了何人。 “昨夜,四位皇子求娶,虽大出风头,但不少千金都对你有了埋怨。” 林锦颜秀眉挤出愁容,苦笑道: “我哪里想要这种风头,何止是心悦皇子的千金们,就连陛下也对此心生不满。我不过是个臣女,哪能轮得着我去挑皇子?今日进宫,也是为了请罪的。” 岳明珠:“陛下可说将你许配给哪位?” 林锦颜摇摇头:“嫁不了我心悦的那人,我也不想嫁入皇室。” “顾老将军战功赫赫,你若想嫁给心悦之人,老将军去求求陛下,也是有可能的。” 林锦颜闻言,情绪又低落了几分: “他马上就要娶我表姐了,我怎可与姐妹共侍一夫?” 岳明珠反应了一瞬,震惊道: “你说的人,难道是晋王殿下?” 见林锦颜点头,岳明珠心乱如麻: “晋王殿下可知……你的心意?” 林锦颜低头,用帕子轻拭眼角: “他知道的,还是他先对我表明的心意,对我发乎情止乎礼,处处照料又无半丝越矩,还曾对我许诺正妃之位,说心中只我一人,我还当他是个君子……不想他却早就在暗地里和我表姐那般,表姐都已经有了三个多月的身孕。” 如此不堪 顾不上一旁伤心不已的林锦颜,岳明珠只觉血全都冲到了脑子里,思绪都混乱了起来,四肢却是僵硬生寒。 强自镇定下来,回想起上回来此地时,周玥雪的呕吐,还有当时林锦颜的神色,心中更加对林锦颜的话信了几分: 三个多月的身孕,那就是年节前后……那时楚承曜还常让张盈儿,给自己带一些稀奇玩意和吃食,写信对自己嘘寒问暖…… 那般清风朗月的君子,竟然是个如此不堪的人吗? 林锦颜偷偷看了眼岳明珠的神色,泪珠如断线般滚落,好像积攒了许久的委屈,终于找到了宣泄口般,说楚承曜派齐焉来帮着传话,以及对自己所有甜言蜜语的关切之言。 岳明珠越听越觉心惊心寒,那些话楚承曜也对自己说过,好几句还都是前几日楚承曜的信中所言,那信是张盈儿拿来的,自己从不曾给旁人看过,林锦颜绝对不会知晓…… 所以,楚承曜一边派张盈儿同自己亲近,一边派齐焉同林锦颜亲近,私下还和周玥雪有了苟且…… “那些话言犹在耳,字字恳切我才当了真。他怎能一边同我说着心中只我一人,一边又与我的表姐厮混呢。昨日寿宴上,他拿着表姐的帕子求娶我,是笃定我对他的心意,不会拆穿他吗?他怎能如此伤我?” 岳明珠看着伤心欲绝的林锦颜,生出同是天涯沦落人的心疼。 林锦颜被楚承曜诓骗的真心交付,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岳明珠伸出手,轻拍着林锦颜的后背,林锦颜顺势靠在岳明珠怀里,哭得不能自已,岳明珠也陪着落泪。 良久,林锦颜才眼睛红肿的坐直了身子,哭了一场郁气散出去不少,擦干眼泪面露窘色: “这些事我谁也不曾提过,方才你问起来,也不知怎的我就没忍住,让你见笑了。” 说着话,林锦颜又后怕的抓起岳明珠的手: “此事还请你不要对任何人提起,他日后就要成我姐夫了,我虽同他清清白白,并无半丝越矩,但要是传出去,却是有嘴也说不清。到那时,我真就没脸活了。” 岳明珠牵强的勾起笑意,轻拍林锦颜的手背: “你既然如此信我,我断不会辜负,绝不会对他人提及。” 林锦颜紧握岳明珠的手,对她露出感激的笑意,神色也轻松了不少。 岳明珠本想将自己和楚承曜的事,也说给林锦颜听,但见林锦颜这幅伤心模样,终究没忍说出口。 岳明珠虽心里乱成一团,但对毫无保留相信自己的林锦颜,却是亲近了许多。答应了林锦颜的留饭,两人推心置腹的闲谈,很多事上都有相同见解,颇有相逢恨晚之感。 用饭间,白芷提来一个食盒,说是齐焉送来的,林锦颜闻言浅笑淡去,不咸不淡的吩咐白芷,告诉门房日后不要再收齐焉送来的东西。 岳明珠神色晦暗并未作声。 待用了饭,林锦颜打开食盒,拿出最上面的信拆开。 消息传开 岳明珠虽对林锦颜的话信了几分,心中仍对心动之人抱有一丝的幻想,忍不住探头看信,待看清信上那熟悉的字迹,紧握茶杯的指尖,都开始泛白。 林锦颜看过信,恼怒的将信扔掉: “此刻还想来诓骗我,他拿我当什么了!” 扔掉的信恰巧落在岳明珠脚边,岳明珠垂眸,便看清了信中内容,强忍着糟心的难过和怒火,体面的宽慰了林锦颜几句,就告辞回府。 送走了人,林锦颜再不复方才伤春悲秋的模样,拿过白芷早就备好的煮鸡蛋,轻敷在眼睛上慢慢打滚。 白芷拿过林锦颜的帕子清洗,忍不住出声问道: “小姐,您昨夜出宫时,夸赞齐小姐她母亲陪嫁铺子里的点心好吃,齐小姐今日会送点心来,并不奇怪。但您怎么知道,岳小姐会来?又怎么知道晋王会对岳小姐说什么,提前便备好模仿晋王笔迹写出来的信?万一他不写呢?” 林锦颜没敷鸡蛋的眼睛,泛着幽深的寒意。 自己上一世和楚承曜做了几年夫妻,也曾被他的深情蒙骗过,听过他那么久的关切,他会怎么说猜都能猜到。 更何况,还有个身手不俗的宋易,住在晋王府。他从毫无功夫的张盈儿那,看一看楚承曜写给岳明珠的信,并不是难事。 看过几次内容,知道楚承曜是何种路子勾搭岳明珠,那就更好猜了。 “楚承曜疑心重野心大,岳明珠得太后疼爱,他是绝不会轻易放弃的。宋易不是说过楚承曜的信吗,猜一猜就能知道。至于岳明珠,一个女子但凡真心有了喜欢的人,就会失了平常心患得患失,定会第一时间找我来确定的。” 白芷点头,暗自佩服自家小姐料事如神。 “这个时候,周府应该热闹起来了,堂兄呢?” 白芷:“堂少爷昨日醉酒,染了风寒,今日告了病假。老太爷知晓了昨日堂少爷来府一事,堂少爷酒一醒就被叫来了府里,这会到老太爷的书房,约莫已经有半个时辰了。” 林锦颜淡然的去敷另一只眼睛: “嗯,去通知杜兴,小桃这两日就会有人找了,让他提点小桃一下。好端端被卖了,总要知道该恨谁。” 林晏清的书房。 原本林锦昀被骂的只想逃,却听到周玥雪即将嫁入晋王府的消息,整个人都僵了原地: “这怎么可能呢?她清白都给了我,如何能嫁入皇室?” 林晏清恨铁不成钢的拍着桌子: “周玥雪有孕的消息,这会都传开了,不少人瞧见周玥雪常去泰和酒楼,据说那酒楼里,还给周玥雪安置了屋子。晋王今日亲自提着礼物去了周府,他们二人若是清白,晋王怎会去接这污水?” 林锦昀宿醉的头,伴随着耳鸣,疼的他思绪混乱: “雪儿和晋王?可雪儿和我已经有了夫妻之实啊,她怎会去跟晋王?一定是晋王,是晋王强迫她!” “你这色令智昏的蠢货!前些日子在府里查出她有身孕,她便当着我与你祖母,还有她父亲的面说过,她肚里的孩子是个贵人的,与你毫无干系!摆明了是自愿!” 悠悠众口 林锦昀酒醒了,脑子却更乱了,六神无主的就往外跑: “我要问她,我亲自去问她,雪儿定是有什么苦衷……” 茶杯自身后飞来,落在林锦昀脚前摔得粉碎,也让林锦昀顿住了脚步。 林晏清气的恨不能将茶杯砸在林锦昀脑子上,砸开看看他脑子里装了多少夜香! “别说她攀高枝,又勾你托底,没半点苦衷!就算有,你预备如何?公开说你染指过晋王的人?陛下亲口承认的儿媳?你有几个脑袋?你为了个女人,难道爹娘至亲都不顾了?!” 林锦昀心乱的没了主意,顺着门框瘫坐在地。 林晏清看的碍眼火大: “我瞧你这浑身的骨头,都被那女子刮干净了!哪有半丝男儿气!混账东西!” 林晏清骂的犹不解气,对着林锦昀的腿猛踹了一脚,甩袖而去。 走前还吩咐林松将林锦昀关起来,今日不许出府。 周府。 寿宴过后,楚承曜珍藏周玥雪帕子多年,被皇后指婚。还有周玥雪同楚承曜早就两情相悦,常在泰和酒楼私会,如今已有三个多月身孕的事,就如瘟疫一样传播开来,朝堂之内人尽皆知。 最先从哪传出来的不得而知,但查到有太子和国公府在推波助澜,甚至还有楚承烨的手笔。 楚承曜想尽了办法,也堵不住悠悠众口,事已至此只能将此事大方认下,还能得个深情的美名。 故而备好了礼物,带着张府医,明晃晃的来了周府。 张府医给周玥雪诊了脉,确定了周玥雪确实有了三个多月身孕,神色不虞的翻了几眼周玥雪,起身退至屋外: 月事来不来自己能不知道?无非是想母凭子贵,嫁入晋王府。 听着周玥雪的哭诉,楚承曜温和的笑意下,恼怒和烦躁翻涌,几次扫过周玥雪的脖子,想让这聒噪的声音永远停止。 但周玥雪的话,却让他止不住多想: “你说年后你察觉身子不对,曾看过几家大夫,都不曾诊出你有身孕?” 周玥雪抽噎道:“是,怕给殿下添麻烦,又怕大夫看不准,我换着看了几家大夫,都说我是体寒需要调理几月,从未说过我有身孕。每次见过殿下,我也都服过殿下给的避子药。” 楚承曜让周玥雪取来之前没喝完的药包,以及避子药,拿给张府医查验。 又对周玥雪情意绵绵的说自己会负责,定好日子后,用侧妃之位迎娶周玥雪过门。 周玥雪忐忑了多日的心,终于回了原位,以她的家世,晋王侧妃都属高攀了,看来这孩子来的也不是没半点好处。 为防皇后使绊子,楚承曜苦口婆心的对周玥雪分析了利弊,若皇后提出晋王正妃之位,让周玥雪不要被皇后蒙骗的应下。 安抚好周玥雪,楚承曜又同周怀礼客气的说了话才离开。 楚承曜走后,一些原本巴结不着晋王,又瞧不上周怀礼的小官,听了风声都带着礼上门拜访,让周怀礼的虚荣心得了极大的满足,红光满面的都显得年轻了几岁。 金玉其外 岳明珠回府时,听闻楚承曜去看望有身孕的周玥雪,特意绕道从周府附近回府,远远的瞧见晋王府的马车,深深看了一眼就放了车帘。 刚回了自己院子,就听闻张盈儿来了。 岳明珠此刻丝毫不愿再见昔日的好姐妹,让侍女说自己睡下了,将张盈儿打发走。 侍女将张盈儿带来的食盒打开,一封信静静的躺在食盒的最上层。 以往每每收到信,岳明珠那份雀跃的心,此刻沉寂着愤慨和恶心。 面泛冷意的拆开信,瞧见方才在林锦颜那里看过的相似内容,将信撕了个粉碎,嘲弄窝火又难过的勾出冷笑: “好一个金玉其外的君子,好一个道貌岸然的贤王!” 不夜侯。 听得安知闲说,林晏清再度提起,有意将林婉蓉许配给安知闲时,楚承平心急不已: “太傅还真是喜欢安兄,安兄是要答应太傅吗?” 安知闲从容的倒好茶,放在楚承平面前: “你我相交多年,你对我又以兄长相称,我既知你心悦她,又怎会夺你所爱?叫你来此,就是给你出主意的。” 楚承平身子前倾: “安兄请讲。” “你接近太傅和锦安,确是个好法子,但却需要不短的时日,才能让太傅认可你。可你的心上人已经及笈,到了相看定亲的年纪,可等不了那么长的时间。” 楚承平:“那该如何是好?” 安知闲笑道:“林家可不止太傅和锦安,你换个能劝动你心上人,又得太傅心的熟人想法子,自然可以早日抱得美人归。” 楚承平疑惑的深思了片刻,忽而豁然开朗: “安兄是说……林锦颜?” 安知闲端杯点头:“你同林小姐认识多年,又同她三个兄长相熟,也算有些交情。你那心上人可是极听林小姐的话,太傅也对林小姐颇为疼爱,你若能求得她帮忙,自然是水到渠成。” 楚承平听得心动:“对啊,我只想着入太傅的眼,却忘了她。明日林锦颜约了斯瑶,我本就要跟着同去,刚好当面跟她讲。” 安知闲瞧着喜不自胜的楚承平,眼底也有了算计的笑意: 不管她是不是想嫁给楚承平,知道楚承平心悦林婉蓉,她也不会嫁过去。洪九说的没错,她确实不会同姐妹共侍一夫,自然也就不会嫁给心悦自己堂姐的人。 林婉蓉若能嫁给楚承平,也断然不会再同自己有任何牵扯,一箭双雕的好事。 晋王府。 张府医带着周府拿来的药材,还有避子药丸,找到楚承曜: “周小姐没喝完的药材分两种,一种是调理身子,让女子容易受孕的,一种是保胎的。那瓶避子药,药效也是保胎的。” 张府医刚走,派去追查大夫的赵进,也来回禀: “您说的那几家药铺,都是有人给了掌柜银子,让掌柜开了保胎药再找个僻静所在,说是要同人说些私密话。几个药铺掌柜和伙计,都不曾见过周小姐,是付银子的人乔装成大夫,骗了周小姐。” 阴损招数 赵进追查这些假大夫时,发现这些人里有两个曾在国公府的铺子里出现过,楚承曜想着寿宴上,国公府和太子还有皇后的行径,怎么看都是早就知情: “秦宗良!如此阴损的招数,太子没那个脑子,定然是秦宗良想出来的!” 事到如今,虽然知道是谁做的局也挽救不了,但楚承曜依旧觉得怒火难消: “国公府防守严密进不去,可国公府却有个招摇,又不得婆家重视的外嫁女儿。” 平阳侯府。 秦知许带着端着热汤的丫鬟,前往冯斯年的书房,忽觉鼻根发酸,忍不住用帕子捂着脸,打了个喷嚏,小声嘀咕道: “哪个泼才在背后骂我呢。” 行至书房外,冯斯年的贴身侍卫守在门口,拦住秦知许神色淡淡的行了礼,推门进去请示冯斯年。 秦知许虽每次来都是如此待遇,却依然暗自气闷。 得了冯斯年允许,秦知许接过热汤亲自端进去: “斯年哥哥,这是我亲手炖的汤,你尝尝可合胃口。” 冯斯年盯着手中的书,并未抬眸: “辛苦了,放那吧。” 秦知许放下汤,上前两步绕过书案立在冯斯年身旁,眼神里透着痴缠: “斯年哥哥,过两日便是我母亲的生辰,明日我想回国公府瞧瞧,你陪我同去可好?” 冯斯年翻了一页书:“明日我要陪着斯瑶出城一趟,待岳母生辰那日,我再去不迟。” 秦知许闻言,脸上的讨好散去: “我听闻明日约斯瑶见面的是林锦颜,女儿家的相聚,你为何要跟着去?你是陪妹妹,还是要去见旁人?” 冯斯年合上手中的书: “明日不光有我,承平也跟我们同去。” “当真是个狐媚子,昨日寿宴上,她便勾的几位皇子竞相求娶。明日又要假借见斯瑶的名头,私下去见你和齐王,就那般闲不住吗?” “够了!” 冯斯年烦闷的将书扔到书案上,出声制止。 本来念着多年的情分,多解释了一句,不想还是堵不住秦知许曲里拐弯的多想。 “我与林家小姐清清白白,并无半丝男女之情,也从没有单独见过面说过话。你也是个女子,林小姐尚未出阁,怎可无端坏人名节?我还要看会书,还请世子妃早些回去歇息。” 秦知许听得冯斯年帮林锦颜说话,恼怒不已的把林锦颜越骂越难听,烦的冯斯年直接让侍卫将人请了出去,更是将秦知许气哭,又不忍怪冯斯年,就把这笔帐算在了林锦颜头上。 周府。 周怀礼知晓周玥雪能进晋王府,和夫人来到来到周玥雪的院子,带了一堆吃穿用度,同周玥雪嘘寒问暖的促进父女情深。 周玥雪挺着并不显怀的肚子,瞧着继母强压憋屈,却又不得不对自己笑脸相迎,就觉得心中暗爽。 待人走后,顺儿归置着东西,笑的欢喜: “小姐做晋王侧妃,都已经是如此待遇,您要是做了正妃,不知多少人上赶着来巴结您,老爷怕是都要将您供起来。” 警铃大作 次日,从人上人美梦中醒来的周玥雪,看着摆满了整桌的吃食,更是心情大好。 顺儿笑盈盈的盛了血燕,放在周玥雪面前: “这可是晋王殿下昨日带来的,最是滋补了,王妃您快尝尝。” 周玥雪娇嗔的白了眼顺儿: “贫嘴丫头,只是侧妃,哪能叫王妃呢。” 顺儿喜气洋洋道: “奴婢可是听说了,陛下和皇后娘娘在寿宴上,可是有意让您做正妃呢。您是极有可能成为正妃的,那奴婢可就是正妃的陪嫁丫头了,出去走到哪,都会被人高看一眼,想想就高兴。” 周玥雪听的意动,吃着血燕心里仔细的衡量利弊: 若是自己做了正妃,顾林两家是绝不会让林锦颜做侧妃的,倒是楚承曜就失去了助力。 要是如今做侧妃,那等辅助楚承曜登了大位,自己的身份还会更高些,可世事无常,自己也不敢保证楚承曜一定会登上那个位置…… 不待周玥雪想清楚,皇后就派人驾着马车来接周玥雪入宫。 顺儿兴奋道:“王妃,您如今都可入宫了,还是皇后娘娘派人来接,这是多大的体面啊。” 周玥雪强压上扬的嘴角: “这有什么,成了皇家人,日后有的是入宫的机会。去把我最好的衣衫和头面找出来,好生为我装扮。” 顺儿脆声应下,梳妆时一口一个王妃,叫的周玥雪心神荡漾。 凤栖宫。 楚承曜和皇后太子,双方虽都恨不得对方立刻死掉,当面上的功夫依旧做的到位。 楚承曜每每进宫请安,都不会免掉凤栖宫,纵然皇后懒得见他,找个由头随意打发,他亦是恭敬应下,下次继续照旧请安。搞得皇后暗自恼怒,却抓不住他丝毫错处。 今晨楚承曜照旧去完太后的长寿宫,就来到凤栖宫,本就有一堆事等他处理,也做好了被皇后打发的准备,想着走个过场就去忙正事。 不想,皇后却一反常态,亲亲热热的派人将他迎了进去,拉着他闲谈,亲热的好似亲娘一般。 楚承曜见此,心中警铃大作,事出反常必有妖,皇后如此必定是要算计自己。立马找了由头想要离开,却被皇后拖住。 皇后笑盈盈的催促楚承曜喝茶,楚承曜端了茶杯只敢润唇,却不敢真的入口。 待宫女端着点心近来,楚承曜正寻思找什么理由离开,皇后却先一步让他离开。 直到出了凤栖宫,楚承曜警惕的心依旧不曾放下,生怕落入皇后的圈套,派人给柔妃传了话,连翠微宫也不曾去,赶忙出了宫门。 皇后瞧着楚承曜那杯不曾喝过的茶水,嗤笑出声: “防备心倒是重的很,可本宫又不是蠢的,怎会在自己宫里对他下毒。” 待出宫坐上马车,楚承曜悬着的心才安稳了些,马车还未动,宋易便钻了进来: “殿下,周小姐被皇后宣进了宫,您没见着吗?” “什么?何时的事?” 宋易:“进宫有一阵了,我听了消息怕皇后要对周小姐不利,便暗中跟着,但我进不去宫门。” 父凭子贵 楚承曜回想皇后是见了宫女,就放了自己离开,想来那是周玥雪已经到了凤栖宫的信号,皇后拖住自己就是不让自己得了消息。 楚承曜掀起车帘,看着近在咫尺的宫门: 自己刚出来,此刻再去入宫去找皇后,怕是要被她扣上一个提防嫡母的帽子。 那孩子本来也不该有,周玥雪若是聪明,就该借皇后的手,将孩子做掉。 如此,也算帮了自己。 楚承曜暗自懊恼,昨日事情太过纷杂,竟忘了提点周玥雪,事已至此只能期盼,她能识大体机灵些了。 楚承曜放下车帘:“母妃爱吃永兴斋的水粉汤圆,晨起忘了买,这会去买了我给母妃送去。” 凤栖宫。 周玥雪知晓太子和楚承曜敌对,自然明白自己成了楚承曜的人,皇后不可能喜欢自己,见礼落座后,如楚承曜一样不敢碰任何吃食和茶水。 皇后眼眸嘲讽闪过,面上却是一片慈爱,秦宗良早就将周玥雪的事打探清楚了,周玥雪是有孕一事暴露,被林家赶出来的,这些时日都不曾和林家打过交道。 利用周玥雪的不知情,皇后看似劝诫周玥雪要自爱,未成婚有了身孕会被人诟病,言语间又暗戳戳的透露林锦颜昨日入宫,同意嫁入太子。 说起皇帝日日都在盼孙子,太子是嫡长子,礼应太子先有嫡长孙,周玥雪只是个侧妃,就算生下长孙,也不是嫡孙,自古嫡庶有别,皇帝就算盼着抱孙子,也不会太过疼爱庶孙。 目前虽人人都夸楚承曜情深,可外面也有了些风言风语,一旦周玥雪有孕的事做实,那名声就别想要了。 不如趁着消息还未经查实前,早点想法子,而后皇后亲自出面,言明周玥雪还是清白之身,一切流言不攻自破。 皇后说的苦口婆心,句句都在为周玥雪考虑,就差明着说要让周玥雪把孩子打掉了。 周玥雪脸色一变再变,自己就算做侧妃,若林锦颜真要嫁入太子府,那自然不会帮着楚承曜,少了顾家这个大助力,楚承曜恐难登上大位。 自己和楚承曜如今闹的尽人皆知,只能跟着他,既然他登不上大位,那自己为何要放弃近乎到手的王妃之位,去做个受人眼色的侧妃。 皇后如此想打掉自己的孩子,定然也是担心,小皇孙得了陛下宠爱,楚承曜父凭子贵,入了陛下的眼,分走太子的重视。 周玥雪被顺儿叫了一日王妃,自觉已经是半只脚踏进皇室的人,越想越觉得,自己窥探到了皇后的真正意图。 这个想法,在喜儿给她端来一碗甜汤时,瞬间到达顶峰。 这汤一定是打胎药! 周玥雪正焦急的想着要如何脱身时,听宫人来禀报,说是皇帝正朝着凤栖宫而来,周玥雪眸色,瞬间亮如星辰。 有救了! 待楚承曜火急火燎的,买了水粉汤圆再次入宫,正准备寻由头去找周玥雪,皇帝派来的内侍就请他去凤栖宫。 来的内侍,是郑诚一手带出来的,楚承曜有心打听情况,好早做应对。那内侍态度恭敬,却是一个字也不肯多透漏。 全部封死 纵然心中忐忑,楚承曜在踏入凤栖宫后,面色也一如往常的从容温和。 待进了正厅,瞧着不光皇帝皇后和周玥雪在,就连他那便宜母妃也在。 楚承曜挨个行了礼,温和恭敬道: “晨起忘了给母妃买水粉汤圆,方才出宫才想起来,赶忙就去买了,正想送去翠微宫,就被父皇叫来了母后宫中。” 解释了自己为何出宫复返后,楚承曜好像才看到周玥雪,见其眼眶微红面带娇羞,楚承曜露出惊喜状: “玥雪?你为何会在母后宫中?” 楚承曜执着于在皇帝面前扮演孝顺痴情的儿子,从而忽视了柔妃僵硬的脸色。 等周玥雪柔弱的回了话,皇后扫视了三人一圈,眼含讥讽和自得,语气感叹道: “一晃眼,你们几个孩子都成了大人,我和你父皇母妃,也到了想抱孙子的年纪。可惜惠宁身子弱,又与你皇兄缘分浅,也没生个一男半女。” 说到此处,皇后适时的露出惋惜,抬眸看向周玥雪又带了笑意: “听闻,玥雪有了你的骨肉,这才赶忙将人宣进宫。纵然抱不上太子的孩儿,抱抱你的孩儿也是一样,也全了我想当祖母的心。” 皇后喜笑颜开的看向皇帝: “这可是头一个皇孙呢,不光是孙子还是孙女,都是大喜事,想来陛下也是盼着抱孙子的。” 皇帝眼眸深沉,面容看不出喜怒: “未婚先孕,传出去总归有损皇家颜面。承曜,朕一向觉得你稳重,怎么还能做出这种事来?这事女子不懂便罢了,你身为皇子如今还封了王,难道不懂?” 楚承曜闻言,忙跪地请罪。 他倒是想不认,可国公府准备齐全,后路全给他断了。如今不想认也得认,礼已经被迫丢了,不能再丢了担当。 皇帝的话,虽是对楚承曜说的,可就差点周玥雪的名,说她不知廉耻了,周玥雪顾不上难堪,连忙上前跪在楚承曜身旁。 柔妃瞧着周玥雪,眼里透着不喜,跟着起身行礼: “陛下,楚承曜一向洁身自好,只有过成年礼的通房,少有同女子接触的经验,又正值血气方刚的年纪,面对诱惑难免把持不住。是臣妾失职,未曾早早给他相看,还请陛下息怒。” 一番话,既说周玥雪勾引了楚承曜,又说皇后失职,不操心皇子婚事。 皇后装作听不懂的模样,大度道: “陛下,虽未婚有孕于理不合,但终究承曜错已经犯下,纵使这两个孩子有错但胎儿无辜,不如趁着月份尚小,早些迎进晋王府,再找个好由头,堵住那些言官的嘴。” 柔妃闻言,气的心口疼,正欲出言反驳,皇后再度开口: “承曜本就是庶出,这可是第一个皇孙呢,总不好也是庶出。承曜又是个深情的,这些年大有长进,不少替陛下分忧,陛下不如就成全了他。” 楚承曜被皇后的庶出一词,激的眼底染上寒霜,待听出皇后的打算,更是恼怒不已。 她这是要将自己的后路,全部封死啊! 正妃之位 皇后想让楚承曜以正妃之位,迎娶周玥雪,彻底断了他借亲事找到助力,不遗余力的继续劝说道: “陛下若气他犯错,好生骂一通出出气也就是了。孩子毕竟叫了我这么多年母后,我实不忍他伤心难过。玥雪身份虽低微了些,但念其同承曜两情相悦,大婚时我给她凑个体面的嫁妆,让她风风光光的嫁给承曜。” 周玥雪闻言,后知后觉的反应了过来,皇后根本就没想打掉自己的孩子,她方才一直在骗自己! 皇帝看向下跪的楚承曜,见其虽低垂着头,但肩膀紧绷,心知他定然忍的辛苦,想到他写给户部韩尚书的信,顿时就觉皇后的提议甚好。 既然能忍,那就多忍着些。不该想的,不要想。 楚承曜以周玥雪胆小,做正妃要出入宴请,打理王府怕其辛苦操劳为由,想以侧妃迎娶。 皇后尽显嫡母的慈爱,直说要是有人敢欺负她儿媳,她定不会饶恕,更何况这儿媳,还是即将为皇家生下第一个皇孙的大功臣。 楚承曜和柔妃,还想找由头婉拒,却被皇后几句话,结结实实堵了回去: “方才玥雪已经在陛言,定然是能做到的,承曜不要太担心,母后也会帮你护着些的。” 楚承曜下意识侧头去看周玥雪,却见周玥雪将头垂得更低,半点不给自己回应。 就怕皇后和太子堵自己后路,昨日才特意提点过,不想她竟然如此自私。 如今自己能如何?深情的名声是自己立出来的,和周玥雪私下来往,也被国公府查的清楚,赖都赖不掉。如今自己能说不想娶? 周玥雪此刻也是心虚不已,皇帝进来前,皇后一直误导自己,让自己以为皇后要打掉孩子。 所以听闻皇帝马上进来,周玥雪抢过那碗“堕胎汤”作为证据,让皇后帮自己成为晋王妃。 皇后气急却又拿自己无可奈何的样子,是那般真实,不待自己多想,就看见皇帝和柔妃进来,见礼说话后,皇后果然开始帮着自己说话,当时自己还当是自己威胁起作用的缘故。 现下看来,皇后分明是故意如此…… 见楚承曜没了话,皇帝拍板定下,让皇后去找钦天监的官员,给楚承曜二人合八字,尽快挑个日子,让二人成婚。 楚承曜纵然气的几欲吐血,但依旧挤出笑脸,高兴的冲皇帝和皇后磕头道谢。 待三人回了翠微宫,柔妃便对周玥雪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含沙射影的骂周玥雪不知廉耻,心比天高。 在楚承曜面前,周玥雪心中恼怒,也是逆来顺受柔柔弱弱的模样。 出了宫,楚承曜送周玥雪回府,说是于理不合另派了一辆马车,并未同周玥雪同坐。 送其回到周府门口,楚承曜就言有政务要忙,径直回了晋王府。 放下车帘,楚承曜脸色阴沉的能挤出墨来。 被自己选中的人背刺,心情如何能好。 无才是德 周玥雪心知自己上了皇后的当,引得楚承曜不悦,但楚承曜对自己情根深种,自己嫁过去就能将他哄好。 眼下最要紧的还是林锦昀。 回府后,周玥雪立马去找周怀礼,父女二人关门聊了近一个时辰,周玥雪才带着浅笑出来,周怀礼立在门口,看着女儿走远的背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这样的女儿,嫁入晋王府真的会帮娘家吗? 城外。 冯斯瑶还有冯斯年和楚承平,分坐两辆马车,带着一众随从侍卫,在若水山庄门口停下。 被侍女扶下马车,冯斯瑶四周看了看,指着不远处的庄子询问: “那里…应该就是林锦颜用陛下赏赐的那块空地,盖成的学堂吧?” 冯斯年和楚承平从前面的马车走过来,楚承平指着另一头的庄子道: “是的,那边是父皇赏给襄王叔的流云山庄,近一点那个是是三皇兄的庄子,这个若水山庄是父皇赏给林锦颜的。这几个庄子,都带有温泉,不少人都抢着要呢。” 说话间,若水山庄的管事恭敬的将几人迎了进去。 本就是带着温泉的庄子,空气湿润,花草树木也比外头茂盛些。 一路走来瞧见不少护卫,见到林锦颜寒暄两句,楚承平就忍不住问起。 “我是听说,这庄子分外抢手,又是御赐之地,就想好生看护着。我娘陪嫁庄子上,当年我收留了不少无处可去的难民,闲时他们学了些拳脚功夫,我就把他们叫来了此地。” 冯斯年:“一个庄子,也要不了这么多护卫,再加上这是陛下御赐的地方,也不敢有什么人来捣乱。” 林锦颜幽幽叹息: “隔壁就是我盖的的学堂,我一个毫无官身又无学术的闺阁女子,要建学堂不知要被多少人奚落诟病。更何况,我这学堂还是为了给女子读书……所以,这庄子里才会多放些护卫,也是用来照料学堂。” 冯斯瑶了然点头: “高门显贵或是殷实人家,都会教后辈女子学问读书明理,但也有迂腐之人,依旧信奉女子无才便是德。知你给女子办学堂,就算明里不敢说,私下怕也会弄些上不了台面的事,是该添些人手防备着些。” 楚承平语气无奈道: “还有些家境贫寒子女众多的人家,只供着儿孙读书,女儿却留在家中干活,及笈后就早早嫁出去,不许有半丝主见,相夫教子困在后宅,一辈子不曾为自己活过。” 说到此处,楚承平面带厌恶: “那些信奉女子无才便是德之人,大多都是想让女子,为其无私倾尽一生的卑劣自私之辈。” 冯斯年:“女子无才便是德,本意是让女子有德行,却不想被酸儒和阴私之辈恶意曲解,用作压榨女子的名言。被女子所生,其中不少还是抢女子的份额才能读书,却反过来用所谓学识来打压女子,何其可悲。” 林锦颜闻言,挑眉而笑: “殿下世子和斯瑶出生高贵,不想竟能看到寻常女子之苦,当真是难得。” 有心无力 一番闲聊,林锦颜心中对楚承平赞赏更甚。 冯斯年察觉到林锦颜看向楚承平的目光,光亮又温和。又见林锦颜打量着他们三人带来的侍卫随从,而后看了自己一眼,但笑不语。 冯斯年抬手将带来的下人挥退,端杯喝茶。 林锦颜见状,吩咐白芷给几人添好茶,带着下人全都退出去,安顿冯斯瑶三人带来的一众随从,又吩咐洪九守在院外。 冯斯年扫了眼紧闭的房门,转头目光灼灼的看向林锦颜: “林小姐,只请了斯瑶,但瞧见我和承平并无半丝意外,是早就知晓我们会来吧?” 冯斯瑶也道:“下人也都遣走了,就我们四个,你是有话要对我们说吧?” 楚承平:“可是因为寿宴上的事?” 林锦颜见三人不错眼的盯着自己,莞尔一笑面带郑重: “确实有话要讲。殿下,您方才说,常会不暴露身份乔装打扮后,在民间游历,那您应该看到了许多不公之事吧?” 楚承平一怔: “是,但我无力改变。说出来你可能不信,若是可能我倒宁愿自己没出生在皇家,看不到这些腐朽,也不必觉得惭愧愤怒,只当个游山玩水的闲人。” “我信。” 林锦颜腹诽:因为你上辈子就是如此,我当然信。 “我幼时便与殿下相识,自是知晓殿下品行。旁人说这些我不信,殿下说我却是信的。” 冯斯年和冯斯瑶,眼神在林锦颜和楚承平二人身上流转了几个来回,然后对视在一起,眼珠疯狂转动: 林锦颜好像是看上表兄了……不然为何要让我给表兄带话,为何要让表兄跟着太子等人求娶。 她看承平的眼神确是不同……她这是要表明心迹?我们两还在在呢…… 兄妹两同时垂眸端杯,降低自己存在,耳朵却都恨不得立起来。 楚承平没察觉到冯斯年兄妹两的互动,得了林锦颜信任,正欲笑着道谢,就听林锦颜继续道: “与其埋怨逃避,倒不如将那些腐朽不公全都扼杀。旁人想改变这世道,虽有心却无力,可殿下身为皇子,确是有机会的。只要殿下拥有了绝对的皇权,何愁不能让这天下海晏河清?” 冯斯年和冯斯瑶本以为要听到桃花盛开,却感觉脖颈处忽然出现刽子手的大刀。 冯斯年:“林小姐慎言!” 冯斯瑶:“林锦颜,这话也是能说的!” 楚承平:“你不想要脑袋了?!” 兄妹三人齐齐变脸,林锦颜却依旧是浅笑模样,好像丝毫不知晓刚才说的话,会引起多大的波澜。 语气平和的列举着,朝中桩桩件件的不公贪腐,以权谋私,鱼肉百姓。 又挨个说着太子,楚承曜还有楚承烨三人的品行,一一分析三人若是登上高位,大约都会如何行事,朝中会出现如何光景,百姓又会遭遇何种场面。 “殿下仁心,愿意走进百姓去看过的是何种日子。但终究因身份限制,只能去到京都附近。” “可臣女离京多年,更知道远离京都和王法的百姓,过的是什么日子。” 贪官污吏 林锦颜说起自己养伤期间,身子好时会出苍圣山,在四周看看。 将自己的所见所闻中,官员是如何以权谋私欺压百姓,如何搜刮民脂民膏,如何官官相护官商勾结,如何无视王法私定刑法冤杀无辜,挨个说出。 楚承平三人开始的震惊后怕,慢慢转化成压抑气闷,最后只觉怒火挤压在胸腔,又找不到丝毫出口,冲撞灼烧着五脏六腑。 “岂有此理!那员外毫无官身,只因将女儿送给刺使的大舅子做妾,就能如此作威作福!强抢民女不说,就因那女子家人不同意要告官,就以莫须有的罪名,将其家人下狱冤杀!王法何在!” 林锦颜说了半晌话,垂眸端起早就凉掉的茶水慢饮,并未去看义愤填膺拍桌而起楚承平。 冯斯年亦是脸色愤慨: “为了强占宅院,便栽赃屋主是夜梁密探,诛杀其满门……仗着山高皇帝远,居然如此目无王法!当真是该杀!” 冯斯瑶面色冷沉: “那王大人就因不肯同那些贪官污吏同流合污,他们便将自个做下的恶事,栽赃到王大人头上,害王大人一家男子流放途中病死,女子还被这群畜生卖进妓院!若没有靠山,他们怎敢如此放肆!” 三兄妹怒骂了许久,依旧没散尽怒意,楚承平走到林锦颜面前: “你既然知道这些,回京后为何不说?为何不让人还这些无辜者清白?” 林锦颜:“说给谁?是说给我有学问却无半丝实权的祖父?还是说给我北境兵强马壮,京都却无根基还被提防的外祖父?” 楚承平语塞片刻:“……你可以说给能管这些事的人知晓……” 林锦颜:“我有何身份?说了他们便会信吗?纵然信了他们会管吗?殿下怎知,能管的人,不会是那些为非作歹冤杀无辜官员的靠山?不会为了保全自身,将事件牵连者全部灭口?” 楚承平:“可……” “我如今说出来,殿下和世子已然知晓,二位身份贵胄,能帮那些冤者全都平反吗?能让那些恶人尽数伏法吗?” 楚承平颓然的坐回位子,冯斯年亦是眉目低垂。 他们不能……他们无权去彻查,查不查的出来证据还不好说,万一被人反咬他们暗查州府心怀不轨,不光不能为冤者平反,反倒累及自身和至亲…… 被冤杀之人中不乏官职不低者,不少案子也都需发回京都复查,可却没查出半丝问题,那些官员敢如此放肆,背后之人必定位高权重…… 冯斯年无力道: “我若派人细查,或许能查清一两件案子,除掉这群畜生里无足轻重的棋子,却不能保证揪出他们的靠山。” 冯斯瑶:“只要这颗毒瘤尚在,他依旧会为了敛财,包庇放任那些畜生。一洲尚是如此,这京都,不知有多少毒瘤,天楚不知有多少冤者。” 三人因冤者的遭遇痛惜,因自身不能还冤者公道而惭愧,又因天楚的百姓而担忧。 无力的愤怒,压在三人心头,哽的他们都沉默不语。 非同小可 密谈了许久,三人出了山庄,看着不远处的学堂,将刚挂好的牌匾缠上红布,都不约而同转身,看向身后的山庄。 冯斯年:“上善若水,陛下还真是慧眼,将这庄子赏给了林小姐。” 冯斯瑶:“她值得。” 楚承平如霜打的茄子,愁云惨淡的提不起精神,正欲进马车,就见楚承逸带了几个随从,骑着马过来。 “三哥你怎么在这?” 楚承逸跳下马,朝着山庄门口扫了眼,并不曾瞧见那抹倩影: “那边是陛下赏给我父王的流云山庄,闲来无事我来此地骑骑马。你们怎么在这?” 楚承逸身侧的侍卫郭皓,闻言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 还特地骑马,盯了半日,有人出来才爬上的马背…… 寒暄了几句,听闻三人要回侯府,察觉楚承平神色不对,楚承逸便邀楚承平小坐,却被冯斯年找了由头婉拒。 待上了马车,冯斯年嘱咐道: “你虽和承逸要好,但此事非同小可,不管成与不成,都关乎身家性命,少个人知晓便少一份危险,也少一份牵连。” 楚承逸立在原地,目送马车走远: “郭皓,你有没有觉得,世子方才好像有意阻拦承平和我说话?” 郭皓:“没感觉到,倒是瞧着齐王殿 楚承逸侧头打量了一下若水山庄,又翻身上马回了流云山庄,让郭皓继续盯着此地,林锦颜出来就告诉自己。 冯斯瑶三人走了约莫一炷香,带着韩双来自家山庄闲逛的秦王妃,“恰巧”得知林锦颜也在,便不请自来的找林锦颜说话。 呆了半晌,三人越聊越投缘,眼见快到午饭的时辰,林锦颜索性留秦王妃和韩双用了饭,才将人送走。 楚承逸听闻林锦颜的马车已经上路回城,便说乏了要回城。 远远瞧见前方林家的马车,楚承逸拍了拍马背,将速度提快了些。 还未走近,变故陡然发生,林家的拉车的马无故受惊,疯一般的奔跑,驾车的魏仲拽紧了缰绳,也控制不住马匹。 楚承逸见状,紧张的使劲抽打马背,飞奔的前去救人。 见控制不住马,魏仲情急之下施展轻功爬上马背,抽刀斩断拉车的缰绳,车厢被冲劲带着撞到路边的石头,又没有缰绳拖拽,侧翻着摔出路外,打着滚到十来丈深的斜坡下,车厢都被摔裂开来。 楚承逸飞身下马,大喊着救人,正欲施展轻功,就被郭皓摁住: “不可!这里是京都,交给我。” 楚承逸面带克制的停下脚步,瞧着郭皓身形极快的去到山下,担忧的双手握紧: 林锦颜,你可别出事啊。 听到人声,楚承逸侧头看去,认出是秦王府的马车,也不曾上前见礼,扭头瞧着郭皓掀开了车帘。 秦王府的马车驶近停下,侍卫上前询问。 “有辆马车掉下了山,瞧着像是林太傅家的,正在救人。” 楚承逸压下焦急,应付了一句,就见驯服了受惊马匹的魏仲折返,骑马狂奔而来。 千恩万谢 不待楚承逸开口询问魏仲,秦王府的马车上,一只素手挑开车帘: “魏仲,这是怎么了?” 楚承逸闻声回头,瞧见说话的女子,紧缩的瞳孔迸发出惊喜: “林锦颜?你怎会在皇嫂的马车上?” 白芷和洪九一前一后的,扶着林锦颜下了马车: “给学堂整理出教学所用书籍,想让祖父和父亲帮着选一下,碰巧遇到王妃,见书太多便好心送我,我就让魏仲把马车里的书先拉回府。” 魏仲上前行礼:“小姐,马不知何故受了惊控制不住,情急之下毁了您的马车,还请小姐降罪。” 林锦颜探头看了眼裂开的车厢,后怕的身形微晃,白芷和洪九忙上前扶住: “人没事就好,今日多亏了王妃,不然我命休矣。” 秦王妃和韩双闻声,下马车查看,林锦颜忙欠身行礼,对两人千恩万谢了一番。 秦王妃待林锦颜如自家亲妹般,拉着手宽慰,亲自将林锦颜送回府,又安排人将书和马车收拾妥当。 —— 平阳侯府。 紧闭的屋内,平阳侯一脸沉思,手中端的杯茶都没了热气。 楚承平,冯斯年和冯斯瑶,亦是静默不语。 良久,平阳侯才有了动作,喝了口凉茶放下杯子: “看着乖巧文静,倒是没瞧出那丫头有这等心思……她是代表将军府和林家,还是自个同你说的?” 楚承平:“她说是她自己的意思,如果我同意,她能劝动将军府和太傅,在不危害父皇和天楚的情况下,出手帮我。” 平阳侯:“秦王有个兵权在握的娘舅,晋王有异于常人的隐忍和城府,更别说还有个出生正统的太子。” “那个位置,他们比你胜算都大,她为何要选你?我虽戎马半生,如今却无兵权,军中纵然还有些威信,却远不如顾家。她为何偏偏选了你?” 冯斯年:“这个问题承平也问过,林小姐说,之所以选承平是因为,承平有太子和晋王还有秦王三人没有的东西。” 平阳侯:“噢?是什么?” 冯斯年看了眼楚承平,眼中带着欣慰的笑意: “林小姐说,承平的性子随了姑母,有体恤百姓的仁心,骨子里的正直,以及当今皇家人所缺乏的良善。” 平阳侯闻言,脸上也柔和了两分: “这倒是没说错。仅因为如此,她便想让承平去做那个位置?怕不是她想入凤栖宫,借着平儿正直重义,才想推平儿为她一博吧?” 冯斯瑶:“祖父,林锦颜和大将军还有太傅昨日入宫,已对陛下言明,林锦颜不嫁皇室。” 平阳侯好奇道:“是何理由?陛下竟能同意?” 楚承平感叹道: “林锦颜同父皇说,顾家掌兵最盛,她若嫁入皇室,恐有小人挑唆伤了君臣之心,届时君臣失和,漠北定会伺机而动,北境战火再起,只会苦了百姓。” “又恐有了后人,若生出异心动摇国本。顾林两家,只愿做个恪守本份的臣子,林家为天楚教可造之材,顾家永保北境安宁。” 以民为本 平阳侯细问林锦颜面圣之言,以及今日劝说楚承平之言,眼中疑虑尽散,赞赏又怀念的感叹道: “好一个民为本,社稷次之,君为轻。先皇便是如此理念,那时的朝中为官者忠心追随,一心为民……” 收回思绪,平阳侯也明白过来,林锦颜为何要让楚承平跟着太子几人求娶,就是为了提醒皇帝和众臣,楚承平也是皇子,也有坐上那个位置的资格。 想清楚这些,平阳侯拍膝而笑: “我还以为,顾弘章和林晏清两人那清正无趣的性子,教出来的后辈,都如顾青云和林思远那般忠直呆板。不想还能教出如此胆大,只忠天楚不忠君王的后人哈哈哈,两个老东西要知道了,怕是要气的跳脚。” 瞧着孩子气的祖父,冯斯年无奈摇头: 祖父明明十分欣赏同为武将的顾老将军,因着武将相交的忌讳,才未曾与之来往。偏私下嘴里不饶人,性子也不服人,还爱幸灾乐祸,没半点侯爷模样。 楚承平突然被压上一块从未想过,或者说分外想逃离的沉重担子,此刻只觉被压的透不过气,根本感受不到平阳侯的高兴。 愁眉苦脸的,浑身透着哀怨的挣扎。 倘若不知道这些,他还能依旧做个闲散王爷,待寻了机会,就可以周游天下,远离尔虞我诈的皇城,何其美哉。 可如今,知道了这些,他还如何能心安理得? 平阳侯乐完,一看楚承平的脸色,就知这外孙在想什么。 只道,让楚承平自己做决定,楚承平要愿意坐那个位子,并保持初心不改,他会倾力相助。 楚承平若不愿,那就只当今日不曾见过林锦颜。 —— 皇宫。 三国使臣进宫面圣,商讨和亲事宜。 漠北的成王莫振辉,借着求娶林锦颜,挑唆皇室和顾家的关系未果,又提出要求娶小公主,但聘礼却不如求娶林锦颜时多。 面对漠北数次挑衅,本就心眼不大的皇帝,也再不给其留脸面,将被俘的格威带进宫,美其名曰鲁桑和心腹分别许久叙叙旧。 瞧着瘦脱了相的格威,被禁卫军拖进来,像扔抹布一般扔到地上。 鲁桑和莫振辉怒火中烧正要有动作,就被萧尘低声说了什么制住。 格威挣扎着撑起头,瞧见鲁桑三人,眼中迸发惊喜的光芒,转而又化作担忧,有心对鲁桑说些什么,半张的嘴不受控制的往外流着口水,只留嗓子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喊声。 瞧着漠北三人憋闷的脸色,皇帝只觉痛快,看向面色气的发红的鲁桑: “他心性太烈,又爱犯轴。好吃好喝的伺候着,他隔三差五便要弄出点动静。想着鲁将军好歹也在泰安住过一阵,算有些情分,不好放任你的下属自戕,便将他的下巴卸了,每日喂些汤水,才让他活到今日再见你一面。” 说完话,皇帝挥挥手,让人将激动的格威拖走。 鲁桑气的眼睛充血身子发抖,拳头因用力握的咯咯作响。 杀伐果断 相比漠北与天楚的针锋相对,夜梁和屏南就相当平和。 夜梁的三公主梁南音,依着藤成林的意思,透露中意秦王楚承烨。 屏南的六公主花允诺,依照兄长花允承的意思,夸了几句晋王楚承曜。 送走使臣,郑诚将刚得知的消息回禀。 “承曜暗杀林家那丫头?那丫头何故去城外?可还活着?” 郑诚将林锦颜恰巧遇到秦王妃,躲过一劫的事细说,又说起事情起因。 “林小姐前两日给平阳侯府的冯二小姐下帖子,邀着游玩陛下赏赐的若水山庄。今晨,冯世子和齐王殿下陪着冯二小姐同去。” 皇帝冷嗤:“承烨家的偏偏在林家那丫头出城时去庄子,倒真是恰巧的很。可知承平去庄子干了什么?可曾和林家丫头说了什么?” “齐王殿下和冯世子的侍卫在,隐卫没法靠近。在林小姐随秦王妃回城后,隐卫又潜入山庄查看过。有四幅梅兰竹菊的画,墨迹尚未干透,是出自四个人的手笔。依照齐王殿下逗留的时辰来算,作幅画后,也说不了太长时间。” 皇帝细想了楚承平片刻,便放在了一旁,转而问起楚承曜来: “查实是承曜动的手?” 郑诚据实以报: “派去跟着林小姐的隐卫说,亲眼瞧见晋王殿下身边的江湖人,对林府的马车出手。” 皇帝眼睛危险的眯起: “他这是被太子和皇后摆了一道,自知娶不到林家那丫头,故而痛下杀手,不让顾家成为太子和承烨的助力。” 郑诚又说起,查到太后寿宴前后,吏部尚书和兵部尚书府中失窃的财物,追查到了踪迹。 顺着踪迹细查,目前已经查出两家卖失窃财物的源头,且都不在泰安城内。 一家是,京兆府尹陈庆山小舅子发妻的陪嫁铺面。 另一家,是护城军一个校尉的兄长,这校尉平日里对楚承曜极其推崇。 郑诚只是将查来的东西,尽数回禀。 可陈庆山暗地里早就对楚承曜马首是瞻,那校尉又对楚承曜多有信服。 这些消息就差明着说,楚承曜找人装作大盗,在太子和楚承烨巡城期间生事,不光挑唆了太子和秦王结怨,还让众臣觉得二人能力欠佳。 又能趁机敛财,另作他用。 一个有野心的皇子敛财,用途自是不言而喻。 且楚承曜有能力将赃物运出泰安城,也自然有办法运旁的什么进城…… 不知怎的,皇帝突然想到春农节那些刺客和路引,对楚承曜的警惕和提防更甚: 城府颇深还极擅伪装隐忍,又杀伐果断,确实是个可造之材。可惜……野心太大。 —— 晋王府。 楚承曜丝毫不知,自己已经被亲爹惦记上,还在恼怒周玥雪败事有余。 张盈儿再次送信,被岳明珠拒绝还让其莫要登门,更让楚承曜烦躁。 以为岳明珠是见自己在寿宴上求娶林锦颜,故意耍脾气,暗骂岳明珠和周玥雪一样,都是不识大体的短见妇人。 得知林锦颜马车受惊翻倒,忙让钟毅去查探。 买人性命 钟毅查来查去,顺着线索都查到了楚承烨头上。 楚承烨身边的贾玉和孙坚,今日乔装出了城,时辰也和林锦颜马车出事的时间对的上。 楚承曜暗恨:「如今老三也开始长脑子了,他派人去暗杀,又让自己人将其救下,算计着得了林锦颜的恩情,好攀附上顾家!」 楚承曜吩咐钟毅将此事,透给秦宗良知晓。 在以秦王府的名义放出消息:林锦颜的事,是太子做下的。 挑唆二人争斗。 钟毅应下,一脚踏出门外想到刚查到的事,又转身回来禀报: 「周大人私下在找江湖人,好像要花银子买人性命。」 楚承曜听的莫名:「周大人?那个周大人?」 「是王妃的生父,周怀礼周大人。」 楚承曜听到那句王妃,就如同扎在心头的刺,脸色又黑了两分,不耐的挥手让钟毅去查查,周怀礼要买何人性命。 —— 齐王府。 楚承平满腹心事回到府中,听闻楚承逸刚到府里,正等着自己,楚承平正了正精神,迈步入内。 二人闲谈了一盏茶,楚承平已然走神了两三次,楚承逸心知楚承平必是遇到了什么事,关心询问。 楚承平想着表兄和外祖父的嘱咐,不愿牵连楚承逸,只说听了林锦颜离京后的一些见闻,心中烦闷。 聊了一阵,也没从楚承平嘴里套出旁的话来,想着楚承平也不会有事瞒着自己,楚承逸便先告辞回了府。 想到今日受惊吓的林锦颜,又想起她年幼时便心系灾民,楚承逸忽而就想知道,她离京后看到的那些不公之事,会不会置之不理…… 送走楚承逸不久,门房便来禀报,说是不夜侯的安老板求见。 惆怅的楚承平突然想起,安知闲给自己的出谋划策,一拍脑门懊恼道: 「光顾着听了,自己的事忘了说!快把安兄请进来。」 安知闲借着关心之名,不露痕迹的打探着自己想知道的消息。 楚承平知晓分寸,用应付楚承逸的说辞,说给安知闲,多一个字都不曾透露。 但安知闲与林锦颜同盟多年,听了这些,就已然猜到谈话的真正内容。 见自己说完,安知闲少见的怔住,周身还有落寞之意,楚承平叫了他两声,才将安知闲叫回神。 抱着不死心的念头,安知闲打起精神,劝楚承平早些对林婉蓉表明心意,免得太傅再次提起,他没法给交代。 待上了马车,安知闲周身都散了劲,依靠在车厢上愣愣出神: 她说这些给承平听,定然是存了推承平上位的心思。原来她早就选好了人,自己是那么相信她不会嫁入皇室…… 风潇然或许说的没错,可能自己真的被迷了心智吧…… 当真看走眼了吗…… —— 颜玉轩。 林锦颜回府后,瞒着马车受惊翻车的事,神色如常的请林晏清和林思远,帮着挑了用作教学的书籍,陪着老太太用了饭,才带着林锦安回了自己院子。 明日便是放榜之日,林锦安虽有信心还是不免有些紧张,林锦颜陪着说了会话才好些。 投石问路 送走林锦安,打发走玉彤和伺候的丫鬟婆子,林锦颜吩咐洪九守在书房外,又让白芷备好栗子酥和芙蓉糕。 人定时分,两道如狸猫般的黑衣身影,悄无声息的潜入颜玉轩,同洪九打了个照面,快速进了书房。 两个黑衣人分别在林锦颜左右入座,宋易摘 「今日朝魏仲动手后,确实发现有人跟踪,那人功夫虽只是上乘,却身法奇特,极善隐匿踪迹,要不是我一直留心着,很难发现他,应该就是你说的那位的隐卫。」 林锦颜给宋易续上茶水: 「你如今出手在那位看来,就是晋王出手,那位自然会对晋王多加关注的。」 另一个黑衣人拿起芙蓉糕,小口慢嚼的听着二人说话: 「你要想除了晋王,我和宋易替你杀了便是,何必这么麻烦。」 林锦颜:「前路不明,总得有人去当探路的石头,我对晋王多少有些了解,能猜到他会做什么,没人比他更合适当这探路石。京都局势复杂,在暗去推动他人争斗,总比在明受人掣肘好的多。」 黑衣人:「你最聪明听你的。不过,马车的事你虽然瞒住了府里,却没瞒住将军府。方才他们得了信,已经派人去追查,要不是天色晚,就要来找你问话了。」 林锦颜眸光沉沉,从容勾唇道: 「本就没想过瞒着外公他们,忠君爱国是好事,但忠心不怕外患却怕内忧,太过忠心就毫无自保能力。我就是想让外公他们知道,那位在拿我当饵,降一降他们的忠心。」 「故而今日之举,一为晋王,二为降低将军府的忠心,三为打消那位对将军府的疑心,我若出事将军府什么都不做,那位可不好唬弄。」 黑衣人拍了拍手中的细渣,端杯笑道: 「第四嘛,愿者上钩,你今日可是钓了两条大鱼。秦王府和襄王府的恩情,你怕是已经想好要如何还了吧?」 林锦颜:「小王爷的我还没想好,不过秦王府的,晋王应该已经还上了,倒是用不上我。」 宋易拿起一块栗子酥,神色轻松的调侃道: 「还好我们不是你的敌人。」 吃了糕点,宋易提笔将楚承曜接触过的人,挨个写下。 三人聊了一个时辰,宋易和黑衣人才离开。 林锦颜拿着写满人名的纸张,挨个在脑海中对比上世的记忆,细细回忆,末了点燃纸张烧成灰烬。 城西。 柴房里,一个丫鬟着装的女子,衣衫单薄抱着膝盖,卷缩成在角落。 露出的手腕上,暗红的的鞭痕显眼。 听得开门声,身子瑟缩着抬眼去看,瞧见满脸横肉的婆子走进来,丫鬟吓得往后躲,被婆子扇了耳光,骂骂咧咧的拖出了柴房。 婆子将丫鬟扔在管家和人牙子脚下,退至一旁。 管家不耐烦的冲着人牙子嚷道: 「你卖的这死丫头,从哪找来的?三天两头的偷跑,要不是东家心善,早就将其打死了!」 人牙子点头哈腰的赔罪,退还了卖丫鬟的银子,将丫鬟拎出府。 放榜之日 人牙子将丫鬟带回,抬脚就踹: 「贱皮子!都卖做下人了,还三番五次的跑个什么劲!大清早害老子跟着你挨骂!既然你不识抬举,一会就给你卖到楼里去!」 丫鬟被踹的痛呼,闻言也顾不得挨打,忙上前抱住人牙子的腿哭求。 听得下人的前来禀报,说是有人来买丫鬟,人牙子不耐的将人踹开,吩咐人将丫鬟拖走洗干净,再换身衣裳,收拾的好看些,带去楼里卖个好价钱。 丫鬟拼死的挣扎哭求,还是无济于事的被拖向后院。 瞧见有人进来,人牙子欠着身子,换上笑意。 马上被拖至院门里的丫鬟,见到来人,眼里迸发出惊喜的希望,高声呼救: 「林利?!林利!救救我,我是小桃啊!救命!」 —— 礼部南院的东墙外,密密麻麻挤满了人,都踮起脚伸长了脖子往墙上的榜文上搜寻。 瞧见名字的欣喜若狂,与身旁人分享喜悦。 看了几遍也没找着的,面色灰败行尸走肉的挤出人群,黯然离场。 更有抱头痛哭者,愤然怒骂者…… 林顺挤进人群,瞧见榜单开头处赫然出现林锦安的三字,兴奋的大叫: 「中了!我家少爷中了!哈哈哈哈,我家少爷高中一甲!」 顶着旁人或羡慕或嫉恨的目光,林顺往府里狂奔,进府就开始大喊,一路喊到松茂堂。喊得府中下人,个个面露喜色。 林晏清闻声,也没去在意林顺这毛毛躁躁没规矩的模样,与有荣焉的捋着胡子,看着林锦安朗笑。 林锦颜和林婉蓉,笑盈盈的起身冲着林锦安道喜,老太太高兴的连连说好,还要给林顺打赏。 林锦安听清内容,紧绷的身子得以放松,心中忐忑全消,紧握衣摆的手也松开,起身对林晏清和老太太行礼笑道: 「祖父,祖母。孙儿没给林家丢脸。」 林晏清:「哈哈哈哈,何止没丢脸,分明是给林家挣了脸面!你爹昨夜便说,今日会早些回来,一会他回来你亲自跟他说。」 林锦颜:「爹知道了定然高兴的紧。林顺,今日府里有喜,府中下人每人打赏一两银子,管事的每人二两,一会整理好册子,来找我拿银子。」 林顺脆生生应下,厅里下人皆兴高采烈的对林锦颜行礼道谢,满嘴的吉祥话。 安排好府里,林锦颜找了由头出府,直奔将军府。 林锦安高中一甲的消息,让顾家几人都染上笑意,但想到查来的消息,笑意又淡了不少。 昨日马车出事并非偶然,秦王的幕僚昨日出城,林锦颜又恰巧被秦王妃所救。 今晨又查到,其中好似还有太子的踪迹。 顾弘章将查来的消息告知,见林锦颜毫无意外,不由出声询问。 「不瞒外公,昨日出事后,我就想着应该是哪位皇子动的手。」 林锦颜苦涩一笑: 「前两日面圣,临走前陛下曾提点,我不嫁入皇家一事,不要对外透露。出了宫门,魏仲发觉有人跟着我。我便猜到会出现昨日的遭遇,陛下当时也是想到了这些,才会提点的。」 顾家寒心 顾弘章几人怔住片刻,转而就明白了林锦颜话中的意思。 顾睿洲:“颜儿你是说……陛下在拿你当饵,用你来试探几位殿下?” 白伊然发抖的抓着林锦颜的手: “简直是……混账!” 顾弘章和顾青云也是脸色黑沉,紧咬牙关。 他们并非蠢笨之人,只是太过正直忠心,很多事不会往他处想。 此时想明白这些,顿觉悲痛憋闷。 他们顾家忠心耿耿几代从军,镇守边疆出生入死效忠的帝王,竟然如此算计他们一心为天楚着想的晚辈…… 若说以前皇帝对他们种种提防试探,只是让他们谨慎委屈了些,此事却让他们觉得寒心: 颜儿只是个弱女子啊,她如此良善,又对皇室毫无威胁!怎能这般害她! 顾青云不死心的问道: “颜儿,确定跟你的人,出自宫中?” 林锦颜神色淡漠的点点头: “那人跟我极为小心,好些时候魏仲都察觉不到那人的踪迹。我在府里时,那人只在大门外远远盯着,并不靠近,出府才跟着。” “昨日出事时,那人并未曾援手,跟着回府后便离开。我让魏仲远远跟着,亲眼瞧见那人自东侧门凭腰牌进了宫。” 闻言,几人皆沉默不语,任由愤然,委屈,憋闷,落寞,不值,悲痛交织…… 顾弘章心中的沉闷,哽的他呼出几大口气,良久才出声道: “原以为帝王都如先帝那般,只管忠心便好。现在方知,先帝独一无二。此事对外不要透露半个字,一会辰儿回来,也不要告诉他。” —— 宅院里。 小桃眼睛通红,端着热茶的手,还在止不住的发抖。 要不是她眼尖,看到来找自己的林利,此刻怕是已经被卖进了妓院。 林利:“你也别怪少爷,是表小姐怕事情传出去,非要卖了你。若不是为了寻你,我现在还被关在府里呢。” 小桃想起这几个月的种种遭遇,不由得恨从心头起: 他们苟且,凭什么我来遭罪! 林锦昀忙完政务,收到林利找到小桃的消息,忙赶来宅院。 知道周玥雪有了身孕,还即将嫁给晋王的消息,林锦昀只觉天方夜谭,觉得周玥雪是被晋王逼迫。 可祖父却说周玥雪是自愿的,这怎么可能呢?她的清白,明明是给了自己,怀孕的月份也能对上…… 林锦昀也不是没想过,去找周玥雪当面问清楚,可他根本见不到人,而且如今周玥雪和晋王已有婚约,他也不敢闹的太大。 正发愁的时候,林利无意中的话,倒是给林锦昀提了醒,于是小桃便成了能查证此事的人证。 见到满身伤痕的小桃,林锦昀眸色中闪过一抹心虚,关心了两句,便着急的询问: “初五那日,我约表小姐来此处。那个…事后…是你收拾的的屋子,你可曾在被褥上瞧见过落红?” 小桃早就听说周玥雪要嫁进晋王府,心中暗骂周玥雪不知廉耻,就该被浸猪笼。 此刻被林锦昀问起,别说不曾看到,就是看到了,她也会说没看到。 “不曾见过。” 林锦昀急道:“当真?可是你看漏了?再仔细想想。”(本章完) 一无所获 小桃虽觉不耐,但想想如今自己的性命,还握在林锦昀手中,也不敢欺瞒: “确实不曾见过,那日收拾完,少爷就卖了我,被褥我还未来得及洗。少爷若不信,可问问这宅子里浆洗的婆子,便可知晓。” 林锦昀闻言,面色不自然的将头扭到一旁,让林利找来浆洗婆子,得到的答案也是不曾见到。 林锦昀不死心的翻出那日用过的被褥,铺在桌子上,一寸寸细细查看,依旧一无所获。 他颓然的瘫坐在椅子里,喃喃自语: “怎么会这样……雪儿那般冰清玉洁的女子,她怎么会骗我呢……一定是有什么苦衷才对……” 吩咐下人看着小桃,不许她出宅子,又吩咐林利去盯着周府。浑浑噩噩的往家里走,路过酒肆,不好酒的林锦昀迈步走了进去。 等掀了店家的桌子,被小二赶出来时,林锦昀已是眼神迷离脚步踉跄,没走两步便摔在了大街上,嘴里哼哼唧唧的自说自话。 街边不少人瞧见这一幕,只当作笑话瞧。 有好心人上前将林锦昀扶起,反倒被喝多酒的林锦昀一顿臭骂,那人本欲好心送林锦昀回府,挨了骂黑着脸走开,相熟的人瞧见不住的嘲笑: “我说张福,早就跟你说少管些闲事,你瞧瞧,出力不讨好了吧?你有这时间,去多打两尾鱼,早就娶上媳妇了。” 张福脚步未停,不耐冲嘲笑那人挥手: “去去去,惯会说些风凉话,也不怕闪了舌头。” 抬头看了看天色,张福见城门下钥还有些时间,决定出城再去河里弄点鱼来卖。 撒了好几网,捞上来的鱼屈指可数,张福决定再撒些饵料等等看。 等了少顷,瞧着暗沉的天色,心想着再撒两网就该回去了,起身将网撒出去,正蓄力往回收网时,张福听得不远处“扑通”一声的落水声,边收网边探头去瞧。 看到一艘船影,上面有两人人影晃动,想着是旁人来打鱼,张福专心的收回鱼网,心里嘀咕: 这个时辰才来,能打到啥啊。 待张福将鱼网里的鱼掏出来,一抬头就见船上的两人正往船上拖东西,天色愈发黑沉,张福瞧不清楚,只看见两人费劲的将一个黑漆漆的东西拖上了船,瞧着像是一大网沉甸甸的鱼…… 张福:嘿,真他娘的邪了门了,他们怎么运气这般好…… —— 凤栖宫。 见顺意从外进来,皇后挥挥手,将屋里一众宫女内侍挥退。 顺意欠身上前:“娘娘,世子已经查到了,晋王送到钦天监的东西,是林太傅孙子,林锦安的生辰八字。” 皇后冷笑:“他倒是着急,今晨刚放榜,他便准备上了。他这是自己攀不上顾家,想让云熙去。呵…真当本宫是死了不成?” 顺意:“娘娘,漠北的成王,如今把陛下得罪狠了,陛下怕是不会让小公主去漠北和亲。” 皇后起身,在屋里慢慢踱步: “且不说兵力最强的顾家,云熙无论嫁给朝中任何人,都是给老二找了助力……漠北既然嫁不了,夜梁和屏南也可以。这几日,宫里不是有些风言风语嘛?去多传一传。” 金枝玉叶 行馆内。 莫副使因花允诺未听他建议,没选太子选了晋王,喋喋不休的说她不识大体: “六公主,这次的和亲机会,可是皇后娘娘给您求来的。这般好的机会给了您,就是为了让您选一个有权利,能给屏南带来益处的夫婿。” “您为何不选储君,反倒选一个没背景的王爷?难道就因为在此处多见了几回,您被晋王的皮囊迷住?您如此行事,怎么对得起皇后娘娘一片苦心。” 花允诺垂眸不语,花允承眸中却染上冷厉: “莫大人,我父皇身体康健,你却处处以母后为尊,是何道理?难道我出来久了孤陋寡闻,屏南如今已经是母后做主?” 莫副使如同被人掐住了喉咙,未说完的慷慨大义全都堵在了侯头,憋的他脸红脖子粗: “方才是在说公主择婿一事,屏南自然是圣上做主,殿下切莫诬陷与我!” 花允承起身,与莫副使四目相对: “莫大人,小六在如何,也是皇家正经的公主,还轮不到一个臣子如此斥责,您越矩了。” 说话,花允承拉着妹妹衣袖,大步踏出屋子。 莫副使恼怒不已,扭头看向垂眸品茗的窦正使,告起花允承兄妹的状来。 窦正使慢悠悠喝了茶: “瑞王殿下并未说错,公主金枝玉叶,哪能被我等臣子苛责。” 说完抬步出屋,独留无处撒气的莫副使,插着腰无声大骂。 同妹妹说了话,花允承回到屋内,梳洗躺下掀开被子,一封信出现在视线里。 花允承翻身而起: “阿正!” 守门的侍卫,快速入内,顺着花允承的视线,瞧见那封信,仔细检查后递给花允承: “没毒。” 花允承将信展开,瞧见那抹熟悉的桂花,眸色发亮: “今日都有谁来过我这院子?” 阿正细想片刻:“除了在此处伺候的人……晋王殿下今日来过……” 花允承想了一瞬,立马将其排除: “不是他。还有谁?” 阿正:“夜梁的荆老大人,进来和晋王殿下的侍卫,说了两句话。除此之外,没什么特别的人。” 花允承看完信,锁眉沉思: “想办法让天楚对屏南理亏?” 阿正探头看了信: “主子,他这是要干什么?他的话能信吗?” “他从未骗过我,应该是可信的……让天楚理亏,最快的法子,便是咱们在这的人出了什么事……怎么出事?谁出事比较好呢……” —— 林府。 松茂堂内,一家人围坐一堂用朝食,脸上都挂着笑意。 听得林松禀报,说是林思然来了,林晏清笑意淡了两分: “他现在架子倒是大的很,昨日便给他传信,说安儿中了一甲,让他带着锦昀回来吃饭,他今日才肯来。” 林思远:“昨日二弟和昀儿都当差,许是政务未忙完。” 说话间,未经通传的林思然面色焦急的进来,扫视了一圈,也顾不得同爹娘见礼,着急道: “父亲,昀儿好像不见了!您快帮我找找吧。” 醉酒失踪 听得林晏清问询,林思然忙说昨日经过: 他得了信就派人传信给林锦昀,原本是要等林锦昀一起回来吃饭的。 等了半晌,传信下人的来回禀说,林锦昀早早就离开了御史台,也不曾回府。 本以为来了此处,林思然本欲来此,却听闻林锦昀醉酒在街上耍酒疯。怕林晏清责骂,忙带着人去找,找到后半夜也没瞧见人。 想着林锦昀是喝醉了,自己找了住处,所以才找不着,天亮酒醒了就会回府。 可到此时还是不见人影,林思然觉得是出了什么事,忙找过来请林晏清帮着找人。 听完,林晏清也顾不上骂,压着怒火吩咐林松去找人。 林锦颜吩咐铺面的伙计跟着去找,担心人手不够,又传话给杜兴,让其带着庄子里的人进城帮着找林锦昀。 听了林锦颜的吩咐,老太太心中稍安: 这么多人找,定能将人找到。 —— 打探到近些日子,皇帝从未单独见过韩尚书,楚承曜的试探也觉有了结果,约了一处私密之地,邀韩尚书小酌。 两人见面客套几句刚落座,门又再次被推开,看见来人,韩尚书愉悦神色淡去: “你怎么来了?” 来人闻言也不恼,规矩的同楚承曜和韩尚书见了礼,而后才道: “韩大人,小民一介商贾不敢高攀您,可真儿是您亲妹妹,她时刻记挂着您和岳母。小民不忍真儿如此伤神,这才托朋友求到殿下这里,只是为了找机会和您说说情。” 韩尚书冷脸相对: “我与你有何情分?” “小民与韩大人却无情份,也未敢奢求韩大人把小民视作家人。但真儿是被我连累,求大人不要同她置气,准许真儿登门看望岳母。” 楚承曜闻言,笑脸温和的出声相劝: “韩尚书,我如今被算计到名声尽毁,你还愿相信我与我来往,足见你是重情重义之人。我也是不忍见你因一时之气家宅失和,故而才会答应黎老板所求。你若觉为难,我这就让他出去。” 听得楚承曜语气里,同自己更为亲近,处处为自己考虑,韩尚书脸色挣扎了许久,才不耐的气闷道: “黎老板的丰隆钱庄,就快遍布天楚,富贵无极的人物,旁人求都求不来,我哪里能赶你走。” 见韩尚书虽阴阳怪气,但也没真的赶人,知道是给了自己面子,楚承曜眸光微闪笑意大了两分,做起了和事佬: “黎司钰,韩尚书都发话了,你还站着干什么?过来坐着说。” 黎司钰对着二人又各自行了一礼,才在下首位置坐下,偷瞄了眼韩尚书的脸色,又朝着楚承曜投去求救的目光。 楚承曜用眼神示意黎司钰安心,转而和韩尚书闲聊起来,见韩尚书脸色好了些,又将话头转给黎司钰。 “韩大人,小民知您是恨真儿不听您劝阻,非要嫁给小民一个从商的罪臣之子。可小民的父亲为人清正,当年的案子另有隐情,他是受人诬陷,这件事殿下也是知晓的。” 不通人情 韩尚书闻言,抬眼看向楚承曜,得了楚承曜证实,表情松动了少许。 黎司钰见状趁热打铁: “小民知父含冤,却又被断了仕途的路子,小民家中是长子,爹不在,小民总不能看着一家老老少少饿死,届时更不会有人去查当年的冤案。若不是为了养家,小民也不会弃文经商……” 韩尚书用余光扫向黎司钰,见其神情抑郁不似作伪,端起茶杯掩住思绪。 “本以为这辈子就这般浑浑噩噩,不想上苍垂怜,竟能遇到真儿……小民得真儿相伴,才能挣下如今家业,却害的真儿与您有了隔阂,心中甚是愧疚。” “故而才辗转求到殿让真儿能与亲娘相聚,与…兄长和睦。” 说着话,黎司钰起身对着韩尚书一辑到地。 楚承曜瞧了眼韩尚书的面色,垂眸含笑并不言语。 良久,韩尚书才冷硬开口: “先吃饭。” 黎司钰怔了片刻,带着笑意脆生应下。 待用完了饭,送走韩尚书,楚承曜和黎司钰相视而笑。 韩尚书虽还是没给黎司钰好脸,至少比以前的敌对好了不少,慢慢来,总有破冰那日。 说笑间,钟毅快步入内,恭敬禀报: 屏南的莫副使,在行馆内被砍伤,御医正去救治,如今还不知是死是活。 楚承曜负责接待使臣,此刻听闻出了乱子,同黎司钰打了个招呼,立刻起身出门。 坐上马车,楚承曜细问起经过才得知: 起因是漠北的成王莫振辉,和屏南的瑞王花允承,为了点琐碎事起了争执。 当时萧尘不在行馆,没人制止莫振辉,莫振辉言语间多次辱及屏南皇室,闻讯赶来的屏南莫副使,气不过的和莫振辉争论,更加惹恼了莫振辉。 花允承见莫振辉动手推搡莫副使,上前劝和说了句:同是姓莫,百年前说不得还是一家,不必动手伤了和气。 莫振辉闻言更怒不可遏,大骂莫副使乃猪狗辈般的酸儒,怎配和他漠北皇室同姓。 自视甚高的莫副使遭了辱骂,吹胡子瞪眼的回击,说漠北乃天楚手下败将,安敢在天楚国都欺辱天楚的贵宾。 被一个看不起的小国使臣羞辱,怒气到顶的莫振辉忍无可忍抽刀便砍,危急关头,花允承眼疾手快的推了莫副使一把,自己的胳膊却被莫振辉的刀尖划伤。 莫副使虽被花允承推开,却摔倒在地,莫振辉见一刀不中,又上前对着莫副使胸膛挥刀砍下。 行馆里的天楚侍卫,本和夜梁的使臣,在一旁瞧热闹,瞧见动了刀才上忙前制止,可惜晚了一步莫副使已经被砍伤。 楚承曜听完,不悦的骂道: “空有力气不长脑子的蠢货!当这是他们斗殴为乐的漠北吗?披着人皮不通人情的蛮夷,就会给我捅篓子。” 钟毅小心扫了眼楚承曜的脸色: “还有一事。林太傅的小儿子,方才去京兆尹府陈大人那报官,说是林家二房的儿子林锦昀,于昨日傍晚前醉酒失踪。周大人找买命的江湖人,昨夜也没了踪迹……” 瑞王受伤 行馆内。 随屏南来天楚的医者,给花允承受伤的胳膊止血上了药,正准备包扎,花允诺神色焦急的提着裙摆跑了进来,瞧见兄长皮肉外翻的胳膊,瞬间泪如雨下: “皇兄……怎么伤成这样,伤到骨头了吗?都怪我,贪玩出门还把阿正带走,没人保护你才受伤的……皇兄,对不起……” 花允诺内疚不已,哭的眼睛和鼻子绯红。 花允承勾起泛白的嘴唇,眉目柔和的劝慰。 待医者包扎好伤口退下熬药,花允诺已然深陷自责之中,哭的不能自已。 阿正无措的立在花允诺身旁,满脸心疼的轻声哄着,翻来覆去的说着: “公主别哭,这事不怪您。公主,您小心哭坏了身子。” 见根本劝不住,一会功夫急出了一头汗。 花允承听得妹妹哭个不停,心疼无奈又好笑: “伤在我身上,我还没哭呢,你哭这么狠,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伤着了。阿正说的对,此事怪不着你,莫要多想。” 花允诺抽噎道: “怎么不怪我……要不是为了我,皇兄你也不会来天楚……要不是我贪玩带走阿正,你也不会受伤……” 花允承见哄不住,装作伤口痛,哎哟叫了一声。 花允诺赶忙抹了眼泪,起身上前关心。瞥见花允承的笑脸,花允诺气的跺脚: “皇兄!我都难过坏了!你还吓我!” 花允承:“这不是瞧你哭的停不下来嘛,好啦,皮外伤养些时日就好了,别担心。别再哭了!真是怕了你了,上辈子怕是个求雨的,再哭这天楚的国都都要被你淹了。” 瞧花允诺虽然气鼓鼓,好歹是止住了哭,阿正抬头擦去脸上的汗,长舒了口气。 哄好了妹妹,花允承换了身衣衫,被她扶着去瞧莫副使。 见人面无血色的昏睡着,花允承关心询问,窦正使愁眉紧锁: “天楚来的御医刚出去开药,说是莫大人的伤凶险异常,今夜熬过去还好说,熬不过去怕是……” 花允承眸色中亮光微闪,面色满是内疚担心: “是我没护好莫大人,回去以后还不知要如何给皇兄交代。” “您舍命救莫大人,还受了伤,怎能怪得着您。是漠北欺人太甚,也怨莫大人自视过高。回了屏南若太子殿下,因此事为难您,臣必为您作证。” 窦大人说完,见花允承面上一层薄汗,嘴唇也泛着白,又见花允诺眼睛红肿,询问了花允承的伤势,忙催着他去喝药歇息: “屏南虽国力不如天楚和漠北,好歹我们也是来贺寿的使臣。天楚若不想被天下人诽议,自会出面主持公道。有臣看着,殿下不必挂心,养好身子要紧。” 回到屋子,安抚走花允诺,阿正关上门: “主子,莫副使伤势这般重,应该足够天楚理亏了吧?” 花允承轻抬着受伤的胳膊: “伤如何重,也重不过人命去。何况,他也太过聒噪了些,凭他也敢斥责小六。” 阿正眼底透出厌恶:“确实讨嫌。” 花允承语气轻缓:“无妨,以后他就不会了。” 闲不下来 楚承曜赶到时,礼部尚书袁道收到消息赶来,两人在门口一同下车,说着话脚步不停的往里走。 两人入内不到十步,漠北的正使萧尘和鲁桑,也从外头赶回行馆。 四人一同入内,去到屏南使臣的院子。 见莫副使药都灌不进去,又见花允承服药后昏睡未醒,心知此事不好善了。 楚承曜带着几人和窦正使,去到漠北的院子里,商讨如何赔偿补救。又将事情经过整理成册,带进宫面圣请罪。 —————— 皇宫内。 安抚好来告状的顾弘章,皇帝让郑诚将人送出殿外,站起身欲活动活动筋骨,突觉眼前发黑,踉跄了一步被内侍扶着重新坐回。 郑诚送完人回来见到,忙催促着内侍去请御医,被皇帝出声拦住: 「并无不适,坐的时间长了些罢了。」 说着话,感觉缓和了不少,皇帝抬手抚额揉了揉眼框,森冷的目光自指缝中透出: 「不许外传,多话,脑袋就别要了。」 殿中内侍闻言,皆心惊肉跳的下跪应是。 郑诚瞧了眼皇帝的面色,了然的让内侍退出殿外。 「大将军因林家丫头的事,来找朕告太子和承烨的状,看来顾家查到的消息,都是承曜放出去想让人知晓的。」 郑诚递上热茶: 「林小姐马车受惊回府后,去绣庄定了一件雪狐毛领,杜鹃刺绣的大氅,恰巧秦王妃就最爱杜鹃。昨日林小姐从将军府出来,顺路又去退了。应该是听说了将军府查来的消息,觉得中了秦王殿下设的套,因此恼了秦王妃,不准备送了。」 皇帝闻言失笑: 「这丫头倒是半点不做作,满腹才学却无城府。去给跟着的隐卫传话,日后对其护着些。将军府对她可宝贝的紧,别回头太子他们几个,惹得那丫头蹭破点油皮,大将军又要来找朕告状。」 郑诚笑着应下,将收到的消息挨个禀报: 秦国公府的世子秦宗良,找了六七个月份一样的孕妇,安顿在城外的的庄子里。 自打寿宴上,楚承曜提出求娶林锦颜过后,岳明珠便开始和晋王府断了来往。 工部尚书肖维中的儿子肖思明人虽醒了,嗓子却坏了,肖尚书见肖思明会因此仕途受阻,转而对寻回不久的长子疼爱非常,惹得肖夫人不满,肖府后宅几乎日日鸡飞狗跳。 另外,肖尚书不知从何得知,肖思明的伤是楚承曜动的手,私下联合有交情的大臣,弹劾楚承曜。 太子知晓这个消息,不光让亲信搜证准备一同弹劾楚承曜,打压刑部,还在私下派人细查先前的大盗。 楚承曜放榜后,给钦天监送去了林锦安的生辰八字,这会儿邀了韩尚书和黎司钰,在一处私密的宅子里说话。宅子派人查过了,在黎司钰名下。 皇帝一一听完,端杯慢饮后放下茶杯: 「太子开始长进了,是好事。承曜倒是闲不下来,既如此便让他忙一些的好,这两日压下的弹劾他的折子都拿来。明日早朝后,让韩清如单独来见朕。」 出府寻人 正说话间,内侍进来禀报,莫振辉砍伤花允承和莫副使消息。 皇帝面色不耐:「莫振辉是个没脑子的莽夫便罢了,这萧尘是要做什么,居然如此放任,当真不把天楚放在眼里!」 听闻事发时,萧尘和鲁桑均不在行馆内,也并未查到行踪,皇帝吩咐内侍先让御医去行馆医治,又吩咐郑诚去细查萧尘二人去了何处。 听闻林锦昀失踪的消息,皇帝也只是让郑诚查查,并未放在心上。 ————— 林府。 府里但凡有空闲的下人全部出动,就连过几日就要去参加殿试的林锦安也跟着找人,众人找了半日,都没找到林锦昀的踪迹。 松茂堂中,摆好了饭,无一人动筷。 老太太愁云惨淡的长叹: 「这么多人去找,怎么会找不着呢,别是真出了什么事吧……」 林锦颜拉着老太太的手: 「祖母别担心,我让杜管事带了几个庄子的人跟着找,京兆尹府也派了人,外公那我也带了话,将军府也派了人手在找。这么多人都没找到大哥,那就证明大哥性命无虞。」 老太太点点头,拍了拍林锦颜的手背以示感谢。 林晏清:「辛苦颜儿了,他虽不成器,却也是林家骨血,总要找到人。」 林锦颜:「用了饭,我出府再从铺子里抽调些人手,跟着去找。祖父祖母不要担心,这么多人呢,一定会找到的。」 林锦安:「颜儿说的对,爹方才传了信,说是一会也回来帮着找。您二老多少用些饭,好生歇息着,说不得晚些时候我们就把大哥带回来了。」 林婉蓉给林晏清两人夹了菜,跟着相劝,又道一会和林锦颜一块儿出门寻人。 一众人找到天色黑沉,还是没寻到丝毫踪迹,拖着乏累的脚步回府,用了饭便早早歇下,准备天亮接着寻人。 颜玉轩。 周麽麽亲手熬了热汤,伺候着林锦颜用完,让其吩咐下人去找便好,不要太过劳累。 林锦颜乖巧应下,由着玉彤给自己绞干头发,裹上披风带着白芷去了书房。 洪九拿出好几封信递上: 「全是魏仲刚送来的。」 说完也不待林锦颜发话,自顾自走到门口,面朝外的依靠着门边。 白芷一封封拆开,将里面的内容取出,林锦颜挨个细看,看完后一封封烧掉,勾唇浅笑。 笑意未达眼底,火光的映照下,明艳的笑脸,美得让人移不开眼,眸中泛着幽深的危险,更添两分迷人。 「都来了……看来我还挺招人恨,你备上些防身的东西,这两日小心些。」 —————— 行馆内。 瞧着闯了祸,还无半丝悔意,大马金刀瘫坐在榻上,打着哈欠的莫振辉。萧尘目光危险的转到墙上悬挂的弯刀上停了一瞬,咬了咬后槽牙,忍下杀意: 「这是在天楚,殿下行事还是收敛些的好。」 莫振辉不以为意:「小小屏南,能奈我何?」 萧尘袖中的手暗自收紧: 「屏南虽弱,但作为贺寿使臣,天楚为了面子,也会为屏南讨个公道。殿下最好祈祷,那莫副使能活下来。不然,天楚皇室可不会像今日这般,答应漠北的赔偿。」 鲁康行踪 萧尘言罢,别说莫振辉,就连鲁桑也觉得是件小事: 「不过是个小国使臣,死便死了,不过再多赔些银两罢了,那个瑞王不是还活着吗。」 萧尘眸色冷厉的看向鲁桑: 「屏南确实不足为惧,可天楚却让鲁将军数次败北,将军难道忘了此次是因何随行?」 见鲁桑变了脸色,萧尘唇角勾起讥笑: 「另外,我收到消息,鲁康并未死在沙场,反而命大的活了下来。在我们刚到天楚时,鲁康便回到了漠北,此刻应该正在鲁元帅膝下尽孝。在此恭喜鲁将军,洗清了弑兄的骂名。」 萧尘说完,起身整理了衣衫,迈步出屋。 鲁桑胸膛剧烈起伏,拳头握的格格作响。 莫振辉看着萧尘的背影消失在门外,咬牙嘟囔道: 「不过是个天楚弃妇生下的野种,要不是逃来漠北苟活,母子两早成枯骨了。长得跟个娘们似的,还敢来置喙本王,早晚剁了你喂狼。」 萧尘呼出心中怒气,本欲回屋歇息,想了想又觉不放心,转身去瞧伤重的莫副使。 屏南院子里。 下人给昏迷的莫副使擦了脸,端着盆出去倒水,一道身影翻窗潜入,来到莫副使床前拿起软枕,忽听得门外窦正使和人说话的声音渐渐逼近,忙将软枕放回原位。 眼见来不及跳窗,轻回一掌用掌风关上窗户,自己则是如狸猫般,滑进床底。 萧尘同窦正使刚进屋,伺候的下人便端着热水进来。 萧尘少了眼下人,又细看了莫副使的伤势,表达歉意后又道: 「莫正使伤的太重,怕是不能离人,要是缺人手,我带来的人单凭窦大人驱使。」 窦正使婉拒后送走萧尘,又派了两人去照料莫副使。 —————— 不夜侯。 忙了整日的茶楼,关门打烊。 安知闲回到书房,细看查来的消息,见有人要对林锦颜出手,面色染上两分焦急,忙让凌久去将消息通知洪九。 想想又觉不放心,起身准备去寻风潇然,让天机门也盯着些。 凌久:「主子,只是传话,风少主那我去便是。这里面一些消息,林小姐的人已经知晓,林小姐玲珑心肠必然已有所防范,您不必太担心。」 安南风也道: 「茶楼本就因几位老大人的缘故,惹得不少人探查。这些日子,因郑向恒常来找您,秦宗良也派人开始盯着您了,说不得暗地里还有未发现的眼线,还是小心些的好。」 安知闲听劝坐下,催促凌久先去给林锦颜传消息。 安南风瞧着安知闲担忧的眸色,便知安知闲是真对林锦颜上了心。 他本也看好两人,还暗戳戳的撮合,奈何人家姑娘瞧上了齐王,自家主子只能单相思…… 「林小姐跟着找了半日,还在人多时放话,明日再寻不到林锦昀,便要往城外找,看来是想把动手的人都引出来。」 「您这位盟友向来是心有成算的,那些人真敢动手,指不定谁倒霉呢。如此心计的女子,却也做得***。」 当年真相 早朝之上。 随着莫副使死于行馆,负责接待的礼部和楚承曜被弹劾。 更多关于楚承曜的弹劾,蜂拥而至,不但涉及刑部以及其他政务,还言及楚承曜私德不修,与女子无媒苟合,给皇室抹黑。 刑部和礼部的官员,纷纷帮着楚承曜说话,毕竟他们也涉及其中。 不少楚承曜私下交好,和对他观感不错的官员,也替楚承曜辩驳。 当户部尚书韩清如,也出言相帮,礼部尚书袁道更是因莫副使一事,替楚承曜叫屈时,本就不悦楚承曜笼络了这么多官员的太子,更是气恼的变了脸色: 户部和礼部受他管辖,他的人居然偏帮他的对手。 放任官员争论了许久,皇帝挨个记下为楚承曜说话的官员,又依律罚了相应人等后,才盖棺定论: 责令楚承曜罚俸三年,大婚前在府闭门反省,手中政务皆交由他派人暂管。 见楚承曜低垂着眉眼认罚,皇帝又语气柔和两分吩咐: “大婚后,好生照料你的王妃,朕还等着抱第一个孙儿。待其出生,朕重重有赏。” 楚承曜闻言,一口气哽在胸口,不上不下堵的难受: 皇帝在众臣面前金口玉言,自己还如何除去孩子…… 下朝后,太子欲找袁道和韩清如问责,郑诚先一步将韩清如叫走。 太子只带着袁道出宫回府,见其对自己恭敬有加,却对打击楚承曜一事处处推诿,想着秦宗良查来的消息,眼底泛着冷意: “袁尚书,当年你因为赈灾被撤职,后调来礼部任职尚书,孤自认一直对你以礼相待,可你为何三番五次偏袒晋王?” 袁道怕给楚承曜惹下麻烦,义正言辞道: “当年微臣丢了赈灾粮,陛下留微臣性命,又将礼部交给微臣,微臣心里无上感激,不敢对陛下有半丝欺瞒。使臣一事,微臣只是对陛下据实回禀。” 太子绕着袁道,背着手缓缓踱步: “孤听闻,自打你来礼部任职后,隔段时间便避开人同晋王小酌,可见你们私下交情匪浅。查了查相交时间,又正巧在你调来礼部前。” 袁道瞳孔紧缩,怕太子发现端倪,忙垂眸掩住情绪。 听袁道否认和楚承曜有交情,只说是碰巧遇到两次,言语间将楚承曜摘得干干净净,太子更加怒意上涌,气的忘了皇帝当年不许外传的嘱咐: “你为晋王推脱行馆使臣之死的罪责,又在孤面前如此维护晋王,莫不是袁大人认为,你任职礼部尚书,是孤那好二弟的手笔?所以对他感恩戴德,处处相帮?” 太子在袁道面前三步站定,不等袁道答话,面带讥讽的继续道: “袁大人怕是被人蒙骗了吧,当年是顾大将军的长孙,安北将军顾睿洲,用他的战功为你求的情。” 袁道惊讶疑惑的抬眼,同太子对视: “安北将军?微臣同大将军府从无来往,殿下何出此言?” “安北将军无私为国,听闻袁大人一心为民,不忍大人余生愁苦,故而才以战功保了大人。” 君臣关系 袁道脑子乱成了一锅粥,都不知晓自己是如何坐上的马车,想着太子的言之凿凿,让自己去找皇帝或是顾家求证,便觉应当不是空穴来风。 袁道努力回忆,当初任职礼部尚书时,自己对楚承曜表示感激,也曾好奇询问过他如何帮的自己。 楚承曜当时是怎么说来着…… 袁道想的头疼,也未想出楚承曜是如何解释的……好像只是含糊带过…… 现在仔细想想,楚承曜虽心有丘壑,可他那时势微,如何能让自己短时间内,升至二品大员…… 袁道回想着和楚承曜相处点滴,越想越觉心慌愤慨,若太子所言属实,那自己岂不是被楚承曜伪善蒙骗,对其感恩戴德,甘心维护卖命…… 袁道此刻迫切想知晓真相,吩咐亲随去大进军府去请顾睿洲出来小坐,他要当面问清楚。 “大人,太傅的孙子失踪了,将军府作为姻亲,也在帮着找人。昨日傍晚,小的还瞧见安北将军带着人在寻人,现在人还未找到,安北将军应该不在府内。” 袁道让亲随速去打听顾睿洲行踪,自己就近找了家府中的铺子,进去等候消息。 御书房。 皇帝叫来韩清如,一是因为韩清如帮着楚承曜说话,将人叫来是为提醒太子,韩清如是他的人不能动。 二来,是为了户部和盐运司的政务。 盐运司还未完全脱离世家掌控,户部受太子管辖多年,官员早已经和太子还有国公府上下一心。 韩清如虽然已经做了几个月的户部尚书,但在朝中毫无根基又无威望,未曾将户部官员全部收服,不少官员应付了事,这就导致许多政务进展缓慢。 叫韩清如来,也是为了商讨解决办法。 三来,也正是因为韩清如在朝中毫无根基和威望,为人又忠直,皇帝才想将将其培养成只忠于自己的大臣,户部和盐运司关乎国本,只有这样的人管着才能放心。 再来,皇帝虽将楚承曜放权推到人前,是让其成为磨刀石,为天楚的将来磨练一个胜任的帝王。 但这块磨刀石,所展现出来的野心和城府,让皇帝心中有了忌惮,这才放任太子和楚承烨对其打压。 又借着莫副使的死,将楚承曜变相软禁,将其打压的翻不起大浪才算放心。 至于韩清如,皇帝自然不想他被楚承曜笼络了去。 既然楚承曜借着黎司钰,去拉拢韩清如。他倒是可以反其道而行之…… 谈完政务,皇帝乏累的揉着眉心,同韩清如闲话家常,进一步拉近君臣关系。 末了鼓励了一番又道,让韩清如政务上遇到任何阻拦,只管来寻自己做主。 将韩清如感动的行了大礼,近乎是热泪盈眶的表了忠心。 皇帝朗笑着将人叫起,吩咐郑诚亲自去送,惊的韩清如连呼不敢,拗不过皇命拘谨的跟着郑诚出了门。 待郑诚回来,皇帝传唤漠北和屏南的来使,以及楚承曜、行馆和礼部官员,为莫副使之死和瑞王伤势,商讨三国同意的法子。 赔礼致歉 经过一个时辰的争论,最终漠北以昨日莫副使未死前商讨出的财物价格,翻出五倍用作赔偿。 且事发天楚,漠北此举有损天楚颜面,需得赔偿三千匹战马。 屏南使臣,在天楚国都丧命,天楚赔偿钱财若干,用作保护不周的赔礼。 钱财商讨好,便轮到相关人等追责。 为惩治漠北,皇帝将行馆的护卫全部下狱,相关的官员也罚的极重。 始作俑者莫振辉,依照天楚律法,罚一百棍刑,并向瑞王当面致歉。 萧尘为了漠北颜面,自然不能让漠北的王爷在天楚国都挨罚,提出用五百匹战马免刑。 皇帝正义凛然的婉拒,却又拒绝的不彻底。 萧尘恼怒的在心中大骂: 好个无耻的老匹夫,借着屏南使臣的死,来劫漠北的财! 纵然如何不情愿,也不得不再加了五百匹战马,才免去莫振辉的棍刑。 莫振辉虽被免去了棍刑,依旧觉得受到奇耻大辱,怒意烧的他面颊充血,在萧尘的“劝说”中从牙缝里向瑞王挤出致歉的话语。 鲁桑眼神阴鸷的射向皇帝,扫视了殿内一圈禁卫军,知道得不了手,才生忍住动手的冲动。 为了不再来受羞辱,鲁桑听莫振辉道了歉,便提出要带格威回漠北。 皇帝倒也没有过多为难,提出五百匹战马便可赎人。 待出了宫,忍无可忍的莫振辉,扭头看着宫门,用一句极脏的漠北话,问候了皇帝。 使臣还未回到行馆,脏话便传到了皇帝耳中。 忙了半晌的皇帝,正精神不济的闭目养神,闻言眼皮微抬眸中森寒,吩咐郑诚去催促漠北的赔礼,尽快送到天楚。 另一边,打听到顾睿洲所在,袁道忙赶了过去,在顾睿洲附近寻了僻静处停下马车,又遣心腹请顾睿洲过来。 顾睿洲听闻礼部尚书相请,虽觉意外,还是跟着来人上了车。 二人礼数周全的见了礼,客套两句顾睿洲便开门见山询问: “不知袁尚书何事找下官?” 袁道神色复杂的盯着顾睿洲: “素闻顾家代代忠直为国为民,心中甚是敬仰。没想到将军还如此良善,对非亲非故之人,都施恩不望报。” 听到此处,顾睿洲已然明了,袁道来见自己是为何事。 脑子里突然就想到了林锦颜,上回林锦颜带自己去学堂下的暗道,就说起过此事。 颜儿还真是料事如神,果真是被她说中了。 急于求证的袁道,见自己说完,顾睿洲只神色淡淡垂眸不语,焦急叫道: “安北将军?” 顾睿洲闻声回神,想着林锦颜让自己结交袁道,面带浅笑道: “事情已过多年,下官都快忘却了,不知大人是从何处知晓?” 袁道愣住,心头乱的呼吸都停了片刻,眨巴着眼睛理了理思绪,对着顾睿洲一辑到底。 因在马车里,袁道只能坐着行礼,心乱了许久的身子发虚朝前倒去,顾睿洲稳稳将其扶住: “大人快快起来不必如此。” 袁道紧抓着顾睿洲搀扶自己的手臂: “当年竟真的是将军相助!袁道惭愧,受恩多年今日方知恩公是将军。” 待人真诚 顾睿洲将准备再次行礼的袁道拦住,以前他从无私下结交大臣的想法,可近来皇室对顾林两家,对颜儿的所作所为,倒是让他改了主意。 “事情已过多年,大人不必介怀。这些年知大人为官清正,下官更觉当年做的极对。” 说完,顾睿洲又说起当年经过,是皇帝不想让袁道知晓实情: “非是故意瞒着大人,顾家本就因掌兵最盛,被无数双眼睛盯着,陛下也表明了态度。您乃朝中大员,与武将相交多有忌讳,实在是怕牵连到两家。” 顾睿洲据实以告,话语间,没有楚承曜那种处处为袁道着想的体贴,反而坦荡说出,是为了保护顾家。 更让袁道觉得顾睿洲待人真诚,非伪善的楚承曜可比,心中对其敬仰,愈发滔滔不绝…… 袁道被楚承曜寒掉的心,此刻只觉滚烫: “今日才知晓将军一番好意,袁道在此深谢。能与将军,与顾家同朝为官,实乃幸事!” 二人笑谈了一番,称呼已经变成了袁兄和睿洲。 顾睿洲说起当年之所以去帮袁道,还是听妹妹惋惜,说袁道在民间风评极好,是个顶好的清官,自己才会去查证后相帮。 因着还要找人,顾睿洲也没多留,同袁道告辞利索下了马车。 袁道将车帘掀开一道缝,看着顾睿洲渐远的硬朗背影: “顾家后人若代代为将,天楚何愁不能再强盛百年。” 放下车帘,想起楚承曜,袁道笑意淡去,握拳愤愤的锤打身侧: 晋王殿下,这么多年,当真是骗的臣好苦啊…… 布庄里。 出城找了半日人的林锦颜,坐在窗边翻看着账本,魏仲行礼入内: “小姐,下朝后袁道袁大人随太子回府,出来后便四处去寻大表少爷,方才已经见上了面。” 林锦颜好看的眉毛轻挑: “好事。看来秦宗良是根据放出的消息,查到了真相。” 魏仲:“是小姐法子想的周到,放出一点线索,引得秦宗良疑心探查了许久,他自己查来的自然深信不疑,就是时间长了些。” 林锦颜:“时间长些无妨,安全才是首位。将这些年晋王私下通过袁尚书,塞进礼部的小吏,都做过什么,想法子透给袁尚书知晓。依袁尚书的秉性,自会出手。” 魏仲细应下,又不解问道: “小姐,袁大人毕竟和晋王相交多年,也算交情深厚,真的会因为此事便反目吗?他虽然是二品大员,朝中根基却不深,也不会去和王爷作对吧?” 林锦颜白玉青葱的素手拿起茶杯,目光透过打开的窗户飘远: “对手成为朋友,会比朋友可靠。但朋友成为对手,只会比对手更难缠。袁尚书虽和晋王有多年交情,但一个从开始就欺骗自己的人,交情又有几分是真呢?” 说着话,林锦颜垂眸看向杯中的茶水,倾城明艳的脸庞,带着两分不符合年纪的沉稳: “人与人之间,信任本就不易,信任崩塌后想要重建,更是难上加难。” 愤恨不公 魏仲听的频频点头,只觉自人家小姐厉害: “对了小姐,使臣一个不少的回行馆了,莫振辉也不像受了罚。” 林锦颜喝着茶,眼珠转了半圈: “依照那位的脾气,没受罚……那漠北一定大出血了。歇一会再出城去转转,时辰差不多咱们就回府。” 魏仲领命出去,林锦颜合上账本,起身活动身子,踱步走向依靠在门边的洪九: “有事需要女侠帮忙。” 洪九听得此言,如避洪水猛兽般,一个闪身跳开老远: “帮不了!从吏部尚书和兵部尚书府里拿走的物件,都被你搜刮过半了!” 洪九怨愤的瞪着林锦颜。上回,林锦颜便是如此说话,一句割爱,割掉她多少值钱的宝贝!居然还来! 说好她偷了宝贝,啊呸,拿了宝贝暴露行踪,再将人甩掉,宝贝都归她的,骗子! 林锦颜和白芷看的失笑出声,对上洪九气鼓鼓的眼神,林锦颜强忍住笑意: “拿走的那些,都是比较特别,容易被认出来的,放在你手里危险,才交给魏仲另作他用。那些通用没标记的,不是都归你了嘛。放心,剩下的我保证不要。这次,只是让女侠帮我送封信。” “当真?” “自然。” 洪九防备尽散,将双臂环于胸前,懒洋洋走过来,冲林锦颜伸手。 林锦颜勾唇,笑意如花朵绽开,饶有兴致的背着手转身: “白芷,磨墨。” 晋王府。 从宫中回来后,楚承曜便让管家紧闭了大门。 出宫前,他特地去了趟翠微宫,同他便宜母妃和妹妹,商议他不能出府的这段日子,要如何行事。 此刻,他独自坐在书房,面上带着一丝颓废: 他不懂,都是儿子,父皇为何偏对他如此苛刻? 那个位置,哪个皇子不想坐?为何唯独对他处处防备,每次他稍有起势便要打压。 论计谋,城府,治国之才,他比任何兄弟都强,连老三那个莽夫,父皇都能放权,为何就是不能看好他? 心中交织的愤怒和不公,激的楚承曜紧握的拳头都在发抖,闭眼死死咬着牙关,才生忍下近在喉头的怒喊。 平息下怒火,楚承曜思索如今局势,要如何行事: 婚前他都得在府思过,也只能将婚期提前些。 既然父皇和皇后,如此费心让他成婚生子,他自然要听话,只是结果不会是如他们愿便是。 梳理轻重缓急,出声将门外的钟毅叫进来,吩咐他去趟钦天监,选一个最快的成婚日子送进宫。 又让他顺路去找左应熊,晚些时候,他要见萧尘。 钟毅回来时,带回钦天监对照楚承曜和周玥雪八字,选出的吉日。 最近的在一个月后,刚巧是顾奕辰和妍凌郡主大婚的第二日。 其他的吉日,最快的也在三个月后。 楚承曜只是略微思索,便选定了一月后。让钟毅去给钦天监传话,进宫务必要说这是最好的吉日。 快到和萧尘见面的时辰,楚承曜叫来宋易,让他去周府,给周玥雪送一些养胎的滋补之物。 恭敬无用 吩咐完,不见宋易答话,楚承曜疑惑抬眸,见宋易面带迟疑,温和询问因由。 宋易踌躇的看向楚承曜: “殿下,当真要娶周小姐?” “婚期都定下了,自然是真。怎么了?” 宋易:“我……” 刚开口,扫了眼钟毅忙改口道: “属下多年前曾在林府做过护院,也见过林家小姐和周家小姐为人处事。周家小姐不如林家小姐好……” 钟毅不悦打断: “宋易,周小姐马上就成为王妃了,怎可诽议。” 宋易抱拳请罪: “是属下失言,殿下勿怪。听闻林家二房少爷失踪,林家与属下算有些恩情,这几日若殿下没有吩咐,属下想去帮着找找,还了这份恩情。” 楚承曜温和应允,还特地给宋易分派了些人手: “听闻皇兄和三弟还有四弟,都派了人手帮着寻人。我如今自身难保,你能去当然最好。” 宋易道谢退下,楚承曜盯着宋易走远的背影发问: “先前周怀礼找的江湖人,可寻到了踪迹?” 钟毅:“还不曾,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殿下可要亲自问问王妃?” 听得那句王妃,楚承曜眸色闪过不耐: “不必,无需她知晓。宋易出生江湖,自然比你散漫些,你私下以礼相待即可,不要对他太多规矩约束。” 钟毅:“您是主子,他既入了府门,自然得对您恭敬些。” 楚承曜闭眼呼出心中烦躁,扭头看向钟毅: “我要的是他心甘情愿为我所用,无需他称呼上和规矩上的虚礼。大事若成,全天下人都对我恭敬。若不成,性命都难保,恭敬又有何用?” 见钟毅垂眸,楚承曜拍着他肩膀,放缓了语气: “钟毅,我知你忠心护我,容不得旁人对我丝毫不敬。可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莫要因小失大,让可用之人同我们离了心。” 到了约定时辰,楚承曜带着钟毅自密道出府,去左应熊的住处。 吩咐钟毅守在门外,等了一炷香,萧尘才姗姗来迟: “今日事忙,不比晋王殿下清闲,来晚了还请勿怪。” 楚承曜悠闲的喝着茶,并无半丝被软禁,或是被冷待讥讽的难堪和不悦,神色温和淡然: “无妨。我近来刚巧有空,只要愿意,有足够的时间等萧大人。” 萧尘对其上下打量了一眼: “瞧殿下气定神闲,想来是早有应对之策。可我漠北此番,却被殿下的父皇打劫了近五千匹战马,我回去后还不知如何同大王交待。” “年前漠北败给天楚,按理说和亲,也是战败的漠北带公主来天楚和亲。可你们偏带个闯祸的王爷来,要不是聘礼给的足够让父皇心动,皇祖母寿宴上,父皇早就驳回了。” 说着话,楚承曜慢悠悠给自己续上茶: “可也正是这份聘礼,让父皇眼馋了,所以才借着莫副使的死拿一些。” 萧尘整理好衣摆,眉目微挑的看向楚承曜: “漠北皇室自有骄傲,怎可让公主和亲。让成王来天楚,虽然有意给你父皇添堵。但要不是殿下献计,改娶顾将军的外孙女,聘礼可没寿宴上说的那般多,自然也不会惹来惦记。怎么?用完了不认账?” 毁掉便是 见萧尘因被坑的几千匹战马,迁怒自己,楚承曜也不恼: “萧大人并非短视之人,若你我所谋大事可成,漠北能得到的,不知要超出这些几何。” 萧尘薄唇轻勾: “殿下即将迎娶的王妃,提供不了任何助力,顾大将军也不可能让自己的外孙女做妾,没了顾家支持,殿下何来兵力相助坐上龙椅?” 楚承曜侧身慢条斯理的给萧尘倒上茶,抬眸笑的意味深长: “萧大人不必为我忧心,我既想成事,自然不会将宝全压在外人身上。顾家这助力我得不到,又处处妨碍漠北,毁掉便是。” 城门处。 天色渐晚,出城寻找林锦昀的几路人马,皆无功而返的在此处聚集。 林锦安挨个送走他府帮忙的下人,托他们回去给各家主子道谢,待找到人再亲自登门致谢。 刚将人送走,转头就瞧见安知闲,林锦安疲累的脸上有了笑意: “安大哥?你怎会在此处?” 安知闲走近,同顾睿洲三兄弟和冉公子见礼,余光撇向路边的马车: “出来帮着找人,听闻你们在此处,过来瞧瞧。可有找到踪迹?” 顾奕辰摇头:“就像凭空消失一般,当真是邪门了。” 顾睿洲:“你将店里的伙计抽调了四个帮着寻人,你怎么还出来?” 林锦安:“是啊安大哥,伙计少了几个,茶楼里怕是忙不开,你还是把人叫回去吧。” 安知闲听三人说话,余光瞟了马车好几眼: “不妨事,风潇然出去野了一阵,昨日回来了,能帮着搭手。看库房的石头,我也叫来茶楼帮忙,人手够用。” 林锦安眨巴着眼睛: 风潇然帮忙?他不捣乱就不错了吧…… 说完了话也不见马车里有任何动静,安知闲只得离开,转身后神色落寞的苦笑: 还真只当自己是谋事的盟友…… 马车里,听到安知闲的声音,林锦颜面色复杂了片刻,便恢复如常,转而眯眼假寐,直到安知闲离开,马车缓缓行进才睁开眼: 做个只互相成事的盟友便好。 平阳侯府。 秦知许亲手做了糕点,满心欢喜的给冯斯年送来,正巧听到下人回禀,林锦昀还没找到的消息。 “明日你再去庄子里点些人手,跟着林家去寻人。” 下人领令退下,出屋碰到门外脸色铁青的秦知许,弯身行礼离开。 秦知许听得母亲劝诫,本想改改脾气好好同冯斯年相处,此刻全都忘得干净。 抬手打开阻拦自己的护卫,大步迈进屋子,将糕点重重放在冯斯年手边: “我请世子陪同回国公府,世子几番推辞,林家的事世子倒是上心。不知道的,还以为平阳侯府的世子妃姓林呢。” 冯斯年扫了眼糕点,淡淡抬眸与秦知许对视,两人一坐一站,一个神色淡漠,一个愤愤不平。 冯斯年语带冷意的,将秦知许质问的话语堵的彻底。 “秦小姐若是这世子妃当的不顺心,想要换旁人来做,侯府不会强求。” 同行游玩 秦知许闻言,又怒又慌又委屈,色厉内荏的说了几句发泄的话,落荒而逃的回了自己院子。 陪嫁丫鬟锦绣,见秦知许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轻抚后背温声劝慰: 说冯斯年不是那种人,只是气头上顺着秦知许的话,接的气话,不必当真。 丫鬟春娇却道: 「纵然是气话,也有些能说有些不能说的,那般伤人的话,要不是起了心思,怎会顺嘴说出来?世子人品贵重,也顶不住外头的狐媚子三番五次勾引。」 眼见春娇越说越没边,锦绣忙出言呵斥,却被将春娇的话听进耳的秦知许赶出了屋子,独留春娇一人说话。 锦绣心焦的等了半晌,瞧见春娇开门出来,上前低声警告,让其说话注意些。 反被春娇呛声:「锦绣姐姐是怕世子妃看重我,冷落了你吧?可惜世子妃如今就爱听我说话呢。」 春娇说完小人得志般离开,锦绣忙进屋去劝秦知许,见劝不住又搬出秦宗良,更加惹恼了秦知许: 「一个贱婢,也敢拿大哥来吓唬我!纵然你是大哥派给我的人,可我也是你主子,何时轮到你来教我做事!」 锦绣怕秦知许火气上来做出错事,更加苦口婆心的相劝,反被秦知许罚了十棍,打得只能卧床养伤。 ----------------- 行馆内。 养了两日伤的花允承,带着妹妹出门散心。 正巧碰上夜梁的康王梁泽川,和带着面纱的夜梁三公主梁南音。 双方客套寒暄了几句,梁泽川看向花允诺,请她带着梁南音一同转转,得了花允诺同意。 瞧见梁南音眼神中的抗拒,梁泽川拿出长辈姿态劝道: 「你跟着本王不免无趣,六公主也是女儿家,又和你年纪相仿,能玩到一起去。闷了多日,出去散散心,年轻轻轻合该多交朋友,过的鲜活些。」 梁南音欠身行礼应下,梁泽川同花允承兄妹二人道谢,走前将自己的护卫分给梁南音两个。 梁南音目送梁泽川离开,转头就对上花允诺干净澄澈,带着笑意和好奇的眸子。 梁南音错开目光行礼: 「叨扰了。」 身子还未蹲下去,就被花允诺一把扶住: 「公主不要这般客气,我听闻三公主比我大几个月,若公主不介意,我可以叫你南音姐姐嘛?」 面对花允诺的热情,梁南音点头应下,不适应的僵着身子抽回手。 瞥见梁南音眼底淡淡的防备,花允承适时开口: 「好了小六,别吓着三公主,当谁家公主都如你这般孩子心性。」 语带宠溺的训完妹妹,又扭头看向梁南音: 「小六贪玩,家中姐妹少,瞧见公主难免热情了些,并无恶意。外出不好暴露身份,便以梁小姐来称呼公主了,请别见怪。」 梁南音直言不怪,略带拘谨的同兄妹两人闲逛。 花允诺出来玩了多次,许多地方都轻车熟路,热情的将自己觉得好玩好看好吃的分享给梁南音。 梁南音受其影响,虽只是跟着一旁看着,眼中也慢慢染上好奇和愉悦的亮光。 处理衣衫 逛了半日,花允诺才有了累意,三人带着一众随从进酒楼用饭歇息。 往日里兄妹两出来,从未分桌,因着梁南音在,花允承体贴的找了间用屏风隔断的雅间,里外各摆了一张桌子。 花允诺拉着梁南音进了靠里面的桌子,花允承带着阿正坐在外间。 梁南音见状,心里暗暗对兄妹两观感加分,偷偷活动了一下发酸的小腿,带着木枝去更衣。 梁南音一出屋,花允诺小荷赶忙背过身掀开裙摆,将绑在裤子上,同样颜色大小不一的布料解下来,小荷一股脑儿缠在一块递给阿正。 阿正接过布料,感受到上面的温热,耳根红的充血,将布料塞进身旁的凳子上用桌布盖住,强自镇定的端坐。 花允承扫了眼紧闭的房门,端杯喝茶低声道: “你那件衣衫都在这了吧?一会用饭的时候,想法子去处理干净,莫被人瞧见。” 阿正:“都在这里了,主子放心。” 木枝蹲在地上,给净手的梁南音揉着小腿: “那六公……六小姐也太能逛了,您常年呆着,哪走得过她呀,一会您要累了,先告辞送您回去歇息。” 梁南音:“不妨事,走的少罢了,她还挺有趣的。” 进屋垂眸对花允承欠身,梁南音进到里间,见伙计开始上菜,抬手取 偏瘦的小脸肤若凝脂,小巧精致的薄唇,配上一双沉静的眸子,如微微绽放的雪莲般,干净疏离清冷柔弱中,又带着一丝坚韧和晦暗的愁绪。 “哇,南音姐姐,你好美啊!怪不得要天天带着面纱呢,这得让多少女子自惭形秽啊。” 对上花允诺直愣愣惊艳的视线,余光透过屏风,看到花允承朝这边侧头,梁南音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 “六小姐才是绝色。” 听得里间妹妹激动的询问,梁南音的皮肤是用了什么好东西,还预备上手去摸,花允承无奈摇头: “小六,食不言寝不语,安生吃饭,别吓着梁小姐。” 花允诺嘴里不情不愿应下,依旧悄咪咪的同梁南音说话,看的梁南音忍俊不禁。 ----------------- 梁泽川将侄女托付给花允承兄妹,自己带着亲随漫无目的晃悠。 跟他半日的探子原本以为这康王殿下,只是随意闲转散心,不曾想一转眼就跟丢了人。 四处探查才知,梁泽川突发兴致想去打猎,买了几匹马和弓箭,带着亲随出了城,探子忙跟出城寻人。 深山里,辨别了出方向,梁泽川将四个亲随派出两人去打猎,带着剩下两人下马徒步而行。 待瞧见不远处的道观,梁泽川和其中一名亲随换了衣衫,带上人皮面具,孤身一人自道观大门入内。 听得有人求见,姚太师作画的动作丝毫未停: “姓林?可是林太傅家的?” 砚书:“不曾见过,来人虽自称姓林,却不是太傅的晚辈,相貌平平,除了气度,并无任何出彩之处。” 姚太师作完画,直起身子一寸寸细看: “惠宁,你看看如何?” 康王来访 伺候笔墨的姚惠宁,神态较之做太子妃时,松弛自在了许多,一身素衣清丽脱俗,颇有洗净铅华珠玑不御之感。 听得姚太师问话,勾唇笑开来: “祖父的兰花都画了几百幅了,虽每幅姿态各异,但早就画出精髓,怎会不好?” 姚太师盯着纸上的兰花,眼神缱绻的像看心爱之人: “你祖母就最爱兰花……” 姚惠宁不忍见其伤神,忙温言宽慰。 姚太师抽离情绪,问起晾在一旁的访客。 得知对方十分笃定自己会见他,而且还必须单独面谈,姚太师被勾起一丝好奇,吩咐姚惠宁等墨迹干透后,将画收起来,带着砚书去见访客。 清幽的院中,来人负手而立,仰头看着青梅树上的花愣愣出神,周身萦绕着苦涩落寞的氛围。 姚太师踏入院中,见此情景并未出声,只暗暗的从头到脚打量来人,在记忆中仔细思量,确定自己并未见过此人。 一阵清风吹来,残花如微雪散落,花瓣儿落在来人肩头,来人抬手去拿,侧头瞧见姚太师,欠身行了一礼: “太师。” 瞧见来人行礼,姚太师眼神危险眯了一瞬,吩咐砚书守在院门口,不许任何人进出,眼神冰冷的盯着来人迈步上前: “阁下行的夜梁礼,又特意乔装来此处见老夫,除了夜梁的战神康王,老夫倒是想不到还有何人。” 梁泽川抬手扯 “太师果然明察秋毫。” 姚太师在梁泽川五步远站定,眸色中闪过克制的敌意: “是康王爷本就无意隐瞒。” 扫了眼梁泽川身旁的青梅树,姚太师神色更黑了一分: “王爷请屋里说话吧。” 二人进屋落座,姚太师自顾自倒了杯茶,丝毫没有待客的模样。 梁泽川遭了冷遇也不恼,自己拿杯子倒茶,浅喝了一口夸了声好。 姚太师闻言,顿觉嘴里的茶没了滋味,放下茶杯语气实在算不上好: “王爷就不怕老夫下毒?” 梁泽川将茶一饮而尽,咧着嘴上前又倒了一杯: “能得太师亲自下毒,是晚辈荣幸。” 姚太师气闷之余,脑海中却回想起,自己最得意的学生,曾经惹了自己生气,也是这般无赖模样…… 盯着梁泽川的脸,不由晃神,好似故人坐在眼前…… 待梁泽川出声,姚太师猛然回神,察觉方才眼底似染上泪意,顿觉羞恼不已: “王爷乔装来此,就是来服毒吗?”、 “就是想来见见您,寿宴上只远远看了您,没顾上说话,故而今日特意来此寻您。” 姚太师冷嗤:“见我一个糟老头子做甚?炫耀王爷当年的神勇?” 梁泽川神情染上苦涩,侧目看向院中的青梅树: “有何可炫耀?当年的战事中痛失挚友,乃晚辈生平第一憾事,太师您恨晚辈也是应该。多年前我常在…他嘴里听到您,每每提及您和他父亲,他神色总是骄傲的厉害。” “他曾说,他幼年在一处道观种了颗青梅,结的果子泡酒甚是爽口,待来年他回京泡好,邀我一醉方休。” 至交对手 回忆起和挚友的点滴,梁泽川神色怀念,像是上瘾般沉沦其中。 当年他们二人都是年少成名,意气风发的少年郎互相不服,互相乔装潜入对方军营驻扎的城池,准备亲眼瞧瞧对方。 却因同一桩不公事,冥冥中遇到了一起。 起初二人起了误会,不打不相识,误会解除后竟觉意气相投,互相隐瞒身份相处了短短了数日,就以兄弟相称。 时隔不久,在另一方驻扎的城池内,二人再次见面,深聊下发觉二人在许多事上的想法不谋而合,引为知己加深了关系和往来。 如此相处一年有余,天楚和夜梁兵戎相见,二人同时作为领军主帅,战场再见惊讶之余又觉意料之中,双方都觉得: 有这等见解、气度,文韬武略又和自己不分伯仲的男子,定不会是籍籍无名之辈。 只是都没有想到,或者说都不敢想,挚友竟是对手…… 各自知晓了身份,战场上打得不分胜负酣畅淋漓,私下见面更加坦诚,聊起各自的处境,发觉竟是如此的相似: 都有个对自己看好的父皇,也都有虎视眈眈的皇兄…… 二人更觉惺惺相惜,于是,在战场上,穷尽心血的想打败对方,避开人私下见面,仍旧是至交好友。 梁泽川想起那段日子,脸上泛起温柔的笑意: “披上那身盔甲,我和他是两国指挥作战的将领,我们都想赢对方。私下,他比我小一个月,我没有弟弟,就让他叫我兄长。后来知道了我的身份,他就不肯再叫了,大咧咧的叫我名字。” 姚太师紧握的手微微发抖,当年他每每回京,都会跟自己说起梁泽川,说天下竟有个人完全明白他所思所想,行事也如此相同。 说到高兴处,他神色飞扬: “老师,这天下竟有另一个我,还被我遇见成为挚友,您说我这运气得有多好。” “老师,记得我给您说的那个至交吗?他居然就是和我齐名的梁泽川!我早该想到的,我要在战场上杀他个落花流水,让他灰头土脸的请我喝酒哈哈哈。” “老师,梁泽川说,我们当中有人要当了皇帝,两国就握手言和。届时两国互通有无,百姓再不用受战火之苦,我也是这么想的。到时候,我带他来见您,您肯定喜欢他。” 平日里神态平和的姚太师,今日见到梁泽川,几番抑制不住怒意: “你有什么资格提起他!他待你如手足,你却害死了他!如今还来这里惺惺作态,演给谁看!” 梁泽川垂眸,全盘接收姚太师的怒火,愧疚痛苦的低语道: “却无资格。来此就是想看看您,想看看他种的树……想感觉他在……” 梁泽川深吸口气,缓缓吐出,缓解了心中刺痛再度开口: “另外,是想来告诉您,他从未叛国,从未有丝毫对不起天楚,他是个堂堂正正心怀天下的男子,纵然……在死前,他想的也是这天下。” 姚太师神色冷厉,眼神却是对自己得意门生的深信不疑: “他的为人,我自然知晓。” 遭瘟骗子 不夜侯。 这两日,将陆春几个外界的眼线派出去寻林锦昀,没人盯着,说话都方便了许多。 风潇然将腿交叠放在身旁的椅子上,毫无坐相碎碎念了半晌,也不见安知闲答话,抬头一看就见安知闲早就走了神。 “小师弟?又在担忧那小狐狸的安危呢?都跟你说了,她既然大张旗鼓的宣扬她要出城寻人,又知晓有什么人对她出手,以她的城府,定然早做足了防备。” 安知闲相信林锦颜的能力,却仍旧止不住担心: “话虽如此,可她毕竟是个不会武功的弱女子,万一出了纰漏……” 风潇然不可置信的放下腿: “她?弱女子?你见过比她更心黑的弱女子?她连你我都能算计,算哪门子的弱女子。咸吃萝卜淡操心,人家都表明立场了,你何必上赶着。” 安知闲神色不耐的斜了眼风潇然,侧过头看都懒得再看: 就不该跟他聊,越聊心越堵。 凌久敲门入内: “主子,梁泽川甩开行馆的眼线,独自乔装进了青云观。” 安知闲豁然起身:“什么?何时去的?” 凌久:“到此时,进去应该半个时辰有余了。是我们守在青云观的人,发现了梁泽川护卫的踪迹,从而才发现他,这会他正在和太师单独面谈。” 安知闲瞬间神色凛冽;“他竟然敢去青云观!” 言罢,让替自己风潇然守在不夜侯,换了衣衫带着凌久自密道而出。 ----------------- 姚太师吩咐砚书自后门送走梁泽川,神色晦暗的立在青梅树下,半晌,抬手抚上树干幽幽叹息。 姚惠宁自院门口路过,瞧见此番情景,心知姚太师又在缅怀故人,抬步入内打断: “祖父,您的访客呢?已经走了吗?” 姚太师冷哼:“什么访客,不过是个杀千刀的遭瘟骗子!” 姚太师说完,就进了屋,徒留姚惠宁留在原地满脸好奇,瞧见院门口的砚书,忙快走几步将人拦在院门口,小声问道: “刚刚来的是谁?我居然听到祖父骂人,那人干什么了?” 砚书脸带笑意;“小姐,我方才守在院外,没听到内容,也不认识那人。” 解不了心中好奇的姚惠宁,顿觉无趣: “不说算了,过些日子等林锦颜忙完,我就要去学堂教书了,到时候你想告诉我,还寻不到人呢。” 说完扭身便走,走出两步又回头: “当真不说?” 砚书行了一礼:“小姐,我是真的不知道。” 姚惠宁再不犹豫,抬步离开: “不说拉倒。” 砚书立在院门,笑盈盈的看着姚惠宁走远的背影,恢复情绪的姚太师走出来,顺着砚书的视线探头去瞧: “这丫头,在太子府磨掉了半条命,活得如同傀儡,如今才慢慢变成她自个的样子。” 砚书:“小姐如今这样极好。” 姚太师:“我也觉比她做太子妃时瞧着顺眼。” 直到姚惠宁背影消失在拐角处,姚太师收回视线沉声吩咐: “有些极其私密的往事要查,人手务必要可靠。” 鸣镝箭显 安知闲和凌久立在粗壮的树枝上,看向山下的院子。 见姚太师安然无恙,安知闲松了口气。 得知梁泽川已经同亲随汇合,找了处离青云观较远的水源,席地而坐正烤着野味。 安知闲吩咐凌久去盯着些,若有探子寻到踪迹,发现梁泽川来过青云观,立即处理掉。 凌久应下,将背上解下来递给安知闲,快速消失在密林中。 盯着下方的院子看了半晌,安知闲才转身离开。 ----------------- 城郊。 出城来找失踪堂兄的林锦颜,慢悠悠的走走停停,带着越发壮大的队伍越走越偏。 也不知是不是出门没看黄历,先是遇到迷路的母女,林锦颜好心让其上了马车,那母女趁着洪九小憩的空档,忽然对林锦颜拔刀相向,反被洪九踹出了马车。 制住了母女,走出不到二里地,山体滚落巨石,一行人虽有惊无险的躲过,但回去的路被落石挡住,马车没法通行,得绕路而回,不得不越走越偏。 没走出二里地,又遇到劫财的劫匪、自称知晓林锦昀下落的村民…… 一路走来,愈发精彩纷呈。 林锦颜气定神闲的在马车里看书,几批人皆被悉数拿下。 将又一批用布巾遮面的山贼,打得瘫倒一地,洪九轻车熟路的,拿软剑挨个挑开山匪衣衫,全部搜刮完,只寻到两个银袋子。 魏仲和一众随从将山匪挨个捆绑结实,连成两个长串,瞧了眼马车后面先前捆好的“两串”,无奈叹息: “再来两波,绳子都不够了。” “魏管事,绳子要不够了怎么办?” 魏仲扫视了“四串人”一圈,认真思考道: “不够的话……就把那些看起来横的,准备跑的,不太听话的,不好好跟着走的,先杀了吧,空出些绳子来。” 四串人:………… ??? 大哥你这么云淡风轻的说杀人?到底谁是杀手啊? 为了绳子杀人?我们的命不如个破绳子? 不跑还不行嘛,这年头,银子是真不好赚啊…… 洪九钻进马车,倒出碎银看了眼,难掩失望的把银子放进自己的袋子里。 面纱遮脸的林锦颜,看的好笑: “他们是出来杀人的,哪里会带银子,难为你竟还能找到。” 洪九:“虽然太少了些,有总比没有好。一会再遇到人,让魏仲他们别跟我抢,都不够我练手。” 驾车的杜兴听得车内谈话,神色警惕的观察左右山头: “小姐,您绑了这么多人,足够震慑那些没能耐的,先前这几批乌合之众还好说,后面再来的,怕都是棘手不好对付的,还是早些回城为好。” 林锦颜闻声,掀开车帘四处瞧了瞧: “来不怕,就怕他们跟我们耗时间,没有百日防贼的道理。杜兴,发信号求救吧,逼他们一把。” 杜兴拿出装有火药的鸣镝,点燃引线后朝着空中发射,鸣镝发出尖锐飞鸣,继而爆炸开来,只留一团浓烟漂浮空中。 所有听出鸣镝动静的人,瞬间引起警觉,忙去探查方向。 在城郊村落寻人的顾睿洲,听得声响,见四周树木遮挡住视线,忙施展轻功上了树,瞧见远处那团浓烟,瞬间变了脸色: “是颜儿!” 出发救人 城郊定北军大营。 听得定北军独有的鸣镝箭响,顾弘章和顾青云都出了大帐,没瞧见浓烟,忙吩咐人去查方位,查是谁放的箭。 得知是在城郊,可能是林锦颜或是顾睿洲遇险,顾弘章和顾青云立马点齐三百兵马,直奔发箭之地。 又吩咐人,去护城军找金卫,托他入宫禀明定北军踪迹。 ----------------- 皇宫内。 皇帝听闻此事,气恼不已: “谁干的?是太子晋王?还是秦王或齐王?这几个逆子又干了什么?怎么连定北军都引去了?去给朕查查他们都在何处。” 金卫:“微臣进宫时,正遇到齐王殿下和平阳侯世子赶去救林小姐,说是受平阳侯府二小姐所求。” 皇帝:“平阳侯的孙女?她怎会认得军中信号?” 郑诚:“冯二小姐和林小姐是至交,老侯爷戎马半生,认得定北军的东西倒也正常。冯二小姐许是自老侯爷处得知,才去求了两位兄长。” 皇帝:“倒是忘了这一茬。金卫,你带上一百护城军亲自去瞧瞧,点清楚定北军的人数。” 金卫走后,皇帝手指轻扣桌面: “莫振辉行凶那日,萧尘和鲁桑的行程可查到了?” 郑诚:“还在查。” 皇帝越思索,眼底越暗沉: “他们二人失踪了半日,太傅的长孙失踪,林家那丫头,今日因寻人遇险……要是那丫头有个好歹,顾家怕是也以为同上次一样,是皇室所为……” 郑诚:“太傅长孙……是在鲁桑二人消失半日的前一天失踪的。” 皇帝细想片刻:“依旧不可大意。派人去瞧瞧,漠北人是否尽数都在行馆。” 郑诚应下,说起梁泽川的行踪,听闻梁泽川打猎的位置,皇帝立马想到了离得不远的青云观。 得知梁泽川只是打猎烤肉,并未去过青云观,皇帝依旧吩咐郑诚紧盯姚太师的动向。 ----------------- 城郊偏僻处。 见林锦颜放了求救信号,又派魏仲带了几个随从去前方探路。山头上一群身形魁梧的男子,紧绷的面色都带了焦急: “孟大人,他们吓得把鸣镝都放了,定北军的大营虽离这有些距离,但骑快马最快两刻钟便能到此,再不动手真就来不及了。” 被叫孟大人的男子,狐疑不决: “怎么会这么多批人,赶在同一日刺杀?怕是有诈吧……” “方才我们在半山腰宰掉的那伙人,不是说他们主子听到风声,知晓旁人要出手吓唬这小娘皮,才派他们趁乱出手吗?或许前面几批人的主子,也是这么想。” “是啊孟大人,他们也受了惊吓,才会发出信号求救,又让人去探路明显是准备跑。这会儿能打的护卫又走了几个,正是出手的好机会啊。” “眼睁睁将人放走,我们可都没办法给给主子交差。” 孟大人听到此处,再不犹疑: “一刻钟后,无论何种局面,都离开此地。谁要是被定北军抓住,那就休怪我孟某人的刀无情了。” 孟大人言罢,扯起放在脖颈处的面巾戴好,手背上缠的布巾,边缘处露出的皮肉上,隐约露出一丝红色印记。 双方交手 马车里,林锦颜摘下发饰和耳环,递给洪九: “你方才说要是你动手,此处是绝佳地方?” 洪九:“最近的便是此处,说不得他们还在前面呢,你就这般信我?早早放了鸣镝,要是他们不来呢?” 林锦颜:“你的话,为何不信?” 感受到全心的信任,洪九暗爽的挑眉,正欲说话就听得外面传来兵器相交的打斗,表情更是染上桀骜的鲜活: “来了。” 林锦颜眼底透着郑重:“无论何种情况,顾好自己性命。” 双方人马交上手,杜兴便察觉到,这批人下手狠辣果断,远非方才那几批乌合之众可比。抽刀护在马车前,冲着车里大喊: “洪九,你在马车里保护好小姐!” “四串人”见双方打斗无人看守,趁乱簇拥在一起互相解绳索。 黑巾蒙面的孟大人与杜兴等人短兵相接,虽微占了上风,却不由暗自吃惊: 这些护卫身手不俗,之前对付前几批人,都留了手! 察觉到不对,还未想明白缘由,去而复返的魏仲,带着几十号持刀男子,迅速将众人团团包围。 孟大人焦急大喊: “是陷阱,撤!快撤!” 被包围在其中的“四串人”见到魏仲,全都缩成一团,还没解开绳索的老老实实停下。 解开了绳子准备跑的,赶忙把脚边的绳子捡起来,在自己绕了几圈。 胆子小的还露出谄媚讨好的僵硬笑意,看着要多乖巧有多乖巧。 无暇去看“四串人”,魏仲神情冷冽的抽刀,对着喊话的孟大人就杀了过去。 动作利落刀刀致命,一击不中立马回退提刀再上,冷静果断又缠人。 两人武功不相伯仲,魏仲虽伤不到孟大人,但孟大人也被他缠的无法脱身。 孟大人带来的人,本就焦急,林锦颜的护卫也如魏仲一般,并不搏命只是将他们拖住无法脱身,随着时间推移,孟大人一行人越打越急,心乱之下破绽也就更多,不少人都开始受伤。 孟大人清楚不能被抓,眼神狠戾的以命相搏,逼的魏仲连连后退。 杜兴见状,忙上前相助,孟大人迎战两人略感吃力,余光扫了眼马车,假意被两人朝着马车方向打退,顺势翻身上了马车,毫不停顿的挥刀在马背上划了个口子,马儿吃痛的前奔跑。 “不好,快救小姐!” 离马车最近的两个同伙,挥刀逼退护卫,施展轻功上了马车,魏仲以刀为箭,将其中一人射下马车,另一人却钻进车厢,揪出面带纱巾的林锦颜,自车窗处探出头,将刀放在她脖颈处上大喊: “敢追上来,我就砍下她的脑袋!” 魏仲和杜兴只得停下脚步,驾车孟大人一边挥鞭,一边朝后大喊道: “你们的家人,太子殿下定会放心照料,不想牵连家中,就莫要被活捉!” 过了个拐弯,见人没追上来,孟大人稍稍松了口气,忽而闻到车厢里的打斗,顿时心神紧绷: 不好,小娘皮那个身手奇好的女护卫也在马车里!! 援军赶来 孟大人正欲抽刀杀进车厢,两个黑巾蒙头,只露出眼睛的男子,自前方树林极速掠来,孟大人起身挥刀与其中一人对了一招,来人沉声道: “住手,是殿下不放心,让我们来帮你的!” 另一人钻进车厢,传来刀剑相击声,片刻后同洪九自后车窗同时滚落马车。 孟大人见状收刀,边驾车边怀疑的打量来人: “你是何人?我从未见过你。” 来人坐在孟大人身边,掀开车帘往里瞧: “我是何人你无需知晓,你还是想想那些人要是被活捉,会不会查到殿下身上。这般大的纰漏,你要如何向殿下交代?” 孟大人也顺着掀开的车帘往里看,见林锦颜依靠在车厢里昏睡,又扫了眼先前断气的同伴,便收回了目光: “他们都不知殿下身份,就算被活捉,他们也查不到殿下身上。驾!” 来人眼神危险盯来:“那你呢?” 孟大人:“我断不会被活捉,逃不了,我会自行了断。等再走远些,彻底逃掉,杀了这个小娘皮,你我各自离开。你要是被抓……” 来人:“抓不着我。那边是什么!” 孟大人听得来人惊呼,忙扭头看去,忽觉脖颈一痛,不可置信又懊恼的晕了过去。 ----------------- 顾睿洲带人赶到出事地,远远便瞧见一地狼藉的尸体。 扫视着被扯掉面巾,卸了下巴捆绑成粽子的黑衣人,和簇拥在一起瑟瑟发抖的“两串人”,顾睿洲翻身下马,瞧见杜兴忙问出了何事。 得知有贼人将林锦颜连人带马车一起掳走,魏仲正带了护卫去追,杜兴留在此处看管贼人等援兵。 顾睿洲问清楚方向和离开的时辰,翻身上马就要去追。 听得身后的马蹄声回头看去,瞧见是定北军,顾睿洲也顾不得再等,吩咐杜兴告知他们情况,他纵马朝着马车的离去的方向追去。 顾弘章和顾青云刚到,楚承平和冯斯年也赶来,看见一地血淋淋的尸体,面色皆严肃暗沉。 听得杜兴说这死掉的半数人,都是林锦颜从庄子里带出来找人的护卫,为了护主和贼人搏命而死,众人心里都不住发紧: 下如此狠手杀人,这是非要林锦颜的命不可啊! 顾弘章目光森寒的扫视了眼“两串人”和黑衣人,留下几十号定北军在此将人看牢,带着剩下的人策马追去,楚承平和冯斯年也纵马跟上。 没过多久,金卫也带兵赶来,看着一地惨烈,心里也为林锦颜捏了把汗。 询问了方向,带着护城军,紧随众人追去。 ----------------- 马车上。 晕倒在驾车位置的孟大人猛然惊醒,翻身跳下马车,感受到一阵头晕目眩,使劲闭了闭了眼让自己清醒些。 拿起马车上的刀,警惕的打量着四周。 并未瞧见那打晕自己的黑衣人,倒发现前方是一处断崖。 孟大人围在手上的布巾,不知何时已经散落,露出手背上一大块红色印记,一把掀开车帘,林锦颜居然意料之外的还躺在马车里昏睡。 刀胁对峙 孟大人不明白黑衣人为何打晕自己,又没救走林锦颜。 正欲杀了林锦颜骑马逃离此地,魏仲便带着几名护卫围了上来。 随即一把抓起林锦颜,拿刀横在她脖颈处,与魏仲几人对峙。 ----------------- 最先追来的顾睿洲,一路上别说马车,就连魏仲几人的踪迹也没见到,快速挥动的马鞭都透着焦急。 正慌乱间,瞧见前方岔路口,躺着一个黑衣人。 顾睿洲忙下马查看,黑衣人早以凉透,面巾下的脸也从未见过,认出黑衣人胸前的伤是软剑所致,顾睿洲立马想到了洪九。 将带来的随从散开,在附近搜寻。 随后赶来的顾弘章和楚承平等人,也将人散出去,一半沿着路继续追,另一半在附近寻。 找了一刻钟,金卫带兵追来,顾家三人还未来得及向其道谢,定北军领着跟随魏仲救林锦颜的护卫,跑了过来。 护卫跑的上气不接下气,顾不上行礼,缓了口气快速禀明原委: 「小的和魏管事,追着马车营救小姐,那贼人慌不择路,刚驾马车逃到一处断崖,才被围住。贼人正刀胁小姐威逼魏管事放其离开,魏管事怕贼人伤到小姐,不敢动手,令小的回来找帮手。」 护卫话落,顾睿洲纵马上前,伸手将其拉到马背上: 「上来带路!」 护卫上马指明方向,顾睿洲一马当先冲了出去,众人紧随其后。 挟持林锦颜的孟大人,见只有魏仲几人又有林锦颜这个人质在手,大有机会脱身,有活命希望,自然不愿寻死。 威逼魏仲等人退后,挥刀斩断拉车的绳索,慢慢后退着拽着缰绳,将林锦颜打横扔上马背,正欲上马,就听得阵阵马蹄声响。 寻声看去,就瞧见顾家人带着定北军赶来。 孟大人怒目瞪圆:当真是天要亡我! 心知这么多人,自己绝对逃不了,孟大人索性定了心,一把薅下马背上的林锦颜,再次将刀横在她脖颈间: 「颜儿!!」 「林小姐!」 顾家三人和楚承平冯斯年,以及金卫见状皆惊呼出声,或惊恐揪心,或面露担忧的翻身下马。 昏睡的林锦颜,低垂着头,散乱的发丝和面巾完全遮挡住面容,对他们的呼喊毫无反应。 顾弘章:「不管你是受何人之命,所图为何,只要你放了我孙女,我饶你性命。」 心存死志的孟大人,此刻毫无胆怯,朗声大笑道: 「顾将军,怪只怪你这孙女不识抬举,我家主子给她空出位置她非不要,惹恼我家主子,就只能用命来抵了。」 顾弘章眼底杀意漫天,浑身弥漫着令人生畏的气势: 「若你敢伤她一丝一毫,老夫定将你碎尸万段,诛尔全族!」 孟大人丝毫不惧: 「老匹夫,老子今日被你围住,就没想活着离开,死前拉你如花似玉的孙女陪葬,也算死的风流。」 楚承平:「不管你的主子是谁,你要胆敢伤了林小姐,我定奏明父皇,让你主子偿命。」 「区区一个无半点儿实权的皇子,也敢谈让我主子偿命。」 免费阅读. 局势扭转 见孟大人狂悖不惧,金卫也出声威胁: “我受陛下亲派,务必救回林小姐,你若伤了她陛下定然震怒,你的主子也会受你连累!” 孟大人油盐不进:“陛下对我主子可宝贝的紧,自然舍不得罚太狠。” 感受到林锦颜有醒来的迹象,孟大人更是笑的猖狂,一把捏住林锦颜的下巴,抬起她的头: “醒的正好,最后瞧一眼亲人,死的也无憾。” 林锦颜被强抬起头,睁眼醒来,就对上顾家三人,转动眼珠打量着眼前局势,害怕的抬手放在孟大人拿刀的手腕上。 不顾金卫楚承逸和顾家三人,如何劝阻威胁甚至哀求,孟大人狞笑道: “最后一面也见到了,随我去地府吧!” 话落就抬手割向林锦颜的脖颈,众人目眦欲裂惊呼: “颜儿!” “快停手!” “小姐!” 话未喊完,眼前局势忽然扭转。 弱不禁风的人质,擒住孟大人持刀的手腕,身法利落的夺过孟大人手里的刀,回身一拳轰在孟大人胸前,打得毫无防备的孟大人,猛吐一口鲜血倒退了十余步。 孟大人佝偻着身子,捂住胸口不可置信道: “你……你是那个女护卫!” 身着林锦颜衣衫的女子,眼神凌厉的扯 “正是你九姑奶奶。” 瞬间反转的局面,让众人愣住一瞬,快速围上前来。 孟大人知晓被骗虽恼怒不已,却毫无办法,余光扫了眼身后不远的断崖,倒退两步转身猛冲了过去。 顾睿洲飞身上前大喊:“快擒住他!” 离得最近的金卫和魏仲,忙冲孟大人奔去。 眼见孟大人身子朝崖下落去,魏仲飞身前扑,一只手抓住他的衣领,自己也被带拖着往崖下坠去。 紧随其后的金卫,眼疾手快拽住魏仲的脚踝。 倒挂在崖边的魏仲,死死抓住孟大人的衣领不撒手,赶来的顾睿洲等人,将两人往崖上拉。 眼见被魏仲抓住,心急的孟大人,双手放于脑后一根根掰着魏仲的手指,痛的魏仲大喊出声。 比起活捉孟大人,顾睿洲更不想自己人残废,立马下令道: “魏仲,快松手!” 魏仲卸力的松了手,松手前一把薅下了孟大人的面巾,看清了他的面容。 将魏仲拉上来,顾睿洲拉起他的手查看: “伤到了骨头,一会你随我回去,让我娘帮你接好。” 顾不上被救起的魏仲,顾弘章忙向洪九询问林锦颜在何处。 洪九:“那会我见又来的杀手身手极好,担心护不住小姐,便让小姐和我换了衣衫。还未将小姐送下马车,便被这贼人和同伙劫持。” “我趁其不备,杀了这贼人同伙,将小姐送下马车时,却被这贼人打晕,醒来后便在此处。” 顾睿洲:“你杀掉那人之处,可是一个岔路口?” 洪九:“正是。” 顾家刚放下了的心,闻言再度悬起: 顾青云:“那路口附近,方才已然仔细搜查过,并未发现颜儿的踪迹……” 顾弘章:“回去接着找!颜儿下了马车,以她的聪慧,定会往回走。” 出城找人 众人回到岔路口,一路往回找,边找边喊,范围越找越大,依旧不见林锦颜踪迹,洪九的脸色也越来越差。 瞧见看守贼人的杜兴,骑马赶来询问是否找到林锦颜,众人最后一丝侥幸也荡然无存: 林锦颜并没有回去,虽逃过了劫持,但她失踪了! 洪九扯下浑身的首饰,塞给一旁的护卫。 将宽大的衣袖撕开缠在小臂上绑紧,大袖衫穿成劲装,施展轻功钻入密林,身法极快踩着树枝,一寸寸搜寻林锦颜的踪迹。 —— 泰安城。 听得定北军和护成军去救林锦颜,许多人坐立难安,焦急的派出了几波下人去打探消息。 林府。 林婉蓉陪着老太太,在平日礼佛的小佛堂里,虔诚的向佛像祈求林锦颜的平安。 此刻别说林婉蓉,就连老太太也没半丝去想,有没有找到林锦昀,满心都是盼着林锦颜全须全尾的回来。 平阳侯府。 冯斯瑶立在窗前,目光飘向远方,往日淡然的眉宇间,沾染着担忧。 平阳侯坐在棋盘旁,偷瞄了眼孙女,将白子拿走了几粒,换上了自己的黑子。 而后老神在在端起茶杯: “瑶儿,你无需担心那林家丫头。昨日她让那女护卫给你送信,言明她若出了闪失,让你速拿信找平儿。如今看来,她早就知道有人要对付她。” 冯斯瑶:“纵然她知道,但凡事总有万一,未得她平安的消息,终归是不安心。” “那丫头鬼的很,知道有危险,定然做好了防备。让平儿去救,不过是让平儿对外有救过她性命的恩情。日后,顾家对平儿亲近些,有这名声在,也有了由头。” 冯斯瑶缓步坐到棋盘旁: “她之所以让洪九把信给我,让我去请表兄,就是为了让这件事顺理成章。我都知道,但也依旧担心。就像祖父您明知道赢不了我,依旧不死心的偷我棋子一样。” 平阳侯:“咳咳咳……什么叫偷,那叫换。” “嗯,偷换。” “……” 侯府的主院里。 秦知许在屋内来回踱步,瞧见春娇进来,急忙问道: “打听到没?” 春娇摇头:“还没有消息传来,林林锦颜的父兄知晓林锦颜遇险,刚出了城。太子府晋王府秦王府和国公府,襄王府还有和林家亲近的府邸,都派了人手出城了。” 秦知许不悦道:“不过是个山长千金,竟劳动这么多大人物,也不怕折寿。找的人不会被抓到,供出我来吧?” 春娇:“世子妃放心,奴婢并未暴露身份,那些人根本不知雇他们的是谁,就算抓到也查不到您这。” 秦知许心稍稍安定:“只希望他们得手了才好。” —— 城郊。 白芷跟在魏仲身后,在密林里找寻林锦颜,急的眼眶发红: 她就该同行的,怎么能等在庄子里呢。 林宴清、林思远和林锦安,还有在府中筹备婚事的白伊然和顾奕辰,跟着定北军漫山遍野的呼喊着林锦颜的名字。 这出来找人,怎么把自己找丢了……(本章完) 遍寻无果 同顾睿洲一同出城找人的冉公子,出城不久便没了踪迹,林锦颜失踪后,现身同众人搜寻了一阵,又进了密林。 与顾林家有私交,或是同林锦颜相熟的人家,都派了人手来帮忙。 原本该入宫复命的金卫,知晓此刻回去,传出林锦颜失踪的消息,对她的名声极为不利,吩咐护城军跟着找人,拖到天黑再回城。 金卫虽言明,但顾睿洲心知他的好意,对着金卫拱手眼带感激。 金卫点头表示收下,二人并未言语,一切尽在不言中。 整整两个时辰,众人将附近的山头全都翻了个遍,依旧没找到林锦颜的踪迹。 倒是找到几十具尸体,绝大部分被人暴力扭断脖子,或者打伤内脏,死在了同一处。 另外十来人,散落在山间各处,全都死于快剑之下。 顾弘章和林宴请,看着逐渐偏西的日头,听着士兵每次来报,还没找人的消息,脸色愈发难看。 顾弘章:“再探,再报。” 抬眸盯向不远处被俘的贼人,顾弘章抬步上前: “颜儿要是有任何闪失,老夫定一刀刀活剐了你们!” 感受到实质的杀意,“两串人”中胆小的,牙关都在发抖: “大将军饶命……不关小的事……是他们的同伙,劫走的林小姐……” “是啊大将军,林小姐的护卫武艺高强,小的根本打不过……” “小的见钱眼开,被猪油蒙了心,求大将军饶命……” 顾弘章看向一旁卸了牙关的黑衣人,见他们眼底虽有丝惧意,却透着凶狠,便知不是寻常打手,心中的担忧也更甚: 要是颜儿真落在这群人手中,怕是…… 收回目光,瞧向路边跪了半晌的四个男子。 上次林锦颜的马车受惊翻到,顾弘章便暗地里调了四个身手好的心腹,保护林锦颜。 这会儿林锦颜失踪,顾弘章不由迁怒: “派你们到颜儿身边时就吩咐过,颜儿但凡出府,让你们寸步不离的护着。今日颜儿出事,你们为何不在!” “之前遇到村民,说村里有人救了个极像林家二房少爷,小姐吩咐我们几个跟着去看。我们不放心小姐,原本只去了两人。” 另一人满脸愧疚道: “张齐他两跟村民走后,小姐说那村民不对劲,让我们二人带了两个林府护卫,也跟着去瞧瞧,要是察觉不对将人制住。” 他们本不愿全部离开,是林锦颜说她在原地等,他们听离得不远才跟去。 那带路的村民,带他们七拐八拐走了好一段,去的屋子里还藏着不少打手,他们四个还未将打手全都制住,便听到鸣镝箭响,赶回来时林锦颜已经被劫走。 他们紧追魏仲去救林锦颜,却发觉不知何时中了迷药,追出去还没一里地,便晕了过去被杜兴捡回来,刚苏醒就听闻林锦颜失踪的消息。 见到顾弘章,自责的跪地请罪到现在。 护城军和定北军,将林中发现的尸体,全都搬到路边。 顾弘章和林宴清看着一具具尸体,心愈发高悬: 颜儿,你到底在哪啊?(本章完) 毁个彻底 颓垣废址的破屋内,年久失修房梁倒塌,一地残破瓦上布满枯叶蛛网。正对门的位置,半截神像显示此处曾经是个寺庙。 断墙根下躺着一个被五花大绑,帕子封嘴的女子,因无片瓦遮头,在刺眼的光照下睁眼又眯起。 扫视着身处环境,女子挣扎了一下身上的绳索,动了几下便觉脑袋阵阵发沉,见绳索绑的牢固没法挣脱,低头瞧见腰间的香囊还在,忙弯着身子朝香囊处靠近。 闻着香囊的气味,脑袋的昏沉逐渐减退,听得外面由远至近的交谈声,忙躺回原位闭上了眼睛。 两人身着粗布的男子,说着话从外面走了进来: “都说了让你寸步不离的看着,你怎么还出去?” “人有三急,我还不能拉屎了?这荒山野岭的,哪来的人啊。” 两人进屋瞧见昏睡的女子,先说话的男子紧绷的神情松了些许。 后说话的男子,不以为意抱怨道: “你瞧瞧,这不是还昏着呢嘛。我蹲在那,本来就能瞧见这里,那么重的迷药,又被绑了手脚,难道她还能长翅膀飞了?” “你知道什么!定北军和护成军为了找她都出动了,要不是咱们走得快,肯定被抓了。咱绑了顾老将军的外孙女,被发现了还有命活?” 装晕的林锦颜,此刻听到二人谈话,知晓众人都在找自己,心中稍定。 “李成,你刚去探查,定北军离此处还有多远?” 名叫李成的男子,面色凝重: “他们正四散着找,那么多人约摸着半个时辰就能找来。” “那怎么办?李全回去请示如何行事,还不知何时能回来。我们又没马,带着她不光走不远,也太招眼了些。” 见李成不说话,推了他一把急道: “你倒是说话啊!该怎么办!” 李成恼道:“主子本来只让我们跟上来看看,能添乱添些乱便好,是你李茂和李全立功心切,见她独自在路边,便将她迷晕绑走。如今捅下这么大的乱子,你问我,我去问谁!” “现在怪起我来了,你没帮着抬人吗!” 见二人心慌焦急下开始内讧,吵的越来越不可开交,林锦颜本欲睁眼和二人谈谈,却听到那叫李成的一声大喝将同伙训住: “行了!现在已经这样了,还是想法子脱身要紧。” 李成思索片刻,面色染上狠戾: “给她下的迷药,够她再睡上一会,她并未看到我们三个,不必灭口。扒了她的衣衫把她扔在这,足够毁了她名节。主子那能交差,我们避开人离开,谁也不知道是我们做下的。” 李茂闻言眼睛发亮: “对啊,只要她的命还在,将军府和林家就只能顾上遮羞,哪敢将事情闹大。李成,还是你脑子好。” 两人商量完再不迟疑,走上前解开林锦颜身上的绳索,准备解林锦颜的衣衫。 就在林锦颜犹豫要不要强忍下来时,却听得李茂吞了吞口水: “这么绝色的美人,反正也要被毁名节,不如毁个彻底吧……”(本章完) 色迷心窍 林锦颜闻言,心脏瞬间收紧。 还未来得及想清楚要不要睁眼,嘴里的帕子被扯掉,一块带着刺鼻味道的帕子呼在了脸上,昏沉感再度袭来,她想睁眼也抬不动眼皮。 李成谨慎的给林锦颜又下了一次***,确保她完全没法醒来,瞧见他和李茂。 「你简直是色迷了心窍,要是耽搁了时间被抓住,脑袋都没了!」 扫了眼仙姿玉貌的林锦颜,李成也觉心痒,这种高门贵女,平日里别说碰了,就连看都不敢多看。 「扒了她衣衫,摸摸身子过个瘾赶紧走。」 李茂y笑着应下,同李成一起解开了林锦颜的腰带。 林锦颜昏沉脑袋残存的意识,听清了二人对话,难堪羞愤后悔的想要呼救,身子却半丝不受控制 感觉腰间一松,巨大的屈辱感,伴随着昏沉无力袭来,失去意识前一瞬听得一声惨叫和怒喝: 「你们胆敢碰她,找死!」 突然出现的长鞭,缠住李茂的胳膊,将他摔飞在破瓦上,痛的眼冒金星。 李成看着眼前,全身黑袍手握长鞭,脸戴诡异面具,只露出双眼双手的黑衣人,惊惧大喊: 「你是何人!」 黑袍人声音森寒:「送你上路的人!」 李成见黑袍人挥动长鞭,忙迅速抓向身边的林锦颜,想以她为要挟。 不想黑袍人的鞭子虽长,却比他动作更快,他还未碰到林锦颜,便被长鞭缠住了脖子。 鞭子一寸寸收紧,李成被拖到黑袍人脚前时,脸部已憋的紫红,大张着嘴眼球布满血丝的曝出。 黑袍人不理李成垂死挣扎,手背青筋因用力暴起,挥动长鞭将李成扔向李茂。 待李成尚在空中时,猛然加力硬生生将李成的脖子勒断,温热的血喷涌而出,飞溅了李茂满身满脸。 李茂惊叫还未出口,胸口便被李成的身子砸中,砸的他吐出口血来。叫声也被压了回去,缓了口气,感受到胸前快速被温热浸湿,李茂看了胸前一眼,裤裆也迅速感受到温热。 黑袍人拧断了李成的脖子,便走到林锦颜身旁,查探她没有外伤只是中了***,将她的腰带系好,单膝跪地小心将人扶在怀中,手穿过林锦颜腿弯,将林锦颜抱起。 走出破庙,寻了个干净的开阔处,将林锦颜轻缓放在树下,从衣衫中拿出药瓶,放在她鼻下。 见林锦颜皱眉躲避,黑袍人收起药瓶,起身退后两步站定。 呛人的味道,让林锦颜意识逐渐清醒,视线朦胧片刻变得清晰,又扫了眼自己的处境,认出面前的人: 「冥王前辈?您怎会在此处?又是您救了我吗?」 林锦颜说着话,撑地站起,中了***的身子,发虚的踉跄了一下。 冥王下意识迈出步子,抬手欲扶,见林锦颜扶着树站好,又收回了手。 浑厚的嗓音平静无波: 「洪九找不到你,传信回冥夜阁求救,也是与你有缘,刚巧碰上。」 林锦颜面带感激的郑重行礼道谢,方才要不是冥王赶来,自己定要被那两混账轻薄了去。 免费阅读. 冥王再现 听得林锦颜道谢,冥王语气淡然: “是你合该得救,我到这里时,贼人正去探路,就把你迷晕了放在此处,刚好被我瞧见。一会将你送走,我去把贼人了结,让我徒儿查出幕后之人告知你。” 林锦颜怔了一瞬,心间温热感动: 前辈不知我中途醒过,故意瞒住破庙里所见,免我心有负担,还保住我名节。如此正人君子,怪不得能教出那般徒儿。 林锦颜抚上腰带,领了冥王的好心,并未揭穿: “多谢前辈,还得烦请前辈通知洪九,让她带齐王来此,接晚辈回去。” 林锦颜见自己说完,冥王毫无动作,眼神里似有落寞苦涩之意,不解询问道: “前辈?可是有所不便?” “你…就那般看好齐王吗?” 林锦颜:“几位皇子中,齐王殿下心思最为仁善,对天…前辈小心!” 林锦颜正说话,突然发现浑身是血的李茂,不知何时出现在冥王身后,在她看见的瞬间,李茂的匕首刺进了冥王的衣衫。 冥王在林锦颜叫出声时,才发现身后有人,虽已快速避开仍被划伤了胳膊。 转身对着李茂的胸口踹出,李茂吐着血倒飞出去,撞在破庙的断墙上,彻底没了气息。 原本李茂是准备静悄悄躲在破庙里,等人走后再出来,却听到黑袍人说,送走林锦颜还回来了结自己。 为了活命,这才趁着两人说话,无人注意自己,壮着胆子上前,想偷袭杀了二人逃命。 玄色的衣衫,被血迹浸湿,贴在胳膊上,顺着手背流淌,自指尖滴落。 “前辈!您身上可带了药?” 见林锦颜上前,冥王捂住伤口退了一步,血迹自指缝蔓延: “小伤不妨事,你是闺阁小姐,莫要看这些。” 言罢,将长鞭缠于腰间,动作利落的撕掉一条衣摆,将伤处捆上止住了血,轮到打结时单只手却犯了难。 林锦颜上前:“我来吧前辈,我不怕这些,吓不着。” 对上林锦颜担忧又坚持的眸子,冥王点了点头,微微抬起受伤的胳膊靠近林锦颜。 在林锦颜专心包扎时,冥王眼都不眨的盯着林锦颜的脸。 待包扎好,对上林锦颜的视线,慌忙移开目光后退。 “小姐!!” 听得喊声,林锦颜转头,就瞧见朝自己跑来的洪九,发丝散乱眼眶发红,声音带着颤抖。 跑至林锦颜面前,洪九发抖的手,紧握着林锦颜的肩头,仔细打量她有没有受伤。 林锦颜抚上洪九的手背: “我没事,出了点纰漏,害你们担心了。” 感受到手背传来的温热,洪九身子也跟着逐渐回暖: “小姐没事便好。” 洪九同林锦颜说完了话,才看向一旁的冥王: “您受伤了?何人能伤了您?” 听林锦颜说了经过,洪九蹲在李茂面前查看了一番,更加不可思议: “他?能伤得了您?” 冥王答了句:走神了。快速转移了话题: “去请齐王来。” 洪九不放心道:“小姐这边……” 冥王:“我守着,你们来了我再走。” 终于找到 洪九在密林中急行,朝众人赶去,魏仲带着两个黑巾蒙头,只露出眼睛的男子堵住她的去路。 “洪九,魏仲说找到小姐了?真找到了吗?” 洪九:“阁主找到了小姐,小姐并未受伤。有阁主守着,小姐让我通知齐王殿下带人去接。” 两个黑衣人闻言,紧绷的身子松了下来,拉 宋易悬了半日的心,平缓下来: “没事就好,有冥王前辈在便可放心了。怎么会出这种乱子,是谁绑走的她?” 洪九:“大概知道是谁,还未完全查明。你们快些回城吧,别被人瞧见。” 曹献面露愧疚:“代我向小姐请罪,日后寻了机会,我亲自请罚。” 言罢,两人拉上面巾,朝着泰安城方向离去。 洪九依从林锦颜的吩咐,和魏仲先找到楚承平和冯斯年,洪九带着两人去接林锦颜,让魏仲回去告知众人,林锦颜平安找到的消息。 破庙前,冥王眼神飘向身侧发丝微乱的女子,好几次想张嘴,又生生忍了回去。 听得林锦颜感激道谢,又关心了一番自己伤势,冥王应下回复伤势无碍,将冥夜阁查来的消息告知,便不再言语。 发现山下有人来,认出是洪九,冥王转身进了密林。 楚承平和冯斯年跟着洪九赶到,就见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失踪了半日的女子,发丝微乱神色自若,面带浅笑的立在树下。 洪九的劲装,女子穿着略大了一些,显得干练又闲适。丝毫看不出遇过险,倒像是进山游玩一般。 见了礼,楚承平上下打量了林锦颜,脸上带着不赞同的无奈: “林小姐,你既然知道会遇险,为何要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顾老将军和太傅,那么大的年纪,还要受这种惊吓。” 林锦颜眸色染上愧疚: “出了岔子实非本意,让长辈受惊担忧,是我的不是。” 冯斯年:“林小姐所说的岔子,难道是指被人掳到此处?” “正是。原本知晓有人要对我出手,想将人引出来,也备好了应对之策。不想,突然出现的宵小,将我绑到此地,耽搁了时辰,害至亲担惊受怕,也害殿下和世子辛劳找了许久。” 楚承平想到孟大人的狠戾,更觉林锦颜胆大: “简直是胡闹!面对那种亡命之徒,你也敢去冒险,万一他识破你和洪九换了身份,你个闺阁女子,如何自保?” 林锦颜神色平静: “只有我把险冒了,殿下才会少冒些险。如今殿下对我有了救命恩情,好些事才可顺理成章。” 楚承平闻言,训斥卡在喉间,神色晦暗纠结: “我还没想好……更何况,我已经有了心悦……” “颜儿!!” 楚承平话未说完,就被赶来的顾睿洲三兄弟和冉公子还有魏仲打断。 几人带着一众定北军狂喜的奔来,拉着林锦颜关心询问,见林锦颜无事,又对楚承平两人道了谢。 见林锦颜被众人簇拥着下山,楚承平也没了说话的机会,只得抬脚跟上。 失而复得 瞧着林锦颜模样乖巧的和兄长说话,楚承平愁的无奈叹息: 想要那个位子的她不选,倒是舍命帮自己这个想闲云野鹤的…… 这都是什么事啊…… 直到众人全部离开破庙,不远处的密林里,黑袍人影才转身离开。 半山腰,遇到得知林锦颜下落,匆匆赶来的顾青云和林思远,还有白伊然和白芷,又是好一通的关心询问。 看到至亲焦急的面色,林锦颜心里愧疚异常,这种愧疚在见到顾弘章和林宴清时,达到了顶峰: 要不是自己太过自信,让人钻了空子,何至于外公和祖父这么大的年纪,还要为自己担惊受怕,劳累奔波。 心下满腹自责,当即一掀衣袍跪地,诚恳请罪: “颜儿害长辈担心了。” 白伊然一把将她拽起来: “这是做什么,今日是你运气好,上苍保佑才救回一条命来,哪里就怪得着你?” 林宴清:“将军夫人说的是,你无事便好,无需自责。” 顾弘章:“该受罚的是这些害人鼠辈,颜儿放心,外公定会撬开他们的嘴,把他们身后之人挨个挖出来。” 林锦颜乖巧道谢,又看向“两串人”方向担忧悲切道: “外公,他们明知我有您和祖父做靠山,还敢对我出手,身后的主子应该不是寻常门第,要是交出去,怕是难寻到真正的身后之人。若那些人没被抓到,颜儿愧对那些为护我而死的护卫。” 顾弘章脸色冷厉:“管他是何人,旁人不敢查,老夫却不怕。将这些人全被带回去关起来,老夫亲自来审!” 原本站在一旁,瞧着林锦颜一家团聚的金卫,闻言顿觉不妥: “大将军,这些人犯动手杀人,已然犯了律法,自该由下官带回去交给京兆尹府查明才是。您若将人扣下,朝中百官恐会有微词。” 林锦颜趁两人说话,同身后的顾睿洲耳语了几句,顾睿洲虽觉不明所以,还是听了林锦颜的话。 上前先是对着金卫行礼道了谢,而后说林锦颜遇险,将军府只是作为亲人,想查明白何人要害家中晚辈,待查清后自然会移交朝廷,单凭陛下圣裁。 见金卫尚在犹疑,顾睿洲又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了一番,金卫本就对顾睿洲颇为欣赏,听了他一席话觉得可行,自己也能交差,便应了下来。 见时辰不早,众人押着人犯和尸体返程。 临行前,瞧见跪在一旁的张齐四人,林锦颜心怀内疚,朝顾弘章求情,将四人保了下来。 未免四人回去后受罚,更是开口向顾弘章要了四人。 孙女失而复得百般相求,顾弘章将四人训斥了一番,便准了林锦颜所求。 张齐四人见自己保护不力,致使林锦颜失踪,林锦颜非但不怪,还替他们求情,更觉羞愧难当,心中暗暗发誓,日后对林锦颜,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顾睿洲看着坐进马车里的林锦颜,眼神在张齐四人流转一圈,越想越觉不对,将四人叫到一旁细问,理清楚思绪后,只觉心惊。 计划生变 顾睿洲压下心中思绪,领着顾奕辰和林锦安,将各府派来帮忙的人道谢送走。 回城的马车里,神思困倦的林锦颜松懈下来,依靠着白伊然的肩膀,不禁后怕。 探查到有人对自己动手的消息,林锦颜便开始筹谋,将事情闹大些,得了自己所想,又能全身而退。 故而,不光放任那些人的动作,还生怕他们有顾虑不敢动手,故意放出消息说有人要吓唬自己。 只是吓唬的程度,自然不会让想对自己动手的,坐山观虎斗,看别家对付自己。趁乱动手,才更加让他们动心。 动手的人多了,林家和顾家才会知道这京都并不安全,从而处处多加提防。 那位也能因此,打消一些对两家的戒心。 放响鸣镝自然会引来定北军,定北军出动,皇帝必然坐不住也会派人,派来的人不是金卫就是禁卫军的统领。 若杀手不来,在场抓到的“四串人”,她可以做些文章。 时间回到几个时辰前…… 杀手果真出现,依照计划,林锦颜和洪九交换身份,杜兴和魏仲引杀手将她和洪九两人劫走。 为保绝对安全,宋易和曹献藏在暗中,扮作杀手同伙,和装作洪九的林锦颜打斗,曹献伺机将不会武功的林锦颜救下了马车。 宋易制伏孟大人后,在处僻静处停下马车。 宋易和洪九两人扯下孟大人面巾,将其搜了身,为保无意外发生,宋易留在暗处保护,洪九留在马车里装晕。 在皇帝派来的人到了之后,弄醒孟大人,派人去传信暴露马车所在。 魏仲将孟大人围住,逼孟大人挟持扮作林锦颜的洪九,让众人亲眼看到,孟大人是真动了杀心。 而后,洪九“昏睡”醒来拿下杀手,带众人来找林锦颜,因为时间短并不会让家人太过担心。 谁知道,计划不如变化快。 林锦颜和曹献下了马车躲进林子里,发现林间有探子,担心探查到对自己不利的事,便派曹献去灭口。 曹献当时见四下无人不放心,在林锦颜的催促下才去。 曹献刚走,林锦颜便被跟上来添乱的李成三人迷晕,醒来人就已经在破庙里…… 两个多时辰,害家里人近乎全部出动,提心吊胆的搜山找寻…… 想到此事,林锦颜就懊恼自责。 摇晃的马车里,白伊然边把脉边念叨,不见回应侧头一看,才林锦颜不知何时靠在她肩头睡了过去。 白伊然心疼的叹息:折腾了一天又受了惊吓,定然是累坏了。 这些个挨千刀的,怎么连个孩子都不放过…… 众人行至城外,顾睿洲提议众人都累了半日,先入城回府歇息,他带着定北军和张齐押送人犯回营。 知晓皇帝派金卫的真实意图,顾睿洲贴心的邀请金卫陪同押送。 正在想由头同行的金卫,闻言对上顾睿洲了然的眸子,面色有一瞬的不自然。 顾睿洲目送众人入城,笑意诚挚坦荡,毫无芥蒂。 “有劳将军陪睿洲跑一趟,请。” 二人心照不宣的相视一笑,掉转马头朝着军营而去。 心生埋怨 松茂堂。 林锦颜坐在老太太身旁,温言细语的陪老太太说话。 听得老太太询问经过,林锦颜忽略掉危险的部分,笑盈盈的说给两人听。 纵然如此,也听得老太太和林婉蓉,一人紧握林锦颜一只手,脸上还带着后怕。 林宴清林思远和林锦安三人,知晓全过程,听得林锦颜宽慰老太太,不禁心疼又恼怒: 受了如此惊吓,还反过来安慰祖父,这般好的颜儿,是何人要如此害她! 林锦安自责开口:“怪我今日不曾陪你同去。” 林锦颜:“这怎么能怪哥哥?两日后,便是殿试,是颜儿劝哥哥留在府内温书的。” “找了大哥几日,人手也越来越多,也不知哪日才能寻到。书院爹也不能日日告假,祖父上了年纪本就担心的夜不安枕,合该在府歇息一日。” “姐姐也是因我不放心祖母,才留下来照料的,谁也算不到今日会遇到歹人,万莫自责。” 林思远:“颜儿逢凶化吉,是喜事。听颜儿的,都莫要多想。” 几人闻言,都面色回温,全都留在松茂堂用饭。 席间,都用不上白芷和玉彤给林锦颜布菜,众人不停给林锦颜夹菜,撑林锦颜直呼吃不下。 玛瑙端着茶水进屋,心疼又愤慨的看了眼林锦颜。 “老太太,林顺去二老爷那传话回来了,二老爷他们也还未找到大少爷的踪迹。” 屋内的气氛一时间低迷了两分,老太太关心询问了林思然和刘氏的身体,长叹了几口气也沉默下来。 上了茶玛瑙踌躇片刻,壮着胆子开口: “林顺传了话,口渴难耐在二老爷府里讨水喝,无意间听到下人闲话,说……二夫人听闻许多人出城去找小姐……觉得找大少爷的人少了些,还说…要是定北军和护成军去找大少爷,说不得早就寻到了人。” 林锦安冷下脸,因是长辈生生忍了下来。 林婉蓉低头垂眸不语,看不清神色。 林锦颜呆呆看着玛瑙,满脸委屈和不敢置信,看着老太太心疼不已,对林锦颜伸手,拉着她坐在自己身边。 林宴清重重放下茶杯: “岂有此理!她也不想想,颜儿今日是因何出城才会遇险?她贪墨颜儿亲娘的嫁妆,将军府看在颜儿和安儿的份上,才不予追究。如今她儿子丢了,将军府日日帮着找人,她未曾去将军府说过半句感谢,竟还敢生埋怨!” 林思远面色也不好看: “父亲,昀儿失踪,弟妹也是心急,您莫要为此事生气。管她如何想,我们总归是尽自个心意。” 林宴清冷然的面色,带着浓浓的失望和恼怒: “不只是她,林思然怕也生了这混账心思。如若不然,颜儿为找他儿子遇险,险些丢了性命。知道颜儿回来,他这亲叔叔都不曾来看一眼……” 林锦颜红着眼,扯出笑脸: “祖父,二叔找了大哥几日,怕是累坏了,怕您和祖母瞧着担心才没来的。明日颜儿再去庄子里多找些人手,早些出城去寻大哥。” 让人寒心 看着懂事的林锦颜强自忍下委屈,还顾全大局想再出城找兄长,林宴清几人心里都不是滋味。 老太太搂着林锦颜心疼不已: “好孩子,今日你都吓坏了,听祖母的话,这几日好生歇歇,让下人去找就是了。” 林宴清沉默了半晌,闭眼叹息: “去给将军府传信,明日起……就不劳将军府再帮着寻人了。不知道他们夫妻两的心思便罢了,如今知晓了,哪还有脸面再烦劳亲家……从庄子里再派些人手继续找,能不能找到,就看他的造化吧……” 老太太虽心有不忍,但看了看怀中的林锦颜,将那份不忍强压了下去。儿子儿媳做事如此自私,她若开口,置林锦颜于何地…… 老二这一家子啊……太让人寒心了…… 回到颜玉轩,林锦颜脸上委屈尽散,叫来魏仲查看他的伤势。 看到魏仲两根手指包的像粽子,林锦颜不禁自责: “他死便死了,哪里值得你伤了手,还险些丧命。我听舅母说,你这手指再受点劲,骨头就断的接不回去了。” 魏仲笑的傻气,又不好意思: “主子担心那人身上藏了暗器或者毒药,怕他伤了洪九姑娘,就对那人搜身,发现他手背有个红色印记,主子说可能是您认识的人,活着应该对您有用,吩咐我留他性命,过后再交给您处置。我没把他救下……” 听到红色印记,林锦颜脑海中立马浮现出孟东的脸,想着几年前从孟东手里劫走楚承曜的私兵时,确实对宋易说起过孟东手背上有印记。 “他如何有用,也比不上你们的性命,今日你差点陪他掉崖,日后务必保重自身,再不可如此。” 嘱咐完魏仲,林锦颜略微思索,吩咐魏仲天亮后派人出城,将孟东的尸体找到,寻个无人地方处理干净。 皇宫内。 听得金卫回禀经过,皇帝怎么听怎么觉得古怪: “如此说来……杀手是太子派去的?” 金卫:“微臣并未亲耳听到杀手提及太子殿下,但…林家护卫说,杀手劫持林小姐离开时,曾向同伙呼喊,太子殿下会照料他们家人。” “那杀手既然抱着必死之心,又怎会挟持林家丫头同你们周旋许久?说出那么多暗指太子的话来?” 金卫:“微臣现在想来也觉蹊跷,那杀手出手狠戾,任凭齐王殿下和顾老将军,还有微臣如何威逼相劝,都不为所动。若不是林小姐的女护卫忠心,与林小姐换了身份,林小姐定已被其所害。” 皇帝缓缓起身,踱步思索: “林家丫头要是被杀……那杀手留下的话,就足以让顾家和林家将矛头对准太子……顾家怕是已经把这些话听了进去,所以才扣下人要自己查……” 想清楚这些,皇帝脸色猛然一变: 此事要真不是太子所为,就是有人栽赃太子。 那杀手既然故意留下这些话,怕是也留了能查到太子身上去的线索,万一顾家顺着杀手所言查到实证,相信了此事是太子所为…… 隐卫之死 真要被顾家查到实证,闹到御前,不治罪太子,就会让顾林两家同皇室离心…… 林家虽门生众多,总归是没有实权,可顾家却是有三十万兵马…… 事情若闹大,为给顾家和朝臣交代,就需处罚太子。太子失势,得利的自然是其他皇子…… 皇帝越想越觉此事更像是栽赃,脑海中第一个想到的便是楚承曜,想着这些年他这个二儿子私下行事,此事最像是他的手笔…… 理清楚思绪,皇帝吩咐金卫,立刻去城外的定北军大营传他的口谕,将那批杀手带去大理寺,他要亲审。 金卫领命退下,皇帝便问起楚承曜行踪,以及派去跟踪林锦颜的隐卫,为何事发时未曾出手保护。 郑诚:“晋王府大门紧闭,晋王殿下未曾外出。派去跟着林小姐的隐卫,在林小姐出事附近的山林中被害。” 皇帝揉头的手顿住: “死了?隐卫独有的藏匿身法,很难被人发现踪迹,谁能杀了他?” “暂且不知被何人所害,山里死了不止是隐卫,还有不少他府的探子,只知晓皆死于快剑之下,由于尸体被定北军收走无法查验,目前还不知是否死于同一人之手。” 皇帝面色冷凝: “晋王不曾外出,钟毅呢?” 郑诚:“钟毅也不曾出府,倒是住在晋王府的两个江湖人,晨起便出了城,在顾老将军一行回城前,两人回了晋王府。” 见皇帝气的冷笑出声,郑诚欠着身子试探问道: “可需找那两个江湖人问话?” “问什么?前几日,顾家还因林家丫头马车受惊一事,来找朕告状。今日那丫头险些丧命,顾家要知晓此事也和皇室有关,北境怕是难保太平。” 郑诚垂眸:顾家人在沙场出生入死保家卫国,皇家却几次三番算计顾家晚辈,搁谁也会心寒啊。 皇帝闭目养神,脑中却思虑不停: 北境确实太过依仗定北军了,若顾家与皇家离心,一时间竟找不到合适的人,能完全掌管这支天楚最强的兵马…… 半晌,皇帝幽幽开口: “盯紧晋王,还有和晋王有来往的人。再去催促漠北的赔礼,三日内必须运到天楚境内。” 晋王府。 得知林锦颜平安归来,孟东跳崖,同去之人死伤过半,剩下全被定北军带走的消息,楚承曜气的怒砸了一套茶盏。 “废物!几次三番坏事,他早就该死!带那么多人,伤不到一个弱女子分毫,合该被五马分尸!” 钟毅闻言,眸色闪过惊讶,觉得面前的主子有两分陌生。 压下心中那抹不适,钟毅将探来的消息据实以报: “孟东虽然失手,但他给同去的人透露过,他是给太子做事的,就算被抓了活口供出什么,他们也只会说出太子。” “那有什么用?林锦颜若是死了,顾林两家急怒之下听闻此言,才会不管不顾,逼迫父皇惩处太子!届时,父皇若保太子,顾家才会离心,父皇也不敢再信任离心的顾家。” 气急败坏 楚承曜恼怒拍桌,气急败坏的怒骂: “父皇若被逼的罚了太子,自然会恼了顾家,也不再对其信任,我也能趁机拉太子下马。可如今呢?林锦颜毫发无伤!顾家怎会去逼父皇!” 面对楚承曜的怒火,钟毅噤若寒蝉的垂头。 发了半晌的火气,听得宋易求见,楚承曜长呼口怒气强压心绪,才叫人进来。 宋易瞧着一地狼藉的茶盏碎片,又偷瞄了眼楚承曜还带艴然的面色,听得楚承曜询问,踌躇开口: “属下遇到殿下前,曾得一恩公相救……” 楚承曜强压不耐:“此事你跟我说过。” “是。属下之前以为那恩公是江湖人,今日才知,那人出自秦国公府……” 钟毅:“国公府?那是太子的外家,太子与殿下势同水火,你怎能同与国公府的人有牵扯?” 宋易:“此前并不知晓,今日他约属下出城,才听他说起。” 楚承曜:“国公府…他姓甚名谁?” 宋易:“他叫薛忍。” 听到此处,楚承曜来了兴致,抬手制止了问责的钟毅,让宋易接着往下说。 “他让属下…盯着殿下行踪告知他。殿下对属下二人,不光有救命之情,还有知遇之恩,属下做不出对殿下不利之事。故而…此次不光是向殿下请罪,也是来向殿下道别。” 楚承曜:“你要走?” 宋易神色黯然:“属下知晓殿下和国公府是何种关系,属下和薛忍有私交,既怕国公府利用属下和薛忍的关系,害了殿下。也不想…殿下心有芥蒂。” 宋易说完,对着楚承曜言明感激之情,行了礼就要告辞出屋,被楚承曜劝住: “我视你为友,你既对我坦诚相告,我自然不会对你有芥蒂。至于薛忍,国公府虽因太子与我敌对,你和他交情照旧,我相信以你的品行,断不会害我。” 宋易感动莫名,楚承曜一番温言相劝,最终劝得宋易留在王府。 楚承曜负手立在门边,看着宋易和院中背着包袱的曹献离开,眸色阴沉莫测。 钟毅:“殿下,宋易和薛忍的关系匪浅,薛忍又让他监视您,为何还留他在府里?” “他如实相告,又收拾了行囊准备离开,就足以证明他不想依薛忍所求行事。身手比你还好,还如此重义之人,让他离开岂不是可惜。日后一些你不便出面的事,可以交给他去办。” 吩咐下人收拾了碎裂的瓷片,楚承曜也彻底冷静下来,仔细思虑孟东会出纰漏的地方,吩咐钟毅去一一补救。 不夜侯。 安知闲穿着宽松的里衣,将凌久拿回来的消息挨个细看。 风潇然坐在对面,抱着胳膊将头迈向一旁,脸上带着明显怒气。 吴大夫端着药碗进来,臭着脸将药碗重重的放在安知闲面前: “喝了。” 看着黑乎乎的药汁,安知闲眼中染上抗拒,拿起药碗放远了些,将药碗压住的密信拿起: “有劳您了,我看完这些就喝,您先去歇息。” 冥王身份 不理安知闲讨好的笑意,吴大夫固执的将药碗放回原处: “现在喝。” 风潇然转过头,没好气的翻了眼: “怎么就熬了这么点?哪里够咱们冥王大人喝。” 无视阴阳怪气的风潇然,安知闲笑意温顺的看向吴大夫: “只是皮外伤,已经上过药养几日便好,无需再喝药吧。” 吴大夫冷脸:“你是大夫我是大夫?让你喝就喝。怕喝药就莫要再受伤,短短几个月你都伤了三回了,我要如何向老门主交代?” 风潇然:“有什么不好向我祖父交代的,冥王大人三回都是因同一人而伤,说好听点,叫色令智昏。说难听点,是八字相克。冥王大人自个不要命,莫说医者,就是神仙也护不了他不受伤。” 凌久:“风少主,您这好听点的,也挺难听的……” 风潇然冷气森森: “怎么?许你主子做,还不许我说了?” 吴大夫:“以后他再出去,你跟紧了,莫让他再单独瞎跑。他再受伤,惟你是问。” 见凌久受自己牵连挨训,安知闲无奈的端起药碗,皱眉闭目一饮而尽,赶忙拿起茶水冲淡嘴里的药味。 吴大夫收起药碗,不满的嘀咕着往外走: “像喝毒药似的,旁人想喝老夫开的药,还喝不着呢……” 目送吴大夫离开,安知闲看向风潇然: “为何没告诉我,晋王派去的人是孟东?” 本欲训师弟的风潇然,还未开口,却被安知闲反问,皱眉瞪眼无言的显露心声: 你还敢来问责我? “是孟东又能如何?她又不是被孟东掳走的。” “虽不知她为何针对晋王,但她要知晓是孟东,定会改一改计划,留下孟东性命,用来掣肘晋王。” 风潇然气极反笑: “呵!她都不曾说,你倒是知晓她所想。你既然那么懂她,就该知道她选了齐王,为何还上赶着去救她?没看出来,冥王大人还是个痴情种。” 安知闲眸色覆上失落,渐渐失了焦点。 看过姚太师后,本来是要回城的,却不知怎的就想去见见她。尚在纠结间,脚步已不听使唤朝着她的方位迈进。 听得鸣镝箭响,虽知晓是她的计划,仍旧觉得不放心,快速赶了过去。 到了之后,看到曹献焦急的在寻她,知她出了事,顿觉心被一双无形的手握紧,强逼着自己冷静下来,忙传消息让风潇然和冥夜阁寻人。 一想到再晚一步,她就要受人轻薄,就觉后怕的喘不过气。 还好,自己去了。 还好,找到了她。 还好,在她出事前赶到…… 风潇然见他这副模样,不忍再苛责,满腔邪火憋闷他鼻息炙热: “要不是天机门的人,抓到那个李全,问出他两个同伙的藏身之处,你还未必能将她安全无虞的救出来呢,不感谢一下师兄吗?” 安知闲抬眸,连着两分郑重: “多谢。” 风潇然本说的是气话,听到安知闲真的道了谢,更觉气闷。 怒气冲冲起身出屋,带着椅子发出刺耳的擦地声。 戚老夫人 风潇然抬手,正准备开门出屋,身后传来安知闲的声音: “把李全交给我处置。” 风潇然碰到门的手顿住,闭眼深呼口气,忍住口中脏话,大力的将门摔开,头也不回的出了门。 竹青端着食盒,遇到风潇然,开口留他用饭,话说完,只瞧见风潇然阔步急走的背影: “吃什么吃!气都气饱了!” —— 庄子里。 戚老夫人瞧着打探的下人来回话,不待其行礼忙出声询问: “怎么样?可有李全三人?” 下人:“回老夫人的话,定北军押送的人里面,并没有李全李成和李茂,进山搜寻的人也没能找到他们。” 戚老夫人:“那林家的死丫头都回城了,他们三个能去哪?” 戚老夫人本来见外孙女赵华琼,整日闷在宅院里,带着她来城外的庄子上小住散心。 得知林锦颜带着人手找堂兄,就让李全三人跟上去瞧瞧,暗地里给林锦颜添些堵。 因着赵华琼的缘故,戚老夫人本就反感林锦颜。 上次在宫中,林锦颜和白伊然一通挤兑,更是让她实打实的记恨上。 李全三人是戚老夫人娘家李府的下人,全都是家生子,对其忠心耿耿,常听戚老夫人私下咒骂林锦颜。 为给主子出气,才将林锦颜绑了,准备交给戚老夫人发落。 赵华琼:“他们该不是在山里迷路了吧?” 下人:“这庄子本就是老夫人的陪嫁,李全三人没进戚府前,常来这庄子,附近都熟的很,断不会迷路的。小的在想,他们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赵华琼:“能出什么事?” 下人:“定北军不光押送了许多歹人,还…还抬着很多尸首。李全他们三个会不会……被定北军当成歹人给……” 戚老夫人拍桌:“他们敢!那是我娘家下人,他们要敢杀,我就去告御状!” 赵华琼吩咐下人再继续找,挥手将人打发了出去: “外祖母,顾家和林家都是混不吝,对那林锦颜可宝贝的厉害。您要是没实证就告状,他们怕是要问李全三人,跟着林锦颜做什么,说不得还要反咬您一口。” 戚老夫人面带恼怒,更显刻薄: “那山是他们顾家的还是林家的,旁人还去不得了?那些歹人也是没用,那么多人怎么就伤不到那死丫头呢。” 赵华琼搂着戚老夫人的胳膊,撒着娇劝慰,哄戚老夫人去探查,定北军带走的那些尸首里,有没有李全三人。 得了戚老夫人应允,赵华琼欢喜撒娇,眼底却遍布狠毒: 林锦颜,等查到了实证,我就去求着我爹告定北军乱杀无辜! 虽然赵仲敬害怕顾家,但赵华琼知道,她爹一个二品大员,在平阳侯的寿宴上,被顾家那般伤了脸面,心中定然记恨,要是能踩顾家一脚,她爹定然毫不犹豫抬腿。 —— 定北军城郊军营。 目送金卫带走被抓的黑衣人,顾睿洲脸色晦暗不明,之前林锦颜求他劝金卫将犯人留下时,就曾说过,这些黑衣人最多能留一夜。 三人所为 现在果真如林锦颜所言,都不待天亮,金卫便去而复返将人带走。 送走金卫,顾睿洲叫来张齐,再次细问了林锦颜今日出城后的经过,肯定了心中所想: 颜儿,你怎能如此大胆…… 黑衣人虽被带走,但剩下的几批犯人,还未审出幕后主使,顾睿洲停下翻涌的思绪,抬步朝犯人之处走去。 一小将快步跑来: “将军,山里带回来的尸首挨个查验了,皆死于快剑之下。仔细验过伤口,是出自三人之手。” 顾睿洲面带讶色: “三人?” “是。伤口宽窄、深浅、刺入力度,有些许差别,仔细查验确定是三把剑。” 顾睿洲脑子快速转动,让小将退下,踱步向前还未走出一丈,忽而顿住脚步,问向身侧的亲随: “今日出城后,你可曾再瞧见过冉兄弟?” 亲随认真回想: “到村子散开寻林家少爷后……好像就不曾再见过冉公子,后面小姐失踪,才瞧见冉公子跟着找小姐。” 顾睿洲不再言语,来到关押犯人所在,硬朗的面色覆上寒霜。 问了两人皆不答话后,顾睿洲果断拔出亲随的佩刀,将其中一人一刀毙命,又将刀放在另一个不答话的脖颈处: “我并非嗜杀之人,可你们不该动我妹妹,我来是问你们身后之人,不是为了取你们性命。尔等非要闭嘴求死,那也怪不得我。” 顾睿洲突然出手杀人,定北军倒是神色寻常,犯人皆惊恐呆住,在他们心中或者说在多数天楚人心中,对定北军和顾家都像是高山般敬仰。 他们潜意识认为,定北军不会对天楚百姓出手。 此刻亲眼看到顾睿洲挥刀,干净利落神色冷厉,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顾睿洲可是上过沙场,斩杀无数人立下军功才当的将军…… 他们是天楚百姓不假,可他们要害林锦颜啊,顾睿洲这模样分明是要把他们挫骨扬灰…… 就跟那个魏管事和杜管事一样…… 被顾睿洲问话的犯人,脸上还残存着几滴同伴温热的血液,感受到脖颈处刀锋的锐利,立刻肉疼的从惊悚中回神。 像倒豆子一般,将自己所知全部说出,生怕说慢片刻,顾睿洲就要动手。说完后,顾睿洲移开刀,他便瘫软在地。 顾睿洲提着带血的刀,与之对视的胆小犯人,不待他问就赶忙自己招了。 听得犯人提及杜兴,顾睿洲谨慎的留下亲随,吩咐定北军全都出去,才让犯人们接着说。 待问完话出来,亲随惊疑询问: “大少爷,小姐这是要干什么?” 想到刚才听到的话,顾睿洲面色也不好看,虽在自家大营,但涉及林锦颜,依旧不敢大意。扫视了一圈四周,压低声音吩咐: “不要多问,他们的绳子不要解,你亲自守在此处,未得我允许,不要旁人同他们说话。方才你听到的,跟谁都不许透露,府里人也不行。” 亲随虽不明所以,但作为顾睿洲的书童,从小一起长大无比忠心,听得吩咐郑重应下。 五大世家 清晨。 刚开城门,顾睿洲便带着亲随入城回府。 换了身衣衫,便到了宁辉堂,瞧着一家人都在,给长辈行了礼落座。 也不待他们开口询问,顾睿洲就将昨夜审出来的口供,隐去了一部分,说给几人听。 顾弘章听得脸色铁青,眸中怒意焚烧: “毁了颜儿的脸?毁颜儿名节?还有想致颜儿伤残,要颜儿性命的??” 顾青云也是恼恨不已: “岂有此理!顾家世代护卫的天楚,我竟不知在这天楚国都内,有这么多混账,如此容不下顾家晚辈!” 白伊然和顾奕辰气的大骂一通,问起何人指使。 顾睿洲:“那些人大半都是拿钱办事的,他们对颜儿出手有顾忌,所以是在外头许重金找的人,正在依照他们的口供追查。目前只知道一家,是派自己人动的手。” 顾弘章:“谁?” 顾睿洲扫视几人,面色染上凝重: “五大世家之一的,程家。” 顾奕辰仔细在脑海中思索: “程家?虽有耳闻却不曾见过,我们同这程府素无往来,朝堂之上也没他们踪迹,也从未听闻太傅或姑丈跟其来往,自然也谈不上得罪,他们为何要动颜儿?” 顾青云:“可是查错了?” 听得顾青云存疑,白伊然不解询问: “这程家,有何不同吗?” 顾青云回忆过往,惋惜长叹。 泰安城内,原本只有四大世家,分别是唐、程、郑、戚。 世家的祖辈拼搏出了地位,再代代累计,先辈创业子孙后辈也争气守住了家业,家族越来越大,掌握了无数财富,人脉,私人封地甚至私兵。 前朝动荡了近十年,四大世家虽被波及,却依旧在乱世中屹立不倒,足见根基之深厚。 后来,先帝平定动荡,四大家族皆拜服于先帝,拥护先帝登基称帝,先帝也对四大世家以礼相待。 当时的盐商薛家,在先帝起兵时倾囊相助,先帝登基后感念薛家高义,便同四大世家商议,让薛家跃身世家之列,这才有了五大世家。 当时世家里,对先帝最为推崇和忠心的,便是程家和郑家还有唐家,其中又以程家更甚。 先帝与程家当时的家主,意气相投,私下常以兄弟相称。 先帝推行的新政,每每遇到阻力,都是程家最先站出来,不遗余力的帮先帝清理阻碍。 顾青云:“自从先帝驾崩,程家便逐渐消失于人前,不入仕也不与朝中之人往来。以至于,现在许多年轻人,都忘却了程家。” 顾弘章:“程家家风高洁,对后辈教育尤其严苛,莫说作奸犯科,就是私德不修惹出祸事,都会被逐出家族。就连先帝,也曾夸过。” 顾青云:“当年程家族人,走到何处都会被高看一眼。就连你们祖父,都曾拿程家为例教导过我。” 顾奕辰:“既然如此家风,那为何会对颜儿一个弱女子动手?” 顾睿洲:“根据抓到的那对母女两人的口供,是受程家如今四房的二小姐指使。” 难掩失望 林府。 林锦颜醒来,将昨日出城找自己的人家,全都让玛瑙和白芷列了单子,吩咐林顺去采买礼品,挨家登门致谢。 又将陪自己出城的随从,挨个给了打赏。尤其是魏仲和洪九,不光收到了林锦颜的赏银,林家几人全都给了。 林思远更是吩咐林松,给魏仲买了许多珍贵的滋补药材,让其好生养伤。 去松茂堂请安时,林锦颜说起要去一趟将军府,老太太后怕的连连相劝,让她近些时日不要出府。 最后还是林锦颜,说不放心顾弘章的身体,给将军府传信来接,才得了老太太点头。 一出松茂堂,林锦颜看着一左一右,紧跟着自己的林婉蓉和林锦安,笑的无奈: “哥哥,姐姐,我只是去趟将军府。这可是在泰安城内,青天白日的不会有危险的。” 林婉蓉:“昨日你出门前,还说城外没危险呢。” 林锦安:“我陪你走一趟再温书,耽搁不少多长时间。你没在府里,我就算温书也会分心。” 林锦颜见拗不过,答应了林锦安: “也好,哥哥陪我快去快回。姐姐就在府里,祖母这几日担心大哥,又担心我,得有人陪着才好。” 林锦安闻言,也跟着相劝,林婉蓉只得目送二人离开。 兄妹二人,带着白芷和提着木箱的洪九,踏上将军府派来的马车。 张齐看到林锦颜,忙恭敬行礼。 一双白皙细长的手,从内替两人掀开车帘。 “冉大哥?” 待兄妹二人钻进马车,才发现不光是冉公子,顾睿洲也在马车里。 林锦安:“大表哥你怎么没骑马?” 暗暗打量林锦颜和冉公子的顾睿洲,看向林锦安勾起笑意: “昨夜审了半宿的犯人,有些困顿。” 方才正在宁辉堂和家人说话,林顺来传信说,林锦颜要来将军府,老太太不放心。 顾睿洲摁下跟着起身的顾奕辰,单独来接林锦颜。 行至前院,冉公子想要同行,顾睿洲想到昨日那些尸首,改变了主意单独接人的主意,吩咐管家准备马车。 林锦安听闻顾睿洲审了犯人,忙追问幕后主使,顾睿洲同林锦安说话,余光一直放在林锦颜和冉公子身上,直到马车停下,也未看出二人有何不妥。 洪九扶着林锦颜下马车,听得林锦颜的耳语,不动声色的瞟向冉公子。 宁辉堂内。 顾睿洲打发走下人,只带着林锦颜兄妹俩入内,见冉公子识趣的告辞,又派人守在院门口。 见礼落座,白伊然先给林锦颜把了脉,确定并无不适,才开始说话。 顾弘章眼中带着一丝期待的光亮: “颜儿,你昨日遇险时,可有人相助?” 林锦颜知晓顾弘章问的是隐卫,扫视了几人一圈缓缓摇头; “出城遇到第一批歹人时,魏仲和洪九察觉到那人在,后来我遇险,魏仲追我途中,情急之下想寻那人救援,那人并未现身。” 林锦安和顾奕辰并不知晓,皇帝派人监视林锦颜一事,此刻听得一头雾水: “什么人?” “为何不愿救你?” 心思歹毒 顾弘章眼中光亮熄灭,垂眸掩下失望心寒的情绪: “一个江湖人,欠我些人情,我以为他会护颜儿周全……罢了不提他。昨夜审问结果,洲儿可跟你说了?” 顾奕辰从未听过这么一号人,虽有心再问,可看祖父和父兄情绪都有些消沉,也没再开口。 林锦颜点头:“这程家既是如此高洁的家风,颜儿相信这程敏仪所做之事,应该只是她个人所为,或许还是被他人利用。不如将口供送去程家,让他们自行清查。” 顾弘章和顾青云对程家颇具好感,不忍对程家出手,但这程敏仪敢动林锦颜,也让他们无法放过。 听得林锦颜这般深明大义,也觉此法可行。 顾青云:“颜儿都如此宽容了,程家若肯自行处理了这四房的二小姐,倒也不必闹到陛 顾弘章:“如此,再好不过。程家若要包庇…那我顾家就只能自个,给颜儿讨个公道了。” 见二人将此事说定,林锦颜劝住要亲自走一趟的顾青云: “舅舅,颜儿觉得由大表哥去程家说此事,才是最好。程家消迹多年,您如今的身份对他们而言稍显贵重,难免会让程家感觉施压,届时,您和祖父一番好心,反倒落了埋冤。” 顾青云细想片刻,也觉有理: “还是颜儿心细,洲儿去确实更为合适。” 见顾睿洲将接下,林锦颜道了谢,转而说起那帮黑衣人: “昨日要不是洪九舍命相救,颜儿怕是见不到至亲了。可我听洪九和魏仲说,那匪首在死前说了一堆影射太子殿下的话,现在想来还觉后怕不已。” 林锦颜仔细给几人分析,若昨天她死在孟东手里,将军府和林家悲痛之下失了理智,听到此事和太子相关,自然没法冷静,必然去找皇帝惩处太子。 那种状态下,无法维持分寸,保不齐就会冒犯圣颜。届时,无论皇帝罚不罚太子,都会与顾家离心。 几人听完,皆心惊肉跳: 那群黑衣人要颜儿的命,实则是为了拉顾家下水! 白伊然:“世间竟有如此歹毒之人!颜儿何其无辜!” 林锦安后怕的站起身: “若颜儿昨日真被他们所害,外公悲怒之下,顺着这些话去追责太子,陛下罚了太子,也会觉得是受外公逼迫,定会打心眼里忌惮介怀。” 顾奕辰:“陛下若不罚太子,咱们也定会为颜儿讨公道,到时候无论做了什么,也会是触怒陛下。我们若是忍下,陛下也会因此事不敢再信我们。” 顾睿洲:“最可怕的是,此事并不一定是太子做下的……颜儿要真出了事,陛下就算查明不是太子,我们也未必会信,会觉得陛下包庇……” 若昨天林锦颜死了,他们收到这些讯息,只要盯上了太子,不管如何做,都是同样的结果…… 背后之人,这是要致颜儿和顾家于死地啊…… 几人理清思绪,又惊又怕又怒又庆幸的看向林锦颜,对洪九的感激之情无以复加。 其忠必退 顾弘章不发一言,脸色乌云密布,拳头因用力握的作响。 这便是他倾尽一生,带着儿孙舍命相护的天楚…… 这些年为了不让那位忌惮,顾家一退再退,退的上交兵符,退的远离朝中百官,退的泰安城内毫无势力,退的孙女幼年受伤,退的长孙的婚事如今还没着落…… 可天楚是如何对顾家的? 那位,用颜儿作饵,两次在颜儿遇险时冷眼旁观。 天楚国都内,这么多人容不下他的孙女,如此阴毒的害颜儿性命,只为除掉他顾家…… 这样的天楚,值得吗? 这样的君主,配吗? 良久,顾弘章神色悲凉的卸了力道,一息长叹好似叹掉了一截忠骨,往日硬挺的脊梁略显佝偻: “先帝曾言,君礼于臣,臣必忠……故而那时的朝堂清正,毫无芥蒂算计,亦无顾虑提防。可惜……” 顾弘章并未将话讲完,但在场几人,都听出了话外之音。 君礼于臣,臣必忠。可惜……臣忠于君,而君不礼,其忠必退。 林锦颜虽达到了心中所想,见顾弘章如此伤怀,只觉心中刺痛,柔声宽慰了一番,说起旁的事转移顾弘章的思绪。 顾弘章打起精神,同几人分析如今泰安城中的局势,令众人处处小心,遇事蹊跷定要说出来商议。 说完话,将消沉的顾弘章劝去歇息,顾睿洲带着林锦颜单独回了自己院子。 林锦安和顾奕辰思绪杂乱,想要跟随被顾睿洲拒之门外,结伴去送顾青云出门,回来瞧见洪九,二人盯了洪九半晌,忽而对洪九一辑到底。 洪九原本抱着胳膊,懒散的靠着院门,见二人不发一言的盯着自己看,正在心中腹诽,忽见二人行礼,一下跳出老远。 听得二人道谢,洪九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应下,将身旁的白芷推出去给二人答话。 打架她擅长,这局面她是真不擅长啊。 说完话,二人心中烦闷,本想去找冉公子练剑,却被洪九告知,冉公子出了门。 看了看紧闭的院门,二人转身去往练武场。 书房内。 顾睿洲神情少见的严肃,开门见山询问: “我细问了张齐跟你出城后的经过,他们四个更像是被你支开的。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有人对你不利,故意给了机会,冒险将人引出来?” 林锦颜做这些事,本就没想瞒住顾睿洲,顾家必须有人知晓她要做什么,才能配合她。自顾自的倒了茶,喝了一口镇定抬眸, “知道。就如大表哥所想一般,我故意引人出来,张齐他们也是我支走的。” 心中推断得到肯定,顾睿洲愤然起身: “简直是胡闹!你既早知道为何不讲?为何还要以身犯险?” “前些日子老有人跟着我,我便让杜兴派人去查,只知道有人出银子要害我,却并不知是谁,也不知为何害我。” 说话间,林锦颜慢条斯理倒了杯茶,放在顾睿洲面前: “表哥定要说我为何不说不出来,让将军府去查。可那时他们并未动手,也无实证,就算查到什么蛛丝马迹,也只能轻轻放下。” 有备无患 林锦颜的淡定,让顾睿洲也受影响的压下火气,重新落座。 “我若早说出来,别说表哥了,外公舅舅和舅母连府门都不会让我出。也正因为我冒险将人引出来,看到他们行事,此刻才会知晓,有人躲在暗处心思歹毒的在算计将军府,从而早做应对。” 顾睿洲心中一团乱麻,他清楚林锦颜说的没错,却又恼她自作主张以身犯险,训斥了一番,令林锦颜日后不许再瞒他这种事。 听得林锦颜的连连保证,毕竟是自小疼到大的妹妹,顾睿洲也不忍过多苛责,瞪了两眼问起了旁的事: “此事算你能自圆其说,那些你说为你而死的护卫呢?” 林锦颜笑的狡黠:“表哥都知道了啊。” 顾睿洲只觉太阳穴突突直跳: “别嬉皮笑脸,你胆子愈发大了!” 昨夜顾睿洲审犯人时,听犯人招供: 林锦颜带去的护卫,只受伤了十来人,并无一人丧命。那些尸首,实则全都是他们的同伙,且并非死于打斗,而是被杜兴所杀。 当时林锦颜被劫持,魏仲带了一半的护卫去救人,他们正在想趁人少,护卫乱起来赶紧跑路。 杜兴却突然带着林府护卫,将他们团团围住,对那些看起来是硬骨头的,大开杀戒。 虽不懂过后为何要对外宣称,那些人是林府护卫,可他们早就被吓破了胆,看见杜兴还在,一句话都不敢说。 当时顾睿洲听完,还觉是那些犯人污蔑,又想着林锦颜支走张齐的举动,不放心的让张齐去辨认尸首。 张齐挨个认过却说,全都不是林锦颜今日带去的护卫! 张齐仔细回想,林锦颜昨日出城,还特意去庄子里加了几十个人手,回城时确实少了一半,人数刚好和这些尸首对得上。 顾睿洲不由心惊,既然死掉的不是林府护卫,护卫又少的和尸首人数对得上,那就说明林锦颜借着这些尸首,将护卫藏了起来! 顾睿洲完全猜不到林锦颜为何如此,心乱的一晚没睡。 林锦颜收敛了两分笑意: “经昨日发生之事,相信表哥也看明白,这泰安城看似繁华太平,实则暗流涌动。我也是昨日出城,看到好几批歹人,才吩咐杜兴除掉一些问不出什么的,替忠心于我的护卫假死。” “就算你想培植势力,就那么二三十个护卫能干什么?你把他们藏到了何处?若是被人认出,你让歹人替死就会不攻自破,还会引来私下练兵的猜疑。” 林锦颜笑得高深莫测: “表哥怎知,只有他们?” 顾睿洲惊呼: “还有?你哪来那么些人?” 林锦颜细数自己早些年在泰安救过的难民,还有去年水灾,她从苍圣山回来一路救过的灾民。 又说起她选的这些人,大都没什么牵挂,泰安城中也没人认识他们,最重要的是这些人,对她绝对忠心。 最后,林锦颜将这些人藏身的位置,告诉顾睿洲,语气郑重: “这些人,和学堂那个密道一样,都是颜儿为顾家和林家准备的保命之处。虽希望用不上,但有备无患,总能心安些。” 忠心可表 顾睿洲立在院中,看着林锦颜走远的背影,满腹心事交杂。 回想方才与林锦颜的谈话,对这个妹妹,真是又惊讶又心疼又无奈,更恼她胆大主意大。 就她屯的那些人数,一旦被人发现,就能治她一个私下屯兵的谋逆大罪! 可……她并无这种心思,她竭尽所能,也只是为了护两家平安。 顾睿洲抬头看向被云遮住的太阳,心中那份忠心,也如头顶的太阳般,蒙上了一层名为心寒的黑纱。 搁在以前,他不光不会放任林锦颜如此悖逆的行事,说不得还要告知祖父,对林锦颜好生管教。 可如今……他竟只是担心林锦颜做的事被发现,担心她的安危,并不觉得林锦颜做错了。 顾睿洲转头看向宁辉堂的方向: 观祖父和爹……也开始动摇了…… 颜儿说的没错,陛下年事已高,党争只会愈发激烈,为了自保,好多事也该早做准备了。 顾睿洲打起精神,混沌的眸色逐渐坚定: 妹妹私下为两家如此殚精竭虑,我这当大哥的自然不能坐享其成。 回到屋内将程家那份口供,塞入信封中装好,顾睿洲交给心腹,想了想又将信拿回,吩咐心腹备马。 ----------------- 皇宫内。 听得顾青云求见,心知他是为了昨日林锦颜遇刺一事而来,皇帝不由头痛扶额,询问昨夜审讯结果。 郑诚却道,那些黑衣人嘴硬,审到此时只有一人开了口,说是受太子之命行事。 皇帝闻言,只觉头痛的更厉害了两分,压下烦躁,挥手示意郑诚宣顾青云觐见。 见礼后,皇帝关心了两句林锦颜,顾青云恭敬道谢,说出面圣来意。 皇帝连应付的词都想好了,顾青云说完,却让他难得的怔了一瞬: “顾卿认为此事和太子无关?可那歹人逃走时,确实提过太子。” 顾青云:“若颜儿昨日被害,微臣及家人悲痛之下失了冷静,怕是真会来求陛下彻查,对太子殿下有所冒犯。现在想来,此事处处透着蹊跷,恐被人利用,冤枉了太子殿下。” “殿下是储君,关乎国本。家事如何大,也大不过国事。家父知陛下爱重顾家,怕陛下听到这些话恼了殿下,故而醒来后便吩咐微臣务必见到陛下,说清疑虑仔细清查。” 顾青云垂眸看不清眼色,但语气恭敬,一番话说的言辞恳切。 还说顾弘章本要亲自来的,但因昨日为孙女担惊受怕,身子不适正在府中休养。 又道,若最后查明,真是太子派去的人…… 为了皇室的声誉,顾家不会外传,只请太子亲自说明缘由,让顾家明白所为何事。 若只是因为不想瞧见林锦颜,顾奕辰大婚后,他会带着林锦颜随军去漠北,只求太子留林锦颜性命。 顾家如此低姿态,处处为皇室考虑,皇帝虽心有怀疑,面上却是感动莫名,亲自将行礼的顾青云扶起,说了一番感动之言,褒奖忠心之语。 而后,赏了一堆名贵药材,让顾弘章务必保重身体。 言明,林锦颜的事,他定会彻查到底,无论何人指使,都绝不姑息,定给顾家林家一个交代。 送礼压惊 郑诚送走顾青云,回来瞧了眼皇帝思虑的神色,欠身递上热茶: “陛下,兵部赵尚书,将善战将领的名册呈上来了。” 皇帝此刻已经歇了安排人进定北军的想法,闻言冷哼道: “此事他倒是办的快,先放着吧,不必看了。” 郑诚眼中闪过果然如此的眸色,恭敬将名册拿走。 “看来,将军府在京都属实孤寡。让大理寺仔细盘查那几人同何人有过接触,顾家扣下的那些,交由他们去查,也有个撒气的对象。再让皇后挑两个新奇物件,给那丫头压压惊。” 郑诚笑道:“陛下和皇后娘娘真是心有灵犀,皇后娘娘派去林府的人,刚刚回宫。不光是皇后娘娘,各宫娘娘几乎都送了东西去。” 皇帝沉默片刻:“玉舒宫可知晓昨日之事?” 郑诚眼神微闪:“玉妃娘娘爱清净,伺候的人怕打扰了娘娘,不说外头的事。不过,玉妃娘娘最是喜欢林小姐,想来应该是想知道的。刚巧,御膳房新做了糕点,老奴给玉妃娘娘送些去。” 见皇帝翻看奏折不言语,郑诚唤来内侍伺候,亲自去了玉舒宫。 ----------------- 凤栖宫内。 皇后知晓郑诚提糕点去了玉舒宫,只觉头发都气白了几根。 “太子受了这么大的冤屈,陛下放着不管,居然还有闲心,去给那冷脸的矫情货色送吃食!” 喜儿:“娘娘消消气,说不得是郑总管为了讨陛下欢心,自个去送的呢。” 皇后斜瞪她一眼: “他郑诚自陛下登位到如今,见陛下的时间,比本宫这发妻多出不知几何,连训斥都未曾受过,何须再做这种事?定是陛下授意。当真是妻不如妾,妾不如偷!” 顺意惊呼:“娘娘,这话可说不得。” 皇后一时气急,反应过来也觉不妥,眼神如萃了毒般,刮过厅内下人。 感受到后脖颈发凉,下人跪了一地,连连称什么都不曾听到。 顺意厉色道:“外传半个字,拔了你们舌头!都下去。” 喜儿和下人闻言如蒙大赦,战战兢兢退下。 顺意转过身,正对上皇后审视的眼神,连忙垂眸欠身。 “顺意,在这宫里太过心软,可不是个好事。” 顺意身子再度的低了两分,恭敬应是。 皇后收回目光:“交给你的事,办的如何了?” “为怕查到出处,做的极为小心,这两日宫中的传言已经开始多了。” 皇后:“瞧着,明日是个好天气,将夜梁和屏南的两位公主宣进宫,既有和亲之意,总不好一直拖着。” ----------------- 城北。 一处古朴雅致的宅院,大门紧闭。门口一对雕工精巧,威风凛凛的石狮子,显示宅院曾经风光。 牵马的顾睿洲立在石狮子旁,感受到门内有人偷看,并未回头去瞧,也不因被拒之门外有任何不满。 抬头看了眼比自己高出不少的石狮子,悠闲地的抚摸着马鬃,大有主人不见就不走的意思。 良久,大门开了一人宽,身着灰色素衫的中年男子,立在门内行礼道: “安北将军,家主有请。” 孝顺少主 顾家叫来林锦颜兄妹单独说话,冉公子闲来无事,赶着马车出府,满大街闲逛,买了不少吃食和小玩意。 确定无人跟着,才逛到不夜侯,从马车里拿出包袱和食盒,抬步走了进去。 听闻安知闲在楼上和老客对弈,冉公子正纠结要不要打扰,转头瞧见了面色不佳的风潇然,提着东西迎了上去。 竹青贴心的将两人请到后院落坐说话,正要告退去给两人泡茶,就被冉公子拦住。 “青掌柜不必麻烦了,我也是受人之托,送完东西就走。” 冉公子扫视了一圈,见无他人在,将手中物品,放在风潇然面前,抱拳行礼道: “这些是林锦颜准备的,她说昨日多谢令尊相救,害令尊受伤万分愧疚。包袱里是几样名贵的药材,平常难寻,原本是洪九来送的,经昨日之事洪九如今太过惹眼,故而托我送来。” 风潇然闻言,本就微臭的脸,霎时间乌云密布,从牙缝中一字一句蹦出怒火: “你!说!什!么!” 竹青见大事不妙,硬着头皮冲上前,护着冉公子就往外走: “冉公子,心意收到了,那个…风少…少主今日心情不佳,改日再请您登门喝茶。” 冉公子不明所以的被竹青推出后院,扭头看见风潇然布满杀气的扭曲脸色,疑惑问道: “你家少主还不知道他爹受伤了吗?” 冉公子问完,竹青顿时感觉后背都被杀气刮的生疼,丝毫不敢停顿,几乎是一路小跑着将冉公子推上了马车,还贴心的赶着马动了起来,扯出僵硬的笑意行礼: “今日失礼了,改日再跟您赔罪。” 说完也不待冉公子回话,脚步慌乱的回了茶楼,一进门就吩咐伙计快去找安南风,自己则是上楼去找安知闲,听得后院传来瓷器碎裂声,竹青几个大步就窜上了楼。 冉公子坐在行进的马车上,眨巴着眼睛回头看去,怎么看怎么觉得方才竹青像是落荒而逃,忍不住小声嘀咕道: “知道冥王受伤,生这么大的气,还挺孝顺的。” “孝顺”的风潇然,火冒三丈的插着腰,指甲都深陷进肉里,眼带杀意的瞪着端坐的安知闲: “你不是说,会同她解释吗?为何她还这般误会?” 安知闲少见的尴尬,抬手蹭了蹭鼻尖眼神飘忽: “咳……没找到机会……” “你见了她多次,怎会没机会?是完全忘了,还是对这个身份乐在其中?” 安南风暗戳戳瞟了眼两人的神色,这么多年,头一回见安知闲在风潇然面前如此势微。 见安知闲道了歉,风潇然依旧怒气难消,安南风堆起笑脸帮着相劝,往日好哄的风潇然并未被二人顺毛,撒了一通火负气离开。 “瞧着风少主这次是真生气了,您要不让洪九给林小姐解释一下?” 安知闲抿了口茶,往日回甘的茶水,此刻只有苦涩: “她是从未怀疑过我和风潇然,才未多想。我一旦表明身份,以她的聪明,定能猜到风潇然的身份。她已经选了齐王,我可以对她坦诚,但不能带上天机门。” 塞进马车 林府。 自将军府回来,林锦颜收了几批宫里的赏赐,去西院看望受伤的护卫,又吩咐林顺去买棺材,将昨日为自己战死的护卫厚葬。 回到颜玉轩,吩咐玉彤和玛瑙去准备明日入宫谢礼的衣衫,待人走后,看向身侧的白芷。 自昨日回来后,白芷便情绪低迷,虽依旧照常做事,但林锦颜明白白芷有了心结,语气诚恳的道谢: “幸亏有你给我做的药包,昨日我才会早早醒来,不然,好多事怕都会蒙在鼓里。之所以不让你跟着,是因为昨日凶险,怕你伤着。你可是我保命的底牌,自然要护好了。” 白芷听完心里好受了些许,依然自责难消: “我知晓小姐好意,要是我同洪九一样会武功,就能同去护着小姐。” “如此算来,我既不如你一般懂医术,又不如洪九一样会武功,岂不是最没用的那个。” 白芷听的心急:“怎能如此算?小姐最是聪慧,要没小姐吩咐,我们就像无头苍蝇一般,小姐才是最最厉害的那个。” 林锦颜笑意温柔: “以你的医术,莫说是出去开个药铺,或是去高门当个府医,就连宫中你也去得。可你还愿屈才,跟在我身旁做个丫鬟,这份情义我深受感动。” 白芷急的眼眶都开始泛红: “小姐怎么说这话?可是嫌弃我要赶我走?” 林锦颜哭笑不得的起身,拉住白芷发凉的手: “我的傻白芷,我怎会嫌你又如何舍得让你走?你要真走了,该哭的就是我了。” 见白芷面露安心,林锦颜褪下腕间的镯子,戴到白芷手腕上: “本事能学成一样,已然不易,哪有人什么都会的?” 说话间,林婉蓉带着拎食盒的桂儿来颜玉轩。 瞧见这情形,好奇询问。 “没出什么事,白芷是因为昨日出事时,没护在我身旁自责呢。” 拉着林婉蓉坐下,听得林婉蓉为昨日之事担心,林锦颜温婉的宽慰: “日后我定会处处小心些,姐姐不要担心,也不要和白芷一样因为没护到我而内疚,更不用觉得自个没用,将能做的做好,就已经是帮了我了。” “有姐姐陪着祖母,可是免了我后顾之忧,万不要再多想。” 林婉蓉点头,将这些话听了进去。 ----------------- 程府。 顾睿洲被先前迎他进府的管家恭敬送出,待他翻身上马,大门再度紧闭。 顾睿洲扭头看了一眼,扬鞭驱马离开。 程府侧门处,一个面容俏丽的女子,绑了双手嘴里塞着帕子,被几个婆子强往马车里塞。 女子奋力挣扎,嘴里发出呜呜声,抬脚踩在车轱辘上,使尽浑身力气同几个婆子反抗。 俊朗的年轻男子,面色冷峻踏出门: “怎么还没送上马车?” 婆子欠身:“三少爷,七小姐倔的很,不肯上车。” 女子扭头看向男子,眼神带着祈求。 男子淡淡对视一眼: “她不肯,你们就由着她?被旁人瞧见,难道光彩?” 几个婆子闻言,连忙请罪,下手再无顾忌,加重了力道,三两下将女子强塞进马车。 其中两个婆子也坐进马车,车夫立马驱赶马车离开。 吹嘘政务 望舒宫。 皇帝和玉妃分坐两旁,面前摆了酒菜,皇帝亲自给玉妃倒了杯酒,玉妃不为所动的婉拒。 皇帝也不恼,自顾自喝了一杯,说起敲诈了漠北几千匹战马的功绩,以及近来处理的政务。 玉妃神色冷淡,低垂的眼眸中,满是厌恶讥讽。 早些时候,郑诚送糕点来说林锦颜昨日遇险,玉妃忍不住关心追问,郑诚却道派去林府的人还未回来,并不知林锦颜是否受伤。 这会儿皇帝便来望舒宫用膳,知晓玉妃想知道林锦颜情形,故意吊着胃口顾左右而言他,用谦虚语气吹嘘着自己的政绩。 玉妃光是听着就已然没了胃口,全程面无表情沉默,皇帝像往常一样唱了半晌的独角戏,也不见玉妃主动开口询问,再度喝了一杯酒,主动引出话题: “明日就是殿试,你喜欢的那个林家丫头,她的兄长也在其中。” 玉妃听到此处,顿了片刻抬眸: “我听闻,她昨日遇险?” 皇帝扯出笑意,抬起酒杯与玉妃面前的酒杯轻碰: “知你喜欢她,朕派人去问了。” 看懂皇帝的暗示,玉妃放在桌下的手收紧,忍下心中不适,抬手举起酒杯。 苦涩的烈酒,灼热着喉头,玉妃蹙眉放下酒杯: “陛下现在能说了吗?” 皇帝面色畅快饮了酒,才说起林锦颜毫发无伤,玉妃完全放下了心: “一个没娘的苦命孩子,也不知谁要害她?” 说话间,感受到手背的热度,玉妃豁然起身,背对着皇帝而立,满脸厌恶。 皇帝收回手,好心情散了大半,也没了喝酒的兴致,盯着玉妃的背影沉沉看了半晌,不发一言的起身出屋。 听到开门声,屋外众人忙恭敬行礼,小皇子欠着身瞟向屋内,见玉妃冷脸立在桌旁,稍稍放心。 郑诚扫了眼屋内情形,心知皇帝此刻心情不会太好,并未出声打扰,吩咐宫人悄声跟上。 待人走后,小皇子进屋关心,玉妃缓和了脸色宽慰,吩咐素娥备水净手。 待玉妃净了几遍手,素娥将帕子递上,斟酌开口: “娘娘,奴婢听闻,皇后娘娘给林小姐赏赐了物件压惊,依例,林小姐明日是要进宫谢恩的。您既然喜欢林小姐,方才和陛下好生说,陛下定会应允林小姐来见您,何必要对陛下冷脸呢?” 小皇子眼带惊喜上前: “母妃,颜姐姐明日会来吗?” 玉妃抬手轻抚儿子脸颊: “我们母子在这宫里,处处受限,何必让她来此处惹眼?我只是瞧她一出生就没了娘亲,又乖巧知礼,对她有些心疼罢了,非亲非故的知道她好便足矣。” 见小皇子面露失落,玉妃气笑的轻戳他脑门。 素娥端着水盆出了屋,交给粗使宫女后,快步出了望舒宫,同守在门口的侍卫低声说了几句话,又折返回来。 瞧见玉璧立在院中,素娥眸光闪动,擦身而过时,听得玉璧轻声道: “娘娘对我们可是不薄,做人得有良心。” 素娥脚步微顿,继而抬脚离开。 替人挨揍 皇帝坐在龙辇上闭目养神,抬龙辇的宫人绊脚趔趄了一下,受了颠簸,皇帝眼皮危险的半抬,扫了眼战战兢兢请罪的宫人并未出声。 郑诚将人训斥了一番,吩咐龙辇继续前行。 待皇帝下了龙辇,留下一句:“处置了。” 出错的宫人,吓得跪地颤抖,郑诚叫来禁卫军,将其拖走。 听得被拖走的宫人求饶,郑诚心道: 正撞上陛下气不顺的时候,能怪的了谁。 郑诚接过内侍端来的热茶,小心的递上前,皇帝拿起欲喝,又气的放下: “你还说她好了不少?瞧着还是那个臭脾气!” “以前玉妃娘娘还同您斗嘴呢,今日可是没有,您是天子,娘娘只是个弱女子,您总得给娘娘改脾气的时间不是。” 皇帝斜了眼郑诚,面上不耐,心底却是消火不少。 听得望舒宫传来的消息,得知玉妃对林锦颜只是怜爱,皇帝饮了口茶吩咐明日林锦颜进宫,提点一番送去望舒宫。 ----------------- 地牢内。 樊同贵举着火把,小心的在前面引路,感受着身后风潇然阵阵杀气,下意识将皮都绷紧了些。 到了地方,樊同贵将火把插在墙上,快走两步用衣袖擦了擦椅子,笑容带着谄媚: “少主,您坐。” 风潇然瞥个冷眼,上前坐下: “把那个李全给我带来,让小爷先消消火。” 樊同贵:“不是要把他交给凌久嘛……” “交什么交?他是主子我是主子?你听谁的!” “您您,听您的。” 樊同贵忙不迭应下,立马吩咐人将鼻青脸肿的李全拖来。 李全扫视一圈,没一个认识的人,梗着脖子色厉内荏嚷嚷开来: “我可是世家戚家的家奴,你们敢绑我,让我主子知道,饶不了你们!” 风潇然豁然起身,对着李全面门就是一脚,将李全踹翻在地,满嘴是血连带着吐出半截牙齿。 不待李全再开口,风潇然不用丝毫内力,脚脚到肉对着李全就是一顿猛踹: “区区家奴也值当你说嘴!就是你家家主落小爷手里,也照打不误!” “我的弟弟你等腌臢小人也敢伤他!打不死你!” 李全被踹的如同抱着头蜷缩着一团,不住的痛呼求饶: “哎哟,您弟弟是谁啊?啊,没…啊…王法了,救命…哎哟…小人近来从未伤人呐……大人饶命……啊!” 樊同贵脚步轻缓的一退再退,直到后背顶上墙退无可退,才缩着脖子一动不动的装鹌鹑: 打吧,多打会,撒了气,我就少受点气。 “色令智昏!人家都瞧不上你,还往上凑!我让凑!凑!” “对人的好藏着掖着!还占我便宜!就你对她的恩情,表明身份占尽了优势,就不说!” “就会跟我横!喜欢都不敢说!有本事你倒是抢啊!闷葫芦!蠢!” 被打的说不出话,只能哼哼唧唧的李全: ……这都是什么,我没干过啊。 樊同贵扫了眼替安知闲挨揍的李全,在心里感叹他的倒霉。 踹累的风潇然,将胸前散落的发丝,甩到后背,站直身子大口喘气。 话多半哑 樊同贵也不知风潇然歇够了还会不会动手,想着安知闲还要李全,硬着头皮相劝: “少主…您先歇歇,我叫人先给他治治伤吧。” “治什么治!离那么远干什么,我还能打你不成?” 樊同贵堆起讨好的笑意,细碎的步子缓缓前行: 您是不会对我动手,可您折腾人的法子可多着呢! “嘿嘿少主宅心仁厚,自是不会对自己人动手。我是想着保住他性命,下次您再出气,还能再打他一回。” 风潇然冷哼,他就是气恼安知闲,三番五次为了那个小狐狸不顾个人安危,却闷葫芦般默默付出,处处不愿那小狐狸为难。 伤了安知闲的李茂已死,他才将满肚子火都发在同伙李全身上。 风潇然坐回椅子,挥手让樊同贵将李全带走医治,发了通火到底散了一些郁气,询问安知闲在干什么。 听得安知闲在给秦宗良放消息,还准备动戚家,风潇然没好气夸赞: “真是个大情圣!” 骂完,依靠着椅背,眸色危险流转: “戚老妖婆不是最宝贝她那外孙女赵华琼了吗?赵华琼喜欢那肖半哑,京都不少人都知道,他两一个话多,一个半哑,挺登对的。” 樊同贵心中腹诽: 嘴里骂着,暗地里还帮着。 面上却是脆声应下,保证将此事办好。 ----------------- 秦国公府。 听得自家探子查来的消息,秦宗良周身的气息都覆上寒霜。 本来刺杀林锦颜的杀手,就在言语间牵连太子,他正处处提防着太子被陷害,现在才知,此事竟有他的好妹妹的手笔,他如何能不恼。 听闻将军府顺着犯人的口供查到蛛丝马迹,正在找寻秦知许买凶伤人的掮客,暂时并未查到国公府和秦知许头上。 秦宗良心知,不能让将军府查到秦知许身上,否则太子更加脱不了嫌疑。 立马吩咐薛忍,赶在将军府之前,除掉那个掮客。 又叫来母亲身边的麽麽,让其立刻去平阳侯府,将秦知许叫回来。 麽麽看了眼黑下来的天色: “世子爷,已经这个时候了……” 话未说话,接触到秦宗良冰凉的视线,麽麽立马躬身改口: “夫人这两日身子不大爽利,一直念叨着三小姐呢,虽然时辰晚了些,但三小姐最是孝顺,想来也不会介意,老奴这就去请三小姐回府。” 秦知许听闻母亲身体抱恙,没有多想的跟着麽麽回了国公府。 进了府们,见麽麽将自己往秦宗良的书房领,才察觉出不对,整个国公府她最怕的就是大哥了。 这么晚大哥还叫自己回来,定不是好事,想到此处,秦知许就心慌的想跑,借口担心娘亲,明日再来见秦宗良。 秦知许加快转身就走,见麽麽拦她不住,本以为能逃过一劫,却被身后传来冰冷轻缓的声音,生生冻住脚步。 “你要去哪?” 秦知许扯出僵硬的笑意,缓缓转身: “大哥,我是想先去看看母亲,再来找大哥。” 秦宗良留在一句“跟我进来。”率先转身进了屋。 秦知许知道跑不掉,也只能跟上。 一母同胞 兄妹二人入内,秦宗良开口就问,找的哪个掮客去买凶伤林锦颜。 秦知许大惊失色,却不敢承认,一问三不知的装傻。 秦宗良看着亲妹妹的脸色,就知此事必是她所为,不由恼的暗自咬牙: “将军府若找到那个掮客,势必会牵连到太子,届时,不光是我饶不了你,就连皇后和太子,以及全家都不会放过你!再敢不说,就仔细你的皮。” 秦知许虽然骄纵,却也是不是愚蠢之辈,偷偷扫了眼面如寒霜的秦宗良,便知他说的不是假话。 磕磕绊绊的将实情说出,又怕被秦宗良罚得太狠,直说自己是被春娇撺掇,一时气急才做了傻事。 秦宗良询问锦绣为何不拦着,也不传信回来。 秦知许眼神躲闪,说锦绣生了病卧床歇息,并不知此事。 秦宗良见此时,秦知许还敢有所隐瞒,也不再多问,吩咐亲随将秦知许带回来的两个丫鬟叫进来,询问锦绣出了何事。 丫鬟侧头去瞧秦知许,踌躇着该不该说。 秦宗良却是耐心耗尽,迈着矜贵的步子,抽出亲随的佩刀,行云流水的插进了其中一个丫鬟的腹部,眉头都不曾皱一下。 秦知许和另一个丫鬟吓得尖叫着抱着一团,对上秦宗良冰冷的视线,二人抖如筛糠般错开眼神。 秦宗良拔了刀,丫鬟倒在地上抽搐,血迹在身下蔓延开来。 “别让我问第二遍。” 见秦宗良领着尚在滴血的刀朝自己缓步而来,丫鬟颤抖的闭着眼大喊: “锦绣姐姐挨了板子,还下不了床。” 秦宗良脚步暂停,扫了眼不敢看自己的妹妹,又看向丫鬟: “你们哪个是春娇?” 丫鬟控制着哆嗦的牙关:“临来国公府前……春娇突然闹肚子……并未跟来。” 秦宗良思虑片刻,将刀扔在丫鬟的尸体上: “处理了,把这收拾干净。” 亲随叫来人,将丫鬟装进麻袋搬了出去,后面端着水盆的人,立刻进来擦地,动作熟练又麻利。 丫鬟瞧此情形更觉惊恐,不小心和擦手的秦宗良对视上,直接吓得跪倒在地。 “留你性命,回侯府去把春娇带来,走不动就给本世子抬来。” 丫鬟闻言如蒙大赦,磕头道了谢,就往外跑。 丫鬟一跑,秦知许更觉孤立无援,正绷不住准备认错求饶时,就听得秦宗良先开了口: “你如今还能毫发无伤,得好生谢母亲,让你我一母同胞。去陪陪母亲吧,莫要多话。” 秦知许点头如捣蒜,虚浮又僵硬的脚步被门槛绊了趔趄,也不敢停下。 被麽麽扶出院子,劫后余生之感让她止不住回头看了眼,对秦宗良的畏惧,让她连声催促麽麽走快些。 她明白,要不是因为是亲兄妹,方才她定会死在那…… 薛忍除了掮客回府,秦宗良也收到丫鬟带回来的消息: 春娇借口给秦知许送外衫,从平阳侯府跑了,目前不知所踪。 秦宗良本就有所怀疑,听人跑了更加笃定,这春娇必是他府探子,责令薛忍务必将人找到,查出幕后主使。 入宫谢恩 次日,万里无云。 林锦颜兄妹在家人殷切期盼和嘱咐中,分两个门入了皇宫。 一为殿试,一为谢恩。 昨日林宴清和林思远,同林锦安闲谈了半日,林锦安心绪平稳不少,虽有一丝紧张,但面上却是一派从容镇定。 光这份气度,就不由让人高看。 林锦颜本以为会先去皇后的凤栖宫,却被宫女告知,皇后在接待两国公主,将她带到了娴贵妃宫中。 娴贵妃如一个疼爱晚辈的温柔姿态,摆了一桌吃食,同林锦颜说了半晌话,言语间都透着喜爱。 只是闲话家常,并无半丝打探,不像皇后那般伪善功利,倒像是拿林锦颜当自己人一般。 又给林锦颜送了几个新奇的小玩意,既不十分贵重又显心意,倒少了几分客套,多了两分亲近。 末了说起要去凤栖宫瞧瞧,怕秦王被强指了婚事,让贴身宫女带着林锦颜去花园转转。 林锦颜对皇宫骨子里透着排斥,闻言就想告退出宫。 娴贵妃却拉着她笑道: “这宫里可不光有美景,还有美人呢。何况,一会皇后忙完,你还得去谢恩的,难道还要再单独进宫跑一趟?” 林锦颜虽疑惑,也从善如流的应下,由宫女领着从侧门而出,瞧见门口的软轿,听得宫女请自己上轿也并未多问,只看了眼白芷,示意她多加小心。 娴贵妃派来的宫女,本已经准备一堆相劝的词,却见林锦颜问也不问的坐进了软轿,只觉这个千金省心上道,对其观感甚佳。 林锦颜紧握腰间的香囊,又将袖中的帕子拿出攥在手里,猜测娴贵妃要带自己去哪的同时,也不禁感叹,这个多年得宠的贵妃,与人相处的手腕极高。 待人如水很容易就让人放松下来,对皇后的提防那般直白的说出,更会让自己这种涉世未深的千金,生出被她深信的错觉。 待软轿停下,林锦颜认出地方,心中惊讶更甚。 “林小姐,此处人少景好,也不会惊扰宫中贵人,您可随意闲逛,一个时辰后软轿来此处接您。” 宫女说完,欠身行礼,林锦颜道谢应下欠身还礼,目送一众宫人离开,才扭头看向不远处的望舒宫。 以往都是太后送自己来这,还以为这后宫只有太后认识玉妃,娴贵妃竟然也是认识玉妃的吗? 林锦颜带着白芷上前,门口两排禁卫军,扫了眼主仆二人,并未任何阻拦之意。 林锦颜目不斜视,示意白芷上前叩门,由宫女带着入内,拜见玉妃。 瞧见林锦颜,玉妃面色柔和两分,却无多少惊喜之色,语气熟稔道: “难得能瞧见你,过来陪我下一局。玉璧她们都是些臭棋篓子,下的好没有意思。” 林锦颜笑着上前:“您如此说,臣女怕被您嫌弃,都不敢下了。” 玉妃浅笑的将面前的糕点,往林锦颜推去: “惯会贫嘴。听说你遇险,瞧着倒不像被吓着。” “当时还是怕的,脱险了就慢慢不怕了。这等小事居然还惊动娘娘担忧,罪过罪过。” 幕后之人 玉妃被林锦颜无赖模样,逗得笑意大了一分,吩咐宫女给上些吃食。 询问小皇子,得知昨夜没睡好,这会儿练完字在小憩。 林锦颜扫了眼身旁的吃食,同玉妃边下棋边闲谈,状似无意的说起爱吃的东西,眼眸发亮的灿笑模样,引的玉妃也说了不少。 小皇子睡醒后,得知林锦颜来了,趿拉着鞋子就往出跑,跑到厅外穿好鞋子立马进了屋: “颜姐姐!你真的来啦!” ----------------- 长寿宫。 太后闭目坐在榻上,手持佛串转动,想着晨起郑诚来传的话,到底是心有介怀。 林锦颜不过是个大臣的女儿,她顾忌着顾家和林家的脸面,才没明着处置了,又没真出什么事,也值得儿子派郑诚来说嘴。 陈麽麽自小和太后一同长大,最是清楚太后为人,面上端得宽仁宁静,实则心眼同陛下一样,并不比芝麻大多少。 寿宴上,虽知是漠北挑事,但到底是迁怒上了林锦颜。 再加上四位皇子同时求娶,任由林锦颜挑拣,更让太后不忿,觉得丢了皇室脸面。 将军府和林家又并无错处,太后这才私下派人,挑唆着程家四房的二小姐,对林锦颜动手。 原想着程家多年消迹人前,怎么都怀疑不到程家去,却不想这么快就查到了人。 原本昨日说好,今天还是由她叫来林锦颜说话,再派人送其去望舒宫的。因着这档子事,皇帝直接将这阴私活,指派给了娴贵妃。 “因这么件小事,就同我老婆子离了心,开始提防了,老了。” 太后虽是语气淡淡,陈麽麽依旧听出了恼怒之意: “万莫多想,陛下也是因为对付漠北,还需要大将军府,不然一个臣女能有多重要,哪能越过您去。” “瞧着倒是重要的很,因着太子牵连其中,他连皇后都不信,将人派给了娴贵妃送去。” 陈麽麽从郑诚那听来的,林锦颜如何说的不入皇室,顾家又是如何一退再退,挨个回禀。 太后听得凤眸半睁,珠子也是越转越慢: “那丫头当真如此说?将军府舍得放弃?顾家若真如此纯良,又怎会一夜的功夫就查到程七身上去?明悦可是伺候过我的人,哪那么容易被撬开嘴?这般做派,怕是居心不良所图更大……” 陈麽麽:“明悦到了年纪才被放回宫去婚嫁,受您教导过自是嘴严。可她女儿却不是个硬骨头,送去程家的口供,是她女儿画的押。” 太后放下佛串,端起热茶欲饮,又忽而停下: “顾家将那丫头疼的跟眼珠一般,拿到了口供为何不报?反而让顾睿洲亲送去程家,难道是想卖个好,私下同程家来往?” 陈麽麽思索开口: “说是顾家念着程家曾效忠先帝,才让程家自己处置。要像您说的那样,口供派个下人送去,再私下约在外头见面岂不是更妥帖?” 见太后饮茶不语,陈麽麽想着郑诚的嘱托,堆起笑意: “今日殿试,陛下为天楚选人才,且得忙呢。不然,依着陛下对您的孝心,早就亲自来同您说了。” 宫中议论 太后虽未言语,但陈麽麽却感受到太后心情了好了不少,再接再厉的宽心。 说皇帝继承了太后的聪慧和气度,若是顾家真有问题,早就了查出来。 一句话夸了两个人,也让太后彻底放下了心,斜眼骂了陈麽麽一句“滑嘴老货”,继续拿起佛珠转动。 陈麽麽笑着受了,心知此事算是翻了篇。 ----------------- 望舒宫。 玉妃母子同林锦颜闲谈对弈,正说到高兴处,素娥说是禁卫军来催,说笑声嘎然而止。 小皇子脸都垮了下来:“这么会儿哪就有一个时辰了,素娥姐姐你出去瞧瞧,接颜姐姐的人怕是都没来。” 素娥:“刚进来传话的说,软轿已经到了。” 玉妃:“好了,别让林小姐难做。” 小皇子满脸不舍的点头,林锦颜安抚了两句,行礼告退。 小皇子站在大门内,目送林锦颜上了软轿,直到再也瞧不见,才无精打采的转身。 听得送自己来的宫女说,皇后和诸位妃嫔都在凤栖宫,直接送林锦颜去凤栖宫。 林锦颜心中防备稍松,又听宫女紧贴着软轿,嘱咐自己莫要提及和望舒宫有关的人和事,林锦颜更加确信,玉妃的身份见不得光。 思虑间,软轿忽而停下,听得宫人行礼声,林锦颜眼眸亮光闪过,整理衣衫从容下轿行礼,还未张口便被打断: “免礼了,除了身子不适,我在宫中都是步行,你进宫倒是次次软轿接送,瞧你这派头,倒比我这公主还尊贵些。” 林锦颜规矩行了礼,才开始答复: “难娘怜臣女体弱,才会如此,臣女倒是羡慕公主身康体健。” 小公主往日倨傲的神色,少见的平和: “你们都下去吧,本宫和她单独说几句话,一会和她同去凤栖宫。” 领头的宫女是娴贵妃心腹,巴不得小公主欺辱了林锦颜,同顾家林家结怨。但也清楚自家主子有心拉拢,不能不维护。 阻拦了一番,挨了小公主一顿训斥,又得林锦颜被迫点头后,借坡下驴道: “这里距凤栖宫不远,皇后娘娘和贵妃娘娘还等着林小姐,小公主快些说话。” “本宫在母后那呆的有些头闷,出来闲逛刚好碰上她,顺道说几句啊罢了。不用吓唬本宫,本宫又不会对她做什么。” 见小公主一行人走进远处的花亭,宫人压低声音窃窃私语: “小公主和屏南瑞王的事,你们知道吗?” “怎么不知道,听说当时,两人衣衫湿透,紧贴在一起。” “我瞧见瑞王陪着屏南公主,一起去拜见皇后娘娘了,小公主肯定在凤栖宫见到瑞王了。” “二人都那般了,这次见面会不会是议亲?” “才不是呢,我听翠微宫当差的说,柔妃娘娘听闻宫人议论小公主和瑞王,直接拔了舌头,不准任何人再提起,明显就是瞧不上瑞王。” “何至于拔舌头?晋王妃未议亲就有了身孕,私下也有人议论,皇后娘娘也只是罚了板子不许再提。” “要说也奇了,那等门第还不知廉耻的女子,没被打死反倒能成王妃……” 娴贵妃的宫女,听着这些议论置若罔闻,巴不得他们多传些才好。 和善公主 花亭里。 小公主和林锦颜对坐,下人全被打发在花亭外,听不到二人说话的位置候着。 知晓皇后有意将自己嫁去漠北,小公主这段日子都是胆战心惊。 加上柔妃仔细给小公主分析过,林锦安这个年纪就能入了殿试,不管是何名次,日后都是不可限量。 小公主本就对林锦安有意,听得这些话,加上漠北人还在京都,嫁林锦安的心态更甚。 面前这个林锦安的亲妹妹,小公主自然是要对其和善些。 小公主全程带笑语气温和,同林锦颜闲话说笑,说起小时候淘气,捉弄过林锦颜兄妹,现在想来也觉过分。 两人多次见面礼,这是最为融洽的一次。 不多时,小公主言谈间就说及林锦安,旁敲侧击的打听起来。 林锦颜装作不懂小公主企图的模样,只说了兄长一些外人都知晓的事,而后就将话题引到了玉妃身上。 果然引的小公主好奇追问,林锦颜似是而非的说了些,又道家里人在宫门处等着,要去凤栖宫谢恩,小公主才停止追问。 因着不太远,小公主也想同林锦颜亲近,林锦颜没坐软轿,漫步去往凤栖宫。 待踏进凤栖宫的宫门,紧随娴贵妃宫女的白芷,压低声音快速说道: “小公主一直找我家小姐打听玉妃娘娘的事,小姐谨遵姐姐叮嘱,什么都没说。” 入得前院,陪同妹妹入宫的花允承,独自坐在亭中等候。 依礼,外男无诏是不得入后宫的,皇后听闻花允承不放心妹妹,特许他在前院等待。 见到二人,花允承从容起身,面带笑意行礼。 这些天的风言风语,小公主也有耳闻,连带着对瑞王也有丝恼意。 但瑞王救过自己,又生的那般模样,到底是对他讨厌不起来。 见瑞王同自己见礼,小公主神色淡淡回礼,便带林锦颜入内。 同皇后等人行礼问安,又和花允诺和梁南音互相见了礼,拉着林锦颜坐到柔妃身旁。 “以往锦颜入宫,云熙每每都要捉弄一番,何时和锦颜这般要好了?” 听得皇后说话,同林锦颜笑意亲和的柔妃,扭头回话: “云熙孩子心性,喜欢谁就爱闹腾谁,如今年岁渐长,性子也温顺了不少。” 纵然心照不宣,皇后也为将话点破,关心了林锦颜一番,话里话外都在说,林锦颜遇险同太子没有关系。 娴贵妃柔妃言语间,也拿林锦颜当自家晚辈般,透着心疼和关切。 说了会闲话,又绕到和亲的话题上。 面对皇后撮合梁南音和楚承烨,娴贵妃面上表露出对梁南音的喜欢,说出来的话却是透着拒绝之意。 梁南音出自夜梁,娴贵妃的兄长,又是镇守天楚和夜梁防线的将领。 两国近些年和平共处,但保不齐哪天就有战事发生。届时,梁南音就是个烫手山芋。 更何况现在儿子的正妻,是她娘家的侄女,梁南音身为公主,若是嫁给楚承烨,最次也是平妻之位。 一个毫无助力,甚至还有危害的外人,一个忠心的自家人,娴贵妃自然会选后者。 参加殿试 白芷偷瞄说话的梁南音,目光在梁南音身后的木枝身上停顿了一瞬,默默收回。 见贤贵妃婉拒了梁南音,皇后夸了花允诺一番,又将话头带到楚承曜身上。说起楚承曜后院人少,趁着正妃选定,也该多添些人。 楚承曜早就跟柔妃通过气儿,柔妃自然知晓其中厉害。同贤贵妃一样,面上去那是感谢,话里却不松口。 小坐一阵,林锦颜谢了恩,便提出告退。 因着还要商议和亲,皇后也没有再多留。和善道这两天忙完,再邀林锦妍入宫好好说话。 行至院内。林锦妍屈身同花允承行了礼,和打扫的宫女对视一眼,不着痕迹的收回目光,步履不停的跟随着宫女往外走。 出宫途中,钰织女带着两个手捧盒子的内侍,追上林锦颜。 说是太后这两日礼佛,方才知晓林锦颜遇险,送两个物件压惊。 林锦颜面露感激行礼道了谢,就要去太后宫中谢恩,被钰织以太后睡下为由打发了。 两个内侍捧着盒子,一直将林锦颜送到宫门口,将礼物搬进马车,林锦颜吩咐魏仲,给两内侍都塞了分量不少的赏银,客客气气将人送走。 坐进马车,去到另一个宫门同家里人等兄长。 ----------------- 泰和殿内。 皇帝高居正位,礼部官员,御史台和大学士,以及泰安城内,颇负盛名的几位大儒和山长分坐两侧。 殿中松散整齐的摆放着一排排书案,三十名参加殿试的学子,在围观中盘腿坐在蒲团上。 或奋笔疾书,或苦思冥想,或脑中空空面色焦急,偷偷打量左右进度…… 姚太师和林宴清相邻而坐,瞧了眼第一排中间位置,沉浸书写中的林锦安,眼中涌起赞赏之意,微微朝身侧探身低声道: “锦安这个年纪,能在这种场合沉心,不受外界干扰,很是难得。你家这回,怕是要出个连中三元的惊艳晚辈。” 林宴清也是欣慰:“借你吉言。安儿今日能坐在此处,我已是满足。你多年未曾参与殿试,现在的后生可是了不得,安儿也不一定能高中。” 说话间,感受到不善的视线,姚太师抬眸望去,与对面之人远远对视一眼,见对方率先撇头,姚太师端杯慢饮: “戚家那个惧内的老苦瓜,方才在瞪我俩,我久不在京都,你何处惹他了?” 林宴清看向对面,见戚老太爷无端白了自己一眼,只觉莫名: “这些年从无往来,何谈得罪?” 姚太师:“第五排靠东那个,是不是戚家的后生?” 林宴清看过去,认清了人答道: “是戚家人,戚家不在天启书院读书,并不相熟,只宫中宴请见过两回。” 姚太师轻嗤:“那老苦瓜心如针尖,年轻时就因学问比不上你我,私下不少编排。哪里会让后人,去思远任职的书院求学?如今孙子瞧着也比不上锦安,指不定背地里骂了你多少回。” 林宴清听得兴致缺缺: “将这瞎较劲的心思,放在学问上,戚家也不至于如今模样。” 各路消息 林宴清和姚太师两人悄声闲话,全程老神在在,瞧见的人也只当老友叙旧,并不曾多想。 可对面的戚老太爷却不这么想,瞪着奋笔疾书的林锦安腹诽不断: 这两个老货肯定在骂我!一个拍先帝马屁才混上官职的市井小民,一个假清高的沽名钓誉之辈,也敢排在我前面!等我孙儿高中,定将你后人踩于脚下! 戚老太爷气的舌尖发苦,他饱含怨念的眼神,全身心答卷的林锦安根本察觉不到,只顾着将心中所想跃然纸上。 高居正位的皇帝,兴致高昂的看了一个时辰,困顿愈发明显,生生忍下几个哈欠,脑袋一阵阵发沉,郑诚换了两次浓茶,才提起些精神。 左右等的犯困,索性听郑诚回禀各路消息。 郑诚上前两步欠身低语: 宫中关于花允承和小公主的风言风语甚嚣尘上,却查不到源头。寿宴上瞧见小公主落水的宫人不在少数,应该是从他们嘴里传出去的。 刀挟林锦颜,跳崖的黑衣人,并未找到尸首,目前生死未知。大理寺的那些同党,嘴硬的还未撬开口,招供的还是一口咬定是奉太子之命行事。 派去彬州和湘州的人,追查薛家被盗的藏宝时,查到一些异样,江湖门派万源宗似牵连之中。 吏部尚书府失窃的物品,确为宫中所有,仔细追查发现,似乎与皇后还有娴贵妃都有所关联,正在追查实证。 世家程家,有意让这一辈的长房嫡子程岂,担任程家下一任家主。 程岂知晓程家四房小姐派明悦母女,刺杀林锦颜一事,将人逐出了程家,送到乡下庄子里永世不得回京。 明悦对太后颇为忠心,顾家应该问不出什么来,为防意外已经派潜在定北军中的探子去灭口。 漠北使臣这几日,一日三次的在行馆催促礼部上奏,说有急事要速回漠北。 漠北的赔礼,估算时间此刻应该已经到了北境,核对完数量,最快后日便能收到传信。 皇帝挨个听完,半晌才开口,吩咐目前追查的事,做得小心些务必要查到幕后之人。 “至于漠北…牢里那个格威,折腾归折腾,给他留口气,总归是收了赎礼,至少让他活着回到鲁桑身边。” 郑诚恭敬应下,心中并无一丝意外。早在莫振辉在宫门辱骂时,他便知道格威的下场。 正事说完,郑诚见皇帝面色冷峻,主动说起玉妃和林锦颜下棋,相谈甚欢,又道太后给林锦颜赏了物件。 皇帝点点头,吩咐晚膳摆在望舒宫,想了想又道: “摆在长寿宫吧,许久未曾陪母后用饭了。每每都是朕去她那,朕如此偏宠着她,她若有心自该来请朕。” 郑诚但笑不语:指望玉妃来请您,怕是太阳打西边出来。 入殿将近三个时辰,林锦安沉浸的写完停笔,才听到殿内细微的声响,揉着发酸的胳膊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神色疲惫眼神明亮的勾出笑意。 皇帝见林锦安检查完,就吩咐郑诚去拿上来瞧瞧。 超然心态 林锦安欲起身行礼,坐了太久的双腿,早已失去知觉,略微狼狈的重新摔回蒲团上。 戚老太爷的孙子见状,冷嗤一声,转而声音清朗道: “陛下,学生也答完了。” 皇帝看完第一份写着戚沐名字的殿试卷,夸了几句,戚老太爷脸上的沟壑纹路都舒展开来,冲着林宴清的方向轻抬下巴,一派骄傲之色。 林宴清看着孙儿老怀欣慰,并未察觉戚老太爷的动静。 戚沐暗自活动在书案下发麻的双腿,面色是藏不住的自得。尤其是看到还未答完的考生,冲自己投来羡慕、焦急或嫉妒的目光时,这种自得达到顶峰。 皇帝粗略看过林锦安的殿试卷,并未言语,再度细看了一遍,越看眸色越亮,嘴里是不住的夸赞。 林锦安揉着发麻的腿,扭头冲满脸欣慰的林思远投以笑脸。 戚家祖孙笑意僵在脸上,戚沐书案下的手紧握成拳,看着林锦安的笑脸只觉分外碍眼。 ----------------- 宫门处。 林锦颜同白伊然坐在马车里说话,顾奕辰坐在车夫的位置盯着宫门,忽而惊喜出声: “出来了!” 透过洪九掀开的车帘,白伊然和林锦颜探头看去,走在最前方的戚家祖孙,瞧见林家和顾家的马车,脚步微微停顿,眼神愤恨的瞪了一眼,加快脚步上了自家马车。 其他考生虽神色各异,都同姚太师几人见礼告别,才上了自家马车。 顾奕辰被瞪的莫名其妙,瞧见林锦安一行人出来,也顾不得多想,扯出笑脸迎上前行礼: “太师,太傅,秦御史,姑丈。瞧安儿的脸色,策论应该答的不错?” 考完的林锦安虽有疲态,却觉无比放松: “是我运气好,今年的策论是陛下亲自出题,考得是水患治理,年前正好同表哥去赈灾,亲身体检过自然不惧。” 秦御史笑得开怀: “这叫种善因得善果,你去赈灾前,也无法知晓今日光景。” 因皇帝将林锦安的策论,传给在场考官看过,姚太师对老友这个孙辈,也是发自内心的欣赏: “你的策论见解独到,字字皆是为民所想,看得出你答卷时想的都是百姓,而非功名,单这份超然心态,已远胜他人。” 林宴清这些天的郁结,在看完孙子策论的那一刻,消散的无影无踪,这会儿只觉身心通透: 小儿子一家不争气,可长子的这一双儿女,却是万中难挑一的好。 尤其是看过林锦安答的策论后,那份热泪上涌的自豪感,更加让他感觉有如此晚辈,该知足了。 “无论殿试你是何名次,祖父都以你为傲。” 林思远看着只比自己略低两指的儿子,抬手拍上他的肩膀: 青岚,你看到了吗?儿子长大了。 “你自小读书用功,不曾有过一日懈怠,有今日绝非运气,为父甚感欣慰。” 被众人夸赞的林锦安,眼神明亮,脸上带着两分少年气的腼腆和开心。 林锦颜玩着白伊然走上前,同众人见礼后,和林锦安相视而笑。 我就知道,哥哥一定可以。 从今以后,我也能护着妹妹了。 心思细腻 定北军京郊大营。 因昨日追查的掮客,找到时已经被灭了口,顾睿洲心知是幕后之人所为,线索中断只能将人手调回。 再度仔细审讯了犯人口供,确保没有任何疏漏,吩咐亲随看好人犯,将口供中提到的人名和地点,派遣心腹隐蔽去追查。 他自己则是来到存放“林锦颜护卫尸首”之处,见四下无人,掏出怀中药粉,一一洒在尸首脸上,刺鼻的味道让他屏住呼吸,加快了手中动作。 做完这些快步走出去深吸了几口气,见无人注意,才回了主帐。 顾睿洲走后片刻,冉公子从隐蔽处走出,悄无声息的溜进存放尸首的营帐。 刺鼻的味道扑面而来,冉公子掏出帕子捂在口鼻处,仔细检查后发现药粉,小心捏起用-指尖轻搓,感受到微微刺痛,皱眉放在鼻尖闻了闻,忙拿帕子擦掉药粉: “心还挺细。” 主帐内。 顾睿洲同祖父和父亲说完军务,便说起追查刺杀林锦颜的歹人,根据现在查到的蛛丝马迹,分析着买凶之人。 待说完正事,已是用饭时间,想着今日是林锦安的殿试,三人商议用过饭早些回城。 今日的饭菜比往日辣些也香些,三人吃完都喝起了茶,顾睿洲的亲随焦急赶来禀报,说是人犯里的那对母女忽生急症,刚刚暴毙。 顾弘章三人赶到时,军医正检查母女二人尸首,三人目光如炬扫过看着地上破碎的碗盏,里面还有裹满汤汁的残羹剩饭,其他犯人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饭菜都是一样的,并无任何不妥。这二人喉头水肿,听说死前神志不清伴随喘逆,应该是吃了自身相克之物,引发的急症。” 听得军医回禀,顾家三人还未细想,就又听得将士来报,有几名将士突发急症,轻军医前去救治。 吩咐人将死去的母女尸首抬走,跟着军医去看望发病的将士。 急症的几名将士,心慌气短脚步虚浮,见到三位将军,就要起身行礼,被顾弘章抬手摁下。 军医整治过后,发现都是同种症状,挨个询问急症将士,往日可有相克的食物。 将得到的答案挨个对比,发现其中两人都吃不得海味,稍微沾些便会不适。 顾青云:“海味?京都虽离海只五日之距,也可买到海味,可海味昂贵,哪里是军中可大肆享用的?” 顾睿洲也觉蹊跷,军中人数众多,伙食虽不差却也只是粗茶淡饭,大鱼大肉都极少,海味更是从未有过,近来军中并无赏赐,哪里来的海味? 带着疑惑顾睿洲来到伙头军探查,竟真的发现了一大盆海味的外壳和鱼刺。 叫来负责采买军中吃食的戴思忠,询问下得知,戴思忠采买吃食偶遇一海味贩子家有急事,着急将手中的存货出售,一问价格竟比粮食贵不了多少。 戴思忠瞧海味新鲜便宜,想给军中将士改善伙食,就私自做主将几筐海味全部买下。 因军中人多海味不够分,便将海味可食的部分全剔出来,剁成碎末炖到了菜里。 又因从未做过海味,怕有腥味,还多放了不少辣椒。 意外身亡 听完戴思忠所言,顾睿洲便派心腹去追查,证实戴思忠所言属实,只当那对母女的死是个意外。 将掌管伙头军的将领,和戴思忠依军法罚了军棍,勒令以后采买务必依规制办事,不可再贪便宜,要是被有心人弹劾,定会给定北军惹来非议。 戴思忠二人听闻会殃及定北军,甘心受了罚。 后背打得皮开肉绽,被小兵抬回营帐,戴思忠满腹委屈的哼唧; “我只是想给弟兄们改善伙食罢了,那些东西将军们不馋,可弟兄们却是从未尝过……不想竟差点害了那几个弟兄……” “你报上来的时候,我也觉不是大事,这才没给将军上报,现在想想确实会给将军们惹来祸事,挨罚也是应该……” 小兵们闻言,面上虽不说,心里都为戴思忠二人默默叫屈。 二人行刑时,林锦颜为死去“护卫”定的棺材,也送到了军营外。 顾青云吩咐人将那些“护卫”好生安葬,顾睿洲搬出林锦颜: “那些护卫都是为了保护颜儿丧命,颜儿心中定是难过,不如问过她想如何办,让她尽尽心也能好受些。” 顾青云也觉有理,令人将棺材安置好,后续交由顾睿洲安顿。 处理完军务,顾家三人回城前,私下给戴思忠二人送了些白伊然特制的上好伤药。 刚入了城门,心腹来报,说是追查歹人有了些眉目,顾睿洲让顾弘章和顾青云先行回府,自己则是带了几个亲随,跟着心腹来到一处偏僻的巷弄。 心腹领着顾睿洲走进巷弄深处,在一处毫不起眼的宅院门口停住脚步: “将军,传信的人说,知晓是谁要害小姐,担心说出来被人灭口,才请您来此处见他。” 顾睿洲打量着寂静的巷弄,示意心腹上前敲门。 敲门声刚落,门从内开了一道小缝,门内人露出一只眼扫视门外: “请安北将军一人进来。” 心腹不放心的呵斥,门内人不为所动,只道幕后之人位高权重,多让一个人看到,他就多一丝风险,顾睿洲若是不信,只管离去。 若要带人强闯,左右他也活不成,一个字都不会多说。 顾睿洲思忖片刻,令几人守在此处,独自入内。 开门的人躲在门板后,将顾睿洲放进来,立刻关上了门。 顾睿洲打量着开门的男子,确定从未见过此人,正欲询问,男子一板一眼做出邀请手势: “我家主子在里面等候将军,请将军随我来。” 说罢,也不待顾睿洲答复,抬脚朝内走去。 顾睿洲环视雅致的院子,见用料景致,包括花草树木都处处不俗,怀着满腹疑惑和谨慎,跟着男子入内。 外面平平无奇的宅院,里面却是大有乾坤,走了半盏茶才算到了地方。 男子恭敬敲了门,得了屋内人的答复,立在门外邀请顾睿洲入内。 屋内人的声音,顾睿洲听着耳熟,思索着在何处听过。 抬步入内,端坐喝茶男子缓缓起身: “安北将军,又见面了。” 忠心耿耿 看清男子的脸,顾睿洲倍感意外: “程少主?怎会是你?” 程岂面带浅笑,赔礼后邀顾睿洲落座,亲自斟茶奉上。 顾睿洲紧盯着程岂,他想了无数可能,却不想约见的人是程岂。 这个没落的老牌世家下一任家主,初次见面便让他印象深刻。比自己尚且年轻几岁,却已有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的气势。 看了自己送去的口供,既没有表现出被冒犯,又没有偏听偏信,也没有丝毫胆怯。 立即派人去找当事人查证,并言明此事为真绝不姑息,若被人构陷也会为自家人讨个说法。 待查实后,进退有度干净利落的处置了犯错的堂妹,坦荡对顾睿洲诚恳道谢致歉,心无芥蒂的领了顾睿洲好意。 “本不愿如此请将军见面,但更不想给你我两家带来些不必要的猜忌,还请将军勿怪。” 顾睿洲扬起笑意: “程少主费周章见我,应是有要事面议。如此行事出于好意又思虑周全,谈何怪罪?” “将军果然是爽朗大度之人,在下见将军确有要事。明悦母女是否已经暴毙?” 顾睿洲笑容一滞,心中提防和戒备迅速滋长: 那对母女在军营里暴毙不过两个时辰,加上找人给自己传信的时间……那不就是人刚死,程岂便收到了消息,简直快的匪夷所思。 这便是老牌世家的底蕴吗?果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程少主真乃手眼通天,定北军大营的事,少主都能这么快探到消息。如此看来,程家倒不像是外界传言那般隐退尘事。” 程岂眸光微闪,转而面上带着两分自得: “程家虽不复昔日风光,但好歹在这京都扎根百年有余,受我程家恩惠之人遍布,查点消息并不是难事。” 程岂语气带着傲然,将程家的在这京都的势力显露了一番,又道皇家对世家的处处打压,若非程家并无野心,早就让天楚易主。 提及多年前长公主之事,害顾睿洲至今未曾成婚,一一列举皇家对顾家的种种不公。 又道顾家拥兵最盛,天子定然忌惮,与其处处提防,不如自己做主。 钦佩顾睿洲人品贵重,顾家若想那位置,程家会举全族之力,助顾家成事。只求顾家登位后,照拂程家。 顾睿洲不发一言的听着,脸色越发冷沉,听到最后愤然拍桌起身: “够了!无需程少主抬举,顾家都是武夫,毫无治国之才,也无登顶之心。投身沙场也只求保天楚安定,百姓安康!” “幼时常听祖父夸赞程家,对程家素来敬仰,竟不想今日能从程家少主嘴里听到此等言语。出于对程家的敬重,今日之言我不会上奏陛下,但请程少主收敛心思好自为之,若真为一己私欲殃及百姓,顾家定第一个拔刀相向!” 顾睿洲警告说完,道了句告辞,就欲出屋,却见方才神色傲然的程岂,已恢复成初见模样,神色不但无半丝不悦,眼中还带着明亮的欣赏: “不愧是忠心耿耿,为国为民的顾家后辈。” 寻找庇护 说着话,程岂笑意明朗了一些,走上前对着顾睿洲行礼,神色透着两分亲近: “将军留步,方才是在下试探之言,冒犯了将军,给将军赔罪了。” 面对程岂几番转变,顾睿洲防备不减反增: “试探?” 程岂道了歉,劝着顾睿洲重新落座,自顾自的说起程家。 程家主支都住在一起,现共有四房,他是长房嫡子,这一辈中兄弟七人,姐妹九人。 他行三,家中下人都称呼他三少爷,自他幼时启蒙展露出聪慧后,长辈便拿他当作下一任家主培养。 先帝在时,程家有才能之人,皆能在朝中施展抱负,程家全族皆一片丹心追随先帝。 先帝离世,程家悲痛不已,本欲竭尽全力保护先帝付诸心血的江山,可新皇治国理念却与先帝相差甚远,登基坐稳了位置后,就对数次进言劝阻的程家开始了打压。 程家在朝的官员,做出功绩毫无升迁褒奖,出一丁点错漏却会受到最严厉的处置。 程家自知惹天子不悦,又因天子行事远不如先帝,心寒失望下,接连辞官归隐。为保全自身,程家紧闭大门再不理朝堂之事。 原以为就此便可远离纷争,却不想天子依旧处处防备,常将宫中的探子,以婚嫁之由塞进程家,明悦便是其中之一。 薛家出事后,天子更是有了绝对的理由,将食盐从世家手中光明正大抢走,虽成立盐运司,让世家派人监管。 可是,以往食盐的利润几大世家都有分成,如今到手的连过往的一成都不到。世家人口众多,断了财路自然会慢慢落败。 更何况,盐运司只让世家中的一家参与管事,还年年更换,就是想分化世家关系,挨个瓦解。 富可敌国的薛家,转眼便落败,皇家真要动手,程家也无力自保。 程岂身为下一任家主,身系全族兴衰和性命,自然要担起责任。 顾睿洲静静听完,才疑惑开口; “程少主为何要找我?” 常年被担子压着,程岂身上沾染着不属于他年纪的老成: “本也从未想过会和将军有往来,没料到七妹受明悦母女挑拨,对令妹下手,倒让在下和将军有了交集。素闻顾家清正,见到将军后,在下便生出私心。这私心不为名利,只为我程家全族老小找一个庇护。” 听着程岂话语中的郑重和悲凉,顾睿洲戒心稍退: “程少主为何信我顾家?又为何觉得顾家能护得住程家?” “现朝中官员,道貌岸然落井下石者居多,在下实不敢拿全族冒险。将军念及程家声誉,让程家自行处置七妹,便是有护我程家之意,信我程家之心。” “将军既信程家,程家为何不信将军?只是…毕竟同将军从无往来,故而才会冒犯试探。在下想给全族找庇护不假,却不想找一个对天楚不利的猛虎。现知将军品性,才敢坦言相告。” 顾睿洲的亲随,在宅院门口足足等了一个时辰,也不见顾睿洲出来,敲门也无人应答,担忧之下正要硬闯,顾睿洲独自开门走出来。 眸色复杂的看了眼宅子,目光锐利的环视了周围,见四下无人,带着亲随离开。 军中奸细 顾睿洲回到将军府,得知白伊然和顾奕辰都还未回来,遣人去宫门口,待林锦安考完出宫后,将林家几人一同请来将军府。 他自己则是怀着沉重的心绪,叫上顾青云来到顾弘章的书房。 见顾睿洲让下人都退出院子,又让心腹守在院内,顾弘章父子便知他是有要事,待其关好门都眼带询问的看向他。 顾睿洲落座,面色冷沉: “祖父,父亲,军中可能有陛下的密探,还是我们深信之人。” 顾弘章顾青云闻言连忙追问,顾睿洲将程岂所言,全部据实以告。 那对暴毙的杀手母女,母亲叫明悦,早年间曾服侍在太后身边,受过太后恩惠,对太后忠心耿耿。 到了年纪被太后当作眼线放出宫,花心思与程家的大管家相识,嫁给管家为妻婚后生下一女,因做事得力,担任程家四房后院的管事麽麽至今。 明悦以为自己藏的好,其实程家早就知晓她底细,见她多年守着本分未做出格之事,才不曾挑破,也降低了戒心。 程家四房的二小姐程敏仪,在同辈中行七,家中都称呼七小姐。 程七小姐自小是明悦看着长大,对明悦颇为亲近,和明悦的女儿也是情同姐妹。 程七小姐几年前偶然得太子相救,少女春心萌动,心知家中与皇家不和,不敢说与长辈知晓,便将满腹相思说给了明悦的女儿。 太后寿宴,太子和几位皇子同时求娶林锦颜,本因太子和离而窃喜的程七小姐,知晓此事难过不已。 明悦的女儿便在此时从旁挑唆,引得程七小姐对林锦颜生出敌意,又自告奋勇的说她同母亲学过些拳脚,愿意去替程七小姐出气。 这才有了明悦母女对林锦颜出手被抓。 顾青云不愿怀疑任何一个出生入死的弟兄: “只是如此,并不能说明军中有探子。” 可顾睿洲接下来的话,却让他的心一沉再沉。 程家有自己的船队,也有倒腾海味的商行。故而京都的海味贩子,程家基本都认得。 今晨程岂看账时,听闻定北军采买海味,顿觉奇怪。定北军人数众多,怎会买海味这种远超军中规制的奢侈食材?难道不怕御史弹劾吗? 程府的大管家,因妻女的事心疾发作病了两天,刚下床便来向程岂请罪。 听到定北军买了海味,无比担心妻女,明悦母女对海味相克的症状,十分严重,几年前曾误食过一次,差点没救回来。万一不知情的吃了,定然性命不保。 程岂闻言,惊觉此事非比寻常,忙派人去查给定北军卖海味的贩子。 得知此人天刚破晓就去高价买了海味,几番有客问价皆不出手,反倒低价卖给定北军,程岂便明白其中隐秘。 为确定心中所想,才派人传信顾睿洲密会。 “若没去见程岂,我本也相信了戴思忠的说辞,只当他是为弟兄们改善伙食,出事纯属意外。仔细回想,明悦母女残存的饭菜,汤汁比我们所吃的多得多。” “虽然定北军的将领从不开小灶,全军同食。但…犯人却是不如我们,只有在饭菜足够多的时候,犯人才会同我们吃的一样。” 早做防备 听到此处,顾弘章和顾青云,半丝侥幸也没了。 戴思忠二人口口声声说是为弟兄们改善伙食,可去伙头军查看时,饭菜早就吃的干净。 要是真如他所说为了弟兄们,哪里会把珍贵的海味送给犯人吃。 顾弘章声音苦涩又冷沉: “他们二人,入军多少年了?” 顾青云思忖片刻,艰难开口: “他们二人入伍只间隔一年,到今日差不多十年了。” 顾弘章闭眼长叹:“十年啊……原来那么早就开始了。” 半晌,顾弘章睁开眼,眸底满是寒霜: “既然早早就开始防备了,军中就远不止他们二人,不要打草惊蛇,让可靠之人盯紧他们,瞧瞧他们同谁往来过密。府里…也查一查。” 顾睿洲应下:“程岂想和将军府私下结盟,程家帮着探查京都消息,皇家若要动程家,将军府需得庇护。兹事体大,我并未答应他。他也未曾强求,说若有顾虑,这次消息只当是还了之前护程家的情分。” 顾弘章:“此子倒是颇有他祖父之风,你同他见了两回,觉得如何?” 顾睿洲打量着顾弘章和顾青云的脸色,说出心底的想法: “我觉得...可行。但此事干系重大,也不能仅听他一面之词,万一程家并不纯良,怕是会招来灭顶之灾。将程家还有他所说之事,私下查清后再谈更为保险。” 顾青云点点头,看向顾弘章: “确实要小心些,只是辰儿成婚后,我和洲儿就得动身前往北境。眼见婚期将近,这般隐秘的事,非短时间可私下查明白,到时候就得有劳父亲了。” 顾睿洲:“我倒是有个人选,可为祖父分忧。” 见两人望过来,顾睿洲冷硬的面色柔和了几分: “是颜儿。” 顾睿洲把林锦颜所作所为里,顾弘章和顾青云知晓的一一列举,又将不知道的里面挑了些二人能接受的,不住夸赞,末了又道: “颜儿虽是闺阁女子,眼界和心智却是寻常男子都不能及,我和父亲离京后,祖父遇任何事都可和颜儿商议。只要您将颜儿保护好,她这个谋士就不会惹眼。” 顾弘章和顾青云,虽一直将林锦颜当作孩童疼爱,可想到前几日林锦颜遇险后的镇定,也觉顾睿洲所言有理。 顾青云:“多个人商议,也能想的更周全。京都虽不是战场,可阴私算计却比战场更加难防。不光是颜儿,安儿和辰儿都该知道,免得遭了算计。” 想着前几日,林锦颜差点儿丢了性命,顾家也险些落入阴谋中,顾弘章也觉应该早些防备。 “一直想着能护着他们,不必孩子们知晓这些尔虞我诈。现在看来,一味护着,也不是好事。辰儿眼见就要成婚支应门庭,却依旧心无城府,让他们知晓也好。待安儿出宫后,将他叫来吧。” 顾睿洲:“方才已经遣人去请了,不光是安儿和颜儿,还有太傅和姑丈,两家关系亲密,好些事也该通个气。” 顾弘章看向长孙,欣慰点头,心头的郁气都缓和了不少。 隐秘之事 城郊。 薛忍隐在暗处,紧盯着不远处紧闭院门的宅子。 屋内女子推开门,将被褥抱到院中晾晒。 瞧清楚女子的面容,正是自己要找的春娇,薛忍四下查看,见附近并无他人,快步踩上围墙,身形如狸猫般翻进了院子。 春娇晒好被子,一转身就对上薛忍,正要出声大叫,被薛忍快一步捂着嘴推进了屋子。 屋内陈设简单,泛着一股潮气的霉味,一看就是久未有人居住。 感受着脖颈处就要划破皮肉的刀锋,春娇僵直的身子不住的发抖,对薛忍的问话知无不言,言罢抽泣着求饶。 眼见薛忍不为所动准备了结自己,春娇忙说出知晓的隐秘,用作保命条件。 薛忍听后尚在犹疑,就听得院门被推开的声响,眼见屋内无其他出口,果断出手打晕了春娇,闪身藏于门后。 见来人轻轻推开房门,脚步警惕的缓缓入内,薛忍秉持先下手为强的想法迅速挥刀,本以为会一击即中,却被来人用剑身挡住。 待看清对方面容,薛忍意料之内的惊讶; “宋易?” “薛兄?” 两人收回兵刃,宋易瞧见倒地的春娇,忙将手中包袱放下,去探其鼻息。 薛忍:“没死,只是打晕了。” 宋易起身:“薛兄,你为何在此?” 薛忍紧盯宋易面色:“你既来了此处,怎会不知我来此目的?” 宋易茫然摇头道:“钟大人说这女子是他故旧子女,得罪了权贵,不想给王爷带来麻烦,故而托我将她秘密送出城,钟大人再派人将她送离京都。” 见宋易表情不似作伪,薛忍缓和了语气,说了春娇所为,上前拍了拍宋易的肩膀: “晋王和钟毅都瞒着你,看来也并非真的信你。前几日,你约我城外见面,说晋王派人盯着国公府,我已经同世子说过,世子非常欣赏你,还托我向你道谢。你若肯来国公府,世子定然以诚相待。” 宋易面色黯然: “王爷和薛兄一样,毕竟救过我,总得还了他恩情。走一步看一步吧,以后若王爷嫌我碍眼,说不得要来找薛兄求救。” 薛忍爽快的应承下,提出要带走春娇,宋易面露为难: “我并非一人来的,又进来了这么久……” 薛忍略微思索:“她认识我,方才也见到了我,要是你还将她送走,晋王那你怕是没法交代。” 见宋易迟疑,薛忍说着话缓步上前,果断对春娇出刀,宋易想阻止已然来不及。 片刻后,薛忍和宋易刀剑相向,自屋内打到院外,薛忍挥刀将宋易逼退,转身踩着围墙,快速离开。 薛忍走后,宋易谨慎的查看四周,确定四下无人,神色淡然的关上院门离去。 ----------------- 秦国公府。 听得薛忍说着经过,秦宗良丝毫不觉意外,因为他本就怀疑春娇是楚承曜的人。 但春娇保命的隐秘,他却着实没有想到。 “二弟成婚那日,闹上门的那对母子,女的是女犯人假冒的,孩子却是二弟的血脉?” 亲生骨肉 秦宗衡成婚那日,被那对母子闹成那般场景,秦宗良本以为既然那女子是女囚假冒的,那孩子定然也是随便抱来演戏送命的。 当时孩子被人从府中悄无声息的带走,他还百思不得其解,为何要为个婴孩冒那种风险,又气恼府中护卫形同虚设,还处置了一大帮人,重新整顿了府中护卫。 但如果,孩子是秦宗衡的,那就说得通了。 楚承曜故意将那孩子,在成婚当日,以那种送命的方式,送进国公府。 若秦宗衡一怒之下亲手杀了那对母子,必然会传出国公府二公子暴虐杀子,国公府定然招来口诛笔伐,如此罪行,连带着皇后和太子也不会好过。 想到此处,秦宗良眼神冷戾,既然楚承曜费尽心思救出那个孩子,那必然是有所图谋…… 以前一个无名无份的孩子,秦宗衡断不会放在心上,可如今秦宗衡被废了根子,再无子嗣的可能,那孩子就是秦宗衡唯一的后代,秦宗衡自然无比看重。 楚承曜若利用这个孩子,让自己那个蠢货弟弟做点什么,不费吹灰之力…… 父母若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为了秦宗衡,也会尽全力去找,说不得楚承曜早就设好了圈套…… 如此想来,秦宗衡被废,定然也是楚承曜所为!只有这样,那个被他救走的孩子,才会有价值。 不光如此,楚承曜还安排潜在平阳侯府的春娇,在秦知许陪嫁下人被赶走后,快速接近秦知许,讨其高兴伺机怂恿秦知许对林锦颜出手,让顾家和国公府为敌…… 好歹毒好周全好有耐心的谋划!幸亏春娇知晓这个隐秘,也幸亏林锦颜没死,不然还真是会被他算计到。 薛忍扫了眼脸色冷硬的秦宗良,将遇到宋易的始末细说: “春娇并不知那孩子如今在何处,想着留她无用,便将她杀了,给宋易一个顺水人情。怕他无法给晋王交代,还假意同他打斗。依他的秉性,欠下恩情日后开口他定难拒绝。” “此事你做的极好。孩子的事不要对任何人提及,去查那对母子,过往,去处都要仔细查。若找到人,把孩子带回府,带不回来…便都除了吧。” 说话间,管家前来禀报,说是秦知许在平阳侯府的婢女春娇,不知何故死在了城郊,京兆尹府接到报案,派人告知平阳侯府。 因为是秦知许的婢女,所以冯斯年派人来知会一声秦知许。 秦宗良疑心骤起,薛忍回府不过一炷香,京兆尹府这么快便查到平阳侯府,看来是早就知情。 “她昨夜回来给母亲侍疾,用过朝食后,不是已经回去了吗?何故还来国公府找人?” 管家:“三小姐离府已有半个时辰,走时确实说的是回侯府,可侯府来人说三小姐并未回去,许是在途中买什么物件耽搁了,已经派了人去找。” 秦宗良忽觉不对,昨日秦知许明明就被自己吓得够呛,用过朝食便要走,分明是不敢多待,哪里还有心情闲逛? 思及此处,立马吩咐薛忍带人先去找秦知许。 惊天丑闻 秦王妃听闻,京都新到一种稀罕布料,官眷都抢破了头,带上韩双,约着两位高门夫人,一同去瞧。 刚下马车,一个毛贼像泥鳅般,钻进去人群中间,利索扯下其中一位夫人腰间玉质禁步,毫不停顿的撒腿就跑。 丢东西的夫人,被下人护在当中惊呼出声: “快!快将人抓回来,那是母亲给的陪嫁,万不可把东西损坏了!” 秦王妃本遣了两个护卫一同去追,闻言又加了几人,吩咐务必将禁步完好无损找回。 夫人受了惊吓,虽面色不好看,依旧不失仪态对秦王妃道谢,态度也更亲近了两分。 秦王妃本就有意拉拢二人,当 布庄早就将客人清空,一行人进到布庄歇息,刚坐下喝上茶,追毛贼的护卫去而复返,找上秦王妃贴身婢女。 婢女听完面色复杂,同秦王妃耳语了一番。 秦王妃眸色流转,立刻寻了合理的由头,叫上两位夫人和韩双,一同出了门。 ----------------- 午后,一则惊天丑闻,迅速传遍京都: 秦国公府二少爷秦宗衡,在外醉酒后,把来接他回府的亲妹妹秦知许,错认成风尘女子,对其轻薄非礼,正巧被秦王妃带着大理寺卿董夫人,还有御史大夫赵夫人撞见。 据说当时,兄妹二人衣衫凌乱的抱成一团,秦知许面若桃李无限风情,宿醉未醒的秦宗衡还满嘴的荤话。 寻找秦知许的薛忍,和秦王妃等人几乎是同时到场,薛忍虽及时将在场其他人全都控制住,却管不住秦王妃几人,兄妹相奸的丑闻,迅速传了出去。 秦宗良知道时,该知道的不知该知道的,几乎都有了耳闻,事态已经远超他的控制,忍着滔天的杀意,将秦宗衡两人带回府,立刻亲自着手追查。 秦宗衡和秦知许二人尚在半梦半醒的状态,根本不知出了何事,府医看诊后回禀二人都被下了催情之物。 不等府医开方熬药,秦宗良直接用凉水将二人浇醒询问,秦宗衡宿醉又中了药,根本不记得见过何人。 秦知许是被人用春娇的名义骗到的偏僻宅院里,她本来是想抓春娇送给秦宗良,用来平息秦宗良的火气。 天之骄女的她从未想过,春娇这等下人有胆子害她。半点没设防的被人迷晕,连带着跟着她的侍女和亲随,也受了牵连悉数被迷晕。 昏沉间,她看到有个人影扛了个人放到她身边,见她睁眼,那人又给她下了药,她依稀记得那人的手背上,有抹红色印记。 待问完话,秦知许两人才知晓出了何事,秦知许顿时嚎啕大哭,冯斯年本就对她冷淡,如今出了这种事,定然要休了她。 当下再也顾不上害怕,跪着上前抱住秦宗良的腿,哀求他赶紧查清,劝冯斯年接她回府,她不能被休。 秦宗良见妹妹事到如今,只关心会不会被休,再也忍不了怒气,抬脚将其踹开怒骂: “就因为你没脑子,给府里惹来这么大的祸事,姑母和太子也要被你牵连,你眼里却只有男欢女爱!” 遭人设计 将秦知许两人关进各自的院子里,秦宗良立马给皇后和太子传信,让二人早做准备。 府医在薛忍从事发地带回来的香灰中,查出里面有催情的药效,只是用料奇特,却未查出是出自何种药物,应该是出自制香高手。 早在秦知许提到春娇,秦宗良便知此事绝对是楚承曜所为,并不纠结香是如何调配的,更想知道秦王妃为何那么刚好的出现在那,秦王和晋王是否达成某种共识。 理清思绪,秦宗良吩咐了管家一番,让其带着香炉,和一干人证,大张旗鼓去京兆尹府报官,说秦知许二人是被人设计。 一面派薛忍去查秦王妃,一面备了厚礼,将事情告知祖父和父亲,商量着亲自去趟平阳侯府。 侯府虽不掌兵,但在军中颇有威望,又对天子有救命的恩情,运用得当也是个不小的助力,自然不能轻易损失。 再者说,秦知许要当真因此事被休,国公府也会更加丢脸。 秦国公和秦国舅得知此事,气的恨不能将秦宗衡兄妹两掐死,但知此事严重,也顾不得发怒,当即便备车赶往平阳侯府。 平阳侯府。 一位身着常服的壮实男子,面色冷沉的坐在冯斯年下首,看向平阳侯,想起方才遇到的事情,不光心有余悸,还觉羞恼愤慨。 男子名为席家雄,早年间跟随冯斯年父亲,当年的平阳侯世子冯兆元麾下,冯兆元救天子殒命后,平阳侯白发人送黑发人,悲痛之下无心军事上交了兵权。 席家雄就被分到了禁卫军,多年恪尽职守,如今已是守卫宫门的卫尉,虽在宫中当值,可席家雄一直对平阳侯府忠心耿耿。 今日本轮到席家雄休沐,却接到楚承平传话,约他在隐秘处见面,说是有事相商,他并未多想便去了。 谁知却遭暗算中了迷药,浑身不能动弹。毫无反抗之力的任由那人将他背进了一处宅子,闻到屋内香甜的味道,他顿觉不妙。 待那人走后,强用内力提神,使自己清醒了片刻,用尽力气也只是翻出窗外,本以为难逃一劫。却遇到一个故人,蒙他搭救才逃了出来。 “我解了药性后,怕有女子为我受难,立刻回了那处宅子,却发现已经围满了人,里面还有秦王妃……我才知晓,世子妃也在里面……” “我觉得事有蹊跷,专门打听了。那宅子,是一青楼的,专门给那些想要风流,不能带回家,又不想被人知晓的客人预备的。秦宗衡近些日子在青楼醉生梦死,常喝醉了不回府,就宿在青楼里,不曾去过那宅子。” 平阳侯和冯斯年,神情冷峻的沉默了半晌,听到此处哪里还不明白。 今日之举是为了算计秦知许,本来奸夫应该是席家雄,他得人相助跑了,这才换做了秦宗衡。 冯斯年:“救你的人是谁?那宅子僻静,他为何出现在那?” 席家雄:“此人名叫杜兴,以前在定北军,是顾老将军的亲随,为救顾老将军伤了腿落下残疾,才从军中离去,现在顾老将军外孙女庄子上做管事。” 完美计划 大将军府。 林锦安出宫门后,林家几人就被请到了此处。 听闻明悦同太后的关系,又得知定北军中早在十年前就被安插了密探,林家几人和白伊然还有顾奕辰,皆是愤慨又后怕。 眼神带着庆幸和恼怒,不自觉飘向林锦颜。 知晓皇家的防范,众人心头都染上沉重,长辈们对四兄妹耳提面命,日后定要处处小心谨慎,家中事万不可对外人提及。 见气氛沉闷,林锦颜说起出宫前,收到太后的赏赐,白伊然立刻吩咐白芷将东西取来,仔细查看,检查并无不妥才松了口气。 看来太后已经对颜儿放下杀心了…… 还不待说什么,秦国公府兄妹相奸的丑闻就传进了府。 听到奸夫是秦宗衡,林锦颜神情微顿,转而恢复如常: 楚承曜对国公府倒真是爱重…… ----------------- 晋王府。 听闻奸夫是秦宗衡,楚承曜也怔住一瞬: “不是席家雄吗?赵进怎么办的事?他人呢?” 钟毅:“赵进还没回来,应该是出了纰漏。” 楚承曜眉宇间闪过不耐,秦宗良几番对他下手,他早就怒火中烧。奈何秦宗良出府,身边有薛忍跟着难以下手,他这才将矛头对准傲慢无脑的秦知许。 至于奸夫为何是席家雄,还是因为寿宴那日,一向清心寡欲的楚承平,居然也跟着求娶林锦颜。 楚承平虽不争不抢,但他也是个皇子,还打起了林锦颜的主意,自然不得不防。 席家雄他往日也曾接触过,脾气耿直难以收买,只对平阳侯府和楚承平亲厚,宫门卫尉虽只是个看守宫门的管事,可关键时候却能顶大用。 为断楚承平的助力,才选上席家雄。 至于抓奸之人,查到楚承烨有意拉拢大理寺卿和御史大夫,他自然不能让楚承烨得到这两个助力,秦王妃带人抓奸,也能让国公府和太子将矛头对准楚承烨。 原本完美无缺的计划,将太子、秦王和齐王全都牵涉其中,却不想根本没算计到席家雄,他如何能不恼。 还未找到赵进,却查到薛忍去过春娇藏身之地,春娇的伤口,也和薛忍的刀吻合,应该是死于薛忍之手。 楚承曜闻言,更觉怒火中烧,春娇并不是个硬骨头,若春娇真是被薛忍所杀,国公府不就知晓今日之事,是出自他的算计…… 那他栽赃楚承烨,深藏功与名的计划,岂不是完全泡汤…… ----------------- 秦王府。 楚承烨和秦王妃,尚沉浸在撞破国公府丑事的喜悦中,贾玉却给两人泼了冷水: “那毛贼出现的也太巧了些,瞧着更像是故意为之。王妃是带着董夫人和赵夫人一起去的,董大人和赵御史怕会以为,是王爷设计的国公府,他们被王爷当了枪使,真要如此,不光不能拉近关系,恐还会生出怨怼。” 楚承烨虽被扫了兴致面露不悦,但对愈发的信任贾玉,还是忍下了火气认真思索,越想也越觉蹊跷。 因今日秦王妃是因布匹出门,立马派人去查,布匹的消息是从何处传出来的。 心情大好 从大将军府回来,林锦颜只觉心情大好。 外公祖父和舅舅他们,终于打心里放下对皇家绝对的忠诚,开始防范自保,私下结交助力。自己多年的苦心,没有白费。 听闻杜兴和魏仲等了自己半晌,林锦颜跟随父兄,去松茂堂陪老太太说了会话,便先走一步回了书房。 得知楚承曜要动秦知许,林锦颜便紧盯着楚承曜的人手。 发现楚承曜在给秦王府散布布匹的消息,赵进去了一处青楼的外宅,刚巧卖那布匹的布庄就紧挨着那外宅。 又发现赵进忽然开始盯着宫门卫尉席家雄,她查了一下席家雄,就明白了楚承曜的心思。 听杜兴说他认识席家雄,她便立刻让杜兴,去那处青楼外宅附近,找一正当的差事,若席家雄遇险想法子将人救出来,再将楚承曜派去的人替代席家雄。 楚承曜想置身事外算计所有人,她偏不让他如意。 按照她的计划里,今日和秦知许一起的不应该是秦宗衡,应该是赵进或是楚承曜的其他心腹才对…… 难道是她猜错了?楚承曜盯席家雄,不是为了害秦知许? 回书房的一路上,林锦颜对此都有疑问,见到两人不待她询问,魏仲面色不大自然的主动请罪。 赵进跟踪过宋易几次,魏仲本就对此人心有不满,加上他惯用的右手被孟东伤了手指,偷袭赵进时下手就没控制好力道: “小姐,我出点岔子,把赵进打的伤重了些,他浑身是血,怕影响您的计划,就临时物色了其他人……” 见魏仲说话间,眼神瞟向身侧的杜兴,林锦颜便明白选秦宗衡是杜兴的主意。 感受到林锦颜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杜兴行礼道: “小姐,此事非同小可,一时间找不到该死的人。秦宗衡丧尽天良,这些年不知迫害了多少无辜女子,之前魏仲虽废了他身子,却也太过便宜了他。刚巧今日他在那附近,所以我就私自做主换成了他,请小姐责罚。” 林锦颜秀眉微挑: “秦宗良害得何兰家破人亡流落青楼,何全何睦也险些丢了性命,确实该死。你们做的极好,何谈责罚。” 听林锦颜提到何兰,杜兴快速抬眸看了眼,对上林锦颜带笑的高深视线,顿时感觉心事被剥开,周身都不自在了起来。 林锦颜见状勾唇浅笑,转而问起了其他,得知赵进还未醒,林锦颜想了想,好心的吩咐魏仲将人送给秦宗良,她懒得费心处理楚承曜的人。 杜兴:“平阳侯府果然如小姐所说,去查我为何会去在那附近,幸好小姐未卜先知,早几日便让我去那附近的铺子,采买庄子里的所需。买的东西都是一时难以配齐的,我这几日都去了那铺子,平阳侯府应该不会再起疑。” 林锦颜满意点头:“春娇可将那孩子的事告知国公府?” 魏仲:“知晓春娇是晋王府探子,在她给秦知许做侍女后,便听小姐吩咐,将孩子的事透给春娇知晓。方才国公府已经派人,去追查那对母子的踪迹。” 东窗事发 丑闻一出,有牵连的几家府中都派了人散出去打探,每家打探到的情形却是各不相同。 秦王府查到的是,布匹的消息,是晋王府安排人传到秦王妃耳中。 既然消息是晋王府放的,那个突然出现的毛贼,定然也是楚承曜的手笔。 楚承烨知晓自己被楚承曜设计,恼的把布匹说给秦王妃听的两个侍女,乱棍打死。 又派贾玉备了厚礼,去大理寺卿和御史大夫府中赔罪解释,说明是中了晋王府的算计。 而大理寺卿董大人,和御史大夫赵大人,两家查到的消息却是: 秦王为打压太子,设计国公府兄妹相奸的丑闻,故意邀他们的夫人去抓奸。让他们被迫和国公府敌对,不得已之下,只能搭上秦王府。 两家觉得被秦王府利用,气愤之下,根本没让贾玉进门,只说是身子不适不见客。 楚承烨知晓后,在府中发了好大一通火,连带着秦王妃和韩双也吃了瓜落。 ----------------- 皇宫。 皇帝查到的消息,更为详尽。 不光知晓他的二儿子,算计了国公府和秦王府,还让大理寺卿和御史大夫和秦王府起了嫌隙。 就连那布庄背后的老板,是户部尚书的小舅子黎司钰,也一并查了出来。 躲在暗处,算计了太子和秦王还能置身事外,这个儿子确实不能小觑…… 弹劾国公府的奏折,如同雪花一般送进宫中,皇帝随便翻了几个,就扔到了一旁。 听得皇后和太子求见,不耐的让二人等了半晌才见。 皇后和太子先是谦卑请罪,后又委屈的喊冤,恳请皇帝彻查。 皇帝复杂的眼神,久久落在赋予重望的长子身上。 他倾尽心血爱重培养的儿子,论能力、心性、手段,居然远不如一个不受宠又无助力的儿子,恨铁不成钢的失望感,让他连话都不想说,头疼扶额的将二人挥走。 还未整理好心绪,却收到消息: 秦宗良是盗取薛家藏宝的疑犯! 自打薛家宝藏被盗,皇帝便一直派人私下追查,密查了几个月终于查到了些许蛛丝马迹,种种结果都指向了秦宗良。 宝藏被盗的那几日,有人证说在冀州见过薛忍,众所周知薛忍是秦宗良的近卫,只跟在秦宗良左右。 刚巧那几日,无人在京都见过秦宗良,期间还有人去国公府拜见,管家说秦宗良得了风寒不见客。 年节时,国公府的下人,曾从冀州采买了一批东西回京,对外说买的粮食,但见过的人说车辙印比一般拉粮食的深了许多,一定是重物。 且当时关押薛家的牢头,同国公府一位管事,私下有过来往,薛家流放后,这牢头忽而得了一大笔银钱,说是赌钱赢来的。 他去的赌庄,正巧是秦国公府的。 看到此处,皇帝哪里还不明白,藏宝库的消息是牢头泄密,国公府才能抢在金卫之前,盗走了他那么多宝贝。 那么多银子,足够豢养一支军队! 太子皇后,和国公府沆瀣一气,多半也知晓此事,却绝口不提,当真是他的好发妻,好儿子! 和离旨意 京都的百姓,茶余饭后三五成群围在一处,窃窃私语国公府的丑事,就听闻天子的旨意,从宫中传到平阳侯府和国公府: 国公府嫡女虽被是人设计,但终究失了清白,平阳侯府有建国之功,以身救驾之义,绝不能让平阳侯府受辱。两家由皇家指婚,今亦由皇家下旨和离。自此后,平阳侯世子冯斯年,与秦国公府三小姐秦知许,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传旨的内侍,去平阳侯府时,尚且客客气气的进了厅堂宣旨。 可去国公府时,一路大摇大摆,吸引了不少百姓远远跟随,就在国公府大门处,高声念了旨意,将国公府的面子撕了个粉碎。 秦宗良和秦国舅去平阳侯府,费心费力的劝住冯斯年不要休妻,本以为算是保住了颜面,静待时间平息。 谁曾想刚回来,就收到这样的圣旨,还是在他国公府的大门处,被如此多低贱的百姓亲耳听到。 旨意还未宣完,秦知许就已然哭成了泪人,哭喊着要回侯府,让冯斯年进宫求陛下收回旨意。 待宣完旨,秦国公一口气没上来,当场就晕了过去,国公府好一阵的兵荒马乱。 秦宗良在恼怒中,快速冷静下来,圣旨已下断难收回,将秦国公送回院子让府医救治,吩咐下人将秦知许拖走,体面的领旨谢恩,给了内侍打赏银子将人送走。 而后,紧闭府门,挡住了一双双看笑话的窥探视线。 府门关上的瞬间,秦宗良面色阴沉如墨: 皇后和太子到底是如何劝的陛下,竟能劝成这般模样! 今天国公府的体面已经碎了一地,如果秦国公此时再有个好歹,定要传出国公府孙辈乱伦,气死祖父的骂名,到时候,国公府在京都绝无立锥之地! 想明白这些,秦宗良对楚承曜的恨意愈发刻骨,一边脚步匆匆往秦国公的院子赶去,一边吩咐薛忍去东宫传话: 查一查,今日事发后,都有谁去见过皇帝。 ----------------- 凤栖宫。 皇后本就因秦知许的丑事发愁,正在想如何破局,却听到和离的圣旨已经送到了国公府,顿时又惊又怒又怨又怕: 成婚近三十载,陛下竟如此不念旧情,对国公府狠绝如斯! 当下就要去找皇帝问上一问,为何明知国公府被算计,还要落井下石。 顺意在听到这个消息时,就知道皇后必然会动怒,见皇后前就先吩咐喜儿速去请太子。 此刻见皇后双目猩红,情绪激动,顺意生怕皇后触怒了圣颜,赶忙拦住皇后相劝,眼见要劝不住,顺意急的都要哭出来,扭头瞧见太子进来,才算松了口气。 太子将皇后劝住,温言轻哄了一阵,皇后情绪才算稍有平缓,太子身边的内侍探查到消息回来禀报: 今日事发后,陛下除了商议政务,见了两位朝中大臣,就只见过皇后太子,以及娴贵妃。 一想到,抓奸的就是秦王妃,皇后便觉娴贵妃和秦王这对母子,早就串通一气! 状告公主 再想到此事背后,是楚承曜一手谋划,皇后气的怒骂: “好你个韩静娴!居然和老二一同作局,坑我国公府!当本宫是泥捏的不成!” 话音刚落,宫女便进来禀报,说是娴贵妃来请安。 皇后此刻怒气正盛: “她还敢来本宫面前放肆!本宫倒要听听,她待如何!” 少顷,娴贵妃带着惯有的温柔笑意款款入内,似没瞧见皇后怒容般,如往常一样自在行礼。 皇后生忍着撕碎娴贵妃脸皮的冲动,半晌也不叫起,任由娴贵妃曲着身子。 见娴贵妃面色并无丝毫变化,反倒衬的自己面目可憎,皇后脸色又黑了一分: “妹妹瞧着春风得意,合该在自个宫中吃杯酒,好生高兴一场,来本宫这里做甚?看笑话吗?” 娴贵妃见皇帝之前,贾玉将楚承曜设计国公府,还拖秦王府下水的消息传进了宫。 娴贵妃为此恼上楚承曜,去见皇帝,本是借着给皇帝回差事的由头,给小公主上眼药。 见皇帝面色不佳,说完话也不曾多待,回到自个宫中稍加打听,便得知了皇帝送到宫外的圣旨。 国公府和皇后太子吃了这么大的亏,定不会善罢甘休,她又在下旨前去见过天子,担心皇后误认为圣旨是她自己挑拨。 今日之事是被晋王府和秦王府联手设计,从而朝秦王府发难,这才来凤栖宫走这一趟。 见皇后这架势,果不其然,还真是把这烂帐算到了她头上…… “后宫之中,除了太后娘娘,就属皇后娘娘最为尊贵,臣妾哪敢看您笑话?再者说,国公府今日是受恶贼设计,本就是苦主,哪有笑话之理?” 娴贵妃语调平缓亲和,皇后听完和太子对视了一眼,暂压下火气: “那你来此何意?” 娴贵妃笑意大了一分: “是来向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讨赏的,急匆匆赶来又说了半晌话,可否先向娘娘讨杯茶喝?” 皇后盯着娴贵妃审视了片刻,轻抬下巴示意娴贵妃落座,又吩咐喜儿去上茶。 娴贵妃道了谢,又喝茶润了口,才慢悠悠再度开口: “今日的事情,想来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已经查清楚谁是幕后主谋了。晋王闭门反省,还能折腾出这般阴狠的计谋,不光害了国公府,还将烨儿推到人前当他的替罪羊。” 太子:“如此说来,今日之事,和三弟无关?那为何是三弟妹带着人去将事闹开?” 娴贵妃侧目看向身后的宫女,宫女了然点头,将袖中纸张恭敬的递给太子。 “这是查来的布庄消息,我那傻儿媳,也是被晋王放出的消息诓去的。晋王如此害烨儿,我自不能忍,先前已经去陛下那,告了云熙一状。” 皇后疑惑不解:“云熙?” 娴贵妃:“今日陛下让我送林锦颜去见那位,林锦颜回来时,被云熙堵在半路,问了些她不能问的,陛下不让人知道的。林锦颜虽什么都没说,但总得让陛下知晓。” 送走娴贵妃,皇后沉思片刻,立马让人去打听,娴贵妃和陛下见面呆了多长时间。(本章完) 旧疾发作 本就不是难查的事,宫人很快就探到消息回禀: 娴贵妃见陛下只有一盏茶的时间,且娴贵妃走后不久,郑诚便去寻了趟小公主。 郑诚同小公主说了什么不得而知,但郑诚走后不久,小公主宫中的内侍,处理了一些瓷器碎片,拼凑在一起瞧了瞧,是一套极好的茶盏,小公主宫中并无下人受罚,应该是小公主砸的。 皇后闻言,便知娴贵妃所言非虚,将下人挥退,无力的扶上疼了半日的额头: 不是因为娴贵妃,那陛下为何会对国公府如此不留情面呢? 见人都退下,太子压了半晌的好奇,终于问出了口: “母后,娴贵妃所说的那人,可是玉妃?这玉妃到底有何不同,为何您连我都瞒着?” 皇后:“都是上一辈的事,你无需知道,也不许去探查。陛下曾下过严令,除当年知晓的几人外,但凡他人知晓,都是抄家灭族的罪过。你是太子,陛下要抄家自不会冲着皇家,定会去抄国公府,以往我还觉得陛下对国公府有所不同,经今日一遭,才看清圣意,丝毫不敢冒险。” 说到此处,皇后忽而一顿,思虑片刻放下手,吩咐顺意: “既然云熙发脾气摔了茶盏,总该让陛下知道才是,将消息传给郑诚。再放出消息,就说今日云熙和屏南的瑞王,独自说了半晌话,相谈甚欢。” 吩咐完正事,折腾了半日的皇后只觉头疼更甚,太阳穴如斧凿般刺痛。 见皇后面色越发难看,太子忙吩咐去请太医。 太医匆匆赶来行针,开方熬药又点了安神香,让皇后睡下: “皇后娘娘这头痛是旧疾了,一应提神燥热药物都不可用。应该安心养神好生静养,不可劳心劳神,尤其不可受激动怒。” 太子应下道谢,太医又压低声音道: “娴贵妃方才腹痛难忍也叫了太医,说是吃了不洁之物,听闻娴贵妃近一个时辰,只在凤栖宫饮过茶,并不曾碰其他吃食,这会儿娴贵妃的人,怕是已经去请陛下了。殿下,还需早做应对。” 太子扫了眼睡的并不安稳的皇后,心中是又惊又怒,对太医再次道谢。 不等太子吩咐,顺意给太医的药箱里,塞了个鼓鼓囊囊的银袋子,对着太医深深行了一礼,太医错开身直呼不敢当,同太子告辞后,背着药箱退下。 太医走后,顺意忙询问娴贵妃喝过的茶杯在何处,得知杯子早就被洗干净,又吩咐可靠的宫女内侍,在凤栖宫仔细找一遍,别被人塞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栽赃给皇后娘娘。 见顺意毫无慌乱条理清楚的办事,太子虽心中恼怒,也不由目露赞赏: “娴贵妃嘴甜心苦,在凤栖宫何等的和善,回去就栽赃母妃,落井下石的小人!好在有你跟在母后身边,不仅能为母后分忧,还能早早预判母后发怒,让喜儿去找孤。” 顺意:“皇后娘娘对奴婢恩同再造,奴婢自该为娘娘分忧。是殿下来的比奴婢想的更快,这才劝住了皇后娘娘。” 漳州人士 说话间,太子提起是收到秦宗良的传信,来查父皇下旨前见过何人,才会来的如此快,又道在清心殿就碰到了来通知他的喜儿。 顺意闻言不由一怔,清心殿紧挨着凤栖宫,喜儿出去了那么久,怎么会在清心殿才遇到太子…… 不待她深思,郑诚便来传话,请皇后去一趟娴贵妃宫中。 嘱咐宫女照顾好皇后,太子和顺意跟随郑诚去面圣。 皇帝本就因秦宗良盗取薛家藏宝一事,迁怒皇后和太子,若不是此事宣扬出来,会影响到太子的储位,他早就着手明察,治罪秦宗良。 此刻听闻皇后头疾发作来不了,只当是皇后因秦王妃撞破国公府丑事,出手害了娴贵妃,又用装病当作逃避的借口,好免除责罚。 心中更加不满,将太子痛骂了一番尤不解气,直将剩下的怒火发在了顺意头上。 任凭太子如何认错求情,顺意依旧被打了板子送去了掖庭狱。 内间,因上吐下泻,娴贵妃被折腾的面色苍白,半躺在床上,听着外头天子震怒满腹疑虑: 她在陛下身边呆了几十载,虽不敢说能完全看透,倒也能猜个大概。陛下瞧着宽和大度,实则多疑自私又心如针尖。 她不认为,只因为她被人暗算,陛下就能发这么大的火,一定是皇后和太子,或者是国公府做了什么惹来陛下不快,才会借着她的名头,发了这通邪火。 会是什么事呢…… 还有皇后,皇后此人虽虚伪又目中无人,却不是柔妃那等蠢材,应该是做不出在凤栖宫里暗害她的蠢事来,且下的还是这种要不了她性命的药…… 不光没有真的伤到她,还连累到皇后和太子自身。这件事如今怎么看,都觉得她是被人当枪使了。 她和凤栖宫斗起来,太子和秦王自然也会牵连其中,从中受益的就是晋王和齐王。 虽然齐王看似闲云野鹤,也保不齐藏的最深,不得不防。 但此事倒更像是晋王的手笔…… 颜玉轩。 不同于宫中热闹喧嚣,林府一派安静祥和。 林锦颜执笔在纸上写上一串吃食,白芷上茶时瞧见,还当自家小姐嘴馋: “小姐可是想苍圣山了?您想吃哪些,赶明个让他们给您送来京都。” 林锦颜本来觉得写下的吃食分外耳熟,听白芷说完,才惊觉这里面不少都是漳州的吃食。 忙将笔递给白芷,让其将漳州的吃食圈出来,剩下的吃食里,除了京都的,白芷认出其中一种,是出自夜梁; “小姐,这些吃食……好像是那会在望舒宫,玉妃娘娘说的那些,玉妃娘娘长居后宫,怎会知晓这些远在漳州和夜梁的民间吃食?” 林锦颜脑海中浮现出那抹清冷愁闷的身影,心中疑惑更甚: “是啊,民间吃食向来入不得贵人的眼,自不会有人送这些进宫,玉妃娘娘曾经吃过,就说明她早年间可能去过漳州……难道,玉妃娘娘是漳州人士,所以在京都才寻不到她的踪迹?” 散布谣言 理清楚思绪,林锦颜叫来魏仲,让其派人去漳州暗查。 谨慎起见,林锦颜并未画玉妃的样貌,也没透漏玉妃的身份,只将玉妃的大致情形说出,并一再嘱咐,时间长些不打紧,万不可被人知晓。 魏仲应下,回禀办的差事: “依小姐的吩咐,将消息透给了国公府,赵进已经被薛忍寻到带走。那位派去彬州探查的人,也查到了我们放出的消息,如无意外,最迟后日消息便能传入宫中。” 林锦颜满意点头: “盯着些,不要出岔子,使臣在京都不会待太久。将这个消息透给国公府的人,做的隐秘些莫要暴露了身份。” “再有,国公府今日走了霉运,合该有点喜事冲喜,以晋王府的名义,将韫娘和孩子的事,告知秦宗衡。他废了身子,得知有后定然高兴,秦世子诸事缠身,怕是顾不上告诉他。” 魏仲领命退下,出门遇到洪九,两人颔首示意就算打了招呼。 洪九进屋,将怀中信封拿出,递给林锦颜: “刚查到的消息,戚家找人四下散布消息,说是少爷殿试,提前得老太爷告知策论题目,又得大将军以军功在陛下求情,早就是内定的榜首。消息还未散出去,安老板传消息,让我速告知小姐。” 林锦颜仔细看完信,不由赞叹冥夜阁在京都的势力。 信上记录十分详尽,戚家找的何人给了多少银两,包括那人的住址,是戚家哪个管事八杆子打不着的亲戚,以及戚老太爷早年间,单方面对林宴清的嫌隙,都写的清清楚楚。 林锦颜将手中的密信,和之前写下的吃食,交给白芷烧掉: “又是戚家,当真是讨嫌……” 洪九抬手擦了擦鼻尖: “咳,戚家傍晚过后,应该有得忙了,小姐不必生气。” 林锦颜眼带询问,见洪九避开视线卖起关子,想着傍晚将至也不再追问。思索片刻,看向白芷: “祖父和兄长可在府中?” 白芷:“在府里。老爷和少爷,这会儿应该在老太爷的书房。” 书房内,林宴清三人因将军府的谈话,正在谈论日后要如何谨言慎行,本显凝重的气氛,待听到林锦颜求见时,陡然一松。 见礼落座,林锦颜开门见山询问: “祖父和爹都瞧过哥哥的策论,哥哥能否高中榜首?” 林宴清眼神赞赏的看向林锦安: “安儿的策论,在我心中已是榜首之位,他考中何种名次已不重要。” 林锦颜将戚家散布的消息说出,末了又担心道: “要不是我曾经救助的百姓,意外得知此事心善相告,怕是谣言四起时,我们还不知是被何人中伤。届时,就算哥哥凭实力高中榜首,百姓受人挑唆,也觉哥哥名不符实。” “殿试判卷最少也需三日,若在此期间,这恶毒谣言惹得学子激愤,陛下也会因此败了对哥哥的眼缘,说不得还会保皇室声誉,撤掉哥哥的榜首,那哥哥得多冤啊。” 以彼之道 林宴清三人听完,皆是怒不可遏,怒骂戚家手段卑劣。 林锦安:“若才学上胜我,只会敬佩。如此行事,实属龌龊之极。真要败给这等鼠辈之流,心绪难平!” 从不讲人坏话的林思远,此刻也是面色艴然: “这戚家当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趁着三人火气正旺,林锦颜给三人续上热茶,不急不缓道: “此事还未传扬出去,此时追究并无实证,收银子散布谣言那人若咬死不认,戚家说不得还要反咬一口。颜儿倒是有个法子,但有些冒险,还请祖父和爹还有哥哥定夺。” ----------------- 傍晚时分,百姓还在私下里,热火朝天的小声议论着国公府的丑闻,另一则丑闻从一处客栈火速传播开来。 兵部尚书的嫡女赵华琼,与工部尚书之子肖思明,在客栈幽会被人撞见。 据说二人当时衣衫不整,因被撞破私情,二人还为此吵了起来,闹的不欢而散。 同一时间,另一则消息,也在泰安城的各处茶馆酒肆蔓延: 林太傅的孙子,得陛下青眼,早就是内定的榜首,参加殿试只是个形式,随便写写第一个交卷,陛下便赞不绝口。殿试在场的诸位大人观圣意,在判卷时难免会有所偏颇。 消息传出,不少信以为真的学子皆是义愤填膺,又听闻是因云熙公主瞧上了林锦安,在陛公。 ----------------- 不夜侯。 听得外面的消息,安知闲会心一笑: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直接牵连到那人,逼那人亲查……倒是不吃半点亏。” 怒气还未消的风潇然,坐在离安知闲最远的位置,瞥了眼眼含春光的蠢师弟,白眼都快翻到了后脑勺: “再夸也是要嫁旁人的,你还是想想要不要给她做姐夫吧?” 安知闲闻言兴致败了个彻底,气的直接不搭理风潇然: “安叔,吩咐下去帮着多传扬些,不要累及林府和将军府,尽可能涉及皇家。另外,将锦安去年赈灾的消息,也慢一步宣扬出去。” 无视风潇然阴阳怪气的嘀咕,安知闲问起旁的事: “漳州放到夜梁的消息,那人派去的人手可查到了?” 安南风:“已经查到了,约莫着这两日消息就能传进宫中。晋王隐秘派去漳州的人,也根据我们放出去的消息,盯上了高力穹。” 风潇然见两人说话不搭理自己,站起身拍了拍并无灰尘的衣摆: “安叔,既然你什么都能查到,想必姚太师的事,你也查到了,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 安南风:“姚太师?他不是在青云观吗?” 风潇然懒洋洋转过身,扫了二人一圈,慢条斯理的整理起衣衫并不开口。 安知闲神色无奈: “姚太师怎么了?” 风潇然一脸惊讶: “哟,冥王大人也有不知道的事呢?” 安南风怕两人吵架,忙上前笑眯眯的哄了一阵,给风潇然顺了毛,才问出话来: “康王去过青云观后,姚太师身边的砚书,找了些多年未见的故旧,在查韩家。” 出自屏南 安知闲闻言面色一凌,起身正欲去叫竹青,风潇然轻捋胸前发丝甩到肩后,淡然的语气中透着骄傲: “老皇帝虽加派了人手,但……有我天机门的人在其中混淆视听,老皇帝的人,查不到姚太师身上去。” 安知闲深知风潇然平时虽不着调,正事上却是极其牢靠,听闻此言,立马就放下担心。 安南风对风潇然拱手道谢,风潇然斜眼看向安知闲。 安知闲颔首:“谢了。” 风潇然从鼻子里发出冷哼,一副兄长训不成器弟弟的姿态: “心思多放些在正事上,要嫁旁人的女子,哪轮得着你担忧。” 说完背着手,大步流星的离开。 安南风目送人离开,转头看着安知闲欲言又止。 安知闲:“安叔,世事常事与愿违,我知晓分寸,您不必担心。再者,您应该清楚我的为人,我是何心意,只是我自个的事,断不会强求。” 安南风点点头,再不多说,去了前院忙活。 安知闲沉闷的垂眸,抚上腰间的玉佩,用手指摩挲着雕刻的纹路。 半晌,缓缓打开书柜暗格,看了看里面帕子和发簪,取下腰间的玉佩,放进暗格迟迟未曾松手。 脑海中闪过那张明艳的脸,心中那份不舍,让他鬼使神差的将玉佩拿出,重新系在了腰间。 ----------------- 秦国公府。 送走御医后,瞧着昏睡未醒的秦国公,想着那份踩碎国公府颜面的圣旨,秦宗良觉得不放心,让薛忍通知孟东,悄悄将吴神医请到国公府,为秦国公医治。 听得吴神医和御医的诊断结论一致,才算打消了疑心。 “国公爷是气急攻心,此时多睡并无坏处。虽危及不到性命,但或有中风的可能,待他醒来再登门诊治。” 秦宗良客气道谢,献上不菲的诊金,吴神医摆摆手并未收下: “世子不必客气,孟杰说,世子对他有恩,全当是为师者的谢意便好。” 秦宗良看向收拾药箱的孟杰,言语间更加亲近了两分,让薛忍送二人离开时,吴神医凑近薛忍闻了闻: “你从何处沾染了奇怪的药香味?” 薛忍抬起胳膊闻了闻,并没闻到什么味道,本欲发问,忽而想起找到秦知许时,那屋子里的香炉,忙将香炉找来,递给吴神医辨认。 吴神医捏了一撮香灰仔细分辨后,喃喃自语: “你身上正是这香,这香有催情之效,不过这用料……不像是普通制香者或医者调制,倒像是屏南的手法……” 薛忍将二人送走,回来时将外头的消息挨个回禀,末了又道: “孟杰悄悄跟我说,晋王府的府医,出自屏南制香圣手张家。” 秦宗良:“派人去查一查那个府医。兵部和工部都属秦王势力,秦王府今日给府里送了一份大礼,也该回敬一二,去将赵华琼和肖思明私相授受的消息,多传扬一些。” “另外,去查查林锦安的消息,是谁放出来的。把晋王曾去钦天监,给云熙和林锦安合八字的事也散出去。” 结成亲家 兵部尚书府和工部尚书府,从傍晚开始便鸡飞狗跳。 肖思明和赵华琼都坚称,是对方诓骗自己去的客栈,是对方在屋里下了催情药物。 赵华琼拿出收到的信,上面写的清清楚楚,是肖思明约自己出去相见。赵华琼本就对肖思明有意,他相邀自然欣然前往。 肖思明也拿出一封信,上面并未道明写信人是谁,但隐约透出来的消息,让他感觉认为是林锦颜,故而才会赴约。 两封信上都写明,顾忌闺誉,务必单独赴约,所以二人才会将随行下人都留在客栈外面。 肖思明先到的客栈,赵华琼突然收到心上人的信,心中虽欣喜,却仍有丝怀疑,本想带着侍女同行,但在客栈前瞧见肖思明的亲随,当即最后一点担心也没有了,整理了仪容就独自入内。 满心欢喜的来到门外,谁料推开门,肖思明看到她,不光笑意尽散还质问,她为何要诓骗。 赵华琼本以为肖思明是受了伤,心情不好,并未跟其计较,反倒心疼的打量起肖思明被纱巾盖住的脖颈,关心询问。 肖思明本就介意自己的伤,这会儿被人骗来追问,问的人还是在他昏睡期间,害他名声尽毁的赵华琼,更是气的破口大骂。 赵华琼刚开始还温言解释,是看不过林锦颜水性杨花,才会抱打不平。 听得肖思明言语间,对林锦颜维护,本就不是什么温良性子的赵华琼,也来了脾气,同肖思明争执了起来。 两人没吵两句,就觉气血上涌眼神迷离,待伙计推开门两人清醒过来时,已然抱在了一处…… 赵夫人认为:是肖思明落了残废,注定娶不了别家贵女,这才看中了对他有情意的傻女儿,用这下三滥的方式,逼迫她女儿嫁过去。 肖夫人却认为:是赵华琼贼心不死,想用清白攀污她宝贝儿子,逼儿子娶她过门。 两家互相要说法,却发现对方毫不讲理越理越乱,便一同来到秦王府,寻楚承烨主持公道。 烦不胜烦的楚承烨,恨不能将两家人暴打一顿板子消火: “事到如今,本王能主持什么公道?你们去听听外面都传成什么样了?说他们二人生米都做成了熟饭!” “早早你们就同本王商量过两人的亲事,说什么娶一个助力,嫁一个助力,用以更好的助本王成事。现在可倒好,他们二人滚到了一处,你们两家自己人倒是亲上加亲了!将名声败了个精光,哪有脸求本王主持公道!” 两家人被楚承烨骂得噤若寒蝉,如今传成这样,结亲才是上策。 楚承烨压下火气,许诺由皇家赐婚,保住两家颜面。 刚送走了人,贾玉就来求见: “肖探花和赵小姐的事,或许另有隐情。方才派人去查了那客栈,是秦国公府世子妃娘家弟媳的陪嫁铺子。” 楚承烨恼的掀翻了手边的吃食: “混账!宫内皇后给母妃下药,宫外国公府对我心腹下手!真当本王是软柿子!把吏部尚书私吞宫中物件的抖出来,让先前安排好的人,把证据送给陈御史,本王倒要看看,太子要如何脱罪!” 略施小计 初尘当铺。 风潇然脱了鞋懒散的窝在软榻上,一手拿着糕点,一手翻看着各路消息。 樊同贵端着酒菜进来,笑容谄媚: “少主,肖思明和赵华琼的亲事成了。还是少主高见,略施小计就让二人生了嫌隙还被迫成亲,婚后成了怨偶,日子定过的热闹。” “强行将二人凑到一起,倒也能成事,但他俩被人算计,说不得还会同仇敌忾。这种说不清的,才会把气撒在对方身上。” 风潇然看着面前的酒菜,俯身闻了闻香味,好看的眉毛轻挑,扔下糕点搓了搓手指,夹菜尝了一口,将密信放下,示意樊同贵倒酒。 樊同贵见风潇然对菜满意,笑意大了一丝,倒上酒继续拍马屁: “少主真是高瞻远瞩,属下望尘莫及。只是…此事牵连到了林小姐,要不要给您师弟说一声,毕竟您也知道……” 风潇然将酒咽下,抬脚就踹在了樊同贵肉乎的侧腰上: “说什么说,小爷又没写她的名,是那肖半哑自己误会的,关小爷屁事!” 樊同贵被踹的一个趔趄,趁机往远多退了几步: 你确实没提名字,可那些含含糊糊的话,就差说名字了,肖思明一看就知道是林锦颜啊。 “是是是,少主确实不曾提及林小姐。” 风潇然没好气的扣了扣桌子,示意樊同贵给他添酒: “就算小爷真写了她名字,那又如何?那小狐狸用人脸朝前,不用人脸朝后的,我那蠢师弟不知被她利用了多少回,我利用她一回又怎样?” 樊同贵小心翼翼上前添了酒,立到风潇然踹不到的范围,连连称是。 “信上内容,你需守口如瓶,尤其不得让冥夜阁的人知晓。” 樊同贵忙不迭的应下,心中腹诽: 嘴上如何横,还是怕师弟…… 晋王府。 楚承曜坐在饭桌前,听着钟毅一一回禀外面的消息。 得知找寻了半日的赵进,已经被薛忍抓走,国公府开始找寻韫娘母子的行踪,楚承曜撂下筷子,也没了用饭的兴致。 春娇虽死在薛忍手中,可春娇并不知韫娘的事,看来是赵进没顶住酷刑,背叛了自己。 揉了揉发胀的额头,楚承曜快速理清思绪: “去查,林锦安的谣言是何人放出的。虽是冲着林家去的,可牵连到我和云熙头上,说不得醉翁之意不在酒。” 钟毅应下,踌躇着开口,说赵进并不是背主之人,当中怕是有误会: “秦宗衡成亲当日,那女囚依照殿下的吩咐,抱着韫娘和秦宗衡的儿子上门,虽不知为何国公府放过了那孩子,可韫娘一介女流,如何能跑出了宅院,还手眼通天的找回了孩子?殿下当时不是也认为,是有人躲在暗处帮了韫娘吗?” 楚承曜缓缓抬眸: “此事确是蹊跷,韫娘找回孩子后,就雇了马车逃出城,找到人时马车已翻下山崖,如今死无对证查无可查。但国公府当日能将孩子送到慈恩堂,就说明并不知晓那孩子身份,今日赵进被抓,国公府就去查韫娘母子。钟毅,你不觉得太巧了些?” 皇后禁足 凤栖宫。 皇后一觉醒来,觉得头疼好了不少,刚被喜儿扶起来,就唤顺意。 喜儿磕巴了半晌,被皇后训斥,才说起娴贵妃被下药,陛下盛怒将顺意罚去了掖庭狱。 皇后深觉被娴贵妃设计,正恼怒时,听喜儿说皇帝此刻在娴贵妃宫中用膳,火气上涌的就要去面圣。 喜儿几番相劝不住,只能帮着更衣,又偷着吩咐宫女去东宫送信。 娴贵妃早就收到了贾玉递进来的消息,她本无意同皇后撕破脸,今日才会去凤栖宫解释。 她想维持体面,可国公府却得寸进尺,设计了楚承烨最得力的左膀右臂,她还如何能忍。 见着皇后,娴贵妃礼仪周全的行礼,皇后同皇帝见了礼视若无睹,自顾自的说起今日国公府遭人设计,凤栖宫也是遭人陷害,顺意谨守本分实在无辜。 欠身行礼的娴贵妃余光偷瞄皇帝,见其朝自己看来,立马露出恰到好处的委屈之色。 皇帝本就因秦宗良盗取薛家藏宝一事,迁怒皇后,自然不会给皇后好脸。开口打断皇后说话,将娴贵妃叫起。 皇后见此情形,更觉委屈憋闷,眼神如刀般刮过娴贵妃脸,语气也带上了情绪,没两句话便惹得皇帝扔了筷子,怒斥皇后无德善妒,容不下嫔妃。 以往,皇后从不会和皇帝冲突,可今日皇帝那份圣旨,着实让皇后寒了心,此刻听着皇帝话语中的偏袒指责,再也压不住满腔怨怼。 待太子收到消息,匆匆赶到时,皇后已经触怒了圣颜,被罚禁足凤栖宫三月,宫中事务暂由娴贵妃接管。 次日早朝。 弹劾国公府的官员一茬接着一茬,罪名安的一个比一个大,太子一党的官员,好一番唇枪舌战,用国公府被人设计的言论,刚将此事勉强压下。 陈御史便站出来,弹劾吏部尚书:私下倒卖宫中物件敛财。 孙子陈宵被打成残废,虽后来是用漠北人结案,可陈御史却依旧觉得国公府脱不了干系。 自然也就恨屋及乌连带着恨上了,与国公府同气连枝的太子,以及太子的左膀右臂。 在收到吏部尚书贪污的罪证后,毫不犹豫的上奏弹劾。 吏部尚书大呼冤枉,直言陈御史居心不良欲加之罪。 皇帝本就在暗查宫中之物外流,如今被陈御史挑破,顺势安排严查。 退朝后,收到漠北一应赔付进入天楚的消息,只剩一口气的格威从牢里提出来,洗刷干净换了身崭新的衣衫,送到行馆交给鲁桑。 瞧着“缩水”一半的心腹,鲁桑怒火中烧,险些咬碎了后槽牙,却也只能强自忍下。 听得郑诚回禀,漠北人气的够呛,皇帝只觉龙心甚悦,早朝上被吵出来的火气,都顺了不少。 刚悦片刻,得知坊间传闻,他帮着林锦安科考作弊,泰安城中的学子几乎人尽皆知,对他颇有微词,只因是天子,故而敢怒不敢言,都转道去骂林锦安。 声誉被如此败坏,皇帝恼的砸了一方好砚: “给朕查!是哪个混账恶意诽谤!” 谣言四起 听得外面的谣言中,谈及林锦安和小公主的婚事,林宴清一头雾水,叫来林锦安和林锦颜问话。 林锦颜乖巧纯良:“颜儿不知,许是太子或是秦王,为了中伤晋王,才借着谣言生事。” 林锦安:“孙儿也不知,孙儿同小公主从无往来,也没有攀龙附凤的心思。” 从书房出来,面色沉稳的兄妹两,忽而相视而笑: “胆子愈发大了,连哥哥都能豁出去。” “顺势而为罢了,这下哥哥更不用担心要去做驸马了,如无意外,小公主的亲事最近便能定下。” 泰安城内。 茶楼酒肆里,学子三五成群聚在一起,时而愤慨激昂,时而压低着声音,抨击殿试作假一事。 因牵连到天子,不敢明言只含糊带过,但骂起林锦安时,却是康概陈词。 将谣言信以为真者,将顾林两家抨击的体无完肤。 说什么,林锦安会投胎,祖父和外祖一文一武,随意在陛 顾家杀人如麻,用人命给子孙换前程。 又道,半归隐的姚太师不在朝堂,林太傅才成了清流文官之首,面上瞧着清正,实则道貌岸然,背地里却是这般包庇后辈。 自认聪慧者,认为是晋王想争位拉助力,想让妹妹嫁给林锦安,拉顾家入晋王阵营。 剩下半数人,不少都出自天启书院,深信林家坦荡,做不出这种徇私之事。与痛斥林家的学子,据理力争挨个解释。 痛骂林锦安的学子,大多都是榜上无名,又自视甚高的庸才。昨日谣言一出,立马为自己的平庸,找到最好的借口: 定是科考不公,否则,以我的才学,怎会榜上无名? 故而,面对为林家叫屈的学子,他们哪里肯听半丝解释,反倒污蔑为林家说话之人,都是被林家徇私庇佑,害怕林家被查,牵连到自身,所以才会帮林家说话。 深信林家的学子,受此污蔑哪里能忍,当下就和对方争辩,一时间吵得脸红脖子粗。 争吵中,怒气上涌动了手,一群人全都下场,打的群情激昂,还是店家怕惹出事来报了官,才让众人散开。 行馆内。 得知左应熊在谣言中煽风点火,撺掇着学子生事动手,本就着急回漠北的萧尘,更是吩咐使臣和亲随加快收拾行囊。 又催着行馆的礼部官员,给皇帝上奏,说是成王莫振辉的母妃病危,急回漠北侍疾。 戚家。 听得外面的消息,戚沐又惊又喜,喜的是谣言的效果,比他预想更好,惊的是谣言牵连到了天子,万一惹得天子大怒彻查,要是被查到蛛丝马迹,怕是要给家中惹祸。 想到此处,戚沐惊出一身冷汗,立刻吩咐心腹去找传播收银子谣言的人。 心腹找了半日,毫无踪迹,推断是那人也怕被查,吓得躲了出去。 戚沐心里七上八下,但找不到人也没了办法,只能期盼那人藏的严实,没人能找到他,从而找到戚家。 可见一斑 漠北的使臣,终于得了能回漠北的许可,带着仅剩一口气的格威,匆匆离开了泰安城。 不过一日的光景,该知道的,都在有意无意的引导中,查到了戚家身上。 因着兵部尚书赵仲敬的夫人,就是戚家人,而兵部又受秦王楚承烨管辖。 楚承曜便认为,戚家是受楚承烨指使,借着林锦安殿试牵连上他,还顺带让他被林家和顾家迁怒。 御书房。 不光楚承曜如此想,就连天子也是这般认为。 户部尚书韩清如,因政务求见,刚迈入殿内,便听到杯盏碎裂的声音,脚步顿了片刻,低着头小碎步屈身走到殿中,原本要行的常礼,也换成了跪地的大礼。 皇帝紧按着书案上的密信,闭着眼深呼出好几口浊气,才压住怒火,沉声将韩清如叫起。 韩清如起身后,小心看了眼天子脸色,语气关切: “陛下,是否政务繁重乏累?可要宣御医瞧瞧?” 皇帝摆摆手,抬手捏了捏鼻梁: “戚家,越来越不像样子!” 郑诚换了杯热茶,缓声将戚家造谣的事说出: “现如今谣言四起,倒把陛下架上了,无论何种名次,都会有学子质疑殿试作假。” 韩清如:“陛下看过林锦安的卷子,也大加夸赞,就说明他确有真才实学。既然谣言是因殿试而起,林锦安也经得起查证,何不将殿试的试卷誊抄下来,对外公示,公道自在人心。” 皇帝挪开手,眼神发亮: “确也是个法子。” 韩清如说完政务离开,皇帝眼神如刀的看向书案上两封密信。 一封写着,追查薛家藏宝的蛛丝马迹几个月,线索隐约指向彬州。 一封写着,在夜梁境内,发现了薛家丢失的宝藏。 能抢在金卫到前,偷走薛家宝藏,还有能力隐藏踪迹的,必定是位高权重消息灵通之人。 彬州,太守是柔妃兄长,驻军是平南将军岳建霖,会是谁呢? 能将东西通过层层关卡运到夜梁,和夜梁接壤的漳州最有可能。 漳州,驻军是娴贵妃兄长,镇西将军韩耀辉,同时也是他那二儿子楚承曜的封地。 楚承曜派人入住封地,不过短短几月,应该越不过盘踞漳州已久的韩家,悄无声息的将东西运到夜梁…… 故而,夜梁出现薛家丢失的宝藏,最有嫌疑的只能是韩家! 拥兵的将领冒险偷那么多银两,野心可见一斑。 皇帝将密信紧握成团: “想法子,让岳建霖和韩耀辉回京。” 郑诚恭敬应下,见皇帝端起茶杯,又轻声道: “方才探到的消息,追查刺杀林小姐的那批刺客来往的人,发现其中有一人是漠北探子。此次戚家放出的谣言,这个漠北探子借机生事,在其中煽风点火激发民愤。” 皇帝闻言端茶的手一顿,郑诚小心看了眼天子神色,继续道: “经查,戚家同这漠北探子并无关系。” 皇帝慢悠悠喝了茶,眸色发寒语调寻常: “若无关系,戚家怎敢往朕的身上泼脏水?” 聪慧之人 郑诚闻言便知:戚家,完了。 得知漠北的使臣,昨日离京后,日夜兼程的赶路,此时已经快出泰州。 皇帝吩咐郑诚,先将殿试所有试卷誊抄,待漠北使团抵达境州时,连同戚家勾结漠北探子一事,公之于众。 说完前朝,郑诚说起后宫消息: 皇后被禁足,传了几次话来要面圣。 处置了几个,传播小公主和屏南瑞王谣言的宫人,宫中的风言风语少了许多。 但瑞王陪妹妹进宫时,小公主和其单独说过话,据说是相谈甚欢,宫人私下又有悄悄议论。 小公主曾向林锦颜打听望舒宫的事,林锦颜谨遵吩咐,什么都未曾透露。小公主又私下里,找到宫里一个姓钱的老麽麽,打听玉妃娘娘。 皇帝起身踱步,推开面朝翠微宫方向的窗户,目光飘远: “一晃眼,云熙都要及笄了,也该定亲了。” —— 御花园内。 代皇后处理后宫事宜的娴贵妃,瞧着天色好,吩咐宫人,选了个离自个宫里不远,离凤栖宫也不远的亭子,将一应管事叫来挨个问话。 忙了半晌,听得心腹宫女耳语,皇后发了好大的脾气,凤栖宫里有两个宫女都挨了打。 娴贵妃望向亭外,成片怒发的芍药,随着微风轻摆花枝,看得她眉目舒展心情大好: 那个位置只有一个,成王败寇性命攸关。 如今局势不明,她本不欲同皇后正面冲突,可避无可避。既然撕破了脸,索性也就不必再去费心,假意维持体面。 挥手示意宫人都退下,娴贵妃懒洋洋开口: “钱麽麽可将话传给郑诚?” “回娘娘的话,已经传去了。只是不知,陛下会不会信,毕竟公主被引着去找钱麽麽,问的并不是望舒宫的事,陛下若是细查,怕是……” 娴贵妃收回目光,抬手抚上面前的账目: “陛下最是聪慧,聪慧之人遇事,总会比常人想的深些。尤其坐在那个位置上,想的只会更多。晋王若没有养在柔妃名下,陛下或许还会信,云熙只是好奇。可有晋王在,望舒宫又是陛下的软肋,陛下是断不会允许,被危险之人探查软肋,亲儿子也不成。” “奴婢想简单了,娘娘才是最聪慧的。答应钱麽麽出宫一事,可要过些日子再办?” 娴贵妃勾唇浅笑,眼神闪过冰冷: “不必再为此事担忧,陛下会办的。” —— 平阳侯府。 林锦颜收到帖子,耽搁了两日,带着白芷、洪九还有杜兴,坐着不起眼的马车,轻装简行的由侯府侧门入内。 不光平阳侯一家三口在,楚承平和前两日差点被设计的席家雄也在。 互相见礼落座后,冯斯年将下人挥退,让心腹守在门外。 席家雄朝杜兴行礼道谢,杜兴将人扶起,眸光不自在的扫了眼冯斯年,又迅速收回: “也是你我有缘,当日你便谢过,不必客气。” 言罢,杜兴瘸着腿上前两步,朝冯斯年抱拳致歉: “说起此事,草民深感愧疚,事发突然,未能及时发现屋内还有他人” 侯府试探 秦知许再如何,也是冯斯年的夫人,她出了这档子事,冯斯年自然也跟着丢脸。 杜兴说完,林锦颜起身,屈身行了一礼,对着几个致歉: 「听杜兴回府说了此事,深觉愧对世子和斯瑶,害侯府丢了颜面,也已训斥过杜兴粗心。收到斯瑶的帖子,本是立马就要来侯府解释的,可兄长深陷谣言,不少不明真相的人,聚在林府周围。」 「怕将人带到侯府,给侯府再惹风波,故而拖到今日才来。方才出门,也是让护卫先驾着我的马车将人引开,才得以甩掉尾随。」 冯斯瑶拉着林锦颜落座: 「这怎么怨得着你,给你下帖子,是想当面谢你。出事后,不少人盯着侯府看笑话,去你那,也是怕给你招来非议。」 冯斯年:「斯瑶说的对,林小姐万莫多想,事情都查清楚了,要不是杜兴遇到将人救走,情形只会更糟。」 说完,冯斯年客气的请杜兴落座,将查来的事告知二人。 林锦颜闻言,看向席家雄欲言又止,冯斯年见状解释: 「席卫尉是可信之人,林小姐放心。」 林锦颜:「殿下和世子是说,此事是晋王殿下所为?」 楚承平情绪稍显低迷: 「查来的消息,确实是二皇兄暗地谋划。往日里,二皇兄对我向来和善,想不到……」 平阳侯:「历朝历代为了大位,残害手足的例子屡见不鲜。故而,才有皇家无父子之说。你身在皇家,就算无心那个位置,也免不得要被波及。」 楚承平点头:「孙儿知道的,只是心里觉得不适罢了。」 平阳侯看向林锦颜: 「颜丫头,你可知道,前些日子你出城遇袭,其中有一波歹徒,是秦知许的人?」 林锦颜闻言顿住片刻,面色惊讶的扫过在座几人: 「这怎么可能呢?我同世子妃并无过节,和国公府也不曾交恶……难道是太子殿下?」 平阳侯紧盯林锦颜的神色,见其神色惊讶茫然确不知情,才收回眸光中的审视: 既然林锦颜不知道秦知许买凶,看来救下席家雄,当真属于意外,并非蓄谋。 冯斯年别扭的清了清嗓子,真实原因自然是不能说的,要是让屋内的人,知晓秦知许是吃飞醋,才买凶伤林锦颜,岂不是无端毁了林锦颜的闺誉。 「是何原因暂且不知,也是这两日无意中查到的,说出来只是让林小姐,对国公府和太子多加小心。」 密谈了近一个时辰,林锦颜带着平阳侯府准备的谢礼告辞。 临走前,楚承平将林锦颜叫去冯斯瑶的院子,磨蹭了半晌才开口: 「生在皇家,好多事都身不由己,我既享了皇权富贵,自然该担负起相应的责任,这些我都明白。可我的……婚事,不想这般被迫……我想娶我心悦的女子……」 冯斯瑶眼神飘向身侧的林锦颜,抿了抿唇压住笑意。 林锦颜:「殿下若真有了至高无上的权利,自然不会受人逼迫。」 道明心迹 楚承平见林锦颜没明白自己意思,急的恨不得抓耳挠腮,扫向一旁默默看戏的表妹: “斯瑶,你先出去,我有话要单独同林锦颜说。” 冯斯瑶抱着双臂神情玩味,一个“好”字拖的老长,临出门前冲林锦颜挑眉而笑,笑的林锦颜一脸莫名。 白芷和洪九退到了门外,林锦颜笑着开口: “殿下同我三位兄长都交情匪浅,和我也算是相熟,有话不妨直言。” “咳,你说你不嫁皇家,可又舍命助我成事……据我所知,你并未婚配……若我真能成事,你……” 虽然楚承平一番话说得磕磕绊绊,但林锦颜还是听明白了意思: “殿下,我以为方才在老侯爷面前,我已经说清楚了。无论殿下成不成事,臣女都不嫁皇室,我愿意助殿下,为的从来不是权势,只为保护顾林两家,以及天下百姓。殿下不必因此事为难,大可放心去迎娶喜欢的女子。” 得了确定答案,楚承平心稳当了不少: “我自是信你的。找你其实是因为其他事……咳,那个,我心悦的女子,你也认得,我也不知她对我是否有意,想请你帮我探探口风。” “我认得?不知是哪家千金?只要不是礼部王侍郎的千金,其他人我都愿意去帮殿下撮合。” 目送马车离开,冯斯瑶侧目看向楚承平: “表哥,你跟林锦颜都说开了?” 楚承平:“嗯,也不知道她会不会答应,太傅为人清正,怕是不愿意孙女嫁给皇室。” 冯斯瑶听得兴奋不已,跟林锦颜相熟以来,对其是愈发的喜欢,此刻得知林锦颜将要成为自己的嫂子,只觉高兴的紧: “表哥放心,我会帮着你劝的,林锦颜的品性,相信姑母定也会喜欢。” 楚承平:“嗯,嗯?” “至于太傅,你就更不用担心了,太傅和大将军对林锦颜都极其疼爱,只要林锦颜愿意嫁,他们定会同意的。” “打住,林锦颜愿意嫁谁与我何干?我喜欢的是她堂姐。” “啊??你给我找的表嫂是林婉蓉?” 马车上。 林锦颜回想着楚承平和堂姐以往的点滴,后知后觉的发现,楚承平对堂姐确实不一般,应该是因为堂姐的简单澄澈,入了齐王殿下的眼。 要是堂姐真成了齐王妃,对自己,对顾林两家,对楚承平,对往后都有益处。 可……堂姐那般单纯,真要嫁进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室,要如何自保…… 林府。 林锦颜从后门出府时,安知闲正打西门进林府。 林锦安跟随林思远,去探望为林家说话被打伤的学生,尚未回府。 林宴清本心有郁结,听到安知闲来了,人都精神了两分,吩咐林松备好茶点,将人请到庭院。 听安知闲说起,是因在不夜侯听到不少学子议论林家,心中担心故而登门问候。 林宴请本就拿安知闲当自家晚辈,对其无意隐瞒,告知了戚家所为。 只是事关亲孙女,到底没说原本谣言被林锦颜篡改过,只道让安知闲无需担心,过两日便可真相大白。 秉性纯良 林婉蓉陪着老太太礼完佛,伺候着老太太睡下,带着熬了半晌的梨汤,亲自给林宴清送来,到了院门口才得知,安知闲也在。 将梨汤拿给林松,正要退下,被林宴清瞧见叫了进来。 林婉蓉进来后,规矩的给二人见了礼。林宴清就开始仔细询问起她的日常。 例如:何时陪老太太礼佛,如何跟着林锦颜看账管家,多久去二房看望父母,如何照料老太太起居…… 林婉蓉虽不懂祖父突发兴致问起这些,但还是老老实实挨个回话。 安知闲知晓林宴清问这些,是给自己听的,垂眸端杯喝茶,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 问完话,林婉蓉规矩告退,林宴清语调欣慰的叹息: “这丫头虽身世坎坷了些,但秉性纯良,至真至孝,是难得的好孩子,也不知要便宜哪个有福气的。” 见林宴清说完,侧目撇了眼自己,安知闲笑的无奈,转而说起了其他事,不一会就哄的林宴清有了笑意。 林锦颜遣杜兴去了将军府,她带着白芷洪九回府后,本欲去给祖父祖母请安,听闻安知闲来了,老太太午睡未醒,径直回了颜玉轩。 刚换了衣衫,林宴清便让林松来请,说是要问学堂的事,林锦颜只得应下。 见礼落座,忽视掉时不时投来的那道炙热视线,林锦颜稳重乖巧的回话: “都准备好了,本来早就要开的,前些日子大哥突然失踪,又陆续出了不少事,就一直拖到了现在,如今外面的谣言尚未平息,且再等等吧。” 林宴清听到林锦昀,眸色染上担忧,笑意明显淡了两分。 安知闲接过话头:“方才听太傅说,林小姐的学堂,只收女学生?” “是。盖庄子的时候,原本内外各自盖了两个书房,好让男女分开,可盖好后才想到,到底从同一个门进出,怕给女学生招来无端诽议,故而只收女学生。” 安知闲笑如朗月: “如此也好。泰安城中全是男子读书的学堂和书院,林小姐这女子的学堂却是头一份,找的女夫子也都在京中颇负才名,想来学堂授课时,来求学者定会络绎不绝。” 说完又看向林宴清: “太傅家风清正,后辈人才辈出,林小姐闺阁千金,都想着教书育人,为百姓谋福祉,您可真是有福之人。若有用得上晚辈的地方,您只管吩咐,好让晚辈也蹭蹭您的福运。” 林宴清被哄的笑出声,指着安知闲笑骂: “你这臭小子也学的油嘴滑舌了。” 又聊了半晌,安知闲提出告辞,林锦颜起身相送。 扫了眼离自己五步开外的林锦颜,安知闲放慢步子,转头瞥了眼洪九。 洪九了然的缓步而行,堵着身后跟随的下人,同林锦颜和安知闲两人拉开距离。 “林小姐今日可见到了齐王殿下?” “安老板消息灵通。” 听出林锦颜语气中的疏离,安知闲落寞一瞬,转而又笑着开口: “小姐误会了,安某并不曾盯着小姐,之所以知晓小姐今日会和齐王见面,是因昨日安某见过齐王。” 长情之人 林锦颜脚步微顿,眸底弥漫出谨慎: “看来这京都中的大小事,都瞒不过安老板。” 安知闲:“我见齐王,并非为了探查小姐与其商讨了什么,只是劝齐王,遇到动心之人不易,当早些表明心迹。不知齐王殿下,可曾和小姐说明?” 林锦颜闻言,不由神色一怔,本以为安知闲探查自己是为正事,不想却是丝毫无关: “啊?” 难得见到林锦颜这般娇憨模样,安知闲嘴角止不住的上扬,怕林家下人看出端倪,强逼着自己移开目光抬头看天。 瞧着安知闲因阳光照射,更显灿烂的侧脸,林锦颜不自在的收回视线: “安老板早就知道齐王殿下的心思?” “知晓很久了。虽和齐王殿下身份千差万别,可殿下一直视安某为友,既是知己好友,知其对蓉小姐的心意,自然想帮他玉成。故而今日登门,一则来看望太傅,再则,是为见小姐说明此事。” 说话间,安知闲侧目,偷瞧了林锦颜一眼,又快速移开目光继续道: “女子选夫婿关乎一生,自该慎之又慎。齐王殿下心性纯良,交友只看品性不重门第,待人赤诚无功利之心,应是长情之人。这等品性的男儿,就算日后夫妻不睦,也不会为难妻子,没什么后顾之忧。” 林锦颜:“齐王殿下倒是找了一个极好的说客。” 安知闲笑开来:“安某来说这些,也不全因受了齐王之托,安某自己也想对小姐说这些。好些事,安某亲口来说,才能免了不必要的误会。” 林锦颜闻声侧目,正对上安知闲炙热明亮的眸子,忽而就懂了安知闲话中深意,忙错开视线,看向不远处的马车: “近来出府不便,就送安老板到此处了。” 安知闲语气温柔的,将声音压的更低了些: “劳烦小姐相送。其实安某和齐王殿下属于同一种人,小姐大可试着信我……” 见林锦颜避而不答,安知闲继续将话说完: “有什么需要查的事,或是需要人手,都可放心来找我,安某乐意效劳也保证牢靠。日头大,小姐留步,安某告辞。不夜侯新到了好茶,随时恭候。” 话毕,安知闲从容矜贵的行了礼,钻进马车离开。 直到出了林府的门,安知闲才将挺的笔直的腰背卸了劲,用汗湿的手抚上狂跳的心,长长呼气平缓心绪。 察觉到紧盯着自己的视线,安知闲抬眸,和偷瞄的凌五对视上,面色严肃的将手放下: “有事?” “主子,要是齐王今日没对林小姐道明心迹,您来这一趟,不就提前把事戳破了吗?” “我已经等了许久,是该说清楚了。就算他没说,我先说了他也只会谢我。” 凌五点头嘟囔道: “林小姐如今知晓齐王心意,应该就不会想嫁了,宋易也能放心了。” 安知闲不悦皱眉:“关宋易何事?” “宋易同林小姐交情匪浅,林小姐若是嫁不了皇室,宋易才能有机会啊。” 乱点鸳鸯 见安知闲一路都神色不悦,凌五虽摸不着头脑,却也不敢多问,回到不夜侯,避开人找到安南风询问。 安南风听完一脸的哭笑不得: “怨不得他们都说你不开窍,你难道瞧不出来主子对林小姐很是不同?怎敢当着主子的面,点林小姐和宋易的鸳鸯谱。” 凌五眨巴着眼睛,愣了好一阵,才咂摸过味来: “安叔,您是说……主子看上了林小姐??” “这么明显,大家伙都看出来了,你才知道?” 凌五一脸懊恼: “主子一向不显山不露水的,哪里能瞧得出来……” 看着面前的傻孩子,安南风无奈摇头,拍了拍凌五肩膀宽慰: “主子胸怀宽广,不会同你计较的。只是这种往主子心里扎刀子的话,说一次便罢了,日后万不可再提及。” 凌五闻言,都想咬了自己的舌头: “我这是说的第二次了……年节时,我也同主子说过……安叔,我去把凌久换回来,最近都不在主子面前添堵了,您帮我给主子说说好话。” 安南风哽住: “你可真是……行了行了,去吧,别光干正事,也学点旁的东西。” 忙完茶楼的事,安南风端着吃食来寻安知闲。 没聊两句,就听安知闲询问宋易的动向。 安南风忍住笑意,回话间,话里话外将宋易损了一通,听得安知闲郁结的心活泛了不少,忽觉不对劲,对上安南风带笑的眸子,瞬间明白过来: “凌五呢?” 安南风眼神微闪:“他去领罚了。” “为何受罚?谁罚他了?” “凌五自觉在主子面前说错了话,自个说要去领罚。” 安知闲闻言,忙起身要去叫竹青阻止凌五,不待他叫出口,就被安南风拉住: “是我摸不准该不该罚他,试试您的意思。” “您啊,真是属人参的,越老越精。他只是愚直了些,又不曾做错事,何需挨罚。” 安南风一阵插科打诨,安知闲也没了深想情爱的心思,无奈的重新坐回,说起正事: “格威没出泰州就死了,依照那人记仇的性子,挨了漠北人的骂,一个格威怕是消不了他的火气。年前刚平定战事,不能因此事再起事端。” 安南风收起笑脸: “凌衣已经听您的吩咐,暗中带人跟去护着,危及性命才出手,确保鲁桑一行人能活着回到漠北。” “鲁桑性情毒辣睚眦必报,对顾家恨的咬牙切齿,奕辰大婚后,洲兄就要去北境,盯紧些,莫让鲁桑钻了空子。” 颜玉轩。 林锦颜盯着面前的账簿,半晌也不曾翻动一页。 回想起安知闲临走前的话,林锦颜那颗本已沉寂的心,又有苏醒之状。 明白安知闲今日来,是借着撮和齐王和堂姐的由头,告知自己误会了他和堂姐,也再次隐晦又直白的表明了心迹。 想着他说让自己信他,心中那份悸动就开始复苏,或许是前世他帮过顾家和林家,自己对他天然就信上两分。 也或许……是因为自己本就信他这个人…… 策论示众 卯时三刻,天还未亮。 礼部放榜的外墙上,护城军将一卷卷绣出来的策论,挨个整齐的排列挂好。 又在最左侧,贴上字迹更大的告示,大概其意是 科考是为朝堂选拔栋梁,关乎国本,容不得丝毫弄虚作假。听闻有学子质疑殿试不公,陛下清正坦荡,召集百名绣娘,日夜加急将所有殿试的策论,全部依照笔迹和内容绣出来示众,由天下人来评判。 天大亮时,听闻消息的学子,和凑热闹百姓们蜂拥而至赶来,里三层外三层围的是水泄不通,要不是带刀的护城军守在墙下,说不得早就发生了骚乱。 林锦安的策论,紧挨着告示,学子和百姓看完告示,自然第一个就能瞧见。有珠玉在前,其他的怎么看,都觉得差点意思。 林锦安去年跟随襄王去赈灾一事,寻常学子和普通百姓并不知情。 这两日都在私下听到了传闻:林锦安赈灾期间,隐姓埋名与灾民同吃同住,还把自个的吃食分给饿肚子的灾民。 当时听到,不少人都觉得,是林家放出的消息,用来挽回名声,对此还嗤之以鼻。 此刻瞧见林锦安的策论,才知若不是亲身经历,哪能写得出如此务实,处处为百姓所想的策论来,当下就信大半。 护城军带兵的小将,名叫袁常,多年前林锦颜和家人,在城门口施粥赈灾时,便是他跟随相护。 后来,林锦颜盖庄子安置灾民,还请夫子教灾民识字,袁常也都知晓。因此,早就对顾林两家心生敬仰。 这几日泰安城中,对林家不利的谣言甚嚣尘上,他有心阻止却杯水车薪。正心焦时,护城军收到皇命,他听闻后,便求着金卫将差事领了过来。 此刻,见大半学子都将策论逐个看完,袁常冷着脸跨步上前立在当中,握着刀把儿,透着两分杀伐之气,扫视着众人,抬手示意人群禁声,中气十足的开口: “近日京中谣言四起,甚至牵连到陛下,金将军察觉不妥,令我等仔细秘查,发现有漠北细作在其中挑唆,意在借着殿试作假的由头,污蔑门生众多的林太傅,挑起天下学子对陛下不满,好让天楚文坛震动,促使天楚内乱。” “陛下说了,科考关乎国本,只论才能不论家世。之所以今日才将策论示众,一是为暗查细作,二是等绣娘赶工。昨夜已将细作擒获,此时正在严审涉事人等,陛下已经明示,凡是同漠北细作狼狈为奸乱我天楚者,绝不姑息!” 不远处的布庄里,顾睿洲和林锦颜还有林锦安,坐在二楼的雅间,透过半开的窗子,品茗瞧热闹。 林锦安:“此人倒是机灵,处处以陛下开头,将林府摘的干净,几句话便将事情道明,让人不敢多言。” 顾睿洲:“他叫袁常,盛安十九年你们给灾民施粥,他可是一直跟在你们身后护着,对顾林两家都极为推崇,要不然金卫将军,也不会将这个差事派给他。” 林锦颜笑道:“看来,大表哥又欠了金将军一个人情。” 被逼自缢 说话间,魏仲匆匆赶来,扫了眼顾睿洲和林锦安,欲言又止的看向林锦颜。 「大表哥和哥哥都是口风严谨的,但说无妨。」 得了准话,魏仲再不迟疑: 「国公府三小姐秦知许,身披血书写的冤字,吊死在秦王府后门,天亮才被人发现,国公府的人已经赶去了秦王府,这会正在同秦王府争执。」 三人闻言,面色皆是一怔,转而开始沉思。 林锦安:「瞧着也不像是个会自缢的性子……但这几日京中,国公府的丑闻已经是人尽皆知,也保不齐会想不开。」 顾睿洲:「昨日杜兴来府里,说了前因后果,此事是晋王暗中所为。国公府党羽众多,不可能查不出实情,她为何会去秦王府?」 林锦安:「晋王?」 顾睿洲给不知情的林锦安,阐述了始末,听得林锦安惊讶不已: 「晋王竟然是这种人?我还以为他温和谦逊,是个君子,之前还同他约好,殿试后一同出城赛马呢。」 顾睿洲:「他确实极善于伪装,多年藏的毫无破绽,野心定然不会小,你日后需多加防备才是。」 林锦安面色发沉的点头应下。见两位兄长对晋王都有了提防,林锦颜眸色闪过满意: 「近几日,泰安城中的议论最多的无非三件事,国公府的丑闻,赵华琼和肖思明的丑闻,以及哥哥殿试作弊的谣言。」 「哥哥的事,在学子中议论最多。可寻常百姓,不懂学术之事,更爱议论风月丑闻,尤其是国公府这种骇人听闻的风月。」 「此番国公府已然沦为京都笑柄,朝堂上也受尽了弹劾,据说还牵连到皇后娘娘。本已是个死局,可今日之后,这局便算是破了。」 林锦安惊道:「颜儿,你是说,秦知许之所以不去晋王府,而去了秦王府自缢,是为了给国公府破局?」 顾睿洲思索着开口:「百姓和寻常门第,并不知其中真相,只知是秦王妃带人抓的女干,说出晋王也没什么人会信。秦知许自缢在秦王府以死鸣冤,百姓自会认为,是秦王府设计陷害,将人活活逼死,国公府也就从笑柄,变成了受尽委屈的苦主……」 林锦安起身踱步: 「故而,秦知许明知是被晋王所害,但为了给国公府破局,依旧选了更容易被众人相信…是幕后真凶的秦王府……」 林锦颜看向窗外熙熙攘攘的人群,自语般开口: 「听闻秦知许出事当日,就被秦世子关了起来,她是如何知晓,今日会张贴策论,半数人都会聚到此地,从而避开人群,顺利吊死在秦王府。」 顾睿洲和林锦安,眸色俱是一震,同时看向外面有增无减的人群: 秦知许出了这种事,还被陛下亲口下旨和离,哪里还有心情去关注同自己无关的策论? 除非…是旁人故意告诉她的。 更或者…她根本就并非是自缢…… 良久,顾睿洲才神色复杂的开口: 「国公府……如此行事,长久不了。」 百口莫辩 秦王府后门处。 毫无生息的秦知许,素面朝天发髻散乱的,躺在冰冷的石板上,写着血红“冤”字的白布,盖住了她大半的身躯,露出的右手上,食指指尖皮肉外翻,凝结着厚厚的血痂。 秦母突闻噩耗,匆匆赶来,见此惨状抱着秦知许,生生痛哭的晕了过去。秦宗良眼睛绯红,吩咐下人将母亲送回救治。 秦王受此污蔑,怒的不顾贾玉阻拦,赶来后门处,同秦宗良争辩,控诉其拿亲妹性命栽赃陷害。 秦宗良同其据理力争了一番,气的秦王几乎要破口大骂,被贾玉和孙坚强行拉进府。 “我就这一个妹妹,生前已让她受尽了冤屈,断不会让她死后还受此污蔑!纵然豁出性命,我也要还妹妹一个清白!” 秦宗良言罢,看向地上的秦知许,踉跄着步子,推开搀扶自己的薛忍,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半跪着将秦知许揽在怀中,声音悲凄: “哥哥带你回家……” 秦宗良用尽了气力,小心抱起秦知许,拒绝薛忍帮手,一步步朝着国公府前行。 围观的百姓,见此情形都不由动容,自发的给秦宗良让出一条路来。 没走多远,秦宗良踉跄着身子摇晃了两下,双腿发软的倒了下去,薛忍眼疾手快的将人扶住,和下人手忙脚乱的将人搬进马车,又将秦知许搬进另一辆马车: “送三小姐……回府!” 百姓小声议论:“听闻秦国公和秦国舅都接连病倒了,瞧秦世子的面色,怕是这几日都在侍疾,妹妹又突然死了,不垮才怪呢。” “要说这…陷害秦小姐的人,真是缺德,将好好的人活活给逼死。” 瞧着近在眼前的秦王府,围观百姓虽不敢点名,但也压低了声音为国公府叫屈。 “谁说不是呢,你瞧见秦小姐的手没?那一瞧就是自个弄破手指写的血书,要不是被冤的很了,哪里能连命都不要了。” “这国公府还是皇后娘家呢,说冤枉就冤枉了,到底是天家人。” ----------------- 贾玉吩咐下人关上府门,将一众斥责的眼光和议论,关在门外。 见楚承烨将凉亭的石凳一脚踹翻,仍觉怒气难消。贾玉硬着头皮上前相劝,反倒劝得楚承烨将其踹飞,生吐出一口血来。 楚承烨见状,怔住一瞬:自己好像没用那么大的力气…… 不待他多想,孙坚忙上前将孱弱的贾玉扶起。 贾玉借着孙坚的力道站稳,边咳嗽边苦口婆心相劝: “殿下咳咳…秦宗良就是为了激怒您,好让您百口莫辩,您千万不可上当咳咳咳……” 孙坚头回在心中,对主子生出不满: “殿下还是先让府医给贾师爷治伤吧,贾师爷一心为殿下,您不该如此对他……” 楚承烨自知理亏,听到孙坚的话,也没有计较,摆手让孙坚带人去治伤。 刚被扶出院子,贾玉紧握孙坚的手臂: “孙兄,殿下最为重要,下人带我去即可,你速速回去看住殿下,万不可让殿下意气用事。” 几番争执,孙坚拗不过,将贾玉送到府医院门口,才匆匆离去。 自缢内情 孙坚走后,贾玉扫视周围,见四下无人,悄悄从袖中的药瓶中倒出一粒药吞服,不过片刻面色更惨白了两分,缓步入内敲响了府医的门。 经府医诊治,伤及内腑,虽不严重却也马虎不得,需卧床静养。 ----------------- 秦国公府。 跟随秦宗良出门前,薛忍就吩咐院中下人备好热水。 待将秦知许带回后,秦宗良再不复人前悲痛神情,径直的回了自己院子沐浴更衣。 去瞧过秦国公和父母后,吩咐管家去秦知许的院子布置灵堂。又传话给世子妃和儿子,不得去秦知许的院子,以免沾染了晦气。 见薛忍端着热水帕子和剃刀进来,秦宗良摸了摸下巴上的胡茬,强忍下不耐: “这两日不用剃,把我方才穿过的衣衫鞋袜都烧掉。外面的传言是何情形?” 薛忍放下盆,恭敬回话: “确如主子所想,口风已经在变了,不少百姓都开始为国公府叫屈。” “秦王府的事,你确定做的干净,没人瞧见?” 薛忍回想起几个时辰前,也就是在此处,秦宗良叫来秦知许,说去秦王府假意寻死闹上一闹,若能洗干净骂名,或许有重回平阳侯府之日。 几近崩溃的秦知许,听闻此言,如溺水者抓住了救命稻草,不待秦宗良多劝,就连连应下。接过薛忍递来的短刃,犹豫不决了半晌,迟迟不敢下刀。 秦宗良见状,慢悠悠来了一句: “这点苦都吃不得,就呆在你院子做一辈子的弃妇也罢,府里也不缺你一口吃食,回去吧。” 秦知许已经被关了几天,实在不想往后余生都是那种暗无天日的日子,咬着牙狠心划破手指,在白布上写出冤字。 天还未亮,秦知许一路避开人,带着白绫、血书还有凳子,直奔秦王府后门。 想起秦知许临死前眼中的不可置信,薛忍压下心中不适恭敬回话: “三小姐听您吩咐,自个去的秦王府,也是自个挂上去的,属下跟在暗中,只是帮着搭上白绫拿开了凳子,后门外没有守卫,加之天色尚暗,并无人看见。” 秦宗良靠着椅背,神情带着两分乏累的懒散: “嗯,让管家派人去几家大药铺,去买昂贵又难得的救命药材。可还有旁的事?” “陛下派去清查孙尚书的人,今晨已经进了尚书府。是否要做些什么?” 秦宗良:“吏部掌管官员升迁任免,要是至清至刚,不知要得罪多少人,陛下也深知其中道理,故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此番御史台弹劾,陛下才不得不查。孙尚书为太子马首是瞻,只要陛下没有换储的打算,就算查到了什么,也只会小惩大戒,无需多做什么。” ----------------- 皇宫。 消息自郑诚嘴里,传进皇帝的耳朵: “薛忍武艺高强,隐卫没敢跟的太近,没看到经过。只瞧见薛忍暗中跟随秦三小姐,一同去的秦王府。薛忍离开后,隐卫去查探时,秦三小姐已经没了气息。” 皇帝声音冷硬发沉:“国公府这竖子,果真歹毒。只是如今这局势,却也不好拆穿他,给他攒着吧。” 戚家下狱 告示张贴出来不到两个时辰,禁卫军就围了戚家,带队的头领强行踹开戚家的大门,大声威慑: “我等奉陛下之命,缉拿勾结漠北,扰乱天楚的乱臣贼子,尔等胆敢抵抗,格杀勿论!” 一炷香的功夫,戚家所有男丁,皆被禁卫军押着下了大狱,女眷全部幽禁府中等待发落。 程岂带着亲随,混在围观的百姓中,看着曾经风光无限的世家,转瞬便沦为阶下囚,深有唇亡齿寒的沉重恐慌感。 挤出人群,心事重重的程岂再次回头,看了看被重兵围住的戚家,吩咐亲随道: “去找安北将军传话,说我想求见。” ----------------- 皇宫。 郑诚传天子的口谕,解了皇后禁足。郑诚还未离开,皇后按照天子的意思,宣了瑞王兄妹入宫,又派人奉她的之命,去掖庭狱看望顺意。 派去的人,没多久抹着眼泪回来,说是顺意被打的皮开肉绽,用的药根本不管用,伤口已然化脓,顺意此时高烧不止,人都是迷糊的,叫都叫不答应。 娴贵妃听了各路消息,恼怒起身踱步,平息心绪。 国公府用秦知许的命做局,将一盆脏水泼在她儿子头上,用来给皇后和国公府破局,当真是好手段! 娴贵妃眸色阴沉: “国公府如此厚待,也该回敬一二。掖庭狱的事,做的可干净?” “贵妃娘娘放心,做的悄无声息,参了东西的药粉,只给顺意用了一日,现在根本查不到痕迹。” “备份厚礼,送去王府给贾师爷,再代本宫说上几句暖心之言。此人有才对烨儿又忠心,不可让其寒了心。将腰牌给他一个,日后他可单独向本宫传消息。” ----------------- 仙肴楼。 收到程岂求见的消息,顾睿洲兄妹三人瞧完了热闹,正在回林府的路上。 顾睿洲本欲让林锦颜兄妹两先回去,想到查来的程家消息,又改了主意,询问兄妹两是否要一同前去。 见林锦安并不反对,林锦颜提出去仙肴楼碰面,自己的铺子人手都是放心的。 程岂来前,听顾睿洲约到仙肴楼相见,特意查了铺子,得知是顾家小姐的陪嫁,给至交好友传信,让其遣人到程府,约自己到仙肴楼小聚。 待程岂到时,报了名讳,伙计领着他上了二楼。 无人处伙计同程岂低语了一句,程岂顺着所听侧目,瞧见一间紧闭的房门口,立着两个姿挺拔眼神锐利的护卫,程岂同两人对视一瞬,不着痕迹的错开目光,跟随伙计到好友等候的雅间。 待小二掩门退下,等候半晌的好友笑着询问: “这是卖的什么关子?还要我派人上门邀你出来。” 程岂上前给好友斟上酒: “有劳郑兄跑这一趟,温兄先慢饮,我出去办点私密之事,稍后回来给郑兄赔罪。” 姓郑的男子,拿起酒杯调笑道: “莫不是惹了什么桃花?” 程岂失笑:“知我者,郑兄也。” 退出屋子关好房门,程岂示意亲随守在门口,打量无人瞧见,迈步走向两个护卫。 不待他开口,两个护卫对其颔首示意,径直推开了身后房门。 私下会面 程岂抬步进了屋,听到身后的关门声,透过屏风瞧见屋内隐约透出来的,不止一人的人影,脚步迟疑一瞬,才迈步入内。 瞧见林锦颜兄妹,神色只微微一顿,丝毫不显惊讶,从容入内和几人见了礼。 听得顾睿洲介绍,程岂面色郑重了几分,冲林锦颜抱拳: “上次堂妹险些害了林小姐,虽已将其从族谱除名赶出程家,但程家管教不严,累林小姐受惊,程某代程家向小姐致歉。” 顾睿洲将欲行礼的程岂扶住: “我带妹妹来,可不是让程少主致歉的,程家秉公处置并未徇私,这件事就不要再提了。” 见林锦颜和林锦安也直言不怪,程岂才寒暄落座。 期间听程岂只是闲谈,顾睿洲主动打消其顾虑: “我这对双生子的手足,虽是姓林,但顾家上下,皆以自家孩儿待之。顾家知晓什么,他们也都知晓。他们两个聪慧可靠,程少主有话,可放心明言。” 程岂眸色闪过讶然: 顾家居然把如此隐秘之事,都能告知这对兄妹…… 思虑至此,程岂看向林锦颜二人,笑意更加和善: “早就听闻顾老将军,对林家两个孙辈疼爱非常,今日看来所言非虚。” 顾睿洲:“奕辰再过几日就要大婚,用不了多久,我和父亲就要去镇守北境,我不在京都,程少主若有事,不好找顾家,可直接找他们二人。” 程岂心底讶然更甚,对林锦颜兄妹俩愈发好奇重视。 听顾睿洲说完话,林锦安老成和善的开口: “程少主,方才听伙计说起才得知,您和郑阁老的长孙是至交好友?” 程岂:“是。程家和郑家同为世家,早年间两家互通婚嫁,关系密不可分。我同向恒,年岁相仿性格投缘,是多年知己。” 林锦颜坐在两个兄长中间,刚好同程岂面对面。自打程岂进来,便不露痕迹的仔细打量 “我曾在国公府,瞧见郑少爷和太子殿下,以及秦世子相谈甚欢。程少主既和郑少爷相交莫逆,为何没让郑少爷去找太子殿下?毕竟,太子殿下可是储君。” 程岂收敛笑意垂眸: “就因是知己好友,才不想他牵连过深。他…也有他的难处。程家是我的责任,不该因他是我至交,就要替我承担,那并非知己所为。故而,我同将军所言,不曾告知于他,我来见将军,也并未同他提及。” “至于太子殿下我信不过。或者说,除了祖父和父亲常提及的先皇,皇家人我都信不过。整个泰安城,能帮的上我程家,也值得信的,我最先想到的便是顾家。” “今日本不该找将军,可瞧见戚家下狱,心头止不住发慌,才想来见将军,问问上次提议,何时能有答复。现在想想确属为难了将军,还望将军勿怪。” 顾睿洲近来派出不少可靠的心腹,细查程家。得到的消息,都表明程家可以相信。 想起程岂来前,林锦颜所言,顾睿洲应道: “程少主心系全族,只有敬佩谈何怪罪?奕辰大婚后,定给程少主确切答复。” 打探程家 程岂到仙肴楼,约莫半个时辰,林锦颜三人打前门坐着马车回府。 又过了半个来时辰,程岂和郑向恒各自上了马车离开。 郑向恒坐进马车,亲随便回禀:瞧见顾睿洲带着弟弟妹妹,半个时辰前刚离开。 郑向恒眸色闪动,已然明了程岂今日这一出,是为了私下见顾睿洲。 幸好,察觉到程岂反常之举,他并没有带亲随入内。 不动声色的拿起书: “那铺子早年本就是顾家产业,他们来此吃饭,有何稀奇?时辰尚早,去不夜侯吧。” 回府半途,林锦颜说起想带林锦安巡视铺子,让顾睿洲先行回了将军府。 绕了一小段,马车在初尘当铺前停下,白芷独自下车入内。 林锦安掀开车帘瞧了眼: “颜儿,这铺子不是咱家的,为何来这?” 林锦颜笑答: “想给二表哥,寻个特别的礼物,听闻这家当铺能找到,让白芷去问问。” 听闻白芷到了,樊同贵肉乎乎的脸上,堆满了和善的笑意,亲自端了热茶来,热情邀请白芷入坐。 “多谢樊掌柜,坐就不必了。小姐遣我来,是想问问前几日托天机门探查的事,可查到了消息?” 樊同贵余光往隔壁屋子转动一瞬,笑眯眯道: “正在查,有了消息自会告知。” 白芷:“事情已托付多日,居然还未查清?” “林小姐要查的事年代久远,又有好些细枝末节,自然要多费些时间。” 见白芷盯着自己不说话,手还慢悠悠搭上了袖口,樊同贵忍着拔腿就跑的冲动,笑意都开始发僵。 半晌,白芷收回手,再不多问屈身行礼离开。 待人走后,樊同贵身子不由发虚,想扶下桌子,又快速收回手: 天杀的,这丫头片子刚才定然是想要下毒…… 瞧见风潇然进来预备落座,忙出声制止: “少主,千万别碰这跟前的东西!您先出去,我叫伙计把这清扫一遍您再进来。那小姑奶奶下毒出神入化,指不定就像几年前的镯子一样,留下了什么东西。” “哪那么邪乎……” 风潇然闻言,就想起几年前,在此处碰了镯子,那种痒入骨髓的感觉,虽嘴里嘟囔,可身子还是实诚的挪开。 带着樊同贵回到隔壁屋子,还不忘先洗了个手。 “少主,林小姐让查程家的消息,可是付了足够的银两,一直压着不说,传出去坏的可是天机门的声誉,毕竟那可不是寻常的闺阁小姐。” 风潇然翘着腿,不以为意: “只不过拖沓几天,让那小狐狸着急数日罢了,又不是真的不告诉她,能坏什么名声。不过,程家刚找上顾家,那小狐狸便花银子来查程家底细,怕是有意与程家结盟…黑心丫头野心倒是不小。” 樊同贵:“齐王殿下瞧上的,是林小姐的堂姐,林小姐应该不会与姐妹共侍一夫,或许她真无当国母之意呢。” 风潇然不耐烦的挥手赶人: “你又不是她肚里的蛔虫,怎知她所想?同你说话越说越气,还是话少的陈遥好。” 回京途中 樊同贵瞧风潇然的面色,就知他只是提起林锦颜不悦,并非真的生自个儿气,当下笑眯眯的转了话茬: “陈遥扮作少主模样,在江湖上兴风作…” 察觉到风潇然危险的斜视,樊同贵及时改口: “替少主吸引视线,前几日在湘州,陈遥遇到万源宗那位白衣笑面佛,跟其交了手。陈遥用了八成功力,同笑面佛打了个平分秋色。” 风潇然思索开口: “几年前,咱们冥王大人也同那笑面佛交过手,虽都有留手,但也未曾分出胜负。陈遥也是如此……看来,这厮功夫功夫着实不赖,改日无聊了会会他。诶?算算日子,他应该要回京了吧?” “少主英明,笑面佛前两日便已动身,算算日子,最快今日便能入城。” 城郊官道。 随着天气日渐暖和,官道上的茶水摊子也支了起来。 八个护卫,将两辆马车围在中间行进,面色严肃的审视着一切生人,和两边茂密的山林。 瞧见不远处的茶水摊,领头的护卫纵马靠近马车,低声询问,得了答复恭敬应下,令护卫在宽阔处停下。 又派护卫买了壶滚烫的开水,他自个则是拿过车夫身旁的凳子,掀开车帘,扶着车内睡眼惺忪的贵公子下了马车。 随行护卫取出马车中自带的茶叶和杯盏,用开水冲泡好,递给贵公子。 贵公子活动着坐的发僵的腰身,接过热茶,打量四周: “郭皓,这是快到泰安城了吧?” “是。再有一个时辰,便可回王府了。郡主还不知您今日回来,瞧见您定高兴的紧。” 提到妹妹,贵公子略带疲乏的脸上,泛出笑意,上前掀开后面马车的车帘,看了看里面的东西完好无损,才算放下了心: “没多远的路程了,都小心些,不许磕了碰了,这东西是给妍凌的大婚礼物,可金贵难寻。一转眼,妍凌都要嫁人了……还有点舍不得。” 一行人歇息了一盏茶的时间,动身朝着泰安城的方向继续前行。 密林里,衣衫褴褛的男子,拄着拐杖三步一摔两步一趔趄的翻山林,终于手脚并用的爬到了平缓处,男子气喘吁吁的四下张望。 瞧见开脸上遮挡视线的乱发,眯着眼睛仔细辨认,认出马车上面是襄王府的徽印,男子激动的大喊: “王爷,王爷……襄王爷!” 干哑的嗓音,都未传出密林,护卫并未听见。 瞧见马车丝毫未曾停顿的走远,男子顾不得乏累,连滚带爬的溜下山坡去追赶,可追到了官道上,马车早就没了影子。 男子一瘸一拐的奔跑,没跑出多远就晕倒在路边。 密林的树梢上,一个清瘦的身形,盘腿坐着啃苹果,眼睛一直盯着男子。瞧见男子突然趴在路上一动不动,三下两除二啃干净苹果,嘟囔道: “觉真大。” 飞身下树,来到男子身边,抬脚踢了踢男子叹气: “真是麻烦。” 登门致歉 林府。 林锦颜带着林锦安,巡视了几家铺子回府,远远就瞧见府门口挤满了人,隐隐有越聚越多的架势。 林锦颜放下车帘,吩咐魏仲绕开正门,从侧门先进府,打探发生了何事。 进了西苑刚停好马车,林顺便迎了上来,不待二人询问,林顺就回禀府里情形: 今晨告示和殿试策论示众,随后戚家被查,审出来的口供,确认殿试谣言确受漠北人指使。 戚家之所以参与其中,是因戚家的戚沐殿试时,听到了陛下夸奖林锦安的策论,担心被林锦安拔得头筹,故而泼林锦安的脏水,想要害其背负骂名,无缘殿试名次。 陛下看过戚家和漠北密探的供词后震怒,,一面传信给漠北使臣途径的驻军围堵,一面派了二百精兵急行军去追,明言绝不放过扰乱天楚的贼人。 前几日信了谣言,大骂林家的学子,知晓自己被人挑唆,成了污蔑林家的帮凶,惭愧不已。这才来到林家,想要当面致歉。 林顺脸上是乌云散去的明媚笑意: “老太爷方才将领头的两个学子请了进来,正在前厅说话。已经给天启书院传了信,老爷正在回府路上。听闻,信了谣言骂得最凶,还动手打人的那十来个学子,都收了漠北的银子,已经被护城军抓走。少爷身上的污名,得以洗刷干净了。” 林锦颜虽不意外,但也真心为兄长高兴: “哥哥,此事你是苦主,想如何做都随你。” 林锦安强压勾起的唇角,老神在在的背着手: “直木先伐,全璧受疑,真乃高处不胜寒。众学子虽悟以往之不谏,但能登门致歉,也算知来者尚可追,及时醒悟,不如饶他们一回,却也不能轻饶,以免再犯,其中分寸高深莫测,需得好生斟酌。” 说到最后,林锦安昂着头假意捋须,逗得林锦颜忍俊不禁,行礼配合道: “林夫子高瞻远瞩,学生受教了。” 兄妹两相视而笑,目送林锦颜离开,林锦安垂眸整理了衣衫,收起脸上的稚气,换上老成稳重的气质: “走,既然登门,总得会一会。” ----------------- 颜玉轩。 林锦颜刚换过衣衫,刚洗完澡的洪九迈步进来,头发随意半束,略潮的发丝披了满背,英气中透着两丝温婉。 林锦颜瞧了眼,示意白芷拿干帕子递给洪九,又亲手倒了热茶: “你虽习武身体硬朗,却也要爱惜着些,天气还有些凉,不是多着急的事,头发擦干再出门。” 洪九接过帕子,虽只淡淡的“嗯”了一声,眼底却是满布柔色: “人找到了,偷跑了一日一夜,却只翻了两座山,还在京郊的官道发烧晕了过去,我将人拎到李道人那,灌了些退烧的昏睡药,约莫清醒过来,差不多是二表少爷大婚的时候。” 听出洪九话中的嫌弃,林锦颜便觉好笑: “女侠武艺高强,他可只是个懦弱的文弱书生,能寻对方向,一人在山里过夜,已经让我高看了。” 故意为难 听两人说完话,白芷说起去初尘当铺的始末,气鼓鼓道: “那老胖小子看着像是在敷衍我,笑的比我还假,当时本想给他下点东西的,可没提前跟小姐商量,不想给小姐找麻烦,便忍下了。” 早在往京中各府塞探子的时候,林锦颜便查过程家,在知晓明悦母女,是程敏仪派来暗杀自己的时候,又对程家盯的紧了些。 程岂找上顾睿洲当日,林锦颜明白其中干系重大,靠自己打探程家,难免会有疏漏,立马找上了打探消息更为牢靠的天机门。 天机门当时说,程家是百年世家树大根深,如今又在人前隐匿,需加些银两,她也爽快加了银子。 可这么多天过去,居然还查不到任何消息?到底是程家藏的太深,还是天机门故意为难? “再等一日,天机门若还给不了消息。就引京中扎眼的几人,去初尘当铺逛逛。我想,天机门应该是不想将堂口,暴露于人前的。” 洪九垂眸认真喝水,一副置若罔闻的模样。待出了林锦颜的屋子,思虑半晌,信步闲晃到西苑,同名叫宁品的护院闲聊了两句,看了会护院练武,又溜达着回了颜玉轩。 听闻正门处,林锦安已经妥善处理了来致歉的学子,林锦颜精神也为之松了一截,瘫坐在椅子里,思绪飘远: “白芷,你说女子婚嫁,应该选门当户对的,或是门第低一些的,还是真心相待但家世显赫繁杂的?” 白芷:“小姐这是在为婉蓉小姐烦忧吗?” “嗯。堂姐性子软又纯良的紧,按说祖父的安排就极好……” 想到林宴清为林婉蓉选的夫婿,是安知闲,林锦颜语气一顿,压下那抹沉闷继续道: “却怕那人心万一不在堂姐身上,让她一生愁苦。齐王殿下,也是个可托付终生的男儿,只是怕日后坐上那个位置,身不由己或是变了心……” “千好万好,也得婉蓉小姐自己喜欢才好。小姐您想了这么多,不如找婉蓉小姐亲口问问。” 林锦颜失笑:“确是我着相了,去把堂姐请来吧。” 正在抄写经书的林婉蓉,听到林锦颜找自己,连忙放笔净手,来了颜玉轩。 落座说笑几句,林锦颜示意白芷领着桂儿退下。 看到房门关上,林婉蓉好奇询问: “颜儿什么事啊?” 林锦颜说出林宴清的打算,还有楚承平的心意: “旁人怎么想的不重要,我是想问问姐姐是如何想?姐姐若有中意的,我自会相帮。姐姐若是不愿,无论是何情形,我也会帮姐姐推掉。” 虽待林锦颜分外亲近,却是头回说起男女之事,林婉蓉羞的一张小脸绯红: “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从未想过这些。再说齐王殿下……那可是天潢贵胄,我的出生何敢与之…相配,颜儿怕不是听错了,齐王殿下应该喜欢你这样的女子才对。” 林锦颜拉着林婉蓉的手,声音温柔语气肯定: “是齐王殿下亲口所言,姐姐温良澄澈,配任何人都足以,不可妄自菲薄。” 赐婚秦王 内院里,林锦颜和林婉蓉姐妹两,私下商议着婚嫁。 前院里,此次谣言的苦主林锦安,在大门口表达了一番对天子的感谢,大度将致歉的学子请进府,既展示了宽容气度,又表露出对于学子,如此容易就受人挑唆的痛心。 众学子闻言,羞愧后悔的无以复加,对曾在不知情下从众污蔑,甚至比自己还年幼的林锦安,心生佩服。 着急赶回府的林思远,和上座的林宴清,根本没任何用武之地,只是在学子致歉时表表态,其余时间都在压住窃喜和骄傲,面色清正的品茗旁听。 期间,有学子问起林锦安赈灾之行,本意是想借着此言抬高林锦安。 不想林锦安并未如他们所想般,对自己功绩侃侃而谈。反倒对自己所为一句带过,同众学子讨论起百姓的不易,和水患的治理来。 有几个觉得林锦安存心卖弄的学子,听完了林锦安列出的法子,又见他与众人仔细推敲的认真模样,回想起林锦安被示众的策论,方觉自个小人之心,不由对林锦安更加敬仰。 见众人商讨的聚精会神,林宴清和林思远悄然离场,放手将此处交给林锦安。 听得身后院子里,年轻人热闹的喧嚣声,父子俩欣慰的相视而笑: 孩子长大了。 ----------------- 皇宫。 早在学子聚到林府大门时,皇帝便收到了消息,听闻林锦安将功劳全推到自个头上,还千恩万谢,心里对林家生出两分满意。 想到楚承曜对林锦安的算计,批阅奏章的皇帝,询问起凤栖宫的情形。 “回陛下话,皇后娘娘依照陛下吩咐,已将屏南几人宣进了宫,为了不显刻意,将夜梁的公主也一道宣进了宫。” 说话间,见内侍迈入门内,垂首立在门口,郑诚上前问了话,挥手让其退了出去。 “陛下,皇后娘娘……将夜梁公主,赐婚给了秦王殿下。” 皇帝拿笔的手顿住片刻: “她倒是会想法子,借着朕的旨意,捎带手办旁的事。” “人此时还未离开凤栖宫。” 皇帝冷笑蘸墨: “罢了。娴贵妃私运宫中物品出宫,还有薛家藏宝的事,虽未查到实证,但和韩家脱不了干系,也该敲打敲打。云熙找的那个麽麽,在宫中待了一辈子,如今年岁大了,就莫要让她再操劳了。” ----------------- 收到皇后将梁南音,赐婚给儿子的消息,娴贵妃虽觉恼怒,却也没摸准是不是皇帝的意思,摁 直到屏南和夜梁的人都出了宫,也没见皇帝那边有什么反应,娴贵妃便知晓,这是皇帝的意思,只当是因秦知许一事,皇帝对楚承烨心生不悦才会如此。 当下,对国公府更加恨的咬牙切齿。 小憩醒来,听闻钱麽麽突然暴毙,娴贵妃丝毫不觉意外,就当没这么个人般说起其他: “皇后被禁足,还损失了最得力的顺意,烨儿被泼了一身脏水,还赐婚异国公主。整件事的主谋,虽被罚闭门思过,却将自个摘得干干净净,真是好手段。” 旨意传出 晋王府。 听得外间种种,楚承曜被罚闭门思过的躁郁得以平复。 将手中茶水,悠闲的浇在窗前的盆景中。瞧见张盈儿进来,脸上堆起温和笑意: “盈儿,你来啦,面色不好,怎么了?” 张盈儿侧目看向院中,正忙碌布置院子的下人,柱子上新刷的红漆,红的格外刺眼。 虽然早就知晓自个儿的身份,注定做不了晋王府的王妃,可一想到过几日心上人就要娶妻,心头依旧止不住的酸涩。 “盈儿无用,今日又去了岳家一趟,还是进不去门。” 楚承曜揽过张盈儿的肩膀: “谁说我的盈儿无用?那岳明珠不过是有些用处,才委屈你去哄哄她,既然她不识抬举,便不用再哄了,左右她也没你重要。” 闻言,张盈儿原本失落的面色,染上亮光。 楚承曜温柔将张盈儿拥进怀中: “一想到有了正妃半年后,就可以娶侧妃,过几日的大婚我也算有了盼头。这半年你可得赶紧绣嫁衣了,半年一到我就要迎娶你,片刻都等不得。” 张盈儿面若桃李,最后一丝失落也消散的无影无踪。 哄好了人,楚承曜说起周玥雪腹中的胎儿,若是个男孩,便是皇长孙。虽然这门亲事,如今对他不利,可只要孩子健康落地,便可借着孩子讨好圣心,对自己大有助力。 说到此处,楚承曜言及不放心旁人,要将孩子的安危,托付给张盈儿。 得此信任,张盈儿不但消除了对周玥雪母子的介怀,反倒下定决心,要竭尽全力保孩子平安降世。 瞥见钟毅进来,腻歪的两人才分开,见张盈儿红着俏脸告退,钟毅才上前说起正事: “殿下,方才从宫中传出消息,皇后娘娘给云熙公主和屏南的瑞王赐了婚,还将夜梁的公主赐婚给了秦王。” 刚坐下的楚承曜,惊的豁然起身: “瑞王?怎会如此突然?皇后不是刚解禁足吗?” “郑总管前脚去凤栖宫传了旨,皇后后脚就去行馆宣人进宫,瑞王等人出宫前,消息就传出了凤栖宫,可陛下并无任何反应。此事……应该是陛下授意。” 楚承曜握拳锤向书案: “每回都是如此,本王但凡稍有起色,或是太子和秦王稍有式微,他便要制压于我!好让我们三人维持稳定平衡,生怕此消彼长,让本王得了势!他宁愿云熙远嫁小国,都怕云熙嫁给朝中新贵,让我得了助力!都是儿子,他怎能如此偏心!” “殿下息怒。” 因皇后和国公府裹乱,他娶林锦颜拉顾家站队的计划彻底失败。 本着自己得不到也不让旁人得到的心思,想趁乱杀了林锦颜,挑起顾家和皇室决裂,又因林锦颜的女护卫泡了汤。 本想等殿试后,想法子让云熙嫁给林锦安,从而拉拢顾家,又被一道突然的赐婚,搅和的彻底!他如何能不恼! “息怒?齐全这个刑部尚书,在朝堂上被太子和秦王的人逼的寸步难行!本王连府门都不能正大光明的出去,盘算好的助力也彻底没了,本王如何息怒?” “殿下,林家,并不止林锦颜一个未出阁的小姐。” 戚家内乱 随着云熙和瑞王的赐婚,公之于众,林锦安被云熙公主看中谣言,也不攻自破。 不少原本对此事心生怀疑的学子和百姓,看到赐婚的日子,比殿试的日子早了半月有余时,彻底相信林锦安是被人诬陷,殿试的谣言从头到尾没一个真字,全都是漠北人和戚家的阴谋。 漠北远在千里外,漠北的使臣也逃出了京都,众人鞭长莫及,将受骗的恼怒化作激愤,找上了受骗的源头,戚家。 戚家的大门上,不到半日功夫,扔满了臭鸡蛋烂菜叶子和烂虾。 刚开始时,众人瞧见围住戚家的护城军不敢造次,扔的很是克制,大多只是远远围着叫骂,偶有胆大的扔了就退回。 直到守在门口的护城军,默契的往左右各退了一丈,善良的给众人留出泄愤的场地。 众人只愣了片刻,便明白了护城军的苦心,当下再无克制,扔的是群情激昂,骂得是不堪入耳。 戚老夫人端坐主位,听着隐约透进屋内的咒骂,怒火遍布的脸更显刻薄狰狞: “这些贱民好大的胆子,护城军都是死的不成,竟然由得这些个贱民大放厥词污言秽语!” 见满屋的妇孺,皆如丧考妣般魂不守舍,无一人出言宽慰。 戚老夫人更加不满,挨个刻薄的训斥,当骂到孙媳陈氏克戚家时,满腹委屈恼恨的陈氏呛声道: “祖母还是慎言的好,又不是孙媳娘家人本事不济,考不过旁人就去造谣,给家里惹来天大的祸事,孙媳进门不到两月,受此牵连还要背此污名,当真是冤枉的紧。” 鲜少被人顶撞的戚老夫人,眼睛不可置信的瞪大,指着孙氏大骂开来: “你胆敢顶嘴!你刚嫁进来,戚家就逢祸事,哪有这般巧的事!要不是看你的叔父是京兆府尹,你这种门第,怎配的上我航儿!沐儿博学多才,何至于要去造谣,定是别人陷害,待此事查清,我定让航儿休了你!” 陈氏的婆母,有心维护儿媳,又多年屈于戚老夫人淫威,不敢出头说话,悄悄拽了拽陈氏袖子,示意陈氏莫要再说。 陈氏听得戚老夫人辱及娘家,气的不管不顾的站起身: “孙媳哪有三弟胆大啊,陛下的谣都敢造,牵连家里所有男丁下狱。孙媳门第再如何低,家中也无人蹲过牢狱,确实比不得戚家。要不是夫君人品贵重,有您这样的老祖宗,真当谁愿意嫁进来呢?” 陈氏的婆母,眼见陈氏越说越没谱,脸色发白的站起身相劝。 戚老夫人目眦欲裂的怒吼: “你不要拦她,我倒要瞧瞧她还想如何作死!” 不足周岁的女婴,被戚老夫人一嗓子吓得大哭出声,女婴的母亲惊慌失措的抱着轻哄。 “戚家还没倒呢,哭什么哭!晦气东西,还不抱出去!” 女婴的母亲,得了戚老夫人斥骂,忍着眼眶的泪水,抱着女婴匆匆行了礼,带着丫鬟婆子退出了屋子。 听得身后传来陈氏的声音,脚步微顿。 求人医治 屋内,气急的陈氏,将焦急劝架的婆母摁回椅子,对上戚老夫人破罐子破摔丝毫不惧: “戚家早就开始落魄了,偏您眼高于顶瞎摆谱,在后院对女眷作威作福,规矩比皇家还大。也就家里惯着您,出了这门谁认识您啊?也不出去打听打听,您在外是个什么跋扈名声,戚家后辈的亲事,为何屡屡不顺,还不多亏您这位老祖宗吗?我父母早就劝我不能嫁,是我看重夫君才嫁的,真当戚家是皇室呢?” 戚老夫人气的气血翻涌,站起身欲上前撕扯陈氏,刚迈出一步,翻着白眼一头栽倒在地,屋子里霎时间乱作一团。 “老夫人……” “快,快扶起来……” 抱女婴的妇人,听了动静默默抱着孩子离开: 自己要是二弟妹这性子,定然不会让自己孩子受委屈吧,还是太软弱了些…… —— 兵部尚书府。 赵华琼知晓戚府变故,有心去探望,听得父亲赵仲敬几句话,彻底歇了心思: “戚家勾结漠北,还不知会不会牵连到姻亲,你此时去万一被迁怒,婚事告吹事小,说不得还要连累到府里。你和你娘,要想去牢里陪你外祖父他们,尽管去。” 正四处打探消息时,听得百姓围着戚家咒骂,将戚老夫人气晕了过去,戚家的人出不去府门,请不来大夫,赵夫人和赵华琼急得团团转。 “戚家男丁全都在狱中,你大舅母因为亲儿子犯事,晕到现在还未醒,你外祖母又倒下了,后院两个当家都卧床,这可如何是好,谁能安顿好府里,将你外祖母照料好哇” “娘,您别担心,我已经派人去请那位苍圣山的吴神医了,思明哥哥,他伤的那般严重,吴神医都能治好他,也定能治好外祖母。若是能请到,看在苍圣山的面子,想来护城军能让人进去。” “能行吗?听闻那神医可是十分难请。” 赵华琼咬牙:“不行我就去求思明哥哥,左右我现在已和他有了婚约,也算得上一家人。” —— 工部尚书府。 收到赵华琼送来的信,肖思明略微扫了眼,神色阴郁的将信捏成团扔到脚下。 “少爷,听闻戚老夫人病的厉害,水都喂不进。赵小姐去请吴神医,没请到人,这才求到了您这,毕竟定了婚约,您看……” 肖思明本就废了嗓子,得知孟杰身份,又见肖维中对孟杰愈发看重,心中不禁生起恐慌,对孟杰恼恨,连带着对吴神医也一并讨厌。 至于婚事,他深觉是被赵华琼算计,对其也是厌恶,没半点相帮的想法: “婚约是她借着林小姐的名义诓骗得来的,我为何要帮这卑劣阴险的毒妇?只当没看到,不许说出去。” —— 赵华琼在家等了半晌,也没等到肖思明的答复,就要亲自去找肖府,刚出府门不远,却听得吴神医已经赶往戚家的消息,当下惊喜不已,忙让车夫转道去戚家。 马车在戚家不远处停下,只等了片刻,吴神医和背着药箱的孟杰,自马车下来,瞧见戚家大门的景象,得了护城军的允许,绕道自戚家侧门入内。 中风之症 赵华琼在侧门不远处等了约莫一炷香,瞧见吴神医和孟杰出来,忙在无人处迎上前道谢,顺带打听戚老夫人的身体,和府里的情况。 孟杰闻声劝住焦急的赵华琼,扶着吴神医先上了马车歇息,放下药箱折返: “赵小姐,戚老夫人气急攻心,虽有中风之症,却并不严重,危及不到性命,好生喝药养一段日子,便能说话下床。戚大夫人师父也看过了,静养即可。府里其他人除了担心受怕,身子倒还吃得消,吃食也尚能维持,你不必太过担心。” 虽然明白以孟杰的身份,肖思明定然不会同其兄友弟恭,但孟杰到底帮了戚家,赵华琼诚心行礼道了谢: “谢谢大少爷,谢谢吴神医,这种时候还愿意登门,也帮我谢过思明哥哥。” 孟杰神情一怔:“关二弟何事?” “不是思明哥哥请你和吴神医来的吗?” 孟杰摇头:“你和二弟有婚约,我想着你是自家人,听闻戚老夫人病倒,才去求师父走一趟。我出府时,还见到了二弟,并未听他提及。” 赵华琼心沉了沉: 难道思明哥哥他……不,不会的……应该是孟杰出府时,思明哥哥还未曾收到自己的信,对,就是这样。 一路复杂的沉默,回到府中,同肖夫人说了戚府现况,令其安了心后,赵华琼回到自己院子,想派人去查查肖思明在孟杰出府前,可曾收到自己的信,又怕查出来的结果,并非自己所想 犹豫间,贴身侍女进来禀报: “小姐,今晨城外的定北军,将林锦颜遇袭那日带回去的尸首下葬了,派去盯着的人,等定北军走了以后挨个开馆看过了,尸首面容都已腐烂的认不出相貌,根据穿着衣物来看,并无李全三人。” 赵华琼:“这天气也没多热,怎会腐烂的如此之快?” “许是因为放在露天暴晒的军帐里,比屋子要热一些。” 闻言,赵华琼心中的烦闷加重: “罢了,如今外祖母他们这般处境,不能再横生枝节,算她命好,暂且放她一回,来日方长总有解恨之日。” 颜玉轩。 林锦颜近几日,但凡有空都在书房里,抄写佛经,被问起时说是写给那些为自己枉死的护卫。 见林锦颜写的专注,白芷安静立在一旁磨墨,玉彤怕林锦颜伤了眼睛,又加了两根烛火。 洪九往里瞧了眼,悄无声息的离开院子,行至无人处的院墙边,踩着树干一个翻身落到院外。 良久,林锦颜停笔,捏了捏发酸的手腕,白芷忙接过,帮她轻揉。 借口想喝甜汤,打发走玉彤,林锦颜吩咐道: “等哥哥的事情尘埃落定,安排人陪我走一趟梵音寺吧,把这些烧给她。” 白芷扫了眼林锦颜的神色,应下后柔声宽慰: “秦三小姐并非是您所害,您只是看穿了晋王的谋划,顺势而为罢了,万不要怪罪到自个儿头上。” “虽不是主谋,却是帮凶,哪里能逃得开的业果呢。做这些并非为自己消除罪孽,只为她下一世过得好一些,哪怕是托生到寻常百姓人家,只要父母手足疼惜,也好过今生。” 半路埋伏 不夜侯。 洪九到时,茶楼刚刚打烊,刚同安知闲和安南风见了礼,风潇然便走了进来。 “听说你家小姐,想出卖我天机门的堂口?” 本就担心风潇然会错意,对林锦颜生出误会的洪九,当下更觉这一趟来的极对: “风少主可别乱说,天机门收钱不做事,小姐只是想以初尘当铺有好物件的由头,引人去当铺转转罢了,丝毫没想过要提及天机门。” 风潇然自顾自坐下: “哼,晚两天罢了,谁说没做事?算她识相,还知道老虎的屁股摸不得。” 安知闲冲洪九招手,示意她落座: “你使性子也要有个度,天机门的正事,怎能当做儿戏?” 风潇然接过竹青递来的茶水: “你自然是向着她。可你别忘了,她查的可是程家所有人所有事,你确定都要让她知道?” 安知闲沉默片刻: “个别人,她不知道,也无妨。” 风潇然掏出怀中厚厚的信封,扔给竹青: “算你还未完全昏头。我知道洪九既然传了话,就算我不给,你也会把消息给那小狐狸。与其让你做人情,不如我赚她一笔银子。” 见安知闲接过竹青手中的信封,打开细看,风潇然端杯慢饮: “放心好了,我可不是你,不该她知道的那个人,这上面可没有。” 洪九朝安南风那边倾斜,小声问道: “安叔,谁啊?还不能让小姐知道?” 安南风摇头:“你去问主子或是风少主。” 洪九坐直身子腹诽:不想说就不说嘛。 僻静巷弄里。 从不夜侯出来,洪九避开人回林府,察觉到有人跟踪,手搭上腰间停下脚步: “出来吧。” 一身夜行衣,只露出双眼的男子,自房顶轻巧落地: “听闻,冥夜阁有个女杀手,拿银子办事从未出过岔子,在下十分敬仰有心讨教一二,谁知她几年前忽而金盆洗手退隐江湖,不想今日竟能在此遇到。” 洪九眯了眯眼,语气淡然: “认错人了。” 言罢,抬脚就要离开,与蒙面人擦肩而过时,对方忽然出手,直逼洪九面门。 不夜侯。 竹青送走洪九后,安知闲和风潇然商讨一番正事,忽而问起凌衣。 安南风:“依照您的吩咐守着呢,一切正常。” 二人说话间隙,风潇然快速将桌子上,他拿来的信收回信封,塞进怀里: “放你这,你就白送她了,我可是收了银子的。” 安知闲白了眼,还未说话,竹青快步进屋: “主子,洪九回林府的半路上,遇蒙面人伏击。” 闻言,安知闲三人都是惊讶之色。 安知闲:“洪九现在何处?可曾受伤?” “并未受伤,来人身手不俗,好像意在试探,并未出杀招,洪九可以应付。凌五在暗处护着,若有危险他会出手。” 风潇然:“可知来人是谁?” 见竹青摇头,风潇然叫来护卫董瑞,令其速回天机门查清蒙面人身份。 安南风:“会是何人想试探洪九?” 风潇然:“我或许知道是谁,但不能确定,等董瑞回来吧。” 江湖身份 僻静巷弄里。 洪九与蒙面人打的有来有回,眼见洪九出手愈发凌厉,蒙面人也放开了手脚,几个回合后隐隐占了上风。 趁洪九不备,蒙面人手如鹰爪般抓向洪九肩膀,只听“嘶啦”一声,洪九衣袖被撕裂拽至手腕,露出白嫩结实的胳膊。 蒙面人盯着洪九露出的胳膊细瞧,眼神疑惑不解: “女侠当真不是冥夜阁的红鸠?” 洪九扫了眼破烂的衣袖,脸色染上怒火: “是你姥姥,找死!” 话毕,洪九抬手将堆在腕间的衣袖扯下,随即抽出腰间软剑飞身上前,出手比方才快出一倍。 蒙面人见洪九出了杀招,抵挡两个回合后,借着洪九抬脚踹来的力道,飞身后退快速上了房顶: “抱歉抱歉,女侠名字与红鸠相似,身手也是同样高绝,在下才认错了人,改日有缘再见,定给女侠赔身衣衫。” 言罢,再不多留,身形如狸猫般,几个起落消失在夜色中。 待人彻底走远,凌五自远处现身上前,将外衫脱下递给洪九: “可曾受伤?” 洪九黑着脸摇头,边穿衣衫边恶狠狠道: “待查到他是谁,姑奶奶非扒光他扔到象姑馆里!” 凌五止不住哆嗦了一下:真狠啊。 “风少主已经查到了,是万源宗的白衣笑面佛。” “去他的笑面佛,迟早打他个哭脸鬼!” 在凌五的暗中护送下,洪九回到林府。 玉兰起夜回来,刚巧看见面色黑沉的洪九,大步流星的回屋,不由心生嘀咕: 这么晚了,她从哪回来?身上好像穿着男人的衣衫…… 襄王府。 沐浴过的楚承逸,身着中衣面带沉思自屏风后走出,接过郭皓端来的茶水,坐下慢饮: “去把我那身夜行衣收好。” 郭皓领命照做,将屏风后的夜行衣叠整齐后,打开衣柜的暗格放了进去。 “主子,今夜之事您交给我做就好,何必要亲自试探?” “我在江湖上的身份,虽没几个人知晓,但天机门的探子神鬼莫测,我的身份怕是已被其探查到。之所以亲自动手,一为试探洪九,二来,也是想瞧瞧,洪九身后的人,知不知道我的身份。” “我听您的吩咐,等在您回府的半道上,并未瞧见有人跟着您。或许,京都并未有人知晓您的身份呢?” 楚承逸将空杯放下: “但愿如此。京都不比江湖,为了不让王府受陛下猜忌,根本不敢在京都培植眼线。要是被陛下的探子发现,得不偿失。” 郭皓续上茶,询问对洪九的试探结果。 一提起这个,楚承逸就是满腹不解: “根据查来的消息,冥夜阁那个名为红鸠的女杀手,样貌年纪身手都与洪九相似,我一直以为就是洪九,可她身上并无伤疤,消息或许不实。” “既然洪九的消息有误,那林小姐和安老板呢?” 楚承逸靠着椅子,手指杂乱无章的叩击着把手: “不知。不光是他们二人,还有那个风潇然,每每我察觉他们不对,但查来消息和发生的事,都印证我多想了。可是……也太巧了些,巧到好像刻意打消我的猜测一般……” 隐姓埋名 不夜侯。 风潇然歪在椅子里,将董瑞拿来的一堆纸条挨个打开,忽而连着打了两个喷嚏,揉了揉鼻子低骂: “哪个混账背后议论小爷!” 安知闲一言难尽的扫了眼,懒散无坐姿的风潇然: “你还迷信这些。” “呵,总比某些人迷信女人的好。” 安知闲:“……” 多余跟他说话! 安南风:“小王爷多年隐姓埋名,跟着万源宗的宗主,习得高深武艺,还能在京都里瞒的天衣无缝,足见其心思细腻。他屡屡查探您和风少主,近来还盯上了林小姐和洪九,方才更是亲自动手,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风潇然:“据天机门查来消息,他身边的郭皓,藏在回王府半路的暗处。” 安知闲:“他不光是在试探洪九,也是试探洪九有没有帮手。都知道洪九是我给林小姐找的护卫,看来他对我还未打消怀疑。” 说话间,风潇然将刚看过的纸条,捏成结实的团,冲着安知闲的面门弹了过去,安知闲稳稳接住,还未张嘴,风潇然先开口道: “别急着骂。看看那个,就知道他今晚是为何了。” 安知闲展开细看,原是早年间,洪九尚在冥夜阁名为红鸠,刚开始单独接活没多久的时候。 要去解决一个奸淫幼女的豪绅,那豪绅自知作恶多端,不光鲜少出府,还聘请了无数江湖人看家护院。洪九为顺利潜入,不得已钻进了倒剩菜的潲水桶里。 杀了豪绅后,洪九逃出护院追杀火速离开,被身上的味道熏的受不了,在河里清洗了一番,不小心被路过的人瞧见,虽洪九藏的很快,路人并未瞧见正脸,却看到了洪九遍布后背和手臂的疤痕。 安知闲早在听闻,楚承逸拽下洪九衣袖后便离开,便明白了楚承逸知晓洪九身上有伤疤,只是不知道他是从何处知晓,看完这个才算解惑: “确实心细。当时事情一出,我便让冥夜阁平息了流言,知道这事的人并不多,又过去了这么多年,他还能查到。” 风潇然:“万源宗只有老宗主现任宗主知晓他的身份,并且对他颇为看重。据天机门查来的消息,现任宗主的儿子,因宗主对他看重,视他为眼中钉,常在私下使绊子,还探查他的身份。” 安南风:“薛家宝库的事,也是这个少宗主所为,看来此人心眼不大,贪心却是不小。小王爷此番回万源宗,怕是收到了您散给他的消息。” 安知闲:“万源宗虽道貌岸然,这些年倒也帮了不少百姓,我也是不想他们为宝藏搭进全宗,才透消息给他。至于万源宗那个少宗主,天机门也帮着盯一些。若他真的查到些什么,就捣捣乱吧。” 风潇然冷嗤:“你倒是好心,怎么对师兄我不这样?” 安知闲无视阴阳怪气,转头对安南风吩咐道: “将那人的密探,已怀疑到万源宗的消息,也散给他。想来他分身乏术,也就没空到处试探了。” 连中三元 次日朝食。 林家人全聚在松茂堂,用过饭,林锦颜说起这两日想去趟梵音寺祈福,一为枉死的护卫,二为林锦昀,三为林家近来多灾多难。 老太太连连点头:“近来确实处处不顺,是得去拜拜,定好日子我带着你们同去。” 林锦颜:“孙儿们不孝,让祖母担忧挂心,眼见都消瘦了,您腿脚本来就不能远行,哪能让您去爬山路,为我们这些晚辈来回折腾。您就在府中歇着,我和哥哥姐姐去就是了。” 林思远:“母亲,颜儿说的在理,您近来定是夜不安枕,梵音寺门前的台阶儿子走着尤觉费力,您别跟着劳累了。” 林锦安和林婉蓉也跟着相劝,老太太欣慰的应下,拉着林锦颜的手长叹: “昀儿这么久都寻不到人,怕是……你们可得好好的。出门定要多带些下人,在外莫要饮酒。尤其是颜儿,上回的歹人现在想想我都后怕,去梵音寺,定去将军府要些护卫陪着。” 林锦颜三人乖巧应下,提起林锦昀,屋内气氛低迷了两分。 林宴清也觉长孙怕是凶多吉少,心中的悲痛,在瞧见林锦颜三人时,淡化了不少。 静默中,林松满面笑意的急行进屋行礼: “老太爷,老夫人,老爷,老奴报喜讨赏来了?” 林宴清鲜少见到林松如此模样: “何喜之有?” “方才报录人登门道喜,说是少爷高中榜首,正在前厅等讨赏呢!” 众人闻言,一改方才低迷气氛,个个面露喜色,下人们也是满嘴的吉祥话。 林宴清朗笑:“哈哈哈哈,好啊!安儿此番连中三元,比思远当年有过之无不及啊!快拿银子,去厚赏报录人!今日林府大喜,全府上下个个有赏。” 林思远抬手搭上林锦安的肩膀,欣慰的眼眶泛着微红。 下人们喜笑颜开的行礼道谢,松茂堂顿时热闹非凡。 说笑间,下人来报,第二波报录人也来了林府,林家几人喜盈盈的簇拥着去了前厅。 林锦颜吩咐林顺和玛瑙,多用荷包装些银两,来府报喜的均要给打赏,再多准备些铜板碎银,又吩咐给魏仲去将军府报喜。 刚打赏完两波报录人,门外响起礼乐之声,众人随声出府,只见礼部侍郎王崇焕骑着高头大马,高举旌旗,带着官吏和带上唢呐班子,一路上鸣炮奏乐,吹吹打打,引得众多百姓跟随。 瞧见林家人,王崇焕满面喜色的翻身下马: “哈哈哈太傅,林山长,我送金花帖子来啦,贤侄年少有为啊!听闻给状元报喜的差事派给了礼部,我可是从 说笑见礼报了喜,王崇焕才当众宣读了林锦安高中榜首的喜报。 关于殿试的谣言刚被澄清,百姓们又听闻林锦安赈灾一事,正在私下夸赞打抱不平,得知林锦安高中,都发自内心的替林锦安高兴,质朴的恭喜话层出不穷。 林顺依照林锦颜的吩咐,将备好的铜板,撒给道喜的百姓,热闹了好半晌,人才逐渐散去。 来府道喜 林锦颜站在门内,看着至亲高兴的模样,眼底也布满笑意。 待将王崇焕一干报喜人迎接进府,林锦颜和林婉蓉也扶着老太太退到了后院。 听着林婉蓉和老太太,眉飞色舞的说着前厅喜事,林锦颜面带笑意的走神: 送喜报历来是县衙的差事,就算是京都,也应该是京兆尹府来送,怎会落到礼部头上? 京兆府尹陈庆山是楚承曜的人,是不是……那位对楚承曜的忌惮,已经大到不想他再有任何助力,故而断了陈庆山借报喜缘由,同林家有了交情,从而攀上将军府…… “听王大人说,锦安要换了衣衫游街,而后同榜眼和探花一起进宫谢恩,去领功名册和赏银,还要同所有新科进士去参加琼林宴,听着就风光热闹。” 林婉蓉言罢,老太太笑意慈爱的假意抱怨道: “何止是热闹,简直是吵闹,思远当年高中时,也是游过街的,还会路过府门口,府里早早就备好鞭炮,待思远经过就点着,你祖父当年备了许多,响了好大一阵,吵得人耳朵都疼。” 林锦颜:“这种吵闹,别人家可是盼着有呢,您倒是嫌弃上了。一会吩咐林顺,多多备些鞭炮,好生吵闹一番。” 说笑着,老太太都觉精神头好了不少,同林锦颜商议起何日在府里办宴,请亲朋过府,庆贺林锦安高中。 “明日哥哥游街,还要进宫谢恩,后日要参加琼林宴,那便再往后推一日吧,刚好也和二表哥的婚宴错开。您和祖父还有爹,商量出个宴请名单,颜儿这两日便把东西都备好。刚好明日陪哥哥游街,后日早早去趟梵音寺,当天来回赶回来办宴。” 老太太心疼道:“时间这么紧,不如改日再去寺里,再别累着你。” 林锦颜笑容温婉:“只是宴请亲朋,席面不多,也就忙不到哪里去。再者,府里下人得力,我也就是动动嘴多看着些,哪就累着了。后面一日比一日忙,怕是抽不出空来。早些去,若能求得大哥回来,心里也能安稳些。” 林婉蓉:“后日,我陪着颜儿同去。府里要做什么,忙不过来的,颜儿你只管说,我也能搭把手。” 老太太听的窝心又畅快:“当真是两个心头宝。” 前厅里,王崇焕高兴的宛如自己儿子高中一般,嘴角自始至终就没压下去过。 将军府得了林锦颜传信,全家出动,同厅内众人见了礼,皆围着林锦安夸赞。 林锦颜闻讯,忙带着林婉蓉出来拜见长辈,寒暄见礼后,将唯一的女眷白伊然迎到了松茂堂。 正同老太太说笑时,白芷凑上前,在林锦颜耳边低语了两句,林锦颜听完眼波微顿,神色如常同老太太和白伊然说了会话,才毫不刻意的寻了由头离开。 出了院子,来到僻静处,白芷将怀中信封递给林锦颜: “就放在最面上,食盒一打开就瞧见了,还好是我从秋容手里接过,拿到一旁打开的,并无别人瞧见。” 第1036章 性情中人 林锦颜接过写有自己亲启的信封,打开看完内容,不禁挑眉失笑: 自己刚放准备放出初尘当铺有宝贝的消息,引高门大户去当铺走动,天机门便大摇大摆的,将自己买来的消息,塞到白伊然带来的食盒里。 且不说外祖父几人,都曾上过沙场,很难在他们面前动手脚,就连将军府护卫也都身手不俗。 天机门将信放在将军府带来的吃食里,明显就是要敲打自己,也是为彰显自身实力。 “这天机门的管事人,倒真是个性情中人。一会你寻了机会,找秋容姐姐问问,这盒吃食都经过谁的手。” 放榜的消息一出,同林家亲近的府邸,还有林锦安要好的同窗挚友,包括安知闲等人都登门道喜。 林锦颜吩咐着林顺,记好人数。待热闹劲稍过去些之后,将顾睿洲单独请到了无人的客院说话。 扫了眼抱着胳膊依靠在院门上的洪九,顾睿洲看向倒茶的林锦颜: “单独叫我来,是有要事吧?刚好我也有事要告诉你。” “有事不假,却也不急,表哥先说。” 顾睿洲从怀中掏出纸张: “这是前些日子你遇险,查到的幕后主使,还有两家至今未曾查到人。” 林锦颜拿过细看,见除了秦知许和楚承曜,其余几波歹人,均查到了主谋,觉得将军府在京都耳目太少的同时,也不禁感叹顾睿洲能在耳目如此少的境况下,还能查到这么多人,能力实在是超群。 见林锦颜看着名单,不气反笑,顾睿洲不解的放下茶杯: “颜儿你怎么了?” &t;divtentadv>“只是见表哥和外公舅舅,如此重视颜儿,心下感动幸福。” “傻丫头,你是顾家人,是我亲妹妹,自然容不得别人害你分毫。祖父和爹都说,毕竟你是苦主,怎么处置都依照你的意思。” 林锦颜挨个点着名单的名字: “这家,这家,还有这家,将从犯人嘴里审出来的口供,查来的人,交给京兆府尹,后面这些表哥抽丝剥茧查出来的就别交了,让京兆府尹自己查。” 顾睿洲闻言,便明白了林锦颜的意思,将军府在京都越是眼瞎耳聋,宫中那位才会更放心: “将军府有定北军在手,本就惹眼,适时藏拙确实更为妥帖。” “这家和程家一样,表哥私下将口供和查来的消息送去府里,看他们如何应对,再说其他。” 商讨完此事,林锦颜从袖中取出信纸: “知晓程家对我出手,便想查查程家底细,无奈我只是个闺阁女子,自个儿也查不到什么,听洪九说江湖上,有个号称知晓天下事的天机门,便托洪九辗转打听到,花银子买来程家的消息。” 顾睿洲看着信上,关于程家详尽消息,全都是自己最需要知道的,看完后,顾睿洲也明白了林锦颜为何让自己等她消息,再给程岂回话: “我查到的那些,不过只是这消息里的冰山一角,这天机门果然是厉害。由此看来,程家倒是可信。不过,毕竟从无往来,也不可全信,还需多加防备。” 第1037章 状元游街 第1037章状元游街 自打殿试放榜的结果一出,亲朋陆续来林家道喜,直到傍晚时分热闹才算停下。 白伊然听秋容说起,白芷打听食盒经过谁的手,还以为吃食被动了手脚,忙私下找来林锦颜询问。 为不让白伊然担心,林锦颜只说是吃食并无不妥,只是被人吃了两块,可能是哪个下人馋嘴,或是想蹭一蹭新科状元的喜气。 万一吃食在人前打开,半盘的吃食,丢的就是将军府的颜面,林锦颜才会让白芷追问。 顾家人虽然待下人随和,却也没出过如此不守规矩的,白伊然虽心有疑惑,但对林锦颜从未怀疑,当下就表示会回府查出来敲打敲打。 当夜,收到此消息的风潇然,气的跳起来大骂: “寒碜谁呢?我天机门的人,会偷她两口破吃食?这黑心的死丫头,把人往死里冤!” 次日,泰安城的天空,如同被水洗过一般。 半城的百姓气氛高涨的,簇拥着状元游街瞧热闹。 两个兵丁身扛“状元及第”“连中三元”旗子,鸣锣开道,一人骑马手持马鞭在前开路,身穿红袍脚踩官靴、帽插宫花的林锦安,骑着高头骏马紧随其后。 鲜衣怒马的少年郎,脸上带着一分稚气,三分书生气,三分沉稳大气,还有三分的意气风发。 本就生的一副好相貌,如此装扮更是锦上添花,惹得少女春心萌动,有胆大朝着林锦安扔了香囊,引得无数少女争相效仿,来的太多林锦安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局促了片刻后索性无视。 &t;divtentadv>林锦安身后一左一右紧跟着身穿绿袍、帽插宫花的榜眼和探花,两侍从手执写有“登科”二字的团扇,还有两个侍从手执皇帝赏赐的伞扇,外围一圈兵丁,林锦安等人簇拥其中。 榜眼冯宗畅,原本无望三甲,是戚家出事,戚沐被除去资格,他才顶替戚沐得了榜眼。 他看过林锦安的策论,虽比林锦安年长好几岁,却也甘拜下风。再者戚家是因污蔑林锦安,才被下狱,林锦安也算是助他高中的恩人,故而他瞧林锦安的眼神,都带着由衷的赞赏和感激。 不夜侯。 状元游街要去往状元坊,刚巧要经过永安巷巷口,昨日王慧昭和冯斯瑶上门道喜,便商量好要一起看林锦安打马游街。 林锦颜起了个大早,安排好宴会所需采买后,便和林婉蓉来到不夜侯,找冯斯瑶两人相聚。 面朝巷口的雅间,安知闲一早便留下了,多少老客磨破了嘴皮也没让人进去。 林锦颜姐妹俩到时,不光王慧昭和冯斯瑶在,楚承平、楚承逸、冯斯年、还有顾睿洲和顾奕辰全都到了。 林婉蓉来前,并不知楚承平也会来,知晓了对方心意,见礼时再不复往日自在,脸红如晚霞,声音细小的几乎听不见,丝毫不敢抬眼去瞧楚承平。 楚承平见此情形,便知林锦颜已经把话带到了,面对知晓自己心意的心上人,一时间也手足无措起来。 第1038章 茶楼相聚 第1038章茶楼相聚 众人刚见面,都围着林锦颜兄妹几人说着道喜的话,除了冯斯瑶和楚承逸外,一时间都没注意到楚承平和林婉蓉的异常。 楚承逸与楚承平并肩而立,见此情形,用手肘怼了怼楚承平,挑眉笑的戏谑。 楚承平生怕被旁人也瞧见,跟着起哄,吓着了林婉蓉,赶忙收敛神色,又示意楚承逸不要说出来。 楚承逸好笑的收回目光,刚好撞上冯斯瑶含笑的眸子,二人对视片刻默契的点头示意,随即无事人般移开目光。 招呼老客的安知闲,听闻众人到齐,领着郑向恒入内同众人见礼寒暄。 安知闲同林锦颜说话时,楚承逸带着笑意,不错眼的盯着二人瞧,虽并未瞧出有何不妥,心中怀疑也不曾抵消。 寒暄过后,众人落座闲聊,等着状元经过。 瞧着用屏风隔开的两张桌子,林锦颜透过隐约的屏风,扫了眼沏茶的人影,暗赞一声心细体贴。 大婚前新人不能私下见面,顾奕辰已经许久未曾同妍凌郡主说过话了,待众人说完林锦安,顾奕辰殷勤的给楚承逸端过茶,旁敲侧击的打听起心上人。 楚承逸老神在在的接过,看准妹夫对妹妹着急,心下透着满意: “妍凌最是爱凑热闹,婚前拘着不许出门,每日都是学不尽的规矩,人都瘦了一大圈。方才出门前,妍凌委屈的都要哭了,说状元游街三年才有一回,状元郎还是锦安,她都瞧不上。” 见自个说完,顾奕辰满目心疼,楚承逸达了目的,便将此事揭过: “为了给妍凌寻大婚礼,我离京了数日,回来听闻发生不少事。林小姐遇刺,二房少爷至今还未寻到人?” 顾睿洲说了大概经过,听楚承逸询问可要人手相帮,顾睿洲抱拳道谢: “出事时,襄王府就派了人手帮忙,顾林两家不胜感激。伤颜儿的歹人,口供已送至京兆尹府,有人追查。找人并非一朝一夕,人手目前够用。” &t;divtentadv>楚承平喝了口茶,一派神清气爽之色: “还是安兄的茶泡的最好。” 楚承逸喝了茶,跟着点头附和: “安兄可不止茶艺好,君子六艺样样不差,要不然也不会在我离京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和才高八斗的阁老长孙形影不离。” 郑向恒笑道:“小王爷谬赞了,在安兄面前,我可不敢说什么才学。” 安知闲给几人续上茶,笑意随和温润: “小王爷这话,知道的是拿安某开玩笑,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这是吃味了呢。” 安知闲鲜少开这种玩笑,众人闻言皆笑出声,就连今日一直很寡言的冯斯年也止不住笑意。 只隔了一道屏风,林锦颜几人也听得清楚,个个忍俊不禁。 王慧昭前倾着身子,忍着笑意低声道: “安老板这话说的,小王爷活脱脱像个吃醋的小娘子。” 冯斯瑶眉眼含笑:“确实像。” 说笑间,洪九进来禀报,说是岳明珠来了。 林锦颜赶忙让请进来,岳明珠到了门口,瞧见满登登的两桌人,眸中闪过抗拒,在看见迎上前的林锦颜时,笑意真实了不少。 第1039章 朋友说笑 第1039章朋友说笑 林锦颜领岳明珠,和众人匆匆见了礼,亲热将其拉到屏风内坐下: “昨日你派人来道喜,我让其回府给你传话来此相聚,你没回话给我,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岳明珠:“本来前几日说好,今日是要进宫陪太后娘娘说话的,昨日得了你的消息,和太后求了情,今晨得了答复,才能来此。也没想到,你们朋友这么多,我突然来会不会打扰?” 林锦颜:“这话怎么说的,你能来我高兴尚且不及,怎会觉打扰。我不知你和太后娘娘有约在先,倒让你为难了。” 几个女儿家围在一起说笑,岳明珠也逐渐自在,见林婉蓉红着小脸垂眸喝茶,岳明珠不由多看了两眼。 隐约听得鸣锣声和喧嚣的吵闹声传来,众人皆起身走向窗口探头去瞧,远远就看到被簇拥在中央,身着红衣帽插宫花的林锦安。 顾奕辰和楚承平探出半个身子,兴奋的朝着林锦安挥手。 被人群围着的林锦安,看到不远处的不夜侯,笑意不由大了一丝,待看到二楼那一排人影时,年少的脸上尽是明亮的笑意,晃进了无数春心萌动的少女眸中,又是好一阵的香囊飞来。 林锦颜瞧着兄长自“香囊雨”中逐渐靠近,眼角眉梢尽是笑意,撺掇着王慧昭也扔一个。 王慧昭俏脸绯红,架不住林锦颜几个轮番起哄,在林锦安走近时,壮着胆子将香囊扔了过去,赶忙心跳如雷的躲在了窗后。 林锦安瞧见香囊离自己远了些,踩着马背一个翻身在空中接住香囊,稳稳的坐到了马背上,惹得百姓一阵惊呼叫好。 瞧见林锦安将香囊收入袖子,春心萌动的少女都愤慨的,看向扔香囊出来的窗子。 待林锦安走过,冯斯瑶扫了眼娇羞偷看的王慧昭,调笑道: “你自个正主藏起来,倒让我们几个露脸招人恨。” 王慧昭作势要打冯斯瑶,惹得靠窗的林婉蓉拿着帕子捂唇轻笑,忽而察觉到火热的视线,抬眸看去,就和隔壁窗户盯着自己傻乐的楚承平对视上。 &t;divtentadv>二人同时被烫了一瞬,慌忙收回目光,待楚承平还要再看时,林婉蓉已回到屏风内坐好。 几人笑闹过后落座,林锦颜笑道: “可惜今日郡主没来,若是郡主来了,见此情形只会更热闹,恐会买上两大筐香囊,让我们对着哥哥砸。” 冯斯瑶点头:“确是妍凌能做出的事。” 林锦颜并未压低声音,安知闲等人听到,皆露笑意,楚承逸听到笑的无奈又宠溺的摇头: “家中只一个妹妹,娇惯坏了,见笑了。” 顾奕辰压不住笑意:“郡主是爽朗直率。” 顾睿洲也道:“你能娶到郡主这般好的女子,是你的福气。” 楚承平:“我瞧奕辰这模样,要不是有规矩拘着,怕是都等不到三日后大婚再见妍凌了。” 楚承逸:“嗯?承平说的在理,一会回府,我就加派护院。” 顾奕辰: “这怎么当我是登徒子一般?我哪里舍得坏了妍凌的名声。” 第1040章 徐姨失踪 第1040章徐姨失踪 听得屏风外,楚承平和楚承逸逗顾奕辰,屏风内的几个女儿家也是忍俊不禁。 岳明珠笑道:“原来你们私下相聚,竟是这般有趣,有这么多不拘身份的好友,当真是羡慕的紧。” 林锦颜拍拍岳明珠的手背: “你现在也是其中一份子,有何羡慕的?日后我们约好见面,我都提前给你传信,你若是得空可一定得来。” 岳明珠笑着眼带询问的扫视着在座几人,收到岳明珠的眼神,冯斯瑶几人接连表态欢迎。 屏风外的安知闲等人,听到林锦颜问话,也个个爽朗表达欢迎之意。 顾睿洲:“颜儿交好的朋友,性子定是极好的,当然没问题。” 楚承平:“明珠可是我表妹呢,都是自家人,自然欢迎。” 安知闲:“岳小姐来此,可是给不夜侯增加了客源,安某更是欢迎之至。” 众人皆阐明欢迎态度,岳明珠笑盈盈行礼道谢。 因着状元游街到状元坊,而后去往皇宫,途中要经过自家府门,说笑了一会,估算着时间,林锦颜和顾睿洲兄妹四人,先行动身回林府凑热闹。 知晓林府这两日诸事繁忙,楚承平和安知闲等人,昨日便商议好,今日就不到府里叨扰,待后日林府办宴再来。 回到府里,下人早就挂好了鞭炮,顾家人和林家人齐聚前厅,就连面色憔悴的林思然也回了府。 瞧着父兄满目的欣慰骄傲,林思然想到失踪多日的独子,心中五味杂陈。 林锦颜见状,上前说起林府还在日日寻人,明日还会去梵音寺去为林锦昀祈福。 &t;divtentadv>经林锦颜一阵好生宽慰,林思然不禁红了眼眶,对着父母长兄行了个大礼: “锦昀劳全家操劳了,颜儿有心了,大哥你生了一双好儿女。” 见林思远将小儿子扶起,老太太心里也不好受: 昀儿怕是回不来了好在还有婉蓉,思远也不算断了后。 顾家几人,虽瞧不上林思然父子,见此情景也心有不忍。 低落的氛围,在林顺兴奋的来禀报林锦安马上就到府门口时,嘎然而止。 众人的精神为皆之一震,林锦颜姐妹两搀扶着老太太,同众人一道去往正门,远远瞧见高头大马上的林锦安,都高兴的笑开来。 眼见人近了,众人退到门两旁,林顺点燃了鞭炮,林锦颜几人捂着耳朵,笑的眉眼弯弯。 待鞭炮声停下,地上已是一层绯红,目送林锦安经过,有眼力劲儿的百姓,朝着林家几人道恭喜。 林顺带着下人扔铜板,场面一时间更加热闹。 气氛正欢喜,下人挤进林顺身旁,面带焦急的耳语了几句,林顺面色微变,回头看向正和白伊然说笑的林锦颜。 洪九察觉到目光,用眼神示意林顺到僻静处说话。片刻后二人回来,洪九扫了眼林婉蓉,寻了由头将林锦颜叫到一旁: “如意方才从永宁巷赶来,说是和余婶还有夫人去看状元游街,夫人被人群挤散了,已经寻了半晌还未寻到人,人就等在侧门。” 第1041章 出府寻找 林锦颜转头,看向笑盈盈陪着老太太,和白伊然说话的林婉蓉,不动声色带着洪九几人去往侧门。 见到林锦颜,慌了半晌的如意,眼泪夺眶而出,跪地请罪道: “夫人见人多本有犹豫,是奴婢贪热闹,劝着夫人出的门。奴婢把夫人弄丢了,还请小姐重罚。” 林锦颜示意白芷将人扶起,问了在何处走散后,让洪九和魏仲带几个护院出去找人,她则是向如意细问起经过。 如意虽抽抽嗒嗒,却也知轻重问什么答什么,丝毫不敢耽搁。 昨日,徐夫人在绣帕子,听得今日林锦安游街,高兴的同丫鬟婆子夸赞。 余婶说起状元游街的热闹,引的屋内一众没见过的人,心里都是痒痒的。 “夫人虽然想去,但觉得人太多,怕冲撞了谁或是被人认出,给小姐添麻烦,就说不去了。是奴婢听余婶说完想去,劝着夫人去的。” “本来只说好就在巷子口瞧一瞧的,瞧见好多千金给少爷丢香囊,宅子里的丫鬟婆子就上前去凑热闹。奴婢和余婶陪夫人,本是立在门口瞧,听的人群笑闹就往前走了几步,不知不觉就挤到了人后。” “巷子里又出来一些看热闹的人,挤来挤去的,就把我们挤到了当中。回过神来,夫人就挤散了。” 瞧着内疚不已的如意,林锦颜并未责罚,让其回永宁巷等信,不要声张。 她自己则是神色自若的去往前厅,同长辈说起岳明珠冯斯瑶还在茶楼,她去打声招呼,顺带去铺子上看些宴会上所需的采买就回来。 得了长辈许可,林锦颜留下林婉蓉陪着说话,临走前同顾睿洲使了个眼色。 &t;divtentadv>待马车刚驶出府门,果然就瞧见顾睿洲带着贴身护卫等在不远处。 钻进马车一瞧,车内只有白芷,不解问道: “颜儿,可是出了什么事?洪九和魏仲怎么没陪着你?” 林锦颜道出实情: “祖母近来担忧颇多,堂姐胆小怕吓着她,故而不想惊动家中。” 顾睿洲再不多问,吩咐护卫回将军府,叫一些可信之人出来找人。 不夜侯。 楚承平等人之所以今日聚在不夜侯,来看林锦安游街,原本是因为林府的谣言刚过,他们身份都不寻常,不愿这这个节骨眼上,因他们登门,再给林府招致非议,也因林府这两日事忙,不想叨扰,故而聚在此处不去林家。 林锦颜几人刚回到林府时,安知闲便得了徐夫人失踪的消息,不光让安南风派人去找,还给风潇然传了信帮着找人。 想了想,又将楚承平单独叫出来说了此事。 林锦颜几人走后,岳明珠和王慧昭也先后回了府,房中本就不剩几人,除了郑向恒外,本就私交甚笃,倒也不觉冷清。 见伙计将安知闲叫走,没多会楚承平也被叫了出去。仅剩的楚承逸,冯斯年,冯斯瑶和郑向恒四人都觉或许是出了事。 正要派人去问,安知闲去而复返,为自己的怠慢致歉后,说出徐夫人走散一事。 第1042章 诚惶诚恐 第1042章诚惶诚恐 冯斯年兄妹和楚承逸,知晓楚承平对林婉蓉的心意,听闻林婉蓉亲娘失踪,都派了人去找。 见众人都去寻人,郑向恒也随了大流,让护卫传信回府,调人手帮着找人。 找了半个多时辰,终于在一个荒废的宅子里,寻到了被迷晕的徐夫人。 内间,经过吴神医诊治,徐夫人悠悠转醒。 一睁眼就瞧见守在床边的林锦颜,挣扎着就要坐起行礼,林锦颜将人摁下柔声劝慰。 徐夫人靠坐在软枕上,后怕又愧疚,冰凉的手微微的颤抖: “并非是走丢,是被人刀胁着带走的,身上值钱的首饰和碎银,全被那人抢了去,而后被他蒙了块刺鼻的帕子,就什么也记不得了。我连那人长什么样子都没瞧见。怪我爱凑热闹,给小姐添了麻烦。” 林锦颜轻拍徐夫人的手背: “徐姨别怕已经没事了,这是人祸,哪能怪得着您,今日受了惊吓,好生歇歇。我怕吓着堂姐,还没告诉她,瞒肯定是瞒不住的,明日等您好利索了,再带堂姐来见您。” 细问了一番经过,林锦颜守着徐夫人喝了药睡下,走出内院瞧着跪了一院子的下人,语气泛着冷意: “凑热闹不顾主子安危,致使主子被人挤散还不慎摔晕,若不是被好心人送去医馆,说不得会有性命之忧。如此玩忽职守,莫说是发卖掉,就是乱棍打死也使得。” 靠在院门口的洪九,知晓徐夫人晕倒的内情,听得林锦颜这般说,立马明白了林锦颜的苦心。 徐夫人被人刀挟抢走了钱财,还被迷晕,若是被传扬出去,必定清白不保。 洪九扫了眼廊下冷着脸的明艳少女,唇角不自主的温柔勾起,怕被人瞧见,将头迈向院外。 下人闻言,心境刚好同洪九相反,个个吓得心慌后怕。 林锦颜和徐夫人,对宅子里的下人性子和气,冷脸都未有过,下人也没什么唯唯诺诺。 &t;divtentadv>如今听得林锦颜这般说,才觉比起他府,自己在这当下人,已经是大有福气,怎么敢仗着主家和善,扔下主子自个贪玩。 这回怕是完了 见下人皆是诚惶诚恐面露悔意,林锦颜继续道: “本是要重罚的,可徐姨给你们求了情,每人罚两月俸禄以儆效尤,再敢如此全都发买了。” 下人们感激涕零的连连磕头,一边道谢一边直呼再也不会。 前院里。 顾睿洲和冉公子坐等林锦颜,宅子里的下人全都去领罪了,只白芷一人守在前院伺候。 顾睿洲端着茶杯,盯着对面一早就不见踪影,又突然出现,机缘巧合找到徐夫人的冉公子。 冉公子专心吃着糕点,对投在身上的视线恍若未觉。 “冉兄弟今日去了何处?” “偶然碰到一个江湖上朋友,叙叙旧耽搁了些时间,去茶楼找你们的时候,正巧碰上齐王殿下和徐夫人。” “那还真是巧啊。那位江湖” 顾睿洲正欲再问,续茶的白芷不小心将茶杯碰倒,弄湿冉公子的衣袖,手忙脚乱的请罪收拾。 第1043章 武将心思 第1043章武将心思 待白芷收拾好,林锦颜走了进来,说是要去茶楼,当面谢过楚承平几人帮忙寻人的恩情,将顾睿洲的问话彻底打断。 再次回到不夜侯,林锦颜向帮忙寻人的几人,挨个道了谢,挨着冯斯瑶落座。 听闻徐夫人无事,楚承平才算真的放下了心: “要不是瞧见冉兄弟,我也没那么快找到,说到底冉兄弟才是第一个找到夫人的。” 冉公子摆摆手: “我只是恰好在那附近,我是跟着殿下进宅院,才一同发现徐夫人的,可不敢居功。不过在看见殿下之前,我在那附近还看到另一个认识的人,只是他行色匆匆,我并未瞧真切,也或许是认错了。” 楚承逸:“何人?” “那人很像是晋王殿下的护卫,钟毅钟大人,只是他走的很急,我只看到一眼,也不敢肯定。” 话音未落,安知闲眼神便瞟向林锦颜,见其虽带着和众人一样的惊讶疑惑,眸色却满是冷意,安知闲不动声色的收回目光。 楚承平:“二皇兄身边的钟毅??二皇兄闭门不出,钟毅去那干嘛?” 顾睿洲眸色闪动,转而毫不在意的劝道: “冉兄弟也说只是匆匆看了一眼,做不得准,许是看错了也未可知。再说,钟毅是晋王殿下贴身护卫,晋王殿下都在府里,他怎会单独出来,还去到徐夫人失踪处,定是看错了。” 一番话说完,在座几人心里都有了计较。 安知闲慢悠悠端杯喝茶,扫视了一圈人神色,心中暗叹: 谁说武将没有心眼? 且不说楚承逸和郑向恒几人,离开不夜侯后,立马吩咐心腹,去探查钟毅今日的行踪。 &t;divtentadv>林锦颜坐上回府的马车里,人前温婉的脸色,瞬间就冷了下来: “上不了台面的臭虫,动不了才能老实。” 回到府中,林宴清和林思远已经被宣进了宫,顾家几人也回了府。 林锦颜拿着回府途中采买的糕点,去到松茂堂,和老太太商量着后日的宴会,叫来林松和玛瑙,将定下来的事都吩咐下去准备起来。 商量好菜式和茶点,说了半晌话的林锦颜,端杯喝水,瞧着和老太太说笑的林婉蓉,眸色暗了暗: 还是明日再讲吧。 晚间,郑府。 出府了整日的郑向恒,自马车下来,便瞧见等候已久老管家。 “少爷,那位大人来了,在您书房等了快一柱香。” 郑向恒闻言,神色陡然绷紧,加快步子去往书房,在开门前扯出柔和神色,推门而入。 进屋看到书案后身影,郑向恒快步上前行礼: “不知道您来了,劳您久等。” 来人看着郑向恒脸上,带着孺慕的明亮笑意,愉悦的点头示意郑向恒落座。 “许久未单独见过您了,您怎么亲自来了?可是出了什么事?” 来人:“并未出什么事,就是来看看你。听闻,你近来和不夜侯的少东家,十分交好?” 郑向恒笑道:“安兄大我不足一岁,却博学多才,与之相处,颇有相见恨晚之感。您知道我朋友甚少,细查过此人底细,才同他往来多了些。” 第1044章 天赐良机 第1044章天赐良机 来人细问了郑向恒和安知闲相处始末,又询问了安知闲此人行事,而后又对郑向恒嘘寒问暖了一番,忽而转了话题: “说起来,你确实没什么知己好友。除去这个安知闲,最交好的当属程家的程岂。听闻,前几日你还邀程岂出去用饭了?” 垂眸喝茶的郑向恒,闻言眸色一震,顿时明白这件事,才是来人想问的,神色自若的放低茶杯笑道: “哪里是我邀他,是他送信来,让我邀他去林家小姐的铺子吃饭。” 语气随意的说完,郑向恒重新端起慢饮。 “这是为何?” 郑向恒放下杯子: “程家的程敏仪,私下对林锦颜出手,被逐出程家的事,您也知道。程敏仪派去的那对母女,现还在定北军大营关着。那对母女的家人,现如今还在程家做管事,担心妻女的安危,求到了程岂头上。” “程家做了错事在先,程岂抹不开脸直接求人,得知安北将军去那铺子用饭,便想过去装作偶遇,打听一下那对母女要如何处置。转念一想,太过刻意,就传信给我,故而才以我的名义相约。” 来人神色泛着慈爱,像是闲话家常般询问: “可求到了情?” 郑向恒摇头: “人都没见到,那日林锦颜也在,安北将军让护卫转达,说是他们兄妹只是出府瞧热闹散心,林锦颜受了惊吓,不想在她面前提及此事。程岂同我小酌了几杯,本欲亲自去见,谁知安北将军几人早就走了,此事也就不了了之。” 来人虽带着浅笑,但眸底染上一丝凌厉,盯着郑向恒笑道: “特意去了一趟,人都没见着?” 郑向恒看着来人的眼睛,心止不住的加快了两分,放在膝盖上的左手,也微微收紧,强逼着自己眼神不虚,神色坦然语气带着轻快: “程岂本来也是看那管家,在程家兢兢业业多年,才勉为其难跑一趟的,本也没想必须见到人。跑那一趟,同我见了面,给管家也有了交代。” 来人盯着郑向恒看了片刻,忽而目光柔和了下来,又说了几句闲话,道了句时辰不早该走了,起身拍了拍郑向恒的肩膀,抬步出了屋子。 目送马车走远,郑向恒暗暗呼出一口气,夜风吹过手心和后背阵阵发凉,侧头看向程家所在方向,目光沉沉。 皇宫。 郑诚进来时,一个刚进宫不久的嫔妃,正面带娇羞媚眼如丝的同皇帝告退,转身瞧见刚进门的郑诚,颔首打了个招呼,郑诚微微欠身行礼,目送嫔妃离开,挥退所有伺候的人,上前给皇帝行了礼。 刚沐浴过的皇帝,穿着明黄色的中衣,接过郑诚递来的参汤,一边小口慢饮,一边听郑诚回禀消息。 得知漠北使臣并未被抓住,只死了半数亲随,萧尘和鲁桑等人只是受了些伤,现在北境不知所踪,皇帝不耐的将汤勺扔进碗中。 得了薛家的藏宝,国库丰盈,定北军又在年前重创了漠北,一举收回北境,皇帝的野心迅速膨胀,刚巧戚家散布谣言,里面有漠北人的手笔,给了一个天赐良机。 眼盲耳聋 原本没有戚家一事,皇帝也是要想点旁的法子,可戚家将大好的机会送到了眼前,断没有浪费的道理。 为不显刻意又顺理成章,他还特意放漠北人离开了泰安,才爆出此事,追杀漠北人也就师出有名有理有据。 原想着拿下鲁桑和莫振辉,活着可威胁漠北,死了也能逼着漠北起兵,届时定北军反击,也变得合理,就算平了漠北,也堵的住天下悠悠众口。 灭掉漠北,扩大了天楚的国土,史书上他也算得是千古一帝,说不得还会超过先帝…… 如此好的契机,这般废物居然把人放跑了? 传旨重罚了放跑了人的武将,又令郑诚将漠北勾结戚家,意欲挑动天楚朝堂内乱的消息,快速传至各国。 “大理寺截杀林家丫头那帮匪徒,不是说查到似和漠北有关吗?可问出了旁的口供?” 知皇帝此刻恼怒,郑诚将身子又压低了两分,语气也更加恭敬: “还是老样子,个个都是硬骨头,受尽了酷刑,要不是陈御医日日去医治,早就丧了命。除了统一口供,说林小姐的护卫杀了歹人,冒充林府护卫的尸首外,只三人开口招供,说是行刺林小姐是受了太子殿下指使。” “但细查他们行踪,发现其中两人,似和漠北探子有来往,目前还未查到实证。” 皇帝冷哼: “若真是漠北探子,攀咬太子的供词,就毫不可信。太子是储君,不出意外天楚未来都是他的,何故冒险私通敌国。” 郑诚:您也说了,是不出意外,才是太子。 言罢,皇帝眸色闪动: “太子倒能说得通,这帮漠北人为何屡屡招供林家丫头,杀了歹人假装护卫?” 郑诚一听皇帝称呼那些犯人为漠北人,便明白此事已有了定论。 郑诚:“那群护卫的尸首因为开始腐烂,已然下葬了,派人去查验过,用的棺材寿衣都是上好的,听闻林小姐明日要亲自去梵音寺,给那些护卫立往生牌位,若是假冒应不会做到如此地步。” “再者,漠北探子若真知晓如此不利林小姐的事情,林小姐遇险当日,顾老将军也不会痛快的,让金将军把犯人带回来。” 皇帝点点头,也觉这是漠北人商量好的污蔑之言,杀不掉林锦颜,就让自己怀疑她。 郑诚瞧着皇帝的面色缓和了些,重新盛了参汤,恭敬递上: “说起此事,老奴才想起来,兵部赵尚书的千金,也派人去探察了那些尸首,似乎是在找人。听闻林小姐遇袭第二日,戚老夫人曾派人找过三个下人,至今还未寻到踪迹,据查,三名下人是戚老夫人心腹,颇得重用。” 皇帝回想起赵华琼曾在平阳侯寿宴上,和林锦颜有过争执,又想起前些日子,自己疑心顾家,令赵仲敬整理善战将领名册,整理的如此之快,便知此事不虚。 听闻,顾家将袭击林锦颜,所有犯人的供词送到了京兆尹府,却扣下犯人要自己处置,给林锦颜出气。 皇帝满意顾家在京都的“眼盲耳聋”,大手一挥便同意了此事。 出城拜佛 次日清晨。 林家,因林锦安今日要去琼林宴,林宴清和林思远,均在宴请名单上不可缺席。 顾家,因顾奕辰婚期将近,白伊然几人府中事忙走不开,顾睿洲也要去军营巡查。 本来听闻林锦颜今日出城,想着林锦颜前不久刚遇险,两家长辈均不放心,本想劝她待顾奕辰大婚后,家中人得了空,陪同她一起前往。 可林锦颜神色抑郁的说了句: “那么多枉死的护卫,大哥也还没找到,不去一趟,夜里都睡不安稳。” 两家人闻言,都舍不得再劝,只不放心林锦颜安危,派了大队护卫随行。 昨日也不知安知闲如何同顾睿洲商量,顾睿洲提议由安知闲和冉公子,护送林锦颜姐妹去梵音寺,待顾睿洲傍晚自军营回来,再去梵音寺接妹妹回府。 林宴清本就喜欢安知闲这个晚辈,有意撮合他和林婉蓉,听闻安知闲顺路护送,当即同意下来。 安知闲看向马车里懒洋洋吃糕点的人,怎么看,怎么觉得碍眼: “天机门在京都的堂口,这么闲吗?” 风潇然蹭了蹭嘴角的残渣,擦着手冷哼: “不夜侯不信佛的少东家,都有空扔下茶楼众多熟客不顾,陪人出城拜佛。我那有樊同贵这个堂主在,自然也是能得空的。” 安知闲懒得同他斗嘴,烦闷的掀开车帘,看了眼身后跟随的马车。 风潇然抢过安知闲面前的热茶,一饮而尽: “这么近,还怕人丢了?你昨夜就给齐王传话同行,那小狐狸也带了姐姐,还有那么多护卫相随,本也不是你们二人独处,多我一个怎么了?” 安知闲:“所有人加起来,都不如你一人热闹。” 出了城门,才发现,等他们的人还不少,不止是楚承平在,楚承逸和冯斯年,还有冯斯瑶和岳明珠都来了。 听几人打招呼,安知闲才知道,昨夜定下行程后,林锦颜就给冯斯瑶、王慧昭还有岳明珠传信,相约今日同去梵音寺。 王慧昭是因今日家中有客,走不掉,才没来。 打完招呼众人汇聚一路,朝着梵音寺前行。 重新坐回马车的安知闲,低垂的眼眸中晦暗沉闷: 是因为不想同自己独处,所以才临时叫上冯斯瑶等人吗?否则,昨日相聚时,就该约好了。 风潇然扫了眼安知闲的神色,便知他在想什么,罕见的没有出声嘲讽,闭着眼小憩,不一会竟真的熟睡了过去。 见他脑袋靠在车厢上晃动,安知闲忍着烦躁塞了个软枕。 因前两日便派人来梵音寺打过招呼,林锦颜一行人,虽比说好的多,却也并不慌乱,加之并非是什么拜佛的节日,香客并不多。 众人等了没多会,僧人就在给林锦颜预留的院子隔壁,收拾出几间客房,供男客歇息。不想惊扰了香客,众人只带着几个亲随入寺,其余人全守在寺外和山下。 想着下午还要回去,休整了没多会,众人便陪着林锦颜去往正殿祭拜。 帮忙撮合 安知闲是为了陪林锦颜,也为了早日撮合成林婉蓉和楚承平,才揽下护送的活,跑这一趟。 找的借口是:亡母生辰将近,想去寺里祭拜。 风潇然双手环胸,远远瞧着不信佛的小师弟,神色虔诚的跪在蒲团上焚香叩头,表情可谓是一言难尽。 白芷将拜完佛的林锦颜扶起,感受到一道包含怨念的眼光,抬眸看去,刚巧和没来得及收回眼神的风潇然对视上。 风潇然只愣了一瞬,便冲白芷挑眉笑开来,白芷嫌弃的翻了眼,晦气的别过脸。 岳明珠和冯斯瑶婚事不顺,收到林锦颜相邀来梵音寺的消息,还不待她们应下,家里人就劝着她两来寺里拜拜。 秉着来都来了的想法,待林家姐妹和安知闲拜完,二人也面色虔诚的拜了拜。 拜完,林锦颜要给护卫们立往生牌位,众人等在殿外,林锦颜只带着白芷和洪九,跟随带路的僧人去往偏殿。 林锦颜进去后,先祭拜了亲娘,报了林锦安高中的喜讯。 而后让僧人告知牌位要放在何处,就将僧人打发了出去。 洪九将包袱里的无字牌位拿出来放好,林锦颜接过白芷递来的香,透过薄烟看向牌位,仿佛看见了秦知许的脸: 今日是你头七,我没法去送你,只能在此处给你致歉。当年给你和朱典骅下药,毁你名誉的是我。你和秦宗衡的事,我虽不是主谋,却是帮凶。这一世欠你的,下一世找我来还,愿你下辈子投生个疼爱你的好人家。 沉默良久,香燃过半,林锦颜才插到香炉里,深深看了眼牌位转身离开。 林锦颜刚踏出大殿,和楚承逸几人闲话的安知闲,便看了过来,瞧见林锦颜眉间的晦暗,便知她并非此刻笑的那般开怀。 虽然有冯斯瑶和岳明珠,但楚承平时不时投来的目光,仍旧让林婉蓉手足无措,瞧见林锦颜出来,赶忙迎上前,默默藏到她身后。 僧人们准备法事期间,林锦颜等人用了斋饭,冯斯瑶忽而提出想去闲逛,邀请林婉蓉几人作陪。 林锦颜对上冯斯瑶的眸子,余光瞟了眼另一桌,莞尔一笑。 称自己有点乏累想歇歇,让她们自去闲逛,又让林婉蓉代自己去作陪,待三人出门时,林锦颜笑道: “堂姐胆子小,跟紧些莫要离太远。” 冯斯瑶点头应下:“吓不着她。” 林婉蓉感觉二人的话,似有深意,还未想清楚,便瞧见对弈的楚承逸和冯斯年,还有离他们不远处的凉亭里,背对几人说笑的安知闲、风潇然、冉公子,还有楚承平。 冯斯瑶只看了眼棋局,便拉着林婉蓉和岳明珠走向凉亭: “这亭子依山而建,最适合登高望远,咱们也去瞧瞧。” 看着比平日里反常的冯斯瑶,林婉蓉盯着自己被握住的手腕,还未反应过来,抬眸便瞧见了转过身的楚承平,赶忙垂头见礼。 冯斯瑶同几人说笑了一番,便寻了由头留下林婉蓉,拉着岳明珠去看兄长下棋。 表明心迹 岳明珠本来被冯斯瑶拉来拉去弄的摸不着头脑,直到瞧见下人全部被打发走,安知闲三人也寻了由头离开,凉亭里只剩林婉蓉和楚承平,顿时明白了过来: 光天化日,又有他们在旁,这个距离,既听不到两人小声说话,也算不得两人单独相处,确实是个说话的好地方。 凉亭里。 察觉到林婉蓉的紧张,楚承平退开两步转过身,温柔的语气如伴随着轻柔的山风,送到林婉蓉发烫的耳边: “你别害怕,我只是同你说说话,邀你看看泰安城。林府……离太远了瞧不清,瞧方向应该在那一块。那一小块,应该是皇宫……那边……” 见楚承平一个人絮絮叨叨说了半晌,林婉蓉看了看亭外,“无比认真”对弈和观棋的四人,深吸口气硬着头皮走到亭边,离楚承平五步远站定。 楚承平瞧见林婉蓉走过来,虽离自己稍远,想想林婉蓉的性子,也足让他欣喜异常。 亭外四人余光撇见两人的背影,心思都已不在棋局上,一本正经的神情中都藏着笑意。 如此万事俱备的情况下,激动又紧张的齐王殿下,结巴了: “咳,那个…我……我……你妹……” 原本林婉蓉心中还有丝委屈的怨气,觉得楚承平和冯斯瑶以权压人,仗着自己不敢搏王爷面子离开,设局将自己框来这里,还有颜儿……居然也帮着他…… 此刻听到楚承平紧张的语无伦次,低垂着头的林婉蓉,忍不住偷偷歪头瞧了一眼,见楚承平因懊恼焦急,一张俊脸憋的通红,林婉蓉快速收回视线,不光怨气尽消,就连嘴角都止不住勾起。 无措的楚承平,并未注意到林婉蓉的动作,转过身将背对给林婉蓉,拿头轻磕着面前的柱子。 亭外注意着两人动向的四人,见此情形大眼对小眼,眼神快速交流: 冯斯瑶:表哥这是怎么了? 楚承逸:被拒绝了? 岳明珠:难过的要轻生? 背对凉亭而坐,什么都没瞧见的冯斯年:怎么了?怎么了? 偷看到楚承平动作的林婉蓉: 这是什么毛病……自小就有吗?打人吗?我要跑吗? 不等林婉蓉想清楚,觉得丢人,懊恼到极致的楚承平,做足了心理建设,带着一股凌云之志快速转身,正好对上林婉蓉未来得及收回的视线,士气瞬间瘪了一半: 完了,她看到了……他不会觉得我是傻子吧…… 啊!!不管了,傻就傻吧! 楚承平上前两步,语气轻柔又郑重: “咳,不知林锦颜可把我的心意,说给你知晓?” 好半晌,脸如红霞脑袋快埋到地里的林婉蓉,声音如蚊子般“嗯”了一声。 “我也不知从何时开始对你动心,发觉时已深入骨髓,我眼中的你干净澄澈,像是白云清泉,我心悦你不因你是谁的姐姐妹妹,或是孙女,只因是你林婉蓉。” “我知道我如此说话太过孟浪,可绝无半丝轻薄之意。实在是怕你许给了旁人,我再无机会。当然,我也不是想借着王爷的身份逼迫于你,只是…只是求一个考虑我的机会。” 诓骗独处 客房内。 白芷将烧过的纸灰倒在树下,用脚踩了踩,进屋净了手,拧干湿帕子递给林锦颜笑道: “您给婉蓉小姐出了气又不说,婉蓉小姐一会回来,怕是还要跟你生气呢。” 林锦颜擦着手: “我要是跟着姐姐去了,她就会跟我待在一起,齐王殿下可没有单独说话的机会。有些话得当面说开,姻缘的事,得姐姐自个儿做决定,旁人觉得好,也得她喜欢才好。” 白芷:“您对婉蓉小姐真是比亲姐姐还上心。” 说话间,洪九进来眼眸低垂的行礼道: “小姐,了空大师想见您。” 林锦颜每次来,了空大师几乎都单独约她说话,听洪九说完不疑有他,只带着白芷就出了院子,丝毫没瞧见洪九僵硬的神色。 洪九在前面带路,路过了空大师的院子,也没停下脚步。 林锦颜本欲询问,抬头瞧见侧门口等候的僧人,抬步跟上。 走近后,僧人跟三人行礼: “后山茶已备好,施主请便。” 林锦颜想着,或许是了空大师想在外面说话,没多想的上了后山。 待看清石桌旁的三人时,平静无波的眼神投向洪九,洪九自知理亏,埋着头避开视线。 林锦颜抬眸扫视三人,见冉公子眼中有丝惊讶,便知此事他并不知情。 安知闲站起身请罪:“见小姐一人在院子,又听闻梵音寺里有一口山泉泡茶极香,想着小姐又是爱茶之人,邀小姐来此喝茶,又怕遭人非议,故而才托洪九,借了空大师的名义将小姐请来,小姐勿怪。” 本着既来之则安之的想法,林锦颜上前带着标准的,不达眼底的笑意,同三人颔首见礼,款款落座。 一盏茶还未喝净,风潇然冲冉公子笑道: “听说这山后面有条河,里面的鱼甚是鲜美,咱两去抓一些回来烤着吃如何?” 冉公子和风潇然只是认识,并无私交,冉公子听风潇然相邀并未回答,反而扭头看向安知闲,满眼都在说: 他跟你熟,干嘛要叫我? 风潇然见状,朝林锦颜和安知闲翻个白眼,没好气的站起身: “他俩有话要单独说,看不出来吗?你就那么不爱吃鱼?走啊。” 林锦颜:…… 安知闲:“……要去便去,话多。” 冉公子扫了眼林锦颜,跟着站起身。 风潇然:“林小姐,借你家白芷帮把手呗?” 林锦颜婉拒道:“白芷跟着我,从未做过粗活,也不喜碰鱼腥。” 风潇然:“放心,只是搭手,绝不让她做粗活。” 林锦颜扫了眼冉公子,不知想到了什么改了主意,冲白芷笑道: “难得进山,你跟着去转转也好,有洪九和魏仲在,不必担心。” 白芷看了看洪九欲言又止,见林锦颜点头,也没再多言,跟着风潇然两人离开。 目送三人背影走远,洪九退开几步,转过身面向来路背对两人,满脸憋闷内疚的装鹌鹑。 林锦颜浅笑道: “安老板煞费苦心的将我叫来,一定是有天大的要事吧?” 安顿武将 见林锦颜笑意虽未变,但周身泛着冷气,安知闲便知,林锦颜有了恼意,心虚的移开眸子,一本正经将怀中信件掏出: “确有正事。你看看这个,漠北使臣已经安全离开北境进入漠北领地,死了半数的护卫,领头的几人虽带了伤,却不危及性命。” 见林锦颜细看过信后,周身冷意消融,安知闲放下心来慢饮茶水,掩住小心思。 “那位早就有了将吞并漠北的野心,依照那位的脾气,放走漠北人的武将,难逃一死。此次这些武将能逃脱性命,多亏安老板未雨绸缪。” 林锦颜眼带赞赏,一番话夸的真心实意,听得安知闲眉目舒展: “非安某一人之功,林小姐派去的人,也帮了大忙。漠北地广人稀,繁华处大多都在西北,和北境隔着广袤的森林和草原,攻虽易防却难,需要大量的兵士驻守、巡逻、看管,还需防备夜梁伺机偷袭,实属耗力耗时耗人耗财。” 林锦颜点头: “与漠北开战,首当其中的便是定北军,其次便是北境的百姓。漠北人生性好战记仇,若不能一举全歼,北境定不堪其扰。就算是能全部歼灭,定北军最少也得伤亡过半,半数的定北军,只能自保守住北境,无法再看管整个漠北,若漠北死灰复燃,那对定北军便是灭顶之灾。” 安知闲沉闷叹息: “先帝在位时,天楚国力强盛上下一心,漠北也不如今朝,先帝若想天下一统,机会比如今多出几何。先帝是何等的明君,怎会看不透这些?不过是把将士和百姓这些活生生的性命,看的比史书上的功绩更重罢了。” 林锦颜也叹道: “虽未曾目睹先帝风采,却常听祖父和外公提起,先帝是少有的仁善君王,真正做到了,民为本,社稷次之,君为轻。可先帝那种的帝王,毕竟是极少数,就连当今那位,相比其他帝王而言,也勉强称得上明君了。用百姓和将士的性命铺路,成就流芳美名,于帝王而言,本属正义之举。” 安知闲眸底是嘲讽的怒火: “世事便是如此,胜王败寇,端看结果,谁赢了便是对的。哪怕他罪在当代,但凡他赢了,便是功在千秋,那些枉死的人,还有谁会记得?” 愤慨无奈的怒意,让两人都沉默下来,气氛一时间变得沉闷。 直到两人同时叹气,而后又同时抬眸对视上,沉闷的氛围一扫而空。 林锦颜率先移开目光: “安老板找我来此,可是商量这些武将的去处?” 安知闲压下心中涟漪: “正是。这些将士此次无辜受牵连,虽暂时以假死保全了性命,却也得终日躲藏,不是长久之计。他们远离京都,常年驻守城池官道,虽不受定北军管辖,可对定北军皆有敬仰之意,且对北境又较为熟悉,若是用的好,不失为一支奇兵。” 林锦颜顿住:“安老板是想让定北军,在私下里将这些人收入囊中?” 小人之心 定北军中,有皇帝的探子,人多眼杂的,如此多的将士,怎么能瞒得住? 听出林锦颜语气中的不赞同,安知闲笑意温柔: “人若在军营,一旦消息走漏,窝藏罪犯的罪名,顾家必然首当其冲。可若是这批人,在一心为顾家考虑的人手中,既为顾家所用,又不在顾家或是定北军名下,便担不上这罪名。类似于青阳县这种地方,便是极好的去处。” 林锦颜对上安知闲的眸子,眼底防备审视流转,慢慢转化成思虑: “确也是个法子。安老板虽人在京都,却能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不光是些小地方,就连北境,都逃不过安老板法眼。” 安知闲好脾气解释道: “江湖人虽随性洒脱,却也希望天楚安定再无战火,此番护着漠北人活着离境,不光是冥夜阁,天机门也出了力。至于其他的地方,纯属巧合下知晓。” 林锦颜虽然也想了救那些无辜武将的法子,但安知闲的明显更快也更为完美,本以为冥夜阁处处监视自己,还将手伸到了北境甚至定北军……若是有天机门相助,倒也就解释的通了。 再回想安知闲的为人,林锦颜生出一丝,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尴尬心虚,端杯垂眸慢悠悠的喝茶。 安知闲看破不说,眼底带笑的陪着品茗。 凉亭里。 楚承平一鼓作气,将心中情义,尽数对林婉蓉说出。 林婉蓉虽听林锦颜说过,知晓楚承平的心意,可听他亲口说完这些,依旧觉得震动和不可置信。 想着自己的出身,被馅饼砸发懵的脑子,一瞬间被自卑冻结,脸上的红晕都退了大半。脑袋也更加低垂: “殿下应该知道臣女的出身…并不光彩,就连寻常大户人家的主母,臣女都不敢肖想,何敢攀殿下这等天潢贵胄。殿下出身高贵,见过太多名门望族皇亲国戚的千金,与她们相比,臣女就像是珍馐美味边上,不起眼的野菜,偶尔瞧见觉得新鲜,天天吃就该发愁了。” 瞧着林婉蓉丧气的模样,楚承平既心疼又着急: “不是!我对你并非一时新鲜,也并非一两日的喜欢。出身本就由不得自己,上一辈种的因,果却要你承担,你本就冤枉,万不可自苦。在我心里你就是最好,旁的千金好不好,与我无关。我只在意,我在意的人。” 林婉蓉心中虽触动,但自小的经历,让她的恐慌和自卑占据了上风,此刻只想逃离: “多谢殿下好意,臣女什么都做不好,不聪明不会说话,也不讨人喜欢,既管不了家做不了主母,出身低微却又不想做妾,还适应不了后宅的热闹,实在是配不上殿下。殿下好意臣女心领了,臣女有些乏累,先行告退。” 林婉蓉说罢,不待楚承平如何挽留,也没和亭外的四人打招呼,提着衣摆急匆匆跑掉。 楚承平做不出强求的事来,叫了几声,颓废的看着林婉蓉离去的方向。 都是妙人 冯斯年起身上前,拍了拍楚承平的后背以示宽慰,推着他在自己的位子上坐下,又递了杯水: “你毕竟是个王爷,依照礼制,正妃侧妃都少不了,她性子软胆子也小,后宅确实难以应付,你总不能时时护她左右。” 楚承平眼眸低垂:“她若肯青眼,我的后宅不会再有其他女子。” 闻言,在场四人皆是一怔。 尤其是冯斯年和冯斯瑶,他们知晓楚承平的为人,不是说空话的性子。更比旁人明白,他未来极有可能会坐上皇位。 古往今来,哪个皇帝的后宫,只有一个女子?就算有那份心,也会身不由己的妥切。 楚承逸了解楚承平,并不觉得此言有何不妥,只挑眉讶然一瞬。四周张望没瞧见安知闲三人的身影,想着方才邀安知闲对弈时,他万般推脱,又想着落单的林锦颜,楚承逸宽慰了楚承平几句,寻了水喝多的由头起身离开。 岳明珠端着茶杯,寻思着如何找借口走掉,本来他跟几人只是认识,并无多少私交,为了林婉蓉的闺誉,才被冯斯瑶拉来这里。 这会儿正觉尴尬,瞧见楚承逸离开,放下茶杯也想走。不待她开口,一旁的冯斯瑶先道: “大哥,你哄表哥吧,我没有安慰失恋男人的经验,也不知该说什么,就和岳小姐先走了。” 楚承平:…… 冯斯年:……有些话,倒也不必说出来。 冯斯瑶两人起身往外走,和冯斯年的亲随擦肩而过,隐隐听到身后说话声: “世子,牌位放好了,大师们正在做法事,您可要过去瞧瞧……” 因私交尚浅,岳明珠听到也未多瞧,反倒看向冯斯瑶,问出心中疑惑: “林家小姐和齐王殿下的事,算得上私密,你为何带着我来?就这般信我?” 冯斯瑶:“与其说信你,倒不如说信林锦颜的眼光。她跟我说,你是值得信任的朋友。我视她为友,她信你我便信。再加上,你素来的名声也极好。” 京都里人人说话都好听如蜜,曲里拐弯的带着心思,听到如此直白的解释,岳明珠不由失笑: “你和林锦颜,都是妙人,怪不得能如此交好。” 后山。 添茶期间,安知闲状似无意道: “这会儿,齐王殿下应该同婉蓉小姐表明了心迹,齐王毕竟出身皇室,婉蓉小姐性子柔弱,怕是不敢答应。要是有人相劝,或许能好些。” 林锦颜眸光闪动: “纵然千好万好的男子,也不一定就能做好夫君,婚嫁对女子何其重要,关乎一生的事,旁人怎敢去劝。” 安知闲端杯的手指紧了紧,心中附上一层酸意: 是真因这原因不劝,还是自个儿瞧上了楚承平才不想劝 “齐王为人还是可信的,对你姐姐也是真心,若是娶不到心悦的,后面不管娶谁,怕都会有芥蒂” “咦?安兄和林小姐怎么独自来了这里?” 安知闲带着小心思,干巴巴的劝诫之言还未说完,就被突然出现的楚承逸打断。 下河抓鱼 看见楚承逸,安知闲瞬间收敛了神色,换成了平日稳重谦和的模样。 洪九本就气不顺,摁住翻白眼的冲动,弯腰抱拳行礼: “小王爷。小姐并非单独见安老板,奴婢还在这呢,小王爷瞧不见吗?哦,听闻天家人眼中,奴婢不算作人,是奴婢僭越了,望小王爷勿怪。” 虽然洪九语调平平并无起伏,但话中意思却饱含了太极之道,别说楚承逸愣住,就连起身同楚承逸见礼的安知闲和林锦颜,身形都僵住了片刻。 待反应过来,林锦颜欠身行礼: “洪九对我忠心,性子又太过耿直,听岔了小王爷话中意思,怕给我招来非议,并非故意冒犯,还请小王爷莫要当真。” 楚承逸僵住的笑意,再度活泛,冲林锦颜和洪九好脾气的拱手致歉: “是我素来说话没顾忌惯了,父王和母妃也常因此事对我耳提面命,可我本性难移经常忘记。方才的话确实不妥,还望二位莫要生气,这厢赔罪了。” 一番话,不光道了歉,又将自己闲散随意,率性又略带纨绔的形象鲜活呈现。 在林锦颜笑着翻篇之后,洪九一板一眼道了句“不敢”,继续转过身担起合格的护卫之责。 河边。 风潇然选了根粗细正好的竹子,用随身匕首斩断成合适的长度,又将竹子一端削尖。 不知从何处折了一截树枝,将半束的头发全部盘起,衣摆扎在腰间,裤腿和衣袖高高挽起。 脱掉鞋袜,用脚试了试水温,冰的他哟哟的好一阵叫唤。 待适应了水温,乐呵呵从树荫下的冉公子和白芷道: “这天看着开始暖和,水却渗骨,尤其是姑娘家万不可受凉,你们就在岸上等着,千万别下来。” 看着风潇然走进河中间,扎鱼玩的不亦乐乎,白芷没好气抱着胳膊: “谁愿意跟他下去了?要不是他硬要叫来,还没人跟他来呢。” 冉公子斜靠着树干: “叫我是嫌我在那碍事,叫你是真心相邀,到底还是不同的。” 白芷气鼓鼓道: “什么跟什么呀,胡说八道!” 哗哗响的流水声掩盖,风潇然根本听不到二人说什么,随着几次落空逐渐适应了水深,盯着一条鱼手起杆落,牢牢将鱼插中,兴奋的举起鱼,冲白芷两人挥舞: “快看快看!中啦哈哈哈哈!本少爷这手法,就算是去打鱼,那也得是最厉害的那个哈哈哈。” 白芷看着眉头直蹙: “一条鱼罢了,他傻乐什么呢?” 见风潇然将鱼取下,要往岸边扔,冉公子随手找了个木棍,慢悠悠往前走: “傻点好,知足常乐。圣人不是说吗,常德不离,复归于婴孩。” 冉公子懒得碰鱼,说着话抬脚踹翻一块石头,露出一个小坑,用木棍将垂死挣扎的鱼,扒拉进坑里。 末了拍拍手,慢悠悠踱步回到白芷身旁。 “由着他闹就罢了,还帮着善后,你就惯着他吧!” 冉公子笑道:“家里有个弟弟,小时候经常陪着他玩,做顺手罢了。” 第1054章 迷晕失踪 第1054章迷晕失踪 白芷记着多年前,风潇然为了试探她,指使老虔婆诓骗她,还下药吓唬要卖她的仇,对风潇然的印象糟糕透顶。 懒得看风潇然中条鱼,就要像猴子般耍宝,瞥见不远处一片野花,白芷寻由头,同冉公子打了招呼,走进花海深吸口气: 真好看,摘上一大束送给小姐,小姐定然喜欢。 想着这些,白芷心情都好了起来,哼着不知名的小调,挑选着中意的花朵,浑然未觉身后迅速靠近的人影,直到口鼻处传来浓烈刺鼻的药味,白芷瞪大了眼睛挣扎,不消片刻便四肢绵软的晕了过去。 看着坑里面,漫出来的鱼,冉公子叫停了插鱼上瘾的风潇然: “足够吃了,还有多的来,早些回去吧,免得他们着急。” 风潇然又插了一条,举着鱼上了岸,穿好鞋袜兴奋的走过来,瞧了鱼坑: “这么多,不愧是本小爷!诶?白芷还没回来吗?” 冉公子四下看了一眼: “人有三急,姑娘家本来就要慢些不过也确实有些时间了,你整理衣衫吧,我去瞧瞧。” 冉公子顺路找来,唤了几声白芷的名字不见回应,心下逐渐焦急起来,声音也更大了些,直到踩上散落一地的野花,还有方随处素色的帕子。 冉公子脸色变得凝重,弯腰捡起帕子,闻到上面的刺鼻的迷药,知晓白芷是真的出了事,施展轻功踩着树干借力,登上树顶四下眺望,也没瞧见白芷身影。 利索的下了树,身形极快的朝着风潇然奔来。 风潇然整理好衣衫,撕掉一截衣摆,将鱼串成串,听到动静呲着一口白牙,原想着等白芷回来,跟她炫耀,抬眸却看到冉公子焦急冷沉的面色。 冉公子人还未停下,就将帕子拿了出来: “白芷被人迷晕带走,找不到了,快下去找人帮忙。” &t;divtentadv>风潇然周身傻气瞬间变得凌厉,扔下鱼道: “我去寻白芷踪迹,你下去找人来帮忙,林锦颜知不知道无妨,定要通知安知闲,听懂没?” 见冉公子应下,风潇然迅速朝着花海位置窜出,速度较冉公子要快出许多。 冉公子无心欣赏,一路疾驰,朝着山下飞奔。 梵音寺客院。 同楚承逸客气寒暄了几句,林锦颜就以要陪林婉蓉说话为由,带着洪九回了院子。 一路上,洪九都低垂着头,不敢去瞧林锦颜。 林锦颜见状,无奈的停下脚步叹息: “洪九。下次这种事不必骗我,你直接告诉我实情,毕竟是正事我会去的,我不愿你如此为难,也不愿再次感受被信任之人诓骗。” 洪九小心翼翼抬眸,内疚又窝心的“嗯”了一句,待林锦颜迈开两步,又轻声道: “以后绝不骗你。” 林锦颜浅浅勾唇,心里那抹不适,也随之烟消云散。 回到房子,不出意外的见到了等候多时的林婉蓉。 林锦颜先是打发洪九,去接白芷回来。才坐到林婉蓉身旁,听她怪罪自己明明知晓,还任由她被人骗去。 帮忙找人 林锦颜认错良好,连连讨饶: 「怪我怪我,姐姐别气了,都怪我。齐王殿下为人可信,我也是想让姐姐亲自和殿下把话说开。就算不成,一个天潢贵胄,都为姐姐倾倒,也足可证明姐姐的好啊。」 听着林锦颜打趣的玩笑话,林婉蓉羞恼的抬手就要打人,却又舍不得真的打了,只拿帕子扫过: 「说的都是什么浑话!」 林锦颜笑着拉住林婉蓉的手: 「虽是玩笑,却也算得真话。这种事我没法帮姐姐做决定,不管旁人觉得千好万好,也得姐姐自己喜欢才好。」 想起楚承平,林婉蓉不自在一瞬,红晕还未从心头蔓延上脸庞便悄然破碎,任由自卑将肩背慢慢压垮: 「长这般大,今日是头一回,有人对我说,他倾心于我。我知道殿下是好人,可我……配不上殿下的,不光是出身,本事也不行。普通后宅的事我都应付不来,更何况一个王府……」 「姐姐,抬起头看着我。你觉得颜儿好不好?算不算得厉害?」 林婉蓉看着林锦颜点头: 「厉害。你是我认识人里面,最好最厉害的。祖母和齐麽麽经常私下夸你,说是满京都都难找到像你这般,小小年纪就能掌家的千金。眼界和心智,也都是一等一的好。」 「既然我如此好,那姐姐为何不信我的眼光?我就觉得姐姐很好。齐王这人,姐姐若喜欢就选,其他的事都交给颜儿,姐姐无需担心。若不喜欢,再去相看旁人,不用顾虑其他。」 林锦颜背光而坐,此刻在林婉蓉心中,明亮到灼目,控制不住的落下泪来: 「颜儿,你为何对我这般好?你是对我最好最好的人……」 林锦颜温柔的拿帕子给林婉蓉拭泪: 为何要对你这么好……刚开始是因你前世的善意。 后来是想着,我走的路生死未知,哪天我要是有个万一,还有你代替我待在后宅,陪在祖母身旁尽孝。 再后来,就像是养孩子一样,想让你代替我自在顺心平和喜乐的活一回…… 我注定活不成那样,能护佑身边人活那一遭,也算是个盼头,就好像我也那样活过似的... 「因为,你是我姐姐啊。」 ----------------- 石桌旁。 林锦颜走后,安知闲和楚承逸闲话品茶,聊的也算开怀。 瞧见洪九去而复返,二人问了一嘴,楚承逸听闻风潇然三人去抓鱼,还夸赞其好兴致。 说话间,瞧见施展轻功奔来的冉公子,不待几人询问,冉公子便急急说出白芷失踪一事。 安知闲三人具是一惊,洪九面带急色,就要朝后山去找人。 冉公子:「风少爷正在找人,他让我回来找人手,你速回去找你家小姐说明此事。」 洪九转身就走,被安知闲拦下: 「此处林多茂密,找人需要大量人手,回去调人手来此太耽搁时间。我记得有两个江湖门派的堂口,离这里不远,一个叫冥夜阁,一个叫天机门。回去告诉你家小姐,派两个腿脚快的,花银子让这两家帮着找人。两个帮派关系敌对,若是不答应,可以从此处激将他们出手。」 免费阅读. 不可暴露 洪九闻言,眼神瞟向楚承逸,待安知闲说完再不迟疑,急匆匆下了山。 不待楚承逸说完,安知闲再度开了口: 「承逸,人命关天的大事,还得劳烦你,去找一下寺里的僧人,他们在此常住,对地形更加熟悉,问问他们这山中都有哪些路,出口都在何处。再通知一下齐王和世子,请他们派护卫帮着寻人。」 楚承逸:「事关人命,何谈劳烦。我这就去找人,安兄你要去哪?」 安知闲:「我和冉兄弟先去帮着找人,路上会留下标记。」 言罢,三人分头行动。 下山的楚承逸,听着身后安知闲两人已经走远,站定回头。瞧着安知闲两人的极速赶路的背影,意味不明的看了片刻,迈步下了山。 经冉公子带路,两人很快赶到了白芷失踪的位置。 四下查看一番,瞥见树干一道新鲜的印记,安知闲恍若未觉的侧过头: 「一起找太过耽误功夫,既然你和风潇然在那边抓鱼,歹人就不可能从那边走。你从这往前找,我找这边,不管找没找着一个时辰后,来此汇合。」 冉公子觉得有理,点头应下便进了密林。 确定人走远,安知闲上前扫了眼树干的刀印,抽出靴子里的匕首,照着刀印添了更为明显的一刀覆盖,而后顺着方向追去。 风潇然顺着踪迹一路追来,刚开始还能看到一些痕迹,后面什么都没了,急的在密林中上蹿下跳,高声呼喊着白芷的名字。 安知闲找到一半,再没看到风潇然留下的记号,正找人时,隐约听到喊声寻声而至。 待他看到了风潇然,就见后者翻出火折子,正要点燃绿星。 安知闲蹬了一脚身旁的树干,借力冲到风潇然身旁,一把抢下绿星塞进怀中。风潇然急道:「你干什么!白芷找不到了,我要通知天机门寻人。」 「不能点。」 风潇然气不到一处来,上手就抢: 「林锦颜失踪的时候,你想点就点,白芷失踪了就不能点?那是活生生的性命,是我将她带出来的,若她有个好歹,我便是帮凶!」 安知闲打开风潇然的手,退开两步: 「那是在京都,人多眼杂尚且能混淆视听。这密林里,就我们几人,点了它你的身份就暴露了。皇室忌惮天机门久矣,你若暴露陈遥冒充你一事便藏不住,一个有城府会伪装的少主,你的处境极为危险。」 「可……」 「我已经让洪九给冥夜阁传话了,稍等一会就能来人。白芷失踪的太蹊跷,我怀疑是有人在拿白芷做局。冥夜阁暴露了只是牵连到我,但天机门不止你一人,万不能有任何风险。」 急怒的风潇然,顿时没了脾气,憋闷的克制道: 「要等到什么时候去?」 安知闲打量四周,怎么看都不像是有路有出口的样子: 「山下有她在,想来很快就会派人来帮忙。你最后看到的痕迹在何处?我们先回去,再找一遍。」 风潇然明白安知闲说的全都在理,辨别了方向,脚步匆匆的带着安知闲返回。 免费阅读. 心有情义 山上,安知闲和风潇然来到最后发现痕迹的位置,兵分两路找人。 山下,听闻白芷失踪,林锦颜再无任何避嫌心思,立马吩咐洪九,照安知闲吩咐去冥夜阁和天机门找人相助。 又吩咐魏仲,将带来的护卫分出一多半,守住山下各个出口,她则是带着剩下护卫去后山寻人。 林婉蓉不放心,不顾桂儿劝阻,紧紧跟随在林锦颜身旁。 冯斯瑶和岳明珠等人,听闻白芷被人掳走,都带着亲随陪着林锦颜前往后山,就连刚失恋的楚承平也暂压心酸,带着亲随跟着找人。 方丈听闻此事,派了僧人带路寻人。寺中香客,知晓林锦颜身份,有意同顾林两家攀关系,也自发派了下人跟着找。 不多时,漫山遍野都回荡着白芷的名字。 找人时,楚承平和林婉蓉视线碰到一处,林婉蓉率先移开目光,转向另一旁呼喊白芷。 楚承平虽心中不是滋味,却也明白人命关天,带着护卫去另一头寻人。 岳明珠出城的时候都不多,进山更是少有,长长的衣摆在山间格外的难走。 贴身侍女也没什么走山路的经验,扶着岳明珠东倒西歪的前行,还要左顾右盼的找人,行至斜坡时一时不差,踩上一块青苔,主仆两人齐齐往地上摔去。 主仆二人还未惊呼出声,胳膊便被一双有力的手稳稳撑住,待主仆两站稳身形,朝着出手相救的冯斯年欠身道谢。 见岳明珠盯着自己胳膊瞧,冯斯年低头,看到方才情急下出手,致使半边外衫滑落,露出绑在胳膊上的白布。 冯斯年神色不自在一瞬,整理好衣衫左右看了看,指着不远的一块开阔处: “前几日刚下过雨山路湿滑,岳小姐鲜少进山,这路定是走不习惯的,不如先去那歇一歇。正巧,我们散开来找人,没法及时交换消息,小姐守在那里传话,可是帮了大忙。” 冯斯年一番话,既体恤她们山路难行,又顾及到她们颜面,岳明珠将这番善意,道谢领下。 冯斯年跟在主仆身后,护送着二人到了平坦处默默离开。 侍女小声道:“小姐,平阳侯府并无丧事,冯世子胳膊上的白布,是给秦三小姐带的吧?” 回想起之前跟着冯斯瑶从凉亭离开时,听到冯斯年的亲随所说的牌位,现在看来应该是给秦知许立的往生牌,岳明珠看着冯斯年的背影点了点头: “今日好像是秦三小姐头七,冯世子是个心有情义,却不屑宣之于口的人。” ----------------- 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几波人回来禀报,没找到人。林锦颜的心,也越悬越高。 林婉蓉扶着林锦颜胳膊,感受着林锦颜愈发僵硬的身子,心疼的柔声宽慰。 就在林锦颜预备去定北军大营,给顾睿洲传信调人来时,洪九带着十几名冥夜阁帮众匆匆赶到: “小姐,天机门磨蹭的让我等回话,我等不住便加了银子去冥夜阁请了人。一共五十人,剩下的已经从另一侧进山了。” 林锦颜语气郑重:“务必把白芷全须全尾的找回来,半个时候后若还没有踪迹,你回来传信,我让魏仲去定北军找大表哥。” 找到踪迹 洪九应下后,再不迟疑,带着冥夜阁的人进了密林。 楚承逸在洪九回来时,便挨个扫视冥夜阁的帮众,将每张脸都记在脑子里。待洪九走后,不着痕迹的离开人群,紧随其后追去。 ----------------- 密林中。 洪九顺着沿路记号,带着冥夜阁几个帮众,找到安知闲,道明山中以及山下情形。 楚承逸将身形藏在树后,远远看着安知闲对着冥夜阁帮众抱拳行礼,眉头不禁蹙起。 瞧着安知闲等人四散开来,楚承逸等了少顷,待人都走后,才走了出来,四下看了看朝着安知闲的方向追去。 追了没多久,忽听身后似有微声,一个闪身藏了起来,待脚步声靠近看清来人貌相,是自个儿的护卫郭皓,楚承逸才走了出来。 见郭皓衣袖上沾染了泥土,右手手背也泛着红肿,忙询问出了何事。 待郭皓说清原委,楚承逸眸色染上忧虑焦急,转头瞧了眼安知闲离去的方向,让郭皓带路,匆匆朝来时方向离开。 ----------------- 林锦颜僵着身子立在树下,眼神期盼的看向一波波回来禀报的护卫,一次次的期盼破碎。 林婉蓉和冯斯瑶还有岳明珠,默默陪在林锦颜身旁。 既心焦人还未找到,又怕听到什么噩耗,在这种漫长的又飞快的揪心等待中,终究来到了同洪九约定好的半个时辰。 不待林锦颜派人去定北军,洪九身形在密林中快速由远及近,不忍看着林锦颜眼神的期盼,快速垂下发红的眸子,语气生硬道: “小姐,找到了白芷踪迹。” 林婉蓉几人闻言,皆面露喜色,林锦颜长吐出的口僵硬的担忧之气,身子些许发软,眼神看向洪九身后密林: “那便好,你回来报信,白芷是在后面吗?” 见洪九张了张嘴,并未说话,林锦颜心中咯噔一下,喜色还未蔓延开的脸庞,较之前更加冷沉: “白芷在何处?是不是出了事?” 洪九嗓子发干: “在悬崖边……发现有人掉下去的痕迹,在那附近找到了白芷的耳环……问过僧人,那悬崖下是个深潭,并非全无生机。小王爷和安老板,已经带着其他人赶去了崖下。” 林锦颜双手紧握成拳: “带我过去。” 洪九本想劝阻,对上林锦颜的目光,便知劝不了。 林锦颜不顾林婉蓉阻拦,将她和冯斯瑶还有岳明珠,以及同行侍女全都留下,留下护卫保护。自个儿则是带着魏仲和几名护卫,跟着洪九进了密林。 为加速赶路,洪九背起林锦颜,不断给前方开路的魏仲指明道路。 不多时便来到悬崖处,林锦颜在洪九的搀扶下,站在悬崖边朝下看去,被树枝和藤蔓遮挡的悬崖根本瞧不到崖底。 看着脚下泥土滑落的痕迹,以及崖边新鲜折断的树枝,因有树皮的支撑,在山风的吹拂下,断枝左右晃动。 林锦颜的心也跟着沉到了谷底…… 这么高的悬崖,白芷又不会武功……要如何保命…… 林锦颜大口的呼气,也止不住心中的难过和怒火: 自己将白芷藏的很好,不会有人对白芷动手,白芷很有可能是被自己连累,究竟是谁! 有惊无险 回想起初见白芷的场景,以及这些年来的点点滴滴,林锦颜心脏都开始微微抽痛。 握着洪九的手,因用力泛着白。 洪九忍不住鼻头发酸,揽住林锦颜的肩膀: “ 明知这话是安慰,林锦颜依旧重重点头: “对。下去找,那会儿白芷还跟我邀功,要吃永兴斋的梅花酥呢,如今都未吃到,哪里会出事?带我下去。” “小姐……” 林锦颜闻声抬眸,好像在幻想中瞧见了白芷,耳鸣了片刻忽而回神,惊觉或许是白芷来告别…… 不!不是,应该是白芷遇险在向自己求救! 正要开口催促洪九快点去崖下,洪九却先她一步狂喜开口: “白芷!你没事?!太好了,小姐,白芷回来了!” 林锦颜压着狂跳的心,朝白芷伸手,被白芷哭着上前握住,感受到真实的触感,林锦颜才觉白芷是真的回来了。 “我让小姐担心了,小姐别怕,我回来了。” 林锦颜抬手抚上白芷擦伤的脖颈和脸蛋,脸上是庆幸和后怕的笑意: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在白芷身后站了半晌,被人忽视的彻底的安知闲,没了往日的从容等待的心思,上前抱拳道: “林小姐,今日若不是安某擅自做主,将小姐请到后山喝茶,也不会让白芷遇险。此刻有些急事需处理,改日再给小姐和白芷赔罪。” 说完小心看了眼林锦颜神色,见其并未看向自己,知晓她心中有气,眸光暗了暗转身离开。 白芷急急跨出一步朝安知闲背影喊道: “记住我的话。” 安知闲应下,脚步匆匆离开。 林锦颜听得不解有心想问,林婉蓉楚承平等人,已经不放心的追来,便也就暂时压下疑惑。 众人赶来,对着白芷好一阵关心,听白芷说掉下去半个身子,被风潇然救了起来,在林里迷了路,也并未瞧见歹人长相,众人也未多想。 听闻安知闲已经去崖底,通知楚承逸白芷找到了,众人拖着疲累的身子,返回寺中休整。 女眷出门都带了衣衫,梳洗一番便换掉狼狈。 白芷被刮的的破破烂烂的外衫上全是泥印,看不太出本来的样貌。 待脱下外衫,林锦颜才发现,这外衫并非是白芷的,而是一件根据白芷的身高,撕掉了一截衣袖和衣摆的男衫。 只是刚巧和白芷的外衫,颜色相近,又布满污渍才未认出来。 男衫下,白芷的衣摆侧面刮破的长口,隐隐约约露出带伤的大腿。 林锦颜瞳孔紧缩,饱含怒意的心疼还未说出口,便被白芷腿上的血红吸引了目光,赶忙吩咐洪九拿来外伤药,帮着白芷包扎好,又给她重新换了衣衫。 林锦颜紧握着白芷,眸底似有火燃烧,语气宽慰又带着郑重: “白芷,不管发生了何事,都不是你的错,我定会找出带走你,还……伤了你的人,不管他是谁,都交给你处置。” 白芷受了惊吓,本还能忍住,此刻听到林锦颜的话,瞬间委屈的落泪,重重点头。 启程回府 客房内。 侍女伺候着岳明珠重新梳头时,想着林锦颜的胆大,忍不住为自家小姐担忧: “小姐,那个林小姐……好似跟一般的千金不同。方才她留护卫保护三位小姐,独自去寻人时,身上都好像…像太后娘娘生气时的感觉,像带着杀气似的,奴婢那会儿都有点不敢违逆她的话。您还是少来往吧,免得再给您带到麻烦里。” 岳明珠唇角轻勾,眼底带着赞赏: “我倒觉得她是个性情中人,听林婉蓉说,那个白芷幼年便跟随她左右,还陪着她在苍圣山呆了多年,虽是主仆却有了姐妹之情。为了这份情义,她可以不管不顾,甚至不惜去劳动定北军,哪家千金能做到如此地步?” 侍女有心再劝,被岳明珠挡了回去,也就再未多言。 ----------------- 桂儿伺候林婉蓉更衣时,也说起林锦颜太胆大,让林婉蓉不要再像今日这般,不管不顾的去追林锦颜,以自身安全为重。 林婉蓉不赞同道: “颜儿是我妹妹,上次她遇刺我不在身边便罢了,这次我在,岂能不陪着她。” 桂儿:“大小姐自小胆大主意也大,不怕那些。您本就胆小,又是个体弱的闺阁女子,万一看见什么血腥,或是摔了碰了可怎么好?” 林婉蓉蹙眉起身,低声训斥: “我就算无用,遇到危险,能给颜儿挡一挡刀剑也是好的。颜儿自小便护着我,若没颜儿,你我今日怕还在西苑苟且偷生,说不得已经被婆子搓磨的没了性命。能过这么多年舒坦日子,全靠颜儿心善,并非是她应该。你若忘了本,也不必再跟着我!” 林婉蓉从未如此疾言厉色,桂儿委屈又害怕的跪下请罪: “小姐别恼,我时刻记得大小姐恩情,未有片刻忘怀。只是心中将小姐看的最为要紧,才说错了话。” 林婉蓉见桂儿这般不由心软,呼出怒气弯腰将桂儿扶起,压低声音眼神坚定道: “以后你不许再这样说颜儿,连想也不许。颜儿比我还小,若是我中用,她大可不必如此胆大劳累。我胆小无用不假,可若是为了颜儿,我什么都敢。” ----------------- 一番有惊无险的寻人,梳洗休整过后,接人的顾睿洲赶到梵音寺,也到了该回府的时辰。 经林锦颜相求,同行的众人都应下,不会将白芷被人掳走的事情说出去。 三家帮着找人的香客,都是泰安城中末流的小官,寻人本就是为巴结林锦颜,面对林锦颜的请求,自然是满口应下。 安知闲以拜访老友为名,让众人先行回城。 城门处人多眼杂,不是说话的地方。林锦颜就在梵音寺山下,向众人道谢,相邀他们明日同来府中,参加庆贺林锦安高中的家宴。 众人笑着应下,相互行礼道别。 楚承平期盼着看着林锦颜身侧,垂着头的心上人,眸光暗了暗,扯出笑意同众人道别。 郭皓跟着楚承逸,向众人拱手行礼时,白芷无意间瞧见,郭皓露出来的红肿手背,目光惊疑不定的在楚承逸和郭皓二人身上打转。 被掳经过 马车里,林锦颜握着白芷的一只手,看似闭目假寐,实则心中乱成了一团: 若不是她有心撮合白芷和风潇然,任由风潇然带白芷离开,白芷也不会遇险。出了这种事,她该如何劝慰白芷…… 不止是林锦颜,各马车里,众人都是满腹心思。 除了跟在马车旁的顾睿洲,并不知白芷被掳走一事,只以为白芷脸上的擦伤,如林锦颜所言,是不小心摔跤所至。 回到府中。 林锦颜先回了颜玉轩,让洪九陪着白芷,带着玉彤和玛瑙去了松茂堂,和林婉蓉一起陪着老太太用了饭。 同老太太说,为林锦昀祈福时,抽到了上上签,哄的老太太多用了小半碗饭。 待出了松茂堂,林锦颜散了在老太太面前眉眼含笑的样子,脚步发沉的回了颜玉轩。 心细的玛瑙,察觉出林锦颜不似往常开怀,以为是林锦颜为那些枉死的护卫难过,眼中盛满了心疼,温柔的说起宴会都已筹备好,她叫上周麽麽和顾麽麽,亲自去前厅盯着,让林锦颜好生歇歇。 林锦颜道了谢,带着玉彤回了颜玉轩,一路上想好了各种说辞,待看到白芷的时候,又觉开不了口。 等了半晌的白芷,并未察觉林锦颜的难以启齿,暗示林锦颜打发走玉彤才低声道: “小姐,我好像是被小王爷身边的郭皓掳走的。” 林锦颜宽慰的话尚卡在喉间,闻言变成了惊讶: “小王爷?” 白芷见洪九抬步守在门口,说起今日被掳走的经过。 当时白芷正在采花,毫无防备下被迷晕,中途醒来时发现被黑衣人扛肩上,在密林中急走。 黑衣人发现白芷醒来,惊讶不已准备再将白芷弄晕。 白芷慌乱下,冲黑衣人撒了药粉,绝大多数都被黑衣人避开,只让黑衣人行动迟缓了些,并未将其迷晕。 白芷见状也不敢纠缠慌忙逃命,边跑边回头看,未注意到前路树枝,摔跤后朝悬崖处滚落。 幸而抓住了崖边的树枝,才暂且保住性命。 黑衣人刚追到崖边,寻人的风潇然也追了过来,出手狠厉想快速制伏黑衣人,拉白芷上来。 不想刚跟黑衣人交上手,变故突发,树枝承受不住白芷重力,树根慢慢被拔出,白芷尖叫着向崖下掉去。 情急之下风潇然逼退黑衣人,快速解开腰带,缠住下落的白芷,自己也被拽到了崖下,崖边土壤薄,并未有粗壮的树枝可以借力,风潇然拽住的树枝,承受不起两人的重量,断裂后两人直直下坠。 风潇然将白芷护在怀中,沿路拽着树枝或者藤蔓卸力,虽只能停顿一瞬又往下掉,可好歹在落入湖面前,降低了高度,保存了两人性命。 风潇然将白芷拖上岸,二人吐完水后,趴在岸边直喘粗气。 待看见瑟瑟发抖的白芷,刮的破烂的外衫已然衣不蔽体,湿透的衣衫紧贴着身子,将曲线完全暴露。 风潇然当即脱下自己的外衫,递给白芷穿上,又用内力将白芷衣衫烘干了些,一口血吐了出来,彻底瘫软在地。 误会清白 白芷见风潇然吐血,慌忙给其诊脉,才发现他受了很重的内伤,肋骨也断了两根。 想起落崖时,风潇然好几次的闷哼,明白定是下坠时撞上了凸起的石头所致。 若不是为了护着自己,以他的身手定不会伤的这般重,想到此白芷窝心又生气: “伤成这样,你还动内力!会伤上加伤的,你不知道吗?” 风潇然疼的大口喘气,扯出一抹无赖的笑意: “我听我娘说,女子不可受寒,伤身体……” 白芷眼眶泛红:“冻一下不过伤寒,哪有内伤严重,当真是分不清轻重。” 白芷嘴上虽骂着,下手却是小心翼翼的将风潇然扶起,待风潇然迈开一步,才发觉他腿也被撞伤。 风潇然伤的不轻,急需医治,白芷身上能用上的药只有一种,寻了个平坦处扶风潇然坐下,给其服下药后,朝山崖上高呼救命无果,急的白芷不顾风潇然阻拦,就要去寻出路找人来救。 幸好找了白芷半晌的冉公子,离两人不远,听到声音寻来。 风潇然觉得白芷的事蹊跷,又听冉公子说香客和僧人也在帮着找白芷,为白芷名声着想,得快些让白芷完好的出现在人前。 虽然除了安知闲他谁都信不过,却也知道林锦颜绝对不会伤害白芷,当下便让冉公子带着白芷出去交给林锦颜,再找安知闲来接他。 白芷知道风潇然的伤有多重,不同意将他单独放在此处。 还是冉公子提议,他回去找安知闲和林锦颜,寻个隐蔽处摆个阵法,用于两人暂时藏身。 没多久,冉公子便带着安知闲,还有两个冥夜阁的帮众返回,护着白芷和风潇然,避开其他其他人回到悬崖上。 “安老板说小姐正为我着急,让冉公子将小王爷引开,又让冥夜阁的帮众,护送着风少爷上马车,他送我先来见小姐,而后赶去照顾风少爷。” 林锦颜听完,后怕的怔了两瞬,才理清头绪: “你腿上的擦伤,还有外衫破成那样,是因为和风少爷一起掉下了山崖?” 白芷点头,忽而明白了林锦颜回来这一路的言行: “小姐,是以为……我被歹人污了清白?” 林锦颜面色尴尬的移开视线,同门口同样尴尬的洪九对视上,又不自然的垂眸: 看来不止是我误会了…… “咳,风少爷伤的可重?” 白芷神情复杂的点头: “重,最少也得卧床一月。” 想起找到白芷时,自己还因迁怒,没给安知闲好脸色,就觉心里过意不去,吩咐洪九晚点去瞧瞧风潇然的伤势,又朝白芷问出心中疑惑: “为何怀疑郭皓?” 白芷:“我撒的药粉,里面包含一种毒虫,不光会致人昏厥,还会引发毒性,可令皮肉红肿溃烂。回城前,我瞧见郭皓的手背红肿,还恰好是黑衣人挥开药粉的左手。马车上便想告诉小姐的,因大表少爷在车外才没说。” 洪九扫视一圈见无人门前,转身进了屋内: “我们是在小王爷的提示下,才找到悬崖边的。” 试探之人 不夜侯后院。 吴大夫黑沉着脸,屋里几人连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惹神医发火。就连往日最跳脱的风潇然,此刻都柔弱乖巧的不像样子。 吴大夫满脸怒火的收了针,拿过凉的正好的汤药,塞给安知闲: “灌给他!” 安知闲老实接过,竹青将风潇然缓缓扶起靠在软枕上。 安知闲坐在床边,一手端碗一手拿汤匙,舀起一勺,同风潇然带着丝期待的眸子对视上,僵了片刻起身,将药碗塞进竹青手中: “你来喂。” 风潇然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啧”了一下,接过药碗试了一口温度,苦的五官都皱到了一处。 撇见吴大夫饱含杀气的眼神,僵硬的舒展开五官,端起药碗一饮而尽,呲牙咧嘴的接过安知闲递过来的茶猛喝。 刚喝下去片刻,忽而神情痛苦的朝床下弯腰,吐出一大口血来。 安知闲顾不得去看自己衣摆溅上的血迹,紧张的扶住风潇然: “怎么了?可是药被人动了手脚?” 吴大夫嫌弃的朝两人看了一眼,写完药方递给竹青去抓药: “哼,何人能在老夫面前下毒得手?他本就撞伤了内伤,还逞强使用内力,致使内脏出血,不吐出来怎么办?” 说着话走过来给风潇然把脉,气恼开口: “吐出了大半,晚些时候再喝碗药,命便算保住了。这么重的伤,遇到危及时刻为何不放绿星?要自己动用内力?万一打不过有个好歹,我如何给门主交代?” 风潇然喘着粗气,还不忘埋怨的瞪向安知闲。 安知闲下意识摸向怀中的绿星,心虚的转了话题: “到底遇到了何人?明知你受了内伤,还要逼你动用内力?可是你身份暴露了?” 风潇然眼神发虚的敷衍两人,只说是掉进水中,游不上岸才用了内力: 要叫他们知道,我用内力是给白芷烘衣衫,不光挨骂,还要笑我一辈子…… 不说,打死不说。 风潇然为自己骗过二人暗自得意没多久,便看到了洪九,几番插科打诨,还是被洪九将揭了老底。 瞧见安知闲几人微妙的眼神,风潇然顿觉身上的痛愈发难以忍受,痛呼着盖上了被子。 说话间,董瑞带着天机门查来的消息急步入内,安知闲看过后了然道: “确实是承逸,他掳走白芷,应是想试探你我和林小姐,并未想伤害白芷,你和白芷坠崖是意外。否则,他也不会着急领着我去发现坠崖之处,救你们上来。” 洪九:“小姐也是如此说。” 风潇然:“哼,管他是不是故意,待小爷养好了伤,亲自让他还回来。定要让这笑面佛,笑不出来!” 安知闲:“出气可以,不可暴露身份,不可伤他性命,也不可致他伤残。” 洪九眨巴着眼,看向安知闲: “小姐也是如此说的……还说顾家和襄王府大婚前,请风少主不要动小王爷。” 风潇然身体虽柔弱,眼里的怨气却十足: “呵,你和她倒是心有灵犀。” 安知闲心中泛起一圈圈涟漪,让洪九传话给林锦颜,让其放心。 桩桩件件 说完正事,洪九指着自己带来的名贵药材,说全是林锦颜为感谢,风潇然救了白芷的谢礼。 风潇然不领情的冷哼,在看到洪九取出一瓶药,说是白芷自制的止痛丸,眸色透着暗喜。 洪九:“白芷说,有吴神医在,风少主的伤用不着她,只能给这瓶止痛丸,用来表达谢意。” 风潇然傲娇的接过,拿在手中来回打量: “我带她出去的,自然得安全带她回来,让她不必放在心上。” 待洪九走后,董瑞瞧着风潇然打开了药瓶,眼疾手快的抢过重新盖好,木着脸道: “属下拿给吴大夫瞧过了您再吃。” 风潇然:“嘿!咱俩谁是主子?” “您是。可您又是陪着跳崖,又是受着内伤给人家烘衣服,属下实在是难以放心。少主要是当着属下的面,再折腾出个万一来,属下无颜面对门主,待您伤好了任您责罚,属下告退。” 董瑞垂眸一板一眼说完,也不管风潇然如何,利索的出了屋。 安知闲舒展的眉眼,藏着笑意,在风潇然发脾气前,吩咐竹青道: “风少主为给白芷烘干衣服加重内伤的事,不要让吴大夫知道,不然……” 说到此,安知闲好笑的斜了风潇然一眼: “我们怕都要跟着遭殃。” 风潇然憋闷的忍下火气,愤愤朝内侧翻身,留给两人一个背影: 董瑞这个臭石头,脾气还不小!要么不开口,开口就让人生气,还是陈遥好…… 襄王府。 楚承逸仰头靠着浴桶闭目养神,搭在浴桶边的双臂,露出结实的线条。 郭皓走进来,见此情景放轻声音,就预备退出去。 “没睡,说。” 郭皓上前两步,神色带着愧疚: “您交代的事查清楚了,崖底有人去过的痕迹,还有血迹,那个风少爷受了伤,安老板给冥夜阁送了些银两,将风少爷带回了不夜侯,没多久伙计就去药铺抓了药,是治外伤和内伤的,好像还伤的很严重。” 楚承逸懒洋洋道: “安知闲对冥夜阁的态度,没有丝毫不妥,要么就是我真猜错了,要么就是此人极其谨慎。林锦颜…也没看出破绽,但是对比起其他三位千金,她太反常了些……” 郭皓思索开口:“毕竟林小姐也算得上是顾家血脉,遇刺都好几回,胆子较寻常千金大些,也属正常。” “她给承平说的那些不公之事,桩桩件件全是无为阁处置的,若说是巧合那也太巧了些。” 郭皓想着此次出京,根据楚承平从林锦颜那里得知的事暗查,发现每件事都有无为阁的影子。 比如,将女儿送给刺史大舅子做妾的员外郎,强男霸女冤杀无辜,在寿宴上喝醉后,无意推到了烛台将自己和两个儿子,活活烧死在房中。 还有,清官王大人一家被人栽赃,男子全在流放中惨死,女眷全被卖进了妓院。此事过后没多久,冤枉王大人的一干人等,短短几日间,相继留下认罪书自缢身亡。 邪门丫鬟 经细查,发现无为阁的人,曾出现在员外郎的寿宴上。 早就死掉的王大人一家,也在无为阁的铺子里露过踪迹。 楚承逸缓缓睁开眼: “巧合多了,也就不是巧合了。再有那个风少爷,此次虽是无心,却是害他受了重伤,他若真有身份,那我近来怕是得小心些了。” 郭皓愧疚垂首:“都怪属下大意出了纰漏。” 楚承逸毫无怪罪的语气: “你办事素来稳重,这回定然是有什么蹊跷。那个白芷很是邪门,能放倒好手的迷药,怎会迷不倒一个丫鬟?” 郭皓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不知。她并无丝毫内力,刚开始也确实被迷倒了,但她醒来的极快,且身上还带着药效极强的迷药,我虽避的快只沾了一点,却也觉晕眩异常,就是因此才未及时施救,让她掉到崖下。” “听闻…她是得了将军夫人的眼缘,被买进将军府,而后才送给林锦颜……你说,她会不会……是将军夫人从苍圣山找来,保护林锦颜的?” 郭皓:“没听说过这丫头会医术啊……” 没听过不代表不会,楚承逸在心中盘算好如何试探白芷,问起了旁的事: “给师父的信可传出去了?” 郭皓正色道: “京都人多眼杂,到了梵音寺,已然将信传出。这谢少主太胆大贪心了,居然连薛家宝库的主意都敢打,如今陛下的暗探已经追查到些蛛丝马迹,一旦被陛下查实,不光殃及万源宗,甚至连您都要被牵连上。” 说到此事,楚承逸也没了泡澡的心情,起身穿好衣衫,踱步到外间坐下: “谢宗庆此人本事一般,却心高气傲又心胸狭小。师父恼他不争气,骂他时带上我做对比,他便因此恨足了我,每每见面总要争个高低。我要知他如此记仇难缠,头一回交手时,就该放水让他赢。” 郭皓:“这哪能怪得了您?他为了查看您面具下的真颜,屡次三番偷袭您,每次您回万源宗,他都要派人盯着,还私下查您的底细,就算因此被老宗主罚了,还是偷偷摸摸追查,要不是您谨慎次次防着,说不得他早就查到您的身份。” 楚承逸眉宇间染上愁绪: “逗了他这么多年,他有什么手段,我十分清楚。赶在金卫入城前,下手盗走宝物,还没留丝毫痕迹的事,他绝对做不到。能做到这种事的,必然不是一般人,他私下结交了这种人,还打死不说是谁,我如何能安心。” 见楚承逸沉浸在担忧里,郭皓说起探来的消息: “方才听闻,晋王殿下今日忽然抱恙,御医去了几人都未查出病因。” 楚承逸抬头:“晋王病了?昨日还在害人,今日就病了?” 晋王府。 主院里,钟毅和张府医父女,以及宋易曹献等人都守在内间,面色担忧且焦急的,看着床上昏睡不醒的楚承曜,还有床边三名来回诊脉的御医。 钟毅:“还未诊出来吗?你们都说殿下并无不妥,可为何会无故昏睡了一日?” 奇怪病症 御医面面相觑,被一个护卫质问,也没有半丝怨怼,因为确实没诊出来病因。 “殿下的脉象,沉稳有力身康体健,除了肝火稍旺之外并无任何不妥。” 张盈儿急道:“爹和我诊断也是如此,若无病证无端昏睡,就只能是下毒了。劳烦三位御医,再看殿下瞧瞧。” 陈御医摇头:“诊过许多遍了,观脉象和面色,并无中毒之症。” 钟毅:“三位能在宫中任职,怎会连病症都诊断不出来?难道是有人不……” 宋易眼见钟毅要说错话,赶忙大步上前挡住钟毅,紧握住他的胳膊,打断他说话: “钟大人!知道您是关心则乱,但三位大人医术高超,连他们都诊断不出,说不定殿下确无病证。” 宋易高声说完,又悄声道: “祸从口出,不要给殿下惹麻烦。” 言罢,见钟毅紧咬牙关,没了开口的意思,宋易转过身对着三位御医行礼请罪,客客气气的将人送到隔壁安静的客院子,让三人商讨如何医治。 御医商量着开了药,给晋王服下,晋王昏昏沉沉的醒来了一盏茶,再度昏睡了过去。 见钟毅急躁的来回踱步,宋易斟酌开口道: “我幼时,曾听闻过这种病因,好似也是一直昏睡,也不知是不是和殿下相同。” 钟毅忙上前两步: “如何治好的?” 宋易蹙眉用力回想:“不记得了……也是听旁人说起的。” 钟毅失望的转身,却听宋易继续道: “不过,好像隐约记得那人……是遭仇人从屏南买的什么香给算计的。听闻屏南,有个制香闻名的家族,极擅长制造这种阴私害人的东西……” “一派胡言!” 宋易话音还未落,就被张府医怒声打断,张盈儿也是满脸不悦。 宋易满脸不解的看向府医: “张大夫为何生气?我只是听闻,做不得真,殿下跟屏南从未接触,想来当时传闻只是谣言。” 钟毅听完并未言语,过了半晌以时间不早为由,将张府医父女和宋易二人全都打发了出去。 宋易走在最后,忽而转身进屋询问: “钟大人,不知这三位御医和将军夫人的医术哪个更好些?” 钟毅眯起眼睛:“何有此问?” 宋易担忧的看向楚承曜: “我知道殿下和武将相交有忌讳,可事急从权,我同安北将军有些私交,应该能求将军夫人来一趟。” 钟毅思虑片刻,忽而懊恼道: “我怎么把那位神医给忘了!当真是蠢笨的紧!” 宋易:“钟大人说的可是,住在不夜侯的吴神医?” 钟毅:“对。我这就去请!” 说罢钟毅就要出屋,踏出两步又不放心的回过身来看向床榻。 宋易:“钟大人,殿下病的蹊跷,你守着殿下,我去请。你放心,就算求不来,我绑也将人绑来!” 望着宋易急急离去的背影,钟毅眼中的对其的戒备少了许多,转头再看向昏睡的楚承曜时,又覆上愁绪: 殿下,到底是何人暗算了您?您可千万不能出事啊 一夜无梦 宋易出府半个时辰便赶回,同行带回来的不光有吴大夫和孟杰,就连安知闲也一并跟来,说是担忧楚承曜,过府探望。 听宋易说,安知闲帮着劝吴大夫过府诊治,钟毅吩咐管家,在外间给安知闲备了茶点等候。 内间,吴大夫把完脉后,令紧盯着他的钟毅,将楚承曜的五官全扒拉一遍给他看过。 就连舌头,也让钟毅撬开嘴看了一番,看完眉头蹙的直打架: “真是奇了,除肝火旺盛外,毫无病灶,也无中毒之症,脉象宛如熟睡般……却又叫不醒……” 听闻楚承曜服过药剂,吴大夫要来药方查看。 钟毅不放心的又让吴大夫看了一遍药渣,得了并无不妥的答复,钟毅缓缓松了口气,气还未呼完,辨别药渣的吴大夫忽而疑惑出声: “这是什么香味?” 吴大夫说着话,吸着鼻子嗅着自己的手,而后吸着鼻子满屋子晃悠,最终停在楚承曜床前,拿起楚承曜方才诊脉的手闻了闻: “咦?怎会有墨菱香的味道?” 钟毅:“何为墨菱香?” “是一种制香的药草,香味似梅花,却比梅花浓烈好闻,常用于制作熏香,或是煮成汤水用来沐浴,周身可染上香味。” 宋易急道:“这东西有毒?” 吴大夫摇摇头: “此物单用无毒,可若是和一种治疗失眠的药草,无梦,放在一起,墨菱香会使无梦的药效,成倍的挥发,使人困倦昏睡。殿下近来可有难以入睡,或是服用过助眠的药物?” 得了钟毅并未喝过的答复,吴大夫的眉头蹙的更紧了些: “这无梦,原产于屏南,天楚的大夫怕只有半数知道,用的也不多,若不是用于失眠,他用就更少了难道是老夫认错了?” 吴大夫再次捞起楚承曜的胳膊闻了闻,愈发不解的嘀咕道: “是墨菱香没错啊” 钟毅眸色发暗: “若真是因这两味药引起的昏睡,可能医治?” 吴大夫:“就算不医治,只要别再同时碰这两味药,最多昏睡个四五日便也无事了,醒来顶多头疼两日,不会伤身。” 昏睡四五日 四日后,便是大婚的日子,下手之人为的是不让殿下成亲! 思及此处,钟毅待吴大夫开完药方后,寻了给御医帮忙的由头,将张府医和张盈儿支走,让宋易带着吴大夫,去搜二人的院子。 找了半晌回来,吴大夫确实在一堆配好的药浴包中,寻到了墨菱香,却未找到半丝无梦的痕迹。 吴大夫深感兴趣的夸赞道: “那药浴包,用材极为讲究,不光能强身健体,还掩去了药味,只留下墨菱香的味道。手法比之传闻中的屏南张家也不逊色,可是张府医所配?” 钟毅瞳光微闪: “张府医只会调养身体,治些寻常小病,哪有如此妙手。是年前,遇到制香的商贩,张府医为讨王爷赏赐,高价买来的。” 待熬好药给楚承曜服下,吴大夫语气肯定的说,睡上几个时辰便会转醒,且醒来不会头疼。 钟毅客气道谢,付了沉甸甸的诊费,将吴大夫和安知闲三人送走。 多睡两日 上了马车,吴大夫没了人前的高人模样,埋怨的看向安知闲: “又害又救的,要玩到什么时候去?” 安知闲:“这差事可不是我招来的,是您自己揽下的,算算日子,怎么着也还得三日。” 吴大夫憋闷的嘟囔: “跟你俩这几年,打的诳语,比老夫一辈子都多。” 安知闲失笑:“您老人家爱才心切,配药时可是高高兴兴的,这会儿怎么还怨上了?” 吴大夫理亏的把头扭到一旁: “年轻人……多睡两日也不打紧。” 晋王府。 三位御医宫中都有差事,不能一直守在晋王府,待吴大夫走后,钟毅独留下陈御医,将另外两位御医送走。 宋易追上前,暗示管家给了两位御医不菲的报酬,御医未诊断出病因推辞不收。 管家却道:跑这一趟,辛劳耽搁了半日,必须得感谢,不然晋王醒来定要责备他怠慢,御医们这才收下。 陈御医听闻吴大夫诊断的病因,心中迷雾豁然开朗后,又陷入迷惑: “居然是无梦和墨菱香,怪不得诊断不出……可这两味药,并非产自天楚,因数量少常买不到,故而有极少有大夫会用,怎会同时被殿下误服?难道是遭了暗算?” 钟毅沉默不语,虽没查到实证,可他心里却已经有了怀疑对象,听得院门外吵闹,叫来侍卫询问,得知是张府医父女,发觉两人的院子被人搜查过,来找钟毅要说法,却被钟毅下令,不得入正院,正在院门口同护卫说理。 钟毅本就烦躁,听得吵嚷当即下令,将两人撵回各自的院子关起来,楚承曜醒来之前,都不得跨出院门半步。 耳根子清净下来,寸步不离守着楚承曜醒来,可等了许久,眼见已经过了吴大夫所说的时辰,楚承曜还没有醒来的迹象,钟毅忙叫来宋易,再去请吴大夫来府。 楚承曜昏睡的消息传进皇宫,皇后和娴贵妃第一反应就是楚承曜在耍诈,派了探子四处查探消息,去过晋王府的两位御医刚进宫门,就被皇后和娴贵妃接连叫走。 待确定昏睡是真,皇后立刻给太子和国公府递了消息。 揉着昏胀的额头,皇后下意识叫了一句: “顺意……” 没听到回应,皇后忽而睁开眼怔怔出神,喜儿见状小心上前: “娘娘可是又头疼了?奴婢帮您按按吧?” 见皇后没说话,喜儿壮着胆子上前,轻轻按着皇后的额角。 良久皇后幽幽叹息:“顺意才这个年纪,真是可惜了……” 喜儿语调轻缓:“人死不能复生,顺意姐姐生前最是心疼娘娘,定不忍见娘娘为她伤怀。依照娘娘的吩咐,给顺意姐姐安葬的地方极好,想来来世定会是个好命。” “她该得的,毕竟忠心跟了本宫一场……” “娘娘真是菩萨心肠。奴婢只是奇怪,顺意姐姐虽被打了板子,可有娘娘送去的药,掖庭狱纵然生存恶劣,娘娘给的那些药也不至于毫无药效,短短几日便丧了命。” 尸体留字 喜儿说者无意,皇后却是听进了心里。 仔细算来最有机会也最有能力下手的,必然是娴贵妃无疑,当下就派了心腹,去掖庭狱仔细探查。 皇后不顺心,娴贵妃也在着急上火。 因着秦知许吊死在秦王府,朝堂和民间对秦王府都颇有微词,甚至还有御史因此事弹劾楚承烨。 加之赵华琼和肖思明的事,让楚承烨两个最得力的心腹起了龃龉。 为免肖赵两家为此反目,娴贵妃在皇帝面前费尽了口舌,求了一道赐婚的旨意,让两家的婚事从被人非议,变成了恭喜艳羡。 挥退宫女端来的参汤,娴贵妃耐着性子,询问起贾玉的伤势,听闻还要静养一段时日,吩咐宫女明日再送些滋补的药材。 心腹将从御医那探来的消息回禀,得知楚承曜昏睡为真,娴贵妃第一个怀疑的便是太子。 不光增派了人手,紧盯着太子皇后和秦国公府,还叮嘱自己人务必多加防备,小心太子一石二鸟,把这黑锅栽赃到她或是楚承烨头上。 说完正事,听闻皇帝今夜,又招了新入宫的仪美人侍寝,娴贵妃冷嗤: “她最好是能耐再大些,将陛下彻底迷住才好。” 秦国公府。 秦宗良收到楚承曜昏睡的消息,除了觉得是楚承曜的诡计外,第一个怀疑的便是楚承烨。 本欲找孟杰询问,可还没见到人,孟杰和吴大夫就再次被请进了晋王府。 管家自外院而来,说是安葬顺意的婆子,发现顺意身上刺了字。 秦宗良叫来婆子,仔细询问了刺字的位置,本准备开棺亲自瞧瞧字迹,好在婆子机灵,下葬前给顺意擦身子换衣衫时,用纸笔将顺意身上的字拓写了下来。 秦宗良展开纸张,四个凌乱歪斜的字,也瞧不出是不是顺意的字迹。 思虑片刻,秦宗良重重打赏了婆子,又将字迹誊抄了一份,让薛忍送去给太子辨认。 薛忍出去了一个时辰,不光找太子认了字迹,还遇到了回不夜侯给吴大夫取东西的孟杰。 “殿下说字迹虽凌乱,有两处落笔,确是顺意的习惯,应该是顺意的字迹。” 秦宗良:“顺意聪慧又对姑母忠心,她将字刻在身上,定是发现了什么,仔细查,蛛丝马迹都不要放过。” 薛忍恭敬应下:“回府前见到了孟杰,据他所说,晋王是误食了屏南的药材,睡几日便会醒。” “又是屏南……这么巧?” 林府。 天还未亮,林府的下人便开始忙碌起来。 几个主子也是早早起来装扮一新,朝食刚过,来贺喜的客人陆续登门。 虽是家宴,只邀请了亲朋好友,来的人数也要摆上十桌。 顾家自不必说,全都到了场,楚承逸楚承平还有冯斯年兄妹,还有安知闲和冉公子,以及梦夫子,都早早赶来贺喜。 林锦安站在林思远身旁迎客,朝每个对自己贺喜的亲朋寒暄道谢,游刃有余又谦虚有礼的模样,更引得长者夸赞。 王慧昭跟在父母身后,透过缝隙只打量了两眼,娇羞的笑意便布满了俏脸。 和离之人 姚太师到时,原本热闹的前厅,寂静了片刻,待看到他身旁的姚惠宁时,不少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多年未曾赴宴的姚太师也就罢了,他和林太傅毕竟私交多年,为这份情义破例赴宴,倒也合乎情理。 这位前太子妃……可是和离之人,不好好在府里呆着,怎么还跑出来赴宴? 姚惠宁硬着头皮听着姚太师,同林宴清和顾弘章寒暄说话。 自和离后,头一回在这种场合露面,来之前虽做足了心理准备,可面对这么多人非议的目光,想忽视都忽视不了,发僵的身子不断的催促着她逃离。 就当她准备找由头离开时,笑意明媚的林锦颜迎了上来,同众人见礼后,拉着姚惠宁的手笑道: “惠宁姐姐,我送了帖子怕你不来,求祖父找了太师好几次,才求动太师劝姐姐,祖母听闻姐姐来了,赶紧就让我来接呢。” 林锦颜一番话并未压低声音,众人都听得清楚。 说完话,林锦颜行礼告退,拉着姚惠宁直奔后院。 离开那些审视的视线,姚惠宁身体僵化,随着手背上的传来温热逐渐变淡。 视线随着手上移,对上林锦颜明亮含笑还带着丝鼓励的眸子,姚惠宁原本一肚子的疑问,全部付之一笑。 如此坦荡正派的女子,问她是因为什么目的,才会三番五次帮自己,算得上亵渎吧…… 同刚和王夫人寒暄完的白伊然,一转头刚好碰上楚承逸。 后日便是小儿子和妍凌君主大婚,日后也就是一家人,白伊然亲近的同楚承逸说起话,表达对妍凌君主的喜爱之意。 楚承逸一派讨喜的晚辈言行,惹得白伊然的笑意更大了一分。 郭皓立在楚承逸身后,忽而抚上手背痛呼出声,白伊然寻声看去。 瞧见郭皓手上的红肿,上前查看了一番,低垂的眉眼里快速闪过复杂,只一瞬又恢复如常: “咦?你说是昨日在梵音寺后山被虫咬的?我怎么瞧着……像是我给颜儿配的防身药粉……” 楚承逸:“昨日府医瞧过,说是被毒虫叮咬所致,怪不得用了药也不见消肿呢,原是您配的药粉?” 白伊然又仔细看了看伤处: “确是我配的药粉,府医也没说错,确有一味毒虫入药,不光会中毒还会致人晕眩,寻常解毒效果微乎其微,一会我开个方子,用上两日便无事。你这护卫,怎会碰到这药粉?” 楚承逸听白伊然的话音,就知她对昨日之事并不知情,也明白了林锦颜是打算隐瞒。 当即借口说,白芷昨日在山中不小心摔跤,估计将那药粉摔丢了,正巧被郭皓染上: “怪不得郭皓昨日下山一直说头晕,我还当他是犯懒了,竟不想是这般高深的药效。” 白伊然:“颜儿前些日子遇袭,给我们两家人都吓坏了,她一个弱女子,还要开学堂,也不能一辈子呆在府里不出门,这才给她配了些防身的药,她几个贴身丫头我都给了。” 贵客登门 同白伊然说完话,楚承逸左右瞧了瞧,看到不远处同岳明珠和林婉蓉说话的冯斯瑶,上前将人叫到一旁。 说起郭皓中毒,刚被白伊然发现了端倪,托冯斯瑶给林锦颜带话: “仔细回想,郭皓应该是找人途中,误碰了药粉。方才瞧见将军夫人,便请她给瞧了瞧,谁知竟找到了配药的本尊。你给林小姐说一声,我并未透露白芷被掳一事,她想瞒就莫要被将军夫人诈出来。” 和楚承逸单独说话的冯斯瑶,脸色虽和寻常一般,清淡浅笑,心里却像点烟花般,紧张又愉悦: “这就去给三哥带话。” 面对妹妹唯二的好友,楚承逸像哄妹妹一般的语气,笑着拱手: “那便多谢斯瑶了。” 听到楚承平叫自己,楚承逸说完话便离开。 冯斯瑶目送他的背影走远,泛着桃花清甜的眸子,一转头就对上亲哥打量的眼神: “瑶儿,你……” 冯斯瑶慌乱片刻便镇静下来: “哥,林老太太应该和姚小姐说完话了,我去后院给老太太请安去。” 冯斯年瞧着妹妹渐远的身影,怎么看怎么觉得有点落荒而逃的意味: 妹妹长大了啊…… 岳明珠看着冯斯瑶过来,笑着同其说话。 感受到冯斯年追随而来的视线,岳明珠大方的抬眸看去,视线对上,两人颔首见礼。 林锦颜将姚惠宁领到后院,和老太太说上话,便出来接待其他女眷,刚出院门遇上冯斯瑶三人,还未来得及说话,就被白伊然叫住。 冯斯瑶快速同林锦颜低语了几句,才转过身同白伊然见礼。 白伊然对几个女儿家和善的说了话,寻了由头让玛瑙先带人进去,她则是将林锦颜叫到一旁询问。 林锦颜对答如流,同楚承逸统一的口径,并未让白伊然起疑。 “前几天下雨,山里湿滑的厉害,白芷就是因为扶我才摔跤,蹭破了脸得养两天,才让她留在颜玉轩没出来。舅母若不信,只管去问白芷。” 白伊然:“你的话我自是信的。昨日你让药铺给我传信,还带了张白芷配的药方,承逸那护卫便是中了那药方上的毒,方才就问到了我头上。” 虽有洪九守在一旁,林锦颜依旧谨慎的压低了声音: “白芷的本事,可是舅母给我寻来保命的底牌,除了自家人我谁都信不过,小王爷虽不会害我,却怕他不小心透露出去。秘密知道的人越少,才越可靠。” 想到林锦颜身上发生的事,白伊然后怕又心疼的,揉了揉林锦颜的脸蛋儿: “你顾虑是对的,白芷制毒颇有天赋,那方子连我都是看了两遍,才发觉精妙之处,既可迷晕还可留痕,用来防身再好不过,有她在确实更为放心。” 说话间,林顺快步找来,说是太子和秦王以及秦王妃来了。 顾不得抱怨几人的不请自来,林锦颜和白伊然对视一眼,去往前厅。 太子和秦王,自有林宴清和林思远接待,秦王妃自然由林锦颜带去了后院。 皇子打擂 太子和楚承烨各都紧盯着对方,一有什么风吹草动,都会知晓。 太子原本只是准备了贺礼,没想亲自来林府的。 秦宗良的妻子,和吏部孙尚书的女儿孙灵秀,这两日不知何故,都病的卧床了,自然来不了林府。 太子和离不久,东宫并无正妃,总不能让通房过府道贺,这才亲自跑一趟。 楚承烨原也不打算到林府的,听闻太子要来,便也跟着来了。虽不知道太子为何突然自降身份,但能给太子添堵,他自然乐意之至。 待到了林府门外,得知前妻和前老丈人也在,太子就准备掉头回去,却被楚承烨连拖带拽的请进了林府。 偏楚承烨嬉皮笑脸的,又是这种场合,太子连发作也不能,只得忍下怒火,勾起笑脸满嘴道喜爱才之意。 一个储君,一个王爷,就算二人一直说着让众人不要拘束,可气氛远不如方才热烈随意。 楚承烨三番五次的,将话头往太子和姚太师身上引,看着太子愈发僵硬的笑脸,只觉心中畅快。 姚太师垂眸喝茶,除非点了名应付两句外,不接两人任何话。 太子强撑着笑脸,关心起楚承烨最近被弹劾,以及坊间的骂名,气的楚承烨笑意中,都带着磨牙声。 姚太师、林宴清、顾弘章、秦贤都算得上德高望重,可以不接两位皇子的话,其他人确是不敢,场面冷清一瞬赶忙热场转圜,在尴尬中强行热闹。 都止不住在心里骂娘,这两位要吵架去各自府里吵呗,何必来这打擂台,给他们累够呛。 前厅热闹非凡,后院也是一派说笑。 秦王妃见到姚惠宁,一口一个皇嫂,叫的分外亲热,话语中回忆从前,好似两人从前极为要好的模样。 姚惠宁脸上虽带着浅笑,在听到秦王妃那几句皇嫂后,眸底早没了和老太太说笑时的暖意,客套点明让秦王妃直呼她名字,秦王妃依旧深陷“过去情谊”不可自拔。 “臣女知王妃,念及和臣女的旧情,一时间改不了称呼。可臣女和太子殿下和离,是陛下金口允许的,王妃如此称呼,要是被旁人听去,怕是会觉得,王妃不拿陛下的旨意当回事。” 姚惠宁一顶不敬天子的帽子,温柔的扣下来,秦王妃就算有意羞辱,也没法再开口,笑盈盈客套两句,转了话音。 丫鬟来禀报,说是齐尚书的妹妹齐焉,这两日病的下不了床,不能过府道贺,特意送了糕点来。 林锦颜忙让玛瑙去接糕点,问问齐焉病情如何,再给送糕点的人,多给些打赏。 待玛瑙应声出去,林锦颜又看向白伊然: “这几日也不知怎么了,齐小姐韩小姐和孙小姐,还有世子妃都忽然生病了。舅母,等二表哥的大婚后,她们若不见好,您得了空,可否给瞧瞧?” 林锦颜开口,白伊然自然无有不肯,当即便答应下来。 秦王妃:“我替双儿先谢过将军夫人和锦颜了。要说也奇了,好端端的,怎么忽然都病了。” 暂时休战 眼见太子和楚承烨愈发的针锋相对,林宴清眉宇间闪过不耐。 要是在他府,林宴清自是像姚太师一般懒得出声,随太子两人争论,可今日是在自己府里,想不管都不成。 放茶盏的动静稍大了一丝,见众人都寻声看开来,林宴清面色随和道: “安儿此番高中,确是林府的大喜事,诸位能接了帖子,来府祝贺,林家上下欢喜感激。” 言罢,端坐着拱手请罪道: “尤其是二位殿下,百忙之中还抽空来府贺喜,老臣既觉感恩又觉惶恐。如有怠慢,还请二位殿下恕罪。” 一番话虽字字谦卑,却听得太子和楚承烨如鲠在喉。 林家并没有给他们下帖子,他们不请自来已经很是冒昧,如今又在此处争论开来,确实不妥。 太子和楚承烨对视一眼,暂压心中敌意,默契的向林宴清委婉致歉后,开始夸奖起林锦安来。 顾弘章见到安知闲,便招呼着这个喜欢的晚辈,坐在自个身后,太子和楚承烨打嘴仗时,顾家几人同安知闲低声说笑,一派悠然氛围,看的对面的姚太师和秦贤眼热: 早知道坐对面去了,白听半晌的聒噪。 林顺领着丫鬟,给厅里众人换了茶,又新上了一些糕点,顾家几人的糕点林顺亲自端来,趁人不注意附身在顾睿洲耳旁,快速的低语了几句。 顾睿洲神色如常,眼神快速划过身旁的糕点,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 一旁的安知闲和顾奕辰,本就离得近,又是练家子,较常人耳聪目明些,林顺虽是低语,这两人也听了个大概。 见太子和楚承烨暂时休战,顾睿洲挂着和善的笑意,招呼着众人用些糕点。 言语间提及此次家宴,是林锦颜一手操办,语气里的骄傲,众人听得清楚,赏脸的拿起糕点浅尝,无论合不合口味,都借着糕点,将林锦颜夸出了花来,又借此夸林思远教子有方,而后,再次夸奖到宴会的主角林锦安身上。 顾奕辰捂着嘴,靠近安知闲: “祖父和爹娘总说大哥稳重赤诚,瞧见没,这看着实诚的人,忽悠起人来,一忽悠一个准儿。” 安知闲失笑:“确实如此。” 见太子和楚承烨吃了糕点,顾睿洲便退回了自己位子,再不复方才的热情。 安知闲眸色闪动: 小狐狸怕是又开始算计人了。 热闹祥和的氛围,一直持续到开宴,憔悴了许多的林思然,拿着贺礼姗姗来迟。 林锦昀失踪的事,闹的沸沸扬扬,不光报了官,与林家交好的人家还帮着找过人,林锦颜也是因为出城找林锦昀才遇袭,众人都是知晓的,纵然林思远来晚了,也没人觉得不妥,反倒出言宽慰。 林思然谢过众人,扯出牵强复杂的笑意,向父兄以及林锦安道喜。 席间,林思然听着众人的道喜声,想着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独子,一杯杯的借酒浇愁,不一会便有了醉意,酒劲上头忽而想起了自己还有个女儿,撒着酒疯就要往后院去。 林锦安温和又强硬的,将人带去了客院安置。 撇清关系 一场宴会,饭菜可口茶点丰富,下人礼数周全伺候周到,不管是真心还是客套,都将操持宴会的林锦颜,夸了个天花乱坠,更有甚者借着玩笑之言,探着口风,想将林锦颜拐回家。 老太太喜笑颜开的拉着林锦颜的手,直呼舍不得这般贴心能干的孙女,要在身边多留几年。 官眷个个都是人精,林锦颜的主意打不着,立马又打听起林锦安来。 老太太虽对自家人,耳根子软些糊涂些,却也不是个傻的,只说是老了操不动心,孙子的婚事全凭林思远做主,半丝没让官眷套出话来。 趁老太太回院子喝药更衣的空档,林锦颜看了眼玛瑙,后者了然的退下,不消片刻捧着个食盒再次回来。 “小姐,这是周家表小姐方才送来的贺礼,说是亲手做的,可要送去松茂堂?” 正和秦王妃说笑的林锦颜,笑意肉眼可见的淡了下去: “拿下去给白芷她们分了吧,祖母身子才刚好点,别再因此动怒又严重了。” 见玛瑙吞吞吐吐的应下,林锦颜不解道: “可还有旁的事?” 玛瑙打量了众人一圈,才踌躇开口: “周家表小姐带话说……让老太太莫要太过生气,表小姐不日就要嫁进晋王府,日后若有难处,表小姐绝不推辞。” 林锦颜闻言,最后一丝笑意也没了: “去给周家来的人传话,就说林家家风清白,遇不到什么难处。纵然有,也求不到晋王妃头上去。她虽在林家客居了几年,可林家也没教会她什么,不敢领这么大的情分。” 玛瑙应下行礼告退,白伊然温柔的哄起林锦颜来: “莫要为她生气,林家家风再严,也架不住有心人攀高枝儿。林家能管住她言行,却管不住她回自个家,也管不了周家事,她在周家如何,自然也算不到林家头上。” 官眷们闻言,便知晓这些话是说给她们听的,要不然最是知礼的林家,怎么会让丫鬟在人前说起这些私密? 林家这番态度,无非就是为了和周玥雪撇清关系,也撇清周玥雪行为不端,与林府无关。 对于周玥雪这个曾经的情敌,岳明珠也没什么好感。想到那日来林府,周玥雪突发不适呕吐不止,林锦颜送自己走时,曾说怕自己日后不愿意再来。 本就对林锦颜有好感,自然不忍她被不检点的周玥雪牵连: “将军夫人说的是,那周小姐若是真念老太太的恩情,有些事就做不出来。幸亏事情是发生在周家,要是在林家,依照锦颜和婉容的性子,怕是要被逼的投河了。” 本欲开口帮林锦颜说话的冯斯瑶,被岳明珠抢了先,看岳明珠的眼神透着满意,同梦夫子和王慧昭几人,跟着附和了几句。 官眷们也是你一言我一语的抱不平,将林家姐妹,从周玥雪无媒苟合的事里摘的干净。 林锦颜见目的达到,带着林婉蓉起身,对着众人感激的行礼道谢,借着秦王妃和这些官眷的口,将此事盖棺定论。 父爱降临 送走宾客,林思然的酒也醒了大半,林婉蓉煮了醒酒汤亲自端来,将林思然感动的几乎落泪。 这个从来没放在心上,甚至视为污点的女儿,从没让他费过心,总是安安静静不争不抢。 林思然的记忆中,都没有同她玩耍的情形,好似突然一下子就长成了大姑娘。 一想到这个女儿,有可能是自己唯一的后代,林思然就觉得,这个被忽视的女儿,秉性好相貌好,又放在母亲身旁教导,听说连管账掌家也学的不赖,总之便是千好万好…… 一时间,父爱泛滥,问了林婉蓉半晌的话,从衣食住行到平日干什么,全都问了个遍。 面对如此情景,期待父爱多年林婉蓉反应平平,反倒是桂儿激动的热泪盈眶: 小姐终于是守得云开见月明,被老爷瞧见了。 出了客院,桂儿兴奋的同林婉蓉说起方才的事,却见林婉蓉神色淡淡,不由疑惑不解: “小姐,您盼了那么多年,好不容易老爷看到您了,开始关心您了,您怎么不是很高兴呢?” 林婉蓉自嘲一笑: “爹不是关心我,也不是将我放到了心里,只是因为大哥找不回来了,我是他唯一的子女,他才会如此。” “小姐……我没听懂,大少爷若找不回来,唯一的子女不就是您吗?” 林婉蓉停下脚步,看向颜玉轩的方向: “爹看到的只是唯一的子女,并非是我林婉蓉,若爹还有旁的孩子,定然也是瞧不上我的。这世上,只因为我是林婉蓉,便对我好的人,并不多。” 从前,她日盼夜盼,就盼着能被爹瞧见,能有爹娘疼爱,幸得妹妹庇佑,帮她找回了娘亲,得过娘亲的疼爱,更懂方才的父爱,虚浮的可笑。 想到此处,林婉蓉笑的眉眼弯弯,只觉横在心中多年的山头,消散的无影无踪,身心都是一派轻松: “有颜儿,有娘亲,有祖母祖父,有安儿,还有舅母一家,我得到了已经足够多了。旁的,就随缘吧。” 说笑间,林宴清差了下人来请,林婉蓉忙带着桂儿前去。 花厅内,因着后日便是顾奕辰大婚,顾家其他人都回府忙去了,顾家只有顾弘章和顾睿洲在,其他客人只剩姚太师祖孙,秦贤父女以及安知闲。 老太太应酬了半日身子乏累,已经歇下了。林家其他人,除了酒醉的林思然外,全都聚在此处说话。 林宴清在林婉蓉来之前,示意林锦颜带着梦夫子和姚惠宁,去商量学堂的事,林锦颜余光扫了眼安知闲,乖巧应下,带着梦夫子两人回了颜玉轩。 林锦颜二人前脚刚离开,林婉蓉便来了花厅,行礼落座后没瞧见林锦颜的身影,悄悄询问林锦安。 林宴清:“我们这些长辈,有话要讲,安儿婉蓉你们带着睿洲和知闲自去玩吧。” 林锦安脆声应下,同几人起身行礼告退。 看着几人出了厅堂,姚太师笑道: “你这老家伙,是打上了知闲的主意吧?” 私下通气 见姚太师说完,林宴清笑意中带着窃喜,顾弘章恍然大悟: 怪不得刚叫完婉蓉那丫头,就把颜儿打发走,这是要婉蓉跟安家小子多接触些,有洲儿和安儿在旁,也算不得失礼,这个一本正经的老滑头…… 早知道林宴清心思的秦贤,朗声笑道: 「知闲这孩子是真招人喜欢,我要是有年纪合适的晚辈,定然也想将知闲拐回家的。」 说笑一番,姚太师靠着椅背看向林宴清: 「特意让我们留下,是有话要讲吧?」 林宴清点头,示意林松带走下人,关上门守在院外。 「两位与我年少相识私交多年,这朝中我最信的人,便是二位。我和顾兄两家同气连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今日留下两位,是因为有些事,想给两位通个气。」 林宴清说完,朝顾弘章点点头,顾弘章将查来的林锦颜遇袭始末,以及牵连到太子的事,简单明了的说给二人; 「得亏洪九舍命护住了颜儿,不然不光是颜儿,顾家和林家怕也逃不过。」 听顾弘章说完,不光秦贤气的拍桌,就连一向神色淡淡的姚太师都变了脸色。 秦贤:「昨日大理寺颁出告示,说刺杀颜丫头的是漠北人,我还大骂漠北无耻之尤。没想到天楚国度,竟有这么多无耻之辈!颜丫头本就体弱,平日里处处与人为善,他们如何忍心下此毒手?」 姚太师:「程家居然也牵扯其中?他们可是追随过先帝的,先帝还曾夸过程家治家严明,怎会出这种后辈?当真是堕落。」 林宴清说出明悦母女,又道明悦出宫前,曾服侍太后,姚太师的脸色更沉了两分: 「既然那般早便安插了棋子,那被监视的就不止程家一家。说不得我们几家,都有耳目。这么多人,私下要害颜丫头,应该是因为太后寿宴上,众皇子和漠北人求娶。」 林宴清:「我和顾兄也是如此认为。真心疼爱后辈的,哪个愿意用孩子去换前程?当初惠宁要嫁进东宫,你也是反对的。」 顾弘章点头:「人人都道皇宫好,可入了那吃人的宫门,半点不由人。我们是不会让颜儿嫁入皇室的,此言寿宴后便已对陛下言明,可陛下虽是答应了,却不让将此事外传。没多久,颜儿便遇袭,险些丧命。」 秦贤惊道:「大将军是说……陛下用颜丫头做饵?他可是君王啊…怎会……」 姚太师眸底尽是冷意: 「就因为他是君王,才会如此。旁人不会,他却是做得出的。处处礼让他的嫡亲手足,他都容不下,更何况颜丫头这个臣女?与他而言,只要是能助他成事,任何人他都能舍下。就这点来看,他虽是先帝血脉,却丝毫未曾遗传到先帝的仁善,倒是同太后更像些。」 话毕,四人好一阵的沉默不语,就连曾经最忠君的顾弘章,也不觉此话有何不妥。 姚太师见顾弘章听到此等辱君的言论,并不像往常那般为君王驳斥申辩,眼神在顾弘章和林宴清身上转了一圈,心知二人这是寒了心,再看顾弘章,都顺眼了起来。 免费阅读. 有弊有利 凉亭里。 林婉蓉两次说要去找林锦颜,都被林锦安挡了回去。 林宴清早前同他说起,有意将堂姐许配给安知闲,一想到喜欢的安大哥,要成为自己的姐夫,林锦安便觉得高兴,自然乐意撮合二人。 待安知闲同顾睿洲对弈完一局,林锦安便仗着年纪最小,耍起了无赖,说下不过安知闲,非让安知闲起来,让自己同顾睿洲下一局。 坐下后,又道有安知闲盯着他下不好,托林婉蓉带着安知闲,去瞧瞧凉亭不远处新开的花。 早在林宴清遣人去叫林婉蓉,而后就将林锦颜几人打发走后,安知闲便明白是冲自己来的。 此刻瞧着林锦安反常举动,心知早晚要对面这一茬,也没再推辞,有礼有节的请林婉蓉带自己去转转。 看着二人的背影,顾睿洲落下一子: 「看来,我快要有妹夫了。」 林锦安咧嘴附和:「我也快要有姐夫了。」 ----------------- 凉亭外。 林婉蓉听林锦颜提过林宴清的打算,见此情形也明白过来,林锦安是在撮合她和安知闲,无措又别扭的低垂着视线: 认识了安知闲多年,对其也算是相熟,待人总是温和有礼,像个兄长一般。男女之情,自己倒是从未想过... 但安知闲家里人口简单,无婆母姑嫂需要伺候,家世也不如林府,她若是嫁过去定不会受委屈,离娘亲也更近,确是个极好的人选,这些都比齐王更适合自己,可见祖父和颜儿,是为自己认真的考量过的。 咦?为何会拿齐王殿下来比较? 安知闲回头看了一眼,确定此处说话,凉亭里听不到,随即慢下脚步,叫停低头带路的林婉蓉,语气温和开门见山道: 「林小姐,此番情景,想必你也知道是为何吧?」 听林婉蓉低声嗯了一句,安知闲将腰间的玉佩握在手中摩挲: 「不瞒小姐,太傅年节时便同我说过此事。小姐白水鉴心冰清玉洁,是世间少有的好女子,是太傅爱重才给了我高攀的机会。可承平抛去家世身份,多年与我兄弟相称,这份情义我分外珍惜,故而做不到夺他所爱的事来。」 家中物色的人选,知晓另一个男子心悦自个儿,还当面说出来,林婉蓉只觉羞的没脸见人,正想逃离时,听到安知闲放缓了语气继续道: 「说这些不是为了让小姐难堪,是想告诉小姐,承平当真是个极好的男儿,待人真诚心地纯良,对小姐一片赤诚,小姐可以试着相信他一些。」 林婉蓉咬了咬唇,虽依旧不敢直视安知闲,好歹壮着胆子开了口: 「我...我不是不信齐王殿下,只是...」 安知闲:「只是觉得承平身份贵重,皇室礼数繁多交际复杂,怕自个难以应对是吗?」 林婉蓉点头:「我的出身只能嫁给寻常小户,哪敢肖想天潢贵胄。」 「承平既有这份心,就表明他不在意这些。至于他的身份,王府后宅虽繁琐些,可有弊也有利,有了齐王妃这个皇家身份,你便能护着想护的人。」 免费阅读. 后怕道谢 颜玉轩。 林锦颜同梦夫子和姚惠宁,三人闲话家常相谈甚欢。 多数都是姚惠宁和林锦颜在说话,梦夫子大半时间听着,偶尔接话。 「当真是世事无常,不久之前,我还防着你抢我位子呢,如今我竟然主动把那位子弃了,同你平心静气的说笑。」 姚惠宁自己说出来,都觉不可置信,多年看重的位子,说舍弃便舍弃了,就跟做梦一般。 林锦颜:「谁说不是呢,那时候我也想不到,有一天姐姐会成为夫子,活回祖母常挂在嘴边念叨的姚惠宁。」 梦夫子:「锦颜说的没错,你未进东宫前的样子,我也是见过的。故而你做太子妃时,我只觉那身宫装于你,像极了枷锁,还是现在的模样更好些。」 姚惠宁斜倚着,回顾往昔不由失笑,眸底带着丝苦涩和沧桑: 「难为老夫人一直记挂。入了执,总归是要撞了南墙,撞个头破血流才会回头的。现在想想,那么多年不敢有丝毫松懈,也不知是怎么熬过来的,在熬什么?」 林锦颜:「世间能有几人,能如姐姐这般,舍得下泼天的权利富贵?旁人我不知,我可是仰慕的紧。如今姐姐年岁尚轻,经这段时日好生休养,身子也大有好转,往后的路还长着呢,那么几年又算得了什么。」 姚惠宁指着林锦颜,看向梦夫子笑道: 「瞧瞧,这妮子也忒能宽心了,怨不得招人喜欢呢,就连我祖父那等眼高于顶的人,都夸赞过她多回。」 梦夫子想起林锦颜年幼时,托自己清查二房侵吞嫁妆的事,忍俊不禁的赞赏道: 「她自小便聪慧嘴甜,虽良善却不是个好欺负的。」 林锦颜:「天大的冤枉,我可是出了名的柔善可欺。倒是太师夸了我什么,好想听呀。」 姚惠宁:「没瞧出来,还是脸皮厚的。」 梦夫子:「嗯,自小便如此。」 林锦颜:「简直没处说理了,我要找祖母去哭一哭去。」 三人好一阵笑闹,也觉关系更近了。 玩笑过后,三人商议起学堂的事,梦夫子虽只在后宅教书,却是三人里唯一做过夫子的,同两人传授了不少经验。 ----------------- 待送走所有宾客,林婉蓉来到颜玉轩,本是有一肚子想问,却被林锦颜告知,前两日徐夫人被人迷晕掳走,当下想问的话全都抛在了脑后: 「娘亲现在如何了?娘亲认识的人极少,也没和谁起过龃龉,为何会有人要害她?」 林锦颜温柔宽慰:「姐姐莫急,幸亏找到的及时,徐姨只是晕了过去并未受伤。那日哥哥游街不得空,昨日又定下要出城,我是怕姐姐知道后,见不到徐姨担心受怕,故而拖到今日才说。」 林婉蓉听到人没事,心中稍安。 林锦颜将寻人的经过,和哪些人帮忙,以及怀疑是谁动的手,目的为何,大概说了一遍。 林婉蓉听完缓了好一阵,后怕的同林锦颜道谢: 「怪不得安老板那会说,齐王殿下帮过我,我原以为是以前的事,原来竟是此事。」 免费阅读. 朝廷命官 从颜玉轩回来,林婉蓉一夜无眠,将心里一团乱麻的线团拾起,挨个解开,梳理整齐重新缠绕。 次日早起,同家人用过朝食,不等她开口,林锦颜便向老太太提起,说是要带她去铺子盘账,再去将军府看看,需不需要帮忙。 老太太自是乐意后辈多学点本事,乐呵呵的催促二人出门,不忘嘱咐多带些护卫下人,不可去偏僻处。 姐妹两脆声应下,相携出门。 林婉蓉看着侧前方发光的妹妹,眸底不知不觉有了水汽: 知道自己单独出府,必要费一番口舌,故而先开了口……她的颜儿总是那么护着她…… 她是姐姐啊,说好要护着妹妹的,可空有心,却一直胆怯的龟缩不前,是时候了…… 泰安城郊外。 破旧的房屋内,阳光自窗棂投射在床前,一道道光束中,有灰尘在其中跳跃。 床上头发散乱的男子,眼皮昏沉的掀起,好半晌才看清东西,转过头打量着屋里简陋的陈设,干涸到起皮的嘴唇张开,嘶哑的声音虚弱传出: 「有……有人在吗?」 叫了好几声,也不见有人回应,男子挣扎着坐起上半身,累的气喘吁吁脑袋发昏。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个穿着布丁道袍的老汉走进屋内: 「哟,你醒了?命够大的。」 说着话,老汉拿过桌上的瓦罐,倒了一碗水递给男子。 碗缺了一个口,有一大圈黑色的污渍,离近了还有一股子药味。 若是以前这种东西,男子别胡说是碰了,就连瞧一眼也嫌脏。可如今口渴的男子,完全顾不上脏不脏,接过破碗一饮而尽,甚至因喝的太急,被呛的连连咳嗽。 连喝了三碗水,男子才觉活了过来,询问自己身在何处。 「这里是清虚观,距离泰安城五十里,大伙儿都叫我李道人。我在官道上,发现你发着高烧晕倒在路边,把你扛回来的。灌了几天药,你也不见醒,我还寻思得挖坑埋你呢。」 男子回想起晕倒前的事,激动的拽住李道人的衣袖: 「多谢道长救命,我乃朝廷命官,遇歹人迫害才落如斯境地,烦劳道长进城,通知我家人来接我,必有重谢!」 林锦颜带着林婉蓉出府后,直奔永宁巷,将林婉蓉送到门口,留母女两单独说话,转道去了不夜侯。 竹青将主仆三人迎进后院,刚进院门,就碰到一脸不耐的吴大夫。 三人见礼后,林锦颜笑盈盈道: 「吴神医这是要出去?」 眼下青黑的吴大夫,气闷的冷哼: 「托你的福,又要去晋王府。」 林锦颜忍俊不禁,克制住笑意,欠身行礼道: 「辛苦神医了。」 白芷扬起灿烂的笑脸上前: 「有吴神医妙手,相信晋王殿下明日晚间定能醒来。」 吴大夫瞧着白芷明晃晃的笑意,气的想骂又生生忍了回去,气呼呼的甩袖离去。 林锦颜瞧着好笑:「这几日怕是将吴神医折腾的够呛,听闻吴神医闲时爱小酌两杯,我泡的桂花酒应该好了,回头给吴神医送两罐来。」 免费阅读. 趁病打劫 屋内的风潇然,原本像一滩泥般,窝在软榻上看话本子,听董瑞说林锦颜主仆来看望,飞快从软榻上爬起。 把散开的衣衫系好,理了理头发,又将揉成一坨的被子铺平整,随后爬上床盖好被子,又趴下将鞋子摆放整齐,检查仪容并无不妥,才端出一副清冷柔弱的模样靠在床头,示意董瑞开门迎人。 董瑞不知自家主子又抽的什么风,撇了撇嘴角,老实去开门。 安知闲听闻林锦颜来了,同对弈的老客道了歉,脚步轻快的赶来后院,见董瑞开门迎人,带着三人一同进屋。 瞧见风潇然一副清冷贵公子的模样,说着话还偶尔伴着轻咳,安知闲蹙眉看向董瑞: 你主子发哪门子的癫? 董瑞:搞不懂,没眼看。 见礼后,听林锦颜道谢后,询问自己的伤势。 风潇然扫了眼白芷,难得的心平气和: 「无妨,吴大夫说卧床多养一阵,日后好生注意些就是了,白芷姑娘无事便好,咳咳咳……」 看着风潇然这幅勾栏做派,安知闲只觉脚痒。 见白芷上前给风潇然把脉,安知闲以喝茶为由将林锦颜请出屋,再多看一会,他今日怕是都不用吃饭了。 知晓林锦颜的脾气,安知闲将人请到了屋外的石桌旁落座,透过窗户就能瞧见屋内情形。林锦颜心生满意,在心里暗暗感叹安知闲的体贴。 洪九在靠门口,瞧了瞧屋内外的情形,不禁感叹无处容身。 想了想,回到屋内靠窗的软榻旁落坐,顺手拿起拿起踏上的话本子翻看: 想要获得心上人倾心,当创造相帮的机缘,可令其对己心生感激,若在援手时受了皮肉之苦为最佳,纵然受伤微末,也需柔弱视人,更可激发其愧疚心疼之意。 洪九抬眸,对上和白芷柔声说话的风潇然,一言难尽的神色,在二人身上流转。同风小对视上后,洪九扯出窃喜的坏笑,举起手中的话本子,冲风潇然晃了晃。 风潇然的柔弱的神色僵住,稳住心神边和白芷说话,边快速想着法子。 在风潇然以饿为由,将董瑞带着白芷出了屋子后,立马坐了起来。透过窗户见白芷走远,一个翻身利索下床,去抢洪九手里的话本子。 他若没伤,洪九确实不是对手,可此刻洪九仗着内力施展轻功,风潇然根本抢不到,急的压低声音哄人: 「好红鸠你快给我,那是董瑞买给我打发时间的,要是让白芷瞧见,误会可就大了。」 洪九将话本子藏在身后: 「就算风少主将本子抢走,我也可以口述给白芷,您说白芷是信您,还是信我啊?」 风潇然扫了眼屋外,气急败坏道: 「你不能因为你主子姻缘不顺,就毁我姻缘啊!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你这样太缺德了!」 洪九气定神闲: 「风少主别急呀,我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只要您付个封口费,我保证不让白芷知道。」 风潇然不敢置信的瞪大了双眼: 「你趁我病,敲我竹杠??」 免费阅读. 性情中人 屋外。 安知闲和林锦颜,温和的闲话,听到屋内的动静,正欲起身去瞧,就见风潇然一脸怨念的探出窗子: “诶!给洪九支五百两银子,算我头上!” 不待安知闲询问,风潇然气呼呼瞪了他一眼,转身钻进了被窝。 安知闲:……这人今天什么毛病? “林小姐见笑了,他…躺多了,才会如此。” 林锦颜转过头,瞧了眼门边神色愉悦的洪九,便大概明白发生了什么: “无妨,风少爷性情中人。” 安知闲:“越是性情中人,认准的人越不会变,其实他除了性子跳脱些,其他都算不错,是个可以依靠的。” 听出安知闲话中撮合之意,林锦颜浅笑点头: “瞧出来了,此番若不是风少爷,白芷怕是凶多吉少,我心中很是感激,可缘分一事,旁人也做不得主。” 安知闲笑意温柔:“小姐不必客气,他救人是自愿,不会强求。其实,我也是个性情中人。” 林锦颜端杯的手一顿,装作没听懂般,慢慢品茗: 这人……还真是,执着。 待白芷煮了碗面端来,生气的风潇然变脸堪比翻书,柔弱中带着感激,边吃边夸香,还说自个这两天食不知味,吃到这面才有了食欲。 白芷怕风潇然饿着,忙将做法细说给董瑞。 董瑞:呵,昨晚上那一锅两人量的鸽子汤,也不知是谁,连汤带肉吃了个干净,丝毫没给旁人留。 白芷临走前,风潇然边咳嗽,边碎碎叨叨的嘱咐:脸上的擦伤需得注意,吃食也要忌口些,不要单独出府…… 面对这个模样的风潇然,白芷是一点怒气都使不出来,扫了眼林锦颜和洪九,别别扭扭的应下,快步告辞。 送走了人,竹青进来叮嘱道: “主子,昨日给您和风少主熬的鸽子汤不够喝,今日多熬了些,一会您少喝点茶多喝点汤。” 昨晚上风潇然听说,汤是煮给安知闲和他补身体的,非说他受了伤,凭什么给安知闲补,赌气的吃了个干净。这会儿听到竹青的话,再不复柔弱模样,冷嗤道: “说给谁听呢?小爷这会儿吃饱了,谁稀得你的汤。” 竹青一脸莫名:……谁说你了?—— 马车里。 洪九将银票小心对折,放进怀里轻轻拍了拍,眯着眼睛一脸满足。 白芷:“洪九,安老板怎么给你了这么多银子?” 洪九:“嗯…打赏我保护小姐。” 白芷意味深长的看向林锦颜: “哦~保护好小姐,安老板就给赏钱啊?” 林锦颜抬起手中的书,轻落在白芷额头: “尽听她逗你,说不得是卖你得来的钱。” 洪九:“要真卖白芷,也该向风少爷拿银子啊。” 白芷俏脸绯红,作势要打洪九: “你乱讲什么!” 洪九微微侧身,避过了巴掌,学着风潇然的语气: “女儿家受不得寒,吃食可要注意些,药也得勤抹,莫要单独出府……” 白芷羞愤起身,同洪九闹成一团: “啊!我要撕了你的嘴!” 看书的林锦颜,听着两人笑闹,脸上带着纵容又无奈的笑意。 赏银寻人 城郊,清虚观。 李道人给男子熬了药喂下,又寻了个没有缺口的碗,洗的干干净净倒了茶水递给男子: 「你真是当官的?」 男子端起廉价的粗茶,冲淡嘴里的药味点了点头。 「前些日子…确实有个大户人家到处寻人,是个顶好看的千金小姐,说是兄长丢了,悬赏三千两银子寻兄长,附近村民为了赏银,还帮着找过一阵。叫个什么昀的好像,莫非就是你?」 听到三千两,男子神色动容: 「我叫林锦昀,确实有妹妹…敢问道长,那寻人的女子可是姓林?」 李道人一脸思索,半晌拍掌道: 「对,就是姓林,听说是顾老将军的外孙女,那要是你妹妹,你岂不是顾老将军的外孙?」 瞧着李道人一脸崇敬,林锦昀避开视线: 「确实叫得上顾老将军一句外公……除了这位千金,可还有旁人来寻我?」 李道人激动的站起身: 「哎哟,早知道您是顾老将军的外孙,方才我就让那牛二今日便进城了,还等什么明日啊。那阵子寻您的人挺多的,好像有个什么二老爷二夫人,找了没两日便回去了,也没给悬赏,应该是您家的亲戚,不如您那妹妹和顾家的人诚心,到底是手足。」 听闻是顾老将军的外孙,李道人态度更好了些,念及林锦昀体虚还下不了床,打了水给林锦昀洗脸,又找来一套自己最干净的衣衫,送给林锦昀穿。 又急匆匆的出门去找赶车的牛二,催促他今日便进城送消息。 待人走后,换了衣衫梳洗干净的林锦昀,看着盆中的倒影怔怔出神: 我也算年轻有为,怎么活成了这副模样…… ----------------- 秦国公府。 薛忍将探查来的消息,回禀给秦宗良。 他追查顺意刻在身上的字迹,查到了一处宅子,来宅院探查时,只觉分外眼熟: 这不是了结春娇的地方,前些日子他还同宋易在此处假装打斗…… 「春娇既然是他楚承曜的人,她从侯府逃脱后去那藏身,那处宅子自然也是楚承曜的地方。倒是没想到,他那般早就开始往姑母身边塞人了,有意思。屏南的事一败露,他便遭了屏南的毒手,真当我是傻子不成?」 薛忍:「晋王在自个府里装晕,我们也没法得手。」 秦宗良:「能得手也不能由我们出手,陛下虽瞧不上他,可也不允许旁人杀了他。既然他要晕便晕着吧,就算晕到后日成亲,也想法子将周家那个便宜王妃,抬进他晋王府,他休想赖掉。山川坛刺杀陛下,那批刺客的路引可做出来了?」 薛忍:「做出来了,为怕人查出来,隔几天才换地方出一两个,做的很小心保证查不出来源,也找到了晋王管辖内能出路引的地方,以同样的数量对换过,如今这批路引全都是以晋王的名义做的。」 秦宗良满意的眯起眼睛: 「妥善放好,待利用楚承曜压倒了秦王,再拿出来。朱典骅近来怎么没消息?」 薛忍:「派去盯着的人回禀说,他近来一直在行馆附近逗留,似乎瞧上了夜梁的公主。」 免费阅读. 大婚迎亲 今日是顾奕辰成婚的大喜日子,天公作美万里无云。 将军府上下装扮一新,从主子到下人都是喜气洋洋。林家起了个大早,收拾妥帖全家来了将军府。 老太太带着齐麽麽和玛瑙、琥珀,还有几个手脚麻利的婆子丫鬟。 林锦颜不光带上了白芷三人,就连顾麽麽,周麽麽,还有外院的几个得力的管事婆子全都带了过来。 白伊然打眼一瞧,便知这是带来帮忙的,当下高高兴兴的道谢收下,就让秋蓉将林家下带走,去安排干活计。 顾及林婉蓉性子柔弱,本安排她去后院陪老太太说话的,可林婉蓉却一反常态,主动提及要同林锦颜帮着待客。 白伊然看的欣慰,同老太太笑言孩子长大了。 将老太太送到后院安顿下,林锦颜侧头,看着身旁林婉蓉,总觉得这个一向胆小的堂姐,好似有点不同了: 「不怕了?」 总是习惯落后一步的林婉蓉,上前同林锦颜并肩而立,笑意中也着微不可查的坚定: 「好像,没那么怕了。」 随着日头升高,将军府也是冠盖如云愈发的热闹,立在府门同顾睿洲一起迎客的林锦安,扫了眼看不到头的马车,立马吩咐林顺带人去帮忙。 顾奕辰听着客人道喜,脸笑的直发酸,林思远瞧着时辰尚早,劝顾奕辰坐下小歇片刻,亢奋的顾奕辰怕将喜服压出褶子,愣是没坐。 一听到了迎亲的时辰,检查了一番衣冠,在众人的贺喜中翻身上马,带着迎亲队伍敲锣打鼓的去接等候已久的新娘子。 一向不喜应酬的白伊然,今日被一群官眷围在其中道喜,也没半丝不悦,笑颜如花的同众官眷说笑。 借着喜庆的气氛,不少人打听起顾睿洲,和林家两兄妹的婚事。 关于顾睿洲和林锦颜,白伊然含糊带过,只说是一个要保家卫国,一个要多留两年。倒是林锦安,她感叹了一句: 「安儿的婚事,太傅和妹夫年前便相看了人家,两个孩子也合眼缘,八字也合过了,极好极登对,要不了多久就要传喜讯了。」 至于人选,如何问白伊然都以林宴清不喜张扬为由,不肯透露。 这边问不出来,有心人便打起了老太太的主意,趁白伊然忙碌,预备去探口风,却见老太太拉着礼部王侍郎的女儿王慧昭,一脸慈爱的说笑,王慧昭一副娇羞乖巧模样。 看此情景,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有官眷后知后觉小声谈论道: 「我那小儿子,春闱前曾给我说,见王侍郎的女婿,带着状元郎去听了好几回戏。现在想想,那时候两家人怕是已经合过八字了,两连襟约着听戏呢。」 「王侍郎家风清正,同林家私交多年,既然有此意向,瞒着做甚?」 「都是定了亲才对外说的,前段时间林家被造谣,事情刚过不久,八成是不想牵连亲家才闭口不言,等谣言彻底平息,自会对外讲,没听将军夫人说嘛,要不了多久。」 「如此说来,状元郎和公主都早早定了各自的婚事,确实是戚家造谣,听闻那戚老太太因戚家变故,中风卧床,都是报应。」 免费阅读. 指使之人 官眷围在一起,说完顾家,又说起秦知许。 因着秦宗良厚葬忠仆薛末,又妥善安置了薛末那未过门的妻子李氏,在民间口碑极好。 前些日子给亲妹收尸,悲痛过度当街晕倒,更是引的不知情的众人异常同情,私下对始作俑者的秦王府异常鄙夷。 纵然党争,也不能毁秦知许清白,活活将其逼死啊。 洪九立在门外,耐着性子听了番门里的议论,便去找林锦颜回话。 ----------------- 后厨僻静处。 隐约能听到炒菜声,和厨子大声的催促。 魏仲抓着一个身着粗衣的下人,一脚将其踹倒在林锦颜面前,将纸包的药粉递给白芷: 「这厮鬼鬼祟祟的,我瞧见他将这东西放进了凉菜里。」 白芷接过一番查验: 「是一些相克的药草研制的药粉,寻常人吃了会高热腹泻,若是体弱或是老幼的服用了,或可危及性命。且这些症状光看脉象,像是食用了不洁之物所致,极易误诊。」 林锦颜立在廊下,眼神发冷的看着跪在面前的下人: 「说吧,谁派你来的?」 因今日婚宴客人太多,将军府的厨子根本忙不过来,便从自家的三家酒楼里,挑了些厨子来帮厨,其中也包括了林锦颜的仙肴楼。眼前这人,便是仙肴楼的后厨伙计赵显。 赵显瑟瑟发抖的求饶,却死活不说指使之人,林锦颜示意魏仲动手。 洪九赶来见此情形,就将动手的活抢了过去,干净利索的卸了赵显的胳膊。 听赵显闷哼出声,被迫听了半晌是非,积攒出来的烦闷,也随之消散: 果然还是动手比较简单,嗯。 赵显蜷缩成一团,痛呼求饶,见洪九还要动手,害怕的大声叫道: 「是太子殿下!」 顾睿洲被玉彤带来,刚好听到这一句,听林锦颜说了经过,脸上布满厌恶的戾气: 朝堂上也就罢了,竟然舞到了辰儿的婚宴上来! 林锦颜:「他们生的事,断没有让咱们善后的道理,人先关起来,等婚宴结束送给他主子吧。」 顾睿洲明白林锦颜的意思,吩咐亲随避开人,将赵显绑进柴房看管起来,后怕又恼怒道: 「幸亏颜儿你机警,让魏仲紧盯着后厨,今日来的客人不乏高门望族皇亲国戚,若有人因此丧命,将军府定难脱罪责。他们居然将探子,都放进了你的铺子,当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林锦颜:「为了那个最高的位子,多下作的手段,他们都会用的。表哥,我们不能以君子之心去防,遇到任何异常,都得以最恶的心思去揣度他们。不然纵使逃过了这次,也逃不过下次。战场上也是一样,自己人也得防。」 顾睿洲面色僵硬的点点头,而后欣慰又心疼的拍了拍妹妹的脑袋: 「有你在,我离京也能更放心些。我同祖父和爹说过了,日后有事都会找你商议。只是我回京前,这担子怕是要你多担些了。」 林锦颜笑意灿然:「我本就是顾家孩子,保家本属分内之事。」 顾睿洲笑道:「好,我在外护国你在内保家,我们兄妹齐心。」 免费阅读. 万般不舍 襄王府。 面对到府恭贺的客人,襄王爷暗藏着伤怀,喜气洋洋的道谢。 从前总担心女儿嫁不出去,可真到了出嫁这一日,又觉得来的太早,满心的舍不得。 见老父亲避开人擦了两次泪,楚承逸上前: “稳重点,大哥和二哥刚回来,他两常不在京都,好些人都认不得,你老躲开我们很累的。” 襄王抬脚就踹,被楚承逸一个闪身跳开: “滚滚滚,他两不认得,你不认得?不好好去迎客,来我这碍什么眼!” 楚承逸突然的动作,引得几位客人转头看来。 楚承逸一边对着瞧见自己的来客,笑着颔首示意,一边小声道: “您好歹是个王爷,说话注意些,这话听着像青楼的老鸨催着姑娘接客似的。” 藏在柱子后的襄王爷,气的瞪圆了双眼,跳出来正准备揍儿子,却被客人瞧见同他见礼,襄王硬生生将一口怒意忍下,扯出笑脸同客人寒暄。 楚承逸见襄王爷气没了悲伤,功成身退的溜到门口,同两个兄长一道迎客。 三兄弟长得有五成像,只是看着大哥矜贵,二哥谦和,楚承逸……浪荡。 大哥看了眼同客人说笑的父亲: “还是承逸有法子哄爹。” 二哥:“就这小子的脾气,八成不是哄,是气。也不知生气和难过,哪个更伤身体些。” 大哥边同贺喜的客人道谢,边抽空回话: “这倒不好比,不都说气大伤身嘛。你我常年不在京都,父王这些年,也不容易。” 楚承逸:“我还在这呢,非议都不避人了?” 闺房内。 天色尚暗,妍凌君主便被叫起,梳洗过后开了脸,开始繁琐的装扮。 繁重的喜服和头饰,压的她脖子都开始发酸,只想躺下歇一会,偏礼教麽麽一直盯着,不时提醒她要坐直。 要嫁给心上人的紧张和喜悦,和身体的劳累交织,让她既觉乏累解脱,又觉委绷解脱。 襄王妃看着一席盛装的小女儿,欣慰孩子长大的同时,也不禁红了眼眶。 妍凌君主原本嫌亲娘这段日子,对自己管教太严,见此情形怨念全消,百般不舍涌上心头,母女对视着,双双落泪。 秦王妃等一众女眷,好一阵的夸赞宽慰,才让母女两止住了眼泪。 立在人群边上的冯斯瑶,看着两人眼含艳羡。 妆娘刚给两人补好妆面,下人就跑进来禀报,说是新郎官已经到了大门外,正在三位小王爷手里过关。 襄王妃深深看了女儿一眼,吩咐人盖上盖头。 楚承逸等人逮住顾奕辰闹了好一阵,愣是快到出门的吉时,才将人放进门,盖头下的妍凌郡主,听着由远及近的喧闹声,交握的不由紧张的握紧,心跳如雷般静静等候。 拜别了双亲,该走的仪式走完,楚承逸蹲下身: “上来,三哥送你出门。” 妍凌郡主视线,只能瞧见自己的脚尖,虽看不见兄长模样,却不知为何酸了鼻尖,俯身爬上结实的后背,紧紧搂住兄长的肩膀。 十里红妆 楚承逸背着妹妹慢悠悠走在最中,大哥二哥一左一右相护,襄王爷和襄王妃跟在最后,生生忍着才没哭出声。 楚承逸虽笑意爽朗,却也眼眶微红,感受到妹妹难过不舍,开玩笑道: 「上回背你,都是十年以前的事了,那时还算轻巧,不想长大了这么沉,早知道就不背了。」 妍凌郡主的眼泪瞬间止住,朝着楚承逸的肩膀就是一拳: 「真讨厌,你不爱背就放我下来,让大哥二哥背我!」 大哥:「听他逗你,这活本来是我的,是他软磨硬泡抢去的。」 二哥:「他就差哭着求我了,没法子才让给他的。就你一个妹妹,我们都想背,他仗着年纪小,才抢了这好事。」 妍凌郡主闻言,眼泪又漫延开来。 「都嫁人了,怎么还像小孩子一般,今日是你大喜的日子,可别哭肿了眼睛,吓到了新郎官。」 楚承逸虽嘴上厉害,脚步却是一慢再慢,可再慢也终究走到了府门,不舍的放下妹妹,盯着妹妹进了花轿,看向顾奕辰: 「你要让妍凌受了委屈,王府可不依。」 顾奕辰满布激动喜色的脸,染上郑重: 「三哥放心,郡主愿意托付终身,奕辰必不辜负。」 楚家三兄弟不舍的眸底透着满意,府门处的襄王妃,眼泪如断线的珠子,依靠在襄王爷臂弯,在她不舍的目光里,在一众热闹声中,三兄弟同楚承平,加上皇族宗亲的堂叔,一个襄王妃的娘家兄弟,六个人一同作为送亲队伍,跟随迎亲队伍一起吹吹打打的前往将军府。 队伍后是绵延数里的王府陪嫁,包括床、桌、柜、凳、椅、器具、箱笼、摆件、金银首饰、翡翠珠宝、被褥衣物、铺子良田、宅院银票、下人等一应俱全,无一不精,日常所需无所不包。 看热闹的百姓,跟着迎亲队伍细数,发现嫁妆竟有一百一十八抬之多,不禁感叹王府疼女儿。 要知道寻常百姓嫁妆不过十六抬,多数还是些不值钱的物件,官员富户嫁女也才六十四抬。 瞧襄王府这架势,若不是依制公主出嫁,嫁妆一百二十八台,怕是还要再加。 天楚的百姓,大多都敬仰顾家,故而顾奕辰成婚,半城的百姓都赶来围观,以最朴实的言语,七嘴八舌的同顾奕辰道喜,顾奕辰拱手道谢,笑的脸蛋酸疼。 将军府。 待观礼贺喜的太子、楚承烨夫妇和长公主夫妇到场,所有宾客全部到齐热闹非常,诺大的前院都显得小的许多。 炮竹声夹杂着贺喜的喧嚣中,新娘子踩着吉时下了轿,喜娘扶着新娘子跨过马鞍,喜气洋洋的高呼着吉祥话,拿过红绸,将两端塞给两位新人,踩着红的夺目的红毡,新人朝着正厅迈进。 六位送亲的上亲,也由顾睿洲亲自迎进正厅。 婚宴中,高堂为大,纵然有太子秦王长公主一干皇室在场,也是顾青云和白伊然端坐主位,慈爱高兴的看着儿子儿媳入内。 听从着赞礼者的高呼声,一对新人在众人的祝福中,拜天地,拜父母,拜对方。 免费阅读. 成为夫妻 随着赞礼者高喊礼成,两个小儇捧龙凤花烛导行,喜娘拿着麻袋前方开路,新郎执彩球绸带引新娘进入洞房,众人簇拥在新人身后跟随。 新人脚踏在喜娘铺好的麻袋上行走,五个麻袋,走过一只,喜娘等又递传于前接铺于道,意谓“传宗接代”、“五代见面”。 待新娘子进了屋,顾奕辰催促着妍凌四个陪嫁侍女快些进屋,而后紧随其后跳进屋内,眼疾手快的拴上门,屋外的人都没想到顾奕辰会耍无赖,愣了一瞬疯狂拍门。 顾奕辰隔着门,对着屋外起哄的众人大喊: “妍凌面子薄,今日又累了整日,闹洞房就不必了,各位先去前厅喝酒,我稍后便来赔罪!” 知礼愣了一瞬转而失笑出声: “姑爷还真是体贴。” 说完手背挨了妍凌一巴掌,忍着笑意,老实同其他三名侍女扶着妍凌在床边落坐。 喜娘还有流程没走完,头一次碰到这种不拘小节的新郎官,听着拍的砰砰作响的房门,一时急的语无伦次: “哎哟,这还没挑盖头呢,于理不合啊。” 面对挡路的喜娘,顾奕辰探头瞧了眼坐在床边的身影,掏出怀中早就备好的银票塞给喜娘: “我特意打听了,后面的礼节只图喜庆热闹,没人观礼也无妨,她最怕规矩,年纪还小今日也累着了,能免则免吧。” 喜娘瞥见银票的面额,喜色再度上脸,直呼顾奕辰会疼人,当下再不多言,拿过绑着红绸的秤杆,递给顾奕辰,高呼着“称心如意”。 顾奕辰接过秤杆,往日沉稳握剑的手,此刻竟微微发抖,深呼口气慢慢掀开盖头,看清妍凌郡主的脸,一时间愣在当场。 妍凌虽是个不拘礼数的性子,可到底是自己大婚,此刻正襟危坐,红扑扑的小脸被盯的愈发慌乱,根本不敢去看顾奕辰。 还是喜娘看不下去,出声笑道: “瞧瞧,新娘子美的,都把咱们新郎官看呆了。” 顾奕辰尴尬的站直身体,眼睛却还是离不开妍凌: “确实美。” 见知礼四人偷笑,又听得外间不死心的拍门声,顾奕辰忙吩咐道: “这个头饰虽美,但光看着就极重,快给郡主卸下,换身松快的衣衫。那边是净房,你们伺候着郡主梳洗。” 吩咐完正事,顾奕辰看向自己的妻子,语气柔了两分: “桌上准备了吃食,饿了就吃些,累了你就睡会,外头的人自有我挡住,你不必顾忌。” 妍凌听得心里甜丝丝的,心里的慌乱都平复了些,快速抬眸瞧了眼顾奕辰,见他一身喜服的他,更加丰神俊朗,垂眸勾起嘴角。 ----------------- 门外。 房门拍的作响,预备闹洞房的人,大喊着顾奕辰无赖,夫纲不振。 楚承逸兄弟三人,却是透着满意: 能不顾面子护着妍凌,是个好的。 太子和楚承烨虽不对付,但见此情景,也被逗的真心开怀,每个人脸上都是笑意,热闹真挚又祥和。 林锦颜立在人群外,边笑打量着众人的愉悦的脸色,不禁感叹: 若能放下争斗长久如此,该多好……可惜,不过是一枕槐安罢了。 帮忙撮合 洪九看向瞧热闹的林锦颜,又扫了眼安知闲,眼睛正滴溜溜转着,转脸便看到魏仲,不由眼睛一亮: 自己冥夜阁出来的,说出来有美化之嫌,换个人说更好。 思及此处,忙靠近魏仲耳语了两句。 魏仲听完疑惑询问: “你直接告诉小姐不就好了吗?为何要我去说?” 洪九:“我要去后院盯着些,谨防有人捣乱。” 说完再不理魏仲,一溜烟跑没了影儿。 所幸林锦颜立在人群后瞧热闹,魏仲绕开一段并未惊扰任何人,便来到林锦颜身旁,趁人都在瞧热闹无人注意,悄声道: “漠北人预备用兽药,致使迎亲的马匹发狂,幸亏冥夜阁先我们的人一步发现,已将漠北人制住,私下关押了起来,并未引起百姓注意。” 白芷后怕气恼道:“今日围观的百姓那么多,要马匹发狂,定会有伤亡,惊慌推搡下说不得还会出现踩踏,后果只会更严重,这漠北人当真是歹毒。” 林锦颜笑意未变,眸底却已然结冰,压下怒意吩咐魏仲盯紧了前院,抬眸看向与人说笑的安知闲。 说也奇了,自己明明没有特别注意他,却一眼就能在人群中找到他在何处。 感受到视线,说笑的安知闲用余光探查,确定方位后,装作不经意的转头,对上的视线的主人心头一颤,不由眸色发亮,笑意也更大了些。 林锦颜被明亮的笑意烫的快速移开视线,出来寻兄长的蒋家小姐,却被这笑意晃了眼,忙让侍女去打听安知闲身份。 顾奕辰突然的举动,事前只告诉了自家大哥,顾睿洲看向气恼拍门的众人,无奈的上前给弟弟善后,好说歹劝的将客人带去正厅。 离开顾奕辰的院子,冯斯年在人群里左右瞧了瞧,也没看到楚承平的身影,正要找人问时,楚承逸抱着胳膊上前低声道: “这会儿去找人,怕是要坏了咱们殿下的好事,没看林家二房小姐也没在嘛。” 冯斯年挑眉点点头,同楚家三兄弟一道,跟在人群身后: “如今郡主都成婚了,襄王府可就你一个人还没着落,王爷王妃就不着急?” 大哥楚承恒:“怎会不急,偏这小子自个不急。” 二哥楚承泽:“他老说没瞧上眼的,也不知他是不是要找仙女。” 楚承逸:“怎么?我配不上仙女吗?” 听着三兄弟说笑,冯斯年也染上笑意: “京都中不乏出众的千金,不妨多看看,说不定其中就有仙女呢。” —— 将军府偏院。 听丫鬟说林家二房小姐,要单独见自己,楚承平还觉得是有人要设计陷害,毕竟林婉蓉的性子有多胆小他是知道的。 以往遇到这种事他都是能避则避,偏来传话的丫鬟,是林婉蓉身边的桂儿,楚承平担心桂儿卖主求荣,有心帮林婉蓉探查幕后之人,便跟着桂儿来了。又怕真着了道连累母妃,临走前谨慎的示意心腹紧随其后。 怀着对桂儿背叛林婉蓉的恼怒,和对未知的戒备提防,楚承平踏进了偏院,不想竟真的瞧见了等待在此处的林婉蓉。 道明心意 好不容易鼓起全部勇气胆大一回的林婉蓉,在桂儿去请人后,就已然后悔,生出了逃跑的心思,可想到自己的在乎的人,硬生生逼自己留在此处。 见到林婉蓉的楚承平愣住,等来楚承平的林婉蓉也脸色发烫全身僵硬,毕竟在他府私会外男这种事,搁在之前别说是做了,就连想她都不曾想过。 短暂的惊讶后,楚承平先行回过神来,惊喜又担忧的上前两步: 「婉容小姐,竟真是你叫我来的?可曾有人劝说或是诱导?」 林婉蓉冒汗的手心,紧攥着帕子,咬了咬舌尖靠刺痛暂缓紧张无措: 「没人…是臣女请殿下来的……」 楚承平扫了眼立在院门口,神色紧张盯着院外的桂儿,心中放下担忧,又升起沉闷: 她胆子这么小,能单独见我,怕是要当面拒绝…… 「小姐叫我来此,可是有话要说?」 林婉蓉:「嗯……前几日多谢殿下帮臣女找回娘亲,臣女昨日才知晓此事,请殿下来一为感谢,二为给殿下一个答复。」 楚承平虽已经知晓答案心中苦闷,但骨子里的修养,也让他以礼相待: 「小姐客气了,正巧碰到搭把手罢了,令堂无碍就好。」 林婉蓉咽了咽口水,控制着想逃走的双腿强自镇定道: 「殿下的顺手,于臣女却是大恩,臣女铭记于心。想问殿下……那日在梵音寺所言…可还当真?」 本以为林婉蓉叫自己来此,是为了道谢后当面拒绝,听到此言中的峰回路转,楚承平如抓到了稻草,眼神发亮: 「真!比真金还真,只等小姐青眼!」 最难问的话,已经问出了口,一直垂眸不敢看人的林婉蓉,说的也愈发顺畅: 「颜儿说殿下…是个可信之人,那日的婉拒……并非是不信殿下,实在是臣女自知出身低微,不堪与殿下相配。可颜儿说,臣女与殿下认识多年,殿下清楚臣女身世,有此心意便说明不计较出身。臣女信颜儿也信殿下,可皇家怕是不信臣女,殿下是好人,臣女不忍让殿下伤心,更不忍殿下为难,故而找殿下单独说清楚,愿殿下早日放下才是。」 楚承平听着,喜色逐渐蔓延至全脸,待林婉蓉说完,兴奋的上前了两步,又怕离太近吓着心上人,强忍着高兴后退一步站定: 「如此说来,你心里也是有我的对吗?」 问完见林婉蓉本就低垂的脑袋,更低了几分,连耳朵都羞的通红,方觉自己太过孟浪,怎能问的如此直白: 「是我失言了,你不懂我知你心意,心里头有多高兴,这才言语失了分寸。请你放心等着我,我定以正妻之位迎你入门,且不会再娶旁人。」 听着楚承平兴奋又郑重的承诺,林婉蓉心里负疚不已:到底是自己算计了他。 林婉蓉压下心头愧疚,善解人意的以自己出身婉拒了一番,惹得楚承平心疼不已,再度表明心迹和非她不娶的决心,林婉蓉才迟疑的点了头。 抬眸看了眼赤诚喜悦的笑脸,林婉蓉暗自在心中致歉。 免费阅读. 婚宴开席 这厢热闹还未看完的林锦颜,便收到了林婉蓉单独约见楚承平的消息,不禁挑眉笑开来,吩咐看院子的婆子避开,退到院外稍远些的地方盯着,莫让林婉蓉两人被旁人瞧见。 顾奕辰直到开席,才回到正厅,被大家伙好一阵揶揄取笑也不恼,乐呵呵的拱手致歉。 楚承逸扫了眼身旁同样乐呵的楚承平: 「又不是你成婚,你笑的倒比新郎官还开心。」 楚承平上扬着嘴角: 「你一个孤家寡人,说了你也不懂。」 席间,众宾客推杯换盏喜气洋洋,笑闹声不绝于耳。 偶有那借口迷路,或是弄脏了衣衫,四处乱窜的有心人,均被将军府安排好看管各院子的心腹,送到了该在的地方。 众人恼顾奕辰耍赖,可劲儿给顾奕辰灌酒,菜还未上齐,顾奕辰便已经眼神迷离脚步踉跄,帮着挡酒的顾睿洲,脸上也红晕明显。 送亲的六人,众人也没放过,就连顾弘章和顾青云也未能幸免,兴高采烈的喝了几番敬酒有了醉意。 冉公子和安知闲同坐一桌,二人除了和新郎官道喜喝了一杯之后,就再没碰过酒,余光一直巡视着在场众人。 女客席间,众人吃罢喝茶闲聊。 秦王妃在林锦颜的有意提醒下,笑盈盈拉近关系道: 「这席面道道精美,一瞧就是用过心的,前日太傅府里的席面也办极好,锦颜这般年纪掌家就已游刃有余了,昨日送来的药膳,不光可口半丝没有药材的苦味,你从何处寻来的厨子?」 前日同去赴宴的官眷也附和道: 「放眼京都,林小姐这般出挑的千金,也是数一数二的。那药膳啊,我家老爷喝了,也是赞不绝口。」 林锦颜虽带笑意,却隐约透着忌讳,似有难言之隐,下意识瞧了眼白伊然,谦逊道谢转了话头,只说是白伊然开的方子,顾林两家吃着都好,才给来林府贺喜的人家都送了些。 又特意嘱咐,那药膳对身子极好,自己会再送两日,一定要服用些。 待官眷以太过麻烦为由讨要药方时,白伊然适时开口,以药方乃苍圣山秘方,不好外传为由婉拒。 在座之人皆是人精,林锦颜和白伊然虽能自圆其说,可那反应明显是有猫腻,当下按住不问,心里都存了查探之意。 待男宾撤了席面,宾客们也提出告辞之意,顾睿洲脚步虚浮的送客出门,一场婚宴,也算得上是宾主尽欢。 顾睿洲吩咐心腹跟随着太子的车架,送走宾客后,叫醒装醉的顾奕辰: 「行啦,都走了,还装什么?你求娘做解酒丸的事,我可是知道。」 顾奕辰撑着身子坐起来,红扑扑的脸上满是狡黠: 「还是大哥懂我,妍凌娇滴滴一个女儿家,大婚之日本来劳累,实在不愿醉的不省人事,劳她照料。虽服了解酒丸,这脑袋还是沉闷的紧。」 顾睿洲看得好笑,转头对上一个身影,既觉意外又觉意料之中: 「驸马爷?」 免费阅读. 服毒自杀 方才送客时,云沐之寻了肚子不舒服的由头,避开了众人,生等着人都走了才出来找顾睿洲。 他在皇室存在极低,避开了人也没惹来太子等人察觉。见他有话要讲,顾睿洲将他叫到一旁。 “将军。当年若不是将军成全,我与公主断没有如今,我们夫妻感念将军恩德,又因当年之事,不能在外间同将军有交际,只能借今日机会当面言谢。” 顾睿洲抬手托起行礼的云沐之,半丝未有介怀之态: “你是皇家人不可对我行礼,当年你便传话谢过,又托颜儿表明过谢意,我知你心意。见你与公主举案齐眉,心中甚是欣慰。” 两人聊了半晌,云沐之对顾睿洲的敬仰又高了几分,听下人回禀太子去而复返,云沐之适时提出告辞,在客院小等了片刻,待太子进了府,立刻出了府门。 林家几人都被请到了后院歇息,想着今日是顾奕辰大喜的日子,顾睿洲并未将太子进府的事告知顾奕辰,催着他回了新房。 用过解酒丸的顾家三人,虽面色尚有醉态,可神志却是一派清明,和太子见礼落座,太子率先开口: “不知安北将军,何故要将我从半道请回来?” 顾睿洲也不客套,直接就让人去将赵显带来,心腹领了命,带着绑住手脚的赵显速去速回。 顾睿洲语调平和的阐述赵显下药,以及招供是受太子致使。 太子闻言怒不可遏拍桌而起: “一派胡言!孤乃当朝太子!怎会做这等残害朝臣及官眷之事!你这大胆狗贼,竟敢污蔑于孤!就不怕五马分尸牵连族人!” 赵显朝着太子重重的磕了三个头后,抬起头恐惧又决绝的看向太子,眼底分不清是哭是笑还是不舍,忽而鲜血自嘴角溢出,离的最近的顾睿洲发现不对,忙上前卸掉赵显下巴大喊: “不好!他嘴里藏了毒,快去叫娘来!” 待白伊然闻讯赶来,赵显已然口鼻出血没了气息,白伊然脸色冷凝的查验赵显尸身。 方才在后院,林锦颜已经同林家人和她说了此事,皇家争斗跑将军府来草菅人命,还选在小儿子婚宴上,叫她如何不恼?面对太子也没个脸色: “他将剧毒之物藏在后牙,想死用力咬破即可,此毒见血封喉,一旦咽下若没有即刻服解药,则药石无医。” 端坐的顾弘章,气压低沉不怒自威: “年纪大了耳力也大不如前,依稀听殿下说了什么,此贼才服毒。” 顾睿洲扫了眼太子,恭敬回话: “回祖父,殿下说要将此人五马分尸,还要牵连族人。” 本就毫无头绪的太子,听闻此言更是百口莫辩,急急向四人解释,可四人无一例外,均摆出不信的姿态。 气的太子直言,三日内必定查出幕后之人,交由顾家处置。如若查不出,就同顾家一起去面圣,求天子派人彻查。 言罢,见顾家仍未有相信之意,太子气的甩袖出门,待上了马车,更是恼的怒砸车框,走出一段吩咐车夫转道去往国公府。 解毒药膳 秦王府。 楚承烨和王妃刚踏进府门,便收到太子半道又回了将军府的消息。 楚承烨本以为太子是去结交顾家,为此恼怒大骂,不想刚换完衣衫,又听闻太子怒气冲冲离开顾家: “看来是没巴结上,好歹也是太子,如此被下脸面,还不敢还以颜色,本王要是他定要羞愤撞墙了。” 听下人回禀,仙肴楼又将做好的药膳送来,秦王妃想起林锦颜的古怪神色,将疑惑说给楚承烨听,又吩咐侍女唤来府医。 昨日药膳送来时,府医便已查验过,全是阳气的滋补之物并无不妥,此刻查过尚有余温的药膳,依旧如此说辞。 秦王妃:“可有什么相克之物?或是什么旁的古怪?” 府医见秦王妃面色郑重,谨慎的将辨别出来的药物,一一写在纸上细细思索: “并无相克药物……若说古怪……一般药膳,讲究阴阳调和药性温补,此药膳却全是阳气重的滋补药物,喝多了极易上火,寻常不会如此配药,除非……” 秦王妃急问:“除非什么?” 府医:“除非食用了阴寒之物,才会如此配药,若真如此,此药膳就并非滋补,更像是解毒。” 话落,不光秦王妃面有惊色,就连旁听的楚承烨也染上怒意: “什么毒?” 府医也明白过味来,忙给夫妻二人把脉,仔细切脉三回开口回话: “如若不是顺着这碗药膳来切脉,几乎诊断不出来,倒也并非是毒,是极其阴寒之物,服用后会虚气血,使人畏寒,还会……子嗣艰难。” 楚承烨勃然大怒拍案而起: “居然敢暗算本王!林锦颜既然来送药膳,必然知晓是何人下手,速宣她来问话!” 秦王妃拦下护卫: “殿下,药膳的方子出自将军夫人之手,想来顾林两家都是知情人。谋害皇子可是大事,可顾林两家既知情不报,又私下配置药膳想暗自解毒,想来是和此事脱不开关系。药膳是昨日送来的,前日妾身随王爷去过林府,应该是那时中的暗算。既和林府有干系,林锦颜又怎会开口?” 楚承烨虽心思简单,脾气火爆了些,却也不是个蠢材,当即推算出其中蹊跷: “既然这东西会让子嗣艰难,那就定然是皇家人干的,最有可能的便是太子和老二。” 听到楚承曜,秦王妃忽然记起,刑部尚书齐全的妹妹齐焉,林府宴请那日,曾给林府送过糕点,当下便说于楚承烨知晓。 楚承烨怒不可遏,原本瞧太子门客朝堂上处处针对齐全,还想瞧他们狗咬狗,此刻却是再也忍不了: “该死的老二,我还当他真被人算计了!原来是躲在府里算计我!刑部他别想再碰!让贾玉来见我!” 护卫硬着头皮回话: “贾师爷还下不了床,可是要抬来?” 楚承烨噎住片刻,又恼怒道: “弱不禁风的书生,不过踹一脚罢了,当真是没用,怕不是躲清闲吧。” 秦王妃知道楚承烨的脾气,给了台阶相劝道: “府医诊过,说是伤及了内脏,也怪贾师爷身子骨太弱了些,不然哪会这般严重。” 天子野心 皇宫。 批完奏折,皇帝起身活动着发僵的脖颈,问起闹绝食的小女儿来: “云熙今日可用了饭?” 郑诚小心扫了眼天子神色: “说是只用了小半碗汤,还是柔妃娘娘哄了半晌才喝下。” 皇帝不悦道:“真是将她惯坏了,享了皇家权势富贵,自该一心为皇家思虑,怎能如此性子骄纵目光短浅。那瑞王朕试了几回,心无城府性子软弱,屏南又是个国力最末的小国,她嫁过去谁敢不敬她?罢了,时间长了她自会想开,你派人将她盯好,不可有任何闪失。” 说完女儿,皇帝询问起顾家的婚宴。 听闻兵部尚书赵仲敬,借口操办女儿大婚繁忙为由未去,随了个不轻不重的贺礼。户部尚书韩清如只随了个薄礼,人却在户部办公,皇帝不免失笑: “赵仲敬不去,是因在平阳侯寿宴上,被顾家伤了脸面。这个韩清如,轴起来确也轴的厉害,竟连理由都不找,左右这会儿无事,宣他进宫吧。” 郑诚应下就吩咐内侍去户部,还未转身,便瞧见未经通传的仪美人,带着提食盒的宫女进了殿,冲郑诚一笑而过,语调娇媚的冲皇帝行礼。 这仪美人虽刚进宫不久,近来却独得皇帝恩宠,还准她拜见无需通传。 郑诚垂眸欠身,掩住眼底的不喜,极有眼色的立远了些,屏蔽靡靡之音听候差遣。 直到听得韩清如求见,皇帝才将仪美人打发走,韩清如在殿外碰到出殿殿仪美人,在对方脸面停顿一瞬,行了个常礼,随着郑诚入殿面圣。 见礼后,皇帝朝着韩清如招手,韩清如恭敬上前。 皇帝指着眼前巨大的沙盘,眼中是宏图壮志: “瞧瞧,这片天下地势最好,国土最大,最为繁荣昌盛的地方,便是天楚。其他三国,要么贫瘠,要么天寒地冻,要么毒物遍地,百姓光是活着便已不易。若天楚能接管了这些百姓,使其吃饱穿暖,朕此生也就无憾了。” 韩清如迅速瞄了眼的皇帝,一掀官袍跪地行了个大礼,满脸激动振奋: “陛下德政如山,泽被万民,微臣必肝脑涂地,助陛下完成此愿!” 皇帝朗笑着将人扶起,一统天下的野心,伴随着兴奋在胸膛震动。 原本这想法,他也只敢想想,并无把握。 可如今,有了薛家几代人积攒的藏宝,加之食盐收入囊中,国库已然丰盈。定北军在沙场重挫漠北,收复了北境。 银子,他有。兵马,他有。借戚家的由头,动漠北的理由,他也有。一统天下,不再只是想法,完全可以实现。 届时,他便是超越先皇的千古一帝,再也不用活在旁人的光芒下! 思及此,皇帝兴致勃勃,吩咐郑诚准备酒菜,留韩清如用膳。还道日后韩清如入宫门,不必等通传。 天子留大臣单独用膳,乃是极大的皇恩荣耀,更遑论入宫不必通传,更是天大的信任。 韩清如感激之情溢于言表,眼眶发红的再次行了个大礼,声音都带了丝哽咽: “微臣出身寒微.蒙陛下天恩,无以为报!有生之年愿将性命托付,誓死效忠陛下!” 醉后梦语 经过几番对韩清如的试探,皇帝对其放心大半,认定他算可信之人。 听其表完忠心,又同其商讨了半晌的政务。在摆膳前隐晦暗示,韩清如的妹夫黎司钰,在经商颇有天赋,若为朝廷效力,可助天下一统。 韩清如眸色晦暗不明,应下后并未明确表态,皇帝看在眼里也不拆穿,席间兴致颇高的同韩清如多饮了几杯。 待用完饭,韩清如刚走,顾家派人送了喜酒入宫,说是感念天子赏赐的贺礼,想让皇帝也沾沾喜气。 搁在往常,皇帝收了酒也不会碰,还会在心里瞧不上这等武夫做派,可今日他心情大好,不光收了酒,还在郑诚查验过后,饮了不少。 喜酒虽香气高远口柔下喉,酒劲却大,喝了没多会皇帝便有了醉态,躺在龙床上喃喃着醉话: “父皇……自小…你便瞧不上我,可我能做到…你没做到的事,朕比…老七强……父皇…我比他强……也比你…强……比你强……” 早在皇帝叫先皇时,郑诚便让宫人全部退下,听完所有醉话,郑诚拿帕子的手紧了又紧,暗自出神了半晌,无声叹息后,打湿帕子拧干,面色复杂的给皇帝擦脸。 —— 秦国公府。 太子强压着一身怒意,看望过服药睡下的秦国公后,同秦宗良来到书房,一身戾气再也按耐不住,将在将军府的事怒冲冲道出。 言罢,不见秦宗良吭声,转头一看却见其悠闲品茶,不由更加火大: “孤同你说话,你没听见吗!” 秦宗良放下茶盏,看太子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殿下是储君,您的话,臣哪敢不听。” 听出秦宗良话中,对自己冲他发脾气的不满之意,太子压下火气落座,语气缓和了一分: “此事也不知是谁做下的,瞧着倒更像是老二的手笔。出将军府,我便派人去查那赵显的底细了,还未有消息。想来要真是老二,他也不会派一个跟他有关系的人来做此事。” 秦宗良慢悠悠道: “殿下不必着急,那赵显确实是晋王派去的仙肴楼。” “当真?这等阴毒的法子,果然是他!你既早知道为何不阻止?” 秦宗良慢条斯理的反问: “为何要阻止?楚承曜为栽赃储君,以夺其位,借将军府喜宴,谋害皇室和朝廷命官以及家眷,此等的大罪,我为何要帮他避免?可惜了,赵显并未得手,不然闹的会更大些。” 太子闻言,焦急恼怒的心逐渐平复,也想明白了秦宗良隐瞒此事的原因: “我是被栽赃的人,自然不可能知情,故而你才没告诉我?” 秦宗良点头:“与其演不知情,不如真的不知情,将军府虽个个都是武夫,但人老成精,顾弘章的眼睛毒辣,不容易糊弄。” 太子紧绷的身形放松下来: “你既早知道,想来证据并不难查,我倒要看看,老二这回要如何脱身。” 秦宗良眯眼道:“明日便是他大婚之日,听闻此刻他还未醒,那周家确实毫无助力,看来晋王殿下是想拖过去。” 太子:“吉日难逢佳人难觅,我与他手足情深,自是想他婚约如期。” 找到大哥 将军府。 太子走后,顾林两家除了新婚的夫妇外,聚在一堂,将赵显所为说于众人知晓,重赏了发现赵显的魏仲。 其他人都还好,毕竟早前已知道了许多,初次听闻这等事的老太太和林婉蓉,都觉心惊肉跳,以前总觉党争离自家远,不想今日出现在自家人府里。 商讨完日后要处处小心,见天色不早,林家几人告辞回府。 半道上,林锦颜以要去仙肴楼查赵显为由,让林思远陪着林宴清和老太太先行回府。 林思远本不放心,但有林锦安,还有魏仲洪九和护卫跟着,也就同意了,只说让几人早些回府。 —— 马车里。 林婉蓉后怕恐慌的交握着双手: 她搭上楚承平,原本是想帮林锦颜的,可党争手段如此阴毒,楚承平也是皇子,自己搭上他,会不会因此害了林家…… 察觉出林婉蓉的不对劲,林锦颜轻拍她冰凉的手: “姐姐别怕,不光是我们顾林两家,只要身在这京都的官场,官职越高盯着人就越多,哪家都逃不过党争的,咱们谨慎些多提防些也就是了。” 林锦安靠着车厢叹息: “是啊,既然逃不掉,不如多些筹码傍身,至少有自保手段,不至于任人宰割。” 少年的眸色,翻滚着担忧和坚定。担忧这等阴毒手段,万一没防住便会牵连全家。也坚定了,在官场混出个名头的决心。 兄妹俩的话,安抚住林婉蓉的恐慌和胆怯,咬了咬唇开口问道: “若我成为王妃,对府里是利还是弊?” 林锦安眨巴着眼睛怔了片刻,惊讶道: “什么王妃?” 直到马车停下,林锦安脑子都在打结,齐王和堂姐?什么时候的事?他怎么半点风声都没听过。 林锦安正要再问,却透过掀开的车帘看到城墙,疑惑的同林婉蓉一起,跟随林锦颜下了马车: “颜儿,不是说去仙肴楼吗?怎么来了此处?是要出城吗?再过一个来时辰,城门便要下钥了。” 林锦颜:“刚听说,有人找到了大哥,我怕又闹了乌龙,惹祖父祖母空欢喜,便约在此处先看看人。” 城门口。 一辆驴车,停在远离人群的僻静处,车板上铺了一层厚厚的稻草,穿着补丁的赶车人,看了看城门,又回头看了看躺在稻草上昏睡的林锦昀,语气不耐烦道: “李道人,这都等了半个时辰了,你说那家人还来不来了?再磨蹭下去,回去天黑可就看不着路了。” 斜靠在林锦昀身旁李道人,吐掉嘴里叼的稻草: “你还好意思说呢牛二,要不是你的驴昨日跑了,午间才找到,至于来的这么晚吗?这会儿我早就拿到了银子,吃香喝辣了。” 牛二挠挠头纳闷道: “我这驴往日最是听话,就是不拴着也不会跑,我觉得是有人将它带走的。” 李道人心虚的拔高了音量: “有人带走早将它卖了或是吃了,你还找的回来?” 牛二憨厚点头:“那倒也是,还得谢谢你,帮我找回了驴。” 驴回头看向牛二告状:就是他把我藏起来的…… 牛二:“看什么看,下回再乱跑,揍你。” 带人回府 说话间,瞧见一个拿剑的女子直直朝着自己走来,牛二小声道: “李道人,这拿剑的女娃,是不是冲咱们来了?” 李道人闻言坐起身看了看,认清洪九面容,立刻堆着谄媚的笑脸翻身下车。 触及到洪九危险的视线,李道人已经到嘴边的洪字消了音: “这位姑娘,可是林家人?” 洪九点点头,上前看了看昏睡的林锦昀: “竟真的是大少爷,你们等着。” 说完也不理二人反应,干脆利落的进了城门,带着林锦颜一行人去而复返,在三个手足的呼喊中,林锦昀挣扎着睁开眼: “颜儿…安儿…终于再见到你们了,婉容…你也来了……” 林锦颜柔声道:“大哥,终于找到你了,我们现在带你回家。” 林锦安:“大哥,刚派人给祖父祖母还有二叔二婶传信了,你都不知道自你失踪后,他们有多着急,知道你回来肯定高兴。” 林婉蓉:“大哥,回来就好,咱们这就回府。” 林锦昀感动的看着三人,虚弱哽咽:“回家……” 说完再度昏死过去,三人赶忙吩咐下人,将林锦昀抬上马车,又吩咐两个腿快的护卫,一个去济民堂请许大夫过府问诊,另一个去套辆马车来,载他们三人回府。 由于身上没带够银两,将送人来的李道人和牛二,一同带回了府,一为给赏银,二为了表示感谢。 一行人在人来人往的城门口折腾半晌,林锦昀找到的消息,如风一般吹进各府。 —— 皇宫。 皇帝酒醉醒来,只觉口中干渴,郑诚将人扶起,贴心奉上热茶。 “陛下,太子殿下和秦王殿下在殿外,等您醒来已经等了半个时辰。” 皇帝睡眼惺忪的喝了茶,才缓缓开口: “这个时辰来?所为何事?” 郑诚将赵显欲在将军府婚宴上下药一事道出: “隐卫跟踪宋易时无意中发现,宋易暗自接触藏在林小姐铺子里的赵显,便对其留意。没过两日,国公府的秦世子,不知何故也查到了赵显,盯了赵显一段时日却隐而未发。一直到今日,赵显被抓指认太子,而后服毒自杀。” 皇帝撑着床歪坐着,眸底晦暗不明: “太子从将军府出来后,可是直接入的宫?” 郑诚小心瞧了眼皇帝脸色: “殿下满面怒容的出了将军府…先去了国公府,随后才入的宫,来求陛下做主清查。” “呵,朕这个傻儿子,虽有脑子和治国之才,却无半丝城府。秦家那竖子,明显是查清了赵显底细,留存了证据,放任赵显行事,而后在太子被冤时查出幕后指使,既可查清冤屈,又可重创设计陷害之人,事前连太子都瞒着,可见心机之深。秦王来是何事?” 郑诚:“韩将军领旨回京途中遇刺,秦王殿下来求陛下调拨人手,接韩将军回京。” 皇帝惊讶道: “遇刺?” 皇帝也想知道,韩耀辉遇刺的真假,准了楚承烨所求,也给大理寺传令,清查赵显。 晋王醒来 吩咐完人去查赵显,听闻楚承曜还昏睡未醒,皇帝也不信他是中了暗算: 还有心思安排人,在婚宴上栽赃太子,怎么可能是真的昏睡,应当是嫌周家门第寒微,想法子拖延大婚。 当即就令内侍去晋王府传旨:吉日难寻加之大婚亦有冲喜之效,若明日晋王还未醒,晋王妃按照吉时先入王府,待晋王醒来再行婚礼。刑部交由太子暂管,好让晋王安心养病。 又以心疼儿子为由,派了御医跟随,责令晋王何时醒,御医何时离开。 代替晋王接旨的钟毅,几乎是咬碎了一口银牙。 周玥雪本就婚前有孕,众人早就有非议,若不是天子下令完婚,指不定骂得多难听,若是再以冲喜的名头抬进王府,那更成了笑话,连带着王府也遭人嘲笑。 还有刑部……那可是楚承曜在明面上,最大的底牌,若是交了出去,日后再想收回来难上加难。 送走内侍,钟毅立马让宋易,将在客房小憩的吴大夫请来,焦急的跪地相求: 「神医,还请您天亮前务必让殿下醒来。」 吴大夫赶忙将钟毅扶起: 「钟大人,你也瞧见了,非是老朽不尽力,实在是殿下每每服了药,有清醒迹象,又再度中了暗算陷入昏睡,水、香、药、殿下接触的东西,都已查看过,至今还未找到那东西下在了何处,就算药有效,也需时间恢复,在这期间一直接触那昏睡的来源,如何能医治的好?」 钟毅急的直跺脚:「这可如何是好?」 宋易焦急的翻找着屋内,企图找出致使楚承曜昏睡的来源。 钟毅瞧见了,也未曾呵斥阻止,甚至还同宋易一同翻找起来。 待药熬好端来,两人也未找出任何不妥,钟毅不放心他人,照旧亲自喂楚承曜服药。 今日的药汁比往日都多些,从吴大夫手里接过时,晃动药汁滴在了被面上,喂了药钟毅便吩咐人给换了床新被子来。 用完药不过半个时辰,楚承曜悠悠转醒,御医诊脉后说是已无大碍,立马让同来的内侍传信回宫。 钟毅不放心的让吴大夫复诊,得了楚承曜确实无事的答复后,才算放下了心。 「奇了,这次药方虽有轻微改动,药效也不会较上回差太多,怎么突然就痊愈了。」 钟毅听了吴神医的嘀咕,恼怒呵斥: 「这是什么话!殿下痊愈了难道不是好事吗?」 刚醒来的楚承曜还有些虚弱,靠坐着制止: 「吴神医救了我的命,不可如此。」 自知失言的吴大夫,看向主仆二人解释道: 「我开的方子肯定对症,殿下之所以不醒,是因为一直在中招。殿下能醒来,自然是好事,只是有些蹊跷……就好像…那使殿下昏睡的来源,突然就没了似的。」 宋易思索开口:「方才……钟大人将殿下的被子换了,那东西…难道是在被子里?」 钟毅闻言惊得立起,忙让宋易带着吴大夫去看换下去的被子,他自己则是将这几日的事,挨个回禀。 免费阅读. 疑窦丛生 经过吴大夫查证,被子里果然翻出了名为“无梦”的草药: “原来竟藏在了此处,离得如此近,怪不得服了药还一直昏睡。” 楚承曜此刻是满腹的疑惑和心焦,耐着性子同吴大夫道谢,又献上不菲的酬金后,吩咐宋易亲自套马车,将人送回不夜侯好生歇息。 躺了几日的楚承曜,只觉浑身酸痛,被钟毅扶到桌边落座,仔细回想是何人对自己下手。 他这个主院连着书房,能进来的人寥寥无几,且都是可信之人,何人能动手脚? 钟毅说出对张府医父女的怀疑,楚承曜想了想微微摇头: “他们……没理由背叛我。既然关了就先关着吧,明日婚宴过后再说。将府里所有人,挨个严查。宋易这几日在做什么?” “您昏睡未醒,属下托宋易将吴大夫请来,他除了接送吴大夫就没出过府门,一直陪在您身旁,就连晚上都是守在门外。今日大将军府婚宴,他也因不放心您并未出府,只托曹献送了份贺礼。” 楚承曜思量了半晌,暂时放下对宋易的怀疑: “赵显虽并未得手,但将军府和太子也会清查到底,务必要斩断一切关系,莫要被人抓住把柄。” “您放心,赵显自从混进仙肴楼之后,为怕旁人发现端倪,属下就再也不曾联系过他。他的过往,能跟王府查出关系的,前些时日也都处理干净了。” 管家进来传话,说是皇帝得知儿子醒了甚是开心,让楚承曜安心静养,明日婚宴席上一应所需会派人安顿,楚承曜只需出席拜堂即可。 给了赏银,将御医和传话的内侍打发走,楚承曜冷沉道: “父皇真是疼我,知道因我昏睡未醒,府里还未备齐明日婚宴上所用,便全都替我备上了,生怕大婚不能如期举行。周府那边呢?” 钟毅小心道:“那会内侍随御医来传旨,出了王府便去了周府。” 楚承曜沉默不语,慢慢梳理起他中算计的时间,忽而灵光一闪: “我记得……永宁巷那个徐夫人,是承平先找到的人?他这几日在做什么?” “齐王殿下…这几日基本都和顾林两家混在一起,跟着出了城,今日在襄王府,去将军府送了亲,没什么特别之处。那日属下将那妇人迷晕带走,碰到了跟在顾睿洲身旁的江湖人,怕暴露了身份匆匆离开,这才便宜了齐王殿下,是属下办事不力。” 楚承曜抬了抬手: “不曾怪你,只是觉得刚抓走那徐夫人,第二日便中了暗算……有些巧合罢了。” 暂压满腹疑问,吩咐钟毅将这几日的密信拿来,挨个细看。 —— 不夜侯。 宋易将吴大夫送回,代林锦颜向吴大夫和安知闲致谢。 安知闲听的吃味心堵,合着他们是一伙的,自己倒是个外人,当下也没了和宋易闲谈的心思,借口去看风潇然,转头去了后院。 宋易还要回王府,也没多坐,询问风潇然伤势时,听竹青说起,不光是风潇然,就连洪九也中了笑面佛的算计,宋易眸底染上寒霜。 失踪经过 林锦昀再次醒来时,床边是喜极而泣的祖母,沉默但面含关怀的祖父,关心其身子的大伯,以及哭着直呼「太好了」的生父,还有挤在最后探头瞧自己的三个手足,和代表将军府过府探望的顾睿洲。 扫视过众人,再想到近来所有经历,林锦昀有种再世为人之感,抬起手伸向离自己最近的老太太,唤了声「祖母」,便已泣不成声。 半晌的嘘寒问暖和叙说担忧,众人问起林锦昀是因何失踪。 用过饭又喝了参汤的林锦昀,有了些精神,靠坐着说起,那刻进了灵魂里的遭遇。 那日,他因周玥雪心生苦闷,在酒馆喝醉了酒,不胜酒力的他胃里翻江倒海,本欲寻个僻静处呕吐,却不想刚进巷子,就被人从身后打晕,装进了麻袋里抬上了车。 迷糊间他只觉恶臭难闻,颠簸不已。待醒过来时,他才从几人的交谈声中听明白,他被几个贼人,装进夜香桶中带出了城,此刻正在船上: 「我听那几个贼人说,是拿银子办事,幕后之人……贼人也不认得,只知道那给银子的人说,要让我消失的无影无踪。他们将船划到水深处,把我扔进了河里,还绑了大石头,欲让我永沉河底……幸亏遇到打渔的渔夫捕鱼,误将我捞起,这才能活了下来。」 听着林锦昀言语吞吐,林锦昀眸光微闪。 老太太听的心疼不已,却也有了丝埋怨: 「阿弥陀佛,菩萨保佑,这是得罪了哪个黑心的豺狼哟。你既被救,为何不报个信回来,你可知府里找你都要急坏了,尤其是颜儿,为找你险些丧命。」 黑心豺狼颜,温良乖巧的立在林思远身后: 「祖母,我和大哥骨肉至亲,大哥能回来便好。送大哥回来的李道人,定要重赏才是。」 这些事,林锦昀醒来时便听李道人说过,看向林锦颜的眼神复杂又感激: 「谢谢颜儿…不是孙儿不想报信,实在是呛水高热不醒,足足昏睡了多日,待醒来时已被渔夫带回了渔村,我托渔夫送信回来,可…里长的女儿瞧上了我,愣不让人报信,我没法子只能夜半逃了出来,又因身子没好透昏倒在路边,被送我回来的李道人所救,才能再见到祖母。」 待祖孙两说完话,林宴清瞧着消瘦不少的长孙,虽心中不悦,到底忍下了苛责: 「经此一事,想来你也长了记性。你也到了成家立业的年纪,当明白君子不立危墙道理,日后莫要再醉酒。」 待众人都和林锦昀说完了话,林锦昀以想让刘芸香放心为由,想回到自己府上。 因着早年间分家时,曾说过不许刘芸香再踏进林府一步,哪怕今日林锦昀失踪多日找到,林宴清也没让她进府,这会儿还等着府门处。 林宴清盯着林思远和林锦昀看了半晌,点头准许,出屋前同老太太道: 「明日是周家与晋王府大婚之日,纵然私下断了来往,面子上还是要顾及,送个贺礼去吧。」 贺礼早前已经选好,还给林宴清瞧过,林锦颜知道这话是说给林锦昀听的,脆声替老太太应下。 免费阅读. 再成眷属 林府府门前。 眼巴巴盼望着儿子的刘芸香,一见到被林思然和林锦安搀扶出来的儿子,再也顾不得其他,飞奔上前一把将其抱住,把多日来的担惊受怕,一股脑的宣泄出来。 林锦颜上前劝了半晌,刘芸香才止住了眼泪,拉着林锦颜的手好一番诚心道谢。 目送一家三口上了马车走远,林婉蓉浅浅勾唇无声自嘲: 前两日还对自个展露父爱的好父亲,今日儿子回来后,看都不曾看自己一眼呢。 放在以往,见此情景林婉蓉纵然面上强撑不在意,心底也定会难过。 可如今……心底并无什么波澜,好似已经习惯了,或者说不在意了。 三人一同来到颜玉轩,林锦安追问起林婉蓉和楚承平的事,听完事情始末,默默喝了盏茶,理清思绪郑重开口: 「堂姐,颜儿说的没错,你本就很好,若你真觉齐王值得托付,无需苛责出身,我们定帮你玉成。但要只是因为他是皇子,能帮到府里,就大可不必。若林家到咱们这一辈,需要用堂姐来换前程,便是我无能了。」 「不光是堂姐,颜儿也是一样,选郎君只需在意此人是否值得托付,又是否真心想嫁,无需思虑其他。我会努力往高处走,成为你们一辈子的依靠。」 林婉蓉听的鼻头发酸,抿着唇重重点头。 林锦颜心底一片温热:「我信哥哥。婚嫁关乎一生,姐姐务必要仔细想清楚。」 送走二人,林锦颜梳洗完毕,打发走玉彤和玛瑙,独留白芷和洪九说话。 洪九将消息挨个说起:许多人家都跟着风声,开始查齐焉送来的糕点。宫中去晋王府和周家传旨如期完婚,还有楚承曜已然醒来,以及韩耀辉遇刺。 其他消息皆在预期之内,林锦颜并无任何反应,只在听最后的消息时,闪过一抹惊讶: 「韩耀辉遇刺?此人最为谨慎惜命,又是奉旨回京,何人会刺杀他?」 洪九眼眸低垂:「不知,宫中那位也派了人去追查。对了,太子从国公府出来便进宫去面圣,方才宫中已令大理寺去查赵显了。」 林锦颜食指轻叩茶杯: 林家和顾家所有的铺子和庄子,这些年里,全都被她慢慢换成了签过死契,或是全家皆在府里讨生活的可信之人,故而赵显扮作可怜人一进仙肴楼,她就得知了消息,吩咐所有人装作不知情。 而后让宋易引来隐卫盯上赵显,又将赵显的身份透给秦宗良,引秦宗良查探。 秦宗良果然如她所想一般,笃定楚承曜必然心怀不轨,早早顺着她给的消息,查到赵显的身份,静待赵显出手。 「既然那位把事情交由大理寺来查,那就把顺着晋王的心意,将那些消息放给大理寺。明早去给平阳侯府送个帖子,就说我找斯瑶下棋,有赌注的那种。另外,孙灵秀几人的药都停了吧,大婚已过,她们也闹不出了。」 想到明日之后,就要像前世那般,称妍凌郡主为嫂嫂,林锦颜勾起笑意。 此时的将军府新房内,红烛微晃芙蓉帐暖,有情人再次成眷属。 免费阅读. 晋王大婚 周府。 自打赐婚之后,周玥雪便足不出户,边养胎边跟着麽麽学皇家礼仪。 此刻,妆娘妆点完毕,一身喜服配着华贵头冠的周玥雪,眉目间带着皇家人的自得,俨然有了王妃的派头。 周夫人带着周明珠,陪着笑脸,和一众小官家眷,挤在屋子里同周玥雪说着吉祥话,周玥雪光是瞧着都觉分外痛快。 这痛快一直持续到,听闻昨日妍凌郡主出嫁,嫁妆有一百多台。 想到自己那拼拼凑凑的六十四台嫁妆,一多半还是楚承曜送来充门面的,周玥雪的笑意就淡了两分。 周家本就不是富户,她一直不受疼爱,嫁妆也只是些能勉强看上眼的玩意,其中最好的几样,还是林家那老太太赏的. 想到林家,周玥雪忙问起林家可来了人。 顺儿摇摇头,说是林家只送了添妆来,人却是一个没来。 周玥雪攥紧了帕子,心中暗骂林家绝情,都知晓周林两家的关系,今日这种场合,林家不来人,置她于何地? 还有她那好姑婆,早先一直口口声声说,拿她当自家孩子疼爱,今日连面都不来露,当真是虚伪的紧。 气恼过后,周玥雪安慰自个,如今她已经是晋王妃,成了皇家人,就连她那个毫无实权的姑爷爷,也得对她行礼。 迎亲路上,楚承曜端得一副终于抱得美人归的开怀笑意,心内却是另一番滋味。 事情发展,早就超出了楚承曜的预期,甚至和他预谋的背道而驰。可事到如今,他只能奉旨完婚,还得表现出如传言那般,对周玥雪情深多年,才能让局面不至于更糟。 如果不是周玥雪太过功利自私,怎会轻易就上了皇后的当,又怎会是今日景象? 到了周府,周家人客客气气将人迎进去,半丝不敢堵门玩闹。 周家人到京都不久,能结识的也不过是些官场末流,和有些资产的富豪,平时根本见不到皇家人,更加不敢调笑,堆起笑脸谄媚的说着吉祥话。 楚承曜带着满腹埋怨暗恨,和满面的春风笑意,毫无耽搁的接走了新娘子,过程出奇的顺畅。 连看了两天热闹的百姓,私下窃窃私语: 王妃的嫁妆要放在平时还算够瞧,可对比昨日的王府嫁妆,可就显得寒酸了。 往日门庭冷落的晋王府,今日冠盖如云,分外的热闹。炮竹声,吹吹打打的礼乐声,伴随着众人说笑贺喜的喧哗声,不绝于耳。 因着是迎娶正妃,太子、楚承烨夫妇,以及楚承平和襄王府,还有皇家宗亲,和一些京都当差的小官,楚承曜结交的文人墨客,全都悉数到场。 六部尚书,来了三位。 婚宴交由礼部操办,身为礼部尚书的袁道,自然不可缺席。 刑部归楚承曜管辖,刑部尚书齐全必然得来,只是因近来屡屡被参,面色憔悴眼下青黑。 这两人,众人并未多想,倒是户部尚书韩清如,惹得众人频频打量。户部受太子管辖,这位毫无背景却颇得圣恩的韩尚书,却来参加晋王的喜宴,难道是陛下的意思? 大婚贺礼 除了韩清如外,还有一位意外的宾客,屏南瑞王花允承。 晋王府并未给行馆送喜帖,花允承带着阿正,笑意明朗的道出来意,因为云熙公主和他有了婚约,故而云熙公主皇兄大婚,他定然要来贺喜。 再有,屏南一行来到天楚,本就是楚承曜接待,也算得上有几分交情,为此,也该来讨杯喜酒。 楚承曜一副人逢喜事精神爽的笑脸,亲切的拉着花允承入座,言语中透出对花允承的欢迎之意,又手足情深的将云熙托付,请花允承务必要善待自己的妹妹。 待花允承命阿正将贺礼献上,众人的神情,更是精彩纷呈。就连楚承曜的眸底,都染上了惊讶。 巴掌大的精巧木盒中,静静躺着屏南皇室独有的避毒珠,相传此物若一直贴身带着,可避毒物入体。整个屏南皇室,也不过三枚。 花允承能得一枚,足见屏南皇对他的爱重,可他居然将这种宝贝,当作贺礼送给了未来舅兄。 且不说云熙公主尚未及笄,并未嫁到屏南,婚事或许还会有变动。更何况他们天楚的天子,都还没有此物呢,这个傻乎乎的屏南王爷,讨好错人了吧。 无论众人心下如何思量,花允承全程都带着明朗又好骗的和善笑脸。 心思各异的重宾客,面上乐呵呵的道着恭喜,就连太子和楚承烨也都没任何发难,直到送走宾客,楚承曜回想着出奇顺利的婚宴,心头却是止不住的发慌。 旁人也就罢了,他那一贯藏不住事的三弟,经过这么多事情,怎会毫无芥蒂的来贺喜?莫非……已然备好了对付自己的后手? 怀着种种思虑,楚承曜安排好一切事情后,迈步入了洞房。 看向床上盖着盖头的身影,压制住心间厌恶,缓步上前…… —— 秦王府。 楚承烨坐下廊下,目光如刀般,扫视着跪了满满当当一院子的下人。面前三步外,躺着一个下人装扮的男子,皮开肉绽生死不知。 他本以为韩耀辉遇刺,是被人偷袭,可今晨收到韩耀辉送来的密信才知,韩耀辉是在自己人的地方被埋伏,才会受伤,怀疑王府里有眼线,提前暴露了行踪。 韩耀辉常年驻扎边境,行事最为谨慎,不管去何处,都不会只有明里那条路。回京路上,更是早早就备下了隐秘稳妥的路线。 此次遇袭的庄子,全都是可信之人,这么多年从未出过纰漏,贼人能提前设伏,必然是早就得知了地方。那庄子除了跟在韩耀辉身旁的可信之人,也就王府的人有机会知道了。 故而,楚承烨出府赴宴前,便让孙坚挨个细查,不想还真查出一个太子的眼线来。所有酷刑全上了一遍,这眼线连太子都说了出来,却始终不曾招供和刺杀一事有关。 楚承烨沉脸道:“王府所有人,全在此处?” 孙坚目光闪烁:“除了.贾师爷,都在这里了。贾师爷对殿下忠心耿耿,近来养伤下床都少,属下常去见他,他不会背叛殿下,也没有时间和体力做此事,属下愿为贾师爷担保。” 欢喜与愁 楚承烨斜眸看向作保的孙坚,又想了想贾玉平日言行,和娴贵妃对贾玉的信任,默许了孙坚的看法。 起身将只剩一口气的眼线,猛踹了一脚,吩咐下人装箱,连同口供一起,给太子送去。 ----------------- 大理寺。 天子将彻查赵显一事,交由大理寺,太子这个被污蔑的对象,亲来大理寺督促进展。 看着大理寺查来的线索里,赵显不光和他的门客有来往,就连秦王和齐王的人,都能查到同赵显交好的证据,唯独始作俑者楚承曜,竟与赵显没有任何往来。 想着秦宗良手头的证据,太子按压住不耐,催促大理寺将现有的证据整理成册,他要拿着入宫面圣。 纵然他最恨的是楚承曜,但大位面前,所有皇子都是对手,能借着此事打压,自然不能放过。 这种心态,在收到楚承烨送来的礼物受惊时,更是达到了顶峰。 脸色如墨般,拿着墨迹尚未完全干透的册子,怒气冲冲钻进马车,催促车夫去宫门。 ----------------- 大将军府。 一派其乐融融的喜庆氛围,妍凌郡主将头发盘起,已婚妇人的装扮,比往日多了几分温婉。 晨起同顾家长辈敬了茶,得了一堆的礼物。 白伊然在席间,亲热的拉着起身布菜的儿媳落座,明言将军府规矩少,日后用饭都无需侍候,也无需晨昏定省。还在用过朝食后,体恤她昨日成婚操劳,赶她回屋歇息。 见白伊然如此,知礼几个陪嫁丫头,都替妍凌郡主高兴,直言自家郡主是个有福气的,不光夫君体贴,就连婆母和夫家长辈,也都当她如自家孩儿般疼爱。 要知道旁的人家,再好的婆母,也是要给儿媳立规矩的,哪有如此自在。 妍凌郡主窝在床上,听知礼几人说话笑容如蜜,没多会真的睡熟了去。 再次醒来,就听知礼说,林锦颜三人来了,听闻她在睡觉就没过来,这会儿正在前厅说话。 妍凌郡主一个翻身坐起,臊的双脸绯红: “你怎么不叫我呢,你平时不是最是守礼了吗?他们都来了,我还在睡觉。成婚头一天呢,像什么样子。” 知礼上前帮着更衣,失笑道: “奴婢倒是想叫呢,可姑爷和您的两个小姑子,都说不许吵您,奴婢哪敢啊。” “你还说!快点帮我收拾。” 急急忙忙梳洗打扮好,进厅前喘匀了气,堆起端庄的笑脸,强忍着臊意仪态大方的进了屋,同众人见礼,轮到和林锦颜见礼时,瞬间被林锦颜打趣的笑意,逗的羞恼不已。 白伊然失笑解围:“颜儿,你嫂子刚进门脸皮薄着呢,不要逗她。” 林锦颜眉眼含笑的假意吃醋: “哥哥姐姐你们瞧,舅母以前还说,最是疼颜儿了,如今嫂嫂刚进门,舅母就偏心嫂嫂,日后咱们可是得多巴结着嫂嫂些。” 林锦安和林婉蓉配合着附和,妍凌郡主羞得俏脸通红,假意拧了林锦颜一把: “你还闹!” 林锦颜虚张声势大声讨饶,厅里一派欢脱热闹。 培植人才 说笑热闹半晌,妍凌郡主带着林锦颜和林婉蓉,回了自己院子,关上门说起体己话。 聊成婚繁琐的礼仪、聊楚承逸前些日子出京,特意给寻来用做嫁妆的大珊瑚、聊白伊然是世上最好的婆母、聊冯斯瑶昨日送嫁、聊林锦安打马游街、聊徐夫人失踪、聊林锦昀被找回、聊今日晋王大婚、聊周玥雪多年前那方原本要送给顾奕辰的帕子…… 三人围在一起,一直聊到午饭还意犹未尽。 林锦安同顾家几人呆了半晌,分析朝廷会让他在何处任职,以及皇帝将漠北所为,对天下广而告之,背后的用意和野心,还有顾家日后的处境,和边境随时会再起的战火。 待从将军府出来,林锦安靠在车厢上心事重重,林锦颜询问原由后,笑意也淡了几分: “自打定北军收复边境重挫漠北,又得了薛家富可敌国的藏宝,陛下的言行中便已透露出一统天下的心思。这心思不光是朝中大员瞧出来了,就连其他三国也有所窥见。如若不然,太后寿宴也不会有三国使臣来贺,夜梁这些年同天楚并无战事,又怎会无端将公主送来和亲?还同意当个王爷的平妻?” 林锦安沉闷点头:“就算这公主不受宠,那也是夜梁皇室的人,夜梁如此示好,天楚若无正当理由,对夜梁下手恐会背负骂名。夜梁此计,进可攻退可守,不光是为了交好,也算得缓兵之计。” 说完局势,林锦安又说起自己的前程: “方才同外公舅舅他们聊了会,他们的看法与祖父和爹不谋而合,都觉得不会给我同将军府有牵连的官职,大概率会在御史台,礼部,或是太常寺这些地方。” 林锦颜:“我听闻,陛下最近在筹备一个翰林院,意在招揽文学、经术、卜、医、僧道、书画、弈棋人才,虽非正式官署,却直接受天子管辖。哥哥的任命迟迟未下,或许和此事有关。” 林锦安惊讶道:“山川坛刺杀后没几日,陛下筹备的那个翰林院?不是说,只是负责宫廷礼仪,陪天子讲经论道通古论今,游宴消遣的吗?” 林锦颜:“陛下欲成大事,又在刺杀后便开始筹备,又怎会只作为消遣?” 林婉蓉不解询问:“可这些人才,朝廷不都有了吗?钦天监,太常寺,礼部等各司其职,为何还要再弄一个翰林院,将这些人才混在一起?” 见林婉蓉开始关心朝局,林锦颜自是乐见其成,压低声音耐心同其解释: “虽然各司其职,但随着陛下年岁渐长,这些人早在背地里各自站队,陛下想一统天下,自然要培养忠心的人才,故而成立这个翰林院直接管辖,不让旁人染指。” 林锦安思索片刻,前倾着身子悄声道: “若真是如此,以陛下对外公他们的防备,怕也不会诚心信我,倒未必让我入这翰林院。” 林锦颜明眸中布满笃定的冷意: “他要天下一统,必需要定北军用血肉之躯,去换漠北这块最难平之地,为安外公舅舅以及定北军的心,他也会表现出对哥哥的信任和爱重。” 再见丁香 一路思量细谈,转眼便回到了林府,借着清查账目的由头,林锦颜让林婉蓉,和满腹心事的林锦安先行回府,自个马车都未下,带着洪九魏仲一干护院,转道去了杜兴住处。 路过悠然居时,林锦颜将车帘掀开一道缝,扫了眼紧闭的大门。 马车停下魏仲上前敲门,杜兴将一行人迎进去,转头去到隔壁悠然居,不一会就提着食盒,带着丁香一道进屋。 丁香自打多年前被林锦颜买下,一直住在悠然居,林锦颜去年回京至今,阔别多年,今日还是头一回见。 丁香跪地行了个大礼,听得林锦颜叫起,内疚不已的丁香并未起身,反倒连连请罪: “要不是小姐心善收留,奴婢无家可归,怕是早就饿死了,未来得及报恩,倒给小姐惹出麻烦,当真是罪过。” 话落,林锦颜正欲说话,婴孩的啼哭声先一步自食盒中传来,丁香忙跪上前打开虚盖的食盒盖子,抱起里面白白胖胖的孩子,温柔的轻哄,不一会孩子就止住了哭声,挂着泪珠好奇的打量屋内几人。 林锦颜示意洪九将丁香扶起: “听杜管事说,你抱着孩子出去,被你前夫瞧见?” 丁香轻拍着孩子内疚道: “小姐也知道,我是因为没法生养,才被夫家休弃的,自杜管事送了小宝来,我的日子越过越有盼头,昨日将军府大婚,百姓都去凑热闹,我想着小宝从未出过府门,京都也没什么人认识我,便背着杜管事,偷偷将小宝带了出去……不曾想,竟然碰到了前夫孙德来,他休了我另娶后,也没个一男半女,瞧见我抱着孩子,顿时就发了狂抓着我不放,我好不容易才跑掉……” 杜兴不悦的瞥了眼丁香,接过了话茬: “昨日我从将军府回来时,她那前夫尾随她一路跟来,正在悠然居门外吵闹,我不想将事情闹大,便说孩子是……我跟丁香的,想将人打发走。没成想那孙德来却是个膏药,他不愿承认自个儿有隐疾,非说丁香生不出来孩子,四处打听丁香和我的事情。” 孩子见丁香落泪,咿咿呀呀的叫喊,林锦颜眼尖的瞧见丁香手腕上血红的抓痕,让白芷将丁香和孩子带到客房去上药。 人走后,杜兴听吩咐落座: “国公府正在暗地追查这个孩子,孙德来如果一直闹下去,怕是会将人引来,悠然居是小姐的宅子,恐会牵连小姐,故而才给小姐递消息,询问您如何处置。” 林锦颜:“既然在人前闹过,说不得国公府的人已然有所耳闻,查到丁香也不过是早晚的事。在晋王的人手里,选个和孙德来家境相仿的,给那孙德来放出些消息,让孙德来去同那人说上话。近日再多去几次慈恩堂,将这孩子过了明路。有了晋王的身影,就算国公府来查,也怀疑不到我身上。听说,秦宗衡也在找这孩子?” 杜兴:“是,照您的吩咐,将孩子的消息透给了秦宗衡,他私下派了人在找,并未告知秦宗良。” 县令之女 秦宗衡大婚当日,知晓了楚承曜心思的林锦颜,不光早早安排了魏仲易容成,秦国公府管家儿子秦福的模样,将孩子装在食盒里从国公府带了出来。 还趁楚承曜紧盯着国公府时,将孩子的生母韫娘救了出来,只是韫娘本就因为生子伤了身子,此次孩子被抢走,自己又被关起来,又急又怒之下生了大病,身子一日不如一日,救出来第二天便撒手人寰。 为了不让楚承曜察觉出端倪,林锦颜令杜兴架马车,带着韫娘的尸首出城,做出韫娘是自己逃走后,慌忙驾车坠车而亡的假象。 至于孩子,魏仲将孩子从国公府带出来,先送去了慈恩堂,而后由杜兴带回,交给丁香养着。 一直养到昨日之前,丁香从未带孩子出过府门,故而才无人察觉。 商议完丁香和孩子的事,杜兴又将其他消息一一回禀: “弘安伯府的朱典骅,这些日子一直在行馆附近徘徊,好似盯上了夜梁的公主。” 林锦颜毫无意外之色:“盯紧些就是了,他没做什么,不必打草惊蛇。若对夜梁人出手,将人救下来。” 杜兴:“是。那批从北境偷偷回来的武将,安置在离青阳县不远的一个偏僻村子里,毕竟是因为放走漠北使臣,陛下要处死的人,虽然假死逃脱,可万一被人认出来,恐会牵连小姐,我便没让他们进青阳县。” 林锦颜满意点头:“你办事越发谨慎了。” 杜兴憨笑道:“都是小姐教的好。对了,宫里新进了一位仪美人,近来独得陛下圣宠,刚刚查出她的底细,是冀州一个县令子女。” 林锦颜:“听说了,此人有何不妥吗?” 杜兴:“倒并未查出什么不妥,就是她长相,与您找的那人有些神似。” 说着话,杜兴将仪美人的画像拿出来,恭敬递给林锦颜。 林锦颜展开,顿时瞳孔紧缩,画像上的女子的确与玉妃极为神似,只是比玉妃看着年轻不少,神态也透着玉妃没有的娇媚。 杜兴:“此女不过二八年华,与您找的人年纪要差了许多,我已经派人去查,这位仪美人的长辈,有了消息便告知小姐。” 林锦颜点点头,将画像递给洪九,让其烧掉: “我找的那个人,应该出自漳州,或是在漳州呆过,你查的时候,注意一下这位仪美人,可有家人在漳州,或是去过漳州。” 杜兴应下又道: “还有一事,昨日少将军大婚,有漠北探子欲伺机生事,被冥夜阁的人给拦了下来,说是人暂且关在了泰丰粮行,任凭小姐处置。” 林锦颜想起那个密道,还有那日在密道里,明明受伤还急匆匆赶来的人影,沉默片刻才说话: “知道了,我这就去瞧瞧,你看好丁香。” 马车晃晃悠悠停在泰丰粮行门口,同掌柜说了话,林锦颜去盘点存粮,洪九推开暗门后照例守在门口,白芷门内备好的油灯,轻车熟路的扶着林锦颜进了密道。 单独相处 密道行至一半,透过昏暗的光亮,远远就瞧见一抹高大的身影,立在岔路口等待。 林锦颜迈步上前,带着得体的笑意见礼: “安老板。” “林小姐。” 安知闲伸手做出邀请姿态,示意林锦颜先走,自己紧随其后。 进屋落座,凌石一板一眼的同二人见礼,端上茶具和热水,立在门口。 林锦颜盯着对面行云流水泡茶的手,对昨日出手表明感谢之意。 安知闲将泡好的茶,轻放在林锦颜面前: “不必如此客套,且不说你我是生死之交的盟友,将军府上下也待我亲厚,单说奕辰,这么多年对我如手足,我也该护他大婚顺利。” 说着话安知闲眸光微闪,抬头看向白芷: “对了,有件事还得麻烦白芷姑娘,风潇然这几日因伤卧床,胃口不是很好,就姑娘上回做的面他用的多了些,虽然你教过董瑞如何做,可他毕竟是个男子手笨了些,我和风潇然身边又没个婢女,可能还得烦劳姑娘再教他一回,不知是否有空?” 白芷看向林锦颜,得了林锦颜点头才回话道: “风少爷的伤本就是为了救我,不敢当安老板一句劳烦,煮个面也要不了多久,您和小姐说着话,我这就去煮。” 安知闲颔首道谢,示意凌石送白芷去找董瑞,待石门关上,屋内只剩两人独处,瞧出林锦颜有丝不自在,安知闲贴心的说起正事: “那几个漠北探子,就关在这后院,小姐打算如何处置?” 林锦颜放下茶杯:“这几个人身上可有漠北的印记?” 安知闲:“几年前泰安城清查漠北探子,致使漠北独有的印记暴露,如今的探子身上已经没了印记,但其中一人小臂处,有大片烧伤的疤痕,应该是为了毁掉印记所致。” 得到不出意外的答案,林锦颜并未失望: “祛除虽难,但印上应该不会太难。我想将这几个人送出城,找地方关起来,在这期间寻来漠北的印记,让他们的身份更明朗些。” 安知闲:“看来,你想留这几人另作他用。那我这几日就把他们运出去藏起来,那印记我也会让冥夜阁去寻来,给他们印上。” 林锦颜心底覆上温热: “他们是漠北人,出城会有风险,一旦出了纰漏,后果很严重。这本是我的事,无关同盟,你…不必如此冒险。” 安知闲闻言先是一怔,眸色染上落寞,而后又缓缓笑开来: “你无需有负担,我父母双亡,就算亡命天涯,身边的人都有自保能力,也都会跟着我。但你不一样,你的至亲所爱,全在这泰安城中,牵一发而动全身。这么多年,你做事慎之又慎藏了又藏,丝毫不敢行差踏错,甚至不惜性命,不就是因为想保护他们,怕牵连到他们吗?你的顾虑我都明白。所以,我冒险,总好过你去冒险。” 林锦颜听得心头发麻,那股灼热的麻劲,一直蔓延到喉头和鼻腔,激的她止不住眼眶发红。 感动落泪 重生之事太过匪夷所思,这世上有此经历的,怕也只她一人。 就算是至亲她都没法言明,或者说无法说出口,只因为她小女儿家的痴心,让至亲经历那般惨烈结局,她每每想起都会在心里凌迟自己。 自重生到如今,每一日她都紧绷着心神,所思所想皆不敢透露分毫,也不敢同人请教,说来可笑,如今的城府和心计,大部分是揣摩前世的楚承曜,理清楚那混账言行背后深意,从中学来的,为此她常觉自己面目可憎。 可安知闲却懂她,懂她所有顾虑,懂她想干什么,纵然有疑惑也不曾逼问,纵然有风险也愿成全自己…… 就好像一个长进皮肉的担子,一个布满刀剑的担子,一个只有自己能瞧见的担子,忽而被人发现,不问这担子来由,只并肩而立,冒着被刀剑割伤的风险,帮自己托起…… 安知闲本因为,林锦颜同自己划清界限的生分心下难受,见自己说完话林锦颜不吭声,更觉沉闷了些,本想给林锦颜添茶,缓和一下气氛,抬眸却瞧见林锦颜红了眼眶,顿时慌的手足无措: “怎么了?可是我说错了话?我我……我方才的意思是说,就算被发现我能保命,纵然离开了京都,也还有你这个盟友在,对冥夜阁也有益处,我并非是为了你,你莫要有负担,也莫要多想……” 见自个儿结结巴巴说完,没把人哄好,反倒让林锦颜落下泪来,安知闲慌乱起身,对着林锦颜行了一礼: “我定是说错了话,却愚笨的厉害,不知错在了何处……请小姐莫要同我生气,怎么罚我我都认。” 从未见过安知闲这般无措模样,林锦颜忍不住破涕为笑,拿帕子拭干了泪,又觉有丝难为情,饮了杯茶才镇定开口: “是我方才想了些旁的事,吓到安老板了,还请见谅。” 见林锦颜恢复成往日模样,安知闲不由松了口气,坐下给林锦颜添上热茶,小心翼翼的问道: “小姐无事便好,若安某说错什么,小姐旦请直言,安某必当赔罪。” 林锦颜抬眸,瞧见安知闲短短时间,鼻尖就急出一层薄汗,不由会心一笑; “不怕安老板笑话,好多年不曾自个哭过了,人前哭全靠白芷制作的药粉,我还以为我的泪早流干了,方才也不知怎的,突然就泪窝子浅了片刻。” 安知闲虽不知林锦颜心里所想,但见她笑开来,也算放下了心,又不禁思索: 泪流干了?什么时候?为何事流泪?何人害她流泪? 不待他多想,就听林锦颜再度开口: “安老板,我做得好些事,你都是知道的。九岁时,便借着朱典骅,毁了秦知许的清白,前些日子,又以龌龊手段毁了秦知许,害她声名狼藉香消玉殒。还有周玥雪,也是我用不齿手段,促使她和我堂哥还有晋王在一起。我还毁了秦宗衡的身子和名声,烧了他的宅子。还有肖思明……和更多造孽之事,桩桩件件不胜枚举。我这样的人,死后定要下阿鼻地狱的,实在是不值得如此善待。” 无悔有愧 林锦颜眼眸低垂一副认罪模样,语气平和冷静甚至带着自嘲,像个坦然赴死的刑犯,细数着自己犯下的种种罪孽。 安知闲听得心疼不已: “为何要如此说自己?你做的事,虽有些我看不明白,却知道你并非造孽嗜杀之人,你那么做,自然有你那么做的理由。” 林锦颜勾起苦涩的笑意: “纵有理由,也难赎其罪。尤其是我身为女子,还干出毁女子清白…这等下作不齿之事,就更难原谅自己。虽无悔,却有愧。早在我多年前第一次出手后,我便回不了头了,早已不是良善之辈。” 安知闲鲜少见到林锦颜这幅脆弱模样,像是正在被积攒了多年的愧疚蚕食,心疼更甚,语气也更温柔: “身处在风云诡谲的京都,又是拥兵最盛的顾家晚辈,若只一味良善如何自保?秦知许的事,你只是顺势而为,秦宗衡你是替天行道。至于朱典骅,是我亲自动的手,他与我从无瓜葛,我伤了他却只觉痛快。还有薛家的藏宝,查起来那可是牵连族人的罪过,我也照样拿的心安理得,这般算下来,还是我心肠更坏更硬一些。” 林锦颜无奈失笑:“哪有这般比较的?” 安知闲列举这么多年来,林锦颜帮过的人,从何全三姐弟,到宋易几人,再到无数难民…而后又道: “你救了这么多人,积攒的功德不知几何,怎么不见你记得?你是不知晓我的过往,要不然更加要退避三舍了。” 林锦颜听得好笑:“难道安老板早年间,还是什么杀人掠货的江洋大盗不成?” 安知闲一本正经点头:“还真是。” 两人相视而笑,沉闷的氛围一扫而空。 明艳的笑意从瞳孔晃进安知闲心里,直到瞧见林锦颜尴尬的错开视线,安知闲才察觉自己看得太过入神,忙端杯饮茶掩盖失态: “咳,那位将漠北所为昭告天下,野心已是昭然若揭。就眼前来看,一旦要起战事,首当其冲的应该是北境,定北军还需早做准备才是。” 林锦颜点头:“以那位对定北军的忌惮,必然会用定北军去平漠北,届时既收了漠北,还折损了定北军的兵力,同时除了两个大患,不愧是天子。” 见林锦颜早就看明白,安知闲放心不少,眼睫闪了闪问起自己最想知道的事: “承平对令姐一往情深,昨日在将军府消失了一阵回来高兴异常,想来是好事将近。承平虽好,但毕竟心有所属。你……” 林锦颜知道安知闲想问什么,心下起了逗弄之意,故意装作不懂的样子问道: “我如何?” 安知闲期待又紧张: “令姐和令兄婚事都有了眉目,想来太傅该为小姐相看了。以太傅的品行,一个孙女嫁入皇家怕是都不太愿意,两个就更不会答应了。” 林锦颜:“无妨,我若执意想嫁,祖父纵然生气,也会成全的。” 安知闲僵住的笑意,寸寸消退,眸中的光亮也逐渐黯淡。 亲师兄弟 林锦颜见状,觉得好笑的同时,又升起内疚,再没了逗弄的心思: “太后寿宴次日,我便入宫同陛下说,不嫁皇室。” 安知闲顿住一瞬,眉眼猛然舒展开来,如同暖阳照化了寒冰一般,狂喜自心底蔓延全身: “那承平……” 林锦颜端杯浅笑:“齐王殿下知道此事,就算他不是皇家人,我也不会同自家姐妹共侍一夫。” 安知闲笑着点头连连道:“如此,甚好,甚好,我猜小姐也不会。” 林锦颜凤眸微挑: “我选中齐王殿下不假,却只是选君王,并非选夫婿,安老板想的有些深了。” 被挑破心事,安知闲略带丝尴尬,却压不住喜意,致使他笑意带着憨气。本想借此机会,再次表明心迹,想到自己要做的事,强压住冲动: “过些时日,我要出京一趟,安叔会留在不夜侯,小姐若需要任何帮忙都可去找他。风潇然若是干了什么出格的事,还请小姐不要计较。若无闪失,定带着好茶早些回来,到时不知能否请小姐再来此处品茗?” 林锦颜听得秀眉轻皱,眼底带着自己都未察觉到的担忧: “可是有危险?不然安老板何以会说闪失?” 安知闲笑着安抚:“算不得危险,安某能自保,小姐不必担心。” 林锦颜很想回一句:并没有担心。 可对上安知闲的笑脸,这句口是心非的话,到底还是没说出口: “那我就等着安老板的好茶了。” 安知闲眸色笑意加深:“必不让小姐久等。” ----------------- 不夜侯后院。 因陆春等探子,还在茶楼内,为了不暴露密道,白芷自密道而出,从泰丰粮行正门去往不夜侯。 凌石自密道先一步到达后院,避开人找到董瑞,说明原由。 董瑞下意识回头扫了眼屋内,瘫软在榻上边看话本子边往嘴里塞吃食,明显圆润了一圈的少主: “这叫没胃口?” 凌石也探头看了一眼:“反正我主子说你家少主没胃口,要不你进去问问?” 董瑞想着自家主子拼着内伤,也要给人家姑娘烘干衣服的光辉事迹,觉得也没什么问的必要: “我家少主见了白芷姑娘,胃口只会更好。你快些回去吧,莫被人瞧见了。” 凌石:“你不懂,我得慢些,就算回去了,也得在密道等着。” 瞧着凌石的背影,董瑞暗自嘀咕: 枭雄也难过美人关呐,不愧是师兄弟。 想到白芷马上要来,董瑞进屋拿走风潇然手上的吃食,不待风潇然骂出口,抢先一步道: “您师弟说您没胃口,请了白芷姑娘来给您煮面。” 风潇然立马坐起,吐掉嘴里的东西: 好小子,师兄没白疼你。 催促董瑞把床铺平整,自个忙着净手整理衣衫,然后飞速的藏起话本子,找出一本正经书,矜贵的端坐在桌旁翻阅,余光撇见门口的倩影,玉树临风的抬头笑开来,语气柔情似水: “白芷,你来了。身上的伤可好些了?” 董瑞:…… 好想跟陈遥换个差事! 入宫问话 皇宫。 太子带着大理寺卿,将查来的赵显生前来往过密的名册,交由皇帝御览,扮演着不知被何人诬陷,委屈又急切的想洗刷冤屈的受害者,口口声声请天子做主。 皇帝心知秦宗良早就发现了赵显,也明白秦宗良手里定有证据指证他那二儿子,可面对这个培养了多年的长子,他并未拆穿,顺着太子的意思,将目前查来的证据里,嫌弃最深的楚承平先叫来问话。 楚承平听闻天子召见,丝毫没耽误的跟随内侍进宫,得了通传进殿。礼毕,不待皇帝说话,乐呵呵的先开了口: “父皇与儿臣真是心有灵犀,儿臣从晋王兄府中出来,就想来找父皇,瞧时辰不早怕吵着父皇,硬是忍下了,想着明日早朝后就来找父皇呢。” 面对这个打小就省心,醉心山野远离朝堂,且心思简单的儿子,皇帝并未有过多的提防,甚至方才看到那些所谓的证据时,心底也更倾向于楚承平是被冤枉的,故而对其并无疾言厉色,反倒耐着性子问,楚承平见他何事。 楚承平扫了眼身的太子和大理寺卿,别扭又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上元节前夕就在此地,晋王兄无意惹父皇生了气那次,儿臣不是刚巧碰到嘛,当时皇兄也在,父皇还踹了儿臣一脚,父皇可还记得?” 听到楚承平乐呵的,将自己挨踹的丢脸事,心无芥蒂说出来,皇帝太子和大理寺卿还有郑诚,都或多或少的忍俊不禁。 皇帝:“已过弱冠的年纪,成婚早的都开始为人父了,你挨了打倒好意思说出来。” 楚承平笑的没心没肺: “莫说现在,就算儿臣年过花甲,父皇打儿臣,儿臣也觉高兴不觉丢脸。” 听出话中的亲昵,和隐晦盼望自己长寿的话意,皇帝心下透着高兴,斜睨了一眼,慢条斯理的端起茶杯: “正事不好生学,倒是学的油嘴滑舌。打了半晌太极,说了一箩筐好话,说吧,要求朕什么事啊?” “国家大事,自有父皇和皇兄操持,儿臣自知不成器,便不愿过多为难自己。” 太子闻言,侧头满意的瞧了眼,见楚承平笑意中染上羞怯的喜意继续道: “方才父皇说,成婚早的在儿臣这个年纪都开始当爹了,儿臣也心生向往,连着两日婚宴观礼,心里头也有了成家的想法。上回在此处,儿臣曾跟您说过,有了倾心的女子,找父皇就是为了求此事。” 皇帝脸色露出一抹慈爱: “上回你确实说过,是哪家的千金?” 楚承平一脸幸福: “是……林太傅的孙女。” 闻言,皇帝和太子的笑意褪去,郑诚扫视着两人冷下来的面色,略带担忧的看向还沉浸在高兴中的楚承平: 这傻王爷哟,这不是撞枪口上了嘛…… 皇帝重重放下茶杯,原本方才那些他不信的证据,此刻却变了味道。示意郑诚,将证据拿给楚承平瞧。 楚承平一脸不明所以,接过看完后脸色顿变,立马跪地大呼冤枉。 求娶之人 大理寺查出来的证据里,详尽写了赵显混进将军府下药始末,以及赵显临死前的口供,还有赵显生前来往的人员名册。 半年内,赵显来往最密的人之一,便是楚承平的贴身侍卫,冯循。 冯循年幼双亲尽丧,是平阳侯将其收养长大,不光赐了姓氏,还让其念书习武,学有所成后成为楚承平的侍卫,对平阳侯府和楚承平分外忠心。 下毒的赵显,同这样的人有来往,分明透着诡异。 “父皇,您知道的,儿臣无心朝政之事,对皇兄更是敬重有加。更何况妍凌是我亲堂妹,奕辰也是少年便相识的至交,儿臣断不会用此毒计陷害皇兄,还挑在妍凌和亦辰的婚宴上。父皇,儿臣冤枉啊!” 若说之前,这番言辞皇帝和太子会信个七八分,可听完楚承平欲求娶太傅孙女,顿觉此言不可信。 林太傅虽有清流文官之首的美誉,但并无实权尚可掌控。可他孙女身后,却是掌管天楚最强兵力的顾家。 别说楚承平身为皇子,不会不清楚顾家是何等助力,求娶顾家的后辈,其心怎会简单?就算没有狼子野心,搭上这样一条线,也难保日后不会。 本来在太后寿宴后,太子就对楚承平生出提防,此刻更是有了敌意: “四弟说的没错,众人都是如此看。可就因为如此,出事后也就不会有人怀疑四弟吧?这些证据全是大理寺查来的,孤这个被泼脏水的苦主,尚未喊冤,四弟倒不必如此百口莫辩的模样。” 皇帝将太子前两句话,听入了耳,眸底透着冷戾: 倘若此事真是承平做下的,那他就比老二更善于伪装,用最和善简单的嘴脸,连自己都彻底瞒了过去,未曾对其有过多猜疑, 想到此处,皇帝不由暗自心惊,劈头盖脸将楚承平好一阵斥责,不光让大理寺提冯循审问,还驳回了楚承平所求: “念在你舅父舍命救驾的份上,今日先不罚你,滚回府好生闭门反省,待查明实情再问责与你!至于求娶林锦颜,也待查明再议。” 楚承平为冯循求情未果,又被冤枉的不能自证,还被皇帝忽然翻脸责骂,浑然不信他所言,断定他就是心思恶毒之辈,明眸被委屈憋的通红,难过的肉眼可见。 听皇帝给自己宣判,紧咬着牙关依然没克制住哭腔,被迫磕头领旨谢恩。待皇帝说完好一阵,脑子才反应过来,直起身道: “儿臣想求娶的,并非是林锦颜。下毒之事儿臣并不知情,但身负嫌疑,也不好害了林家小姐,求娶一事父皇就当儿臣没说过。儿臣相信父皇和皇兄,会查明实情还儿臣清白。” 言罢,皇帝和太子都愣住。 太子:“不是林锦颜?你不是说是林太傅孙女吗?皇祖母寿宴上,你也曾对林锦颜表明过求娶之意啊?” 楚承平声音沉闷: “臣弟倾心的,是太傅另一个孙女,林家分家出去的二房庶女,名叫林婉蓉。” 伤心过度 皇帝和太子听闻此言,盛怒被迫中断,皆眨巴着眼睛盯着难过不已的楚承平。 「至于皇祖母寿宴上的求娶,不光是因为天楚颜面,还因为林锦颜是林小姐的妹妹,也是几位好友的妹妹,还是斯瑶的好友,冲这些臣弟也不能让她受漠北迫害,故而才会帮忙。」 「皇兄大可回想,那日三位皇兄都说的是求娶林锦颜。只有臣弟帮忙时,夹杂着私心,说的是求娶太傅孙女。如今,再说这些已然无益……儿臣告退。」 答完话,楚承平行了大礼,踉跄着起身,行尸走肉般退了出去。 人走后,殿内安静的落针可闻,几人都在心下思量。 尤其是端坐在龙位上的皇帝,不光怀疑楚承平真是受了冤枉的同时,更加恼恨设下这毒计之人。 不消片刻,内侍急匆匆进来禀报,说是楚承平不知何故,忽然吐血自台阶摔了下去,幸亏被离得近的禁卫军扶住,不然怕是要摔得头破血流。 皇帝闻言,升起一丝内疚和心疼,听闻楚承平此刻被送到明妃宫中医治,令郑诚亲自去看看。 此刻,瞥见明知幕后之人是谁,仍旧要借机打压手足的太子,只觉分外碍眼,语气冷沉打发人离开。 走前,还令大理寺卿对冯循多费心思,不可动酷刑。 郑诚等着楚承平服药睡下,安慰了几句泪眼婆娑的明妃,忙回来同皇帝复命。 偷瞄眼皇帝的面色,语气小心翼翼的复述御医所言: 「御医说,齐王殿下…此番是伤心过度。心主血脉,肝火旺盛肝气则上逆,血随气逆致血脉运行失常,从而出现吐血昏厥。小心养些时日,避免再受刺激,便可痊愈。」 皇帝沉默半晌开口: 「他之前可有隐疾?」 郑诚语气轻缓: 「陈御医前两日给明妃请平安脉时,刚巧给齐王殿下也切了脉。说是…身子极好。」 又是半晌沉默: 「母后寿宴上,承平如何说的?」 「奴婢记得,齐王殿下当时确实说的是太傅孙女。上元节前,殿下求陛下指婚后,您曾让奴婢查过此事。奴婢为了稳妥,就将殿下接触过的千金都查过。殿下见面最多的千金,除了平阳侯府的冯小姐,便属太傅两位孙女了。只是殿下守礼,当时并未查出不妥来。」 皇帝双目如潭: 「如何?」 郑诚将林婉蓉出身和处境详述,末了又道: 「因出身原由胆子极小,不少人私下嘲笑,还曾被赵尚书的女儿欺凌,殿下当时出手相帮过。」 「就算有倾城之貌,如此低微出身,怎配得上皇子?承平也不知瞧上了什么?」 郑诚笑道:「说句僭越的话,奴婢也算是瞧着殿下长大,以殿下良善待人的性情,倒也是不在乎出身和般配的。」 皇帝心知郑诚说的没错,内疚也更大了些,这些都不在乎的人,又怎会有心谋求大位? 令楚承平这两日在宫中休养,又不放心的让郑诚调动隐卫清查此事。 (看完记得收藏书签方便下次阅读!) 免费阅读. 蒋家小姐 屋内。 安知闲正想问问林锦颜如何看宋易,见白芷回来,将话忍了回去。 白芷冲安知闲笑的和善: “安老板也得快些回去才是,我方才走时,茶楼里有个姓蒋的小姐,点名要安老板泡茶,那蒋小姐的侍女说,就是听闻安老板泡茶功夫了得才来的,不见安老板就不走了。” 林锦颜抬眸看向安知闲,直把安知闲看的慌忙解释: “我不认识什么姓蒋的小姐,也从未和什么旁的小姐私下来往。” 瞧出安知闲的紧张,林锦颜忍住笑意: “安老板要与何人来往,我可管不着。静待安老板的好茶,告辞。” 打开暗门,瞧见不远处等候已久的凌石,林锦颜余光扫了眼身后的高大身影,欠身行礼后,带着白芷施施然离开。 待离得远了些,林锦颜好笑的看向白芷: “出气啦?” 被拆穿的白芷,也不好意思的笑开来: “谁让安老板骗我,我瞧风潇……风少爷胃口好得很,都吃胖了!” 林锦颜:“多见见也什么,于某人而言,你可是良药,看到你说不得能好得快些。” “小姐!” 回府的半道上,听闻太子进宫没多久,楚承平就被召进宫的消息,林锦颜盯着手里书,暗暗出神。 早在赵显潜入仙肴楼前,林锦颜便注意到此人,潜入后更是将赵显事无巨细的清查过。 发现赵显在进仙肴楼之前,不光寻由头,同楚承平的护卫冯循有过来往,同东宫和秦王府有关系的人也有交集,便清楚了楚承曜目的。 顺势而为的引秦宗良和隐卫发现赵显,而后紧盯赵显静待其出手。 又在事发后,将冯循的消息,率先透给大理寺,引太子发难。 得了林婉蓉的心意后,今晨林锦颜去平阳侯府见冯斯瑶,让其传信给楚承平: 如果天子召见,便率先同天子求赐婚,但莫要说出林婉蓉来,只说是林家女。此举恐会受些责骂或惩处,届时只管展露难过,心灰言明求婚作罢。若想达成心愿,必需如此。 明白这会儿的楚承平并不好过,林锦颜将书放下: “你给齐王殿下的药,当真不会诊出端倪?” 白芷眸色满是狡黠自信: “小姐放心,那可是我求吴大夫亲手做的,服药七日内,只能诊出伤心过度。” 林锦颜点点头,神色轻松了些: “方才去不夜侯,可瞧见了吴神医?送去的酒可还喜欢?” 白芷头疼道: “见是见到了,酒也喜欢,可他老人家一见我就要劝我拜师,我都怕见他了。” 林锦颜失笑:“要不是神医爱才心切,哪里会听你的话,又给晋王下药,又给齐王制药的?” 白芷:“小姐您还说呢,晋王掳走徐夫人,想英雄救美搭上婉蓉小姐,您为了给婉蓉小姐出气,就要给晋王下药,我嘴皮子都磨破了,才求了吴大夫答应。” 林锦颜拿起书笑的宠溺: “好好好,辛苦我的白芷了,一会回府有赏。不过我也不是只为了姐姐,晋王心思极深难以提防,表哥的婚事也不容捣乱。” 神医神棍 听到有赏,靠着车框闭目养神的洪九来了精神: “白芷和李道人都有赏,那我是不是也有?” 听到李道人,林锦颜才起来此人还在客院住着,回府后,就让洪九将人叫到西苑说话。 李道人一见林锦颜,没了人前的神棍模样,恭恭敬敬磕头行礼,林锦颜拦不住索性由着,待李道人行了礼,请他落座。 “自上回漳州一别,已有一年没见过小姐了。” 林锦颜:“是啊。当时你着冒风险自请去彬州,便对你多有担忧,幸好,你无事。” 李道人:“自打小姐医治好我的发妻,又从歹人手里救出我的女儿,我这条命便是小姐的。去彬州虽有凶险,却不打紧,毕竟装神医和神棍,我也算是游刃有余。” 林锦颜回想起多年前,初见李道人时,他装作苍圣山的医者,在外招摇撞骗,被白家人识破抓回。 听闻他骗药材和银两,是为了给发妻治病,林锦颜向白家求情,不光将李道人保了下来,还医治好李道人的发妻。而后又在一个恶贯满盈的员外郎手里,机缘巧合的救下了李道人的女儿。 自此后,李道人便对林锦颜感恩戴德,得知林锦颜需要一个人去彬州,揭露薛家宝库之毒,需得用雪鸢草做药引时,就算林锦颜给他说了彬州之行有风险,李道人也自告奋勇的前往。 到达彬州后,借了苍圣山医者的身份,找了个药铺坐诊,靠着林锦颜给他的一堆药丸,也治好了不少人,混出了名气。 “小姐思虑周全,认识我的人多了,那崔太守不想惹眼,只是将我扣住细查,连大刑都未来得及用,就被您派去的人,借着坠崖假死给救了出来嘿嘿。” “你还盼着受刑不成?” 洪九与李道人初见,比林锦颜更早些,当时李道人正装作神棍骗钱,洪九遇到后,将其拎到僻静处,好一阵胖揍。 故而一听到洪九说话,李道人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不想不想,那太疼了,一点都不想。” 林锦颜:“我那堂哥不是说好,今日送进城的吗?为何早了一日?” 李道人心虚的挠了挠耳朵: “煮的药没控制好药量,他醒早了……我本来已经拖延了,可牛二昨日找到了驴,再拖下去怕他起疑,这才早了一日。可是给小姐添了乱子?” 林锦颜好脾气笑道:“那倒没有,只是觉得你办事稳妥,多问一句罢了。” 李道人听的脸烧: “医道方面.确实天赋不精……” 林锦颜:“彬州的主子生性多疑,你既然打着苍圣山的名头,就算假死能将其骗过,他也还是会派人去苍圣山探查的,你先待在京都多待些日子,再回漳州。” 林锦颜的话,李道人自是无有不从,待说完话离开时,偷瞄送自己的洪九,从怀中摸出银票,笑的一脸谄媚: “洪女侠,这个活是你帮我接的,打赏的赏银自该您也有有份。” 洪九满意接过,数了数面值,正要揣入怀中,听李道人念叨着要给女儿存嫁妆,不由愣了愣神,将手里银票攥紧了又松开,最后抽了两张收起来,其他的全都退给了李道人。 痴情之人 送走李道人,林锦颜问起林锦昀,得知他果然出门去看周玥雪出嫁,并跟着送了好长一段路,不由冷嘲道: 「绑他的人都已同他说过,是受雇于表姐,他死过一回,不但帮着隐瞒,还去送嫁,倒是痴情。」 —— 不夜侯。 另一个痴情人,端坐在一妙龄女子面前,挂着冷淡疏离的浅笑,行云流水的泡茶,心底却是满腹怨念: 这蠢货一直盯着我做甚?有什么可笑的?也不知她会不会误会多想…… 想到此处,安知闲彻底走了神,既怕林锦颜多想,又怕林锦颜根本不多想…… 蒋家小姐并不知,安知闲心底正为另一个女子抓心挠肝,借着茶,同安知闲攀谈起来。 干巴巴的还未聊几句,郑向恒便来了,安知闲道了句失陪,也不待蒋小姐同意,走的干脆利索。 主子受了如此冷遇,气的蒋小姐的侍女,直呼安知闲是个不识抬举的榆木。竹青听到后,眸光暗了暗,礼仪周到的将人客气送走。 安知闲推开雅间的门,郑向恒刚净了手还未落座,似是没想到安知闲来的如此之快,面上带着一丝意外: 「听伙计说,安兄今日事忙,可是被愚弟打扰了正事?」 安知闲面上一派解脱的松快之色: 「知己难求,你来便是正事,快坐。」 —— 皇宫。 楚承平一睁眼,便对上明妃关切的面色,柔声宽慰了半晌,才劝动守了半日的明妃去用饭。 在瞧不见明妃背影后,楚承平脸上温柔的笑意,一寸寸暗淡结冰: 一直以来,他虽不受天子重视,却不曾被斥责过,天子对他也勉强算得上慈父,几个皇兄虽算不得疼爱,好歹面上对他兄友弟恭。 他一直以为,他算是被优待的,故而并无太大的紧迫和压力。只万分憧憬山野,苦恼身为皇家人的不自由。 可方才……往日和蔼的父兄,非但对他毫无信任,还当他是个窃国贼般猜疑责骂,好似过往种种皆是假象,他们也并非血肉至亲。 他都不敢想,如果那些事真是他做下的,以方才父皇对他的雷霆之怒,他和母妃还有平阳侯府,要遭受何等的惩处…… 听到林锦颜传信说,他会受些责骂,当时他还不以为然,只顾沉浸在求赐婚的喜悦中,现在想想却如恍然隔世般可笑。 他凭什么认为父皇舍不得责骂自己?就凭舅舅拿命相护的恩情吗?还是凭多年来的父子情?那人可是君父啊,皇家人哪能奢求父子之情?这道理外公和母妃不是幼时便教过吗? 想到林锦颜,楚承平忽然就明白了林锦颜的用意,她分明是早就知道了冯循的事,也知道父皇对顾家的提防,所以才让自己只说是林家女…… 思及此,楚承平看着帐顶,无声苦笑: 林锦颜,你早就看清楚了这些,所以才故意让我亲身体会一遭吧?亲眼瞧瞧父皇是如何用最凌厉的语气责骂我,皇兄是如何想给我泼脏水,致我于死地…… 楚承平心下虽难过,却也放心不少,林锦颜既然知道冯循的事,想来冯循不会有事了。(本章完) (看完记得收藏书签方便下次阅读!) 免费阅读. 神医神棍 听到有赏,靠着车框闭目养神的洪九来了精神: “白芷和李道人都有赏,那我是不是也有?” 听到李道人,林锦颜才起来此人还在客院住着,回府后,就让洪九将人叫到西苑说话。 李道人一见林锦颜,没了人前的神棍模样,恭恭敬敬磕头行礼,林锦颜拦不住索性由着,待李道人行了礼,请他落座。 “自上回漳州一别,已有一年没见过小姐了。” 林锦颜:“是啊。当时你着冒风险自请去彬州,便对你多有担忧,幸好,你无事。” 李道人:“自打小姐医治好我的发妻,又从歹人手里救出我的女儿,我这条命便是小姐的。去彬州虽有凶险,却不打紧,毕竟装神医和神棍,我也算是游刃有余。” 林锦颜回想起多年前,初见李道人时,他装作苍圣山的医者,在外招摇撞骗,被白家人识破抓回。 听闻他骗药材和银两,是为了给发妻治病,林锦颜向白家求情,不光将李道人保了下来,还医治好李道人的发妻。而后又在一个恶贯满盈的员外郎手里,机缘巧合的救下了李道人的女儿。 自此后,李道人便对林锦颜感恩戴德,得知林锦颜需要一个人去彬州,揭露薛家宝库之毒,需得用雪鸢草做药引时,就算林锦颜给他说了彬州之行有风险,李道人也自告奋勇的前往。 到达彬州后,借了苍圣山医者的身份,找了个药铺坐诊,靠着林锦颜给他的一堆药丸,也治好了不少人,混出了名气。 “小姐思虑周全,认识我的人多了,那崔太守不想惹眼,只是将我扣住细查,连大刑都未来得及用,就被您派去的人,借着坠崖假死给救了出来嘿嘿。” “你还盼着受刑不成?” “不想不想,那太疼了,一点都不想。” 林锦颜:“我那堂哥不是说好,今日送进城的吗?为何早了一日?” 李道人心虚的挠了挠耳朵: “煮的药没控制好药量,他醒早了……我本来已经拖延了,可牛二昨日找到了驴,再拖下去怕他起疑,这才早了一日。可是给小姐添了乱子?” 林锦颜好脾气笑道:“那倒没有,只是觉得你办事稳妥,多问一句罢了。” 林锦颜:“彬州的主子生性多疑,你既然打着苍圣山的名头,就算假死能将其骗过,他也还是会派人去苍圣山探查的,你先待在京都多待些日子,再回漳州。” 洪九满意接过,数了数面值,正要揣入怀中,听李道人念叨着要给女儿存嫁妆,不由愣了愣神,将手里银票攥紧了又松开,最后抽了两张收起来,其他的全都退给了李道人。 痴情之人 送走李道人,林锦颜问起林锦昀,得知他果然出门去看周玥雪出嫁,并跟着送了好长一段路,不由冷嘲道: 「绑他的人都已同他说过,是受雇于表姐,他死过一回,不但帮着隐瞒,还去送嫁,倒是痴情。」 —— 不夜侯。 另一个痴情人,端坐在一妙龄女子面前,挂着冷淡疏离的浅笑,行云流水的泡茶,心底却是满腹怨念: 这蠢货一直盯着我做甚?有什么可笑的?也不知她会不会误会多想…… 想到此处,安知闲彻底走了神,既怕林锦颜多想,又怕林锦颜根本不多想…… 蒋家小姐并不知,安知闲心底正为另一个女子抓心挠肝,借着茶,同安知闲攀谈起来。 干巴巴的还未聊几句,郑向恒便来了,安知闲道了句失陪,也不待蒋小姐同意,走的干脆利索。 主子受了如此冷遇,气的蒋小姐的侍女,直呼安知闲是个不识抬举的榆木。竹青听到后,眸光暗了暗,礼仪周到的将人客气送走。 安知闲推开雅间的门,郑向恒刚净了手还未落座,似是没想到安知闲来的如此之快,面上带着一丝意外: 「听伙计说,安兄今日事忙,可是被愚弟打扰了正事?」 安知闲面上一派解脱的松快之色: 「知己难求,你来便是正事,快坐。」 —— 皇宫。 楚承平一睁眼,便对上明妃关切的面色,柔声宽慰了半晌,才劝动守了半日的明妃去用饭。 在瞧不见明妃背影后,楚承平脸上温柔的笑意,一寸寸暗淡结冰: 一直以来,他虽不受天子重视,却不曾被斥责过,天子对他也勉强算得上慈父,几个皇兄虽算不得疼爱,好歹面上对他兄友弟恭。 他一直以为,他算是被优待的,故而并无太大的紧迫和压力。只万分憧憬山野,苦恼身为皇家人的不自由。 可方才……往日和蔼的父兄,非但对他毫无信任,还当他是个窃国贼般猜疑责骂,好似过往种种皆是假象,他们也并非血肉至亲。 他都不敢想,如果那些事真是他做下的,以方才父皇对他的雷霆之怒,他和母妃还有平阳侯府,要遭受何等的惩处…… 听到林锦颜传信说,他会受些责骂,当时他还不以为然,只顾沉浸在求赐婚的喜悦中,现在想想却如恍然隔世般可笑。 他凭什么认为父皇舍不得责骂自己?就凭舅舅拿命相护的恩情吗?还是凭多年来的父子情?那人可是君父啊,皇家人哪能奢求父子之情?这道理外公和母妃不是幼时便教过吗? 想到林锦颜,楚承平忽然就明白了林锦颜的用意,她分明是早就知道了冯循的事,也知道父皇对顾家的提防,所以才让自己只说是林家女…… 思及此,楚承平看着帐顶,无声苦笑: 林锦颜,你早就看清楚了这些,所以才故意让我亲身体会一遭吧?亲眼瞧瞧父皇是如何用最凌厉的语气责骂我,皇兄是如何想给我泼脏水,致我于死地…… 楚承平心下虽难过,却也放心不少,林锦颜既然知道冯循的事,想来冯循不会有事了。(本章完) (看完记得收藏书签方便下次阅读!) 免费阅读. 发卖丫鬟 掌灯时分,应付了周玥雪小半日的楚承曜,以昏睡几日杂事繁多,急需处理为由,贴心的让周玥雪先睡,自喜房出来径直去了书房。 周玥雪这些日子,因为楚承曜被禁足,担心婚期不能如期举行。还得日日跟着宫里的礼教麽麽学皇家礼仪,精神一直绷着。 今日成了板上钉钉的晋王妃,紧绷的心弦松开顿觉疲惫,加之孕妇本就嗜睡,楚承曜还未出房门,便沉沉睡了过去。 端坐在书桌后的楚承曜,没有半丝新郎的喜气,将正事处理完,吩咐钟毅将张府医和张盈儿带来。 对张家父女二人委屈的辩解,报以信任和歉疚态度,心无芥蒂吩咐张盈儿,日后跟着周玥雪,护他第一个孩儿平安出生。 又道明这孩子对皇室的重要性,张家父女医术不如吴神医,为防有心人暗算,会隔段时间找吴神医帮着瞧瞧。 得此信任,张家父女被钟毅软禁的郁气消散殆尽,转而对楚承曜更为感恩,言辞恳切的保证,必定保皇孙平安降生。 待送走二人,楚承曜眼中温和消散,冷沉的吩咐钟毅多盯着些二人,莫要被发现。 「你再去看看,秦王府那边,可查到了什么消息?」 对于今日毫无敌对的楚承烨,楚承曜心中始终不安,不放心的让钟毅再去联系暗探,等到人定时分,钟毅匆匆赶回来,带回极为不利的消息,惊的楚承曜霍然起身: 「我何时派齐嫣,给林家送什么掺了极寒之物的糕点?」 钟毅:「消息是秦王府放出去的,国公府听到风声,在后面推波助澜,消息虽未在寻常百姓里传开,可京都能上朝的官员,几乎大半都已经知道。宫里…怕是也瞒不住,殿下得早做打算才是。」 —— 蒋家小姐在不夜侯受了冷遇,对安知闲兴趣反而更大,派人细查了安知闲这些年来往过的女子,听到有林太傅两个孙女,蒋小姐并未放在心上。 毕竟安知闲只是个商人,林太傅纵无实权,却是书香门第受天下学子敬仰,不会与商人结亲。 又听闻,京都末流的小官,和不夜侯附近的商家,都打过安知闲的主意,皆被安知闲一一回绝,更觉得安知闲不俗,回府后就找到自己兄长,对安知闲好一番夸赞,隐晦表示了倾慕之意。 钦天监监正蒋厚光,与韩清如同年进士,升迁虽不如韩清如之速,却也非一般官员可比。因父母早亡,将小自己十岁的亲妹,如珍如宝的养大,可以说是无有不依。 此刻听了妹妹的话,蒋厚光却是一反常态,坚决不许妹妹再去找安知闲。 蒋小姐急急追问,又说了安知闲一箩筐好话,连杀招哭鼻子都用上了,也只得蒋厚光一句: 「他多好也与你无关,不许你再见他,提都不许再提这人。」 蒋小姐原本装哭,闻言委屈的真落了泪,为蒋厚光的不讲理,也为第一次被蒋厚光如此对待。 次日醒来,又得知昨日陪自己去见安知闲的丫鬟,半夜被蒋厚光发卖了,蒋小姐哭的眼睛都肿成了核桃。(本章完) (看完记得收藏书签方便下次阅读!) 免费阅读. 入宫敬茶 天光微亮,一夜好眠的周玥雪早早醒来,任由侍女替自己更衣装扮,看着镜中人一身皇家宫装,听着一句句「王妃」,嘴角的笑意怎么也压不住。 换好衣衫的楚承曜,端着和煦的笑意,弯腰为周玥雪插上发簪,周玥雪更是笑比花娇。 待周玥雪装扮完毕,楚承曜叫来张盈儿,并言明日后张盈儿会跟在她身旁,确保孩儿平安。 周玥雪含笑的杏眼,带着两分审视在张盈儿身上扫了一圈,等张盈儿行了大礼,忙上前亲热的将人拉起,言语中透着亲近和感激之意。 张盈儿瞥了眼楚承曜,压下满腹酸意的排斥,规矩的同周玥雪回完话,与二人一同出府,跟在马车外,陪着两人一同入宫敬茶。 长寿宫里,岳明珠伺候太后更衣梳头。 太后满意的拍着岳明珠的手,直夸其孝顺手巧: 「这两日有你在这陪着,我人精神了不少。要不了两个时辰,你堂兄就回京都了,依礼得先进宫面圣,到时将他叫来,你们兄妹陪我老婆子一同用午膳。」 岳明珠:「是您瞧明珠顺眼,才觉得什么都好,要说孝顺,陛下才是最孝顺的那个。您寿辰时,堂兄有军务在身无法回京祝寿,待堂兄忙完,陛下马上将堂兄召回来,这是记挂着您多年未见堂兄,哄您高兴呢。」 太后被岳明珠哄的正开怀,就听得晋王携晋王妃来请安敬茶,笑意顿时淡了两分,不咸不淡冲钰织示意,请人进来。 夫妇二人进来,依照礼制行叩拜大礼,太后老神在在喝着茶,并未正眼去瞧,等二人敬茶时,接过放在一旁,将准备好的赏赐交由二人,淡淡说了两句祝和睦的话语,就预备将人打发了。 岳明珠冲二人行礼后,便立在一旁,察觉到楚承曜的视线,只当作不知,倒是意味深长的多看了张盈儿几眼。 张盈儿与之对视一瞬,忙脸发烧的低头垂眸,之前自己虽带着目的去结交岳明珠,相处日子长了,却也有了两分真心,自己还曾言明要助其当上晋王妃…… 可如今,她却跟在周玥雪身旁,还是大婚第一日……显得多么迫不及待似的。 周玥雪有心巴结太后,又惧其威严不敢轻易开口,便将主意打到了岳明珠身上,不光将岳明珠大加夸赞了一番,还夸到了整个岳家头上,借机表露出对太后的崇拜。 岳明珠掩下眸底的冷意,规矩行礼回话,言明自个儿只是守规矩了些,晋王妃的夸奖愧不敢当。 含沙射影的话语,刺的周玥雪脸上的笑意都僵了片刻,还是楚承曜将话接了过去,缓和了气氛后,带着周玥雪告退。 待出了长寿宫,周玥雪努力克制怒意,才没让自己骂出声: 不过是个使性子退婚,害死祖父的丧门星罢了,居然敢暗讽自己不守规矩,要不是入了太后的眼,自个儿都不会同她说句话。 同样的情形,楚承曜却没有生气,只是对岳明珠的心思再度活泛了起来: 岳明珠如此失礼,太后都能纵着,看来还是得想想办法,让她入了晋王府……(本章完) (看完记得收藏书签方便下次阅读!) 免费阅读. 至真至纯 人走后,太后指了指身侧的凳子,示意岳明珠坐下说话: 「毕竟是个王爷,往后……谁也说不好。你这丫头,就算是不喜欢,怎能表现的如此直白,让她下不来台?」 听太后的语气,岳明珠就知她并非真的生气,安心坐下告状: 「就是看不得她那做派,自个儿持身不正便罢了,还跑到林府客居,险些牵连林府名声。太傅清流美誉险些毁于一旦不说,林家两个守礼的小姐,何其无辜?」 「您都不知道,晋王妃露馅儿那天,明珠正在林府做客,林锦颜当时面色有多难看,心如死灰的以为,明珠日后不会再登林府的门了,可见晋王妃害人非浅。」 太后瞧岳明珠这气不打一处的样子,不由好笑: 「只因如此?难道就没有旁的原因?」 岳明珠飞快的瞧了眼太后,不好意思的迈开脸: 「明珠是为好友抱屈,哪里还有别的。」 太后也不说破,只道岳明珠对林锦颜倒是上心。 岳明珠笑的亲昵: 「林锦颜是个至真至纯的妙人,不光对明珠至诚以待,对您更是奉若神明。上回她还给我瞧了,多年前您赏她的宫灯,如孩童般得意炫耀,说当时小公主也瞧上了那宫灯,您反倒赏给了她,定是很喜欢她呢。」 太后听得此言,不光好笑林锦颜性情耿直,也担心起她藏不住事,说了什么不该说的,立马旁敲侧击的从岳明珠这打探。见岳明珠完全不知道林锦颜见过望舒宫那位,才算放下了心。 经岳明珠这一箩筐好话夸赞,太后想起林锦颜自小的言行,以及为皇室和睦,面圣立下不嫁皇室的承诺,对其观感又好了不少。 要知道那个承诺,舍下的可是滔天的权势富贵,若不是至真至纯,怎会如此? 「那丫头是个好的,你既喜欢可与她多些来往。至于晋王妃,你倒不必忿忿不平,民间尚且讲究三茶六礼,更何况皇室?不光无媒苟合还怀了身孕,若如此还能嫁皇室,岂不是引心怀叵测的狐媚之流竞相效仿?」 岳明珠不解: 「可……这周家小姐,已经是晋王妃了啊。娘家也只是末流小官,在京都除了林太傅外,并无助力,如今更是连林府都得罪了。」 太后失笑的端杯饮茶,陈麽麽慈爱的上前解惑: 「太后娘娘的意思是说,就因为周家毫无助力,帮不了晋王殿下,这婚事才能成。在此之前,京都也无人在明面上议论此事。」 岳明珠思虑一瞬,立马明白了话中深意,解气的同时又觉不忍: 太子和秦王,为了不让楚承曜得了助力,压下所有流言蜚语,助楚承曜娶周玥雪这个毫无益处的王妃。待其成婚之后,夫妇同为一体,再借此毁了周玥雪,借机牵连到楚承曜…… 如此说来……晋王妃那些流言蜚语,就该压不住了…… 「毕竟她还怀着孩儿……」 太后拿起佛珠,一颗颗拨弄: 「皇家子嗣艰难,这还是第一个皇孙,纵然生母可恶,皇孙到底无辜,自然要平安降生。」 免费阅读. 至亲手足 光明殿内。 在议完政事后,确如太后所料,已有几个朝臣,弹劾晋王妃无媒苟合,带坏闺阁风气,晋王身为皇室中人,私德不修败坏皇室清誉。 皇帝眸底带着深不可测的幽暗,说出来的话,却和太后不谋而合: 皇家到太子这一辈子嗣艰难,晋王夫妇纵然有错,待皇孙降生,再追究其他。 下朝后,楚承曜携新妇拜见,皇帝依礼喝了茶,言明对皇孙的看重,给了一堆赏赐。 自屋内出来,周玥雪不自觉抚上开始显怀的肚子,心里的得意几欲克制不住,之前还嫌这孩子来的不是时候,此刻却觉这孩子分外懂事,心中默默祈祷这胎是个儿子。 皇帝目送二人离开,挥退下人只留郑诚说话: “晋王的消息,可曾查实?” 郑诚语气透着心虚: “根据秦王殿下传出的信息,细查了齐尚书那家糕点铺,发现确有购买极寒之物的嫌疑,但并未查到实证。齐尚书的妹妹,也确实给林府送过糕点,几位殿下和当日到林府的客人,包括将军府和林家,也都曾吃过。只是…糕点如今已然没了,也未曾查到实证。” 皇帝并未怪罪:“晋王心思缜密,要真是他做下的,查不到实证才属正常。” 郑诚暗暗呼出一口气: “今晨还查到另一条消息,太子妃当年冬日落水,致寒气入体多年未孕,似乎是……人为。” —— 楚承曜携周玥雪,拜见完皇后,来到翠微宫见柔妃,周玥雪紧绷的精神不免松懈了两分,暗自庆幸,今日入宫之行分外顺利。 楚承曜留她陪柔妃说话,自个则去看望病中的楚承平。 柔妃本就不喜周玥雪,楚承曜在时,还能压住心里的嫌弃和怨气,楚承曜一走,面上便没了笑意,同麽麽问起小公主今日用了什么餐食,只当周玥雪不存在。 周玥雪有心和自己这个便宜婆母交好,几番说话均被柔妃打断后,也有了火气,默默饮茶静等楚承曜回来。 —— 楚承曜到时,在门口正碰到同来探病的冯斯年,二人见了礼,说着话往里走。话里话外,全是对楚承平的担忧。 刚喝完药的楚承平,面色还泛着苍白靠坐在床上,看到二人扯出牵强笑脸。 待被二人追问病症,楚承平情绪不可自抑的更为消沉,说起赵显的恶行,又道因为冯循无辜牵连其中,所以自己目前嫌疑最大。 冯斯年还未张嘴,楚承曜便急急起身,直言相信楚承平的品行,做不出这等歹毒之事,自己愿为他作保。 冯斯年低垂的眸光里暗流涌动,楚承平却是语气带着哽咽连连感谢。 “你我至亲手足,何必言谢?年节时,你不也为了我,在父皇面前求过情吗?你好生养着,待养好身子出了宫,还得来我府中拜见皇嫂呢。” 楚承曜轻拍着楚承平的肩膀,话语中尽显对兄弟的疼爱亲昵,又同冯斯年宽心了几句,借着要陪王妃的由头,告辞离开。 兄友弟恭 冯斯年将楚承曜送到门外,眸色发冷的目送人走远,回到内间将下人打发走,同楚承平窃窃私语。 楚承平的脸色一变再变…半晌后,抬手抚上方才楚承曜拍过的肩膀,心底止不住发寒: 竟然是二皇兄……自己与他从未结怨,亲兄弟中也是与他关系最好,他竟连自己都不放过。 方才还能毫无愧疚的置身事外,装出兄友弟恭的嘴脸…… —— 宫殿外。 皇帝看完隐卫和大理寺,前后脚呈上来的最新证据,更加证实楚承平受了冤枉,处理完公务便来探望,大门口正碰见面带忧色的明妃。 将未行完礼的明妃叫起,语气平和开口: 「瞧你眼下乌青,便知你夜不安眠,平儿年轻养养就能康复,你也莫要太过忧心。」 明妃急于向皇帝表明楚承平的清白,也顾不得还有下人在,言辞恳切的求情,以楚承平和冯循的性子,此等歹毒的计谋,别说是做想都想不到,又列举了两人自小的处事用来佐证。 甚至搬出了父亲平阳侯,以他年迈经不起担忧为由,恳请皇帝彻查。 皇帝静静瞧着明妃底牌尽出,也不过是换着法子求情,心底满意更甚,语气也更加和善,丝毫未提已查到的实证,端的一副疼爱儿子的严父模样,表明自己对楚承平的信任和心疼,以及身为君王不得不查的无可奈何。 甚至表明,就算是楚承平做下的,他也会暗地里保下这个儿子,就算不为明妃兄长舍命相救的恩情,也念着明妃多年相伴的情分。 明妃闻言,感动的热泪盈眶,哽咽的说不出来话来,拿着帕子连连点头。 —— 屋内,冯斯年沉默坐在床边相陪,听到屋外远远传来的脚步声,忙捏了楚承平一把,恨铁不成钢的高声道: 「劝了半晌,当真是白劝了!陛下往日从未责骂过你,这一次也是受了蒙蔽事出有因,说不得只是迫于无奈才会这般,又还未真的责罚你,你难过至内伤也就罢了,还要自请去封地?你可想过姑母和祖父见不着你,会有多挂心?」 刚进院子的皇帝,只听了一句,立马抬手制止了下人请安,又示意明妃留在原地不可出声,放轻步子来到门外站定,就听到儿子委屈心寒的声音传来: 「我虽处处不如三位皇兄,可父皇对我从来都很宽容,我还以为父皇只拿我一个人当儿子疼爱,心里常以此为傲。可昨日我受了冤枉……父皇听不进我任何话,完全不信我…」 「明明我从来不与官员来往,同顾家两兄弟结交,也只是因为意气相投,从未议论过朝政。外公说顾家拥兵太盛,让我不可深交,免得惹父皇猜疑,我还仗着父皇疼爱不以为然,如今看来是我太过自己以为是。」 「这次也不知是谁要害我,就算这次能查清,下次呢?二皇兄方才说的对,我虽不认同是太子皇兄要害我,但既然防不住不如躲远些,既可安父皇的心,还免得牵连了母妃和侯府。」 免费阅读. 关心则乱 冯斯年又劝了几句,楚承平油盐不进,只说是冀州离得不远,让冯斯年想自己了就来瞧瞧。 而后,又将林婉蓉托付照顾: 「她身世可怜胆子也小,我同她隐晦说过心意后,她便避我如蛇蝎,说什么配不上我。我实在没法子,才想向父皇讨个圣旨。呵…说起来林家家风清正,哪有皇家复杂,是我配不上她才对。我与她应是无缘了,太子皇兄也不知会不会将我求婚之事说出去,若是如此反倒害了她,我如今自身难保,还不知是何下场,届时,还请表哥帮帮忙,就算是帮我护着她。」 冯斯年听得来气,霍然起身道: 「你莫要一副交代后事的语气!意中人都要别人相护,无能至极!你倒是给幕后之人安心了,也安了陛下的心,可祖父和姑母呢?你要真想避的彻底,平阳侯府大不了归隐山林,本来也早就厌烦了算计来算计去,咱们把姑母抢出宫,寻个没人的地方做个普通百姓,一家人齐聚日子怎么也过得下去……」 「斯年!!再关心则乱又怎可胡言乱语!!」 明妃胆战心惊的冲上前,将越说越没谱的两人厉声打断后,忙跪地请罪: 「陛下开恩!斯年是担心平儿,神志不清才乱说话,求陛下恕罪!」 冯斯年本骂的正解气,闻言惊的都变了脸色,慌乱又果断的跪下请罪。 皇帝迈步入内时,正瞧见面色苍白的楚承平掀开被子,踉跄着身形跪下: 「父皇,儿臣咳咳……儿臣和表哥玩笑,请父皇莫要当真。」 「噢?想自请去封地也是玩笑?」 楚承平正要开口,冯斯年惶恐打断: 「也是玩笑!陛下来了,为何没有下人通传?」 皇帝看不出喜怒,落座后也没叫三人起来,语气也是淡淡的, 「怎么?朕来见儿子,还要等通传?」 冯斯年身子趴的更低了些: 「微臣不是这个意思,是觉未能出去迎陛下,失了礼数。」 「朕听你们兄弟正吵的热闹,就没让下人打扰。刚听你说,平阳侯府要归隐山林?」 楚承平抢先答话: 「表哥那是开玩笑呢,是儿臣想,此次事了后若还有性命,想自请去封地,听闻冀州风景极好,儿臣想早些去瞧瞧。」 明妃和冯斯年闻言,心焦又不赞同的扫过楚承平,有心开口却被皇帝制止: 「你可知,去了封地,相当于驱逐出京,有些事,就再也没缘分了。」 「儿臣知道,好多事都与儿臣无缘,能纵情山水已是大有福气,望父皇恩准。」 心灰意冷的说完,楚承平将头磕在自己手背上,透着难过和决然的气息。 皇帝扫视着跪地的三人,并未言语,只把三人盯的心底发毛,才淡淡开口将人叫起,而后看向羸弱的楚承平语气无奈: 「皇室里先君臣后父子,证据摆在眼前,朕纵然有心维护你,也不得不摆出个公事公办的样子来。朕没舍得罚你,你倒把自个气伤了身子,害朕担忧心疼,当真是混账。」 免费阅读. 父子温情 楚承平闻言,不可置信的抬眸,眼里顿时有了光亮,再三同皇帝确定方才所言为实后,委屈的用衣袖捂住脸抽泣,上前跪趴在皇帝膝上痛哭出声: 「儿臣以为……以为父皇不信儿臣……都准备不在您面前碍眼了……」 郑诚瞧皇帝虽皱着眉,眸底却透着愉悦,便知是假装嫌弃: 「殿下这话可冤枉陛下了,昨日陛下便亲自下令,细查是何人污蔑殿下,还勒令大理寺不可对冯循动刑,昨夜更是因担心殿下夜不安枕,摆明了是信重殿下,也疼爱殿下的。」 皇帝神色无奈又宠溺,轻拍着楚承平的后背: 「行了行了,都多大的人,也不嫌害臊。」 楚承平听完,哭得更甚,直把龙袍都哭湿了一块儿,才被郑诚扶了起来。 叙完父子温情,听明妃说起,是她怕平阳侯从别处听说楚承平病倒,不知内情急出个好歹来,才传信给侯府让冯斯年进宫来看看,好安平阳侯的心。 对于平阳侯府的消息闭塞,皇帝心中极为满意,面上却笑意淡去,眼神发寒的看向冯斯年: 「方才你说要抢你姑母出宫?」 冯斯年跪的干脆: 「陛下恕罪,微臣只是一时失言,并无此心。」 明妃和楚承平也跟着求情,皇帝面色变得柔和,笑意重新上脸: 「朕知道你是失言,平阳侯府要真能入宫抢走嫔妃,还能活着走出皇宫,那朕这戒备森严的皇宫和禁军,岂不是成了笑话。」 冯斯年听出话中敲打深意,伏低身子连呼不敢,皇帝将人叫起,又宽慰了三人一番,带着郑诚离开。 行礼起身,目送一行人走远,明妃再不复担忧和后怕的面色,挥退下人明眸含冰的,看着皇帝离开的方向喃喃自语: 「夜不安枕?有美人在怀,自是不舍安枕。」 皇帝昨夜召了仪美人侍寝的消息,不光明妃知道,冯斯年也知晓,扶着楚承平坐下后瞧了眼屋外: 「姑母,听闻这个新进宫的仪美人,同晋王的生母有几分相似。」 明妃点点头: 「给太后和皇后请安的时候,见过两回,确实像,但却更像另一个人。」 见冯斯年洗了帕子拧干,递给楚承平擦脸,明妃心疼上前: 「不是都知道了吗?怎么还能被几句话骗的哭成这般?」 楚承平使劲挤了挤眼睛,缓解不适: 「儿臣没哭,是表哥在我衣袖上抹了药水,刺的流眼泪。」 见明妃看过来,冯斯年解释道: 「是林锦颜昨夜派人送来的药水,她说今早陛下便会收到冯循受冤的铁证,方才和平儿吵架,还有让平儿自请去封地,也是她提议的。至于抢您出宫的话,是我怕陛下怀疑我们做戏。」 「怪不得你传信让我和陛下一同来。这丫头真是胆大,她就不怕,万一陛下真的同意平儿所求……」 说完,明妃忽而凤眸一亮: 就算陛下同意平儿去封地,刚好避开了党争迫害,远离京都不光能让旁人放心,也能发展自己势力…… 「这丫头倒是个妙人,进退都可让陛下打消对平儿的疑心。」(本章完) (看完记得收藏书签方便下次阅读!) 免费阅读. 被人劫持 午时。 胳膊缠着白布挂于胸前的镇西将军韩耀辉,和平南将军岳建霖,以及等候已久的楚承烨在城门口碰到,寒暄几句后,一同入城入宫,又一同面圣。 皇帝对两位久未回京的将军和颜悦色,说了些信任之言,关心了一番韩耀辉的伤势,表明绝不放过刺客。又道太后对岳建霖十分挂念,让其一会去长寿宫用膳。 叙完君臣之情,皇帝将三人叫到沙盘旁,说起叫他们回京的正事。 看着四分的版图,皇帝道出心中宏图大业。指向北方,言明与漠北一战不可避免。战事一起,要谨防屏南和夜梁伺机而动。 —— 行馆内。 夜梁正使藤成林,和副使荆从历,也因韩耀辉突然被召回泰安城一事,坐在一起分析时局。 商讨半晌,二人皆认为,天楚野心昭然若揭,此地不宜久留。 虽斩杀来使,不但会遭天下人耻笑,还会记在史书遗臭万年,但万一中了天楚的女干计,就如同漠北那般,天楚不光师出有名,他们也会成为天楚的人质。 不单是夜梁如此想,屏南使臣也是如此,虽然天楚皇帝将公主嫁给他们的瑞王,但万一是缓兵之计呢? —— 行馆内的使臣担惊受怕,两国的主子却是玩的不亦乐乎。 这些日子,无论花允诺怎么相邀,梁南音都没出过行馆的门。今日好不容易将人叫了出来,花允诺恨不得将这些日子,搜罗到的好吃的好玩的,全都带着梁南音玩一遍。 花允承看着玩高兴的妹妹和夜梁公主,忍住了劝阻,无奈的跟在二人身后。同阿正说话,被人迎面撞上打了一岔,再回头就跟丢了人,顿时变了脸色,焦急穿梭在人群里找人。 夜梁的康王梁泽川,列了张单子,写满了泰安城内美食美酒,这些日子带着亲卫挨家品鉴,今日也不例外。 美酒入喉,梁泽川勾起浅笑,目光柔和的看向对面,朦胧中似有一道人影,正与他把酒言欢。 梁泽川一动不动的握着空杯,强逼着自己不要眨眼,贪恋的想将眼前的景象多留一会,却被亲卫出声打断: 「王爷,好像是三公主,还有屏南的六公主!」 眼前的人影消失不见,梁泽川笑意消散放下酒杯,起身顺着亲卫所指的方向看去,就见梁南音和花允诺被一伙人捂着嘴,拽进了僻静的巷子,刀挟二人不许出声,同伙将梁南音侍女木枝强硬的往马车里塞。 梁泽川正欲飞身下楼,就见一蒙面身影突然现身,三下五除二将挟持木枝的贼人撂倒,不待贼人反应过来,掏出怀中飞刀,直射刀挟梁南音和花允诺两个贼人的眉心。 在蒙面人拿出飞刀的瞬间,另一贼人便持刀朝着离的最近的梁南音奔去。 眼见蒙面人来不及出手,梁泽川拔出亲卫的佩刀掷出,人也随着佩刀飞身而下,行至半空踩着瓦片借力踢向刀把,刀精准的扎进贼人的后背。 中飞刀的贼人刚倒下,被梁泽川扎了个透心凉的贼人也随后倒地。 免费阅读. 不宜久留 蒙面人一看到梁泽川,扫了眼贼人眉心处,还未来得及收回的飞刀,踩着马车借力,几个飞身便消失在房顶。 亲卫紧跟着梁泽川下楼,询问可否要追,梁泽川打量着四周: 「保护了她们,便是友非敌,既不愿露面不必为难。」 说着话梁泽川上前,关心询问了两个受惊的公主,见二人并未受伤,梁泽川便问起二人为何出门只带侍女。 花允诺正要说话,听见身后传花允承的呼喊声立马转头,看到焦急的兄长,花允诺委屈后怕一股脑的涌了上来: 「皇兄,吓死我了呜呜……」 花允承抱着大哭的妹妹,慌乱的心逐渐安定,眼扫过现场局面,边哄妹妹,边面带感激的朝着梁泽川点头。 梁南音面色,除了带着两分受惊的惨白外,还算镇定。只是和木枝交握的手,不由自主的发抖。看向不远处的兄妹,梁南音眼含羡慕。 梁泽川趁着花允承哄人的空档,示意亲卫将蒙面人留下的飞刀藏了起来。 待花允承哄好了妹妹,梁泽川才道: 「离家许久,又受了惊吓,想必瑞王和六公主都该想家了。毕竟是在这天楚国都出的这档子事,还是报官吧。」 花允承瞬间明了梁泽川的意思,看来夜梁也和屏南一样,不想在天楚久留,怕成为人质,此事刚好是个契机。 得了花允承同意,梁泽川吩咐亲卫去报官,隐去突然出现的蒙面人。 经此一吓花允诺和梁南音也没了玩的心思,一行人一同返回行馆。 换了衣衫,应付完知道此事的藤成林,梁泽川便让亲卫将梁南音和木枝请来。 行礼落座,见梁南音和木枝都垂眸装鹌鹑,梁泽川也不恼,自顾自的泡了茶端杯慢品。待一杯茶喝尽,挥手示意亲卫出去守在门外,才看向二人开口: 「我懒得和你父皇的人打交道,私下问,就证明愿意保你们。若是不说,本王也不为难你们,全当不知此事。只是,要是等藤大人查出了什么,也别来再求本王。故而我只问一遍,你的小侍女惹了什么祸?」 梁南音咬了咬唇,那伙贼人放弃梁南音和花允诺这两个主子,单单只抓木枝这个下人,寻常人都觉不对,更何况她父皇视为心腹大患的康王叔? 微微侧头,对立在身后,紧张不已的木枝开口道: 「说吧,皇叔是自己人,一定会护着我们的。」 梁泽川听出侄女话中的小心机,并未道破,给自己添上茶静听着木枝道出缘由: 年前,天楚大败漠北,还得了薛家几代人积累的宝藏,夜梁皇室知晓天楚得此宝藏后,国力大增野心必然膨胀,说不得会朝夜梁下手,几番衡量下,便想出和亲的法子,人选便是刚过及笄又不受宠的梁南音。 梁南音得宠的皇妹得了风声,跑来梁南音面前嘲讽,梁南音才知自己已被选作讨好天楚的人质。那时和亲还未完全定下,又恰逢正在选人,在年节时去皇陵守陵,为了保命,梁南音装作不知情,提出要去皇陵守陵。 免费阅读. 被卖内情 梁南音去守陵本想着,她的好父皇能看在她孝心至诚的份上,能生出恻隐之心,或是在她去皇陵的时间里,选中其他人。 皇陵虽冷清,但吃食却比她在皇宫里还好些,梁南音倒也没有遭罪。 没过多久,皇室人来皇陵祭拜,从几个常讥讽她的手足口中,梁南音得知,她的好父皇已经将她定为和亲人选,她心灰意冷的食不下咽。 出皇陵回宫的路上,天降暴雪,跟车的木枝不小心摔到了山下,因着梁南音不受宠,下人也都拜高踩低,随便派了两个人找了一圈,只说是摔没了便交了差。任凭梁南音如何着急,也于事无补。 木枝被猎户所救,本就舍不得梁南音受委屈,又听闻猎户要去天楚卖皮子,便动了提前来天楚,替梁南音探查敌情的心思。 经过艰难险阻,好不容易来到了泰安城,却因身无分文饥肠辘辘,被假装好心的人贩子,用两个下药的馒头迷晕,再醒来已身在青楼。 回想起那段经历,跪在地上的木枝,还心有余悸: 「奴婢纵然挨打也宁死不从,几次险些被打死,幸亏自小跟着公主,也学了些浅显的琴艺,才得以用卖艺保住清白。直到那日,那…地方的主子来了,都说他爱打人,没一个敢进去伺候。管事答应伺候好主子,就放奴婢离开……奴婢实在放心不下公主,便壮着胆子进去了……」 「可…那…地方的主子,却是个暴戾的恶鬼,他一见到奴婢,就抓着奴婢的头发往墙上撞,还拿凳子砸奴婢,奴婢被他打的生生疼晕了过去,以为再也见不到公主了……幸得上天垂怜,一个带着面纱的姑娘救了奴婢,那姑娘治好了奴婢的伤,还给了盘缠送奴婢出了城。」 梁南音虽然早就知晓经过,再次听木枝提起,仍旧发抖的紧抓住木枝的肩头,眼眶里布满心疼。 梁泽川听完略显意外,他是真没想到,看着柔柔弱弱的木枝,能有这么大的胆子,敢一个人跑来敌国的国都,而且还活到了现在。 怪不得使团刚进入天楚没多久,木枝便找了过来,当时说摔的严重养伤久了些,现在看来是被救后,听闻夜梁派使团来天楚,放心不下主子找过去的。 「依你所言,今日的贼人,便是那青楼的主子认出了你,派人来抓你?再如何你也是公主的侍女,那青楼背后的主子是何人,为何冒如此大的风险……」 就在梁泽川思虑,会不会是天楚的皇帝老儿做局时,木枝继续道: 「奴婢前些日子又见到了那…地方的主子……跟行馆的差役打听,才知道那人是弘安伯府的世子,叫什么朱典骅。听闻他被人废了身子,正巧就是奴婢被救的那日。奴婢怀疑,是救奴婢的侠女所为,那朱典骅怕也是这么想,派人抓奴婢,应该就是想知道何人救走的奴婢。」 想起前些日子,这主仆两忽有一日出去玩了之后再不出门,梁泽川便明白,就是因为那日遇见了朱典骅。 免费阅读. 再次收信 细问了一些经过,木枝都是对答如流,梁泽川心里便已信了八分,眼含赞赏的将木枝叫起,赞其对主忠心,许诺会保她,又言明不会让旁人知晓此事,让二人放心。 梁南音忍住喉间的哽咽,起身郑重向梁泽川行了个夜梁礼: 「多谢皇叔,幼时曾听母妃说,皇祖父十分看重皇叔,言皇叔仁心爱物,同皇叔来往后更觉皇祖父慧眼。」 梁泽川不甚在意道: 「此话日后莫要再提,要是传到你父皇耳中,你怕要吃些苦头。」 梁南音笑意不达眼底: 「以前是怕父皇的,现在已经送来当人质了,再惨,无非殒命,倒没什么好怕了。听闻,当年若不是您和天楚七王爷一战时受了重伤,夜梁的国主最有可能是您。若真是如此,倒真希望是您。」 梁泽川淡淡嗤笑: 「要真如此,也就没你了。」 梁南音:「真要是您,我母妃…便可安心当个宫女,待出宫后嫁与寻常人家,此刻应平安康健。能用自己换母妃一生顺遂,我无比愿意的。更何况……我若有得选,知今日境地,也未必会投胎。」 梁南音说完,欠身行礼带着木枝出了屋子。 梁泽川怔怔目送主仆二人走远,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出神良久,缓慢又钝痛的叹息: 「世事半点不由人,如何能选?」 —— 行馆的另一个院子。 花允承听妹妹说完被劫持的经过,也觉处处透着蹊跷,虽不知晓发生了何事,但也明白妹妹是被无辜牵连,贼人应是冲着木枝去的。 更为蹊跷的的是,花允承更衣时,一封信自他怀中掉出,展开一瞧虽是陌生的笔迹,却有熟悉的桂花。 仔细回想今日遇见的人,花允诺被劫持前,他曾被一个身材瘦弱的人,迎面撞了一下,那人撞完他就匆匆离去,阿正叫他,他也并未回头。 当时妹妹失踪,情急之下他并未多想,找妹妹时他还以为那人是贼人的同伙……现在想来应该是碰巧,这信也是那人塞进的他怀里。 想到此处,花允承眼睛猛然一亮,仔细询问当时蒙面救她们那人的身形,怎么听怎么觉得和撞自己那人身形相符。 花允诺:「皇兄是说,那人送信给你,正巧遇到我被劫持,所以蒙面出手相助?可他做了好事,为何不让皇兄知道?」 花允承摇摇头:「许是他的身份,不可让旁人知晓吧。」 言罢,再次细看信上的内容,花允承轻抚着纸上的桂花懊恼不已,被撞的时候,怎么就没记住脸呢…… —— 弘安伯府。 知晓派出去的人,不但没能将木枝抓回来,反被京兆尹府抓走,朱典骅火气都顶到了脑子里,捂着受伤的眼睛嘶吼怒骂,将手边物品摔了个干净,吓得伺候的下人胆战心惊。 发完怒火,朱典骅才冷静下来,才想起来该如何善后,派人去京兆尹府,给被抓的手下的传话,只让他们招人是误会,是认错了人,不得供出弘安伯府来。(本章完) 免费阅读. 伪善父子 听闻皇帝和楚承曜都去看望过楚承平,太子和楚承烨也嗅到了气息,前后脚的赶去看望手足。 楚承烨和楚承平,虽关系平淡却从未交恶,两人一番兄友弟恭自不必说。 倒是太子懊恼不已,表明被人蒙骗,冤枉了自己的弟弟,一副悔恨莫及的言行。口口声声言明,虽未查到冯循被冤枉的证据,但回去细想了楚承平为人,觉得他干不出这种事。 原本冷脸的楚承平,也缓和了神色。经太子又一番重视兄弟之情的表述,楚承平配合的与其冰释前嫌。 待送走人,楚承平的眸底满是无奈的寒意: 不愧是父皇亲手培养的储君,都是一样的伪善,查到了实证摁下不言,心安理得的装作不知情的模样,来与自己深情厚意 —— 次日,楚承曜刚回到阔别多日的朝堂,弹劾蜂拥而至,弹劾者大多数都是太子和楚承烨的人: 从私德不修无媒苟合,到刑部政务积压监管不力,再到晋王妃未婚先孕,太子还未有子嗣,庶出的楚承曜抢在太子之前,居心不良。以及楚承曜负责接待使臣,却让屏南莫副使死在行馆,致使天楚名誉受损等……将楚承曜里里外外弹劾了个遍。 刑部尚书齐全据理力争,言明是多方打压,甚至是私下动手脚,才致使政务堆积,非刑部办事懈怠,更非楚承曜监管不力。 皇帝看着被弹劾的楚承曜,逆来顺受的请罪,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又扫视了那几个不顾他的吩咐,再度弹劾子嗣一事的臣子,想到昨夜隐卫回禀,钟毅夜间出府,避开人去过几家铺子,便知这几个弹劾子嗣的臣子,是楚承曜的人。 心中对楚承曜提防更重的同时,也不禁感叹这个儿子的聪慧和城府: 明知避无可避,索性让自己人跟着弹劾,弹劾的还是天子不许弹劾之事,尽显手足落井下石,自己孤立无援的景象,用来打消疑心和防备。 不只是楚承曜被弹劾,陈御史再次旧事重提,弹劾已被查办过的吏部,楚承烨一党的官员,也借机声援。 皇帝前些时日,虽派人去搜查了吏部尚书的官邸,却也只是做做样子,毕竟他并未想折断太子的羽翼,可太子近来三番两次让他失望,也确实该敲打敲打。 在朝臣各执一词据理力争之时,皇帝忽道: “孙尚书的府邸大理寺已然搜查过,并未查出宫中的赃物。既然众卿认为,晋王不通刑部政务,齐爱卿又力辨是受太子和秦王的打压,却又都拿不出实证来,总不能一直让政务堆积。即日起,刑部暂且交由太子管辖。” 太子脆声应下,言明最短时间内将积压政务处理好,扫向楚承曜的余光里,暗含得意,瞥见楚承烨晦暗不明的脸色,得意更甚。 楚承曜虽然料到了这最坏的结果,但真的发生时,心里依旧无力恼怒,正心乱时却听得上坐的天子继续道: “至于陈御史言之凿凿,说太子庇护了孙尚书,那吏部暂由晋王接管,仔细查一查吏部到底有没有枉法之嫌。” 交换管事 此言一出,殿内众人俱觉惊讶,就这般将刑部和吏部的管事人对换了?是否太过儿戏。 细思过后,又觉此举不但不儿戏,还非常的高明: 不但能高效促进政务,还能让党争站队者人人自危,说不好哪一日就换主子了…… 看来三王党争太过,不光私下明争暗斗,更是手伸到了政务上,陛下被惹恼了,这才出奇招敲打敲打。 知晓皇帝心思的大员们,更是看懂了皇帝此举,更深一层的心思: 有道是攘外必先安内,就要动漠北了,朝局自然要快些稳定下来,对私底下的党争,陛下睁只眼闭只眼,可绝不允许影响到朝局。 太子方才得意神色一扫而空,吏部掌管官员升迁,对朝局何其重要,怎是刑部可比? 更何况,凭楚承曜的城府,要想借机使绊子,吏部尚书换人不说,借机牵连到他也不无可能,当真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亏大了。 忽然柳暗花明的楚承曜,听闻此言也懵了一瞬: 父皇居然舍得把吏部给我? 待反应过来,立马觉得背后必有深意,不管心里如何思量,面上依旧沉稳的领了命。 挥手制止了太子的开口,皇帝看向大理寺卿,询问彻查齐王的结果。 大理寺卿一板一眼的,将皇帝早就看过的折子递上,义正言辞道明所查内容: 赵显潜入仙肴楼,伺机在将军府婚宴上下毒。事发后,追查赵显生前行踪,发现此人与冯循来往密切,又在审问冯循时,听其否认认识赵显,误导大理寺以为冯循拒不认罪,险些误判。 而后,经大理寺细查,是赵显探查楚承平喜欢看一些山水闲书,化名李正搜罗闲书,接近楚承平的亲随冯循。 冯循并不知所谓的“李正”居心不良,毫无防备的在其手中,多次买书送与楚承平,这才造成冯循和赵显相熟的假象。 由此可见,赵显或赵显幕后主子,有刻意诬陷齐王之嫌。 查明事实且有实证,皇帝亲口吩咐,将冯循无罪开释。 礼部上奏,屏南和夜梁的公主,昨日遇歹人劫持受了惊吓,提出近日回朝。 皇帝斥责京都护卫不力,勒令京兆尹府三日内抓到歹人,给两国一个交代。 至于夜梁和屏南提出的回朝一事,皇帝也并未为难,只说抓到歹人后,送两国使臣离京。 处理完政务,正欲下朝,听官员上奏,状元林锦安的去处,还未有批示,皇帝轻拍额头: “近来朝事繁多,竟然把这事给忘了。” 问了几个合适的官职,目前都无空缺,赶在三个儿子开口抢人前,皇帝语气随意道: “既然并无空缺官职,就让他先来翰林院,陪朕说说话吧。正好他颇富才学,朕也瞧他顺眼。” 筹谋许久的太子急道: “父皇,礼部还缺一名主事,林锦安才学过人定能胜任。” 楚承烨也不甘其后的,举荐林锦安到工部任职。 两人苦口婆心,言明一心为了社稷,林锦安这等人才不可荒废。 避无可避 楚承曜察觉不对,静默听着并未开言。 “难道朕的江山社稷,全系于一人身上?那朕要你们何用?陪朕雅集,算不得正事?” 太子和楚承烨正说得慷慨激昂,皇帝悠悠一句,便让两人彻底熄了火,这话他们怎么敢接? 见二人连呼不敢,皇帝冷哼一声甩袖走人,众人行礼恭送,三五成群的出了大殿。 多数人都觉得是太子和秦王党争抢人,惹得天子不满,楚承曜一脚踏出殿外,忽而回头看了龙椅片刻,才抬步离开: 这个翰林院,怕是不简单啊。 为宽儿子的心,一下朝皇帝便吩咐郑诚,准冯循沐浴更衣后入宫见楚承平。 楚承平见其只是沧桑了些并无受刑痕迹,才算真的放下了心。 皇帝为弥补楚承平此番的无妄之灾,流水般的赏赐,进了齐王府和明妃的宫里。 当着郑诚的面,楚承平和明妃好一阵的感恩戴德,脸上是终得清白的幸喜和激动。 郑诚临走前,明妃还不忘给其塞了块水头极好的翡翠,郑诚推辞两句便大方收下,笑意也更真了些。 送走人,明妃扫视一圈赏赐的物件,语气平淡道: “到底是得了薛家宝藏,国库丰盈了,好些都是以前年节都见不着的。你既有了心思,日后定然花销大,这些东西价值连城,你父皇倒是送的刚好。” 仅此一事,楚承平仿佛长了十岁,眉宇间是往日没有的惆怅: “母妃,其实儿臣并没有那个心思,只是不得已才有,这两日父皇和皇兄的言行,反倒让我觉得,我得早做打算了。” 明妃眼含心疼,语气温柔: “母妃知你心思,上次没答应,是想你远离是非,总想着你不争便可平安。可如今避无可避,就算不争也得自保才是。你求娶一事,是试探你父皇,还是真心?” 楚承平神色忽而鲜活了起来: “二者都是,只不过,试探是林锦颜提的。” 明妃:“那女子母妃也是见过的,不过匆匆两眼并未细瞧。等过几日你养好伤,母妃宣她们姐妹二人进宫来,瞧瞧是怎样女子,让你动了凡心。” 楚承平笑脸宛如春日暖阳: “儿臣确实是遇到她,才知何为心动。她叫林婉蓉,是个极其干净澄澈又良善的好姑娘,就是胆子小了些,母妃您千万别吓她。” 明妃没好气的笑道: “这还没怎么着呢,便如此护着,放心吧,母妃岂会为难你的心上人?不光是想看她,也想单独瞧瞧,那个多智近妖,能窥探帝心,推算出天子行事的女子。” 颜玉轩。 听闻刑部和吏部对换了管事,林锦颜放在手中的兵书,虽有丝意外却又觉意料之中。 秦王搜罗了那么多吏部尚书的罪证,那孙尚书哪经得起挨个细查,一朝倒台不免会牵连到太子,趁事发前换个管事的背锅,太子也就能撇干净。 如此保护,看来,那位还没有换储的打算。 但又偏偏选上了楚承曜……有意思,事态如自己所想,那位对楚承曜实打实的提防上了。 死活不论 送走宫中传话的内侍,林锦安立马来找妹妹: “颜儿,你真神了,陛下果真让我去翰林院。还说明日早朝后,让我和祖父一同入宫面圣。” 林锦颜笑道: “那便恭喜哥哥了。陛下想让安顾家和定北军的心,激励定北军荡平漠北,做的太明显又显虚伪,故而邀祖父入宫,借祖父之口传入外公耳中。” 林锦安点头,起身踱步到窗前,面色是远超年纪的沉稳和忧愁: “此番春闱进翰林院的,只有我和榜眼冯宗畅两人,其他进士都已安排好了官职。 且……我早就问过王伯父,合适的官职是有空缺的,太子甚至还刻意将礼部主事空缺了许久,可上朝时陛下却问了几个并无空缺的官职。 如你所料一样,陛下早就有让我入翰林院的心思,但又不想让旁人盯上翰林院。” 林锦颜与兄长并肩而立: “伴君如伴虎,哥哥入宫后,务必要处处小心,显露才学和聪慧即可,其他的尽量藏拙。至于翰林院的人,能交好的多交好些,却也要适度,莫要引起那位的警觉。” 林锦安闻言,侧头看向妹妹,展颜覆盖愁绪: “为兄记下了,大智若愚韬光养晦嘛,这可是为兄最拿手的事了。不光如此,还得忠心可表毫无野心。” 兄妹两相视而笑,闲聊一阵送走了人,林锦颜叫来魏仲: “宫里派去的密探可到漳州和彬州了?” 魏仲:“韩耀辉和岳建霖离开没多久,宫里的密探便到了,比两人到京还早上几日。” “吩咐咱们的人,都小心些别打眼,远远盯着就好,切莫漏了踪迹。消息也如同以往那般,散的隐晦些,让密探能查到即可,莫要被发现。另外,学堂准备开始收女学生,让杜兴在城外的庄子里传扬出去。” 魏仲领命退下,林锦颜拿起兵书翻了一页,对白芷吩咐道: “齐王殿下和小皇子的药,你制好备上随身带着,过几日怕是要进宫了。” ----------------- 弘安伯府。 听闻天子亲自下令追查,挟持屏南和夜梁公主的贼人,朱典骅慌了神,生怕手下的人扛不住大刑供出自己来,赶忙找到弘安伯道明原委,让其想法子将人弄出来,或是直接灭了口。 弘安伯刚从解语花梦莲那里回府,满脑子还沉浸在,即将再为人父的喜悦中,听朱典骅说完,高兴劲散了个干净彻底,对朱典骅好一阵的责骂。 朱典骅虽从未被父亲如此骂过,但毕竟闯了祸,也生生忍住了不曾还嘴。 弘安伯同京兆尹府陈庆山,多年前虽闹了些误会,但毕竟私下里同是楚承曜的人,那些个误会早就握手言和。 当他找到陈庆山说明来意,陈庆山虽心里直骂娘,面上还是应了下来。 未等弘安伯出大门,陈庆山便遣人将消息递给晋王府。 楚承曜下朝后,同齐全密谈了一阵,就去了吏部,忙了半日回府还未等缓口气,便听闻了此事,不耐的骂朱典骅只会捅篓子。 待压下怒气,给陈庆山回了话: 抓住的人,不要牵连到弘安伯府,弄份经得起查证的供词,死活不论。 发现踪迹 秦宗良一直派人盯着朱典骅和弘安伯府,虽不知道朱典骅为何突然挟持两国公主,但事是他做下的,如今想逃脱干系,让京兆府尹作伪证也是事实。 刚巧,太子接管了刑部,去京兆尹的牢房,自然顺理成章。 太子因吏部交给楚承曜一事耿耿于怀,听了秦宗良的话,也是兴致缺缺。 直到秦宗良说出,天子此时将吏部交出去,八成是为了保太子,太子才来了精神: 「如此说来,父皇还是偏疼我的。既然刑部交给了我,自然没有再还回去的道理,积压的政务你也帮着瞧瞧,最短的时间内理清楚,将老二管理不善的名声做实了。」 秦宗良满口应下: 「孙尚书怕是保不住了,殿下得早些物色吏部尚书人选,谨防晋王或是秦王钻了空子。」 送走太子,亲随便来禀报,说是发现了秦宗衡和韫娘的孩儿。 「属下听世子吩咐,一直在暗查孩子的踪迹,发现二少爷也在暗地追查,此次是二少爷最先发现的踪迹,属下顺着追查才查到人。」 秦宗良并未对府里人提起过这孩子,府里人都以为这孩子早就死了,听到孩子有可能在悠然居,本就觉得意外,听亲随说完更觉惊讶: 「秦宗衡?他从何处知道的?」 「属下不知。前两日将军府大婚,那妇人抱着孩子在大街上同前夫起了争执,不少人瞧见,二少爷许是也听闻了此事,知晓那孩子来路不明,才派人去查。」 秦宗良细问查来的经过,得知孩子是在秦宗衡大婚当日的夜里,不知被谁放在了慈恩堂门口,呆了没两日被杜兴瞧见带走,之后一直由丁香带到如今。 「怎么就那么巧,刚好被林锦颜的人捡了回去?」 「属下查过了,这个杜兴还有林锦颜其他几个管事,多年间常去慈恩堂送吃的和衣物,还帮着孩子找领养人家,林锦颜去年回京到现在,也去过几回,杜兴近来还去慈恩堂送过几回吃食。」 见秦宗良思索不语,亲随又道: 「带孩子名叫丁香的妇人,她闹事的前夫,名唤孙德来,追查时发现,他与晋王府一个小管事有往来。」 秦宗良挑眉笑的谦和森寒: 「有意思,去把这孙什么来,抓来问问话,说不得还真不是巧合。」 —— 楚承曜接手吏部后,也咂摸过味来,吏部是块烫手山芋,他就说嘛他那偏心的父皇,怎么会如此厚待他! 可不管如何恼怒,却也得耐着性子,解决眼前困境,要不然真得给太子背锅了。 解决困境最好的方式,便是最快的时间内,将吏部的问题彻查清楚,时间越久,这笔烂账越有可能栽赃到他的头上。 基于此目的,楚承曜不得不找上楚承烨,劝其拿出证据,一起扳倒吏部尚书,断掉太子一臂。 好说歹说半晌,楚承烨拿乔作势,就是不肯表态,看够了楚承曜憋屈的脸,才不清不楚的言明,考虑两日再做答复。(本章完) (看完记得收藏书签方便下次阅读!) 免费阅读. 两败俱伤 楚承曜虽又急又气,却也不曾翻脸,留下一句静候佳音,施施然回了府,没露半丝气急败坏。 韩耀辉自内室出来,看着楚承曜走远的背影,在楚承烨身旁落座: “倒是沉得住气。” 楚承烨冷哼:“惯会惺惺作态。” 韩耀辉:“这也是本事,若不是一时不察败露了,到现在你怕是还信着他。” 不待楚承烨还嘴,贾玉微微佝偻着身子,被孙坚扶着疾步赶来,气喘吁吁行了礼便道: “殿下,晋王来此,可是劝您联手对付太子?” 楚承烨虽面色不耐,却也压着脾气指了指下座的位置: “确实如此,弱不禁风身板的急什么,坐下说。” 韩耀辉进宫后,见过娴贵妃,听妹妹夸过这个贾师爷。他也有心,亲自会一会贾玉。 自贾玉进来后,毒辣的目光便放在其身上仔细打量,见其身形赢弱,面色也带着病态,出言关心道: “你便是贾师爷吧?贵妃娘娘对你可是极为赞赏,怎么瞧着似是生病了?可瞧了府医?” 贾玉下意识看了眼楚承烨,楚承烨不自在的移开目光。 贾玉对着韩耀辉再度恭敬行了一礼: “不才贾玉见过将军,多谢将军关怀,在下近日偶感风寒,养几日便好。” 韩耀辉早在妹妹那里,得知贾玉被外甥打伤的内情,听贾玉言语维护外甥,看其也顺眼了两分,挥手让其落座,又问其如何看待楚承曜来求联手一事。 贾玉分析道: “吏部孙尚书倒卖宫中物件一事,虽有实证,却是殿下安排。真要细查,怕是会有纰漏。 您查到的实证里,虽未有直接牵连到孙尚书和太子的,可孙尚书卖官鬻爵确有其事,加之为太子结党营私笼络朝臣,也是经不起严查。 以往,有太子护着查不到,可如今换成了晋王接管,想要查到实证不过是时间问题。晋王来求殿下,无非是想快些查清,避免这脏水泼到自己头上。 若是那样,晋王就能顺利接管吏部,此人一旦得势比太子更难对付,不得不防。” 韩耀辉:“陛下想铲除孙尚书这颗毒瘤,又将太子摘了出去,摆明了是要保太子。太子乃嫡长子出身正统,陛下如此爱重,不趁此机会拉太子下马,日后再难寻机会。” 贾玉面带急色: “就因陛下要保太子,殿下才不能与晋王明面上联手,否则便是要与陛下公然对立。” 楚承烨疑惑道: “明面上?” 贾玉:“对。晋王现在最需要的是短时间内,查到吏部尚书的罪证,您可以给,却不是现在。只要拖上一段时日,太子和晋王自会两败俱伤。” 孙坚见韩耀辉眼含赞赏,显露对贾玉的认可,也替这个好友高兴。 ----------------- 楚承曜刚回到府中,管家便来回禀,将府里翻了个遍,终于把大婚当日丢失的避毒珠,在另一箱贺礼中找到了。 对于花允承送来的这份显眼的大婚贺礼,楚承曜原本打算送给他那好父皇的,却莫名不翼而飞。 听管家说,是因为避毒珠的盒子太小,搬动入库时,不慎掉落到其他箱子里。 兄弟闲聚 对于管家的说辞,楚承曜不置可否。 直到钟毅将府里细查了一遍,也未发现不对,楚承曜才将此事放下,将避毒珠仔细检查过后,亲手放进暗格里。 听管家询问,周玥雪的回门礼,楚承曜纵然心中不耐,也吩咐礼得厚一些。 周玥雪听闻不少大臣弹劾她,恼得在屋内大骂狗拿耗子。 心内憋闷,出来院子散心,正巧碰见也在散心刘美人,知晓她是刘芸香的侄女,本就气不顺的周玥雪,便摆着正妻的姿态,让刘美人立了半晌的规矩。 楚承曜得知此事,心中对周玥雪的不耐更甚,借口公务在身去了书房。 想到楚承平意欲求娶林婉蓉的消息,借着安慰人的由头,掉头去了刘美人的院子,磨蹭到人定时分才回了屋子。 ----------------- 相比于晋王府的同床异梦,早一日大婚的顾奕辰和妍凌郡主,却是蜜里调油。 今日一早陪着回门,带了两马车的回门礼,一直呆到用过午饭才从襄王府离开。 襄王妃拉着女儿说着体己话,听闻将军府上下都拿她当自家孩儿疼爱,襄王妃哽咽的拉着女儿的手,直呼放心。 顾奕辰在前院,面对岳丈和三位舅兄的友善,以及暗戳戳的“威胁”,哭笑不得的郑重表示,绝不会让妻子受半丝委屈。 再次得了准话,四人对顾奕辰愈发和善,起哄的让顾奕辰耍了套刀枪,越看越觉满意,拉着顾奕辰从功夫问到军营沙场…… 越听越觉自己女婿妹夫,虽然年纪不大,却早已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儿。 默默在心里飘过一句: 妍凌倒是好眼光,不过这小子眼光更好。 四人里,属楚承逸与顾奕辰相处最多,虽然早就知道这个小子的不俗,心底暗藏欣赏,可真成了自己的妹夫,更拿其当作手足看待。 看着父兄同妹夫说笑,楚承逸眸底尽是笑意,又在瞥见两个兄长时,为即将到来的分别落寞: 虽然和顾家结亲,日后陛下的忌惮和防备只会更甚,但能换来妍凌的幸福,也算值得。 目送将军府的马车走远,楚承逸勾上两个兄长的肩膀: “你们难得回京一次,也不能常呆,趁今日有空,两位嫂嫂也不在,我请你们去画舫喝酒听曲如何?” 大哥:“你不会过后给你大嫂写信告状吧?” 二哥:“或是借此要挟,从我们这敲竹杠?” 楚承逸白眼翻到了天际,扭头就往府门里走: “小人之心,不去拉倒。” “去,你请客为何不去?” “难得你大方一回,现在就去。” 三兄弟带着亲随,一路说笑,到了画舫听乐姬弹曲,三人推杯换盏,暂且放下心里重担,笑谈儿时趣事,欢声笑语斗嘴掐架无限惬意…… 待月上柳梢头时,三兄弟都有了丝醉意,勾肩搭背的钻进马车准备回府。 刚走出不远,忽而说笑的楚承逸面容一肃,不待两个兄长发现又恢复如常。 寻了去找友人的借口,楚承逸下了马车,让亲随和护卫先送两个兄长回府。 此路不通 楚承逸摇摇晃晃靠在郭皓身上,含糊不清的叫喊道: “我不回去,我还要喝……” 一手扶着主子,一手握着刀的郭皓,一直温声劝着。 偶有过路人瞧见,以为是吃醉了酒闹事,瞧了两眼不愿惹麻烦,便远远避开。 主仆两人,说话间眼睛皆谨慎的扫视着四周,待发现了了什么,窃窃私语了两句,装作发酒疯的模样,钻进了一处僻静的巷子。 不远处的屋顶上,蒙面人静静等了会,也没瞧见两人出来,自房顶翻身而下,小心翼翼的进了巷子。 走出一段,忽觉身侧有人,立刻施展轻功,欲从另一侧逃跑,没跑出多远,便被抱刀的郭皓堵住了去路: “此路不通。”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蒙面人转头,便瞧见楚承逸毫无醉态的走来: “我的护卫说,有人跟着我,就想试试真假,还真就试出了人来。不知阁下跟着我做甚?” 蒙面人谨慎的看着两人,冷哼道: “小王爷怎知,我们要跟的人是你?” 楚承逸脚步一顿: “你……们?难道……郭皓拖住他!我去找大哥和二哥。” 蒙面人在话落前一瞬,突然暴起发难,冲着楚承逸挥剑而上,楚承逸极速后退匆匆避开,见郭皓已经和蒙面人交上了手,毫不迟疑的朝来时的巷口奔去。 为免被人认出,拔出藏在靴子里的匕首,割了一块儿衣摆系在口鼻处,跳上屋顶准备抄近路,却发现早有两个蒙面人等候已久。 瞧见楚承逸,两个蒙面人站起身,一言不发拔剑对峙。 楚承逸担心兄长安危,语气里再不复往日的懒散: “二位好汉,因何为难?为钱还是为主?” 蒙面人并不应答,同时挥剑上前,交手数招见两人武功不俗,楚承逸心下焦急不愿缠斗,出招狠厉逼退两人后,就欲从另一方向离开。 刚转过身一把药粉迎面袭来,躲闪不及的楚承逸,虽迅速屏住了呼吸,却仍抵不过药效,晃了晃晕眩的脑袋,脚步踉跄眼皮发沉,努力想看清面前新出现的蒙面人,却只能隐约看到看到对方清瘦的身形。 随后眼前一黑,彻底昏死过去,顺着房梁的斜坡,朝着路面滚去,在即将落地时,被其中一个蒙面人稳稳拽住。 散药粉的蒙面人拍了拍手,上前检查一番,不放心的又点了楚承逸的睡穴。 同伙将楚承逸扛在肩上,三人看了看四下无人,迅速朝着僻静处消失不见。 巷子里,郭皓和蒙面人对峙,已逐渐占据上风,忽听得一声鸟叫,蒙面人借着郭皓的攻势后退几步,迅速收剑离开。 郭皓担心楚承逸无心去追,确定蒙面人真的离开后,立马紧随着楚承逸的脚步追去。 一路追回王府,也没发现楚承逸的踪迹,询问门房得知两位小王爷,都已经回来了,并没有瞧见楚承逸。 郭皓不死心的去楚承逸院子找人,又将王府找了个遍,才确定楚承逸是真的出了事。 潇湘清衍 林锦颜看完两本兵书,才惊觉时辰不早,揉了揉酸胀的眼睛,吩咐玉彤和白芷去歇息。 见白芷去而复返,探头朝其身后看了一眼: “怎么又回来了?今日不是洪九守夜吗?” 白芷:“洪九出府还未回来,还是我来……” 话未说完,便被匆匆赶回来的洪九打断: “我回来了小姐,回房换个衣衫就来。” 借着摇曳的烛火,林锦颜瞧了眼洪九兴奋到发亮的眸子: “瞅咱们洪女侠这会儿也睡不着,白芷你回去歇息吧。” ----------------- 天刚微亮,楚承逸从头疼中挣扎着掀开眼皮,入目是天青色的床幔,撑着身子刚坐起,正回想昨夜昏迷前的场景时,一道清润温柔的嗓音响起: “公子,您醒啦?” 循声看去,一位身着素袍的男子,端着茶杯挂着和善笑意,朝着床边走来: “吃醉了酒最是口渴,公子先喝口茶润润嗓子。” 看清男子的容貌,楚承逸满是防备的眸子中,闪过一瞬惊艳。 男子面容仿若精雕细琢墨,肤色白皙,美的雌雄难辨。墨发用一根玉簪半束在脑后,如绸缎般披散了满背。一身若竹色长袍,绦带勾勒出清瘦的腰身,露出月色的中衣领口,更衬的男子如玉如竹。 “你是谁?这是哪?” 男子笑的更温柔了些,将茶杯放进楚承逸手中: “这里是潇湘楼,我叫清衍,是这最有名的小倌。” “哪??!!!” 楚承逸原本正谨慎的查探茶水可有不妥,听清衍说完自床上翻身而起,茶水不光洒了一被子,还打湿了自个儿的袖口。 清衍拿过帕子,欲给楚承逸擦衣袖,却将楚承逸吓的跳出老远。 “泰安城中,最大的象姑馆潇湘楼啊,公子难道不知道吗?您好友昨日送您来,可是说公子心心念念了我许久,给了重金吩咐我好生伺候公子呢。” 楚承逸听的头皮发麻: “休要胡言!我是被人迷晕送来的!我也并无龙阳之癖!更不曾对你有过心心念念!你笑什么!” 清衍笑盈盈缓步上前: “公子面皮如此薄,想来我是公子第一个……” “说了我不是!” 楚承逸厉声打断,连连后退,绕过桌子一个箭步冲上前,拿起自己的靴子胡乱穿上,推开窗四下瞧了瞧,见时辰尚早街上还没什么人,跨步翻上窗户: “我有要事先走,管住你的嘴不许胡言,将送我来的人画下来,晚些时候我派人来取,会给你银两酬谢。” 吩咐完,也不待清衍回应,楚承逸自窗户跳下,拿衣袖捂着自己的脸,朝着王府狂奔而去。 清衍立在窗口,朝着楚承逸的背影痴情大喊: “公子,我随时等你再来,除了你,此生我不接任何客。” 楚承逸咬牙切齿回头,就见清衍上身探出窗子,拿着自己昨夜割下来蒙面的衣摆挥舞,一副送别爱人的模样。 见有人寻声玩味的朝自己看来,楚承逸忍下抵达嘴边的大骂,跑的比刚才更快了些。 目送楚承逸跑没了影,清衍也没了那副清润温柔的模样,看着手上的布料嗤笑道: “还以为多难搞呢,一点都不经玩。” 断袖之癖 林锦颜早起梳妆完,魏仲便来禀报: 楚承逸昨夜,被几人送进了京都最大的象姑馆里。 见魏仲说话时,余光发虚的瞟向洪九,林锦颜立刻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洪女侠,说说吧,昨晚干什么去了?” 洪九蹭了蹭鼻尖,忍着笑意心虚道: “确实是我干的,可事出有因,是他先堵我撕我衣袖,还险些害了白芷,依我的脾气早就揍他了。可小姐不是说,二表少爷大婚前都不可动他,而且也不能致他伤残嘛,所以我就……” “所以你是为了我,忍到了回门过后才动手?还用了这种路数?” 洪九偷瞄了眼,林锦颜看不出情绪的脸,点了点头。 林锦颜:……你还点头? “还有谁?” 洪九低着头小声道: “宋易,曹献,还有风少爷的护卫董瑞。” 林锦颜没好气道: “风潇然为了出气情有可原,宋易和曹献怎么也去了?” 魏仲:“少主听闻,小王爷撕了洪九衣袖,气不过才去的…” 见林锦颜和白芷,闻言后都朝自己看来,洪九别扭道: “我困了,反正事已经做了,小姐要是生气罚我我也认了,要是不罚我回屋睡觉去了。” 林锦颜既窝火又无奈: “我气的不是你们还手,是气你们提前不告诉我,万一出点纰漏,把你们搭进去可如何是好?” 见洪九和魏仲都低头不语,林锦颜冷脸叹气道: “他不光撕了你的衣袖,试探过宋易,还害的白芷险些丧命,他虽是无心却也造成了伤害。我已经想好了法子,给你们出气,又怎会拦着你们?我就这般不值得你们信任吗?” 洪九心头升起愧疚,欲开口道歉,林锦颜却恍若未觉的带着白芷去往松茂堂,没给其开口的机会。 玉兰见洪九被撇下,闷闷不乐的回房,紧跟了上去安慰,却吃了个闭门羹,气的无声大骂。 待出了院门,白芷小声的替洪九求情,却见林锦颜早没了生气的模样。 “我没真的生气,只是怕她下次再自作主张,把她自个搭进去。所以才吓唬吓唬她,你可别告诉她啊,我这气还得再生两天呢。” 看着林锦颜狡黠的笑脸,白芷也放心的笑开来,连连保证绝对不说。 ----------------- 不夜侯。 安知闲听闻消息,转头便来后院找风潇然。 董瑞正在回禀,郭皓找了一夜人,都快急疯了,终于找到了捂脸狂奔的主子,只叫了一声“小王爷”,便被楚承逸捂着嘴拖走。 风潇然笑的直拍腿: “他是怕被人听到,知晓了他的身份吧哈哈哈哈哈。堂堂皇室中人,夜宿断袖之所,光是听听就觉得刺耳。” 安知闲咬了咬牙根儿: “动手前为何不告知我?” 风潇然不以为意的懒散回话: “告诉你干嘛?救他走啊?你们说不许大婚前动手,我都等到回门了。说不许致他伤残,我也只是下药让他睡了一觉。” 安知闲:“你可真会选睡觉的地方,名声要传出去,他可就毁了。” 有恃无恐 风潇然一脸的有恃无恐: “别对我臭脸,我可只向吴大夫要了点迷药,人手也就出了一个董瑞,你家小狐狸可是出了三个人。 点子是洪九想的,郭皓是曹献拦的,那小王爷是宋易困住的,药也是洪九下的,董瑞只是和宋易联手困人,又帮着扛了一段。” 见安知闲没了话,风潇然起身踱步,神态宛如骄傲的孔雀: “襄王府本就遭那位防备,楚承逸不也因为如此,才不进官场的吗? 这名声虽不好听,却能让他和襄王府少些猜忌,不是好事吗?知你关心他,师兄动手前,早就帮他想过了。” 安知闲彻底没了脾气,斜了风潇然一眼: “气既然出了,就别再下手了。” 风潇然吊儿郎当的躺在椅子上: “我倒是可以,你家小狐狸就不知道咯。” 待听闻楚承逸回府后,洗了十几次澡,差点将皮都洗下来,风潇然眼泪都笑了出来,气也算出顺了。 ----------------- 周府。 今日周玥雪回门,为了立足深情痴心的形象,楚承曜带着重礼亲自陪同。 周怀礼既觉惶恐,又觉得意,听楚承曜叫自己岳丈,脸更是兴奋的发红,本想摆出的淡然姿态,皆被狂喜替代。 周夫人虽不忿,面子上却不敢有丝毫不满,顶着僵硬的脸假笑了半晌。 周家的少爷和小姐,心里暗恨周玥雪的狗屎运,在楚承曜面前也是手足情深的模样,尤其是周明珠,仗着年纪小,一口一个姐夫叫得分外亲热。 周玥雪瞧着一家子讨好的嘴脸,心里头止不住的痛快。 呆了一个时辰,楚承曜便因政务去了吏部,周府一家人亲自送到府门外,楚承曜语气温柔的嘱咐了周玥雪几句,才进了马车。 神仙眷侣的模样,不光被百姓瞧见,也被等候已久的林锦昀看进了眼里。 目送周玥雪神色倨傲的,被周家人簇拥着进了府,林锦昀落寞的靠墙,闭着眼任由泪水蜿蜒而下。 待缓过劲,林锦昀撑着身子站直,失魂落魄的准备离开,却被一个女子撞了个踉跄。 “哎哟,你怎么站在这拐角处,都没看到你…” 女子正皱眉抱怨,待看清林锦昀面容,惊恐的结巴道: “表……表少爷?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林锦昀抬眸,认出女子是顺儿,激动的上前: “谁告诉你我死了?” 顺儿想跑,又被吓得腿软,退出两步摔倒在地: “他们回话说……说把你……沉河了,表少爷你别过来,不是我害的你……” “他们是谁?” 见林锦昀抓住自己,顺儿吓得哭喊出声,察觉到真实的碰触,立马回神慌乱挣扎起来: “你还活着啊……什么他们……我不知道,你快放开我,不然王妃知道定然饶不了你。” 林锦昀神色癫狂,抓着顺儿肩膀厉声呵斥: “你最好把知道的告诉我,不然……啊!” 话未说完,顺儿照着他的手狠咬了一口,趁他痛的抽手,立马挣开钳制跑开。 第1139章 故人再见 周玥雪正接过周夫人亲手剥好的枇杷吃着,瞧见神色慌张,满身尘土的顺儿,疑惑出声: “怎么了这是?不是去买樱桃酥了吗?” 顺儿上气不接下气,眼里蓄着惊恐的泪水: “奴婢遇到遇到表少爷了” 周怀礼:“遇到他你慌什么?” 转脸看向周玥雪,堆出讨好的笑意: “听闻锦安进了什么翰林院,日后经常陪在陛下左右,这关系不能断了,你们也算是血亲,日后多来往些。” 不待周玥雪说话,顺儿急道: “不是二表少爷,是大表少爷!他就在府门外等着王妃!” 此言一出,周家父女齐齐变了脸色。 周玥雪坐直身子:“林锦昀?” 见顺儿点头,周玥雪寻了借口将张盈儿和王府的侍女支走,周怀礼也忙将周夫人和几个孩子都打发出去,急急追问: “他何时回来的?为何在府门外?” 顺儿摇头:“奴婢不知,表少爷神色很吓人,一副要生吃了奴婢的样子,吓得奴婢赶忙跑回来了。” 周玥雪脸色发白,挥手让顺儿下去换衣衫,看向跌坐在椅子上汗流浃背的周怀礼,让其派人去打听,林锦昀何时回来的。 周怀礼忙不迭应下,快步去找管家去打探。 得知林锦昀回来已有几日,林家众人都已见过,周玥雪心里原本那丝,期盼无人瞧见过林锦昀的侥幸也荡然无存。 听闻林锦昀还在府外,周玥雪强自镇定下来,思虑良久,让周怀礼找了个没人的院子,避开晋王府的下人,将林锦昀带进府,她单独同林锦昀谈谈。 担心林锦昀伤着自己,又带了周家四个孔武有力的下人跟随。 早在见到顺儿的时候,林锦昀便没法再骗自己,险些遇害的事与周家无关。 此刻再见到已嫁作他人妇的心上人,林锦昀一时间百感交集。 瞧着泪眼婆娑,满嘴担心,却又不敢独自上前的周玥雪。 林锦昀盯着心心念念的人看了半晌,心神激荡出生理性的泪水,蓄满了眼眶,满腹的怒意和哀伤,在扫视到周玥雪身后的四个下人时,竟扯出一抹自嘲的笑意来: “微臣见过晋王妃。” 楚承曜因回禀政务入宫面圣,入宫前还特地回府带上了避毒丹,将其送给了天子表示了一番孝心和忠心。 天子心中虽有成算计较,面上却是带笑的夸了几句。 楚承曜笑的温顺缅甸,告退出殿,刚巧碰上同来面圣的花允承,寒暄两句目送花允承入内,楚承曜出宫的一路上都在想,自己那好父皇,单独叫花允承入宫是想做什么? 以及如何探查吏部,还有那个不显山不露水的翰林院 殿内的花允承,行礼起身后,便看见了桌上的避毒珠,大赞楚承曜孝心可嘉。 听花允承说起,早在太后寿宴结束后,楚承曜就对他表达过对避毒珠的喜爱: “当时以为晋王殿下是自己喜欢,打算早早就送出去的,晋王殿下在府养病了一段时日,一直未曾得见,这才当作大婚礼物送出去,原来是要送给陛下的。” 无耻手段 皇帝知晓楚承曜早早打起了避毒珠的主意,却在今日才送进宫来,心里顿时加了小心,面上却是不显山不露水,同花允承说起叫他进宫的正事来。 话虽是说的冠冕堂皇,却带着不容拒绝的话意: 天楚会助花允承夺得大位,并保屏南不受他国欺辱,作为交换,花允承登位后,屏南需依附天楚。 为表诚意,此次屏南使臣返国,花允诺需得留在天楚,待来日大势已定,天楚亲送花允诺回屏南。 听到皇帝要留下妹妹当人质,花允承欣喜的面色,立刻变为担心。 任凭他如何焦急的劝阻求情,试图让皇帝改变主意,皇帝都无动于衷,又许诺展望了一番,屏南的辉煌未来,便让郑诚人送了出去。 花允承无力的回身扫了眼,满腹心事迈着沉重的步子出宫。 钻进马车,脸上神色顿时变得凌厉愤怒,紧握的双拳因用力过度,止不住的发抖。 阿正听花允承说完,也是又急又怒: 「竟真被那送信人猜中了,堂堂大国怎可如此无耻!公主金枝玉叶纯正良善,从未离开过故土和亲人,独自留在这里,该有多害怕。」 花允承:「屏南虽小,却有无数毒虫毒药,天楚的皇帝老儿想一统天下,又怕逼急了,屏南鱼死网破,或是和夜梁结盟,才想出这等阴损的法子来。怪只怪,国小力弱,才会被如此掣肘。」 想到遇到歹人那日收到的信,提醒他:天楚皇帝恐会用些非常手段,妄图兵不血刃拿下屏南。让他莫要意气用事,示弱以对徐徐图之。 花允承虽对写信人愈发好奇,但此刻对妹妹的担心,让其无暇多想,赶回行馆后,立马叫来花允诺秘谈。 说完话,三人沉默了许久,花允诺压住心慌无措,扯出笑脸来: 「皇兄,阿正。留下的是我,你们怎么反倒比我还怕?我明白皇兄的不得已,愿意留下来,我相信皇兄一定会接我回去的。」 面对从小疼爱的妹妹,如此信任的把身家性命托付,花允承的眼眶,被无能的狂怒和窝心激的通红,抬手抚上妹妹的发丝: 「只要我一息尚存,必亲自来接你团聚。」 花允诺略微僵硬的手,覆上兄长的手背,含泪点头笑开来: 「我等着。」 阿正瞧的满目心疼,咬牙迈开脸,不敢再看。 —— 皇宫。 叫来御医仔细检查过避毒珠并无不妥之处,皇帝才算放下了心。 正因控制住屏南那稚嫩的小王爷自鸣得意时,郑诚匆匆进来回禀消息: 细查韩耀辉遇袭的庄子附近,发现有制造兵器的痕迹。 皇帝听得心惊恼怒: 「私造兵器?可查到兵器?」 郑诚:「那地方刚被修整过,隐卫只发现了痕迹,并未找到兵器,但痕迹尚新,能确定不久前还曾用过。 韩将军遇袭之所附近的村子,早在多年前莫名遇盗匪夜袭,全村皆被屠戮殆尽。现在的村民皆是出事后陆续搬去的,青壮年居多…… 上个月巡按使***华,也是在那附近消失无踪的,至今还未找到。」 免费阅读. 一夜屠村 秦王府。 等府医给韩耀辉重新包扎好伤口,楚承烨将下人全部打发走,单独和舅舅说话。 韩耀辉活动着受伤的手臂,眸底冷沉如墨: 「回京之前,几处绝密地点接连出事,绝非巧合,府里的人都查过了?我给你的信还有谁瞧见?」 楚承烨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倒是查到一个太子派来的探子,可他并不得重用,也进不了我的书房,应该不是他。 其他人也已清查过,都没有问题,您回京的路线,和几处庄子的所在,也许并不是从我这里走漏的。」 韩耀辉将身边人都细想了一遍: 「能知晓这些消息的,都是跟我许久的心腹,并无背叛我的可能。 那日袭击我的刺客,用易容之术伪装成庄子里的护卫,暗算我时,出手狠厉身手不俗,绝非无名之辈。」 想着那庄子存放的东西,楚承烨止不住后怕。 这些年为了敛财,他从兵部昧下不少兵器,要是被人发现捅出来,别说大位,就连目前的王位都保不住…… 「舅父,暗算您的贼人逃脱了,始终是大患,万一发现咱们存放的东西,就是天大的祸事。」 韩耀辉眼眸半垂,沉默片刻才再度开口: 「存放兵器的库房,被人挖了地道,拿走了一部分,应该是已经发现了。」 楚承烨惊的霍然起身,心都凉了半截: 「被偷走了?!护卫是干什么吃的!」 本以为事态已经糟糕到顶点,不想韩耀辉剩下的话,更是让他心全部凉透。 事发前,巡按使***华途径庄子附近的村落,莫名消失的无影无踪。没多久,库房兵器便被盗,至今还未查出何人指使,而***华也至今了无音讯。 ***华虽然只是七品小官,在朝中又无根基,却是官小权大的天子近臣,代天子巡视地方官员,以小监大可直达天听。 万一真是被***华发现了,并且还拿到了证物……那父皇不久也知道了嘛…… 楚承烨略微细想,便身子发软的跌坐回椅子里,慌乱的大口喘息。 韩耀辉瞧了眼惊慌失措的外甥,原本就不宁的心绪,只觉更加烦闷: 「慌什么,这只是最坏的可能。我借养伤为由,在庄子里呆了几日,已然做了妥当安排,***华踪迹自有暗探搜寻。 几个城门外,也派了人私下蹲守。宁杀错不放过,不管是不是他,都不会让他活着进泰安城。」 楚承烨连连点头,稳住心神后,后怕神色逐渐变得狠厉,同韩耀辉商议后续。 商议完正事,楚承烨再不复慌乱,随口抱怨了一句: 「那个庄子附近的村落,多年前一夜被屠,本就是个是非之地,您当时为何看中了那里? 父皇疑心重,知道您不跟着回京将士走官路,单独在那遇刺,怕是要派人去追查。」 韩耀辉勾起一丝冷笑,镇静的眼眸中透着微不可查的阴狠: 「那村子,是我屠的。」 转头看了眼惊的愣住的外甥,继续语气淡然道: 「是你父皇下的令。」 免费阅读. 薄情寡义 林锦昀刚从周府后门失魂落魄的出来,消息便传到了魏仲手里。 得知林锦昀没有直接回府,而是去了酒馆买醉,白芷大失所望: 「难为大少爷,这也能忍下。此等心性必成大器,望尘莫及啊。」 看书的林锦颜,好笑的抬眸: 「骂人愈发委婉了。」 一旁回禀完消息的洪九,偷瞄着无视自己的林锦颜,独自神伤。 白芷:「小姐怎么毫不意外?难道您早就料到表小姐能哄住大少爷?」 林锦颜垂眸落在书上,思绪已然飘到了刻骨铭心的前世,眸色冷寒: 「周玥雪此人,最是自私自利,毫无礼义廉耻感恩之心,又惯会柔弱示人。哄好我那痴情的大哥,于她而言易如反掌。」 白芷还是想不通: 「大少爷再痴情,知道表小姐找人杀他,又嫁作了他人妇,如何能忍下?」 林锦颜面色如常的收回思绪,翻动书页: 「表姐大概会说,歹人是周大人找的,她并不知情。而且,她不是怀着身孕嘛。」 白芷惊讶的睁大眼睛: 「难道……表小姐会说,腹中孩儿是大少爷的?!」 瞧着林锦颜平静无波的神色,白芷咂舌道: 「当真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洪九瞧着林锦颜说完话,专注看书,半丝没有同自己说话的意思,语气小心的上前行礼: 「小姐,秦宗良果然如您所料,派了人去抓孙德来。杜兴传话问孙德来要如何处置?」 白芷:「这孙德来成婚后在外沾花惹草,想让外室进门,便以丁香不能生育为由强行休妻。 还扣下丁香嫁妆,将身无分文的丁香夜半赶出门,险些将丁香逼死。现在发现丁香有孩子后,又四处传谣言败坏丁香名声,当真是可恶。」 林锦颜看着书,语气淡淡: 「如此薄情寡义心胸狭窄之辈,留着做甚?拉去学堂后面的树林里解决掉,引秦宗良的人去收尸即可。」 洪九见林锦颜看都不看自己一眼,低声应下后,神色落寞的出了屋。 待人走远,林锦颜抬眸看向洪九的背影,闪过一抹心疼之色。 白芷笑道:「吓唬的人是您,舍不得的还是您,真不知道您是罚洪九,还是罚自个儿。」 林锦颜嗔怪道: 「让你瞒着,你倒是口风紧,也不知道劝劝她。」 白芷眸子含笑,面上却是不可置信的叫屈: 「这怎么还怨着我了?真是天大的冤枉。」 —— 秦国公府。 秦宗良派去抓孙德来的人无功而返,便四处打探孙德来的踪迹。 无意发现宋易乔装出城,探子远远跟上,却不慎跟丢了人,本想回城复命,却在那附近,发现了尸体尚留余温的孙德来。 得知孙德来死在了林锦颜的地盘,还是死在快剑之下,秦宗良愈发笃定,是楚承曜设局: 「那庄子虽是林家小丫头盖的,地契却是陛下赏的,若没发现孙德来和晋王府的人有往来,怕是真要中了他的算计,无端同林锦颜对上,得罪顾林两家。」 可…若是楚承曜设局,就算被发现,又怎会如此简单?将孙德来的死栽赃到他头上,再引林家人发现,他不是更难以说清吗?(本章完) 免费阅读. 打上门来 秦宗良的疑问,在薛忍见到宋易后,也得到解惑。 知晓是宋易认出国公府的人,看在薛忍的面子上故意放走,秦宗良吩咐薛忍备份厚礼,私下送给宋易,以示感谢。 “这次倒是多亏了宋易,林锦颜的学堂即将开课,那学堂不光得了太师和秦御史几个老大人支持,就连陛下都玉笔提字。 他把人拎到那去杀,还将你们引去。耽搁了学堂开课不说,林锦颜若是闹起来,追查到国公府头上… 不光是得罪了顾林两家,还会惹陛下和这些个老大人不快。如此阴损的法子,确是楚承曜的手笔。” 既然孙德来是楚承曜安排的,那孩子,定是楚承曜打探清楚林锦颜常去慈恩堂,故意放在那里的。 毕竟那时,太子正在打林锦颜的主意,这孩子送到林锦颜手里,不光能败坏国公府的观感,还能如今日这般,险些同林锦颜结怨。 理清思绪,秦宗良对林锦颜的怀疑,也随之消散。 听闻京兆尹府,已经将抓两国公主歹人的口供,以及整理成册的折子递了上去,将朱典骅摘得干干净净。 秦宗良浅显的笑意,如霜花般带着寒意: “牢里带出来的人好生安顿着,不许跑了死了,这可是我给晋王殿下养的礼物。” 薛忍刚应下,亲随便来禀报: 秦宗衡经过几日探查,终于查到了悠然居,带着人打上门要孩子,丁香拦不住,秦宗衡直接进了院子搜,孩子却不翼而飞。 丁香以为是秦宗衡抢走了孩子,急的拦住秦宗衡,却被推倒摔伤,闻讯赶来的杜兴,将秦宗衡等人堵在了悠然居。 秦宗良笑意散了个干净,压下恼怒和不耐,赶忙吩咐薛忍去将秦宗衡带回府。 秦宗衡回府不到一个来时辰,林锦颜便给秦宗良的妻子送上拜帖。 得了秦宗良示意,秦世子妃不光同意见人,还派了马车去将林锦颜接来。 国公府在秦宗衡大婚当日,当着众人的面,亲口否认了孩子的存在,此刻自然不能认下。 面对林锦颜的询问,只说是秦宗衡受人挑拨才闹了误会。 既然是误会,秦宗衡又不曾有过孩儿,那林锦颜自然也就不曾拐带过秦宗衡的孩儿,此番纯属无妄之灾。 世子妃不光温言细语的表达歉意,还献上贵重的物件,用作赔礼。林锦颜倒也识趣,大方收下,将秦宗衡打上门的事翻了篇。 原以为此事已然揭过,不想林锦颜却问及孩子: “世子妃的话我定是信的,既然只是误会,可否劳烦二少爷将孩子归还? 我那看宅院的婢女丁香不能生养,与那孩子颇有眼缘,特意求了我将孩子收养在她名下,户籍早就办妥登记在册,孩子已经是我那婢女的了。 她对孩子万分上心,疼的跟眼珠一般,不然哪有胆子敢拦二少爷?这会卧床都顾不上自身伤势,只记挂着孩儿,求到了我这。 我想着毕竟是条性命,我那婢女又忠心跟了我多年有些情分,这才斗胆给您递帖子,上门求情,还望世子妃成全。” 冷血兄长 秦世子妃并不知孩子去向,忙让贴身侍女去给秦宗良传话。 秦宗良忍着杀意,踹开护卫看守的房门,看向被五花大绑在椅子上秦宗衡,厉声询问孩子在何处。 对于被废了身子的秦宗衡而言,自打知晓孩子还活着的消息,那个孩子,几乎是他活下去的半数希望。 他将手底下的人全部派出去搜寻,历经多次空欢喜,才终于找到真的,不想没见到孩子的面,他反被人围住不说,还被秦宗良强行抓了回来绑住。 几番怒火叠加,面对以往害怕的兄长,秦宗衡也没了惧意,大声咒骂林锦颜拐带他的儿子,秦宗良惧怕大将军府,连自个儿的亲侄子都不顾。 更扬言,若林锦颜不把他儿子还回来,他便掀翻林锦颜的学堂,让其再不能道貌岸然的博美名。 秦宗良听着话音,便知孩子确实没在自个儿这蠢货弟弟手里。 为了将其稳住,不闯出更大的祸事来,秦宗良同其说明了孩子的事,是楚承曜在幕后操纵,林锦颜并不知内情。 秦宗衡理清楚思绪,更加愤怒,嘴里大骂着楚承曜,挣扎着要起身去晋王府要孩子。 听着椅子摩擦地面吱吱作响,秦宗良眸光森寒的上前拽住秦宗衡的衣领,弯身盯着秦宗衡一字一句道: “因为你不争气,给了旁人可趁之机,国公府遭人算计险些被唾沫星子淹死,祖父至今还在卧床。 是知许用性命扭转民心和口碑,才给府里挣来一份能立足的清白。 今日你打上门要孩子,看在手足之情上,我且再忍你这次,再敢给国公府惹一丁点儿事来,我亲手送你去给知许赔罪。” 两人的脸离得不过一掌距离,秦宗良眸中的冷戾,都清晰可见,秦宗衡下意识僵直了身子,屏住了呼吸。 秦宗良盯了片刻,站直身子就准备迈步出屋,缓过神来的秦宗衡忙追问道: “孩子怎么办?我已经废了,那是我这辈子唯一的孩儿,也是我的脸面,不管在谁手里,我必须要抢回来……啊!咳咳……” 秦宗衡话未说完,秦宗良转身抬腿,踹在他的心窝处,连人带椅踹了个仰倒,重重的摔在地上,痛的连连咳嗽,又因手脚被绑住,就连爬起来也不能。 秦宗良脸若寒霜,俯视着地上的手足,如同在看一只不听训的狗: “我同你说话,你是半点没听进去。大婚当日,已经否认过那孩子,如今你上赶着承认,就是在打国公府的脸。 孩子我本来想查到后,偷偷带回府给你,可你今日将事情闹大引人察觉,就算找到也得藏在其他地方,待太子管事后,才能接回来。 你再敢胡闹妄动,不光是你,那孩子,也没必要活着了。” 秦宗衡止不住打了个寒颤:他怎么就忘了他这大哥,是个多可怖的存在。 瞧着秦宗良抬步往外走,秦宗衡连忙认错,承诺会好生听话,请兄长留自己和孩子的性命。 秦宗良脚步未停,刚出院子就听探子回禀,说是发现了孩子的踪迹。 孩子下落 秦宗良收敛一身冷意,逗弄着怀中的儿子进屋,一副温和的慈父模样,世子妃见状笑盈盈上前去接,一家三口齐乐融融。 叫起行礼的林锦颜,秦宗良将孩子放下地: “华灵拿你当妹妹看,在这无需多礼。今日之事错全在宗衡,宗衡心性简单受了段植挑唆,才闹了误会。 虽是无心,却实打实的伤了你的婢女,我已经骂过他了,医药费全由国公府来出。段植最是听他姐夫齐尚书的话,太子刚接手刑部,我也会请太子向齐尚书要个说法。 至于孩子,方才我问过宗衡,和他带去的下人了。并无人瞧见,我方才已派了薛忍去查,有孩子消息,立马告知你。” 秦宗良如此随和姿态,林锦颜自然也是无有不信,连连直言不怪,又为了秦宗良派人找孩子道谢。 秦宗良看着自己儿子,笑的慈爱: “我也是为人父的,自不忍见那般小的孩子遭罪。” 林锦颜:“世子真乃良善之人,不光是对亲人手足,就连府中故去的仆人,和仆人的未亡人,都是亲自安置,怪不得京都百姓,提起世子都是交口称赞呢。” 坐上回府的马车,林锦颜的笑意瞬间淡了下去,扫了眼马车里一堆盒子和药材,止不住的对秦宗良防备更甚。 若不是知晓他是怎样的人,方才那随意到不似伪装的亲和良善模样,任谁都不会对其多加提防。 怨不得前世,楚承曜将其视为心腹大患。 若不是楚承曜藏的颇深,想必秦宗良也不会败在他的手里。 晚间,在地上躺了大半日的秦宗衡,才被解开了手脚,酸麻的四肢使不上劲瘫软在地。 虽天气渐热,躺了半晌冰凉的地面,被下人扶坐在椅子上的秦宗衡,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 秦宗良漫步入内站定: “脑子可冷静些了?” 见秦宗衡瑟缩着脖子点头,秦宗良道出孩子踪迹: “你儿子找着了,被人放在大将军府后门上,现下已经被大将军府收留,收养孩子那妇人丁香,方才也被林锦颜送到了大将军府。 虽没查到是何人放的,但有人在那附近,瞧见过宋易身边的曹献。 如今,将孩子过了明路,就是激你和将军府交恶。孩子在大将军府才能保全性命,你若要闹,就算晋王不动手,为了国公府,我也会动手。” 秦宗衡拖着发麻的双腿,挣扎着踉跄起身,连连保证不会胡来。 秦宗良淡淡扫了一眼,转头直奔书房。等了片刻,看望过秦国公的太子便进了屋。 两人商议了个把时辰,太子才离开,虽神色淡然,眸底却带着胜券在握的亮光。 —— 随着林锦安在翰林院逐渐熟悉,转眼便到了林锦颜学堂正式开课的日子。 天子赏赐的地皮,和若水山庄虽在城外,离城门口也不过短短十来里,附近全是温泉庄子,漫山的野花让本就景色宜人的地界,更添几分鲜活。 京都里,去过林家或是和林锦颜说过话的千金,不论什么目的,几乎是全都来了。 学堂开课 不光是捧场的贵客众多,城中一些商户百姓,以及城外附近村庄的百姓,听闻学堂可免费收女子读书,早早便找学堂管事报了名。 瞧见成群结队的马车,生怕冲撞了贵人,都带着自己的女儿,候在学堂外面稍远些的地方。偶有那心思不正的,心里止不住嘀咕: 这么多贵人和千金,但凡巴上一个,往后都不愁吃穿了吧…… “这,”赵妈难以启齿,最近曹少爷不知道怎么了,对张妈态度恶劣,甚至警告她不准靠近李静儿,因此曹宅里的警卫不允许她踏进别墅区域,更加不允许出现在李静儿视线范围。 尽管温碧璃不懂字画,可看那个东瀛人的随从,从他们欣喜的目光的中还是能猜度出,这些货品很有价值。 这几天北辰一直在无炎界上四处闲逛,漫无目的的闲逛,并没有任何明确的目的地,似乎是想要躲避什么,这一晃就是三天。 并不见有什么动作,只听青年一声哀嚎,身体开始剧烈的颤抖起来,直接瘫痪在地上昏了过去。 刘备的这番话,如果放在蜀国的其他英雄上,或许可能会有效,但如果换作是孙尚香,却反而只会起到反效果。 等卢灿给丽娃游艇的拉贾尼,还有赵太来别墅的田保罗通完电话后,又接到一个电话,是卢克的。 随着柳冰的登台,演唱会,开始了。现场瞬间沸腾,网络直播也转发出去。 所以当时的南美各政府除了推出鼓励各国移民到来的措施外,还向各个国家发出邀请,请他们派遣移民来居住,而这之中就有东瀛和清政府。 随着一道龙宽风的吹袭,残血逃窜的人马最终还是被风男追上,在空中闪转腾挪辟出了无数剑气,将人马斩杀在地,地方再次减员一人。 邓鸣愣了一下,竟然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还真没有想到这一点。 虽然知道肯定是这么个结果,他还是觉得心里烦透了,没劲透了。 刘易守回过头,哼哼两声,对着周清露出了一个残忍的笑容,不怀好意的给周清出了一道选择题。 秦枫不同以往的回应让陈琛顿时有些惊愕,脸色都惨白了几分,该不会是这次的事情对他有太多的刺激了吧? 风驰电掣到了分局,李想二人一下车,就发现一脸严肃的赵局,带着一大帮子人在分局院子里迎接他。 厌秋总觉得是她离不开自己,可是在他看来,他才是那个更加离不开厌秋的人。 忍着痛端起那碗茶水,刚走到太皇太后身边,一旁的成嫔突然伸出一只脚,整碗滚烫的茶水直接洒到了舒婉的身上。 烛阴则是看着逐渐向自己靠近的红色身影,一下一下地用力呼吸着,努力地平复着自己的情绪。 叶棠梨在那信息爆炸的现代化社会中熏陶了二十多年,又见识过轮回空间的种种神异,自然不会轻易相信这突然冒出来的幽魂所言,更何况这一套说辞并非全无破绽。 走进咖啡店后,黄光乾就开始目光从里到外的扫去,只是看了一圈,并没有看到那个魂牵梦绕的人。 “余姐姐……”于婉晴因为脸上的状况,有些自卑,性子也喜静。听母亲这么一说,便柔柔地喊了声姐姐。 “元澈到底私下有什么计划,让你担心得居然半夜跑来暗示我。”我警觉道。 而且,方言也不想影响他们的发展轨迹,这可是把公司引向未知的未来了。 先撩者贱 周玥雪一番颠倒黑白的避重就轻说辞,就差明着说,老太太之所以大婚不去,是因为瞧见楚承曜受罚势微,瞧不上晋王府才不去的。 再往深处想:一个后宅妇人,何敢瞧不上王爷?除非……是林家站队了比晋王更厉害的人。 今日宾客众多,林锦颜本想留个体面,但既然对方蹬鼻子上脸,这个体面也就不必留了: “难得王妃以往不嫌弃,愿意在林府客居,日日都能见着祖母,自是感情深厚。那时,祖母最是偏疼王妃,臣女和堂姐还经常吃味呢。 王妃回府那日,祖母还因舍不得病了一场,这几日身子才算好些,却也不敢断药。 自打王妃被周大人接回府,确实再不曾见过。但王妃没几日便和晋王殿下定了亲事,不过月余便嫁入王府,算算时日并没有多久。 要不王妃且再等两日,大夫说祖母需静养,不可动怒生气,今日出门匆忙,又想着是高兴事,便不曾给祖母带药。 改日,祖母服了药,臣女陪同祖母,登门拜见王妃。” 林锦颜语气轻柔恭敬,话意却是听得众人神色几经变幻。 尤其是周玥雪,那丝僵硬的浅笑都几乎撑不下去: 她未婚先孕,几乎是闹的满城皆知,她暗指林老太太瞧不上晋王,林锦颜便拿她在林府客居说事。 她这等身份,林老太太都能爱护有加,又怎会瞧不上皇子? 说什么,她回府那日老太太病了一场,又说老太太不可动怒,没带药拦着她不让见。 不就是明说,她行事不端,气病了老太太,才不让她见,以免惹老太太再生气吗? 如此虚伪做派,倒是把林府摘的干净。 妍凌郡主听闻周玥雪来了,生怕林锦颜受了欺负,赶忙匆匆出来。 到时,正听到林锦颜说话,随即静悄悄立在冯斯瑶身旁,强压着嘴角,手肘一直捅咕冯斯瑶,无声表示着开心。 冯斯瑶侧目瞧了眼身旁的皮猴,淡笑中带着无奈的嫌弃,身子却没有避开半分,用仅二人能听见的低语道: “都成婚了,像什么样子。” 妍凌郡主拿帕子挡住嘴,低声回应: “你管我!你看晋王妃,脸都气歪了哈哈,颜儿真厉害。” “先撩者贱,她活该。都亲热到改口叫颜儿了?” “哼,我可是她嫂嫂,自然比你亲。” “楚妍凌,没想到你也会讨好小姑子,这可不像你啊。” “你还没小姑子可讨好呢!” 林锦颜身后的两人,悄摸的斗嘴正欢,门外的周玥雪却是如鲠在喉。 她是真没想到,她如今已是王妃,今日这等场合,有这么多贵人和千金在场,林锦颜居然会不顾体面,这般下她的面子: “锦颜妹妹这张利嘴,我儿时便已多次领教过,这般说辞,是要拦着我进去拜见了? 姑婆向来康健,近来从未听闻姑婆生病,锦颜妹妹说话还是避谶的好。” 早在林锦颜话落时,林婉蓉瞧周玥雪变了脸色,生怕她会责罚林锦颜,原本在林锦颜身后半步的她,立马上前一步,下意识护在林锦颜身侧。 仁孝纯良 周玥雪看着门内明艳的少女,说出的话,却是暗指林锦颜自小就欺负过她,如今又杜撰老太太生病,败坏她的名声。 不待林锦颜说话,忍不下去的林婉蓉,上前半步硬着头皮欠身行礼: “王妃回府后,祖母便免了您拜见,也因病着不曾给王妃传信,王妃不知情也属正常。 颜儿自小良善,又心思简单,断不会做出诅咒祖母的事来。 就连颜儿幼时受伤,也是因王妃要回老家,颜儿舍不得王妃出城相送太远。 又因担心王妃安危,颜儿让自个儿的护卫护送王妃,才落单遇到了歹人。孤身在外养伤多年,才保住性命回到家中,至今仍身子孱弱。 旁人误会颜儿就罢了,王妃您怎会如此想?” 林婉蓉虽是盯着自己脚尖,说完的这番话,却也给了林锦颜一个惊喜,立马配合的拿起帕子轻咳,挡住嘴角笑意。 众人闻声看向林锦颜清瘦的身形,回想起多年前那场凶险,差点要了林锦颜的性命。 又想起,平阳侯寿宴上,林锦颜被赵华琼气的晕倒,便知林婉蓉所言非虚。 当下,众人看周玥雪的目光都变了味道。 察觉到目光,周玥雪最后一点笑意,都差点消散,强自镇定的看向交好的齐嫣,想让其帮腔。 齐焉本就心悦楚承曜,以前同周玥雪交好,是因为周玥雪家世远不如她,对她并无威胁,也因为她们都是为楚承曜办事。 可如今周玥雪母凭子贵,一跃成了晋王妃,她还如何交好的起来。 见齐焉快速避开自己视线,视若无睹。周玥雪更加抑制不住恼怒,眸光如刀般刮过林婉蓉: 这等来历不明的废物外室子,都敢来下她的面子了。 正欲发火时,到了一会的岳明珠带着侍女,施施然走上前,将尴尬的气氛打断。 “晋王妃安好,这是怎么了?为何都站在门口说话不进去?” 周玥雪心中虽恼的发狂,为了不更丢脸,也只能生忍了下来,叫起岳明珠后,换上笑盈盈的脸踏进大门,拉着林锦颜的语气轻快: “同你玩闹呢,怎么还当真了。” 周玥雪愿意忍回去,林锦颜也没有乘胜追击,浅笑着给了台阶,疏离抽回手,转而上前拉住岳明珠,笑意明媚: “盼了一早上,怎么这会才来?” 岳明珠任由林锦颜拉着进了大门,同众千金颔首问了好,语气熟稔的回话: “本来早就来了的,太后娘娘听闻你学堂今日开课,传话让我进宫,给你带礼物来,这才晚了些。” 岳明珠的虽是看向林锦颜,余光却扫视着周玥雪和在场众千金,声音也比平时说话大了两分: “太后娘娘说,你自小行事端正仁孝纯良,不光帮助难民无数,瞧见其他女子的困境,更是身体力行倾心相助。 建这个学堂是积攒功德的善举,又听闻你不收学费,她老人家特赏你银票万两,供你学堂花销。” 林锦颜感激之情溢于言表,跪地行礼恭敬的接过侍女手中装有银票的木盒,对太后好一阵的感恩。 捧杀之言 周玥雪见状,气血愈发上涌,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这个该死的岳明珠,绝对是故意的,她前脚刚说林锦颜诅咒老太太,这贱人后脚就说太后夸林锦颜,行事端正仁孝纯良。 就像是故意说给旁人听一般,她就不信真有这么巧…… “太后娘娘慧眼,锦颜妹妹确是良善。不光是敢为天下先,办女子学堂,就连皇后娘娘掌管的慈恩堂,锦颜妹妹也常去帮忙呢。 百姓私下可是唤锦颜妹妹一句小菩萨,这可是独一份的殊荣。” 周玥雪话落,众人脸色齐齐一震,默契的扫了眼周玥雪后,看向林锦颜。就连呼吸都放轻了些,一时间门口落针可闻。 妍凌郡主和冯斯瑶,原本正在后面夸赞林婉蓉有长进,闻言顿时冷下了脸。 妍凌郡主抬步上前就欲开口,却被冯斯瑶拽住了胳膊: “看看门外。” 妍凌郡主闻声看去,就瞧见林宴清和几个皇子,以及其他男客正迈步走近。 冯斯瑶熟知她的性子,低声劝道: “她现在可是王妃,你要骂了,就得给三家惹祸。” 不光是妍凌郡主被劝住,岳明珠、姚惠宁、梦夫子、王慧昭,以及刚被老太太派来帮林锦颜接待女客的玛瑙,见到门外众人,都收回了踏出去的脚步。 “雪儿,知你喜欢妹妹,但夸人哪能这般没忌讳,要是旁人听到多想,可如何是好?” 楚承曜虽恼周玥雪惹事,此时也不得不开口解围。 周玥雪回头,瞧见门外众人,脸色变了一瞬,立马换回温柔的笑脸,同众人见礼: “殿下说的是,妾身心性简单,说话没想太多,险些害了妹妹,望姑爷爷莫要见怪。” 林宴清侧身避开周玥雪的礼,待周玥雪站直后,拱手一鞠到底: “王妃折煞老臣了,王妃虽和内人有亲,但在林府客居时,不光未能让王妃顺心,还让王妃负气回府。 想来王妃心中仍是怨的,不然也不会当众,对老臣的孙女,说出这般会害她性命的捧杀之言。 颜儿心善,未曾想过要得民心,只是从心之举,每每行善都是打着陛下和皇后娘娘的名号,就连这学堂牌匾,也是陛下御笔亲题。 瞧在内人和王妃的血亲,和颜儿也算舍命救过王妃的份上,还请王妃放过颜儿。老臣叩谢了……” 言罢,林宴清就要往下跪,楚承曜眼疾手快的使劲将林宴清扶住: 这要真跪下去,明日早朝上他得被弹劾死!周玥雪这蠢出升天的妇人,以往还有些忍性,如今成了王妃,便止不住抖威风! 秦御史听林宴请要跪,就要上前去拦,姚太师老神在在将其拉住: “放心,有人扶。他没想跪,做给旁人看的。” 话落,林宴请便被楚承曜扶起,也并无再跪的趋势,秦御史乐呵靠向姚太师,小声嘀咕: “知宴清者,太师也。” 姚太师斜了眼身侧的秦御史,无奈又好笑的摇头: 这老傻小子,这么多年还看不透林宴清,真是没有半点长进。林宴清正派不假,但如果纯然正派,那也不会是他姚云庭半辈子的知己了。 温柔尖刀 立在姚太师和秦御史身后的安知闲,听到二人说话,又看了眼姚太师的神情,就猜到了他心中所想。好笑的勾起唇角,视线越过人群,重新聚焦在门内那抹明艳的身影上。 楚承曜虽明白林宴清是故意为之,心中暗恼,却也只能好生致歉: “太傅万莫这般,今日之事,全是雪儿失言,让林小姐受了委屈。” 太子和楚 紫发萌妹子头也不回的往森林更深处走去,没有任何想理某某的意思。某某只能跟上她的脚步,生怕她突然心情不好的扔下自己。 “你真的不记得汐儿了?不知道她是谁了?”清风自动忽略他的问题,开口问道。 二人之前的一番对话,可以说是一来一往,间不容发,听的连苏法昭都有些傻了。 “你……好点了吗?”冰冷的声音从侧边传来,我歪头看去,果然看到理拉德一脸担忧的坐在床边。 薇薇安似乎是咬着牙的,声音慢慢的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时候,一定也带着她的冰冷。 “再趟会儿,一会儿下人们把晚膳端过来,我们一起用。”噙着笑意的唇性感极了,冷无尘的眼神中尽是温柔和暖意。 “我说……十三爷!十三阿哥,您能别嘀嘀咕咕的吗?咱……能走了吗?”十三阿哥的嘀咕声一字一句,不偏不漏的全部落入到了木惜梅的耳中,让她简直有些无语,这个无赖是十三阿哥吗? 余青这才想起来,宋志武是她用几两金子买来的,因为时间过去太久了,她也早就忘记了这件事,只不过显然宋志武却一直记得,她一时百感交集不知道说些什么。 梅墨想了想点了点头,格格刚刚是在问她为什么蓉儿会主动向德妃说出这一系列的事情,而德妃却没有将蓉儿当做细作来勇敢。 我们部落只有最初那部分的战士,拥有卓越弓,加上我后来制作的,一共也就六十多把,其他人依然拿着长矛,刀疤脸最近像我请教,是不是该反攻他们了,被我直接否决了。 冰姬夫人透过幻象看到的最后一个画面便是夜幽尧抱着苏槿夕,急速从高台上飞掠下来,凤仪鼎倾倒,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纵手可怕,纵有灭世之威,却属劫的范畴,真正的手他扛不住,但劫中的手,那就另论了。 吴青云气愤地挂掉了点电话,原本心里的一些盘算,现在终于还是浮现在的水面上。 柳翠莲说过,八毒粉是一种毒性强大的粉状毒药;只要给人身体上抛洒芝麻粒大的那么一点点,不到三秒就会命归西天。 而且,进入飞机他也还得能打开驾驶舱的门,才能威胁得了机师。 满脸笑容地大手一挥,灵气涌动间,他便已经将地上的东西全数收到了自己的储物戒指中。 飞机在短暂经过了颠簸路况之后,再次恢复平稳状态,张扬拿起一旁的呕吐袋子捂了半天也没吐出来,当飞机恢复平稳之后,又用神力缓解了好半天,这才终于恢复了正常。 晚饭过后,任我如何哭闹都被冉岁,一路夹回他住竹箫苑。不是学写字就是学琴,稍有不从生命就被恐吓威胁。 苏卿寒的手机一直都是定位型的,所以时不时的就会进行一次地名播报,而且一有地域信息,手机就会自动的把消息发给苏卿寒手下的人。 不一会儿,一个青色道袍的修士牵着一只碧莲雪狐走了进来。姚飞一见赶紧起身,朝那修士行了一礼。道:姚飞参见师祖。 良善过头 林宴清虚抬手,将林锦颜叫起: “你这孩子,良善过头了些,老有人找上你欺负。林家是臣,皇家是主,以后你能避就避开些。” 随着林锦颜乖巧应下,此事也就被掀了篇。 纵然楚承曜和周玥雪有心申辩,却也不想事情再闹大,只能生生忍下。毕竟林家爷孙一个赛一个无耻,要是再闹下去,指不定又要出什么幺蛾 倾刹间,各种各样的吼声同时发出,回想在这条巨大的通道之中,煞是骇人,最要命的是,这些会动的雕像居然把他们包围住了,而且从它们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来看,这些雕像的实力都不弱。 “来,二炮,我敬你一杯。”一向言语较少的司马虹,这次竟然主动开口,举起酒杯。 看到杜凡睡的香甜,我也有些困了。交待值班的刑警认真看守,我躺在门口的长椅上,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这么大的迷宫,而且还有那么多无法察觉的机关,就算是畅通无阻的走也要耗费很长时间,一旦进入谁能走的出去。”云杜若一听顿时焦急的说。 囚牢之地,楚风搂住慕容冰出来,狼族的人果然还没有发现狐族的人已经从狼族世界消失。 虽然这样绕路会远了大半天的路程,但可以避免被敌方哨所的人发现,最重要的是可以直达敌后方的大山,借助居高临下的优势,可以将敌方情况看的一清二楚。 可最终真衣还是知道了一起,聂浩然给她解释只要找到血瓶就能治愈她,但得到的是真衣决绝的回绝,因为真衣很清楚救治她一人会带来什么后果,她不愿意自己一人的安危建立在毁灭无数无辜人的生命上。 先不说洛雅和夏瑶的关系,当初夏瑶被绑架,洛雅还帮夏瑶看了一段时间的孩子。如果他是因为百里闻香的原因才帮的红姐,那洛雅就是纯粹因为跟夏瑶的关系,红姐总会给几分面子。 “这家伙当初就这样走了,我一定要好好教训一下他。”卓羽嘿笑道。 张玉辰从来没有怀疑过楚天凰,更别说她之前还刻意的叮嘱过他,此刻,一听她的话身体自然而然的本能就已经让他做出了行动。 而人造神晶则是通过使用相对来说最纯粹的源始之力与你进行的接触,从而得到你的源赋、源力等级和源力纯度。 当然,她这一行为,顾江陵倒是挺高兴的,倒是也让的萧争越来越看不懂她了。 周胜利的心痛如刀搅,满腔的悔恨全都化作眼泪,顺着眼角往外流。 只不过到了最后,他也只是凑了过去,抚摸了顾烟的头发,轻轻嗅着顾烟头发上淡淡的香气,他很想把嘴唇印上去,然后再告诉他自己的心意。 他有点等不下去了,直接拿起了锅勺,从锅里舀了一点汁吸进了嘴里。 齐天本来只是想让他出个糗,没想到这傻比反倒威胁起自己来了。 四周传来交头接耳的声音,凌殇若有所思,竟然连冰华王室、冰蓝塔,以及那远在源光大陆上的光盾家族都对浮冰城高度关注,这次水之神晶现身引起的动静实在是太大了,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 “你和魏扬在一起了吗?”他不知道自己是鼓足了多大的勇气,替少爷问出这句话的。 “蔫儿不坏,她只是身份不允许她做个好人。”阿莱带着几分认真的道。 拜高踩低 目送男客回隔壁学堂,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林锦颜同落在人群最末的安知闲对视一瞬,又将目光停在安知闲身旁的林锦昀身上,转头同白芷吩咐了两句。 见白芷朝着林锦昀走去,守在门口的洪九,踱步立在林锦颜身后。 林锦颜邀请在场众人去往正厅稍坐,众千金嘴上应着,目光还不时的在周玥雪身上流转。 周玥雪今日是成为王妃后,首次与众千金露面,本意是想在林家、还有之前瞧不上自个儿身世的千金们面前,扬眉吐气一回。 可她没想到,往日最是踩高捧低的林锦颜,丝毫不顾及她王妃的身份,害她面子丢了又丢。 自打来这后一直惹她恼意,火气是越烧越旺,怎么也下不去,这会儿面子和里子被林家爷孙毁了个干净,还不能分说…… 当真是该死,林家全都该死! 玛瑙忙叨的进去安顿好老太太,立马又来了正门: “小姐,老太太……突然有些倦了,刚去了后院歇息。秦王妃和将军府人在正厅,等着晋王妃和诸位小姐呢。” 玛瑙说到老太太时,停顿下来扫了眼周玥雪,才继续说话。虽没有明说,众千金却看得分明: 这个突然…也太突然了些。看来不光是太傅和林锦颜,不待见这位晋王妃。就连血亲的老太太,对这品行不端的侄孙女,也是见都不愿再见。 众人都听懂了,周玥雪自然也不例外,紧握的手都气的发抖,正欲说话时,顺儿将其扶住抢先问道: “王妃,您手为何这般冰?可是身子不爽利?” 被顺儿一打岔,周玥雪的火气又再度忍了下来,就坡下驴的回答心慌头疼想回府。 同林锦颜和众千金告辞,又假意让老太太保重身体,带着一众侍女随从转身出门。 张盈儿自瞧见岳明珠,便不时的偷瞄,见其根本不看自己,也没脸同其打招呼,扶着周玥雪同岳明珠擦身而过时,脚步未停,深深看了一眼。 听着身后恭送声,周玥雪咬紧了银牙,加快步子上车。 白芷同林锦昀说了话,回来时正碰到周玥雪出门,瞧着她黑沉的面色,低垂的眸子里全是笑意。 待上了车,张盈儿才开口: “王爷今日来此怕是有正事,王妃并未告知王爷,就这般走了,怕是不妥。” 极怒中的周玥雪,抬手给了张盈儿一记耳光,低声咒骂道: “轮得着你来教我做事?面子里子丢了个干净!里面那帮贱人都在看我的笑话,我不走,给她们当乐子吗?!” 张盈儿在楚承曜身边多年,别说府里的下人,或是管家和钟毅,就连楚承曜对她都很和善,打骂更是从未有过。 猛的一巴掌她都没反应过来,待清晰的痛感袭来,张盈儿慢慢捂上脸,不可置信的转过头: “你打我?” 打完人的周玥雪,对上张盈儿震惊且愤怒的视线,也有一瞬心虚,但想到自己如今已经是晋王妃,顿时没了顾虑: “你不过是伺候本宫的婢女,如何打不得?” 表哥表妹 周玥雪一走,氛围顿时活络了起来。 白芷进门时,林锦颜正带着众千金,说笑着前往正厅。 随着白芷上前耳语了几句,林锦颜笑脸淡下,气恼的脱口而出: “都嫁做人妇了,还这般护着,我这妹妹便罢了,他也不想想嫡亲的祖母怎么气病的……” 众千金支起耳朵想听完,林锦颜却及时收住了话头,脸色满是自知失言的懊恼,随即又堆起笑脸邀请她们往里走。 众千金扫了眼白芷: 这傻乎乎的丫头,方才是去见林家二房少爷林锦昀的,护人的定是林锦昀。 那护的人……嫁做人妇……方才又需要护的,不就是晋王妃吗?这两人有私情? 再一细想: 能做出无媒媾合,未婚先孕的事来,到处勾搭男子好像也不奇怪?算起来林锦昀还是晋王妃的表哥呢,又在一府呆过几年,这表哥表姐的…… 啧啧啧,好像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啊,可怜晋王殿下那般温柔的君子,居然迷上这等下作货色…… 半数千金和夫人对学堂并无兴趣,都是因为天子看重此地才来。 此刻知道这些密辛,顿觉今日没白来。 离林锦颜和白芷最近的林婉蓉,眼珠滴溜溜在二人身上流转: 白芷方才不是在说,大哥让颜儿盯着些母亲,莫让母亲惹祖母生气吗?并没有提到表姐啊…… 与岳明珠说笑的林锦颜,似有所感,转头对上林婉蓉疑惑的眸子笑了笑。 林婉蓉只愣了一瞬,立马跟着笑了起来: 颜儿说大哥说了,那大哥就是说了,颜儿做什么都有道理。 —— 若水山庄后院。 避开众人,老太太便没了笑模样,让琉璃打发刘芸香去隔壁院子歇息,暂且莫去正厅,晚些时候同客人一道回府。 刘芸香哭着抓住老太太衣角,脆声声叫着母亲,边认错边求情,从贪墨顾青岚的嫁妆,到对林婉蓉不慈…桩桩件件哭的那叫一个诚心悔过。 老太太恼她在林锦颜的地界上,如此失态不成体统,有心骂一句:你刘家父母俱在,你也不怕全给哭走了! 但瞧见刘芸香难过不似作假,又叫了自个多年的母亲,不忍骂出口,没好气吩咐琉璃打水来,让刘麽麽伺候刘芸香梳洗。 见刘芸香还哭的不能自已,老太太将手中佛珠“啪”的一声拍在案上: “颜儿为找锦昀,是出钱出力还差点儿丢了性命,你没个道谢的话就罢了,还在她的地方嚎个没完,让她没脸。 这是颜儿特意给我备的院子,你再要哭,就立马滚回自己府里或是去你刘家哭!大喜的日子,没得晦气。” 刘氏见老太太真的发了脾气,忙咬牙止住了哭小声抽噎。 原本她只是想卖卖惨,博一下婆母可怜,毕竟老太太最是耳根子软。可说着说着,这些年的委屈苦楚就再也控制不住。 “母亲莫气,实在是多年未同母亲说话,又因做错事惹母亲不快,悔不当初。 在林府十几年,您待芸香如亲生,芸香这些年不光是肠子都悔青了,也想您想的厉害。这才见了您,没止住……” 有心弥补 梳洗过后,刘芸香喝尽了一杯茶,才算缓过劲来,瞧着眼冷脸的婆母和屋内下人,面色泛起一丝窘迫。 想起自己今日来的目的,算计爬上眼眸。 又说了半晌的思念和懊悔,刘芸香说起对林锦昀的失望,儿子的心全在旁人身上,对她这个亲娘,是见一面也嫌烦。 老太太也是当娘的,虽对小儿子和林锦昀自小宠爱,但经历过这么多事情,到底不如以前。 听刘芸香说起对儿子和孙子的抱怨,老太太并不如以往那般相护,只说回头会劝劝林思然和林锦昀。 刘芸香也察觉出,老太太对丈夫和儿子不如多年前看重,心下不由发寒: 果然常不见面,又不如老大家得势,亲都变得不亲了。 “都说女儿贴心,可儿媳福气浅薄,只得了一个儿子,老天爷垂爱,送了一个女儿来,儿媳又被猪油蒙了心。 竟顾拈酸吃醋对她非打即骂,如今想来真是不该。儿媳有心弥补,求母亲让蓉儿回家,儿媳定然好生待她。” 学堂内。 楚承曜听到钟毅来回禀,周玥雪先行回府后,不耐和厌烦自心底升腾,快速平复好怒气,吩咐宋易护送周玥雪。 这孩子若平安降生,对自己颇为有利,自然不能出纰漏。 在太子、楚承烨和林宴清有意的疏远下,楚承曜成了孤家寡人,虽心中恼恨,面色却是一如往日般温和。 安知闲瞧见这幕,眸光微闪,笑着上前同其行礼,道喜后又温言宽慰。 楚承曜寻了个僻静处,同安知闲坐下说话: “听钟毅说,我晕睡时你随吴神医过府看望,大婚时,你送了价值不菲的贺礼却没来参加婚宴。 早就想去不夜侯寻你道谢,奈何分身乏术,还望莫怪。” 安知闲面露恰好的激动笑意: “殿下天潢贵胄,能待安某如友,安某铭感五内。说句僭越的话,安某也一直视殿下为知己。 既是知己,关心本就是应该,殿下不必介怀。” 见楚承曜笑的和善赞同自己,安知闲四下看了看,见无人看向这边,压低声音语气无奈: “至于婚宴,原本是要去讨杯喜酒的,茶楼去漳州收茶的伙计莫名被扣下盘查,说是什么涉嫌谋害镇西将军。韩将军在漳州只手遮……” 大吐苦水的安知闲,发觉自己失言,忙改了措辞: “名声极大,我那伙计也是从漳州来的,避都尚且不急,哪里敢去惹韩将军? 再说了,那路并非官道,多年前还被人屠过村少有人走,伙计也是收茶耽搁了时日,为图快才走的那,韩将军回京,又怎会走那? 简直是无妄之灾,不过是随便寻个由头,敲笔竹竿罢了。那日赶着去赎伙计,才未能去王府。好在银子给了,伙计和茶也都放了。” 楚承曜听完既关心又愤慨,一副要给安知闲出气的语气,被安知闲道谢后婉拒: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被安知闲劝下,楚承曜面色气愤,心底却早就开始翻涌: 原本他就觉得韩耀辉遇刺不对,早就派了人去探查。如今看来,不是一般的不对啊…… 名为容华 明日便是两国来使臣离京返国的日子,梁泽川和花允承,带着梁南音还有花允诺,出行馆游玩散心。 抓两国公主的歹人已伏法,招供说:是见两国公主和随行侍女个个貌若天仙,从而心生歹念,想挨个将其拐走卖掉。 梁泽川和梁南音知晓内情,但因要保护木枝的名声,并未声张。 花允承虽然察觉事情,不是拐卖那般简单,但即将离开,也无从查证。 瞧着身旁笑脸一如既往的妹妹,花允承心绪复杂,笑意也带着勉强。 看见马车一辆辆鱼贯的出城门,打听得知是有女子学堂开课,创办之人还是太后寿宴上,漠北要求娶的林锦颜。 不光是花允诺想去凑热闹,剩下三人也想去瞧瞧,一拍即合的出了城。 到时,恰逢吉时,身份最高的太子受邀揭匾,挽袖抬手掀开红绸,御笔亲题的“容华堂”跃然眼前。 众人齐聚门口,就连老太太都被扶了出来,喜笑颜开的同众人一道鼓掌喝彩。 待太子等人,和几位老大人以及林宴清说过话后,林锦颜被请了出来。 林锦颜同众人见礼一圈,立在牌匾下,声音温婉坚定,毫不怯场的说过一番感谢天子和皇家还有众人之言,继而说起学堂: “圣人说,读书可明智,常言也道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可见读书之好。 男子读书是寻常,平民百姓出身的女子,少有识文断字的。非是她们不想学,只是碍于女子身份没法去学堂,又请不起夫子授课。 小女子见到后,一面感叹自个儿命好,不为银两和读书发愁,一面又不忍她们浑沌一生,瞧着家父日日去书院授课,故而萌生了建立女子学堂之念。 小女子只是闺阁女流,既无功名在身,又无才学问世,若无陛下和皇家,还有长辈支持,空有心而无力。在此,深谢了。” 说着话,林锦颜冲着几位皇家人,和林宴清等人再度行了一礼: “容,宽大包容也。华,光辉繁荣也。容华二字,不光泛指女子美貌,和荷花的雅称,亦有赞美文章,和盛世繁华之意。 取名容华,不光是为彰显此地乃女子学堂,期盼学子如莲花高洁,心胸宽容。 也为感恩陛下、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还有皇家的恩德,更有期盼天楚盛世繁华之意。” 话落,众人好一阵的夸赞,林锦颜腼腆羞怯的表示当不得,众人又是半晌的肯定。 林锦颜一一道谢,又对在场的皇家人,和给学堂提过字的好友和长者挨个行礼致谢。 在场众人,有心讨个好名声,更盼望着能因此入了天子或是皇室的眼,提议要给学堂捐银子,维持学堂运转。 太子也道:“众人皆知太傅清廉勤俭,林府下人都极少,林山长俸禄也并不丰厚,林家纵有存银,想来也经不起常年的支出。 难得诸位大人皆有此心,林小姐不妨考虑考虑,若小姐答应,孤愿从私产中,拿出一万两银子,用作容华堂花销。” 运转持平 太子话落,楚承烨和楚承曜也不甘屈居人后,纷纷要捐银子。 楚承曜更是诚恳道: “方才雪儿失言,林小姐就算不肯收捐的银子,也务必收下我的,就当是用作赔礼。” 旁人遇到这等丢面子的事,都会避而不谈,楚承曜反倒心怀愧疚的坦荡说出来,不为博名声,只为了给心上人赔礼道歉,不由让人观感甚佳。 方才知晓一些内情的千金,这会儿对楚承曜的可惜之心更甚: 这般痴心坦荡的男儿,怎么就迷上了那般粗野无礼的狐媚子! 林锦颜挨个谢过婉拒: “多谢三位殿下及诸位大人好意,建这个容华堂,本也是臣女从心而为,并非行善之举,更不为博名声敛财。 三位殿下和大人们的银子真要收下,容华堂这辈子都花不完,也就失了臣女建这学堂的初衷。” 道完谢,林锦颜介绍起身后的学堂: 容华堂分内院和外院,外院免费收女学生,笔墨纸砚都免费提供。教的是识文断字,识数记账,这些浅显但实用的,日后可去作个营生,或是去大户人家做个管事。 进容华堂内院,却是要收费的。 不光教读书记账,还教琴棋书画,诗酒花茶,女红绣花。 教导的夫子,不光有教出无数才女的梦夫子,还有太师之女姚惠宁,平阳侯二小姐冯斯瑶,更有两位颇负才名的女中名士。 内院一月只上课十日,管两顿餐食,学费十两,一月一交。 十两银子是寻常百姓,一大家子全年的花销,听着虽多,可在场众人都不是缺银两的主,听到两位久未出山的女名士,都不禁心动,下意识看向林宴清: 到底是受天下学子敬仰的林太傅,居然连这两位都请来了。 “之所以收费,就是为了让学堂长久运转下去,世道对女子本就更为严苛,要是背上敛财的名声,说不得还要连累来此求学的无辜女子。 内院的收费,会全部用在学堂运转上,臣女找账房先生算过了,加上杂七杂八的支出,连下人和护卫的月银也算了进去,如此收费,刚好能持平。 就算有亏空,也亏不了多少,臣女自个儿就能补上。” 林锦颜如此说,太子等人只得歇了心思,再度大加夸赞了一番,就让林锦颜宣布开张授课。 洪九出去一趟,回到林锦颜身旁耳语两句,林锦颜抬眸向人群后看去: “祖父,夜梁和屏南的王爷公主也来了此地,不如将其一同叫来,瞧瞧咱们天楚的民风。” 众人闻声齐齐转身,林锦颜这个学堂主人都发话了,太子三人秉持着大国礼节,将花允承一行人请了进来。 瞧着一个个,换好学堂衣衫的女学生,在众人的注视中,拘束的鱼贯进入学堂。 梁泽川和花允承皆赞赏点头: 女子学堂,倒是可以借鉴一二。 姚太师自打看见梁泽川,脸就沉的生人勿近,偏梁泽川像是察觉不到似的,凑上前行礼,不出意外的得了冷脸。 顺利授课 自打两国的人被请进来,安知闲的余光便一直放在梁泽川身上,身体也不自觉的紧绷。 瞧着姚太师因梁泽川甩袖去了后院,安知闲眸光沉沉的瞥了眼梁泽川,迈步跟上。 梁泽川受了冷遇也不恼,跟着众人逛起学堂。 待外院里,夫子安排好学生落座正式授课,众人跟着林家人去往内院,瞧着教堂的靠墙处挂满了各式牌匾,细看署名,更觉这容华堂不可小觑。 一路进来,林宴清和顾弘章自家人自不用说,不光是天子和皇后,就连姚太师、平阳侯、秦御史、还有太子等人,均有题字相送。 这学堂,虽是个闺阁千金所创办,可背后撑腰的人却是个顶个不能惹。 花允承听着身旁的窃窃私语,忽而想起之前听闻,顾将军的夫人白伊然出自苍圣山,林锦颜也在苍圣山养过伤,眸子顿时一震: 有这么多大人物做靠山,又和苍圣山有关系,难道……桂花是顾夫人?或者是她?! 感受到热烈的视线,同岳明珠几人说笑的林锦颜,状似无意回头,对上视线的主人,镇定自若的颔首示意。 叫上妍凌郡主和林婉蓉,林锦颜缓步上前,邀梁南音和花允诺去隔壁小坐。 花允诺虽爱凑热闹,但明日便要和兄长分别,此时兴致并不高,本想拒绝,花允承却替她应下,言语间很是客气的,拜托林锦颜照顾妹妹。 梁南音看向梁泽川,得了皇叔点头,同花允诺一起跟随林锦颜,和众千金见了礼,一路说笑的走向若水山庄。 来的都是高门大户的千金,不管心底如何,面上都是一团和气,至少梁南音和花允诺都没感觉到恶意。 妍凌郡主知晓这两个公主,为何留在天楚,不由对二人心生怜惜,见她们能和众人相处,会心笑开来: “这些千金小姐,就是心眼多了些,舌头长了些,本性也不坏嘛。 那会儿,她们都暗戳戳的看我,还小声议论,我还以为她们又在嚼舌根呢,看来是误会了。” 冯斯瑶:“恐怕不是你误会,这两日确实有些襄王府的风言风语。” 岳明珠、姚惠宁和王慧昭,也听说了楚承逸断袖之癖的传闻,闻言都眼睛发亮的看向妍凌郡主。 妍凌郡主扫视几人一圈,杏眼瞪圆的跺脚: “那都是胡说!我三哥才不……呜……” 妍凌郡主还未喊完,就被冯斯瑶捂住了嘴: “再喊大声些,三哥不是也是了。” 妍凌郡主拍开冯斯瑶的手,见好些千金闻声看了过来,知道人多不是说话的地方,压低声音道: “等人走了再给你们说。” 林锦颜斜睨了眼身后的洪九,见其常年面无表情的脸上,带着丝幸灾乐祸的笑意: 还挺高兴。 听闻林顺回禀,顾弘章和顾青云,还有林锦安来了,林锦颜将千金们安顿好,出门去迎。 祥和的气氛,一直持续到申时,梁南音和花允诺,同林锦颜也算混了个脸熟。众宾客吃罢了饭,各自告辞离开。 待送走了人,林锦颜紧绷的心,才缓缓落地: 虽有天子首肯,也怕有人贼心不死。还好,一切顺利。 并非断袖 冯斯瑶、王慧昭、岳明珠几人留了下来,没了外人在场,几人选了个舒服的坐姿,围坐一圈眼睛直勾勾的看向妍凌郡主。 “你们什么表情?都说了我三哥不是!” 岳明珠笑的温柔: “我可是听闻,那潇湘馆的头牌清衍,对外放话说,除了小王爷外,不接任何客人。” 林锦颜心里跟明镜一般,端杯不语。林婉蓉也只是乖乖听着,并不开言。 一提起这个,妍凌郡主就恼: “谁知道那小倌发什么疯,我三哥与他清清白白,他倒是见之不忘缠了上来,简直混账!” 冯斯瑶隐下自个儿的私心: “虽不好听,倒也不全是坏事。” 妍凌郡主也道: “三哥也这样说,我嫁入将军府,襄王府会受忌惮,如此名声也算有利。 就因这样,三哥才未澄清的。三哥真无断袖之癖,林锦颜你要相信我,我三哥真不是。” 几人都知晓此言何意,岳明珠眉目舒展挑起,发自内心的笑意,自眼角蔓延开来: 倒是真信任自己,也不怕我传出去。 冯斯瑶听完,眼神在妍凌郡主和林锦颜身上流转: 为何一直要林锦颜信?难道…… ----------------- 齐王府。 养好伤的楚承平刚回到府中,楚承逸便来看望,两个难兄难弟对视苦笑。 楚承平隐去林锦颜的身影,说起皇室纷争,和自己险些被陷害。言语间不乏对父兄的失望,以及对自己以往天真的批判之意。 楚承逸和楚承平自小交好,光听话音,便知这堂弟有了旁的心思。 对比其他三人,楚承平若是有心,对襄王府百利而无一害,他自然乐见其成。 劝了几句,便说起自己惹上的是非,逗的楚承平脸色松动有了笑意: “我是因刚出宫,又因在父皇面前提了林婉蓉,所以避嫌才没去。 你好好的,今日这热闹,你没去,旁人还当你心虚,怕是要把这名声做实了。” 楚承逸虽然膈应,却也无奈的笑开来,说起妹妹嫁入将军府,这名声来的也不算太差。 楚承平明白利害,转而问起蒙面人身份。 楚承逸:“倒是有怀疑之人,却无丝毫证据。要真如我所想,对方不过是出气,且也算留了善心为我着想了,一时倒也不好还手。” ----------------- 晋王府。 周玥雪回到府中,只觉气血难平头疼难耐,睡一觉醒来,气倒是顺了,头也不疼了,悔意却席卷而来: 今日怎么会这般沉不住气……就像是心里有个声音,一直逼着自己生气一般。 一想到,自己面子里子毁了个干净,周玥雪恼的捶胸顿足,等懊恼过后,又将一切过错全都怪罪到林家头上。 要不是他们不识抬举,自己又怎会被激怒的失了分寸?一家子都是贱人,都该死! 楚承曜刚踏进府门,正预备回主院,便听闻了张盈儿被打的事,胸膛几番起伏压下怒意,转头去了张盈儿的院子。 好一阵的宽慰,在耐心殆尽前,才哄的张盈儿止住了眼泪。 轻搂着怀中的张盈儿,眸子里全是对周玥雪的恼意和厌恶: 只会抖威风,给自己惹麻烦的蠢货。 刘氏心思 回到林府,刚更衣安顿好,老太太便遣琉璃来请林锦颜去松茂堂说话。 听闻刘氏有意弥补林婉蓉,接其回家小住。林锦颜扫了眼低垂着眼眸,不愿表态的堂姐,状似无意的说起: “前日让洪九去给大哥送药材,无意间听闻,晋王府里二婶娘家的刘表姐,在表姐…在晋王妃回门那日,去看望过二婶。 那刘家表姐自进了晋王府后,还是头一回去看二婶呢。那边的丫鬟婆子私底下开玩笑,说许是晋王妃进了门,刘家表姐怕失宠,转而找二婶这个亲姑姑寻宽慰呢。” 老太太虽耳根子软了些,对自己人又太过护短不会多想,可也只限于贴心的自家人。 刘芸香和刘美人以及周玥雪,如今在老太太这里早已失了心,稍微一想便明白了其中含义: “她居然打了这主意?想让婉蓉去晋王府帮她娘家侄女争宠,简直做梦!亏我还当她幡然醒悟,真心要弥补蓉儿!” 林锦颜见祖母动怒,像是后知后觉般反应过来,忙上前顺气宽心: 说不得只是下人嚼舌根,莫要冤枉了二婶。 在林锦颜的劝说下,老太太派玛瑙去给刘芸香传话: 林婉蓉这个年纪该相看了,暂时先不回去,等定下亲事再回去住。老太太正在到处看人家,刘芸香若真的疼爱林婉蓉,身为嫡母也该为此事多上上心。 林锦颜轻拍着老太太的后背,又补了一句: “你再同二婶说,祖父已为姐姐物色了个人选,明日就要登门拜访。 对方门第太低,可架不住祖父看中了对方品性,姐姐又还没定下亲事,只得听祖父的先看看这人。” 言罢,林锦颜心疼玛瑙来回折腾,叫来林顺,让其套了马车送玛瑙去二房。 玛瑙知晓老太太着急听到答复,干净利索的向林锦颜道了谢,转身便和林顺快步出屋。 夫妻两没耽搁快去快回,回来时刘芸香也跟来了,没林宴清和老太太发话,也不敢进府门,只坐在停在门口的马车里,等玛瑙进来传信。 玛瑙进松茂堂时,刚好摆上饭菜,林家一家子坐在桌旁,林锦颜有心让家人用了饭再听这些,以免气的食不下咽,便让洪九守在门外拦下玛瑙,让其用过饭再来回话。 玛瑙心知林锦颜是心疼老太太,也心疼自个饿肚子,将林锦颜的好全记在心里。 依理,玛瑙是要先去门外给刘芸香回个话的,可想到刘芸香做的事,玛瑙便将此事故意忘掉,毫无负担的同洪九用饭。 席间,林锦颜频频给老太太夹菜,巧笑嫣然的逗着老太太多用了几口饭,一家人其乐融融,饭也吃的舒坦。 待撤走饭菜上了茶,林宴清父子正夸赞林锦颜的容华堂时,玛瑙进来行礼回话: “奴婢照老太太和二小姐的吩咐,同二夫人传了话,二夫人听闻府中要给大小姐相看,说是… 晋王殿下谦和君子,大小姐若是能入晋王府做侧妃,不光有二夫人娘家的刘美人照料,晋王妃也是大小姐的表姐,断不会委屈了大小姐。” 迫使站队 自打林婉蓉有了露头的心思后,林锦颜便没让其再藏拙,同老太太商量过后,吩咐下人以大小姐相称。 自己这个曾经的大小姐,则是依照年岁,称呼为二小姐。 林宴清听完本就气恼,再听老太太细说了经过,更加怒不可遏,听玛瑙回禀,刘芸香还在门外等着,也恼的不愿再见,吩咐林顺即刻去将林思然父子叫来。 听老太太说起,刘芸香今日在人前哭诉,她不想平白坏了林锦颜学堂开张,便让人将刘芸香扣在后院,待客人走后才放其离去,林宴清点头气道: “此事你做的极好,还是个当长辈的,颜儿的事她半点不上心便罢了,今日这等场合,居然如此不知轻重。 婉蓉她一日不曾上过心,还敢起这等心思,毫无慈母之心!林府家门不幸,才会跟他刘家结亲。” 林思远眼含心疼的,看向一直垂眸不语的林婉蓉,见自己的女儿,抓着林婉蓉的手无声宽慰,更觉林锦颜懂事的窝心。 林锦安压下火气,老成的分析: “那刘美人,不过是刘家送到晋王府的妾室,并非正经主子。出府门,需得晋王或是晋王妃首肯。 如今朝堂上晋王和太子斗的正酣,她去找二婶,还选在这个当口,晋王和晋王妃至少有一个是知情的。” 太后寿宴上,楚承曜想借手帕,求娶林锦颜一事,林宴清几人看的分明。 林锦颜事后也解释过那帕子闹出的乌龙,加上那时,楚承曜早已和周玥雪无媒媾合,更让林家人对其不齿,此时听了林锦安的话,止不住深想了些: 虽然和二房分了家,可到底是亲生骨肉,婉蓉要是进了晋王府,旁人怕是以为,林家站队了。 楚承曜在朝堂上势位,刘美人此时找刘芸香,让婉蓉入晋王府后宅,怕是晋王授意,目的为了拉林家下水…… 林家和顾家姻亲,林家站队了,那顾家…… 要真是这样,当初楚承曜收刘家的庶女做妾,约莫也是起了这个心思。 想到这里,林宴清和林思远顿觉心惊肉跳,后怕的对视一眼,面色也更为凝重; 要不是颜儿心善,惦记着堂兄刚找回来,常去送药,怕还不知道此事。放了婉蓉回去,刘芸香若是下作些,让晋王毁了婉蓉名节,不嫁也得嫁了…… 林锦颜不着痕迹的侧目看向洪九,后者了然点头,抬步出了屋子,一盏茶后去而复返,对着林锦颜投以安心的神色。 在后怕和庆幸的等待里,不明所以的林思然和林锦昀回了老宅,在门口遇到马车等的焦急的刘芸香,心里没底的父子俩询问出了何事。 未待刘芸香搭话,林顺语气恭敬的催促,说是林宴清催得紧,不好耽误。 见林顺说完话,就先行进了府门去回话,父子俩也没法磨蹭,快步跟上进了府。 一进松茂堂,两人就觉气氛不对,行礼还未起身,林宴清和老太太的斥责便劈头盖脸落下。 其中利害 挨了半晌骂,林思然和林锦昀才听懂发生了何事,知晓刘芸香卷进了晋王府的后宅,父子俩也明白了其中利害。 见两人确不知情,又连连保证不会将林婉蓉送去晋王府做妾,林宴清才算稳住了火,将四个小辈打发出去,同林思然商议刘芸香要如何处置。 出了松茂堂,见林锦安三人都不善的盯着自己,林锦昀同林婉蓉抱拳: “此事我也是刚知晓,对不住了婉蓉。” 自小到大,林婉蓉同自己这位嫡兄,话都没说过几句。这般行礼认错,更是第一回。 若在以往林婉蓉见此情形,定会惶恐不安,如今只是错愕一瞬,便恢复如常: “大哥既然不知,自然不怪大哥。” 林锦颜宽慰了林婉蓉几句,末了叹息道: “那刘家表姐,既然有了这种心思,怕是不会就此罢手,表姐想方设法才成了王妃,如今又有身孕,若一直被蒙在鼓里,日后在王府怕是艰难。” 林锦安:“她自个儿选的路,结果自该自个儿承受,你就莫要再操心了。” 林锦颜从善如流的应下,余光撇见林锦昀复杂纠结的神色,明显是将自己的话,听进了心里。 同两位兄长打了招呼,拉着林婉蓉,先行回了颜玉轩。 ----------------- 刘氏眼巴巴的盯着府门等了半晌,终于等到丈夫和儿子出来,顾不得因饥肠辘辘发虚的身子,迎上前询问林宴清叫两人回来何事。 说着话,还伸头往两人身后瞧: “怎么就你们两人?婉蓉为何没跟着一起出来?” 林思然刚被骂了个狗血淋头,不光是父亲,就连极少苛责自己的母亲和兄长,都恨铁不成钢的责骂自己。 兄长更是说: 左右婉蓉这些年一直在府里,我也拿她当女儿一般。反正你们也要用婉蓉去换银子,不如让婉蓉做我女儿,我付银子,你和弟妹看着开价便是。 臊的他一张老脸都没处放,此刻听到发妻问话,想到都是这蠢妇折腾出来的破事,怒气上涌的林思然,暂时忘却了对岳父的敬畏,抬手将刘芸香抽倒在地。 刘芸香直到被刘麽麽扶起,还没缓过神来,满脸不可置信。这些年林思然对她虽大不如前,却也不曾对她动过手: “你打我……林思然你居然敢打我?!” 林思然:“打你都是轻的!只恨早些年没听父亲的话休了你!” “我为你林家添了男丁!你凭何休我?” 林锦昀阴沉着脸,看着两人吵得不可开交,才不耐烦的上前制止,将哭吼的刘芸香拉上马车,又劝了林思然回家。 ----------------- 颜玉轩。 林锦颜念叨了一句想吃芝麻汤圆,顾麽麽便亲手下厨,安慰的林婉蓉有了笑脸,煮好的汤圆也端了上来。 在林锦颜的劝说下,没什么胃口的林婉蓉端起碗,浅尝了一口,白玉的汤圆,露出内里黑色的芝麻馅来,黑白分明软糯清甜。 道谢送走顾麽麽,林锦颜吩咐眼馋的白芷和玉彤,带着洪九和桂儿下去吃汤圆。 依依惜别 待内室只剩姐妹两人,林锦颜看向汤匙里,正在往外吐馅的半个汤圆: “姐姐你瞧,这馅不咬开前,只有做汤圆的和汤圆知晓,里面包了什么。做人有时,当学此物。” 林婉蓉看了眼手中的碗,又抬眸看向妹妹: “颜儿是说……心要黑一些?” 林锦颜失笑: “这馅虽黑,却是甜的。咱们身为女子,礼法束缚较男子更为严苛,又无法建功立业,注定无法活成刀剑。 在苍圣山,我见过一种藤蔓,通身碧绿看似柔弱无害,却靠缠绕林间树木吸取养分,几年树木便成了枯木。 就像这汤圆,看似润糯,若是包了穿肠毒药,又有谁会设防呢?姐姐今日就做的极好,颜儿谢姐姐维护。” 说着话,林锦颜俏皮的将自己的碗,轻碰林婉蓉的碗,做出干杯的举动。 林婉蓉跟着笑开来,将汤圆送入嘴中,眸子满是沉思: 嘴甜心狠,柔弱示人嘛…… 送走林婉蓉,洪九便来回禀: “那会在松茂堂听小姐吩咐,去探查过隐卫,还在府门不远处猫着,我没惊动。 方才二老爷和二夫人在门口吵闹,隐卫必然是瞧见了,就是不知会不会当回事往上报。” 林锦颜坐在窗前,瞧着被微风吹的摇曳的烛火: “瞧见了便好,将此事透给太子的耳目,太子殿下古道热肠,自然会说给该知道的人。 白芷,表姐今日气的厉害,伤不到腹中胎儿吧?” 白芷:“依照小姐意思,晋王妃从有孕开始,一直在喝安胎药,将身子养的极好。 去了晋王府,安胎药也不曾断过。今日的药,虽会让她怒气难消血气上涌,却也不会伤到胎儿。” 林锦颜神色淡淡,眸光虚停在烛火上: “那便好,这孩子她可是记挂了一辈子,一定得平安降生才好。” 看着窗户被关上,院中的大树上,一道黑袍身影慢慢显现,眸光不舍的盯着窗户上的人影走远: 林锦颜,等我回来,定对你坦诚相告。 ----------------- 竖日,万里无云,日头恍的人不自主眯眼。 行馆门前,两国使臣整装待发。 花允诺强扯出笑脸,满是不舍和害怕的眸子,看的花允承一阵揪心,轻抚妹妹的头顶,花允承语气温柔且郑重: “等我来接你回家,阿正留下陪你,别忘记昨晚皇兄的话。” 回想昨夜,花允承不顾花允诺反对,强硬将近卫阿正留下来,嘱咐二人: 若遇危险,保命为先,不管做什么,不管闯了什么祸,都有他来善后。 花允诺紧抿着嘴,眸光带泪连连点头。 窦正使瞧着眼前被迫留在天楚的公主,心生不忍的同时,又暗恨国小力弱,屈辱感萦绕在眉间,怎么都挥不散。 对比屏南的依依惜别,夜梁这边就显得洒脱许多,荆如厉和藤成林同梁南音说了些场面话,行礼后钻进了马车。 车子开始行驶,梁泽川掀开侧面车帘,看向尚算镇定的侄女: “想法子活着,活久一点。” 梁南音屈身行礼,忍住鼻尖酸涩浅笑: “皇叔也是,定要长命百岁。” 兄妹分别 看着马车渐渐走远,车窗探出头来的花允承,也远的看不清面容,花允诺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大颗砸落。 自小她就没离开过母妃和兄长,也不曾离开过屏南,如今孤身一人留在异国,恐慌无助却不能开口说一句她要回去。 之所以主动留下,就是因为她太清楚,母妃和兄长的处境有多艰难,天楚要留人,他的兄长挡不住。 与其两人都困在此地,不如放兄长回去,至少母妃跟前有人尽孝…… 阿正担忧的目送花允承离开,侧目便瞧见自家小公主已然泪流满面,死咬着嘴唇不发一声。如大雨中摇摇欲坠,却又坚强硬撑的花骨朵般,瞧得他心中生疼。 见阿正笨拙的安慰,反倒让花允诺哭出了声,梁南音上前握住花允诺的手,无声宽慰的将其拉进行馆。 梁南音没得过什么宠爱,没什么得也就没什么失,对自己被送来天楚做人质一事,虽难过悲凉,也曾试图抗争,可事到临头倒也看开了: 行馆的吃穿用度,对比她在宫里强出不少,两国只要不开战,也无人会为难她。 更何况康皇叔还留个护卫,安全上也多了份保障,对比以前也算得上逍遥。既然避无可避,多活一日就算赚一日,有何可惧? ----------------- 颜玉轩。 天刚微亮,听到两声鸟叫的洪九,便翻身起床,轻手轻脚避开人出了府,再回来时林锦颜正在梳洗。 刚将生自己气的林锦颜哄好没两天,洪九做事都带着小心翼翼。 眼巴巴等着玉彤为林锦颜梳好头,端着水盆退出去,洪九才拿着一小罐茶叶上前: “小姐,安老板清早离京了,让我带了罐茶叶回来,说是让您先喝着,等他回来带好茶亲自给您泡,届时,还有些话要对您说。” 林锦颜接过茶罐,回想起上次在粮行隔壁的私下见面,便知安知闲回来要同自己说什么,嘴角笑意温柔荡开。 说来也奇,自重生回来她并未想过男女之事,甚至觉得此生不会再对任何男子交付真心,可偏偏遇到润物细无声的安知闲,让她软了心肠: 堂姐喜欢的是齐王,同他并无牵扯,他知道自己所有不堪和歹毒,仍旧坚定如初,那自己也能试着信他一回吧…… 头回瞧见自家小姐,这般小女儿家的神色,白芷会心一笑: “小姐,安老板的碧潭飘雪,是越做越香了,可见是用了心的,光是闻到就觉心情大好了。” 林锦颜娇嗔的斜了白芷一眼: “就你贫嘴,去泡上吧,多泡两杯,让你俩也堵住嘴。” 洪九见林锦颜对自己一如往昔,不由放缓了心神,跟着笑开来。 陪老太太用过朝食,杜兴带着学堂内院报名的册子来找林锦颜。 昨日学堂开张,不光贵人如云,就连皇家人也到场庆贺,还有两位久不出府的女中名士坐镇,太子甚至亲手揭匾。 原本不好看女子学堂,私下诽议的人,如今不光偃旗息鼓,还起了送后辈进容华堂的心思。 名声传开 看着杜兴递来的厚实名册,里面不光有女学子的年纪和名字,还包括其家中人口,以及有无作恶是何品性,还有同朝中何人有牵连等详尽内容。 仅看了两人,林锦颜便露出满意神色,夸赞杜兴做事愈发仔细且有章法。 杜兴谦虚拱手: “非是我一人之功,是小姐慧眼识人又用人得当,选拔给我的两个管事,都是心细认真的。且各处庄子里,都是签过死契的自己人,无需过多操心。” 林锦颜看向白芷笑道: “瞧瞧咱们杜大管事,这谦虚君子,可丝毫没了当初不待见我的模样。” 白芷和杜兴同一日跟着林锦颜,自是知晓,杜兴当初瞧不上尚是孩童的林锦颜。不过是迫于顾弘章之命,才听林锦颜吩咐行事。 闻言看向杜兴,同林锦颜一起笑作一团。 杜兴被二人调笑的脸红,回想当初,低着头连连拱手讨饶: 他本是个粗人,当初也确实被迫跟着林锦颜,本想着应付三年,再回定北军,可未到期限,便已对林锦颜心悦诚服。 他从未见过,比自家小姐,更加心思慎密胆大包天的女子,就这位姑奶奶做的事,好些怕是老将军听完都觉惊吓。 他也从开始的不赞成,变成默许,到现在的全力支持,他甚至感觉自家小姐,是能改变天楚的人。 虽知林锦颜只是同自己玩笑,并非秋后算账,杜兴回想往昔,依旧觉得羞臊。 林锦颜笑闹完见好就收,知道杜兴忠心有余耐心不足,不想他被琐事绊住脚,又拨了两个听用的管事,交由杜兴派遣: “闲杂琐事,你派遣下去让他们干就好,你只管盯着莫要太累。虽说天气渐热,但你的腿是旧疾,下雨还是会不适,这是给你新制的膏药,变天了就拿出来抹上,快用完就早些开口。” 杜兴心头温热,起身接过膏药,笑的憨厚: “难为小姐一直记挂着。小姐不必怕累着我,我身体硬朗着呢,有什么事小姐只管吩咐。” 被洪九送出院子时,杜兴好奇问道: “小姐今日好似心情极好,可是有什么喜事?” 洪九:“约莫……是得了罐好茶吧。” 屋内的林锦颜,一张张翻阅名册,看过之后分成左右安放,白芷扫了眼右侧最上面这家的品行,便知放置与这摞的,与学堂无缘。 高门大户或是官宦世家的千金,都将夫子请到府中教学,自然没将收平民百姓的容华堂放在眼中。 一月十两银子的学费价格不菲,能付得起银子的多是官场末流,或是有些许薄产的秀才举人,亦或是商贾富户。 这些人家,多数只是将女儿娇养着,心思和财力都用在培养儿子身上。 加之,自古以来并无女子学堂的先河,且林锦颜虽是林太傅的孙女,却只是个女流之辈,故而开张前,内院报名的人数只有寥寥数人。 可自打昨日开展过后,名声一夜传开,内院的名额,被人抢破了头,不少人甚至加银子百倍也要进去。 林锦颜却是稳坐钓鱼台,银子多一文也不要,一派林家清流之风。 正经亲家 御书房。 早朝之后,太子来此面圣,商议户部政务,借着户部政务涉及到唐阁老一事,说起刘侍郎: “林家虽然分家,毕竟是血亲,刘侍郎和林太傅就算往来稀少,也是正经亲家。 听闻刘侍郎抬进晋王府的庶孙女,前几日还去找过嫁进林家二房的亲姑姑。 昨日容华堂开张,林家二夫人也去捧场了,想来私下关系也没传闻那么僵。 唐阁老常与林太傅品茗对弈,此次就算不卖刘侍郎的面子,只要刘侍郎能劝亲家林太傅出面,找唐阁老说情,约莫十拿九稳。” 言罢,太子一副想到了解决法子的松快模样,行礼告退前留下一句: “林太傅只听父皇的话,万一刘侍郎劝不动,还劳父皇帮帮儿臣。” 皇帝一直目送长子离开,眸中的思绪翻涌,将长子的话迅速理清关键: 老二并非好色之人,这么多年不少人想往晋王府后院塞人,偏只有刘侍郎一人成功,刘家与林家是姻亲,而林家又与大将军府亲如一家…… 林宴清目前是没有站队任何人,只听他的话不假,可若是被拖下水,难保不会生出其他心思。 当初传闻,老二是酒后失态,才不得已纳了刘家女为妾,他也未将根基浅薄的刘家看在眼中,如今看来,他这二儿子的心思,比他想的更深些。 若真要如此,那单单一个刘家庶女,还不足以绑定林家,只怕老二还有后招。 思及此处,皇帝立马吩咐郑诚去查。 林思然府邸本就毫无秘密可言,加之林锦颜也没有隐藏之意,消息很快便查清传回宫中。 得知楚承曜又打起了林婉蓉的主意,皇帝立马就想到了刚出宫回府的楚承平: 老四心眼实,要是真让老二得手,老四知道心悦的女子成了嫂子,怕是又要大病一场。 想着此次借太子的手,害四儿子的是楚承曜,密谋抢四儿子心上人的还是楚承曜。 加之这次他冤枉了四儿子,让其伤心吐血,皇帝本就有丝内疚的心,便不由朝着楚承平偏去。 听闻明妃想瞧瞧林婉蓉,皇帝便借着太后的名义,宣林婉蓉明日入宫。 又想着容华堂开张,林锦颜当着众人的面,说了他一箩筐的好话,好似她只是替天子办事的,尤其那句:愿天楚盛世繁华。着实深得他心。 转而改口,让林锦颜姐妹明日一道入宫。 吩咐完,皇帝执笔的手忽而一顿: “望舒宫近来如何?” 郑诚回复一切如常后,再不见皇帝说话,悄悄的扫了眼批奏折的天子: 近来有个仪美人做替代,好一阵都没想起过望舒宫那位,以往林锦颜每每入宫,都要去玉妃那,因此缘由才想起来吧。 ----------------- 林府 客气送走传话的内侍,林宴清疑惑不已。 太后送了银两,林锦颜本来今日就要入宫谢恩,是太后说今日要礼佛免了。 这不到半日的功夫,又传话说宣林锦颜明日入宫,还带着林婉蓉一起去。 林锦颜心知入宫为何,暖心宽慰道: “太后娘娘的心思,哪那么好猜,许是明珠将见了太后娘娘,说了昨日姐姐帮我说话,太后想瞧瞧呢。” 岳父登门 自打刘芸香侵吞婆家嫂子嫁妆,林家分家过后,刘侍郎父子这么多年都没有升迁过。 虽然想了点龌龊法子,想将刘美人塞进了太子府,一个庶女换取前程,怎么算都值。可不知为何,阴差阳错的,算计到的人变成了楚承曜。 人虽进了晋王府,可户部毕竟是太子管辖,晋王鞭长莫及。 尤其是瞧着短短六年间,现任的顶头上司韩清如,从科举解元,一跃成为官居二品的大员,刘侍郎更是嫉妒红了眼。 今晨上朝前,太子忽然找到他,令他去同唐阁老商量有关盐税政务,备受冷落的刘侍郎兴奋领命。 原以为柳暗花明,谁曾想连唐阁老的府门都没进去,不由着急上火。心急在太子面前露脸,刘侍郎还真提着礼物来了林府。 林家府门倒是进了,只不过呆了一炷香,又提着礼物被林顺客气送了出来。 没劝动林宴清,刘侍郎不死心的,转道林家二房找林思然父子,想让女婿和外孙去劝。 林思然一家搬到此地几年,刘侍郎还是头一次登门。 刘芸香刚给娘家送过信,说是林思然打了她,还要休她,见到父亲来此,以为是替她撑腰,原本委屈哀伤的灰败神色,瞬间有了神采,迎上前跪倒在刘侍郎脚下,一声声“父亲”叫的委屈不已。 不光是刘芸香如此想,林思然也以为老丈人,是来兴师问罪的,像做错事般,局促的立在刘侍郎身侧。 刘侍郎虽急,见亲生的女儿哭的如此委屈,也耐着性子哄了两句。 刘芸香被亲爹一哄,心中哀怨和委屈,更是如泄洪般一发不可收拾。刘侍郎耐心耗尽,疾言厉色呵斥,才让刘芸香止住了哭。 听闻女儿是和林思然有了口角,才会这般,想着自己有求于女婿,刘侍郎温声劝了几句,又让女儿收敛些脾气。 顾不上刘芸香一脸不可置信的难过抽泣,林思然听语气,知道岳父不是来找自己算账的,暗自舒了口气抬起了头。 说完家常,刘侍郎便道明来此目的。 林思然自小就对林宴清打怵,如今老太太对他也不如以往放纵宽容。听了岳父所求,正苦恼要如何婉拒,外出半晌的林锦昀恰好回府。 进门瞧见刘侍郎,心虚的不敢与其对视,行礼叫了声“外祖父”离得稍远些坐下,知晓刘侍郎来此是为政务,提起的心随即放稳。 听语气便知此事没法拒绝,为打发走刘侍郎,林锦昀给林思然使眼色,含含糊糊的将事情应下。 ----------------- 没等刘侍郎离开,林锦颜便已经收到,林锦昀去周家找过周怀礼的消息。 不禁嗤笑: “原以为大哥做事马虎,不想对表姐却是细致谨慎。那刘家的表姐,在晋王府后宅的日子怕是要难过了。” 不出林锦颜所料,周怀礼见过林锦昀后,就将消息借着送吃食的由头,传给了周玥雪。 得知刘美人为争宠,有心撮合林婉蓉入晋王府,周玥雪就在心里恨毒了刘美人。 只是因去过容华堂回来后,楚承曜对她冷脸,夜里也住在书房,周玥雪一心修复夫妻关系,暂且压下此事,不曾动手。 姐妹进宫 次日,林锦颜姐妹穿戴整齐,听完老太太不放心的嘱咐,坐上马车直奔宫门。 看出林婉蓉的紧张,林锦颜轻拍她冰凉的手,柔声宽慰。 宫门处,等候许久的岳明珠,瞧见林府的马车,令下人前去叫停,自个施施然的钻进了马车,与林家姐妹同坐。 知晓岳明珠等在此处,是陪她们一同去见太后,林锦颜收下岳明珠的善意大方道谢: “多谢姐姐。容华堂开张时,你就在晋王妃面前为我撑过腰,银两我知晓是太后娘娘赏的,可那些话,定然是出自你口。” 言罢,林婉蓉也跟着道谢。 岳明珠笑的和善: “谢什么,你拿我知己,坦诚相待真心相交,我自该如此对你。你进宫次数多,我倒不担心。 婉蓉腼腆又鲜少进宫,见到太后娘娘难免会怕,我跟着也能说说话,再说,我本也要去长寿宫的。” 姐妹俩再次道谢,有二人陪着闲话一番,林婉蓉紧张无措也得以平复。 知晓林锦颜心思和行事,加之有岳明珠陪同,太后有了几分笑脸,几乎算得上慈爱。 在林锦颜的印象里,这是太后对自己最和颜悦色的一回。 同太后说了些容华堂的趣事,以及女学子听闻太后送去的银两,纷纷感念太后娘娘的恩德之言。 太后又赏了些书籍,半数都是孤本,林锦颜喜形于色的收下,吉祥话说了一箩筐,逗得太后也跟着失笑出声。 自长寿宫出来,林婉蓉长舒口气,发觉同皇家人相处,好似并没有想象中那般难。 岳明珠被太后留下说话,姐妹俩去往凤栖宫拜见皇后。 到时才发现,不光娴贵妃和明妃、柔妃和小公主在,后宫半数妃嫔,都聚在此地。 行礼被叫起落座后,林锦颜也得见了传闻正得盛宠的仪美人。 若将玉妃比作是傲雪凌霜的梅花,那眼前的仪美人,便像是娇媚的桃花。 二人虽容貌相似,气质却是天差地别。 林锦颜不着痕迹看了两眼,便收回了目光。察觉到自进门后,便投在自己身上的视线,侧头便和云熙公主对上。 云熙公主自打和花允承定下婚约,便闭门绝食,想以此迫使天子收回成命。 可以往对她多有疼爱的父皇,这次却是铁了心,丝毫没有心软妥协之意。 云熙公主本也不是真心求死,只能听柔妃和楚承曜的劝告,收了对抗的心思。 虽未再绝食,到底是郁结于心,云熙公主整个人都瘦了一圈,褪去了几分稚态的圆润,本就骄纵的脸上,多出几分怨气,带着一丝阴恻恻的气息。 瞧见林锦颜对自己相视而笑,云熙公主包含哀怨和怒气的瞪了眼,转而移开目光。 娴贵妃自上次同皇后撕破脸后,虽依旧是笑脸相对,但言语间的深意,颇有针尖对麦芒的意味。 虽知晓其意,但又抓不住什么错处,恼的皇后眸色一冷再冷。 一个面生的年轻麽麽,适时上前给皇后柔声添茶,皇后才将一腔怒意压下。 自觉不配 林锦颜扫了眼皇后身侧,立在原先顺意位置的面生麽麽,知其是秦宗良送来的人,又瞧了眼站的稍远些的喜儿,不动声色的收回目光。 皇后今日召见妃嫔,是因不日便是先皇冥庆,商议去皇家寺院祭奠事宜。 林锦颜姐妹到时,正事已然商议完,闲聊了一阵,众人夸赞一番容华堂,皇后便让众人散了,单独把明妃和林锦颜姐妹留下。 林锦颜二人起身恭送众妃嫔离开,还未落座,有心修复太子和楚承平关系的皇后,不待明妃开口,便寻了由头,让明妃将林锦颜二人带走。 临走前,皇后还如对自家晚辈般,慈爱嘱咐林锦颜:没事多进宫来看看她。 明妃带着姐妹俩回到自己宫中,姐妹俩规矩行礼,半晌才被明妃慢悠悠叫起。 明妃见自己刻意为难,姐妹俩一个不动如山神色自若,一个面带惶恐垂眸不语,便知晓两人大概性格。 落座后,明妃同二人闲话家常,仔细观察二人回话,更加确定林婉蓉是真胆小简单,并非是装柔弱清白,面上虽依旧是浅笑,眸光却是柔了不少。 至于林锦颜,一番说话下来,明妃只觉是个大隐隐于市的妙人,不光极易取信于人,也不会让人对其心生戒备,若非知晓林锦颜的心思,她怕是也会被蒙骗过去。 说话间,明妃提起养病的楚承平,话音未落便被林婉蓉出口打断。 “齐王殿下病了?还吐了血?如今怎样?可好些了?” 林婉蓉一口气急急问完,见明妃和林锦颜都定定看着自己,反应过来后,一张小脸涨得通红,慌忙起身请罪: “臣女一时心急…冒犯了娘娘……” 林锦颜见林婉蓉声音越来越小,起身解围: “娘娘勿怪,堂姐良善又是个爱操心的性子,臣女便未曾将齐王殿下的事告知堂姐。 娘娘宽仁,臣女姐妹如同在家一般,忽听殿下吐血,堂姐情急才会冒犯。” 明妃听的明眸微闪:一番话,既体现了林婉蓉对儿子的真心,又表露林婉蓉并非冒失之人,只是因在她这才没戒备之心: “我听平儿说,你已然拒绝了他,因何又对他这般关心?” 林婉蓉吞吞吐吐半晌,求救似的看向林锦颜。 林锦颜报以安心的笑意: “姐姐别怕,娘娘最是宽厚,姐姐如何想的,只管说如实说。” 林婉蓉:“殿下天潢贵胄,臣女……出身低微,非是不愿……而是自觉不配。” 见自己说完,明妃并无打断之意,林婉蓉话也越说越利索: “纵然不配,也不敢高攀,却也希望殿下身康体健,诸事顺遂。故而忽闻殿下吐血,才觉心惊。不知殿下如今可痊愈了?” 见林婉蓉说完,胆怯的脸上,布满担心的干净眼睛,看着自己想求个安心答案,明妃也不由心软: “坐下说话,平儿已经好了,莫要担心。” 林婉蓉跟着林锦颜道谢落座,面带担忧的无声询问,得了林锦颜点头确定,才呼出口气放下了心。 坦率澄澈 得知楚承平无事,林婉蓉再不复焦急神色,乖巧听着明妃和妹妹说话,心思却飘到了梵音寺的凉亭里: 山间的风,带着檀香,少年紧张诚挚的表白,以及自卑逃离的自己…… 对楚承平,林婉蓉虽非全然真心,但不可否认的是,她确实动了心,也真心希望楚承平一切都好。 因为齐王殿下,真的是个极好极好的人。 说话间,长寿宫里的宫女来请林锦颜,林婉蓉本要跟随,可宫女却说太后只叫了林锦颜一人。 林锦颜将姐姐托付给明妃看顾,带着白芷跟随宫女离开。 临走前,紧紧握了下林婉蓉的手,是安抚也是鼓励。 林锦颜在时,桂儿虽紧张却勉强能镇定,这会就她自己陪着林婉蓉,主仆两一个赛一个的拘谨。 明妃本就有心和儿子的心上人单独说话,见林锦颜将人留下,心中甚是满意,看出林婉蓉的紧张,笑意温柔的邀林婉蓉陪自己下棋解闷。 林婉蓉想起昨夜林锦颜的嘱咐,知晓这关必须自个儿来过,心底暗自鼓气,身形虽有丝僵硬,也礼仪周全的上前落座。 明妃边下棋,边闲话家常,平易近人的如同自家长辈一般,林婉蓉紧张逐渐退去,神色也愈发从容起来。 听明妃询问过往,在自卑和逃避涌上来的同时,想起林锦颜昨夜说: 过往无可更改,切莫词藻修饰,所谓一诚可破万恶,与其圆滑遮掩,不如坦诚率真。 秉着对林锦颜的信任,林婉蓉坦荡道明出身和过往,未有半丝隐瞒。 明妃早就将林婉蓉查清,这会儿询问,也是借此事瞧瞧林婉蓉的品行,见其坦坦荡荡毫不避讳,心下透着赞赏: 这般坦率澄澈的女子,平儿那性子会喜欢,也就不意外了。 ----------------- 不出林锦颜所料,软轿停下时,入目便瞧见了望舒宫。 林锦颜到时,玉妃正带着小皇子抄写佛经,二人皆身着素衣,厅内静悄悄的,在热闹的皇宫中显得格外冷清。 瞧见行礼的林锦颜,小皇子的面色顿时鲜活起来,玉妃停笔看向偷瞄自己的儿子: “收了吧,晚些时候再写。” 小皇子嘴甜道谢,连连保证用了饭,多抄几页。 吩咐宫女给林锦颜上了茶水点心,净了手的小皇子,乐呵呵跑上前,一口一个颜姐姐,叫得分外亲切。 闲话间,听林锦颜说起容华堂,玉妃满是赞赏: “女子虽困于后宅,没法行万里路,去看看大好山河,若能多读些书,也不会被那些个酸儒糊弄堵嘴。你能瞧见这些女子的不易,是大功德。” 细听容华堂开张事宜,待听到姚太师和姚惠宁时,玉妃走神片刻落寞叹息,询问姚太师身子如何。 得了精神矍铄的答复,玉妃勾起怀念的苦笑: “惠宁那孩子,能及时抽身,也是幸事。” 见玉妃似乎认识姚太师祖孙,林锦颜本欲询问,被素娥上前添茶打断,玉妃也转了话音,明显不想多说,林锦颜也就歇了心思,深看了眼白芷,端杯喝茶。 药到病除 看了书案上,厚厚一摞经书,林锦颜好奇询问,抄这么多可是陪小皇子练字? 玉妃垂眸:抄给家中故去长辈。 林锦颜闻言,怕惹玉妃想起伤心事再未多问,转而聊起宫外吃食。 当听到林锦颜提起一道苍圣山的小吃时,玉妃笑意温婉的怀念:确实好吃,许久未曾吃到了。 陪着小皇子玩了一阵,长寿宫的宫女便来催促,小皇子将林锦颜送到门外,眼巴巴的看着人走远,蔫蔫的回到玉妃身旁。 也不待玉妃催促,自顾自磨墨提笔,一笔一画抄起经书。 玉妃将下人打发出去,坐到儿子对面,刚拿起笔,手里就被儿子塞了一个小瓶子。 小皇子看向门口,悄声道: “嘘,颜姐姐的丫鬟,趁素娥姐姐添茶时,塞到儿臣衣袖里的。” 玉妃看向瓶底熟悉的红印,想起林锦颜方才闲聊时说: 见过用葫芦装药的医者,觉得甚是新奇。一瓶下去,药到病除,百姓都夸其悬壶济世。 顿时明白了话意,这药服下,儿子就能彻底好利索。 握紧手中的药瓶,玉妃看向身子愈发康健的儿子,笑意自眼底倾泻。 ----------------- 御书房。 放下笔,皇帝起身活动僵硬的脖颈,喝过郑诚递来的热茶,人也精神了两分。 询问完先皇的冥庆事宜,忽而问起了望舒宫,得知林锦颜姐妹已然出宫,又听闻玉妃午膳用了比往日多了些,放下茶杯嘀咕: “她倒是真喜欢那丫头。去传话,晚膳摆在望舒宫。” 郑诚应下,忙吩咐内侍去传话。 想起姐妹俩一同进的宫,皇帝转而问起明妃。 郑诚笑意慈爱: “明妃娘娘瞧没瞧上,老奴倒是不知。倒是齐王殿下,林家小姐刚进宫一个时辰,就急吼吼的进宫来给明妃娘娘请安。” 皇帝闻言不禁失笑: “醉翁之意不在酒,都说女儿大了留不住,儿子也是一样。明妃性子淡泊,哪里会为难个弱女子,这实心眼的混小子,竟连亲娘都信不过。” 郑诚:“殿下这回是真上了心,在明妃宫外等了半晌,直到林家小姐离开,殿下才进去。” 皇帝面露一丝惊讶: “专程来见人,何以不露面?” “听娘娘宫中的下人说,林小姐自知身份不愿高攀,拒了殿下。殿下本欲求陛下下旨……后来……又因上次生病的事,殿下担心牵连林小姐,故而没见……” 皇帝闻言,明白楚承平是被上回蒙冤的事吓着了,不敢再来求自己赐婚。 但自己的儿子,被出身低微的臣子之女拒绝,还是让他不悦: “平儿虽心善,却太过优柔寡断,妇人之仁。” 坐回书案执笔,批改着奏折,关心了一番楚承平的身子,听闻还需静养,不可再受刺激,皇帝吩咐明日午膳摆在明妃宫中。 处理完政务,去望舒宫传话的内侍来回话: 玉妃娘娘说,近日抄经,荤腥不食,过午不食。 皇帝好心情散了一半,呼出口闷气,吩咐郑诚摆架,去明妃宫中。 畏首畏尾 到时,楚承平正欲回府,皇帝将其留下,询问明妃见过林婉蓉观感如何。 “平儿从未对哪家千金这般着迷,臣妾是怕此女别有用心,或是被人指使,故而才想单独见见。 说过话才知,是个惹人心疼的可怜孩子,心性较平儿还要简单实诚些,原是臣妾多虑了。” 楚承平神色落寞的坐在下首,听皇帝说起林婉蓉,低垂的眸子里亮光闪过,待明妃言罢,忙起身回话: “父皇,儿臣与林家小姐相处,并未想过她的家世牵扯,上次请旨实属冒失,她胆小腼腆,确实不适合皇家,还请父皇忘了此事。” “前些日子还来求朕赐婚,短短几日,你就变心了?” 楚承平急急抬头,有心争辩,却在和天子对视上后,败下阵来,低垂着脑袋,为难不舍的挤出一个“嗯”字。 皇帝重重放下茶杯; “没出息!你是天楚的皇子,想娶什么女子娶不到?那丫头只是自知身份,并非瞧不上你。 你与她之间,就算瞧不上,也是你瞧不上她才对。你既瞧上了,她凭何不识抬举拒绝你?” 郑诚闻言,眼神在皇帝和楚承平身上流转一圈: 这是在说儿子,还是在说自个啊…… 楚承平听闻皇帝如此说自己的心上人,心底极其不适,硬生生忍下辩驳,委屈开口: “可儿臣探过太傅和锦安的口风,都觉她性子软,怕她受了欺负,高门大户都未作考虑。 皇家比高门大户礼节更重,杂事也更甚,她都不肯……太傅他们哪里会肯…… 更何况儿臣也不知在何处惹了仇家,险些自身难保,怎么敢拖她下水……” 瞧着儿子的窝囊样子,皇帝心头那股郁气更甚: “任你仇家再大,还能大的过朕?你觉得朕保不住你?林家是臣子,朕若下旨难道他们胆敢抗命? 你是朕的儿子,怎会如此畏首畏尾!” 见皇帝忽而疾言厉色,明妃忙行礼请罪: “陛下息怒,平儿也是上次吓着了,才会多思多想些。” 皇帝训斥的话,理亏的堵在喉头,喝了口茶才压了下去。 儿子想要来强的,他把人骂到吐血,给儿子骂怕了,他又嫌弃,确实不大合适…… 然,他是天子,天子必然是没错的。放缓语气说了楚承平几句,示意楚承平想娶便娶。 楚承平脸色春雪消融,死乞白赖凑上前,询问是否真让自己娶,又问皇帝说要保自己,可否能当真? 瞧着儿子亲昵的姿态,皇帝面色虽不耐,心底却是受用,直言金口玉言自然当真。 楚承平笑的直冒傻气: “父皇,您既如此说,那儿臣可就不怕了!为防父皇不认账,您得给儿臣一个凭证,也算给儿臣壮壮胆。 太傅最是听您的话,要不下旨之前,你先宣太傅和林大人详谈此事,以示儿臣并无以权压人之意。” 皇帝指着儿子笑骂: “浑小子,美人你要,融洽也要,凭证你还要。” 楚承平上前给皇帝添好热茶,又将茶杯殷勤的递上: “嘿嘿,谁让儿臣的父皇,是这天下最英明强盛的君王呢,儿臣命好。” 口头之约 御医把脉之后,得偿所愿的楚承平行礼告退,一路上虽强压狂喜神色,嘴角仍旧止不住上扬。出宫后先去了趟平阳侯府,用过饭后才回到自己府中。 未待楚承平从平阳侯府离开,冯斯瑶的侍女,便来林府给林锦颜送了盒糕点。 白芷打开食盒的暗格,林锦颜拿出密信,看完后不禁意外扬眉; 陛下已经答应了?她是传信让楚承平今日入宫,给陛下扮可怜不假,可后续还有其他安排,居然这般就成了,倒比她推算的容易了不少。 林锦颜并不知,玉妃拒绝皇帝,惹天子有了肝火,在无意中帮自己加快了进程,烧了信将林锦安和林婉蓉请来,三人在书房呆了半晌,又一同去松茂堂用饭。 次日早朝过后,内侍奉命将林宴清请到御书房,林宴清在天楚文人中,名声虽大却只是文官闲职,除重要朝会外,无需日日早朝。 跟随内侍来到御书房,在门口瞧见林思然时,林宴清只当天子召见,是因先皇冥庆一事,毕竟林思然在太常寺任职,管理的就是祭祀事宜。 正等候通传,林锦安手里拿着诗集来求见天子,翰林院本就在皇宫中,林锦安又是奉命陪天子雅集,林宴清和林思然都并未多想。 待三人行礼叫起后,天子先是翻看了林锦安呈上来的诗集,借此夸赞了一番,转而又夸到了开学堂的林锦颜身上,末了顺理成章的夸起林宴清治家有方,孙子孙女个个都极好,顺带提起了林婉蓉。 说明妃昨日一见到林婉蓉,就心生喜欢,一直挂在嘴边: “承平也到了成家的年纪,明妃到处相看,昨日同林爱卿的千金手谈了几句,就看入了眼。说是心性率真,同承平极为般配。 朕听明妃说,叫林婉蓉?还未曾婚配?” 林思然被天降馅饼砸的脑子发懵,人生头一回得天子私下召见,居然是因为自己那个一直忽视的女儿,方才陛下说什么? 要将他女儿,嫁给齐王?那可是皇子啊……自己以后,岂不是成了皇子的岳父? 不待林思然应下,心疼孙女,不愿意让其趟进皇家这浑水里的林宴清,立刻上前行礼回绝: “婉蓉虽纯良,但性子怯懦内向,何敢入皇家?只怕无法为齐王殿下料理后宅,老臣年初时,便给婉蓉看了人家……” 楚承平昨日已经同皇帝说过,林宴清想让孙女嫁个家世简单的,有意将林婉蓉许配给一个忘年交,他也是听闻了此事,那日才着急来求赐婚。 故而,林宴清话音未落,便被皇帝挥手打断: “可曾请了媒人?换过庚帖合过八字?” 林宴清迟疑道: “倒是还未曾来得及,不过已有口头之约。” “明妃昨日问过,那丫头似并不知她有这婚约,既如此,便只是个空话并不作数。昨日正巧承平入宫请安,明妃已然问过。 朕那浑小子,一听是太傅的孙女,高兴的连连点头。若是旁人家,朕还会多看看,但太傅家的后辈,朕是一百个放心。就是不知太傅和林爱卿,瞧不瞧的上朕那个浑小子了?” 洞若观火 天子语气温和慈爱的撮合完儿子的婚事,丝毫没给林宴清拒绝的机会,便商讨起冥庆事宜,说完政务就借批奏折为由,让郑诚将三人送了出去。 自御书房出来,林家三人走在出宫路上神色各异。 林宴清满面愁容,本就不想同皇家人有牵扯,更何况还是在这个党争日渐激烈的关头。 林思然是不可置信的窃喜,不时的回头看看,确定方才是梦是真。 林锦安偷偷打量身旁二人,眉间藏着事办成的暗喜。 待出宫上了马车,见林思然沉浸在女儿要成为王妃的畅想中,林宴清就觉气不打一处来,训斥林思然心里只有利益前程,没有半点儿慈父之心。 林思然唯唯诺诺低着头,心里却是不以为然: 凭婉容的出身,能嫁入皇室,已经是天大的福气了,他自然是要答应。 骂完不争气的儿子,林宴清借着此刻的怒气,对安知闲头次生出埋怨: “知闲这孩子,平日办事最是稳妥,这次居然这般拖拉。” 安知闲离京前两日,就给林宴清说过,如今知晓安知闲没在泰安,见不到人怨气也没处散,更是怒上加愁: “毕竟此事原是我提的,若不想法子回绝了陛下,以后还如何见知闲。” 林锦安:“祖父,世事自有缘法,或许安大哥和姐姐就是没缘分呢?孙儿同齐王殿下年少相识,算得上知己好友,对他也有几分了解。 他虽出身皇家,却良善简单平易近人,厌倦名利争斗,向往天地江湖,是个心有侠气的坦荡君子,值得托付终生。” 夸完楚承平,林锦安又道明天子话语中的不容拒绝: “再说了,方才陛下虽语气温和,话中之意却是明显,为显诚意和对您的看重,陛下才会单独叫您和二叔私下问询。 要是一道旨意下来,咱林家如何抗皇命?” 林思然忙不迭跟着附和,林宴清一记眼刀看过去,林思然立马讪讪闭嘴。 林宴清虽也瞧楚承平顺眼,可皇家人岂是那般好相与的?远的不说,就说晋王楚承曜,面上瞧着也是个温和谦逊的君子,可内里却是个金玉其外的无耻之辈 再者,挚友姚太师也是活生生的例子,姚惠宁那般出挑的孩子,都差点被折腾丢了性命,婉蓉胆小柔弱的如同小羊羔一般,要是嫁进皇家还能有个好? 不行不行,婉蓉这孩子本就命苦,虽出生并不是他所期待的,可到底在眼前尽孝多年,他也是真心疼爱过的,断不能让这孙女,无辜葬送性命。 既然林家不能拒绝,那就从齐王那边想法子! 思及此处,林宴清不耐烦的将林思然赶下车,吩咐车夫徐大:调转车头,去平阳侯府。 林锦安既不阻止也不相劝,从善如流的陪着,脸上毫无意外之色,眸中还带着丝骄傲的神彩: 颜儿真是洞若观火,早就将祖父揣摩的明白。 冯斯年听闻林宴清和林锦安拜访,挑眉笑开来: “太傅还真如她所料来了?” 吩咐心腹去齐王府传信,冯斯年整理衣衫,迈步前去迎接。 秀才遇兵 见礼落座,闲话几句,林宴清饮了口茶,示意平阳侯打发走下人,便开门见山,说出此番来意。 说林婉蓉的性格不适合皇家,无法为齐王府执掌中愦,更没法应付皇室复杂…… 说了半晌二人是如何的不合适,说得口干舌燥,平阳侯始终乐呵呵的不以为意,无论林宴清说了林婉蓉什么,平阳侯接过话头就是一顿夸。 林婉蓉不适合皇家?巧了,他那好外孙也是如此,性格倒是登对。 无法掌家?无妨,齐王府人口简单,下人忠心,管事的也都听用,没什么需要管的,林婉蓉嫁到齐王府正好,少了这些烦恼。 无法应付皇室?宫里有明妃,宫外有侯府,王府有楚承平,无需她来应付,这二人简直天作之合啊。 下首对坐的冯斯年和林锦安,对视一眼,默契端起茶杯,掩住唇边笑意。 上坐的林宴清,面对如此浑不吝的平阳侯,满腔无力的焦急,深深理解那句:秀才遇到兵。 这老泼皮!怎么就说不通呢!非要我不给你面子,直言我孙女不想嫁给你外孙才行? 就当林宴清焦急上火时,“正巧”给平阳侯送吃食的楚承平,亲自提着食盒走了进来。 林宴清没好气的白了眼,起身就要给其行礼,楚承平忙将食盒塞给起身迎接的冯斯年,上前将林宴清扶住: “您和外祖父是好友,我要受了您的礼,外祖父该骂我了。” 林宴清木着脸: “殿下是皇子,老夫只是臣子,见到殿下自该行礼。” 听出语气里的怨气,楚承平求救似的看了眼平阳侯,眼神询问: 您老人家怎么劝的啊?这怎么还把人聊生气了? 平阳侯轻吹杯中茶叶,笑的痞气垂眸不语。 楚承平:…… 这种时候还乐得看戏,您倒是有点长辈的正形啊! “这里并无外人,太傅莫要如此,我同您几个孙儿,都是好友,若您不嫌弃,私下尽可拿晚辈当自家孙儿看待。” 林宴清正气不顺呢,听闻此言冷哼一声,大步走向林锦安的座位,重重坐下将脸迈向门外撒气。 林锦安眼睛在端坐的平阳侯,和立在面前的楚承平和冯斯年身上转了一圈,抬手蹭了蹭鼻头,堆起笑脸干巴巴圆场: “呵呵,祖父重礼,殿下和世也子坐着说话吧。” 冯斯年好笑:你倒是招呼起我来了?这也不知道谁是客人。 林宴清虽依礼制,将上座让了出来,可楚承平根本不敢去坐,殷勤端过上座桌上林宴清的茶杯,放到林宴清手边添上茶水,乖乖坐在冯斯年下首。 林锦安坐在林宴清下首,眨巴着眼睛看向林宴清无声相劝。 林宴清想着方才在陛承平一箩筐的好话,顿觉林锦安是早就是知情的,迁怒的斜了眼林锦安: 谁说只女生外向?他之前怎么就没瞧出来,这孙子胳膊肘往外拐。 平阳侯瞧够了外孙的紧张无措,见林宴清真生了气,才指着食盒开口解围: “这家铺子点心最是难买,难为你费心,常亲自买了送来。” 惶恐不已 平阳侯夸奖的本意,是要向林宴清展现,楚承平是个孝顺孩子。 可林宴清又不是个傻的,楚承平来的这般凑巧,怎么可能是巧合? 又正直气头上,平阳侯此刻的夸奖,更让林宴清觉得虚假,无形中,反倒弄巧成拙。 楚承平眼睛一直偷瞄着林宴清,见平阳侯递了台阶后,林宴清脸上墨色又重了一分,想起林锦颜的话,语气真诚道: “孙儿买了糕点,本是要差人给您送来的,听人说林家的马车来了平阳侯府,打听得知是太傅来了,孙儿这才亲自送来。” “有劳殿下为老臣跑一趟,惶恐不已。” 林宴清嘴里说着惶恐,却并无半丝惶恐之意。 反倒是楚承平,心底是真的惶恐,嘴甜说了几句对林宴清的敬重,便说到正题上: “听闻太傅是从宫中出来的,不知父皇……可曾给太傅提起婉蓉小姐?” 事关孙女,林宴清压住火气,语重心长相劝: “多谢陛下和明妃娘娘以及殿下的高看,婉蓉的性子,殿下也是知晓的。皇家如何复杂,殿下也必然是深有体会。 殿下若真心看重,必不会让老臣这可怜的孙女,面对这诸多本可避免的纷扰和凶险。 再加上婉容的出身,她是老臣的孙女,老臣自是不介意,可殿下天潢贵胄,皇家和朝中众臣以及天下人,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婉蓉若真成了齐王妃,要面对的非议可以想见。 因自己私欲,让无辜女子受千夫所指,殿下难道真的忍心?殿下又如何保证,能时时护着婉蓉,不让她受了欺凌?” 林宴清每说一句,楚承平心底的喜意就淡了一分,眸中的光亮也逐渐被纠结和迟疑覆盖。 待林宴清话落,楚承平已像是被抽干了神彩,灰败的如同冬日休眠的树木,心底也萌生出一丝退意: 是啊,自己出身皇家没得选,可她何其无辜,要被自己卷入这潭浑水里,就算自己能护着不让她受了欺凌,可又如何堵得住这天下悠悠众口…… 她自小受的非议和轻视已经太多太多了,怎能自私的让她承受更多…… 可是……如果就此放弃,与她就再无可能了…… 见楚承平唇色都开始泛白,林锦安有心帮其说话,只是刚叫了一声“祖父”,就遭到林宴清斥责: “你住嘴!旁人都夸你青出于蓝,是比你父亲还天才的状元,可我瞧你心性远不如你父亲。至少你父亲断然做不出,拿手足攀高枝儿的事来!” 厅内虽没有下人,可毕竟还有三个外人在场,此话不可谓不重。 林锦安知晓林宴清本就在气头,这话也并非只是说给自己听的,抿了抿嘴并未替自己申辩。 楚承平纠结沉思半晌,深吸了几口气,才让憋闷的胸腔好受些: “太傅所言,晚辈也有想过,可心中高兴比这些顾虑更多,总觉得事在人为,未必就护不住婉…林小姐。 晚辈确实没法保证,不让林小姐受丝毫委屈,也没法堵住天下悠悠众口。可晚辈深知,晚辈会像对母妃、对侯府、对自己一样,真心待她护她。” 并非长寿 楚承平坦诚的表露了半晌心迹,失魂落魄的送走林宴清和林锦安,转身看向身侧的兄长: “表哥,我是不是太自私了?” 冯斯年抬手搭上楚承平的肩膀: “男女之情,本就是自私的,不必如此苛责自己。林锦颜最是护着你的心上人,若此事真对你心上人全是害处,林锦颜别说撮合了,怕是早就劝你们断绝了来往。” 楚承平满腹心事的点头: “太傅好像并未被我说动,连锦安为我说话都受了责骂,也不知林锦颜能不能劝动。” 冯斯年:“放心,林锦颜可不是一般的闺阁千金,且不说她胆大包天,还未让任何人察觉的心思。就说那容华堂,这天底下除了皇后娘娘,怕是只有她才能开的起来。” 闻言,楚承平慌乱无依的心,也得以稍稍平复: 是啊,不光身体赢弱,无丝毫野心。且对皇家忠心,做任何好事,都将好名声送给皇家,还有学生遍布泰安的祖父和父亲……这学堂除了她,确实并无她人开的起来。 “容华堂牌匾是父皇御笔亲题,也相当于告知世人,学堂受天子许可。 我记得林锦颜上次提过,入宫回绝嫁入皇家一事时,说身体赢弱难为宗妇,余生只愿用残身多行善事。 父皇曾让御医给她把过脉,而后才为其提字,如今看来,脉象怕是不好……不然此等笼络民心之事,父皇怕是没那么容易默许。” 若是以前,楚承平虽然觉得这题字太过容易,却也不会多想。 如今见过父亲的另一面,才觉其中门道颇深。 冯斯年闻言,也陷入深思中,越想越觉得此言合理: 林锦颜恐非长寿之人…… ----------------- 颜玉轩。 药浴过后的林锦颜,身着中衣裹着被子偎在床上,脸颊泛着红晕,鼻尖和额角皆是细汗,白芷拿过干帕子为其擦拭干净,又将林锦颜嫌热掀开的被子,重新裹的更严实了些。 “好白芷,天气都开始热了,不用再捂这么严实了吧?” 平时最是听话的白芷,这会儿却是严肃的厉害,将林锦颜偷偷伸到被子外面的手塞回去,义正言辞道: “不可。刚泡完药浴,不可见风也不可受凉,至少得一炷香,行过针后才能穿衣下床。 以前在苍圣山一月要泡六回,小姐不也熬过来了吗?如今两个月才泡一次而已,小姐你就忍忍吧。” 林锦颜见白芷油盐不进,求救的看向洪九。 “小姐别看我,咱们白大夫行医的时候,我也不敢惹。” 林锦颜无奈的叹口气,压下心底因燥热生出的不耐,闭目养神没多会便心静自然凉。 白芷行针时,照旧心疼道: “我会下手轻些,小姐要是疼,就喊出来。” 林锦颜带着浅笑,照旧回复: “你每次都问,当真不疼,你只管扎便是。” 看着白芷将林锦颜的衣衫褪去,专心下针,又见林锦颜虽面无表情,却紧握着衣袖,洪九疑惑多年的问题,再度浮上心头: 她以前受伤医治时,也受过针灸,并非不疼只是她乃习武之人,受伤本就是家常便饭,这点疼能受的住。可小姐一个千娇万宠的千金,为何也是这般? 挤眉弄眼 洪九依靠在门边,忽而想起多年前,林锦颜遇刺危及性命,经多番医治才将其救醒,那般重的伤势,她也是咬着牙一声痛也没叫过…… 正想的入神,一只手在眼前挥舞,洪九立刻惊醒,看向面前一脸好奇的白芷: “干嘛?” 白芷:“小姐让你去瞧瞧,玉彤和周麽麽做的吃食何时能好。叫你两遍你都没反应,想什么呢想这么入神?” 洪九转头看向,正疑惑盯着自己瞧的林锦颜: “方才想了些往事,这会儿时辰尚早,小姐可是饿了?我这就去催。” 林锦颜:“我倒是没饿,只是算算时辰,祖父和哥哥也快要回府了,为免祖母陪着饿肚子,还是早些用了的好。” 洪九点头就要出门,净手的白芷调笑道: “小姐您瞧,咱们洪女侠这般警惕的人,居然能想事想出神,所想之人必定不凡哦。” 一脚迈出门外的洪九,身形微顿,扭头冲白芷道: “嗯,我刚在想养伤的风少爷,今天可有饿着肚子馋面吃。” 说完,洪九再不耽搁抬腿便走,白芷湿着手追到门口时,只能瞧见洪九走远的背影,当即恼羞成怒告状: “小姐您看看她!越来越讨厌了!” 林锦颜含笑的翻着手里的兵书: “当真是记吃不记打,谁让你老逗她?这世上,也就洪九和风少爷,一句话就能让你这般生气了。” 白芷气呼呼跺脚:“小姐!您也这样!” 林锦颜笑意加深: “再加上我。对了,你把药备上,生气归生气,莫让祖父和祖母真的气到了身子。” —— 不夜侯。 风潇然百无聊赖的翻着话本子,忽而打了两个大喷嚏。 董瑞见状拿来外衫,风潇然摆摆手,扔掉手里的话本子: “夜梁的使团行至何处了?” 董瑞收起衣衫,眼神复杂的看向自家主子: “到了祁州境内,从早起到现在,您已经问了五回了……”????风潇然懒洋洋靠着软枕,没好气的白了眼: “问你就答,多话。” 嫌弃完,眼神看向窗外,慢慢飘远,半晌才喃喃自语道: “要是我没受伤,就能跟他一起去了。” 听出主子语气的担忧,董瑞宽慰道: “您小师弟办事妥帖,有您在此地坐镇,他远行也更放心些。再加上知道你受伤的人,可是一直盯着茶楼呢,您要是带伤也要出京,定会惹人怀疑。” 闻言,风潇然心中的愁绪,更添急躁: “其他事我定然不担心,可这回不一样……” 烦躁的挠了挠脖颈儿,风潇然忽而转了语气: “笑面佛还盯着呢?” 董瑞:“不光盯着茶楼,还派了人跟随您小师弟去漳州了。” 风潇然:“呵,自个都泥菩萨过江呢,倒是爱管闲事。既如此,给他找点事干吧。” 董瑞应下,又问道: “听说林小姐要送个妇人出城,换个身份再回来,还不能让任何人察觉。您小师弟不在,您可要帮手?” 风潇然斜眼盯着董瑞,怨气如有实质: “关我什么事!” 董瑞行礼刚踏出房门,身后传来一道满是不耐的吩咐: “让人看着点,免得她被人抓住,供出小爷来。” 苦口婆心 松茂堂。 林锦颜带着吃食,叫来林婉蓉,嘴甜的哄着并未到用饭时辰的老太太,陪着她们姐妹用了些吃食。 刚撤下碗碟,林锦颜正说着学堂内院,今日已经招够了学生时,脸色不虞的林宴清,和安静跟随的林锦安,一起进了门。 趁老太太和林宴清说话时,林锦安挤眉弄眼的给林锦颜使了眼色,林锦颜不动声色的接收,见林宴清挥手让坐,同林婉蓉一起,乖乖坐在老太太下首。 林锦安见林锦颜两人坐下,正准备落座,就被林宴清叫住。 从平阳侯府一路回来,林宴清便没给过林锦安好脸色。心知这会儿林宴清还没消气,林锦安从善如流的垂眸立着,看着老实巴交的模样。 老太太见两人气氛不对,忙询问发生了何事,林宴清接过白芷递来的茶,喝了两口顺气,又瞪了往日引以为傲的孙儿两眼,才将今日之事娓娓道来。 老太太听的惊疑不定,也顾不上林锦安,疑惑的盯着林婉蓉: “只私下见了一面,就瞧上了婉蓉?” 若说见了一回,瞧上了林锦颜,老太太还不至于这么惊讶,毕竟林锦颜确实出挑。 可婉蓉这性子,并不适合当个能掌管好后宅的王妃,这齐王殿下,和明妃娘娘是图什么呢? “这么多年,也未听说和哪家千金相看过,莫不是齐王殿下,身有隐疾?” 老太太心里正乱猜着,嘴里便问了出来,惊的喝茶的林宴清连连咳嗽: “咳咳……你都想些什么……咳咳……孩子还在这呢……” 不光是林宴清被惊着,林锦颜和林锦安亦是惊讶,随后默契的眼神带笑飘向林婉蓉。 林婉蓉将头更低了两分,耳朵亦羞的通红。 老太太也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此言不妥,面色闪过一丝不自在。 被老太太一打岔,林宴清火气都散了两分,放下茶杯训斥起林锦安: “你明知你堂姐性情,却还撮合她和齐王,推她进皇室的火坑。看你今日行事,倒像是早就和齐王串通一气。 以往我还当你和你父亲一样,是个重情重义的好孩子,今日之事你却太让我失望。 任你连中三元,是超过你父亲的最年轻状元,若品性如此,便算枉读了圣贤书,愧对了我和你父亲对你多年的教导。” 老太太闻言,看向林锦安的目光中,也染上了一丝复杂。 “祖父,您冤枉安儿了,是孙女…孙女有此心……安儿只是为了帮孙女,并非如祖父所想那般,为了名利前程。” 林婉蓉听着林锦安替自己挨骂,忙起身跪下,纵然不敢抬头,还说的结结巴巴,却带着一往无前的勇气。 再没脸和胆怯,她也不能让弟弟替自己受过。 话落,林宴清和老太太皆是一怔,连着询问了好几遍,得了确定答复,林宴清再添新愁绪,本以为只是齐王有意,现在才知孙女也有心。 理清现状,林宴清便以林婉蓉的性子,和皇室的复杂,以及党争的危险,甚至是拿姚惠宁当例子,苦口婆心劝说,楚承平并不适合林婉蓉。 退缩之意 林婉蓉听完劝说,便已萌生出退缩之意,尤其是听闻自己嫁进齐王府,或许会牵连到林家,心中就更是慌乱无措,不嫁的话已到了喉头,忽而想起林锦颜对自己说过的话: 姐姐既然真心想嫁,那就得自个儿扛住任何说辞,否则无论我如何相帮,也没法成事。 余光瞥向林锦颜的裙摆,林婉蓉立马就有了主心骨: 颜儿为我废了那么多心思,此时若退怎对得起颜儿? “祖父祖母,齐王殿下,真的是个很好的人……” 林锦颜一直静静听着,直到林婉蓉表明了立场,见林宴清一口气梗在喉头,才开口说话。 列举了楚承平多年来的为人处事,以及平阳侯府和明妃的品性,还有多次帮助过林婉蓉的事,末了又道: “此前种种,都表明齐王殿下是个心性率真的君子,表姐会倾心毫不奇怪。也因为我和哥哥都知晓这些,觉得二人相配,才会帮着说话。” 听闻徐夫人曾在林锦安游街那日被人掳走,老太太止不住后怕: “你这丫头忒胆大了些,这么大的事,怎么都不同府里说呢?万一你出去寻人,再遇到了歹人,可如何是好。” 林锦颜起身坐在老太太身旁,笑意温柔的安抚: “那日是府里大喜的日子,颜儿不想祖父和祖母担心,再加上有大表哥他们跟着寻人,颜儿只是等消息,所以才没告诉您。说起来,人能找到,还多亏了齐王殿下呢。” 林宴清冷哼:“你怎知不是有人蓄谋?说不得还是贼喊捉贼呢。” 林锦颜眸中尽是崇拜: “祖父好生厉害,光是听了下经过,便分析出事实来。表哥事后查证,掳人的是晋王身边的钟毅,冉大哥找人时,也瞧见过钟毅。 彼时,晋王已和表…晋王妃定下了婚事。” 林宴清被孙女夸奖的话噎住,转念一想便明白了最后一句的深意: 晋王打的是颜儿的主意,只是周玥雪怀有身孕,被国公府捅了出来,不得已才娶其为正妃。颜儿的出身必不可能为妾,所以这竖子退而求其次,又将主意打到了婉蓉头上…… 光看林宴清厌恶的神色,林锦颜便知他所想: “祖父,晋王虽是这般,可不代表皇子皆是如此。颜儿常听您和外公说起先帝,那等坦诚洒脱,重情重义的惊艳人物,颜儿无缘得见。 几位皇子虽都是先帝的孙儿,但颜儿瞧着也就齐王殿下,身上有两分先帝的影子。颜儿想着,能有两分像,那便已是极好的人了。” 林宴清心底虽未完全接受,面色已有轻微缓和: “乳臭未干的臭小子,怎敢比肩先帝,不过是血脉传承罢了。” 林锦颜连连附和,满脸孺慕的笑意,弄的林宴清有火发不出。 又耐心劝诫了林婉蓉一番,见其虽态度恭敬,却不改其心,林宴清气的拂袖离去,将挡路的林锦安瞪的让开,大步流星的出了屋子。 林锦安同妹妹对视上,见其对自己点头,也跟着林宴清出门。 林锦颜上前将林婉蓉扶起,给忧心忡忡的老太太宽心。 只娶一人 林思远回到府里时,等候许久的魏仲忙上前将人扶下马车,将府中的事告知,又着重说明楚承平和林婉蓉,是两情相悦。 林思远本还纳闷儿,快到回府的时辰,为何林锦颜要派人给他送饭,此时听了魏仲所言,立马明白了女儿的心思: 这鬼机灵的丫头,是知道父亲生气,怕我陪着饿肚子呢。 知晓林锦颜正陪着老太太,林思远直奔书房,见林锦安朝自己投来求救的目光,林思远心中尽是无奈: 儿女性子软弱是苦恼,太过有主意又何尝不是苦恼呢?私下就敢撮合和皇家亲事,简直是胆大包天。 看见长子,林宴清总算感觉有了同盟,立马说明今日诸事,又道林锦安和林锦颜还拎不清轻重,居然不遗余力相帮。 林思远早已在魏仲嘴里清楚了原委,此刻听父亲气愤说完,凉凉斜了眼立了不知多久的儿子: “父亲担心不无道理,党争凶险关乎身家性命,齐王虽不涉党争,却也无法笃定日后可全身而退。 更何况,身为王爷,齐王后宅必不会只有一个女眷。婉蓉性子恬静,后宅手段多有阴私,怕是难以招架。” 林锦安:“齐王殿下,那会儿在平阳侯府,曾向祖父保证,若能娶到堂姐,后宅断不会再有旁的女子。” 话落,收到林宴清怨气的眼神,林锦安立马抿唇闭嘴。 林思远意外片刻:“若真是如此,齐王对婉蓉也算情根深种,只是就算他能做到,陛下和明妃娘娘怕也不答应。” 林宴清愁眉不展的,呼出一口鼻息: “他倒是说,若林家点头,他就去求一道赐婚圣旨,不光让婉蓉风光大嫁,也会求陛下的圣旨上,附带此生只娶婉蓉一人的旨意。” 林思远再次震动:“真要如此,后宅只婉蓉一人,便不再只是虚言或承诺,若要违背便是抗旨之意。 齐王殿下对婉蓉如此真心,儿子觉得只要婉蓉愿意,嫁入皇家虽然艰辛些,倒是个值得托付的良人。” 林宴清本来是想,让林思远帮着劝林婉蓉,这会儿自己反倒被劝动几分,一时间颇有些恼羞成怒的意味,以嫌弃碍眼为由,将儿子和孙子都轰了出去。 出了院门,见林思远停下脚步,目光不善的盯着自己,林锦安心虚的蹭了蹭鼻尖。 “你的主意,还是颜儿的主意?” “都是儿子的主意,同颜儿没关系,爹您骂儿子就好。” 林思远:呵呵,魏仲能等在那,提前给自己说那番话,好让自己先入为主,为婉蓉求情,又怎会同颜儿无关? 训斥了林锦安几句胆大,林思远便来寻林婉蓉,进屋瞧见林锦颜冲自己笑的讨好,林思远的恼意就已淡了三分。 为老太太宽了心,林思远便询问起林婉蓉的意思,事到如今林婉蓉纵然惶恐,却也硬着头皮道明心意,言语间甚至有非楚承平不嫁的意味。 老太太听得楚承平只娶一人的心意,愁的叹了口气道了句:“痴儿。”也没有再劝的意思。 忧心忡忡 自松茂堂出来,林锦颜和林锦安紧跟着林思远的步伐。 听得父亲训斥,兄妹俩点头如捣蒜,模样要多乖巧有多乖巧。 林思远只觉一拳打在棉花上,尤其是被女儿可怜巴巴的看着,恼意憋在心头不上不下,最终只能同二人说了一番利害,嘱咐二人日后不许私下行事。 兄妹二人忙不迭应下,好一阵的吹嘘夸赞,哄的林思远有了无奈失笑。 “姐姐幼年多有坎坷,颜儿养伤多年,幸亏姐姐时时陪在祖母身边尽孝。颜儿实在是想姐姐得偿所愿,余生过的顺心些,故而才会相帮。 有劳爹爹帮忙劝劝祖父,齐王殿下实乃姐姐良配。对了,颜儿已经备好了祖父最爱吃的饭菜。还得烦劳爹爹,劝祖父把饭吃了。” 林思远轻戳女儿的额头: “你个鬼灵精,倒是算的清楚,早早就让我和祖母用了饭。” 目送林思远离开,林锦安长舒一口气: “这关总算是过了,爹应该能劝动祖父。你还别说,祖父生气还挺吓人的。” “能劝动自然最好,我想祖父怕是会找姚太师商议,私下拜托了惠宁姐姐,让她在太师面前美言,约莫没什么意外了。今日哥哥辛苦了,我让顾麽麽做了哥哥最爱吃的,瞧时辰这会儿已经好了。” “还是颜儿好,你一说我还真饿了……” 同兄长分别,回到颜玉轩,林锦颜吩咐洪九,派人去趟铺子给宋易传信。 白芷给看书的林锦颜,多加了两盏灯: “小姐,晋王真会如您所想行事吗?” 林锦颜语气轻缓笃定: “他会。” ----------------- 不出林锦颜所料,林宴清次日就去寻了姚太师,回府时虽面带心事,却丝毫不见昨日怒气。 在松茂堂,同老太太单独叫了林婉蓉问话,再次确定了林婉蓉的心意后,林宴清一声长叹,并未再说什么。 林婉蓉告退后,老太太忧心忡忡: “这泰安城中,莫说是高门大户,就算是寻常官宦人家府邸,也没两个有咱们府里清净事少的。 颜儿虽带着婉蓉学了不少管家之事,可皇家何其繁杂,王府的下人不知比林府多出几何来,她要真嫁过去,怕是吃苦受累了。” 林宴清:“都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老二两口子,巴不得婉蓉能嫁进王府。听说都在府里,开始准备婉蓉的闺房了。 若婉蓉自个儿不愿,我还能拦一拦,可她执意要嫁,陛下金口玉言,齐王…也勉强算是能托付,由她去吧,日后如何全看她造化。” ----------------- 容华堂。 姚惠宁下了课,精神抖擞的进屋,林锦颜忙迎上前,给其递上热茶。 姚惠宁一口饮尽,拉着林锦颜落座,语气兴奋的说着当夫子的心得: “她们对我虽有怯懦,更有最简单的求知好奇。锦颜你知道吗,每次教会她们什么,哪怕只是一个字,她们都会眼睛发亮的看着我。 就好像…好像我是什么神女一般!怨不得祖父常说,好为人师是人的通病,因为能从中得到极大虚荣和认同。 这感觉,可比从前当太子妃还要带劲啊!” 新奇体验 林锦颜看到如此鲜活的姚惠宁,本就止不住敬佩的笑意: 能直面过往,坦荡提及,看来是真放下了。 再听她的用词,更是忍俊不禁,笑出声来: “好为人师,是世间大多蠢人,蠢而不自知。咱们姚夫子,如今可是正经八百的老师,怎可用此形容?” 姚惠宁闻言,立刻端起夫子的派头,同林锦颜之乎者也了一番,两人笑作一团。 笑累了,提及正事,姚惠宁染上两分正色: “我前两日便依你所求,同祖父说了婉蓉和齐王两心相许的事。祖父因我的缘故,瞧不上皇家子弟。 但我说起齐王只娶一人的决心,祖父约莫是想起了祖母为之动容,虽未直言相帮,但我瞧着至少不会劝阻太傅。 我毕竟做了几年皇家妇,同齐王也算相熟。不管是品行,还是以女子挑选夫婿的眼光来看,他都是兄弟里最为靠谱的那个,婉蓉倒是好眼光。” 听得林锦颜诚心道谢,姚惠宁笑着收下,转而夸赞道: “婉蓉虽不是你嫡亲的姐姐,可你对她,倒是比亲姐妹还上心。” 林锦颜:“因着定北军的缘故,我日后无论同谁谈婚论嫁,都得万般谨慎。 堂姐没这些顾忌,我自然要玉成,助她得偿所愿。姐妹俩,总得有一个顺心的不是?” 姚惠宁身子往后斜靠,将林锦颜从头到脚仔细打量了一圈: “你这话……怎么一副护着晚辈婚事的语气。多年前,我就觉你不对,看似天真孩童,偶尔却莫名带着丝沧桑,倒像是……比我还年长的人。” 林锦颜老神在在语气森然: “被你瞧出来,老身也就不装了,老身借这丫头的身子还魂,你若说出去,晚上睡觉可别闭眼。” 姚惠宁敷衍的,搓了搓本就没有的鸡皮疙瘩: “哎呀呀吓死了,回府我就找副哑药,给自个儿灌进去。” 两人对视,同时噗嗤一声笑出来。 冯斯瑶和岳明珠也陆续下课赶来,四人围坐聊起做夫子的新奇体验,屋内一片欢声笑语。 ----------------- 楚承平感觉,距上回在平阳侯府,同林宴清见完面,至少已过去月余,可数数日子加上今日,满打满算也不过五日光景。 虽然得了林锦颜的传信,说局势明朗,让他安心等待,但毕竟没得到林宴清点头的准信。 加之这两日京中,忽然传出对林婉蓉不利的流言,楚承平生怕再起变故,心底是止不住发慌。 来襄王府找楚承逸,本想散散心,却见楚承逸眉间亦是郁色。 想着楚承逸近来,因潇湘楼的小倌名声大噪,不禁感叹难兄难弟。也不忍再告知自己的心慌,增加楚承逸的烦闷。 说话间,管家面色复杂的进来回禀: 潇湘楼又送了东西来。 楚承逸闻言,像是瞬间被激怒的狮子: “前日送大哥二哥走的时候,不就说了吗?扔出去!不听!不见!不收!” 管家:“这次不是一个人来的,还有些百姓跟着……” “跟着干什么?看我笑话?将那人轰走!骂走!关门!” 大相径庭 见管家急步离去,楚承逸黑沉着脸,恼意激荡着胸膛剧烈起伏。 上次遭人暗算后,他自潇湘楼醒来,断袖名声便传开。 次日他让郭皓带着银子,去找那叫清衍的小倌,将送他去潇湘楼的人画出来。 那清衍银子收了,人像倒也画了。可他派人照着画像找人,却是一无所获。 楚承逸怀疑清衍画的画像是假的,避开人找清衍询问,清衍却像是真心被辜负的娇妻,不光难过落泪,还发毒誓言明这画是自己亲手所画,断不会有假。 楚承逸虽心思颇深,却从未处理过这等局面,也顾不得细想清衍言辞中的漏洞,仓皇逃离。 前段时日,楚承逸同兄长外出时,不巧碰上了满目惊喜的清衍,当时在闹区,楚承逸不愿将事闹大,敷衍了清衍一番就离开。 可清衍却因此知晓了他的身份,亲自缝制了衣衫派人送上门,惹来众多诽议。 这四五日,更是日日亲手做些吃食,雷打不动的送来襄王府。 导致不光楚承逸被人指指点点,就连他两位兄长和襄王,也被殃及。 为了兄长名声,本来还要预备多留他们几日的楚承逸,也不得不前两日就将人送走,当日夜里郁气难平的楚承逸,黑巾蒙面欲对清衍强硬逼问,或是将其解决了。 怎料,刚和郭皓遛出府门,就被一封包着银锭的信,打消了念头。 信中不光点明了他笑面佛的身份,更言明清衍若因他之故,受到任何损伤,他笑面佛的身份,也不再帮着保密。 信上用词虽客气,可他刚出府门便被盯上,幕后之人明显是算准了他行事,并且对他行踪了如指掌。 惹怒一个这样的敌人,不光对自己是威胁,对至亲更是,楚承逸根本不敢赌。 看完信,又扫了圈早已消失不见的送信人,楚承逸纵然心中惊怒不定,也只能暂且打消念头,带着郭皓回府更衣。 受了此等窝囊气,还牵连到至亲,不光不知道对手是谁,还不能还手,加之近些时日处处不顺,烦心事接踵而至,楚承逸如何能不恼? 攥紧手中银锭,楚承逸脑中细想有可能惹上的仇家,思来想去再次想到了不夜侯那两人,还有林锦颜: “承平,你说安知闲和林锦颜是个什么样的人?” 楚承平认真思虑作答: “安兄…胸怀坦荡的君子,与之相处如沐春风。林锦颜,若是男子,应该是个心智超群的谋士……” 因为信任,楚承逸问话,楚承平并未设防,脱口说出心中所想,话音未落时,又反应过来立马圆话: “因为她很聪明,又良善的心怀百姓,三哥上次也问过我,怎么又想起来再问一回?” 面对突然转了话音的楚承平,楚承逸知晓这堂弟有事瞒着自己,直觉告诉他,是关于林锦颜,但他并未多问,不动声色说起其他。 待送走楚承平,楚承逸细想楚承平两次对林锦颜大相径庭的评价,更加笃定楚承平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 仔细回想,好像是上回自若水山庄,林锦颜马车出事那日起,楚承平便开始不对劲了…… 流言又起 这几日,京中不知从何地,传出一则流言: 说是有一清流府邸的老爷,在外同贱籍女子厮混却不负责,一年后女子诞下女婴,养活不起求老爷收养。 纵然女婴出身低贱,这老爷还是出于不忍将其留下养大,又念在女子为他生儿育女的份上,置办了私宅将其安置。 养个外室本不算多稀奇的事,本也没几个人上心,可流言却说: 这女婴并非这老爷骨肉,贱籍女子浪荡成性,与无数男子厮混过,自个儿都不知女婴生父是谁,只是看准了这老爷心软,才选中了此人托付。 更有传言说,这老爷是林宴清的次子林思然。 林思然发觉同僚这两日看自己的目光,都带着些意味深长,本以为是听闻了他马上就要成为齐王的岳丈,对他心生羡慕或是嫉妒,直到从随从口中听到流言。 林思然又急又怒,当下就来林府,找到父兄商议如何平息流言,污蔑他戴了绿帽事小,一旦放任流言彻底传开,林婉蓉本就出身低微,要是名声被毁,还如何能嫁王府? 林宴清和林思远,虽瞧不上林思然的心思,却不忍林婉蓉真的名声受损,在听到风言风语时,便已经派了下人去打探,流言自何处传出。 还未查到消息,便听林锦颜求见,想着是自家事,林锦颜又是管家的,林宴清将人叫了进来。 林锦颜脸上带着隐忍的怒气,就连裙摆被踩脏了一块儿,也没顾得上先更衣再过来。 行礼瞧见林思然也在,林锦颜神色更带了份委屈。 见向来行止有度的女儿,这副模样回来,林思远关心询问,是不是在学堂受了欺负。 林锦颜瞧了眼林思然,拿起帕子默默拭泪,白芷也没了平日笑脸,倒豆子一般讲明原委: 林锦颜自容华堂回来路上,听到些风言风语,担心徐夫人便去永宁巷看望,谁曾想正碰到刘芸香去为难徐夫人。 永宁巷的下人,没见过刘芸香,听闻是林家人,便将人请了进去,却不想请进一樽煞神。 刘芸香进了院子,问了主人名讳,又得知林锦颜和林婉蓉常来这里,顿时便撒起泼来,污言秽语的辱骂徐夫人。 余婶护着徐夫人,与刘芸香争辩: 说徐夫人是得了林宴清和老太太首肯,住在此处的正经主子,更将连林府都不许进的刘芸香,气了个七窍生烟。 林锦颜到时,刘芸香骂得正欢,不光骂徐夫人,就连林家几人全都骂了进去。 “小姐听二夫人,骂到了老太爷老太太和老爷的头上,气的几欲晕厥,又恐闹大了让流言更甚,坏了林家和大小姐的名声,强压怒气上前相劝。 可二夫人毫不领情,知道宅院是小姐买下的之后,就对小姐恶言相向,还上手推了小姐,幸亏有洪九护着,才没让小姐受伤。” 林宴清狠瞪了小儿子一眼: “愈发混账!这个当口,她还敢打上门闹事,生怕婉蓉的名声毁不掉!到底不是她生的,没半点儿慈母之心。” 推己及人 林思然并不知徐夫人是谁,云里雾里的听白芷说完,便疑惑询问。 得知徐夫人是婉蓉生母,林思然惊讶之后,便对林锦颜生了埋怨: “你寻她做什么她若没找回来,哪有这档子事” 林锦颜红着眼乖顺起身: “二叔说的对,此事皆因颜儿之过,颜儿早早没了亲娘,连模样也未曾记得,这才推己及人心疼姐姐,私自做主安置徐姨,不想竟给府里惹下祸事,祖父,爹,颜儿认罚。” 林宴清缓和了神色和语气,抬手示意林锦颜落座: “这事,祖父是知道的,你也是一片好心,莫要为此自责。可曾吓着伤着” 见林锦颜摇头,林宴清又问: “刘氏现在何处” 林锦颜咬了咬嘴唇,眼神发虚的瞟向林思然: “二婶骂得太难听…颜儿劝不动二婶,又见左邻右舍闻声出来瞧热闹,颜儿不想将家丑传扬了出去,就…就让洪九将二婶打晕了,送回了二叔府里……” 父子三人一怔,刘芸香毕竟是长辈,林锦颜动手确有不妥。 林思远生怕弟弟迁怒,女儿因此坏了名声,忙将话接了过去: “事急从权,你二婶虽是长辈,今日之事也太不分轻重,你执掌府里中馈,本该如此。 算起来,你二叔二婶还得谢你呢,要真是闹大了,婉蓉毁了名声,前程也就没了。” 林思然闻言,再不多说,将怨气重新算到了刘芸香头上; 拈酸吃醋的泼妇,差点搅和了他做齐王岳父的好事! 林思然本来计划,今日来老宅,接林婉蓉回府小住的,婉蓉若从老宅出嫁,齐王自然同父兄更亲,自己这个岳丈岂不是得靠边站唯有婉蓉从自己府里出嫁,自个岳丈才算得名正言顺。 可如今出了这档子事,林思然也没法开口,只能先行回府。 待送走了人,林婉蓉满目忧心: “颜儿怕二婶知道徐姨,二叔家宅不宁,从未对那边说起过,也嘱咐下人不可多嘴。如今流言刚起,二婶便知道了徐姨住处。 颜儿觉得太过奇怪,回来时派了人去查,是何人透露给二婶的消息。流言的事太过蹊跷,或许…是人为。” 林宴清和林思远听完,也觉颇有道理: 婉蓉性子温顺,不会惹仇家,幕后之人在此时放出流言,多半是冲齐王去的。 父子俩并未因打晕刘芸香的事,训斥林锦颜,甚至隐晦提点,不可让旁人知晓。 到了用饭时辰,三人默契将事情瞒下,并未同老太太和林婉蓉说起。 席间,林思远包含心疼的看了两眼林婉蓉,又看了看一双儿女,想着当前的时局,担忧的眸色愈发深沉。 饭后,当听闻魏仲和洪九已查到消息,林宴清以考察功课为由,将林思远和林锦安林锦颜,叫去书房。 临快出门时,林宴清忽而回头,将陪着老太太说话的林婉蓉也叫走。 待挥退下人关上门,魏仲和洪九,将查来的人挨个回禀,一个个关系串联,最终指向泄露徐夫人住址的人,同晋王府有关联。 影响子嗣 皇宫。 皇帝泡在浴池里,闭着眼听郑诚回禀各路消息: 根据韩耀辉遇袭之地,所发现的兵器痕迹,细查兵部和工部,收获甚少。 因两部尚书,皆属秦王管辖,查两部所造兵器以及发放,绕不开两部官员,想要不惊动秦王,极其难查。 探查时发现,太子和国公府,还有晋王,都在查韩耀辉遇袭一事。 前太子妃姚惠宁刚嫁入东宫,失足落水并非意外,乃人为所致。虽无实证,可细查当年有牵扯的人里,有一人曾私下受过晋王恩惠。 且,不光是姚慧宁中了暗算。太子、秦王和秦王妃,乃至齐王都有影响子嗣的寒症。 下手之人十分小心,多年间将极寒之物,无数次放在太子几人日常接触之物,或是饮食里,因用量极少探查不出,故而并未有人发觉。 此次事发,还是因林锦安高中摆宴。 林家人和顾家人都中了招,林锦颜本就身子羸弱,沾染了寒物身子不爽利,被白伊然诊断了出来,挨个严查过吃食却并未声张,也不知有没有查出来不妥。 “查到此事过于惊骇,为防有纰漏,老奴让陈御医,借着给养伤的齐王殿下诊脉时,仔细看过脉象。 当时并未诊出,是服了同寒症相克的药物,才显现出来。齐王殿下体内,确有能影响子嗣的寒症。”皇帝眼皮半睁,想起林锦颜在宴会次日,给去过的宾客挨个送药膳的事,就明白了必然是没查到实证。 此事过于阴毒,宾客中还涉及储君皇子,无凭无据,顾林两家自然不敢声张,又恐被人借刀杀人害了旁人,故而借药膳滋补为由,悄悄给众人解寒毒。 太子和秦王成亲多年,皆无一儿半女,就连尚未成亲的齐王,体内也有寒症。 唯独楚承曜有了子嗣,虽无实证,但何人下手,已然不做他想。 得知寒症有可解之法,只是要想不伤身体,至少也需得一年时日调理,皇帝眸色遍布阴寒,他原本想着用楚承曜这块磨刀石,好生打磨太子,可如今看来,这块磨刀石太过锋利: “他倒是准备的齐全,太子成婚时,他尚且年幼,便能想到断子嗣的法子,给自个争取时间,朕还是小瞧了他。还有秦王,野心也大了。儿子们都长大了,朕也老啦。” “陛下正是好年纪呢,几位殿下无论多大,陛下都是君父,始终越不过您去。” 郑诚说着宽慰话,伺候着皇帝穿好衣衫,提起外头关于林婉蓉的流言,还有刘芸香打上门的事,已然查清皆是楚承曜的手笔。 虽已查明是谣言,但林婉蓉生母曾是贱籍的身份,皇帝依旧心有芥蒂。他虽看不上,却架不住心思简单的四儿子,对那个丫头上心。 楚承平从未求过他什么,身子又没好全,皇帝也不想再因此事,伤了儿子的心,不耐的吩咐郑诚早早平息流言。 至于楚承曜派遣造谣生事之人,全部私下解决掉。 手段阴毒 林府。 林家几人尚且不知,天子也查清谣言之事,几人正恼怒楚承曜手段下作,连个可怜妇人都不放过。 林宴清特意将林婉蓉叫来,就是让其知晓,皇家手段如何阴毒,让林婉蓉再好生想想,是否真的要嫁皇家。 听闻殃及到亲娘,林婉蓉心慌内疚,再度萌生退缩之意,冲上喉头的话,在感受到手背温热时猛然止住,对上林锦颜的眸子,咬唇将话咽了回去,沉默以对。 “堂姐这些年在祖母长大,将军府也对堂姐多有疼爱。晋王如此造谣生事,恐为防咱们和将军府站队齐王。 故而毁堂姐名声,让其无法成为齐王正妃。可惜,猜到是他,却无任何实证!亏我以前还拿他当过君子看待!” 林锦安略带稚气的脸庞上,遍布阴沉的怒气,林宴清和林思远亦是怒容,皆对楚承曜行事分外不齿。 “晋王一开始放出的流言里,并不曾点明是谁,过后隐隐带出堂姐却不落实,颜儿以为晋王怕不止是…想坏齐王和堂姐好事。毕竟,这并不是晋王对徐姨第一次出手了。” 林宴清和林思远回想起,钟毅曾掳走过徐夫人,只思虑一瞬,便明白了林锦颜话中之意。 林锦安:“颜儿你是说……晋王不光想坏了堂姐的姻缘,还想在堂姐落难时,出手相救” 林宴清怒斥:“竖子贼心不死!想害人再救人,逼的婉蓉名声被毁,走投无路去给他做妾!他休想!” 理清楚承曜心思,林思远顿觉心惊肉跳: “真若如此,流言之所以带着含糊,就是为了让婉蓉去晋王府后,再找由头为婉蓉平反。我们真要是被蒙在鼓里,还会对其感恩戴德……” 林锦颜握紧林婉蓉的手,忧心长叹: “晋王再如何卑劣也是皇子,别说无凭无据,就算有实证,他只要不认,林家只是臣子,总不能逼陛下惩处晋王, 百姓的嘴没法堵,流言再这般传下去,堂姐名声坏了,不光遂了晋王的愿,同齐王再无缘分。往后余生,都要因此受人指点。”面含怒容的林宴清,心疼忧愁又愤慨的看向林婉蓉,沉思不语。 自书房出来,林锦颜拉着林婉蓉回了颜玉轩,一番宽慰,林婉蓉走时如释重负,脸上也恢复了血色。 刚送走人,口干舌燥的林锦颜,接过白芷递来的热茶,茶水下喉满口的茉莉香,心里莫名跳的快了片刻: “今天什么日子了” 见林锦颜喝完茶,盯着茶杯发呆,白芷忍住笑一本正经道: “初二,距安老板离京,已有八日了。” 林锦颜出神的喃喃自语: “还不到十日吗算算日子,应该快到漳州了吧……” 话未说完,林锦颜猛然察觉不对,抬头看向偷笑的白芷,顿时羞的俏脸通红: “白芷!” 白芷笑着讨饶,二人笑闹了一番,林锦颜吩咐白芷,将安知闲离京前留下的书信拿了出来。 “有了这个,祖父便可再无顾虑了。” 思念翻涌 漳州边界,客栈内。 安知闲推开窗,仰头看着天上如钩的残月,手指无意识的摩挲着腰间刻有茉莉的玉佩,也不知是在泰安待了多年,还是因为泰安的人,离的越远心中愈发想念。 同时,离漳州离得越近,心里尘封的思绪也愈发翻涌。 各种情绪交织,像一张打结的网,理不清头绪,蒙在安知闲心头,沉闷的跳动。 听了这话,我吃了一惊,自己这段时间拼死拼活地工作,也是想证明给益友所有的员工看,周总当初格外开恩留下我并没有错,但关于升官这件事,我可是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毕竟我还算是个“戴罪之身”嘛。 我趁这机会,又跑几步,把赵二栓仍在地上的绿东西捡了起来,随即冲到了他面前。 “汪、汪……”那些饿狗的声音在浓浓的雾气中时远时近,它们的眼睛就像一盏盏灯笼,会吃人的灯笼,等着她倒下去,随时就扑上来,把她撕个粉碎。 “崔先生,我是记者,但是不是所有记者都是唯利是图的。所以你没有必要来贿赂我。”庄轻轻耸了耸肩膀说道。 语气平淡却暧昧,谢存辉把那张酒红‘色’的卡片往我这边推了推。 一刀又一刀,没有什么花哨,更不用讲什么技巧,就是手起刀落朝着每一个冲进的凶灵狠劈猛砍。 “开什么玩笑,这种时候我怎么可能会丢下你自己逃走你想让我被天下人耻笑吗”红尘脸色阴沉,直接召唤出了巨齿虎,摆出一副要战斗的样子。 揉了揉有些发红的眼睛,四贞笑盈盈地受了礼,给每人打发了一锭银锞子。 我被雷得外焦内嫩,心里面吐槽,李雪梅你敢不敢怂恿陈雪娇去给别人搞大了肚子再说 “到时间了,我们应该要去了,否则就错过了时间。”dy带着一丝丝的嫉妒的眼神瞥了一眼庄轻轻,然后转头对着霍凌峰说道。 木板一下一下落在绿珠身上,绿珠的额头已经布满了汗珠,可她咬着袖子,始终都不曾吭过一声。 走了一个还好,走了两个,人心就不稳了,等第三个走的人出现时,局势可以说是完全倒向了南宫璃。 一人从外面进来,看到满地狼藉,暗暗诧异,他还从未见过太子殿下如此失态。 蓝白相间的光线从枪口中射出,击中了假艾克斯奥特曼的头部,解析过艾克斯奥特曼的能力后设计出的高纯度能量使得假艾克斯也感受到了威胁,可是已经被击中,即使是内心再怎么样也于事无补。 突然的发问,易菲僵在那里,伸出手想拍拍他的后背,举在那里又不知道该不该落下去。 众人看了一眼屏幕,又看向坐在位置上的李炜,眼中已经开始产生的淡淡的怀疑。这就是电竞社的学长 当他们出了正门,就看到一个俊美的青年一身戎装,英姿勃发地从骏马上下来,杀气凛凛的铠甲也挡不住他一身的贵气。 正当两人兄妹情深之际,忽然间,远处传来了一阵轻盈的脚步声。 凤举此刻看着似乎平静,可常欢知道,这种反应已经说明她是真的动气了。 “因为那块地不一般。其实早前,那就是块废地,说好了是给我这儿的,我呢一直腾不出手去接管。 其实无论曾子仁有没有真正的成长,曾老爷子根本就没有资格去评价,因为在他的心里,早已经为这唯一的儿子,准备好了无数个理由来圆场。 并非意外 见一向爱钱的洪九,并未把银票接过去,林锦颜逗弄道: “洪女侠今个是怎么了莫不是嫌少” 瞧见林锦颜的笑意,本就难开口的洪九,更不知该如何开口。 听得林锦颜询问,牵强扯出笑意接过银票道谢后,垂眸掩住不忍,恭敬拱手答话: “您放在二房那边的人,方才来传消息,说…说刘氏昨日醒来, 这一幕,让众人心惊肉跳的同时,也都不寒而栗。尽管他们看不到黑雾当中的画面,可却忍不住产生了无数的想象,越发的心神震动,同样的,也产生了这样的共识。 林逸风看着这样的情况,很是无语的翻了翻白眼,但是却不敢多说什么。 一听“主母”二字,飞鹰的表情变得很精彩,然后他会心一笑,拱手道:“属下遵命!”说罢转身离去。 一方是九万之众,一方却只有两万五千人,这样的比例,3:1都不止了。 “好好好,这才周全,还得配上几个粗使的丫鬟婆子,我肖家头等大事谁也说不出什么,不过你们两个丫头去了那里可要受点罪了。”老夫人闻言不住点头笑容更甚,最后那句则是对夏荷秋月所言了。 “你是怕我没办法活着回来吗”叶寒忽然这样问,也不知道为何,在隐约之中,总会有一种与冰兰莫名的亲切感,像是一种很特殊的力量,将叶寒与冰兰维系在一起。 那晶体正是灵兽的灵晶,和妖兽的妖晶一个道理,炼药师和炼器师似乎都需要这玩意。 按照以往惯例,新皇登基后的第一次大朝会,除了兵事和灾患,是不议其他国事的,因为眼下最重要的,就是商议辞世皇帝的葬礼流程,虽然只是走个过场,但这个过场十分重要,这是对先皇的尊重,也是对皇权的尊重。 众人见之为肖毅的同袍之情所感也具是效法,那边张富贵等人闻言更是心中感激,那狂风谷一战说是肖毅一人为之也不过分,可他却如此谦恭,将功劳让与众人,如此之为当真公而忘私。 一切准备妥当,卢植周瑜率领大军自河内出发,不过三日已经到达白马渡口,五万并州精锐在此花了三日时间方才尽数度过黄河,接下来的目标便是走齐国而入琅琊,经东海进入下邳,助徐州刺史陶谦以抗曹操大军。 一直插不上话的刘思仁被他们这一提,立刻想起了十年前大街上的那一战——那么没风度的事,楚涛也就做过这么一次,还不是谢君和害的 烛影摇曳出迷离的光,众人的长影也在屋里交错相叠,闪烁不定。 米娅从李彦的眼神中看出了他的感谢之情,这代表着她的行为得到了李彦的认同,米娅也显得非常的高兴。 他说,你为什么那么抗拒我,为什么不愿和我做那些事情,是不是你从来没想过要和我携手到老,是不是你根本就不爱我 商业经济的的生存之道,也绝不是佛家的一道向善学说就可以解释的了的。 “还……”风中啸咬了咬嘴唇,还是没有吐出第二个音符,他的脸又红了。 真好笑,她连死的勇气都没有,只能等着,等着他给自己的判决,等着命运给她的安排。 季青只道他担心李军长,安慰几句,梦竹也只是搪塞,只想也许只是误传,这司徒萧行事虽喜置死地而后生,就象当初他只身入云州行刺时志邦,但如今事关数万将士的生命,想来不致于如此荒谬。 夫妻关系 楚承曜拧着眉起身踱步,脑海里思虑不停: 能杀了十几个人,还查不出踪迹,必不是凡俗。 谁杀的人?林家?楚承平?平阳侯府?将军府?他们能做到吗? 亦或是太子和老三的人?不,若是太子和老三,定然不会悄无声息…… 能查到所有他派去的人,是否已经查到是他做的? 想了半晌也没个头绪,楚承曜暂压心慌果断道: “谣言已经放出去了,莫要再沾手,全当不知情。外头的人,近来无要紧事,都老实呆着莫要露头,做事都小心着些。” 钟毅挨个应下,见自己近来办事不力,楚承曜也并未苛责,感动的忠心更甚: “还有一事,派去探查韩将军遇袭之地的人,传消息回来说,那附近好像有制造兵器的痕迹,仔细探查过并未查到实证。” 楚承曜听到私造兵器,立马意识到这是自己的转机: “父皇想整治朝堂,又决意保太子,所以想将吏部这盆污水,扣在我的头上。老三想让我和太子鹬蚌相争,不肯现在拿出证据。 若能查到此事为真,我便有了制衡老三的筹码,钟毅,此事十分要紧不可耽误,务必要快些查。就算没有,也要查实,你明白吗?” 钟毅知晓事情利害,正色又坚决的重重的点头,应下后快步出屋,遇见来送汤的周玥雪,也只是快速行了礼就走,脚步都未停下。 近来,虽知晓楚承曜事忙,周玥雪也感受到楚承曜对自己冷落,远不复成婚前的态度。 她也明白是因为皇后害她上当,让楚承曜遭了皇后算计,加之容华堂开张那日,她生了邪火,害楚承曜丢了面子心有怨气。 故而她忍下所有委屈,就连知晓刘美人意欲让林婉蓉进门,同她争宠,她也隐而不发,一心想和楚承曜修复关系,却收获甚微。 此刻钟毅的敷衍行礼,落在周玥雪眼里,就变了味道。周玥雪并不知,钟毅是因她有凤命,能旺楚承曜,才对她笑的殷勤些,心底止不住暗骂: 拜高踩低的狗奴才,忘了以前是如何讨好巴结本宫的了。 行至门口,周玥雪堆起温柔的笑意,将显怀的大肚子,挺的更明显了些迈步进屋。 楚承曜刚坐下拿起公文,便听到甜腻的行礼声,眉间浮起不耐又快速压下: “不必多礼,这些事让下人去做就好,你月份大了,得安心静养,少些走动。” 周玥雪示意顺儿将汤取出来,放到楚承曜手边,闻言软语的说了番关心之言,上前在楚承曜身侧站定,拉起楚承曜的手,搭在自己的肚皮上: “大夫说,多走动些更利于生产。殿下忙于公务,妾身帮不了手,只能炖些滋补吃食。殿下您瞧,孩儿一见到父王,就开心的踹臣妾呢,殿下您快哄哄,莫让这皮猴折腾臣妾。” 一想到周玥雪如今烂的发臭的名声,娶了她不光没得到半丝助力,反倒受她拖累,殃及到自己的声誉,楚承曜没了作戏的耐心,神色淡淡收回手,敷衍了几句,便将周玥雪打发走。 污糟名声 容华堂。 伴随着朗朗的读书声,林锦颜踏出大门,去往隔壁的若水山庄,面色虽如往常,脚步却发沉。 正低垂着眸子出神,听得白芷和洪九的请安声,抬眸就见楚承逸负手立在不远处。正面带浅笑的看着自己。 林锦颜上前两步,在若水山庄大门处停下,同楚承逸见礼。 “妍凌现在是你嫂嫂,咱们也算是姻亲,不必如此客套。” 还未欠身便被叫起的林锦颜,勾起恰到好处的笑意: “小王爷怎会在此处?” 楚承逸无奈苦笑: “惹了些不必要的麻烦事,来庄子散散心,恰好看到你。” 将人客气的请进山庄,因着男女大防,就在前院的凉亭里落座。 环视四周打量了一圈,楚承逸夸赞院子布局,聊起隔壁的容华堂,又将林锦颜夸了一番,转而聊到了开张当日为何没来道喜: “不怕你笑话,因我最近的名声,往日常在一起喝酒的朋友,都约不出来了。 我闲云野鹤惯了,这污糟名声倒也能受住,只是祸不及家人,因我之故牵连到父兄,心里着实不好受。 到今日,我都还不知,到底是得罪了谁?要用此等手段害我?” 楚承逸说话时,目不转睛盯着林锦颜,并未察觉任何不妥。 继而不动声色的扫视,立在林锦颜左右的白芷和洪九,见二人均垂眸立着,面色也无异常,收回视线再度看向林锦颜。 林锦颜:“既然夜半下手,又武功颇高,还不敢损伤小王爷,想来是家世远不如小王爷的公子哥,不敢明着得罪您,才想了这损法子。” 楚承逸闻言,嘴里回着话,借着添茶的举动轻抖指尖,微末的药粉落在林锦颜杯中。 楚承逸动作自然,并未引起林锦颜警觉,颔首道谢便端起茶杯慢饮。 又聊了几句,林锦颜问出藏在心里多年的疑问: “小王爷这性子当真让人羡慕的紧,我若是男儿,也愿如小王爷这般,走遍这天下大好河山。 忽然想起在苍圣山时,听说过一个和小王爷性情相近的人,当时他正游历山水,家中忽遭大难,全家因族人牵连皆被流放。 他武功不俗,又古道热肠帮过不少人,有许多江湖好友,我一直以为他会在流放路上,将族人救走,或是主动现身,同至亲共患难。亦或是为家人据理力争,力求赦免。 可直到我回京,也没他任何消息。唉……我还当他是个君子,不想,竟是白敬仰了一番,他如何能同小王爷相提并论。” 楚承逸思虑片刻,面上笑意一点点淡去,转头看着亭外随风摇摆的花枝: “你倒是高看我了,若我是他,面对毫无抗衡之力的局面,也不会去现身救人。 真有许多身手奇好的江湖朋友,我或许会制造些混乱,或是造成假死重病,偷偷将人换出来。 活着才是最重要的,无论君子或是小人,都得先保住命。至于名声,不过是世人嘴里的东西。” 看着楚承逸眸中的悲凉,林锦颜便知他早想过这种局面,也想过应对之法。 浪荡纨绔 林锦颜也明白了,楚承逸为何出身显贵,却要苦心习武,又为何武艺高深却要藏拙,故意在人前显露浪荡纨绔的模样。 无非就是灭顶之灾降临时,能因为这些未雨绸缪,给至亲寻一个生机而已。 前世顾家流放,嫂嫂不和离,也不接二表哥的休书,坚定跟着顾家踏上流放之路。 来不及赶回京都的楚承逸,后面没有半丝消息,怕是早藏在暗处筹谋,如何将嫂嫂救出来... 也或许,前世嫂嫂已经被楚承逸救了出去…… 想清楚这些,林锦颜会心一笑,对楚承逸生出同类人的亲近感。 冯斯瑶一进门,瞧见不远处的和睦景象,嘴角的笑意淡了下去。 林锦颜瞧见人,笑意明亮的起身,欲上前迎冯斯瑶,刚迈出一步昏眩袭来,踉跄摇晃的身子被洪九和白芷扶住。 冯斯瑶见状,忙加快步子焦急上前关心。 楚承逸吩咐郭皓回庄子请大夫过来,又催促慌神的白芷,将林锦颜扶进屋。 瞥了眼着急的楚承逸,冯斯瑶眸色晦暗,见白芷红着眼眶翻出随身携带的药物,冯斯瑶亲自倒了水递过去。 喝了药的林锦颜,经楚承逸请来的大夫把脉,得了并无大碍的诊断,勾起虚弱的笑意,宽慰众人道: “我这身子不争气,劳你们担心了。舅母给我制了不少药丸,服下缓缓就无事了。” 待姚惠宁和梦父子陆续下课,过来寻人时,林锦颜已然重新梳洗装扮过,除了一丝疲态,看不出任何不妥。 林锦颜无事,厅里又全是女眷,楚承逸不好再呆,同众人打过招呼后告辞离开。 待回了自己庄子,并未试探出结果的楚承逸,不死心的询问郭皓: “药可看了?” 郭皓:“白芷拿出的药,趁乱全查探过,不光有治病的,还有防身解毒的,上次我在梵音寺所中的迷药,也在其中。” 心中怀疑再次落空,楚承逸眉间尽是烦躁: “不夜侯没有半丝异常,林锦颜没问题,白芷也不会医术……全都没有问题…… 那几个铺子多年都无事,偏偏在白芷和风潇然落水后,突然被人洗劫一空,我又被清衍缠上,哪有那么巧的事?” 背着药箱的老者恭敬回话: “小王爷,方才把脉,那位林小姐,心脉曾遭受过重创,身子一直未曾好全。 就算一直拿药物养着,身子也较常人虚弱许多。碰到有害的东西,症状也较常人严重些。 方才的试探,对常人自是无虞,对林小姐却……很是伤身。若是次数过多,或是药剂增大,就算不会伤其性命,也会减其寿元。” 老者知晓林锦颜,也知晓林锦颜所行善事,对其心有敬仰。 可自己主子吩咐,纵然无法理解却也无法违背,只能尽力相劝。 楚承逸面色懊恼的目送大夫出屋,不安落座后,脑海里全是林锦颜方才虚弱模样,后悔内疚以及心疼,顿时席卷而来,刺的他焦躁自责: 虽然减少了份量,可毕竟是迷药,明知她身子弱,怎么能拿药试探她? 再次试探 第1193章 再次试探 若水山庄。 听林锦颜正和梦父子几人,说起学堂事宜,冯斯瑶盯着茶杯怔怔出神: 回想以往种种,忽觉楚承逸对林锦颜,好似真与旁人不同…… 抬眸看向那抹清瘦的身影,眼神聚焦在那张明艳的脸上: 这般长相,男子如何不动心 正说笑的林锦颜,察觉到目不转睛的视线,以为冯斯瑶还在担心自己的身子,侧头对上视线,明媚的笑意荡漾开来。 冯斯瑶被笑意中的感谢,以及安抚给烫到,为自己方才那瞬嫉妒感到羞耻。 走完同行的路,几人各自回府,林锦颜放下车帘,瞧见愤愤不平的白芷,抬手轻捏其脸颊: “不是没试探出什么吗为何还这般生气” 白芷气恼不已: “您说小王爷并未死心,还会再试探,让我做好防备。我以为他来试探我呢,谁知道他居然给小姐下药。 我制药多年,身子也比小姐硬朗结实,他下药也无妨碍,可他怎能对您下药” 林锦颜对此倒是看得开: “他多年伪装,只为了给家人留条后路,如今被拆穿定然惶恐不已,生怕费尽苦心的后路,变成了催命符。 自然急于知晓对手是谁,有何目的人,心一慌必然焦急,也就无法处处思虑周全了。 再说了,他只是下了迷药,药量也用的极少,说明他并未想真的伤我,不必为此生气。” 瞧白芷还是气鼓鼓的模样,林锦颜眸色覆上温暖的笑意: “知你心疼我,纵然你不怕,那也是迷药,是对身子不好的东西,我又何尝不心疼你呢”白芷的火气,被林锦颜一句心疼抚平,感动的鼻头发酸。 见洪九双手环胸,面带浅笑的看着二人,心头也是一片温热。 —— 楚承逸为求一道,只娶林婉蓉一人的赐婚圣旨,在宫中软磨硬泡了皇帝三日。 明妃得到消息,立马私下找了皇后商谈,不到半日,太子在面圣回禀政务时,便主动提及此事: “说起来,四弟那日,本就是来求父皇赐婚的,若不是儿臣心急证明清白,催促大理寺查案,也不会中了圈套,害四弟受了牵连。 四弟闲云野鹤惯了,难得有入心的女子,还这般痴情,父皇不如就顺了他的意,说不得四弟一高兴,身子也就好全了。” 不光是太子,明妃和平阳侯也帮着求情,加之太后应长公主和岳明珠相求,替楚承平说了话,皇帝语气终于有所松动。 原本因楚承平对林婉蓉如此上心的怀疑,也被其言行所打消: 对林婉蓉只是男女之情的喜欢,与出身党争毫无牵扯,更不会同太子几人私下联盟。 他志不在朝堂,只愿一生一世一双人。若有疑虑,他成亲后愿自请去封地,无召不回京。 面对如此坦荡的儿子,天子反倒怔住,坐上这至尊的龙椅,注定他无法相信任何人,遇事总得想的深些。 楚承平这般简单,又直接点明顾虑,并主动打消的人,少之又少。 这种人,要么是藏得极深,就像老二一样。 要么,就是真无欲则刚。 回想楚承平前些日子,因被他骂了一通就难受到吐血,皇帝的不禁感叹: 如狼似虎的儿子里,倒出个羊羔。 讨要管事 刘芸香闹过之后,为防止徐夫人再次被人叨扰,林锦颜给其换了个僻静的宅院暂住。 今日带着林婉蓉过去探望,仅呆了半日的功夫,徐夫人亲手做了一堆吃食,不光是姐妹俩吃撑了,白芷洪九等跟随的一行人,也都吃的乐呵。 余婶一直夸赞徐夫人命好,女儿孝顺侄女也良善,徐夫人眼角的褶皱,都泛着幸福的笑意。屋内下人,也附和着余婶,嘴甜的夸着姐妹俩。 林锦颜嗔怪道: “一个个嘴上都像抹了蜜,怕不是为了讨赏钱吧。” 伺候徐夫人的如意,壮着胆子笑道: “天地良心,奴婢们说的可都是心里话,小姐不赏钱,奴婢们也是这般想的。” 林锦颜:“当真?那我可就不赏了。” 如意:“比金子还真!小姐能赏钱,那自然更好了。” 林锦颜指着如意笑骂: “刁嘴的丫头,回头我去染布坊见着王婶,可要好好告你一状。” 如意立马讨饶: “奴婢的娘信小姐如同信菩萨似的,要听小姐说奴婢半句不好,非得给奴婢皮扒了不可。” 屋内众人知道林锦颜在同如意玩闹,个个皆是忍俊不禁,听林锦颜真要给赏钱,更是欢天喜地的说着吉祥话道谢。 徐夫人拉着林婉蓉的手,看着眼前的祥和气氛,心里对林锦颜的感谢无以复加。 如意眼巴巴的看着林锦颜,刚叫了一句小姐,就被脚步匆匆进屋的林顺打断: “宫里宣旨的内官等在府里,说是要找大小姐,老太爷让小的来接两位小姐回去。” 知道耽误不得,林锦颜和林婉蓉同时起身,边往外走边同徐夫人道别。 如意神色焦急,跟随着徐夫人送两人出门,有心同林锦颜单独说话,见人多眼杂林锦颜又急着回府,只能在林锦颜上马车时抢着搀扶,紧握林锦颜的胳膊笑道: “小姐,您不是说,奴婢学好了,提拨奴婢做管事吗,这两日您若得空,可否考考奴婢学的如何?” 不待林锦颜说话,余婶便上前将其拉回来: “你这妮子也忒没规矩了,小姐急着回府呢,怎么这时候拦着要好处,快别耽搁了小姐的正事。” 待人坐好,林顺便催促车夫赶车,林锦颜掀开车帘: “这两日空了宣你来府里瞧瞧。” 如意重重点头,再不复方才冒尖模样,挣开余婶的手,乖乖立在徐夫人身后。 纵然在马车里,林锦颜就已经说过,应该是楚承平求来的赐婚圣旨,可直到林婉蓉听着内官逐句念完,亲口领旨谢恩,依旧觉得手中的圣旨,真实的虚幻。 齐王妃……真的求来了?此生就自己一人?齐王殿下……为何会对自己这般好?陛下怎会允许? 内官来前,得过郑诚示意,借着道谢向林家透露: “不光是齐王殿下,以退去封地诚心相求,就连老侯爷,也以侯府的世袭作保,可见对林小姐的看重。” 不光是林宴清,林家其他人皆受震动,也都替林婉蓉高兴。 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 赐婚圣旨 虽同皇家结亲的顾虑犹在,可见楚承平如此诚心,林家人也都满意。 送内官出门前,不光林宴清给其塞了不菲的银票,林锦颜更是吩咐林顺,给内官塞了一块儿水头极好的玉环。 内官在宫里呆了多年,也是识货的,只一眼便知此物价值,笑意更加真实。林顺得林锦颜示意,趁着内官高兴的劲儿,问出了名讳。 内官名永良,是郑诚带出来的,刚调到御前伺候。 男婚女嫁需:提亲、议婚、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 因是天子赐婚,前面几项尽免,永良走前拿走了林婉蓉的庚帖,送去钦天监合八字。 听着下人一声声道喜,林婉蓉脑子木然的点头,直到握住林锦颜温热的手,才逐渐回过神来: “颜儿,不是做梦吧?真的是陛下赐婚?还只娶我一人?怎么会呢?怎么会成功呢?” 林锦颜之前说帮她玉成,她点头答应,也只是出于对林锦颜的全然信任,并非真的相信陛下会恩准。 以她的出身,做个侧妃尤是高攀,更遑论后宅无女眷,只此一位的正妃。 老太太看的好笑: “圣旨还在你手里攥着呢,如何不真?齐王对你算得诚心求娶,府里也不能怠慢了。 虽不知婚期定在哪日,宜早不宜迟,一会就将最好的绣娘请来,给婉蓉缝制嫁衣。” 林宴清:“陛下下圣旨赐婚,嫁衣和大婚自有礼部操办,倒是能叫绣娘来,给两个丫头做几身新衣衫。” 林思然到时,听闻内官已经离开,懊恼的一拍大腿,只恨自己来晚一步,进屋听见商议嫁衣之事,林思然同父母见礼后,便慈爱开口: “你的闺房刚翻新好,昨夜就和你大哥商议,今日来接你回府小住,一进府门就听得下人道喜,说你领了赐婚圣旨,刚好随为父回去待嫁。” 林婉蓉眸色抗拒,求救似的看向林锦颜,得其安心笑意,只同林思然道谢,并未答应。 老太太神色淡淡: “你家那个夫人,听闻打上徐氏门回府后,将我老婆子和你父亲骂得狗血淋头,能让婉蓉安心待嫁?” 林思然惶然的看向父母,脸上的笑意也变得僵硬: “您都是打哪听来的,她一个儿媳,哪敢辱骂公婆。定是下人乱嚼舌根,母亲可莫要当真。” 昨日林顺和玛瑙,便从二房的下人嘴里知晓,刘芸香辱骂整个林家的事,林思然刚开始还拦一拦,见刘芸香骂到了他头上,索性眼不见为净避开,任由其骂父母。 林宴清和老太太听闻刘芸香的辱骂,和林思然的不作为,又得知刘芸香这两日还欲去徐夫人救处撒泼,是被林锦昀用前程相劝才罢手,气的吃饭如同嚼蜡,夜里也是长吁短叹。 林宴清更是将林思然贬的一无是处,直言幼年纵容太过养歪了性子,老太太听完只是懊悔叹气,并未向以往那般为自己申辩。 看着眼前这个愈发窝囊又功利的儿子,虽然已经对其不抱希望,林宴清仍旧寒心,连脾气也不愿再发: “真与不真你自个儿知晓,陛下既将圣旨送到此处,此处便是婉蓉待嫁之地。让她回去生出事端,你这个齐王岳父,怕也做不成了。” 悔不当初 林思然虽知晓利害,可分家出去多年,对父母大不如以往亲近,加之刘氏长年累月的埋怨挑唆,心里止不住就多想了些,认为林宴清扣着不放人,就是为了越过他同齐王来往。 林思然虽未将心思说出来,但林宴清看过他怨怼的神色,也猜了个七七八八。 林宴清防的并不是林思然,而是手段阴毒,屡次对林婉蓉下手的楚承曜,但事关皇子兹事体大,林宴清不愿节外生枝,也就没同林思然解释,或者说也不愿解释。 林思然找由头:林婉蓉没有自己的院子,总不能在老太太院子里出嫁,而他那刚好修缮了院子闺房。 试图以此,劝林婉蓉跟随自己回去,从自己宅院出嫁。 原本带着一丝期待的老太太,闻言也不禁心寒气恼。 这个她疼爱非常的儿子,从头到尾,都没有斥责刘芸香所为,甚至帮其隐瞒,也不曾因此给父母致歉,一心只想着如何谋利,如何为自己赚前程。 似乎父母遭妻子辱骂,是件无关痛痒的事。 也可能……林思然对父母,心里也有怨怼,故而就算听到,也未曾阻止。 “林府比林大人的宅子,要大上不少,收拾个院子给婉蓉待嫁并非难事,难为林大人费心了。” 老太太话落,不光是惊愕的林思然,屋内众人都看了过来。 林思然心慌道:“母亲,你为何称呼儿子为大人?” 老太太心头闷痛,握紧手中佛珠,略带浑浊的眸子,一寸寸打量着熟悉又陌生的儿子,回首往昔: 生林思然时,比林思远容易些,林思然年幼又嘴甜些,总是粘着她,对这个小儿子她也上心也更多些。 那时,林宴清常说她偏心,对小儿子太过溺爱,会将其惯坏,她并不以为然。总觉得有大儿子支应门庭,小儿子懈怠些娇惯些也无妨。 如今瞧来,确是她错了…… “原以为你今日来,是为婉蓉高兴,或是为刘氏来致歉,不想只是为了争婉蓉去你府上出嫁。 怪我对你太过溺爱,将你纵成上不体恤父母,下不怜惜晚辈的自私性子……罢了,你要如何我管不了,也不愿再管了。 但是婉蓉,不会随你回去,为争你的荣光,受刘氏搓磨。” 这些年老太太对林思然虽不复往昔,但他也是头一回被老太太如此对待,惶然又委屈,有心为自己辩解,老太太却是闭眼迈开脸,明显不想多听。 难过、委屈、羞耻和不甘齐齐哽在喉头,交杂的心绪如同煮开的沸水,将林思然来时的好心情,烫死了大半,憋闷心酸的同父母行礼,也未等答复转身出屋。 行至门口,林思然扶着院门,眸子滚烫的朝身后瞧了眼: 我没人扶持,不靠自己争能靠谁?说是偏心我,可宅子是大哥的,前程是大哥的,如今女儿也是大哥的…… 自林思然转身,老太太便睁眼目送,眸中尽是心痛。林锦颜姐妹俩,心疼的上前,一左一右拉着老太太的手无声宽慰。 老太太扯出牵强笑意: “好孩子,祖母没事,只悔当初没听你祖父的话。” 溺水而亡 林锦颜安抚好老太太,商量着腾哪个院子修缮翻新,给林婉蓉待嫁,又给府中下人发了赏钱,林府沉浸在大小姐林婉蓉,成为齐王妃的喜悦里。 林思远和林锦安回府时,见到下人个个喜笑颜开,也受感染的堆起笑意。 父子俩前脚刚回府,散值的林锦昀后脚便赶来。 林宴清不愿和林思然同样心思林锦昀,说出劝林婉蓉回去待嫁的话,惹妻子再度伤神,闲话几句便率先表明:林婉蓉就在府里出嫁。 林锦昀闻声也不好再开口,只得压下心思陪着说笑。听众人乐呵商量着林婉蓉的嫁妆。 听着至亲商议自个儿大婚,林婉蓉羞红了脸,直往老太太身后藏,逗的老太太的郁气也跟着散了不少。 一家人齐聚用饭,林锦颜瞥见门口的洪九出去了一趟,回来后欲言又止的看了自己几眼,林锦颜不动声色用完饭,寻了由头出来。 听完洪九的耳语,笑意顿时僵在脸上,片刻后豁然转头看向洪九: “如意……失足落井溺毙?” 洪九:“收到消息,我特意去看了,下人说如意在井边浆洗衣衫,半晌没回来,找去时人已经在井里了。 我看过尸首,是溺水而亡,但…井壁有层苔藓,如意的指缝却是干净异常,毫无挣扎痕迹。” 林锦颜眸色冷寒: “也就是说,如意并非失足,是晕过去之后,被人丢进的井中……徐姨如何?” 洪九:“徐夫人无碍,虽有些惊吓,更多是为如意难过。” 林锦颜透过窗棂,看向腼腆依偎在老太太身旁的林婉蓉,回想白日还笑盈盈同自个说话的人,突然就阴阳相隔,不禁心头发堵声音也带着沉闷: “先瞒着姐姐,吩咐林顺将如意厚葬,再多派几个人去徐姨那守着,那边的下人,近几日无事不得外出。 王婶那边...多给些银两,待给如意讨了公道,我亲自去见她。” ----------------- 赐婚的消息一经传出,各府反应皆不相同,高兴有之,惊讶有之,听闻圣旨许楚承平只娶林婉蓉一人,大半多朝臣都在揣测: 林家是不是站队了齐王?真若如此,那顾家呢? 仰慕楚承平的闺阁千金,更是拈酸嫉恨的红了眼: 林婉蓉一个外室女的身份,都能高攀上齐王,她们差哪了? 周玥雪听到消息时,正在用饭,细细询问了圣旨内容,又听闻将军府去了林家道喜,心里那点希望是假消息的侥幸彻底散干净。 怒意直窜天灵盖,抬手将碗筷扔了出去,瓷器碎裂的声音,吓得屋里伺候的下人跪了一地。 林锦颜那个贱人会投胎,有个将军府的外家撑腰便罢了,林婉蓉那贱蹄子凭什么!!! 她机关算尽才成为晋王妃,受尽谩骂耻笑,连府门都鲜少出,只能困在这王府后宅,林婉蓉凭什么躲在人后,就能得齐王青眼?得圣旨赐婚?还得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圣旨? 想到容华堂开张那日,林婉蓉帮着林锦颜给自己难堪,想着楚承曜近来对她的冷落,还有想同自己争宠的刘美人,周玥雪更觉心头堵得慌,半晌才压住火。 想着外间关于林婉蓉的流言,周玥雪打发走下人,单独留下顺儿说话。 天作之合 钦天监合了二人八字,监正蒋厚光入宫面圣,面带笑意冲天子道喜: 楚承平和林婉蓉八字极为相配,同样的心性纯良,同样的重情义而淡名利,可谓妇唱夫随佳偶天成。 极少见蒋厚光这般喜形于色,天子眸光深沉,语气却是一如既往的温和: “既是天作之合,吉日便不会难寻,蒋爱卿如此高兴,怕是已经寻到了。” 蒋厚光笑意不减,掏出袖中册子呈给郑诚: “许久不曾合过如此般配的八字了,微臣确实高兴,这是微臣合的吉日。 一年内最好的三个吉日,最近的是下月初十,往后是四月后的初八,再往后是明年五月十六。 两年内的最好吉日,和一年内稍次一些的吉日还有更多,全详尽记录在册。” 皇帝细细看过一遍,蒋厚光做事一向很周全,两年的吉日从时间早晚,至吉日时辰排序工整。 皇帝看完稍作思虑,便将成婚的日子定在四月后的初八。 答应楚承平的赐婚,本就不只是因为对儿子的心疼内疚,更多的是林家,或者说为了与林家同气连枝的顾家。 想要一统天下,同漠北开战不可避免,他计划在最迟在入冬后,趁着漠北粮食少粮少食之际,令定北军杀入漠北。 在这之前,掌管定北军的顾家,以及姻亲林家,自然得好生对待,最好是令其在沙场上忠心不畏死。 一月后成婚太过仓促,四个月刚刚好,正值开战前夕,既不刻意,也能得林顾两家感恩…… 蒋厚光走后,皇帝疑心未散: 这般夸赞二人八字,到底真是天作之合,还是有人授意? “蒋厚光…同楚承平素日可有往来?” 郑诚一听,立马明白过味来: “从未听说过有往来,也未听闻蒋监正同平阳侯,亦或是林家和大将军府有过往来。” 回想蒋厚光,是因推算出几次天灾人祸,被自己注意到,也是自己一手提拔上来的,皇帝沉吟片刻,将吉日的册子递给郑诚吩咐: 将楚承平和林婉蓉的庚帖,找一个和蒋厚光没有来往的人再合一次。 三日后,齐王成婚之日正式定下,四个月后的初八。 皇后为示好,将派去教导林婉蓉礼仪的麽麽人选,交由明妃裁定。 明妃欣然接受好意,从自己宫中心腹里,挑了个姓苏的麽麽,送到了林府。 林家客客气气将人安顿下,苏麽麽并不拿乔,对林婉蓉极为亲善。 待礼部的人,给林婉蓉量完嫁衣尺寸,林锦颜给了厚赏将人送走,姐妹俩回了颜玉轩,林婉蓉拉着林锦颜要说体己话。 林锦颜了然的打发走下人,林婉蓉警惕打量了一圈,确定四下无人,才低声问道: “颜儿,我看了合八字的庚帖,上面的时辰并非是我出生的时辰,是不是你……” 林锦颜笑的狡黠: “为了不出纰漏,特意找了高人,按照和齐王殿下天作之合的八字,刻意推算出来的时辰,姐姐务必要牢记于心,千万别露馅。” 林婉蓉紧握发潮的手心,稳住欺君之罪带来的心头慌乱,继续问道: “前两日,你说半年内就会大婚,也是?” 欺君之罪 见林锦颜但笑不语,林婉蓉明白自己猜对了,心跳愈发如雷: 这可是欺君之罪啊,颜儿…… “我出生的时辰,不光娘亲知道,接生的婆子也知晓,万一……” 林锦颜按住林婉蓉的手: “此事我早就和徐姨商量过了,一听八字稍微改动,对你有利,徐姨就应下了此事,以她对你的疼爱,绝对守口如瓶。 至于稳婆,一年不知道要接生多少孩童,又过去了多年,她怎会记得?” 虽知此事一旦被揭发,就是滔天大祸,但对上林锦颜宽慰的笑脸,林婉蓉慌乱的心,却逐渐平复了下来。 待林锦颜和她商议,新院子想要什么布置,有没有看上的陪嫁丫鬟,林婉蓉便无暇顾及担忧。 从颜玉轩离开时,林婉蓉已经完全接受了欺君之罪: 颜儿说没事,一定没事。 ----------------- 晋王府。 楚承曜近段时日,因暗查韩耀辉私造兵器,和吏部尚书贪污渎职,以及诸多其他杂事,忙的脚不沾地。 听闻刘美人吃坏了肚子,虚脱的卧床养病,也没心思去瞧,只吩咐府医好生看顾着。 待知晓,周玥雪派人去传播,关于林婉蓉的流言,面上尽是烦闷之色: 林婉蓉的流言是他挑起的,可派出去的人,一夜间死的干干净净,至今都未曾查到是何人下手。 这种敌暗我明的时候,为防被人下绊子,避嫌尚且不及,这作死的蠢妇,竟然还敢私下搅和进去。 “将她府外使银子寻的那些人,全都处置了,做的干净些。 这两日将徐氏的暂住的地方,透给林家二房刘氏知晓,尽量说的奢靡些。刘氏刚被林锦昀劝住,总得火气再大些,才能激她再上门。” 钟毅应下正要出门,忽然想起什么: “方才回府时,瞧见府外墙角处蹲了个妇人,听管家说,是从林家二房偷跑出来的下人,想要求见王妃,已在府门外等了一夜了。 因外头的人,频频对王妃出手,您不许王妃出府,也不让外头的人,接触到王妃,所以管家并未将此事告知王妃。” 自打传出楚承曜派齐嫣,给送往林家的点心里下寒毒的流言,便有人盯上了周玥雪,不光几次从王府采买的吃食里,查出掺杂了致孕妇流产的东西。 就连容华堂开张那日,周玥雪负气先行回府,马车也不知何时被人动了手脚,幸亏宋易察觉不对,及时修复了马车,才没出事。 “可知那下人,寻她何事?” 钟毅:“管家差人问过,那妇人非得见到王妃才肯说。” 楚承曜稍作思量,便埋头吩咐道: “让府医和盈儿,将那下人好生检查一下,没什么问题就给她送去,你派人盯着些。” 周玥雪正派人给周怀礼传信,四处打探徐氏的下落,管家领了个身着破旧,带着些许脏污,梳着妇人发髻的女子进来。 管家正欲说明妇人来路,下跪行礼的妇人,抬起泪眼: “王妃……奴婢是伺候过您的冬儿啊……” 昔日主仆 周玥雪仔细辨认,认出妇人确实是多年前,在林家伺候过自己的冬儿,又听闻她是从林家二房逃出来的,眸子闪动间立马扯出重逢的笑意,面露心疼的让顺儿将人扶起。 看着满是脏污的冬儿,周玥雪忍着嫌恶热情叙旧一番,便借着关心的名头,吩咐下人带冬儿去清洗更衣,吃饱喝足后,重新带了来回。 打发走下人,周玥雪问起冬儿过往。 当年周玥雪和林锦昀搂抱一团,被林宴清撞见,盛怒之下,不光打了林锦昀的板子,还将周玥雪送回了老家。 伺候两人的书童和冬儿,也贬为粗使,发落去庄子做粗活。 还未等送去,便发生林锦颜遇刺命悬一线,林府上下乱成一团,也没顾上送人去庄子,冬儿便在林府暂时呆了下来。 等林锦颜被送去苍圣山治伤,林松也腾出空来,处置冬儿。 “本来是要被送去庄子的,那时大少爷打板子的伤,刚好点勉强能下地,奴婢给顾麽麽送浆洗好的衣衫,刚巧遇到大少爷,便向大少爷求了情。 大少爷念着奴婢对表小…对王妃忠心,跟老太太开口,将奴婢要到了身边伺候。本来日子也能过下去的,可二夫人…因为奴婢伺候过您,对奴婢非打即骂。 奴婢去二房不到半月,就被二夫人寻了个错处,将奴婢罚去做粗使,见奴婢不得主子喜欢,奴才们也拜高踩低,所有人的衣衫都扔给奴婢洗,好几次奴婢寒冬腊月差点冻死。” 看着冬儿拭泪,周玥雪心中不耐,也暗自庆幸方才将下人都打发走了,不然他们听到林锦昀对自己不同,怕是要嚼舌根子,万一传到了殿下耳中…… 当年的事,于周玥雪来讲是丑闻,希望旁人忘掉尚且不及,她又怎会主动提及,故而回京后,她压根儿就不曾想起过冬儿这号人。 “当年我初到京都,自小伺候我的丫鬟,在途中水土不服病故,姑婆就把你派给了我。那两年,全凭你照顾我,我一直感念在心,这些年一直记挂着你。 回京后,我也向姑婆打听过你的去向,可姑婆不许我再提当年事,我也没法再问。加上我也做不了林家的主……让你受苦了。” 说了些心疼的话,周玥雪便吩咐冬儿,不可再说自己和林锦昀。 周玥雪如今已是晋王妃,冬儿自然知晓何意,忙不迭应下,承诺断不会胡说。 听周玥雪说打听过自己,还想让自己再伺候,虽知晓有可能是虚话,可走投无路的冬儿,依旧将此言当作是救命稻草,说起此次来寻她的目的。 这些年,刘芸香和林锦昀母子关系紧张,刘芸香将气记到了周玥雪头上,周玥雪回了老家她没法收拾,便搓磨起冬儿来。 不光让她干最累的粗活,前两年还将她强硬许给一个小管事,管事不光暴戾,还醉酒好赌,每每赌输吃醉都要打冬儿出气。 冬儿的死契捏在刘芸香手中,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这些年过的凄惨异常。 制衡底牌 听冬儿求自己收留,不愿与林锦昀再起什么瓜葛的周玥雪,本想以死契在刘芸香手里,自己没办法为由婉拒。 却在听到冬儿接下来的话时,改了主意: “你说…顾青岚并非死于难产,是受了刘芸香的算计?” 冬儿重重点头,她那男人最近一直输钱,还起了将她卖了抵债的心思,她是为了活命,才想法子逃出来的。 为了求周玥雪收下自己,冬儿语气分外急切诚恳: “奴婢是偷懒时,无意间听到姜管事同她儿子说的,奴婢绝对没听错。 姜管事是二夫人从庄子里提拔到身边管事的,虽然跟二夫人只有五年,却颇得二夫人信任。她说出来的,必然是真的。” 周玥雪端起茶杯,脑海思虑不停: 近来有人要害她,楚承曜不许她出门,也不许她同外头的人来往,她深知肚子里是个宝贝疙瘩,自然不敢冒险。 偏上回花银子找的人办事不力,竟让林锦昀活着回来,京兆尹府还在查掳走林锦昀的人,再下手也没了好机会。 虽借着孩子,稳住了林锦昀,可那人就是个痴情蠢货,长时间看不着自己,万一心急做了蠢事被人发现,定会连累到她的性命。 若自己手里握着他亲娘杀人的把柄,日后也多一道制衡他的法子,就算他撕破脸,说出曾经的肌肤之亲,自己也能说,他是为了亲娘活命,恶意栽赃自己。 思及此处,周玥雪面色温柔的堆起笑意,说一定会尽力保冬儿,晚点就去求楚承曜。 扶起感恩戴德磕头的冬儿,周玥雪笑的和善,吩咐顺儿将冬儿带下去安顿,思索如何同楚承曜开口留人。 ----------------- 周玥雪这边得了制衡的底牌,刘芸香这边却是愁云惨淡。 自打赐婚的圣旨颁下,林思然的腰杆子便硬了起来,以往刘芸香找他找闹,他是能避则避,这几日确是没了顾忌的意思,言谈间甚至有休妻的意思。 正和刘麽麽抱怨自己命苦,却见下人领着小桃进来。 同刘芸香见了礼,小桃叫了声“娘”,一头扎进刘麽麽怀里哭的惊天动地,刘麽麽紧抱着失而复得的女儿,亦是泣不成声。 自打得知女儿因为爬主子床,被发卖掉,刘麽麽的心里就一直揪着,也曾私下去打探女儿被卖到了何处,奈何自己只是个下人,不光要当值能力也有限,并未寻到女儿踪迹。 待两人缓过劲,以为小桃是偷跑出来的刘芸香,打发走下人,大发慈悲道: “行啦,经过这么一遭想来你也长记性了,日后谨守本分,跟你娘一起留在我身边伺候吧。” 听着刘麽麽连连道谢,小桃用衣袖擦干眼泪,委屈的面色里掺杂着记恨: “奴婢从未肖想过主子,爬床的是周家的表小姐,如今的晋王妃,奴婢只是听少爷吩咐,将人带进门。 少爷为了晋王妃的名誉,想堵奴婢的嘴,谎称爬床的是奴婢,将奴婢发卖掉。过后发现受了欺骗,才将奴婢寻回来问话。” 水涨船高 小桃虽是家生子,可亲娘刘麽麽是刘芸香的陪嫁麽麽,是颇受重用的心腹,刘麽麽就一儿一女,对她疼爱非常,她自小别说没做过粗活,就连挨骂都极少。 自打被林锦昀卖了之后,吃不饱穿不暖不说,因干活不利落经常被打骂,还差点被卖到了窑子里。 林锦昀把她找回来,就不许她出院子。小桃几次想跑,都被下人拦住,最后更是将她锁了起来。 林锦昀失踪后,下人也不敢私自做主放人,小桃便在那宅子关到了今日。 “要不是奴婢趁看守的不注意,偷了钥匙跑出来,等少爷想起奴婢这号人,怕还会将奴婢卖掉。 求夫人可怜,劝少爷开恩,奴婢定不会将事情说与旁人听。” 小桃说完话,也顾不得刘芸香震惊到呆愣的神色,哭着跪上前相求。 刘麽麽闻言,顾不得因林锦昀卖女儿的事,心头发寒,如今将女儿留下才是最重要的,跟着跪下相求。 回过神来的刘芸香,惊怒交加又止不住后怕: “我就知道那小贱人不是个好的!她靠下作手段,爬到了晋王府的后宅,还敢来撩拨我的昀儿! 万一昀儿被她牵连,我定将她脸皮撕下来!送她去浸猪笼。” 见刘芸香对周玥雪嫌恶更深,小桃咬了咬唇,将从林利那听到的事说了出来: “奴婢听闻,少爷失踪,好像也和此事有关……” 林锦昀散值回府,一进主院,便看到廊 分家这些年,刘芸香性情大变,再不复从前贤良温柔,母子关系也不复从前融洽。 故而,瞧见刘芸香,林锦昀只是神色淡淡行礼,就预备避开,一转头却看到了被他关在另一处宅子的小桃,林锦昀顿时变了脸色。 打量刘芸香和刘麽麽看自己的眼神,林锦昀便知事情败露: 怎么忘了处置小桃呢…… 顾不上懊恼,当下只觉头皮发紧,缓和面色上前,欲稳住刘芸香,让其不可外传。 见儿子这幅焦急又心虚的模样,刘芸香就知道,小桃所言为真。 涉及晋王府,刘芸香也知晓利害,吩咐小桃守在院门,将林锦昀拽进屋内询问。 不多时,屋内传来刘芸香尽力克制后,依旧压不住怒意的的低声咒骂。 小桃环视院外见四下无人,扭头回看屋子,愤恨的脸色透着痛快。 听得林锦昀承认与周玥雪的厮混,又将过错全都揽下,还再三保证失踪一事与周玥雪无关。 刘芸香气极咒骂,更加笃定儿子失踪一事,定是周玥雪所为,她算过时间,周玥雪刚查出身孕,林锦昀便遇到了歹人,这不是为攀高枝杀人灭口是什么? 偏她这混账儿子,像被下了降头似的,对周玥雪深信不疑。 眼见刘芸香怒气不减,林锦昀担心自己劝不住,将刘麽麽打发出屋,单独给刘芸香说了,周玥雪怀着他孩儿的事。 为稳住刘芸香,林锦昀畅想出美梦: 楚承曜近来风头正盛,连吏部都能收入了囊中,说不得就是日后的天子,他孩子的身份,也能借着楚承曜的身份水涨船高。 人以群分 林锦昀一番软磨硬泡,甚至拿自己的子嗣要挟,说什么: 周玥雪要出了事,必然会牵连到她腹中孩儿,若是如此,他此生便孤独终老,绝不会娶妻生子。 刘芸香纵然恼怒,却也犟不过唯一的儿子,捶打着自己憋闷到生疼的胸口,大呼自己命苦,生了个讨债的孽障。 林锦昀听话音,便知亲娘被自己劝住,赶忙柔声劝慰,好半晌才让刘芸香止住了哭,答应不会外传。 待出来后,刘芸香开口要留下小桃,林锦昀自然不会在这个档口,惹刘芸香不快,只嘱咐小桃要想活命,务必口风紧一些,不该说的一个字都不许再提。 小桃连连应下,躲在刘麽麽身后,低垂着脑袋,看不清神色。 刚回到自己院中,姜管事便来回禀: 冬儿趁人不注意逃出了府,方才查到消息,逃到了晋王府,现下已被晋王妃收留。 想到儿子,刘芸香忍住将冬儿抓回来的心思,嫌恶的讥讽道: “当真是人以群分,攀高枝儿的,就爱跟那攀高枝儿的。既然是养不熟的狗,她爱上哪便上哪,不必再管。 王平要是找媳妇,就让他去晋王府找,莫要来给我添堵,没得晦气。” ----------------- 林府。 林锦颜为给林婉蓉安顿院子,忙了大半日,刚坐下来喝杯茶,杜兴便领着八个十五六岁的丫鬟,来让林锦颜掌眼。 递出八份身契,杜兴吩咐八个丫鬟,挨个报明家世,包括娘老子是谁,都会些什么,以前都在何处当值。 林锦颜逐个听完,满意点头: “瞧着都是机灵能管事的,想必杜管事也跟你们说了,将你们叫来,是要选你们随姐姐去齐王府,做陪嫁丫头。 林府主子少,下人也少,姐姐身边只有一个丫鬟,两个婆子伺候。挑你们,就是让你们帮着姐姐去齐王府管事分忧。 若被姐姐选中,需得忠心侍奉,若有心思不正或是背主的,就算姐姐仁慈,我也不会放过。” 八个丫鬟自打进来,便窃喜又克制的偷瞄林锦颜,听到林锦颜训话,领头的丫鬟忙上前半步表忠心: “奴婢们和家人,大多都是逃难,或是遭逢变故活不下去,遇到了小姐,得小姐收留才保住性命,断然做不出背主的事来。” 另一个模样俊俏的丫头,也上前回话道: “春桃姐姐说的对,奴婢及家人的命,都是小姐给的。莫说是背主,就是当差偷懒,奴婢的娘老子知道,也是要骂奴婢没良心的。” 林锦颜笑道: “倒是能说会道,你们两个叫什么名字?” “回小姐的话,奴婢叫春桃。” “奴婢叫云舒。” 林锦颜将身契交给玉彤: “好名字。我瞧着都好,玉彤,你带着她们,去让姐姐看看合不合眼缘,让姐姐想留几个留几个。” 玉彤领命将人带走,林锦颜示意杜兴落座。 “小姐算无遗漏,我依照小姐的吩咐,让姜婶给冬儿透了口风,引导其去了晋王府,现下已被收留。” 边境驿站 忙完正事,林锦颜借小憩为由,将洪九几人全都打发走,窝在床榻上,掏出第二页信纸再度细看。 除了报平安,通篇全是暗藏思念的问候和惦记,譬如要给自己带什么吃食,新出了什么好茶要给自己带回来等等。 又道自离京后,岁月漫长的他都老了些,还让自己别忘了回京之约。 原本满腹心事的林锦颜,看着写了满页的信纸,勾起浅淡的羞怯笑意,眸光也泛起涟漪,捂住心口下破土萌芽的心跳,手指轻抚纸上的字迹: 第一页的正事,大可以临行前就写好,待时机成熟送来,或是让冥夜阁的人给洪九传信即可。 可这人偏偏到了漳州才写,明显就是为了有正大光明的由头,写这第二页给自己瞧。 真是不放过一切表明心迹的机会…… 林锦颜将脸埋在膝盖上,轻不可闻的叹息,带着疲累和一丝缱绻: “安知闲……” ----------------- 漳州。 安知闲一身玄色窄袖劲装,头发全束于顶,手里抓着腰间玉佩,立在窗前,眺望京都方向: 算算时日,信她今日应该收到了,也不知会不会嫌我孟浪……等回京好生赔罪,她应该会原谅我吧…… 凌衣拿着黑巾推门而入,见此情形放轻了脚步,安知闲察觉到有人,转头对上凌衣,关上窗户来到桌边: “都安排好了?” 凌衣:“都准备好了,前日午时屏南使团,经过最后一段同行的路程,便同夜梁的使团分开,朝南向屏南赶路。 夜梁独自往西,路上并无耽搁,按照脚程推算,今夜便能到距此地最近的官驿。” 安知闲拿起桌上巴掌大小的青瓷瓶,面沉如水,眸色寒冰: “这最后一味药,我亲自送给他。” 将药瓶揣入怀中,拿过悬挂在墙上的佩剑,安知闲接过凌衣递来的的黑巾,就欲出屋。 又在即将踏出房门时,停下脚步,将腰间玉佩解下,小心放在书架上的木盒里。 ----------------- 天楚边境官驿。 此地靠近天楚与夜梁交界处,也是天楚距夜梁最近的一个官驿。 正值亥时三刻,弯月当空繁星作伴,地面镀了一层如霜花般的银白色微弱光亮。 二十来个黑衣人,包裹的只露出一双眼睛,俯在距驿站二十来丈的山坡上,紧盯着守在驿站院子里的护卫。 随着驿站廊下,驱蚊的草药燃烧过半,护卫眼神逐渐迷离,待反应过来不对劲,想呼喊示警,身子已绵软倒地,无力的挣扎片刻,便彻底昏睡过去。 待所有护卫都没有意识,黑衣人又等了一炷香,才动作麻利的摸进驿站,将晕倒一地的护卫挨个点了睡穴,留了几个同伴守在院内,其余人轻车熟路的进了驿站二楼。 打开头两间房门,里面的人毫无意外的没有知觉。 推开第三间时,一把刀毫无征兆的自屋内刺出,刀尖直逼开门的黑衣人胸口。 黑衣人迅速后仰躲避,后背撞上走廊扶手,刀锋堪堪划破衣袖,虽有惊无险的躲过致命一击,身子却朝后翻去。 黑衣人的同伙,惊呼一声小心,快速上前,将差点儿摔到楼下的黑衣人拽了回来。 全军覆没 领头的黑衣人拽回同伴,眸带厉色看向偷袭之人。 屋内挥刀的人,身着护卫衣衫,左手小臂有一处刀伤,被衣袖挡住看不清伤口,手背遍布血迹,看样子是中了迷香,不得已用刀划伤自己,以痛来让自己自己保持清醒。 全神贯注挥出一刀,又偷袭无果,额头的冷汗,滚落进护卫已然涣散的眼睛里,刺的他用力眯眼甩头,本 能够瞒住慕容的人不多,要不,就是这些工人骗自己,要不就是火凤凰骗自己。 知道自己所处位置的危险性,要是友军没有到达指定位置,自己又与敌人交火,那很可能发生意外。打仗,稳健最重要。 接下来,秦天整整一天的时间,坐在床上上苦思冥想也想不到破局之法,时间逐渐到了晚上。 这怎么可能从他之前的表现中,能明显看出闵安歌十分敬爱自己的父母。闵安歌母亲过世的时候,他还只是一个孩子,根本不可能做出那种事来。 如果用百平房子为参照物的话,那么,玄天兽足有三个房子那么大。 要知道,就刚才,那虎啸,排名杀入了前十的人,就这么被洛天当死狗踢飞,在场的几人胆敢说能够媲美虎啸 眼神寒芒一闪,藤鬼道人黑芒闪烁,掌心中出现一个黑色元气形成的漩涡来,脚底轻轻一旋转,又是凭空消失了去。 “这莫非是被至尊强者夺舍了是至尊级别的神魂”这让眼前的紫芸清诧异,眼前的洛天强大的根本就是不像话,如一尊远古凶兽。 这大多数是散修才可以做到,古史之中,引发天神劫的仅仅只有那么几人而已,而且那几人,全部都是散修,日后都成为了一方巨擘,横推神州各地无数年。 焦健如果是刑侦队长,的确会一言九鼎,但此刻他的角色是劫匪老大,劫匪嘛,哪里来的那么多诚信和良知。 看来这大牛的老毛病又犯了,等到他有钱的那一天估计真会进去玩玩。 侯爵点了点头,他直接将窗帘拉上,对着梅姨说道:“梅姨你准备好了。”说完侯爵对着前面念起了咒语,直接将一道法力注入到了豆豆的身体里面。 医生也始终没离开手术间,手术中的灯一直亮着,始终没暗下来,这一次的手术,似乎进行了很长的时间。 众人闻声看去,只见邪王的贴身侍卫龙修,正色的跨步入殿,身后还跟着两个抬着担架的侍卫。 “不急,先把这里的帐算一下,其他的一会再谈。”叶天羽淡淡地开口,显然要开始敲诈了。 冷月方入内,贺兰绝不怒自威的脸颊便看着她,语气也颇有些声凉讽刺。 “其实,我与你们金乌……”东方旭日,也就是金阳神体,他话刚说一半,突然间寒毛倒竖起来。 而这边厢宋依依呆在屋里,气呼呼地趴在软榻上,狠狠揪着被面儿,不知道怎么的就是心理窒闷。 难道一个区区的顾萌,就可以轻易的撼动吗难道她要在这里等着一切都不可挽回的事情吗 辰星眼眸动了动,顾恋所说的情况。他不是没有记忆。事实上作为当事人,他还记得那些年被公司安排着和王应火展开各种对立活动的不满和无奈。 而这三个元力层次,又分为一至九重,只有通过修炼突破前一层次元力的第九重,才可以进入下一元力层次的修炼。 第1207章 无名小卒 第1207章 无名小卒 梁泽川喘着粗气,挣扎着坐起身子,环视四周。 待看清是什么地方时,忽然变了脸色: “你到底是何人怎会知晓此地” 领头人背过身,不让梁泽川看到自己眼底的杀意,用不甚在意的平稳语调道: “我只是江湖上的无名小卒,受人之托,找寻一位故去多年的叛将尸首,康王爷应该知道我说的是谁。 我与王爷无冤无仇,王爷只需告知实情,我自会放王爷离去。王爷若是不说,明日世人便会知道,王爷和同行的人,熟睡时不慎打翻烛火,致使驿站火灾无一生还。” 梁泽川激动想要站起身,却被身旁的黑衣人摁住: “是谁让你找他的尸骨可是他的故人是姓荆吗或是姓凌” 领头人握剑的手不由自主的收紧: “现在是我问王爷,并非王爷问我,若想活命就老实些。” 被威胁的梁泽川闻言,不光没有担忧恐惧,反倒露出惊喜的笑意: “太好了,还有他的人活着,老天保佑。可否让我见见托付你寻他的人我见到人,自然会告知他的所在。” 领头人豁然转身,浑身的戾气几欲压制不住: “你怎么敢再见他们!想斩草除根也被你害的无人可除,弄清你当下处境,今日可不是当年,给我好生答话!他的尸骨在何处” 梁泽川见领头人如此愤慨,疑惑又期待的仰视着领头人,仔细打量其露出的眉眼,想在其中瞧见故人的影子: “看你的年岁……应该和凌久差不多大,却又不是凌久……凌久也不会称他为叛将。那你为何气愤我之前可曾见过你” 梁泽川身后的黑衣人,眼中尽是杀意,看了眼领头人,生生忍住拔剑的冲动。 领头人咬了咬牙,压下周身怒意,移开目光,语调尽量淡然道:“年少时听过他的名头,曾立志投效,却不想他死在你的算计里。 正巧他曾经的部下临终前找到我,想找到他的尸骨好生安葬,我也想全了年少时的念想,便接了这买卖。” 梁泽川不死心的盯着领头人,急切追问: “那部下叫什么我可认得” 领头人:“不过是同我一样的无名小卒罢了,入不了王爷的眼,只是受过他的恩惠,一直感念在心。 王爷不必顾左右而言他,告知我他尸骨在何处,你能活命,我也能对死者有交代。” 梁泽川似乎感觉哪里不对,但晕眩发蒙的脑袋,加之身处之地,悲痛如潮水般快将他淹没,致使他并未想明白不对之处。 惊喜的眸光,一寸寸归于平寂,侧头看向不远处的两棵参天大树,昔日和挚友结拜的景象恍如昨日: “他的尸骨有人看守,除非他还有家人在世,或者找到了他夫人的遗骸,为夫妇俩合葬。否则,我断不会让人扰他清净。 你若因他要我性命,我毫无怨言,只是我不能死在天楚,烦请把我送到夜梁的地界上,因为我答应过他,只要一息尚存,必保两国太平。” 言罢,梁泽川带着终得解脱的疲累,从容闭上双眸。 第1208章 惺惺作态 领头人看了眼梁泽川,愈发觉得其惺惺作态令人作呕,正要动手时,负责放哨的同伴极速赶来,不待马完全停下,踩着马背飞身下马禀报: “主子,有五六个人朝这边来了,说是要救他,看方向是从驿站顺路追过来的,他们两人拦不住多久,为免节外生枝,您先带他走。” 领头人眸子冷的如覆寒冰: “难怪康王爷如此做派,原是缓兵之计。” 未去瞧梁泽川意外的面色,领头人掏出怀中药瓶,抬脚踹向梁泽川的胸口,使他痛呼出声,趁机捏住他下巴,倒出一粒药丢进他口中。 而后又高抬梁泽川的下巴,粗暴的逼他把药咽了下去。 梁泽川被呛的连连咳嗽,未等缓过劲来,就被身后的黑衣人拽住后衣领站了起来,推搡的走到马旁,正要上马一支短箭自斜后方射到黑衣人脚下: “放开康王爷!” 射箭之人骑马狂奔而来,人未到声先至,留下同伴和两个黑衣人缠斗,一骑绝尘冲上前来。 在短箭射出之际,黑衣人便围成一圈,将领头人和梁泽川护在中间。 射箭之人距离众人十步时,翻身下马,领头人透过火把的火光,从人群后打量来人: 一身粗衣,右腿微跛,身材高大精壮,黑巾蒙面看不清脸色,但露出的眸子只有担心毫无惧色。 射箭之人手握袖珍的弓弩对准黑衣人,探头看向人群后的身影,声音带着两分嘶哑: “康王爷您可还好诸位,在天楚地界杀人,你们夜梁皇帝老儿,可不一定保得住你们。” 梁泽川猛咳了好一阵,咳的嘴角都有了血迹,方才顺过气便见射箭之人下马近前: “我…咳咳……我无事,你怎么出来了他们是自己人……咳咳快停手咳咳咳……” 射箭之人扫视人群,目露迟疑: 自己人,哪有要自己人性命的自己人 领头人:“听阁下话音,似乎不是夜梁人……” “凌云弩……你为何会有凌云弩!”领头人话未说完,被身前的黑衣人同伴打断,闻声看向射箭之人手里的弓弩,不由瞳孔猛缩。 射箭之人和梁泽川皆露震惊之色。 射箭之人:“你是谁为何认识凌云弩” 黑衣人:“摘下你的面巾,让我看看。” 见射箭之人犹疑不动,黑衣人抽出佩刀,转身将刀架在梁泽川脖子上,声音带着急切的紧张: “是你摘 眼见刀刃划破梁泽川的皮肤,射箭之人咬咬牙,缓缓摘 黑衣人握刀的手,不可置信的无力垂下: “凌弐……你还活着……” 不止是握刀的黑衣人,领头人和其他黑衣人,看着射箭之人皆是呆愣的惊喜。 拎着梁泽川的黑衣人,眼底泪涌现: “二哥……” 梁泽川听到这声凌弐和二哥,震惊的回头去看,还未看到人,便被领头人挥掌劈晕。 射箭之人顾不上瘫软在地的梁泽川,慢步上前,睁大眼睛看着叫自己的黑衣人: “你叫我什么……” 第1209章 兄弟重逢 林间。 火堆旁围坐着五个黑衣人,和一个手拿弓弩身着粗衣,面有烧伤的男子。 稍远些的地方,嘴带血迹的梁泽川,和五个身着粗衣的蒙面人,被捆成了一堆,耷拉着脑袋明显是昏睡了过去,由七八个黑衣人看守着。 自打射箭之人露出真容,双方剑拔弩张的气氛立马消除,任由黑衣人劈晕梁泽川和自己带来的同伴,跟随黑衣人来林间坐下。 “你们还没告诉我,你们是谁” 刀挟梁泽川,逼迫他摘面巾,也是最先认出他的黑衣人,面色惊喜又沉重的摘下黑巾: “凌弐,多年未见了。” 凌弐瞪大双眼,生怕眼前的景象,又是自己做了无数次的美梦,上下扫视着面前的人,不可置信的喃喃自语: “凌衣……这不是做梦吧……你还活着” 凌弐颤抖的手试探向前,握住凌衣伸的手,感受着真实的温热,酸意顿时冲上了鼻尖: “大哥,大哥,你还活着,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见凌弐死死拽着凌衣痛哭出声,方才拎着梁泽川的黑衣人,哽咽的拉 “二哥……” 凌弐听到声音转过头,在泪眼中仔细辨认对方样貌,疑问又笃定的开口: “是小久吗小久,臭小子太好了,你也活着,太好了……” 凌久:“是我,二哥……” 凌弐抱着凌久,又喜又悲: 少主若是活着,也该有这么大了。 得了领头人的首肯,另两个黑衣人,也拽 “二哥。”“二哥……” 凌弐还未从和两个兄弟重逢的喜悦中缓过神来,又再次看到另外两个: “老肆……你也活着……你是是小石头吗是你吗” 得了凌石重重点头,凌弐激动的扑上前,跪着抱住两人激动的放声大哭: “太好了,你们都活着,还能活着见到你,真是太好了……” 五人抱在一起,听着凌弐激动到语无伦次的重复太好,皆是既喜又悲,感慨万千。 兄弟好一番激动相逢,才逐渐平稳下来。听闻凌五也还活着,凌弐再度感激上苍那个有眼。 凌衣几人,听凌弐说起其他人都已战死,那份见到凌弐还活着,从而生出的希冀,也归于平寂。 擦干眼泪,听凌弐问起小主子,凌衣扫了眼领头人,面色纠结的岔开了话题: “凌弐,你为何会跟着梁泽川你难道不知,主子就是死在他手里” 凌弐扫了眼不远处的“一堆人”,回过头看着火光,眼底尽是熊熊恨意,语出惊人道: “主子并非死于康王爷之手,是死在天楚和夜梁皇帝的阴谋里,动手的是当年的监军韩耀辉!以及夜梁的监军藤世炎。” 凌衣几人神色俱是一惊: “怎么可能你别被梁泽川骗了,主子当年和梁泽川交好,并无外人知晓,当年可是他写信邀主子去赴约的。” 凌弐盯着火光,颤栗的回忆起惨痛到不敢回想的当年。 十四年前,比这大了无数倍的漫天大火,吞噬了他三个好兄弟,还有他忠心了一辈子的主子…… 第1210章 惨烈往事 第1210章 惨烈往事 那日,收到梁泽川的邀约,主子留下凌衣坐镇军营,带着他和凌叁、凌翏、凌戚四人,乔装过后轻装简行的从军中去往相约之地。 一进屋子,就瞧见桌上备了好菜好酒,正要落座时,才发现屋内角落里,放满了稻草和火油,他们四人察觉不对,立马护着主子往外跑,还未退到院子,漫天的火箭如雨点般射了进来。 熊熊烈火包围,更有药包随着火箭投进来,被火一烧,药包药效发散,只觉四肢僵硬呼吸不顺。 因行动受阻,五人都或多或少的中了箭伤,点燃求救的信号,逃生无门下凌弐四人护着主子,再度躲进屋内。当时他们都以为是中了梁泽川的算计,只有主子不信梁泽川会杀他。 正大骂梁泽川是奸贼时,梁泽川却浑身是血的带着护卫闯了进来。 回忆起往昔,凌弐眸子猩红,痛苦又悲痛的颤栗: “见到康王爷,我们才知邀约的信是仿冒的,不光有人模仿康王爷的笔迹,给主子写信邀主子去事发之地。 康王爷也在同一日,收到了主子邀约的信,两地一南一北,都是主子和康王爷曾经去过的地方。” 凌衣还是不信: “既然有人仿冒笔迹,何以主子都未察觉出来,梁泽川却能发现不对还寻了过来,怕不是为了骗你的苦肉计。” 凌弐:“你们可还记得,主子叫过康王爷一年的兄长” 凌衣几人不愿提及此事,皆沉默不语。 梁泽川比主子只年长一月,结拜时双方并不知对方身份,当时梁泽川为了当兄长,故意说大了半岁,主子也因此曾称其为兄长。过后知晓身份,还得知梁泽川虚报月份后,主子便死活不叫了,也不认他是兄长这回事,直呼梁泽川姓名。 从梁泽川诓骗主子的事看来,此贼早年便心术不正。 凌弐:“当年邀约康王爷的信,为了打消康王爷的顾虑,信上以主子的口吻言明,会带弟妹和侄子一起赴约,康王爷便因此言起了疑心,派暗探盯着咱们军营。 康王爷当时已经许久未曾见过小主子,买了礼物赶去北边赴约,行至半路却收到暗探的消息说,主子出军营往南走,康王爷察觉不对,立刻吩咐人调兵,因担心主子,急匆匆掉转马头赶来。” 梁泽川赶到时,宅院已经被烈火包围,知晓挚友中了算计,不顾危险的扑进了火场。 埋伏在四周的弓箭手,也从刚开始的惊慌,变成急切的破釜沉舟,火箭也更加密集。 “康王爷说有援军随后赶来,我们虽殊死抵抗,可老三、老六和老七,以及康王爷的护卫,还是挨个死在了乱箭之下……到死,老三他们都护在主子身前……” 听着凌弐泣不成声,凌衣几人也感同身受的悲痛哽咽。 凌肆:“主子…也是这般没的吗” 凌弐悲痛掩面,用力捶打右腿,声音全是内疚: “当时我右腿被射穿,只能在地上爬,眼睁睁看着火箭射进了主子胸口……是我没用……没能保护好主子。” 第1211章 大相径庭 第1211章 大相径庭 主子中了药,又被浓烟呛的窒息,虽下意识躲了,却没避开那一箭。 梁泽川和凌弐见状目眦欲裂,梁泽川扑上前,徒手拍灭主子身上的火,将主子抱在怀里护着,死死按住伤处,可不管梁泽川怎么按,血依旧从指缝中喷涌而出。 凌弐在烈火中,挣扎着往前爬,身后拖出一道血迹。 被火烧的摇摇欲坠的房梁,也在此时掉下来砸下几人,梁泽川跪地将挚友护在身下,用后背接住燃烧的房梁,凌弐也被房梁压住。 生死关头,梁泽川的援军赶来,击杀了半数弓箭手,将他们从火场救了出来,可那一箭断了主子心脉……主子回天乏术撒手人寰。 梁泽川无力又恐慌的,感受着怀里的挚友逐渐没了气息,一口血喷了出来,倒在挚友身旁,用最后一丝意识,吩咐心腹去漳州,保护挚友家眷。 凌弐哽咽自责的叙述完当年经过,凌衣几人咬牙听着主子遇害过程,心疼和悲痛还有茫然的愤慨,如洪水般将他们淹没,就连呼吸都似乎带着浓烟和利箭窒息和剧痛,哽的他们胸口生疼。 难道这才是实情吗和他们这么多年坚信的真相,完全大相径庭,梁泽川并不是真凶,反倒是对主子以死相护 领头人靠坐着树干,一直安静听着,低垂的眼眸,看不清神色,放在膝盖上的手,因用力绷起青筋,显示他内心此刻并不平静。 深吸两口气,缓解心头刺痛,领头人缓缓抬头看天,半晌才缓过劲来,看向身旁的凌久,眼神往梁泽川那边瞟了一眼,凌久顿了一瞬,立马点头起身朝“一堆人”走去。 “他…可有留下什么话” 陷在悲痛内疚中的凌弐,闻声抬眸看向问话的领头人,用衣袖擦了把涕泪的脸: “你是何人为何一直不摘面巾”凌衣:“主子可留下了什么话” 听得凌衣问话,凌弐扫了眼领头人,便移开目光答话: “主子跟我说,让我和你回漳州,务必保护好府中上下。若是查明同皇室有关,当以天下百姓为重,不必为他一个……身死之人,陷百姓于战火。 也嘱咐康王爷,记得他们兄弟之约,护两国百姓太平……” 凌弐说话间再度哽咽,擦去再次涌上来的泪水: “主子死后,我和康王爷赶去漳州,漳州的府邸也化为灰烬……我和康王爷都大病了一场,等我醒来时,听说你追杀康王爷,死在了战场上。 外面都盛传漳州的火是康王爷放的,朝廷还出了告示说主子叛国,凌云军全被通缉,抓到可直接格杀,我以为你们都没了……” 说话间,凌久去而复返,对领头人和凌衣几人点头示意,他方才看了梁泽川的后背,确如凌弐所言,有严重的烧伤痕迹。 听得凌弐询问他们是怎么活下来的,领头人神色复发的看向梁泽川,撑着树干站起身: “这个过后再说,我方才给他喂了毒药,当务之急是要给他先找个大夫。” 第1212章 以毒攻毒 第1212章 以毒攻毒 丑时,医馆内。 梁泽川脸色发青的躺在床上,赤裸的上身遍布银针,头发白的老者,对着凌久举的烛火,眯着眼将最后一针扎入,长呼出一口气。 直起僵硬酸痛的腰身,皱巴巴的五官簇拥在一起,哎哟哟的抱怨: “你这臭小子,老夫一把年纪了,这个时辰被拉起来,还是这么棘手的毒症,老夫眼睛都要瞎掉了,哎哟哟老夫的老腰哦……” 领头人撤却笑的僵硬又勉强: “多谢曾老,有您出手,他的命应该能保住了吧” 曾老扬起头斜睨了安知闲一眼: “不想笑就别笑。老夫既出手,自然能救他性命,只是这下毒的之人,用毒十分刁钻。 不同的药,不同的时间,应该也是下在不同的地方,让这倒霉蛋分批中毒,随着最后一道毒药入体,所有毒性齐发。 只是……却不是立刻毙命的毒药,毒发在半月至一个月内,这下毒之人如此阴损,又为何要留这倒霉蛋多活些时日” 见曾老沉思,安知闲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 “我是您说的……那阴损的下毒之人。毒,是我求您师弟吴老做出来的。现下出了些纰漏,不能让他死了,这才夜半惊扰您。” 他之前并不知内情,沿路在梁泽川有可能落脚之地,分批下了毒,最后一味毒药没喂给梁泽川之前,毒性根本查不出来。 他之前盘算着,不让梁泽川死在天楚境内,给夜梁找到开战的把柄,又不想引起梁泽川察觉,所以才很早以前就费尽心机的拜托吴神医,研制这种毒药。 曾老:…… “我好好的师弟,跟着你都学坏了!不对啊,他的本事,造这等的毒药,怕是有些难……这几年开始钻研毒药了”安知闲:“吴老遇到个用毒十分了得的忘年交,听说是从那忘年交那得到的启发。吴老跟我说过,此毒无解,这人当真能活吗” 曾老皱巴巴的瞪了安知闲一眼,好好的后生那么老成,一点都不朝气,这点上远不如风家小子。如今还学的阴损蔫坏,还带坏自己师弟,真是欠揍…… “这毒确实无解,不过也幸亏这倒霉蛋足够倒霉,体内还有另一种慢性毒药,两毒相斥机缘巧合的将两种原本无解的毒,倒是以毒攻毒解了大半。 也亏你送来的快,老夫帮他稳住了两毒相冲的毒发,接下来只要好生精养着,便可无碍了。” 安知闲:“还有一种毒” 曾老眉头蹙起: “这种毒,老夫多年前见过一回,配制的人,在天楚皇宫的太医院中任院正。且他中这毒,只比中你的毒早了最多一月。 这倒霉蛋什么来头,能引你和太医院的人同时对他下手。” 安知闲转身看向昏睡未醒的梁泽川,目光停留在他肩膀的箭伤上: 院正是那人的心腹,那个时间,梁泽川也曾进过宫……看来,凌弐说当年的惨案,是两国皇帝合谋或许是真的,至少天楚的皇帝,是想要梁泽川性命的。 “他是夜梁康王爷,梁泽川。” 第1213章 失而复得 第1213章 失而复得 曾老一听倒霉蛋是梁泽川,叫骂着霍然起身,扑上去就要多扎几针,身手矫健的不似方才老态,安知闲都差点没摁住。 凌弐和凌衣几人,在外间候着,忽然听得内间的叫骂声,正要进去瞧瞧,听得曾老骂安知闲“忘本,不孝。” 凌衣抬手拦住凌弐几人: 这时候进去不合适,帮不上忙不说,还得跟着挨骂,说不得惹曾老更生气,连带着把主子骂的更狠…… 凌弐左右看看失而复得的几个好兄弟,满脸茫然: “那个年轻人到底是谁啊你们怎么都听他的话难道是风家少爷” 凌衣没得安知闲准话,不好随便开口,拍了拍凌弐的肩膀,拉着他问起这些年过得如何。 凌弐:“赶到漳州时,府里一片焦土,官兵已经清理了尸首,全府上下无一幸免,就连小主子也…… 凌云军被通缉,我无处可去,康王爷收留了我,寻了个僻静安全的居所,将主子和老三他们埋在那,担心我的安危,还派了六个护卫。 这些年,怕暴露行踪扰了主子清净,我从未在外露面,一直守着主子和老三他们。康王爷找到机会,也会过来陪主子喝酒说话。 他来天楚前,也去陪过主子,我听他话中语气,这次天楚之行凶多吉少,所以才带人等着接应,老天保佑竟与你们重逢。” 安知闲让凌久同曾老说明原委,安抚好老人家出来时,正听到凌弐这番话,沉默的停下了脚步。凌衣几人感叹唏嘘,抬眸便瞧见门边,没戴面巾的安知闲,起身行礼道: “主子。” 凌弐顺着几人视线转头,看清安知闲容貌,又听得凌衣几人的称呼,越看越觉震惊,张着嘴想问却发不出声音,巨大的惊喜像是不真实的美梦,只觉心神都飘向了云端。 安知闲呼出口气,慢步上前,在呆愣住的凌弐身前站定: “凌弐,多年不见了。这些年,多谢你帮我陪着父王。” 心中猜想,得了肯定的答复,凌弐激动的站起身,紧紧扶住要拱手道谢的安知闲,不顾尊卑礼节的直视,一寸寸细看安知闲的面容和身量,欣慰惊喜到语无伦次的说着好: “幸得上苍垂怜,让主子有血脉留存世间……” 这些年,他曾无数次咒骂老天爷瞎了眼,让他英明盖世的主子,包括一家老小,还有众多兄弟,全被奸人所害。 可此刻……他却是感激的不已,只觉得这么多年阴暗的苟活,终于有了盼头。 凌弐单膝跪地,郑重的行了军礼: “末将,凌云军游击将军,十护卫之一凌弐,拜见小主子。” 听到凌云军,在场几人皆红了眼眶,他们大多是被主子捡回来、还有在军中受欺凌,或是被主子救了性命的孤儿。 得主子赏识看重,待他们如同家人一般,跟着主子出入沙场,见证主子立下赫赫威名,又亲眼瞧着主子招人设计惨烈陨落,凌云军也背负骂名随之消失,这么多年隐姓埋名过的躲躲藏藏。 第1214章 被救经过 第1214章 被救经过 几人围坐,说起当年祸事里,各自知晓的消息,以及安知闲等人是如何死里逃生。 十护卫皆对主子忠心耿耿,其中凌久和安知闲同年,凌石比安知闲小了一岁,两人不光是十护卫的预备人选,也是安知闲的伴读。 三人习武读书几乎时时黏在一块,是安知闲在漳州最好的玩伴。 事发当日,安知闲趁父王去了军营,没人管他练武,换了衣衫带着凌久和凌石,和两个护卫偷偷溜出府,正玩的忘乎所以时,听闻府里着火,慌忙往回跑。 凌石:“离得老远,就能瞧见滚滚浓烟,他们泼了火油,连天都被烧红了。我们跑到后门时,就看到好多百姓在帮着灭火,当时火势太大,根本无法靠近。 我们和主子着急要往里冲,是天机门的人赶来,把我们打晕趁乱强行塞进马车带走,才保住性命。而后几年,我们都在平洲的天机门。” 安知闲虽神色瞧不出大悲,但悔恨早就从那日起,根深蒂固的侵入了他每一丝骨血,每每梦见那日的景象,他都如遭凌迟: “若我那日好生练功,不曾贪玩出府,纵然救不了远在军营的父王,至少母妃或许可以活着……” 凌弐心疼宽慰:“小主子万莫自责,您当年尚且年幼,府中护卫都没逃脱毒手,您回去也于事无补。” “二哥说的对,幸亏天机门及时将您带走,否则我们更无脸苟活。” 回忆起当年,凌肆亦是自责不已。 当年他和凌捌留在漳州府中护卫。事发当日,恰逢绣庄来送做好的成衣,王妃遣下人去寻小主子试衣衫,找遍了整个府里也没寻到人。从后门管事口中得知儿子偷溜出府,王妃见天色已晚,便派他出去寻人。人还未寻到,便远远瞧见府上方的浓烟,焦急赶回府,却已为时已晚…… 天机门的人将晕倒的他救走,再次醒来时,便瞧见小主子和凌久凌石,还有两个府中护卫,几人崩溃的哭成一团,他心里顿觉不妙。 听闻主子和王妃,以及众多兄弟,全部命丧梁泽川之手的噩耗,凌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那段日子,他们拼命的要去复仇,被天机门的老门主阻拦了数次无果后,索性将几人关了起来。小主子也因父母双亡,悲痛过度高热不退,病的险些没救回来。 老门主看着病的睁不开眼的小主子,痛心斥责:主子已经没了,难道连他的血脉也不顾了吗才将他们彻底拦住。 期间,凌衣和凌五,因在战场向梁泽川复仇,遭受夜梁军队设计受了重伤,天机门寻了两具,和凌衣凌五身量差不多的尸体,毁了面容换了衣衫,借着假死将凌衣凌五也带回了天机门。 凌肆:“我赶回去时,府里已经是一片血海,毫无缚鸡之力的老弱妇孺皆没逃过毒手,老八躺在主院门内……双手皆被斩断…… 门两边全是他的血迹……生前定是用尽了力气死守……” 想起惨死的兄弟,一向性子沉稳的凌肆,带上了哽咽,凌弐几人也是红着眼,心疼难过的紧咬牙关。 第1215章 歹毒计策 第1215章 歹毒计策 后经天机门细查,发现动手之人,早就开始布置。 先是探查漳州府邸内,水井里的水源流向,而后在府邸附近的水源上游,提前半年租了个宅院挖开水井。 出事前十日,府中上下忽然全都吃坏了肚子,虽不严重却无一幸免。 府医检查过全府和后厨,发现水缸里的水似有不对,也怀疑过水源,可打水检查后,并未查出不妥。 加之众人半日的功夫就无事了,只当是采买的吃食有问题,或是后厨有人动了手脚,且过后几日再无问题,便不曾怀疑过水源,倒是对府外采买的入口之物,以及后厨人手,检查的更严苛些。 事发当日,动手之人自宅院的水源里倒了迷药,全府上下毫无察觉的中了招,故而面对闯进门的歹人,毫无还手之力。 安知闲周身冷寒,胸膛内充斥着滚烫的恨意和悲痛: “他们只是在动手前,试试这歹毒法子是否可行,应该下了减量的泻药,待发现法子奏效,怕引起我们警觉,又立马下了解药,所以府医当时才未曾查出来。” 凌弐咬牙切齿: “主子在府里留了不少好手,加之附近还有几位天机门的高手在,我当时刚回漳州,看到那么多尸首就觉奇怪,这么多护卫,为何都没保住王妃和小主子,原来竟是下药……” 凌肆:“曾老给我们诊过之后,说此药极为隐秘,需要有药引才会引起药效,致人晕眩瘫软动弹不得。 我赶回府时歹人刚走,四处都是倒了火油,怎么都扑不灭……我只吸了两口烟雾,便全身发软。” 天机门后来查实,当日一群官兵举着火把,闯进了府里,那药引应该就在火把里。中了迷药的府中护卫,受药引激发药效,这才毫无抵抗之力。之所以下这种药,就是不让他们察觉,从而毫无防备的被屠杀殆尽。 揪心的惨烈往事,堵得众人又是好一阵沉默。 良久,凌弐看向安知闲疑惑开口: “当日,我瞧见的那三个孩童尸首,也是天机门寻来的吗” 安知闲:“当日布庄的安掌柜,带着两个儿子和侄子,来送成衣。我当时偷溜出府……母妃应该是不想安掌柜久等,便让安掌柜身量和我差不多的长子,帮我试了衣衫……” 心口沉闷的发堵,缓了口气继续说道: “贼人看着衣衫制式,误将安掌柜的儿子当成了我……后来收尸时,天机门的人瞧见了他后背未烧尽的布料,才明白为何将我登记在册。” 凌弐唏嘘不已: 安掌柜当年从遭灾的平洲,来漳州投奔兄弟,路遇劫匪一家老小险些丧命,刚巧被主子所救,对主子感恩戴德。 在漳州扎根后,府中的成衣全交由他铺面缝制。 因常有往来又年龄相仿,他两个儿子和小主子,还有凌久凌石头也成了玩伴。每每来府中送衣衫,安掌柜必定亲自送来,两个儿子也跟着来府里寻小主子三人…… 谁能想到,主子当时的善念,几年后竟然这般惨烈的还了回来。 第1216章 事急从权 待听闻,安知闲如今代替安掌柜的儿子,跟在安掌柜的弟弟安南风身边,还改了安姓,凌弐长叹口气,重重点头: 虽不合礼数也冒犯了主子,可事急从权,更何况是这等舍命的大恩,主子若地下有知,以主子的品性,只会感激断不会介意。 询问了父亲埋尸之地的所在,安知闲又担心问道: “你可曾给梁泽川说过天机门” 凌弐摇头:“主子生前曾有吩咐,不经他允许,不可对任何人提及天机门。” 安知闲稍稍安心,郑重嘱咐: 梁泽川是否无辜还待查证,不可对梁泽川说起天机门,安家,以及他们几人。 想到将梁泽川打晕前,凌衣和凌久曾叫过凌弐的名字,安知闲选出几个近几年离世的部下,让凌弐将这些人代替他们,告知梁泽川。 带上面巾,进去又看了眼昏睡的梁泽川,安知闲吩咐凌弐和凌久给其穿衣,自己从臭着脸的曾老手里接过药瓶。 正要道谢,曾老斜了安知闲一眼,冷哼着拂袖出屋。 趁夜色正浓,安知闲一行人,带着昏睡的梁泽川,再次返回树林。 将凌弐带来的五人解开,又将梁泽川送回了官驿。 随着天色开始泛白,驿站内横七竖八的使团护卫,也逐渐苏醒,挨个叫醒睡了满地的同伴,焦急上楼探查三位主子的安危。藤成林和荆从历头晕脑胀的被叫醒,听说使团全被人迷晕顿时惊醒,忙去看隔壁的梁泽川。 刚进内间,就见面色不好,打着哈欠的梁泽川,揉着睡酸的脖颈,整理着外衫,睡眼稀松的自内间走出来。 见其毫不知情的模样,藤成林纵有怀疑,却也毫无证据,只得先派护卫去严查。 一番询问关怀,梁泽川也派了护卫,跟着使团去察探,待送了藤成林一行人,梁泽川立马变了脸色,脚步急促的回到内间。 翻出枕头下的药瓶和信,仔细辨别后确认是凌弐的字迹,又拿出昨日穿过的外衫,衣领的血迹,也让昨夜的记忆愈发清晰: 找他的尸骨,认识凌云弩,还认识凌弐,定是他的人。 使团在驿站内仔细探查了半日,终于查到问题出在驱蚊的药草里,为了图便宜这驱蚊的药草,是从药贩子的手中采买的,应该是药贩子学艺不精,配药出了纰漏,这才出了岔子。 藤成林本能察觉不对劲,可使团并无人伤亡,行李也没被人动过,他甚至还让随行的医者,给所有人诊了脉,都没查出什么。若真是有人故意下药,那所图为何 耽搁了半日,什么也没查出,总不能一直停留在天楚境内,同梁泽川和荆从历商议后,使团用过午饭,再度出发。 待使团彻底走远,远处的山坡上,安知闲一行人露出头来。 约莫过了一盏茶,凌弐匆匆赶来: “他们五个我用保护康王爷的由头,已经打发去暗中跟着使团走了,康王爷此时脱不开身,我带您去祭奠主子。” 第1217章 前往祭拜 安知闲一行人翻身上马,跟着凌弐疾行了快两个时辰,来到一处一面环山三面环水的僻静所在。 凌弐指着不远处坐落的农家小院: “那里就是,前面有些阵法布置了机关,小主子定要跟紧我的步子。” 安知闲打量着四周点了点头,留下随行的护卫在此等候,只带了凌衣四人前往。 跟着凌弐走过一段稍显崎岖的下坡,又走过一大段七扭八拐的栈桥,才到了农家小院的大门。 院子的偏房里,摆放着柴火和农具,还有一群鸡鸭。正堂里简单质朴的桌椅,素净的杯盏,收拾的干净整洁,和寻常农户家并无二致。 待凌弐带着几人穿过正堂,拐到了平平无奇的后院,推开厚重的木门,进了真正的内院,景象变得别有洞天,处处透着清幽雅致。 正打量四周时,一身着粗衣的魁梧男子,提着扫帚沉脸走出,正要出声呵斥,瞧见凌弐立刻缓和了面色: “大人,您回来了他们是” 凌弐点头同男子示意: “卓炎,他们是我的故旧,我带他们来此祭拜。” 名叫卓炎的男子,扫视着面带黑巾的安知闲五人,眼中戒备并未消散: “宁金他们怎么没回来” 凌弐:“我让他们护送王爷回夜梁了,过几日便会回来,你帮我烧些水自去忙吧,他们祭拜完便会离开,不必安顿住处。” 卓炎:“王爷吩咐过,为了您的安危和四位大人的清净,此处不让外人知晓,更不让涉足,这么多年王爷每次都是单独来此,您……”凌弐摆手打断: “王爷也说过,让你们都要听我的话,再者他们来此,王爷也是知情的。” 听到梁泽川知道,卓炎点点头,退至一旁,目送凌弐带人入内,瞧见其中一个黑衣人,提着装满纸钱的竹篓,卓炎戒心稍退,听话的去烧水。 凌弐领着几人上坡,爬到最高处,走进一片竹园,就瞧见四座被竹海围住三方的坟墓,较大的主坟立在最前,三座稍小些的坟墓,规整的立在主坟身后,四块墓碑皆无字迹。 坟墓干净的没有杂草,坟前的残烛、酒杯、贡品,以及新旧不一的纸钱灰烬,都显示此处常有人祭拜。 坟墓前方开阔,开满了各色的小,形成了一片海,再往前便是断崖。 安知闲看着四座坟墓,心头像被蚂蚁啃噬,酸疼之意爬上鼻尖,蔓延至四肢百骸,让他无法迈步上前。 泪眼朦胧间,好似看见了坟墓里四人,像生前那样,父王站在最前面,爽朗的笑脸里全是慈爱,凌叁几人立在父皇身后,冲他展眉而笑…… 安知闲眼睛酸胀,却贪恋的强睁着不敢闭眼,强扯嘴角也冲几人笑开来,胆怯试探的伸出手,轻缓抬步,生怕惊散了眼前景象。 带着惊喜的希冀慢步走近后,明明音容笑貌犹在,摸到的却是冰冷僵硬的墓碑,安知闲抚着墓碑,心痛的闭上眼,弯着腰身大口呼吸,任由眼泪大颗滚落,砸在墓碑上。 第1218章 悲痛不已 悲痛的安知闲,身子无力的顺着墓碑缓缓跪下,将头抵在墓碑上,如同幼时同父亲玩闹,被他抱在怀里那般。 摘 “父王,我是承贤……儿子不孝,今日才来看您……” 凌衣、凌肆、凌久、凌石几人红着眼,跟随在安知闲身后,扯全都难受的说不出话来。 安知闲自责的诉说着,自己贪玩的过错和无能,至今还未寻到母妃的尸骨,以及这么多年居然未曾查明真相。 将带来的纸钱和祭拜物品,跪着给四人烧去,凌弐想起身,将给凌叁三人下跪的安知闲扶起,却被凌衣摁住。 看着平日顶天立地的主子,这会好似一阵风就能吹走,凌衣的心里也难受的紧,这么多年主子过的太苦了。 给凌叁几人下跪,虽不合礼数,却是主子这会唯一能借着感激,排解一丁点难过的事情。 祭拜完良久,凌弐实在不忍心,起身把安知闲扶起: “小主子不必这般自责,主子和王妃知道您活着,不知道有多高兴。您知道的,主子此生只有三个心愿,您便是他心愿之一,就算是为了主子,也请您珍重自己。” 安知闲早已跪的双腿麻木,踉跄着身子,将重量暂时依靠在凌弐身上: “这地方,是他选的” 凌弐点头:“这里本是荒山,康王爷和主子结拜那日,游山玩水曾路过此地,主子那日高兴,随口说了句这里适合养老。 主子走了后,康王爷便将此地夷平,按照主子的喜好,亲手种了竹子和野。为给我个居所陪主子,也为掩人耳目,后面又遣人盖了这宅院。”安知闲转动着无神的双眼,迟钝的打量着四周,确实是父王喜欢的样子…… 转身看向海,安知闲眸子亮了一丝: “墓碑面向的是……东北……是漳州府邸和泰安方向” 凌弐叹息:“是。也是康王爷布置的,说是能让主子看看故土……” 安知闲心思复杂,幼时,梁泽川确实拿他当亲侄子般疼爱,每每避开人见面,总会给他带着心仪的礼物,无论是否难寻,价格几何,只要他喜欢,梁泽川都会去费心找来。 那时,父王和母妃还常说笑,说梁泽川对他太过溺爱,要是惯坏了长成了纨绔,梁泽川需得担责。 梁泽川那时说什么来着恨了他那么久,那些曾经的好都快恨没了…… 看着随风摇摆的,那些被恨意覆盖的往昔,好似也被吹去厚重的灰尘,慢慢展露原本的模样。 “大人,看你们祭拜完了,茶已泡好现在过去吗” 正回忆间,卓炎的声音自林外传来,安知闲思绪回笼,迅速和凌衣几人扯上面巾,再度深深看了会坟墓,几人并未喝茶,随着凌弐离开宅院。 路过卓炎时,安知闲和凌衣几人脚步稍顿,对其颔首道谢,卓炎拱手还礼,立在院门处,目送一行人离开。 第1219章 忆起过往 第1219章 忆起过往 与凌弐道别,同随行的人汇合,出了山安知闲回头看了片刻,听得凌衣询问是否依照计划回京都泰安,安知闲握紧缰绳: “换了衣衫,先去趟天机门再回京都。” 话落,一马当先冲了出去,凌衣等人立刻跟上。 风迎面吹来,吹凉了安知闲滚烫的额头,也彻底吹开了往事画面上,剩余的灰尘,他忽然想起来了恍如昨日的往昔,梁泽川当时说的是: “男孩子,只要没长偏了性子为非作歹,淘气些又有何妨你我若是中规中矩的性子,也不会有结拜一说了。 再说了,有你我护着,他就算长成了纨绔,这天底下还有谁敢欺负他不成弟妹就别担心。” “诶诶诶,结拜那日你骗人了,我可不认你是大哥啊,你别乱叫弟妹。” “就算谎报了几月,我也比你大。怎么还想让我叫你王妃嫂夫人不成” “你要想叫,我也不拦着啊。” “美的你!” “你们两个男人都是当爹的人了,还一见面就掐架,我和贤儿还看着呢,也不嫌害臊。” 脑海中浮现清晰的过往,安知闲升起后怕的恐慌,以及被愚弄的愤怒: 要是凌弐所说才是真相,那这些年,他到底干了什么…… —— 京都,泰安城外,齐王府马场。 楚承平同顾睿洲,还有顾奕辰和冉公子,四人骑着马悠闲的并排前行。 看着楚承平自见面开始,就未消散过的笑意,顾奕辰同兄长对视了一眼,摇头失笑: “殿下,知道你抱得美人归,但也不必如此喜形于色吧” 心情大好的楚承平,闻言笑意更大了些:“这话要是大表哥说,倒也罢了,你可是新婚燕尔,你难道不懂” 顾睿洲失笑:“挤兑你的可是奕辰,这怎么冲我来了” 楚承平打趣道:“催催大表哥啊,老大不小了,还不学我这样找个心上人成家立业吗奕辰可都走到你前头了,你难道就不急” 顾睿洲下意识,用余光瞥了眼身旁的冉公子: “这事急不得,得看缘分。” 说笑一番,顾奕辰问起正事: “怎么突然想起来约殿下一人来骑马还不让我带妍凌,要不是我死乞白赖非跟着来,都不知道你们有约。” 楚承平看向顾睿洲,又扫了眼冉公子。 看懂楚承平在询问,冉公子是否可信,顾睿洲微微点头笑道: “是我看快要出征,怕赶不回来喝殿下和婉蓉的喜酒,今日特邀殿下单独出来补上。” 楚承平看了眼冉公子,又笑盈盈看向顾睿洲,接过了话头: 看来可信,只是事关亲妹妹,还是要口风严一些。 “是啊。想着你新婚燕尔,今日又是男子之约,才没叫你和妍凌。” 四人骑马闲聊,顾睿洲打量着马场,不动声色的带路朝着西边密林行进,护卫相隔几步,跟在四人身后。 前方不远处的密林里。 一个蓬头垢面男子,喘着粗气手脚并用的奔逃,几个蒙面的持刀男子,杀气腾腾的远远追着。 第1220章 王妃生母 第1220章 王妃生母 蓬头垢面的男子,因惊慌和脱力时不时摔上一跤,衣衫也愈发破烂,边跑边回头看,眼见追杀的人越来越近,只恨自己没多生出两条腿来。 被蒙面人围追堵截,男子逃无可逃,慌不择路的摔下了山坡,待停住身形,只觉头晕眼全身疼的像散架一般。 顾睿洲几人正在说笑,忽见前方路上摔下个人来,身手的护卫立刻,分出一批人纵马上前,拔刀将突然出现的人团团围住。 察探四周时,发现山坡上持刀的蒙面人,厉声呵斥: “你们是何人!速速放刀下山!” 顾睿洲等人听到有刀,立刻和护卫将楚承平护在当中。 密林中追杀的蒙面人,见此情形迅速钻进了密林消失不见。 见护卫要追,顾睿洲上前拦下: “不要追,保护殿下要紧。” 打量着蓬头垢面的男子,顾睿洲沉声问道: “你是何人因何在此” 见贼人离开,顾奕辰几人也凑上前,被围住的男子,摔得头晕脑胀,只看到面前围满了人,却看不清面容,毫无血色的嘴唇布满干涸的死皮,声音也是有气无力: “你…你们……是谁……” 顾奕辰失笑: “你倒盘问起我们来了” “小心!” 楚承平正欲问话,被惊呼的顾睿洲护在身后,一声利刃相碰的脆响,众人看向被冉公子斩落在地的暗箭,顿时拔刀戒备的看向四周,去而复返的黑衣人,偷袭不成再不恋战,慌忙逃离。 蓬头垢面的男子,惊的欲坐起身,又因体力不支一头昏睡了过去。 顾睿洲看向冉公子,意味深长: “冉兄弟好快的剑。”担心黑衣人再度偷袭,顾睿洲吩咐护卫带上蓬头垢面的男子,护着楚承平先回了马场。 “何人指使你用苦肉计刺杀齐王殿下!” 昏睡过去的男子,刚被冷水泼醒,便听到顾睿洲疾言厉色的问询,挣扎着被捆住的手脚抬起头,看清屋内几人,用嘶哑的嗓音痛哭出声: “安北将军齐王殿下天不亡我……天不亡我啊!殿下,微臣是徐明华啊……” —— 皇宫,御书房内。 将内侍打发到外间,皇帝伏案边批示奏折,边听郑诚禀报各路消息,待听闻四儿媳的生母徐氏,昨夜被烧死在暂住的民宅里,写字的手忽而一顿: “昨夜何人先下的手” 郑诚磨着墨,小心答话: “火像是不慎推翻蜡烛,才点燃了屋子,火只烧了徐氏一人的屋子,除了徐氏只烧死了一个守夜的婆子。正值夜半,火扑灭时徐氏已然烧焦,看不出死因。 虽并未查到实证……不过派去的人,在附近瞧见过晋王殿下身旁的江湖人。” 皇帝:“他倒是手快,林府是何动静” “消息天未亮便传回林府,辰时的时候,林小姐身边那个会功夫的侍女去查看过,这会儿已经去京兆尹府报了官。” 皇帝打开一本新奏折,平淡的语气带着冷嘲: “陈庆山是他的人,京兆尹府能查出什么来。” 这话郑诚不敢接,转而说起其他: “林府想查清事实,报官的人点明了徐氏身份,乃齐王妃生母。” 第1221章 失踪臣子 第1221章 失踪臣子 听郑诚说起,林家递了折子想面圣,约莫就是因为徐氏死了,林婉蓉需得守孝,进宫来商讨大婚是否延期。 皇帝正翻阅着刑部的奏折,太子接手刑部后,积压的政务得以处理。 齐全的奏折里却隐隐表述,以前政务堆积,都是太子从中作梗。 皇帝将手中奏折,扔到一旁: “说什么顺了太子意,再无积压政务,倒是对老二忠心。不光是齐全,陈庆山也是如此,老二收拢人心确实出色。 前几日备好,对戚家的处理法子,赶在京兆尹公示前,就去办了吧。另外提点一下陈庆山,徐氏的身份不可对外提及。 再去趟林府,徐氏没过林府的门,算不得林家人,林家女无需守孝,婚期照旧。” 郑诚应下暗道: 晋王殿下这最后阻止婚事的法子,也不奏效了。 内侍进来禀报,说是楚承平求见,皇帝只当他是怕改婚期,来找他求情的,点头将人叫了进来。 谁知楚承平行了礼,小心谨慎的打探四周,还让把带他进来的内侍打发了。 郑诚语气温和恭敬:“殿下,老奴可要告退” 楚承平:“您最得父皇信任,自是不用。” 皇帝闻言,也被勾出了好奇,放下手里奏折,抬眸打量了儿子一眼。 这浑小子自打上回被他骂吐血,再不复以前温润懂事的性子,倒像个浑不吝的膏药般,腻乎黏人的冒傻气: “到底何事要说,怎么瞧着鬼鬼祟祟的” 楚承平上前两步: “父皇,顾家大舅兄不日要启程去漠北,怕赶不上儿臣大婚,今晨约儿臣骑马……”皇帝端起茶杯,面带嫌弃: “还没成婚呢,你倒是叫的亲,一同骑马有何可说的难不成你赛马输了,来寻朕告状来了。” 郑诚听的失笑,楚承平却是跳脚: “儿臣都要大婚了,哪里能做出这般没脸没皮的事来。 儿臣在马场遇到一个人,是失踪许久的巡按使徐明华徐大人,他求儿臣面见陛下,说有要事回禀。” 皇帝原本处理半晌政务,逗儿子解乏,在听完楚承平的话后,浅淡的笑意顿时散去: “徐明华” 楚承平原原本本的,将遇到徐明华的始末详禀: “当时,顾家两兄弟还以为是谁要暗杀儿臣,还差点将徐大人当成贼人给杀了。” 皇帝放下茶杯: “何人追杀他他既然被人追杀,为何不随你回城进宫” 楚承平皱眉摇头: “徐大人非得见到父皇才肯说,儿臣带他回城,他说城外有人等着杀他……儿臣护不住他。 儿臣让顾家两兄弟,先带徐大人回定北军京郊的大营,可顾家的大舅兄却说,没有父皇的命令,不会让任何无关人等进军营,任是多大的官职也不行。 他们都瞧不上儿臣,儿臣只能先回来了。回来的路上,儿臣特意瞧了,并没有什么杀手。” 皇帝听闻,徐明华发着高热,顾睿洲兄弟二人将徐明华塞进马车,带到定北军营地外,请了军医出营医治。 第1222章 秋后算账 第1222章 秋后算账 想起徐明华是在韩耀辉遇袭之地失踪,皇帝吩咐郑诚: “差人去瞧瞧,动静小些。” 郑诚心领神会,恭敬行礼后退几步后,匆匆出门。 书房内只剩父子两人,看着不被徐明华和顾家重视的傻儿子,见其到现在都还不知道徐氏的死讯,再回想前些时日被老二和太子诬陷,还傻乎乎的蒙在鼓里…… 皇帝不由一声长叹,同样都是他的儿子,怎会如此参差不齐 精明的满腹算计,头发丝都是空心的,连他都得用心防备。 眼前这实心眼的……罢了,不提也罢……怨不得徐明华不敢将性命托付,护自个都呛。 楚承平正被盯的发毛,忽听闻徐氏死讯,震惊呆愣了片刻,便是难过和心疼: “那么好的人,怎会如此命运多舛…婉容定是伤心坏了,她最是良善,定是要为生母守孝的……要不婚期延后吧” 皇帝气的闭眼咬牙: “你是朕的儿子!天潢贵胄,怎么如此优柔寡断妇人之仁!一个连名分都没有妇人,哪里就要你的王妃守孝” 楚承平挨了责骂,委屈巴巴的不敢吭声,皇帝看的来气,嘴里喊着滚,将人轰了出去。 楚承平出来,正遇到急急赶回来的郑诚,听得郑诚关心询问,回头看了眼御书房,神色落寞道: “我又惹父皇生气了,还请您帮我劝劝父皇,别气着了身子。” 郑诚宽慰道:“陛下最是心疼殿下,日日都要问起殿下的身子,只是当面不肯嘴软罢了。” 楚承平眼中浮起亮光: “当真” 得了肯定答复,楚承平精神都好了不少,道谢离开去给明妃请安。约莫过了一个时辰,派出宫的人前来回话: 徐明华全身是伤,索性全是皮外伤能保住命,只是劳累过度又饿了多日,人瘦的已然脱相,这会儿还未醒,得好生养段时日。 几个城门外,都有不明身份的人守着,不过在他们回城时,这些人像是得了什么风声,全都撤了个干净,已经派人跟着,查实身份后便来禀报。 马场的暗箭也查过,制式和工部官造的一样,只是比官造的更加精良一些,且箭头上抹了剧毒,若是没被斩落,楚承平和徐明华都得受伤中毒。 皇帝眉心发沉,前有薛家宝库被盗,运往夜梁销赃。 后有韩耀辉改道遇袭,徐明华在遇袭同一地点失踪,派去的人还发现私造兵器的痕迹。 如今徐明华被追杀,无法入城。这桩桩件件,怎么看都和韩家还有老三脱不了干系。 加上,城门外守的那批人,这么快就撤了个干净,很明显是知道徐明华被带到了定北军,无法下手自然也就无需再守。 如此看来,那批人是受命于谁也就显而易见了。 若在以往,这种事他绝不会姑息。可同漠北开战在即,为防夜梁从中作梗,还得用韩耀辉和镇西军牵制,暂时只能先查实证,秋后算账。 吩咐郑诚别惊动韩家和秦王府,私下小心查探。 “承平今日稀里糊涂的险些丧命,还说没瞧见杀手,这傻小子。” 郑诚但笑不语:这嘴里虽骂着,心里却是愈发亲近放心。至少其他皇子,可没有单独和陛下,同处一室的机会。 第1223章 深陷悲痛 第1223章 深陷悲痛 林府。 送走传话的内官,林家众人和苏麽麽,皆看向深陷悲痛中的林婉蓉。 听说烧死亲娘的火起的蹊跷,泪如雨下的林婉蓉,握着林锦颜温热的手,自责无助开口: “颜儿,既然蹊跷,是不是人为的娘亲良善温柔从不与人结怨,为了怕给我惹麻烦,甚至连大门都极少出,什么人会害她呢 是因为我的婚事吗是我害了娘亲吗” 林宴清看了眼明妃派来的苏麽麽: “婉容慎言,虽有蹊跷却还并未查出是否人为,京兆尹府查清了会来府里告知的。” 苏麽麽见林婉蓉心性如此简单,竟当着她的面就把心里话问了出来,一面担忧她进齐王府遭人算计,恐连累明妃和齐王。 一面又觉得,确实如同明妃所讲,是个心思干净的良善孩子。 林锦颜代替林婉蓉,向苏麽麽请罪,言明堂姐失去亲娘痛心疾首,才会言语无状,并非对皇家,亦或是对明妃齐王有何不敬不满。 林宴清和老太太也帮着说话,苏麽麽态度和善,表明这话绝对传不到外人耳中: “老奴是受娘娘指派,自不会多话,只是自家府中失言倒也罢了,日后在外头说话千万得注意些。” 林婉蓉在林锦颜的示意下,点头称是。 “多谢麽麽费心教导,姐姐这会儿难过的紧,今日颜儿先带姐姐去歇歇,规矩明日再学,还望麽麽应允。” 苏麽麽温声宽慰的几句,便将人放走,还直言晚两日也不打紧。 颜玉轩内。 林锦颜打发走桂儿,和林婉蓉新收的一等侍女春桃和云舒,让玉彤领着三人下去喝茶。 又吩咐洪九守在门口,只留了白芷伺候。 待白芷给林婉蓉洗了脸,林锦颜端过热茶让其喝下,俯身耳语了片刻。 林婉蓉听着话,猛然抬头,红肿的眼睛里,布满了不可置信的惊喜:“当真颜儿不是为了哄我开心,故意骗我吧” 林锦颜取过林婉蓉手中的茶杯,递给白芷: “我何时骗过你之所以没告诉你,就是为了骗过苏麽麽和宫里的人。” 林锦颜说了经过,安抚好林婉蓉又道: “此事,谁也不可提及,齐王殿下和明妃娘娘也不可以,你只当作没听过我说这番话,只有这样才最安全。” 林婉蓉重重点头,语气坚定: “我知道利害,保证谁也不说。” 林锦颜接过白芷递来的茶杯: “为了不惹人怀疑,我托许大夫制了些让人看着发虚的药,药有些苦姐姐……” 林锦颜话未说完,林婉蓉拿过茶杯一饮而尽,皱着眉头要水,白芷忙再倒了杯拿来。 林锦颜无奈叹气: “你也不等我说完,万一我要害你,是毒药呢” 林婉蓉眨巴着眼睛,理所应当道: “你处处帮衬又怎会害我就算是毒药,也有你的道理。” 林锦颜:…… “这药不伤身,但六七日内气色极差,会很难看。” 林婉蓉思虑片刻,认真道: “嗯,那我这几日就不来你这里了。” 林锦颜:…… 第1224章 良善女子 送走林婉蓉,忙碌了半日的林锦颜,才抽出空来询问洪九。 听闻昨夜的事办的妥帖,无人察觉异常,林锦颜绷紧的心弦得以舒缓: “余婶死前可有说什么” 洪九回想昨夜,办完正事,她拿开余婶嘴里的布子,当时余婶被绑住手脚,仍旧色厉内荏,要找林锦颜要说法,还说自个儿是宫里出来的,轮不着她来吓唬。 “刚开始嘴硬的很,听我道明她效忠的主子,才慌了神。说她并无错处,就算如何也应送给她主子发落。 听我说,如意是死在她手里,一直强自争辩。我依照小姐吩咐,让她去见如意谢罪,将她按在木桶里溺毙。而后浇了火油,掩盖了死因。” 林锦颜看着手里的荷包,发寒的脸色,带着自责。 当日如意将这个荷包送给她的景象,还历历在目,若不是她疏忽,如意本不用死…… 当初将余婶找来后,便仔细查明过她的身份。一直装作不知道,意图透过她查探她背后的主子动向。 她当时让如意跟着余婶多学,学好了提拔如意当管事,不光是为了如意学东西,也为了多个人监视余婶。 赐婚宣旨那日,如意隐晦提及,她曾许下的管事,她当时便知如意定是发现了余婶什么。 为了不打草惊蛇,她本欲第二日找如意问话,想不到余婶竟敢下如此毒手…… 洪九见林锦颜难过,主动开口提起其他: “刘麽麽的儿子,今晨随着去容华堂的马车带出了城,信也给刘麽麽送到了。就是不知林大少爷,会不会去找晋王妃求证。” 林锦颜小心的收起荷包:“无妨,小桃是周玥雪让他处置的,这会又被买了回来,他不好跟周玥雪开口,八成是不会问的。 就算他问,周玥雪也交不出人来。不管是何说辞,有小桃无辜被卖在前,刘麽麽见不到儿子,总归是不会再相信林锦昀的。” 听洪九说,宫里的暗探发现起火,确定徐氏已被烧死后,全都撤走。 林锦颜毫无意外之色: 依照陛下的性子,就算是最瞧不上的儿子,也不让其娶一个生母如此出身的女子。 更何况外间近日的传闻,矛头直指徐姨,陛下还能同意赐婚,那便是已然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所谓人死名消,徐姨就算不死在昨日的大火里,也会命丧宫中暗探之手。 故而,在知晓几个宫中暗探,聚集到徐姨暂住的宅院附近,林锦颜便抢先下了手。 这等心狠手辣的歹毒事,想来陛下也不会算到她的头上。毕竟,她可是出了名的良善女子。 —— 晋王府。 收到探子已然造出,楚承烨私造兵器的实证,楚承曜长舒口气,立马写了信差人送去秦王府。 揉了揉发酸的脖颈,只觉这么多天的劳累,都舒缓了大半。 破了死局,楚承曜心情大好的俯身书案,一边听钟毅回禀消息,一边继续翻阅吏部各官员,私下收受贿赂的名册。 将可用之人摘出来,欲用此事作为把柄,在吏部换血前,迫使这些人暗中为自己所用。 第1225章 闲言碎语 第1225章 闲言碎语 听闻余麽麽昨夜,同徐氏命丧火海,楚承曜亦是惊讶,余麽麽用的极为隐秘,按说不会有人知晓是他的人,自然也就不会是冲余麽麽去的。 是何人要杀徐氏呢 钟毅吞吞吐吐道: “并未查到是何人。不过…之前派去查过的那几个,绑走林锦昀的贼人,昨夜恰巧在起火的宅院附近出现过。 派了人去查这伙人的踪迹,发现前日这伙人曾去过周府……” 钟毅虽未点明,可话里话外的意思,都在说徐氏的死,很可能和周怀礼有关。 楚承曜听完犯了糊涂: “周家同林家虽然没了往来,却不曾断亲,他有何理由去杀徐氏” 钟毅面色更加为难,被楚承曜催促才开口: “近来,官眷私下有些关于王妃的闲言碎语……” 楚承曜本以为钟毅查到什么正事,听到是关于周玥雪名声的,顿时没了兴致在听,垂眸看向手里的名册: “钟毅,近来我有多忙,局势有多紧张,你应该是知晓的。有这等长舌的时间,当为我多干些正事。 她的名声,成婚前便已然那般了,多说无益。” 钟毅虽觉难以启齿,却不想主子蒙在鼓里,咬咬牙继续道: “容华堂那日,王妃同林家当众起了嫌隙,之后便有流言传出。说是……王妃同林家二房的林锦昀,有些说不清的关系…… 属下不想王府蒙羞,派人去查是何人放出的流言,人没查出来,但查到……您之前收藏的那方帕子,好像是王妃绣给林锦昀的。” 楚承曜压着不耐听完,缓缓抬眸,见钟毅紧盯着脚尖根本不敢瞧自己。 楚承曜思绪飘远,忽然想起太后寿宴上,当众拿出那方帕子时,妍凌那古怪神色,当时自己就觉哪里不对,可事出紧急根本无暇去想。 还有容华堂开张那日,妍凌也在生气时,提到了那方帕子,林锦颜当时还说什么,会毁人姻缘,原来是此意……真若如此,那周家想在大婚前除掉林锦昀,就合乎情理了…… 那徐氏又是为何呢 恶心的怒火一寸寸席卷心头,蔓延到眸底,楚承曜慢慢收紧双手,怒极反笑: “好,好得很。” 听到楚承曜吩咐,去详查此事,还让送帖子邀妍凌郡主和顾奕辰用饭,大气都不敢出的钟毅,赶忙领命退了出去。 出了院子,钟毅才慢下脚步,他以前因为凤命之说,对周玥雪极为推崇,私下在主子面前说了不少好话撮和。 若周玥雪真是那种水性杨,歹毒虚伪的女子,那他岂不是害了主子。 这样一个人品败坏,名声污糟到殃及主子,还没半丝助力的女子,当真会是凤命 吩咐完探子去暗查,转头便瞧见刚练完剑回来的宋易和曹献。 想起大婚前,宋易曾想阻止主子娶周玥雪,钟毅鬼使神差的将宋易叫到一旁。 听宋易说完周玥雪年少的品性,钟毅本就愁云密布的脸,更加乌黑。 送走脚步发沉的钟毅,宋易瞧了眼主院方向: 要变天了。 第1226章 撞柱而亡 早朝上。 楚承曜拿着查来的实证,义正言辞弹劾吏部孙尚书,及其心腹官员: 任职期间贪腐渎职,卖官鬻爵,包庇内亲行恶,迫害贤良人才等数十条罪状。 桩桩件件皆有证据,虽未点明太子,可这些罪行全是太子接管吏部的时期内,又恰巧在楚承曜接手吏部之前。 皇帝幽深的眼睛,在楚承烨和楚承曜之间流转一圈,并未开言。 得秦宗良和太子示意的孙尚书,上朝前就已面色灰败,眸子里全是死寂,听楚承曜念完罪证,跪地摘下自己的官帽。 将所有罪责全揽在自己头上,痛哭流涕的认罪,道自己起了贪念有负皇恩,愧对太子信任。 不光将楚承曜弹劾的认下,孙尚书甚至还将没被查出的,也忏悔道明。 又供述楚承曜掌管吏部后,曾让他安排几个官员的升迁,刚办了一半,还未来得及给楚承曜回禀。 意在指明,楚承曜要挟他为其结党营私,见他一直未办妥,这才借此报复。 听孙尚书供述的名单里,竟全是自己暗中培植的人手,楚承曜不由心惊恐慌。 刚说出一句反驳的话,对天子叩了头的孙尚书,便从地上爬起来,果断决绝撞向大殿内的盘龙柱子,撞的头破血流,也将楚承曜的辩驳撞碎。 突然的变故,殿内众人皆是震惊吸气。 禁卫军停下拔出一半的刀,得了郑诚示意上前查看,孙尚书已经没了气息。 皇帝面无表情的打量众臣,任由孙尚书陈尸殿内,血迹自前额蔓延开,众人皆噤若寒蝉。 皇帝拿孙尚书为例,警告众人谨守本分,敲打震慑了一番,才挥手让禁卫军将孙尚书的尸体抬走。而后将太子叫出来,斥责其监管不力,纵得臣子瞒上欺下,罚其禁足东宫一月闭门思过。 语气虽是疾言厉色,却无任何实质性责罚。 轮到楚承曜时,皇帝遣人去查孙尚书临死前的供述,虽未言明,这动向已有相信孙尚书供词的意味。 美其名曰: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孙尚书既然全都招供,又诚心悔过,也没必要胡言。 在查清之前,楚承曜不得插手吏部政务,也无需上朝。 楚承曜早已知道会是这般局面,可听完还是止不住愤怒: 他不明白,为何父皇唯独对他,没半点慈爱,全是打压提防。孙尚书那般明显的借死攀咬,他就不信父皇看不明白。 楚承曜深知自己现在不能反抗,咬牙装出听话的模样,领命谢恩,退到一旁时,瞧见身侧楚承烨嘲弄的笑意,立刻压下怒气和不堪,恢复到平日里云淡风轻的样子。 被楚承曜用私造兵器要挟,不得已配合他查孙尚书的楚承烨,本就憋闷出一肚子气,见状暗自冷嗤: 惯会装腔作势。 虽心中不忿,但瞧见太子和楚承曜吃瘪,楚承烨还是喜闻乐见,只是觉得结果不如人意,应该再罚的重些才是。 下朝后,太子踱步上前: “二弟处心积虑,也不过让我禁足,不光没能拿回刑部,就连吏部也不翼而飞,你说这算不算……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第1227章 再听流言 第1227章 再听流言 楚承曜笑意温和,同太子见礼,瞧不出半丝失意: “多谢皇兄关心,臣弟不过是瞧皇兄掌管三部,不忍让皇兄辛劳,也不愿皇兄再被孙尚书之流蒙骗,才会费心些。 好在吏部即将换人,也不必皇兄为此劳心,臣弟的辛苦也就不算白费。” 太子死盯着楚承曜看了半晌,楚承曜笑意不变的直视,未有丝毫退让。 压不住火的太子,率先移开目光拂袖而去。 楚承烨看了半晌戏,上前正欲奚落,楚承曜率先开口: “三弟,我若是你,这般好的机会,就会尽快将吏部改头换面,不让旁人钻了空子。” 言罢,楚承曜笑着颔首,迈步离开。 楚承烨笑意还未堆起,便彻底消散,眼神狠毒的看着楚承曜走远,转头去了娴贵妃宫中,一路都是忧心忡忡。 虽然徐明华死了,可整个早朝他的心都悬着,生怕徐明华死前留下什么话,传到了父皇耳中,如今看来应该是无事。 一会出宫,还是得去找老四再问问。 还有楚承曜,这虚伪小人知道的太多了,只要他活着一天,就要受制他一天,要是他死了…… —— 宫门口。 楚承曜瞧着近在眼前的宫门,温和神色也逐渐维持不下去,听得身后的呼喊,转头瞧见快步赶来的韩清如,笑意立马大了几分。 寒暄一阵,二人漫步同行。 韩清如先是对,方才朝堂之上陛下的处置,表明不公,面带心疼的关切了一番。楚承曜落寞垂眸: “自小便是这样,我已然习惯了,韩尚书不必为我心忧。” 韩清如叹气,表示再单独面圣,会替楚承曜抱不平,被楚承曜阻止: “我知你好意,心中甚是高兴,父皇对我薄待已久,不会凭几句话就对我改观,反倒会怀疑我结党营私。” 韩清如无奈应下,打量了楚承曜一眼,为难道: “幸亏殿下帮忙,我和舍妹妹夫才能摒弃前嫌,母亲也因此事开怀,眼瞅着身体都好了不少。 全家都感念殿下恩情,前些时日,舍妹听到些关于王妃的传闻……我犹豫了许久,也不知该不该多嘴。” 楚承曜闻言便知韩清如要说什么,面色闪过一瞬难堪,装作不知情般问询: “你我之间,又何不能说的” 韩清如将听来的流言说完,神情愤慨: “谁人不知您对王妃情根深种,能让殿下如此对待的女子,又怎会如传言那般水……不堪 我怕有心人借着王妃,毁晋王府脸面,故而才将这等无稽之谈,说给殿下听,想让殿下早做提防。” 楚承曜虽然早从钟毅口中听过,此刻仍旧面露恰好的震惊和怒意,先是斥责传出流言的人,而后又对韩清如诚心道谢: “玥雪心性单纯,此等谣言,若是旁人说,我定是不信的。但你能告知我,就说明与我交心,拿我当好友,多谢。” “殿下不嫌我长舌便好。” 楚承曜苦笑: “这等关头,旁人避我尚且不及,你能如此坦诚,我铭记于心。只是,为避免被我连累,人前还是与我少些往来的好。” 第1228章 追问帕子 与韩清如道别坐上马车,楚承曜面色瞬间沉了下去。 孙尚书死前供出好几个他的人手,以太子的心计,是想不到如此阴毒的法子,必然是秦宗良想弃车保帅,顺带着拖他下水。 吩咐钟毅给自己人报信,多提防东宫和国公府,无事不要联系。又让细查,孙尚书家人现在何处,钟毅挨个应下,立刻着手去办。 一日的功夫,就顺着孙尚书女儿孙灵秀的侍女,查到了孙尚书子女的所在。 楚承曜眼神凛冽: “既然孙尚书对东宫死忠,那便奖他全家团聚吧。孙尚书一个人在那边,未免孤单了些。” 钟毅应下,又道妍凌答应了邀约,眸色幽暗: “林锦昀查的如何了” 钟毅偷瞄了眼主子神色,眼观鼻鼻观心的恭敬答话,将林锦昀和周玥雪早年来往回禀后,又道: “盈儿姑娘说,王妃回门那日,顺儿出府遇到林锦昀,惊恐不已的跑回来。而后,王妃便将下人,还有周家人都打发了。 据查来的消息,林锦昀那日从后门进过林府……王妃早年间从林府回商阳,似乎也与林锦昀有关。 前些时日的进府寻王妃的冬儿,当年也是因此被罚,林锦昀当年还挨了板子。因为事发林府内宅,林家下人虽少,却对此事口风极严,好像是太傅和林老太太叮嘱过,并未打探出经过。” 虽不知详细经过,但能气得一向好脾气的林太傅,不顾亲戚颜面,将周玥雪赶回老家,责打长孙,还叮嘱下人不可提及,必然是发生了什么不可见人的大事。 一男一女不可言说,甚至气到林太傅动手的大事,并不难猜……楚承曜忽觉恶心,又强自压了下去,赶往酒楼赴约。 见面后,同顾奕辰和妍凌夫妇好一阵寒暄道喜: “你们二人大婚时,我还不能出府,又中了算计昏睡,没能喝上你们的喜酒。近些时日杂事缠身,刚刚忙完正事,便想着约你们出来补上。” 夫妇二人礼仪周全的道谢,言谈间宛如自己人般融洽。 同顾奕辰酒过三巡,楚承曜借口周玥雪养胎,不方便出府,又以二人缘分颇深为由,说起那方帕子。 妍凌神色微变,笑意也淡了下去,扫了眼身旁的顾奕辰,欲言又止的看向楚承曜,抿了抿嘴端起茶杯,又把话压了下去。 一直盯着妍凌瞧的楚承曜见状,便知此事定有内情,语气不甚在意的追问道: “说起来,上回在容华堂,你还说过这帕子,听你当时的语气,这帕子似有不妥” 妍凌见两人都看向自己,寻了个离得不远的的糕点,借口现在想吃,将顾奕辰支走。 二人新婚燕尔,顾奕辰乐呵应下便出了门,楚承曜调笑几句,再次说回帕子。 妍凌为难道: “颜儿不让我说的……” 楚承曜循循善诱: “都是过去的事了,说出来也只是个笑谈,你我兄妹之间,又何不能说的” 想起林锦颜的嘱咐:本就与我们无关,晋王殿下只要没追问你,大可不必提起。 6=9+ 第1229章 混淆子嗣 第1229章 混淆子嗣 妍凌为难的深思了片刻:晋王兄现在追问,应该就能说了吧 回想周玥雪往日做派,还欺负过林家,妍凌深呼口气,将帕子由来道明。 得知那帕子是托林锦颜,送给顾奕辰的,楚承曜立马明白,为何妍凌会将顾奕辰支走,笑意都僵了片刻,放在膝盖上的左手,也不自主的收紧: 水性杨的贱人,说什么只对他一人动过心,原来少年时心思就不正,不光和林锦昀不清不楚,甚至还想要勾搭顾奕辰。 怪不得知道帕子在他手中时,那贱人焦急的解释,说是帮林锦颜做给兄长的。 听着妍凌替他抱不平的心疼话语,楚承曜故作大度的表示没往心里去,甚至还以客居在林府,想维系关系为由,帮周玥雪,也帮他自个儿的脸面解释了一番。 妍凌本对周玥雪心有怨气,但想着她还怀有身孕,硬生生将抱怨忍了回去,点点头扯出笑脸,接受了解释。 买糕点的顾奕辰去而复返,楚承曜神色如常的同夫妇二人闲谈说笑,一顿饭瞧着也算是吃的宾主尽欢。 分别后,楚承曜面色彻底阴沉,上马车的脚步,都带着怒气。 不远处的马车里,秦宗良将车帘挑开一道缝,目送楚承曜走远放下车帘,眉目舒展的接过薛忍递来的茶盏。 薛忍面带浅笑: “晋王知晓晋王妃过去,已经生出厌弃,待日后知晓年初时,林锦昀曾和晋王妃有过肌肤之亲,定容忍不了晋王妃腹中孩儿,也就不必主子再费心出手了。” 秦宗良扯唇笑开来: “你小瞧他了,就算他知道那孩子极有可能不是他的,为了皇长孙的称号,他也会护着那孩子平安降世的。毕竟,几个皇子都没有子嗣,他有了孩儿,也是个筹码。更何况,陛下也曾表露过对这孩子的重视。” 薛忍忧心道: “晋王居然能忍下…如此奇耻大辱那晋王妃的腹中胎儿,还是得想法子除去才是。” 秦宗良嫌弃又好笑的打量了薛忍一眼: “怎么跟我这么久,还是如此死板既然已经知晓,晋王妃曾与林锦昀有过苟且,这孩子就必须是林锦昀的。 生下来,也与皇家无关。混淆皇室子嗣,可是大罪,这般好的机会,自然要让晋王殿下得偿所愿。” 一想到楚承曜忍着当王八,当慈父,却事与愿违,还因此栽了跟头,秦宗良的笑意就止不住的更大了些。 吩咐薛忍,将林锦昀和周玥雪厮混的消息,趁着楚承曜正在查林锦昀,不着痕迹的透给晋王府的探子。 再盯紧了晋王府,看看楚承曜知晓后,是如何装作不知情的。将涉及此事的人证,小心看管起来,待日后合适的时机,在陛 薛忍刚应下,听得外面探子回禀消息,立刻下了马车,不到片刻去而复返: “主子,梦莲要生了。” 秦宗良闻言,笑意更真了两分: “今天倒真是个好日子,立刻去给备好的几个产妇灌催产药,务必要给弘安伯,生个健健康康的小世子。” 第1230章 喜得贵子 第1230章 喜得贵子 待得知弘安伯“喜得贵子”,秦宗良下令,将所有产妇和孩儿,以及接生的稳婆全都处置了。 听闻梦莲舍不得自己生的女儿,违背他的意思,不光拼命拦下他派去的婆子抱走女婴,还自作主张的对弘安伯谎称生了龙凤胎。 秦宗良眼神危险的半眯着,最终念在弘安伯狂喜不已,自个儿今日心情又甚好的份上,饶了梦莲一回。 秦宗良的好心情,一直持续到酉时,听闻孙尚书的家眷,包括孙灵秀一干人等,全部服毒自尽。 还留下血书喊冤,言明孙尚书是为太子顶罪,又被太子以家人要挟,不得已撞柱而亡。 孙家人本想听孙尚书的遗愿,逃出京都苟活,却遭到国公府追杀。知晓无法抗衡,求生无门之下,只能留下血书,以求还孙家清白。 薛忍:“收到消息时,京兆尹府的人已经到了,还围了许多看热闹的百姓。我趁乱查探过孙灵秀的尸身,脸颊和下巴上全是青紫的指印,是被人强行灌下的毒。” 秦宗良懊恼的掀翻茶盏,惊的挂在窗口的八哥,胡乱的鸟笼中冲撞。 光顾着看楚承曜的笑话,倒忽视了孙家,被这厮钻了空子。 这下不光要应对孙家的血书,还会让站队太子和国公府的臣子,生出唇亡齿寒的惧意。 连妻儿老小都护不住,以后谁还敢为太子拼命 吩咐备马车去东宫,找太子商议应对和补救法子,走出屋瞧见还在笼中扑腾的八哥,顿了下脚步冷声道: “既不听话,就不必留了,再给小世子另寻一只。一个畜生,也敢来我面前闹腾。” 薛忍面带小心应下,扫了眼倒霉又短命的八哥,跟着秦宗良快步离开。 —— 林家前院正厅内。处理完府里诸多杂事,打发走各处管事,林锦颜将等了一会的魏仲叫了进来。 洪九迈着懒散的步子,迈出正厅依靠在门框上,看似随意实则谨慎的打量着四周。 魏仲将各路消息挨个回禀,听闻秦宗良已然顺着她放出的消息,查到林锦昀曾经和周玥雪厮混,查得实证后,又准备将消息透露给晋王府的探子。 林锦颜毫无意外之色,经过这么多年的仔细揣摩,秦宗良的心思和行事,她倒也能猜到几分。 此人看似谦逊,其实最是自负,甚至已经到了自大的地步。这种人最喜欢的,便是躲在暗处布局,愚弄旁人照着自己的意愿行事,从中享受胜者的乐趣。 秦宗良动手,楚承曜自然也就怀疑不到她头上。 故而,她才会选择将消息透给秦宗良,依照秦宗良的秉性,想来会让楚承曜一枕槐安的。 听到秦宗良下手太快,没能保住那几个孕妇和刚出生的胎儿,林锦颜沉寂了半晌,沉闷的点点头,示意魏仲退下。 洪九迈步进屋,见林锦颜这幅模样,心头不适,清了清嗓子语调轻快的低声道: “那夜送走的人,已经安全到了地方落脚,传话给您道谢。” 林锦颜精神好了几分,道了句好。 第1231章 澄清告示 第1231章 澄清告示 洪九眸子闪了闪又道: “安老板办完事,已经动身起程,不日就会回到京都。” 白芷笑盈盈端过热茶,递给林锦颜: “安老板走时送的那罐茶叶,正巧要喝完了,想来安老板送的时候,都算好了。这两日我可得多泡几盏,早点喝完,也能早点见到新茶不是” 端杯闻到熟悉的茉莉香,林锦颜目光泛起柔亮,略带娇嗔白了眼打趣的两人,刚将茶水饮完,玛瑙便来请林锦颜去松茂堂用饭。 去的路上,林锦颜听着身边几人的说笑,品着嘴里回甘的茶香,莫名走了神: 想着过几日,就要去密道见到安知闲,桌子上定摆满了,他信上那些从漳州带回来的吃食,以及新奇的物件。 届时,他行云流水的泡着茶,真诚且紧张的再次对自己表明心迹…… 想到此处,林锦颜勾起浅笑: 这人在感情上虽执着,却有种稚嫩的傻气。 试着信他一回吧,只要他愿意等,等她做完所有事,等她安顿好顾林两家…… 虽然重生后,她从未想过男欢女爱,甚至是抗拒。 但,如果是安知闲的话,她认真想过…… 她是愿意的。 —— 清晨,朝廷贴出处置戚家的告示: 戚家伙同漠北探子,意欲搅乱天楚朝堂,在男丁下狱,女眷囚禁后,其党羽仍旧贼心不死,捏造齐王妃生母的谣言,意图通过污蔑齐王妃,让林府和皇室蒙羞离心。 现已查明实证,念戚家有开国之功,只判戚家家主及其主谋戚沐判斩立决,戚家男丁全部流放宣州,女眷皆入贱籍,戚家家产抄没收入国库。告示不光写明对戚家的处置,还道明林婉蓉生母的出身: 并非烟之地的贱籍女子,乃致仕归隐的赵阁老,早年走丢的庶女,被京外好心商户收养长大。 之所以会在烟之地,遇到林思然,是替养父母过去送胭脂,被醉酒的林思然误会,事后自觉无脸见养父母离家出走,生下林婉蓉后无法养活,才送回林府。 林家欲留其做妾,然女子性子刚烈不愿为妾,留话让林府好生照顾女儿,便自此消失。 林锦颜看过平阳侯府送的信,知晓徐姨的生父,是天子选的,楚承平厚着脸皮加以润色,才有了这份澄清的告示。 心中对天子物尽其用的手段颇为折服,天子是早就盘算好了,先找好了流言的替罪羊,再杀了徐姨,人一死也就查无可查。 戚家虽有开国之功,但屡次三番生事,数罪并罚天子还留了戚家族人性命,任谁都要赞一句仁慈君王,也会骂一句戚家罪有应得。 如此一来,不光流言得以澄清,与漠北开战也更师出有名,还能顺手除个碍眼的世家,扬了贤名,可谓是一箭四雕。 徐姨的出身也选的极妙,赵阁老当年丢了庶女,满城搜寻了好几日,全城的百姓都知道,这番说辞定能取信百姓,年纪也能对的上,瞧着是费了心思的。 这赵阁老能答应此事,应该是陛下的死忠,看来得派人查一查…… 6=9+ 第1232章 拉拢兄弟 第1232章 拉拢兄弟 随着孙尚书撞柱而亡,次日全家上下留血书服毒自尽,朝堂表面上似乎被震住,私下党争更加暗流涌动。 吏部关系官员升迁,这样重要的位置,东宫和秦王府自然是争的寸步不让。 楚承曜虽没了管辖政务,闲赋在家,却也在暗中忙的脚不沾地。 不光要应对孙尚书临死前的攀咬,还得将孙灵秀一干人等的血书做实,更得不显山不露水的将人手趁机塞进吏部。 期间,探查林锦昀,和绑架林锦昀那群贼人也有了消息。 往日清闲的楚承平,近来也变得忙碌。不光是忙着筹备大婚,三位皇兄,也是一改常态频频示好,三天两头邀他做客,借着他大婚的由头,送了不少价值不菲的礼物。 楚承平心知,三人此举意在拉拢,面上却是不显,接受三人疼爱手足的说辞,乐呵呵配合着兄友弟恭的戏码。 对每人都是同样的态度,和善、亲近却装糊涂不明确表态。 —— 秦王府。 养好伤的韩耀辉,同楚承烨从宫中出来,一道回了王府。 挥退左右,忧愁聚上眉间: “查来的消息,徐明华是染上天病故,为免传染到旁人,将其焚烧深埋。可我总觉得心慌……” 楚承烨:“他要是真留了话,私藏兵器这等事,父皇怎会毫无动静看来老天都在帮我们。不过他倒是真能跑,一个人在山里活了这么久,还跑到了老四的马场里。” 韩耀辉愁绪不减: “陛下想一统天下,需得用镇西军牵制夜梁,这个节骨眼上,怕就怕陛下已然知道,却因此秘而不宣,待事成再来秋后算账。” 楚承烨心中一紧,思虑片刻,又慢慢放松下来: “母妃也是有此思量,我找老四问过两三回,他都说徐明华当时高热,迷糊着报了姓名便晕了过去,之后便再未醒过。老四和顾睿洲也因此事,回府关在院子里喝了几日药,出征都推迟了,应该做不了假,再者老四心性简单,不会骗人。” 韩耀辉得外甥宽心,依旧觉得心慌,思虑半晌开口: “还是得找个由头试试你父皇……” —— 大将军府。 一辆毫不起眼的马车驶进府内,顾青云带着顾睿洲,候在马车外,将一个全身被黑袍遮住的身影,迎下马车。 黑袍人同父子二人互相见礼,巡视四周没瞧见一个下人,眸子透着满意。 将黑袍人迎进偏院屋内,父子二人关上门,识趣的退到院外当起了护卫。 屋内,面黄肌瘦伤痕累累的男子,见到黑袍人,恭敬行礼: “见过郑总管。” 黑袍人摘下围帽,将男子扶起: “徐巡按快快请起,陛下听闻找到了巡按颇为高兴,哎哟,这怎么弄的浑身是伤快坐下说话。” 徐明华跟随郑诚坐在下首,感念了一番天子挂念,听得询问,便将因何失踪娓娓道来。 不出所料是因私造兵器一事,查探时被人发觉,沿路追杀至京都,身边护卫皆因护他而亡。 郑诚将天子之意转达:令徐明华不得露面,一切听顾家安置。 6=9+ 出门前,又在徐明华耳旁低语了几句,瞧见徐明华震惊的眸子,笑着戴上围帽转身出屋。 第1233章 汹涌杀意 第1233章 汹涌杀意 晋王府。 探子通过秦宗良放出的细碎线索,查到小桃被卖的牙行,又顺着小桃查到宅院。最终查得大年初五,周玥雪曾和林锦昀在宅院厮混。 钟毅听完,愤怒和自责齐齐涌上心头,憋的面色如墨,磨蹭了半晌才进屋,磕磕绊绊的同楚承曜回了话。 自打知晓周玥雪从前行事不端,不但和林锦昀不清不楚,还打过顾奕辰的主意,楚承曜便生出厌恶和恼意。 以府里有探子,要暗害腹中孩儿为由,将周玥雪拘在主院里。 还派了护卫守在院门,无他的命令,不得随意进出。此举虽也有保护子嗣之意,更多的是不愿再见到周玥雪。 此刻听闻,周玥雪跟了自己后,还同林锦昀厮混过,算算时日,正好能和周玥雪怀胎月份对得上,一想到那孩子很有可能是林锦昀的,屈辱愤恨的楚承曜杀意顿现: 他费尽心机,却娶回来一个毫无助力,满身污名,水性杨怀着孽种的贱人! “该死的贱人!怪不得她会杀林锦昀灭口!去将那贱妇给本王杖杀,将她腹中孽种一并打死!” 钟毅有心相劝:待孩子出生看过再行处置。 瞧着盛怒的主子,又想了想不守妇道的周玥雪,便不敢也不想再劝,领命刚踏出房门,又被楚承曜叫住。 楚承曜手扶着书案,闭目咬着牙,急促的呼吸半晌,不断的提醒自己,这孩子十分重要,才堪堪稳住几乎快从胸膛炸开怒气: “此事不要传扬,将前几日来府里那个叫冬儿妇人,和顺儿叫来问话,还有知晓此事的那个小桃,私下将人带进府,莫要惊动旁人。” 冬儿被叫来,忐忑的跪下行礼,听楚承曜问起当年事,为了自己活命,也有两分为了周玥雪,咬紧牙关推说不知情。盛怒中的楚承曜,没耐心听其包庇,直接吩咐钟毅:将冬儿给她赌鬼夫君王平送回去。 冬儿早就被王平打怕了,要不然也不会跑来找周玥雪,光是听到王平的名字,身子就不受控的发抖。 听闻要将自己送回去,被钟毅拖出门冬儿,再也顾不得其他,死死扣住门框求饶: “殿下饶命,奴婢说,奴婢什么都说。” 得了楚承曜示意,钟毅松开手,冬儿手脚并用的爬回屋内,结结巴巴的道明当年事。 虽念着情份,冬儿言辞中对周玥雪多有偏袒,道周玥雪客居不敢反抗。 可狡诈阴暗如楚承曜,又怎会听她这等破绽百出的说辞 真是不情愿,怎会支走冬儿,和林锦昀独处 林太傅那个老古板的性子,真要是林锦昀用强逼迫,赔礼都来不及,又怎会将周玥雪送回老家。 “既已嫁作人妇,却不想回夫君身旁,那便将她卖去娼寮吧。” 冬儿惊惧求饶,娼寮可是最下九流的窑子铺,价格低廉到就连乞儿都能去,真要被卖到那里,她只能等死。 冬儿被吓得痛哭流涕,连连磕头求楚承曜放过,甚至提出愿意回到王平身旁。 楚承曜嫌恶道:“有其主必有其奴,既有外心,又有何脸面侍奉夫君” 本作品由六九書吧整理上传 第1234章 处置匪徒 第1234章 处置匪徒 见钟毅朝自己走来,冬儿尖叫着后退,情急之下正欲说出,刘芸香暗害顾青岚的事保命,却被钟毅一掌劈晕。 屋外等候的顺儿,听到屋内的动静,小腿肚都在打转,听到钟毅叫自己进去,强自镇定的入内行礼。 听得楚承曜询问,周玥雪和林锦昀,顺儿扫了眼身旁晕过去的冬儿,害怕的低头不敢言语。 钟毅的怒声呵斥,更吓得她颤栗不已。哆哆嗦嗦的将自己知道的说出来: “王妃嫌奴婢蠢笨,好多事都不让奴婢知道。上次王妃回门,奴婢确实遇到了林家的表少爷,表少爷不知何故发狂,冲奴婢发了好大的火…… 奴婢吓得跑回府,王妃知晓后很是震惊,随后便将奴婢和盈儿姑娘几人打发了。” 此事,钟毅已经从探子那里知晓,闻言冲楚承曜点头,表明顺儿并未说谎。 听得楚承曜询问初五,顺儿将所见所闻老实交待,言明无故睡了过去,并未瞧见什么,还道宅院里的小桃可以作证。 该问的一并问完,得了楚承曜眼神示意,钟毅将顺儿也劈晕过去。 楚承曜眸色发寒: “自今日起,将那贱妇幽禁主院,不得出院门半步,直至她生产。她从周家带来的陪嫁丫鬟,全部处置了,换成王府的人。 再…去寻几个月份同她一样的产妇,在密道外收拾个僻静的院子,务必办的隐秘,不许任何人知晓。” 扫了眼瘫在地上的两人,继续吩咐道: “将顺儿和那宅院里,知道此事的下人,全都处置了做的干净些。” 钟毅知晓此事干系重大,神色郑重应下,正要将顺儿两人拖出去,宋易便来求见。看着瘫倒在地的两人,宋易并未多问,态度恭敬道: “殿下,追查绑走林锦昀那伙匪徒,在城外抓到其中一个,那人是个软骨头,断了条胳膊便什么都说了。 承认绑走林锦昀确是他们所为,说是他们领头的拿银子办事,何人指事他也不知,只听闻雇主姓周,还说这雇主前几日,还雇他们还去过一处宅院放火。 这贼人当时在外把风,只听同伙说烧死了两个妇人。曹献在城外跟着其余的匪徒,属下赶回来问问殿下,要如何处置。” 话落,连钟毅都明白了,烧死的妇人定是徐氏,小心扫了眼楚承曜,见其愠怒的脸上,浮现痛苦之色,唇色也开始泛白,忙上前将其踉跄的身形扶住,焦急询问。 楚承曜扶额坐下,摆摆手叫住准备去寻府医的宋易: “一时头晕,不碍事。” 喝了热茶缓了片刻,感觉舒坦了不少,楚承曜沉声道: “既然是杀人放火的歹人,全都解决了,也算为民除害。” 说着话,看向瘫在地上的顺儿: “这个背主的,也一并处置了。” 瞧着楚承曜面色确实好转,钟毅和宋易领命,一人一个将顺儿和冬儿拖出屋。 出了院子,宋易不放心的回头看: “钟大人,殿下似乎身子不适,你在府里看着,人我去处置,保证做的干净。” 本作品由六九書吧整理上传 第1235章 主仆再见 钟毅本就不放心主子,听到宋易的话,略微迟疑就应了下来。 吩咐管家准备马车,将顺儿扔到马车里,看到宋易准备抬冬儿,制止道: “这个你不用管,殿下另有处置。” 宋易眸子微闪,从善如流的应下,钟毅嘱咐宋易,务必办妥善,不要被旁人瞧见。 送走人,钟毅将冬儿丢给护卫吩咐了几句,转身就去找张府医。 待马车出了王府,宋易拿起挂在腰间,和衣衫同色并不显眼的香囊,又扫了眼晕乎的顺儿,嘴角自得的翘起: 白芷配的药,果然牢靠。前两日给晋王茶里加了料,今日就这药引,就发挥了作用。 带着晋王府的腰牌,马车畅通无阻的出了城,来到无人处将顺儿拖下马车,宋易打发车夫回城。 四下看了看,扛起顺儿进了密林。 待顺儿悠悠转醒,看着陌生的帐顶,惊惧的坐起身,就听得一道清润温柔的女声: “醒啦可有哪里不适” 顺儿闻声看向手持书籍,面带浅笑的女子,立马翻身下床,带着劫后余生的后怕,和重逢的激动跪地磕头: “小姐!奴婢贱命,劳小姐费心搭救。” 林锦颜放下书,示意白芷将人扶起,将顺儿叫上前,眉目温柔的仔细打量: “幸好没受伤,当年我就说过,定会保你性命,你当我诓骗你不成” 顺儿感激莫名,回想起爹娘鼻腔漫上酸意: 她本有疼爱她的爹娘,爹爹敦厚,娘亲不光温柔,更是十里八村出了名的美人,那时她根本不懂愁滋味,直到娘亲被恶霸强占,爹爹为保护娘亲惨死,家也一把火烧得精光: “小姐帮奴婢葬了爹爹,救回娘亲,又帮奴婢报了杀父之仇,奴婢为小姐做事,纵然死也甘愿。”叙旧一番,林锦颜将早就备好的包袱推出来: “年纪轻轻,莫将死字挂在嘴边,你可是帮了我大忙。你娘的身子已经养好了,就是想你想的紧,这边事已了,你好生回漳州陪着你娘亲,会有人照料你们。” 顺儿再次跪地磕头,虔诚无比: “奴婢愿小姐身康体健,顺遂无忧。” 目送洪九带着依依不舍的顺儿走远,白芷叹息道: “您的交代她不光全做到了,还没露出破绽,不枉您亲自教导了她一年多。” 林锦颜:“她本就聪慧,又有股韧劲,家中遭难后,打磨了性子,胆大心细又稳重,所以我才会选她。” 想到如果没有顺儿,周玥雪没那么容易,步步入她的算计,林锦颜又手书一封,令漳州接顺儿的人,务必好生照顾这对可怜的母女。 从屋内出来,听着隔壁隐约传来的读书声,林锦颜立在廊下抬头看天: 周玥雪,你上辈子心心念念的孩儿,我已替你清除所有阻碍,帮你保下了,你可一定要母子平安啊。 明日便是定北军出征的日子,林锦颜去荣华堂看过之后,径直回城去往将军府。 晚些时候,林思远和林锦安也来了顾家,一家人围坐一桌,不提战场凶残,只言此刻欢聚,热热闹闹用了顿饭。 本作品由六九書吧整理上传 第1236章 城门送行 早在漠北使团离京后,天子便下令,将写满漠北恶行的告示,贴遍了天楚,就连其他三国,也知晓了告示。 前些时日,得天子授意,天楚境内多起悬而未解的疑案,以及泰安城中几起杀人放火的案子,也全都算到了漠北头上,写成告示张贴。 寻常百姓,对官府贴出的告示奉为圭臬,写什么便信什么,接连贴出的告示,让本就仇视漠北的百姓,对漠北更加恨的咬牙切齿。 基于这种恨意,得知定北军今日出征,得空的百姓全都赶来送行,个个精神抖擞,群情激愤追着顾家人的大喊着: 顾将军,再把鲁桑擒回来。顾将军,把漠北打个落流水,顾将军凯旋而归云云。 同众官员一起送行的太子几人,见到百姓对顾家的愈发增长敬仰和热情,心底均有思量。 顾林两家到的齐全,除了在府待嫁不得出门的林婉蓉,就连不宜远行的老太太,和二房的林思然三口都来送行。 襄王府一家三口,和冯斯年兄妹,还有久未露面的王慧昭也随父母来了。 妍凌郡主本就对保家卫国的顾家心有敬仰,如今嫁作顾家妇,更是打心眼里,将顾家人当做至亲。面对分离不可自抑的红了眼眶,紧握着襄王妃和林锦颜的手。 顾弘章戎马半生,最是知晓沙场凶险,昨夜虽与儿子长孙促膝长谈了许久,可临到送别,依旧不放心。 但他是保家卫国的将领,是定北军的主心骨,他不能展露不舍,不能让同是将领的子孙逃避,甚至还嘱咐在沙场上,得忠勇杀敌。 抬手紧握儿子和长孙的肩膀,百般柔情和沧桑堵在心头,最终化作一句: “等你们平安凯旋。” 顾青云和顾睿洲,拜别几位皇子和众官员,满是不舍的看向至亲。趁着太子几人同顾青云说话的功夫,顾睿洲移步到手足身旁,挂着笑意挨个深看: “辰儿,府里就交给你了,照顾好祖父和娘还有妍凌,把脾气收一收,遇事多思多想不可急躁。” “安儿,你得陛下看重,又颇负盛名,万不可骄傲自满,多学多看。” 顾奕辰和林锦安笑意带着牵强,重重点头应下,嘱咐兄长时刻小心。 顾睿洲拍拍两人,转头看向楚承平: “等我回来,殿下可要补上和婉蓉的喜酒,婉蓉腼腆还望殿下多加照拂。” 待楚承平应下,顾睿洲来到林锦颜身前,纵然妹妹镇定浅笑,他依旧从她的眸子中看到一丝担忧。 “兄长,带好我送的东西,沙场凶险务必留心,我等你平安回来。” 想到托付妹妹的重担,顾睿洲发柔的笑意覆上心疼,有心像小时候那般,摸摸妹妹的头安抚,想到二人的年纪,和周围无数双眼睛,生生忍了下来: “放心,我定会时刻小心,你也要保重自身。” 身着定北军战袍的冉公子,隐匿在军队里,扫了眼身旁面黄肌瘦的男子,转头目光灼灼的看向话别的兄妹。 第1237章 赶上相送 第1237章 赶上相送 随着日头升高,父子俩翻上马背,号令军队出发 众人在烈日下眯着眼,目送大军开拔,马蹄扬起的尘土,像薄纱般不舍的缠绕在定北军脚下,纵然极力挽留,依旧挡不住东北军前行的步伐。 远处的马车里,车帘掀开一角,露出安知闲憔悴的面容,默默目送大军离开,待风沙静落,久久注视着城门口,那抹朝思暮想的身影。 纵然离得远,看不清面容,安知闲依旧在人群中,一眼认出林锦颜。直到林锦颜随着众人进了城,才不舍的放下手,看向马车里大大小小堆放在一起的盒子。 驾车的凌石等了半晌,也没等到主子发话,忍不住开口问道: “主子,这两日加急赶路,总算赶上出征,您不露面吗” 安知闲低垂的眸子,瞧不出情绪,嗓音也带着沙哑: “赶上相送就够了,等洲兄回来,自然能再见。进城,回不夜侯吧。” —— 同几位皇子和官员分开,林锦颜冯斯瑶和襄王妃等人,一同去了大将军府,陪着闲坐一阵,白伊然便将几个年轻小辈打发了,只留襄王妃说话。 瞧着女儿没半点推辞,脆声应下道了句告退,就抓着林锦颜的手,将几人带走。 襄王妃看的眉头直打结: 婚前拘着学了那么久,全都白学了! “瞧瞧,毛毛躁躁的,难为你不嫌她。” 白伊然看向门外走远的几个身影,失笑道: “妍凌这般直率的好孩子,你倒老爱挑刺,她现在也唤我一声娘,你要是训她我可不依。” 襄王妃对女儿疼爱非常,之所以逼着女儿学规矩,也不过是怕女儿因此遭婆家冷落刁难,此刻同亲家抱怨,也是怕亲家心有芥蒂。她早就在陪嫁丫鬟口中得知,白伊然对女儿疼爱非常,此刻亲眼瞧见,心头仅有的担忧也没了,语气嗔怪道: “好好好,现如今你们才是亲母女,我倒像个外人,说也不敢说。你就惯着她吧,改天这丫头惹你生气了,你可别找我诉苦。” 白伊然:“这般好的孩子,高兴都来不及,哪里会惹我生气,你快喝口茶压压酸气。” 妍凌将林锦颜几人,带进自己的主院,将下人全都打发了说起体己话。 原本还因今日的分别,有些萎靡的几人,在听闻王慧昭好事将近后,瞬间热闹起来。 林锦颜笑的狡黠: “给慧昭道喜,终于寻得如意郎君,也不知是哪家儿郎这般有福气。” 王慧昭羞恼的拿帕子打人: “好你个林锦颜,居然调笑我,你等日后……日后可有你好果子吃。” 妍凌叉腰道: “哟,这还没过门呢,就开始欺负小姑子了,也不问问我这嫂嫂答不答应。” 王慧昭闻言,更加面红耳赤,羞愤的去挠二人痒痒。 冯斯瑶眉眼带笑的,看着三人笑闹成一团,待三人疯够了,王慧昭脸上红晕褪去些,才开口道: “我们四个,妍凌嫁人,慧昭快要嫁人,就我和你还没个苗头,祖父和我哥是既着急又不舍。” 林锦颜:“我家中也是如此,既舍不得我嫁,又因我年岁渐长着急。” 第1238章 关心试探 第1238章 关心试探 听林锦颜和自己一样,冯斯瑶眸光微闪,语气懒洋洋道: “唉,我至今还未有动心的男子,或许这辈子都嫁不出去了,反正我哥不会将我赶出府,倒也不惧。林锦颜你有心上人吗” 林锦颜闻言,脑海中不受控的,浮现出一道泡茶身影,眸泛柔光嘴角浅浅上扬。 紧盯林锦颜神色的冯斯瑶,见状握茶的手微微收紧,想起上回在若水山庄,楚承逸对林锦颜的紧张,心头莫名发堵。 林锦颜走神片刻,立马恢复如常: “若是有了,定最先告诉你们。” 冯斯瑶压下心中苦涩,不死心追问道: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我瞧着皇室子弟,虽不及之前对你热络,可明显并未死心,这其中你就没有动心的” 林锦颜并不知冯斯瑶心思,只当此言是关心和试探。 毕竟冯斯瑶可是知晓她站队齐王,自然担心她蛇鼠两端,站队两个皇子,齐王极有可能会被她连累,为免不必要的误会和嫌隙,林锦颜失笑后认真解释道: “齐嫣和韩双,也曾问过我同样的话,那时我说身子不济,受不了操劳,长辈不想我嫁高门劳心,想寻个家世简单清白的人家,并不是虚言。” 冯斯瑶垂眸,思索着林锦颜的话,怎么想怎么觉得,襄王府刚好属于家世清白,人口简单的范畴。 虽心中发苦,想起方才偷看楚承逸时,无意中瞧见的事,依旧止不住为好友忧心: “自你上回在人前说了此言,几位殿下,倒是对你没之前那般殷勤了。可今日定北军出征,几乎半城的百姓来送。 刚巧我站在人后的位置,能瞧见太子殿下的神色,太子可是看了你好几次。我想,他心思怕是又活了。” 妍凌闻言,担忧抓住林锦颜的手:“父王母妃和三哥,前些时日还嘱咐我,说党争愈发激烈,让我说话做事务必小心。皇室就是潭浑水,你千万莫被言巧语给骗进去了。” 说起正事,王慧昭也没了羞恼: “颜儿聪慧骗她不易,就怕手段阴私,吃了哑巴亏逃无可逃。 如今这个局势,朝堂上晋王殿下失势,看似东宫的赢面更大,可秦王殿下却有个掌兵的舅舅,却也说不好谁更强些。 大将军府不光深得民心,还拥兵最盛,几位殿下若能得到大将军府助力,必然能在党争中胜出。” 冯斯瑶点头: “想让顾家站队,最有效的法子便是结亲,顾家后辈中,如今就你和顾大哥还未婚配。 顾大哥去了漠北,泰安城中,便只有一个你能下手……” 话落,三人齐齐担忧的看向林锦颜。 林锦呀眸子流转一圈,见三人同样神情,不禁莞尔发笑: “晋王殿下和秦王殿下都有正妃,既是为结亲寻助力,自不会强纳我为妾结成仇家。 更何况,晋王殿下算是我姐夫,陛下也不会让秦王殿下,同时拥有两个武将。 至于太子殿下,有惠宁姐姐在,我再多防着些,应该就没什么了。” 原本忧心忡忡的三人,闻言顿觉心头一松。 第1239章 目光短浅 第1239章 目光短浅 不出冯斯瑶所料,送完人楚承烨跟着舅舅去往韩府,表露出百姓追捧定北军的眼热。 看着外甥,因肖思明被晋王暗算,错失和林锦颜结亲的机缘懊恼不已,韩耀辉心中生出恨铁不成钢的无力: 寻常人家便罢了,作为要夺位的皇子,眼界怎能如此短视 “就算肖家小儿,没被晋王所害,因我韩家掌兵,几位皇子里,你父皇也最不可能让你或是你的人,娶那林家丫头。” 楚承烨只是急功近利些,并非蠢笨,略微思忖便明白其意: 镇西军和定北军若全站队与他,他便是天楚佣兵最胜的皇子,父皇绝容不下这等威胁。 楚承烨咂巴着嘴,不舍的叹口气: “顾家若是能同我私下结盟,那便再好不过了……” 明白此言只是美梦,楚承烨说完便将此事放下,转而说起近来提心吊胆的事: “舅父,昨日您亲自献给父皇的美酒,父皇让郑诚查验过才喝,会不会是知晓了什么,有了防备” 韩耀辉老神在在,多日紧绷的神经得以舒缓: 依例,天子入口之物需查验,昨日他借政务面圣,特意献酒试探。天子和郑诚神色均无异样,查验过小酌了一杯,还对他褒奖,和以往对待旁的大臣并无二致。 “你父皇若是直接喝了,我才更为更担心。为防祸事临头,城外准备的人马,昨日也散远了些。 我离京后会将人马妥善安置,交由心腹掌管,若遇危险你便让孙坚去调遣,陛下年岁渐老,党争必然愈烈,若无法挽回先保性命。 能顺天命自然更好,若不能,那便人定胜天。” —— 秦国公府。 同样对定北军眼热的太子,也再次将目光看向林锦颜。 太子尚在禁足期间,今日若不是送征,还没出府的机会。顺路看望过依旧卧床的老国公,太子便和秦宗良去了书房,谈起此事。太后寿宴上,太子几人同时求娶,次日顾林两家陪着林锦颜单独面圣,求娶一事便不了了之,还打听不出丝毫风声。 秦宗良让华灵和孙灵秀同林锦颜交好,制造与太子相处的机会,林锦颜也没表现出倾慕之意。 林锦颜遇刺后,曾对孙灵秀说过,不愿嫁入高门。 秦宗良眉头微拧,眼神落在廊下的鸟笼里,新寻来的八哥,好奇的在笼中四处张望: “虽不知太后寿宴次日,顾林两家桶陛下密谈了什么。但…陛下曾叫御医给林锦颜诊脉。 观陛下态度,林锦颜面圣时,大概是借身子孱弱为由,表态不嫁皇室之意。陛下不说,应是拿林锦颜当饵。 所以,我才没让殿下再与其接触。晋王之所以将主意打到林家庶女身上,不光是因为有了正妻,也是看明白此事。” 太子愁道: “老二老三都有发妻,唯有孤能许她正妻之位,天楚的太子妃,必然是未来的国母,有点眼界的自会争取。 偏她是看书看傻的林家人,清高不知所以然,林宴清与姚太师私交甚笃,惠宁又去了容华堂,与林锦颜成了手帕交。 有姚家横在中间,我目前又尚在禁足。此事,更难了。” 第1240章 丢了乌纱 第1240章 丢了乌纱 秦宗良闻言,眼神从鸟笼移开,勾起笑意: “正常的法子,确实难。但……事在人为,林家空有名声,并无实权。这等清高不谙世事的女子,不难对付。” 说话间,薛忍求见,说起弘安伯要带龙凤胎回府办满月酒,正式给梦莲母子一个名分,此刻弘安伯夫人和朱典骅,正与弘安伯闹的不可开交。 秦宗良笑意更甚,半眯的眸子透着满意: “将梦莲的宅子,是晋王安顿的消息,不着痕迹的投给朱典骅。对了,再给他一点,梦莲的孩子,也许不是弘安伯的暗示。” 待薛忍告退,太子不解道: “为何要告知朱典骅,孩子的身世,弘安伯若是知晓,不是白忙了吗” 秦宗良语气温柔,带着操纵他人的自豪: “此事我做的干净,证据全都抹去了,死无对证,弘安伯查不到任何线索。 男人嘛,尤其是上了年岁,独子残废断了香火的男人,证明自己宝刀未老,还能后继有人的喜事,怎么会信这种毫无根据的指控” 太子深想片刻,不禁点头: “确实。这话要是旁人说的,弘安伯或许还会多想,朱典骅巴不得杀了梦莲母子,弘安伯只会当做污蔑。” 言罢,太子眉间覆上阴郁的新愁: “寻常人家尚且注重子嗣香火,更遑论高门大户和皇家,没有子嗣,始终受人诟病。该死的老二,那般年纪就如此阴毒。” 前些时日,太后借自个身子不适,让皇室众人注重康健为由,突然开始赏赐药膳,细查里面的药材,发现是用作去除寒毒。 秦宗良:“送到东宫的药膳,足以证明太后和陛下,已然顺着寒毒的流言,查出殿下被暗算。暗自调养殿下身体,也证明对殿下的看重。虽未查出,送去晋王府和秦王府药膳,是否和东宫同样药材,但几位皇子,就他晋王一人有子嗣,必然会遭受怀疑。 他那孩子来路不明,周玥雪和寒毒的流言,私下再安排人传一传,待孩子出生挑明身世。有流言佐证,陛下朝臣和百姓自会看清,他混淆皇室子嗣,借他人孩儿夺位的心思。” 商议完子嗣的事,太子拿出,受吏部尚书牵连的官员名单,同秦宗良商议,哪些能保哪些要借机除掉。 待瞧见户部刘侍郎的和其儿子的名讳时,二人对视一眼,秦宗良抬手将二人名字划掉。 齐王虽无夺位举措,可他毕竟是皇子,如今又和林家结了亲。林家和顾家刘家都是姻亲,户部侍郎官职并不低,且有实权不得不防,能除掉还是除掉的好。 不光是秦宗良和太子如此想,得了名单的秦王府和晋王府,亦是同样想法。 早在多年前,前吏部尚书沈允达因卖官鬻爵被抄家后,刘家父子就因涉案其中,得了斥责,多年难以晋升。 这么多年谨小慎微,可身在朝堂,也免不了同吏部有些牵连。 刘侍郎虽同孙尚书的案子有细微牵扯,却并非多大的过错,一直侥幸认为最多不过斥责,却没想在太子三人的运作下,直接丢了官帽,一口气没提上来直接昏死了过去。 第1241章 刘氏被休 第1241章 刘氏被休 林家二房。 经姜管事“贴心”宽慰,刘芸香更加深信,徐氏是被林思然藏了起来。 毕竟林思然同林婉蓉不亲,如今林婉蓉成了齐王妃,为了讨女儿欢心,帮着藏人不让她找到,完全说得通。 又听闻,徐氏自从被找回,过的极为奢靡,永宁巷的宅子她可是亲眼瞧见的,处处雅致样样不缺,一个低贱的外室,过的比她当家夫人还舒坦。 刘芸香为此越想越气,近几日同林思然闹了好几回,甚至还将林思然的脖子给挠伤了。 林思然本就因,父母偏爱兄长心有郁气,刘芸香还不依不饶,任他如何说没见过徐氏也不信,盛怒之下再次喊出休妻。 自打刘芸香贪墨顾青岚的嫁妆,送回娘家帮兄弟买官,导致二房被分家,林思然便对其心有怨气,一直未曾休妻,也不过是因为畏惧有些实权的岳父。 如今,他已然是板上钉钉的齐王岳丈,就算林家不给他撑腰,刘家也不能再像从前那般轻视他,休妻之言说出口,怎么都压不下去。 听到刘侍郎被罢职的风声,刚回到府里,面对再度逼迫他交出徐氏的刘芸香,林思然再也压不住邪火。 同刘芸香大吵一架,气的刘芸香再度动手后,借着这个错处,直奔书房写下休书,令管家将人送回刘府。 人刚被塞进马车,消息便传回了颜玉轩。 听闻刘芸香将林家上下大骂了一通,又用刘家威胁,林思然仍不为所动后,索性装晕示弱,想博林思然心软。 林思然却强硬的,将人连同衣衫用品,全都塞进了马车,还吩咐管家速速点清刘芸香的嫁妆,一同送回刘府,原本装晕的刘芸香,闻言真的气晕了过去。“若是没分家前,或是刘侍郎没把罢黜,刘芸香这法子或许有用,如今二叔对她情份已然殆尽,刘家也再无依靠,二叔本就是利己之人,此举正合他意。” 林锦颜说完话,转而问起刘麽麽。 魏仲:“刘麽麽儿女接连失踪,急的夜不能寐,已卧床两日了。方才刘芸香被休出府,她也跟着回了刘府。” 林锦颜视线发虚的落在窗外,淡漠的神色里,带着秋霜般的寒凉: “可怜天下父母心,明日,再给刘麽麽送封信,告知她儿女下落。顺带看看,儿女和主子,她要选哪个” 魏仲:“晋王府和秦国公府的探子,这几日也在私下找小桃,是否要将人送出城” 林锦颜收回视线: “不必。找人看好就行,过两日用完了再送。” 魏仲领命退下,林锦颜端起茶杯,闻到鼻尖的茉莉香,再次走了神: 安知闲回来已有几日,收到消息的当晚,她满心欢喜,选了好几身衣衫才挑出一套满意的,让玉彤熨烫挂好,还特意用香熏过。 清晨起来,又将安知闲送的首饰拿出来,挑选几个装扮一新,就等着安知闲传信相见,白芷见此模样还笑话了她。 等到洪九去而复返,却等来一堆信中所提及的吃食和礼物,以及安知闲赶路生病,不见外客,需要静养的消息。 第1242章 刻意疏远 第1242章 刻意疏远 林锦颜信以为真,不放心的寻了由头,派白芷去看望,却得到虽有风寒,已然大好的回禀。 按照安知闲的礼数,离京多日回来,必然会来林府和大将军府拜见林宴清和顾宏章。 这次却只派了竹青,给两家送了些礼物来,传的话也是客气又疏离。 林宴清得知安知闲生病,亲自去了不夜侯探望,安知闲待他虽尊敬守礼,却大不如以往亲近热络。 林宴清以为,安知闲是因林婉蓉的事,心有芥蒂,为此还闷闷不乐了好几天。 林锦颜派人打探过,不光是顾林两家,就连安知闲以前交好的秦府,平阳侯府,姚太师,郑家等诸多府里,安知闲都是如此态度。 反倒是对一些涉及党争的子弟,来往较之以前更多了些。 林锦颜细想,和安知闲离京前最后一次相见时,安知闲话中深意,分明是告诉她,回京后要对她表明心迹,那为何突然开始疏远 直到今日,仍旧想不明白安知闲此举何意,踌躇再三,林锦颜装作浑不在意的模样,吩咐洪九亲自去问: 约好的茶何时喝好安排时间,给安老板接风。 洪九闻言,常年冷脸的眸子发亮,强压嘴角的笑意欢喜领命: 小姐终于被主子打动了,主子知道了定要给我厚赏。 满心欢喜的将话带到,安知闲却并未像预想那般高兴,反倒是背过身语气冷硬: “回去告诉你家小姐,毕竟男女有别,被人瞧见对她名声有碍…… 安某一介平民自是不怕,恐害了林小姐闺誉。日后……有事还是传信的好。” 洪九愣住半晌,不明所以的焦急相劝,见安知闲始终背对着身不为所动,气的险些心梗,临出门又不死心转身道: “小姐行事主子应该知晓,认定便不会轻易更改,可若是被拒,自也不会再强求。 小姐今日能派我来问,主子当明白小姐心意,此番错过,怕是再无机会。” 靠在椅子里的风潇然,罕见的安静,打量着安知闲侧脸,眉宇间尽是不忍。见安知闲挥手打发走洪九,风潇然看了眼洪九气呼呼的背影,冲安南风使了个眼色。 安南风点点头,扫了眼安知闲,快步出屋。 待竹青关上门,风潇然语气尽量懒散: “不是唯一动心的就这么舍了” 安知闲慢慢转身,殷红着眼睛,艰难的呼出口粗气,撑着桌子慢慢坐下,上仰着脸看着屋顶: “或许,我真就是命该孤绝,好的……都留不住。” 风潇然迈过脸,忍下鼻尖酸意,又转过脸语气轻松道: “顾家便不说了,林家虽无实权,却有无数门生,你若想成事,有他们可是事半功倍。 小狐狸对你,也并非全然冷心冷肺,你不如……” 说话间,对上安知闲的视线,风潇然剩下的话戛然而止。 安知闲:“就是因为他们都好,才不能与其亲近,我要走的路凶险,天机门也慢慢抽身吧。” 风潇然愤然拍桌而起: “他们便算了,你我是什么关系你让我退” 第1243章 双喜临门 第1243章 双喜临门 颜玉轩。 洪九虽得了安南风嘱咐,不可将安知闲原话告知。 可林锦颜何等的聪慧,观洪九神情和吞吞吐吐的话语,便猜到了安知闲大概意思。 心头虽沉闷酸涩,面上却是一派云淡风轻,理完正事,打发走下人,将前几日找出来,安知闲这些年送的首饰,挨个收起来放回柜子。 白芷端了热汤进来,眼里带着心疼,语气也是小心翼翼: “小姐,周麽麽熬的汤,您喝点。” 林锦颜扯出浅笑,接过汤,反安抚起白芷来: “我无碍,无需担心。好些事,本就是锦上添,并不是必需之物,离了也能活,实在无需强求。” 再加上,自己走的路凶险,少一分牵挂也是好事。 洪九因为担心,一直守在门外,听到林锦颜的话不由心头发堵,对安知闲生出怨怼: 这般好的小姐,主子是怎么想的殷勤了这么久好不容易将小姐打动,主子发哪门子的疯!回头有后悔的时候! 深夜,颜玉轩和不夜侯的两位失眠人,辗转反侧半夜仍旧未能入睡。 心中一团乱麻,不受控制的想着对方。脑子却愈发清醒的明白,要离对方远一些。 克制的思念,不忍的疏离,如同冰火般拉扯着思绪,像被万千蚂蚁啃噬,密密麻麻的酸涩自心头遍布全身。 安知闲拿起手中刻有茉莉的玉佩,借着微弱光亮仔细端详,似乎透过玉佩看到心上人的脸庞,一寸寸一丝丝顺着玉佩的纹路,描绘着脑海中的模样,眷恋不舍百般柔肠。 良久紧握玉佩放置于心口,喃喃轻叹细不可闻: “林锦颜……”清晨,林锦颜睡的太晚,比平日晚起了半个时辰,家人只当是林锦颜近来为林婉蓉的婚事多有操劳,心疼下令免了林锦颜的晨昏定省,能睡就多睡些。 林锦颜乖巧道谢,陪着老太太和林宴清商议家中另一桩喜事,巧笑嫣然的模样,除了眼下的青黑,瞧不出半丝不妥。 “大雁已然寻到,就等着媒人明日带去王府提亲,王家叔父对哥哥极为满意,想来提亲定然顺利。 我生怕出了纰漏,悄悄合过哥哥和慧昭的八字,是顶好的姻缘。哥哥的院子,待日子定下,也得重新修缮一番。 娘亲留下来的嫁妆,我分出来一半用作哥哥聘礼。这是单子,还得祖父祖母帮着瞧瞧。” 老两口看过不住点头,聘礼单上面面俱到,就是故意挑刺,也挑不出错漏来。 林宴清:“颜儿愈发有掌家的样子了,安儿成亲是大喜事,不能光用青岚留下的嫁妆,府里也要添置些,一会开了库房,好生挑一挑。” 老太太揽着孙女的肩头,心疼孙女瘦弱,又倍感欣慰: “连着两场婚事,颜儿全抢走操持,自打颜儿回来,府里没让我费半点儿心。 前几日那些官眷登门,可是艳羡坏了,直夸这满泰安城,也找不到我们颜儿这般能干孝顺的千金。 近来都把你累瘦了,祖母还能动,你该歇就歇歇。” 请...您....收藏_6191书1吧(六\\\九\\\书\\\吧!) 晕血之症 郭皓闻讯赶来,正瞧见楚承逸面无血色的被小将扶着坐下,上前关心了一番,抬眼看到谢宗主和药老的尸首,瞬时明白了主子的异状,忙开口解释道: “有劳将军照料,我家王爷见血就会晕眩,回府歇歇就无碍了。” 小将见楚承逸有人照顾,客套两句便转头忙起自己的事。 郭皓悄声相劝: “事已发生莫要过多暴露,此处人多眼杂,您千万忍住。” 楚承逸心知郭皓说的在理,闭目咬牙不再去看,只等缓过劲来先行回城,再筹谋如何取回尸首安葬和报仇之事。 他虽强忍不看,可官差勘验到回禀,还是清晰传入他耳中: “这名从翻倒马车中抬出的男子,已经死了几日,车中还有些许未化完的冰块,应是防止尸身腐烂。 除此男子,和方才马车上搬下来的壮汉外,其他尸首身上搜出的路引,皆是湘州人士。 除马车上三人外,其余六人皆死于弩箭之下,现场似被人整理过,弩箭都被收走。另外,这壮汉小臂处,有漠北探子的刺青。” 听到漠北探子,楚承逸和小将均是一震,小将亲自上前检查刺青模样,细看过后怒而拧眉: “果真是漠北探子的刺青!只是这些人远在湘州,离漠北相隔甚远,怎会惹来漠北的探子?速派画师给几人画像,细查这些人身份。” 楚承逸闻言,心惊肉跳的被郭皓扶起身,准备立刻传信给万源宗,就听小将疑惑的拿起身侧药老的手端详: “这老者……指尖有割破后磨损的痕迹,难道是被逼写过什么……速查这老者身份,谨防他知晓什么要紧事,泄露给漠北,早些查出来,也好早做防备。” 楚承逸:漠北人怎么会逼供药老? 顾不得多想疑惑,稳住心神同小将道别,护城军将士,举着一根弩箭快步跑来: “将军,这个是在马车后方的草丛中发现的,应该是被杂草覆盖,才被歹人遗漏。” 小将接过细看,弩箭的制式和暗纹,怎么看怎么觉得眼熟: “这弩箭……怎么瞧着像平南军的……” 楚承逸探头细瞧,看清后止不住眉头狂跳: 先是漠北探子,又是平南军……到底怎么回事?万源宗要真和这两方扯上关系,再加上那两件谢宗庆送出的薛家藏宝……简直是灭宗之祸…… 思及此,楚承逸再也不敢耽搁,借口身子不适,由郭皓扶上马背,待行至众人瞧不见的地方,慌忙疾驰回城。 目送的小将咂嘴:“啧,当真是娇贵的公子哥儿。” 捡到弩箭的护城军将士,神情玩味的凑上前: “我可是听说,这位小王爷好男风,同潇湘楼的头牌小倌来往暧昧,方才靠在你身上,可是说不出的登对。” 小将回想方才搀扶场景,禁不住一阵恶寒,擦了擦起鸡皮疙瘩的胳膊,抬手拍上将士的后脑勺,低声呵斥: “胡说八道皮痒啊你!快些完成主子交代的事,还有空贫嘴!” 夜半求助 楚承逸焦急回城后,先给万源宗发了急信,又挨个处理能查到自身的线索,生怕因此事出了纰漏,暴露自身引起天子怀疑。 任他如何联想,也想不清楚,万源宗是如何同时得罪,隔着一整个天楚的漠北和平南军,这两方又怎会联手…… 能做的补救全部做完,查来查去也没查到有用的消息,楚承逸心头愈发慌乱,抱着病急乱投医的念头,趁着夜色再次潜入了潇湘楼。 照例黑巾蒙面,趴在房顶上静听片刻,察觉屋内只有一人,翻身挂在窗边,推开一丝缝隙,就见清衍手执书卷,双腿交叠坐于烛台之下。 屋内景象,与楼下说笑的靡靡之音,可谓是格格不入,丝毫瞧不出是风月之地,若不是地方不对,谁瞧见此景都会赞一句: 好一个俊俏贵公子。 “小王爷,还要看奴家多久?” 楚承逸闻声,轻车熟路翻窗入内,关好窗户扯 “这般好的耳力,功夫必定不俗。” 清衍合起书,起身倒茶: “非是奴家耳力好,是风顺着王爷推开的窗户,吹动了烛火,奴家才知窗外有人。觊觎奴家美色的不是没有,可只是看着却无歹念的,也只有小王爷了。” 说话间,清衍将茶水放在落座的楚承逸面前: “听闻令尊今日遇害,小王爷来此,可是要探查奴家?这是准备把父子两人的死,全算在奴家头上?” 楚承逸神色消沉: “你果然消息灵通,我不是来探查你,是来请你帮我查清此事。” 清衍好整以暇的笑开来: “此事……小王爷对奴家应该也有怀疑,为何来寻奴家查?” 楚承逸抬眸对视: “除了天机门,我想不到还有谁,能赶在陛下知晓前,帮我查清此事。” 清衍笑意停滞一瞬,又再度鲜活: “小王爷何以认为,奴家是天机门的人?又如何认定,奴家会帮忙?” 楚承逸:“在京都消息如此灵通,又不涉朝堂的,除了天机门还能有谁呢?至于为何来找你,是因为你已经帮过我很多次了。” 清衍虽笑意不变,神色间伪装出来的轻浮,逐渐化为正色: “小王爷也算得江湖人,应该知晓找我天机门查消息,是要银两买的,交情再好也不当吃喝,门下帮众多,还望小王爷体谅。” 楚承逸眸色闪过讶然,他虽猜到清衍出自天机门,却无任何实证,也没把握清衍会答应相帮,未料到清衍承认的如此痛快,还应下探查之事: “这是自然,只要能查清此事,只要我付的起,随天机门开价绝无二话。” 送走人,安知闲和风潇然自暗道现身,清衍将安知闲仔细打量了一圈,亲自给倒了杯茶: “你我同在京城,却是许久未见了。瞧你似是消瘦了些?” 风潇然轻车熟路的给自己倒了茶落座,没好气的瞥了眼安知闲: “白日安大人,忙着做盐引官,空闲时不光要忙着报仇,还要忙冥夜阁,更要处处帮佳人善后,如同陀螺一般,瘦些不是很正常吗?” 心思急转 林锦颜面上惊恐神色不变,心下心思急转,嘴里断断续续的拖延时间,每句话都盘算过后,才说出口。 将多年来,如何听从秦宗良行事慢慢道来: “当年臣女尚且年幼,不慎落水病了一场……秦世子就在那时,买通我身边丫头,给我引见了个道士。 道士说我犯小人霉运缠身,不光会害我,还会牵连我至亲性命,我本不相信…只当他是江湖骗子。 可那道士说的事,桩桩件件应验,包括蝗灾和我二婶私吞我娘亲嫁妆,全都被他说中。臣女也就不得不信了。” 林锦颜带着小心翼翼仰头看了眼,紧锁眉头思索真假的楚承曜,对上他狠戾的眼神,瑟缩了一下身子继续道: “后来…那道士又说…推算出要害我以及全家性命的小人,出身于皇家。 那年我去梵音寺前一日,道士传信于我,说是会在庙里遇到,让我务必小心……结果我就在那里见到了殿下…… 离开梵音寺时,那道士又传信说,殿下会派人截杀我,再现身相救,好博取救命之恩诱骗于我……结果殿下也果真现身……” 楚承曜眼眸危险的眯起,审视着林锦颜的神色: “道士?可是将林锦昀寻来回的道士?” 林锦颜带着惊讶脱口而出: “殿下怎会知晓?” 楚承曜眼珠转动,那李老道要真是秦宗良的人,那他装作医者混进彬州,刻意点明雪鸢草作药引,险些害他暴露,必然也是受秦宗良指使。 说不得那药粉,也是秦宗良准备的,能提前知晓薛家宝库,又早早找上林锦颜,他定然也回来了……还比自己回来的早。 至于为何要救林锦昀,约莫是为了留个活口,来印证周玥雪婚前失贞,让孩子血统不正。 前世同林锦颜夫妻一场,对她甚为了解。 这般厉害的谋算,不是林锦颜这毫无城府的性子能做到的,秦宗良才有可能。 同他先前推测的相差无几…… 如此说来,给周玥雪开保胎药,隐瞒怀孕一事,而后消失不见的医者,定然也是秦宗良的手笔。 林锦颜偷偷观其神色,以她对楚承曜的了解,便知他信了两分,面上丝毫不显,只维持惶恐痛苦。 楚承曜收回思虑,转而做出不信状,追问道: “你倒是学的刁钻,将事情全推给秦宗良,想全身而退?你既说,你和他同盟,他当年又为何要杀你?” 林锦颜痛苦的咳嗽几声: “若不是殿下所为,自然是他要借臣女的性命,陷害殿下。” “你知晓他害你性命,为何还与他同盟?” 林锦颜撑起身子,又咳嗽了几声缓了口气,才愁闷的叹息: “当年我并不知实情,是殿下上告秦世子,我才察觉此事蹊跷,对此有了怀疑。 我与他也算不得同盟,去年回来之后,秦世子让前吏部尚书子女孙灵秀,接近我同我成了手帕交。 孙灵秀告知我,说殿下私下同表…同二王妃有了首尾,欲用二王妃劝我入王府……” 忘年之交 林锦颜将楚承曜遇到的,与自己脱不开关系的事,全部主动道明,称皆是受秦宗良推动: “年初孙灵秀来府中做客时,又同我说二王妃有了身孕,见我不信她瞒着我给二王妃下药,引二王妃呕吐。 顺理成章请了医者诊治,果然诊出怀孕…… 可孙尚书是太子心腹,我当时便觉奇怪,孙灵秀何以消息如此灵通。” 而后,在李道人送回林锦昀,住在林府时,下人无意间发现,李道人去了两趟国公府的铺子。 期间,秦宗良提升护卫薛忍,也正巧去了铺子。 将种种疑惑串联,她才猜测李道人是秦宗良的人,屡次三番传信也是受秦宗良指使,就是想骗她对付楚承曜。 可她又毫无证据,私下拘李道人,并未说是为什么,让护卫吓唬了一番,见其有恃无恐,甚至扬言林府得罪不起他。 林锦颜更加确定心中猜疑,当时只说是闹了误会,想法子将人撵出了府。 “我虽有怀疑,却没有丝毫证据,加之…二表兄成婚时,殿下派人下毒,也是秦世子传信,让我们多加提防…… 咳咳……终归是承了他的情,我便不曾声张。后来冥夜阁……咳咳……” 见林锦颜倒在地上,像是喘不过气般咳嗽不止,楚承曜不耐皱眉: “冥夜阁爆出秦宗良杀你,嫁祸于朕的事,你才知晓当年真相?” 林锦颜喘气粗乱,已然说不出话来,只点头以作回应。 楚承曜思量半晌,推敲林锦所言……倒是处处合理: “就算这些你能推诿,那韩清如和黎司钰,还有宋易你又如何解释?” 林锦颜深呼了几口气,才勉强压住喉间堵塞的血腥,断断续续道明如何认识的三人。 韩清如是在大街上撞上的,还是因为弘安伯的铺子,贪墨韩清如的典当,林锦颜碰巧遇到才解围。 此事,他早就查清证实,确属巧合。 黎司钰则是自己去的天启书院,林锦颜去寻林思远,倒也说得过去。 唯独宋易,是林锦颜自己找过去。 林锦颜说是,听难民说起,那处的肉饼奇香,幼年嘴馋去寻肉饼,听卖肉饼的说起里面有花子,秉着行善才会出手搭救。 宋易进府后,楚承曜也派人去查过此事,确如林锦颜所说。 并且这三人,在林锦颜离京养伤后,同林家顾家从无来往。林锦颜回来后,也只和宋易见过两回。 难道真是巧合?还是因为他和秦宗良带着那份记忆回来,改变了这一世的轨迹? 还是秦宗良另有所图,撮合的这一些,而后隐在暗处,用他上一世的妻子做探路石? 毕竟,上一世,他登基前就借着父皇的手,除掉了秦宗良。 秦宗良并不知后面事,极有可能藏在人后,坐山观虎斗。如今的局面,秦宗良也确实做到了。 放下这些暂时无法分辨的,楚承曜又突然问道: “顾林两家,和安知闲是何关系?” 林锦颜惊诧一瞬便恢复如常: “咳咳……不夜侯的安老板?他同祖父和外公算得上忘年之交……” 手下败将 楚承曜再次一把拽起林锦颜的衣领,将人拎至眼前: “忘年之交?你这刁猾的贱人,若仅是忘年之交,他怎会为了你两家人,胆大包天的同朕作对? 你难道不知,他就是冥夜阁的阁主?” 见林锦颜惊讶的睁大凤眸,又因剧烈咳嗽,咳得低头弯腰,楚承曜一把拽住她后脑勺的头发,强迫她仰头: “朕不管你所言是装的还是真的,也不管你是不是也回来了。 你坏了朕无数好事,伙同秦宗良毁了朕大好基业,逼迫的朕实在无法容你。 朕来此处候你多日,就是为解心头之恨,上辈子你逃不了,这辈子也休想。 还有顾林两家,屡次三番为难……朕也不会放过。” 林锦颜露出哀求神色,为至亲开脱,言明是受秦宗良利用,又道楚承曜的身份不易露面,没必要两败俱伤。 楚承曜不带温度的笑意,透着冷凝嗜血: “两败俱伤?朕为何要亲自动手?安知闲既然敢伙同秦宗良害朕,朕隐身暗处,看他们狗咬狗岂不是更好。” 言罢,楚承曜将林锦颜丢在地上,慢悠悠起身,拿出帕子仔细擦拭双手。 眼神睥睨的瞧着,林锦颜狼狈又痛苦的模样,楚承曜险些被滔天怒意击溃的理智,慢慢的冷静镇定。 林锦颜前世是自己的妻子,他对其极为了解,虽聪慧有余,却城府不足,再加上清高自持,那些坑害自己的事,不是她能做到的。 基于这份了解,楚承曜认为,林锦颜方才所说,倒是合情合理。 若林锦颜也和自己一样有那份记忆,应该不可能忍得了这么久。 那些精于算计,连自己都能骗过去的谋划,也不是林锦颜能想出来的…… 看样子,极像是被秦宗良利用…… 几年前,带走他藏在凤鸣山那批兵马的人,难道也是秦宗良吗?这般能除掉他的机会,为何从未宣扬? 秦宗良的心思,楚承曜一时间猜不清楚,回神厌恶看向林锦颜: 就算这一世,她跳出自己谋算控制,给自己添了无数堵…… 终究还是落在自己手中……手下败将,两世都是。 上一世不肯帮他,这一世害他良多,他要让林锦颜被凌辱致死,被全京都的百姓围观她赤裸破败的尸体。 而后再抬到顾林两家的面前,最好是能将顾弘章那个老匹夫,和林宴清那个老顽固,活活气死! 待日后有人提起林锦颜和顾林两家,最先想起是这贱人的死,让她遗臭万年! 将她的清高毁个干净!将她的名声也毁个彻底!方能解他心头之恨! “你既说宋易与你并无私交来往,只感念他的救命恩情。刚好,朕晚些送他来寻你,阴曹地府你再好生报答……嘶……” 说完话,楚承曜正欲转身叫钟毅放人进来,忽觉身子麻木的不听使唤。 方才他起身时,就已发现半边身子发麻,只以为是和林锦颜说话蹲久的缘故,又逢气头无暇多想。 这会儿,察觉出不对,眼中的震惊和疑惑,逐渐被愤怒所取代。 中了暗算 短短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楚承曜不光是手脚,舌根也逐渐僵硬的说不出话来。 奋力挣扎下,不听使唤的身子,以怪异的姿势摔倒在地。 用尽全力转过头,看向早就晕过去的白芷,果不其然见其已经醒来,连滚带爬的靠近林锦颜,将林锦颜扶起顺气。 忍着眼泪,哽咽的小声叫着: “小姐…小姐……别睡,我带您回家,千万别睡。” 楚承曜满腔的恼恨,随着气血涌上头,憋的脸色通红: 定是这贱人方才拉扯时,给自己下了药! 该死,为防止白伊然给两人备防身药,已经谨慎的将两人搜身,将药瓶香囊等物全部搜走,居然栽在这憨傻的下人手中! 眼见白芷将林锦颜叫回神坐起,又将晕过去的琉璃弄醒,紧随着愤怒而来的,是陡然生出的后怕恐慌。 方才他笃定林锦颜今日活不了,对她说了那么多,又没忍住动了手。 这贱人是不是和自己一样有那份记忆,他也不敢肯定,万一这贱人也如同自己一样,岂不是攻守异形? 自己中了什么毒,有没有解药,都不得而知…… 思及此处,楚承曜动了动僵硬舌头,发现喉头都如同石化般,转而竭尽全力的想朝门口爬去叫人。 费尽了力气,粗粗挪动了一步距离,正要继续时,眼前出现一双鞋,歪过头近乎翻出白眼,才瞧见白芷的面容。 看清白芷冷硬面容下,似压抑着蓄势待发的火山,楚承曜压住心慌,色厉内荏的摆出凶狠模样,意图将其威慑住。 却见眼前的脚尖,弹出一寸刀片,快速由远及近,带着猩红和漆黑撞进他的左眼,眼眶发麻一瞬,而后剧烈的疼痛,自左眼扩散开来。 痛的他身子不受控的颤栗,僵硬的喉头发不出痛呼,只能发出粗重的喘息,吹起面前的灰尘。 刚醒过来的琉璃,还未理清头绪,瞧见这血腥一抹,不可自抑的惊呼,被林锦颜一把捂住: “咳咳……白芷……” 低声叫住还欲动手的白芷,林锦颜紧咬着牙关,用力捂住胸口,努力摁下满腔的杀意,沸腾的恨却早已逼红了双眼: “他毕竟是皇子,以前…纵然我不知情,却也真坏过他的事,今日就当是还他了,莫要再伤他。” 白芷双手紧握成拳,胸膛剧烈起伏,听林锦颜吩咐压制杀心。天知道方才这狗贼动手打小姐时,她忍的有多辛苦: “敢对我小姐动手,自该瞎了你的狗眼。” 咬牙切齿骂完,白芷气冲冲揪起楚承曜的后衣领,将人往里面拖,浑身僵硬的楚承曜,因疼痛不住的发抖。 白芷拖的费力,气呼呼朝着楚承曜的后脑勺扇了几巴掌,又朝着惊恐愣住的琉璃道: “过来帮忙啊。” 琉璃身子比脑子更快,忙不迭应下,手脚并用爬起身,帮着白芷边拖人,边后知后觉问道: “我们…拖二殿下……哎哟好重……拖他做什么……你伤了二殿下……牵连小姐可如何…是好?” 装傻到底 待二人气喘吁吁,将人拖至最里侧靠墙处,白芷喘匀了气理直气壮道: “这人本来都烧死了,眼下又不知是人是鬼的出现,还疯疯癫癫的伤了小姐…… 就算将他打死,又有谁会信,我们打死了一个死人?先保护小姐要紧。” 琉璃又累又惊,只觉心都跳到了嗓子眼。 看了眼满脸血污和灰尘,已经认不清面容的楚承曜。 紧张的咽了咽口水,赶忙转过头,对上伴着血迹的拖行痕迹,再次别过眼,看向林锦颜担忧不已: “小姐,您怎么样?身子可还能挺住?” 林锦颜点点头,轻拍琉璃的手,以示宽慰。 琉璃虽曾经将自己推下水,可毕竟只是受了逼迫的从犯,今日自己被齐嫣掳走,琉璃毫不犹豫的拼命想救。 林锦颜对她的怨恨,也因此消散了大半。 转头看了眼白芷,正对痛到抽搐的楚承曜搜身。 白芷在楚承曜靴子里搜出匕首,抬头对上林锦颜的视线,看懂眼神里的询问,微微摇头,示意楚承曜的伤不治死。 林锦颜迈过头再不多看: 楚承曜着实该死,却不能死在此处,毁了自己的计划。 白芷和琉璃搀扶着林锦颜起身,坐在靠近楚承曜的墙边,她们二人则是护在林锦颜身前。 眼见白芷拔出匕首拿在手中,琉璃紧张的咬唇,下意识往林锦颜身边靠了靠。 听得门口轻微声响,三人皆是心惊肉跳,白芷拽着楚承曜的后衣领,将其脑袋放置于膝盖上,呼吸都放轻了些,紧盯着门口。 钟毅在门口叫了声殿下,未听见回应,也顾不得再耽搁,焦急推门入内,却见林锦颜三人已经解开了绳索,簇拥在一起。 不待他惊讶,又认出满脸是血,躺在三人身前的人影是楚承曜,白芷更是手持匕首,对准了楚承曜的后脖颈处。 钟毅只觉心都停跳了一瞬,果断抽刀怒斥: “你们胆敢伤殿下?速速放开。殿下?殿下?伤的如何,可还能动?” 林锦颜在发抖的琉璃身后探出头: “咳咳…钟大人?难道此人真是二殿下?” 得不到主子回应的钟毅,此刻已是心急如焚: “林锦颜!你胆敢伤殿下,我定要你生不如死。速速放开殿下,留你一具全尸!” 白芷将匕首逼近几分: “满京都都知道二殿下自焚而亡,此人疯疯癫癫害我家小姐,钟大人居然对其殿下相称,难道不怕旧主九泉之下不得安宁吗? 更何况,你都要杀我们了,生前哪能管身后事?全尸哪有性命要紧。你莫不是跟了这疯子,也痴傻了不成?” 钟毅急怒之下,往日黑沉的脸,都透出红来,高声的怒喝,将四个看守引来。 四人见此情形,也不敢擅动,对峙片刻,其中一守卫,收到钟毅暗中示意,将身形隐在同伴身后,手悄悄摸上腰间飞镖。 趁钟毅同白芷对喊的空档,守卫迅速从人后窜出,将飞镖朝着林锦颜掷去。 在瞧见守卫晃动时,白芷便察觉不对,有心转身去护林锦颜,却因挟持楚承曜被束缚住手脚,惊慌大喊: “小姐小心!” 有辱斯文 眼见飞镖朝着面门袭来,林锦颜逃无可逃,瞳孔不受控的紧缩。 琉璃在听到白芷呼喊的一瞬,身子较思绪更快做出行动,转身一把将林锦颜抱住。 只听琉璃一声闷哼,用后背替林锦颜挡住了飞镖,白芷心头稍定怒火也更甚,将匕首缓缓扎进楚承曜后脖颈。 钟毅大惊失色,方才他担心伤着主子,才暗示朝林锦颜下手,眼见威胁恐吓行不通,果断吩咐守卫对白芷再次出手: “杀了这贱人,莫要伤着殿下。” 林锦颜抱着琉璃惊呼:“白芷!” 守卫掏出飞镖,刚抬手忽而身子一震,神色逐渐转为痛苦,低头看向沾有自己鲜血的剑尖,缓缓转头看向偷袭之人。 钟毅和其他三守卫,察觉不对转头,正瞧见剑从同伴身子拔出,随着尸体倒地,带着面具提着血剑的人影,暴露在众人眼前: “如此对待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当真是丢男人的脸。” 纵然钟毅几人全心营救楚承曜,不曾分神注意后面,可对方悄无声息的摸到身后,足可证明对方身手。 钟毅如临大敌,持刀审视着来人: “你是何人,暗箭伤人又不敢以真面目示人,意欲何为?” 来人快速扫视屋内林锦颜几人,气定神闲答话: “在下不过江湖草民,游山玩水偶遇不平,行侠仗义罢了。” 其中一名守卫,靠近钟毅耳语两句,钟毅将来人再度上下打量一圈,带着焦急的目光,最终停在来人的和煦的面具上: “阁下是白衣笑面佛?几个妖女敲诈不成,将我家主子骗来此处妄图加害,被我等围困于此。 本是私事,不必阁下插手。阁下若就此离去,方才的误会概不追究。” 白衣笑面佛闻言,一甩剑上血迹,不退反进: “既遇上又动了手,不如管到底。阁下既说是私事,不如在下做个中间人,让你们将主子带走,此事今日就此揭过如何?” 眼见楚承曜到此时,都未曾出声,钟毅便知主子伤的颇重,哪里肯将凶手饶过,咬牙怒怼: “主子的性命要救,伤人凶手也不能轻饶。阁下非要强人所难,那就莫怪我们以命相博。 单打独斗或许不是阁下对手,可我们有四人胜算更大。阁下不妨想想,为管闲事搭上性命可否值得? 还是说,阁下本就是认识里面的人,本就是冲着救人来的。” 不待白衣笑面佛答话,抓住救命稻草的白芷,生怕其生出退意,忙高声道: “恩公!我家小姐乃是顾老将军的外孙女,恩公若肯援手必有重谢!他们若是敢伤恩公,我必让他们主子偿命!” 为取信笑面佛,白芷握匕首的手用了点劲,再次划破楚承曜的皮肉。 看着鲜血流出,钟毅惊怒的慌了神,挥刀威慑大骂: “贱人,你敢!我要活剐了你这娼妇……啊!” 笑面佛趁其分神,果断挥剑偷袭,戳伤钟毅持刀的胳膊: “怎可对女子如此粗俗,简直有辱斯文。” 胜负难料 在笑面佛得手一瞬,三个守卫明白无法和谈,齐齐挥刀上前,将笑面佛团团围住,招招致命拼死的打法,一时间难分胜负。 钟毅无心顾及受伤的胳膊,趁着林锦颜三人紧盯打斗,装作伤重难忍的模样,贴着墙假意依靠,实则悄悄靠近。 待离近几步,忽而暴起朝着几人奔去。 眼见刀朝着白芷脖颈挥去,抱着琉璃的林锦颜伸出一只手,拼尽力气拽过白芷胳膊。 顺着自身力道,和自己与琉璃的身体重量后仰,将白芷迅速拽倒,险险避过刀锋。 同三人交战的笑面佛,也因这变故分神,肩膀出现一道血痕。 钟毅一刀不中并不追杀,率先将楚承曜救起,离近看清主子黑漆漆的眼眶,明显再无医好的可能。 又见主子浑身抽搐,却口不能言,钟毅心头愤怒和心疼,如同滔天的洪水,掏出药丸给楚承曜服下。 双目猩红的转头看向三人: “你们找死!” 白芷刚从惊吓中回过神来,扶着林锦颜坐起,脖颈处似乎还残留着被刀锋擦过的痛感,就见愤怒加持的钟毅,速度较方才更快的冲上前。 “白芷小心!” 几近晕厥的琉璃,听到林锦颜惊呼,挣扎着爬起身,挡在林锦颜和白芷身前,紧闭着眼睛等待死亡到来。 预料中的疼痛并未,只听到笑面佛和白芷的惊呼,琉璃试探的睁开眼,见目龇欲裂的钟毅,前倾的身形在几步外停下。 刀尖距离自己的脸,不过巴掌距离。 再看钟毅腰间,多出来两圈黑鞭,一身黑衣只露出眼睛的蒙面人,手持长鞭紧紧束缚住钟毅身形。 见性命暂时保住,琉璃停住的呼吸,才开始流通。 蒙面人将暴怒的钟毅,拽飞到楚承曜身旁,飞身上前立在林锦颜几人身前,保护的意味明显。 钟毅捂着胸口爬起,顾不得擦拭唇角血迹,将楚承曜护在身后横刀相对。 谨慎的打量蒙面人,方才的出手,他自知不敌,为主子性命本歇了恋战打算。 听见杂乱焦急的脚步声,扭头看见自己人蜂拥而入,忙扶着楚承曜,防备的朝着门口靠近。 笑面佛斩杀两名护卫,见状也抽身来到蒙面人身旁,低声询问: “你怎么来了?” 蒙面人回头看了眼身后三人: “我若不来,后悔的可不止我一人。” 同自己人汇合,钟毅杀心再也按耐不住,又担心主子身体坚持不住,打断手下的禀报,咬牙切齿道: “不留一个活口!尤其是这三个贱人,必须死无全尸。” 下了死令,钟毅背起楚承曜就要离开,刚走出几步,便被魏仲和洪九带着一批林府护卫堵住去路。 钟毅果断回撤,将楚承曜藏在自己人中央,脸色黑沉如墨。 “小姐!小姐!白芷!” “洪九,我们在里面!” 本算宽敞的密道,这会儿被几波人塞的满满当当,洪九隔着人群焦急呼喊。 听到白芷回复,才将高悬的心放平。 钟毅快速分析局势,人数上自己多出半数以上更占优势,可功夫最好的四护卫,被笑面佛杀了三个,自己也被蒙面人伤着。 拖下去,胜负难料啊…… 必报此仇 蒙面人帮着白芷扶起林锦颜,看清林锦颜脸上的伤,心疼蔓延眸底: “谁动的手?可还有其他伤?” 林锦颜忍下咳意,强扯出一抹笑: “无妨,多谢。” 蒙面人还要再问,听林锦颜询问外头情形,忙言简意赅的低声告知: “人虽没有他们多,可你派人去请的护城军,正在来的路上。瑞王也在山下搜寻,应该会出手相帮。 你若想留下他们,只是时间问题。” 林锦颜快速思虑: 真打起来,确实己方胜算更大。可钟毅对楚承曜死忠,一旦将其困住,势必会以命相搏。 届时,自己人必然会有大量伤亡,也会破坏她后续的谋划。 而且,楚承曜不想被护城军堵住,她也不想被发现,不光平添麻烦,还会引起很多人注意。 想到此处,林锦颜扫视了一眼蒙面人和笑面佛: 若是被盯上,影响的不光是自己,还会牵连保护自己的人。 想清楚利弊,林锦颜调高音量开口: “多谢二位义士相救,今日之事乃是误会,他们并不是盗匪。” 话落,蒙面人便懂了林锦颜的意思,点了点头配合道: “既不是,他们为何要斩草除根,难道有不可告人之事?” 林锦颜被白芷搀扶着上前两步: “钟大人,京都人人都知那场变故,我们以为是有人假冒,为保性命才会动手,并非出自本心。 今日纯属误会,护城军正在来的路上,为免再给钟大人带来不必要麻烦,不如你们咳…先行离去,也免再生波折。” 钟毅目光中的杀意如有实质,满腔怒火压的他牙关咯吱作响: “他日必报此仇!定叫你百倍偿还!” 蒙面人挡在林锦颜身前: “姑娘好心放人,你倒不识趣,既不想走就莫要走了。左右护城军即刻就到,我等救了人,再帮着捉拿住贼首,功劳只会更大。” 钟毅不敢用主子性命意气用事,忍得心头刺痛,狠狠扫视几人一眼,将几人铭刻在记忆里。不发一言,转身就走。 得了林锦颜示意,洪九和魏仲让开通道,盯着钟毅一行人离开。 “洪九。” “洪九。” 林锦颜和蒙面人异口同声叫出声,默契的对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蒙面人抬手示意林锦颜先说。 “带人跟上去,防止他们留后手。出去将护卫散一半,远远跟着我们回城咳咳……莫要引护城军盯上。 方才的事……咳咳咳……莫要被护城军发现,按照我之前吩咐行事咳咳……” 方才情形危急,林锦颜一直强忍着,因楚承曜踢伤引起的剧痛和咳嗽,这会儿心头稍安,松了那股劲。 咳嗽怎么都忍不住,咳的人都站不稳,依靠在白芷身上,接过蒙面人递来的帕子捂住嘴,挥手示意担忧的洪九和魏仲先去办事。 洪九忍着心焦,应下后忙带人追去。 蒙面人眸中担忧溢出: “可是身上还有旁的伤?” 林锦颜摇摇头,转身看向已然晕过去的琉璃,握住白芷的手,示意为其医治。 在世为人 洪九和魏仲,带着护卫紧随钟毅一行。 钟毅果然如林锦颜料想一样,吩咐手下正往密道,塞易燃的树枝干草。 钟毅带着楚承曜先行离开,听得手下回禀,洪九带护卫追了过来,暗恨不能将林锦颜一行烧死。 眼下不能被护城军堵住,钟毅只能咬牙切齿下了吼了句“撤”。 从密道出来,感受到刺眼的阳光,林锦颜颇有种在世为人之感。 得知护城军已经寻来,眼瞧避不开,林锦颜忍着身上的不适,同笑面佛和蒙面人,以及昏迷不醒的琉璃和白芷,钻进了马车。 隔着窗帘,云淡风轻的同护城军道了谢,丝毫没让人察觉出异样。 待应付走人,林锦颜吩咐洪九给兄长传信,帮着瞒下此事,话未说完便无力的朝着白芷倒去。 蒙面人瞧着林锦颜惨白的脸,不放心的一直盯着,在林锦颜倒下的瞬间,眼疾手快的将人扶住,慌乱的呼喊出声: “颜儿……” ----------------- 林锦颜感觉自己做了一个长长的梦,似是个旁观者般,将上一世的种种看了一遍。 明明梦中场景,她已经在心中凌迟了自己无数遍,可再次见到,痛到麻木的心脏,还是不受控的抽紧。 眼见至亲一个个离去,自己也置身火场,五脏六腑的灼热感,真实的让她想就这样去谢罪。 额头冰凉的触感,如同甘霖般,将她神志唤醒。 慢慢睁开眼,床边模糊的身影,透着两分熟悉,待视线聚焦认清床边人的脸庞,林锦颜一度发懵,嗓音嘶哑: “娘娘?我何时入了宫……” 凌王妃往日清冷的神色,在烛火的映照下,泛着慈爱的温柔。用湿帕子给林锦颜擦了擦脸: “傻孩子,我们是在宫外呢,还是你帮着把我救出来的,你忘啦?” 林锦颜思绪逐渐回神,挣扎想坐起,一用力便痛呼出声。 “你身上有伤,快别动。” 凌王妃拿过软枕,让林锦颜躺高了些: “我能出来见到贤儿,多亏了你。还没来得及同你道谢,就看到你伤成这样,那混帐东西,居然下这么重的手,真是随了根儿。” 林锦颜扯出笑脸,打量着凌王妃: “只是意外受了轻伤,您莫要担心,能见到您平安,就是天大的好事。” 凌王妃心疼不已: “内脏都伤着出血了,哪里是轻伤。” 说话间,见林锦颜眼神搜寻,凌王妃善解人意道: “白芷她们一直守着你,方才白芷去了隔壁屋子,照顾那个晕过去的丫头。洪九去接你兄长,一会就会回来。” 听到只有哥哥一人来,林锦颜便知哥哥帮自己瞒住了家里,心头稍安。 白芷推门而入,瞧见林锦颜,鼻头止不住发酸: “小姐……” 林锦颜笑着冲其抬手,白芷快走几步,紧紧握住。 “白芷今日护我有功,回去定要重重的厚赏。” 听着林锦颜调笑的语气,白芷满心的自责担忧,止不住破涕为笑,又转而窝心的瘪嘴: “我都没护好小姐…该罚的……” 林锦颜抚上白芷的脸,语气温柔: “不是说都听我的,我说该赏,你得信我。” 试探心意 凌王妃慈爱的看着情同姐妹的二人,眼神停留在林锦颜身上,越看越喜欢: 这么好,这么心善的小丫头,怪不得儿子会如此紧张。 凌王妃凤眸微闪: “贤儿担忧你伤势,又怕冒犯了你,一直守在门外,我出去同他说一声,知道你醒了他也好放心。” 林锦颜闻言,升起一抹羞怯的不自在,又很快恢复如常,从容道谢。 凌王妃踏出门,就见还未换下夜行衣儿子,快步迎上前询问: “母妃,她如何了?” 凌王妃垂眸叹息: “不太好。” “为何不好?吴大夫和白芷不是说好生养着,不会有大碍吗?可是伤势又加重了?是不是疼的厉害?我去请吴大夫再来瞧瞧。” 见儿子焦急问完,转身就要去寻人,凌王妃确定了心中所想,也不忍心再逗弄: “别担心,伤势并未加重,只是她身子单薄,遭人殴打成这般,我瞧着心疼罢了。” 安知闲高悬的心放缓,面色的焦急转为恼恨: 当时只瞧见她脸上的伤,不曾想居然伤及内脏。若不是她拦着,今日断不会轻放了楚承曜这狗贼。 风潇然和吴大夫一前一后进了院子,同凌王妃见了礼,不悦的看向安知闲: “我收到消息已经赶去搭救,你不该带着月姨回来冒险。” 安知闲扫过风潇然肩头染血的外衫,关心压过了质问,询问吴大夫: “他伤的如何?” “少主是皮外伤,避开了要害,并未伤到筋骨,方才已经上药包扎过,养一段时日就能好。” 听闻伤势无碍,安知闲才沉脸瞪向风潇然: “答应你留下帮我时,你便同我约法三章,不让自身和天机门陷入险境。 今日这般凶险,你明知消息还瞒着我,打发我离开不算,还不带护卫孤身犯险。 你若有个万一,我如何同风叔和师爷交代?又有何脸面再见他们?” 风潇然心虚的抬手蹭了蹭鼻尖,求救的看向凌王妃,又被凌王妃苦口婆心担忧了一番,无奈的软了语气: “晨起,市井忽然传出流言,说……凌王旧党为给凌王复仇,同江湖门派与皇室中人勾结,以商人身份混进京都,妄图颠覆皇室。 事出紧急,月姨刚刚脱险,我也是没法子。你们多留一刻,就有一刻的风险。” 见安知闲和凌王妃露出震惊之色,风潇然趁机相劝: “你的身份,知晓的人甚少……如今林锦颜已经救了出来,你还是赶紧带月姨回天机门,京都这里有我,不会出乱子。” 安知闲对风潇然隐瞒林锦颜遇险的质问,此刻闻言也明白了缘由。 他原本以为风潇然,是怕自己夹在母妃和林锦颜的安危中间为难,才孤身犯险瞒着他去救人。 现在看来不光如此,风潇然应该还怀疑,他身份的消息,是林锦颜透露出去的。 所以,才更要瞒住他。 要不是他发现风潇然今日反常,本就不放心的他,又在半路收到林锦颜被掳走的消息,及时赶了过去,后果他想都不敢想…… 全然信任 安知闲一想到,自己若是晚去片刻,林锦颜就会命丧钟毅之手,便觉后怕的无法冷静。 对于风潇然的质疑,安知闲更觉无法忍受: “泄露消息的,不会是她。” 风潇然见师弟为林锦颜辩解,急道: “你的身份极为要紧,知晓的人本就极少,除了她就只有我风家,还有凌衣和安叔他们,难道是我们?” 安知闲蹙眉: “我从未如此想过,应是我何处漏了马脚才泄露出去。” 风潇然见师弟宁可怀疑自身,也不怀疑林锦颜,一口气梗在心头: “就算不是她,那宋易呢?她曾答应过你对你身份保密,可还是将你的身份告知了宋易,宋易又跟随在楚承曜左右。 你敢保证宋易不会因蒙骗或是旁的原因,将你身份泄露出去?” 安知闲语塞,正不知如何反驳,听得开门声响。 转头对上林锦颜的双眼,关心的话还未说出口,就见被白芷搀扶的林锦颜,语气虚弱又笃定道: “不是宋易。” 安知闲压下心头,因林锦颜对宋易全然信任的酸涩,上前询问: “不是说要好生养着,怎么起来了?” 林锦颜勾起笑意:“喝过药了,不妨事。” 白芷瞥了眼怀疑自家小姐的风潇然,语气带着一丝抱怨: “都被如此怀疑了,小姐哪里还能躺的住?” 风潇然看了眼白芷和安知闲,虽忍下嘴边的质问,却未压住满心担忧的火气: “光顾着照料旁人,你不是也受伤了吗?可曾喝了药?” 白芷扫视看过来的几人,别扭的眼神停在问话的风潇然身上: “多谢风少主关心,虽挨了打却并未伤着,不必喝药。” 瞥见风潇然肩上的血迹,语气又染上心疼: “吴大夫,他的伤如何?” 吴大夫:“皮外……” “咳咳……” 风潇然突然的咳嗽,将吴大夫脱口而出的打碎,重新组织了词汇: “虽是皮外伤,伤口却极深,若不好生静养,这只手日后怕是会废掉。” 白芷担忧的迈出半步,又因放不了林锦颜停下: “一会洪九回来,我再看看伤口。” 风潇然:“不必!咳…吴大夫的医术你还信不过吗?我好歹也是男子,你还是照顾你小姐。” 林锦颜观风潇然和吴大夫飘忽的神色,便知风潇然伤势无碍,诚心道谢得了风潇然个冷脸。 安抚了上前扶住自己的凌王妃,林锦颜深知误会必须说清: “方才并非刻意偷听,是要去看望琉璃才起身出来。风少主方才所说流言,并非出自我之口,更不会是宋易。 我告知宋易,安老板冥王身份,是因宋易受恩多栽,合该知晓恩人是谁当面言谢。 却不曾对其透露,安老板其他身份。我这边除了洪九和白芷,再无一人知晓。白芷二人,我愿用性命担保。” 见林锦颜说的郑重,风潇然看了眼白芷,迈开脸不语。 安知闲:“我信你。” 方才开门前,林锦颜便听到了安知闲对自己的全然信任,今日又再度受他救命之恩。 还是在刚救出母妃的当口,林锦颜那颗因楚承曜重生回来,如坠冰窖的心,逐渐温热开来。 邪乎梦境 暂时安抚好几人,林锦颜邀几人入屋稍候,自己则是被白芷扶着,进了隔壁屋子看望琉璃。 坐在琉璃榻前,看着白芷行针,林锦颜捂住胸口,缓解方才走动引起伤势的隐痛。 等了片刻,白芷收针,俯在林锦颜耳边悄声道: “这法子霸道,虽能将她唤醒,却…时间不多了,小姐想说什么趁现在都说。” 林锦颜神色复杂的点点头,见琉璃缓缓睁眼,示意白芷将人扶坐起。 “小姐……您没事吧……” 林锦颜伸手握住琉璃: “我没事,幸得你拼命相护。” 琉璃虚弱的扯出笑意,喃喃自语: “那就好,能护小姐一回,也算我赎罪了……下辈子给小姐当牛做马,报答您和老太太的恩情……” 林锦颜一声轻叹: “我不怨你了琉璃姐姐,你我之间两清了。今日多谢你护我性命,你可还有未了的心愿?” 琉璃眼中泛起亮光,泪珠裹着亮光滚落: “当真?小姐……能得您谅解我好欢喜……当年推小姐入水至今,无一日不后悔…每每见到小姐,都不敢对视。 今日终于能好好瞧瞧小姐……您生的真美…怪不得百姓私下都叫您小菩萨……竟连我这害主的刁奴…您也能原谅…… 琉璃对不起您…对不起老太太和林家……愿来生还能做林府的奴婢……” 琉璃将多年的愧疚,全化作眼泪的感激,对着林锦颜好生哭了一场,随着身子的气力愈发消减,笑意也带着释怀: “有您的原谅,奴婢也可闭眼了……若说心愿……求您和老太太还有林家平安顺遂…… 要是能和我娘和弟弟葬在一处……那就……更好了……” 说完心愿,琉璃笑着歪过头,随着最后一颗眼泪滑落,没了气息。 林锦颜闭眼,缓缓收紧握住琉璃的手,压下鼻尖酸意承诺: “安心去投个好胎吧……我答应你,将你们葬于一处,安排人祭扫烧纸。” 从屋里出来,林锦颜看向京都皇城的方向。 山里的凉风,将林锦颜满身惆怅和恼恨,吹散了大半,也将白芷灼热的眼眶吹凉。 感受身上披了衣衫,转头对上安知闲关切脸庞: “夜里风大,当心着凉。你有内伤需安心静养,每人都有命数,莫要过多忧愁思虑。” 林锦颜点头,看向安知闲郑重道谢: “今日多谢你冒险前来,救下我和白芷。” 安知闲心头的后怕并未消散: “我收到消息赶去的太晚,还是让你受了伤。” 林锦颜笑意温柔,眸色认真: “安老板莫要多想,今日与你有多要紧,我无比清楚。你能在这个当口赶来相救,本就难能可贵,我只有感激。” 随着安知闲进屋落座,林锦颜喝了热茶润了润嗓子,将今日之事对几人长话短说。 风潇然越听眉头蹙的越紧,耐着性子听完,再也忍不住疑问: “你说……有那个邪乎梦境的人,不止你一个,还有楚承曜?他的身份也是楚承曜传出去的??” 自证清白 听到风潇然的质疑,林锦颜没有半点儿怨怼。 若是位置对换,她经历了安知闲的一切,安知闲来同自己解释,皆因为梦境,她也没法子全然相信。 更何况,她知晓安知闲的身份,本就身负嫌疑,又扯出楚承曜也知晓梦境,若非亲身经历,她也觉得荒谬。 林锦颜明白这种事,毫无说服力和实证,并没有急着为自己辩驳,而是看向安知闲反问: “安老板,若如我梦境所示,你我并不熟识。顾家和林家若是出事,你会如何搭救?” 安知闲扫视了一脸疑惑未解的母妃,和身边怒气腾腾的风潇然,思虑片刻看着林锦颜,认真回话: “明面上救不了,我应该会动用冥夜阁的人手,私下想法子将人救出。” 风潇然知晓师弟心意,见其被林锦颜牵着鼻子走,气更不打一处来: “林小姐深知你为人,猜也能猜到,你会如何行事。 就算有那个梦,就算动用冥夜阁,让那个梦里面的楚承曜,知晓了你冥王的身份。 但凌王故旧的身份,何其的要紧,我们这边知情的都不多,怎么会平白泄露出去?” 前世的林锦颜,也不知晓楚承曜如何知晓,但不妨碍她猜测: “在那个梦里,我与安老板并不相熟,如何泄露我也不知道。 可…梦里面惠宁姐姐并未同太子和离,而是在今年年初,病逝在太子府。不到一年,姚太师也病故。 我猜,安老板就算不愿牵连太师,也不会让太师留下遗憾。” 风潇然同安知闲对视一眼,沉默的思索: 若是不知晓凌王妃的身份,为怕牵连无辜,确实没有和姚太师相认的打算。 可若是知晓姚太师时日无多…… 依照安知闲的性子,也确实会避开人前去相认。 安知闲眸光一亮,起身慢慢踱步: “此等情形,我确实会去。太师爷爷确认了我身份,也必然会将皇祖父的圣旨告知。 有了这份圣旨,便可坐实那人篡位,偷来的位子楚承曜坐上去,也名不正言不顺。 就算与你不熟,真到了顾家遭受灭顶之灾,为了顾家的忠义,为了北境安宁,被逼无奈我极有可能拿出圣旨威胁。 我本就无心那个位置,也不想搅乱朝纲,为自身安危计,许会说是父王的故旧……” 经安知闲一通分析,风潇然也冷静下来,越想越觉有理: 今日传出的流言,说的是凌王故旧,可不是凌王之子。 加之,月姨是因林锦颜才发现的,要是梦境为真,上一世里他们与林锦颜毫无交情,根本不知道月姨踪迹。 要真是林锦颜说出去的,她根本没必要冒险,帮着救月姨出来。一旦凌王之子身份暴露,狗皇帝必会清查。 若搜到了月姨,几番入宫同月姨见面的林锦颜,自然脱不了干系。 这种危及自身乃至全族的祸事,林锦颜确实没有动机。 想明白这些,风潇然怀疑散了大半,敌意明显减退。 林锦颜道明,今日楚承曜寻她何事,又为何要对她动手。 毒不食子 安知闲三人细细听完,神色皆有或多或少的恼怒,还有些疑惑不解。 风潇然:“他怀疑秦宗良倒说得过去,你藏的谨慎处处小心,从未在他面前露过马脚,他为何会怀疑你?” 林锦颜余光扫了眼安知闲,不知怎的,就是没法将自己前世嫁给楚承曜,还曾怀过孩儿的事说出口。 寻了说的过去的由头,将此事粗粗解释两句,林锦颜说起宋易: 她不是不知道,将宋易送到楚承曜身边有多冒险,可宋易的身世和武功,偏偏又是打消楚承曜疑心的最好人选。 她曾对宋易说过其中凶险,可宋易却道:士为知己者死。 如今她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楚承曜也重生回来,宋易也落到了他手中…… “并非强人所难,只是相求。只要能救出宋易二人,要求任凭风少主和安老板提。” 安知闲缓缓落座眼眸低垂: “风鸣山虽然做了部署,可楚承曜也有了那个梦境,怕是已经有了防范,救宋易危险重重,说不得还会牵连自身。 如此,你还是要救?” 林锦颜郑重点头:“救。” 安知闲心头酸涩: “他对你如此重要,在那个梦境里,是不是和你有过交集?” 林锦颜叹息: “实不相瞒,在梦里,宋易为护我而死。重来一遍,我必不会再让悲剧重演。” 安知闲心底震动,双手不自觉紧握: 竟是以命相护的情义……怪不得,那般重要。 “莫要说求,你帮我救出母妃,我自该报答。待我安顿好母妃,定帮你去救宋易。” 林锦颜正要道谢,手忽而被凌王妃抓住: “颜儿,在你的梦里,承恩是什么结局?” 林锦颜脸色微变,看了眼安知闲,见其并未阻止才道: “梦里面……小皇子生来体弱,早早…就病逝了,您也因此伤了心神,没多久跟着……” 凌王妃神色闪过心痛,转而又覆上冷冽的恨: “韩家如何?” “韩耀辉串通夜梁,跟随秦王谋反失败,全族处以极刑。” “那狗贼呢?死了没有?” 林锦颜怔住片刻,才明白凌王妃说的何人: “盛安二十九年,也就是两年后驾崩……” 凌王妃咬牙切齿: “还有两年…我在身边尚且护不住承恩性命…他从未离开过我,也不知如今是何光景……” 林锦颜和风潇然闻言,均转头看向安知闲: 当娘的担忧儿子安危,本是理所当然。 可对于离开父母十几载安知闲来说,亲耳听着娘亲担心,隔着杀父血仇的手足,个中滋味又怎是一句煎熬可概括。 感受到安知闲的低落,林锦颜忍不住心疼开口,打断了凌王妃的念叨: “王妃,所谓虎毒不食子,只要您平安不露踪迹,小皇子在宫中就是安全的。您刚和安老板重逢,倒也不必急于一时。 母子重逢是大喜事,合该趁此机会好生相处。分开这么多年,定是有很多话要说的。” 凌王妃点点头,慈爱的看向长子,忽而秀眉蹙起: “什么虎毒不食子?” 凌王骨肉 林锦颜没料到凌王妃有此反问,她总觉得此事对安知闲太过残忍,不愿在安知闲面前谈论,忙扯开话题,说起其他。 凌王妃扫视三人神色,顿时反应了过来: “怪我怪我,有太多话想问,太多贤儿的事想知道,那会瞧见贤儿我就要说的,潇然进来一打断,我就把这事忘了。 上了马车又想起来,准备同贤儿说,又听闻你出了事……” 林锦颜再次看了眼安知闲,欲将话头引开,却听凌王妃道: “承恩是楚宵凌的骨肉,若非有了他,我早随楚宵凌去了,哪里还会苟活至今。” 林锦颜三人震惊抬头,片刻后互相对视,最先沉不住气的风潇然焦急追问: “月姨,您是说…小皇子是凌叔的儿子?” 凌王妃缓缓点头,眼神虚落在某处,带着怀念神色,说起那段往事: “当年王府上下接连染病,上吐下泻又查不出病因,只以为是吃食上出了问题。 当时天楚和夜梁沙场对峙,你父王作为主帅无法离开。知晓消息担心你我,便让凌衣坐镇军中,趁夜赶回府看望。 天还未亮,看过你之后又匆匆赶回。就是那时有了承恩……” 安知闲眼中泛起光亮: 不是同母异父,是亲弟弟…… 风潇然有心追问,却又无法问出口,欲言又止下,房间内诡异的安静下来。 良久,凌王妃神色哀痛的从回忆中回神,脸色转变为恼恨: 没两日,王府上下皆被灭口,她也被装进箱子送出了漳州。 “你可还记得巧姑?” 安知闲:“当然记得,巧姑姑是您贴身婢女,事发后我也一直在寻您和巧姑。前些时日才知,当年她与您一起被韩耀辉送来了京都。” 凌王妃一声长叹,强压心头升起的难堪,林锦颜见状,寻了由头就要离开,风潇然也站起身,让母子两人单独说话。 凌王妃抬手叫住两人: “你们都是我和贤儿的恩人,没什么不能告诉你们的,只是有些难以启齿罢了。” 林锦颜贴心道: “我与您也算得相熟,自是相信您的为人。毕竟是家事,我在此处恐您有不便。” 凌王妃扯出一抹苦笑: “无妨。” 见凌王妃诚心挽留,林锦颜和风潇然对视一眼,缓缓落座。 “当年巧姑为了护我,强行同我换了衣衫,伪装成我的样子,想以此救我性命。 可王府已被重重包围,火光冲天逃无可逃,歹人分不清我与巧姑谁是凌王妃,就将我二人一同打晕装进箱子。 我们被运到一处宅院,见到了那狗贼,我以性命威胁,才护住巧姑。” 凌王妃接过林锦颜递来的茶水,紧紧攥在手中,平复了一番心绪才继续说: 天子欲对她用强,她摔碎花瓶,紧握瓷片拼死护着清白。天子假意退让,说是不会再冒犯。 她以为逃过一劫,谁知,天子居然在香炉中下了催情之药。 她和巧姑,靠着自残的疼痛对抗药性,在天子药性也上来时,她已四肢瘫软陷入了昏睡。 眼见避无可避,巧姑为了护她,用尽力气爬起灭了烛火。 瞒天过海 为保护主子,趁着屋内黑沉,巧姑冒充凌王妃,与天子有了肌肤之亲。 又在天子醒来之前,扶着昏迷不醒凌王妃换了位置,装作被迷晕的模样,瞒天过海。 事后,巧姑苦苦相求,以自身和安知闲性命相劝,让凌王妃务必保重自身,不可莽撞行事,静待凌王前来相救。 幸好次日天子醒来,匆匆赶回了京都。放心不下儿子和夫君的凌王妃,又几番逃跑无果,只能耐着性子等。 在宅院住了月余,凌王妃和巧姑双双发现有了身孕。 凌王妃月份较巧姑早出大半月,借着天子怕消息泄漏,不愿多让人瞧见凌王妃的漏洞。 凌王妃除了巧姑外,不让任何人近身伺候。直到孕吐被人发现,再也瞒不住,天子知晓后将二人接进了宫。 怕人瞧见,将人关进了冷宫隔壁的闲置宫殿,也就是如今的望舒宫,一关便是十几载。 “那时,我得不到半丝你父王的消息,一直期盼着他赶来相救,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我心里也越来越慌。 心中猜测,你和你父王许是被那狗贼害了,却又不敢深想……为留下你父王血脉,苟活了下来。” 安知闲心头触动,密密麻麻的难过,像无边无际的海水,淹没的他不能呼吸。 光是听着,他都能想象,母妃这些年,在那牢笼之中,活得有多不容易: “是孩儿无能,未早早寻到母妃……” “傻孩子,那时你还年幼,就算寻到我,也会害了你,若是那样我宁愿一辈子,或是早早下去陪你父王。” 风潇然也是认识巧姑的,不忍见母子二人伤怀,追问起巧姑踪迹。 凌王妃神色哀伤: “她已经不在了……关进望舒宫后,我们便知此生难逃。 为了护住我和承恩,每每御医来把脉,巧姑便隔着帐幔代替我。 这才将月份不对的事瞒了过去,巧姑日夜忧心,怕她月份大了显怀,再也瞒不住…… 背着我想法子小产,差点丢了性命……” 凌王妃回想往事,止不住的心疼哽咽: “原以为…就此能瞒过去的……可没多久,太后知晓我的存在,恐我害了狗贼,派人给我吃食下毒欲灭我口。 巧姑与我同吃同住,本就因为小产未完全养好的身子,因为此毒没扛过去……我却侥幸被救了回来……” “当时那狗贼查清了原委,却又无法问罪太后,因此事动了好大的肝火,勒令御医治不好我提头来见。 给我医治的御医,就算察觉出月份有差,也不敢多言,狗贼派了禁卫军将望月宫围住,我得以顺利生下承恩……” “那碗血燕……我是想让巧姑补补身子,才会强行分给她大半,不曾想却因此害了她性命……” 待凌王妃说完,就连林锦颜和白芷两个,不认识巧姑的外人,都不禁为这忠仆动容。 看着凌王妃泣不成声,林锦颜掏出帕子为其拭泪: “虽不曾得见忠义,可她为您甘愿付出一切,知晓护住了您,定然也是欣慰的。” 诛杀三族 想明白后,楚承曜惊出一声冷汗。 随即立马写信给彬州,吩咐崔启致不得采买雪鸢草,中毒之事不得外传,将中毒之人全送去深山休养。 钟毅将墨迹吹干,正要将信装入竹筒时,被楚承曜叫住。 将信再度展开,快笔写下,吩咐崔启致去查查彬州那个苍圣山的大夫。 几日后,燕宗起上报消息: 彬州和湘州,购买雪鸢草的药商突然消失,待找到其中两个查清身份的药商时。 一个药商,在前两日喝醉后失足落水,已经被淹死。 另一个在进山收药时,失足落下山崖,暂未找到尸首。 皇帝怒拍桌面:“两人都死于意外,好一个死无对证!偷朕银两的人,定然藏匿于彬州和湘州。去给朕查,无论查到谁,绝不姑息!” 燕宗起走后,皇帝脸色阴沉的吩咐郑诚: “此人既然知晓朕在查雪鸢草,定然是人在京都,将隐卫派出去好生查。” 郑诚应下后,皇帝问道: “承曜这几日干了什么?见了何人?” 郑诚:“前两日盐税结案,二殿下一直在忙盐税的事,没见什么特别的人。” 皇帝眼神危险的眯起:“隐卫进不了承曜的内院,探查的消息有限,再加上承曜性子谨慎,就算要做什么,也不会自己去,再派个隐卫去跟着他身边的钟毅,把人给朕盯死了。” 郑诚:“钟毅的身手不错,隐卫若是跟的太近,怕是会被发现。” 皇帝:“不妨事,朕只需要知道,承曜的行踪,还有他见过什么人,去过什么地方,每日都要一一记录在册。” 清晨,曾经富可敌国的薛家主支,穿着脏乱的囚服带着枷锁,目光或空洞或悲戚,跟随押送的官兵出城。 浩浩荡荡的架势,惹得百姓和商贩驻足观看,相熟的人站起一起,窃窃私语交头接耳。 不夜侯。 楚承平和顾睿洲顾奕辰两兄弟,带着冉公子,来找安知闲喝茶。 说起薛家和高家,几人都不甚唏嘘。 楚承平:“薛家虽是靠着钱财,才勉强挤进世家,可到底是富贵无极了几辈人,不想竟落得这般田地。” 顾睿洲:“薛家和高家,贪墨的银两实在是太多。若换做旁人,定是抄家灭族之罪,陛下念及薛家辅助皇家开国的恩情,才法外施恩,只抄墨了家产判处薛家主支流放。” 顾奕辰:“是啊,高家就没这般好运,陛下为震这贪墨之风,不光把高家抄家判问斩,还诛连了高家三族。” 顾睿洲:“有了高家的前车之鉴,想来这几年,朝堂的贪墨之风,也会平息一些。” 安知闲:“若能止住贪墨之风,对百姓便大有助益。盐税案子已经结了,襄王爷也交了差,今日怎么不见小王爷来?” 楚承平:“三哥的一个长辈,身子不爽利,前些日子他又出京去看了。” 安知闲:“我这里住的吴大夫,师承苍圣山医术高明,回头四殿下问问小王爷,可有需要。” 巡查庄园 颜玉轩内。 回京以来一直在庄子上忙碌的杜兴,忙完手头上的事,就来找林锦颜复命。 “分散送到京都的人,都教好了规矩,也都熟知了各府之间的关系,人已经通过咱们的牙行,送到了多个府上。” 林锦颜赞赏的点点头: “辛苦你了,牙行的人可否查到背景?” 杜兴腰背笔直,只坐了椅子的前端,黝黑的肤色不怒自威,听得林锦颜问话,神情恭敬道: “小姐放心,牙行已经在京都做了五年,做的极为小心,不会有人怀疑。就算有人去查,也查不到我和小姐身上来。” 林锦颜:“你做事素来稳重,有你这一句,我便不担心了。我列过单子的府上,都有咱们自己人吗?” 杜兴闻言,从怀中掏出一张单子: “并不是每个府里都会采买下人,就算买,也并非只从咱们牙行买,所以小姐列的单子上,还有这几家暂未有咱们的人。” 林锦颜接过单子:“这几个府上,都十分要紧,再想想法子,务必都要有咱们的人。各府的闺阁千金身边,也多留意些,后宅虽不比朝堂,却能知道更多密辛。” 杜兴:“我记下了。” 林锦颜:“陛下赏的那块地,你可看过了?” 杜兴:“看过,地势平坦不说,景色也极好,就在官道边离京都也近,若是盖成庄子,后院侧后方的位置刚好有座小山,我带人去山里走过一圈,有条隐蔽的山路,算是多条退路。” 林锦颜:“明日你陪我同去,我看过地方后,找人画出图纸来,你买材料帮我盖庄子。再帮我找嘴严的能工巧匠,修个密室出来。” 杜兴打量了林锦颜两眼,才斟酌开口: “小姐,这事要想稳妥,怕要去找大少将军,之前的悠然居的密室,也是大少将军找的人。” 林锦颜想了想:“也好,大表哥嘴严,他知晓也无碍。过两日,我见着大表哥就跟他提。” 次日,林锦颜带着一行人,去往城外看地。 仔细看过附近地势,丈量了长宽,林锦颜被洪九搀扶着爬上山头。 站稳身形后,登高望远的打量着附近的庄子。 杜兴指着远处:“小姐,那个最远的是流云山庄,是陛下赏给襄王爷的庄子。靠近流云山庄这个,是陛下赏给三皇子的庄子。” 林锦颜点点头,指向不远处: “赏给我的庄子,可是那个?” 杜兴:“正是,那便是陛下赏给您的若水山庄。庄子里有温泉眼,水温冬日不减,不少世家高门,都在打这若水山庄的主意。其中还包括三皇子,秦国公府,还有弘安伯府。” 林锦颜笑意加深,眼中却闪过寒意: “看来陛下对我确实龙恩浩荡,这般抢手的庄子,随意就赏给了我。既然是陛下赏赐的,自然得好生看护,把庄子上会拳脚的,调一批到这若水山庄。” 杜兴:“小姐,这么多有身手的下人,会不会太惹眼?” 林锦颜:“备周则意怠,常见则不疑。京都这地界,放在明处的无人在意,想要隐藏的反倒惹人探查,叫来便是,过了明面才更安全。” 深夜埋尸 杜兴一想,人在自家的庄子里,未必就没人知道人数,过了明面也好。 想到此处,再不多言,跟随林锦颜等人下了山。 秦国公府的庄子里。 秦宗良推门,看着满屋出气多进气少的男子,横七竖八的躺了满地,面色阴沉的转身走出院子: “都在这?” 薛忍:“今早上死了六个,已经埋了,其他中毒的都在这。” 秦宗良:“既然做不出解药,就别让他们再受苦了,天黑后把人都好生安顿了吧。” 见薛忍神情萎靡的点头应下,秦宗良背手看天: “薛家好歹保住了性命,只要人还活着,局势就能改。他日太子登位大赦天下,薛家自然也会蒙恩开释,届时虽不敢说还如以往一般的富贵无极,却也可衣食无忧。” 薛忍抱拳道:“多谢世子,也多谢太子殿下帮薛家求情,才让我薛家堂伯几十口保住性命。” 秦宗良:“打起精神好生做事,辅佐太子登位才是正经。” 薛忍:“是。要不是世子机警,去冀州都用的庄上的人,又在天牢早早布置了眼线传信,怕是会露出马脚。” 秦宗良:“确实惊险,连薛家都不知晓藏宝库有毒,自然不会有人多想。不过,我们拿的东西,价值不足百万两,丢失的却有五百万两,这就说明不止我去过冀州。” 薛忍不解道:“会是谁消息比您还要灵通?” 秦宗良:“我全都已经问过,不是自己人动的手。既然不是自己人,是谁都无妨,我已经派了探子去查雪鸢草。这事既然摘干净了,就先放着,天黑后把屋里人收拾干净。” 薛忍:“世子放心,我会亲自盯着。” 秦宗良:“还有一事,姚太师似乎怀疑上了薛太医,找了个苍圣山的大夫在给太子妃医治,这两日你找个时间,将薛太医送出京都。” 薛忍:“是。对了世子,薛太医今晨传信来,说梦莲已然有了身孕,只是时日尚浅,需好生静养,过了三月便会稳妥。” 秦宗良挑眉道:“这倒是个好事,朱典骅不成器又瞎了眼,有了这个孩子,弘安伯也算后继有人了。” 晚间,漆黑的密林里。 一群黑衣蒙面的男子,打着火把,赶着几辆板车停在一处大坑旁,掀开板车上的草席,露出几十个只穿着白色贴身衣服,叠放整齐的男子。 胸口微微的起伏,显示这些男子尚有气息。 蒙面男子互相对视后,卸去眼中那一分的不忍,两人抬起一个,将板车上的白衣男子挨个扔进深坑。 白衣男子被扔井坑里,摔的眼中清明了两分,左右看了看,立马明白了自己的处境,拼尽全力冲坑上的黑衣人伸手,眼中全是求救之色。 等到的,却不是同伴的恻隐之心,而是一铲铲的黄土。 黑衣人将土盖好后,又将提前挖的树种在当中,在新土上盖上树叶和松针。 立在一旁等候的薛忍,打着火把上前查看,见看不出痕迹,才带着一群人下山。 满盘皆输 待薛忍带人走后,另一群黑衣人快速来到树旁。 将树叶松针搂起放置一旁,把树挖出后将坑中的黄土挖出来,挨个检查白衣人的气息,但凡有口气的,皆被抬出了深坑。 做完这一切,黑衣人又将土填进去,将一切复原。 将挖出来的活人,抗在肩头离开。 随着盐税案落幕,一月毒期已过,追查雪鸢草的事也不了了之。 太子被断了一只臂膀,不光损失了薛家这个银袋子,还损失了以高尚书为首的一众官员。 本该被漠北探子毒死的太子妃,也因姚太师找大夫精心护理,身子逐渐硬朗。 他自己也因万生鼎一事,受了皇帝冷落…… 这一场,他可谓是满盘皆输。 愁的他满身戾气,常常无故发火,夜半醉酒。 反观楚承烨和楚承曜,倒是神清气爽。 每每遇到太子时,楚承烨总会一改常态,笑容明媚的行礼问好,直气的太子心口发疼,却毫无办法。 皇帝看完密报,当即让郑诚拟旨,让户部右侍郎,坐上了户部尚书的位置。 一时间,原本门庭冷清的韩府,每日来拜访的各路官员络绎不绝。 烦的韩尚书,下朝后就躲在户部办差避开,天黑才会回府。 得了皇帝赏赐的林锦颜,也是京都城里,高门贵妇千金的结交对象。 府中常有后宅妇人,携女儿来看望林老太太,又都觉得林锦颜合眼缘,“顺带”就让自家的女儿,和林锦颜结个手帕交。 林锦颜来者不拒,日日同这些送上门的“手帕交”出府闲逛,不光自己结识这些贵妇千金,每每都会带着周玥雪和林婉蓉一起。 林婉蓉乖巧的跟在林锦颜身旁,陪着林锦颜同人说话。 周玥雪却是乐意至极,喜笑颜开的挨个结交,心中暗道林锦颜:总算干了点讨人喜欢的事。 不夜侯里。 安知闲在花会上结交的权贵公子,在花会后陆续到茶楼来品茗。安知闲作陪闲聊,谈天说地,没多长日子,就和这些贵公子打成一片。 听得姚太师,林太傅,秦御史等人,也是不夜侯的常客,又吸引了不少文人墨客,和清贵文官前来。 一时间,不夜侯成了文人高谈阔论,闲坐对弈的好去处。 再加之这些年,常来不夜侯喝茶的老主顾,如今的不夜侯,几乎每日都座无虚席。 忙碌的日子,过得飞快,转眼便到了年关边上。 以往林家备年礼,就那么几家,今年随着林锦颜的手帕交增多,备的年礼也多出很多家来。 林锦颜依照各府贵妇千金的喜好,列出一张单子,让林顺采买回来。 林婉蓉帮着林锦颜,手拿单子,核对着下人装盒。 “这个和这个,颜儿说是要给冯二小姐,那个是送给世子妃的,都是送到平阳侯府的,别搞错了。” “这一盒是给王小姐的,这个是给刑部齐尚书妹妹的,还有那个是给太子妃的……” 林锦颜看的好笑,并不开口劝阻,放手让林婉蓉去忙,只眼神示意白芷塞给林婉蓉一个汤婆子。 弘安伯府 清点完年礼,姐妹两穿着皮子毛领的披风,抱着汤婆子一路说笑,来松茂堂给老太太请安。 看着姐妹脸鼻尖和脸蛋冻得通红,老太太忙叫琉璃端热汤来: “里面暖和些,坐里面来,这么冷的天,还跑来请安做什么?” 林锦颜:“姐姐你看,亏我们眼巴巴的跑来,祖母可并不想见我们呢。” 林婉蓉用被汤婆子捂热的手,给林锦颜暖脸: “唉,自从表姐来府里后,日日伺候祖母,可比我们两个贴心的多,我们不招祖母待见,也属正常。” 老太太瞪大眼睛:“嘿!反了你们两个猢狲,竟敢编排起我来了,我什么时候不待见你们啦?” 林锦颜故作委屈道:“祖母,您为了表姐凶我们。” 老太太指着林锦颜笑骂道:“装的有模有样,怪不得婉蓉愈发调皮,我看就是被你带坏的。” 见姐妹端着热汤两相视而笑,老太太叹气笑道: “玥雪是好,却不知怎的,见到她时,老会不自主的想起她以往的品性,总觉得隔了点什么,没跟你俩亲近。” 林锦颜看向门口:“祖母,表姐心思重,您这话要被表姐听到,她又会多想难过了。” 老太太:“她今日不在府中,一大早就被弘安伯夫人约出了府。你啊,样样都好。就是心太善只会为他人着想,就算受了委屈,也不肯说。” 林锦颜:“那就有您说的那般好,我前几日听慧昭说,弘安伯的外室有了身孕,弘安伯要接那外室进府,弘安伯夫人不肯正在府里闹呢,怎么还有心思约表姐出门?” 老太太:“这事我也听说了,前日里弘安伯那儿子,去那外室的宅子里打砸了一通,那外室月份还小,胎尚且没坐稳,被他惊的身上都见了红。” 林婉蓉捂嘴惊讶道:“他怎能对个有身孕的妇人下手?后来如何了?” 老太太:“弘安伯那儿子,早年间便声名狼藉,做出不少混账事来。这次要不是下人拼死,将弘安伯的儿子拉住,怕是那外室连同孩子都保不住了。” 林婉蓉:“我想起来了,老侯爷寿宴时,他还吓死过平阳侯府的一个丫鬟。他如此混账,那弘安伯也不管吗?” 老太太:“弘安伯就那一个儿子,疼的跟命一般,自小就溺爱骄纵,瞎了眼睛后弘安伯更是有求必应,哪里会管。” 林婉蓉皱着眉,点头思索道: “怪不得弘安伯夫人和世子,不让那外室进门了,要是那外室一举得男,想来弘安伯就不会如此重视世子了……” 老太太笑道:“嗯!婉蓉能想到这,大有长进。弘安伯夫人约摸是,因为此事心中苦闷,这才叫玥雪出去说说话。” 林锦颜:“原来如此。今日这般冷,祖父又出门了吗?” 老太太:“你祖父近些日子,和太师秦御史,连同平阳侯爷和唐阁老,天天呆在知闲那茶楼里,非要安儿去接才肯回来。” 林锦颜笑道:“就连久不出府门的老侯爷,都被吸引的一同前去,看来安老板那茶楼,确实不一般,也不怪祖父会日日出府了。” 茶楼叙旧 不夜侯。 姚太师与平阳侯,分坐两旁对弈。 姚太师气定神闲的,等平阳侯落子,同身旁观棋的林晏清闲聊: “你看看,确实大有长进,这局他可是坚持了一炷香还未落败。” 林晏清端着茶杯笑而不语,坐在一旁被吴大夫诊脉的唐阁老,脸上也满是笑意。 平阳侯手执一子,身子前倾着,紧盯棋盘找寻落子之处,闻言头也不抬道: “哼,我知晓棋艺不及你,用不着阴阳怪气的。瑶儿说了,下棋乃修身养性,不求天下无敌,只求日日自新。我下这,该你了!” 平阳侯自认走了一步妙棋,眼含得意的直起腰身,欲端杯饮茶。 刚将茶杯送到嘴边,就见姚太师已经落好了子,顾不得喝茶,忙执子再次盯着棋局皱眉思索,嘴里嘟囔道: “下这么快做什么……” 看出姚太师上步棋,下的精妙,平阳侯心中悔的肠子都青了:我上步棋怎能落在这呢,应该下在此处才是…… 姚太师扫了眼平阳侯的神色,继续夸奖道: “你不光是棋艺见长,就连棋品也不可同日而语,这几日居然一次也没悔过棋。” 正欲开口悔棋的平阳侯,闻言生生咽了回去,理直气壮道: “胜负乃兵家常事,我这把年岁,哪里还会做出悔棋的事来。” 诊完脉的唐阁老,整理衣袖对着吴大夫微微点头致谢,听了平阳侯的话,站起身走了过来: “你也好意思说这话,同冯丫头下棋时,你可不少悔棋。” 平阳侯:“胡说八道,我那是含饴弄孙,陪孙女玩闹。吴神医,唐阁老身子如何?” 见平阳侯转了话音,几人都摇头失笑,纷纷看向吴大夫。 吴大夫:“想来阁老最近,怕是有什么烦心之事,从而心有郁结内有虚火,莫要多思多虑,好生调养几日便可,其他没什么大问题。” 唐阁老苦笑道:“几位不必担心,老了老了,一身的毛病,不中用了。” 吴大夫:“有道是人活七十古来稀,阁老如今年近耄耋,身子还能如此硬朗结实,已是大有福气,我给您再开上两副安神的汤药,睡得好自然身子也会更好。” 唐阁老点头道:“如此,便有劳了。” 待吴大夫退下后,平阳侯问道: “可是为了你那嫁到肖家的孙女发愁?” 唐阁老叹气道:“不怕三位笑话,正是为了她。到底是第一个孙子辈的孩子,又是个女娃娃,自小便对她娇惯的多了些。明知道,她去肖家做平妻不对,也曾阻拦过,可架不住她以性命相逼……” 说到此处,唐阁老悔不当初: “如今她这般境遇,也算是报应吧。找我哭诉,我也无可奈何啊。说到底是我唐家欠了孟家,也欠了那孩子。” 平阳侯:“你这年岁还愁这些做甚?儿孙自有儿孙福,你保重自身才是要紧。” 姚太师:“说的对,看开些才是。儿孙都是债,并不是家家都如晏清府中那般和顺的。” 林晏清:“你怕是忘了,我还有个不成器的小儿子。” 救人心切 说到家中晚辈,四人情绪都低迷了一分。 安知闲敲门而入,行礼后看了一圈问道: “吴大夫去了何处?” 林晏清和善道:“方才给阁老诊完脉,去开药方了。” 说话间,听得敲门声响起,见吴大夫拿着药方进来,安知闲忙道: “吴伯父,肖尚书的人来请你过府,说是肖大公子突然发病,邀您过府诊治,马车已经备好了,药箱也拿上了车,您快去一趟吧。” 吴大夫闻言,将药方塞到安知闲手中,顾不得对屋内几人行礼,快步朝外走去: “按方子抓七副药,三碗水煎成一碗,喝七日便可……” 待吴大夫边走边将话说完,人已然到了楼梯处,安知闲关上门赔罪道: “吴大夫着急救人,失了礼数,还望海涵。” 林晏清:“不妨事,吴神医是救人心切,医者仁心。” 唐阁老:“来报信的人如何说?情形可严重?” 安知闲:“暂且不知,只说是口吐白沫浑身抽搐。事态紧急,晚辈着急找吴大夫,就不曾多问。知晓阁老担心,晚辈安排了一个伙计随行,看到情形后,就会回来告知。” 见唐阁老愁眉不语,安知闲倒了热茶端到唐阁老手边: “阁老若是还不放心,晚辈送您去肖府瞧瞧。” 唐阁老抬头长叹道:“不必了,自打孟氏被我那孙女逐出府,我就没进过肖家的门……我也不是医者,都是他自个儿的命数,罢了罢了……” 平阳侯三人,放下棋局,陪着唐阁老静待消息,闲谈宽心。 工部尚书府。 吴大夫到时,肖思明面上已呈灰白之色。 肖夫人在一旁痛哭的已然站不住,被两个丫鬟架着胳膊立在床前。 肖尚书坐在床边,面色阴沉焦急,见到吴大夫,立马起身让开。 吴大夫并不理夫妇两的求救之言,搭脉后吩咐随行的孟杰,拉开肖思明的衣服,露出胸膛。 而后,神情严肃的从容下针,约摸过了一刻钟,肖思明呼吸逐渐平稳下来,面上也有了颜色。 吴大夫再次把脉:“还好来得快,肖大人肖夫人请放心,令郎的性命无碍了。” 肖夫人闻言,放下了心来直接瘫软在地,被丫鬟连抱带扶的安置在一旁的软榻上。 肖尚书连连道谢,吴大夫摆摆手道: “我既然接了手,这本就是分内之事。只是令公子自我接手后,这已然是第三次发病了,每次都是这般急症,着实怪异。按我的方子吃药,断不会出现这种急症才是。” 肖尚书不解追问:“吴大夫此言何意?难道还会有人害我儿不成?” 吴大夫摇摇头:“是何原因引起的急症,还暂且不知,不好贸然下定论。只是这病症不像是病,倒像是毒,体内却有查不出有任何毒物,实在是奇怪。” 肖夫人闻言,撑着劲坐起身来: “谁?谁要害我的明儿?” 说话间,看到收拾银针的孟杰,肖夫人立马大骂道: “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在明儿的药里动了手脚?我明儿温顺乖巧,除了你,别人不会害他!” 终生为父 肖尚书不等孟杰答话,转身黑沉着脸冲肖夫人道: “你胡说什么!杰儿怎会害明儿!” 肖夫人:“我怎么胡说了?不是他还能是谁!他定是为了给孟氏报仇,才处心积虑的混进府里来,害我的明儿!” 对着肖尚书喊完,肖夫人指着孟杰骂道: “冤有头,债有主,你要给你那个短命的娘报仇,你冲我来便是!明儿可是你手足兄弟,你怎能如此恶毒的对他下手?” 孟杰脸色黑沉:“肖夫人口口声声说,是我要为我娘报仇,对肖思明下的毒手,可我娘分明是被恶贼所害,肖夫人此言,我可否认为那些恶贼是你派去的。” 肖尚书闻言,眸光暗流涌动,对着肖夫人吼道: “够了!明儿还昏睡不醒,你这在无中生的有瞎喊什么!要是惊了明儿的心神,你哭都没地哭去!” 见肖夫人噤了声,肖尚书缓和两分脸色,对着吴大夫抱拳道: “内人因犬子这幅模样,这么久来担心的夜不安枕,故而戾气颇重,胡言乱语的说了胡话,还望吴神医莫怪。” 吴大夫木着脸还礼道: “肖大人客气了,老夫带徒弟来给令郎医治,也是被肖大人几番想请的诚心所感。肖大人和肖夫人若觉得,老夫有什么图谋,或是医道不精,自可另请高明。” 肖尚书:“吴神医您言重了,妇人胡言乱语切莫当真。御医都对犬子束手无策,是吴神医妙手,犬子才能活到今日,肖家上下对吴神医是感激不尽。” 吴大夫:“孟杰自打被我从乱葬岗救出,就一直跟在我身旁,他的品行,我愿用性命作保。所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我虽是一介平民,却不会让人随意攀污我的弟子。” 肖尚书听出吴大夫的话外之音,撇了眼孟杰,又好一通的好言,才将两人稳住。 临出府前,火气消了不少的吴大夫问道: “今日府里可来过什么人,看过令郎?” 肖尚书看向一旁的管家,管家了然上前: “因年关将至,不少府里都送来年礼,今日看过大少爷的就有好几家府里的,像三殿下,二殿下,兵部尚书……” 吴大夫嘟囔的打断道:“怎么又有二殿下……” 肖尚书温和的同孟杰说了会话,让他不要搭理肖夫人的疯言疯语,才将师徒两人送上马车。 带人走后,肖尚书脑海中,还回荡着吴大夫临走前那句话: “肖齐,我记得前两次大少爷发病前,二殿下是不是也来过?” 肖管家细想一瞬,肯定道: “是来过,第一次是跟三殿下来看大少爷,第二次是二殿下自己来的。” 肖尚书眯眼道:“还真是巧啊……” 回到内室,看了眼肖思明的脸色,肖尚书神情不耐道: “明儿还需要吴神医的救治,你若想儿子早些醒来,日后就莫要再多言。” 肖夫人:“我说的又不是吴神医……” 肖尚书:“够了。那吴神医方才的话音,就已言明我这当爹不护他来护,摆明了是要护杰儿到底。” 不复往昔 待肖尚书说了一通警告的话语出了屋,肖夫人坐到床边,拉着肖思明的手哭诉道: “明儿,我苦命的明儿……你爹看你这幅样子,已经存了将那孽障迎进府的心思,你可得争气些早点醒过来,不然这府里可就没咱两的容身之处了……” 丫鬟劝道:“夫人您多想了,老爷对您一直恩爱非常,断不会如此的。再说,您祖父可是世家之首的唐阁老,您腰杆可硬着呢。” 肖夫人苦涩道:“祖父早就对我寒了心,我几次求他出面,阻止那孽障进府,他都一口回绝,哪里还会给我撑腰。” 丫鬟:“夫人莫要难过,那孟杰都改了姓氏,老爷多次好言相劝,他都不回府,想来是没这个心思的,阁老应该是知晓此事,才不露面,免得您与老爷心生嫌隙呢。” 肖夫人:“你不用哄我,我是自家人知晓自家事。自从陛下近些年分化打压世家后,他肖维中对我就不复往昔了。那孽障说不回府,不过是为了展现他毫无野心,惹老爷怜惜罢了。” 说到此处,肖夫人哀伤的模样逐渐变得阴狠: “那孽障在外流落多年,怎会对肖家少爷的位置不动心?待明儿好利索,用不上那吴神医后,那孽障便留不得了……” 泰和酒楼不远处的宅院里。 见弘安伯眼神希冀的看着自己,楚承曜无奈道: “罢了罢了,你追随我多年,我就管你这一遭家务事,会找个你府里查不到的宅子,给你妥善安置那外室,让她平安生下胎儿。” 弘安伯忙起身道谢:“多谢殿下!让殿下笑话了,骅儿伤了眼睛,支应门庭多有不便,若此胎得子,他日我下了九泉,他们兄弟二人也会有个照应。” 楚承曜示意弘安伯落座:“人之常情,何来笑话?” 弘安伯笑道:“陛下近来对殿下颇为看重,连着将几件大事都交给殿下来办,就连除夕宫宴,也让柔妃娘娘帮着皇后娘娘操办,想来是因盐税一事,看到了殿下的能力,准备对殿下委以重任了。” 楚承曜:“不见得就这般乐观,说不得父皇只是拿我当个磨刀石,用来磨练一下皇兄。不过既然得了差事,尽心办好便是。” 弘安伯:“我近来听不少官员私下议论,常拿殿下和太子做比较,对殿下赞誉更多些。不管陛下是何意,至少在朝臣心中,更多是偏向殿下的。” 楚承曜:“这确实是好事,但也不可大意自满,你我之间的关系莫让他人知晓的好,日后还是少见面。” 弘安伯张了张嘴,想说朱典骅已经知晓了,但又想到梦莲腹中的孩儿,生生咽了回去: “殿下放心,此次也是无奈之举,日后定会小心些。” 钟毅送走弘安伯,回来见楚承曜沉思不语,关切问道: “殿下,可是有烦心事?” 楚承曜:“近来老三对我似是处处提防,远不如从前信任,我怀疑他知道点什么,你派个眼生的去查一查。” 耳鬓厮磨 不夜侯。 知晓肖思明无碍的唐阁老,总算放下高悬的心,看向泡茶的安知闲笑道: “知闲心思细腻做事周全,确实是个极为出挑的后生,怪不得晏清和秦贤,每每提起都是赞赏有加。” 林晏清笑咪咪道:“品行端正,确实极好。我曾和顾兄聊起过,就连他也觉得,若不是知闲淡泊名利,投身官场定会大有作为。” 安知闲端茶笑道:“您二位,快别折煞晚辈了。晚辈不过一介平民商贾,是几位心胸广阔怜爱后辈,才会多有赞赏。说起来,晚辈还得谢过几位常来喝茶,让晚辈近来客源激增,钱袋子也充实了不少。” 一番世俗之言,从安知闲嘴里说出,并无半丝市侩之意,几人听完面上均有或多或少的笑意。 唐阁老:“你莫要自谦,秦贤的倔脾气,是丝毫不会说假话的,他这辈子显少夸人,能让他挂在嘴边夸的更是寥寥无几。” 姚太师:“嗯,唐兄此言中肯。秦贤可说何时才来?” 安知闲:“秦御史派人来传过话,说有政务要忙,忙完就会赶来。” 泰和酒楼。 身着里衣的周玥雪,靠在楚承曜胸口,诉完多日不见的相思之情,才说起正事: “近来我常和齐家小姐一起,同锦颜妹妹相聚,闲谈间常夸赞殿下。锦颜妹妹初时只是听着,没过多久时日,我同齐小姐说起殿下的时候,她便好奇询问起来,看来是往心里去了。” 楚承曜温柔道:“潜移默化非一日之功,慢慢来不要着急。” 周玥雪:“我知道的,殿下这般好的人,很难有女子不对殿下动心。杨御史的孙女,似乎是殿下的爱慕者呢,常说殿下是个如意郎君的好人选。” 楚承曜揽着周玥雪的肩头,笑声温和: “定是后厨毛手毛脚打翻了醋缸,酸味都飘到楼上来了。” 周玥雪羞恼的握拳,锤在楚承曜胸口,笑闹了一番才道: “我给殿下说正事呢,殿下倒丝毫不在意,还有心思玩闹。” 楚承曜理所当然道:“我心中除你外,又没其他女子,如今心仪的佳人在怀,哪有空管其他。” 周玥雪听得心中踏实不少,看来楚承曜这心里,当真是没林锦颜。 “跟林锦颜接触的千金,不光是殿下派去的,太子殿下和三殿下派去的千金也是不少,用的法子也跟我们一样。前些时日,林锦颜为答谢三殿下追捕毛贼,还送去了一件亲手缝制的大氅呢。” 楚承曜嗤之以鼻道:“先前勾搭皇兄,如今皇兄势微,就立马转头对老三献媚。这等女子,要不是你让我接近她,我断不会多看一眼。” 周玥雪温言软语的哄道:“殿下莫要气恼,忍辱负重登上大位才是正事。锦颜妹妹离京多年,身边无长辈教导,难免行事从心了些,可人却是顶顶善良的。殿下要想早日得到顾家,不妨从此处下手,我也会好生配合殿下。” 楚承曜揽着周玥雪好一阵的感叹道谢,耳鬓厮磨的放下帐幔。 见面就掐 秦御史一进屋,几人互相见礼后,安知闲便上前解下他的大氅,递给竹青。 见林晏清和姚太师对弈,秦御史朗笑上前: “让四位久等了。” 唐阁老:“无妨,正务要紧。” 秦贤笑眯眯接过安知闲递来的热茶,上前观棋。探究的眼神,不自觉瞟向姚太师,见姚太师从容落子,才回神笑道: “怎么是你同太师下棋,倒让咱们的棋痴侯爷,在一旁干看着?” 林晏清:“你来的晚了,我同侯爷与阁老,和姚兄车轮战纷纷落败,姚兄是稳坐钓鱼台,还未曾换过座。” 唐阁老笑的,眼角褶皱堆叠: “惭愧惭愧,我最年长,六艺也学的最久,与他对局却从未胜过,不愧是当年才名满天下的姚云庭啊……” 平阳侯:“唐老头你再夸,他今日都不消吃饭,美都美饱了。” 姚太师神色从容:“当谁都同你一般?当真是以己度人。” 唐阁老:“哈哈哈哈,你们二人自年轻时,便一见面就掐,如今还是这般。” 门外不远处身着褐色衣衫的伙计,听得屋内隐约透出来的朗笑声,走过来对门外的竹青笑道: “青掌柜,这几位老大人,笑声中气十足的,可见身子骨都很硬朗啊。我要这般岁数,还有这好的身子骨,做梦都要笑醒了。” 竹青点头道:“是啊,岁数见长,最有福的莫过于身体好了。” 伙计:“这老几位,常来咱这茶楼,可见关系匪浅。这般年岁,还有三五知己,品茗说笑当真是快活,也就只有高门显户的贵人们,才有如此闲情雅致,当真是惹人生羡。” 竹青:“好了陆春别贫了,看样子屋里下棋还得一阵,你再去给隔壁这几位老大人的亲随,端上几盘茶点来和书籍来,莫让他们等的心焦。” 名为陆春的伙计,脆生生应下便转身下楼,不多时端着装有茶点的托盘去而复返。 竹青正与砚书在门口说话,说完后退时,一不注意撞到了陆春身上,眼见托盘被撞翻,陆春眼明手快的将托盘稳稳抓住,茶点都未洒落。 竹青撞到了人,自己也吓了一跳,后知后觉的转身才看见陆春。 “怎么走路也没个声,幸亏没碎了盘子,惊扰到几位大人。” 陆春:“是是是,小的日后一定注意。” 竹青对着淡然的砚书,抱拳行礼道: “实属无意,切莫见怪。餐食已在前面酒楼点过了,他们做好就会像之前一样,装到食盒裹上毯子送来。” 砚书不留痕迹的,扫了眼进屋放茶点的陆春: “无意之举不打紧,有劳青掌柜。” 看着竹青和陆春离去的背影,砚书缓缓关上了门。 傍晚时分,意犹未尽的几人才出茶楼,各自回府。 马车里,姚太师眯眼假寐,感受到砚书的视线,淡淡开口道: “有事便说。” 砚书:“不夜侯近两个月,多了几个眼生的伙计,今日无意中发现,其中一个伙计身手不俗。” 天下兴亡 送走姚太师三人,秦御史挤进林晏清的马车,让自家的马车跟在身后。 林晏清:“说吧,今日一见到你,就知道你有事要说,还是关于太师吧?” 秦御史拱手道:“知我者,太傅也。” 林晏清笑道:“何事?” 秦御史压低声音道:“今日又收到几份弹劾太子的讼词,御史台已着人去查证真伪,一旦查实就会上折子弹劾太子。太子刚解禁令上朝不久,再照这个局势发展下去,怕是储位会有变动,届时朝堂上又要不安稳了。” 林晏清闻言,也带上两分愁容: “就算储位换人,争斗也不会停止,朝局动荡天楚也会动荡,亦会导致各方势力,组成新的党争,届时受苦的还是百姓……” 秦御史叹道:“天下兴亡,苦的都是百姓。太师当真不会相帮太子?” 林晏清:“他不会。他眼光甚高,绝不会将就。那个位子自始至终,他就只看上过一个人,那人不在后,他的雄心壮志也随那人去了,任谁他也看不上,自然也就不会出手相帮了。” 秦御史:“那般惊艳的儿郎,世间少有,确实可惜。” 御书房内。 新晋的户部韩尚书,同皇帝在暖炉边对弈闲聊。 皇帝:“听太子说,你最近日日都是人定时分才回府,是不是户部堆积的政务太多?可还吃得消?” 韩尚书:“谢陛下关怀,微臣刚接手户部,确有政务急需处理,不过已然理顺了。回府晚,不全是因为政务,微臣寡淡,只知领命办事,确实不喜交际,所以能避就避开了。” 皇帝笑道:“你倒是坦诚。上次听你说,曾在太傅孙女的宅子里做过帐房先生?” 韩尚书:“确有此事,不怕陛下笑话,未入朝堂前日子过的拮据清贫,母亲身患重病,为给母亲买药,微臣不光做过帐房,还去扛包做过苦力。” 皇帝:“百善孝为先,何来笑话。那丫头几番行善,百姓对其口碑甚高,倒是难得。你与那丫头既有那般渊源,你荣升二品大员,可曾去见过故人?” 韩尚书:“不瞒陛下,当年家母病重,林小姐给微臣账房先生,和小妹打扫宅院的活计,还让微臣带上母亲,微臣对林小姐确实感激,家母也说过几次要去拜谢,可微臣却觉不妥。” 皇帝:“有何顾虑?” 韩尚书:“微臣只和林小姐打过交道,跟林府却是毫无交情。林小姐那时尚且年幼,加之多年未见,也不知她是否还记得当年施恩之举,又是个没出阁的千金,微臣怕贸然登门太过唐突。想着小妹再回府时,让小妹先前去拜访。” 皇帝点头赞许道:“怪不得太子常在朕面前夸你,确实心细如尘,思虑周全。” 韩尚书:“太子殿下谬赞,微臣只是早当家操心多罢了。陛下提起林府,可是林府有何不妥,需要微臣去查证?” 见韩尚书目光清正虔诚,皇帝笑道: “韩卿多虑了,朕只是看你在朝堂无所依仗,结交一些清流与你也是益事。” 不可弹劾 三皇子府。 楚承烨回府后,就叫来贾玉和孙坚: “今日朝堂上,御史台又查出太子几桩陈年旧事,对太子弹劾了一番,父皇气的脸色铁青,对着太子发了好大一通脾气。你们去细查太子,连同国公府也查一查,趁热打铁让太子从储位上滚下来。” 看着异常兴奋的楚承烨,贾玉拱手道: “殿下,此举不妥。” 楚承烨笑意淡了两分,漫不经心道: “有何不妥?” 贾玉:“太子自盐税案后,就逐渐势微,可陛下只是罚太子禁足,并未有实质性的处罚。如今面对御史弹劾,陛下依旧只是对太子发了通脾气,可见陛下心中,对太子还是颇为爱重的。” 楚承烨笑意彻底淡了下来,自小皇帝便对太子偏心,这已然成了楚承烨心中的一根刺。 贾玉此言,惹的楚承烨对他也没了好脸色。 贾玉扫了眼楚承烨的神色,不管不顾的继续道: “殿下,党争最大的成败,就是陛下的爱重。太子如今朝中地位岌岌可危,您若在出手,陛下怕是对您会有看法,也会更心疼太子。届时,陛下为护太子,就会将您放在对立面,得不偿失啊。” 见楚承烨不为所动,孙坚细想片刻拱手道: “殿下,贾师爷此言有理。人都会怜惜弱者,殿下若出手弹劾,陛下会认为殿下,不顾手足,与殿下并无益处。” 楚承烨没好气道:“那要如何?就这般眼睁睁放过他?” 贾玉眼含深意道:“不光放过,还要在他人弹劾太子时,出言阻拦。” 三人在书房聊了小半个时辰,直到下人来报,楚承曜来了,贾玉和孙坚才出了屋。 贾玉:“孙兄,左右也是等着,不如去我那喝杯茶?” 孙坚:“也好。” 屋内,贾玉和孙坚相对而坐。 贾玉将落花生和栗子,各抓了一大把,放在炉火旁边,不时翻动着。 孙坚:“你说,二皇子今日是为何而来?” 贾玉语气笃定的笑道:“定是为了游说殿下,一起弹劾太子。” 孙坚:“你就这般肯定?” 贾玉翻动着吃食,慢条斯理道: “近来种种,孙兄你也知晓,二皇子并不是表面那般简单温顺。否则他也不会以太子的名义,在殿下身旁安插郭秋成。让殿下和太子鹬蚌相争,他好渔翁得利。” 孙坚点点头:“当时若不是你提议将郭秋成放走,我暗自跟随,亲眼目睹郭秋成被钟毅所杀,谁能想到郭秋成竟是二皇子的人。” 贾玉:“偏咱们殿下,相信手足之情,对二皇子从未设防。就连知晓郭秋成是被钟毅所杀,也觉其中必有误会,过后亲自试探二皇子钟毅当日去向,二皇子撒了谎,殿下才起了疑心。” 孙坚:“你就不担心,殿下被二皇子劝动,你方才那些努力,前功尽弃?” 话落,烤炸开的栗子,从火盆中弹出。 贾玉笑着伸手捡回,烫的左右手来回倒腾: “殿下虽是性情中人,不如二皇子阴狠,却并非三岁孩童。我愿意倾心辅佐,正因殿下这性情。” 朝堂弹劾 从三皇子府出来的楚承曜,一进马车,笑意便淡了下来。 回想起早朝太子被弹劾时,楚承烨得意的嘴脸,又想到方才在里面,楚承烨对自己漫不经心和防备的态度,楚承曜十分肯定,楚承烨定是发现了什么。 待马车走出一段路,楚承曜吩咐钟毅: “老三开始防我了,以他的脑子,定是不可能忍住弹劾太子的。你去查,早朝过后老三去过哪,见过谁,仔仔细细查给我知晓。” 次日早朝。 面色沧桑不少的太子,垂目听着大臣们对自己的弹劾之言。 大到放任前户部尚书私吞盐税,说不得都是受太子指使。小到多年前,太子府中的马夫,赶车时撞上过百姓……都拿出来说太子纵奴行凶。 太子心中泛起寒意,深切体会到墙倒众人推的无力感。 楚承曜见状,扫了眼自己的衣衫,并无不妥之处,正欲行礼说话,就见身旁的楚承烨站了出来: “够了!” 殿中众人,都被这一声呵斥,弄的一愣神,一时间都静下来看向楚承烨。 楚承烨行礼道:“父皇,请恕儿臣无礼,打断大臣进言,实在是听的心中窝火,忍不下去。” 皇帝眼中闪过稀奇:“说说看。” 楚承烨义正言辞道:“皇兄身为储君,受百官监察,行差有错漏之处,言官上书弹劾无可厚非。可皇兄府中的马夫,无意中撞伤百姓,据儿臣所知当时便送百姓去医馆治伤,事后还予以赔偿,此事皇兄处理的并无不妥。既非有意又无不妥,为何连此等小事,也要揪住不放?” 太子闻言惊讶侧头,楚承曜目光中亦是暗流涌动。 皇帝也目光灼灼的盯着楚承烨看了一瞬,面色缓和道: “你说的在理,朕也想知道,太子是朕选出来的储君,连此等小事也要放到朝堂上来弹劾,是不满意太子,还是不满意朕?” 此话虽说的语气平常,可听在弹劾太子的言官耳中,却如闻惊雷,当即跪地请罪直呼不敢。 皇帝视若无睹,说起年关前要紧的政务,让下跪的十来位大臣,一直跪到下朝。 下朝后,皇帝让郑诚留下楚承烨,让其去娴贵妃宫中候着,一同用午膳。 娴贵妃细问始末,看向楚承烨的眼神里,透出久违的满意神色: “这个叫贾玉的师爷,当真是不错,我会在派人去查查他的底,若是可信你要委以重用。” 楚承烨窝火道:“处处泼我冷水,做事也不按照我心意来,此番要不是孙坚劝说,我也不愿意去帮太子说话。” 娴贵妃没好气道:“大事未成之前,你断不可再随心行事。以往你身边全是趋炎附势之辈,就是缺这样敢劝阻你的人才。” 楚承烨:“母妃放心,儿臣知晓轻重,我若不愿谁能逼着我为太子出头?” 娴贵妃:“如此便好。方才听你所言,老二就是个躲在你身后,伺机而动的毒蛇,挑起你和太子争斗,他好坐收渔翁之利,和装乖扮弱的柔妃,倒是一个德行,你要多加防备。” 惯会装弱 凤栖宫。 皇后紧握茶杯的手,因为怒意指尖都泛着白,深吸几口气,才强忍下将茶杯摔裂的冲动。 太子:“母后莫恼,虽不及我们设想,可好歹也探到了父皇的心意,观今日朝堂上种种,父皇还未有换储的打算。” 皇后:“宗良联络众臣弹劾与你,本就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险棋,不光是为了激起陛下对你的恻隐之心,也是为了拉老三下水。这老三发的什么疯,不光不跟着弹劾,反倒帮你说话!” 因着太子近来诸事不顺,皇后也跟着寝食难安,只觉白头发都比以往长得更多了些。 如今设好的局,却又生生的被楚承烨将了一军,皇后怎能不恼。 太子:“儿臣也不知,以老三的性子,不可能忍得住不弹劾,应该受了高人指点才是,方才宗良传信来,说是老二昨日去见过老三。” 皇后:“这个楚承曜,惯会装弱,实则躲在人后阴险算计,上不了台面的东西,跟他那个便宜的母妃一个德行!此子精于谋算,不得不防。” 太子:“母后不必挂怀,宗良做了一个局,老二已然身在局中还不自知。” 皇后点点头:“你父皇庇佑只是一时,你得自己把储位坐牢才是。有姚太师看着,又有神医在旁,如无意外,三五年内惠宁的寿命定然无虞。” 太子:“太师虽未说什么,我却总觉他什么都知晓,何况有那神医在,要想在药里再准备什么,定是行不通的。” 皇后:“既如此,要么盼望上天来场绝无生还的意外……要么,就只能寄希望于,惠宁怀上嫡长孙了。” 太子不解道:“母后,惠宁的身子,很难受孕的……” 皇后眼中,闪动着危险的疯狂: “太师手再长,可管不到夫妻之事……” 娴贵妃和楚承烨陪着皇帝,和睦愉悦的用午膳,心情不错的皇帝,午膳都比平时多用了半碗。 饭毕,皇帝端着茶杯,看向楚承烨: “今日,你能帮你皇兄说话,倒真是难得。” 楚承烨余光扫了眼娴贵妃,心中暗夸:母妃果真神机妙算,竟能猜到父皇会问。 稳准澎湃的心绪,楚承烨理所应当语气狂妄道: “我虽与皇兄平日不和,可那也只是兄弟之间的打闹,是家事。那些弹劾的言官,算什么身份?轮得着他们来置喙。” 皇帝板着脸道:“越说越没谱儿,御史台监察百官,身在其位自然得谋其政。你还知道与太子不和,太子身为储君,你平日里也不知道收敛着些。” 娴贵妃一扫皇帝的神色,便知他不是真的生气,忙上前行礼请罪道: “陛下保重龙体,莫要因为烨儿气着了身子。臣妾教子无方,纵的烨儿心无城府,意气用事不少闯祸,还请陛下责罚。” 楚承烨见娴贵妃请罪,也忙跟着请罪道: “父皇,此事不怪母妃,是儿臣的不是。儿臣和皇兄不睦,并非是为了储位之争,儿臣只是想父皇的眼里能多看到些儿臣。” 儿子争宠 娴贵妃闻言,面上一副大惊失色的模样: “烨儿住口!” 楚承烨却是不管不顾,索性跪下破罐子破摔道: “自小就看到皇兄,日日被父皇带在身旁教导,儿臣羡慕之余,心中也生出妒忌。长大后,事事都想同皇兄争个高下,就是想让父皇能看到儿臣。儿臣也想同皇兄一样,常伴父皇左右,哪怕是日日被训斥,儿臣也甘之如饴。” 娴贵妃忙跪下请罪:“陛下,烨儿近来经常梦魇,爱说胡话,还请陛下恕罪。” 母子俩一个拼命求情,另一个微红着眼,身板跪的笔直,像一个不受父亲宠爱,发泄心中委屈的孩童一般。 几个儿子中,还从未有哪个这般大胆,明晃晃说自己偏心太子…… 可随着年岁增长,倒越盼望着天伦之乐,眼前这个满腹委屈的儿子,让皇帝的心彻底软了下来。 “起来吧。” 扫了眼落座的娴贵妃,小心翼翼看向自己的神色。又看向还在犯倔的儿子,皇帝叹气失笑道: “当真是个泼皮!皇家之中,先君臣后父子,太子是储君,朕自然要多教导些。你扪心自问,你是不是除太子外,最受宠的皇子?” 楚承烨闻言抬头,眼中尽是孺慕之情: “当真?父皇疼爱皇兄,只是因为皇兄是储君?那父皇疼儿臣,是不是只当作儿子疼?这么比起来,父皇是不是更疼儿臣一些?” 娴贵妃轻斥道:“烨儿!陛下是君父,你都多大了,怎还如寻常人家的子嗣一般争宠?” 皇帝:“你母妃说的是,就要被封亲王的人了,还同兄长争宠,也不嫌害臊。” 二皇子府。 钟毅将探来的消息一一回禀: “三皇子昨日出宫,到见殿下之前,并未见过什么人,也未去过什么地方。” “三皇子府近来多了两个幕僚,一个名为贾玉,祖上曾入职官场,后家道中落从了商,并无特别之处。” “另一个叫孙坚,出自是镇西军先锋营,是韩耀辉的心腹,想来便是他劝诫的三皇子。” 说到此处,钟毅顿了顿,扫了眼楚承曜的脸色才道: “方才三皇子同陛下用了午膳出宫,陛下将踏雪赏给了三皇子。” 楚承曜泠冽的面容上,快速闪过一抹受伤,而后嗤笑出声: “呵,当初为笼络大将军,父皇才肯割爱,将逐风送给林锦安。如今老三稍稍作势,装出一副兄友弟恭的做派,父皇便舍得将踏雪送出,看来他真是老了,竟开始肖想父子亲情了。” 冷嘲完,楚承曜浑不在意的吩咐道: “国公府既然安排人,弹劾太子,定然还有后手。太子的不足为虑,秦宗良此人却不可不防,你派人去盯紧些。” “是。” 楚承曜:“再调些脸生的来京都,将现在的探子换下来,不光是国公府和太子府,把三皇子府和四皇子府也盯紧了。” 钟毅:“四皇子无心大位,众所周知,应该不用担忧……” 楚承曜:“谁会对那个位子不动心呢?知人知面不知心,还是防着些好。” 父慈子孝 因着年关将近,学院放了长假,林思远也有了空闲。 午后,常叫上一双儿女,在书房小坐闲聊,考考林锦安的学业。 见林思远拿过林锦安的文章,面露赞赏之色,放下后又故意绷着脸让林锦安不可骄傲,林锦颜给二人续热茶笑道: “哥你看,爹明明高兴的紧,却生生黑个脸,当真是吓人。” 说话间,茶水洒了几滴出来,林思远摇头笑道: “越长大越胆大,连爹你都敢调侃了。平日里喝茶,自有丫鬟给你续好,显然你对续茶这事不熟,还是爹来吧。” 一句平常话,林锦颜不知怎的,脑子里豁然就想到了安知闲,那个每每见面,都会浅笑着替自己续上热茶的男子。 耳边听得父兄的说话声,林锦颜才回了神。 “你如今的学识,不说定中三鼎甲,必然是不会落榜了。” 林锦安:“爹放心儿子明白,文无第一,就算高中榜首,也需记人外有人,定不会骄傲自满。” 林思远满脸欣慰之色:“你能明白此理,爹着实放心不少。” 林锦颜:“哥哥为了春闱,近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一心只读圣贤书,比我还像个千金小姐呢。” 林锦安笑道:“你还取笑我?亏我还抱着给你争光的想法,日日挑灯夜读,就想着待明年春闱过后,你出门走到哪里都有人说一声,那不是状元的妹妹嘛。” 林锦颜:“那我可等着了,哥你可得说话算数,有爹作证的。” 林锦安:“我随口一说,你怎么还当真了?” 林锦颜:“爹你看,哥诓我。” 林思远:“两个都多大了……” 来送糕点的周玥雪,站在门口听着里面一家三口的说笑声,拿食盒的手不由紧了紧: 口口声声说拿我当一家人,对我却只是客气疏离,从不会这般随意亲昵…… 待白芷打开门,冲屋里喊了声:表小姐送糕点来了。 屋内的欢笑声,陡然停下。 周玥雪笑意分毫未变,有礼有节的送上糕点,关心了一下林思远的身体,又向林锦颜问起花样子。 最后又嘱咐林锦安要劳逸结合,莫要累着身体云云,说完话喝完手里的茶,便行礼告退,挑不出丝毫错处。 林锦颜:“表姐得祖母教导,规矩是愈发好了。” 林锦安扫了眼,那两盘卖相精美,却无人动过的糕点: “外形易改,本性难移。” 不夜侯。 原本因下雪天寒地冻,几位老大人几日都不曾来喝茶。 故而,听竹青说姚太师来时,安知闲眼中快速闪过一抹惊讶。 虽坐在火炉旁,安知闲还是不由分说的,给姚太师塞进一个汤婆子暖手。 无理又关切的举动,让姚太师愣了愣神,倒也没拒绝安知闲的好意。 二人一阵闲聊后,姚太师状似无意道: “如今你这里座无虚席,人手怕是都不够用了吧。” 安知闲:“以前的确实不够用,又新招了几个伙计,还得谢过几位老大人,常来捧场。” 莫要探究 姚太师又多问了几句伙计的事,安知闲才变了脸色,站起身开门看见砚书立在门口,门外并无他人,才将门重新关上,回到屋内。 “太师这般问,是否觉得晚辈新招来的伙计,有何不对之处?” 姚太师:“个个都很机灵。” 安知闲:“确实机灵,每每几位老大人来时,新来的伙计总会抢着送茶点,平常也抢着打扫这二楼。老伙计只当是他们三人想在几位面前露脸,久而久之的,也都习惯了。” 姚太师面含深意道:“你方才能开门探查,想来这几个新伙计的机灵,应该不止于此。” 安知闲谦逊道:“太师,晚辈虽不才,却到底经商多年,看人的本事还是有一点的。只是这京都鱼龙混杂,晚辈无人依仗,有些事不知道比知道的好。” 说完又带上两分郑重之色:“太师放心,只要晚辈还在这里,您跟几位老大人,随时都可来此安心说话。” 姚太师:“知你心是好的,你既明白不知道的好处,就莫要再去探究背后之人,免得引火烧身。心中加个小心,权当不知便是了。” 送走姚太师,凌五才跟着竹青进了屋,见安知闲立在窗边,瞧着 “主子,太师可是来跟您说新伙计的事?” 安知闲关上窗点头道:“太师也知晓了人出自哪里,特意来嘱咐我装不知情。” 竹青:“主子让我刻意引砚书,注意到陆春会功夫一事,让姚太师知晓,不夜侯被人安插了眼线。如今事都如您安排的进展,主子怎么还似有心事?” 安知闲:“我只是觉得奇怪,明明让砚书传个话的事,太师为何只因此事,下着雪还亲跑一趟……” 竹青:“大约是觉得,有些话当面说的好。” 安知闲没想通,索性放在了一边: “凌五,你进出务必小心,砚书和太师面前也别现身,以防被认出。嘱咐风潇然,老实在当铺呆着,近来别往我这跑。” 说话间,伙计来敲门,说林晏清来了。 安知闲下楼将人迎进屋内,落座后笑道: “天降瑞雪,晚辈还以为,太傅得年后才会再来了。” 林晏清接过暖手的汤婆子,笑的慈爱: “几日不来,空落落的,过来喝杯茶。” 安知闲有条不紊的泡好热茶,放在林晏清手边。 林晏清将林顺打发了出去,屋内只剩两人,林晏清聊了些其他后,忽而低声道: “记得之前问过你,不曾婚配,也并不曾有过婚约?” 安知闲端杯打趣道:“确实没有,太傅这般口吻,难不成是要做媒?” 林晏清:“确有此意。” 安知闲笑意顿住一瞬,才恢复: “不只是哪家千金,竟能劳太傅做媒?” 林晏清:“我家的。” 安知闲笑意彻底顿住,脑海中浮现出那抹明艳的身影,心跳如雷般不受控的狂跳。 心中又惊,又喜,又慌乱无措…… 是她让太傅来的?她要嫁我?她怎会突然要嫁我? 太傅说媒 见安知闲端着茶杯,愣在当场,林晏清看的好笑,倒是第一次见这孩子失态模样。 “怎么是这幅样子?” 安知闲回神,意识到失态,忙喝茶掩饰。 一杯茶饮尽,也调整好心态,也是第一次没喝出茶中滋味…… “让太傅见笑了,突闻此事,晚辈只觉惶恐。晚辈只是一介商人,怎敢高攀您孙女。” 林晏清叹道:“你知我从未芥蒂过身份地位,就莫要再跟我说这种话。以你的才智,若说高攀,也是我那孙女高攀了你。” 安知闲腹诽道:您怕是还不知道您那宝贝孙女,真正的能耐…… “婉蓉的身世你也知晓,是个苦命孩子,嫡母不慈她爹从未护过她,这些年都养在她祖母身边,虽不是嫡女,胆子也小了些,却胜在品行端正,温婉娴淑……” 听到此处,安知闲那不受控的心跳,陡然就开始平静了下来,原来不是她啊…… 林晏清正说着孙女的优点,却见安知闲忽而低落了下去,忙止住了话头: “今日之言确属唐突,你有顾虑也是应该。” 安知闲恢复到,平日谦逊的笑脸模样: “太傅能私下同晚辈说这些,可见心中并未把晚辈当外人。晚辈并非对婉蓉小姐的身世心有芥蒂,是自知身分从未肖想过,您突然说起,总得让晚辈考虑考虑。” 见林晏清点头,安知闲继续道: “婚姻大事关乎一生,对女子而言更为重要,自该慎之又慎。晚辈自小由叔父带大,现如今叔父远在漳州未归,晚辈也不好自己做主。” 林晏清满意道:“还是你思虑周全,那就等年后再议。” 因着没两天就是除夕,茶楼也比往日冷清了不少,喝茶的客人寥寥无几。送走林晏清后,安知闲便回了后院。 陆春看了眼安知闲的背影,笑眯眯道: “青掌柜,太师和太傅怎么还分开来,都没能遇上。” 竹青不动声色道:“太傅是来让东家寻茶,太师是来找吴神医的,又没约在一起没遇上便没遇上吧。吴神医可回来了?” 陆春:“神医被肖尚书派人接去,还未曾回来。” 工部尚书府中。 楚承曜刚带着钟毅离开,在客房等候的吴神医,就被请进肖思明的房中。 把完脉,吴神医不解道: “这倒是奇了,方才还好好的,怎地这么会功夫,就开始气血翻涌?” 肖尚书指向桌上,楚承曜带来的东西: “神医来看看这些,可有不妥。” 吴神医上前一一查看:“都是些上好的滋补药材,品相极佳,也都上了年份……咦?” 见吴神医拿着药盒闻了闻,肖尚书向前倾身,面露询问。 吴神医疑惑了片刻,恍然大悟道: “原来如此!这药材沾染了一味补气血的猛药,令公子失血过多虚寒之体,需循序渐进的温补,遇这等大补的烈药,与他如毒药无异。” 吴神医转身看向床上的肖思明,小声嘟囔道: “怪不得像极了中毒之症,却有并无中毒之实……原来是药效相斥的缘故……” 少女怀春 吴神医虽是小声嘟囔,可肖尚书离得这么近,又怎会没听到,当下心中便有了计较,面上却是不显,客客气气的将人送走,才沉下脸看向桌上的药材。 吴神医刚出肖府,便被竹青派来的伙计通知去太子府。 忙完回到不夜侯时,已是傍晚时分。 待吴神医将今日见闻悉数说完,却久久没得到答复,抬眼看去,却见安知闲眼睛放空的发着呆,就连竹青端着饭菜进来,安知闲也未曾察觉。 吴神医和竹青对视一眼,面上都带着不解,竹青索性站到安知闲目光所及之处: “主子,该用饭了。” 安知闲猛然回神:“嗯?哦好,吴大夫您刚说到哪了?” 吴神医:“都说完了。” 安知闲:“嗯?那先用饭。” 安知闲起身走向饭桌,刚坐下,吴神医就抓住了他的手腕,把起脉来。 反复把脉几次,才松开手: “没有不对啊……可是遇到了难事?老门主嘱咐过我,你的事就是他的事,要我倾尽所能帮你。遇到难处只管说,无需有顾虑。” 安知闲表情僵了一瞬,笑的无奈道: “吴大夫,我真的没事,方才就是想些其他事,走神罢了。您刚说,太子妃如何?” 吴神医:“唉,太子妃身子还未曾养全,近日太子又爱折腾……年轻人血气方刚,又是正头的夫妻,我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开点温补的药剂。” 见吴大夫被自己转走了话头,安知闲松了口气: “太子约摸是近来势微,想有个子嗣,稳固地位。” 吴神医端起碗,语气不赞同道: “就算是想要子嗣,也不能胡来啊,我前两日便跟太子说过,太子妃不光身子虚还体寒,要调理好后才能怀上子嗣。可太子充耳不闻,反倒变本加厉,哪像是要子嗣,分明是要命……” 安知闲眸光一闪,拿筷子的手也顿住: “说不得还真是为了要命……吴大夫,您将此言找机会说与太师知晓,再让孟杰不经意的,将此事透露给陆春。” 吴神医闻言,恨恨的将菜放进碗里,低声骂道: “还是天家人,手段如此下作!” 吃罢饭,安知闲将正事安排下去,洗漱完毕拿起书靠坐在床头,看了半晌也不曾翻页,直到寒风吹开没关紧的窗户,安知闲才回神起来关窗。 再回到床上时,安知闲将书合上放置一边叹道: “还真是书中自有颜如玉啊……” 将灯吹灭,翻来覆去的毫无睡意,脑海中又浮现那抹明艳的身影…… 花会上时那流光溢彩的衣裙,般般入画的容颜,第一次初见时的聪慧,第二次谈生意的人小鬼大…… 一幕一幕竟都是那般清晰,那些以往让自己觉得心痒,却又回避不曾深想的时刻,在今日太傅说媒的误会中,全部涌现,结成一张密密麻麻不能见光的网…… 那张网的每一丝,都在提示自己真正的心意。 一想到误会那人想嫁自己时,心中那惊喜交加,惶恐慌乱,安知闲就不由得摸了一把脸。 怎么像个怀春少女一般,还真是羞耻啊…… 有缘再见 御书房内。 听得郑诚的密报,皇帝的脸色晦暗莫名: “太子如今,也开始学会不寻常的手段了……承曜因何对肖维中那个,要死不活的儿子下手?” 郑诚:“老奴不知,这些消息也是派去茶楼的探子,从那神医身边探来的。” 皇帝细思片刻,见不得其果,便将此事放置一旁: “太师和唐阁老几人,真就只是在那茶楼对弈品茗?” 郑诚:“确实如此,门口都不曾派人把守。都知老侯爷棋瘾大,太师又是六艺中的高手,自打太师回京,老侯爷常缠着太师对弈,连带着同老侯爷交好的唐阁老,也常去作陪。” 皇帝:“这几个老家伙,年轻时单拎出来,都是难惹的刺头,只是老了收敛了锋芒。派去的人小心着些,莫要被发现了马脚。” 郑诚:“是。探子说那茶楼不止您派了人去,还有其他人。老奴细查了,是国公府和二殿下派去的。” 皇帝:“国公府应是皇后授意,探查太师动向。可承曜的眼光之长远,却是太子和承烨所不能及的……是个好苗子,可惜…” 至于可惜什么,皇帝虽没说,郑诚却是心如明镜,可惜生母出生低微…… 除夕前一日,常年蜗居在望舒宫的玉妃,从宫女的闲聊中听到,都有何人参加宫宴,无意中听到一人的名字后,心思急转。 午后,玉妃状似无意的翻看首饰,打开其中一个木盒,看到里面的东西叹息道: “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也不知那孩子伤养好了没。” 素娥:“娘娘,这块玉佩,好像是林小姐的?” 玉妃面露两分哀伤:“嗯,可怜见的,那么小一点就遭那么大的罪,罢了,说不得都不在人世了。” 素娥:“娘娘莫要伤怀,奴婢听闻那林小姐已然养好了伤,已于前几月回京了。” 玉妃:“当真?那倒是件好事儿。” 素娥:“奴婢哪敢骗娘娘,娘娘似是很喜欢这林小姐?” 玉妃:“是那孩子讨喜,我膝下只承恩一个孩儿,见到那般乖巧的女娃娃,自是喜欢。她既无事便好,若有缘分,终能再见到,也不知长成什么模样了……” 颜玉轩内。 白芷和玉彤给林锦颜试着新做的衣衫,嘴里不住的夸赞。 “小姐都未曾梳头装扮,都如此好看。” “可不是嘛,宫宴怕是要将女眷都比下去了。” 林锦颜头发散了满背,更显腰身纤细,鼻尖带着微汗,脸色也泛着微红: “别贫嘴了,屋子里怎么烧的这么热?” 玉彤笑道:“能不热嘛,午时,老太太见下了雪,就嘱咐给您屋子添炭火,婉蓉小姐还亲自来看了一回。接着老爷嘱咐了一回,少爷嘱咐了一回,老太爷回府后又嘱咐了一回。” 林锦颜眼中染上笑意,见白芷把窗户开了个缝,便站到窗边赏雪: “这般大的雪,明日怕是要存下了。” 玉彤拿了披风,披在林锦颜肩头: “那感情好,等雪停了,我给您堆个雪人。” 当铺相会 颜玉轩院中的树上,一道视线透过树枝,看向窗边说笑的主仆。 巡查完院子里的洪九,进门前突感院中有人,目露精光的扫视了一圈,并未发现异常才进了屋。 看了会雪,林锦颜在玉彤的催促下关上窗,良久后,屋中的光才被吹灭。 一个黑影自树上剥落,悄无声息的离开了院子。 初尘当铺。 风潇然将腿交叠着,搭在桌子上晃悠,透过桌前的屏风,听着乐姬弹奏琵琶,喝着酒将盘中的花生高高抛起,再用嘴接住嚼的摇头晃脑。 待玄色衣袍的男子跳窗而入时,就见到风潇然这幅纨绔的二世祖模样。 风潇然虽在漫不经心的享受,可依旧察觉到,身后悄无声息的落地声,嚼花生一顿,眼中泛起森然的笑意,耐心等着身后之人接近。 待来人离自己仅余三步,风潇然轻踩桌子,在空中一个翻身调过身形,直取来人咽喉。 来人侧头躲过,抓住风潇然的胳膊,轻声道: “我。” 风潇然看清来人,惊喜的准备出声,就被来人捂住了嘴,用眼神扫向屏风外。 风潇然点点头,拍开来人的手,抬手击掌三次,琵琶声嘎然而止,乐姬对着屏风款款行礼,施施然退了出去,显然熟悉规矩。 樊同贵进屋关上了门:“少主,怎么今日这般早……” 说着话,走到屏风内,看到来人,惊讶道: “诶?您何时来的。” 风潇然:“他刚到,去拿一件我的外袍,再温壶酒来。” 樊同贵应声出屋,风潇然大大咧咧的坐到桌旁,上下扫视了一圈来人,笑的欠揍: “小师弟夜半翻窗,是想师兄了?” 来人摘下兜帽,脱下披风和外袍,露出安知闲矜贵的脸庞: “不来这一遭,还不知你如此享受。” 风潇然无所谓的耸耸肩:“你那里不许去,又不让我在当铺露面,我只能在后院听听曲子,打发日子了。” 樊同贵端来酒菜,拿来外袍,询问安知闲夜半前来,可是有事。 安知闲只道是不放心风潇然,过来看看。 待樊同贵走后,见安知闲换衣,风潇然靠在椅背上,双手环胸: “以你的脚程,从不夜侯到我这,不消半刻钟。就算雪大,你漫步赏雪,也不足以湿了你的披风和外袍,这寒风凛冽大半夜的,是谁需要你亲自盯梢?可是武功高强?反正师兄我也闲着,你要不要求求师兄?” 安知闲自顾自的穿好衣衫,坐下后给自己倒上一杯酒,一饮而尽。 风潇然见状,坐直了身子,脸上没了笑闹之意,带上了两分郑重: “你还真喝酒?到底出了什么事?你被人发现了?” 安知闲感受着嗓间的灼热,身上的寒意驱散了不少: “无事发生,只是想喝酒罢了。” 风潇然狐疑的盯着安知闲,反复问询几次,都得了无事发生的回复,只当是年节将近的缘故,也就再没多问。 安知闲:“明日便是除夕了,你真不回去陪风叔?” 风潇然:“我都传信回去说要陪你,我爹也应下了。” 师门情义 次日,风潇然捂着头从被窝里坐起,茫然的看向房内。 昨晚不是跟小师弟喝酒吗? “人呢?” 樊同贵端着醒酒汤,推门而入: “少主您醒了。” 风潇然睡眼惺忪:“他人呢?” 樊同贵:“您的小师弟,寅时同属下一道将您扛回房,便独自回茶楼了。留话说,让您酉时去茶楼。” 风潇然:“他没醉?” 樊同贵:“走时并无醉态,还嘱咐属下给您熬醒酒汤。” 风潇然懊恼道:“我一个常喝酒的,喝不过一个素日不端杯的?哪哪都想把我比下去,反了他了。” 樊同贵一本正经的给台阶:“少主,有种人天生好酒量,轻易不端杯,端杯放到一大堆。” 风潇然接过樊同贵递来的碗,说话间喝了一口: “是吗?我就说嘛,他也就是运气好……呕……这什么东西!” 樊同贵眼中笑意一闪而过:“醒酒汤啊,您小师弟可说了,您醉的厉害,让我务必熬浓一点。” 风潇然猛灌了口茶,从牙缝里蹦出一句: “还真是谢谢他!” 颜玉轩。 玉彤和白芷带着院子里其他的丫鬟,在一起堆雪人,笑声阵阵。 林锦颜坐在窗边,看着窗外的打闹,眼中亦有笑意: “洪九,午后你不必陪我入宫,给你放假,去找故人好生团圆,明晨再回来也不迟。” 洪九:“你只带白芷入宫,我不放心,从宫里出来后我再走。” 感受到关心,林锦颜也没在坚持: “也好。” 瞥见玉兰端着热汤进屋,白芷面上不动声色,嘴里嚷嚷手冷,顺势溜回了屋。 进屋后,扫向林锦颜面前放的热汤,白芷笑的娇憨: “小姐,堆雪人好玩极了,您要不要一起来?” 林锦颜:“瞧你脸冻的通红,看着都冷,我才不去呢,这汤还烫着,你刚好暖暖手。” 白芷上前用手轻抚汤碗,不住的缩回来搓手,再把手放置汤碗外。 玉兰紧盯着汤碗:“白芷,那可是小姐的汤,怎可捂手?我给你拿个汤婆子。” 白芷笑的没心没肺:“那就谢谢玉兰姐姐了。” 趁玉兰转身的间隙,白芷快速低头闻汤,待玉兰回身,白芷笑眯眯的接过汤婆子道谢。 玉兰:“小姐,这羊汤温补,最适合冬日里喝了,老夫人特意吩咐让您多喝点,暖暖身子呢。” 白芷:“小姐,这羊汤闻着就香,奴婢都馋了,您别辜负了老夫人的心意,快趁热喝。” 林锦颜失笑道:“哪次有好吃的少你们了?叫上玉彤,自己去盛汤。” 白芷脆生生应下,欢天喜地的跑出了屋。 玉兰眼神暗了暗,不自主的叹息道: “小姐,您对白芷和玉彤是真好啊。” 语气带着羡慕失落,以及不仔细听,都听不出来的嫉恨。 林锦颜端碗喝汤:“怎么?我待你和洪九不好吗?等她们回来,你们也自个去盛汤。” 玉兰回神道:“谢谢小姐,小姐您待每个人都极好。” 服侍着林锦颜用完了汤,玉兰规规矩矩的将空碗撤下。 除夕宫宴 午间,看着装扮一新的林锦颜,老太太脸上,止不住的笑意: “好好,姑娘家就该穿的鲜艳些。” 林晏清抚须笑道:“脸上看着,似是比回来时有肉了些。” 林锦颜笑容嫣然:“整个人都圆乎了一大圈,祖母日日在府,让后厨变着法子的给我做吃食,祖父您每每从外间回来,也常带吃食,颜儿从早到晚嘴没闲着,都觉察不到饿,哪能不胖呢。” 林婉蓉笑眯眯的看着几人说话,神情全是幸福之色。 周玥雪扫向林锦颜的脸,只觉明艳的分外碍眼,压下心中嫉恨,面上愈发亲和: “妹妹这般单薄,哪里就算胖呢,我只愿妹妹早些养好身子,就算是胖些那也无妨。” 老太太:“玥雪说的在理,身子是最重要的,可莫要因怕胖,就不好生用饭。” 林锦颜娇俏道:“真是天大的冤枉,颜儿最是听您的话了。更何况,您每日都要派玛瑙姐姐来瞧我两次,我哪敢啊。” 一番说笑后,老太太不放心的嘱咐道: “宫宴将军夫人也会出席,你跟在将军夫人身旁莫要乱跑。再遇到赵家那种不长眼的丫头,自有长辈给你撑腰,莫要往心里去。” 林锦颜一一应下:“祖母,哥哥跟在爹身旁,在前院接待前来辞年的学生,晚点也会跟随祖父和颜儿一同入宫,还有两个表哥,舅舅舅母和外公也会同去,这么多人盯着,您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呀。” 老太太叹道:“进宫赴宴,说起来是天大的荣宠,可那也是个一招不慎,就会惹祸上身的地方,祖母怎能不担心呢。” 周玥雪垂眸,心中恨恨道: 不想去称病不去便是了,多的是人想去,摆出这幅惺惺作态,万分为难的样子给谁看? 林锦颜:“祖母别担心,颜儿进宫后定会谨言慎行的,宫宴定是吃不饱,祖母只管备好吃食,等我们回来吃团圆饭便是。” 待林思远父子送走学生,立马来松茂堂,接林锦颜和林宴清。 待三人走了,厅里顿觉寂静了许多,见老太太面带失落和担心,林思远笑道: “母亲,他们晚些时候便回来了,前日遇到思然,我跟他说过今日带着锦昀回府守岁,想来过会就该来了。” 老太太闻言,精神好了两分: “好,一家人聚齐,热热闹闹的。” 说完老太太又不解叹道: “颜儿前段日子受了赏赐,宫宴名单里有她无可厚非,安儿近来几乎足不出府,怎么也在名单上” 周玥雪眸光微闪,笑盈盈道: “在这京都里,谁不知道锦颜妹妹和安儿,乃是双生子,这请一个不请一个的,倒显得小家子气,所以皇后娘娘才两个都写上了吧。” 老太太点头道:“也是这个理儿” 宫门口,林锦颜挑开车帘,就看到将军府的马车,下车同林宴清和林锦安说过之后,带着白芷洪九钻进了白伊然的马车内。 白伊然一边笑着同林锦颜说话,一边习惯性的搭上林锦颜的脉搏,确认无事才松开手。 众生各相 几人跟着众人进入殿内,在内侍带路下入座。 跟白伊然一起,同左右的夫人千金寒暄完,林锦颜一抬头,就瞥见多日未见的妍凌郡主,正苦大仇深眼神幽怨的盯着自己。 林锦颜看的好笑,同白伊然耳语几句后,上前给襄王妃请安。 襄王妃正和皇室宗亲寒暄,见到林锦颜,眼中的笑意多了几分,拉着林锦颜的手好一通的夸赞,才给两人留出说话的地方。 妍凌郡主又生气,又期待,又带着委屈和开心,心情复杂的瞥了林锦颜一眼,将头迈向一边。 林锦颜行礼后,靠近妍凌郡主轻声道: “谁惹我郡主嫂嫂生气了?” 妍凌郡主羞恼的转回头: “林锦颜,你找打!” 因着婚前不能见面的规矩,顾奕辰也是很久未见到妍凌郡主,自打入了殿内,顾奕辰虽跟着祖父和父兄同官员寒暄,余光却一直放在妍凌郡主身上。 见林锦颜和心上人说笑,顾奕辰也不禁扬起了嘴角,转头瞧见顾睿洲冲自己打趣挑眉,顾奕辰立马正色掩下笑意。 同妍凌郡主说了会话,林锦颜重新回到白伊然身旁坐好,端着茶杯不动声色的,打量着殿内众人。 上座的龙椅旁,左右各一排座椅。一左一右放着两大张椅子,右侧皇后的椅子比龙椅略靠后,左侧那张更大更靠前一些,显然是太后的位子。 往下,是皇室宗亲和皇子的位置,平日里见不到的皇室中人,在京都的都到了场。 再往下,是以秦国公府为首的皇亲国戚,还有封侯拜相的各府公侯伯爵,姚太师也在其中。 姚太师坐的随意,像和殿内众人格格不入,又似本该就在其中。 察觉到视线,姚太师豁然抬眼,对上林锦颜的视线,微不可查的微微点头,林锦颜亦是浅笑点头示意。 待姚太师错开目光,林锦颜看向对面三五成群寒暄的官员,在新任的户部尚书身上停滞一瞬,才移开目光。 侧头看向女眷,扫视一圈,看到了兵部尚书的夫人,没瞧见赵华琼。 打量中,太子和几位皇子进了大殿,楚承曜和楚承平缓步而入,拉开和太子的距离。 楚承烨则是和太子齐平而入,丝毫没有礼让的架势。 众人起身,对着几人行礼而后重新落座。 春风得意的楚承烨,见太子走向顾弘章,也抬步跟上。 同顾家几人说笑间,瞥见太子眼底压抑的怒色,楚承烨嘴角的笑意愈发肆意。 楚承平进殿后,立在门旁等了片刻,待楚承逸和冯斯年进来后,一同朝座位走去。 林锦颜看向门口,没看到冯斯瑶后,便收回了目光。 殿内众人,无论心中如何,面上都是一副和气的谈笑风生。 过了约莫一炷香,皇帝太后皇后,以及各后宫嫔妃公主和皇子妃,一起进入大殿。 众人起身行礼叩拜,皇帝坐上龙椅,目光扫视了一圈,才龙颜大悦的让众人起身。 一番上位者的官腔发言后,歌舞和酒菜进场。 下场献艺 酒过三盏,该说的场面话都说过之后,娴贵妃提议让众人施展才艺助兴,得了皇帝和太后的准许,娴贵妃从手腕上褪下玉镯作为彩头。 因着除夕高兴,皇帝和太后也乐呵的拿出彩头,皇后和诸嫔妃见状,也纷纷拿出随身之物。 为图热闹,皇帝笑道:下场者不拘男女,不论才艺,也不论是否婚配,各府至少出一人。 皇帝话毕,太子立马起身响应,要赋诗一首。 走向摆放好笔墨纸砚的桌子,一手好字跃然纸上,待内侍将纸张展开,皇帝看过内容,面带满意的点头,对太子夸奖了几句。 近来太子颇受冷遇,眉宇间没了往日的意气风发,写完后眼中带着两分小心翼翼的看向皇帝,得了夸奖才踏实下来。 皇后闻言,眼中也带上实质性的笑意。 养病多日的太子妃,面色比往日好了许多,见太子得了夸奖,维持着笑脸,笑意并不达眼底。 楚承烨不待太子坐好,便站起身: “父皇,既然皇兄赋诗,儿臣就耍一套枪法吧。” 皇帝笑道:“好,一文一武甚好。你的枪法你舅父还夸赞过的,正好让朕看看。” 楚承烨接过内侍拿来的长枪,有模有样的舞了起来,看着孔武有力枪下生风,观赏性极强。 一个漂亮的回马枪后,楚承烨英姿飒爽的收枪,皇帝带头鼓掌叫好,好一阵的夸奖,娴贵妃笑的满意,楚承烨口中谦虚,眼中尽是得意之色,落座后冲太子举杯示意,惹得太子紧咬后槽牙,才将其无视。 楚承曜神色自若的,看着两人的暗流涌动,并无起身下场模样。 太子和楚承烨开了好头,皇室宗亲纷纷下场,或赋诗,或投壶,或作画,或弹琴,或吹笛一时间热闹纷呈。 妍凌郡主坐的无聊,趁人不注意,偷瞄了两眼顾奕辰,只觉脸红心跳,见楚承逸面带嘲笑的看向自己,妍凌郡主狠狠瞪他一眼,收回来目光。 楚承逸看的好笑,端杯喝酒时,视线不自觉落在林锦颜身上,看了两眼。 一个时辰后,眼见无人下场,皇帝环视殿内,笑着将未曾下场之人挨个点名: “承曜和承平还有承逸,今日除夕还想躲懒不成?顾卿,顾家儿郎沙场之上骁勇善战,怎么此刻反倒拘谨了?太傅家的丫头可来了?怎么也不见露面?” 楚承曜行礼笑道:“儿臣自是不敢偷懒,只是文韬武略不及皇兄和三弟,唯恐露怯。” 皇帝:“你的学识,不少老臣都是夸奖过的,莫要自谦。” 楚承曜行礼起身:“那儿臣便献丑了。” 话毕,楚承曜走向琴旁落座,略微抬手将衣袖上滑,露出手腕,清逸的琴声自指尖宣泄而出。 琴音宛如置身在林间竹屋中,听雨品茗,清雅安稳又不显沉闷,只觉闲云野鹤之境,身心放松。 一曲奏罢,众人跟着皇帝鼓掌。 皇帝:“此曲平淡却极考验琴技,也考验弹奏者的心境。琴技稍显平庸,亦或是心浮气躁,便弹不出此等意境,能弹的这般好,足见你琴技极佳,性子稳重,甚好。” 下场作画 得了夸奖,楚承曜不骄不躁,谦虚几句落座。 柔妃和小公主见状,脸上满是自傲之色。 楚承逸和楚承平一曲琴箫合奏,亦是博得满堂彩。 待都献完艺,被点名的顾睿洲兄弟两,和林锦颜行礼起身。 顾睿洲:“陛下,微臣兄弟二人专平日舞刀弄剑,六艺只是习的皮毛,实不敢在陛下和太后娘娘,皇后娘娘面前献丑。” 皇帝笑的慈爱:“安北将军自谦了,既然专注武艺,不妨耍一套刀剑,也让大家看看沙场勇将的英姿。” 顾睿洲:“如此,微臣便献丑了。” 林锦颜行礼道:“陛下,臣女久不在京都,在苍圣山闲时,只画些花花草草打发日子,故而只有画能勉强入眼,画废些时间,趁二位兄长献艺,臣女便开始作画,以免耽搁时辰。” 众人看向说话的明艳少女,说话声如清泉不急不缓,一身牙红与玉色交接的衣衫,衬出少女姣好的气色,裙边上两簇兰花,平添两分清逸出尘。 温婉灵气的发髻上,带着红玉的发簪和头面,绸缎般的墨色长发披了满背,如水滴一般形状的红玉耳环,和发饰相互呼应,更显脖子白皙修长。既带着两分少女的娇俏,又显大家闺秀的矜贵。 少女出众的容貌,本就惹得众人暗自打量,这会出声更是引得众人瞩目,不少人眼中带着惊艳之色。 皇帝:“嗯?你便是太傅那个孙女吗?果真是女大十八变,幼时便容颜姣好,不想长大竟如此闭月羞花,果真是遗传了顾林两家的好相貌。伤可养好了?” 林锦颜:“谢陛下关心,伤已养好,只是身子比旁人弱些,并无大碍。” 皇帝:“前段时日京都被漠北人投毒,你与将军夫人又救下无数百姓,朕便知道你一如幼时一般心善,送你的山庄可还满意?” 林锦颜行礼笑道:“陛下龙恩浩荡,山庄无一处不美。臣女不过是尽自己本分罢了,得了山庄喜不自胜,一直想入宫谢恩,奈何陛下政务繁忙,不敢打扰。今日刚好借此机会,谢过陛下隆恩。” 林锦颜说着话,施施然行至殿中,对着上首虔诚叩拜。 皇帝朗笑出声:“你这丫头倒会省事,起身去作画吧,只管画便是无需害怕。” 皇后亲和开口:“陛下莫要被锦颜自谦之语唬住,这丫头一手丹青可是妙笔生花。陛下难道忘了,花会后,我给您看过的那副菊花,可就是出自锦颜之手。” 皇帝挑眉道:“是有此事,皇后当时可是赞不绝口,朕差点被你蒙到,快去画来给朕看看。” 林锦颜应下,行至桌旁,对着磨墨的内侍点头道谢,执笔蘸墨从容下笔。 顾睿洲和顾奕辰行至殿中,行礼后接过内侍递来的剑,对打起来。 二人你来我往,剑击声不绝于耳,不同于楚承烨舞枪的观赏性,二人的剑术虚招甚少,实用居多,带着破竹之势凛冽之风。 在座众人看的聚精会神,待二人收剑,殿中掌声雷动。 再度登场 皇帝对顾睿洲兄弟两朗声夸赞,说是有顾家驻守北境,无比放心。 一盏茶后,林锦颜停笔,两个内侍将画展开,一副日照群山的山水画跃然纸上。 墨色的群山苍劲巍峨,山上的松树挺拔而立,山下的河流蜿蜒绵亘,一叶扁舟浮在水面。 河流上空,骄阳高悬。河边几间草屋,带着烟火气。 皇帝细看过后,不住的夸赞: “好一手墨笔丹青,寥寥数笔就勾勒出山河锦绣,万物向阳,足见画工扎实,心境开阔。好啊!好!不愧是太傅后人。” 太后:“拿过来些瞧瞧。” 内侍弯身走到太后桌前,恭敬的将画举起。 太后细看点头:“确实极好,女儿家一般作画都是花草,少有山河画的。这类画,画的不好就显得小家子气。” 顾林两家人闻言,皆满是笑意的看向林锦颜。 皇后:“这丫头不单是画好,性子也好,实在是招人喜欢。” 太后看向林锦颜,笑意大了一分: “她自小便招人喜欢,只是幼时不知她有如此好的画技。” 柔妃笑道:“上次花会,林家兄妹两,一人作画一人题诗,可是拔得头筹的,自然是好。” 皇帝闻言,看向林宴清身后: “太傅的孙子,今日可来了?” 林锦安起身行礼:“陛下圣安。” 皇帝招手道:“朕记得春闱你便要下场了,正好题诗一首让朕看看。” 林锦安从善如流的应下,内侍将画铺回桌面,林锦颜立在桌旁小声道: “哥哥可知我画的何意?” 林锦安看向妹妹,粲然一笑: “我猜猜看。” 少年的笑意,印入小公主的眼里,更晃进心里。 细看画片刻,林锦安落笔如有神,挥毫一蹴而就,洋洋洒洒一首诗,落在河流上方空白处。 内侍再次将画展开,郑诚上前,一字一句将诗念出。 林锦安侧头和林锦颜对视一眼,似是在说: 猜的可对? 林锦颜抿唇浅笑,二人心照不宣。 一直盯着林锦安的小公主,瞧见兄妹两互动,不由心生比较,视线下意识的扫向楚承曜,停顿了一瞬又立马移开。 诗句念完,皇帝撑着桌面朗笑出声: “哈哈哈,万里江山?是个好寓意,好憧憬。心有天下归心之念,天楚儿郎若都有此心,何愁不能一统天下。太傅,有这一双孙辈,林家也算后继有人了哈哈哈咳咳咳” 笑声引得皇帝不住的咳嗽,因用力涨红了脸,也逼出了眼泪,老态尽显。 众人见状虽心思各异,面上却都是一副关心之色。 接过皇后递来的茶水,喝下后,止住了咳嗽,摆摆手让众人不必惊慌。 待皇帝彻底无事,太后直接将自己的彩头,赏赐给了林锦颜兄妹。 兄妹二人谢恩落座后,太后说是身子乏累,想要回宫歇息歇息,临走前嘱咐皇帝少饮酒,还让柔妃多盯着些。 柔妃喜笑颜开的应下,余光瞥了眼皇后,暗自得意。 皇后面上毫不在意,心里却暗骂开来。 暗流涌动 林锦颜旁观着上座的暗流涌动,跟着众人起身送别太后。 一番商议,皇帝及皇后等人,将各自的彩头赏赐下去,大多数都给了林锦颜兄妹。 二人好几次站起身谢恩,出尽了风头。 献艺结束,歌舞又起,宫女内侍端着酒菜鱼贯而入。殿内众人互相推杯换盏,笑意连连。 皇帝看的高兴,直夸皇后和柔妃宫宴办得好。 皇后笑的端庄,举杯同皇帝碰杯。 柔妃笑盈盈道:“陛下,您方才可答应过太后,要少饮酒的。” 皇帝笑的点头:“好好好,少喝少喝,免得你向母后告状。” 柔妃闻言,声音更娇媚了两分: “天大的冤枉,臣妾哪敢告您的状,还不是担心您的身体。” 温言软语逗得皇帝,再次朗笑出声。 皇后和娴贵妃满脸堆笑的,听着皇帝和柔妃说话,互相对视一眼,难得在对方眼中找到共同的情绪 上不得台面的狐媚子。 宫女挨桌端来甜汤,白芷帮林锦颜盛了一碗,小声道: “小姐,小心烫。” 林锦颜应下,笑着同一旁的白伊然说话,余光在皇子方向停滞片刻才移开。 过了半盏茶,感受到有一道视线频频落在自己身上,林锦颜装作不经意的抬头,刚好和小公主对视上。 小公主没想到林锦颜突然看过来,愣了一瞬立马状似无意的错开视线。 林锦颜收回目光,端起面前的甜汤,浅尝了一口,刚放下碗,便有长寿宫的宫女进来禀报,说是太后歇息了一阵,精神好了不少,叫林锦颜去长寿宫说说话。 皇帝闻言,挥手让林锦颜跟着去。 太后和皇帝之命,林锦颜自是不敢推辞,起身行礼后,白伊然嘱咐了两句,林锦颜对顾林两家人投以放心的眼神,便带着白芷洪九,跟着宫女出了大殿。 一路上看着领路宫女的背影,林锦颜心中都是满腹狐疑,暗暗思量太后用意。 到了长寿宫门口,宫女拦住白芷和洪九: “太后喜静,方才在殿中就觉吵的头疼,这会只想见林小姐一人,你们在此等待。” 洪九闻言不吭声,看向林锦颜。 白芷不放心道“小姐” 林锦颜:“太后这里有什么担心的,你们就在这等着,我去去便回。” 说完看了眼洪九,跟着宫女进了长寿宫。 太后斜靠在美人榻上,闭目养神。钰织半跪在塌边,给太后捏着腿。 听的陈麽麽小声说人来了,太后微微抬眼,对着行礼的林锦颜摆摆手: “起来坐吧,给这丫头上些茶点。” 说完话,太后再次眯上眼,丝毫看不出是想找林锦颜说话的模样。 林锦颜谢恩落座,乖巧的候着,并不开言。 待宫女端来茶点,点头道谢,拿起一小块芙蓉糕,小口吃着。 太后半天没听到动静,微微抬眼,就瞧见林锦颜自顾自的吃着东西,不由好笑: “你倒是如幼时一般胆大。” 林锦颜转头看向太后,将嘴里的东西咽下,笑眯眯开口道: “您给的糕点,不吃太可惜。” 有人要见 太后仔细打量了林锦颜片刻,见其落落大方,对自己盈盈而笑,眼睛又抬起了一些: “身子如何了?” 林锦颜:“劳太后惦记,臣女当年伤的重了些,伤虽养好了,身子却比常人稍弱些。平日调养着,并无大碍。” 太后:“嗯,有将军夫人照料,想来无事。早就听闻你如今生的貌美,确实不虚。云娉前些时日还说,想见见你长成何等容貌。” 林锦颜:“您过誉了,长公主和您才是国色天香之貌。臣女入殿后还在疑惑,怎么不见长公主,不知长公主近来可好?” 提起长公主,太后的面色柔和了两分: “云聘快分娩了,就这几天,大着肚子走动不放心,近些日子就没让她进宫来。” 林锦颜笑颜如花:“原来是这样,还真是大喜事!臣女回去后,就给长公主缝制些孩子穿的衣物,得用水云棉的料子,又暖又软,最适合不过了。” 太后脸上浮现笑意:“难为你有心。” 二人又聊了一阵长公主,才停下来。 见两个人聊的差不多了,陈麽麽看了眼时辰,俯身向前轻声道: “那位还等着呢。” 太后收敛了笑意:“有人想见你,又不想旁人知晓,你去走一趟吧,陈麽麽你差人带她过去。” 林锦颜起身:“不知臣女能否斗胆问一句,哪位贵人要见臣女?” 陈麽麽侧头,见太后再度闭目眼神,面无表情轻声道: “只管去便是了,问那么多作甚?” 林锦颜应下,行礼后从宫女手中接过大氅披上,跟着陈麽麽往外走。 出了厅堂,陈麽麽像门口的宫女低语几句,宫女扫了眼林锦颜,对着陈麽麽恭敬点头。 陈麽麽:“你跟着她走便是。” 见宫女对着侧门的方向,做出请的手势,林锦颜出声叫住转身进屋的陈麽麽: “麽麽稍待。” 陈麽麽转身,虽面无表情,眼中却带着不耐。 林锦颜恭敬笑道:“太后让臣女见谁,臣女自是不敢抗命,只是臣女今日还未曾用药,药剂在臣女的贴身婢女身上,能否让臣女的婢女跟着臣女?并非是不信您,只是今个除夕,臣女不想自个儿这不争气的身子,连累家中长辈担心,坏了除夕的兴致。” 陈麽麽扫了眼林锦颜纤瘦的身形,带着银狐毛领的大氅,更衬的小脸玲珑精致。 陈麽麽侧头看向大门口两道身影: “带一个吧,莫要多话。” 林锦颜笑着道谢:“谢过麽麽,臣女明白。本就是为防臣女这身子,突发状况,长辈才不让贴身婢女离身的。” 陈麽麽看向宫女,朝着白芷两人方向微扬下巴,宫女了然的走向宫门: “林小姐的药剂在你们谁身上?” 白芷:“在奴婢身上。” 宫女上下扫视了白芷一眼: “跟我进来。” 白芷跟着进来,对陈麽麽行礼后,走到林锦颜身后站定。 陈麽麽审视的眼神在白芷身上停了片刻,转身进了屋。 林锦颜带着白芷,跟宫女朝侧门走去,转身时对上洪九的视线,对其点头,示意不要担心。 又见故人 跟在宫女身后,林锦颜侧头看向白芷,眼中带着示警之意。 白芷了然点头,默默伸手入袖,握住装有迷药的药粉包。 出了长寿宫,一顶软轿停在僻静处,在宫女的示意下,林锦颜钻进轿子,并不多问。 落座后,林锦颜眯着眼,一边思考着一会要见的人,以及太后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 一边默默算着距离,估算着到了何处。 待软轿停下,林锦颜心中之前的疑惑尽消,新的疑惑却陡然而生。 轿帘从外掀开,林锦颜就着白芷伸来的手弯身出轿,抬头看向宫门上方,高悬的望舒宫三字。 宫女让林锦颜两人等在门外,独自入内,片刻后再度出来,带着两人进去。 宫女一入门内便止步,林锦颜二人行至厅中,瞥见玉妃的身影恭敬行礼。 玉妃清冷随意的声音传来:“起来坐吧。” 白芷解下林锦颜的大氅,林锦颜落座看向上首。 玉妃一身青碧色素衫,看着清冷孤寂,上身扭转面向身旁的棋桌,屋内也素雅出尘,毫无除夕的影子。 “我这逢年过节都无客到访,今个儿倒是稀奇。不知你来,也没准备什么吃食,随便用些茶点吧。” 林锦颜:“能见到娘娘就足矣。” 玉妃转头看向下座的明艳少女,目光在林锦颜脸上停顿片刻,又上下扫视了一圈: “长开了,眼神没变。” 林锦颜笑道:“娘娘同多年前并无差别,真可谓是青春永驻。” 玉妃:“行了,别说这些虚话了,可会下棋?” 林锦颜:“会一点。” 玉妃:“坐过来陪我手谈一局。” 林锦颜起身上前笑道:“臣女谨遵娘娘口谕。” 玉妃闻言,唇角微勾: “长大了,也学会贫嘴了。” 林锦颜落座,扫视着棋局,抬手拿出一子落下: “今日除夕,为何不见小皇子,只您孤身一人?” 玉妃看着棋盘,紧盯林锦颜落子的位置,挑了挑眉,跟着落下一子: “下午练完字,疯玩了一阵,累的睡着了,这会还没醒。” 林锦颜:“多年未见,娘娘和小皇子身体可好?” 玉妃抬眸看了眼林锦颜,又用余光扫向眼门口的长寿宫宫女: “我倒是老样子,承恩幼时体弱,幸得上苍眷顾,如今也算是身康体健,只在冬日里畏寒,也不知何时才会好。” 林锦颜笑如春风拂面,和玉妃说着话,你来我往的落子: “小皇子吉人天相,想来好生将养着,过些时日便无碍了。” 玉妃:“但愿如此吧,当娘的都是这般,总有操不完的心。” 林锦颜:“可怜天下父母心。” 林锦颜说完落下一子,玉妃不由眼神发亮: “这一手绝妙,看来你棋艺不俗,难得有人同我对弈,若是你能常来我这就好了。” 林锦颜:“臣女自是愿意的,只是宫规森严,皇宫并非臣女想进便能进的。” 玉妃:“那倒也是人生在世,本就有诸多身不由己。罢了,除夕能有你陪我对弈,也算是个喜事,该知足。” 少年老成 玉妃同林锦颜对弈,神色愈发惊喜和认真,偶尔闲话两句,不知不觉天色都暗了下来。 长寿宫宫女看了眼时辰,正欲开口催促时,小皇子揉着睡眼进了厅堂,素娥紧跟身后,整理着小皇子宽大的披风。 “母妃” 玉妃闻声立马侧头,笑的温柔: “睡醒啦?来看看这是谁?” 小皇子闻言,才发现玉妃对面还坐着一人,看见自己进来,那人正起身行礼。 小皇子见状,立马没了松懈的模样,正了正神色,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将行礼之人叫起。 细看了两眼,疑惑的神色逐渐变成,带着不确定的惊喜,慢步上前语气试探的问道: “你是颜姐姐吗?” 林锦颜听到称呼,笑意更大了一分: “回小皇子的话,臣女名叫林锦颜。” 小皇子持重的模样,立马变得生动活泼: “真的是你呀颜姐姐!你何时回京都的?何时到的望舒宫?你伤好利索了吗?你还记得我吗?” 玉妃失笑的对小皇子招招手: “承恩过来,你一次问这么多,要她如何答?都坐下说话。” 小皇子闻言,面上泛起羞怯之色,明媚的笑容带着孩童的狡黠,坐下后盯着林锦颜看,对视上又不好意思的错来视线。 林锦颜落座,极有耐心的一一回复: “回小皇子的话,臣女回京数月了,今日是随家中长辈进宫赴宴,午后便来了。身上的伤早就养好了,身子比常人稍弱些,平日里调理着并无大碍。来娘娘这里不到半个时辰,方才还问起娘娘,怎么没看到小皇子呢。” 小皇子笑容更大了两分: “你无事便好,往后就不会离京了吧?” 林锦颜:“若无事发生,就不会了。” 小皇子:“那你能入宫来找我玩嘛?” 面对小皇子希冀的眼神,林锦颜笑道: “若臣女能进来,一定来找您。” 小皇子:“颜姐姐你不用对我尊称,我叫楚承恩,你可以唤我名字的。” 玉妃:“承恩,我知你是拿林小姐当朋友,才会如此,母妃并不介意更无意阻拦,但林小姐真要这样叫了,旁人听到,会说她不知礼数,说不得还要治罪,会给林小姐惹祸上身的。” 小皇子收敛笑意,带着小心翼翼正色问道: “那我可以叫颜姐姐吗?” 玉妃温柔道:“没旁人的时候可以,人前别叫。” 小皇子再度喜笑颜开:“我记下了!” 长寿宫的宫女,虽在门旁眼观鼻鼻观心的立着,可余光一直放在几人身上。 听的三人欢声笑语,宫女不由侧目: 这尊冰美人原来也是会笑的啊。 三人下棋说笑,听的外面的烟花声,小皇子催促着两人出屋,看着一朵朵烟火绽放,小皇子蹦蹦跳跳的鼓掌叫好: “哇!母妃,颜姐姐,快看快看!这个好大!” 玉妃扫了眼烟火,看向笑的开怀的儿子: “他许久不曾这般撒欢的开心过了,你来他高兴的紧。” 林锦颜:“今日见到您和小皇子,臣女也高兴。” 不知礼数 几人立在廊下,看完远处的烟花一朵朵绽放,正欲返回厅里,长寿宫的宫女上前行礼: “玉妃娘娘,太后与林小姐还有话说,林小姐得回长寿宫了。” 玉妃笑意淡去,斜眼瞥了眼宫女: “既然太后在等,自是不敢耽误。” 林锦颜点头,正欲说话,一张嘴便不住的咳嗽,白芷忙上前扶着林锦颜,轻抚后背。 小皇子面露关心之色: “颜姐姐,你没事吧?” 白芷:“小姐,小姐可是吸了冷风不舒服了?” 林锦颜用帕子捂着嘴,咳的停不下来,只能点头示意。 玉妃眼神微闪:“左右不差这一会,进去喝杯热水压一压,缓一下再走吧。” 白芷屈身道谢,扶着林锦颜,跟在玉妃身后再度进了屋。 小皇子跑在最前面,吩咐素娥兑点温热的水,从素娥手中抢过温水端给林锦颜。 白芷见状,忙上前接过,一时没拿稳,水半杯倒在了小皇子袖口上。 素娥见状忙将水杯拿走,皱眉怒斥道: “你这奴婢怎么毛手毛脚的,幸亏水不烫,不然烫伤了小皇子,当心你的脑袋。” 白芷惊慌的掏出帕子,嘴里请着罪,抓着小皇子的手腕,擦拭水迹。 小皇子:“素娥姐姐,水不烫,我一点事都没有,你别吓颜姐姐的丫鬟。” 素娥见小皇子相劝,压下了火气,扭头瞥见白芷的举动,又再度皱眉道: “你这丫头,怎么如此没规矩!皇子的衣袖岂是你能拉扯的!” 白芷如受惊吓的兔子一般,惶恐请罪。 林锦颜强压咳嗽,起身赔罪道: “咳咳臣女这丫头鲜少进宫,不知皇家礼数咳咳咳还请娘娘和小皇子见谅咳咳” 玉妃亲自兑了温水递给林锦颜: “不妨事,又没烫着,左不过是换件衣衫,你先喝水压一压。” 说完让素娥带小皇子去换衣衫,小皇子直说,让林锦颜等着他回来再走。 得了林锦颜点头,小皇子快步出屋,催促着素娥换衣衫。 林锦颜喝下咳嗽渐缓后,向玉妃道谢。 玉妃叹息道:“看来我们这局棋,今日下不完了。” 林锦颜:“来日方长,说起来,娘娘您的发簪还在臣女手中呢,下次见您,给您送来。” 玉妃:“你不说我都忘了,前些时日还看见你那块玉佩,一会你便拿回去吧。” 说完对着一旁的玉璧扬了扬下巴,玉璧行礼退下。 玉妃揉了揉太阳穴: “也不知是不是方才烟花吵闹,头有些胀疼。” 林锦颜:“可要给您传太医?” 玉妃摆摆手:“老毛病了,太医来也只会开些苦口的汤药,不愿喝。记得多年前你给过我提神的药丸,那个甚是有效。” 林锦颜:“臣女也怕药苦,那是臣女舅母给臣女特制的,外面可买不着。回去臣女就求舅母在做一些,回头送来给您。” 玉妃:“那我就先行谢过将军夫人了。” 说着话玉璧进了屋,将玉佩递给林锦颜。 林锦颜起身接过:“回头臣女再入宫时,就将娘娘的玉簪送来。” 寂寥身影 小皇子换完衣衫跑着进了厅堂,说了几句话,在长寿宫宫女第三次催促中,林锦颜主仆两行礼告退,跟随宫女出了望舒宫。 小皇子依依不舍的送到宫门口,玉妃立在廊下,身影寂寥。 入轿后一路无话,直到长寿宫宫女再度出声,软轿才停下。 林锦颜被白芷搀扶下轿,咳嗽了几声才抬眼看向四周: “姐姐,这好像不是长寿宫?” 长寿宫宫女:“此处是除夕宫殿的侧后门,从此往前行至那边的光亮处,自有内侍带你进殿。时辰不早了,想来林小姐家中长辈正在等,太后传话说身子乏了,让林小姐先回大殿,改日再宣林小姐入宫。” 林锦颜用帕子捂嘴咳嗽道: “咳咳劳姐姐给太后娘娘讲,臣女随时等她传召。” 长寿宫宫女:“定会带到,玉妃娘娘喜静与世无争,不愿与朝中大臣来往,烦请林小姐不要对他人提起见过玉妃娘娘,这也是陛下和太后娘娘的意思。” 林锦颜:“臣女谨记,定守口如瓶。咳咳我的婢女还侯在长寿宫门口,烦劳姐姐帮我送她过来。” 宫女垂目应下,带着抬软轿的内侍,礼仪周全的朝林锦颜微微欠身,上身不动的踩着碎步,飘然远去。 白芷悄声道:“小姐,一路走来,并无人来传话。” 林锦颜看向一行人的背影,眼中泛起冷嘲: “一开始就定好的,自是无需再传话。” 见宫女一行人走远,林锦颜二人转身朝着光亮处行进。 行至一半,头顶上传来一道略带疑惑的声音: “林锦颜?” 突然的声响,惊的白芷警觉的拉着林锦颜靠着树干,自己则是双手展开的护在林锦颜身前。 两道身影自树上一跃而下,方才出声的男子再度开言: “你不是被皇祖母叫走了吗?怎会在此处?” 林锦颜闻声,自白芷身后走出行礼: “小王爷,同太后说了会话,太后乏了,便差人将我送回来了。” 随着两人走进,看清了面容,林锦颜又行了一礼: “四殿下。” 白芷也跟着林锦颜,向两人恭敬行礼。 楚承平:“这又没旁人,不用行这些虚礼。” 林锦颜应下,瞥见楚承逸手中的酒瓶笑道: “殿下和小王爷当真是好雅兴,从大殿喝到了树上?” 楚承逸看了看酒瓶,笑的不羁: “殿中全是些阿谀奉承的客套话,喝的不痛快,倒不如我俩独辟蹊径喝的尽兴。” 楚承平:“我们两是为了躲个清净,倒是你,怎么从这边回来?方才似乎看到一顶软轿,可是送你的?” 林锦颜用帕子捂嘴,清咳了两声才道: “我这身子太不争气,吸了两口凉风,便咳的止不住,太后娘娘菩萨心肠,差人用软轿送了我一程。” 楚承逸:“可要紧?既是送了,为何不送到殿外,将你放的这般远,不是还会吹风吗?这些宫人胆敢偷奸耍滑。” 林锦颜:“谢小王爷关心,并无大碍,是我坐的不舒服想走两步透透气,才让宫人将我提前放下的。” 神色古怪 见楚承平挑眉瞥了眼自己,楚承逸收敛了关心之色: “从这过去倒也不远,我们晚会再回去,你先进吧。” 林锦颜屈身行礼:“好,不耽误两位雅兴。” 楚承平看向主仆二人走远的身影,用肩膀撞了撞楚承逸,语气轻佻道: “某人对她好似不一般哦?” 楚承逸白了楚承平一眼: “你用不着来打趣我,你对她那个堂姐,才是不一般。” 楚承平收敛调笑:“能看出来?很明显?” 楚承逸:“每次见到她堂姐,你眼神都发亮,如何看不出?倒也不必过分担心,跟你相熟才能发现。” 楚承平清了清嗓子:“说你呢,扯我作甚。” 楚承逸:“她的家世,容不得我去肖想,莫要再提了。” 楚承平闻言,脸上彻底没了调侃之色,眉心微蹙的,看向林锦颜愈发渐小的背影: “还是喝酒吧。” 林锦颜入殿行礼落座后,白伊然便关心询问,太后找她何事。 林锦颜只道,太后只是找她说说闲话家常。 说话间,感觉小公主的视线频频朝自己看来,林锦颜转头对上,冲小公主点头示意。 见小公主神色古怪,林锦颜也不做深究,转头看向殿中众人推杯换盏,频频朝着皇帝,和身边人敬酒。 官眷千金们,亦是聊的左右尽欢,捂嘴轻笑。 洪九回来不久,楚承逸两人,喝完了酒也返回了大殿。 欢快热闹的气氛一直持续到宫宴结束,高兴的皇帝虚浮着脚步,被郑诚和柔妃扶着离殿。 在宫门口,林锦颜兄妹同顾家几人话别后,和林宴清一道回了府。 松茂堂内,林思然带着林锦昀早早就来了林府,挨着老太太坐着说笑。 林婉蓉端坐在林思远身旁,看着倒更像是父女,两人坐陪着,时不时的搭言闲聊几句。 林锦颜三人回来后,厅里再度热闹起来。 净完手,稍坐了一阵,老太太就吩咐摆饭。 众人围坐一桌,一顿饭吃的其乐融融。 吃完饭几个长辈发压岁钱,又是热闹了好一阵。 一家人闲话守岁,听到钟声响起,熬不住的老太太才去歇息。 林锦颜和林婉容,也都各自回院。 林锦临走前就吩咐厨房给下人置办了席面,这会回来又给颜玉轩的众人发了赏钱,下人们欢天喜地的围着林锦颜说了一堆吉祥话。 林锦颜净手净面后,不解的看向洪九,打趣道: “怎么还没去不夜侯?可是嫌红包少了?” 洪九:“我们刚到长寿宫,有个宫女跟在我们身后。我在长寿宫外等的时候,那个宫女,一直隐匿身形,鬼鬼祟祟在远处盯着我。宫宴散场,我特意瞧过,那个宫女跟在柔妃身旁。” 林锦颜:“柔妃?柔妃派人跟着我做什么” 林锦颜想了一会也没想通,索性便放到了一边: “罢了,以后自会知晓。你先去陪故人叙旧,何时回来都可,帮我给安老板和风少主带好。” 洪九点头应下,正欲出屋时,林锦颜又道: “夜深了,天寒地冻的,将我的大氅披上去。” 除夕相聚 洪九接过白芷递来的大氅,皮毛的温热,透过手掌渗透到五脏六腑,让她一贯冷冽的面色都柔和了两分。 洪九走后,白芷伺候着林锦颜更衣。 林锦颜依靠在床头,看向给自己盖被子的白芷,拍了拍床边示意她坐下: “宫宴的甜汤有问题?” 白芷坐下点头道:“那甜汤单喝没问题,但和玉兰端来的那碗羊汤放在一起,便会引起腹泻,且查不出原由。” 林锦颜:“腹泻?” 白芷:“对,虽会腹泻却不严重,若不是我闻过那碗羊汤,知晓里面加了东西,一直提防着,也不会察觉出甜汤有问题。厨房的羊汤我喝过,并没有加东西。” 林锦颜沉思道:“你都很难察觉的东西如此说来,做这东西的人定是会医理的。” 白芷:“嗯,而且这东西里面有两味药材,寻常医者根本不会用小姐可还记得花会时,您闻到的润清香?” 林锦颜:“你是怀疑今日汤中所放之物,也是来自屏南制药香的张家?” 白芷点头:“给您下药的人防的不是我,而是师姑,担心败露,所以才会下这么冷门又查不出的药。” 林锦颜:“舅母的医术高绝,又在我身旁,他们对我下手,自是慎之又慎。” 林锦颜细想一番,玉兰同何人亲近,小公主古怪的眼神,柔妃派人尾随幕后之人已然呼之欲出。 “看来玉妃娘娘,还真是个福星,给我避掉一次麻烦。对了,小皇子身子如何?” 白芷:“当年的药丸,已将他体内的毒解了大半,如今的余毒只会让他体弱些,较常人畏寒怕热些,却并无大碍。” 林锦颜:“余毒可能解?” 白芷:“能,若是行针药浴,不光疗效更快,也会彻底根除。药剂则要慢些,也需更多时日。” 林锦颜:“你将药剂制成药丸,再做一份提神醒脑的药丸备好,进宫时带上。” 白芷应下刚刚起身,林锦颜又出声道: “表姐对我情深义重,我也该礼尚往来才是,再给表姐备上一份熏香吧。” 不夜侯。 洪九到时,安知闲等人已经围坐在桌旁,喝红了脸。 洪九拜年后,安知闲将早就备好的红包递上。 风潇然从怀中掏出银票: “红包没提前备,左右重要的是里头的银子,那层外壳也就是个喜庆,你要不嫌就拿走。” 洪九扫过面值,坦然接过收下: “多谢风少主,百两银子,都能买下几车外壳了,怎会嫌弃?祝少主平安顺遂。” 风潇然:“瞧瞧,拿了银子嘴都甜了。” 屋内众人闻言都笑开来。 安南风:“拿了银子嘴还不甜,那可就没出说理了。” 洪九朝着安南风拱手行礼: “祝安叔身康体健,平安喜乐。” 安南风笑着从怀中拿出红包: “你这话说出口,我不给都不行了。跟在林小姐身旁,学的愈发刁滑。” 洪九收下红包:“小姐聪慧过人,耳濡目染的,自是会灵光些。” 纠结为难 风潇然一边对洪九招手落座,一边对安知闲笑道: “瞧瞧,她心都偏了,人你怕是也收不回来了。” 洪九拿起酒杯,给自己斟满: “风少主好歹也出自天机门,如此爱挑拨,也不怕传出去惹人笑话。主子,敬您一杯,祝您无灾无难,得偿所愿。” 风潇然:“刚收完我银子,你就挤兑我?” 安知闲嘴角勾着浅笑,看着风潇然吃瘪,端起酒杯与洪九共饮。 竹青给安知闲斟满,又给洪九酒杯添满: “祝风少主早日抱得美人归。” 风潇然:“听你这口气,还以为你是我祖父和我爹派来相劝的。美人还不知在何处,借你吉言吧。” 洪九挨个敬了一圈,拿起筷子专心吃饭。 众人看洪九端杯,再次挨个端杯朝安知闲和风潇然敬酒,二人来者不拒,频频举杯。 待喝到后半夜,除了安知闲,就只有喝的最少的洪九还坐着。 其他几人皆依靠在椅子上,或是趴在桌上昏昏欲睡。 安知闲起身,叫着洪九来到书房,将一个精致的木盒递给洪九: “这是给林小姐的年礼,你带回去亲手交给她。” 洪九接过翻来翻去看了两眼,却是没打开盒子。 安知闲眼神微闪:“林小姐水灾时,对漳州有恩,所以才会给她备礼。” 洪九闻言抬眼,眼神莫名的看向安知闲: “主子做事一定有主子的道理,你吩咐我听命便是,一直都是如此,为何这次还要多做解释?” 安知闲面上泛起一丝不自在: “咳,你话比以前多了。” 洪九眼中一抹笑意迅速闪过: “跟主子学的好。” 安知闲并不接茬,转了话音问起其他: “今日宫宴,可有异常?” 洪九正色道:“有,小姐院中的丫头,今晨给小姐喝了一碗加过东西的羊汤。宫宴上,小姐被太后叫走,去了太后寝宫,没说多会话,就将小姐送去了他处。太后没让我跟去,回府途中,听小姐说是去见了玉妃。” 安知闲:“可是那个同周家小姐交好的丫头?” 洪九点头:“正是她,叫玉兰。” 安知闲:“既然是她下药,那幕后之人必是楚承曜无疑。可既然下了药,为何没动作?难道是太后突然叫走了林小姐?没有时间去做?” 洪九:“我也不知,但” 安知闲:“何时变得吞吞吐吐的?” 洪九试探开口道:“您跟二皇子私交不错,是否会为了对付三皇子,从而相帮二皇子?” 安知闲:“为何这么问?” 洪九:“据我所见所闻,小姐似乎十分厌恶二皇子。您若是和二皇子为友” 安知闲:“你是担心,我会和林小姐为敌?” 见洪九不语,安知闲又道: “若真是如此,你会如何?会站在谁身边?” 洪九面露纠结为难之色,半晌,艰难的咽了口口水,才再度开口: “属下属下知晓轻重,只是求主子,不要伤害小姐,她真的很好很好” 安知闲:“你知晓便好,我不会与她为敌,放心便是。” 暗自心酸 安知闲站在窗边,看着洪九走远的背影,口中喃喃道: “我当然知晓她有多好,怎会与她为敌” 凌五:“主子在说谁好?” 突然的出声,惊的安知闲豁然转身: “何时进来的?怎么也没个声?” 凌五茫然又委屈道: “我出声了还敲过门,是主子想事入神,才没听到” 安知闲:“咳,可用过饭了?” 凌五:“谢主子关心,吃过了。” 安知闲行至桌前坐下,轻车熟路的泡起茶来: “坐,这会过来,可是有事?” 凌五正色道:“国公府世子秦宗良,将薛家藏宝库得来的银子,从冀州运到了国公府城外的庄子里。” 安知闲给凌五倒上一杯热茶: “倒是会挑日子,如今所有眼睛都盯着城内,他运银子反倒安全不少。” 凌五恭敬接过:“还有一事,宋易昨日也到了冀州。” 安知闲:“宋易?他一个人?” 凌五:“共两人,宋易还带着他自小的近身护卫曹献。二人轻装简行,要不是我们派人一直盯着冀州几处,还发现不了他们。” 安知闲:“我记得你说过,前段时日,宋易另一个叫赵新成的近卫,进京后住进了六年前的老宅子?” 凌五:“是,每日深居简出,隔几日会往相熟的几家铺子,送一些小件木雕,看着和一般百姓无二。” 安知闲手指来回摩挲着杯口,喃喃道: “三个近卫,一个带在身旁,一个跟着林锦颜,另一个入京后,又住的离那位相邻” 凌五:“可要派人查探赵新成?” 安知闲回神道:“不必,他本就身手不俗,贸然探查定会引起警觉。如往常一般,远远看着,知晓他行踪即可,不必盯得太紧。” 正事说完,凌五起身告退,见安知闲还在拧眉深思,忍不住宽慰道: “主子,宋易或许只是为了报恩,并非有所图谋,才会派近卫跟随。毕竟他和林小姐关系匪浅,林小姐又生的那般美貌,他护着些也在清理之中。今个儿过年,您别费神了,好生歇歇吧。” 凌五说完,行礼退了出去,贴心的关上了门。 安知闲得了他的安慰,非但没宽慰,反倒更烦心了 生的貌美?关系匪浅?报恩?如何报恩?以身相许不成?难不成宋易心悦林锦颜? 那林锦颜呢?她也心悦宋易吗? 记得上次问起,她就说过,并无入宫之意,难道是因为心中已然有了人? 宋易虽是江湖人,身份上配不上林锦颜,可依着顾林两家对林锦颜的宠爱,她若硬要嫁,两家人自是不会为难。 更何况,顾睿洲两兄弟还有林锦安,对宋易也是观感极佳 胡思乱想了一通,安知闲更觉心烦意乱,起身在房中来回走动,思虑着林锦颜和宋易的种种,想来想去,更觉他两极有可能,早就两心相许 安知闲憋闷的推开窗户,深吸口寒气,强逼自己冷静下来: “谁说他没图谋,分明早就图谋上了最好的。” 喃喃自语中,带着落寞不甘,还有嫉妒的酸意。 寂寥的身影,和窗外喜庆的景色格格不入。 赠送年礼 清晨,林锦昀被随从叫醒,迷迷糊糊眯瞪着眼坐起: “林利,什么时辰了?” 林利手脚麻利的,将衣衫披在林锦昀肩头: “少爷披着些,小心着凉。这会已经快到巳时了,大老爷,小少爷和大小姐都到了松茂堂一阵了,小的担心再晚您受责骂,这才将您叫起呢。” 林锦昀闻言,瞌睡醒了大半,掀开被子,由林利伺候着穿衣: “大伯和祖父,拉着我爹,还有我和锦安,在书房聊到了后半夜,自是睡不够。大过年的,不是谈论学问,就是传授为官之道,怪不得我爹也不爱回来呢” 林利手上不停道:“好在一年就这一回守岁,晚上您回了府,就能好生补上一觉。只是可惜表小姐回周府了,您这回也没遇上。” 说完瞥见林锦昀面色更加不虞,林利忙请罪到: “瞧小的哪壶不开提哪壶,少爷您别生气。” 林锦昀整理着衣袖: “就是见到,雪儿也遵循着男女大防,对我避之不及。” 林利:“小的瞧着,您和表小姐郎才女貌,天作之合。表小姐看着也不像对您没意思,只是碍于女儿家的矜持。” 林锦昀闻言来了精神: “当真?” 林利:“表小姐每回给您说话可都温柔的紧,可不像是半点意思都没有。少爷玉树临风,年纪轻轻就有了官身,表小姐怎会不动心?” 林锦昀闻言,压抑已久的心思,再度燃烧翻滚,激动的呼吸都快了两分: “可可长辈都说雪儿对我没意思,上门求亲她也没答应。” 林利:“小的小地方出身,左邻右舍的成亲,没见过是哪家女子主动的。莫说是夜半幽会,就是私奔也是有的。起初家里不同意,可生米煮成熟饭,也就睁只眼闭只眼皆大欢喜了。” 林锦昀板着脸道:“胡说什么!雪儿冰清玉洁,我怎能害她名节。” 见林利连连请罪,林锦昀也没在出言责怪,心中那份蠢蠢欲动,却宛如久旱逢甘霖一般,簌簌的发芽。 眼见时辰不早,林锦昀收拾干净后忙赶去了松茂堂。不出意外的被林宴清数落了两句,又被老太太拦下。 一家人齐聚吃了朝食,兄妹四人给长辈们献了年礼,热热闹闹的闲谈说笑。 待林锦颜再回颜玉轩时,就瞧见等候已久的洪九。 进了屋,洪九将木盒递给林锦颜。 林锦颜笑着接过:“你送我的?” 洪九:“不是,安老板送的。” 林锦颜落座后,将盒子打开。 一对极好青玉的耳环,上面一颗玉珠,缠着细细的金丝,,看着就价值不菲。 “安老板何以送我如此贵重的礼物?” 洪九:“他说是年礼,见到时,就觉得适合小姐,故而买来相送。” 林锦颜:“那我便却之不恭了,受了礼总该回礼才是,你可知晓安老板平日里喜欢什么?” 洪九迟疑一瞬,清了清嗓子: “我也不知,想来若是小姐亲手做的,什么都可以。” 计划落空 翠微宫。 晨起就入宫拜年请安的楚承曜,面露倦色的捏了捏鼻梁提神。 柔妃:“昨晚离宫都那么晚了,天亮又收拾着进宫,定是没睡好,喝点梅汁甘露提提神。” 楚承曜接过碗,尝了一口: “酸味果然提神,谢过母妃。” 柔妃叹气道:“谢什么啊,昨晚的事,我也没给你办好。都准备的好好的,谁能想到太后突然把她叫走。” 楚承曜:“母妃万不要如此想,这怎能怪得着母妃?只是计划不如变化快罢了。” 柔妃:“我特意将林锦安的名字,添到了宴请名单上。你给我的药粉,也加到了林锦颜的甜汤里,就等她闹肚子时,再让云熙发现,告知你前去搭救。她体虚之下,难免会有肢体接触,被人看到自是说不清楚,可谁曾想……” 楚承曜:“事都过了,母妃不必懊恼,日后再找机会便是。” 柔妃:“只能如此了……还有一事……” 见柔妃欲言又止,楚承曜放下碗问道: “母妃这是怎么了?你我母子之间,还有何事不能明言呢?母妃但说无妨。” 柔妃:“云熙……似是对林锦安有点不一般。” 楚承曜:“噢?母妃如何知晓?” 柔妃:“有道是知女莫若母,近来云熙常旁敲侧击的,打听林锦安。昨晚守岁,还拐着弯的说起,陛下赏给林锦安的那匹马,我瞧着是存了心思的。” 楚承曜快速思索着利弊,片刻后才笑着开口: “母妃,依我看来,这并不是坏事。云熙也到了可以相看的年纪,那林锦安不管是学识相貌,还是胆识家世,都算出类拔萃,春闱下场必会榜上有名,到时候怕是抢手的紧。云熙若是喜欢,那就随她心意吧。” 柔妃:“这般看来确是不差……那就等春闱过后,看看情况再议吧。唉,还好有你这个兄长替他操着心,这孩子都被娇惯坏了,请完安回来嚷嚷着困,此刻还睡的正想。” 楚承曜笑意温和:“我就这一个妹妹,自然要多想着些,她是公主本就该娇惯着。” 将云熙的事说完,柔妃又想起查来的事: “说来也奇了,到现在也不曾查出,林锦颜昨晚被太后送去了何处……皇后和各宫嫔妃,还有太子和老三老四都在殿中,并未离开。难道说,真就一直就在太后宫中?” 楚承曜:“若一直在皇祖母处,何以林锦颜等在长寿宫外的的贴身丫鬟,在林锦颜回殿后,才独自回殿?您也说,派去长寿宫外盯着的人,并未瞧见林锦颜出来,可见是从其他门出去的。” 柔妃疑惑的点头:“是啊,既然去时都走的正门,没道理走时却不让走正门了……母妃会在派人查探的,一有消息就会告知你。” 凤栖宫。 得知柔妃正派人探查,林锦颜昨夜去向,斜靠在塌上闭目眼神的皇后,嘴角冷意的轻勾: “柔妃操持宫宴劳苦功高,就连陛下和太后也是多有夸奖,加之大过年的,本宫自然得让她如愿才好。” 封王封地 午后。 皇帝口谕传入各宫,皇帝给除太子外的三位皇子封了王,赐了封号。 待上元节后,百官上朝时,便会正式传圣旨,昭告天下。 二皇子楚承曜,封为晋王,封地在漳州境内。 三皇子楚承烨,封为秦王,封地在平州境内。 四皇子楚承平,封为齐王,封地在冀州境内。 册封之日起,即可接收封地管辖之权。 皇帝在位期间,皇子长居京都。 待新帝登基,可自愿久居京都,亦或是自请前往封地。 得了消息,楚承烨最先坐不住,在娴贵妃宫内拍桌而起: “舅父在漳州,父皇为何要将我的封地,落在平州?!那里不光靠近漠北和夜梁,还是天机门的地盘,我若和舅父稍有异动,天机门便会知晓,父皇这是何意?让我孤立无援,还要拿天机门掣肘我不成?” 娴贵妃:“就因为你手握兵权的舅父,身在漳州,陛下才不可能让你去漳州。平州可不光是离天机门近,离顾家的定北军也是相邻,陛下是深思熟虑过的。” 楚承烨恨恨道:“父皇就是偏心,防我如同防贼一般,怎么不见他去防太子!” 娴贵妃面对冲脾气的儿子,眉目间也很是无奈: “你急什么?你父皇防的又不只是你。楚承曜的封地,可是在你舅父管辖之内,他只会比你还要憋闷。” 见楚承烨站在厅中生闷气,娴贵妃压着脾气,将语气放软了两分: “如今大事未成,成败尚未可知,你如何就笃定你一定会去封地?那封地无论在何处,都是给亲王准备的,天子可用不着。” 楚承烨闻言,怒意消散了不少,对大位更是加重了势在必得的决心: “成王败寇,无论何种手段,我定要争上一争。” 娴贵妃:“你既有决心,就该收敛些脾气,多学学楚承曜。” 楚承烨冷哼道:“藏于人后的阴险小人罢了,父皇居然还赐他为晋王,亚日乃为储君之意,他楚承曜何德何能得此封号!” 娴贵妃:“这便是陛下的高明之处,给他盛名自会引发不满,届时他再也无法藏于人后,不得不去争,便会和你还有太子,形成三足鼎立之势,平衡朝局。但比起你和太子,他还是势若了些,我若所料不错,陛下还会给他曾加些实力。” 明妃处。 明妃和楚承平正闲话家常,得了消息,母子二人倒是淡然处之。 楚承平:“如此看来,父皇对我也算是照顾有加了。” 明妃:“一来他看在你舅父和外公的面子上,念及旧情不好做的太过。二来,你对那个位置没心思,每每你父皇放权,你都避之不及,你无心争,你父皇自然不会将你推至党争中。” 楚承平笑道:“如今多好,冀州粮产丰富,不光富庶还与周边五洲相邻,又和京都离得近,是个好地方。” 明妃抬手,戳了戳楚承平的脑袋: “你啊!就是会给我宽心。冀州虽富庶,却离京都太近,稍有风吹草动都会被波及到,哪里就好了。” 狼子野心 翠微宫。 楚承曜正欲出宫回府,封王的消息便传来。 柔妃听完,又喜又惊: “曜儿,陛下封你做晋王,却又将你的封地落在漳州,这是看好你还是在提防你?” 无力的愤怒感涌上心头,楚承曜将背刻意坐直了些,微微仰着头,看着丝毫不受影响。得益于常年伪装,此刻才神色自若。 深知柔妃贪心却又胆小的性子,怕她打起退堂鼓,楚承曜稳住性子,面上是一贯温和的笑脸: “母妃,父皇逐渐年迈,不光是对我,任何对皇位有威胁的人,他都会提防。但父皇能赐我晋王的封号,足见是想考验我,许是皇兄近来屡屡让父皇失望的缘故。” 柔妃:“那又为何将你的封地,放在漳州?那可是镇西军韩家的驻兵之地。” 楚承曜:“父皇是想断了我的后路,让我不可留手。母妃,事到如今,不成功则成仁,我们母子齐心势必要奋力一搏,才能有往后几十年的好日子可过。” 柔妃听完,深思着缓缓点头: “此言不虚,陛下确实老态愈加……既然陛下属意你,又无后路可退,是得搏一搏了,就是做事一定慎之又慎,莫要被抓到把柄。” 楚承曜应下,说了好些宽心话,将柔妃稳住。又说起柔妃与皇后之间的龃龉,让柔妃的野心更大了些。 说到此处,柔妃身子微微前倾,压低声音道: “瞧着陛下并非高寿之相,就怕陛下突然有个好歹,大位空悬……你可得抓紧些。” 坐上回府的马车,直至出了宫门,楚承曜的脸色才阴沉下来。 回了府,盛怒的楚承曜回书房呆了一下午,再开门时虽还有阴沉之色,却少了压抑的狂怒。 将手中密信,递给门口久候的钟毅: “将此信送去彬州,该准备了。” 钟毅恭敬接过:“殿下,是否早了些?” 楚承曜踏出房门,立于廊下看向皇宫的方向。眼眸中,闪烁着狠戾的暗芒: “父皇既然断我后路,将我推至人前,架在火上烤,我又何必再顾及。忍辱负重之路堵死,那就只能全力相拼了。” 秦国公府。 刚出宫的太子,连府都没回,径直到了此处。 因有私密话讲,一众下人都听吩咐的退出了院子。 “道貌岸然的阴险狡诈之辈,父皇居然许他晋王的头衔!简直岂有此理!” 看着怒火中烧,拍桌咆哮的外孙,秦国公苍劲沉稳声音响起: “晋字虽有储君之意,可楚承曜封了晋王,不见得就是坏事。他向来藏于人后,窜扽他人争斗坐收渔利,如今有了这晋王二字的加持,他被推至人前,不斗也得斗。” 秦宗良也道:“祖父说的对,以前他颇有贤名,是因他会示弱藏得好,又惯会装腔作势,无人会紧盯他不放。如今,他得了晋王的名头,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任何言行都会被人拿出来细细琢磨。” 秦宗良站起身,亲自给太子添上了茶: “殿下,居心不良者,可经不起推敲。只要他出手,狼子野心便会昭然若揭。” 当断则断 太子闻言,被怒意压制的理智逐渐回笼: “如此说来,父皇封他晋王之意,难不成是明捧暗贬?” 秦国公:“薛高两家事发后,陛下虽对你不满,朝堂上也对你多有冷脸,却未有实质性惩罚,可见陛下是恼你,却未有换储位之意。” 说到此处,秦国公叹气道: “之所以在这个关口,给几位皇子封王,还封出一个晋王之位,一则是为了敲打你,二则是为了让楚承曜成你你的磨刀石。是我们都小瞧了陛下收回食盐的决心,才落得今天这个局面。” 太子眼中希冀再度燃起: “外祖父,您是说……父皇并未有换储的打算,而是因食盐一事对我失望,想在我头上高悬一把利刃?” 秦国公:“正是如此,多年前陛下将刑部给楚承曜,也是此目的。只是当年,因为顾家那个外孙女受伤,楚承曜被顾林两家联手打压,才未能成气候。” 秦宗良:“去年之前的几年里,国公府也算顺风顺水,虽被陛下敲打,面上守规矩伏低做小,心中却是不以为意,才没重视盐税一事,造成如今局面。孙儿以为,实该痛定思痛当断则断,往后行事当目光长远。” 一番话虽将错全揽在国公府头上,可在场三人都是聪明人,话中的暗指,谁又能听不懂呢。 秦国公看向长孙,满意的点头。又转眼看了眼太子,眼中含义不言而喻。 太子面上带着两分讪讪之色,盐税一事,确实是他太过自信,明知父皇在查,也私下找他问过话。他却只是让薛高两家注意些,没彻底干脆的制止,才因小失大…… 说起来,当时外祖父和表哥都是提点过他的,是他自己没重视…… 毕竟外孙是储君,秦国公也没让他太过尴尬,赞同完秦宗良的话后,便转了话头: “惠宁的身子如何了?” 提起太子妃,太子眉间就泛起烦躁: “有太师守着,还有苍圣山的神医医治,身子较之前好了不少。” 秦国公:“现在最快稳定地位的法子,就是生下皇长孙。就算惠宁的身子比以往好,想给你怀上子嗣也是不易。既然短时间内,太子妃也换不了人,嫡子生不了,总该想其他法子才是。” 太子:“可是……未有嫡子先有其他子嗣,于礼不合。” 秦国公:“非常时期自该用非常手段,昨日宫宴你们也都瞧见了,陛下身子已大不如前,此时行事若还中规中矩,储君之位怕是……” 太子:“我虽有侍妾,却还未有侧妃…” 秦宗良笑脸纯良:“殿下,您的身份,想找个有助力的侧妃,还不是易如反掌?” 太子不解道:“听你这话,像是有了人选?” 秦宗良正欲说话,门口的薛忍敲门而入,恭敬给几人行礼道: “世子,您让盯着长公主府,方才传消息回来了,说是长公主生产了,诞下一个女婴,母女平安。报喜的人,这会儿应该已经进了宫。” 成见颇大 秦宗良闻言,笑意更甚: “如今天时地利占尽,就差殿下出手了。” 待秦宗良说完计划,太子脸色几经变幻: “她身边可是有医者,万一弄巧成拙……” 秦宗良打断道:“若是去他处,她身边或许有医者,但是去长公主府,她身边定是不会有的。” 颜玉轩。 玉彤翻找着针线筐,将林锦颜要的颜色丝线,挑出来分线: “小姐,你说是绣给长公主的孩子,可长公主还未生产呢,您这绣的花样,像是给女娃娃的,万一长公主生的是男孩呢?” 林锦颜笑道:“是听太后说,长公主怀的是个女孩。” 玉彤点点头,老老实实的将线分好。 林锦颜秀着花,头也不抬的闲聊问道: “明日表姐可是要来看望祖母?” 玉彤:“听玛瑙姐姐说,表小姐应该会和表老爷一块儿来。本来初二是回门的,可老太太不爱出门走动,加上又看不上表老爷那填房,所以就表老爷他们过府来了。” 林锦颜:“听说表舅那填房,给表舅生了一双儿女,表舅无比疼爱,可惜一直无缘得见。” 玉彤撅嘴道:“依照表小姐的行事做派,那家能有什么看头,小姐见他们干什么呀?没得碍眼,幸亏明日您和少爷,要陪着老爷去将军府,遇不上他们。” 林锦颜听的好笑:“怎么对表姐的成见这般大?” 玉彤:“自己有家不待,跑咱们府上来住。动不动就哭哭啼啼,说自己万般的委屈,像是谁都欺负她似的,自己也不嫌晦气。” “每次您得了什么赏赐,或是买了什么东西,她都要赶来瞧,瞧了也不是她的,上赶个什么劲啊。” 玉彤说着气就不打一处来,给林锦颜倒了杯热茶,继续道: “再不然就在您面前夸皇子,说是非。要不是您品行好,奴婢都怕您被她带坏了。少爷还私下嘱咐过我,表小姐的话,面子上过得去就行,若是偷偷让我干什么,一定要告诉您知晓。” 林锦颜闻言,心中安心不少,刚夸了两句玉彤,脸冻的通红的白芷,和洪九一道走了进来。 “玉彤,快给她两倒点热水洗洗手,再来杯热茶暖暖身子。” 待身上暖和过来,白芷笑眯眯将几封信从怀中取出,递给林锦颜: “小姐让送的赏钱,庄子里都收到了,这是从杜管事那拿来的,是城外两个庄头给您的信,说是给您请安问好。” 林锦颜拆开其中一封,最显眼最鼓的信,往出拿时手上用了点力,才将厚厚的一沓信纸扯出来: “这是写了多少吉祥话,居然这么厚。” 白芷笑道:“杜管事说,庄子里的孩子,听说庄头要给您写信请安,争着抢着都要写两句,放到一起就这么多了。” 林锦颜看着信,脸上的笑意愈发温和: “给郡主,冯小姐还有王小姐的新年礼都送到了?” 白芷脆声道:“都送到了,郡主直夸您讲义气,高兴的赏了我和洪九,一人一把金豆子,还有两盘桃酥呢。” 调戏女侠 林锦颜将信一张张看过,让玉彤准备好笔墨,一边提笔回信,一边和捧着茶杯的白芷闲聊: “染布坊和织布坊里,年货可还够用?徐姨那可去看了?” 白芷:“我和洪九送完年礼,就依照您的吩咐,去两个布坊都看了看。您年前送去的年货,还剩了一多半,用到正月完,都还有剩呢,管事都托我给您请安道谢。” “永宁巷也去过了,一切都好,年货也都充足。去的时候,夫人正给您和婉容小姐缝制小衣,说是贴身穿的衣衫,要慢工出细活,穿着才舒服。” 林锦颜:“难为徐姨费心。魏仲去赵新成那,回来了吗?” 白芷:“我们回府时,在西门院门口,正碰到魏仲,红光满面的像是喝了点酒。说是赵新成如今过的安稳顺当,还托魏仲给您带好。” 林锦颜:“都好便好,你和玉彤去把明日要给外公他们,准备的礼物点一点,归置到一块儿,免得走的时候落下什么。” 白芷二人应下出屋,林锦颜吹干墨迹,将信装回信封: “洪九,明日安老板和风少爷,可在茶楼?” 洪九:“应该是在的,小姐明日可是要去?” 林锦颜想了想,思索开口道: “我给安老板备了回礼,若是亲自去,怕是太扎眼了,明日你……” 洪九打断道:“不妨事,茶楼生意好,又新添了几张桌子,好些东西没地方放,便新买了一个宅院,就在泰丰粮行隔壁,主…安老板说,您何时想去都可以,若是怕被人瞧见,去粮行等就好。” 见洪九不同以往的急急开口,林锦颜浅笑嫣然的紧盯着她瞧,直把洪九瞧的,眼神不自在的躲闪: “小姐,为何这般看我?” 林锦颜笑意不变,微微斜靠着桌子,单手撑着头,慵懒的拖长声音: “自是因为……你好看啊。” 洪九第一次见林锦颜这般娇媚的模样,不由看愣住一瞬,直到林锦颜笑意扩大,才惊觉回神,只觉耳朵发烧,心跳加速。 尴尬的清了清嗓子,脸上虽带有恼怒,眼神却比方才更加慌乱: “咳…你生成这等容貌,还来调笑我,你这般模样,要是被男子瞧见,魂都该没了。没事的话,我回房休息了。” 洪九说完,快步往门外走,踏出门之前,听得身后幽幽飘来一句调戏: “你对不设防的人,还真是半点心事都藏不住,当真可爱的紧,我甚是喜欢。” 洪九咬咬牙,恼怒的踏出屋,将门重重的的关上,大步流星的回了自己房间,坐在床边生闷气的喃喃道: “居然敢来调戏我……怪不得风少主常说,小狐狸长成了狐狸精呢。” 玉兰瞧着洪九脸色不虞的摔门出来,又回到自己房间摔着门关上,隐藏的身影才从柱子后面显现,眼神滴溜溜的在林锦颜房门,和洪九房门之间来回转动。 白芷进屋,见拿着针线,笑的莫名的林锦颜,不解问道: “小姐您这是怎么了?笑的活像个登徒子……” 暗自较量 大年初二,在松茂堂吃完朝食,林思远带上一双儿女,和备好的年礼,坐上了前去将军府的马车。 一大家子热热闹闹说笑了半晌,林锦安缠着顾睿洲舞剑,兄妹四人一起到了练武场。 秋荣得了消息,听白伊然的吩咐,早早带着几个下人,将武场边的凉亭,用厚厚的的挡风帐篷布围了起来,又搬来暖炉,将亭子里烘的热腾腾的。 林锦颜坐在亭子里,只觉暖意自身子暖到心间,看着身旁摆满的吃食,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冉公子进亭子片刻,嫌热坐到了亭子外面,边看着场下几人舞剑,边同林锦颜闲聊。 林锦安同顾睿洲练完剑,气喘吁吁的接过下人递来的茶喝下。 抬眼就瞧见自家妹妹嫌热,脱下了大氅,被冉公子顺手从白芷手里接过,挂在臂弯处,眼神还温柔深情的盯着自己妹妹看。 林锦安将茶杯,塞进身旁的顾奕辰怀里,抬脚就往凉亭走去。 顾奕辰不明就里的,看着他的背影: “干什么去?不跟我练了?” 林锦安置若罔闻,走到林锦颜站定: “你身子弱,贸然减衣当心凉着。” 林锦颜失笑道:“怎就那般娇弱了,凉亭实在太热,都捂出汗了。” 林锦安侧头一看,像是刚看见冉公子抱着大氅一般,走过去将大氅抱进怀里,对着白芷不悦道: “你这丫头怎么回事?冉大哥是客人,你怎么能让他干你的活?” 白芷:“小姐头发乱了,我帮着小姐整理,冉公子才出手帮忙的。” 林锦安将大氅递给白芷: “我看你就是偷懒,以后小姐的东西,你自己拿,不可再假手于人。” 白芷愣愣的将大氅抱在怀里,点头应下。 训完白芷,林锦安扯起客套的笑意: “冉大哥,这丫头没规矩,你别介意。好久没和你切磋了,不如一起来活动活动筋骨?” 冉公子被林锦安突然的一出,弄的摸不到头脑,收到邀请看了林锦颜一眼,狐疑的跟着他走进武场。 白芷小声道:“小姐,少爷这是怎么了……” 林锦颜也是满腹疑问:“不知……许是和大表哥切磋又输了吧……” 冉公子毕竟是江湖人,功夫虽不及顾睿洲,却也不是林锦安能比的上的,见只是寻常切磋,冉公子并未尽全力,一时间和林锦安打的不分伯仲。 场边的顾奕辰和顾睿洲,看着场中二人切磋的难舍难分,眉头也渐渐带上不解: 顾睿洲:“安儿这是怎么了?虽没有杀招,却始终不肯罢手……” 顾奕辰:“不知道啊,估计近来都为了春闱做准备,太久没碰过刀剑了吧……” 一场切磋,持续了小半个时辰,还是白伊然派人来请,说要摆饭了,二人才停下。 将兵器扔给下人,几人朝宁辉堂走去,冉公子放慢步子,同走在最后的顾睿洲并肩而行,身子微微朝顾睿洲倾靠,压低声音问道: “你这弟弟,突然哪门子不对劲?” 顾睿洲笑的无奈:“我也不知道,可是你惹他了?” 冉公子:“我惹他个毛孩子做甚?” 提防外男 因着过年,又都是自己人,也就没有分桌,众人热热闹闹的围坐。 林锦颜坐在白伊然和林锦安中间,碗里就没空过。 白伊然见林锦颜连夸好吃,笑的慈爱。 顾青云笑道:“你舅母知道你爱吃,可是一大早就去厨房忙活了。” 林锦颜:“怪不得这般香,竟是舅母亲手做的。” 白伊然:“你喜欢便好,可惜婉容那孩子没跟你们一起来。” 林锦颜:“本来是要一起来的,可今日周家表姐和表舅要过府看望祖母,我们都不在,祖母想着表姐没人陪,这才将堂姐留下了。” 顾弘章:“周家小姐太过聪慧,婉容那丫头和颜儿一样没心计,和周家小姐怕也玩不到一起去。” 林锦颜见林思远面露一丝尴尬,忙将话接了过去: “外公这是拐着弯说颜儿蠢笨,怕颜儿不依,这才拿表姐和堂姐说事吧?” 顾弘章眼中含笑:“嗯?听出来了?” 林锦颜做出一副跳脚的模样:“舅舅!舅母!爹!你们快看看,外公欺负人。” 众人哄笑一堂,气氛再度恢复热闹。 待吃完饭,林锦颜提出家中有客,要早些回府,顾弘章等人也没有多留。 回府的马车上,林锦安同林锦颜同坐一车,靠着软枕抚摸着肚子,连呼吃撑着了。 兄妹两看着对方没规矩的坐相,相视而笑。 林锦安坐直了身子,正了正面色: “起来坐好,有事跟你说,像什么样子。” 林锦颜被白芷扶起坐好,收敛了笑意,清了清嗓子,行礼道: “林夫子请讲。” 林锦安忍住笑意:“别闹。确实跟你有正事要讲,白芷洪九也好生听着。” 见三人都看向自己,林锦安正色道: “冉大哥对大表哥有救命的恩情,自然也是我俩的恩人,有恩定要报,哪怕以命相酬也是应当。但……绝不能牺牲你。” 林锦颜:“我?” 林锦安点头:“冉大哥对你……似是不一般,你若是因为恩情,对冉大哥比旁人亲近些无可厚非。可你是个闺阁千金,冉大哥再好也是个外男,你怎能将衣衫让他抱着呢?若被外人看到,你的名节还要不要了?” 林锦颜三人听完,脸上神情皆复杂莫名,几经转换最后又变为笑意。 直将林锦安看的一头雾水:“笑什么?” 白芷笑道:“怪不得少爷那会儿训我呢,该训该训,奴婢记下了,往后定会注意些。” 林锦安对着三人好一阵的耳提面命,三人皆是笑眯眯的模样,弄的林锦安摸不着头脑。 回府后,得知不光周家父女在,就连昨日从府里回去,今日陪着刘氏回门的林锦昀也来了。 三人进了松茂堂,林晏清和林婉蓉的笑意,才带上实质。 互相见礼落座后,林锦颜才仔细打量起周家父女三人。 周父也算是相貌堂堂,端出一副清高文人的模样,只是滴溜溜的眼神,带着一丝算计和谄媚。 周玥雪的眉眼,同周父如出一辙。 周玥雪身旁,还跟着一个六七岁模样的女童,此刻正不错眼的盯着,林锦颜和林锦安来回瞧。 周家姐妹 见林锦颜看向自己,女童先是一愣,继而甜甜的笑开来。 老太太见状,笑意淡了两分介绍道: “安儿,颜儿,这是你们表舅的小女儿,叫……叫什么来着?” 周玥雪见老太太,连便宜妹妹的名字都没记住,笑意真实了两分: “姑婆,小妹叫明珠,周明珠。” 女童听着周玥雪说起自己名字,眼神不耐的斜撇向周玥雪的方向,又立马笑眯眯的站起身,对着林思远和林锦颜兄妹行礼叫人后,脆生生道: “自打哥哥姐姐一进来,珠儿就觉得好奇,怎么有这么好看的人儿,这么好看居然还有两个,还长的这般像。” 老太太到底是心软,听了这番话,笑意再度恢复: “这丫头,好甜的嘴。” 周玥雪眸光暗了一瞬,语气羡慕的笑道: “明珠在家中最小,人人都宠爱,自小嘴就甜,常哄的爹爹眉开眼笑呢。” 老太太闻言,见周玥雪看向周明珠的眼神里满是艳羡,心中疼惜之情不由加甚。 一旁的林锦昀,也是心疼的不行,撇向周父和周明珠的眼神里,带着谴责和不满。 林锦颜勾唇浅笑,默默的看戏。 临走前,趁着老太太和周玥雪说话,林锦颜将腰间的玉坠解下,塞到周明珠手中,揉揉她的头笑道: “珠儿妹妹,以前没听表姐说起过你,从不知晓我还有你这么可爱的妹妹,这个算是见面礼,得空常来府里找我玩。” 周明珠到底年纪小,得了礼物,眼中的欣喜全溢了出来: “多谢颜姐姐!” 回周府的马车上,周明珠拿出玉坠给周父看: “爹爹您看,颜姐姐给我的,还让我常来呢。” 周父接过玉坠,翻来覆去的打量了一番: “看着价值不菲,听说你那死去的表婶,嫁到林家时带的嫁妆铺满了好几条街,那丫头手里的东西定不是俗物。” 周明珠:“以前颜姐姐都不知道有珠儿,不然不定给珠儿了多少好东西呢。亏姐姐在家还说,经常在姑婆姑爷面前,替我们说好话呢。” 周父挑起身后的车帘,看了眼身后的马车,嘴里喃喃道: “女儿家都是外姓人,靠不住啊。” 周明珠闻言,撅嘴瞪眼道: “爹爹您说什么呢!” 周父连忙朗笑哄道:“我的明珠可不是外姓人。” 听着前面马车传来的笑声,顺儿忿忿不平道: “小姐,明明您对府中贡献最大,可老爷怎么还是心却偏的没边呢。明知道老太太,不想见那几个孩子和外室,小小姐央求几句老爷几句,老爷竟真的带她来了。” 周玥雪嘲弄道:“爹心里怕是想着,大过年的伸手不打笑脸人,林家又做不出伤脸面的事,加上周明珠又是个孩子,便一起带来了。” 顺儿:“那也不能越过您去,您才是府里正经嫡出的小姐呢。” 周玥雪:“嫡出有什么用?那也得看出在什么人家,又不像是林锦颜那般好命。” 顺儿:“对了小姐,表少爷身边的林利,私下问我,您最近在府里过得如何。” 内宅不宁 林锦昀回到自家府中,跟进门片刻的父母打了招呼,就要回自己院子。 刘芸香:“你站住!一年就一次回门,就今日这一天,我能理直气壮的带着你回刘家。你何时如此着急,提前就走?你去了何处?” 林锦昀压着性子,不咸不淡道: “回老宅陪了陪祖父祖母。” 刘芸香:“老宅何时不能回?况且昨日前日,你和你爹不都在老宅吗?这些年,你祖父祖母不让我回去,你外祖父那我只能初二回去,每年的除夕和新年,我都是孤零零一个人过的,你今日居然还将我撇下……” 刘氏说的心里发酸,话中不自觉带上了哭腔和怨意。 林锦昀神色闪过一丝不耐: “知道了,明年陪您就是了。” 说完转身欲走,再次被刘芸香出言叫住: “明年?眼看着你到了成家的年纪,以后初二都是陪着你的新妇回门,哪里还能顾得上,如今我这个对你毫无帮衬的老娘?可怜我为这个家操碎了心,却从不曾被人记在心里……” 眼见刘芸香用帕子拭泪,林思然放下茶杯,起身准备去书房躲清静。 刘芸香瞧见了,立马跟着起身,音量也提高了几分: “你走什么?嫌我烦了是吗?闲我碍眼了是吗?你别忘了,当初可是你跪在我刘府门口求娶,我才嫁给你的。如今我人老珠黄,你便开始嫌弃了是吗?” 林思然脸色阴沉道:“你有完没完,大过年的本不欲同你争辩,你这是又要发什么疯?” 刘芸香指着自己,恼怒痛苦的吼道: “我发疯?我发疯还不是被你们逼的!要不是为了你们,我何至于婆家被厌弃,娘家遭嫌弃!大过年的孤苦伶仃,没一人记挂!” 林锦昀脸迈向一旁,小声嘟囔道: “要不是您太贪财,我们这会还在老宅一家和睦,锦衣玉食的住着呢,怪的了谁。” 刘芸香闻言,不可置信的上前,拽着林锦昀的衣袖: “你说我贪财?你良心呢?我贪的财用在了谁身上?要不是为了你,我何至于落到这步田地?昀儿,我可是生你养你的亲娘啊,你怎可这般说我?” 瞧着刘芸香满脸伤心之色,林锦昀也觉得话说太过,不自在的放软了语气: “算我说错了。” 刘芸香多年的委屈,此刻像是找到了宣泄口: “就连颜儿和你那个庶妹,逢年过节都会给我备礼,你呢?连匹布都不曾给我买过,只会跟在周家那个狐媚子身后讨好,你别忘了,我们如今的局面,皆因那狐媚子告发……” 林锦昀刚放软的态度,再次被刘芸香几句弄的怒火中烧,抬手将刘芸香的手拂开,怒声打断道: “够了!您自己犯的错,为何要推到雪儿身上?雪儿亲娘早逝,在后宅本就过的艰难,您同为女人不同情便罢了,为何如此不慈?反倒再三的污蔑为难她?雪儿是个冰清玉洁的好姑娘,这些坏她名节的话,还请您以后不要再说!” 天生一对 林锦昀说完,再不看刘芸香,怒气冲冲的回了自己院子。 身后传来刘芸香的哭嚎声,和林思然的吵闹声,最后瓷器碎裂的声音隐隐传来,林锦昀脚步一顿,继而更大步的进了自己院子,吩咐林利将院门关上。 林利瞧着林锦昀一脸怒容,倒了杯热茶,笑容讨好的放到林锦昀手边: “少爷,喝口水消消气。” 林锦昀挥手将茶杯打翻:“气都气饱了,喝什么喝!” 林利顾不得杯茶水打湿的衣摆,忙将怀中帕子掏出,擦拭林锦昀沾了茶水的衣袖: “少爷,夫人没和表小姐相处过,自是不知道表小姐的好,待日后表小姐进了门,夫人自会喜欢上表小姐的。” 林锦昀:“以前她们二人,在老宅相处的鸡飞狗跳,怎么可能喜欢?之前诚心求娶,雪儿都未曾答应,怕是就有这个顾虑。如今这般态度,雪儿怎会进门?就算进了门,雪儿怕也只是从虎穴再到狼窝,受不尽的委屈。” 林利:“少爷不必如此烦闷,真要是娶到表小姐又合不来,换个住处也就是了。” 林锦昀:“换住处?二房就我一个儿子,怎么可能分家。就算分了,随便谁参我一本不孝父母,届时,莫说是成亲,你少爷我只能扒了官服,在牢里待着了。” 林利:“少爷您想岔了,小的怎会害少爷。小的是说,您成亲后,大可带着少夫人去老宅住。咱夫人又不去老宅,自是没法给少夫人气受。” 林锦昀疑惑一瞬,随即恍然大悟道: “对啊!祖母疼爱雪儿,断不会让雪儿受委屈,我好生央求一下,祖母定会答应。逢年过节回府见父母时,也有我陪着,定会护好雪儿,果真是个好法子!林利,看不出来,你脑子这般灵光。” 林利恭敬行礼:“跟在少爷身边,不灵也灵了。少爷是心系少夫人当局者迷,不然早就想到了。” 林锦昀被林利捧的飘飘然,笑骂道: “你这嘴甜的泼才,八字还没一撇呢,你就在这叫上少夫人了。” 林利笑呵呵道: “小的跟了少爷四年,比谁都知道您对少夫人的用情至深,小的就觉得,您和少夫人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林锦昀美滋滋道:“我也觉得。” 林利:“那会儿趁没人的时候,小的问过顺儿,少夫人在周府,明里被优待,下人也恭敬,周大人和周夫人却对少夫人并无亲人的疼爱,只拿少夫人当客人一般。少爷还是要早些将少夫人迎娶回来,也让少夫人有个知冷知热的人疼着。” 林锦昀听着心疼,心中却是发愁: “哪那么容易啊……” 林利试探道:“小的上回说的法子……虽不合礼数,却也是个快刀斩乱麻的好法子。少夫人天仙一般的人儿,早已过了成婚的年岁,少爷您再不下手,怕是会被旁人登先求娶了去,那时您再后悔可就晚了。” 林锦昀心如乱麻:“我在想想……” 特别年礼 不夜侯。 洪九将衣袖中的锦盒放在桌上,又掏出一封信: “主子,风少主,盒子里是小姐给你们二位备的年礼。” 风潇然懒散的伸手,准备拿过锦盒,又突然顿住: “这坏丫头不会又下药吧?吴大夫你先给看看。” 吴大夫上前,轻嗅了几下,才将盒子拿起仔细查看。 洪九没好气道:“风少主,您没下药害小姐,好端端的小姐怎会害你?” 风潇然:“那可不一定,那小狐狸精,心都是黑的,谁知道她怎么想的。” 见吴大夫将盒子打开,皱眉“咦”了一句,风潇然精神抖擞的喊道: “呐呐呐!看见了吧,吴大夫都发现问题了,你还嘴硬呢。” 吴大夫将盒子中的东西拿出,疑惑问道: “少主……这玉佩…不是老门主送你那块吗?怎么在林小姐那?” 风潇然嗖的站起,一把抢过吴大夫手里的玉佩,仔细打量嘴里还不住的喃喃道: “确实是真的,她居然这么简单的就还给我了……吴大夫,这玉佩你仔细看了吗?真的没下药?白芷制的药,可是寻常难见,你别是没查出来吧?” 被质疑的吴大夫,气的吹胡子瞪眼道: “我查过的自是没有!你要不信,另找高明!” 风潇然将玉佩系回腰间,想了想又解下来放进了怀里,乐呵道: “我信我信,干什么那么大的肝火,您怎么跟我爹他们一样偏心呢?对我小师弟轻声细语的,对我动不动就急。” 吴大夫哼了一声,坐回位子将后脑勺对着风潇然。 安知闲将看完的信,递给风潇然: “风叔和吴大夫要真偏心,你这性子,怕是四肢都被废了八百回了。” 风潇然不服道:“我哪那么大罪过!” 将信看完,风潇然眉头再度挤在一起: “这小狐狸还玉佩还有要求?她不是说,这是年礼吗?” 安知闲:“她何时做过亏本之事?” 风潇然:“她所求,可要应下?” 安知闲:“此事如她当初所言一般,天机门并不为难,我是觉得可以应下。” 风潇然将信随意的扔在桌上,拍了拍怀中的玉佩,毫无坐相的靠在椅子上: “我今儿个心情好,既然小师弟都求我了,那我就应下吧。” 安知闲白了他一眼:“酒还没醒?” 洪九将锦盒推在安知闲面前: “主子,这里面还有小姐给您的年礼。” 风潇然好奇的坐直身子,正欲伸手去拿,被安知闲抢了先: “没听到是给我的嘛?” 待安知闲将锦盒中的东西取出,风潇然看的一愣,将锦盒抢过,见里面再没有其他东西后,继而捧腹大笑: “哈哈哈哈,我当是什么值钱的物件儿,居然只是一条连玉佩都没有的玉穗子。” 洪九没搭理风潇然,一字一句道: “主子,这条流苏是小姐亲手编织的,因不知晓主子的喜好,小姐说来日再送一块儿上好的玉石,让主子自己画样子雕刻,您喜欢什么样的就刻什么样的。” 回府拱火 安知闲得知手中的玉穗子,是林锦颜亲手编织,眼神温柔了两分,嘴角也不自觉的微勾。抢在风潇然伸手前,将玉穗子塞进了怀里。 “回去告诉林小姐,就说事应下了,礼物我…们很喜欢,多谢她。” 洪九走后,风潇然窝在椅子里,对着安知闲上下扫视: “你不对劲。” 安知闲:“好好说话。” 风潇然目光审视:“一条玉穗子,就能将你打发了。你不会……是被那小狐狸精勾住了吧?” 安知闲端茶杯的手一顿,从容转头与风潇然对视: “她送礼我收礼,何来勾住之说?再者,她对我们一直都是以礼相待,我们也该以礼待之。人家有名有姓,你一口一个小狐狸精的,可配不上江湖第一天机门的做派。” 风潇然被安知闲说的一愣,虽感觉哪里不对,但安知闲说的有理有据,他也无处反驳,眨巴着眼睛转了话音: “我又没当面叫……” 初四一早,一家人吃完朝食,林锦安跟随林思远和林晏清去了书房,林锦颜和林婉蓉陪着老太太闲话家常。 林锦昀带了些吃食,来探望老太太,说了好些嘴甜的话,哄的老太太眉开眼笑后,又状似无意的提起周家: “说起来,那明珠表妹,我还是头一次见,长的倒是可爱。只是瞧着,不如雪儿表妹那般像表舅,看来是更像表婶一些。” 老太太笑意淡了两分,嗔怪道: “你倒是嘴甜的紧,表婶叫的亲,她一个外室抬成的填房,又不是正经夫人,算你哪门子的表婶。” 林锦昀:“祖母,话是这样说,可同住在京都,日后免不了在外会碰到,外人面前我们总归还是得叫的。再者说,我瞧表舅对明珠表妹甚是疼爱,对表婶自不会差,不看僧面也得看表舅的佛面。” 林锦颜端杯喝茶,笑眯眯的看着林锦昀拱火。 老太太闻言,果然皱起了眉: “你表舅也是糊涂!玥雪正经嫡出的孩子他不好生疼着,反倒把外室的子女疼的像眼珠一般。” 林锦昀:“祖母说的是,前日表舅他们走时我去相送,明珠表妹和表舅同乘一车,雪儿表妹只能孤零零的跟在他们身后,瞧着甚是可怜。” 老太太听完,更加气恼: “我都言明了不想见,他居然仗着过年,招呼都不打,就将那孩子带到了府里。在我面前都是如此,玥雪在那府里,也不知受了多少委屈。” 林锦昀扫了眼老太太的眼色,叹息道: “想来这两日,雪儿表妹在府里怕是过得不好,但我是个外男,纵使担心却也不好多问。” 老太太:“你问不得,我却是问得!琉璃,你去一趟周府,亲自见见玥雪。” 林锦昀:“祖母且慢,表舅前日刚回去,您今日就派丫鬟去问,表舅定会多心,日后怕再把这笔账,算在雪儿表妹头上。” 老太太细想片刻,也觉有理: “那你说如何是好?” 林锦昀笑道:“孙儿觉得,您不如写封信问表妹,再选个什么物件送去,既无人知晓,也有个由头。” 赠送手镯 听了林锦昀的提议,老太太让琉璃选了个镯子装在锦盒里。 林锦昀拿过锦盒,笑的一脸灿烂: “孙儿左右无事,祖母若要写信,孙儿献个殷勤愿意代劳。” 老太太口述,林锦昀执笔,写完信后,吹干墨迹亲手放在锦盒底层。 待琉璃拿着锦盒,坐上去周府的马车,林锦昀起身行礼道: “祖母,来了半晌还没见过祖父和大伯,我去书房瞧瞧,让两位妹妹先陪您说话。” 说完对林锦颜姐妹两点点头,脚步轻快的除了屋。 老太太看着林锦昀的背影,笑的欣慰: “瞧着你们大哥,总算有些大人的样子了,都能主动去书房找你们祖父了。” 林婉蓉只笑着点头,不作回应,林锦颜却是笑颜如花: “祖母,大哥如今,既手足情深的关心表姐,又能上进的去找祖父,这是好事呢。” 老太太小憩时,姐妹两一同从松茂堂出来。 林婉蓉:“颜儿,你当真觉得,大哥对表姐是手足之情?” 林锦颜笑道:“大哥对表姐是什么情,我不管。但我对姐姐,定是手足之情。” 林婉蓉失笑道:“我知道,比亲手足还亲。” 林锦颜:“后日便是初六,铺子开门,你同我一起出府,去看看你的星月阁,再去看看徐姨。” 林婉蓉:“都听颜儿的……” 姐妹两挽着胳膊,亲热的说着话,朝颜玉轩走去。 周府。 琉璃进府后,对着周父行礼笑道: “老太太收拾箱子,翻出一个镯子来,觉得适合表小姐,就让我送了过来。送镯子原也不急,可您也知道老太太的性格,说了就要做,这才上门叨扰。” 周父笑道:“姑母给玥雪送东西,感激都来不及,怎会嫌叨扰。替我谢谢姑母,坐下歇歇,用过饭再回去。” 琉璃:“谢表老爷抬举,大小姐给玛瑙姐姐放了假,我不在,老太太身边少人照料,得快些回去才是。” 说完,琉璃将锦盒递给周玥雪: “表小姐,锦盒你收好,打开仔细瞧瞧,水头极好的。老太太说下次再见时,想你带着镯子给她看看呢。” 周玥雪接过锦盒时,感受到琉璃再说仔细瞧瞧时,手用力捏了下自己手指。 周玥雪眼神微闪,神色自若的接过锦盒,笑盈盈的道谢。 琉璃对着周父行礼告退后,对着周夫人浅行一礼,由着顺儿送她出府。 周夫人的笑脸,在琉璃出了院子那刻,彻底消散殆尽。 见周玥雪将锦盒打开,将里面的镯子拿出来递给周父看,周夫人嫉妒的捏着帕子上前道: “瞧瞧那气度言行,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谁家的千金小姐呢。老爷您上赶着以礼相待,人家还不领情呢。到底是京都,就连贵人面前的奴才都有三分薄面。” 周父扫了眼周玥雪,假意呵斥道: “玥雪还在这呢,你身为长辈,说话阴阳怪气的像什么样子!” 周夫人伸手想拿镯子,周玥雪装作没看见的模样,抢先一步收进锦盒,行礼告退。 相约私宅 瞧着周玥雪出了院子,周夫人忿忿的坐回椅子,指着周玥雪的院子气恼道: “家里带上她!一共四个孩子,四个!您那好姑母就送来一个镯子,明显就是不拿我这三个孩子当回事嘛!您还来训我。幸好明珠跟着她两个哥哥出去玩,不然且有的闹呢。” 周父:“好了好了,姑母和姑父思想清正,你是从外室抬成的主母,他们很难接受,日子长了也就好了。你又不去林家讨生活……” 周父话未说完,周夫人便用帕子抹泪: “当外室又不是我愿意的,我也是好人家出身,要不是为了您,怎么会愿意担那个名声。如今,您还跟着旁人嫌弃我……” 周父头疼的揉了揉额角,坐下搂住周夫人的肩膀,轻声细语的哄着…… 周玥雪回了自己院子,对着光看了看镯子的水头,目光平静如水并无任何惊喜之色。 将镯子放置一旁,翻动锦盒底层,将信取出细细看过: “好端端的让我去这宅子做什么……难道是要送给我?这地段的宅子又不值钱,送给我又能做什么,真拿我当要饭的打发不成?” 周玥雪兴致缺缺的将信放下,转而打开梳妆台上另一个木盒,拿出里面的一副金丝红玉的头面,满意的观赏。 送完人的顺儿进门:“小姐,琉璃姐姐已经坐马车回去了。” 见周玥雪将头面放回盒子,顺儿笑着上前: “要说二殿下,是真心喜欢小姐,小姐只是随意说了一句,瞧着林家表小姐的耳环漂亮,二殿下就费心给您寻了一整套头面来。” 周玥雪:“就你贫嘴。” 顺儿:“咦?这信是二殿下送来的吗?” 周玥雪:“是姑婆夹在锦盒里送来的,约我明日去城南的一处宅子。” 顺儿:“那您去吗?” 周玥雪将盒子盖上后,又拿一块帕子盖在木盒上抹平,再将胭脂盒放在木盒上: “姑婆发话,我身为晚辈怎能不去?你明日跟我同去瞧瞧。” 次日,吃完朝食,周玥雪便带着顺儿照着信上所写,来到一处小宅院门口。 周玥雪挑开车帘,打量了几眼便放下了帘子,由着顺儿上前敲门。 一个桃色衣衫的圆脸丫鬟打开门,询问过后,便将大门大开,请主仆二人进去。 周玥雪踏进大门,丫鬟便将大门紧闭,笑眯眯的邀请两人往里走。 周玥雪扫视着,眼前三进的院子,打扫的一尘不染,凉亭旁两株梅花,衬的院子雅致清幽。 周玥雪:“姑婆没来吗?” 丫鬟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 “您说林老太太啊?她那么大年纪,天寒地冻的她怎会出来?里面有人正在等您,您快跟我进来吧。” 周玥雪察觉话音儿不对劲,还没等理清头绪,就被丫鬟欢天喜地的推进了屋内。 顺儿正准备进屋,丫鬟关上了门,拦住顺儿: “林老太太派来的人,要给周小姐单独说话,咱两在院外等着吧。” 说着话,不由分说的拉着顺儿出了院子。 私下约会 周玥雪进屋后,见门被关上,瞬间警觉,扫视着屋子问道: “有人在吗?” 问了两遍,不见人答话,周玥雪就欲退出屋外。 “雪儿妹妹且慢。” 听到声音,周玥雪转头,就瞧见从内室出来的林锦昀。 “表哥?你怎会在这?是你约的我?” 想明白的周玥雪,边说边往门边靠,林锦昀见状上前两步,拉着周玥雪的胳膊: “雪儿,你别走,我只是问你几句话,说完你想走便走,我再不拦你。若没有问清楚,我整日都抓心挠肝,都快把自己逼疯了。” 周玥雪怕林锦昀闹起来被人瞧见,放软了语气应下,由着林锦昀拉着她,在桌边坐下。 见林锦昀殷勤的倒茶,将糕点推在自己面前,周玥雪开口问道: “表哥你别忙了,想问什么就快问吧,男女授受不清,要是被旁人瞧见,我可是有嘴说不清了。” 林锦昀扫了眼桌上,香炉里的香冉冉升起,泛着清甜的味道: “雪儿别担心,这是祖母给我爹的宅子,不会有人来,也不会有人多嘴。” 周玥雪闻言,微微放下心来: “表哥倒是会想法子诓我,居然以姑婆的名义写信。” 林锦昀:“你避我如避蛇蝎,如果不用祖母的名义,你怎会来见我?” 周玥雪:“我到底是个女儿家,与你私会,名声还要不要了?” 林锦昀:“以前在林家老宅,夜半你都愿意出来跟我私会,也是你说长大要嫁给我。如今你都跟我离心了,上门求亲你也不答应。” 周玥雪听着林锦昀的话音,比往日强硬,又将语气放软了些,抬手放在林锦昀手背上: “表哥,我在家中是什么处境,没人比你清楚,婚事哪是我能决定的?你不理解就算了,还反过来怪我。” 听着周玥雪话中的委屈,林锦昀便心软的没法在对她冷脸,顺势握住她的手: “好了好了,是我话说重了。明日我去求祖母,让她去找表舅,有祖母出面,想来表舅会答应的。” 周玥雪脱口而出的拒绝道:“不可!” 发觉自己话音太过果断,周玥雪语气放缓道: “不可啊表哥,表婶对我不喜,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真要嫁给你,表婶便成我婆婆了,我日子还怎么过……你只管想把我娶到手,也不管我的死活。” 林锦昀笑道:“若你只因为这个,那就更好办了。你嫁给我后,我求祖母搬去老宅住,祖母不让我母亲去老宅,有祖母护着你们素日里,连面都见不上。” 周玥雪强压心中不耐:“那也不行,我幼时就住在林府,若要嫁给你,人家定会传闲话,说我自小便和你不清不楚。” 林锦昀正色道:“雪儿,你是不是就没想过要嫁给我?” 周玥雪面色一瞬慌乱,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屋子烧的太热,周玥雪只觉身子发热,心也跳的比往日快些。 擦了擦额角的汗,耐着性子劝道: “表哥,我自是想的,可咱两真的不合适……” 心愿达成 顺儿跟着丫鬟在院门口等了会,丫鬟就以太冷的名义,叫顺儿去她屋里喝茶。 两杯热茶下肚,困意来袭的顺儿,倚着床边就睡了过去,再醒来时,躺在床上盖着被子。 想起睡前的事,顺儿一头坐起,掀开被子就朝着周玥雪所在的院子跑去。 院子并无人看守,顺儿推门推不开,急的拍门叫周玥雪: “小姐,小姐!你在里面吗?小姐?” 周玥雪迷迷糊糊的被叫醒,睁眼一看,就瞧见自己赤身裸体的,躺在林锦昀怀里。 周玥雪惊叫一声,拥着被子坐起。 林锦昀被吵醒,就瞧着周玥雪一脸愤恨之色盯着自己,忙坐起身道歉: “雪儿,你别怕,我只是太喜欢你,才会情不自禁。但你放心,我定会对你负责,日后也不会有小妾外室,一生就只会有你一个女人。” 林锦昀愧疚的想抱住周玥雪,反被狠狠的推开: “滚!你这个淫贼!你毁了我!你把我一切都毁了!凭你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废物,也敢来糟践我!你怎么不去死!去死啊!” 林锦昀被周玥雪恶毒话语,和狰狞扭曲的面孔震住片刻,但瞧着周玥雪满脸的泪痕,想着自己做的事,的确不光彩,也就没了半丝责怪的心思。 “雪儿,都是我的错,你别气坏了身子。你放心,此事你知我知,旁人绝不会知晓,不会毁了你的名声。待你进门,我定会好生对你,你说什么便是什么,断不会让你受一丝委屈。” 外面顺儿的拍门声还在继续,周玥雪狠狠咬着嘴唇,凭借痛意强逼着自己冷静下来,对着外面高声喊道: “顺儿,我没事,你在院外等我一会。” 顺儿:“小姐,您真没事吗?我听到您叫了一声,您怎么了?” 周玥雪不可反驳的语气,冷声道: “让你去院外等!我无事,一会就出来。” 听得顺儿走了,周玥雪用被子环住自己,冷冷问道: “今日的事,还有谁知晓?” 林锦昀:“雪儿你别担心,这院子的几个下人,昨日我就放了假,只留了一个丫鬟小桃。此事就我的随从林利,和小桃知晓。林利跟了我多年,小桃是我母亲陪嫁麽麽的女儿,都是可信……” 不等林锦昀说完,周玥雪抬眼盯着他打断道: “把他们二人都发卖了。” 林锦昀愣神道:“为何?林利对我忠心耿耿,小桃是我母亲陪嫁麽麽的女儿,卖她总得有个由头,不然我母亲定会追问。” 周玥雪:“你舍不得?” 林锦昀生怕惹周玥雪生气,又觉得周玥雪这话里有醋意,当即连连点头: “舍得舍得,为了你什么都舍得。” 周玥雪思索良久,深知此刻不能和林锦昀翻脸,强逼着自己收起戾气,装出一副委屈无助的模样,又寻死腻活的哭了好一阵。 引的林锦昀心疼的连连道歉,并发誓绝不会将今日之事外泄,且成婚前,也再不会对周玥雪做出孟浪之举。 胆大妄为 林锦昀殷勤的伺候着周玥雪穿好衣衫,正想送周玥雪出去,却被拦下: “你跟我一同出去,顺儿就知晓发生了什么事,她可是我贴身丫鬟,时时跟在我身旁,被她知晓我哪里还有脸面活。” 林锦昀:“好好好,别哭别哭,我不出去便是了,都是我的不是,你恨我怨我就好,可别再哭了。” 温言细语的哄了一阵,林锦昀站在内室门口,目送周玥雪出了屋。 出了院子,周玥雪的脸色再也控制不住的阴沉下来,顺儿快步迎上来,触及到周玥雪的脸色,关心的询问也堵在了喉头。 回到府里,强压怒气应付完周父,周玥雪本想回到自己的屋子好生静静。 一开门却瞧见,周明珠在她梳妆台旁,垫着脚准备打开,那个装有红玉头面的木盒。 周明珠的丫鬟小声劝道:“小姐,大小姐快回来了,被她看到定会找老爷告状的,咱还是回去吧。” 周明珠不为所动,童真的声音带着刁蛮: “珍儿,你怕她做什么?爹本来就是看在林家姑婆的面子上,才对她好的,心里又不疼她。她老说姑婆不想见我,可我这次同我爹去见了姑婆,姑婆也没半分撵我走的意思啊,分明就是她怕我分走了姑婆的宠爱。” 名唤珍儿的丫鬟急道: “不管怎么说,这也是大小姐的院子,被发现了是您不占理啊,您快随奴婢走吧。” 周明珠打开木盒,赞叹道: “哇,真好看……” “别动我的东西。” 一道冷声,打断了周明珠正欲拿头面的手,主仆两人闻声都是一惊,同时后退了几步才站定。 反应过来的周明珠,瞧着周玥雪走进,梗着脖子喊道: “你么走路也没个声,吓着我了。” 周玥雪沉着脸,将木盒的盖子重重盖了回去,珍儿被吓得一哆嗦。 扫了眼原本好好盖在木盒上的帕子,被随意扔在地上,周玥雪眼神如刀一般看向主仆两: “明明是你做贼心虚,反倒怪上我了?” 周明珠仰着头,色厉内荏道: “什么叫贼?我们是姐妹,我来找你玩,你不在我只是随意看看,又没拿你什么。” 周玥雪积攒了半日怒气,实在无心与这便宜妹妹虚与委蛇,俯视的眼神中尽是戾气: “你娘和你爹,私下应该都告知过你,不要来招惹我吧?” 周明珠被盯的心慌:“你不过是因为姑婆给你撑腰罢了,有什么好得意的。” 周玥雪:“你既然知道,为何还敢如此妄为?难道你笃定,我会因为和你的姐妹之情,不去姑婆面前说点什么?” 说到此处,周玥雪弯下身子,抬手抓住周明珠的双肩,吓得周明珠缩起了脖子,身子也抗拒的弓起: “你……你干什么,你抓疼我了,你放开……” 周玥雪眼神阴狠,瞧见周明珠脸上的惧色,忽而扯出一抹笑意,附在周明珠耳边悄声道: “我这屋子闹老鼠,我常让顺儿放些老鼠夹,或是毒药什么的。我的好妹妹,下次我不在,最好别再来乱翻,不然沾染些毒粉,我怕再也见不到你了。” 各自善后 耳边的低语,听在周明珠耳中,如同鬼魅低喃,激的她战栗的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眼圈也不可自抑的变红: “你吓唬我……我告诉爹去……” 周玥雪站起身子:“爹在呢,现在就去。就说我不在的时候,你来这翻东西。我等着看,是你挨骂还是挨骂。” 周明珠气结,抬脚就往屋外走,珍儿对着周玥雪慌张行了礼,忙快步跟上。 踏出门时,周玥雪的声音幽幽从身后传来: “回去记得好生洗洗手,换身衣衫,明日我还想看见你活蹦乱跳呢。” 周明珠脚步一顿,继而小跑着出了院子。 待人走远,周玥雪的脸色彻底冷了下来,扫向身旁的顺儿: “在宅子时,你不是守在门外吗?” 顺儿:“我好生守着了,是那个叫小桃的丫鬟,给我喝了些茶水,我不知怎的,便睡了过去……小姐,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您……” “什么事也没有!” 周玥雪厉声打断,又缓和语气道: “是…林家二夫人以老太太的名义约我去,羞辱了我一番,让我离表哥远一些。” 顺儿听完,气的给周玥雪鸣不平,周玥雪让其不要说出去,又称想自己待会,顺儿内疚恭顺的出了屋,老老实实守在门外。 独处的周玥雪再也忍不了,拔下发簪,狠狠的扎在被子上,面容扭曲愤恨阴森可怖,将被子当作是林锦昀,每下都扎的用尽全力。 发泄了许久,发丝散乱的周玥雪才冷静下来,抱着自己双膝,思虑着如何才能不让事情外漏,想到宅院的事陡然一惊,慌忙翻出一瓶药丸,吞了两粒后又不放心的吞了一粒: 绝不能生下林锦昀的骨肉。 林锦昀自周玥雪走后,心情大好的给了小桃和林利赏钱,待两人收拾干净屋子,林锦昀不光又给了二人赏钱,还赏给小桃一杯热茶,夸奖她做的好。 林利摸着怀中的银两,嘴角止不住的笑着恭喜林锦昀得偿所愿,直到喝了茶的小桃瘫倒在地,林利的笑意才僵在脸上: “少…少爷,您这是……” 林锦昀目光复杂的看向林利: “事关雪儿名节,小桃是刘麽麽的女儿,我信不过。” 林利察觉不对,慌忙恭敬道: “小的对少爷忠心耿耿,定不会对任何人提起的,少爷您信我。您想想这主意还是小的出的,要是被旁人知道,表老爷发起火来,定会打死小的,小的断没有理由说出去的。” 林锦昀略微思索,便对林利放下了心: “我倒是信得过你,可雪儿不放心,你若跟在我身边,雪儿更不敢再见我了。” 林利闻言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表着忠心。 想着林利跟了自己多年,对自己忠心恭敬又用着顺手,林锦昀嘱咐林利日后好生守在府里,莫要被周玥雪瞧见。 林利赶忙擦干眼泪,连连保证,无事都不出府。 回到府中已是傍晚时分,林锦昀少见的来到父母的院子,来找刘芸香说话。 丫头爬床 前两日被气病的刘芸香,得知儿子来找自己,精气神儿都好了几分,吩咐着刘麽麽将她扶起,靠坐在床头,看向门口。 林锦昀行礼后,扫了眼刘芸香蜡黄的脸色,不自在的开口问道: “您…今日可好些了?” 刘芸香:“我都躺了两三日来,你才来房里问一句,上哪好去?” 刘麽麽闻言,忙笑着缓和: “方才您嘴里还在念叨少爷的好,说想少爷了,这怎么少爷来了,您还嘴硬的耍上脾气了。” 林锦昀自知理亏,耐着性子温和的陪刘芸香说了话,哄了刘芸香有了笑脸,才说起小桃的事情。 刘麽麽听完,脸色顿变: “您说小桃爬您的床?这怎么可能呢?她是我的女儿,脾气秉性我最清楚了,她就是脾气傲些嘴利些,可断不会做出爬主子床的事来啊,少爷您是不是弄错了?” 林锦昀心虚的清了清嗓子,语气冷硬的说起想好的说辞: “我今日外出,是为了宴请同僚,我那同僚不想被旁人看见,我才带他去的瑞安巷那宅子,喝了点酒本想小憩,小桃就爬上了我的床,还被我那同僚撞见,如何能错?” 刘麽麽:“那小桃现在何处?让少爷丢了脸面,我非打断她的腿不可。” 林锦昀:“已经被我发卖了。” 刘麽麽愣住,片刻后再度堆起笑脸: “少爷……您说笑吧?小桃纵然有错,大可扭送回府来惩戒,您怎会卖她呢?” 林锦昀避开刘麽麽视线,装作生气的模样,将头迈向一旁: “这种事,我怎会说笑,真的卖了。” 刘麽麽闻言踉跄一步,抓了把床幔才稳住身形。 刘芸香皱眉道:“小桃自幼在府里长大知根知底,有错好好罚她一顿,待你成亲后,给你做个通房不就是了,卖她做甚?” 林锦昀:“我那同僚,家里头…有些门路,我与他交好,就是为了仕途上更进一步。本来今日相谈甚欢,谁知小桃当着他的面,做出这种事。气的我那同僚以为我是个好色之辈,当场拂袖而去。毁了我的前程,卖了她都是轻的。” 刘芸香听完,当即变了脸色: “当真?” 林锦昀:“自然是真,不信您问林利。” 林利:“是真的夫人,少爷为了此事,搭进去不少银钱呢,好容易有了苗头,全被小桃给毁了,少爷都气坏了。” 林锦昀闻言,心中暗道留下林利确实有点用处。 刘芸香扭头瞪向刘麽麽: “小桃做的这都是什么事!我是信她,才让她去看宅子的,她可倒好,竟然看到少爷床上去了!” 刘麽麽哭着请罪,又求着刘芸香和林锦昀,将小桃赎回来。 林锦昀装作怒气未消的模样,甩袖离去,听得身后刘芸香的问责声,和刘麽麽请罪求情声,林锦昀长舒口气的同时,心中又隐隐闪过一丝不忍。 但想到周玥雪,心中那丝不忍也消失的烟消云散,脚步轻快的回了自己院子,还不忘嘱咐林利日后少出府,别让周玥雪瞧见。 新年出府 初六,各处的铺子都开了张,林锦颜早早就给老太太打过了招呼,带上林婉蓉一起巡视铺子。 每处铺子粗粗看一圈,便转了大半日,马车晃悠悠的转到了永宁巷。 看着面前满满一桌吃食,林婉蓉笑的眉眼弯弯: “娘,这些都是您亲手做的吗?” 徐氏笑道:“嗯,好些菜多年未做过了,做起来手都生了,也不知合不合你们胃口。” 余婶将盛好的汤,放在林锦颜面前: “昨日小姐传信说今日要来,夫人天没亮便起来了,这一大桌子全是夫人做的,我们都只是打打下手。” 林锦颜:“徐姨辛苦了,您快坐下,这桌菜看着都香,我和姐姐可吃不完。” 徐氏笑的温婉明媚,拿起筷子给林锦颜先夹了菜: “如今过的日子,我从前想都不敢想,都是托了大小姐的福。旁的也不会,也只能做些吃食,缝制些衣衫,大小姐不嫌弃便好。” 林锦颜:“都说了让您对我,就如对姐姐一样,无需如此客气,您还这样,罚您将这些都吃了,姐姐可不许帮忙。” 说着话,林锦颜站起身,拿过徐氏的碗,每样菜都夹了一些,夹了满满一碗才罢手。 三人脸上尽是笑意,一顿饭吃的愉悦,剩了大半的菜全赏给了奴仆。 在林锦颜的眼神示意下,林婉蓉拿出一堆银袋子,挨个发给奴仆,听了好一阵的吉祥话和溢美之词,林婉蓉面上泛着羞怯的红晕。 奴仆散去,徐氏将两人带进内室,拿出两个包袱: “这些都是我亲手缝制的小衣,我知道府里有绣娘,我手艺定是不及,外衫不敢缝制,只能做些贴身的衣衫,绣工虽不及绣娘,却胜在布料软和,穿着舒服。” 林锦颜道谢后,欢欢喜喜的收下。又说了会话,林锦颜提出要去粮行看看,留母女两单独说点体己话。 母女两将林锦颜送到院门口,笑盈盈的挽着胳膊回了屋。 林锦颜一进泰丰粮行,满脸堆笑的伙计迎了上来: “大小姐,您来了,您先进来坐着歇歇,这就给您沏茶。” 林锦颜坐下,李儒便进来行礼。 “坐下说话,今日新年开张,我只是过来瞧瞧。” 李儒乐呵呵的,虽头发白了些许,看着比前几年还要精神不少: “托您的福,粮行虽远不及齐家的大,可生意却不比齐家铺子差,不少百姓都念粮行的好,大半来买粮食的都是老主顾。” 说话间,伙计端了热茶进来,恭敬的放下,又笑眯眯的退了出去。 林锦颜:“这伙计看着眼生,新招的?” 李儒透过开着的房门,看了眼厅堂忙碌的伙计,叹息道: “他叫高帆,父母都亡故了,来京城寻亲找不到人,饿倒在巷子口,我路过看着可怜将他救起,他非得报恩便在铺子里帮忙。” 说到此处,又对林锦颜解释道: “年前有两个老伙计不干了,本来是要找杜管事,从庄子上派人过来的,可这孩子勤快,脾气也好,来买粮的主顾都夸他,才将人留了下来。” 粮铺相见 没聊几句,来了买粮的大主顾,李儒出去招呼,高帆进来添茶。 “大小姐,掌柜还得一会呢,您要坐着无趣,小的带您去看看侧房的粮仓?全是掌柜带着我们归置的,摆放的整整齐齐,看着就舒坦。” 林锦颜笑着起身:“那就劳烦你带路。” 高帆:“不敢当小姐一句劳烦,您这边请。” 高帆小跑着找到李儒,说了两句话,李儒看向林锦颜这边,将怀中的钥匙递给高帆。 到了侧房,高帆开了锁将主仆三人请进门,关上门后,一改之前笑眯眯的模样,满脸正色的跪地抱拳: “高帆见过小姐。” 林锦颜:“起来吧,安老板有何吩咐?” 高帆愣了一瞬,才起了身: “主子说小姐慧眼如炬,果然名不虚传,小姐何以猜到我的身份?” 林锦颜笑道:“今日之前你我从未见过,你见着我们,迎上来先看了洪九,继而就叫我大小姐,想来定是认识洪九的,你是谁的人也就不难猜了。” 高帆扫了眼洪九笑开来: “小姐心细如尘。” 说完,正色的指着侧墙: “主子说茶楼如今不少人盯着,人多眼杂,怕小姐不方便去。便买下了粮行隔壁的院子,就隔了这堵墙。” 林锦颜看过去:“安老板这是要隔墙见面?” 高帆:“小姐说笑了,您这边请。” 说完,高帆上前移开墙边的木架,在一块砖上拍了一掌,墙上豁然出现一道缝,高帆上前推开,一道仅供一人进出的门出现在几人眼前。 留洪九守着粮仓门口,高帆带着林锦颜和白芷进了石门。 随着石门合上,暗道里一片漆黑。高帆拿出墙边的火折子,吹燃火苗点燃挂在墙上的油灯,领着主仆二人往里走,约莫走了七八丈,行至一处三岔口,拐了弯就瞧见一处往上的台阶。 台阶的墙边两盏油灯,因三人走近带来的风轻轻摇曳,将台阶照的清晰可见,高帆吹灭火折子,放入怀中: “小姐,注意脚下,这就到了。” 林锦颜打量着暗道,跟着高帆的脚步,被白芷搀扶着上了台阶。 高帆走到顶处,按动墙边的凸起,墙上破开一个口子,一道门缓缓移开,光亮随机倾泻出来。 进了门,素雅别致的书房跃然眼前,高帆轻车熟路领着二人进屋落坐。 林锦颜转身看向石门,挂着一幅山水字画,合上后严丝合缝,看不出任何端倪。 听见屋中的动静,一身穿墨色衣衫的男子进屋,快速扫视了几人一眼,一本一眼的抱拳道: “林小姐稍待,主子马上就来。” 林锦颜点头:“不急。” 男子行礼退下,片刻后又端着热茶和茶点走了进来,倒了三杯热茶,一杯放在林锦颜面前,一杯放在林锦颜对面,一杯放在立在一旁的白芷面前。 立如松石的身板,干净利索的动作,让林锦颜莫名熟悉,感觉似乎像极了两位表哥。 来不及细想,石门再度打开,人影晃动露出安知闲俊朗的脸庞。 着急婚事 自打安知闲明白对林锦颜的心意后,这还是两人第一次私下见面。 方才的走在暗道中,安知闲急切的想见到林锦颜,不由心脏狂跳健步如飞,走到门口却又变的胆怯,手抬了几次彻底将心绪放缓,才面色如常的打开了暗门。 “林小姐。” 林锦颜起身笑道:“安老板。” 安知闲:“林小姐久等了,请坐。” 林锦颜:“多谢安老板送的年礼,太过贵重,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回礼相送,故而才先编了条流苏,礼物找到后补上。” 安知闲低头拿起腰间的玉佩,眼底尽是温柔的笑意: “林小姐客气了,安某很是喜欢。” 林锦颜:“安老板真乃深不可测,不声不响的在我铺子挖了暗道,还掏了个石门,还神不知鬼不觉的谁都没惊动。” 安知闲:“林小姐怕不是在怪安某,没有提前打招呼?” 林锦颜:“非也,只是惊叹,安老板这么大的动静,是如何避开的人?” 安知闲扫视着屋内,笑意从容: “自打看上这宅子,便有了挖个暗道的心思,每日街上吵闹的时候,我的人都在挖暗道,至于泰丰粮行墙上的石门,有七日的时间倒也不难。” 林锦颜挑挑眉:“原来如此,看来年节给铺子的伙计放假,倒让安老板的人辛苦了。” 平阳侯府。 暖阁里,冯斯年提笔作画,楚承平端着热茶,立在一旁观赏,兄弟两不时的闲聊几句。 敲门声传来,冯斯年的亲随进来禀告,说是世子妃亲自炖了热汤送来。 冯斯年亲和的笑脸,减淡两分: “就说我们作画正在兴头上,不想被打扰。” 亲随应下,退出屋外再度关上了门。 楚承平:“你和表嫂关系还未改善?一辈子路还长,你们要一直如此不成?” 冯斯年:“我和她是经皇后撮合,才定下的亲事。虽无多少爱慕,至少可以一辈子相敬如宾,护她周全。后面发生的事你也知晓,亲事非我所愿,她身上那些国公府本性…也和侯府背道而驰。” 说着话,冯斯年停笔直起了腰身: “能如今这般,就已经很好了,她仍旧是秦国公府的三小姐,是平阳侯府的世子妃。” 楚承平黯然道:“却惟独不是陪你相濡以沫的爱人……若不是为了我母妃和我,这门亲事你原本……” 冯斯年打断道:“好了,怎么又说起这个。别说我了,上次见到姑母,她可是还跟我提起你的婚事呢,你就预备一直拖着?你这年岁也拖不了多久,真想等陛下给你指婚?” 楚承平叹道:“我倒是想让父皇指婚呢,只是他指婚的人并非我所想。” 冯斯年打趣道:“还惦记着林府的丫头呢?那你可能没机会了。” 楚承平跟着冯斯年的脚步,坐在桌旁,前倾着身子问道: “为何没机会?” 冯斯年笑着喝茶,见楚承平面有急色,才卖够了关子幽幽开口: “昨日唐阁老来找祖父对弈,闲聊间说起,林太傅似有意将林家那丫头,许给知闲。” 思虑种种 书房里,林锦颜和安知闲相谈甚欢,之前上茶的墨衣男子进来添茶。 安知闲介绍道:“他叫凌石,就住在这宅院里,对外他叫石头,是有些拳脚的江湖人,被我请来看顾仓库。实则是在此地,给我盯着各处传来的消息,是可以信任的人。” 凌石闻言,眼中闪过惊讶,快速扫了眼林锦颜,垂眸立在安知闲身后。 林锦颜不解道:“安老板……为何将此等机密告知我?又何以如此信任我?” 安知闲粲然一笑,连带着书房都明亮了两分,就连林锦颜都被这笑意晃了眼。 “林小姐难道忘了,你我可是守望相助的盟友,有着生死与共的交情,安某对林小姐自该坦诚以待。” 林锦颜端起茶杯:“多谢安老板如此信任,安老板既诚心以待,我这盟友定不会辜负。” 安知闲端起茶杯,与之轻碰: “从未怀疑过林小姐,林小姐遇到事情若需帮忙,可随时传信给高帆,我自会收到消息。” 林锦颜笑着应下,刚放下茶杯,高帆便进屋行礼: “主子,四殿下来了,说是要找您。” 见安知闲看过来,不待他说话,林锦颜便站起了身: “我也得走了,安老板去忙便是。” 安知闲:“也好,林小姐请。” 高帆打开石门,率先抬步进去,洪九和白芷一前一后的,陪着林锦颜走入暗道,安知闲紧随其后。 突然变暗的视线,让林锦颜没看清台阶,一脚踩空就朝着地面摔去。 前面的洪九听到声音快速回身,扶住林锦颜一支胳膊,身后一只手挤开白芷,比洪九更快的拽住林锦颜另一只胳膊,待林锦颜稳住身形,被白芷扶着站稳,身后的手立马抽离。 白芷关切询问:“小姐伤着没?” 林锦颜摇摇头,回身对着安知闲点头: “多谢安老板。” 安知闲笑意温和的将几人送走,立在三岔口,直到看不到几人身影,才转头看着台阶: “凌石,将台阶处,再加几盏灯,照亮一些。” 吩咐完得了回应,安知闲抬起手看了看掌心,似乎还残存着隔着布料的余热,慢慢紧握成拳,又看了眼林锦颜走的方向,抬脚快步离开。 回到不夜侯,上了二楼敲门而入,安知闲脸上挂着惯有的浅笑: “承平,我方才在忙,让你久等了。” 窗边的楚承平,闻声神色复杂的转身,看向安知闲。 安知闲上前关上窗:“瞧这天气似是要下雪,关上能暖和些。” 说完见楚承平还在盯着自己,安知闲笑道: “这是怎么了?瞧着是有烦心事?大氅解了坐下说。” 楚承平点点头,解下大氅后,由着安知闲接过挂好。 待茶泡好,楚承平也没开口的意思,安知闲也不催促,给楚承平倒上热茶默默等待。 楚承平端着茶杯,得知消息后他便马不停蹄的赶来,想要问个真假,一路上忐忑不安思前想后,思虑了种种,可见到了人却又问不出口,万一消息为真…… 成人之美 踌躇了许久,楚承平终于将放在茶杯的视线收回,抬眼看向对面的安知闲。 平心而论,安知闲人品贵重,家世简单又得林太傅喜欢,确实比自己更适合她…… “安大哥…我听说……你要与太傅家二房的孙女定亲了?” 安知闲端杯的手一顿: “太傅跟我的玩笑话,怎么就传到了你那?难道外面已经传开了?” 楚承平:“那倒没有,是唐阁老听秦御史说起,唐阁老又转而和我外祖父闲聊,我这才知道。” 安知闲:“原来如此,秦御史的性子直来直去,最是藏不住事,约莫是听到太傅顺嘴的玩笑,这才也当作玩笑说给了唐阁老听。” 楚承平眼神中,浮现两分希冀的神采: “如此说来……这门亲事,当真只是太傅的玩笑之言?” 安知闲:“太傅确实当作玩笑说过,可我一介商人,又怎敢高攀。” 楚承平:“安兄此言差矣,你虽是商人,可品性高洁才学过人,凡是见过的皆是交口称赞……再加上,太傅对你素来青眼有加,怕不是玩笑之言。” 见楚承平眉头紧凑,双手低落的交握,彷徨又不安,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让摸不着头脑的安知闲突然茅塞顿开: “承平,你是不是看上了林家二房的小姐?” 楚承平霍然抬头,眼神慌张: “我……我……” 安知闲摆摆手,笑意温和: “承平,你乃天潢贵胄,愿意抛开身份,与我兄弟相称,我甚是珍惜。既是兄弟之间,自可事无不言。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你未婚她未嫁,我与她林家二房小姐又未曾定下亲事,没什么不能说的。” 楚承平踌躇着开口: “安兄…我…我……” 抬眼瞧着安知闲,温和的笑意中带有鼓励,楚承平深吸口气,郑重又自嘲开口: “安兄,不瞒你说,我…确实心悦林婉蓉,只是困难重重未必如愿。来的这一路我想了许多,安兄你人品贵重家世简单,我生在皇家,许多事都身不由己。婉蓉性子单纯简单,安兄确比我更适合她……” “承平,林家二房小姐虽是女子,却也是个有血有肉的人,你我兄弟在此,私下决定她的去处,对她对你对我,都算不得尊重。” 楚承平急急道:“不不不,我并非此意……是为了她着想……” 安知闲正色道:“你确实为她考虑了,可却不曾尊重她,不曾问过她的意愿,不管千好万好,总得她本人乐意才算真好。她是人不是物件儿,不能你我想当然的就替她做了决定。” 伸手将楚承平茶杯的凉茶倒掉,重新添上热茶: “我知你是好意,从古至今盲婚哑嫁,好坏参半。她没得选便罢了,既然有得选,那为何不在好的里面,选一个两情相悦,一辈子相知相许的?” 楚承平深觉有理,点头道: “是我太自以为是了,不过,听安兄此言,似是还未曾对林婉蓉倾心?” 患得患失 安知闲闻言,脸上再度恢复笑意: “太傅说那句玩笑话之前,我从未有过心思,何来倾心一说。再说我非但是个商人,还是个不懂怜香惜玉的粗人。所以四殿下,既然有心就该行动才是,莫要再因着兄弟情义,来大度的成人之美了。” 楚承平松了口气,随即又开始发愁: “安兄,太傅既开了这玩笑,怕是有了心思。林家又不是贪图富贵荣华的人家,林婉蓉单纯胆小,皇家又太过复杂,太傅应该瞧不上我做孙女婿的……” 瞧着面前患得患失的皇子,安知闲不由好笑,脑海中闪过那张明艳的脸,忽而就笑不出了,垂眸看了眼掌心,顿时心中就和楚承逸,有了种心心相惜之感。 又呆了一个时辰,楚承平才离开不夜侯,走的时候虽还有愁容,却比来时少了不少焦躁不安。 林府。 林锦颜姐妹两买了一堆吃食回府,陪着老太太说话,言谈间老太太提及想把周玥雪接来。 林锦颜笑意温婉:“祖母,我和姐姐自是愿意表姐来府里住着,以往表舅没来京都便罢了,如今表舅可是举家搬来了泰安,上元节都还没过呢,您就将表姐接来,于礼不合呀,您且忍忍一过正月,我立马就安排马车去接,一刻都不耽搁的。” 老太太笑着应下,留着姐妹两吃了晚饭,才让林锦颜回院子。 书房里,洗漱过的林锦颜,披着大氅坐在桌旁,专心的看着手中账目。 白芷:“玛瑙姐姐刚送来的姜汤,听说小姐更衣了,便不曾进来。说是老太太临睡前,见天又凉了不少,担心二位小姐今日出府冻着了,特意吩咐煮着送来,嘱咐您一定要喝。” 林锦颜扫向姜汤,笑着叹气: “祖母啊不光心善心软,耳根子更软。心善本是好事,可对于有心之人,就难免被利用。” 白芷:“小姐不用担心,魏仲方才传消息说,那位有心之人,今晨早起时院子里一地的死老鼠,可见是糟了报复。” 林锦颜闻言,来了两分兴致: “她在周府都快被供起来了,还有人朝她下手?” 白芷:“说是因为表小姐心情不好,吓唬了您的小表妹,您那小表妹的两个哥哥气不过,又不能对表小姐发做什么,才弄了一堆老鼠恶心表小姐呢。” 见林锦颜端碗喝汤,白芷又压低声音,附在林锦颜耳边耳语了几句。 林锦颜听完顿住,转而将姜汤喝完,勾唇浅笑: “这倒是好事,传话过去,务必将人照顾好了,不能出半点差池。” 初尘当铺。 风潇然倚靠在椅子上,腿懒散的搭在另一张椅子上。将桌上的一封封密信,一目十行的扫过。 樊同贵立在风潇然身侧,将风潇然看完的密信,一张张接过。等待的过程,不着痕迹的偷偷打着哈欠,眼神扫向摆满酒菜的饭桌,又不时眼巴巴的瞟向门口。 等了半晌,瞥见门口人影晃动,樊同贵立马堆起笑脸,大步上前将来人脱下的大氅接过。 派遣人手 看到来人,风潇然将腿放下,朝着身旁的椅子拍了拍: “小师弟来这坐,等了你半天,温的酒都凉了。” 安知闲绕开风潇然身旁的椅子,坐在了他对面。 樊同贵将手中的信,放在桌上,端起酒瓶笑道: “我去重新温酒。” 安知闲点头,目送樊同贵出屋,才将目光重新落在风潇然身上: “看到什么消息了,愁眉苦脸的。” 风潇然将手中的信,递给安知闲: “三皇子和他那个,镇西军的将军舅舅,将手都伸到天机门家门口了,屡屡朝着平洲派遣人手。” 安知闲接过,扫了一眼便将信放置一旁: “二皇子也在往漳州派遣人手,上元节后上朝,封王的圣旨就会下来。届时,他们再派遣人手,都不能超过规制,自然要赶在圣旨没下来,趁着年节提前行动了。” 风潇然:“他们倒是心急,你预备怎么办?” 安知闲:“楚承曜派去漳州的人,都被我的人盯着,且先看看他想如何。” 风潇然点点头,将手里的信全放在一旁,拿起筷子: “我爹也是如此,还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你们都能稳住,我急什么,吃菜。老樊,你温酒温去哪了?” 风潇然话毕,樊同贵端着酒推门而入,将酒放下又上了两个热菜,就赶紧退出去关上了门。 “樊堂主这是怎么了?” 风潇然给两人倒上酒,冷哼道: “我看三皇子太闲,就想给三皇子找点事干,跟他说要去三皇子府里逛逛,他这头把我哄住不让我去,那头就给我爹告密!” 安知闲失笑道:“看你的脸色,风叔定是将你骂得很难听。” 风潇然:“你少幸灾乐祸!我干什么我爹不骂?他就是爱骂人,关我什么事。” 安知闲:“就你做下的事,哪次挨骂不该?” 二人你来我往的斗了几句嘴,用过饭后,樊同贵笑的一脸讨好的端上热茶,利索的让人将桌子收拾干净,再度恭敬的退了出去。 安知闲:“你把樊堂主怎么了?” 风潇然瘫软的窝在椅子里,没好气道: “只不过是两三日没让他睡觉罢了,我挨了骂睡不好,他也别想睡。” 安知闲:“……你贵庚啊?怪不得方才瞧见樊堂主眼下青黑。樊堂主并未做错,要由着你的性子,指不定闯出多少祸来,你莫要再去折腾他。” 风潇然:“我可是你师兄!你帮着他?本来有消息给你说的,你这样我还不说了。” 见风潇然用后脑勺对着自己,安知闲无奈摇头: “不就是宋易这两日便会来京都。” 风潇然转身:“你怎么消息和天机门一样快?” 安知闲:“其他地方,消息自是不比天机门快,冀州我可是藏了不少人,宋易一到冀州我就知道了,自然也就清楚他的行踪。” 风潇然嘟囔道:“知道你还跑来做什么?” 安知闲从怀中,拿出几张纸: “我来,是有事跟你商议,你且看看,要是觉得可行,我再传给风叔看。” 告个黑状 泰和酒楼。 周玥雪窝在楚承曜的臂弯,倾诉着相思之苦。 楚承曜:“我也想你想的紧,年节虽不上朝,却每日都在宫中呆着。加上父皇近些日子,老找我对弈谈心,更是抽不出身来见你了。” “殿下能得陛下青眼是好事,雪儿怎么会怪你。殿下被封亲王,实乃可喜之事,雪儿定要去庙里好生还愿。” 楚承曜闻言,眼中的不耐一闪而逝:封晋王是喜事?当真是目光短浅。 心中虽不满,开口时,语气却比方才更柔了两分: “还得谢过我的雪儿,为我求神拜佛。昨日又为你寻得一支步摇,一会你带上试试,看看喜不喜欢。” 周玥雪先是一喜,转而又委屈低落: “殿下送的我自是喜欢,只是……我却不能带回府。” “这是为何?” 周玥雪:“说起来,雪儿还要向殿下请罪,殿下上次送我的金丝红玉头面,被我那妹妹……给摔坏了,我已经送去了首饰铺子修补,也不知还能不能复原,步摇还是放在殿下这里比较安全。” 楚承曜:“她为何要摔你头面?周大人如何处置的?就放任不管吗?” 周玥雪微红着眼眶:“妹妹……是不小心去我屋中碰倒的,妹妹年幼我爹一直如眼珠般护着,哪里会处置。” 楚承曜搂着周玥雪轻哄,待周玥雪有了笑脸,才义愤填膺道: “一个乳臭未干的丫头,都敢来欺负我的人,简直岂有此理!同是亲生骨肉,周大人却如此偏心,他既然拎不清,我倒要帮他好生把一碗水端平。” 周玥雪柔柔弱弱的给父亲求情,言语间却是委屈不已,听的楚承曜直呼心疼。 待人走后,楚承曜吩咐钟毅备上一份薄礼。 次日用朝食时,周玥雪说林晏清要约周父在外单独见面,乐的周父罕见的给周玥雪夹了菜,急切的用了饭,便回房更衣,收拾立正的出了门。 周父走后,不理母子四人的阴阳怪气,周玥雪面带微笑施施然的回了自己院子,安心的绣起了女红。 午时,周父回府后,直奔周玥雪的院子,看着低眉顺眼给自己上茶的周玥雪,周父神情复杂,挥手让满屋子下人都退了出去。 “你……知道我见的是谁?” 虽是问话,但周父的语气却充满笃定。 周玥雪笑道:“自是知道的,想着爹结识了,对爹的官运,对家里都颇有好处,这才僭越的替爹应下。” 一想到这丫头,不声不响的就傍上了贵人,还能让贵人出面替她说话,周父就觉的这女儿,深不可测。 “有道是家丑不可外扬,你怎可将姐妹之间的玩闹,当作是非讲给贵人听?” 周玥雪笑意一丝未变,嘴里却大呼冤枉: “非是女儿要告爹的黑状,前日明珠将头面摔坏,我就对您言明,那头面贵重非常,您却说明珠不是故意,修一下便好。我早就与…贵人约好,昨日要装扮上他送的头面去见他。他一直追问,女儿没法子只能说了实话。” 惊慌失措 周父被顶的没了话,心中懊恼,却又不能对周玥雪发脾气。 再加上贵人敲打过后,许下的前程,周父更不会对周玥雪如何,应该说整个周府以后,都不能再对周玥雪有任何一点不好。 周父干巴巴的说了几句关怀之语,又留下二百两银票,便回了自己院子。 将妻子和儿女叫到眼前,好生告诫了一番,严令不许招惹周玥雪,也不许再让周玥雪生气,凡事都要让着些。 面对妻儿不依不饶的追问缘由,周父想着贵人的嘱咐,只说是林家传的话,若是不听,他们就都得回商阳老家去。 气的周夫人直骂老太太狗拿耗子,手都伸到周家内院了,周父听的忙将妻子嘴捂住。 顺儿:“二殿下是真疼小姐,竟亲自去见老爷,替小姐撑腰。想来,以后他们再不敢来您这耀武扬威了。” 周玥雪笑脸中带着得意:“你惯会取笑我。” 顺儿:“奴婢哪敢啊,听说济阳街那家铺子,新到了一批好布,做成衣衫极其漂亮。夫人早上就去买了两匹呢,刚好老爷给了钱,小姐咱也去吧。” 周玥雪听的意动,带着顺儿出府,直奔济阳街。 主仆两一路闲聊,快到地方时,顺儿忽而想起了什么,脸色突变拍着大腿道: “哎呀小姐,您……” 见顺儿欲言又止的模样,周玥雪不明所以: “怎么了一惊一乍的?你同我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顺儿面露担忧:“小姐……您这月的月事……好像迟了六七天,今日你好像也没……” 周玥雪面色僵硬片刻,转而惊慌失措,发抖的手紧抓着顺儿,才稳住身形。 顺儿:“小姐,小姐您先别急,您前两月的月事也不准,也是迟了三两日的。前面就是济民堂,咱别自个儿吓自个儿,先找大夫把把脉。” 六神无主的周玥雪连连点头: “对对,先找大夫,不一定就是…不…肯定不是……得先找大夫。” 马车停在济民堂门口,顺儿安抚着周玥雪,起身就要下去找大夫,却被周玥雪扯住衣袖: “不能来这找大夫,换个地方。” 顺儿:“这是最近的医馆,别的再近也隔着两条街呢,天寒地冻的您……” 周玥雪沉着脸:“不过两条街罢了,冻不死人。走!” 马车再度前行,一炷香后停在一家医馆后门,顺儿进去打点好,又回到马车将周玥雪扶了进去。 “小姐放心,使了银子给您空了间屋子,中间还拉了纱帘,就连大夫都瞧不见您。” 周玥雪也顾不上说什么夸奖的话,只僵硬的拍拍顺儿的手。 在纱帘后落座片刻,对面人影晃动,听得大夫说话,周玥雪紧张的将手伸出去。 短短把脉的时间,将周玥雪慌出一身冷汗。 待大夫收手,顺儿忙出声询问,周玥雪双手将帕子绞的皱皱巴巴,只觉心都跳到了嗓子眼。 “不是什么疑难病症,只是身上侵染了寒气,从而导致月事不调,回去后注意保暖,吃上两副药就没事了。” 养好身子 周玥雪闻言,紧绷的身子顿时卸了劲儿。紧张害怕散去,只觉浑身乏累,也没了逛街的兴致,拿上药就回了府。 路上周玥雪掀开车帘透气,一个熟悉的人影,从马车旁路过,周玥雪探出头看向那人的背影,喃喃道: “是他……” 回府更衣后,顺儿将药煎好,又拿了一碟蜜饯: “小姐,药熬好了,您快趁热喝了,再好生歇一歇。那大夫可说了,这药喝完会犯困,喝完这几包,您身子就调理好了。” 周玥雪喝了一口,就将碗放下,苦的直皱眉。 顺儿忙将蜜饯和热茶端上: “小姐,这可是调理身子的药,您忍忍全喝了。您身子养好了,二殿下也会更喜欢您呢。” 周玥雪含着蜜饯,嗔怪的瞪了顺儿一眼: “乱说什么。” “奴婢才不是乱说呢,女儿家找婆家,都要找身体好的,男子也是如此啊。二殿下对您那般倾心,您快把身子养好,早点成为二皇子妃呀。” 周玥雪假意训斥完顺儿,端起药碗一饮而尽。 望舒宫。 玉妃坐在窗边绣着女红,将上首端坐喝茶的皇帝,无视的彻底。哪怕被皇帝目光灼灼的盯着,玉妃依旧是旁若无人的稳坐。 “初一你给朕送了份亲手做的糕点,朕就想来看看你,这几日宗亲都进了宫,朕分身乏术这才拖到今日。” 玉妃头也不抬道:“陛下操心的是天下大事,实在不必在意我这小小的望舒宫,陛下既忙,来我这的功夫,还不如去寝宫歇歇。” “这么多年,你就给朕做过两次吃食,上次还是承恩满月。来此之前朕都甚是开怀,朕还以为,你终于是被朕暖热了心,却不想你还是这副模样。” 玉妃:“做糕点是为了谢陛下,让林家小姐陪我过了年,并非是求陛下恩宠。虽是太后娘娘将人带来的,可若没陛下点头,太后是断不会送人来的,我领陛下的情。” 皇帝眸色幽深:“朕盼了多年都得不了你一个笑脸,就为个小丫头,你竟愿意放下身段,就那般喜欢那丫头?” 玉妃停下手中的女红,神情孤寂,眼中带着怀念的向往: “我本可游历五湖四海,看遍大好河山……托陛下的福,被困在这小小的宫墙之内,还不得四处走动。这么多年就在这望舒宫的方寸之地,连个生人都见不到。” 玉妃转过脸看向皇帝,眼神冷漠幽怨,又带着哀伤自嘲: “世人皆知陛下有五子,有个玉妃,可又有几人见过?我不过是陛下的犯人,早就认命了,可承恩是陛下的骨肉,是皇家血脉,这皇宫里有几人认得他?又有几人拿他当主子一样尊他?” “陛下问我为何喜欢林小姐?因为她不仅心正,还纯良乖巧,对我和承恩从未有过轻视和巴结。她幼时还救过承恩,几次见面对承恩,都像姐姐一般,让承恩体会到手足之情。她还出过京城,跟我能聊很多这皇城中没有的东西,我为何会不喜欢她?” 天子震怒 皇帝审视的目光,盯了玉妃良久。玉妃冷漠怨怼的与之对视,半丝不肯让步。 最终,皇帝先移开目光,端起茶杯叹息: “你还在怪我?” 玉妃转过脸,沉默以对。 “罢了,你既喜欢林家那丫头,朕会让她常进宫陪你说说话的。只是……那丫头家世可不简单,有些话你还是莫要对她一个外人提及,万一传扬出去,不光会累及你,承恩也会受到牵连。” 玉妃闻言,恼怒的站起身: “陛下此言何意?难道以为我喜欢林小姐,是看重她的家世,利用她做什么不成?呵,简直可笑至极!我只是一介寻常女流,没有皇家人那么多的思量,陛下不必以己度人,言语威胁。” “本来只是觉得那丫头和我眼缘,又是难得的良善孩子,才将她当作女儿般记挂在心上,如此看来我念着她,反倒是害了她。多谢陛下好意,日后我不会再见她!未免陛下担心,明日起望舒宫会紧闭宫门,谁也不见。也请陛下往后莫要再动龙步,来这污糟之地。” 说罢高喊玉璧送皇帝出去,留给皇帝一个气急的背影。 玉璧听到声音,硬着头皮打开门立在门口,头都不敢抬。 郑诚立在门旁装鹌鹑,只有小皇子在门边不放心的探头看。 皇帝重重的放下茶杯,脸色阴沉: “年岁渐长,脾气也渐长了。朕不过提点了一句,你便冲朕发这么大的脾气!朕何时说了不许你见?这满宫谁敢跟你这般,和朕大呼小叫!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天子!” 听的皇帝的训斥,和拍桌声,小皇子也顾不得玉妃的嘱咐,冲进屋内在皇帝面前跪地赔罪。 皇帝脸色铁青看向面前,跪的笔直替玉妃求情的儿子: “平日劝劝你母妃,收敛些脾气,牢记自己的本份,莫要恃宠而骄再三的犯上,惹出事来不光她遭罪,还会殃及到你身上。” 话虽是对小皇子说的,皇帝的眼神却警告的瞥向玉妃,说完话便起身甩袖而去。 郑诚低头冲屋里行了一礼,快步跟上。 玉妃面色如常的转身,将儿子从地上拉起,扯出一抹笑意: “别怕,母妃没事。” 小皇子:“母妃,父皇毕竟是天子,您下回别再跟他硬碰硬,我怕父皇震怒,我保护不了你。” 对上儿子担心的目光,玉妃脸色柔和,抬手抚上小皇子的头: “母妃记下了,日后不会了。” 从望舒宫出来,一身怒气的皇帝,龙辇都没坐,黑着脸暴走撒气。 郑诚挥手让龙辇远远跟着,自己则是离了皇帝一丈远,大气都不敢出的降低存在。 走了好一阵行至无人处,皇帝累的扶住路边假石直喘气,郑诚赶忙上前扶住皇帝胳膊。 皇帝喘匀了气,抬手将郑诚挥开,边走边骂: “你说她怎么敢的?朕是九五之尊,是最尊贵的天子!这天下谁见了朕,不是低眉俯首?偏她仗着朕的宠爱,一而再再而三的犯上!真是不知所谓!简直岂有此理!” 暴走撒气 皇帝骂的起劲,一转头瞧着身边没人,转身看向离老远的郑诚: “离那么远做什么!给朕滚过来!” 郑诚闻言弯腰低头,快步上前站定。 皇帝指着郑诚,气的手都在哆嗦: “你个没胆子的混账!朕骂的又不是你!你躲什么!” 话未落,郑诚跪地请罪: “请陛下赎罪,陛下是天子,奴才本就胆小,天子一怒,奴才哪敢靠近啊。” “装什么装!朕何时拿你当过奴才!” 郑诚直接磕起头来,又是谢恩,又是请罪的,将皇帝弄的没了脾气: “滚起来!” 郑诚站起身谢恩,笑的一脸讨好,被皇帝怒视着,又快速的将笑意收了回去。 皇帝冷哼一声,满腔的怒火被郑诚这一折腾,倒是消散了不少。 “以你的耳力,朕和玉妃说的话,你定是听清了。玉妃为了林家丫头,不光放低身段做糕点,还发了如此大的脾气……这么多年除了承恩,她何时对谁上心过?你说,她为何独独对林家丫头那般看重?” 郑诚:“玉妃娘娘常年幽居望舒宫,膝下又只有小皇子,难免心中寂寥。林家小姐良善又招人喜欢,娘娘也说拿林小姐当女儿一般,自然会另眼相待。” “那丫头身后……可是顾家和林家,朕是担心,她有了旁的心思。她素日对朕,话少的可怜,今日倒是稀奇,说的话都赶上往日一年了。” 郑诚斟酌开口:“玉妃娘娘的脾气秉性,若是要谋划什么,应该只会收敛,不会如此强硬才是。大将军府隐卫时刻都盯着,有任何风吹草动陛下都会知晓。方才玉妃娘娘将话都说绝了,想来是气急了,气头上的话陛下不必当真,保重龙体才是。” 皇帝慢慢踱步深思,片刻后有了论断: “不,气头上的话不经思索,才最有可能是真话。说什么林家丫头让承恩体会到手足之情,不就是在怪朕从未重视过她的孩子吗?还说朕拿她当犯人,看来对朕的积怨颇深。往日里她懒得说,今日是将积攒多年的怨气全发了出来。” 这种话,郑诚自是不能接,只赔着笑脸相劝宽心。 “只记朕关她的仇,半点儿不领朕对她的好,真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她今日之举,要换做旁人,莫说摘脑袋宗族都会被株连。她还敢反过来撵朕!这后宫众多妃嫔佳丽,哪个不是盼着朕去?就属她不识抬举!” 郑诚腹诽道:盼您去的,您也不上心啊,偏对这个不待见您的上心,这不是上赶着受气嘛。 郑诚正欲说话,忽而耳根微动,迅速护在皇帝身前,眼神凌厉的扫向假山后面轻呵: “谁?出来!” 假山后,人影晃动,一位身着宫装的男子快步走出来,在离两人八步开外处,跪地行礼: “程岩参见陛下。” 皇帝将人叫起:“出了什么事?” 程岩恭敬的弯腰回话:“回陛下,有两个宫女一直盯着望舒宫,方才陛下从望舒宫出来,其中一个尾随陛下至此。” 皇帝送礼 程岩听从吩咐,将打晕的宫女拖到皇帝面前。 郑诚上前细看了脸:“陛下,似是翠微宫的人。” 皇帝眼神阴沉:“给了两分脸面,就敢将手伸到朕的头上。郑诚,你亲自把这两奴婢,给柔妃送去,让她认清自己的本份。母后身子弱,柔妃既有空,就替母后抄些经书祈福,朕乏了。” 郑诚恭敬应下,挥手招来龙辇,搀扶着皇帝坐好,退至一旁示意程岩跟着皇帝。 待龙辇走远,郑诚直起腰身叹道: “居然敢去盯那位,还撞在陛下的气头上,可真是够寸的。” 话毕,吩咐跟随的宫人抬着打晕的宫女,直奔翠微宫。 翠微宫里,柔妃正和小公主闲聊。听说郑诚来了,柔妃还以为皇帝要来就寝,客客气气的请人落座上茶。 郑诚规规矩矩行了礼,面上是一贯的笑意: “多谢娘娘,坐就不必了。奴婢是替陛下,给娘娘送礼来了。” 柔妃闻言,笑意更大了两分。 小公主好奇道:“郑总管,父皇送了什么来?” 郑诚:“公主,这份礼物您还是不看为好,时辰也不早了,公主不如先回宫安寝歇息。” 小公主不悦道:“什么礼物是我不能看的?本宫在哪,还要郑总管定夺不成?” 柔妃快速扫向郑诚的面色,对小公主训斥道: “说的这是什么话!郑总管既然这样说了,那必定是多有不便,你快些回宫去。” 小公主还想再说什么,对上柔妃警告的眼神,生生忍了回去,不情不愿的起身行礼告退。 柔妃笑盈盈道:“云熙被我娇惯坏了,郑总管别放在心上。” 郑诚弯身行礼,谦卑道: “娘娘折煞奴婢了。” 柔妃见郑诚并未生气,再度问起礼物。 郑诚冲着门外挥手,宫人抬了个宫女进来,扔在柔妃不远处。 宫女躺在地上不知死活,脸上血肉模糊,胭脂色宫服血迹斑斑,双袖被鲜血侵染,湿答答的贴着胳膊,刺目又惊心。 柔妃定睛一看,吓得惊叫出声,白着脸往后缩着身子: “这是什么……抬走抬走!郑总管,你为什么送个死人本宫这里!” 郑诚笑意一丝未变: “娘娘莫怕,她还没死,只是疼晕了过去。娘娘再仔细看看,说不得是相熟的人呢。” 柔妃不敢再看,示意身边的宫女上前。 宫女壮着胆子蹲下细看,认清了人后大惊失色,抬头不小心和郑诚对视上,更觉心惊肉跳,弯腰低头的回到柔妃身边耳语了两句,柔妃本就吓白的脸色,更加惨白了两分。 “郑总管……这不会……就是陛下送来的礼吧?” 郑诚:“回娘娘的话,正是。陛下说这宫女仗着翠微宫的脸面,手伸的太长了些,所以就让他长长记性。” 说着话,郑诚示意随行的宫人上前,将宫女的双袖翻了上去,露出一对血淋淋光秃秃没有双手的胳膊。 柔妃惊的再次出声,身子也被吓得颤抖不已。 柔妃叫声刚落,偷偷转回来的小公主,也被眼前的一幕,吓得惊呼出声。 小惩大诫 郑诚恭敬的转身,对着小公主行礼请罪: “公主恕罪,就是怕吓着公主,这才劝您回宫的。” 小公主看完血淋淋的宫女,再看郑诚的笑脸,怎么看怎么觉得诡异又滲人。 “这…这是怎么回事?” 郑诚:“翠微宫两个宫女,探查陛下行踪,陛下小惩大诫一番。” 说完又上前两步,对着柔妃温和笑道: “陛下相信娘娘的品行,认为娘娘定是不知晓此事,是这两个宫女为了讨娘娘欢心,才会如此胆大妄为。” 柔妃虽极力控制着身形,扯出一抹僵硬的笑意,声音却还是带着两分轻颤: “谢…谢陛下信任,此事,我确实不知情。” 郑诚:“陛下知晓娘娘心善,身边人犯了错,定不忍心责罚,这才帮您处置了。陛下还说,娘娘前些日子照顾太后娘娘,还帮着操持宫宴辛劳万分,特准您不用晨昏定省,就在这翠微宫中抄抄佛经好生歇歇。” 柔妃闻言脸色灰败的卸了力道,双手撑在塌上才稳住身形。小公主见状,快步上前挽着柔妃的胳膊。 “郑总管,冷宫旁边那个宫女也抓来了,要如何处置?” 听的门口宫人问话,郑诚先是恭敬的,冲着柔妃和小公主行礼告退,而后踏出门一步,立在廊下高声道: “方才那个怎么处置,这个便怎么处置了。也好让起了坏心思,巴结主子的宫人们都看看,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能知道,什么不能知道。” 柔妃心知,这话郑诚是杀鸡儆猴,说给自己听的,郑诚代表着皇帝,看来这次皇帝这次是动了肝火。心里惊恐之余又带了两分委屈,自己也没做什么啊…… 郑诚话毕,屋外就传来凄厉的惨叫声,没两声就开始惊恐的求饶,高呼柔妃救命,最后连声音都没了。 屋内,母女两靠在一起,紧紧握着对方的手,心惊肉跳的默默听着,屋外的每一声惨叫。 “总管,疼死过去了。” “如此不抗揍,也敢将手伸到陛下眼前。抬去乱葬岗埋了吧,屋里那个也一并抬去。多拎些水来,把这院子里血都冲洗干净,切莫惊着了娘娘和公主。” 郑诚带人散去,母女两盯着厅中的血迹,后怕不已。 皇后得知消息,眉间的阴郁都少了一半: “透点消息给她,她还真敢去查。陛下连期限都未说,想来是什么时候消气,什么时候才会解了她的禁足了。” 顺意:“听说柔妃吓病了,翠微宫的人去请陛下,陛下只说病了就好生养着,养好了再抄经书也不迟。” 皇后嗤笑道:“陛下发了那么大的火,她竟还以为,能同往日一般装娇扮弱就能蒙混过去。对那位,陛下可是谁都不会留情面的。” 娴贵妃面对楚承烨的追问,只说是柔妃探查天子行踪,触怒龙颜才得了惩处。 打发走儿子,娴贵妃推开窗,看向冷宫方向喃喃道: “这么多年,还是如珍如宝,谁还能说帝王无情?” 说话间,想起前尘往事,娴贵妃忽觉冷意,吩咐宫女关上了窗。 求情被罚 楚承曜知晓消息后,先去翠微宫将哭天抹泪,大呼委屈的柔妃给劝好。 略微思索后找到皇帝,替柔妃求情。 开口没说两句,就被脸色阴沉的皇帝推翻茶盏,泼了一衣摆的茶渍。 太子来时,一进殿门就瞧见跪在屏风前的楚承曜,太子立在楚承曜身旁,斜眼瞥向楚承曜,又透过屏风看向龙座上的皇帝,恭敬的脆声请安。 得了消息的楚承烨,也找了由头跑来面见,丝毫没在楚承曜坦然的脸上看出屈辱来,心中不免少了两分兴致。 听得屏风内平和的交谈,面色如常的楚承曜,藏在阔袖里的双手紧握成拳,将此刻牢记于心。 楚承平被明妃催来时,楚承曜已经听着殿内的父慈子孝,跪了两个时辰。 楚承平跟几人行礼后,不同于太子和楚承烨一般,对跪在屏风外的楚承曜视而不见,反倒主动问及。 皇帝瞥向屏风处,脸上的笑意淡去: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柔妃不过是替你们祖母抄写佛经尽孝,他便不明事理的跑来求情。” 楚承平笑脸纯良:“父皇,柔妃娘娘对祖母尽孝无可厚非,可二皇兄也是在对柔妃娘娘尽孝啊。圣人说,百善孝为先,二皇兄纵惹了父皇不悦,父皇如今罚也罚了,不如念在二皇兄孝心可嘉的份上,就此饶过吧。” 楚承烨:“四弟这话好没有道理,二皇兄此番求情,不光是阻止柔妃娘娘向皇祖母尽孝,还不满父皇让柔妃娘娘尽孝的举动,如何算得孝心可嘉?” 太子罕见的赞同楚承烨所言: “三弟此言有理,四弟不能因为和二弟兄弟情深,就不敬父皇。” 一顶不敬的帽子压来,楚承平赶忙掀开衣摆,跪地请罪: “父皇,儿臣并非对您不敬,也并非是独独和二皇兄情深,只是耳闻了昨夜之事,想着若是母妃探查父皇行踪被罚,儿臣会如何。” 皇帝:“你会如何?” 楚承平:“推己及人,儿臣也会和二皇兄做同样选择。母妃做错了事,父皇处罚实属应当,可儿臣身为人子,又怎能置之不理?二皇兄来之前,必定知晓求情的后果,可他依旧来了。趋利避害人之本能,可孝道亦是本能。” “在儿臣看来,二皇兄的赤子之心难能可贵,正因如此,儿臣听闻二皇兄跪了许久,才来厚着脸皮替二皇兄求情。父皇也知晓儿臣不成器,朝堂之事一概不精,此番前来绝不是来与二皇兄攀交情,只是从心罢了,父皇若有气儿臣认罚。” 楚承平一番话说的坦坦荡荡,说完双手撑地俯下身子,一副任凭处置的样子。 皇帝盯着楚承平的后背良久,见其没有半丝恐慌,才转眼扫向屏风: “知晓自己不成器,还好意思跑来给别人求情,你府上至今还未有一个女子,你母妃还在愁你的婚事呢,你倒是清闲。” 楚承平直起身子,笑的没心没肺: “天下父皇治理的四海升平,用不上儿臣担心。” 算无遗策 皇帝没好气的冷哼,楚承平往前跪了两步,乐呵呵道: “不瞒父皇,儿臣前些时日看上一个女子,至今还不知那女子心意,要是母妃知晓定要将人宣进宫相看,儿臣不想吓着她,也不想强逼她,至今都未曾告诉母妃。” 瞧着楚承平嬉皮笑脸的赖皮模样,皇帝又气又好笑: “你母妃你都瞒着,为何先告诉朕?哪家的千金?” 楚承平又上前两步,拉着皇帝的衣摆,笑的一脸傻气。 皇帝太子和楚承烨见状,皆是嫌弃的直皱眉:真是没脸看…… “父皇,儿臣知道您定是也为儿臣的婚事心焦,儿臣想求父皇,等那女子同意儿臣心意后,再为儿臣指婚。” “平日里处处躲懒,临到开口你倒不客气,来一次求两次清?朕要是只准一件,你要哪个?” 楚承平收起笑脸,正色道: “一个是为二皇兄求的,一个是为我自己求的,怎能混为一谈。父皇要是只能同意一件事,那便饶了二皇兄吧,反正我年纪小些,又有皇子的身份傍身,多等几年也等得起。儿臣替二皇兄,谢过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楚承平这无赖的样子,气的皇帝抬腿将其踹了个背仰: “哪个皇子如你一般泼皮无赖?带着你二皇兄滚出去!看见你俩就来气!赶紧滚!” 楚承平爬起身,乐呵的冲皇帝磕头道谢,脆声给三人告退后,扶起楚承曜出了大殿。 楚承曜一瘸一拐的被楚承平扶上轿辇,一路上都在道谢。 “好了二皇兄,你我兄弟不必如此客套,这软轿是从我母妃宫中抬来的,只能将你送到宫门口,你回去后好生歇歇。父皇虽罚了你,却让你跪在殿内,求见的宗亲也没召见,可见父皇心中还是看重皇兄的。” 楚承曜轻拍楚承平的肩膀,苦笑道: “谢你安慰,我都习惯了。今日之事皇兄铭记于心,日后有事用得着皇兄,定不推辞。” 将人送走,楚承平回到明妃处,细说了帮楚承曜的经过,隐去了自己婚事。 “母妃算无遗策,父皇并没有罚我,只是儿臣不解,母妃为何一定要我去给二皇兄求情?” 明妃:“陛下给你们几人都封了王,一来是你们到了年岁,二来是为了制衡朝局。陛下既然给了承曜晋王的封号,定不会因一时之气,就处罚于他。” “天下未来落在谁手尚未可知,你去求情,既可结个善缘,也可让你父皇看到你,爱护手足的赤子之心,还顺势给你父皇递了台阶,何乐而不为?” 御书房内,皇帝靠在塌上假寐,忽而开口问道: “你说,承平今日之举,是想干什么?” 郑诚闻言,弯下腰轻声道: “四殿下心性单纯,今日来为二殿下求情,奴婢是一点都不意外。” “他若没有图谋,怎敢冒着惹朕生气的风险,来求这个情?” 郑诚笑道:“大约是,大道至简,无欲则刚吧。” 皇帝睁开眼,瞥了眼郑诚: “嗯?你倒是会夸他。去查查,承平看上的是哪家丫头。” 孩子心性 上元节。 用过午饭,林锦颜、林锦安和林婉蓉,就坐上了将军府派来的马车。 天色尚早,街上已然是人声鼎沸,叫卖声不绝于耳。马车被堵的只能慢悠悠行进,林婉蓉将车帘掀开一条缝,目不暇接的瞧着路旁各色花灯,和玲琅满目的商品,就连路两旁的屋梁上都挂满了花灯,林婉蓉看的兴起,摇着林锦颜的胳膊叫她一同看。 定好的酒楼在河边,斜对着皇宫正门,一群人到时,酒楼已经座无虚席,冉公子和顾睿洲兄弟三人,护着姐妹两上了二楼,雅间门推开,等候的安知闲笑着站起身来。 见礼落座后,林锦安笑道: “安兄,好些日子没见你了。路上听大表哥说你要来,我可是高兴了好一阵。” 安知闲:“听说你近来足不出户,日日温书,春闱可有把握?” 林锦安:“尽力而为吧,应该是不会落榜。” 顾睿洲:“我也是看安儿近来绷的太紧,才带他出来散散心轻松一下。” 安知闲:“合该如此,今日便不谈学业。奕辰,再过三个月便是你大婚了,若有喜欢的物件,不妨告诉我,也免得我苦心去想合你心意的礼物了。” 顾奕辰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安兄如此说,就不怕我狮子大开口?” 安知闲的余光一直放在林锦颜身上,瞥见林锦颜被橘子酸皱的眉眼,笑意扩大了几分,心情大好道: “你只管说来,买得起的我定给你寻来。” 林锦安:“若是买不起呢?” 安知闲坦然道:“那便换一个。” 众人哄笑,林锦颜听着几人闲聊,将手中的剥开的酸橘子放在盘中,重新挑选了一个看起来就酸的,剥开后尝了一瓣,咀嚼的动作一顿,随即面无表情的将两个橘子,给在座几人每人分了一两瓣。 冉公子也一直注意着林锦颜,接过橘子道谢后并未去吃。 安知闲接过橘子,眉目微挑,眼中的笑意更甚,将橘子送入口中,面色如常的任由唾液泛滥,端起茶杯夸赞道: “多谢安小姐,橘子甚甜。” 吩咐白芷给众人添茶的林锦颜,眼带笑意的与之对视。 顾奕辰林锦安顾睿洲和林婉蓉四人,接过后毫无防备的入了口,一时间四人的五官,都酸的皱成了一团,端起茶杯大口喝水冲淡嘴中的酸味儿。 四人难以置信的,看向笑眯眯的始作俑者: “颜儿?!” “你哪找来那么酸的橘子?” “你学坏了。” “你居然连我都骗。” 顾奕辰看向对面,同样笑咪咪的安知闲: “安兄,你这般正派,居然也帮着颜儿骗人?” 安知闲:“橘子酸吗?我吃的那瓣是甜的呀。” 顾奕辰:“当真?” “不信你可以试试,安小姐不是剥了两个橘子嘛,许是一个酸一个甜。” 看着安知闲一本正经的模样,顾奕辰不信邪的又吃了一瓣,随即五官再度皱在一起,安知闲笑着给他续上茶。 顾奕辰哀嚎道:“果然平时不骗人的人,一骗一个准。” 防人之心 林锦颜很少有这般孩子心性的一面,众人虽被捉弄,却不曾生气,反倒觉得开怀。 林锦颜收敛笑意,明媚的脸上带上两分正色: “我不是刻意捉弄,是前些日子听说了一些他府的事,想借此提个醒。” 见众人都带着疑问看向自己,林锦颜带上郑重之色: “不论身处官场,沙场,亦或是商场,凡是有人的地方,一定会有争斗。有道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不光要防对手,更要提防身边人。因为自己人下手,远比对手伤的更狠。” “冉大哥和安老板闯荡江湖多年,自是不必担心。可三位兄长和姐姐还有我,受长辈庇佑,还未经历人心险恶,对身边人从未提防,若被有心人钻了空子,那便悔之晚矣。” 顾睿洲点头道:“颜儿说得有理,防人之心不可无,再加上如今这局势,一朝不慎便会被牵连,甚至累及家人。” 林锦安:“这话,祖父和外公也同我们说过,只是我们对自己人确实太过放心。” 冉公子:“江湖上,不少高手都是死于身边人的暗算。” 安知闲:“树大招风,因为天楚最强兵力的定北军,将军府纵是什么都不做,也会被无数双眼睛盯着,也意味着随时会被借作杀人的刀。顾林两家是姻亲,林太傅又素有清流之首的美名,自然也逃不开,多做防范十分必要。” 几人听的频频点头,皆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用过饭后,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听得外面喧嚣声渐大,众人裹上披风,推门来到阳台, 城墙脚下几丈高的花灯摆了一圈,宫墙之上亦是摆满了颜色鲜艳的花灯,此刻都被点亮,映照出三步一人的护城军身影。熙熙攘攘的百姓,隔着护城河摩肩接踵的观看着花灯,不时发出赞叹声。 皇城正门前宽阔的空地上,护城军围出一圈空旷之地。道士们早早搭好了用柳树做的花棚,花棚分两层高约两三丈,上面绑满烟花鞭炮。 花棚边上设一口熔炉烧着铁汁,十来个戴着头巾除去外衫的铁匠,露出结实的肌肉,见天色完全暗下来,看了眼时辰,铁匠们将腰间的葫芦瓢反扣在头上,拿出用柳树枝做好的花棒。 铁匠们一手拿着盛有铁汁的上棒,一手拿着未盛铁汁的下棒,迅速跑至花棚下,用下棒猛击上棒。十几个铁匠一棒接一棒,一人跟一人,往来于熔炉和花棚之间。 一棒铁花冲天而起,另一棒接踵而至,棒棒相连,络绎不绝。棒中的铁汁冲向花棚,遇到棚顶的柳枝后迸散开来,点燃了花棚上的鞭炮和烟花,铁花飞溅,流星如瀑,鞭炮齐鸣,声震天宇。 引的围观者,鼓掌叫好。不少稚子坐在父兄肩头,仰头看着漫天的银花,笑声清脆。 林锦颜一行人,也被眼前的铁树银花吸引了视线,安知闲站在林锦颜后侧,不动声色的看着林锦颜忽明忽暗的笑脸,只觉远处的美景黯然失色。 上元佳节 看着楼下一排排猜灯谜的摊子,一行人跃跃欲试的下了楼,分批去了相邻的三个摊位,不一会儿几人手里都提满了花灯。 各自挑了一盏喜欢的,将其他的全送给随行的下人。 随着人群前行,又买了一堆河灯,放上写好心愿的小纸条,点亮后轻缓的放置于河面上,任其飘远。 “林锦颜?还真是你呀?” 听得呼喊,一行人齐齐回头看去,叫人的王慧昭,带着两位千金,上前和几人见了礼。 互相认识后,几个女子走在前面,安知闲顾睿洲等人,隔着几位千金的婢女,跟在身后。 前面有随从开道,林锦颜五人缓步并肩而行,都是年纪相仿的千金,加上中间的王慧昭左右聊着,没一会几人就混的相熟。 正说笑间,忽而前方的人群四散奔逃,前方一大群人朝着林锦颜等人逆向涌进,林锦颜被慌张的人群冲撞,眼见要摔倒在地,身后的洪九一把抱住她的腰身。 在洪九的庇护下,勉强挤到一旁的巷子中站稳身形,林锦颜便急急出声: “洪九,我在此处等你,你快去看看白芷和姐姐。” 洪九来不及多想,扫了眼巷子里挤满了与她们一样躲避的百姓,转身快速钻入了人群。 林锦颜探出头,看向远处的火光冲天,才知晓发生了何事。 扶着身旁的柱子,垫脚朝人群中扫视,找寻着自己人。察觉有视线落在自己身上,林锦颜回头看去,方才挤满人的巷子,这会儿空荡了不少,人群都朝着巷子另一个出口散去。 林锦颜看了两眼,收回了目光,转过头继续找寻。身后忽然伸出一只手,捂住了林锦颜的口鼻,一股浓烈的药味袭来,林锦颜身子软绵绵的没了意识。 洪九这边,王慧昭和林婉蓉几位千金,被人群推搡摔倒在地,或多或少都受了些外伤,尤其是王慧昭被人踩到了脚踝,站都站不住。 几个发髻松散的千金,被搀扶着坐在河边,还心有余悸,要不是顾睿洲几人冲上前相助,将她们扶起,她们怕是要被人踩踏致死。 洪九检查了白芷手背的擦伤,见其不严重,便让她在此处等着,自己去接林锦颜回来。 安知闲:“洲兄,几位千金的随从都回去通知府里了,你们守在此处等着,我过去察看前面的火情。” 顾睿洲:“你的身手我自是不担心,可水火无情,还是小心为上。” 安知闲点头应下,瞥见洪九的身影,迈步追了上去。 洪九到了巷口,没见到林锦颜,心中咯噔一下,快步跑进巷子呼喊却得不到回应。 “人呢?说过多次,不要放她单独一人。” 洪九闻声回头,看到跟进来的安知闲,忙上前指着柱子急急道: “主子,小姐不见了,此处有墙和柱子挡着,能避开人群冲撞,我方才就把小姐安顿在此处。小姐说过在此处等我,她定不会乱跑,应该是出了事。” 安知闲朝柱子看去,在避光的夹角处,发现一枚发簪。 被人掳走 安知闲弯身捡起,放在鼻尖轻嗅: “是她的…若是被有心人掳去,她顶多被当刀利用。怕就怕掳她的人……并不知她的身份没有忌讳,她就危险了!这种勾当定是要避开人的,他们不会走正街,我顺着巷子去找,你速回去告知他们。” 洪九应下,快步就往外走。 安知闲迈出两步,忽然转身吩咐道: “等等,林锦颜不见的事,只告诉顾睿洲几人,莫要被那几个他府的小姐知晓,免得传扬出去坏了她的名声。” 洪九郑重点头,两人快步分开。 顾睿洲瞧见洪九去而复返,却不见林锦颜身影,心中顿时不安起来,正预开口询问,反被洪九抢了先。 洪九想了一路的说辞,脱口而出: “前面有百姓烧伤,小姐和安老板救人去了,小姐吩咐我回来,叫上几位少爷前去帮忙。” 顾睿洲不疑有他,看着几位受伤的千金吩咐道: “锦安,你和冉兄弟在这,等几位小姐府里来人,我和奕辰去看看。府兵分出六人守在此处,其余人跟我走。” 冉公子扫向洪九焦急的脸色,上前一步道: “帮忙自然多个人多出把力,有锦安带着府兵在,还有这么多随从,足以保证她们的安全,我也同去。” 林婉蓉:“大表哥!颜儿身子弱,吸不得烟,你去了以后让她快些回来。” 顾睿洲扫视了一圈,应了下来,带着人往火光方向走去。 林锦安看着一行人的背影,眼中闪过疑惑之色,转头压下思绪,温声安慰着林婉蓉: “堂姐莫担心,有表哥他们在,颜儿不会有事的。” 宽慰了林婉蓉,林锦安看向身旁疼的满脸冷汗的王慧昭: “王小姐再忍一忍,派去通知府上的人走了有一阵,应该是快回来了,济民堂的大夫也通知直接去贵府,你回府就能医治。” 王慧昭虽疼的眼眶发红,发丝松散,衣衫也有污迹,但碍于在外面,又有林锦安这个外男在,努力保持着仪态。 “多谢林少爷。” 快到巷子口时,洪九低声跟几人说了实话,顾睿洲听完三人脸色大变: “安兄思虑的有理,咱们三个,每人带两个随从分头去找,切莫声张。半个时辰后,来此处汇合,若还是没找到人,立马回府调人找寻,再通知京兆尹也派人去找,颜儿的安全是第一位,其他的先往后放一放。” 冉公子和顾奕辰面色郑重,应下后兵分三路,快步找寻。 城边的画舫上,因着上元佳节没有宵禁,河上的画舫比往日里更多,丝竹声声伴着调笑声传的老远。 风潇然闭着眼瘫坐在椅子里,将腿搭在一旁的凳子上,脑袋随着屏风后传来的琴声晃动,手中的酒杯也跟随着琴声轻晃。 立在身后的陈遥,瞧着风潇然这懒散享受的模样,当真是没眼看。脑中闪过老门主和门主的清正身姿,不由暗自叹息: 天机门日后……不会败在少主身上吧…… 绿色烟花 风潇然虽未睁眼,却也感觉到身后嫌弃的目光: “既来之则安之,你都陪着来了,不如坐下陪我喝点。这京都的乐师,到底是不一样啊~” 看着风潇然听的一脸陶醉,陈瑶一板一眼道: “您是主子,我可不敢,要是家中知晓,我陪您来这风月场所,我一准儿得被拔层皮。” 风潇然睁眼斜视,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我就是听听曲儿,又不是召妓,面都没见手都没牵,知道又能怎样,给我满上。” 陈瑶认命的弯腰上前,刚拿起酒壶,就听到一道高亮的爆竹声,陈瑶快速闪身到窗边,推开窗户往外看去。 风潇然闻声也立马坐直了身子,来到窗边正瞧见三朵绿色的小小烟花,一个接一个的在空中炸开。 “少主,是家里人出事了,看方向像是皇宫正门附近。” 风潇然一改懒散模样,一脸正色吩咐道: “付银子下船,过去看看。” 弹琴的乐人,正弹的如痴如醉,就被进来收拾的伙计打断: “别弹了,人都走了。” 乐人看向屏风处,只有伙计打扫的身影,起身喃喃道: “难得遇到只听曲儿的客人,还说想看看长什么模样呢。” 同一时刻,京都不少人也都注意到了绿色烟花,包括皇宫中相聚的皇亲国戚以及公侯伯爵。 郑诚附身同皇帝耳语几句,弯腰行礼退出了大殿。来到无人处脸上恭敬的笑意褪去,面色冷然拍了三下手掌,程岩从黑暗处走出,对着郑诚恭敬行礼。 “去查查,天机门出了什么事,查到后无论是何时辰,报于我知晓。” 出了皇宫后,楚承逸同家人回王府后,借口要和朋友小聚,带着郭皓又单独出了府。 秦宗良回到府中,正准备更衣,听得薛忍的禀报,饶有兴致的将上前更衣的亲随挥下: “这么好的日子,我们也去凑凑热闹。” 风潇然和陈瑶下船之后,避开人群急行,来到放烟花之地附近,经天机门的人带路,找到一处僻静的巷弄,看清巷子里的人影,风潇然抬步上前: “绿星是你放的??” 站在暗处的人影看向风潇然身后,风潇然了然的对身后摆摆手,听到身后众人退出巷子,风潇然走近人影: “连绿星都放出来了,小师弟这是被人追杀了吗?” 安知闲看着如往日一般沉稳,语气中却带上了焦急: “别贫嘴了,林锦颜出来赏灯遇上火情,混乱中被人掳走了,我找了一圈没找到人,天机门眼线多,帮我把她找出来。” 风潇然不解道:“你的人找人虽不及天机门快,可也就是多费点时间罢了,怎么用得着放绿星?绿星一放,天机门就会被人盯上,你不是不知道。” 安知闲:“她虽聪慧却只是个弱女子,要是耽搁了,她被人轻薄了可如何是好?自是要快些把人找到。天机门找人比我快,不得已才放了绿星,善后我已经想过了,你放心帮我寻人,莫要被旁人知晓便是。” 焦急寻人 风潇然虽不赞同,安知闲为找林锦颜放了绿星,可如今放都放了,便也没有过多纠缠,走出巷子吩咐天机门的人将消息传出去,立刻把人找到。 天机门的人,出了巷子后四处散开,找到自己人将消息扩散出去。 等待期间,风潇然眼神复杂的,看向强自镇定的安知闲: “如此紧张她的安危,你还说不曾被她勾住?” 安知闲:“你要是被人掳走,我也会尽心找你。” 风潇然愣了一瞬,转而满脸的不可置信,胸膛气的如同蟾蜍般起伏: “你…你拿她跟我比?你对她尽心?她有我重要?我会那么没用的被人掳走?” 安知闲本就心焦,看着质问的风潇然,快跟自己脸贴到脸,抬手展开手掌将风潇然的脸按住,推倒了一边。 陈遥闪身进了巷子,正瞧见自家少主被安知闲捂住脸,垂眸禀告了探查来的消息: “查到林小姐的行踪了。” 安知闲上前一步,声音带着自己不曾察觉的急切: “她在哪?是否安全?” 听完了林锦颜行踪,安知闲看向风潇然: “让你的人都退回去,隐藏踪迹,对外放出方才商量的说辞。另外你派人去找洪九,告诉他林锦颜的消息。” 说完,捏了一下风潇然的肩膀,道了句谢谢,快步出了巷子没了踪影。 风潇然抚上被安知闲捏过的肩膀,看向陈遥: “他刚是不是跟我道谢了?” 陈遥点点头:“少主出手帮了忙,谢也是应当。” 风潇然:“应当个屁!他为个女人谢我?不就表明在他心中,他跟那女的是一伙的,我是个外人!还说没被勾住,魂都被勾走了,色令智昏的家伙,里外都分不清!” 城东一处宅院里,马车停在院中,三个男子围着马车,不时的看看门口,又掀开车帘往里瞧。 “真是个绝色,这回定能拿到不少赏银。” “瞧这模样,像是个官家小姐,要是被查到……” “怕什么,我们趁乱掳来的,没人知晓。就算是个官家小姐,只要不是皇亲国戚,主子都能处置了。” “那倒也是,再说女子没了清白,哪家好意思出来认领?更别说出头了。” “哈哈哈哈,一会主子见了高兴,他尽兴了,说不定我们几个也能一亲芳泽。” 几人一脸淫笑,瞥见门口人影晃动,赶忙小跑着上前行礼。 来人打着哈欠:“刚从宫宴出来,看了一晚上的皇家歌舞,出宫门就说给我找了什么绝色美人,劳爷绕个圈子,要并非绝色爷可不饶你们。” “宫里的佳人自是相貌不凡,可这位确是天仙一般。” “保证是绝色,小的在人群里,那么多妙龄女子经过,身边人全是夸她一个的。” “不知道主子要带到何处,都没搬下马车,就在这呢,您快看看。” 来人被勾起了两分兴致: “要真是绝色,定有重赏。” 说着话,被狗腿的几人扶上马车,看到躺到在马车上昏睡的曼妙身姿,眼中闪过满意,将女子松散在脸上的发丝拂开,露出女子明艳的小脸。 黑袍人影 借着随从打着的灯笼,看清昏睡女子的面貌后,身着锦袍的男子,原本带着淫笑的脸瞬间黑沉: “是她……” 快步下了马车,面对笑容谄媚的三人,抬脚就踹: “绝色佳人!这就是你们给我找来的绝色佳人?你们是想害死我!” 原本凑上前讨赏的三人,被主子的怒火吓懵: “这还不算绝色吗……” 锦袍男子再次抬脚踹去: “你知不知道她是谁?!就敢给我绑回来!要是被查到,别说你们几个的狗命难保,说不得还要牵连到弘安伯府!” “世子,她……她是谁啊?皇亲国戚我们都认得……她也不是啊……” 身着锦袍的朱典骅,只觉得气血冲到了天灵盖,捂住戴有眼罩的眼睛,恶狠狠骂道: “她是林太傅的孙女!也是顾弘章的亲外孙女!顾弘章你们总认得吧?二皇子伤了他孙女,他都敢下手找公道,他要知道我手下的人绑了他孙女,那个老兵痞还不带兵抄了伯爵府!知道你们闯了什么祸吧混账!真想把你们剐了!” 三人互相看看,都是一副大祸临头的模样,赶忙上前抱着朱典骅的腿哭着求救,反被朱典骅踹了个仰倒。 其中一个擦了擦流到眼中的冷汗,眼神发狠道: “世子,要不我们把她做了吧,像以往那样,找个无人处埋了,神不知鬼不觉,自然没人能查到。” 朱典骅思虑一瞬,转而又暴躁骂道: “以往那些人家,无权无势自是查不到,顾家无权无势吗?顾家一根筋做事不管不顾的,要杀了她,伯爵府都得陪葬!” “那怎么办……” 朱典骅:“怎么办?麻烦你们带回来的,反倒问我怎么办?” 朱典骅又怕又怒,也顾不上再发脾气,来回踱步想着法子,片刻后脚步一顿: “再给她下点迷药,莫让她醒来看到你们,立刻把她放在远一些的僻静处,引顾家人发现她。想来她好生的被找到了,顾家也不会发那么大的火。” 三人忙不迭的应下,朱典骅吩咐几人小心行事,切莫被人发现踪迹后,赶紧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三人送走朱典骅,再看向马车时,眼神中全然不见淫秽,只有后怕和惊慌。 其中一人,掏出怀中迷药爬上马车,正欲掀开车帘,脖子被自房顶突然跳下的黑袍人影,用长鞭勒住,黑袍人影站稳身影立即回抽长鞭,把长鞭勒住的男子从马车上拽下,背摔在地。 男子摔得吐血,却顾不得伤势,双手紧紧扯着脖子上的长鞭,脸憋的通红眼睛充血。 黑袍人影上前,赶紧利落的踢断了男子的脖子,收回长鞭。 另外两人在黑袍人影动手时,就吓的往门口跑,回头瞥见同伴被杀,吓得屁滚尿流,只恨没多生几条腿出来。 黑袍人影将鞭子收回后,转身就朝二人扑去,施展轻功落在二人身前,不等二人惊叫出声,甩鞭将二人的头缠在一起,露出的眼睛冷漠厌恶,手下发力生生将二人勒死。 冥王再现 黑袍人影扫视一眼三人,确认毫无生气,将长鞭收回衣袍,抬步走向马车。忽而身形一顿,转向房顶处看了片刻,加快步子上了马车,检查林锦颜只是昏睡并无外伤后,将人轻稳的抱起下了马车。 再次扭头看向房顶,黑袍人影抱着林锦颜施展轻功,几个起落出了宅院。 黑袍人影离开片刻后,房顶显出一墨色衣衫,黑巾蒙面的男子,朝着黑袍人影离开的方向,远远跟上。 宅院不远处,一辆马车停在暗处,秦宗良老神在在的端坐马车上闭目养神。 薛忍掀开车帘钻进马车: “世子,朱典骅认出了人,发了通脾气已经跑了,命人将林锦颜送回去。” 秦宗良微微睁眼:“倒是没蠢到灭口,你跟上去把事情闹大,让顾家知晓是谁掳走了人。” 薛忍:“朱典骅的人全被一个黑袍人灭了口,林锦颜也被那人带走了,还有一个蒙面人跟着那黑袍人,两人身手都在我之上,我现在跟上必定会被发现。” 秦宗良疑惑不解:“比你身上高的黑袍人?哪来的黑袍人?” 薛忍:“我离得远,只能看到大概装束,瞧着黑衣人有些像是冥夜阁的阁主,江湖人称冥王。至于那个蒙面的,却是看不出。” 秦宗良表情玩味:“冥夜阁……这倒是有意思了。” 林锦安等到几位千金府上来接人,将人送走后,又将林婉蓉送上马车,安排将军府的府兵将其先送回府,随后便不放心的带着魏仲,朝着发生火情处沿路寻来。 黑袍人影抱着林锦颜避开人群,专挑僻静的房顶或巷弄急行,来到林锦颜被掳的巷子里,刚将怀中的林锦颜靠墙放好,就听得魏仲的声音传来: “少爷,前面这个应该就是,洪九回来找我们时所说小姐避险的巷子。” 林锦安闻言并未多想,路过时朝着巷子看了一眼,就预备去找顾睿洲等人,不曾想竟看到一黑袍人影,地上似乎还躺着一个女子装扮的人,因被黑袍人影挡住了头,看不清面容。 林锦安以为黑袍人影欲行不轨之事,大喝一声: “住手!你是何人!” 说完见对方不答话,林锦安抬脚进了巷子,魏仲见状忙挡在林锦安身前。 离得近了,林锦安才看清黑袍人影脸上的诡异面具,莫名觉得眼熟,正欲再问时,一身穿月色衣袍,头戴朱砂色面具的男子,从房顶处一跃而下,对着带鬼面的黑袍人影就是一掌。 黑袍人影本可独自避开,却转而抱起地上的林锦颜,一时耽搁了时间,匆忙和月色衣袍的人对了一掌,肩膀撞在墙上发出一声闷哼。 月色衣袍的男子一顿,大喊一声: “冥王老贼拿命来!” 话毕再度冲黑袍人影冲去,不待黑袍人影有动作,房顶再次跳下一人,挥剑将月色长袍的男子逼退,挡在黑袍人影身前。 月色长袍的男子,瞧着面前突然出现的男人,墨色衣衫黑巾蒙面,既看不清身份又抬剑挡住自己。许是气他横插一刀,都未开口询问,便出手狠厉的攻了上去。 童心未泯 面前的打斗,林锦安看的一头雾水,魏仲忙拉着林锦安退了两步: “少爷,全都是高手,我一个都打不过,咱还是别凑热闹了。” 没找到人的顾睿洲等人,再次回到巷子,还未走进都听到打斗声,忙加快脚步。 “安儿?你怎么在这?” “大表哥,我不放心过来看看。” 顾睿洲:“这是怎么了……” 林锦安眨巴着眼睛:“不知道啊,突然就打起来了……他怎么过来了?” 几人说话间,黑袍人影趁着眼前两人缠斗在一起,施展轻功抱着林锦颜避开两人,朝着顾睿洲等人跑来,站定后将怀中的女子,就往林锦安怀中放。 林锦安不明就里,下意识就往后退了半步,突然看清了女子的面容,还未站稳又赶忙上前去接,慌乱中抱着人重心不稳的往前栽去。 黑袍人影赶忙再次将林锦颜接过,撇了林锦安一眼,看向刚赶来的洪九,将林锦颜放到了洪九怀中。 黑袍人影虽未出声,可林锦安就是感觉到自己被嫌弃了,来不及多想,思绪就被昏睡不醒的林锦颜带走。 一群人围着林锦颜焦急呼喊,最后赶来的冉公子扒开众人,细看过后,让洪九抱着将怀中的林锦颜蹲下,掏出怀中的瓷瓶,让林锦颜靠在自己肩头,将瓷瓶放在林锦颜鼻下,刺鼻的味道很快让林锦颜皱眉睁眼,挣扎着将脸迈向一边。 黑袍人影扫了眼悠悠转醒的林锦颜,转身就往还在缠斗的两人走去。 趁两人对掌后短暂分开,黑袍人影对着月色长袍男子的屁股就是一脚,这一脚虽未动用内力,确是用足了劲,踹得月色长袍的男子一个趔趄后,黑袍人影转身就施展轻功踩着围墙,上了房顶逃之夭夭。 这一脚不光月色长袍的男子没料到,就连与之交手的蒙面男子也愣在了原地。 月色长袍的男子捂着屁股转头,却只瞧见那抹黑色人影消失在房顶处,气急败坏的踩着墙面上了房顶,朝着黑袍人影离去的方向杀了过去。 众人刚将醒来的林锦颜扶起,就瞧见踹人那一幕,眨巴着眼睛看着两人离去,又一同将目光收回,看向独自站在巷子里的蒙面男子。 此刻被这些人目光注视着,蒙面男子突然就觉得莫名丢脸,忙收剑紧追二人离去。 冉公子见林锦颜并未受伤,也冲着几人离去的方向追了过去,对顾睿洲的阻止声置之不理。 林锦安知道经过后,心中后怕又懊恼:我居然在旁看热闹,让颜儿平白被旁人抱了半天。 顾奕辰:“冉大哥这是给颜儿出气去了吗?” 顾睿洲摇摇头:“不知,冉兄弟虽不是身手高绝,却可自保。颜儿的事透着古怪,送颜儿回来的人,倒像极了多年前……从漠北探子手中救下颜儿的那位前辈。” 顾奕辰:“对啊!我就说那人的装扮那般眼熟,刚才光顾担心颜儿,都把这茬给忘了。” 顾睿洲迟疑道:“但是那位前辈……会在旁人打斗的时候,去偷袭踹人吗?” 顾奕辰:“也许……前辈童心未泯……” 查找踪迹 众人围着林锦颜询问,林锦颜只道被迷晕了,什么也不知晓。 众人不放心的将林锦颜带回了将军府,让白伊然好生检查了一番,确定只是中了迷药再无其他后,才都放下了心。 正厅里,顾弘章脸色黑沉: “在这天楚国都,天子脚下,居然有人敢绑我顾弘章的孙女!简直是不知死活!你们带了一群人,为何都护不住颜儿?” 顾睿洲:“祖父消消气,是孙儿没看顾好弟弟妹妹,孙儿认罚,祖父莫要气坏了身子。” 顾奕辰:“祖父,孙儿也认。” 林锦安:“外公,此事确怪不着两个表哥,事发突然人又太多,根本挤不开,要不是表哥护着,我们怕是会被惊慌的百姓踩踏受伤,说不得还会伤及性命。” 顾弘章强压怒火:“掳走颜儿的人可有眉目?” 顾睿洲:“娘说颜儿中的迷药,是最普通的迷药并不少见,从药上追查无异于大海捞针。加上火情百姓只顾逃命,无人注意到谁掳走了颜儿。所以至今还未查到……” 顾奕辰:“现在看来,只有那位送颜儿回来的前辈,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顾睿洲:“冉兄弟已经去追那位前辈了,或许他回来会有眉目。” 弘安伯府。 朱典骅回到府中,还是不太放心,思索过后,吩咐亲随带上几个府兵去宅院看看,确保林锦颜已经被平安送回,将掳走林锦颜的三人灭口,以防被人查到。 没过多久,亲随去而复返,带回三人已被灭口,林锦颜不知所踪的消息。 朱典骅急的上火,只觉气血上头,被伤的眼睛都开始隐隐作痛。 万一林锦颜被他人劫走,而顾家又查到他身上来,让他交人他用什么交。 “世子,虽不知他们是被何人灭口,但我在那宅院附近,瞧见了秦国公府的马车,我查过了马车上的人,是秦国公府的世子秦宗良。” 朱典骅先是不解,而后喃喃自语的暗自分析: “秦宗良?秦宗良……秦国公府和伯爵府本就有仇,要是秦宗良发现我的人掳走了林锦颜,他一定会把事情闹大,借顾家的刀对付伯爵府……一定是他将林锦颜带走了!快去查秦宗良在何处!” 河边画舫上。 秦宗良和吏部尚书的公子孙世平,还有陈御史的孙儿陈霄,三人听着小曲儿对饮。 正谈笑间,得了消息的朱典骅,带着亲随硬挤了进来: “秦世子好雅兴啊,这上元佳节没在国公府里呆着,倒和孙少爷来这画舫听曲。” 秦宗良挥退拦住朱典骅主仆四人的薛忍: “朱世子不也是如此?既然遇到,不妨共饮,请坐。” 朱典骅上前落座,无视行礼的孙世平和陈霄,冲着秦宗良笑道: “共饮倒是不必了,此番前来是想问问,秦世子今晚可去过丰衣巷?” 秦宗良疑惑道:“不曾去过,这巷子有何特殊?” 朱典骅:“当真没去?我的人在丰衣巷附近,可是瞧见过世子的。” 薛忍:“世子,您去接孙少爷的路程,正巧路过丰衣巷。” 宝贝丢失 朱典骅闻言,笑意扩大: “秦世子,这你怎么说?” 秦宗良笑的沉稳:“我虽是京都人士,却也记不住这城中每条巷子,更何况我的马车只是路过并未进去,那个巷子有何特殊,就连路过都要劳朱世子来盘问?” 朱典骅:“那巷子是没有什么特殊,可我府中下人偷了我的东西,逃跑时不慎将那东西遗失在丰衣巷,待我派人追到,那东西却不翼而飞了,那个时间又只有秦世子碰巧路过,我这才来问上一问。” 秦宗良点点头:“原来如此,不知是何宝贝?我也好让薛忍去问问手下人,万一真被他们捡到,也好归还世子。” 朱典骅虽带着笑意,露出的一只眼睛,却像淬了毒一般盯着秦宗良。 秦宗良笑脸谦和的与之对视:“看来朱世子丢的这东西,不太好说出口。薛忍,去问问跟来的人,路上可曾捡到什么。若捡到了,私下交给朱世子,不必报给我知晓。” 薛忍应下,片刻后去而复返: “世子,府里的下人并不曾捡到什么物件。” 秦宗良:“朱世子你也听到了,看来你是找错了人,我这里没有,不如去他处寻。” 朱典骅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秦宗良,咬牙切齿道: “秦世子要不要再好生想想?” 孙世平:“朱世子,你丢了东西着急无可厚非,可秦世子该查该问的都做过了,朱世子不但不感谢,为何还不依不饶?” 朱典骅斜眼扫去:“我同秦世子说话,与你何干?” 陈霄:“早就听闻弘安伯对朱世子娇惯,本来还不相信,今日方知传言竟是真的。” 朱典骅笑意尽散,恼怒的指着陈霄骂道: “你毫无官身,有什么身份说这话?为了巴结国公府,竟敢无端指责伯爵府,真是家风不正。亏你祖父还自诩清流,看来也不过是金玉其外。” 陈霄听得朱典骅辱及自己祖父,气的起身反驳: “分明是你不讲道理胡搅蛮缠,竟还仗势欺人,连句公道话也不让说。” 秦宗良稳坐正位,听着三人争论,直到都动了肝火,才拍了桌子制止: “够了!朱世子,你要来寻东西我也帮你寻了,你要是来找事,我便不奉陪了。我交朋友向来不看身份,也无需他人巴结,管他是平民百姓或是毫无官身,我只求意气相投。世子若要共饮自是欢迎,若不是还请自便。” 朱典骅冷哼一声,恶狠狠扫视几人甩袖离去。 陈霄:“只剩一只眼,瞪人都得比旁人多转半圈脑袋,还出来惹事生非!一会回府,我定要告诉祖父。” 孙世平:“以陈御史较真儿的性子,要是知晓此事,定会好生参他一本,他也能老实些。” 秦宗良闻言,看向陈霄的目光愈发亲和: “今晚他是来找我的不快,二位皆是被我连累,同饮一杯全当赔罪了。” 陈霄:“世子千万不要这样说,我于世子往日虽无私交,可也常听孙兄提起世子,神往久矣。今日能同坐,合该痛饮庆贺才是。” 旦夕祸福 从画舫出来的朱典骅,心中愤恨又焦急,钻进马车正想着法子时,探查消息的下人回来,告诉他林锦颜已经被顾家找到了。 朱典骅先是一喜,紧接着变成了惊慌: “顾家从哪找到的人?可是丰衣巷?” “不是丰衣巷,我们的人跟着顾家下人,他们在探查林锦颜是被何人掳走的,而且都是从林锦颜被掳走的巷子,扩散的往外查,由此可见丰衣巷的人……应该是把林锦颜送回去之后,返回宅子才被灭的口。” 朱典骅放松心神,靠在马车上仔细思索: “顾家不知道就好,既然顾家不知道……那是何人去丰衣巷灭口的呢?” 想了半晌,朱典骅也没想明白,吩咐亲随去丰衣巷把三人的尸首处置了,再留人守在宅院暗处,看看是否有人去查。 秦宗良回府途中,听着薛忍回禀林锦颜的消息。 “她的死活不重要,想来那个冥王把她救走,许是为了在顾家面前卖个好,日后被查出前尘往事,也好将功抵过。要不是他多管闲事,我也不至于喝这一遭花酒。” 薛忍:“世子运筹帷幄,眼见人被灭口,故意泄露踪迹。这顿酒,不光将朱典骅引来闹了事,还让陈霄对世子推崇备至。陈御史那较真儿的性子,比秦御史更甚,文武百官都没他不敢得罪的,他要知道此事,定会捅到陛 秦宗良:“如此还不够,顾家现在还在查,就表明冥王不曾提及在何处救的林锦颜……给顾家放点消息,将人引到丰衣巷去,消息不要放太明,让他们自己查到才可信,做干净些,莫要让他们查到国公府的头上。” 薛忍应下后,秦宗良又道: “陈霄是孙世平拉来的,回头选个物件给孙世平送去。至于陈御史的弹劾,弘安伯府顶多落个管教不严,如此轻的惩处,可对不起我跑这一趟,要是能结成死仇,陈御史定不死不休。” 说完秦宗良闭目眼神,片刻后叹息道: “陈霄可是陈御史孙子辈中,最有出息的一个,此次春闱定然榜上有名,可惜了……” 薛忍闻言,快速扫了眼假寐的秦宗良: “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旦夕祸福,这也没法子。” 屋内。 两个戴面具的身影,分坐桌两旁,一白一黑的衣衫泾渭分明。 黑色衣衫的男子端坐不语,白色衣衫的男子双手环胸,背靠着桌子,静悄悄的屋内落针可闻。 听得吱呀一声门响,白色衣衫的男子侧头,看了一眼进屋的三人,转而又将脸迈向一旁。 来人中的老者见状,放下药箱扫视着两人: “这是又闹什么……谁伤着了?” 白色衣衫男子闻言,转过身摘下脸上的面具,露出风潇然俊逸的脸庞: “谁闹了?我这般好的身手能受伤吗?” 黑色衣衫的男子也摘 “吴大夫,这么晚还劳您跑一趟。伤在肩上并不严重,本想自己上点药膏就好,樊堂主却说已经给您传了消息。” 兄弟打架 站在吴大夫身侧的凌九闻言,忙上前询问: “主子,伤可要紧,谁伤的您?” 吴大夫另一侧的樊同贵,眼神飘向风潇然,安知闲也侧头看向风潇然。 风潇然:“看什么看!我伤的怎么了?预备报仇不成?” 凌九关心的脸色,转化出几分茫然不解: “您能伤得了主子?” 风潇然炸毛的起了身,将手里面具丢向凌九: “你什么意思!我功夫很差吗?你可要试试?” 凌九接过面具,往安知闲身边挪了挪: “不必比试,少主功夫自是高绝,我自愧不如。只是主子的身手……” 安知闲淡淡道:“他偷袭我。” 见众人全看向自己,风潇然再度炸毛: “谁偷袭你了!那个距离以你的身手足可避开,是你要去抱……” 安知闲出声打断道:“事先又没告知,我正在救人你突然冲出来偷袭,我怎知你是谁,只能护人性命。” 风潇然:“我出声提醒你了!” 安知闲:“那是在你偷袭之后。” 风潇然:“……你不是也还回来了!” 安知闲:“我又没伤着你。” 风潇然:“……你!你伤着我自尊了!” 吴大夫听着两人如稚子般斗嘴,满脸不耐的对风潇然道: “这还受着伤呢,胡闹些什么。” 转头又对安知闲温和道: “褪去衣衫,让我看看伤处。” 截然不同的对待,更让风潇然憋闷的呼气如牛,怒气冲冲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却因喝的太急,反被呛的咳嗽出声。 几人见状,樊同贵微垂着头,眼观鼻鼻观心的装木头。帮着安知闲脱衣的凌九,咬牙憋出一副严肃的模样。 吴大夫嫌弃的白了一眼,安知闲余光扫过,眼底带着柔和的笑意。 风潇然眼神如刀一般,剐过几人。直到看见安知闲肩头,露出掌心大一块暗紫色淤青时,怒气快速的消失,和安知闲对视上,不自在的转过了头。 吴大夫:“好在没伤到骨头,这只手近些日子不要拿重物,不要受力好生养着,吃上一副汤药,用药酒推几次就无碍了。” 安知闲:“多谢吴大夫。” 吴大夫背起药箱:“樊堂主,我写个方子,劳你给我寻药来。” 出门前又冲风潇然道:“消停点,别在打架了。” 不待风潇然发作,吴大夫踏出了门,幽幽的叹息声从门外传来: “这个岁数还和兄弟打架,旁人都已经当爹了,怪不得门主的头发愁白了那么多,儿孙都是债啊……” 跟着吴大夫出门的樊同贵,扫了眼风潇然,快速关上了门。 风潇然瞪着门口,暗暗挥拳:…… 这偏心的臭老头!我爹那是少白头,关我什么事! 安知闲:“倒杯茶,我渴了。” 风潇然没好气道:“还敢使唤我,就伤了一只手装什么娇气。” 安知闲:“谁理你了?我跟凌九说话。” 风潇然转头,和正倒茶的凌九对视上,又扫向含笑的安知闲,憋闷的怒气再度回归。 该死的,刚才就该出手再重些,一掌劈死他! 宽慰众人 顾睿洲兄弟两,亲自送林锦颜兄妹回府,马车内三兄弟神色都带着凝重: 顾睿洲:“颜儿,祖父怕影响你闺誉,对外封口了你被掳走之事,但一定会查出真相,还你个公道。” 林锦颜:“大表哥,我怎会不知外公的苦心?舌上有黄泉,就算我被平安回来,可要是外人知道我被掳走过,风言风语必不可少,哪里还有清白可言。” 顾奕辰语气中带着后怕:“还好你没事,不然……待找到掳你的人,我定要打断他的手!” 林锦安:“那位冥王前辈将颜儿送回来,应该知晓是何人将颜儿掳走,冉大哥跟上去了,想来等冉大哥回来会有眉目。” 林锦颜笑着宽心道:“三位兄长不必愁眉不展,我这不是没事嘛,今晚没玩尽兴待兄长们改日有空,可得陪我重玩一次。外公没瞒住,祖父祖母年纪大了,回府后还是别说了,免得他们担心受怕。” 三人点头应下,看向林锦颜的眼神中,都带着内疚和心疼。 要是别家的千金,受了这般惊吓,早就吓得躲在亲人怀中大哭了,可自己这妹妹却反过来,不光担心着长辈,还宽慰把她弄丢的兄长。 将兄妹俩送回府,顾睿洲兄弟猛然想到,安知闲不见了。商议回府报了平安,就立马去找。 刚到府门口,听得车夫提醒掀开车帘,就见立在石狮旁的,披着大氅等待两人的安知闲。 顾奕辰跳下马车:“安兄,我和大哥正预备去找你,怎么不进府等着?” 安知闲:“我去找人走远了些,待回巷子时,你们已经将人找到先回了府,我便回茶楼去换衣衫,怕你们着急这才赶过来说一声,我也是刚到,听说你们快回来了,才等在此处。” 顾睿洲:“事发突然,没顾上留人等你,切莫见怪。天寒地冻,进府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安知闲:“也好。” 颜玉轩。 回府换了衣衫见过长辈,看过受伤的林婉蓉,又劝走不放心的林锦安后,林锦颜披着斗篷靠坐在书房。 白芷愧疚请罪:“我没护好小姐,还请小姐责罚。” 林锦颜抬手,将正欲下跪的白芷拦住: “事发突然谁都想不到,你何罪之有?” 白芷:“可是……我都不知小姐遇险,都没去寻小姐……” 林锦颜轻拍白芷的手,笑脸温柔: “你只当我去救火,又不知我被掳走,才跟着姐姐回了府,不知者不怪。” 眼见白芷还在内疚,林锦颜抬手戳了戳她的脸: “好啦我的好白芷,我都说没事了,还要我求你不成?一会有客要来,你去帮我准备些芙蓉糕,栗子酥,在备上两个小菜温壶酒来。” 白芷揉着脸,乖巧出了屋。 林锦颜:“洪九,去西苑找魏仲,让他过来守在院子暗处,不得让任何人靠近书房。” 洪九情绪低沉,闻言点了点头就要出去,林锦颜的声音自她身后传来: “洪九,今晚要不是你,我定会受伤,多谢。” 洪九脸上冰雪消融,勾出一抹浅笑。 新年上朝 次日,正月十六,也是新年第一次上朝。 昨夜十五,皇帝依例宿在皇后宫中,郑诚早早将龙袍龙辇备好,待皇后替皇帝穿戴整齐,一行人抬着皇帝前往光明殿。 途中,郑诚瞥见皇帝撑着头小憩,将要禀告的话咽下,直到到了地方,才出声叫醒皇帝。 皇帝睁开眼,缓了一会才让郑诚扶下龙辇,使劲闭了闭眼睛驱除困顿: “当真是老了,精神愈发不济。” 郑诚:“陛下的身子,瞧着可比奴婢硬朗的多,精神头最多也就是不惑之年,哪里能撑起老字。” 皇帝斜睨了郑诚一眼,笑骂道: “油嘴滑舌,平日里少吃些糖,也不怕腻掉了牙。” 在龙椅上坐下,皇帝全然不见方才的倦色,端的是一副帝王威严精神矍铄。 待文武百官高呼完万岁,皇子说了几句和善话,就言几位皇子到了封王的年纪,趁着新年拟定了封号,今日昭告天下。 郑诚闻言接过圣旨,上前两步高声宣读。三位皇子跪地接旨,接过内饰递来的亲王冕冠和冕服,再次叩谢皇恩。 皇帝听得百官挨个上奏年节里的政务,好几次想打哈欠又生生忍住。 郑诚见状,忙吩咐内侍换了杯浓茶。 待政务奏完,陈御史出列行礼,大批弘安伯纵的独子朱典骅目中无人,横行霸道鱼肉百姓,将朱典骅批了个体无完肤。末了又道,伯爵府乃皇家册封,家风不正会累及皇家颜面。 皇帝查问过后,当即差人给弘安伯府传了口谕,斥责弘安伯教子无方,勒令严加管束。 御书房内,郑诚对闭目养神的皇帝,回禀着昨夜知晓的消息: “昨夜天机门放出绿星,是因为天机门的少主来京都游玩,和同来京都的冥夜阁阁主发生冲突。交手后未曾将人拦下,眼见人要出城,天机门的少主气急之下放出绿星,令天机门出动截杀冥夜阁阁主。” 皇帝:“只因和人发生冲突,就放出门派的紧急信号?可曾查实?” “回陛下,昨夜上元节没有宵禁,不少人都瞧见了两人的缠斗,天机门的少主将人都追出了城外。” 皇帝嗤笑道:“有如此子孙,矗立江湖百年的天机门,看来也要没落了。” 郑诚:“还有一事,昨夜护城河边一家酒肆,花灯不慎起火引发火情,致使百姓受惊窜逃,无数人被踩踏受伤。” 皇帝:“这些朝堂上不是奏报过了吗?相关人等也受了惩戒。” “林山长的女儿,昨夜在火情引起的慌乱中被人掳走,又被安北将军完好无损的找了回去,却不知怎的没找到是谁掳的人。大将军府为保林小姐的名声,没对外宣扬,还在私下密查。” 皇帝疑惑道:“以顾家的威望和护短的性子,谁敢去掳他顾弘章的孙女?” 郑诚:“密探查到些蛛丝马迹,好似…和弘安伯世子有关。” 皇帝:“又是朱典骅?他为何要掳林家丫头?” 郑诚:“还不得而知。” 思索片刻,皇帝捏了捏眉间: “派个人跟着朱典骅,看看他要做什么。” 彬州来信 二皇子府。 钟毅回府时,正碰见管家带着人小心翼翼的,抬起刻有晋王府的新门匾。 踏进院子,瞧见刘美人端着吃食被拦在书房外,钟毅知道楚承曜此刻心烦,不愿应付,找了由头将刘美人劝走。 敲门进了书房,见楚承曜对着桌上,摆放整齐的冕冠冕服发呆,转身关上门,放慢步子上前行礼: “殿下…” 楚承曜神色未动:“我如今可是亲王了,不恭喜我吗?” 钟毅:“殿下,您不是常说,人定胜天危转乾坤吗?虽然陛下将您当作磨刀石,可我坚信殿下定会成为那把最利的刀。” 楚承曜收回目光,看向钟毅失笑道: “你如此信我,定然不能辜负。” 看楚承曜有了精神,钟毅将怀中密信掏出: “主子,彬州来的信。” 楚承曜接过打开,看信时,笑意一点点叠加,看完将信递给钟毅: “舅父趁着年节百姓走动,已经将剩下的人安全送到了凤鸣山。薛家那批银子上的毒粉消除掉了,用作军需,刚好解了燃眉之急。有了这张底牌,做事也能放开手脚些。” 钟毅也面带喜色:“万源宗答应私下结盟,江湖上也有了助力,殿下的谋划没有白费。” 楚承曜:“父皇为了防我,特意将我的封地,放在离舅父管辖相隔一州的漳州,就是想用中间的湘州,将舅父势力隔开,漳州又有韩家压制,我纵然有心也翻不出风浪。如今万源宗结盟,彬州湘州漳州就连成了一线,反倒是成全了我。” 钟毅:“殿下,派去漳州接管封地的人手已经点齐,今日可要出发?” 楚承曜略微思索,便同意下来: “这批人手是要过明面的,本就藏不住,还不如早些去,让旁人以为我对封地这块退路很看重。” 不夜侯。 茶楼刚开门,楚承逸便带着郭皓来找安知闲。 安知闲知晓后,没忙着前去见人,让竹青先带着两人上楼喝茶,自己则是去后院找了吴大夫,过了一盏茶才转而上楼。 见礼落座,二人天南地北的闲聊了好一阵,说到兴处,楚承逸乐的直拍安知闲的肩膀。 安知闲亦是笑的开怀,抬手给楚承逸的空杯续上热茶。 “今晨听闻一个趣事,说是昨夜天机门的少主,和冥夜阁的阁主打起来了,为了抓冥夜阁的阁主,天机门少主连保命用的信号烟花都给点了,最后追到城外,还是没把人抓着。” 安知闲面色如常,事不关己的口气轻笑出声: “如此意气用事,看来这天机门的少主应该年岁尚轻。” 楚承逸挂着松散的笑意,眸光却是紧盯着安知闲的神情: “据传闻,这天机门的少主,跟你我年岁差不多。” 安知闲:“这我倒是不知,不过若是当真过了弱冠之年,还能如此行事,只能说明他家中长辈对他极其娇惯。” 说到此处,安知闲语气中带着羡慕: “我被这安身立命的营生,困在京都城内,哪也去不得,不能同你这般游历,对江湖之事知之甚少。” 再三试探 又一阵闲聊,楚承逸状似无意的问起风潇然。 安知闲笑的无奈,说是风潇然玩的高兴昨夜,硬拉着店里的伙计多喝了几杯,醉到现在还没醒。 又聊了半晌,楚承逸才起身离开,下楼时风潇然正趴在在桌上,无精打采的揉着头,跟伙计抱怨醒酒汤难喝。 安知闲上前:“知道难喝就莫要贪杯。” 风潇然懒洋洋的瘫在桌上,并无起身的打算,语气哀怨道: “你和好友去看了半宿的花灯,又不带我,我无聊的只能和他们喝酒了。” 安知闲:“都说了州兄他们带了妹妹,我带你不方便,我昨夜赏灯回来,你就借着酒劲闹过了,怎么还揪着不放。” 风潇然不满起身,推了安知闲一把: “谁跟你闹了?” 直到此时,风潇然才瞧见一直站在身后的楚承逸,忙行礼赔罪。 楚承逸拜拜手:“风兄弟不必如此拘谨,我今日来此也是和安兄闲谈。” 客套一番,二人送楚承逸出门,临走前楚承逸还道:羡慕安知闲有能这样玩闹的好友。 待马车行进,安知闲侧头看向搭在自己肩头的手,一脸嫌弃。 风潇然冷哼一声,果断将手收回。 上二楼坐下,听得安知闲细说了和楚承逸的谈话,风潇然笑道: “他这是彻底怀疑你了,要不然也不会再三试探。幸亏你让吴老给你去除了药酒味,还给你肩膀扎了封闭疼痛的针。” 安知闲:“还不是拜你所赐。” 风潇然正欲还嘴,竹青敲门而入,说凌石传话来,林锦颜在宅子等。 安知闲闻言,拿上手边的茶罐,跟风潇然连招呼都没打,便起身出了屋。 风潇然:“重色轻友之辈,昨日就该下手再重些。” 进入密道后,安知闲阔步赶路,行至暗门前停下步子,整理好衣衫仪容,才挂着一贯的笑脸开门而入。 “林小姐。” 见礼落座,林锦颜郑重道: “昨夜又蒙冥王前辈搭救,还请安老板替我向尊师道谢。” 安知闲将带来的茶罐,递给凌石,转而对林锦颜笑道: “师父说跟林小姐有缘,林小姐不必挂怀。” “昨夜的事,我听兄长和洪九跟我说过了,是安老板安排妥当,我才保住名声。也是安老板及时找到冥王前辈搭救,我才幸免于难,多谢安老板。” 安知闲笑意,明亮又温柔: “你我生死之交,本该如此。我相信我若遇险,林小姐也必定会援手。” “那就多谢安老板信任,必不辜负。” 说话间,凌石端着泡好的茶,放在两人面前。 瞧着林锦颜品了一口,就放下了茶杯,安知闲眼中闪过笑意。 细说了昨夜之事后,安知闲又将查来的消息,毫无保留的说给林锦颜: “朱典骅自瞎了眼睛,性情就变得越发阴鸷暴戾,他手下的狗腿子,为了讨主子高兴,隔一段时间就会掳走良家妇人或是小门小户的千金,以供朱典骅消遣。” “朱典骅下手狠辣,常将掳去的女子凌虐致死,而后毁尸灭迹。” 变本加厉 林锦颜闻言,虽面色如常,可安知闲还是感觉到了她情绪的变化。 不知何时起,他好像对她细微的情绪波动,都能感同身受,就像此刻她明明没说什么,可他就是能感觉到,她心中的厌恶和怒火。 林锦颜淡淡道:“原以为这朱世子遭逢变故,会有所不同,不曾想反而更变本加厉,看来他是不信天谴的。” 安知闲目光灼灼的看向林锦颜: “他不信无妨,我信,他的天谴正在路上。” 林锦颜和这灼热的目光对视上,不知怎的心就慌乱了一瞬,又快速镇定下来。 安知闲见状,嘴角笑意加深,不想让林锦颜不自在,开口继续道: “国公府的秦世子,从平阳侯寿宴过后,一直派人跟着弘安伯府和朱典骅。昨夜朱典骅手下要掳的人,起先并非是林小姐,是秦世子派去的人,在朱典骅手下人旁边不停夸林小姐美貌,才引的朱典骅的人,对林小姐下了手。” “秦世子故意透露行踪,误导朱典骅是他将林小姐救走,又将陈御史的孙子拉出喝酒,引得朱典骅找秦世子要人。” 林锦颜听完,并无丝毫意外,显然是已经知晓: “他还放出我被掳走的些蛛丝马迹,引导外公派去的人,最后能查到朱典骅。秦世子对我如此照顾,怎么也得回报一二才是。” 弘安伯得了皇帝斥责,免不得大动肝火,又不忍打骂朱典骅,只能强忍脾气对着朱典骅说教了半日,嘱咐其近来定要收敛脾性。 朱典骅面上应下,心里却把陈御史和陈霄恨的不行,待弘安伯出府,朱典骅也带着一肚子火气去了忘忧阁。 冯妈妈瞧见自家主子,只觉得腿肚子筋都在打转:真是造孽了,这天杀的阎王怎么又来了。 心中骂着,冯妈妈脸上却笑出了一朵花,欢天喜地的将人迎进去,出屋给朱典骅安排姑娘时,却是犯了难。 姑娘们一听是去伺候朱典骅,头摇的活像拨浪鼓。 “妈妈,我最近可是听话的很,您可不能罚我。” “妈妈,我苦练琴艺,近来可给您赚了不少银子,日后还会赚更多的,你可别让我去呀。” “妈妈,我可不去。” “我伤还没好利索呢,更不敢去了……” 冯妈妈挨着扫视过去,见姑娘们皆害怕的退避三舍,更是愁的上火,焦急间听得一个声音怯怯出声: “冯…冯妈妈,我去伺候行嘛?” 冯妈妈和一众姑娘闻言,皆看向那个面容清秀,眼神干净身形消瘦的姑娘。 见众人看向自己,那姑娘如受惊的小鹿般,后退两步缩着脖子。 冯妈妈上前道:“杏儿,你说你愿意去?” 叫杏儿的姑娘,见冯妈妈走进,吓得连连退后,直到退到墙边无处可躲,才强逼自己抬起头,不知想到什么,眼中的怯懦染上几分坚定: “我……我可以去,可我伺候完……你得放我走。我是被掳走卖到这的,我娘还在家等我,我得回去。” 冯妈妈想着,瞧着那位的脸色,伺候完还不知有没有命,也就答应了下来。 天谴已至 杏儿再三跟冯妈妈确定,伺候完朱典骅就放自己走,凭着回家的念想鼓出勇气,端着酒壶往朱典骅的屋子走。 行至门外,杏儿还是害怕的发起了抖,瞥见露出胳膊上还未好全的鞭痕,想起这些天来因不听冯妈妈话挨的打,杏儿深吸口气,跟自己鼓劲道: 大不了进去再挨顿打,打完这顿就能离开这了。 想到此处,杏儿将衣袖放下遮住鞭痕,抬手敲响了房门。 进屋不到一盏茶,屋里就传出凄厉的哭喊声,伴随着打砸声,和瓷器碎裂声…… 颜玉轩。 林锦颜翻看着手中,建庄子的开销,对身后给自己绞头发的白芷闲聊道: “陛下赏的这块地契,还真是个吞金池,这么大的地方,照我所想的盖完,还得不少银子。” 白芷笑道:“陛下赏了小姐那么多宝贝,却忘了给小姐赏些银子。” 林锦颜闻言,不由思虑道: “就算是赏给我盖庄子,那地方也太大了些…难道陛下是有意探查府里的财力?盖庄子虽废银两,可府里也能拿得出……那为何给了这么大的地方?” 白芷:“小姐,您是不是过于草木皆兵了,陛下日理万机的,说不得只是随口一说,根本就不知道具体有多少呢。” 林锦颜闻言失笑,笑的无奈又苦涩,想着自己确实绷的太紧,像极了那些多疑的上位者…… 见林锦颜忽而变得落寞,白芷轻声道: “小姐,是不是我说错了话。” 林锦颜摇摇头:“没有,我只是在为我消失的纯粹惋惜。” 也为自己像极了那些人,而感到恶心。 靠在窗边的洪九,扫了眼林锦颜的神情,语调平缓道: “为善救人是纯粹,铲奸除恶也是纯粹。” 见林锦颜和白芷,朝着自己看来,洪九将窗户推开一条缝,转头欣赏着窗外黑漆漆的风景。 林锦颜再次失笑,笑意带着暖意直达眼底。 察觉林锦颜和白芷,盯着自己笑个没完,洪九不耐道: “就知道拿我寻乐子,铲奸除恶怎么想不到我。” 林锦颜和白芷闻言,笑意更甚,就在洪九暗自散发怨气时,瞥见院中的身影,站直了身子去开门: “小姐,魏仲来了。” 魏仲进屋冲林锦颜行礼,林锦颜笑道: “如何?” 魏仲:“小姐,我下手晚了,被别人抢了先。” 林锦颜愣住:“你是说有人已经对朱典骅下手了?” “是,我扮成薛忍的模样,本欲等朱典骅出了忘忧阁,在无人处对其下手。可有人潜进忘忧阁,先出了手。” 洪九:“难道是秦宗良?” 魏仲:“不是,秦宗良今晚派人扮成弘安伯府的下人,去打陈御史的孙子了。” 林锦颜脑海中莫名闪过安知闲的脸,还有他那句:他不信天谴,我信。 魏仲问可要派人去探查,不见林锦颜说话,提高声量又问了一遍,才将走神儿的林锦颜叫回来。 “不必查了,朱典骅伤的如何?” 魏仲扫了眼屋里三个女子,不知如何开口。 纵子行凶 在几人的追问下,魏仲才道: “朱典骅被人…咳…伤了下半身,再无传宗接代的可能。” 林锦颜三人先是一愣,转而都是一副如此甚好的模样。 魏仲:“我还发现,有个高手一直跟着朱典骅,知道朱典骅被人伤了抬走之后,那人跟着回了弘安伯府才走,我远远的跟着,瞧见那人进了宫。” 林锦颜:“宫里的人……” 魏仲:“是,此人身法奇特,是个隐匿行踪的高手。我刚开始并没有发现他,是朱典骅受伤后被抬回府,我远远跟着才发现。要是我出手伤朱典骅,定会被他知晓。” 林锦颜闻言心中疑惑尽消,想了想吩咐道: “明日,你去趟赵新成那,把那块新送到的玉石帮我拿来,我要送礼。” 秦国公府。 秦宗良得了朱典骅被伤的消息,意外了片刻,得知伤在何处后,脸上尽是满意。 让薛忍给孙世平传话,让其速去陈御史府上,想办法让陈御史赶在弘安伯府前面进宫面圣。 次日,不夜侯。 安知闲接过凌久拿回来的木盒,打开看过之后,温热的笑意自眸中荡漾开来。 这小狐狸倒是省事,年礼和谢礼一起送了。 瞧见安知闲的笑脸,凌久好奇的垫起脚,朝盒子看去。 林小姐这是给主子送什么了……能让主子笑成这样…… 察觉到凌久偷看,安知闲盖上盒子: “没事干了?杵在这干嘛?” 凌久:“有事,这就走。” “回来,我写封信你带去给洪九。” 林锦颜收到信,便吩咐白芷,晚上跟着魏仲走一趟。 皇宫。 陈御史和弘安伯前后脚进宫,对着皇帝哭的老泪纵横。 原本弘安伯进宫,是要求皇帝彻查伤朱典骅的贼人,却不想反被早到的陈御史,状告他纵子行凶。 弘安伯高喊冤枉,反告陈御史攀污: 头发花白的陈御史,跪在殿中,身形摇摇欲坠: “陛下,老臣的孙儿素来谦卑守礼与人为善,从不曾和人结仇,且老臣的孙儿马上就要参加春闱,几乎日日在家温书鲜少出门,又怎会像弘安伯说的是被其他仇家寻仇?老臣刚参了弘安伯教子无方,老臣的孙儿就惨遭毒手,哪有这般巧的事啊陛下,求陛下为老臣做主……” 弘安伯昨晚一夜没睡,一边守着儿子,一边催促京兆尹府缉拿凶手,此刻脸上尽显疲态和难过,又听得陈御史说自己儿子行凶,更是又怒又急: “陛下!雷霆雨露皆是君恩,陛下训斥臣诚心受教,对骅儿也责罚过,他怎敢在这个档口顶风犯错,分明是陈御史找不到凶手,要拿臣可怜的骅儿撒气啊。” “你胡说!你既然说你儿不敢顶风犯错,又何敢刚被陛下训斥,就去风月场地狎妓?分明是对陛下的训斥置若罔闻!对陛下都无敬畏之心,又怎会不敢对我孙儿下手。” “你这居心不良对陛下不敬的匹夫,我儿是去自家铺子巡查,他受伤至今不醒,你还满嘴胡沁……” 皇帝被两人吵的头痛,拍桌制止两人争吵,答应会严查凶手,将两人打发了出去。 全惹不起 大将军府,也通过秦宗良给的蛛丝马迹,查到了朱典骅身上,随即将林锦颜接到大将军府询问,她想如何处置。 林锦颜待了半个时辰离开,顾青云随即便进了宫。 御书房内。 顾青云说完原委,就请皇帝将朱典骅宣进宫,为林锦颜讨个公道。 皇帝刚将弘安伯和陈御史打发走没多久,此刻再听到讨公道一词,只觉头疼不已。 郑诚见状,忙笑着接过话茬: “顾将军可能还不知道,朱世子昨夜遇袭,至今还昏迷不醒,定然是进不了宫的。” 见顾青云一脸意外,郑诚又将朱典骅自此不能人道的事说出。 顾青云憋闷为难了半晌,最终才道: “罢了,他也得了报应,微臣暂且先不追究。微臣的外甥女被掳走,传出去与她名声也不利,还请陛下莫让他人知晓。” 顾青云走后,皇帝细问将军府暗查林锦颜被掳的始末,听郑诚回禀里面还有秦宗良的功劳,皇帝面色冷然: “既拖了陈御史的孙子入局,又给顾家帮忙找人,他倒是闲得很。给韩尚书传口谕,让他遣户部的人,去查查国公府名下的铺子庄子。” 郑诚刚应下,皇帝眯眼道: “将军府当真不知朱典骅遇袭之事?还是遇袭……本就出自将军府的手笔,顾家来这一遭,只为摆脱嫌弃?” 郑诚斟酌开口:“隐卫盯了将军府那么久,确实没见过将军府有探子,弘安伯又是下朝才来见陛下,将军府不知道也是应该。” 京兆尹府。 收到皇帝彻查的口谕,陈庆山不敢耽搁,派出人手尽心尽力的追查。 可查来的线索,却让他头疼不已:陈御史的孙子是朱典骅派人伤的,因为有人作证在案发地,看见了朱典骅的亲随。 而朱典骅受伤时,又有人在忘忧阁附近,看见了秦宗良身边的薛忍。 秦国公府,弘安伯府,还有一个老顽固的陈御史,他是一个也得罪不起…… 只能将查来的事情,先报给了楚承曜。 朱典骅掳走林锦颜一事,连弘安伯都未提过,楚承曜更是毫不知情,加之朱典骅还昏睡不醒,更是问不出什么。 楚承曜私下找到安知闲,托安知闲请吴大夫去趟弘安伯府,且对外保密是应他所求。 风潇然看着楼下,吴大夫带孟杰上了马车,转头对安知闲笑道: “你出手伤的人,又求着你请人去救,吴大夫得来的诊费,可得分你一半。诶,你亲自出手,可是为给那小狐狸出气?” 瞧着风潇然戏谑的笑脸,安知闲嫌弃的侧目: “满脑子尽想这些,怨不得风叔对你不放心了。” 风潇然闻言笑意尽散,炸毛的和安知闲斗起了嘴,落败后憋闷了半晌,又无聊问道: “你说顾家这时候进宫还有必要吗?” “自是有必要,而且进宫的人也很有讲究。若是顾老将军亲去,那位势必得处置朱典骅,那样一来林锦颜被掳走的事就会人尽皆知。以将军府对林锦颜疼爱,若是州兄去,势必会引起那位怀疑。” 冥王公子 风潇然瘫坐在椅子上,暗自琢磨: “所以只能是顾将军进宫,既显出对小狐狸的重视,不惹那人怀疑。又给了那人转圜的余地,不必处置朱典骅,保全了小狐狸的名声……” 安知闲闻言,眼底带着欣赏: “顾家人耿直,这主意定是她出的。” 风潇然见状,嫌弃的翻个白眼: “嘁,又不是你想的,得意什么。再说只是进宫的人选罢了,顾家未必就想不到。” “顾家确实能想到,却不会在得知朱典骅受伤这个绝妙档口,进宫去要公道。” “绝妙?妙在何处?” “其一,朱典骅伤重,才有没法处置的由头。其二,朱典骅昨夜受伤,京都的有心人只要探查,就会知晓此事,可顾家却不知情。” 风潇然接过话茬:“那人就会认为,顾家从不探查京都动向,一个不探查消息的武将,自然也就没有二心。” 安知闲:“还有一妙,顾家都不知道朱典骅受伤之事,自然也就不是顾家所为。” 风潇然:“这小狐狸心眼可不比你少。” 安知闲:“有空在这调侃我,不如先找好地方,安顿我昨夜带回来的人。” 风潇然:“不是还要卧床养着嘛,急什么?吴大夫去给朱典骅看伤,那边谁在管?” 安知闲:“白芷。” 风潇然闻言来了精神,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说是困了要午休,抬步出了屋。 风潇然走后不久,凌五进来将怀中的图纸递给安知闲: “主子,您看看开门机关放在此处可成?” 安知闲神色认真的一寸寸细看,将机关改的更为精巧后,再次递给凌五: “去后院找风潇然,让他找可靠的匠人去做。” 凌五:“风少主方才出去了,并不在后院,可要现在去找?” 安知闲了然道:“不必,他晚些便会回来,将图纸给我留下。” 僻静的宅院里,白芷将调配好的药膏端进房中,放下帐幔耐心给床上昏睡的人涂抹。做完之后,轻手轻脚关上门。 正净手时,忽而瞥见身侧一人影靠在窗边,惊的白芷差点儿叫出声,待看清人影后,白芷强压眉间的怒气,不情不愿的行了礼: “风少爷。” 风潇然轻巧的翻窗而入,笑如朗月: “白芷姑娘辛苦了,那人伤的如何?” 白芷绷着脸:“全身没一块好肉,现在还没醒,风少爷要看的话,还是改日再来吧。” “我看她做甚,我是听你在这,才过来瞧瞧你忙不忙得过来,可需要人手。” 白芷擦干手出了屋子,在药炉旁边坐下,对着火口摇扇: “多谢风少爷,我忙的过来。” 风潇然靠在一旁的柱子上: “白芷姑娘,在下可是何处得罪了?怎么你对旁人都是笑脸相迎,对在下老是这副模样?” “不敢,我只是个丫鬟,风少爷可是冥王前辈的儿子,冥王前辈是我家小姐的救命恩人,我怎敢有不满。” 风潇然假笑咬牙,一字一句道: “冥王的儿子??” 过府探望 风潇然得知,白芷是从安知闲那,知晓自己是冥王的儿子,招呼都没打快步离去。 扫了眼风潇然暴走的背影,白芷煽着火嘟囔道: “变脸比翻书都快,毛病。” 回府后,白芷看过林婉蓉,就回了颜玉轩。 “小姐,婉蓉小姐的擦伤无碍,再过三五日就可见水。安老板让去看的伤者,伤的过重还未清醒,需静养十日才能下地走动。” 林锦颜:“辛苦了,等人醒了你别露出容貌,牵扯到弘安伯府,万事小心。” “小姐放心,我晓得。” 林锦颜将手中小巧的衣衫,拿起细看: “想来,长公主该是喜欢的。白芷,彩色丝线用完了,再出府时找挑货郎买上一些,能挑担卖这么多年,丝线定然是不错的。” 次日,林锦颜探望养伤的王慧昭,王夫人热情的留饭,极为亲昵的拉着林锦颜说话。 先感谢林锦颜兄妹几人,在上元节搭救王慧昭,又谢过白伊然给自己医治。最后说到林锦颜幼时,被刘氏侵吞亲娘的嫁妆,还有无辜受伤时,义愤填膺又心疼万分。 一个劲儿的让林锦颜拿这里当自家府上,得空就常来。待用过饭,更是亲自将林锦颜送到二门处才作罢。 脚腕没穿鞋子,靠在软塌上的王慧昭,看着自个儿亲娘送完人,美滋滋的进来,不由失笑道: “娘,您就那么喜欢锦颜啊?人都走了,您笑还没停下。” 王夫人:“这孩子进退有度,确实招人喜欢,但喜欢是一方面,更重要的还不是为了你。” 王慧昭不解:“为我?” “锦颜那个龙凤胎的哥哥,就要下场春闱了,陛下都曾夸过的学识,来日定是不可限量。我可打听过了,那孩子还未婚配,林家家风又好,要能结成亲家,那我就不用再为你操心了。” 王慧昭闻言,面颊染上薄粉: “娘,您说什么呢!” “跟亲娘你害羞什么,这时候害羞,等人被旁人截胡,你哭可都没地方哭去,有几家都上林府探过口风,是她哥哥说放榜前不做他想,这才没相看,放榜之后定然还会上门的。” “娘!您还说!也有人来探过您的口风啊,我又不是嫁不出去。” “你个没脑子的,那些人能跟林家比吗?能跟林锦颜他哥哥比吗?你多和锦颜亲厚,自然能和她哥哥多加接触,何况他还救过你,情分自是与旁人不同。” 王慧昭阻止不住,羞恼的撒起泼来,王夫人怕她乱动碰到伤处,又叮嘱了几句才算作罢。 回府路上,林锦颜的马车停在钱庄,遣洪九取了现银,又转了几家铺子,买了些吃食和稀奇的小玩意儿。 临转完快上马车时,白芷瞧见路边卖针头线脑的筐子,将林锦颜扶上马车后,拉着洪九去挑。 “我又不爱绣花,让铺子里送上一些来便是了。” “铺子里的哪有这些挑货的卖的便宜,小姐那个庄子还要不少银子呢。” 筐后面的男子,乐呵呵的给二人推荐着面前的货物,收银子道谢。直到瞧着两人上了马车,笑意才淡下。 有心为善 清晨,用罢朝食,林锦颜去往襄王府。 同襄王妃说了会后,林锦颜跟着襄王妃来到后院。 恹恹的妍凌郡主,学规矩已经学的生无可恋,在麽麽监视中挺直腰背,迈着小步学走路。 一抬眼见到林锦颜,顿时眼冒精光惊喜大笑,随即又猛扑上前,抱住林锦颜嚎啕大哭: “哇,你怎么才来看我啊!你都五天没来了,五天!” 襄王妃的笑意,寸寸龟裂,差点儿就维持不住。咬着牙稳住仪态,眼神如刀一般,扫过两位惶恐又无奈的教养麽麽。 教了这么久,怎么还是如此,都学的什么! 因着林锦颜在,襄王妃没有多说什么,挥手让麽麽退了下,领着两人进屋。 落座后,碍于襄王妃在场,妍凌郡主倒也没有太过放肆,端坐着和林锦颜说笑,待林锦颜拿出买来的一堆小玩意儿,妍凌郡主乐的嘴角都扯到了后耳根,只把襄王妃看的无奈扶额。 又聊了一盏茶,楚承逸带着吃食来看望妍凌郡主: “我说怎么平日里学规矩学的愁眉苦脸,今日刚进院子就听到你的笑声,原来是林小姐来看你了。” 妍凌郡主:“林锦颜怕我闷,可是给我买了一堆稀奇玩意儿呢,你个亲哥倒是跑来挖苦我,母妃,你也不管管三哥。” 襄王妃:“我连你都管不好,哪里能管住他。” 说笑一番后,楚承逸问起林婉蓉的伤来,得知无大碍才道: “那夜幸亏奕辰他们跟着,不然那么乱,容易推搡踩踏致伤不说,还易出别的乱子。往年不少女子和孩童,被人趁乱掳走,日后再出门多带些人才是。” 林锦颜:“小王爷说的是,那夜的事至今想起来还心有余悸。” 楚承逸:“多加小心也就是了,倒也不必过分恐慌。加上这些年,你救助百姓无数,自会有福报相随。” 襄王妃笑意慈爱:“我可是听闻,百姓私下可是管锦颜叫小菩萨来着。” “王妃快别打趣我,是百姓说笑,当不得真。” 妍凌郡主:“怎会是说笑?你把私宅都用来安置百姓了,他们自会念你的好。我父王母妃和三哥,经常在府里夸你心善呢。” 林锦颜:“我能力有限,只是小打小闹罢了,襄王爷和小王爷亲去赈灾,救下的百姓高出我不知几何,这才是大善呢。” 楚承逸:“我和父王去赈灾,是奉皇命行事,粮食也是国库出的。有道是有心为善,虽善不赏,不比林小姐善心。” 二人你来我往的客套了一番,襄王妃和妍凌郡主,也对林锦颜说着褒奖之词。 “前两日想给妍凌做个金摆件做嫁妆,不想那工匠手艺不精,做出来奇丑无比。林小姐为善开销大,若是不嫌弃,将其拿去融成金块用作花销。” 林锦颜:“多谢小王爷好意,只是太过贵重,小王爷何不留下,溶化之后重新烧铸?” 楚承逸:“要是寻常的,自是重新做了。这是给妍凌的嫁妆不想重来,我要拿新的金砖新做,林小姐用得上只管拿去就是。” 不共戴天 林锦颜婉拒几番,见楚承逸诚心相送,也就大大方方道谢收下。 在妍凌郡主的强留下,林锦颜在王府用过午饭才告辞。 马车上,白芷打开木盒,取出里面的东西,掂了掂份量笑道: “小姐,怪不得您又要买丝线呢,那挑货郎可是能通财神爷的。” 林锦颜看向白芷手中,金灿灿的粗糙摆件: “七年前那次还能算作是巧合,这次足可确定了,小王爷确实是位有心的财神爷。” 洪九接过,也掂了掂份量: “足够盖庄子了,出手这般大方,这襄王府果真是富庶,也不知守卫如何……” 白芷打趣道:“洪女侠这是想当回女匪?” 洪九不舍的将东西放回盒子: “也就是想想罢了。再说,小姐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得来,何必我再去冒风险。” 白芷:“诶?小姐你听,洪九夸您是比她还厉害的女匪呢。” 洪九:“我不是这意思。” “你不是刚夸吗?怎么还不好意思承认了?” “我那是夸小姐聪明。” “都是一个意思。” “完全不是一个意思。” “小姐你看,洪九害羞了。” “你见风少爷时,那才叫害羞,我这可不算。” “你!谁对他害羞了,我们说话,你提他做什么!小姐你管管她!” 满脸笑意的林锦颜,看向气鼓鼓的白芷: “你说你惹她做什么?这么多年,你俩斗嘴还没斗够吗?” 弘安伯府。 在吴大夫妙手回春下,朱典骅悠悠转醒,床边的弘安伯夫妇,像是突然老了十岁。 瞧见朱典骅醒了,满脸心疼的夫妇两连忙上前关心。 想到自己昏迷前的情景,朱典骅挣扎着起身去摸下身,却痛的嚎叫出声。 目眦欲裂的哀嚎了好一阵,心神激荡的再次晕了过去。 待晚间再次醒来,朱典骅毫无生气的睁着眼看着床顶,弘安伯夫人劝了半晌都无用。 直到弘安伯问起,他被何人所伤,要让那人死无葬身之地,朱典骅眼珠才开始转动,回忆起被伤时的情形,眸色染上恨意,脸色也逐渐狠戾: 他当时正打杏儿泄愤,亲随害怕被波及,借口去拿酒躲到了屋外,杏儿刚被他打晕过去,蒙面男子破窗而入,快速点了他的穴道将他踹倒在地,慢条斯理的抽出腰间软剑,将他的腿踢分开,对着他下身挥剑。 剧痛自下身袭来,他痛的死去活来,衣衫皆被汗水打湿,却因被点了穴道,不能动也没法出声。那人就站在他身前,看着他活活疼晕过去。 在意识消散前,他听得那人嗤笑: “敢强闯讹东西,还躲过惩处,取你点东西,看你日后还怎么张狂。” 想到此处,朱典骅咬牙切齿道: “那人蒙着面,没看到脸,但我知道他是谁!” 弘安伯闻言,赶忙追问,朱典骅字字泣血道: “是秦国公府秦宗良身边那个薛忍!一定是他!” 弘安伯听完,将面前的凳子踹飞: “又是秦国公府!欺我太甚!敢断我朱家子嗣,我与你秦家不共戴天!” 悲怒交加 听完钟毅从弘安伯府得来的消息,楚承曜便心中了然: “陈御史孙子被打,既然不是朱典骅干的,定是秦宗良派人伪装下手,促使陈御史和弘安伯府结仇,他好坐收渔利。我刚被封为晋王,他便弄这一遭,看来太子是沉不住气了。” 钟毅不解道:“那陈霄腿伤的极重,不但会错过下月的春闱,日后想站起来都属不易。毁了陈御史最得意的孙子,已然设计陈家和弘安伯府结成了死仇,为何还要去废了朱典骅?” 楚承曜目光沉沉:“你回来之前,杨麒给我传密信来,说是朱典骅遇袭当晚,他和黎司钰在忘忧阁附近喝酒时,瞧见过楚承烨府上新来的那两个幕僚。” “殿下是说,朱世子的伤未必是秦国公府所为,也有可能是秦王动的手?只是秦王……能有此谋算吗?” 楚承曜:“自从这两个幕僚进了楚承烨的府里,楚承烨便开始对我起疑。楚承烨的脑子想不到这些,那两个幕僚可未必。尤其是那个韩家送来的,若没有本事,韩家怎会在这个档口送来。” 钟毅点头:“朱世子也说,那人蒙着脸没看清面容,要是那人故意误导朱世子,也确有可能。” 楚承曜:“此事你亲自去查,若当真是楚承烨出的手,帮着陈庆山查到实证,直接报给父皇。届时不用我们出手,国公府就会和楚承烨掐起来。” 钟毅恭敬应下,想到弘安伯府的情形,又开口道: “殿下,朱世子虽不成器,确是弘安伯当成眼珠子疼的独子,如今伤成这般,弘安伯府就断了子嗣。弘安伯夫妇悲痛不已,已经双双卧床,弘安伯求您替他做主,不然他就要去杀了秦宗良。” 楚承曜:“秦宗良哪有那么好对付,身边还有薛忍跟着,很难得手。再说是谁伤的朱典骅,还未可知,贸然去对付秦宗良,万一被楚承烨钻了空子,可就得不偿失了。” “我瞧着弘安伯像是认死了秦宗良,现在说这些他怕是听不进去,他现在悲怒交加,我担心他气血上头不管不顾,会坏了殿下的事。” 楚承曜闭眼皱眉,深呼口气强压烦躁,片刻后面色平和的慢慢睁开眼: “国公府屡屡和我作对,几次三番想置我于死地,也确是该适当回敬下。秦宗良虽难对付,可国公府又不止他一人。” 秦国公府。 秦宗良斜坐在水榭的美人靠,手搭在扶手上,圈着怀中的儿子。 瞧着儿子的小手,一次次从他手掌中抓鱼食,撒在水面喂鱼,秦宗良脸上尽是慈爱的笑意。 薛忍立在父子身后,将探来的消息,声音轻缓的一一禀报。 秦宗良一边听着,一边逗弄着儿子,一副温润谦和的慈父模样。 世子妃还未踏进水榭,就听到儿子咯咯的笑声,瞧着面前的父慈子孝,眼底眉梢都染上温柔的笑意。 秦宗良温柔的对妻子招手,夫妻两一起逗着儿子,直到儿子玩困了,才被世子妃抱着离开。 不敬之言 瞧着妻儿走远的背影,秦宗良笑意散去,站起身拍了拍手中残存的鱼食粉末。 薛忍走出水榭,接过下人手中的帕子,搭在胳膊上,接过水盆稳稳的端在秦宗良面前。 秦宗良双手高抬,衣袖滑落露出手腕,不紧不慢的净手擦干,整理衣衫桌旁落座。 薛忍将水盆还回去后,将下人全打发走,给秦宗良倒上热茶。 秦宗良端杯喝茶,入口刚好的温度,不经眉目舒展: “你如今比起郑诚也是不差的,要换个人来跟着,我还真不习惯了。” 此大不敬之言要是旁人听到,定会震惊不已,但薛忍跟了秦宗良多年,早就知晓他的为人和野心,闻言波澜不惊的恭敬笑道: “世子过誉了,离郑总管还差得远,还得尽心尽力多学,才配站在世子身边。” 秦宗良放下茶杯,说起正事: “你方才说,钟毅在暗中查秦王?” “是,钟毅在查秦王府上那两个,名叫贾玉和孙坚的幕僚,好像是跟朱典骅被伤有关。” 秦宗良不解思量道:“秦王…跟弘安伯府素无瓜葛,怎么会对朱典骅下手?还选在陈霄被伤当晚……你也跟着去看看,能让晋王和秦王掐起来最好,总之别让这脏水泼到国公府头上。” “是,太子殿下听闻户部在查国公府的田庄,派人来问是否出了什么岔子,需不需要他出手。” 秦宗良:“韩尚书头天被陛下宣进宫,次日户部就开始查国公府。定是陛下查到是我拉陈霄下的水,表达不满罢了,无需太子出手,让他在陛 “是,韩尚书虽坐上了户部头把交椅,可户部跟随太子殿下多年,至少有半数人,心还向着太子殿下和国公府。查庄子也是内松外紧,真查出什么,世子一定比韩尚书先知道,确实不用担心。” 秦宗良淡淡道:“嗯,给户部的自己人传消息,能查的地方好生严查一番,刚好能趁机揪出 “是,太子府传来消息,太子和太子妃似乎闹了不快,这几日都宿在书房,太子妃也没去瞧瞧。姚太师今日去了太子府,看望太子妃。” 秦宗良:“无妨,夫妻之间的事,纵然是姚太师也不好说什么。太子出生就被捧着护着,心计不高心气高,既弯不下腰又沉不住气。这些此时虽是弊端,可一旦他登位,这些弊端与国公府来说,就是益处。届时,天楚虽不是秦家的,也得依秦家之命行事。” 御书房内。 皇帝听闻太子询问过户部,查探国公府田庄铺面的事,揉着额头叹息道: “太子啊,还是不够沉稳。朕默许他们争斗,也是为了给天楚将来,磨练出一个堪当大任的帝王。太子虽有治国之才,却心机单纯,容易被外戚挑唆利用。” 郑诚:“陛下不必太过忧心,太子这些年已然转变不少。” 说话间,内侍进来禀告,说是太后娘娘送了吃食来。 冷心冷肺 郑诚走出大殿,片刻后拿着食盒回来,将里面的参汤放到皇帝面前: “太后娘娘差人送来的,说是天寒让陛下多注意龙体,太后娘娘还说…托柔妃娘娘虔诚抄经的福,近来身子硬朗了许多,让陛下不必忧心。” “哼,这是参汤吗?这分明是求情汤。朕身为帝王,身边人对朕的好,竟无半丝纯粹,皆是另有他意。玉妃送朕糕点是如此,就连生母送碗参汤都是如此!怨不得都说天子都是孤家寡人,何其悲凉!” 郑诚:“陛下息怒,想来太后娘娘也是感念卧病在床时,柔妃娘娘在身旁尽孝,这才来找陛下说情。” 皇帝扫了眼参汤,眼中闪过不耐: “二月初二是春农节,皇家要出宫耕作,柔妃孝心可诚,赏两匹织云锦,届时带着云熙同去吧。” 郑诚恭敬应下,见皇帝看起奏折,将参汤递给内侍撤走。 “望舒宫近来如何?” 郑诚扫了眼皇帝的神色,斟酌回话道: “回禀陛下,望舒宫近来一切如常,上元节奴婢见望舒宫冷清,给玉妃娘娘送了元宵。” 皇帝头也不抬道: “多事。” 片刻后,又一副毫不在意的语气问道: “她可曾说了什么?” 郑诚:“玉妃娘娘跟奴婢道了谢。” “没了?” 郑诚:“奴婢去时,玉妃娘娘正忙着和小皇子对弈,奴婢也急着回来服侍陛下,故而并未多聊。” 皇帝将手中的奏折拍在桌上: “冷心冷肺的妇人!朕那日被她气成那般,她居然问都不问一句,简直岂有此理!” 郑诚瞧着皇帝只是抱怨,并未动真火,端上热茶道: “玉妃娘娘心中是有陛下的,只是还在气头上,过些日子就好了。” “她凭什么生气?!” 瞧见皇帝又色厉内燃的发了火,郑诚笑眯眯宽慰,最终一句陛下是天子,能容万物,自是与一般凡俗不同,给皇帝铺足了台阶。 待皇帝午休,郑诚出了御书房,吩咐内侍守着,自己则带着吃食去了望舒宫。 玉妃不冷不热的道了谢,又命玉壁给郑总管上茶: “郑总管每日都得陪着陛下,怎么还有空常来我这望舒宫?” 郑诚笑容可掬:“多谢娘娘,茶就不必了,奴婢将东西送来就得回了。陛下心中记挂娘娘,特命奴婢给娘娘送些爱吃的糕点,还有些上好的银骨碳。” 玉妃扫了眼内侍拿来的东西,淡淡道: “谢过陛下。” 郑诚:“陛下说,小皇子体弱的缘故,至今还未出过宫门,下月初二是春农节,皇子们都会随陛下出宫耕作,遣奴婢来问问,小皇子可要同去。” 玉妃眼中闪过两分意外,看向同样觉得意外的小皇子: “承恩,你可想去?” 小皇子茫然道:“我能去吗……” 郑诚见状,忙放缓语气笑道: “小皇子不要着急,春农节还有半月,您什么时候想好,派人知会奴婢一声即可。” 小皇子闻言,笑意止不住的荡漾开来,眼底都透着愉悦: “真的吗?多谢郑总管!还请您帮我谢过父皇!” 挑唆结仇 经过几日查证,京兆尹府将查来的实情上报天听: 陈御史孙子陈霄的腿伤,乃贼人冒弘安伯世子朱典骅之名所伤。而弘安伯世子朱典骅,系秦王手下一位名叫孙坚的幕僚下手。 朝堂之上。 陈御史,弘安伯,楚承烨三方人马,因此言吵的不可开交。 放任几方吵的脸红脖子粗,皇帝看向眼带笑意看戏的太子,眸中不禁闪过失望。 又目光幽深的扫向垂目端立的楚承曜,见其不动如山无半丝窃喜,皇帝眸色染上警惕和审视。 等几方人吵的口干舌燥,陈御史的身形也已摇摇欲坠,皇帝才出声制止,见众人停下才道: “秦王所言不无道理,他与弘安伯府素无往来,毫无因由对弘安伯世子下此等毒手,且此事只查到人证,却并无实证,未免错判此案上交刑部复查,私下不得寻仇生事。” “陈霄被伤一案,幕后贼人假借弘安伯府之名,不但伤及陈御史孙儿,还挑唆两府结仇,其心之恶毒可见一斑。责令护城军、刑部与京兆尹府一同严查,五日内务必将幕后之人查实。” 皇帝说完,就起身退朝,纵然不少人想说些什么,也只能高呼万岁恭送帝王。 消息传回各府,几家欢喜几家愁。 娴贵妃瞥见楚承烨黑沉的脸色,忙将厅中下人打发出去,示意心腹守在门外。 见再无他人,楚承烨怒气冲冲的坐下,就开始抱怨: “我若是真做过倒也罢了,可如今是平白被冤枉,孙坚还被关在京兆尹府,父皇把这案子交给刑部,等于交给了老二,不是我做的他怕是也会扣在我头上。” 娴贵妃:“交给刑部未必就是坏事,他楚承曜以前还能扮弱躲在你身后,做些见不得人的动作也不会引人注意。可如今他刚被册封晋王,朝野上下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他,他就算想嫁祸你,也不好做的太过。” 楚承烨:“此事过于怪异,有人在朱典骅案发附近,瞧见过薛忍,后来这人证就找不到了,反倒是瞧见过孙坚的人证越查越多,明显是有人做局。贾玉说,此事太子和老二必有人是幕后推手,或者两人都是。” “陈御史刚参了朱典骅一本,他孙子就被人打断了腿,间隔一个时辰朱典骅紧接着就被废了。看似是陈御史和弘安伯府两家互相报复,可两家浸润官场多年,都不是意气用事之辈,自然是有人冒名出手。只是……” “母妃,只是什么?” “只是从未听说陈御史和弘安伯……跟太子或晋王亲近,此事要真乃太子或晋王所为,如此狠厉定为了党争。若是和两府没牵连,他们图什么呢?只为了陷害你?这里面定有我们不知晓的内情,得详查才是。” 楚承烨气恼道:“贾玉也是如此说,已经派人去查了。太子便罢了,楚承曜这厮跟着我身后伏低做小多年,从未透露过他的势力,现在看来他从一开始就是利用我。” 皆是棋子 见楚承烨对楚承曜有了全然的防备,娴贵妃放心不少: “他狼子野心隐藏的极好,他不是曾派人偷过那林家千金的银袋子吗?这些年姚太师不在朝中,天下学子和不少文官可都对林太傅推崇备至,再加上大将军府对那丫头的疼爱,这般大的助力,只要想坐那个位置,怎会不动心。” “哼,当初我让肖思明去接近林锦颜,他就想尽法子百般阻挠,还美其名曰是为我好。就这种居心不良的阴暗之辈,居然还有贤名。” “以前是这竖子藏得好,以后可藏不住。陛下将案子都交给刑部,不论是何结果都跟他脱不了干系。你身边那个叫贾玉的师爷心智不俗,已经仔细查过了没有问题,可信任重用。” 刑部。 齐全将楚承曜请进后堂,询问案子要审出什么结果。 齐全:“陈霄的案子,陛下皇责令刑部、护城军、京兆尹一同查案。可朱典骅伤的比陈霄更为要紧,陛下却只将案子移交给刑部。两件案子同日发生,何以查案区别如此之大?” 楚承曜眸色冷嘲:“因为朱典骅的案子,牵扯到秦王和太子,要是一下查清,其中一方势必要收到惩处,届时另一方落井下石,党争平衡被打破,很容易一家独大。” 齐全吸口冷气:“如此说来,陛下将此案交给刑部,就是想将殿下您也拉入局,以免您做了渔翁?陛下对党争推波助澜,难道就不怕朝堂出乱子吗?” 楚承曜:“父皇对皇室中人的兵权管控愈发严格,莫说府里就连庄子上的护院,都得挨个的登记造册,不得超过规制人数。放任的党争也皆在他掌握范围之内,我们全被他攥在手心里,斗的越狠暴露的底牌就越多,他永远都是那个最大的渔翁,怎么会出乱子。” 齐全颌首:“陛下年岁已高,这番作为,怕是想打磨太子,给天楚培养一个合格的继承人。” 话毕齐全惊觉说错了话,赶忙赔罪。 楚承曜摆摆手,对齐全笑意温和的安抚: “你又不曾说错话,何罪之有?父皇本就是这般想的,他想让我做棋子和磨刀石,可我想做的是执棋人和最锋利的刀。棋局已开,有些事就由不得父皇了,我会将这盘打磨的棋局,下成胜者为王的筛选局。” 齐全闻言,神色更加恭敬的附和。 楚承曜:“指认孙坚的人证,不光有我的安排,秦宗良也动了手脚。隐秘的放出些消息给楚承烨,让他查到秦宗良,让他们先斗起来。” 弘安伯府。 孟杰给朱典骅送来今日的药剂,被管家客客气气的送出门外,行至僻静处,被人拦住去路。 “肖大少爷留步,我家主子想请肖大少爷小坐。” 孟杰冷脸道:“认错人了,我姓孟。” 说完就抬步前行,刚走出两步,声音自身后再次传来: “肖大少爷,难道就不想替令堂报仇?” 见孟杰停住脚步,来人带着笑意上前道: “肖大少爷,请随我这边走。” 做个朋友 不夜侯。 安南风带着几车货回了泰安,安知闲让其先歇息了半日,用过饭后才谈起正事。 安南风:“晋王暗地里派去漳州的人手,不光被我们盯着,韩家也盯着。咱们混进彬州的人,前些日子在泰州留下了暗号,之后就失去了踪迹。凌衣动身去查了,查到后便会来京都。” 安知闲给安南风倒上热茶: “一路奔波,安叔幸苦了。要不是那些人只认识您,也不会让您大老远的来回这趟。” 安南风双手接过热茶,带着怀念的神色叹息道: “这些人里,一部分是早年跟过主子的老人,另一部分是受过主子的恩情。主子少时便仁心侠气,帮过不少人,如今主子不在了,他们依然记得主子的恩德。他们托我带话给您,说单凭少主人差遣。” 安知闲垂眸:“再见时,替我道谢。高力穹那边如何?” 安南风:“咱们的人在镇西军里呆了五年,去年才被调去先锋营做伙头军,如今虽同高力穹混的相熟,却还没完全得到信任。” 安知闲颌首:“此事急不得,派人传话让他不可急躁,万事留心循规蹈矩即可,切莫让多年隐忍毁于一旦。” 安南风应下,喝了口茶又道: “对了,江湖上都传冥夜阁阁主,和天机门的少主,在上元节切磋武功大打出手,从京都一直打到了湘州。是风少主去湘州给您办什么事了吗?” 安知闲说出上元节始末,又解释道: “风潇然在初尘当铺,去湘州的是他身边的陈瑶。” 安南风惊讶道:“您为了林小姐,和风少主打起来了?” 安知闲神情僵住,语塞了片刻才耐下性子解释道: “安叔,我是为了救人,才和风潇然假装交手。您怎么想那去了?” “我是说您为了救人啊,您想哪去了?” “……” 药铺后堂。 孟杰跟着人来到此处,敲门后听得里面的人说话,来人推开门立在门口,对孟杰做出请进的手势。 孟杰进了屋子,听得门从外关上,并未回头去看,顿了顿便抬步朝内室走去。 桌旁的人逆光坐着,身后立着一个拿剑的护卫。 坐在桌旁的男子,笑意亲和: “不愧是肖尚书的嫡长子,果然是胆识过人,请坐。” 孟杰打量着二人,漫步上前: “我姓孟,不姓肖。同二位素未谋面,二位若是找肖家的少爷,应该去工部尚书的府邸,他整日都躺在床上哪都不去,好找的很。” “大少爷看来对肖家怨气颇深,容我自报家门,我乃秦国公的长孙,也是太子殿下的表兄。太子殿下和秦王殿下是何种关系,想来大少爷是知道的。秦国公府和秦王殿下的人,也自然成不了朋友。我与肖尚书的这种关系,不知道能不能和大少爷做个朋友?” 孟杰思索着慢慢坐下: “您是皇亲国戚,为何要自降身份,和草民这等市井小民做朋友?” 秦宗良笑道:“听闻,肖尚书三番五次的软磨硬泡,求着大少爷回肖府认祖归宗,大少爷都不为所动。如此气节,自然值得结交。” 茶逢知己 目送秦宗良和薛忍的背影出了屋子,孟杰看向手中玉质普通,雕刻成葫芦的青色玉佩,手指描绘着起伏的纹路,目光深沉。 马车里。 薛忍:“主子,孟杰能信吗?万一他将此事告知肖尚书,岂不是让秦王一派的人有了防备?” 秦宗良:“方才言谈中,我多次对肖维中表露轻贱之意,他都无动于衷。每每说到肖家,他神情里还隐隐有厌恶之色。且他能因为一句替母报仇,就来见我,就已然说明,他不会和肖维中一条心。” “再有,大位只有一个,就算没有今日之事,难道他楚承烨就不会对国公府防备了?派去跟他的人,注意他的动向,成自然是好事,不成对我们也没有损失。” 薛忍点头:“确实如此。” 秦宗良:“楚承曜在做什么?” “晋王这两日,在接触一个江湖人士。仔细查过了,此人名为宋易,是早年江湖颇有威名的月影楼少主。月影楼在多年前,被以万源宗为首的江湖帮派所灭。这宋易命大,门下忠心的护卫拼死相护,才得以逃生活到现在。” 秦宗良不解道:“楚承曜此人心机深沉,向来无利不起早,何以要亲自去接触……一个门派被灭的江湖人?” “主子,月影楼鼎盛时期的风头,可丝毫不比如今的天机门差。门下皆是身手高绝的杀手,虽被灭了门派,可宋易的身手,在江湖上绝非籍籍无名之辈。就连我,也不敢保证有胜他的把握。” 秦宗良闻言来了兴致,眼神危险的眯起: “你找机会试试他,要真有这等身手,为我所用能帮着做许多不便之事,去跟一个注定下场凄凉的皇子,岂不是可惜。” 客栈。 宋易看向面前温和品茗,平易近人的天潢贵胄,又瞥了眼立在一旁的黑脸侍卫,语气淡淡道: “晋王殿下,王府里好茶多的是,何苦日日来草民这,喝这便宜难喝的粗茶?” 楚承曜笑的温和,像是朋友叙旧一般笑道: “酒逢知己千杯少,茶也是如此。虽和宋兄弟相识时间尚短,却不知怎的,就像上辈子就熟识般,只觉信任和自在。” 宋易眼中带着防备:“只因前几日,殿下见过草民多管闲事,就觉草民是可信任之人,是否太过武断?兴许草民当日出手只是一时兴起,私下却是无恶不作呢。” 楚承曜:“当日宋兄弟在街头,能救下被赌徒输掉的女儿,后来不光没同意那女子以身相许,还雇了马车送那赌徒的妻女出城投亲。能怜悯老弱,又不趁人之危者,定是良善之人。” 宋易:“殿下天潢贵胄,草民只是一介武夫。家父在时,草民在江湖上尚有两分薄面,如今却是东躲西藏朝不保夕,此次也是被仇家追杀,才来这京都暂避风头。草民对殿下毫无助益,更担不起殿下的兄弟相称。” 钟毅怒道:“殿下是对你赏识,才以礼相待,你如今的境地,还以为殿下对你有何图谋不成?” 落魄之境 泰和酒楼。 周玥雪坐在梳妆台前,满脸笑意的看向铜镜里,给自己佩戴发簪的楚承曜。 “真好看,殿下好眼光。” 楚承曜附身,下巴轻放在周玥雪肩头: “是戴发簪的人生的美,才衬的发簪愈发好看。” 周玥雪娇笑道:“殿下惯会取笑人。对了,那个宋易可归顺了殿下?” 楚承曜:“虽还未归顺,不过也要不了多久。此人落魄之境,仍铁骨铮铮,不为权势财物折腰,他日为我所用,定是个忠心之辈。还得多亏你,帮我找到这么好的助力,你可真是我的福星。” “雪儿如今能过得顺心,全靠殿下,殿下才是福星呢。能帮到殿下,雪儿便觉欣慰。” 两人在镜前蜜里调油了一番,才起身在桌边坐下。 “我也是年节时外出,偶然间才看到他在京都。那宋易早年间因为救过锦颜妹妹兄妹两的性命,不光被林府收留做护院,还和顾家两个小将军关系匪浅,要是归顺殿下,说不得还能撮合殿下和顾家交好呢。” 楚承曜闻言,嘴里说着夸奖的情话,眼中的志在必得之意更甚。 说罢此事,又问起周玥雪何时再住去林府。 周玥雪:“我前两日去看姑婆,隐晦提起了此事,姑婆说待过完了正月,就接我去林府。” 见楚承曜点头,周玥雪又道: “锦颜妹妹到了年岁,林府几乎日日都有夫人登门,以探望姑婆的名义相看。太子妃和秦王妃,年节时都找由头,给锦颜妹妹送过礼物,我瞧着锦颜妹妹对两府都极为亲善,殿下可要抓紧才是。” 楚承曜:“她到底是尚未出阁的千金,虽和她兄长赛过几次马有了些交情,可春闱将近,她兄长近来闭门温书,约好的赛马也定在了春闱后。这些时日,还是得靠你了。” 巷弄里。 宋易带着魏献从牙行出来,走远后薛忍从拐角处现出身影,扫了眼二人离去的方向,转身进了牙行。 得知宋易有意在京都买房安身,却囊中羞涩时,秦宗良便吩咐薛忍,去安顿一处与国公府无关的小宅院。 正想着如何接触时,宋易却出了变故。 银钱本就不多,常住客栈也不是长久之计,城中的宅院买不起,宋易两人只能去城郊找落脚点。行至无人处,就遇到追杀,陷入混战之中。 跟踪的薛忍眼见曹献被暗算,中毒后倒地不起,宋易扶着曹献边退边打,险象环生之际,薛忍大喝一声拔出佩剑,斩杀两人后立在宋易身旁。 追杀的人本就焦急,见宋易来了帮手,更是心急之下出手乱了章法,交手了一盏茶还未曾得手,便快速的退去。 待追杀的人撤走,宋易对着薛忍郑重道谢,薛忍还没来得及多说什么,中毒的曹献吐出一大口血昏死过去,宋易背起曹献就去找医馆,薛忍立马抬脚跟上给二人带路。 将二人在医馆安顿下,告知宋易在此处等待,薛忍便回府去回禀秦宗良。 自身难保 薛忍脚步轻快的赶回国公府,却瞧着院内进出的下人神色慌张,就连宫里的太医都来了两位,太医一下马车,就被管家带着快步进了院子。 薛忍瞧见院门口的秦宗良,忙上前询问出了何事。 秦宗良平静的脸上,压抑着暴戾之气: “宗衡……在赌坊遇到输钱闹事者,混乱之下被人伤了,刚被送回府,至今昏迷未醒。” 说话间,听得国舅夫人的哭声,两人侧头看去。 见国舅夫人被丫鬟扶出屋子,哭的脚步虚浮,瞥见下人从屋内端出的血水,国舅夫人喊了句“我可怜的衡儿。”便昏死了过去。 秦宗良忙将亲娘送回内室安置,又分出一位太医诊治,一时间国公府乱成一团。 晋王府。 楚承曜赴约见过黎司钰和杨麒,刚回到府里,就收到秦宗衡的受伤的消息。得知秦国公府报了官,还没查到何人所为,便吩咐钟毅派人去盯着。 回书房后,听闻宋易被人追杀的事,立马带着钟毅再次出了府。 费尽心力和口舌,才劝着宋易带着曹献跟他回了王府。在客院安顿好宋易,请来府医为曹献医治。 张府医给曹献把了半晌的脉,脸色愈发凝重,宋易焦急道: “张大夫,如何?” 张府医看向楚承曜,得其示意才道: “此毒罕见,我的医道很难解毒。” 宋易:“医馆的大夫也说此毒刁钻,若无解药解毒万分艰难,看来我只能去将军府碰碰运气了……” “晋王殿下,多谢您费心,我先带我这兄弟去趟将军府,改日再来登门道谢。” 说完,宋易就要被扶曹献起来,却被楚承曜伸手拦住: “宋兄弟,我既无意见遇上了,也将你们接回了府,就断没有中途袖手旁观的道理。我认识一位苍圣山的神医,按辈分还是将军夫人的长辈,医术绝不会比将军夫人差。” 宋易:“谢殿下盛情,只是草民如今自身难保,对恩情无以为报,不敢再麻烦殿下。” 楚承曜:“遇上便是缘分,有道是施恩不望报,如今不想麻烦也麻烦了,就不要再多思多想。再说,搬来搬去与他身体也不利,就这般说定了。” 宋易见状感动莫名,再三道谢,只说铭记此恩永世不忘。 安知闲收到楚承曜送来的信,就让竹青去请吴大夫,待吴大夫撕开信看过之后,和安知闲细谈了一盏茶,便带着孟杰上了马车,直奔晋王府。 马车自侧门直接进了王府,楚承曜亲自来迎,给足了吴大夫面子: “神医,我这位江湖朋友遭人追杀,不能暴露踪迹,故而才委屈神医走了侧门,失礼之处切莫介意。” 吴大夫:“殿下无需在意,医者为的是行医救人。” 楚承曜客气的将人带进院内,眼神扫到孟杰时闪过算计。 张府医跟在几人身后,盯着吴大夫的背影眼冒精光,本欲跟着一起进屋偷学一二,却被孟杰拦在了门外。 正欲发火,瞧着一旁的同样被关在门外的楚承曜和宋易,也就没了脾气。 万生鼎现 约莫过了一炷香,门才从内打开。 楚承曜正欲问话,钟毅急步进了院子,俯在楚承曜耳边耳语了两句,楚承曜得知曹献命保住了就没再多问,同吴大夫和宋易客气了两句,嘱咐张府医好生招待后,带着钟毅出了院子。 秦国公府。 当秦宗良得知,京兆尹府接到报案赶到赌坊,无意中在赌坊里搜出了万生鼎,立刻就明白秦宗衡的伤绝不是混乱中被误伤,一定是被人算计了,且这只是这个算计的开端…… 想到此处,秦宗良当即派人通知太子,定要赶在陈庆山之前进宫面圣,言明有人借国公府遭人陷害与他,求陛下主持公道。 同一时间,陈庆山也得了楚承曜的示意,立马抱着万生鼎进了宫。 两人前后脚到达宫门,太子因着储君的身份,比陈庆山更快入宫,却因楚承烨纠缠不放,生生耽搁了时辰,赶到御书房时,皇帝正宣陈庆山觐见。 二人一同入内,一人告发秦国公府藏匿万生鼎,一人大喊冤枉说被有心之人借国公府陷害。 郑诚接过陈庆山带来的万生鼎神色莫名,将万生鼎从木盒中拿出放置书案之上,低声同皇帝耳语了两句,皇帝闻言打量着面前的万生鼎,眸色里满是探究,抬手掂了掂份量,又将鼎重新放回。 “陈爱卿,你说这是万生鼎,可有凭证?” 陈庆山:“陛下,微臣此前虽未见过实物,却看过记载的古图,此鼎与古籍所载并无二致,故而微臣判定此物乃万生鼎。” “朕记得,万生鼎有一条描述,鼎虽看似精致小巧,实则重若金山。你进宫拿了一路,难道就没觉得这份量与描述不符?” 陈庆山茫然抬头,盯着皇帝面前的万生鼎: “陛下是说这是假的?这怎么可能呢?” “为何不可能?” 对上皇帝的视线,陈庆山立马慌乱的垂头,跪地行礼道: “微臣…微臣不曾见过实物,仔细对比古籍,见外形一摸一样,高兴之余未曾考虑其他,实非故意蒙骗,请陛下赎罪。” 太子闻言,悄悄呼出口气,焦急的面色也得以缓和。 皇帝不偏不倚,将太子和陈庆山各自训斥了一顿。 训陈庆山:京中祸事频发,至今一件案子都不曾审理清楚,与他好大喜功,一叶障目离不开关系。 打发走陈庆山,责令其专心查案,又训斥太子对外戚之事,太过上心,令其专注朝政及天下大事。 将人都骂走,皇帝批注着奏折,刚批两份就将笔扔至书案,任由笔杆滚落到地面,无力的叹息道: “陈御史日日上折子,前几日还在痛骂弘安伯纵子行凶,这两日得知刑部抓的那个国公府外逃的仆人,供述国公府假借弘安伯府之名打伤陈霄,他又上奏国公府狼子野心,太子纵容外戚残害忠良之后。” 郑诚捡起笔,递给一旁的内侍: “陈御史膝下,就属这陈霄有出息,如今最有出息的子孙瘫在床上,日后都要不良于行,陈御史难免心焦,言辞也就犀利不少。” 百思不解 郑诚换了新笔,又换了热茶,才听得靠在椅子上假寐的皇帝再度出声: “近来多有弹劾太子的折子,偏他不知上进,给秦家当管家婆倒是勤快。” 郑诚:“陛下您不也是为这天下当着管家吗?太子殿下顾惜国公府,也是爱惜羽毛,怕旁人从国公府下手牵连到他。” 皇帝闻言,虽未睁眼,语气却好了几分: “就属你这老东西会哄人宽心。这万生鼎两次出现在秦家赌坊,恐非巧合,要今日陈庆山拿来的是真品……太子少不得会被连累,那个卖出万生鼎的拍卖行还查不出踪迹吗?” 郑诚:“未曾查到任何踪迹,只查到这拍卖行,在卖出万生鼎前,在漳州活动过。” 皇帝微微睁眼:“虽踪迹在漳州,可将此事办的滴水不漏,依承烨的性子定是做不到的……” 秦国公府。 经过太医救治,秦宗衡保住了性命,但伤在了下身,再无子嗣的可能。秦国公府将消息压下,让太医对外只说是受了外伤,不可言及被伤之处。 送走了太医,秦国舅重重跌进椅子,本想端杯喝茶,却失手碰翻了茶盏,随即愤怒的将手边的茶杯推翻在地。 秦国公沟壑纵横的脸上,满布阴鸷之色,他虽瞧不上秦宗衡不思进取的纨绔做派,却也不能容忍旁人这般伤他的孙儿: “敢断我秦家子嗣,那便是国公府不共戴天的死敌。” 秦宗良虽看着沉稳,眼底也带有两分暴戾之色: “祖父,父亲,二弟的伤绝非简单的混乱无意,倒更像是报复,我定为将此事查清,给二弟讨个公道。太子那边不用担心,方才宫里传信,说陈庆山面圣拿出来的万生鼎,实为赝品。” 秦国舅:“赝品?谁会放一个赝品在赌坊?那上会那个也是赝品?” 秦宗良摇摇头:“上回那个应该是真的,二弟碰过实物,说是分量极重。” 秦国公闻言眸色如深渊般,暗藏风暴: “有人用万生鼎做局,用真的万生鼎引起陛下注意,成为薛家的催命符,还搭进去高家。事后,将万生鼎偷走据为己有,让太子百口莫辩。如今又想用赝品拉太子下水……可他为何要用赝品,一旦被识破,太子反倒会洗清污名……” 秦国舅:“许是这人贪心,又想着这万生鼎失踪多年,不会有人认得?” 秦国舅说完,也觉不可能。三人沉默深思,想了许久都未想通。 秦国公:“不管他用赝品是何用心,当观其行事以断居心,桩桩件件皆是针对国公府和太子,为的必然是大位。” 秦宗良:“齐王看似淡薄权势,可毕竟是皇子,不可不防。秦王,和太子一贯是针尖麦芒,凡事必争。晋王…阴狠毒辣包藏祸心,此事倒像是他的手笔。” 秦国舅:“弘安伯暗地里早就效忠于晋王,若是弘安伯听了晋王的挑唆,将那朱典骅的伤算在了国公府身上,那衡儿的伤,极有可能是被他们报复所致。” 巡视庄园 晋王府。 楚承曜得知万生鼎是赝品,当下又惊又怒,他将真的万生鼎拿出来之后,又让钟毅偷偷的藏回了国公府的赌坊,为的就是要让万生鼎再次当众被搜出,让国公府和太子百口莫辩。 如今,有人先他一步动手,不光废了秦宗衡,还偷换了真正的万生鼎,洗干净了太子的嫌疑…… 有一个看不见的对手,知晓他所有事情,明白他要做什么,抢在他之前,毁了他的计划,七年前那种提心吊胆无力的恐慌感再度袭来…… 又是那人吗?他会是谁……若要对付自己,为何七年前顺走自己的人手便消失无踪,如今又再度出现? 难道是那人在这七年间发生了变故,无法对自己出手? 七年间发生变故的……脑海中忽而闪过一张明艳的脸,惊的楚承曜低呼出声: “难道是她?!不,不可能啊…七年前她尚是孩童……” 钟毅不解道:“殿下说的是谁?” “林锦颜近来在做什么?” 钟毅不明所以,老实回话道: “没什么特别之处,林府几乎日日都有官眷登门,林锦颜陪着林老夫人待客,隔些时日会去襄王府找妍凌郡主,或是去看礼部王侍郎的千金,再不然就是出府去看看铺子庄子,和永宁巷那位。对了,平阳侯府的小姐,常去林府找林锦颜下棋。” “除了这些呢?就没什么特别之处?” 钟毅细想过后,缓缓摇头: “陛下赏给林锦颜一块地契,林锦颜在盖庄子,偶尔会出城去看看进度,或是去茶楼喝喝茶,再不然就是去大将军府,并无任何不妥。” 见楚承曜沉思不语,钟毅不解问道: “难道殿下是怀疑林锦颜?七年前她尚且年幼,连自保能力都没有,险些丧命。如今虽养好了伤,也是个病秧子,哪有能力算计您?” 楚承曜虽明白钟毅说的是事实,可那种好似身边长了双眼睛盯着的感觉,还是让他毛骨悚然静不下心来。 想着眼前的局势,还是强压心慌,带着钟毅去往刑部。 泰安城外。 林锦颜带着日日温书的林锦安出城散心,看着眼前的庄子,已建出大概的框架,林锦安巡视着庄子布局,询问用途后,不住的点头夸赞道: “地方够大,既有景色可赏,又有孩童玩耍之地,厨房靠近水源足够安全,后院间隔出这么多的院子和屋子,住在里面互不打扰,用来安顿百姓里的妇孺老幼和学堂再好不过。颜儿,你找的何人给你设计的庄园?” 白芷脆生生道:“少爷,这可是我们小姐自己弄的。” 林锦安惊讶一瞬,脸上堆起与有荣焉的笑意: “颜儿真厉害。” 林锦颜失笑道:“好啦,我带哥哥来,是看哥哥绷的太紧,想让哥哥轻松些,可不是让哥哥来夸我的。” 林锦安:“哥哥虽然不热衷名利,但也不能昏昏度日,二叔已经分家,我不能让林家败在我身上。既然要博,就得博最好的,我有了权势才能护住你,不用你再面对上元节那日的事。” 太师教导 瞧着林锦安稚嫩的脸庞上,透出的持重沉稳,林锦颜感动的同时,也带有一丝心疼。 兄妹两缓步而行,林锦安说起近来的心态转变: “前些年你遇刺后,我便想着我要闯出一番功名,让旁人不敢再伤你分毫。这次上元节,虽有惊无险,可我却还是止不住后怕,不知怎的,忽然就想到了太师的教导。” 林锦颜步子微顿:“姚太师?” 见林锦安点头,林锦颜问道: “太师教导了哥哥什么?” “太师说,道为心,术为刀,心中所愿需要相匹配的能力才能守护,既有能力与其龟缩不前,不如站的更高。护一人乃下策,谨小慎微过活,遇阻力却如螳臂挡车。护万人为良方,届时所护之人互为助力,自然也就护住了那万中之一。” 林锦颜颌首:“那太师说的上策呢?” “太师说,护天下人方为上策。这世间道理是非曲直,通常是由掌权者来定,既能定是非,定能护所爱。与其看这世道浑浊叹息防备,不如多一抹清明之色。” “太师真知灼见,不愧是连陛下都敬重的国士。” 林锦安粲然一笑:“说来惭愧,当时听时虽面上对太师道谢,心中却觉是官僚的野心之言,一度嗤之以鼻。前些日子忽而醍醐灌顶,古往今来哪个圣人,不曾有野心?往日为兄心底太过清高自傲,唯恐被这些俗名沾污,现在看来却是徒有其表分外可笑。” 兄妹两对视,林锦颜眉眼含笑,眼底尽是欣慰。 林锦颜将林锦安领到课堂,吩咐洪九和魏仲分别关上前后门,守在门外。 林锦安打量着空旷的课堂,跟着林锦颜来到讲台侧面的隔间,小巧的隔间打了一面墙的书格,空余的只能放下一张床,和一张桌椅,看起来是夫子小憩和批改课业的地方。 林锦颜:“哥哥,我有东西给你看,但看了之后你绝不可说出去。” 林锦安:“什么东西这般神秘?” 说话间,林锦颜走到床边,弯下腰探手摸向床底,林锦安正欲出声询问,就见书格上豁然出现一扇门。 “颜儿…这是?” “哥哥,这是这个庄子的密道,我带着你走一遍,你将里面记住。” 白芷取出身上的火折子,率先走进密道点燃里面的油灯。 暗道供二人并肩而行,却并不逼仄,林锦安打量着头顶上方空出的一大截高度,又低头看向脚下厚重的青石板,抬步走的踏实。 走了一小段,密道变宽,林锦颜抬手按住墙边的油灯底座,转动了半圈,墙壁上出现一道裂缝。 “哥哥,推开瞧瞧。” 林锦安抬手,用了些力气推开石门,一间方正的石屋出现在眼前,屋子约莫四丈长宽,屋顶处六根粗壮的横梁交错,三根石柱从地面连接横梁。 三面墙做满了到顶的架子,一层层整齐摆放着大小不一的木箱,一颗拳头大小的夜明珠悬挂于横梁之上,给整间屋子镀上一层荧光。 密室藏宝 白芷取下墙上的灯笼点着,林锦颜领着林锦安来到最近的一排箱子,打开后白芷将灯笼凑近,林锦安看清楚箱子里的东西,眼底尽是惊讶: “怎会有这么多金子?” 林锦颜上前一步,将相邻的箱子也打开,林锦安眼睛更大了一圈,伸手将里面的玉摆件拿出来,凑近光源看了看成色: “这玉也不是寻常俗物,价值少说千两。” 随着林锦颜连开了好几个箱子,林锦安看过后愣愣道: “这么多值钱的物件,颜儿……这些箱子里不会都是吧……” 林锦颜点点头:“全都是。” “你哪来这么多的财物?” 林锦颜:“哥哥放心,全是我辛苦赚来的,来路正当。今日叫哥哥来,本只想带哥哥记住这条暗道,这间密室原想着等哥哥他日能支应门庭,在告知此处。” 林锦颜目光灼灼的看向兄长,神色中带着郑重和认真: “是哥哥方才那番肺腑之言让我改了主意,哥哥能有此想,便不再是需要人照拂的世家子弟,而是蜕变成为顶天立地的男儿郎。我深知,自此后哥哥肩上会压上无形的重担,我也觉心疼,可比起心疼,我更愿哥哥有自保之力。” 林锦安看着眼前和自己一样大的妹妹,忽觉陌生又遥远,恐慌的伸出手握住林锦颜的胳膊: “颜儿……” 林锦颜回握着兄长的手背,对他报以心安的眼神宽慰后,神色更加认真道: “陛下年迈,日后党争会愈加激烈,我们是林顾两家的后人,享了家族庇护,自该和家族风雨共担。因着定北军,纵然两家无心党争,也避无可避,此处便是我给两家留的一条退路。日后,我若有不测,哥哥要牢记此地,护家人平安……” 林锦安闻言,恐慌怒斥道: “你胡说什么!有哥哥在,你怎会有不测?” “哥哥,我只是说万一,万一朝堂突遭变故,谁敢保证会发生什么?与其谨小慎微朝不保夕,不如思患预防。哥哥,我会好好保重自己,也想保护好你,和我们所有的至亲。” 林锦安慌乱狂跳的心,在林锦颜的安抚下,逐渐减缓了不少。 林锦颜说着银两的数目,密道的各处机关,以及这里面还有一间石室日后会添满吃用,以备不时之需。 林锦安仔细听着,慢慢从震惊到羞愧,最后转为心疼。 “明明我是兄长……这些年我自认比起那些,只会吃喝玩乐的世家子弟要强出许多,不曾想你私下里竟做了这么多劳心劳力之事,我真是汗颜……” 林锦颜又宽慰了一番,见林锦安心绪平稳才道: “再过不久哥哥就要下场春闱,此时知晓这些,对哥哥无疑是负担,但我相信哥哥,定能将这份负担转为登高的基石。若有万全之策,颜儿实不会让哥哥担惊受怕,这才想着早些知晓,也好心中有底,不至于事到临头慌了阵脚。” 林锦安心疼的揉了揉妹妹的头: “颜儿这般厉害,当兄长的怎能不长进?日后不要独自费神,哥哥一直都在。” 出逃下人 晋王府。 吴大夫正给昏睡的曹献行针排毒,站在楚承曜身后的张府医,垫着脚伸长了脖子够着瞧。 看着吴大夫行云流水的针法,张府医眼冒精光,不枉他求了王爷进来观摩,这苍圣山的医术果然名不虚传。 吴大夫收针在一旁开药方,张府医挤开孟杰,笑容灿烂又讨好,殷勤的上前伺侯笔墨。 楚承曜在一旁同宋易说了话,就被刑部传消息叫走。 没了楚承曜在,张府医也就没了顾忌,将自己给曹献开的药方递给吴大夫虚心求教。 吴大夫仔细看过药方,目光在张府医脸上停顿了片刻,指出药方中的不足,张府医如获至宝,更加恭敬的缠着吴大夫讨教。 刑部大牢。 皮开肉绽浑身血迹的男子,看到楚承曜和刑部尚书齐全,痛哭流涕的求饶叫着饶命。 齐全将男子的供词递给楚承曜: “殿下,此人叫薛末,是国公府侧门的管事,监视国公府时,发现他拿着细软连夜出逃,就把他抓了回来。据他供述,他是因为瞧见了薛忍,扮作弘安伯府的下人出手重伤陈霄,怕被秦宗良灭口才逃跑的。” 楚承曜打量着薛末,淡淡开口: “你是薛家人?” “回晋王殿下的话,小的是薛家旁枝的,与薛家只是没出五服,实在是不亲啊。小人出逃也是为了活命,求求殿下放小人一马。” 楚承曜:“薛忍可是秦世子的亲随,你一个小管事,如何能瞧见薛忍行凶伤人?” “小的那日是和国公府铺面的掌柜相约喝酒,偶然见遇上才瞧见的,那掌柜没两日便暴毙,小的这才出逃。” 出了大牢,齐全才道: “抓到薛末时,想着不论真假,都能给国公府惹些麻烦,便第一时间便给陛下上了折子。薛末说的我都派人查证过,确属实情,他所言可信。” 楚承曜:“你做的极好,既然可信,就查下去,给他治伤别让人死了。据说秦宗衡伤的颇重,趁国公府分心,正是查案的好时机,陈御史得知了薛末之言,已经给父皇上了弹劾的折子,只要有查实就能咬死秦家。” 齐全应下又道:“彻查秦王殿下身边的孙坚,发现朱典骅案发时,他虽在附近但并无出手的机会,基本可以排除嫌疑。” 楚承曜:“查实了便把人提出来吧,我亲自送他去秦王府,刚好跟三弟修复一下关系。” 秦王府。 看着府医给孙坚上药,孙坚一声不吭,反倒是贾玉阴沉着脸,眉头就没舒展过。 上完药,下人伺候着孙坚穿上衣衫,贾玉扶着他在床边坐下,将软枕拉过扶着孙坚躺好。 孙坚咧嘴一笑,扯到脸颊上的鞭痕,又痛的收了些笑意: “受刑的是我,你怎么哭丧着脸。” 贾玉接过下人递来的药碗,将下人打发走才愧疚开口: “要不是我那晚,带孙兄去案发之地附近喝酒,孙兄也不会卷入这场无妄之灾,真是无脸再见孙兄。” “这话说得好没有道理,那晚聊到兴处才提出喝酒,你还曾出言阻止,是我非要你寻地方,再加上不怀好意的国公府落井下石,怎么怪得着你?” 苦难同当 贾玉不发一言,只是面带愧色的伺候着孙坚喝了药,收走药碗又将早早准备的蜜饯和热水递来。 孙坚没接笑骂贾玉这模样,活像个做错事的小媳妇。 见开了玩笑,贾玉还是没个笑脸,孙坚眼底染上郑重之色道: “贤弟不必介怀,也是我孙坚命里该这一遭。这次我能平安出来,还多亏你不辞辛劳挨家挨户探查,才寻得人证来证明我确无作案时间,我该谢你才是,你这个兄弟我孙坚交定了。” 贾玉垂眸看着碟中的蜜饯,闷闷道: “孙兄此番劫难,我难辞其咎,救你出来份属应当,实不敢再受谢意。” 孙坚一把拿过装有蜜饯的碟子,将蜜饯塞进嘴里,边嚼含糊不清道: “我是个粗人,长这么大被人伺候着用药都不多,担心我怕苦给我准备这个的也唯你一人,我牢记在心。你我既兄弟相称,又同为一主,就不必拘泥无心之失,日后苦难同当,富贵同享便是。” 贾玉面色缓和,说起楚承曜来府之事: “孙兄不必担心,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晋王既然想利用伪善面目来再次接近殿下,不如假意应承,以其人之道还至于其人之身。得知晋王送孙兄回来,我便对殿下进言,殿下心中有数,孙兄只管好生歇息便是。” 从楚承烨处回府,钟毅担忧道: “殿下,方才在秦王府,秦王虽不情不愿,到底是点了头和殿下握手言和,可中间发生这么多事,秦王真能如往昔一般信任殿下吗?” 净手的楚承曜,接过钟毅递来的帕子,表情莫名的上下打量了钟毅一番笑道: “你跟了我这么久,怎么还会如此童真?” 见钟毅神色尴尬,楚承曜也不再调笑,径直走到桌边倒了两杯茶,将其中一杯递给钟毅: “破镜重圆一词本就是自欺欺人,皇家中人的互相信任更是如水中明月,只是瞧着好看罢了。我示好,是因为不想同时面对两个敌人,想要那个位子,谋划和兵力缺一不可。他楚承烨虽无才无谋,却有个兵权在握的舅舅。” 钟毅恭敬接过水杯:“我知殿下是想先稳住秦王,待收拾了太子腾出手来,再对付秦王。” “我是这般想,他楚承烨亦是这般打算,注定的对手表面平和罢了,何必要去图信任?” 钟毅:“是属下浅薄了。” 楚承曜:“你是关心则乱。那个曹献如何了?吴神医走时可说了他何时会醒?” 钟毅:“毒解了大半性命无碍,这两日便会醒。吴神医还没走,张大夫将吴神医请去了西苑讨教医术。” 楚承曜到西苑时,张府医正兴致勃勃的听着吴大夫指点他往日开的药方。 行礼落座,道谢寒暄了几句,楚承曜对立在吴大夫身后的孟杰温和开口: “此处并无外人,小孟大夫坐着说话。” 孟杰几番推脱不过,才在吴大夫身旁落座。 半个时辰的闲谈,楚承曜和吴大夫还有孟杰已然亲近了不少。 醉心医道 待楚承曜送上礼物,将吴大夫两人客气的送走,转头就对上张府医幽怨的眼神。 对视片刻,热血上头的张府医败下阵来,听完楚承曜嘱咐自己说话和吴大夫注意些,莫要暴露不该说的之后,张府医恭敬的给楚承曜行礼告退。 钟毅看着张府医的背影,语气不悦道: “张大夫怎可对殿下不敬,可要敲打敲打?” 楚承曜拍拍钟毅的肩膀:“好啦,张大夫只是醉心医道罢了。” 看过还未醒的曹献,楚承曜问起宋易今后打算,得知宋易想在京都安身,楚承曜顺势留人: “我同宋兄弟一见如故,又颇有缘分,你若要在京都安身,不如在我这王府住下,我好歹是个王爷,江湖人不敢来我府中造次。” 宋易受了恩情,对楚承曜的态度再不复之前的防备疏离: “多谢殿下盛情,只是草民出生江湖不懂礼数,恐会冲撞了殿下。草民和曹献虽在京都无根基,但有手有脚也可以养活自己,殿下大恩草民无以为报,实不敢再让殿下为难。” 楚承曜:“我既诚心留你,自是不在意这些也不觉为难,你若觉受之有愧,就帮我练练府中的护院。我素日爱出城骑马要是你在,我便不必劳师动众的带那么人了,我可是觉得捡到了宝。” “殿下如此说,草民再推辞就是不识抬举了。多谢殿下收留,日后有用得上草民兄弟二人的地方,殿下只管吩咐便是。” 楚承曜爽朗一笑:“既决定留下,就别一口一个草民了,有什么短缺就找钟毅要,管家那边我也会吩咐下去,让你自由出入。” 安顿梦莲的私宅内。 自从朱典骅受伤后,弘安伯就再没来过此处,今日收到梦莲的传话,悲愤多日的弘安伯,马不停蹄的赶来确定消息的真假。 当从大夫口中,确定梦莲肚子里是个男胎后,弘安伯激动的喜极而泣: “苍天不亡我朱家!朱家还能有后,谢谢老天爷开眼。梦莲,你若能平安为我诞下儿子,要什么我便给你什么!” 看着弘安伯比上次见面,还老上三分的脸,梦莲眼中闪过一瞬嫌恶,面上却是一副伏低做小的娇羞模样。 秦国公府。 秦宗衡得知自己的伤情,惊恐愤怒又绝望的嘶吼出声,国舅夫人心疼的边哄边抹泪,一旁秦国公和秦国舅脸色冷冽的沉默。 秦宗良眼底风暴汇聚,只是静静看着,听着刺耳的嘶吼,眉间带着一丝不耐。 给秦宗衡强灌汤药,待其睡去,几人一同出了屋。 回府探望的秦知许,得知秦宗衡的伤,也难过的落下泪来。 听几人分析,怀疑是楚承曜动的手,秦只许抹干眼泪怒骂道: “他倒是冲冠一怒为红颜,好色不挑食也就罢了,还对二哥下这么重的手。” 秦宗良几人听得一脸疑惑,互相看了看,秦宗良不解出声询问:什么红颜? 秦知许:“当然是和二哥定下亲事,差点成为我二嫂的岳明珠啊!” 从中作梗 秦知许将知晓的消息,噼里啪啦的全部说出。 当日秦宗衡的亲事被人搅黄,秦国舅去岳家赔礼,岳老家主蹊跷身亡。岳老家主死后,岳明珠将过错都怪到了自己身上,大病了一场,终日卧床不起。 太后的赏赐如流水一般,进了岳明珠的闺房,太医也是换了一个又一个,岳明珠也不见好。 楚承曜就在此时,将他府中府医的女儿张盈儿,送到了岳明珠身边,帮岳明珠养身子宽心。张盈儿在岳明珠亲事前偶然与之相识,张盈儿本就懂医理,性格良善又有耐心,有她陪着岳明珠的病也逐渐有了起色。 岳明珠能下地走动后,就备上礼物让张盈儿带给楚承曜道谢。 楚承曜还了礼,又附上书信关心,言语间对岳明珠非但没有旁人的轻视与怜悯,更比旁人多出不少尊重宽慰。 楚承曜的出现,让突遭变故苦闷自责的岳明珠,再次焕发生机,二人一段时间你来我往的通信,已然互相暗生情愫。 秦知许愤愤道:“侯府里有个丫鬟的表姐,正巧在岳明珠院子里当差,我也是无意中听丫鬟们闲聊,追问之下才得知此事。楚承曜对二哥下这般阴毒的死手,定是为了岳明珠!” 国舅夫人闻言哭骂着楚承曜,秦宗良三人却是沉思不语。 约莫过了一盏茶,秦国公看向秦宗良: “良儿,你怎么看?” 秦宗良:“祖父,此事绝非三妹所说的为博红颜一笑。我倒是觉得,楚承曜是早早就盯上了岳明珠,二弟的婚事也是楚承曜从中作梗,为的是让太子和国公府招太后厌弃,而他则能得到太后青眼。此计谋环环相扣,既能几次三番害到国公府,又能给他自己找到助力。” 秦国公:“太后本就偏心娘家人,皇室中人向来是足够出挑,才能入她的眼,就连襄王这个亲儿子没出息,太后连带着襄王府那几个亲孙子孙女都不待见。所以楚承曜才想娶岳明珠,在太后面前卖好。” 秦国舅拍桌骂道:“好歹毒的竖子!” 秦国公眼神阴霾:“有如此耐心,怪不得此子能隐忍多年。那岳明珠纵然没进我国公府的门,却也不是谁想娶就能娶的。” 长寿宫内。 太后瞧着端坐喝汤的女子,眼角的褶皱都泛着温柔: “这参汤用的都是好材料,对身子益处颇多,喜欢就多用些。” 女子对着太后笑着道谢,太后的笑意更大了两分: “瞧着是气色好了不少,刚开春天气还凉,日常都穿暖些,莫要再沾染了风寒。” “多谢太后娘娘,有盈儿日日盯着,就是想少穿都不行。” 太后闻言,扫向立在门外的青衣女子,递给陈麽麽一个余光,陈麽麽会意的将青衣女子请进了殿内。 青衣女子行礼起身后,太后打量了一番淡淡开口: “你叫盈儿?听明珠说,你日日都陪着她宽心,帮她调理身子,你有心了。” 张盈儿侧脸同端坐的岳明珠相视一笑,恭敬回话道: “民女和明…和岳小姐相交投契,自是想让她一切都好。” 草木皆兵 张盈儿抱着一堆赏赐刚出宫,消息就传回了国公府。 秦宗良吩咐薛忍,派人盯着张盈儿和岳明珠,又让薛忍找机会和宋易交好: “你既说他身手在你之上,楚承曜得了定会好生利用。与之交往莫要用国公府护卫的身份,也无需向他探查楚承曜,只管借着相救的恩情,同他成为莫逆之交即可。” 薛忍:“可宋易已经住进了晋王府,我与他交好还有用吗?” 秦宗良面含一分嗤笑:“虽被楚承曜趁乱抢了先,却也不见得是坏事。江湖人自带一股名为义字的傻气,他若真心待你,他日知晓楚承曜要对国公府出手,总会忍不住提醒你。那日刺杀宋易的人可查到了?” 薛忍:“照着踪迹追查到地方时,人已经跑了。虽未找到人,但不是晋王出的手。吴神医被请进晋王府,给宋易那个叫曹献的护卫解毒,孟杰跟着同去据他传信,曹献所中之毒,出自万源宗。” 秦宗良沉默深思片刻,才慢悠悠再度开口: “万源宗出手…也不能说明完全和楚承曜无关……万源宗在湘州,楚承曜那个便宜舅舅崔启致,任彬州太守多年,湘州与彬州相邻,说不得他们已然狼狈为奸。” 薛忍斟酌开口:“万源宗多年来一直都在追杀宋易……” 秦宗良靠着椅背,仰头看着屋顶: “并非我草木皆兵,是宋易遇袭的时刚好二弟受伤。近些日子京都中出的事,肖维中的儿子,朱典骅,赌场,万生鼎,二弟……都有江湖人的影子在,观其结果楚承曜是得益者,这也太巧了些。派几人去彬州和湘州瞧瞧吧,江湖势力虽不及庙堂,却也不可轻视。” 刑部。 齐全派人顺着薛末的证词追查,果然查到国公府一个铺面的掌柜,在陈霄事发没两日离奇暴毙,仵作验尸发现掌柜死于中毒,细查掌柜并无仇家。顺着这条线追查,又查出许多薛忍牵连两个案子的佐证,齐全将证据整理成折子,传进了宫中。 早朝。 正是结案之期,刑部和护城军将查到结果公之于众。 陈霄的腿伤,系国公府世子秦宗良近卫薛忍,冒充弘安伯府下人所伤。国公府的下人薛末和铺面掌柜亲眼所见,为防消息走漏,掌柜已被毒杀。 朱典骅的伤,也是薛忍动的手,意在嫁祸秦王。 因两件案子都牵扯到秦宗良,皇帝传秦宗良带着薛忍进宫。 昨日午后柔妃突发高热,楚承曜进宫侍疾,待他出宫得知护城军查处的结果,就觉其中似有不对,奈何当时折子都已经进了宫。 此刻再听,楚承曜惊觉上当,扫了眼太子沉稳的面色暗自心焦,却因身处朝堂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稳住心神以不变应万变。 秦宗良和薛忍入殿恭敬行礼,皇帝也没将人叫起,让其跪着听完查案结果,语调波澜不惊的问道: “你可认罪?” 秦宗良听完愣住,面上七分震惊,两分的恐慌,外加一分委屈: “陛下,微臣冤枉!” 朝堂问案 刑部大牢。 薛末抱膝蜷缩在角落,头抵在膝盖上,看不见神色。 一个身形略显富贵的男子,左右打探见四下无人,脚步停在牢房门口。 见薛末抬头,男子语调低沉道: “是时候了。” 薛末目光平静,缓缓点头,目送男子离开,抬头看向气窗透进来的光亮,伸手朝光亮处虚空的抓了一把,随即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稻草和尘土。 朝堂之上,秦宗良大呼冤枉: “陈御史和弘安伯向来中立,从未听说依附于谁,与国公府也无仇怨,微臣挑唆两府结仇,能得什么利益?” 皇帝闻言,审视的眼神虽落在秦宗良身上,余光却扫向垂眸而立的楚承曜。 楚承烨一党的臣子,出列行礼道: “国公府虽和陈家无怨,可多年前和弘安伯府还是有龃龉的。” 跪在殿中的秦宗良,扭头看向出言之人,愤慨道: “李大人此言诛心!当年舍妹虽和朱世子发生口角,可当时皇后娘娘就已然责罚过,如今舍妹已是平阳侯府的宗妇,李大人再提陈年旧事,到底是要栽赃国公府,还是意在羞辱平阳侯府?” 皇帝见扯出了平阳侯府,出声制止:问的是眼前的案子,不必翻出陈年往事。 李大人告罪退下,齐全上前一步,根据查出的证据,挨个询问秦宗良。 秦宗良高呼冤枉,不可置信的反问: “听齐大人的意思,是我不满朱世子对我无礼,对其痛下杀手,又不想被查到,故而派薛忍扮作朱世子的护卫打伤陈霄,营造出朱世子伤人在先,陈御史报复在后的假象,用于避开嫌疑?” 齐全:“陛下,并非是微臣如此认定,实乃证据呈现的结果就是如此。” 秦宗良:“陛下,朱世子被伤的青楼,离陈霄所伤之地,相隔半城之远,两人受伤又在一个时辰之内,又要装扮又要避开人连着两次作案,薛忍虽身手不俗,却也不能神出鬼没杀人于无形。” “国公府虽因陛下抬爱,得了几分权势,却也只是陛下的臣子,哪有胆量做下这等恶事?就算微臣吃了熊心豹子胆,如齐大人所言去设计伯爵府和陈府,两边犯案极容易出纰漏,微臣又怎会只派薛忍一人去做?” “这京都的官宦人家,都知晓薛忍是我的贴身侍卫,微臣干坏事怎会傻到派薛忍去?他一旦被人认出来,微臣如何脱得了干系?” “至于齐大人所说的薛末和被杀的刘掌柜,更是讹言谎语,微臣不知齐大人受何人指使,要这般栽赃国公府,微臣没做过的事不怕彻查,微臣信不过刑部,恳请陛下亲审!” 齐全闻言,立马跪地高呼: “陛下,微臣秉公查案,绝无攀污之举,更不曾如秦世子所说受人指使。此案人证乃是国公府的下人,并非微臣找人做伪,请陛下莫要轻信狡辩之言。” 不待楚承曜有所行动,太子出列一掀衣袍,恭敬的冲皇帝行了个大礼。 皇帝亲审 太子双手交叠撑地,额头轻碰手背,神情恭敬虔诚,又带着恰到好处的愤怒担心和憋闷隐忍。 “父皇,两起案子皆涉及表兄,儿臣本该避嫌。可听方才所言,似乎另有隐情,若真是表兄做下如此恶毒之事,儿臣也没脸求父皇宽宥。可若是因为儿臣才累及表兄蒙冤,儿臣也不能袖手旁观。恳请父皇亲查,莫让无辜者蒙受不白之冤。” 皇帝闻言,看了太子片刻,慢悠悠的将视线转到楚承曜身上。 楚承曜感受到视线,也跪地行礼道: “父皇,儿臣也请您亲查,儿臣虽知齐大人办案公正,却也不信秦世子会行此歹毒之事,万一其中真有什么误会,复查也能排除错漏。” 秦宗良的视线,不着痕迹的向楚承曜处瞟了一眼,暗道一声可惜。 不过几日的光景,陈御史却像老了十岁,以往挺拔的脊梁,也经陈霄被废一事,蹉跎出弯曲的弧度。 听几人辩完,陈御史颤颤巍巍的跪下,求皇帝彻查为他做主。 皇帝应下,令禁卫军副统领张呈亲自去刑部,将案情最关键的人证薛末带来。 皇帝示意郑诚将苦主陈御史扶起,任由太子,秦宗良,楚承曜和齐全跪着。 等待过程中,皇帝问起其他琐碎政务,问完后撑着头假寐养神,殿中鸦雀无声,站累的官员偷偷活动筋骨,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终于等到张呈回来,却告知薛末在牢中自缢而亡,张呈只带回来薛末留下的血书。 郑诚接过血书,展开后一件白色里衣上血迹斑斑,郑诚没将这晦气之物递给皇帝,吩咐内侍将血衣展开,让皇帝御览。 下跪的楚承曜虽看不到内容,却深知必是对自己极为不利,表面虽镇定,心中乱的如油锅滴了水一般。 皇帝看过血衣内容后,目光中的威压直逼齐全: “齐尚书,朕让你审案,你却借机威逼人证,陷害国公府,你好大的胆子!” 齐全吓得高呼冤枉,接过郑诚递来的血衣,看过之后齐全的脸色褪的干净,宛如白纸一般,鬓角也被冷汗浸湿。 “陛下,这薛末信口雌黄,微臣从未授意他做伪证!虽对他动过刑法,却也只是见他刁猾,怕他胡言的威慑之举,并不曾危及他性命。至于他所说被陷害入狱的妻子,微臣更是不曾见过,查证时从未听说薛末成婚,也绝没有用他妻儿威胁他作证陷害国公府,还请陛下明察!” 楚承曜听完,瞬间明白上了秦宗良的当,什么有人证看到薛忍伤人,什么掌柜暴毙,薛末怕被灭口外逃,皆是秦宗良布得局,一个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局! 楚承曜微微侧头,刚好和同跪的秦宗良对视上,清楚的看见秦宗良脸上一闪即逝的嗤笑,那么随意那么不屑,没有丝毫的自得或是骄傲,就像自己毫不起眼,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让自己完败。 屈辱,恐慌以及憋闷和懊恼,充斥着楚承曜的胸膛。 听着皇帝遣张呈去京兆尹提薛末的妻子,又命京兆府尹陈庆山一同到场,楚承曜就知道这次自己输定了。 情况急转 张呈再度出宫,将陈庆山和薛末的妻子李氏带上大殿。 皇帝问起陈庆山何种缘由抓李氏,陈庆山据实以报: 李氏是因偷盗主家财物,被扭送至京兆尹府。 追问李氏偷盗的主家,竟然是齐全的小舅子府上,齐全闻言心里咯噔一下,止不住的发慌: 这次完了彻底说不清了。 李氏跪在殿中蜷缩着身子,听得皇帝问话也不敢抬头,直说自己从未偷过东西是被主家陷害,平白遭受牢狱之灾。 得知薛末的死讯,李氏抱着薛末留下的血书哭成泪人,再也顾不得害怕,以头抢地哭求皇帝做主,不多时便将额前磕的血肉模糊。 暴毙的掌柜,秦宗良也给出了解释,并非是他动手,而是掌柜私吞了铺面的银两,将铺面的账簿做了假账,恰逢户部查铺子将此事查出,掌柜见事情败露,不想经历牢狱之苦,故而服毒自杀。 皇帝看向户部的韩尚书,想起他上奏的折子里确有此事,又眼神幽暗的盯向秦宗良: 刁猾的竖子,居然借户部的手来排查不忠的下人…… 秦宗良又说到薛末,说其喜欢上一个他府的下人想要迎娶,秦宗良得知是齐全的小舅子府中的下人,就没同意。 谁知薛末背着他,悄悄同李氏私下结成了夫妻,想要木已成舟再通过薛家来找他求情,不曾想薛家偷税流放,薛末没了可求情的人,只能暗中和李氏来往。 前些日子被薛忍发现了此事,薛末怕牵连到李氏,便收拾了行囊连夜逃出府,准备带着李氏私奔。谁料刑部的人像得了消息似的,就等在府外,将薛末抓了起来,严刑逼供不成,便将李氏陷害入狱,用其逼迫薛末做伪证陷害国公府。 然薛末虽为情所困,却不忍真的害了国公府,故而豁出性命留下血书,想用自己的性命护住李氏和国公府。 齐全将头磕头晕眼花,高呼冤枉,指着秦宗良说是被其设计陷害。 皇帝听着齐全歇斯底里的冤枉直皱眉,虽觉事情过于顺当,可人证物证俱在他不得不罚,在大殿上就让郑诚扒了齐全的官服,关进了大理寺。 楚承曜无视跪的发麻的双腿,和被拖出大殿的齐全,还有头顶上如刀一般审视的目光,努力稳住心神和身形,坦然请罪: “蒙父皇信任,才将刑部交到儿臣手中,今日出现如此纰漏,虽非儿臣所愿,确难逃其责,恳请父皇责罚。” 皇帝将目光收回,扫向未曾压制住幸灾乐祸笑意的楚承烨,和面无表情的太子,站起身道: “你的罪过,待审清齐全在议也不迟,审清前你不用来上朝了。好好一个光明殿,搞得乌烟瘴气!朕准你们有心思,绝不准你们居心不良,退朝!” 说完,皇帝一扫衣袖离开,等了半日的弘安伯看向皇帝走远的背影: “陛下,微臣小儿的案子还未有结果,陛下……” 皇帝一走,行礼恭送的百官从地上爬起,活动着站僵的身子。太子一党的官员,忙上前将太子和秦宗良扶起。 姐妹小聚 太子和秦宗良被人扶着,一瘸一拐的经过楚承曜时停了一瞬,以胜利者的姿态,蔑视的斜睨了楚承曜一眼,任由官员扶着出了大殿。 楚承烨双手扶在腰间,迈着四方步慢悠悠的走向楚承曜,说着关心之言语气却带着两分幸灾乐祸,伸手将楚承曜拉起。 楚承曜温和道谢,没有半丝落败的颓废和狼狈: “三弟,唇亡齿寒,你我亲弟情深,为了不让你独自面对皇兄,我也会努力尽快回到朝堂的。” 闻言,楚承烨的笑意淡去不少,扶着楚承曜站稳身形后,借口要去看娴贵妃便出了大殿。 殿中只剩下十来位官员还有弘安伯,收到楚承曜的眼神示意,皆不动声色的鱼贯走出大殿。 楚承曜拖着发麻的双腿,踉跄着走向殿中的柱子,扶着柱子缓和腿上的麻木,扫视殿中清扫的内侍,见无人看向自己,楚承曜转身望向龙椅,深沉的目光里,闪过屈辱和不甘,转眼就被野心和愤恨覆盖。 出宫后,秦宗良没有回府,反倒去往刑部讨要薛末的尸首,说是以命相护国公府的忠仆,自该国公府来好生安葬。 刑部此时正被大理寺搜查,本身就自顾不暇,上报给楚承曜得了准许,就让秦宗良将尸首带走。 李氏也由太子发话,从京兆尹府提了出来,给其脱了奴籍,由秦宗良出资买了宅院和下人,将其妥善安置。 朝堂上明争暗斗,颜玉轩里倒是一番祥和景象。 林锦颜与冯斯瑶分坐棋盘两边,盯着棋局有条不紊的落子,空隙时抬头与养好伤的林婉蓉和王慧昭闲话。 王慧昭叹道:“唉,真佩服你俩能兴致勃勃的坐这么久,怪不得我娘常说我没定性呢。” 林锦颜落下一子,看向王慧昭,笑意温和道: “哪有这么比的?你好些长处,也是我所没有的。你只拿旁人比自个强上一星半点的长处对比,岂不是要去当圣人?” 王慧昭笑道:“锦颜,怎么会有你这么好的女子?真是招人喜欢,可惜我兄长成婚了,不然我定要抢你回去当嫂嫂的!” 想到王慧昭近来,常同自个开这种玩笑,林锦颜眸光微闪,将笑意更扩大了两分: “你没有,我倒是有的,我两个兄长都未曾婚配,你嫁过来便可和我们日日腻在一起。” 闻言,冯斯瑶和林婉蓉也有了笑意。 “锦颜此言有理,王小姐不妨多加考虑。” “是啊王小姐,你要是能嫁来,我和颜儿定举双手赞成。” 王慧昭被三人调笑的一张俏脸通红: “听听你们都说的什么浑话!林锦安也常来这院子,要是被他听到,我日后哪还有脸再登门!想赶我走只说便是了,怎么说这些来羞臊人!” 见自己说了两个兄长,王慧昭却只提了林锦安,林锦颜便明白了王慧昭的心之所属,语气调笑道: “好了好了,斯瑶和姐姐快别说了,要是吓跑了我嫂嫂,我可是不依的。” “遵命。” “听颜儿的。” “都要羞死人了,你们还闹!” 凌衣归来 好一阵的笑闹,王慧昭被逗得面若桃花,直到门房来报表小姐来了,四人才停下,整理起仪容衣衫坐的端庄。 周玥雪进府先去松茂堂看望老太太,展现了一番因在周府不受重视郁郁寡欢的模样,引得老太太爱怜承诺待春农节后,就将其接来林府小住,周玥雪眼圈发红的道谢,伺候着老太太小憩,便来了颜玉轩。 跟几人一番客套寒暄,周玥雪不着痕迹的说起此行目的:想去参加三日后公主府的满月宴。 林锦颜亲热的满口应下,王慧昭也客套道:刚好同去也有个照应。 闲聊了没多会,周玥雪困顿的用帕子遮住口鼻,小小的打了个哈欠,眼中也被困意激出一层水光,见林锦颜看向自己,周玥雪强打精神笑道: “让妹妹见笑了,近来不知怎的,老觉胸闷乏力,夜里也睡不踏实,白日常觉困顿。” 林锦颜:“常言道春困秋乏,过几日便是春耕时分,困顿原是最正常不过了,我近来也偶尔如此。姐姐,你前两日不也和我说犯困吗?” 林婉蓉愣了一瞬,虽不知林锦颜为何要这样说,还是很快就反应过来接话道: “是呀,想来过些日子也就好了。” 周玥雪原本感觉不对劲,可出门换了几次药铺看大夫,都说并无大碍,才放下了心。此时听得姐妹两的话,最后一丝疑虑也尽消了。 不夜侯。 竹青使唤后来的陆春和另一个伙计外出送茶,两人走后,竹青领着凌衣从密道走出。 “自己的地方还要躲躲藏藏,实在憋屈,主子可说何时将这两个探子除去?” 竹青:“主子说留着他们还有用处。” 凌衣点点头不再说话,跟着竹青来到屋外,低头整理一下衣衫,敲门而入。 进门与安南风和安知闲寒暄了几句,便正色的说起正事: 冥夜阁潜入彬州的人,前段时间在泰州留下暗号,凌衣顺着暗号亲自追查,费了些时日才查到踪迹,那批人又躲进了七年前凤鸣山里的老地方。 安南风:“又回去了?胆子倒是颇大。” 安知闲:“凤鸣山地理位置藏兵绝佳,几年前被我们找到过,按常理推算,他定然不会再回去,也因如此,那地方才更安全。” 安南风点头:“确实如此,最危险的地方反倒最安全。” 凌衣:“前几年山里开始闹鬼,不少村民进了凤鸣山便不知所踪,搞得人心惶惶,还曾报过官府。可凤鸣山位处三州交界地带,州府相互推诿无人去管,最后出事的百姓太多,三洲才各自出了点人手进山查看,没查出什么端倪,反倒被山里的瘴气毒杀了过半。自此后,便无人再进那座深山,猎户打猎都是绕道而行。” 安南风:“看来是早早做了准备,并非临时起意。” 凌衣:“安叔说的对,那地方比起七年前新种了很多树,从崖顶向下看,视线被遮挡的七七八八,那些树虽都是长势极快的种类,可没个四五年也长不了那么大。” 求个恩典 说完探查凤鸣山里的情况,凌衣又道: 凤鸣山的守卫不像七年前固定,不光会四处游走,换防时间也不规律,很难探查到里面的情况,未免打草惊蛇,留人在他们下山的几条必经之处守着,还有凤鸣山附近的乡镇,也派了人蹲守。 安知闲赞赏道:“你做的极好,这么多人定要出山采买吃食,蹲守就好不必冒险探查。” 凌衣应下,又说起漳州的近况: “晋王派去漳州封地的人,分成了三部分,一部分放在明面上,一部分被咱们和韩家盯着,最隐秘的那部分四散出去,探查着漳州各家势力,大小官员,叫得上名号的商号,包括咱们和无为阁,都在他们探查范围之内。” 安知闲:“我知晓消息,也传了信回去让他们多加提防。” 凌衣:“还有无为阁,这几年三三两两的从漳州出去散到了各州,人数太少又无规律可寻,极难追到踪迹。目前查到的人,都已经在各州开始经商。茶楼酒肆,客栈青楼,粮行布匹,还有办书院的,当地缺什么他们便做什么,全无章法。” “年前到现在这些日子悄悄出漳州的人,又都开始往泰安集中,都是些不起眼的地方,有的混进了城外那些官员的庄子里做粗使,有的在一些铺面里做伙计,还有两个不知用了什么法子混进了宫里。” 安知闲:“无妨,天机门和冥夜阁不也是如此吗?盯着些也就是了,只要不曾妨碍我们便随他们去。” 凌衣见安知闲心中有数,又询问可要给风潇然说一下,让天机门也注意些凤鸣山。 安南风瞧了眼安知闲的脸色,转而笑道: “风少主近来和主子闹脾气,还是过两日再说吧。” 问完二人闹脾气的缘由,凌衣眨巴着眼睛盯着安知闲瞧:嗯,其实主子,年纪也不大,可以理解…… 长寿宫中。 皇后前来给太后请安,陈麽麽一句:太后身体倦怠需小睡片刻。就将皇后晾在厅中,喝了一个来时辰的茶。 皇后心中恼怒,面上却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大有一副不见到人就不走的样子。 太后见皇后受了冷遇,还执意要见,也就幽幽转醒,磨磨蹭蹭的收拾妥当,又耽搁了半个时辰。 见了面,皇后恭敬行礼挑不出丝毫错处,太后虽因堂弟的死记恨国公府的人,却也自持身份,没有对其多做为难,将人叫起开门见山问其有何事。 皇后笑意端庄亲和: “母后,儿臣今日来,是想向母后为承乾讨一个恩典。” 太后不解道:“太子?太子背靠国公府,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哪需要哀家这老婆子给什么恩典?” 无视太后的话中的夹枪带棒,皇后笑的更温和贤良了些: “母后这话听得儿臣好生惶恐,承乾有如今的地位,全靠他父皇和祖母的爱重,就连儿臣的娘家也是承蒙圣恩才有今日的体面,哪能说是承乾靠国公府呢。” 正妃之位 二人你来我往的客套了一番,皇后近乎讨好一般低眉顺目的姿态,将太后的好奇心被彻底勾起,询问皇后要求什么恩典。 “母后,承乾自小就被陛下带在身边教导国家大事,从未沉迷男女之事,太子府中除了惠宁外,也只有一个儿臣赏赐的美人。前些日子,承乾瞧见一名女子入了心,昨日求到了儿臣这来,这孩子这些年从未求过儿臣什么,难得他张回嘴,儿臣这才厚着脸皮来求母后。” “你乃皇后,太子看上哪家的千金,你自去说便是,来长寿宫里求什么?” 皇后前倾着身子,目光灼灼道: “要是旁家的女子,儿臣自是不敢烦劳母后,可承乾心悦的女子是明珠啊,儿臣怎敢越过母后擅自做主?” “明珠?” 皇后与太后聊了半个时辰才回凤栖宫,太后半眯着眼,任由钰织轻轻的揉着太阳穴,半晌才开口道: “你说皇后这是要做什么?求和还是找助力?” 陈麽麽欠身道:“依奴婢看,是求和也是为了太后您的助力。” “哼,以前本就瞧不上秦宗衡,定下明珠和秦宗衡的婚事,也是看着太子的颜面,想着太子将来……有这层关系在,也能给岳家谋个安定,不曾想一番好意竟然害了堂弟。” “您不必为此懊恼,表小姐本来就是顶顶好的女子,秦宗衡不学无术,如今还伤了根本,幸亏表小姐没嫁过去。” 太后叹息一声,似缅怀也似宽慰: “惠宁身后是姚太师,亲事又是陛下亲自赐婚,只要她自个没出大纰漏,太子妃的位置相当稳固。故而我才未让明珠进太子府,退而求其次的选了秦宗衡。” 陈麽麽降低音量道:“听皇后方才娘娘的意思,太子妃似是伤了根本,恐无两年的光景……” 太后眼皮往上抬了抬:“所以她才敢许明珠日后的正妃之位,要是正妃倒是可行……明日把明珠叫进宫来。” 翠微宫。 勒令不得上朝这几日,楚承曜照旧雷打不动的入宫请安,半丝看不出霉相。 刚陪着柔妃和小公主用过午膳,宫人就来报皇后在长寿宫呆了两个时辰的事情。 因着郑诚替皇帝“送礼”一事,柔妃受了惊吓,脸蛋看着比前段时日消瘦了不少。 听得宫人的话,柔妃表情变得愤恨,消瘦的脸庞显出两分尖酸刻薄之相: “明知道望舒宫那位查不得,她还故意给我透消息,引得我派人去查,惹得陛下动了肝火。如今又趁我禁足,跑去太后面前讨好,恶毒的贱人!” 楚承曜眸中闪过一抹不耐,又快速的压了下去: “母妃,吃一堑长一智,虽在自己宫里,还是谨言慎行些的好,以防隔墙有耳。” 说完,又语气愧疚道: “这一次母妃受难,实属儿臣的过,儿臣日后定会再小心些,保护好母妃。” 柔妃直说不怪,又担忧道: “齐全的案子,可会牵连到你身上?” 楚承曜说了些宽慰之言,安抚好柔妃和小公主,出了宫门。 别来无恙 回府的路上,楚承曜烦闷的闭目养神,钟毅本想宽慰,张了几次嘴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得作罢。 “怎么对我开始吞吞吐吐了?” 钟毅看向依旧假寐的楚承曜,将冷硬的脸庞挤出笑意: “殿下有这般好的感官,若是习武定能成为江湖前几的高手,当真是可惜了。” 楚承曜:“你是真不擅长安慰人。” 说完睁眼,瞧着钟毅尴尬又僵硬的笑脸,楚承曜失笑道: “这么多年都是如此过来的,我不像太子能托生到皇后的肚子里,生来就能压我一头。母妃虽不算聪慧,却也有肯听我话这个可取之处。一时的成败,不算什么。” 钟毅笑意变得真诚:“殿下说的是。” 说话间马车陡然一顿,驾车的赵进透过车帘道: “殿下,有人拦车。” 钟毅闻言眼神变得凌厉,用佩剑将车帘微微挑开一道缝隙,上下扫视着马旁的壮汉,片刻后将帘子掀开了些露出面容惊讶道: “是你?” 壮汉笑道:“钟大人好眼力,听说殿下近日遇到了不小的麻烦,我倒是有解忧的良方,不知殿下可愿面谈?” 钟毅道了句稍待,放下帘子片刻又再度掀开,因此地拐个弯就能到晋王府,周围并无闲杂人,钟毅打量了一圈见四下无人,便将壮汉请上马车。 壮汉钻进马车坐好,对着楚承曜行礼: “一别经年,晋王殿下别来无恙。” 马车晃晃悠悠驶进晋王府,钟毅跳下马车,将院中的下人都遣走,又让赵进先走一步,把去往书房途中的下人清走,等了片刻,确定院中无人后才掀开车帘,楚承曜下了马车加快脚步带着壮汉去往书房。 一双眼睛躲在窗后,收敛气息看向几人的背影,目光紧盯着那个从未见过,却又感觉有丝熟悉的壮汉,皱眉沉思间,听得身后的声响回头看去: “你起来做什么?” “躺了多日,骨头都躺僵了活动活动。” “那毒是冲我来的,要不是你替我挡下,现在躺着的就是我了。” “主子跟我还客气什么?我自小就被捡回月影楼,主子都是我看着光屁股长大的。” “……那么远的的事谁会记得。” “主子出生时,属下已然快幼学之年,早就开始记事了,当然能记得。” “曹献,你还是话少的时候可爱些。” 楚承曜和壮汉在书房呆了半日,就连从岳明珠处回来的张盈儿,都被赵进拦在了院外。 次日夜里,茶楼已然打烊,伙计都回了家,凌衣自密道而入,行礼后面色郑重道: “主子,凤鸣山的那些人,今日天刚破晓约莫五十余人偷偷出了山,正快马往泰安赶来。” 安知闲:“来泰安?还是快马……这么急来泰安定是有事发生,五十余人能做什么呢……” “当然是来惹事的,难不成还能来你这喝茶不成?” 风潇然说着话,臭着脸推门而入,门外是一脸无奈的竹青,安知闲对竹青挥手,竹青将门关好守在门外。 赴满月宴 风潇然进来后,冲着安知闲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耍了通脾气,又挑个离安知闲最远的位置坐下,将怀中的纸张递给最近的凌衣: “打开看看。” 凌衣接过,并未曾依言打开,反而起身恭敬的将纸张递给安知闲,看得风潇然又翻了大大的白眼。 安知闲快速扫过纸上的内容,又将纸张递给安南风: “左应熊…鲁烈的死忠……他来泰安干什么?” 风潇然把头扭到一边,语气不耐道: “左应熊在十几年前,就被鲁烈派来泰安做探子,开了个客栈做门面。盛安二十年漠北探子刺杀顾睿洲兄妹,领头的就是这个左应熊,刺杀中受伤不知所踪,半年后重新回到漠北。” “盛安二十二年化名李正,以商贩的伪装潜入境州,多年苦心经营将产业做到了泰州,并娶妻生子。年节时他混入泰安探查消息,昨日钻进了晋王的马车,进了晋王府后再没出来。今晨,凤鸣山便集齐了人手朝泰安而来。” 安知闲食指摩挲着掌中的水杯,眼珠因思考左右微微摆动: “那也就是说,晋王和这个左应熊联手了……凤鸣山距京城三日的路程,三日之后有什么事是需要出动这么多人呢……春农节!难道他们要刺杀皇帝?” 话毕,屋内几人都一派震惊之色,风潇然也转过了身子: “五十多个人?刺杀皇帝?图什么?试一下练兵结果?” 凌衣拿着安南风递来的纸张:“主子,风少主说的没错,五十多个人怎么可能刺杀到皇帝?” 安知闲眸色幽暗:“若行刺杀之举,并不为杀人呢。” 二月初一。 长公主府满月宴,阁府官眷用过朝食早早便收拾装扮,赶赴公主府。 林锦颜林婉蓉和周玥雪到时,公主府门前已是车马盈门。下车在过门处报了名讳,迎客的管事婆子笑意陡然大了几分: “原来是林家小姐,快快请进,刚来了位贵客,驸马爷亲送贵客进门了这才没来迎,怠慢了,老婆子送几位小姐进去。” 林锦颜三人道了谢,便被婆子热情的带往正院,瞧着一路上喜笑颜开说笑的婆子,周玥雪暗赞不愧是公主府邸,就连个婆子都这般会待人接物。 林婉蓉则是挺直腰背眼观鼻鼻观心的,紧跟着林锦颜的脚步,身形虽有一丝僵硬,却无明显的胆怯之色。 院中已然来了不少官眷,林锦颜几人同相识的一一打过招呼后,婆子一路畅通无阻的将几人带进正院。 正院门口等待的官眷,瞧着几人的背影,交头接耳目露羡慕之色。感受到众人的目光,周玥雪下意识将背挺的更直了些。 几人在廊下站定,说笑声透出屋外,婆子入内后说笑声停下,片刻再度出来请林锦颜几人进去。 几人垂目入内,对着上座行礼问安。 温和的女声响起:“赐坐上茶。” 道了谢,被侍女领到位置上坐好,林锦颜才抬眼打量屋内众人。 多年未见 上座的长公主,看着比七年前丰腴了少许,脸上泛着温柔的光亮,眉间舒展自带悦色,一看便知日子过的极为舒心。 同林锦颜对视上,嘴角笑意未变,眸中温柔之意加深: “林小姐多年未见,竟出落的如此花容月貌,怪不得会有画中仙子的美名。” 林锦颜浅笑嫣然:“公主国色天香,臣女不过只是画的花草勉强入眼,画中仙子实属过誉,臣女愧不敢当。” 长公主左侧的老妇人笑着接话道: “你也不必自谦,能将这京都中的俊杰,迷的三番两次求见,自是倾城之貌。” 老妇人语气亲和,宛如和自家孙女玩笑一般,说出的话却是让众人皆笑意僵了一瞬,转而去看林锦颜的脸色,却见其神态自若,好似根本就没听懂。 老妇人话毕,清冷的女声响起: “戚老夫人这话,知道的当然以为您是在同后辈开玩笑,不知道的还以为,您是因为您外孙女华琼迁怒呢。许久未见赵小姐,她的病可好些了?” 戚老夫人闻言笑意淡了几分,皮笑肉不笑道: “我只是夸这丫头生的貌美罢了,梦夫子想的也太多了些。琼儿年前只是高热梦魇,说了两日胡话便无事了,梦夫子居然不知?年纪轻轻也要多出来走动,莫要老日日都闷在娘家。” 林锦颜起身行礼:“晚辈久不在京都,还请戚老夫人赎晚辈眼拙,未能及时认出您来。赵小姐晚辈也曾有过几面之缘,天真浪漫晚辈很是喜欢。若不是因为赵小姐心仪之人,同晚辈多说过几句话,让赵小姐起了误会,晚辈定会和赵小姐成为手帕交的。” 戚老夫人笑意彻底淡了下去: “琼儿尚未婚配,何来的心仪之人?女儿家的闺誉何等重要,林小姐还是慎言些的好。” 林锦颜慌忙请罪: “晚辈见老夫人如自家祖母一般同晚辈开玩笑,就生了亲近之意,实非诋毁赵小姐闺誉,还请老夫人莫要见怪。” 襄王妃笑着自门口而入: “锦颜你这孩子心眼就是实,你是晚辈,有些事戚老夫人做得,可你却是说不得的。” 长公主闻言起身,众人皆跟着起身行礼。 “皇婶。” 襄王妃对林锦颜报以宽心的笑意,脚步丝毫未停的行至长公主身旁: “快快坐下,都是自家人别讲这些虚礼。刚出月子,多注意着些,宁可热点也莫要贪凉。” 襄王妃落座后,温和的扫视了屋内众人,同相熟的打过招呼,就拉着长公主温柔的说着体己话,提到妍凌郡主,襄王妃做头疼状: “我家那个皮猴儿在座的何人不知,再有两个来月就要大婚了,我是日日拘着她学规矩尤嫌不够,哪敢将她带来。你刚出月子,最需要静养,她一来定缠着你不走,我都替你头疼。” 众人脸上都是和善的笑意,直说妍凌郡主直率活波讨人喜欢。 长公主也道:“妍凌性格明明极好,哪有皇婶说的那般。” 一屋子和和气气的说笑,唯独强压下不悦的戚老夫人端杯喝茶,襄王妃余光扫了一眼,只装作没看见这号人。 同出一辙 在座众人都是人精,瞥见襄王妃和长公主的态度,都没人和戚老夫人主动搭茬。 戚老夫人世家出生,心高气傲又气量狭小,先是襄王妃暗讽自己倚老卖老,如今这些官眷也是拜高踩低故意冷落,戚老夫人气的脸色都阴沉了两分。 想起出门前儿子的叮嘱:如今皇帝有意分化打压世家,定要谨言慎行,莫要意气用事。 戚老夫人深吸口气忍了回去,只用如刀般的眼神刮了林锦颜几眼泄气。 长公主吩咐奶娘将女儿抱来,给众位家眷看过,熟睡的小奶娃引得溢美之词层出不穷。 还未等众人挨个夸完,太子妃、三皇子妃、小公主和陈麽麽,以及皇后身边的顺意,和各宫娘娘身边的管事宫女捧着礼盒,在下人的请安声中走了进来。 行礼请安后,因人多屋内显得拥挤了不少,长公主和孩子都已然见过,有眼力见的官眷纷纷行礼退至屋外,由公主府的下人带领着前往花厅小坐。 林婉蓉扭头向门口看了看,没瞧见戚老夫人的身影,紧挨着林锦颜低声道: “颜儿,那个戚老夫人看着很厉害,方才一直恶狠狠瞪你,你小心一些。” 林锦颜轻拍林婉蓉手背安抚道: “我的帖子,是长公主亲自下的,公主自会照拂,姐姐别担心。” 寻了靠边相对僻静的位置坐下,周玥雪目光下意识朝男宾的院子探寻,瞥见那抹温和的身影才收回目光。 坐了会,冯斯瑶和王慧昭便找了过来,听林婉蓉说了屋内的事,冯斯瑶压低声音淡淡道: “赵华琼跋扈又记仇的性子,同这位戚老夫人可谓同出一辙,自视甚高,看人时眼睛恨不能放头顶。方才我进去拜见,屋内全是皇族中人,戚老夫人端坐其中,摆足了姿态,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也是皇家人。” 正厅之内。 驸马爷带着两分局促,和几位皇子寒暄闲聊。半晌后,见几位皇子和官员聊到了一起,驸马爷悄悄呼出口气,端起茶杯喝了大半。 “这么多年,驸马爷还没适应这种场合?” 听得身后传来的矜贵男声,驸马爷放下茶杯扭头,语气较之方才寒暄轻松愉悦了不少: “不怕安老板笑话,这辈子恐怕都适应不了。今日安老板肯来,倒是喜事一桩。” 安知闲:“这般好的日子,驸马爷能想起安某,定是要来道贺的。” 驸马爷高兴,索性端起茶杯,起身坐到安知闲身旁。 太子和楚承烨身边,各自围着一堆官员语笑喧哗,反观楚承曜这边就要冷清许多,只有楚承平和楚承逸,还有两个世家子弟与之同坐。 瞥见驸马爷和安知闲自在闲聊,楚承平好奇的起身上前: “皇姐夫,你和皇姐每日蜜里调油,素日里都不爱出门,何时同安兄如此要好了?” 被调侃的驸马爷,笑意中带着一丝羞怯: “我相识安老板多年,你皇姐进宫时,我也会同安老板偶尔小聚。” 上天注定 见楚承平过去说话,楚承逸也起身坐了过去。 安知闲与几人说笑,也不忘同相熟的公子和官员寒暄,虽是商人却豪无巴结之态,宛如朋友叙旧一般。 这一幕,不光楚承曜注意到,秦宗良也看进了眼里。 楚承曜端起茶杯,带着两名世家子弟走近几人,谈笑间不经意将杯中的茶水洒到了自己衣袖,打湿了一小角。 掏出怀中两方帕子,拿素色的帕子擦干水渍时,却不小心将那方绣花的帕子落在了地上。楚承曜慌忙的预备弯腰捡起,身旁的男子却比他更快。 “殿下,这便是那块您珍藏多年从不离身的帕子吗?” 见男子高举打开,楚承曜无奈伸手道: “致成别闹,快把帕子还我。” 名为致成的男子见状,非但没给,反而举着帕子朗笑的跑到厅外: “殿下多年深情未曾宣之于口,与其深埋于心,还不如找到这帕子的主人,要是她已然成婚,殿下也好将人放下,要是还未曾许配,那岂不是一段上天注定的好姻缘。” 楚承曜追上男子,闹腾一番才将帕子抢回,小心翼翼的抚平折好,放回怀中: “胡闹,她若是成婚了,岂不是害了她。” 众人一阵笑闹,将此事翻了篇,秦宗良却是记在了心里。 太子的亲随入厅,同太子耳语了两句,太子与秦宗良对视了眼,便出了厅堂。 同驸马爷等人闲聊的楚承曜,一直用余光盯着厅内动向,见状也寻了借口紧随其后。 花厅内。 一些鲜少露面的世家官眷扎堆儿寒暄,秦知许顶着世子妃的名头,在其中左右逢源聊得开怀。冯斯瑶挨个的介绍,那些林锦颜几人不曾见过的官眷,还未介绍完,就被秦知许拽去人堆里。 冯斯瑶虽不愿,可又不能在这么多外人面前,展现和嫂子不合,只能硬着头皮被秦知许带着寒暄。 瞧见冯斯瑶那强忍怒意的脸,几人都忍不住失笑。没多会有官眷找王夫人攀谈,王夫人将王慧昭也叫过去寒暄。 相熟的千金过来同几人打招呼,周玥雪起身时太快,碰翻了甜汤撒了一衣摆。 眼见衣衫脏的不能见人,周玥雪着急的邀林锦颜和林婉蓉陪着换件衣裙,林锦颜刚应下,公主府的侍女找到林锦颜,说是太子妃相请。 周玥雪:“既是太子妃相请,锦颜妹妹快去吧,莫让太子妃等急了。” 瞥见戚老夫人朝花厅而来,林锦颜不放心的将洪九留在林婉蓉身边,叮嘱了几句,带着白芷同侍女离开。 侍女将两人带到一处远离正厅的僻静院落,左右打量了几眼,见四下无人,林锦颜看向侍女: “你不是说太子妃有话要找我私下相谈,怎么不见人呢?” “林小姐先随我去屋内稍待片刻。” 林锦颜扫视着侍女所指的屋子并未挪步,紧盯着侍女问道: “当真是太子妃叫你来找我的吗?” 侍女吞吞吐吐道:“林小姐……先进屋稍待,请您的人马上就到。” 心生警觉 楚承曜带着钟毅远远的跟在太子身后,见太子带着亲随越走越偏,楚承曜心生警觉,正欲返回正厅时,太子在假山旁停下脚步同亲随说了些什么,亲随朝着后院快步离开,太子立在假山旁闲情逸致的等候。 楚承曜思索片刻,示意钟毅跟上去瞧瞧,自己则是藏在柱子后面紧盯着太子。 偏院里。 瞧侍女垂头不与自己对视,只执拗的邀请自己入内,林锦颜也没有过多为难,再次扫视了一圈院子,给白芷递了个当心的眼色,抬步走向屋内。 侍女推开门,正对着门的桌子上,摆着水果茶点,林锦颜从容入内端坐,侍女倒上茶后行了一礼,任由门开着垂目立在门口,像是防着主仆二人逃跑一般。 白芷扫了眼桌上的香炉,将衣袖中的帕子掏出,递给林锦颜。 等了一盏茶,听得侍女请安的声音,林锦颜目光紧缩,转而从容起身行礼: “晋王殿下。” 楚承曜瞥见侍女急匆匆离去的身影,迟疑的踏进了屋子,扫视屋内只有主仆二人,不解问道: “林小姐怎会在此处?” 林锦颜与之对视,带着两分浅笑: “不是殿下将我约至此处的吗?” 楚承曜:“我?我怎会不顾男女大防,将林小姐约在此处偷偷相见?” 说话间,楚承曜忽觉气血上涌脑袋发蒙,立马就明白着了道,看了眼桌上的香炉,捂住口鼻踉跄的退至屋外: “这香有问题,林小姐快走!” “二弟?你不在正厅呆着,为何跑到这偏院?” 听得声音林锦颜走出屋外,见太子带着两个亲随,和一个衣着华贵的男子进了院子,林锦颜从容行礼。 太子眼中闪过一丝意外,将林锦颜叫起: “林小姐为何也在此处?你和二弟这是?” “回殿下的话,是公主府的侍女传话,说太子妃想邀,臣女才来了这院子,刚坐下晋王殿下便来了。” 吸了几口冷气,楚承曜脑中虽隐隐作痛的发懵,到底是清醒了不少,此刻看到来的如此及时的太子,楚承曜心中自是明白被算计了,自己毫无证据,这亏也只能先行压下,同进来的两人互相见礼后温和道: “回皇兄的话,许久未来公主府,去过溷轩本想四下走走,不曾想竟迷了路,瞧见林小姐在此,想着和她兄长有些私交,便过来说了两句话。” 太子:“居然这般巧?惠宁和林小姐相熟,有什么话非要到这公主府的偏院里来讲?” 林锦颜恭敬道:“臣女不知,只是侍女传话,臣女还未曾见到太子妃。” 太子遣其中一个亲随去找人请太子妃,又邀几人进屋小坐: “左右也无事,不如坐等惠宁来了,我们再走。不然单独让林小姐在这偏院,遇上孟浪之人孤立无援,云娉可没法给太傅和将军府交代。” 楚承曜想回正厅被太子拖住,没有缘由强行要走更说不清楚,只能暗自掐着掌心,凭借痛意让自己清醒。 看到太子和锦衣男子在桌旁落座,楚承曜瞥向那即将要燃尽的香炉目光沉沉。 阁老长孙 太子坐下后,邀楚承曜同坐。楚承曜立在门口并不进屋,只说前厅坐的太久想站会。 太子和锦衣男子闲谈了片刻,看向远坐在窗边的林锦颜,对锦衣男子笑道: “向恒,这位是林太傅的孙女,林山长的千金。” 锦衣男子端坐颌首:“林小姐。” 太子:“林小姐,这位是郑阁老的长孙。” 林锦颜欠身行礼:“郑公子。” 太子:“向恒,你素来爱画,林小姐一手丹青可是名动京都,前几日给你瞧的那副画,便出自林小姐之手。” 郑向恒闻言,正视的打量起林锦颜。 “殿下过誉了,曾听祖父说郑阁老的墨宝,可是千金难求,就连陛下都有珍藏,臣女哪敢在阁老的后人面前班门弄斧。” 楚承曜看着三人说笑,余光不时的瞟向香炉,以及郑向恒和太子的面色,心中疑惑非常: 怎么自己进去稍许就中了招,这二人坐了半晌还无反应? 正思忖间,太子忽而抬手抚额: “怎么突觉气血上涌,像喝了酒一般。” 太子话毕,郑向恒也皱眉使劲闭了闭眼,本欲摇摇头清醒一番,不想摇完头更晕的厉害。 太子的亲随上前,关心询问眼神扫向香炉厉声道: “殿下,这香怕是被动了手脚,这就去给您寻太医。” 说着话,亲随将香炉端起放到了屋外,又转身看向走过来的林锦颜: “林小姐,烦请您在此地照顾殿下,等小的寻太医回来。” 林锦颜应下,楚承曜预感到危险着急脱身,抬手拦住亲随: “还是我去吧,你在此守着皇兄。” 生怕太子阻拦,楚承曜说完无视太子的呼喊大步离开,还未走出院子便被赶来的太子妃堵住。 亲随上前禀明原委,太子妃遣他去请太医,自己则是依太子的吩咐,带着楚承曜进入屋内,眼见走不掉楚承曜索性稳住心神,面上对太子做出关心状,心里思索着各种对策。 听闻太子着了道,长公主和驸马忙带着府中的大夫匆匆赶来。 大夫给二人细细把过脉,又去屋外查验了一番香炉,从药箱中取出一个小巧的瓷瓶让二人轻嗅: “这香炉里的香,掺了些东西,具体是什么还未能看出来,但绝不是一般的香,闻之可让人心神荡漾气血上头。” 嗅完药膏清醒不少的太子面色阴沉,眼神危险的看向楚承曜: “二弟,这里怎么会点这种香?” 楚承曜一脸坦然:“这是云娉的府邸,皇兄为何问我?” 太子:“云娉和驸马都在前院会客,方才我和向恒亲眼所见,只有你和林小姐在此处,难道是林小姐点的不成?” 林锦颜跪地请罪:“臣女冤枉,臣女是赴太子妃之邀,才被侍女带至此处。臣女第一次来这公主府处处陌生,无人带领臣女断然找不到这院子,殿下是储君,谋害储君乃抄家灭族之罪,臣女万万不敢,还请殿下明察。” 一句谋害储君,听得楚承曜眉心一跳:这死丫头乱说什么话…本来就理不清,这下更难善了了…… 贵人解围 驸马爷和长公主对视一眼,正要请罪,太子妃上前将林锦颜扶起: “此事怪我,才闹了这么大一个误会。” 太子不解:“惠宁,这跟你有何关系?” 太子妃笑的温柔:“殿下,我约了锦颜说话,同三弟妹聊的尽兴,便把这茬给忘了,让锦颜苦等半晌,还闹出这么大个误会。” 太子震惊又恼怒的看向妻子:“惠宁,你说是你约的林小姐?” 太子妃笑意更甚:“是呀,殿下。” “你与林小姐私交甚笃,两府素日互有往来,有什么话要到云娉这偏院来说?” “吴神医劝我宽心,凡事不要藏在心中,让我想做什么便做什么,说是这样对身子好。好些日子不见锦颜,方才匆匆见了一面,突然就想跟她叙叙旧。殿下,这有何不可吗?” 太子将盖在袖中的手紧握成拳,目光如刀一般紧盯着笑盈盈的太子妃。 长公主扫视着太子夫妻的面色,又看了看垂目不言的林锦颜,明白了大概缘由,欠身请罪道: “这香是我上次出门随手买的,还未曾试过,不想竟连累了皇兄,还请皇兄和郑公子莫怪。” 郑向恒扫了眼屋内众人的神色,姿态从容的起身道着无妨。 一些正厅的宾客听闻太子出事,紧随驸马和长公主身后而来,听得屋外的请安声,太子忍的脸色铁青收回目光,和秦宗良对视上微不可查的摇了摇头。 楚承平上前询问,太子强扯出笑脸说闹了个误会,没等问清是何误会,戚老夫人便看见了屋内的林锦颜。 “这林小姐,不在前院好生待着,怎么独独跑来了这等偏僻的院子?莫不是跟着两位殿下来的?” 林锦颜眼神冷了下来,正欲说话,太子妃笑道: “戚老夫人,本宫还在这呢,您眼里只瞧得见两位殿下,看不见本宫吗?是本宫约锦颜来此说点体己话,戚老夫人不准吗?” 戚老夫人闻言,面带两分尴尬: “我是半晌没瞧见林小姐,太子妃您也是刚到不久,故而有此一问。” 楚承曜笑意温和:“林小姐等皇嫂,我同皇兄路过此地看到,便进来打个招呼,皇兄身子突发不适,才在此小坐等皇嫂。” 太子暗自咬牙,强撑着笑意对林锦颜道: “既然太子妃依约来了,那林小姐你们先说话,前院还有客人,我们便先行一步。” 说完话太子迈步出了屋子,看都没再看太子妃一眼。 楚承曜冲林锦颜和太子妃柔声打了招呼,意味深长的瞧了眼太子妃,跟着众人离开。 林锦颜和太子妃立在门口,目送众人离去,直至再也看不见背影,太子妃将身边的侍女都打发去院门口守着,行至桌旁落座。 “多谢太子妃解围。” 扫了眼恭敬行礼的林锦颜,太子妃面色冷淡,毫无生气的目光盯着屋外出神: “你也曾救过我的性命,今日不过是碰巧还你些罢了。吴神医都同我祖父说了,是有心人暗自给我服了些药剂,不然我这副躯壳,撑不到现在。” 有心之人 林锦颜示意白芷守在门口,自己缓缓太子妃身旁落座,翻起没用过的茶杯,倒上水放到太子妃手边: “您身为东宫正妃,接触的人那么多,何以就认定臣女就是那个有心之人?” 太子妃收回出神的目光,转头目光无波的瞧着林锦颜: “吴神医说了,使那药剂的人出自苍圣山,将军夫人不就出自苍圣山?我好转之前你也常来看我,端茶喂药的事没少做,明人不说假话,你要是不认,权当没听过。” “不瞒太子妃,确实是我找舅母求来的药。” 太子妃脸上波澜无惊,垂眸看着杯中的水叹道: “以前你说并无入东宫的打算,我还当你是权宜之计,你能暗自出手救我性命,看来确无打算。你比我聪慧,早早就看出太子并非良人。我却要撞得头破血流,情分耗尽才能看清” “如今看清亦不算晚,太子妃花信年华,正是好年纪。” 太子妃扬起一抹苦笑: “顶着惹人嫌弃的太子妃身份,再好的年纪又能如何?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在宫墙内安稳的了此残生罢了。” 林锦颜笑意温婉:“也许还有另一条路呢。” 两人聊完一起回到花厅,冯斯瑶、王慧昭和林婉蓉神色焦急的迎了上来,上下打量了林锦颜一番,见其无事才放下心。 周玥雪眸中虽有意外之色,却也掩饰的极好,拉着林锦颜坐下,关心询问。 对上梦夫子关切的眼神,林锦颜回以安心的笑意。 席间,除了戚老夫人含沙射影的说了些挤兑之言,相安无事的保持到宴席散场,临出门前,迎几人进门的婆子压低声音告知林锦颜,让其后日单独来公主府。 太子妃见太子进了秦宗良的马车,毫无犹疑的吩咐车夫回府。 太子面色阴沉:“今日难得一切顺遂,我引的楚承曜入局,那个会功夫的洪九也没在林锦颜身旁,这般好的机会生生被她搅合了!以前只当她有些善妒,不想竟如此不识大体!” 秦宗良:“太子妃应该是知晓自身并不长寿,心生怨怼,所以不想成全殿下。还有一事我甚为不解,为何林锦颜毫无症状?难道出了岔子?” 太子:“我也发现了,楚承曜虽装作无事,细看也能发现端倪。可林锦颜却是丝毫没有症状,难道是知许没得手?” 秦宗良:“到公主府时,我就问过三妹也亲自验证过了,她确实用香熏过冯斯瑶的衣衫,只要离得近便能闻到,中香者一个时辰内再闻到那香炉中的香,两香的药效便会急速发散,引起催情的功效。” 太子点头:“为了让楚承曜碰到另一种香,我依你之言,将香装在瓶中丢弃。为防他真的得手,他进偏院片刻我便去了,那么短的时间他都能中招,足见药效不俗,林锦颜一个病秧子是怎么躲过的?” 晋王府的马车内。 楚承曜掏出怀中药瓶,想起自己捡起药瓶轻嗅的场景,眯着眼睛喃喃自语道: “还真是虎落平阳,连你都能来骗我了。” 二月初二 次日,二月初二,春农节。 城中的幼子,围在春饼摊旁,唱着民谣: “二月初二龙泰头,天子耕地臣赶牛。正宫娘娘来送饭,当朝大臣把种丢。春耕夏耘率天下,五谷丰登太平秋。” 皇帝携文武百官皇族宗亲,浩浩荡荡去往皇家的山川坛祭祀。 山川坛位于城南,占地近千亩,分成内坛和外坛,外坛墙之间宽阔的树林、空地。内坛建有以作歇息的宫殿,先农坛,庆成宫,观耕台,神厨殿等。 礼部官员高宣祭词,皇帝同百官声势浩大的依礼祭拜,祭祀礼成,皇帝接过郑诚递来的热茶润了口,兴致高昂的带着百官来到观耕台下的田地旁。 皇帝挽起衣袖和衣摆,右手扶犁左手执鞭,郑诚紧跟在皇帝身旁,户部尚书和京兆府尹在前方牵着耕牛,听得皇帝吩咐,两人同时动起来,虽动作生疏,好歹没出岔子。 太子皇子和大臣们跟在几人身后,将手中分得的种子,丢在皇帝犁出的沟壑中。 待皇帝犁完三个回来,已是气喘吁吁,坐上观耕台,看着官员踉踉跄跄的犁地,端着茶杯看的开怀。 皇后娘娘带着宫女送来吃食,与皇帝同坐说笑,余光撇向后排的娴贵妃和柔妃,眼中难掩得意,笑意也更真了两分。 不夜侯。 林锦颜和安知闲分坐棋盘两旁,姿态从容落子果断。 “说起来,这倒是第一次和林小姐对弈。” “安老板的棋艺,祖父可是赞不绝口,冯小姐爽约,刚好能和安老板讨教一二。只是可惜,驸马爷还约安老板品茗,看来是下不了两局。” “你我之间何需说这些虚言?你的棋艺我也是见过的,并无能胜的把握。驸马爷今日怕是要失约,林小姐想下多久都行。” 林锦颜落下一子挑眉笑道: “噢?安老板居然能掐会算?” 安知闲笑意加深: “我不光能算到驸马爷会爽约,还算到州兄今日或有喜事。” 林锦颜举起茶杯:“安老板果然高人。” “安某非高人,林小姐才是。” 观耕台。 十来亩田地已然耕完,皇帝入殿更衣,衣衫尚未换完,四十来个禁卫军忽而闯入殿内,斩杀了门内的内侍,将门反锁持刀向杀进里间。 领头的两人刚推开门,便被门内伸出的腿踹飞,郑诚一边高呼遇刺护驾,一边和几名内侍拖过木桌侧翻顶在门上,又拖来木柜竭尽全力死守,努筋拔力的面红耳赤。 皇帝一脸惊怒之色,手抖的内侍慌乱的给皇帝套上外衫,围成一圈将皇帝护在其中。 眼见门被撞的摇摇欲坠,皇帝急道: “守着朕有何用?都去帮着顶门!换郑诚过来守着!” 四个内侍慌忙上前,郑诚双臂微张守在皇帝面前。 殿外,得知有刺客,禁卫军统领燕宗起立马召集人手围住大殿,众大臣和宗亲站在禁卫军身后,个个神色焦急。 楚承曜手握刀柄,紧跟在太子身旁,不着痕迹看了看身旁的众人。 事发突然 里间神经紧绷的皇帝,听得殿外燕宗起的高声询问,神情一松: “是燕宗起,燕宗起来了就好办了。” “陛下!陛下!您在何处?可否受伤?” 郑诚高声道:“燕统领!陛下在里间!贼人马上就要闯进来!燕统领速速救驾!” 听闻此言,原本怕破门伤到皇帝的燕宗起,立马放下了心,下令攻入殿内救驾。 眼见燕宗起带兵攻入了大殿,楚承曜眼中闪过一抹可惜,紧绷的腰背也放松了些。 将贼人全部斩杀,燕宗起见到皇帝忙跪地请罪: “微臣护驾不利,致使龙体受惊,罪该万死!” 皇帝满脸阴霾,怒意横生: “朕信任你,才将举足轻重的禁卫军交你掌管!你竟让刺客混进了禁卫军中,让朕险些成为第一个丧命于山川坛的帝王!你确实死不足惜!” 皇帝越说越气,上前指着燕宗起怒骂,众官员和皇子、公主、嫔妃、宗亲听到皇帝的声音,纷纷入殿请罪,顾不得满地血迹,哗啦啦跪了一地。一半的官员挤不进来,直接就跪在了殿外。 请罪声中,离皇帝距离最近的禁卫军眼神狠戾,猛然站起身对着皇帝脖颈处挥刀,郑诚眼疾手快,一把拽过皇帝腰间的玉带,皇帝倒退两步朝后仰倒在郑诚怀中,堪堪避过这一刀。 燕宗起飞身上前将挥刀男子摁倒在地,看着他的脸怒道: “你是何人!” 不待男子答话,二十来个禁卫军转身朝皇帝扑去,燕宗起手起刀落杀掉挥刀男子: “他们不是禁卫军的人,快救驾!别让贼人混到陛下身边!” 事发突然,离皇帝最近的全是禁卫军,分不清敌我,郑诚只能搀扶着皇帝再次回到内间,殿内乱作一团,救驾声中混合着女子的哭喊尖叫。 燕宗起高悬着心,边杀边被禁卫军护着往内间赶,一不注意腰间就被方才还护着他的禁卫军刺了一刀,反手将贼人杀掉,就见内间的门已被破开,燕宗起目眦欲裂的高喊道: “小心!禁卫军中还混有贼人!凡是没见过的一律诛杀!” 燕宗起话音未落,一个只身着里衣的男子,自他头顶略过直奔内间而去,斩杀掉进入内间的贼人,男子一甩刀上的血迹,横刀护在皇帝和郑诚身前: “微臣救驾来迟,陛下没事吧?” 皇帝看见来人,高悬的心顿时落下一半: “安北将军,你来的正是时候。” 顾睿洲守在门口,斩杀几人后,外面便被燕宗起控制住,燕宗起脚步发虚,嘴唇毫无血色,跪在门口神色哀求道: “陛下,微臣护驾不利,死罪难逃,求陛下念在微臣忠心耿耿的份上,放过微臣的老小,微臣叩谢陛下。” 话毕,燕宗起拿起刀闭眼朝着自己脖颈处抹去,顾睿洲快步上前将燕宗起手中的刀挑掉: “燕统领,此事绝不简单,不查明真相,你真能放心?” 皇帝:“你的脑袋先在你脖子上挂着,等回宫再议。” 变故再起 皇帝动了真怒,勒令今日负责守卫的一干人等全部严查,誓要弄清贼人是受任何指示,又是何人放进来的。 守在外坛的禁卫军副统领张呈,带着人手赶来,护卫皇帝出殿回宫。 皇帝阴沉着脸,无视跪了满殿的众人,被禁卫军围在当中迈步朝外走去,郑诚和顾睿洲一左一右紧跟在皇帝身后。 平安行至大殿门口,见到殿外密密麻麻的守卫,和面容紧张的顾弘章一家,皇帝紧绷的心神得以放松,一脚刚踏过高于膝齐的门槛,变故再次发生。 皇帝右侧前方的禁卫军,双脚刚踏出大殿的门,忽然拔刀转身刺向皇帝胸膛,事发及其突然,位于皇帝左侧的郑诚反应过来时,忙拉着皇帝的胳膊,以自己为垫背,朝地上倒去。 殿内殿外瞧见这一幕的众人,皆起身惊呼: “还有刺客!” “陛下!” “父皇小心!” “快救驾!” 皇帝眼见刀尖要碰到自己胸膛,心高高悬起,眼睛瞪得溜圆,身子刚被郑诚拽住,右侧伸出一只手臂,用肩头挡住了即将刺入他胸前刀尖,皇帝摔在郑诚身上发出一声闷哼。 被扶着坐起时,那出刀的禁卫军,已然被张呈和顾睿洲兄弟两拿下,顾青云为防那禁卫军自戕,上前卸掉其下巴。 “父皇您没事吧?” “陛下,你摔着没有?” 众人慌忙赶来,将皇帝扶起上前查看。 顾弘章抽过一旁护卫的刀横在殿门前,怒目呵道: “禁卫军中混有刺客,所有禁卫军全部退后,不得靠近陛下身前!” 张呈将禁卫军挥退,又令人将那出刀的禁卫军捆住,忙惊慌的跪在殿前请罪。 连着三次惊险,皇帝的脸色已黑如锅底,怒甩衣袖将围在身边的众人挥开,迈步跨出大殿,照着张呈的肩膀就是一脚: “方才燕宗起不是命令你们斩杀不认识的禁卫军吗?!为何这厮还能向朕挥刀!!要你们有何用!” 被踹翻的张呈赶忙爬着趴跪回来,冷汗自鬓角蜿蜒: “回禀陛下…此人名为李昭,是禁卫军的一个百夫长,入禁卫军已经多年,这才被他钻了空子。” “好!好得很!刺客都能当上禁卫军的百夫长!还有何处是安全之所?!难道要朕日后睡觉都要睁一只眼以防不测吗?!” 皇帝气急败坏的发了通脾气,众人皆跪地请罪,扫视着眼前跪了满地的禁卫军,皇帝沉声道: “今日随朕来此的禁卫军全部禁足山川坛,去宣金卫调护城军来护朕回宫,朕要彻查!顾老将军一家随朕入宫。” 等待金卫派兵期间,顾奕辰快步去偏殿拿回顾睿洲的外衫给其披上,皇帝看向给顾睿洲包扎完伤口的御医,压下怒色关怀道: “安北将军的伤可要紧?” “陛下放心,安北将军乃福大之人,刀尖若在往右一寸便会危及性命,如今伤口谁深,只要好生调养并无大碍。” 顾弘章:“陛下不必挂怀,洲儿身体结实,征战沙场时受伤无数,这等伤养几日即可。” 教子严苛 听闻天子关怀,顾睿洲被顾奕辰扶着上前谢恩: “谢陛下关心,微臣的伤不碍事。更衣时听闻陛下遇刺,微臣救驾来迟让陛下受了惊,微臣有罪请陛下责罚。” 见面色苍白唇无血色的顾睿洲要跪地,皇帝忙将其叫起,又命郑诚赐坐: “你衣衫尚未来得及更换,便赶来豁出性命救驾,分明是有功,而且是大功,何来的请罪一说?” 顾睿洲捂着伤口,神情痛苦又愧疚: “谢陛下关怀,陛楚男儿的本份,护君护国更是顾家的责任。君辱臣死,今日陛下受惊,微臣本就是戴罪之身,何敢同陛下邀功。” 皇帝眸色闪过满意,面上却对顾弘章怪罪,说其对子孙教育过于苛刻。 顾弘章同顾青云,同顾睿洲一样,谦卑的认下救驾不利之罪,却不认教育苛刻之言。 楚承曜盯着顾睿洲的背影,眸中暗流涌动。 太子和秦宗良对视一眼,眼中尽是对昨日之事的可惜。 太子转头,不悦的看向在皇后身旁伺候的太子妃,心中越发的嫌弃碍事。 不夜侯。 安知闲给两人添了热茶,又将一旁的茶点放在林锦颜手边: “昨日的事,应该是太子和秦世子所为,我跟着驸马爷去偏院,见到林小姐毫无异状时,便知林小姐已然破局。” 林锦颜搓了搓手,接过热茶捧在掌心笑着道谢: “我大表哥曾和长公主定过亲,为了避免闲话,自然不会去公主府的。祖母素来不爱去他府,长公主又亲自给我下了帖子,还特准我携姐妹同去,就是怕我推脱不去。我应下时,就想到这对有心之人而言,是个下手的极好机会。” 安知闲打开门,对守在门外的竹青低声吩咐了几句,随后关上门再度坐回来: “将军夫人不会同去,确实是个下手的好时机。昨日林小姐同坐的人挨个被叫走,林小姐还故意找了由头将洪九留下,倒像是刻意帮人打消顾虑,催人动手一般。” 林锦颜笑眯眯的捧着水杯喝茶: “千日做贼易,千日防贼难。既然知道他们会动手,不如助他们一把,也好知晓他们后面的打算。” 水杯中的热气,宛如薄如蝉翼的轻纱一般,在林锦颜面容上悠然晃动,衬的她明艳的脸温柔如水,安知闲有一瞬间的走神,瞧见对面的女子眼神中带着疑问,安知闲豁然回神,端起茶杯润口,掩住尴尬和悸动: “咳…林小姐说的是。但依照昨日看来,不管是太子还是晋王,或者是秦世子,都对将军府多有忌惮,否则也不会祸水东引,不敢明着朝林小姐下手了。林小姐是如何断定,太子妃定会帮着说话?” “并不能断定,我只是知道不管是谁做的局,都不会真的对我动手,顶多用些手段,使我迫于名声逼婚罢了。太子妃前段时间开始,就和太子不睦,我只是在赌。就算赌输了也无妨,我并未中招,想找个脱身的理由不难。” 静谧美好 说话间,竹青敲门而入,将两个食盒放在桌旁,关门退了出去。 安知闲招呼着林锦颜坐过来,打开食盒,将里面的饭菜和热汤取出,又从里面翻出一个手炉递给林锦颜: “我是个粗人,光顾着下棋,也没问林小姐饿不饿,随意弄了点吃食,林小姐若不嫌弃将就着用一些果腹。” 安知闲说的随意,亲手给林锦颜摆好碗筷,又起身去倒热茶,明明是伺候人的事,他偏做的赏心悦目。 门口的白芷正要敲门,手被洪九握住: “你拦我干嘛?小姐吃饭,我得进去伺候。” 洪九:“小姐又没叫你,你进去会打扰小姐说话。” 白芷:“以前小姐和安老板说话,我也在啊。” 洪九:“那不一样,没听竹青说吗,这茶楼现在有探子,我们得守在门口才行。” “有你在不就好了。” “我一个人无聊。” “这不是还有竹青吗?” “跟他不熟。” 竹青:“我正有事要忙,劳二位姑娘守在此处,万莫离开。” 白芷:“……” 林锦颜摩挲手中的手炉,感受掌心暖和又不烫手的温度,扫视桌上的四菜一汤,竟全都是自己爱吃的。 粗人?哪有如此细心的粗人…… 心中不由升起微妙的感觉,温热自在又抗拒恐慌…… 安知闲将茶放在林锦颜手边,整理衣衫坐下,拿起筷子看向林锦颜: “是不合胃口吗?不合胃口可以马上换,多少用一些,要是饿着肚子回府,你三个兄长日后怕是要找我麻烦。” 安知闲的玩笑,让林锦颜压下那抹微妙,拿起筷子笑道: “这就很好了,多谢安老板。” 二人秉承着食不言的规矩,静悄悄用饭,期间安知闲给两人各自盛了汤,气氛静谧又美好。 待放筷子时,菜已被吃的干干净净。 安知闲暗自揉了揉吃撑的肚子: “同林小姐用饭,是件愉悦的事,一不小心多用了些,见谅。” “安老板饭量并不大……” 竹青推门而入,将林锦颜的话打断,见两人看向自己,竹青上前扫了眼林锦颜,压低声音道: “主子,贼人扮作禁卫军行刺陛下,有燕宗起和安北将军护着陛下并未成功,但安北将军受了伤,禁卫军统领燕宗起和张呈被收押,金卫将军刚接到口谕,带护城军去山川坛接陛下回宫。” 林锦颜听到前半句平静无波,待知晓顾睿洲受了伤,神情紧张的扶着桌子站起: “我大表哥受伤了?伤在何处?严重吗?” 竹青扫了眼安知闲才道:“安北将军伤在左胸,索性并未伤着心脉,好生养着并无大碍。” 林锦颜懊恼慌乱道:“都怪我,若不是我想让表哥立功,提醒表哥可能会有刺客,他定不会受伤的……” 安知闲绕过桌子,想抬手安抚林锦颜,又克制的紧握成拳收回,语气轻柔道: “洲兄可是顾家人,就算你不提醒,陛下遇刺他也会舍命相护,你提醒了他才会多加防范。” 远远不够 白芷进门时,刚好看到安知闲抬手的举动,心中一惊,突然明白了什么,转头看向洪九。 正欲入内,魏仲神情紧张步伐匆匆而来,瞧见安知闲欲言又止道: “小姐…表少爷…受了点伤……” 林锦颜此时刚稳住心神,转头看向门口: “我已经知道了,备马车,我们去将军府。” 白芷见林锦颜面色不对,上前扶着林锦颜的手,感受到掌心的冰凉,忙用自己的手去暖: “小姐,别着急,表少爷吉人天相,何况还有将军夫人在呢。” 安知闲将手炉塞进林锦颜手里: “白芷说的对,伤虽凶险却并未危及性命,莫要多想。” 林锦颜道了谢,下楼赶往将军府。 安知闲将窗户开了一条缝,看着马车走远: “陆春二人可回来了?” 竹青:“还未回来,方才用饭前就依主子的吩咐,让他两出去送茶,这个时辰也快回来了。” 安知闲:“嗯,林小姐和我单独用饭的事,旁人知道与她名声不利,碗筷不要收,将安叔叫来。” 陆春回来时,寻了理由来找安知闲,推门而入就见安南风和安知闲在饭桌旁闲谈喝茶。 扫了眼吃光的饭菜,陆春说完话正要关门退下,被安知闲叫住收拾碗筷。 待人走后,安南风笑意莫名的盯着安知闲直乐。 安知闲恍若未觉,瞧了眼便自顾自道: “本以为刺杀只是做样子,如今看来,确是动了杀念。安叔,局势愈发紧张,我们得快些了。” 安南风闻言,收敛笑意重重点头。 金卫接御驾回宫,顾弘章和顾青云跟随保护,顾睿洲则因受伤,被顾奕辰送回了进军府。 白伊然满脸心疼,细细看过伤之后,写了药方派人去抓了药,带着秋荣亲自熬药。 顾睿洲将顾奕辰和下人打发走,留下林锦颜单独说话。 “颜儿,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陛下今日会遇刺?所以才让我见机行事,给顾家挣下这份功劳?” 见顾睿洲虽面色苍白,神情却是无比严肃郑重,林锦颜倒来热茶递给顾睿洲: “大表哥,消息是冉大哥从江湖人口中得知,也是冉大哥说给你听的,我怎会知晓?我只是觉得有备无患,才让表哥做些准备,却因此让表哥受了伤,是颜儿的不是。” 瞧着林锦颜面露愧疚,顾睿洲立马放软了语气: “这怎么能怪你?当时听到这个消息,我还觉得是捕风捉影之言,冉兄弟也说是猜测,所以我并未当真,不想今日当真有刺客,我才多问你一句,万莫多想。” 林锦颜:“不管怎么说,刺客的事做不了假,表哥既然受了伤,总不能白受。” 顾睿洲:“保护陛下本就是本份,再说陛下也说我救驾有功,想来赏赐什么的是少不了的,不算白受。” 林锦颜眸光幽深:“表哥,只是如此,远远不够。” 等着顾睿洲喝了药睡下,林锦颜陪着白伊然说话宽了心,才坐马车回府,一路上情绪低迷。 白芷本有话要讲见状也忍了回去,正欲宽慰才觉马车已然到府,林锦颜也恢复到了平日浅笑的模样。 漠北野心 皇帝一行人等回到皇宫,更衣过后就开始亲审。 燕宗起和张呈跪在殿中,皇族宗亲立在两旁,大气都不敢出。 金卫将被俘的李昭和另一名受伤残活刺客,带至一旁的偏殿,两刻钟后单独将重新换过衣衫的李昭拖到殿内。 虽换过衣衫,也草草擦过脸上的血污,但李昭自打被拖进来,就似一滩泥般瘫在地上,只剩短促的呼吸能看出人还活着,血迹自嘴角蜿蜒而下,露出的一截手腕皮肉外翻,看着甚是骇人。 金卫跪下,双手高举供词: “陛下,此人名为李昭,是漠北费心培养的密探。据李昭供述,不光是此次行刺乃漠北所为,就连前些日子的发生的几起刺杀,也是他们所为。” “包括弘安伯府世子朱典骅,秦国公府的二少爷秦宗衡。还在刑部、京兆尹府、护城军查陈霄一案时,漠北人扮作百姓,做伪证误导。意在挑唆朝中重臣和几位殿下互生嫌隙,导致朝野不合君臣离心,漠北伺机趁乱起兵。” “李昭混进禁卫军多年,当上百夫长一职,共统领百名禁卫军。此番去山川坛,正值李昭守内殿,才计划行刺陛下。事先李昭将真正的禁卫军下药迷晕,让漠北人换上禁卫军着装混淆视听。刺客包括李昭在内,一共八十人,除罪犯李昭外全部伏法。” 说到此处,金卫以头触地: “微臣蒙陛下信任,担当护城军统帅,却将如此多的刺客放进城内,害陛下受惊罪该万死,请陛下责罚。” 皇帝细看过证词,示意郑诚拿给顾弘章瞧,将漠北和金卫燕宗起张呈三人一顿怒骂,将几人暂押天牢。 眼神如刀一般刮过李昭,皇帝脸色阴霾下令: 皇族宗亲,皇子公主,朝中文武百官,配合护城军自清自查,若有与漠北交往过密,隐情不报,藏匿贼探者,便是抄家灭门之罪。 今日去往山川坛的禁卫军挨个清查,查出丝毫问题不必回禀直接格杀。 李昭管辖的百位禁卫军皆杀无赦,另军中与李昭交好者一概不留。 原本一滩烂泥的李昭闻言,眼中痛苦万分,挣扎着想抬头说些什么阻止,却因受伤太重,只能在喉头发出嗬嗬声,在悔痛绝望中被拖出大殿。 皇帝赐了李昭刑罚,遣殿内众人,皆观完李昭行刑才可回府,将顾弘章父子单独留下说话。 众人听闻可以回府,紧绷的心弦得以放松,纷纷恭敬行礼告退。 “大将军,依你看今日之事,当真只是漠北人所为?” 顾弘章:“陛下,李昭供词上言明,这些密探在年前,皆单独化作寻常百姓或商人潜入京都,确实极难辨别。护城军能放人入城,说明路引为真,几十份路引,若是没朝中人协助,恐难完成。” 皇帝脸色晦暗不明:“正是此理。这些路引说明朝中有人与漠北人有勾结,或为钱财所动,被漠北人利用。也或是,想杀了朕取而代之。” “这朝中,朕最信任的便是你们顾家。顾家世代驻守北境对战漠北袭扰,对漠北也最为熟悉。朕将你们留下,就是想你们秘查此事,不可声张。” 运气非常 顾家父子走后,郑诚给卧在软塌上小憩的皇帝端来参汤,见皇帝喝了两口,便又扶额躺下,郑诚站至其身后轻轻的帮其按揉太阳穴。 按了半晌,闭目养神的皇帝,紧皱的眉头得以舒展: “你说,顾青云方才的话可信吗?” 郑诚手上动作丝毫未停,微微欠身语调轻缓道: “密探多年暗中盯着将军府,从未发现有可疑之处,安北将军今日又拼死护陛下周全,足见顾家对陛下忠心,顾将军的话应该是可信的。” “顾青云说今日的刺客,不像漠北人,说招式感觉都不像,却又拿不出实证。若不是漠北人,会是什么人要刺杀朕呢?” “顾将军也说只是感觉,并不能肯定,漠北人花心思养这么一批密探,自是要看不出漠北人的影子来,许是顾将军多想了,陛下不必费神。各府的护院都有规制人数,也都登记在册,若是不是漠北人,谁还能豢养如此多刺客呢?” 皇帝闻言,眼皮缓缓掀开,略带浑浊的眼球,精光慢慢汇聚: “顾青云所言,也并非绝无可能。” 郑诚的手顿了一瞬,装作没听到般,沉默着继续手上的动作,直至把皇帝按到睡着,郑诚派人守在殿内,抬脚出了大殿,抬头望天喃喃叹道: “要变天了。” 守在门口的内侍,侧头看了看郑诚走远的背影,又抬头看了看晴朗的天色: 郑总管看错了吧… 郑诚挽起一侧衣袖,行至无人处,等了片刻,程岩现身行礼: “您找我?” “将密探和隐卫全部调出来,陛下身边再加派几个身手最好的,其余的去这几个处仔细探查。” 程岩接过纸张打开看过塞入怀中,行礼后打量四下无人,匆匆离去。 国公府。 秦国公,秦国舅,秦宗良和太子,出宫后便一起聚在书房密探。 太子端着杯,愁眉哀怨道: “眼看断了楚承曜上朝的机会,刑部也要收入囊中,漠北人凭空出现搅局,把大好的局势毁的干净。漠北人把所有罪名都认下,楚承曜就能将事情推给漠北人,给齐全洗清罪名,刑部怕是要给楚承曜还回去了。” 秦宗良瞧着不远处桌上,轻烟缓升的香炉,语调平静无波: “漠北人出现的也太巧了些,不论是时机,还是证词,桩桩件件皆对晋王有利,生生帮晋王破了这个死局。” 秦国舅:“良儿,你此言何意?” “我只是感慨,晋王的运气似乎不是一般的好。晋王此人不光伪善狡诈,还隐忍多疑。昨日的满月宴的布局,是我据他的性子亲自设的,环环相扣就算他哪一招不上套,我也想了其他后手。可他照着我设的局入了套,却能毫发无损的破局,我至今都没想通,他是怎么帮林锦颜解的香,亦或者他根本就没中那香,只是演给我们看?” 秦国舅惊道:“如此说来,他知道你们的谋划,提前替林锦颜解了香,又告知他和林锦颜被算计,故意装作中招的模样等在偏院,就为了让林锦颜看看你们要干什么?” 败事有余 秦宗良思索片刻,不确定的摇摇头: “看他的样子,似不像是装的。可他若不是装的,那林锦颜为何无事呢?” 太子:“昨日我们本计划让两人中香后,楚承曜对林锦颜做出孟浪之举,我再现身解救,既不会伤到林锦颜,惹将军府彻查,也能让拉楚承曜下水,还能促进我和顾林两家的关系。林锦颜无事,那我们借她算计楚承曜,她是不是知晓了?她如果知晓,那顾家林家也会知晓,要是将军对我们生了嫌隙,那就不好办了……” 想到此处,太子拍桌怒怨: “此事都怪惠宁搅局!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既不能说动姚太师回朝助我,还处处碍我的好事!” 秦宗良无视太子的恼意,平静的出谋划策道: “此事也不难查,楚承曜那虽查不出,撬开林锦颜一个闺阁小姐的嘴,确是不难。听闻长公主邀林锦颜明日过府,应该是为了昨日的事给个说法,太子妃指不上,殿下倒是可以找长公主去问问。” 太子点点头,应下此事。 一直未开口的秦国公,放下茶杯: “此乃小事无需焦急,凡事都有利弊,他顾家虽兵权在握,可也在头顶高悬了把利剑,轻易不敢有所动作。能与之交好自是最好,若无可挽回也不必乱了阵脚。倒是良儿方才所言,值得细查深究。” 太子:“外祖父是说,漠北人出现的时机?” 秦国公:“虽无实证,可观其结果,确实帮晋王解了困局。要真是巧合,那晋王的运气确无人能敌。可若是人为……那于你而言,就是莫大的好事。皇子叛国乃不赦之罪,查出来不光大功一件,还会灭掉一个敌手。” 太子沉默点头,回想起方才的观刑,和今日的遇刺险境,更加直观的感受到生死相搏的含义。皇家无兄弟,一旦输了丢的不仅是那个高位,还有自己的性命…… 哪怕为了活着,也得心狠手辣些才是…… 秦宗良:“祖父放心,今日山川坛遇刺时,我见晋王一直跟着殿下,我便觉蹊跷,听了李昭的供词更觉不对,出宫时已经派人去查了。” 秦国公目露赞赏和欣慰,儿子虽平庸,但歹竹出好笋,这个出挑的长孙,他还是极为满意的。 秦宗良:“还有一事,之前陛下亲审朱典骅和陈霄的案子,我用薛末的性命做局,将齐全拉下马后,已经将空缺的尚书一职,许给了刑部侍郎邱闵礼,此前要不是他暗中相助,我们的局成不了。” 秦国舅:“晋王定会用漠北人做挡箭牌,把齐全给保出来,我们不做点什么,恐难以兑现许诺。” 秦国公:“此等关头,不做什么才是上策。头等大事是保乾儿登位,其他的都得往后放,邱闵礼能坐到侍郎的位置上,也该是眼光长远之人。” 几人在书房密探了两个时辰,开门时,就见秦宗衡面容阴沉的立在门外,看见秦宗良和秦国公,也没了往日怯意: “我听说,我的伤…是漠北人干的?” 突发不适 晋王府密室。 楚承曜端坐其中,看不出喜怒,等了一盏茶,钟毅领着一位壮汉进来行礼。 看着壮汉笑着道喜,楚承曜冷声道: “我被人利用,差点儿手刃生父,喜从何来?” 壮汉收敛笑意,眼神如看什么有趣的玩意儿般,上下打量了楚承曜一圈: “看不出,晋王殿下居然是个孝子。” 听出壮汉语气中的嘲讽之意,钟毅抽剑放于壮汉脖颈处: “左应熊,跟殿下说话恭敬些,注意言辞。” 左应熊从善如流的请罪,钟毅也在楚承曜的示意下收回了剑。 楚承曜朝一旁的椅子伸手,左应熊从容落座: “当日商议时,殿下是同意了此事,才派人手相助的。” 楚承曜:“当日你可没告诉我,还有个李昭。” “殿下,几十个人里多个李昭又何妨?商议此事时,我便说过我可以将禁卫军换成自己人,也说了人手不足,不成气候很难取信于人。当时殿下也知晓我要刺杀的,是这天楚的九五至尊的皇帝。殿下亲自将私下训练的亲兵全借给我,怎么这会儿却说利用?” “因为我知道,父皇身边有重兵把守,这点人根本伤不到父皇分毫,才将手里所有人都给你。谁知你竟还有个李昭,差点儿就让你成事。你是想借我的手,杀了我父皇,搅动天楚内乱,你漠北伺机起兵。” 左应熊闻言笑开来,许是多年扮作商人的缘故,他的笑意带着几分和善: “殿下,我说出计划时您就知我的用意,可您非但不曾阻止,还派兵援手,就说明殿下心中也是想促成此事的。此番不光是折损了殿下的人手,我的人手也折损了不少。但结果和预想的一样,对殿下极为有利不是吗?” 见楚承曜催眸不语,左应熊继续道: “将多年未舍得动用的李昭,用来助殿下解困,足以见我漠北的诚意了。皇室无父子,莫说是这天楚,就是整个天下历朝历代都是如此。若殿下是怕担弑父的骂名,大可放心,我漠北人最是讲信用,绝不会向外透漏半个字。日后也绝不会因此事,要求殿下做什么。” 听到此言,楚承曜眸色微动,看向钟毅示意给左应熊上茶。 又密谈了半晌,末了,二人挂着满意的笑意,端着茶杯轻碰。 望舒宫。 玉妃望着床上熟睡的小皇子,面露焦急心疼之色,隔一会便摸摸小皇子的脑袋,掖掖被角。 听得下人的请安声,玉妃闪过烦躁不耐的神情,起身冷脸对着来人行礼。 “朕听闻承恩这两日身子突发不适,过来瞧瞧。” “谢陛下关怀。” 皇帝在床边坐下,探手摸向小皇子额头。 玉妃见状,眉头微皱道: “今日午后便不烧了,只是还有点闹肚子。” 皇帝:“怎会忽然开始闹肚子?可是伺候的人不尽心,用了不干净的吃食?” 玉妃:“我这望舒宫有单独的小厨房,食谱也就是那些,素日里都好好的,春农节前两日承恩才突发不适。” 孤家寡人 听出玉妃语气里的嘲讽和埋怨,皇帝与之对视: “承恩能不能去,不过朕一句话的事。朕既然能提出让他同去,就绝不会做多余的事。” 玉妃:“就算陛下不会,不代表旁人不会。” 皇帝深吸口气忍回去: “承恩今日没跟着去也是好事,朕今日遇刺险些丧命,承恩要是在场,怕是会吓到。” 说完皇帝眼含希冀的紧盯玉妃的表情,希望看到关怀之色。 玉妃闻言,惊讶一瞬,眼睛上下扫视了眼皇帝: “行刺?何人所为?” 见玉妃只有惊讶和好奇,半丝没有关心,皇帝眼中的亮光慢慢黯淡: “你就不问问朕可否受伤?不担心朕是否受惊?” 玉妃:“陛下吉人自有天相,没看出哪有伤。陛下要是受了惊找人安慰,只怕是来错了地方。我性情寡淡,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来。既是受了惊,那就该回去好生歇息,养养神也是好的。” 郑诚:“娘娘,陛下今日遇刺后,撑着处理完国事,已然睡了两个时辰,刚睡醒便赶来看您和小皇子了。” 郑诚说完,玉妃只是干巴巴道了谢,便再不言语,装作听不懂郑诚话中的暗示。 皇帝涌起一阵无力的孤独感,双手撑在膝盖上,垂眸看着脚尖,好半天没有动静。玉妃像尊雕像般立在一旁,一句话不说,屋内一时间落针可闻。 半晌后,皇帝一拍膝盖起身便往外走,郑诚对着玉妃行了礼,紧跟在身后。 玉妃在床边坐下,拿过一旁的帕子,轻拭小皇子方才被皇帝碰过的额头。 皇帝出了望舒宫,绕过龙辇负手漫步,所到之处宫人皆跪地行礼,皇帝看着一座座富丽堂皇的宫殿,心中越发的孤寂: “坐拥万里江山,却觉无处可去,无可说说话的人,怨不得都说天子乃孤家寡人呢。” 郑诚微微弯着腰身,默默跟着帝王的脚步: “这偌大的皇宫,各宫娘娘日夜都盼着见陛下,想陪着陛下说话,玉妃娘娘那只是个例外。” “她不光在朕的皇宫里算例外,历朝历代的后宫中,都是例外。古往今来,哪个妃子如她这般不识抬举,拒天子于千里?” “古往今来,能如此心胸宽广包容妃嫔的,确实也就陛下一人。” 皇帝斜了眼郑诚:“油嘴滑舌。” 郑诚笑眯眯道:“跟了个好主子,日子顺心伙食也好。” 皇帝被郑诚的插科打诨,惹得翻了个白眼,心中那份孤寂倒是减淡了两分: “罢了,一个不知感恩的妇人,不同她计较。承恩病的蹊跷,你去查查,若是旁人就处置了。要是母后或者皇后动的手,不必声张,玉妃不是喜欢林家那丫头嘛,找个由头让那丫头进宫陪陪她,她那个不肯同人好好说话的臭脾气,这些年关在望舒宫也孤单。” 郑诚应下后宽慰道:“玉妃娘娘性子清冷,人多怕是也嫌吵。” 皇帝目光飘远:“她以前不是这样的,很爱笑,说话也好听,尤其爱对他笑,自从住进望舒宫,朕就不曾见她笑过了……” 正事相商 翠微宫内。 柔妃额头盖着帕子,躺在软塌上同小公主说话,宫女端来汤药,柔妃取下帕子喝了两口,苦的眉头紧皱: “御医熬药为何非得熬的这般苦,如何能下喉。” 小公主刚接过宫女递来的汤药,见状将碗放下: “那我不喝了。” 柔妃:“这是安神的汤药,喝点好,至少你今日得喝一些。” 柔妃端起碗喝了自己那份,又劝着小公主将汤药服下,母女两喝完急急漱口,取过宫女端来的蜜饯放在嘴里含着,面色才逐渐舒展开来。 柔妃喝完又躺回软塌:“早知道今日会有这遭,我何苦去求你皇祖母,要跟着同去。” 小公主面色不虞道:“一月之内,见了三次血腥,父皇也不担心会吓着我,刺客躲不开就算了,行刑非要让我也去看,我又不会争大位,看这些做什么。现在回想那李昭的车裂之刑,还觉得胃里面犯恶心……” 柔妃闻言,忙用帕子捂嘴: “快别说了,一说我也恶心……” 正说着话,宫女进来禀报: “娘娘,公主,陛下去望舒宫呆了会,便回去前殿了,想来今夜不会再来后宫了。” 柔妃抬手将宫女挥退: “也不知望舒宫那位,究竟是个什么来头?我只是探查了一下,便惹得你父皇震怒,就连你皇祖母也提点我,不要过问望舒宫的事……” 小公主:“谁知道呢,这整个皇宫,就属这玉妃娘娘最神秘,都没几个人见过她的模样。别说每日的晨昏定省了,就是初一十五逢年过节,也不见她去给皇祖母和皇后请安。” 柔妃:“罢了,左右她于我们而言也不重要,随她去就是了,免得惹你父皇不快。” 出了翠微宫,小公主回到自己宫里,泡在热腾腾的浴桶中,小公主忽而想到什么,不解的喃喃自语道: “为何林锦颜能去望舒宫呢?难道玉妃是林家人,亦或是出生于顾家?” 想了半晌,也没想清楚,索性吩咐宫女去查,林家顾家还有林老太太周氏的娘家,可有年纪相仿的女子,多年前忽然消失不见。 太子府。 多日未曾来过前院的太子妃,执拗的等在书房外,被打发了几次,依旧无动于衷。 对太子妃心生怨气的太子,对此视若无睹,吩咐亲随道: “孤今日倦了,想要早些歇息,她要等便让她等。” 太子妃一直等到屋内灭了灯,眼中最后一丝光亮也随之熄灭。转头看向院子,目光中眷念遗憾怅然交织,最终化作一声长而缓的叹息…… 抬步欲回后院,却因站的太久,腿脚麻木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幸亏身旁的侍女眼疾手快将她扶住,待稳住身形太子妃立马看向屋子,见毫无动静不由自嘲苦笑。 活动了一下站的僵硬的双腿,太子妃打起精神挺直腰背,对守在门口的太子亲随道: “殿下明日醒来,劳烦转告,就说我有正事相商,是于殿下有利的正事。” 自请下堂 次日,太子妃以自己身体抱恙,多年无出为由,自请下堂的消息传进了皇宫。 各宫中人收到消息,几家欢喜几家愁。 皇后和太后自然是欢喜,皇后急于知晓太子妃是真下堂,还是以退为进闹脾气,忙将太子妃宣进宫,嘴上温言规劝,实则试探真假。 以往不觉得,如今再听皇后的关怀之言,太子妃只觉得怎么听怎么虚伪。 听得皇后说起姚太师,太子妃眸中闪过冷嘲: “母后放心,儿臣做此决定时,事先和祖父商议过,祖父是半个道家中人,对权势富贵早已看开,只说让儿臣从心,他老人家不会干涉,还说若儿臣达不成所愿,他会出手相助。儿臣耽搁殿下子嗣多年,也该让位了。” 皇后闻言,彻底放下了心,对着太子妃好一阵的好言相劝,舍不得她云云,太子妃应付了一阵,便借口身子不适想要回府用药歇息,离开了皇宫。 不夜侯。 姚太师和林太傅,分坐两旁品茗对弈,安知闲在一旁观棋伺候茶水。 林太傅:“婚事是陛下亲赐的,怕是不容易,就算能成,太子妃一个弱女子,又曾是皇家中人,日后如何过活?” 姚太师:“世事因果循环,当初惠宁被伪善的嘴脸迷惑,进了这趟浑水,我好言相劝她仍旧一意孤行。如今这苦水也只能她自己咽下,好在性命尚存为时未晚。再嫁虽难,可女子并非只有嫁人一条路可活。” 姚太师落下一子,抬眸看向林太傅: “至于婚事,以那人对长子的看重,巴不得重新换个儿媳,想退掉并不难。只是,这难事怕是要丢给你了,论助力,谁能比得过顾家?” 林太傅面有忧愁,扫视了半晌棋局,才选定落子之处: “助力也是个双刃剑。战时,兵强马壮的定北军,可保家卫国。安定时,就成了各家争抢忌惮的存在。无论选不选,也无论选谁,都落不下好。就连后辈子孙,也要被波及到这算计之中。” 姚太师:“我瞧着锦颜那丫头,并无入东宫之意,既然不愿与其事到临头慌了阵脚,不如早做打算才是。” 林太傅点点头:“一会待思远回府,就和他去将军府,找顾兄商议。” 二人聊了半晌,安知闲只在一旁默默观棋听着。 待再次给两人倒上热茶,姚太师看向安知闲: “知闲听了这么久,可有良策?” “二位大人面前,晚辈哪还想得出什么良策?太子妃能抛去即将到手的权势,叫人甚是钦佩。只是…太子妃若真能和离,太子殿下便成了第一个和离的储君,于名声并无益处。想来陛下皇后娘娘以及秦国公府,都不愿见太子殿下名声受损。” 姚太师闻言,执子的手一顿,瞳孔放大了片刻,慢慢抬眼看向笑意温和又谦逊的安知闲。 秦国公府。 得知太子妃并无任何要求,只要和离,秦国公几人皆是乐见其成。 秦国公浑浊的眼睛,透着一丝狠戾: “和离虽说着好听,到底会惹人嫌话,却不如鳏夫。” 同意和离 计划还未曾来得及同太子商讨,宫里便传出消息,姚太师呆着太子妃进宫呆了一个时辰,陛下已然答应了太子妃和离一事。 姚太师言明太子妃的身子太差,就算好生静养,都难享常人之寿。身为皇家妇,何敢躲在后宅享清静。又因身子缘故,多年未给太子诞下一男半女,愧对皇家厚恩。故而自请下堂,让太子另寻康健贤良的女子,早日为太子分忧,为皇家绵延子嗣。 秦宗良不解道:“这些话,也不足以让陛下立马答应和离一事啊?” 凤栖宫的内侍,恭敬答话道: “姚太师还说,他曾做过陛下的老师,赐婚本就是亲上加亲,太子妃如今的身子,随时都有危及性命,若太子妃因病身故,太子依制至少一年内不得议婚娶亲,此时提出和离,也是怕耽搁了太子殿下。” 内侍走后,秦国公叹道: “不愧是姚云庭啊!洞若观火,轻飘飘便破了我的后招。他若肯入朝帮太子,局面何止今日这般。” 秦宗良:“太子妃要真死了,太子便一年不能议亲,陛下身子已经大不如前,一年的时间什么都可能发生,比起名声,自然是实打实的助力更重要,姚太师倒真是疼爱孙女。” 凤栖宫门口。 刚从长寿宫拜别完的太子妃,轻提裙摆跪地跪拜: “臣女姚惠宁,多年蒙皇后娘娘疼爱教导,无以为报,日后不能在皇后娘娘身旁尽孝,特来此拜谢,愿皇后娘娘福泽绵长。” 姚惠宁磕了头,也不理宫人是否通传,起身就带着婢女往宫外走,撇下谨记在心的端庄稳重,脚步是多年未曾有过的轻快。 出了宫门,姚惠宁回头深深看了眼皇宫,那些期盼、野心、憋闷、委屈、羞辱、难过、惶恐、怨恨……仿佛都被关在了身后的大门里,同自己再无关系。 看着缓缓闭合的宫门,一瞬间的茫然无力席卷心头,却在转头看见那辆等自己回家的马车时,力量重新汇聚。 车帘掀起,露出姚太师的平静无波的面容: “可是后悔?” 姚惠宁慢慢扬起嘴角,眼中的光亮逐渐扩大: “不悔,只盼祖父他日莫要因为烦我,后悔陪我走这一遭便好。” 姚太师闻言虽无笑意,可面色确实柔和了不少,瞧着钻进马车里的孙女淡淡道: “还是太清瘦了些,府里给你炖了烂肉,也不知你现在还爱不爱吃。” “多谢祖父,烂肉肥而不腻,我最是喜欢了,可太容易胖人,又是市井里不入流的菜肴,这些年我都没敢吃过,日后就无妨了……” 长公主府。 林锦颜受邀前来,前日迎她入府的婆子,早早就等在门口,见到林锦颜忙亲热的将人迎进门。 “公主和驸马等了林小姐多时了,吩咐老奴,您一来就领您进去,无需通传。” 林锦颜:“麽麽看着面善,可是和驸马爷有旧?” 婆子闻言,笑意更大了两分: “林小姐真是慧眼,老婆子是驸马爷的乳娘,府里的人都唤老婆子一句杨麽麽。” 上门叙旧 杨麽麽介绍完自己,又不解问道: “林小姐何以会知晓,老婆子是和驸马爷有旧?” 林锦颜笑意温柔:“皇宫规矩森严,麽麽也都是一板一眼的不苟言笑,瞧麽麽性格和善,待人热情欢喜,定不是公主从宫里带来的。麽麽能直接受公主和驸马吩咐,定是二位可信的亲近之人,既不是公主带来的,那只能是驸马爷的故旧了。” 杨麽麽:“哈哈哈,林小姐可真是玲珑心肠。” 两人一阵说笑,快进主院前,杨麽麽忽而压低声音,看向林锦颜: “今日可真是好日子,接连有贵客登门,这就到了,就等着林小姐了。” 林锦颜颌首道谢,由杨麽麽进内通传,规矩的等在门外,听得吩咐才抬步入内。 厅内除下人外,只有公主一人。见礼落座,寒暄了两句,说起驸马爷,长公主面容泛着如水般的温柔: “昨日见了血腥,他担心我吓着,非要我喝上三天的安神汤药,你来前他刚去熬药,晚些时候就来了。” “熬药这种事,驸马爷都不肯假手于人,殿下和驸马爷真乃伉俪情深。” “那药苦的紧,我是不愿喝的,可架不住他不停歇的絮叨。” 长公主语气虽埋怨,可眼角眉梢的笑意却是压都压不住。 “前日你送来的贺礼中,里面有一包婴儿衣衫,用料讲究针脚密实,我听皇祖母提过,是你亲手做的?” 林锦颜:“旁的也不会,也不知小郡主会不会喜欢。” “那般软和,样式也好,做工更是没得说,怎会不喜欢?来人,去把小郡主抱来。” 公主身旁站的两个麽麽,闻声其中一个立马应下出门,另一个身着齐紫色衣衫的麽麽,像没听见般眼观鼻鼻观心的立着,眼皮都不曾动一下。 小郡主抱来,林锦颜在长公主的示意下起身去看,见小郡主穿着自己做的衣衫睡的正香,林锦颜目光都柔和了几分: “是和殿下一样的美人呢。” 公主接过抱着看了会,又温柔的吩咐下人将小郡主抱回房间。 “我听皇祖母说,你要给我的孩儿做衣衫,确是没想你做的这般好。” 正说笑间,齐紫色衣衫的麽麽,上前规规矩矩的给长公主添了茶水,长公主见状,笑意淡了一瞬,转而又再度恢复: “说起前日,因我疏忽,倒是让你受了惊吓,故而今日又将你单独请来,一来是多年不见叙叙旧,二来是为前日的事给你个说法。” 林锦颜:“殿下言重了,太子殿下身体不适,着实让臣女跟着紧张了一番,受惊却还不至于。” “那香只胜在好闻,实则用料粗糙,闻久对身子不利,你本就身弱,前日又和二位皇兄一道闻过那香,这两日可有哪里不适?” 林锦颜:“殿下不必挂怀,臣女并无不适。前日多亏晋王殿下见多识广,一进门就闻出香不对,还……还让臣女躲远些,臣女这才无事。” 长公主余光扫向身侧的麽麽: “二皇兄素爱结交朋友,故而能知晓很多旁人不知的事。” 弃我去者 长公主又问了几句,得知楚承曜除了提醒香不对之外,并没来得及对林锦颜说其他,才转了话头。 驸马爷端着药碗进来时,瞧见起身行礼的林锦颜,眼睛亮了一瞬,瞥见公主身旁的婆子,语气淡然的将其叫起。 盯着长公主喝了药,驸马爷后怕的说起昨日的血腥: “本来我昨日预备祭祀过后,去茶楼喝茶小坐的,谁知竟有漠北探子刺杀父皇,当真是惊险万分。” 次日。 姚惠宁带着太师府的管家和婢女,在太子府门口递帖子拜见,得了准许一行人进了太子府,去主院收拾姚惠宁嫁来时,从太师府带来的东西。 虽逼自己快刀斩乱麻,早些了结,可到了住过多年的院子,姚惠宁还是不想入屋,吩咐婢女搬来椅子坐在院中,看着众人收拾装箱。 太子进院子时,就见姚惠宁裹着大氅,抱着手炉,窝在椅子里。 坐姿不像以往那般板正,多了一丝慵懒,或者说少了一丝庄严。她本就生的白,太阳照在她略显苍白的脸上,白的像个瓷器。眼睛因光照,微微眯起,看着温和乖巧柔弱易碎。 太子有一瞬的恍惚,好像回到了多年前,也是个阳光明媚的日子,他偷偷跑去太师府见她,正瞧见她在廊下捧着书本打瞌睡…… 那时候的她多好啊,面上装着规矩,私下却是爱笑爱闹的性子,还老干些不守规矩的俏皮事,和宫里的女子一点也不一样。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变得和母后并无二致呢…… 好像是从成婚后吧…… 院中忙碌的下人,无意中看到太子,忙放下手中的东西,下跪行礼。 姚惠宁闻声,身体僵硬一瞬,缓缓起身行礼。 太子虚扶了一把:“你身子不好,不用如此。” “殿下是储君,礼不可免。” 太子看着眼前垂眸安静的女子,张了张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半晌才干巴巴道: “这府中的东西,不论是不是你从太师府带来的,只要喜欢你都可拿走。” “谢殿下,臣女当初本就不是为这些嫁来的,自然也不会看上眼。若不是有些物件,是臣女故去的祖母替臣女寻来的,臣女也不会过府叨扰这一趟。” “不着急,你身子不好,慢慢收拾。” “原也不急,只是怕殿下着急腾地方,这才今日赶来了。祖父原本只让管家来,臣女想着管家好些东西不清楚,万一错拿漏拿了,改日还得叨扰殿下,这才跟着一起来,也好一次了清。” 太子忽而有些心虚,找了由头溜之大吉。 出院前听得太子府的下人询问: “太子妃,这快暖玉是殿下送您的生辰礼,价值连城上面还刻了您的名字呢。” 姚惠宁:“我已经不是太子妃了,你们还是叫我姚小姐吧。人我都不要了,要东西干嘛,放回去……” 太子闻言,在那分浅显的愧疚感上来前,加快脚步离开了院子。 姚惠宁看向消失在院门处的衣摆,喃喃自语: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 多年不见 不夜侯。 去将军府看望过顾睿洲,林锦颜便来了此处,进门直奔柜台,对行礼的竹青笑道: “平阳侯府的冯二小姐约我喝茶,她可来了?” 竹青:“冯小姐还未到,我先领林小姐上楼,请。” 擦桌收拾的陆春,手上动作不停,余光撇向几人上楼的身影。 竹青带着林锦颜主仆三人,上楼敲门,听得里面传来安知闲温润的声音,竹青推开门,将几人请进去关门退出。 林锦颜上前两步,同屋内两人见礼: “驸马爷,安老板。” 驸马爷起身,对着林锦颜弯腰拱手行礼: “小姐,你果然来了,多年不见小姐已然出落的风采绰约,世家贵女才貌双全。” 林锦颜忙错开身,将礼避开: “驸马爷如今已经是皇室中人,怎能对我行礼。” 驸马爷神色感激又郑重: “当年家道中落,若不是小姐收留,资助我科考,还帮着避开祸事,云沐之哪能有今日,我的礼小姐当得起。” 林锦颜:“驸马爷和公主,是前世注定的姻缘,我只是略施援手罢了。” 云沐之扫视着林锦颜和安知闲两人: “当年,要不是二位相助,我怕是早就身死魂销,此番恩情我和公主都铭记于心,二位要是有用的着的地方,只管来公主府寻我。” 林锦颜笑着道谢,安知闲温声道: “这般谢来谢去反倒生疏,坐下说话吧。” 落座后,云沐之对着林锦颜关怀了一番,说起这几年的经历。 当年公主出府与云沐之私会败露,公主贴身伺候的宫女麽麽皆被仗杀。顾睿洲为了成全两人,冒着危险解除了和公主的赐婚。 云沐之得林锦颜安知闲和顾睿洲的庇佑,才躲过太后的搜捕。而后发奋图强日夜钻研不敢半丝松懈,终进入殿试成了榜眼。 彼时太后正在为长公主选婿,云沐之又在长公主去寺庙烧香遇险时,无意中救了长公主。太后选的夫婿人选,长公主皆无动于衷,只有提及云沐之时,长公主不咸不淡的道了句尚可。 太后边将云沐之宣进宫,见其相貌堂堂斯文守礼,祖上也是世家子弟,便赐了这桩姻缘。 林锦颜笑道:“长公主为了驸马爷,可谓是煞费苦心,想来长公主那次遇险,也是为了给驸马爷制造相救的机会。” 云沐之笑意中带着两分羞涩: “让小姐见笑了,当年科考的一甲前三名,都在太后娘娘挑选范围内。状元郎是如今的户部尚书韩清如,探花郎是如今钦天监的监正蒋厚光,都是能力出众满腔抱负之人。与他们相比,我并无出挑之处,若不是如此,怎能胜出。” 林锦颜:“驸马爷莫要妄自菲薄,一甲前三皆是饱学之才,是驸马志不在朝堂。” 云沐之看了眼安知闲笑道: “当年,安老板劝我之言与小姐一字不差。” 林锦颜闻言与安知闲对视,见其对自己笑的温柔,心莫名慌了一瞬,端杯喝茶压住那一丝悸动。 思春少女 闲谈了一番,云沐之说起正事: “云娉今日本要同来,可她刚出月子,前日又受了惊吓,我就没让她来。云娉有话,让我带给小姐。” “昨日没说,可是因为昨日府上,那位太子派去的麽麽?” 云沐之:“小姐果然冰雪聪明,正是此事,满月宴那日的香,并不是云娉随手买的,我如此说相信小姐该明白是何意。不少人觊觎小姐的家世,千万多加小心。” 林锦颜粲然一笑:“此事牵连颇深,驸马爷和公主殿下说出此言,已是担了莫大干系,代我向长公主道谢。” 冯斯瑶带着贴身侍女进了不夜侯,得知林锦颜已到,跟着陆春就往楼上走,敲门而入。 刚坐下的林锦颜放下手中的棋子,起身相迎。 “你都同自己下了半局了?前日爽约,今日又让你久等,惭愧。” “本就是下棋消遣,哪来惭愧一说?快坐下喝点热茶。” 林锦颜说着话,余光撇向扫视棋盘的陆春,暗道安知闲心细如毫,早早就摆好棋局,还是按照自己的棋路摆的,任谁看都不会引起怀疑,想来是同自己下过棋的安知闲亲手所为。 与这人相处,还真是省心惬意,所谓润物细无声,大抵就是如此吧……想到此处,心中那份悸动,再度破土而出。 “锦颜?” 听得冯斯瑶的说话声,林锦颜猛然回神: “怎么了?” “想什么这般入神?我净手同你说话,你都没反应。” “走神了,见谅。你刚说什么?” 说着话,见房门紧闭,冯斯瑶的侍女和陆春,不知什么时候都退了出去。林锦颜后知后觉,自己竟想安知闲想的如此专注,不禁脸都羞红了两分: 真真是没出息,怎像是没见过男子一般,上辈子可是还嫁过人的…… “我说你昨日去了公主府,长公主可有同你说什么……你见我脸红什么?一脸思春的模样。” 正端杯饮茶的林锦颜,闻言被呛的好一阵咳嗽,白芷忙上前帮着拍背顺气,手扶着林锦颜的腕处,不动声色的替林锦颜把了脉: 没中毒啊,小姐这是怎么了…… 冯斯瑶忙重新倒了水,递给缓过劲的林锦颜: “你今日怎么了?喝个水也能被呛到,我还以为这满京都的贵女,也就妍凌能干出这种事来。” 林锦颜:“你还说我,你往日也并非如此。是你方才说的话如郡主那般跳脱,一时不察才被呛到。” 两人相视一笑,皆道:妍凌郡主此刻怕正在府中打喷嚏呢。 闲聊过后,冯斯瑶恢复到往常的正色模样: “那日爽约,是因为在府里发现一些事,同你有关。想着查清楚来给你个交代,这才失约。” 那日冯斯瑶参加完满月宴回府,却听说院中的小丫鬟,鬼鬼祟祟的拿着自己房中的香炉,在僻静出挖了小坑处理了香灰。 冯斯瑶察觉不对,便将小丫鬟叫来询问,开始丫鬟死不承认,直到挖出香灰找府医辨认,还惊动了冯斯年,丫鬟才吐露真言。 单用无效 那丫鬟是受世子妃秦知许之命,换掉了冯斯瑶房中熏衣衫的熏香,而后又听吩咐的将香灰处理。 丫鬟也不知这香是何功效,只知道需要处理的,定不会是好东西,这才不敢说实话。 得知秦知许竟丧心病狂的对自己妹妹下手,冯斯年气的脸色阴沉,将丫鬟严加看管起来,令府医查验出香的药效,要找秦知许对质。 然府医医术尚佳,对香却是一知半解,加之香灰又埋在地下受了潮,能分辨出的药材有限。 冯斯年让冯斯瑶先莫声张,自己将香灰拿给找楚承平,让他找太医辨认才得知,那香乃催情所用,单独用之无效,要在中香的同时,短时间内闻到另一种香做引子,才能使人气血上涌,意识模糊行为孟浪。 冯斯年怒气上头,找到秦知许质问,另一半的香放在了何处,准备什么时候害冯斯瑶。 秦知许却是矢口否认,只说是那香是早些日子随便买的,根本不知还有什么另一半。 冯斯年盛怒之下,直接下令封府搜查,搜了半夜都没找出另一种香,天亮后便是春农节,冯斯年要同平阳侯前往山川坛,走前下令冯斯瑶继续搜寻。 看着秦知许有恃无恐的模样,冯斯瑶忽而想到了什么,吩咐贴身侍女去了趟长公主府。 “说到这里,我想聪明如你,也该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林锦颜:“你是说世子妃虽将香下在了你身上,目的却是我?” 冯斯瑶点头:“公主府你去的那个偏院里香炉的香灰,我要来找太医瞧过了,就是我熏衣衫的另一种香。此事……不简单,去公主府原本是碰运气,公主能让我取香灰,我倒很是惊讶,但也说明公主不曾参与。” 秦国公府。 听着秦知许的哭声,秦国公和秦宗良眼中皆闪过不耐。 秦国公皱眉看向,趴在国舅夫人肩头的孙女: “遇事便哭哭啼啼,哪有半点儿国公府的风骨。” 秦知许闻声,坐直了身子,用帕子拭泪抽噎道: “世子本就对我冷淡,如今知道我对冯斯瑶下手,更是冲我发了好大的脾气。” 说完还埋怨的看了眼秦宗良,秦国公见状: “那香灰本就不必处理,是你自己心虚做了多余的事,怎能怨得着你大哥。” 秦宗良:“你只要扛住别说实话,只说本想送冯斯瑶熏香,她用的好了你再说是你送的卖好,后来才知那香不对,想要拿回时见她已经用过,怕惹出事端故而才想处理了香灰。无凭无据的事,冯斯年能耐你何?你可是国公府的三小姐。” 秦知许闻言止住哭啼,正欲说话,秦宗衡踉跄着步子,从外面进来: “国公府又如何?嗝……我不也是…国公府的少爷,不照样有人对我动手。” “青天白日就喝成这个鬼德行!” 听到秦国公的怒斥声,秦宗衡下意识清醒了两分,费劲的将眼睛睁大了些: “祖父,我已经是个废人了,治不好的废人,除了喝酒我还能干什么啊?” 春闱入场 不夜侯。 见自己说完,林锦颜只是点头,并无太大的意外神色,冯斯瑶不禁问道: “瞧你这模样,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那日两位殿下来的过于巧合,又都突发不适,我大概猜到是香炉的缘故,也大概知晓他们要做什么,只是不知道他们会把主意打到你身上。” 冯斯瑶叹道:“说到底,还是因我之故给了她可趁之机,要不是你身上带了将军夫人做的香囊,能压制住那香,一旦他们如愿,对你名声大为不利,算我欠你。” 林锦颜无奈失笑:“怎么能赖你?是我害你被牵连才对。” 见冯斯瑶不置可否,林锦颜笑道: “你既说是欠,我正有个小忙,需要你帮我带个话,你刚好还回来如何?” 山川坛。 连着几日的清查,因李昭牵连的禁卫军,多达四百来人,稍有问题说不清楚,或无法查证,都会丢掉性命。李昭掌管的百名禁卫军,不光是自身不保,就连家人都被株连。 顾弘章看得心生不忍,待查清禁卫军后,面圣替禁卫军,金卫,燕宗起,张呈求情。 皇帝拖延了两日,念在几人忠心的份上,每人领了一百军棍,才从天牢放出来,暂代原职。放是放了,但日后不得再出任何纰漏,否则累及全家。 整个泰安城乃至皇宫,因此次刺杀一事,全部清查了遍,波及的人数加上禁卫军在内共计千人,宫里人人自危,再没了躲在僻静处说闲话的宫女和内侍,也没了偷懒的宫人,收拾打扫也格外尽心,皇宫都看着比往日更干净了两分。 待事态稍微平息,便到了三年一度的春闱,顾林两府早早就给林锦安备好了一应物品,送到考场时,相送的亲人说完激励和吉利的话语,林锦颜拿出手炉递给林锦安,劝其心态平稳万莫紧张。 林锦安笑着应下,将随身物品交由有关人员查验后,对林锦颜等人挥挥手,随着一众考生进入考场。 考场内一间间小屋子排列有序,被人领进一间狭窄的屋内,除了一扇门以外四面紧闭,一张刚够躺平的窄床和一桌一椅,将屋子占了大半。 接过三根粗壮的蜡烛和火折,林锦安进入屋内,随着门被关住落锁,屋内顿时一片漆黑。 林锦安点燃蜡烛,打量了屋内两眼,安心的闭目养神,等待派发考题。 林锦颜林婉蓉周玥雪和林老太太同坐一车,跟着林晏清和林思远的马车回府。 瞧着老太太紧张的模样,林锦颜姐妹三人轮番说着宽慰话,哄得老太太有了笑意。 行至半路,马车被长寿宫中的内侍拦下,说是太后念叨林锦颜,宣其进宫说说话。 太后之命林家几人自是不能违抗,老太拉着林锦颜低声叮嘱了几句,林锦颜笑眯眯应下,称定会谨言慎行。 林思远给内侍塞了个荷包,称林锦颜身子弱,劳烦其多加照顾。 内侍行云流水的接过荷包塞进袖口,笑意更真实了两分。 可当国母 洪九白芷跟着林锦颜,走向宫里派来的马车,内侍却道太后怕吵,带一个即可,说着话便看向洪九,林锦颜对洪九投以安心的眼神,带着白芷进了马车。 瞧着宫里的马车走远,林思远才重新钻进马车,忧心忡忡道: “也不知太后叫颜儿进宫是何意?” 林晏清:“那几个都在打颜儿的主意,就怕太后是被其中哪个说动了,叫颜儿去探探口风……” 长寿宫。 林锦颜带着白芷规矩的等在殿外,听得里间传出的笑声,心中有了计较。 听得宣见,林锦颜目不斜视,大大方方进殿恭恭敬敬行礼。 坐在太后身旁矮凳上的女子,正欲起身避开,被太后按住手背只得作罢。 太后叫起赐坐,林锦颜才带着笑意看向太后的方向,瞧见太后身旁,眸中带着好奇之色打量自己的少女,林锦颜没露出半丝不悦,反倒对其和善点头。 太后紧盯林锦颜的神情,见其并无不妥,吩咐宫女给林锦颜上了些茶点。 “这是哀家的侄孙女,岳明珠。” 林锦颜:“原来是岳小姐,听闻岳小姐琴艺高绝,今日总算得见真人。” 岳明珠:“林小姐才是丹青妙笔。” 太后:“明珠性子静,素日鲜少出府,没两个闺中密友。知你也是规矩孩子,故而将你叫来,让你们见见,若和眼缘,日后可多来往。” 两人闻言皆笑着应下,又说了些家常闲话,到了岳明珠用药的时间,太后派人送岳明珠出宫,将林锦颜留了下来。 人走后,太后看着门口,喃喃叹息道: “明珠品行端正,稳妥知礼蕙质兰心,国母也可当得。就是孝心太过至诚至重,将她祖父的死归咎到自个头上,活脱脱闷出了心病,好在如今身子也养得大好了。” 陈麽麽闻言,欠身提醒道: “太后娘娘,林小姐还在这呢。” 林锦颜神色自若:我不在这,还不会说呢。 太后回神懊恼道:“瞧我说这些做什么……” 林锦颜:“太后娘娘放心,臣女什么都不曾听到。” 太后对顾睿洲的伤关心询问了一番,赞扬了几句顾家的忠心,又闲聊了两句,便面露倦色,林锦颜识趣的起身告退。 太后:“今日天气好,既然进宫了,不妨四处看看。钰织,月苑那边新造了景,你带这丫头去看看。” 丝毫没给林锦颜拒绝的机会,被陈麽麽扶着进了里间。 林锦颜行礼告退,跟着钰织从侧门往外走,看着越发熟悉的景色,林锦颜也不多问。 快到地方,钰织停下脚步,指着前面的宫殿嘱咐道: “这就到了,剩下这点路,林小姐自己去便是。太后娘娘说了,在此处的所见所闻,林小姐都不可对他人提起。” 说完对着林锦颜欠身行礼,自顾自的转身离开。 林锦颜目送钰织离去,转头看向前方宫殿上挂的望舒宫三个大字,心中疑惑与好奇愈发的增加: 这玉妃究竟是何身份?为何这般怕外人知晓? 忠心耿耿 守在望舒宫外的禁卫军,只扫了眼林锦颜主仆二人,丝毫没有阻拦之意。 宫女进内通传,片刻后再度出来,领着林锦颜二人入内。 玉妃正在看着小皇子练字,听得林锦颜的行礼声,头也不抬朝一旁的椅子指了指: “坐。给林小姐上些热茶和点心。” 林锦颜乖巧坐下,捧着茶杯并未出声打扰。 练字的小皇子,频频抬头偷看林锦颜,字也写的远不如之前用心。 玉妃见状,无奈叹气道: “罢了,心都不在这,练也白练,去净手吧。” 小皇子闻言,喜笑颜开的放下笔: “谢谢母妃!明日我定将今日的加倍补上。” 说完冲林锦颜呲牙一笑,小跑着去净手。 玉妃坐到林锦颜身旁,挥挥手让准备起身行礼的林锦颜坐下: “又没外人在,这么多礼数做什么。听说,前些日子陛下遇刺,你那个顾家的兄长为护陛下受了伤?” 林锦颜:“谢娘娘关怀,护陛下周全本就是分内之事,表哥的伤未及内脏,再养几日也就无碍了。” “顾家倒真是忠心耿耿。” 听出玉妃语气中淡淡的嘲讽,林锦颜眸光微闪并未接话。 净过手的小皇子坐到二人身旁,一口一个颜姐姐,将桌上自个觉得好吃的点心,挨个塞给林锦颜,待林锦颜尝过,眼冒亮光的询问口味如何。 林锦颜看得好笑,点头称赞好吃,小皇子吩咐宫女将林锦颜夸好的点心,每样都装一些。 三人围坐一起说笑,气氛自在温馨,不知不觉将桌上的点心用了大半。 在玉妃有意的引导下,小皇子兴冲冲叫玉壁将琴搬来,要给林锦颜弹一曲。 除了望舒宫里的人,还从未有人听自己谈过曲子,小皇子激动之下,刚弹了一段便弹错了个音,觉得在林锦颜面前丢了人,一时尴尬懊恼又焦急,又接连错了两处。 玉妃:“承恩,是不是人多了紧张了?” 小皇子闻言,低头紧咬嘴唇,抠着自己指甲沉默不语。 “你们都退下吧,把门关上,别影响他。” 玉壁扫了眼林锦颜主仆,犹豫着跟着其他人退了出去,关门时瞧见林锦颜起身走向小皇子,温柔笑道: “殿下方才弹的很好,足见平日不少苦练,只是心绪急了些。臣女同殿下一般年岁时,弹的可远不如殿下呢。” 林锦颜说完话余光扫了眼紧闭的房门,在小皇子身侧弯身,瞥了眼白芷,将小皇子的衣袖挽上去一大截。 白芷见状,忙将小皇子另一只衣袖挽起,趁林锦颜说话的空隙,微不可查的探上了小皇子的脉搏。 林锦颜:“殿下琴艺不俗,只差心境,殿下若是信臣女,不妨静下心来,将杂念剔除再试一次,纵然弹错了也无妨,臣女又不会笑殿下。” 小皇子闻言,抬头与林锦颜对视: “颜姐姐真的不会笑我吗?” 林锦颜笑意温柔的摇摇头: “不会,殿下可要再试一次?” 见小皇子应下,林锦颜带着白芷坐回到玉妃身旁。 医治心病 小皇子看向对面不远处坐的两人,都对自己抱以温柔鼓励的笑脸,沉下心慢慢抬手抚上琴弦。 瞧着儿子弹的专心,再未出错,玉妃身子往林锦颜方向倾靠: “确是好了不少,他倒是能听进你的话。” “殿下本就颖悟绝伦。” “这孩子乖巧懂事,就是这身子较常人弱了些,实在让我心忧。” “民间有个说法,说年幼时身子弱些,早早承受了磨难,日后会更多坦途。殿下洪福齐天,娘娘不必太过忧思。” 说着话,林锦颜冲白芷伸手,接过白芷递来的木盒笑道: “说来也巧,前两日刚从舅母那里拿到药丸,正想着何时能进宫来送给娘娘呢,今日就被太后娘娘召见。” 玉妃侧目,接过木盒打开,拿出里面那瓶药: “难为你有心了,这药提神疗效极好,不知可否医治心忧?” 林锦颜:“这药只可提神醒脑,倒是臣女因为受过伤,吃的药中有养心功效。” 白芷将随身携带的药袋打开,取出和玉妃手中同样的瓷瓶。 林锦颜拿过,倒着递给玉妃: “愿此药能解娘娘心病。” 玉妃摩挲着药品底部的红色标记,深深看了林锦颜一眼,将药瓶放进自己的衣袖,又将另一瓶重新放回盒中。 小皇子一曲弹完,眼含希冀的看向两人,听得林锦颜的赞许,立马眉开眼笑的起身坐过来。 屋外等候的玉璧几人,听得琴音停下,推门入内伺候。 “今日是在外被召进宫的,只恰巧带了这提神的药丸,娘娘的玉簪却没带进来,只能等下次再来时,给娘娘带来了。” “不妨事,我也不急着戴。望舒宫鲜有客来,也就你能来陪我们母子说说话,只是不知下次再来是什么时候。” “颜姐姐,日后你能进宫,便来看我和母妃可好?” “好,臣女若是能来,定会来看殿下和娘娘的。” 御书房。 皇帝批阅着手里的奏折,头也不抬道: “去把韩清如给朕叫来。” 郑诚欠身应下,吩咐内侍出宫去户部尚书府,转身将皇帝手边凉掉的茶水换掉。 皇帝面露疲态的抬头,转动了几圈僵硬的脖子,郑诚递过热茶,立于皇帝身后帮其轻缓的按摩肩颈。 “林家那丫头可进宫了?” “回陛下的话,林小姐早就进宫了,拜见了太后娘娘后,就去了望舒宫,这会怕是都该走了。” “玉妃可高兴?” “说是聊的不错,期间小皇子弹琴助兴,玉妃同林锦颜手谈了两局,还留着林小姐在望舒宫用了饭。” 皇帝放下茶杯笑道:“看来她确实喜欢那丫头,她今日高兴,晚些时候你陪着我走一趟望舒宫。” 望舒宫门口。 瞧着时辰,小皇子没法再留,只能眼巴巴送林锦颜离开。 林锦颜再三相劝,才让小皇子撅着嘴,不情不愿的往回走。 慢吞吞回到廊下,立在玉妃身旁。 “就这般喜欢颜姐姐?” 小皇子点点头,玉妃捏了捏衣袖: “会再见的,她也想来见我们。” 如此特别 主仆二人走出望舒宫没多远,就被等候已久的小公主拦住了去路。 林锦颜眼眸亮光一闪,侧头与拿着食盒的白芷对视,白芷微不可见的点头。 “公主殿下。” 小公主面色不耐道: “你怎么呆这么久?” 林锦颜:“殿下是特意在此处等我吗?” 小公主对身后挥挥手,一众跟随的宫女和内侍,弯身往后退了十几步。 “林锦颜,去那坐着聊。” 林锦颜跟随小公主进了亭子,小公主坐下后瞥了眼白芷: “有些话要单独与你说,她听不得。” 白芷看向林锦颜得了同意,行礼退到了亭外。 “你身子弱,坐着说吧。” 见林锦颜道谢落座,小公主看向望舒宫: “此处离冷宫颇近,本就少有人来,这望舒宫更是除了父皇,旁人都进不去,你如何可以常去?可是认得玉妃?” “幼时进宫,公主殿下同臣女玩闹,臣女不慎在这附近迷了路,是被望舒宫的宫女发现送回的,公主不记得了吗?” 小公主面带丝尴尬:“年幼玩闹罢了。” “玉妃娘娘和善,才偶尔叫臣女来说说话,见过几次自是认得的。” “我说得是进宫之前的玉妃娘娘。” 林锦颜不解道:“玉妃娘娘进宫前臣女还未曾记事,怎会认得?” “你是真不认识还是假不认识?” “臣女怎敢欺瞒公主殿下。” 小公主审视的盯着林锦颜,上半身慢慢前倾靠近: “或许以前,你还不记得她时,她就认识你呢?” “认识我?公主殿下何出此言?” 小公主:“你仔细想想,家中可有什么和玉妃一般年岁,又在你出生后突然失踪,或者是……暴毙的?” 林锦颜闻言,眼神锐利如刀般盯着小公主: “公主此言何意?” 小公主被林锦颜突然转变的气势震住一瞬: “玉妃自入宫后,说是因为性子冷清怕吵谁都不见,皇祖母和父皇玉妃都从未去请过安,就算她家中真对父皇有恩,多大的恩情能大过天子?” 小公主说着话站起身,慢慢踱步行至林锦颜身后: “望舒宫外还有禁卫军把守,我猜她不是不想见人,而是不能见人。一个不能见人的妃子,定然身份有问题。父皇这般防范,谁都见不得,却独独让你去见……” 小公主弯下身,在林锦颜耳边低声道: “林锦颜,你就不想知道,你为何对玉妃如此特别吗?” 林锦颜盖在大氅中的双手,因过力紧握而微微颤抖,眼神冰冷的咬牙道: “公主,我林府符合你方才所说之人,只有我那……生下兄长和我后血崩而亡的娘亲……公主此谬言,不光将陛下陷于夺臣妻的不义之举,更是辱及我的亲娘!” 林锦颜站起身,慢慢转过身子,灼灼目光逼视小公主: “方才公主所言,若是陛下知晓,柔妃和晋王怕是不光保不住你,还会受你牵连。” 小公主胆怯的清了清嗓子,给自己壮胆: “我知道此事事关重大,就连母妃和二皇兄我都不曾说过,父皇不会知晓。” 其中利害 御书房内。 韩清如恭敬接过郑诚递来奏折,打开细看: “这是弹劾齐尚书查案不明的折子。” 皇帝:“嗯,虽是漠北探子所为,可齐全到底让人蒙蔽,冤查了案情。你怎么看?” “依微臣拙见,齐尚书确有失察之责,可也不至于如弹劾所言罢官流放。” 皇帝批阅着奏章,头也不抬道: “朕听闻你与晋王似有私交,你此言是为公还是为私?” 韩清如闻言,一掀衣摆跪地: “回陛下,微臣确和晋王殿下有私交,也只仅限于私交。微臣的一切都是陛下给的,陛下的爱重赏识,微臣片刻不敢忘怀。方才之言,对事不对人。” 皇帝抬抬手:“朕不过问一句,不必这般严肃,起来说话。这些年齐全掌管刑部,没出过大的纰漏,政务也是从不拖拉,确实不能因漠北挑唆,就免了他的职。但他毕竟上了当,罚还是要罚的。” “陛下说的是。” 皇帝点了点手旁的奏折,郑诚上前拿过递给韩清如。 “你再看看这个。” 韩清如:“盐运司刚建立,世家皆举荐唐阁老。如无意外,今年的盐运司便是唐阁老管事。唐阁老上这折子,是想自己带些人手入盐运司。” 皇帝批阅完手里的奏折,放下笔接过郑诚递来的热茶: “折子上还附带了人员名单,几个大世家的子弟皆有,一碗水倒是端的平,你看看最后一人。” 韩清如重新打开看过: “这个孟杰是哪个府上的?几大世家中,并没有姓孟的。” 郑诚见皇帝喝茶,笑着接话道: “工部的肖尚书认子一事,韩尚书可知晓?” “有所耳闻,说是肖尚书有个儿子,在给苍圣山的神医做学徒,肖尚书几次相劝,都不肯回府。难道就是这孟杰?既是肖尚书的儿子,为何姓孟?” 郑诚将肖家往事告知,韩清如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想必这孟杰是因孟氏之故心生埋怨,不光改了姓氏,还不愿再回肖家。可唐阁老为何要带孟杰进盐运司?难道是替孙女弥补?” 皇帝:“因何缘由暂且不知,盐运司归户部管辖,唐阁老将这几人带进盐运司,你务必多加留心,食盐既归了国库,断没有在拿出来的道理。” 想到唐阁老和肖尚书的姻亲关系,又想到肖尚书属秦王一党,韩清如立马明白了其中利害: 陛下这是怕,唐阁老联合几大世家,借着孟杰的血缘,顺着肖尚书同秦王搭上了线,助秦王成事以达到自身的目的。 长寿宫。 太后念完佛经,由着陈麽麽扶起: “望舒宫那头如何?” “见到了,说是聊的高兴,还留着用了饭。” 太后慢悠悠的走着,语气无奈叹息道: “这么多年还如珍如宝,不过是用了点药罢了,还值得特地跑来说一趟。也不想想哀家是为了谁,那孩子年幼要是跟着去了山川坛,人前多嘴说了什么被旁人知晓,不光母子两的命没法再留,就连皇家的脸面也保不住。” 臣之子妻 太后抱怨皇帝,不识自己的好心:一个妃子也值得动用她的面子,特意将林锦颜叫到宫里来给玉妃卖好。 陈麽麽默默听着,一句也不敢接茬儿。 见钰织上前行礼,陈麽麽问道: “林小姐回府了?” “刚出宫门,离开望舒宫没多远,被小公主截住说话耽搁了时辰,说了什么不得而知,但林小姐离开时脸色奇差,似是哭了一场。” 太后神色淡淡: “云熙对旁人,素来是跋扈惯了的。崔家到底不是名门望族,好好一个公主,愣是让柔妃养成愚笨的小家子气,倒不如一个太傅的孙女知理。养出来的儿子倒是精明,早早就想攀上明珠。” 陈麽麽:“一个亲王,到底是不如储君的。明珠小姐可是跟您一样的凤命,怎能委屈了自个儿。” 太后听的悦耳,白了眼陈麽麽笑骂了句:油嘴滑舌。转而又叹气道: “云娉昨日来说满月宴的事,足以证明太子对林锦颜起了心思。明珠虽好,却没有定北军替她撑腰,论助力来说,太子怕会更倾向于林锦颜。” 陈麽麽:“上回皇后娘娘来,可是亲口对您许下了正妃之位的,她怎敢诓骗您。” 太后目光幽深:“她许的是正妃之位,可不是国母之位。如今看来,她怕是想两头都占,过几年哀家若是不在了,提供不了助力的明珠,也就会和惠宁一个下场。” 陈麽麽:“您今日叫林锦颜进宫,已然敲打过,想来她也知晓利害,不敢同明珠小姐争。” “但愿如此。想利用完哀家一脚踢开,秦家要真想打这个算盘,那可是用错了人。” 马车里。 白芷用干净帕子沾了茶水,下手轻柔的给林锦颜擦眼睛,回头看了眼驾车的内侍,悄声道: “小姐,您下次用藏药的帕子在眼前晃晃就行,再别碰着眼睛。” 林锦颜眯着眼,乖乖点头: “药效确实太强了些。” “还不是您说要催泪快的。” 马车停到林府门口,林锦颜下了马车,示意出门迎接的林松,给送自己回来的内侍递了个荷包,内侍行云流水的塞进衣袖,笑眯眯道了谢驾车回宫。 进府回院子换了衣衫,重新上了妆面,直奔松茂堂。 见礼落座,隐去望舒宫和小公主的事,同众人只说见了太后和岳明珠,瞧着周玥雪在,将太后有意让岳明珠入主东宫的事讲出。 林晏清和林思远闻言,神情皆是一松,送走周玥雪,一家人围坐吃了饭,林锦颜才回了颜玉轩。 梳洗躺下,林锦颜回想起白日里小公主说话: 云熙自作聪明的以为,玉妃是自己故去的娘亲,想要用玉妃往后的自由,来换顾林两家支持楚承曜。 自己言词犀利的驳斥,又抬出陛下将其吓住,想来云熙不敢往外说什么。 但是云熙说的话……却也不无道理,陛下和太后如此藏着玉妃,绝非对外所说那样,玉妃不爱见人。那就是玉妃的身份不能见人…… 难道……她真是哪个臣子之妻? 兹事体大 次日醒来,知晓兹事体大,林锦颜不敢向外透露。 支开洪九让白芷叫来魏仲,让他悄悄查一下,玉妃进宫前,可有哪个府上,同玉妃差不多年岁的女子或是官眷,突然消失或是故去的。 皇宫里。 刚退朝,出宫复返的顾青云带着白伊然求见。 皇帝将行礼的两人叫起: “顾将军和将军夫人何事求见?” 白伊然神色焦急道: “陛下,洲儿中了毒,需要一位药材,苍圣山倒是能寻到,可路途太远要耽搁不少时间,这才进宫求陛下,在太医院里找找这位药材。” “中毒?安北将军在府中养伤,怎会中毒?” 顾青云:“回陛下,是上次受伤时中的毒,毒性今晨才开始显现。” 白伊然:“此毒阴损异常,发病只是虚弱之症,若不是臣妇出自苍圣山,又日日把脉,怕是很难发现洲儿中毒。” 皇帝闻言又惊又怒,忽地想什么,眼神微闪: “这漠北人果然歹毒,需要何种药材?” 白伊然:“雪鸢草。” 郑诚闻言眼神飘向身侧的龙座,皇帝诚恳又担忧道: “朕不懂药理,将军夫人莫急,朕让郑诚带你们去,安北将军也是代朕受罪,只要太医院有此药,只管拿回去救安北将军。” 顾青云夫妇两,闻言赶忙跪地谢恩,皇帝对着郑诚点头示意,叫起顾青云夫妇两,郑诚带着二人赶往太医院。 夫妇两人出宫前,不光带着雪鸢草,同行的还有刘御医,说是皇帝担心顾睿洲的身子,想着多个医者医治,也能更放心些,夫妇两又好一阵的千恩万谢。 刘御医看过顾睿洲,便马不停蹄的回了宫,一进宫门就被内侍带到皇帝面前。 “安北将军病情如何?果真是中毒?” 刘御医:“回陛下的话,是中毒,且中毒已有七八日的光景,算起来就是春农节那日。安北将军所中之毒,与上回金卫将军的毒同出一辙,若不是将军夫人医道高深,毒还不会这么早就被诊出来。也亏得诊断的早,症状倒比金卫将军好了不少,服了解药好生休养几日,便可无恙。” 皇帝陷入沉思,郑诚和刘御医也不敢出声询问,半晌听得皇帝再度开口: “上次的毒,你可曾对他人提及?” 刘御医:“微臣谨遵陛下吩咐,从未对任何人提及过此事。” “未曾提及便好,祸从口出的道理,相信你也懂得。” 刘御医身子一颤,忙道绝对会守口如瓶。 刘御医退下后,皇帝靠在椅子上百思不解: “按理说,上回查探雪鸢草,被人斩断踪迹,已然是打草惊蛇,怎会再用此毒?” 郑诚:“陛下是觉得安北将军这毒,中的蹊跷,是谁动了动脚?” 皇帝细想过后,摇了摇头: “上回百姓所中之毒,是刘太医调的,与此毒并不相干,将军夫人替百姓解的也并非此毒……将军府应该是不知道此毒的。中毒的虽是顾睿洲,但他是替朕挡下的,用毒的人想杀的……是朕。” 毒药再现 刘御医出了大殿,后背的冷汗被风吹过,激的他打了个寒颤。回头看了眼大殿,大步朝着太医院而去。 到太医院坐下,喝了一大杯热茶,陈御医才感觉身体回暖。仰着头靠在椅背良久,听到叫他去翠微宫问诊才睁开眼。 坐直身体打起精神,正欲起身时瞧见面前的书案上,不知何时出现的对折纸张,陈御医本以为是谁放的药方,打开看过内容之后,惊的他豁然起身,左右扫视着出声询问: “方才谁来过?” 正抓药的唐医士,闻声放下手中的东西走来: “陈御医,方才来过几个宫中的侍女,来拿几位贵人的药剂,可是出了什么事?” 陈御医将纸张团成团,塞进衣袖: “无事,你去将我的药箱拿来。” 将陈御医送走,唐医士扫了眼陈御医的书案,若无其事的转身继续抓药。 翠微宫。 陈御医给柔妃和小公主把了脉,开了些安神的汤药,又劝小公主忧思伤神,想开些才是。 陈御医起身告退,楚承曜笑着相送。 二人走后,柔妃不解的看向自己女儿: “你整日都想些什么呢,怎会忧思过度?” 小公主张了张嘴,想到林锦颜,本欲出口的话转了话音: “也没想什么,最近老梦到那个李昭,还有山川坛的刺杀,睡的不安生罢了。” “那都过去了,快别想了,怪瘆人的。” “知道了母妃。” 出了屋子,陈御医行礼让楚承曜留步,抬脚欲走,被楚承曜叫住: “陈御医,借一步说话。” 二人来到院中的僻静处: “听闻将军府进宫寻药材,陈御医还去给安北将军诊过脉,不知安北将军是何症状,寻的是何药材?” “是个稀奇的药引子,用于治疗旧伤有奇效,安北将军新伤养了几日已无大碍,可却引起旧伤复发,故而进宫寻药。” 楚承曜点点头:“原来是这样。父皇最信任的御医,除了院使和院判,便属陈御医了,有什么风吹草动,还盼陈御医告知。” 陈御医恭敬道:“微臣多年前便已追随殿下,自然唯殿下之命是从。” 楚承曜目光带着探究,盯着陈御医的背影消失在院外。 陈御医回到府里,只觉心神乏累,打发心腹守在门口,独自在屋内静坐。 缓和了心神,拿出衣袖中的纸团,展开扫了眼纸上的桂花,将纸放置在烛火上点燃。 火光映照在陈御医的纠结忧愁脸庞上,忽明忽暗,宛如陈御医此刻的心境一般。 纸张烧完,陈御医的思绪回到几月前: 那时刚安葬了岳家老爷子没两日,一切都已经平息,自己刚回到府中,管家送来一封信,说是塞到门缝里并没看到送信人。 信上说,有自己在岳老爷子的病因上作伪证,并且参与谋杀的证据,若不想证据被太后知晓,下次按照来信行事。 第二次来信,是在金卫将军中毒时,信放在自己的马车里。让自己除了皇帝,不可对任何人提起毒药的事情。 科考结束 第三次来信便是今日,信中吩咐不可对旁人提及顾睿洲中毒,和雪鸢草一事。 三封信,字迹不同,用纸不同,送信人从未露过面,只有同样的桂花图案,显示几封信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但那人连宫女都能使唤,想来是权势不低…… 陈御医陷入深思,提笔写下一串人名,会是谁呢…… 科考结束当日,养好伤的顾睿洲同冉公子顾奕辰一同出府,来接林锦安。 行至考场门口,刚巧遇到林思远和林锦颜林婉蓉,几人说着话,不时的看向门口。 科考分为三场,每场考三日,待九日考完,林锦安人都瘦了一圈,虽面有倦色眼下泛青,眼眸却是异常明亮。 同众人说过话,林锦安看向林锦颜,眼中尽是笑意。 因着次日便是白伊然的生辰,回到家中,沐浴后的林锦安,同家人围坐吃了团圆饭,送走顾睿洲几人,便回了自己院子补觉。 待在睁开眼,已是天光大亮。 听闻林锦颜在书房等了半晌,林锦安立刻穿衣下床,梳洗干净穿戴整齐的进了书房。 “颜儿,我今日起的太晚了些,过来怎么也不叫我?” 林锦颜放下手里的书,笑意温柔: “时辰还早,这些日子哥哥定是没睡好,多睡会也不打紧。” 说着话,吩咐白芷端来吃食: “我和姐姐陪着祖母用过了,这些一直给你温着,吃饱了歇息片刻,我们再出府。” 林锦安笑着在桌边坐下: “还是要早些出去,我给舅母准备的生辰礼过于单薄了,给祖父祖母请了安,出府看着再买点什么。” 林锦颜拿过碗,亲手盛了汤,放到林锦安面前: “礼物我置办了三份,保证舅母和哥哥都满意。祖父去茶楼和姚太师下棋去了,祖母那表姐和姐姐陪着,那会听表姐话里的意思,像是想和我们同去。” 林锦安笑眯眯接过汤,招呼着林锦颜坐下: “她倒是热心肠,舅母他们喜欢的是堂姐,对她也只是因祖母的缘故,面上过得去罢了,偏她装作不懂。” 林锦颜挥手,让屋子里的人都退了出去,白芷走在最后,顺手关上了门。 “她懂不懂的不打紧,祖母懂啊,祖母定会把她留下的。” 林锦安喝着汤点点头,瞥见人都退下,放下碗看着林锦颜: “把他们都打发走,可是有事要告诉我?” 林锦颜嫣然一笑:“什么都瞒不过哥,确实有事要说,却没哥哥吃饭重要。我说哥听着,别耽误吃饭。” 林锦安闻言,笑着端起碗筷: “我妹妹说话就是悦耳,说吧我听着。” 林锦颜拿起一旁的筷子,给林锦安边夹菜边道: “昨日哥说这次科考有几分把握,想来一甲前三中,定会有哥的名字。这是喜事,但凡事有利就会有弊,日后哥的日子,怕不会如之前那般安生了。” “哥哥去考场那日,我被太后叫进了宫,遇上了小公主。听小公主话外之意,像是看上了哥。小公主还未有婚约,若她去求陛下,金口玉言哥很难抗命。” 兄妹谈心 林锦安听得眉心发皱,将嘴里的饭菜咽下,正欲说话,林锦颜将茶杯放到他手边继续道: “小公主看上哥,除了哥自身文武双全,德才兼备外,也是想为晋王殿下找助力。毕竟这将军府麾下,掌管着天楚最强战力的定北军,想要那个位置的都盼着拉拢。” “我知哥不喜小公主,不光因为她出生皇家,还因为她跋扈的性子。颜儿不想让哥为难,就提前想了个简单的法子,哥若是同意在行事,若不喜欢不必因为任何缘由勉强,还有旁的法子能用。” 林锦颜将几个法子细细说了一遍,林锦安静静听着,吃饱后放下筷子,抬手给林锦颜添上茶: “总想着我是兄长,不能一直让妹妹护着,读书不敢有一日懈怠,盘算考了功名,能为你和家中至亲挡些风雨。不想,还是要让你为我劳心。我确实没想到赐婚这一茬,她未必真的看上我,不过是笔交易罢了。” “你我一母同胞的双生子,本就该生死与共相互扶持,哥哥为何这般客套?可是嫌颜儿多事了?” 见林锦颜面带失落,垂目看着茶杯,林锦安心中那分挫败感一扫而空,转而焦急解释道: “不是不是,颜儿,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帮哥哥,哥哥高兴还来不及。哥哥只是觉得自己没用,你受过伤本该安心静养,还要为我殚精竭虑……” 说着话,瞧林锦颜笑的狡黠,林锦安松了口气: “颜儿!” 笑闹几句,见林锦安有了精神,林锦颜正色道: “哥,我是女子入不得官场,帮不了家里,只能谋划些有备无患的后路,让你们多两分底气和安心。外公和祖父已然上了年岁,又正值朝堂争斗的多事之秋,非是我对长辈刻意隐瞒,实在是怕他们忧心。” “哥知道,上次看过你庄子里的密室,哥回来一夜未眠,既骄傲又心疼。哥懂你的意思,林家和顾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身在其中,无法心安理得置身事外,什么都不做。以后,有什么事都告诉哥,好歹多个人商量,哥绝不会告诉任何人。” 林锦颜笑意温婉:“我自然相信哥,庄子里的密道,除了你就只有大表哥知道。” “大表哥也知道?” “是啊,那密道和密室,就是求大表哥找人挖的,大表哥是第一个知道的。” 林锦安点点头:“大表哥的嘴一直都严,半点风声都没露过。” 说罢看着笑眯眯的林锦颜,抬手刮了下她鼻尖: “你啊,倒是会找人!” 兄妹两相视而笑,临出门前林锦安忽然道: “你方才说的法子,第一个就很好,也最有效,先试试吧。” 林锦颜笑着应下,打开门,跟着林锦安一同前往松茂堂。 同老太太说了几句话,提出带着林婉蓉一起去将军府,老太太是长辈,不能给晚辈做寿,备了些吃食,让三人一并带去。 周玥雪不出意外的隐晦提出想要同去,老太太装作没听懂,同她商量何时想来府中客居。 买通送信 周玥雪想去将军府,更想住进林府,老太太不接她的茬,二者取其一,她也只能留下了。 林锦安见状,看向身旁的林锦颜,暗道自己的妹妹料事如神。 坐进马车,林锦颜拿出三份礼物,让两人挑选。 林锦安和林婉蓉,正愁自己准备礼物过于单薄,看过林锦颜拿出来的东西,瞬间宽了心,对着林锦颜好一阵的夸赞。 林锦安:“今日虽不用和表姐同去将军府,可往后又要经常在府中见到。背后议人非君子所为,可表姐行事做派,太过功利虚伪,着实让人喜欢不来。” 林婉蓉:“也不是人人都不喜欢,大哥就挺喜欢的。前两日大哥来看祖母,我无意中瞧见,大哥给松茂堂里叫小环的丫头塞银子,说是表姐来了,让小环给大哥送信呢。” 林锦安闻言,愣了一瞬,随即神色不虞道: “买通祖母院子里的丫鬟送信?大哥简直是……罢了,左右也分了家。倒是这个小环,颜儿你得敲打敲打。” 林锦颜看向林婉蓉,见其虽面色如常,可交握的手不自觉的收紧。 林锦颜心知,林婉蓉并不是闲话家常,而是有意说出来让自己知晓,看来小兔子已经开始露出尖牙了,这很好。 “小环刚来不到一年,许是还不知晓利害关系,我会看着处置,哥和姐姐不必烦忧,表姐就算来小住,也住不久的。” 林锦安不解道:“这是为何?” 林锦颜笑道:“哥你忘啦,表姐都留成了大姑娘,眼瞧着守孝期马上就到了,表舅肯定着急啊。” 将军府。 三人进了前厅,听得兵器碰撞声,闻声而至,就见顾奕辰和冉公子正在比试,顾弘章、顾青云和顾睿洲坐在一旁观看。 同长辈们见礼后刚刚落座,分心的顾奕辰,就被冉公子挑掉手中利剑。 看着捡起剑,乐呵呵朝这边走来的顾奕辰,顾睿洲笑道: “奕辰,你又输了,安儿颜儿婉蓉可是都看着呢。” 顾奕辰给三人打了招呼,将剑递给下人: “我是听到他们来,分心才输的,都是自家人也没什么丢人的。再说了,冉大哥武艺本就比我高出一筹,输给冉大哥更不丢人了。” 顾弘章笑骂道:“本就技不如人,你还敢分心,输了反倒给自个找这么些借口,都是要成亲的人了,瞅着还不如安儿沉稳。” 顾奕辰:“都说外甥随舅,安儿只是表面上看着沉稳,心里的鬼主意可比我多多了。” 顾青云:“嘿!反了你这皮猴儿,都敢编排起你老子了,洲儿给我打他。” 顾奕辰闻言,忙退后道: “诶诶诶……爹,说话就说话,怎么还带动手呢,今日可是娘的生辰,我要挨了打,娘可是会心疼的。” 冉公子随着顾奕辰一同走来,在几人说话的间隙,朝下人要了手炉。这会儿下人拿来,冉公子接过塞给林锦颜。 其他人皆看着顾奕辰,只有林锦颜身旁的林锦安,注意到这一幕。 舅母生辰 林锦安瞧着冉公子给妹妹塞手炉,妹妹还乖巧道谢,随即不悦的看向冉公子。 感受到视线,冉公子侧头与之对视,看懂林锦安眼中的不满,冉公子将头高抬两分,斜歪着脑袋露出挑衅之意。 林锦安不愿今日在此处与他掰扯,憋闷的收回视线,看向两个玩闹的兄长。 察觉到身旁的暗潮涌动,林锦颜忍不住失笑。 顾奕辰:“大哥,咱们可是亲兄弟,你舍不得打我的对吧?更何况你伤刚好,不能动武。” 顾青云:“你问问你大哥,是听我这个当爹的,还是听你的。” 顾睿洲背着手,听父亲和弟弟笑闹,脸上满是笑意。 顾奕辰:“爹,今天可是娘生辰,我要挨了打,娘定不会开心的。” “谁说你挨打我不开心,你这是又干了什么讨打的事?” 众人闻声看去,见白伊然说着话走来,林锦颜三人忙上前见礼。 白伊然笑意温柔的同三人说了会话,拉着林锦颜和林婉蓉去了后院。 林锦颜两人将亲手绣的帕子香囊送上,白伊然高兴收下,不住的夸赞两人女红,又道两人要都是自己闺女就更好了。 姐妹两嘴甜道:“颜儿心里,可是一直拿舅母当娘亲看待的。” “我也是,将军……舅母待我如同母亲一般,我心里也同舅母亲近。” 白伊然被两人哄的眉开眼笑,拉着两人说了半晌体己话,直到快摆饭了才去前厅。 听闻顾青云和顾睿洲,在顾奕辰成婚后,就要赶赴北境驻守,众人的情绪都低迷了几分。 顾青云环视了一圈,笑的爽朗: “这是做什么?顾家身为武将,怎可长时间待在京都?万一漠北趁机生乱,对百姓和天楚又是场浩劫。” 顾弘章叹气道:“陛下考虑我上了岁数,辰儿又是新婚,故而让我们暂且留守京都。” 顾奕辰:“说是体恤,实则是留人质罢了。这朝中的武将,有哪家举家前往驻地的?不都在京都留有至亲。年前漠北战事,又逢天楚水灾,咱们一家齐聚北境,平定战乱后,陛下可是连发了三封圣旨,催促我们回京领赏。” 顾睿洲:“心知便罢了,说出来做什么?陛下有陛下的顾虑,有些事不可宣之于口。你马上成婚就成大人了,日后我和爹不在府中,这府上就得靠你照料,在外切记不要乱说话,凡事多思多想谨言慎行。遇事不决,定要找祖父商议。” 顾奕辰压下心中沉闷,点头应下。 顾弘章:“左右事情已然定下,不可更改之事,无需过多忧思。更何况还有两个小孙女在呢,不说这些了。伊然,饭菜是不是齐了,好了就先摆饭吧。” 摆好饭菜,因着没外人,众人围坐一桌。 小辈们说着祝寿词,举杯换盏的同白伊然敬酒,又各自拿出礼物呈上。 当林锦颜拿出自己的礼物时,顾奕辰面带惊讶: “咦?颜儿你这麒麟玉件,似乎和安兄今晨送来的是一对。” 一对麒麟 白伊然闻言,让秋荣取来安知闲送来的生辰礼,一手一个仔细打量: “确实是一对,玉的质地,雕刻的工艺,显然出自同一块原石,同一个匠人。” 林锦颜愣了片刻,回想起这玉件,还是去不夜侯时,安知闲淘来的,说是玉质上乘,雕刻不俗寓意也好,用来送礼分外合适。 自己见到夸了两句,安知闲便割爱送给了自己。因不好意思收他贵重礼物,自己花了银两,强让安知闲收下。 当时,他也没说这东西有一对啊…… 见众人打量完玉麒麟,都看向自己,林锦颜压住心中莫名的慌乱: “这倒是巧了,想来定是因为舅母福泽深厚,就连这麒麟都抢着来您这呢。” 众人闻言,皆脸带和善的笑意,夸林锦颜嘴甜,也赞这对麒麟祥瑞。 顾弘章:“安家小子既然送了礼,怎么没来用饭?” 顾睿洲:“祖父,知闲今日事忙走不开,又担心他在咱们拘束,说改日再来。” 顾弘章笑道:“这小子,说了多少次让他不拘礼数自在些,怎么还是如此。” 顾青云:“知闲这孩子谦逊知礼,不因商人身份自轻自贱,也不因结交的权贵仗势而为,进退有度又老成持重,着实是难得。” 听得外公和舅舅对安知闲的夸赞,林锦颜心中那抹慌乱带着丝惊讶: 这人在这已经混的这么熟?风评竟这般好吗? 不夜侯。 安知闲感觉鼻根发痒,忙侧头以衣袖遮住脸,打了个大喷嚏。 “知闲这是凉着了?虽开春了,却还没那般暖和,莫要过早减衣。” 安知闲起身净手,听得林晏清的关心,笑着回话道: “晚辈不曾减衣,怕是不留神得罪了谁,正挨骂呢。” 平阳侯拿着棋子,紧盯着棋局思索,头也不抬道: “那肯定不是老夫,老夫这会儿没空骂人。” 屋内几人闻言,皆有笑意。 安知闲擦干手,给几人续上热茶,宛如同自家长辈闲话般笑道: “不急,那就等您有空的时候。” 姚太师扫了眼对面,几番准备落子,又犹豫不决的平阳侯,端着茶杯慢品: “你这温和的性子,怕是不容易得罪人。” 平阳侯找到自认为绝妙的落子点,将子落下,拿起茶杯看向安知闲: “怪不得斯年对你赞不绝口,果真人如其名,谦虚豁达。” 唐阁老轻捋胡须点头:“确实如此。” 安知闲抱拳道:“夸奖的话果然使人如至云端,再夸晚辈可要飘的脚不沾地了。” 平阳侯跟着三人轻笑,瞥见姚太师落了子,也顾不得喝茶,忙将茶杯放下拿起棋子,盯着棋盘小声嘀咕道: “下这么快做什么……” 见安知闲落座,唐阁老看向他问道: “知闲,我见你同吴神医叔侄相称,他又住在你这,想来是私交匪浅?” 安知闲:“晚辈和吴神医投缘,算得上私交甚笃。阁老何以问起吴神医?” 唐阁老放下茶杯叹气道: “我那嫁肖家的孙女,和孟杰的身世,想来你也听说了。” 姐妹婆媳 唐阁老说出自己想带孟杰进盐运司的打算,又道孟杰不肯答应,想让安知闲帮着相劝: “带孟杰进盐运司,确有想给我那造孽的孙女赎罪之意。最重要的是,那孩子性情刚直念及亲恩,不为权贵名利所动,老夫是真的喜欢。” 安知闲:“晚辈知阁老心意,定会劝说孟杰。可孟杰视晚辈为友,晚辈不会逼迫于他,成与不成晚辈不敢保证。” 唐阁老笑道:“这是自然,老夫听吴神医闲谈,说孟杰对于医道天赋不高,这才想着带他进盐运司。他既不愿回肖府,总得学些本事,将来好安身立命。既要学,自然得他心甘情愿。” 安知闲替孟杰道了谢,唐阁老摆摆手,同老友闲聊起带进盐运司的人员名单: “已经面呈给陛下,各个世家都挑了人,想来也都没话说。老夫已然年迈,自然无精力事事顾及,挑的人要么人品过关,要么有些才能,也能省些事。” 林晏清:“这个郑阁老的长孙,听闻才华出众,继承了郑阁老一手丹青,却行事低调,鲜少在人前露面,我也不曾见过。” 唐阁老:“郑家虽同为世家,行事却一直低调,郑阁老两个儿子,次子平庸软弱,长子一脉只有一子两女,长女便是如今宫中的郑美人,长子就是这郑向恒了。” 说到此处,唐阁老眼神瞟向姚太师: “听闻太子近来常和这郑向恒往来,似有意求取郑向恒的胞妹当侧妃。” 姚太师扫视着棋盘,淡淡道: “姐妹两,大的嫁给爹,小的嫁给儿子,姐妹变婆媳,倒也是亲上加亲的好姻缘。” 唐阁老闻言,惊的连连咳嗽,林晏清垂目看着手中的茶杯,一副什么都没听见的模样,平阳侯眼角笑意加深。 唐阁老皱眉:“咳咳……你真是,那可是皇家人,好歹忌讳些。” 平阳侯笑道:“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他,他年轻时不就这副德行,在外还装一装,跟咱们几个说话,他可是素来不忌讳的。你没看太傅,都已然习以为常了吗?” 林太傅:“管不住他的嘴,只能管管自个的耳朵了。上了年岁,偶尔就会失聪片刻。” 唐阁老喝了热茶压下咳嗽,不赞同道: “这还有晚辈在,要是传出去,咱们几个老家伙不好动,知闲在朝中可是毫无根基。” 安知闲从善如流: “阁老放心,您几位来,门口一直有人守着,旁人听不见。晚辈这几日春困,刚才打了个盹儿,什么也没听着。” 唐阁老:这胆大圆滑又不怕死的后生…… 姚太师执子落下:“要真因此事牵连到他,我这把在山里呆的松散的老骨头,也不介意去朝堂松松筋骨。” 林晏清三人闻言,皆面带诧异,看了看神色平静的姚太师,又瞧了瞧笑意温和的安知闲,心里忍不住都有了计较。 林晏清:“连太子和惠宁都请不动你出山,看来知闲这孩子是入了你的眼。” 雄材伟略 察觉到身上的视线,姚太师神色如常: “当年因内人和爱徒变故,又因朝堂变得和先皇理念不同,才会万般失望之下,痛心颓废的隐居山野。虽说隐居,却也并非全掉了牙齿。我只是不惹事罢了,事惹我到我身上,还是会还手的。” 林太傅:“你这性子,就算是修道多年也磨不掉的。先皇心胸广博雄材伟略,又有几人能及?” 姚太师眼中带着冷嘲失望: “如今的天楚,像是艘漂浮在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涌动海面上的船只。虽因几场胜仗明里看着意气风发,可暗里早已有了萎靡的风气。朝堂中,多是中饱私囊贪图享乐之辈,更有甚者,披着华服官衣干尽了人神共愤的恶事。” 说到此处,姚太师执子的手指收紧泛白: “掌舵者只顾猜疑制衡,皇子们忙着党争,结交助力打压对手,无所不用其极。这些祸国殃民的蛀虫,但凡对他们有用,不光视而不见,还会包庇纵容。如此弃法礼公道于不顾,哪还有半丝先皇在时的清正之气?” 将心中失望的怒意,换作炙热的鼻息呼出,姚太师松了手劲,在棋盘上落了子。 平阳侯脸上,也满是无奈的怀念之色: “先皇是少有的明君,能做他的臣子,是我等之幸事。故而,我儿护驾殒命时,我虽悲痛却无半丝悔意。世人皆道,平阳侯府是我儿用命救圣驾换来的世袭。殊不知,当时我派我儿去护的,不是天子,而是先皇子嗣。” 姚太师叹道:“若非遇到明君,我也不会坐上太师之位。” 唐阁老也怀念长叹:“先皇在时,用人皆考量德行才能,犯错从不包庇,忠心从不忌惮,也不允许党争。君臣一心,朝堂风气清正,世家也从未受过打压。” 四人感念完,皆陷入沉默,安知闲亦是静默端坐,毫无开口的打算。 直到炉火将水沸腾的煮开,才打破屋内寂静。 眼见棋局无力回天,平阳侯瞥了眼喝茶的姚太师,边收子边问道: “我听闻,思远的闺女,近来和秦王妃多有私交?” 林太傅:“颜儿同我说起过,秦王妃待她热情和善,确实常以些胭脂首饰这些女儿家的小事,叫颜儿出门相见。” 平阳侯继续收子:“虽未显露目的,动机定然不纯,当心为上。” 见林太傅心中有数,平阳侯又道: “惠宁的身子如何了?” 姚太师:“有吴神医照料,正在逐渐恢复。” 平阳侯:“幼时,惠宁也是常随你来侯府的,日后她愿意,多来侯府走动。” 姚太师:“我回去便会告诉她。倒是你,输了几局怎么还准备赖着不换人?” 被戳破的平阳侯,神色不悦的将手中收回的黑子,重新扔回棋盘: “换换换,谁愿意跟你一直下似的,帮你收子罢了,不识好人心!” 见平阳侯臭着脸起身,端着茶杯让出位置,几人皆忍不住失笑。 姚太师:“棋品如人品呐。阁老,可有兴致手谈一局?” 唐阁老慢悠悠的起身,笑眯眯道: “跟你下棋,自是愿意的。” 武功相似 给白伊然过完生辰,见天色不早,林锦颜三人动身回府。 因着前些日子的刺杀,顾家不放心,顾睿洲兄弟两跟随相送,冉公子也道吃饱了消消食,跟着几人出了门。 路上,说起几年前的今日,在这附近遇到的刺杀,兄妹四人至今还心有余悸。 顾睿洲:“那次,要不是洪九和宋易,还有冥王前辈出手相助,后果还真是不敢设想。” 骑在马上的顾奕辰,侧头看向趴在车窗上的林锦安兄妹,心中止不住的后怕: “怪我那般容易就被人引走。” 林锦颜:“我们在明他们在暗,有意为之如何能避开?” 顾睿洲见自己弟弟气氛有丝低迷,开口调侃道: “你二表哥自那次刺杀之后,明显改了性子,在外面稳重了不少。” 顾奕辰失笑:“所谓吃一堑长一智,当日的情形此生难忘,又怎敢不长进?说起来,我至今都未想通,那个领头刺杀的漠北人,当时身受重伤,是如何在我们眼皮子底下脱身的。” 顾睿洲:“他受的伤自己走不远,定是有人相助。这也说明京都之中,也并非绝对安全,你们出行也带些人手,莫要去僻静之处。” 几人都点头应下,顾奕辰喃喃自语道: “多年不见,也不知宋易如何了……” 说完顾奕辰突然扭头看向一旁的冉公子: “冉大哥,多次同你切磋,老觉得你的招式有丝熟悉,一直想不起在哪见过,方才想到宋易才想起来,你的剑法竟和宋易很是相似。” 几人闻言,皆看向冉公子。 冉公子神色淡淡: “天下功夫虽五花八门,可总有相似的,这有什么稀奇。” 此时,京都郊外。 见天色不早,宋易带着曹献赶往城门。 “主子,前面有茶摊,朝食过后您还颗米未进,可要坐下歇歇?” “回城再说,城门锁了就入不了城了。” 路过茶摊一刻钟,宋易二人听得声音,同时停下脚步,对视一眼握紧佩剑。 扫视了一圈,宋易朗声道: “阁下已经跟了多时,可愿现身相见?” 话音落下片刻,一道白衣身影踩着树梢,几个起落稳稳停在二人身前十步之处。 来人一身月白色衣衫,上面绣着精致的暗纹,残阳的映射下泛着光泽。脸上带着白色的面具,面具上绘着一个胖乎乎的和善笑脸,年轻男子的声音,自面具下传出: “月影少主好耳力,这么好的功夫做护院岂不是屈才?是嫌江湖无趣,才转而投靠晋王麾下吗?” 宋易打量着戴面具的男子: “阁下何必出言挖苦?月影楼早已不复存在,宋某是因万源宗追杀的无处逃生,被晋王殿下出手所救,才做护院以图安稳罢了。” “万源宗虽追杀过你,可据我所知,你二人前些日子的遇袭,却并非万源宗所为,但所中之毒,却又是出自万源宗……这倒是奇怪了。” 宋易眼神幽深:“阁下何以对万源宗如此上心?难道阁下出自万源宗?” 隐瞒之事 白衣男子面具下的眼睛,在宋易和曹献二人身上来回审视,听得宋易问话,不答反问道: “月影少主进晋王府,似乎并非被人追杀,万般无奈之下的选择,倒像是有意为之。晋王府有什么值得月影少主如此费心?” 宋易眼神微闪:“阁下说话倒把宋某弄糊涂了,若非走投无路,何至于寄人篱下。阁下跟了我半日,就为了堵住我奚落一番?” 白衣男子用手背掸了掸衣袖上的灰尘,语气闲散道: “我来这一遭,可不是为了同月影少主打哑谜的,或者我应该称呼你……阁主?” 宋易面色染上两分郑重,转眼又化为疑惑: “什么阁主?” 白衣男子抬头与之对视: “当然是近几年江湖的后起之秀,受百姓拥护的无为阁啊。宋阁主该不会要说没听过吧?” “自然是听过,若听过便是他无为阁的阁主,那无为阁的阁主,不知要比门人多出几何。” 宋易与白衣男子对峙了一盏茶的功夫,面具男子见宋易身后来人,道了句告辞,转身施展轻功消失于密林。 宋易二人待人走后转身,看清身后来人面色立马柔和起来: “薛兄!你怎会在此?” 薛忍上前笑道:“出城办些事,远远看见有人说话,不想竟是你们二人。方才走的是谁?” 宋易摇头道:“不认识,听语气来者不善,要不是薛兄来,我与他此刻怕是已经交手。” 薛忍:“怕是你们的仇家,没事少出城的好。你们二人因何在此处?” 宋易:“听晋王吩咐,出城办事。” 薛忍:“既是公事,我也不便多问。天色不早,边赶路边谈。” 宋易:“如此甚好,上次薛兄仗义出手,救我兄弟二人性命,还未曾谢过,刚好一同入城,请薛兄喝酒,薛兄请。” 三人一道畅谈,赶在城门落锁前进了城,找了家酒楼说起各自过往。待吃饱喝足,三人已然推心置腹,宛如亲兄弟一般,道别后各自回府。 晋王府。 宋易禀报今日出城办的事: “陈御医让陈府的管家,将自己的小儿子和两个小孙子,送到了城外一处庄子里,管家在城外买马车和一应出行物品,瞧着不像是常住。” 楚承曜点点头:“陈御医的大公子没跟着同去?” “没有,只有三个主子三个奴仆和一个车夫,轻装便行像是怕被人发现。” 闻着宋易身上传来的酒味,楚承曜笑道: “辛苦你们跑一趟,怕是还不曾用饭吧?我吩咐厨房给你们弄些酒菜。” 宋易:“谢殿下,我们二人用过饭才回来的。回城时遇到一个江湖朋友,他曾帮过我,我入城后便请他喝了顿酒,回来的晚了,殿下勿怪。” 楚承曜:“不妨事,你那朋友若是没有安身的地方,你大可也带来王府,你们在一起也好有个照应。” 宋易说起朋友有处容身,再次对楚承曜道谢后,回了自己院子。 楚承曜喃喃道:“将儿孙都送出京都,看来陈御医对我隐瞒之事不小啊……” 深夜前来 林锦颜兄妹几人回府后,先去了松茂堂。 瞧见林锦昀也在,又得知周玥雪刚走没多久,林锦安眼神飘出门外,眼神不悦的扫了眼叫小环的丫鬟。 听老老太太说,周玥雪明日就会来府上小住,林锦安三人同时看向林锦昀,见其眼角眉梢都是带着春色的笑意,三人又一同收回目光。 出了松茂堂,林锦安将林锦昀送走,转道来了颜玉轩,嘱咐林锦颜和冉公子注意些男女大防。 “冉大哥对旁人都是淡淡的,唯独对你太过上心,你要没那个心思,就离远些,别他给什么都接。” 林锦颜笑眯眯的应下,将人送走后,看向憋笑的白芷: “还笑呢,去准备点芙蓉糕,今夜怕是有客要来,你和洪九留下来守夜,把她们都打发了。” 夜深人静。 一道身影自林府西苑翻墙而入,睡下的魏仲闻声惊醒,拿起佩剑快速出屋,跟随声音来到僻静处,拔剑屏息凝神的一寸寸扫视,忽听身侧声响,正欲拔剑刺去,却听得熟悉的声音低声道: “魏仲,是我。” 来人撤 “您怎么来了?小姐没说您要来。” 颜玉轩。 听得窗子的敲击声,洪九前去开窗,看见来人惊讶道: “怎么会是你?先进来再说。” 来人轻巧的翻入屋内,洪九扫视了一圈窗外,关上窗户将来人领进屋内,自己推门进了内间。 听得声响,林锦颜抬头看去,见只有洪九一人,正欲询问,洪九开口道: “小姐,宋易来了。” 林锦颜眸中惊讶一闪而逝,却未曾多问,让白芷给自己系好披风,迈步出了内室。 吩咐白芷上茶,林锦颜看向一身夜行衣的宋易,在其对面落座: “深夜前来,可是出了什么事?” 宋易说出白日办的事,还有遇到的面具男: “我不知他的来历,他却知道我的底细,目前还分不清敌友。” 林锦颜:“依你所言,这人已经跟过你好几次?” 宋易点点头:“我刚到京都,他便跟了我两次,我进了晋王府后,两次出府也感觉有人在暗中尾随。直至今日,在城外他才现身。” 林锦颜:“我知道了,会派人去查的。倒是你,这么晚出来,可有人知晓?” 宋易:“我依你所言同晋王相交,并不处处依从,他相留时我也再三推辞,他反倒信任,对我和曹献也是以礼相待,准我们随意进出王府。晚间我说听朋友提起京都有万源宗的踪迹,想出来查看,得了他允许才出来的。为防他派人跟踪,我让曹献走了明路。” “他多疑阴毒,不会深信任何人的,你和曹献切莫轻敌。往后还依照你的性子与他相处,但心中仍旧要时刻提防,安全第一稍有不对,你们立马撤出来。” 二人又聊了一炷香,说完正事,见宋易看着桌上的芙蓉糕,林锦颜笑道: “今夜不知你来,可没给你准备栗子酥。” 宋易失笑:“我又不是专程来找吃食,芙蓉糕都准备好了,看来一会还有客来。” 再次客居 林府不远处的屋顶上,身着黑衣黑巾遮面的男子,屏气凝神的趴在瓦片上紧盯林府。 等到夜半,瞧着林府西苑接连翻出的两道人影,朝着两个方向离开,屋顶上的黑衣男子才缓缓直起身子,左右看了看两道越来越远的身影,不解的喃喃道: “宋易为何来了林府?来林府找谁呢?后来的这个又是谁?” 越想越乱,黑衣男子定了定神,看了看两人离去的方向,施展轻功朝着其中一人追去。 次日。 刚用过朝食,周父周怀礼带了些吃食和礼品,将周玥雪和顺儿,亲自送到了林府。 主仆二人拿了些简单的衣衫和行礼,再次住进了听雨阁。 过来松茂堂拜见时,老太太喜笑颜开,林晏清却是神色淡然: “你住进来是最年长的,家中三个弟弟妹妹,正是学着知礼明非的年纪,你多带着些。” 这话周怀礼听着并无不妥,还当是林晏清没拿自己闺女当外人,可听在周玥雪耳中,却是分外刺耳。 自己年幼时客居在林府做的那些事,林晏清都是知晓的,此话分明是在敲打自己。 周怀礼笑道:“姑丈放心,玥雪这孩子最是守礼,定能给锦安几人带个好头。” 林晏清瞥了眼面带尴尬的周玥雪,端杯喝茶并未接话。 林锦颜笑眯眯道:“日后就有劳表姐了。” 周玥雪压下心绪,满脸堆笑的嗔怪道: “锦颜妹妹哪里的话,谁不知妹妹的规矩是最好的,我还得跟你学呢。” 送走周怀礼,林锦安说起明日的赛马: “春闱前就约好了,见我备考不想让我分心,故而延迟至今,两位表兄也会同去,就在四皇子的马场安全无虞,天气逐渐开暖,想带着颜儿她们一同出城踏春。” 老太太笑道:“好,就得趁年轻多玩多看,不然等到祖母这把岁数,腿脚不好走不了远路,也没了出府的心思。颜儿身子弱,带上厚衣别着了风寒,婉蓉胆子小,莫要凑到马近前去,玥雪也跟着同去。” 三姐妹笑着应下,林晏清则是将林锦安单独叫到了书房,嘱咐他同皇子来往要多加留神。 晚间,林锦昀不出意外的回了府,缠着老太太说了堆嘴甜的好话,得了准许同林锦安他们同去马场,待说完话见时辰已然很晚,老太太就在林锦安附近的屋子里让其留了宿。 清晨,林锦颜坐在镜前,玉彤笑眯眯的给林锦颜梳头: “小姐真好看,每天给小姐梳头,都跟赏花似赏心悦目的。” 林锦颜失笑:“就你嘴甜。” 玉彤:“日后也不知是哪个芝兰玉树的俊杰,才能配得上小姐。” 铺床的白芷:“怕是得祖坟上冒青烟才行吧。” 收拾衣衫的玛瑙也笑道:“那可得好大一股青烟呢。” 依靠着门框上的洪九:“那么大的烟,祖坟不得烧着了?” 白芷三人愣了一瞬,皆失笑出声。 林锦颜无奈道:“怎么越说越没谱。” 玛瑙:“洪九还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赛马押注 陪老太太用了朝食,林锦颜五人分两辆马车赶往城门,与顾睿洲等人汇合。 掀开车帘,见楚承曜和楚承逸,楚承平还有冯斯年安知闲等人都在,城门口人多眼杂也不好下车行礼,只匆匆打了个照面,就赶往马场。 虽在城门口,只停顿了片刻,可多辆马车同行,和马车旁骑马的几位气质不凡的男子,还是惹得一众侧目。 出了城门走出两里地,林锦安便钻出马车,骑到了逐风的马背上,纵马和顾睿洲兄弟两并驾齐驱,楚承曜几人也皆是如此。 一路说笑,倒也不觉无聊,没多时便到了马场。 众人互相见礼后,冯斯瑶带着林锦颜三个女眷,到暖阁里安顿落座。 男子虽围在一起挑选马匹,可眼神余光却都放在暖阁内。 在说笑声中选好马,定好了彩头,一行人列成一排,左右看看眼中皆是志在必得的笑意,马儿也受众人兴奋感染,在原地止不住的跃跃欲试,随着一声出发,马儿如同离弦之箭般一同窜了出去。 女眷带笑的看着热闹,瞧见林锦昀朝暖阁走来,冯斯瑶询问道: “你这堂哥为何没去?” 林锦颜:“大哥是个文弱书生,没骑过马,刚好今日休沐,跟我们一起出来踏春的。” 周玥雪闻声看去,就见不远处走来的林锦昀,正目光灼灼的盯着自个瞧,忙错开目光道: “今日也不知谁能胜出?” 冯斯瑶:“不如我们也来定个彩头,压一压谁能赢。林锦颜你觉得谁能拔得头筹?” 林锦颜看向远处,众人已经看不清身影: “这可不好说,两位表哥久经沙场,自是深谙骑术。几位殿下还有世子和哥哥,也都是爱马之人,冉大哥出生江湖,骑术应该也不会差。倒是安老板……没听过他会骑马,也不曾见过。” 林婉蓉:“前两年好像听祖父说过,安老板似乎骑术极好。” 林锦颜笑道:“这就更难猜了。” 冯斯瑶:“就是因为难猜,才有意思,我选我哥。” 周玥雪:“我不懂这些,锦安弟弟喜欢马,那我就压他吧。” 林锦昀进了暖阁,同几人打了招呼,坐在最靠外的位置,闻言笑道: “我也压一注,定北军骁勇善战,我压顾家的大表哥。” 林婉蓉:“那我压顾家的二表哥。” 见几人都看向自己,林锦颜无奈道: “你们倒是会挑,我就压冉大哥吧,冉大哥身手好,想来马术定也不差。” 见几人选好了,冯斯瑶拿出一块玉佩作为彩头,同几人闲谈说话。 林锦昀旁听着,眼神不时的瞟向周玥雪,或许是眼神太过热烈直白,几人都有所察觉。 如坐针毡的周玥雪,连脸上的笑意都泛起了僵硬,喝完甜汤就带着顺儿去更衣。 周玥雪走后片刻,林锦昀也起身离开。 冯斯瑶瞟了眼林锦昀的背影: “你这堂哥,倒像是一片真心向明月。” 林锦颜端杯轻笑:“真心是有的,奈何明月高悬,见到了太多星宿。” 夫妻之实 周玥雪刚从偏院出来,远远就瞧见了院门外的身影。 知道林锦昀相随,怕楚承曜看出什么端倪,周玥雪本就心慌的厉害,只得一避再避,盼他知晓些分寸,不想他竟公然来堵自己,一想到要和他纠缠,周玥雪不由烦躁不已: 还真是阴魂不散! 打发了马场领路的婆子,周玥雪本欲避开林锦昀绕道走,却被林锦昀出声叫住,周玥雪咬咬牙压下恼怒之意,带着笑脸转身: “表哥,你怎会在此?” 见林锦昀迈步上前,周玥雪递给顺儿一个眼色,顺儿了然的点头,守在了院门口。 “雪儿,你为何老要躲我,你我都已有了夫妻之实……” “表哥!你疯啦!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你是要害死我不成!” 周玥雪闻言,惊怒打断低声呵斥,左右看了看见四下无人才放缓语气: “表哥若真为我好,我俩亲事定下之前,万不要在人前如此张扬,在旁人的地界上堵我不说,还说出这种话来,要是被旁人听到,我还有何面目苟活?” 见周玥雪红了眼眶,林锦昀慌了手脚: “好了好了,都是我不好,我日后定会注意些,不要生气。” 周玥雪拍开林锦昀伸开拭泪的手,退后两步低声道: “昨夜便劝你不要来此,是你执意要跟来,还保证绝对不会造次,你看看你现在,都做了什么?我要是再信你的话,怕是要被送去沉塘了。” 林锦昀:“我……我老见不到你,着急心焦才会如此。既然你害怕被人发现,不如我去找祖母说明,你嫁过来就不用怕这些了。” 周玥雪怕别人看到,四处打量完,又怒又急道: “你强占完还如此逼迫,我就算绞了头发去做姑子,也不跟你!” 林锦昀闻言,忙说软话道歉示好,最后发誓保证不会在人前有不妥之举,才换来周玥雪点头。 两人前后脚的回了暖阁,林锦昀规规矩矩喝茶旁听,偶有余光扫到说笑的周玥雪,也在其还未曾发觉时,快速收回。 正值午时,日光正盛,暖阁里呆着也有了热意,冯斯瑶征得几人同意,带着几人到马场闲逛。 一路说笑走了没多会,听得声音几人回头看去,见赛马的人回来了,几人停下步子翘首以盼。 离得近了,才瞧见人群里,多出来了太子和楚承烨,秦宗良还有郑阁老的长孙郑向恒。 见马儿漫步即将停下,林锦颜几人缓步上前行礼,楚承烨的马突然躁动不已,原地急躁的挪动步子,被围在中间无法施展,索性抬起前蹄踹在了前面的马屁股上。 太子正和顾睿洲说话,胯下的马吃痛受惊,忽然就窜了出去,眼见松了缰绳的太子,就要跌落马下,顾睿洲兄弟三人,还有楚承平冯斯年和薛忍全都纵马追了出去。 追出一里地,顾睿洲眼疾手快的翻身上了太子的马背,勒紧缰绳将马停住。 追来的几人忙上前询问,得知太子刚放下的心,听得身后的喊叫再次提了起来。 马下救人 太子的马受惊奔逃,众人忙跟随救人,给楚承烨躁动的马腾出了空间,马剧烈的翻腾,立起前蹄又尥蹶子,想把楚承烨摔下马背,将安知闲楚承曜几人的马都吓得退开。 楚承烨的近侍韩束和孙坚,见状急道: “殿下,可要将马斩杀?” 楚承烨用尽全力,匍匐在马背上: “踏雪是父皇赏的,不可杀!将它制住!” 马厂的管事闻言,焦急的催促下人去拿绳索。 洪九见状,赶忙劝着林锦颜几人离开此地,往暖阁方向走。 孙坚和韩束,强拉缰绳迫使自己的马靠近楚承烨,韩束拽住踏雪的缰绳,孙坚揽住楚承烨将其带到自己的马背上。 背上无人压着,踏雪动作更是大了几分,捣腾马蹄嘶鸣着,将附近的马儿全部惊开,趁着韩束的马退开,猛的朝前窜出去,将缰绳拽出,胡乱的横冲直撞。 遇到马厂套绳子的下人拦路,踏雪愈发慌张焦躁,掉头朝着林锦颜等人方向的跑去,洪九见状,忙催着众人跑着进院子。 可两条腿的人远不如四条腿的马跑的快,众人皆惊呼出声,去救太子的顾睿洲几人闻声回头,吓得心都高悬起来,立刻调转马头,朝林锦颜等人奔来。 楚承曜安知闲几人,也赶忙朝着众人赶去。 见踏雪朝自己奔来,周玥雪和林婉蓉都吓白了脸。走在最前面的周玥雪,脚步丝毫未敢停顿,被顺儿和林锦昀扶着,往不远处的院子跑去。 林婉蓉则是跟着林锦颜身旁,紧紧拽着她的衣袖,生怕林锦颜摔着。 林锦颜和冯斯瑶虽显镇定,面上也带着郑重之色,被丫鬟和下人围在中间,快步朝着院子行进。 听得身后下人的喊叫,众人边跑边回头看,就见踏雪已经将跟在最后的下人,踢飞了出去。 眼见踏雪还在跟着众人跑,躲闪已然来不及,追来的安知闲看见不远处的人群里,那张因为剧烈奔跑,而乱了呼吸的明艳脸庞,无暇再有顾忌,使劲一抽马身,借着马吃痛猛蹿的劲头,松开缰绳飞身踩着马背助力,施展轻功极速朝众人掠去。 顾睿洲等人眼见又一个人下人,被踏雪掀翻在地,救人已然来不及,冲着林锦颜焦急大喊时,安知闲如神兵天降,以极快的身法,落在了踏雪背上,强拉缰绳迫使踏雪立起前蹄,咬牙用力的让踏雪调转了马头。 任凭踏雪如何烈性的挣脱,想把安知闲从马背上甩下去,安知闲就如同沾在马背上一般,直到顾睿洲等人赶来,安知闲才如同力竭般,被踏雪甩落。 落地滚了两圈,稳住身形,抬眼就瞧见踏雪高扬的马蹄,即将落在自己胸口,安知闲下意识发力,预备起身躲开,想着刚才出手的情形,怕是已经惹人怀疑,正想生生硬受下,却被飞身下马的林锦安顾奕辰和冉公子,还有洪九四人联手拖出马蹄。 顾睿洲身前坐着太子,挡住了他的行动,见安知闲被救下,才算松了口气。 宝马踏雪 有顾睿洲几人援手,踏雪很快就被绳索绊倒,捆住了四肢。 周玥雪见踏雪被制住,忙和林锦昀拉开了距离,走到林锦颜身后站定,同几人一起对安知闲行礼道谢。 几位皇子带着众人,忙上前关心询问,见太子和林锦颜等人都没事,顾睿洲上前捏了捏安知闲的肩膀,见其没受伤,才忍不住问道: “方才怎么不躲开?” 安知闲面带两分虚弱之色:“本就功夫一般,情急之下用了蛮力,耗光了力气,实在是躲不开。” 顾睿洲虽有疑惑,见人多眼杂,也没有多问。 安知闲说完,对救自己的几人拱手道: “还得多谢几位相救,不然我就算能保住性命,怕也要在床上躺几个月了。” 林锦安后怕的,将安知闲行礼的手按下: “方才要不是安大哥舍命相救,后果定是不堪设想,该说谢的是我才对。” 顾奕辰也面带郑重道:“谢过安兄。” 楚承烨怀着一肚子憋闷,朝几人赔礼道歉后又道: “若是旁的马这般,我早就将它斩杀了。因踏雪乃父皇赏的,故而留了它性命,待回禀过父皇再做处置。踏雪是由御马监所驯养,虽是难得一见的良驹,却脾气温顺,今日的事定有蹊跷,待我查明定会给皇兄和几位小姐一个交代。” 太子神色不虞,言语间暗示楚承烨纵马行凶,林锦颜几人也是被自己牵连。 楚承烨却道,光天化日谋害太子,太子敢说他都不敢想,两人言语交锋,谁也不肯相让,众人不愿站队自然也不会相帮谁,还是楚承平出面,将责任揽到自己头上,才将这茬暂时揭过。 同众人打过招呼,又同救自己的顾睿洲几人道了谢,太子就黑着脸带一干人等回城。 楚承烨见状,怕太子告自己的黑状,也同众人说了话,带着自己人和踏雪,紧随太子回了城。 两方人马走后,众人也没了骑马的兴致,进院子净手更衣后围坐一堂,气氛稍显沉闷。 冯斯瑶:“哥,你们不是去赛马了吗?太子殿下和秦王殿下怎会与你们同行?” 冯斯年:“还未赛完马、,在林中遇到两位殿下,就邀请过来一同骑马小坐,谁知踏雪竟会忽而发狂。” 楚承曜:“皇兄今日忽然提议出城踏春骑马,三弟与之同行,正巧来了前面的山下,碰到一起我便相邀同行。不想反倒让几位小姐和知闲受了惊吓,实在是罪过。” 楚承平:“二皇兄,踏雪又不是你的马,又是突然发狂,怎能怪你。只是……御马监驯养出来的马,脾气都是一等一的好,还从未出现今日的状况。” 众人闻言,皆沉思不语,安知闲端茶轻笑: “那会力竭动不了,只能呆愣着看马蹄踩下来,见马蹄上皆有一圈白毛,倒是明白了它为何叫踏雪,可是因此得名?” 楚承平闻言无奈笑道:“确实因此得名,安兄倒是好兴致,那般情况下,还能去欣赏马蹄?” 安知闲笑意更加温和:“左右也动不了,只能多看看了。” 不可着急 太子的马车里。 太子和秦宗良二人,皆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半晌,太子才面色不善的开口: “那药薛忍下给了楚承曜的马,怎么发狂的是楚承烨的踏雪?亏我一路上,还防着老二,离得远远的,结果却被踏雪暗算,差点被摔下马,要是我摔残了,那怕是只能退位,父皇怎能允许天楚的天子,是个残疾。” 秦宗良:“暂且不知,想来是何处漏了马脚,被楚承曜识破,将计就计的用给了秦王。眼下这局面,最喜闻乐见的便是楚承曜。” 太子烦闷道:“楚承烨便楚承烨吧,回城后我就入宫见父皇。” 秦宗良眼神幽暗:“殿下,回城后莫要进宫,你坐我的马车回府后宣御医。秦王那个性子,定会急着入宫的,他急,我们便不能急。” 秦王的马车里。 楚承烨面带恼火的憋闷,催促车夫驾车快一些,要赶在太子前面入宫。 孙坚:“殿下,今日的事太过蹊跷,我怕殿下是被人设计,若是设计定还有后招,不如先派人回府将贾玉接来,听听他如何说。” 楚承烨烦闷道:“王府就他贾玉有脑子,旁人都是蠢的吗?不过是个幕僚罢了,本王还要处处听他一个下人之命行事不成!” 面对楚承烨的怒火,孙坚明白他只是在撒气,并不曾往心里去,见劝不动,孙坚递给韩束一个眼神,韩束了然点头,以催促车夫的名义,坐到了马车外。 行至王府不远处,韩束低声吩咐车夫几句,跳下马车快速离开。 马场里。 众人虽心有思量,却都默契的不提方才之事,听闻冯斯瑶带着几人押注,皆询问各自押的是谁。 楚承平瞥了眼林锦颜身侧,幽幽叹气道: “哎,都是有妹妹的人,比不过啊。” 冯斯瑶:“表哥可是在怪我不曾押你?” 冯斯瑶平日话不多,说笑更是少,猛然一句玩笑,倒把楚承平给架上了,看向冯斯年无奈笑道: “表哥你看,不光不押我,还不让我有抱怨。” 众人脸上皆有笑意,林锦安知晓妹妹押注了冉公子,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眼神不友好的扫了眼冉公子,只觉得此人只能当恩人,一点也不适合妹夫…… 可自己说了几次,还曾给大表哥打听过冉公子过往后,提点过两次说冉公子可能想打颜儿的主意,也同颜儿说过,可大表哥和颜儿都不当回事…… 众人未曾察觉到林锦安的哀怨,围坐一堂闲谈说笑,说起即将的放榜,下个月的太后寿宴,再往后的顾奕辰大婚,和顾睿洲离京去北境……聊到天色不早,才动身回城。 一行人虽都是轻装简行,可随行的下人加起来也有不少人,从官道进了城门,守城将挨个查验过马车后,放人入城。 冯斯瑶:“城门处的守卫,好像比之前严了些?” 冯斯年:“月初刚发生刺杀,自然是要多加盘查的,尤其是带兵器入城的江湖人,光有路引都无法入城。” 诸事不顺 晋王府的马车同众人分开,行至僻静处,宋易和钟毅钻进了马车。 马车里的赵进,见二人上车,钻出马车坐到驾车的曹献身旁。 钟毅扫了眼宋易,眼中防备和提防少了许多: “殿下,我办完事回来,不放心您便去找您,正碰到薛忍对您的马动手脚,还好有宋易出手,用石子将那药丸弹开,不想却被秦王的马吃了进去。” 楚承曜目露赞赏的看向宋易:“原来竟是这样,幸亏你跟在暗处出手,不然今日,我怕是要被暗算的惹出祸来。” 宋易:“近来京都严查江湖人士,我怕我和曹献的身份,会给殿下带来麻烦,这才跟在暗中,能帮上殿下就好。” 楚承曜笑意温和:“今日之事,你帮了大忙,我可是捡到宝了。” 太子府。 听下人回禀,楚承烨进了皇宫,太子嗤笑道: “如你所料,当真是个莽夫的性子。” 说完见秦宗良沉思不语,太子不解道: “事情如咱们所想,可有何不妥吗?” 秦宗良仰头,眼珠随着思虑转动: “那会在马车里,我忘记了一个人。” “何人?” “殿下可记得,上回在国公府,替秦王给您送名叫郭秋成的护卫来,秦王府那个叫贾玉的幕僚?” 太子略微思索,在脑海中找到贾玉的脸,点了点头道: “不过是个刁猾的书生,那又如何?” 秦宗良:“据我得知,近来秦王鲜少犯错,几次在陛颇有心计,若他出面干预,此事怕不会如我们所想的行进。” 两人说了会话,听得门房回禀,御医来了,太子起身进到里间躺好。 御医把完脉,虽未看出什么病症,但在宫中多年,熟知贵人生病法则,听太子说了受惊,就按照受惊的路数开了些安神的方子。 还不待药熬好,就听得消息: 楚承烨进宫后,非但不曾替自己开脱,或是告状,反倒跪在御前请罪,恳求陛下责罚。 说什么,平日里虽和太子多有不和,但从未想过要害手足性命,今日见太子遇险,心中无比惊慌自责。 又将踏雪无故发狂都揽在自己头上,说定是自己饲养不当,不小心给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所致。 皇帝小惩大戒了一番,就将楚承烨放过,还亲自派人去查验踏雪发狂的缘故。 太子闻言,脸色黑沉的拍桌,吩咐探子去查楚承烨见皇帝前,可曾见过其他人。 药熬好时,消息再度传来: 秦王府的幕僚贾玉,在宫门口附近钻进过马车,呆了一盏茶,秦王才独自进宫。 太子将手边的药碗掀翻在地,把压抑许久的怒火宣泄而出: “果真是这个贾玉坏事!近来真是诸事不顺!那个岳明珠,孤几次三番相约,她都称病推脱与孤见面。还有那个郑向恒,孤以礼相待,他却始终不曾给个准话!简直是岂有此理,都是混账!” 秦宗良扫了眼被溅出来的一滴药汁,弄脏的衣摆,眉间闪过不耐,稳坐着任由太子散发怒火,并不出言相劝。 安心静养 皇宫里,听得郑诚回禀,踏雪是因为误食了烈性的药物,才导致的发狂。 皇帝伏案批阅奏折,闻言头也不抬的冷哼道: “误食?承烨自小爱马,养过的好马无数,断不会出这种纰漏。能做这种事的,不是太子,就是承曜。御医看过太子怎么说?” 郑诚:“说是太子殿下惊了心神,需得好生调养两日。” 皇帝:“既然太子惊了心神,那就好生先在府里静养着,不必来上朝了。” 说着话,皇帝放下手中的笔,眯着眼睛转了转发僵的脖子: “当真是老了,身子越发不济。” 郑诚上前,边给皇帝捏肩边轻声道: “太后娘娘都不算老呢,您怎么会老。陛下是为国事殚精竭虑,太过劳累罢了。” 皇帝笑骂道:“你个老东西,嘴愈发刁猾。” 被郑诚的手法按舒服的皇帝,闭着眼仰头道: “承曜因为刑部的事,至今还未回朝堂,太子和承烨近来在朝堂上,为了刑部尚书一职,争论不休,朝堂上闹的乌烟瘴气,私下里也是小动作不断。朕让太子静养,为了不让承烨一家独大,不出几日他和承曜就会想尽法子回到朝堂。” “陛下深谋远虑。还有一件小事,向恒说太师常去的那家不夜侯老板,今日在马场为了救人显露了身手,似乎功夫奇高,却刻意在人前藏拙。” 皇帝皱眉道:“朕记得你给那家茶楼派了人,回禀过那老板有武功。” “陛下好记性,派去的人叫陆春,确实回禀过。只是陆春探查的,是那老板有些身手,却不知他身手如此好。” “听话音向恒似也不确定,找机会试探一下,当真是武功奇高……” 说到此处,皇帝眼皮微抬: “若无异心,收为己用最好。否则,便消无声息的除掉吧。” 秦国公府的马车里。 秦宗良自太子府出来,便闭着眼沉默不语。虽面色如常,可跟了秦宗良多年的薛忍,还是察觉出秦宗良此刻的不耐和烦躁。 感受到薛忍几次试探的偷看,秦宗良语气低沉道: “有事直言。” 扫了眼秦宗良紧闭的双眼,薛忍神色恭敬道: “属下发现郑向恒,似乎会武功。” 秦宗良闻言睁眼:“他会武?” “是,今日在马场,秦王的马发狂时,最先撞的不是太子殿下的马,而是郑向恒的马,郑向恒巧妙避开,那马蹄才落在太子殿下的马身上。要不是属下为盯着赵进,特意留在靠后的位置,还发现不了。” 秦宗良迟疑片刻,忽而慢慢笑开来: “有意思,都知郑阁老这长孙,幼时体弱在府中养了十来年,才将身子调养好能出得府门,提起他都只知他继承了郑阁老一手妙笔,谁会想到他竟是练家子。” “看起来确实是个内秀的文弱书生,多次见面我也不曾怀疑过。今日见到我还当是巧合,仔细想了想,若不是感知到,应该不会那般刚好的避开。” 秦宗良笑意再度扩大一分: “能骗过我的人,属实不多,这样才有意思。” 正视内心 林锦颜五人回府路上就商量好,回去不要告知马场的事,以免长辈担心。 几人回府没多会,林思远也从书院回了府,一家子聚在松茂堂用了饭。 用罢饭喝了会茶,林锦昀便提出时辰不早,要动身回府,说完瞟了眼周玥雪,见其像没听到般,脸上难掩失落。 林婉蓉听林锦昀主动提出要回府,眼神在林锦昀和周玥雪身上扫视一圈,默默收回目光。 碍于林晏清在,林锦昀也不敢再多看,给长辈行了礼,就由着林锦安将他送出府。 送完人的林锦安,免不得再次来到颜玉轩,因白日自己的好妹妹给冉公子押注一事,好一阵劝说,见林锦颜和白芷主仆二人听得眉眼含笑,林锦安只觉惆怅不已。 最后还是林锦颜说兄长们都有人押注,自己没法选人才押了冉公子。又认真保证,会注意男女大防,才让林锦安放了心,兄妹俩说了会话,林锦安便回了自己院子。 白芷看着走远的背影笑道:“咱们少爷真是关心则乱。” 林锦颜笑意温柔:“哥哥也是担心我名声受损。” 白芷:“要说男女大防做的最好的,便是晋王殿下和表小姐了,今日在人前,可是丝毫看不出他们相熟。” 林锦颜眼中笑意淡去:“两个惯会做戏的戏子罢了,演的多了自是驾轻就熟。” 梳洗躺下,一闭上眼,也不知怎的,满脑子都是白日里安知闲赶来救人的画面。 还有他躺在马蹄下险些遇险时,自己那高悬的心,似乎都停跳了片刻…… 还有近些日子,想起他时的悸动…… 两世为人,林锦颜自然明白,这情形不对劲,可上一世的惨痛还恍若昨日,自己怎么敢再信男子…… 可安知闲……认识了多年,他和楚承曜是不同的…… 安知闲虽不知过往,也不知目的,却从未害过自己,反倒能算上处处相帮。 于公,他是很好的同谋,有能力有城府,能助自己成事。 于私,他也算的是个谦谦君子,待人接物谦和有礼品行端正,从未为难或是逼迫过自己,从未因自己是女子有过轻视,或是唐突的非分之想,反倒是给足了自己尊重。 与之相处,如品茶一般自在…… 林锦颜回想起和安知闲的点点滴滴,脑子乱成了一团,翻来覆去难以入睡,听得守夜的洪九在帐外轻声问话,才思绪回神。 “小姐怎么了?可是身子不适?” 林锦颜:“没…没事。” 听林锦颜话音不像平常,洪九打过招呼掀开帐幔坐在床边,抬手抚上林锦颜的额头: “似有些烫,我去叫白芷来。” 林锦颜忙伸手抓住洪九的衣袖,将其拽回: “别去!并无不适,我只是晚上饭用的多了些,翻来覆去的睡不好,这才有些躁意。” 说完忙催促洪九去睡觉,待洪九放下帐幔,林锦颜才长舒口气,抬手捂住发烫的脸颊,暗自庆幸洪九不曾掌灯,自己此时脸红的厉害,要是被洪九看到,定然瞒不过去。 心乱失眠 为怕吵到洪九,纵然睡不着,林锦颜也没敢翻身,乱七八糟想到了后半夜才沉沉睡去。 清晨被叫醒用饭时,林锦颜脑子都还没理清头绪: “我今日居然睡到了这个时辰?怎么也不早些叫我。” 白芷帮着穿衣:“晨起,洪九说小姐昨晚睡得不安稳,让您多睡会。” 林锦颜看向门口的洪九,见其悄悄的打哈欠,眼中尽是暖色:定是担心自己,所以也没睡好。 玉彤语气抱怨,脸上带笑道: “她还守在门口,叮嘱我们干活轻声些,不要吵到您,好像就她一个人心疼小姐似的。” 听几人说起自己,洪九转头看来,和笑眯眯的林锦颜视线对上,又别扭的转过头看向院子。 到了松茂堂,瞧见林婉蓉给老太太剪指甲,周玥雪在一旁陪老太太说话,进屋行礼笑道: “今晨偷懒起晚了,姐姐,祖母没骂我吧?” 老太太失笑道:“刚才可是骂了你好一通。” 林婉蓉笑脸明媚:“祖母疼你还来不及,哪里舍得骂你。” 琉璃接过白芷替林锦颜解下来的披风,挂到一旁的衣架上,将准备好的手炉递给林锦颜。 周玥雪:“姑婆怕妹妹过来冻着,早早就让琉璃姐姐备上了手炉呢。” 林锦颜亲昵的坐在老太太身旁:“就知道祖母最好了。” 老太太抬手捏了捏林锦颜的手背,感觉掌心温热才松开手: “玛瑙说你昨夜睡的晚,可是昨日出城吹了风,身子不适了?” “颜儿又不是豆腐做的,怎么就那般娇贵了。并无不适,只不过一夜睡的晚些罢了,祖母不必担心。” 见林锦颜确实无事,老太太也放了心,吩咐琉璃摆饭。 席间,周玥雪说起刑部尚书齐全的妹妹,想约她去府里小坐,还想邀林锦颜和林婉蓉同去。 老太太瞧了眼林锦颜的脸色,婉拒道: “你自己去吧,颜儿平日里掌家管账本就辛苦,昨日出城颠簸,夜里又没睡好,今日在府里好生歇歇,改日再去登门拜访。婉蓉可想同去?” 林婉蓉摇摇头:“我留在府里陪祖母。” 周玥雪心中暗道老太太偏心,全心顾着林锦颜,自己昨夜也因林锦昀的纠缠,睡的不安稳啊,怎么不见关心半句。 用了饭,林锦颜就在老太太的催促中,回颜玉轩休息,走前还同老太太连连保证,今日不忙正事不理帐,好生歇歇。 出了松茂堂,听得白芷夸老太太心疼自己,林锦颜眼底尽是温柔的笑意。 感受着手炉传来的暖意,不知怎的忽然就想到上次在不夜侯,安知闲给自己备的手炉,还有同他单独吃饭的场景…… 回到颜玉轩,玉彤说要熬点热热的甜汤来,林锦颜脱口而出道: “还是喝茶吧。” 说完又解释道:“今日不想吃甜的。” 净手更衣在桌旁落座,却怎么都静不下心来,以前忽略的事情,自昨日至今不断在脑海放大。 意识到这样不对,林锦颜吩咐白芷磨墨,写了满页纸,才感觉心中清明不少。 红娘洪九 林锦颜停下笔,端起手旁的热茶,入口茉莉的清香在唇齿和鼻尖环绕,好不容易静下的心,再度乱了起来: “玉彤,这茶哪来的?” “小姐,这碧潭飘雪,是您上次在不夜侯拿回来的啊。” 林锦颜放下茶杯:“今日不想喝这个,去泡哥哥上次送来的茶吧。” 玉彤虽摸不着头脑,还是听话的将茶换下。 林锦颜思绪再次飘远:安知闲……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因何去的冥夜阁? “小姐,是在问我吗?” 听得洪九说话,林锦颜才惊觉自己将心中所想问出了声: “我…咳…我在想安老板身上并无太多江湖气息,故而好奇他怎么会在冥夜阁做事。是因为玉彤泡的茶,才想来安老板,所以好奇的问问。你昨夜没睡好,今日我不出府,你去歇息吧,我喝了茶也要睡了。” 见林锦颜语速比平日快,面上也似有尴尬闪过,洪九一脸莫名。 被林锦颜催促着离开书房,回到自己屋子,洪九紧皱的眉头忽而舒展,想了想再度出屋,找到林锦颜说有东西要采买,趁林锦颜今日不出府,刚好去买回来。 林锦颜本就尴尬,能将洪九大发走更是求之不得,立马满嘴答应下来。 探头看了眼洪九走远的背影,林锦颜长舒口气,捂着脸暗自抓狂: 真是丢脸死了,还是嫁过人的,没见过男人不成!不能再这样了! 林锦颜拍拍脸再度执笔,手腕被白芷握住,片刻后白芷不解道: “小姐你怎么了?早上洪九找到我,我就给小姐把过脉了,也并无不适啊。” 林锦颜石化一刻,挺直腰背一板一眼道: “近来事情太多,理不出头绪,你小姐我是在发愁。” 白芷彻底放下了心:“小姐是我见过最聪明的人,这天下就没有小姐想不明白的事。给小姐一点时日,小姐定能理清楚。” 林锦颜:“你对我倒是信心百倍……” 正说笑间,玉彤端着热茶进来: “小姐,秦王妃派了贴身的婆子来,说是来给小姐送礼致歉。” 林锦颜:“不要惊动祖母,请进来。” 不夜侯。 洪九到时,安知闲正和风潇然还有安南风,在书房议事,听得竹青禀报,将人叫了进来。 安知闲:“你一人来的?可是林小姐有事?” 洪九扫了眼风潇然,慢悠悠道: “小姐无事,就是好奇主子的过往问了我,我采买东西顺道过来,给您说一声。” 风潇然:“那小狐狸为何探查你过往?难道是想对付你?” 洪九悄悄翻个白眼:“小姐只是好奇,觉得主子不像江湖人,这才好奇的问我一句。” 风潇然:“只是问你一句,你就青天白日特意避开探子,跑这一趟?何时你对她如此上心了?” 就洪九不搭理自己,风潇然扭头看向安知闲: “这小狐狸无利不起早,怕是对你起疑心了,我让天机门的人多盯着些无为阁。对了,万源宗也突然开始查无为阁了。” 王妃赔礼 颜玉轩。 秦王妃派的婆子,见到林锦颜就因昨日马场的事,替秦王和秦王妃连连赔罪,拿出一匹少有的云烟纱,和一尊白玉观音,用作赔礼: “我们王妃听说,小姐因王爷之故受了惊吓,对王爷好一通埋怨。本来是要亲自来看望小姐的,知道小姐的性子极为孝顺,又不喜张扬,王妃要是过府不免惊动老夫人,这才派了老奴来。” 林锦颜侧身躲过婆子的行礼,客气的邀请婆子落座: “嬷嬷千万莫要如此,哪敢担您的礼?您快坐下说话。马发狂本就属意外,哪能怪得了秦王殿下,这两件礼物太过贵重,王妃太客气了受之有愧。” “虽说不是殿下本意,可毕竟让小姐受了惊吓,王妃心中很是过意不去,这两件是王妃的珍藏,也是王妃的心意,还请小姐一定收下。” 林锦颜推辞不过,将礼物收下,让白芷上了些茶点,留婆子喝了会茶,备了些礼物客客气气的让婆子带走。 不夜侯。 得知万源宗在查宋易和无为阁,安知闲沉思片刻吩咐道: “我们和无为阁毕竟是同盟,不光多盯着些,若万源宗真能查出什么蛛丝马迹,也出手帮着些。” 风潇然:“那小狐狸都开始怀疑你了,你还如此讲道义?你该不会……” 说着风潇然向前探身,盯着安知闲道: “真对那个小狐狸有旁的想法吧?” 安知闲垂眸端起茶杯: “你满脑子只有这些,怪不得风叔来信,让我多看着你。” 风潇然坐直起身子: “说你呢,少拿我爹打岔。” 安南风扫视三人,眼中笑意莫名,见两人拌嘴,出言帮安知闲解围道: “风少主,无为阁去年水灾时,在漳州出粮出药救助百姓,也算帮了我们冥夜阁,自是该关照些。再者,无为阁不是还帮我们和天机门,弄了不少银两吗?” 风潇然被安南风带走了思绪: “说起这个,我至今都没想通,无为阁是从哪知道那藏宝库的事,事后也仔细查过,根本就查不到他们的消息来源,好像是凭空知晓一般。那小狐狸邪门的很,好多次都能未卜先知,她不会是狐狸精变得吧?” 洪九:“风少主,子不语怪力乱神,我这话我都想当成笑话,讲给小姐和白芷听了。” 风潇然急道:“我们说话,你给白芷说干什么?你还分不分得清你哪头的?” 见安知闲三人都看向自己,洪九眼神躲闪道: “反正不是你这头的。主子,安叔,我得回去了。” 洪九说完,就抱拳退出屋外,安南风起身跟了出去,将其叫住: “洪九,我们都信你。今日的事你做的很好,日后林小姐再对主子什么好奇,你都要告诉主子。主子的事,该说的也可以给林小姐稍微透露一些。” 洪九点头应下,刚转身要走,再次被安南风出声叫住: “其实主子昨日全力救人,身子还没缓过来,你回去可以说给林小姐听。” 洪九:“主子不是好好的吗?” 安南风:“你这丫头的聪明劲,怎么一阵一阵的。” 桂花在现 洪九看着安南风进屋的背影,满是疑惑不解,直到回到林府见到林锦颜,忽然想通了话中含义。 于是苦思冥想了许久的洪九,找到了绝妙的好法子,在林锦颜练字看书的闲暇时,洪九故意同一旁的白芷闲聊。 聊安知闲幼时家中忽遭变故,双亲尽失孤苦无依,重病了一场险些丧命。 聊安知闲被安南风养大,带着他经商赚银两活命,又找人教他武艺强身。 聊安知闲的爱好,聊安知闲为人正派,聊安知闲在马场受了些轻伤…… 看书的林锦颜虽未抬头,也照常翻页,可书里的内容硬是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该说的话说完,洪九打着哈欠回房歇息,白芷叹息道: “难得洪九今日能说这么多的话,想来安老板是因拜在冥王门下习武,才给冥夜阁做事,如此看来也是个可怜人。” 说到此处,白芷不耐道: “这个冥王前辈也真是,将安老板教的如此出挑,却教不好自己的儿子,那个风少爷简直没半点正形,跟那些纨绔子弟没什么两样。” 林锦颜合上书:“我倒是觉得风少爷性子虽有些跳脱,却也并非没可取之处,只是他对你比较特别,格外爱跟你多闹些。” 白芷:“小姐!您说什么呢,他那人嘻嘻哈哈的跟谁都是那般。倒是安老板对您,才真是特别优待,处处都照顾着小姐。” 林锦颜:…… 我怎么就躲不开这人了! 林锦颜思来想去,知晓现在远不是她能放松戒备,谈情说爱的时候。再者,她对安知闲也并不是完全信任。 想到自己的心之所愿,林锦颜将女儿家的心思强压了下去。 恢复理智后,觉得不管安知闲出自何种目的,救了自己是事实,还是备了谢礼让洪九送去了不夜侯。 皇宫。 陈御医这两日当值,魂不守舍,连药都开错了人。 唐医士抓药发现不对出言提醒,陈御医才如梦般惊醒,细看之后惊出一身冷汗,强打精神重新开了方子,让唐医士抓好药给宫女拿走。 陈御医双手搓了搓脸,缓了缓心神,坐直身子再次睁眼时,就见桌上多出一张纸,展开还未看清内容,就先看到了那一抹熟悉的桂花。 陈御医握紧纸张,快速起身四处打量,厅堂里来来往往不少人,都在忙着各自的事情,并没什么人看向自己。 再度展开,看清了内容,陈御医像是松了劲似的大口喘气,又连着看了两遍,才将纸张塞进袖口,心中默默期待着亥时的到来。 盐运司。 唐阁老带着世家子弟和孟杰,与户部官员对接一应事务后,同孟杰郑向恒等人分派各自的管辖事宜。 待将事情理清,郑向恒跟随着唐阁老虚心请教,谦逊的模样得了唐阁老好感,教的也更用心了两分。 孟杰跟着两人,并不出声打断,只在一旁默默听着。 唐阁老有意培养孟杰,借着教郑向恒的由头,连带着教了二人好些最基本的为官之道,还有和官场之人打交道的规矩。 城外偶遇 陈御医回到府中,如同嚼蜡般用了饭,就在客厅如坐针毡的苦等,不时的问问下人时辰。 亥时刚到,管家敲门而入,拿出门房送来的信,递给陈御医。 陈御医将管家挥退,见其关上门才匆匆拆开信,一个模样精巧的金锁从信封中掉出,陈御医弯腰捡起,认出是自己长孙的佩戴的东西,陈御医忙将信展开。 信纸分两页,一页是自己小儿子写的,一页上有熟悉的挂花,明显出自送信人的手笔。 看清了信中内容,陈御医松了口气,瘫坐回椅子。手中紧攥着金锁思虑半晌,将信纸放在烛火上烧掉,眼中的挣扎,也随着火光消散。 城外。 林锦颜用皇帝赏的地契盖的庄子,已然全部竣工,林锦颜和林锦安一起出城查看。 巡视了一圈,见各处都如自己所想,林锦颜眼中闪过满意,对一旁的杜兴笑道: “幸苦了。” 杜兴神色恭敬:“是小姐心细,画的图考虑周详,这庄子才能有如此面貌。” 林锦安满脸骄傲:我的妹妹就是厉害。 林锦颜:“要不是表姐在府里,不好单独将堂姐叫出来,今日本来是想带堂姐一起来的。” 林锦安:“堂姐定然也会喜欢这,日后等有机会了,再带堂姐来。” 说话间,洪九走来说安知闲出城办事,路过时知道兄妹两在这,特来打个招呼,询问方不方便。 本来林锦安就很喜欢安知闲的为人,前些日子,安知闲又在马场救了林锦颜等人,林锦安对他更是如自家兄长一般亲近。 不待林锦颜说话,林锦安就脆生应下,快步出了院子去接安知闲。 林锦颜看着兄长的背影无奈摇头,转身朝正厅走去,吩咐白芷去上些茶水点心。 白芷对安知闲观感不错,想起前两日听洪九说起安知闲的爱好,询问过庄子里的下人后,挑了两盘安知闲爱吃的点心。 待和下人端着备好的茶点进了正厅,发现来的不止是安知闲,还有对自己笑的见牙不见眼的风潇然时,白芷的笑意都淡了下去,放好茶水默默站到林锦颜身后,眼观鼻鼻观心。 林锦安:“安大哥,你们怎么这么早出城?” 安知闲笑道:“我们昨日出城办事,办完太晚了些,想着连夜赶回来,会被关在城门外,索性在外住了一夜,今晨才动身,不想竟能遇到你们,还真是巧。” 风潇然冲白芷呲牙了半晌,也不见白芷赏自己一个眼神,听得安知闲的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本来可以从南门直接入城,听说这兄妹俩在这,特意绕路到此地,能不巧吗? 说了会闲话,得知二人赶路还未曾用饭,林锦安留二人吃饭,趁林锦颜带着白芷去安排吃食,领着两人逛了圈庄子,得了夸奖自得道: “这可是我妹妹制的图。” 安知闲又将林锦颜夸奖了一番,大赞林锦安和顾睿洲顾奕辰福气好,有个这么优秀的妹妹,自己羡慕不已。 林锦安闻言,更觉安知闲怎么看怎么顺眼,一口一个安大哥叫得分外亲热。 怨念颇深 风潇然随手折了根细细的竹枝,斜叼在嘴里,双手环胸的跟在二人身后,听得安知闲的话,白眼都要翻到了后脑勺: 你这货要不是对那黑心的小狐狸别有用心,我把风字倒过来写! 感受到身后的怨念,安知闲在林锦安指着前面的学堂介绍时,抽空侧头扫了眼风潇然,怕他捣乱,用口型快速说了句: 你要不老实,我就写信让风叔抓你回去。 看懂的风潇然恨恨咬着嘴里的竹枝,怨念大的林锦安都不禁回头: “安大哥……风大哥这是怎么了?” 安知闲笑意温和:“他上火牙疼,不用管他。你方才说林小姐以后要在这里办学堂吗?” 林锦安思路被带走,兴致勃勃的同安知闲说起林锦颜以后的安排。 风潇然:早早就开始在大舅子面前装乖卖好!人家比你小那么多呢!不要脸! 摆好饭菜,四人围坐一堂,风潇然扫了眼菜色,眼神在安知闲和林锦颜两人之间流转一圈,对安知闲坏笑道: “今日还真是巧,能碰巧遇上也就罢了,这怎么半数菜还都是你爱吃的?” 安知闲闻言细看过后,眼神不自觉飘向林锦颜,林锦颜与之对视一瞬,强自镇定的移开目光。 白芷脆生生笑道:“上次安老板在马场救了我们的性命,前两日听洪九说您爱吃这些,我刚去厨房看了,在现有的食材里,将您爱吃的做了几道。” 感受到安知闲的视线,再次落在自己身上,林锦颜垂眸端杯喝茶: 还真是我的好丫鬟……真是会安排让我尴尬的事…… 林锦安:“白芷做得对,回去少爷有赏,那日要不是安大哥出手,后果简直不敢想。” 安知闲:“你已经谢过很多次了,再谢可就见外了。” 林锦安笑道:“好,听安大哥的。也不知饭菜合不合你们的胃口,动筷吧。” 席间,林锦颜能察觉到对面的安知闲,每次在自己身上短暂停留的视线。 以前没那个心思时,也从没多想过,如今面对他感官都放大了不少。 纵然心有悸动,林锦颜装作毫不知情的模样专心用饭。 四人吃相极好,偶尔闲聊一句,一顿饭吃的也算宾主尽欢。 安知闲因白芷的话,心情大好的比平日多用了半碗,用过饭就提议走动消食。 几人慢步到庄子后面的山上赏景,聊的兴致高昂时,安知闲问道: “方才进来时,见这庄子四处都布置妥当,却还未挂匾额,准备挂什么?” 林锦安笑道:“颜儿说,想请高人赐字。” 安知闲看向林锦颜:“噢?不知是哪位高人?” 林锦颜:“我未有功名,又是个女子,按理是不能开学堂的,纵然这学堂是为百姓,并非为盈利,万一有好事者追究下来,也免不得要多做些纠缠。我想着让着学堂过了明路,堵住悠悠众口,纵有找事的,也说不出什么。所以预备去求祖父,和姚太师赐字。” 安知闲眼中染上笑意: “太傅在学子当中的影响,自不用说。姚太师可是当今天子之师,他若肯赐字,自然无人敢置喙。” 比赛抓兔 听着安知闲和林锦颜文绉绉的闲谈,风潇然只觉牙疼。 跟白芷搭话,白芷也是能不答则不答,更让风潇然提不起精神,百无聊赖的跟在几人身后。 瞥见山腰下毛乎乎的小影子,风潇然粲然一笑: “这地方有野兔子!待我抓来烤着吃。” 林锦安闻声看去,瞧见兔子的毛色,也来了精神: “这个毛色倒是漂亮,用来做个手抄刚好。颜儿,等我将它抓来做好送你。” 说完林锦安就施展轻功朝山下追去,风潇然见状也跟了上去: “嘿!那可是我先瞧见的!” 林锦安脚步丝毫不听,回头笑道: “谁先看见没用,谁先抓到就归谁。” 风潇然闻言,加快速度越过林锦安: “这可是你说的。” 林锦安被超过,忙加快速度朝风潇然追去。 转眼两人追出去两里地,林锦颜只能勉强看到自家兄长的背影。 安知闲:“我这同门的性子林小姐也是知晓的,爱玩闹些,见笑了。” 林锦颜:“无妨。我哥这些年为考功名,常年精神紧绷。难得有这么孩子心性的一面,随他们去吧。” 安知闲四处看了看,指着不远的平坦处道: “左右也是等,林小姐身子弱,此处在风口,不如我们再往上走走,那里平坦也背着风。锦安他们回来,一眼就能瞧见我们。” 林锦颜转头看去,又看了看山下已经没了两人的身影,点点头道: “也好。” 安知闲慢步跟着主仆三人身后,因无人瞧见,眼神肆意又贪恋的停留在林锦颜的后背,心底的柔情自眼中蔓延开来,只觉得眸中的倩影,连发丝都带着迷人的气息。 感受到身后炙热的目光,林锦颜感觉后背亦开始发烫,心跳也在慢慢上升,待爬到平坦处时,面色都带着一抹红晕。 白芷:“小姐爬累了吧?我找地方让小姐坐下歇歇。” 安知闲解下自己的披风,递给白芷: “虽然开始暖和了,这山里潮气却还重,你家小姐身子弱,将这披风铺上再坐。” 林锦颜拒绝的话还未出口,白芷便已上前道谢接过,转身回来时,冲林锦颜眨眼笑道: “小姐,安老板思虑周全,我这就找地方给您铺好。” 眼见白芷已经将披风铺在了树叶上,此时再来推辞倒显得矫情,林锦颜道谢后坐了上去,心中暗道: 回去后赔安知闲一件披风就是了。 静谧的气氛,让如今的林锦颜有丝尴尬,眼巴巴看着山下,祈祷着林锦安快些回来。 安知闲见状,以为林锦颜是在担心,笑着宽慰道: “我那同门平日虽不着调,身手却……” 说话间感受到陌生的危险气息,安知闲脸色陡然一变,快步挡在林锦颜身侧,目光如炬般射向不远处的大树: “谁在那里?出来!” 洪九将手放在腰间的软剑上,扶着林锦颜站起,护在自己身后。 安知闲紧盯大树,见来人不肯现身,再度出声道: “阁下鬼鬼祟祟,难不成是山贼?再不出来,我可要报官了。” 出手试探 安知闲喊完话,等了一瞬不见人影,将脚旁的石子当作暗器,加足了力道,直对着大树踢去。 树后的蒙面男子抽刀挡下石子,将身影暴露出来。 见躲不过去,蒙面男子也不废话,对安知闲的问话置之不理,提刀朝着安知闲杀来。 怕刀剑无眼牵连到林锦颜,安知闲对洪九喊了一句: “护好她!” 说完看了眼林锦颜,冲着蒙面男子迎了上去。 感受蒙面男子身法刁钻,出刀狠戾,却不袭击自己的致命处,不像刺杀,更像是逼迫自己使全力般。安知闲心知此人在试探自己,只用轻功和身法避让,并不与其硬碰。 见两人交上手,安知闲几乎次次都是贴着刀尖躲过,打得险象环生,林锦颜紧紧攥着衣袖,本就高悬的心因白芷一句: “那人手里有刀,安老板赤手空拳的太危险了。” 更加忐忑不安: “洪九,去找我哥和风少爷来帮忙。” 洪九:“我要保护小姐。” 林锦颜急道:“那人被安老板缠住,我无需保护,你快去!” 洪九打量着蒙面男子的身手,正欲说话,就被安知闲高声打断: “洪九,你的任务是寸步不离的保护你家小姐!万一这贼人还有同伙,你家小姐就被你置于险地。” 安知闲关注这边分神说话,蒙面男子趁机加快出手,安知闲避让不及,腰间的外衫被划了个大口子,吓得林锦颜惊呼出声: “小心!” 安知闲闻言,心头止不住的温热荡漾,要不是正与人交手场合不对,他都想笑出来: “林小姐放心,安某身手虽不济,却学了一身保命的轻功,打不过他却能躲得过,等锦安他们回来,合力困住他,带他回城见官。” 蒙面男子担心风潇然两人回来,出手愈发狠辣,却怎么也伤不到安知闲,瞥了眼不远处的林锦颜,借着安知闲躲闪的身法,错身朝着林锦颜杀去。 安知闲见状,忙转头去追: “洪九!” 洪九护在林锦颜和白芷身前,冷静抽出腰间的软剑,静待蒙面男子近前。 即将交手之际,蒙面男子忽而转身,抽刀朝着身后赶来的安知闲劈去,安知闲匆忙避开,还未站稳身形,蒙面男子身法诡异的绕到洪九身侧。 洪九快速侧身,细长的软剑缠住刀身,剑尖直逼蒙面男子的手腕。 蒙面男子为保住右手,果断弃刀后撤,又迅速用袖箭逼开洪九,感受到安知闲从侧方袭来,抬掌对着林锦颜挥出。 白芷见状闭眼将林锦颜护在怀中,没有感受到想象中的疼痛,白芷回头看去,就见安知闲展开双臂护在两人身前。 洪九出剑,将预备对着安知闲后背再补掌的蒙面男子逼退,又将其发出的袖箭挑飞,蒙面男子见无法再得手,施展轻功逃离。 白芷的转身,让空出视野的林锦颜和安知闲对视上,见一丝血迹自安知闲嘴角溢出,林锦颜不由目光紧缩。 见安知闲捂住胸口,面色痛苦的跪地,吐出一大口血来,林锦颜忙上前扶住: “安知闲!你怎么样?” 同行下山 风潇然和林锦安一人拎着只兔子,在下山处四下打量,瞧见林锦颜几人,林锦安兴奋高举兔子大声道: “颜儿你看!我抓到了!” 说完话,快步跑上山,对着林锦颜献宝道: “颜儿你看看,兔子可肥了。” 林锦颜笑着伸手摸了摸兔子的毛: “哥真厉害,怎么去了这么久?” 安知闲单手抱着披风,慢步上前看了看兔子: “似不像那会瞧见的那只。” 林锦安:“安大哥眼神真好,那只兔子肚子圆乎乎的,风大哥说像是只怀孕的母兔,我们追到后,就把它放了。本来会空手而归,不想放兔子不远的地方,又瞧见了一窝野兔,我追了半晌,挑了只最肥毛色最好看的回来。” 风潇然拎着后腿受伤的兔子,慢悠悠走来,正欲说话闻到血腥味,忽而脸色一变,扫视一圈几人,目光落在安知闲身上: “你……” 安知闲出言打断道:“玩够了,我们就回去吧,突然想起今日有两个朋友来不夜侯,不能让他们久等。” 瞧见安知闲制止的眼神,风潇然将原本要说的话咽下,语气不明道: “是要早些回去,不然我这兔子的血都要流干了。” 林锦安笑道:“那你怪谁,明明能抓的,你非要用匕首扔,弄的全是血腥味。” 林锦颜:“哥,出来有些时候了,我们也回去吧。风少爷,你拎着血淋淋的兔子入城太扎眼了,回庄子我给你们备辆马车。” 林锦安:“颜儿,安大哥他们是骑马来的,兔子找东西装好,带着不妨事。你准备马车,安大哥他们也用不着……” 安知闲笑意温和的接话:“用得着,许久没长时间骑马了,骑了一早上甚是疲累,多谢林小姐了。” 林锦颜情绪复杂的瞧了安知闲一眼: “安老板客气了。” 几人同行下山,风潇然嬉皮笑脸的找白芷说话,身形刻意将一旁的洪九堵住。 待白芷气呼呼的加快步子,扶着林锦颜走远,风潇然笑意未变,扫了眼前面的几人并未回头,眼神冷冽的看向故意放慢步子等自己的洪九,压低声音道: “你对他出手?” 洪九:“不是我,是个黑衣蒙面人,主子打得过。” 风潇然闻言,眼中冷意消散: “不是你最好,我不管你为谁,这次不是,以后也不准。” 安知闲回头,瞧见二人说话,对风潇然道: “抓只兔子,就把你累的走不动了吗?” 风潇然:“小爷我脚程指定比你快,让你十步罢了。” 安知闲:“谁在跟你比脚程?你今年贵庚啊?” 林锦安听着两人斗嘴,止不住发笑,林锦颜虽有笑意,却不达眼底,看向安知闲的背影,眼中藏着复杂的担忧。 马车里。 林锦安兴致勃勃的说着木笼中的兔子,说了半晌不见回应,抬头看去才发现自己的妹妹走了神。 林锦安抬手,在林锦颜眼前挥了挥: “颜儿?你怎么了?可是遇到了什么难事?瞧着你不对劲。” 林锦颜扯出一抹笑:“我在想,堂姐要是看到这兔子,定舍不得你扒了它的皮,到时候我都不知道该帮谁。” 年轻气盛 晚间,躺在床上的林锦颜,闭上眼脑海里都是白日安知闲吐血的场景。 回想白日安知闲中掌吐血,扶他坐在披风上,本想让白芷替他诊治,却被他低声制止: “那人是来试探我的,还没走远,白芷是你保命的底牌,不要暴露人前。” 洪九掏出随身携带的药丸,给安知闲服下,又帮着运功催发药效,才让安知闲的内伤暂时稳住。 察觉蒙面男子彻底离开,安知闲接过林锦颜递来的帕子,擦干嘴角的血迹,又让洪九将地上的血迹掩埋掉: “试探我的人,身份不低。锦安不知情,不要把他牵连进来,一会你们都装作无事发生即可。” 林锦颜:“你的伤……” 安知闲语气温柔:“伤的不重,再说我那可住着吴神医,不会有事的。今日你也是被我连累,幸好你无事。” 林锦颜略微思索,便明白其中关键: “可是那日在马场,你展露了身手,才引来的猜忌试探?” 安知闲宽慰道:“同在京都,又有些往来,那群人精心思那么深,就算没有马场的事,也瞒不住多久。” 说话间看见山下风潇然两人的身影,安知闲站起身,将披风捡起抖了抖灰尘,搭在胳膊上挡住被刀划破的外衫。 装作无事的模样,同林锦安二人说话,这才将林锦安瞒过…… 左右睡不着,林锦颜索性坐起身子,出声叫来守夜的白芷: “你找洪九去一趟不夜侯,去看看安老板的伤如何了?” 说完又解释道: “好歹他今日也是为了救我们才受的伤,总该要问上一句的。” 白芷:“我这就去。” 皇宫。 刚沐浴完的皇帝躺在软榻上,由郑诚按头解乏。 “你是说,那个安知闲轻功不俗武功却一般?” 郑诚轻声道:“派去的人是这么说的,说这个安知闲只会靠着轻功和身法去躲,身手却是平平无奇,还不如林小姐身边的女随从。” 皇帝闭着眼,眉头轻皱: “怎么要在那丫头面前动手?” “安知闲一直不出茶楼,派去的人找不到机会下手,昨日他突然和朋友出了城,派去的人没准备,跟丢了人。本来等在城外,打算他入城前动手的。谁知安知闲又转道去找林小姐,派去的人被发现了踪迹,不得已才交了手。” “可曾查出这个安知闲,出城后去了何处?” “已经查到了。陛下可记得上元节时,天机门的少主和冥夜阁的阁主冥王,大打出手之事?” 皇帝:“嗯,他出城和此事有关?” “天机门的少主年少气盛,上回将冥王追到冀州,还是追丢了人,心中耿耿于怀,派门人四处追查冥王的踪迹,没抓到人便把气撒到冥夜阁的帮众身上。前几日抓了冥夜阁的人,关到天机门在京郊的堂口里,逼那冥王现身。昨日便是约定之日,这个安知闲和朋友,是听了茶客的消息,出城去看热闹的。” 皇帝睁开眼:“为了出口气,就将自家堂口暴露出来?” 郑诚笑道:“听说,天机门的门主气的扬言要扒了儿子的皮,已在来京抓儿子的路上了。” 草包少主 不夜侯。 洪九到时,茶楼刚打烊不久,伙计都已经回家。 躺了半日的安知闲,从床上坐起,无视一旁风潇然的黑脸,一口气喝完了药,忙皱着眉接过凌久递来的茶水。 风潇然没好气道:“那般不要命的能耐,还会怕苦?” 不待安知闲说话,竹青敲门说是洪九来了。 安知闲系好外衫,将人叫进来,没等洪九开口,风潇然就臭脸道: “来干嘛?看他死了没啊?受伤的时候你放任不管,这会儿有什么可看的。” 安知闲:“回城时我就告诉你了,是我不让她出手,你朝她撒什么气?” 见风潇然将脸迈到一边,安知闲看向洪九: “可有旁的事?” 洪九眼含自责: “没别的事,是小姐不放心,让我看看您。您伤…重吗?” 安知闲闻言,眉目舒展开来,眼底染上光亮,语气也不自觉带了两分轻快: “她让你来的啊?你回去告诉小姐,伤不重……” 吴大夫领着孟杰,一人端着一碗药,臭着脸推开门: “内脏都震伤了,你还想怎么重?都喝了!” 安知闲看着两碗黑乎乎的药汁,眼中透漏着抗拒,堆起笑意语气乖巧道: “回来时您就让我喝了一大碗药,方才又喝完一碗,现在再喝这两碗,是不是太多了些?” 吴大夫罕见的对安知闲黑脸: “休想蒙混过关,不多你不长记性!我来时,老门主可是交代过我,让我务必保你康健。你倒好,打不过也就罢了,能打过你不打躲都不躲,硬生生交出去小半条命,你要我跟老门主怎么交代?” 不忍看安知闲挨骂,凌久上前抱拳请罪道: “吴神医您消消气,主子也是没法子。” 吴大夫:“还没骂你呢!你跟在暗处,为何还眼睁睁看着他受伤?他幼时丢了半条命,那是祸到临头确实是没法子,今日明明能避开,甚至能将那人斩杀灭口,为何还要让他受这份罪!” 凌久扫了眼安知闲,自责道: “属下失职,甘愿领罚。” 安知闲语气落寞道: “吴大夫,是我不让他露面的。今日较之当年,并无差别。试探我的人,若我所料不错,应该是那人派来的。我确实可以将人灭口,然后呢?就算我做的毫无痕迹,那人的疑心也会更甚,还会再派人来。要挨个全杀了吗?” 风潇然:“杀了便杀了,天机门又不是护不住你。” 安知闲:“别说赌气的话,天机门虽强,毕竟身在江湖,怎能敌得过一国雄兵?你心中十分清楚轻重,不然也不会同意我的提议,传信和风叔商量此事,派陈瑶扮成你的样子招摇生事。” 吴大夫将药碗放在桌上,愁眉不展的沉闷坐下。 风潇然一口浊气堵在心头: “你还好意思说,想得这破主意,害小爷名声尽毁,以后旁人提起天机门的少主,都要说一句意气用事的草包。” 屋内众人闻言,皆默契的转头看了眼风潇然。 风潇然炸毛的拍桌而起: “你们什么意思!别以为我看不懂,你们刚才那眼骂得有多脏!” 竟是女子 陆春回到住处,遇到邻居笑眯眯的打招呼,看着喜庆又随和。 待关上门陆春散尽笑意,身板也直了起来,拿了盆正预备倒水洗漱,察觉屋内有人,立刻将手中的盆用作武器,朝着察觉气息的方向丢去。 盆在黑暗处被人接住,中年男子的声音随之传来: “是我。” 陆春紧绷凌厉的神情,闻言变得恭敬: “不知是您来了。” “那安知闲如何?” 陆春:“昨日听茶客说了天机门的事,被那个叫潇公子的朋友拖出城看热闹,今日午后坐马车回来的,像是受了重伤,我瞧着吴神医面色焦急,孟杰还倒了一盆血水,应该伤的很重,我走时他还未醒。” “既然受了重伤,为何茶楼还开着?” 陆春:“茶楼是掌柜竹青在管着,因为有些老茶客在谈事,所以才没关。安南风安顿好安知闲,亲自去报了官,跟随官差出了城查案,此时应该快回来了。” “晋王派去的人如何?可曾发现你?” 陆春:“那个徐言还不知我的身份,如往常一样,每回姚太师等人去茶楼时,他都争着送茶探查消息。” “你好生盯着,莫要被发现身份。” 京郊,天机门堂口。 带着笑脸面具的男子,趴在山坡上,紧盯下方灯火通明之处。 身旁的黑衣蒙面男子,低声询问道: “主子,白日里天机门的少主,已然在此地和冥王交过手了,您还觉得有什么不对吗?” 面具男子:“说不上来,只是觉得很奇怪。独霸江湖的天机门少主,真会是这种做事不计后果的二世祖?” 蒙面男子:“大概就因为天机门这份实力,所以日子过得顺遂,才养成如今的性子。” 面具男子:“可为何他每次犯蠢,都是因为冥夜阁?若真是这个性子,以前怎么从未听说?” 蒙面男子想了想才道: “或许…以前没人敢招惹他?江湖传言,冥王行事只凭喜好,这两个刺头遇到一块,能掐起来也属正常。” 面具男子男子沉思片刻,退出山坡站起身,用手背掸了掸身上的灰尘: “虽然都能说的通,还是总觉得不对……安知闲和那个风潇然居然都在场……难道真是我想错了?” 蒙面男子:“主子,两人交手您也看到了,虽没分出胜负,两人又在打斗中不知所踪,可那少主的功夫路数确实出自天机门,那位冥王您几年前同他交过手,您不是也说功夫一样嘛。” 面具男子脑子一团乱麻,想了想吩咐道: “继续探查二人的行踪,派人把这里盯住,宋易和无为阁查的如何了?” 蒙面男子:“万源宗年前同无为阁打过交道,倒是查到一点眉目,无为阁的阁主,好像是个女子。” 面具男子疑惑不解:“怎会是女子??” 次日。 安知闲重伤卧床,安南风报官细查凶手的消息,便传进了皇帝的耳朵: “受了伤,第一反应是去报官,看来和江湖没什么牵扯,不必再试探了,一个有些保命手段的圆滑商人罢了,随他去吧。” 出城追查 顾睿洲来找安知闲喝茶,得知他受了伤,忙到后院看望,问完伤情,又几番追问因何受伤,听安南风说起,才明白了原由: “我就说那日在马场,以你的身手明明可以躲过,为何没躲,原来如此……你做事思虑周全,此番受难,皆是因两次援手救我妹妹之故,我心中铭记大恩。” 安知闲靠坐在床上,面色泛着苍白,抬手摁下顾睿洲的抱拳行礼: “你我相交多年亲如兄弟,如此就见外了。我受伤也是为了示弱自保,不是令妹的缘故,不必放在心上。” “那日要不是为了救我妹妹几人,你也不会暴露身手,引人查探。知你心善施恩不望报,我却不能装作不知。” 仔细问起出手伤人的武功路数,顾睿洲想了半晌,也没想出头绪: “因着山川坛的刺杀,京都对外来人尤其是会身手的江湖人,都格外的严查。你暴露了身手,免不得会被人盯上。既然对方能派出身手如此不俗的手下,定不会是无名之辈,你可有怀疑之人?” 安知闲摇摇头: “马场那日我出手时,在场的人不少,至于是谁要来试我,确是没有头绪。叔父报了官,官差去查过,以他们的身手自然毫无所获,此事怕也只能不了了之了。” 顾睿洲:“一会我去城外瞧瞧,就算背后之人位高权重,不能帮你讨了全部的公道,好歹查出人来,心中也有提防。” 安知闲:“洲兄要一人去查?近来江湖动荡,还是带上帮手为好。” 顾睿洲:“冉兄弟去见故旧,前两日就已离京,奕辰不久就要大婚,许多琐事缠身也走不开,此事也不便让旁人知晓,还是我一人去的好。” 说着话,顾睿洲站起身,笑着宽慰道: “就算遇到了贼人,虽不敢说一定能将人留下,保命还是没有问题,你莫要担心好生养着,我查到了什么定来告诉你。大恩不言谢,等你好了,我请你喝酒。” 安南风送走顾睿洲回来,见安知闲要下床,忙快走几步将人摁了回去。 “安叔,伤的没那么重,您别担心。” 安南风:“那也要好好养着,等药熬好喝了,安生的睡一觉,这些年您都不敢松劲,养伤这几日权当歇息了。” 安知闲无奈躺下:“方才洲兄追问,我已然搪塞过去,您为何要告知他实情?” 安南风给安知闲掖好被角,在床边坐下: “您对人好,总得让人知道不是?往后安北将军在有些事上,也会更多考虑您些。” 对上安南风带笑的目光,安知闲不着痕迹的错开。 安南风见状失笑,又不忍安知闲尴尬,主动转了话音: “方才您引安北将军去城外追查,也是为了那人能更放心吧?” “我与洲兄的交情,有心之人皆知,若他看过我豪无作为,反倒惹他们猜忌。京都这地界,越是摆在明面上的事,越让人放心。洲兄走这一趟,对他对我都好。为防止真有什么万一,让凌久暗中跟着他出城。” 良善阁主 襄王府。 林锦颜带了些吃食,来看望“行尸走肉”的妍凌郡主,随着麽麽退下知礼关上了门,方才眼神空洞的妍凌郡主,瞬间就有了活力,挽着林锦颜的胳膊,就开始诉苦。 说自己学规矩学的暗无天日,度日如年,真想明日就是出嫁的日子,又道想着要嫁人,心中还是有点发慌…… 两人凑到一起,说了半晌的体己话,直到下人叫用饭,两人才从房中出来。 襄王妃虽恨铁不成钢的,拘着妍凌郡主学规矩,但到底是自己自小疼到大的女儿,见妍凌郡主学规矩学的都瘦了一圈,嘴上虽不说,心中也是心疼。 令厨房给妍凌郡主的院子,单独置办了饭菜,让林锦颜和妍凌郡主单独一桌。 妍凌郡主开心的嘴角都要咧到耳后根,察觉麽麽的眼神,忙将笑意收敛,可嘴角却是怎么都压不下来。 高高兴兴用了饭,又得了林锦颜会常来看她的保证,才依依不舍将人送走。 行至前院,遇到楚承逸,说了两句家常,便扯起了闲篇儿。 楚承逸闲聊说到林锦颜养伤时: “苍圣山地处漳州交界处,又紧挨着盛产药材的屏南,确实是休养生息的好地方。说起漳州,我还听过一件趣事,林小姐在苍圣山,可曾听闻有个叫无为阁的江湖门派?” 林锦颜想了想才道:“去年回京时,好像在路上听到过……听闻水灾时救了不少百姓?” 楚承逸语气赞赏道: “对。如此为民的门派,想来那阁主,也是个良善之人。偶然听闻,无为阁的阁主,居然是个女子,如此心怀大义的奇女子,真想认识一下。” 林锦颜:“世道对女子本就苛刻,这阁主居然能在江湖立身,还有余力帮助百姓,我也想瞧瞧,是个怎样的人。小王爷若能结交,定要为我引见。” 楚承逸紧盯林锦颜的神色: “林小姐不必自谦,我倒是觉得林小姐,和这无为阁的阁主很是相像,都是世间少有的良善女子。” 林锦颜面色坦然的笑道: “我是仗着家中长辈疼爱,又有故去的娘亲留下的嫁妆傍身,才能对百姓行点小善,远比不上这位阁主。” 坐进马车放下车帘,林锦颜依旧能感觉到,外面那道审视的目光。 看着马车驶出襄王府,楚承逸将目光收回,眼中透着探寻到真相的兴奋。 从襄王府出来,林锦颜顺路查看了几家铺子,最终将马车停在了泰丰粮行门口。 像以往一样,洪九守在粮仓,高帆领着林锦颜和白芷进了密道。 凌石上了茶便沉默的守在门口,等了一盏茶,随着密道的门推开,林锦颜起身见到却不是安知闲。 风潇然吊儿郎当的走出密道,懒洋洋的坐下: “我小师弟伤的重,这会儿吃了药已经睡下了,所以我代他这个伤者来见,来听听林小姐有什么吩咐。” 风潇然虽带着笑脸,体态一派松弛,说出的话却是单刀直入怨气十足。 体贴之人 林锦颜被风潇然迁怒,并无半丝生气,抬手拦住要说话的白芷,缓缓落座: “我与安老板,是生死之交的同盟,向来都是彼此尊重有商有量,哪敢谈吩咐二字。安老板舍命相救,我心中不胜感激,今日过来,只为看看安老板的伤,并无其他事。” 门口的凌石,听闻安知闲的伤,是因林锦颜之故,不由侧目眼含不喜的瞥了眼林锦颜。 风潇然笑意一丝未变: “劳林小姐跑一趟,我小师弟伤及内脏,吴大夫说需卧床半月。林小姐真心想看望,该去不夜侯。” 林锦颜听闻安知闲的伤势,心中顿感沉闷,从善如流道: “是我考虑不周,安老板的伤是因我所受,理当亲自登门看望。” 白芷见不得林锦颜受委屈,听得风潇然话里的夹枪带棒,冷脸开口道: “并非是我家小姐不诚心,是洪九说安老板伤的不重,小姐知晓茶楼有探子,想给安老板省事才来此处见。” 听了白芷说话,风潇然怨气散了两分,盯着林锦颜酸溜溜道: “我小师弟心善体贴,不愿林小姐担心,才不让洪九说实话。他对你心善体贴之事,又岂止是这一桩。” 林锦颜闻言,心中悸动陡生: “风少爷此言何意?” 风潇然移开目光:“他不让说,我也不是那长舌妇人,你想知道,自去问他。” 林锦颜见问不出什么,打听了一下安知闲能用得上的药材,起身告辞: “既然安老板已经睡下,我今日就不去打扰了,明日会在安老板用药前登门看望。” 高帆移开石门,白芷扶着林锦颜迈下台阶,感觉墙上的油灯又比上次多了几盏,林锦颜耳边回荡着风潇然方才的体贴之言,心头悸动更甚。 刚行至分叉路口,准备同风潇然告辞,就见密道另一端,安知闲被竹青扶着急步赶来,离得近了安知闲甩开竹青的手,带着温和的笑意柔声道: “林小姐,这就要走了吗?方才忙了一阵,让小姐久等了。” 林锦颜见到安知闲那一瞬,只觉得狂跳的心,顺着血液迅速灌满周身和喉头。 安知闲的声音,伴随着自己狂乱的心跳,一起入了耳,林锦颜藏在袖中的手用力紧握,才强压住心中慌乱: “安…安老板,你身上有伤,要静养才是。” 安知闲:“不妨事……” 风潇然双手环胸,臭着脸慢步上前: “她都知道了,还装什么啊?谁给你说的?吴大夫要知道你偷跑出来,晚上的药肯定要给你翻倍。” 安知闲眼神不悦的瞪向风潇然: “你要是很闲,就回去帮家里的忙。” 说完又光速变脸,温柔对林锦颜笑道: “别听他乱说,养几日就无碍了。” 昏暗的光照下,安知闲面色透着两分苍白,鼻尖覆盖着薄薄的汗珠,林锦颜瞧着升出一抹心疼: “安老板,受了伤就该谨遵医嘱好生养着,不要随便下地。我过来没旁的事,只是来看看你的伤。如今看也看到了,来日方长,安老板快些回去歇息。” 再次挨踹 林锦颜问了伤势,就催促着安知闲回去歇着。 拗不过安知闲非要相送,见僵持着会让安知闲多站会,林锦颜带着高帆白芷先行离开。 风潇然看着主仆二人的背影,走上前挡住安知闲的视线: “都走远啦,还看什么啊回去吧。” 话音刚落,风潇然正欲转身,屁股上就被安知闲踹了一脚,因着被踹的力道,人也往前蹿了两步,站稳身形恼羞成怒的转身,朝着安知闲走掉的背影怒吼道: “你干什么!这是第二次了!背后偷袭算什么本事!” 安知闲脚步未停: “多事,活该。” 风潇然拍着屁股上的灰,快步追去: “两次你都是因为她!你个重色轻友的泼皮无赖!别仗着受伤,就如此放肆,我可是你师兄!” “你自己封的,我从未认过。” “混蛋,我非踹回来不可。” “风少主,主子还伤着呢,不可动手,您要气不过踹我吧……” “竹青,你给小爷让开……” 凌石站在石门口,听着越来越远的吵闹,眨巴着眼睛: 竹青应该可以拦住风少主吧…… 伺候着安知闲睡下,竹青轻手轻脚退出屋子,廊下的安南风对竹青招手: “歇息了?” 竹青:“刚睡下。风少主呢?” 安南风笑道:“找吴大夫给主子加药去了。” 竹青默默替安知闲惆怅片刻,转而不解问道: “您将林小姐来的消息先告诉风少主,激他去见林小姐,又让我等了一会再告诉主子……这是演的哪一出啊?主子这样走动,您也不担心对他的伤不利?” “我问过吴大夫了,不出力不动武的走动,没有大碍,这不是还让你跟着嘛。” 说完,安南风看着安知闲的卧房,笑的高深莫测: “有些事糊着一层窗户纸,得捅破了才能看得真切。说不得走动这一趟,主子反而好的更快呢。” 马车里。 听林锦颜说起安知闲的伤,洪九老实道: “他怕您担心,更怕您自责,所以才嘱咐我不要告诉您。” 林锦颜:“我知你们都是为我好,可为我好,也要我自个觉得好才算是好。牵扯到冥夜阁私密利害的事,我不愿你为难,你可以不说。这种事,以后莫要再瞒我。” 得了洪九的点头,林锦颜绕路去了趟济民堂,找了些上好的温补药材,才回了府。 晋王府。 楚承曜将各路消息挨个打开查看,眉目越发舒展: “齐全虽受了牢狱之灾,又被父皇罚了三年俸禄,到底是保住了刑部尚书的位置。户部的韩清如,礼部的袁道,还有皇祖母都帮着说了话。” 钟毅:“这都是殿下慧眼识人的结果,要不是殿下早早便和韩尚书和袁尚书交好,又让柔妃娘娘平日里对太后多尽孝心,他们也不会帮着说话。” 楚承曜:“韩清如和袁道,是因为私交,皇祖母却不是。” “那太后为何要帮殿下?” “我那好皇兄如我所料想两头都占,许了岳明珠正妃之位,又在打林锦颜的主意,皇祖母并非是帮我,只是借我的由头警告太子罢了。” 城府之深 钟毅闻言总算明白了,为何楚承曜明明也和太子一样,对林锦颜和岳明珠都动了心思,前者没主动去接近,接近后者却又故意将消息透漏给秦知许…… 原来早就算准了,太子知晓楚承曜接近岳明珠,一定会从中阻止,但也不会放过助力最大的林锦颜,如此一来太后定然心中不满,不满攒够了,太后这个太子图谋的助力,就会变得和太子敌对。 而楚承曜只是布了局静静等着,在背后推动这一切发生…… 想明白这些,钟毅先是暗暗心惊楚承曜的城府之深,而后变成血液滚烫的兴奋: 他真是跟对了主子,这天下未来一定会是殿下的! 楚承曜继续查看消息,得知安知闲受伤,让钟毅派人去询问京兆府尹陈庆山,跟着安南风出城探查的结果。 派去的人回禀:只知道安知闲是被人所伤,却没查到是什么人动手。 听闻安知闲受伤时,林锦颜也在场,楚承曜立马问起林锦颜今日的行踪。 听过之后,楚承曜十分不解: 安知闲是为了保护林锦颜受的伤,依照林锦颜的性子,应该会上门探望才是,为何都到不夜侯附近,却没去? 钟毅:“这林锦颜不是还去济民堂买了补药吗?想来是到泰丰粮行时,还没准备好合适的礼物,她从襄王府出来,时辰就不早了,所以才先回了府。” 楚承曜想了想也觉能勉强说得过去,也没再做深究: “明日你陪我去一趟不夜侯,把宋易也叫上,若我所料不差,明日她会去不夜侯,刚好能和宋易叙叙旧。” 钟毅:“是。对了,盈儿小姐说今日太子又传信约岳小姐相见,岳小姐不想见,还是用身子不适的缘由搪塞了过去。” 楚承曜翻看着消息,头也不抬的笑道: “太子自小顺遂,容不得旁人忤逆心意,多拒绝几次才好,一会我会去找盈儿说此事。你吩咐人去把我的朝服挂出来,熨平展了熏上香,就要用上了。” 钟毅脆生应下,脸上也有了笑意,见楚承曜脸上闪过狐疑,忙出声询问。 “彬州的来信说,上次诊出在冀州薛家藏宝库中的毒,需要雪鸢草做药引的那个苍圣山的大夫,趁看守不注意出逃,跌落了山崖……” 钟毅:“这有何不妥吗?” “这大夫诊出毒的时间,刚好是父皇派人追查雪鸢草的时候,太过巧合了些,所以我才让舅父找了由头将人扣住,慢慢细查。” 钟毅:“此事如今想想都不禁后怕,陈御医胆小怕事,没将雪鸢草的事告诉殿下,要不是殿下机警,定被陛下的派去的密探发现,此刻怕是……” 楚承曜:“我也是没想到,陈御医居然瞒了这么大的事。他的小儿子和两个孙子,好生照料着,吃喝用度不要亏待,更不要让人跑了。” “是。幸亏殿下发觉陈御医不对,让宋易前去监视,他以为将家人送走,又将支应门庭的大儿子留在家中,就不会被发现。不过,有这三人在手,想来他以后也不敢再瞒您什么。” 前来看望 次日。 林锦颜和林锦安借去将军府的由头,再次出了府门。 去将军府呆了一个时辰,兄妹两坐马车各自离开,林锦颜带着药膳直奔不夜侯。 安知闲因今日之约,早早更了衣,吩咐竹青在屋内点了清淡提神的熏香,拿着书不时的看看时辰,看了一早上愣是没看进去几个字,只觉今晨的时间过得无比漫长。 听着院子有人说话,忙站起身整理了一下平展的衣衫,深吸口气呼出,带上惯有的笑脸。 竹青敲门而入,说是楚承曜来买茶,问起安知闲,得知他身体不适特来看望,如今人就在院子里。 安知闲闻言,笑意停滞一瞬眼中温柔消失,拿起书脱了鞋转身掀开铺好的被子,坐在床边,让竹青请人进来。 楚承曜进屋时,安知闲正穿好鞋子起身,身形带着两分虚弱: “晋王殿下,不知您来有失远迎。” 宋易守在门口,楚承曜带着钟毅入内,见状忙快走两步,将行礼的安知闲拦住: “早就说了你我之间无需如此,再说你身子不爽利,更不用这般,坐下说话。” 二人在桌边落座,楚承曜打量着安知闲的面色: “你平日里都很康健,这是生了什么病?” 安知闲苦笑道:“不瞒殿下,并非是病而是伤。” “伤?可是摔得?怎么这般不小心。” 安知闲说起城外遭遇,末了又道: “报了官,洲兄也亲自帮我查过,并未查到何人下手。商人和气生财,我素日从未与人结怨,思前想后可能是我这茶楼生意太好,这几年来附近的有几家茶楼都关了张,约莫是他们嫌我抢了生意出口气。” 楚承曜面色恼怒:“岂有此理!茶楼经营不善只能怪他们自己,怎能寻私仇?天子脚下,竟然光天化日行凶伤你至此,简直毫无王法!你莫怕,我会派人去查此事,一旦查到人定给你讨个说法。” 安知闲连声道谢,面对楚承曜的关心,一脸感激之情。 林锦颜一进不夜侯,竹青便迎了上来,边客气的将主仆三人请进后院,边低声告诉楚承曜来了。 进了院子,与门口的宋易对视上,宋易眼中闪过一抹惊喜,见林锦颜快速错开目光,也忙将目光收回,装作不认识的淡漠模样。 “晋王殿下应该和安老板有话要讲,不便打扰我等会就是了,青掌柜先忙。” 说着话,林锦颜在院子口的石凳上落座,竹青应下去了厅堂,不多会陆春端着热茶送来。 林锦颜道了谢,抬眼看向白芷: “干嘛一直提着药膳?也不嫌重。” 白芷将食盒轻轻放在石桌上,笑容娇憨: “这可是您求将军夫人熬的,我怕撒了就一直用心提着,一时忘了放。” 林锦颜轻笑道:“惯会给自个讨赏,回去就赏你办差尽心。” “林小姐?” 林锦颜闻声,见楚承曜一脚踏出了门,忙起身行礼。 楚承曜笑的温柔:“这又没外人,免礼。” 说着话上前看向食盒:“林小姐这是?” 故旧重逢 安知闲见状请罪,说起受伤那日其实林锦颜也在,方才没讲是怕有损林锦颜闺誉。 楚承曜直言不怪,赞安知闲君子之风。 又道自己新得了一个知己护卫,身手极佳,安知闲下次出城,可派护卫相送,说着话就叫宋易上前给安知闲引见。 林锦颜打量着宋易,试探着开口: “你是……宋易?你可认得我表兄顾睿洲?” 宋易刚行了礼,听见问话看向林锦颜: “顾将军与我有恩,自是认得,小姐唤顾将军表兄,又姓林……可是林太傅的孙女?” 林锦颜闻言,笑意带着惊喜扩散开来: “宋易真的是你,当年让你受了委屈匆匆离去,本以为会成为憾事,不想还能在见到你,我三位兄长可是经常念叨起你呢。” 宋易:“上次见面林小姐还是孩童,恕我眼拙竟没认出来。” 楚承曜面带惊讶:“你们居然认识?” 二人大概说了过往,得知宋易被楚承曜搭救,住进晋王府还得楚承曜以礼相待,林锦颜看向楚承曜的眼神带着欣赏,行礼道谢。 又邀宋易改日出王府,见见顾睿洲三人。 叙了旧,楚承曜也未停留,嘱咐安知闲好生休养,又温柔的同林锦颜道别,就带人离开,真像是路过买茶,偶然得知才来探望一般。 林锦颜目送楚承曜离开,虚假的笑意散去,眸中尽是冷意,回头与安知闲光亮的眼神对视上,目光慌乱一瞬又强自镇定: “安老板,你身上有伤,还是回房养着的好。” 安知闲从善如流的应下,邀请几人进屋落座。 林锦颜坐下扫视了一圈,屋子的布置简洁又不失精致,很符合安知闲的风格。 收回目光时,瞥见书案放着一枚玉佩,上面的断了半截的玉穗子甚是眼熟,安知闲顺着林锦颜的目光看去,忙拿起玉佩坐在林锦颜对面解释道: “小姐亲手做的,我珍惜非常日日带着,可惜上次在城外被那人割断了,并非故意。” 林锦颜脱口而出道:“无妨,再给你做一条就是了。” 两人说完话,都愣了片刻,安知闲眼中染上狂喜,林锦颜却是暗自咬牙:接话那么快干什么! 反应过来,林锦颜强装冷静解释道: “当日凶险历历在目,安老板受伤,也是因我之故,损坏的东西我也应该赔偿。” 说完忙转了话音让白芷将药膳取出来,又拿出药膳当中所用药材的药单,嘱咐安知闲问过吴大夫,没有药效相冲在热了吃。 白芷将东西一一取出,放在桌上: “安老板,药膳都是依照您的喜好,这两盘糕点,是我家小姐为表感谢亲手做的。” 安知闲面色温柔的都要荡漾出水来,虽无极大的笑意,可每个毛孔泛着开心,一一看过之后,抬眼看向林锦颜。 白芷的话寻常听也没有不妥,可此刻听在林锦颜耳朵里简直如坐针毡,端杯喝茶,心虚的不敢和安知闲对视。 说了两句客套的关怀之言,就要起身告辞。 悸动再生 安知闲虽心有不舍,却也没理由留人,正起身准备相送,安南风端着药进来,与林锦颜寒暄两句,竹青快步赶来说是来了老主顾,要找安南风。 安南风一脸焦急:“哎哟,知闲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怕苦不爱吃药,要没人盯着他,他定会将药偷偷倒掉。我这会有事要忙,林小姐要是得空,帮我盯着他。” 安知闲眼睛迷茫的睁大一圈: 我怕苦不假,何时倒过药? 还不待他和林锦颜说什么,安南风就将药碗塞到了洪九手里。 “哟,这些吃的都是林小姐带来的?那感情好,我正说去给他备些吃食,免得他空腹吃药难受,竹青你叫个伙计来,去把这菜热热。” 吩咐完,对林锦颜笑的灿烂又抱歉: “伙计管不住他,这里就有劳林小姐了,我去去就回。” 说完火急火燎的就去了前院,林锦颜眨巴着眼睛,看着安南风如风一般的消失的背影,不禁感叹:这风……哦这老先生步伐还挺矫健。 主仆三人齐齐转身,看向怕苦倒药的伤者,脸色复杂莫名。 安知闲略带尴尬的清了清嗓子解释: “我其实还好……” 见伙计进来端菜去热,林锦颜将药单递给白芷,让她去找吴大夫瞧瞧。 人都走后,洪九靠在门口,背对着两人。 屋子里一时间安静了下来,气氛静谧微妙又带着一丝尴尬,瞥见手边的玉佩,安知闲拿起找话道: “这玉佩,还是小姐送来的那块玉石打磨雕刻的。” 林锦颜闻言,接过玉佩细看,通透的青玉上,一朵朵茉莉或绽放,或含苞,或微展栩栩如生,光是看着便觉闻到了花香,心情也不由愉悦: “雕的极好,安老板怎会想到要雕茉莉?” 安知闲盯着林锦颜如玉一般的手指,目光灼灼: “因为…碧潭飘雪。” 林锦颜闻言豁然抬眼,与安知闲炙热的眼神对视上,听着那熟悉又慌乱的心跳,垂眸错开目光,放下那感觉烫手的玉佩,端起茶杯: “安老板果然是爱茶之人。” 随着口中的茶水入喉,茉莉的清香萦绕在口鼻,林锦颜只觉今日的茶香带着灼人的气息。 安知闲点到即止,夸赞林锦颜方才的演技后又不解道: “小姐虽对皇室众人都有提防,但唯独对晋王过于防备,或者说是敌意。晋王此人虽心机深沉,却不曾得罪过将军府和太傅府,小姐何以多年前就开始对此人设防?” 林锦颜看着茶杯,玩笑一般开口: “我若是说因为梦到了一些事,才会如此,安老板可信?” “信。” 林锦颜抬眸对视:“为何?” 安知闲思虑一瞬,笑如朗月: “也没有什么旁的因由,大概是因为出自你口,我便会信上几分。” 那抹熟悉的慌乱悸动,再次爬上林锦颜的心头: “安老板果然适合经商。” 安知闲眼神黯淡一分:你以为我对旁人也这般吗…… “小姐与冥夜阁乃盟友,与我算生死之交,自是与旁人不同,朋友的话自然更可信些。” 齐焉登门 二人闲聊几句,便开始说起正事。 林锦颜:“我在彬州的人已经被天机门救出来了,多谢风少爷从中传话,劳安老板帮我道个谢。” “他做此事,是你用天机门少主玉佩换来的,算不上帮忙,不必放在心上。” 白芷和伙计端着药膳入内,安知闲正准备吩咐伙计去弄两个菜,竹青就提着食盒进来。 说是林锦颜是客人,没有让客人空腹帮忙的道理,说话间就将食盒里的菜全放在林锦颜面前: “林小姐,随便准备的菜,也不知合不合您胃口,您将就用一些。” 说完也不待林锦颜回应,就笑眯眯的行礼告退。 安知闲见状,眉梢满意的微挑,端起碗筷笑道: “总不好让林小姐饿着肚子看我吃饭。” 林锦颜瞧着面前几道自己爱吃的菜,听着安知闲夸赞药膳好吃,也端起了碗筷。 用过饭,安知闲不想给林锦颜留下软弱的印象,豪迈的端着药碗一饮而尽,眉头都不曾皱一下。 强忍着钻舌的苦味,面色从容的放下碗,看着面前多的茶,抬眼看向林锦颜,眼里盛满了亮光,就连嘴里的苦味都淡了几分。 林锦颜:“可需要蜜饯?” 端杯饮茶的安知闲,闻言思绪飘远一瞬,面色落寞又哀伤,待放下茶杯,又恢复了笑意: “我又不是幼童,没那般娇气。” 林锦颜将那一瞬的落寞看进了眼里,并未询问,见安知闲喝完了药,便起身告辞让其好生休息。 林锦颜吩咐魏仲,将马车停在林府不远的拐弯处安静等着,忽而想到什么看向洪九: “安老板家中出事后,就一直是安叔带着吗?” 洪九点头:“是的。” “那你可曾见过安老板的双亲?” 洪九:“不曾见过,我认识安老板时,他家中就已经出了事。” 林锦颜:“那时他多大?” “十岁。” 林锦颜升起一抹心疼,叹息道: “想来安老板的双亲,应该是很温柔良善的人,可惜…” 林锦安掀开车帘钻进马车:“什么可惜?” “没什么。看哥哥的神情,戏班子唱的还不错?” 瞧着林锦颜打趣的笑意,林锦安抬手亲戳了下她额头: “哥哥你也来调笑,该打。” 兄妹两相视而笑,吩咐魏仲驾车回府,同林锦安说起遇到了宋易,见林锦安面露惊喜,又道宋易如今是楚承曜的护卫,相处时要注意分寸。 回到府里,听说刑部尚书的妹妹来府中做客,林锦颜回房更衣后便带着白芷去往松茂堂。 各自见礼后,身着暮山紫色衣衫的少女,笑容亲切眼带赞赏的看着林锦颜: “花会上林小姐作画,见之难忘,一直想与林小姐结识,却没寻到机会,这才冒昧的借着玥雪的面子登门拜访。我闺名唤齐嫣,家里人都叫我嫣儿。” 周玥雪:“姑婆您可是不知道,这嫣儿啊经常在我耳边念叨锦颜妹妹,我耳朵都听出老茧了。” 老太太本就对笑盈盈的齐焉观感不错,又见齐焉对林锦颜多有夸赞,更觉满意,招呼齐焉得空常来府中小坐。 一番客套说笑,林锦颜和齐焉两人亦是一见如故,约好日后常来常往。 求娶阁主 日子转眼到了三月上旬,天气也逐渐暖和。 江湖上,近来多有热闹。 前些日子,天机门的门主亲自赴京,收拾儿子搞出来的烂摊子,约冥王见面致歉,把京郊堂口抓来的冥夜阁的人归还,将自己不成器的儿子抓回天机门管教。 天机门门主如此处置,本是摒弃前嫌皆大欢喜的好事,无奈冥夜阁被抓的人伤势太重,冥王带回第二日便不治身亡,冥夜阁和天机门的矛盾,也因这条人命,变得更加难以调和。 冥王将冥夜阁漳州的人手,派遣一部分门中精锐奔赴泰安,在天机门京郊不远的堂口处,也设立了一处堂口,两大帮派成对峙之势,不少人都在赌双方何时会打起来。 除了这两大帮派,无为阁近来也是常被人挂在嘴边。 因门下的女帮众被山贼所劫,无为阁的阁主亲自带人杀到了山贼的巢穴,将一众山贼扒了外衫,捆成了粽子扔到了当地衙门门口。 并放言不管何人,若无因由欺辱无为阁的人,无为阁必定群起而攻之,哪怕鱼死网破也在所不惜。门人若有为恶者,也绝不姑息。 门派作风如此,自然引外界关注。更惹人关注的是,如此强硬的帮派,阁主居然是个武功高强的女子。 一时间,无为阁成了不少人茶余饭后的谈资。更有甚者带着高额的聘礼,上门求娶无为阁的阁主,引得不少人起哄看热闹。 无为阁的阁主撵走几个,还是有人登门,烦不胜烦索性闭门不出。 朝堂之上。 楚承曜和太子都用了各自的手段回归,三王明争暗斗,党争的派系日益明显。 皇帝放任三人在他的容忍内争斗,私下派密探和隐卫伺机彻查三人暗中的势力。 太子。 因为岳明珠婉拒的次数太多,皇后虽恼怒的骂岳明珠不识抬举,却还是带着笑脸到长寿宫找了太后。 迫于太后出面,岳明珠纵使心中不愿,也只能去见了两回。 太子见到了人,照顾有加温柔以待,岳明珠却始终守着臣女的本份,别说笑意了就连主动开口也没有,太子忍了又忍,生忍着送走了人,才掀翻茶盏。 秦王。 楚承烨虽依旧和太子争锋相对,但较之以前锋芒收了不少,得了几次皇帝的夸赞。 娴贵妃欣慰之余,将功劳算在贾玉头上,让贴身的宫女出宫,给贾玉赏了贵重的赏赐。 宫女依着娴贵妃的吩咐,言辞感激,拜托贾玉日后继续尽心。 贾玉感动莫名,跪地深谢贵妃看重,扬言定尽全力辅佐秦王,献上性命也在所不惜。 至于晋王,近来可谓是顺风顺水。 楚承曜回到朝堂后,办了两件不错的差事,皇帝赞其办事稳妥,将接待使臣的活都交给了他,惹得太子咬松了后槽牙。 楚承烨虽也不满差事没落到自己头上,但下朝后看见太子铁青的脸色,还是幸灾乐祸的同楚承曜道喜,气得太子拂袖而去。 楚承曜见状,配合楚承烨扮演着兄友弟恭。 伤势渐好 随着安知闲的伤势渐好,姚太师林晏清几位老大人,再次聚到了不夜侯。 唐阁老近几次来时,几乎都带上了郑向恒,二人俨然成了忘年交。 楚承平也常陪着平阳侯来此,一来二去的同林晏清几人也算混的相熟。 平阳侯对弈时,楚承平就接替安知闲,坐在二人身旁伺候茶水。每每平阳侯举棋不定,或是落子的位置不对时,楚承平就在一旁清嗓子提示。 姚太师虽不喜皇室中人,但对楚承平这个毫无争权夺利之心的齐王,态度平和中正,相处了这些时日,也对其有些笑脸。 听得楚承平再次清嗓子,姚太师看向给唐阁老把脉的吴大夫: “吴神医给阁老诊完脉,也给齐王殿下看看,他这嗓子不爽利,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楚承平闻言,笑着拱手请罪: “太师这是拐着弯训晚辈呢。外祖父,太师都已言明,孙儿只能去做观棋不语的真君子了,您自个多想想再落子。” “臭小子,老夫还要你教?自去一旁玩去,不要坐这干扰我。” “好咧。” 平阳侯笑骂完,楚承平脆生生应下,挪步道安知闲身旁坐下,顺手给对面的林晏清添上了茶,见林晏清客气的准备起身,楚承平笑容染上无奈: “太傅,不都跟您说了嘛,我是随外祖父来的,不是以皇子的身份,您不用一直守礼。再说我跟您家中几个孙儿,都是自小玩到大的好友,没外人在您拿我当个晚辈即可。” 平阳侯:“平儿说的是,晏清啊我知你重礼,但对这臭小子无需如此,他要敢在你们几人面前摆皇子的臭架子,老夫自会收拾他。” “外祖父,瞧您说的,您那脾气我哪敢啊。” “老夫脾气怎么了?” 瞧着这爷孙两斗起嘴来,屋内众人皆面带笑意。 见吴大夫把完脉,唐阁老对其颔首道谢后,看向平阳侯: “多大的人了,还能跟外孙吵吵起来?知闲和向恒还看着呢,也不嫌害臊。” 郑向恒:“侯爷和殿下感情深厚才会如此,晚辈觉得甚好。” 安知闲也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表示赞同。 吴大夫给几位老大人都把了一遍麦,挨个说了些注意事项,就准备退下。 唐阁老:“向恒,你前几次过来,都没遇上吴神医,今日刚好遇上,劳吴神医也给你诊诊。” 说罢,唐阁老看向吴大夫: “年纪轻轻身子也太差了些,前些日子生病还卧床了几日,劳神医再给这孩子瞧瞧。” 郑向恒推脱不过,只能客气的道谢伸手。 吴大夫摸上脉搏,眼神便打量起郑向恒,见郑向恒笑意中带着无奈和闪躲,吴大夫按下心思收回了手,只说是身子虚了些,好生调养着就行。 郑向恒感激道谢,目光一直跟随着吴大夫出屋才收回。 唐阁老听了吴大夫的话,嘱咐郑向恒平日里要多加注意,又看向安知闲摇头道: “真不知你们这些年轻人都怎么了,小小年纪一个体弱多病,一个骑马摔伤,身子骨还没我们几个老家伙中用。” 暮年知己 林太傅瞧着安知闲清瘦了一圈的脸,也止不住心疼道: “旁人就算了,你这孩子素来行事稳重,怎么还能出这种骑马摔跤的岔子。” 安知闲笑容谦逊:“哎,有道是人有失手马有失蹄,您和几位大人平日太过高看晚辈,夸赞的晚辈一时得意忘形了。” 平阳侯:“嗯?你们听出来没,这后生可是准备讹我们了。” 唐阁老捋着胡须笑道:“我这把老骨头,也讹不到什么咯。” 姚太师:“怕什么,平日晏清夸的最多,要讹也是先讹他。” 林晏清:“有事先把我推出去顶着,你可真是死道友不死贫道啊。” 一番说笑后,平阳侯让安知闲三人无需身边伺候,自去一旁说话。 唐阁老也道:“你们年轻人去玩,守着我们这几个老家伙做甚。” 安知闲起身:“几位大人叙旧,有事叫我一声即可。” 楚承平也跟着起身:“得,被嫌弃了,走吧郑兄,我们换个地方说话。对了太傅,锦安今天怎么没来?” 林晏清笑道:“这些年锦安读书刻苦鲜少出府游玩,好些东西都没玩过,近些日子突然迷上了听戏,和礼部王侍郎的女婿听戏去了。” 安知闲领着二人来到书房落座后,出去了片刻,才又回了书房。 郑向恒:“真羡慕这几位大人,少时的情谊相处到如今,自在惬意可以毫不忌讳的打趣调侃。我要到了这般年岁,还有这样三五知己,足慰平生了。” 楚承平:“说难也不难,外祖父他们相识相熟的年岁,应该同我们现在差不了多少。郑兄从现在开始就结交知己,一直往来着便就有了。” 安知闲行云流水的泡好茶,给二人倒上: “好茶易得,知己难寻。尤其在这京都,你们二人又是这般身份,结交你们的人是何目的,可否真心,都难以确定。” 楚承平面带认真的点头,片刻后又笑开来: “旁人我不敢保证,安兄定会是伴我到暮年的知己。” 林晏清几人正说着话,砚书敲门而入,说得了安知闲传话,特意来伺候茶水。 姚太师:“这孩子确实心细,我瞧着你那外孙,好似很喜欢知闲这孩子,常跟着他身旁。” 平阳侯:“不光是平儿,就连斯年,还有襄王爷家的小儿子也对这后生颇为欣赏。” 姚太师眸中带着怀念,语气也染上落寞: “这三个小子幼年,最爱跟在小七儿子的身后……一晃都这么多年过去了,小七儿子要是还在,也成人了……” 话落,屋子里一时间落针可闻,林晏清三人皆沉寂无声。 良久,唐阁老起身坐到平阳侯附近,出声打破寂静: “把后辈都支走了,有什么话就说吧。” 平阳侯抬眸,扫了眼姚太师平静的面色,才开口道: “我知你怜惜晚辈爱惜人才,但那个郑向恒,能哄的你这么短的时间,就带他来这见我们几个,似不像个简单的。一两次是偶然,次次来还能坐得住,要么真是无欲无求,要么就是所求甚大……” 玲珑心肠 皇宫。 处理完政务,皇帝疲倦的揉着眉心,询问太后寿宴的章程。 郑诚接过内侍递来的茶,放在皇帝面前,语气恭敬的回话: “这次漠北,夜梁和屏南都来祝寿,规格也比往年大了些,晋王殿下将使臣入住的行馆,盯着全翻新了一遍。新盖的宫殿正在日夜赶工,不日就将完工。” “前两日见了太后娘娘,听她老人家的意思,似有意将寿宴交给柔妃娘娘来办。” 皇帝闻言坐直身体,端起茶杯: “太子不是已经和岳明珠见上面了吗?母后这是何意?” “面是见到了,可似乎相处并不算融洽。吏部孙尚书的千金,同太傅家的孙女成了手帕交,近来常去太傅府。秦国公府的世子妃,也碰巧私下同林小姐结识,已经下帖子邀请林小姐去过秦国公府了。” 皇帝将茶水慢慢咽下: “国公府自不必说,吏部属太子管辖,母后是看出太子在打林家那小丫头的主意,所以才用柔妃来敲打皇后。你多盯着些,出不了什么事就不用管。太子这些年虽有长进,却并不显著,还得多磨练些。承烨在做什么?” “近来刚好轮到秦王殿下监督换防。” “嗯,这么算下来,母后寿宴时期,监督换防的便是太子了。向恒的伤养的如何了?” “多谢陛下关心,已然大好了。” “到底还是年轻,被人瞧出了破绽,想要接你的班还需好生历练才行。” 郑诚笑道:“他自己也觉得没脸,都不好意思见陛下。” 皇帝笑意宽和:“年轻人出点纰漏很正常,更何况秦宗良此子本就是玲珑心肠。” 说到此处,皇帝笑意不变,眸色中染上一抹狠戾: “聪明是好事,聪明过头就是祸事。若日后这天楚真交给太子,此子必不能留,不然皇室改姓,朕无颜见先祖。” 颜玉轩。 笑盈盈的送走几位千金,林锦颜揉了揉笑的发酸的脸颊,看了眼桌子上几家千金送来的礼物,吩咐白芷挨个做上标记搬去库房。 白芷拿起其中一个小盒子闻了闻: “小姐,这齐小姐送您的这熏香,确如她所说出自屏南,可是有价无市的好东西呢。” 林锦颜喃喃道:“屏南的香?上次花会的香也是出自屏南的张家……” 理了大概头绪,林锦颜将此事记在了心中。 听得杜兴求见,起身去了书房。 杜兴从怀中取出名单,恭敬的递给林锦颜: “这些年依照小姐吩咐,除了被划线的这两家,其他府上都有了咱们的人,这是每个府上的人员名单。” 林锦颜拿起细看:“秦国公府和郑阁老府中” “是。秦国公府的下人,都是从自家庄子训好的,从来不用外面买的下人。据说是秦宗良做世子之后,定的第一条规矩。” 林锦颜点点头:“秦宗良此人城府极深,手段阴狠,就算混进去也恐难安全的将消息传出。但郑阁老,倒是没想到。如此低调的世家府邸,居然防的这般严密,不简单。” 慎之又慎 晋王府。 齐焉自林府出来后,听闻楚承曜今日早早就回了府,便借着找张盈儿的名头,来了王府。 同张盈儿说笑了一阵,听得门外的请安声,齐焉眼中快速闪过一抹喜色。 见礼落座后,将两人关怀夸赞一番,楚承曜便问起林锦颜来。 得知齐焉为讨林锦颜欢心,将张盈儿送给她的香,割爱送给了林锦颜。 楚承曜笑意停住,面露沉思之状。 齐焉:“殿下,可是有何不妥吗?” 楚承曜对齐焉笑的温柔:“你为了助我成事,连心爱之物都可拱手送人,此番心意我甚是感动。” 说完,见齐焉笑意娇羞,楚承曜又道: “只是,盈儿制的香比较特别,日后说不得有用得着的地方。林锦颜虽不懂香,可却有个深谙药理的舅母,我是担心露了踪迹,恐日后惹人怀疑。” 齐焉郑重其事道:“原来如此,我想法子将香换出来。嫣儿不知其中利害,险些好心办了坏事,还望殿下勿怪。” 楚承曜直言不怪,温言细语的同二人说了会话,哄的二人都有笑意才起身。 颜玉轩。 林锦颜在书房,同杜兴密谈了半个时辰,杜兴恭敬领命退下。 林锦颜将手中的画像一一查看,还未及细想,就听得林松来报,说是岳明珠来了。 将人请进来,林锦颜笑着迎上前,见了礼招呼着落座。 两人本就没什么交情,私下第一次见面,自然也没多少话可聊。岳明珠坐下后,打量了一圈屋子,借着屋内的摆件和书画同林锦颜聊了半晌。 聊的熟了几分,岳明珠将自己的侍女挥退,端起茶杯慢品。 林锦颜见状,让白芷几人也退了出去: “岳小姐来,不光是和我聊字画吧?” 岳明珠放下茶杯,目光带着审视,仔细的将林锦颜从头到脚打量了一圈。 见自己冒昧失礼的举动,对面的少女始终神色自若,嘴角的笑意甚至还扩大了一丝,岳明珠眼中的审视散去转成了赞赏: “林小姐的心性沉稳,又有容人之量,实在是难得。听闻年幼时便开始掌家了?” “娘亲早逝,祖母年迈,没法子才赶鸭子上架,只是看账本的时间早些,又有祖母在旁帮衬,我只是跑跑腿干些容易的,却不敢说掌家。” 岳明珠:“林小姐不必自谦,皇后娘娘对林小姐可是赞不绝口,像自家晚辈一般逢人便夸。” 林锦颜眸光轻闪:“岳小姐何必打趣我,太后娘娘对岳小姐更是赞誉有加,还曾夸岳小姐可当国母呢。” 岳明珠苦笑着垂眸: “我的心性哪里能当的了。同在京都,我祖父的事林小姐必然也是知道的。我曾和国公府的二少爷有过婚约,出了那档子事,两家怎可能心无隔阂?国公府和太子殿下何等的亲密,勉强在一起,日后也必成怨偶。” 说到此处,岳明珠抬眸: “太子殿下是储君,后宅不宁影响的可是朝局。我觉得国母的人选,要慎之又慎,如林小姐这般的人儿,才是最好。” 待人真诚 岳明珠与林锦颜单独聊了一个时辰,坐上了回府的马车。 丫鬟看着自家小姐复杂的神情,也瞧不出什么,不由出声问道: “小姐,那林小姐可明白了您的意思?” 见岳明珠点头,丫鬟笑道: “恭喜小姐,不用嫁给太子了。” 岳明珠:“林小姐…也不愿嫁太子。” “为何?” “她和我一样,也有意中人。” 丫鬟急道:“小姐,您跟林小姐交底了?那她要是知道您喜欢晋王殿下,说出去可这么办?” 岳明珠摇摇头,语气带着一丝惭愧: “我并未告诉她我有心上人,是她说她有个自少时便喜欢的男子,虽未说是何人,但如此私密的事,她愿告知我,足见她待我真诚,我却想利用她脱身,真是汗颜。” 丫鬟:“小姐莫要多想,女儿家的名节何等重要,这种事自然该保密些。” 岳明珠叹息:“是啊,闺名何等重要。此等至诚女子我确不如她,若不能结为知己,当属憾事。” 郑府。 郑向恒将唐阁老送回府后,才转道回了自己府中。 贴身侍卫将马车上的木盒打开,准备拿出茶叶放好时,才发现里面有三副药,忙将木盒递给郑向恒查看。 “会不会是吴大夫将装给唐阁老的药,错拿给了您?” 郑向恒看了看药包,想起从不夜侯走时,安知闲挨个给几人送了茶叶,全都是用木盒装好的,最后一个才给自己,还对自己说这茶难得,不要送人留着自己喝,若喝的好再来拿。 当时只作是寻常商人的讨好手段,此刻看到这几包药,郑向恒心中有了计较,吩咐内侍叫来府医。 府医展开药包,辨别出其中药材一一写于纸上,待全写完仔细一看,不由眼放精光,大赞药方开的精妙,极对郑向恒的内伤,追着郑向恒询问是找的哪位名医,想要登门求教。 郑向恒让府医仔细检查了三包药,见并不任何不妥,将求知若渴的府医打发走,吩咐侍卫将药熬出来。 待喝了药,郑向恒看着空掉的药碗,眼中闪过一丝愉悦的兴奋: “你去库房,将我上次淘来的那套玉质茶具找出来装好,做人要礼尚往来才是。” 清晨用完朝食。 林锦颜受秦国公府世子妃之邀,前往国公府。 走时,周玥雪含蓄的表达了想结交之意,林锦颜笑盈盈应下,说是去了就跟世子妃提,下次带着她一起去。 林锦颜的马车停在国公府门口,掀开车帘正欲下车,世子妃的贴身侍女毓枝亲热的迎上来: “林小姐,您可算来了,世子妃可是盼了您一早上呢。世子妃怕您多走,早早便让奴婢在门房侯着了,让您的马车直接进府里。” 林锦颜客气道谢,从善如流的让魏仲跟着毓枝,驾着马车打西门直接入内。 前院里,秦宗良,太子和郑向恒,坐在凉亭中,看着薛忍和太子的贴身侍卫切磋。 林锦颜被毓枝领着去往后院,途径此处见到几人,忙上前行礼。 疑惑沉思 寒暄完,太子对林锦颜关怀了几句,便让毓枝带人去后院,好似只是偶遇打个招呼一般。 看完切磋,太子笑道: “看他们会武,当真是羡慕的紧。要不是自小一直跟在父皇身旁学习,错过了习武的年纪,我也是想学一些的。” 秦宗良低眉续茶,余光扫向一旁的郑向恒: “谁说不是呢,男儿应该都向往习武,有过驰骋沙场的幻想,就像林小姐表兄安北将军那般。不瞒殿下,我一直想结交安北将军,只是碍于他是武将,怕给殿下招来非议。” 郑向恒眸光快速滑过一抹思量: “安北将军确是不少男子都想成为的人。不怕殿下和世子笑话,我年幼体弱,家中长辈为我操碎了心,听闻习武能强身,还曾让我学过几年武艺。” 太子一脸惊讶:“噢?果然是真人不露相,你看着像个文弱书生,竟然还学过武?比起薛忍如何?” 郑向恒笑的无奈: “殿下真是高看我,薛忍的身手众所周知,哪敢和他比。我本就体弱,习武时也是量力而行,自然学的不精。就是府中的看门护卫,要不是顾忌我的身份留手,我也是比不过的。” 秦宗良端着茶杯,笑眯眯的听二人说笑,目光带深意的审视着说话的郑向恒。 后院。 毓枝未曾通传,将林锦颜直接领进了屋。 屋内,世子妃正和吏部孙尚书之女孙灵秀,还有王慧昭两人说话,瞧见林锦颜来了,笑意顿时大了一圈,亲热的叫起行礼的林锦颜。 原本有丝拘束的王慧昭,见到林锦颜,笑意都真了几分。 世子妃:“前两日世子的好友,送来个做糕点的厨子,一手糕点做的甜而不腻入口生香,我吃完就想着把你们都叫来尝尝。可不是我自夸,不光我觉得好吃,世子也觉得好,这两日常叫朋友来府里小坐。” 林锦颜三人闻言,皆笑盈盈道谢。 “我听闻,慧昭同你私交甚好,就想着把你们二人都叫来,有相熟的人在也能自在些。” 林锦颜:“世子妃和善细心,当我们如同自家妹妹照顾,哪里会不自在。” 王慧昭赞同道谢,孙灵秀也出声附和。 在世子妃吩咐下,五花八门的糕点摆满了整桌,光是看着就觉赏心悦目。 世子妃亲和的叫着三人围坐一桌,就着热腾腾的清茶,品尝糕点。 三人吃过皆赞不绝口,纷纷冲世子妃道谢。 得了夸赞,世子妃笑盈盈道: “你们爱吃哪个,走的时候拿上一些回去,可不许同我客气。” 几人边吃边聊,从脂粉聊到头面,从首饰聊到布匹,从客气聊到亲热。 聊到女红时,孙灵秀拿出贴身侍女递来的纸张: “说起女红,我前两日无意中看到一幅绣的极美的帕子,就将它画了下来,奈何我女红拿不出手,正准备今日带去绣庄绣出来呢。” 三人闻言,都好奇的拿过欣赏,唯有林锦颜面露疑惑沉思。 孙灵秀眼神探究:“林小姐怎么了?是这帕子不好看吗?” 林锦颜:“好看是好看的,就是觉得眼熟的紧,似在哪瞧见过……” 一方帕子 林锦颜想了半晌也没想起来,就将纸张递给白芷看。 白芷和林锦颜对视一瞬,接过纸张仔细瞧罢,努力回想道: “确实像是见过……印象有些模糊了,应该不是近几个月看到的。” 世子妃笑意不变,语气温和的循循善诱道: “不是最近见的,那说不得就是在苍圣山见的,再不然就是没出京前见的,那时候林小姐和你都还小,记不清也正常。” 孙灵秀也道:“这帕子我是前些日子在京都见到的,苍圣山离京都何其远,应该不是在那见的。说不得林小姐是见过相似的,或者林小姐练手的时候,绣过相似的帕子。” 世子妃:“是了,一方帕子罢了,想不起来不打紧,快别为难自个了。” 听着两人说话,白芷面带沉思,忽然一脸恍然大悟: “我想起来啦!小姐,这帕子像是表小姐绣的。” 林锦颜闻言忙将纸张拿过细看: “确实极像……” 白芷:“可那方帕子,表小姐不是托您送……” 收到林锦颜侧头制止的眼神,白芷眼神慌乱的扫过在座几人,压低声音继续道: “当年不是被您弄丢了吗?怎么还能看到?” 主仆二人的动作,落入世子妃和孙灵秀眼中,二人微不可查的对视了一眼。 林锦颜摇摇头:“孙小姐,这帕子你在何处瞧见的?和我表姐以前绣过的帕子有点像,却不是她那一方。” 孙灵秀给帕子找了个无从查证的出处,就将此事翻了篇,转了话音说起林锦颜的画来。 在世子妃和孙灵秀两人的攻势下,林锦颜出手画了副画,世子妃看完不住的夸赞。 “不愧是画中仙子,如此丹青我是比不了的。太子殿下和郑阁老的长孙,都是爱画之人,见到此画定会开心。” 世子妃说完,也没询问林锦颜意愿,兴高采烈的吩咐侍女,去请太子三人前往花厅赏画。 “今个天气好,我领你们去院子里晒晒太阳。都是未出闺阁的千金,同处一室怕你们拘束,也怕再出现一个如赵华琼那样的长舌之人编闲话。在空旷的院子里,四处都是下人,也就不怕坏了你们的名声。” 一番话,既情真意切的为几人考虑,拉近了关系。又不动声色的在林锦颜面前,给楚承烨的人上了眼药。 世子妃都已经安排好,此时也无法再推辞,林锦颜和王慧昭对视一眼,笑盈盈的道谢应下。 待下人备好茶点来请,几人动身去往花厅。 看到了画,太子秦宗良和郑向恒三人,皆交口夸赞,夸着夸着就从夸画变成了夸人。 听着层出不穷的溢美之词,林锦颜谦虚道谢,面露两分恰到好处的自得之色,秦宗良扫了眼便收回了目光: 到底是被家里护的太好,没什么城府,这点高兴都压不住。 感受到审视的目光消失,林锦颜嘴角的笑意再度大了一丝。 郑向恒看完画,只觉技痒,秦宗良立马吩咐下人准备笔墨。 贪吃丫头 郑向恒蘸墨挥笔,太子和秦宗良一左一右的围着观赏,世子妃亲和的招呼林锦颜几人在不远处落座: “画副画可需要点时间,左右也是等,不如坐着喝茶说说话。毓枝,在院门口支个桌子,弄些吃食,让三位的婢女坐下歇歇脚。离得近,小姐们吩咐也能听着。” 世子妃说完,孙灵秀便脆声道谢,林锦颜和王慧昭也只能跟着道谢。 “白芷,世子妃抬举心疼你,可得守规矩些,莫要乱说话乱跑,给世子妃添乱。” 白芷听完,眸光一抹亮光快速闪过,露出略带憨气的招牌笑容: “我记得啦小姐,谢谢世子妃。” 说完行了礼就跟着毓枝去院门口,世子妃看着白芷的背影笑道: “你这小丫头看着就讨喜,哪里是会添乱的。” 林锦颜无奈叹道:“这丫头啊什么都好,就是太过没心没肺,所以才让她跟在我身边时时看着。” 孙灵秀:“林小姐分明是喜欢这丫头,才让她跟着呢。对了,你身边的洪九,今日怎么没跟来?” 林锦颜笑道:“昨日齐小姐,不是送给我一盒熏香嘛,当时孙小姐也在,齐小姐说那香极为难得,我昨日傍晚就给点上了,确实好闻。” 孙灵秀:“对,齐小姐说那香出自屏南,珍贵的很。” “谁知道啊,刚点上没一会,齐小姐昨夜派人给门房说,那香是她送旁人的,不留神拿错了,说是有药用功效让我先别用,今日给我换对的来。” 世子妃:“齐焉素来心细的,居然还能出这种漏子。” 林锦颜:“常言不是说,百密尚有一疏嘛,定是下人装东西马虎了。我想着今日还和世子妃有约,又不想折腾齐小姐空跑一趟,就让洪九去齐府还香去了。” 王慧昭端着茶杯,面带笑意的听着,眼神在三人身上流转一圈,最后在林锦颜身上略微停顿。 毓枝安排下人支好桌子,上了一些糕点和茶水,招呼着白芷几人落座。 白芷坐下后,见一探头就能越过院门瞧见林锦颜,放心的拿起桌上的糕点,吃了一口满足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毓枝见状,不由面带轻松: 还好,就是个贪吃的傻丫头罢了…… “你叫白芷呀?吃东西看着就香,都给我看饿了。” 白芷包着一嘴糕点,笑眯眯的往边上挪了挪,拍了拍空出来的凳子: “毓枝姐姐,这没人看到,你尝尝不打紧的。” 毓枝一脸心动,探头往里看了看,见主子们都在说话,坐在了白芷身边,边吃边跟几人闲聊。 毓枝看着一盘没动过的点心,拿起一个轻咬: “这个好好吃,白芷你尝尝。” 白芷尝过后,先是满足而后便开始皱眉: “毓枝姐姐,这点心香是香,就是有些咸了。” “虽然咸了些,可它好吃啊,在外面可吃不到这个,咸怕什么多喝水,我带你去溷轩就是了。” 白芷听完深觉有理,给自己倒满了茶水,就着糕点边吃边喝。 阴差阳错 待郑向恒作完画,众人起身去看,又是好一阵的夸赞之音。 郑向恒谦虚道了谢,目光灼灼的看向林锦颜: “林小姐,郑某不才也没旁的能出手,独独对画痴迷。林小姐方才的梅花,画的极好,我甚是喜欢,想拿回府给祖父看。若林小姐能看上郑某的画,可否交换。” 林锦颜正欲出声,郑向恒再度开口: “方才之言说出口才觉唐突,有为难小姐之嫌。小姐可否将这幅梅花图卖于我?价钱你开,或是以物换物均可。当然是林小姐愿意的情况下,不是强求。” 话毕,在场众人虽都神色自若,心中却是皆有计较。 林锦颜:“郑公子真是高抬了,郑阁老的丹青登峰造极,我能得阁老传人的墨宝已是难得,怎敢卖画给郑公子。郑公子若不嫌弃,我自是愿意交换的,郑公子不怕吃亏就好。” 郑向恒笑意明朗:“林小姐太自谦了,自古文无第一。” 秦宗良上前,拍着郑向恒的肩膀道: “刚才看你作画时,殿下就说,想为此画题诗,不想这么快就送了人,看来殿下是难偿所愿了。” 太子同秦宗良对视一眼,立马反应了过来: “是啊,虽有遗憾,但此画能到林小姐手中,也是个极好的归宿。” 二人将姿态放低,林锦颜也只能接下: “能得郑公子的丹青,又能得殿下题诗,那是再好不过了。” 出国公府时,王慧昭钻进林锦颜的马车,闲聊几句,听林锦颜入府后偶遇太子,目光沉思的瞧着一旁的盒子: “今日之邀,好似并不简单。我和孙灵秀只比你早到一炷香,却不曾偶遇太子几人,进后院走的也不是你说的那扇门。再说这字画,郑公子还能说是爱画成痴,可太子殿下以退为进,非要题诗,就耐人寻味了。” 林锦颜失笑道:“约莫是想着,我房中有这幅字画,日后被有心之人看见,能传出什么苟且来。” 王慧昭闻言,见林锦颜心中有数,便放下了心: “那帕子正是周小姐的吧。可有什么不妥?” 虽是问句,可语气却笃定。 林锦颜将那帕子的事告知,王慧昭听完眨巴着眼睛,半晌才干巴巴的来了一句: “你这表姐……还挺早慧的……” 秦国公府。 送走郑向恒,秦宗良、太子、世子妃一同进了书房。 太子询问起事情进展,世子妃笑道: “殿下,已经从林锦颜的侍女口中套出了话,那帕子是出自林锦颜表姐之手,只是阴差阳错的,被晋王当作是林锦颜的给捡了去保存至今。” 听世子妃细说了经过,秦宗良和太子皆是表情玩味。 秦宗良:“可知那帕子原先是要给谁的?” 毓枝:“白芷说林家老夫人说过,不许提及此事,她不敢说。奴婢怕引起她警觉,便不曾追问。” 秦宗良:“你做的好,日后也要如此,同这个白芷处好关系,不要被她发现。” 太子嗤笑道:“老二一向精于算计,却不想阴沟里翻船。” 秦宗良:“算一算时间,他捡到那方帕子时,那林锦颜还是个孩童,那么早他便起了心思,此等耐心和城府,倒是难得。” 求个夫子 将王慧昭送回府,林锦颜转道去往不夜侯。 得了通传,竹青领着主仆二人入内。 屋内,姚太师正于冯斯瑶对弈,平阳侯和冯斯年还有楚承平,一坐两站的围在冯斯瑶身旁观棋。 秦贤,和林晏清,安知闲,还有林锦安坐在另一旁喝茶闲聊。 进屋同众人见了礼,林锦颜看了看棋局,和冯斯瑶闲话了两句,规矩的在林锦安身侧落座。 秦贤笑意和煦:“方才锦安说,你会来此寻我。” 自林锦颜入内,安知闲的余光,便一直放在她身上。此刻将茶杯放在她面前,找到与之坦荡对视的机会。安知闲眼神如稠厚的烈酒般,带着笑意晃进林锦颜的脑子里。 林锦颜错开目光,感觉因面前的热茶,脸上也有丝热意。 听得秦贤问话,林锦颜立马思绪回笼,带着浅笑道: “秦爷爷,找您是有事相求,按理说应该去府上才显郑重,可前两日去您府上您未回府。昨日听祖父说,几位长辈今日来此小聚,就过来打扰了。” 秦贤端着茶杯气定神闲的挑眉: “求我何事?” 林锦颜瞧了眼秦贤的面色,笑意更大了一分: “秦爷爷定是已经心知肚明了,晚辈盖了个小学堂,有心想让寻常百姓的女子也可读书,但终究男女有别,怕给这些女学子招来非议,故而想请梦夫子去学堂教书,求秦爷爷同意。” 说完话,林锦颜扭头看向白芷,从白芷手中接过盒子,放到秦贤面前: “这是给您的谢礼。” 秦贤:“你怎么知道老夫知晓此事?又如何断定老夫会答应,早早备好谢礼?” 姚太师虽和冯斯瑶对弈,这边的谈话却是听得一字不漏: “依你的急脾气,要是不知道早就急着追问了,哪里会如此谈笑自若。这丫头可精着呢,挑着我们几个老家伙都在,她出言相求,你怎么也得卖晏清这个面子。” 林锦颜并无丝毫被拆穿的尴尬之色,反倒是笑意中带上了得意,活像一只得逞的小狐狸在求表扬似的,看的安知闲心中酥麻,笑意也受感染的扩大。 林锦安生怕秦贤被自己妹妹算计了心中不快,忙出声说起那学堂是林锦颜制图所盖,一砖一瓦都用了心,尽她所能用的最好的,夫子自然也想选最好的。 林晏清不想逼迫秦贤,也心知秦贤八成会应下此事,老神在在的品茗,并不出声帮忙。 秦贤装了半晌,最终按住面前的盒子朗声笑道: “小梦她愿意去,我也应下了。” 林锦颜闻言,和林锦安起身行了礼道谢。又道让秦贤打开礼物瞧瞧,喜不喜欢。 秦贤打开一看,不确定道: “瞧着有些像是郑阁老的墨宝,这上面的题诗……倒像是……” 林锦颜:“秦爷爷好眼力,知道您喜欢郑阁老的画,但晚辈能力有限求不来郑阁老的墨宝。这画是晚辈从郑阁老长孙那里换来的,出了点岔子,让太子殿下在上面题了诗,希望秦爷爷不要嫌弃才好。” 再求一个 秦贤闻言,忙看向门口,见房门紧闭才扭头低声道: “你这丫头胆子太大了,我敢嫌弃这位的题诗嘛!” 屋内众人,对太子都不亲厚,所以闻言对林锦颜也没丝毫反感,甚至还有几人觉其直率坦荡。 林晏清面色平和的提点了一句: “颜儿,慎言。” 林锦颜忙请罪道:“颜儿记下了。见这没外人,一时松懈才失了言。” 安知闲见林锦颜故意失言,又卖乖的模样,掩住眼底的笑意,起身给众人添茶,侧身的一瞬,林锦颜看到他腰间自己新编的玉穗,和那块自己送来,被他雕上茉莉的玉佩,顿感热意再度上脸。 这厢,冯斯瑶落败,对着姚太师行礼让出座位。 姚太师:“想不到你个臭棋篓子,孙女下棋居然如此不俗,此等棋艺在这京都年轻一辈中,也算翘楚。” 平阳侯得意洋洋的接替冯斯瑶坐下,由着楚承平和冯斯年收拾棋子。 冯斯瑶:“太师的棋艺才是登峰造极,能与您下一场,受益匪浅。翘楚晚辈可不敢当,林锦颜的棋艺,可丝毫不比晚辈差。” 姚太师:“耳闻过,倒是还不曾对弈过。你这般说倒是想瞧瞧了,颜丫头过啦手谈一局。侯爷,一把年岁了还要同晚辈争吗?” 平阳侯,不情不愿的带着气起身,冲冯斯瑶翻个白眼: 都轮到我了,谁让你多话了。 林锦颜得了林晏清点头,起身给姚太师见礼落座。 冯斯瑶:“林锦颜,太师棋风沉稳,布局长远,小心些。” 林锦颜道谢应下,笑眯眯道: “我觉得我这局会赢。” 众人闻言,皆朝着林锦颜看来。 他们都无把握赢,这个丫头还真是大言不惭。 说大话的女子,笑脸乖巧: “太师,不如立个赌注吧。” 姚太师:“你这鬼精的丫头,怕是有事相求吧?前几日刚让你祖父说情,让我给你的学堂题了字,今日又想要什么?” “太师英明,晚辈确实有事相求。却不好意思再三开口麻烦太师,所以才借着棋局斗胆与您赌一把。” 原本平静无波的姚太师,被吊起了胃口,抬眉问道: “赌注是什么?” 林锦颜闻言笑意愈发灿烂: “晚辈此局若是赢了,恳请太师劝惠宁姐姐,和梦夫子一起,去晚辈的学堂教书。” 屋内众人皆知,姚惠宁自从和太子和离,府门都不出。闻言,都默不作声的去瞧姚太师的脸色。 姚太师目光淡淡的盯着面前笑盈盈的少女,见其笑意里带着笃定,忍不住开口询问: “为何是惠宁?如今不少人可都在背地里说的闲话。她若去你那夫子,你就不怕连带着你也会招来非议?” 林锦颜拿过装有黑子的棋盒: “是非终日有,不听自然无。这天下能有几人,能如惠宁姐姐这般,为真心弃泼天的权势富贵?如此气节的女子,如何做不得夫子?若学堂的学子,因此事质疑惠宁姐姐,任他给多少钱财,晚辈的学堂也是不会再留的。” 狐假虎威 林锦颜说完,坦荡的落下黑子,笑盈盈的等着姚太师落子。将想赢的心思,明晃晃摆在脸上。 姚太师看了她半晌,见其成竹在胸,没有丝毫担心自己会拒绝的意思,不由觉得好笑: “宴清啊,这丫头的外家不愧是骁勇善战的顾家,竟然会用兵法。” 说着话,姚太师取出白子落下。 林宴清看着对弈的孙女,笑意慈爱: “她哪里会什么兵法,不过仗着自个是晚辈,你会宽宥些。” 楚承平和冯斯年对视挑眉: 这林锦颜是算准了,姚太师不忍孙女一生困于闺房自哀自伤,故而借赌注给了姚惠宁出府的机会,又不让姚太师明里欠人情。 她将算计就这样摊在明面上,让众人都明了,却又不会有丝毫反感 安知闲:这个小狐狸,借着姚惠宁,就和姚太师攀上了交情。 难得有这种挤兑姚太师的时候,平阳侯乐的嘴角都要裂到了耳后根,幸灾乐祸道: “既然颜丫头同太师对赌了,我们干看着也是无聊,不如也来押个彩头吧,我出一百两押颜丫头胜。” 林锦颜盯着棋局,嘴角笑意加深,上次赛马时,冯斯瑶也是这样在旁押注,看来是深得遗传。 说完,见没人行动,平阳侯急哄哄催促道: “斯年,平儿,瑶儿,快押啊。晏清,锦安,还不快给自己人捧场。” 姚太师神色淡淡,眼中却有浅笑: “可算是让你逮着机会了,全都押一个人,就算胜了也没人赔你银子。” 平阳侯:“哈哈哈哈……赢不赢的毫不重要,你同个小丫头对弈,没一个人觉得你能赢,老夫就觉得畅快哈哈哈哈,你也有今天哈哈哈。” 众人:…… 姚太师:“就算我输给三岁小儿,也能不费吹灰之力胜你,傻乐什么?” 平阳侯:“你!颜丫头给我杀他个片甲不留!” 林锦颜:“侯爷,晚辈也想,可晚辈做不到啊……” 一局结束,姚太师不出所料的“惜败”。 林锦颜起身行礼,谢过姚太师玉成后,就给平阳侯让出了位子。 平阳侯借着姚太师输棋的高兴劲,让林锦颜说个喜欢的物件要送与她。 林锦颜也不见外,从善如流的朝平阳侯要了个学堂的题字。 秦贤玩笑道:“颜丫头你可是赢了太师,说出去绝对让人刮目相看。” 林锦颜厚着脸皮顺杆讨赏,让秦贤也乐呵呵的答应题字。 楚承平看的好笑: “你来这一趟,倒是收获颇丰。” 林锦颜:“差点忘了齐王殿下和世子,二位皆是饱学俊杰,是无数学子的心中榜样。臣女那小学堂,若得二位赐字,定更能激发学子苦读之志。” 冯斯年摇头失笑: “你要这么多题字当饭吃不成?” “想着将求来的题字,全刻成匾额,悬挂于学堂之内。一为激励学子苦读,二来嘛,旁人看到了就知我靠山如云,不敢来学堂惹事。我不过一介女流,想借着诸位的声望,狐假虎威呢。” 喜极而泣 林锦颜将自己的小心思,明明白白说出来,众人非但不反感,反觉坦荡率真。 楚承平和冯斯年装作无奈的模样,答应了题字。 见林锦颜看向自己,冯斯瑶不明所以: “我可没什么声望,题字旁人也不认得。” 林锦颜:“你如此好的棋艺,无聊时去城外散散心,顺带教一教学堂里的孩子,他们必将你奉若神明,怎会没有声望。” 秦贤见状,朗声笑开来: “颜丫头不愧是掌家的,真乃精打细算雁过拔毛啊。” 安知闲:“想来太傅和锦安,林小姐也早就找过了。算起来,这满屋子就安某不曾有过表示。安某这里最不缺的就是茶,林小姐若不嫌弃,学堂日后的茶,安某全包了。” 林锦颜错开安知闲灼灼目光,侧头看向林晏清,见林晏清应下,转头朝着安知闲行礼道谢。 薅了一圈羊毛,林锦颜心满意足的去巡视铺子,下楼时还在和白芷乐呵商量,谁题的字要挂在什么地方,送客的陆春跟在二人身后,听了个仔细。 颜玉轩。 办完事的洪九,比林锦颜早回府。 玉兰瞧洪九独自回来,旁敲侧击的打听,她是不是惹了林锦颜生气。 洪九平日里话不多,心中本就瞧不上玉兰,见她瞎打听只觉聒噪,微皱眉头木着脸,盯着玉兰细长的脖子,问十句答一两句。 导致玉兰误以为,洪九和林锦颜生了嫌隙,自说自话的看似宽慰,实则挑拨的唱了半晌独角戏。 其实洪九早就不耐烦的走了神: 她怎么那么多话啊?能不能掐死她?小姐没发话应该是不能,小姐好像说留她有用来着…… 不夜侯。 待天色不早,刚送走姚太师等人,郑向恒便带着礼物进来,隐晦的向安知闲道了谢,因着吴大夫去肖尚书府中还未回来,又托安知闲将一支上了年份的老参,转交给吴大夫。 言谈间,郑向恒散发出交友的善意,安知闲也自然配合着结交。 工部尚书府。 见吴大夫给肖思明收了针,肖尚书夫妇忙凑上前询问。 “要不是那几次凶险,令郎前些日子就该醒了。好在近来养的好,过几日再行次针,令郎就无大碍了。” 听得儿子快醒了,夫妇两忙向吴大夫行礼道谢,肖夫人更是喜极而泣。 孟杰在一旁冷眼瞧着,仿佛只是个外人。 这些日子,肖尚书搜罗了不少稀奇的物件,和难得的珍馐,还有两件奇珍异宝送给孟杰,只为了多见孟杰几面。 孟杰对肖尚书这个笑脸相迎的生父,虽还是冷淡,却比之前好了不少,不再剑拔弩张,至少能平和的说几句话。 肖尚书亲自送两人出府,行至前院,肖尚书说起明日是孟杰的生辰,想和孟杰吃个团圆饭。 说完带着一丝讨好的笑意,眼巴巴的看着孟杰。 孟杰闻言,回头看了看身后,沉默的摇了摇头。 肖尚书心知,是自己夫人对孟杰排斥的态度,让这孩子不愿登门。连连保证这府里是他做主,他的亲儿子谁也不能欺负了去。 见孟杰表情松动,又趁热打铁的说起自己对不起孟氏,悔之晚矣,如今只想好好对孟杰尽力弥补,才终于得了孟杰点头。 忠心丫头 颜玉轩。 白芷因水喝的太多,回来解决了两次才舒坦。 “为了套我话,给我吃那么咸的东西,害我喝了一肚子水,真是坏透了。” 看着白芷气鼓鼓的模样,林锦颜忍俊不禁: “该说的都说了吗?” “按照小姐早前吩咐的,该说的都给毓枝说了。小姐您真神了,您怎会知晓世子妃会从我这套话?” 自打孙灵秀前几回来府里,说笑时聊及楚承曜的那方帕子,林锦颜便在孙灵秀再次来做客,言谈间夸自己时,状似无意的说起自己幼时丢三落四,曾弄丢过帕子。 孙灵秀当时的神色,显然是听进去了,今日之行自然也就在林锦颜意料之中。 至于为何没让白芷全说,自是因为秦宗良此人过于聪慧,说多了只会引他怀疑,如今这般说一半,引他自个探查才是刚好。 见白芷和林锦颜说完话,洪九想了想,还是把玉兰的那些话告诉了林锦颜。 林锦颜展颜一笑,眼底却是一片冰凉: “玉兰也算个忠心的,表姐马上就要回府了,见不到我定会担心,让玉兰给她传传话也好。” 晋王府。 宋易前些日子“偶遇”林锦颜,没两日便受邀去见了顾睿洲几人,楚承曜自然是乐见其成,常让宋易出府找朋友叙旧。 趁京都的目光都盯着向京都行进的三国来使,楚承曜给彬州密信,让崔太守将彬州的人手分散潜入凤鸣山。 随着太后寿辰将近,楚承曜暗地里将那方帕子的主人,渲染成珍藏多年的心上人,让该知道的人都有了耳闻。 至于周玥雪,楚承曜心知女人若生了嫉妒心极易坏事。 自己与之相处言语间贬低林锦颜时,周玥雪的神情就让楚承曜明白,周玥雪本就对林锦颜妒忌,怕她知晓后,以为自己对林锦颜心中有情,办事不再尽心就罢了,万一从中作梗反倒是个麻烦,所以从未对其说过帕子一事。 想着事成后,自己装作不知那帕子是林锦颜的,也就能将此事圆过去。 周玥雪听旁人说起询问时,楚承曜也是敷衍了过去,并未让其看过帕子,自以为规避了风险,却不知自己的疑心和谨慎,反倒给自己挖了个大坑。 秦国公府。 秦宗良听闻此事,私下推波助澜,让京都的达官贵人几乎都知晓了:晋王殿下是个内敛深情之人。 不光如此,秦宗良还派探子跟着周玥雪,又故意在周玥雪去泰和酒楼时,引了官眷瞧见。 梦莲那里,秦宗良也派了身手不俗的探子暗中护着。费心给弘安伯找来的解语花,还怀了弘安伯的子嗣,朱典骅已经是个废人,这孩子日后自然是弘安伯符的世子,秦宗良自然是不希望出任何差池。 至于岳明珠,秦宗良自打知晓岳明珠心悦楚承曜,就派潜在岳府的探子,给岳明珠隐晦的暗示: 只要太子娶了旁人当太子妃,太后就不会让岳明珠嫁给太子 岳明珠将此话听了进去,也如秦宗良所愿的去找了林锦颜,撮合林锦颜嫁给太子。 本来一切进展顺利,却不想得知林锦颜也有了心上人,同样不想嫁给太子。 使臣进京 秦宗良本以为是林锦颜不放心岳明珠,怀疑岳明珠是出言试探,才说有心上人做托词。毕竟有几个女人能对国母之味不动心?岳明珠只是个异类。 故而让妻子同林锦颜结交,将林锦颜邀到府上,见其面对太子本份守礼毫无娇羞,才知她并不是托词,是真对太子无意。 秦宗良不由心中暗恼:这两个女人,怕是才子佳人的破话本子看太多了,脑子都是傻的。 太后寿辰的前三日。 三国前来祝寿的使臣相继到了泰安城,引得不少百姓围观。 夜梁和屏南入城时,围观的百姓更多的是好奇打量,见马车内有女子,都垫着脚探头够着瞧,想一睹芳容。 轮到漠北时,人群里全是讥讽之声,尤其看到带队的人里有鲁桑,胆大的百姓更是热情同其打着招呼。 “瞧瞧,这还有老熟人呢。” “哟,我当时谁,这不是多年前被安北将军生擒的战神之子吗?” “是吗?你认错了吧,我记得年前不是被顾家军打败了吗?应该是没脸来吧哈哈哈哈。” “他那个心腹不是被顾将军生擒了吗?他怕是来赎人的吧?我记得好像就是那个几年前来接他的蛮子吧?” “那还真是患难与共了,两人互相赎,主仆情深啊哈哈哈哈。” “诶!鲁将军!下次是不是该他赎你了啊?” “鲁将军一定要保重身体啊,战场上千万躲着些,我们还想下次在这京都瞧见您呢,哈哈哈哈哈……” 鲁桑听着百姓的讥讽嘲笑,拳头紧握着缰绳,牙关咬的格格作响。 鲁桑身前的男子,面色也不好看: “晦气!让本王跟着你丢脸,这次是来办正事的,给我忍回去,别给我惹事!” 鲁桑脸色铁青的瞪向男子的背影,又目光阴鸷的扫过嘲笑的百姓: 你们这些贱民都等着,我一定会再来的,下次来我必要屠城,我要当着顾睿洲的面,一个个拆了你们的骨头,扒了你们的皮! 楚承曜在行馆内接待使臣,安排其入住。 使臣们本有心找事,见楚承曜安排的极为周到,挑不出什么错漏来,也就暂时歇了心思。 城中热闹非凡,颜玉轩里也是笑声不断。 孙灵秀知晓王慧昭和林锦颜私交甚好,想借着王慧昭与林锦颜更亲近些,自然有心与王慧昭交好。 王慧昭心知孙灵秀目的不纯,但听了林锦颜的相劝,与孙灵秀日日腻在一起,二人俨然已经成了闺中密友。 昨日王慧昭得林锦颜传话,今日便叫着孙灵秀一同来了。 岳明珠昨日派人来问,知晓林锦颜今日无客也不外出,才来了此地。 不想坐了不到一盏茶,王慧昭二人就不请自来,自己刚答应林锦颜用饭,此时自是没法走,只能耐着性子坐着闲聊。 周玥雪从楚承曜处,知晓他有意借岳明珠,得太后助力,心中有结交之意,听闻岳明珠来府,立马来颜玉轩作陪,还让顺儿去给齐焉送信,为不显刻意还特地拉上了林婉蓉。 贵客如云 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颜玉轩内,六个女子凑在一起,自然不会冷场。 孙灵秀是太子一党,排斥太子的岳明珠自然不会与其交好。孙灵秀与林锦颜几人说笑时,岳明珠只是带着浅笑旁听,只有孙灵秀问到自己头上,岳明珠才会淡淡回应。 孙灵秀虽有心结交,但几番殷勤岳明珠都冷淡相待,她心中暗恼也歇了心思。 倒是周玥雪,岳明珠念其是林锦颜的表姐,虽不喜她的热情,却也比待孙灵秀好上些。 林婉蓉虽还是多听少言,神色却比以往少了不少怯懦。 林锦颜和王慧昭将这些视若无睹,待每人都和善,聊些女儿家之间的喜好,一时间气氛也算热闹祥和。 待聊到字画时,林锦颜面露惋惜的说起郑向恒那副画: “秦爷爷和我祖父多年交好,他老人家最是喜欢郑阁老的话,奈何郑阁老的画名声太大,一画难求。郑公子那副墨宝,至少有七分郑阁老的神韵,故而秦爷爷看到画就心生喜欢,我便割爱相送了。” 说到此处,林锦颜笑着看向孙灵秀: “上面还有太子殿下的题诗呢,希望日后殿下知道了,不要怪罪才好。这事还要麻烦孙小姐,在世子妃面前帮我说说好话,让世子妃托世子帮我求求情。” 众人闻言,神色各异。 岳明珠垂眸掩住眼中的笑意: 这林锦颜还真是个妙人,轻飘飘的就将太子的心意转赠他人,还让人挑不出什么错处。 孙灵秀怔了一瞬,立马恢复如常,笑着应下: “世子妃最是喜欢你了,定会帮你说话的。太子殿下本就是心怀宽广,又对你的字画颇有欣赏,自是不会怪罪。” 说话间,林松前来禀报: 齐尚书的妹妹齐焉,还有楚承烨的表妹韩双来府,拜见完老太太就来颜玉轩。 林锦颜感叹今个是个好日子,吩咐玉彤去让厨房再加几个菜,又让林松去松鹤堂守着,等二位小姐见完祖母,就立即请来。 林婉蓉知晓林锦颜走不开,跟着林松同去接人。 待齐焉和韩双来时,玛瑙和琉璃也跟着同来,说是老太太见颜玉轩客多,怕怠慢了,让她们二人来帮忙。 林锦颜招呼着齐焉韩双落座,众人又是好一阵的寒暄说笑。 两人一个是秦王的外家表妹,一个兄长是晋王的心腹,再加上一个太子心腹的女儿孙灵秀,代表着身后的势力,齐齐朝着林锦颜展开亲热友好的攻势。 韩双:“前些时日因着秦王妃同林小姐结识,只觉一见如故,记着林小姐说可来府中说话,便上门来叨扰了,门口碰到了齐小姐,还说巧得很刚好有了伴,进府才知林小姐这里贵客如云。” 齐焉:“谁让我们锦颜招人稀罕呢,生的赏心悦目不说,性格也是一等一的好,这府上门槛都被我踩矮了一截,恨不得日日来寻她呢。” 孙灵秀:“谁说不是呢,我和锦颜都已经成了手帕交,这般好的人儿,不光是我们几个喜欢,皇后娘娘和国公府的世子妃,都常放在嘴边夸赞呢。” 突发急症 面对三人的热情,林锦颜谦虚从容的一一谢过,一视同仁的寒暄说笑。 周玥雪瞧着众星拱月的林锦颜,掩住眸中的嫉妒,心中对权势的渴望愈发膨胀。 一方说笑后,见下人摆好了饭,八个千金,热闹的围坐一桌,由贴身侍女服侍着布菜用饭。 用过饭,岳明珠就有了要走之意,不待她说出口,林锦颜便笑道:已经给几位千金的随侍,备好了两桌饭菜,总不好让她们伺候的人,饿着肚子走。 齐焉孙灵秀等人,高高兴兴应下,夸林锦颜细心周到,岳明珠也不好拂了林锦颜的面子,侧目对侍女点点头,让其下去用饭。 白芷玉彤给千金们重新换上热茶和糕点,玛瑙和琉璃立在林锦颜身边伺候。 欢笑声再度响起,周玥雪正同岳明珠说着话,忽而感觉胃里直犯恶心,忙低头用帕子捂住嘴干呕,众人见状忙关心询问。 周玥雪捂着嘴皱着眉头,眼底因干呕逼出水气,话也说不出,对着众人摆手示意。 林锦颜亲自兑了温水端给周玥雪,让她喝下压压,周玥雪强行喝下后,却觉恶心更甚,捂着嘴便朝外跑去,顺儿小跑着跟在身侧搀扶,林锦颜吩咐玛瑙和白芷跟去看看。 不多时听得白芷回禀说,表小姐像是吃坏了东西,吐了个昏天黑地。 林锦颜忙让白芷去找洪九,去济民堂请大夫来瞧,白芷得了吩咐,应下后就往外跑。 林锦颜焦急的对屋内的几人,挨个询问可有不适,得了并无不适的答复,才面带歉意道: “实在是对不住,祖母年迈自我回来后,府中的吃食一直都是我安排人采买的,从未出现过这种状况,还请几位稍待,让大夫来给几位把个平安脉,若有任何不妥,我定负责到底。” 说完对着岳明珠几人,屈身行了一礼致歉。 心焦的林婉蓉同林锦颜一起,对几人行礼致歉。 王慧昭还好说,其他几位千金都不是普通人家,以往也不亲密,万一她们府里追究下来,颜儿怕是要被问责。 行礼的姐妹两,被孙灵秀几人扶起,几人不光不怪还出言宽慰:人吃五谷纵有不适,也属正常。 林锦颜将更完衣的周玥雪,在颜玉轩的偏房里安顿下,遣了白芷和玛瑙照料。 同几人说话间,林锦颜不时的探头往外瞧,身旁的岳明珠见状,轻轻拍了拍林锦颜的胳膊柔声劝慰道: “你别担心,瞧着虽是急症,但你表姐的精神头蛮好的,不像是什么大病。你瞧我们可都没事的,你表姐怕是吃了些同她自身相克的食物,如今吐出来好生歇歇,想来也就无碍了。” 林锦颜伸手握住岳明珠的手,自我安慰似的点点头,对岳明珠感激一笑。 岳明珠见状,回握着林锦颜的手,以示宽慰。 孙灵秀王慧昭也出言相劝,林锦颜应下道谢,听得白芷说大夫来了,同几人打了招呼,留林婉蓉陪几人说话,起身带着大夫去瞧周玥雪。 病的棘手 刚走出屋子,就见玛瑙和陈麽麽扶着老太太进了院子,林锦颜忙迎上前: “祖母,怎么还把您惊动了?” 老太太:“玛瑙见玥雪吐的厉害,担心是吃坏了东西,怕其他千金身子也不适,怪罪到你头上,这才去找我说了。如今是什么情形?” 林锦颜扶着老太太的胳膊,带着许德生去往偏房: “只有表姐不舒服,我们都没事。许大夫刚到,正准备去瞧呢,瞧完表姐,再让大夫给慧昭她们都把个脉也好安心。颜儿没将餐食安顿好,劳祖母为颜儿担心了。” 老太太拍着林锦颜的手背,头侧向林锦颜轻声道: “这叫什么话,你办事素来细心稳妥,今日之事想来也是意外,说不得是玥雪自个身子有了岔子。让大夫给几位千金把脉,你就做的极好,如今这局势不知多少人盯着你,这会子把了脉,出了府门在找什么由头,也找不到你身上。” 说着话,抬脚进了偏房,老太太瞧着周玥雪一脸的细汗,心慌气短的模样,忙催着许德生上前瞧病。 白芷搬来小凳,放在床边,许德生坐下后打开药箱,顺儿弯身上前,将周玥雪的衣袖晚上挽起一圈,露出白皙的手腕,许德生将拿出帕子盖在手腕上,神情严肃的把脉。 片刻后,许德生面露疑惑,抽手身子前倾的仔细看了看周玥雪面色,而后神情凝重的再度探上周玥雪脉搏,连着把了三次脉,许德生才收回手,面对老太太询问,张了张嘴却不知如何开口。 老太太见许德生问而不答,以为周玥雪得了什么重病,不由急道: “哎呀许大夫,到底得了什么病,你倒是说啊!” 林锦颜:“是啊许大夫,不管什么病,不拘何种药材,一定要把我表姐治好。若是药材难寻,我自会求我舅母想办法,你只管说便是。” 老太太闻言,欣慰的拍了拍,林锦颜扶在自己胳膊上的手背: 颜儿真是个良善的好孩子。 许德生吞吞吐吐的起身,朝着老太太行礼: “老夫人,可否借一步说话。” 老太太不明所以的跟着许德生来到屏风外,听得周玥雪的呕吐声,透过屏风担心的往里看去: “许大夫,这孩子到底怎么了?” 许德生斟酌了一下用词,才开口道: “老夫人,据我所知表小姐……还不曾婚配嫁人吧?” 老太太:“还不曾,不过也快了,她都过了年岁拖不得了。” 许德生往里看了一眼:“确实拖不得了,都已经三个多月,再拖下去就该显怀了。” 老太太闻言,如惊雷入耳,整个人都怔在当场。 林锦颜见周玥雪又开始吐,出来屏风外催促道: “许大夫,表姐实在是吐的厉害,您看看有什么药,能止吐吗?” 见许德生瞧了瞧老太太的脸色,吞吞吐吐的说不出个准话来,林锦颜又道: “可是表姐这病棘手?你没法子?若你治不好也无妨,我这就去请舅母来。” 三月身孕 林锦颜说完就要往外走,刚转过身手腕就被紧紧握住。林锦颜眸色微闪,面带焦急的转过身,看向紧握着自己手腕的老太太: “祖母,怎么了?您可是担心麻烦舅母?我去求,舅母不会嫌麻烦的。” 老太太面色僵硬,因方才屏息了片刻,如今胸膛急促的起伏着,握林锦颜的后都带着颤抖,咽了口口水才找到自己声音: “许大夫,你是不是诊错了?你应该知晓这话要是传出去,这孩子名声可是全毁了。” 许德生垂头拱手,压低声音道: “刚把完脉时我也是不信,生怕是诊错了,故而诊了三遍才敢确认无误,确实是有了三个多月的身孕。老夫人您放心,出这个门我断不会提起一个字的。” 林锦颜闻言,惊呼出声:“什么?!” 说完赶紧捂住嘴,透过屏风朝里看去,眼里尽是不可置信,察觉老太太身形微晃,林锦颜赶忙扶住: “祖母,祖母你定定神,说不得是许大夫诊错了,我们重新叫大夫来。” 老太太忽然回想起,前些日子周玥雪开始无端的嗜睡,当时只当她是春困。 又想起多年前周玥雪在府里客居时,就曾被林晏清抓住她和林锦昀私会,还曾给顾奕辰送过帕子…… 思及此处,老太太忽觉周玥雪是干的出来这种事的…… “不要去找,外面的大夫嘴不严,她不要脸面了,你和婉蓉还要脸面和名声。” 林锦颜急道:“祖母,您问问表姐吧,万一……万一真是冤枉了呢。” 老太太脸色铁青,眼底泛着凌厉: “是得问问。” 说完,老太太就转身进了屏风内,片刻后就传出低声的呵斥,还有周玥雪的哭声。 林锦颜吩咐白芷去将林晏清请回府,再传话让林松去周家将周玥雪的生父周怀礼请来,自己则是带着许德生去给岳明珠几人把脉。 出了偏房便吩咐许德生,一会把完脉,给周玥雪开副药熬好端来。 进屋时,林锦颜面色带着两分愠怒,虽不明显仔细瞧也能看的出。 孙灵秀几人关心的问起周玥雪,林锦颜脸色不自然的敷衍了过去,只说是吃了相克的食物,歇一歇便无碍。 许德生给几人把了脉,说是都无不妥。 林锦颜神情微松: “你们没事我便可放下自责,今日让几位担心了,临时置办的饭菜,也无法尽善尽美,改日空闲再邀几位过府,我亲自做些糕点,将今日的补上。” 王慧昭:“这话怎么说的,我们今日是不请自来,刚好聚在了一起,你又不是能掐会算,哪能提前布置呀。” 孙灵秀几人也是喜笑颜开的宽慰,听出林锦颜话中的送客之意,几人都纷纷告辞,林锦颜拉着几人说话,瞥见屋外洪九的身影,才起身相送。 刚踏出院门,神色焦急的林锦昀官服都没换匆匆赶来,瞧见一众千金才停下脚步,行了礼对林锦颜招手,林锦颜上前后,林锦昀便问起周玥雪来。 小环送信说周玥雪突发急症,似是吐了血,他便告了假匆忙赶回府。 心急如焚 听得心上人病重,林锦昀本就心急如焚,几番询问堂妹,她都吞吞吐吐,林锦昀顿时急出火来: “你表姐病重,你为何不去求将军夫人,还在此处同人说笑!” 玛瑙被白芷拉出来,说是堂少爷因为表小姐迁怒小姐,正堵在院门口训斥。 玛瑙一听,回头看了眼正在骂周玥雪的老太太,忙跟着白芷朝院门口跑去,心中不由暗骂: 这对遭天杀的野鸳鸯!脸都不要了! 玛瑙出来院门,正听得林锦昀的训斥,院门口千金都神色各异的盯着兄妹二人瞧。 听到身后的跑步声,林锦颜柔声道: “大哥,表姐只是吃坏了东西,现在已经喝了药睡下了,祖母正陪着呢。” 林锦昀:“当真?我要去瞧瞧。” 玛瑙迎上前脆声道:“大少爷,老太太早上正说想您呢,您是得了老太太的信,才赶回来的吧?” 林锦昀:“祖母什么时候……” 玛瑙压低声音打断道: “这么多他府的千金看着,大少爷要是不想害死表小姐,就莫要多话老实等上一会。” 玛瑙心中有气,说出的话也没顾上尊卑。林锦昀朝院门口看了一眼,终是闭了嘴。 林锦颜转身去送几家的千金,前院碰到回府的林晏清,还有周怀礼。 同两人见礼说了话,林锦颜挨个将几家千金送上马车,最后才送岳明珠: “今rB来想好生跟你说说话的,赶上她们都来了,想同你说的话一句也没说上。过两日就是太后娘娘寿辰,想来你也没时间。等寿宴过后,我单独邀你,如果那时你还愿来的话。” 岳明珠:“无妨,今日不凑巧,证明你我缘分不浅,故而要将话留着多见一次。” 二人相视一笑,岳明珠坐进马车出了府。 见人都走了,林婉蓉上前问道: “颜儿,你神色不对,表姐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怎么连祖父周伯父还有大哥都回来了?” 林锦颜将周玥雪怀孕的事告知,林婉蓉惊的脸都白了两分: “怀了身孕??她……她怎么敢的……是大哥的吗?” 林锦颜摇摇头:“不知道。三个多月前,她在自己府里,听说几乎日日出府,接触了何人不得而知。” 林锦颜几人回到颜玉轩,见林锦昀在院门口探头探脑的往里瞧,林锦颜迈步上前: “大哥怎么不进去?方才不是急着进吗?” 林锦昀面色讪讪的揉了揉鼻尖: “祖父来了,知我告假回来,劈头盖脸骂了我一通,让我回去当值……可我不放心雪儿,听玛瑙说祖母在偏院陪雪儿,周伯父也来了,雪儿真的没事吗?” 林锦颜:“身子无大碍,人…就不知道了。” 林锦昀急道:“这是何意?” 林锦颜:“大哥,你可能没法娶表姐了。” 林锦颜说完,也不听林锦昀着急的询问,迈步朝里走去,林婉蓉经过林锦昀身旁时,眼神带着怨气瞪了他一眼。 听得客厅瓷器碎裂的声音,林锦颜脚步微顿,吩咐白芷重新泡茶来,还特意叮嘱一定要好茶。 假装晕倒 林锦颜同林婉蓉进了偏房,虽然开着窗,屋内味道也并不好闻,林锦颜进屋的一瞬,止不住的皱了下眉。 顺儿跪在地上抽噎,脸上带着鲜明的巴掌印。 老太太脸如锅底,端坐在窗边,眼见周玥雪又哭又吐的都快晕了过去,也没让人去照料,显然是气狠了。 林锦颜端过一旁的热茶,弯着身子递给老太太,声音轻缓: “祖母,您千万保重身子。几家的千金都送走了,我瞧着这事太大,也瞒不住,就私自做主将祖父和周伯父请了来。” 老太太压住火,接过茶杯: “你办的好,她做下如此丑事,问话还不据实以告,不要脸面不知道轻重的东西,帮她瞒什么!” 周玥雪知晓自己有了身孕本就惊慌失措,被老太太这般辱骂,面色上也带着难堪,心中更是记恨不已,听闻周怀礼来了,装作一口气没喘上来的模样,晕了过去。 老太太见状忙放下茶杯欲起身去看,还未完全离座,想起周玥雪做下的事,又硬下心肠坐了回去。 林锦颜上前瞧了,忙吩咐白芷去叫许德生来。 白芷还未出屋,许德生便端着药碗进了门,听说周玥雪晕倒,将药碗递给白芷上前查看。 看过之后,许德生就知道周玥雪在装晕,心中本就觉此女不检点,会累及林锦颜的名声,此刻发现她装晕更加不喜。 “老夫人莫要担心,表小姐无碍,怕是累了想睡上一会,正好我熬好了药,给表小姐服下安安神。” 老太太闻言,哪里不明白周玥雪是怕问责故意装晕,当即最后一分不忍尽散,拍着桌子大骂了一句孽障,甩袖离去。 许德生看向林锦颜:“小姐,这药……” 林锦颜:“药还是要喝的,不管做了什么事,终归命要紧。” 说完,林锦颜立在床前,看着面色苍白发丝凌乱的周玥雪: “表姐,你既然醒着,就自己喝了吧,喝完也能好受些。大哥就在院外,事已至此我去告诉大哥你有了身孕,让大哥娶了你,这事也就能过去。” “不可!不能告诉他!” 林锦颜还未完全转身,“晕倒的”周玥雪便扑到床边抓住她的衣摆,动作迅速的不像个孕妇。 林锦颜缓缓转身,居高临下俯视着狼狈不堪的周玥雪: “为何?” 周玥雪紧拽着林锦颜的衣摆,像抓着救命稻草一般,六神无主的说不出所以然: “因为……因为……我讨厌他!总之你不许告诉他我有身孕的事。” 林婉蓉怕周玥雪伤着林锦颜,上前想拽出林锦颜的衣摆,用了力也不曾拽动: “表姐,你有话好生说就是了,你先放开颜儿。” 周玥雪死死盯着林锦颜:“你答应我,别告诉他。” 见林锦颜点头,周玥雪才松开手大口喘气,脑子里快速的思虑应对之策。 林锦颜见状,出声添柴道: “表姐,你要想开些才是,就算我不说,大哥知晓后只要开口求娶,想来祖母和伯父定会同意的。虽然二婶和你有些嫌隙,有大哥护着也无妨。如今你不嫁大哥,又能嫁谁呢。” 天道轮回 周玥雪闻言,心知在不通知那人,自己就要嫁给林锦昀了,再也顾不得在思虑其他,忙求林锦颜让顺儿出一趟府。 林锦颜作为难状:“祖母本就生气,要是知晓我放顺儿出府,我也会被责骂的。再说顺儿出府能找谁帮你呢?” 周玥雪急出了眼泪,哭的真真切切: “锦颜妹妹我求你了,帮帮我吧,我府里的情况你也是知晓的,根本不会给我任何私产,所以我将这些年攒下的银两,藏在了院子里。如今这局面,府里定容不下我,我得取出来为今后打算啊。” 林锦颜面露不忍:“罢了,就帮你这一回。白芷,你带着顺儿从侧门出府。” 周玥雪松了口气,眼带深意的看向顺儿: “你知道该去哪里拿吧?一定要快些。” 顺儿点点头,跟着白芷出了屋。 林锦颜拿过药碗:“表姐,这药有安胎止吐的效果,喝完你身子也爽利些。这事被发现了,你也逃不过,不如先把身子养好。” 周玥雪眼神厌恶的看向自己的肚子,不知想到了什么,端起药碗一饮而尽。 林锦颜:“你先歇一会,我去瞧瞧祖母,帮你说说好话。” 周玥雪感激道:“多谢妹妹还肯帮我,求妹妹帮我拖一点时间,最好能拖到顺儿回来。” 林锦颜点点头,让林婉蓉带着桂儿守在偏房照料,自己去了客厅。 客厅内。 林晏清和老太太还有周怀礼,脸色个顶个的黑沉。 林锦颜进来给几人行了礼,对着周怀礼宽慰道: “刚哄着表姐用了药,身子无碍歇息片刻就能好,伯父别担心。” 听得林晏清的冷哼,周怀礼尴尬的冲林锦颜道谢,如坐针毡的氛围,让他只想从这里消失。 林晏清:“颜儿,今日把你的院子弄的乌烟瘴气,回头你把沾染了晦气的东西扔掉重新买,银两从公中出。你还是姑娘,剩下的事不用听了去歇着吧,免得污了你的耳朵。” 老太太也缓和了面色:“听你祖父的,你本就身子不好,今日的事估计也让你受了惊吓,自去歇着吧。” 林锦颜乖巧的行礼告退,出了屋子,就听得林晏清的声音传来: “你将女儿放在我府上,出现这种事,本该是林府担责。可你那好女儿,身孕已有三个多月,按日子算起来那时正值除夕前后,她尚在自己府中,大过年的都不消停,你周府的家教还真是别具一格。” “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她娘死的早,你这当爹的本该好生管教,可你看看你都教成了什么样子?我虽是你姑母,可我老婆子还有两个待嫁的孙女,这事传扬出去,颜儿和婉蓉都要被连累,受人指指点点……” 门外的林松,听得屋内的责骂,眉头皱的只打结: “小姐,老太爷方才已经让林顺去接老爷和少爷回府,出了这种事,表小姐万不能留在府中了,您千万不要心软。” 林锦颜立在廊下,抬头望着天喃喃自语: “心软?天道轮回才刚刚开始,怎会心软。” 教女不严 客厅里,林晏清发了通火,责骂周怀礼教女不严,累及林府名声。又当面理清楚周玥雪有孕时并不在林府,断绝了周家攀污的路子。 随后叫来许德生,问清楚周玥雪身子无碍,可以问话时,起身叫上周怀礼: “即是无碍可以走动,那便去听雨阁问话吧,问清楚你也好带人回府。此地是颜儿的院子,她尚未出阁又行事端正,听不得这些污糟事。” 面对林晏清毫不留情的嫌恶,周怀礼面色难堪的直不起腰来,见林晏清和老太太快步出屋,忙擦着汗跟随在后。 一出院门口,瞧见林锦昀还没走,林晏清就觉气不打一出来。 本就怕周玥雪肚子里怀的是林锦昀的,这才亲自找周玥雪问话,若真是如此也好叫来小儿子,商量着把亲事定下,把这桩丑事捂住。要不然他早就让周怀礼将人接走了,没得碍眼。 也怕不是林锦昀的,林锦昀被迷了心智,认下这桩丑事,日后就是祸患。 林晏清见到林锦昀唯唯诺诺的模样,气直接顶到了脑子,暴跳如雷的将林锦昀骂走,老太太一旁听着毫无帮腔的意思,显然也是想明白了这一茬。 至于周怀礼,早就知晓自己女儿和楚承曜厮混的事,为了自己的前程也默许了此事,自是不会往林锦昀身上想。 玛瑙和琉璃得了吩咐,去偏房叫周玥雪,见其磨磨蹭蹭不肯下床,玛瑙借着心中的邪火,嘴里客客气气,手上确是用足了劲,将周玥雪直接从床上硬扶了起来: “表小姐,老太爷和老太太还有周大人,可都在院门口等着您呢。奴婢知您没力气,这就扶您下来。” 周玥雪只穿着袜子踩在地上,因着开了春地龙也停烧了,石砖透过袜子冰的周玥雪打了个寒颤,朝玛瑙怒目而视: “你好大的胆子!” 玛瑙皮笑肉不笑道:“奴婢若是何处失了礼数,冲撞了表小姐,您只管去给老太太告状,奴婢认罚便是,您这会就不要耽搁了。琉璃,来搭把手,伺候表小姐穿鞋。” 琉璃闻言忙上前扶着周玥雪的上半身,任由玛瑙强硬的给周玥雪套上了鞋子,两人一人扶着周玥雪一只胳膊,将其扶出了屋子。 路过林婉蓉时,脚步未停的玛瑙,还不忘点头行了礼。 林婉蓉呆呆的点头示意,跟在三人身后出了屋子,立在廊下。 林锦颜漫步走来,看着周玥雪的背影,在林婉蓉身边站定: “姐姐是不是吓着了?” 林婉蓉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被表姐行事惊到,却不曾吓着,倒是玛瑙姐姐…挺果断的。” 见周玥雪的背影消失在院门外,林婉蓉忽而想到了什么,扭头看向林锦颜: “颜儿,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表姐有孕?玛瑙姐姐孕期就经常犯困,上会表姐犯困,你还拉着我说是春困……” 林锦颜:“我若真是早就知道,却什么都没说,姐姐可会怨我?” 林婉蓉摇头:“你这么做,一定有你的道理。” 痴心不改 送走林婉蓉,林锦颜进了书房,打开柜子拿出杜兴前些天送来的那堆画像,再度挨个细看。 白芷端着热茶,和洪九一同进屋,见林锦颜神色认真,洪九放低声音道: “小姐,你大哥没回礼部,在府外一里的那处转弯,周家回府的必经之路上等着。” 林锦颜看完一张,放于桌面: “倒是痴心,你盯着些,太后寿宴当日,再让他知晓表姐有身孕的事。” 洪九:“府里我倒是能盯着,可表小姐那里……” 林锦颜声音轻缓,语气笃定道: “表姐不会说的,有更好的,她自然不会先选次的。祖父祖母如何?” 白芷:“小姐放心,魏仲守在听雨阁外,还有林管家也在,不会出什么岔子的。岳小姐进府拜见老太太时,我就将药放在了老太太的茶盏里。方才老太爷的茶里,我也放了。有那药护着,无论多生气,都伤不了他们的身子。” 听雨阁内。 从书院赶回来的林思远和林锦安,知晓了周玥雪有孕一事,皆是眼神不善沉闷不语。 周玥雪跪在当中,问起腹中的孩儿只顾着哭,孩子的生父是一个字也不透漏。 其实腹中的孩子到底是楚承曜的,还是林锦昀的,周玥雪自己心中不光没谱,还满是疑惑…… 明明吃了避子药的,怎会有身孕呢……而且看过那么多大夫,从未说过有身孕啊…… 林晏清本就气闷,问了半晌也问不出一句话,听得周玥雪不停的抽噎,只觉太阳穴都气的突突直跳,索性再不留脸面,一摔茶杯直接询问: “行了!我且问你,腹中孩儿的生父可与我林家有关?” 周玥雪在心中盘算该如何说才保险,嗫嗫嚅嚅的还未出声,门外的顺儿,听得摔东西的声响,不管不顾的冲了进来,跪在周玥雪身旁,闭着眼护着周玥雪颤抖着大喊: “不可对小姐对手,小姐要是出了岔子,贵人……贵人不会饶了你们的……” 周玥雪慌乱制止:“顺儿!” 林晏清眉头轻皱,转而神情微松: “贵人?我林家寻常门第,没什么贵人,看来是与我林家无关。既是无关,也不是在林府和那贵人亲近,那就轮不着林家来管。周大人,你请自便吧,我就不留客了。” 周怀礼也没脸留在这,早就想带人走,这会儿得了准话,忙起身请了罪,看向周玥雪黑着脸骂道: “丢人显眼的东西,还不起来跟我回去!等回了府我在收拾你!” 周玥雪哭着冲老太太磕头请罪,见老太太将头迈向一边闭眼不看自己,又冲林晏清和林思远磕了头,两人皆垂目不语。 周玥雪抽噎着,被顺儿扶起,一步三回头的看向老太太,想要引起一丝怜悯,直到彻底出了门,也不见老太太看自己一眼,周玥雪收回眸中的可怜之色,眼神逐渐变得屈辱狠戾。 老太太等人走后,看向门外,无力的长叹道: “是拿她当自家孩子疼过一场,也用心倾心教导过的,怎么就能歪成这个样子” 心术不正 林晏清本对发妻心有埋怨,见其伤神,也不忍再苛责: “无需自责,树不是一日就能长歪的,多年前我便说过她心思不正,可见她自小便是如此。再加上你那好侄子,也似有故意纵容之嫌。” 老太太怔住:“那怎么会?这种丑事,怀礼怎么会不管?” 林思远:“母亲,方才表兄可是从未问过玥雪,孩子的生父。顺儿说完贵人,表兄也毫无意外,看样子倒像是知情的。” 老太太仔细回想,不由心中大惊: “你是说……怀礼为结交权贵,故意由着玥雪胡来?怎会呢……他怎会如此呢……” 林锦安:“祖母,事已发生,如今在思虑这些无益。该早些想想万一这丑事宣扬出去,如何能不殃及到无辜的颜儿和堂姐。” 林晏清扫向稳重不乱的孙子,眼神闪过欣慰,扭头看向神伤失望的妻子: “我知你因着你弟弟的关系,对周家父女一直多有包容。就算周玥雪以前做了不少错事,你也愿帮其改正。可这次的事你也瞧见了,他们是从根里开始长歪,改不好的,日后还是少些来往吧。” 林思远:“是啊母亲,颜儿和婉蓉还未曾议亲,要是沾上这么个丑事,怕是难找到好人家了。” 说话间,玛瑙行礼入内: “小姐担心老太爷和老太太气到了身子,想让许大夫进来把把脉,现下人就在门外。小姐本想去请将军夫人的,又担心家丑外扬,索性许大夫本就知道,就让他来了。” 林晏清点头,让许德生进来把了脉。 许德生开了些静心宁神的药方,吩咐喝上三日,听得林晏清嘱咐今日的事不可外传,许德生恭敬答话: “太傅放心,小姐已经吩咐过了,连将军府那边都不能提,出了这个门就要将此事忘干净。我本就是将军夫人找来的掌柜,随着陪嫁铺子走,也就成了小姐手底下的人,知晓轻重。” 林晏清道了谢,让玛瑙送客,见许德生走出两步顿住,林晏清出声询问: “许大夫可还有旁的事?” 许德生面露迟疑:“有件事,也不知该不该讲,小姐还未出阁,我不便说给小姐听。” 林思远:“许大夫但讲无妨。” 许德生咬咬牙开口道:“也罢,虽涉及表小姐隐私,可我担心府上受蒙蔽。我不知表小姐是如何解释怀有身孕一事,但表小姐今日之前应是知晓自己有孕的,不然也不会吃昂贵的保胎药,将胎养的极好,就连孕吐也能压住。” 送走许德生,屋内一时间落针可闻,老太太精神散去,闭着眼睛萎靡道: “罢了罢了,纵有血缘,也难挡她心术不正。他们父女要如何,都随他们去吧。该尽的的心力我都尽了,日后九泉之下,我也有脸见我那兄弟。” 说完吩咐林松,周家父女未得她允许,不得再进林府。 吩咐完,老太太让玛瑙扶她回了松鹤堂。 林思远瞧着老太太的背影,心中也不好受: “以周家父女的品行,母亲终归是要痛上这么一遭的。” 林锦安:“长痛不如短痛,这种亲戚能断干净才是最好。” 行事苟且 从颜玉轩回到自己的屋子,桂儿见四下无人悄声道: “小姐,大小姐要真是早就知晓表小姐有孕,今日来这一遭,不就是故意拆穿表小姐吗?” 林婉蓉神色淡淡:“事是表姐自己做下的,关颜儿什么事?就算颜儿是故意拆穿,那也是为保府中声誉。” 桂儿点点头:“小姐说的没错,我只是觉得大小姐很厉害,是那种面上看不出来的厉害,心里头莫名有点怕……” 林婉蓉:“怕什么,颜儿再厉害,也不会对我们,你不要同旁人乱说话。” 周府。 周玥雪从马车上下来,再无委屈柔弱的神色,冷着脸旁若无人的预备回自己的院子。 周怀礼看着怒火中烧:“站住!你个行事苟且的孽障,今日害我丢尽了脸面,不好生认罚还敢无视生父!” 周玥雪沉着脸转身,看着暴跳如雷的周怀礼嗤笑道: “我行事苟且,父亲难道是今日才知道吗?与我苟且那人,您还去见过的,也是默许的。怎么?有好处的时候您不吭声,挨骂丢了脸您就不乐意了。好处都让您一人占了,天底下哪有这种好事。” 看着向来在自己面前温顺的女儿,居然敢如此同自己说话,周怀礼更觉怒不可遏: “你个没脸没皮的下贱坯子!做了这种事还敢埋怨为父,跟你娘一样招人嫌!” 周玥雪上前一步:“我娘软弱良善,做事循规蹈矩,我有今日可全是跟您学的,父亲还是不要骂自己的好。” 见周怀礼气的扬手欲打,周玥雪再度出声: “您有空在这跟我置气,不如早些去给我凑嫁妆。我已经让顺儿通知晋王殿下了,殿下忙完太后寿宴就会来见我,这是殿下第一个孩儿,金贵着呢,磕了碰了殿下怕是要跟父亲急。” 说完,周玥雪再不理又气又憋闷的周怀礼,带着顺儿回了自己院子。 待关上门再无旁人,周玥雪强装出来的气势散了个干净,瘫坐在床边,小腿肚止不住的发抖: “顺儿,你确定将话带到了?” “小姐,这么大的事,要是不办好就会害了您,我哪敢出纰漏啊。我是亲自给掌柜说的,小姐有要事要见晋王殿下,请他务必把话带到。” 周玥雪点点头,无措的喃喃道: “那就好,那就好……” 顺儿倒了热茶,塞进周玥雪手中: “小姐,之前您月事不准,我们去看了好几家大夫,也没人说您怀了身孕啊,怎么这个许大夫给您诊出了身孕来?那许大夫可是林小姐药铺的掌柜,会不会是她见您得了林老太太的喜欢,心生嫉妒……” 周玥雪怔住:“你是说,我不一定是有身孕?” “是啊,几个大夫里,就那个许大夫说您有了身孕,这也太奇怪了。” 周玥雪越想越觉蹊跷,赶忙吩咐顺儿出去找个可靠的大夫。 掌灯时分,周玥雪戴着帷帽,同顺儿出了趟府,确定自己是真有了身孕。 周怀礼知道后,大骂周玥雪不嫌丢人,竟敢还去外头找大夫,气的派了两个护院守在周玥雪院门口,不许她院子里的人出去。 刻意回避 秦宗良自打知晓,让楚承曜卖弄深情的那方帕子,出自周玥雪,就派了探子监视周玥雪。 听探子回禀,周玥雪乔装打扮去看大夫,去的又刚巧是吏部孙尚书母亲的铺子,便遣人去孙府询问,得知周玥雪已经有了三个来月的身孕,秦宗良眉目舒展笑意森寒。 听得探子说起,周玥雪的丫鬟,午后曾去过泰和酒楼,找掌柜说过话,秦宗良不想楚承曜提前知道消息,忙让薛忍去了趟泰和酒楼。 一个时辰后,薛忍去而复返: “主子,酒楼掌柜下楼时摔倒,这会还昏睡未醒,为防他醒来坏事,我给他加了些料,足够他睡上三天。” 秦宗良意外道:“摔了?是人为还是意外?” “派去监视的探子说,店里的小二收拾碗碟时,不慎将盘中的油水滴落于台阶,还未来得及清扫便被掌柜踩到,故而致使脚滑摔到,不似人为应属意外。” “那掌柜可派人去过晋王府?” “不曾。周玥雪的丫鬟走后不久,掌柜便摔了跤,还没来得及吩咐人去传话。” 秦宗良失笑道:“这么巧?看来老天都不帮他楚承曜。派去周府的人,盯紧些,这两日莫让他们与楚承曜的人说上话。” 不夜侯。 安知闲得知这些消息,摩挲着腰间的玉佩,吩咐凌五:过两日将薛忍去过泰和酒楼的消息,想法子透给楚承曜知晓。 安南风:“这林小姐,是铁了心要将她那表姐,和晋王凑对,也不知这晋王和那个周小姐,是何处招惹了林小姐。” 安知闲思绪飘远:她好像年幼时,便开始针对楚承曜了,二人从无过节,她为何要去布这么远的局? 想着想着,安知闲就从问题,想到了林锦颜这个人。 好久都没见过她了……这几日怕是也见不到…… 自从上次自己隐晦的表述了心意,她就不曾私下见过自己,让洪九带了两次话,约她去凌石那密谈,她也以诸事繁多为由推辞掉,正事却从耽搁,就好像刻意回避自己,只想和自己同盟成事…… 安南风絮絮叨叨说了半晌,转头却见安知闲两眼发愣的走神,抬手在安知闲眼前挥了挥,才让其回了神。 “咳,安叔,你刚说什么?” 安南风瞧见安知闲面上一闪而过的尴尬,顿时心中了然: “我说,太傅喜欢的茶之前卖光了,今日收到传信,茶已经送到了京郊,明早便能入城。明早我让竹青装好了,给太傅送去。” 安知闲:“左右我明早也无事,我去送便是。” 说完,见安南风冲自己笑的玩味,忙解释道: “太傅待我亲厚,今日的事依他清正的性子,定是气得不轻,我去瞧瞧也好放心。” 安南风笑意灿烂:“是该去瞧瞧。” 送走安南风,安知闲关上房门,再不见方才惆怅面色,颇有兴致的拿出几身衣衫挑选,仔细斟酌后选了一身雅致又显精神的墨绿色外衫,亲手熨好悬挂熏香。 三国使臣 行管内。 屏南、夜梁和漠北三国的使臣,各住了一个院子井水不犯河水,每个院里都配备了厨房,和一应听用的下人和护卫。 楚承曜还周到的给每个院里,配了两个厨子,一个精通天楚菜,另一个精通入住使团国家的菜系。 屏南此次来天楚,除去护卫和下人外,一共四人。 屏南皇室的瑞王,花允承。 是屏南皇的四子,生母是屏南皇最爱的贵妃,他也很得屏南皇的喜爱。看着清风朗月人畜无害,实则颇有城府,弱冠之年就被封了亲王,势力和屏南国的太子不分伯仲。 屏南的六公主,花允诺。 长相明媚,性格活波。是花允承一母同胞的亲妹妹,虽不如花允承那般有心计,但对兄长的话言听计从。因着第一次来天楚,看什么都新鲜,此刻正央求兄长带自己出去玩。 屏南皇亲信,窦正使。 为人正派刚直,是屏南皇死忠。 屏南太子亲信,莫副使。 自视过高气量狭小,拥护皇后和太子,立场与瑞王花允承敌对。 夜梁,除去护卫亲随,也是四人。 夜梁帝最小的弟弟,康王梁泽川。 为人谦和有礼,看着脾气很好的模样。却无人敢对其轻视半分,因为当年天楚的战神,就是败在他的手中。 夜梁帝的三女,梁南音。 面容姣好,性子冷清,安顿下来后,就捧着书本闭门歇息,就连用饭都是单独在房中用的,丝毫不想和人接触。 正使乃夜梁帝的亲信,丞相之子藤成林。 刚过而立之年,外柔内刚,因着家世见多了尔虞我诈,颇有手段。 副使荆从历。 虽已年过花甲,但多次作为使臣来过天楚,此次被夜梁帝钦点随行。 漠北主事的来了三人。 漠北王心腹萧尘。 官拜节度使,漠北的世家子弟,家中几代人都走仕途,在漠北朝局内积累了不少人脉。因为是坚定的保皇一党,被漠北王重用。 漠北王二子,成王莫振辉。 性情高傲,除了漠北王外,几乎目中无人。就连自己的兄长,未来的漠北继承者也不放在眼里,动辄挑衅。 漠北战神幼子,鲁桑。 漠北元帅鲁烈最疼爱的儿子,十几岁便跟着鲁烈征战沙场,替漠北收复了不少妄图占地为王的部落,一时间被传为战神的接班人。直到遇到了定北军,屡屡败仗,不仅曾经风光消散,还得了不少奚落嘲笑,故而视定北军和顾家为死敌。 楚承曜和礼部官员,将三国使臣安顿好,又安排了饭菜接风。 除夜梁的三公主梁南音,说是舟车劳顿要歇息外,其余人全数到场。 屏南和夜梁,对楚承曜还算以礼相待。 成王莫振辉坐下后,从饭菜酒水,到居住环境故意挑剔个遍,鲁桑黑着个脸不言语,箫尘脸上挂着浅笑视若无睹,饶有兴致的同对面的藤成林讨论,面前的菜是什么食材做的。 楚承曜进退有度,温和将莫振辉挑剔之处,能换的重新换了一遍,端的一派大国待客之风。 言语交锋 莫振辉见挑不出刺,又让楚承曜给他准备侍寝的女子,箫尘咀嚼的东西一顿,随即漫不经心的擦了嘴,朝着莫振辉态度恭敬道: “王爷大概是吃醉了,臣扶您回房歇息可好?” 莫振辉和箫尘对视了两个呼吸,憋闷的撤回眼神,顶了顶腮帮子压住脾气,一口喝了面前的酒,扔掉酒杯站起身: “破酒难喝的要命,本王不喝了,你们自便。” 言罢,带着亲随气冲冲回了自己院子。 本来就花允诺一个女子,是要为其在其他屋子单开一个席面,可花允诺想凑热闹,见花允承也同意,楚承曜便将兄妹两的位置安排在一处。 瞧见莫振辉摔酒杯,花允诺好奇的探头去瞧,花允承微微侧头看了她一眼,花允诺忙收回视线,专心的用饭。 箫尘瞧都没瞧走掉的莫振辉一眼,混不在意的抱拳致歉: “我家王爷性子直爽了些,诸位海涵。” 众人扫了眼莫振辉离去的方向,看着垂眸用饭的鲁桑,又看向无事人一般的箫尘,都心下了然漠北此次使团中,是箫尘做主。 藤成林余光撇向楚承曜: “不妨事,漠北的儿郎本就坦率直爽,想来晋王殿下也不会介意。毕竟天楚和漠北常打交道,年前还在北境上遇到过,应当比我们更为了解。” 鲁桑闻言虽未抬眸,但放在膝盖上的手,却不由握紧。 箫尘给自己斟上酒,语气像是和老朋友叙旧一般,毫无败兵被人提及的气愤亦或是难堪: “漠北天楚和夜梁三国,本就领土接壤,自然是互相有些了解的,漠北也不只是和天楚打过交道。天楚当年号称战神的七王爷,何等的骁勇?不也是败在了康王殿下手中。但不过一年,夜梁又败在鲁元帅统领的漠北铁骑之下,可见沙场上胜败乃兵家常事。” 礼部侍郎王崇焕跟着楚承曜作陪,听着漠北和夜梁言语间互相捅肺管子,本预备看热闹,不想箫尘竟将天楚也拖下水,当即出声道: “箫正使还请慎言,陛下曾下令,不得提及七王爷。正使既到了天楚国都,还请入乡随俗。” 箫尘点点头:“确实,通敌叛国的皇家人,说出来属实丢脸面。我的不是,这杯酒当我认罚好了。” 箫尘说完,痛快的饮了杯中酒,脸带笑意的将空酒杯朝向王崇焕,示意自己已经被罚过。 王崇焕气结:“你!” 楚承曜摁住欲起身理论的王崇焕,笑意温和的端起酒杯: “箫正使既如此痛快认罚,本王也该陪一杯才是。年前在北境,定北军太过强硬了些,逼的鲁将军战场上亲手了结了自己的兄长,本王代定北军,给鲁将军致歉。” 鲁桑闻言,眼神阴鸷狠辣的射向楚承曜,牙关紧咬住心中升腾的暴戾,一副随时都会对楚承曜出手的模样。 宋易紧跟钟毅的步伐,上前两步护在楚承曜的左右。 藤成林眼带期盼的瞧着,巴望着鲁桑快些动手。 隐而未发 屏南的几人,虽未出声拱火,却也抱着看戏的想法,默默静观其变。 紧张的局势,似一触即发,花允诺也将咀嚼放慢了下来,盯着鲁桑的动作。 箫尘恍若未觉般拿起筷子,夹了一筷子菜,放进嘴中细品: “这天楚菜,确实比漠北菜花哨些。就连这寻常的食材,混到这菜里,也能瞧着品相不俗。但无论如何配色烧制,一入口还是能和那些珍稀的食材区别开来。诸位别放筷啊,味道还是不错的。” 楚承曜眸中的厉色一晃而过,隐而未发的招呼着众人用饭。 剑拔弩张的氛围,在箫尘和楚承曜淡然的态度中逐渐消散,饭局也归为平静。 用过饭后,维持着表面的客套,寒暄两句各自回屋。 回院后,花允诺在兄长身旁落座,瞧着手边的点心,拿起就吃。 花允承抢过去,递给身后老者一个眼色,老者立马上前,将厅内的点心挨个检查。 花允诺无奈道:“皇兄,有必要这么谨慎吗?方才在正殿不也吃过东西了?” 得了老者放心食用的答复,花允承将点心推到花允诺面前: “小六,四国之间关系微妙,天楚作为东道主不会动手,私底下也难保其他两国不会借机生事,小心驶得万年船。” 窦正使眼带赞赏道:“瑞王殿下所言极是,要真一时不察中了计,不光危害自身性命,恐还会连累屏南起战事,生灵涂炭殃及百姓。” 花允诺这一路,就听着这些话,此时再听只觉乏味,连连应下后忙转了话音: “方才漠北那个箫正使,为何在鲁桑和天楚的晋王快打起来的时候,去评价一番菜,就让鲁桑灭了火气?” 莫副使捋着自己的山羊胡,面带讥讽道: “天楚皇室里,其他皇子生母皆是高门贵女,就晋王一人母妃只是个低贱的奴婢。那箫尘明面是说菜,其实是在暗讽晋王的出生。方才三国含沙射影的争斗,却无人敢冒犯我屏南,还真是一出好戏。” 花允承:“不敢冒犯?莫大人是不是对屏南太过高看了?四国之中,屏南国力最弱领土最小,要不是屏南边境山高林密的地势,还有沼气和毒虫这些天然的优势,作为屏障保护,你以为屏南百姓能安居乐业这么多年?” 说着话,花允承将妹妹手中的点心拿过放在一旁: “若不是因为攻打屏南,所付出代价和得到利益相差无几,你真以为天楚和夜梁不会动手?” 莫副使吹胡子瞪眼道:“瑞王殿下,您身为屏南皇室,怎能如此评价故土,您可将圣上放在眼中?” 花允承置若罔闻,拉着花允诺的衣袖语气无奈道: “小馋猫,方才光顾着看热闹没吃饱吧?去换身寻常衣衫,我带你出去买吃的。” 原本点心被抢觉得委屈的花允诺,闻言光速变脸,快速咽下嘴里的点心,兴高采烈的往自己房中跑。 花允承瞧着,宠溺呼喊慢一点,转头对窦正使道: “窦大人,小六早就吵着想出去了,我带着小六在行馆门口转转,有阿正和护卫跟着安全无虞。” 自视过高 莫副使瞧着,花允承同窦正使说完话就出了屋,对自己连带着对自己的怒气,全都视若无睹,不由气的脸红脖子粗,从椅子上弹起,快步追到门口,却只瞧见花允承走远的背影。 莫副使大口喘着怒气,返回屋子指着门外,冲窦正使告状道: “窦大人,您都瞧见了吧。瑞王殿下在屏南时,就屡屡对太子殿下不敬。如今出了国门,更是狂悖至此,连圣上和屏南都不放在眼中!您回去后,一定要告诉圣上啊。” 窦正使坐的四平八稳,慢悠悠端起茶杯: “瑞王殿下说的是实情,谈何狂悖?爱国固然是基本,却不可盲目自大,亦不可固步自封。” 莫副使闻言,更觉气恼,却不敢对窦正使发火,黑着脸回了房。 窦正使摇摇头:还真是随了太子,自视过高目中无人。 夜梁使臣的殿内。 康王梁泽川和荆从厉分坐棋桌两旁,悠闲对弈。 藤成林:“瞧着漠北和天楚属实水火不容,箫尘确如夜莺探查来的消息一样,城府极深不好对付,只盼鲁桑怒气再大上一些惹出大祸,激的天楚和漠北战火再起。” 荆从厉略带浑浊的眼睛里,透着一丝抗拒: “战火苦的是百姓,若能和平共处,才是最好。” 藤成林:“荆老大人,天楚和夜梁,虽也和平了十几年,可若天楚找到机会,势必会大举入侵。晚辈的祖父和您一样,随着年岁渐长愈发的慈悲,可要是咱们慈悲了,旁人不慈悲,那苦的就是夜梁的百姓了。” 荆从厉:“老夫虽年迈了些,头脑也还不算糊涂,自是明白这些道理。只是想着,能避免的战事,还是避掉的好。倘若避无可避,夜梁再起战事,老夫愿马革裹尸为国尽忠。” 藤成林见劝不动荆从厉,又见梁泽川一手执子,一手端茶,惬意散漫至极,也没了再和两人说话的心思,行礼告退回了自己屋子。 梁泽川递给亲随一个眼神,亲随了然的关上门,守在门外。 “荆老大人,我们好像被藤正使嫌弃了。” 荆从厉落子,淡淡失笑: “我这年岁,在哪都开始遭人嫌了,王爷怕是受我连累。” 梁泽川慢悠悠落子: “是老大人受我连累才对,皇兄对我嫌弃非常,要不是我有军功护着,恐怕此时早已是一捧黄土。藤正使是皇兄心腹,自然也不会高看我一眼。” 荆从厉笑意再度大了一分: “王爷言辞还是这般直白。” “朝中无人敢和我说话,就算他们能顶住天子威严,说出的话我也不见得爱听。军中都是些糙汉子,说了他们也未必全懂。难得来这么个清净地方,还能遇到您,自该畅所欲言,跟您要还拐弯抹角,我得憋闷死。” 荆从厉沉默了片刻,语调沉重道: “知己难寻,王爷该释怀了。” 梁泽川闻言轻笑,眸色中却似有火在烧: “我寻到过知己,却因立场不同不能深交,最后还害死了他,如何能释怀。” 国主女儿 荆从厉像老僧入定般垂眸端坐,梁泽川也不催促。 两人无声相对,似落寞、似缅怀、似遗憾、似无奈、似伤痛……说不清道不明的氛围,如朦朦胧胧的薄雾般萦绕着两人周围。 良久,荆从厉淡淡叹息,抬手拿出一枚棋子: “造化弄人。说起来,我还得谢过王爷,当年帮我抹去了如月的行踪,没让夜莺查出如月和荆府的关系,不然……荆府恐无今日安宁。” 梁泽川神色带着怀念,嘴角略显勉强的勾起: “受友之托罢了。只是……这么多年还未曾找到如月的尸身,愧对老大人,也愧对他……” 荆从厉再度叹息,身形也随着叹气佝偻了一截: “王爷已经尽了力。要说愧对,也是我愧对了如月,自小便她放在外祖家中,都不曾好生陪过她……” 梁国三公主房内。 侍女木枝怕自己公主看书伤眼,又拿了几盏烛火过来: “公主,我听说屏南的六公主出门闲逛了,您看了半日的书,不如也出去走走吧?” 梁南音轻皱的眉头,显出一抹厌恶: “不去,这等腌臢之地,有什么好逛的。之前来这遇到什么事,你都忘了不成?” 木枝闻言,想到了什么,身子随之变得紧绷: “不去了不去了……” 梁南音见状,放下书拉住木枝的手柔声宽慰: “不要害怕,咱们是跟着使团来的,再说还有康皇叔呢,谁也不能再欺负你。” 木枝点点头,忐忑不安的问道: “公主,康王爷真的会保护您吗?毕竟,国主一直忌惮打压康王爷……” “康皇叔至少还有人情味,比父皇更值得信任。” “公主,这种话可不能说出来。” 木枝惊悚的压低声音打断,又跑到门边打开门探出头左右瞧了瞧,见护卫都守在廊下的院门口,听不见屋内的谈话才放下心,重新关好门快步走回来: “公主,这虽不在夜梁,说话也得注意些。万一传回去……” “传回去又如何?反正我也回不去夜梁,母妃也不在了,父皇还能用谁来威胁我?” “您毕竟是国主的女儿……” 梁南音垂眸,抬手扶上腕上的金镯子: “父皇子女众多,足够优秀的才能入父皇的眼,自我记事起,父皇见我的次数一双手都数得过来。但凡父皇对我和母妃上一丁点心,母妃那般与世无争的人,也不会被陷害入冷宫近十载,落下一身的病痛郁郁而终。” 说到此处,梁南音身上皆是冷意: “国主的女儿只听着高贵,这些年我过的还不如个得脸的宫女。公主和公主也是不同的,外家显赫的锦衣玉食无上尊崇,我这般平庸的,也只能被送来他国交易。” 漠北使臣居住的殿内。 箫尘展开双臂,由着亲随替自己换上玄色披风,戴好宽大的帽子,遮住一半的面容。 “人多眼杂,从何处出去?” 亲随:“大人放心,有护卫引路,从侧门出,不会有人瞧见。” 私下会面 箫尘带着两个亲随,被护卫带着自侧后门出了行馆,一辆马车停在门外,车夫见到三人,恭敬的掀起车帘。 箫尘和亲随上了马车,摇摇晃晃坐了一炷香,下了车入目是处处寻常的宅院,出了院门口几个身形精壮的护卫,并无任何特别之处。 箫尘微低着头,由着护卫将他引进屋内。 箫尘的亲随,一人跟着箫尘入内,一人立在门边。 屋内的男人,瞧见箫尘立马起身行礼,箫尘打量着男人,慢条斯理的摘掉帽子,在上位落座: “行的是漠北礼,你就是鲁元帅的密探?” 男人带着和善的笑意抬头: “小人左应熊,见过节度使大人。受鲁元帅之命,以天楚商人李正的身份,潜入泰安打探消息。” 箫尘:“瞧你的模样和仪态,倒更像是天楚人,怪不得至今不曾被识破。听闻你前段时日,策划谋杀天楚的皇帝差点得手,可见是个有本事的。我为何来见你,你应该也收到鲁元帅的消息了吧?” 左应熊:“元帅说了,让小人在大人来天楚时,听大人吩咐行事,手下能用之人也全凭大人驱使。” 箫尘身形往后微靠: “既如此,那就把你在天楚皇室的合作人带来,我与他见一见。” 左应熊笑意不减: “大人何以认为,小人和天楚皇室的人有合作?” “若无皇室人做内应,单凭你和一个禁卫军的小头目,以及几十号密探,能差点刺杀了天楚的皇帝老儿?天楚皇帝一死,天楚境内必然是皇室人得益,最大的可能便是几个皇子,有何难猜?” 左应熊笑意中带着迟疑,一边夸箫尘心思缜密,一边在脑中思考利弊。 箫尘了然道:“别把你学到的商人圆滑伎俩,用在我的身上。鲁元帅可是拿你,来交换鲁桑的性命,你要是价值不大,可换不了。你好歹也是漠北人,别只对鲁元帅尽忠。” 左应熊闻言歇了心思,在箫尘的细问下,将刺杀天楚帝的始末详说了遍。 箫尘听完,挑眉笑道: “这个晋王倒是藏的颇深,刺杀后先朝你发难,自暴其短引你轻视,让你以为他有野心却也不过如此。实则,他应该早就做好了两手准备,皇帝无事,能查到的全是漠北人,他将嫌疑撇的干净。皇帝若遇刺,我猜他会趁乱了结了天楚的太子。” 想到方才的饭局,箫尘笑意加深,眼眸危险的眯起: “看来今日他与我争锋相对,也是故意做给旁人看,让该知道的都知道,他与漠北交恶。呵……是个妙人。你传话给晋王,明日,我要在此处见到他。” 箫尘说完,也不待左应熊应下,起身戴好帽子大步出了屋。 同一时间,吏部尚书府。 一个身着夜行衣,面带黑巾只露出一双眼睛的身影,如狸猫般躲过巡查的护院,自房顶落地,轻巧的没发出半丝声响。 撬开房门入内,打开一个个装有财宝的箱子,拿过一旁的桌布,将值钱好拿的财宝,全装进桌布内,捆成包袱绑在自己身上。 追捕毛贼 黑衣人掂了掂包袱的重量,眼神里透出满意,打开门左右看了看,见四人无人忙施展轻功上房顶,却因身上财物过重,影响了发挥,踩掉了一片瓦。 瓦片碎裂的声音,立马惊动了护院,黑衣人被发现,立马快速逃离。 护院寻迹追逐,从吏部尚书府追到行馆后面的巷子,眼看即将抓到,却被黑衣人再次跑掉,追到楚承烨带领巡查的护卫军面前,彻底没了黑衣人的踪迹。 护院禀告楚承烨后,央求帮忙抓捕毛贼,楚承烨见是太子心腹府里遭窃,心中不由暗爽,因着自己巡查,只能做些面子功夫,派了半数人去抓毛贼。 一番耽搁,毛贼早就不知所踪,楚承烨一句:找了没找着。就将吏部尚书府的护院,全打发了。 护院心急如焚,却也不敢说什么,只能恭敬的看着楚承烨大摇大摆的走掉,心惊胆战的回府领罚。 追捕的阵仗,让不少百姓都离得远远的探头去瞧,正吃着糖人的花允诺,也挤在人群边上伸长了脖子去看热闹,忽而眼前出现兄长的脸,忙乖巧的堆起笑脸。 花允承抬手放在她的头顶,将她的头扭转到另一个方向: “让你多听多看,是为了让你学东西,不是让你瞎凑热闹,走。” 楚承曜回到府中,听闻泰和酒楼的掌柜摔晕了,出于谨慎派宋易去看了看,得知只是意外,便也没放在心上,只安排了人去照看酒楼。 沐浴后,楚承曜去看望张盈儿。 自她口中得知,岳明珠似乎为了不嫁太子,想劝林锦颜去嫁,思虑一番写了封情深意重的信,让张盈儿带给岳明珠。 工部尚书府。 孟杰自前几日受肖维中之邀,到肖府过了生辰后,就被肖维中盛情的留在了府中。 生辰当日,肖维中慈父一般无微不至,孟杰便心软答应住一晚再走,可看着肖维中将自己幼时住的院子,布置的如之前一般,孟杰不由想起在这个院子里,和生母的点点滴滴,止不住的红了眼眶。 肖维中见状,也说起这么年的追悔,情到深处还落下泪来,终于感动的孟杰答应回府。 父慈子孝的场面,将肖维中的夫人唐氏,气的几乎发狂。 此刻,唐氏就因孟杰回府一事,同肖维中吵得鸡飞狗跳。 孟杰坐在窗户下,听着隐隐约约的争执,将窗户推开了些,探头瞧了眼院门处守着肖维中的心腹,那是肖维中怕唐氏找自己麻烦,特意派来的。 又摸了摸面前崭新的,用料上乘的书案,孟杰浅勾出嘲讽的笑意: 这并不是他以前那张书案,他以前那张远不及这张。不光是书案,这院子屋子里的大多数家具摆设,都是新的。 以前那些,应该早就被扔了吧。就像他和他娘那般,被人嫌弃无用碍眼的扔掉了…… 孟杰一寸寸打量着,这个陌生又带着丝熟悉的屋子,语气哀痛的喃喃出声: “再好也不是以前那些了……” 面冷心热 清晨。 安知闲装好茶,由竹青驾着马车去往林府。 门房认出安知闲,忙派人禀告林晏清,开了西门让马车驶进院子。 安知闲低头整理好衣衫,才带着恰到好处的笑意下了马车。 林松将两人带到林晏清的书房,寒暄了两句,安知闲拿出茶叶亲自泡好,二人坐在一起品茗闲聊。 没多会屋外候着的林松,便听见林晏清的笑声,林松脸上染上笑意: 这个安老板,同大小姐一样,总有法子哄老太爷和老夫人高兴。 颜玉轩。 洪九见擦灰的玉彤踩着凳子,也够不到廊下的雕花处,一个翻身抢过她手中的抹布,踩着柱子助力,腿夹在横梁上,倒挂金钩在廊下仔细擦着雕花处的灰尘,心情大好的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儿。 玉彤傻呆呆看着,瞧着忙完的林锦颜从书房出来,忙爬下凳子快跑上前悄声道: “小姐,洪九不对劲,她给我帮忙擦灰,还哼曲儿。您看您看,她还在笑!她居然会笑的……” 林锦颜和白芷瞧着玉彤惊悚的模样,都止不住失笑。 林锦颜:“她是个活生生的人,自然是会笑的。早就同你说过,洪九是个面冷心热的好姑娘了。” 说笑间,玛瑙拿着食盒走了进来,瞧见洪九直夸厉害。听得林锦颜预备去松茂堂,玛瑙忙道: “小姐不用去了,婉蓉小姐陪着老太太礼佛呢。老太太知道您定会担心她,让我带话给您,她老人家礼佛完想睡上一会,让您不要空跑。还说铺子上的账目,晚几天也无妨,让您别累着。您做得枣糕,老太太也吃了一大块。” 林锦颜:“那我等祖母睡醒再去,这会儿先去看祖父。想来,昨夜祖母定然睡的不好。玛瑙姐姐,今夜你不必守在我这,去陪着祖母吧。” 玛瑙:“刚回来碰上公爹,说是不夜侯的安老板来府里了,正陪着老太爷说笑呢。” “安老板来了啊……” 林锦颜怔了一瞬,心里像被羽毛拂过般,温热酥麻。 玉彤:“小姐,安老板这些年可是老太爷的常客,府里的下人都觉得,老太爷对安老板像对少爷似的,甚至比对少爷还亲和些。” 林锦颜:“安老板是客人嘛,哥哥是祖父的晚辈,自然会严加管束些。” 玛瑙:“老太爷对安老板,也如晚辈般疼爱,前几年就吩咐公爹,安老板过府不必等通传,可直接架马车进府。” 林锦颜同玛瑙闲聊了两句,吩咐了一些府里的事,转身又回了书房,本来看书打发时间,却怎么也看不进去,转而取出杜兴今晨新送来的一堆画像,挨个细看。 看了半晌,忽而听得林锦安的声音,林锦颜抬眸看向屋外,没瞧见人本以为听错了,下一刻白芷就入内禀报,白芷话还未说完,林锦安便出现在门口,林锦颜拿过书改在画像上,笑着起身: “哥哥,你不是陪着爹去书院了吗?” 林锦安:“在书院碰见老山长,闲聊间听老山长想见祖父,爹便让我陪老山长回来了。” 制造独处 说着话,林锦颜走出书桌迎上前,林锦安看向屋外: “在祖父那,刚巧碰到安大哥,安大哥说上次和你下棋,没决出胜负甚感可惜,我便带安大哥来找你下棋了。” 林锦颜闻言笑意僵住,强压慌乱的心,看向屋外。 廊下等候的安知闲,闻声缓步出现在门外,垂眸行礼并不乱看: “林小姐,锦安带我在府里闲逛,刚巧逛到这院门口,我想起了那盘棋,锦安便将我带了进来,进来才知是小姐的院子,唐突了小姐,还望勿怪。” 林锦安此刻才反应过来,安知闲再亲近,也是个外男,自己将他带到妹妹的院子,要传扬出去着实不妥: “颜儿……我拿安大哥当自家人,没想那么多……” 听到此处,林锦颜哪里还不明白,自己这待安知闲不设防的兄长,是被安知闲给利用了。当下心中是又气又慌又乱,还有两分说不清的悸动。 眼下人已经到了门口,也不能往外赶,林锦颜礼数周到的将两人请进来: “只是书房并不是闺房,安老板是哥哥的好友,又有哥哥在场,不妨事。” 趁着白芷去泡茶的功夫,玛瑙极有分寸的将门窗都打开,说是为了透风透气,实则不想林锦颜落下屋中私会外男的话柄。 林锦安见状,也没了担心,招呼着安知闲落座,又询问林锦颜可有空下棋。 安知闲忍到此时,才抬眸看向心心念念的少女,眼底的柔情似熬化的糖汁般,炙热滚烫带着拉丝般的黏度。 林锦颜虽和林锦安说着话,依旧感受到这灼人的温度,好在安知闲很有分寸,并没有盯着她一直看。林锦颜攥了攥手中的帕子,擦干手心中的微汗,人也完全镇静下来。 摆好棋落坐,林锦颜和安知闲边下棋,边和林锦安说笑,刚下了一炷香,林松来请林锦安,说是老山长找他。 林锦安瞧了眼棋局,说是会在这盘棋结束前回来,抬步跟着林松离开。 林锦颜余光扫了眼,一旁伺候的玛瑙,吩咐白芷去炖些梨汤,在做些如意糕,等老太太醒来送去。 白芷目光在林锦颜和安知闲身上流转一圈,立马了然的向玛瑙求救。 因为老太太爱吃如意糕,玛瑙便经常做,老太太还曾夸过,玛瑙做的如意糕,可媲美宫中的御厨。 玛瑙见对弈的两人,皆神色认真的的盯着棋局,不放心的将要给自己帮手的白芷留下,自己去做糕点,走前还将洪九叫来,守在屋内。 林锦颜落子之后,抬眸看向面色透着愉悦的安知闲: “安老板,费这么大的周折见我,是有话要说吧?” 安知闲抬眸对视,嘴角压不住的上扬,笑如朗月眼带星辰,晃的林锦颜怔住一瞬,垂眸掩住悸动。 “确实有话要同小姐讲。” 林锦颜闻言迅速压下慌乱,再次镇定抬眸: “能让安老板如此,定是要事。” 安知闲点头:“能坐到此处,于安某而言便是要事。” 屏南张家 林锦颜本以为安知闲真有正事,听他说完再次怔住,见他对自己笑,才反应过来他话中深意,慌乱的移开目光,余光尴尬的撇向身侧的白芷,耳尖也染上一抹绯色。 白芷抿了抿嘴唇,垂眸装聋作哑,若无其事的给两人添上热茶,借着打热水的由头,溜出了屋子。 安知闲挑眉:是个有眼力劲的。 林锦颜暗恼:可真是个有眼力劲的! 林锦颜端杯饮茶,待放下茶杯时,再次镇定自若: “安老板说笑了。想不到安老板,居然和老山长还有如此好的私交。安老板劳动老山长跑这一遭,必然不会只为了见我一面,安老板有事不妨直言。” “为何不会?” 林锦颜又一次怔住:这厮有完没完了! “安老板借着看望祖父,借着兄长全然的信任,就只是为了见我?” 安知闲见林锦颜虽笑意不变,但语气已然有了炸毛之意,见好就收道: “确实是有事要同你讲,刚好今日给太傅送茶,老山长前些日子也念叨着想见太傅,这才想着今日一起过府,将想见的都见了。” 林锦颜刻意忽略掉最后一句,询问安知闲口中的正事。 安知闲将最近的一些安排,和查到的一些要紧事,边下棋边说了一遍。 林锦颜一一听完,并无多少惊讶: “齐焉上次送了我一盘出自屏南的香,又立马要了回去,我便觉不对,看来就是从晋王府医处得来的。” 安知闲:“吴神医因去晋王府给曹献解毒,接触了晋王的府医几次。发现他用药和治病的方式,与一般大夫稍有不同,很像是屏南的手法,我便派人细查了这府医,才知是出自屏南制香的张家。” 林锦颜:“张家得罪了屏南的皇室,被抄家灭族,那父女两能逃到泰安,又被晋王收留,也算是命大。” 安知闲:“据查来的消息,是父女三人。逃到泰安后张府医的大女儿走散了,晋王还帮着找过一阵,没找到人。” 窗外的风吹进来,让书房里染上灵动,书桌上那叠画像也被吹的微微作响,因有书本压着没被吹落,安知闲侧头看去,瞧见画像上书本未曾挡住的女子发髻,收回目光时,扫了眼兴致不错的洪九: “昨夜吏部尚书府被盗,听闻损失了不少贵重财物,闹的三国使臣都知晓了,还正巧遇到秦王巡防,想来今日的早朝,秦王是不会好过了。” 林锦颜从容落子:“噢?那秦王殿下运气还真是不好,听闻再过一日便轮到太子殿下巡防。” 安知闲勾唇轻笑:“运气确实是不好。你近来是在找人吗?一个女子?” 见林锦颜抬眸看来,安知闲解释道: “我并不曾探查你,是我在他府的人手,发现你的人在打听那府里故去女眷的相貌,故而有此一问。若是需要,冥夜阁愿帮着找人。” 林锦颜思虑片刻,才斟酌开口道: “是宫中的人,我想查查她的家世,又怕被那人知晓,按一个窥探内宫的罪名牵连家里,不敢用她的画像来查。故而只能用迂回的笨法子,找出有可能是她的人,挨个画了画像逐一辨认。” 别致玉穗 安知闲闻言,了然点头: “原来如此。你思虑周全,虽费时费力些,却胜在安全,是个好法子。你空了将那人画像画出来,我让冥夜阁也帮着私下探查。放心,不会让他人知晓,更不会查到你头上来。” 林锦颜再一次怔住,心底升起密密麻麻酥痒的温热: “那人……不简单。冥夜阁若帮我查,若是被宫里发现,恐会惹来殃及帮派的大祸。” 安知闲落子抬眸,眼带笑意: “多谢小姐提醒,我定会小心再小心些。” 林锦颜与之对视了片刻,听着自己如雷般慌乱又略带熟悉的心跳,率先垂眸移开目光。 正慌乱间,白芷进来禀报,说林婉蓉带着桂儿来了。 林锦颜松了口气,忙将人请进来。 在此处见到安知闲,林婉蓉眼中闪过惊讶,却不曾多问。 互相见礼后,三人闲聊了一阵,林锦安便去而复返,等着安知闲和林锦颜对弈完一局,请安知闲去了自己的院子。 待人走后,林锦颜拉着林婉蓉细问老太太的身体。 “祖母身体无碍,就是心里不舒服。那会我陪祖母礼完佛,祖母便吩咐琉璃去听雨阁,将表姐用过的东西都换掉,又把表姐走时没收拾完的行礼,全都包起来送去了周府。祖母还带话说,让周家人无事,就不用再来了,可见是真对表姐寒了心。” 林锦颜:“好在表姐不是在咱林家做出的丑事,不然,不光殃及祖母和你我的名声,就连整个林府都会成旁人口中的笑柄。祖父那般清高的人,怎么能受得了。” 林婉蓉面脸愁容的点头:“谁说不是呢,真没想到,表姐敢做出这种事来,但又觉得她能做得出来。” 姐妹两说了会话,得知老太太睡醒了,带着玛瑙做的吃食一起去看望。 陪着老太太用了午膳,哄的老太太有了笑脸,林锦颜才离开。 回到自己的屋子,桂儿面色纠结的咬了咬嘴唇: “小姐,我发现一件了不得的事。前些日子随您去颜玉轩,大小姐正在编玉穗子,编的十分精美,小姐可还记得?” 林婉蓉疑惑道:“那又如何?” 桂儿急道:“大小姐并没有定亲,少爷身上也没那条玉穗子。我还想着,大小姐可能是给顾家两个表少爷做的。可是方才在颜玉轩,我看到那条玉穗子,在安老板腰间挂着。” 林婉蓉愣住,眨巴着眼睛仔细想了想: “我方才倒是没注意……兴许是颜色相近呢?” 桂儿回想道:“那条玉穗子,大小姐当时编的时候,小姐您夸别致,我就凑近细看了,应该是错不了。” 林婉蓉思虑片刻吩咐道: “这话要是传出去,就坏了颜儿的名声,你日后都不许再提。别说可能是你看错了,就算真是颜儿送的,那也有颜儿的道理。” 林锦颜回到书房,看到那些画像,思索了片刻将其锁到了柜子里,叫来洪九询问。 洪九听完并没觉得有不妥: “冥夜阁毕竟建帮的时间更长些,在京都的探子也更多更隐秘些,既然安老板答应找寻,那就代表有把握不暴露,小姐不必担心会害了冥夜阁。” 联姻之意 朝堂上。 楚承曜接待使臣安排周详,面对漠北人挑衅,强硬又不失礼数的回击,得了皇帝赞扬。 没夸两句,太子一党的官员,借昨夜吏部尚书府被盗一事,弹劾楚承烨监督巡防期间玩忽职守,放任窃贼在眼皮底下溜走。 皇帝听闻失窃一事,被三国使臣知晓,只觉丢了天楚的脸面,痛批了楚承烨一番。留太子和楚承曜在宫里陪着觐见使臣,令楚承烨尽快抓到毛贼,最后一日巡防,不可再懈怠大意。 楚承烨挨了责骂,下朝后脸色黑沉,越过同官员说话的太子,率先出了光明殿。 娴贵妃得知早朝之事,担心意气用事的楚承烨闯出什么祸来,早早就派人守在殿外人少处。 细问经过后,对楚承烨好一阵耳提面命和安抚,让其压住性子,不可在使臣在京期间,出任何纰漏。 待楚承烨出了宫,娴贵妃又不放心的让心腹去给贾玉传话,令贾玉务必要看好楚承烨,多加劝阻。 襄王府。 楚承平听闻使臣今日入宫,早早就来襄王府,找楚承逸躲清闲。 闲聊了一会,见楚承逸不在状态,楚承平不解道: “三哥,是出了什么事吗?感觉你这次回来老走神。” 楚承逸:“你觉得林锦颜是个怎样的女子?” “啊?” 一句没头没尾的话,让楚承平愣神片刻,转而仔细思虑道: “良善,胆大,聪慧,看着很简单,有时又觉好像没那么简单……说不太清楚,总之是个好女子。你为何会突然想起她?哦~莫不是……动了凡心?合着你是患了相思病呢,害我以为你遇到什么难事。” 楚承逸白他一眼:“当真是以己度人,自己相思看谁都觉是相思。我是之前查到一些事情,怀疑和她有干系,这次出京也是为了查证。本觉十拿九稳,不想竟是全错了。” 楚承平细听了经过,更加不解: “林锦颜那身子较寻常闺阁女子,还要弱上三分,你怎会想到她身上去?对了,她前些日子,托斯瑶给我带话,说是皇祖母寿辰之日,若三位皇兄提及到她,请我顺着皇兄的话讲,还说必有重谢。我到现在都未想清楚,她要干什么。” 楚承逸正欲再问,管家进来禀报说:宫里的内侍传话,说陛下找齐王殿下入宫,去了齐王府没找到,听说在此处便寻了过来。 楚承平无奈起身:“得,躲不过去了,我先入宫了。” 楚承逸挑眉笑的幸灾乐祸,刚起身预备送他出府,管家又道: “内侍说,陛下听闻殿下来找您,让您也一同入宫。” 楚承逸笑意僵住:…… 幸灾乐祸的笑意,转到楚承平脸上: “走啊三哥。” 二人进了宫,陪着皇帝和三国使臣寒暄了半个时辰,由太子带着,同三国的皇子公主在御花园中观赏游玩。 言谈间,听出屏南和夜梁似有与天楚联姻之意,原本跟在众人身后凑数的,楚承逸和楚承平二人,脚步又再放慢了些。 传递消息 在宫中呆了半日,众人才出宫。 宫门口,楚承曜同楚承平和楚承逸道别后钻进马车,同车夫坐在一起的宋易,无意中瞧见楚承逸用手背掸灰的动作,不由目光紧缩。 楚承逸正和楚承平说话,感受到锐利的视线侧头看去,只瞧见晋王府渐远的马车。 晚间。 林府一家人齐聚在松茂堂用饭,见林晏清和老太太精神尚可,才各自回院。 林锦颜不放心老太太,让玛瑙继续呆在松茂堂。 待人都走后,林晏清靠在椅子上轻叹: “该给颜儿和婉蓉相看了,不然周家的丑事日后传扬出去,要是有些风言风语,怕会耽搁了两个孩子的姻缘。” 老太太懊恼又自责: “此事怪我,你再三提醒过玥雪品行不端,我也知晓她做过的那些事,却念着血脉亲情,总觉得她能改好,一次次的宽宥她,反倒害了自家的孙女。” 林晏清端茶慢品,待饮了半杯茶才缓缓出声: “好啦,过去的事无可更改。你本就耳根子软,她又是个嘴甜会哄人的,难免受她蒙骗,不怪你。只是这次得记住了,往后万莫再被她哭软了心肠便是。” 见老太太闷闷点头,林晏清不忍她伤神,说起有意将林婉蓉许配给安知闲的事来。 玛瑙上前添了茶,静默的侯在一旁,心里想着白日里,安知闲和林锦颜坐在一起对弈的场景,二人养眼的宛如一对璧人。 老太太:“这些年他常来府里,我也见了多次,确是个好孩子,虽商贾出生却无商人市侩之气,倒像是高门里养出来的贵少爷,性情也极好。婉蓉性子软嫁不了高门,这样的门第婉蓉不会受欺负。” 林晏清:“我也是这般想,年节时分我便给知闲提过,就等着他开口。婉蓉还好说,倒是颜儿,确实是不好挑。家世太好陛下不会放心,家世不好的又配不上颜儿。” 晋王府。 楚承曜将宋易支走,带着钟毅自密道出府,去找左应熊赴箫尘之约。 宋易带着曹献出府,漫无目的闲逛,路过几家铺面,进去逛了一圈,什么都没买,看着像是无聊打发时间。 曹献压低声音:“后面那人,跟了咱们一路了,要不要解决掉?” 宋易把玩着手里的木雕:“不必,出王府他就在,看来那人对咱们还不是完全放心。消息递出去了?” 曹献扫视着铺面的来往的人,确定无人能听两人说话才开口: “递出去了。” 宋易没理会跟在身后的尾巴,四处闲逛了一圈,美美吃了一顿,拎着两罐酒回了王府。 楚承曜同箫尘密谈了近一个时辰,就连门外的左应熊都不知道两人谈了什么,本想借两人面色窥探,无奈两人都神色淡淡,也没瞧出谈没谈妥。 进了密道,钟毅往后瞧了瞧,见安全无虞才笑开来: “殿下,若是箫尘的话可信,您离龙椅就又近了一步。” 回到府里刚出书房,得知宋易刚回府要见自己,楚承曜让钟毅将人叫去内室。 贾玉献计 宋易到时,楚承曜身着里衣披着外衫,手执书本翻阅,一副闲散的居家派头,没有丝毫出过府的模样。 温和的说了两句话,楚承曜询问宋易的来意。 宋易:“方才出府,又有人跟踪我和曹献,我不知来人底细,怕贸然出手给殿下闯祸,就装作不知情领着那人四处瞎逛,并未惊动他。” 楚承曜露出毫无破绽的惊讶神色: “噢?竟有此事?十有八九怕是冲我来的,我让钟毅去查。若那人出手伤你,不必为我思虑,保重自身要紧。” 打发走面露感激的宋易,楚承曜神色淡淡吩咐道: “让赵进不必再跟着宋易两人了。” 钟毅:“宋易的身手,别说赵进,就连我也不敢保证能胜他。府里除了我,要找能跟着他完全不被发现的人,怕是只能从凤鸣山调人来了。” 楚承曜:“试了两次,他都坦诚相告,无需再跟了。要是被他发现端倪,同我离了心反倒可惜。” 秦王府。 楚承烨出宫后,压住怒火请来金卫,拿出舆图仔细研究毛贼行窃路线,找出有可能的藏身之所,在不惊动百姓的情况下探查踪迹。 费心费力的找了一日依旧毫无进展,气的楚承烨直接掀翻了饭桌,将气撒到了厨子身上。 贾玉将伺候的下人挥退,壮着胆子上前,献了一计。 楚承烨不耐的表情,也慢慢变成了思索。孙坚闻言觉得可行,帮着贾玉相劝,最终得了楚承烨点头。 次日,轮到太子监督换防。 太子本欲讥讽楚承烨连个毛贼都抓不到,不想楚承烨赶在他开口前,将赃物拿了出来。 “为追回吏部尚书丢失的财物,儿臣昨日不眠不休苦苦追查,终于在昨夜丑时,发现窃贼踪迹。窃贼藏匿于污水桶内出城,逃至城郊欲乘船逃往冀州。” “儿臣带人围捕,过程中窃贼剧烈抵抗落入水中,儿臣派人打捞,虽抓捕到窃贼却已然溺毙,随身的财物除了打湿的银票,就只打捞出这四件,请父皇过目。” 太子瞧了一眼:“孙尚书所呈报的失窃数目,可远不止这些,三弟为何只找到这几个?” 楚承烨:“大概是窃贼被人发现了行踪,顾着逃命遗弃了一些。我打捞上来的就只有这些,金卫将军昨夜与我同去,皇兄若是不信,不妨去找金卫将军对峙。” 皇帝不理两个儿子的斗嘴,拿起郑诚递来的赃物打量,不想竟在底部发现宫内的印记:这东西分明是宫里的物件! 皇帝又拿起其他三件看了看,在一尊纯金的摆件下,也瞧见了宫内的印记。 皇帝眼中的戾色一闪而逝,若无其事的将东西放下,让吏部尚书上前辨认。 吏部尚书对府里的财物也不是尽数知晓,加之听闻金卫跟着同去,知道没法反驳,看了大概模样就道: “看着很像,应该是。” 皇帝:“既然还未完全追回,那就将这几样物件暂且留在宫中,明日就是母后的寿辰了,有什么事待到寿辰后再议,退朝。” 不怀好意 下朝后,楚承烨不知想到什么,冲太子笑的得意,笑意中夹杂着一丝不甚明显的不怀好意。 太子只当他是小人得志,冷着脸拂袖而去。 一旁的楚承曜见到楚承烨这副模样,觉得事有蹊跷,出宫后,就吩咐钟毅去查昨夜楚承烨抓毛贼的事。 长寿宫。 皇后和一众嫔妃来给太后请安,太后无视皇后暗藏怒火的眸色,亲热的拉着柔妃说话,赞其寿宴安排的妥帖,夸其孝顺恭敬。 柔妃瞥了眼皇后僵硬的笑意,语气娇俏神色谦卑道: “只是跟在皇后娘娘身后,略尽心意罢了,不敢揽功,您欢喜便好。” 纵然柔妃言语间提及皇后,太后依旧选择无视,气的皇后端庄的面色几乎龟裂。 出了长寿宫,柔妃笑意灿烂的相送,皇后紧咬牙关,才生忍住没扇向那张碍眼的脸。 回到凤栖宫,净手的皇后,感受到微凉的水温,满腔怒火再也压不住,抬手将水盆掀翻在宫女身上,吓的伺候的下人跪了一地。 “连个水都兑不好,本宫要你何用!将一干贱婢都拖下去打上十板,让她们长长记性!都滚出去!” 顺意催着战战兢兢的下人全都出去,弯着腰身上前轻声宽慰。 皇后:“太后不过是拿她当个对本宫敲打泄愤的物件,上不得台面的狐媚子,还敢来本宫眼前抖毛,真当自己有什么脸面?” 发泄过怒火后,皇后逐渐找回理智,眼神阴狠道: “三国使臣有联姻之意,本宫瞧着漠北那位性格直爽的成王,和云熙倒是十分相配。” 顺意:“奴婢这两日听闻…小公主似心仪林太傅的孙子,陛下对小公主也多有疼爱,怕是不会答应和亲。” 皇后闻言,将小公主嫁去漠北的心更为坚定: “春闱还未放榜,林锦安考的如何尚未可知,云熙那个没脑子的冒失货,哪里有这种长远的眼光,定是老二图谋顾家的兵权,才将主意打到了林锦安身上。他既然看上了,本宫断不会让他如愿。” 行馆内。 花允承带着吵闹着要出去玩的花允诺,又逛又买又吃的溜达了半日,刚回到自己房中坐下,捏了捏发酸的腿叹道: “小六平日看着懒散,玩起来却是半点不嫌累。” 护卫阿正,冷峻的脸露出浅笑: “六公主不是懒散,是您将六公主保护的极好,公主才能如此天真烂漫。” “你惯会偏袒她。护了小六这么些年,仍然百密一疏,被皇后和太子算计的将小六送来和亲。” 见花允承眉间染上懊恼的愁意,阿正看了看门外轻声道: “您不是总说,人定胜天吗?此事并未定下,还有转圜的余地。” 花允承身形后靠,仰着脖子看向屋顶,神色是平日没有的凝重: “他们早就算准了,小六来天楚我定然会不放心的跟随,所以将小六送来和亲是其次,将我支开才是目的。他们的手段一向下作,我有些担心母妃。” 阿正正想出声宽慰,花允诺便带着贴身婢女,快步跑进了屋。 送信排忧 见到妹妹,花允承撤下凝重神色,微微起身满脸无奈道: “还没玩够?今日就算了吧,明日再带你出去。” 花允诺吩咐阿正守着门,在兄长身旁落座,从衣袖中掏出一封信: “我从首饰的盒子里拆出来的,上面写着让皇兄亲启。” 花允承坐直了身子,带着疑问把信封拆开: “给我的?” “嗯。上面写着你的小字,天楚为何有人知道你的小字?” 花允承来不及细想,展开的信纸上,那一支许久未见的桂花,让他眸色发亮。 花允诺不见兄长回话,探头去看: “久疏通问,时在念中。虽未亲眉宇,早已视作知己。知友遇及难题,不忍友愁苦,故手书一封献计排忧……” 看完信的花允承,将信纸递给花允诺: “知不知道这封信是何时何地塞进盒子里的?” 花允诺:“那盒子里装的是我给母妃买的耳环,因别致好看,掌柜的又说只此一件,我怕同别的东西放在一起磕碰了,便让小荷单独拿着。” 小荷:“奴婢一直小心保管,并未离身。就只有刚进酒楼的时候,伺候小姐更衣,在一旁净手的案子上放了片刻。” 花允承:“那期间可看到什么人?” 小荷仔细回想:“好像……好像门口看到一个女子的背影……奴婢并未看清。” 花允承思虑道:“也就是说,要么是那家首饰铺子里放的,要么就是在那家酒楼里……” 花允诺:“皇兄,这人是谁啊?他为何要你向天楚的小公主求亲?那公主昨日进宫我瞧见了,一看就不是个好相处的。再说了,这人凭什么认为,皇兄你娶了这公主,我就不必和亲了?” 花允承:“记不记得四年前,母妃染上天花,命悬一线?” “我被关在起来,不让见母妃,都快被吓死了,如何会不记得?只可惜没查到皇后害人的证据。当时,不是皇兄你外出找了药回来,治好了母妃吗?难道和写信这人有关?” 花允承回想起当年,皇后将染上天花病故之人的用品,偷放到了母妃卧房,害母妃染上天花险些丧命。皇室御医皆束手无策,情急之下他亲自带着亲随,私自到苍圣山求药。 却因身份,被苍圣山拒之门外,心灰意冷时,收到一个花子递来的信,顾不得看信纸上的桂花,只记得信上说傍晚时分会将药送来。 当时自己宛如抓住了救命稻草,又担心是皇后等人使的拖延之计,忐忑的等了半日,果然收到一个包袱,里面装着好几种的药剂,还有一封带有桂花的信,信上详细写了每种药剂对应的症状以及用法。 拿到药急着回国救治母妃,并不曾探查送药人的踪迹,等母妃大好后派人去探查,也并未查出什么。 “当年救治母妃的药,就是他用人情向苍圣山求来的,前两年屏南的几次动乱天灾,也都是他提前给我写信告知,否则我也不会短时间内就能与太子争锋。他的话,应该是可信的。” 如此君子 午后,颜玉轩。 林锦颜接过魏仲递来的消息,一张张逐一细看: “佩儿受伤了?伤的可重?” 魏仲:“那里面咱们人少,能打探的消息有限,传个消息出来最快也得半日的功夫。故而并没见到人,只听说是挨了十板子,应该要卧床几日。好在,她这些日子想了不少法子,终于将话传到了顺意的耳朵里。” “她只是院中粗使,又未曾近身伺候,为何要打她?” “听闻是她那位主子,在旁人那受了气,回去发脾气被殃及到的。硬伤养几日便能好,小姐别担心。” 林锦颜沉默片刻,抬手将中的信纸点燃,短暂的火光,将她眉间那抹无力的愧疚烧散,垂眸看向下一封消息: “果然是他。这消息是你少主传出来的吗?” 魏仲:“是。少主昨夜出府,亲自送到的铺子里。” 林锦颜抬眸:“为何不像往日那般送给赵新成?” “昨夜,有人从晋王府一路跟着少主。” 林锦颜了然的不再多问,看完所有消息烧掉,对着魏仲好一阵吩咐后,叫来洪九冲其笑的灿烂: “有事要女侠帮忙,还需女侠割爱。” 洪九转着眼珠,扫视着冲自己笑意莫名的林锦颜和魏仲,怎么看怎么觉得两人想坑自己。 待做完林锦颜交待的事,送走了魏仲,洪九靠在门框上双手环胸,神情是肉痛的憋闷: 果然是要坑我! 林锦安来时,看见洪九的模样,还问了一句,被林锦颜笑着搪塞了过去。 林锦安:“我回来时,顺路去了趟将军府,看到冉大哥回来了,他说许久不见你很是想念,问你近来可好,大表哥就在一旁听着,也不说说他,真是气煞我也。” 见自己气的不行,妹妹却在憋笑,林锦安更觉气闷: “你还笑?他可是个外男,你一个未出阁的女子,用得着他想嘛!也不怕传出去坏了你名声。” 林锦安说完,气鼓鼓的端起茶杯一饮而尽,林锦颜笑着添上: “冉大哥在将军府里说的话,怎么会传的出去?约莫就是故意逗逗你。要说外男,哥哥昨日可是还将安老板领到我院子里呢。” “那怎么能一样?安大哥相交多年又不是外人,而且他向来守礼,昨日我将不知情的他领来你这,明明怪不着他,他还觉得唐突了你,如此君子的人,断然不会害你。” 见自己睿智谨慎的兄长,对安知闲全身心的信任,林锦颜深感无奈: 他不光知情!还是他一手策划的! 提到安知闲,林锦颜脑海中又浮现,昨日他在此处的情景,不光是要帮自己找人,还是那朗月般的笑意,都在脑海中无比清晰,感受到心跳不受控的在加快,林锦颜晃晃头,将脑子里的妖孽甩了出去。 林锦安走前还在絮絮叨叨的,让林锦颜防着冉公子些,林锦颜虽觉好笑,却也乖乖应下。 玛瑙见老太太睡下,抽空回了趟颜玉轩,借着和白芷说笑,将林晏清有意把林婉蓉许给安知闲的事情说了出来。 早日放下 玛瑙虽是和白芷说笑,可话音未落时,便侧目紧盯一旁看账簿的林锦颜神色。 见自己说完,林锦颜凤眸睁大面色僵硬,手也陡然握紧,又见白芷下意识侧头去瞧林锦颜,虽林锦颜迅速的调整好,但玛瑙心里已然明了: 果然猜的没错,大小姐对那个安老板,怕是已经入了心。不然昨日坐在一起,也不会是那般氛围。 可两人的家世差了太多,注定无法在一起,自己早早告知,依照大小姐的心性,定然会早早放下。 玛瑙说完,就像无事发生一般,再度回了松茂堂。 白芷形影不离的跟在林锦颜身边多年,安知闲和林锦颜的相处的任何事她都知晓,她也能隐约感觉到两人不同寻常的情义。 白芷眼中闪过心疼,缓步上前给林锦颜添上热茶,仔细打量林锦颜的面色柔声道: “小姐……” 林锦颜抬头像是无事人般,面带浅笑打断她即将出口的宽慰: “白芷,好几日没吃红豆酥了,你去让厨房做一些,晚些时候给祖母也送一些去。” 白芷怔住一瞬,立马笑着应下。 她怎么忘了,她的小姐那般骄傲的人儿,怎会需要旁人可怜。 待白芷出了屋,林锦颜肩膀松散的塌下,手搭在账簿上愣愣的垂眸失神,心中绵长的钝痛,显示自己对那人确实动了心。 脑中不自觉闪过和那人的种种,心中的钝痛愈发明显…… 门口的洪九见状本想进屋,想了想忍住脚步,转头看向院外,给林锦颜留了一份体面。 良久,林锦颜深吸口气挺直了腰背,拿开账簿露出一张马上画完的女子画像,放在蜡烛上点燃,随着眸中的火焰逐渐熄灭,林锦颜面色也逐渐恢复。 想着自己的要做的事,林锦颜勾唇一笑,笑意浅显带着牵强,还有一丝她自己都未察觉的遗憾: 这样也好,不然总归是有丝妄想在。 户部尚书府。 一辆马车停在大门处等了许久,也不见有人来请,一双白净的素手挑起车帘,似是往门口处看了看,又缓缓收回了手。 片刻后,马车内递出一封信,车夫接过小跑着递给门房。 约莫过了一炷香,尚书府的管家出来,将马车里的一对夫妻请进了府。 夫妻两在户部尚书府,还未用完饭,消息便传到了皇帝耳朵里。 皇帝端着药碗,看着黑乎乎的药汁,拿到嘴边又放嫌恶的放到了一旁: “韩尚书的母亲今日寿辰?” 郑诚:“是。韩尚书的妹妹妹夫,在尚书府外苦等了许久,就是为了贺寿。听闻韩尚书的妹妹与商人私定终生,惹得韩尚书暴怒,不许其再踏入韩家半步。往年韩母寿辰,韩尚书不忍母亲思女伤神,会让妹妹将母亲接走团聚半日。” 皇帝起身负手立于窗前,目光深远的的看向窗外景色: “往年府门都不让进,今日却因老二一封信,不光让人进了府还留了饭。老二心计之深,远非太子可比。他这封信看似劝和,实则是在试探,试探韩尚书,也在试探朕。” 手眼通天 想明白这些,皇帝心里对楚承曜的提防,成倍的增加,吩咐郑诚再给楚承曜周遭加两个隐卫,侧目俯视他本不愿喝的汤药,端起来眸色发冷的一饮而尽: 有子如此,得养足了精神,断不能大意。 行馆内。 漠北成王莫振辉,再次故意挑刺,楚承曜得知后找过去调和,本是一件小事,却因箫尘在旁帮腔,使得莫振辉愈发的狂妄,说出的话,就连一贯温和脾气示人的楚承曜都沉下了脸。 夜梁的正使藤成林,立在柱旁隐匿了半边身影,袖手旁观的瞧热闹。 外出带妹妹闲逛的花允承,回来时刚好瞧见这剑拔弩张的一幕,眸色微闪思虑一瞬,便带着笑脸上前做起了和事佬,虽是调和,可话语间却是偏帮着楚承曜。 箫尘见莫振辉,连花允承也一块挤兑了起来,才慢悠悠上前劝阻,一场闹剧得以落下帷幕。 待人散去,楚承曜对着帮自己说话的花允承拱手道谢,花允承趁机邀楚承曜小坐。 二人去到花允承的院子,相谈甚欢的闲聊了约莫一个时辰。 花允承态度亲昵,言语间透露出楚承曜的封地离屏南很近,他会尽全力暗中去关照,自己的妹妹若是嫁到天楚,也请楚承曜关照些,还暗戳戳试探了楚承曜有无迎娶妹妹的打算。 待楚承曜坐上回府的马车时,自认已然将花允承到心思摸的透彻: 怪不得突然对自己示好,原来是为了亲妹妹。 想清楚这些,楚承曜将此人放到了一旁,眼神锐利面色冷漠暗道: 一处用不上的封地,何需旁人关照。 送走了人,阿正不解道: “您不是打算迎娶天楚的公主,带六公主回去吗?” 花允承没了方才人畜无害的模样,神色带着一丝高深莫测: “成事之前,不能暴露任何心思。况且天楚唯一没有婚约的公主,就是他的便宜妹妹,同他面上交好,与我也不亏。只是这个晋王,好似不简单啊……” 阿正想了想,知道自己想不明白,直接询问。 花允承回想自己示好时,楚承曜虽面露感激,眸色却无半丝波动,意味深长道: “一个无母家扶持的皇子,面对封地周边国家王爷的关照示好,竟无半丝动心。要么清心寡欲,要么就是野心颇大,不想去封地。” 想着那封画着桂花的密信上,让他小心晋王,花允承更加相信楚承曜是后者。 只是写信的这人到底是谁呢?这么多年自己不是没查过,方才又去了首饰铺子和酒楼一趟,也没有丝毫可查的踪迹。 此人从苍圣山到这天楚的京都,都是如此手眼通天,那他究竟有多大的势力?这样的人为何要屡屡帮自己? 晋王府。 得知韩尚书看了他的信,将人放进了府,楚承曜不由眉目舒展,吩咐钟毅给宫里的眼线传消息:紧盯韩尚书,看其入宫后,是否单独被父皇召见。 钟毅面露担心:“陛下要是知道您写信给韩尚书,怕是会对您心生戒备,黎司钰求您的时候,不答应就好了。” 试探之意 对比面露担忧的钟毅,楚承曜倒是一派自得,将手中尚有余温的茶水,饶有兴致的浇在窗前的盆栽里: “黎司钰虽是为救他父亲才追随我,但他全部的钱财任我调度,却也算得上尽心尽力。既然他求到了我这,我总不好拒绝。更重要的是,他给我一个绝妙的机会。既能试探韩尚书对我的交情,又能试探父皇对韩尚书可曾放心。” 钟毅:“如何试探?” “韩尚书与我也算有些交情,他既然能卖我的面子,将黎司钰夫妇放进府,说明在他心里我已然有了不小的份量。既如此,他就断不会给我惹来麻烦,不会让旁人看到我写的信,那父皇自然也就不会知晓。” 钟毅细想点头,转而又焦急道: “这样是否太冒险了些?万一韩尚书不卖您这面子,岂不是就和他交恶了?” 楚承曜将空杯递给钟毅: “我是为他家中和睦并无坏心,纵使惹他不快,他也不会因此同我撕破脸,自然也不会告知父皇我写信一事。事后我好言好语说几句致个歉,便可摒弃前嫌,何乐而不为?黎司钰和我只是暗中往来,无人知晓他与我有关,他递出的信,也没人会查到我身上来,怎算得冒险?” 说到此处,钟毅才全然明白,楚承曜那句试探陛下是何意。 陛下若是真放心韩尚书,想予以重用,只会留探子监视韩尚书的动向,不会再去探查韩尚书的家事,自然也就不会追问韩尚书,他妹妹为何要给他写信。 不夜侯。 面露疲惫的风潇然,带着风尘仆仆的气息,抢过安知闲面前的茶杯一饮而尽,掏出怀中的纸张扔给安知闲,随后大大咧咧的瘫坐在椅子上: “师兄我给你跑前跑后,累得半死,你居然闲情逸致的卖人情,就为去找那小狐狸精下棋?” 安知闲好脾气的拿起纸张,展开细看: “辛苦了,一会给你单独泡杯茶,省的你老抢我的。上回见老山长,他就说想回天启书院瞧瞧,也想念林太傅。老山长是天机门的老人,我自然要全了他的想念,顺带找林小姐相商些事。老山长爱喝的茶,我也送去了。” 风潇然脸上的怨念,都快化成了实质: “少来这套,到底哪个才是顺带,你心里有数。我是路过老山长城外的庄子找饭吃才知此事,他同我细说了经过,你为了单独见她可是废了心思的,就连他老人家都说,你对那小狐狸不一般,你还说不是对她有企图?” 安知闲唇角翘起,眼底一片温柔缱绻: “确实有。” 听得安知闲大方承认,风潇然反倒愣住,片刻从凳子上弹起,插着腰来回走动: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对那小狐狸精上了心!这丫头邪门的很,你也不怕被她迷了心智?她要是知道了你的底细,你就不怕她会害了你?” 安知闲眼里黯淡一瞬,纠结了片刻抬眸: “我确实被她迷住了,但迷住的是心,不是智。我能分辨她是怎样的人,她不会害我。” 命该孤绝 风潇然见安知闲神色郑重,更加焦急的劝他离林锦颜远些,说的口干舌燥,安知闲一句: “她是我唯一动过心的女子,我知困难重重,但仍想一试。倘若我真命该孤绝,试过之后不成,那我也认了。” 风潇然听完,劝阻的话彻底哽在喉头,甚至哽的他胸腔都有了一丝痛意,噎的他连喝了几杯茶才咽下去。暗自气闷的的将头扭到一边,听到安知闲问他正事,才没好气的出声: “为保万无一失,沿路都是我和凌衣亲自盯着布置的,不会有问题,事成后算不到天楚的头上。” 安知闲盯着纸张细看了半晌,确保没有纰漏才放下: “筹谋了十几载,终于将他盼来了天楚,定不能让他活着离开。” 风潇然闻言闷气消散,忍不住侧目看去,见安知闲落寞的走神,风潇然收回目光,垂眸掩住眼底的心疼,沉默不语。 略带压抑的静默氛围,延续了许久,回神的安知闲收敛浑身的落寞,恢复成往日模样。 抬眸看向风潇然,见其窝在椅子里闭着眼睛呼吸绵长,安知闲眸色覆上暖意无声失笑,缓步上前出手迅速的点向风潇然脖颈处,风潇然眼睛微微睁开一道缝,立马没了意识。 待风潇然睡醒,已经是第二日,发现是安知闲的卧室,坐起身揉着睡僵的脖子,伸着懒腰掀开被子下床穿衣。 安知闲带着竹青进来时,正瞧见风潇然衣衫松散的模样。 风潇然边系衣衫,边盯着竹青端来的馄饨,耸动着鼻子跟到桌前: “好香,我还真睡饿了。你昨日点了我睡穴?” 安知闲点头:“看你奔波疲累,想着让你好生睡一觉。去洗了脸,再过来吃。” 风潇然起身挽衣袖,走向一旁的水盆: “你把我扛到这的?衣服也是你扒的?昨晚你睡的哪?” 竹青脸色古怪的扫视着两人,最后眼神停在风潇然洗脸的背影上。 安知闲听得脚痒,生生忍住踹上去的冲动: “竹青他们搬的你,陈遥不在,衣衫是董瑞帮你脱的。好歹日后也是要当门主的人,说话还这般口无遮拦。这些话旁人听到了,怕以为你有断袖之癖。” 风潇然擦了脸,双手护在胸前做出害怕的模样: “我可是你师兄!你要干什么!” 安知闲看着都觉眼疼,咬着后槽牙: “等吴大夫回来了,我就让他给你配上副毒药,非给你毒哑了不可。” 竹青:主子和风少主在一起,还真是鲜活啊…… 工部尚书府。 正给肖思明行针的吴大夫,突觉鼻根发痒,动了动鼻子忍了回去,接过孟杰递来的银针专心下针。 一炷香后,见吴大夫收针起身,眼带期盼的肖尚书夫妇,忙迎上前: “吴大夫,明儿如何了?今日能醒吗?” 吴大夫:“一盏茶内便能醒,这几日吃食软烂清淡为主,每餐少吃些。刀口太深,虽保住了性命,却伤了嗓子。我三五日过府诊一次,如无意外,一月后便可无虞。” 昏睡醒来 肖夫人闻言喜极而泣,坐在床边紧握肖思明的手,好一会才用帕子擦干净泪水,抬眼瞥见吴大夫身后的孟杰时,眼神瞬间变得毒辣。 感受到手掌心的微动,肖夫人毒辣怨愤尽散,惊喜的连声呼叫儿子的名字。 肖尚书也挤上前,见肖思明微微张眼,慢慢清醒过来后挣扎着要起身,肖尚书坐在床头,将肖思明扶起靠在自己肩膀上。 孟杰漠然的看着一家三口温情的场面,心中像是破败的窗户,倒灌进刺骨的寒风,愈发的替自己亲娘不值: 要不是娘亲,肖维中如何能进官场?可他丝毫不知感恩,居然拿发妻换前程。到头来,娘操劳多年没到享福,还赔上了性命…… 想到过往种种,孟杰不愿再看,强压着戾气,跟着吴大夫出了屋。 肖夫人含着热泪,亲自给儿子喂了半碗参汤,肖思明喝完稍稍有了丝力气,嘶哑的嗓音气比声还大,宛如行将就木的老翁。 肖夫人心疼的给儿子顺气: “明儿你别急,你遇到歹人刺杀,幸好你福大命大留住了性命,伤到的喉咙,养些日子就好了。” 肖思明听到歹人,就知父母还不知道自己是被谁所害,靠着肖维中紧拽着他的衣袖,断断续续道: “爹……爹……我倒下前……看……看到了是谁伤的我。” 肖维中回握儿子的手追问: “是谁?” “是……二……二皇子身边的……钟毅,二皇子……想……做皇帝。” 肖维中闻言,虽有震惊却并无太大的意外,之前楚承曜送了几次药,差点害了儿子的性命,他便有所怀疑,如今听到儿子亲口指证,更让他怒火中烧。 听得肖夫人咒骂楚承曜,肖维中出声阻止: “行啦!他好歹是王爷,哪里是你能骂的?” 肖夫人撒泼说他有了新儿子,就不管她儿子的死活,更惹来肖维中的训斥: “不让你骂,是不想你给府里招祸!他敢伤我儿子,我必不会甘休!” 待肖思明睡下,肖维中出屋去找吴大夫,细问肖思明嗓子可有恢复的可能。 听闻好生养着会比现在好些,却再无恢复如初的可能,肖维中沉默了良久,再抬头时,看向熬药的孟杰,眼神热烈。 其实两个儿子里,论心思和家世,都属肖思明更胜一筹,所以他一直都更偏爱小儿子。可如今,小儿子这副模样,再无为官的可能,被唐阁老亲自带进盐运司的孟杰,反而更有官途。 看来日后得对他再好些了…… 屋内的肖思明,在肖维中出去后,再度睁开了眼,他方才好像听到父亲有了新儿子,他如今的情况,父亲要是有了旁的儿子,肖家就很可能不是他的了,他怎么还能睡得着。 自肖夫人口中,肖思明知晓了这几月发生的事,对自己的处境更加担忧,不光伤了嗓子,还被赵华琼那个搅家精害得坏了名声,如今孟杰还回了府…… 肖思明越想越慌,忙让肖夫人去求唐阁老。 肖夫人:“我去了多次,祖父不肯见我,也不肯将孟杰赶出盐运司,说是要为唐家赎罪。” 入宫拜寿 肖维中客气送走吴大夫,同孟杰慈父般叮咛了一番,令心腹好生看着府门,不许肖夫人出去,自己则带着寿礼入宫拜寿。 肖维中下马车时,宫门前早已冠盖如云。 入了宫门,将寿礼交给内侍,检查后登记在册,同相熟的官员说笑着往里走。 瞧见远处同袁道闲谈的楚承曜,肖维中用眼神凌迟了他一番,才生忍住怒火上前行礼。 听得楚承曜关心询问肖思明的近况,肖维中心里大骂,面上却是感激道谢,只含糊的说还要再养养,并未说儿子已经苏醒。 待见到楚承烨,肖维中邀他到无人处,痛心疾首的说出儿子被伤的实情,气的楚承烨面色黑沉。 贾玉入了娴贵妃的眼,得以有跟着楚承烨入宫拜寿的机会,听两人说完话,贾玉恭敬上前: “殿下,肖探花少年俊杰,晋王应是担心林家小姐会对肖探花倾心,嫁到肖尚书府上。届时,顾老将军和林太傅便会成为殿下的助力,故而才对肖探花痛下杀手。” 楚承烨回想起花会时,自己当楚承曜是自己人,同他说要让肖思明娶林锦颜的打算。又想起肖思明几次接触林锦颜,楚承曜皆从中作梗,不由咬牙切齿: “他早就狼子野心,偏装作一副作呕的伪善面目,简直该死!他想得顾家支持,本王偏不让他如愿!” 贾玉:“那位林小姐除了几个闺中好友,鲜少去他府做客。今日太后寿宴,人多眼杂又有三国使臣在场,又是柔妃娘娘帮着操办的,晋王若是有心,倒是个下手的好机会。” 楚承烨和肖维中闻言都觉有理,楚承烨思虑片刻,立马派人去告知娴贵妃和秦王妃,多盯着些柔妃和林锦颜。 长寿宫内。 皇族宗亲的女眷,都在此处陪着太后说笑。 听得传唤,林锦颜跟着白伊然入内,行大礼拜寿说着吉祥话的祝寿词。 盛装的太后比往日多了些笑意,面目柔和的将人叫起,收过寿礼夸赞了几句。 林锦颜起身,同皇后襄王妃公主秦王妃等人见了礼,见太后和白伊然说话,冲襄王妃和一旁面带羞意的妍凌郡主笑着颔首,又冲冯斯瑶还有岳明珠投以笑意。 戚老夫人想到外孙女赵华琼,全因林锦颜之故,至今还被旁人指指点点的不敢出府,而林锦颜却可以入宫,就觉得林锦颜这张脸怎么看怎么碍眼。 听得林锦颜的寿礼,是亲自绣制带有草药的扇子,戚老夫人出声道: “听闻这林太傅的孙女,早年间被歹人伤了身子,去到远离京城的苍圣山休养多年,自学了一手丹青。今日才知,居然还无人教导的自学了女红?当真是个奇女子,太后娘娘能否给瞧瞧林小姐的绣的药扇?” 白伊然眸色中有了冷意,心疼的侧目看向身旁,见林锦颜神情自若,才稍稍放心。 太后像是没听懂戚老夫人话中的尖刺,笑盈盈的吩咐陈麽麽将盒子打开,让众人观赏。 出言挑衅 陈麽麽领了命,将盒盖掀开放置一旁,端着盒子在众人面前缓步而行。 众人探头看去,只见木质的盒子里,躺着圆形的团扇,扇柄泛着檀香,扇面是上好的天丝锦,上绣着活灵活现的莲花,花瓣处有明显的凸起,离近些便有草药香。 因有檀香味的中和,药香并不难闻,甚至还有舒心之感。 瞧见的人,除了面色不虞的戚老夫人外,不管心中如何想,嘴里皆是夸赞之声。 秦王妃生怕戚老夫人再张口,更是从扇子到林锦颜夸了个遍,瞧着像是亲姐妹一般。 戚老夫人瞧见这幕,不但没被劝住,反倒更觉堵心,皮笑肉不笑道: “这团扇,若真一针一线皆出自林小姐之手,那林小姐当真是天才,多年深居荒野,居然还能无师自通,又会女红又会作画的,可还会旁的什么?抚琴歌舞可会?” 皇后眸色中笑意一闪而过: 是个会说话的。 娴贵妃和秦王妃眼底都染上恼意: 这作死的老妖婆,当真是越老越没忌讳,这种混账话也是能在人前说的? 不待她们出口制止,怒火中烧的白伊然,挂着笑意冲太后欠身行礼道: “太后娘娘,这团扇虽小,丝线里缝制的药材确是寻常难见,有安神静心的功效,常用可延年益寿。苍圣山虽远离京都,却并非荒野之地,能学些东西原也正常,不然也教不出那么多名医,着实不必少见多怪。” “颜儿幼时,曾给太后娘娘送过女红之物,难为太后娘娘良善宽宏不嫌弃的收下。虽过了多年,但比较一下,也能看出可否出自同一人之手。戚老夫人若是不信,可向太后娘娘讨要颜儿多年前的寿礼,对比着瞧上一瞧。” 不等戚老夫人说话,白伊然转身看向她: “颜儿会不会旁的什么,自有我们这些长辈在,实在不必老夫人费心。至于老夫人所说的歌舞,颜儿性子腼腆学不来那些。倒是老夫人那位外孙女,光凭臆想就在寿宴上为旁人出头,那般英勇活泼的性子,想来老夫人的后辈定然是歌舞出众的。” 戚老夫人一生顺遂,在儿媳孙媳和庶女庶孙女面前作威作福,那是常有的事,何曾有人敢同她顶嘴?更不曾被人这样硬呛挤兑过,当下气的指着白伊然就张嘴大骂: “你好大的胆子……” “戚老夫人!” 陈麽麽挂着她板正严肃的标准笑意,出声打断,见戚老夫人看过来,语调不急不缓道: “这是长寿宫,太后娘娘还没发话呢。” 话落,戚老夫人忙收手朝着太后看去,林锦颜抢先一步跪地,叩头请罪道: “太后娘娘息怒,戚老夫人只是因赵小姐之故,瞧见臣女心中不畅才会如此,并非是对太后娘娘不敬。是臣女不该和赵小姐起争执,还请太后娘娘莫要因此坏了寿辰的兴致。” 这般明晃晃的告状,在座众人都不由挑眉,太后慈爱的将人叫起,并未追究。 皇后见状,倒是出言夸奖林锦颜,明里暗里的挤兑了戚老夫人一番,娴贵妃近乎将指甲捏断,才没变半丝笑意。 生人勿近 林锦颜和白伊然告退后,冯斯瑶也跟着一同告退。 还欲在长寿宫和皇家人同坐的戚老夫人,也被太后委婉的下了逐客令,瞧着襄王妃和不少皇家人嘲弄的笑意,闹了个大大的没脸,强撑着体面退出屋子。 出了长寿宫,本就垮出沟沟壑壑的脸,更是垮的生人勿近。 正预备去找林锦颜撒邪火,却被娴贵妃贴身的宫女拉到僻静处,有礼有节的“劝诫”了一番,劝的戚老夫人憋闷的怒火在胸腔里肆虐,实打实的记恨上了林锦颜和白伊然。 瞧着几位官家夫人围着白伊然攀谈,冯斯瑶领着林锦颜找了地方坐下: “听闻将军夫人最不爱应酬。” 林锦颜看着白伊然,笑的温柔: “舅母性子直爽,不喜虚假客套。” 冯斯瑶想着方才白伊然为林锦颜出头的场景,有一瞬的出神,喃喃自语道: “我娘亲要是健在,或许会是将军夫人这般模样。” 说完觉得失言,歉意的收回目光,低语道了失礼。 林锦颜抬手覆上冯斯瑶手背: “不光是你,我也经常会如此想。舅母是这世上,顶好的母亲。你若愿意我带你去将军府玩,舅母肯定极喜欢你。” 白伊然带着笑意,多听少说的应付完官眷,忙朝着林锦颜处走来,坐下后低声感叹: “当真是累人,还好不用日日如此,不然我非得累死不可。” 林锦颜和冯斯瑶闻言,都止不住的失笑。 白伊然生了两个儿子,本就喜欢闺女,早就听林锦颜说起过冯斯瑶,如今瞧着性子更觉顺眼,又听闻冯斯瑶和准儿媳妍凌郡主自小相熟,聊了没多会,便邀请冯斯瑶跟着林锦颜过府小坐。 素来不喜交际,也不爱去他府的冯斯瑶,对白伊然心生亲切,闻言很是心动,对上林锦颜充满鼓励的笑意,大大方方的应下。 说笑间,王慧昭找了过来,没多会齐焉,孙灵秀,韩双几人都寻了过来。 闲聊中虽夹杂着客套,倒也算气氛融洽。 隔着一池春水,鲁桑指着林锦颜,同身前的莫振辉小声说着什么。 莫振辉听的兴致勃勃,盯着林锦颜,从头到脚肆无忌惮的打量。 察觉到不舒服的视线,林锦颜侧头看去,莫振辉与之对视上,非但不回避,反倒目光愈发露骨。 跟在鲁桑身后的花允诺,瞧见两人的动作,顺着两人视线看去,正和收回目光的林锦颜对视一瞬,看清楚林锦颜面容,赏心悦目的多看了两眼,便移开了目光。 到了快开宴的时辰,众人三五成对陆陆续续的进入大殿,找到自己的位子坐下。 离得近了,莫振辉露骨的眼神,频频在林锦颜身上扫视,引得不少人都注意到,不待面含愠怒的顾睿洲等人开口,楚承曜抬步行至莫振辉桌前,挡住了他的视线。 不知二人说了什么,莫振辉有了怒意,被萧尘劝住,才臭着脸端起酒杯不再看向对面。 顾睿洲眼带谢意的朝楚承曜颔首示意,楚承曜笑意温和的点点头,回了自己座位。 和平共处 林锦安跟着楚承平和楚承逸进了大殿,在林宴清身后的位置坐下,冲着林锦颜挑眉而笑。 感受到另一道视线,林锦颜侧目,与楚承平对视上,浅笑的微微点头示意。 楚承平将身子靠向楚承逸低声道: “你说这林小姐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之前让斯瑶给我带话,方才又让锦安找我再叮嘱一遍。她要我跟着三位皇兄说什么?” 楚承逸也是摸不着头脑:“一会不就知道了。” 鲁桑坐在萧尘身侧,狠厉的眼神在林锦安脸上刮了一刀,转而又停留在顾睿洲身上。 待人到齐等了约莫一盏茶,郑诚的声音在殿门口响起,皇帝和太后等人浩浩荡荡的进入大殿,听着声势浩大的请安声和祝寿声,满意的落座叫起众人。 皇帝举杯说了些场面话,同众人共饮了三杯。 一杯,为生母贺寿。 二杯,愿天楚风调雨顺,国富民强。 三杯,为众皇亲大臣,和三国使臣今日到此贺寿。 随着皇帝率先献了寿礼,众人按照身份官职,轮番的拜寿敬献寿礼,殿内的氛围被推至高潮。 以往给太后准备寿礼,也都是极其用心,今年因有三国使臣在,更是将价值方面又往上翻了翻,奇珍异宝层出不穷。收礼的太后,笑脸里罕见的带着情真意切。 趁着殿内氛围高涨,箫尘端着酒杯站起身,冲着皇帝行了一个漠北礼: “天楚陛下,我等此次来天楚,一为天楚的太后娘娘祝寿。二来嘛,也是想和天楚化干戈为玉帛。漠北和天楚国土相邻,漠北男儿性子又比较直爽,两国常会在北境发生摩擦。” “两国交战无论胜败,对百姓都是苦难。故而我家大王,想与天楚联姻,让两国和平共处,再无纷争。” 皇帝闻言,只感天楚的强盛,让漠北望而生畏,不由笑声都爽朗了几分,询问箫尘联姻的人选。 “陛下也知漠北男儿洒脱惯了,不喜那么多的凡俗礼数。原本两国联姻,应是在皇子和公主里面选,可无奈成王殿下对一个官家小姐一见倾心,方才打听了才得知,这小姐竟然是顾老将军的外孙女……” 箫尘话音未落,殿内无数人都已经变了脸色,顾林两家人更是沉了脸。 皇帝方才那气贯云霄的豪气,也熄灭在胸口,虽还挂着笑,可眼底却晦暗不明。 “漠北最熟悉的人,当属定北军的将领顾家了,若能和顾家的晚辈成亲,也是一段佳话。陛下若同意这门亲事,漠北愿以万两黄金,万匹最好的战马,四座与北境相邻的城池为聘。” 箫尘说完,殿内响起不少吸气声,还有窃窃私语的交谈声。 万两黄金虽不少,却不算太大的诱惑,可上万匹漠北的战马,发展起来就是一支强盛的战力,还有四座和北境相邻的城池,可保证天楚兵力进一步朝着漠北推进。 一时间,不少眼睛都扫向林锦颜,见少女垂眸端坐,都不禁感叹漠北人真能下血本。 竞相求娶 顾奕辰双拳紧握,想到进宫前的家中的嘱咐,生忍着不发一言。 妍凌郡主神色焦急,方才还因快成亲,不好意思去看顾家人,这会儿却是再无暇顾及,担忧的在顾奕辰和林锦颜几人身上扫视。 屏南和夜梁,皆老神在在的看好戏。 顾林两家不吭声,一时间殿内落针可闻。 皇帝笑道:“顾老将军,萧正使之言,你觉得如何?” 顾弘章撑着桌案起身,抱拳行礼道: “老臣…单凭陛下做主。” 顾奕辰正想起身,就被身旁的顾睿洲摁住,悄声道: “老实坐着,陛下不会答应。” 皇帝看着顾弘章,眉间闪过一丝满意,又看向林晏清: “太傅,你如何看?” 林晏清想着,方才林锦安凑上前的耳语,硬着头皮起身道: “任凭陛下做主。” “父皇!儿臣有话要说!” 不待皇帝开言,楚承曜快速起身打断,一掀衣摆跪在当中: “父皇,漠北和定北军交战多年积怨已深,林小姐一届女流又身子孱弱,嫁去漠北定会受苦,说不得还会惘送了性命,还请父皇三思。” 箫尘再度起身:“晋王殿下放心,漠北能拿出这么有诚意的聘礼,足见是真心求娶,定然不会让林小姐吃半点苦头。” 楚承曜吞吞吐吐了片刻,终于是一咬牙大声道: “其实…其实……其实林小姐是我爱慕了多年的女子!多年前,我捡到一方帕子,一直当作缘分珍藏,直到前几日才得知那方帕子是林小姐的。不想刚得知,就要见她远嫁和亲,儿臣心中实在不忍,愿用晋王妃之位求娶林小姐,还请父皇恩准。” 说完楚承曜双手交叠,以头碰手背,行了个大礼。 岳明珠闻言,忙抬目去看林锦颜,而后又垂眸掩住思绪。 太子在秦宗良的眼神示意下,起身跪在楚承曜身旁: “父皇,二弟的帕子虽并不是林小姐的,但他说谎也是一片好意,还望父皇莫怪。顾家保卫天楚劳苦功高,不能再将顾家的后辈,送去漠北和亲。儿臣愿以太子妃之位,求娶林小姐,望父皇恩准。” 太后眼神微眯,余光刮了眼皇后。 楚承烨也起身跪在楚承曜另一侧: “父皇。顾家世代保家卫国,实不能让这等忠臣寒心。儿臣以秦王侧妃之位,求娶林小姐,求父皇恩准。” 楚承平在太子起身后,就大概知道林锦颜要让他干什么了,可自己喜欢的是她姐姐啊! 楚承烨起身时,楚承逸示意楚承平也去,见楚承平头摇的像泼浪鼓,楚承逸小声道: “她是让你救她,不是让你娶她,快去!” 楚承平头皮发麻的起身,与三个兄长跪成一排: “儿臣以齐王妃之位,求娶…林太傅孙女,求父皇恩准。” 皇帝眼底风暴汇聚,脸上的笑意却无变化: “哈哈哈,还真是一家有女百家求娶。箫正使,你瞧瞧,朕这几个儿子可都看上了,林家丫头怕是嫁不去漠北咯。” 皇后笑道:“和亲本来就是要公主的,皇家的公主样样出挑,箫正使不妨多看看的好。” 天定姻缘 柔妃和小公主闻言,顿时神色大变: 坏了,冲我来了! 皇帝虽心有盘算,仍旧装作浑不在意的模样,直言今日只为太后过寿,改日再议和亲之事。 楚承曜跟着太子几人被叫起,还在回想太子那句帕子不是林锦颜的是何意,听出皇后又让云熙和亲漠北之意,心中不由加了小心。 刚刚落座,便有官员借帕子一事,大赞楚承曜为人深情,不少官员都跟着附和。更有甚者,直接就对同顾林两家道喜,说这是上天定下的好姻缘。 楚承曜见说话的半数人,并不是自己安排的人,又认出还有两个是太子的人,当下心中便开始发慌: 太子的人绝不会帮我说话,难道那帕子真有问题? 不待他出言阻止,皇后慈爱的接过话头: “本宫也听闻,承曜收藏了一方帕子,当作心头宝一般,竟不想居然是锦颜的。承曜不妨把帕子拿出来瞧瞧,当真如此巧合,母后也帮你说和。” 皇后如此说,楚承曜无法推辞,起身掏出帕子递上前。 待皇后拿到帕子,赞配线针脚都是用过心的,秦知许起身道: “姑母,我前两日偶然听闻,这帕子并非出自林小姐之手,而是林小姐的表姐亲手缝制。” 皇后:“噢?锦颜,你亲自来瞧瞧。” 皇帝和太后,神色不变的默许着皇后二人走戏,余光时不时的瞥向楚承曜。 方才那通接连的求婚,没人点名林锦颜还能装聋作哑,可国母开口,哪还有拒绝余地,林锦颜乖巧的上前行礼,接过顺意递来的帕子细看了半晌,脸色也愈发古怪: “回皇后娘娘的话,这帕子好像确实是出自臣女表姐之手,当年丢帕子时,臣女尚是孩童,臣女与妍凌郡主在一起,郡主可做证。为防臣女记错,还请郡主帮着过目。” 顺意在皇后的示意下,将帕子拿给妍凌郡主看。 妍凌郡主好奇接过,看了好一会才想起来,继而面色古怪的看了眼顾奕辰,最后又落在楚承曜身上: “确实是周家小姐绣的帕子。” 楚承曜虽强自镇定,面上也有一瞬龟裂: 这帕子不是林锦颜丢的吗?怎么会是周玥雪的??如果真是周玥雪的,那今日还有之前为这帕子铺的路,岂不都是一场笑话?! 皇后细问了周玥雪的出身,转而慈爱道: “陛下,这女子父亲的官职确实低了些,但本宫见了两回,是个懂礼数嘴甜的。承曜这么多年,别说正妃,就是侧妃也没有,难得有个入心惦记的,就算不能当正妃迎娶,做个侧妃也是好的。” 三国使臣和百官在场,皇帝自然不会拂发妻面子,不管心中如何思量,面上确是慈父模样: “难为你肯替他费心。承曜,近来办事稳妥,就成全了你,改日将你心上人带进宫,给你母后母妃瞧瞧,早些把事定下来。” 楚承曜纵然恼怒的吐血,如今也只能打掉牙齿和血吞,扯出高兴的笑脸谢恩道: “多谢父皇和母后成全!” 家丑外扬 该排的戏都走已走完过场,殿内众人虽心思各异,但面上皆是笑颜如花。接下来殿内歌舞升平,倒也算一片祥和。 随着十来个高门世家的千金,给太后献艺祝寿,屏南的六公主和夜梁的三公主,也献上了才艺,引的众人鼓掌称赞,气氛再一次火热。 太子和楚承烨带着灿烂的笑脸,频频向楚承曜举杯道喜,楚承曜亦是带笑道谢,心中连带着对周玥雪都生出埋怨。 此时的周府。 周玥雪自打从林府回来,不知是不是被惊了心神,浑浑噩噩睡了两三天,少有清醒的时候,丝毫不知外界的事。 这会儿幽幽转醒,只觉腹中饥饿,喜极而泣的顺儿忙去拍门要吃食。 周怀礼虽因周玥雪去偷看大夫,还怕家丑外扬而震怒,将主仆二人关了起来,却也怕楚承曜日后问责,并不曾苛待二人吃食,门外的下人老实的按顺儿要求,去备吃食。 官级不够入宫祝寿的林锦昀,有心想去周府探望周玥雪,却见周府大门依旧紧闭,只能回林府找老太太想法子。 趁着林晏清进宫,林锦昀缠着老太太央求了半晌,没想到没换来老太太同意,反倒还罕见的遭老太太冷脸训斥。 满腹委屈的林锦昀,刚出松茂堂,就被老太太院子里的小环拉到无人处,好一阵的耳语。 林锦昀惊闻周玥雪有了身孕,当下是又惊又喜,再次跑进松茂堂,向老太太言明,自己是周玥雪腹中孩儿的生父,求老太太去给自己提亲,气的老太太只呼家门不幸,将其再次赶了出去。 林锦昀心急之下,也顾不得哄老太太,本欲回家去找父亲提亲,想着母亲本就不喜欢周玥雪,又听小环说周玥雪不知道这几日在周府过的什么日子,就再也顾不得其他,自顾自的跑去周府敲门。 一副不开门就不走的模样,门房也被磨缠的没有办法,只能去回禀了周怀礼,将人放了进去。 待进府见到周怀礼,林锦昀说明来意,并连连保证绝不会辜负周玥雪,惊的周怀礼面无血色,细问了经过,得知周玥雪还跟林锦昀有过肌肤之亲,当下气的直接去找周玥雪。 推开门,见周玥雪端坐餐桌旁,面前放着滋补的炖汤,气的直接掀桌大骂。 周玥雪也在骂声中,知晓林锦昀上门求亲一事,惊慌下,立马转了心思跪地央求: “爹,女儿是被表哥蒙骗,当务之急是赶紧将他打发走,封了他的口,万不能被晋王殿下知晓此事,否则怕是要连累爹也被殿下怪罪。可女儿若是能嫁入晋王府,您的身份也能跟着水涨船高,何须再去看林家的脸色?” 周怀礼虽恨不能打死周玥雪,却又惦记着楚承曜带好的好处,将其骂了一通后,回到前厅对林锦昀冷脸道: “玥雪并无身孕,和你的事我也问过她了,她说是被你诓骗,你如此孟浪,本来我是要抓你见官的,念及你祖母才放过你一次。出去后不要乱说话,否则不光玥雪的性命难保,就连你的官运也就到头了。” 休想得到 周怀礼见唬住林锦昀,又道过了这一茬,周玥雪愿意见人了,两家再谈议亲之事。 先兵后礼的一通威逼加劝说,好歹是将林锦昀打发走,可周怀礼却是愁的发慌: 万一晋王知道了,会不会连同自己一起怪罪……这个讨债的逆女,当初怎么不跟她娘一起去了! 周玥雪也愁的在房内来回踱步,先不说自己怀孕一事处处透着诡异,看了那么多的大夫,怎会全都看不出来,避子药又怎会全无效果…… 但现在最要紧还是林锦昀,他如果坏事,自己绝无嫁入皇室的可能。 这人要是没了就好了…… 这个念头一起,周玥雪就再也止不住,百般思索着如何能不牵连到自己,除掉林锦昀。 皇宫内。 各色珍奇佳肴鱼贯上桌,众人交杯换盏,左右相谈甚欢,好不热闹。 眼见林锦安离席,小公主和柔妃交换了眼神后,说是要去更衣也退了出去。 瞧着娴贵妃的宫女跟着出去,皇后侧目与娴贵妃对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 小公主出去片刻,斟酒的宫女手滑的弄脏了莫振辉的衣摆,气的莫振辉神色不悦的起了身。花允承见状,同妹妹耳语了两句,也紧跟其后出了大殿。 一盏茶后,见林锦安独自返回,柔妃面色顿变,忙看向楚承曜,收到其稍安勿躁的眼神,才镇定下来。 又过了一炷香,内侍进殿找到郑诚,说是小公主不慎落水,被屏南的瑞王跳水相救,人虽受了惊吓却无大碍,只是两人被水泡的衣衫不整,此刻在各自换衣。 郑诚一听,忙回到皇帝身后,耳语了此事,皇帝暗自咬牙本欲压在寿宴后再来解决,却被返回大殿的莫振辉大声捅了出来。 说什么天楚的公主太过娇贵,依在扶手上吹风,都能站不稳掉进水里。又道自己本欲下水,却被路过的花允承抢了先,自己则等在岸边将二人拉起。 言谈间,已将自己当作小公主和花允承的救命恩人自居。 花允诺得知兄长无事,忙起身向莫振辉郑重致谢,无形间更是做实了,花允承舍命去救小公主,才会落得自己也需要人搭救的地步。 柔妃闻言吓得心惊肉跳,不是说好将荷包不慎掉进水里吗,怎么人掉进去了?此刻爱女心切的柔妃,也顾不得多想,朝太后和皇帝请了罪,就赶去看女儿。 看着莫振辉,一丝戾气在皇后眼中快速闪过: 没用的东西,都把你引到跟前了,还把握不住机会。屏南国小,哪敢得罪天楚,云熙就算嫁过去,也过不了什么苦日子。 楚承曜放在桌下的手,暗自收紧,事到此刻他哪里不明白,今日是中了算计。 云熙是,那方帕子更是! 应该是太子等人早就查出来,那帕子是周玥雪的,故意帮着自己造势,就等着自己与心中谋算越来越远…… 想到此处,楚承曜目光隐晦又偏执的看向林锦颜: 这助力,如果自己得不到,旁人也休想得到! 何来恩情 待换了衣衫的花允承回到殿内,皇帝纵然心中窝火,仍旧秉持着大国的帝王风范,大方的对其夸奖道谢,还赐了两件价值连城的物件,以做嘉奖的谢礼。 翠微宫。 眼圈通红的小公主,裹着薄被蜷缩在榻上,不时的打个哆嗦,面对柔妃心疼的追问,气的咬牙切齿: “哪里是我自己掉进去的,分明感觉是有什么东西,打在我腿弯处,我腿上没力才掉进去的,差点淹死我。母妃您还说我,您不是安排好人,引林锦安来寻我嘛?没瞧见人不说,还差点丢了性命。” 柔妃拿过宫女熬好的汤药,亲自吹凉喂给小公主: “定然是皇后使坏!拦住了林锦安,又将成王引去找你,方才在殿内,她就有意让你去漠北和亲,当真是黑心肝的,连你都不放过,等日后……非要同她好生算账!” 小公主喝了半碗药,愁的再也喝不下去: “母妃,天楚和漠北常年交战,我要真嫁去了漠北,那群蛮子要再打了败仗,怕是要拿我祭天,母妃我不要嫁去漠北……” 听着女儿的哭诉,柔妃心疼的将其搂在怀里连连保证,断不会让她去漠北和亲。 至于屏南,母女两丝毫不曾放入眼中,区区小国怎配让天楚的公主去和亲? 直到寿宴结束,母女两也没回大殿。 皇帝回到御书房,再不复人前宽和模样,通身的气压都低了下来。 见皇帝曲膝侧卧,面色冷硬眉头皱的只打结,郑诚安排内侍放下吃食茶水,就将人全都打发了,上前弯身给皇帝轻柔额头。 良久,散了些郁气的皇帝,摆摆手叫停郑诚,坐起上身: “漠北这是算准了,朕不放心将林家丫头嫁过去,才敢在聘礼上如此的大放厥词!既给朕添了堵,又让顾家林家因为那丫头,成为众矢之的,当真是好算计!” 郑诚端着热茶,恭敬的欠身递上: “顾家世代保家卫国,陛下仁心自不忍顾家后辈受苦。” 皇帝接过茶杯,语气不悦道: “朕不忍心,朕的儿子们更不忍心,全都看上了那丫头,等着那丫头随意挑选。” 顾弘章书房。 顾林两家人出了宫门,便一起到了顾家,林思远也被请来了此地,两家人静默而坐氛围压抑。 顾奕辰:“都是漠北人不安好心,才造成如今的局面。陛下无非是怕颜儿嫁去漠北,日后战场之上,漠北人用颜儿性命要挟,逼得我们不能放开拳脚,导致天楚战败而已,哪里有什么恩情可言?” 顾青云:“话虽如此,心知即可,不必说出来。” 顾睿洲:“漠北此举,分明就是要在陛下心中扎根刺,时间一长刺扎的越深,陛下也就会对顾家愈发不满。只是可怜颜儿,被卷了进来。” 白伊然拉着林锦颜的手不放,心中止不住的后怕: “幸好陛下不放心没答应,要不然颜儿真嫁去漠北,哪里还能保证性命。” 众人闻言,皆神色担忧的看向林锦颜。 多愁无益 林锦颜看着在座的至亲,回握住白伊然的手,以示宽心。 顾弘章:“颜儿,寿宴前你让魏仲来给我传话,说漠北若存心刁难,让我们不必出头,一切只管让陛下做主。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漠北的打算?” 顾睿洲面带惊讶:“祖父,您入宫前的嘱咐,是颜儿给您说的?” 林锦安也不解道:“怪不得颜儿你入宫前,说如果出事,让我劝住祖父,依照外祖父行事。原来你早就知道,你为何会知道?” 见所有人都疑惑的看向自己,林锦颜叹息道: “漠北和天楚常年交战,最熟悉也最恨的却并非天楚的皇室,而是顾家率领的定北军还有顾家。得知漠北来贺寿的人里有位皇子,又有对顾家怀恨在心的鲁桑,颜儿便担心上了。” “漠北在战场上吃了亏,又不能在明面上报复。颜儿思来想去,就觉他们会使些旁的法子,家中最无用的最好下手的便是颜儿,故而颜儿才会多想多防着些,不想却是猜对了。” 顾青云:“胡说,颜儿哪里是最无用的,分明就是最聪慧的。沙场上能窥见先机,往往是决胜的关键,你要是个男儿,怕是又给天楚添了一员大将!” 众人闻言,脸上都带上笑意,压抑的氛围也得以放松。 林晏清:“颜儿确实心细,若她不事先想到这层,劝我们不可出头,说不得这会陛下心中只会更加不满。” 林思远愁道:“虽两家在陛下心里也不会舒坦。” 见众人面上再度覆上愁容,林锦颜暗自扫视了一圈众人出声道: “最先求娶的是晋王,他反应也太快了些,颜儿总觉得怪怪的。” 见众人都思索着自己说的话,林锦颜起身道: “如今局面已经如此,多愁无益。颜儿觉得,与其揣测帝心,倒不如主动些,一诚破万恶。” 半个时辰后,送走林家四人,顾弘章郑重吩咐,今夜谈话对外不得透露一个字,还特别不放心的嘱咐了顾奕辰。 回府的马车里。 从回过府的林思远口中得知,林锦昀承认是周玥雪腹中孩儿的生父,气的直喘粗气: “当真是怕什么来什么,那周家丫头心比天高,怕早就有了要嫁入皇室的心思,他也敢去染指!我早就训过他,色是刮骨钢刀,他竟无半丝放在心上,跟他那个混账爹一样!” 在林思远和林锦安的宽慰下,林晏清的怒气才舒缓了些许,叹息的拍了拍长子的肩膀: “还是你有福气,教了一双好儿女。安儿自不必说,过两日放榜,定是榜上有名。观颜儿行事,也是个有大智慧的好孩子。也罢,左右也分了家,老二一房若非要作的出族谱,也由他们!” 不夜侯。 得知了寿宴上的消息,风潇然便笃定,林锦颜是选择了楚承平,一直在安知闲面前碎碎念,搞得本就心烦的安知闲,烦得只想把人踹出去。 知晓有孕 打发走风潇然,安知闲坐立难安,迫切的想见林锦颜一面,想把一些事当面问清楚。 思虑了半晌叫来凌五,让他去通知洪九,就说找林锦颜有事相商,明日在泰丰粮行旁面议。 行馆内。 屏南的院子里。 莫副使絮絮叨叨念了花允承一路,说这次来是让花允诺和亲的,花允承不应该和天楚的公主有牵扯,应该叫人去救,他不能与其有纠葛。 花允承掏掏耳朵,视莫副使为无物,将御赐的两个物件打开,邀请窦正使欣赏,气的莫副使吹胡子瞪眼甩袖走人。 夜梁的院子里。 藤成林同梁王与荆从厉商议,梁南音要和亲的人选。 藤成林将皇子逐一分析,最终将意向定在太子和楚承烨之间,一个本就是储君,另一个有兵权在握的外家,觉得两人的赢面较大。 见梁王和荆从厉,慢悠悠的品茗,一点不费心,藤成林也动了肝火,自顾自的回了自己屋子,叫来心腹去暗查。 漠北的院子里。 寿宴上,天楚官员含沙射影的奚落,让鲁桑的忍耐和对顾家恨意都到了极致,年前的那场败仗让他多年的辛苦,再度化为泡影,让他再次沦为笑柄,也失去了父亲的支持…… 鲁桑从牙缝中,挤出顾睿洲的名字,发誓定要让他付出代价。 箫尘将自己捂的严实,再次来到左应熊的住处,见楚承曜已经到了,箫尘摘掉帽子自顾自的坐在楚承曜身旁。 见箫尘不请自坐,对楚承曜没有敬意,钟毅不悦的皱起眉头。 “晋王殿下,我可按照商议的提了求娶一事,是你自己查错了,可就怪不得我身上来。” 楚承曜浑不在意的模样: “无妨,被误导了而已。虽结果不及所想,萧正使的情本王也领了。待到日后成事,定会兑现诺言。” 箫尘挑眉:“瞧晋王殿下气定神闲,应该是有了对策,若需漠北帮忙,晋王殿下尽管张口。” 楚承曜心知如今处境,不能再失去箫尘这个助力,故而压住心中恼怒,从容不迫的同箫尘交谈,让箫尘感觉此事伤不到自己分毫,将其稳住送走后,自密道返回王府。 一进书房,楚承曜靠坐在椅子上,通身的戾气全都散发了出来,见钟毅进来,沉声询问: “去林府的人查到什么?那帕子可是周玥雪的?” 钟毅小心打量了眼楚承曜的面色,恭敬答话: “拿了周小姐的帕子对比过,那帕子确实出自周小姐之手。周小姐现下并不在林府,几日前就回了周府。” 楚承曜不耐道:“回去了?好不容易让她进了林府,她跑回去干什么?” “周小姐……是怀了身孕,被太傅知晓,发了通脾气赶回周府的。林老夫人也为此生了气,还说……让周小姐无事莫再登门。” 楚承曜震惊的起身:“有了身孕?几日前就被赶回去了?那她为何不来传信?害本王如此被动!” “泰和酒楼的掌柜,下午才醒过来,据他说周小姐几日前派顺儿给他穿话,说有要事要见殿下,可没等他传出话,便摔晕了过去……” 败事有余 听到此处,楚承曜立马明白,此事绝非巧合,听钟毅说掌柜摔晕时,有人曾在附近瞧见过薛忍,便断定是秦宗良所为。 气的怒拍桌面,大骂秦宗良。 钟毅顶着楚承曜怒火,硬着头皮继续道: “有几个官家夫人瞧见过周小姐去泰和酒楼,外面现在都在传言,殿下和周小姐乃天作之合,早就两情相悦暗通心意……还有周小姐……去过吏部孙尚书母亲的陪嫁药铺看过大夫,国公府应该也知道了周小姐有孕一事。” 楚承曜:“她可真是会找地方!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秦宗良这是非要把周玥雪强塞给本王,好让太子娶林锦颜!本王若是得不到,他也休想!” 颜玉轩。 梳洗过的林锦颜,披着外衫,拿过洪九递来的密信挨个细看。 洪九:“安老板说,明日约小姐,在粮行隔壁相见,有要事相商。” 林锦颜看着手中的信,头也不抬道: “明日我有事要办,你替我去一趟吧。如今定是不少人盯着我,外出太过惹眼,近期就不见安老板了,有事你代为传话即可。” 洪九瞧林锦颜神色淡淡,应下后就回了自己屋。 林锦颜将信看完,挨个烧掉: “白芷,去给魏仲传话,明日开始将周玥雪是凤命的消息,慢慢传出去,时间长点不打紧,不要被查到任何踪迹。再给冯二小姐,下个帖子,邀她后日出城。” 吩咐完正事,林锦颜又叫住白芷,让其将安知闲所送之物,全部装起来放去自己的小库房。 白芷见林锦颜面色寻常,手脚麻利的将东西挨个装好,抱了出去。 林锦颜推开窗,拢了拢身上的外衫,抬头看天。半晌后,感受到似有视线注视,目光谨慎的扫视了一圈院子,什么也没瞧见,关上了窗子。 直到天开始有了亮色,屋子里才熄了灯,院中的树上一道黑影,悄无声息的自房顶消失。 次日。 听闻,顾弘章带着儿子和孙子,还有林晏清林思远带着林锦颜求见,皇帝思忖了片刻,让内侍将人带来。 见礼过后,皇帝笑着将几人叫起: “几位爱卿怎么都来了?林山长,你可是养了一双好儿女啊,儿子能上沙场,女儿也优秀的让朕的儿子们全都倾心。” 听着皇帝的说笑,林思远恭敬行礼道: “陛下,林家得陛下爱重,才有今日。昨日寿宴之上,几位皇子为保微臣的女儿不嫁去漠北,屈尊降贵的以求娶之名,救下微臣的女儿,微臣铭感五内,林家世代感激皇家恩情。” 林思远一番话说的语气诚挚,以救人之说,给足了皇家体面。 皇帝扫视着几人,心里犯着嘀咕,脸上笑意却是丝毫未减: “是这丫头本就极好,要是能做朕的儿媳,那可是天大的好事。” 顾弘章行礼道:“陛下,万万不可。老臣和亲家还有晚辈,带着颜儿求见陛下,正是为此事而来。” “噢?不光是皇后贵妃,就连母后都对这丫头赞不绝口,有何不可?” 进宫面圣 凤栖宫内。 听闻顾林两家,带着林锦颜进宫面圣,皇后生怕林锦颜被许了出去,忙催人去打探消息。 见顺意回来,皇后挥手将按肩的喜儿和宫女都打发出去,只留顺意说话。 “如何?” “回娘娘的话,顾老将军他们进去没多会,陛下便让内侍都退了出来,只留下郑大总管在里面伺候。故而,不知晓他们同陛下说了什么。这会陛下只留了林锦颜说话,顾老将军和林太傅等人,都在门外候着。” 皇后:“将顾林两家的人都赶出去,只留下林锦颜说话?陛下单独留她说什么?难道是要问她想嫁谁不成?这也太过儿戏了,皇家人哪里轮得着臣子来挑?” 此刻,焦急心慌的不止是皇后,娴贵妃和柔妃都得了消息,也在各方打听谈话内容。 不同皇后等人焦急林锦颜不选自家孩儿,明妃却是生怕林锦颜选了楚承平,愁容满面的叹息: “那林锦颜再好,因着她的家世,也是快烫手山芋。平儿闲云野鹤惯了,好端端的怎么要去趟这趟浑水。要是陛下以为平儿也有那心思,日后不一定怎么提防试探,说不得还要被他几个皇兄算计。” 长寿宫。 太后把玩着林锦颜送来的药扇,想到昨日太子公然求娶林锦颜,和清晨皇后饱含深意的请罪之言,太后眸中厉色闪过: 真当她老了,居然想逼她退而求其次,忍气吞声的让明珠去当侧妃。 “老啦,都不被人当回事咯。” 陈麽麽:“您身康体健的,正是好年纪呢。” 太后端详着扇子,拿近些闻了闻: “那丫头还没出来?” 陈麽麽:“还未曾出来,怕是还未商议好。” 太后眼底生出不喜: “不过是个扇子罢了,哪有那么大的作用。用着顺手舒心,就常用用,待其金贵些。若不顺心……” 说着话,太后将扇子扔到一旁: “那便弃了,左右不过是个物件,跟什么主子,哪里还能由着她来挑。” 御书房内。 皇帝审视着跪在当中的林锦颜,见其腰背笔直,仪态挑不出半丝错处,低垂的眉眼透着恭敬,神情中带着坦诚。眼下的青黑,足见昨夜不曾安枕。 半晌,皇帝语气威严的开了口: “方才所言,可是真心?你可后悔?” 林锦颜恭敬的磕头答话: “回陛下的话,昨日出宫,两家人便聚在一起深思熟虑过。臣女是天楚子民,天楚安,臣女才能安。方才所言,不光是臣女所想,亦是外祖父和祖父所忧。字字肺腑,绝无后悔。” 林锦颜一番话说的至诚坦荡,引得郑诚都目露赞赏,皇帝眼中的审视渐散: “起来回话。” 林锦颜谢恩后,因跪的太久起身踉跄了一下身形才站稳。听着皇帝叫抬头,抬眸看向皇帝,像是看见了什么开心事般,眼神澄澈的灿然而笑。 皇帝被她这一笑弄的也失笑: “你这丫头笑什么?跪傻了不成?” 林锦颜脑中想着林婉蓉的笑脸,笑意纯真的弯着眉眼道: “臣女去庙里拜菩萨,也会笑。” 无欲则刚 皇帝闻言,忽而就想来林锦颜幼时,曾说待天子要如神明,不由笑意也真了两分。 待林锦颜出来时,顾弘章林晏清等人忙迎上前,因着此处说话不便不好多问,但个个眼神关切。 林锦颜笑盈盈的举起手中的卷轴: “陛下听闻,太师和祖父都给颜儿的学堂题了字,便依了颜儿所求,给学堂题了匾额,回去颜儿定要找最好的工匠刻上。” 顾弘章等人闻言,皆长舒了口气,神色也都轻松了起来。 顾青云朗笑道:“也就是陛下宽仁,才会如此纵着你。” 林锦颜笑盈盈道:“陛下可是菩萨呢,自然有求必应。” 皇帝微微前倾着身子贴在窗边,推开一条细缝,瞧着一行人带林锦颜说笑着离开,面带思虑的悠悠踱步回到桌旁: “你说,这丫头是真的无欲则刚,心性简单呢,还是心机太深装的太好。” 郑诚笑道:“这老奴可说不好,不过林小姐幼时的心性便是如此。” 皇帝闻言疑虑尽散: 就算林锦颜现在能有那份心机,孩童时却不可能有。 “若这天楚的臣子,都如顾家林家这般,天楚又何愁不能一统天下。” 皇帝刚叹息完,就听得禀报,说是昨夜大盗再现,偷了兵部尚书赵仲敬的府邸。 皇帝眸底暗流涌动: “秦王巡防时,吏部尚书被偷。轮到太子巡防,兵部尚书又被盗。这毛贼倒是会挑时间,会找地方。前两日秦王追查到的,那几件吏部孙尚书被盗赃物,查的如何了?” 郑诚:“确是宫中的物件,也不曾赏给谁,正在清查是如何流出的宫外,这几日便会有结果。” 出宫送走顾家几人,林锦颜上了马车,将卷轴随意的放下,困倦的打了个哈欠吩咐道: “白芷,一会还要待客,我小憩片刻,快到府里你记得叫我。” 白芷将软枕放在林锦颜的后背: “谁让您昨夜困的不行,还非得熬夜看书呢。” 林锦颜闭目浅笑:“这夜必须得熬,今日的精神头,可不能太好。” 泰丰粮行隔壁。 安知闲早早便等在了此处,喝着茶不时的侧头瞧瞧时辰,听得暗门打开的声音,忙带着笑脸站起身。 瞧着只有洪九走进来,又探头往她身后瞧了瞧: “小姐呢?” 洪九:“小姐说今日事忙来不了,说让您有事直接告诉我,让我回去转告。” 见安知闲失望的缓缓坐下,洪九语气发虚道: “小姐还说……近来她风头太盛,不便出门,短时间内不会单独来见您。” 安知闲落寞了片刻,将正事挨个说给洪九听完,又问道: “她不是要找人吗?画像可带来了?” 洪九:“小姐说,此事牵连太深,冥夜阁只是盟友,不好让冥夜阁担干系,她自己慢慢寻人便好。” 安知闲闻言,眼底光亮再度黯淡,落寞的挥挥手让其回去。 洪九行了礼,走到暗门口,忽而停住脚步转身: “主子,太傅是不是有意撮合您和林家的二房小姐?” 共侍一夫 安知闲无精打采的回应: “太傅确实提过,怎么了?” 洪九:“只是随口问问。小姐的性子,是不会同姐妹共侍一夫的,就像周玥雪和晋王有染,小姐就不可能嫁给晋王殿下。” 洪九说完,再不等安知闲反应,抬步踏入暗道关上了门。 安知闲听的一脸茫然:说的都是什么跟什么。 忽而安知闲起身看向暗门,眉头也舒展开来: 洪九知晓了太傅有意将林婉蓉许配给自己,那林锦颜必然也有耳闻,之所以不再见自己,可能就是因此事,要同自己划清界限。 想到此处,安知闲眼底有了光亮,顺着密道回了不夜侯,吩咐人去传信,邀楚承平来茶楼一叙。 林府。 林锦颜一下马车,等候已久的林婉蓉就关切的迎了上来,同林晏清林思远见了礼,就拉着说出自己的担忧,又叹自己无用帮不上忙。 林锦颜回握住林婉蓉的手: “姐姐怎么会无用呢,姐姐可是能帮了我大忙。” 面对林婉蓉不解的询问,林锦颜笑着同其说话,哄得林婉蓉脸上也有了笑脸,那笑意和林锦颜面对皇帝时,如出一辙。 刚到松茂堂同老太太说上话,门房就来传话,说是岳明珠来了。 林锦颜说岳明珠是想找自己说说体己话,老太太慈爱的让林锦颜将人带去颜玉轩说话,不必再领人来拜见,林婉蓉也懂事的没有跟着同去。 颜玉轩内。 两人见礼落座,岳明珠瞧着林锦颜眼下的青黑,出言关切。 林锦颜闻言笑意淡去,吩咐白芷添了茶,领着下人全都退下。岳明珠见状,也让贴身的两个侍女退出了屋外。 岳明珠来此,也是因为昨夜楚承曜公然要求娶林锦颜,而林锦颜今日又进了宫,岳明珠是想知道,林锦颜选了何人。 “昨夜,四位皇子求娶,虽大出风头,但不少千金都对你有了埋怨。” 林锦颜秀眉挤出愁容,苦笑道: “我哪里想要这种风头,何止是心悦皇子的千金们,就连陛下也对此心生不满。我不过是个臣女,哪能轮得着我去挑皇子?今日进宫,也是为了请罪的。” 岳明珠:“陛下可说将你许配给哪位?” 林锦颜摇摇头:“嫁不了我心悦的那人,我也不想嫁入皇室。” “顾老将军战功赫赫,你若想嫁给心悦之人,老将军去求求陛下,也是有可能的。” 林锦颜闻言,情绪又低落了几分: “他马上就要娶我表姐了,我怎可与姐妹共侍一夫?” 岳明珠反应了一瞬,震惊道: “你说的人,难道是晋王殿下?” 见林锦颜点头,岳明珠心乱如麻: “晋王殿下可知……你的心意?” 林锦颜低头,用帕子轻拭眼角: “他知道的,还是他先对我表明的心意,对我发乎情止乎礼,处处照料又无半丝越矩,还曾对我许诺正妃之位,说心中只我一人,我还当他是个君子……不想他却早就在暗地里和我表姐那般,表姐都已经有了三个多月的身孕。” 如此不堪 顾不上一旁伤心不已的林锦颜,岳明珠只觉血全都冲到了脑子里,思绪都混乱了起来,四肢却是僵硬生寒。 强自镇定下来,回想起上回来此地时,周玥雪的呕吐,还有当时林锦颜的神色,心中更加对林锦颜的话信了几分: 三个多月的身孕,那就是年节前后……那时楚承曜还常让张盈儿,给自己带一些稀奇玩意和吃食,写信对自己嘘寒问暖…… 那般清风朗月的君子,竟然是个如此不堪的人吗? 林锦颜偷偷看了眼岳明珠的神色,泪珠如断线般滚落,好像积攒了许久的委屈,终于找到了宣泄口般,说楚承曜派齐焉来帮着传话,以及对自己所有甜言蜜语的关切之言。 岳明珠越听越觉心惊心寒,那些话楚承曜也对自己说过,好几句还都是前几日楚承曜的信中所言,那信是张盈儿拿来的,自己从不曾给旁人看过,林锦颜绝对不会知晓…… 所以,楚承曜一边派张盈儿同自己亲近,一边派齐焉同林锦颜亲近,私下还和周玥雪有了苟且…… “那些话言犹在耳,字字恳切我才当了真。他怎能一边同我说着心中只我一人,一边又与我的表姐厮混呢。昨日寿宴上,他拿着表姐的帕子求娶我,是笃定我对他的心意,不会拆穿他吗?他怎能如此伤我?” 岳明珠看着伤心欲绝的林锦颜,生出同是天涯沦落人的心疼。 林锦颜被楚承曜诓骗的真心交付,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岳明珠伸出手,轻拍着林锦颜的后背,林锦颜顺势靠在岳明珠怀里,哭得不能自已,岳明珠也陪着落泪。 良久,林锦颜才眼睛红肿的坐直了身子,哭了一场郁气散出去不少,擦干眼泪面露窘色: “这些事我谁也不曾提过,方才你问起来,也不知怎的我就没忍住,让你见笑了。” 说着话,林锦颜又后怕的抓起岳明珠的手: “此事还请你不要对任何人提起,他日后就要成我姐夫了,我虽同他清清白白,并无半丝越矩,但要是传出去,却是有嘴也说不清。到那时,我真就没脸活了。” 岳明珠牵强的勾起笑意,轻拍林锦颜的手背: “你既然如此信我,我断不会辜负,绝不会对他人提及。” 林锦颜紧握岳明珠的手,对她露出感激的笑意,神色也轻松了不少。 岳明珠本想将自己和楚承曜的事,也说给林锦颜听,但见林锦颜这幅伤心模样,终究没忍说出口。 岳明珠虽心里乱成一团,但对毫无保留相信自己的林锦颜,却是亲近了许多。答应了林锦颜的留饭,两人推心置腹的闲谈,很多事上都有相同见解,颇有相逢恨晚之感。 用饭间,白芷提来一个食盒,说是齐焉送来的,林锦颜闻言浅笑淡去,不咸不淡的吩咐白芷,告诉门房日后不要再收齐焉送来的东西。 岳明珠神色晦暗并未作声。 待用了饭,林锦颜打开食盒,拿出最上面的信拆开。 消息传开 岳明珠虽对林锦颜的话信了几分,心中仍对心动之人抱有一丝的幻想,忍不住探头看信,待看清信上那熟悉的字迹,紧握茶杯的指尖,都开始泛白。 林锦颜看过信,恼怒的将信扔掉: “此刻还想来诓骗我,他拿我当什么了!” 扔掉的信恰巧落在岳明珠脚边,岳明珠垂眸,便看清了信中内容,强忍着糟心的难过和怒火,体面的宽慰了林锦颜几句,就告辞回府。 送走了人,林锦颜再不复方才伤春悲秋的模样,拿过白芷早就备好的煮鸡蛋,轻敷在眼睛上慢慢打滚。 白芷拿过林锦颜的帕子清洗,忍不住出声问道: “小姐,您昨夜出宫时,夸赞齐小姐她母亲陪嫁铺子里的点心好吃,齐小姐今日会送点心来,并不奇怪。但您怎么知道,岳小姐会来?又怎么知道晋王会对岳小姐说什么,提前便备好模仿晋王笔迹写出来的信?万一他不写呢?” 林锦颜没敷鸡蛋的眼睛,泛着幽深的寒意。 自己上一世和楚承曜做了几年夫妻,也曾被他的深情蒙骗过,听过他那么久的关切,他会怎么说猜都能猜到。 更何况,还有个身手不俗的宋易,住在晋王府。他从毫无功夫的张盈儿那,看一看楚承曜写给岳明珠的信,并不是难事。 看过几次内容,知道楚承曜是何种路子勾搭岳明珠,那就更好猜了。 “楚承曜疑心重野心大,岳明珠得太后疼爱,他是绝不会轻易放弃的。宋易不是说过楚承曜的信吗,猜一猜就能知道。至于岳明珠,一个女子但凡真心有了喜欢的人,就会失了平常心患得患失,定会第一时间找我来确定的。” 白芷点头,暗自佩服自家小姐料事如神。 “这个时候,周府应该热闹起来了,堂兄呢?” 白芷:“堂少爷昨日醉酒,染了风寒,今日告了病假。老太爷知晓了昨日堂少爷来府一事,堂少爷酒一醒就被叫来了府里,这会到老太爷的书房,约莫已经有半个时辰了。” 林锦颜淡然的去敷另一只眼睛: “嗯,去通知杜兴,小桃这两日就会有人找了,让他提点小桃一下。好端端被卖了,总要知道该恨谁。” 林晏清的书房。 原本林锦昀被骂的只想逃,却听到周玥雪即将嫁入晋王府的消息,整个人都僵了原地: “这怎么可能呢?她清白都给了我,如何能嫁入皇室?” 林晏清恨铁不成钢的拍着桌子: “周玥雪有孕的消息,这会都传开了,不少人瞧见周玥雪常去泰和酒楼,据说那酒楼里,还给周玥雪安置了屋子。晋王今日亲自提着礼物去了周府,他们二人若是清白,晋王怎会去接这污水?” 林锦昀宿醉的头,伴随着耳鸣,疼的他思绪混乱: “雪儿和晋王?可雪儿和我已经有了夫妻之实啊,她怎会去跟晋王?一定是晋王,是晋王强迫她!” “你这色令智昏的蠢货!前些日子在府里查出她有身孕,她便当着我与你祖母,还有她父亲的面说过,她肚里的孩子是个贵人的,与你毫无干系!摆明了是自愿!” 悠悠众口 林锦昀酒醒了,脑子却更乱了,六神无主的就往外跑: “我要问她,我亲自去问她,雪儿定是有什么苦衷……” 茶杯自身后飞来,落在林锦昀脚前摔得粉碎,也让林锦昀顿住了脚步。 林晏清气的恨不能将茶杯砸在林锦昀脑子上,砸开看看他脑子里装了多少夜香! “别说她攀高枝,又勾你托底,没半点苦衷!就算有,你预备如何?公开说你染指过晋王的人?陛下亲口承认的儿媳?你有几个脑袋?你为了个女人,难道爹娘至亲都不顾了?!” 林锦昀心乱的没了主意,顺着门框瘫坐在地。 林晏清看的碍眼火大: “我瞧你这浑身的骨头,都被那女子刮干净了!哪有半丝男儿气!混账东西!” 林晏清骂的犹不解气,对着林锦昀的腿猛踹了一脚,甩袖而去。 走前还吩咐林松将林锦昀关起来,今日不许出府。 周府。 寿宴过后,楚承曜珍藏周玥雪帕子多年,被皇后指婚。还有周玥雪同楚承曜早就两情相悦,常在泰和酒楼私会,如今已有三个多月身孕的事,就如瘟疫一样传播开来,朝堂之内人尽皆知。 最先从哪传出来的不得而知,但查到有太子和国公府在推波助澜,甚至还有楚承烨的手笔。 楚承曜想尽了办法,也堵不住悠悠众口,事已至此只能将此事大方认下,还能得个深情的美名。 故而备好了礼物,带着张府医,明晃晃的来了周府。 张府医给周玥雪诊了脉,确定了周玥雪确实有了三个多月身孕,神色不虞的翻了几眼周玥雪,起身退至屋外: 月事来不来自己能不知道?无非是想母凭子贵,嫁入晋王府。 听着周玥雪的哭诉,楚承曜温和的笑意下,恼怒和烦躁翻涌,几次扫过周玥雪的脖子,想让这聒噪的声音永远停止。 但周玥雪的话,却让他止不住多想: “你说年后你察觉身子不对,曾看过几家大夫,都不曾诊出你有身孕?” 周玥雪抽噎道:“是,怕给殿下添麻烦,又怕大夫看不准,我换着看了几家大夫,都说我是体寒需要调理几月,从未说过我有身孕。每次见过殿下,我也都服过殿下给的避子药。” 楚承曜让周玥雪取来之前没喝完的药包,以及避子药,拿给张府医查验。 又对周玥雪情意绵绵的说自己会负责,定好日子后,用侧妃之位迎娶周玥雪过门。 周玥雪忐忑了多日的心,终于回了原位,以她的家世,晋王侧妃都属高攀了,看来这孩子来的也不是没半点好处。 为防皇后使绊子,楚承曜苦口婆心的对周玥雪分析了利弊,若皇后提出晋王正妃之位,让周玥雪不要被皇后蒙骗的应下。 安抚好周玥雪,楚承曜又同周怀礼客气的说了话才离开。 楚承曜走后,一些原本巴结不着晋王,又瞧不上周怀礼的小官,听了风声都带着礼上门拜访,让周怀礼的虚荣心得了极大的满足,红光满面的都显得年轻了几岁。 金玉其外 岳明珠回府时,听闻楚承曜去看望有身孕的周玥雪,特意绕道从周府附近回府,远远的瞧见晋王府的马车,深深看了一眼就放了车帘。 刚回了自己院子,就听闻张盈儿来了。 岳明珠此刻丝毫不愿再见昔日的好姐妹,让侍女说自己睡下了,将张盈儿打发走。 侍女将张盈儿带来的食盒打开,一封信静静的躺在食盒的最上层。 以往每每收到信,岳明珠那份雀跃的心,此刻沉寂着愤慨和恶心。 面泛冷意的拆开信,瞧见方才在林锦颜那里看过的相似内容,将信撕了个粉碎,嘲弄窝火又难过的勾出冷笑: “好一个金玉其外的君子,好一个道貌岸然的贤王!” 不夜侯。 听得安知闲说,林晏清再度提起,有意将林婉蓉许配给安知闲时,楚承平心急不已: “太傅还真是喜欢安兄,安兄是要答应太傅吗?” 安知闲从容的倒好茶,放在楚承平面前: “你我相交多年,你对我又以兄长相称,我既知你心悦她,又怎会夺你所爱?叫你来此,就是给你出主意的。” 楚承平身子前倾: “安兄请讲。” “你接近太傅和锦安,确是个好法子,但却需要不短的时日,才能让太傅认可你。可你的心上人已经及笈,到了相看定亲的年纪,可等不了那么长的时间。” 楚承平:“那该如何是好?” 安知闲笑道:“林家可不止太傅和锦安,你换个能劝动你心上人,又得太傅心的熟人想法子,自然可以早日抱得美人归。” 楚承平疑惑的深思了片刻,忽而豁然开朗: “安兄是说……林锦颜?” 安知闲端杯点头:“你同林小姐认识多年,又同她三个兄长相熟,也算有些交情。你那心上人可是极听林小姐的话,太傅也对林小姐颇为疼爱,你若能求得她帮忙,自然是水到渠成。” 楚承平听得心动:“对啊,我只想着入太傅的眼,却忘了她。明日林锦颜约了斯瑶,我本就要跟着同去,刚好当面跟她讲。” 安知闲瞧着喜不自胜的楚承平,眼底也有了算计的笑意: 不管她是不是想嫁给楚承平,知道楚承平心悦林婉蓉,她也不会嫁过去。洪九说的没错,她确实不会同姐妹共侍一夫,自然也就不会嫁给心悦自己堂姐的人。 林婉蓉若能嫁给楚承平,也断然不会再同自己有任何牵扯,一箭双雕的好事。 晋王府。 张府医带着周府拿来的药材,还有避子药丸,找到楚承曜: “周小姐没喝完的药材分两种,一种是调理身子,让女子容易受孕的,一种是保胎的。那瓶避子药,药效也是保胎的。” 张府医刚走,派去追查大夫的赵进,也来回禀: “您说的那几家药铺,都是有人给了掌柜银子,让掌柜开了保胎药再找个僻静所在,说是要同人说些私密话。几个药铺掌柜和伙计,都不曾见过周小姐,是付银子的人乔装成大夫,骗了周小姐。” 阴损招数 赵进追查这些假大夫时,发现这些人里有两个曾在国公府的铺子里出现过,楚承曜想着寿宴上,国公府和太子还有皇后的行径,怎么看都是早就知情: “秦宗良!如此阴损的招数,太子没那个脑子,定然是秦宗良想出来的!” 事到如今,虽然知道是谁做的局也挽救不了,但楚承曜依旧觉得怒火难消: “国公府防守严密进不去,可国公府却有个招摇,又不得婆家重视的外嫁女儿。” 平阳侯府。 秦知许带着端着热汤的丫鬟,前往冯斯年的书房,忽觉鼻根发酸,忍不住用帕子捂着脸,打了个喷嚏,小声嘀咕道: “哪个泼才在背后骂我呢。” 行至书房外,冯斯年的贴身侍卫守在门口,拦住秦知许神色淡淡的行了礼,推门进去请示冯斯年。 秦知许虽每次来都是如此待遇,却依然暗自气闷。 得了冯斯年允许,秦知许接过热汤亲自端进去: “斯年哥哥,这是我亲手炖的汤,你尝尝可合胃口。” 冯斯年盯着手中的书,并未抬眸: “辛苦了,放那吧。” 秦知许放下汤,上前两步绕过书案立在冯斯年身旁,眼神里透着痴缠: “斯年哥哥,过两日便是我母亲的生辰,明日我想回国公府瞧瞧,你陪我同去可好?” 冯斯年翻了一页书:“明日我要陪着斯瑶出城一趟,待岳母生辰那日,我再去不迟。” 秦知许闻言,脸上的讨好散去: “我听闻明日约斯瑶见面的是林锦颜,女儿家的相聚,你为何要跟着去?你是陪妹妹,还是要去见旁人?” 冯斯年合上手中的书: “明日不光有我,承平也跟我们同去。” “当真是个狐媚子,昨日寿宴上,她便勾的几位皇子竞相求娶。明日又要假借见斯瑶的名头,私下去见你和齐王,就那般闲不住吗?” “够了!” 冯斯年烦闷的将书扔到书案上,出声制止。 本来念着多年的情分,多解释了一句,不想还是堵不住秦知许曲里拐弯的多想。 “我与林家小姐清清白白,并无半丝男女之情,也从没有单独见过面说过话。你也是个女子,林小姐尚未出阁,怎可无端坏人名节?我还要看会书,还请世子妃早些回去歇息。” 秦知许听得冯斯年帮林锦颜说话,恼怒不已的把林锦颜越骂越难听,烦的冯斯年直接让侍卫将人请了出去,更是将秦知许气哭,又不忍怪冯斯年,就把这笔帐算在了林锦颜头上。 周府。 周怀礼知晓周玥雪能进晋王府,和夫人来到来到周玥雪的院子,带了一堆吃穿用度,同周玥雪嘘寒问暖的促进父女情深。 周玥雪挺着并不显怀的肚子,瞧着继母强压憋屈,却又不得不对自己笑脸相迎,就觉得心中暗爽。 待人走后,顺儿归置着东西,笑的欢喜: “小姐做晋王侧妃,都已经是如此待遇,您要是做了正妃,不知多少人上赶着来巴结您,老爷怕是都要将您供起来。” 警铃大作 次日,从人上人美梦中醒来的周玥雪,看着摆满了整桌的吃食,更是心情大好。 顺儿笑盈盈的盛了血燕,放在周玥雪面前: “这可是晋王殿下昨日带来的,最是滋补了,王妃您快尝尝。” 周玥雪娇嗔的白了眼顺儿: “贫嘴丫头,只是侧妃,哪能叫王妃呢。” 顺儿喜气洋洋道: “奴婢可是听说了,陛下和皇后娘娘在寿宴上,可是有意让您做正妃呢。您是极有可能成为正妃的,那奴婢可就是正妃的陪嫁丫头了,出去走到哪,都会被人高看一眼,想想就高兴。” 周玥雪听的意动,吃着血燕心里仔细的衡量利弊: 若是自己做了正妃,顾林两家是绝不会让林锦颜做侧妃的,倒是楚承曜就失去了助力。 要是如今做侧妃,那等辅助楚承曜登了大位,自己的身份还会更高些,可世事无常,自己也不敢保证楚承曜一定会登上那个位置…… 不待周玥雪想清楚,皇后就派人驾着马车来接周玥雪入宫。 顺儿兴奋道:“王妃,您如今都可入宫了,还是皇后娘娘派人来接,这是多大的体面啊。” 周玥雪强压上扬的嘴角: “这有什么,成了皇家人,日后有的是入宫的机会。去把我最好的衣衫和头面找出来,好生为我装扮。” 顺儿脆声应下,梳妆时一口一个王妃,叫的周玥雪心神荡漾。 凤栖宫。 楚承曜和皇后太子,双方虽都恨不得对方立刻死掉,当面上的功夫依旧做的到位。 楚承曜每每进宫请安,都不会免掉凤栖宫,纵然皇后懒得见他,找个由头随意打发,他亦是恭敬应下,下次继续照旧请安。搞得皇后暗自恼怒,却抓不住他丝毫错处。 今晨楚承曜照旧去完太后的长寿宫,就来到凤栖宫,本就有一堆事等他处理,也做好了被皇后打发的准备,想着走个过场就去忙正事。 不想,皇后却一反常态,亲亲热热的派人将他迎了进去,拉着他闲谈,亲热的好似亲娘一般。 楚承曜见此,心中警铃大作,事出反常必有妖,皇后如此必定是要算计自己。立马找了由头想要离开,却被皇后拖住。 皇后笑盈盈的催促楚承曜喝茶,楚承曜端了茶杯只敢润唇,却不敢真的入口。 待宫女端着点心近来,楚承曜正寻思找什么理由离开,皇后却先一步让他离开。 直到出了凤栖宫,楚承曜警惕的心依旧不曾放下,生怕落入皇后的圈套,派人给柔妃传了话,连翠微宫也不曾去,赶忙出了宫门。 皇后瞧着楚承曜那杯不曾喝过的茶水,嗤笑出声: “防备心倒是重的很,可本宫又不是蠢的,怎会在自己宫里对他下毒。” 待出宫坐上马车,楚承曜悬着的心才安稳了些,马车还未动,宋易便钻了进来: “殿下,周小姐被皇后宣进了宫,您没见着吗?” “什么?何时的事?” 宋易:“进宫有一阵了,我听了消息怕皇后要对周小姐不利,便暗中跟着,但我进不去宫门。” 父凭子贵 楚承曜回想皇后是见了宫女,就放了自己离开,想来那是周玥雪已经到了凤栖宫的信号,皇后拖住自己就是不让自己得了消息。 楚承曜掀起车帘,看着近在咫尺的宫门: 自己刚出来,此刻再去入宫去找皇后,怕是要被她扣上一个提防嫡母的帽子。 那孩子本来也不该有,周玥雪若是聪明,就该借皇后的手,将孩子做掉。 如此,也算帮了自己。 楚承曜暗自懊恼,昨日事情太过纷杂,竟忘了提点周玥雪,事已至此只能期盼,她能识大体机灵些了。 楚承曜放下车帘:“母妃爱吃永兴斋的水粉汤圆,晨起忘了买,这会去买了我给母妃送去。” 凤栖宫。 周玥雪知晓太子和楚承曜敌对,自然明白自己成了楚承曜的人,皇后不可能喜欢自己,见礼落座后,如楚承曜一样不敢碰任何吃食和茶水。 皇后眼眸嘲讽闪过,面上却是一片慈爱,秦宗良早就将周玥雪的事打探清楚了,周玥雪是有孕一事暴露,被林家赶出来的,这些时日都不曾和林家打过交道。 利用周玥雪的不知情,皇后看似劝诫周玥雪要自爱,未成婚有了身孕会被人诟病,言语间又暗戳戳的透露林锦颜昨日入宫,同意嫁入太子。 说起皇帝日日都在盼孙子,太子是嫡长子,礼应太子先有嫡长孙,周玥雪只是个侧妃,就算生下长孙,也不是嫡孙,自古嫡庶有别,皇帝就算盼着抱孙子,也不会太过疼爱庶孙。 目前虽人人都夸楚承曜情深,可外面也有了些风言风语,一旦周玥雪有孕的事做实,那名声就别想要了。 不如趁着消息还未经查实前,早点想法子,而后皇后亲自出面,言明周玥雪还是清白之身,一切流言不攻自破。 皇后说的苦口婆心,句句都在为周玥雪考虑,就差明着说要让周玥雪把孩子打掉了。 周玥雪脸色一变再变,自己就算做侧妃,若林锦颜真要嫁入太子府,那自然不会帮着楚承曜,少了顾家这个大助力,楚承曜恐难登上大位。 自己和楚承曜如今闹的尽人皆知,只能跟着他,既然他登不上大位,那自己为何要放弃近乎到手的王妃之位,去做个受人眼色的侧妃。 皇后如此想打掉自己的孩子,定然也是担心,小皇孙得了陛下宠爱,楚承曜父凭子贵,入了陛下的眼,分走太子的重视。 周玥雪被顺儿叫了一日王妃,自觉已经是半只脚踏进皇室的人,越想越觉得,自己窥探到了皇后的真正意图。 这个想法,在喜儿给她端来一碗甜汤时,瞬间到达顶峰。 这汤一定是打胎药! 周玥雪正焦急的想着要如何脱身时,听宫人来禀报,说是皇帝正朝着凤栖宫而来,周玥雪眸色,瞬间亮如星辰。 有救了! 待楚承曜火急火燎的,买了水粉汤圆再次入宫,正准备寻由头去找周玥雪,皇帝派来的内侍就请他去凤栖宫。 来的内侍,是郑诚一手带出来的,楚承曜有心打听情况,好早做应对。那内侍态度恭敬,却是一个字也不肯多透漏。 全部封死 纵然心中忐忑,楚承曜在踏入凤栖宫后,面色也一如往常的从容温和。 待进了正厅,瞧着不光皇帝皇后和周玥雪在,就连他那便宜母妃也在。 楚承曜挨个行了礼,温和恭敬道: “晨起忘了给母妃买水粉汤圆,方才出宫才想起来,赶忙就去买了,正想送去翠微宫,就被父皇叫来了母后宫中。” 解释了自己为何出宫复返后,楚承曜好像才看到周玥雪,见其眼眶微红面带娇羞,楚承曜露出惊喜状: “玥雪?你为何会在母后宫中?” 楚承曜执着于在皇帝面前扮演孝顺痴情的儿子,从而忽视了柔妃僵硬的脸色。 等周玥雪柔弱的回了话,皇后扫视了三人一圈,眼含讥讽和自得,语气感叹道: “一晃眼,你们几个孩子都成了大人,我和你父皇母妃,也到了想抱孙子的年纪。可惜惠宁身子弱,又与你皇兄缘分浅,也没生个一男半女。” 说到此处,皇后适时的露出惋惜,抬眸看向周玥雪又带了笑意: “听闻,玥雪有了你的骨肉,这才赶忙将人宣进宫。纵然抱不上太子的孩儿,抱抱你的孩儿也是一样,也全了我想当祖母的心。” 皇后喜笑颜开的看向皇帝: “这可是头一个皇孙呢,不光是孙子还是孙女,都是大喜事,想来陛下也是盼着抱孙子的。” 皇帝眼眸深沉,面容看不出喜怒: “未婚先孕,传出去总归有损皇家颜面。承曜,朕一向觉得你稳重,怎么还能做出这种事来?这事女子不懂便罢了,你身为皇子如今还封了王,难道不懂?” 楚承曜闻言,忙跪地请罪。 他倒是想不认,可国公府准备齐全,后路全给他断了。如今不想认也得认,礼已经被迫丢了,不能再丢了担当。 皇帝的话,虽是对楚承曜说的,可就差点周玥雪的名,说她不知廉耻了,周玥雪顾不上难堪,连忙上前跪在楚承曜身旁。 柔妃瞧着周玥雪,眼里透着不喜,跟着起身行礼: “陛下,楚承曜一向洁身自好,只有过成年礼的通房,少有同女子接触的经验,又正值血气方刚的年纪,面对诱惑难免把持不住。是臣妾失职,未曾早早给他相看,还请陛下息怒。” 一番话,既说周玥雪勾引了楚承曜,又说皇后失职,不操心皇子婚事。 皇后装作听不懂的模样,大度道: “陛下,虽未婚有孕于理不合,但终究承曜错已经犯下,纵使这两个孩子有错但胎儿无辜,不如趁着月份尚小,早些迎进晋王府,再找个好由头,堵住那些言官的嘴。” 柔妃闻言,气的心口疼,正欲出言反驳,皇后再度开口: “承曜本就是庶出,这可是第一个皇孙呢,总不好也是庶出。承曜又是个深情的,这些年大有长进,不少替陛下分忧,陛下不如就成全了他。” 楚承曜被皇后的庶出一词,激的眼底染上寒霜,待听出皇后的打算,更是恼怒不已。 她这是要将自己的后路,全部封死啊! 正妃之位 皇后想让楚承曜以正妃之位,迎娶周玥雪,彻底断了他借亲事找到助力,不遗余力的继续劝说道: “陛下若气他犯错,好生骂一通出出气也就是了。孩子毕竟叫了我这么多年母后,我实不忍他伤心难过。玥雪身份虽低微了些,但念其同承曜两情相悦,大婚时我给她凑个体面的嫁妆,让她风风光光的嫁给承曜。” 周玥雪闻言,后知后觉的反应了过来,皇后根本就没想打掉自己的孩子,她方才一直在骗自己! 皇帝看向下跪的楚承曜,见其虽低垂着头,但肩膀紧绷,心知他定然忍的辛苦,想到他写给户部韩尚书的信,顿时就觉皇后的提议甚好。 既然能忍,那就多忍着些。不该想的,不要想。 楚承曜以周玥雪胆小,做正妃要出入宴请,打理王府怕其辛苦操劳为由,想以侧妃迎娶。 皇后尽显嫡母的慈爱,直说要是有人敢欺负她儿媳,她定不会饶恕,更何况这儿媳,还是即将为皇家生下第一个皇孙的大功臣。 楚承曜和柔妃,还想找由头婉拒,却被皇后几句话,结结实实堵了回去: “方才玥雪已经在陛言,定然是能做到的,承曜不要太担心,母后也会帮你护着些的。” 楚承曜下意识侧头去看周玥雪,却见周玥雪将头垂得更低,半点不给自己回应。 就怕皇后和太子堵自己后路,昨日才特意提点过,不想她竟然如此自私。 如今自己能如何?深情的名声是自己立出来的,和周玥雪私下来往,也被国公府查的清楚,赖都赖不掉。如今自己能说不想娶? 周玥雪此刻也是心虚不已,皇帝进来前,皇后一直误导自己,让自己以为皇后要打掉孩子。 所以听闻皇帝马上进来,周玥雪抢过那碗“堕胎汤”作为证据,让皇后帮自己成为晋王妃。 皇后气急却又拿自己无可奈何的样子,是那般真实,不待自己多想,就看见皇帝和柔妃进来,见礼说话后,皇后果然开始帮着自己说话,当时自己还当是自己威胁起作用的缘故。 现下看来,皇后分明是故意如此…… 见楚承曜没了话,皇帝拍板定下,让皇后去找钦天监的官员,给楚承曜二人合八字,尽快挑个日子,让二人成婚。 楚承曜纵然气的几欲吐血,但依旧挤出笑脸,高兴的冲皇帝和皇后磕头道谢。 待三人回了翠微宫,柔妃便对周玥雪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含沙射影的骂周玥雪不知廉耻,心比天高。 在楚承曜面前,周玥雪心中恼怒,也是逆来顺受柔柔弱弱的模样。 出了宫,楚承曜送周玥雪回府,说是于理不合另派了一辆马车,并未同周玥雪同坐。 送其回到周府门口,楚承曜就言有政务要忙,径直回了晋王府。 放下车帘,楚承曜脸色阴沉的能挤出墨来。 被自己选中的人背刺,心情如何能好。 无才是德 周玥雪心知自己上了皇后的当,引得楚承曜不悦,但楚承曜对自己情根深种,自己嫁过去就能将他哄好。 眼下最要紧的还是林锦昀。 回府后,周玥雪立马去找周怀礼,父女二人关门聊了近一个时辰,周玥雪才带着浅笑出来,周怀礼立在门口,看着女儿走远的背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这样的女儿,嫁入晋王府真的会帮娘家吗? 城外。 冯斯瑶还有冯斯年和楚承平,分坐两辆马车,带着一众随从侍卫,在若水山庄门口停下。 被侍女扶下马车,冯斯瑶四周看了看,指着不远处的庄子询问: “那里…应该就是林锦颜用陛下赏赐的那块空地,盖成的学堂吧?” 冯斯年和楚承平从前面的马车走过来,楚承平指着另一头的庄子道: “是的,那边是父皇赏给襄王叔的流云山庄,近一点那个是是三皇兄的庄子,这个若水山庄是父皇赏给林锦颜的。这几个庄子,都带有温泉,不少人都抢着要呢。” 说话间,若水山庄的管事恭敬的将几人迎了进去。 本就是带着温泉的庄子,空气湿润,花草树木也比外头茂盛些。 一路走来瞧见不少护卫,见到林锦颜寒暄两句,楚承平就忍不住问起。 “我是听说,这庄子分外抢手,又是御赐之地,就想好生看护着。我娘陪嫁庄子上,当年我收留了不少无处可去的难民,闲时他们学了些拳脚功夫,我就把他们叫来了此地。” 冯斯年:“一个庄子,也要不了这么多护卫,再加上这是陛下御赐的地方,也不敢有什么人来捣乱。” 林锦颜幽幽叹息: “隔壁就是我盖的的学堂,我一个毫无官身又无学术的闺阁女子,要建学堂不知要被多少人奚落诟病。更何况,我这学堂还是为了给女子读书……所以,这庄子里才会多放些护卫,也是用来照料学堂。” 冯斯瑶了然点头: “高门显贵或是殷实人家,都会教后辈女子学问读书明理,但也有迂腐之人,依旧信奉女子无才便是德。知你给女子办学堂,就算明里不敢说,私下怕也会弄些上不了台面的事,是该添些人手防备着些。” 楚承平语气无奈道: “还有些家境贫寒子女众多的人家,只供着儿孙读书,女儿却留在家中干活,及笈后就早早嫁出去,不许有半丝主见,相夫教子困在后宅,一辈子不曾为自己活过。” 说到此处,楚承平面带厌恶: “那些信奉女子无才便是德之人,大多都是想让女子,为其无私倾尽一生的卑劣自私之辈。” 冯斯年:“女子无才便是德,本意是让女子有德行,却不想被酸儒和阴私之辈恶意曲解,用作压榨女子的名言。被女子所生,其中不少还是抢女子的份额才能读书,却反过来用所谓学识来打压女子,何其可悲。” 林锦颜闻言,挑眉而笑: “殿下世子和斯瑶出生高贵,不想竟能看到寻常女子之苦,当真是难得。” 有心无力 一番闲聊,林锦颜心中对楚承平赞赏更甚。 冯斯年察觉到林锦颜看向楚承平的目光,光亮又温和。又见林锦颜打量着他们三人带来的侍卫随从,而后看了自己一眼,但笑不语。 冯斯年抬手将带来的下人挥退,端杯喝茶。 林锦颜见状,吩咐白芷给几人添好茶,带着下人全都退出去,安顿冯斯瑶三人带来的一众随从,又吩咐洪九守在院外。 冯斯年扫了眼紧闭的房门,转头目光灼灼的看向林锦颜: “林小姐,只请了斯瑶,但瞧见我和承平并无半丝意外,是早就知晓我们会来吧?” 冯斯瑶也道:“下人也都遣走了,就我们四个,你是有话要对我们说吧?” 楚承平:“可是因为寿宴上的事?” 林锦颜见三人不错眼的盯着自己,莞尔一笑面带郑重: “确实有话要讲。殿下,您方才说,常会不暴露身份乔装打扮后,在民间游历,那您应该看到了许多不公之事吧?” 楚承平一怔: “是,但我无力改变。说出来你可能不信,若是可能我倒宁愿自己没出生在皇家,看不到这些腐朽,也不必觉得惭愧愤怒,只当个游山玩水的闲人。” “我信。” 林锦颜腹诽:因为你上辈子就是如此,我当然信。 “我幼时便与殿下相识,自是知晓殿下品行。旁人说这些我不信,殿下说我却是信的。” 冯斯年和冯斯瑶,眼神在林锦颜和楚承平二人身上流转了几个来回,然后对视在一起,眼珠疯狂转动: 林锦颜好像是看上表兄了……不然为何要让我给表兄带话,为何要让表兄跟着太子等人求娶。 她看承平的眼神确是不同……她这是要表明心迹?我们两还在在呢…… 兄妹两同时垂眸端杯,降低自己存在,耳朵却都恨不得立起来。 楚承平没察觉到冯斯年兄妹两的互动,得了林锦颜信任,正欲笑着道谢,就听林锦颜继续道: “与其埋怨逃避,倒不如将那些腐朽不公全都扼杀。旁人想改变这世道,虽有心却无力,可殿下身为皇子,确是有机会的。只要殿下拥有了绝对的皇权,何愁不能让这天下海晏河清?” 冯斯年和冯斯瑶本以为要听到桃花盛开,却感觉脖颈处忽然出现刽子手的大刀。 冯斯年:“林小姐慎言!” 冯斯瑶:“林锦颜,这话也是能说的!” 楚承平:“你不想要脑袋了?!” 兄妹三人齐齐变脸,林锦颜却依旧是浅笑模样,好像丝毫不知晓刚才说的话,会引起多大的波澜。 语气平和的列举着,朝中桩桩件件的不公贪腐,以权谋私,鱼肉百姓。 又挨个说着太子,楚承曜还有楚承烨三人的品行,一一分析三人若是登上高位,大约都会如何行事,朝中会出现如何光景,百姓又会遭遇何种场面。 “殿下仁心,愿意走进百姓去看过的是何种日子。但终究因身份限制,只能去到京都附近。” “可臣女离京多年,更知道远离京都和王法的百姓,过的是什么日子。” 贪官污吏 林锦颜说起自己养伤期间,身子好时会出苍圣山,在四周看看。 将自己的所见所闻中,官员是如何以权谋私欺压百姓,如何搜刮民脂民膏,如何官官相护官商勾结,如何无视王法私定刑法冤杀无辜,挨个说出。 楚承平三人开始的震惊后怕,慢慢转化成压抑气闷,最后只觉怒火挤压在胸腔,又找不到丝毫出口,冲撞灼烧着五脏六腑。 “岂有此理!那员外毫无官身,只因将女儿送给刺使的大舅子做妾,就能如此作威作福!强抢民女不说,就因那女子家人不同意要告官,就以莫须有的罪名,将其家人下狱冤杀!王法何在!” 林锦颜说了半晌话,垂眸端起早就凉掉的茶水慢饮,并未去看义愤填膺拍桌而起楚承平。 冯斯年亦是脸色愤慨: “为了强占宅院,便栽赃屋主是夜梁密探,诛杀其满门……仗着山高皇帝远,居然如此目无王法!当真是该杀!” 冯斯瑶面色冷沉: “那王大人就因不肯同那些贪官污吏同流合污,他们便将自个做下的恶事,栽赃到王大人头上,害王大人一家男子流放途中病死,女子还被这群畜生卖进妓院!若没有靠山,他们怎敢如此放肆!” 三兄妹怒骂了许久,依旧没散尽怒意,楚承平走到林锦颜面前: “你既然知道这些,回京后为何不说?为何不让人还这些无辜者清白?” 林锦颜:“说给谁?是说给我有学问却无半丝实权的祖父?还是说给我北境兵强马壮,京都却无根基还被提防的外祖父?” 楚承平语塞片刻:“……你可以说给能管这些事的人知晓……” 林锦颜:“我有何身份?说了他们便会信吗?纵然信了他们会管吗?殿下怎知,能管的人,不会是那些为非作歹冤杀无辜官员的靠山?不会为了保全自身,将事件牵连者全部灭口?” 楚承平:“可……” “我如今说出来,殿下和世子已然知晓,二位身份贵胄,能帮那些冤者全都平反吗?能让那些恶人尽数伏法吗?” 楚承平颓然的坐回位子,冯斯年亦是眉目低垂。 他们不能……他们无权去彻查,查不查的出来证据还不好说,万一被人反咬他们暗查州府心怀不轨,不光不能为冤者平反,反倒累及自身和至亲…… 被冤杀之人中不乏官职不低者,不少案子也都需发回京都复查,可却没查出半丝问题,那些官员敢如此放肆,背后之人必定位高权重…… 冯斯年无力道: “我若派人细查,或许能查清一两件案子,除掉这群畜生里无足轻重的棋子,却不能保证揪出他们的靠山。” 冯斯瑶:“只要这颗毒瘤尚在,他依旧会为了敛财,包庇放任那些畜生。一洲尚是如此,这京都,不知有多少毒瘤,天楚不知有多少冤者。” 三人因冤者的遭遇痛惜,因自身不能还冤者公道而惭愧,又因天楚的百姓而担忧。 无力的愤怒,压在三人心头,哽的他们都沉默不语。 非同小可 密谈了许久,三人出了山庄,看着不远处的学堂,将刚挂好的牌匾缠上红布,都不约而同转身,看向身后的山庄。 冯斯年:“上善若水,陛下还真是慧眼,将这庄子赏给了林小姐。” 冯斯瑶:“她值得。” 楚承平如霜打的茄子,愁云惨淡的提不起精神,正欲进马车,就见楚承逸带了几个随从,骑着马过来。 “三哥你怎么在这?” 楚承逸跳下马,朝着山庄门口扫了眼,并不曾瞧见那抹倩影: “那边是陛下赏给我父王的流云山庄,闲来无事我来此地骑骑马。你们怎么在这?” 楚承逸身侧的侍卫郭皓,闻言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 还特地骑马,盯了半日,有人出来才爬上的马背…… 寒暄了几句,听闻三人要回侯府,察觉楚承平神色不对,楚承逸便邀楚承平小坐,却被冯斯年找了由头婉拒。 待上了马车,冯斯年嘱咐道: “你虽和承逸要好,但此事非同小可,不管成与不成,都关乎身家性命,少个人知晓便少一份危险,也少一份牵连。” 楚承逸立在原地,目送马车走远: “郭皓,你有没有觉得,世子方才好像有意阻拦承平和我说话?” 郭皓:“没感觉到,倒是瞧着齐王殿 楚承逸侧头打量了一下若水山庄,又翻身上马回了流云山庄,让郭皓继续盯着此地,林锦颜出来就告诉自己。 冯斯瑶三人走了约莫一炷香,带着韩双来自家山庄闲逛的秦王妃,“恰巧”得知林锦颜也在,便不请自来的找林锦颜说话。 呆了半晌,三人越聊越投缘,眼见快到午饭的时辰,林锦颜索性留秦王妃和韩双用了饭,才将人送走。 楚承逸听闻林锦颜的马车已经上路回城,便说乏了要回城。 远远瞧见前方林家的马车,楚承逸拍了拍马背,将速度提快了些。 还未走近,变故陡然发生,林家的拉车的马无故受惊,疯一般的奔跑,驾车的魏仲拽紧了缰绳,也控制不住马匹。 楚承逸见状,紧张的使劲抽打马背,飞奔的前去救人。 见控制不住马,魏仲情急之下施展轻功爬上马背,抽刀斩断拉车的缰绳,车厢被冲劲带着撞到路边的石头,又没有缰绳拖拽,侧翻着摔出路外,打着滚到十来丈深的斜坡下,车厢都被摔裂开来。 楚承逸飞身下马,大喊着救人,正欲施展轻功,就被郭皓摁住: “不可!这里是京都,交给我。” 楚承逸面带克制的停下脚步,瞧着郭皓身形极快的去到山下,担忧的双手握紧: 林锦颜,你可别出事啊。 听到人声,楚承逸侧头看去,认出是秦王府的马车,也不曾上前见礼,扭头瞧着郭皓掀开了车帘。 秦王府的马车驶近停下,侍卫上前询问。 “有辆马车掉下了山,瞧着像是林太傅家的,正在救人。” 楚承逸压下焦急,应付了一句,就见驯服了受惊马匹的魏仲折返,骑马狂奔而来。 千恩万谢 不待楚承逸开口询问魏仲,秦王府的马车上,一只素手挑开车帘: “魏仲,这是怎么了?” 楚承逸闻声回头,瞧见说话的女子,紧缩的瞳孔迸发出惊喜: “林锦颜?你怎会在皇嫂的马车上?” 白芷和洪九一前一后的,扶着林锦颜下了马车: “给学堂整理出教学所用书籍,想让祖父和父亲帮着选一下,碰巧遇到王妃,见书太多便好心送我,我就让魏仲把马车里的书先拉回府。” 魏仲上前行礼:“小姐,马不知何故受了惊控制不住,情急之下毁了您的马车,还请小姐降罪。” 林锦颜探头看了眼裂开的车厢,后怕的身形微晃,白芷和洪九忙上前扶住: “人没事就好,今日多亏了王妃,不然我命休矣。” 秦王妃和韩双闻声,下马车查看,林锦颜忙欠身行礼,对两人千恩万谢了一番。 秦王妃待林锦颜如自家亲妹般,拉着手宽慰,亲自将林锦颜送回府,又安排人将书和马车收拾妥当。 —— 平阳侯府。 紧闭的屋内,平阳侯一脸沉思,手中端的杯茶都没了热气。 楚承平,冯斯年和冯斯瑶,亦是静默不语。 良久,平阳侯才有了动作,喝了口凉茶放下杯子: “看着乖巧文静,倒是没瞧出那丫头有这等心思……她是代表将军府和林家,还是自个同你说的?” 楚承平:“她说是她自己的意思,如果我同意,她能劝动将军府和太傅,在不危害父皇和天楚的情况下,出手帮我。” 平阳侯:“秦王有个兵权在握的娘舅,晋王有异于常人的隐忍和城府,更别说还有个出生正统的太子。” “那个位置,他们比你胜算都大,她为何要选你?我虽戎马半生,如今却无兵权,军中纵然还有些威信,却远不如顾家。她为何偏偏选了你?” 冯斯年:“这个问题承平也问过,林小姐说,之所以选承平是因为,承平有太子和晋王还有秦王三人没有的东西。” 平阳侯:“噢?是什么?” 冯斯年看了眼楚承平,眼中带着欣慰的笑意: “林小姐说,承平的性子随了姑母,有体恤百姓的仁心,骨子里的正直,以及当今皇家人所缺乏的良善。” 平阳侯闻言,脸上也柔和了两分: “这倒是没说错。仅因为如此,她便想让承平去做那个位置?怕不是她想入凤栖宫,借着平儿正直重义,才想推平儿为她一博吧?” 冯斯瑶:“祖父,林锦颜和大将军还有太傅昨日入宫,已对陛下言明,林锦颜不嫁皇室。” 平阳侯好奇道:“是何理由?陛下竟能同意?” 楚承平感叹道: “林锦颜同父皇说,顾家掌兵最盛,她若嫁入皇室,恐有小人挑唆伤了君臣之心,届时君臣失和,漠北定会伺机而动,北境战火再起,只会苦了百姓。” “又恐有了后人,若生出异心动摇国本。顾林两家,只愿做个恪守本份的臣子,林家为天楚教可造之材,顾家永保北境安宁。” 以民为本 平阳侯细问林锦颜面圣之言,以及今日劝说楚承平之言,眼中疑虑尽散,赞赏又怀念的感叹道: “好一个民为本,社稷次之,君为轻。先皇便是如此理念,那时的朝中为官者忠心追随,一心为民……” 收回思绪,平阳侯也明白过来,林锦颜为何要让楚承平跟着太子几人求娶,就是为了提醒皇帝和众臣,楚承平也是皇子,也有坐上那个位置的资格。 想清楚这些,平阳侯拍膝而笑: “我还以为,顾弘章和林晏清两人那清正无趣的性子,教出来的后辈,都如顾青云和林思远那般忠直呆板。不想还能教出如此胆大,只忠天楚不忠君王的后人哈哈哈,两个老东西要知道了,怕是要气的跳脚。” 瞧着孩子气的祖父,冯斯年无奈摇头: 祖父明明十分欣赏同为武将的顾老将军,因着武将相交的忌讳,才未曾与之来往。偏私下嘴里不饶人,性子也不服人,还爱幸灾乐祸,没半点侯爷模样。 楚承平突然被压上一块从未想过,或者说分外想逃离的沉重担子,此刻只觉被压的透不过气,根本感受不到平阳侯的高兴。 愁眉苦脸的,浑身透着哀怨的挣扎。 倘若不知道这些,他还能依旧做个闲散王爷,待寻了机会,就可以周游天下,远离尔虞我诈的皇城,何其美哉。 可如今,知道了这些,他还如何能心安理得? 平阳侯乐完,一看楚承平的脸色,就知这外孙在想什么。 只道,让楚承平自己做决定,楚承平要愿意坐那个位子,并保持初心不改,他会倾力相助。 楚承平若不愿,那就只当今日不曾见过林锦颜。 —— 皇宫。 三国使臣进宫面圣,商讨和亲事宜。 漠北的成王莫振辉,借着求娶林锦颜,挑唆皇室和顾家的关系未果,又提出要求娶小公主,但聘礼却不如求娶林锦颜时多。 面对漠北数次挑衅,本就心眼不大的皇帝,也再不给其留脸面,将被俘的格威带进宫,美其名曰鲁桑和心腹分别许久叙叙旧。 瞧着瘦脱了相的格威,被禁卫军拖进来,像扔抹布一般扔到地上。 鲁桑和莫振辉怒火中烧正要有动作,就被萧尘低声说了什么制住。 格威挣扎着撑起头,瞧见鲁桑三人,眼中迸发惊喜的光芒,转而又化作担忧,有心对鲁桑说些什么,半张的嘴不受控制的往外流着口水,只留嗓子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喊声。 瞧着漠北三人憋闷的脸色,皇帝只觉痛快,看向面色气的发红的鲁桑: “他心性太烈,又爱犯轴。好吃好喝的伺候着,他隔三差五便要弄出点动静。想着鲁将军好歹也在泰安住过一阵,算有些情分,不好放任你的下属自戕,便将他的下巴卸了,每日喂些汤水,才让他活到今日再见你一面。” 说完话,皇帝挥挥手,让人将激动的格威拖走。 鲁桑气的眼睛充血身子发抖,拳头因用力握的咯咯作响。 杀伐果断 相比漠北与天楚的针锋相对,夜梁和屏南就相当平和。 夜梁的三公主梁南音,依着藤成林的意思,透露中意秦王楚承烨。 屏南的六公主花允诺,依照兄长花允承的意思,夸了几句晋王楚承曜。 送走使臣,郑诚将刚得知的消息回禀。 “承曜暗杀林家那丫头?那丫头何故去城外?可还活着?” 郑诚将林锦颜恰巧遇到秦王妃,躲过一劫的事细说,又说起事情起因。 “林小姐前两日给平阳侯府的冯二小姐下帖子,邀着游玩陛下赏赐的若水山庄。今晨,冯世子和齐王殿下陪着冯二小姐同去。” 皇帝冷嗤:“承烨家的偏偏在林家那丫头出城时去庄子,倒真是恰巧的很。可知承平去庄子干了什么?可曾和林家丫头说了什么?” “齐王殿下和冯世子的侍卫在,隐卫没法靠近。在林小姐随秦王妃回城后,隐卫又潜入山庄查看过。有四幅梅兰竹菊的画,墨迹尚未干透,是出自四个人的手笔。依照齐王殿下逗留的时辰来算,作幅画后,也说不了太长时间。” 皇帝细想了楚承平片刻,便放在了一旁,转而问起楚承曜来: “查实是承曜动的手?” 郑诚据实以报: “派去跟着林小姐的隐卫说,亲眼瞧见晋王殿下身边的江湖人,对林府的马车出手。” 皇帝眼睛危险的眯起: “他这是被太子和皇后摆了一道,自知娶不到林家那丫头,故而痛下杀手,不让顾家成为太子和承烨的助力。” 郑诚又说起,查到太后寿宴前后,吏部尚书和兵部尚书府中失窃的财物,追查到了踪迹。 顺着踪迹细查,目前已经查出两家卖失窃财物的源头,且都不在泰安城内。 一家是,京兆府尹陈庆山小舅子发妻的陪嫁铺面。 另一家,是护城军一个校尉的兄长,这校尉平日里对楚承曜极其推崇。 郑诚只是将查来的东西,尽数回禀。 可陈庆山暗地里早就对楚承曜马首是瞻,那校尉又对楚承曜多有信服。 这些消息就差明着说,楚承曜找人装作大盗,在太子和楚承烨巡城期间生事,不光挑唆了太子和秦王结怨,还让众臣觉得二人能力欠佳。 又能趁机敛财,另作他用。 一个有野心的皇子敛财,用途自是不言而喻。 且楚承曜有能力将赃物运出泰安城,也自然有办法运旁的什么进城…… 不知怎的,皇帝突然想到春农节那些刺客和路引,对楚承曜的警惕和提防更甚: 城府颇深还极擅伪装隐忍,又杀伐果断,确实是个可造之材。可惜……野心太大。 —— 晋王府。 楚承曜丝毫不知,自己已经被亲爹惦记上,还在恼怒周玥雪败事有余。 张盈儿再次送信,被岳明珠拒绝还让其莫要登门,更让楚承曜烦躁。 以为岳明珠是见自己在寿宴上求娶林锦颜,故意耍脾气,暗骂岳明珠和周玥雪一样,都是不识大体的短见妇人。 得知林锦颜马车受惊翻倒,忙让钟毅去查探。 买人性命 钟毅查来查去,顺着线索都查到了楚承烨头上。 楚承烨身边的贾玉和孙坚,今日乔装出了城,时辰也和林锦颜马车出事的时间对的上。 楚承曜暗恨:「如今老三也开始长脑子了,他派人去暗杀,又让自己人将其救下,算计着得了林锦颜的恩情,好攀附上顾家!」 楚承曜吩咐钟毅将此事,透给秦宗良知晓。 在以秦王府的名义放出消息:林锦颜的事,是太子做下的。 挑唆二人争斗。 钟毅应下,一脚踏出门外想到刚查到的事,又转身回来禀报: 「周大人私下在找江湖人,好像要花银子买人性命。」 楚承曜听的莫名:「周大人?那个周大人?」 「是王妃的生父,周怀礼周大人。」 楚承曜听到那句王妃,就如同扎在心头的刺,脸色又黑了两分,不耐的挥手让钟毅去查查,周怀礼要买何人性命。 —— 齐王府。 楚承平满腹心事回到府中,听闻楚承逸刚到府里,正等着自己,楚承平正了正精神,迈步入内。 二人闲谈了一盏茶,楚承平已然走神了两三次,楚承逸心知楚承平必是遇到了什么事,关心询问。 楚承平想着表兄和外祖父的嘱咐,不愿牵连楚承逸,只说听了林锦颜离京后的一些见闻,心中烦闷。 聊了一阵,也没从楚承平嘴里套出旁的话来,想着楚承平也不会有事瞒着自己,楚承逸便先告辞回了府。 想到今日受惊吓的林锦颜,又想起她年幼时便心系灾民,楚承逸忽而就想知道,她离京后看到的那些不公之事,会不会置之不理…… 送走楚承逸不久,门房便来禀报,说是不夜侯的安老板求见。 惆怅的楚承平突然想起,安知闲给自己的出谋划策,一拍脑门懊恼道: 「光顾着听了,自己的事忘了说!快把安兄请进来。」 安知闲借着关心之名,不露痕迹的打探着自己想知道的消息。 楚承平知晓分寸,用应付楚承逸的说辞,说给安知闲,多一个字都不曾透露。 但安知闲与林锦颜同盟多年,听了这些,就已然猜到谈话的真正内容。 见自己说完,安知闲少见的怔住,周身还有落寞之意,楚承平叫了他两声,才将安知闲叫回神。 抱着不死心的念头,安知闲打起精神,劝楚承平早些对林婉蓉表明心意,免得太傅再次提起,他没法给交代。 待上了马车,安知闲周身都散了劲,依靠在车厢上愣愣出神: 她说这些给承平听,定然是存了推承平上位的心思。原来她早就选好了人,自己是那么相信她不会嫁入皇室…… 风潇然或许说的没错,可能自己真的被迷了心智吧…… 当真看走眼了吗…… —— 颜玉轩。 林锦颜回府后,瞒着马车受惊翻车的事,神色如常的请林晏清和林思远,帮着挑了用作教学的书籍,陪着老太太用了饭,才带着林锦安回了自己院子。 明日便是放榜之日,林锦安虽有信心还是不免有些紧张,林锦颜陪着说了会话才好些。 投石问路 送走林锦安,打发走玉彤和伺候的丫鬟婆子,林锦颜吩咐洪九守在书房外,又让白芷备好栗子酥和芙蓉糕。 人定时分,两道如狸猫般的黑衣身影,悄无声息的潜入颜玉轩,同洪九打了个照面,快速进了书房。 两个黑衣人分别在林锦颜左右入座,宋易摘 「今日朝魏仲动手后,确实发现有人跟踪,那人功夫虽只是上乘,却身法奇特,极善隐匿踪迹,要不是我一直留心着,很难发现他,应该就是你说的那位的隐卫。」 林锦颜给宋易续上茶水: 「你如今出手在那位看来,就是晋王出手,那位自然会对晋王多加关注的。」 另一个黑衣人拿起芙蓉糕,小口慢嚼的听着二人说话: 「你要想除了晋王,我和宋易替你杀了便是,何必这么麻烦。」 林锦颜:「前路不明,总得有人去当探路的石头,我对晋王多少有些了解,能猜到他会做什么,没人比他更合适当这探路石。京都局势复杂,在暗去推动他人争斗,总比在明受人掣肘好的多。」 黑衣人:「你最聪明听你的。不过,马车的事你虽然瞒住了府里,却没瞒住将军府。方才他们得了信,已经派人去追查,要不是天色晚,就要来找你问话了。」 林锦颜眸光沉沉,从容勾唇道: 「本就没想过瞒着外公他们,忠君爱国是好事,但忠心不怕外患却怕内忧,太过忠心就毫无自保能力。我就是想让外公他们知道,那位在拿我当饵,降一降他们的忠心。」 「故而今日之举,一为晋王,二为降低将军府的忠心,三为打消那位对将军府的疑心,我若出事将军府什么都不做,那位可不好唬弄。」 黑衣人拍了拍手中的细渣,端杯笑道: 「第四嘛,愿者上钩,你今日可是钓了两条大鱼。秦王府和襄王府的恩情,你怕是已经想好要如何还了吧?」 林锦颜:「小王爷的我还没想好,不过秦王府的,晋王应该已经还上了,倒是用不上我。」 宋易拿起一块栗子酥,神色轻松的调侃道: 「还好我们不是你的敌人。」 吃了糕点,宋易提笔将楚承曜接触过的人,挨个写下。 三人聊了一个时辰,宋易和黑衣人才离开。 林锦颜拿着写满人名的纸张,挨个在脑海中对比上世的记忆,细细回忆,末了点燃纸张烧成灰烬。 城西。 柴房里,一个丫鬟着装的女子,衣衫单薄抱着膝盖,卷缩成在角落。 露出的手腕上,暗红的的鞭痕显眼。 听得开门声,身子瑟缩着抬眼去看,瞧见满脸横肉的婆子走进来,丫鬟吓得往后躲,被婆子扇了耳光,骂骂咧咧的拖出了柴房。 婆子将丫鬟扔在管家和人牙子脚下,退至一旁。 管家不耐烦的冲着人牙子嚷道: 「你卖的这死丫头,从哪找来的?三天两头的偷跑,要不是东家心善,早就将其打死了!」 人牙子点头哈腰的赔罪,退还了卖丫鬟的银子,将丫鬟拎出府。 放榜之日 人牙子将丫鬟带回,抬脚就踹: 「贱皮子!都卖做下人了,还三番五次的跑个什么劲!大清早害老子跟着你挨骂!既然你不识抬举,一会就给你卖到楼里去!」 丫鬟被踹的痛呼,闻言也顾不得挨打,忙上前抱住人牙子的腿哭求。 听得下人的前来禀报,说是有人来买丫鬟,人牙子不耐的将人踹开,吩咐人将丫鬟拖走洗干净,再换身衣裳,收拾的好看些,带去楼里卖个好价钱。 丫鬟拼死的挣扎哭求,还是无济于事的被拖向后院。 瞧见有人进来,人牙子欠着身子,换上笑意。 马上被拖至院门里的丫鬟,见到来人,眼里迸发出惊喜的希望,高声呼救: 「林利?!林利!救救我,我是小桃啊!救命!」 —— 礼部南院的东墙外,密密麻麻挤满了人,都踮起脚伸长了脖子往墙上的榜文上搜寻。 瞧见名字的欣喜若狂,与身旁人分享喜悦。 看了几遍也没找着的,面色灰败行尸走肉的挤出人群,黯然离场。 更有抱头痛哭者,愤然怒骂者…… 林顺挤进人群,瞧见榜单开头处赫然出现林锦安的三字,兴奋的大叫: 「中了!我家少爷中了!哈哈哈哈,我家少爷高中一甲!」 顶着旁人或羡慕或嫉恨的目光,林顺往府里狂奔,进府就开始大喊,一路喊到松茂堂。喊得府中下人,个个面露喜色。 林晏清闻声,也没去在意林顺这毛毛躁躁没规矩的模样,与有荣焉的捋着胡子,看着林锦安朗笑。 林锦颜和林婉蓉,笑盈盈的起身冲着林锦安道喜,老太太高兴的连连说好,还要给林顺打赏。 林锦安听清内容,紧绷的身子得以放松,心中忐忑全消,紧握衣摆的手也松开,起身对林晏清和老太太行礼笑道: 「祖父,祖母。孙儿没给林家丢脸。」 林晏清:「哈哈哈哈,何止没丢脸,分明是给林家挣了脸面!你爹昨夜便说,今日会早些回来,一会他回来你亲自跟他说。」 林锦颜:「爹知道了定然高兴的紧。林顺,今日府里有喜,府中下人每人打赏一两银子,管事的每人二两,一会整理好册子,来找我拿银子。」 林顺脆生生应下,厅里下人皆兴高采烈的对林锦颜行礼道谢,满嘴的吉祥话。 安排好府里,林锦颜找了由头出府,直奔将军府。 林锦安高中一甲的消息,让顾家几人都染上笑意,但想到查来的消息,笑意又淡了不少。 昨日马车出事并非偶然,秦王的幕僚昨日出城,林锦颜又恰巧被秦王妃所救。 今晨又查到,其中好似还有太子的踪迹。 顾弘章将查来的消息告知,见林锦颜毫无意外,不由出声询问。 「不瞒外公,昨日出事后,我就想着应该是哪位皇子动的手。」 林锦颜苦涩一笑: 「前两日面圣,临走前陛下曾提点,我不嫁入皇家一事,不要对外透露。出了宫门,魏仲发觉有人跟着我。我便猜到会出现昨日的遭遇,陛下当时也是想到了这些,才会提点的。」 顾家寒心 顾弘章几人怔住片刻,转而就明白了林锦颜话中的意思。 顾睿洲:“颜儿你是说……陛下在拿你当饵,用你来试探几位殿下?” 白伊然发抖的抓着林锦颜的手: “简直是……混账!” 顾弘章和顾青云也是脸色黑沉,紧咬牙关。 他们并非蠢笨之人,只是太过正直忠心,很多事不会往他处想。 此时想明白这些,顿觉悲痛憋闷。 他们顾家忠心耿耿几代从军,镇守边疆出生入死效忠的帝王,竟然如此算计他们一心为天楚着想的晚辈…… 若说以前皇帝对他们种种提防试探,只是让他们谨慎委屈了些,此事却让他们觉得寒心: 颜儿只是个弱女子啊,她如此良善,又对皇室毫无威胁!怎能这般害她! 顾青云不死心的问道: “颜儿,确定跟你的人,出自宫中?” 林锦颜神色淡漠的点点头: “那人跟我极为小心,好些时候魏仲都察觉不到那人的踪迹。我在府里时,那人只在大门外远远盯着,并不靠近,出府才跟着。” “昨日出事时,那人并未曾援手,跟着回府后便离开。我让魏仲远远跟着,亲眼瞧见那人自东侧门凭腰牌进了宫。” 闻言,几人皆沉默不语,任由愤然,委屈,憋闷,落寞,不值,悲痛交织…… 顾弘章心中的沉闷,哽的他呼出几大口气,良久才出声道: “原以为帝王都如先帝那般,只管忠心便好。现在方知,先帝独一无二。此事对外不要透露半个字,一会辰儿回来,也不要告诉他。” —— 宅院里。 小桃眼睛通红,端着热茶的手,还在止不住的发抖。 要不是她眼尖,看到来找自己的林利,此刻怕是已经被卖进了妓院。 林利:“你也别怪少爷,是表小姐怕事情传出去,非要卖了你。若不是为了寻你,我现在还被关在府里呢。” 小桃想起这几个月的种种遭遇,不由得恨从心头起: 他们苟且,凭什么我来遭罪! 林锦昀忙完政务,收到林利找到小桃的消息,忙赶来宅院。 知道周玥雪有了身孕,还即将嫁给晋王的消息,林锦昀只觉天方夜谭,觉得周玥雪是被晋王逼迫。 可祖父却说周玥雪是自愿的,这怎么可能呢?她的清白,明明是给了自己,怀孕的月份也能对上…… 林锦昀也不是没想过,去找周玥雪当面问清楚,可他根本见不到人,而且如今周玥雪和晋王已有婚约,他也不敢闹的太大。 正发愁的时候,林利无意中的话,倒是给林锦昀提了醒,于是小桃便成了能查证此事的人证。 见到满身伤痕的小桃,林锦昀眸色中闪过一抹心虚,关心了两句,便着急的询问: “初五那日,我约表小姐来此处。那个…事后…是你收拾的的屋子,你可曾在被褥上瞧见过落红?” 小桃早就听说周玥雪要嫁进晋王府,心中暗骂周玥雪不知廉耻,就该被浸猪笼。 此刻被林锦昀问起,别说不曾看到,就是看到了,她也会说没看到。 “不曾见过。” 林锦昀急道:“当真?可是你看漏了?再仔细想想。”(本章完) 一无所获 小桃虽觉不耐,但想想如今自己的性命,还握在林锦昀手中,也不敢欺瞒: “确实不曾见过,那日收拾完,少爷就卖了我,被褥我还未来得及洗。少爷若不信,可问问这宅子里浆洗的婆子,便可知晓。” 林锦昀闻言,面色不自然的将头扭到一旁,让林利找来浆洗婆子,得到的答案也是不曾见到。 林锦昀不死心的翻出那日用过的被褥,铺在桌子上,一寸寸细细查看,依旧一无所获。 他颓然的瘫坐在椅子里,喃喃自语: “怎么会这样……雪儿那般冰清玉洁的女子,她怎么会骗我呢……一定是有什么苦衷才对……” 吩咐下人看着小桃,不许她出宅子,又吩咐林利去盯着周府。浑浑噩噩的往家里走,路过酒肆,不好酒的林锦昀迈步走了进去。 等掀了店家的桌子,被小二赶出来时,林锦昀已是眼神迷离脚步踉跄,没走两步便摔在了大街上,嘴里哼哼唧唧的自说自话。 街边不少人瞧见这一幕,只当作笑话瞧。 有好心人上前将林锦昀扶起,反倒被喝多酒的林锦昀一顿臭骂,那人本欲好心送林锦昀回府,挨了骂黑着脸走开,相熟的人瞧见不住的嘲笑: “我说张福,早就跟你说少管些闲事,你瞧瞧,出力不讨好了吧?你有这时间,去多打两尾鱼,早就娶上媳妇了。” 张福脚步未停,不耐冲嘲笑那人挥手: “去去去,惯会说些风凉话,也不怕闪了舌头。” 抬头看了看天色,张福见城门下钥还有些时间,决定出城再去河里弄点鱼来卖。 撒了好几网,捞上来的鱼屈指可数,张福决定再撒些饵料等等看。 等了少顷,瞧着暗沉的天色,心想着再撒两网就该回去了,起身将网撒出去,正蓄力往回收网时,张福听得不远处“扑通”一声的落水声,边收网边探头去瞧。 看到一艘船影,上面有两人人影晃动,想着是旁人来打鱼,张福专心的收回鱼网,心里嘀咕: 这个时辰才来,能打到啥啊。 待张福将鱼网里的鱼掏出来,一抬头就见船上的两人正往船上拖东西,天色愈发黑沉,张福瞧不清楚,只看见两人费劲的将一个黑漆漆的东西拖上了船,瞧着像是一大网沉甸甸的鱼…… 张福:嘿,真他娘的邪了门了,他们怎么运气这般好…… —— 凤栖宫。 见顺意从外进来,皇后挥挥手,将屋里一众宫女内侍挥退。 顺意欠身上前:“娘娘,世子已经查到了,晋王送到钦天监的东西,是林太傅孙子,林锦安的生辰八字。” 皇后冷笑:“他倒是着急,今晨刚放榜,他便准备上了。他这是自己攀不上顾家,想让云熙去。呵…真当本宫是死了不成?” 顺意:“娘娘,漠北的成王,如今把陛下得罪狠了,陛下怕是不会让小公主去漠北和亲。” 皇后起身,在屋里慢慢踱步: “且不说兵力最强的顾家,云熙无论嫁给朝中任何人,都是给老二找了助力……漠北既然嫁不了,夜梁和屏南也可以。这几日,宫里不是有些风言风语嘛?去多传一传。” 金枝玉叶 行馆内。 莫副使因花允诺未听他建议,没选太子选了晋王,喋喋不休的说她不识大体: “六公主,这次的和亲机会,可是皇后娘娘给您求来的。这般好的机会给了您,就是为了让您选一个有权利,能给屏南带来益处的夫婿。” “您为何不选储君,反倒选一个没背景的王爷?难道就因为在此处多见了几回,您被晋王的皮囊迷住?您如此行事,怎么对得起皇后娘娘一片苦心。” 花允诺垂眸不语,花允承眸中却染上冷厉: “莫大人,我父皇身体康健,你却处处以母后为尊,是何道理?难道我出来久了孤陋寡闻,屏南如今已经是母后做主?” 莫副使如同被人掐住了喉咙,未说完的慷慨大义全都堵在了侯头,憋的他脸红脖子粗: “方才是在说公主择婿一事,屏南自然是圣上做主,殿下切莫诬陷与我!” 花允承起身,与莫副使四目相对: “莫大人,小六在如何,也是皇家正经的公主,还轮不到一个臣子如此斥责,您越矩了。” 说话,花允承拉着妹妹衣袖,大步踏出屋子。 莫副使恼怒不已,扭头看向垂眸品茗的窦正使,告起花允承兄妹的状来。 窦正使慢悠悠喝了茶: “瑞王殿下并未说错,公主金枝玉叶,哪能被我等臣子苛责。” 说完抬步出屋,独留无处撒气的莫副使,插着腰无声大骂。 同妹妹说了话,花允承回到屋内,梳洗躺下掀开被子,一封信出现在视线里。 花允承翻身而起: “阿正!” 守门的侍卫,快速入内,顺着花允承的视线,瞧见那封信,仔细检查后递给花允承: “没毒。” 花允承将信展开,瞧见那抹熟悉的桂花,眸色发亮: “今日都有谁来过我这院子?” 阿正细想片刻:“除了在此处伺候的人……晋王殿下今日来过……” 花允承想了一瞬,立马将其排除: “不是他。还有谁?” 阿正:“夜梁的荆老大人,进来和晋王殿下的侍卫,说了两句话。除此之外,没什么特别的人。” 花允承看完信,锁眉沉思: “想办法让天楚对屏南理亏?” 阿正探头看了信: “主子,他这是要干什么?他的话能信吗?” “他从未骗过我,应该是可信的……让天楚理亏,最快的法子,便是咱们在这的人出了什么事……怎么出事?谁出事比较好呢……” —— 林府。 松茂堂内,一家人围坐一堂用朝食,脸上都挂着笑意。 听得林松禀报,说是林思然来了,林晏清笑意淡了两分: “他现在架子倒是大的很,昨日便给他传信,说安儿中了一甲,让他带着锦昀回来吃饭,他今日才肯来。” 林思远:“昨日二弟和昀儿都当差,许是政务未忙完。” 说话间,未经通传的林思然面色焦急的进来,扫视了一圈,也顾不得同爹娘见礼,着急道: “父亲,昀儿好像不见了!您快帮我找找吧。” 醉酒失踪 听得林晏清问询,林思然忙说昨日经过: 他得了信就派人传信给林锦昀,原本是要等林锦昀一起回来吃饭的。 等了半晌,传信下人的来回禀说,林锦昀早早就离开了御史台,也不曾回府。 本以为来了此处,林思然本欲来此,却听闻林锦昀醉酒在街上耍酒疯。怕林晏清责骂,忙带着人去找,找到后半夜也没瞧见人。 想着林锦昀是喝醉了,自己找了住处,所以才找不着,天亮酒醒了就会回府。 可到此时还是不见人影,林思然觉得是出了什么事,忙找过来请林晏清帮着找人。 听完,林晏清也顾不上骂,压着怒火吩咐林松去找人。 林锦颜吩咐铺面的伙计跟着去找,担心人手不够,又传话给杜兴,让其带着庄子里的人进城帮着找林锦昀。 听了林锦颜的吩咐,老太太心中稍安: 这么多人找,定能将人找到。 —— 打探到近些日子,皇帝从未单独见过韩尚书,楚承曜的试探也觉有了结果,约了一处私密之地,邀韩尚书小酌。 两人见面客套几句刚落座,门又再次被推开,看见来人,韩尚书愉悦神色淡去: “你怎么来了?” 来人闻言也不恼,规矩的同楚承曜和韩尚书见了礼,而后才道: “韩大人,小民一介商贾不敢高攀您,可真儿是您亲妹妹,她时刻记挂着您和岳母。小民不忍真儿如此伤神,这才托朋友求到殿下这里,只是为了找机会和您说说情。” 韩尚书冷脸相对: “我与你有何情分?” “小民与韩大人却无情份,也未敢奢求韩大人把小民视作家人。但真儿是被我连累,求大人不要同她置气,准许真儿登门看望岳母。” 楚承曜闻言,笑脸温和的出声相劝: “韩尚书,我如今被算计到名声尽毁,你还愿相信我与我来往,足见你是重情重义之人。我也是不忍见你因一时之气家宅失和,故而才会答应黎老板所求。你若觉为难,我这就让他出去。” 听得楚承曜语气里,同自己更为亲近,处处为自己考虑,韩尚书脸色挣扎了许久,才不耐的气闷道: “黎老板的丰隆钱庄,就快遍布天楚,富贵无极的人物,旁人求都求不来,我哪里能赶你走。” 见韩尚书虽阴阳怪气,但也没真的赶人,知道是给了自己面子,楚承曜眸光微闪笑意大了两分,做起了和事佬: “黎司钰,韩尚书都发话了,你还站着干什么?过来坐着说。” 黎司钰对着二人又各自行了一礼,才在下首位置坐下,偷瞄了眼韩尚书的脸色,又朝着楚承曜投去求救的目光。 楚承曜用眼神示意黎司钰安心,转而和韩尚书闲聊起来,见韩尚书脸色好了些,又将话头转给黎司钰。 “韩大人,小民知您是恨真儿不听您劝阻,非要嫁给小民一个从商的罪臣之子。可小民的父亲为人清正,当年的案子另有隐情,他是受人诬陷,这件事殿下也是知晓的。” 不通人情 韩尚书闻言,抬眼看向楚承曜,得了楚承曜证实,表情松动了少许。 黎司钰见状趁热打铁: “小民知父含冤,却又被断了仕途的路子,小民家中是长子,爹不在,小民总不能看着一家老老少少饿死,届时更不会有人去查当年的冤案。若不是为了养家,小民也不会弃文经商……” 韩尚书用余光扫向黎司钰,见其神情抑郁不似作伪,端起茶杯掩住思绪。 “本以为这辈子就这般浑浑噩噩,不想上苍垂怜,竟能遇到真儿……小民得真儿相伴,才能挣下如今家业,却害的真儿与您有了隔阂,心中甚是愧疚。” “故而才辗转求到殿让真儿能与亲娘相聚,与…兄长和睦。” 说着话,黎司钰起身对着韩尚书一辑到地。 楚承曜瞧了眼韩尚书的面色,垂眸含笑并不言语。 良久,韩尚书才冷硬开口: “先吃饭。” 黎司钰怔了片刻,带着笑意脆生应下。 待用完了饭,送走韩尚书,楚承曜和黎司钰相视而笑。 韩尚书虽还是没给黎司钰好脸,至少比以前的敌对好了不少,慢慢来,总有破冰那日。 说笑间,钟毅快步入内,恭敬禀报: 屏南的莫副使,在行馆内被砍伤,御医正去救治,如今还不知是死是活。 楚承曜负责接待使臣,此刻听闻出了乱子,同黎司钰打了个招呼,立刻起身出门。 坐上马车,楚承曜细问起经过才得知: 起因是漠北的成王莫振辉,和屏南的瑞王花允承,为了点琐碎事起了争执。 当时萧尘不在行馆,没人制止莫振辉,莫振辉言语间多次辱及屏南皇室,闻讯赶来的屏南莫副使,气不过的和莫振辉争论,更加惹恼了莫振辉。 花允承见莫振辉动手推搡莫副使,上前劝和说了句:同是姓莫,百年前说不得还是一家,不必动手伤了和气。 莫振辉闻言更怒不可遏,大骂莫副使乃猪狗辈般的酸儒,怎配和他漠北皇室同姓。 自视甚高的莫副使遭了辱骂,吹胡子瞪眼的回击,说漠北乃天楚手下败将,安敢在天楚国都欺辱天楚的贵宾。 被一个看不起的小国使臣羞辱,怒气到顶的莫振辉忍无可忍抽刀便砍,危急关头,花允承眼疾手快的推了莫副使一把,自己的胳膊却被莫振辉的刀尖划伤。 莫副使虽被花允承推开,却摔倒在地,莫振辉见一刀不中,又上前对着莫副使胸膛挥刀砍下。 行馆里的天楚侍卫,本和夜梁的使臣,在一旁瞧热闹,瞧见动了刀才上忙前制止,可惜晚了一步莫副使已经被砍伤。 楚承曜听完,不悦的骂道: “空有力气不长脑子的蠢货!当这是他们斗殴为乐的漠北吗?披着人皮不通人情的蛮夷,就会给我捅篓子。” 钟毅小心扫了眼楚承曜的脸色: “还有一事。林太傅的小儿子,方才去京兆尹府陈大人那报官,说是林家二房的儿子林锦昀,于昨日傍晚前醉酒失踪。周大人找买命的江湖人,昨夜也没了踪迹……” 瑞王受伤 行馆内。 随屏南来天楚的医者,给花允承受伤的胳膊止血上了药,正准备包扎,花允诺神色焦急的提着裙摆跑了进来,瞧见兄长皮肉外翻的胳膊,瞬间泪如雨下: “皇兄……怎么伤成这样,伤到骨头了吗?都怪我,贪玩出门还把阿正带走,没人保护你才受伤的……皇兄,对不起……” 花允诺内疚不已,哭的眼睛和鼻子绯红。 花允承勾起泛白的嘴唇,眉目柔和的劝慰。 待医者包扎好伤口退下熬药,花允诺已然深陷自责之中,哭的不能自已。 阿正无措的立在花允诺身旁,满脸心疼的轻声哄着,翻来覆去的说着: “公主别哭,这事不怪您。公主,您小心哭坏了身子。” 见根本劝不住,一会功夫急出了一头汗。 花允承听得妹妹哭个不停,心疼无奈又好笑: “伤在我身上,我还没哭呢,你哭这么狠,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伤着了。阿正说的对,此事怪不着你,莫要多想。” 花允诺抽噎道: “怎么不怪我……要不是为了我,皇兄你也不会来天楚……要不是我贪玩带走阿正,你也不会受伤……” 花允承见哄不住,装作伤口痛,哎哟叫了一声。 花允诺赶忙抹了眼泪,起身上前关心。瞥见花允承的笑脸,花允诺气的跺脚: “皇兄!我都难过坏了!你还吓我!” 花允承:“这不是瞧你哭的停不下来嘛,好啦,皮外伤养些时日就好了,别担心。别再哭了!真是怕了你了,上辈子怕是个求雨的,再哭这天楚的国都都要被你淹了。” 瞧花允诺虽然气鼓鼓,好歹是止住了哭,阿正抬头擦去脸上的汗,长舒了口气。 哄好了妹妹,花允承换了身衣衫,被她扶着去瞧莫副使。 见人面无血色的昏睡着,花允承关心询问,窦正使愁眉紧锁: “天楚来的御医刚出去开药,说是莫大人的伤凶险异常,今夜熬过去还好说,熬不过去怕是……” 花允承眸色中亮光微闪,面色满是内疚担心: “是我没护好莫大人,回去以后还不知要如何给皇兄交代。” “您舍命救莫大人,还受了伤,怎能怪得着您。是漠北欺人太甚,也怨莫大人自视过高。回了屏南若太子殿下,因此事为难您,臣必为您作证。” 窦大人说完,见花允承面上一层薄汗,嘴唇也泛着白,又见花允诺眼睛红肿,询问了花允承的伤势,忙催着他去喝药歇息: “屏南虽国力不如天楚和漠北,好歹我们也是来贺寿的使臣。天楚若不想被天下人诽议,自会出面主持公道。有臣看着,殿下不必挂心,养好身子要紧。” 回到屋子,安抚走花允诺,阿正关上门: “主子,莫副使伤势这般重,应该足够天楚理亏了吧?” 花允承轻抬着受伤的胳膊: “伤如何重,也重不过人命去。何况,他也太过聒噪了些,凭他也敢斥责小六。” 阿正眼底透出厌恶:“确实讨嫌。” 花允承语气轻缓:“无妨,以后他就不会了。” 闲不下来 楚承曜赶到时,礼部尚书袁道收到消息赶来,两人在门口一同下车,说着话脚步不停的往里走。 两人入内不到十步,漠北的正使萧尘和鲁桑,也从外头赶回行馆。 四人一同入内,去到屏南使臣的院子。 见莫副使药都灌不进去,又见花允承服药后昏睡未醒,心知此事不好善了。 楚承曜带着几人和窦正使,去到漠北的院子里,商讨如何赔偿补救。又将事情经过整理成册,带进宫面圣请罪。 —————— 皇宫内。 安抚好来告状的顾弘章,皇帝让郑诚将人送出殿外,站起身欲活动活动筋骨,突觉眼前发黑,踉跄了一步被内侍扶着重新坐回。 郑诚送完人回来见到,忙催促着内侍去请御医,被皇帝出声拦住: 「并无不适,坐的时间长了些罢了。」 说着话,感觉缓和了不少,皇帝抬手抚额揉了揉眼框,森冷的目光自指缝中透出: 「不许外传,多话,脑袋就别要了。」 殿中内侍闻言,皆心惊肉跳的下跪应是。 郑诚瞧了眼皇帝的面色,了然的让内侍退出殿外。 「大将军因林家丫头的事,来找朕告太子和承烨的状,看来顾家查到的消息,都是承曜放出去想让人知晓的。」 郑诚递上热茶: 「林小姐马车受惊回府后,去绣庄定了一件雪狐毛领,杜鹃刺绣的大氅,恰巧秦王妃就最爱杜鹃。昨日林小姐从将军府出来,顺路又去退了。应该是听说了将军府查来的消息,觉得中了秦王殿下设的套,因此恼了秦王妃,不准备送了。」 皇帝闻言失笑: 「这丫头倒是半点不做作,满腹才学却无城府。去给跟着的隐卫传话,日后对其护着些。将军府对她可宝贝的紧,别回头太子他们几个,惹得那丫头蹭破点油皮,大将军又要来找朕告状。」 郑诚笑着应下,将收到的消息挨个禀报: 秦国公府的世子秦宗良,找了六七个月份一样的孕妇,安顿在城外的的庄子里。 自打寿宴上,楚承曜提出求娶林锦颜过后,岳明珠便开始和晋王府断了来往。 工部尚书肖维中的儿子肖思明人虽醒了,嗓子却坏了,肖尚书见肖思明会因此仕途受阻,转而对寻回不久的长子疼爱非常,惹得肖夫人不满,肖府后宅几乎日日鸡飞狗跳。 另外,肖尚书不知从何得知,肖思明的伤是楚承曜动的手,私下联合有交情的大臣,弹劾楚承曜。 太子知晓这个消息,不光让亲信搜证准备一同弹劾楚承曜,打压刑部,还在私下派人细查先前的大盗。 楚承曜放榜后,给钦天监送去了林锦安的生辰八字,这会儿邀了韩尚书和黎司钰,在一处私密的宅子里说话。宅子派人查过了,在黎司钰名下。 皇帝一一听完,端杯慢饮后放下茶杯: 「太子开始长进了,是好事。承曜倒是闲不下来,既如此便让他忙一些的好,这两日压下的弹劾他的折子都拿来。明日早朝后,让韩清如单独来见朕。」 出府寻人 正说话间,内侍进来禀报,莫振辉砍伤花允承和莫副使消息。 皇帝面色不耐:「莫振辉是个没脑子的莽夫便罢了,这萧尘是要做什么,居然如此放任,当真不把天楚放在眼里!」 听闻事发时,萧尘和鲁桑均不在行馆内,也并未查到行踪,皇帝吩咐内侍先让御医去行馆医治,又吩咐郑诚去细查萧尘二人去了何处。 听闻林锦昀失踪的消息,皇帝也只是让郑诚查查,并未放在心上。 ————— 林府。 府里但凡有空闲的下人全部出动,就连过几日就要去参加殿试的林锦安也跟着找人,众人找了半日,都没找到林锦昀的踪迹。 松茂堂中,摆好了饭,无一人动筷。 老太太愁云惨淡的长叹: 「这么多人去找,怎么会找不着呢,别是真出了什么事吧……」 林锦颜拉着老太太的手: 「祖母别担心,我让杜管事带了几个庄子的人跟着找,京兆尹府也派了人,外公那我也带了话,将军府也派了人手在找。这么多人都没找到大哥,那就证明大哥性命无虞。」 老太太点点头,拍了拍林锦颜的手背以示感谢。 林晏清:「辛苦颜儿了,他虽不成器,却也是林家骨血,总要找到人。」 林锦颜:「用了饭,我出府再从铺子里抽调些人手,跟着去找。祖父祖母不要担心,这么多人呢,一定会找到的。」 林锦安:「颜儿说的对,爹方才传了信,说是一会也回来帮着找。您二老多少用些饭,好生歇息着,说不得晚些时候我们就把大哥带回来了。」 林婉蓉给林晏清两人夹了菜,跟着相劝,又道一会和林锦颜一块儿出门寻人。 一众人找到天色黑沉,还是没寻到丝毫踪迹,拖着乏累的脚步回府,用了饭便早早歇下,准备天亮接着寻人。 颜玉轩。 周麽麽亲手熬了热汤,伺候着林锦颜用完,让其吩咐下人去找便好,不要太过劳累。 林锦颜乖巧应下,由着玉彤给自己绞干头发,裹上披风带着白芷去了书房。 洪九拿出好几封信递上: 「全是魏仲刚送来的。」 说完也不待林锦颜发话,自顾自走到门口,面朝外的依靠着门边。 白芷一封封拆开,将里面的内容取出,林锦颜挨个细看,看完后一封封烧掉,勾唇浅笑。 笑意未达眼底,火光的映照下,明艳的笑脸,美得让人移不开眼,眸中泛着幽深的危险,更添两分迷人。 「都来了……看来我还挺招人恨,你备上些防身的东西,这两日小心些。」 —————— 行馆内。 瞧着闯了祸,还无半丝悔意,大马金刀瘫坐在榻上,打着哈欠的莫振辉。萧尘目光危险的转到墙上悬挂的弯刀上停了一瞬,咬了咬后槽牙,忍下杀意: 「这是在天楚,殿下行事还是收敛些的好。」 莫振辉不以为意:「小小屏南,能奈我何?」 萧尘袖中的手暗自收紧: 「屏南虽弱,但作为贺寿使臣,天楚为了面子,也会为屏南讨个公道。殿下最好祈祷,那莫副使能活下来。不然,天楚皇室可不会像今日这般,答应漠北的赔偿。」 鲁康行踪 萧尘言罢,别说莫振辉,就连鲁桑也觉得是件小事: 「不过是个小国使臣,死便死了,不过再多赔些银两罢了,那个瑞王不是还活着吗。」 萧尘眸色冷厉的看向鲁桑: 「屏南确实不足为惧,可天楚却让鲁将军数次败北,将军难道忘了此次是因何随行?」 见鲁桑变了脸色,萧尘唇角勾起讥笑: 「另外,我收到消息,鲁康并未死在沙场,反而命大的活了下来。在我们刚到天楚时,鲁康便回到了漠北,此刻应该正在鲁元帅膝下尽孝。在此恭喜鲁将军,洗清了弑兄的骂名。」 萧尘说完,起身整理了衣衫,迈步出屋。 鲁桑胸膛剧烈起伏,拳头握的格格作响。 莫振辉看着萧尘的背影消失在门外,咬牙嘟囔道: 「不过是个天楚弃妇生下的野种,要不是逃来漠北苟活,母子两早成枯骨了。长得跟个娘们似的,还敢来置喙本王,早晚剁了你喂狼。」 萧尘呼出心中怒气,本欲回屋歇息,想了想又觉不放心,转身去瞧伤重的莫副使。 屏南院子里。 下人给昏迷的莫副使擦了脸,端着盆出去倒水,一道身影翻窗潜入,来到莫副使床前拿起软枕,忽听得门外窦正使和人说话的声音渐渐逼近,忙将软枕放回原位。 眼见来不及跳窗,轻回一掌用掌风关上窗户,自己则是如狸猫般,滑进床底。 萧尘同窦正使刚进屋,伺候的下人便端着热水进来。 萧尘少了眼下人,又细看了莫副使的伤势,表达歉意后又道: 「莫正使伤的太重,怕是不能离人,要是缺人手,我带来的人单凭窦大人驱使。」 窦正使婉拒后送走萧尘,又派了两人去照料莫副使。 —————— 不夜侯。 忙了整日的茶楼,关门打烊。 安知闲回到书房,细看查来的消息,见有人要对林锦颜出手,面色染上两分焦急,忙让凌久去将消息通知洪九。 想想又觉不放心,起身准备去寻风潇然,让天机门也盯着些。 凌久:「主子,只是传话,风少主那我去便是。这里面一些消息,林小姐的人已经知晓,林小姐玲珑心肠必然已有所防范,您不必太担心。」 安南风也道: 「茶楼本就因几位老大人的缘故,惹得不少人探查。这些日子,因郑向恒常来找您,秦宗良也派人开始盯着您了,说不得暗地里还有未发现的眼线,还是小心些的好。」 安知闲听劝坐下,催促凌久先去给林锦颜传消息。 安南风瞧着安知闲担忧的眸色,便知安知闲是真对林锦颜上了心。 他本也看好两人,还暗戳戳的撮合,奈何人家姑娘瞧上了齐王,自家主子只能单相思…… 「林小姐跟着找了半日,还在人多时放话,明日再寻不到林锦昀,便要往城外找,看来是想把动手的人都引出来。」 「您这位盟友向来是心有成算的,那些人真敢动手,指不定谁倒霉呢。如此心计的女子,却也做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