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级修仙大佬的日常》 第189章 黄粱一梦11 我叫稚喜,我是一个骗子,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稚是我的姓,喜是我的名。 我做一个梦,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我过着另外一个与现实完全不同的人生。 我生在一个农庄之上,是家里的第五个孩子,可阿爹和阿娘对我都不好,姐姐们对我也不好,只是因为阿爹一直想要一个儿子来继承香火,阿娘也总是恨自己为什么不能给阿爹生出一个儿子来。 直到有一天我发现阿娘又一次趁着阿爹不在偷偷拿了好吃的出了门。 我好奇阿娘为什么总是这样就偷偷的跟了过去,直到看见了那个手脚都被绑住了的疯女人。 我不明白,阿娘为什么要养着这个疯女人来玩呢? 直到有一天,我等着阿娘离开了之后悄悄的走到那个疯女人的身边。 那个疯女人看见了我之后却好像突然就清醒了一般失声痛哭,还要叫我走近一些给她看一看,我害怕,就没敢走近而是跑开了。 可第二天我还是悄悄的去找了她,她同我说了一大堆我听不懂的话之后就自尽了,我害怕极了,又跑了回家,还连发了好几天的高热。 阿娘给我摘来了我喜欢的柿子,可是她的脚也摔伤了,伤了好久。 那个一直用得好好的长梯子不知道为什么会在她摘柿子的时候断了,我当时在生着病,我也不知道。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我也在一天天的长大,直到来葵水的那一年,阿爹就给我在镇上说了一户好人家,是一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可我当时还在地里干活,不知道这件事情。 我出嫁的那天,阿爹很舍不得我,阿娘也跟我说了好多话,我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 可是天不待我,我嫁过去的当天镇上就闹了兵匪,好多人都被杀了,我也被他们抓去当了官妓。 我以为我的一生就这样被毁了,可是一个人救了我,将我带回他的府里当了小妾,又教会了我很多东西。 我很感激他,为了他我什么都愿意做。 可没过多々在一次赏花宴上一个权贵看中了我,他却毫不犹豫的把我送给了那个权贵。 他是我的恩人,我不能驳了他的面子,于是我就跟那个权贵走了。 可是没过两年那个权贵就倒台了,人也被我害死了,我想回去找他,可他嫌我脏不要我了。 如果是这样,那为什么一开始还要将我带回去还做了小妾呢? 我不甘心,拼尽一切也想回到他的身边,可他却一剑就刺向了我,正中心脏,就连最后说话的机会也不给我。 梦境结束,我醒了过来,床边守着我的阿爹阿娘很是担忧的看着,见我醒了,立马上前询问我: “妘妘,你怎么样了?大夫,大夫!快来!” 妘妘是我的小名,只有阿爹阿娘会这么叫我。 我是兵部侍郎之女稚喜,小的时候因为掉进了结冰的湖里呛了水之后身子就一直不太好,还时常会做一些奇怪的梦。 数日前我受邀前去画坊游玩之时不慎落入了水中生了好大的一场病,直至今日才醒了过来。 几日后 阿爹阿娘一直守着我,同我说了这几日发生的事情。 邀请我去游玩的吴小姐一直很自责,已经来了好几次探望我。 我同吴小姐还算交好,不然也不会应了她的约。 “阿爹知道你的性子,吴家那边阿爹也去安抚了,等你好了,阿爹再带你去吃醉春楼你最喜欢的湖蟹。” “阿爹,我想现在就吃……” “那哪成啊,等你的病养好了再去吃多少都行。” 稚怀书顿了一下,没好气的又道:“哦对了,即墨家那小子也来了很多次了。” “子安?他也来了吗?” “瞧你没出息那样,那小子也是倔得很,怎么赶都赶不走,今天倒是没见着来呢。” 我有些无奈:“咱们两家不是早就定了亲了吗,阿爹你怎么还是瞧子安不顺眼呀?” “切,这天下的好儿郎多了去了,要不是先帝的赐婚……” 稚仲书穆的停下话头,偷偷的瞟了一眼一旁已经有些挂脸了的张氏:“算了算了,说多了妘妘该不高兴了,妘妘啊,你且好生养着啊,阿爹我先去处理公务了。” 先帝的赐婚,自然不能马虎,自我笈笄之后我与子安的婚事就提上了日程。 我从小就与子安在一块长大,他待我极好,做什么都愿意迁就于我,嫁给他,我自然是愿意的。 婚期将近,子安来往府上的日子也频繁了起来。 阿爹还是看他不顺眼,可明面上阿爹还是欢欢喜喜的同即墨家的长辈们讨论我与子安的婚礼事宜,阿娘倒是很满意他这个准女婿。 结亲仪式进展得很顺利,我穿着嫁衣盖着绣满鸳鸯并蒂莲的红盖头与子安一同牵着牵红走进堂中等着傧相喊出那几句话。 “一拜天地!” “天星始年制诏,稚氏攸德,性资聪慧” “二拜高堂!” “内驭后宫诸嫔,以兴宗室” “夫妻对拜!” “外辅朕躬,以明法度、近贤臣” “送入洞房!” “谘以奉天,唯尔后君封剌,天下唯二,朕与之共治之!” …… 我做了一个梦,我梦见,我只是一个普通官员家的女儿,我与他青梅竹马一起长大。 我喜欢他,他也喜欢我,我们是命中注定的一对。 笈笄之后,我就嫁给了他,一年之后,我们有了第一个孩子,孩子生下之后的第二年,我又有了一个孩子。 孩子在慢慢的长大,我们也在慢慢的变得苍老。 后来,孩子的孩子也生出了,在慢慢的长大,我们也变得越来越苍老。 他比我先走一步,我也紧随着他的步伐而去。 那一生我们都过得很幸福,现实虽有坎坷,但这一次也是幸福的。 他终于还是完成了他的宏图霸业,一统南安三国与周边诸国登上至尊之位并向天下重新昭告他的名字:即墨帝卯。 而我,是唯一能与他共治天下剌号后君的女人,也是古往今来唯一有此封称之人,与国君无异。 即墨帝卯一生勤勉又励精图治,推行的许多国策也多被后世延用,此生也唯稚喜后君一人从未设立六宫。 所以,我这一生,确实是幸福的。 所有的过往终成历史,那些生前所犯的过错,所有的往事,也无人能知晓其中真相,最终还是会被历史的长河所淹没。 在他还存有一口生气的病床之前,我望着镜中自己春华已逝的脸庞和鬓边的微白,同他说起了一件往事。 那一日,我忍着巨痛爬向那个将死之人的身前,从她的身上拔出一支箭矢又朝着她心脏的那块地方狠狠扎下,直到亲眼看着那个人没了气息我才真的晕倒了过去。 等我再次醒来,河水映照出来的却是跟那个人一模一样的脸颊,我还惊奇的发现潜伏在我身上的毒症也被消除得一干二净。 我将她埋了,埋在那个无人的荒野之外任由她在地下发烂发臭。 我怕他听得不够清楚,所以俯在他的耳轻笑道:“卫子安,你还是输了,这天下,以后我帮你担着。” “哦再告诉你一件事吧,太子,没有流着你身上的一滴脏血呢,你的长姐,哦不,是卫国夫人,也是我处理的哦,谁叫她害了罗氏满门呢。” 我坐回了原位,欣赏着他最后的挣扎。 从始至终,我都知道一切的真相。 我是一个骗子,一个彻彻底底的骗子。 在知道那个疯女人就是我的娘亲之后,我也跟着疯了。 我开始了我的报复,而这天下,是我意想不到的成果。 我叫稚喜,天星国唯一的后君。 第190章 蜕化 “噗!” 胃脏翻腾,一口心头血嗤出,手中的九幽琉璃火熄灭,一切烟消云散。 柳桾慢慢睁开双眼,眼睛里的红血丝尽数退去,视线也由模糊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成了?” 旁边传来一个极其粗糙的中年男人的声音,柳桾继而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迷茫了一会儿,随之敛下眼眸又看了一眼撒落在地上的那滩腥红的血液。 “……嗯,成了。” 说罢,拍了拍手正想站起身来,可是视线又迅速的从明变暗不过一息之间就什么也看不到了。 柳桾木愣了一下,随之起手捻诀朝着天空打去,又道:“带本尊回栖梧峰……” 话音未落,人就径直的倒了过去,只剩下一脸懵逼的小蛇在那。 小蛇快速游来她的身边用蛇头拱了拱半死不活的柳桾,十分嫌弃的道:“卧槽,不会又要死了吧?!” “嗅……嗯?这气息怎么不太对啊?” “啧,算了算了,真是个麻烦的女人!” 小蛇身型瞬间变大数倍,叼起昏倒的柳桾就往外飞去,飞出禁制法阵之后,法阵暂时裂开的缝隙就又合了上去,好似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般。 …… (你想知道真相吗?很有意思的哦~) “那一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要知道所有的东西都是有代价的,想知道真相,就得付出代价) “除了这条命,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 (不不不,你还有……) 柳桾猛的睁开双眼,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眼前看到的是熟悉的房顶,可脑中的画面仍未消散。 人妖魔混战,哀鸿遍地,陆夕寒得道飞升,吸干世间所有生机灵气,此方世界瞬间变成万千焦土,一切纷争都没有了意义。 没过多久,所有生灵全都死绝,这个世界彻底变成了一块死地。 但这些并不是那本小说的结尾,只是作为女主脱凡成仙的一个结束而已,乃至数万年后才被女主路过时偶然想起才随手恢复了此方世界的生机。 可是,他们存在过的世界终究是毁了,重新生长出来的、存活在上面的生灵根本就不是原来的东西。 仙神的慈悲,总是那么的残忍。 柳桾茫然的盯着屋顶发呆了很久,方才坐起身来下了床,又抬起手来反复看了看,神念一动,一簇白中泛青的火焰就凝在了手上。 柳桾沉默的盯了它了一会,收手,火焰熄灭,再摊开,火焰比之前更大了些,就这样反反复复试了好几次,才发觉这火好像比之前更听话了,听话得好像……本命火一样。 收了火,福灵心至般的内视了一眼识海空间,此前留存的那颗“金丹”不见了踪影,可柳桾总觉得不只是它不见了,还有一个没来得及见过的“东西”也不见了。 还有……“自己”也感觉怪怪的。 记忆的割裂感,模糊的、清晰的、合理的、不合理的,认知也在两极分化又在融合着。 “吾这是怎么了?” “我这是怎么了?” “吱嘎” 房间的门突然被推开来,一条等人高的蛇叼着个东西就从外边游了进来,看见她醒了,忙的就把嘴里的东西吐到一边: “哟,你醒了,得亏老子这样忙前忙后的照顾你,记得结工钱啊。” 柳桾盯着它,觉得有些奇怪:“你……你,小蛇,哦,是小蛇啊,是你送吾回来的?” 小蛇嫌弃的一瞥:“不然呢,不是你叫老子送你回来的吗,睡傻了?” 柳桾拍了拍额头让自己清醒了点:“睡太久了,有些犯糊涂了,艹!你怎么把我的玲珑敷给拔了?败家玩意!” 柳桾捡起被小蛇吐出来的草药就是一顿数落。 小蛇顿时就来气了:“不拔怎么救你的小命!你这一睡觉就跟死人一样有气进没气出的老子可不得给你找东西来续命吗?呸,好心当驴肝肺!” 柳桾一愣,拎着手里的东西很是疑惑:“吾睡着的时候这么吓人的吗?” “你自己什么德性自己不知道啊!” 小蛇蛇头一扭,又开始阴暗数小人了起来。 “行了,知道你好心,这回灵石妖丹管够。” 小蛇又把头扭了回来,可还是气的鼓鼓好似不情愿的回道:“算你有良心……” 将手上的东西收回储物戒之内,又问道:“对了,我炼化那些煞气用了几天,又睡了几天?” “不知道,在那个烂地方天黑了四次,在这里黑了有……三十多次吧。” 才四天吗,那她怎么好像过了几十年那么久,在这儿反倒像只睡了一两天那样短? “算了,煞气已然炼化,落神渊往后千年应是无虞。” 柳桾走出门外,此时天光正好,只是可能睡得有些久了,只觉太阳有些刺眼也晒得慌,不过柳桾很喜欢这样的感觉,就像是被关久了才被放出来那般,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对了,老子感觉自己快要进入下一次蜕化了,老子想回一趟十潭林。” 小蛇的语气很严肃,这么久了还没见过它有这么正经的时候。 十潭林,就是落日城毗邻的那座森林,也是当初收服它的那个地方。 柳桾瞧了一眼小蛇头顶上的那两个鼓包经历上一次蛇化之后已经长长了许多,看着已经快长成尖角了。 数年来喂养了这么多东西也不是白喂的,这也是它第一次提出这个要求。 柳桾也不调侃它了:“成,过两日待我调整好了就送你过去,说来我也能故地重游一番。” 落日城是她初来这个世界第一个游历的地方,原洲大陆很大,便是如今的她也顶多是走了很小的一部分而已。 说不定哪一日心血来潮就能出去走上一走,看看这世间的风光,只是……她想的是什么时候出去都能看见风光,而不是死期将至前的出游。 不知不觉中,竟乘着阳光就走到了断崖边上。 崖边的大树葱郁,阳光透过密密的树叶投下一地斑驳,崖风吹过,树叶沙娑,斑驳流转,似星辰一般煞是好看。 柳桾抬手抚上大树的主干,抬头望向这棵苍老又繁茂的浮焉树低声呢喃:“老伙计,请你再等等,再等一等,就快了……” …… …… “来瞧一瞧看一看了,上好的阵石符篆便宜卖了啊。” “卖灵兽咧,天上飞的陆上走的海里游的都有啊!” “行医占卜,算天机算人事,六灵石起卦了。” 落日城依旧这么热闹,少了小蛇这个曾经闹事的妖潮小头领,这落城的兽潮倒是没见少过,甚至还越来越频繁了起来。 曾经的十年一次到了如今的七八年一次,有的甚至两三年就来一次,时间也不固定了。 柳桾也问了小蛇这事,小蛇的回答是:“老子也不知道,只知道这城里不知道有什么东西发出只有我们才能听见的声音,那声音一响,我们就控制不住的发狂想去撞毁那东西,这城恰好就挡住了去路而已。” “那为什么你走了之后妖潮来得就越发频繁了?” “你问老子老子问谁!” 柳桾尴尬:“也是哦……” “哼!” “哼什么哼,要不是我说不定你早就成为哪个修土身底下的亡魂了,要么就是被拘着去干脏活打架打死打残去了,哪有现在的安生日子过啊?” 柳桾一巴掌就扇过去毫无疑问被小蛇轻松的就躲开了。 “你当真以为你那山大王能做多久啊,且不说我,就是暮苍宗随便下来个化神老头估计你连碴都剩不着。” “……切,你以为老子想那么做啊,还不是那个该死的东西扰得咱们这些兽不得安宁,不然谁想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跑来送命啊?” 第191章 十潭林 十潭林跟酆夜山脉相比还是相形见绌了。 看着是有点原始森林的味道但是天空也能瞧得见,阳光也照得到地上,而且这里的妖兽也多是高低阶混杂着生存。 落日城没住两天小蛇就催着柳桾要往十潭林去,一到熟悉的地方还没等走过去呢小蛇就兴高采烈的跑到前头要带路了,柳桾也就由着它去了。 有小蛇在前头带路,这里也没有哪个不长眼的敢往上面撞来,柳桾闲来无事,就四处瞧了起来,要是有哪个宝贝看中了,就暗暗记上一笔,现在还要赶路不方便,等什么时候得空了再来取。 走了小半天一人一蛇才走到小蛇口中那个长满幽灵草的寒潭那儿,此地亦是十潭林的腹地之处,四周也多是高阶妖兽出没。 寒潭很大,几近小型湖泊的状态,顾名思义,此方寒潭一经靠近就有一股幽寒之气袭来。 寒潭四周的幽灵草长得也确实多,半人高的草连结成一大片草地。 这种草也没什么药用价值,唯一还有一点用处的就是一到了晚上这些草就会变得通体透明还伴随着发出幽光,远远望去煞是好看,所以才名唤幽灵草。 “啊,都是老子的气息没变过,也没有不长眼的兽来占老子的巢穴,哈哈哈哈,老子回来了!!!” 自从靠近这十潭林,小蛇就一直处于兴奋的状态中,如今回到自己的老窝了更是止不住的发疯,完全不管柳桾了自己就逛了起来。 柳桾无奈的摇了摇头又环视了一圈四周,有些东西躲在暗处虽然没有上前,可他们的目光可还集在他们这俩“陌生人”的身上呢,便抬手在寒潭四周设下法阵隔绝了这些东西的目光和潜在的危险性。 就小蛇那架势恐怕得在这儿住上些时日了,而且它此次的蜕化恐怕又得引起一些人的纷争,还是早做准备的为好。 选了一块视野开阔阳光又能照到的地方,抬手便引得四周的木块飞来又快速自动搭成了一个三角形能遮风避雨的小棚,棚前还挖了一个小坑专门用来烧营火的,就连柴火也全都摞在一旁码好了一日的用量。 一夜的柴火足够用了,只要是她点起来的火就没有熄灭的。 原本这些东西都不必做出来,可是柳桾还是想体验一下在森林里生活的日子,幻境中的不算,那个时候的她只想着保命根本就没心思想这些。 小蛇不知道蹿哪去了一来这儿之后就没再来找过她,不过只要没出法阵外边去就行,柳桾也懒得管了,自顾自的过起了原始森林的生活。 其实也算不得是什么原始森林,高大的树木有,野生的“动物”更多,像森林,但又不像。 …… 起初柳桾也是算着日子过的,可时间久了,柳桾就懒得算了,只是记了个大概的时间。 有时候无聊了,就出去打打猎,能猎来什么就难说了,十潭林从此就多了一个传说。 森林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个疯女人,高兴了不高兴了都来抢它们的宝贝还要打它们出气,可偏偏谁也打不过那个人类就只能认栽了。 它们记得森林里还有一个“东西”也是强得可怕,可是没有多少妖兽能接近那个东西,除非是得了那个东西的赏识才能过去跟它说话,在它们之中也没啥兽是同那个东西说过话的,它们都十分的害怕它。 可如今的情形它们不得不选一个代表出来去同那个东西搭话了,不然它们是真的活不下去了啊(?﹏?) ! “鯣(yi)大哥,咱这就您的实力最高,要不……您去?” “哈?想造反啊,要说老大还得属蝎王兄弟呢,要不蝎王兄弟去吧。” “咋又说到老子身上了,要去你去!” “哎哟,这一个两个的,就这么害那东西吗?” “切,叽叽歪歪的吵死了,还是老头子我去吧,一个两个贪生怕死的玩意。” 一只千年老树精手拿拐杖一横,很是不屑的就站了出来。 “哟,老头,这是睡醒了?” “你们都在老头子我跟前吵得这么久了能不醒吗!” “那就说好了,你去。” “行了,老头子我去,等会怕死的躲远点,那不就身上有点血脉的家伙吗,你们怕我可不怕。” 老树精拄着拐杖抻了一下腰,不疾不徐的就往森林的深处走去,方才那几只还在争吵的妖兽面面相觑了一番还是远远的跟了上去看热闹去了。 老树精说得确实不错,它们对那个东西了解得也不多,只知道他身上的血脉气息让它们这些妖兽十分惧怕,实力几何也无从知晓。 老树精虽已化形,但也不归为妖兽那一类,自然就不怕那家伙了。 林荫渐密,再走一段视野又逐渐开阔,又见一高崖瀑布飞泻,底下的积水形成一眼清湖。 初秋时节,崖上的枫叶渐黄,风景如画。 能住在这里的,应该十分欣喜才是,可他在这儿住了千年、万年不得寸离,再好看的风景看久了也是乏味得很。 那些妖兽怕他,人类也看不见他,时光如梭,他也早已不记得自己为什么会在这儿,又为什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如今唯一记得的只有他好像在等一个人回来,一个很重要的人。 可他忘记了。 忘记了那个人的模样,也忘记了为什么要等,这是他千万年来唯一还记得的一件事情,像是刻进了灵魂里那般。 “傲巳大人,小人有事求见。” 崖底传来一个年迈苍老的声音,坐如石雕的傲巳方才动弹了一下,麻木空洞的赤色全目似是往下看了看,又往右边瞥了一眼身旁正在酣睡的赤浣貂一眼。 “……难得啊,居然还有愿意同吾话说之人前来。” 傲巳自言自语了一句,随之又将声音提高了一点道:“上来吧。” 崖顶之上,瀑布飞泻的源头,旁边的平石之上,便是傲巳所坐的地方,也是唯一属于他的一片小天地。 话音刚落不久,身后的土地里就有一截枝干破土而出,又慢慢的长成一个人类的形状,手里还是拿着根枯木拐杖,正是前来的老树精。 老树精化形完成之后恭敬的拱着手朝着傲巳鞠了躬:“小老儿敬见傲巳大人。” 傲巳并未回身,依旧在看着他的流水瀑布:“不必多礼,老丈可是有事来寻吾?” “是。” 老树精也未敢再走近一步,只站在原地直截了当地回话: “近来林中来了个修为高强的人类修士到处抢夺宝物,他们没人能打得过那个人类修士,就着小老儿来问问傲巳大人。” “哦?” 傲巳赤色的全目似有动作,缓缓侧过身去看向后面的老树精。 看见那双没有瞳孔的眼眸,老树精莫名的脊背发凉又暗暗的咽了口唾沫。 妖精的审美与人类并不相同,所以他不知道总是以人类形态示人的傲巳是美是丑,也不知道他的真身到底是什么,但是看着他那双没有瞳孔的赤色全目只觉得胆寒。 如今倒是知道那些妖兽为什么如此惧怕于他了。 不单单只有他那一身慑人的血脉气息,只是被他这样看着,老树精就觉得喘不过气来了。 老树精忙得垂低头颅,恭敬回道:“是的,他们的那些宝贝有的是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找到用来提升实力的,有的是伴生的灵物,全都被那个人类给抢去了。” “……” “林子里来来往往的人类你们见得还少吗,为何此次还要特地来寻吾?” 老树精苦笑:“傲巳大人,这次来的不一样啊,那个人类比以往来林子里的那些人类都厉害多了,就连蝎王他们几个都拿她没办法了,所以才央小老儿来问问您。” 傲巳眼皮半阖,好像在思考老树精说的话。 “……只拿了东西吗,没有伤他们?” “没有……吧。” 老树精有些心虚:“人类总喜欢杀兽取宝,要么就把他们掳了去当打手,那个人类好像只拿东西,而且他们根本就靠近不了那个人类的身边。” “那就奇怪了,以吾所见过的人类他们从不会手下留情……” “哟,原来藏在这呢~” 话音未落,不远处却传来了一个散漫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第192章 傲巳 柳桾自从进入这十潭林之后就一直都知道,这林子里存在着一道很强大的气息。 不过有些奇怪的是,这道气息总是若有若无的好像随时都要消散了一般,就连她也很难寻觅到这股气息的存在之处。 每一方强大的地域总会有那么一个像首领一样的东西统御着,那东西也没有什么恶意。 柳桾本来也没想着跟它交锋给自己找事,奈何今天一出门就听见那几个小东西交流着要怎么干掉她,她可不得来瞧瞧怎么回事了吗。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哦豁,又是一只上古遗族的玩意儿,梼杌一族的后代。 看那双赤全目就知道还是个血统比较纯正的梼杌一支。 傲巳略有疑惑的看着飞来离他不远处落定的那个人类,疑惑一个人类为什么能看见自己。 而一旁的老树精早就一头扎进了地里,只剩下一小节枝头还露在外头查看情况。 “傲巳大人,傲巳大人!就是她,就是这个人类!” 说罢,就连枝头都不敢露出来了。 柳桾无语的瞥了一眼躲在地里瑟瑟发抖的老树精:“你一个一穷二白的树精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就连蝎子他们都打不过你,老夫能不怕吗!” “那是它们该,它们杀的人还少吗,我只是抢了它们的东西而已,不杀它们已经算好的了。” “你们妖兽与其他修士的事情吾管不着,所以,吾想取谁的东西也是吾乐意。” 一直未出声的傲巳却突然淡淡的插了一句进来:“你的面庞有些熟悉,吾应当是认识你的。” 柳桾挑眉看向傲巳:“哦?” 傲巳低眉:“只是吾不记得了。” “……” 柳桾打算放过这个话题:“你为何一直守在这儿?以你之力却龟缩在这小小的十潭林会不会太屈才了,难道是被困住了?” 傲巳并没有显露出恶意或是别的东西,所以柳桾也不打算动什么干戈,反倒是平和如友一般走近他的身旁一并盘坐了下来,背后的土地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稍稍伸出了一小节好奇的枝桠。 傲巳也表现得十分仅如常,亦无有人类能看见他的激动,而是望向远方出神。 “吾也不知为何离不开此地,时间太久了,吾也忘记了。” 赤色全目,血脉纯正,想来也是个老家伙了,不记得也很合理。 柳桾瞥了一眼他手边的始终未曾醒来的赤浣貂,淡淡的说道: “你若想记起那些记忆,吾此处倒是有一个法子,只是……” 柳桾的目光移到他的脸上:“你当真想记起来,所有?” 傲巳的身上没有凌虐的气息,也没有过多的情绪起伏,但是在他的周围一直萦绕着一股低迷的怨气,柳桾敢肯定,这股怨气绝对跟他的记忆有关系。 傲巳缓慢侧过头去看她,好似在看着她又好像不是,动作迟缓得像极了一个半入黄土的老人,可观他的面庞又分明只是一个十分年轻的小伙子。 这里并没有残存什么阵法或是界域的气息,可他至今都未曾离开过此地,那困住他的又会是什么? 柳桾竟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了茫然,他居然有一瞬间也不知道应不应该记起那些东西来。 傲巳目光涣散,沉默了很久,像是在很认真的思考这件事情。 他想记起来的,很想很想,可他在知道能记起来的那一刻又为什么迟疑了呢? 他的内心在阻止自己不要想起来,会很痛苦的。 好不容易忘记了为什么还要想起来。 …… …… “宁宁,你不要闹了好不好!” “你觉得我是在胡闹?” 宁宁瞪大双眼看着眼前这个几近冷血凉薄的人满是不可置信,奋力的甩开拽住她的手。 “恩公现在还在无涧那个鬼地方为我们受尽折磨,你居然还拦着我不让我去,你还是不是人啊! !!” 宁宁攥住他的衣领目眦欲裂,浑身都在颤抖着。 傲巳神色也是十分的焦急可又是极尽的无奈,捉住宁宁的手亦是颤声道: “恩公为保我们这些战败受牵连的小妖能顺利出逃,已经一个人顶上去了,我们的力量这么小再跑回去又有什么用!只会又被抓回无涧受刑!” “宁宁,你清醒一点吧!” 宁宁攥紧的手突然就卸了力声泪俱下的看着傲巳: “那恩公他怎么办!他待我们那样的好,我们就要这么弃他而去了,往后的日子还过得安心吗!!!” 傲巳握住她的双手:“宁宁!” 穆的又顿了一下,合上双眼再次睁开眼睛后抱住她狠心的说道: “恩人他是自愿的,他的大恩我们都记得,所有的人都记得,可我们真的是太弱小了,我们斗不过他们的。” “我们走吧,找一个安全的地方,哪怕是为了恩人,好好地活下去,好好的修炼,等实足够强大了,才能去救出恩人。” 傲巳还是害怕了,害怕失去宁宁,失去他唯一的相伴之人。 他们真的太强大了,仅凭他们二人的实力根本就撼动不了树大根深的神域分毫,所以他只能编织出一个谎言。 他想同宁宁去到一个没人认识他们的地方好好生活下去,哪怕余生都活在那个无望的谎言里。 那一天,宁宁哭了很久,哭到昏厥了过去,傲巳一直陪着她,直到她闹不动了,才抱着她离开那个是非之地。 一直跑,一直跑,跑到足够远了才将将停下,又在停下的那个地方开辟了一片能生活的地域,才彻底安定了下来。 日月轮换,斗转星移,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他们渐渐的遗忘又或是刻意遗忘了那件事情。 二人都心知肚明,他们什么也干不了,所以便不再提及那些往事。 后来,他们共同孕育了一个孩子,孩子从落地到慢慢长大,他们就愈发的记不起那些事情了。 傲巳本以为他们三个人的日子一直会这样平凡、平静下去。 直到有一天,他们的孩子说要出去闯一闯,结果却再也没有回来过。 他们这些“人”啊,寿命总是悠远且漫长的,如果不出现意外的话,总有一日会再相见。 可他们却再也见不到他们唯一的孩子了。 自那以后,宁宁的身子就日渐消瘦了起来,也总是一副郁郁寡欢的模样,直到有一日,宁宁神采奕奕地出了门。 在出门之前她告诉他: “傲巳,听话,在家等我回来哦。” 傲巳听了,那一天他什么也没有干,只是坐在家里等着她回来。 可是他等啊等啊,却一直没有等到他的宁宁回来,一如当初他们的孩子出门时那副模样。 可偏偏傲巳又犯起了倔,也不出门去寻她,就这样一直等着。 等到山平地改,日落星移,一直,一直,一直等着,等到今日甚至都忘记了自己在等着什么,又为什么要等着。 这一方天地,是他为自己画下的牢笼。 他是真的忘了吗? 还是,不想记得…… 他明白,一直都明白,宁宁的心里,始终都放不下那件事情,他也放不下。 两个人都在假装过着平静的日子,谁也不愿提及那件往事。 可是越不提,心里的那根刺就会越长越大,直到锥心刺骨,再也承受不住。 等我回来。 那一日,宁宁笑得很灿烂,很轻松,好像冲破了一切束缚,一如傲巳初见她时的那般模样。 他宁宁回来了。 傲巳微笑着目送宁宁离开,心脏却千般万般的被刺穿、死亡。 他忘记了吗? 不,他记得,每一点每一滴事无巨细的都记得,每一年,每一天,时时刻刻都在脑海中放映着。 傲巳一直都知道,他拦不住她,所以选择放她离开,但却从没放过自己。 如今过的每一天,都是对他的惩罚。 “吾记得,吾见过你。” 傲巳双眼半阖,低下头颅,轻手抚摸着身旁贪睡的赤浣貂。 “在神域里,那个男人的身旁……” 柳桾微微侧头,提起了些许兴趣来:“哦?说说。” 傲巳停下抚摸着赤浣貂的手,抬起头来看向她:“吾不了解你,吾同你也只见过一次。” “那不妨说说与我一道的那个人。” “那个男人啊……” 傲巳孤寂的脸上却罕见的出现了一丝动容。 “那个男人啊,就是一个傻子,一个为数不多的老好人而已……” 第193章 化形 柳桾静静的听着傲巳说了很久,像是多年相知的友人,背后的枝桠也从未缩回地下。 “确实很傻。” 柳桾望着远方淡淡的出声道。 只是不知道在说故事里的那个人,还是在说他们。 两只小妖为报恩情,好不容易重新建立起的小家也变得支离破碎。 而作为神域之人最忌感情用事,特别还是担当着那样的要职。 谁都可以,偏他不能。 可他居然良心作祟放过那么多战败一方之人,被神域擒回去也是必然。 可她又能嘲笑他什么呢,她不也是做了相同之事,而且她也得到惩罚了。 永无止尽的惩罚。 (天诛!!!) 早在数万年前,她就得到了惩罚,而今不过只是苟延残喘罢了。 “轰隆!轰隆!” 远方传来数声震响,惊起一群飞鸟,天地间的能量好似也在由缓变急汇聚在那一处地方。 数道陌生的气息刹时就从四面八方全部都朝着这头迅速飞来,好像是发现了什么稀世珍宝出世一般,林子里顿时变得暗流涌动了起来。 藏于地里的老树精亦是惊得连忙就跳了出来四处乱看。 “傲巳大人,这是怎么回事!” 傲巳倒是没有像他那般惊慌,淡淡的侧过头去看向巍然不动的柳桾:“是你带来的那家伙?” 柳桾一手托着下巴眼里没有半分动容,反倒还多出了几分玩味轻笑道: “应该吧,瞧这阵仗想来是快要蜕变成功了。” “你不去看着?那些人类可不会放过这种机会,而且……” 傲巳看向天边:“来的人类不少,不乏实力尚可之人。” 柳桾还是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样:“那你觉得他们与我相比如何?” 傲巳把目光放回柳桾的身上,好似斟酌了片刻:“吾看不透你,所以不知。” 他倒是坦然,柳桾轻笑一声,抬手拂过脸庞,姿容瞬间就变成了另一番模样,转而侧身看向后面的老树精。 “去通知林子里的那些妖兽精怪们,不想被波及到的就找个洞躲好了,否则后果自负。” 老树精木愣了一会儿,方才拱了拱手致谢,也不多作言语便遁入了地下。 杂乱又陌生的气息越来越近,不,应该说有些就已经到了那个地方了,正在探查着什么情况。 柳桾看着远处法阵被触发而发出的光芒,依旧不疾不徐的问道:“你呢,在此处停留无妨?” 傲巳难得的嗤笑了一下,赤全目的眼中好似看见了落寞:“无妨,除了你,没有人类能看得见吾。” 柳桾沉默了一会,看着傲巳几近透明的模样。 千万年的消耗、自我折磨,他的肉身早已化为飞灰,只剩这一腔无边的执念还在世间磋磨着。 可是她又为什么能看得见他呢? 柳桾大抵也知道。 法阵的光芒越来越强烈,柳桾知道自己该走了,站起身来又整理了一下衣摆,拿出一个方盒递到傲巳的面前。 “呐,无忧花的种子,就当是听你讲故事的谢礼啦,只要种下,每年都会开花,随你种在哪儿。” 傲巳愣愣的看了那方盒好一会儿,方才抬手接了过来。 “无忧花,这个名字很美,谢谢,我会好好种的。” 柳桾望向远处的那个方向,站了一会儿,人便消失在了原地。 手边的赤浣貂迷迷糊糊的从睡梦中醒来,又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傲巳将手中打开了的盒子递到赤浣貂跟前语气好似有些高兴的分享着: “你看,有一个人类给了我一盒无忧花的种子,虽然我不知道无忧花长什么样,但听见这个名字就知道一定很好看。” “咱们去选个好地方种下吧,等来年就能看见花开了。” “这个地方太无聊了,连朵小花都看不到,等明年就能看见新的东西了。” 等明年,就能看见,无忧花开了。 …… “这破法阵怎么这么难打开啊!” “都加把劲啊,里面的好东西可等着咱们呢!” “幸亏来得早,再晚点那些老怪物们可就要来了,到那时咱们连口汤都喝不上了。” “废什么话,赶快出力啊!” “呃……就我一个人觉得这个法阵是有人专门设下来的吗?万一是哪一方大能设下的……” 场面好像沉默了一瞬,所有人都看向最后出言的那个人身上。 “想那么多干什么,这里又没有老怪物出现,那就当它是野生的!” “仙兽现世可不多见,先到先得,管他呢!” 原洲大陆上的仙兽确实没出现过多少,掰着手指头都能算明白。 仙兽刚临世或是妖兽蜕变成仙兽的档口会变得十分的虚弱,所以他们才会想来碰碰运气,万一走了狗屎运就契约上了呢。 能量还在流动,说明仙兽还未成形,越来越多的人加入了破阵的大队,甚至还有几个迟迟赶来的化神期人物也加入了其中。 破阵只是第一步,这第二步嘛,就是除掉在场除了自己的人之外所有有威胁的人。 仙兽稀世珍罕,没有人不想拥有,甚至是,不惜除掉自己人,那就要看谁的心更黑一点了。 “啪” 一声清晰可见的破裂声传出,在场的所有人皆是神色一凛,防备之心渐起,所有能升提速度的东西全都拿了出来准备用上。 “哟,不错嘛,这么短的时间就打开了本尊设下的法阵。” 一个颇具威压的声音从内传出,打断了在外之人所有蠢蠢欲动的行为。 只见一人手持仙剑浮空而立,明明在她的周围什么也没有,也没透露出一丁点修为的高低,可她所展现出来的气势就是能让人胆寒。 而在她身后则是正在被浮光包裹着不知是何妖兽在蜕变着,浮光之外,还设了一层结界保护着妖兽顺利蜕变。 “近身百米者,诛!” 柳桾冷漠的看着外面越聚越多的人,甚至比秘境开启时还要多。 而且化神期也来了十几人,还有两个大乘期的老不死的也来了。 在这么个小地方能看见这样平时见都见不到的人物,也就仙兽出世才有这样的场面了。 “阁下也知仙兽世罕,荒野之地,缘何独独占之呢?” 立在众人最前方的鹤发老者徐徐出声,试探着对方的份量。 “嗤,仙兽临世,能者据之,有本事,就上来抢啊。” 另一个老不死的也出声了:“诶,阁下所言非已,世人皆知仙兽乃需在其最虚弱之时契下方可有机会收服,若我等交手错过了时机可就再难收服了呀。” 柳桾不屑的嗤笑道:“本就是本尊之物,何需再契,本尊不过是在防着有人捣乱罢了。” “既是阁下之物,又为何不在门中晋升保以万一而来到这个荒野之地呢,阁下莫说笑话了。” “啊!!!” 话音刚落,那个人手中的仙剑就脱手飞去某地,只听得见一声惨叫仙剑又飞回那人手中,剑上还挂着一抹新鲜的血色。 柳桾冷漠的看着手里的仙剑:“还有人要来吗?” 躲在暗地里蠢蠢欲动想投机取巧的人顿时就歇了下来,惦量着还要不要偷偷摸过去。 “狂妄!老韩,还同这小女娃废什么话,老夫看她不过就是虚张声势而已,等解决了她,咱们再算咱们的!” “好说,你们底下这些小娃娃啊,不想死的就别犯浑了,老夫二人的漏可不是那么好捡的。” 意外之意,就算他们谁捡漏契下了仙兽,他们也能杀人夺宝。 他们两个老不死的说着说就完全不把在在场之人放在眼里了,甚至都说到要怎么分仙兽了,好似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柳桾就这样静静的等着他们说完并等着他们踏入那个范围。 做人嘛,得言而有信,百米之内就是百米之内,一分都不能差。 第194章 神兽现世 “啊!!!” “一剑穿心,怎么可能?!” 刚踏出半步的韩山顿时就惊得愣在了原地,手上刚聚集起来的灵力也消散得无影无踪,可还举着的手却是颤抖不已。 三千年问道修行,如今位高力强的他早已忘却了当初微弱之时是如何一步步才爬到今天这个位置修炼到这个境界的。 可是就在方才的那一刻,他却再一次体会到恐惧的滋味。 他仿佛忘记了,在他们的修为之上不是没有人,可他并不认为眼前这个看着厉害其实是在虚张声势的丫头会比在场的只有他们实力最高的二人还厉害。 在大陆上比他们二人修为还高的本就没有几个了,而且大多数也是见过或认识的,有这么一个横空出世的丫头他们不会不知道。 可是现在的韩山,还是觉得自己见识少了。 尤其是看着比自己先动手的老仝在跨入那个人所定的范围之后,甚至来不及反应就被一剑穿了心,体内修炼而成的内丹也被生生的剖了出来又被轻而易举的捏碎。 几千年的求仙问道,一朝断送,甚至来不及唏嘘。 “啧,还以为有多强呢。” 老仝的身体毫无生息的被那个人丢弃,身上的所有东西也被取之一尽,而她却毫发无伤只觉得鲜血有些脏了她的手而已。 韩山浑身发冷,后面的那帮子人也顿时变得鸦雀无声。 柳桾以为打那两老头她至少也得费些精力才是,可她还是高估了他们,又或是低估了自己现在的实力。 就刚才自己找死的这个,才真的是嗑丹药磕上来。 境界初筑之时根基不稳,可又急于求成,揠苗助长,等终于顾及到这一点的时候又吃了多少乱七八糟的东西来修缮。 是药三分毒,丹药的丹毒就更甚。 丹毒经年累积,早已融入骨血,便是到了如今这个境界也难以全部拔除,修为难进。 至于飞升,那就更不可能了,所以才会想尽办法又急于契上一头仙兽吧。 就算契不了仙兽,把它抓回去豢养,放血、割肉,那都是上好的补料,又或是炼成能再进一个境界的丹药。 这样好做东西谁不想要呢。 可他们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命能不能取得到这只仙兽。 韩山收了势后退半步,语气倒是恭敬了起来:“阁下……缘何不以真面目示人?” 柳桾颇有闲趣的清点起刚到手的东西来:“尔等,还不配亲见本尊之容。” “怎么样,还有那位嫌自己活得长了可以上前来,本尊必不负所望。” 鸦雀无声的众人顿时又面面相觑了起来,没有人再敢迈出那一步。 身后的浮光突然暴长,天地之气聚集愈多,想来是里面的妖兽快蜕变成形了,可是没过多久,浮光闪烁不定,还有变弱之相,可天地之气仍在源源不断的聚集着,可浮光却越来越弱。 这就标示着里面的东西极有可能会蜕变失败,而还在聚集而来的天地之气会把它撑爆。 柳桾观摩了一会儿,果断的收回仙剑又掐诀放出一个结界将她与那个东西围住以防有人趁机偷袭,再是左手成指在右手掌心上一划,一道口子就出现在掌心之上,并且鲜血渗出。 柳桾又在掌心之上画了几笔方才引着掌心血飞去浮光之内,而里面的东西好像吃到了什么美味的东西一般不断吸取着她的鲜血,而且越吸越狠,浮光也由弱转盛,而且越来越强烈。 而外面的人看着这一光景也不由的啧啧称奇。 仙兽他们有些人也是见过的,但还未出世就要喂血的仙兽他们倒是没见过,看此番模样又不像是在契约,以掌心血帮助蜕变他们也是第一次见到。 “那个女人好像快不行了,要不要……” “你哪只眼睛看见她不行了,不就失了点掌心血嘛,不怕死的就去呗。” “切,一帮怂货!” “你行,那你去啊,没看见那个女人刚才可是不费吹灰之力就杀了仝尊者啊!” “怕什么!你没看见她现在没空管我们吗,一起上她还能对付咱们这么多人吗?” “你眼瞎啊,没看见她身边的结界吗,那玩意一看就比之前那个结实,你不想想咱们这么多人之前又用了多长时间才突破那层法阵的。” “就是,说不定还没打破人家身边那层结界里面就完事了,一个人就算了,到那时又多了只仙兽怎么办?” “反正今天是没戏了,老子不想去当别人的炮灰,走了!” 在场众人各自思虑一番,也是走的走,留的留,将近大半的人都走了,只剩下几个不甘心的还想着捞一笔,可是谁也不敢轻易的去攻击那个不大的结界。 韩山也留了两日最后思虑再三还是选择离开了此地。 求道漫漫,以后的路还长着呢,他还是比老仝更加惜命了一些,也没有那么急于求成。 …… 柳桾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只知道这个败家子整了个蜕变就快要把她的血槽给放空了,只能运着周身的灵力维持着自己不血枯而亡。 跟别人打架分毫不伤,反倒是被自己人给弄得半死不活也没谁了。 起初柳桾本来也没想放自己的血给它养着,谁知道脑子一抽就这么干了,结果现在想抽身都抽不了。 “艹!你再不蜕变成功老娘就真的管不了你了!” 保它还是保自己,结果显而易见。 等柳桾感觉到掌心血必须要断了的时候,最后决绝的看了一眼浮光里小蛇团缩着模糊的影子。 “……对不起。” 柳桾心下一狠,左手化刃果断劈断连结的血桥。 看着最后一滴血没入浮光之中,柳桾取出一瓶回元丹就是往嘴里灌,右手掌心的那道口子也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结愈合起来。 血桥已断,浮光渐弱,柳桾看着它,眼里满是不舍。 “对不起,可我还是想活。” 天地之气涌动,越聚越多,浮光也越来越弱,像是在不断消逝着,柳桾仍然看不清里面的模样,周围的结界却已撤去。 外头的那些人也早已全部离开,甚至还想等机会的人都没有一个留下来的。 想来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久到就连她也不清楚现在到底是什么时候。 柳桾看着被天地之气越撑越大的胎形,已经有了破裂之象,想着也是时候离开了,沉默着看了它最后一眼,转身离开此地。 可还没等走出几步,背后的浮光却突然大放,强烈到十潭林中的所有生物,甚至是邻近的落日城、乃至暮苍宗上下的所有人都无法忽视的地步。 柳桾猛然回过身来,只见似有破裂的胎形确实是炸开了,可里面出来的却不是死尸,而是一声震天的龙啸。 “吼!!!” …… “怎么回事,我不是幻听了吧!别告诉我只有我一个人听见了!” “龙啸,是龙啸!是神兽临世了!!!” “没错,此等气势磅礴的呼啸只能是龙,神兽临世,大陆将兴!原洲大陆将兴啊!!!” …… 吼!!! 还在堂中议事的几位长老和暮苍宗掌门听到此番动静刹那间全都震惊的站了起来望向外头。 一惯懒散的虞夏这回倒是先行出了声:“怎么回事?” 为首的方正亦是神情严肃的闪身来到堂外望向声音传来的那个方向,不多时他的身边也走出来了一众长老也同他一样望着那个方向。 “能闹出此番动静,而且这个声音……” 方正神色凝重:“是落日城那个方向,可是……怎么会?” 冯谷甚是着急的说道:“掌门,这么杵着也不是事啊,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元洪也出声了:“冯长老说得有理,此非小事,掌门作何?” 方正沉默了一小会儿,就着手吩咐道:“确非小事,本座也需要过去一趟,莫长老,何长老,朱长老,你们且看好山门,余下几位长老同本座去探查一番。” “是!” 神兽临世,此事非同小可,平时他们是爱斗嘴又互相看不上,但是在这种时候还是分外的齐心听令。 神兽现世,还是这样古老血脉的神兽,原洲大陆今后恐怕不会太平了。 第195章 过往 柳桾呆呆的看着空中还在盘旋着的东西。 这好像是她第一次看见这种活在传说中的物种啊,很符合人们的想象,也有点超出预期了。 柳桾以为如果它真的蜕变成功了最多也只是化成一条蛟龙而已,没成想居然还成了神兽。 她该表现得意外呢还是不意外呢? 黑龙在空中盘旋了许久像是在适应外界的东西,就像一个新生儿一般,其实也没什么区别。 直到他终于肯低下高贵的头颅看见底下在空中浮立正观察着他四处乱蹿的柳桾,方才疑惑的凑过去并用审视的目光看着这个还没他鼻孔大的人类。 而柳桾也才从那只大眼珠子的映像中得知自己在神兽现世的辉照之下,覆在脸上的幻术早已失了效,身上穿着的衣服也露出了本来的模样。 黑龙盯了她好一会儿,似乎是在确认着什么,随后龙身化散,一个人的模样就跪在了柳桾跟前并铿锵有力的说道: “属下庚无极,参见神司大人!” 柳桾心中一梗,有些莫名的看着他:“你说,你姓庚?” “是的,神司大人。” 据柳桾所知,上古应龙一族也姓庚,而且也长着一双大黑翅膀,这两样都对上了,那不就是说…… 以前那个操着一口中年大叔的声音又满口老子还嘴碎的小蛇跟眼前这个,呃……一身黑衣神情肃穆长得还眉清目秀的年轻人完全搭不上边啊。 然而这一切全都被暮苍宗迟迟赶来的那群人和四面八方赶来吃瓜围观的人看在眼里,并且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 他们好像吃到了什么了不得的惊天大瓜啊⊙▽⊙!? “掌门,我怎么看着那人有点眼熟啊?” 方正也是看着远的那……二人不语,好像在思索着什么。 元洪眯着眼睛看向那头,又抚了一下长髯:“听说,那个人回来了,近来也没那人的动静,会不会……” “我等皆无缘得见那人真容,只有门中的黎下尊者,可是自他回宗之后便去闭关了。” 聚集的人,投来的目光越来越多,柳桾虽然有很多的问题想问他但还是先解决当下的问题比较重要,一把将他扯了起来又一个闪身就消失在了众人的视野之中,只留下还在懵逼中的那群人。 “!!!” 方正当即下令:“速寻!” “是!” 再次现身,两人便到了落日城中的某处小巷子里。 柳桾给自己重新施上幻术又将身上的衣裳改成普通的样式,瞧着旁边一脸茫然的……庚无极,也顺道给他来上这一套方才带着他出了巷子,又找了一处不起眼的小客栈要了两个房间进去之后又布上了个结界方才得已停歇。 柳桾现在还属于失血过多的状态,身上的灵力又造不了血,从方才到现在也不过就是几分钟的时间。 她的血,就算是磕了丹药也恢复不了那么快,所以整个人看起来还是虚弱的状态。 柳桾寻了个椅子就坐了下来,旁边的庚无极倒还站着。 “说吧,我在等你的解释。” 庚无极穆的又跪了下来,神色沉沉的说道:“数万年前,神司大人受罚,属下等人也是先后被伏,只是……” 庚无极小心翼翼的看了前面之人一眼,随之头又低了下去。 “神司受刑之重,我等……只是被罚以打碎神魂。” “神魂打碎,犹可重聚,属下的一片神魂可能无意间落到了此方地界,又历经数万载才重凝于此蛟蛇身上,如果未曾遇见您,属下可能还要轮回无数次也找不回自我。” “是您的血液让属下重新苏醒过来的,属下以为,您经受了那样的刑罚,不会……不会再有重见的那一天了……” 庚无极的声音在颤抖,头也越来越低,好像受了极大的打击,失去了很重要的东西。 柳桾沉默了一会儿,方才问道:“所以,从一开始就是你,还是,你吞没了它?” 庚无极抬起头来看着柳桾,神情委屈得像被主人抛弃的大狗一样:“神司大人若是在责怪属下,属下可以立刻自我了断为它赔罪!” “呃……倒也不必这样。” 所以是吞没它了,难怪蜕变之后没有看见一点儿前身的习性,而且一场蜕变而已,根本就不用她放那么多血还没有一点起色。 柳桾抬头看着房顶好一会儿才叹了一口气,又道:“起来吧,我想休息休息,隔壁就是你的房间,别的事情等我休息好了再说吧。” 庚无极也是听话得很:“是,神司大人憩安,属下告退!” 说罢便起身退出房间并轻手关上房门,好像做了无数次这样的事情那般。 而柳桾则是起身去到床边就躺了下去,没过多久便没了知觉,也不知道是睡过去还是晕过去的。 这一天天的真是闹心,好不容易养了两只宠物一个接一个的变成活人,而且还都大有来历,柳桾都快要被整得自闭了。 (星夜,星夜……不要走好不好,别丢下我……别留下我一个人……) 迷迷糊糊之中,柳桾好像听见有人在呼唤她,很悲伤很悲伤。 …… …… “星夜,你等等!” “等什么!师尊现在还在无涧地狱里受刑,你给我让开!” 星夜愤怒的看着这个挡着她去路的男人,手里的幽骨剑一经召出便直直的指向了他。 “让开,否则别怪我连你也杀了!” “星夜……” 昼阳满目神伤,藏于袖里的手因过于用力而止不住的颤抖着:“你就……那么在意他吗?” 星夜手中的幽骨剑又刺进了一分,眼尾红得吓人:“他是我的师尊,我不在意他难道在意你吗!” “再说一遍,让开!” 昼阳看着她的面容,狠决的走上前一步,幽骨剑的剑头直刺他的心口之处,赤金色的血液洇湿了他的外衫,可对面之人依旧无动于衷。 昼阳无知无觉一般又走了半步,幽骨剑刺得更深了,胸口的那一摊血迹也洇得越来越大,可他始终都在看着她。 “星夜,无涧你不能去,如果去了,你就回不来了,我不能失去你。” 昼阳哀伤的抬起手想要触碰到她的脸庞:“求求你,留下来,好不好,好不好……” 星夜侧头看向停在脸庞半寸之处却没有触碰到她的那只手掌,甚至能感受到掌心传来微弱的温度。 转而又看向他,眼里却没有流露出半分感情,反倒突然嗤笑了一声: “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了你?” 昼阳伸去的手穆的抖动了一下,无措的看着眼前这个明明相熟不已此时却又为何生出陌生之感的人,眼里终究还是出现了动摇。 “星夜,你……还是我的星夜吗?” 星夜沉默的看着他,看了许久,握剑之手一分又一分地收紧,最终还是闭上双眼深吸了一口气,将幽骨剑召回,侧身经过他。 “师尊,我必须要救!你若不想惹事,就找个地方躲起来。” “永远,别再来见我!” 永远! 昼阳揪着心脏的那处地方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满目哀痛,没有了任何力气再去阻止身后之人的离去。 「他就那么重要吗,重要到你不顾性命也要去救他出来?」 「很重要」 「那我呢,我算什么?」 「你……你也很重要,可他是我的师尊」 「所以你就这样把我丢下了」 我没有丢下你,可是……真相,也没机会说了。 “天诛!!!” 柳桾猛然惊醒穆的坐起了身来,惊惶的看向四周。 “咣!” 庚无极突然就从外面闯了进来,很是着急的跑到柳桾的身边跪下看向她: “神司大人您怎么了!您的气息怎么突然不稳定了?” 柳桾无言的看了他好一会儿,方才回过神来。 “无极?” 第196章 荒宅枯井 庚无极穆的愣住许久才反应过来,有些凄凄的说道:“……大人已经许久不曾这样唤过属下的名字了。” 柳桾一直看着他,到最后也只是化作了一声轻叹。 “你先起来吧。” “是。” 庚无极起身站至一旁,并伸出一手伸到柳桾的身前好似在等着她的手搭上来再扶她起身。 一切都是那么的理所应当,好像以前便一直如此这般。 柳桾看了伸来的那只手一眼,最终还是没搭上去而是微微侧身自行下了床,庚无极见之便收回了手也没有说什么。 数万年未见,有些生疏也是正常,也难为他这些习惯至今都未曾改变过。 掐了个清洁术给自己整理梳妆,又给自己变了套顺眼的衣服换上。 “原洲大陆你可了解?” “属下……只有昨日的记忆。” “……” “你不是吞没了小蛇?” “它的记忆属下没有继承,属下该死!” 说着庚无极就又跪了下去。 柳桾看了他两眼,又沉默了半晌,没再说下去。 “起来吧,以后别动不动就跪了,我不喜欢。” “是。” 庚无极这才站了起来。 “这趟外出在那个林子里待得也够久的了,该回去了,往后……你就随侍吾之左右,唤吾在此方地界的名号,清桾仙人或是柳桾吧,随你。” 庚无极不解:“区区仙人之号缘何能与神司大人您相喻?!” 柳桾临窗而倚,神色淡漠的看着下面街道上的人来人往,修为虽有参差却并没有看得入眼的。 “这儿可不是神域,更何况你不也瞧出了我的身上现在没有半点神力不是。” “不过苟延残喘而已,还要那些虚称何用。” “神司大人……” 庚无极的语气有些哽噎。 柳桾回头望向他,轻易一笑:“这样也挺好的,不是吗?” 不是吗…… 所有的一切都已成过往,这儿她仍然是最顶峰的那一个,不用再担惊受怕,寝食难安,也没有了……牵挂,挺好的。 唯一需要担忧的只有那个终局的来临,只要过去了,往后的日子便是天高海阔,再无阻碍。 庚无极看着她的脸庞,熟悉中又带着些许陌生。 除了那个男人,他很少见到大人会对谁那样子笑。 以前的神司大人的笑是温柔的,却没有温度,是一个真正的神明。 庚无极忠于她,却不喜欢那样的她,因为那样的她与神域里的其他那些神明并无不同。 慈悲,怜爱众生,可也冷漠至极。 然而,后来一切都变了。 庚无极并不是诞生在神域,也不是神域之人,后来因为一些缘故才追随她去到神域并成为神域之人的。 可是现在,看着她那双沾满尘烟看似无情却有情的眼睛,还有那恰到好处的笑意,明明是庚无极希望看到的,可是为什么如今看到了,心中却又升起了无法言喻的悲伤。 高高在上的神,终究还是活成了一个凡人的模样。 “神……清桾大人,还有一事,不知属下当不当讲?” 柳桾倚着窗台,依旧看着下面来来往往的行人:“何事?” “自昨日属下归来之初属下便感应到了一股十分强烈的念力召唤,至此城中之后更甚之,属下怀疑,这城中某处镇压了一个念力强大的东西。” “而且……其召唤的方式属下觉得有些熟悉。” “哦?” 庚无极又想跪地可木了两秒才选择了躬身抱拳并道:“与大人离开之前,属下想去探探情况是何,望大人准许。” “现下无事,我与你同去吧,念力召唤发于何处?” “东南方。” 柳桾莫名的有种预感,此去应该会看见个“熟人”。 念力召唤,为何人类听不到只有动物才能听见? 想来对方极有可能是那边的生物,至于是什么,庚无极领着柳桾飞跃至落日城东南地域并停在了一处无人居住的荒宅门前,庚无极往边上的一口枯井一指:“就在下面。” 庚无极正想近一步探查井里的情况却被柳桾伸手拦了下来: “果然是不了解这儿啊,你看,这井口覆满了法阵,要是不小心触动了它们,说不定连你也会被拖下去。” “区区几个阵而已……” “那为何底下被镇之物至今都走不出来,而且还是你所熟悉的‘人’?” 庚无极一愣:“大人言之有理,是属下莽撞了。” 柳桾手指一勾地上的一粒石子便朝不远处的井口飞掷而去,井口的法阵瞬间就被激活了并发出几道光芒,不过须臾之间光芒消失,法阵被激活的纹路也一并消失,井口又恢复成原前的那般模样。 柳桾一手撑着下巴思索了一会儿便得出了结论。 “啧,前前后后总共用了十几个法阵就用来封这么个破井,最新的一道……也有好几百年了。” “而这下面那层……呵,老古董了,竟连我也差点分辨不出来,不过已经被底下的那个东西破坏得差不多了。” “大人,那要不要去解救他出来?这家伙的念力和通感都很强,现下应该是感觉到属下的到来了,一直在用念力让属下破开这些阵。” 柳桾看向他:“为何我却丝毫感受不到?” “这是我们之间特有的交流方式,人……感知不到。” 庚无极呼吸好似重了两分:“竟连吾也能影响得到,这家伙不简单。” 柳桾看他有点异常的模样,瞬间取来一张净心符就贴到庚无极的身上,看向井口之处神色渐冷。 庚无极身上一松,呼吸也逐渐平稳了起来:“谢大人赐符。” “被镇压了这么久,是人是鬼都生出怨念来了。” “那……” “不急,我先去探探下面的情况。” 柳桾起手结印,一个傀儡的分身便分离了出来。 分身与本体无异,柳桾穆的睁眼看着分身并往枯井那一指,轻道一声:“去。” 分身亦是言出令行转身便飞向那口枯井之上,又似若无物一般轻巧没入井内,井口的法阵并没有被激活。 …… 井内与井外是截然不同的两副景象,进入井内之后柳桾借分身所看到的也不单单只是看见一口枯井的模样,反到落入了某个类似幻境中一样的场景。 四周只是白茫茫的一片不见日月,脚下所踩着的倒是与真实的土地一般无二,还有不远处所能看见的一座大山,一方瀑布,和山脚下的一间农舍,几块种了各种蔬菜的菜地,还有几只家养的牧畜。 一切都是那么的真实,可惜唯一的缺点就是没有日月轮换。 而在瀑布底下泊边就坐着一个望着瀑布发呆的女子。 说是一个人类女子也不准确,确切来说柳桾看见的是一只狐婴,浑身都长着绒毛又长着尾巴和耳朵却是人类形态的狐婴。 一幅岁月静好的画面,当然了,除去她周围萦绕着那股浓郁的怨气之外就更好了。 柳桾在原地站立了一会儿,方才走向那个女子走近。 “你……” 女子应该是听到了身后的动静才从发呆中回过神来侧头看向后边,千万年来在这里终于又见到活物的她顿时就瞪大了双眼一个跃身就跳到了柳桾跟前,十分好奇的围着柳桾又是嗅味道又是伸手戳人。 “你……” “你,是,是……来 接我 出,去 的,吗?” 她好像很久都未曾说过话了,嗓音十分的沙哑说话也总是嗑吧。 她的神情单纯得像一个小女孩那样带着天真和好奇,完全不像是那个迫切的想要离开的东西,就连周围那些生成的怨气好像也与她无关一样。 第197章 等花开 “你还记得自己是谁,从哪来的吗?” “当 然了,我……” 女子一木:“我……” 女子神情有些疑惑,突然间好像想不起来自己的来历了,慢慢的蹲了下去:“我是……谁啊,我怎 么 不记 得 了?” “我是 谁?我是谁……我是谁!” 女子双手抱着头,神情愈发的痛苦,萦绕在她周围的怨气也瞬间暴涨起来,柳桾眼疾手快的跃离此地飞出几米靠外。 突然的转变让柳桾有些措手不及,而那些暴涨的怨气几乎把那女子吞没,可她依旧不知不觉的蹲在那里想要想起什么来。 噬人的怨气越来越多,四周的幻境受其影响也变得扭曲浮动了起来,而且那些怨气好像还发现她这个外来者的存在,有意朝着柳桾那头扩去想要攻击她。 柳桾当即从怀里取出一叠符箓点燃并撒去四周。 “浊神气离,归海去邪,散!” 燃烧的符箓瞬间爆开化为连片的火焰,不稍片刻,空中的怨气就被燃烧一尽,火焰也消失不见。 可是空气中的怨气被烧尽了,但根源依旧在那狐婴的身上,女子的周身依旧还藏着浓烈的怨气,如果触碰到了说不定还会被她身上的怨气灼伤。 柳桾沉默的盯了远处那人一会儿,心中大致有了几分计较。 走近几步,望着地上还在苦苦挣扎着的女子,柳桾张了张嘴,最后还是试探性的叫出了那个名字。 “……宁宁。” 听到这个名字,一直抱着头嘴里还在不断念叨着“我是谁”的女子突然间就安静了下来,停顿了好久才慢慢将抱着头的手放了下来,泪眼朦胧的看去说出这个名字的人。 周身的怨气尽数散去,女子终于重新站了起来。 “宁宁,宁宁……阿巳,我要回去,回家,阿巳还在家里等着我,回家,回家……” 说着说着,女子突然又直直的倒了下去,并蜷缩着身体不断的呢喃着:“回家,我要回家,阿巳还在等着我,回家……” 柳桾见到此状,无声的叹了一口气,一切明了。 “宁宁,你想回家吗?” 女子无助的目光由下往上看向站在她身边的那个人,可又突然嗤笑了一番: “一个人类,能有什么好心帮一只狐妖呢,我被关在这,全都你们这些无知的人类给害的!” “那个臭道士不由分说的就把我关在这儿,还有他的那些徒子徒孙,子子辈辈,每年都来加固上面的那些破封印让我不得离开分毫。” “明明……明明就快要到家了,明明就要见到阿巳了,要不是我当年身受重伤,那些破封印怎么拦得住我!” “等我出去了,我一定要杀光跟那个臭道士有关的所有人!一定要杀光他们,杀光他们……” 宁宁目光涣散,嘴里还在不断说着狠话,可她的眼中却早已没有了恨意,只剩下无尽麻木与空洞。 柳桾看着前面那些逼真的景象,还有肉眼可见充满生活气息的房屋田地,一花一木,全都如此的真实,可见能造出此番景象之人,真的是把这些一点一滴都深深刻进了脑子里才能创造出如此相像的环境。 此地到十潭林不过只有区区十几里地而已,然而两个人却上万年都不得相见…… 还有之前小蛇所说的那番话,柳桾大概也知道了为什么落日城频繁的出现兽潮了。 可是,外面最该听见召唤的那个人为什么就是听不见呢? 可能是如今的他只剩一腔虚无缥缈的执念了吧,而真实的他早已在无尽的月岁里的某一时刻就已经死去了,再也听不到挚爱之人殷切的呼唤。 “宁宁,如果你想出去,我可以帮你,可是……外面的日月早已不同,而那个等你的人……” “你还想出去吗?” 宁宁涣散的目光才重新有了聚焦:“你,当真愿意帮我,为什么?” 为什么…… 柳桾望向瀑布源头那一处林荫茂密还未形成如今真实存在的那番样貌。 “算是,全了故友的一片心意吧,总归是为什么……才致你们二人如此。” 宁宁才终于从地上坐了起来,目光平和的看向身旁的那个人,微微一笑:“总归是要回家的。” “哪怕……” “哪怕,等我的那个人早就不在了。” 宁宁接下她的话。 柳桾看着逐渐恢复了神采的宁宁:“好,不过,我需要你把这个吞下去。” 柳桾拿出一个玉瓶递给她。 “这是何物?” “彻底净化你身上不太友好的东西的物什。” 宁宁木愣了两秒钟便毫不犹豫的将瓶子里的东西吞了下去,不过须臾又将一口黑气吐出,周身绒毛褪去,耳朵和狐尾也一并消失,只剩一个没有穿着任何衣物的人类女子站在柳桾面前。 “行了,一会你就能出去了。” 说罢,柳桾整个人便化尘一般散去,而在井外的本体也适时的睁开双眼并收下印式。 庚无极见之便走近问道:“大人,里面的情况如何?” “你感知得不错,确实是个故人。” 说着又隔空取来一套衣裳扔给他,庚无极一脸疑惑的接了下来:“大人,这是?” “帮我拿着,站远点,闭目。” 庚无极虽然还是有疑但也听话照做了。 而柳桾则起手就召出一把仙剑,又将仙剑周身附满火灵力并飞身于枯井上空,并将手中的仙剑垂直掷下。 “咣!” 仙剑与法阵相撞,法阵被激活并迸出强烈的光芒,须臾之间,法阵即破,一层又一层,法阵被破的冲击力也越来越强。 越下层的法阵就越难破坏,柳桾见之又将琉璃火打下助力,又过了几息的功夫,随着最后一层法阵的碎裂,最后一次冲击散去,井口之上的所有法阵全被破除,柳桾随之召回仙剑又飞回地上站定,而远处的庚无极始终未曾动摇过分毫。 一道身影从井里飞出,正是被关已久的宁宁,柳桾抬手一指,庚无极只觉得手中一轻,手里的东西不知所踪。 “可以了。” 随着大人的声音落下,他才睁开眼睛并走了回来。 此时大人的前面不知何时就多出了一个容貌极其艳丽的女子,而那女子身上所穿的正是他方才拿着的那套衣裙。 庚无极看了那女子几眼,有些惊讶的出声:“涂山氏?” 宁宁有些好奇的看向他:“我好像见过你。” 庚无极罕见的嗤笑了一声:“当然见过,不过是你们当战俘的时候。” “你们涂山一族当年可是杀了不少龙族之人,不过可惜,我也不怎么喜欢龙族里的人。” 宁宁看了他几眼,又看向柳桾:“你们是神域之人?” “如今算不上,那件事已然过去数万年之久。”庚无极回答了她。 宁宁还在看着柳桾,沉默了许久,最终还是没再说什么,不知道从哪拿出一块青石递到柳桾的面前。 “往事已过,这个东西,以后就交给你了,就当是谢礼,你拿着,应该比我有用,好好保护它。” 柳桾看着她手里的东西,莫名觉得有些熟悉,也就接了下来。 宁宁朝着柳桾点了点头,转而又看向某一处方向,最终飞身离开了此地。 柳桾拿着到手的青石沉吟了片刻,最后将其收回储物戒又道:“破阵的动静不小,或会引来别的东西,先离开这儿吧。” 说罢,便召出叶子法器二人跃上去之后便驱着它离开这个地方。 …… “小家伙,怎的这么贪睡啊,你看,咱们去年种的无忧花就快要开了,也不知道好不好看。” “这么个无聊的地方也就只有你陪着吾了。” “等花开了,咱们就去釆一些回来去酿花蜜怎么样?无忧花蜜,听着就很好喝。” 山风吹过,花枝摇曳,含苞待放的无忧花有一些已然能窥见是何色彩了。 傲巳轻轻抚摸着身旁酣睡的赤浣貂,想象着花开时的模样。 “小家伙,别一直这么贪睡啊,到时候错过了花开怎么办,唉。” 嘴上虽然是这么说的,可他何曾打扰过赤浣貂的睡梦呢。 如今的它越来越贪睡,也不如初见时的那般活泼,想来是快要到时间了吧,毕竟它也陪着他很久很久了。 世间万物,总归是有所尽头的。 傲巳望着摇曳的花枝,赤色的眼眸里是窥不见的平静与安然。 “宁宁啊,我应该,等不到你了……” …… “阿巳。” 山风拂过,花枝摇曳,送来一声温柔的呼唤,傲巳呆愣了很久,以为是自己又一次的幻听。 可是,万年死寂又重新跳动的心脏,却先一步认出了那个声音。 而此时的他,早已泪流满面。 第198章 那个女人回来了 “竟不曾想,还能再见一见世间的诸多繁华。” “只是不知,这繁华地还能持续多久……” “什么?” “没什么。” 柳桾收回目光,望去即将到达的玄山门驻地,抬手隐去二人的行踪。 庚无极不明:“大人为何如此?” “你还未曾了解玄山门内的情况,如此不过是想省去些麻烦而已,等回了栖梧峰上自会有人向你解释清楚。” 柳桾停顿了一下,又道:“还有,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吗?” “属下晓得。” 庚无极也不是蠢货,只不过才归来不久对此方地界仍是知之甚少罢了。 玄山门地界,春秋分明,一年四季都能见到不同的景色。 初出玄山门时正值夏秋时节,如今再次归来,却已是处处银装素裹,霜雪挂枝头,白皑皑的一片甚是好看,只是不知这中间又隔了多少个春夏秋冬。 不多时,二人便悄然的回到了栖梧峰之上。 山上的那几个小辈此时也不知道是不是又跑出去历练了,院子周围所残留的气息并不新鲜,就连最近的那一道都是……两三年之前的了? 她这是出去了多久啊? 柳桾无声的叹了一口气。 本来让他们几个杂役弟子提升修为也是一时兴起,留了个傀儡也没怎么亲自教过他们什么,特别是他们突破桎梏到达筑基境之后就让他们跟普通弟子一样出去历练了。 这院子打扫的活也没怎么在意过,如今倒是一个比一个的长时间不回来,也不知道当初的一时兴起是对是错。 “算了,修行之人动辄十年八年不知所踪也正常……” 柳桾默默的侧头看向正在打量四周环境的庚无极:“往后你便替吾照料山中的灵植灵兽吧,至于撒扫的活……吾再去向小柏要两个人回来就是。” “屋子嘛,除了吾的那间你……随便住吧。” 庚无极倒是没有任何迟疑:“是,谢大人赐居。” 柳桾顺势将一块玉牌抛回了他:“赶了几天的路吾也乏了,山中你可随意行走,门中其余各处你自行思量,这东西能证明你是吾的人,若遇为难就亮出它,门中多数人都是吾此界同门,不到万不得已……别吧人弄死了。” 至于伤不伤的,就看有没有理由了。 玄山门里可不全都是好人,总会有几个渣滓存在。 吩咐完了,柳桾便自顾自的回了房间懒得再管还杵在原地的庚无极。 见关上的房间再无动静,庚无极这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把玩着手中的玉牌四处走动观摩了起来。 此处确实不能跟神域相比,也比不了龙屿,到处都充斥着纷乱廉价又恶心的气场,没有一处纯净所在,灵气也薄弱得很。 这样的一处地界并不适合他修炼,而如今他所存的实力根本就不足十分之一,神司大人就更可怜了,失去了神格,就等同于一个凡人,庚无极不喜欢这样,也不喜欢这个地方。 就算不在神域也不在龙屿,至少也要去到一个没有这么多杂息的地界。 庚无极停下脚步,看见眼前出现的那棵巨大的浮焉树有些意外,收好手中的玉牌,心里有了打算。 …… “什么,那个女人竟然回来了?!” “谁啊?” “还有谁,不就是被扶月尊者收了当徒弟的那个。” “你是说……陆夕寒陆师叔?” “嘁,什么师叔啊,不过就是得了尊者青睐才比我们身份高一点而已,你是新来的不懂其中之事也是正常。” 前两年新进门的弟子还有后陆夕寒那一届进来的几位弟子顿时全都围了过来,眼里不知道是好奇想八卦的多还是向往的多,毕竟陆夕寒前几日回来的那派头严然就已经到了元婴之境了。 不过数十年的光阴,就从一个籍籍无名的废物五灵根的外门弟子,如今却变成了竟能与真人相较的元婴境,甚至比过了门中那几个自诩天才般的人物,任谁都会忍不住好奇吧。 他们这些普通弟子可能不知道,其他那些长老真人倒是门清得很。 自从数十年前那场联合宗门大比之后仇五一朝道破陆夕寒身上的是混沌灵根之后他们就不意外了,只是可恨这好苗子居然被扶月那个老小子给捞着了。 只是自凌水镇魔兵败之后好多宗门弟子都会掳了去当人质,陆夕寒也在其中,那场易物赎人的交易之后许多弟子都被放了回来,还有个别弟子从此不见了踪迹。 落千峰的卫秋霜没过多久也自行回来了,独独这陆夕寒若不是前几日她那么高调的回来门里的人还以为她早就身死道消了呢。 陆夕寒此次回归门中长老也是有所怀疑的,她这一回来就带她去查验她的情况,结果还是毛事都没有,也就放过她了。 毕竟还是身有混沌灵根的苗子,虽然她目前的实力还不够看的,难保以后不会成为宗门的助力,长老们也没过多的为难于她。 这可不得给下面那些弟子好奇坏了,除却前辈所给予的地位,修士以实力为尊,有可能入门修炼了数十载还要尊比自己年龄小入门晚的为长也实属正常。 陆夕寒年纪轻轻却挤入了真人之列可不得羡慕坏了他们这些人。 “切,还不是仗着有个好师父带着嘛,像扶月尊者这样的人物随便漏点什么出来都能把人给堆砌上去了。” “……可是,她不是才回来嘛?” 场面突然就变得安静了起来,齐刷刷的看向这个弱不啦叽拿着弟子配剑的小女孩。 确实是小女孩,比周围的人都要矮上一截,骨龄看着也就十三四岁左右,还是个三灵根。 “嘁,你就别想了,陆夕寒是个例,但你不是。” 小女孩顿时就生气了:“你瞧不起谁呢!” 那弟子很是嚣张的推了她一下,语气尽是嘲讽:“哟,你这新来的小丫头连山头都没分配呢喊个什么劲,来,先叫声师兄来听听。” 小女孩满眼委屈,可她才刚进玄山门没多久修为也只堪堪是入门的地步,方才还在和眭言谈的几人此时却没有一个是站在她这边的,全都当起了哑巴。 她虽然年纪尚小却一直都知道,弱小就是原罪。 她没有还手,也不敢还手,一直死命忍着也没有叫出那声“师兄”。 那弟子越来越嚣张:“啧,还愣着干嘛,叫啊!” 可是这么过分的事情却没有一个人来叫停,只因这里是外门弟子的地界,这样的事情他们不知道看见多少遍,也不会有人闲得没事去管,这是他们长久悟出来的明哲保身之理。 外门地界,可不像内门那般严明律己,这样的小事上头也不会有人来管。 玄山门终究还是大了些。 更何况那名叫嚣的弟子已经入门很久了,虽然天资有限进不了内门可他的资历在外门弟子中也是很高的了。 “请问,这里是绿象山吗?” 一个声音不合时宜的插了进来,那名弟子很不耐烦的扬声道:“新来的滚一边去,没看到老子正……” 可当他偏过头来看见那人之后却生生止住了话头,无他,只是他看见的那个人身材高大,一手拿着个好像是舆图一样的东西就这样静静的看着他,其姿容甚至是在玄山门这样的仙门里也是数一数二的。 明明只是这样安静看着他,那弟子都能感觉到无边的压迫感不断的向自己袭来。 “主、主峰往前再走、走一会就能看见了。” 那弟子抬起手哆哆嗦嗦的朝前面指了指,话都说不利索了,方才的气焰全无。 “哦,那就多谢了。” 庚无极拢起手中的舆图,平静的顺着那人指的方向走去。 只是还没走出几步,当那个弟子以为躲过一劫之时,那名弟子突然无端的就吐了一口血并倒地不起,刹时吓坏了他周围的那几个人。 而远去的庚无极只是在懊恼自个的路痴属性居然一点也没有好转,分得清东南西北却仍然会迷路。 上次能带着神司大人去找人还是因为那家伙的念力发出地点没动过才能顺着找过去而已,往后这个地方还要长住一段时间,可不得先摸一摸路线和各处的情况嘛。 不能让神司大人嫌他笨。 第199章 意外来客 “你是?” “清桾大人带回来的侍从。” 吕元柏穆的瞪大双眼,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前面的来人。 他的身上明明什么也感受不到可就是能让人不敢忽视他的存在,吕元柏也并不担心是什么人去假冒老祖的侍从,毕竟谁会嫌自己的命太长了呢。 主要还是他看不透这人的实力几何,能让他看不透的就只有修为在他之上的人。 而且能悄无声息的就来到这的一个外人,护宗大阵也没有任何触发的情况,要么此人实力超然,要么就如他所说的那样是被带进来的。 鉴于护宗大阵的情况,还是后者更为真切一些。 “阁下来此有何贵干?” “大人的身边还缺两个打杂的,此等小事不用烦扰于她我便来了。” 吕元柏沉默了一会儿,大坻也知道为什么老祖又缺人了,不过此次能来要人想必是要长住了,吕元柏有些欣喜。 “不知阁下名讳,门中各弟子的去处都需要记录。” “庚无极。” 没成想这个掌门这么爽快就给人了,不过也是,神司大人无论去到哪里地位都是尊崇的,大人想要的人如何不能给,就算不给,他也能将人要回来。 “阁下稍候。” “掌门,扶月尊者来访。” 还未有所动作,守门的陈年三却在此时来禀,吕元柏穆的停下了动作,有些意外的看向他。 “扶月?” “是。” “自打进了山门以来他就鲜少来这庆光殿,上回来都是好久之前的事儿了,他有说是何因由吗?” 陈年三回:“并未,只说了要见您,弟子瞧看尊者的脸色好像也不是很着急的模样,就前来通报于您了。” 吕元柏沉思片刻,继而转向一旁还在等着的庚无极道:“老祖身旁所用之人我原想亲自挑选,交给其他人我也不放心,但现下某还有一事要处理,阁下可愿稍等片刻?” 庚无极一手背后,也没有露出什么不耐:“无妨。” “谢……庚仙友体谅,仙友稍坐,某去去就回。” 既然是老祖身边的人自然不能怠慢,可扶月那家伙也不是什么好惹之人,两边都得罪不起,只能取其轻重缓急一方的了,幸好眼前之人还算好说话。 吕元柏顷刻间便给庚无极安排的热茶好椅便又马不停蹄的亲自去殿外迎另一尊大佛进来了,其间还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他这个掌门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怎么这些事儿平时没有,一来就撞见好几档呢,唉。 “吕老头,怎么这么慢啊,有那么忙吗?” 才看见殿外杵着那个不修边幅又不着四六的扶月,那不耐烦的声音就先传到他的耳朵里了。 吕元柏着急忙慌的走来并拱手见礼,神情倒是松快得很:“哟,稀客呀,扶月啊,你都多少年没来我这地了。” 说着看着他此番模样少有的显露了些嫌弃来:“扶月你这都多久没拾掇过了,你不是新收了个小徒弟嘛,她不嫌弃你这个鬼样子?” 扶月一把就挎过吕元柏的肩膀就挟着人往里走,也不管吕元柏是有多抗拒他那一身邋遢。 “欸,少说废话,我来找你是有正事的,先进去再说。” 扶月一边走一边斜视被他挎着的人说起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话来: “吕老头啊,数年未见,你这修为长进了不少啊,真是的,久未出玉门谷,外面认识的人也不多了,唉。” 吕元柏默默的脱离了他的臂膀并且离他远那么一两步之外回道: “我都这岁数了还有什么长进,倒是你啊,什么时候拾掇拾掇自己吧,就你现在身上这味,一不小心都能毒倒我这殿里那一群小辈了。” “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啊,我这也就几十年没洗……而已。” 扶月望见殿中安坐的那个陌生人语速逐渐变慢,不明的多看了几眼过去,眼里多了几分耐人寻味。 “哟,吕老头,你这什么时候又多了这么一号人物啊?” 境界越高者,越是能敏锐的感知到同是强者的存在。 扶月明明才第一次见到这个人,却能感觉到此人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令人不安的气息。 没错,令人不安,扶月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什么东西能让他如此不安,哪怕是同境界或是高于他的人也没有。 修炼到他这样的分上或是更高深者往往给人的感觉是平静、内敛,再或者就是十分威严或高高在上的,那样的感觉与此人所透露出来的东西并不相同。 扶月刹那间的直觉告诉他,此人很危险,而且竟有一瞬间让他觉得心慌,哪怕他只见过一次的那个人也没有给过他这样的感觉。 那这个人,又究竟是一个怎么样的存在? 一无所知的吕元柏还在乐呵呵地给对方介绍呢:“哦,这位庚仙友是老祖身边的人,庚仙友,这位便是扶月。” 庚无极淡然的放下手中灵茶,方才抬起头来看向来人,似是也沉默了一小会儿,才微微勾起嘴角。 “不错,不过可惜,又是一个自毁前路之人。” 极其淡漠的语气,却一言就道出了所有,扶月一言未发,死死盯着那人。 场面有点微妙,一旁的吕元柏忙得干笑着缓解道:“对了,扶月啊,你此次前来可有何事同我相商?” 扶月这才把眼神分了过去,也没有了此前的不着调:“你这掌门也当了好些年了,好东西肯定不少,你刚才不还问我那小徒弟了嘛,正好,如今她也回来了,可身上没几件像样法器,我来替她拿两件。” 吕元柏嘴角微抽,干笑着道:“她可是你的徒弟啊,你这师父可还在这呢,我哪能干这逾矩之事呢。” “更何况,您这……一介尊者的法器肯定比我的要好很多啊,是吧?” 难怪好几年都不来一次,一来就是打他身上的法器主意来了。 扶月双臂一张,更像个站着的野人了:“哎呀,吕老头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你看看我现在,哪怕有一件合适那妮子的法器我也不会求到你这来啊。” 吕元柏沉默一瞬,苦笑着道:“陆丫头在外数年,如今已是元婴之境,不能什么都没有吧?” “有啊,可我这个当师父的不得给她送点好东西嘛,要不然传出去得多丢人啊,就你那个,嘶,宝光裟,云梭,九棱镜就很适合她,送出去也有面不是。” 扶月邋遢又如野草地般的脸上居然还能看出死皮赖脸来也是稀奇。 吕元柏嘴角的抽搐都没停下过,这都有名有姓的想来他一早就打定主意了。 吕元柏不死心的挣扎道:“这些东西给元婴境之人用怕是不合适吧?” 扶月爽朗一笑,直拍吕元柏的肩膀:“合适,怎么不合适!我又不嫌弃它们品阶低,送人嘛,够有面了。” 吕元柏只觉得要被扶月拍出内伤来了,不然为什么心脏那块地方隐隐作痛呢。 就他说的那三样东西放化神之上的面前确实不够看的,可给予元婴之人使用却恰如其分,扶月确实够精的。 吕元柏肉痛的拿出那三样东西递到扶月面前:“东西你拿去吧,有空就多拾掇拾掇自己吧,看看你现在就跟山里下来的野人没两样。” 此话恐怕也只有吕元柏敢跟他说了。 尊者之境,何人敢多言其他,他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也就只有他,知道扶月以前是何模样,又痛惜他如今这般颓唐的模样。 扶月收了东西又将一个瓶子扔给吕元柏:“行了,瞧你那样,呐,六阶聚灵丹,不白拿你的东西。” 说罢,便回身一颠一拐的走出殿外,从始至终未言其他。 吕元柏望了那人背影一会儿,最终化成一道叹惜,转而看见一旁的庚无极:“庚仙友请随我来。” 第200章 扶月往事 酒葫芦一经打开,扶月又给自己灌了几大口烈酒。 辛辣的酒水刺激着他的感官,也使得他的头脑不那么清醒着。 在去往玉门谷的路上,没人认得出他是谁,也没人拦着他的去路,那些人甚至对他都避之不及。 谁也不会把这个看着像疯子一样的人跟那个高高在上的扶月尊者联系到一起,哪怕当初他收陆夕寒为徒的时候都是用的传音。 没人见过他的真面目,不,应该说是如今的他的面目,那些所知道、所听说过的人,无不以为他就像门中其他的尊者那样光风霁月,人模人样。 任谁会想到,这样一个邋里邋遢,气味熏天半死不活的人,会是那个扶月尊者呢。 “呵……” 扶月一颠一拐地走着,时不时的灌自己一口酒。 这是世间最烈的酒,由烈阳浆果所酿,而这烈阳浆果,只有那个地方才会产出。 那个地方,也是扶月,不能、也不敢再次踏足之地。 “咳咳咳咳!!!” 酒水灌得太猛,扶月有些被呛到,酒水的辛辣呛得他眼中带泪,血丝上涨,他的眼睛红得可怕。 …… …… “兄长,兄长?你发什么愣呢?” 眼前凑来一颗圆圆的脑袋,脸庞是稚气未脱的扶华,有些担忧的伸出手来在他眼前摇晃了好几下。 “没事,被追风蝶的粉末迷眼睛了。” “呼,那就好,还以为你要瞎了呢,我可照顾不来一个瞎子啊。” 扶月狠狠的给她的脑瓜子来上一敲。 扶华顿时吃痛抱头:“嗷!兄长你干嘛?!” “叫你贫嘴,什么瞎不瞎的,区区一个追风蝶而已,你兄长我还不是手到擒来。” 扶月抬起另一只手来,掌上浮着的正是被气团困住的追风蝶。 扶华顿时惊喜又好奇的直盯着他手上与普通蝴蝶大小无二的追风蝶:“哇,兄长,你真厉害,这就捉到了?” “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 扶月也是个不禁夸的,才说了两句,尾巴就要翘上天去了。 扶华小声叨叨:“切,还不是被迷眼睛了……” 扶月阴沉沉的看过去:“什么?” 扶华吓得立马就站直了:“没什么!既然追风蝶都捉到了,咱们快回去吧,别让洛奶奶等急了。” 瞧着一蹦一跳渐渐走远的扶华,扶月无奈的摇了摇,将追风蝶小心收好便追了上去。 “慢点走,洛奶奶那边也没那么急着要。” 扶华回身看见远远落后的扶月招手:“笨蛋兄长,快点了,再晚点就赶不上村长家的晚饭了。” “切,臭丫头,就想着吃村长家饭,洛奶奶那边就是个借口吧。” 看着前面赶路的扶华,扶月正想追上去,眼眼却突然变得模糊了起来,只得停下脚步并用力眨了好几下眼睛却也无济于事。 “兄……” 扶华回过身来正想再调侃扶月几句却看见他还在原地站着感到有些奇怪。 便走回他的身边有些担忧的扯了扯他的袖口:“兄长,你怎么了?” 感觉到身旁之人的不安,扶月扯出一个笑容安慰道:“没事,就是,兄长可能……真的被蝶粉迷住眼睛了。” 听到此话,扶华顿时就慌了:“兄、兄长,你别吓我啊,兄长是坏蛋,兄长,兄长,你别吓我!” 扶华越来越慌,话也说不顺了。 扶月也是着急的安慰道:“没事,阿华别哭,我真的没事,不就是被蝶粉迷了眼嘛,过一会儿我就好了。” “兄长,呜呜呜,兄长你还看得见吗,对了,洛奶奶,我们快去找洛奶奶,她一定有办法。” 扶华顿时就把鼻涕眼泪全都收了回去,拉着扶月就往禾溪村的方向跑。 “哎哎哎,慢点慢点,臭丫头我可还瞎着呢!!!” “不能慢不能慢,再晚点你就真的看不见了,大笨蛋!” 扶华拉着他就是一路狂奔,只觉得此时只有她能救这个大笨蛋了。 所幸的是禾溪村离他们捉到追风蝶的地方并不是特别远,两炷香的时间就跑回来了,不过彼时扶月觉得最紧要的不是他变瞎了的问题,而是被这臭丫头拉着一顿狂跑途中好几次都摔得鼻青脸肿好像更重要一点。 “洛奶奶,洛奶奶!呜呜呜呜,快,我哥他瞎了,快帮我治好他!” “哎哟,小祖宗哎慢点跑,什么事啊这么着急?” 正在院中收着药草呢的七巡老太就瞧见人小鬼大的扶华拉着身后鼻青脸肿的扶月就往她这跑来了。 “洛奶奶,快,兄长他被追风蝶的蝶粉迷了眼快变成瞎子了,快救他!” 见到熟人,扶华顿时就哭得稀里哗啦了起来,不过还是断断续续的说明白了前因后果。 听完洛苗花也是坐不住了,忙的领着扶月过来坐下:“不是说了不准去捉追风蝶了吗,怎么又偷偷的去了?” 扶华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道:“我们,我们就是不想奶奶您太辛苦了,村里的人要用药,追风蝶又要常用。” “那也不该是你们两个小鬼头去啊,奶奶知道你们是为奶奶好,可是这追风蝶可是有剧毒的,一朝不慎……” “唉,多说也无用,你这外伤好治,就是这眼睛……” “兄长,兄长不会真的变成瞎子了吧?呜呜呜呜~” 扶华哭得更大声了。 “妮子不急,他的眼睛还有救,只不过那个东西可难寻啊……” “无论多难,我都要替兄长找回来,奶奶,你就告诉我吧。” 洛苗花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还是将那东西说了出来。 “药经中曾记载着一种名为回魂草的灵药,长生于满是毒障之地,其伴生有一种名为玉粉蝶的活物,能令失明者重见光明。” “回魂草难寻,玉粉蝶更是难得……我老了,也走不了多远的路,妮子,你当真想去寻这些东西吗?那将是一条极其难走的路。” “还有,我一直同你说的,外面的世界很危险,一不小心,就会丢掉性命。” …… “我只有那个大笨蛋了,我必须要去!” …… 他们两个都是洛奶奶捡回来的,洛奶奶是个很好的人,可惜她已经太老了,没有几年可活。 她自己也是知道的,所以,在捡到他们之后,她就一直在教他们本事。 禾溪村大多还是普通人在住着,只不过他们这个村子过活得更加艰难,里面住着的人要么是身有所残要么就是生着病。 洛奶奶确实很善良,经常把药送给村里的人治病,可她终究只是个半只脚踏入修炼门槛的普通人,一本仙门流落出来的残破药经陪了她大半辈子,能教授给他们二人的东西也是十分的有限。 在扶华寻找回魂草的第五个年头,洛苗花就离开了人世,扶华也就此消停了一阵,一边照顾兄长,一边照顾村里的那几户人家。 五年的外界游历,让扶华的眼界开阔许多,并一点一滴的全都讲给扶月那个大笨蛋听,也一并把所悟所得教授给他。 村里的人越来越少,可他们二人的容颜却好像慢慢停滞了一般。 他们终究还是和普通人不同。 直到那个村子里的最后一个人死去,他们也没必要再在这里停留下去,便开始了居无定所的生活。 修仙一门他们终归是比别人入门得晚了,浪费了他们的好天赋好灵根。 在大陆上闯荡的第二十年,扶华终于找到了能治好扶月眼睛的东西,彼时她的那些年被丢弃掉的天真与活泼好像也都慢慢回来了。 可是……她的天真与活泼,却再一次因为他而失去了,永远的失去。 …… 明明喉咙被刺激得辣疼,可扶月还是猛的往嘴里灌入烈阳酒,以此来麻痹清醒的大脑和锥心的痛。 “为什么,为什么……” 明明,那些东西,已经触手可及了…… 第201章 痛苦 “师父,你怎么又喝这么多?” “小丫头片子,你懂什么。” 扶月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此前从吕元柏那拣来的三样东西全都甩给了陆夕寒。 “拿去拿去,别来烦我!” 说罢转身就回了他那破烂屋子。 陆夕寒一脸懵逼的看着她这个便宜师父,捡起地上的一件东西瞅了瞅。 “难得啊……” 自从被扶月收来当徒弟以来,除了叫她种草药晒草药就没教过什么别的东西了,就连法器也没给过一两件,今日倒是一次性给了三件,真是破天慌了。 虽然,这三件东西对现在的她来说并没有什么鸟用。 真不知道当初扶月为什么要收她为徒,怕不是喝多了随便指个人来帮他干活吧? 陆夕寒不明所以的挠了挠头,还是选择将东西收好并接着去晾晒草药。 自从魔界出来之后,她就被抛到不知名的大沙漠上还掉进了一堆大虫子的老窝,幸好当时被人救了出来才保住了她这条性命。 说起那个人,陆夕寒对他了解得并不是很多。 当初被他救回去之后在他家……哦,应该是在那座宫殿里休养过一阵子,没过多久她便知晓了原来救下她的居然是沙蛊王族的少主。 那是一个奇怪的少年,对她的来历充满了好奇,还经常会问她关于玄山门里的事情。 陆夕寒很轻易便打探出来了,原来那个少年此前被一个也是玄山门里出来的人救过,每每谈起那个人,少年的眼睛里总是带着光亮。 那人的名字少年没说过,只知道姓柳,而玄山门里姓柳之人可就太多了,陆夕寒也没再刨根问底。 后来,她的身体逐渐恢复如常,本想就此离开,可少年却一再的想跟着她出去历练,沙蛊族的尊主与女君也同意了,陆夕寒也没再过多的推脱,毕竟旅途漫漫,有个人结伴行走也不算无聊。 小说里写过这漠南疆有一处上古遗迹留存,而女主卫秋霜就是在那里得了大机缘,如今陆夕寒比卫秋霜先行一步到达这漠南疆,她想去碰碰运气。 如今的她所掌筹码甚少,卫秋霜在成长,而她就必须要先人一步,陆夕寒不想最后还是落得个像小说中原身那般的惨烈。 有睢玉在手,想来在寻找遗迹的过程中不会太难,而拿到睢玉的这一步,陆夕寒觉得走得无比正确。 睁开双眼并收了吐呐坐势,陆夕寒瞧着眼前那片灵田上种着的几样珍植还有在田边嬉闹的几只小灵兽,远处的大片竹林无风摇曳。 陆夕寒走到新冒出不久的一眼灵泉边上并打来了一桶清水拎回身后的楼阁内。 如今的她已经能去到楼阁的第二层了,第二层多是一些生活起居的物什,与第一层像个书屋那样完全不同。 数年前得到的那棵“洗髓”让她的身体能自如的吸纳五种灵气并且让自己能快速的提升境界,可它的作用终究还是有限。 如今的她已是元婴之境,突破至化神的关口她已经卡了很久了,而这新冒出的灵泉能洗涤她这具尤是废物的躯壳而逐渐变得完美。 陆夕寒也自知不能贪进,都是每半年才用这泉水洗一次澡的,当然,是外界的半年时间。 更何况,这灵泉澡可不是那么好泡的,每泡一次,她的身体就像是每一寸骨头及筋脉都被打断再重接一样痛不欲生。 今天是第十次。 不过幸好,她的苦没有白熬。 陆夕寒明显能感受到自身的情况在变好,这副身体正在不断淬炼变强,但伴随着的是,灵泉淬体也变得越来越难熬,一次比一次痛苦。 陆夕寒望着浴桶里无论怎么加热的都没有一丝温度的泉水,褪去衣裳没有丝毫犹豫的就坐了进去。 比起现在的痛,她更不想最后被女主的那些后宫折磨至死。 她见过苏江凌的冷漠,也见识过青离夜的残忍,还有那些她还没有遇见的。 陆夕寒当真不想连一丝自保和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她必须要变强,直至强过他们所有的人,只为了活命。 …… 闲暇的日子总是好过的。 而今的柳桾除了偶尔的打坐更多时候就是去逗逗后山的灵兽,又或是去侍弄侍弄山中的灵植,还有打发时常过来想见一见她的那些人。 庚无极倒是不知道时常去忙些什么东西,但大多数时候还是在陪着她下下棋或是安静的看着风景,好似往常也是一直如此这般。 这样平静普通的日子在以前是少有的,他们需要经常外出征战平定四方,既担了那样的职位,便注定没有平静的日子过,好不容易得来的闲暇,大多时候也是在处理公务。 所以现在这般平静舒心的日子能享一天便是一天吧,两人默契的都没有说出心中的预感,这样的日子不会长久了。 自柳桾从落神渊的幻境里出来之后,还有庚无极的归来,明明什么都没有发生,却到处都充斥着山雨欲来的味道,总感觉有什么事情就快要爆发出来了。 那场大战,也快了。 陆夕寒归来,卫秋霜被逐出师门遂后堕魔,魔尊青离夜千里追爱,陆夕寒去往妖界结果被暗算差点丢了性命,几个男配为了救她又去了灵山八十六岛求上法相寺。 几人又在法相寺中过了一段短暂又相对“平静”的日子,谁知道内地就事发了。 失了两个领头的妖界魔界,哦,还有一个漠南疆现在也是领头的,魔界又在堕魔的卫秋霜一统撺掇下,向外界仙门发起了大战。 几方混战,他们不得已回来想主持大局,奈何各方都杀红眼了,根本就没办法制止,然后就是陆夕寒的突然飞升,一切变得没有了意义。 “大人,该您下了。” 庚无极的声音唤回了正在出神的柳桾,这么一盘围棋,他们已经下了好几个月了。 柳桾执起一枚白子,思索了片刻,最后却又放回了篓里。 “无极,你觉得,这个世界,好吗?” 庚无极木愣了一会,方才抬眸看向她的面庞:“大人以为如何?” 柳桾侧头看向断崖外的景色,看飞鸟掠过,看日光洋洒。 “……不怎么好,可终究还有数万万之生灵仍在栖息着。” 庚无极始终都在盯着她的脸庞,看着她露出那样相熟的目光与神态,最终也转头看向了与她眼中相同的景色。 “这里,确实很差,但总归是个有人住的地方。” 庚无极沉默了一会儿,再次看向柳桾,眼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来: “大人,你喜欢这里吗……” 柳桾回望于他,露出一个很浅的笑意。 “不算喜欢吧,但终归是个去处不是?” 明明是提问,可她并不想得到什么回答,而是理了理衣袍并站了起来,侧身看向崖边依旧繁茂的那棵浮焉树。 “这是我师尊种下的,我只希望它能一直这般生机盎然。” 说罢,柳桾悠然的走回那方陈旧的院子里,只留下庚无极一人面对着七死八活的棋局出神。 山风拂过,树叶沙沙作响,展现着大树旺盛的生机。 不知过了有多久,只见夕阳余晖的地平线一点一点在他的身上上移,直至再也瞧不见一点光亮,庚无极才敢抬头看向前面那一道绿影。 “……浮焉树,无花无果,万年常青,乃神域青命司所创,唯域内所植。” “青命司,青命司……师尊,难怪……” 庚无极突然嗤笑。 他原以为,这浮焉树是大人所植,原来,她竟还有一个师尊,那这一切就解释得通了。 第202章 庚辰之子 那个男人,从始至终都在守着大人。 而他,也从始至终都只是个局外人。 龙屿上的规则总是那么的残酷。 因为应龙一族本就稀少,万年,乃至数万年都鲜少能孕育出一只纯正血脉的幼崽。 没错,由天地精华蕴养而成的纯血应龙种族并不能生下来,便是族内通婚所生下的幼崽血脉也会稀释很多,远不如集天地自然诞生的应龙种力量强大。 他们称之为:庚辰之子(龙神之后) 每当有庚辰之子诞生,族内都会对其寄予厚望,期盼着他能被神域所接纳。 自创世开天以来,直至那场诸神大战之后,他们这些落败一方的神只便被神域放逐,永不得再入神域。 但那都是万万年之前的事情了,如今的神域旧神逐渐消弥,越来越多的新神出世并替代他们,神域的规则也在不断改变。 域外之神,若得当世功绩,或能力极为出众者,神域亦会有所接纳。 所以,他们这些域外被放逐的神族,总是想尽办法的堆砌出一个、几个有希望被神域接纳的“人”出来,他们都对这样的存在寄予厚望。 域外的生活并没有那么的美好,特别还是在那个混乱无序、战争不止的时代。 他们想回去,只要族里有人被神域所接纳,那他们就会得以赦免,哪怕不在神域里也会得到神域的庇护。 在那个时代,神域是唯一的净土,哪怕它与外界相比并没有多好。 而庚无极,就是那个应龙一族中被寄予厚望的龙神之后,集天地灵气而生的纯血应龙种。 此前,他们应龙一族已经有十数万年不曾诞生过庚辰之子了,族中多数都是被生下来的,而之前的那些庚辰之子也是尽数为了护佑应龙一族生存下来而战亡,他们无一例外都是被神、被魔、被妖,又或是被其他的东西所杀,无一得以善终。 这,便是作为庚辰之子的命数。 被赐予庚之一姓,就注定了不能拥有常人之情,一生为族中存亡而战。 而他,好似比以往的那些庚辰之子的诞生还要更加的光彩夺目,继而被赐予无极之名。 既然承了这个名字,族中对他的期待便更甚,对他的教导也比以往的庚辰之子还要严厉。 从小到大,哪怕是同族之人他都鲜少接触,他唯一被告知的只有杀戮,杀尽那些带着敌意入侵龙屿的东西。 在那个时代,这便是唯一能活下来的法门,哪怕在如今看来这并不是恰当的教导方式。 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一个情感认知不全却懂得护佑族人的杀器,但是,这并不是他们所想要的。 需要,但不想要。 他们想要的是被神域接纳,终止这样惶惶不可终日的生活。 庚辰之子的强大能护佑他们,却不能永远这样护着应龙一族,最终的目的还是要被神域所接受。 所以,他们想了一个办法。 域外处处不得安生,战事频发,而西部的葬魂涧更甚,亦是神魔争战的主战场,战争几乎就没停过。 那一年,同他一并诞生的还有另一个庚辰之子,这是以往从未出现过的。 那个人,同样被赐予庚之一姓,却只得了一个怜玉之名,与族中之人的名字并没有多不相同。 怜玉的天赋与他相比大有不同,却也是个合格的庚辰之子。 一个计划,族中便把他送去了万里之遥的葬魂涧,让他参与那里的神魔战争。 他听话的去了,可是那里的战争,远比他之前所见识过的那些还要残酷、残忍得多。 他的目的就是杀“人”吗? 不,他此去的目的是要让神域看见他。 应龙一族,一代一代早已势微,也不似万万年前那般强盛,只能勉强依靠庚辰之子苟活。 他们并不能像其他种族那般能堆砌出足以让神域能看见并招揽的存在,而此次的双生庚辰之子,让他们看到了希望。 蝼蚁的苟活,就是那么的可悲,他们的想法,哪怕庚无极此去无论是哪方面的被看中都好。 他们只是想活下去,在这个混乱的时代活下去,延续他们应龙一族的血脉。 这些上古的遗族啊,总是对自身血脉的留存和延续有着无边的执念,谁都不希望自身一族就此灭绝。 结果呢,当然是好的啰。 庚无极被神域之人看见了,并带了回去,应龙一族从此无虞。 庚无极生来无泪,也没有健全的情感认知,只知道他需要保护族人的安全,为族人而战。 他的这条命,从来就不属于他自己。 那一天,他带着一腔孤勇极力的拼杀,要么被神域的来人注意到,要么,死。 在被族人送出龙屿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带着必死的决心了。 为族人谋得前路,是他存在的唯一理由。 可是当他将要力竭身死的那一刻,看着眼前袭来的那记致命一击,为什么天生无泪的他,却痛得流下了血泪。 他这一生过得很长,长到将近万年的光阴,可又突然觉得很短,短到,今天才是他整整九千岁的诞辰。 神明的寿命是漫长到看不到尽头的,两万岁成年,八万岁为壮,便是族中最为年长的也有十几万岁了,可现在的他,才正及九千岁诞辰呢,便要魂归虚空海了。 致命一击却没有预想的那样落到他的身上,当他再一次睁开死寂的眼眸,看见的却是身着琉光神裳手执长剑站在他面前的神明。 “打得这么拼命,死了多可惜啊……” 神明的眼眸中带着悲悯,可她的声音却没有半点情感,脸庞的血迹让她看起来像个无情的神明。 神明转身看去前方,手中之剑也在蠢蠢欲动着,没有温度的声音却再一次飘到他的耳边。 “小应龙,等此役结束,若还能活下来,可上神域,报吾之名。” 庚无极确定自己没有听错,缓了一口气方才缓慢的问出了那句:“你是?” “星夜。” 说罢,神明便飞身而去继续杀敌。 “星夜……” 轻飘飘的两个字,却成为了他往后余生最重要的存在。 那场战役毫无疑问,神域胜了。 而他,也带着一副残躯和几口生气去到了从未踏足过的地域,并且向那里的守门人说出了那个名字。 直到后来他才知道那儿的守门人为什么在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会那么的惊讶了。 原来,神域中除了梵天之下尚存的几位神明,下设二神司,统御神域上下各司,乃神域至高者,星夜,便是其中之一。 当庚无极拖着残躯再次见到那位神明之时,见到的是神台之上的她与另一个同样高不可攀的神明。 而她在看向那人的眼神中,是悲悯冷漠之外的情绪。 可是还未等他向神明自述他自己和感谢他便彻底的晕了过去。 等他再次醒来,身上的伤就已经好了,身边守着他的人却不是她。 他被告知,他可以在神域留下,他的族人神域也会给予庇佑。 他成功了。 可是,成功了之后呢? 庚无极九千年来第一次没有的方向。 那个人说,他可以留在神域,那他是否还要回到族中去? 这是他第一次离族人、离龙屿这么远,族中之人教他杀戮,教他保护族人,教他基本的常识,却再没有教过他别的东西,他留在这里又能干什么呢? 可是,他的内心告诉他,他想留下,不想回去。 …… “小应龙,你想回家吗?” “我想……留下,跟着您。” “跟着吾,可不是什么好事啊……” “我有用。” “……呵,那好吧,你既想留下,那吾便慢慢教你,你可愿?” “愿意。” 哪怕您想赶我走我也要留下来。 第203章 命中注定 这一教,就是万年。 而他,也一直留了下来,留在她身边,不曾再回过一次龙屿。 陪着她看日落星满,陪着她四处征战,陪着她一天一天,一年一年的过,不知不觉,竟已是数万个春秋。 可他的位置,始终都没有变过,始终站于神台之下,窥视着神台之上的神明。 四海已定,只神域唯一。 原本以为,往后的漫长时光都将平稳而安定的过下去,谁知道呢,就发生了那件事情。 庚无极看着那棵繁茂的浮焉树,第三次泣下血泪。 神明终究会回到神台之上,不会是他一个人的神明。 “对不起,这一次,我要违背您了。” …… (师叔可在) 柳桾停下手中喂养灵兽的消遣,抬头看向远处。 经久未见,倒是忘记了玄山门还有这一号人了。 (何事?) (听闻师叔回来了,便想着来见一见) 柳桾沉默了一会儿了,抬手便撤去了禁制让人进来,倒是没有回到院中接待而是接着喂灵兽。 不稍一会儿身后就多出了一个人来,正是许久未见的玄梧。 “师叔可还安好?” “前些时候听闻师叔回来了便来寻你,可是不巧,师叔又云游去了,今日无事便出来逛逛,却又听闻师叔又回来了,这不就来寻你了,师叔倒是好闲致,来侍弄这些小灵兽来了。” 柳桾放下手中的青草又拍了拍手方才看向身后之人调侃道:“师侄倒是清闲啊,没再去悟道吗?” 玄梧含笑道:“师叔说笑了,水粼峰上清苦,倒不似师叔这儿热闹,许久未来,这山上好似也多了几位面生的,差点以为师叔开山收徒了呢。” 方才一进来玄梧就感受到了另一股十分强大的气息存在,甚至与他都相差无几,也不知道这小师叔又领了个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回来。 柳桾听出了他另有所指,也不打算隐瞒什么:“你说无极啊,他是我新收的侍从,如今照顾山中的日常。” “师叔倒是会看人呢,我虽未见过你口中的此人,方才过来,却注意到他的存在。” 柳桾停下脚步:“哦?居然能让你注意到,我竟不知,他有这般厉害?” “师叔就莫要打趣我了。” 都到他们这个境界了,有些事情也是心知肚明得很。 二人接着走向那院子的方向,一路过去如同友人般闲聊。 才一踏进院中,就看见庚无极在等着她回来,又是无声的打量着她身边的玄梧。 “大人,这位是?” “哦,这是玄梧,是……我的师侄,这便是我所说的无极。” 玄梧和煦的看向前面人高马大的庚无极并点头示意:“无极仙友龙章凤姿,一瞧就是不凡啊。” 庚无极也是笑了笑:“大人的这位师侄,有眼光。” 场面怎么突然就微妙起来了,柳桾不明所以的看了庚无极一眼,他何时会说这样的话来的?往常的他说话总是很有分寸的。 “先进去坐吧,无极,去彻茶。” 庚无极默然一瞬,才沉沉回道:“是。” 玄梧不紧不慢的随着柳桾走去前堂,一边思量着这个叫无极的人是什么来路。 师叔所带回来的人自有她的道理,可此人给他的感觉却是危险的,还存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在里面,不像人,也不像妖或是魔,更不是鬼邪之类的存在。 “无极仙友……师叔是从何处结识的?” 堂中落坐,玄梧试探着问道。 柳桾瞧着他笑道:“对他感兴趣?” 玄梧敛下思绪看向门外:“算是吧,无极仙友给我的感觉很奇怪。” 继而又转头看向柳桾:“师叔,你知晓他的底细吗?” 柳桾意味不明的看着他:“若我说,晓得,你又当如何?” “师叔知晓,那就当师侄界越了,我只是怕……” “我知道。” 柳桾淡淡回道:“不过你也知晓如今的我,若有隐患,我又如何能留他。” 玄梧和煦一笑:“是师叔多心了。” 二人又聊起了其他,没过多久,庚无极便端着灵茶走了进来。 此次玄梧的来访好像真就是兴起而至,坐了半个时辰也就离开了。 天色渐晚,柳桾也没多想,等人走了之后也就回房休息了。 长夜漫漫,玄梧悠然步行至水粼峰的山下,没什么情绪的脸庞终是露出了些许困惑。 “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 …… “怎么可能!!!” 问心堂,一道声音惊出,引起了门外路过的弟子的好奇心,三三两两的跑过来围观。 问心堂内,立于一旁的柴元满是不可置信的看着上首的几位长老以及地上被施过一次明魂术而变得虚弱的卫秋霜。 “卫秋霜,多次使用不正当手段迫害同门,且道心不稳,行事不端,偷用禁术提升修为,皆已证实。” “不可能,不可能!小师妹绝对不会这样的!大师兄,你说句话啊!你们不能趁师父还在闭关就这样胡乱陷害小师妹啊!” 柴元目眦欲裂,还想为卫秋霜解释,可在场之人没有一个是帮他说话的,就连平时一向护着他们的大师兄也是只字未语。 “是她,一定是她陷害的小师妹!各位长老,就是这个女人看不得苏江凌对师妹好才会使这样的诡计陷害师妹,长老们都被这个女人蒙骗了!” 而站在旁边的陆夕寒只是静静的看着柴元发疯。 他最爱的小师妹何时有过这般狼狈的模样,而他也像失了理智的疯狗一样什么话都敢往外讲,竟还质疑起了那几位执掌问心堂多年的长老来了。 “柴元,莫要再为此人多做辩解了,明魂之术从未出错,她所做之事皆为实。” 为首的长老气愤出声:“哼!使用禁术一事无论在哪门哪派是是施以严惩,废她修为并逐出师门已是轻的了,莫要再过多纠缠!” 柴元猛的跪了下去,狠决道:“要废就连我一起废了吧!小师妹自小便天赋卓绝,废掉她还不如杀了她,你们缘何如此狠心!” 柴元憎恶的指向赵时:“还有你!师父在闭关前是怎么跟你说的!呵,平时还要装作一副护短的模样,如今倒好,你个废物!小师妹都这样了,连句求情的话都不愿意说!要你有什么用!” 在场的无一不是冷眼地看着他发疯,得罪了这么多人,就算玄山门还留着他,看他这副模,想必也走不了多远了。 “柴元,你当真还要护着这个罪徒?” 柴元嗤笑,慢慢挪到卫秋霜的身边扶起她。 只字未言,却道尽了所有。 “好!卫秋霜擅用禁术,废其修为,柴元是非不分一意孤行维护罪徒,二人一并逐出师门!在场的可有异议?” 堂中数人朝着他行礼:“张长老决断公正,我等无异。” “那便即刻执行!” 卫秋霜在柴元怀中被牵离出来,而他也被定住眼睁睁的看着她被废的全过程。 “不,不要,不要!!!” 仍旧虚弱的卫秋霜切身感受着自己内体的灵力一点一点的流逝,直至丹田的那块地方变暗、变死,再无半点生机。 那种窒息的绝望,令她生不如死。 “扑通” 她像个废物一样掉到地上,状若疯魔一般挥舞着双手在空中使劲的抓着想要留下散去的灵力。 “不要,不要!” “不,我的灵力!我不要变成一个废物!我的灵力!我的灵力,灵力,灵力……” 她的眼里的光芒一点一点逝去,挥舞着的手臂慢慢停了下来,整个人好像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只剩下不停的喃喃自语着。 陆夕寒看着这一切的发生到结束,心里却没有多少畅快,只觉得她的这条命,最终还是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第204章 情之万千 修行的过程总是漫长而乏味的,而他的水粼也是这般的枯燥乏味。 他从小便知晓自己的天赋远胜常人,所以家中为了不耽误他也是很早就把他送来了这个陆上的第一大宗门。 逐渐的,他知道了自己不止胜于常人,更胜于门中那些所谓的天才,更被当时的掌门一眼相中收于门下悉心教导。 没过多久,他便成为了众多弟子中最为出色的那一个,那时的他以为,陆上第一大宗门,招揽来的人也不过如此,同辈之中竟无人能与他相匹敌。 正当他洋洋自得之时,那个看起来与他相差无几之人,却一剑就破了他的所有术法并将他挑于台下。 明明那么好看的一个姑娘,打起架来却那么的凶。 那一剑不止击败给他,更击碎了他的倨傲和自尊。 当时他便得知了这个姑娘的身份,居然是名满天下的剑仙衍止之徒,那就不奇怪了。 那场比试之后,他再没了之前那般的傲气,只是一味拼命的去修炼,就为了赶上那个人。 他跟她其实并没有见过几次,但每一次见到她,她的实力修为都远在他之上,他也是愈发的勤奋。 她是他的目标和榜样,哪怕千年来都不曾变过。 不曾变过吗? 玄梧看向栖梧峰所在的方向,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去拜访她,哪怕是近在眼前。 他始终都不曾真正的了解过他的这位小师叔,初见时的她,沉着、冷静,不怎么爱说话。 他曾随着他的师父去拜访过衍止真君,也见到过她同衍止相处时的模样,倒是比初见时活泼了许多,所以他总是想,这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呢? 可这不该是他能好奇的,对一个人过分的关注,总会发生一些不好的事情出来。 “你说,师叔便是你一直所寻之人?” 玄梧收回目光看向身侧,可他的周围,并无一人。 (是,你前些时日见到的,正是她的下属) “哦?那你说说他的来历。” “……” (他的来历,恕吾不能直言) “呵,既如此,本君又如何信你所言?” “……” 过了一会,没有声音再回应于他,想来是又回去了吧。 玄梧也不恼,而是慢悠悠的走回了他的居所。 …… …… “昼阳,你说,这世间为何总是有这诸多爱恨是非呢?” “人有七情,负六欲,七情出,六欲现,是以非多。” “那为何神就不会如此?” 昼阳不语,好似在思考此话。 “自创世开天其后,梵天御领众神,开辟神域,神域引领万物,掌天地、生死,所以不负情爱,不生六欲。” 回答她的,是朝着他们这儿徐徐走来的风阑神尊衍止。 昼阳起身相迎。 星夜的目中多了几分情绪:“师尊,您何时回来的?” “两大神司不去处理要务反倒在此处躲懒谈天,吾缘何不能前来?” “如今九界安泰,魔镇下渊,要务渐薄,吾同昼阳好不容易得来闲暇,怎的又算躲懒呢?” 衍止倒是一并坐了下来,不对,应该是躺了下去。 看着碧蓝的天空,背后的草地仍有淡淡的幽香传来。 “域中皆言二位神司苛正严明极难相与,特别是星夜神司,便是面对其他神尊都是面若刑司,竟不知这嘴是这般的利。” “……” “师尊,你这是在贬谪吾?” 衍止依旧在望着天空:“哪能啊,吾只是希望你别像阎神那样冷冰冰的没有生气,闲暇之余可多去域外看一看。” 星夜眼底闪过不明:“可师尊方才还在说来那些话语,神,不负情爱。” 衍止看向她:“那都是以往之事了,如今梵天稽下诸神可还存几?域中新神愈多,情爱不负,常情可存,若是个个都像阎神那般,神域又如何引领万物?” 昼阳回道:“神尊所言中的。” 可星夜还是满心疑惑,做了数万年的神司,甚至比其他神明还要少很多常情,她不理解,神为何要有情? 情有千万,情愈多,就会越影响是非判断,这样的东西,是作为神不该有的。 可是,身边的昼阳和衍止都比她有更多的情,还有无极,不但负七情,还存有六欲,可仍然无法否定他能担神职。 所以,她应去往域外吗? 她……能吗? 睁开双眼,看到的是熟悉的环境,柳桾收了盘坐姿势,又给自己使了个去尘术,这才走出房门。 庚无极不在院内,那两个小辈倒是一如既往的勤快,院子被打扫得一尘不染,见到她出门了也是恭敬的来问安。 柳桾就在院中呆立地晒了一会儿太阳,又问了那俩小孩现下是什么时候,又思索了一会儿,使了幻术化脸便朝着卜阳峰河谷那个方向飞去。 今日并不是九月初七,可她想去看一看。 几十年未来此地,竟还有些想念。 漫山遍野的花开每次看见都能让人惊艳,只是景虽好,却处处弥漫着有毒的花香。 遵循着上一次的门路将毒除尽,又把凌乱的枝条全都处理一新,再是走近那一手搭建的木屋内,看着内里不曾移动过的物什。 “……师尊啊,你现在,是在仙界,还是回到了神域呢?” 柳桾取出当初从此处带走的那个木刻圆球,还有那个香球。 雕花半开的香球放回原地,而另一个,柳桾端详片刻,继而走去另一个房间,将手中的东西同样地摆到了床头之上,最后坐到了床边。 “……神域尽毁,想来是在仙界了。” “可是,即便是仙界,他们也不会容许的,那,你又会在哪里呢?衍止……” 透过简易的窗户,外面是大片大片的白,白到令人眩目,看得久了,会让人迷失。 柳桾站了起来,看着这简陋的房间和经年不腐的板床,微微一抬手,床铺便齐整的出现在眼前。 …… 本以为,一个人的生活是无比枯燥的,可柳桾还是在这住下来了,并且住了很长一段时间。 修炼,炼丹,空闲之余就只是安静的坐着看漫山遍野的绿白,看久了,也就习惯。 柳桾反倒喜欢上了这样的生活。 比栖梧峰上的生活更加平静、安宁。 可是,偏偏就有人来打扰她这样的生活。 清晨从屋里出来就看见了站在屋前的来人,柳桾只觉得有些郁闷。 “你来此作何?” 对面的人却没有答话,而是一直就这样看着她。 柳桾不明,看着他看向自己的眼神有些疑惑,可疑惑却慢慢转变成冷漠。 “你……不是玄梧!” 对面之人沉默了许久,方才张口带着几不可见的颤声说道:“星儿……” 柳桾一木,看着他的眼神逐渐变得复杂起来。 “你……” “为何会出现在这?” “玄梧”走近两步,看着她的眼里满是悲伤:“星儿,你……知道吾是……” 柳桾始终未跨出那道大门,冷冷的看着他:“不知道,玄梧已是渡劫之境,你是如何控制他的?” “玄梧”站在那里不敢再动,言语凄凄:“星儿,你怨吾,理所当然,是吾错了。” 柳桾依旧没有回答他:“离开玄梧的身体,本尊不想在此地与你开战!” “玄梧”看向那间木屋,十分的神伤:“星儿,这里还残存着他的气息,直到现在,你在意的还是他,是吗?” 柳桾跨出那道门槛,招出本命剑冷漠的指向他:“再说一次,离开玄梧的身体,别逼我!” “玄梧”看着对面之人的神色不曾有过半分动摇,对他好像真就是个恶人那般对待。 他知道,她真的动杀心了,那样的神情,只有对敌的时候见过。 “好……” 这个字,如千斤重般落下。 第205章 魔族来犯 玄梧的眼神茫然一瞬,紧接着就看见她好像在收剑。 “师叔?” 柳桾神情逐渐放缓。 “你何时招惹的他?” “他”是谁,想必不用多说了。 玄梧沉默须臾,敛下眉眼:“我也不知,他亦是前几年才出现的,我曾以为是自身的修炼出了岔子,后来才觉不是……” 他的回答滴水不漏,可柳桾依然看出了玄梧有所隐瞒,盯了他一会儿,还是再没问出什么来。 “你当如何处理?” 玄梧看向前面之人,她的眼里好似藏着他始终看不懂的情绪。 “师叔……认识他?” 此话一出,柳桾方才再次看向他,可是……又不只是在看他。 “他跟你说了多少?” 此番回答不言而喻,玄梧这才走近一步:“他只说了,同师叔是旧友。” 柳桾沉默一瞬,突然间就嗤笑出声,看着他的眼神里带着审视:“呵,旧友?本尊同他……不过陌路之人而已。” “……只是,陌路之人吗?” “是,本尊不杀他,已经是开恩了。” 柳桾盯着他,一字一句地说着:“终归是数万年前的恩怨,如今再计较,也没有任何意义,你说呢,昼阳?” 她知道,一直都是他,从未离开过。 “玄梧”哽咽的看着她:“已经……很久未曾有人唤吾此般名字了……星儿。” 柳桾嗤笑的看着他:“说吧,玄梧同你,到底是什么关系?” 若没有那次幻象,没有找回她的记忆,那她或许真就好好的当这个宗门老祖,至少能长久的快乐下去。 她不该,一次又一次的,执着去追寻那狗屁的真相,一次又一次,找回她那些破碎的神魂。 现代、凡界、幻境、魔界、幻象,一次又一次,重新经历那些神魂碎片所经历过的一切,直至成为一个完整的她。 完整到,再见到这个人的时候,第一眼就看出了他是谁。 什么吟玄真君,不过又是一个同她一样的人罢了。 柳桾只觉得这个世界当真荒谬至极,兜兜转转,该遇见之人总会相见。 可是为什么,主导的依然是那个满身伤痕从哪个时代来的她呢? 谁都好,可为什么,偏偏就是叫柳星星的那个人主导着这具身体呢! 她的童年满目苍夷,她受尽了人间七苦,可偏偏又是在那么一个美好的时代长大,她凌虐不了他人只能凌虐自己。 既求死,也求生,可即便是死了,也死得不安生。 数万年之前,她的罪就已经赎清了。 屠戮上千神族,致神域尽毁,所以,她得到了应有惩罚,最残酷的惩罚。 剔神髓,废神格,受刑千年,最后予以天诛,神魂尽灭,一丝不留。 那如今的她,又算什么呢? 柳桾嗤笑:“你不该在神域享你的永世长乐吗,又为何落得如今这般下场?” “星儿,是吾错了……” 柳桾眼情泛冷:“你就只会说这一句吗!” “吾……” 玄梧满目自责,可还未等他再说些什么,空气中溢散的魔气却将二人惊动。 柳桾望向天空有些惊诧,竟然能渗入到阵法里面来,可想而知外面的魔气是有多浓重。 柳桾化成一道流光先行飞出结界之外玄梧紧随其后。 …… 护山大阵已被触发,门中众人亦是神情肃穆皆罗列于山前严阵以待。 只见护山大阵之外极目望去皆是黑压压的一大片魔气冲天的魔族士兵,而且魔兵还在源源不断的被传送过来。 为首的还有那几个鲜少示人的护法以及,最大的那个魔头青离夜。 如今他的实力已将近魇后卿及级,玄山门中的众长老一时也是头疼得很。 魔族近来有所动向他们亦是知晓的,只是大多都是在两界交界之地豁口产生之处才常有交战发生,未曾想尔今甚至来不及收到传信便有如此之多魔兵杀到这蓬莱涧。 而且目的很明显,就是他们玄山门。 竟不惜人力财力也要开启传送阵送如此之多魔兵来此万里之遥的地方,这是多大的仇多大的怨啊。 冲天的魔气,熏得外界草木尽枯,风起云涌,看那苍天,好似天穹将倾,万物不出。 一场大战即将来临。 “魔头!魔族所承诺百年之约尚未结束,缘何来犯我中腹之地?就不怕我仙门一众围剿于你吗!” 身为掌门的吕元柏浮空立于山前为首出声喝道。 “嗤,区区几个末流仙门,还不配同魔界相论,妺禇所允之事同本尊何干!本尊今日来此,只为一人,你们这些杂碎还不配本尊出手!” “哼!狂妄!” 早已出关的亡山之刷的打开手中之扇遮住半脸,神情散漫的回道。 虽说他的境界不及外的的青离夜,可这玄山门修为比青离夜高的又不是没有,是以他才能如此肆无忌惮的驳斥他,当初他来这玄山门为的也是这份保障。 “小小蝼蚁,竟也敢驳斥尊主!” 青离夜身旁的凝光倒是愤懑不已,毕竟作为青离夜最忠实的追随者容不得别人说青离夜半句不是。 亡山之笑得让人起鸡皮疙瘩:“他,我是打不过,但你,我倒是有兴趣切磋一下~” 青离夜神色阴沉:“废话真多!柳桾呢?叫她出来,本尊来此就是因为她!” 听到这个名字,护阵之内众人脸色顿时就变得各有各的精彩起来。 居然是因为她?! 挑谁不好,这指名道姓的就挑了个最强的。 吕元柏暗暗的咽了口唾沫,也不知道老祖是什么时候得罪了这个魔头。 看着外面黑压压的一大片魔兵,栖梧峰上的庚仙友也说了他也不知道老祖如今在哪儿。 老祖行踪不定,一见不着人就可能好几年甚至是几十年都见不到人影,如今魔兵都打到家门口了叫他去哪找人啊? 不过,玄山门也不是无人了,吟玄真君不还在呢嘛。 可吕元柏这口气也松不下去。 就算真君出来了,青离夜旁边那几个护法也不是吃素的。 事发突然,只盼着其他门派能早些收到消息前来支援吧…… 吕元柏默默的看了一眼身后严阵以待的众弟子无声的叹了一口气,可在气势上依旧不落下风: “众弟子可敢应战!” “除魔卫道,我等誓死扞卫玄出门!!!” 吕元柏正气凛然地看向外面众魔:“如何?” 青离夜不屑一笑:“呵,既然那个女人不出来,那本尊今日就铲平玄山门看她还出不出来!” 青离夜神情森冷,抬手向前一挥,冲杀之声顷刻间响起! “杀啊!!!” 号角响起,魔族大军压近,护山大阵光芒越盛,阵内之人神情愈发紧绷,全都准备好阵破而直面迎接厮杀。 “吼!!!” 就在此时,一声震天的龙啸从天而降,生生截停了魔军冲杀的步伐。 在场之人无不震惊的看向天空在翻涌的乌云之中游动的神秘巨物,紧接着便是一个巨大的龙头从乌云中探出,像是远古神祗一般带着无边的压迫感注视着下界。 更可怕的是,龙头之上还伫立着一个身着琉彩神裳看不清面容人同样注视着下面的情况。 能御龙之人,何其可怕。 下一刻,伫立龙头之人消失不见,转而多了一人浮空立在两拨人的中央。 望着那掀长清冷不凡的后背,吕元柏差点激动得老泪纵横了。 而已经认出人来的众长老亦是恭敬的行礼问候:“恭迎老祖!” “嗯。” 那人并未回身,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算是回应了。 而后面那些弟子则是慢了半拍的也照着长老们那样行了礼:“恭迎老祖!” 柳桾这才转过身来看向他们。 第206章 应战 “这便是清桾老祖,怎么看着挺年轻的?” “你懂什么,老祖实力深不可测,驻颜之术自然不在话下了。” “我听说咱们这位老祖已经有五千多岁了,仍是陆上唯一岁数最长之人。” “也不知道老祖是何容貌,根本看不清啊。” “想什么呢,老祖之貌岂是我等能窥见的,还是专心解决眼前之事吧。” 玄山门的弟子众多,就这样的窃窃私语不在少数,不过人们谈论更多的云中还盘垣着那条巨龙。 几年前曾听闻有神兽临世可最后被一神秘人带走之后此事就不了了之了,无人知晓其中玄秘,好像那件事就是人们的错觉一般。 如今得以窥见神兽现身,在场之人无不惊讶于这一幕。 但更惊讶的莫过于,他们的老祖居然就是收服神兽之人∑(°Д°)!!! 没有什么比这更具冲击力的了,甚至让人忘记了此时还是两军对阵着呢! 柳桾回身再次望向远处的青离夜几人,护山大阵之外,只有她跟他们,柳桾并未落于阵中。 青离夜独自飞身走近数米之外,眼里多了几分探究:“原来,这才是你的真面目吗?” 柳桾漠然的看着他,不曾想,这一日来得竟这般的快,只是,他来此的目的变了,不是冲着陆夕寒,而是冲着她来。 柳桾极目望去,魔兵还在不断的传送过来,魔气不断的扩散着,周围低微一点的活物全都遭了殃。 柳桾望着他,神色愈冷:“区区几万魔兵,本尊一人足已。” “呵,够狂。” 身为魔使的她,从酆夜山脉回来的她,还有,如今的她,给他的感觉全都不一样。 一个狡黠,一个倨傲,一个……冷冰冰。 究竟哪一个才是她呢,青离夜看不透。 这传闻中的半步仙人,清桾老祖,若不是当初他一时不察遭了暗算,他当真想同这样的人好好的打上一场,看看同样的渡劫之境又有何不同。 “同本尊光明正大的打一场,你若赢了,魔族永不再犯,输了,那今后这陆上由我魔界接手,如何?” “呵,你当真以为,你打得过本尊?” 柳桾眼皮半阖:“本尊今天……心情可不好啊,魔界毁约在先,无故进犯仙门地界,必得付出代价!” “庚无极!有魔生事,当如何?” “是魔,当镇于下渊,永世不出!” 盘于云中之物,竟口吐人言。 柳桾淡然一笑:“可惜,如今的魔族与当初的魔物相比,太差了。” “今日来犯之魔,尽诛!” “是!” 这一声,好似带着振奋。 已经,太久没有同大人一起战斗过了,今天,是他归来的第一战。 “吼!!!” 一声龙啸,庞然大物便从天飞下掠去魔兵之中。 杀戮,从此展开。 “众弟子听令,除魔卫道!” “是!” 大阵撤去,山中众人一应冲出加入这场战斗。 而仍在对峙二人还未有所动作,却在某一瞬间,青离夜先行召出武器向柳桾袭来,柳桾一经躲闪便召出本命剑与其缠斗起来。 如今的她,虽是仙界之下的第一,可终归受此间天道所束,便是有了那些记忆,同等境界之下比拼,还是得认真对待。 两人过了几百招也未见谁落了下风,剑招过完,便使上法术对招。 而下面的战场也没好到哪去,仙门弟子与魔兵交战,虽有庚无极助力,但对面人数众多,一时间也分不出个胜负来。 原本风景秀丽之地,竟也变成了血腥残破的战场。 这一战,打得昏天黑地,其间还有其他门派赶来支援。 只要传送阵还在,魔兵就会源源不断的送来,柳桾与青离夜缠斗隙间飞至传送阵之地伺机毁掉其阵。 阵法一经被毁,其余魔兵被灭愈多,留存被一一清扫,战局逐渐明朗。 柳桾与青离夜缠斗的过程中始终留了一手并未下死手。 经此一战,无论他的承诺兑现与否,他都会回到魔界休养生息,有这么个魔尊在,卫秋霜就翻不起风浪,最后的大战就会有所改变。 至于为什么不杀了她或是灭尽魔族,杀一个卫秋霜就会有另一个人跳出来,这是不变的法则,柳桾需要把她放在明处,至于灭尽魔族,以她的能力还做不到。 这世道有善就有恶,只要人还有七情六欲,魔,就灭不尽。 至于陆夕寒的事情,她已经做好打算了。 这场大战,结果已经很明显了。 柳桾一剑刺穿青离夜的肩膀,胜负即定。 青离夜的衣袍破损,身上多了数道伤痕,整个人也没有了初见时的那般光鲜,明明那样惨了,却看不见有多少狼狈,只是脸上有些不甘。 “对着心脏那块地方刺来岂不是更好,为什么?” 柳桾收了剑,看了一眼胳膊上的一道伤痕。 “能伤我,已经足够证明你的能力了。” 青离夜始终看不透她:“你到底,存了什么心思?” “魔界还需要你,记得你的承诺。” 柳桾停顿了一下,看着他,眼里不知含着何种情绪:“倒是长大了不少,你不像那个女人。” 青离夜一愣,她这是什么意思? (你知道吗,我后悔当初救你了) 这个“当初”,是在魔界的时候,还是…… 青离夜蓦地睁大双眼,直盯着眼前这个女人。 她的面纱从始至终都未被挑落,可那双眼睛,他原以为,她的容貌和在魔界时也没什么不同,可他忘了,那只是傀儡的容貌,并不是她真正的相貌。 而真正的相貌…… 那一天,他真正的获得了解脱和自由。 他想跟着她,去哪都好。 可是,她只留下了灵石跟丹药,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他只知道,救他的恩人,是个极美的姐姐。 可是后来,他拼命的去学本事,又回到魔界一步一步爬上那至尊之位。 为了稳坐那个位置,他拼命的想忘记那些不堪的过去,以至于,将那些事情全都忘了个干净。 事情已经过得太久了,久到他真就忘却了以前的那些事情,那些痛苦,还有,那个人。 每当他想记起来的时候,记忆里也只剩下一个模糊的映像,和那双,离开时看着他带着悲悯的眼睛。 而她的眼睛里,没有悲悯,也没有别的情绪,看着他也不像是在看一个故人,可那记忆里的双眼睛,却重合在了一起。 青离夜的手指突然止不住的颤抖,看着眼前的她,看了很久,又突然回过身去,只丢下一句“我会遵守承诺的”人就不见了踪影。 此时的庚无极早已变成了人形默默的站在柳桾身后等着她的发话。 一场突如其来的战争令玄山门前面那片地方成为了一片废墟,看其惨状得有好几年才能恢复如初了。 门中弟子也死伤了不少,若此次没有庚无极可能伤亡的会更多,这便是修仙界的残酷,但相比于凌水之战,这也只是小打小闹而已。 柳桾看向身后的庚无极,又把目光放到更后面的玄梧身上。 他倒好,只杀了几个魔兵和一个护法就再没出过手,如今倒是十分关切的飞来看她是否安好。 “星儿……” 柳桾冷漠的道:“吾名柳桾,师侄莫要唤错了。” 玄隐小心翼翼的看着她,张了张嘴可最后什么也没说出来,又看到她手臂上的伤口顿时满眼心疼。 “你的伤……” “魔器所伤,好不快而已,又死不了。” 看着此二人的互动,还有他们之间的谈话,庚无极瞧着这个第二次见面的人有些疑虑。 这人……怎么跟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完全不一样了? “无极,回栖梧峰。” 柳桾并不想搭理那个人,只想着回去把身上这件衣服修好,毕竟是一直穿着的。 “是。” 第207章 皖南之行 自那场大战之后,清桾老祖的栖梧峰就闭门谢客了起来,任谁去请都没有得到回应。 其实以往也是大差不差的状态,但至少大多时候也会得到一个回绝亦或是不在山上的消息,并不会像现在这般既不是去闭关又不出去云游。 没人知晓栖梧峰上的事情,哪怕是山上的那两个杂役也是嘴严得很。 不过也是,如果不嘴不严实的话老祖也不会留下他们,偏偏山外之人还奈何不了他们一点,毕竟他们也算是栖梧峰上的半个“自家人”了。 而峰上的情况,倒是没有应了外边的诸多猜想。 那日被魔气所伤的口子日渐好转,倒是她那身常年所着的衣裳至今都找不到适宜的材料将它重新修好,确切的来说,是“这里”并没有适合修好它的材料。 这身衣裳是师尊送予她的,如今倒是被区区下界魔器就给划开了…… 终归只是一件法衣,神裳之名,却无真正的神裳资质。 柳桾有些郁闷,毕竟也穿了这么久了,款式也是她喜欢的,如今破了个口子还没办法修补,再想寻一件合心意的法衣恐怕就难了。 “记得皖南的深海有一种珊瑚颜色不错,还有骨贝防御性也好……” 就是那些个牧羊人有点难缠,骨贝同寒冰一样是极其珍贵的资源,被牧羊人看得很牢,若不是主动相赠,绝对没办法从他们眼皮子底下撬走。 牧羊人生来就拥有半仙的体格,却无法使用仙人之力,可对于人类修士来说就已经够逆天的了。 陆上之人对牧羊人知之甚少,也不知道人家是怎么修炼的,所以很难把握是否打得过对方。 上一次联合大比有牧羊人来访也只送了些寒冰过来以示友好,最终怎么样又有什么目的柳桾也不知道,吕元柏没说过那就不是什么大事,但不代表他们就是站在人类这一方了。 柳桾深知非我族类的必要性,特别还是这些半隐居的上古遗族,对外界的排斥可想而知。 除此之外,她暂时想不到还有什么别的东西能造出一件还算满意的法衣出来。 “大人,您要离开?” “嗯,伤已好全,现下无事便出去寻一寻造新法衣的材料。” 庚无极不解:“为何不带上属下一起?” 柳桾看了他两眼,没有辩驳:“不会去太久,你留下来看护好玄山门,战事将歇,魔族即便退去,我怕还会有异端发生。” 庚无极情绪不明的第一次逾矩地拉住了她:“大人……” 他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生怕眼前之人再一次离他而去,那将会是他永生之痛。 柳桾宽慰一笑,并没有因此责怪于他:“只是去寻一点东西而已,无妨,在这里能取我性命之人,不存在。” 庚无极方才不情不愿的松了手,可还是想跟她一起出去。 “大人,为何不能带属下一起去,属下还可帮大人一起寻来那些东西,玄山门有那个人还不够吗?” 他知道了。 动物从来不以外形辨人,那天他或许隐藏得极好,可是在大战那天,他也是在场的,只是并没有出面,可庚无极还是察觉到了。 柳桾沉默须臾,又道:“我留你,除了方才所说之由,还有一个原因便是,拦下他,别让他来妨碍我。” 庚无极一愣,随后又低眉明了。 那个人啊,总是那么的倔强又是如此的懦弱不堪,为了保他的神职长久不愿沾染是非,大人当初在无涧地狱受尽酷刑折磨,他却常年不见踪影。 神台之上的那对璧人,终究是谁离了心谁又无意? 大人终归是大人,无论是对是错,庚无极的第二条命是她给的,所以他也只认她。 “大人以为,他会随您一道?” 柳桾隔空望向水粼峰的方向不知在想着什么。 “……会,所以才着你拦着他,吾当下还不想见到此人。” 那么笃定的回答,可想而知是有多了解那个人。 她当真变了许多,以前的她从不会有如此情绪化的时候,除了那一次。 不过也是,数万年之久,哪怕是神,也总是会变的。 庚无极看着她,莫名的展露笑意。 请再等一等,他的大人,必定会重新成为那至高无上的神明,到了那时,她便会有更多的选择,也不会再受任何人所胁,届时的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无论是当神,还是当人都好。 至于他嘛,无所谓。 “大人且去吧,属下会拦住他的。” 若是拦不住,那便是他的失职。 寻材料是真,不想看见那个人也是真,不过此去皖南算是一时兴起,其实也有另一个原因。 …… 大风吹过耳旁,柳桾只觉得畅快。 这一次的出行柳桾并未给自己施上护罩,菩提叶飞驰而去,万山流水从底下掠过,风也直面相迎。 柳桾从未如此真切的感受过自己是这般活着,活在此地。 皖南与蓬莱涧相距甚远,比之凌水有过之无不及,柳桾倒也不着急赶路,还是习惯了走走停停顺便欣赏欣赏沿途的风景。 她所去过、所见识过的地方终归还是太少了。 原洲大陆比那个名为地球星球不知大了多少倍,便是御物日夜不停而行没个三年五载也绕不来大陆一圈,这还是照着一线而行的结果。 此外还有那些与原洲大陆有所勾连的陆外之域,以及各种隐秘之地,便是千百年也未必逛得完所有。 就这样看看除蓬莱涧之外的各地风光也是不错的。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此去皖南,凡是遇上了有趣的东西,又或是炼丹炼器能用上的材料,无不收入囊中。 这一次,虽说也是有所目的,但至少是由她自主选择的,没有被动,也没有急切之感,像是一次平常的出门散心。 其实柳桾知道,从今往后都不会再出现“被迫”了,只等着那最后一劫过去,便可,永享太平。 一望无垠的大海,还有同样碧翠湛蓝的天空,沿岸之堤,筑着以海为生的凡人村落。 可村落里,却并不都是凡人在出行做活。 这便是皖南,十分之七的海水,和那十分之一的陆地,剩下的,便是那些不能住人的明礁暗沟。 皖南之地,全权由深海里的牧羊人治理,凡外来者要下这片海域皆需通报此地译使,而这个凡人村落,便是几个译使驻地之一,所以这些村落才会常年有外地修士出没,而村里的人对此也早已见怪不怪了。 “劳烦,请问此地译使在何处?” “哟,今天来的人挺多啊,喏,再往前直走没路了再右拐就是了。” 柳桾朝那条道看了一眼,谢道:“多谢大娘。” “哎哟,不用谢不用谢了,老妇我呀,也见过这么多人了,像姑娘这么好看的还是头一次见着呢,姑娘你也是来出海的?” 柳桾笑了笑并没有搭理大娘的话茬,而是点了点头便顺着大娘所指的方向离开了。 大娘摇了摇头又叹了一口气,倒是没什么不乐意的。 “唉,可恨啊,没有这些仙人的本事下不了海,不然家里就好过多了。” 说着挎着个篮子也是慢慢走远。 这便是凡人与修士的区别,牧羊人许他们在这片海捕捞作业但别的也不会多管,就如同仙门治下的凡人城池村落一般,如有妖邪精怪屡屡杀人作崇会管,但别的就管不来了。 “哟,这是哪个门派出来的小师妹啊,看这身段真是不错。” 柳桾方才半只脚踏入译使馆的大门口,就听见了一些不该听见的传入耳朵。 “确实不错,就是不知道这小模样长得如何,以鲛纱制围面,真是钱多烧得慌。” “嗨赵兄,这你就不懂了吧,这样若隐若现的才勾人啊,哈哈哈哈!” 而在最前面办事的译使甚至头都没有抬没有任何感情的说道:“译使官内不可打斗,出了此门之后生死由命。” 聚在一起的那几个不知是何门派的人还是很不屑的在哄笑着。 “切,就这么个才金丹境娇娇弱弱的小女子,居然还敢一个人来这须弥海,一看就是被家里宠坏了的,真是不自量力。” 另一个也是十分猥琐的明明是附耳说可这声音却明显比正常的声量还要大:“师兄,要不等事办完了之后……” 第208章 须弥海 那个被称为赵兄又被叫师兄的人以一种十分不适的眼神上下打量着最新进来的那人,时不时的还露出意味不明的笑意。 而柳桾始终一言未发的排着队等着记好档再出门。 “姓名?” “柳……” “柳桾。” 译使迅速写下二字,可柳字无错,桾字倒是只作了个“君”,不过柳桾也没有纠正他。 一个修士译使而已,又不是牧羊人。 “事由?” “拜访寒鱾(ji)首领。” 译使笔下一顿,终于舍得将头抬起来看前面的来人了,神色也变得严肃了一点。 “阁下要见仙牧首领?” 原来此地之人唤牧羊人为仙牧啊。 “是。” “可有拜帖?” 柳桾沉默须臾:“没有。” 译使神色恢复如常又将头低了下去:“若无拜帖,仙牧首领不会见你。” 柳桾倒是丝毫不感意外:“那我,来取一斛血珊瑚。” 译使又将头抬了起来,有些莫名的看向她,不过最终还是在册子上记下了这个因由。 “可以了,出了此门,生死由命,下一个。” 记档,不过是为了以后这些来人若死在海里,或是出了深海之后却死在外面,有人来找麻烦时好有所交差罢了,既然记了这个档,就像译使说的,生死由命。 想来寻宝之人不计其数,人们也深知除了牧羊人的寒冰和骨贝轻易动不得之外,其他的牧羊人也鲜少会掺和。 但是须弥海也不是寻常的海域,海底凶险。 凡是进去寻宝的少有能毫发无损的回来,记档,也是为了不要在海底出了什么事情都推到他们头上去。 牧羊人是不想掺和这些事,但也不是人皆可欺之徒,毕竟是生来就有半仙体格,人们只是想来捞机缘,谁会闲得没事干去招惹他们。 出了门,还未曾走出几步刚才那几个不怀好意之人就上来拦住了柳桾的去路,而尚在门外驻足亦的其他人见到此番状况基本上都避开了生怕惹上什么麻烦,有几个倒是不怕死的还站在原地看起了热闹。 出门在外,无论在任何时候都是生死自负,路见不平,行侠仗义,对于非同门之人几乎不可能会出现此事,这里的世道便是如此。 人人都是鱼肉行径,就看哪一方是持刀之人,哪一方的刀更硬了。 柳桾嗤笑:“本尊还未曾去寻你们,你们倒是先自个来了。” “呵,区区一个金丹装什么高人!诶,小妹妹,你们家老子出门前没告诉过你要多带几个人来吗?长成这小模样居然还敢一个人出门,就不怕诶,被坏人抓去当炉鼎吗哈哈哈哈!” “就是就是,要不跟着哥几个吧,哥哥们保护你啊,嘿嘿嘿!哥几个绝对不会亏待你的!” 看热闹的那些人也是有些于心不忍了,好好的一个姑娘怎么偏生就遇到这样的倒霉事了。 那几个畜牲也是,穿着人模人样的怎的如此行径,看着也不是什么仙门世家出来的,又不是什么散修,也不知道打哪来的。 可他们也仅限于此了,本就与己无关,又何必来淌这趟浑水呢。 要怪就只能怪,那个姑娘如此身段气质却不懂隐藏,外面的恶人总是比善人多。 柳桾瞧着前面三人势在必得看着都觉得伤眼睛的模样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缓缓抬起一手又垂眸看着掌心逐渐蓄起的火焰微微一笑。 “本尊这人啊,总是习惯了给别第二次机会,可是你们,不配。” 柳桾抬眸看向他们,眼底甚至没有一丝情绪流动,手掌轻轻一握又背于身后,眼前三人瞬间就起火自燃了起来。 “啊!!!” “怎么回事!这火怎么灭不掉啊!” “手,我的手!我的身体,好痛!” 三人状若癫狂般痛苦挣扎,没一会儿,惨叫声愈小,直至彻底没了声音。 一场无端大火,竟烧得三人连个骨头架都不剩,甚至连一点飞灰尘埃也没有,一干二净,就像三人从未存在过一般。 柳桾视若无物一般负手漠视而行,浑然不在意身后的人是以何种目光在瞧着窥着这个不显山不露水出手却如此可怖之人。 而门内也并无一人跨出过这一道“生死由命”的译使馆大门。 这里的人总是敬畏着那些霸气外显的大能,见之必定会远远的躲开不敢挡道,可人们又总是以貌取人,以形气取人。 且不论男女,但凡见到比自己形气低的,看得不顺意了,便不管不顾的上来踩上一脚。 可他们明明又是知道世有无数奇珍,隐匿和改变形气的宝物也并不罕见,怎的总是这样冲动行事呢? 终归是弱肉强食的世道,顶峰者就那么多,资质微弱者不知凡几,今日若只是个普通人,结果亦是显而易见,可今日来的是柳桾,所以,结果也显而易见。 这就是世道,上为尊,弹指飞灰,下为死,无入轮回。 须弥之海,下有万丈,物种奇繁,皆由牧羊人所束。 海面之下,是与平常所见之海物无异,而越是深入海底,海物便越发的离奇难见。 未知,就代表了危险。 而机缘,从来不会停留在表面,越是深入,机缘就会越多。 就是那些被牧羊人看得最牢的寒冰与骨贝,也是由须弥海最深处才能产生,而牧羊人也居住在此处。 越是下潜,能见度就越低,而且还要承受越来越强的水压,未知之物也会越来越多。 柳桾所需要的血珊瑚也是只生长最底下的那层土质地面之上。 它与普通的珊瑚不同,是真真切切的一种植物,名叫珊瑚,长得却与珊瑚并不相同。 它长得更像是十几米长的念珠藻(发菜),却又是红色的,而且切割它是会真的流出血液,并不是汁液,而是同人血动物血无异。 不过它的身体看着像是头发一样细软,坚韧度便是连仙剑都难以划断。 身怀血液,却不是人或动物,也没有开启灵智,算得上是珍奇了。 血珊瑚可炼外形,骨贝加防御,还缺几样不过也不着急,还是先解决眼前之事吧。 先前同庚无极讲了不会出来太久,百十年对于修士来说确实也不久,不算失言。 柳桾现在暂时还不想回玄山门,那里有她不喜欢的人,既然出来了,又无牵无挂的,何不如多去其他地方走走,顺便收一收炼丹的材料。 炼器本也是打发无聊之举,所用不多,炼丹之术还有提升空间,脑中的许多东西柳桾还想着多试一试看看能不能炼出来。 时间说长也不长,百余年间足够她去寻物炼丹了。 柳桾视若无物般直达海底,身上的护罩倒是被海水压得有些不顶用了,便又重新支了个更大一些的出来以便立于地面之上。 海底昏暗无光,只有零星几点光斑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发出来的,便是以柳桾如今的目力,也是勉强只能看到二十米以内的东西,别的,就看不到了。 在平常的暗自然不在话下,便是在海底也是如此,可不知为何偏偏在这须弥海就不行,想来是有什么东西在限制着吧。 不过柳桾这也才落到海底,具体的情况还有待可查。 立了一会儿,柳桾便拿出之前在岸上提前买好的须弥海地形图。 地图上面有这一片海域大致的物产地标情况,至于更详细的,她没买到。 也没看见有什么奸商在卖更为仔细的地图,这份只是通用的,进海之人基本上人手一份,不过这也够用了。 目力达不到的地方神识又不是不能扩散出去。 柳桾沿着手中地图所标注之地的方向不疾不徐的行去,护身法罩之外时不时的掠过一些认识或不认识的海底动物,也算是见到些许海底风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