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妻受供养指南》
1. 娇气
“大娘子今日怎起的这样早。”
天刚亮,如墨和一干小侍就备好温水,推门进去,准备叫姜盈画起床。
往常,姜盈画定是要等到鸡叫三遍之后,才会懒懒地起身梳妆,却没想到,今日鸡只叫了一次,姜盈画就已经起了,甚至还穿好歇息坐在了床边,目光灼灼地看着如墨。
“如墨,你快来,给我换衣服。”姜盈画一开口便笑了:
“我刚想叫你呢。”
听到主子唤他,如墨忙端着水盆过去,道:“来了,来了。”
伺候姜盈画漱过口之后,如墨扶着姜盈画走到水盆边,将手帕放进温水里,浸湿,随即又拿起拧干,递给姜盈画擦脸。
铜盆中的水面随着指尖的拂过而轻轻晃荡,漾出细碎的光泽,倒映出姜盈画清丽绝美的面容。
他是安永国公府的嫡双儿,身份高贵,家风严谨,一举一动皆有大家闺秀应有的仪态,容貌才情皆冠绝京城,以致十六岁那年,便由圣上亲自指婚,嫁给了长平侯应声之子应咨。
应咨七岁那年被册封为世子,之后一直随父参军,十七岁那年娶了姜盈画之后,也甚少在家,两人虽然皆为夫妻,但也只有成亲那日匆匆见过一面。
成婚那日,这对新人还未被送入洞房,前方战场的急报便传进了侯府。
应咨当时还未便换下红衣,便在众目睽睽之下,抛下新婚妻子,披甲上了战场,而姜盈画隔着红色的盖头瞥见丈夫离去的背影,好不伤心落寞,却强忍着不敢落泪,只能回到卧房关上门,屏退下人之后,才能抱着丈夫应咨未曾带走的衣裳,睹物思人,痛痛快快地痛哭出声。
这么多年,他就这样靠着应咨的衣服渡过了新婚之后两年的漫漫不眠夜,要不是有婆婆楚袂陪着他,时时宽慰在侧,他约莫撑不下去,宁可冒着路途劳累、战场刀剑无眼的风险,前去前线寻一寻他的夫君的。
好在,好在自他成婚两年之后,听他的婆婆说,他的夫君应咨今日终于要从战场上回来了!
姜盈画的心喜悦的几乎要飞起来,只恨不得让如墨给他梳发的动作更快些,他好快快地去城墙,与那些大臣一起,去见他的夫君。
成婚那日,他隔着盖头看了他未来要托付一生的人一眼,他的丈夫是那样身形挺拔、容貌俊秀,垂眸淡淡地看着他时,姜盈画的脸颊情不自禁飞上一抹红,心跳的很快,几乎要跳出胸膛。
他记得那时与应咨夫妻对拜时,他着凤冠霞帔,凤金珠流苏步摇钗插进茂密的云鬓之中,他被沉重的头冠压的直不起腰来。
周围全是人,他吓的双腿发软,肩膀微颤,正担心丢人,不知道要如何是好间,是他的夫君握着他的手,扶着他的肩膀,将他微微托了起来。
宽大温热的掌心是那样的富有安全感,姜盈画顺着力道站起身,仰头想要去看应咨,但应咨只将视线落在他脸上不到一秒钟,就很快别过头去,松开了握着姜盈画的手。
两人的指尖一触即分,淡淡的失落感漫上心头,一直到两年之后,都还扎根在姜盈画的心底。像是小小的树苗最终长成参天大树,阴影投下,浓重的阴霾盘旋未去,酿成数不清苦和泪。
如今,应咨回来了,再多的苦和泪,都将不值一提了。
姜盈画虽然急,但还是比平常多了一倍的时间,用来挑选衣服和梳妆。
他踏出房门时,里头穿着淡蓝色的忍冬齐胸襦裙,外罩绣金青色大袖衫,头发用素雅的玉兰珠花挽起,左右两边各戴着珍珠步摇,耳边挂着白玉耳坠,衬得他整个人皮肤白皙,闪着如同绸缎般的光泽。
他步行到厅前的时候,婆婆楚袂还在等他吃饭。
家中人丁不旺,即便是旁支的男丁也大多皆上了战场,长平侯府里除了一个姨娘生的庶子应隋因为体弱尚且还在家中窝着,旁的倒也没什么人了。
“今日来的这样迟,饭菜都快凉了。”楚袂知道儿媳妇是为何起迟的,但她偏不说,只上下打量了一眼脸颊发红的姜盈画一眼,旋即笑道:
“这支珍珠步摇,倒也衬你。咨儿啊,我最了解他,他虽然话少,但喜温婉平顺的双儿,你这样打扮,既不耀眼夺目,又不失了体面,他会喜欢的。”
姜盈画知道婆婆是在打趣他,脸更红了,默默地行了礼,就走过去伺候婆母进餐。
他乖的很,听话又乖巧,独守两年空房,也为曾有怨言,让人不忍作弄他,加上婆母良善,不让他站着伺候,让他坐下一起吃。
吃饭的时候姜盈画频频抬头看向门外,连吃也不专心,楚袂给他加了一块子糟白鱼,随即道:
“咨儿没有那么快回来。”
她语气促狭,带着笑:“陛下说了,巳时才需去城门口迎接他们呢,不必心急。”
“.........”姜盈画默默地将脸埋进碗里,许久都为曾抬起。
早饭后,姜盈画和婆母一起,坐上了前往城门口的马车。
这一仗,应咨带着应家军,以少胜多,大破北齐和南疆的盟军,班师回朝。
仗打赢之后,一时京城里无人不振奋庆祝,街上彩旗飘飘,有不少看热闹的百姓都争先恐后地朝城门口而去,围在街边,誓要一睹这少年世子将军应咨的风采。
姜盈画险些没有挤出去。
他坐着马车,艰难地挪到城门口,随即由如墨扶着他下来。
皇帝和太子等在城墙外,皇后和贵妃也在,不少大臣都分列其后,翘首等待应咨的回归,这场面不可谓不盛大。
跟着婆母行过礼,姜盈画便站在灼热的太阳底下,等待着应咨。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太阳从前方逐渐攀升直头顶。
炫目发烫的太阳光照射下来,让久居深宅的姜盈画被晒得有些晕晕乎乎的。
他本来就是双儿,体质比寻常男子女人都弱不少,一到容易情动的含珠期时,身体就更差些,怕冷怕热,娇贵的不行。
婆母见他身体不适,便想劝他去马车里歇着,但姜盈画怕错过了自己的夫君,也怕自己的夫君误以为自己骄纵,不愿意下马等他,所以坚持站着。
几炷香的时间过去,直到姜盈画站的双腿发软,眼前冒金星的时候,应咨的军队终于出现在视线内。
灰尘滚滚,马蹄踏踏,每一下都好像踩在人的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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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远处那绣着黑色的“应”字的大旗在风中飘扬,旗下有一人骑着汗血宝马,穿着黑色的深衣,并未有太多的配饰,头发也只用深蓝色的发带挽成粗长的马尾,随风半落在肩膀上,简单到极致,倒衬得他眉目冷峻,周身透着淡淡的肃杀之气。
虽然还未完全看清夫君的脸,姜盈画的心脏已经开始扑通扑通跳动起来,掌心也湿了。
他也分不清自己是怎么了,脸颊忽然烫了起来,浑身像是被人施了定身术似的,站在原地,动弹不得,直到应咨骑着高头大马走到皇帝面前,随即下马,行礼复命,他脸上都还呆呆的,不知所措。
呆滞间他似乎看见应咨朝他这里看来了一眼,但又很快收回了视线。
皇帝似乎是笑了,拍了拍应咨的肩膀,对他说了些什么,随即应咨便抬脚朝姜盈画这里走来。
他的眉眼是很凶的三白眼,唇形很薄,鼻梁高挺,五官精致白皙,是很薄情的长相,看人的神情也淡淡的,语气更是没有什么情绪,只不过看向母亲楚袂时眼神稍有波动:
“母亲。”
他说:“孩儿回来了.........母亲这两年,一切可安好?”
“我没什么不好的,倒是你的小妻子姜盈画,对你日思夜想,吃不好、睡不好,人都消瘦了。这不,今日听说你要回来,早早儿就起来梳妆了,早饭也没有认真吃。”
楚袂说话间,已经拽过姜盈画,往应咨的怀里推了一把:
“盈画,你不是攒了一肚子的话要对你夫君说吗,怎么这会子又不开口了。”
姜盈画没料到楚袂会推他,踉跄几步栽进应咨的怀里,一头撞向应咨的胸膛,颇有些狼狈。
可下一秒,他的双臂就被一双手稳稳扶助。
就像当日拜堂时一样。
姜盈画的心乱了几拍,下意识抬起眼,却见下一秒,应咨松开了扶着他的手,退开几步,垂眸看他,不消片刻后就移开眼睛,淡淡道:
“是么。”
他没有多看姜盈画,嗓音清冷如同泉水击玉:
“我看他体态珠圆玉润,倒不像是想我想的茶饭不思的模样。”
姜盈画情不自禁瞪大眼睛:“..........”
夫君说他........体态珠圆玉润?!
是.........嫌他胖的意思吗?
可他.......可他并没有胖,母亲前几日还夸他腰肢细,是个好生养的苗子呢!
他急得不行,上前一步,想要抓住应咨的手,好好解释一番,但刚迈出一步,头顶的太阳瞬间在他面前放大几倍,他只听耳边嗡鸣一声,张了张嘴,还未发出一个音节,双腿便支撑不住,灼热烈阳光线压在他的肩膀,他登时失了力气,两眼发黑,缓缓向后倒去。
可他的身体还未接触尘土飞扬的地面,一只有力的大手就扶住了他的后腰,随即他重心一失,似乎有人用手臂穿过他的腿弯,随即将他打横抱了起来。
“一说就晕。”
他听见熟悉的嗓音再度响起,低沉里带着淡淡的磁性和气音:
“怎么......这么娇气?”
2. 笑话
接下来的事情,姜盈画就记不清了。
昏昏沉沉之间,他只记得自己被人抱了起来,历经颠簸之后,又被放在了一个柔软的被褥上。
那人俯下身来,长发末端不慎扫过姜盈画的脖颈,姜盈画觉得痒痒的,几秒钟之后,清晰地闻到了他身上带着的清浅的水安息香味。
沉稳又透着让人安心的味道。
这是........他夫君身上的香味吗?
好好闻。
姜盈画努力想睁眼看一看他的夫君,可身体实在是不争气,他的眼皮此刻沉重的像是被树胶黏住了一样,根本提不起力气。
不知道是不是他夫君的人顺手摸了摸他的额头,试他的体温。
掌心宽大微厚,是标准的男人的手掌,内侧还带着淡淡的薄茧,轻附在额头上时,莫名有些刮人的刺疼。
姜盈画是个久居深闺的双儿,皮肉娇细,哪经得住这个,下意识偏过头,在昏迷中也不自觉皱了眉。
抚在他额头的掌心登时一僵,但很快就移开了。
没多久,有人将他扶起,让姜盈画靠在他怀里。
苦涩清凉的药汁喂进了他的口中,姜盈画昏昏沉沉之间只顾咽下。
很快,就有人用帕子擦干净他的唇角,复又将他放置在床铺上。
再后来,姜盈画就完全没有意识了。
等到他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当日的傍晚了。
他缓缓地睁开眼,迷蒙的双眼里倒映出头顶的红色合欢花床帏,窗外黄昏夕阳的光线洒进来,在檀木桌面的边缘描上淡淡的金色,玉壶春瓶里插着的百合散着香味,屋内光影明暗交替,衬得四周都安安静静的。
脑海中冷不丁浮现出白日里的情景,等反应过来自己竟然在久候方归的夫君面前晕倒的时候,姜盈画几乎要再晕过去一次。
他怎么.......他怎么能在他夫君面前晕倒呢!
真是太丢人现眼了!
夫君一定也觉得他娇气了!
一想到自己竟然在心爱的夫君面前出丑了,姜盈画就想哭。
可眼泪还没落下来,他就先想到,现在不是哭的时候,应该好好给自己的夫君道歉才是。
思及此,姜盈画勉力从床上坐起来,赶紧理好衣裳和头发,就想跑下床,和听到动静推门进来的如墨撞了个满怀。
“哎呀,大娘子。”
如墨赶紧扶住被撞的往后倒的姜盈画,一脸担忧道:
“大娘子,你方中暑热,大夫说了,你还需继续休息才是。”
“不休息了,不休息了..........”姜盈画被撞得头晕目眩的,捂着额头,顾不上听清如墨说什么,只忙道:
“我夫君呢?我夫君去哪了?”
“世子殿下方才走了。”
如墨说。
“........走了?”姜盈画闻言一呆,紧接着双腿一软,直接坐到地上,下一秒眼睛就红了:
“夫君........夫君是不是厌弃我了,又回.......又回边疆去了?”
如墨:“........”
看见姜盈画失魂落魄的模样,如墨赶紧把姜盈画扶起来,一边扶一边解释道:
“不是的,大娘子。”
他说:“世子殿下两年未归京城,有不少世家公子听说他回来,都约他晚间去金桂酒楼一聚,为他接风洗尘。这会子,世子殿下约莫是在与各位世家公子们把酒言欢呢。”
“........这样啊。”
知道应咨没有走,姜盈画悬而未落的眼泪赶紧憋住,破涕为笑,借着如墨扶他的力道,缓缓站了起来。
“吓死我了。”他拍了怕自己的胸口,只觉心脏紧张的扑通扑通在跳,都快蹦出来了:
“我还以为夫君不要我了。”
“怎么会呢。”如墨扶着姜盈画坐下,贴心道:
“大娘子,你今日在城门外晕倒的时候,都是世子殿下一路将您抱回来的,好多人都看见了,连陛下和皇后娘娘都瞧见了,回来都说说世子殿下很疼您呢。”
“啊.........”姜盈画脸颊情不自禁地发红,结结巴巴道:
“真........真的吗?真的是夫君一路将我抱回来的?”
“是啊。”如墨说:“世子殿下将您抱的牢牢的,一点也没让您磕着碰着。走之前,还让我们照顾好您.......您要是不信,可以去问问楚大娘子。”
听到如墨这样说,心里原本涌现出的酸又被淡淡的甜冲掉,姜盈画用手捧着脸,试图用掌心给脸蛋降温。
害羞过后,姜盈画又不知道想到什么,忽然又转过头来,不安道:
“夫君今日还说我珠圆玉润........想必我定是最近懈怠了,吃胖了,沉重了不少........”
姜盈画发愁,秀眉微蹙:
“夫君今日从城门口将我抱回,我又这样沉,他的手臂定是酸疼不已了。他一路风尘仆仆归来,我还这般麻烦他,我真是不懂事........可他又未曾怪罪我,还让你们照顾好我,夫君真好........”
如墨:“...........”
他听着姜盈画的喃喃自语,欲言又止,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正纠结犹豫间,前厅派人传话,说是楚大娘子派人来请姜盈画到前厅用膳。
婆母的话,姜盈画不敢不听,赶紧收拾好面容,款步前往前厅。
男人们在战场上拼杀两年,如今回来,都各自出去交际了,连应咨的亲生弟弟,楚袂的嫡次子应琏从边疆回来之后,都耐不住寂寞,出去玩了,又只留下姜盈画和楚袂在家吃饭。
好在姜盈画和楚袂关系好,倒也没有什么可尴尬的。
楚袂关心了一下楚盈画的身体,得到身体尚安好的答复。
两人各自安静进餐毕,姜盈画又照例陪着婆母在花园中散了一会儿步,消食。
散步完后,内宅也没有什么别的活动,楚袂便准备回房。
在湖光榭准备分别之前,楚袂不知道想到什么,拉着姜盈画的手,让姜盈画站住。
姜盈画疑惑地抬起头,见楚袂伸出手,笑着点了点他的眉心:
“傻孩子。”
她叹气:“亏你还坐的住。”
“.......怎么了,母亲?”姜盈画有些不解,还有些不安:
“是孩儿做错什么了吗?”
“不,”楚袂摇了摇头,鬓边的银杏步摇轻轻晃动:
“你呀,就是性子太单纯,没有心眼。”
她说:“如今咨儿回来了,你也该多放些心思在他身上,别一天到晚地陪着我这个老婆子。”
她见姜盈画还是一副懵懵懂懂的模样,又忍不住提点他:
“你嫁进门已两年,咨儿常在边疆,尚且未曾纳妾。如今他年轻,又不容易回来一趟,保不准什么时候又要走.......你还不抓紧的,多粘粘他,早日啊,为他怀上个一儿半女.......若是能替他生下长房长子,这样,即便他日后要纳妾,或者又要走,你有孩子,也有了底气和依靠,那些旁支或者妾室,左右也越不过你的头上去。你日后还是应家的当家主母、大娘子,谁敢撼动你的地位?”
楚袂是真的喜欢这个儿媳妇,说的话也是真心的,是她多年的宅斗经验总结的肺腑之言。
姜盈画闻言,心中也是一惊,忙点了点头,道:
“母亲说的是。”
“乖孩子。”楚袂笑道:“你知道该怎么做就好。”
姜盈画红着脸,点了点头。
晚间他沐浴完,特意换上香云纱的罩衫,坐在房间内等着应咨回来。
香云纱的罩衫特别薄,在灯光下仍能看清姜盈画的肌肤和裸露的后背、手臂。
姜盈画性格保守,脸皮薄,是下了很大很大的决心,才托朋友买到的闺中情\趣裙装,还是京城内双儿中最流行最火的那款。
他的襦裙也未遮住双腿,行走起来,边缘的裙角晃动,能看清双腿侧面的曲线,既诱惑又漂亮。
据姜盈画的好友何青纾说,他穿上裙子给自家相公看的那一天,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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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速怀上了。
姜盈画不知道应咨喜欢什么样的,所以心里还有些忐忑,呆在房间里坐立不安,索性起来,隔着门频频看向院门口,期盼着应咨能早日回来。
等到接近子时的时候,有仆役来报,说是世子殿下回来了。
姜盈画本来还有些困了,倚坐在小塌上打瞌睡,听说应咨回来了,登时一个激灵,清醒了。
他赶紧站起来,站在门前,殷殷期待应咨能从门口出现。
可左等右等,两炷香时间过去了,应咨的身影却还未出现。
奇怪,虽然应府很大,但要是从门口走到内院,两柱香时间也完全够用了。
姜盈画心里莫名有些不安起来,赶紧遣人去问,回禀的人没一会儿就回来了,说:
“世子殿下一路都没有朝凝香居来,而是直接去了书房,此刻估摸着此刻是要在书房歇下了。”
姜盈画:“..........”
他闻言两眼一黑,差点又要昏死过去。
好不容易被如墨扶住,他短暂地清醒过来,盯着回禀的人,双唇颤抖道:
“一定,一定是夫君刚从边疆回来,一时没能想起我.......这也是正常的......”
他强颜欢笑:“你,你再去问问夫君,就说我还在凝香居等他,问他,问他今晚要不要宿在我房中。”
回禀的仆役在姜盈画欲哭不哭的表情中,领命而去。
他一路又跑到书房前,被应咨的随侍挡在门外:
“什么事?”
仙弈拿着剑当在门前,狐疑地看着回禀的仆役,谨慎道:“你咋的又来了?刚才不是和你说过我们公子要歇下了吗?”
“凝香居的大娘子遣我来问,今晚世子殿下是否要宿在他房中。”
仆役有点怕这尊守在应咨门口的持剑煞神,赶紧弯腰解释道。
“........凝香居的大娘子?”仙弈懵了几秒,才想起来他主子好像两年前还娶了一个貌美乖巧的小双儿,
“哦哦,知道了。”
他说:“你且在门口等着,我进去问主子。”
言罢,他便推门进去。
应咨此刻正坐在书房内间的床榻上,散下头发,准备休息了。
见仙弈撩起珠帘进来,他缓缓地抬起眼皮,漆黑的眼珠盯着仙弈看了一会儿,短暂的迷蒙过后,很快就清醒了,哑声道:
“怎么了?”
“主子,凝香居的大娘子问你要不要过去和他一起睡觉。”仙弈直白地翻译了一下姜盈画的意思,完全不加遮掩。
应咨:“...........”
他看了一眼仙弈,按了按额角,片刻后,才组织起语言道:
“我方才饮酒了。”
他喝酒了,难得话多些:
“身上酒味重,此刻头脑昏沉,也未曾沐浴。小双儿爱干净,又敏感,我怕熏着他。天色已晚,我过去,他要侍候我脱衣脱靴也麻烦,你且和他说我暂时不想过去见他,明儿有空再来。”
“行。”仙弈点头表示自己懂了,复又走出去,走门边,对仆役言简意赅道:
“主子说他今天喝酒了,又没沐浴,现在过去太麻烦了,不想去凝香居。”
仆役得了回复,又小跑回凝香居,给姜盈画复命:
“大娘子,世子殿下说他觉得凝香居麻烦,不想再来了。”
姜盈画:“...........”
听见仆役的回话,姜盈画差点晕过去。
一定是他今天晕倒,夫君抱他回来,然后嫌他丢人、嫌他给他添麻烦了。
他真的好蠢,好笨,根本不懂得如何抓住夫君的心,甚至还未得宠就失宠了,夫君.......也再不会来他这里了。
这样一来,显地此刻精心穿扮的他,就像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思及此,姜盈画的眼泪不由得在眼眶里打转。
片刻后,他终于忍不住,回身扑倒床榻上,委屈地将脸埋了进去,不顾如墨的安慰,任由眼泪一点一点地,哭湿了床榻。
3. 告状
如墨哄了一晚上,也没有把被世子嫌弃的姜盈画哄好。
姜盈画一个人默默哭了很久,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眼睛都肿成了桃子。
看着铜镜里眼睛肿肿、形容憔悴的自己,姜盈画扁了扁嘴,又想哭了。
“不行啊大娘子,您不能再哭了。”
如墨站在他身边,焦声劝慰道:
“您要是再哭,这眼睛可就真的不能要了。”
“不要就不要,反正夫君也不要我了。”
姜盈画哇的一声大哭:
“我为什么要晕倒,我要是不晕倒,夫君就不会厌弃我,夫君要是不厌弃我,我就不会独守空房,我要是不独守空房,我就不会哭,眼睛就不会肿成这个样子........”
如墨:“.........”
他叹了一声气,片刻后蹲下身来,跪坐在姜盈画身边,仰头看姜盈画,道:
“大娘子。”
他严肃道:“您才刚嫁进来,就算不得宠,也不能自暴自弃。”
如墨说:“难道您是想放弃世子殿下,让世子殿下被外面那些狐媚子双儿勾了去,然后把那些狐狸精娶进门,做妾室吗?”
听到如墨的话,姜盈画的哭声慢慢止住了,但肩膀还在抽动。
他素净未上妆的脸上闪过一丝茫然,眉心一点红痣衬得他皮肤白净透亮,看起来像是个标志的瓷娃娃,精致而无一丝瑕疵。
他用帕子胡乱擦去眼角的泪水,随即将帕子放在膝盖上,不安地用素白指尖绞着帕子,半晌,才道:
“当然,当然不是.........”
他嗓子里滚出断断续续的呜咽和哭腔:
“我才不要把我的夫君让给别人.......呜........”
“既然不想把世子殿下让给别人,就应该好好想想办法得宠才是。”如墨宽慰道:
“大娘子,您才刚满十八,这样年轻,这样漂亮。路还长着,倘若您努力,定能得宠,得到世子殿下的欢心的。”
他这一番话有理有据,既点明了其中的严肃性,又给了姜盈画信心。
姜盈画眼睛里闪过一丝犹豫,随即点了点头,用帕子擦掉眼泪,小声道:
“如墨,那我要,要怎样.......怎么样才能的得宠呀。”
“这..........”如墨也没有讨男人欢心的经验,迟疑几秒钟,随即道:“奴也不知道欸。”
他说:“不如去问问楚大娘子?”
“对哦,可以问问婆母。”
姜盈画眼睛一亮:“我这就去。”
言罢,他站起身,提起裙摆就想走,却被如墨拉住手臂:“大娘子,还未梳妆呢。”
他哭笑不得道:“好歹换了一身衣服再去呀。”
“哦哦,好。”姜盈画不好意思地复又坐下来,乖乖让如墨给他梳妆。
他换上白色的藕丝衫子和粉色的柳花裙,双垂髻两边挽了淡粉色的长发带,后脑勺的流苏长长地垂落下来,随着他走动的动作轻轻晃动。
去往前厅的路上,要经过花园,姜盈画正准备从其中穿过,转过一个假山,却差点和来人撞了个满怀。
他匆忙后退几步站定,定睛一看,原来面前的人是二房柳姨娘的儿子应隋。
应隋在家中排行老二,比应咨小半年,比应琏又大两岁,非嫡又非长,身份着实有点尴尬。
应隋自出生起,他就体弱多病,所以性格阴沉,在作为应家的武将世家中,也并不是非常受欢迎。
他经常闷在自己的竹息园里,有时会出来晒晒自己的书和琴。
见是自己的小叔子,姜盈画下意识礼貌一笑:
“二弟,原来是你。”
“........大嫂。”
应隋站在晨风中,花园的风吹过他宽大的袖口,显得他身形愈发消瘦。
他开口时声音沙哑,因为常年饮用药物而导致泛灰的眼睛盯着姜盈画,许久才道:
“.......好巧啊。”
姜盈画被他的眼珠子看的毛毛的,不由得又想起了应咨的眼睛。
应咨的眼睛很黑,又很亮,但是他生的高大挺拔,身高约莫近七尺,看人时总是居高临下地垂眼俯视,透着淡淡的漫不经心,如同冬日的白杨,潇潇肃肃,舒朗俊秀。
还是自己的夫君更好看些。
姜盈画默默地在心里拉踩了一把自己的小叔子,但很快又意识到自己不对,赶紧道:
“我去前厅用膳了,你要不要一起去?”
“我就不去了吧。”应隋笑:
“你去和父亲还有大娘子用膳吧。”
妾室和非嫡出的孩子是不能和大娘子主君一起上桌吃饭的,姜盈画随口一问被回绝之后,很快又反应过来,尴尬地点了点头:
“那我就先........”
“嫂嫂的眼睛怎么肿的这样厉害。”不等姜盈画说完,应隋像是发现了什么,忽然抱着琴上前一步,仔细打量着姜盈画的眼睛,片刻后道:
“昨晚哭过,是吗?”
“没,没有。”突然被男人靠的这样近,姜盈画猛地后退几步,避开应隋,道:“我只是没有睡好........”
“我听说,大哥哥昨天晚上在金桂酒楼喝完酒,又去万花楼寻乐了。”
应隋微微一笑,从善如流地顿住脚步,但嘴巴依旧没停,意味深长道:“大哥哥昨晚近子时方才回来,跟去的人说,大哥哥回来的时候,身上还带着酒味和女子双儿的脂粉味。”
他眼神似有所查:“昨晚.......大哥哥没去嫂嫂房里吧。”
姜盈画心中咯噔一声。
他看着应隋,片刻后忽然生了气:“你胡说,我夫君才不会去花楼寻乐呢!”
他直起眼睛,生气的咬唇:
“到底是哪个仆役乱嚼舌根,我非要打他板子不可!”
言罢,他不管应隋此刻脸上是什么表情,提起裙摆,看似怒气冲冲,实则逃也似地朝前厅而去。
踏入前厅的时候,楚袂和应声也在。
应琏已经坐在位置上开始喝粥了,听到姜盈画走路时的流苏晃动声,下意识抬起头,看见来人是姜盈画,下意识收起踩在椅子上的脚,站起身,笑眯眯道:“嫂子!”
姜盈画将脸上的怒意收回,但心里还是难受的揪成一团,勉强扯出一抹笑:
“.........三弟。”
“这眼睛是怎么了?”楚袂刚夹起一块豌豆黄,看着姜盈画的眼睛,诧异道:“怎么肿成这样?”
“........昨晚没睡好。”姜盈画在婆母身边落座,“多谢母亲关心。”
“我听说,咨儿昨晚去了书房,没宿在你房里?”楚袂心里和明镜儿似的:
“这孩子,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也不去你房里好好歇歇。”
楚袂让人给姜盈画上了一碗碧玉梗米粥,随即道:
“待会儿他来,我定为你讨回公道的。”
姜盈画忙道:“母亲,我没关系的,其实........”
他还未说完,宿醉起床后刚沐浴完的应咨就姗姗来迟。
他喜穿黑衣,即便回了京城也不曾改,腰间和脖颈上也不爱戴饰品,简单又干净。
他靠近餐桌的时候,姜盈画还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水安息香味。
“咨儿,你来了。”楚袂说:“别坐那边,坐盈画身边。”
应咨还没来得及坐下就又被叫住,闻言下意识看了姜盈画一眼。
姜盈画对上应咨漆黑冷淡的眼睛,想到应隋说的应咨去喝酒逛花楼的话,虽然并不十分相信,但仍旧下意识觉得委屈,心又跳的很快,赶紧低下头,不让自己失控扭曲的表情被应咨看到。
应咨顿了顿,随即走到姜盈画的身边坐下。
他接过仆役递过来的粥,拿起勺子,低下头喝粥,并不和姜盈画打招呼,也不多看他。
对待姜盈画的态度过于冷淡,好像个陌生人一样。
“..........”
姜盈画更委屈了。
他想自己是应咨的正妻,即便应咨真的去了花楼,但对待丈夫外面的莺莺燕燕,不可以这样善妒的。
他应该有正室娘子的肚量才是。
可他........可他就是好难受,尤其是一想到应咨和外面的狐狸精小双儿混在一起,却不来他的房内,姜盈画就止不住的伤心。
可在婆母和丈夫面前,姜盈画不好一大早就甩脸子,让全家人都扫兴,于是赶紧低下头,掩饰性地拿起勺子,想要喝粥。
可他刚抬起手,就发现手臂很重,他下意识低下头去,发现应咨的鞋正踩着他的披帛。
姜盈画尝试着拽了拽他的披帛,让应咨松开脚,可应咨像是没感觉到似的,依旧踩着姜盈画的披帛不松。
他不松脚,姜盈画就没法抬手。
抬不了手,就没法吃饭。
纠结片刻,姜盈画只好悄悄地凑过去,小声道:
“夫君。”
他声音低低,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
“你踩到我的披帛了。”
小双儿的嗓音很软很甜,顺着呼吸声吹到应咨的耳朵里,应咨转过头,对上姜盈画圆溜溜的眼珠子。
姜盈画生的貌美,年轻又单纯,像是一汪一眼能看到底的清泉,脾气性格也软软的,明明是应咨踩了他的披帛,他还好声好气地和应咨商量:
“你抬抬脚,松开我,好不好呀。”
应咨盯着他看了一眼,片刻后缓缓地松开了脚。
没了应咨的阻碍,姜盈画终于可以放心吃饭了。
他低下头,听着楚袂开了口:“咨儿,你昨晚是不是宿在书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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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这话有点兴师问罪的意思,姜盈画闻言竖起耳朵,看起来是在喝粥,实则是仔细听应咨的回答:
“是的,母亲。”
“为什么不宿在凝香居?”楚袂说:“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怎么舍得让自己的妻子独守空房。”
姜盈画在心里猛点头。
就是就是!
他心想,这实在是太过分了呀!
“.......母亲,昨晚我回来的太晚,身上有酒味。”
应咨只好解释说:
“去了凝香居,还得麻烦姜盈画给我换衣裳脱靴,我想了想,索性就没有去。”
“.........原来是这样。”楚袂闻言怒火也消了,舒了舒眉:
“难得你这样体贴妻子。”
她转过头,看向姜盈画,劝道:
“好啦,你也不要委屈了,咨儿心里还是体贴你的,故而昨晚没有去凝香居。”
她没说姜盈画昨天哭了一晚上的事情,道:“吃饭吃饭。”
婆母都这样说了,姜盈画也只能作罢。
一想到昨夜自家郎君没来找自己,是因为担心麻烦自己,姜盈画心中的委屈如冰雪消融,竟慢慢品出些许甜来。
他莫名又不觉得难受了,甚至还有些喜滋滋的,捧着粥碗傻笑几声,随即拿起勺子,准备将粥喝完。
可没想到,他刚一抬手,手臂就又一重。
姜盈画:“........”
他低下头,果不其然发现应咨又踩住了他的披帛。
姜盈画:“.........”
他以为应咨又是不小心的,放下勺子,艰难地靠过去,道:“夫君,你又踩住我的披帛啦。”
应咨像是没听到似的,继续吃饭。
姜盈画右臂被压住动不了,只能放下勺子,用左臂扯了扯应咨的衣袖,小声提醒他:
“夫君..........”
他这边侧身的动作太大,引起了楚袂的主意:
“怎么了?”
姜盈画还没来得及说话,一旁的应咨就开了口:
“母亲,姜盈画说他吃完了。”
“啊?”楚袂吃惊道:“盈儿怎么今日吃这么少啊。”
夫君开了口,姜盈画不好当众驳他的面子,只能尴尬地笑笑:
“今早,没有什么胃口。”
“也罢,我们也都差不多吃完了,就都撤了吧。”姜盈画本来就来得迟,吃饭又注意举动端庄,所以慢吞吞的,不似应咨和应琏在军中呆过,吃饭那叫一个快。
他压根没吃饱饭,又不敢说,只能睁睁地看着饭菜都被撤走,欲哭无泪。
等送走婆母和主君,姜盈画才直起身,转头对应咨道:
“夫君为何要说我吃完了。”
他气鼓鼓,像个小河豚:
“我明明没有吃完的。”
“你该清减清减些了。”
应咨负手走上前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垂眸淡淡道:
“给自己找点事做,别一整天就知道和母亲告我的状。”
“我没!”姜盈画生气了:“我才没有和母亲告状!”
“那母亲为何知道我晚上没有宿在你处?”应咨问。
“我哪里知道嘛。”姜盈画委屈地鼻子都皱了起来:
“你冤枉我!”
他说:“你还踩我的披帛!不让我吃饭!”
应咨不仅没有怕姜盈画的控诉,更没有丝毫心虚,像是上学时候揪了前桌小辫子被当场抓住却还死不承认的男生。
他甚至还悠悠然看了一眼姜盈画,旋即嘴角微勾,像是被姜盈画的控诉逗笑,但那一丝笑意转瞬即逝,很快就消失了:
“踩你的披帛又如何?”
他一步一步地走上前来,将姜盈画逼至椅边。
看着应咨逐渐放大的英俊脸庞,姜盈画心脏扑通扑通跳动起来,一时不查,脚后跟被绊倒,一屁股坐下,有点摔懵了。
“怎么,你又要去找母亲给你主持公道吗?”
应咨一脚踩住姜盈画的裙子,不让姜盈画动:
“来,你试试看。”
姜盈画不服气,扑腾着想要站起来,却因为裙子被踩住,没有办法保持平衡,只能一头栽进应咨的怀里。
“投怀送抱。”应咨扶着他的手臂,挑眉道:“我不喜欢这么主动的双儿。”
姜盈画扯了扯自己的裙子,没有把它从应咨的脚下“解救”成功,又听见应咨倒打一耙,说他投怀送抱,急的抬起头来,眼睛都红了,也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委屈的,喃喃道:
“你,你怎么可以这样欺负我。”
“嗯。”应咨和他对视,脸上没有多少表情,但掌心仍旧牢牢扶着姜盈画的手臂,不让怀中纤细的身躯失去平衡再次摔倒:
“我就这样欺负你,你又能拿我怎么办?”
4. 兔子猪
听着耳边男人恶劣又轻佻的话,姜盈画忽然觉得委屈极了。
他为了见夫君,所以穿了最漂亮的裙子和披帛,但夫君不仅不喜欢,还踩他的裙子,不让他吃饱饭,还,还这样欺负他..........
姜盈画越想越委屈,扁了扁嘴,有点想哭,眼泪在眼眶里滴溜溜的打转,欲落不落。
他刚过十六生辰就嫁进应家,如今也才十八岁,还未完全张开,脸颊嫩生生的,水葱似的鲜灵,眉心一点红痣,脸皮则白的近乎透明,一点瑕疵也没有,在太阳底下还泛着淡淡的光泽感,脸盘像一个圆滚滚的珍珠圆子,端庄又温润。
——只不过眼睛肿的厉害,破坏了整体的美感。
看见姜盈画要哭,应咨作为夫君,本该要哄。
可他看见姜盈画这副可怜巴巴的样子,想作弄他的心思又起了,像是有些人在路上看到个被丢弃的猫崽子,定要过去揉搓一番一样。
“哭的真丑。”应咨一个眼风扫过来:
“不许哭,憋回去。”
“呜.........”夫君下了命令,他作为妻子不能不遵从,但又实在是想哭,强忍着眼泪看着应咨,带着哭腔道:
“我,我哭的很丑吗.........”
“嗯。”应咨很坏:
“眼睛红的像兔子。”
他说:“我讨厌的就是兔子了。”
听见应咨说这话,姜盈画赶紧抬起手,用玉兰花帕子遮住脸颊,抽噎道:
“那你,那你别看我。”
看着姜盈画紧张的样子,应咨忍不住有些想笑。
但他的嘴角刚刚勾起来,不知道想到什么,又很快放下了,重新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样子。
隔着隐隐绰绰的帕子看姜盈画的脸颊,倒多了一份犹抱琵琶半遮面、灯下看美人的朦胧感。
两年前他把这个小双儿娶进门的时候,只隔着薄纱红盖头匆匆看了这个小双儿一眼,就上了战场。
那时候的他,对自己这个妻子还没有什么太强的印象。
他只知,姜国公是陛下的心腹,把姜国公的嫡双姜盈画塞给应家,不过是防着应家在外兴兵造反,顺带在应家安插一个名正言顺的眼线罢了。
他们这个陛下,心思多疑又深重。
不过古来帝王多如此,应咨知道,并不愿意戳破,从善如流地收下了皇家打包精致、送过来的漂亮礼物。
他不愿与这个“眼线”产生太多的感情,本想将人娶过来后,好生供养在家中就是了,左右应家又不差这一个人的饭食和开销。
但这姜盈画不知道给楚袂下了什么迷魂药,让楚袂这么喜欢他——
甚至还想让姜盈画生下姜家的嫡长孙?
应咨只觉得可笑。
他才不会和这个娇气的双儿发生什么关系。
说不定,连姜盈画面前这副乖觉的模样,也都是装出来的。
毕竟一个高门大户出来的双儿,能有多单纯?
思及此,应咨缓缓松开了托着姜盈画的手。
他移开脚,没有再踩着姜盈画的裙子,在姜盈画用帕子遮着面,看不清前物的情况下,用了轻功,脚尖点地,飞跃上房檐,快速离开了。
等到姜盈画许久听不到动静,疑惑地放下帕子的时候,却惊讶地发现面前早就没有人了。
他手猛地垂下,像是不敢相信短短几秒钟,应咨人就不见了,在前厅找了一圈,甚至连桌子底下都找了,一边找一边道:
“夫君,夫君你在哪里呀?”
“大娘子,世子殿下刚刚走了。”
没多久,门外提着水桶进来擦洗桌子的婢女闻言,隔着桌子对姜盈画道:
“他说中午也不必等他吃中饭了。”
“哦.......”
听见应咨中午又不回来,姜盈画心中莫名涌现出些许失落感来。
他鼻子一酸,抽了抽,想要哭,又急得应咨说不许他哭的话,赶紧生憋住了。
到了中午的时候,又是楚袂和姜盈画坐在一桌吃饭。
男人们又不见了。
“你要体谅体谅咨儿,他两年未曾回京,那些从小和他一起长大的狐朋狗友们为他攒的局七天七夜都吃不完,一时不查,忽略了你也是常事。”楚袂给姜盈画夹了一筷子白切鸡,安慰道:
“等陛下论功行赏过后,咨儿在京城中安定下来,就能常常来凝香居陪你了。”
“是,母亲。”姜盈画乖觉地听着婆母教诲,脸上并无一丝抱怨和不满的情绪。
常言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他既然嫁给武将之家,也就做好了独守空房的准备。
两年了,要委屈,也委屈惯了,不差这一天两天的。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让应咨不嫌弃他蠢笨娇气,不厌弃他才好。
一想到应咨说要他清减清减些的话,姜盈画今日午饭特意吃的少了一些。
楚袂虽然奇怪,但以为是应咨没回家,姜盈画心情不好,所以吃得少,也就没多问。
为了减肥,晚饭姜盈画也没有吃多少,陪楚袂散完步,消完食之后,就又觉得饿了。
但他不敢多吃,怕应咨觉得他胖,只能忍着饥肠辘辘的感觉,回到了凝香居。
时间还早,姜盈画便让如墨拿来家中的账本和算盘过来。
对了一会儿账,姜盈画已经饿的头晕目眩。
他用掌心抵着额头,只觉头昏眼花,连账也算不下去了。
如墨见状,走上前来,劝道:“主子,要不我让小厨房做一碗莲蓬汤送过来吧。”
“不。”姜盈画已经饿了这一会儿了,不能功亏一篑,摇了摇头,脑后的珍珠流苏轻轻响动:
“我喝点水就好。”
言罢,他站起身想要走到桌边去喝水,却没想到,刚一站起,眼前就一黑,差点踉跄几步摔倒。
如墨赶紧把他扶起来,心疼的不行:
“主子,你这样挨饿怎么行呢?”
“夫君说他不喜欢胖的。”姜盈画蹲在地上,缓了一会儿,才借着如墨的搀扶缓缓站起来:
“我要清减些才行。”
“可主子并不胖啊。”如墨不赞同道:“主母都说了,您腰肢细,是好生养的苗子呢。”
“许是夫君喜欢更消瘦些的。”姜盈画站起身,接过热茶喝了一口,甘甜的茶水入口,让他短暂缓过来了。
肚子在这个时候,却咕噜噜的响了起来,在安静的房间里,有些明显。
纵然屋内只有如墨和几个心腹,姜盈画的脸还是不自觉的红了:
“.........”
如墨见状,忍不住叹气:
“主子,还是进一些饮食吧。”
他说:“您瞧您,手都抖了。”
“我........”姜盈画正想说话,忽然有仆役来传,说大娘子有话,让姜盈画去寻世子,务必在子时之前将世子殿下带回来。
“母亲让我去找夫君?”姜盈画太饿了,脑子有些转不过来:
“打发仆役去寻,不就好了?”
一旁的如墨却很快反应过来,忙笑道:
“主子,这是大娘子给您借口,去见世子殿下呢。”
他徐徐道:“如果今日世子殿下又醉酒,宿在书房,您岂不是又见不到他了?但若让您去寻,到时候您和世子殿下一起回来,您岂不是能顺理成章地开口,让世子殿下来凝香居歇下?”
“哦!对哦!”姜盈画恍然:“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他一扫方才的颓丧,兴冲冲地站了起来:
“你去和母亲说,我这就去找夫君。”
言罢,他张嘴就想让人备马,过来的仆役却说,马车已经备好了,就等大娘子上马了。
姜盈画知道这是楚袂的安排,也没有推拒,收拾好仪容,急不可耐地上了马车。
等到了外面,掀开车帘,被夜里的冷风一吹,姜盈画忽而又冷静下来。
他想到应咨白日里的冷淡模样,有些紧张,指尖又开始绞着帕子,纠结犹豫许久,方惴惴不安地转头对如墨道:
“如墨,你说我就这样贸贸然去找夫君,夫君会不会.....会不会生我的气呀。”
“怎么会呢,大娘子。”如墨道:
“您现在是正儿八经的世子妃,又不是养在外面的外室小妾不能见人,夜深了,你来寻自己的夫君,又有什么不对?”
“对哦。”姜盈画被这样一提醒,又自信起来:
“你说的没错。”
他喃喃自语,像是给自己打气:“我是正室正妻,来寻自己的丈夫,没有什么不对的。”
说完这句话,他像是恢复了自信似的,眼神也逐渐坚定神气起来了。
话音刚落,金桂酒楼也到了。
马夫吁的一声停下马车,如墨率先下来,扶着姜盈画下马。
姜盈画是双儿,身子弱些,故而夜里披了披风,衬得他脸颊愈发秀气。
他夫君是长房长子,嫡系血脉,他又是明媒正娶的世子妃,身份自然高贵。应家也不曾短了他的分例和开支,婆母楚袂甚至还觉得亏欠他,经常从自己的例银里拨一些给他使用,府内进了什么宝贝或者绫罗绸缎,也都是优先送到姜盈画的房里,任他挑选。
因而姜盈画梳的的已婚双儿的发髻,裙装也都是上好的,精致又很有质感,明眼人一瞧就瞧得出来他已出嫁且夫婿身份不凡,掌柜的见状,忙撇下账本迎上来,笑道:
“夫人这是来喝茶,还是吃饭?”
“我来寻我的夫君。”姜盈画微微欠了一点点身,很是礼貌道:“请问他在哪个厢房?”
掌柜见状受宠若惊,腰弯的更厉害了:
“您的夫君是.......?”
“应咨。”姜盈画左顾右盼:“他在哪里呀?”
“世子殿下在楼上,我引您去。”知道这是应世子的夫人,掌柜态度更恭敬了,亲自引姜盈画上楼:
“来,您这边请。”
跟着掌柜转过走廊,又越过几件厢房,终于在天字一号厢房门口停下了。
门内灯影绰绰,人影攒动,还能传来男人们粗声粗气碰杯划拳的声音,气氛热烈。
听着门内的响动,姜盈画不免有些傻眼。
他从小深居闺阁之中,就算外出聚会,也都是和双儿们一起,大家聚在一起要么就安静地喝茶说话,要么就吟诗抚琴,或者绣花看风景,哪有这么........热闹过。
他一时间萌生了怯意,踌躇地站在门边,正思考着要不要进去,但掌柜的已经先他一步,敲响了门。
他墙门的声音不大,但也足够被门内的人发现,很快,就有人过来开了门。
铺面的酒味和男人的气息冲了出来,扑到姜盈画脸上,令姜盈画一瞬间有些懵,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谁啊?”来开门的人很不耐烦,壮硕的身体投下浓重的阴影,沉沉的打在了姜盈画身上,语气也很重,眼神更是凶神恶煞的,看起来像是能半炷香杀十个人的主:
“爷们玩的正高兴,谁来这么扫兴?!脑袋不想要了?!”
姜盈画看着面前的凶神,被这一句话差点吓哭。
他不敢在外面丢应咨的脸,强忍着没敢掉眼泪,但双腿打战,嘴巴也哆嗦,声音细弱蚊蝇:
“我,我来找应咨.......”
他声音小,男人喝酒了脾气不好,没听清更是火爆,拳头捏的嘎吱作响,抬高声音道:
“你到底想干啥!?”
“........”姜盈画吓得后退一步,用力咬紧牙关,不敢出声,怕一出声就忍不住哭了。
两个人僵持了一会儿,没一会儿,又有人走过来,看见姜盈画,有些震惊:
“姜小娘子?”
姜盈画见有人认得他,赶紧抬起头,见是兵部侍郎家的长公子池云谏,也是应咨的好朋友,张了张嘴,就道:
“我来找应咨...........”
他一说话就是哭腔,池云谏赶紧推开开门的人,安慰道:
“尉迟小将军在外面呆了很多年,不认识你,故而语气凶了些,你别生气。”
言罢,他将姜盈画请进门,抬高声音道:
“应咨,你夫人来找你了。”
屏风后的男人们短暂地安静了一会儿,齐齐将目光投向桌子上方的人。
很快,屏风后能看清一个男人的身形从桌边站了起来,慢慢朝门边走来。
等应咨那双冷淡俊美的脸庞出现在姜盈画面前时,姜盈画的委屈登时到达了顶峰。
他迟疑片刻,还是挪过去,啪嗒啪嗒走到应咨身边,仰头看着应咨。
应咨垂眼看着他,半晌才道:“你怎么来了?”
“母亲,母亲让我来找你。”姜盈画不好意思说是他自己也想应咨了,只能拉出楚袂的大旗:
“你一直不在家,我就........”
“我一会儿就回去。”
男人们都喝了酒,难免不清醒,说话也不过大脑,双儿本来就敏感,应咨怕姜盈画不适应,于是皱眉道:
“你先回去吧。”
他这样不由分说地让自己回去,姜盈画误以为应咨嫌弃自己,微微垂下眼睛,很是失落的样子。
他今儿戴了两侧黄色的蝴蝶结长发带,垂下头时特别像垂耳兔,乖的不行,应咨见状,心像是被挠了一下,呼吸微微一滞。
“........知道了。”虽然难受,但是姜盈画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顶撞应咨,让应咨下不来台,于是只好小声道:
“那我先回去了。”
他说:“夫君记得早点回家哦。”
说完,他转身就想走,还未跨出门槛,就听身后的男人忽然又开了口:
“........算了。”
他说:“晚上夜凉风大,你一个双儿在街上不安全。你先在这里呆一会儿,我吃完饭,就送你回凝香居。”
“..........”姜盈画闻言眼睛一亮,转过身,眼底的委屈也一扫而光,蹦蹦跳跳来到应咨面前,仰起头,道:
“真的吗?!谢谢夫君!”
他开心的有些手舞足蹈,顾不上端庄,头发两侧的长流苏晃来晃去,像是兔子耳朵在兴奋地乱动。
应咨见状,指尖发痒,很想把兔子耳朵按住,不让他乱动,但很看着姜盈画闪闪的圆润杏眼,最终还是没有这样做。
屡战屡胜的小将军从未怕过任何人任何人事,却第一次面对这样一个人,觉得没办法。
他竟然久违地产生了束手无策的情绪。
这样的感觉让应咨觉得陌生,也让他烦闷,应咨快速移开眼睛,没再看姜盈画,只言简意赅道:
“来吧。”
他本来想说让姜盈画进来,却没想到姜盈画误解了他的意思,想了想,竟然凑过去,贴着他的手臂,随即仰头眼巴巴地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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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应咨。
双儿的身体很软很暖,和五大三粗的男人完全不一样。
姜盈画猝不及防地贴过来的那一刻,应咨的身体瞬间一僵,下意识侧身,后退几步:
“贴过来干什么。”
“不是夫君你让我过来的吗?”兔子又蹦到应咨的脚边,耳朵乱动,不解道:
“那我要怎么做?”
应咨:“...........”
他终于没忍住,深吸一口气,伸出手,揪住了姜盈画的黄色发带。
姜盈画“啊呀”一声,被扯的微微侧头,
“夫君揪我发带作什么?”
“比兔子还好动。”明明姜盈画的动作并不出格,可应咨还是能挑出错处,扫他一眼,声音不轻不重:
“进来。”
言罢,他松开手,转身朝屏风内走去。
姜盈画赶紧黏了上去。
见姜盈画和应咨进来,屋内的人都大多站起了身,看向姜盈画和应咨的眼神很暧昧,还有胆子大的,用意味深长的表情看着应咨:
“夫人都找上门来了,应咨,你这........小别盛新婚,一刻也分别不得啊。”
屋内响起了善意的哄笑声。
姜盈画受不起这样的调侃,躲在应咨身后,微微侧过头看了一眼屋内的男人们,见没有一个双儿在场,很快又胆小地缩回去了。
倒真像个受惊的兔子。
应咨也不客气:“总比某些人连夫人也没有好。”
他往前走了几步,没听到姜盈画跟上来的脚步声,回神见姜盈画胆怯地站在原地没有动作,直接上前几步,拽着姜盈画的手往前走。
男人的手掌很大很宽厚,轻轻松松地就将姜盈画的手腕包在掌心里。
应咨从小习武,善用长缨枪和剑,掌心有薄薄的茧,摩擦间刺得姜盈画有些疼,但他没说,只是仰起头,看着应咨不耐的侧脸,心里骤然涌现出一股热流,烫的他心尖都颤抖起来。
是很奇怪的感觉。
他的夫君好像在........护着他。
“坐着。”
应咨用脚踢过一个凳子,硬挤进原本刚好的椅子缝隙里,然后让姜盈画坐下。
面对满场这么多双眼睛,姜盈画有些拘束,局促地缩起来,眼睛一直盯着应咨,几乎一刻也离不得他的夫君,像是怕应咨会突然不见,把他一个人丢在这样的场合。
应咨没空理他,让小二上了一副碗筷。
姜盈画爱干净,盯着筷子上面的一个黑点没有动,也不肯吃。
应咨在外打仗,饭混着风沙吃,不在意这些,见状嫌姜盈画瞎讲究,但也没说什么,让小二上了一盆热水和干净的布。
应咨用热水仔细荡过姜盈画的专属碗筷,又用帕巾擦干净,直到一点脏污也看不见了,才放在姜盈画面前。
“吃吧。”应咨说:“世子妃殿下。”
他这话明显是在嘲讽姜盈画,姜盈画听出来了,也不说,低下头,拿起筷子。
他真的饿了,之前在家还能忍住,但面对摆在面前的菜,他真的也忍不住,默默地夹起面前的菜吃了起来。
他吃相斯文,慢吞吞的,身量又娇小,在一群男人中间,实在是有些格格不入。
有小双儿在场,何况那还是应咨的小夫人,男人们不好当着姜盈画的面,脱衣服划拳,说一些有的没的的浑话粗话,都很收敛,气氛一时微微冷了下来。
姜盈画还没发现,很认真地垂头吃青菜,头顶两侧的长发带一动一动的,倒真像是兔子在进食。
应咨没忍住,夹了菜丢进兔子的碗盆里。
兔子反应慢,见状一呆,吃饭的动作停住了。
他下意识仰起头,看见是应咨给他投喂,又放心了,低下头继续吃。
就在他吃的开心的时候,一旁的尉迟郐忽然站起身,开了口:
“世子妃,不好意思啊,我刚才没有认出你。”
尉迟郐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另一只手拿着酒杯道:“我是个粗人,你原谅我这一遭。”
这是应咨的朋友,姜盈画自然不会任性怪罪,忙道:
“没事没事。”
他说:“我没关系的。”
“........刚刚怎么了?”应咨在里面,没听到尉迟郐和姜盈画在门外的对话:
“你们刚刚在门外发生什么了?”
“没什么没什么。”姜盈画因为不想让应咨和朋友们的关系搞僵,道:“就是小误会而已啦。”
小双儿实在太懂事,惹得尉迟郐自己不好意思起来,自己承认道:
“刚刚没认出世子妃,对他凶了一些。”
“........凶了一些?”应咨重复了一遍,微微皱眉:
“怎么凶的?”
尉迟郐一愣:“这.........”
姜盈画性子柔和,不喜欢在外和人起争端,何况也不是什么大事,见势不对,赶紧伸出手,拉了拉应咨的衣角,小心翼翼道:“夫君,我想吃松鼠桂鱼。”
他讨好地晃了晃他的衣袖,试图转移应咨的注意力,息事宁人:
“你给我夹,好不好呀?”
应咨:“.......”
他看了一眼姜盈画,见姜盈画一脸祈求的看着他,深吸一口气,胸膛起伏片刻,闭了闭眼,随即站起身,直接把那一盘子松鼠桂鱼拿到姜盈画的面前。
“吃吧。”他喉结微动,漂亮好看的唇形吐出极其难听的字眼:“兔子猪。”
姜盈画:“............”
他撇了撇嘴,没反驳,低下头吃饭。
因为姜盈画的打岔,尉迟郐逃过一劫。
周围有人看出气氛不对,赶紧打哈哈,试图把这一遭揭过去。
周围重新开始推杯换盏起来,姜盈画见没有人注意他,赶紧伸出筷子,一下一下夹着面前的松鼠桂鱼,很快把面前的鱼吃掉了半边。
几缕小碎发顺着他垂头的动作落下来,差点飘进碗里。
姜盈画没有在意,低头吃的不亦悦乎,刚才还在喝酒的应咨忽然凑了过来,伸出手,拂去落在姜盈画侧脸的发丝。
男人的指尖很长,骨节分明,落在姜盈画脸颊上时,带起细细密密的温热。
姜盈画动作一僵,咬着筷子,迟钝转过头,呆呆地看着应咨。
应咨喝了酒,身上有很重的酒味,但脸上没有发红,还是那副清清冷冷的模样,只有微微涣散的眼神,昭示着他刚才确实喝了不少。
他慢慢地伸出指尖,将不慎被姜盈画吃进去的几缕发丝慢慢勾出来,顺手又拂去姜盈画嘴角的汤汁。
做完这一套动作,应咨才松开了手,用帕巾擦干净手指,随意丢到了桌上。
姜盈画傻傻地看着夫君近在咫尺的俊脸,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只知道被夫君碰过的脸很烫,心跳的很快,身体也莫名热起来,像是生病了一样。
他不知道自己突然这是怎么了,紧张的吃不下饭,结结巴巴道:
“夫.........”
他想说这菜里是不是有毒啊,不然他身上怎么会突然这么热,却听应咨淡声开了口:
“在外面受了委屈,要和我说。”
应咨扫他一眼,只简单一句话就让姜盈画更呆了:
“我在这里。”
所以.....也不是随便什么人,就能将自己的夫人欺负了去的。
5. 兔子急了
姜盈画眨巴眨巴眼睛,圆溜溜的眼珠子转着,视线落在应咨身上,像是被施了定身术一般,一动不动。
应咨见状,以为他傻了,伸出手,径直在他脑门上弹了一下:
“一直盯着我作什么。”
他原本已经收了力,但他是武将,本来力气就大,这么一弹,即使动作自以为很轻,但还是不可避免地把姜盈画弄疼了:
“啊........”
姜盈画轻呼一声,秀眉微蹙,旋即抬手捂着额头,可怜巴巴道:
“夫君好看,所以我盯着夫君看,不行么。”
应咨闻言,动作微微一顿,目光和姜盈画真诚的视线对上,竟第一次不敢多看,匆匆移开。
他放下手,若无其事地拿起酒杯,饮了一口,旋即才用余光瞥了姜盈画一眼,道:
“.........不行。”
姜盈画闻言,心中莫名失落起来。
但他不能不听自己夫君的话,只能垂头丧气道:
“那好吧.........”
言罢,他竟是真的低下头,不再看应咨了。
应咨:“..........”
他双眸微微暗了暗。
他不想让姜盈画盯着自己看,但姜盈画真的不看了,他又不高兴了。
烈酒一杯一杯地入喉,他今日破天荒地多喝了几杯,没多久就手掌撑在脸颊上,不说话了。
他喝醉了也不会耍酒疯,只不过动作会比平常更安静,但话更多些。
朋友们都知道应咨醉了,于是更加放心大胆,故意逗姜盈画:
“世子妃,应咨醉了。”
“啊.......”姜盈画还在很认真地吃饭,闻言茫然地抬起眼,顺着众人的视线转过头,看向应咨。
应咨也在盯着他看。
姜盈画想了想,于是凑过去,小声求证道:
“夫君,你醉了吗?”
姜盈画的眼睛亮亮的,在烛火下愈发透亮干净,好像应咨在西域见过的玻璃珠子。
他指尖又痒了起来,缓缓地伸出手,勾住了姜盈画的发带,慢慢缠在指尖上,意味不明地“嗯”了一声。
“你真的醉了呀。”姜盈画闻言,有些担忧起来:
“那不要喝了,我们回家好了。”
言罢,他放下筷子,撇下最喜欢的松鼠桂鱼,起身就想扶着应咨起来,准备离席。
但周围男人们可不依了,纷纷起身道:
“世子妃,酒还未喝完呢,可不能走啊。”
“可是我夫君醉了。”姜盈画忽然变的很凶起来,瞪着面前的人,道:
“他要休息啦。”
“我们今儿出来的时候,可和世子说好了,带来的酒没喝完,谁也不能走。”
男人们纷纷笑道:
“世子妃莫不是想让世子言而无信么?”
“我.......”姜盈画忽然泄了气。
他转过头,看着倚靠在自己身上、不声不响的应咨,咬了咬唇,忽然下定了决心:
“那我替他喝。”
“你?”男人们对视一眼,纷纷笑起来:
“世子妃,这可是塞外带回来的烈酒,可不是京城的果酒,你能喝多少?”
“我能喝很多。”姜盈画说:“你们少看不起双儿。”
言罢,他抢过应咨的酒杯,双手捧起都快比他脸还大的碗,咕嘟咕嘟将那就咽了下去。
他喝完之后,将碗转过来,面向目瞪口呆的男人们,鼓起了鼓脸颊,将最后的一口酒咽下去,才道:
“怎么样?”
男人们:“...........”
愣怔过后,就是此起彼伏的喝彩和鼓掌声,
“世子妃厉害呀!”
姜盈画得意地仰起头,眼尾飞上一抹酒醉后的红,没有注意到应咨坐在椅子上,眸色深沉,指尖一圈一圈地转着他的发带尾,越攥远紧,始终并没有松开。
姜盈画真的酒量不赖,陪着男人们一口气喝了近半个时辰,喝到最后站都站不稳了,还要用指尖撑着桌面,晃了晃脑袋:
“喝完了!”
他脸颊已经红透了,把最后一瓶酒倒过来,晃了晃,确定一滴酒也没有了,仰头骄傲道:
“我要带我的夫君走了!”
男人们也喝的不行了,要么摆了摆手说不出话,表示甘拜下风,要么直接趴着或者倒在地上睡着了,在场最清醒的人,竟然只剩下了姜盈画和应咨。
见没有人拦自己了,姜盈画得意地笑了笑。
但他还没笑完,双腿就一软,踉跄几步,往后倒去。
就在他即将倒在地上的时候,旁边及时伸出一只手,扶助了他的后腰。
姜盈画勉强站住,仰起头,涣散的瞳仁里倒映出应咨的脸,他认出了来人是谁,傻笑地伸出了手,在应咨的脸颊上胡乱摸了摸:
“好多夫君,好多..........”
他一说话,就是浓重的鼻音:
“好多夫君,我带你们回家。”
应咨:“........”
言罢,姜盈画勉强扶着墙站稳,随即晃荡着身体,伸出手让应咨的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小小的身体带着大大的能量,带着应咨往前走。
应咨配合着往前走了几步,但姜盈画明显是喝多了,还没往前走几步,就踉跄着向前扑去。
应咨只好把他捞了回来,单臂穿过他的腿弯,把他打横抱了起来。
“唔.........”姜盈画呆呆地躺再应咨怀里,道:
“夫君,好神奇.........我感觉我会飞。”
应咨一边抱着他往楼下走去,回他:
“兔子猪是不会飞的。”
姜盈画难得聪明,闻言皱了皱眉:
“我不是兔子猪。”
“我又没说你是。”应咨说:“谁刚刚承认了谁是。”
姜盈画:“...........”
他莫名有些生气了,仰起头,盯着应咨清晰分明的下颌线,借着酒精,怒从心头起恶从胆边生,竟然直起身扑过去,趴在应咨的脖颈处,张嘴用力咬了一口。
他扑腾的这一下,应咨几乎是用了点力气才抱稳,才没让姜盈画掉下去。
但刚制住姜盈画,脖子上就挨了一口,他疼的脖子上青筋绷起,咬牙切齿道:
“你敢咬我?!”
“兔子急了,也咬人的!”姜盈画喝多了,发酒疯,但说话还挺有逻辑:
“再说是你先说我的!”
“你........!”应咨一噎,片刻后低下头,恶狠狠地等了姜盈画一眼。
兔子双腿一蹬,直接闭眼装死,假装没看见。
应咨恨不得捏死他。
但自己的夫人,捏死了不好收场,何况这个人还是国公府的嫡双,身份高贵。
应咨没办法,只能尽心尽力地把醉酒兔子丢上马车,随即自己也坐了进去。
他把姜盈画丢尽马车里就没有再管,任由姜盈画趴在马车的坐垫上,难受的哼哼。
马车颠簸,姜盈画喝多了酒,有些想吐。
但是他怕吐出来有失体统,何况应咨还在,只能一边哼哼一边爬过去,抓住应咨的衣角:
“夫君,我难受。”
应咨睁开眼,烦躁地扯掉他的爪子:
“谁让你刚才逞能。”
“呜........我只是想让夫君早点回家陪我吗。”
姜盈画委屈地抬起眼睛:
“夫君干嘛对我这么凶。”
应咨被他气笑,摸了摸脖子上沁血的牙印:
“你咬我,我还得对你好声好气的?你是我的祖宗吗?”
“我不是你的祖宗,我是你的夫人。”
姜盈画心虚,又理直气壮道:
“夫君,我真的........”
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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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还没说完,马车又是一个颠簸,姜盈画眼睛一直,就有些想吐。
应咨怕他吐自己身上,赶紧伸出手,捂住了他的嘴巴:
“不许吐。”
姜盈画半张脸都被他的大手包住了,只露出泛着水雾的眼睛。
他闻言,乖乖听话,点了点头。
掌心下的皮肤烫的吓人,被那双眼睛盯久了,应咨十分不自在地收回手,视线在姜盈画的腰和臀部转了一圈,又迅速移开。
应咨的手和他的目光一起收回,姜盈画呼吸登时顺畅起来。
他用力吸了几口应咨身上的水安息香味,压下胃中的翻腾,随即挪过去,将脸压在应咨的大腿上。
应咨推了他一把:
“别靠着我。”
“Zzzz..........”
姜盈画睡着了。
应咨:“..........”
他无语地看着趴在他大腿边的姜盈画,没打算管他。
但下一秒,马车转弯,姜盈画身体一歪,直接摔了下去。
应咨手疾眼快地伸出手,把姜盈画拽了回来。
姜盈画在晃动中睁开了眼睛,一低头,看见自己仰面躺在马车坐垫上,而他锁骨的衣服则被应咨扯了开来,露出了下面一小角的红色莲花肚兜。
应咨的手还按在他的肩膀上,目光正低头疑惑地看向那一截红色的布料,似乎是在思考那究竟是什么东西。
男人不似双儿,没有含珠期,不需要哺育孩子,所以不穿肚兜。
应府家里也没有女眷或者双儿,应咨从小又随军,在男人堆里长大,根本就没见过肚兜,也不知道那是什么。
姜盈画:“..........”
意识到应咨在看自己的肚兜,姜盈画猛地坐了起来,手忙脚乱地弄好衣服,羞红了脸,连耳朵都烫了起来:
“夫君为何要看我的肚兜.........”
他眼睛乱飘,脸上全是羞涩:
“夫君难道想在马车上对我.........”
应咨没反应过来:“什么是肚兜........”
他话语一顿,看着姜盈画害羞带怯的眼神,立刻意识到自己应该是看了不该看的地方,马上反驳:
“..........没有!!!!”
“没关系的,夫君要是想看,我可以给夫君看的。”
言罢,姜盈画喝多了,人也大方奔放多了,膝行至应咨身边,缓缓地将两肩的衣服往下拉,露出里面的散花罗做的薄如蝉翼的肚兜和细腻光洁的肩膀:
“夫君,你看吧。”
应咨:“.........”
他想说不用,但视线却不由自主地往下滑,落在上面时,眼睛瞬间瞪大,瞳仁里倒映出肚兜上的莲花式样。
片刻后,应咨猛地闭上了眼睛,转过了头。
但该看的已经看了,双儿娇软的身体在他面前反复放大,应咨指尖抓住衣角,在姜盈画一句句喊夫君的呼唤声中,死死咬紧牙关,逐渐迷失了自己。
他几乎用了极大的力气,才再没睁眼看那肚兜,但耳根却也一点一点地红了起来,滴血一般红。
最后,他再也受不住姜盈画贴过来的身体,干脆掀开车帘子,从车上跳了下去,甚至因为喝了酒,踉跄了几步,差点摔倒。
马车见事不对,吁的一声停下马车,疑惑地问:
“公子,你怎么忽然下来了。”
他担忧道:“您想下来可以叫我停车,突然跳下来摔了怎么办。”
“........没事。”应咨站稳,双手负在身后,沉稳道:
“马车里太热了。”
他背在身后的左手被右手抓住,显然是还在抖,但语气还是如同往常一般平静的很,仿佛刚才狼狈跳车的不是自己:
“我出来透透气。”
马夫:“..........”
马夫:“?”
6. 活祖宗
马夫正想问应咨到底是怎么了,忽然又听到姜盈画一个人在车厢里的嘟嘟囔囔:
“夫君,夫君你去哪了........怎么不看我了呀?”
小双儿疑惑的软和音调落进马夫的耳朵里,马夫像是忽然明白了什么似的,抬起头看向应咨隐藏在黑暗里红的滴血的耳朵。
马夫:“.......”
“喔........”马夫又不是没有家世,立刻懂了,暧昧地对应咨笑了一下:
“原来世子殿下是嫌与夫人一起同乘车马热呀~”
他特意把“夫人”两个字念了重音,惹得应咨指尖成拳抵在唇边,掩饰性地轻咳一声:
“......你先带着夫人走吧,本世子一个人散散步,很快就来。”
“殿下醉了,夜里风凉,若是一个人在街上散步,没人看顾,今儿风扑了头,明儿说不定要感染风寒,夫人定要心疼的。”
马夫往旁边坐了坐,让出一个位置:
“殿下若是觉得车里热,不如屈尊在这里坐一会儿。”
应咨站在原地没有动。
就在他犹豫时,一个毛茸茸的脑袋突然从车帘的缝隙里探了出来,左看右看,见到应咨站在那里,登时弯起眉眼笑了,抓着肩膀两侧的衣服就要往下拉:
“夫君.......”
“哎——”应咨一向冰冷的脸登时骤变,神情几乎要裂开,想也不想就三步并做两步地冲上马车,用力抓住姜盈画的衣领,往中间合拢:
“衣服穿好!”
他气急败坏道:
“姜盈画.......不许撒酒疯!”
“唔.......”姜盈画扑腾了几下,没能挣扎开,闻言委屈地抬起头,看着应咨,发髻也乱了,两边的发带乱糟糟地垂下散开,像个炸毛兔子:
“刚刚不是夫君自己要看的吗?”
姜盈画两眼涣散,说话也嘟嘟囔囔的,“夫君.......假正经。”
“你.......!”应咨正想反驳,余光里看见马夫转过头去,肩膀耸动,似乎是在笑。
应咨:“........”
他的脸都快被丢光了。
他捂着额头,最后直接放弃了挣扎,连哄带推地把姜盈画推进车厢里:
“老实呆着,不许出来。”
姜盈画“唔”了一声,被应咨按进车厢,茫然地坐在车厢内。
他喝多了,脑神经被酒精泡着,还未反应过来,呆呆愣愣地坐了一会儿,嫌车厢地面冷,又慢慢吞吞地挪过去,隔着车帘子,抱住了应咨的腰。
太冷了,靠着应咨取取暖。
应咨身躯一紧,片刻后慢慢放松下来,并没有甩开姜盈画,任由姜盈画靠着自己。
马夫心领神会,道:“夫人和世子感情真好。”
隔着马车帘子还要靠着黏着。
“谁和他感情好。”应咨一边说,一边扣住姜盈画环抱着他腰的手背,防止姜盈画抱不稳坐在地上摔倒:
“黏人死了。”
语气里全是嫌弃。
马夫看了一眼应咨紧紧覆在姜盈画手背上的手掌,笑了笑,没说话。
应咨扭过头去,不去看马夫暧昧笑着的神情。
车轮撵过一个石子,微微颠簸。
忽然间,应咨像是想到了什么,转过头,看向马夫,迟疑道:
“刚刚夫人喝醉的时候,你........”
“我什么都没看见。”马夫马上道:
“世子明鉴,我可没有回头。”
应咨没再说话了。
但表情却很明显的松了一口气。
到了应府,应咨进了车厢,把睡着的姜盈画打横抱出车厢。
姜盈画喝太多了,简直睡的比猪还死,应咨抱着他穿过花园和回廊时,他竟然一点也没有醒。
应咨一边在心里说他是猪,一边却进了凝香居,动作轻柔地将姜盈画放在了床上。
姜盈画被动作惊醒片刻,微微睁开眼睛,但很快又闭上,喃喃道:
“鞋.........”
应咨愣了愣,片刻后气笑了:“我把你抱回来已经够意思了,你还想我帮你脱鞋?”
姜盈画没听到,皱眉提高声音道:
“鞋!”
应咨:“.......”
他伸出手,用力在姜盈画的脸颊上掐了一把。
和墨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
姜盈画被掐了,疼的“啊”的一声叫出声,委屈地将双腿缩了回去,试图抱住自己的膝盖。
应咨抓住他的脚,往自己这里拽了一点,一边嫌弃一边给姜盈画脱鞋。
“娶回来个祖宗。”应咨脱掉姜盈画的鞋,下意识用自己的掌心比了一下:
“......这么小。”
人小,脚也小,嫩生生的,脚掌又白,像玉一样。
应咨盯着那双脚看了一会儿,片刻后才将姜盈画的裙摆放下,遮住那双腿。
他起身准备离去,余光又瞥见姜盈画的额头上红肿了一片。
他眼神一凝,凑过去看了看,努力想了一会儿,应该是自己在酒席上用指尖弹出来的。
刚才马车里光线弱,应咨还没发现,回到家里用灯一照,竟然红肿了。
.........真是娇气。
应咨对着灯盏仔细看了看,确定三日后就会消下去。
但双儿爱美,在乎容貌,应咨怕姜盈画第二天起来照镜子会哭,便叫人拿了膏药过来,净手后仔细给姜盈画涂抹好,才离开。
离开之前,如墨叫住应咨,在应咨转过头来时,忐忑道:
“夜已深了,世子殿下不如就宿在凝香居吧。”
“.......不了。”应咨现在还没完全做好自己已经娶了一位夫人,要和他同床共枕的准备,下意识推拒:
“你照顾好他吧,我先走了。”
言罢,他径直抬脚离开了,留下如墨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他的背影,又扭头看着睡的正香的姜盈画,轻轻叹了一口气。
第二天,姜盈画是被脑袋传来的细微疼意弄醒的。
他喝多了酒,宿醉后头疼的要命,缓缓爬起来,捂着额头,喊:
“.........如墨。”
“大娘子。”如墨立刻在床帏后应了:“如墨在。”
他走上前来,掀开床帏,道:“要现在服侍您洗漱吗?”
姜盈画按了按额头,昨天夜里喝多了,记忆也断了片,只记得应咨把自己抱下酒楼,说自己是兔子猪的冷峻侧脸。
后来他是怎么回来的?
夫君送他回来的吗?
........那夫君呢?
想到应咨,姜盈画登时一个激灵,猛地坐直:“夫君昨天晚上.......”
“昨天晚上是世子殿下把您抱回来的。”
如墨说:“但他在凝香居待了没一会儿,就走了。”
“啊.........”没能达成和夫君同床共枕的目标,姜盈画有些失落地垂下眼尾。
但是........但是不要紧,起码夫君昨晚已经进了他的凝香居,还待了好一会儿,这已经算是进步了!
要是能继续这样下去,迟早有一天,他会和夫君睡在一张床上,到时候给夫君生两个三个小孩,也不是什么难事吗!
思及此,姜盈画又一个人在那美起来了,抱着被子傻笑,惹得如墨不知所措地看了姜盈画几眼,怀疑姜盈画是不是中邪了。
好一会儿,如墨才问姜盈画要不要梳洗,姜盈画如梦初醒,赶紧点头。
梳好完毕之后,他换上一身鹅黄的罩衫和淡绿色柳花裙,梳好头发,提着裙摆朝前厅而去,和楚袂一起吃早餐。
他过去的时候,只看到应声楚袂和应琏。
没见到应咨,姜盈画脸上的笑意也逐渐淡下来,左顾右盼,似乎是在找人。
“别找了。”楚袂见状,笑着放下筷子,抬手招呼他过来:
“咨儿昨夜喝多了酒,头疼的很,还在睡,你先过来吃饭吧。”
“哦........”姜盈画没见到夫君,脸上有些失落,但还是听婆母的话,乖乖地坐过去吃饭。
他今天换了一身黄绿色的衣服,粉色的发带扎着双垂髻,看起来像是活泼的黄莺鸟。
楚袂喜欢这个单纯漂亮的大儿媳,慈爱地看了他一眼,顺带给他加了一块枣泥糕,随即道:
“你这身衣服还是去年的款式,你还年轻,得穿漂亮点,才能讨得夫君喜欢。你待会儿吃完饭去账房,从我的份例上拨点银子,去买点漂亮衣裳。过几日呢,宫里要论功行赏,还要举办晚宴,到时候好多皇子帝姬都会出席。你作为应家的家眷,陪着咨儿出席,打扮的好看些,说不定能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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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诰命,到时候接旨的时候也得体些。”
“啊.........”姜盈画捧着粥碗抬起头,露出茫然的一双眼睛:
“我?诰命?”
他说:“母亲,我才十八岁,能得诰命吗?”
“这有什么不行的,夫妻本来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咨儿拿了军功,将来若是加官进爵了,你这个世子妃得诰命也是正常的。”
楚袂又给姜盈画的碟子里夹了一块糕点:
“乖孩子,多吃点,养好身体,给母亲生个大胖孙子,母亲再把传家宝赏给你,啊。”
说到生孩子,姜盈画脸又一红,没说话,埋头喝粥,应琏坐在一旁坐没坐相地嗑着瓜子,听着母亲的话,转头又见嫂子脸红,不知道想到什么,眯着眼睛笑了。
吃完饭后,姜盈画去账房领了银子。
楚袂给他传话,让他把应咨叫起来,两个人一起去买身新衣裳。
姜盈画得了母亲的命令,便听话地去了偏房。
偏房里很安静,仙弈正抱着剑,坐在池塘边喂鱼。
听见院门口传来脚步声,仙弈动作一顿,抬头一看,见一个穿着鹅黄色罩衫、淡绿色柳花裙的美貌双儿正站在院门口看着自己。
仙弈下意识站起身来,恍了一会儿,才咽了咽口水,道:
“.........世子妃。”
“我夫君还没醒吗?”宛若神妃仙子的双儿朝他走来,一边走一边嘀咕:“母亲叫我喊他起来,陪我去买衣服。”
“咳.......”仙弈闻言咳嗽一声,道:“世子殿下还在睡。”
他说:“要不世子妃在此稍候片刻,我去传话........”
“那我去叫他。”姜盈画道:“不麻烦你啦,我自己叫。”
言罢,他提起裙摆,不顾仙弈大惊失色的表情,兴冲冲地推门进去。
他没有听到仙弈在他身后的说话声,掀开帘子走进内间,果然看见应咨躺在床上,睡的正熟。
应咨本来就生的俊秀,睡着了之后五官的线条无端变的柔软起来,没了白日里的锋利和冷峻。
姜盈画看着看着就入了迷,忍不住大着胆子蹲在应咨的床边,看着应咨漆黑纤长的眼睫。
夫君睫毛好长啊.......
唇也好看........
姜盈画越看越觉得应咨好看,忍不住伸出手,想要去碰一碰应咨的脸颊。
但他刚抬起手,就看见盖着应咨的被子某一处和其他地方都不一样,似乎是有些鼓,像是有什么东西把被子顶了起来。
姜盈画还没反应过来,还以为是应咨睡姿不好,被子没有盖平,就抬手,狠狠用力把那个鼓起的地方按了下去。
这一按不要紧,一按直接把应咨按醒了。
他闷哼一声,缓缓睁开眼睛,还未反应过来,姜盈画放大的笑脸就猛地出现在他面前,吓得他心跳骤停:
“夫君,你醒啦?”
应咨没想到自己的房间里会进人,登时头皮都炸开了,直接瞪大眼睛坐了起来,被子也从他肩头滑落,猛地用双臂抱住胸膛后退几步:
“你怎么会在这?!”
他在军营呆惯了,喝了酒之后,习惯不穿衣服睡觉,这一坐直,被子掉下来,露出他光裸的肩膀和........
姜盈画视线不自觉向下,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忽然瞳孔骤缩,猛地站起来,崩溃地用手掌无助眼睛:
“啊——”
“怎么了?世子妃?!”
仙弈听到动静猛地冲进来,一抬眼就看见裸睡的应咨和捂着眼睛尖叫的姜盈画,片刻后像是想到了什么,猛地又转头冲出去了:
“我忽然想起来我二舅姥爷家的公猪今天生产,我有事先走了!”
应咨:“............”
他忍着头疼,靠着墙坐着,正手忙脚乱想要用被子遮住身体,却看见姜盈画一边尖叫,一边却悄悄打开捂着眼睛的食指和中指,悄悄朝他身下看去。
应咨:“........”
他一把捂住自己,用被子把自己包的严严实实的,活像是担心自己被糟蹋的小娘子。
他的脸依旧冷若冰霜,但耳朵连带着脖子全都红了,滴血一般,下颌线绷的紧紧的,几乎咬牙切齿,一字一句道:
“姜、盈、画——”
“你给我滚出去!”
7. 心动
应咨话音刚落,姜盈画还未来得及反应,身姿就忽然一轻。
紧接着,眼前的画面忽然一转,他面朝小院,身体不受控制地朝门外飞去。
下一秒,身后的门就砰的一声关上,姜盈画失去了应咨内力的托举,愣怔片刻后,噗通一声摔坐在地上。
“啊.......”
姜盈画扑坐在地面上,懵了几秒钟之后,才扑腾着站了起来。
回想到刚才那个画面,姜盈画忍不住脸颊一红。
有点丑,但竟如同婴儿小臂一般粗........
姜盈画不敢细想下去,晃了晃大脑,试图把刚才那个画面从自己头脑里甩出去。
深呼吸几下,冷静下来后,他拍了拍沾着灰尘的手,理好裙摆站起来,转过头扑到门上,用力拍了拍,着急道:
“夫君!夫君!”
“——滚!”
门里面传来应咨很凶的回话,但细听去却并不狠厉,只不过有些色厉内荏罢了。
“好嘛好嘛,我和你道歉,我不应该偷看你。”
姜盈画委屈,但不走,趴在门上,垫脚试图用手指去戳窗纸,继续偷窥应咨,理不直气也壮道:
“但是我们都是夫妻了呀,我看一下也没有什么吗!”
“........”
屋内很安静,没有人说话,只传来窸窸窣窣穿衣服的声音,姜盈画半睁着一只眼往里窥视,没听见应咨的声音,还以为自家夫君还在生气想了想,只能双手抵在脸颊上,大声道:
“对不起,夫君!”
他用整个院子的人都能听到的声音道:
“我不该偷看你的下——!”
“呼——”
一阵风吹过,黑色的身影猛地闪了出来,一只温热粗糙的手用力捂住了姜盈画的唇,带着令人胆寒的威胁声:
“你想死吗?!”
姜盈画头皮微微发麻,仰头看去,只见穿戴整齐的应咨正恶狠狠地看着自己:
“你多说一句我就把你舌头割了!”
看着应咨冷漠至极的脸,姜盈画有些害怕,听话地点了点头。
应咨这才松开姜盈画。
他没再看姜盈画,沉着脸抬脚往门外走去,姜盈画赶紧提着裙摆跟上去。
他长的比应咨矮一个头不止,应咨腿又长,走起路来很快就能把姜盈画甩在身后。
姜盈画不得不一边提着裙子,一边小跑跟上应咨,仰头看着应咨铁青的脸,小声嗫喏道:
“夫君,母亲让你陪我去买身衣裳..........”
“没空,自己去。”
应咨想也不想就冷声道。
姜盈画闻言,撇了撇嘴,忽然站在原地,不动了。
“.........”意识到自己刚才说话语气太硬了,应咨顿住脚步,没有回头,又装作若无其事地补了一句:
“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应家又不曾短了你的开销。”
他以为这样一句话就能把姜盈画打发走,但没想到,姜盈画很快就蹬蹬蹬跑到应咨面前,仰起嫩生生的白皙小脸,极其不开心地皱眉道:
“可是我就想要夫君陪我逛街嘛。”
“?”应咨表示不理解:“没我你就不买衣服了?”
“.........”姜盈画简直要气死。
他撇嘴,低下头,忽然抓住应咨的腰带,道:
“我不管。”
他说:“反正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今天就跟定夫君了。”
应咨:“.........”
他懒得理他撒泼打滚,往前走了几步,姜盈画就跟了上来。
他快,姜盈画也快,他小跑,姜盈画就大踏步快跑。
最后应咨停下脚步,转过身,姜盈画没有刹住车,一头栽进应咨的怀里。
应咨是武将后代,从小在军营里摸爬摔打长大,一身筋骨比铁还硬,精壮结实的姜盈画撞得眼冒金星,但手指还是死死地绕着应咨的腰带,咬牙一声不吭,不肯放手。
应咨见状,只能吓唬他:“再拽着我,我就把你的手砍了。”
姜盈画打定主意要跟他,于是也瞪圆眼睛,凶了回去:
“那你就砍我吧。”
他看着应咨面无表情的脸,越说越难受,委屈的眼角都红了,但还是憋着哭腔,道:
“你两年不回家,我都没有生气,也没有怪你,一直在等你回来。好不容易等到你回家,你却连陪我逛街买身衣服都不愿意。”
“别的成婚的小双儿,都有夫君日日陪着,就我没有.........”
姜盈画哇的一声哭了:
“你太过分了!”
“哎哎,你别哭啊........”
看见姜盈画哭了,应咨脸上的寒霜当即碎裂,登时有些慌了。
他手足无措,想要伸手去擦姜盈画脸上的眼泪,但又怕自己不知轻重把姜盈画按疼,保持着伸出手的姿势僵了片刻,才挫败道:
“你别哭.........我,我陪你去就是了。”
“.........”姜盈画的哭声一秒止住。
他用帕子擦了擦脸,抬起眼睛怯怯看着应咨,一边哽咽一遍道:
“真,真的吗.........”
“真的。”
应咨想了想,又解释说:“但是我待会儿还有要事........”
“那我们现在出发吧!”姜盈画完全没听到后面那句话,一把就挽住应咨的手臂,开开心心地蹦了蹦,像个兔子似的,急声催促道:
“走吧,走吧,夫君!”
“哎——”应咨一时不查,猝不及防被拉着往前走了几步。
他勉强站稳往前走,低头看着姜盈画灿烂明媚的笑脸,忽然意识到刚才姜盈画根本就是在装哭。
为了骗他一起去逛街,也是费尽了力气......
这眼泪说来就来,演技还挺高。
虽然被骗了,应咨心里却没有多少不爽,反而有一种说不清道明的情绪在心理蔓延开来,紧紧抓着他的心脏,不难受,但挺有分量。
他被姜盈画拉着,走到门前的马车上。
姜盈画踩着凳子往马车上走,因为太过于兴奋,爬上马车的时候还歪了一下,应咨站在马车边,手疾眼快地托了一把姜盈画的腰和臀部。
姜盈画勉强站直,惊魂未定的他站稳后转过头看向应咨,应咨还未来得及训他,他就弯起眼睛笑了,随即开开心心地掀起车帘子进了车厢。
........没心没肺的东西。
要不是自己在,他就摔下车了,到时候非得破相不可。
姜盈画的披帛和裙摆扫过应咨的手,有些痒,应咨的心也好像被着轻薄的布料撩了一下,他思绪起伏,站在原地许久没有上马车,直到姜盈画掀开车帘子,从里面探出毛茸茸的脑袋,催促道:“上车呀,夫君。”
“.........来了。”应咨回神,上了马车。
姜盈画不是第一次逛街,但是是第一次和应咨一起逛街。
所以他一路都特别开心,双手挽着应咨的手臂,晃着腿,还轻轻哼着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民谣。
应咨看着他晃来晃去的裙摆,觉得心乱,下意识伸出手按住:
“别乱动。”
“?”姜盈画回头看了一眼应咨,虽然不明白应咨为什么不许他动,但还是很听话:
“好呀,夫君。”
他一直搂着应咨的手臂,很自然地用脸颊贴了过去,惹得应咨身躯一僵:
“待会儿逛街的时候,我可不可以牵夫君的手呀?”
“.........不可以。”应咨艰难地将自己的手从姜盈画的怀抱里拔出来,撇开脸,道:
“.........你不要得寸进尺。”
“哦........好吧。”姜盈画虽然有些失望,但并没有不开心,而是转头,掀起了马车车帘,往外看去。
应咨转过头去,没看见他的脸,但听见姜盈画没声了,还以为姜盈画又难过了,想了想,轻咳一声,别扭地半推半就道:
“但是要是你硬要这样,我也.......”
“啊,到了!”姜盈画没明白应咨心里的纠结,看见他最喜欢的成衣店到了,赶紧站起来,往外走去:
“走啦走啦,夫君!”
自己在那里纠结了半天却发现姜盈画根本不在意的应咨:“..........”
他坐在马车上,看见下了马车的姜盈画又转过头来,先开马车帘子,对他招手笑:
“夫君快来!”
“。”应咨说:“来了。”
他下了马车,自然地曲起手臂,让姜盈画挽,但此时的他还没有衣服对姜盈画的吸引力大,姜盈画提起裙摆,一溜烟就跑进了成衣店。
应咨:“。”
他不自然地放下手臂,装作若无其事地跟了进去。
他很少逛成衣店,家里的衣服都是裁缝自己上门量的,但姜盈画不仅喜欢定制衣服,还喜欢逛成衣店。
“夫君,你看这件好不好看呀。”
姜盈画速度很快,拿过一件天蓝色的衣装,一边跑过来,一边拿着往应咨的身上比:
“唔......会不会太小了。”
“?”应咨看着他,问:“不是出来给你买裙子的吗?”
“哎呀,我裙子很多啦。”姜盈画道:“上个月母亲赏我了两匹流光锦,我才做了两件裙子,这会儿不缺衣裳穿。”
他一口气让人拿了好几件男装过来,让应咨去试:
“夫君,你身材这么好,应该多试几件呀,别总是穿黑色的。”
“.......”应咨看着那些花花绿绿的宽松大袖衣服就头疼,他比较喜欢简单紧身方便行动的:
“不了,我不爱穿这些。”
“求求你了,夫君,穿给我看看嘛。”
姜盈画将衣服交给跟随的小侍,随即自然地圈住应咨的手,轻轻晃了晃:“去试嘛。”
他顿了顿,又鼓励道:“花我的钱,又不花夫君的钱。”
“你能有多少钱。”应咨说:“你从到脚,哪一件行头不是应家置办出来的?”
“但是我也有嫁妆吗,除掉那些陪嫁箱子还有我随身带着的珠宝钗饰衣裳,母亲给我的嫁妆里,还有田地和二十几间铺子呢,每个月都有进项的。”
姜盈画没听懂应咨的冷嘲热讽,老实道:
“我还是有积蓄的。”
应咨:“..........”
他惊讶于姜盈画的诚实,又对姜盈画用嫁妆的钱给自己买衣服表示不满意,连他也不知道这样的不高兴从何而来,负手板着脸道:
“应家还没没落到要用你的嫁妆来贴补的程度。”
在他心里,妻子花丈夫的钱是天经地义的。
他虽然那不喜欢姜盈画,但姜盈画既然嫁进了应家,他也不愿意苛待他,给姜盈画的吃穿用度通通都朝母亲楚袂的标准看齐,可以说,楚袂有的,姜盈画多半也有,楚袂没有的,姜盈画却有——
在这样的情况下,包括应咨在内的所有应家人,都不可能去打姜盈画嫁妆和积蓄的主意。
没本事的男人才会去算计妻子的嫁妆,应咨还不屑于做这种事。
“好啦好啦,我知道啦。”对于应咨的不高兴,姜盈画只能顺着应咨的毛摸,道:
“今年我试着改良了酒的品种,好多人买,铺子的生意很好嘛,我比去年多拿了些。我也是看到了这些衣服,觉得适合夫君,所以多拿了一些,夫君且先试,喜欢我再买,又不是说现在就要买。”
他推了推应咨,道:“夫君,就去试一试吗。”
看着姜盈画笑意明媚的模样,应咨不忍扫他的兴,只能进去试衣服。
因为行军在外,所以他的衣服都是那些简单易穿的,但姜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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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喜欢的都是那些复杂的款式,不仅袖子宽大,光是系腰带都够应咨喝一壶的。
应咨是个粗人,弄了半天实在搞不定,只能一边提着腰带,一边掀开帘子的一点缝隙,对姜盈画道:“这个腰带.......”
“啊,忘记说了,掌柜说那个腰带是时兴的款式,要一点技巧才能系。”
姜盈画走了过来,掀开帘子走了进去,笑道:
“我来帮夫君系吧。”
应咨本来想拒绝,但现在脱下衣服换原来的又不太现实,进退两难之下,只能点头同意。
腰带被应咨扯的有些乱,姜盈画弯腰弯的有些酸痛,索性跪下来把应咨系。
在大梁,妻跪夫没什么大不了的,但应咨却很不习惯,下意识伸出手想要把姜盈画扶起来,但姜盈画却道:
“别动,别动,快好啦。”
应咨只好收回手。
衣裳轻薄,姜盈画的呼吸打在衣料上,在狭小的试衣间内,无比的明显。
应咨有点热,浑身的血液都跟着往下涌,简直不自在极了,想要后退,却被姜盈画急得跟了上去,抓住他的腰带不放:
“别动呀。”
应咨只好强忍着,等待最后的腰带系完,直到姜盈画仰头对他笑:
“系好啦。”
应咨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刚想伸手扶姜盈画起来,却看见姜盈画一愣,跪在地上,直直地看向前面。
应咨:“..........”
他忽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大脑轰的一下就炸了。
他猛地向后退,掀开帘子想要往外冲,脚刚踏出去一半就意识到自己现在这个样子绝对不能被人看到,只能又放下帘子,后退几步。
他死死地梗着脖颈,脖子发红,几乎要把皮肤烫熟,背对着姜盈画站在原地,指尖揪着帘子,指骨用力到发白,根本不敢转头去看姜盈画的脸。
“...........”
姜盈画也没有出声。
他就站在应咨的身后,任由淡淡的尴尬在两个人之间蔓延。
许久之后,姜盈画才轻声道:“夫君,你冷静好了吗?”
应咨:“..........还没。”
姜盈画:“.........哦。”
又过了半柱香,姜盈画静了静,又问:“夫君,你..........”
“你先出去吧。”
应咨有点受不了他一直问,脸热的要命,想也不想就道:
“你一直在这里,我要怎么冷静。”
说完这句话后,应咨才意识到自己这句话有歧义。
但再解释已经来不及,姜盈画已经走上前,伸出手指,戳了戳应咨的后腰,应咨登时后腰一麻:
“夫君这个样子,倒像是从未经人事似的.......这样容易就........”
应咨往前走了几步,避开他乱动的手指,打断道:
“.........你这话说的,好像显得我很风流。”
“夫君行军在外,未曾尝过双儿滋味吗?”
应咨背对着他,看不见姜盈画的脸,只能听见姜盈画酸溜溜的声音:
“前几天,二弟还说你去了花楼。”
难不成没在里面和那些外面的狐狸精卿卿我我么?
“.........前几天?”
应咨想了想,片刻后道:
“那日我喝了酒,确实进去看了一眼。”
姜盈画生气,撇嘴不开心道:
“哼!”
“........但只听琴娘弹了一曲,觉得靡靡之音实在头疼,就出来了。”应咨说:
“其他什么也没干。”
姜盈画想了想,又试探道:“那在我嫁进来之前,可有什么通房小侍或者丫鬟?”
“哪来什么通房小侍或者丫鬟。”应咨说:
“每日练完剑,倒头就睡,没心思干别的。”
姜盈画:“..........”
他静了静,很久之后才意识到自己在笑,赶紧憋了回去,道:“那.........”
“我冷静好了。”说话间,应咨已经冷静完了,掀开帘子走进去,任由姜盈画跟屁虫似的跟在自己身后,喜滋滋道:
“夫君也是我第一个男人。”
“.........”应咨斜眼看了他一眼,随即冷哼道:
“那不是废话。”
在大梁,男人婚前可以有通房,但双儿或者女子却不行。
尤其是双儿,有含珠期,一旦情潮来袭,就会非常渴望与男人交欢,曾经出现过不少贵族双儿在含珠期间被低等奴仆趁虚而入,强行赴云雨的事件,导致双儿清白尽毁,没脸见人,最后在旁人的议论里自尽的事情。
所以双儿需要严加看管,在女子都能外出经商、当女官的大梁,只有双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在家从父,出嫁从夫。
“那夫君在外面,有没有遇到什么喜欢的双儿?”
姜盈画揽着应咨的手臂,大着胆子打听:
“有吗有吗?”
“没有。”应咨说:“不喜欢,没兴趣。”
在他十九年的人生里,身娇体软的双儿还不如一杆新的红缨枪对他来的吸引力大。
“就没有一个心动的人?”姜盈画却不信,依旧不依不饶地问。
“当然是没..........”
应咨很是不耐,想也不想,正欲回答,眼角余光却飘落在姜盈画眉心的红痣上。他看见姜盈画此刻正仰头看着他,挽着他的手臂对他撒娇,鲜红的孕痣下面是亮晶晶的漆黑眼珠子,像水晶一样纯净透亮,漾着淡淡的笑意和窗外洒进的细碎光泽,衬的姜盈画愈发唇红齿白、仙灵清丽,令应咨的心脏骤然慢了一拍,思绪微乱,想说的话也微微一顿才续又说下去,却明显的与之前的语气不同了:
“........有了。”
8. 杳杳
“一直没有心动的人啊.......”
姜盈画听到这里,一时不知道是该开心还是该失望。
之前一直没有心动的人,说明夫君之前没有被什么乱七八糟的狐狸精勾引过;现在还没有心动的人,说明夫君对自己还没有上心,没有对自己起心思。
一想到这里,姜盈画不免又有些伤心难过起来。
但他难过伤心了不到一秒钟,又很快自己把自己哄好了,重新振作起来。
他想,没关系的,虽然夫君现在对自己没动心,但不代表他以后不会对自己动心——
毕竟他们两个现在生活在一个屋檐下,天天在一起,只要他努努力,就一定能让夫君喜欢上他,爱上他的!
毕竟母亲说,他年轻又漂亮,还好生养,不愁不得夫君青睐。
姜盈画就是这么自信。
这个念头一经出现,姜盈画的思维又再度发散,脑子里已经浮现出自己生了三四个孩子,围着自己的和应咨蹦蹦跳跳地打转,叫父亲和娘亲的场面了。
“........”
看着姜盈画挽着他的手臂自顾自傻笑的模样,应咨还以为姜盈画中邪了,伸出手,对着姜盈画打了一个响指:
“喂,回神了。”
应咨纳闷道:“一个人在那傻乐什么呢。”
“..........没什么,没什么。”姜盈画回过神,仰头笑嘻嘻地挽紧了应咨的手臂,露出白皙的贝齿和唇边凹陷的小酒窝,软声道:
“夫君陪我逛街买衣服,我好高兴。”
应咨:“.........”
他说:“有那么开心?”
姜盈画用力点了点头,头顶的发带随风飘动,缠着发丝,在太阳底下散着金黄的色泽:
“我真的非常非常开心呀。”
应咨觉得荒谬。
陪他逛一次街买一次衣服,就能让他开心成这样?
应咨有些不太能理解,但是尊重,看着姜盈画的笑脸,下意识道:
“你要是喜欢,那我.......”
他想说姜盈画要是喜欢,他就常常陪姜盈画出来,但不知道为什么,又忽然想到万一前方又起战事,或者朝中有事需要他出面,他又得离开一段时间,到时候说不定得对姜盈画食言,再度让姜盈画独守空房。
应咨向来答应别人的事情就要做到,不想对人食言,尤其那个人还是.......
还是大婚当天就被他丢在无人的婚房、在家中苦苦等候他两年的妻子。
思及此,应咨默默闭了嘴。
姜盈画看着忽然沉默的应咨,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索性他的好奇心也没有强到要掌握夫君的所有思绪和动向,见应咨对这身衣服不抵触,便高高兴兴地拉着应咨去结账。
其实应咨不喜欢这种颜色显眼、宽大袖衣服。
这种衣服不仅衣袖长衣摆也长,不好练剑耍枪,但姜盈画喜欢,非要给他买,应咨也不好拒绝,靠在柜子边看姜盈画从斜挎的绿色小花钱包里掏钱,忍不住道:
“你到底要买多少件啊。”
“嗯?”姜盈画还在数钱,闻言转过头,道:
“这些、这些都包起来,让掌柜的派人送到府上。”
应咨说:“.......这么多?”
姜盈画数钱的动作一顿,闻言疑惑地看了一眼应咨,
“哪里多啦,我的衣服比夫君多多了。”
他理所当然说:“夫君是世子,母亲说了,要穿的体面些。俗话说,先敬罗衣后敬人,夫君不在意这些身外之物,只好由本夫人代办啦。”
他理所当然地包办了这些事情,自然的好像他本来就这样,从小甚少受管束的应咨心里顿时有些微妙起来。
他讨厌别人管他,从小就很有主见,长大以后,除了这场婚姻是由皇家包办无法抗旨之外,连应声和楚袂也很少对的衣着和行事多加评判和管束。
这个小双儿,三言两语就把本该属于他的自由侵占去了,但应咨.........却莫名不觉得讨厌?
就在应咨皱眉,对自己心里的变化有些不知所措,甚至怀疑姜盈画给自己下了什么迷魂药的时候,姜盈画转头,把银子放在掌柜面前,随即转过头,对应咨道:
“夫君这件真好看,要不就这样穿走吧,不要换回原来的了。”
应咨只喜欢穿黑衣,闻言有些不自在,只想换回去:“可......”
“就穿一天给我看,好不好?”姜盈画抱住应咨的手臂,可怜巴巴道:
“夫君这样好看,我想看。”
应咨:“..........”
他下午还要去校场,穿这身不方便行事,但看着姜盈画祈求的眼神,话到嘴边又咽下了:
“行吧。”
他高冷道:“就由你这一回。”
他顿了顿,又道:“没有下次了。”
“好诶!”姜盈画开心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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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着应咨的手不松,“多谢夫君!”
他开心的眯起眼睛:“夫君对我最好啦。”
应咨抱臂,高冷地哼了一声,看起来不甚在意,但撇过去的头和微红的耳尖,却昭示着他的心并不像他表面看起来那样平静。
买完衣服之后,姜盈画又想应咨陪他去买胭脂水粉和钗环。
应咨下午还要去校练场,急着走,但又被他拉着手臂走不了,只能被动走到小摊铺前,陪他挑东西。
看着姜盈画磨磨蹭蹭地选东西,应咨嫌他事多,并且也不明白那几个口脂到底有什么不同,
“这几个口脂不都是一个颜色吗?”
他分外费解:“我觉得都是一样的啊?”
“完全不同啊。”
姜盈画拿起几个小青瓷瓶,道:
“这是水红,这是桃红,这是芍药耕红。”
应咨:“?”
什么东西?
“夫君,你看哪个好看?”姜盈画指尖轻沾小瓷瓶子里的口脂,划到手背上,倒过来给应咨看:
“夫君,你觉得我用哪个颜色好看。”
应咨不懂,也懒得挑,于是道:
“随便你,你觉得哪个好看就选那个。”
姜盈画:“........”
他撅了撅嘴,似乎有些不开心于应咨的敷衍。
应咨见状,只好睁大眼睛,努力分辨了一下满目的红色,然后勉强挑了一个他觉得顺眼的:
“这个吧。”
他问:“这个是什么颜色?”
姜盈画见状,正欲答:
“这是.......”
“这是松叶牡丹红。”
一旁忽然插进来一个温润的男人声音,应咨下意识抬起头,只见一个穿着天蓝色的翩翩公子晃着白玉骨扇走了过来,眉目清秀,目光温柔,像是个柔弱的贵公子:
“杳杳,好久不见。”
应咨:“?”
他顺着贵公子的目光,视线落在了姜盈画的身上,迟疑道:“杳杳?”
“夫君,这是我的小名。”
姜盈画解释道。
应咨:“......”
他脸上的散漫笑意忽然消失了。
他语气很硬地“哦”了一声,随即转过头,看向那贵公子,眯起眼睛,道:
“你是谁?”
应咨说:“怎会知道姜盈.......怎会知道我夫人的小名?”
9. 醋意
“我?”
被问到话的男子闻言微微一笑,轻轻摇了摇骨扇,嗓音如同他的人一样,温润轻缓,宛若流水击玉,清朗动听:
“我是杳杳的表哥。”
“........表哥?”应咨虽然从小跟着夫子和父亲熟读兵法名册,但到底是武将,在战场上坚信用拳头说话,所以对这种文邹邹、弱不禁风的贵公子有一种天然的敌意也不屑:
“原来只是表哥而已啊。”
表哥还叫别人小名叫的这么亲密,不知道还以为是他的谁呢。
应咨无不恶意地想。
“.........”听见应咨语气里明显带有的锋芒,贵公子的脸上明显闪过一丝错愕和迟疑。
他摇骨扇的动作慢了下来,片刻后笑道:
“虽只是表哥,但我和杳杳从小一起在杏州长大,想必若不是陛下忽然赐婚,他该是我的妻子的。”
他对应咨笑道:“故而我叫他小名,有何不对么?”
应咨:“.........”
他虽然并不喜欢姜盈画,但男人的劣根性使对已经属于自己的东西有着天然的占有欲,闻言,心中冒出的那指甲盖大点的不爽,蹭的一下就变成了火苗:
“哦。”
他转头看向姜盈画道:
“两小无猜?”
姜盈画一愣,随即迟疑地点了点头。
“哇。”应咨道:
“青梅竹马。”
他说:“我倒是个外人了。”
姜盈画:“..........”
虽然迟钝,但也听出了应咨语气的不对劲。
偏生他表哥还在旁边不嫌事大,道:
“小时候我和杳杳还经常玩成亲的游戏,他当时还.........”
应咨似乎是猜到他想说什么,登时眯了眯眼睛:“.........”
“不是的!”姜盈画怕应咨误会,赶紧脱口而出一句,打断了他表哥的话:
“就算当时陛下没有赐婚,我也不会嫁给表哥的!”
贵公子:“...........”
他看着姜盈画,停下了摇扇子的手,没有笑,也没有再说话。
姜盈画一把抓住了应咨的手臂,用力抱紧,仰头道:
“我虽然与表哥一块长大,但是我只将他当成是我的哥哥,从未对他起过其他心思。”
他说:“当时玩成亲的游戏,我也只站在旁边看着他和姐姐玩,我都没有扮演新娘子的。”
姜盈画抱着应咨的手臂,可怜巴巴道:“夫君,你要相信我。”
应咨:“...........”
他紧皱的眉头缓缓松开,紧绷的肩膀也微微下垂,像是一个被侵犯了领地的雄狮放松了警惕,表情也轻松起来,但语气还是硬邦邦的,道:
“哦。”
应咨看似很随意道:
“其实你不用刻意和我解释,毕竟我也不根本在意你之前和谁青梅竹马又两小无猜,呵呵,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我一点也没放在心上........当然,我也不在乎你玩游戏时给谁当过新娘子,毕竟这都是小时候的事情了,对吧?”
说完这一大段之后,应咨想了想,又忍不住补了一句:
“所以你之前小时候玩游戏的时候给谁当过新娘子?”
姜盈画:“..........”
夫君忽然话变得好多。
他愣了愣,随即摇了摇头,道:
“没有啦。”
他乖巧地笑:
“我只给夫君当过新娘子呀。夫君是我第一个夫君。”
应咨面无表情,实则默默爽了,但他不说:
“哦。”
他很冷淡:“但我却不是第一个知道你小名的人。”
姜盈画想了想,道:
“那我以后就让夫君一个人叫我小名,好不好呀?”
他说:“父亲母亲,我都不让他们叫我小名了,就让夫君叫。”
应咨说:“哦。”
他道:“其实岳父岳母还是能叫的。”
“嗯嗯。”姜盈画说:“那就是除了父亲母亲之外,只让夫君叫。”
应咨没说话了。
他微微挑起眉,侧头看向那位拿着白玉骨扇的贵公子,一张帅的有些欠揍的脸上写着一个大字——
“怎?”
贵公子:“.........”
饶是他脾气好,也被应咨这样充满占有欲的幼稚行为感到无奈,片刻后只道:
“好吧,那.........盈画?”
姜盈画并没有马上应他那个杏州表哥,只将视线牢牢黏在应咨身上,似乎在等应咨的反应。
他乖的有些过分,应咨伸出手,想要摸一摸他的头发,但手刚抬起,就意识到不对,又收了回来,装作不在意道:
“还不应人。”
姜盈画这才转过头,笑意盈盈道:“思衍表哥。”
姜盈画的表哥叫裴思衍,今年二十,刚及冠,是今年新点的探花郎。
他一直住在贡生院,在殿上被钦点为探花之后,才来找姜盈画。
他的视线一直落在姜盈画身上,生怕别人不知道他觊觎人妻似的。
按道理来说,应咨怎么样也不应该和裴思衍这个新探花郎交恶,甚至按照礼数,还应该作为京城的东道主,请裴思衍吃饭,但是他和他呆在一起,就是觉得很别扭。
连他也不知道这样的别扭是因何而起——
无关饭菜口味,总之就是不想看见裴思衍这个人。
在饭桌上,似乎是察觉到了应咨的不自在,姜盈画给应咨夹了一块醉鸭,偏过头看着应咨,耳边的玉坠轻晃,轻声道:
“夫君,可是今日的饭菜不合胃口吗?”
他面露担忧:“要不要叫人撤下,换一桌菜来?”
应咨摇了摇头:“不必。”
他不是会勉强自己的主儿,呆的不痛快就走,直接将筷子搁在桌面上,道:
“我忽然响起今日校场还有些事情没有处理,就先走了。”
他说:“你慢慢吃,吃完叫马夫送你回去。”
姜盈画:“哎,夫君.........”
他还未来得及挽留,应咨就已经转身下了楼,还因为走的太急,差点被宽大的衣摆绊了一跤。
姜盈画:“夫君,小心!”
应咨勉强扶着扶手站稳,似乎觉得有些丢脸,没有回头,匆匆离开了。
姜盈画又是心疼又是想笑,站在原地痴痴看了一会儿应咨的背影,等到应咨完全消失在视线内,他才微微叹了一口气,缓缓走到桌前坐下。
裴思衍还在吃。
他在贡院呆久了,吃啥都香,一边吃一边还给姜盈画夹菜:
“这个好吃,杳.......”
姜盈画登时瞪了他一眼。
裴思衍见状一愣,随即笑道:
“你看,瞧我这记性。”
他说:“除了你夫君,都不能叫你小名对不对?行,盈画,吃这个。”
他把一个软烂的狮子头夹碎,放进姜盈画的碗里,随口道:
“你夫君看起来有些凶啊,会不会不太好相处。”
他试探道:“他对你好吗?”
“哪里凶了,我觉得我夫君可好了。”姜盈画凶他:
“不许说我夫君坏话,我夫君对我可好可好了。”
“.........是吗?”裴思衍耸了耸肩,
“可我听说他两年未归啊,也未曾往家里寄家书。”
“那是夫君太忙了啦,而且我没收到过不代表夫君没有给我寄,说不定是在战火纷飞中被弄丢了。”
姜盈画理所当然道:
“男儿志在四方,哪里能拘泥于儿女情长?我既然是夫君的妻子,当扶他凌云之志,怎么能拖他后腿,因为这种小事埋怨他,记恨他?”
裴思衍:“..........”
他没再说话,只是拿起酒杯,喝了一口酒。
好几年不见了,曾经的青梅竹马也成了相对无言,姜盈画低头,默默地将裴思衍狮子头扒拉到一边,把应咨碗里吃剩的醉鸭夹了过来,默默吃掉。
裴思衍见状,更觉苦涩,半晌,才道:
“杳........盈画。”
他说:“你和应咨呆在一起,真的开心吗?我以为.......以为你是因为指婚被迫嫁给他的........虽然有着世子妃之名,但并不开心、幸福。”
“你怎么会这样想?”姜盈画闻言抬起头,瞪圆眼睛,像是有些惊讶:
“世子妃之位,本来就是我夫君带给我的荣耀。既然承了他的恩泽,我自当尽心尽力爱他、护他。”
裴思衍道:“那你是爱能给你的世子妃之位的世子,还是爱他应咨这个人?”
姜盈画迟疑:“这..........”
他有些不太明白:“这有什么区别吗?”
他说:“皇家赐婚,我无法选择我的丈夫,但我夫君就是世子,我就是世子妃,这一点谁也改变不了。所以我爱我的丈夫,无关他是世子还是别的什么人。只要他是我的丈夫,我都敬他、爱他。”
裴思衍摇头说:
“所以你还是不爱应咨。你只是爱你的‘丈夫’,不管这个‘丈夫’是应咨,还是李咨、裴咨。”
“这........”
姜盈画面露难色,似乎是没有去思考这么深入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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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思想单纯,在他心里,既然嫁给了应咨,那么应咨就是他的天,他的地,他的一切,他满心满眼都是如何去讨他的夫君的欢心,似乎没有心情去深究,或者去猜想,自己会不会爱上除应咨之外的别的人。
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不会像敬爱应咨一样敬爱别人。
正当姜盈画迟疑的时候,身后又忽然传来了脚步声。
姜盈画下意识转过头,只见刚才离开的应咨又去而复返。
他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刚才两个人的对话,大踏步走到姜盈画的身边,垂眼看他,随即从自己的大袖里,抖落出一堆小青瓷瓶子:
“给你。”
姜盈画下意识问:“这是什么?”
“口脂。”应咨说:“ 你不是喜欢吗?我刚刚路过,看见摊主要收摊,怕你想要又来不及买,就先给买了。”
姜盈画闻言,有些哭笑不得,看着上面摆着的琳琅满目的小瓷瓶,道:“这么多.........要用到何时?”
“无妨,用不完的话,留着赏给下人便是。”应咨说:
“虽然我不懂你适合那个颜色,我瞧你多看了它们几眼,就知道大抵是和它们有缘分的,都留着便是。”
姜盈画闻言微微一愣,片刻后不知道悟到了什么,仰起脸笑了笑:
“嗯!”
他说:“谢谢夫君!”
应咨莫名其妙:“一天到晚把谢挂嘴上.........到底有什么可谢的。”
他虽然不耐烦,但看姜盈画喜欢,眼底却也有笑意:“走了。”
他转身就想离开,却没想到姜盈画也撂开筷子站了起来:“夫君等等我。”
应咨转过身,提醒他:“我要去校场。”
“我想和夫君一起去。”姜盈画抱着应咨的手臂,道:
“我想和夫君时时刻刻在一起。”
应咨顿了顿,隐晦地用余光看了一眼裴思衍:
“那.........不陪你表哥了?”
“..........”姜盈画转过头,看向裴思衍:“表哥........”
裴思衍摆了摆手:“你们去吧,我自己吃。”
“谢谢表哥!”姜盈画开开心心地晃了晃头,鬓边发带飘扬:
“夫君,我们走吧。”
应咨看着姜盈画的脸,片刻后没说什么,只由着姜盈画抱着他的手臂,跟屁虫似的黏着他。
走到楼梯边时,姜盈画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伸出手,道:“夫君,我扶着你走吧。”
应咨:“?我虽然比你大一岁,但也还没有到七老八十要人扶的程度。”
“不是,”姜盈画说:“我看夫君穿着新衣服,还不习惯吗,我扶着你走下楼梯,你就不会摔倒啦。”
应咨嫌弃地拍开他伸过来的手,“用不着你扶。”
言罢,他抬脚迈下楼梯,下一秒,脚就踩到了拖在地上的衣摆,差点歪倒滚下楼梯,摔个狗吃屎。
应咨:“..........”
姜盈画:“...........”
他忍着笑,伸手握住了应咨的手,道:“还是我扶着你吧,夫君。”
“不.........”应咨还想拒绝,姜盈画的手指就软绵绵地缠上了他的手腕。
双儿的手指温凉,很软,覆在上面时,如同绸缎一样丝滑舒服。
应咨冷不丁打了个寒颤,想要说的话也被这一握,堵在了嗓子眼里。
“走吧,夫君。”姜盈画道:“我扶着你。”
应咨看着姜盈画,片刻后缓缓抽出了被姜盈画握在掌心里的手腕。
就在姜盈画以为应咨还要拒绝的时候,应咨忽然摊开了掌心,道:
“放上来。”
姜盈画:“?”
他不明所以,歪了歪脑袋,片刻后,试探性地将自己的手放在了应咨的掌心。
双儿的手也小小的,微微蜷缩起来时几乎比应咨短了两个指节。
“........这么小。”应咨指尖缓缓穿过他的指缝,和他十指相扣,双儿的手就像水一样滑过他的皮肤,每一寸皮肉都无比娇气,似乎轻轻摩擦都会起红:
“这么嫩。”
若是握着别的什么东西,摩擦久了,会不会发红破皮,会不会疼?
十指相扣的瞬间,似乎有一股电流从掌心里传来,姜盈画头皮一麻,反射性地想要抽回手,却被应咨用力扣紧:
“不是说,想和我牵手吗?”
应咨站在楼梯口,偏头似笑非笑地看他,
“怎么?”
他说:“难道是思衍表哥一来,你就不想当着他的面,和我牵手了吗?”
姜盈画:“............”
10. 默契
姜盈画干净清澈的瞳仁里,倒映出应咨微微挑起眉的似笑非笑的脸庞。
他微微一愣,片刻后忽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反手用力牵住应咨的手,随即猛地扑过去,抱住了应咨的手臂,仰脸时,笑容在他的脸颊上扩大,眉心一点鲜红的孕痣几乎要晃了应咨的脸:
“夫君,你是不是吃醋了?”
“........吃醋?”应咨微微一愣,随即否认道:
“我一点也不喜欢吃醋。”
“嘿嘿嘿嘿。”姜盈画知道应咨脸皮薄,不肯承认,倒也不愿意点破,只道:
“好嘛好嘛,是我误会了。”
他脸颊贴在应咨的手臂上,软软的,因为挤压唇也微微嘟起,红红的,成功让应咨呼吸一滞:
“走吧,走吧。”
“.........”应咨晃了片刻,才迟钝地跟着姜盈画往外走。
他的手被小双儿的手紧紧扣着,几乎要热出汗,但谁也不愿意先放开。
最后要到上马车的时候,实在没有办法了,姜盈画才依依不舍地放开应咨的手,爬上了马车。
应咨跟着他进去,刚一坐下,姜盈画的手就迫不及待地缠了上来,和应咨十指相扣,头靠在应咨的肩膀上,开心舒服地眯起了眼睛,轻轻晃了晃腿。
他开心的时候就喜欢晃腿,难免显地有些不庄重,少了些高门大娘子的主母风范,但他即便嫁为人妻两年,其实也才刚刚满十八,尚且年少,性格难免也活泼些。
应咨默不作声,并未开口训斥他,只是俯下身,伸出手,压了压姜盈画的裙摆。
他压裙摆的时候,指尖又不慎碰到了姜盈画的一双小脚。
想到前几日将那小脚放在手心里丈量时,那光滑如缎的肌肤,不难想象,若能将这小脚放在掌心把玩,这双小脚的皮肤会不会逐渐变红变粉..........
“.........夫君,夫君你怎么了?”
低柔疑惑的声音响起,应咨回过神来,下意识转过头去,视线和同样低下头来的姜盈画撞在了一起:
“............”
马车轱辘经过青石板面,微微震动,身形晃动,鼻尖不慎轻柔地相碰擦过,像是情人之间暧昧地试探。
应咨和姜盈画均没能料到会有这样的对视,同时一怔,没了言语。
如此近距离地观察彼此的脸,就像是在欣赏一副美的惊心动魄的画,应咨和姜盈画一时间都看入了迷,竟没有一个人先主动开口说话。
耳边好似传来了铃铛响动的声音,如同蛊惑的魔音,让两个人不知不觉地沉迷其中,目不转睛地看着对方,谁也没有先别开脸。
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马夫叫了几遍,都没听见里面的人应声,直接掀起车帘:
“世子,夫人,校场到了.......”
两人冷不丁回过神来,都被吓了一大跳,想要分开却忘记了往反方向扭头,额头不期然撞到一起,痛地姜盈画唔得一声往后倒,被应咨手疾眼快地扶住。
姜盈画疼的眼冒金星,没了防备,顺着应咨抵在他后背的力道,扑进了应咨的怀里。
“咳........”马夫知道自己撞见了不该看见的,赶紧放下车帘,低声道:
“世子,夫人......那个........”
“.........知道了。”
应咨说话时胸膛震动,姜盈画脸靠在他的胸前,还能听到他急速的心跳,姜盈画都担心他的心会蹦出去:
“就来。”
两个人第一次在彼此都清醒的程度下,就这样相拥抱在一起,还被人撞见了,暧昧的气氛在狭小的车厢里涌动,姜盈画捂着额头,虽然痛的眼冒泪花,但还是下意识去闻应咨身上的水安息香味。
很熟悉,很好闻,也很安心。
“.......瞎闻什么。”应咨意识到了姜盈画在闻自己,按着他的后脑勺,不让他乱动:
“我又不是花。”
“夫君比花好看。”姜盈画随地随地大小夸:
“我喜欢闻夫君身上的味道。”
应咨:“..........”
他有点无语,想要说些什么,但感觉无论说什么,在两个人相拥抱在一起的情况下都显地无比的暧昧,像在.........
调情似的。
这个词一出现在应咨的脑海中,他登时一阵恶寒。
他像是被烫了一样,放在姜盈画后背的手反射性地弹开,把姜盈画扶稳,随即头也不回地下了马车。
姜盈画坐在坐垫上,愣了愣,随即揉了揉红肿的额头,吸了吸鼻子,下了马车。
应咨将他扶下马,就放开了手,任由姜盈画像是个跟屁虫似的,亦步亦趋地跟在自己身后。
走到校场门前,把手的士兵认出了应咨,恭敬道:
“世子。”
“嗯。”应咨应了一声,正打算进去,余光里见士兵用谨慎又警惕的眼神看着姜盈画,
“这是........?”
应咨想了想,微微曲起手,轻咳一声。
姜盈画还在晃着脑袋,四处乱看,听到响动,下意识抬起头,见应咨右手成拳抵在唇边,低声对他道:
“挽着我。”
“哦!”姜盈画很听话地挽着应咨的手,和他紧紧偎着。
“这是我的夫人。”为了防止士兵误会,应咨说:
“他和我一起来。”
“哦哦,原来是世子妃,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了。”
士兵赶紧将手中的红缨枪放直,立在地上:
“世子,世子妃,请。”
“嗯。”应咨没说什么,带着姜盈画走了进去。
姜盈画是双儿,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七里山的寺庙,还是给应咨求平安符,保佑应咨能从战场上平安归来。
如今陡然到了全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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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生的校场,听着士兵们的训练声,有些兴奋,又有些害怕,手臂紧紧挽着应咨不松,脑袋左右张望着,像是个出来放风玩耍的怕生兔子。
应咨瞧着他这副胆小的模样,微微勾起唇,但很快又放了下去,装作若无其事。
没多久,前面走出来一个人,穿着深黑色的短打,手上提着一把墨蓝色的剑。
他尚未及冠,红发带扎着马尾发,泼墨般散下来,左右不过十六七岁,比应咨小一些,五官和应咨极其相像,只不过多了些稚嫩,眼神也要柔和不少,没有应咨身上的肃杀之气和威严:
“哥!”
应琏远远瞧见自家哥哥和嫂子,就屁颠屁颠地走了过来,道:
“哥哥今日怎得来的这样迟。”
“有点事耽误了。”应咨说:“今日剑法练的如何了?”
“感觉进益了不少,不知哥哥可否再指点我一二。”应琏笑着和应咨说话,余光里瞥见姜盈画低头用帕子擦着眼角,有些疑惑:
“嫂嫂,你眼睛好红,是哭了吗?”
“........啊?”姜盈画听见应琏在叫他,茫然地抬起头,见应琏一脸疑惑又担忧地看着他,下意识摇了摇头:
“没有呀。”
他说:“就是刚才在车厢里和你哥哥撞了一下,他太硬了,我有点疼。”
应咨:“...........”
应琏:“...........”
他顿了顿,随即谨慎地看向应咨:
“大哥,这是........可以说的吗?”
应咨按了按额角:“.........”
姜盈画还没反应过来,张嘴轻轻“啊”了一声,不解道:
“为什么不能说?你哥哥确实很硬啊。”
应琏:“呃..........”
应咨转头看向姜盈画:“.........你闭嘴吧。”
看着应咨铁青的神情,姜盈画迷惑几秒钟后,像是忽然反应过来了,脸色轰的变的鲜红,像是煮熟的虾,用帕子捂住了脸颊,只觉没脸见人,弱声弱气道:
“我,我是说,是说你哥的额头,很硬.........没说别的........”
应琏很贴心道:“我懂的嫂子........其实我哥,别的地方也很硬。”
“...........”
姜盈画用力将脸埋进帕子里,彻底不抬头了。
应咨伸出脚踹了一脚应琏,咬牙切齿道:
“你也一起闭嘴吧。”
“哥哥为什么踢我。”应琏一脸无辜又纯洁道:
“我是说,哥哥的肌肉也很硬啊。”
他问:“哥哥和嫂子,你们都想哪里去了?”
应咨&姜盈画:“...........”
下一秒,他们头一次默契,异口同声道:
“..........我们什么也没想!!!!”
11. 恩爱
听着夫妻俩异口同声的反驳,应琏眼底浮现出淡淡的戏谑情绪,负手看着姜盈画和应咨,拉长了音调:
“哦,这样啊.........”
应琏说:“那哥哥嫂子,你们脸红什么?”
应咨受不了,又踹了他一脚,道:
“就你话多。”
他说:“今日的剑都练好了?我来试一试你。”
一听到要试他,应琏脸上的笑登时如同潮水一般褪去。
他眼角眉梢挂上些许苦色,有些懊恼自己刚才为何要反复在哥哥的雷点上试探,半晌轻轻叹了一口气,道:
“好吧。”
他扭过头,对自己的侍从道:
“和弈,拿一把剑过来。”
和弈和仙弈也是兄弟。
他抱着一把剑小跑过来,一边擦汗,一边递给应琏:
“三公子。”
应琏示意他把见给应咨:
“给我大哥。”
和弈闻言,转过身,将剑递给了应咨:
“世子殿下。”
应咨接过剑,将剑拔出剑鞘,随意挽了一个剑花,随即对应琏道:
“来吧。”
应琏看着应咨穿的衣服,有些欲言又止,片刻后又不知道想到什么,到底没说话,只拔出了佩剑:
“请哥哥赐教。”
应咨点了点头,和应琏相向而战。
看着应咨面无表情的脸,应琏屏气凝神,大脑飞速转动,正思考按照往日的经验,究竟要怎么才能在哥哥的招数下多“存活”一段时间,随即用力握紧了剑柄,伺机而动。
应咨盯着蠢蠢欲动的他,忽然冷不丁开了口:
“等一下。”
应琏一懵:“..........?”
哥哥.......怎么了?
这是.......想用新的招数来训练他了?
思及此,应琏的心又狠狠提了起来。
他咽了咽口水,盯着应咨,生怕应咨还在“记恨”他刚刚调戏嫂子的事情,一怒之下要收拾他。
言多必失,言多必失啊,唉。
正当应琏暗自懊恼时,应咨却没去看应琏疑惑又紧张的眼神,而是自顾自转过头,对和弈吩咐道:
“你来。”
和弈看着面无表情的应咨,也有点紧张,生怕“连坐”,哆嗦着上前,问:
“世子有何吩咐?”
“你去,给世子妃拿一把伞和椅子来,扶他去树下的阴凉处坐着,别让他晒伤了。”应咨想了想,又道:
“再去给他倒一杯水备着,以免他口渴。”
他话音刚落,又改口道:“算了,上茶吧,最新的碧螺春茶就好。”
和弈:“就..........好?”
应琏:“最新的..........碧螺春?”
靠!
军营里哪有什么最新的碧螺春?
别说茶,有水喝就不错了!
应琏微微的有些嫉妒了。
应琏想,他长这么大,哥哥就从来没有这么关心他过!
从来都是任由他自生自灭的!
他刚来校练场时,也才八九岁,当时周围的兵将戏耍他,找了比他年纪还大三岁的人比相扑。
当时应琏输了,鼻青脸肿地坐在地上大哭,应咨也没有过来安慰他,不仅和别人一起看热闹,还一边笑,一边让他憋住不许哭。
现在嫂子来了,哥不仅让嫂子跟着,还让人给嫂子撑伞奉茶!
太不公平了!
应咨没意识到应琏的心理失衡,看着和弈,轻轻挑眉:
“没有?”
和弈擦擦汗:“有的,我去买,我去买。”
言罢,他叫人来,将应咨的吩咐又传达下去。
没多久,就有人拿着伞和椅子过来,放在姜盈画身边,还有人蹲在姜盈画身边,给他捶腿。
见姜盈画安顿好了,应咨这才放下心来,转过头对应琏道:
“来。”
应琏心中一紧,随即点了点头。
他心里憋着一口气,足尖轻点,飞身近前,抬手在应咨的头顶劈下。
应咨看也不看,抬手挡去。
剑撞击在一起,发出“铮”的响动,姜盈画被吓了一跳,立刻坐直身体,手放在膝盖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向围场中心的应咨和应琏。
他从小在闺阁中长大,几时见过这番真刀真枪的打斗,眼看着应咨和应琏的剑锋交错,速度快的他几乎要看不清。
剑尖几次擦过应咨和应琏的脖颈、心脏等要害处,似乎下一秒,彼此就要置对方于死地。
姜盈画看的心脏发颤,掌心出汗,眼皮几乎不敢眨动,生怕一个没看住,应咨就受伤了。
剑花在空中挥舞,几乎要快出残影,姜盈画的瞳仁微微颤动,眸子里倒映出应咨在空中飞舞的衣摆。
因为姜盈画喜欢,所以应咨穿了一件宽大的天蓝色直襟长袍。长袍庄重有余但利落不足,衣摆和袖口都会拉长,导致应咨出剑时有些拖泥带水,挥剑时外行看起来美则美矣,但内行人都能看出来这力道都不够,有时候衣摆甩过来时,剑锋甚至还偏掉了——
应咨还是不太适应这种衣服。
见姜盈画紧张,一旁蹲着给他捶腿的小侍仰头笑道:
“世子妃不必担忧。”
他说:“世子殿下功力深厚,不会受伤的。”
话音刚落,姜盈画还未应声,一阵撕拉声传来,下一秒,应琏的剑就穿过应咨的袖口,直冲应咨的心脏而去。
应咨似乎没有反应过来,视线先落在了被剑锋划破的衣服上,好一会儿才意识到应琏的剑刺过来了,抬手格挡。
应琏的剑被顺势弹开,剑尖不慎划过应咨的脸,在他的眼下不到一寸处划出了一道血淋淋的伤痕。
“夫君!”
姜盈画登时急了,几乎是想也不想,就从椅子上站起来,踢起裙摆急匆匆冲过来,
“你没事吧!”
应咨见状急了:“别过来!”
可他话说晚了。
被他格挡弹飞的剑已经脱离了应琏的手,失去控制的剑在空中翻转几下,随即朝姜盈画的门面直直冲来。
姜盈画也没料到会出现这样的场景,登时僵硬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傻傻地看着剑朝他飞来。
他想跑,但双手发抖双腿发软,他一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只能呆滞地看着剑离他越来越近,下意识抬手,挡住了自己的脸。
“铮!”
清晰的剑鸣声传来,姜盈画身体一抖,害怕地闭上了眼睛。
但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姜盈画等了一会儿,才微微放下衣袖,仰头朝面前看去。
只见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逆光站着,挡在他面前,脚边掉落着一把有着豁口的剑。
姜盈画浑身笼罩在阴影之下,怔怔地看着应咨的背影,看见他胸膛急速起伏着,脖颈青筋绷起,略有些狰狞,汗液从他的鬓边往下淌,落进了颀长的脖子里。
“哥,你没事吧!”
沉重的呼吸声伴随着应琏焦急的声音传来,很快,应琏就跑到了应咨面前,
“哥,你刚才吓死我了!”
应咨心脏急速跳动,手腕被剑相击的力道震得虎口微微发疼,好半晌没说话。
他还未来得及回应应琏,身前就忽然一重。
“夫君,对不起.........”
姜盈画死死抱着应咨的腰,仰头时已经泪水涟涟:
“我刚刚不该跑过来的.........我给你添麻烦了,是不是?”
一旁的应琏也被吓的够呛,回想到刚才的场面也不由得心惊肉跳,语气里也不由得带上了些许埋怨,道:
“是啊嫂子,练剑本就危险,比试还未完全结束,你怎么能随意跑进来呢?要不是刚刚哥哥冲过来救你,你早死了!”
姜盈画本来就愧疚,闻言越发无地自容,眼泪扑簌簌的掉落,很快就打湿了脸庞:
“是我太蠢了,我好笨,我.......呜.........”
“.......行了。你别说了,应琏。”
看见姜盈画跑过来,应咨说实话,本来心底是有些恼火的,但看着姜盈画这副可怜模样,他无论如何,也硬不下心肠训他了。
应琏可不懂应咨的铁汉柔情,还想再说:
“可是哥,要不是嫂子突然跑过来,刚刚你也不会........”
“你嫂子第一次来校场,又不懂规矩,你何必苛责他,何况他还是你长辈。”应咨抬眼,没了方才兄弟间插科打诨的温情脉脉,反而第一次露出了为人兄长的威严,一个眼神就让应琏闭了嘴:
“不许再说了。”
应琏:“..........”
他瘪了瘪嘴,不情不愿地将想说的话咽了下去。
反正衣袖也被刺穿了,应咨心中虽然可惜,但还是物尽其用,抬手仔细给姜盈画擦去眼角的眼泪,动作间已然换了一副温柔语气:道:
“我没怪你。你别哭了。”
他说:“校场风沙大,小心哭伤了脸。”
“我没关系的。”姜盈画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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摇头,随即捧着应咨的脸,瞧着应咨额头的汗和脸颊上被剑锋划出的血痕,心疼不已,再度自责道:
“要不是我逼着夫君穿我买的衣服,夫君也不会行动不便被划伤脸,我真的是太蠢了,犯了好多错........”
应咨:“.........没事,人有失足,马有失蹄,不关你的事,是我这几日醉酒,晨起没有练剑,生疏了。”
应琏:“.......啥???”
姜盈画可怜巴巴地看着应咨,也不知道是信了没信应咨的解释,眼睛里浮上水雾,哽咽道:
“夫君,你脸疼........疼吗.........”
应咨其实不咋疼,只想姜盈画快别哭了,就随口道:“你别哭,我没事。”
他这般哄人,姜盈画不仅没有被哄好,反而又大哭道:
“怎么会没事呢,明明这么长的伤口,夫君又哄我..........”
应咨:“...........”
他只好一边手足无措地给姜盈画擦眼泪,一边又改口道:
“好吧,其实,有点,有点疼。”
应琏:“.........哈???”
在马背上连中三箭、被抬回营帐都没说疼的哥哥,就这么一点小伤,就疼了?
就疼了???
应琏震惊、疑惑,且不解。
“那,那我让人拿膏药来。”姜盈画忙让人去拿膏药。
应咨:“........好。”
应琏受不了他这个突然变的“娇弱”的哥哥,无语地翻了个白眼,进营帐喝水去了。
姜盈画把应咨拉到他刚刚坐的位置上,随即打开膏药,凑过去,一边给应咨吹干净伤口,一边心疼的直掉眼泪。
应咨刀光剑影里杀过来的人,只要没有断手断脚都能扛过来,军医的治疗手法也粗糙,能保证人不死就行,应咨还没被这么细心呵护过,被这样像小孩子一样吹伤口照顾,还被周围的手下围观,又是尴尬又是不好意思,僵硬地想要伸手拂开姜盈画:
“不用膏药了,让它自己好就行........”
“夫君别动。”姜盈画却不许他乱动,按住他的肩膀,鼓起脸像是有些生气了,但脸上的泪痕,却显地他此刻愈发可爱可怜:
“会有些疼,你忍忍。”
应咨:“.........”
他只能强忍着尴尬,任由姜盈画俯下身来,用指尖蘸取膏药,轻轻给他涂药。
他弯腰俯下身来时,和应咨离的极近,双儿身上的体香顺着风往应咨的脸上飘,莲花襦裙和胸膛中间微微宽松的地方愈发分开,应咨的视线无意间从里面探进去,如入无人之境,刚好能清楚地看见里面肚兜的一角。
应咨:“..........”
他才十九岁,未曾尝过双儿滋味,自制力本来就差,加上刚刚剧烈运动完,肾上腺素飙升,当即有点受不了这个刺激,下意识想要翘起二郎腿,强装镇定,掩饰自己的不对劲。
偏偏姜盈画还分外关注他的一举一动,应咨一动,他就发现了,下意识低下头,和探头探脑的小应咨打了个照面。
姜盈画:“...........”
他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低下头看向自己的胸膛,片刻后发现不对劲,立刻脸红耳赤起来,手忙脚乱地用掌心捂住自己的裙子。
但他却忘记了自己的手中还拿着膏药,他双手一捂住,膏药盒子就飞了出去,在空中飞出一道靓丽的抛物线,随即正正好砸中了兴奋激动的小应咨。
应咨脸色一变,用力咬牙忍住痛呼,随即猛地低下头来,肩膀微微战栗。
姜盈画吓了一大跳,赶紧扑到应咨身上,伸出手想要去把膏药捡起来,手刚刚覆上去,刚刚去喝水的应琏就端着碗晃过来,手里还拿着另外一只碗:
“哥,要不要喝........”
下一秒,他就看见姜盈画靠在应咨身上,伸出手,往下探,而他哥的脸色发红,似乎浑身都在颤抖。
“..........水。”
应琏艰难地把剩下一句话说完,左右手端着一只碗,像是个傻子一样目瞪口呆地看着慌慌张张转过头来的姜盈画,喃喃道:
“你们.........这也太着急了吧。”
还在校场呢,就迫不及待地恩爱..........
应琏大脑一片空白,完全没有听到姜盈画的解释,思维异常活跃和发散,心想,按照这个趋势,说不定很快,哥哥嫂子就能三年抱俩.........
了吧。
12. ?
应咨自己缓了一会儿,终于从疼痛中缓过来了,只不过脸色依旧还是很难看,额头冷汗遍布,坐在椅子上,紧紧绷着下颌线不说话。
——这下倒是成货真价实的伤员了。
姜盈画慌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他知道自己又闯祸了,想要去碰应咨的伤处,又怕觉得光天化日之下不方便——
当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确实也不太方便就是了。
他只能缓缓在应咨面前蹲下身来,仰面看着应咨,忐忑道:
“夫君........”
他往应咨的身\下瞄了一眼,小心翼翼道:
“您没事吧。”
害怕的都用上敬语了。
应咨咬紧牙关,摇了摇头,回了一句:
“您离我远点,我就没事。”
姜盈画:“........”
他咽了咽口水,站起身来,想要把应咨拉起来,却不小心牵动了应咨:
“别别别,别碰我.........”
应咨被强行拉离座位,冷汗冒的更欢快了,没留心吼道:
“别碰.......”
“哦哦哦........”姜盈画被吼的吓一大跳,赶紧又松手,应咨冷不丁又脱力坐回椅子上——
他疼的瞬间眼睛都闭上了。
他捂着腹部,弯下腰,太阳穴青筋鼓胀:
“姜、盈、画.........”
他低着头,一字一句,恶狠狠道:“你是要谋杀亲夫,让应家绝后吗?”
姜盈画都快哭了,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
“夫君.......”
他心疼又害怕,声音都打了磕巴:
“你,你是不是很疼啊.........”
“废话!”应咨说:“你来试试!”
他下面疼,肝也疼,一股股邪火往外冒:
“我怎么娶了你这样一个笨蛋!”
“呜........”姜盈画被夫君骂了,又是难过,又是委屈,偏生又不敢回嘴,只能傻傻地站在应咨身边,活像是个石化的雕塑似的。
应咨缓了一会儿,觉得自己缓过来了,抬起头,看着姜盈画委屈巴巴的表情,心里的火又微微降下了一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可能说了重话。
他在军营里终日和男人打交道,说话不免没分寸些,有时估计不到小双儿脆弱的心灵,顿了顿,又放缓了语气:
“行了。”
他说:“别委屈了,过来扶着我。”
姜盈画赶紧伸出手去,应咨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道:
“慢慢扶着我。”
他说:“你夫君我要是真废了,你下半生准备守活寡吧。”
姜盈画点了点头,很乖巧:
“哦。”
应咨见状“啧”了一声,也不知道是嫌弃他还是别的什么,总之表达的情绪很复杂,姜盈画没法悟,也悟不透,只能慢慢将应咨扶起来。
应琏还在状况外,见应咨竟然到姜盈画扶他,又是疑惑又是震惊:
“哥,你咋了啊?”
他问:“肚子疼啊?我也没在你茶里加泻药啊?”
“滚,”应咨说:“我身体不舒服,带你嫂子先走了,你慢慢练剑。”
“哦。”应琏锐评:
“哥,你有了媳妇之后是越来越娇弱了。”
应咨想踹他一脚,又怕踹了之后自己更疼,只能白了他一眼,被姜盈画扶上马车。
他站稳之后,姜盈画缓缓挪过来,试图黏着他,被应咨一个眼神定在原地:
“好好坐着。”
应咨发现自己离开姜盈画的保护伞后发现外面根本没有下雨,实在是有些怕了他了:
“离我远点。”
“........”姜盈画吸了吸鼻子,可怜巴巴地叫应咨:
“夫君........”
“叫爹都没用。”应咨说:“祖宗,你饶了我吧。”
又是祖宗又是爹,两个人之间的关系简直比祖宗八辈还乱。
姜盈画没办法,又不可能去违抗应咨的命令,只能像是个受委屈的受气包小媳妇一样,隔着老远和应咨坐着,可怜兮兮地盯着应咨看。
到了应府之后,应咨下了马。
看了天边的黄昏,差不多也到了晚饭的时间,应咨便直接去前厅用了餐,姜盈画提着裙摆跟在他后面,一路小跑。
楚袂第一个发现了应咨的不同,有些惊讶:
“咨儿,今日怎么穿的这样清俊?”
她笑说:“好久没见你穿这样鲜亮的颜色了。”
应咨落座的动作一顿,下意识看了一眼坐在他身侧的姜盈画,半晌才道:
“世子妃买的。”
“盈画眼光真好啊。”楚袂对姜盈画投去赞赏的一眼:
“你这小媳妇娶的真不错。”
应咨:“..........”
呵呵。
他心想,就是这个看起来无辜的小媳妇,差点让他断子绝孙了。
一想到药膏罐子砸下来的感觉,应咨头皮又是一麻,赶紧夹紧腿,低下头抓紧时间吃饭,争取早点离席,和姜盈画拉开距离,保证自己的生命健康安全。
吃完饭,他早早地离桌,准备去偏房睡,却被楚袂叫住:
“咨儿。”
应咨脚步一顿,听着楚袂郑重的语气,心中陡然浮起不详的预感。
这样的预感让他稍微有些不安,但还是转过头,迎着头皮道:
“.......怎么了,母亲?”
“你去哪?”楚袂问。
应咨硬着头皮:“书房。”
“勤学苦读是好事,但也别忘了你的任务。”楚袂说:
“娘还急着抱孙子呢。”
应咨说:“娘,可我才十九.........”
“十九怎么了?我十九岁的时候,你都出生了。”楚袂眉头微皱,终于绕到正题上来:
“晚上,你去凝香居歇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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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袂给姜盈画夹了一块子嫩笋,严肃道:
“你这几日都宿在书房或者偏院,让盈画独守空房,这对吗?”
她语重心长:“身为丈夫,要多多陪伴自己的妻子才是。”
应咨心想,再和姜盈画多呆一会儿,他还能有命在吗,该不会第二天起来,应琏就已经继承了他的世子之位了吧:
“母亲,我.........”
他刚想拒绝,楚袂就道:“你要是不听话,那你就别叫我母亲了,反正你也没有把母亲放在眼里。”
应咨:“..........”
又来这套。
但这套对应咨偏偏又奏效,他拒绝的话来到嘴边,又被他硬生生咽了下去。
罢了罢了,歇就歇呗,又不会少块肉。
思及此,应咨定了定神,无奈道:“是,母亲。”
见应咨答应了下来,楚袂的神情才稍缓。
她没再看应咨,而是转过头,继续给姜盈画夹菜,看他的眼神慈爱,活像是自己的亲生孩子似的。
晚上,应咨在书房里看书,但实际上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他一想到晚上要去姜盈画的凝香居睡觉就很紧张,好像姜盈画宿的凝香居是什么白骨精的盘丝洞,一进去就会被吸光精气似的。
就这样心不在焉地读了一个时辰,没多久,凝香居的仆役来了,说大娘子请世子殿下去凝香居安歇。
应咨下意识站了起来,站起来后又觉得自己刚刚好像有点太迫不及待、急不可耐了,赶紧又坐下,装作矜持,指尖成拳抵在唇边,轻咳一声道:
“本世子晚些时候再过去,让世子妃别苦等。”
仆役迟疑片刻,随即点了点头,领命而去。
他回到凝香居时,姜盈画正站在门边,踮脚翘首以盼,一见他,就连声问:
“世子殿下来了吗?”
“世子说他很晚才到,让世子妃自己先睡。”仆役按照自己的理解翻译了一下:
“让您别等了。”
“啊.........”姜盈画闻言,有些失望,但还是听话道:
“好,我都听夫君的。”
他乖乖地卸了钗环,让小侍吹灯,自己合被睡下。
等应咨到凝香居的时候,发现周围黑漆漆的一片,安静的一个鬼影都没有,根本没有想象中姜盈画穿着薄如蝉翼的裙装、娇羞地站在门口等待他、扑过来却被他义正言辞拒绝求欢的情景。
凄凉的冷风吹过,卷起了地面上的树叶,扑了应咨满怀,把应咨蠢蠢欲动的美梦吹醒了。
应咨:“?”
他负手站着,看着黑漆漆、紧闭房门的凝香居,一愣一愣的,看着出来值守的小侍,问:
“世子妃呢?”
“回世子殿下,世子妃一炷香前就睡了。”
刚给姜盈画盖好被子,从房间里出来的如墨回禀道:“此刻睡的正香。”
应咨:“.........”
应咨:“?”
13. 喜欢你
应咨转身就想走。
但抬脚往前走了几步,他转念又想,凭什么自己在小院里吹冷风,站了这老半天,姜盈画倒是在温暖的被窝里,舒舒服服睡的正香?
思及此,应咨一时恶从心头起怒从胆边生,停下脚步,转过头,怒气冲冲地往房间里走。
他一脚踹开门,掀开外间与内室的水晶珠帘,走到了床边。
他还以为姜盈画会被他的动静惊醒,却没想到姜盈画头都没抬,蜷缩在被子里,月光下眉目平和,胸膛起伏平稳而有节奏,仍旧睡的无比安详,感觉就算现在旁边死了个人,他也不会发现。
应咨:“...........”
他有些无语,伸手掀起床帏,想要把姜盈画碰醒的时候,指尖触到姜盈画柔软的脸颊,眼神微微一变,又微微顿了顿。
姜盈画才刚过十八岁生辰,尚且还年少,皮肤滑腻紧致,触手生温,像是一块软玉一般。
睡着的时候,更像是个柔软可欺的兔子。
应咨缓缓放下手,看着姜盈画的脸颊,动了动唇,轻声吐出几个字:
“就饶过你这一回。”
姜盈画:“Zzzzz........”
应咨:“...........”
他没再说话,径直脱去外袍,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踹门的动静都没能把姜盈画弄醒,应咨一躺进去,他就醒了。
他微微睁开眼,借着月色,黑暗里能模糊看见一个男人线条流畅的侧脸。
姜盈画一个人睡惯了,吓了一跳,直接蹦起来:
“谁!”
他张嘴就想喊非礼,还没喊出声,就被应咨不耐烦地捂住了嘴巴。
应咨:“别咬........是我。”
姜盈画:“........”
他猛地松开嘴,恍然间清醒过来,自己好像已经成亲了,还有一个特别俊美特别俊美、还特别宠爱他的夫君。
他嘿嘿傻笑几声,随即摸索着抱住了应咨的腰身,用脸去蹭应咨的胸膛,手掌还不老实地在应咨的腹肌上摸来摸去:
“嘿嘿,夫君,我的。”
应咨:“.........”
他并没有推开他,只垂头看自己脖颈处靠的毛茸茸的脑袋,低声道:
“笨蛋。”
他的声音在黑暗中无端低沉温柔起来:
“睡觉了,别乱摸........你摸哪呢。”
“我没乱摸呀。”姜盈画仰头道:“我就是看看夫君伤好了没。”
应咨闻言,登时头皮一麻,抓住姜盈画往下滑的手腕,牢牢握住,不让他再寸进分毫:
“你不乱动,它就没事。”
姜盈画:“...........哦。”
他撇了撇嘴:“夫君嫌我笨。”
“你才知道你笨啊。”应咨怀里抱着温软乖巧又听话的美人,嘴上却在嫌弃:
“你父亲母亲你怎么会把你嫁过来?”
找个这么笨的人来应府做眼线的?
“嗯?因为是我要求的呀。”姜盈画仰头看着应咨,道:
“父亲母亲说,姐姐聪明,想把姐姐嫁过来。但是姐姐想好好读书,要入宫要当女官,不想这么快成亲生子。我想,我这么笨,反正读书也读不懂,就早早成亲嫁人好啦。”
姜盈画心眼子实,想说什么就说了:
“爹娘一听,也是,就让我嫁过来了。”
应咨:“...........”
他愣了愣,大抵没想到这场婚事是姜盈画自己要求的,迟疑片刻后,方道:
“你自己要求的?那你之前见过我吗?”
“没。”姜盈画老实道:“但是青纾见过。他说你看起来像冰块,一定脾气差、不好相处,但是脸又长的好看,家底有厚实.......最最最重要的是,听说应家大娘子,也就是婆婆还很和善,所以嫁过来保准不会吃亏的。”
应咨:“.........”
他简直无语,脱口而出道:“所以你开始想嫁过来,是因为我母亲?”
姜盈画:“对呀。”
“........”
应咨简直要喷血。
还以为姜盈画嫁过来是姜家人派他过来监视应家的,没想到是因为姜盈画太笨,读书读不懂,所以被姜家人打包从姜府踢出来的。
最让应咨不爽的是,姜盈画一开始愿意嫁过来,竟然不适因为他的人格魅力,是因为他母亲楚袂人好?!
姜盈画到底是想嫁给他还是嫁给他母亲啊?
应咨快要被气出内伤了。
应咨死死握着姜盈画的手腕,在姜盈画吃痛喊出声时,如梦初醒地松开了手。
他不说话了,侧身躺下,闭眼不再说话,胸膛极具起伏,显然是真的被气到了。
这么几天的相处下来,姜盈画知道应咨突然不说话,多半是生气了。
但他又不知道应咨为什么生气,坐在床上呆了半晌,轻轻锤了捶自己的脑袋。
他怎么这么笨呢,又惹夫君生气了。
他有些不知所措,只能轻轻爬过去,从后面抱住应咨的腰。
被应咨用手肘推开:
“别碰我。”
活像是生闷气的小娘子。
姜盈画固执地抱住应咨不放,小声道:
“夫君为什么又不开心了嘛,你告诉我,我能改的。”
“笨蛋就算是改了也还是笨蛋。”应咨说:
“以后生了小孩,也是个小笨蛋。”
姜盈画一呆,片刻后用力摇了摇头,道:
“不会的。”
他认认真真道:“我虽然笨,但是夫君聪明。以后我们的孩子也定向夫君一样聪慧好学,秀雅机敏,不会是个笨蛋的。”
应咨:“...........”
他心中的怒火一点一点地又降了下去,有些纳闷怎么姜盈画这个人说话,他有时爱听有时不爱听的。
他微微转过头,姜盈画顺势扑进他怀里,小声道:
“夫君可不可以抱着我睡。”
应咨阴阳怪气道:
“我不抱你,你就不睡了?刚才不是睡的挺香的。”
“夫君身上暖和,我想靠着夫君。”姜盈画很诚实:
“夫君身上也好香,我喜欢闻。”
应咨:“.......一天天就知道闻闻闻,又不是狗。”
“........”
姜盈画不知道为什么应咨经常用动物来形容他——有时候是兔子,有时候是猪,还有时候是狗。
兔子和狗也就算了,他也喜欢,但是他不喜欢猪。
他纠结来纠结去,又不敢说,只能有些委屈地垂眉:
“那夫君抱不抱我嘛。”
“不抱。”
应咨说:“你自己睡,又不是小孩子了。”
姜盈画生气了,在应咨的怀里扑腾片刻,随即转过身,背对着应咨睡了。
应咨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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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弄不高兴了,自己反倒是顺心遂意了似的,又凑过去,掌心搭在姜盈画的肩膀上,声音里带着笑意道:
“生气了?”
姜盈画脸颊鼓鼓,并不说话:“.........”
应咨见他不说话,心里有了底,装模作样道:
“好吧,既然你生气了,估摸着是今晚不要我陪着你休息了.......我早就知道你更喜欢母亲,不喜欢我。”
应咨作势就要掀起被子,道:“那我就先去偏房睡了。”
“.........”一听到应咨要走,姜盈画登时急了。
他再也不敢拿乔了,委委屈屈地转过来,抱住应咨的腰,小声道:
“夫君你别走。”
他吸了吸鼻子:“我没有生气啦。”
姜盈画的声音越来越小:“没有更喜欢婆母.......我也喜欢你的。”
应咨假装没听清:“你说什么?”
姜盈画深吸一口气,猛地提高声音道:
“我说,我没有更喜欢婆母,我最喜欢的就是夫君了!!!”
话音刚落,满室皆静。
门外值守的小侍们似乎都听到了这句话,窸窸簌簌的说话声传来,间或还夹杂着低低的笑声。
姜盈画:“.........”
他意识到自己的话被好多人听见了,登时有些害羞,又赶紧低下头,把滚烫的脸往应咨的怀里钻:
“夫君........”
应咨不再拒绝,顺势伸出手,揽住他,取笑道:
“怎么嗓门这么大,一点也没有世子妃应当有的温婉贤淑。”
他故意说:
“还想过两日向陛下请旨,封你为一品诰命夫人来着,想来是你不配了。”
“我配,我怎么会不配。”姜盈画急得在应咨的怀里乱拱,真像个小猪似的:
“夫君,我要当诰命夫人,我要当的。”
他的好朋友何青纾嫁给当日给姜盈画解围的光禄大夫池云谏,现都已经是二等郡夫人了,不仅每个月都能领俸禄,还能入宫参与嫔妃册封仪式,就他至今还是个光秃秃的世子妃,什么也没有。
思及此,姜盈画怕应咨真的不给他请旨,仰起头,泪汪汪道:“那我明日说话小声些嘛,夫君.........”
他眼看着就快要哭了,应咨本来就是故意吓唬他,一想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就想笑,但还是忍住了:
“小势利眼。”
他捏了捏姜盈画的鼻子,道:
“一说到想封诰命,就这样对我撒娇。”
姜盈画撅嘴,“夫君.........”
应咨掌心握住姜盈画的下巴,指尖轻轻捏他的脸,把姜盈画的脸捏的鼓起来,一边目不转睛地看着,一边故作为难:
“不好说呀........封不封诰命,得看你接下来的表现。”
请旨给姜盈画封诰命,本来就是已经定好的事情,但是姜盈画不知道,还以为真有什么考察期,于是仰头,任由应咨对他的脸揉圆搓扁,乖乖道:
“那我听话。”
应咨“嗯”了一声,道:“那你究竟是更喜欢婆母,还是更喜欢我?”
“你。”姜盈画毫不犹豫:“喜欢你,夫君。”
“哦。”
应咨说:“日后你生了小笨蛋,是更喜欢他,还是喜欢我?”
“你,喜欢你。”姜盈画说:“谁都比不上夫君,我最最最喜欢的,就是夫君了!”
14. 捆绑
姜盈画一边说,一边在应咨的怀里蛄蛹来蛄蛹去,还不停地用脸去蹭应咨的胸膛,忙的不可开交:
“夫君,夫君.........”
“停停停。”
应咨嘴上说着停,手却按在姜盈画的后背,并没有阻止他,而是道:
“别闹了。”
他轻轻拍着姜盈画的背,像是在哄小孩:
“快睡。”
他声音这般轻柔,惹得姜盈画呼吸微微一滞,片刻后听话地闭了嘴,但还是不动声色地轻轻挪进应咨的怀里,手试探性地搭在了应咨的身上。
他穿的少,掌心隔着一层薄薄的纱,覆在应咨的胸膛上,带起片刻温热,随即仰起头,一脸紧张地看着应咨。
应咨闭上眼睛,装作没看到,默许了他的小动作。
姜盈画见状,还以为应咨嫌他烦,不想再理他了,只能闭了嘴,乖乖地将脸靠在应咨的肩膀上,闭上眼睡了。
他性子单纯,心里装不了什么事情,很快就睡熟了,胸膛轻轻起伏,呼吸也均匀温热地喷洒在应咨的脖颈处。
应咨在军营的时候一直是自己一个帐篷,加上行军过程中需要时刻保持清醒和警惕,稍有动静就能把他惊醒。
现在姜盈画靠在他的肩膀上,头的重量沉沉地压着他,加上那在黑暗里无比明显的呼吸声,应咨被吵的几乎要睡不着,刚有睡意就被姜盈画翻身或者说梦话的动静惊醒。
被一连吵醒三次之后,应咨终于受不了了。
他双手强行抓住姜盈画的手腕,和他十指相扣,右膝顶住姜盈画的脚,把他的腿死死夹住,不让他乱动。
姜盈画在梦里只觉自己好像被一只狼死死地压住了一样,动弹不得,这让他有些难受。
他本想挣扎,但身上的狼很快又变成了应咨的模样,板着一张脸,看起来有些凶凶的,不允许他乱动。
姜盈画不敢惹他生气,只能乖乖地保持姿势不动。
直到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的手腕和脚腕都被绑着,整个人像是一个人质一样,僵硬成一条,躺在床上。
姜盈画:“..........”
怎么回事,他成俘虏了吗?
还有........他的夫君呢?
他的视线从朦胧逐渐变得清晰,理智也逐渐回笼。
他缓缓从床上坐起来,头发蓬乱,有些懵懵的看向空着的床榻,第一反应是去找应咨。
于是姜盈画艰难地挪动,下床,穿好鞋,随即像是个僵尸一样,一蹦一蹦地蹦出门外。
越靠近门,就能看见丫鬟小侍们惊叹的声音:
“世子殿下好厉害呀!”
“剑法真好!”
“哇——”
姜盈画蹦跳的动作一顿,随即从丫鬟小侍们的背后艰难地探出个脑袋,打眼就看见应咨光着膀子在院里练剑。
他应该练了有好一会儿了,身上出了汗,衬的肩膀上的皮肤愈发紧绷健壮,肌肉起伏,线条流畅,透着蜜色的光泽。
他的剑花挽的也漂亮,神情冷淡中又透着认真,让姜盈画忍不住看晃了眼,入了迷。
呆在原地好半晌,他才反应过来自己被绑着,有些委屈,撇了撇嘴,喊了一声:
“夫君........”
应咨听见姜盈画在叫他,下意识转过头,看见姜盈画未施钗黛、头发乱蓬蓬、像是个凌乱的猫崽子似的站在门口,看着自己,下意识收了剑。
他随意用巾帕擦了擦汗,丢给仙弈,随即走到门前,看着一脸委屈的姜盈画,有些奇怪:“你怎么了?”
“唔,有人绑了我的手。”姜盈画把手递到他面前,不开心道:
“也不知道是谁绑的。”
“咳..........”一提到这个,应咨的脸上浮现出淡淡的尴尬,指尖成拳抵在唇边,低声道:
“其实........是我绑的。”
“.........?”姜盈画不由得一呆,愣怔过后,方疑惑道:
“夫君为何要绑我?”
“因为你睡觉不老实,老是动来动去,吵的我睡不着。”应咨将剑递给仆役,随即低下头给姜盈画解开手腕上缠的布带:
“你是虫子吗,在床上拱来拱去的。”
姜盈画:“..........”
他没说话,没一会儿,应咨又蹲下身去,给姜盈画解开脚上的布带。
因为脚上的布带缠的有些紧,应咨花了好一会儿才解开姜盈画脚腕上缠的布带,完全不知道自己蹲下身去时,后背鼓起的肌肉线条被多少人看了去。
姜盈画自己都忍不住被那精壮的男人身躯吸引,看了一会儿,忽然意识到别人也在看,赶紧转过头,恶狠狠地瞪了围观的丫鬟和仆役:
“不许你们看。”
姜盈画刚挣脱开束缚,就蹦过去,用掌心捂住围观丫鬟和小侍们的眼睛:
“不许看!不许看!”
可他只有一双手,哪里捂得过来,刚捂了这双就又飘过来另一个视线,姜盈画最后气急了,一跺脚,直接拉着应咨的手,进了屋里,还顺带关上了门。
应咨:“..........”
他有些莫名其妙:“你怎么了?”
“夫君怎么能光着膀子在院子里练剑呢!”姜盈画关着门,负手靠在门上,振振有词:
“要守点男德!”
应咨:“.........”
他简直无语,反应过来后被气笑了:
“我练剑怎么就不守男德了?我在军营里一直是这样的。”
“在家不可以,”姜盈画走过来,不老实地摸应咨的腹肌和胸肌,还提出了要求:
“只能给我看。”
他尤其强调道:“尤其不能给别的小侍和丫鬟看。”
应咨十九岁一个血气方刚的小伙子,还是大清早的,受不了这个撩拨,赶紧后退几步,抬起双手交叉捂在胸前,警告道:
“你可别乱来,再乱来我就喊人了!”
“夫君,你让我摸摸吧。”
姜盈画馋应咨的身子,伸手就要摸,被应咨拍开:
“喂,你........”
他后退几步,后腰靠在桌子上,看着指尖成爪,表情邪恶地试图靠近的姜盈画,片刻后一个闪身想要跑,被姜盈画抓住腰带,用力抱住了后腰。
“........放手!”
“我不放!”
听着屋里乒乒乓乓的声响,小侍和丫鬟们趴在门口,听着里面的战况,兴奋里透露着些许猥琐:
“世子妃是不是已经得手了。”
“可怜的世子殿下,清白不在。”
小侍们你一言我一语道:
“你说世子妃以后要是有孕了,孩子更像爹爹还是娘亲?”
“爹爹吧........你们没觉得应侯爷、世子殿下和三公子都在用同一张脸.......吗?”
“.......好像是哦。”
正当大家激烈讨论应咨日后的孩子究竟是男孩女孩还是双胞胎的时候,门忽然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应咨黑着脸从里面出来,后腰上新添了几个抓痕,脸颊上也多了几个浅浅的唇印。
“哇。”小侍们道:“战况竟然如此激烈。”
“世子妃雄风不改当年。”丫鬟们摇头:“我们可怜的世子殿下,就这样被糟蹋了。”
应咨:“.........”
他脸更黑了,如同锅底,咬牙切齿:
“我们在里面什么也没有干!”
“嗯嗯。”丫鬟小侍们七嘴八舌道:“世子和世子妃也就只是亲亲嘴的纯洁关系啦。”
应咨:“........”
他能说他反抗了,所以只被亲了脸吗........
但两个人都睡在一张床上了,说再多也没有用,应咨一怒之下只怒了一下,片刻后还是自认倒霉,去洗澡了。
姜盈画是双儿,比他更麻烦,梳洗过后,还要上妆,所以等他都喝完一碗粥了,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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盈画才姗姗来迟。
“母亲!”
他看起来有些春风满面,脸色也白里透红的,一见楚袂就福身行了礼,看起来心情不错:
“母亲晨安!”
“呦,盈画来了。”楚袂一看他这样,就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对他挤挤眼睛:
“昨晚上,咨儿.........”
“昨晚我们在一张床上睡的!”姜盈画脸色上浮着淡淡的粉色,看起来像是个半成熟的水蜜桃。
“真的呀。”楚袂看他笑,也暧昧地笑:
“那你们昨天晚上有没有.......”
“咳咳咳,母亲。”应咨喝完粥,抢先放下碗,给她夹了一个枣泥糕,强行打断他们的对话:
“吃饭,吃饭。”
他一边给楚袂夹糕点,一边用眼角余光瞪了姜盈画一眼,示意他不要乱说话,以免露馅。
“有什么?”
姜盈画嫁过来的时候才刚过十六生日,婚期十分仓促,故而还没有被嬷嬷教导过如何行房讨夫君欢心,也没有学过欢好中易受孕的姿势,更没有看过春宫图,单纯就以为两个人躺在一张床上,抱一抱亲一亲就能有孕,于是还在疑惑追问:
“母亲想说什么?”
“咳,那个.........”楚袂不好说的很直接,只能问:
“你俩,昨天晚上,那个.........激烈吗?”
“咳咳咳........”应咨使劲儿咳嗽,都快咳出血了,但是姜盈画还是没懂他的暗示,疑惑地回想了一下,诚实地说出昨晚的场景:
“昨天晚上,夫君绑着我的手和脚,然后我们.........”
“噗——”
他话还没说完,楚袂就差点把口中的茶水喷出来。
她目瞪口呆地张大嘴,看了看一脸真诚的姜盈画,又看了看掌心捂着脸的应咨,半晌才哆嗦地又喝了一口茶:
“你们年轻人.........玩这么野啊。”
“嗯嗯,你看我的手腕,都是被夫君捆出来的。”姜盈画被捆的有些疼,还有些委屈,于是道:
“夫君太坏了。”
应咨:“..........”
这个笨蛋,怎么什么都往外说........
他现在退婚还来得及吗?
楚袂闻言,又看了一眼应咨,心想这死小子,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又很诚实。
她艰难地咽下一口茶,半晌才道:“咨儿.........”
她隐晦提醒:“盈画第一次.......你也该知轻重一些,不能玩的太过火了。”
应咨:“..........”
看应咨不说话,一脸尿急了但是强忍着的表情,楚袂还以为他不好意思,想了想,又道:
“晚上的庆功宴和接风宴,咨儿你带着盈画一起去吧。”
她顿了顿,又看着姜盈画,问:“盈画,你还走得动吗?那边儿........疼吗?”
“?”姜盈画还以为楚袂在说他的手和脚疼不疼,想了想,站起身给楚袂打了一套五禽戏,表示自己还能走动,
“没问题呀!”
他一口气打完一整套,随即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母亲您就放心让我跟着夫君吧,我身体可好了,绝对不会给他丢脸的!”
应咨:“..........”
楚袂:“..........”
她看着姜盈画一脸单纯无知、行动自如的模样,一时间都拿不准他昨天晚上到底有没有和应咨圆房。
但姜盈画自己又说昨晚被应咨绑了起来.........
呃...........
她喝了一口茶,有些心事重重,心想或许真的是姜盈画是双儿,身体适合承宠承欢且天赋异禀吧,这样才能解释他为何奋战一整晚,第二天起来还能跑能神采奕奕的。
反正..........总不该会是她生的儿子.......
不太行吧。?
15. 杳杳夫人
楚袂心里在想什么,应咨心里自然不知道。
他一向孝顺,只要楚袂没有提出太过分的要求,他都会满足答应,何况他离家两年,确实是对姜盈画有所亏欠,此次夜宴,于情于理,都应该带上姜盈画——
当然,这是应咨两个时辰前的想法。
直到他在马车上等了足足两柱香,还是没等到姜盈画的时候,他心里的那点火蹭的一下就冒出来了。
他是个武人,和他爹一样急性子,受不了姜盈画的磨蹭,哗啦一声掀开车帘子,抬声吩咐道:
“去问问世子妃准备好了没有,怎么这么磨........”
他话音还未落,视线尽头,忽然闯进了一个鹅黄色的影子,令他话音微微一顿,倏然没了言语。
他等了很久的世子妃姜盈画此时正穿了一件鹅黄色的薄半臂外衫,内着淡绿色对襟衫,其下是深青绿色的齐腰裙,鹅黄色的披帛上绣着莲花式样,像是一个春日里活泼的黄鹂鸟,正蹦蹦跳跳地朝他跑来:
“夫君,我来啦!”
姜盈画不顾小侍的搀扶,提着裙摆一溜烟地跑到应咨面前,仰起头,给应咨看他新化的妆面,还有眉心上的花钿:
“夫君,你看我这样好看吗?”
他提着裙摆,转了一圈,全方面给应咨展示自己新做的流光绫裙:
“好看吗好看吗?”
应咨:“.........”
他盯着姜盈画的脸,片刻后移开视线,动了动喉结,心中的火不知为何,也渐渐消了下去,哑声道:
“还不快上来。”
他说:“这么多人在,瞎显摆什么?”
“唔........”姜盈画只好听话地爬上马车,一边爬一边嘀咕:
“我就是想穿给夫君看嘛。”
应咨看他裙子长,怕他冒冒失失摔倒,于是伸手扶了他一把,把他拉进这里。
姜盈画顺势扑进他怀里,抱着应咨的腰不松,随即仰头,弯起眼睛对应咨笑。
他还年轻,皮肤紧致白皙,几乎看不见毛孔,扑了粉之后就更平滑干净,唇上也不知涂了什么新流行的口脂,亮亮的,红红的,衬的他唇形愈发饱满红润,像是熟透的樱桃。
应咨忽然有些渴,下意识向前凑近,撞进姜盈画疑惑的视线之后,登时清醒过来,微微后退,清了清嗓子:
“站好。”
姜盈画听话地站起来,坐到马车的软垫上。
“走吧。”应咨隔着车帘,对马夫道:“去皇宫。”
“得嘞,世子殿下。”马夫一扬马鞭,马嘶鸣一声,抬脚跑动,带着车厢因为惯性晃动了一下,姜盈画后背不慎撞到了马车厢,疼的他眉头微皱,但还是下意识捂住了脑袋。
应咨见状,忍不住取笑他:
“本来就笨的脑袋,现在撞的更笨了。”
“唔,夫君不心疼我,还嘲笑我。”姜盈画捂着脑袋,挽着双垂髻的鹅黄色发带被他压了下去,像是垂耳兔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我头上这个珠钗,可是母亲赏给我的传家宝呢!我要好好珍藏的!可别撞掉了!”
应咨闻言,瞄了一眼姜盈画头顶的珠钗,随即道:“我母亲逗你的。”
他说:“这个粉玉叶金蝉簪子,是我十一岁的时候学着磨的,送给我母亲当生辰礼.........虽然是有好些年头了,但也没到传家宝的程度。”
姜盈画闻言一呆,看着应咨的眼底不由得带上了些许崇拜:
“夫君,你还会磨簪子呀!”
“闲暇时无聊学的。”应咨被他的星星眼看的不自在,心虚又忍不住骄傲:
“这么简单的东西,是个人都会。”
“夫君好厉害呀。”姜盈画抱住应咨的手臂,开心道:“我觉得好漂亮的!夫君第一次做簪子就能做成这样,好厉害好厉害哦!”
“.........哼。”应咨没有说话,但上扬的嘴角和撇开的视线已经成功说明了他的暗爽:
“你要是喜欢,我回去再给你做一个。”
“真的吗真的吗?”姜盈画当即迫不及待道:“我要,我喜欢的。”
他开开心心道:“谢谢夫君!”
“............”
应咨没想到他这么快答应,都不矜持客套一下的,忍不住道:
“你这个人,真的是.........”
“是什么?”姜盈画仰头看着应咨,疑惑道。
他今儿化了妆面,眉心的红痣被金色的花钿掩住,皮肤被阳光照过时非常清透灵动,眼皮上也泛着淡淡的肉粉,说话时嘴巴一张一合,露出里面荷色的舌尖。
“........没什么。”应咨再一次被姜盈画的唇吸引,下意识想要伸出手去碰一碰,但又怕破坏了原本的美感,只能悬在空中,欲碰不碰:
“你的唇........”
“嗯?”姜盈画歪了歪套袋,脑后的流苏轻轻晃动,看见应咨盯着自己的嘴不放,于是反应过来,恍然大悟道:
“我今儿用了夫君给我买的口脂。”
他说:“是用玫瑰花汁淘了蒸的,可香可香了,不信夫君你闻。”
言罢,他便跪在坐垫上,仰头凑过去,让应咨更加清楚地看着他的唇。
应咨呼吸微滞,下意识伸出手,按住姜盈画的肩膀,不让他靠近。
但坐垫位置本来就小,姜盈画整个人跪在上面,马车一转弯,他就失了平衡,下意识往后倒,被应咨接住,因为惯性扑进了应咨的怀里——
他的唇不其然地擦过应咨的脸,最后在应咨的嘴角重重落下。
应咨:“...........”
姜盈画:“.........”
他似乎没有料到会发生是这样的意外,愣愣地攀着应咨的肩膀,浑身僵硬,傻傻地看着应咨嘴角被他亲出来的一抹红色,不知所措。
应咨猛地推开他,双眸不知何时已经变的漆黑无比,像是汹涌着浓郁的黑雾。
他抓住姜盈画的手腕,猛地将其按在车厢上。
他的动作有些粗暴,姜盈画后背撞在车厢上,莫名有些疼,但又不敢喊出声,只能仰起头,愣愣地看着应咨跪在坐垫上,膝盖顶进他的双腿之间,俯身凑了过来。
夫君的睫毛,好黑好长........
看着应咨逐渐放大的脸,还有瞳仁里倒映出的自己呆滞的表情,姜盈画虽然被按住了手腕,动弹不得,但却并不害怕,却还有心情去欣赏应咨的脸,再度被应咨俊秀的容貌迷得七荤八素,神魂颠倒。
应咨垂头看着发痴的呆傻兔子,心想这傻兔子一而再再而三地勾引自己,自己忍不住也是正常的。
去他大爷的,这是他的妻子,他和他之间本来就是应该亲密无间的,他之前到底在忍些什么?
思及此,应咨猛地低头,想要去尝一尝姜盈画的唇,却听姜盈画忽然开了口,道:
“夫君,你是觉得我的口脂漂亮,想要近一点看吗?”
他看着应咨的脸,疑惑道:
“你不用这样按着我........我凑近点就是了。”
言罢,他凑过去,和应咨四目相对:
“夫君看清了吗?”
应咨:“..........”
他滚了滚喉结,声音喑哑低沉:
“.......看清了。”
他微微侧过脸,正想在姜盈画的唇上亲一下,姜盈画却又忽然开了口:
“夫君,你的声音好哑,是感染风寒了吗?”
他一句话就让应咨小腹刚刚燃起的火如同被冷水浇灭,兴致全无:
“你看看,叫你早上不要光着膀子练剑,现在着凉了吧,嗓子都哑了。”
应咨:“..........”
他简直无语,一秒破功,看着姜盈画无辜的脸,无力地垂下头,将额头抵在了姜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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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的肩膀上。
姜盈画看着应咨靠着他、似乎有些兴致缺缺的恹恹模样,还以为应咨是被自己说中了,有些忧心忡忡地抱住了应咨,拍了拍他的背,道:
“不怕不怕,下次我们不光着膀子练剑了。”
他用力抱紧应咨,用自己的体温给应咨取暖:
“夫君,你现在还冷吗?”
应咨:“我现在,心有点冷。”
“啊?”姜盈画一愣,片刻后更加紧张起来,松开应咨的身体,用额头去试应咨的体温,有些担忧:
“我第一次听说人感染风寒会心冷......夫君,你可能病的有些重。”
应咨伸出手,捏了捏姜盈画的脸蛋,
“我看这里有人比我病的更重。”
姜盈画轻轻呼痛,等应咨放开他,他在捂着发红的脸蛋,噘嘴道:
“这里就只有我们两人.......夫君是说我生病了吗?”
他说:“我没病呀。”
“谁说的。”应咨说:“你脑子有病。”
姜盈画:“.........”
他再笨也知道应咨在骂他,气的伸出脚,不疼不痒地轻轻碰了碰应咨的小腿。
应咨由着兔子呲牙,并不说什么,而是用余光瞄了姜盈画一眼,一边深呼吸,一边安慰自己,心想来日方长,来日方长。
总有一天,这个笨兔子会开窍的。
他刚一这么想,马夫就“吁”的一声停了马车,道:“世子殿下,世子妃,皇宫到了。”
“好了,别闹了,”应咨闻言,伸出手,按住姜盈画的大腿,轻轻拍了拍:“下车吧。”
姜盈画鼓了鼓脸颊,虽然还是生气,但还是听话地停住了动作。
应咨率先下了马,站稳之后,伸出手,想要扶姜盈画下来。
但姜盈画还在生气,不理应咨,扶着如墨的手走了下来。
应咨:“..........”
呦,兔子急了。
他这么想着,却不着急,而是用余光看着姜盈画,就看姜盈画能和他冷战多久。
他没主动给姜盈画台阶下,而是径直转过身,往前走去。
还未等姜盈画走上来,宫墙脚下就转过一个人影,身后跟着一众宫人太监。
为首的那个人穿着金黄色的宫装,头顶着繁复精致的金钗,脖颈上戴着黄金璎珞项圈,宫装上也绣着饱满泛有光泽的珍珠,手腕上一对半山水玉镯,整个人看起来珠光宝气,矜贵无双。
他似乎是专门在这里等了很久了,一见应咨,眼睛就一亮,开开心心地提着裙摆跑过来,抱住了应咨的手臂,仰头道:
“应咨哥哥!”
应咨伸出手,将他推开,脸上挂上礼貌的微笑:
“臣请永宁帝姬安。”
“应哥哥可不可以不要叫我永宁帝姬,好生疏,叫我清颐就好。”
永宁帝姬不满意应咨推开他,还想再伸出手去碰一碰应咨,但目光在触及应咨嘴角的一抹红时,忍不住一呆:
“哥哥,你脸上........”
“我今天是和世子妃一起来的,”应咨还没意识到自己脸上有吻痕,转过头,招手让姜盈画跟上来,
“姜盈画,过来。”
姜盈画记着应咨说自己脑子有病的事情,心里暗暗记仇,不理睬他,自顾自低下头,没精打采地用鞋去踩自己的影子。
应咨有些尴尬,忍不住加重了语气:
“姜盈画。”
姜盈画不理。
应咨:“.........世子妃。”
姜盈画还是不吭声。
应咨想了想,迟疑片刻,试探道:“杳杳.......夫人?”
“诶!”
姜盈画一听声音,立刻抬头,阳光照过,他脸上哪里还有生闷气的影子,开开心心地跑过来,扑进应咨的怀里,仰脸脆生生道:
“夫人我来啦!”
16.刺客
听见他软声软气自称自己夫人,饶是应咨再高冷,也难免从姜盈画的话语和神情里品出些许娇憨来。
他指尖成拳抵在唇边,轻咳一声,遮住了嘴角勾起的弧度,任由姜盈画抱住自己的手臂,道:
“这是永宁帝姬。”
“哦!”姜盈画听到应咨说话,下意识转过头,看着永宁帝姬梁清颐,端正地行礼:
“臣妻姜盈画参见帝姬。”
“哼!”梁清颐不喜欢姜盈画,盯着姜盈画半蹲行礼的动作,并不开口让他起来。
姜盈画腿蹲的有些酸,但又不敢擅自起来,只能微微转过头,一脸疑惑地看向自己的夫君。
应咨见状,伸出手,托住了姜盈画的腰,让姜盈画浑身的重量都倚在自己身上,随即转身对永宁帝姬道:
“帝姬,我家夫人身体弱,不宜在太阳底下站太久,烦请您.......”
“身体弱?”
梁清颐像是终于抓住了姜盈画的短处一般,立刻道:
“瞧他这幅小身板,定是个不好生养的。”
他扑过去,抱住应咨的手臂,仰头道:
“为了应家着想,不如应咨哥哥再纳过妻妾,如何?”
应咨将自己的手从他怀里抽出来,并不将视线落在他身上,一副坐怀不乱的模样,礼貌拒绝,
“我妻善妒,应某怕是无福消受妻妾了。”
言罢,他顺势将姜盈画扶了起来,在他耳边轻声道:
“腿酸就别行礼了,起来。”
姜盈画听话,作势站直。
他刚一站直,永宁帝姬立刻又调转矛头,开始针对他:
“本帝姬可没有叫你起来!”
他大声道:“你殿前失仪,我要罚你!”
姜盈画还未开口说话,应咨就道:
“夫妻同心,荣辱一体,妻子过失,就是丈夫教导无能。帝姬若一定要罚杳杳,就连臣一起罚了吧。”
永宁帝姬梁清颐一愣,片刻后委屈地皱起眉头,噘嘴不满道:
“应咨哥哥...........”
应咨行礼:“请帝姬责罚。”
梁清颐:“.........”
他看了看姜盈画,又看了看应咨,随即赌气一跺脚,道:
“好啦好啦,那我不罚他就好了。”
他说:“且就原谅他这一回。”
应咨转过头,看了一眼姜盈画,姜盈画登时心灵神会,再度行礼:
“多谢帝姬。”
梁清颐噘着嘴不理他,而是跑到应咨的身边,伸出手要抱应咨的手臂。
应咨立刻转过头,一只手揽着姜盈画的肩膀,一只手扶着姜盈画的手臂,好像姜盈画是什么娇弱的孕夫一样:
“走吧,夫人。”
姜盈画:“..........”
他心想,夫君没叫我姜盈画,叫我夫人诶!
姜盈画心里美滋滋的,仰头看了一眼应咨,弯起双眸开心地笑了,完全没有注意到梁清颐气的发红的眼睛:
“嗯,我们走吧。”
他往前走了片刻,忽然又像是意识到什么一样,停住脚步,
“等等。”
应咨不得已一起站住:“.........怎么了?”
姜盈画没说话,而是从袖子里拿出手帕,凑过去,仔仔细细、慢慢擦干净应咨嘴角被他沾染的口脂,擦到一点痕迹都看不到了,才放下手,道:
“好啦。”
梁清颐:“...........”
他眼看着心上人和他的夫人秀恩爱,偏偏还不能做什么,只能暗自生闷气,脸颊都气鼓了。
应咨也不哄他,视线和心神都全盘落在姜盈画身上,梁清颐小发雷霆,生了一会儿窝囊气,结果0人在意,最后再也忍不住委屈,哇的一声,哭着跑走了,跑走前还留下超大声一句:
“姜盈画,我讨厌你!”
应咨:“.........”
姜盈画:“..........”
他仰起头,忧心忡忡地看着应咨,道:
“夫君,帝姬怎么了呀?”
“.........别理他。”应咨说:“小孩子闹脾气呢吧。”
姜盈画想了想,永宁帝姬似乎确实是比自己还小不少,心中便油然而生一种做长辈的感觉,忍不住担忧道:
“夫君,你要不要过去哄哄他?”
“不哄。”应咨干脆拒绝:“由他去吧。”
姜盈画道:“夫君你好冷漠哦。”
应咨闻言垂下眼睛看他,神情有些似笑非笑:
“怎么,你想我去哄他?”
姜盈画想了想,摇头:“不要。”
他回身抱住应咨的腰,仰起头,圆润的杏眼里倒映出应咨的脸,眼巴巴道:
“夫君是我的,不能去哄别的双儿。”
应咨伸出手,捏了捏他柔软圆润的脸颊,并不直面回话,而是道:
“怎么瞧着你脸又圆润了不少?”
“........有吗?!”姜盈画吓了一大跳,双手捂住脸颊,眼睛紧张到乱眨:
“怎么会这样?!我记得我明明少吃了的!”
“猪就是这样,吃多少都会胖。”应咨一瞧姜盈画圆润白皙的小脸蛋子就觉得心痒口干,总想着凑过去亲一口,但又不好意思明说,只能欠嗖嗖地倒打一耙道:
“你晚上少吃点。”
“哦,好吧。”姜盈画捂着脸颊,露出可怜巴巴的一双眼睛:
“我都听夫君的。”
应咨打开他的手,不让他再捏自己,随即摸了摸姜盈画泛着红痕的脸蛋。
这么白,这么嫩,好想知道亲上去是什么感觉。
姜盈画看不懂应咨这个眼神是什么意思——
他感觉自己像一块猪肉,应咨看着自己,好像是饿了好几天,想把自己吃掉。
姜盈画想,他可能真的应该清减清减了。
再吃下去,夫君晚上会不会觉得自己真的在抱一只猪睡觉?
明明一点都不胖,只有有一点婴儿肥的姜盈画一边忧心忡忡,一边只能任由应咨摸自己,摸了一会儿觉得应咨的指腹太粗糙了,有点疼,于是就开了口,撒娇道:“夫君,我们走吧。”
他说:“站的好累哦。”
“.......你该锻炼了。”应咨收回手,在他腰上拍了一下:
“娇气。”
姜盈画说:“我哪里比得了夫君,又高,身体又好,我很虚弱的。”
应咨说:“那你还想生孩子。”
姜盈画说:“那生孩子还是可以的,我要给夫君生三个!”
应咨任由他抱着自己的手臂,一边说话,一边蹦跳,低下头去看两人靠在一起,被拉长的影子,顿了顿,道:
“......三个?”
“太少了吗?”姜盈画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当即拍胸脯夸下海口:
“那就生五个!”
应咨:“生孩子又不是下猪崽,生这么多干什么?”
姜盈画噘嘴:“怕你觉得少吗?”
“不会。”应咨还年轻,没那么想要孩子,
“慢慢来吧,这事不着急。”
他说:“你还太小了。”
“我不小了。”姜盈画有些奇怪:“青纾和我同岁,他都马上要当娘亲了。”
“我说不急,就不急。”应咨搂住他的肩膀,道:
“你再玩几年。”
姜盈画还这样年轻活泼,应该多享受他的人生,应咨不想让他过早地成为母亲,被孩子束缚住。
“.........哦。”姜盈画不懂应咨的苦心,听见应咨不想要孩子,还有些失落,只能垂下头,恹恹地不开口了。
两人一齐走入宫中,前方的宫灯一盏盏亮起,照亮了前方的路。
梁帝在朝鸾殿设宴,好多宾客都到了,应咨带着怯生生的姜盈画,一个个带他认人。
“何伯伯,这是我夫人,姜盈画........杳杳,叫人。”
“林大人,这是我夫人,姜盈画.........叫人。”
应咨不厌其烦地带着姜盈画社交,直到姜盈画勉勉强强将在场的人都认齐。
“好累呀。”姜盈画一屁股在小几前坐起来,双手交叠趴在上面,眼睛发直:
“夫君,以后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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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设宴,你都要带我来吗?”
应咨坐在他身边,后背挺得笔直,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斜眼看他一眼:
“当然。”
他说:“你不是我夫人吗?”
“话是这么说啦,可是真的好累。”
姜盈画看见应咨在喝水,没骨头似的直起身,趴在他身上,眼巴巴道:“夫君,我也要喝水。”
应咨懒得搭理他突然撒娇发痴:“自己倒。”
“夫君,你我是夫妻,共用一个杯子也没什么嘛,你杯子里还有水,就借我喝呗。”
言罢,姜盈画就直接躲过应咨指尖上拿着的杯子,仰头就饮尽。
他实在是渴急了,咕嘟咕嘟把杯子里的水都喝完,喝完只觉神清气爽,直到放下杯子,才看见应咨一脸一言难尽地看着他。
“.........”姜盈画莫名有些心虚,将杯子递到应咨面前,道:
“夫君.......”
应咨看着杯子上的红色唇印,“啧”了一声:
“你故意的吧?”
姜盈画一愣:“故意什么?”
“想让我喝你喝过的杯子?没门。”应咨说:
“姜盈画,你那芝麻大的脑子长出的心眼全使我身上了是吧?”
姜盈画:“..........???”
他还没转过弯来,门口忽然传来一声:
“陛下、皇后、太子、太子妃、帝姬驾到!”
姜盈画没参加过这种场合,反应慢了一拍,等到他意识到该起身行礼的时候,周围的人已经齐刷刷跪了下去,躬身行礼。
应咨见他还在发呆,赶紧伸出手,推了一下姜盈画,姜盈画立刻跪下,跟着众人一起高喊:
“恭迎陛下、皇后、太子、太子妃、帝姬!”
他太紧张了,一口气念完这一长串,手还在发抖,手里的杯子没有拿稳,脱手滚了出去,刚好滚到太子殿下梁清宴身边,梁清宴一时不查,没有站稳,一脚踩在杯子上,身形一晃,当场摔了个狗吃屎,摔倒前顺手拉了一把旁边的太子妃,连带着太子妃也被他带倒。
周围的侍卫立刻警觉,齐齐围上来,拔剑环视四周,喝倒道:
“不好,有刺客!保护陛下太子、太子妃殿下!”
姜盈画:“..........”
他心道要遭,眼睁睁地看着梁清宴被人扶稳,惊魂未定地将视线落在了那个杯子上。
梁清宴好歹也是太子,经历过大世面的,很快就镇定下来,俯下身,将那个杯子拿了起来,环视一圈,挑眉道:
“是谁要谋害本宫?”
姜盈画腿都在发抖、打颤,心里不停埋怨自己,怎么自己刚一来就在皇帝皇后和太子面前闯了这么大的祸?
但他知道一人做事一人当,要敢于承认自己的错误,于是动了动指尖,颤颤巍巍地想要伸出手。
但下一秒,他抬起的手就被一只手按了下去。
姜盈画微微一愣,下意识转过头,只见应咨按着他的手,不让他抬起,对他摇了摇头。
姜盈画还未说话,应咨就已经起身,行礼道:
“太子殿下,是臣不小心让杯子脱手,绊倒了太子,还请太子殿下责罚。”
梁清宴转动着杯子,并不立刻开口说话,而是将杯子上下打量了一圈,视线落在杯沿沾染的红色口脂上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忽然笑了一下,道:
“好吧。”
他说:“今日是夜宴,本宫也不想扰了大家的雅兴........不如就赏你十个板子,你自行去领罚吧。”
.........十个板子!
姜盈画心中一惊,立刻急了。
他想,虽然自己确实是笨,但是也不能给夫君添麻烦,怎么能让应咨代他受过呢!
明明是他做错了事情呀!
于是,姜盈画立刻抬起头来,直接承认错误,对太子道:
“不是的太子殿下,不是我夫君的错。”
他对上太子似笑非笑的表情,紧张的双手都在发抖,但还是坚持道:
“是我第一次来太紧张了,不小心让杯子脱手,这十个板子,还是我来领吧!”
17.亲吻
虽然姜盈画声音挺大的,但细听还能听到他发虚颤抖的声线,看样子显然是害怕紧张到了极致。
太子看他这幅样子觉得有趣,想再逗逗他,于是故意装作面无表情的模样,负手将杯子藏在袖中,拉长了声线,让姜盈画更加紧张:
“那——”
“好了,夫君,不要再逗应家的小娘子了。”太子妃知道自家夫君又起了坏心思,于是适时开了口,伸出手推了推梁清宴的手臂,道:
“父皇母后都在呢.........大臣们跪着也够累的。”
“好吧。”自家夫人都开口了,梁清宴怎么好让他下不来台,于是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发,道:
“罢了。”
他居高临下地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姜盈画和应咨,道:
“看在太子妃的面上,就饶了你们夫妇一回。”
姜盈画没想到太子和太子妃夫妻竟然如此心善,竟然没有罚他,微微一愣,在应咨轻轻推了他一下后,立刻反应过来,直起身,随即抬手就行了一个幅度极大的礼,看起来像是感激涕零到五体投地:
“多谢太子殿下!多谢太子妃!”
“........”
太子妃被姜盈画的动作逗笑,摇了摇头,没再说什么,跟在太子身边,往高台上走去了。
这段插曲不算是什么大的失误——
因为刚刚应咨带着姜盈画走了一圈,所以现在大家就都知道姜盈画是姜国公的嫡双,也是应家世子应咨的新妇。
新妇十五六岁就嫁进应家,现独守空房两年,没有经过什么大的场面,又是第一次来参加夜宴,他们对姜盈画难免多些包容和理解,故而没有什么人耻笑他,对他投来的视线都是善意的。
但姜盈画不知道,认为自己给应咨丢脸了,很紧张,被应咨扶着落座之后,还有些后怕,自己一个人在那边用帕子擦鼻子,眼尾红红的。
应咨一边观察着台上梁帝的动静,一边用余光看姜盈画。
等到梁帝说完,举起杯子邀请大家共饮的时候,应咨才在这个间隙凑过去,用肩膀抵着姜盈画的肩膀,低声道:
“一个人在那里搞什么小动作呢?”
姜盈画闻言抬起头,用红的像兔子一样的眼睛看着应咨,同样也压低声音道:
“夫君,我刚刚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他有些不安,又很紧张,简直可以算得上是手足无措,指尖用力揪着帕子,指甲几乎泛白:
“我好笨,又做错事情了......太子殿下会不会记恨上应家?以后会不会针对你?这对你以后的仕途有影响吗?你不会被罢官吧?”
他看起来是真的担忧极了,一口气吐出一大段话,最后憋了半天,又来了一句:
“我,我要不要过去和他道歉?”
应咨:“..........”
他无语地看着姜盈画,但对上姜盈画眼睛里不加掩饰的担忧,半晌还是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尽量温柔道:
“傻瓜,没事的。”
他说:
“我曾经给太子殿下当过一段时间的伴读,幼年时彼此感情甚笃。即便后来我参军,行军过程中也时常与他通信,与他十分要好.......故而他不会因为这件事记恨我和你的。”
“哦,原来是这样啊。”姜盈画似懂非懂,听着应咨的话,总算是轻轻松了一口气:
“那就好,那就好呀。”
他拍了拍胸膛,紧绷的小脸蛋终于放松下来。
胸中的大石头放下之后,姜盈画才发现自己的腿软,手也在抖,鼻子更是酸酸的,于是仰起头,对应咨道:
“夫君,我可不可以靠在你怀里哭一会。”
应咨:“.........都跟你说清楚了,还有什么可哭的。”
“不知道。”姜盈画后怕中,瘪瘪嘴:“就是想哭。”
应咨:“...........”
他无语地看着姜盈画,眼看姜盈画越来越委屈,嘴角又再度向下,他只好伸出一只右臂,道,
“可以在我怀里。”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
“但是不可以哭。”
“哦........”姜盈画蹭过去,靠着应咨,
“那我努力忍着。”
双儿身体很娇小,应咨顺手就搂住他的肩膀,将他严严实实地护在怀里。
看他们夫妻感情这样要好,在场的人都用暧昧的眼神看着这对新婚小夫妻,应咨饶是脸皮再厚也被看的脸红,一边揽着姜盈画,一边僵硬地喝着酒,扭过头去,不和任何人对上视线。
姜盈画在应咨怀里靠了一会儿,很快就缓过来了。
没多久,宫人送了一些饭菜和果干、清酒过来,都是姜盈画在宫外吃不到的。
他很快又快乐起来了。
姜盈画从应咨的怀里直起身来,用筷子一下一下地夹着盘子里的吃食,吃到好吃的,眼睛会倏然一亮,随即迫不及待会用筷子夹一整块,用掌心托着,送到应咨嘴边:
“夫君,吃!”
他眼睛亮晶晶的,像是期待夸奖的小孩:
“尝尝,好吃的!”
应咨:“........”
他拗不过姜盈画,只能就这姜盈画的手浅尝一口,姜盈画在一旁伸出手,用帕子擦干净应咨嘴角的碎屑,随即歪头道:
“好吃吗?”
应咨看着他圆润润的脸盘子,轻轻莫名觉得像一只大珍珠在对自己笑,于是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见应咨吃好了,姜盈画也觉得高兴,又低下头,快乐地享受皇宫的美食了。
但是皇宫的美食大多精美,但是量少,一般吃了一会儿,就有宫人把盘子撤下去,换新的,姜盈画吃了很久还是觉得很空虚,于是更加努力地进食。
就在他低下头吃饭的时候,皇帝开始论功行赏,下旨册封一干在战役中立功的武将。
其中应咨被册为辅国大将军,正二品,十九岁便位比三公。
其弟应琏被册为镇军大将军,正三品。
应咨跪地受旨的时候,姜盈画就不吃了,神情专注地盯着应咨。
等到应咨拿着旨意走过来的时候,姜盈画就扑腾过去抱住他的手臂,眼睛像是水晶珠子似的,折射出惊人的光彩:
“夫君,你以后就是正二品的大将军了,是不是?”
他不懂武将有哪些封号和类别,只知道自己夫君应该是升官了,于是跟着美滋滋:
“我好厉害。”
应咨说:“.........是我升官又不是你升,你哪里厉害了?”
“那,夫妻之间,一荣俱荣嘛。”姜盈画还在那美着,掰着手指道:
“说明我眼光好,嫁得好!以后我不仅是世子妃,还是将军夫人了,我这还不厉害吗?”
应咨没说话,只是伸出手,捏了捏他的鼻子,随即册封圣旨放在姜盈画的大腿上,由着他去看,去显摆。
等到宴会散去的时候,姜盈画挽着应咨的手,走在回廊边上,跟着大部队去御花园里看烟火。
他低着头,一直不说话,应咨想了想,记起来自己应该是没给姜盈画提封诰命夫人的事情,所以姜盈画应该是失落了。
可是.........刚刚姜盈画在宴会上来了这么一遭,就算太子不怪罪,他后面想给姜盈画提封诰命的事情,都少了些许底气。
看着姜盈画不言不语、侧脸看起来有些闷闷不乐的模样,应咨轻咳一声,道:
“姜盈画.........”
“嗯?”姜盈画听见应咨叫他,下意识抬起头来,看着应咨,疑惑道:
“夫君怎么啦?”
“那个,你别不高兴。”应咨说:“封诰命的事,我之后再和陛下提一提。”
姜盈画一愣,疑惑道:“我没有不高兴呀?”
应咨说:“........那你刚才一直不说话。”
他还以为姜盈画是怪他言而无信,生气了。
“因为我........”姜盈画想要说话,但意识到旁边人很多,又有些不太好意思起来,凑到应咨耳边,低声道:
“因为我没吃饱。”
应咨:“..........”
他转过头,盯着姜盈画,见姜盈画一脸诚实地看着自己,心中的大石头缓缓放下,但反应过来之后,又有些无语:
“你刚刚不是吃了挺多的吗?”
“宫里的饮食分量好少呀,我吃了几口就没有了。”姜盈画才刚满十八岁,还在长身体中,委屈道:
“刚刚走过来这么长一段路,我又饿了。”
所以没力气说话。
应咨:“.........猪。”
还以为他是因为没封诰命所以难过,没想到是因为没吃饱。
........人怎么能没心没肺到这种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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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应咨骤然嫌弃的模样,姜盈画心虚地轻轻挪过去,仰起头看他,眼巴巴地瞧他:
“夫君,还有吃的吗?”
应咨:“........”
他左右环视一周,见不远处观看烟火的小亭子里放着糕点,于是拉着姜盈画,靠近了亭子那边。
马上就要放烟火了,所以大家都背靠着亭子,仰头等待观赏烟火,只有应咨偷感很重地来到亭子边,用干净的帕子包了几块糕点,随即又来到姜盈画身边,催促他道:
“吃吧,吃吧。”
他说:“馋猪。”
“嘿嘿,谢谢夫君!”
姜盈画开心极了,拿起糕点就吃。
那糕点不愧是御膳房做的,吃起来口齿生香,姜盈画一口气吃完,还想舔手指。
应咨及时抓住他的手,用帕子给他擦干净:
“........脏不脏。”
“嘿嘿。”姜盈画任由应咨给他擦手,吃的脸颊鼓鼓的,像是个河豚:
“谢谢........夫君。”
应咨看他一眼,随即伸出指尖,慢慢给他擦掉嘴角的碎屑。
姜盈画没动,眼神很专注地看着应咨。
他即便在吃东西的时候,也一直在看应咨,目光总是落在应咨身上,这样追随的视线让应咨并未感到不舒服,而是莫名其妙的........
满足?
他喜欢姜盈画的视线一直落在他身上,有时候甚至觉得姜盈画毫无大家闺秀的姿态用手去拿糕点,吃的脸颊鼓鼓的模样,也很可爱。
他约莫是中邪了。
正当应咨指腹摩挲着姜盈画的嘴角,给他擦去碎屑之时,耳边忽然传来“砰——”的一声声响。
姜盈画吓的一抖,但很快就反应过来是在放烟火,赶紧转过头,去看烟花。
烟花匠人的技艺很高超,烟火绽放在空中,甚至可以变成一朵巨大的牡丹花。
姜盈画被这样灿烂的烟花深深吸引住了,目不转睛地盯着烟火看了一会儿,转过头,正想和应咨分享自己的快乐,就看见应咨正负手侧头,盯着他看。
他忙道:“夫君!好漂亮的烟花!”
烟花声音很响,应咨没听清,“什么?”
“我说,好漂亮的烟花!”
姜盈画凑过去,超大声道:
“好漂亮好漂亮!”
应咨这回听清了,并不回答,只是轻轻勾了勾唇,看着姜盈画笑。
他看着姜盈画抱着自己的手臂开心到蹦蹦跳跳的模样,心下不由得放松了起来。
姜盈画总是因为一些很简单的事物而快乐,一件漂亮的裙子,一块可心的糕点,一场盛大的烟火,都足以让他觉得欣喜。
像是一个很好满足的孩童一般。
稚气、单纯、心像是山间的泉水一样清澈明净,和习惯了兵不厌诈的应咨来说,是两个极端。
如果可以,应咨希望姜盈画一辈子都像现在这样,不需要经历世事的磋磨,一辈子开心、快乐。
他心中一动,身体先于意识,叫了姜盈画的名字:
“姜盈画。”
忽然间,应咨开口叫了一声姜盈画的名字。
姜盈画没有听清,还在伸手指着天边的烟火,试图让应咨看,但应咨这回却没有再喊一遍,而是掌心抓着姜盈画的肩膀,直接让姜盈画转过身来。
姜盈画还在看烟火,有些懵,疑惑地转过头来,仰头看着应咨,对上应咨漆黑的双眼,正想说话,应咨就忽然俯下了身。
眼前一黑,目光尽头只能看见应咨的金丝衣领和滚动的喉结,姜盈画还未反应过来,额头上很快就落下一阵温热。
姜盈画:“..........”
他微微瞪大眼,双手不知所措地蜷缩放在胸前,怔怔地感受着那温热在他额头缱绻温存了几息,才悄然退开。
应咨的喘息声还停留在耳畔,姜盈画仰起头,看着应咨的瞳仁,里面有灿烂的烟火在里面倒映绽开,还藏着许多........他看不懂的情绪。
“夫君.........”姜盈画摸着额头,小声道:“你做什么亲我。”
应咨抓着他的肩膀,低头问:
“不行?”
“行的!”
姜盈画用力点头,凑过去,在无人发现的角落处靠近应咨,搂着他的腰,在他怀里轻声撒娇道:
“夫君,你再亲亲我呀。”
18.兄弟
应咨刚才是冲动,现在清醒过来之后,这么多人在,他又有些不太好意思再来一回。
他揽住姜盈画的腰,防止姜盈画摔倒,随即将他扶稳,轻咳一声道:
“别撒娇。”
他说:“这么多人在呢。”
“哦........”姜盈画表情很乖,但动作却很不老实,依旧紧紧地搂着应咨的腰,扬起脸,眼巴巴地看着应咨:
“夫君...........”
他困于闺阁之中,甚少出门,所见的人和景都不及应咨见得多,何况才十五六岁就嫁过来了,年纪还很小,起码应咨是这样认为——
应咨比他多经历一些,也更稳重一些,姜盈画的世界本来就很小,有这样一个性格稳重、踏实,尤其容貌还俊美、家世还显赫的夫君,就更加依赖........
不,也许可以说得上是崇拜。
崇拜这样一个年纪轻轻就拥有足够的实力去封侯拜相的男人,崇拜一个可以带给他无上安全感的世子,崇拜一个可以给他富足优渥生活的丈夫。
应咨好像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只要呆在他的庇护之下,就可以躲避风雨,平稳安睡。
看着姜盈画亮闪闪的眼睛,应咨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捏了捏他的脸,在姜盈画呼痛的时候,又搂过他的肩膀,带着他往前走,
“回去亲。”
“.........真的吗?”姜盈画很开心地仰起头,看应咨,脑后的流苏步摇轻轻晃动,耀眼的光芒折过应咨的瞳仁:
“夫君真好。”
他一蹦一蹦的:“我好喜欢夫君啊!”
“........你小心别踩着你自己的裙子。”应咨下意识伸出手,想要给他提一提裙摆,下一秒,姜盈画就果真没站稳,扑腾地摔下楼梯,
“夫君——”
应咨赶紧把他捞起来,抱在怀里,反应过来之后正打算安抚一下姜盈画,却看见姜盈画搂着他的脖颈,笑嘻嘻地看他。
应咨立刻反应过来姜盈画是故意踩空的,松开他,沉着脸道:“万一我不在你身边,你真的摔了怎么办?”
姜盈画道:“不会的,有夫君在,会接着我的。”
他得意地晃了晃脑袋:
“夫君会护着我的,对不对?”
应咨不语。
他有点生气了。
生气的点不在于姜盈画故意以身试险,而是他发现姜盈画竟然说准了——
姜盈画这个笨蛋怎么都能读懂他的心思,甚至还反过来拿捏他?
应咨隐隐察觉到了些许危机感。
他忽然的沉默让姜盈画有些不明所以,还以为应咨是发怒了,脸上的笑意逐渐僵硬,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
他以为应咨是真的生了很大的气,有些害怕又有些紧张,正想开口道歉,忽然有一宫人来到他身边,对他和应咨行礼,道:
“世子殿下,世子妃。”
宫人说:“太子妃请世子妃过去喝茶。”
姜盈画闻言,下意识转过头,穿过人山人海,在一处亭子里看见了太子妃和.......一旁的永宁帝姬。
姜盈画愣了愣,心想太子妃怎么会忽然请他过去坐,心里直犯怵,求助般看了应咨一眼,似乎是在求应咨拿主意。
应咨见状,开口道:
“去吧。”
他说:“过去坐坐,和太子妃聊一聊,没关系的。”
有了应咨的鼓励,姜盈画心下稍定,点了点头,提起裙摆想要走,刚转过身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又转回来,看着应咨。
在应咨不明所以的视线中,他忽然踮起脚尖,凑过去亲了应咨的脸一口:
“我等不到回家了,现在就想亲一亲夫君。”
应咨:“.........”
周遭人那么多,他下意识想要推开姜盈画,但姜盈画只蜻蜓点水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随即又转身离开了。
他一路小跑,裙摆跳跃绽放,看上去活泼又自由,惹得应咨看着他的背影,久久没有回神。
“..........行了,差不多得了,人都走很远了。”
低沉的男声将应咨的思绪拉了回来,应咨斜眼一看,顿了顿,方道:
“太子殿下。”
“一别两年,就这么生疏了,还叫上我太子殿下了。”梁清宴负手站在湖心的围栏边,看向应咨,湖面上的波光粼粼将他的玉色的脸庞照的愈发白皙温润:
“怎么不叫太子哥哥了?”
应咨:“..........”
看着应咨一脸快要憋坏了的神情,梁清宴笑了笑,不再逗他,而是伸出手,拍了拍围栏,将视线别开:
“应咨,看来你很满意姜家的那个嫡双?”
听到姜盈画的名字,应咨的表情微微一变,总算缓和了不少:
“..........那个笨蛋,谁满意他了。”
“那就是不满意?”梁清宴斜眼看他:“姜盈画就是我父皇用来监视应家的棋子,你不会不知道吧........没想到你竟然还会喜欢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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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喜欢。”应咨下意识否认:“就是.........觉得他也无辜,加上年纪小,所以多照应一些罢了。”
“没听说过照应来照应去,两个人会亲上的。”
整个皇宫都有梁清宴的眼线,刚才应咨和姜盈画虽然是在角落里说话的,但梁清宴还是将二人的一举一动收入眼底,甚至可以说是了如指掌,不由得笑:
“应咨,你可别真把自己给陷进去了。”
他说:“姜国公那样心思阴诡的人,能教出什么天真浪漫的双儿,你小心点,别中了他的招,否则到时候他在殿上参你一本,可有你们应家好果子吃。”
姜盈画的父亲姜言和应咨的父亲应声一个是文臣,一个是武将,自打入朝起,就政见不和,不是你想把我打倒,就是我想把你流放,转眼一吵都吵了好多年了,如今两个人虽然都是梁帝心腹,但是应声手握重兵,梁帝更忌惮些,所以更加宠幸姜国公姜言。
应声也要时刻防着姜言,以免姜言在梁帝面前胡说八道,到时候要是姜言污蔑他要造反,应家才是真的要完蛋了。
思及此,应咨闻了闻心神,负在身后的手握紧,道:
“你放心。”
他说:“我不会被那个双儿所迷惑的........我对他,只有兄弟之情。”
梁清宴:“.............”
他的神情一瞬间变的很复杂,三分疑惑三分震惊还有四分不可思议,甚至还掺杂着一些错愕:
“........兄弟?”
他品了品这个词,品完不由得有些好笑,自己一个人在那乐完之后,随即道:
“那你最好是。”
梁清宴笑的眼睛都眯起来了:“既然你对他无情,那不如就遂了永宁的意吧。”
应咨:“.......什么意思?”
“永宁自小时候第一眼看见你,就一直想嫁给你当妻子,你不是知道吗?”梁清宴说:
“这一次论功行赏,父皇一直觉得赏的太少了,想再拉拢拉拢应家,所以.........”
“不行。”应咨还没等他说完,就拒绝道:“我已经有妻室了.......也不打算纳妾。”
“你想啥呢,堂堂大梁帝姬,怎么可能嫁给你做妾?”
应咨道:“........那也不能让姜盈画做妾。”
“........”梁清宴摇头叹气,随即道:
“其实父皇的意思是,他想把永宁嫁到应家,给你做平妻........你可愿意?”